《我在古代卖夜壶》 第1章 多管闲事的夜壶小娘子 深秋初冬,天气骤凉,天空总是乌泱泱的,像极了渴睡人的脸。 东淄镇,张屠夫家中。 外面围满了好事的百姓,全部伸长了脖子,睁大眼睛看个究竟。若不是门口的衙役拦着,准保把这张屠夫的家给踩平了。 柳英逸迈步走进屋内,屋内还算干净,前院也看着平常,唯有内室靠墙边有一大滩血迹,后院有一串拖行的足迹,延伸到院子里。 张屠夫就倒在院子中央,脸朝下,后背上还插着一把杀猪刀。 柳英逸走到尸体旁,县衙里面的仵作马上站起身,朝柳英逸施一礼:“柳大人。” 柳英逸微微点点头,低声问道:“尸体仔细查过了,死因如何?” “回大人,死者颅骨上有裂痕,但不是致命伤。后背被杀猪刀直插心脏,一击致命。” “看样子杀人者功夫不弱。”柳英逸在心里面说。 这是柳英逸在东淄镇当县令头一回遇到的人命案,颇有些棘手。 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有衙役在呵斥某人,“让开让开,没看到大人在里面办案吗?没人有功夫去你那杂货铺子里面买夜壶。” 最后一句话说完,便引来其他人的哄笑声。 水晴香没有理会这帮衙役的取笑,一脸正经地看着院内,“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有重大线索向你们大人提供,可以帮大人破案。” 可是,显然没有人相信水晴香的话。 “走了走了,夜壶妹,这里没你什么事,大人也不需要你来帮他破案。”守在张屠夫院外的衙役只当水晴香在吹牛,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如何有本事替县令大人破案。 柳英逸远远的看了水晴香一眼,一个看似清秀稚嫩的少女,面对蛮横的官差也没有露出丝毫胆怯,不是懵懂无知,就是真知晓一些内情。 “那是何人?”柳英逸问了一声身边的秦捕头。 秦捕头应道:“回大人,那是镇上水记杂货铺的少东家,因为铺子里面卖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夜壶,所以镇上人开玩笑管她叫‘夜壶妹’。” “她有本案的线索?” 秦捕头不由哂笑一声:“大人有所不知,这夜壶妹一年前曾从树上摔下来,撞到了脑子,行为就和从前大不一样。老说自己是从未来跑过来的,还跟咱们是同行,但凡有偷瓜的或丢个针头线团的,她都能查个鸡飞狗跳。” 哦,原来是个傻子,可惜了。柳英逸有些同情的朝水晴香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看这一眼不打紧,恰巧水晴香看见,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水晴香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忙朝柳大人的方向招手,“大人,大人,小人真的有重要线索向大人报告……” 秦捕头怕水晴香再这样闹下去,柳大人会迁怒自己,马上讨好般的对柳英逸说:“大人,我这就派人把这夜壶妹给撵走。” 柳英逸一挥袖子:“不用,叫她过来吧。” 这一桩凶杀案目前还没有线索,能听听别人提供的线索也是好事,哪怕这个提供线索的是让人讥笑的夜壶妹。 秦捕头脸一沉,心中不痛快,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走上前对水晴香说了一句什么,水晴香便满脸喜悦的跟着秦捕头走到柳英逸的面前。 柳英逸又仔细看了水晴香一眼,这女孩长得皮肤挺白,吹弹可破的娇小脸庞上五官端正清秀,一双水灵灵的清澈眼眸透着一股子机灵劲,或许是见柳英逸终于肯见自己,那如同樱桃般的小嘴唇微微弯着,带着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娇俏可爱。 “大人。”水晴香朝柳英逸施一礼。 “嗯,听说你有本案的线索?”柳英逸也不跟她含糊,一见面就直入正题。 “正是。大人,那张屠夫是外地人士,五年前刚搬入本镇,虽说是屠夫,可他家那肉铺子极少开张,平常也极少跟人来往,生活却悠闲富足,也没见他有其他的谋生本事。”水晴香一谈起案子来,就不由代入自己前一世的职业,讲起案子滔滔不绝。 柳英逸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带着几分讶然问道:“你和这张屠夫很熟?” “不熟,他曾经到过我家杂货铺买东西,顶多算认识。关于这些死者的情况,都是半个时辰前听张屠夫家的邻居说的。” 哦,这个卖夜壶的姑娘还挺八卦。 “你刚才说有此案的重要线索,是什么?” “额,大人,砸伤张屠夫的那夜壶是我家卖的。”水晴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哦?”柳英逸的眼睛匆匆扫过一眼屋内的碎瓷片,凶手力气很大,用来砸伤张屠夫的夜壶碎得粉身碎骨,很难看出凶器的原貌。 “实不相瞒,这镇上百姓用的夜壶大多数是出自我家店里,只是这张屠夫家中似乎不用夜壶。”水晴香开始推导起自己的设想。 柳英逸的眉头一蹙,狐疑的看着对方:“你如何知道他不用夜壶。” 水晴香却径直走到后院的一处花丛边,然后扭头朝柳英逸示意一个眼神,“大人请看,从刚才开始我就怀疑,你看这里的味道是不是比其他的味道重?可见这张屠夫平时根本不用夜壶,都是尿在这花丛之中。” 柳英逸一听,英俊如玉般的脸庞微微一变,心说这姑娘年纪不大,说起这事居然毫无半点儿羞涩之意,果真是被砸坏过脑子。 秦捕头重重的咳嗽两声,“就算是这样,那与本案又有何干?” “当然有关啊。”这或许是职业习惯,水晴香前世做刑警时总喜欢把整个案子抽丝剥茧般的重新捋一遍,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水晴香又快步走回房中,拿起其中的一片瓷片,对柳英逸和秦捕头说:“大人请看,这夜壶虽然被凶手拿来当凶器,可是里面却是干干净净的,可见这是全新的夜壶,从来没有用过。” 柳英逸一顿,别说,好像还真是如此。 “半夜带个夜壶来见张屠夫,可见凶手不但跟张屠夫认识,还跟他很熟,否则不会知道张屠夫家里面没有夜壶,还特意买来一个带给他。” 嘶——,柳英逸猛然间觉得,眼前这个好事的小娘子说有线索,也不是全然胡诌。 “那依你之见,这位拎着夜壶去找张屠夫的凶手,是你店中的客人?”柳英逸脑子也不笨,很快就跟上了水晴香的思路。 “这个,大人,这夜壶虽然是新的,但未必是最近买的。而且,这款夜壶在我家店里算是畅销货,这统计起来会比较麻烦。” 本来这水记杂货铺的夜壶算是一条案件线索,可听水晴香这话,这条线索也算断了,柳英逸听罢不由蹙蹙眉,问道:“这便是你找我提供的线索?” “当然不止这些。”水晴香用起前世学到的刑侦知识,把整个案件捋了一遍,很快勾勒出一幅凶手的画像,“杀害张屠夫的人,与张屠夫相差不到十岁,或许比他年轻,但未必有张屠夫那般高。刚来此镇没久,或许租住在镇中不显眼的地方,不太喜欢与人有往来,却喜欢到人多的地方打探消息。此人看似不起眼,却武功高深,或许曾经在其他的地方犯下过命案。” 秦捕头有一些不服气,这算是他们县衙头一回办的大案,原以为有自己显身手的时机,没想到被这个夜壶妹抢了先,和大人滔滔不绝的讲着案情,哪里把自己这个东淄县捕头放在眼里? 秦捕头哼哼一声,“瞧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见到过凶手一般。” “我未曾见过凶手,只是根据案情适当的推理一番而已。”水晴香就事论事,不明白这秦捕头莫名的怨气从何而来。 秦捕头长得挺魁梧,脸沉下来的样子看起来更凶,他一抓水晴香的手臂:“你若没有见过真凶,就能够推断出凶手的样子,除非是大罗神仙,如果不是凶手本人,也一定和杀人者脱不开干系。” “秦捕头,你这话好没道理。我是好心替你们办案,反倒被你们冤枉起来,这岂不是让人心寒?”水晴香语带讥诮,说话时眉毛轻轻一扬,樱桃嘴轻轻一弯,倒也不是很气恼。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推断出凶手的这些情况?”柳英逸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般负手而立,头戴着官帽,俊朗的外貌虽有几分女相,却是一脸的正气,狭长的眼眸正一瞬未瞬的盯着水晴香。 刚才只顾着说案情,水晴香并没有仔细看这位县令大人,如今离着这样近,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水晴香想象中的那样老,约莫二十出头,面如冠玉,气质出尘,隐约带着一种富家公子的气度,又不缺少官大人的威严,只是那一双泛着精光的桃花眼,乍一眼看上去有点儿像狐狸,特快是像现在这样微微眯着打量自己的模样,总让水晴香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狐狸给盯上的小白兔。 水晴香心跳骤然间像是漏跳了一拍,一定是自己多想,跟县令大人不过初次见面,他要肖想自己做什么。 水晴香很快神色恢复如常,开始在众人面前诉说自己的推断:“大人,张屠夫平素极少与人往来,此人夜里来找张屠夫,必定是与张屠夫相熟。这里地处偏僻,若是有什么人来,左邻右舍必定清楚,可没有人见过凶手,可见凶手故意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所以,我猜测凶手并非本地人,只是在镇上打听到张屠夫的住处,半夜才敢来访。” “再说凶手的年纪,小人看这张屠夫不过三十出头,又身强力壮,对方能够用夜壶一击敲破张屠夫的脑袋,又一刀致命,足以看出凶手定然是年轻力壮、孔武有力之人。” “那凶手会武功,且没有张屠夫高,又是怎么推断出来的?”秦捕头不信水晴香连这个也能蒙对。 面对秦捕头的诘问,水晴香不慌不忙的走到尸体旁边:“秦捕头请看,凶手是从背后出手,一刀刺穿张屠夫的心脏,且刀口的方向是自下而上斜插进后背,说明凶手比张屠夫矮。出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按理说张屠夫常年使刀,被凶手袭击时至少会挣扎,但凶手是一击致命,除了因为凶手和张屠夫相熟之外,更重要的是这个凶手会武功,而且武功比张屠夫高。” “你这意思,张屠夫也会武功?”柳英逸听出水晴香话里面的端倪。 水晴香蹲下身来,摸起张屠夫的一只手掌,“大人且看,这张屠夫的掌中心有厚厚的老茧,比这虎口的茧子还要粗。按理说,他是一个屠夫,常年拿的是杀猪刀,理应虎口的手茧最厚,可是如今这事实恰恰相反。” 秦捕头的眼睛睁得老大,“你的意思是,这张屠夫以前是使剑的。” “秦捕头不愧是使用兵器的行家,果真是冰雪聪明。”水晴香不失时机的跟秦捕头开个玩笑。 秦捕头老脸一红,居然有一种良家妇女被不良人给调戏的感觉,不由轻轻咳嗽两声。 “看你年纪不大,倒是挺爱瞎琢磨事情的。”柳英逸那双狭长期的桃花眼狡黠的看着水晴香,眼神若有所思,嘴角沁着一丝笑意,让人看不透他此时的心思。 水晴香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零九个月,不能做老本行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如今遇到难得的时机,赶紧又向柳英逸施一礼,“大人,实不相瞒,小女一直想做一个捕快,想到衙门断案,替大人分忧。” 秦捕头一听,水晴香居然当自己的面来抢饭碗,这还得了,马上大声呵斥道:“大胆,衙门断案自有大人足矣,你一个小小女子还敢称替大人分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呵呵,秦捕头,如此说来,你倒是知道天高地厚?那你跟我说说,这天究竟有多高,地究竟有多厚呀?”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柳大人没想到呛起人来这样狠。 “大人,我……”秦捕头被呛得面红耳赤,一时呆呆的站在原地。 水晴香一想,大人这是在替自己解围吗?那么说来,想到衙门办差的目标可以实现了? 打铁需趁热。水晴香想也不想就补了一句:“只要大人愿意留我在县衙里面查案子,工钱减半也行。” “这事容以后再议。如果真的抓住了凶手,且凶手又如你所说的那般,倒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二。”柳英逸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水晴香却是心头一凉,觉得这些官差大老爷果然是一个比一个虚伪,一个比一个会打官腔。柳大人虽然没有明着拒绝自己,却也没有明确自己什么,一句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水晴香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柳英逸却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家铺子就在这附近?” “嗯,离着不算远,走过去两里路,离着镇上的街口只要绕过两条街就行。” “关于案情,你还有其他的什么事情需要禀告?” “额,没有了,大人。” 水晴香本能的觉得此案没有那么简单,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有了当年办案时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太短暂。如果能够留下来继续勘察现场,水晴香相信能够获得更多的有利于破案的信息。 然而,就在她的目光停留在柳英逸脸上几秒钟后,并没有收获她想要的答案,水晴香的心一瞬间跌落谷底。 “水姑娘,多谢你今天提供的线索。改天本官再登门拜访。” 水晴香觉得他说的是一句客气话,堂堂一介县令大人,为什么要登门拜访一户卖夜壶为主的杂货铺。那句话明显是一句逐客令。 “大人客气了。”水晴香带着失望的神情,悻悻的离开了。 秦捕头望着水晴香的背影,微微叹息一声,“这丫头,太能搞事了。” “搞事?若是你们都如同她一般,我便轻松了。”柳英逸点了一句,算是对秦捕头的批评。 秦捕头老脸一红,搞不清楚这个卖壶的疯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入了县令大人的眼,“大人,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当然是再看一遍现场。” 第2章 礼轻情意重的夜壶 清晨,天刚刚蒙蒙亮,水晴香体内的生物钟又发挥作用,催促她从床上爬起来。 半个小时的基础训练,再加一整套的拳术,当水晴香大汗淋漓的洗完脸,就开始在厨房里面熬药汤,准备好饭菜,然后一块端到父亲的房中。 水大力今年五十有二,早年听说是走镖的,也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可惜当年在江湖走镖,结下了太多的仇家,后来退隐江湖娶妻生子,妻子去逝之后就来到了这个小镇,开了一家杂货铺。 两年前,水大力犯了怪病连话都不能说,自此瘫在床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可是,水晴香知道,水大力的病叫做中风,在现代好好调养,很快就能出院。可惜在这个世界,医疗条件有限,再加上没有好好调养,才会瘫痪至今。 好在水大力的身体素质较好,才能够拖到现在。因为前世水晴香家里也有中过风的病人,去药铺买了一些改善病情的药,每天用汤药吊着,水大力的情况才有些好转,现在已经可以开口断断续续的说话。 水晴香知道自己在前世已经因公殉职,能够穿越到这个世界,完全是借了原主的身体,承担起原主的责任也是应该,所以除了找机会施展一下前世的职业爱好之外,水晴香还要照顾父亲,打理杂货店。 替父亲清洗一番之后,水晴香又喂下一碗药汤,水大力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水睛香,嘴巴哆哆嗦嗦的吐出几个字:“你……不是……我……女儿。” 水晴香轻叹一声,“爹,你又糊涂了。我就是晴香呀,你从小养到大的女儿,现在你病了,我来照顾你。” “晴香……根本……不会管我。” 水大力至今还记得,当自己跟她说起当年的事情,那愤怒的眼神盯着自己,从此之后,从小到大的女儿就变成了自己的仇人,每时每刻都恨不得自己早一点儿死。 事实上,他也希望自己早一点儿还清当年的孽债,而且希望亲手死在自己养大的女儿手上,可是,水晴香空有对自己的愤怒,却始终没有下手。甚至有一天夜晚拿着锋利的匕首站在自己的床头,水大力期待着、渴望着那刀锋隔开自己的喉咙,能让血水洗净自己前半生的冤孽,却迟迟没有等到女儿把匕首刺下。 终究是十几岁的女娃娃,即便早早就把自己的武艺传授给她,终究无法下狠手,哪怕当初自己对她和她的母亲做出那样的事情。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水晴香和水大力没有再在同一个屋檐下说过一句话,直到他突然得急症。水晴香请了一个老翁照顾他,甚至把他暂时放到药馆,直到一年前再见到她。 虽然容貌一模一样,但水大力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女儿不一样了。 “你是我爹,我怎么会不管你,你就放心好了,杂货铺里面有我。”水晴香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房间,并不理会水大力的那些怀疑。 呵呵,杂货铺,香儿长这么大,就没有几次是主动进去过,更不要提经营家里面的生意。水大力责怪自己只能躺在床上,否则一定要把这假闺女查个究竟。 水晴香忙完家里面的事,径直走到前面的杂货铺。 他们家的店铺就在宅院前面,每天开店也算方便,水晴香寻思着开店之前先盘一下点,把这半个月的营业额统计一下。 柳英逸昨夜没有睡好,他来东淄县任职三年多,虽不算出类拔粹,但至少每天兢兢业业,此前从来没有出过凶杀案,顶多是几个路过的蟊贼打劫,伤了几个百姓,最后都被柳英逸派人关进了牢房,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东淄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来来去去也有不少外地的人经过,这张屠夫死得蹊跷,没听说半夜杀人先备个夜壶砸人脑袋的。虽然从昨天开始,柳英逸已经派了衙役加强关卡的看守,搜寻刚来东淄县没多久的外地人,可至今毫无音讯。 昨天出现的那个小姑娘,听说家里是开杂货铺的,一想起那个口口声称想到官府办案、替自己分忧的女孩,柳英逸的嘴角沁起一丝笑容。 吃完早饭,柳英逸叫上秦捕头:“走,我们去街上逛逛。” 秦捕头觉得自家大人的心态不错,昨天县里面刚发生命案,今天还有心情逛街,可见大人胸有成竹。 秦捕头原本打算带着柳英逸到城门看看,没想到他径直走到镇中的繁华街道,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哦,原来大人还真是逛街呀。 秦捕头正好奇的看着自家大人,不知道他是想逛什么店铺:“大人,这一带我都比较熟。前面都是一些胭脂铺和成衣铺,再过去是一些酒肆和饭馆,有一家的酱肘子做得特别好吃,大人要是不嫌弃,属下带大人去尝尝。” “不用。”柳英逸接着往前走,也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柳英逸不饿,秦捕头可饿得够呛。昨天派人搜查回来得晚,晚上很晚才睡下,今天早上刚刚起来走到县衙,本想点个卯就出去吃碗面,没想到就被大人叫出去当差。这会儿见到饭馆,肚子早就饿得不行。 “再往前走,就剩下一家面馆,杂酱面做得特别地道,要不属下请大人来一碗?”秦捕头眼馋的盯着面馆那热气腾腾的面条,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大人,这再往前走,可就什么都没有,就剩下几家当铺和杂货铺了。” 一听到“杂货铺”三个字,柳英逸眼睛立刻亮了,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了许多。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家不大的店铺就在眼前,门口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水记杂货铺。 柳英逸今天没有穿官服,一身素净的青白色长衫穿在身,颇有几分俊雅公子的风范。 柳英逸远远的瞥了水记杂货铺一眼,朝铺子走过去。 水晴香刚刚盘点完,正在对账。这铺子里面大大小小的货物不少,盘点时颇费功夫,好在店里面的东西销得还算快,又不用担心日期,小买卖做得还算顺利。 她的毛笔字写得不好,记帐用的全是前一世的算法,乌压压的一张字上写着一连串数字,也只有她自己才看得明白。 刚算到一半,水晴香听到动静,知道是有客人上门。这一大清早算是头一个客人,水晴香面带笑容的抬起头,一看是一个俊俏公子,旁边还跟着一个魁梧的壮汉。 那公子穿着青白色的月牙长袍,风度翩翩的样子,长相颇有几分面熟。而那魁梧大汉穿着一身衙门捕快办差的官服,腰间还挂着一柄大刀,正是秦捕头。 水晴香马上一寻思,这不就是昨天遇见的县令大人嘛,昨个儿以为他是托词,没想到今天真的上门来“拜访”。 水晴香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转眼间心中满是惊喜:“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柳英逸走进门,看着那帐本上记着的一串数字,不由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大人,我这是记帐呢,没事记着玩的。”见柳大人和秦捕头出现,水晴香马上给两人沏茶。 柳英逸仔细看了一眼那帐本,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问道:“若是我没有看错,你这记帐的方式是波斯算法吧。” 水晴香心里面格登一下,动作也不由一顿,但转眼又打着哈哈:“大人好眼力,前两年有一个波斯商人走我家店铺经过,赊了几件货物在我店里卖,想换些盘缠。我爹见他挺可怜,便给了他现钱,那波斯商人心存感激,便把那波斯算法教给我们,也算是报恩吧。” 店里面就有现成的桌椅,柳英逸径直坐下来,目光在店铺里面扫视一眼。锅、碗、盆、勺,厨房里面用的,家里面不起眼的,还有婚丧嫁娶时用的一些物品,铺子里面全都有。 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果真是一个琳琅满目的杂货铺呀。 柳英逸低头就看见那放在角落里丝毫不起眼的物件:瓷器的外身,不算华丽的外形,却是家家户户几乎必备的用具,昨天才刚刚见过,瞧着正有几分面熟的——夜壶。 “这便是张屠户家发现的那个……凶器?”柳大人最终还是没有当着女孩的面把“夜壶”两个字说出口。 “正是。”水晴香以为柳大人是对这夜壶感兴趣,手捧着夜壶就径直走过来,“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大人发现没有?” “什么?”柳英逸睁大眼睛,发现这小姑娘手捧着男人用的夜壶全无半分羞怯之色,神情十分凛然的给自己讲解。 “昨天犯罪现场的夜壶碎得很厉害,唯有端口处还保存完好,而受害人是右边的脑袋受的伤。”水晴香一边说着,一边握起夜壶使用的端口处假意比了那么一下,像是示范给柳大人看。 柳英逸微微眯着桃花眼,此时的模样看上去更像是一只试探着的狐狸:“‘犯罪现场’,‘受害人’?” 他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 水晴香脸一红,知道自己是说漏了嘴,都怪前世养成的工作习惯,一谈起案情就不由代入自己当年的刑警角色,忘记自己现在是在另一个世界。 “额,‘犯罪现场’就是张屠夫家,‘受害人’就是张屠夫。我这没事瞎编着玩的,大人不用当真。” “你这话……倒也没有说错。”柳英逸第一回听到这样的词,除了觉得有趣之外,对眼前的女子又多了几分钦佩。 水晴香接着分析案情:“大人,一般我们使用器物,都会用最称手的方式。比如我和秦捕头都是惯用右手,所以一般都是用右手去施力,那么一般都会在对方的左边留下痕迹。可是,受害人张屠夫却是右边的脑袋受伤,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凶手是一个惯用左手者。”柳英逸和水晴香异口同声的说道。 “对。大人英明。”水晴香不失时机的夸赞一句。 只见柳英逸那微微眯着的桃花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精光,“是水姑娘分析得好。”话是这样说,但彩虹屁还是很受用的。 秦捕头冷眼瞧着水晴香和柳大人说案情,一边肚子里面饿得跟火烧似的,另一边又感到这个夜壶妹当着自己的面来抢饭碗,真的看着让人气愤。 “水姑娘祖上可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一个姑娘那么喜欢查案办案,柳英逸严重怀疑是因为祖上的基因。 “回大人,我家祖上没有在衙门里当过差。我母亲早逝,父亲早年是镖局里的镖师,年纪老迈才来此处开了杂货铺,可惜两年前重病在床,已经不能再打理铺子里面的生意。” 水晴香心说,老子上一辈子干的就是刑警,那吃的就是衙门里的饭,可这事我能告诉你? “哦,原来如此。”柳英逸点头应了一声。 闲聊了几句,柳英逸起身告辞。 “大人,请留步。”水晴香叫住柳英逸,转身很麻利的用一张纸把刚刚跟柳英逸讨论案情的夜壶给包好,然后送到他的手上,“这是送给大人的薄礼,请大人笑纳。” 那一刻,秦搏头的脸都绿了。而柳英逸的脸也紧崩着,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 “你……你你……你怎么能送大人……夜壶呢?” 水晴香可丝毫没有送错礼的觉悟:“这是昨天出现在犯罪现场的凶器,我跟大人讨论了半天案情,就送这个给大人回去分析分析。”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 柳大人弯唇一笑,只当是小姑娘的玩笑,不在意的对秦捕头说:“拿着。”便匆匆离开了杂货铺。 可怜秦捕头这一上午,早饭还没吃就跟着大人逛街,眼睁睁看着别人试图抢饭碗,最后还得拿着一个夜壶招摇过市。 秦捕头在检讨,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试着改行。 从杂货铺里面出来,柳英逸的心情很愉悦。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乡遇故知,原来这个世界还有和自己一样执着的人,原来还有和自己一样的“怪物”。 想当年,自己放弃多少人艳羡的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选择到这隅偏僻的小镇当县令,有多少人觉得他是得了失心疯。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心里面怀着什么样的志向。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这世上还有和自己一样臭味相投之人,为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全然不顾其他人的眼光。 他们刚走过繁华的街道,朝东淄县的衙门而去,没想到半路上就碰上了一个急匆匆跑过来的衙役。 “大人,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又……又出命案了!” 柳英逸一听,眉间像是打了一个死结,“又发生命案了?是在哪里?” “西郊夫子庙,死的是私塾里面的教书先生。” 柳英逸不由脸一沉,东淄镇百余户人家,人口不足一千,百姓虽不算富足,却也是温饱太平,平常顶多是一些偷鸡摸狗、邻里纠纷之类的案件,可接连两天就出现两桩人命案,真是让人心寒。 “走,去夫子庙。”柳英逸最看不得世上的不公之事,而且还是草菅人命之事。 忽然,柳英逸脚步一滞,转而又向身边的秦捕头说:“把水姑娘叫上。” “水姑娘?”秦捕头脸立刻一黑,就是那个夜壶妹?他忽然有一种职业生涯就快到头的感觉。 第3章 第二桩命案 东淄县西郊,曾经是一片乱坟岗。听说自前朝开始,一位将军兵败至此,不想缴械投降,带着一众逃兵自陨身亡。自此留下一个传说,但凡遇上阴雨天气,就听得到乱坟岗的冤魂厉鬼充满戾气的叫喊声,那是将军和士兵要找人索命。 西郊的夫子庙是上一历县令号召百姓们建的,为的是鼓励私塾,离着新开的学堂不过半里地的位置。由一大片竹林簇拥着,像是包裹着层层外皮的笋心。 柳英逸赶到的时候,夫子庙外已经围了不少的人,有私塾的夫子,受惊的学童,好事的村民……都被衙役一一拦在外面。 一片片的竹林枝叶茂盛,天气炎热时能够驱走热气,带来淡淡的清风,可现在只让人感到阴风阵阵。 柳英逸迈步走进夫子庙,跟外面的宁静幽然相比,里面可谓是恐怖异常。 庙里随处可见腥红的血迹,一个瘦长的男人被人用利器砍成两段,下半身丢在庙中央,上半身紧靠着佛龛,死者双眼血红,看上去痛苦绝望,脖子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有人用东西划开了他的喉咙,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分家,血慢慢流干。 柳英逸走进来的时候,衙门的仵作正颤颤巍巍的收拾着尸体。 东淄县的老仵作今年四十有八,本是县里面的老中医,只因年岁大,且行医经验丰富,前任县令才让他当这个闲职,一直做到现在。平常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没想到这两天真是中了邪,接连发生命案,而且这一个死得比一个离奇,一个比一个死相恐怖。 老仵作的小心脏呀,真是受不了,心里面盘算着,等到了年底就向衙门里请辞,搬到女儿女婿那里住去。这狗日的差事,可真不是人干的。 柳英逸走到仵作的身边,轻声问道:“死者死因为何?” 老仵作回答:“回大人,死者有多处伤口,却都不是致命伤,老夫初步查看,可能是流血过多而死。” 柳英逸微微蹙眉,指着尸体脖子上的那一道长长的伤口,“这也不是致命伤吗?” “大人,这伤口虽然很长,但不够深,血迹会从伤口里面流出来,但不会立即致命。” 柳英逸低头仔细查看尸体,血液已经彻底浸染死者的衣物,就像是什么野兽特意放干猎物的血液,只为了静心享受着接下来的美餐。 柳英逸的眼尖,俯下身子又有了新发现。 就在尸体的前半身后背藏着几片碎瓷片,柳英逸抽出一片碎瓷片,虽然上面沾着血迹,但是从瓷片的弧度看来,这东西十分熟悉,正是刚刚从杂货铺看到的——夜壶。 两个凶案现场都离不开这样凶器,究竟这夜壶和这两起凶杀案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情还是要和杂货铺里卖夜壶的水姑娘聊一聊。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柳大人刚刚心里面念着的水姑娘,正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夫子庙。 跟水晴香此时的心情相比,秦捕头的心情是无比沉重的。其实他也不清楚,区区一个杂货铺的夜壶妹,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县令大人的眼,居然叫她来现场。 一想起这事,秦捕头饥肠辘辘的肚子就觉得不饿了。再走进这夫子庙,一看到这满地的血,闻着浓重的血腥味,秦捕头甚至有些反胃。 水晴香倒是感觉平常,前世办案的时候没少见过变态杀人犯,比这还要恐怖一百倍的场景也是见过的。 她走进案发现场,仔细查看过地上的血迹和足迹。蹲在地上仔细看了死者的一半尸体,又走到柳大人身旁,察看另外半边的尸体,至于柳大人手中的那片瓷片,她也看过了,只留下在现场陷入思考的水晴香。 “凶手与死者有仇,他不仅想让被害者死,而且还想让他在痛苦中死去。凶手比死者的武艺高,明明可以像杀张屠夫一样一刀击命,却用最残忍的方法让他死去。隔开对方的喉咙,却只是为了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流干,还亲手切下他的下半身,看着自己身首异处。”水晴香平静的诉说着自己推断出的案发情形。 “什么?你说杀害张屠夫的凶手和夫子庙里的凶手是同一人?”柳英逸有一些惊讶。 “我知道两个案子的现场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第二名死者比第一名死者死亡方式残忍许多,但也可以看出来,凶手想要复仇的心理。大人且听我分析,第一,两个案子同时发生在东淄县,而且相隔一天,两个案子同时出现夜壶,表明凶手可能是同一人;第二,两个案子同时发生在夜里,从凶手割喉和切开死者身体的残忍方式可以看出来,凶手会武功,而且还不弱。 昨天杀死张屠夫时,张屠夫没有防备,所以才会砸伤对方的脑袋还让张逃跑。而今天这名死者,是在死者有防备的情况之下,两个人经过一番打斗,死者武艺不敌凶手,凶手接下来才下的狠手。” 从一个夜壶就判断出杀死张屠夫的凶手和今天的凶手是同一人,柳英逸也算是服气,“你如何觉得今天的死者也会武功?”人家死的可是一个教书先生。 “大人可以看看这庙里面墙上,坑坑洼洼的,这不止是陈年留下来的痕迹,有的只是昨天留下来的打斗痕迹。再者,死者受了重伤,试问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怎么会在受如此重伤之后等到血流干才死?想必这位教书先生也是一位练家子,如果大人同意,我可以帮大人询问一下私塾的其他先生和童子,了解一下死者的情况。” “无妨,我同你一道去。”柳大人给水晴香一个眼神,示意她可以先出去询问。 水晴香没有想太多,径直走出去。 柳英逸看着水晴香走出去,把秦捕头叫到身边:“秦捕头,帮我去办一件事。” 秦捕头耳朵凑到柳英逸的身边,听完柳英逸的话,不由圆眼一睁,“大人,真要这样做?那万一水姑娘……” “无妨,尽管一试。”柳大人勾勾唇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浮现在嘴边。 第4章 不爱教书的夫子 水晴香走出夫子庙,看到有衙役在盘问一位白袍长者,外面则聚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真是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缺少爱看热闹的看客呀。 这也不怪他们,东淄镇常年太平,突然发生这样一桩血腥的人命大案,也算是一件奇闻,少不了要看看热闹八卦一下。 水晴香朝围观的人群看了一眼,想从中发现一些线索。 前世她办案的时候,没有少见这种杀人之后重返现场的变态杀手,只要从脸部表情上细心观察,就能发现少许的端倪。 水晴香看着夫子庙外面站着交头接耳的村民,有好事的妇人,也有这私塾的学童,或惊讶,或惊恐,七嘴八舌说着闲话,倒也没有看到神色特别异常之人,水晴香转而又把目光投向那位被盘问的老翁。 那位穿着白色长袍的老翁,面白须长,头发花白,一幅秀才打扮,一看就知道是这私塾的夫子。 水晴香走过去,想听听这夫子对死者之死的看法。 那盘问夫子的衙役,知道水晴香跟县令大人认识,倒没有拒绝她走过来听墙根。 白袍老翁脸色煞白,感叹道:“他是我私塾的夫子,名叫钱瑜坤,七年前来到这里,平常深居简出,没想到竟遭此毒手,真是匪夷所思。” 七年前?好像和张屠夫来到镇子上的时间差不多,水晴香心里面寻思着。 “死者可有家人或是朋友?住在什么地方?平常和什么人有往来?”衙役又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这……老夫其实和他也不算熟。” 水晴香见老秀才有些闪烁其词,从面部表情观察,觉得他或许有所隐瞒。 “夫子,隐瞒情况算是阻挠办案,若是告诉了县令大人,可是要挨板子的。”水晴香半眯着眼睛盯着对方。 可老秀才捻捻胡须,倨傲的昂着脸,一幅休要蒙骗老夫的模样:“老夫所言,句句属实,并无隐瞒。” 水晴香再一瞧不远处的几个学童,正眼巴巴的看着这一边。 她朝这几个孩子一笑:“你们认不认识死的那位钱夫子?” 几个孩子都点点头。 “那钱夫子人怎么样?平常上课凶不凶?” 几个孩子没有吭声,有的还用小眼珠子瞄了一眼身旁站着的老秀才。 哦,原来是担心老校长,所以不敢说。 水晴香随即从身上掏出几枚铜钱,“谁告诉我,这些钱就送给他买糖葫芦。” 此话一出,几个孩子的眼睛顿时一亮。校长大人惩罚之类的,也被抛到九霄云外。 “钱夫子常请病假,他已经十来天没有上课了。” “夫子人挺好,从来不打骂我们。” “夫子爱喝酒,有一次喝醉了听他说什么怡春院……” …… “休要胡言乱语!”不远处头发花白的老秀才听到,气得胡子抖了抖,生怕童子们说出什么不利的事情而影响私塾的声誉。 几个小童顿时吓得不敢再说下去,水晴香给每人手里面放了两枚铜钱,几个孩子便拿着钱开开心心的跑开了,有调皮一点儿的,甚至朝吹胡子瞪眼的老夫子做了一个鬼脸。 问询的衙役听到水晴香和几个孩童的对话,语气不善的对老秀才道:“大人办案,有知情不报者当以同犯轮处,你可小心着点儿。“ 老秀才的脸色一沉,只得开始说出实情:“说起这个钱夫子,也真是一个怪人。平常和其他人来往甚少,一大把年纪也不成家,他租住在我妹夫郊外的院子,离私塾倒是不远,可常常告假。偶尔到镇子上喝喝花酒,我规劝他不要放浪形骸,他却充耳不闻,也不知道是不是引来的风流债。” 柳英逸从夫子庙里走出来,一抬眼便看到和衙役站在一处的水晴香,径直朝这边走来:“水姑娘,可曾有和案件有关的线索?” “回大人,这死者钱瑜坤和张屠夫一样,都是七年前来到东淄镇,两人好像并无明面上的往来,可是这钱瑜坤平常爱上青楼喝酒,小人猜测这钱瑜坤必是和青楼里的某位女子相熟,改天想去一探究竟。” “挺好,这么快就有新线索。改天本官随你一同去这青……去一探究竟。”柳英逸微微眯起狐狸眼,清澈的眼中带着狡黠的波光。 旁边的小捕快看得傻了眼,啥,县令大人要和“夜壶妹”一块去青楼查案,这是什么样的骚操作? 随后走出来的秦捕头脸色黑成了锅底灰,自己的职业生涯,岌岌可危呀。 天色刚刚摸黑,水晴香从夫子庙出来,朝自家的杂货铺走去。 这镇子虽说不大,但从夫子庙到镇上的杂货铺也有些距离,水晴香一路走来,忽然觉得后面好像有人跟随。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也有一段时日,虽然杂货铺的生意一般般,但也足够她和水大力两个人的开销,就怕哪个不开眼的小蟊贼朝他们下手,那可是自讨没趣。 可惜,这年头总是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人。 水晴香刚刚拐过一个胡同口,这胡同地处偏僻,房屋破旧,是迁到新城居民的旧址,现在几乎没有人居住,水晴香今天特意走这一条路。 天黑时分,经过这一片地方,总让人觉得阴风阵阵、脊背发凉。 不知道哪里钻出来一只野猫,撕心裂肺地嘶叫一声,能让人头皮发麻脑壳疼。 一道身影紧随着水晴香来到小巷,可刚转过路口,之前那轻灵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仿佛如同这夜色中的鬼魅一般,让人找不到踪迹。 来人顿觉不妙,扭过身要走,却看刚才一直跟随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巷墙之上,然后一个轻松地燕子抚水,轻飘飘的站在那道身影面前。 “秦捕头,跟我都跟了这么久了,不如在这里干脆把话挑明了吧。我是想到衙门里当差,但还没野心大到顶替你的位置,你就这样不肯放过我?”虽然我有能力坐你那个位置。 可秦捕头根本没有回答,直接拔刀相向,刀锋处处逼向水晴香。 水晴香以退为进,并没有被秦捕头凌厉的刀锋所吓到,她的下盘很稳的后退两步,然后侧身一让,如同一头敏捷的小鹿一般躲过一击,然后两拳化作力道十足的兵器,一击击地朝对方挥去。 虽然前一世的水晴香也会一些保命功夫,但跟接受过现代专业训练的水晴香相比,那些花拳绣腿还是差了一些,而她现在施展的这一套近身防身术是防御性的格斗术。 这套防御格斗术近可防身,动可制敌,前世水晴香用这套拳术制服过不少恶贯满盈的坏人,只是今天用在秦捕头身上有一点儿大材小用了。 秦捕头虽然手握着大刀,可在水晴香的面前,这口平常使得嚯嚯生威的大刀却变得越来越生硬,几个回合之后,水晴香便可依照着拳力跟秦捕头打个平手。 秦捕头渐渐觉得有些吃力,心里面却有了一些计较,这夜壶妹看着瘦小,没想到这样能打,若是这样的人留在县衙里当差,自己这个捕头哪里还够看? 转念之间便有了嫉妒愤恨之心,秦捕头虽然在招数上跟水晴香打个平手,可转眼间手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水晴香不知道秦捕头心里所想,只觉得这个大老粗突然加重了力气,而且刀刀朝她的命门袭来,好像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个该死的大老粗,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我跟他无冤无仇,怎么拼了命的要跟我较量? 趁着夜色,再加上对这一片地形的熟悉,水晴香即便没有兵器也没有落于下风,而且在接下来的较量之中,她充分发挥自己身体灵巧的特点,转守为攻,而且手上的力道也加重几分,拳拳到肉…… 半个时辰之后,秦捕头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到县令大人面前。 “如何?”柳大人放下手中的案卷,抬头问道。 秦捕头有些丧气的说:“回大人,小人不是她的对手。这夜壶……水姑娘甚是古怪,使的不知道是什么招术,居然能躲过我的大刀。” “还把你打得鼻青脸肿?”柳英逸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下巴上的淤青,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秦捕头转身离开,他咬着牙,一幅很不甘心的模样。 柳英逸那双泛着精光的桃花眼却带着一丝笑意:“能勘察案情,还这么能打,着实有趣。” 第5章 爱逛杂货店的县令大人 清晨的一抹暖阳懒洋洋的洒在大地上,带给人间几分暖意,东淄县的百姓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今天本来是县衙休息的日子,可是接连遇上人命案,县令大人不发话,谁也不敢放假。 柳英逸没穿官服,大清早用过早饭之后就匆匆出了门,别人只当是县令大人公务繁忙,却没有想到穿着便装的柳英逸直接朝县上的杂货铺奔去。 昨天只是让秦捕头带了带路,今天柳英逸已经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水晴香家的杂货铺。 可是,当走到门口,就发现店铺的大门还关着,显然水姑娘还没有开门。 柳英逸不由蹙蹙眉,觉得这不像是水晴香的风格,明明昨天同秦捕头来时,这店铺可是早就开了的。难不成是昨夜叫秦捕头试探她,伤到了身体,今天开不了店。 想起这些,柳英逸不由有些担心。 秦二那个大块头,办事就不爱过脑子,只想让他试一试水姑娘功夫的深浅,没想到反倒伤了人,真是罪过罪过。 柳英逸心里面有些着急,看到有一拎着菜篮的妇人,便轻问一声:“这位大婶,可知道水姑娘是住在哪里?” “水姑娘?哪个水姑娘?”买菜大婶一双眼睛直溜溜的在柳英逸的身上来回打量,“哦,你说的是水大力家的那闺女吧。我家就住在她家隔壁,公子若是不嫌弃,同我一块走吧。” 说话间,大婶就很自然熟的带着柳英逸朝水晴香家中走去。 “这水大力呀,也真是造孽,好好的病在床上,多亏了还有这个闺女,要不然那日子真不好过。”路上卖菜大婶就开始八卦起来。 “哦,原来水姑娘的父亲病了。”柳英逸在心里面说。 卖菜大婶叹口气:“本来那姑娘模样俊,家里出了这种事,街坊们都想让她找门好亲事,以后就不用一个人受这种罪,哪料这丫头是吃秤砣长大的,铁了心不肯嫁,一个大姑娘成天抛头露面开着家里的杂货铺,真是让人不省心。” “哦,原来水姑娘还未订亲。”柳英逸附和一声。 “嗬,就那丫头的臭脾气,哪个男人敢娶她?你问问这街头巷尾,哪个没给她介绍过好人家,愣是没个好脸色。连我好心好意的劝过她几回,想帮她介绍一个忠实的汉子,还被她赶出门。哼,就她那样的脾气,再加上一个瘫子的老爹,谁娶她谁倒霉!” 柳英逸脚步一滞,没想到水晴香的风评这样不好,在街坊四邻嘴里居然是这样一个暴脾气。 卖菜大婶带柳英逸走到一处街口,指着一户小院说:“那便是水家了。我看公子面生,难不成是水家的亲戚?娶亲了没有?若是还未娶亲,婶子这里倒是有现成的姻缘。”说话间还朝柳英逸抛了一个媚眼。 这大婶怕是一个媒婆吧。柳英逸吓得赶紧脚底抹油,快步溜走。 靠东边的第三户人家,黑色泛旧的木门上贴着一个门神,就是水晴香的家。 柳英逸敲了敲门,许久才有人来开门。 水晴香把家里面的事情早就料理好,特意寻了一套父亲年轻时穿过的衣裳,打算给父亲喂过早饭便出门,却听到这时候有人敲门,正寻思着是谁在这个点上找上门来。 打开门一看,却是柳县令亲自上门。 “柳大人,您这是……”昨天秦捕头突然跟踪袭击自己,虽把他教训了一顿,但没问出来是谁叫他这么做的,没想到今天始作俑者就自己送上门。 柳英逸看水晴香半开着门,并没有主动叫他进门的意思,便笑笑说:“我本想去你店里买些东西,却没想你还没开门,就问了一句,便寻过来了,有些冒昧了。” “哼,冒昧你还来?”水晴香在心里面飞了一个白眼,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看着平常。 “听闻令尊卧病在床,本官略通医术,倒愿意为令尊看看。”柳英逸笑笑,眼睛朝房内看了一看,那意思是想进门再聊。 “呵呵,大人实不相瞒,家父的病已经有些年头,寻常的江湖郎中根本治不好,更别说那些野路子的大夫。我这是拿汤药吊着,才让他有些好转,不敢麻烦大人。” 言下之意,柳英逸的医术就属于‘野路子的大夫’。 “哦,这汤药可不能胡乱吃,煎汤药的功夫也是一门学问,本官帮你看看那汤药煎得对不对。”说话间已经一只脚踏进门来。 水晴香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县令,明查暗访硬是要跑到家里来,见他一只脚进门,料定这家伙死活要进门,便干脆把门全部打开,让他进门来。 “大人要看我煎的药,那便看吧。”说话间便把柳英逸带进门,然后往厨房走去。 柳英逸紧随其后,他看到这是一所不大的宅院,走进小院里头紧连着几间房,这厨房就在院子后面不远处。 柳英逸敲门之前,水晴香已经把药熬好,连带着父亲的早饭也已经做好,她刚刚吃过早饭,正打算去父亲房中送药,不巧柳英逸这时候赶过来。 “大人要看便看吧。”水晴香把熬药的瓮揭开来,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弥漫开来。 柳英逸明显感觉得到水晴香话语里面的火-药味,知道这多半是与昨晚叫秦捕头试探水晴香的武功有关。 “水姑娘似乎有些急火攻心?最近可是有些着急上火?”柳英逸匆匆看了一眼瓷瓮里面的汤渣,都是一些滋补益气之类的药材,熬的汤药成色也刚刚好,可见水晴香的用心。 “说来也怪,昨个夜里本姑娘回家,居然遇上了秦捕头,只是不知道这秦捕头不到衙门里当差,凭白无故寻上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痛揍,究竟是什么原由?幸亏本姑娘也是从小学习武艺的,不怕他这顿偷袭,否则只怕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就是我了。”水晴香气乎乎的说道。 “哦,原来如此。”看到水晴香这样生气,柳英逸却是云淡风轻的扬扬嘴角,然后问,“请问姑娘,他承认他是秦捕头了吗?” “他如何会承认?”主动承认才是傻子吧。 “他既然没有承认,水姑娘如何断定就一定是秦捕头?” “我跟秦捕头也算是有几面之缘,虽然天黑看不清他的脸,他又没有穿官服,但看他那身形,我敢肯定就是他!” “呵呵,水姑娘,昨天天黑,你被一威猛大汉袭击,怀疑那是秦捕头。可那人既没有承认,你也没有看清,你如何敢笃定你的想法?姑娘可曾受伤,若是到县衙报案,本官愿意为你寻找真凶。”柳英逸说得坦坦荡荡,就好像昨天晚上针对水晴香的偷袭真的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水晴香本来百分之百确定是秦捕头昨天夜里突然袭击自己,但听柳英逸这样一说,倒不敢打包票,只得冷言道:“哼,好歹我也是自幼习武,寻常的小蟊贼还伤害不到我!” “水姑娘果然好武艺,本县衙确实需要像水姑娘这样的人物。若是这个案子早些查清,我一定给姑娘安排一个职位。” 水晴香的眼睛骤然间一亮,脸上恢复之前的神彩:“真的吗?那太好了。” 刚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转而被新的希望所取代,柳英逸仿佛又看到了昨天那个赖在案发现场滔滔不绝的夜壶妹。 “你今天穿这一身……”柳英逸的目光又放到水晴香那一身男子打扮上。 “哦,我今天不打算开店,想去怡春院看看。” 柳英逸扬扬嘴角,“正好,我也想去逛逛,不如一起吧。” “正有此意。” 水晴香这才注意到,柳英逸今天上门来也没有穿官服,或许早就计划好了。 她忽然想到,自己一个大姑娘和县令大人一块逛青楼,怎么想都觉得有一些不可思议。 水晴香安顿好父亲,便和柳英逸一块走出门。 东淄县的怡春院,也是一个奇葩的地方。 根据当朝律法,开设青楼是合法经营项目,所以即便东淄县的民风古朴,还有一大堆的妇人埋怨,可还是拦不住东淄县的男人欢天喜地的到怡春院和一众莺莺燕燕共度春宵。 镇上最繁华的大街西街口一栋三层楼的小楼,暗红色的楼阁,色彩缤纷的绸带,大红的灯笼,把这栋不算华丽的小楼装扮得喜庆艳丽。这便是东淄县唯一的青楼怡春院。 门口的老鸨子正坐在板凳上悠闲的嗑着瓜子,一见到两个俊俏的公子上门,声音都变得酥了几分。 “两位公子,头一回来吧,瞧着面生。我们这里的漂亮姑娘多着呢,快里面请!”老鸨子十分来事的把两个人引进门。 “翠香、墨玉,快来接客呀。”老鸨子招呼着两个姑娘过来。 “妈妈不用麻烦,我们只是想找个地方喝壶茶。”柳英逸找个人不多的地方坐下来。 老鸨子一听,刚刚喜庆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哟,两位客官要喝茶,怕是来错了地方吧。” 柳英逸很懂行的把一锭碎银放在桌上,“妈妈,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水晴香接过了话茬,问道:“私塾的钱瑜坤钱夫子,妈妈知道吗?听说他平日里十分喜欢来怡春院,妈妈可知他平常找的都是哪位姑娘?” 老鸨子瞟了瞟两个人,有些不屑的瞅了瞅桌上的碎银。 “这些银子,妈妈请笑纳。我们只是聊聊天,喝喝茶而已。”一张二十两银子的银票又被柳英逸递到桌上。 老鸨子马上又变了一张脸,笑盈盈的把桌上的银票和碎银子收入袖中。 “两位公子说的是那个瘟神,平常老是赖在我们怡春院又不肯花钱,天天听兰儿唱小曲,偏偏连留宿一晚的钱也没有,还有脸说‘改天有钱一定替兰儿赎身’,狗屁的男人,就知道诓骗女人!” 水晴香一听,觉得这事有门,马上问:“敢问妈妈,这个兰儿是谁?能否叫她来陪我们喝一杯?” 刚刚柳英逸给了老鸨子二十两银子,足够请这怡春院里的头牌来喝酒。 “兰儿,是我这怡春院里曲子唱得最好的姑娘。你们要早来几个月,或许还能碰上她,可惜现在是看不到她了。”老鸨子叹息道。 “这个兰儿已经赎身了吗?” “赎身,谁舍得掏钱赎她?当年她爹为了三十文钱就把她卖了,身子不经熬,早早的就归了西。可怜我这些年的调-教,连本都没有收回来!”老鸨子气愤的唠叨几句,转身便要离去。 “妈妈能不能让我们看看兰儿住过的房间?”水晴香和柳英逸交换一个眼神。 老鸨子有些嫌弃的撇撇嘴,“一个死人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我们只是看看,缅怀一下那位兰儿姑娘。” 老鸨子想着刚刚揣进怀里的二十两银子,只得有几分顾及的说:“那你们不准碰里面的东西。” “妈妈放心好了,我们绝对不碰里面的任何东西。” 两人随后就进了楼上的一间卧房。一间小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梳妆台,水晴香看了看铺好的床,还有那张空空如也的梳妆台,又在整个房间扫视一眼。 然后和柳英逸交换一个眼神,随即走出了怡春院。 “水兄,你看得如何?”因为水晴香今天换了一身男装,柳英逸在外面便以兄弟称呼。 水晴香袒露自己刚才观察的结果:“大人,那个老鸨没对我们说实话。她说兰儿死了数月,可我看那房间干净得很,试问一个青楼死了的女子,怎么还会留着她的房间到现在?而且,我看那梳妆台里的胭脂还是新到的款式,足以证明那间房还有人居住。” “你是说,那兰儿并没有死。” “非但没有死,连她是不是死者的相好,也不一定。” 柳英逸闻言,不由蹙了蹙眉,因为老鸨子没跟自己说话而有些气愤,“看来,这怡春院是要好好查一查了。” 等柳英逸和水晴香走远,刚才还八面玲珑的怡春院老鸨露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重新走到兰儿的房间,扭了一下房间里面的烛台。 只听“轰隆”一声,房间里面的木床居然自动退去,从后方露出来一截小木梯,老鸨子拿起桌上的蜡烛,小心翼翼的顺着烛光朝小梯下方走去。 这木梯下方的空间也和上面的房间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墙上挂着很多的兵器,剑、弩、斧,旁边有一个人独自下着围棋。 老鸨子褪去之前的伪装,惊恐的劝着下棋之人:“官府已经查到这里了,我这里也呆不住,我们……还是逃走吧!” 那下棋之人,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长袍,花白的头发有些狼狈的披散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他恍若未闻一般自顾自的下棋,直到一枚黑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才用着不高不低的声音回答:“逃,往哪儿逃?他既然已经找到这里来了,我们谁都逃不掉。” “当年我就说不要做得太绝,可你们偏偏不听……”老鸨子一脸的焦虑。 “哼,妇人之仁。要怪只怪当年我们没有斩草除根,手脚做得不够干净,否则哪有今日这些事。小小的东淄县已经容不下我们了,既然要死,大家就抱着一块死吧!” 那男子一挥手,整个棋盘连同棋盘上的棋子一枚枚落下,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 第6章 局(上) 秦捕头这些天很郁闷,非常非常的郁闷,他从一个小小的衙役混到如今东淄县的捕头,辛辛苦苦熬了十几年,眼看现在就要被人来抢饭碗。 看起来不起眼的夜壶妹,想不到功夫还不弱,不好好的卖夜壶,整天想着破案。最让他担心的,想不到这夜壶妹居然入了县令大人的法眼。 一想到十几年的捕快生涯,伺候了三任县太爷,到头来还很有可能被一个夜壶妹给抢走饭碗,想想就觉得心里面不痛快。 一生气就觉得肚子饿,一肚子饿就想吃东西,秦捕头忽然想吃一点儿东西,他不知不觉走到镇子西口的一条街。这条街平常少有人光顾,街口最里面有一家豆腐铺,铺子里面的豆腐脑是最好吃的。 秦捕头本就在这一带巡查,正巧肚子饿了,索性走到豆腐铺里面吃一碗豆腐花。 “老严头,来碗豆腐花。”秦捕头走到桌前坐下来,解下佩刀放在桌上。 满头花白头发,背有些佝偻的老严头满脸堆笑的说:“秦捕头,有些日子没到我店里头了。怎么,馋我这店里的豆腐花了?想要吃咸口的还是甜口的?” “咸的。你这店开得偏,我若不是恰巧巡查至此,也不会特意来。” “可是碰上什么棘手的案子?”老严头打开店里面的一个大木桶,桶里头是白花花的豆腐脑。 “别提了,连着两天都发生命案。前天死的是镇上的张屠夫,昨天又死了私塾里的一个教书先生,你说这镇上是犯了什么邪,老子当了十多年的捕快,也没碰上过这样的事情!” 老严头握着木勺正打算舀豆腐花,听到秦捕头的话,手微微一沉,“凶手抓到了吗?” “抓凶手?哪那么容易?这两起案子据说是一人所为,哪里跑出来的疯子居然用夜壶杀人,真是有病!” “唉,这年头,什么人都有!秦捕头受累了,碰上这种事情,还是你们当差的最累。”老严头背对着秦捕头,忙着在豆腐脑里面添上香葱、萝卜干和辣椒。 秦捕头听老严头一说,颇有一点遇上知己的感觉,“县令大人听信小人之言,非要说那凶手潜藏在镇上偏僻之地,叫我们仔细查找。可这东淄镇这么大,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上哪儿找去!” 秦捕头碎碎念的抱怨几句,转眼间老严头已经把一碗白花花的豆腐花端上了桌。 只见碗里面放着如同凝脂一般的豆腐脑,配上翠绿的香葱、鲜红的辣椒、澄黄色的腌萝卜干,再滴上一点儿香油,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秦捕头一看,便觉得肚子更饿了,拿起勺子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碗豆腐花就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秦捕头丢下两枚铜钱,满意的擦了擦嘴,“老严头,你家这豆腐花是越来越好吃了。” 他刚抬起腿要迈出门,忽然觉得头晕晕沉沉的,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扑通”一声,秦捕头倒在地上,昏睡不醒。 老严头走到秦捕头的跟前,平常看似和善的脸上带着一抹戾色,佝偻的背也变得挺直了,手脚利索的把秦捕头绑好。 “秦捕头,对不住了。你想要抓凶手,老夫也想,先借你的命用一下!” …… 昨天夜里从怡春院回来,水晴香想了一个晚上,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自己忽视了。 这一天早上,她像是灵光乍现一样,忽然想到了一丝关联。 县衙一开门,水晴香就兴冲冲的朝里面而去。 “我要见柳大人,我有重要的案情要告诉大人!” 若是几天前,杂货铺的夜壶妹出现在县衙门口,信誓旦旦的说要见大人,肯定会被衙役赶走。 但是,今天情况略有不同。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夜壶妹入了县令大人的法眼,讨论案情都喜欢叫上这位家里面卖夜壶的姑娘,就在昨天不少人亲眼看到县令大人穿着便装去了怡春院,而身边陪同的不是秦捕头,而是扮成男装的夜壶妹。 哎呀,这关系真的有一些微妙呀。 衙役到里面通报了一声,便让水晴香进去了。 绕过迂回的走廊,经过有一棵歪脖子柳树的院子,就是柳英逸的书房。 柳英逸刚起床不久,洗梳过后的他穿着官袍,来不及戴帽子就急切的问水晴香:“你有什么线索?” “大人,我曾说过张屠夫和钱夫子都是同一年来的东淄县,他们或许认识,小民猜测这年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件,才让他们都跑到东淄县定居。大人,我想翻看县志。” 东淄县的县志相当于当地的史书,里面记载着发生在东淄县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如果有现代的电脑,直接查一下就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惜这不是现代。 柳英逸带着水晴香翻看着东淄县这些年的县志,可让他们奇怪的是,这县志上记载的这几十年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两个人有一些失望。 忽然,水晴香想起一件事,拿起县志又仔细翻看了一遍,然后对柳英逸说:“大人,你看这里!” 柳英逸随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县志上的一行小字:丁乙年九月,东淄县怡春院开张。 “也就是说,怡春院也是七年前开张的,和张屠夫、钱夫子同一年来的东淄县。” 柳英逸微微蹙眉,昨天试探那个老鸨子,就觉得她藏了很多话没说,没想到还真与两名死者有关联。 “来人,把怡春院的老鸨子叫过来。” “是。”衙役领了命令离开。 柳英逸本想暗中探访,没想到那老鸨子如此警惕,不但没有说出实情,还诓骗自己,看来不动用一点儿官威是不起作用了。 水晴香继续翻看着县志,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大人,七年前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隔壁县城进贡到皇宫的贡品失踪了,县令丢了官职,那制造贡品的工匠全家被灭口,此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柳英逸知道,这种事情县志上根本不会写。 “小的发现死者都是丁乙年来到东淄县的,就把丁乙年发生的事情都看了一遍,发现这件事情最有可疑。”水晴香一双如墨般的眼睛看向柳英逸,慢慢向他说出自己的猜测,“如果这几个死者都和当年贡品丢失有关,那么他们很有可能是隐居在此处,因为东淄县离着丢失贡品的县城不算远。” “你怀疑他们是当年窃走贡品的贼人?”昨天柳英逸看过水晴香的男儿扮相,但发现今天重新扮回女儿装的水晴香更好看,瓜子的脸庞,小巧的鼻子和嘴,一幅清秀水灵、机灵可爱的模样。 “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当年他们不选择远走高飞,而是要一块聚在这东淄县?”柳英逸觉得水晴香这个推测有些说不过去。 “或许他们有不得己要留下来的理由,当年的贡品失窃案一直没破,窃贼逍遥法外,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又寥寥无几。大人,可有当年这个案子的卷宗?”只要有案子查,水晴香就特别的精神,两只眼睛仿佛都闪烁着兴奋的精光。 “这……恐怕要到邻县才能查到。” 水晴香有些惋惜,这时候忽然听刚刚跑出去的衙役又匆匆的跑回来:“大……大人,不好了,怡春院的老……老鸨子……跑了!” “跑了?”柳英逸站起身。 “是的,怡春院的人说,老鸨子昨夜就同一个男人离开怡春院,再也没有出现。” 没想到打草惊蛇,原还想从老鸨子嘴里查出一些线索,没想到这老奸巨滑的女人跑得这样快。 水晴香本来还想问问和老鸨子一块走的男人是谁,却听到另一名衙役也风风火火的通报:“大人,东淄县郊外又发现一具女尸,好像是怡春院的老鸨。” 柳英逸忽然觉得胸口一滞,之前的两宗命案还没有破,又有第三名死者,看来东淄县今年注定不太平。 “秦捕头呢,带我去现场。”柳英逸想带着水晴香去凶案现场看看。 却听那衙役结结巴巴的说:“秦……秦捕头,今天一天都没有露面了!” 第7章 局(下) 东淄镇外不到二里地的野树林,一棵枝干挺拔直冲云宵的桦树,吊着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靠近这棵大树,能够看到地上明显的黑色印记。 水晴香认得出那印记,那是人体血液干涸之后的痕迹。 每一个黑色印记的上面都映衬着桦树粗壮的树干,最上方弯曲的那个是一只手臂,一棵树干上垂下来的是一条人腿,大树上的每一个粗壮的树干上都挂着一部分人类的残肢,殷红未干的血痕配合着满树枝的碎尸,画面十分的瘆人。 胳膊、大腿、躯干……被人细细的分割,然后像是参加某种祭祀一般挂满了整个枝头,就连内脏都没有放过。 在一棵树枝上挂着一颗硕大的头颅,那颗头颅面目惊恐、表情狰狞,死前一定受到过巨大的震撼和痛苦,一般人看过这颗头之后大多不敢看第二眼。 而水晴香显然不在这个一般人的行列,直勾勾的盯着死人头片刻,然后一眼认出人头的主人便是昨天青楼里见过的老鸨。 水晴香拧着眉看过案发现场,感觉这里简直像前世某个血腥的邪教祭祀现场。 旁边两个门口的守卫,战战兢兢地向柳英逸一五一十的汇报:“大人,昨天我和张老狗当差,后半夜里天凉,我和张老狗在城楼上点了一把篝火烤火。忽然听到林子里传来一阵阵的鬼叫声,吓得我一个哆嗦,天亮时才看到这片光景,赶紧到县衙里向大人报告。” 那名年轻的守卫似乎吓得不轻,到现在脸色还有一些苍白,他指着旁边的一个包裹,“原本我们不知道死的人是谁,可这树下放着一个包裹,打开来一看,才知道死的是怡春院的老鸨子。这里是她的身份文牒和金银细软。” 柳英逸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果然是老鸨子的身份文牒和厚厚的一摞银票,还有不少的首饰,看样子这老鸨是打算跑路的。 昨天还想从老鸨那里查探一些案件的线索,没想到反倒打草惊蛇,今天就看到了老鸨的尸体,之前的两宗命案还没有抓到凶手,又有了第三名死者,这案子还真的让人头疼。 柳英逸回过头看向那棵挂满碎肢的大树,就见树下有一个人没有丝毫畏惧地蹲在地上,俯身像在仔细检查着什么。 柳英逸悄悄的走到水晴香的身边,见她正捧起地上的一捧泥土,像是在仔细研究着什么。 “有什么发现?”柳英逸走过去,觉得水晴香聚精会神的样子十分有趣。 水晴香正看得入神,一听身后有人打断自己,扭头看了一眼,就见柳英逸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 水晴香站起身来,手里面捧着一把泥土,伸到柳英逸的面前。 “大人请看,这土里面的瓷片。” 柳英逸看到那捧黑色的泥土里面有一片清脆的瓷片,虽然瓷片很小,但是上面的花纹和颜色看着有些眼熟。 “这是……夜壶?” 张屠夫家中,夫子庙里,还有这镇外的树林,三个案发现场之中都出现了夜壶。 莫非是这个杀人凶手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否则怎么会如此变态的带着同样款式的夜壶? “如大人所言,这瓷片确实是同张屠夫和钱夫子死亡现场相同的瓷片,以前我还不敢确认,但我现在万分认同,这几起凶案的凶手是同一人所为。凶手不但和死者相熟,而且有莫大的仇恨,所以丢在现场的包裹都没拿,只是为了让死者在屈辱中死去,用的手法才会越来越阴狠。” “就因为这一片小小的瓷片,你就断定是一人所为?”柳英逸的话里面明显还带着几分怀疑。 “不光如此。”水晴香指着刚刚被拆下来的碎肢,“大人,我曾说过张屠夫和钱夫子都是练家子,可你再看这怡春院老鸨的手掌,也和他们两人一样,手掌处有老茧,这是长年用兵器的人之手。按理说老鸨子常年过着养尊处忧的生活,怎么会有这样的老茧?” “三名死者都会武功,而且现场还出现同样的夜壶瓷片,所以,我认为杀死三人的是同一名凶手。” 柳英逸恍一恍神,刚才他刚刚靠近这棵树的时候,被这棵大树上恐怖诡异的场面所震撼,脑子转过接连发生的三起命案,心中抚过一丝愁云,但听了水晴香抽丝剥茧的分析,瞬间又觉得此事没有那么令人头痛。 他在东淄县为官五载,虽谈不上什么丰功伟绩,但也算是兢兢业业,看着本县百姓丰衣足食的生活,柳英逸心中总是泛起几分欣喜。 但这小县城的治理多半是一些民生问题,有案情也多半是几宗鸡零狗碎的邻里纠纷和家庭矛盾,像这种连环杀手之类的血腥恶性案件,还真是从未有过。 莫名的,他看到水晴香沉醉于案情分析的模样就觉得有几分欢喜:“这样说来,你应该和凶手认识才对?案发现场所见到的都是同一种瓷片,而这种瓷片都来自于你家杂货店里面的夜壶。” 水晴香不由犹豫一下,没想到县令大人会这样说,仿佛这凶手跟自己有几分关联。 “这……大人,这瓷片虽然是来源于同一种夜壶,但未必只有我的店里面才有卖。我敢肯定,凶手的夜壶不是来源于我们店里的。我家店里虽然有这种夜壶,但最近一个多月都没有卖出去一个。”这话听起来像是故意洗清嫌疑,但事实确实如此。 “你没有记错?”柳英逸的眼中闪过几分狐疑。 “小的拿人头担保,真没有卖过。” 刚刚有一点儿眉目,又被轻易掐断,柳英逸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秦捕头呢,怎么还没有来?” “回大人,秦捕头已经两天没有出现了。属下云秦捕头家中看过,秦捕头并不在家,他家里人说,他从昨天出门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咦,这还真是怪事,县里面又多死了一个人,衙门里头的捕头却失踪,柳英逸觉得情况有些棘手。 “你家主子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她逃离东淄县的时候,可曾跟你们说过什么?”怡春院的老鸨子一死,自然要把她身边的人带到衙门问话,首当其冲的就是伺候老鸨子的丫环小兰。 小兰是一个胆小的丫头,听到官差问话,跪在地上瑟瑟缩缩,头也不敢抬。 “回大老爷,妈妈的事情我从来不敢多问,她也不会告诉我们。昨个儿妈妈带着包裹连夜出门,云道长陪着。” “云道长?”柳英逸顿了一下。 “是,是镇外青云道观的云道长。他跟妈妈素来交好,一年有好几个月都住在店里头,昨夜也是他和妈妈一同出的门。” “去青云观。”柳英逸急不可待的吩咐众人。 …… 青云道观,离着东淄县不到十里。 虽离着不太远,平常却香火潦倒,极少有人去。 捕快们赶到的时候,道观早已空空荡荡,人去楼空,房间里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随处可见蜘蛛网,早就没有什么道士的影子。 “回县令大人,那道观里的道士早就跑了。属下看那里面的情景,至少好长一阵子没有人住了。”当捕快们把道观看到的情况告诉给柳县令时,柳英逸的眉头打了一个死结。 那老道是老鸨子死前唯一见过的人,有可能知晓本案的关键,两人才会一同逃跑。 可是,眼前的其中一个知情人已经死了,另外一个知情人又在何处? 如果不是那个臭道士杀的老鸨子,那么极有可能这个臭道士也凶多吉少。 “大人,我倒是可以试着找到那位云道士。”水晴香对柳英逸提议道。 第8章 疯颠道士 “大人,我倒是可以试着找到那位云道士。”水晴香对柳英逸提议道。 她眼神清明,看上去自信满满,成竹在胸的模样。 “哦?你有何线索?”柳英逸刚才还愁云惨雾的表情开始散去,用期盼的眼神看向水晴香。 “大人,请看。老鸨子的这个死亡现场是凶手精心扮过的,凶手在杀人之后还要颇费精力的碎尸然后挂于树上,是为了能够羞辱凶手,可见凶手和死者之间有莫大的仇恨。” 柳英逸微微点头,衙门里的众人也仔细聆听,显然是都认可了水晴香的分析。 水晴香见众人入神的表情,不由觉得好笑,忽然联想起前世追卷福的电视剧时,也是这样兴致勃勃。 一恍神,已经是物是人非,来到了这个朝代,应该给这些推理小白科谱一下了,用前世某位魔术师的口吻,‘鉴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凶手既然在怡春院老鸨死后,精心布置这个死后现场,那么跟他一块来的老道士究竟去哪儿了?”水晴香问这话时,四周鸦雀无声,大家似乎都沉浸到水晴香的案件推理里面,都想知道这个案子的真凶究竟藏在何处。 “他究竟去了哪里?”柳英逸率先问起来。 到目前为止,柳英逸对水晴香都挺满意,可就在刚刚他发现了对方不好的一点,说话有点儿大舌头,不喜欢一口气干干脆脆的说完,反而喜欢抖包袱般的卖弄,这点儿很不好。 “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位老道跟老鸨这么熟悉,两人相约离开东淄县,老鸨已经遭遇不测,那么云道长肯定也不能安然无恙。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天深夜,他要对付两个人,其中一个还会武艺,又要在死者死后精心布置死亡现场,那么他就绝对没有时间再对付第二个人。”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云道长就算没有死,肯定也受了极重的伤,他不可能跑的太远。柳大人,从这里到城门口这段距离可以派人再仔细查找,关注一下有没有新埋的野坟,或是刚埋不久的小土包之类的,要注意那泥土是不是很新……” 柳英逸一听这话,立刻明白水晴香的用意,转身便让身边的衙役沿着之前老鸨和老道有可能走过的路线再去搜索一番。 一个时辰之后,果然搜索有了结果。 “大人,我们在前面的一条小路上发现一座野坟。那坟很新,好像和水姑娘说的一样,是不久前刚刚埋下的。”一名捕快匆匆的回来向柳县令报告。 “速带我去看看。” 柳英逸立刻带着众人跟随那名捕快走过去,水晴香也紧随其后。 捕快小跑般的在前面带路,只见一条离碎尸不远的小路上,有一个黄土掩埋不久的小坟包。 正如同水晴香所言,这坟包周围的泥土是新的,顶多是昨天刚刚埋下的。 柳英逸站在那土包之前,眉间微锁,眼睛中划过一抹戾色,厉声道:“把这里挖开!” 在这个朝代,埋在荒野郊外的多半是没有家人的乞丐或是客死他乡之人,这种人一般充满了戾气,死了之后也是必定要成为孤魂野鬼,所以迷信的百姓一般都不会碰这种野坟,更不敢轻易挖开这种人的坟。 可是,刚才水晴香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一番推理,让大家都坚信这座野坟之下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否则怎么这么巧就埋在那棵挂满残肢碎尸的桦树不远,这才让大家的忌讳少一点儿。 既然县令大人发了话,几个捕快也不敢马虎,马上就回去拿来了工具,一下紧挨着一下挖开了那座野坟。 只见那黄土包里,真的埋了一具尸体。 凌乱花白的头发,苍白的脸,一身藏青色的道袍,正是那位云道长。 这也肯定了水晴香之前的猜测,凶手不光杀了老鸨,连带着与老鸨一起离开的云道长也没有放过。 只是怡春院的老鸨死状那么惨,跟她相比,眼前的云道长死状未免太祥和了一些。 水晴香走上前,想仔细查看一下云道长的尸体。 可是,她刚蹲下来,就好像看到老道的尸体动了一下。 水晴香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更令人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躺在坑里面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间睁开眼睛。 “哇,诈……诈尸了!”一个捕快顿时脸一白,惊慌失措的大喊一声。 其他的捕快见状,立刻本能的朝后退一步。 如果不是县令大人就在现场,估计这些人都会一哄而散,四散跑开。 柳英逸在看到“尸体”睁开眼的那一刻,心里也是咯噔吓了一跳,好在他定力足,脸色微微一变,眼睛紧紧盯着土坑里面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刚才还闭着眼睛、脸色惨白的躺在坑里的云道长,突然睁开眼睛,然后一屁股坐起来,更恐怖的是他还扭过头,一瞬未瞬的看向蹲在坑旁边的水晴香。 虽然水晴香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但当一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眼前,而且目不转睛的盯着你,换作是谁都忍不住后背发凉,汗毛竖起,心生恐惧。 云道长脸上脏兮兮的,身上也是邋里邋遢的,下巴上的胡须还沾着点点血迹,眼神空洞无神,仿佛那眼睛深处是无底的深渊。 起初水晴香以为老道士是在盯着自己看,后来才发现他其实看的根本不是自己,因为在下一秒那老道士就从兀自无人般地哈哈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报应,报应,真是报应呀!阡璐琉璃锁,谁都别想拿到,谁都别想拿到……噗嗤!”老道士当即吐出一口鲜血,一瞬间两只眼睛翻起白眼,扑通一声又向前栽倒。 幸好那鲜血没有吐在水晴香的身上,但确实把水晴香吓了一大跳,她没有想到明明已经死了的人会活过来。 从这个方向看去,水晴香可以清楚的看到云道长的后脑勺上有一处明显的伤痕。 看到这处伤口,水晴香陷入深深的思索当中。 旁边一个年纪大的捕快壮着胆子走上前,翻过老道的尸体,又用手背试了一试他的鼻息,然后对柳英逸说:“柳大人,他……他又死了!” “他没死,只是又昏死过去了,把人抬回去叫大夫吧。” 柳英逸原以为可以从云道长这里得到一点儿线索,马上派人把他带到衙门里医治。 可人是救过来了,却变成了一个疯颠的傻子,大夫说他是惊吓过多,迷失心智。 面对这种情况,水晴香很想说这老道是装疯的,可人无法唤醒一个故意装疯卖傻之人,案件一下子又陷入死局。 “短短几天,东淄县就发生三起命案,还吓疯了一个,凶手却逍遥法外,真是令人气愤!”偏偏衙门里的捕头还失踪,柳英逸觉得自己的运气太差。 站在柳英逸旁边的水晴香眼睛眨了眨,面带笑容的对柳英逸说:“大人不用头疼,案子并非没有转机,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东淄县以前的案卷吗?” 柳英逸的眼睛不由一亮,他还记得,当初翻看东淄县的县志,发现三名死者都在同一年来到的东淄县。 而在那一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第9章 陈年旧案 县令这一官职,在一个王朝众多的官职当中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官职九品,俸禄是一个月二十石,这还是年份好的时辰,如果遇上饥荒之年,或者是监察不过关,恐怕连一个月二十石的俸禄都拿不到。 就这样的官职,想要查看京中的陈年旧案,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此时就在柳英逸书房里的书桌上,就摆着当年进贡贡品丢失案的卷宗。 柳英逸两天前要的卷宗,京城马上就派人马不停蹄的把东西送过来。 他看着那发黄的陈年卷宗,立刻迫不及待的打开,想看看这桩多年前的无头案与现在的连环凶杀案有什么关联。 “丁乙年七月,先皇生辰,普天同庆。 五郡十三县共同为先皇准备厚礼,动用四十二两黄金、五百两白银,请吴家匠人精心打造贡品进京。 七月二十九日,贡品在途经于蓝县时被劫。护送贡品之三十七人全部被杀,半月余,吴家匠人共计十一人被灭门,凶手至今未查明。” 柳英逸把这份卷宗来来回回看了两遍,当他放下卷宗时,脑子里面划过两个疑问。 一、护送贡品是隐秘的大事,凶手怎么会知道护送队伍的行程和时间,而且顺风顺手的杀人劫货,莫不是当年另有什么隐情,护送之中有人泄露了消息? 二、凶手得手之后没必要再杀人,为什么要在抢到贡品之后又灭了吴家匠人的满门?难道这贡品里头还有什么秘密? 柳英逸觉得这当年的无头案之中的疑点和难点,一点儿也不比现在东淄县的三桩杀人案少,当年的案情真的和现在的案子有关系吗? 原以为能够从当年的案件中找到一丝线索,现在看来,整个案子更加扑朔迷离。 “秦捕头来衙门了吗?”柳英逸心情烦躁的喝下一杯水,看见有捕快经过,问了问门外站着的捕快。 “没有。” 柳英逸前两天派秦捕头查最近刚来镇上的外人,可没有得到结果,这派去办事的秦捕头倒是不见了。 这位秦大人,真是办事不牢靠。 柳英逸是想做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县令,东淄县原本是一个穷得连粥都喝不起的小县,近年来在柳英逸的治理下百姓得以丰衣足食。 可是术业有专攻,柳英逸治理县城有一手,但要论起查案破案这样的事情,还是需要专门的人来经手。 多年来东淄县都是太太平平,从来没有出过这样恶性的杀人案,如今案情扑朔迷离,衙门里头的捕头又失踪,柳英逸忽然有几分焦头烂额的感觉。 “大人,水姑娘求见。”门外下人说了一句。 顿时,柳英逸的眼睛一亮:“请她到书房来。” 这几天县令大人和镇上的夜壶妹走得近,大家都有目共睹,虽然不知道这夜壶妹有什么能耐让县令大人青睐有加,但县令大人看中的人,自然态度要客气几分。 水晴香随下人走到书房,就见柳英逸面容带着几分疲倦,但是精雕细琢的五官看上去还是那样清俊,特别是那双狐狸眼在看到水晴香之后,眼神骤然间亮了一下,很利索的拿出当年的卷宗:“你来了?这个,你看一下。” 当初刚接触柳英逸时,水晴香就觉得这位年轻的县令大人比较特别,虽然早就听说这位县令大人勤政爱民、平易近人,但在亲眼见到过之后,才发现百姓的传言并没有作假。 说案情就说案情,并没有什么上下尊卑,只要你说得有理,即便你是让人嘲笑的夜壶妹也会听你说上几句。 水晴香接过柳英逸递过来的卷宗,仔细看了一遍,虽然卷宗上的字不多,但对于水晴香来说,里面的信息量却巨大。 东淄县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柳大人不过是一个九品小官,却有资格看到京城之中的陈年案卷,就算柳英逸在京城有门路,但要在一两天之内就能够看到这么隐秘的卷宗,这位看似气质翩翩的县令大人似乎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的简单。 “卷宗看过了?觉得怎么样?”柳英逸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焦虑,明显是想得知水晴香从这桩陈年旧案的卷宗之中能够看出什么端倪。 “大人,看过了当年的案子,我更加确定如今的几桩杀人案与当初的贡品失踪案有莫大的关联。” 柳英逸的眼中泛过一丝惊喜,“何以见得?” “原因有三: 其一,当年出事的县是于蓝县,离我们东淄县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路程。卷宗上说凶手杀人劫走贡品之后,不知所踪,我觉得极有可能是藏匿在东淄县; 第二,制造贡品的吴氏匠人一族,也在贡品失窃案之后的半月被人灭门,而吴氏一族就住在于蓝县,凶手杀人之后也是不得所踪。 于蓝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离我们东淄县比较近之外,就只有一条偏远的路可以通往京城。凶手敢犯下这样的大案,肯定不是一人所为,而三名死者又都会武功,他们都是在贡品失窃那一年来到的东淄县,就算不是凶手,也必定知晓部分内情。 第三,不知道大人注意到没有,那天老鸨子包裹里头的首饰,有一样金器有些特别,既不是钗子又不是镯子,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来,反倒像是从某样金器上拆下来的。” 水晴香的话立即引起了柳英逸的兴趣,他马上站起身,朝门外的捕快吩咐道:“快把老鸨的包裹拿过来。” 半柱香之后,原本丢在案发现场的包裹再次出现在柳英逸和水晴香的面前。 柳英逸打开包裹,看到老鸨子随身携带的金银首饰里面,确实有一件金饰特别奇怪。 说它像是钗子又不像是钗子,若说是镯子又不能戴在手上,纯金的圆弧状的线形金器,上面还雕刻着精致的蝙蝠图案,当初只觉得这件金器做工精美,肯定价值不菲。 如今细细想来,这分明是一件大型金器上的配件。 柳英逸的眉头打了一个死结,没想到这几桩连环杀人案,居然还真的和当年的贡品失窃有关联。 第10章 她很特别 一向风平浪静的东淄县接连死了三个人,而且死因蹊跷,在现场都残留着破碎的夜壶碎片,和案子究竟有什么关联? 柳英逸觉得这案子仿佛是一口老井,揭开井盖,是里面深不可测的深渊。 他来东淄县五年,从来没有遇上这样棘手的案情,正需要左膀右臂时,偏偏秦捕头又失踪,有一刻柳英逸感到焦虑。 好在身旁有水晴香站在身边,她那娇俏的身形,冰雪聪明的脸庞,那双灵动却带着几分狡黠的眼神,总让柳英逸觉得看不透,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有她在身边莫名觉得有几分心安。 自从第一次见过她之后,柳英逸对水晴香就一直保持着这种感觉,让柳英逸自己也觉得不明白。 最后,柳英逸只能得到一个结论,她很特别。 柳英逸自认为自己放弃尊贵的身份,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宁愿选择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来到这里当县令,而这个女生居然不害怕那些血腥恐怖的场面,反而把破案当作人生最大的乐趣,还真是十分特别。 “水姑娘,我想即刻前往于蓝县,查一查当年的吴家灭门案,你是否愿意与本官一同前往?”柳英逸向水晴香发出邀请,他本能的觉得水晴香对案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洞察力和执着的劲头,有她在身边对破案一定事半功倍。 而一直想干回老本行的水晴香一听,自然乐意至极:“当然愿意。” 可她顿了一下,“等等,现在就走吗?我家里至少要安顿一下……” “你家里会派人通知的,至于你爹,我会叫衙门里的人派人照料一下。如果我们现在启程,天黑之前就可以看到于蓝县的衙门。” 水晴香心想,这位县令大人倒是一个急性子,刚刚有了一点儿眉目,就迫不及待的到邻县查个究竟,还真有一点前世自己破案的劲头。 或许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柳大人专注于工作的样子水晴香也颇为欣赏。 两人走到县衙外,捕快牵来一匹马,柳英逸扭头问水晴香:“会骑马吗?” 水晴香摇摇头。 柳英逸脸上划过一丝失望,又吩咐手底下的人:“把我的马车牵过来。” 没过多久,一辆在东淄县算得上最漂亮的马车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金丝楠木打造的车厢,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美丽花纹图案,黄铜掐丝做成的马车辔头,套在一匹纯白的踏云驹身上,整辆马车华丽不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有的马车。 水晴香不由在心里面吐槽一句,好漂亮的马车。 柳英逸走上马车,揭开车帘子,伸手向水晴香做一个邀请的手式:“来,随我上车。” 水晴香只觉得这辆马车太好看,柳大人又十分殷勤,没有多久便拉着柳英逸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里挺宽敞,车厢里面还摆放着一方小桌,角落里面似乎还点燃着香炉,悠悠的香气飘散在里面,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柳大人这马车好华丽呀,县城里面从来没有见过,以前怎么没见大人坐过?” “这是好友送的,我刚来东淄县就是坐着这辆马车,多年未用,今天才拿来一坐。” 哦,原来柳大人不是一个隐藏的富二代呀。 车厢里面的空间不大,伴着四溢的香气,水晴香觉得这环境真的太狭小。 她的左胳膊肘紧紧挨着柳英逸的衣袖,温热的感觉传至周身,莫名的水晴香觉得脸颊发烫,浑身感到有些不自在。 不自在之余,水晴香只能找话聊聊:“大人,如果这个案子到时候破了,我是不是真的能够在衙门里面当捕快?” 柳英逸略一思量,回答:“自我国开国以来,并没有女子当捕快的先例,但水姑娘若是才能出众,以后想要留在县衙破案子倒是不难。” 水晴香一听这话,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大人,我们这时候出发,恐怕还得到明天才能到于蓝县看到当年的卷宗?” 凭心而论,水晴香虽然也希望早些破案,但她觉得夜里出发到达于蓝县很不方便,搞不好两人又要到镇上留宿一夜。 柳英逸却很淡定的说:“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已经有了安排。” 柳大人这辆马车不但车身精致华丽,连拉马的踏云驹也是非同一般,原本普通的马要几个时辰才能从东淄县跑到于蓝县,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马车已经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于蓝县县衙门口。 于蓝县县令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胡子男子,一见到柳英逸下了马车,马上整一整身上的官服,十分恭敬的施一礼,“于蓝县县令刘诚见过大人。” “不用多礼,我们进去再说。”柳英逸倒是雷厉风行的性格,下了马车一直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聊。 水晴香却心中好奇,按理说刘县令和柳大人都是平级的同事,仔细论起来,刘县令还是在基层的老同志,没必要给才当过五年地方官的晚辈同事这么客气。 可刚才那恭敬的态度,分明是对待官职比自己还高的上司的,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水晴香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她跟在柳英逸后面,刘诚县令在前面引路,几人一同走进县衙。 明镜高悬的匾牌下站着两名捕快,他们到于蓝县时已经入夜,可捕快们没有下班离开,衙门里的气氛显得肃穆庄重,似乎是为了特意迎接某人的到来。 暗红色的案牍上摆着一撂厚厚的颜色呈淡黄色的文案,那便是有关当年贡品失踪案的卷宗。 刘县令拿起桌上的一份卷宗,很热情的替柳英逸打开来:“大人,这便是当年有关贡品失踪案的所有资料。” 柳英逸倒也没有客气,接过来逐字的阅读起来,生怕错过任何对破案有关的线索。 擅长人情世故的刘县令很快把目光停在水晴香的身上,“不知这位姑娘是……” “哦,她是来帮我破案的。” “我叫水晴香。”水晴香自我介绍了一句。 刘诚的眼中骤然一亮,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暧昧,满脸堆笑的对水晴香说:“哦,两位远道而来,恐怕还没有吃饭,下官这就备好饭菜,马上派人送过来。房间也给大人留好了,晚上大人不嫌弃的话,就在府上留宿吧。” 柳英逸没有拒绝,算是默认了刘诚的安排。 可是水晴香却觉得挺好奇,为什么平级的老县令对柳英逸这么尊敬,难不成这位年轻的县令大人除了本职身份之外,还有其他的什么背景? 特别是刚刚刘诚那眼神,看着自己总觉得不自在,哎哟喂,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11章 阡陌琉璃锁 于蓝县与东淄县相邻,经济状况和百姓收入都差不多,只不过东淄县这几年在柳英逸的治理之下,百姓生活开始变得富足,而于蓝县还是老样子。 虽不富足,但于蓝县县令招待两人的待遇却不低。 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卧房里,摆放着金丝楠木的屏风,书桌上有白玉的镇纸,精致的文房四宝,房间里面还点燃了浓郁的熏香。 两个丫环把做好的菜端上餐桌,鸡鸭鱼肉还有一壶酒,一点儿也不像贫困县招待同级的待遇,反而像对待钦差或是上级那般殷勤。 刘县令还拉着柳英逸聊着什么,水晴香是先被人安排到房里休息,一进门就被刘县令的热情好客所震惊,先不管刘诚是什么用意,水晴香先吃过饭再说。 从东淄县一路车马顿到于蓝县,水晴香早就饥肠辘辘,她坐下来毫不客气的吃起来。 刘县令安排的两个丫环伺候在左右,虽然水晴香几次打发丫环们离开,可她们服务意识太强,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水晴香也懒得多说,拿起筷子甩开腮帮子就大吃起来,没过多久,就吃掉了半只鸡和半碗红烧肉,把两个丫环看得目瞪口呆。 她们不知道,水晴香虽然长得瘦,但每天早上都要健身练习,要做大量的体力训练,胃口不可能会小,水晴香也懒得跟她们解释,就让她们把自己当一个吃货好了。 水晴香打了一个饱嗝,其中一个丫环上前说:“小姐,现在是否要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水晴香摇摇头,“你们别叫我小姐,给我准备另一间房就可以了?” 水晴香是不可能和柳英逸住同一间房的。 可是,两个丫环懵懂不知的互相看一眼,“小姐,我们老爷只准备了一间房。” 一间房?水晴香忽然联想起刘诚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忽然有点儿明白过来。 顿时脸一红,不满的说:“我要离开这里,你们既然没有多余的房间,我……我就住客栈!” 柳英逸这时候走进来,当他看到这房里面的摆设,英俊的脸蓦然一沉,又听到水晴香和丫环争执的声音,马上问道:“住什么客栈?” “他们就给我们准备了一间房,我要到外面住!”水晴香是想办案子才跟柳英逸一块出来的,可不想来陪床。 “我知道了,让她们先出去吧。” 两个丫环一听,马上走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案卷你看过了,有什么看法?”柳英逸果然是一个工作狂,刚刚和水晴香坐下来就讨论案情。 刚才在县衙里,柳英逸翻看卷宗时,水晴香就站在旁边,卷宗上的每一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对于当年贡品劫案也算是了解清楚。 “不知道大人注意到没有,疯掉的云道长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提到了‘阡陌琉璃锁’,可就在刚刚,我在于蓝县当年案件的卷宗里面又看到了‘阡陌琉璃锁’这个词。” “当年京中的卷宗只说是送贵重的金器当作贡品,送入宫中。连送到宫中的文书都没有提到这样金器具体是什么,没想到于蓝县却写得如此具体。”柳英逸略微有些惊讶。 “于蓝县标明得如此具体,是因为那样金器还是半成品,半路送过去的只是金器的配件,等到了宫中才拼成完整的贡品。只可惜路上出了差错,金器被盗,再也拼不成完整的贡品。” 看过于蓝县当年完整的案卷之后,柳英逸也更加确定,“东淄县的案情果然跟当年的贡品失窃案有关,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当年因为此案没有头绪,金器没有找到,凶手也没有抓到,许多人因此而被革职查办,现在更是无从查起。” “也不算是毫无头绪呀,至少我们知道东淄县的杀人凶手至少是当年案件的知情人,我们可以在于蓝县找找看,看一看有没有些许蛛丝马迹。大人,别忘了当年制造金器的匠人也住在于蓝县。” 水晴香的话让心情有些沮丧的柳英逸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回头看看杯盘狼藉的桌上,有些傻眼。 水晴香不由小脸儿一红:“晚饭没吃,我有些饿了。” “无妨,我不太饿。” 柳英逸没有喝桌上的酒,随便吃了一点儿饭菜下肚。 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让人容易犯困。 在夜色的掩映之下,伴随着浓烈的香熏味,让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刚才水晴香和柳英逸讨论案情时,还说得热火朝天,可如今看到柳英逸温润如玉,坐在桌边慢慢用饭之时,水晴香忽然有一些不自在起来。 “这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刘大人肯定误会了你我的关系,我还是赶紧离开,到外面客栈去住吧。”水晴香说完就要走。 柳英逸却叫住了她,“不用那么麻烦,你睡床上。” 柳英逸说完,随手把床上的被褥、枕头放到地上,打起地铺来。 “你这……”虽说柳英逸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让堂堂县令大人睡地上,自己睡床上,水晴香觉得有一些说不过去,“我还是到外面住客栈。” “这于蓝县只有一家客栈,离县衙不太远,但客栈老板脾气怪异,只有县上熟人带路才会安排住宿。你若是不想自找麻烦,便好好在这里住一晚吧,如果明天事情办得顺利,我们明天天黑前就能回家。” “可是,那刘县令……” “刘县令自然是有些问题,他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以后我会跟他说清。于蓝县明明是一个贫困县,他却有钱置办这房里的东西,以后我会跟他说道说道。” 说话间,柳英逸已经在不远处铺好了床,把枕头摆放好,盖上被子就倒头大睡。 “这是什么古怪的客栈老板呀,还有这样的规矩?”水晴香小声的嘀咕着。 她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柳英逸,心说人家堂堂县令都不觉得掉价,自己凭什么还那么矫情,反正就是来办案的,对付一晚就得了。 水晴香熄灭蜡烛,也进入梦乡。 第12章 灭门 翌日,天蒙蒙亮。 水晴香早早的起了床,一瞧床下的那人,早就先自己一步离开了房间。 柳英逸这家伙起得真早呀,水晴香在心里面吐槽一句。 她收拾好之后,走出房外,绕过一段回廊,就听到不过处的一个房间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柳英逸声音提高八度,像是在怒斥着某人。 水晴香心中好奇,柳英逸平常看起来和颜悦色、脾气很好的样子,这样罕见的发脾气,是因为什么人什么事呢。 她走到房间外面,仔细的倾听起来。 “于蓝县本就是一个贫困县,百姓多半朝不保夕,你身为父母官不想着怎样救百姓于水火,却把钱用来置办那些东西,可曾对得起你头上的乌纱帽?”柳英逸怒斥着刘诚,语气中带着几分忧国忧民。 水晴香却颇为意外,按理说柳英逸和刘诚是同一品级的县令,官职都一样,可柳英逸指责同事的刘诚的样子是那样大义凛然,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刘诚比自己年长几岁而嘴下留情。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县令刘诚还挺给柳大人面子,声音低软的说:“下官一定谨记教诲,以后绝不再犯。” 柳英逸教训完刘诚,推开房门走出来,一出门就撞见水晴香满脸疑惑的站在门口。 “走吧,我到镇上转转。”柳英逸说完,便带着水晴香走出了于蓝县的府衙。 柳英逸今天没有穿官服,一身便服穿在身上也挺精神,他从府里面出来,没说一句话,径直带着水晴香走到街上的一个早点铺子里。 “这于蓝县的米粉和油条不错,尝一尝吧。”柳英逸拉出椅子坐下来。 水晴香打量柳英逸一眼,见他神色平常,心里面疑惑更多。 “柳大人应该不是头一回来于蓝县吧?” “不是,我在邻县任职几年,偶尔也会到这里来看一看。” “你跟刘大人很熟?”熟到都敢肆无忌惮的指责他。 “不算熟,他年龄比我年长一点儿,有些事情会请他提点。”柳英逸很谦虚的说道,仿佛刚才在县衙训斥刘县令的人不是自己。 从水晴香的这个方向,恰好可以看到柳英逸的侧脸,清风朗月般的容颜,五官仿佛精雕玉琢,配得上如玉公子的称号,一点儿也不像是睁眼说瞎话的县令大人。 可是,就在刚刚,水晴香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不太了解这位热爱工作的县令大人。 说话间,老板已经把两碗米粉端上了桌。 白米做成的粉条,拌上香葱、蒜等佐料,吃起来干爽清香。 看来柳大人也不是信口开河,至少这于蓝县的米粉没有推荐错。 吃完了米粉,柳英逸叫人把油条包好,然后拎着油条,拐个弯后朝另一条小路走去。 青石板铺就的一条小路,尽头便是一间客栈。 两层楼的木质结构楼房,房屋破破旧旧,门口挂着一块破烂的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于蓝客栈”。 这便是于蓝县唯一的一间客栈。 水晴香看着这客栈寒酸的样子,忽然明白柳英逸为什么昨晚不让他住客栈。 跟着柳英逸踏进客栈,水晴香发现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寒酸。 几张桌子摆在大厅,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连一个跑堂的都没有,一个男人趴在柜台里面打瞌睡。 柳英逸一只手提溜着装着油条的纸包,在那个男人面前晃了晃,一股浓重的炸油条的香味充斥在鼻间。 柜台里面粗壮的男人像灵敏的猎犬一般,闻着味道先是打了一个喷嚏,然后睁开眼睛,当他一看到柳英逸时,眼神中满是惊喜,可转眼间又变成冷漠平常的表情,故意用一种懒洋洋的声音说话。 “哟,真是难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看看你,这么多年了,一点儿也没变,说话还是那么损,连油条都塞不住你的嘴。”水晴香不由有些惊喜,原来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县令大人也会打趣人。 “亏你还记得我喜欢吃油条,这么多年了,你说……咦,这位是谁?”对方把目光转移到柳英逸身后的水晴香身上。 “这位是我带来的水姑娘,帮我破案的。”柳英逸介绍道。 “破案?”那人啧啧嘴,从头到脚打量水晴香一眼,眼睛中带着深深的探究。 “水姑娘,这位是我的老友宁无则,也是于蓝客栈的老板。” 水晴香瞧着眼前这个有些粗犷的男人,一张肥嘟嘟的大脸,满嘴浓密的络腮胡,两只眼睛总带着几分凶狠,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柳大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宁无则招待两人坐好,拿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抹布,抹一抹桌子,然后给两人倒了一杯茶水,还有一碟味道怪怪的糕点。 “我这客栈好久没开张了,厨房里头就一点儿存货,你们凑合吃点。” “你知道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喝茶。”柳英逸一脸严肃的看向宁无则。 宁无则咬了一口油条,一脸痞相的说道:“知道知道,您这位爷向来事忙,无事不登三宝殿。你那天来信问了,我就帮你打听过了,十几年前,于蓝县来了一位手艺人,举家迁居于此,听说那做手艺的活是好得没话说,雕的金钗上的花鸟云雀像是活的一样……” 柳英逸皱皱眉,“讲重点!” 宁无则被人打断话,语气也有些不满,“你这人,还是这样无趣……七年前,那姓林的手艺人接了一个活儿,给先帝做金器,没想到金器被盗,半个月之后,姓林的一家十一口全部被杀,官府给的结论是‘仇家寻仇,被人灭口。’” “仇家?或许就是那伙劫走贡品金器的盗贼。”水晴香说出心中的猜测。 宁无则咧开嘴,冲着水晴香暧昧的一笑:“嘿嘿嘿,这妹子倒是脑子活泛,可惜现在也无从查证。反正那林家十一口是倒了血霉,林家老宅到现在还空着,变成了鬼宅,据说每年清明鬼节还看得到林家的鬼火,是林家的冤鬼要找人索命呢。” 宁无则说起“鬼宅”之事时,一直看着水晴香,两只眼睛冒着光,绘声绘色的样子,像是极力想吓唬住水晴香。 若是一般胆小的女子,看着宁无则那张凶神恶煞如同半个鬼一般的脸,再听着他讲的鬼故事,没准还真被他吓到。 可惜在水晴香听来,不过是骗骗小孩的伎俩,这个宁无则真如同柳英逸所说的那样,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家伙。 “那林家老宅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柳英逸对宁无则说。 宁无则一听,不乐意了:“你只说要打听林家的事情,可没说要带路,我带你去林家这客栈就没有看着了,你得给我钱。” “你这客栈哪里还有人住?”柳英逸虽然这样说,还是从身上掏出一些碎银,拍在桌上。 宁无则毫不客气的收下银两,“银货两讫,马上给你带路。” 第13章 鬼宅 于蓝县西南边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那里是曾经门庭若市的林家,不少的达官贵人曾经不远千里求他家打造精贵的首饰。若林家当年不亡,发展到现在肯定也是于蓝县的富贵人家。 可惜现在走进这里,只看到破败的旧宅,长满杂草的路面,还有布满蜘蛛网的屋檐角落,早已不复当年的景象。 可以想象得到,这样一个久未有人居住的老宅,在碰上电闪雷鸣的夜晚,是很容易引起人的联想,把这里当作鬼宅的。 水晴香的眼尖,扫视一遍整个林家,忽然在一个房间里面停下了脚步。 因为林家被人灭口,也没有什么远房亲戚,房子里面早就空空荡荡,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可水晴香惊喜的发现,在一个小房间里面,还有一张半新的摇篮,以及一些婴儿的用品。 “这林家可有子嗣?”柳英逸也发现了这条线索。 “林家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大儿子育有一儿一女,小儿子刚刚成亲,家里面还有两三个仆人,可惜在当年的那场灭门案中都死了。”宁无则的话浇灭了两个人的希望。 可水晴香还不死心的问:“林家就没有留下什么遗孤?或是什么远房亲戚?” 宁无则摇摇头,“都死干净了。我早就打听过,林家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亲戚,连墓碑都是县里面出钱建的,早就没有什么人了。” 水晴香听这到话,有一些失望,手里面握着一只角落里面捡到的老虎鞋。 柳英逸看过林宅之后,确信这里没有与连环杀人案有关的线索,便和宁无则、水晴香一道离开。 “我说柳兄,你难得来一趟,我们喝点儿酒叙叙旧,话说你这身子骨现在怎么样?还是那样弱不禁风?师傅的药酒有没有天天喝?五禽戏还在练吧?……”出了林宅,宁无则跟个唠叨的老妈子一样碎碎念着,那样子仿佛一只精心呵护幼崽的老母鸡。 柳英逸白了对方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要你管?” “下一步你打算去哪里?”好事的宁无则又问道。 “回家。” 宁无则有些误会了柳英逸的意思,“我那里不是不能住,只是要等我收拾一下,而且你们两个住店不能白住,顶多我给你们打个折,算便宜一点儿。” “不是回你的客栈,我们是回东淄县。” “回东淄县吗?我跟你们一块回吧。”宁无则像是来了兴致,如同一块狗皮膏药一般赖上柳英逸。 柳英逸却不解的看他一眼,故意刁难般的说:“你跟我回去干什么?你不是要继续当你的客栈老板吗?” “少来,当初我说呆在你身边,你偏偏不让。被你害得来这地方开客栈,没有客人不说,百姓还穷苦,一年到头连个吃饭的钱都赚不到,如今你违背承诺来到这里,我可不能任由你这样回去。” 水晴香可是第一回看到这种形式的碰瓷。 承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吗? 水晴香心里面的雄雄八卦之火正在慢慢燃烧,可惜又不敢直接问,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说自己听不懂的话。 “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去客栈收拾收拾,等会儿就跟你回东淄县。”宁无则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脸上带着几分终于敲定终身大事的幸福感。 柳英逸却头也不回的说:“随你,我现在去于蓝县衙,拿了案宗就离开。马车里面坐不下,你自己想办法去东淄县。” 宁无则嘀嘀咕咕的抱怨着什么,柳英逸却加快脚步,故意不想听见。 水晴香心里面却觉得古怪,先是不顾身份的教训于蓝县县令,又和这客栈老板关系匪浅,看似温文尔雅的县令大人身上似乎藏着许多的秘密。 柳英逸果然如他所说,从县衙拿了有关当年贡品失窃案和林家灭门案的卷宗,便坐着马车匆匆离开。 狭小的车厢里,柳英逸和水晴香各自看着一份卷宗。 “大人,可有什么收获?”水晴香先问。 没料到柳英逸却反将一军:“你发现了什么?” “谈不上什么发现,只是把东淄县的连环杀人案和当年的案子消息重组了一下,我觉得要符合凶手的特征,必须满足以下两个特点:第一,凶手经历过当年的贡品失窃案,也许是当年的知情者,或者根本就是参与者; 第二点,凶手是有目的杀人,几名死者都是同一时间来到东淄县,肯定有某种联系,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而且凶手跟这几名死者有很强的仇恨。 柳大人,我觉得我们可以从七年前,所有从于蓝县来到东淄县的人中查找线索。”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另外,这次于蓝之行,我们最大的收获是这个。”柳英逸说着,扬了一扬卷宗里面抽出的一张纸。 水晴香接过来一看,那是一张图纸。 图上画着一样漂亮精致的图案,每一个单独看起来像是一件首饰,但拼起来又是另外一个物件,最后拼在一起的图案居然是——一把锁。 “这上面的图案便是林家当年打造的阡陌琉璃锁,制作者别出心裁,将七件由黄金和宝石组成的金器,严丝无缝的拼在一起,最后组成价值连城的金锁。听说这锁制造工艺极为复杂,一般人很难将七件金器拼成一个整体。”柳英逸指着上面的图案一一道来。 水晴香却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么说来,那林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灭门了。” “极有可能。” …… 东淄县,一个极为隐秘的角落。 已经三天没有露面的秦捕头,此时正狼狈的被人捆绑住,嘴巴里面还塞着一大块的抹布,面容憔悴、神情狼狈地看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那人。 “哎,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也没有办法,欠人的债迟早要还,你就是我离开这里的最后一步棋。” 绝望的秦捕头看着那人,拼命的摇头,像是向对方求饶。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只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用到你,秦捕头,好歹我们相识一场,我不会做得那么绝的。” 一向看上去懦弱胆小的豆腐铺老板,此时一脸古怪的表情,和平常判若两人。 他把两个馒头和一碗水放在秦捕头的面前,转过身就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第14章 惊变 马车在山路上行驶,水晴香和柳英逸坐在车厢里面讨论着案情。 忽然间,水晴香想起于蓝县的那个客栈老板,八卦的心事太浓,又看到柳英逸的心情还不错,便壮着胆子问道:“柳大人,那个宁无则和大人很熟?” “我和他曾经拜在同一个师门之下,只是他学习的是体魄,我学习的是策问。”柳英逸淡淡说道。 没想到那个看上去粗犷的宁无则居然是柳大人的同门师兄,他们两个人无论是形象、气质都相差太远,不说还真是难以置信。 总觉得那个邋遢糙汉不像是外表看起来那样简单,水晴香认为柳大人这次叫他来东淄县肯定另有目的,只是他作为一个外人不好问得太细。 “柳大人,我有一个猜测,东淄县的那几个死者是不是就是当年劫走阡陌琉璃锁的盗贼。而现在的凶手也是当年的知情人之一,阡陌琉璃锁被分成七份,到现在也没有拼凑完整,凶手和死者手里面可能都有一块。大人,你有没有在几位死者家里面仔细搜查一下?”水晴香在看过一大堆卷宗之后,得出一个大胆的推论。 哪料柳英逸听到这句,神情淡漠,“我早就派人在每一个死者家里面搜查过了,并没有金器的踪影。” 水晴香心中一顿,没想到柳英逸早就有了推测,想必他出发去于蓝县之前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只是他既然心中有了想法,为什么又要把自己带到身边呢。 “大人,等我们回到东淄县,我是不是就能当上捕快?”水晴香一想到回去就能做本职工作,心情感到很愉悦。 “本国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但你如果能够助我破此案,或许还有其他的途径。” “大人,那位云道长是否派人医治?我觉得我们可以从他的身上寻找突破口,看看能不能找到金器的线索。” “我也有此意。” 马车没过多久便来到了东淄县,停在了东淄县县衙。 衙门里的几个捕快一看县令大人的马车来了,赶快迎上去。 柳英逸走下马车,视线从众人身上抚过:“秦捕头还没有来吗?” 一个年轻的捕快应道:“没有,秦捕头好几天没有来衙门了,家里也寻不到人。大人,您不在的这两天,衙门里面出大事了!” 柳英逸的脚步一滞,声音低沉的问道:“什么事?” “那个疯道长……跑了!” …… 此刻,那个被县衙里面的人称之为疯颠道长的人,正神情怡然地坐在别人家里喝茶。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一个身材矮小、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端起茶壶沏茶,脸上虽布满皱纹,双眼却炯炯有神,精神矍铄,跟平常佝偻着背,一脸卑微懦弱模样不同。 正是镇上豆腐铺的老板严老头。 “我们在这镇上呆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之前的障碍大都已经清楚,只差你的最后那一步,一切就大功告成。”云道人惬意的微微眯着眼,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 严老头也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阡陌琉璃锁价值连城,但把它分开来便是暴殄天物,只有林家的人才有办法把这七样东西拼在一起。” “严兄果然足智多谋,当年我们灭了林家满门也撬不开他们的嘴,想不到最后还是你想到办法,为兄当年还说你妇人之仁呢。”云道士眼中闪烁着精光,津津乐道的说道。 “当初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事,没想到还被我试成了。如今七样金器已经凑足了四件,还差三件便大功告成,云兄,能否割爱呢?”严老头用狡黠的目光看向对方,言语中带着几分期待。 云道长顿了一下,沉默片刻,然后问:“你最晚什么时候可以做成?” “今天晚上就可以动手。” “你先让我看看那母子两个,确信一下,我再把东西交给你。” 严老头浑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何难,你要看今晚便让你看就是,一切我已经计划妥当,到时候大不了把这个笨捕快推出去当替死鬼。” 说完,两人的目光同时往角落里昏睡过去的秦捕头看过去。 深夜时分,寂静无声。 一个枯瘦的身影提着一盏灯笼,如同午夜的鬼魅一般游走在东淄县郊外的路上,那灯笼里的烛火忽明忽闪,犹如鬼火一般照着提灯笼的那人。 身穿青灰色的道袍,头发斑白,脸色苍白,正是从衙门监狱里面跑出来的云道人。 他脚步轻轻,走在这郊外的石板台阶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似乎怕惊动其他人。 当他走到郊外一处空阔的草地上,他停下了脚步,看着黑暗的深处,手放在嘴边吹响了一个口哨,向着黑暗深处说了一句:“严兄,人带来了吧?” 黑夜中没有人回应,仿佛这寂静的郊外只有他一个人一般。 “严兄,我只是想看看他们二人,不是想把东西归为己有,你又有什么好隐藏的呢?”严老头的声音不大,但语气里面透露着一种急切的感觉。 可是,黑暗中依旧没有人回答。 漆黑寂静的夜晚,只感觉得到阴森森的风吹过,仿佛这黑夜之中只有云道人一个人在这孤寂的郊外一样。 云道长有一些不自在,他早就跟严老头说好,夜晚要见一见成事的关键两人。虽然之前一直听严老头提到过,但做事稳妥的云道长非要见过那人,才可以肯定。 原本跟严老头说好的,他先出门准备准备,天黑之后叫他到郊外来等,可等来等去也没有看到影踪,难道…… 云道长不甘心的朝黑暗深处走去,忽然,一阵奇异的风吹过,把灯笼里面的烛火给吹灭了。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席卷全身,他感到头顶有什么东西忽闪而过,当他昂头一看之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像一张巨网一般从他的头顶砸下。 “噗——”,云道长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一块巨石就重重地砸下来,顷刻之间,把巨石下的人砸成了烂泥。 风凉嗖嗖的刮过,四周没有一点儿声音。 片刻过后,才有一个瘦小的老人走过来,看着死得透透的尸体沉吟一句:“冤孽。报应迟早会来的,我只是让它提早一点儿而已。” 说完,从云道长的身上摸走了一样东西。 第15章 第四具尸体 水晴香今天把家里和店里面安顿好,便早早的出了门。 这几天她的心情很好,非常非常的好。 柳大人虽然没有直接说让她进衙门当捕快,但答应破案之后给她安排一个职位,那在县衙里面可以破案的差事,可不就是捕快嘛。 水晴香指望这个案子可以早一点儿告破,让她可以梦想成真。 最近柳大人那里烦心事可真多,先是三宗凶杀案没有破,秦捕头又突然失了踪,跑到于蓝县找线索,除了叫来久未见面的师兄帮忙,一无所获。 水晴香有些烦闷的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心里面在推测着案情,她刚刚走到县衙门口,就看到老仵作和几名捕快急匆匆的从衙门里面走出来。 “你们这是去哪里?”水晴香有些惊讶的问。 老仵作见过水晴香几回,知道她是县令大人面前的红人,所以颇为客气的回答:“水姑娘,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呀。郊外又发现了一具尸首,听说好像是刚刚从县衙牢房里跑出去的云道长,死得真是惨呀。哎,咱们县今年也不知道遭了什么霉运,竟惹上这样的事。” 老仵作感慨一声,便跟上几名捕快的脚步走了。 水晴香微微迟疑一刻,马上跟在了他们身后:“我跟你们一块去。” 水晴香想着,自己从之前的三名死者搜集到部分资料,已经可以给凶手画像,如果搜集到更多的有用信息,应该能够推断出凶手的身份。 虽然从前三名死者身上搜集到一定的信息,但水晴香总觉得还缺少一点儿什么,才可以把整个凶手拼图拼完整。 之前的三具虽然已经突破水晴香的极限,但到了现场,当水晴香看到第四具尸体时,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思想准备。 一块巨大的圆石砸在尸体上,把尸体砸得身体粉碎,面容俱毁。 除了那一身的道袍,还有那灰白的头发,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从县衙大牢里面逃出来的云道人。 按理说,云道人在看到怡春院的老鸨被人杀害后,已经疯了,可他能没事人一般的从县衙里面逃走,除非有人营救,否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之前在装疯。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么他肯定知道杀死老鸨子的真凶是谁,或许可以更大胆的推测一下,云道长也是当年贡品被盗案的知情者,或者是直接参与者。 只可惜,他就这么死了,否则或许可以从他嘴里知道些许线索。 “死者是头骨粉碎致死,身体脏器也有受伤。”老仵作在检验过云道长的尸体之后得出了结论。 水晴香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死者的身上难道没有其他的伤吗?比如说,他的后脑勺?” 水晴香是清楚的记得,云道长之前的后脑勺是受过伤的,所以她推断云道长和凶手不是同一人。 “哦,那后脑勺的伤只是一点儿轻伤而已,没两天就结痂好了,并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伤口。”老仵作淡淡的回答。 “那可不可以,一个人自己用重器砸到自己的后脑勺,造成这样的伤痕?”水晴香心里面有疑惑,想找老仵作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老仵作略一思量,不解的回答:“可以是可以,但伤不了太重。而且,为什么有人要故意砸伤自己的后脑勺?” 水晴香听到这个回答,心里面骤然间一冷。 她之前还有所怀疑,觉得自己多想了,但今天听仵作这么一说,又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测。 只是,在确定之前,她还需要寻找新的线索。 水晴香没有继续呆在云道人的死亡现场,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离开现场,她朝着发现老鸨子碎尸的方向走去。 老鸨子和云道长都死在郊外,而且现场都离得不太远,当水晴香走到一棵老桦树时,停下了脚步。 当初这棵老桦树上挂着一块块老鸨子的碎尸,情景十分恐怖,现在再站在这棵大树底下,树上的碎尸已经清理干净。 可即便如此,水晴香站在这里时,依旧感到后背发凉,阴气森森。 因为碎尸案,这个地方和这棵老桦树恐怕都成为了东淄县百姓的恶梦,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敢踏足这里。 水晴香站在树下,围着桦树仔细研究起来。 这棵大树枝繁叶茂,像一顶撑开地巨大的伞,如果想把尸块一块一块的挂上去,还颇费一番功夫。 水晴香双手交叉于胸前,眼睛盯着桦树,思绪却停留在凶手杀人的情景模式下。 此刻,她把自己幻想成为凶手,把人杀死之后,站在树下要处理尸体。 “我很恨这个女人,非要把她碎尸万段才能发泄心中的愤怒,这棵桦树正在郊外的最高处,挂在这里远远的就能被人看到。我就要让她死后受到这种被人li g的感觉,做成这件事情不止我一个人,我还有一个一起犯案的同伙。” 水晴香在脑海里面做着案件推理,她觉得以前只是朝着案件的表面去判断,现在她打算换一个方向,以凶手的身份重新设想一下整个案件,也许能够得到不一样的收获。 离开老桦树之后,她又接着朝前走,印象中她还记得云道长就埋在这棵老桦树的不远处。 果然,只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她便找对了地方。 当处的小坟包已经被人挖开,云道长之前躺过的坑洞还在那里。 其实之前水晴香也有所怀疑,云道长并不是受害人。相比,他才是害死老鸨子的真凶。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为什么又会被人埋在坑里面? 而种种的信息,又表明凶手不可能是单独做案。怡春院的丫环说老鸨子是和云道长一块逃走的,这证明云道长开头并不是直接杀人的凶手,可他为什么又会放弃盟友,而是选择让凶手杀了老鸨子,还帮她碎尸呢。 水晴香心里面有很多的疑惑,需要一一解答。 她径直走进那个坑洞,平静的躺下来,想在里面感受一下云道长当时的滋味。 突然,她看到一样东西,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第16章 蛛丝马迹 云道长曾经呆过的土坑并不算太深,水晴香呆在里面躺了一小会儿,坐起来在坑洞里面观察起来。 忽然,水晴香在土坑里面有了新的发现。 她在土坑之中摸到一只翠玉耳环,水晴香微微惊讶。 这只耳环显然不是云道长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会在坑洞里面? 是掩埋云道长的人不小心掉下来的,还是死者老鸨子留下来的遗物?凶手两次杀人手法都不相同,但为什么尸体都出现在郊外?是因为掩人耳目,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水晴香的脑海里面一直徘徊着这些问题,却百思不得其解。 苦恼的水晴香独自在郊外的树林之中走着,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经意走在林间一条从来没有走过的小路上。 冥冥之中,似乎是上天的指引一般,水晴香踏在这条没有走过的道路上,却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她知道往南边一直走,就可以回东淄县,只要方向没有错,换一条没走过的路来走,也一定可以回到家。 她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不远处居然有一户人家。 “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居然有人居住?”水晴香心里面觉得惊讶。 不远处有一间简朴的茅草房,房子前面有一个院子,院子里面有一口水井,院中还晒着一些辣椒和玉米,里面像是有人居住。 水晴香走过去刚要敲门,就看到院子角落里有一个男童正在踢毽子。 男童约莫五六岁的模样,个头不是很高,圆通通的脸,长得唇红齿白,眼睛漆黑如墨,挺可爱的小模样。 “你家的父母在吗?”水晴香走上前问一句。 男童走到门口,昂着头问她:“你有何事?” 水晴香看到男童警惕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我路过这里,想讨一碗水喝,不知道你的父母愿不愿意?” “你等一会儿。”男童说完这话,转身回到房里。 水晴香这才注意到男童的腿好像有问题,一条腿有些跛,走起路来一踮一踮的。 没过多久,男童端着一碗水走出来,双手举着越过小院篱笆,端到水晴香面前:“给你,喝吧!” “谢谢。你们一家怎么住在这郊外,离着镇上这么远,住着一定不方便吧?” 男童没有回答,漆黑的双瞳注视着水晴香。 水晴香喝了半碗水,猜测到这个男童可能是一个人在家里,肯定是家里人叮嘱他不要随便让陌生人进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水晴香总觉得住在郊外的这户人家一定知道凶案的线索,她想留下来,继续问个究竟。 “孩子,你家住在这里,可知道最近这里发生过命案吗?” 男童依旧没有说话,但是水晴香从他脸上看出紧张害怕的神色。 “其实我是衙门里的捕快,奉命来办案的,前几天这郊外死了两个人,我想找你父母问问话。”在现代,警察这个身份还是挺受认可的,只是不知道换成捕快在这个世界还受不受用。 哪料那名男童答道:“我母亲外出未归,她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父亲呢?” “我……我没有父亲。” 水晴香像是忽然联想起什么,可惜一时间竟没有头绪。 “能让我进去等你母亲回来吗?问她几个问题之后,我就离开,你不用害怕我。”水晴香弯弯唇,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没怕你!”男童略一犹豫,最终打开小院的门,“进来吧。” 水晴香跟随着男童,走进了房内。 这是一户很简朴的人家,房间里面只有一些生活器具,一张大床和一口木箱,再无其他。 可以想象,母女俩住在这样的环境里面,生活是多么的艰难。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呀?可有上过私塾?” “我叫仇虎,今年七岁了,没上过私塾,但是我伯伯有教我识字。” 水晴香摸摸仇虎的小脑袋瓜,“你伯伯怎么没和你们住一块?” “伯伯住在镇子里,偶尔会来看看我们。伯伯说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住在镇上不方便,就安排我们住下来。我伯伯对我们很好,以前不住在这里,经常有坏人欺侮我们,是伯伯帮我们打跑了坏人,才让我们在这里定居。” 水晴香注意到,仇虎在提到他伯伯时,两只眼睛都放着光,看样子是很崇拜、很喜欢这位伯伯。 “我家是镇上开杂货店的,以后你们要是想添置什么东西,或是想要人帮忙,都可以到镇上的水记杂货铺找我。” “嗯。”仇虎点点头。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很乖的孩子,没事干的时候还记得从厨房里面拿出一个大簸箕,认认真真的掰起玉米来。 一根根金黄的玉米棒子,被他熟练地掰成一粒粒的玉米粒,看来平常没有少帮妈妈干家务。 水晴香走上前,笑眯眯的说:“我来帮你吧。” 她顺便朝厨房里面看了一眼,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这家人虽然过得简朴,生活用品不多,但厨房里面的刀具却很多。有粗粗的砍刀,有尖尖的用来剔骨头的尖刀,还有削铁如泥的双刃刀……墙上甚至还有一柄用来当武器的弯刀。 其他的刀具还好说,但一个寡妇家里面有一把西域人作战用的弯刀,就有一些说不过去了。 “仇虎,你母亲会武功?” 可是,不等他回答,就听到院子里面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虎子,院子里面的辣椒怎么还没收?” 说话间,一个三十出头的俏丽妇人就走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妇人马上流露出一脸警惕的神色。 虎子却抢先扑到母亲怀里:“娘,你回来了!这位姐姐说是镇上的捕头,最近这里死过人,他来找你问话的。” “问话?”妇人的脸色一黑,不光是警惕,简直像是嗅到危险的凶兽。 “呵呵,这位夫人误会了,我是在县衙帮县令大人查案的,我叫水晴香,恰巧经过这里,向令郎讨碗水喝。最近这里接连发生两起命案,死者的尸体离这里不远,所以我想问一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妇人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珠子一转,马上像变脸一般换了一个表情,“姑娘,坐着说话吧。” “我刚才出门,不知道有客人上门,招待不周,还望别见怪,先喝杯茶吧。”说完,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漂亮的茶杯,看样子是想给水晴香泡茶。 “夫人不用客气,我只是问问话,问完就走。茶水,刚才已经喝过了。” “顽童不懂事,不知道泡茶给贵客,我这里还有上好的茶叶没有喝过,客人不嫌弃的话来尝一杯吧。” “其实不用……”水晴香推脱,可对方似乎十分热情,笃定要给水晴香泡好这杯茶。 妇人的动作很麻利,背过身没多久就用漂亮的茶杯泡好了茶叶。 “姑娘不用客气,难得我这破地方有贵客来,你既然是替县令大人查案的,我们不给你面子也得给县令大人面子,就喝了这杯茶吧。等喝完了茶,我再告诉你,我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说话间,茶杯已经伸到水晴香面前,那意思是不喝茶,什么都问不到,让水晴香左右为难。 第17章 真凶现形 那一刻,水晴香有一些犹豫,但她看到妇人殷切的目光,看到虎子和善的笑脸,一时间放下了戒备。 端起漂亮的茶杯,一饮而下。 在看到水晴香把水喝下之后,虎子的妈脸上神情松驰了许多,慢慢向水晴香道来:“我们前两年才刚刚搬到这里,此处地处偏僻,鲜有人经过,你要是说前几天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还真是有两个。” 水晴香的心跳骤然间加快,脸上带着几分欣喜,感觉案情遇到了新线索,赶紧问道:“什么可疑的人?详细跟我说说。” “话说前几天夜晚,有两个人朝这里经过,我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穿着一件道袍,女人背着一个包袱,两人走得急匆匆的,像是急着赶路。”虎子的娘不紧不慢的说着。 “你可曾看到还有其他人?”以水晴香的猜测,除了云道士和老鸨子之外,应该还有第三个人,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凶手。 “其他人嘛,或许看见了……只是,你或许听不到了……”妇人向水晴香走进一步,脸上的表情有一些怪异,眼中带着几分怨恨的目光看着她。 忽然间,水晴香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儿晕,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这茶……”虽然之前水晴香有几分怀疑,但想着这孤儿寡母也不太可能是坏人,没想到却是自己的善良害了自己。 可惜,这年头没有手机,连个报信的都没有…… 水晴香心里面在吐槽着,一方面责怪自己太不小心,另一方面感叹自己太倒霉,好不容易搭上县令大人,只要破了这宗连环杀人案就可以当上捕快,可惜…… 水晴香来不及多想,就两眼一抹黑倒在地上。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手脚被绑上绳索,像捆粽子一样被丢在房内的角落里。 虎子坐在院子里,神情忐忑的时不时看看房内,看样子是被母亲叮嘱过了,担心水晴香会逃走,叫他在院中看守。 水晴香四下看一眼,并没有看到虎子的母亲。 事到如今,已见分晓。 这住在荒郊野外的母子俩并不是如看上去那样人畜无害,仇虎的母亲极有可能认识凶手,或者说她可能就是凶手。 水晴香的心中甚至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只是没有机会得到证实,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水晴香扭过头,看着独自在院子里面掰玉米的仇虎,虽然刚见这个孩子没多久,但水晴香觉得他或许和他母亲不一样,至少在他母亲来之前他还是善待自己的。 唯今之计,只能赌一赌了,看看自己能不能成功说服虎子。 “虎子,你娘又出门了?” 仇虎不理他。 “虎子,你可知道你娘是什么人?” 虎子还是不理他。 “仇虎,你娘这么做是错的!她要是不肯放了我,等将来县令大人知道,会让她罪加一等!” “不许说我娘的坏话,我娘他不是坏人。”一直不啃声的虎子在水晴香的诱导之下,终于开了口。 “你可知道你娘跟杀人凶手勾结?她知情不报,甚至还替凶手隐瞒,现在又把我关在这里,这些都是死罪呀。”水晴香苦口婆心的说道,希望能在最后的时刻说服这个孩子。 虎子虽然年纪尚小,却也有是非之分,听见水晴香的话,脸上闪过少许难堪之色,咬咬唇说:“我……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事。我娘要我看着你,你等我娘来了再说吧。” “虎子,你娘或许是被坏人利用,但你们把我绑在这里,是错上加错……” 水晴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院内走进来两个人:“什么错上加错呀?你在跟我儿子胡说什么?” 仇虎的娘脸上带着浓浓的厌恶之情,还有一丝的愤怒和不屑,水晴香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厌恶从何而来,反正看着她的那张脸,就知道她对自己十分的不爽。 和她一同走进来的还有一位老者,身形瘦小,但精神矍铄,水晴香看着那张脸觉得有几分面熟,但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或许那人也是镇上的居民,亦或者是到过自己店里面的顾客,曾经擦肩而过,却始终想不起来他是谁。 老者走进来,眼睛从水晴香的身上划过一眼,偏过脸对仇虎娘说:“事情都快大功告成了,你这时候把她关在这里有何用?” 刚才对着自己还一脸厌恶的仇虎娘,没想到应对这位老者却无比恭敬,“她发现了我们的事情,还特意跑来问我,我只能把她迷晕了关在这里,否则……否则我怕她会对你不利。” 老者无比自信的说:“我的计划天衣无缝,只差最后一道工序,我们就可以带着东西离开这里。至于她,不过多一点儿麻烦而已。” “那么她……”妇人看向老者,像是听侯老者的吩咐。 老人阴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说:“埋了吧。” 水晴香的心一沉,忽然感到后背发凉,一股恐惧感席卷全身。 如果她没有猜测的话,眼前的这位老者就是东淄县几桩连环凶杀案的主谋,那名妇人或许也是参与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可惜她好不容易得到案情的线索,却要马上丢掉性命,真是倒霉催的。 或许是怕院子里面的虎子听见,老者故意压低声音对房内的妇人说:“就埋在前面的林子里面,别让虎子看到,我和你一块去!” 妇人点点头,就回到房内拿来了工具,打算把水晴香给活埋了。 “等一等,你们想要我死,至少要让我做一个明白鬼,否则只怕我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我问你们,之前的几宗命案是不是你们干的?”水晴香不甘心的问道。 老者眼睛流露出狡黠的目光,冷笑一声,“你倒是不笨,居然能够找到这里来。要知道这地方十分偏僻,当初我怕连累他们母子,连脚印都清除了,想不到你还是发现了这里。” “不错,那几个人是我杀的。不过我杀他们一点儿也不后悔,因为他们该死!”老者眼中带着幽幽的恨意,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第18章 脱困 房间内的气氛骤然间变冷,老者的目光游离,思绪像是回到了过去:“七年前,我一时口快,惹下大祸,等我醒悟过来,已经抱憾终身。余下的人生,我只有替林家报仇血恨,保住最后这一丁点血脉,才能获得安宁。” “你是当年贡品失窃案的当事人?”水晴香马上反应过来。 “呵呵,你们能够查到当年的贡品失窃案,看样子了解得还不少。不错,我就是当年押送贡品的护卫之一,想不到当年只是酒后失言,却成为了一伙歹人的把柄,他们以此要挟我,逼着我窃取贡品,还灭了林家满门。”老者的语气里面带着深深的懊恼。 “可是我不明白,当年押送贡品的护卫不是都死了吗?卷宗上写着,‘贡品失窃,护送贡品之人无一活口’。”水晴香有些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位老者的话。 那人露出一脸的不屑:“哼,死无对证这种事情会很难吗?他们只需要看到与护送之人一样多的尸体,交给他们烧毁的尸首,便不再有人怀疑。” 水晴香恍然一悟,“那么说来,你们这几个人都没死。张屠夫、钱夫子、怡春院的老鸨、云道人,还有人,当年都是护送贡品的护卫?” 难怪这么多年都查不到任何线索,这些人早就料定官府里面查不到线索,所以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大家都以为死无对证,谁会想到他们玩了一出监守自盗。 想明白了这一点,水晴香哈哈一笑:“你说得那么好听,什么替林家报仇血仇,伸张正义,其实真正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阡陌琉璃锁而已。你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干净,为什么当年又要勾结同僚干下这些勾当?如果我猜测的没错,仇虎母子二人应该是林家唯一的血脉。” 水晴香的话果然有力度,刚刚还一幅胜券在握的老者,顿时老脸一白,脸上抽搐一下,眼神中闪烁过一抹愤怒的光芒:“你不用激怒我,也不用挑拨我和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当初是我救了他们母子的性命,现在也是我帮他们报仇,阡陌琉璃锁我是想要,但那也是他们林家的东西,我替他们拿回来天经地义。” “严伯,别跟她说那么多,我们把她埋了吧。”仇虎的妈拿着工具站在水晴香的身边,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 “哈哈,说得对。我们先把她埋了,晚上带着阡陌琉璃锁离开这里。” 水晴香的心忽然一下子沉到谷底,心说,自己怎么这样倒霉,刚穿越过来没多久,就又要死一回,这是史上最短命的穿越者吗? 水晴香被两个人推搡着出了门,眼看就要被带出小院,水晴香对仇虎的母亲说:“反正我也要死了,我身上还有一个钱袋,里面还有一些银两,你们可以拿去。还有,钱袋里面有一个小玩具,就当作我送给虎子的礼物,谢谢他给我喝的那杯水。” 仇虎的母亲本来不想理会,但看到仇虎看向水晴香的眼神,便从她的身上搜出一个钱袋。里面果然除了一些散碎的银两,还有一个形状奇怪的小玩艺,看样子像是一个玩具。 水晴香见仇虎收下了那个玩具,心里面便骤然间一松。 然后水晴香被带到郊外的一处空地,没想到看着瘦弱的严老头挖起坑来确实一把好手,没过多久的功夫,一个足以躺进一个人的大坑就挖好了。 看看此处,鸟语花香,绿树荫荫,环境还算不错。 水晴香不由在心里面感慨一声:这个地方还不错,也算是一个风水宝地吧,不知道自己躺进去,会不会又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她不是没有想到反抗,只是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绳索紧紧捆住,根本腾不出手来,而且看严老头那样子,显然是一个练家子,而且武力值还不弱。 况且还有仇虎妈这个帮手,水晴香就算对自己有信心,但在这个情况之下只能静观其变。 “其实我还有一点儿不太明白,你们林家明明跟他们有血海深仇,怎么会联合起来复仇?还有,如果你们真的打算报仇,又何必等待七年?”水晴香竟力拖延着时间,希望自己心中的谋划可以成功。 可是,严老头似乎不打算再向水晴香解释什么。 “动手吧,把她埋了!” “请等等……” “通——”,中年妇人似乎不想再听水晴香说话,一脚把水晴香踹到刚挖好的土坑里面。 他奶奶滴,水晴香在心里面骂了一句,自己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和最悲催的穿越者。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低鸣的哨声响起,那哨声很特别,既像是鹿鸣,又像是狐狸的叫声,反正不似世俗听到过的任何声音。 水晴香心中一喜,终于来了。 那个哨子是水晴香送给虎子的礼物,是由她自己独创的,因为闲来无事,又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打发时间,她便自己制造了一个玩具。 原以为自己可以跟其他的穿越者一样,用自己的发明创造在这个世界赚得第一桶金,可没想到她设计的哨子问世之后,没有一个人买。 他们说那个哨子声音太吵又太尖,吹起来能吵得街坊不得安宁,所以一直滞销到如今。 好在自己马上要当捕快了,水晴香打算把这个哨子向县令大人推荐一下,没准以后就可以变成家喻户晓的好商品,可惜未能如愿,没想到这次派上了用场。 这哨声一响,周围的人一定听得到,之前自己是从云道长的死亡现场走过来的,如果其他人听到这哨声,或许自己就有救了。 就算没有马上来人,至少也可以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果然,仇虎的娘一听到这哨声,知道是从家里面传过来的,马上脸色变得紧张起来,丢掉手中的工具,自言自语的说一句:“虎子。” 转过身便往家里面跑去。 现场很快就剩下老严头一个人,水晴香见状,马上用脚一踢,然后一个燕子翻身从坑里面跳出来。 其实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想挣脱脚上的绳索,一路拖了这么久,直到进坑洞的那一刻她才挣脱掉。 老严头一不小心倒在地上,可是很快又站起来,和水晴香缠斗在一起。 水晴香本来想挣脱掉手上的绳子,可惜不等她挣脱掉,老严头一双如同铁钳一般的手就掐住水晴香的脖子。 水晴香本能的反抗,却怎么也挣脱不掉他双手的控制,看得出来这个老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水晴香觉得难以呼吸,只能身后传一声闷响,严老头倒在地上。 水晴香抬头一看,一个让她意外的人出现在眼前。 第19章 一波又起 一个膀大腰圆、穿着邋遢、留着一脸粗犷的络腮胡的汉子,鼻孔朝天的看向水晴香,眼神带着五分傲慢、五分期盼,那意思仿佛在等着水晴香感谢自己。 “谢谢你了。”水晴香终于把手上的绳子挣脱掉。 “不客气。”宁无则满意的点点头,又利索的用绳子把严老头给绑起来,从他熟练的动作看得出来,这种事情他以前没有少干。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宁无则把严老头捆成一个粽子,然后往肩上一扛,一边走一边说:“柳英逸早就料到你会出事,叫我看着你一点儿。这不,差点儿就让人活埋了!” 哼,那是我故意引蛇出洞,水晴香在心里面不服气的说。 “他知道我会出事?”水晴香有些疑惑不解,她也是刚刚才发现虎子母子俩的,而且是借着他们母子俩找到幕后真凶严老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问他吧,我只管把人送到就可以了。” 应该说这宁无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看着像个粗犷的草包,至少武力值不弱。 当水晴香和宁无则他们一块到县衙时,柳英逸正喝着茶,看上去很轻松惬意的翻阅着桌上的卷宗,果然是一幅正经政-府公务员模样。 看到他们走进来,柳英逸一抬眼角,扫视众人一眼。 他似乎对宁无则抓来严老头这个幕后真凶并没有太多的吃惊和意外。 “柳大人,你似乎早就知道一切?”水晴香看着柳英逸浑不在意的模样,莫名有一些不爽。 柳英逸摸一摸鼻子,下意识的低下头,那一刻水晴香似乎看到他勾了勾嘴角:“也不算是吧,跟你从于蓝县回来那天,才算有了一点儿眉目。我派人查了查七年前刚刚搬到东淄县,和几名死者有交集,又经常来往于于蓝县之人,便查到豆腐坊老板身上。偏巧宁无则昨晚刚刚来到这里,我怕他无事可干,便叫他跟着你,没想到就抓住了真凶。” 柳英逸说得轻松无比,一幅成竹在胸,早就一目了然的样子。 水晴香心中愤愤,这家伙原来根据自己提供的线索早就有了眉目,却不肯告诉自己,还害得自己差点儿丢掉小命,真是可恶。 “柳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呀,早就知道我会碰上倒霉事,还派大人的师兄跟着,果真是大善人一个。”水晴香语带讥讽。 柳英逸显然没有明白话里面的讽刺,反而点点头,笑道:“水姑娘一心想着帮本官破案,保护姑娘的安危也是应该的。” 呵呵,亏你还想着我是帮你破案,有新线索居然不告诉我,真有你的。 “那林家还有后人,你可知道?” 丰神俊朗的柳大人依旧是那幅气定神闲的模样:“仇虎母子二人我另有安排,仇虎的母亲虽然有罪,但是那孩子确实无辜,我会酌情考虑。” 听到虎子会被柳英逸安排好,水晴香的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忽然,她转念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那阡陌琉璃锁呢?” “此物在严老头的家中,秦捕头也在那里,我已经派人把东西拿回来,秦捕头也救出来了。” 秦捕头? 不说水晴香还真没有想起这个大老粗,还以为他想不开不辞而别回老家了,没想到居然被人绑了,也真是难为他了。 “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这桩案子总算是水落石出,其他的事情等我审问完再说。” 本来水晴香还想问一问,这案子已经破了,明天自己是不是能够直接来衙门上班,可听完这一句,她只得按捺住性子,反正来日方长。 严老头被关进牢房,等水晴香走后,宁无则带着几分怨气站在柳英逸面前。 “你还真会体恤人,一来东淄县就给我安排差事。” “我知道师兄勇猛能干,自然要能者多劳。”柳英逸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但这笑容在宁无则看来,怎样都像一只偷着鸡的狐狸。 “哼,亏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师兄。” “如何不记得?否则怎么会违背你我的承诺,特地去找你。” “当初我说留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偏偏不让,气得我到隔壁县定居,说好的‘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宁无则的嘴角不自觉得一弯,带着一抹胜利者的笑意。 “我衙门里的捕头突然失踪,县衙里面又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手,那丫头虽有几分查案天赋,但毕竟此案牵涉众多,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应付的。” 宁无则用暧mei的目光看向柳英逸,语气贱贱的说:“我说你该不是看上那丫头了吧?” “别胡说!”柳英逸不自在的别过脸,“我只是……怜惜人才!” “噗——”宁无则偷笑一声,又耍贱的问一句,“皇帝当年也说你是个人才,你怎么不给机会让他怜惜怜惜?” 柳英逸气愤的低下头看卷宗,不想跟这个武夫说话。 宁无则继续没脸没皮的靠过来,“你说,你有多久没去看师傅他老人家了?” “大半年了吧。去年除夕在他家过的,之后很长时间没有联系。”柳英逸不知道宁无则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 “我每个月有空都会去看他一次,偏偏三个月前他偶染风寒,说不便见客,以后要在家里养病,叫我不用每个月都来,我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是,月初我偏偏收到这样一封信。” 宁无则说着,将一封折旧的信放到柳英逸的手中。 柳英逸接过信,打开来一看: “无则我徒: 为师近来身体渐好,对你甚是想念。想起你年少时喜欢吃桂花糕,家中的桂花树已经开了,你有空可以来尝尝师傅为你做的桂花糕。 还有英逸小时候不听管教,没少挨师傅的鞭子,他的臀上至今有当年的鞭痕,想来为师十分惭愧,你帮师傅道个歉。 为师一切安好,希望你们好好生活,勿念。” 柳英逸一看这信,不由的皱起眉头:“这信真是师傅写给你的?” 宁无则白了他一眼:“你打小书法一行就比我强,是不是师傅的笔迹你看不出来?” 柳英逸从小便是一个学霸,对书法更是比旁人精通,可是他看到这封信的第一眼就确信,这是师傅的笔迹。 可是,越是因为是师傅的笔迹,这封信才更让人觉得可疑。 第20章 露陷 柳英逸半眯着眼睛,思绪陷入远久的回忆。 他和宁无则从小被师傅养大,学识渊博的师傅视他们如己出,记得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好,偏偏嘴还特别刁,喜欢那些香喷喷的糕点,尤其是甜丝丝的桂花糕。 师傅偏爱自己,经常做桂花糕给自己吃,因为这点宁无则吃味,有一回把新做的桂花糕全部偷吃了,还抢走了柳英逸的狐毛外套。为此,师傅用鞭子狠狠揍过他一顿,两瓣屁股上至今还留着当年的痕迹。 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少年时的趣事。师傅只有他们两个徒弟,不可能把他们两个人的喜好和名字记错,可师傅偏偏写信把他们两人的喜好和经历都写反了,究竟是病糊涂了,还是有意为之? 在柳英逸的印象中,他那位聪慧过人的师傅不可能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可这信纸上面明明是师傅老人家的笔迹。 那么,整件事情只有一个可能,师傅是故意这样做的,想让宁无则通知柳英逸,他出了事情。 自从成年之后,师徒三人也聚少离多。 和情愿远离朝堂、远离权力中央的柳英逸相比,宁无则也是一幅闲云野鹤的性子,京城里面的将军不愿意当,情愿在穷困潦倒的小县城里面做一个不知名的客栈老板。 “等我把手边的公文理好,过两天便跟你一块去看师傅。” “还要过两天?”显然宁无则对这个决定并不满意,性格急躁的他昨天才收到信,今天就快马加鞭赶过来,恨不得立刻拉着柳英逸就往师傅府上赶去。 “凶犯才刚刚落网,当年的贡品失窃案还没有眉目,事情还没有理出头绪,如何能说走就走?况且我这县衙人手不够。”一想起被人绑了几天的秦捕头,柳英逸就觉得淡淡的忧伤。 同样忧伤的还有刚刚被同僚解救,就急匆匆的跑来上班的秦捕头。 “阿嚏,阿嚏……”一连打了几个喷嚏的秦捕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县令大人惦记着。 “老大,你这几天没出现,可把我们都急死了!”秦捕头底下的几个捕快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就是呀,好在老大吉人自有天相,外加武功高强,自然福大命大。” 听着属下吹的彩虹屁,秦捕头却有些惊魂未定,“他娘的,谁能想到光顾几年的豆腐铺老板居然是当年贡品失窃案的凶手,刚吃掉一碗豆腐脑,这老头就差点儿要我命,幸亏老子机智,才没吃多少亏!” 至于这几天饿肚子,被老严头揍,被臭道士揍的事情,他是不会说的,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 “那严老头也是不开眼,一大把年纪不想着安享晚年,临老还想着折腾人。” “当年的贡品可是价值连城,谁不想捞上一笔。” “哼,那也要有那个命才行。老大,你不在的这几天,可把我们累坏了。” “是呀是呀,连着发生命案,头儿又突然不见,柳大人又和那个夜壶妹……不,和那位水姑娘去了隔壁于蓝县查案,县衙里面冷冷清清的。” “什么?柳大人和她去于蓝县查案?”秦捕头眼睛睁得老大,满是不敢置信。 几天前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杂货铺少东家,因为脑子摔坏了突然爱上了查案,偏偏就入了县令大人的法眼,前些天还让自己小小的试探了对方一下,这才没多久,没想到一下子就带到身边查案。 眼见着过去看不上眼的“夜壶妹”,一睁眼就变成了县令身边的红人,而自己身为捕头,却被凶手绑架,职业生涯岌岌可危。 顿时,秦捕头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心里面有些五味杂陈。 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果是一个比自己强的武夫也就算了,偏偏是一个女子,还是摔坏过脑子的“夜壶妹”,秦捕头真的心有不甘。 他奶奶的,难道真的要被逼得提早退休改行?本来被县令要求好好休息的秦捕头心情开始变得不平静起来。 …… 水晴香回到了家,店铺关了几天,家里面也是冷冷清清。 父亲这几天都是托邻居大叔大婶照看,虽说这些街坊邻居嘴碎一些,八卦一些,但人还是不错的。 水晴香志不在经商,所以对家里面的杂货铺没兴趣,如今有县令大人的允诺,在县衙里面当差是迟早的事。 等捕快的差事吩咐下来,水晴香就想把这个铺子盘出去,一心一意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瘫痪在床的父亲。 虽然他是以前那个水晴香的父亲,但作为一名人品端正、思想过硬的合格穿越者,水晴香是不可能丢下自己父亲的。 只是水晴香这个爹有些古怪,他好像一早看穿了自己,却又不直接道破,看似瘫痪的身体总藏着许多的秘密。 “爹,我回来了,带来了你最喜欢的绿豆糕。”水晴香踏进了门,放下糕点就开始熬药。 根据水大力的病情,需要每天喝酒才能够稳定病情,其实以他目前的情况,只需要多用一些好药滋补,再加上平日做一些锻炼,就应该可以恢复健康。 可惜以水家目前的经济状况,那种动不动需要几百两、上千两银子的补药,她是买不起的。 至于每天锻炼,水晴香跟父亲提过好几回,可是水大力不是闭上眼睛不理自己,就是带着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水晴香熬好了药,用小碗装好一碗,端到水大力的面前:“爹,药熬好了,先喝药吧。” 水大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熟睡过去。 可是水晴香心里面明白,水大力还是和以前一样,装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因为就在刚刚进门的那一刻,水晴香明明看到水大力扭过脖子看了自己一眼。 水晴香先把药放下,然后把水大力扶起,喂他喝药。 可没想到水大力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把匕首,趁着水晴香扶他起来的那一刻,那把锋利的匕首瞬间架到水晴香的脖子上。 水大力怒目圆睁,跟平常看上去病恹恹的那个老人判若两人,“我知道你不是香儿,可偏偏长了一张跟她一样的脸,我听说过苗疆有巫术,能把人的脸变成另外一个人。快说,你把我女儿弄到哪里去了?” 水晴香没有想到,自己苦苦模仿原主,替原主尽孝,到头来这样一个穿越者还是被看穿。 她有些无奈的叹一口气,“唉,既然你要听,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第21章 年轻人不讲武德 水晴香索性在水大力的床边坐下来,娓娓道来:“我的确不是真正的水晴香,我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一个你所不知道的世界,但我的身体是她的,至少从外表看来就是如此。” “那香儿呢?”水大力握着匕首的手抖了一下。 水晴香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从我的灵魂占据这具身体开始,她的魂魄就不得所踪。不过,我刚刚成为水晴香的时候,感觉得到她十分悲伤,似乎早就不想活在人世一般。” 水大力的眼中溢着泪水,手抖得更厉害:“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你。”水晴香看着水大力失望痛苦的神情,有一些于心不忍,便用安慰的语气说,“我是莫名其妙就成为她的,或许在某一天,她也可能又会回来。” 水大力的眼中突然划过一丝阴狠,“也许不用等太久,如果你现在死了,可能她又会回来。” 说话间,水大力已经紧握着匕首,朝水晴香攻击而来。 可是,他的身体根本没有痊愈,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半边身子根本无法动弹,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倔强的想要攻击水晴香,想替自己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水晴香只是微微侧个身,便躲过了那一道攻击。 对水晴香来说,这样的攻击简直不值一提。 水大力用力一刺扑了一个空,人又踉踉跄跄跌倒回床上。 水晴香不想跟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斤斤计较,把药放在他的头边:“我看你的身体已经在渐渐康复,应该不需要我再喂药了,这药我就放在你的头边,你想喝的时候就自己喝吧。” 水晴香不想再跟他解释什么,反正真话已经全部说了,能信多少,能接受多少,就看他自己了。 翌日,天一亮,公鸡就开始打鸣,又是新一天的开始。 东淄县的衙门,早早就聚满了人,百姓们谁都不敢想象平时看上去老实本份的严老头,居然会是镇上几起凶杀案的真凶。 作为调查此案的参与者,水晴香也很快到达现场,打算进去看看整个审案经过,可没想到有一个不想见到的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秦捕头铁青着一张脸,两只眼睛还顶着乌黑的眼圈,气势汹汹的堵在门口,颇有一点儿门神的意思。 “秦捕头,早上好呀!” “哼,不好!”秦捕头粗声粗气的应道,堵在通道上的肥胖身体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打算让水晴香经过。 水晴香听说过秦捕头的境遇,虽有几分同情,但不知道他今天这莫名的火从何而来。 “秦捕头这是何意呀?我今天还想听柳大人审案呢。”那意思就是,你快让开,别挡老子的道。 可秦捕头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就是要跟水晴香过不去,愣头愣脑的堵在路上。 他比水晴香高半个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目光看着对方。 然后迈开一步,轻哼一声,鼻孔朝天的说:“想要从这里过去,先从爷的跨下钻过去。” 嚓—— 水晴香一直觉得这个秦捕头彪乎乎的,虽然不太喜欢他,但想着以后有可能成为同事,懒得跟他一般计较,没想到今天这个铁憨憨又主动找茬,还真是不知死活。 水晴香气极反笑,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秦捕头,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你了,非要这样羞辱我?难道就不怕我告诉柳大人吗?” “哈哈,老实告诉你吧,上回就是柳大人要我来试探你的。既然你趁老子不在的时候想接老子的位置,就要有能耐打得过老子。上一回老子没使全力,这一次咱们来回真的。” 水晴香听完,不由笑了几声,“原来秦捕头是因为这事?我是想过到衙门里面当差,但绝对没想过要抢你的位置。捕头这差事,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干的,秦捕头不用多想,我有几斤几两清楚得很。” 水晴香迈腿要走,可没想到彪乎乎的秦捕头还是跟条癞皮狗一般杵在门口,不肯让水晴香经过。 不过,跟刚才剑拔弩张的神色相比,秦捕头在听说水晴香对自己的位置不敢兴趣之后,神色稍稍缓和许多,可是,有这个丫头在,毕竟让他不怎么放心。 与其等她进入衙门之后踩在自己头顶,不如现在先打压一下她的嚣张气氛。 所以,看上去龙精虎猛的秦捕头站在门口,依旧是那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要想进去,先从我这里钻过去……” 水晴香的脸色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变,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眨眼间便抬起腿,朝对方的下方裤裆处狠狠一踢。 秦捕头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懵圈起来,然后下面不能描述的部位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下意识的,秦捕头的身子一缩,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刚刚还堵得严严实实的路终于被挤出来一条小路。 水晴香径直走过去,懒得答理这种脑子有坑的人。 只留下秦捕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水晴香的背影,没想到这个女人不按常理出牌,连这样下三滥的招数都敢使出来。 “年轻人不讲武德。”秦捕头在心里面骂了一句。 今天早晨的东淄县衙门格外热闹,还没开始审案就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男男女女,老的少的,有的甚至带着喂奶的娃跑来吃瓜。 这也不要怪百姓们爱看热闹,数十年来东淄县都是平平静静,连偷鸡摸狗之类的刑事案件都极少发生,可曾想这一阵子接二连三发生恐怖的凶杀案,而且每一个死者的死法各不相同。 最令人称奇的是,每一个死者的案发现场都留有一个夜壶,这是水晴香最难理解的部分。 杀人便杀人吧,为什么要带上一个夜壶? 如果说第一名死者被杀是随手找了一件称手的凶器,但在接下来的现场,都有同一型号的夜壶碎片的存在,那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夜壶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所以凶手才要像准备一个仪式把夜壶碎片留在现场。 这一切都等待柳县令当堂审案时才知晓。 第22章 夜壶的秘密(上) 柳英逸坐在堂前,和平常儒雅的长袍相比,今天一身紫色官服穿在身上,比平常更添几分庄-严与严肃。 柳英逸面如冠玉,气质非凡,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扫视一眼堂下的众人,然后用力一拍惊堂木。 “啪——” 刚才还交头接耳、吵吵闹闹的县衙大堂外瞬间安静下来,都等待着县令大人审问刚抓到的犯人。 很快手下的捕快把严老头带上堂,一个头发花白凌乱,长相看上去敦厚老实的老者被带上堂。 经常光顾郊外豆腐铺的东淄县百姓或许都记得,那是豆腐铺的老板严老头。 认识这严老头的人都说这豆腐铺的老板心善好说话,这么多年从来没跟人红过脸,谁也没有想过这样一位老者会是镇上几起恐怖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堂下所跪何人?” 严老头跪在下方,却不言语。 柳英逸抓起惊堂木,又是用力一拍,“啪——”。 声音提高八度:“堂下何人?” 这惊堂木一响,在场的人又精神为之一颤,这惊堂木的作用本身就是为了震慑罪犯,严肃审案环境的。 刚才还一幅恹泱泱,爱搭不理模样的严老头在这一震之后,头略微一抬:“严孟姜。” “这是你真名?” “七年前叫孟姜。” “呵呵,改的真是一手好名字。”柳英逸轻轻一笑,话语里面既有对严老头改名字的嘲弄,又有几分轻蔑,“你为何要杀了张屠夫、钱夫子、老鸨子和云道长?” “我没有杀人!”严老头此时才露出杀人犯冷酷阴险的一面,到现在都矢口否认。 “啪——”,柳英逸又是狠狠一拍惊堂木。 “你休要狡辩,带人证上堂。” 刚才还在县衙外面朝水晴香抖威风的秦捕头,此时被作为证人带上堂。 他在人群中看了一眼表情淡然的水晴香,刚刚被水晴香踢到的地方隐隐又是一阵蛋疼。 “回大人,小人秦明曾被严老头掳在家中,亲眼见过云道长和他说话。”秦明跪在堂上说话。 “哦?他当初为何要掳走你?”柳英逸问。 “大概是因为听小人说要到郊外抓嫌疑人员,他担心东窗事发,所以先把我给抓了。” “那天,发生了什么?” 秦捕头思绪回到几天前,那一段痛苦经历的开始,如果不是柳英逸非要他上堂当证人,恐怕他这辈子到死都不会跟任何人提些这几天的遭遇。 “那天我到严老头的豆腐铺里面吃了一碗豆腐脑,随口聊了几句,没想到那豆腐脑里面有迷yao,吃过之后就昏迷不醒。等我醒过来之后,已经被严老头关在房中,那天我听到严老头和云道长说话,谈到当年一起犯案,最近一起杀老鸨子的事。” 秦捕头是东淄县的老熟人,自小就在东淄县长大,后来又子承父业当了捕快,干了十几年又成为捕头,他说的话县里面的百姓都相信。 “严孟姜,你还有何话好讲?”柳英逸一脸威严的端坐在堂上。 严老头沉默半晌,然后开口道:“哼,口说无凭。此人本就是衙门里当差的,衙门两张口,有理也说不清。” 柳英逸面对严老头的狡辩,似乎早有准备:“传证物上堂。” “是。”一名捕快应了一声。 很快那名捕快拿着棉布包好的东西走上堂,将棉布打开,露出里面几样金光闪闪的首饰,看上去就觉得价格不菲,名贵华丽,正是当年的贡品阡陌琉璃锁。 在人证和物证面前,严老头也无法再狡辩,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被抓,想抽身而退已经不可能。 严老头仰天大笑一声:“哈哈,老夫苟活到现在,心愿已经完成,也算是死而无憾。不错,这几个人都是我杀的,因为他们该死?” “生死各由天命,就算他们犯了律法,也应当交由官府处理,哪里轮到你想杀便杀的道理。” “官府?呵呵,若是官府有用,当年的贡品失窃案又怎会成为一桩无头公案,到现在也无人能破?”严孟姜不屑的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当年这件案子的始末?” “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严孟姜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倘若你说的全是实情,本官会酌情上报,请求予你轻判。倘若你不说,无人知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冤死之人也会死不瞑目。你要知道,即便你不说,我就算是问另外两名人证,也会最终知道真相的。” 严孟姜的脸微微一变,他知道柳英逸说的是虎子母子,严孟姜踏上这条犯罪道路也是因为他们,如果因为自己不肯开口,对那母子两人严刑拷打,逼他们开口,那自己又添了一桩罪过。 “你们不用为难他们两个,想知道发生什么,我来告诉你们。七年前,我也算是一个官差,和于蓝县的金器世家林家交情不错,却没想到当初却是我害林家几乎灭门。” “那时我们几个办差的穷武夫都是单身汉,无钱无权,全靠一身武艺混饭吃,若是朝廷来了新人,我们这几个人怕是连混饭的差事也没有。恰逢那年皇帝寿诞,各地都送上寿礼当贡品,听说于蓝县也送上了价值连城的贡品,恰巧我听说那贡品出自林家之后。” “一次酒醉过后,我和两个同僚无意中聊起贡品的事,他们武艺比我高强,仗着艺高人胆大,提出几人一起劫贡品的想法,我只当他们是酒醉后的胡言乱语,没想到上头派我和云岩护送贡品,而云岩早就预谋。” “他和他的相好,也就是现在怡春院的老鸨子一起逼迫我,若是我不参与,就让我和我的母亲一起身首异处,我便答应他们,云岩找他其他几人,一起劫了贡品,还伪造了身亡的现场。” “没想到那贡品是一件金器,由七样部件拼接而成,当初于蓝县的县令为了搏陛下的欢心,还叫林家的家主一同前往,在京城里面将七件金器合并成阡陌琉璃锁。没想到林家家主生性刚烈,宁愿死也不肯说出阡陌琉璃锁的秘密。” “林家家主一死,阡陌琉璃锁再无法拼成,七件金器远没有一样阡陌琉璃锁更值钱。云岩不死心,知道我跟云家的老二关系好,就派我找上林家。只是……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丧心病狂到将林家灭口。” 严孟姜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痛苦和悔恨的表情。 第23章 夜壶的秘密(下) “我没料到林家满门如此刚烈,宁愿死也不愿意说出阡陌琉璃锁的拼接方法。我们总共五人为了这件贡品,都豁出去了一切,伪装诈死,抛弃身份,不想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林家人宁死也不说,我同伴当中几个暴烈的性子在一怒之下,将宁家满门灭口。” “那你们怎么不分开来逃走?偏偏要一起聚到东淄县,而且在东淄县一呆就是七年。林家既已灭口,那仇虎母子又是如何活在世上的?”柳英逸说出自己的怀疑。 事到如今,严孟姜已经变成了案板上的死鱼,是不太可能逃脱惩罚的。 所以,他对以往的犯罪经历也是供认不讳:“案发之后,为了逃脱惩罚,我们只得分开逃走,而离于蓝县最近的东淄县便成为最好的选择。我因为身体不好,不想逃得太远,便来到了东淄县,顶下了一个豆腐铺,还学会了做豆腐的手艺。其他几人之所来到东淄县,也是因为我。” “当年我因心中有愧,在林家被灭门之后,到义庄拜祭过他们。没想到那一晚,我发现本应该死掉的林家二媳居然还有一口气,便连夜把人救走。没想到这件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了,他们便紧随我跟到东淄县,虽然这些年他们从我嘴里面问不到什么,但他们依旧有这个怀疑。” “因为在东淄县生活了七年,这七年的时间都没有破解阡陌琉璃锁的秘密?也没有发现在这里生活的林家母子?”柳英逸皱眉问道。 这也是水晴香最不理解的地方,灭人全家的凶手和受害人在同一个镇子上生活了七年,彼此居然都没有遇见,还真是少见。 严孟姜看了柳英逸一眼,轻哼一声,“当年林家的手艺空前绝后,林家做出的阡陌琉璃锁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怎么会如此轻易被人破解。除非天赋异禀,就算一辈子也不可能把他拼成原本的模样。” “救出林氏的时候,她还受着重伤,后来请了大夫医治,又发现她怀了身孕。我知道官府和其他六人会拼尽全力找寻他们母子,只得花了重金收买大夫连夜送他们母子离开,孩子生下来之后,林氏又悄悄回到林宅,住了一阵子。只是最近这一年,我在郊外为他们建了一个木屋,才把他们接过来。” 这便解开了柳英逸和水晴香心中的迷惑,也得以解释他们为什么能安危无恙的在东淄县呆这么久。 “你们既然相安无事,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替林家复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也是害林家灭门的凶手之一。” 严孟姜的脸色煞白,脸上的表情漠然,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和想法:“我欠林家许多,幸好林家母子并不记恨我,林氏给儿子改名叫‘仇虎’,就是为了让他记得林家当年的仇。我知道,当年事情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若是其他几人知道他们母子两个还活着,也一定会拼尽全力追杀他们母子。与其等到那天来临,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柳英逸听着严孟姜说着自己的犯罪经历,旁边的典史一直埋头作着笔录,这个案子也算是曲折离奇,所以典史大人作起记录也是一点儿不敢马虎。 “孟姜,说说你杀害张屠夫、钱夫子、老鸨子,还有云道长的经过?”柳英逸终于问到了审判时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提到这个问题时,孟姜并没有半分的懊悔和难过,仿佛杀了自己当年的几个同伴,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张屠夫是几人之中胆子最小的,也是最好对付的。本来我没想过第一个杀他,只是那天他无意中发现在郊外玩耍的虎子,和当年林家的当家长得很像,便跑来问我。那天夜里,我独自来到张屠夫家,趁他不备杀了他。” “至于钱夫子,那就更好办了。此人生性好酒好色,当初之所以愿意留在东淄县,多半是因为他中意的女人在怡春院做妈妈。那天我骗他老鸨子约他在夫子庙里相会,好色心重的他当晚赴约。本来他武艺胜于我,但没想到我会偷袭他,最后还是死在我的手中。” “张屠夫和钱夫子死后,云道人和怡春院的老鸨成了惊弓之鸟,他们有些怀疑是当年的林家来寻仇。老鸨子原本想带着金银细软逃走,她一直钟情于云道长,却没想到云道长只是图她的财,根本没有想过跟他一块走。” “事发那天,他偷偷找我试探一番,我骗他已经找到了拼好阡陌琉璃锁的方法,只要凑齐老鸨子的那一块,就可以大功告成,到时候可以跟他平分。云道人这些年早就厌烦了这个女人,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离开她,我提出要他把那个女人引到郊外的小树林,他立刻答应了,然后我们里应外合找了那个女人,报了当年的血海之仇。” “你同他一块杀了老鸨子,那杀云道人的时候他没有提防你吗?”柳英逸指出案件中的漏洞。 孟姜却轻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老鸨子会被我们所杀,是因为贪。云道人也被我杀,也是因为贪。当年我们之所以犯案,很大程度都是那个女人在后面唆使,她开怡春院的钱,也多半是当年劫贡品和从林家盗来的,所以我们把她碎尸万段。云道人自认武艺最好,从来没把我这个废人放在眼里,他料定我不是他的对手,才会中了我的陷阱,一切都是天意。” “孟姜,你杀这些人用的都是不同的方法,唯独有一样,都在现场留下了夜壶碎片,这是何故?” 其实这个疑问也是水晴香心中的疑惑,她当初之所以对这个案件十分感兴趣,也是因为案发现场都出现过自家店铺里面卖过的夜壶。 “那是因为当年这些人在逼迫林家说出阡陌琉璃锁的秘密时,居然用夜壶羞辱林家人,为了一血当年之耻,我也在他们死亡的地方留下了夜壶碎片,算是纪念林家的人。” 原来如此。水晴香心里面叹了一口气,一直解不开的疑惑,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是,柳英逸听完孟姜的讲述,并没有觉得案件已经全部真相大白。 他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堂下跪着的孟姜,突然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大胆贼人,如今死到临头,还敢逛骗本官!” “大人,小人说得句句属实。”孟姜抵死不认。 “哼,你说的全部都是实话吗?犯下这些案件的人真的只有你一人吗?你之前和其他人为了贡品犯下死罪,如今又要替林家报仇,真的只是良心发现,本官看你是另有隐情吧……” “ 第24章 柳县令的吉祥物 柳英逸的话一出,全场一片安静。 有人认为县令大人是多想了,犯人这都已经抓到了,而且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为何又要多此一问? 也有人认为肯定是县令大人发现了什么端倪,所以才会有如此疑问。 水晴香站在堂下静静地看着柳英逸审问孟姜,心里面其实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孟姜作为当年贡品失窃案和林家灭门的元凶,就算和林家有渊源,也不可能一反常态替林家人报仇,而且再看这孟姜身体受过伤,又常年在豆腐铺里辛苦劳作,哪有能力逐个击杀那几个武艺高强的同伴,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原由。 可是,跪在堂前一动不动的孟姜紧抿着嘴唇,对于柳英逸的质疑并不作回答。 而柳英逸像是早就看穿他一般,“即便你什么也不说,也无法否认你在受重伤的情况之下,是绝对不可能犯下如此多的命案的。更何况你还患上不治之症。” 当柳英逸说出“不治之症”几个字的时候,孟姜的脸色不由一变,刚才努力装出来的镇定一下子化为无形,两只眼睛带着惊恐和慌张地看着柳英逸,不过片刻过后,脸上表情又变得平静,似是并不在乎柳英逸已经看穿了自己。 水晴香听到柳英逸的话,心里面也是一顿。 连她也没有想到,孟姜居然得了不治之症。 “你被抓进来的当天,我便派人调查过你,发现你每个月都要到福记药铺买药,而且那药还奇贵。我看过你的那张药方,全是治疗肺痨的药材,而且全是虎狼之药,证明你已经病入膏肓,即便天天吃药,你也活不了太久,因此才想在死之前完成心愿。” 孟姜面对柳英逸的推断,并没有反驳,可见柳英逸的推断没有错。 坐在堂上的县令大人看了一眼一幅从容赴死的孟姜,接着说:“你知命不久矣,唯一担心的是林家的遗孀和虎子会被当年的同伴追杀,所以你打算先下手为强,以除后患。就在此时,你遇上了一个愿意帮助你的人,你和那个人一同谋划了这几桩连环凶案,而林氏当然也有参与,但能够助你杀人的却另有其人。” “哼,此案明明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我知道你是想包庇林氏和那个人,但没有用的,林氏已经承认参与了分尸之事。至于那个人,我想只有你一人见过,为了保护林氏,你连她也没有告诉。但是,你屋里面私藏的金器却漏了底。” “七件金器,为什么在你的房里面只有五件?如果不是我从于蓝县把当年阡陌琉璃锁的图样拿过来,险些被你隐瞒。你房里面的五件金器虽然和阡陌琉璃锁很像,但毕竟不是真品,这一点我已经找经验丰富的匠人验证过了,你的那几件金器都是最近打造的。我想真正的七件金器,应该在那个人的手里吧,你用阡陌琉璃锁当作回报,和他一起谋划的这几起案子,我说的对不对?” 柳英逸的最后一句话虽然是问话,但从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看得出来,他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水晴香听到柳英逸的这席话,不由有些惊讶,当初把孟姜抓来的时候,她就有些怀疑这名瘦弱的老者能够独立犯案,没想到柳英逸跟她有一样的怀疑,而且早就根据这些怀疑顺藤摸瓜,找到孟姜还有同党的证据。 可是,即便有证据,孟姜也是一脸的淡然,他轻笑一声:“大人,你说得对,我的确还有同党,但这个人我死也不会说的。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他是谁,你也奈何不了他……” 突然间,孟姜的脸色一变,露出一幅狰狞的表情,然后身体向前一倾,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旁边的捕快赶快凑上前一看,然后惊慌失措地向柳英逸汇报:“大人,他……他咬舌自尽了!” 顿时,堂下一片哗然,甚至有人因为惊恐而发出惊叫声。 “快,快找大夫!”柳英逸喊了一声,然后为了稳定围观者的情绪,重重地拍一下桌上的惊堂木,“退堂!” 其实敢咬舌自尽的人一般都是决然要死的人,就算是叫来大夫,恐怕也救不回来。 这一点,柳英逸心里面很明白。 大夫来的时候,孟姜已经咽了气。 他本来就身患绝症,如今又做出如此举动,要死也是必然。 只是可惜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吐露出有关另外一个人的任何消息,这一点儿有些让人遗憾。 不过,闹得东淄县人心惶惶的连环杀人案总算告破,之前镇上的百姓还有各种传闻,说是鬼怪杀人,夜壶成精杀人,但从今天开始,这些令人悚然的案件终于可以大白天下。 东淄县的百姓从心里面感叹,他们的县里面有一位好县令,不但让他们不再忍饥挨饿,还破除了那些吓人的传闻,抓到了真凶。 可是,水晴香心里面却有一些不高兴。 “大人,案子审完之后,林氏母子应该如何处理?”水晴香心里面还惦记着后续,所以,案子一审完就直接来到柳英逸的书房。 “这些案子林氏虽然有牵涉其中,但是不是主犯,罪不至死。至于仇虎,他不过是七岁的孩童,这些事与他无关。” 水晴香觉得心里面可以松一口气,不过一想到仇虎那孩子天生就没有爹,现在娘亲又要坐牢,只怕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大人还真是英明神武,居然从于蓝县拿来的阡陌琉璃锁的图纸就判断出孟姜还有同谋,果然断案如神呀。”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水晴香还想着之后能够顺利到县衙里面当捕快,所以先吹上一阵彩虹屁。 柳英逸弯唇一笑,虽然知道水晴香在故意奉承自己,却也没有点破,还略微点点头说:“这案子能够告破,也有你的功劳。当初是你先从几名死者同一年来到东淄县而找到疑点,然后联想到当年的贡品失窃案,最后才有到于蓝县拿卷宗的事情。” “所以……大人,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在衙门里面上班?”水晴香笑得一脸诚意,可在柳英逸看来,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柳英逸半眯着眼,“本朝并没有女子当差的先例,但我要安排一两个人在身边办事,还是可以的。只是在此之前,我还需要考量一番。” 水晴香心里面却在打鼓,这位县令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呀?之前说可以安排,现在又说要考量,玩我呢? 她的脸微微一沉。 柳英逸注意到她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也不故意逗她:“其实是我私下有一件事要去办,有可能是一桩案子,也有可能不是,想有个人同我一块去。我看你思路清晰,头脑灵活,而且运气不错,有你在身边,什么事情都会变得柳暗花明。” 哦,原来我是吉祥物呀?水晴香在心里面吐槽。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去去去,当然去。”能陪在县令大人身边办事,就算是当吉祥物,也好过呆在杂货铺里面卖夜壶,水晴香一脸笑意的答应。 第25章 出发 早晨的太阳像一枚新鲜的鸡蛋黄,暖洋洋地洒在大地上,鸟儿啁啁啾啾地鸣叫着,这是一个适合远行的好天气。 柳英逸、宁远则和水晴香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柳英逸喜静,闭着双眼,老神在在地在车里面静坐。 宁元则这个师兄,不明白明明说好是一块看师傅,柳师弟为什么要带着这么多人,还偏偏有一个女人。 他心情不好时就喜欢吃东西,幸好临行前在福贵楼买了一只烧鸡和一壶酒,原本是想和师弟在马车上小酌一番,但看到马车里面坐着的水晴香,便一个人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鸡肉肥腻飘香,没过多久马车里面就弥漫着香喷喷的烧鸡味。 柳英逸似乎忍耐许久,蹙着眉责怪宁无则:“要吃东西到外面吃,别弄脏了我的马车。” “切,不是你吵着要坐马车,大爷我骑着马只需半日就可以到师傅的府上,你还怪我弄脏了你的马车,我还偏要坐!”宁无则心中有气,还故意把油汪汪的手往车里面抹。 柳英逸则拿起身旁的棋子,不偏不倚的砸向宁无则干坏事的手。 “好哇,几年不见,还敢动手打师兄了。”怒极攻心的宁无则毫不退让的把鸡骨头扔到柳英逸的脸上。 柳英逸身子灵巧的一让,恰巧躲过,又握起几枚棋子,继续往宁无则的身上砸去。 两个大男人如同孩童一般在狭小的马车里面动起手,直把水晴香看得目瞪口呆。 喂,县令大人,你和你的师兄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呀? “诶,大……大人,宁老板,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在马车里面打架呀?”水晴香忽然明白柳县令为什么同师兄去见师傅,还要把自己带在身边,他和他师兄还真是水火不相融。 不过,比水晴香还要惨的是在前面驾着马车的秦捕快,昨天被水晴香弄得“蛋疼”,还以为柳县令今天叫自己出差是有什么好事,搞了半天是把自己当车夫。 唉,一想起这些事情,秦捕头就淡淡的忧伤。 “哼,早知道我就一个人来看师傅,叫你看什么信,反正你也不关心师傅!”宁无则一边说着,一边不顾形象狠狠的啃着烧鸡,那胖嘟嘟的下巴和黑色的络腮胡上满是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怒火。 “我如何不关心师傅?” 柳英逸没再朝宁无则的身上扔棋子,因为狭小的车内已经满是棋子,如果再在车厢里面大打出手,只怕整辆马车都会毁了,他只能按捺住性子。 “哼,你关心师傅?这么多年,你去看过师傅几回。自从你跑到这个小县城当这个破县令,起码五年没有去看过师傅他老人家吧?”宁无则说得义正言辞、理直气壮,连胡子都翘起来。 柳英逸被他说得脸色一沉:“那是因为我这些年忙着公务,而且逢年过节我都给师傅送去了厚礼,他老人家也叫我以公事为主。” “师傅老人家说得是客气话,你听不出来吗?从小到大他都偏爱你,偏偏是你这个徒弟很少来看他,如果不是因为那封信,只怕你现在都没有时间吧?” 宁无则的话似乎戳中柳英逸的心口,让他暂时找不到话来辩驳。 宁无则见柳英逸突然不说话了,反倒少了吵架的兴致,瞪了柳英逸一眼,然后轻哼道:“这马车里面太挤了,老子到车外面吃去。” 说完,拎着那半只烧鸡跳出马车,坐到前面去了。 顿时,马车车厢里面只剩下柳英逸和水晴香两个人,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水晴香看着柳英逸英俊的脸变得煞白,额头上还沁出细细的汗珠,立刻感觉出他的不对劲。 “柳大人,你怎么了?” 柳英逸的嘴唇发白,用微弱的气息对水晴香说:“下面有一个暗格,你找一下,药……” 然后,柳英逸的脸就闭上,似乎再也没有力气说下去。 水晴香马上紧张的在车厢里面寻找起来,她的手在坐垫下面一寸一寸的寻找着,果然从下方摸到一个小暗格,她打开暗格,里面有一个洁白的小瓷瓶,瓶子里面是一颗颗黑色的小药丸。 水晴香先倒出两颗小药丸,放入柳英逸的嘴中。 刚刚还如同瓷像一般脸色发白的柳英逸,在服过药之后脸色稍稍缓解。 之前水晴香看到柳英逸对宁无则出手,每一枚棋子都十分精准地掷中宁无则的穴位,这一来证明柳英逸精通医理穴位,二来证明柳英逸也会一些武艺,至少不是一个门外汉。 可是,平常看着柳英逸不是很强壮,但没想到原来他身体这么不好。 等柳英逸稍稍恢复一点儿,水晴香就忍不住问道:“柳大人,您身体这是……” “老mao病了,自我出生起就有的,每隔几天就要服药。刚刚可能是和师兄吵架,让病症提早发作,吃了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大人,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水晴香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问吧。” “不知道大人的师傅是位什么样的人物?听大人和你师兄的话,似乎是有什么过节?” 柳英逸的眼眸像是闪烁着淡淡的光,悠远的看着前方,似乎是回忆往昔的岁月:“也谈不什么过节,只是我和宁无则从小就是孤儿,幸得师傅收养,所以我和宁无则跟师傅的感情很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和宁无则把师傅当作父亲一样看待。” “只是我从小体弱,不擅长习武,师傅便教我念书。而宁无则从小就身体强壮,而且性子好动,所以师傅传授他武学。师傅他老人家原本希望我们两个人都能够各展所长,希望我们都能够入朝为官。” “当年,宁无则考中武举,原本可以到京城担任武职,却因为一些原因而辞官。而我原本也有机会在朝廷中任职,却最终选择在这偏僻之地做一介小小的县令。” “仔细算起来,我们都背离了师傅的心愿,我还好说,但宁无则对师傅有更多敬畏,没能完成师傅的心愿对他而言,一直是一个遗憾,所以他才经常去探望师傅。” 水晴香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柳大人有这样的一段往事,还有那个宁无则,看不出来他还是一个武举人,看样子以后要是不小心和他交手,可千万要当心。 第26章 燕城袁家 马车一直在路上行驶着,在路上水晴香得知自己要去的地方叫燕城。 宁无则还跟柳英逸耍脾气,一路上不愿意跟柳英逸说话。 “大人,我打听过了,前面的岔路口左往走,一天一夜就可以到燕城,但是这条山道要崎岖一点。要是往右边走,还要多走两天才可以到,但路要宽敞一点。大人,走哪边?”秦捕头手里面攥着马鞭问道。 “走左边吧。”柳英逸应了一声。 虽然师傅在书信里面没有明说,但是柳英逸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早些见到师傅,也可以早些安心。 一直对柳英逸不满的宁无则轻哼一声,“算你还有一点儿良心。”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柳英逸一行人到一处偏僻的郊外住店。 “小二,先给我来两斤牛肉,一只烧鸡,一只烧鸭,两条鱼,再来一壶好酒。”宁无则知道是柳英逸付钱,有意狮子大开口,打算狠狠敲他一笔。 秦捕头听到,自然满心欢喜,这一路上他只啃了几个馒头,此刻腹中早已空空,巴不得多叫荤菜,只怕县令大人不高兴。 秦捕头扭头瞅了柳英逸一眼,看到县令大人并没有什么异样。 柳英逸甚至还问了一句:“你们还要加什么菜?尽管说吧。给我来一碗小米粥。” 这一路上柳英逸旧病复发,不想吃什么东西,只想喝碗粥暖暖胃。 水晴香可不想学宁无则敲师弟的竹杠,对店小二说:“给我们来几个馒头吧。” 想想明天还要赶路,还是馒头带在身边方便一点儿。 “给我来一份红烧蹄髈。”秦捕头果然是个正宗吃货,不仅胃口好,而且品味独特。 四个人一桌吃饭,吃素的吃素,吃荤的吃荤,倒也相安无事。 宁无则酒足饭饱,吃得很是满意,甚至还打了两个酒嗝。 秦捕头也把一大碗红烧蹄髈吃得干干净净,临了还把剩下来的汤汁拌上饭,果然是不浪费一丁点粮食。 一想到明天就要到燕城,这也算是水晴香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第一回出远门,很想了解一下这个燕城比东淄县如何。 她把小二唤到身前,问了几句:“小二,这里离燕城还有多远?” 这家客栈地处偏僻,难得遇上出手阔绰的客人,店小二也很是热情:“原来几位客官是要去燕城呀。离这里大约还有二十多里吧,几位若是明天清早启程,中午便可到燕城。” “这燕城大吗?里面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柳英逸并没有跟水晴香说信的事情,水晴香也只当这次是来燕城旅游。 一提起这个,小二似乎来了兴致:“姑娘怕是头一回来燕城吧。这燕城可是除了京城之外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有南来北往的商贾,有来自各地的货物,好玩的地方数之不尽,好吃的东西也数之不尽。姑娘进了燕城便可知道。” 柳英逸只当水晴香是小女孩心性,到哪里都惦记着好吃的和好玩的,孰不知水晴香只是借机会找店小二套话,顺便了解一下环境而已。 宁无则听见,却是一脸的不悦:“哼,我就说带这么多人来没用吧。还没有到袁家,就开始打听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柳大人还真是忙里偷闲,照顾属下呀。” 店小二听到“袁家”两字,一双眼睛骤然间一亮,说话的语气又尊敬几分:“几位原来是要去燕城袁家呀,那可是燕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袁老太爷更是居功甚多,不但是朝廷有名的才子,还辅佐过先帝,连皇帝都亲自御赐过匾额,燕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水晴香没有想到柳英逸的师傅原来是大有来头,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位病娇县令大人了解得其实不算多。 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一直被柳英逸带着跑。 没想到店小二忽然叹口气,转念又说:“只是没想到燕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袁老太爷可是一个大善人呀,燕城有多少百姓受过他的恩惠。几位也是赶去燕府参加送葬的吧?” “什么送葬?”宁无则瞪大了眼睛问道。 “你们不知道?袁老太爷前两天刚刚过世,燕城百姓满城缟素,明天就要给老爷子送行。” 宁无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一把揪住说话的店小二,愤怒的嘶吼着:“你说的是哪个袁老爷子?敢在老子面前胡说,信不信爷爷我直接拧下你脑袋?” 不明所以的店小二被宁无则吼了一句,身子吓得一缩,然后舌头结结巴巴的说:“还……还有……哪个袁老爷子?当然是袁家……袁佑诚。” “袁佑诚怎么会死?你听谁说的?”连性情较冷的柳英逸这一回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问道。 店小二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袁老爷子怎么死的,小的真的不知,只是此事燕城都传遍了,说袁老爷子死了,明天就要给他下葬。” 一张脸已经变得通红,浑身散发着浓重酒气的宁无则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快给老子备一匹快马,老子今夜就要去燕城。” 宁无则果然是一个脾气刚烈火爆之人,刚刚听到师傅的死讯,就迫不及待的要赶去袁府。 柳英逸拦住他:“事情真相还未知晓,你这样大半夜急匆匆的赶去,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去你娘的越弄越糟……”宁无则蛮横的推开想要阻拦他的柳英逸,双目通红,像是下一秒就会流下晶莹的泪水,“若不是因为等你,我早就去看师傅了,都怪你再连累师傅出事!” 说完这话,宁无则冲出门外,从马厩里骑了一匹马,扬长而去。 “客官,客官,马还没有给钱,马还没有给钱呢……”刚刚从楼上走下来的客栈老板看到,想拦下宁无则却不敢。 风风火火的汉子骑着马,很快掩映在黑暗之中。 “柳大人,这……”水晴香想问问柳英逸,是不是也要追着宁无则连夜去燕城。 柳英逸却说:“天黑路陡,马车不好走,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 “那位袁老爷子真的是大人的师傅?”秦捕头小心翼翼的问。 柳英逸没有回答,但从他发白的脸上已经看到了答案。 半晌,他端着一盏油灯,身体虚弱的朝楼上的房间走去。 第27章 噩耗 天未亮时,柳英逸已经坐上马车,带上秦捕头和水晴香,往燕城赶去。 从他乌黑的眼圈可以看出来,昨天晚上他肯定一宿没睡。 一盏油灯挂在马头上,引领着前方的路,只听得到脆生生的马蹄声。 水晴香和柳英逸坐在车厢里,柳英逸闭着眼,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在深思着什么。 水晴香不敢打扰他,昨天才意外得到师傅的死讯,换作是谁都会心情不愉快,水晴香可不敢触霉头。 刚出发时还是一片漆黑,等天色蒙蒙亮时,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且座城池,高高的城墙彰显着这座城的宏伟,高高的城门口上隐约能看到两个朱红的大字:燕城。 秦捕头兴奋的朝身后喊了一声:“柳大人,前面就到燕城了。” 柳英逸紧闭着的双眼终于睁开,水晴香注意到他的眼睛里面带着血丝,但眼中还是带着锐利的光芒。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声响。 唢呐笙鼓演奏着哀乐,伴随着越来越近的恸哭声,一行穿着麻衣孝服的男男女女向城外走来。 柳英逸掀开了车帘,看到送葬的队伍,蹙了蹙眉,吩咐道:“快赶过去,拦下他们!” “是。”秦捕头得了命令,挥一挥马鞭,便驾驶着马车飞驰。 马车停在路中间,抬着一口棺材送葬的队伍停下了脚步,为首的一位四十出头的长者,似乎是送葬队伍的负责人,虽然他穿着一身麻衣孝服,却带着雍容的气度,一看就非富即贵。 他不满的呵斥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拦下袁家的送葬队伍?你知道今天要下葬的人是谁吗?” 柳英逸走下马车,朝那位长者施一礼:“袁兄,师傅过世是大事,可有向朝廷禀明情况?“ 那名长者看到柳英逸,脸色一沉,带着几分怒意反问道:“你难道也想和你师兄一样,不让师傅下葬?” “袁兄,师傅怎么死的?” “他……他是得了急症,一时没有挺过来,所以才……英逸呀,父亲从前最疼爱你们两个,如今他要下葬,要错过良辰吉时,父亲也会死后不宁呀。” 柳英逸却没有挪开步子,坚定的说:“袁兄,正因为我们是师傅最关心的弟子,才应该让师傅安心的走,免得他死得不明不白。” “什么不明不白?柳英逸,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送葬的队伍里面走出一个男子,将近三十来岁,和之前那位长者眉眼有几分相似,只是右眼有些怪异,而且右眼的眉锋处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看上去有些桀骜不驯。 “袁二兄,我怀疑师傅的死另有蹊跷,想要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柳英逸,不要仗着你是……” 年长者拦下了这个男人,似乎是担心他说出什么冒犯柳英逸的话,又对柳英逸说:“丰年,父亲的死是染了急症,你是连为兄的话也不相信了吗?” “师傅是我们最敬重的人,他的死可能另有隐情,这是半月前他寄给无则的信。”柳英逸把宁无则送给他的信拿出来。 年纪略长的看过之后,表情有些古怪,旁边的桀骜男子也抢过信看了一遍,然后沉下脸说:“这信有何问题?父亲年事已高,而且之前犯病,记错了一些往事也是常事,有何大惊小怪的?” “师傅之死,我一定要查个明白。如果他真是因为急症而死,那么我一定会让师傅风光大葬,否则,今天谁也休想把师傅的尸首带走。”柳英逸前所未有的果断刚毅,倒跟昨天水晴香看到的病娇县令判若两人。 “你休想,这是我们袁家的葬礼,就算你是皇帝老子也不能让你破坏了!”那位袁二公子看上去脾气暴躁,就想直接冲上前揍柳英逸。 幸好袁大公子及时拦住了他,“柳英逸,若是你没有查出父亲的死因,你又当如何?” “若是我查不出来,愿听袁家发落。”柳英逸平静的答道。 袁大公子的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你可愿替袁家解决燃眉之急?” “师傅待我如子,袁家的事情自然是我的事情。” 得到了柳英逸的承诺,袁家似乎松了一口气,刚才还浩浩荡荡去送葬的队伍这才打道回府。 送葬的队伍又抬着棺材往袁府走去,柳英逸回到了马车上,跟着他一块上马车的还有袁家的那位大公子。 “丰年呀,我们大概有五六年没有见面了吧。”袁大公子一上车就很自然的寒暄一句。 丰年是柳英逸的字,只是大多数情况之下,水晴香都是听到别人唤他“柳大人”。 “自从我赴东淄县任职,就再也没有来过袁府,但我逢年过节都会送来礼物。” “哦,你是说那些咸鱼干、腌菜坛子之类的。”袁公子的话里面带着几分奚落之意。 柳英逸倒不觉得寒酸,反而很平静的回怼:“东淄县是个贫困县,百姓常常朝不保夕,我用了三年时间才让百姓吃上红薯、黍粟为食,咸鱼干和腌菜是富余之人才吃得起的东西。” 水晴香听到,不由在心里面偷笑,想不到看似儒雅的县令大人也很会怼人,而且怼得很有文化和艺术呢。 “师傅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开始身体抱恙的?” 提到这事,袁大公子不由叹了一口气,“半年前,父亲身体就每况日下,请了很多大夫,却不见好转。” “为何不告诉我和无则?” “是父亲大人叮嘱的,说不想让你们操心。你在东淄县的政迹,父亲也有所耳闻,他不想让自己的事情打扰到你。” 柳英逸的眼神黯淡下来,“师傅是什么时候过逝的?” “大前天吧。” “按理说尸首要过了头七才下葬,你们为何如此着急?” “因为……因为……”袁大公子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因为师傅是因为邪祟而死!” “邪祟?朗朗乾坤之下还有如此可笑的死因?”柳英逸的话语里面带着三分嘲笑,七分愤怒,整张脸写着不相信。 袁大公子却万分惊恐的说道:“此事千真万确,父亲他老人家是被麒麟吃掉的。我请了法师、道士,他们都说是大凶之兆,如果继续让尸体停在袁家,必定有祸事呀。” “荒唐!” “唉,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是事情确实如此。” 柳英逸又皱着眉问:“宁无则呢?他应该比我们早到,为何我没有在送葬的队伍里面看到他?” 袁大公子欲言又止的说道:“他……他还在袁府。” 第28章 麒麟吞人 进了燕城,水晴香才发现燕城很大,比东淄县大多了。 宽敞的青石板马路,能够容纳两三辆马车,道路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看上去繁华热闹。 在返回的路上,袁家大公子讲明了袁老死亡经过。 “父亲自从告老还乡之后,不问世事,几年前搬到郊外的别院居住,半年前因为偶染风寒,又搬回袁府养病。就在几个月前,袁府经常发生怪事,都说这府上……闹,闹鬼了!”袁大公子说到这里脸色幽幽一变,仿佛眼前就看到什么阴森恐怖的画面。 柳英逸当然不相信这些话,他俊逸无双的容颜上像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看得出来因为袁大公子的话而感到不适,但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像是很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袁大公子接着说:“伺候父亲大人的家仆常常说老爷会无故失踪,在房间里看不到他的人影,可一转身人又突然出现,之前我也不太相信。可有一回我亲眼所见,父亲并不在房内,可我转身正要离开时,又看到父亲手里面拿着本书叫住我,可我分明在房内没有看到他。而且最近这一个多月,父亲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身体每况愈下,我们请大夫给他看病,他却气乎乎的把人赶走。” 袁大回忆到这里,眼睛骤然间露出怪异的光芒,连声音也刻意间压低许多:“就在三天前,父亲房中的玉麒麟突然不见了,父亲也不在房中,地上还有一滩血。我们找了许久,差点就去报官,可没想到一柱香的时间之后,父亲又突然出现在房中,气息微弱,还叮嘱我们不许叫大夫,不许报官,然后……然后父亲就咽气了。 父亲一死,我们按照他的叮嘱,没有报官,没有叫大夫,却发现父亲从不离身的青铜锁片不翼而飞。原以为是父亲不慎丢失,可没想到第二天失踪的玉麒麟又在父亲房中出现,那玉麒麟不但变了色,而且嘴中还含着青铜锁片。” “无稽之谈,真是无稽之谈。玉麒麟怎么会变色?你们不知道那是先帝御赐之物,整个大奉国仅此一件,怎么会做出吞人害命之事?”柳英逸一幅不可理喻的神情,若不是在马车里面坐着,估计他都会气得走来走去。 袁大却无奈的说:“我们当初自然也是不信的,但那玉麒麟确实变了色,身上莫名多了一块血印。请来的道士说那玉麒麟杀孽太重,玉麒麟身上的血印就是它杀人之后留下的印记,他还说父亲是被它吸食了精血,才会亡故。而且,就在父亲过逝的那天,我们还收到了这个。” 说话间,他又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条,小心翼翼的展开,然后递到柳英逸的面前:“这是当日发现玉麒麟时,压在玉麒麟底下的。” 柳英逸接过纸条,看到纸条上面赫然的写着一行小字:“前尘往事,俱已消矣。” 柳英逸看见这笔迹,确实是师傅的笔迹。他从小受师傅启蒙,师傅的字迹再熟悉不过,可是若这真是师傅所写,那么这张纸条和那封寄给宁无则的信一样,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越听到这些蹊跷的怪事,柳英逸更是觉得师傅的死疑点重重。 水晴香听完这些,也觉得这是一桩奇案。 如果在现代,她第一时间就是怀疑有人杀了柳英逸和宁无则的师傅,然后伪造了杀人现场。 也就是在这个时代,会有人相信麒麟会杀人。 只是,在证实她的想法之前,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验尸。 送葬的一行人抬着棺木,又浩浩荡荡的走进燕城。 进城门之后走了许久,当走到一处灰瓦白墙的宅院,宅院门口赫然的写着“袁府”两个大字,送葬队伍停了下来。 棺木被袁家人抬到大厅,送葬的队伍在进到袁府之后各自散去。 一进门没多久,柳英逸便招呼众人:“开棺。” 他不能相信、也不愿相信自小悉心教导自己的师傅就这样离逝,查明死因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慢着!父亲大人虽然没有在朝廷为官,但好歹是我们袁家人,你算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动父亲的棺椁?”说这话的是刚才送葬队伍里的袁二公子,看起来桀骜的那位。 柳英逸负手而立,眼中有化不开的悲伤和忧愁,但声音却异常坚定:“师傅虽不是我的父亲,却胜似我的父亲,他不在朝廷为官,却在大奉国比一般的官员更有威望。诸位身为袁公的后人,难道想要他死得不明不白吗?” 就在这时,人群中站出一位年轻秀气的男子,看年纪比柳英逸略长几岁,只听他语气委婉的说道:“柳大人一向和父亲关系最好,有这想法自然理解。只是父亲临终前说过‘不报官、不看大夫’,我们只是完成他的遗愿。况且柳大人也不是燕城的父母官,就算要开棺验尸只怕也轮不到柳大人吧。” 水晴香觉得这名男子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有理有据,听着比袁大和袁二更理智一些,却好像更难对付,不由的又多看了他一眼。 他的长相和袁大、袁二公子都不太相像,长得更加清俊一些,甚至带着几分女气。即便是一身的孝服穿在他的身上,也颇有几分风流公子的韵味。 忽然间,从后院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咆哮声。 “你们这些不孝子孙,我替师傅收拾你们!” 宁无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手里面还握着一把大扫帚,此刻的他满腔愤怒,一张脸阴沉得发黑,下巴上的胡须像是一根根竖起来,恨不得立刻把几个人撕烂了、嚼碎了,然后吞入肚中。 他手里面的那把大扫帚,此刻化作一件锋利的兵器,竹扫帚所到之处,全部搅得天翻地覆。已经有好几个袁家的家丁被大扫帚所击中,左躲右闪,踉跄倒地。 其他的家丁一拥而上想要袭击宁无则,可不等他们靠近,宁无则就利索的用扫帚把他们推倒。 水晴香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扫帚使得比刀剑还好的,情不自禁在心里面喊了一句“好家伙”,要不是眼前这家伙脾气不好,真想拜他为师。 “师兄,别闹了!”站在一旁的柳英逸叹息一声,“师傅的棺椁在此,他的死因还未查清,你想让他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吗?” 第29章 奇葩一家人 听到柳英逸的这一声叹息,刚才还怒不可遏的宁无则丢下了手中的扫帚,朝师傅的棺椁走去。 其他人刚才都吃过宁无则的暗亏,也不敢轻易靠近。再说了,宁无则昨夜突然赶来,嚷嚷着要见师傅,是袁二公子趁其不备,叫下人把他绑到马房,担心宁无则破坏今天的葬礼,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从本能上来说,袁家人有一些理亏,再碰上武力值爆表又怒火中烧的宁无则,没有谁再敢阻拦,就算一伙人一窝蜂的全部上,恐怕也无法像昨天那样偷袭成功。 宁无则一靠近棺椁,就扑通一声地跪下来,将近一米九的汉子哭得像刚出月的娃子,嚎啕大哭起来:“师傅呀,你要走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也好送送您呀。您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连多看你这不孝徒弟一眼都不愿意吗……” 这一声声揪心般的诘问,听着怎么都让人心酸。 水晴香没有想到宁无则平常看起来一个粗枝大叶的莽汉,还有这样细腻脆弱的一面,倒和感情内敛的柳英逸不太像。 柳英逸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根燃香,匀出一部分给宁无则,“来,我们给师傅上一柱香吧。” 于是,师兄弟两人便在袁公的棺椁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虽然我们没有送您最后一程,但绝对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死去。若是您是寿终正寝,我一定会把您风光大葬;若是有歹人害你的性命,我一定拼尽全力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柳英逸的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狠意,水晴香一点儿也不怀疑他真的会这样做。 拜祭完袁公之后,柳英逸又对袁家的人说:“师傅的棺椁你们不要动,我去燕城衙门报官后马上赶来。” 说完这话,马上转身要走。 柳英逸跟在他身后,“我同你一块去。” 柳英逸和宁无则要去衙门报官,水晴香和秦捕头自然留在袁府也无趣,便驾着马车到外面找一家客栈投宿。 本以为到了两人的师傅家里肯定有安顿之处,可惜这师兄弟似乎都不受袁家人待见,也不知道他们过去有什么恩怨,为何会和袁公的孩子闹得这样不愉快呢。 这些事情不好直接问柳英逸,也不好问宁无则,水晴香想到酒馆一直是搜集情报的好去处,便在秦捕头找好投宿的客栈之后,来到了燕城最繁华的酒馆。 这里人来人往,一楼的桌子都已经坐满,水晴香便来到了二楼的雅间。 坐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的看到大街上,还可以坐在无人的角落里面打听一些事情。 “小二,给我来壶茶。”水晴香唤了一声。 头戴毡帽的店小二拎着茶壶走过来,上下打量水晴香一眼,估计是觉得水晴香不像是一个高消费的顾客,便声音恹恹的说:“客官,这楼上是雅间,二十文钱起步。” 也就是说,不管消不消费,坐在楼上至少都要花二十文钱。 水晴香很爽快的从荷包里面掏出一两银子:“这些够不够?给我来壶好茶,再来几碟点心,剩下的都是你的。” 店小二一听,马上喜上眉梢,笑眯眯的说道:“好咧,客官您稍等。” 没过多久,一壶香喷喷的碧螺春,还有压着漂亮花纹的桂花糕、绿豆糕、板栗糕就端上了桌。 “客官您还要什么,尽管吩咐。” “嗯,暂时不要了,我想向你打听一点儿事。” “客官请问。”店小二一脸殷勤。 “燕城的袁家,你可知道?” 店小二一听袁家,马上化身成为一个话痨:“袁家谁不知道?那可是被先皇钦点的富贵人家,整个燕城只此一家,他家门口的匾额都是先皇御笔,听说皇帝还送给袁家一只会飞的玉麒麟,每到黄道吉日就会身上发着金光飞起来,可不得了了。” “那袁老爷子究竟是何人?居然连先皇都这样赏识他?”其实之前水晴香也问过柳英逸,可是柳英逸并没有说得太仔细,再加上他师傅才过世,水晴香也不好问得太多。 “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连袁佑诚袁老都不知道。袁老可是前朝有名的才子,诗书棋艺无所不精,听说袁老跟先皇关系很好,是先皇的肱骨之臣,所以才会这样器重他。” “袁老是前朝重臣,我怎么没听说过他这号人物?如果他真的是先皇的肱骨之臣,袁老的几个儿子应该都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跟着袁老入朝为官才是。”这就是水晴香疑惑的地方,要是袁霖秋真这么厉害,不光是他的孩子,连带着宁无则和柳英逸两个也会跟着沾光,柳英逸不至于只当个七品县令,宁无则也不会在一个贫困小县做客栈老板。 店小二一听水晴香质疑袁老,面带不悦的说:“姑娘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跟先皇关系好,不一定要在朝廷做官。有人天天在朝廷做官,也未必有幸得皇帝赐字,人和人的福气是不一样的。我听说袁老对先皇有恩,先皇才如此感激他,至于袁老为何不入朝为官,这我也不知晓。” 不过,话说了一半,那店小二又小声说:“袁老爷子虽然风光,但他那三个儿子却一言难尽呀。” “那三个儿子怎么样?”水晴香问。 “这……”店小二左右看了一眼,又小声的告诉水晴香,“姑娘,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乱传呀。袁家一共有三个儿子,可两个儿子都是窝囊废,小儿子算是知书达理,却是一个灾星转世。” “窝囊废?灾星转世?这是什么意思?”水晴香继续试探道。 “袁老的三个儿子,大儿子袁亦山好赌,做什么生意都亏本,若不是这些年袁老帮他担着,再加上他媳妇娘家的帮衬,只怕他早就被人送去报官;” “二儿子袁亦海喜欢习武斗狠,前两年失手打失了一个路人,听说是袁家花了重金才摆平此事,否则只怕也要关在牢中;” “三儿子袁亦川长得一表人才,可惜从小就是一个灾星。刚出生时克死了母亲,请人教书又克死了夫子,订了婚事又克死了未婚妻,这燕城没有姑娘敢嫁给他。” 水晴香顿了顿,“你这灾星转世之事,是不是言过其实?” 店小二却急了:“此事确有其是,我哪有胆子去编排袁家的人?你若不相信,可以去大街上随意问一问,谁不知道袁三公子克死了两任未婚妻?” 水晴香心里头一沉,还真有这样的事,那袁家还真是奇葩的一家人呀。 第30章 这家人爱演戏 等水晴香从酒楼里面出来,已经大至摸清了袁家的大概。只是不知道柳英逸为何会和袁老有瓜葛,若袁老真的和先皇是好友,为何不提携一下好友的爱徒? 水晴香正胡思乱想着,走出酒楼没多久就遇上了秦严,秦严也从一家小酒馆里面走出来,不知道是去里面吃饭,还是和水晴香一样去打听消息。 秦捕头一看到水晴香,就没好脸色的问道:“你为何跟着我?” “切,我有必要跟着你吗?明明是你跟着我才对。”水晴香下意识的扫视对方一眼。 秦捕头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一步,双手护住下盘,上回被水晴香弄得“蛋疼”的教训,他还记忆犹新,知道眼前这丫头不好对付,而且是柳大人欣赏的人物,只得压抑一下心中的不满。 “哼,懒得跟你这女人计较!”秦捕头不屑的说道。 “你才是莫名其妙!” 水晴香也算是开了眼,头一回见到如此小心眼的男人。 唉,只盼早些把这个案子解决了,再跟柳英逸讨论一下去留问题。 两人都朝客栈走去,就见不远处看到一行人,其中有两个熟悉的人影。 最前面的两个穿着衙门里面办差的衣服,正是两名捕快,还有一个捕头和宁无则站在一块,另外有一位头戴翎帽,身穿铜绿色官服的官员笑眯眯的同柳英逸走在一起。 水晴香和秦捕头走上前,看向脸色阴沉的柳英逸:“大人,您这是去哪里?” “袁府,一块去吧。” 跟柳英逸苍白不悦的脸色相比,那位陪同的官员倒是兴高采烈,打量水晴香和秦捕头一眼,又问身旁站着的柳英逸:“柳大人,这两位是?” “我带来一块办事的。” “哦,柳大人手底下果然是精兵强将呀。我是燕城县令宋斌,今天出来的有些匆忙,等晚上几位一同到我府上,一定摆下酒宴招待各位。”看来这位宋大人很会来事呀,对头一回见面的水晴香和秦严都如此客气。 不过,水晴香明白这位宋大人之所以如此殷勤,多半是看在柳英逸的面子上,但这也是水晴香无法理解的地方。 按理说,柳英逸和这位燕城县令都属于七品官员,按职位上顶多是平级的,可看宋大人对柳英逸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平级的同事那么简单。 再一想上回到于蓝县,于蓝县令对柳英逸也是百般讨好,完全不像是同级官员的样子。 这不由让水晴香好奇,这位柳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一行人很快走到袁府,管家开了门,把几个人迎进门。 在袁府的大厅里,站着三个脸色不善的男子,想必就是袁家的三兄弟。 看到柳英逸果然引来衙门的人,袁家的三兄弟脸色都不大好。 如果水晴香分析的没错,那位年纪最大的长者,应该就是袁家的长子,袁亦山。 人长得倒是慈眉善目,仪表堂堂,没想到是一个赌徒和败家子,可惜了这一幅好皮囊。 站在袁亦山旁边的那位凶神恶煞的男子,想必就是袁家老二袁亦海,这人可不是善茬,此时正一脸戾气的望着柳英逸,就像是想把柳英逸活剐了一般。 三兄弟之中神情最为淡然的莫过于袁家的三公子,袁亦江。 他没有跟大哥和二哥站在一处,反而如同旁人一般坐在椅子上,直到柳英逸和宋大人赶到,才懒洋洋的从贵妃椅上站起来,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英俊的眉眼,那慵懒的神态,跟柳英逸相比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女态,倒是真能迷倒不少的无知少女。 “不知宋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袁亦山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斌在袁亦山面前倒是拿足了官腔:“本官听说袁老过逝,哀痛至极,特意前来悼念。听闻袁老死因有些不明不白,本官特意前来查看。” “父亲是三日前过逝的,因为家父特意叮嘱过‘不许报官’,故没有告诉大人,想着把丧事办完再修书一封告之,是小民草率了。” 虽说袁家没有报官,但袁家办丧事的事情已经众所皆知。如果不是因为柳英逸,只怕宋县令也不会来淌这浑水。 “袁老因何过逝?”宋大人问。 袁亦山认真的回答:“家父是病逝的。” “什么病过逝的?” “急症。” 宋县令的脸一黑,“急症为何不求医?我燕城别的不多,大大小小的郎中大夫还是不少的。” “这……家父生前叮嘱过,不想见大夫。”袁亦山有些为难的回答。 宋县令和柳英逸互相看了一眼,用讶异的语气问道:“还有这等事情,病入膏肓者不想求医?真是闻所未闻。”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爹是病死的,是他自己不想看大夫,难不成你们以为是我们几个把爹害死的?”袁亦海一幅气势汹汹不服气的语气。 “哼,是何死因还要等仵作验过之后才知道。”宋县令扭头吩咐带来的捕快,“把尸体带到衙门验尸。” “我看谁敢动我爹的尸体?”袁亦海的话音未落,人已经如同一只螃蟹一般趴在棺材上,死死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似乎谁敢上前一步,就会和对方同归于尽。 “相公,你死得好惨呀。”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然后是女人的痛哭声,“你生前得先皇表彰,死后却不得安葬,还要把你开膛破肚,真是可怜……” 伴随着那女子的哭声,走出来一位披麻戴孝的年轻妇人,头上插着白花,虽是素容,却有几分姿色,只是那一身浓浓的脂粉味闻着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伤心人。 “这位是袁家大嫂?”宋大人瞟了瞟那名女子,然后问宋亦山。 袁亦山狠狠翻一个白眼,没好气的答道:“这是我继母。” 咳咳咳…… 这下子不光是宋大人,连同柳英逸、宁无则都一脸惊讶。 水晴香在心里面腹诽着,想不到这位袁老还挺风流,半条腿伸进棺材之前,还娶了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年轻夫人。 “袁夫人节哀,袁老死因有些突然,我们想弄清楚袁老的死因,以告袁老的在天之灵。”宋大人礼数很是周到。 可是那位袁夫人脸上带着泪水,眼中却没有什么伤心的神色:“家夫死前告诫过,不许报官,不许叫大夫,你们现在动他的尸体,岂不是让我相公死后不宁?” 柳英逸见状,也硬着头皮说:“师母,师傅去逝的突然,弄清师傅的死因才能让他入土为安。” “你……”袁夫人拿手指着柳英逸正想大骂,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没有再跟柳英逸纠缠下去,而是学着袁亦海的样子,趴在棺前哀嚎。 这一男一女守着棺材就像是守着宝藏,让人看见都觉得好笑。 水晴香不由在心里面叹息一声,这家人还真是爱演戏。 第31章 开棺验尸 “本官乃是燕城县令,不管袁老究竟是何死因,本县令都有资格把此事弄清楚。仵作何在?让仵作来验尸。” 刚才还在棺材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袁夫人,一下子停止了哭泣,眼中似有忌惮。 想不到这个燕城的县令做事倒挺有魄力,一城县令大小也算是一介父母官,就算袁家人全是戏精,也不能把不把燕城县令放在眼里。 眼下的情形,把袁老的尸体弄回衙门验尸恐怕不可能,如果仵作查出袁老的尸体是非正常死亡,那么就给柳英逸他们调查袁老的死因找到正当的理由。 半个时辰之后,年过六旬的仵作便来到了袁府。 燕城县令说了一句,“开棺验尸。” 可是,袁亦海还跟一条癞皮狗一般不肯从棺材上下来。 几个捕头上前想把他拉下来,这家伙还和几个捕头扭打起来。 袁亦海有几分蛮力,拉拉扯扯还没有落于下风,他嘶吼着骂道:“你们动我爹的尸首,要是查出我爹是病死的,不是被人害死的,你们又该如何?” 这明显是chi裸裸的威胁。 回答袁亦海的不是燕城县令,而是柳英逸:“若师傅是正常死亡,我一定把他风光大葬,而且给袁家人上门谢罪。” 秦严看不得袁亦海的猖狂,也跟着几个捕头上前摁住他,在众人齐心努力之下,才把这头蛮牛给制住。 宁无则第一个把棺木推开,里面露出一具白发苍苍的老人的尸首。 在看到尸首的那一刻,柳英逸和宁无则两人的眼睛都变得通红,水晴香看得出来,他们和师傅的感情挺深。 出于好奇,水晴香也看着这个颇有神秘色彩的老人尸首。 脸白得像一张纸,双眼紧闭,嘴唇发黑,一看就像是中毒的样子。 水晴香眉头不由一皱,心里面猜想着,难道袁老真是被人害死的? 时间如流水般飞逝,几个时辰之后,那名经验丰富的老仵作向燕城县令汇报:“大人,此人乃是中毒而死。”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真是中毒而死?”燕城县令语气里带着几分怀疑。 “大人,属下已经验了三遍,确信无疑。” “可知道中的是何毒?” “这个,还要等属下拿几种毒物测试一番,才能知道结果。” 柳英逸听说验尸结果证实师傅是中毒死的,脸上神色骤然间一松,但随之而来的是脸色变得阴沉。 水晴香能够明白他此时的心情,袁佑诚确实是非正常死亡,这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同时又因为师傅真是被人害死的而感到愤怒和伤心。 宁无则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马上杀气腾腾的冲袁家人吼道:“是谁杀了我的师傅,是谁杀了我的师傅?如果现在站出来,爷爷给你一个全尸!!!” 如果说平时暴躁粗犷的宁无则还算是正常,但刚才在得知师傅的死因之后,这个充满血性的汉子立刻露出他最疯狂的一面,若不是旁边有秦严和其他几名捕快拦住他,他恐怕真会做出血洗袁家的事情。 “师傅的死,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以告慰师傅的在天之灵。”柳英逸如玉般的俊脸上仿佛是染了一层寒霜,和宁无则的感情外放不同,他更喜欢把情绪都深埋在心里。 燕城县令向柳英逸拱拱手:“柳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查出害死袁老的真凶。” 水晴香听见,不由在心中觉得好奇,按理说管理范围大的燕城县令不应该在众人面前对柳英逸自称“下官”,这柳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柳英逸也向县令大人一拱手,算是还礼,之后还带着“暴躁男孩”宁无则离开。 水晴香和严捕头紧随其后,宁无则进到客栈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 柳英逸对严捕头说:“你看好他。” 又朝水晴香使了一个眼色,“我们出去一趟。” 叫严捕头看着的,自然是宁无则,只是水晴香不明白这刚刚查出袁佑诚的死因,这回柳英逸要带他去哪里。 出了客栈往回走,离着袁府还有一段距离的酒楼,柳英逸径直往里走,水晴香紧紧跟在后面。 水晴香发现这酒楼生意好像不太好,进来都没有多少客人,但酒楼的装潢不错,特别是柳英逸带他进来的这间雅间,进门就是一处雕刻精美的屏风,里面还放着精致的瓷器,看上去挺名贵的花草,鼻间还闻得到悠悠的香味,一盏镂丝镶花的香熏就吊在门口,看得出来这酒楼的主人是一个略有品味又喜欢附庸风雅之人。 绕过屏风,就看到一张红木方桌上摆着一桌的酒菜,袁家的大公子袁亦山就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 一见到柳英逸出现,袁亦山的眼睛骤然间一亮,像是见到救星一般看向柳英逸。 “柳兄。”袁亦山虽然年纪比柳英逸大,但对柳英逸郑重的施了一礼,那可是对长辈才有的礼节。 柳英逸朝袁亦山示意一下,柳英逸和袁亦山都坐下来。 水晴香看向柳英逸,柳英逸也朝水晴香点点头:“你也坐吧。” 袁亦山用一幅惊讶的眼神看向水晴香,显然是觉得她就这样做不妥,大约在袁亦山的眼中,她顶多是一个婢女一般的存在。 “查清师傅的死因才是要紧,在我身边,不讲这些凡尘俗礼。”柳英逸这样一说,袁亦山也不好说什么。 “柳兄,这一回你可要救我呀。”袁亦山一见柳英逸坐下来,就开门见山的求救。 柳英逸拿起筷子,漫不经心的夹着桌上的菜,面无表情的说:“师傅尸骨未寒,真凶还不知晓。若是你不是凶手,谁也冤枉不了你;若是你真是凶手,谁也救不了你。” “柳兄,你误会了,父亲是被谁害死的,我确实不知道。但目前若是没有人救我,我命马上休矣。” 柳英逸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眸中划过一丝寒芒。 袁亦山接着说:“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袁家长子,将来必定接手袁家家业。可父亲多年前就不问世事,独自一人到郊外独居,把家里面的烂摊子全部交给我,可父亲给我的都是一些店铺,给老二的都是田地。田地倒是稳收租,不用担心赔本,可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呀。我接手这一大摊子常常是入不敷出,就说这酒楼吧,看着光鲜,可月月赔本,我想抵押出售,却没有人过问,再不堵上这窟窿,恐怕明天就有人上门要债了。” 袁亦山的一张脸发白,眼中带着惊恐,水晴香一点儿也不怀疑他的话。 这酒楼明明没有什么生意,还要这样铺张浪费,不赔本才怪,果然是个败家子,水晴香在心里面吐槽着。 第32章 裤带面 柳英逸从身上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先收着吧。我在燕城也有一些人脉,改天叫人问问,有没有人愿意买下你这酒楼。” “多谢柳兄。”袁亦山松了一口气,把那张银票收入袖中。 “我几年没来袁府,袁家何时多了一位袁夫人?”柳英逸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袁亦山刚刚收了柳英逸的银子,马上老老实实的回答,“那是三年前,父亲救了一位卖身葬父的孤女,那孤女在安葬父亲之后,就天天跪在袁府门口,只说是兑现承诺,来袁家报恩。父亲见她可怜,便收留她在袁府,时间一长,便给了她一个名份,她对外也自称是‘袁夫人’。说是袁夫人,实则是养女,父亲从未和她同过房。” 柳英逸一听,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水晴香心说,袁亦山不把那个女人当袁夫人,可今天看那个女人的表情,倒真没把自己当作外人。 “你觉得袁府上下,究竟谁最有可能下毒?”柳英逸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把袁亦山又吓得脸色发白。 “柳兄,这话可不能乱说。虽然我们几个不是父亲亲生,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们早就把他当作亲生的父亲。就算父亲这几年对我们有一些疏远,可我们都对他老人家尊敬有加,谁也不敢有害死他的念头。或者,是父亲早些年在宫中结下的仇家?”袁亦山也算是一个狡猾的老狐狸,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试探柳英逸,把自己同袁家摘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水晴香听得如同惊天霹雳,原来袁老不是袁家三兄弟的亲生父亲,所谓的“袁夫人”,也不过是袁佑诚的养女,这一家子上演的是什么人伦大剧? 袁老和先皇关系匪浅,没听说他在朝廷为官,却又在宫中干过差事,莫非…… 一个惊人的猜测浮现水晴香的脑海,她却不敢找柳英逸证实。 “师傅的死,我不会善罢甘休,这些天我会亲自到袁府查案。”柳英逸放下手中的筷子。 “柳大人尽管放手去查,亦山一定给大人方便。” 柳英逸起身离开,水晴香也跟随他一块离开。 转眼间就到了中午,这来来去去忙碌这么久,水晴香已经腹中空空。 可惜刚才在袁亦山的酒楼忙着吃瓜,没吃几口饭菜,水晴香心里有些懊悔。 离开酒楼之后,柳英逸带着水晴香径直走到一条偏僻的小巷。 “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儿?”水晴香问。 柳英逸偏过头朝水晴香亲切一笑,“你不是想尝尝燕城的美食小吃吗?我这就带你去尝尝。” 水晴香看见柳英逸的笑脸,仿佛是寒天雪地里的一株腊梅,亦或是春天泥土中长出的一小瓣绿芽。 那一瞬间,水晴香感觉心像是漏跳了半拍。 柳英逸把水晴香带到一处小巷面馆,这个面馆十分简朴,店里面的客人也不太多。 面铺的老板是一位满头银发的妇人,看上去年近七旬,但说起话来中气很足。 她一见到柳英逸,就很热情地喊了一声:“小英子,这么多年没来我这里吃面,我以为你没在燕城住了。” 柳英逸朝妇人一笑:“丁婆婆,我今天才回燕城,一回来就来这里尝你做的面,这么多年没吃到,甚是想念。” 老妇人一脸的骄傲:“那是自然,我这面条可是燕城做得最好吃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开了这么多年。小英子,这是你媳妇吧?这些年不见,找了这么俊的媳妇,真是好福气呀,今天的面算我的。” 柳英逸找一处无人的位置坐下,水晴香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发烫,心说这柳大人也真是的,被人误会也不解释一下。 “大人,这面馆……” “这面馆是我从小就经常光顾的面馆。”柳英逸侃侃道来,“燕城最有名的美食是一点一面一汤,这点是指糕点,燕城的糕点咸甜松脆,很多来燕城的人都喜欢带回去。这一汤是指牛骨汤,以后我会请你吃。至于这一面,自然是指燕城的裤带面,因为面条筋斗,酷似裤腰带,因此得名。” “我小时候就喜欢吃丁婆婆做的裤带面,一直是吃着她的面长大的,那时侯她带着两个儿子刚刚在这里开店,如今孙子都会满地跑,真是光阴似箭呀。”柳英逸感叹着。 “大人,你刚才不愿意到袁亦山的酒楼吃饭,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袁亦山可不是什么好人,听说他好赌,大人拿给他的银子可能不是还给债主,可能是拿去赌了。”水晴香好心提醒。 “袁亦山是什么样的人,我如何不知晓?他把袁家的店铺卖掉了一半,经营的生意都连年赔本,若不是他娘子的嫁妆丰厚,只怕赌坊的人都会把他狗腿打断。但他毕竟是我师傅的养子,我不能不念旧情,况且我还要从他这里开始,查清楚师傅中毒的真相。” “他们三个真的是袁老的养子?”柳英逸小心翼翼的问着。 柳英逸点点头:“袁亦山和袁亦海的生母与师傅有一些渊源,在他们的亲生父亲过逝之后,师傅便娶了师母,成为了他们的父亲。至于袁亦川,是师傅在袁府门口捡到的弃婴。师傅早年净过身,不可能有子嗣。” 水晴香眼中带着几分欣喜,猜对了,猜对了,果然被自己猜对了。 刚才在袁府听燕城县令提起时,水晴香心中就有了猜测,没想到果然如心中所想。 因为袁佑诚是宫里的太监,和先皇关系比较好,所以就算他没有在朝廷为官,也深受先皇的器重。 不过,就算这位袁老先生真是太监,收养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还把柳英逸和宁无则培养成材,他的所作所为也挺伟大,担得起“大善人”的名头。 “可是,若是袁老不能生育,为什么又要娶一位年轻的新夫人呢?”水晴香不解的问。 袁亦山说那个女人说是袁夫人,其实只是养女而已,两人也没有同房,为什么人到晚年的袁佑诚要做这样的事,如果他真是一个善良之人,就没必要多此一举,毁了这个年轻姑娘的一生。 柳英逸也皱着眉头,“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以我对师傅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喜欢风月之人。而且他什么时候娶的新夫人,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和宁无则。” 精神矍铄的银发老奶奶已经把两碗裤带子面端上了桌,“小英子,面条好了。还是老xi惯,你那碗里面多放了一勺酱,一勺辣椒。” 柳英逸笑着说:“谢谢丁奶奶。” 两人低头吃面。水晴香吃了一口,觉得这面条有些像前世的刀削面,只是面条更宽一点。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中年妇人抱着一个几岁的孩童匆匆跑进来:“娘,小面被车撞了。” 丁奶奶看到宝贝孙子被撞得满头是血、昏迷不醒,立刻一脸惊讶:“谁把我孙子撞成这样?你不是和大昆去采办,怎么连个人都看不好?” 丁奶奶的儿媳妇哭起来,“本来我们三个都快到了面粉店,半路上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辆马车,把小面撞倒了也不停,大昆气极了追上去,我只有独自一人把小面带回家。” “这青天白日的也太嚣张了,撞倒了人也不停。” “准是哪家的二世祖,才敢如此顽劣。” 有食客愤愤不平的议论着。 “你这蠢妇人,还不去叫大夫。”丁婆婆着急地把孙子抱上床。 眼睛红红的儿媳急忙跑出门去找大夫,柳英逸走上前:“丁婆婆,我略通一点医术,让我先看看吧。” 柳英逸仔细替小面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额头处的几处外伤,止血包扎一下应该没有大碍。 没想到突然又有人风风火火的跑来报信:“丁婆婆,快去看看吧,你那儿子快被车夫打死了!” 第33章 恶仆 “谁打我儿?” 丁婆婆听到这话,几十岁的年纪跑得风风火火,柳英逸和水晴香也放下面碗,也跟着丁婆婆跑出去。 小巷外面的大街上,左前方簇拥着一大群人,似乎在围观两个人打架,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水晴香看着觉得有几分眼熟。 朝人群聚齐的地方走去,就见一个长得虎背熊腰的车夫正在左一拳右一拳地殴打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显然不是车夫的对手,被打得鼻青脸肿不算,眼见着就要不醒人事。 丁婆婆哭着护在年轻人面前:“休要打我儿!” 车夫脸上、手上青筋爆起,正打得兴起,忽然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子拦着自己,根本没看清对方的脸,直接一脚踹飞。 幸亏被身后赶来的水晴香飞快的接住,否则丁婆婆这一回凶多吉少。 柳英逸难得一见的露出满是怒意的脸,大声呵斥着那名车夫:“光天化日当街行凶,你该当何罪?” 哪料那名车夫满不在乎的说:“老子是袁家的人,你们不知死活,该拦袁家的马车,该当何罪?” 柳英逸气极反笑,他多年未回燕城,不知道袁家的家丁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嚣张? “你是袁家的车夫?叫什么名字?报上名来。我和袁家人倒颇有一番渊源,我倒想看看,袁家什么时候请了你这样的恶仆?” 柳英逸心中笃信这个人是冒名顶替,他的师傅袁佑诚一直低调谦和,不可能会雇用这种嚣张跋扈的人当家丁。 可那名凶恶的车夫完全不把柳英逸当回事,恶狠狠的说:“老子叫什么名字,干你何事?” 说完,那铁锤一般的拳头就向柳英逸砸过来。 柳英逸灵巧的一躲,一旁站着的水晴香迎着对方的拳头,朝车夫的面门上狠狠揍了一拳。 恶车夫吃痛一下,看到袭击自己的是一名女子,心中更是有气,挥舞着双拳就朝着水晴香而来。 对方虽然体力和身高方面占优势,但是这种近距离的攻击对水晴香来说无效。 当年她进行特训的时候,特意加强这种近距离的攻击,在面对条件比自己有优势的对手时,速度和力道有时候比力量更重要,水晴香就是这方面的强者。 不等那肥大的拳头触碰到自己,水晴香的手掌已经快速拍到对上的小腹上,她的动作比对方快上一倍,一股不可言状的力度涌上车夫的肚子上,瞬间痛得恶车夫龇牙咧嘴。 水晴香不给对方机会,又接二连三的袭击对方的小腹,看似人高马大的车夫就势痛得在地上打滚,可因为水晴香刚才的动作太快,周围的人都没有看清楚她的动作,就见这个男人踉跄倒地。 柳英逸满意的看着这一切,虽然他也没能看清楚水晴香的每一个动作,但他十分确定是水晴香打倒这个恶车夫。 把她带在身边,果然比秦捕头更有用,柳英逸在心里面说。 “走,我带你去衙门!”柳英逸要拉着恶车夫去燕城衙门。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车夫这下子知道害怕起来,连忙求饶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要是我跟你去了衙门,被我东家知道了,那我可就没命了!” “你驾车撞人,又当街行凶,还怕被东家知晓?我倒是要看看哪户人家会请你这样的东家?”其实柳英逸也很想知道究竟雇用恶仆的人是不是袁家。 “丁婆婆,你先带你儿子去看大夫,这边的事情有我。等我找到这恶徒的东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柳英逸留下这句话,便和水晴香带着这恶徒离开。 马车夫以为这两人是要索取好处,等到没人的地方,他悄声说:“两位想要多少钱?只要你们放我离开,我一定好好答谢二位。” “你带我们去找你的东家。” “我东家,我东家是不会赔你们多少银子的……”马车夫犹豫着,不敢带他们回去。 水晴香却把他推向身旁的马车,然后自己先径直跳上了马车,示意柳英逸一个眼神,暗示他也坐上马车:“要不带我们去见东家,我们跟他谈,要不跟我们去衙门,让县令大人来断案,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水晴香的做法正合柳英逸的心意,他虽也学过一些防身之术,但毕竟身体不适合习武,武力值没有水晴香那么强大,而且在路上又犯病,很自然的坐上了马车。 马车夫想了一下,还是选择不是通往衙门的另一条路。 马车绕过燕城的大街,没过多久,便到了一处围墙门口。 柳英逸下了马车,一看到这地点,脸色略微阴沉。 刚才那马车夫说自己是袁家家仆的时候,柳英逸还表示怀疑,但当他真真切切的来到袁家的后院,心情有些阴郁。 “你的东家是袁家的哪一位?” 那马车夫倨傲的抬起头:“我东家是袁夫人。” “果然如此。”柳英逸敲了敲后院的门,在他印象里,袁家的后门原本应该是一片菜园,平常有人专门看管。 敲了一会儿的门,终于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一个中年妇人打开了门,看了三人一眼。 那中年妇人不认得柳英逸和水晴香,却认得马车夫,眉目流转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死鬼,叫你走前门,偏偏要走后门。这满院都是夫人养的花,若是踩到一株,要你好看!” 水晴香朝着门缝往里看,就见一片色彩艳丽的花海映入眼帘,看来这里是袁夫人的花圃。 “我是袁公的弟子,能不能见袁夫人一眼,我们有事要叙。”柳英逸想跟这个只见过一面的袁夫人聊上几句。 可是,那中年妇人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柳英逸:“若是袁公的弟子,怎么不走前门?我家夫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前门正在发丧,不便过去。我这里有官家文牒,能不能给夫人过目一下。我们在外遇见此人,他驾着马车撞倒了一个孩童,还把孩子的父亲打晕过去,他自称是袁家的马车夫,受雇于袁夫人,所以我们来问问情况。”柳英逸把身上的身份文牒拿出来。 中年妇人一听,脸色不由一白,没想到自家的马车夫惹了这么大的祸,马上连连说:“我这就去回禀夫人。” 第34章 不甘寂寞的女人 等到中年妇人再次出现在袁府的后门,脸上已经带着强行挤出来的笑容,连态度都变得殷勤许多:“柳大人随我来吧。” 柳英逸收回了身份文牒,水晴香则跟在马车夫身后进了袁府后门。 走进去一看,才发现这片花圃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那鲜红粉嫩的是勺药,拥有黄澄澄花瓣的是菊花,还有娇艳欲滴的蔷薇……应该说这位袁夫人还真是一位爱花惜花之人,就这片花海的成色和规模,都快赶上现代的花展。 水晴香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这片花海,而走在最前方的柳英逸脸上则没有什么欢喜之情,反而问那位中年妇人:“记得这后院原本是菜地,现在怎么种了这么多的花,看院子的吴叔还在吗?” “吴叔?”带路的妇人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大人说的是以前看院子的吧,他前年就离开袁家了,自从夫人嫁进府,这里就改成种花,吴叔不会种花,自然留不住。” “这些花全是你一个人种下的?” 中年妇人面露几分得意之色,“大多数是我种的,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请人帮忙,偶尔夫人也会打理一下。” “夫人也会种花?”柳英逸略有些惊讶。 “夫人种花的手艺可不比奴家差,她房里面的那几株花,可都是人间绝色。”妇人提到自家夫人,眼里面闪烁着崇拜和景仰的神色。 花圃的尽头是一个池塘,池塘边有一方小亭,亭子里面坐着一个女子,一身素衣也掩藏不住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姿,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正是白天刚刚见过的袁夫人。 水晴香看这女人,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五官算不上惊艳,却带着一种成熟的风韵,双眸脉脉含情,眉目流转间顾盼神飞,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总像是钉在柳英逸的身上,让水晴香看着很不舒服。 那马车夫一看到袁夫人,仿佛见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马上扑通一声跪下来求饶道:“表妹,救命啊……” “住口!把他给我关进马房,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放出来。”袁夫人收敛刚才温和的气质,摆出一幅大户人家夫人的架势,朝身旁的妇人吩咐道。 “慢着!”柳英逸拦住想要溜走的马车夫,“夫人,这人当年撞倒孩童,还当街行凶打人,若不是我拦着,连同那孩子的祖母也要被他踢飞。就这样的恶仆,难道就关在马房了事?” “柳公子,如何处置这恶仆,好歹是袁家的家事,而你也是袁公的徒儿,难道连这样一点儿薄面都不肯给我们袁家吗?”这袁夫人还真不是一个善茬,居然一见面就搬出袁家的面子。 “夫人,正是念着袁公的旧情,我才会来府上一问。否则,我直接把他送进官府,岂不是更好?”柳英逸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风情万种的袁夫人扭动着腰肢,脸上丝毫看不出刚死相公的悲哀,反而一挑唇,轻笑着问柳英逸:“那依柳公子之言,这狗奴才应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他,不应该问我,而应该问问被他撞倒的丁家人。他撞倒了丁婆婆的孙子,还打伤丁婆婆的儿子,应该问问丁家人打算如何处置。如果丁家人愿意原谅他,那可以不去官府;如果丁家人不愿意原谅他,就算他是袁公的亲戚,我也会把他送入官府。” 袁夫人沉默片刻,对身边的仆人吩咐道:“带他去丁家,问问丁家人的意思。多带些银两过去,说是请大夫的钱全由我们出,让这狗奴才跪在丁家门口,若是丁家人不原谅他,就不准回来。” 袁家的仆人带着马车夫离去,袁夫人打发中年妇人去泡茶,亭子里面只剩下袁夫人、柳英逸和水晴香。 袁夫人的脸如同桃花般灿烂,眼中像含着一汪春水,居然和柳英逸套起近乎来:“常常听袁公提起自己那位聪慧过人的高徒,没想到居然在今日见到。” “师母谬赞了。”柳英逸装做看不见袁夫人抛来的媚眼,故意称呼一声“师母”,是想拉开和对方的距离。 这声师母却把袁夫人膈应了一下,她顿了一顿,又说:“柳公子不必见外,我虽然是你师母,但论起年龄来,你还比我年长几分,叫你一声小哥哥也不过分。” 水晴香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袁夫人当着自己的面调情,在心里面骂了一句mmp,你们这是当我是一个死人呀。 “呵呵,师傅刚刚过逝,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忘,英逸劝师母节哀。” 袁夫人这时候才注意到柳英逸身边瞪着自己的水晴香,有些意外的说:“柳公子果然不凡,连带来的婢女都这样懂规矩。不说话,只瞪眼。” “她不是我的婢女……” “在下是东淄县未来的捕快,也是柳大人的好友水晴香,这次是特意前来帮忙的。看夫人一直忙于丧事,眼睛都有一些上火,平常多喝一些菊花茶,多泄泄火。正好在下家里是开杂货铺的,家里面卖得最好的东西就是夜壶,改天给夫人送一个过来,给好?” 柳英逸顿了一下,不由脸一黑,心说这女人真是走哪里都不忘宣传一下家里面的生意。 “夜……夜壶?哈哈哈哈哈……这位姑娘真是风趣。” “她是和师母开玩笑的。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能否请师母告知?”柳英逸还是把话题转到案子上。 袁夫人又抛出一个媚眼:“柳公子何必这么见外呢?” “听人说师母是因为卖身葬父才嫁给了师傅,孤身一人在燕城,怎么会有一个当马车夫的表兄?”从见到这个女人开始,柳英逸就对他充满了怀疑。 “柳公子这是怀疑我是毒害夫群的凶手吗?”袁夫人的嘴角一勾,娇俏的樱桃小嘴微微一嘟,眼眸中满是旖旎。 “……当然不是。只是师傅被人毒害,凶手还未抓获,什么人都有可能是凶手,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柳公子果然是孝顺敬业的好官,晚上我会在这凉亭里设下家宴,不如柳公子也留下来吃饭,到那时我一定对你知无不言。”袁夫人说到这里,也不管不顾水晴香鄙视的目光,还朝柳英逸调皮的眨眨眼。 夜晚……吃饭……哼,只怕你想的不是吃饭那么简单吧,水晴香在心里面吐槽着。 这个biao,还真是段位高呀。 第35章 夜宴 柳英逸虽然年轻,但也不是一个不懂风月的愣头青,袁夫人层出不穷的撩拨,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有一些架不住,更何况袁夫人也是一个芳华正茂且颇有风韵的女人。 可柳英逸不是一般的男人,他的嘴角划过一丝轻蔑的笑容:“多谢师母邀请,师傅刚刚过逝,凶手还逍遥法外,英逸食不知味,实在很难有师母这样的心情。” 水晴香听完,只想说四个字,怼得漂亮! 一方面不失礼貌的拒绝袁夫人的邀请,另一方面又暗示了她在师傅死后心情不错,这一句“师母”听在袁夫人的耳中,估计会十分刺耳吧。 “柳公子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一顿家宴而已,不过是多年未见,聚在一起吃顿饭而已。就算袁公在世,也会希望我们能够聚一聚的,如果柳公子连这都有所顾忌,那便算了吧。”袁夫人也回了一句。 皮球又被踢回到了柳英逸这里。 柳英逸略一思量,最终答应下来,“好,我留在府上用膳。” 虽然水晴香明白柳英逸之所以答应下来,不过是想从袁夫人这里问到更多与袁公之死有关的线索。 可是,她的心中莫名感觉有一点儿不痛快,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只是看到袁夫人朝柳英逸时不时抛来媚眼的样子,浑身就像是长了鸡皮疙瘩。 傍晚,在袁府的别院。 和袁府上上下下挂起的白色丧幡不同,袁夫人自己的小院里面并没有太多哀怨的气氛,一盏鲜亮雅致的油灯摆放在桌上,里面的烛火在欢呼跳跃着。 袁夫人派人在花院里摆下了圆桌,桌子上满是精致的菜肴,还有一壶清酒放在热水里面温着。 而袁夫人本人,则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看样子精心装扮过,要不是头顶还插着一朵洁白的小花,换谁都看不出这是一位刚刚丧夫的寡妇。 袁夫人一脸笑容,“今天迎接柳郎,可惜时间不巧,只粗略的备下这些素菜,还望柳郎不要嫌弃。” 水晴香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香菇豆腐,清炒竹笋,粉蒸山药,凉拌木耳,干煸白菜,莲藕枸杞汤…… 还果真是一桌子的素菜,看样子这位袁夫人还真是处心积虑呀,为了不让柳英逸留下话柄,这一桌子的菜全部都是素菜。 就算别人嚼舌根子,也落不下什么话柄。 不过,跟这一桌子的菜相比,袁夫人显然比这桌菜更加的诱人。 看这袁夫人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姿窈窕,五官清秀,白天看她还觉得姿色一般,晚上画过浓妆之后,在光线的照射之下,更添几分风情妩媚,果然是一位楚楚动人的少妇。 特别那一句“柳郎”,听得水晴香差点儿没打一哆嗦。 白天还一口一个“柳公子”,怎么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柳郎”,这位师母大人以前是在怡春院上班的吗? 柳英逸不动声色的坐下来,“多谢师母款待。上次来袁府,还是在五年以前,没想到一别几年,家里就多了一位能干的师母。不知道师母是如何认识师傅的?” “柳郎,是在套我的话吗?”袁夫人朱红的嘴唇微微一勾。 “师母想多了,我只是一时感慨而已,也是对师母有几分好奇。” “哦,原来是柳郎对我感兴趣,那奴家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和袁公相识于五年前,那时我初到燕城,家里还有身患重病的父亲,哪料我那父亲命苦,还不等到燕城找大夫,刚到城门口就咽气了。” “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身上又无银两,只能卖身葬父。哪料苍天不负可怜人,遇上了路过的袁公,袁公乐善好施,见我可怜,便给了我五两银子葬父。” “我无故收了人家五两银子,自然要好好答谢恩公,可袁公施银之后便走远,我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袁府。我本意想到袁家做一个婢女,可惜袁公却不图回报,我只得跪在袁府门口,三天之后,我晕倒在袁府,袁公这才把我领进门。” “也许是我和袁公有缘,要不然马路上人来人往那么多人,偏偏是袁公替我解围。我进了袁府之后,才发现袁公也是一个有趣之人,袁公也觉得我是他的知音人,这一来二去,便娶了我做他的夫人。” 水晴香听到这里,不由在心里面吐槽,这明明是一个假装白莲花的绿茶biao上位记呀,应该说袁夫人的手段还是很高明的。 “师傅与你成亲之后,也是一直住在袁府吗?”柳英逸这个问题也问得挺刁钻,明面上是这个意思,其实暗地里想问的是‘我师傅一直和你住在一起?’。 “噗嗤。”袁夫人轻笑一声,“袁公既然已经与我成亲,不跟我住在一块,还会住在哪里?” “只不过……他身体不大好,有时候会搬到郊外的小院住上一阵子。” 咳咳,这位袁公还真是人老心不老呀。 “师傅过逝前的几天,是住在袁府,还是住在郊外?”柳英逸的盘问重点始终在袁佑诚的身上。 袁夫人发现亡夫这位英俊的徒弟始终把关注的角度停留在他师傅身上,刚刚拼命施展的魅惑之术在他身上无效,脸色不由黯淡下来。 “自然是在袁府,出事之前,袁公的身体一直不好,住在府里调养,还叮嘱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连我去看他两回,也被他打发回来。后来府里面又传出闹鬼的传闻,我就更没有去看他了。” “闹鬼?”柳英逸饶有兴趣的看着袁夫人。 “哎呀,要死了,袁家的人没有告诉你的吗?都怪我多嘴,一下子就说出实话了。柳郎,都是你害了我,要自罚三杯哦。”一瞬间,袁夫人仿佛戏精上体,自顾自地往柳英逸的酒杯里面倒酒。 水晴香冷眼瞧着这一切,觉得这个袁夫人活像前世现代夜总会的陪酒女郎,她说她以前是孤女,搞不好以前还真是干这个的。 嗯,背地里这样想别人不好,但袁夫人给人的直观感觉就是这样。 一顿家宴居然吃出几分暧昧的氛围,柳英逸对此并不关心,他接着问:“师傅过逝之前,他的饮食是由谁负责的?” “我很少过问这事,一般都是由袁府的下人来打理,我关心我那花院子,多过于关心厨房。” 柳英逸明白了,这位师娘只是名义上的,其实在袁府上下根本没有什么实质当家权。 见从袁夫人这里没问出什么,柳英逸只能带着水晴香起身告辞。 “柳郎这就走了,这一桌子的菜可还没有动呢。”袁夫人有些惋惜的说。 “谢谢师娘好意,我没有胃口。” 水晴香和柳英逸走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正想商讨一下案情,忽然水晴香发觉身后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们…… 第36章 闹鬼 水晴香和柳英逸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下意识的拉开距离。 柳英逸虽然会一些简单的腿脚功夫,但是没有水晴香一直习武的敏锐度,但他很信任水晴香。 即便对方不说话的时候,也预感到肯定有事情发生。 两个人分开路来走,古时候的夜晚没有什么路灯,柳英逸手里拎着一盏灯笼走在前方,后面的水晴香躲在暗处,离着柳英逸不算太远的距离,悄悄发觉这躲在暗处之人。 只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个黑影宛若黑夜中的幽灵一般,出现在柳英逸的身后,就在距离柳英逸只有几尺的距离,水晴香如同一只灵巧的燕子一般跳出来,劈头就是以手为刀朝着对方的脖子重重一击。 那人被击晕倒地,水晴香把那人翻过身,和柳英逸看着那人的脸,正是袁家的二公子袁亦海。 柳英逸的客栈房间。 秦捕头和水晴香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的站在柳英逸的左右两旁,一盏油灯照得室内明晃晃,袁亦海像螃蟹一般被捆着。 柳英逸问秦捕头:“那个马车夫找了丁婆婆吗?” “找了。”秦捕头点点头,朝柳英逸汇报,“丁家人原本说要报官,但听说是袁家的马车夫,便打打算告了,袁家人给了丁家人不少的银子。丁婆婆的孙子已经醒过来了,她儿子也没有什么大碍。” 这件事情也算完结了,柳英逸把注意力又转念到眼前的袁亦海身上。 水晴香看了柳英逸一眼,似乎得了柳英逸的允许,端起一杯茶,用茶水泼到袁亦海的脸上。 原本在昏迷中的袁亦海立刻被泼醒,骂了一句:“他娘的,你们想干嘛?柳英逸,别以为你身份特殊,就可以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你半夜跟着我,又是意欲何为?”柳英逸轻蔑一笑,回了袁亦海一句。 “我爹本来今天安葬,你一来就打乱了一切,还勾搭上我爹的续房,我若不是教训予你,岂不是不为人子?”袁亦海怒发冲冠,怒不可遏,一幅要把柳英逸生生撕碎的模样。 “师傅是被人下毒而死,这件事情不光是你我知道,燕城县令和仵作也可以亲自作证。如今杀死师傅的凶手还没有抓到,你甘心就让师傅这样含恨而终?” “就算你是为了查清楚父亲的死因,为何要跟袁家的人作对?你当我不知道,你帮袁老大还债,为何还要勾搭我父亲的女人?莫不是想夺得袁家的家产?那女人名声不好,我和大哥早就想赶她走,你莫不是看上那女人,想把那女人收到名下?”袁亦海气乎乎的说道,似乎很是讨厌那个袁夫人。 这倒是让柳英逸颇为意外,他本来是打算从袁夫人入手,了解一下袁家的情况,可那个风骚狡猾的女人嘴巴特别严,什么都没有透露。 “呵呵,我对袁夫人没有丝毫兴趣。只是想快点儿了解师傅遇害前的近况,看看谁最有可能是凶手。“柳英逸如实相告。 “哼,你以为我会信?那个狐媚子在袁府呆了几年,但凡是看得入眼的都要勾搭一下,若不是那个马车夫身份低微,只怕那种卑贱之人也会成为他的幕下之臣。”袁亦海丝毫不掩饰对袁夫人的厌恶。 “那马车夫不是他的表哥吗?”水晴香忍不住八卦的插一句嘴。 “哼,那女人孤身一人来到燕城,哪里来的亲戚?那些不过是想借着她攀附袁家的小人而已。”袁亦海愤愤的说。 水晴香不由替袁公有些不值,辛辛苦苦几十年,替别人养大了孩子,到头来没有谁在乎他的死因,只在乎袁家的财产。 柳英逸幽幽的叹一口气:“袁亦海,我再对你说一遍,我对袁夫人没兴趣,对袁家的家财也不敢兴趣。我来燕城,只是为了追查师傅的死因。” 袁亦海半信半疑的看着柳英逸,半晌说:“也是,以你的身份,也不至于稀罕袁家的这点儿家财。” 这句话让水晴香极为疑惑,这柳英逸不过是一介县令,还能有什么身份,如何会看不上袁家的产业? 柳英逸给秦捕头示意一个眼神,秦严马上心领神会的给袁亦海递过一块汗巾,解开身上的绳子,又拉出椅子让袁亦海坐下来。 袁亦海拿帕子擦了擦脸,坐了下来。 “你跟我说说,袁公过逝那天的情景?”柳英逸这是想从袁亦海这里当作突破口。 见柳英逸真是为袁公查出凶手,袁亦海也平复一下心情,努力开始回忆起当天的经历。 “那天袁府的情况有些乱,父亲从那闹鬼的书房出现后,就一直发高烧,也不让我们请大夫。我记得出事那天的早上,父亲的精神本来还不错,以往都不愿意进食,那天居然说想喝粥,喝完粥后就开始休息,我以为父亲的身子骨会开始好转,没想到下午听到大哥来我房里大喊,‘父亲出事了’。我赶过去一看,父亲已经没有了气息。” “这么说来,袁亦山是最后看到师傅还活着的人?”柳英逸在一点一点靠近真相。 “我这也不知道。反正我跟着大哥去父亲卧房之时,父亲已经过过逝了。” “师傅平常的饮食由谁来打理的?师傅出事的当天,那碗粥又是谁送过去的?” “府里面上上下下的饮食都用厨房里的刘妈管理,父亲的饭食平常都由丫环小兰来打理,那碗粥应该也是小兰送过去的。我们都以为父亲是突发急症死的,谁也没想过他是被下毒。” “你之前说师傅失踪,是怎么一回事?” 袁亦海的脸色微微一变,“也不算是失踪,只是父亲大人喜欢呆在那间闹鬼的房间,经常找不到人,只不过这几天时间要久一点。” “闹鬼的房间?”柳英逸漆黑如墨的眼睛看向袁亦海,似乎很是感兴趣。 “就,就是父亲的书房,里面放着一尊玉麒麟。那东西邪性,听说会吸食人的魂魄,是太祖皇帝所赠,谁也不敢动,平常也没有人感轻易进书房。我听老大说,父亲就是被那玉麒麟所害。” 第37章 两碗粥 柳英逸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更不相信什么麒麟杀人的事。 柳英逸见在袁亦海身上问不出什么,就让秦捕头放他离去。 今天一来到燕城,柳英逸似乎做了许多,但离抓到害死师傅的真凶似乎还有很长的距离。 夜深天寒,油灯里的火苗随着夜风摇曳闪烁,像此时柳英逸阴晴不定的心情。 秦严送走袁亦海,又到柳英逸的房中叙话。 “大人,宁无则刚刚回来了。” “他一直在袁府?”下午跟着马车夫回袁府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他。 “他好像在看仵作验尸,后来跟着燕城县令回了衙门,然后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反正我刚才看见他的时候,他好像很疲惫。”秦严如此禀报。 柳英逸知道自己这个暴躁师兄的脾气,他心情不好时,换作是谁都不愿意点燃这个火-药桶。 “算了,让他在房里面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找他。” “大人,您晚上吃过了吗?夜里还要不要吃点儿什么东西?”秦严晚上只吃了一碗牛肉面垫垫肚子,肚子里面缺少油份,此时正想着夜宵吃什么加餐。 下午在袁府的时候,柳英逸派秦严盯着那马车夫和袁家人,直到看到他们真的到丁婆婆家赔罪,而他本人一直想着案子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在袁夫人那里吃饭。 “我不饿,你一个人去吃吧。” 忙活了一天,柳英逸的脸色也不太好。 水晴香这时候端着两碗粥走进来,一碗是黄澄澄的小米粥,一碗是白花花的稀饭,朝柳英逸问道:“大人,小米粥和白米粥,你要吃哪一碗?我还到客栈老板那里弄了些酱菜,配着粥喝正好!” 柳英逸抬了抬没精打采的眼皮,说了一句:“小米粥吧。” 柳英逸晚上没吃多少,只是心里面想着师傅的死,没有胃口而已。 和柳英逸一样情况的水晴香,也对食物没什么兴趣,只是如果不吃一点儿碳水化合物,胃怕受不了,所以特意跑到客栈的厨房里面熬了两碗粥。 柳英逸看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闻着淡淡的香气,郁积在胸口的郁闷之情似乎散去许多,突然有了一点点胃口。 又听说水晴香特意为自己准备了酱菜,空空如也的胃中似乎有了淡淡的饥饿感。 刚要走出房间的秦捕头听见,很不满的看着水晴香哼哼两声,然后愤愤的走了。 水晴香不知道柳英逸刚才对秦捕头说了什么,只知道秦严一看到自己就显露不满,以为这人天生就爱和自己抬杠。 哼,有病。 柳英逸就着酱菜,喝了一口粥,顿觉胃里面舒服许多,心情也骤然间觉很明显松畅许多。 这次带水晴香出来,是因为自己犯病,希望借助水晴香探案的头脑解开那封书信之谜,可是,没想到师傅会出意外。 好在这个女人做的事情都挺合自己的心意,连熬的粥都合自己的胃口。 “对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看法?”柳英逸把目光投向正闷头喝粥的水晴香。 水晴香喝了一口粥,还来不及擦嘴,就开始把今天一天搜集的信息在脑海中集中整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捋一捋。 水晴香一边搅动着筷子里面的白粥,一边说:“我觉得吧,这毒害袁公的凶手,多半还是袁家里面的人。” “为什么?” 水晴香分析了一下,慢慢说起来:“这第一点,袁公心性低调,平常也没有太多的交际,不是呆在袁府,就是住在郊外,不可能有外人靠近他并下毒;” “第二点,袁公乐善好施,我们打听到的都说袁公好的,不太可能结下什么仇家。” “第三,袁公在出事之前几个月一直住在袁府,听说他会突然失踪,可没多久又会出现,再加上之前寄给宁无则的那封信,我相信袁公在写信之前一定是察觉了什么,或许感觉到有人要暗害自己,想要写信求救,又不好明说,怕府里的人查看信件时发现,只能故意把你和宁无则的事情写错,这样你起疑,便会来到袁府察看。” “关于这第三点,我倒是挺赞同的。不过,对于袁府闹鬼和袁公突然失踪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柳英逸又问,他觉得水晴香总是比自己先一步抓住关键,恰恰又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水晴香弯唇一笑:“我自然是不相信什么闹鬼的传闻,当初在东淄县查连环凶手时,不也说是闹鬼吗?可最后也证明是人做的。在这个世界上,人可比鬼可恶。” “我觉得吧,袁府闹鬼和袁公失踪,多半是因为袁府里面有暗道或是有密室。这暗道或是密室只有袁公一人知道,其他人未必知晓,否则袁公不可能一个人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暗道、密室?这正好说到了柳英逸的心坎里面,他之前就不太相信袁府中人所说的袁公失踪之事,现在听到水晴香这么一说,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拔开了迷雾。 “你说的对,明天我们先去一趟衙门,然后再到师傅的房间仔细查看。” 柳英逸觉得,能够找到师傅的密室,或者就能够发现师傅叫自己来的真正目的,也许就能够查出究竟是谁想要杀他。 他一抬头,看到水晴香的嘴角边有一粒米饭,刚刚只顾着讨论案情,水晴香也没注意形象的擦一擦嘴,如今看着就像一只贪吃的小花猫。 似乎是自然而然的,柳英逸抬抬手,手指在水晴香的嘴角边轻轻一拭,那粒米饭就轻盈的掉在地上,只把水晴香看得有一些傻眼。 咦……刚刚,刚刚柳大人是不是……给自己擦嘴呀? 啊啊啊啊啊……好羞涩呀。 这不是十分亲密的人才会下意识做出的举动吗?可我跟柳大人分明不算熟呀。 在不知不觉当中,水晴香的两块脸滚滚发烫,可惜现在没有镜子,否则她一定会看到自己的脸比红苹果还要红。 “大人,我把碗送回客栈厨房。”水晴香很利索的拣起桌上的两只空碗,像一阵风似的跑出房间。 只把柳英逸看得有些发愣,刚才她是害羞了吗? 柳英逸的嘴角下意识的弯一弯。 第38章 密室 水晴香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刚刚被柳英逸触碰过的脸蛋一直发烫。 他……他这么做,是喜欢我吗? 水晴香的心情有些乱,仔细算起来,柳英逸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尚且看得上眼的男子。 在这个世界谈恋爱和上一世不一样,男女多半不会点明,顶多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像柳英逸这样主动的并不多见,难道他…… 一夜胡思乱想,让水晴香没有睡好。 第二天,当水晴香顶着两个黑眼圈再次见到柳英逸,就见柳英逸精神气爽,云淡风轻,仿佛昨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水晴香的心情有一些沮丧,果然柳大人是一个不谙情事之人,昨天的举动只是好心帮她擦擦嘴而已。 果然,是我多想了。 柳英逸走下楼梯,就看到黑着一张脸的宁无则,昨天才刚刚得到视若亲父的师傅被人所害,中毒而死,偏偏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抓到。 打架很在行,破案却稍逊一筹的宁无则,只能把希望都放在师弟柳英逸身上,宁无则一大清早就两条手臂交叉于胸口,像尊门神一般守在客栈门口,只等柳英逸出现,抬头一问:“上哪儿去?” “燕城衙门。”柳英逸昨晚和水晴香讨论了一下案情,觉得今天还是到衙门和县令、仵作讨论一下比较好。 宁无则点点头,对师弟这个决定很满意,松开两条手臂:“我跟你们一块去。” 水晴香和秦捕头紧跟着他们身后。 四人来到燕城衙门,门口的捕快很亲切的把他们引到燕城县令面前。 燕城县令三十好几,是一个赤脸的汉子,此时没穿着官服,手里面正拿着半个饼子,十分殷勤的朝柳英逸施一礼:“大人,是来问案子的情况?” 柳英逸点点头。 赤脸的县令大人一边咬着饼,一边向柳英逸汇报:“昨天我已经连夜叫仵作查验袁公中的是什么毒,他特意请来了他的师傅,还有燕城的几位医术好的大夫,这会儿正在房中研究毒物。” 一到房中,众人顿时傻了眼。 小小的一间房内,十几位老老少少的大夫都挤在一起,为着毒物争议不休。 “这毒物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毒死人,是砒霜无疑。”一位年轻的大夫颇有自信的说。 “胡说!”一位留着黑色短须的中年大夫在年轻大夫头上重重一拍,“这么多年的医术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若是砒霜,死者肯定会口吐白沫,脸色发黑,可是听仵作大人说,袁公根本没有这些症状。我猜袁公中的肯定是慢性毒,极有可能是夜蔓草。” 中年大夫刚刚说完,一位头发花白、年纪更大的大夫又是狠狠一拍他的脑袋:“你这庸医,老夫教你的医术都忘光了?夜蔓草吃过之后,中毒之人会昏迷不醒,之后才会中毒而亡,这明明是幽冥草。” 中年大夫脸色一白:“师公,幽冥草只在医术里见过,何曾有人真的中过幽冥草之毒?” 另一位老大夫,也面红耳赤的跟头发花白的老翁争论起来:“老匹夫,幽冥草乃是神话中才有之物,岂是你拿来忽悠晚辈的?这分明中的是茵叶粉。” “什么茵叶粉,明明是幽冥草!” …… 两个几十岁的老人争得面红耳赤,在场的其他大夫怎么劝也劝不住。 柳英逸、水晴香,还有燕城县令,大家伙一块傻了眼。 这不是说查验毒物的吗?怎么自己人先吵起来了。 燕城县令跟仵作调解了半天,这十几个大夫才停止了争论。 “现在的意思,就是袁公所中之毒是慢性毒,是这个意思吗?”燕城县令也是一个聪慧之人,一下子就从这些大夫对毒物的争论之中理出了头绪。 柳英逸一思量,这一点跟昨夜水晴香的猜测没错,只有袁府的人才能下慢性毒。 从燕城县衙出来,一行人又径直来到袁府。 袁公的棺木还停在袁府的大堂,府上一片白衣素缟,跟昨夜袁夫人请客的气氛完全不同。 袁亦山正在府里,见柳英逸到来,赶忙上前:“几位大人,还是来调查家父的案子?” “我们想去师傅的书房看一看。”柳英逸走在最前面说。 “书房?”袁亦山的脸色阴沉下来,似乎不太想带着众人过去。 燕城县令察觉袁亦山不善的神色:“怎么,不方便?” “倒也不是。只是这府上的书房以前一直闹鬼,府里面的人都不愿意过去,连下人们都不敢进去打扫,以前一直是我爹在用,如今他人不在了,我们便把那里给锁了。” “锁了?师傅可能留了东西在里面。”柳英逸笃定的说。 “以前父亲把玉麒麟锁在书房里,可惜后来玉麒麟丢失,父亲也过逝了,东西也不得而踪。”袁亦山如实回答。 “我们进去看看。” 袁亦山见柳英逸如此坚持,只好带着众人来到了书房。 走进前门,绕过回廊,靠着池塘边的灰瓦白墙的几间房,便是袁公的书房。 过往的回忆一一在柳英逸的脑海中闪现,曾经他也在那间书房里面看书、学习过,在那里接受恩师的熏陶,可是如今那位和蔼又清冷的老人已经永远无法出现。 袁佑诚并没有在朝廷中为官,他的一生的所作所为甚至不为世人所想起,但柳英逸永远知道这位老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当年若是没有他,恐怕自己早就死于乱局之中,也是他给自己授业解惑,让自己在迷茫困顿的日子里重新找到方向。 如今,那位如同父兄如同忘年好友的老人已经被人毒害了,柳英逸最后能够帮助他的事情,只有找到害死他的凶手,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踏入书房之后,袁柳英逸马上对众人说,“大家仔细找找,这书房里面可能有密室。” 一听到“密室”两个字,众人便纷纷炸开了锅。 燕城县令算是最惊讶的人之一,“柳大人,你确信这里有密室?是袁公告诉你的,还是你曾经去过?” 这些人当中,除了袁家人,就属柳英逸和宁无则跟袁公最熟,在燕城县令看来,肯定是柳英逸知道什么线索,才会这样说。 柳英逸却摇摇头:“并非如此,我虽在这里呆过,但平常呆在师傅书房的时间很少。只是我听说师傅经常在这房里面失踪,然后又突然出现,那么极有可能这里还有一间不为外人察觉的密室。” 第39章 少女心 众人闻言,既惊讶又好奇,袁佑诚的这间书房说大也不大,摆上博古架、柜子和桌椅,也没剩下多少地方。 就这样的空间里会有密室,那密室里面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会和袁公的死有关联吗? 柳英逸一说完,大家都开始在书房里面寻找起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的密室。 柜子上,花瓶下,抽屉里,桌底下……所有房间里面可能成为机关暗钮的地方都找过了,可是一无所获。 就在众人有些沮丧的时候,水晴香倒是对着房间墙角的书桌十分感兴趣。 柳英逸一直相信,水晴香对案情之类的有一种天生的敏锐,所以问道:“有什么新发现?” 水晴香围着这张书桌打转,饶有兴趣的看看门口,又饶有兴趣的看看这书桌:“我觉得奇怪,按理说书桌一般都是放在靠近光线良好之处,不是放在门边,就是放在窗边,这样方便使用书桌之人借光。唯独这张书桌两边都不靠,就算白天坐在书桌边,可能都要点起灯盏。” 水晴香这一说,柳英逸倒是想起来,以前小时候在这间书房学习时,那张书桌好像不是放在那里。 不对,那时候放在书房之中的书桌明明不是这一张。 柳英逸走到书桌边,开始仔细搜索起来。 先是理一理桌上的书,又看了看立在书桌边的灯盏,然后逐个开始翻看书桌底下的一层小抽屉,可惜什么收获也没有。 柳英逸微微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 水晴香却说:“大人,你有没有看这书桌底下,好像有两道划痕。” 柳英逸顺着水晴香的目光低头看去,就见笨重的书桌底下有两道浅痕,像是平常挪动书桌时留下来的。 他本能的顺着痕迹移动一下书桌,随着桌子往后慢慢地挪动,只听到“咔咔咔”几声响动,在墙角露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原来这地道就在墙角,地道口又被东西遮盖住,平常不太引人注意。 众人看见那个洞口,都是为之一惊。 我去,还真的有密道呀,柳大人果然料事如神。 除了水晴香之外,其他人都用奉若神明般的眼神看着柳英逸。 而柳英逸本人倒是有一些不好意思起来,因为之前和水晴香讨论案情,水晴香认为袁公的失踪多半与房间的密室有关,他只是顺着这个想法一直往下查。 “咳咳,我先下去看看。”柳英逸拔腿正想从洞口往里面走。 却被宁无则拦下,宁无则此时显露出难得的师兄弟之情,“还是我先下去看看,你这小身板,再加上旧疾复发,里面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还是我先下去探探究竟。” 说完,他拿起了桌上的灯盏点燃。 “让我先下去探一探,一柱香的时间之后,若是我没有上来,你们再下去寻我。” 秦严有些怀疑的看了宁无则一眼,“宁大人这身板,挤得进这洞里?” 咦,这分明是说自己胖。 宁无则不满的瞪了秦捕头一眼,“哼,那也比你瘦一点。” “……”秦严本是一片好心,现在只怪自己多嘴。 身体比秦捕头“苗条”一点的宁无则,举着油灯,钻进洞口。 刚进到一半的时候,正好卡到腰上,宁无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体才从洞中间挤进去,总算没给自己丢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柱香的时间,一柱半香的时间…… 柳英逸知道自己这个师兄的性格,做事火急火燎,若是下面有什么异常,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办法,就算不马上上来,也会高声喊一嗓子。 可这么久都音讯全无,一点儿也不像宁无则的性格。 “我们下去看看吧。”柳英逸提议道。 这个想法立即得到了燕城县令的认同,他叫两名捕快先行,一名身形瘦小但是身体灵活的捕快率先举着一盏油灯进入密道。 “秦严,你和水姑娘在这里守着。”柳英逸吩咐道。 可水晴香不乐意:“大人,若是密室里面有袁公遇害的线索,我也可以发现一二,可要是密室里面的线索被破坏了,或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帮不到大人什么忙了。” 除了这个原因,其实水晴香也不乐意和秦严呆在一起。 这只大笨熊,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似乎总是跟水晴香过不去。 要水晴香跟他单独呆在一起,还真比杀了她更难受。 柳英逸想了一想,“也行。” 这就算是认同了水晴香跟着自己一块下密道。 柳英逸也点燃油灯,钻进那不起眼的密道之中。 水晴香也紧随其后,跟在后面。 钻进密道之中,水晴香才发现这密道比想象中的还要狭窄,也不知道那位袁公这么些年是怎么时常钻进钻出的。 水晴香闷着头一直往前面挤进去,一不小心头就触碰到一样东西,水晴香原本以为是柳大人的腿,可是抬头一看,脸不由有些泛红。 柳英逸为了方便在密道里面前行,一直是以跪着的方式往前方爬行,刚刚前面似乎遇上了什么事,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并且柳英逸还听到从里面传来轻微的抽泣声。 柳英逸这一停下来,可苦了后面的水晴香,她的头正好跟柳英逸的屁股来一个亲密的接触。 嘤嘤嘤……,身为单身狗的水晴香狠狠撞上柳县令的屁股,这件事情传出去估计又会引来闲话吧。 幸好这里只有两个人,只要柳大人不说,以后不会有人知晓的。 可是,水晴香的脸还是不由自主的红起来。 前面的人一挪动,柳英逸又朝前面爬行。 水晴香觉得这密道其实不算长,可能是因为今天密道里一口气挤进很多人,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柳英逸和水晴香才终于通过密道,走进了密室。 密室门口,燕城县令和两名捕快形态怪异的站在那里,那个样子,那个姿态,分明很像村口那帮嗑着瓜子聊八卦的妇人。 “你们这是……”柳英逸问道。 他的目光顺着三人注视的地方看去,只见密室的一角,宁无则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眼睛红红的,宛若受尽委屈的少女,在地上抽泣着。 柳英逸脸一黑,心说:师兄,你咋这么丢人呢? 水晴香却觉得好笑,没想到看上去魁梧凶悍的宁无则,还有这样少女心的一面。 第40章 玉麒麟 柳英逸一直认为师兄是一个敢爱敢恨之人,不可能因为什么小事情而哭泣。 “师兄,你怎么了?“柳英逸走上前问道。 宁无则眼泪汪汪,泪水都打湿了衣襟,也不知道这货在这里哭了多久。 宁无则看了柳英逸一眼,松开怀里面捂着的一样东西。 柳英逸看了一眼那东西,是一根粗短的树根。 那树根似乎被人精心雕刻过,树皮被打磨得很光滑,上面还刻着一个人的形状,只是那刀工比较稚嫩,那人的模样并不好看,只是约莫看得出来有眼睛、鼻子和嘴。 宁无则举着这根树雕,眼中带着无限的忧伤和哀怨,“这是我十岁那年,第一次送给师傅的生日礼物。他当时还笑我的刀功不行,手艺拙劣,我以为他转身就把我的礼物给扔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保存着,是我误会师傅了!” 他满是悔恨的对柳英逸说:“都怪我呀,若是我收到信直接赶到袁府,说不定……说不定师傅就不会死!” “师兄,人死不能复生。死者已矣,当前最要紧的是找到毒害师傅的真凶。” 柳英逸的话似乎让宁无则重新找回了勇气,他把那小截木雕放进怀中,又擦一擦脸上的泪水,然后瞪着红红的眼睛看了众人一眼。 宁无则的长相有点儿凶,瞪着一双大大的像兔子一样鲜红的眼睛,就像是怒目而视,刚才那些忙着看热闹的县衙中人,马上识趣地收回目光。 宁无则对柳英逸说:“你说得对,我一定要帮师傅找到害死他的真凶。” 一出小闹剧之后,大家开始仔细观察这间密室。 这间密室只有上面的书房一半大,水晴香根据外面密道的长度来判断,这间密室大约是在书房靠近花园的地下,或许是没多久才建好的,因为刚才通过的密道土还很新。 一间密室里面除了放着两排博古架,什么也没有。 在博古架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件件的物品。 一本书,一件泥塑,一样瓷器,一方砚台,一捧干花或是一枚扳指…… 令人奇怪的是,这博古架上面摆放的物品,并不像其他人大户人家一样,是什么名贵的古董、玉器,而是普普通通的物品。 水晴香约莫估算了一下,这些博古架上最贵重的莫过于那枚扳指,是和田玉所雕刻所成,可惜这玉的成色不好,并不是翠绿的,拿到外面的当铺顶多值五两银子。 水晴香觉得奇怪,袁老留着这样一间密室,就为了放这些普普通通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儿太浪费? 当水晴香看到柳英逸站在博古架前,伸出手拿起上面的一本书一边翻看时,眼神慢慢的黯淡下来。 水晴香走过去,注意到那本书封面上并没有写字,里面似乎是誊写的一句句儿诗。 柳英逸看着里面的诗,颇有感触的说:“这是师傅给我开蒙时,我曾经写过的诗,那时候师傅对我格外严厉,每天要是不能交功课,就会用竹枝打我手心。那时候我作了许多诗,多半是为了不被罚,还以为师傅把这些事情都忘了,没想到居然专门记录下来。” 水晴香看到柳英逸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似乎过去那段单纯又美好的岁月又闪现在眼前。 水晴香没有想到,袁公是这样一位念旧的人。 念旧之人重感情,极有可能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肯明说,所以才给宁无则写了那样一封信。 “想不到柳大人小时候也是一位神童。”水晴香打趣道。 “也不算是神童,只是师傅教的功课会认真学,不像我那师兄,老是不听话的惹师傅生气。”柳英逸被水晴香这样一逗,也幽默的开起了玩笑。 宁无则一听,鼻子哼哼一声。 柳英逸随即把那本书放入怀中,当是对师傅的一个纪念。 可是,燕城县令有一些沮丧,还以为进到密室里面会有凶手的线索,可没想到这里面放的都是寻常之物。 “把这些东西带回县衙,慢慢调查。”燕城县令朝身旁的两名捕快吩咐道。 “咦,这里是不是少了一样东西?”看似粗心的宁无则仔仔细细看了两排的博古架,发现左边最上方的博古架格子里面少了一样东西。 按照惯例,每一格博古架的架子上面应该都放着一样东西,除去宁无则拿走的那件根雕,还有宁无则放进怀中的那本书,按理说应该还有一样东西。 可是,此刻在那个格子里,却什么也没有。 “难不成是在他们找到密室之前,凶手已经潜入了这里?”燕城县令一脸紧张的神色。 可是,水晴香十分肯定的说:“在我们之前,凶手并没有来过。刚刚进去之前,我发现密道口的尘土很厚,起码像是一个多月没有清理过。所以,我敢肯定,在我们之前并没有人进来过。” “那格子上少的东西又如何解释?”宁无则抬杠道。 水晴香并没有吭声,她看了看博古架上的空格子,又仔细在房间里面查找起来。 忽然,水晴香在角落里找到一小片翠绿的玉片。 “这是什么?”水晴香拾起那枚玉片。 众人围了过来,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枚玉片。 燕城县令的眼尖,看到那枚玉片之后,不由说了一声,“这……这不是玉麒麟吗?” “玉麒麟?县令大人如何能够根据一枚玉片,就断定出那是玉麒麟?”水晴香好奇的问。 县令顿了顿,无限感叹的说:“那是因为我有缘见过这玉麒麟两回。第一回是我还未考取功名,有幸陪同恩师拜访袁老,在府上见过这玉麒麟一眼。第二回是我当上燕城县令之后,拜访袁老,在袁老的书房里面再次见到这玉麒麟。” “这玉麒麟是先帝恩赐之物,乃是鬼斧神工、世上仅此一件的宝物,我当初瞧得仔细了一点,那玉温润天成,是由整块的玉石打造而成。听袁公讲,这块玉石从母石上采下来时,就像一只麒麟,工匠只是顺着纹路略微修饰一下,仿佛就是从玉石里面挖出来的一只玉麒麟。所以,我敢肯定,这就是玉麒麟的碎片。” 柳英逸从水晴香手中接过那枚玉片,也仔细观察起来,然后微微蹙眉:“不错,这确实是玉麒麟,是靠近下腹的一片。” 少年时的柳英逸也见过这玉麒麟,而且还以为这只玉麒麟和师傅闹过不愉快,现在想起来,都是自己少年时做的莽撞之事。 “只是,这块玉麒麟为何会摔碎?” 第41章 另辟途径 世人都知道,皇帝御赐之物不能私自买卖,也不能打碎弄坏,否则都有可能定一个大不敬之罪。 可如今先皇送给师傅的玉麒麟被打碎,这要是被当朝皇帝知道,那极有可能袁府上上下下都被治罪,想当年在前朝的时候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有一个小宫女打碎了皇帝送给皇妃的一只九龙鸡血杯,那位皇妃好心替小宫女隐瞒,用一只赝品代替,没想到这些事情落入了皇后的耳中,定了一个欺君之罪。 小宫女被仗毙,皇妃被凌迟处死,连带皇妃的母族也一并被问罪,削官夺爵,发配边疆。 这里面虽然有皇后因妒生恨,借题发挥的宫斗成分,但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那只九龙鸡血杯。 所以,皇室的馈赠弄好了是一种荣誉,弄砸了就是一把落在头顶的双刃剑。 在密室的这么多人都看到了玉麒麟的碎片,这要是落在外人的耳中,那有可能整个袁府上上下下都要受到牵连。 燕城县令也是一个明白人,在确认那枚玉片就是先皇御赐给袁公的玉麒麟之后,马上对身后的捕快说:“咳咳咳,今天之事,不许向任何人透露。若有走漏半点消息者,渎职论处。” “是。”两名捕快抱拳点头。 对于县令这样的叮嘱,柳英逸的心里面是满意的,他将那枚玉片收入怀中,看看这间密室再无其他线索,才抬腿迈步离开这里。 水晴香颇有些意外,无论是当初在于蓝县的县令,还是这位燕城县令,对平级的柳英逸都是尊敬有加,真不知道这柳英逸是何等身份,为何这样受人尊敬? 她对今天在密室的搜查结果也有些失望,原以为这密室里面有关于袁佑诚被毒杀的线索,却没想到全部都是袁公以前的物件,看来袁公这人念旧,无聊时经常会独自一个人看着以前的东西追忆往事。 在水晴香的脑海里,不由联想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独自坐在密室里面拿着博古架里面一件一件的物品,在追忆过往的画面。 最不舍离开这里的便是宁无则,他仔细端详着这里的每一件东西,仿佛看到师傅又站在自己的面前。 最终,恋恋不舍的看了最后一眼,也离开密室。 众人从密室出来之后,柳英逸就张罗着众人把密室里面的东西一一搬出来。 在门口守着的袁亦山看到大家伙出来,满怀期待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里面怎么样?” 没有人理会他。 他原以为发现了父亲的密室,会从里面找到什么价值连城的财宝,却没有想到只是一些不值钱的破玩艺,脸上写满了失望。 柳英逸把袁亦山引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从怀中拿出刚刚的那片玉麒麟碎片:“这碎片你见过吗?” 袁亦山的脸色马上一变,“这……这不是玉麒麟吗?在哪里找到的?怎么,怎么就碎了?” 只要是人都知道皇帝御赐之物不能随便损毁,哪怕是先皇御赐之物,搞不好满门皆有灭顶之灾。 “你最后见到玉麒麟是在什么时候?可有其他人见过?” 袁亦山的心情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最后一次见到玉麒麟还是在半月多前,因为这东西一直是放在父亲的书房中,由父亲保管,我们也不好多问。直到父亲去逝那几天,我们才发现父亲书房里面的玉麒麟不见了,问他却不吭声,只叫我们不要追查。” “至于其他人有没有见过,我真的不知道。父亲这人好清静,书房一直不太允许其他人进去,我忙于生意,很少进书房;老二不喜欢读书,更不会进去;唯有老三,偶尔会在书房和父亲彻夜长谈。就连这书房的卫生也是父亲他自己打扫的,记得有一次,那杨小兰进去过一次,还被父亲臭骂一顿,不允许她再进来。” “杨小兰?”柳英逸有些好奇,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袁亦山脸上的神情有一丝尴尬:“就是我的继母,现在的袁夫人。” 袁亦山居然直呼袁夫人的名字,可见他并不尊重这位继母,看样子袁夫人之前所说的是真的,袁家人想在袁公过逝之后,把她赶出袁府。 柳英逸觉得袁家的这潭浑水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书房里面的玉麒麟刚失踪没多久,袁公就被人毒害了,柳英逸觉得这其中肯定有着某种关联,只是他一时没发现而已。 “你可知道这玉麒麟有什么不凡之处?”以柳英逸对先帝的了解,不可能送一只普普通通的玉麒麟给好友。 袁亦山回想了一下,然后说:“听说先皇视我父亲为知己,他常常感叹父亲若不是净了身,在朝中也是一位能堪大用的好官,所以才送他玉麒麟。父亲曾经给我们展示过,这玉麒麟除了玉质通透、巧夺天工之外,里面还藏有一个暗格。” “什么?玉麒麟里面还有暗格?” “是的,那玉麒麟里面挖空了一块,正好可以容纳两块砚台那么大的空间。”袁亦山用手比划比划,努力回忆道。 “两块砚台那么大?”柳英逸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袁府上下一共有多少家丁?”柳英逸突然问道。 本来这个问题他昨天就想问的,但因为一直认为密室里面有重要线索,所以才暂时没有查到这里。 袁亦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个嘛,虽然我们袁家在燕城听起来算是大户人家,但所有的家丁加在一块,总共才十二人。” “连马车夫、花匠也算进来了吗?”柳英逸对这个数字颇为怀疑,要知道这年头的氏族大家,哪怕是小门小户的也有十几二十多个家丁,因为仆人多,也是家族财富的一种表现。 袁亦山却点点头,肯定了这个数字。 “那么这些人当中,能够接近师傅饮食之人又有多少。” “这个嘛,府里面的所有膳食全部都由厨房的吴妈和小红来负责。父亲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我只派了小桂子和孔昊两人轮流伺候,杨小兰偶尔也会给父亲做些小菜。” “好,把你们府上的人都叫来,我要挨个问话。” 袁亦山脸上虽然流露出几分不情愿的神色,却还是答应下来。 刚刚柳英逸和袁亦山说话的时候,水晴香就在不远处听着。 等到袁亦山离开,水晴香走上前,问道:“大人,您这是要单独询问?” 第42章 诈问 柳英逸点点头,对水晴香说:“如今玉麒麟碎片是一条线索,幸好平常与师傅接触的人不多,毒害他的人肯定在这些人当中。刚刚我已经问过了,能够下毒的多半是在那五人之中,到时候我们挨个试探询问,肯定能够问出一些线索。” 在密室里面找到线索,案情似乎钻进了死胡同,只能另辟途径。 水晴香想起前世询问犯人的经过,还有影视剧里面一些诱供的手段,不由计从心生,她嘴角弯弯,向柳英逸提议道:“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只是需要燕城衙门里的人帮忙。” “哦?什么好主意?” …… 袁府的书房外面,站着几位面色紧张的男女,那是袁府的家丁和女仆。 听说县令大人要问话,这让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仆人都有些紧张。 都知道家里面的老爷是被人毒死的,这消息虽然被袁氏兄弟下了封口令,不准泄露。但是,袁家的这些家仆都是清清楚楚知道的,昨天袁老爷的棺材才被人拦回来,今天县令大人就要挨个问话,每一个在袁家干活的仆人这心里面都在打着鼓。 首先被带进去问话的是厨房里面干活的小红,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长得虎头虎脑,身上穿着一件红袄,衣服上还蹭着一些油,显得有些局促的跪在书房里。 柳英逸和燕城县令坐在书房当中,水晴香站在柳英逸的身后。 柳英逸先问道:“你是袁府干活的小红?” “回大人,是小的。” “你在袁府是干什么的?” “小的是厨房里面的帮工,帮吴妈做饭的。” “平常袁老爷的饭菜都是你准备的?”柳英逸声音下意识的提高,让下方跪着的小红身子猛然间一抖。 “不,不全是。”小红突然说话结结巴巴起来,“大人,真的不关我的事,平常那些饭菜都是吴妈做的,我……我只是打打下手,帮帮忙。我什么坏事都没干呀,顶多……顶多只是在厨房里面偷吃而已。” 柳英逸和燕城县令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这个丫环小红不像是能够长期给袁公下毒之人。 县里面的仵作和燕城的许多大夫都达成了共识:这种毒药是慢性毒物,必须是经过至少三个月以上的投毒,才能够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之中身体机能慢慢下降,在不知不觉之中慢慢死去。 这个长期下毒之人,必须是一个胆大心细、且十分奸诈,又是袁公十分信任之人,那人可能善于伪装,才不会像丫环小红一样,没说几句就把自己偷吃的事情给说出来。 “你先出去吧,把吴妈叫起来。”县令吩咐着,小红如同大赦一般小跑着离开了书房。 吴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身体微胖,头发盘在脑门后,一进来就跪倒在地上:“两位大人,你们千万别听小红那丫头胡说,我可从来没有在老爷的食物里面下过毒。老爷是我的大恩人,当年我男人死了,多亏老爷收留我,让我在这厨房里面当厨娘,才能养大我的两个儿子,如今他们都长大成人,一个考上了秀才,另一个在镖局里面当差,我一个老婆子为何要做这般事。” “我问你,平常袁老爷的饭菜都是你做的吗?”燕城县令问。 “是老婆子我做的。袁老爷为人和善,以前都跟大家伙一样吃的,只是最近这一两个月胃口不好,大公子才叫我每天给他准备粥。” “这粥是你特别做的?” 吴妈的脸色微微一沉,“也不算特别,只是做一些米粥和小菜而已。早上做的是糯米粥,中午做的是红豆粥和红枣粥,晚上是一些白粥。都是一些普通的吃食,老婆子绝对不敢下毒。” “那你做的这些东西,是由你亲自送到袁公房中吗?”柳英逸问道。 “老婆子平常只在厨房干活,整个府上除了家仆,所有人的一日三餐都是经由我亲手所做,哪有时间送到房中,都是由小桂子和孔昊来送的。” “小桂子和孔昊又是什么人?”柳英逸记得,他以前呆在袁府时,家里面没有这几个人,似乎都是在他离开之后再请的。 “小桂子和孔昊是一对堂兄弟,是大公子两年前招到府上做家丁的,平常都在大公子府里面伺候着,因为袁老爷回府,大公子又派他们去伺候袁老爷。可是,袁老爷好像不喜欢他们,几次都对大公子说想要辞退他们。”这个吴妈果然知道袁府的不少内幕,她的话立刻引了水晴香和柳英逸的兴趣。 “袁老爷为什么不喜欢他们?” “这……好像他们好赌。” “那大公子为什么又不辞退他们?” 吴妈略一犹豫,却还是说出来:“好像那小桂子和大公子挺熟,平常都是他带着大公子去赌坊的。” “如果你没有毒害袁老爷,那你觉得谁是最有可能下毒之人?”燕城县令似乎很擅长诈问。 水晴香不由在心里面偷笑,刚才只是向柳英逸提议一下,没想到很快得到柳英逸的认同,作为参与者之一的燕城县令更是心领神会,一下子就领会了诈问的精髓。 果然,吴妈听县令大人这样问,脸上马上流露出慌张的神色。 “大人,这事可不能乱说呀。老婆子我半辈子都在厨房里面当差,做饭我擅长,但断案我实在不知道呀。” “哼,我劝你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为别人保守秘密,别人可是把什么都说了。袁公可是先帝御赐过的燕城大人物,他的死讯一旦发往朝廷,朝廷过问下来,那可是满门抄斩。” 吴妈被县令大人这么一吓,马上磕头磕得像鸡琢米:“大人,老婆子不敢,老婆子不敢……” “若是真要老婆子来说,那小桂子和孔昊,还有我厨房里头的小红都有可疑。那两人每天都替我送饭菜到老爷房里,肯定最有嫌疑。还有那小红,整天没事就会偷懒,平常偷吃被我抓了,还满口扯谎,要不是我念在她是我死去堂妹的孩子,我是不会留她在府上的。” 这个吴妈肯定认为小红之前说了自己的坏话,所以才不替她包庇,把她平常偷吃的事情都说出来。 水晴香不由觉得好笑,自己之前想的计策生效了。 第43章 暴毙 吴妈走出去之后,接下来是小桂子和孔昊。 在柳英逸的分析当中,能够长期毒害袁公的人只有小红、吴妈、小桂子、孔昊和袁夫人这五人。 小红和吴妈虽然有极便利的条件,但动机不足,暂时不具备长期下毒的条件。 接下来就看小桂子和孔昊两人了。 柳英逸对燕城县令说:“大人,我看另外两位家仆下毒的可能性极大,不知道你有没有准备好?” “放心好了,我早已吩咐我的人,一切都听柳大人安排。” 柳英逸给身后的水晴香示意一下,“你也准备一下。” 水晴香一听这话,马上心领神会的往书房后面新放的屏风走过去。 家仆小桂子走进来之后,柳英逸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人。 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长得尖嘴猴腮,吊梢眉,三角眼,一双小眼睛时不时的滴溜溜地看一眼柳英逸,又偷偷打量一下燕城县令。 “小人桂思鲁,拜见两位大人。” “桂思鲁,你可知罪?”燕城县令摆出一幅县令大人的威严出来。 “小的何罪之有?“小桂子一脸懵懂,眼中却闪烁着狡黠的精光。 “你家主子袁公被人长期毒害,下毒之人就在这袁府,而你天天给袁公送饭菜,你敢说你不知情?“ 小桂子磕头磕得像是鸡琢米,“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大人您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下毒害死自家主子。小的虽然念书不多,却也知道请我干活的主子犹如衣食父母,断不敢干这种自掘坟墓掉脑袋的事情。” “哦?你的主子不是袁亦山吗?”柳英逸故意用阴森森的语气问道。 小桂子一愣,小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或许在好奇柳英逸怎么知道雇佣自己的是袁大公子。 柳英逸又接着问道:“桂思鲁,你染上赌瘾,袁公因为讨厌你,几次三番向袁大人子提出赶你走,你因此而怀恨在心,故意下毒想毒死他。为了不被人发现,所以你下的是慢性-毒药,对不对?” 小桂子马上露出一脸惊慌神色,“大人,您可不能为了破案,就随便冤枉好人呀!小的是偶尔会去赌坊赌上两把,但从来没有下毒害人,袁公是不喜我,但我总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去杀人呀。” “若不是你,那你觉得这下毒害死袁公之人会是谁?”燕城县令又问。 小桂子的神色稍稍缓和一些,“这个……小人不知。袁公声名在望,有人怀恨在心也有可能,或许是他以前的仇家?” 柳英逸发现此人油奸嘴滑,看似胆小懦弱,其实鬼主意挺多。 刚才诈问了这么久,虽然他看似紧张,但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丝毫不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仆。 柳英逸和燕城县令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你可以走了。” 桂思鲁像是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刚想转身要走,燕城县令却吩咐道:“走这边。” 县令一指书房的一扇屏风,桂思鲁有些狐疑地朝这边走来。 那扇屏风是水晴香和柳英逸刚刚摆下的,只为了现在这一刻。 小桂子走到屏风这边,就见屏风后面站着一位劲装俏丽的女子,在她身后的墙上还有一方小洞。 小桂子觉得有些奇怪,这扇屏风和这个小洞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而那个女子好像是柳大人带过来的,“这……” 可不等小桂子问完,水晴香就狠狠踹他一脚,小桂子当即栽倒在地上。 水晴香又把他推进密道:“快进去,不叫你出来不许出来!” 小桂子果然顺着密道爬了进去。 小桂子之后,进到书房的是孔昊。 跟刚才那个小桂子相比,孔昊看上去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小伙。 柳英逸问:“你是孔昊?袁老爷子的饭菜平常是你和小桂子送进房的?” “正是。” “袁老爷子常年被人下毒,可是你和小桂子所为?” 孔昊的脸瞬间吓得煞白,“老爷,没有啊,我可不敢下毒。” “没有?你当我们不知道你和小桂子经常流连于赌坊,欠下了不少的赌债。袁公最讨厌嗜赌之人,几次三番想赶你们走,你们因此而怀恨在心,因此下了毒手!”燕城县令又开始诈问。 “大人,小的真的没有下毒,那可是掉脑袋的死罪呀。袁公是不太待见我们两个,呵斥过表哥几句,但也不至于因此而下毒呀。” “若不是你们两个,这府上还有谁可以长期下毒?孔昊,我见你也是一个老实人,莫要替别人背黑锅隐瞒,刚刚你的表哥可交待了不少,你可不要执迷不悟啊。”柳英逸像诱骗着人的狐狸,眼中闪着点点精光。 燕城县令把砚台当作惊堂木,在桌上重重地一拍:“还不从实招来!” 水晴香知道,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讲,一个人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之下,会做出本能的反应,这时候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紧张而出现短暂的失忆,记不清楚当初发生的事情;还有一种,就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机制,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没有任何掩饰和隐瞒。 燕城县令刚刚拍的那一下,打破了孔昊的心理防线,让他以为小桂子已经抢先一步把真相吐露出来,出卖了自己。 “大人,小的是一年前被表哥小桂子引荐到府中的。小桂子好赌,我有时候只是陪着他赌上两把,可从来没有因此而嗜赌成性,再说小的家中还有几十岁的老母亲要奉养,十岁的小妹还没有长大成人,如何敢沉迷于赌博,平常不过和小桂子逢场作戏而已。” “袁老爷中的是慢性毒,下毒者一定常年供奉在袁老爷左右,如果不是你,还能是谁?” “小的抖胆怀疑是小桂子干的。” “为何你有这样的怀疑?”柳英逸的嘴角一弯,觉得今天挨个审问终于有些效果。 “小桂子在袁府做了好几年,经常被袁老爷子斥责,他心中对袁老爷也有不少怨念。就在前几天,小桂子突然得了一大笔银子,出手特别阔绰,我问他是从哪里来的银子,他不肯告诉我,只说要我帮他把风声传出去,就说袁府闹鬼,晚上不得出门,还有袁老爷子失踪那会儿,他就说袁老爷子快不行了……”孔昊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像是因为紧张到了极致而出现神经性的身体反应。 突然,孔昊嘴里面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两只瞳孔骤然间放大,然后倒在地上,暴毙而亡。 第44章 家丑 谁也没有想到,刚刚透露出一丝线索的家仆孔昊会突然死亡。 柳英逸惊讶的站起身来,水晴香也赶快从屏风后面跑出来,察看了一下孔昊的情况,然后朝柳英逸摇摇头,那意思是没救了。 燕城县令十分惊讶:“这……这是又被毒死了一个?凶手究竟是谁,居然能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下毒?” 水晴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赶紧跑到密道口,她爬进密道里面,一进到密室就发现让她惊恐恶心的一幕。 刚刚进到密室的小桂子,也和孔昊一样,口吐鲜血,七窍流血而死,死状极其恐怖。 柳英逸也紧随水晴香之后来到密室,同样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唉,我们还是晚了一步,让凶手提早下手了。”水晴香有些失望的说。 按照他们之前的想法,把有机会向袁公下毒的几位袁府下人分开来审问,希望可以得到有用的信息。 本来,水晴香是特意把嫌疑最大的小桂子和孔昊分开来审问,然后进行诈问,让孔昊知道小桂子被带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让他心生恐惧,然后交待出实情。 事情前半部分还算发展得顺利,可惜突然出了茬子,不知道是谁事先给小桂子和孔昊投过毒,才让孔昊刚说到一半,两个人就中毒而死。 “可惜了,本来已经有了一些眉目。”柳英逸的话语里面带着深深的叹息。 “大人,也不一定哦。” 水晴香却露出一幅窃喜的模样,“虽然我们没有直接从两人嘴里面得出凶手是谁,但是也获取不少的线索。” “线索?”柳英逸手抚在下巴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水晴香。 “至少我们可以知道以下几点: 第一,至少可以证明,这个害死袁公的人确实和他们两人有关。而且,根据孔昊之前的证词,这人已经收买了小桂子,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还让孔昊散布谣言,极有可能这个收买小桂子的人就是那个下毒之人。 第二,以前我还不敢确定,但是我十分肯定,害死袁公之人就是袁府里面的人。之前小桂子竭力误导我们,说害死袁公之人是外面的仇人,而孔昊又说,是有人收买小桂子,要他说袁府闹鬼,这证明他们是有什么故意要隐瞒。 第三,凶手害怕小桂子和孔昊透露出有关自己的信息,所以才会在我们之前下毒害死他们。可以让仵作验尸,看看他们所中之毒,是不是和袁公所中的毒一样,那基本上可以肯定,杀死小桂子和孔昊的凶手,就是杀死袁公之人。 这些线索都在指引着我们,我们离凶手越来越近了。” 柳英逸看着水晴香眼睛亮晶晶,冒着精光,似乎对这个案件发生更大的兴趣。 柳英逸不由觉得好笑,“你是我遇上的第一个在见到有人死过之后,还这样兴奋和跃跃欲试之人。” 水晴香偏过头,眼神犀利的看着对方,反唇相讥道:“柳大人,你是想说我是一个变态吗?” “不是,一般说来,世人都喜欢趋吉避凶,而你恰恰相反,越是看起来凶险异常的地方,你越上赶着去,这有些与众不同。”柳英逸弯弯唇,笑起来的样子有几分古怪,不知道里面带着几分嘲笑。 “哼,我不是什么怪物,你之前在东淄县的那个案子还是我帮你查出来的呢。怎么,现在柳大人想要卸磨杀驴了?”水晴香语气里面带着几分气愤。 “水姑娘,莫生气,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其实我刚才那些说,是在夸你呢。”柳英逸有些尴尬的解释着。 “哦,原来一向清心寡欲、不苟言笑的柳大人也会开玩笑。你刚才夸我,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很开心呢,哈哈哈哈哈……”水晴香假装配合的假笑几声。 柳英逸并不知道水晴香是在讽刺他,转身离开了密室。 只留下水晴香有些无语,这个柳大人,有时候情商还真是低呢。 等两人都从密室出来的时候,袁府的书房已经挤满了人。 之前袁府的人,除了那几名家丁,袁府的人基本都留在客房里,柳英逸和水晴香原本的意思,是想从这几名家仆里面找到有关的线索,没想到线索没找到,反而死了两个家仆。 此时,袁家的三兄弟,还有袁夫人,以及袁家的大儿媳,都聚在书房里面。 “本来父亲前天就应该下葬,那姓柳的还说能够尽快查出害死父亲的真凶,没想到不仅没有查出来,家里面又死了两个。这姓柳的果然是一个扫把星,他呆在袁家准没有好事。”袁亦海粗暴的说着,似乎对目前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袁亦山马上捂着袁亦海的嘴,“你这酒喝多了,不想要命了?莫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不与你计较还好,若是与你计较起来,只怕我们整个袁家人的小命都不够填的。快把嘴巴闭上吧,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一向胆小低调的袁府大儿媳,在袁公过逝之后,一直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更很少在众人面前说话。 可是,今天或许因为袁府接二连三发生命案而感到后怕,也用颤巍巍的声音说:“我看这府上真的是不太吉利,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分家,离开这里吧。” “分家?大婶,你可想得太简单了。”说这话的是袁家老三袁亦江。 “哎哟,大儿媳,你这句话可说得太对了!分家好呀,大家把钱财分了,然后一拍两散,远离这些晦气,那多好。”袁夫人似乎对分家这件事情很有兴趣。 袁亦海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勃然大怒:“你这贱人,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别以为父亲死了,这府里上上下下就没有人能够收拾你。你当你做的那些丑事,别人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你若是敢觊觎我们袁家的财产,我便把你干的那些丑事全部说出来。” 袁夫人也是一个泼辣货,一听这话,马上怒了:“袁老二,别以为我怕你!就算我不是你亲娘,也是你爹用八台大轿明媒正娶娶进门的,你在外人面前还得称我一声继母。” “呸,就你也配!” …… 袁公的棺木就停在不远处,而袁府的人就开始为了利益撕破脸皮。 刚刚从密室里面走出来的柳英逸和水晴香恰好看到这一幕。 柳英逸沉声问:“师傅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里争吵。你说,袁家到底有什么家丑?” 第45章 风月无边 柳英逸突然出现,问出这样的话之后,袁家人立刻选择了三缄其口。 可是,柳英逸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 他径直走到袁亦海的身边,剑眉倒竖,眼中仿佛闪烁着火光:“你刚才说的家丑,到底是指什么?” “没……没什么。”刚才还凶神恶煞、气焰嚣张的袁家老二,骤然间看到柳英逸这样一幅模样,忽然像泄了气的气球,居然蔫了。 可柳英逸目光如炬般的盯着袁亦海:“毒害师傅的真凶至今还未找到,任何和袁家有关的事情,都有可能和害死师傅的凶手有关,你不肯说出来,莫不是想包庇凶手?” 袁亦海脸一白,“你别想冤枉我,我虽不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但还不至于害死他!” “那你倒是说说看,袁家有什么家丑?”柳英逸今天可不打算放过袁亦海,如果他今天不说出一个子丑寅卯,他真的会让燕城县令把他给关进大牢里。 袁亦海见事情搞大了,今天要是不说的话,只怕这一根筋的柳逸海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只得硬着头皮说:“好,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也不怕把袁家的家丑让你知道。” 他用手一指站在不远处婀娜妩媚的袁夫人,“她,这个女人,不止一次背着我父亲和野男人偷偷往来,丢尽了我们袁家的脸面。” 一瞬间袁夫人花容失色,换成了一脸的怒容,狡辩道:“袁亦海,你个没脑子的武夫,我什么时候和野男人来往?哼,莫不是看到我交际甚广,就要出言污蔑我,我曾经也在府上请过柳公子吃饭,难不成柳公子也是你口里面的野男人?” 袁亦海虽然是一个粗人,但也知道不是顾全袁家脸面的时候,既然把话挑开了,袁亦海便满不在乎的说:“杨小兰,你别以为能够瞒天过海,父亲过逝的前两天,我还看到你倒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面哭。当时父亲病在床上,那个男人又是谁?” “什么男人?你胡说什么!”袁夫人一口否认,但是眼中明明带着几分惊慌。 “那天晚上,我同镇上的几个朋友喝酒,喝完了才回府,恰好经过花园,看到你和一个男人态度亲密,我本想过去看看,但那个男人十分警觉,不等我靠近,便带着你走远了。” “哦,原来是你喝醉了,没看清呀。你可别把半夜三更看到的树呀、花呀,当成了人!”袁夫人讥笑道。 袁亦海气愤道:“老子才没眼花。不仅是那一次,就在几个月前,别人送我的一只兔子跑到你房间外,我听到里面有你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当时父亲正在郊外休养,那房里面哪里来的野男人?” “袁老二,我看你是酒喝多了,脑子糊涂吧。如果你真如你所说,当时发现我品行不端,为什么当时不冲进我房中,看看那个男人是谁?分明是你为了构陷我,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应该说袁夫人果然口齿伶俐,面对袁亦海的指证,完全没有落于下风,反而理直气壮,好像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一般。 然而,水晴香从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了两个字——撒谎。 前世因为工作关系,她逐渐对犯罪心理分析和微表情感兴趣,阅读过大量有关的书藉和案例,也曾经亲自实验过。 据她以往的经验,一个人撒谎时一般都会表情不自然,眼睛不敢直视别人,瞳孔放大,嘴唇有些怪异。 而袁夫人刚才的表现,足以证明她刚才说的不是真话。 跟袁夫人的表情相比,袁亦海两只眼睛瞪圆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鼻子也快气歪了,“面目狰狞”几个字用在袁亦海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杨小兰,你个贱人,别以为你做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你背着我父亲做下这样的勾当,还有脸呆在袁府,你敢在父亲的尸首前发誓你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袁亦海气愤的说。 但跟袁夫人相比,水晴香更相信袁亦海说的是真话。 看来这袁夫人真的是热爱浪漫,喜欢风月无边呀。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袁夫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还真是袁府的家丑,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这时,袁亦江站出来说:“此事乃是袁府的家事,和父亲的过逝无关。不管二哥看没看清楚,这件事情都不可以让外人知晓。” 说完这话,袁亦江把目光停留在书房内除袁家外的其他人身上。 燕城县令咳嗽两声,挠挠耳朵,自顾自地说:“唉,人年纪大了,耳朵就有些听不见。衙门里带来的人太少,我得派人把这尸首带回衙门。” 说完,他就像没事人一般径直往外面走,显然是想把自己置身事外。 柳英逸可没把自己当作外人,“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和师傅的死无关,我自是不会再提,但是之前袁夫人没有说起过这件事,等会儿我自会再问一问袁夫人。” 袁夫人的脸色阴沉下来,眼角往一边一瞥,“这事有什么好问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那我能问一问伺候夫人的丫环吗?”柳英逸可不想就此罢休。 袁亦江答道:“一直以来都是艳儿伺候夫人,等会儿柳公子自然可以去问问艳儿。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干脆把艳儿带到县衙吧,我自有办法让她开口。”水晴香不经意的一说。 袁夫人的脸色突然间变得苍白。 水晴香一边观察着袁夫人的脸色,一边笑着说:“今天本来就是要询问府里面的下人,可这才进行到一半,府里就有两个人被灭口,看样子我们离袁府的真正凶手越来越近了。” “两个?除了孔昊死了,还有谁?”袁亦山慌张的问。 “还有小桂子。” “小桂子也死了?”袁亦山面无血色。 水晴香却有些失望,她刚才故意向袁亦山透露小桂子的死讯,可袁亦山的反应让他失望。 袁亦江冷冷一笑,“你如何笃定凶手一定是府里面的人?万一是这两个仆人在外面惹来的仇家呢?” “外面的仇家如何能在府里面杀人,三公子倒是教一教我?” 来这府里这么几天,水晴香对这位低调的袁三公子有些好奇,之前柳英逸也没有单独询问过这位袁三公子,可看他今天的表现,倒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第46章 袁三公子 袁亦山在听说孔昊和桂思鲁两个人都死了之后,脸色就变得惨白惨白,比袁老爷死后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水晴香心中觉得奇怪,按理说那两名死者只是袁家的家仆,跟袁亦山应该没有太深厚的感情才对,可看袁亦山的反应倒不像是如此。 “他们死了,他们死了,马上就要轮到我了……”袁亦山一脸的恐慌,似乎看到死神已经在朝他招手。 袁亦山的媳妇用焦虑的眼神看着袁亦山,担忧地问道:“相公,你怎么了?” 袁亦山还陷入恐慌当中,“那些人,那些人一定是来找我了,他们杀了我手底下的两个人……一定接下来会来找我!” 原来袁亦山认为那两个人是被他的债主所杀,接下来马上会轮到自己,所以诚惶诚恐。 也难怪袁亦山害怕,在这个朝代放高利贷也算是合法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还不起高利贷的被人追杀,然后曝尸大街,也只能哀叹倒霉,官府也不会过多的过问。 只是看袁亦山此时的表情,让水晴香有些困惑,这家伙到底欠下了多少的赌债,才会被吓成这样。 袁亦江说:“你们看看,此事是袁家的事情,不宜让外人插手过多。” “袁公是前朝遗老,在朝中德高望重,他的死关系到朝廷的脸面。这二人的死也不是像表面那样简单,如果只是讨债为何不直接找债主,偏偏找这二人?我是袁公的徒弟,曾经受袁公的恩惠,一定会把袁公之死调查清楚。不管你们的事大事小,只要与袁府有关,就与袁公有关。”柳英逸这话说得有点儿霸道,却也在理。 袁公身份特殊,现在死因还没调查清楚,所有与袁府有关的案子,都可能与袁公的死有关。 燕城县令听到柳英逸的话,也清了清嗓子,“是的,所有与袁府的事情,一律要查清,直到查明害死袁公的凶手为止。” 既然一城的父母官都说了这话,袁家的人自然不再吭声。 除了担心是债主杀人示警的袁亦山之外,刚刚曝出绯闻的袁夫人也是脸色发白,有些绝望的看了一眼袁家众人,“我自问嫁进袁家,对袁公一心一意,袁家人却待我如外人,真是令人寒心。” “娘子也不要多想,官府和柳公子只是询问几句,没有什么大碍。”袁亦江宽慰道。 袁夫人却泪眼婆娑:“我在袁家这么多年,终究换不得一人的真心。” 说完这话,袁夫人居然甩甩袖子就走了。 袁亦江朝柳英逸拱拱手:“柳公子,夫人府儿的丫环是艳儿,等会儿我就让她去答话。” 水晴香看着袁亦江,这位袁家三公子看上去仪表堂堂,言谈举止温文尔雅,倒不像他的两位哥哥。 “不用了,既然今天袁家的下人都在这里,我现在就问一问。”柳英逸并不愿意和袁亦江多说什么。 袁亦江却笑一笑,有些尴尬的说:“艳儿那丫头刚才闹肚子,跟我告假去茅房。” 这么巧?水晴香有些狐疑的看着对方。 “那等会儿我们去夫人那里看看。”柳英逸看着现场,感到有些惋惜。 今天虽然说找到了书房里面的密室,本想顺藤摸瓜,趁机找到露出马脚的真凶,可是现场有些让人失望。 毒害袁公的人还没有抓到,这里袁府又死了两个,着实有些让人头疼。 好在这一切并不是柳英逸一个人承受,他是袁公的徒弟不假,但这里还有燕城县令,他不需要亲力亲为。 燕城县令让人把孔昊和小桂子的尸体带走,柳英逸和水晴香则打算留下来,再会一会这个袁夫人。 柳英逸带着水晴香在袁府里面走着,秦严很识趣的走开:“大人,我去衙门里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等等,师兄上哪儿去了?”柳英逸问道。 水晴香也觉得奇怪,好像刚刚从密道里面出来之后,宁无则就没有再出现过,他们挨个询问袁家下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 秦严一脸憋住坏笑的说:“宁师兄他……他好像因为太过伤心,拿着袁公的遗物先回客栈了。” 唉,想不到看似魁梧粗狂的宁师兄,还真是一个深情孝顺的孩子,他对袁公的尊敬可真值得人敬佩,水晴香在心里面感叹了一声。 留下这句话,他便跟着燕城的那些捕快屁股后面走了。 秦严是东淄县的捕头,听说燕城的捕头患了重病,秦严就想着是不是可以调到燕城当捕头,至少工作可以保住。 天天呆在柳大人身边,看着夜壶妹眼睁睁的抢走饭碗,心里面那叫一个气呀,偏偏还无能为力,跑跑腿、抓抓人还行,叫他侦破这种棘手的案子,那真是叫人头疼呀。 水晴香显然不知道秦捕头的那些心事,她的一颗心还沉浸在案情当中。 “柳大人,我觉得您对袁家三公子好像不错。” “哦?何以见得?”柳英逸眨着眼问道。 “袁家大公子和二公子,你都单独询问过,偏偏这位袁三公子,你好像没有单独找他问过话。”水晴香说出自己的见解。 柳英逸在心里面叹一口气,虽然他竭力想替师傅隐瞒,但没想到还是瞒不过水晴香的这双眼睛。 “如你所见,我确实没有主动找过袁亦江,因为我心里面一直希望,害死师傅的那个人不是他。仔细论起来,师傅这个人无子无女,一辈子最疼爱的两个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袁亦江。” “我向你提起过,袁亦江和袁亦山、袁亦海不同,他们两个是亲兄弟,而同为养子的袁亦江,却和他们要疏远许多。我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被师傅带回府里面的袁亦江,他比我大五岁,却长得和我差不多高,听说师傅找到他之前,他曾混迹街头,吃了不少的苦。” “那时候师娘还在世,因为师傅的关系,师娘对袁亦江也很是照顾,但是,袁家两兄弟却因此嫉恨袁亦江。小时候的袁亦江很是孤僻,所以得到师傅更多的怜爱,他基础比较差,可师傅却是不遗余力的栽培他。后来我离开了袁府,在外面求学,过了几年再回去之时,袁亦江的性格倒是变了许多,人变得开朗一些,和袁家两兄弟的感情也好很多。可是,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因为那个人不像真实的他。” 第47章 又死一个 听柳英逸这么一说,水晴香的脑海里面马上浮现出一个童年不幸的少年,因为坎坷的人生经历影响性格,幸好他没有长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或许是因为柳英逸和他有几分惺惺相惜,所以才没有把他当作第一嫌疑人。 “你觉得袁三公子不可能是凶手?”这段时间的相处,使得水晴香和柳英逸熟络不少,说话也显得随便一些。 柳英逸的眉间一弯,眼神中带着一抹愁绪:“我希望他不是凶手,因为他是除我之外,师傅最关心的人。师傅一生性子清冷,即便帮助别人也不会说出来,但我看得出来,师傅对他的偏爱一点儿也不比我少。” 一个老太监对捡来的少年如此关爱,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水晴香不由想起前世那些耽美小说里面的情节,老太监专爱花美男。 “可是,在没有抓到真凶之前,谁都有可能是真凶。走吧,我们先把之前的事情做完,问一下袁夫人身边的那个丫环。”水晴香总觉得,那个妖媚的袁夫人似乎知道一些什么。 两个人朝袁夫人的住处走去,上回袁夫人宴请过柳英逸和水晴香,所以两人对袁夫人的住处也算熟悉。 没过多久,他们便走到了袁夫人居住的偏院,可还不等他们走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喊叫声:“杀……杀人了!” 水晴香和柳英逸脚步一顿,但很快和里面跑出来的人撞了一个满怀。 一个穿着一席艳丽红裙的丫环慌慌张张的从里面跑出来,迎面就和水晴香撞到一起,因为水晴香学过格斗术,很巧妙的借力把她拉住,可是丫环却因为紧张而一屁股坐在地上。 水晴香曾经见过这个丫环,但那是在夜晚,看得不太真切。今天看到这个女孩,约莫二十出头,长得姿色平平,但身上的那条艳丽的红裙倒很是夺目。 这条裙子有些眼熟,和前天夫人穿过的有些相像。 水晴香走上前,把她扶起来,然后问她:“怎么了?” 丫环艳儿吓得哭起来,“夫人,夫人她……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水晴香吃了一惊,今天刚刚才死了两人,怎么一眨眼就又死了一个? 柳英逸马上快步走进房,水晴香紧随其后。 只见房中摆设整齐,唯有房梁上面悬挂着一条红绫,刚才还在书房里面口若悬河的袁夫人,此时直挺挺的吊死在红绫上面,两只眼睛空洞而无神的睁着,似乎里面藏着死者对这个不公世界的悲凉和愤怒。 柳英逸把尸体抱起,水晴香也赶过来帮忙,但当他们把袁夫人的尸体扶到地上时,袁夫人的身体已经渐渐没有热气。 水晴香轻压对方的肺部,希望能够用现代的一些抢救办法唤醒对方。 柳英逸试一试对方的鼻息,又张开袁夫人的嘴,看了看她嘴里面的东西,然后说:“别试了,没用的。她在上吊之前已经先服毒了,看来她想死之心异常的坚定。” “自杀?这不太可能吧?” 水晴香有一些不太相信,一个刚刚还活蹦乱跳,试图自辩清白的女人,怎么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就决定自杀。 可是,看袁夫人脖子上的勒痕,又不像是死后才被人把尸体放上去的。 带着疑惑,水晴香开始检查起袁夫人的房间。 袁夫人的房间摆设不太多,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在梳妆台里的首饰盒里,除了少得可怜的几件金银首饰,就是一些香粉、口脂。 不过这也难怪,袁公本来就是一个不能人道的老太监,自然跟青春妙龄的袁夫人不能同日可语。 可是,看这些香粉和口脂,倒是最新的款式,这一点经营杂货铺的水晴香最清楚,因为经常有卖货郎跑到她的店里兜售这些货物。 虽然水晴香不喜欢化妆,但对这个世界最流行的化妆品倒是清楚一点儿的。 “水姑娘,你看这个。”柳英逸不知道从房间哪里搜出一本书,里面写满了情诗。 想不到袁夫人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识字的女人,居然还会写诗,这一点让水晴香颇为惊讶。 “袁夫人识字?这些诗是她写的吗?”水晴香好奇的问柳英逸。 “也有可能是别人写给她的。”柳英逸弯弯嘴角,脸上的笑容带着那么一种意味深长的味道。 袁夫人长得还是略有姿色的,有人仰慕她而写情诗给她也属正常,只是不知道袁夫人天天呆在府里,会是谁写诗给她? 水晴香打开了袁夫人化妆台里面的香粉,忽然皱了皱眉,她对柳英逸说:“你闻一闻这香粉。” 柳英逸低头闻了一下,一脸的不可思议:“麝香?” 香粉里面居然有麝香,在这个没有安全套和避孕药的世界,古代人只有拿麝香粉和红花混在一起,才能配出拙劣的打胎药。 而袁夫人的香粉里面就有这些东西,足以证明袁夫人身边一直有一个男人,至少这个男人不是袁公。 刚才还惊慌失措的丫环艳儿此刻已经把袁家的人叫过来,因为手底下两个下人的死还惊魂未定的袁亦山走进门,又看到袁夫人的尸首,一个大男人几乎要被吓哭:“天呀,我袁家这是遭了什么冤孽,居然又死了一个!” “大哥,我就说应该把父亲早些安葬,把尸首留在府里肯定不吉利。”袁亦海这个武夫,不但粗鲁,还挺迷信。 “唉,想不到夫人为了自证清白,居然以死相逼,还真是一个烈女。”说这话的是袁亦江。 艳儿躲在众人的身后,似乎不敢看夫人的尸体。 水晴香扫视众人一眼,她心里面很明确真正的凶手就在这些人里面,只是一时没有抓到证据而已,可是就在一天之内,凶手已经连杀三人,这足以证明他(她)已经慌了。 之前水晴香也曾经怀疑过风情万种的袁夫人,一个嫁给太监的女人,自然是很希望脱离苦海,很有可能在情急之下一怒杀人的。 可如今袁夫人的死,恰恰证明了她不是凶手。 “袁三公子,袁夫人可不是自杀呀。虽然凶手希望我们误以为袁夫人是自杀,可事实并非如此。” 袁亦江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烁着惊讶的光芒,“这位姑娘,你说夫人也是被人杀死的,可有证据?” 第48章 岚墨镇 随着袁亦江这样一问,众人都把视线停留在水晴香的身上。 “证据很简单,就在这里。”水晴香打开了袁夫人的梳妆台,一包包香粉展露在众人面前,水晴香打开其中一包,“这是袁夫人的香粉,里面含有麝香的成份,麝香能让女人在房事之后不怀孕,这证明袁夫人很可能长期使用此药,并且有一名情夫。” “哼,我早就说过,这个贱人不守妇道,你们偏偏还不信!”袁亦海不服气的念叨着。 “就算夫人有这些东西,也不代表她是被人杀害。水姑娘,听你言辞确凿,可是有其他的什么证据?”袁亦海继续追问道。 “你们看袁夫人的眼睛,她的眼中还带有泪痕,显然是死之前还曾经哭过,一个时辰前,她还在袁家众人面前争辩,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放弃生命?最重要的一点,刚才柳大人也证实过了,袁夫人的嘴里面还有毒物,明显是吞咽毒物之后再上吊的,可能有人在袁夫人喂过毒药之后,再把她吊死的。”水晴香向众人说出自己的猜测。 袁亦海却显得不屑一顾:“或许是这个小贱人自知事情会败露,所以才又是服毒,又是上吊,想一死了之。” “额,这事二哥或许说得对,夫人她或许真是羞愧难当而自尽的。”没想到袁亦江改口还改得挺快。 可是,水晴香坚信自己的猜测:“你们不觉得很凑巧吗?我们刚刚查到袁夫人这里,袁夫人就死了,她嘴里面的毒液说不定和毒死袁公的毒药是同一毒物,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吗?” 之前在众人面前存在感极低的袁亦江又插嘴道:“水姑娘,如果夫人嘴里面的毒液和父亲的毒药一样,不是足以证明毒死父亲的凶手和夫人有关系吗?” 平常就脑子不太好使的袁亦海,这下子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他的两只眼睛晶光一现,哈哈一笑,大声说:“对对对,杀死父亲的凶手肯定就是她,没准杀死小桂子和孔昊的,也是这个女人,还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三兄弟唯一有不同意见的是袁亦山,“你们就别说话了,若是毒死父亲的人真是她,传出去又是一宗丑闻。” 袁亦山欠了一屁股的债,生意又经营失败,还指望能够变卖家产还清债务,这袁家的丑闻一传出去,他家的那些店铺和产业还有谁来问津? 就在一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刚刚离开袁府的县令大人又不情不愿的回来了。 本来他都派人带着两具尸体要回衙门,半路上又有要急匆匆的跑来告诉他,袁府又出命案了。 燕城县令不由额头冒出冷汗,这袁家真他娘的邪门,袁公的案子还没破,这一天之内又死了三个,他们家还真是流年不利呀。 燕城县令铁青着一张脸走进来,就瞧见地上袁夫人的尸体,眉头打成了一个死结,吩咐一块来的捕快:“把仵作叫来!” 柳英逸一双犀利的眼睛在众人之中寻找着,然后找到躲在众人身后的丫环艳儿:“刚才我们进来之前,你是第一个看到夫人尸首的,可曾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艳儿眼神瑟缩一下,低下了头,然后用细小的声音回答:“没,没看见。” “是没看见呢,还是不敢说?或许那个害死袁夫人的凶手,就在众人之中?”一旁站着的水晴香也一步步朝艳儿逼进。 艳儿不敢抬头。 “你是夫人身边的丫环,平日里和夫人最亲近,你一定知道让夫人服用麝香避孕之人是谁。说,那个男人是谁,是不是就在人群之中?”水晴香靠近艳儿,她说的话如同针尖一般,一点点狠狠的扎在众人的心口,让所有人一时间竟有些窒息。 转眼之见,就见丫环艳儿的脑门上已经冒出冷汗,吓得几乎要哭出来:“我……我不知道。” “呵,你不知道?我看你在这府里当丫环的工钱不低吧,居然能够买得起这样的裙子,这究竟是你自己买的,还是夫人为了封你的口,而特意送给你的?”其实水晴香刚才见到艳儿的时候,就觉得作为丫环这一身裙子太过贵重,以她当袁府下人的收入一定买不起,既然买不起,那一定是别人送的。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人会送一条这样贵重的裙子给一个丫环?如果不是想要收买身边丫环的袁夫人,那就是想要艳儿封口的凶手。 这是前世犯罪心理学上一种审讯逼供的手段,水晴香只是拿到这个世界来用一用,没想到还真管用。 只见艳儿两只眼睛泪眼汪汪,扑通一声跪在众人的面前:“这裙子确实是夫人送给我的,可是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啊。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然后艳儿就像是疯了一样地跪倒在地上。 柳英逸见状,眉间一皱,对刚刚到来的燕城县令说:“大人,请把艳儿带走收押,她是此案的关键人物。另外,请仵作大人验证一下,毒死袁公的和毒死夫人的毒物是不是同一种。大人,我有事要离开燕城三天,三天之后我会回来,到时候应该就是此案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说完这话,柳英逸就风风火火的带着水晴香离开了。 出了袁府,水晴香不解的问柳英逸:“大人,你为什么要急着离开袁家,我刚刚从艳儿身上找到了突破口。还有,我们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呀?” “你休要问,我们到客栈准备一下,马上就启程,等到了地方我自然会告诉你。”柳英逸显得很着急,却又成竹在胸,让水晴香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进客栈,就见秦捕头急匆匆的跑来说:“大人,不好了,宁无则跑了。” “跑了?他跑到哪里去了?”没想到平常不太和宁无则说话的水晴香先问出来。 反倒是身为师弟的柳英逸一脸平淡,“不用管家他。” 水晴香心中觉得奇怪,这个宁无则不是要抓到害死师傅的真凶嘛,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逃跑? 柳英逸从房间内拿出盘缠和身份文牒,然后对秦捕头说:“你先留在这里,盯着袁府的动静,特别是被关进县衙的丫环艳儿的安危,等我回来。” “好。”秦捕头点点头。 “走,随我去岚墨镇。”柳英逸带着水晴香走出门。 第49章 青梅竹马 水晴香一路跟随着柳英逸来到这岚墨镇,因为看到柳英逸的脸色不好,所以没有多问。 直到马车行驶了大半天,傍晚时分才到达岚墨镇,水晴香才发现,所谓的岚墨镇不过是一个小村庄而已。 两个人在一个小客栈里落下脚,柳英逸叫店家上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黄酒。 认识柳英逸这么久,水晴香还是第一回见到柳英逸喝酒。 黑夜里,店内一盏昏黄的油灯照得柳英逸的脸忽明忽暗。 如同雕像一般精雕玉琢的俊脸,仿佛抹上了一层阴影,但即便如此,五官的线条还是那样柔和脱俗,不似任何世间的凡夫俗子,那双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烁着亮光,像是黑夜里指引人前行的耀星。 “这个地方是我师傅的故乡,他只带我来过一次,是清明祭扫的时候。师傅很少向我提起他以前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他以前一定吃过不少的苦。”柳英逸把杯中的酒喝光,似乎那一同饮尽的还有对师傅的缅怀和同情。 水晴香什么也没有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觉得,像柳英逸这样的男子,再多的安慰对他也无济于事,因为他的内心本就足够坚强,说得再多就显得矫情了。 时间就是一剂良药,水晴香认为像柳英逸这样的人,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自然能够治愈他心灵的伤痛。 应该说水晴香看人还是挺准的,第二天清晨,水晴香看到的是一个精神抖擞的柳英逸。 看到这样的柳英逸,水晴香才敢肆无忌惮的问:“柳大人,你执意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有什么线索吗?” “这里是我师傅的故乡,昨天袁夫人死时,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只是想来这里证实一下。” “证实什么?”水晴香好奇的问。 “等有了结果,你自然知道。”柳英逸还是这样,说一半留一半。 好吧,你官大,你有理。 柳英逸带着水晴香找到岚墨镇的镇长,说明了来意。 岚墨镇的镇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上去挺随和:“两位是想查看岚墨镇的县志,真是不巧,前年镇上发了一场大火,烧毁了不少的东西,县志也在里面烧成了灰。后来我找人重新写过县志,也只是重新记载到三十年前的日志。” 柳英逸听到这些,眉头不由一紧,“请问镇长大人,可有人知道镇上六十多年前的事情。” 镇长有点儿犯难,“这个嘛,这镇上六十岁的老人不多,以前兵荒马乱的,能活到现在的人确实不多。如果两位真的要找,也不是没有。” “镇长大人帮帮忙,我们急需要打听一下,六十年前一家姓袁的人家。” 镇长略一犹豫,“行,那你们跟我走吧。” “去哪里?” “我家。” 柳英逸和水晴香都没有想到,镇长大人带他们见的老人,就是镇长的爷爷。 一位八十多岁的老翁,手里面握着拐杖,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镇长走上前,靠近他耳边说:“爷爷,这两位是外乡人,找你来打听一点儿事。” “爷爷,你们这镇上可有一户姓袁的人家,那户人家只有一个儿子,名字叫做袁估诚,你可认识他?” “袁什么诚?”老人家耳朵有点儿背,需要贴着他的耳根才听得清。 “袁佑诚。”柳英逸又重复了一句。 老人摇摇头,“没听过,没听过。” “他们袁家的坟头就在镇头,六十年前他是村子里面唯一考中进士的人家。” 老人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袁家,你不提的话,我都快忘了。这镇子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人考中过进士,那是五十多年前,不是六十年前。而且,那个人不叫袁佑诚,叫做袁……好像是袁希。” 袁希,水晴香第一回听到这个名字。 柳英逸蹙蹙眉,一想几十年不见,老人家记错了名字,或者是师傅以前换了名字也有可能。 “老人家,你说这个袁希是什么样的,他是不是还有亲人住在这里?”柳英逸接着问。 这老人也是一个话痨,一提到当年的往事,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要说这袁希,也真是命苦。从小就没娘,被一个当秀才的爹拉扯大,但这孩子长得聪明,人也俊,从小就讨人喜欢,很早就和村里丁家的闺女订了娃娃亲。后来袁希的爹也死了,多亏了丁家的人接济,他才没有饿死,之后就考中了举人,等着将来做官。可后来丁家发济,要把闺女嫁给镇上的财主。袁希便拉着姓丁的闺女私奔,没想到没过多久,丁家闺女哭哭啼啼的回来了,就再也没有见过袁希。” 私奔?水晴香听到这里,两只眼睛顿时一亮。 我的乖乖,想不到柳英逸的师傅还挺前卫的,在这个时代还敢带着未婚妻私奔,水晴香饶有兴趣的听起八卦。 柳英逸却不悦的问:“那个袁希既然已经中举,和丁家已有婚举,为什么不去报官,还需要带着丁家姑娘私奔?” “哎,这位公子一看便是没经历过前朝之乱的,那时候还打着仗呢,考中了举人又如何,朝廷被一帮子皇族贵戚把持着,哪有官职给你?自然是谁有钱,谁便有理。当年丁家的亲家刘财主,可是这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他家二儿子看中了丁家的闺女,自然使再多钱也要弄到手,只可怜那一对小鸳鸯呀。”老头子侃侃而谈,水晴香觉得他很有点儿街头说书的天赋。 “那后来呢,袁希没有再找来?丁家闺女又怎么样了?”柳英逸接着问。 “从那以后,便没有再听过袁希的事,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改名换姓逃了,反正我没有再见过他。至于丁家闺女,这女娃娃也命苦,听说嫁给刘家之后,难产死了,反正两人都没有啥好结局。” “那这丁家闺女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孩子最后保住了吗?”柳英逸不依不饶的接着问,水晴香不由心中好奇,这不是查袁佑诚之死吗,为何要查当年的往事。 老人努力的回想着,虽然他年纪不小,但精神矍铄,难怪能够长寿。 “好像……是生了一个儿子,我也记不大清楚。反正后来刘财主家摊上大事,他家的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一大家子差不多死绝了。” 水晴香觉得有些奇怪,“这姓刘的家里又摊上什么大事了?” “说是私下贩盐,勾结前朝余孽,可这姓刘的不过是一个经商的富户,哪里有机会见到什么前朝余孽。” 柳英逸最后问道:“这镇上可还有刘家的后人?” “没有了,男丁都判了斩立决,女的都发配官窑,一个都不剩了。” 第50章 凶手自动现形 从岚墨镇回来,水晴香就发现柳英逸的脸色又和去之前那样不好。 他确信了刘家确实没有后人,而且拜祭了袁公的祖坟,然后才坐上马车又往燕城而去。 “大人,你觉得凶手是袁公那位未婚妻的后人?”水晴香实在不喜欢和一块查案的伙伴猜来猜去,索性在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上跟柳英逸把话挑开来。 哪料柳英逸还是那个死性子:“是,也不是。” “……”水晴香在心里面腹诽,大人,你这样很容易被人揍的,你知道吗? “来这里一趟,让我搞明白一半的事情,还有一半恐怕只有袁公的那些遗物里面,才能让我彻底明白。”柳英逸快马加鞭的往燕城赶去。 到了燕城,柳英逸直奔燕城县衙。 因为从袁公密室里面找到的那些遗物,如今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县衙。 到了县衙之后,柳英逸又吩咐燕城县令,把关进牢里面几天的艳儿给放了,然后派人密切关注袁家的一举一动。 水晴香还是对柳英逸的身份起疑,按理说柳英逸和燕城县令的职位相同,这里是燕城县令的管辖之内,还轮不到年龄和资历都不及燕城县令的柳英逸来指手画脚,偏偏这位看上去稳重严肃的县令大人对他言听计从。 这不由又让水晴香想起了在于蓝县那会儿,于蓝县令也是对柳英逸一口一个“大人”,难不成这柳英逸除了东淄县县令的官职,私下里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官职,才会让一众官员对他马首是瞻。 不想这么多了,水晴香更关心的是案情,跟着柳英逸去袁公老家一趟,可以证明如下几点: 一、袁公幼年不幸,虽天资聪颖,却逃不脱贫贱的家境,就算中举也改变不了命运,甚至连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都没能保住。 二、袁公被未婚妻的夫家迫害,被逼离乡背景,来到京城,可能就在那时候被迫入宫净身,并在先皇身边当差。 三、听那老人说,刘家人摊上大事,整个家族都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极有可能是后来袁公对刘家人的报复。虽然这一点儿还没有证据,但是如果查看当家刘家犯案的卷宗,极有可能查到线索。 只是,这些线索和袁公被人毒害有关系吗?刘家人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刘家真的还有后人吗?他们怎么知道刘家灭亡的真相,又是如何在藏匿这么多年之后,找上袁公报仇的? 水晴香觉得有些想不通。 在水晴香疑惑不解的时候,柳英逸已经在县衙的库房,重新翻看袁公密室里面的那些遗物。 突然,他突然对袁公留下来的那块玉佩仔细端详起来。 那块玉佩之前水晴香就查看过,只是一块不值钱的玉佩,上面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识,搞不懂袁公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东西。 柳英逸拿起玉佩,对着光线照了一会儿,然后又对外面的人说:“拿杯水来。” 衙门里面的一位捕快很快就端来一杯水,柳英逸居然把那块玉佩丢进水里面,马上那块玉佩便沉到水底。 正当水晴香想要问柳英逸这样做的用意时,就见刚才那块沉到水底的玉佩身上突然显现出了一个图案。 图案不大,只有鹌鹑蛋那般大小,要仔细靠近看才能分辨清。 只见那图案是一支开叉的腊梅,在腊梅的左下角,刻了指甲盖般大小的两个字:丁梅。 水晴香心里面不由一紧,这丁梅难不成就是岚墨镇的那位,袁公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水晴香感到又激动又兴奋,花费了这么多的力气,终于有了一点儿眉目。 可是,当她看到柳英逸时,却看到对方神色平静,不辈不喜,眼神甚至还有些黯淡。 水晴香猜不透柳英逸此刻的心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离案件的真想越来越近了。 水晴香向柳英逸大胆提议道:“大人,可以断定,袁公就是当年的袁希,所以才会一直保存着这块玉佩。如果我猜测得没错,凶手多半是刘家的后人,这么多年潜伏在刘家,只是为了找袁公报仇,我们虽然还不知道害死袁公的凶手是谁,但可以来一个瓮中捉鳖。” “哦?如何来个瓮中捉鳖?”柳英逸转过头看向水晴香,漆黑如墨的眼睛把一切都藏于眼底。 “我们可以说艳儿在牢中交待了一切,让凶手自动现形。” “这件事情,我刚来的时候就嘱咐燕城县令去办了,要不然我为何叫他放了艳儿。如果凶手行动得快的话,秦严现在已经人赃俱获了。” 水晴香心里面一顿,原来这个家伙早有准备,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自己? 嘤嘤嘤……你果然没有把我当作自己人,亏我对你死心踏地。 柳英逸似乎从水晴香脸上的表情,猜中了她的心事,弯弯唇笑道:“我不把事情全部告诉你,是怕你遇到危险,等事情最终水落石出,你自然会知道的。走吧,我们去袁府看看。” 等水晴香和柳英逸赶到袁府的时候,秦严和县衙里的一众捕头已经把凶手抓获,惊魂未定的艳儿瘫坐在地上,秦严向柳英逸说明了刚才的情况。 “丫环艳儿刚回府不久,就想收拾包裹离开,没想到就遇上了凶手。好家伙,二话不说,拿刀就刺,幸好我们就躲在暗处,否则这人只怕早就断了气。看不出来呀,平常多和善的一个人,居然是这样人面兽心的东西。”秦严洋洋得意地讲述刚才抓住凶手的经过,还特意瞟了水晴香一眼,那眼神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 心说,别看柳大人把你天天带在身边,真到了关键时侯,还是派我上场,你想抢走老子的位置,还嫩了一点儿。 水晴香可没功夫揣测秦严的心思,她走向被抓的凶手。 只见一向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袁三公子,此时正狼狈的被两个捕快绑住,头上的发髻被打散,披散下来。 “是他?”水晴香略有些惊讶。 柳英逸走到袁亦江的跟前,冷冷的问道:“袁公子,别来无恙?或者,我该称呼你一声,刘公子?” 水晴香惊讶的看向柳英逸。 第51章 悲剧 袁亦江被带到县衙,袁家人都十分吃惊。 应该说袁亦江在袁家的存在感极低,袁佑诚把家里面的生意拿给袁亦山打理,家里面的田产留给袁亦海,唯有这袁亦江,什么也没有。 之前一直说他是袁家最有前途的一个,因为袁佑诚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袁亦江安排到国子监上学。 这国子监谁都知道,那是天子的门生,将来都是朝廷的栋梁,未来的官员,再不济也能在京中某个官职。 哪料两年前,这袁亦江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从国子监跑回来,再也没有回去。 从那以后,袁亦江就有一些放浪形骸,经常流连于烟花柳巷,袁府也没有人能管他。 不过,这倒也省了袁亦山和袁亦海的许多事,他们本来跟袁亦江就不是亲兄弟,自然也不会多管袁亦江的事情。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与世无争的袁三公子,居然会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所有人都想知道袁公这案子的真相,袁家的人此时都站在袁亦江周围。 袁亦海脸色铁青,眼睛中冒着雄雄的火光:“老三,真的是你把父亲给杀了的?” 袁亦江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冷笑一声:“你管他叫父亲,难道你忘了,你根本不是他的种!” 袁亦海怒火攻心,冲上前狠狠揍了袁亦江一拳,若不是身边的捕快拦着,只怕袁亦海会把袁亦江狠狠打死:“混账东西,你嘴里面说什么,父亲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一个玩艺!” “袁亦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刘家的事情?”柳英逸用冰冷的语气问道,他脸上像是带着一层寒霜,分分钟可以把别人给冻死。 现在到了这个份上,袁亦江也不再想隐瞒,反正他最恨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就在两年前,我在国子监处理往年的案卷,无意中发现当年刘家的案子,在没有确切的罪证之下,仅仅凭着当年知府大人的一句话而定的罪。 就在同一年,知府的儿子因为伤人入狱,被调来监察的袁佑诚知道,没过多久,刘家就遭殃,而知府的儿子却被释放,甚至连他儿子伤人的事情都被隐瞒下来,若不是我翻看前朝秘密卷宗,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姓袁的人面兽心,假仁假义,这么多年我真以为他待我如子,却没有想到他是害死我满门的真凶。我若是不杀他,如何对得起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那你是如何杀掉他的?密室里面的麒麟也是你拿走的吗?“柳英逸问。 袁亦江哈哈一笑,用狡黠的目光看向柳英逸:“你不是他的得意门生吗?如何杀的,你如何猜不出来?” 事到如今,袁亦江已经如同案板上的鱼,可仍旧要垂死挣扎一番。只是他的激将法对柳英逸并不奏效。 “我想你就是袁夫人的那个情夫,假意与她相好,其实暗中让她帮你报仇。袁公原本在燕城郊外居住,是你把他骗回来,好让袁夫人暗中下毒。小桂子和孔昊并不是你的人,但你故意收买小桂子,放出假消息,就是想祸水东引,让我们怀疑袁亦山。后来你为了直接嫁祸给袁亦山,干脆把他们两人杀了,可惜袁亦海曾经看到袁夫人与你幽会,你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袁夫人也杀了。 袁夫人死的那天,正是你逼她吃下的毒药,当时艳儿也看见了,是你花言巧语收买了她,她从牢里面放出来,你以为她出卖了你,又想杀人灭口。艳儿,与夫人相好之人是不是他?” 傻愣愣的丫环艳儿这时候才回过魂来,茫然的点点头。 “哼,就算他承认又如何,你们有何证据是我害死的袁佑诚?”袁亦江不服气的说。 他倒不是怕死,只不过不想让袁佑诚最看重的徒弟这么容易就把案子给破了。 哪料柳英逸淡淡一笑,“这有何难?我马上派人把你的房间搜查一番,就算不找到你害死袁公的毒药,也能找到你和夫人偷情的证据。” 袁亦江的脸一白,不再争辩。 燕城县令马上派人把袁亦江的房间仔仔细细搜查一遍,结果捕快从他的房间里面找到一个放着奇怪味道草药的熏香,还有一两条女人的绢帕。 “这熏香里面的药草,可以叫仵作验证一下,是不是害死袁公的慢性-毒药。”柳英逸朝燕城县令吩咐。 县令马上派手下捕快去办。 “袁亦江,我最后问你,袁公密室的玉麒麟是不是你偷走并弄碎的?”水晴香问。 袁亦江恨恨的瞪了水晴香一眼,“你天天呆在你家主子旁边,不是自诩很聪明吗?是不是,你不会去找?” “你……”水晴香没想到这家伙死到临头,还死鸭子嘴硬。 柳英逸却深深的叹一口气,“只可惜,你天天念着报仇,却把自己的亲生父亲给杀了!” “亲生父亲,你胡说什么?”袁亦江朝柳英逸嘶吼着。 “袁氏兄弟是父亲当年在路上救下来的,而你,却是父亲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岚墨县救下来的,你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吗?如果父亲真的要杀姓刘氏满门报仇,为何单单留下你这根独苗,他不知道养虎为患吗?” “姓柳的,你到底想说什么!”袁亦江愤怒的吼着,心里面却涌起阵阵恐慌。 “我和水姑娘去了岚墨县,那里是你和袁公的家乡,只是你不知道,你的亲生母亲是袁公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如果不是刘家强娶你母亲,又逼着袁公净身,你们本是幸福的一家人。当初你母亲怀着你嫁进刘家,生下你没多久便死了,没办法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但是你的父亲,也就是袁公从你的出生日期发现端倪,想办法灭了刘家,救下了你。” “你胡说!!!”袁亦江的脸有些扭曲变形,不敢相信这一切,“你为了骗我认罪,编造了这一切。” “我是不是胡说,你亲自去一趟岚墨县,问一问那里的年长者便知。我问你,你的生辰是三月初十,而你母亲嫁进刘家的日子却是十月初七,试问六个月怎么生下的你?你分明是师傅净身前,和丁家姑娘留下来的孩子。” “还有,师傅曾经把写给你母亲的诗放在玉麒麟里,可你为了陷害袁家,故意把先皇御赐的玉麒麟给摔碎了,师傅明明知道那个人是你,却故意替你隐瞒。他知道自己身中剧毒,却拒绝看病,你以为是什么原因,不就是想瞒下此事,免得别人怀疑到你的头上?试问除了骨肉亲情,师傅为何要这般对你?” 第52章 怎么又是你 袁亦江绝望的嘶吼着,“你骗我,你骗我……” 表面上他不相信柳英逸刚刚的话语,但是从他血红的眼眸里可以看出,那些话分明成为了咒语,一生一世都永远咒印在他的血液里,在他的心里。 柳英逸不再理会扭曲变形的袁亦江,甩甩衣袖,不再理会这一切,径直离开了袁府。 柳英逸和水晴香一行人离开燕城是在两天之后,因为袁亦江被抓之后,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案子结束得很顺利,燕城县令连夜写好了文书,袁家的玉麒麟如何碎的,袁公如何遇害的,全部一五一十写在文书上,送入宫中向皇帝禀报。 自此,袁佑诚的案子算是正式告破。 然而,柳英逸包括水晴香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案子真相大白而觉得轻松多少,反而心情像是大雪覆盖的大地,冰冷而沉痛。 秦严在前面驾驶着马车,柳英逸和水晴香坐在车厢里相对无言。 水晴香也觉得心情郁闷,虽然破了案子,但是一想到像袁公那样的人,居然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上,就让人觉得难过。 想必柳英逸也是如此,才会谢绝了燕城县令的送别宴,早早的离开了燕城。 马车刚走到半路上,就听到马儿突然嘶鸣一声,马车晃荡一下,不等马车停下来,就见一人急急忙忙跳上来。 一只手捂在怀里,胳膊上面全是血,喘着粗气爬上了马车,正是失踪多日的宁无则。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水晴香惊讶的问道。 秦严见是熟人,也没有停下来,而是坐在马车前面继续赶路。 跟水晴香相比,柳英逸则显得平静许多,他坐在车上眯起双眼,似乎马车外的什么动静都影响不到他。 “别问那么多,你这里有没有伤药,给我上点儿药。”宁无则看样子伤得不轻,急着想要人帮他治疗一下伤口。 好在水晴香出门比较周全,随身准备了一个小药箱放置在马车上。 水晴香打开小药箱,把里面的药粉和一小卷棉布拿出来。 这卷棉布是水晴香原先在东淄县开杂货铺时就准备好的,作为一名穿越人士,她用新裁好的棉布用水洗干净烫好,然后向店里面的客人兜售。 可是,没有一个人买这样东西,还觉得水晴香神神叨叨的。 除了棉布,还有一小瓶蒸馏水,以前放在店里面派不上用场,这一次全部可以拿出来用。 水晴香先用蒸馏水清理一下伤口,看得出来宁无则上的伤口是刀剑所伤,长长的一道伤疤,像是在胳膊上长了一张大嘴,里面露出鲜红的皮肉。 水晴香又在伤口上洒上一点药粉,然后用卷成一小段的棉布包扎起来。 宁无则吃痛一下,但看到水晴香熟练的替自己包扎好伤口,又看到马车上的那个小药箱,有些好奇的问:“以前学过?” “略懂一二吧。”水晴香打着马虎眼。 哼,我才不会告诉你,这些是我在前世学到的知识呢。 在水晴香看来,宁无则的功夫不弱,甚至比自己这个穿越人士还要强一些,居然有人能够把宁无则伤成这样,水晴香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是谁伤的你?” “这你不用管。”宁无则没有理会水晴香,而是靠着柳英逸坐下来。 “师傅葬在了岚墨镇。”仅仅这一句话,就代表这些天宁无则并没有走远,甚至藏在暗处观察着柳英逸他们的一举一动。 柳英逸没有说话。 “陛下打算收回袁府,为袁公建一座墓园,叫做麒麟园。袁亦山欠下的债和名下的那些店铺也一并收下,袁亦山现在一无所有,打算投靠媳妇的娘家。袁亦海也卖掉了田产,打算和哥哥一块去京城开一个镖局。”这一些都是宁无则后面打听到的。 只是柳英逸抓到害死师傅的真凶之后,就不愿意再知道袁家的事情,而选择了匆匆上路。 水晴香觉得好奇,既然宁无则一直在燕城,为什么要藏在暗处,而不是和柳英逸一块光明正大的找到凶手,他又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半晌没有说话的柳英逸缓缓开口,“你应该留下来的,等师傅的麒麟园建好了再走。” 宁无则突然着急上火起来,“建你个逑,我把师傅葬在岚墨镇,就算是完成他临终前的一个心愿。你跑得倒是快,留我一个人在燕城收拾烂摊子,你想要轻松自由,我为何就要被那人困起来?” “把师傅葬在岚墨镇是你的提议吧,既然那人要在燕城建麒麟园,你就算跟着我,也未必能够过得轻松自在。”柳英逸话语里面带着几分讥讽。 水晴香听着他们两个人打哑谜,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也不知道在葫芦里面卖着什么药。 忽然,马车又晃动一下,这下子马车真正停了下来。 宁无则问前面赶车的秦严,“怎么回事?” “有块巨石挡住了路。” “能不能绕过去?”柳英逸问。 “那石头太大,像是故意把路堵住一般。”秦严苦恼的说。 柳英逸有些无奈,“那就走另一条吧。” “大人,走另一条路至少要耽搁半天的行程。” “无妨。” 秦严掉转过马车头,朝另一条路上走去。 水晴香觉得回去的这一路上都很奇怪,失踪几天的宁无则突然出现,而且还被人所伤,这回去的路又被人用巨石堵死,水晴香觉得这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另一条路刚走了一半,驾车的马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突然原地打转起来,怎么都不敢上前。 然后,就听到秦捕头大喝一声,“你是何人?” 就听到“扑通”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重重地踢下了马车。 水晴香周身警铃大响,感觉到有什么危险要来临,宁无则也是脸色惨白,他们两人都是练过功夫的,本身就有身为武人的警醒,当危险来临之际,有一种身为武人的机警。 马车停下来,一个穿着一席黑衣的中年男人笑兮兮地掀开车帘,十分自然熟的跳上来。 宁无则却是一脸厌恶的模样:“怎么又是你?” 第53章 闹脾气的夜壶妹 又是你? 这人和宁无则认识?从宁无则的表现看来,两人关系挺糟糕。 那名黑衣男子在其他人的注视中上了马车,脸上还带着自然熟的笑意,跟前面赶着马车的秦严吩咐道:“秦捕头,可以走了,之前多有得罪哈。” 黑衣男子挤进了马车,十分恭敬的朝柳英逸抱拳施一礼,“柳大人。” 然后,背靠着马车坐下,眼睛打量一眼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宁无则,从怀里面掏出一瓶药,丢给宁无则:“给你,你那伤势需要快速敷药才能止血。” “哼,不用了,有人替我包扎好了。”宁无则的这句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面恶狠狠的挤出来的。 不过,话虽如此,宁无则还是毫不客气的把那瓶药塞进自己的衣袖里。 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哼,不拿白不拿。 借着这个空档,水晴香仔细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约莫四十来岁,脸角有很深的鱼尾纹,长得很普通,只是那双眼睛又细又长,小眼珠子正一瞬未瞬的停留在水晴香的身上。 “这位姑娘是?” “在下水晴香,同柳大人一块来办案的。” “捕快?” “未来的捕快。” “哦……”黑衣男子说到这里,特意瞅了柳英逸一眼,柳英逸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闭着眼睛休息,仿佛马车里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柳姑娘会功夫吧?”黑衣男子试探的问道。 水晴香谦虚的回答:“略懂一点。” 那人从怀里面掏出一枚青铜戒指,“初次见面,没有戴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送给姑娘吧。” 水晴香本来不想接,但是黑衣男子十分客气的把戒指放在手心,然手伸到姑娘的面前。 出于好奇,水晴香接过来看了一眼。 那是一枚刻印着奇怪花纹的戒指,上面凹凹凸凸有着不同的形状,戒指有点儿大,不像是普通的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姑娘小心,这枚戒指是一样暗器。平常只需要戴在大戒指上,如果有需要,紧紧按下上面的凸起的花纹,就会有尖刺出来;按下凹进去的花纹,就会有迷烟喷射出来。虽不能致命,但可以退敌。” 那还真是一样设计精妙的暗器呀。 “这戒指如此金贵,我和大人非亲非故,怎么敢收下这样贵重的礼物。”水晴香借此推脱。 黑衣男子的手却没有缩回来,“水姑娘客气了,一回生,二回熟嘛。我叫卫沧,和柳大人、宁大人都是熟人,柳大人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水晴香犹豫着不敢接,先看看身边两个人的反应,再判断这个卫沧是敌是友。 宁无则听到卫沧的话,不屑地哼了一声,水晴香严重怀疑刚才伤宁无则的人就是这个卫沧。 柳英逸倒是继续闭着眼,老神在在的继续养神,但刚才卫沧要送水晴香暗器的事情听得真真切切,不动声色的说:“既然是送给女子的暗器,收就收吧,平常多一件防身的东西也是好的。” 水晴香一听这话,便把戒指收下了。 卫沧朝水晴香笑了笑,然后又从怀里面掏出两颗石核桃,兀自在手上滚动着,也学着柳英逸的样子,眯起双眼闭目养神。 水晴香看着那两颗石核桃,大约有两枚鸡蛋那般大小,像是用特殊的金属制造,握在卫沧手里面沉甸甸的。 再看卫沧,他握那石核桃的样子有些古怪,向左转动十下,又向右转动十下,不像是在玩,倒像在练手劲。 观察片刻,水晴香心中便有了猜测,这石核桃肯定和那枚戒指一样,不是寻常之物,这个卫沧肯定功夫不弱。这家伙还真是一个“多啦a梦”呀,怎么身上藏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马车里面的气氛因为卫沧的到来,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柳英逸和卫沧两个都在闭目养神,而宁无则对着卫沧气鼓鼓的大眼瞪小眼,水晴香也不知道在马车里面该说什么。 三男一女挤在马车里面也不说话,莫名觉得让人窒息。 好在离东淄县还有几里地的时候,卫沧突然下了马车。 “各位,山水有相逢。” 那抹黑色的身影跳下马车之后,很快掩映在路边的树林里,再看已不见踪影。 “柳大人,他……” “别管他。”柳英逸终于睁开了眼睛,不以为然道。 宁无则却气得不行,也不知道他和卫沧哪来那么大的仇,“水姑娘,以后见到这个人离远一点儿,也不要跟他说话,他送给你的东西也不要用。” “为什么?”水晴香觉得那枚戒指很稀奇,正打算没人的时候仔细研究一番。 “哼,这个人,不吉利。” 宁无则这话听着有些怪,说‘不吉利’一般不是指某样东西嘛,怎么人也会不吉利呢? 水晴香也没仔细研究,趁着离东淄县不太远,水晴香问:“柳大人,追随大人这么久,跟着大人连破两个案子,大人对水晴香的工作能力有何看法?” “还行。”简明扼要,只有两个字,柳英逸这个人总让人看不透。 “那我回到东淄县,是不是能够当捕快呢?”这才是水晴香最想知道的。 哪料柳英逸居然淡淡的回答:“衙门里面最近没有空缺,而且自古便没有女子当捕快的先例……” 宁无则也插了一句嘴,“水姑娘,这女人可以辅助办案,但没有为官当差的先例,咱们朝中为数不多的女官,可都是在后宫里面当差呢。” “哼,原来柳大人一直没有聘用我的想法,那何必耍着我团团转,天天带着我办案?难不成是逗我玩吗?”水晴香气乎乎的问。 柳英逸没有言语,宁无则也装死,两个大男人面对水晴香的质疑居然都不回答,把水晴香更是气得不行。 “好,我是傻子才天天陪着你们查案,既然柳大人看不上我,就在这里停车好了,这里离东淄县不远,我自己能回去!” “吁——” 马车居然在这时候停了下来,原来秦捕头一直在马车外面竖着耳朵听,特别是听到“衙门捕快”这几个字时。 水晴香愤怒的跳下马车,也觉着卫沧的样子,自己走回东淄县。 第54章 你这是闹哪样 水晴香要走,柳英逸也没有阻拦。 秦严见水晴香跳下车,马上心情舒爽的扬一扬马鞭,马儿又甩开蹄子跑起来。 宁无则坐在马车上,见水晴香的影子越走越远,问车里面的柳英逸:“你就这样丢下她?” “是她自己要下马车的。” “你不劝一劝她?” “衙门里面没有位置给她,我也不能为她开先例,如何劝得了她?以后再对她说吧,我对她另有安排。” “你对她有安排,为何刚才不跟她讲?” “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安排她,再说她刚才那样生气,我劝她她也未必听我的。” “你不劝她,她才更生气好吧。”宁无则忽然发现自己的师弟看着聪明,但对女人这事上突然犯糊涂。 此时已经是黄昏,还有大约半个多时辰才到东淄县。 宁无则看到远远的落日照在马车上,忽然替水姑娘叫屈,摊上师弟这个没碰过女人的家伙,未来前途未卜呀。 忽然,想想自己也是一条单身狗,又觉得心理平衡不少。 气愤难平的水晴香跳下马车之后,直到天黑才走到东淄县。 水晴香黑着脸,心里面碎碎念着:该死的柳英逸,天杀的柳英逸,亏我死心踏地的帮他查案,居然欺骗我。什么女人不能当差,我看你是不想我进衙门当差是真。 当夜幕降临,水晴香饥肠辘辘的走回东淄县。 不知不觉当中,水晴香已经走回家。 这些天都是托街坊四邻照顾一下自己的爹,此时回到家中,家里面肯定也是冷锅冷灶,只能自己动手做吃的。 家里面只有一些面粉,还有几枚鸡蛋,水晴香想自己动手做刀削面吃,她刚刚放了一点儿面粉在碗里,想出来在水缸里舀些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 水晴香看着那人,吃惊的喊了一声:“爹……” “哐当”,装着面粉的碗立即掉在地上。 昏暗的油灯把房间照亮,水晴香左瞅瞅,右瞅瞅,怎么都不敢相信一直躺在床上的水大力,一夜之间就恢复成一个正常人一般能下床。 “爹,你真的没事吗?”水晴香还是不大相信。 “我很好,之前其实我的手脚就能动弹,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水大力虽然知道眼前站着的女子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女儿,但是那一句“爹”叫得他还是很暖心的。 水晴香想,你是故意不告诉我吧,毕竟走之前已经跟他挑明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水晴香。即便嘴上没有说,但是心里面肯定还是不肯接纳自己的。 “隔壁的邻居每天都会来送水送饭,我康复的事情没有对别人说,你也不要对别人说。你先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水大力坐在那里,看上去挺魁梧,并不像躺在床上休养几年的人。 水晴香走过去,很想知道这个便宜爹到底想跟他说什么,虽然从穿越者的角度来讲,自己和他并不是亲父女,但这些日子悉心照料,不是父女胜似父女,想必这家伙也不至于变态到要杀人灭口。 “上回听你讲,你真的不是水晴香,只是身体是她的,对不对?”水大力很认真的问道。 水晴香点点头。 水大力的脸微微沉下来,带着最后一点儿期许又问:“如果让你们再交换一次,她会不会回来?” 水晴香心里面咯噔一下,吓了一跳。如果告诉他可以,这家伙是不是会让自己再死一次;可是如果告诉他不知道,或许他根本不会相信吧。 “这种事情我可不好答复你,毕竟我穿越过来也是偶然,我从来没想过死后会变成她。如果让我再死一次,没准我又穿越到别人身上,或许真的永远的死去,反正最后这具身体会属于谁,我也不敢肯定。” 水晴香的话,让水大力心中的最后一点儿希望也化为乌有。 他沉默片刻,忽然说:“这段时间我悄悄观察过你,你虽然并不是真正的香儿,但是比她更聪慧、更能干,待我也好。这几日我也想明白了,不管你是不真正的香儿,我们且这样过吧。” 水晴香一双如水的眸子睁得老大,若有所思的看着水大力。 水大力接着说:“以后店铺接着由你打理,我还是呆在家里,你不用照看我,但也不要把我身体恢复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水晴香虽然不知道水大力这样做的用意,但是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后的结果,所以爽快的答应下来:“行。” 柳英逸拒绝了水晴香当捕快的主意,这让水晴香又气又恼,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答理这个人了。 既然干不了老本行,生活总经继续下去,水晴香只得继续经营着那家杂货铺,做着卖夜壶的生意。 她家的铺子占的商业位置不错,店铺里面的货品又多,除了正经货物,也有一些水晴香突发奇想制造出来的新玩艺,倒是不愁没有顾客。 只是一连几天,水晴香都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 清早去店铺,就觉得身后有人,突然扭过头一看,就见一道身影迅速的闪进巷子,水晴香想追过去看一眼,却什么也没有。 中午去隔壁店铺称了几斤糕点,又看到有个尾巴跟在自己后面。扭头想仔细看看那人究竟是谁,没想到那家伙像只兔子一样一下就跑得没影儿。 水晴香生气了,在心里面默默发誓,一定要抓住这个跟踪狂。 她假装漫无目的地逛街,闪身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那条巷子笔直阴森,平常很少有人经过。 跟在后面的身影见水晴香走进巷子,略一犹豫,还是跟了上去。 没想到水晴香进入巷子之后一拐弯,人就没影了,再往前面走,就是几家独门独院的人家。 水晴香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后面,这户人家搬走了,里面并没有人居住,如果有人一直跟进来,那么就说明…… “吱嘎”一声,有人走进院内,一道身影被太阳拉得老长。 水晴香二话不说,抬腿就朝那人狠狠踹了一脚。 “你是谁?跟着我,想干什么?” 第55章 新收的小弟 第55章新收的小弟 水晴香迅速的把那人摁倒在地,握紧拳头就要暴揍那个小子。 那人赶紧讨饶:“别打别打,我没有恶意。” 只见跟踪自己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长得倒是挺高,可惜是一个软骨头,还不等水晴香的拳头碰到身体,就开始求饶起来。 “你转过脸来。”水晴香想看看,这个跟踪狂到底是谁。 少年转过脸来,一张脸上满是惊讶与慌张,却长得分外好看。 圆圆的脸庞,白白嫩嫩,五官清秀别致,唇红齿白,长得有几分女相,却比女孩儿多了几分英气。 恍惚之间,水晴香忽然觉得这个少年有点儿像柳英逸。 见鬼了,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个家伙。 “你究竟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这位小娘子,我可是一个好人,前天还去过你店里,照顾了你的生意呢。”少年生怕水晴香脾气暴走,一边用手护着自己,一边小心翼翼的向水晴香解释。 水晴香努力回忆了一下,前天好像在店里是见过这么一位少年,难怪觉得他有几分面熟。当时他在店里面转了许久,要不是最后买走了一个夜壶,水晴香差点儿要以为他是来店里面偷东西的小贼呢。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先送你报官再说。”水晴香其实不想去衙门,只是想先吓唬吓唬他,谁让这个少年不肯说实话。 英俊的少年眼睛滴溜溜一转,脸上划过几分笑意,马上解释:“小娘子,我叫慕容义优,是从京城来寻亲的,途经此地,觉得小娘子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熟人,又不好明着问,只好暗地里跟踪,还望小娘子恕罪。” “呸,谁是你的小娘子?叫姐姐。”水晴香看到这个俊俏少年嘻皮笑脸的样子,莫名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 “好,姐姐好。”少年嘴角弯着的弧度更大了。 “你说你来寻亲,寻的是什么人?你一个人跑出来的,也没有亲戚跟着?” 慕容义优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我亲戚都差不多死光了,没死的也长久没有联系,也不知道是不是烦我,所以故意躲着我。” 水晴香想,前朝曾经发生过叛乱,先皇花了十几年才平定叛乱,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死在战乱之中,几年前新皇登基,才算稳定了局面。 看到少年脸上流露出的一丝悲伤之情不像是在作假,莫名生出几分同情:“看你穿成这样,又独自上路,不怕被人打劫?” “我是跟着镖局的车出来的。” 倒是一个聪明的少年,水晴香心里说。 “我不是你亲戚,以后也不要跟着我。你吃了东西没有?这些糕点留给你吧。”水晴香把糕点塞到慕容义优的手上。 慕容义优愣了一秒,但马上脸上又浮现出刚才那种俏皮的笑意。 “姐姐,以后我还能来找你吗?” “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要找的人,不过你要是想打听什么人,或是肚子饿没东西吃,可以到我店里面找我,多的没有,半口吃的还是可以给你的。”水晴香没好气的丢下这席话,然后径直走了。 那少年却看着水晴香的背影,笑着说:“嗯,好的,姐姐。” 水晴香脚步一滞,心说,自己是不是有些同情心泛滥呀。看这小子的穿着,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为什么要好心提醒他那么多。还有他应得那么爽快,自己并明明没有答应他什么呀。 等水晴香走远,一道黑色的身影跳到少年的面前,“主公,还要不要接着跟着她?” 少年负着双手站立着,脸上带着几分邪魅的笑容:“不用了,我之前还担心这个女人另有所图,今日一见,才发现皇叔身边的这个女人挺……有趣。” 卫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主公,刚刚那个女人明明一脚把你踹倒了,更看不出来她哪里有趣。 “嘴硬心软,刀子嘴,豆腐心,我的身边还就缺一个这样的人。你不用跟着我了,等会儿我独自去看他。” “是。”卫沧恭敬的施礼。 第二天,公鸡一打鸣,水晴香就起了床,早早的到杂货铺里去。 路过街口的烧饼铺,还买了两个大烧饼,赶到店里面收拾了一下,很快就开着门开始营业。 没想到进门的头一个客人,居然是昨天那个少年。 今天慕容义优没有和昨天一样,穿着华贵料子做的衣服,而是换了一身普通的粗布衣服。可他的样子长得太过好看,即便是穿着普普通通,也周身自带一种天然的富贵之气。 “姐姐,我来看你了。”少年笑眯眯的走进门。 “没吃早饭吧,拿个烧饼去。”水晴香随手把今天没吃完的那个烧饼递到少年的手上。 慕容义优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仿佛那个烧饼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美食。 “你昨天说你要找人,找的是什么人?我这家铺子也在镇上开了好几年了,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不用了,姐姐,我已经拜托别人帮我找了。那人让我在这里等他回信,快则半月,迟则半年,便会有消息。只是姐姐,我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 水晴香心说,这小子倒是一个聪明人,这么快就跟自己套上近乎,还想找自己帮忙。 “先说说什么忙吧,能帮的我一定帮。”没案子查的水晴香就是这样热心肠。 “姐姐这铺子里可还需要伙计,我可以帮姐姐看店,不需要工钱,只要负责我的一日三餐,还有住的地方就行。”慕容义优漆黑的眼眸里面闪着亮光,满怀期待的问。 水晴香明白,既然慕容义优要在这镇上等消息,自然需要住的地方,但住在客栈里面太贵,也不安全,投靠水晴香怕是他最佳的选择。 “这个倒是可以,只不过我这店铺里面的东西多,也没有住的地方,等会儿我把几条凳子和床板拿过来,再把两床被褥拿过来,你夜里面就到这里睡吧。” “谢谢姐姐。”慕容义优一脸欢喜。 水晴香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收了一个小弟。 第56章 冤家上门 自打慕容义优来到了水晴香的杂货铺,店里面的生意好了许多。 不知道是因为慕容义优的颜值招揽来的客人,还是他那张小嘴挺能说会道,这倒是让水晴香挺省心。 除了查案子,水晴香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研制一些新物品,放在店里面兜售。 “香姐,这是什么?”慕容义优指着一个碗里面圆圆滚滚的一颗颗小球问。 “这个呀,叫做樟脑丸,是我用香樟木制成的,放在衣物里面可以起到驱虫的作用。” “这么神奇?”慕容义优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好奇的小星星,用手指挑起一颗仔细瞧了瞧。 “我打算下一回把这些樟脑丸放在香袋里面,这样好卖一点,只是我不擅长女工,缝香袋这种事情做不来。” “那晴香姐,这个又是什么?”慕容义优放下手中的樟脑丸,又指着另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问道。 “哦,那个呀,是痒痒挠,是我设计出来挠痒痒用的,可惜没有做成功,只能算是一个半成品。” 慕容义优把那根木棍一般的东西在背上挠了两下,饶有兴趣的问道:“是这样吗?” 水晴香被慕容义优的样子逗乐了,笑着点了点头。 别说,有这个少年在店里,给自己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逛街的人比较少,水晴香的杂货铺里面好半天都没有生意。 突然,一席青蓝色衣裳的男子走进门来,头上插着一支木簪,行走之间自带着一种天生的儒雅与气度,正是水晴香的老熟人柳英逸。 “哎哟,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不知道柳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呀?”一想到这家伙欺骗自己,水晴香就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 柳英逸走进杂货铺,并没有回答水晴香,而是视线绕过铺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商品,用冰冷的眼眸扫过那个笑容满满的小伙计,然后对水晴香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店里面还需要请人了?” “我是见他可怜,寻亲未果,又没处去,就好心收留他……”咦,我为什么要跟这个家伙解释这么多呀。 起初还以为柳英逸是来上门道歉,没想到这家伙是来找茬的。 水晴香没好气的说:“柳大人忧国忧民,劳心劳力,还有功夫操心我这个小小的杂货铺?柳大人公务繁忙,就不劳烦大人管我这小店铺的事情了。” 言外之意,我请不请人,雨女无瓜。 慕容义优在旁边瞧着这两人,脸上的笑意未减,明显带有几分吃瓜看好戏的味道。 柳英逸的脸依旧像是染了一层寒霜,不仔细看过去,还以为是一座样貌清俊的冰雕,他沉着脸说:“仇虎母子失踪了。” 一听这话,水晴香的脸色也是不由一暗,“失踪?他们不是被你妥善安置吗?” “原本仇虎的母亲被关押在衙门里,仇虎安置在郊外的一户人家里。可是就在我们回来之前的那两日,仇虎的母亲被人劫走,而仇虎也不见踪影。” 水晴香还记得,前往燕城之前刚刚把东淄县的那个连环案给破了,这个案子里面最值得同情的便是这对母子,原本是受害者,因为被其中一个主犯所救,历经十几年也变成了从犯。 只可惜案件中的阡陌琉璃锁没有拼完整,如今连这母子俩都失踪。 不等水晴香责怪两句,柳英逸又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主犯严老头也死在狱中。” “什么,他也死了?”水晴香瞪圆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侦破的第一个案子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按理说,这件事隔多年的案子,当年的参与者差不多全都死了,主犯被抓,从犯也关在牢里,虽然阡陌琉璃锁没有完整的在一起,但是至少整个案子可以告一段落。 没想到出来这么一档子事,主犯死了,从犯失踪,究竟是谁在事后杀人灭口,难道此案还另有隐情,还有其他没有抓到的犯人吗? 莫名的,水晴香觉得胸口憋着一团火:“你这衙门是怎么办的事?不是说人手充足吗,怎么还会让犯人死的死,跑的跑?” 显然,水晴香还在前两天柳英逸欺骗自己,不让自己在衙门里面当捕快而生气。 面对水晴香的质疑,柳英逸倒也不气恼,反而反唇相讥:“水姑娘,我说过当朝没有女子当差的先例,皇帝更不可能为你破例。当朝天子不能,我亦不能,难道你觉得本官的权限会大过于当朝皇帝? 本官只是一介小小县令,管的是一个清水衙门,不像水姑娘经营的杂货铺,想请什么人就请什么人。我来这里只是告之一下你,话说完了,我也不便久留。” 说完,柳英逸甩甩袖子,居然就这样走了。 只剩下水晴香站在原地,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像是想要找谁发火,又无处发泄。 他奶奶的,这家伙是存心上门来气我的。 慕容义优诚惶诚恐的看着水晴香,有些担忧的开了口:“水姑娘……” “别跟我说话,我今天跟谁都不想说话。”水晴香带着一脸的怒意离开了杂货铺,她现在肚子里头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唯恐谁找上自己就要爆炸,所以很快离开了杂货铺。 “什么?你真是这样跟水姑娘说的?”宁无则正在柳英逸的房中喝茶,刚刚听完柳英逸的叙述,马上脸黑得像锅底灰。 “那你要我怎样说?我本意是想把事情告诉她,再安慰一下她,告诉她虽然不能让她在衙门里当正职,但我愿意私下里请她帮忙探案,可她更本不等我开口说话。” 宁无则有些无语,师弟呀,你这情商怎么比我还低,安慰姑娘是这么安慰的吗? 原本还以为单身多年的师弟终于开窍了,会比自己这个万年老光棍先成亲,没想到师弟这个呆鹅尽惹姑娘生气。 “她听说仇家母子的事情,如何能够平心静气?我这一个外人听说这事,都有些气愤不平,你这手底下的人干活真是太不牢靠了。”宁无则埋怨道。 “是不牢靠,还是另有隐情,师兄难道没有猜到?”柳英逸声音低沉,手里面开始泡茶。 宁无则的眼睛骤然间一亮,“你是说……”他用手指了指天。 柳英逸点点头。 这下子,连宁无则也变得心情阴郁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衙门外有捕快急忽忙忙的跑进来:“大,大人,圣旨……圣旨到了!” 第57章 嘉奖 柳英逸和宁无则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想到皇帝的圣旨会在这个时候到来。 虽说当朝天子是一位少年,但见圣旨如见君。两个人整整衣冠,然后迎接圣旨。 传旨的公公也是一个生面孔,捧着一卷圣旨,提着公鸭嗓,煞有介事的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阡陌琉璃锁一案,朕已了然,勿需追查。特降旨嘉奖柳公探案有功,且东淄县治理得井井有条,以后可方便行事,特送来黄金一百两,奖励柳公及破案有功者,钦此。” 传完旨,传旨的年轻公公又带来皇帝奖励的一百两黄金,说了几句好话,柳英逸给了他几锭碎银,那公公便笑容满面的走了。 虽然柳英逸也不喜欢拿银子讨好宫里面的太监,但这年头大贪没有,小贪横行,各行各业都盛行着腐败之风。虽然不敢明摆着贪腐,但这种贿赂之风屡禁不止。 “他这是什么意思?”宁无则指一指上面,那意思是“皇上”。 柳英逸则苦笑一声:“君心难测呀,陛下虽然年轻,但心思活络,一般人恐怕很难猜透他的心事。” “估计多半是跟店里的那位有关,毕竟他大老远从京城赶来看你,对你和我都不放心。”宁无则不满的嘴里面嘀咕着。 “少揣测圣意,小心隔墙有耳。”柳英逸警示对方。 “我怕他个逑,老子一族老小都为国捐躯,家里只剩下我这根独苗,大不了把我这条小命一块拿去,反正老子一个人也过烦了。” 柳英逸不理会他不着调的抱怨,手里面抱着那两锭黄金,一锭黄金五十两,且分量十足。这年头黄金比白银金贵,有这么一锭黄金,足够普通人家衣食过忧的过完一生。 “这锭黄金拿给秦捕头,让他分给县衙的伙计,另外一锭,拿给那个女人,应该可以平息她的怒气。”柳英逸自言自语道。 宁无则没好气的说:“得,你要是放心得下我,就让我拿着这锭黄金跟水姑娘说。要是你去,只怕又会把人家姑娘给气到,说不定连人带金子一块给你踹出来。” 柳英逸沉默一会儿,却还是答应了宁无则。都说女人的心事是海底针,让人难以摸清,柳英逸以前不觉得,现在还真觉得是这样。 一道身影如同飞燕一般掠过水晴香家的小院,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东淄县郊外的夫子庙,换作是谁都不会相信,几个月前还卧病在床的水大力,居然会跑得比年轻人还要快。 这夫子庙是县里面的唯一一座寺庙,以前人员鼎沸,但自从发生人命案,就极少有人再进去,连供奉寺庙的人都跑了,如今这里落满了灰,野草众生,俨然变成了一座破庙。 水大力眉头紧锁,挺着背,全身带着一种警惕的感觉,注视着庙里面的一切。 庙里面原本黑乎乎的,没有香火,也就没有在庙内燃起火烛,空荡荡的庙中似乎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片破败萧瑟。 “出来吧,约我出来,人又躲在暗处,究竟是什么意思?”水大力粗犷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没过多久,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魁梧的男人,手里面握着一把大刀,显然是个练家子。 “焱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男人抱拳,朝牛大力问侯道。 牛大力却面露不悦,“别叫我这个名字,我早就改名换姓,以前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你当真舍得下过去的一切?” “哼,我都年过半百,早就看透江湖上的一切,以前的事与我无关,你们也不要找我这个废人。”牛大力似不想跟对方再说下去。 可那人却不想就这样结束对话:“若你真放得下,就把藏宝图交出来。等我们把藏宝图拼好,你与我们一同去探宝,宝物分你一半,否则,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你女儿想想。” 牛大力的脸骤然间黑了下来,眼中凶神毕露。 “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敢拿我的家人来威胁我,你算是第一个。” 那人看到一脸凶相的牛大力,并没有犯怵,反而轻笑一声,“多年前就听过火云掌的名头,只是这么多年来,小弟也把这把刀练得不错,不知道火云掌是否还有当年的威力?” …… 宁无则两只手里面拎着两个坛子,抬腿走进了水记杂货铺。 水晴香正在铺子里记帐,慕容义优则手里面拿着鸡毛掸子,一边掸掸灰,一边儿打量着水晴香的帐本。 宁无则一进铺子,瞧见这两人,不由愣一愣神,手里面拎着的两个坛子差一点儿掉在地上。 “哟,宁老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水晴香抬头一见,笑脸相迎。 “我……我来看一看。哎,这年头还真是怪事多呀,水老板,您本事大,什么人都敢往店里面请。” 慕容义优知道宁无则是暗指他,笑笑说:“我是途经这里,幸得水老板收留,她不嫌我笨手笨脚,把干活当游戏,而且在她店里面有许多有趣的东西。” 有趣?宁无则听到这个词,脸皮不由抽了抽。 “呵呵,小公子也是一个有趣之人呀。” 水晴香没听懂他们之间打的哑谜,看见宁无则手里面的两个坛子,问:“这是什么?” “这一坛是上好的酒糟鱼,我在飘香坊买的,送给水姑娘和店里面的伙计尝尝鲜;另一坛是酒坊里面的女儿红,我带来特意替师弟赔罪的。” 水晴香想不到看上去挺粗糙的宁无则嘴巴还挺甜,“赔罪我可担不起,人家是县令大老爷,我只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又痴心枉想当捕快的傻丫头,就不劳宁老板特意跑一趟了。” 宁无则心里一笑,心说这丫头火气还不小呢。 “我师弟从小就这样,看着聪明,其实心里憨实,从小到大也没有跟女人打过什么交道。你要是让他处理公务,他保准做得比谁都好,做得明显比谁都认真,但你要他哄女人,只怕他这辈子也没有生出那张嘴来。” “他没做错什么,既然不能让我在他身边当差,当初为什么不明说,骗着我在他身边查案,是把我当傻子吗?” 慕容义优冷眼瞧着他们二人。 “师弟是欣赏水姑娘才干的,我这一路走来,也看到水姑娘的过人之处,只是这朝中自有朝中的规定,师弟虽然是县令,也不能因此破例。师弟是不想浪费姑娘的才能,才想以私人的名义请姑娘帮助,这虽然没有捕快的名头,但做捕快的差事,俸禄从师弟的俸禄里面出,他想等回来之后再跟姑娘说清,没想到你们两个都是急性子。” “那……那他之前为什么不说清楚?”水晴香的两颊不由泛红。 “这不是他嘴笨嘛,才让我来了。皇帝前脚下旨奖励了东淄县一百两黄金,他后脚就让我带五十两奖给姑娘,你说他对姑娘的心事还能有假?” 说话间,宁无则已经从怀里面掏出了五十两黄金。 五十两黄金,隔在这个朝代那可算是一笔巨款。就算水晴香兢兢业业的经营这家杂货铺一辈子,恐怕也未必能够攒到这么多黄金。 “那他早上来为什么不说清楚?”水晴香有些懊恼,觉得早上不应该太鲁莽。 “姑娘就别再生气了,明天继续到衙门里当差,我们等着姑娘哈。” 第58章 又有命案 翌日,当艳阳高照之时,东淄县衙门走进来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 水晴香昨天想了一晚,觉得还是想去衙门里当差,哪怕不能穿上捕快服,哪怕不算正式名额,这辈子能够做自己最喜欢的工作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她今天穿上了一身男装,这扮相还不错,踏进衙门的一刹那,把守在衙门门口的捕快给看愣了那么一瞬。 水晴香朝他们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就这样抬腿迈进了县衙门。 自从破第一个案子开始,水晴香就得了柳县令的许可,可以自由出入县衙找县令大人,正因为这一点,秦捕头才总是看水晴香不顺眼。 他秦严堂堂一个捕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县令大人,凭什么她一个夜壶妹就能自由出入县衙,不服气,真的不服气呀。 水晴香心情愉悦的径直走到柳英逸的书房,只见柳英逸坐在椅子上伏身看着公文,宁无则两只粗壮的膀子交叉负于胸前,正梗着脖子和柳英逸争论着什么。 水晴香踏进门,站在书房门口一抱拳:“大人,水晴香今天来当值。” “当值”,也叫做上班,既然水晴香是柳英逸以私人名义请来办差的,当然第一天报道要主动找柳英逸。 柳英逸看到水晴香,眼中划过一丝喜悦,但这抹喜色很快沉于眼底。 跟柳英逸的内敛相比,宁无则倒是喜形于外。 “我就说了嘛,水姑娘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子,一定会应邀前来的。”宁无则一脸的笑意。 水晴香从怀里面掏出昨天的那五十两黄金,“大人,这五十两黄金物归原主。案子是和大家一块破的,不是水晴香一人的功劳,无功不受禄,况且如今主犯已死,从犯又下落不明,我怎么有脸收下这些黄金?” 水晴香把黄金双手奉还,柳英逸却不肯收下,脸色还阴沉下来,“这是朝廷奖励下来的,皇帝下了圣旨,奖励查案有功者,其他人我已经奖励过了,这些是你一个人的。” “我一个人就得五十两?”还是黄金,水晴香怎么都不敢相信,皇帝大人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说是皇帝给的,就是皇帝给的。至于那个案子,就此了结。” “了结?仇家母子还下落不明,大人不要继续追查下去吗?”水晴香还记得那对母子,他们是阡陌琉璃锁的最后线索,如果不再追查,那么意味着这件前世留下来的遗宝也不得所踪。 “这是天子的旨意,难不成你还要和天子作对?”柳英逸这个人看似没有脾气,但总能在不动声色之中怼人。 皇帝为什么要关心一个县城的案件,水晴香想不通,不过她更想不通的是柳英逸这个人,虽也只是一介七品县令,但是在同级官员对他都尊敬有加,究竟这柳英逸有何特别,让其他人都这样看重他? “我没想过什么跟天子作对,只是那个案子还有诸多的疑点。” “有疑点也不能查,陛下说了,此案至此为止。如果你还要接着查,先问问陛下答不答应。” 水晴香心里面一堵,心说,我到哪里去皇帝,你这不是存心气我吗? 昨天刚刚恢复的好心情,一瞬间又变得烟消云散,应该说柳英逸在气人这件事情上总是挺有天赋的。 宁无则看着两个人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不由在心里面哀叹起来,这两个人合作起来是双剑合璧,但这互相较起劲来又是这样令人头疼。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夫……夫子庙……又出人命了!”一名捕快结结巴巴的跑来汇报。 宁无则一屁股跳进来:“怎么,又有命案?” 柳英逸眉头也紧锁,最近这一阵子他的辖区内老是发生命案,究竟是流年不利,还是霉运当头。 三人来到了凶案现场,好巧不巧,这次人命案又是发生在东淄县郊外的夫子庙,之前的连环命案也是发生在这里。 原本香火旺盛的夫子庙,此时带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死者就倒在残破的泥像旁边,身下一大滩的血迹。 水晴香看这名死者大约三十出头,左手胳膊断了一截,右手还握着刀柄,锋利的刀尖正插入他的胸口。 背有些佝偻的老仵作苦着一张脸,唉,这年头衙门的差事不好干呀。才半年的时间,这县里面就出了这么多的人命案,真是晦气呀,累得我这老头子半死,干到年底就告老还乡吧。 柳英逸并不知道老仵作心里面在想着什么,直接问:“死者是刀伤而死?” “不全是。此人胸腔骨头尽碎,然后是被人用刀插入胸口而死。”老仵作如实回答。 柳英逸眉头微蹙:“是被武夫所杀?”能一口气打碎人的骨头,说不会功夫也没有人会相信。 “应该是如此。” 东淄县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武夫?整个县里面会功夫的人不多,就连秦捕头这样的练家子,也未必可以一掌打断对方的骨头。 能够一掌打断一个成年男子的胸骨,这得是有多大的手劲呀。水晴香虽然学过一些防身术,但是要她一掌劈断对方的骨头,她也做不到,这个人至少得是武功上乘。 “哎,你叫我到东淄县来作客,还以为你这里风调雨顺,百姓安康,没想到也有这么多心黑手黑的刽子手!”宁无则唠唠叨叨着。 “你若不想呆在这里,自可以回你那小客栈。”柳英逸呛了师兄一句。 “我是替你担忧呀,师傅的案子才刚刚了结,县衙里面的犯人死的死,跑的跑,那个人还亲自来到这里,只怕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呀。”宁无则颇有一些幸灾乐祸的语气。 水晴香竖着两只耳朵仔细听着,觉得宁无则这话十分有趣,‘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让柳英逸的日子难过?他们两个是打着什么哑谜。 柳英逸却不理会宁无则的话,扭过头来问水晴香:“你对此案有什么看法?” “大人,其实我已经有了凶手的画像。” 第59章 嫌疑 “大人,其实我已经有了凶手的画像。” “哦?讲讲看。”柳英逸眼中闪烁过惊喜的眼神。 “凶手和死者的年龄应该相差不多,两个人应该以前认识的,死者的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到东淄县。而凶手应该是镇上的人,说不定是住在镇上多年,身体强壮,武艺高强,平常隐藏自己的实力,十分的低调。” 藏匿在东淄县,武功高强?宁无则一听,觉得柳英逸管辖的这个县城变态可真多,之前的那个严老头,这一回又来了一个武林高手,这个东淄县还真是是非之地呀。 柳英逸听完,朝秦捕头吩咐道:“全县寻找武功上乘者,有消息即来禀告。” “是。”秦捕头领着一帮手下去干活。 水晴香查看了一下现场,还未发现其他有用的线索,便径直离开了。 嗯,第一天正式上班的感觉不太好呀。 好在又有了一个新案子,这下子让水晴香又有了活干。 从夫子庙出来,水晴香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去了一趟杂货铺,这功夫慕容义优应该在店里。 可是,当她来到铺子的时候,店铺大门紧锁。 水晴香不由眉头微蹙一下,她打开杂货铺的锁,进去之后才发现慕容义优留在桌上的一张纸。 “晴香姐: 我有事情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看来这新请来的小伙计也挺不靠谱呀,水晴香把铺子扫视一眼,又锁上门,接着回了家。 有柳英逸给的五十两黄金,这杂货铺基本上不用开了。水晴香打算跟水大力合计合计,是继续开这个铺子,还是给他一笔钱安享晚年。 回到家时,水大力并没有躺在床上,桌上做了一桌子饭菜。 仔细算起来,水晴香回来之后,家里面的饭菜都是水大力做的。 水大力平常极少出门,每天都是水晴香买好菜,水大力天天呆在家里也不知道干什么。 当水晴香回到家时,水大力正站在自家的佛龛之前,神情呆滞地站在那里,脑子里面不知道在想着一些什么。 “爹,吃饭了。”水晴香摆好桌上的碗筷。 一条鱼,一碟莲藕,一盘花生米,就是今天的午餐。 水大力走过来,有些吃力的坐下来。 水晴香看到这一动作,“爹,你怎么了?” “没什么,洗菜的时候扭到了一下腰。”这段时间,水大力似乎也习惯了和水晴香的相处,他不再纠结于是不是真正的水晴香,而是欣然享受这段天伦之乐。 “下回洗菜让我来吧。”水晴香也没有想太多。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 水晴香想起了那五十两黄金,“爹,你那杂货铺子还想开下去吗?” “开吧,那店虽然挣不了几个钱,但至少还可以维持一日三餐。那铺子我以后就交由你打理,我一把老骨头了,也折腾不了几天。” “爹,要是我现在挣够一笔足够过完下半生的钱,你可以安心养老,我也不用天天呆在铺子里,那这铺子还要开下去吗?”水晴香试探性的问道。 水大力扭过头问:“什么意思?” “爹,衙门里的柳县令跟我说好了,我以后可以到衙门里当差,他给了我一笔不小的赏钱,以后就算不开铺子,我们也不用为生计发愁。”水晴香以为水大力会替自己高兴,没想到水大力却阴沉起一张脸下来。 “哼,衙门里面的人,没几个信得过的。你就那么相信那个什么柳县令,就不信他哪天把你给卖了?” “爹,柳县令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水晴香极力辩解。 水大力却是一脸的不屑,似乎对衙门里的人很是厌倦:“哼,官字两张口,衙门向天开,你信得了那么多?你和他认识很久,知道他是哪种人?算了,反正你也不是真正的香儿,我也不是你真正的爹,你想怎样便怎样,与我无关。” 水大力撇下这席话,便冷着一张脸走了。 唉哟,想不到这水大力脾气还挺大呀。 水晴香本想再劝水大力几句,但老头儿已经关上了门,劝也没有用。 水晴香吃完饭,用食盒装了一些带到杂货铺。 慕容义优已经回到店中,一见到水晴香脸上还带着笑容,“晴香姐。” 水晴香拎着食盒放在桌上,“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了一些吃的给你,趁着还没凉透,赶紧吃吧。” “不,晴香姐,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你小子还真是挺忙,看店都有事情要办。”水晴香寒暄起来。 慕容义优脸上还是调皮的笑容:“晴香姐,我也是偶尔才出去一趟。对了,这镇上是不是又出了人命案?” “你怎么知道?”水晴香的心里面起疑。 “哦,我刚才在外面吃东西的时候,听店里面的伙计说的。”慕容义优笑着打着马虎眼,但水晴香从他脸上细微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在撒谎。 这个案子和之前不同,最先发现案情的是衙门捕快的一个亲戚。 因为上回在夫子庙里发生了凶杀案,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这里,那个捕快的亲戚是一个更夫,清晨路过这里时发现了死尸,这才赶紧报了案。 衙门之人赶到现场之时,叮嘱所有知情人不要把此事透露出去,这些人之中自然包括那名更夫。 如今这个案子只有他们这些亲自到达过现场的人才知道,其他人根本不知情,更别说什么小餐馆里面的跑堂伙计。 显然慕容义优没有说实话,只是他为什么要撒谎?而且更重要的是,夫子庙的命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水晴香看向慕容义优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重新以审视的目光看向这个少年。 初次见他,穿着华丽的衣裳,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倒真像是从豪门富户里面跑出来的公子哥。 上回水晴香说过他一回,在这小县城里面穿得太过招摇容易惹贼,他倒真是听话,天天换成粗布衣裳。 可这少年自带着一身贵气,即便穿着普通,也看着让人欢喜。水晴香实在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命案,会跟他扯上关系。 之前做过的画像分析,是说凶手藏匿在东淄县中,年龄和死者相差不远,但武艺非凡。慕容义优看着清瘦,也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但万一他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想在对方没有准备之下杀死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水晴香的心中不由对慕容义优产生了怀疑,突然定定的问:“你去了什么地方?又见了什么人?“ 第60章 来历不明的小伙计 慕容义优眨巴眨巴着眼,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看水晴香:“晴香姐,你这是怎么了?” “问你话呢,你这两天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水晴香一脸正经的问。 “昨天白天呆在杂货铺里,晚上到池塘边逛了逛,今天去县上的街上逛了逛,买了一套瓷器和几个烧饭,回来……回来到就了你这里。”慕容义优小声的说着,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试探性的看着水晴香。 “呦呵,你这一天天小日子过得还挺舒服的。”水晴香双手负于胸前,意味深长的一笑 慕容义优尴尬一笑,“这是托晴香姐的福。” “告诉你县上发生命案的那小食馆伙计是谁,带我去看看。”水晴香总觉得这事里面透着一股诡异。 “这……”慕容义优有一些犹豫,“晴香姐,你去找他干什么?” “我想见见这个人,他是怎么知道衙门里的这个案子的?”以前水晴香看着慕容义优,只觉得他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可最近看来,倒不是如此。 “晴香姐,你想多了,那个伙计只是在店里干活,接触的客人比较多而已。那个消息只是他在店里面,从别的客人那里听来的。”慕容义优不以为然的样子。 “消息这么灵通的伙计,我也想见见。” “这个……”慕容义优有点儿为难的样子。 “哼,如果不肯带我去,那十有八九此人便是凶手了。”水晴香老神在在的样子,像是笃定那个伙计就是凶手。 慕容义优不知道水晴香在套他的话,“他不是凶手,但跟本县县令有一些渊源。既然晴香姐这么想见到这个人,我就带你去见见吧。” 两个人随即出了门,慕容义优带着水晴香来到了县城的一座酒楼,这酒楼楼上楼下足有两层,算是东淄县最华丽最昂贵的一家酒楼。 之前水晴香以为慕容义优去的肯定是小餐馆,没想到居然是镇上消费最贵的地方,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呀。 “晴香姐,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楼上把那人叫来。”水晴香点点头,在一楼墙角的一张桌子坐下来。 这酒楼平常除了招待客人,楼上听说也有厢房,一般给喝醉酒的客人过夜休息,慕容义优能跑到这里来消费,足以证明其不俗的经济实力。 没过多久,从楼上走下来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人,一席黑衣,走走路来脚步生风,脸上还带着笑意:“水姑娘,又见面了。” 居然是卫沧,这可真让水晴香意外。 “怎么是你?” 卫沧笑着在水晴香面前坐下来,“水姑娘,几天不见,别来无恙呀?我刚来东淄县不久,恰巧遇到县里面发生命案,我经过夫子庙时看到你们在探案,来到这酒楼遇上主……咳咳,遇上慕容公子,便跟他聊了几句,没想到却让水姑娘多想了。” 水晴香打量着对方,卫沧虽然年到中年,但面目清秀,两臂看上去结实有力,上回宁无则受伤,水晴香猜测多半和卫沧脱不了干系。 一个能够把高手宁无则给打伤的人,水晴香丝毫不怀疑他的武力值,这样一个人,想要轻轻松松的打断一个人的胸骨,想来不是一桩难事,得赶快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柳英逸。 “原来是卫大人,这就不难理解了。以卫大人的能力,甚至比衙门还早发现案情也是有可能的。”说完这句,水晴香想启身离开。 “水姑娘,既然遇上了,就坐下来陪在下喝杯茶吧。”卫沧很自然熟的约上姑娘喝茶。 “小二,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 就在水晴香喝茶之时,则在东淄县的另一边面馆里,水大力则在面馆里面招待一男一女两个异乡人。 那一男一女约莫三十出头,男的体型微胖,眼神有些呆滞,女人脸色发白,身体瘦小,看着似乎有病在身。 那男人似乎胃口相当好,眼前的面碗空了一碗又一碗,却还是不断张罗着面馆老板娘再来两碗。 跟那男人相比,旁边坐着的女人倒是一口也没有吃,眼神不善的盯着水大力:“昨天我大哥来找你详谈,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你却说没有看过他?” “三娘,我确实没有见过你大哥,否则以我和你大哥的交情,怎么会不请他喝杯酒叙一叙呢?”水大力一脸的坦然,仿佛女子大哥的失踪确实和他没有半分的关系。 病娇的女子轻哼一声,“当初你为了那母子俩隐退多年,跟大哥哪里还有多少情谊?否则,你们当年早就拼好藏宝图找寻宝物了。” “三娘还在计较这些,我说过藏宝图不在我的手上,你们找到我也没有用。” “在不在你的手上,可不由你说了算的,等我们搜过完才知道。”看似病怏怏的女人,杏眼里面流露出来少有的狠厉之色。 水大力的目光和对方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都互不相让。 “三娘这是翅膀硬了,想要领教一下我的昆仑掌?”水大力的两个手掌微微用力,施展着内劲,只要他再稍稍用力,整张桌子都有可能被他一掌给震碎。 “当年的昆仑掌确实让人闻风丧胆,但过了这么多年,你也变成了一个老人,而我们兄妹几人也实力大增。不如我们现在就挑一个地方,好好的过几招。” 说到这里,病娇女人用胳膊肘顶一顶旁边的那个饭桶:“别吃了,等干完正事,让你吃一个够!” 那饭桶,不,那壮年跟着女子和水大力走到一处偏僻无人的所在。 “最后再问你一句,你究竟交不交出藏宝图?如果你现在交出来,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要是不识相,等你死后,我们自然可以在你家中把图找出来,到时候你和你女儿都别想全尸。” 水大力一听这话,脸色立马阴沉下来,活像一个要人命的阎王:“老朽活到现在这个岁数,还没有谁敢威胁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威胁我的人都已经死了!” 第61章 隐藏在民间的高手 郊外一处无人的空地,这里荒废多年,就连乌鸦麻雀都极少在这里停留。 水大力一字划开,刻意与对面的姐弟二人拉开距离,准备大战一场。 水大力知道想把他们哄骗出东淄县已经是不可能,他们的大哥死在他们手上,现如今是衙门里面封锁了消息,要不然只怕这姐弟二人见面就和自己动手。 罢了,过去的债,迟早是要还的。 封娇和封武两姐弟不知道水大力此时心中的想法,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大哥封迟一直未归,临走之前,大哥吩咐过,如果他没有回来,就去找这个曾经的黑道老大。 水大力今年五十有六,身体长得魁梧有力,虽满头花白的头发,但身上的劲道一点儿也不小。 倘若水晴香,或是镇上的百姓见到,一定都不敢相信,躺在床上好几年的水老头,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老头,既然你这样冥顽不灵,到现在都不肯交出藏宝图,就别怪我们两个以少欺老,以多欺少了。”看似瘦弱的封娇拧着眉,冷冷的说出这句话。 “别废话了,亮招式吧。” 封娇使了一个眼神,壮得跟头牛似的封武立马挥舞着两个拳头上阵。 水大力灵巧的一躲,避开对方的拳风。 只见封武的两个拳头呼呼呼地朝水大力的身上招呼过来,这头憨牛的力气很大,只要被他揍上一拳,肯定会被打成重伤。 可年过半百的水大力却像一只灵燕一般,每次封武的拳头接近时,都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躲避,以退为进,然后水大力借着巧劲再攻击对手。 水大力看似出力不狠,但手掌上有一股子难以捉摸的阴劲,趁着对方攻击的方向借力打力,然后出其不意的攻击对方。 十几个回合下来,水大力面色不改,年纪轻轻的封武却开始脸色发红,气息也变得紊乱。 在旁边看得真真切切地封娇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弟弟的短板,刚才故意叫弟弟上阵,只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细。没想到这老东西多年没有在江湖上露面,腿脚功夫倒是一点儿也没有退步。 再这样打下去,封武必定吃亏。 为了扭转局面,封娇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样东西。 这边打得正水生火热,突然水大力听到一阵刺耳的笛音。 那声音如同数万只蜜蜂在耳边轰鸣,又尤如一柄锋利的利剑,或是无数枚尖尖的锐器朝自己袭来,刺得水大力双耳刺痛,心烦意乱。 封武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似乎他早就习惯了自己姐姐的笛音。 而且在笛音的协助之下,封武似乎拳头又变得更凶猛许多,好几次水大力都差一点触碰到那铁拳。 令人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封娇的竖笛里面还藏有暗器,那是苗疆之地独有的暗器,一枚枚细如牛毛般的竹针,全部都萃上了剧毒,只要有一枚毒针射入了体内,不出一天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因为这些毒针,封娇害死了不少武艺在他们姐弟之上的武者。如今这些毒针就藏在她的竖笛的一个音腔里,只要一用力,便会从里面暴射出来。 随着封娇的笛音突然爆破,水大力感觉到危险来临,侧过身一躲,一排毒针贴着水大力的胸口整齐地钉在墙上。 紧接着是第二声爆破的笛音,水大力为了绕过右边射来的毒针,身子往左一个欠身,生生挨了水大力的一拳,感觉到身上的肋骨好像断了一根,嘴里面甚至涌起一股鲜血的腥咸。 可不等水大力喘上一口气,爆破的笛音一响,最后一轮毒针直朝水大力的面门射来。 好在水大力艺高人胆大,躲无处躲之时,他凌空跳起,宛若一只灵猿一般跳到身后的树上,一排毒针就落在他的脚下,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只怕那排毒针此时就射进他身体里。 这些毒针是封娇的秘密武器,也是她最后的毒针。她没想到水大力这么大年纪,居然一枚都没有射中,接下来,她只能改变攻击策略,才能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站在树上的水大力擦一擦嘴角的血丝,感到左肋处的痛感,不由在心里面感叹一声,年纪不饶人呀。 倘若他再年轻个几岁,恐怕就不会挨这一拳,当年他遇上过比今天还危险的情况,也没有落于下风,接下来他要更小心才对。 封娇吹着只有她巴掌般大小的竖笛,每一个笛音似有魔力一般,操纵着体壮如牛的封武。 他们姐弟二人,一个从小体弱,却攻于心计,一个天生大力,却智力欠缺。师傅训练他们两个,用笛音互补,封娇用笛音控制着封武的拳头,并且还能趁机扰乱对方的心智。 有了封娇笛音的指引,封武像是多了一双眼睛,甚至连挥舞的拳头也比刚才更有力,水大力只有更加的小心,才可以躲避。 封武撞击着大树,逼迫树上的水大力跳下,当他刚刚落地,虎虎生威的拳头又贴着水大力的面门挥下。 水大力身子往后一仰,一个后滚翻,又轻巧的跳到一块大石上,没想到不等他站稳,封武又循着笛音攻击过来。 只听“轰、轰”两声,那块大石居然被封武的拳头重重劈开,一分为二。 水大力又是启身一跳,躲过封武的拳风,同时他手上摘下一片树叶,朝封娇掷过去。 “啪嚓”,封娇手中的竖笛裂成两半。 随后赶来的封武张牙舞爪的要替姐姐报仇,一枚石丸击中他的右眼眶,封武当即捂住眼睛大喊起来:“姐……姐……” 牛大力朝他的天灵盖狠狠劈下去一掌,封武仰面倒地。 封娇不可思议的看着弟弟丧命,不等她做出反应,牛大力小心翼翼的掐起树上的一枚毒针,随即射入她的太阳穴。 牛大力看着两具尸体,感叹一声:“你们别怪我,我让你们走,你们偏偏要留下来。想要宝藏,也要有那个命才行!” 说完,他翻出藏在后面草丛里面的铁锹,在松软的泥地里开始挖起坑来。 第62章 四海帮 水晴香坐在镇上最贵的酒楼,和卫沧坐下来喝茶,慕容义优紧挨着两人中间坐下。 “水姑娘擅长破案,卫某早有耳闻,可这个案子不一般,卫某看在和姑娘相识又心善的份上多一句嘴,这个案子姑娘能不碰就不碰吧。”卫沧的声音平缓,看不出是什么用意。 这样反倒引起了水晴香的兴趣:“听卫大人这意思,好像对这案子有诸多了解?” “诸多了解谈不上,只是略知一二。”卫沧很周到的沏了几杯茶,居然很自然而然的先递了一杯给慕容义优,然后给自己,最后才给了水晴香。 水晴香虽然对他这个举动感到奇怪,但此刻她心里面记挂着案子,也没有多想,便又问了一句:“不知道卫大人知道一些什么,可否告之一二?” “你们查出来那死者是谁了吗?” 水晴香摇摇头。这年头没有电脑,没有户口本,仅凭着身份文牒就可以来去自由,而这种手写的文牒极有可能造假。 “你们在夫子庙查看尸体时,我恰巧看了一下,那人长相有几分熟悉,他是不是只有一条胳膊?” “正是。”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人便是现在四海帮的帮主封言。这四海帮十几年前叱咤江湖,白道闻风丧胆,黑道奉若神明,可惜十几年前,前任帮主牛焱突然失踪,现任帮主便是这封言。”没想到这卫沧还是一个情报员,这么多年以前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水晴香却蹙了蹙眉,不知道这卫沧的消息里有多少水分:“黑道的老大,居然是缺了一条胳膊的残疾人?” “十几年前他还不是一条胳膊,实力仅次于前任帮主,只是听说前任帮主牛焱拿着藏宝图失踪了,作为新任帮主的他常常被人找上门索要藏图,甚至听说他本人也对藏宝图极有兴趣。只是造化弄人,四海帮兴起时正逢国之大乱,先皇即位时扫清了不少江湖帮派,这四海帮首当其冲。听说他们兄妹三人被仇家围攻,封言丢掉了一条胳膊,才保住了小命。” 慕容义优也是一个爱听故事的,当听到卫沧讲起前朝往事时,眼睛里面闪烁着许多小星星,饶有兴致的问道:“这四海帮是什么来头?好像从来没有听过?” “四海帮是前朝江湖上最大的黑道帮派,平常多半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经常在江南一带犯案,听说他们还在许多通商要道上设下关卡,买了他们的帮派令才可以经过,否则轻则劫走你的货物,重则杀过送货之人,灭你满门。” 慕容义优听完义愤填膺,“这样的门派还能让他们苟活于世?” 卫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是被慕容义优此刻的表情逗乐了,“正因为他们倒行逆施,才被先皇给灭了,那封家的三兄妹也如同过街老鼠,极少现世于江湖,只是没想到封言会死在这样一个小镇上。” 水晴香听出一些端倪:“卫大人,刚刚你说那封家明明是三兄妹,为何只看到封言?按理说,如果那三兄妹真是逃难到此,封言遇上什么麻烦,另外的兄妹二人一定会帮忙,至少也会在人死后报官,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这也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自从封言断臂之后,就带着弟弟妹妹逃亡于江湖,有人说他们兄妹三人练成绝世武功,但凡一起出手,都能置敌于万劫不复之地。如果他们真遇上什么危险,不可能不帮忙的道理。” “还有一种可能……或许他们兄妹三人都遇害,只是另外两个人的尸体还没有找到而已。”水晴香说出自己的设想。 “不行,我得到县衙一趟。”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柳英逸,加派人手去搜查才是。 水晴香是个急性子,一想起这些,便站起身要离去。 “水姑娘还真是勤于公务呀。”卫沧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笑道。 见水晴香走远,卫沧用恭敬的口吻问身边的少年:“主公,您打算什么时候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 “到时候再说吧,我觉得她还挺有趣。”少年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水晴香火速赶到县衙,把从卫沧那里得到的情报和柳英逸一讲,柳英逸立马派秦严加派人手,搜查最近来县里面的外地人。 “大人,我觉得这些高手过招,多半不会跑到人多的地方,极有可能跟之前在夫子庙发现的男尸一样。”水晴香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柳英逸也表示认同,这也是他佩服水晴香的一点,别人都是忙里出错,她是越到危急关头头脑越清醒,甚至还能想到别人没有注意的事情。 “传我的话下去,所有捕快沿着东淄县的周边寻找,特别是从来未有人经过最近却有足迹的地方,一定要尽快把此人找出来。” 一向太平无事的东淄县突然出现一个一掌能把人骨头震碎的武林高手,而且这个高手极有可能是江湖黑道中人,怎么想都让人不太放心。 给柳英逸传过话之后,水晴香又回了一趟家,水大力脸色不好的坐在院子里面掰玉米。 “爹,吃过饭了没有?”水晴香不知道水大力是不是还在生气。 “吃过了,给你留了一份,在锅里面热着。”水大力没有抬头,干着手里面的活,但听那语气,应该没有再生气。 之前水晴香因为要关铺子的事情,惹得水大力不高兴,水晴香的本意是想让水大力早些安享晚年,可听在水大力的耳朵里,却成了想要甩掉他这个包袱。 既然做了自己的饭,就表明没有再生气,水晴香这才心情放松的把热好的饭菜端出来,一边吃一边提醒水大力,“爹,这些天能不出门就别出门,咱们镇上来了一个武林高手,一掌就能把人的骨头打碎,衙门里正到处找这个人,呆在家里比较安全。” 水大力掰玉米的手停下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异样:“一掌就能把人的骨头打碎,你在说笑话吧。” “当然没有,尸体都找到了,就在夫子庙呢。” “那肯定是寻仇,与我何干?”水大力的眼睛一瞬未瞬的盯着水晴香,不知道她说的这番话里有多少试探。 “是不是寻仇不知道,反正死的人肯定不止一个。这样的高手来到我们小镇,万一一言不合就杀人,所以我们得提防一点儿。” 水晴香饭刚吃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水大力打开门,就见门口一个穿着官服的小捕快催促道:“水姑娘在家吗?柳大人请你过去一趟,又有新发现了。” 第63章 异常 东淄县北边近郊的一块地方,原本是一处染坊,可染坊的主人搬走,这一大片地方就成为了鬼宅,平常极少有人走过。 当水晴香赶到的时候,衙门的人已经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两具尸体被人从稀松的泥土里面被挖出来,县里面的仵作正一脸愁苦状地在那里验尸。 “唉,这活真的不能干了。隔三差五就出人命案,义庄就我一个人,老头子我得活活累死,流年不利呀。”老仵作在心里面碎碎念着,想着什么时候向县令大人告辞。 水睛香看着那两具尸体,一具是身体魁梧的男尸,另一具是体型较小的女尸,男尸手掌有许多的老茧,女尸面带黑色,看样子是中毒而死。 两具尸体从年龄和体貌特征看来,都符合卫沧所说的封家姐弟的特点。 “什么人武艺这样了得,居然能够一口气接连杀了这黑道上的三兄弟?”水晴香在心里面念叨着。 柳英逸见到水晴香,跟她讲述发现两具尸体的过程:“捕快经过这里时,发现这里的土都松动过,便挖开一看,果然发现了尸体。” 这捕快还挺敏锐的,水晴香笑了笑。 “死者的死因是什么?”水晴香问。 “男尸和夫子庙的那具男尸一样,都是被人一掌所打死,这回打碎的是天灵盖。至于女尸嘛,却是被人毒死的,在尸体旁边的树上还有毒针,看来这女人就是用毒针当暗器,没想到反而死在毒针之下。”柳英逸把刚得到的消息告诉给水晴香。 “不知道他们搜查,可有查出什么眉目?”跟前发现的尸体相比,水晴香更关心捕快们搜查的结果。 柳英逸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我加派了不少人手,和秦严分成几个小队加紧搜查,都没有结果。他们都说最近没有见过外地人出现在本县,就连这三个死者,都极少有人说见过。” 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一个隐藏在市井间的武艺高强的杀人凶手,却无法发现,真是让人头疼。 忽然间,水晴香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大人,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个杀人者可能就是长期居住在东淄县的百姓?”既然一条路走不通,可以试着走一条路,这是前世水晴香破案的思路。 “你的意思是……他还会杀人?”柳英逸的眉头紧了紧。 “会不会再杀人不知道,但既然他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杀人,肯定能悄无声息的藏匿在这里。我觉得应该从死者入手,查一查这封家兄妹最近跟谁结仇?” 柳英逸微微点头:“此话有理。” 水晴香在心里面腹诽着,只怕你就早就想到了,只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你和你店里的小伙计关系很好?”柳英逸突然出其不意的问道。 水晴香没有想到柳英逸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不过好像上回第一次见面,柳英逸看那个小伙计的眼神就不太对:“一般般吧,我是见他从远道来寻亲,又是一个孤儿,便好心收留他几日。等找到亲戚,再让他回去。” 柳英逸一张英俊的脸庞像是凝上了一层寒霜,微微眯起狐狸眼,眼神不善的看向水晴香:“你对他倒还真是了解?” 水晴香听这话,总觉得有一点儿意味深长的意思。 “柳大人莫不是对我铺子里面的小伙计有什么看法?放心好了,招他进来之前,我曾经试探过他,他不会武功,不可能是我们追查的那个凶手。”水晴香自信满满的说。 柳英逸用冷嗖嗖的眼神冷不丁的看了水晴香一眼,用阴晴不定的声音说:“你觉得他真如你看到的那样简单?” 水晴香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却看到柳英逸背过身去,似乎不想再和她说话。 哼,真是一个怪人,一张脸说变就变。 水晴香原本还想再仔细问问柳英逸,一个十几岁的寻亲少年,会有什么复杂的? 从现场回来之后,水晴香回到家中,心里面一直琢磨着这个凶手会是什么样的,之前的心理画像做得不够全面,如果更全面一点儿,可能早就把凶手抓住。 如果凶手真的和上回的连环杀人凶手一样,常年潜藏在东淄县,是镇上的常驻居民,那应该如何怎样才能把他鉴别出来。 鉴于卫沧提供的情报,封言看上去至少三十好几,这个凶手可以把三兄弟这么迅速杀掉这三人,武力值肯定不弱,年龄至少三十岁以上,身体十分魁梧。 可以一掌击碎成年男子的胸骨、天灵盖,此人的手劲肯定很大,手也十分的粗壮。县城里面满足这样条件的男子,没有上千,也有数百,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出并不是一件易事。 水晴香正想得入神,却没想到水大力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站在她面前:“想什么呢?家里的米缸空了,我不想出门,你抽空去买一下。” 水晴香这才把视线转移过来,发现水大力的额头沁满汗珠。 自从上回跟水大力摊牌之后,相反跟水大力的关系还好了许多。水大力没有瘫在床上,但是不想面对镇上人的风言风语,干脆对外依旧称病,实际上在家里面静养。 此时正值初秋,天气骤凉,温度按理说没有那么高,水晴香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额头上怎么那么多的汗?” 水大力用手背擦一擦汗,“刚才在厨房里面移米缸的时候,多用了一些力气。” 话是这样说,但水晴香注意到,水大力刚刚擦汗的手一直在抖,像是手上受了什么伤。 这一阵子虽然都是水大力在家中做饭,即便如此,也不至于伤成这个样子,水晴香心里面不由生起一些疑惑。 她看一眼水大力的背影,肩膀宽大,骨骼粗壮,身体强壮,三十岁以上…… 水晴香看着水大力,微微入神,脑海中忽然闪过水大力之前的身影:独居,假装卧床,体格孔武有力。 虽然水大力没有在自己面前展现过武艺,但是他这身体倒像是个练家子。 “爹,你会功夫吗?” 水大力转过身,正对上水晴香疑惑的眼神,冷冷的回了一句:“不会。” 第64章 重点怀疑对象 水大力的话,水晴香并没有全信,她依稀记得以前水大力在水晴香幼年时曾经教过一些腿脚功夫。虽然没有单独看见过水大力施展过,但水晴香可以确定,他并非是个门外汉。 干完厨房里面的活,水晴香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怎么也睡不着。 水大力的身影一直徘徊在她的脑海中,莫名的又想起那个躲藏在东淄县的武林高手:身材高大、魁梧,年龄三十岁以上,在东淄县生活多年,平常生活低调,不易被人察觉…… 之前一直叫柳英逸派人去调查,没想到符合那些心理侧写条件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水晴香不希望那个人就是他,但真相是需要证据来证明的,水晴香需要更多的信息来证明自己的推断。 第二天早晨,水晴香没有急匆匆的赶到衙门,而是先来到了杂货铺。 慕容义优刚刚开了铺子,他穿着一身青布衣衫,长发用一枝玉簪束起,粉嫩的脸庞上带着少年的俊秀,嘴角微微上翘,任谁看见这张脸,都会忍不住惊叹一句:好一个帅气的少年郎。 慕容义优看见水晴香走进来,脸上的笑意更浓。 “晴香姐,你来了。” “嗯,卫沧你认识吗?我有事想问他。”昨天晚上水晴香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从卫沧这里知道封家兄妹的信息更靠谱一些。 慕容义优基本上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好的,晴香姐,你稍等片刻,我去叫他。”慕容义优抬起腿就要走出门。 水晴香心中有几分好奇,那个卫沧看起来不简单,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行踪诡秘,连宁无则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慕容义优扯上关系?是他们偶然认识的,还是之前就相识? 水晴香心里面有很多的疑惑,再想起柳英逸之前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她不由对这个看起来青涩稚嫩的少年又另眼相看。 “你和这卫沧很熟吗?”水晴香不由问道。 慕容义优的脚步一滞,小脸一僵,扭过脸带着几分牵强的笑意说:“不算很熟,只算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而已。” 朋友?卫沧这人可不想是一个喜欢结交朋友的人,而且以年龄来论,慕容义优相差几十岁,叫一声伯父也绰绰有余。 慕容义优带着一丝慌张地走出杂货铺,仅仅是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卫沧出现在水晴香面前。 “你要找我?” “正是,卫公子请坐。”杂货铺里面的空间很小,水晴香勉强挤出一张方桌的位置,容纳两个人坐下。 水晴香先坐下来,示意卫沧坐在自己的对面。 可是,卫沧坐下去之前先看一眼站在水晴香一侧的慕容义优,似乎有几分拘谨。 “卫公子,今天请你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封家兄妹的事情。” 卫沧的眼中划过一抹讥诮的眼神,“怎么,找到封家兄妹的尸体了?” “正是,一具在夫子庙,另外两具在近郊。知道卫公子消息灵通,想打听封家兄妹最近的情况。”这三兄妹既然是黑道上的人,也只有通过混迹在江湖上的人才能知道。 卫沧深深的看了水晴香一眼,然后娓娓道来:“这封家兄妹以前在江湖上没有少做恶事,只是近两年因为害怕仇家的追杀而销声匿迹,最近半年听说他们又出现,逢人就打听当年四海帮的帮主牛焱的事情。” “四海帮帮主?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水晴香感到诧异。 “那是江湖上的传闻,当年牛焱被正派人士追杀,听说受了重伤,生死未卜,那四海帮的帮主也就在那个时候传给封言的。或许是为了躲避追杀,封言才到处放风,说前任帮主已经死了。” “那封言找这个牛焱,又是为了什么?”江湖上那些恩恩怨怨的事情,水晴香不想细问,她只想最快的分析出凶手杀人的原因。 卫沧淡淡一笑,似有些不屑一顾:“还能为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别看江湖上所谓的名门正派,还是那些被人唾弃的黑道帮派,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名利而已。相传牛焱的手中抢到了一张藏宝图,里面记载着富可敌国的宝藏埋藏之地,谁拿到这张地图,轻则做个富家翁,重则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 藏宝图这种东西,水晴香不太愿意相信,但她隐约感觉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你是说当初牛焱之所以被武林正道追杀,是因为那张藏宝图?现在封言之所以寻找牛焱,也是因为藏宝图?” “水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卫沧情不自禁的夸赞了一句。 如果宁无则此刻在场,一定会忍不住哼哼两句,就算是柳英逸看到,也会微微有些惊讶,因为低调冷漠的卫沧大人是极少会夸赞人的。 水晴香可没想那么多,她此刻的心思都放在案子上,紧接着又问:“卫公子,那这个牛焱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从未见过此人,只听说当年他在黑道上也是叱咤江湖的人物,一手霹雳掌打遍天下无敌手。有人说他心狠手辣,也有人说他重情重义,反正众说纷纭,是真是假,我也不能确信。” 当水晴香听到“霹雳掌”三个字,仿佛得到了什么灵感,追问道:“这个霹雳掌,可不可以把人的胸骨和天灵盖一掌给打断?” “我也是听到的江湖传闻,因为从未和此人交过手,我也不敢断定。但如果霹雳掌真有那么神奇,打断胸骨和天灵盖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水晴香的眼中带着几分疑惑,试探性的问道:“卫公子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不会也为了这个所谓藏宝图的传闻吧?” “哈哈,你猜?”没想到卫沧居然在这个时间抖起了小机灵,戏弄起了水晴香。 对于这一点,水晴香有些无奈,只能在心里面默默的祝福了一遍卫沧全家。 “有些事情,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卫沧见水晴香问完了话,打算离开。 “卫大人,你愿不愿意帮我一同抓住这凶手?”水晴香隐隐有一种预感,她需要卫沧的帮助。 没想到卫沧这样回答:“如果我出手帮你,你们柳大人会不高兴的,告辞。” 柳大人为何会不高兴?难道有人帮忙,他还不乐意。 水晴香忽然觉得,宁无则、卫沧、柳英逸,包括这个新招的小伙计,他们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第65章 深夜试探 当你身边的一个人是你的怀疑对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它会像一种附着在人身上的寄生虫一般,无时无刻的触动着你的每一根神经,让你的心头总是放心不下这件事情,莫名的会把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和心底的怀疑结合起来。 自打水晴香开始怀疑起水大力,怀疑的种子就开始在心里面慢慢生根、发芽。 水大力从水晴香的手上接过米铺买来的米,那揭开米缸,熟练的放米的一系列连贯动作,一点儿也不像是曾经卧病在床、不会武艺的人。 在厨房里那盏暗黄的油灯照映之下,水晴香看着水大力的背影,肩膀宽阔,身材魁梧,很符合她脑海中那个犯罪凶手的侧写。 一个暗藏在东淄县的武林高手,深藏不露的躲在这里十几年,直到最近才被仇家找上门,而且不动声色的杀人灭口。 卫沧曾经说过,封家三兄妹是为了寻找四海帮的前任帮主牛淼才来到这里,曾经叱咤黑白两道的牛淼最擅长的功夫是霹雳掌,而两名死者有一名是被打碎胸骨,另一名是被直接拍碎天灵盖而死,极有可能就是死于这霹雳掌之下。 如果那位牛帮主真的是水大力,那么也肯定会这霹雳掌,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从水晴香的脑海里面出现…… 水大力装好米缸里面的米,盖上盖子,掸一掸身上的尘土,神情疲倦的看一眼水晴香:“天色晚了,你也早些睡吧。” “爹,你近来身体可好?药还有没有接着喝?我送给你的按摩球你平常有没有练?”之前因为水大力常年卧床,水晴香便结合上世的想法,制作了一款新式的按摩球,只要天天使用,可以活动手脚的各个关节。 水大力嘴角沁着一丝笑意:“我身体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喝药。你给我的那东西我试过,不太会用,好了,你以后就不要操心我的身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水大力带着一抹欣慰的神色走出水晴香的视线,而水晴香看着水大力,一脸复杂的神情。 入夜,大地一片宁静。 县城里水记杂货铺的小伙计却在这时出了门,大步向前的朝县衙走去。 这几天他来到东淄县,早就对东淄县的道路一清二楚。白天他是老板铺子里面最忠实可爱的小伙计,夜里他却喜欢和盼望许久的老熟人聚一聚。 县衙此时并没有人,慕容义优却熟门熟路的绕到后门,敲了一会儿门之后,里面干活的仆人打开了门,见是慕容义优,便径直让他进来。 柳英逸本来坐在书房里面看书,见慕容义优走进来,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说道:“昨天输了棋,今天是来找我报仇吗?” “瞧小叔说的,我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吗?昨夜觉得你的茶不错,今天晚上又来向小叔讨杯茶喝。”慕容义优满脸的笑意,十分自然熟的坐到柳英逸的面前。 柳英逸打开门,吩咐下人泡茶,转而又把门关上,然后故作小气状:“你天天跑到我这里来,不是吃光我这里的糕点,就是喝光我的茶,我都怕每天晚上见到你。” 慕容义优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小叔怎么如此小气?这么些年没看到小叔,我心里面甚是想念,难得有机会天天叙旧,我怎么能不来呢?” “你高兴,就是在我这里住下也可以,何苦要跑到那杂货铺里面当伙计?”柳英逸的语气阴沉,慕容义优听出来柳英逸这是怪自己呆在水晴香那里。 “我只是听说小叔这里有一女子助小叔破案,所以很是好奇,正巧水姑娘店里也缺人,她店里面有许多新奇好玩的东西,都是水姑娘自创的,我在她的店里倒也不会寂寞,索性就呆下来了,况且我发现水姑娘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她这人有什么意思,女人做的事情不擅长,一个铺子也是经营得不温不火,专门爱干别人不愿意干的事。有哪个女人天天爱和死尸打交道?”柳英逸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不屑。 可是,调皮的慕容义优却一眼看穿他的心事:“小叔叔心里面真的这样想的吗?我可是听说,水姑娘是小叔私下里聘请的助手,即便是查袁公案,也是把她带在身边。” “只怪我身边没有几个像她这样的奇葩,秦严又是一个不顶事的,把她带过去也能发现一些我未察觉的蛛丝马迹,这才把她带过去。” “所以说,水姑娘并非如小叔所说的那般一无是处。”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仆人走进门,给柳英逸和慕容义伟泡好了茶,又轻轻的把门关上,房里面安静下来,慕容义伟端起茶杯细细的品起来。 直到房内没有外人,他们两人又开始接着聊起来。 “话说回来,小叔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我在京城的时候,可是日日盼着小叔回来帮我。”慕容义伟收敛起灿烂的笑容,脸上带着几分同龄人少年的沉稳和内敛。 “京城不适合我,再说马上要举行大考,天下的才子都会去京城,到时候人才济济,你何需要一个我来帮忙?”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小叔难道不知道京城里多的是一些口蜜腹剑、两面三刀之辈,若是要办大事,我怎么能指望他们?再说,当初小叔离京的时候,明明承诺是五年之约,如今五年已过,小叔莫非还在怄气吗?你可知没有小叔在身边,我总是孤掌难鸣。”少年如同琥珀般的眼瞳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柳英逸的眸子也对上慕容义优的眼神,他的眼睛漆黑深沉,如同一潭古井,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情绪。 “人总是会长大的,即便没有我,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得很好。而我注定要选择平凡的一生,只有平凡的生活才更适合我。” “那水姑娘呢,也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我觉得她在京城,可以更好的发挥她的能力。”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脸上又涌现阳光灿烂的笑容,只有柳英逸知道,这个少年从来没有他的外表看来那样简单。 “我们的谈话,你为何老提起她?水姑娘在破案方面确实有一些过人之处,但在其他的方面,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她到京城也未必能够帮到你。再说,你可曾看过有女人办案的,就连我也不过是让她顶个私人的缺,不敢明目张胆的当差。你若是让她去京城,只怕那里的人又少不得一番评论。” “若是我有办法让水姑娘当差,又能堵住那些人的悠悠众口呢?”慕容义优像是带着几分坏笑。 柳英逸的眉头一拧,略一思量,“这是她的事,只要水姑娘愿意跟你去京城,我绝不阻拦。” “好,小叔,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千万别后悔才是。”少年难掩脸上的笑意,柳英逸却不知道他在图谋什么。 “ 第66章 山河图 翌日清晨,柳英逸还躺在床上,就听到仆人敲门:“大人,水姑娘来了。” 昨晚,柳英逸跟“小伙计”慕容义伟交谈到半夜,严重影响到睡眠,没想到人还没有睡醒,水晴香又找上门。 “知道了,你让她到书房侯着吧。” “是,大人。” 柳英逸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哪怕自己再困再累,也不会影响公务,更何况水晴香找上自己,每回都是在案件上有了新线索。 当柳英逸来到书房时,看到的水晴香是一脸疲倦、困惑和悲伤。 “何事?”柳英逸有些奇怪,以前的案子哪怕是再扑朔迷离,水晴香都是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仿佛只要是和破案有关的事情,都能够引起她极大的兴趣,哪像现在这般无精打采。 “我昨天从卫沧那里得到消息,死者封家三兄妹来此地是为了寻找前任四海帮的帮主牛淼,据说那牛淼的手里面有一张藏宝图。” 柳英逸点点头,“此事我也有耳闻,那张藏宝图名叫山河图,据说记录着数百年前一个王国的宝藏。那个王国原本是由一个叫做尨的部落组成的,这个部落擅长采矿,据说部落首领曾经发现一个富可敌国的金矿,靠着这个金矿招兵买马,吞并了其他的部落,建立了自己的王国。” 水晴香在心里面想,还以为柳英逸不知道,没想到这家伙知道的情况比自己还多,水晴香忍不住在心里面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柳英逸并不知道水晴香在腹诽什么,接着说:“可惜这个王国只延续了两代,先皇将发现的金矿开采出来,制作成珍贵的金器。先皇死后,太子继位,整天沉湎酒色,不问朝政。以前被吞并的部落推翻王国的统治,只是尨部落的那些财宝并没有找到,有人说先皇为免不测,把宝藏埋藏在一个地方,并且制作成图纸给后人,相传这山河图就是那张藏宝图。” “那这张藏宝图怎么又会在牛淼的手里?”水晴香好奇的问道。 “牛淼是四海帮的前任帮主,而四海帮又以抢劫各路货物为生,这张图或许就是他从哪个富商手中抢来的。” 水晴香又在心里面腹诽着,这货果然知道得比我多。哼,明明对于牛淼和四海帮的事情了解这么多,却不主动说出来,害自己瞎耽误功夫。 “对于这个牛淼,你又了解多少?他会不会就是杀死封家三兄妹的凶手?”案件开始趋于明朗化,有了主要嫌疑人,水晴香办案就更加直接一点。 “牛淼,在十几年前也算是赫赫有名,可当年他突然退出江湖,见过他的人甚少,就算是真见过他真容的,只怕这么多年也不在了。只说他这个人武艺高强,一手霹雳掌无人能敌,至于他为什么退隐江湖,并没有人得知。喜欢他的人说他重情重义,不喜欢他的人说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但真相究竟是怎样,我也不清楚。但从两具尸体上看来,死于霹雳掌的可能性极大。” 柳英逸的话和水晴香不谋而合,但此刻水晴香心里面在担心另一件事:“大人可有怀疑的对象?” “这个……还没有。” 水晴香却总结了起来,“如果大人和我猜想的一样,我对于这个牛淼倒有几分自己的看法。牛淼,男,原本猜测年龄三十岁以上,但以他十几年前就叱咤江湖算起来,他现在至少五十岁以上。” 而牛大力现在就五十好几,年龄上符合。 “此人武艺高强,却十分低调,潜藏在东淄县十几年,其他人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牛大力正是如此,明明身体健康,却自称卧病在床,连水晴香都被他骗过了。 “会使霹雳掌,手劲比一般人要大。他的身上藏着山河图,也就是令人垂涎的藏宝图,为了这张图已经连杀三人,不排除其他再盯上此图的人也会被杀害,我们目前归纳出来的凶手情况就这些。” 水晴香说到这里,看了柳英逸一眼,柳英逸认可的点点头,同意了水晴香的看法。 “那么,你对这个牛淼,有什么看法?有没有在这个镇上发现可疑的人员?大人,可想到抓到他的办法?”其实这才是水晴香最关心的问题。 “暂时没有,你可有什么好主意?”柳英逸看向水晴香,但他那双如墨的眼睛总是让人看不透,也不知道是对水晴香的一种试探,还是真的这样问她。 水晴香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对水大力的怀疑说出来。 至少从明面上而言,水大力这个名义上的爹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哪怕他识破自己不是真正的水晴香,虽然之前有些故意难为自己,但看得出来,他还是一个善良的人。 虽然在水大力身上有几处疑点,但真相还没有被揭开之前,过早的向别人透露似乎对水大力并不公平。 水晴香凝视着柳英逸,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两人建立起细微的信任,但是这种信任还不足以让水晴香袒露一切,况且柳英逸这个人自己也有许多的秘密,也不是什么都对水晴香说。 “我暂时也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主意,如果我有了确切的消息,或者是确切的人,再对你说吧。大人,告辞。”说完了,水晴香打算离开。 柳英逸却是一幅不放心的样子,眉头下意识的皱起:“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一些事情你不需要独自承担,多一个人和你分担,你办事会轻松一些。” 咦,柳英逸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想自己示好吗?水晴香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对方。 “如果你不满意店里的伙计,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换个人,或是给他另外安排一个住处。” 水晴香没有想到柳英逸对自己说的是这事,心中骤然间一凉,没好气的说:“谢大人的关心,我店里的伙计好着呢,没打算换人,就算要换人,也不劳大人费心。” 撇下这句话,水晴香便气乎乎的走了。 柳英逸却更加烦恼,心中叹息一声。 这个笨女人,怎么还没有发现那个伙计的特别之处?等最后得知那人的真正身份,你可还有好果子吃? 水晴香现在想的是另一桩事,虽然还在酝酿中,但是她已经有了一个初布的计划,只等下一步试探水大力。 第67章 陷阱 中午,水晴香面色平常的回到家中。 水大力已经做好了午饭,在桌边等着水晴香回家吃饭。 “香儿,饭菜做好了,坐下来吃吧。”水大力那张看似老沉的脸露出少有的笑容。 虽然水晴香向他表明过身份,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水晴香,这段时间水大力似乎也想通了,不管皮囊里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女儿,至少父慈女孝,这就足够了。 水晴香也曾经被这温暖的笑意所感染,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可能她会愿意一辈子和水大力做父女。 水晴香洗了洗手,坐上了桌,饭前洗手是她带来的习惯,水大力也见怪不怪。 “爹,我晚饭不回来吃了,衙门里有公务。”水晴香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 水大力立刻面露警觉,“什么事情如此要紧?” 水晴香假装没注意到水大力脸上微妙的表情,往碗里面夹着菜:“柳大人发现了新线索,说在封言的尸体周围找到凶手留下来的东西。” 水大力的手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的阴沉。 “凶手留下了什么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说只要找到尸体,凶手一定会在尸体周围留下蛛丝马迹。可惜只找到一具尸体,留下的线索有限,如果凶手再杀人,势必能够找到更多的证据,到时候就知道凶手是谁了。”水晴香埋头吃着饭,但是吃进嘴里面的饭菜索然无味。 “你这柳大人恐怕是在胡说吧,发现尸体就能够找到凶手,那他岂不是料事如神?” “柳大人也并非胡说,仵作已经从封言的身上发现少许证据,如果凶手还杀了其他人,差不多就可以找到凶手了。” 水大力气沉默起来,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水晴香吃完饭,便走出家门。 离开家后,她没有去铺子,也没有去县衙,而是直接来到发现封家姐弟的郊外。 转眼间太阳西斜,夕阳洒下一地的金辉。 水晴香来到案发现场,把埋下死尸的坑洞恢复成原样。天色很快黯淡下来,四周的温度也骤然间变冷,水晴香躲藏在一处灌木后面,静悄悄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什么都不会发生,这就像是猎人装下了一个陷阱,等待着狡猾的猎物上门。 周围渐渐被黑暗所笼罩着,等待了大半天的水晴香有些困顿,她有些疲惫,又有些欣喜,以为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错误的。 没想到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水晴香立刻把身子往灌木丛中一缩,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大的个头,宽阔的肩膀,沉稳的步伐,正是水大力。 在看见水大力的那一刻,水晴香的心情骤然间变得低落下来。 趁着夜色,水大力来到当初埋尸的地方,随身带来的铲子此时发挥了作用。 可他刚挖了一半,就看到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是告诉自己“内幕”的女儿。 水大力立刻明白过来,丢掉手中的铁铲,脸色铁青的问:“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谈不上什么计谋,只是守株待兔而已,我一直等到现在,就是希望来的人不是你。”水晴香的心口有些发疼,这一年的相处,两人建立起一种不是父女胜似父女的感情路线。 水大力轻哼一声,“可我就是来了。” “是你杀的封家姐弟?为什么?因为藏宝图?”水晴香一脸凝重。 “你不是知道吗?为什么还来问我?”水大力一边说着,一边四下张望。 似乎确实周围确实没有其他人,水大力才彻底的放了心,收回刚才冰冷的语调,换了一个语气对水晴香说:“香儿,我知道我并不是你的亲爹,但这些年我对你也是真心真意,而你待我也不算差。这件事情你能不能就当作不知道,找到的证据也归还给爹,行吗?” 今天水大力的表现颠覆了水晴香对他原有的印象,水晴香心底颇有些失望。 “是什么让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是因为藏宝图吗?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无欲无求之人,为了财宝你真的肯杀人吗?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牛淼帮主?”水晴香的眼中难掩失望的神情,虽然水大力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目前这具身体的唯一亲人,如果水大力出事了,那么水晴香等于是举目无亲。 在水晴香喊出“牛淼”两个字的时候,水大力的瞳孔明显的收缩一下,眼神中带着恐惧、慌张、愤怒的复杂情绪。 “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还来问我?”水大力脚步往水晴香的方向挪动着。 “可我不相信你既然退隐江湖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手染鲜血杀人?我更不相信平时那个为人低调,看上去与世无争的水大力,会为了藏……” 不等水晴香的话说完,水大力已经移动到水晴香的身边,举起粗大的手掌,就打算朝水晴香的头顶霹下去。 水晴香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她想过水大力会反抗,但没想到水大力这样凶狠,直接就想杀人灭口,原本她还想从水大力的嘴里面得到更多的案件真相。 可是,水大力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水晴香。 他虽然一掌霹空,紧接着往前迈过一步,又朝水晴香的面门攻击而来,此时的水晴香身体已经本能的调整为战斗模式,全身也崩得很紧,处于戒备的状态。 当水大力的手掌又朝水晴香霹下来时,水晴香伸出左手手臂挡了一下,水晴香的手臂立刻吃痛一下,一股重重的又痛又麻的感觉贯穿整个手臂。 我去,这就是霹雳掌,果然阴毒。 水晴香左手手臂一缩,同时右拳已经重重的捶向水大力的右腹,水大力的脸一沉,但两只粗大的手掌又朝水晴香袭来,显然是想置水晴香于死地。 水晴香用的是现代的防身术,而水大力用的是武术,这两者各有优劣,两者真正对上手时,一时间难分伯仲。 忽然,一支箭嗖地一声射中水大力的肩膀,水大力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水晴香借着这个机会占据了主动权,立刻用手肘束缚住水大力的颈脖,把水大力制服。 第68章 心痛的往事 水晴香正好奇那支出奇不意的利箭是谁射出来的,柳英逸带着秦严出现在水晴香的身后。 柳英逸阴沉着一张脸,像是谁又惹他不高兴。他手里面握着一张弓箭,语气中带着责备:“若不是我赶来,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把事情告诉我?” “……”水晴香心中疑惑,柳英逸这家伙怎么来了,听他的口气,似乎早就怀疑起水大力,自己没有告诉他实情,这还埋怨起自己来了。 水大力肩膀被箭射中,又被水晴香制服,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精神萎靡的被秦严带走。 水晴香看着柳英逸一张臭脸,问:“你是如何得知他是凶手的?” “我并不知道他是凶手,我只是担心你。”说到后半句时,柳英逸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蓦然间脸一红,扭过头不再搭理自己。 “担心我?”水晴香在心里面揣测着这句话,或许柳英逸并没有怀疑到水大力的头上,只是今天故意找柳英逸问话,让柳英逸开始有所怀疑,他或许一直派人跟着自己,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直到水大力出手,才突然出现。 也不对,如果是这样,他手里面的弓箭是怎么来的? “柳大人,你就这样不放心我,还派人暗中监视我?”水晴香并不认为被柳英逸这样“担心”是一件好事。 柳英逸见水晴香误会了,解释道:“是卫沧,你以为他天天呆在这个镇上是在做什么?” “他?”卫沧武艺不凡,而且身份特殊,否则不会宁无则和柳英逸都对他有所忌惮。 水晴香一直猜测他是朝中的探子,都说先皇在位期间,国内一片混乱,先皇便成立了一支暗卫军。明面上是保护皇帝,实际上专门为朝廷搜集各方面的情报,皇帝借此惩恶锄奸,巩固统治。 而卫沧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符合暗卫军的身份,武艺高强,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这家伙真正的身份,但是从柳英逸平常对他有所顾忌的样子,肯定是朝中派来的一个暗卫。 至于暗卫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小小的县城,多半和柳英逸有关,还有就是因为山河图,毕竟富可敌国的宝藏谁不想要,更何况是朝廷暗卫。这消息上报朝廷,那可是大功一件。 “柳大人是因为卫沧,才找到我的吗?”这里面还有一些细节,水晴香想问清楚。 无论如何,柳英逸是不会说出今天他是因为担心水晴香,这才让卫沧跟着,当卫沧告诉他水晴香一直埋伏在发现封家姐弟的地方,柳英逸放心不下,便带着秦严一路奔来。 “人犯带走,这桩案子暂时你不用管了,交给我们处理就行了。”柳英逸让秦严押送水大力去衙门。 水晴香看着柳英逸远走的背影,有一些莫名其妙,这家伙好好的怎么生气了,本来还想谢谢他的呢。 不过现在水晴香没有心情想太多,因为水大力的入狱让她不由联想起许多,以她对水大力的了解,水大力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连杀三人真的是因为藏宝图吗?如果不是柳英逸突然出现,她可能会直接问水大力。 水大力被衙门的人带走,路上有不少镇上的人看见,杀人凶手就是水大力的消息不胫而走。 水晴香走回家的路上,不少的乡亲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邻居大婶刚打开门打算倒掉洗菜盆里的水,看到水晴香回来,立刻惊恐的关上门,连水都不再倒了。 看见这些人的举动,水晴香也能够理解,家里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当然会被当成另类,在前世的现代世界都是如此,更何况封建社会的古代。 其实水晴香的心也觉得有些累,一方面为抓到真凶而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又因为水大力的事情而感到心痛,她的心里面也挺矛盾的,但和前世一样,破案抓真凶就是她的职责所在,在亲情面前她也是义无反顾。 这一晚上,水晴香并没有睡好。 第二天天刚亮,门口便传来敲门声。 水晴香打开门,意外地看到秦捕头鼻孔朝天地看着自己:“柳大人请你去衙门。” 柳英逸这么早就派人来找自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水晴香有些意外。 当她来到东淄县衙门,就看见卫沧从里面走出来,还笑容满面的朝自己拱拱手,礼数十分周到的说:“水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抓到了凶手,后面就全靠你了。” 说完这话,他便扬长而去,似乎这衙门就是自家后院。 这家伙果然是暗卫,水晴香在心里面嘀咕。 等见到柳英逸,水晴香才知道原委。水大力被关进大牢之后,死活不肯开口,狱卒送进牢中的饭也不肯吃,直到今天早上,才说要见水晴香,否则一个字也不会说。 水晴香听完,眉头微微一皱,“我去看看。” 她跟着狱卒走到水大力的牢房,仅仅只是一个晚上而已,水大力变得更加的憔悴,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当他看见水晴香时,那双满是血丝并且十分黯淡的眼睛里骤然间有了亮光。 “我听说你要见我?”水晴香站在牢房外,隔着木制的牢房大门,可以看到蜷缩在墙角的水大力。 “你想不想知道藏宝图的下落?” “你说。” “那你独自进来跟我说。” 水晴香向狱卒使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开门,可是狱卒一脸为难的神色:“水姑娘,莫要难为我,大人说了,要看好犯人,不能让他伤了你。你若是一个人进去,我可保护不了你。” “我不用你保护,他不会伤害我的。”水晴香说这话时,水大力微微有些动容。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柳大人说了,要从犯人嘴里面得到所有的真相。若是耽误了大人的正事,你可担待得起?” 狱卒很识趣的打开了水大力的牢房,水晴香走了进去。 当牢房里只剩下水大力和水晴香,这个曾经叱咤江湖的黑帮老大终于开了口。 第69章 水晴香的身世 “我昨天差点杀了你,你会不会恨我?”水晴香没有想到进到大牢之后,牛大力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你知道我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当时情况特殊,你出于保命对我动手,我也能够理解。” 水晴香的话让牛大力颇感欣慰,“你很好,不枉我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四海帮的前任帮主牛淼,当年我深受重伤,幸好有你亲生父亲的照顾,我才得以活下来。” “我的亲生父亲?”水晴香颇为吃惊,她只知道自己这个灵魂寄居在水晴香身上,严格算起来和水大力不算是父女,没想到两个人本来就不是父女。 水大力似乎很是疲惫,不喜欢水晴香打断自己:“这件事情只有我和你娘知道,其实你的生父才叫做水大力,十五年前,我被武林人士伏击身受重伤,恰巧遇上你当镖师的生父,他救了我,还让我在你家里养伤。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你娘。” 水大力说到这里时,充满血丝的眼睛目光变得柔和许多,似乎那段经历是他复杂而凄凉的一生之中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你娘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待人也很好,平常很爱笑。那时候你才两岁,整天偎依在她怀里,可惜好景不长,你爹因为走镖丢了货而被关进大牢,要被流放充军,在路上听说他遇上了山洪,我和你娘都以为你爹死了。那些人因为丢了货物,三天两头来你们家里闹事,我只能把他们打退,但那些人当中有人认识我,无奈之下,我只得带着你和你娘远走他乡。” “为了路上方便,我冒充你爹,和你娘做起了假夫妻,你娘当初不情愿,但为了你有个幸福的家庭,最后只能应允。这日子一长,我们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真夫妻,哪知道有一天,你亲爹居然找上门,原来他并没有死,而是在山洪之后逃跑,隐名埋姓的生活了一阵子,然后费尽周折才找到的我们。” 水大力顿了顿,脸色变得阴沉,他的眼中骤然间划过一抹悲伤的神色:“就在那时,我做了一个后悔终生的决定。我担心你亲爹回来之后,你娘会跟他回去,我只能情急之下杀了他,没想到你娘看到这一幕,痛骂我不仁不义。从那一天起,她再也没有原谅我,也从那一天起,她开始郁郁寡欢,身体越来越差,几年之后便去逝了。” 水晴香听到这一切,突然感觉信息量比较大,原来水大力真的不是水晴香的生父,而且还是她的杀父仇人,难怪这具身体的原主对水大力总有一种抗拒之感,既想杀他,又下不了手。 可是水晴香转念又一想,也许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自杀吧。 水大力接着说:“你父母皆因我而死,我就想着哪天把你养大,在真相告诉你之后,也死在你的手上。你知道我为什么发现你不是真正的香儿吗?以前的香儿被我惯坏了,无论是杂货铺的生意,还是家里的活,都不愿意干,可你不一样,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处理得很好。我慌称自己生病,但是你还是毫无忌惮的照顾我。” “我也曾经疑惑过,但我也想明白了,你是不是真正的香儿要什么紧,反正我也老了,只想好好安度晚年。可是,就在你离开东淄县那些天,我发现有人在打听我的消息,我隐居这么多年,就是想留住一条命安稳度日,没想到这些人还是不肯放过我。”水大力的声音带着些沧桑感,似乎十分的无奈。 “那藏宝图真的在你的身上吗?”水晴香问。 水大力用异样的眼神看了水晴香一眼,“怎么,连你也想要那张藏宝图?” “我只是好奇,那张能让封氏兄妹追杀到这里的藏宝图究竟是什么样子。有人说那是尨部落的山河图,说那张图藏着富可敌国的财宝,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水大力冷哼一声,“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嘛。不错,那张藏宝图确实是一个藏着一个有关宝藏的大秘密,当年我也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才得到这张藏宝图,没想到却引来整个江湖的追杀,甚至朝廷的人也觊觎这张图。为了这张图,我差点儿丢掉性命。” 水晴香不解的问:“既然你得到了藏宝图,为什么没有去寻找这个宝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也是水晴香觉得奇怪的地方,按理说牛淼本就是一个劫匪,没有道理不会利用这张图寻找宝藏。 “其实我一直想寻找图上的宝藏,但是那张藏宝图上的地点是错的,我按照图上的地点去寻找,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里面还有很多的谜题,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也没有解开上面的谜题。”水大力的脸上带着几分苦笑,“自我踏进江湖,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天,只是我觉得最悔恨的是你娘的死,如今也好,算我了去一件心事。” 水大力说到这里,嘴角居然沁出一丝鲜血。 水晴香看见,立刻上前扶起水大力,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水大力已经在水晴香没注意到的时候服下毒药。 “你……”虽然水晴香知道水大力主动见自己,肯定是有什么计划,但没有想到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 眨眼的功夫,水大力的脸已经开始变得乌黑,嘴唇发紫,毒素已经深入他的脏腑。 其实水晴香很想说,“你这又是何必”,可惜不等她说出来,眼见着水大力已经快断气。 没想到水大力看着自己,反而说:“我死后,你把我埋在你娘墓地对面的山坡上,我没有脸要求合她合葬,只能死后在她不远处继续守护着她。还有,家里厨房的米缸下面有一个鼠洞,你一定要堵上它……” 水大力说完这席话,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狱卒急匆匆的赶来,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第70章 线索 水大力死在水晴香的面前,当众人赶到的时候,水大力已经彻底咽了气。 仵作查看了一下水大力的情况,向站在身边的柳英逸汇报:“死于砒霜中毒。” 柳英逸沉默片刻,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偏过头看了水晴香一眼,似乎是想照顾对方的情绪:“你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他……”水晴香本来想向柳英逸汇报一下案件,可柳英逸明显觉得父亲刚刚去逝,现在不是时候。 水晴香便应了一下,转身便离开县衙。 确实说来,水大力的死也带给她一些震撼,关于水晴香的身世,以及被仇人养大的经历,身体原主对水大力欲杀又不忍杀的心情,水晴香表示理解。 不过,水大力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水晴香脑海里面一直回想着那句话,‘家里厨房的米缸下面有一个鼠洞,你一定要堵上它。’ 哪有一个人弥留之际还想着家里面鼠洞的,水晴香一听就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她快步的赶回家,先点上一盏油灯,然后走到厨房。 家里的米缸就摆在厨房墙角,水晴香依稀记得之前的米还是自己买来,水大力装满的。自从自己这一趟回来,每回家里面给米缸装米的活计,好像都是水大力独自完成的。 这米缸究竟有什么玄机? 水晴香放下油灯,挪开家里面的米缸,只见靠着墙角的部位,有一块砖头挡着,水晴香移开那块砖,就见原先那块砖头的位置,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 水晴香伸手朝那个洞里面探去,手触摸到一个卷轴。 她把卷轴拿出来,借着昏黄的灯光,水晴香看到一卷颜色泛黄的羊皮卷,在这个朝代一般都是用纸质记录信息,看这个卷轴的材质和颜色,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东西不是这个朝代的。 水晴香摊开了卷轴,就见发黄的羊皮卷上记录着一段地图,却看不出是哪里的地图,连上面的字迹都是古怪的字体,水晴香从来没有见过。 如果没有推断错误的话,这个卷轴多半就是水大力手中的藏宝图。因为这样一件小小的东西,害得水大力连杀三人,引来江湖仇家的追杀,甚至朝廷的关注,水晴香此时看着这个卷轴的心情有一些复杂。 只可惜她也不认识这图上标的位置,否则可以先拓印一份下来,再把这图交给柳英逸。不为其他,只是水晴香对藏宝游戏感兴趣而已,而且这东西间接得导致自己家破人亡,未免这图再被坏人惦记上,所以水晴香打算备份一下。 “杂货铺里面好像有几幅地图,我明天拿着卷轴到铺子里面对照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地图的所在。”水晴香在心里面说。 第二天,水晴香拿着卷轴并没有直接去衙门,而是先来到了杂货铺,想着慕容义优还住在里面,水晴香敲了敲门。 可是,她连敲几下也没有人来应门,只能自己用钥匙打开门。 这小子,不好好看店,一晚上跑哪里去了?难道他已经找到了亲戚,选择不告而别? 水晴香在心里面犯起了嘀咕,但她也没有接着多想,而是翻出店里面的地图,就着地图对比着怀里面的羊皮卷,一幅幅的寻找起来。 可是,羊皮卷上的图只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两座紧挨着的高山,这样的地形在国内的地图上有许多,何况上面标注的字迹也是古怪的字体,根本很难辨认出来。 难怪水大力手握着藏宝图,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宝藏,不是他找错了,是他压根不认识这藏宝的地点。 地址不确定,上面的文字又不认识,水晴香的心情有些沮丧。 就在这时,慕容义优这个小子从外面优哉游哉的走进来,手里面还抱着一个纸袋,纸袋里头是一只烤得香喷喷的烤鸡。 这东淄县的烤鸡也算是镇上一绝,但普通的百姓并不是天天都吃得起,也就逢年过节家里面会买上一只。 慕容义优这刚走进来,铺子里面便飘着浓郁的烤鸡香味,水晴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哟,慕容公子,大清早就吃上烤鸡了,果然这生活得很奢侈呀。“ 哼,果然是纨绔之弟。 慕容义优知道水晴香是在讽刺自己,也不气恼,反而笑嘻嘻的递上一只鸡腿,“晴香姐,吃鸡。” 水晴香没有接,反而问他:“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慕容义优眨眨眼,回答道:“昨天晚上卫大哥约我下棋,我不好推脱,只能跟他去了。” 下棋?跟卫沧?水晴香一直怀疑这个卫沧是朝廷的暗卫,而慕容义优却和卫沧一块下棋,水晴向量显示看向卫沧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慕容义优进来之后,对桌上摊开的地图开始感兴趣。 “晴香姐,你这是要出远门吗?”当他的目光扫视到地图中央的羊皮卷时,眼睛骤然间亮了一下,“咦,这不是古寐国的文字吗?” “你认识这上面的字?”水晴香有一些意外。 “也不算认识吧,只是略有耳闻。这古寐国是一个存在时间很短的小国,听说是由一个叫做尨的部落组成的,虽然很弱小,却十分富有,可惜当年被其他国家侵略,再加上自己的国家发生暴乱,内忧外患之下,很快就亡国了。” 水晴香听到这里,心头掠过一阵阵的欣喜。这就对上了,这羊皮卷果然是尨部落留下来的藏宝图。 “那这上面的文字,你可认得?”水晴香的话里面藏不住的兴奋之情。 “我试试吧。”慕容义优放下手中的烧鸡,拿起羊皮卷仔细研究起来。 他先看着羊皮卷上正中央的字体,大声的念着:“千秋万代,山河永存。” 果然是柳英逸之前告诉水晴香的山河图。 慕容义优又看着羊皮卷上地图之中标注的小字:“尨山,娲母河。” “这是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吗?” 慕容义优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听过尨山这个地方,娲母河也没有听说过。” 水晴香忍不住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找到藏宝图的线索,没想到这么快就落空了。 可是,慕容义优放下羊皮卷,居然在另一堆地图里面翻找起来。这些地图不仅仅是本国的地图,也有周边国家的地图,当初水晴香进这些地图不光是为了贩卖,也是为了自己将来有机会可以出去看一下。 慕容义优在那些图里面一张张寻找起来,忽然喜出望外的对水晴香说:“找到了,我找到线索了。” 第71章 少年,你耗子尾汁 水晴香忙问解开谜题一脸兴奋状的慕容义优:“找到了什么线索?” “娲母河我没有听过,但是在我们大奉国和野丘国的边境处,有一条和这图上相似的河,我们大奉国叫做圣母河,野丘国叫做慈母河,在那附近有一座野龙山,是在野丘国的境内,估计就是宝藏的地点。” 水晴香一方面很庆幸慕容义优的博学多闻,这么快就帮助自己找到了宝藏的地点,另一方面又好奇慕容义优的真正身份,一个能够通晓他国语言,熟悉自己和其他国地图的少年,会仅仅是一个离家出走的纨绔少年吗? 就算他的家境富裕,从小便逼着他博学强记,但能够学到这样程度的家庭,又会是普通的家庭吗? “晴香姐,你打算独自去寻宝吗?”慕容义优闪着乌黑的眸子问道。 “当然不可能独自上路,此事我要跟柳英逸商量一下,就算要去寻宝,也不可能一个人去。”水晴香还是清楚的了解情况的,就算在以前那个拥有众多高科技产品的世界,探宝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而她在不熟悉地形又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去寻宝,无异于自寻死路。 慕容义优弯着唇笑得有些鸡贼:“嘿嘿嘿,晴香姐,你看在我帮你找到宝藏地点的份上,能不能带着我一块上路呀?” 少年人总爱探险,搁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水晴香手指在慕容义优的额头上轻轻一弹,“我都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去,你瞎凑什么热闹?” 慕容义优有些委屈的摸摸额头,漆黑的眼睛转了又转,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水晴香没有理他,把那张羊皮卷揣进怀里,径直离开了杂货铺。 当水晴香把羊皮卷交给柳英逸,又把从水大力那里听到的事情一一诉说之后,柳英逸的表情十分平静,似乎早就知晓这一切。 然后在水晴香有些异样的目光中,柳英逸又说:“准备一下吧,三天后我们出发寻宝。” “啊?”水晴香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 水大力是戴罪之身,所以没有大操大办的举行葬礼,但根据他的遗愿,水晴香把他葬在母亲坟墓对面的小山坡上。 低矮的山头,立着一个不显眼的土坟,像个孤寂的灵魂俯视着这个世界。 水晴香朝这坟墓拜了一拜,然后坐上了寻宝的马车。 这马车还是如以前那般华丽,马蹄子踏着轻快的步伐行驶在大奉国边境的路上。 同样是坐在马车上,水晴香却感到这一回马车更挤,气氛更僵。 马车里面坐着四个人:水晴香、柳英逸、宁无则,还有慕容义优。 宁无则自从上回受伤,整个人变得低调许多,回到东淄县闭门养伤,直到这次出门寻宝才看见他。 可是,慕容义优也出现在这里,就让水晴香有些匪夷所思了。 “你为何会在这里?”水晴香这问题虽然是问慕容义优,目光却看向柳英逸。 柳英逸还是那幅样子,闭目养神状坐在车里,老神在在的样子,若不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以及清俊的容貌,还会以为那是一位得道高僧。 慕容义优朝水晴香调皮的一笑,“是我央求柳叔带我一块上路的,这一路车马劳顿的,多一个做帮手,总是好事。” “柳叔?”水晴香心中诧异,什么时候开始柳英逸和自己杂货铺里面的小伙计关系这么好了。 “可这一路都会比较的辛苦,到了境外也未必就能找到宝藏,就算找到了宝藏所在地,恐怕也会遇上种种危险……还有,你不是说还要寻亲吗?”总而言之,前路未知,水晴香劝少年耗子尾汁。 可是,慕容义优看着水晴香笑了笑:“晴香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们这一路有人护送,再加上有你,有柳叔,还有宁将军一同前往,我们一定可以顺利找到宝藏的。” 宁将军,这又是哪里的称呼呀? “你……和宁无则很熟?”水晴香继续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年。 慕容义优面上一僵,但很快就换上一幅尴尬的笑容:“实不相瞒,宁将军原来在京城任职的时候,和我家里有所往来,所以我和宁将军也算认得。” “你来寻亲,找的就是宁将军吗?”敏锐的水晴香立刻感觉到少年话里面的漏洞。 “是,也不是。”慕容义优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样再说下去,越解释话里面的漏洞越多,关键时刻还是柳英逸出来打着圆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寻找宝藏才是大事。我们这一路路途遥远,还要私下去往野丘国边境,祸福难料。我并未告诉外人,你们也一样,少说话,以免引来麻烦。” 哼,分明是心里面有鬼,怕我知晓你们之间的关系,水晴香在心里面腹诽着。 应该说大奉国的景色还是不错的,此时正值深秋,路边的树木像染上了寒霜,树叶儿变成了金黄色,远看像是所有的树都戴上了一顶金黄的帽子。 可是,水晴香却没有心思欣赏路边的风景。 途中休息,宁无则从林子里打了一只兔子,柳英逸和慕容义优忙着烤兔腿,只有水晴香闷闷不乐的坐在车厢。 做了一天马车夫的卫沧走进了车内,笑眯眯的坐到水晴香对面,和水姑娘聊起了家常。 “水姑娘不下去休息一下,吃点兔肉吗?”卫沧闪着精光的眼眸里面总带着几分狡黠。 “我不饿。”水晴香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 “水姑娘是气我们有事瞒着你?”卫沧一语点中水晴香的心事。 水晴香干脆也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挑明来,直截了当的问卫沧:“你是不是暗卫?” “呵呵,水姑娘希望我怎么回答你?” 这等于是默认了。 “你,柳英逸,宁无则,还有慕容义优,都是从京城来的,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样的关系?我要跟着你们一同去探险,却连你们的底细都不清楚,叫我怎么有安全感?”水晴香有些气愤的说。 第72章 小露心意 卫沧平静地看了水晴香一眼,“水姑娘,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信任柳大人吗?” “柳县令?他……我自然是信任的。”遥想当初自己不过是镇上杂货铺的夜壶妹,承蒙柳英逸不嫌弃,多次让自己参与探案,还把自己带在身边,又屡次救自己于险境,这份恩情水晴香是记得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水姑娘这回又不信任柳大人?柳英逸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如果他有什么事不肯告诉姑娘,那一定是他有难言之隐,水姑娘又何必要追根究底?” 水晴香一听这话,沉默起来。 卫沧留下这席话,便轻轻快快的跳出了马车。 卫沧暗卫的身份已经落实,柳英逸和宁无则虽然从来没有特意说明,但基本上八九不离十,至于慕容义优这小子,估计告诉自己的身世也是假的,甚至柳英逸和宁无则知道的内情都比自己多。 水晴香忽然觉得,这一趟寻宝探险之旅一定会十分微妙。 水晴香正独自坐在马车里想着心事,忽然有人把一只烤得皮焦肉香的兔腿递到水晴香的面前,水晴香一扭头,就看到慕容义优咧着嘴,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晴香姐,这是柳叔叫我拿给你来吃的。”少年如同琥珀般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自己,显得十分的有诚意。 “柳英逸……他会请我吃兔腿?” 水晴香往马车窗外看了一眼,恰巧柳英逸也往这边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空中相撞,柳英逸匆匆的看了自己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水晴香似乎看到柳英逸的耳后根正泛红。 莫名的,一丝甜意沁过心间,让水晴香有一点欣喜。 她偷偷一笑,“这个人,连对别人表示好意都这样别扭。” “我不饿,包裹里装了不少的煎饼,吃饼就够了。”水晴香故意不接兔腿,而是啃起了自己带来的煎饼。 腹黑少年不乐意了,“晴香姐,这兔肉拌着饼一块吃,岂不是更好吃?依我看呀,你和柳叔倒是一样的性子呢,都是嘴硬得很。” 慕容义优硬是把把兔腿塞到了水晴香的怀里。 水晴香虽然接过了兔腿,还是不肯松嘴:“我才和他不一样呢,他就没是一块冰山,捂在怀里都不会热的那种人。” “晴香姐,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可不知道,柳叔为了让你当上捕快,可是费了好大的心事,虽然大奉国法从来不让女人当差,但是柳叔宁可丢掉乌纱,也要让你参与办案。你知道他那人一向不肯徇私,却愿意为了你徇私一回,你还说他是冰块,我可是没有见过他对其他女人这样。” “他为了让我参与办案,差点儿丢掉乌纱帽,这事是真的吗?”水晴香急着眼问道。 慕容义优忽然换了一幅口气,饶有兴趣的看着水晴香:“咦,晴香姐,你不是说他是块冰块吗?可我怎么看你也好像很关心他?” 水晴香不由的脸一红,抬起手就往慕容义优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哼,小鬼头,净胡说,小心我修理你。”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在水晴香的眼中,他永远是那个曾经无家可归的青涩少年。 慕容义优朝水晴香做一个鬼脸,又溜下了马车。 吃过兔肉之后,一行人又匆匆上路。 宁无则和卫沧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两人轮流赶着马车。 走了两天,马车从大奉国的土地,行驶到边境,路况也由之前轻松好走的山路,变成布满石子和野草的小路。 卫沧从前面打探一番之后,又跳上了马车,对车上众人说:“前边就是大奉国的边界,沿着小溪翻过两座山,就到了王母河。接下来的路不能坐马车,只能步行前往。” 柳英逸换掉经常穿的那身袍子,而是穿上了一身劲装,少了平日里的几分温文尔雅,却依旧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出行之前,水晴香早就准备好了平时练功夫的衣裳,所以走山路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慕容义优,这个对探宝充满好奇的少年早就怀着一颗跃跃欲试的心,三两步跳下了马车,迫不及待地等着去冒险。 柳英逸对宁无则说:“前方右转五里便是边关,把马车送到边关,换好通关文牒,然后到王母河的下游等我们。” 宁无则却不厌烦的发着牢骚:“知道知道。边关的守将和我很熟,别说通关文牒,就算是一小股兵士我也能弄来,你信不信。” 柳英逸白了他一眼,又朝慕容义优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宁无则才发现自己一时嘴快,忙机智的选择闭嘴,然后驾着马车朝另一个方向赶去。 水晴香心想,这个宁无则以前倒真是一个将军,连守边关的将军都认识。 离开马车之后,水晴香、柳英逸、慕容义优和卫沧一行人则沿着溪边的小路,继续前行。 此处是大奉国的边境,平常少有人经过,草木丛生,鸟兽众多,当然也是一幅大自然的天然美妙画卷。 除了慕容义优,没有谁有心情浏览路边的风景。 卫沧一边看着羊皮卷上的地图,一边对照着拓来的野丘国境内的地图,有些犯难的说:“从图上看来,藏宝的地点更有可能在野丘国的境内。我们的王母河在上游,而野丘国的慈母河在下游,上游没有和地图相似的山脉,唯有野丘国的野狼山倒有几分相似,宝藏在以狼山的机率更大。” 水晴香看到卫沧脸上有些为难的神情:“那就直接去野狼山,有什么好发愁的?”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和野丘国虽然表面关系不错,那是因为野丘人忌惮我们的火炮。可是这野狼山住的是土屹人,连野丘国国王都对他们束手无策。” “土屹人又是什么人,连国王都拿他们没办法?”水晴香好奇的问。 一直在前面带路的柳英逸接着卫沧的话说:“野丘国原本就是由各个部落联合而成,他们信仰女娲娘娘,认为自己是伏羲的后人,当年野丘国的国王统一了整个国家,却拿那些不愿意投降的士兵和百姓没有办法。这些人不服管束,情愿住在野狼山里面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而且也不信奉女娲娘娘,而是信仰自己的山神,他们管自己叫做山屹人。 山屹人生性野蛮、残忍,一旦被俘,情愿自尽,也不投降。如果有一个山屹人被仇人所杀,那么这个仇人便是所有山屹人的敌人,即便穷尽几代人之力,都会找这个仇人和仇人的子孙报仇。曾经野丘国的国王派军想剿灭山屹人,可派去的人都有去无回,就算侥幸逃生,山屹人也会穷尽一生之力,让这个人灭门。所以,直到今天山屹人还活在野狼山。” 水晴香听完,不由也有些犯愁,这个山屹人还真是不好对付呀。 第73章 境外遇险 卫沧和柳英逸刚才的话,让水晴香觉得这趟寻宝之旅不会那样的简单。 眼见天色已经慢慢黯淡下来,初秋的夜晚寒意来的早,一行人走到一处山洞便停下了脚步。 柳英逸生起了火,卫沧去打一些猎物,水晴香和慕容义优则围坐在火堆旁,拿起带来的干粮就着净水喝起来。 慕容义优想用水壶装一点儿小溪里的溪水,被水晴香制止了,“喝我的吧,野外的水不干净。” 她不想跟对方解释得那样清楚,什么开水、病菌之类的理论要跟古人说清楚,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 慕容义优看了水晴香一眼,有些羞涩的接过她手中的水壶,那是一个深褐色的牛皮水囊,带着一点儿保暖效果,里面装着水晴香前两天从客栈里面带来的开水。 水晴香掏出随身带来的烙饼和风干的猪肉干,分一些给慕容义优。 慕容义优似乎第一回见到这样的东西,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水晴香只能给他做着示范,把切成薄片的猪肉干夹在烙饼里面,然后再拿到慕容义优的手上。 慕容义优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十分享受的咀嚼起来,连连夸赞,“嗯,好吃,好吃,我第一回吃这么好吃的饼。” 水晴香随手又做了一个递给柳英逸,柳英逸接过来,和慕容义优的大快朵颐不同,温文尔雅的慢慢嚼着,一幅儒雅公子的做派。 如果搁以前水晴香会说他“装”,可认识时间久了,水晴香知道这家伙真的是这种性格。 “这饼,不错!”柳英逸细嚼慢咽的吃完,居然情不自禁的夸了一句。 水晴香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难得听见柳英逸当众夸赞别人,而且夸的还是自己,让水晴香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嘴角下意识的微微翘起,问一句,“我这里还有,要不要再来一个?” 柳英逸却收敛刚才和善的笑意,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眉头微微蹙起,说道:“吃完之后我们就要启程,今晚会有暴雨,我们得找一个地势高的山洞休息。” 慕容义优听到连夜晚都要赶路,有一些不满,小脸皱起来,“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野丘国?” “翻过前面两座山头,就是野丘国的边境。”柳英逸说完,已经开始匆匆收拾起行李,准备出发。 “那卫沧呢?”水晴香问。 “他回来没看见我们,会找得到的。” 水晴香看柳英逸和慕容义优都没有为卫沧担心的意思,才想起大奉国的暗卫应该受过专业的训练,即便不给他们地图,也可以顺利和其他人会师。 三个人又开始踏着夜色走起山路,山涧开始刮起阴冷的风,吹得水晴香的脸生疼。 柳英逸走在最前面带路,水晴香紧跟其后,慕容义优走在最后,水晴香惊奇的发现,看似文弱书生的柳英逸其实野外生存能力也很强。 水晴香见他不需要地图,也可以依据环境判断方向,而且似乎有意挡在水晴香前面,起初水晴香不知道他的用意,后来才发现那家伙是为了给自己阻挡一些寒风。 水晴香发现他的小秘密之后,心底不由有一丝感动。这家伙还真如慕容义优说的那样,对人好还不想让别人知道,真是别扭。 走到半道上,忽然听见夜空轰隆隆传来一声巨响,随后如豆般的雨点细细密密的砸下来,把水晴香他们的衣服都淋了一个通透。 山中的寒风吹得水晴香直打颤,每走一步都步履艰难,幸好有柳英逸在水晴香前面带路,帮她遮挡部分风雨,可是伴随着淅沥雨水的山谷中的野风,还是把她吹得东倒西歪,有好几次水晴香都脚下打滑,险些滑落山谷。 似乎是第一次出远门的慕容义优收起了刚出发时的兴奋劲,有一些恐惧的问道:“还要走多远才能到呀?” 柳英逸一指前面的山坡,“那里有一块地势高的山石,我们走到那里再歇一歇吧。” 柳英逸的话得到了其他两人的认同,一想到目标就在前方,几个人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 那块突兀的山石在前方不到两百米的距离,需要绕过河水上的山路才能走到。 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水流较小的小溪,但随着他们距离越远越远,离野丘国远来远近,温和的溪水慢慢变成湍急的河水,水流也变得越来越大。 脚下的山路也变得越来越泥泞,水晴香差点儿脚下一滑,险些摔跤,幸好柳英逸扶了自己一把。 可是,走在最后面的慕容义优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一连摔了几跤,平常看起来如同清风朗月般的俊俏少年,转眼间变得狼狈不堪,衣服上沾满了泥点,头上也吹得乱糟糟。 走过一段之后,慕容义优脸上露出一幅苦恼的表情,似乎从小到大,他还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 一时走神,脚滑了一下,好巧不巧滑到河边,幸好柳英逸和水晴香同时看到,关键时刻柳英逸抓住了他的手,水晴香扯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可惜风太大,柳英逸想把慕容义优拉上来没那么容易,水晴香想要帮忙,在后面用力推了他一把。 可没想到当慕容义优刚刚被两人拖回岸边,水晴香一个不小心滑落到河里。 “扑通”一声,水晴香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掉进水里面。 寒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把她淹没,急促的水流把她冲向远方,刚才还看得到在河里面翻腾的身影,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柳英逸看见,似乎是毫不犹豫地马上又跳入河中。 刚刚才被拉上岸的慕容义优还惊魂未定,就见水晴香掉进水里,还不等他劝阻,身旁的柳英逸也跳进水里救人。 “柳叔……”慕容义优看见消失在湍急水流中的两人,有那么一些无助。 冰冷的河水把水晴香冻得够呛,她一连咽了几口水,只恨自己前世没有学过游泳,突然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一些手足无措。湍急的水流把她冲到更远的地方,水晴香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是会游泳恐怕也无济于事。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沉,恍惚间想起前世牺牲前的那种感觉,难道自己又要死一回? 水晴香真的觉得不甘心。 第74章 兽城 正当水晴香慢慢下沉,觉得自己就快不行的时候,忽然有一双硕大而温暖的手抓住自己,拽着自己不往下面掉。 然后,又是那双手慢慢地把自己拖出水面。 就在水晴香被拖出水面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柳英逸的脸。 柳英逸也是一身衣服被水淋透,或许因为在水里面泡久了,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可是依旧是那样俊逸无边。 水晴香想张嘴说什么,可是体力不支,头觉得晕沉沉的,不等把话说出来就晕过去了。 当水晴香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他们两人躲在一个山洞里面,柳英逸就蹲在旁边,脱下身上的外套正在烘干,一堆火烧得正旺。 “你醒了?”柳英逸细长的凤眸看向水晴香,眼睛里面带着温柔如水的光芒。 那一刻,水晴香的心里面有些感动。 “谢谢你救了我。” “你不用谢我,先把身上的衣服烘干,否则今天启程会生病。”柳英逸披上了外套,“前方不远就是野丘国的边境兽城,我们先到那里歇歇脚,再到野狼山去。” 柳英逸给火堆里添了一把柴火,然后对水晴香说:“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先去探探路,这把匕首留在你这里防身。” 说话间,柳英逸从腰间掏出一把轻巧别致的银色匕首递到水晴香手上。 “我不要。”虽然身体不是很舒服,但是水晴香自问还是可以自保。 可柳英逸似乎不喜欢水晴香拒绝自己,微微蹙起眉头,因为刚才的话听在柳英逸耳朵里,像是在拒绝他。 “东西放在这里,拿去!” 其实柳英逸也知道水晴香有一些腿脚功夫,但是独自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总觉得有一些不放心。听到中意的女人拒绝自己,心里面更觉得不舒服。 水晴香见柳英逸丢下匕首就走出山洞的背影,不由莞尔一笑,这个家伙,就算是对别人好,都这么别扭。 趁着山洞里面没人,水晴香趁机脱下衣服,放在火苗上方烤起来……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柳英逸穿着一身奇异的少数部落的服饰重新出现在山洞,他的手里面还拿着一套女式的衣服,看款式也像是异族的服饰。 “这是我从当地老乡手里买来的,你穿上吧。等会儿我们一块进兽城。”柳英逸说完,把衣服递过去,背过身子不再看对方。 水晴香也不含糊,接过衣服很快穿好。 那是一身浅蓝色的野丘部落民族的服饰,衣服上绣着野鸟的图案,看上去活泼可爱。再看柳英逸一身黑色的劲装,头上还戴着一顶深色的团帽,帽角还插着一根深红色的羽毛。 乍看一眼,觉得这两个人还真是般配。 水晴香熄灭了火堆,两个人走出了山洞。 在半路上,柳英逸向水晴香讲起了兽城的情况。 “这兽城是野丘国边境的一个小城,虽然面积不大,但是里面龙蛇混杂,因为离着边境比较近,也时常会有大奉国的探子在那里出没。我们先到那里看看,能不能得到宁无则的消息。” 自从在边境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宁无则,柳英逸并不担心慕容义优和卫沧,反而更期待遇上宁无则。 可是,水晴香觉得昨天的暴雨当中慕容义优遇到危险的概率更大。 “你不担心慕容义优和卫沧他们吗?”水晴香不解的问。 柳英逸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想起之前柳英逸叫自己离那两人远一点,水晴香不禁有些好奇,“慕容义优和卫沧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你之前认识他吗?” 柳英逸似乎不愿意过多的提及这两人,反而跟水晴香打起了太极:“他们的事情,你不是了解很多吗?一个是你店里面的伙计,另一个是你消息渠道的来源,你知道的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里没有外人,你这个时候都不肯告诉我吗?” 柳英逸不愿意多说:“我还是那句话,你离这两人远一点,他们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人。” “哼,反正我知道卫沧是暗卫。” “暗卫?你可知道暗卫只是大奉国皇宫里面最边支末路的一个军队,只为负责探查情报,还有更多你不了解的情况。新皇登基,又增加了四支暗卫军,分别叫做青龙、白虎、饕鬄、麒麟。这四支暗卫军和其他不同,青龙主要是负责保护皇室,白虎主要负责宫中的军队,饕鬄则是专职暗杀的工作,麒麟是皇帝的军师,四支暗卫军各师其职,所以大奉国在新君登位之后不但没有乱,反而出现比前朝更加繁荣的景象。” 水晴香听到这里,不由在心中感叹,这位大奉国的新君倒也不是一位昏庸之辈。可是,这些和慕容义优和卫沧有什么关系。 “这四支暗卫军明面上各有一位负责人,但实际上都是受皇帝一人指派,而四支暗卫军每年都会进行一次宫中比试,胜出者为沧海,可以暗中调配暗卫军。”柳英逸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 水晴香愣了一秒,忽然想起卫沧的名字。 卫沧,卫沧……卫沧就是选出来的沧海,那时常呆在卫沧身边的慕容义优岂不是…… 水晴香的脸色骤然间沉下脸。 两人说话间,便走进了兽城。 起初水晴香还担心他们两个人虽然穿着野丘国部落的衣服,但是一进城门被人盘问就会露馅,可没有想到这兽城根本就没有城门,更像是一个自由的贸易城寨。 来来往往的商人和马车经过,有拖着货物的,也有拉着衣裳不整的男女老少的,柳英逸说那些是在集市上贩卖的奴隶。 道路两旁随处可见酒店和勾栏,经常看到醉醺醺的酒鬼和谈笑风生的妓子,并没有什么避讳。 当然,这里也有野丘国的官兵守卫,但是这里的守卫松懈,一旦有什么问题,有银子也可以解决。 水晴香和柳英逸两人正在兽城的大街上走着,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争吵声。 兽城龙蛇混杂,泼皮、流氓打架的事情时有发生,两个人本来不以为然,可是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他奶奶的,一帮野人,居然敢欺侮到爷爷的头上!” 第75章 野狼山 水晴香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前方三十米开外的一家酒坊,门口几个壮汉争吵推搡着,有两个壮汉被人从酒坊里面踢出来,紧接着站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膀大腰圆的身材,虎虎生威的眼睛,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有下巴上那一络黑色的络腮胡,不是宁无则还能是谁? 只见宁无则手执一把弯刀,那是属于西域的服饰,他的身上穿的还是大奉国的服饰,但是在兽城这个特殊的地界里,龙蛇混杂,来自各个国家的商人武夫并不稀奇。 宁无则似乎和那几个野丘国的汉子发生了冲突,几个身材魁梧的野丘国壮汉围着宁无则,可是武力值不弱的宁无则在一顿拳脚之后很快把那几个野丘人干趴下。 柳英逸走到宁无则面前,唤了一声:“师兄。” 宁无则喜出望外的看着他们,“你们果然也来到了兽城?我听卫沧那个老匹夫说你们失足掉进了河里,害老子担心了一宿,本想到兽城采办一些干粮,没想到这几个野丘国的无赖居然讹上老子,老子这才出手教训了他们一顿。” “你打了当地人,只怕会引来兽城巡街的官兵,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说话间,已经有一个人朝街对面跑去,看样子像是去叫人。 柳英逸一行三人,见形势不妙,便加快脚步往另一条路上跑。 兽城并不大,总体来说就是一幢用木头搭建起来的山城,几个人很快走到人迹稀少的路上。 宁无则对柳英逸说:“我从边关找来了五个帮手,都是常年在野丘国驻扎的老卒,这一路上有他们帮忙,我们会轻松许多。” 说话间,宁无则在前面带路,带着柳英逸和水晴香两人朝野狼山的方向行进。 半道上,宁无则又说起了野狼山的事情:“这野狼山易守难攻,连野丘国的国王也束手无策,所以那些土屹人可以在野狼山生存多年。听说山里面常年有瘴气,除非有野狼山的人带路,否则我们根本找不到什么藏宝地点。” 忽然,从不远处跳出来两个身影,慕容义优用兴奋和喜悦的语气说道:“香儿姐姐,柳叔,你们两个没事实在太好了!” 卫沧就站在慕容义优的身后,他用平静无波的目光打量水晴香他们三人。 在看到慕容义优和卫沧的那一瞬间,柳英逸回了一句:“我昨天把她救上来之后,来不及回去找你,和她在山洞里呆了一夜,早晨来到这里搜寻你们的踪迹。” 而宁无则则是一脸阴沉,水晴香看到他看向卫沧的眼神,带着几分厌恶和无奈。 水晴香想着这三人的关系还真是有趣,昨天柳英逸透露卫沧是暗卫沧海的身份,水晴香的心里面是骤然一惊,如果卫沧真是那样响当当又神秘的人物,那么和卫沧站在一处的慕容义优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想到这些,水晴香看向慕容义优的目光有些异样。 但是慕容义优并没有看出来水晴香的不同,满心都是沉浸在找到水晴的兴奋当中:“晴香姐,昨天晚上我还在替你担心,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水晴香分明看到慕容义优眼中带着点点泪光,那一刻水晴香的心中有一丝动容。不管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至少他对自己的关心并不像是作假。 想到这些,水晴香不由在心里面微微叹一口气,管他是什么身份呢,只要这一刻他们还是在一起出发冒险的盟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既然卫沧和慕容义优出现,那么三个人的行程之中又多了两人,得和宁无则带来的老卒顺利回合才行。虽然宁无则满脸的不情愿,但依旧在前面带路。 “走吧。”宁无则说了一声。 到了野丘国的境内,水晴香分明感到这里的天气和大奉国的不同。大奉国是四季分明,而野丘国是常年热带天气,水晴香一行人走到树林,见到的都不是如同大奉国那般的参天大树,而是比较矮粗的树木。 当他们走到一处矮树林时,宁无则手指捻在唇间吹了一个口哨,就见从树林里面走出来五名又黑又瘦的汉子,他们都是野丘国部落的打扮,但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坚毅和训练有速,果然是大奉国的士卒。 五个人见了宁无则,唤了一声:“宁将军。”然后又看向柳英逸他们。 这五人是宁无则从大奉国的边关守将当中借过来的,他早先也是行伍出身,跟这戍边的将领关系不错,所以这几个老兵也唤他“将军”。 “情况怎么样?离野狼山还有多远,今天能不能到?”宁无则是一个心急的汉子,一听说宝藏藏在野狼山的地界里,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到野狼山。 可是,这五个老兵互相看了看,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柳英逸马上领悟到他们有为难之处,“有什么尽管说,我们都是大奉人,断不会做出让你们为难的事情。” 其中一位年长一点的说:“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直接去野狼山,实在是这野狼山不能去。我们几人在野丘做探子多年,就算是当地人也不敢轻易踏进野狼山,多数进去的人只能十进一回。” “哼,分明是你们几个贪生怕死,待我回去告知你们大人,再叫其他有用的人来。”宁无则一脸的愤怒和不满。 和宁无则的急躁不同,柳英逸显得要随和许多,“师兄,莫急,听他们把话说完。” “大人若是执意要去,也不是不行,我们认识一个当年从野狼山逃出来的人,如果他肯给我们带路,一定会事半功倍。” 一听到这话,宁无则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一些,撇一撇嘴说:“既然如此,你们还不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又改变了之前的方向,朝着离着兽城不远的一个小村庄走去。 卫沧和慕容义优走在最后面,看得出来,卫沧是在保护慕容义优,而慕容义优走的很慢,显然平常缺乏这种大幅度的体力消耗。 柳英逸见状,说:“我们可以先走,你们在此地休息,我们回来后在此处回合。” 慕容义优却带着几分少年的率真笑道:“柳叔不用担心我,我能够赶上的。” 水晴香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说,这几人的关系真的很微妙呢。 第76章 大山里面的诅咒 水晴香、柳英逸一行人走到兽城附近的一个村庄,这个村庄里人烟稀少,看到水晴香他们出现,都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这些外来人,有的小孩甚至一看到长着络腮胡、一脸凶神恶煞模样的宁无则,吓得一头往母亲怀里面钻。 在前面带路的老卒领大家走到一处低矮的吊脚楼,这是用梧桐木搭建的矮房,还未走进门内,就听到里面传来碎碎念的祈祷声,像是谁在吟唱古老的诗经。 水晴香跟随大家的脚步,走进门内,就见房里面挤着不少的村民,男女老少都用虔诚的眼神看着中间盘腿坐着的一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披散着长发,紧闭着双眼,脑袋随着自己的吟诵而摇晃着,仿佛真的和神明产生了感应一般。 等整个仪式结束,所有的村民都离开了巫师的房间,那位刚才盘腿坐着的中年男子站起了身,朝几位老卒行一礼,用标准的语言很真诚的说:“几位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慕容义优很惊讶的看着那个中年男子,“你会说大奉话?” 中年男子很有礼貌的一笑,“我在大奉国呆过几年。几位大人请坐,先喝一杯茶吧。” 大家在房中坐下来,水晴香坐下之后才发现,房间中央的一块是空心的,地龙里头放着木炭,才会让这间房变得十分的温暖。 中年男子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面容清秀,只是右边的眼角下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水晴香仔细看一眼,发现那人的右眼有些异常,居然是黑色的假眼。 竟然是一个盲人。 房间里面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熏香,中年男人十分熟练的泡茶,然后给每人沏杯茶。 水晴香喝了一口,发现这茶水里面泡的不是什么茶叶,而是一些味道古怪的香料,挺像前世在大理游船上喝的茶水,味道独特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余味。 几位老卒中的一位年长者并没有接过茶水,而是问:“阿卡查,你还记得你当年许下的承诺吗?” 中年的巫士面容平静,从喜怒不形于色的气质之中,还真看得出几分不同于凡夫俗子的仙风道骨:“当然记得。当初我落难,幸亏有你们不记前嫌救我,我才有今时今日,我曾承诺,只要我能活下来,将来一定会不惜一切的帮助你们。” 那名老卒点点头,“很好,阿卡查,你报恩的机会来了。我们要去野狼山,你来给我们带路。” “哐当。”阿卡查手中的茶杯瞬间掉落在地,被摔个粉碎。 他那张带着几分世外高人气质的脸也像瞬间碎裂了一般,刚才的平静雍容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充满惊恐的害怕的脸。 “野狼山?……为什么要去野狼山?”在阿卡查的眼中,仿佛野狼山是地狱一样的存在。 老卒也露出一脸不悦,“此事你不要多问,只管给我们带路便是,只要能把我们顺利带到目的地,又顺利带出山,我们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几位大人,这不是好处不好处的事情。除了野狼山,你们叫我去哪里带路都行,阿卡查就算丢了这条命,也愿意带你们去。” “休要废话,你不带也要带!当初我们可是拼着被上官责罚才保下的你,如今你要是不肯还这个人情,我们可以再把你这条小命拿回来!”常年驻守边境的老卒,身上都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肃杀之气,说话间就将手上握着的短刀拍在了桌上,明显带着威胁的架势。 阿卡查的身子缩了一下,脸上的神色黯淡下来,想要拒绝又不敢拒绝。 “是什么让你这么害怕去野狼山?”旁边坐着的柳英逸轻声问道,他也听过一些野狼山的传闻,但看到阿卡查此时的模样,明显知道更多的内情。 不等阿卡查回来,旁边的一位老卒先说了话,“这家伙是野狼山的叛徒,当年野丘国和大奉国开战的时候,野狼山的土屹人也想趁虚而入,带着一股山匪想要偷袭我们,被将军打败,他就是当初的战俘。也算这小子命大,他想借着打仗的机会逃走,结果被族人所伤,我们打败了野狼山的山匪,却救下了他。” 阿卡查跪倒在几位老卒面前,央求道:“几位大人,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这一辈子再也不想跨进那个地方。你们要我回去,就等于是要我的命啊。” “野狼山真的有这么恐怖吗?”慕容义优充满玩味的问道。 阿卡查那唯一一只还能转动的真眼,流露出畏惧的眼神。 “大人,那不是一座真正的山,而是恶魔的化身。几百年前,它还在大奉国的境内,属于大奉国的土地,但几百年之后,它来到了野丘国。野狼山常年毒瘴环绕,那里的所有东西都有毒,陌生人踏入那里,不到一天就会中毒而亡。族长曾经说过,野狼山是一座由诅咒而化成的山,未被允许的人踏入,就会受到山神的诅咒。 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只有土屹人才能在那里生存,每个月我们都会从族长那里获得一枚解药,只有吃了解药我们才能在野狼山生存下去。那里到处都是土屹人的陷阱,为了对付外人,我们每个族人很小就要接受训练,每年都会有一次考核,一旦考核失败,就会被族人丢进山里敬山神,土屹人只有最强大的人才能生存下来。” 听阿卡查说起这些,水晴香觉得那里更像是一个专制的军队训练营。 那名老卒警告阿卡查:“带我们进去,我们保你一命;若是不肯,我们就说你是土屹的叛徒,你知道土屹人是如何对待叛徒的。” 阿卡查的脸色马上变得煞白,仿佛那是比死还恐怖的事情。 老卒轻哼一声,“当年那些土屹人没被我们杀死的,宁愿服毒自尽也不愿意当战俘,若是你们的族长知道有你这样一个叛徒,不知道会怎么做?我可知道土屹人一向狠辣,连自己人都不肯放过的。” 在老卒的威逼利诱之下,阿卡查终于拒绝的点点头,“好吧,我带你们去。今天先准备一下,等我把东西备齐,明天再出发。“ 第77章 第一道屏障 阿卡查安排几人在村子里面住下,虽然村民对柳英逸他们都是一幅怀疑和警惕的表情,但有巫士的担保,也都算十分配合的接待他们。 等没有外人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商讨起明天出发的事情。 “阿卡查这孙子老奸巨滑,当初就是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在我们将军手底下讨到一条小命,他的承诺不能全信。”一名老卒提醒道。 另一名老卒说:“我知道,可他擅长医术和毒术,还懂巫蛊之术,当初是土屹巫师的弟子,对野狼山比我们了解,把他带在身边可以事半功倍。” 宁无则对那名老卒说:“陆峰,明天进山后,就由你盯着阿卡查。” 水晴香这才知道,那名威胁阿卡查而且年纪最长的老卒叫做陆峰。这些老卒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不喜欢寒暄,认识这么久也自我介绍都没有一句,他们更喜欢实际的行动。 水晴香有些不解的问:“他说野狼山是活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其他人解释,柳英逸耐心的告诉水晴香答案:“此事古书里面有记载,以前这座山叫做野龙山,那时大奉国还是另一个王朝,野龙山属于大奉国的境内。一隔多年,野龙山下的地下河流动,野龙山也随之移动,后来就到了野丘国的境内,而野丘人觉得此山充满邪性,很不吉利,所以取名叫做野狼山。” 流动着的地下河,活着的野狼山,这些事情听起来就很稀奇,也再一次引起了水晴香的兴趣。 卫沧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那份藏在身上的藏宝图。只见受到岁月风蚀的暗黄的地图上,一座连绵不绝的高山,上面特意标注山正中的位置有一条河,河周围有一个三角形的标注,显然宝藏就在野狼山正中央的那条河附近。 “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卫沧对众人说。 水晴香从心里面觉得,这会是一趟非常危险而有趣的旅程。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阿卡查便背着一个竹蒌带着大家出发。 水晴香注意到,阿卡查今天没有穿昨天见面时的袍子,而是换了一身黑色的短打扮,这样的装饰更容易在山里面行进和运动,其他人也是劲装打扮,大家沉默不语,都希望天亮之前就能够赶到野狼山。 阿卡查果然是当地的地宝,他带大家走的是近道,是一条几乎无人知晓的山路,沿着这条山路走了三个多时辰,阿卡查停下了脚步。 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大山,带着几分敬畏的神色说:“那就是野狼山了,我们先休息一下,然后再出发吧。” 从村子里面出来,大家一直都在赶路,连休息一阵子都没有,大家此时都是满头汗水,疲惫不堪。尤其是慕容义优,少年刚开始进山是因为好奇和兴奋,但全程跟着走下来,已经累得不行。 卫沧却十分体贴的递上一块汗巾,那模样仿佛慕容义优是他精心呵护的晚辈。 水晴香玩味的看着这一切,心里面有了更多的想法。 大家坐下来休息并且吃点东西,水晴香本想把自己带来的所剩不多的烙饼拿出来吃,就见一只素净的手伸过来,摊开的手掌心是几枚洗净的野果。 “昨天摘的,不酸。”柳英逸的脸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水晴香接过果子,咬了一口,甜丝丝的,还带着一点儿涩,可是水晴香却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果子。 宁无则凑过来,“给我一个!” “没有了。”柳英逸面无表情的说。 “嘶——”宁无则瞪着眼睛,不理会这重色轻友的主儿。 卫沧就像变戏法一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烧鸡,像献宝一样拿给慕容义优,慕容义优却撕下两只鸡腿,一只递给柳英逸,另一只送给水晴香。 “柳叔,晴香姐,吃鸡。”少年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如沐春风的笑容,他温婉的气质和柳英逸很像,但是水晴香知道,柳英逸冷起来可比冰山还要冷。 水晴香倒也没有跟他客气,随手递过柳英逸刚刚拿给自己的野果:“给你,这果子不错。” 慕容义优接过果子咬一口,朝着朝柳英逸点点头,然后水晴香微微一笑,“这果子真好吃。” 宁无则只有气愤的别过脸,免得看见这假装和睦的一幕,没得果子吃的宁无则拿出带来的冷馒头,恶狠狠的啃起来,仿佛手里面的馒头是不肯给自己果子吃的家伙。 阿卡查也从背上的背篓里面拿出来一些东西,里面有一只腊猪头,好几块汗巾,不知名的草药,还有一大堆的瓶瓶罐罐。 阿卡查取出一瓶药,里面是绿色的液体,他把这些液体倒在那些汗巾上,然后分发给每一个人:“进到野狼山,第一事情就是里面的天然毒瘴,无数人进山都是因为这毒瘴而致命,这是山屹人对抗外界的第一道屏障。这些汗巾上面撒上了我秘制的药粉,可以保证三个时辰内我们不受毒瘴的侵害。但是我们必须在三个时辰内走出那片林子,否则神仙也救不了我们。” 所有人都接过汗巾,并且把汗巾蒙在了脸上,大家都知道,阿卡查说这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水晴香接过一块汗巾,蒙在了口鼻之间,发现这汗巾上的绿色液体很快浸湿整块汗巾,上面带着一种清凉刺鼻的感觉,闻过之后能够让人精神抖擞,耳聪目明。 水晴香猜测那绿色的液体应该是当地一种可以克制毒瘴的草药,果然是山屹族巫师的弟子,擅长研究这些药草和巫毒之类的。 大家吃过一点儿东西,休息一阵子之后,开始向野狼山迈进。 在最前面带路的阿卡查明显步伐放慢许多,每走几步都留意身边的动静,看样子他真的很畏惧这座大山,恐怕这地方是他一辈子难以磨灭的阴影。 陆峰则按照宁无则昨天的吩咐,紧跟在他的后面,既是为了保护,也是为了监视。 其实不管是阿卡查,还是其他人,自打进入野狼山之后,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这座被野丘人认为是魔鬼之山、诅咒之山的地方,一定潜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危险。 第78章 毒蛊 葱葱郁郁的树林里,一行人行进在路上,周围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声和类似于动物的嘶吼声。 周遭还有浓重的雾气环绕,那不是普通的山林中的水气,而是野狼山的瘴气,只要吸入微量,轻则让人头晕目眩,重则昏迷不醒,让人永远走不出这片树林。 水晴香注意到,进入野狼山之后,植物的颜色就变得和之前不同。先是树木由原先的青绿色变成暗绿色,脚下长着五颜六色不知名的灌木,水晴香发现在最前面带路的阿卡查总是刻意避开这些灌木。 “这些灌木有毒!”水晴香本能的想。 自从踏进野狼山之后,阿卡查带着大家就走得格外小心,鼻间隐隐约约闻得到一种药草的香气,正是阿卡查撒在大家汗巾上的药液,才让大家免受林中毒瘴的侵蚀。 走过一小片树林之后,阿卡查突然停下了脚步。 宁无则不解的问:“怎么停下来了?” 阿卡查并没有解释,从背篓里面拿出一些草药,然后放在手里面撕碎,将这些草药撒在地上,又从背篓里面摸出一瓶药,将白色的药粉倒在刚才撒过草药的地方,瞬间那些药粉变成了血红色,像是起了什么化学反应。 接下来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不知道从地底的何处钻出来许许多多的红色蚂蚁。这些蚂蚁像是嗅到什么美味的食物一般,开始贪婪的啃食着地上的草药,那密密麻麻的样子,仿佛地上是一块血红色的蚂蚁地毯。 然后,阿卡查从身上掏出一支短笛,有节奏的吹奏起来,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刚才还贪吃的红蚂蚁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居然像整齐有序的士兵一般排好,它伴着组成一支长长的队伍,然后朝着林中深处走去。 其他人看见,也跟在阿卡查的后面走着。 慕容义优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土屹的人能够让蚂蚁带路?” 跟在他身后的柳英逸解释说:“这是他们土屹人巫师的一种蛊术,可以利用自然界中的生物变为己用。” “真是神奇,以后值得我们大奉国效仿。” 红色的蚂蚁带着大家在林子里面走了一段,林中的瘴气渐渐减少,当大家走到一处瀑布面前时,这些红色的蚂蚁停下了脚步,阿卡查也没有接着吹奏短笛。 其中的一位老卒看到瀑布流淌下来的活水,想要用水壶装一点儿水,却被阿卡查制止:“别动,这水有毒!” 阿卡查说完,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伸进瀑布里面。 只见看上去透明清爽的瀑布之水,淋在树枝上之后突然沸腾起来,之前还挺结实的树枝一下子就变成黑色,而且慢慢的腐烂,最后变成尘埃掉落在地上。 如果刚才阿卡查没有制止那位老卒,此时腐烂变成尘埃的恐怕就是老卒伸进瀑布里面的那只手。顿时,大家的脸色都变得阴沉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阴毒厉害?”宁无则忍不住问道。 阿卡查解释:“这是毒蛊,由土屹人的巫师制造,在野狼山还有许多这样的毒蛊。看着是寻常的花草虫鱼,只要一碰就万劫不复。” 阿卡查的话又让众人的心中掠过一阵阴影,这还没有找到宝藏,只怕越接近藏宝的所在,里面的机官毒蛊将会更多,接下来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 “这里已经是山路的尽头,接下来是两路分岔的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两条分岔的路就是我的老师布下的迷踪局。”阿卡查阴沉着一张脸,满是忧虑的说。 “什么是迷踪局?”水晴香问。 “是土屹人设计的一种陷阱,有点儿像你们大奉人说的阵法,进去的人多半是走不出来的,只能一辈子被困在里面,就算侥幸逃出去,也会因为里面的陷阱而变得肢体不全,或是失去神志。” 柳英逸和宁无则知道阿卡查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从前朝的一些记载里面,曾经记录着外族人从野狼山出来之后,都变成了痴傻状态。 “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不可以改走其他的路吗?”宁无则问。 “可以,但是要绕到山屹人的吊脚楼后方才行,这样风险性更大。山屹人的所有兵力几乎都聚集在那里,而且不等到那里,我们也许就会遇上巡逻的士兵,而且我的师傅常年守在吊脚楼,他的蛊毒之术世间独一无二,我们一旦被他们抓住,这一辈子就别想再出来。” 卫沧拿出来了身上的地图,稍微研究了一会儿,得出结论:“看来我们必须走那条路了,根据图上的显示,我们寻找的宝藏可能就在吊脚楼的下方。” 阿卡查一听卫沧的话,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看来让他回到那里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你们山屹人的聚集地下方,是不是有一条河?”卫沧突然来了这样一句。 阿卡查的脸上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卫沧也不回答,得意一笑:“哈哈,这就对了,看样子我们必须得去那里,因为宝藏有可能就在这条地下河的下方。” 阿卡查因为恐惧而失声尖叫起来,“不,不行,你们不能去那里。我们山屹人的地下河被敬为“神河”,每年都会敬上贡品参拜,那条河非常的邪性,我总共也就见过三回。神河常年都有人来守卫,我们就算去了,根本靠近不了。” 卫沧却不管他的话,“你只管带我们去,到了那里,我们自有办法。” 阿卡查的脸几乎变得和死人一样苍白,仿佛前面迎来的将会是一条死亡之路。 这一回,柳英逸和卫沧难得的站在同一条线上:“别说那么多了,快出发吧,赶在天黑之前走到目地的。” 阿卡查只有无奈的带他们走另一条路,眼见已经到了中午,宁无则提议大家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再上路。 柳英逸知道他从上午开始就没有进食,恐怕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答应了他这个要求,其他人也表示同意。 水晴香发现野狼山的植物大多有毒,但所有的植物好像都背光生长,和她在其他地方见到的不一样。越是见不到太阳的植物,长得越发的茂盛。 水晴香正在琢磨原因时,柳英逸把水壶递过来,他知道水晴香的习惯:“这水是昨天出发前烧开的茶水,可以喝。” 起初柳英逸也觉得水晴香出门一定要喝开水的习惯有些奇怪,但久了也就习惯了,毕竟这个习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水晴香不由偷偷一笑,发现自己正在不知不觉之中改变对方。 这时,陆峰突然满头是血的跑回来,“不好……阿卡查跑了!” 第79章 最可怕的人 听说阿卡查逃跑,众人都有些惊慌。 大家对步步是陷阱的野狼山了解的十分少,都指望阿卡查的经验能够带着大家到目的地,可是阿卡查这样一跑,不但找到宝藏变得更难,就连能不能顺利的离开这片区域都不可知。 宁无则此时流露出军伍出身之人特有的霸气,怒目圆睁,一脸杀气的对几位老卒说:“走,我们把那狗东西抓回来!” “等等!”柳英逸叫住了他,又从阿卡查丢下来的背篓里面翻出一瓶药,“阿卡查熟悉野狼山里面的环境,我们汗巾上的药效快过了,我见他是把这瓶子里面的药水撒在汗巾上,若你们在追赶他时遇上毒瘴,就用此药。” 宁无则接过柳英逸手中的药瓶,带着五名老卒朝刚才阿卡查逃走的方向追去。 剩下水晴香、柳英逸、慕容义优和卫沧几人,坐在原地休息。 慕容义优这小子似乎平时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走了这么久,此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站在他旁边的卫沧很贴心的送过来水壶。 慕容义优接过水壶,仰着头喝了一口,似乎对卫沧的伺候显得理所当然。 水晴香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这个慕容义优果然身份不简单。 能将大奉暗卫的沧海成为自己的跟班,这得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呀。 水晴香这边正琢磨着慕容义优真正的身份,那边柳英逸居然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从怀里面拿出一块帕子,帕子里面包着几块牛肉饼,柳英逸十分慷慨的递过帕子,“给,昨天从村子里面带出来的。” 水晴香不由觉得好笑,这个柳英逸平常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也有细心体贴的一面。 水晴香拿起一块牛肉饼,又问:“你对这个宝藏知道多少?如果到了山屹人的聚集地,是不是真的能够找到宝藏?” “以我猜测,这宝藏多半就在野狼山的那条地下河附近,山屹人把那条河奉为“神河”,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里面会有很多的宝藏吗?”水晴香以前看过不少探宝的电影,但在前世的那个世界,所有挖出来的宝藏不是埋在地底,就是在国家的博物馆里,头一回自己亲自踏上探险寻宝之旅,心中有些跃跃欲试。 柳英逸一幅淡然的语气:“以金矿众多而著称的宝藏,想来东西不会少,但再少的宝藏,对目前的大奉国来说,也会是一个不小的支持。” 柳英逸没有明说,但话里面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大奉国国库空虚。 这事水晴香也有所耳闻,因为前朝叛乱,先皇为平叛以武定国,花了不少的钱财才算稳住了局面。而今,新君即位没多久,又赶上连年灾害,只怕现在都是入不敷出。 就在柳英逸和水晴香谈话的这段空隙,宁无则他们已经很利索的把逃跑的阿卡查抓回来了。 陆峰头上绑着绷带,像逮小鸡一般把阿卡查丢过来,只见阿卡查鼻青脸肿,右边的腮帮子一块红肿,门牙好像缺了一颗。 跪倒在地上,向众人讨饶道:“别让我回去,我不能见到丘布,他会杀了我的!” “丘布?”水晴香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感到好奇。 柳英逸解释:“山屹人的巫师,名字叫做‘丘布’。” 卫沧用阴恹恹的语气警告道:“你只要天黑之前带我们找到山屹人的地下河,我们就可以放你走,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你自己选吧。” 阿卡查认怂了,只能认命的带众人继续往前面走。但从他紧张而害怕的神色中可以看出来,阿卡查对这个“丘布”真的很恐惧。 在半道上,柳英逸又耐心的向水晴香讲述了“丘布”的事情,显然这一趟出发之前,柳英逸做了足够多的功课。 原来,整个山屹人权力最大的是族长,但是辅佐族长的巫师拥有巫蛊之术,更加让人忌惮。 山屹人的巫师不能成婚,不限男女,每一代的巫师都会在族内选择年轻的弟子,重点培养。巫师受族内人敬仰,会毒术,会法术,懂医术,甚至可以控制野狼山的飞禽走兽和一草一木,所以山屹人才如此敬畏。 每一代巫师过世之前,都会挑选弟子当中最厉害的人当选下一届的巫师。而现在的这一任巫师丘布,则是一个另类的存在。 以前的野狼山十分的低调,但在丘布上任之后,野狼山的山屹人变得十分强悍,他们的战士变成了铜皮铁骨,五毒不侵,而且骁勇善战,一旦被俘情愿同归于尽,也不投降。 据说丘布炼制了一种独特的蛊,能够让山屹人变得更强大,他的毒术可以把敌人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在三个时辰之内全部灭亡。 山屹人以野狼山为据点,敢跟整个国家作对,和这位巫师有很大关系。最传奇的是这个丘布还十分的长寿,山屹人已经换了五任族长,而这个丘布还是一幅年轻的模样,所以有人说他是妖族转世。 听柳英逸介绍了这么多,也引起了宁无则的好奇。 他转过身,问被绳子绑住双手的阿卡查:“阿卡查,你那师傅多大年纪呀?” 阿卡查一幅奔赴刑场的模样,懒得搭理对方。 “你们山屹人换了三任族长,他还在世,恐怕也是爷爷辈的人了。是不是一头白发、弯腰驼背的老翁?” 阿卡查见宁无则不知死活的污辱自己的老师,冷冰冰的扭过脸:“家师会秘术,三十年前,我还是个少年,拜他为师时,他是一个长发飘飘的俊逸男子;二十年前,我略有所成,他还是那个模样;直到十年前,他长得也比我年轻。他是一个不会老,也不会死的人。” “切,吹牛!”宁无则听完,一脸的不屑。 “多年以前,我的一个师弟说了师傅的几句坏话,第二天就被人吸干鲜血而死,师傅说他自愿献祭给山神。每年的初一、十五,师傅都会去神河祭祀,他都会先饮下一杯茶,那种茶我只偷看过一次,和红色的血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大家都沉默片刻。 水晴香更是觉得古怪,喝人血,长生不老,莫非这位丘布巫师是一个吸血鬼? 柳英逸听出了其中的端倪:“这位丘布果然是一个操控人心的行家,能在这么长时间让所有的山屹人都畏惧自己,果然是山屹人里最可怕的人。等进到山屹人的聚集地之后,大家要尤其小心。” 第80章 丘布 天色彻底黯淡下来,大地一片肃静。 生存在野狼山的那些动物如同夜间的鬼魅一般,蠢蠢欲动。 因为阿卡查的药粉,那些喜欢在夜间出没的动物才没有靠近他们,可是周围依旧听得到时不时传来的几声鸣叫声,像是深夜犀利的恶魔发出的惨叫声。 一众人趴在林中的草地上,眼睛都注视着前方。 水晴香的目光停留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山寨里,从远处看,那似乎是一个不显眼的普通山寨,黑色的吊脚楼,高高低低的足有上百座依附于山头,仿佛整座山包密密麻麻布满了黑色的虫。 那就是曾让野丘国和大奉国的军队头疼的山屹人的聚集地。 “神河在哪里?”卫沧从身上掏出一支短小的竹筒,然后朝不远处仔细探去。 水晴香惊讶的发现,那居然是一支小型的望远镜,也真难得在这样的时代就能够出现这样的东西,水晴香不由在心里面啧啧赞叹。 阿卡查低声说:“我只去过一次,是在寨子的祠堂下面。” 在确定山屹人的祠堂是某处吊脚楼之后,柳英逸和众人有了主意:“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由卫沧、宁无则带路,另一路由我来带路,到了祠堂再会和。” 柳英逸把五名老卒分散开,其中陆峰和阿卡查分在卫沧的那一组,剩下的则跟着柳英逸和水晴香。 其他人没有异议,唯有宁无则略带不满,“为什么要把我和那家伙分在一组?” 显然宁无则是对柳英逸把自己和卫沧分在一组极为不满,可是柳英逸扬扬唇:“有你在那组,我更放心一点,就当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整个大奉好了。” 宁无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算是认可了柳英逸的话。 水晴香觉得柳英逸话里有话,不等她细细琢磨,众人就开始出发。 借着夜色作掩护,两支小队开始分头行事,整个山寨似乎陷入熟睡中,连夜晚巡逻的人都没有一个,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水晴香紧跟在三名老卒的后面,柳英逸给水晴香殿后,水晴香发现平常看着弱不禁风的柳英逸其实体力还是不错的。 走到一处不显眼的吊脚楼,那里便是阿卡查说的山屹人的祠堂,一行人走了进去,就看到祠堂后面已经有人等侯在那里。 “你们动作倒挺快!”卫沧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打量起整个祠堂。 这是一座小型的祠堂,比大奉国的土地庙还要小,祠堂里面供奉着一座小小的木雕,雕刻的好像是一种怪兽。 而祠堂里面安安静静,就连小虫子也没有一只。 水晴香本领的觉得这里面有猫腻,按理说一座如此恐怖的寨子怎么可能连一个守卫的人都没有。 柳英逸似乎也预感到什么:“不好!此处是陷阱,我们快走!” 柳英逸转身想要离开祠堂,却见寨子里的每家每户都惊现火光。 刚才都沉睡的山屹人仿佛一下子惊醒,每一座吊脚楼都点燃了火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村民手里面拿着兵器,纷纷气势汹汹地围住祠堂。 “把他们带走,去见族长。”不知道是谁发了命令。 宁无则和几名老卒护在最前面,卫沧护在慕容义优的前面,柳英逸则护在水晴香的身前,阿卡查缩在最后,有些绝望的看着这一切。 围住他们的山屹人足足有数百人之多,这还只是点燃火把的,那些掩映在夜色之中,躲藏在每一座吊脚楼中的山屹人还不止这些。一旦动起手来,对方只要施展人肉车lu 战,哪怕柳英逸这边的战斗力再强,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转瞬之间,柳英逸似乎已经有了决断,朝大家伙说:“先不要抵抗,跟他们走吧。” “你……”宁无则从来不愿意当软骨头,一脸的不服气。 可柳英逸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宁无则似乎读懂他眼神里面的东西,恹恹的说:“听他的吧。” 几名老卒只得不甘心的被缴了兵器,然后被一众山屹村民带到了一处高大的吊脚楼。 跟其他的吊脚楼相比,这处吊脚楼有四层,一众人被带到了第二层。 只见最中央的位置坐着一位长发长须的老者,老者的身边站着一位妙龄少女,明眸皓齿,顾盼神飞,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盯着走进来的柳英逸。她穿着一身山屹族特有的服饰,露出曼妙的腰肢,说不出来的性感和妖娆。 而在老者的旁边,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长发飘飘,丰神俊朗,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看似平静无波,却没人能看懂那深遂眼眸中的情绪。 “族长,这些就是今夜想潜入我们祠堂的恶贼。” 那位年长者扫视众人一眼,转而对旁边的年轻男子称赞道:“多亏国师神机妙算,猜到他们一定会在夜里潜入寨子,否则一定会让他们玷污祠堂。” 那性感曼妙的少女也娇嗲的说:“父亲,也多亏国师大人在山中设下的机关,知道这些人已经被叛徒带路,潜入山林,才有了后面的种种。” 那名年轻男子微微扬一扬嘴角,似乎并不以为意。 国师?水晴香的心头一惊,没想到那名年轻的男子就是传说中山屹人的巫师丘布,听阿卡查说过他有长生不老的秘术,看样子是真的。这些人称他为国师难不成山屹人果真是狼子野心,想自己建国? 丘布并不知道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水晴香在想什么,他把目光聚集在一人身上,那看似没有波澜的目光却有着强大的穿透力,让此刻的阿卡查浑身发颤。 “阿卡查,我的好徒儿,多年未见,你可还记得为师?”丘布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让在场之人惊讶不小。 只见一米八几的大汉阿卡查,在见到师傅丘布之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裤子都湿了一大片,连滚带爬的说:“师傅,师傅,饶命!是他们……是他们逼我这样做的!” 丘布弯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阿卡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早就应该在十年前和一同执行任务的士兵一块阵亡了,可你现在还手脚齐全的出现在这里。你还记得我们山屹人最恨哪一种人吗?” 阿卡查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眼前的男人似乎有强大的魔力,让他不敢多看对方一眼。 丘布不理会阿卡查的狡辩,而是自顾自的念起了咒语,那咒语似乎有什么魔力,让阿卡查的呼吸变得困难,脸色开始发白,就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颈脖。 不仅仅如此,他的身上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在咬着他的皮肉,让他痛不欲生,长长的指甲抓破皮肤也不肯松手。 就在这时,少女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条青色的小蛇,那条小蛇吐着信子,从她的手臂蜿蜒而下,爬到少女纤细的长腿,又从脚踝顺势而下,似乎打算朝阿卡查那边而去。 没过多久的功夫,阿卡查就因为丘布的吟唱而变得痛苦不堪,他情愿咬断舌头,掏出一枚竹签,朝自己的喉头紧紧一刺。 顿时,喷射的鲜血四溅而出,阿卡查仰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地上蜿蜒行走的小青蛇也停下了脚步,似乎得到了主人的命令,转过头又朝妙龄少女游去。 而那曼妙少女却不甘心的轻叹一声:“便宜这家伙了,让他死得痛快!” 第81章 奇袭 阿卡查在众人面前死去,死相极其恐怖,他情愿自杀也不愿意继续被丘布折磨,可见丘布的手段有多残忍。 纵然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见到此情此景,闻到阿卡查死时那浓重的血腥味,都忍不住一阵阵的作呕。 即便是坐在中央的那名山屹人族长,经历过刚才那一幕也不由脸色有些发白,唯有那名手臂上缠绕着青色小蛇的少女和身为国师的巫师,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 那少女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撒娇般的趴在巫师丘布的身上,“师傅,刚才那个就这样轻易让他死了,下一个犯人让我来审。” 老不死的国师微微一笑,“好徒儿,既然你喜欢,下一个就由你来好了。” 这一幅师徒秀恩爱的模样,着实把水晴香恶心到了,仿佛刚刚死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随手拈来的一个玩具。 “月魂,你看看他们之中的谁更像是大奉国的探子?”丘布吩咐身边的爱徒。 名叫月魂的少女,扭着纤细曼妙的腰身,挨个朝众人面前走过,她走到水晴香的面前,视线在对方身上仔细打量一眼,鼻子哼哼一声,“哟,想不到还有女人敢潜进我们山寨,只可惜她长得没有我漂亮。” 然后,她又走到柳英逸的面前,用手指轻轻勾起柳英逸的下巴,忍不住惊叹道:“好俊俏的男人呀,细皮嫩肉的,皮肤居然不比我差。” 柳英逸却用冷漠的眼神瞅了对方一眼,用冷冰冰的语气说:“姑娘,请自重。”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却让月魂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我最喜欢冰山一样的男人,不管什么样的冰山,到了我这里都会化成一滩水。师傅,这个男人交给我吧,我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妖女,快放开他,有本事朝你爷爷下手!”宁无则一看月魂要带走柳英逸,马上破口大骂,希望能够救下师弟。 可是,月魂却很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臭男人,你想要姑奶奶带你走,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德性。来人,等会儿给这丑男人一百鞭子。” 宁无则被人骂丑,气得一脸发黑,胡子都翘起来了。 “姑娘,我听说你们山屹人都喜欢强者,不如我跟你比试一下,如果我打赢了你,你就放过他。”水晴香故意这样说,从刚才开始,她就注意到这个叫做月魂的女子对自己的敌意,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子,但希望自己的故意挑衅能够让她不要把柳英逸带走。 柳英逸却不领情,冰雕一般的容颜对水晴香说:“你不用管我,她不能拿我怎么样。” “哟,你们这小两口是特意在我面前打情骂俏吗?”月魂故意凑到水晴香的面前,“巧了,我就是看上了你的男人,今天非带走他不可。你看上去武艺不弱,我可能打不过你,可是我养的小青是有名的七步蛇,你让它咬一口,能熬过七步不死,就算你赢。” 月魂一边说着,一边把手臂伸过去,缠绕在她手臂上的那条寸余长的小蛇,正吐着信子,弯曲着身子,慢慢地朝水晴香靠近。 水晴香感觉得到那冰冷的身体贴近自己的皮肤,身上的汗毛仿佛根根竖起,一种恶心恐怖的感觉涌上心头。 “月魂,别闹了。我听说大奉国有一位王爷,宁愿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情愿到民间为官,跟大奉国的小皇帝关系特别好。听说两位都是玉树林风、英俊潇洒的人物,不知道会不会是他们当中的一位?”坐在中央的山屹族族长制止了月魂的举动。 月魂不满的说:“大奉国的王爷和皇帝还会来我们这里?” “那可未必,我们山屹人可是受天神垂爱的民族,大奉人垂涎天神赠予我们的宝藏,特意跑来也有可能。我看刚才那位公子,还有那名少年,就极其可疑。”丘布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睛在柳英逸和慕容义优的身上盘旋。 水晴香一听这话,也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几声巨响。 “咚、咚、咚……”似乎是火炮声,震得大地都开始晃动起来,山寨中的人全部是一幅惊慌失措的模样。 “啾、啾、啾……”无数支燃烧的箭羽密密麻麻地射向山寨,房屋被烧着,呆在房屋里面的人尖叫着跑出来。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大群身穿夜行服的士兵,全部蒙着面,身上背着箭羽,手上握着刀剑,手臂上还绑着袖箭,迅速有速的向山屹人的山寨发动着袭击。 众人被突然发生的袭击吓到了,只有丘布这个老人精不慌不忙的对身边的人说:“把他们带到地道去。” 门口站着的一组山屹士兵听完,想要把慕容义优他们带走,卫沧却在这时候动手,几乎用快得看不见的速度,把这些山屹士兵打晕在地,又紧紧护在慕容义优的身前。 国师丘布却警告道:“别轻举妄动,你们走进这间房时已经染上了我的药粉,只要我一念咒语,你们就会跟阿卡查一样的下场。” 卫沧犹豫一下,并不知道丘布的话是真是假,不敢轻易冒险,不过他很快选择了乖乖跟着他们走,因为地上出现了更大的威胁。 无数条五颜六色的毒蛇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盘旋在他们的脚底,有的吐着信子,有的露出毒牙,像是对他们进行威胁警告。 而操纵这些毒蛇的少女月魂一脸得意的模样,对身边的族长说:“父王,我们走吧。” 几位老卒本来想反抗,但看到宁无则和柳英逸的脸色,只能按兵不动。 丘布、月魂和族长则押着柳英逸、慕容义优和水晴香三人先下了地道。 一条看似深不见底的幽长地道就在族长座位的下方,他们刚刚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通地一声关掉了地道的大门,宁无则和卫沧,还有几名边关的老兵都被锁在了地道外面。 “狗日的!”宁无则痛骂了一声,抓起一把大刀就想把地道的大门砍开。 可惜那地道的大门是由一块巨大的暗石组成,进去时里面的人落下了石栓,除非重新打开,否则外面的人休想进去。 “糟糕,他们看穿了我们的计划!”卫沧的脸立刻沉下来。 第82章 神之死 地道外,卫沧和宁无则一众人在想办法破开石栓,冲进去救人。 地道内,水晴香、柳英逸和慕容义优被丘布他们带走。 幽深阴暗的地道里,水晴香他们走的很慢,后面押送他们的山屹人士兵则有些不耐烦,推推搡搡地骂骂咧咧,一路把他们推到一间密室里。 水晴香起初以为他们来这一趟只是探寻宝藏的所在,没有想到另有后手,外面那些对山寨发动奇袭的黑衣人从作战装备和整体效率看来,那是一支训练有速的军队。 只是水晴香好奇,是什么样的人马才能指挥这样一支军队,并且作战过程之中还动用了大炮,这恐怕只有野丘国军方的力量才能够做到。 石室里面,丘布很自然而然地坐在石室上方的石座上,那石座上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座位上还披着一块虎皮,坐上去显得尊贵非凡。 丘布坐上去之后,月魂就站在他的身边,而山屹族的族长则像是一个外人,站在一侧。 一脸冷峻神色的丘布眼神中带着晦暗之色,似乎刚才突然发动的奇袭对他打击不小。 他扫视下方的水晴香众人,突然厉声问一句:“是谁?你们之中谁是大奉国的来使?” 柳英逸眸中波澜不惊,反问道:“你说什么,我们听不懂。” “哼,少给我装蒜!”说话间丘布已经从身上掏出一封信,信上清秀的大奉字迹表明了信的出处,“这是半月以前,你们大奉的小皇帝寄过来的书信,想要和野狼山的奸细里应外合,被我的人截获了。” 丘布把信随手丢在三人面前,水晴香沉默不语,心里面却是暗潮涌动,原来他们并不是孤军作战,半个月前就有人布局,而且还是大奉国的皇帝,他们探宝,让阿卡查带路,还有突然出现的奇袭,不过都是别人布的一场局,而她不过是这棋局上的一枚棋子。 不过,水晴香看柳英逸脸上的表情和刚才的话语,多半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哼,知道内幕都不告诉我,太过份了。水晴香的心里面有些愤愤不平。 地道外面的局势不稳,可是丘布并没有太多紧张不安的情绪,反而对着柳英逸和慕容义优两人说:“早就听闻大奉国有一个怜惜平民的王爷,还有一个喜欢身先士卒的小皇帝,要是今天我们野狼山的山寨保不住,有两个身份尊贵的大奉皇族与我为伴,我倒是死得不冤。” 柳英逸脸上像挂了一层寒霜,面不改色的说:“国师怕是想多了,大奉国离这里路途遥远,既然是身份尊贵的人物,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呢?” “那可未必,外人对我们山屹人的宝藏一直虎视眈眈,野丘国王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停止打探我们宝藏的消息,想必已经国库空虚的大奉国也一样。都说大奉国的平民王爷玉树临风,小皇帝也是英俊不凡,我看你们两个人就有可能。”国师丘布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神一直在柳英逸和慕容义优的身上徘徊。 水晴香的心却扑通扑通地跳起来,看来这个丘布知道的还真不少,自己之前也怀疑过这两人的身份,但总猜测着不太可能,巫师说的话又让水晴香的内心不安起来。 “我还以为山屹人的国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只是一个胡思乱想的怂人。你不想着出去迎敌,却藏在这里怀疑我们两个平民。”柳英逸带着怒意呵斥道。 丘布却冷冷一笑,“是不是真的,用我的蛊一试就知道。我的身上有一种“真话蛊”,只要吞到肚子里,不管什么话都会说出来,你们拿去给他们服下。”丘布吩咐众人把他身上的一瓶药粉给三人喂下。 一个山屹人的士兵接过药瓶,首先走到了慕容义优的身边,慕容义优的脸色阴沉下来,第一次看到他大声喝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此话一出,一柄锋利的匕首突然从后背刺进丘布的胸口。 丘布看到胸口那刀尖,不敢思议的回过头,看到满脸恨意的月魂,实在不敢相信是身边最疼爱的女徒朝自己下的手,“你……” 丘布虽然是山屹人的国师,通过修炼蛊术秘法而青春永驻,但是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在遇见危险时也会死。 只见刚才还是年轻英俊时的丘布,在倒在地上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着,健康而富有弹性的皮肤不见了,换成满是皱纹的脸,一头乌黑的长发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具白发苍苍的尸体。 跟着国师一起进地道的那些山屹人的士兵,看到在他们心目中如同神一般的国师居然死了,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又听见“嘶嘶嘶”地声音,无数条寸余长色彩斑斓的小蛇不知道从哪游弋而出,在那些山屹人的士兵脚底下盘旋。 控制这些小蛇的少女十分厌恶的踢了丘布的尸体一脚,还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老不死的东西,终于可以去见你的山神了!” 之后,那名风骚性感的山屹少女又朝众人厉声警告道:“你们想要活命,都跟我乖乖老实一点。丘布已经死了,以后野狼山由我父亲说了算,倘若你们现在放下武器,归顺于我,我可以不计前嫌的放你们一码。” 一听这话,刚才还唯国师命令是从的山屹士兵,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跪倒在月魂的面前。 水晴香立刻明白过来,之前在山屹作主的从来不是山屹的族长,而是这个老而不死的国师。 刚才还一脸懦弱模样、缩在一旁的山屹族长,现在仿佛换了一个人,十分恭敬地朝慕容义优和柳英逸一拜,“两位来自大奉的来使,小女和在下等侯多时,今天终于得偿所愿,除去了山屹的这颗毒瘤,请受在下和小女一拜。” 刚才还流露出一脸狠辣之色的月魂,突然变成了一个娇羞的少女,满面含春的看向柳英逸和慕容义优两人。 第83章 月下追魂 “小女子见过大奉来使。”月魂朝两人施一礼,声音中添了万种风情。 她正是如花的年龄,长得娇俏可人,皮肤如同凝脂一般,嘴唇如同鲜嫩的樱桃,一双眼睛脉脉含情,十分勾人。 光从外表来说,和水晴香这种女汉子是完全不同的。 “你知道我们是大奉来的?”柳英逸假装没看到对方抛来的媚眼。 一旁的山屹族长解释说:“其实我们半月以前就知道大奉将会来人与我们共议大事,可惜那信半路上被丘布的奸细拿走了,幸好他只提防了我,却没有提防我的女儿,这才没有影响整个计划。” “计划”,水晴香听到这个字眼,就觉得自己好像一枚棋子,被人摆布。 水晴香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既然他已经怀疑你,怎么又没有怀疑你的女儿?” 族长露出几分得意之情:“丘布这个老妖怪收过无数的弟子,唯独对我的女儿青睐有加。她一出生,‘月下追魂’这个名字就是丘布起的,月魂自小就聪明伶俐,美丽动人,她学什么都比其他人要快,而且又是丘布所有徒弟中最小的。她为了我们的大计,在丘布膝下装出乖巧听话的模样,所以丘布就算是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可是,柳英逸似乎对月魂突然杀掉丘布投诚的事情还是有所怀疑:“既然她是丘布最得意的弟子,为什么又要为你这个没有实权的父亲而背叛丘布。如果她真的如此有心机,会等丘布百年之后继承国师之位,再跟你里应外合,岂不是更好?” 不等族长解答柳英逸的疑惑,月魂先张开了口,“丘布这个老不死的,他是死有余辜。”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年过古稀而不变老,又为什么明明收了那么多的弟子,活下来的却越来越少?那是因为他每年都要靠着秘蛊之术,吸食门下弟子的鲜血,才可以永葆青春。而且这老东西还十分好色,若不是我承诺在成年之后就嫁给他,他也不会留我在这世上这么久。”月魂提到丘布就是满脸的厌恶和憎恨,一点儿也不像之前见到的乖巧可人的模样,也许这才是月魂真正的模样吧。 “几位大奉来使莫要在这里久留,我们出去再说。”山屹族长带着其他人走出了地道。 地道外,卫沧和宁无则正带着众人对着石栓一阵暴击似地捶打,想要打开地道的门,把里面的人救出来。 就听“轰隆隆”地一阵巨响,石门居然从里面被打开,山屹族长、柳英逸、慕容义优等众人走出来。 外面的局势大部分已经被控制了,先是动用三门火炮连续的攻击,然后是训练有速的黑衣人的奇袭,大部分山屹人的士兵不是阵亡,就是缴械投降,只有少数冥顽不灵者还在负隅顽抗。 当山屹族族长走出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朝着那些不肯投降的山屹人说:“放下兵器吧,国师已经死了,以后野狼山是新的景象。” 此话一出,所有的山屹人都是一震。 刚才还在抵死反抗的山屹士兵放下了兵器,那些听到这个消息的山屹百姓都忍不住抱头痛哭,仿佛供奉多年的神族抛弃了自己。 一场恶战终于落下帷幕,困扰野丘国、大奉国多年的野狼山的山屹人,终于可以让众人放下心中的石头。 自此之后,山屹人、野丘国人、大奉人,至少数十年内没有战争。 山屹族的族长为了庆祝这一历史时刻,特意摆下了酒宴。 昨夜的一场恶战,山屹族很多的房屋都被大炮所摧毁。幸好这些房子都是木头搭建的,材料简单易寻,小半天的功夫就已经修缮完毕。 从地道出来之后,柳英逸和慕容义优就被族长请到了客房,卫沧还带来了一名穿着华贵的野丘国将军,一众人在山屹人的大殿里面商量着什么。 而水晴香和宁无则,以及宁无则带来的老卒则被安排在山屹人的山寨里休息。 一众人商量便商量到天亮,直到第二天傍晚,水晴香才在宴会上见到柳英逸他们。 简陋的山寨布满了彩色的帷幔,昨天还是囚徒的柳英逸和慕容义优等人,如今已经成为了座上宾,和山屹族长并排坐在一块。 之前还因为丘布之死而痛哭流涕的山屹人,如今全都换过了一幅模样,带着几分轻松和惬意给客人们上酒上菜。 山屹族长举起酒杯,朝着众人说:“自丘布成为我们山屹族的巫师以来,野狼山就战事不断,丘布狼子野心,自己当了国师不算,还想自立为王,我们山屹人因此而受连累。贵客们有所不知,都说山屹人好战,那是因为国师给我们每一个族人服食了蛊,男人变得骁勇善战,女人变得温柔多情,这全是他自己的意志,我们山屹人多是受他牵连呀。” 坐在下方的水晴香心想,难怪山屹族换了这么多族长,唯独这个老奸巨滑的族长活了下来,不仅仅是因为他有一个美貌恶毒的女儿,更是因为他的狡猾和油嘴滑舌。 再联想起刚才听闻国师过逝的消息,每一个山屹人痛哭的模样,看来那不是为了国师而哭泣,而是感慨身上的蛊终于解除了。 下蛊之人死了,那蛊毒也就自动无效。 “从此之后,野狼山归顺于野丘国名下,愿意和大奉、野丘永结同心。为了庆祝此事,月魂,还不给客人献舞?”族长给身边的妙龄少女使了一个眼色。 月魂就扭动着纤细的腰身,开始在众人面前翩翩起舞。 那性感诱人的脸蛋,妩媚动人的舞姿,如同一个坠入凡间摄人魂魄的小妖精,一出现几乎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可是,月下追魂在众人面前跳了几圈,最终在柳英逸的面前徘徊,时而用头上的羽毛撩拔着柳英逸,时而向柳英逸敬酒,分明是在勾搭柳英逸。 柳英逸却对殷勤的少女不闻不问,完全无视他的撩拨。 坐在柳英逸不远处的华服男子,正是一同来谈判的野丘国的将军,从月魂开始献舞,他的一双眼睛就一直停留在少女细滑纤长的大腿上,只可惜少女感兴趣的是柳英逸,让他感到无比惋惜。 “柳大人还真是不解风情呀,听闻山屹的女子不但温柔多情,而且十分善生养,谁若是娶了,一定是多子多福呀。不知道月魂姑娘可有婚配?”老色鬼忍不住问起来。 可山屹族族长却卖起关子,“我们野狼山虽然小,但山屹人也有山屹人的规矩,我这女儿虽是一介女流,但是做事不输男子,否则今日也不能促成大事。那死去的国师曾经许她长生不老的秘术,愿意和她共结伴侣,我女儿也没有同意。她的婚事我可做不了主,得听她自己的意思?” “长生不老的秘术?”那位野丘国的将军一听这事,眼睛又睁大了几分,看着月下追魂几乎要留下口水。 丘布把长生不老的秘术传给她,那岂不是只要娶了这个女人,不但可以拥有她的身体,也可以借之长生不老?那可真是一举双得的好事。 不光是这位将军这样想,其他人看向月魂的眼神也变得不一般。 第84章 赐婚 现在的这个山屹族长是个老人精,否则也不可能从一个傀儡族长变成干掉国师的人,他立刻从众人的目光中领悟到什么。 然后略带得意之色的对其他人说:“实不相瞒,小女早已到了婚配之年,若不是她替我除去山屹的祸害,这个巫师之位本该是她的。但月魂天资聪慧,长得又是国色天香,我忍让她孤独终老,有心把她许一门好婚事。” 古代人的婚姻,多半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山屹族长说出这样的话,无疑等于是给女儿抛出了绣球。 刚刚还用色眯眯的眼神注视着月魂的那位野丘国的将军,立刻站起身说:“我们野丘国的三皇子年轻英俊,和令嫒年纪相当,本将军愿意替三皇子保个媒,替三皇子求娶月魂姑娘。” “野丘国的太子好像也和月魂的年纪差不多,不知道大将军为什么不替太子求婚呢?”山屹族长用狡黠的目光看着那位将军。 “这……”大将军面露难色。 野丘国的国王虽然年过半百,但是妻妾成群,生下许多王子和公子,但最拿得出手的只有太子和三皇子,其实太子和三皇子都已经娶妻,可大将军为什么只替三皇子求亲,自然是有他的原因。 山屹人虽然答应归顺野丘国,但是这么多年来山屹人都是桀骜不驯,又依仗着野狼山的地形,即便同意归顺也难保将来不反水。 唯一确立两边稳固关系的方式自然是通婚,可月魂是山屹族长的女儿,若是嫁给野丘国的老国王,则在辈份上低了一筹。若是嫁给太子当侧妃,又难保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会给将来的储君带来麻烦,引起后宫之争,只有做三皇子的妃子才没有这些后顾之忧,而且月魂掌握的长生不老之术才不会外传。 战争虽然平息,但政治上的博弈永远不会停止,老谋深算的山屹族长岂会看不透野丘国将军的伎俩。 族长轻笑两声,“将军,小女虽然出身穷乡僻壤,却也是我的掌上明珠,嫁给什么样的人,得由小女同意才行。” 族长说出这样的话,其他野丘国和大奉国的人都颇为惊讶。 果然是未开化的野蛮族落,连婚配之事还得由女人说了算。 对于男婚女嫁之类的事情,作为穿越过来的现代人水晴香表示见多不怪,自己挑选夫婿总好过盲婚哑嫁,只是水晴香发现,不管别人说什么,那位月魂姑娘的眼神总是停留在柳英逸的身上,仿佛柳英逸是一块被蜘蛛精盯上的唐僧肉一般。 月魂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身,迈着性感妖娆的步伐,走到柳英逸的身边,并且围着柳英逸绕了两圈。 然后,脸上带着妩媚的笑意说:“听闻大奉国有位平民王爷,不喜欢呆在京城,偏偏喜欢做个平民百姓,向大奉皇帝领旨做了一介县令,却也做得十分出色。月魂从小就喜欢与众不同的男子,而且听说那位平民王爷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月魂要嫁就嫁那样的男子。我看这位公子就和他很像。” 说到这里时,月魂那露出香肩的手臂还特意往柳英逸的身上靠了靠,柳英逸却本能的往旁边侧过身,仿佛月魂是什么危险的动物,本能的对她退避三舍。 可是,出生在野狼山的女子自然是比寻常女子更彪悍一些的。见到了中意的男子,哪怕是抢留下来偷hua 也是一件风流之事,就像前世在云南一带流传过走婚的习俗。 月魂并不介意柳英逸的拒绝,甚至因为对方的拒绝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兴趣,不知羞涩的故意往柳英逸的身上蹭了蹭,不知道的还以为眼前站着的是青楼揽客的妓子。 可柳英逸对月魂的过分热情只有深深的厌恶,甚至拂一拂袖子,出言警告道:“姑娘请自重。” 没想到柳英逸的这句话反而引得月魂一阵嘻笑:“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们山屹族的规矩,不管男女老少,只要自己看上的东西,不管费多大的力气,都要拼尽全力弄到手。弄到手是本事,没弄到手将来也不会后悔。我,山屹一族的族长之女,月下追魂,向这位大奉国的来使求婚。” 此话一出,宴会现场顿时炸开了锅,山屹族的百姓倒是不以为然,野狼山彪悍的民风是以强者为尊,无论男女如果有实力抢来自己中意的对象,也是一种强者的表现。 可是,野丘国和大奉国的人就不这样想,纷纷私下议论着,还有疑惑的眼神看着月魂姑娘。 不过,再惊讶和疑惑的当属水晴香,她没有想到今天宴会上得到的信息量如此大。 什么,柳英逸是大奉国的平民王爷? 这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那个月下追魂从哪里得知的? 我天天跟他呆在一起,怎么不知道他是什么王爷呀? …… 在水晴香困惑的眼神之中,柳英逸站起身来,再次坚定的甩开月魂的手:“姑娘,谢谢你的厚爱,小生不过是一介平民,不是你口中的什么王爷。而且姑娘与小生性情不和,实在做不了你的良婿,还请姑娘另择佳人。” 可月魂的手死死拽着柳英逸,似乎柳英逸不同意她的求婚,今天就休想离开宴会现场。 柳英逸见状,眉头一皱,“姑娘这是何意呀?” 旁边的慕容义优这时候站起身来,平常看起来青涩的少年,今天倒显露出几分世家公子才有的气度。 “月魂姑娘稍安勿躁,我们大奉国的习俗不同于山屹,讲究三书六礼。月魂姑娘貌美如花,又聪慧过人,即便不嫁给柳叔,也是有不少人想要求娶。如果姑娘不嫌弃,我替姑娘保个婚,大奉国的侧妃之位如何?” “侧妃”,一听到这个词,山屹族长的眼睛骤然间一亮。 大奉国可是比野丘国还要强大的存在,能够巴结上大奉国这棵大树,自然比攀附野丘国要好。再说了,做大奉国的侧妃好过当野丘国的太子妃,更好过嫁给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男人。 山屹族长马上劝解女儿:“月魂,休要胡来。你如果能成为大奉王妃,可是多少女子想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呀。” 野丘国的大将军却不赞同,他可不希望山屹一族和大奉国勾结在一起,更何况月魂的手上还有长生不老的秘术,怎么样都不能好过大奉国。 野丘国的大将军似乎也不了解慕容义优的真正身份,只知道他是大奉国的来使,语气不善的说:“大奉国莫非要和我们野丘国抢人吗?刚才可是我们野丘国先向山屹族长提亲的,如果山屹族长不满意嫁给三皇子,我们野丘还有许多的优秀男子可供月魂姑娘选择。” “呵呵,优秀男子再多,也要山屹族人愿意才行。求婚这种事可不分什么先来后到,再说了,我们大奉才刚刚和野丘国交好,野狼山的那三门大炮也是野丘国国王向我们大奉国讨要的。怎么,你们野丘国前脚收到了礼物,后脚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番话出自一位少年之口。 慕容义优这一回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可一点儿也不像是水晴香杂货铺里面的小伙计,俨然一种贵族子弟的口吻,让人不敢小觑。 野丘国一听这话,顿时语塞。因为慕容义优说的一点儿没错,那三门火力强悍的大炮正是大奉国送来的,作为交换,他们要帮助大奉攻打野狼山,并且将野狼山的财宝各分一半。 山屹族长听到慕容义优的话,心里面也立见分晓,果然是大奉国的实力比野丘国更强一些,连攻打他们野狼山的大炮都是大奉国提供的,将来女儿嫁过去一定不会吃亏。 “哈哈哈……山屹愿意和大奉永结同心。”山屹族长笑道。 慕容义优也为山屹族长的识时务表示满意,点点头道:“等我们找到传说中的宝藏,就把婚事给办了。” 月魂有些不舍的放下手,她不确定柳英逸是不是自己中意的那个人,但是就目前而言,大奉国的侧妃确实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一切等找到传说中的宝藏之后再定夺。 第85章 探宝(上) 一场晚宴因为赐婚而结束,晚宴之后,一众人聚到山屹族长的大厅议事。 到场的除了水晴香之外,还有柳英逸、月魂、慕容义优、卫沧和宁无则,之前被宁无则带来的老卒都不够资格进场,连野丘国的大将军也只带了两个亲信进来。 他们现在讨论的是有关野狼山宝藏的事情,寻常人根本不够资格加入讨论。 慕容义优手里面握着那份藏宝图,正是水晴香当初找他帮忙的那份图。 慕容义优在桌上把图摊开,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注意到地图上。 图中最醒目的位置,便是野狼山,根据图中的标注,宝藏就在野狼山附近的位置。 在座之人,不是有官位在身,就是武艺高强之辈,唯独慕容义优什么也不是。 但是,水晴香却觉得他站在众人之中,有一种天生的俯视众生的气质,以前还不敢肯定,但是看到慕容义优这两天的表情,又一次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如果柳英逸真的是大奉国的王爷,那么慕容义优肯定也身份不凡。 自己是作为柳英逸和慕容义优的同行者,才受到他们的优待,可以参与到有关这次寻找宝藏的讨论之中。 山屹族长看完图后,眼中闪过几分忧虑,对众人说:“老朽在野狼山生活多年,并没有发现如图上所指的那条河,会不会是你们找错了,亦或是这张图标注错了。” “图绝对没错,只是标注的这条河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有可能是野狼山的地下河,也就是被你们山屹族认定为神河的那条河。”柳英逸十分笃定的说,他这份自信并不是凭空而来,而是此前查阅过众多的资料之后的结果。 顿时,所有人把目光都放在山屹族长的身上,年过半百的族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感觉压力倍增。 看来大奉人是有备而来,如果此时隐瞒山屹族神河的事情,恐怕会让以前谈好的合伙化为乌有,可如果就这样吐露神河隐秘的一切,又有一些不甘心,山屹族长左右为难当中。 “其实我族的神河一直是不外传的隐秘,此前一直是山屹的历代巫师负责神河祭祀之类的事情,就连族长也不得参与。”狡猾的老族长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慕容义优转而看向巫师的徒弟月魂,问道:“月魂姑娘,你对神河知道多少?” 月魂倒是没有刻意隐瞒,“神河是我们山屹的不传之秘,只有历任巫师知道它的存在。每逢初一、十五丘布都会独自到神河去祭祀,我跟了他这么久,也只去过几回。听说神河是山屹族的神族转世,巫师们就是得到了神河的力量,才有超强的蛊术。我可以带你们去神河,但是宝藏你们不能带走。” 月魂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妥协,又像是要挟。我可以带你们去藏宝地,但宝藏你们休想带走,就是这个意思。 野丘国的大将军收起刚才恭维的面孔,之前是为了月魂的长生不老秘术而有心求娶这个女人,但她不识好歹的选择成为大奉国的王妃,如今又不想让其他人把野狼山的宝藏带走,这违背了他此行的目的。 当初说好,跟大奉国合作,围剿野狼山,平分山屹人的宝藏,如今大奉国多了一位会长生不老之术的王妃,他们野丘国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呵呵,月魂姑娘,这宝藏究竟怎样处理,可不由你一个人说了算。”野丘国的大将军眼中带着不善的目光。 大奉国虽然派了一支精明强干的暗卫军,但这毕竟是野丘国的土地,就算他们有本事离开野狼山,也未必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野丘国。 月魂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轻蔑和不屑说道:“哟,大将军这是要来硬的吗?要知道我们刚才才喝过结盟酒,这么快就要翻脸不认人吗?你们野丘军再厉害,想要踏平我们野狼山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刚才还亲如一家的和睦气氛瞬间化为虚无,转而变得剑拔弩张。 卫沧突然变成了和事佬,面带笑容的劝道:“各位稍安勿躁,有事好商量。大将军所担忧的,只是此次出兵什么都没有捞到,宝藏全部被我们大奉和山屹人拿走,白出了一番力气。而月魂姑娘所担心的,只是埋藏在自己族内的宝藏全部被外人拿走,而自己一无所获。” 月魂瞪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而野丘国的大将军也冷着一张脸,哼哼一声,显然卫沧的话正中两人的心声。 “哈哈,其实这件事情也好办,找宝藏之前我们三方先说好,找到的宝藏我们分为三份,哪家也不吃亏。”卫沧的主意并没有让其他人认可,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慕容义优开口道:“大将军,此次进攻野狼山,你得了我们大奉三门神威大炮,那大炮可是大奉国独创的最精锐的武器,就算花重金也休想买到。我允诺,这次探宝之后,再送你三门大奉国大炮,你看如何?” “此话当真?”野丘国的大将军一听,有些浑浊的眼睛骤然间一亮,虽然知道对方是大奉国的使臣,但并不知道慕容义优真正的身份。 慕容义优却带着一脸上位者的气度,肯定道:“以我大奉国的名誉保证。” “可笑。随随便便就答应送三门大炮,你把大奉国的军库当什么了?”柳英逸用唾弃败家子的口吻骂道。 “哈哈,柳叔,几门大炮而已,倘若我们以后和野丘国能够永保太平,送出几门大炮又算什么。”慕容义优不以为然的说道。 刚才还犹豫几分的野丘大将军听到柳英逸和慕容义优的话,反而放心许多,不管将来宝藏找没找到,反正这三门大炮少不了,一向不擅长机械制造野丘国有了这几门大炮,也可以抵挡外敌入侵,更不用怕野狼山的这帮刁民反水。 安慰好了野丘大将军,慕容义优转而又对月魂说:“月魂姑娘,我知道你和族长都担心在野狼山的宝藏被其他人夺走,但据我所知,这宝藏乃是前朝擅长挖金矿的尨部落的宝藏,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经由地下河到了你们的地界里。宝藏埋在地底数百年无人知晓,就这样继续埋在地下河确实有些可惜,但宝藏一旦问世,我保证少不了你们山屹族的那一份。” “况且,我们之前就说好的,此事之后,月魂姑娘就是我们大奉国明媒正娶的侧妃,大奉和山屹永远亲如一家。既然是亲家,我们大奉每年都会向山屹敬献礼物,山屹一族一旦有什么危难,我们大奉定会义不容辞的保护山屹族人。”慕容义优又向月魂承诺道。 “此话当真?你不会是信口开河吧?”月魂半信半疑的问道。 卫沧在众人面前拿出身上的令牌,金色的牌面上刻着“御赐”两个大字,“我乃暗卫军沧海,我来作保,他的话一诺千金。” “沧海”这个词在山屹人那里比较陌生,但是身为野丘国的大将军知道暗卫军的沧海意味着什么,能够让暗卫军的首领承认的存在,那几乎是大奉国最顶尖的人物。 转瞬之间,野丘大将军看向慕容义优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好吧,我相信你。我可以带你们去神河,但我先说好,能不能找到地下河的宝藏还要看你们的造化。”月魂知道今天如果不带路,恐怕野狼山一辈子都不会太平,还不如卖个人情给他们。 月魂肯带路,众人就开始准备进入地下河寻找宝藏。 可是,水晴香看着这群怀着各自心事的探宝,总觉得这一趟探宝之旅不会太平。 第86章 探宝(中) 一幢木制的吊脚楼,一处狭小的房间,里面供奉着不知道是什么神仙的丑陋木雕,这便是山屹人的祠堂。 月魂带着众人走到供奉的祠堂神像旁边,用手在神像的底座下面拧了几下,只听“轰隆隆”地一声响,之后就见在祠堂正中央的位置露出一方狭小的空间。 这空间只有一间窗户那么大,微微挤得进去一个人,里面是一处暗道,阴森森的不知道通向何方。 “这下面就是通往神河的入口,我只进去过几次,替老东西把供品送进去,每回的祭祀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月魂口中的“老东西”自然是指前任国师丘布,月魂毫不避讳的咒骂他,足以证明月魂对他的厌恶。 祠堂除了月魂和山屹族长,还有柳英逸、水晴香、慕容义优、卫沧、宁无则,以及野丘国的大将军和他的两名亲信。 之前就已经谈好了利益划分,所以野丘国的大将军此时自信的说:“我们先下去看看,若是找到宝藏的入口,就先派我们野丘的一组地兵过来。” 野丘的地兵,其实就是专门负责挖地、探穴的野丘士兵,听说以前野丘国盗取了前朝一个国王的巨大宝藏,靠的就是这地兵。 水晴香心说,这地兵不就相当于现代的盗墓贼,只是这盗墓贼是官方允许的,甚至还是官方组织的。 可是,柳英逸却不以为然的说:“何必让大将军如此兴师动众,眼前就有我们大奉国的暗卫军,等你唤来地军恐怕也在几天之后,哪有我们暗卫军行动迅速。” 其实柳英逸反对野丘国大将军去请人,也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大将军口头承诺平分宝藏的协议,难保之后不反悔。况且现如今是在他们野丘国的地盘,所有行动都要有所警惕才好,否则很有可能成为他们的俘虏。 野丘大将军阴沉着一张脸,似乎对柳英逸的话有所不满,但是此刻围剿野狼山的人马没有大奉国的暗卫军多,只有等到天亮,野丘国国王派来更多的人,局势才有可能转变。 “哼,先下去再说吧。” 最先跳下去的手拿着火折子的宁无则,其次是卫沧和慕容义优,紧接着是柳英逸,月魂跟在柳英逸的身后,水晴香垫底。 野丘大将军见大奉国的人都进了地道,他也不甘心的带着两名心腹跳下去。 唯有山屹族长笑眯眯的守在地道口:“诸位多加小心,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大声呼救,我在洞口接应你们。” 嘿嘿,就让你们明争暗斗吧,反正不管谁先找到宝藏,都要分我一份,里外不吃亏,此时的族长心里面就打着这样的算盘。 这处地道不算太长,进去之后没过多久,便能够听到“哗哗哗”地水流声,那便是野狼山的地下河。 关于这条河,史书上有诸多记载。有人说这条河是活着的,它负载着整座野狼山,原先它在大奉国的境内,但因为地下河的流动,转而跑到野丘国的境内。 也有山屹人的传说,这条河是神的化身,因为它三十年神隐,三十年才出现。神隐的那些年,都是化身为神降落凡间,丘布就是利用了这个传说,才把自己比喻成神的化身。 沿着地道没走多久,就看到一条湍急流淌的小河。清澈的河水沿着狭长的河道奔腾向前,不知道流往何处。 卫沧的手里面还握着那份地图,又摊开来仔细研究了一会儿,然后得出来自己的结论:“这宝藏多半是在地下河的一处隐秘所在,只有在特殊的条件下,那宝藏才会显现出来。我看这里多半还存在着另一条暗道,我们可以沿着地下河一直走,或许可以找到线索。” 月魂的脸色不善,努力回忆道:“之前丘布那个老家伙常常一个人下来,他祭祀河神从来不让其他人看见,但我有一次偷偷发现,他湿漉漉的从河里面爬出来。” 宁无则看了一眼湍急的河水,说:“我下去看看。” “不,我水性比你好,我先下去。”卫沧看了慕容义优一眼,似乎是得到对方的允许,然后一头扎进了水里。 这边水晴香感觉月魂不太对劲,自打进入地道开始,她那视线就老在柳英逸的身上徘徊,仿佛柳英逸是一块吸引人的肥肉,让月魂这只蜘蛛精垂涎。 水晴香看着月魂那眼神,莫名觉得不快,却又说不清楚是什么让她觉得不痛快,人家单相思柳英逸与我何干? 水晴香别扭的转过脸去。 没过多久,卫沧从水里面透出头来,柳英逸和宁无则把他拉上岸,卫沧向众人汇报水里面的情况:“此处往前几十米处,水底有一个大洞,洞口不知道通往何处。我本想潜进去看看,却发现洞口被人用石块堵住,至少需要两人才能把这洞口打开。” 众人一听,明白过来,卫沧这是来搬救兵的。 “我去吧,我水性不错。”柳英逸提议道。 慕容义优却皱了皱眉头,“柳叔,你身体一向不好,还是派其他人下去的好。” “对呀对呀,柳公子,你还是留在此处,让其他人下去好了。”月魂娇媚的朝柳英逸身上靠了靠,又在不经意间抛出一个媚眼。 柳英逸假装没看到,对慕容义优说:“就算我现在不下去,等会儿洞口的石头搬开,我还是要下水的。既然大家说好是一块来寻宝,就不能留下一个人。” “我先下去吧,我水性还可以,等我和卫沧把石头搬开之后,你们再下来。”水晴香不想看着月魂勾搭柳英逸的嘴脸,想找点儿事情干。 可她的提议很快得到众人的拒绝,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柳英逸,柳英逸眉头微微蹙起,用恼怒的语气道:“这里这么多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逞能?”这女人怎么不懂得爱惜自己。 宁无则也说:“此事就不用水姑娘了,你虽然姓水,不代表你的水性就比我好。嘿嘿,此事交给我和卫沧好了,等那洞口打开,你们再一块下去。” 第87章 探宝(下) 众人看着宁无则和卫沧钻进地下河里,静静地呆在河边等待着。 柳英逸站在河水旁边看了一会儿,最终挑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没想到刚坐下来没多久,月魂就像一条冰冷的蛇一般缠过来。 背部紧靠着柳英逸坐下来的月魂,似乎丝毫也没有觉得主动向男人示爱有什么过错。 对待过分热情的山屹族少女,柳英逸表现得像是一座冰冻万年的冰雕,用极其冷漠甚至是厌恶的口吻对待月魂:“姑娘,你好歹也是将来要成为大奉侧妃的女子,请自重!” “谁稀罕当什么侧妃,我们山屹人只讲究随心所欲,自己看中的男人就要自己弄到手,哪管日后洪水滔天。”几句话道出这些少数部落女子的心声,山屹人就是这样彪悍。 “你……不可理喻!”柳英逸宛若一块冰山一般甩一甩袖子,离开自己原先坐的位置,然后站起身来,离那名妖女远一点。 可是,月魂就好像一块狗皮膏药一般死死地黏着柳英逸,柳英逸走到哪里,她便走到哪里,柳英逸坐在哪里,她便靠在那里坐下来,不是围着柳英逸暗送秋波,就是朝对方犯花痴的傻笑。 唉,果然无论哪个朝代都有花痴少女呀,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的水晴香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这一切。 冷眼看戏的不只是水晴香,野丘国的大将军和那两名亲信的眼睛就一直黏在月魂的身上,恨不得被月魂姑娘倒贴上去的人是自己,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情。 “晴香姐,肚子饿吗?先吃点儿东西吧。”慕容义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几块上乘的糕点,送到水晴香的面前。 对于慕容义优这个小子,水晴香的心里面多少有些抗拒的。 他隐瞒自己的真正身份,潜伏到自己的身边,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但对于水晴香而言,欺骗自己的都不是真正的朋友。 “呵呵,我不饿。而且大佬的东西我不敢吃,我还是吃我的烙饼好了。”水晴香没有接过慕容义优的糕点,而是拿着自己带来的烙饼啃起来。 慕容义优的脸骤然间黑下来,带着几分尴尬和狼狈说:“晴香姐,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我哪里敢生你的气呀。您可是大奉响当当的大使大人,我只是一个不知深浅的杂货铺老板,连自己请的伙计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是我傻,我活该被人骗!”水晴香偏过头,咬着饼子不去看对方。 慕容义优的眼神黯淡了许多,语气低沉的对水晴香说:“晴香姐,我知道你怪我之前欺骗了你,可是,我也有许多的苦衷。此中详情,我以后会详细的告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我和柳叔都是向着你这一边的。不管月魂姑娘对他有多少纠缠,柳叔的心始终放在你的身上。” 水晴香看向柳英逸的眼神带着几分异样,忽而又问慕容义优:“他……真的是大奉国的王爷吗?” “这个……晴香姐,等我们回到大奉之后,你会知道一切的,我保证。” 不管眼前这个少年保证什么,水晴香心里面都有一种感觉,自己以后和他们都渐行渐远,那些以前无拘无束不计身份,凑在一起破案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这样一想,水晴香觉得手里面的饼子更加的索然无味。 没过多久,宁无则和卫沧从地下河里面钻出来,也在同时,众人明显感到河水的水位线下降了不少。 宁无则抹了一把满是水的脸,带着兴奋的语气说:“下来吧,发现一条暗道通到另一头,有可能是宝藏所在地。” 宁无则的话无疑调动了所有人的兴奋与激情,连刚才还沉湎于调戏柳英逸的月魂,眼睛也骤然间变得明亮起来。 一行人陆陆续续扎进水里,卫沧护在最后跳下来的慕容义优身边,当所有人都湿漉漉的从地下河游进一处河洞处,那个河洞像是有人特意挖好的一般,经过河洞一直往前走,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拐弯处。 走到那处拐弯处,光线像是骤然间变强,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众人,只要拐过那个弯,就可以找到自己的目的地。 水晴香不顾一切的往前走,就听到有人在她身后喊了一声:“慢着!” 然后,一双大手从一侧拉住了她,把她从拐角处拉过来。 水晴香有些懵圈,定晴一看,拉着自己的人居然是柳英逸。 这家伙,干什么呢? 水晴香正想出言指责,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 然后,就在他们拐弯的地方,水晴香发现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深渊,深渊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突兀出来,围着那块石头正散发出一阵阵异常的香味。 那香味像是无数种不同的花簇拥在一起,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阵阵香味,可那香味又透着一种邪性,闻过之后让人的脑子发晕,然后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快捂住口鼻,这香味能产生幻觉,你看他们……”柳英逸警告水晴香,并且用手指了指拐角处。 水晴香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刚刚散发着亮光的拐弯处,比她先过来的宁无则、月魂、野丘国那三人在闻过巨石所散发出来的异香之后,都产生奇异的幻觉。 宁无则微闭起双眼,居然迈着夸张的步伐跳起舞来;月魂则像是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得花枝乱颤,而且身子往墙壁拼命的蹭了蹭;而那位野丘国的大将军则像是被火烤了一样,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像是要把自己扒光一般…… “他们……”水晴香见状,赶紧捂住自己的口鼻。 如果水晴香猜测得没错,那块巨石其实是异常植物聚成的陷阱,一旦有人进来,只要闻到这异香就会产生幻觉,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深渊。 卫沧和慕容义优最后走进来,所以没有闻进多少。 慕容义优蹙眉问道:“这可怎么办?” “我有办法。”柳英逸拿起一块湿哒哒的布,走出去装了一捧海水。 …… 第88章 金山 柳英逸用衣服捧了一捧地下河的水,快步走到宁无则的身边,这货还沉醉于那股奇香的幻觉之中,眼神迷离,不知道陷入什么样的情境之中,一个人在那里傻笑,脚下还迈着奇异的舞步。 柳英逸把那水泼溅到他脸上,宁无则这才醒过来,不可思议的晃一晃脑袋,甩掉脸上的水,瞪大铜铃一般的眼睛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柳英逸没有理会他,又用同样的方法把其他人弄醒。 野丘国的将军看看两人丑态百出的亲信,又看看柳英逸,多半猜出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什么毒物居然会让人产生如此真实的幻觉?” 柳英逸的目光看向那块巨石,那是一块倒三角形状、顶端呈椭圆形的大石头,石面布满色彩缤纷的植物,周围隐隐约约飘散出来的香气就是这些植物制造出来的。 柳英逸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吸入这异香。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石头上的植物应该叫做‘梦毒’。我只在书上看过记载,凡吸收这梦毒,都能让人产生幻觉,轻则一生昏迷不醒,重则直接死于梦中。好在你们中的毒都不算深,我用水把你们淋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宁无则看着那块长有梦毒的巨石,想着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除掉它。 月魂也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衣裳不整的样子,倒也没有感到任何难为情,反而有些意犹未尽的说:“只可惜那是在梦里。”说这话时,她还拿眼睛瞟了瞟柳英逸,一幅恋恋不舍的模样,也不知道她刚才的幻觉里面都是一些什么情境。 宁无则却是一个爆脾气,刚才因为那块巨石上的“梦毒”,令他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肚子里面憋着一肚子的火无出宣泄,一听到是巨石上的植物是罪魁祸首,便拿出身上的火折子,一把火把那些植物引燃。 “别动手!”柳英逸有些惊恐的想要阻止他。 可惜慢了一步,炽热的火苗已经燃烧起石头上的植物,随即燃烧起一阵阵浓烈的白烟,随着那阵阵的白烟越来越浓烈,可以闻到比之前更加浓的香味。 “快走!梦毒烧着之后,毒性更大。”柳英逸说完,招呼众人往前面的洞口跑去。 水晴香、卫沧、慕容义优、月魂,以及野丘国的三人,都朝洞口奔跑。 唯独宁无则还不甘心的对着那块巨石骂骂咧咧:“狗东西,免得你再祸害别人!” “快走吧,否则只怕你这一辈子都得留在这鬼地方。”在柳英逸的责怪之中,柳英逸带走了宁无则。 没想到地下河的这个洞居然这么深,柳英逸和宁无则跑了数十丈,才跑到洞口。 只见众人都聚在洞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们为什么都堵在这里,这洞里进不去吗?”柳英逸问道。 月魂用慵懒的声音回答:“你瞧瞧这门口,能进去吗?” 水晴香补充道:“这洞口好像有机关,不管我们怎么用力都推不开。” 柳英逸顺着水晴香的目光看去,就见这山洞洞口大约有两丈高的石门,石门紧紧地封闭着,连一条缝都不曾留下来。 “我听说这石门的机关一般都在门口不太起眼的位置,或许我们沿着门口附近仔细找一找,就能够找到打开石门的开关。”水晴香一边说着,一边沿着洞口附近搜索起来。 可是,月魂似乎对水晴香的话很满意。 “哼,我师傅掌管这地下河几十年,他设计的机关岂是什么人都可以破解的?”话语里满是对水晴香的不屑。 水晴香却不以为然的回怼道:“你师傅暗自掌控这地下河,但这地下河的机关未必是他设计的,再说了,你师傅再厉害,不也是死在你手里吗?” 这话也算是严丝合缝,怼得月魂没脾气。 水晴香也看出来了,因为柳英逸的关系,月魂似乎对自己有颇多的敌意,自己刚才怼月魂似乎也觉得挺过瘾。 她沿着石门周围一一探去,先是摸了摸石门旁边的石像,又摸了摸放火把的石座,可这些都不是打开石门的机关,那座石门就像是稳如泰山般的一动不动。 爆脾气的宁无则有些烦躁:“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先是有产生幻觉的毒物,又是打不开的石门,依老子看,干脆用火yao炸开这鸟地方算了!” 果然武夫就是粗鲁,做事情也不喜欢动脑子,柳英逸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师兄。 可是,水晴香并没有放弃寻找机关,沿着石门上方寻找一圈没有找到线索,她又沿着石门下方的位置寻找起来。 忽然,她看到地上的杂草和其他地方的野草颜色有所不同。 其他地方的杂草一般都是青绿色为主,而这里的杂草却是暗黄色,看着有些奇怪。 水晴香的脚踩到那处杂草上,就感觉到那奇怪的杂草里面有一处突兀之处。 水晴香用脚用力地一踩,就听到看似无比牢固的石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石门自从而下收拢。 柳英逸和众人见状,朝洞里面走去。 就在踏进门内的那一刻,山洞居然自动变得发亮。里面原本放着的兽油被点燃,把这个地方照得灯火通明。 也就在那一刻,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叹。 地面上布满了一块块的金砖,沿着金砖铺就的道路往前走,可以看到周围放满黄金的箱子,再往里面走,就是由各式各样金器堆积而成的小山。 水晴香粗略的数了一下,那些放满黄金的箱子起码有数百箱,而那些由金器组成的小山足有十几座,堆积得有数十丈高。 以前只在书本上听说过“金山”这个词,但当眼中真的看到这一幕,带给水晴香的震撼还是很巨大的。 除了柳英逸和慕容义优之外,其他人看到眼前这景象都或多或少都流露出几分贪恋的模样。 尤其是野丘国的大将军,在看到数量如此众多的黄金之后,马上变得兴奋异常,立刻吩咐随他而来的两位亲信:“快把这些箱子搬走。” “是。”两个魁梧的野丘国军士朝着那一箱箱的黄金走去。 一时间他们忘记了之前在山屹部落的承诺,只想着先下手为强,可惜就在他们靠近黄金的瞬间,又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散过来,慢慢的沁入鼻中…… 第89章 幻境废墟 水晴香亲眼看见,刚才还试图搬运放满金条箱子的野丘国军士,在阵阵袭来的浓郁香气过后,身体正在急速的发生变化。 刚才还穿着的银光闪闪的铠甲,骤然间变得像是生了锈的废铁,就连身体也像是突然抽走了血肉,变成了没有血色、没有灵魂的骷髅。 “咔嚓”、“咔嚓”…… 两具没有血肉的骷髅像是两尊提线木偶一般,木讷的扭动着身体,忽然朝着那位野丘国的大将军看去。 大将军见状,立刻吓得魂不附体,惊恐的叫喊着,然后在山洞里面兜着圈子。 水晴香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一幕,看到柳英逸忽然张开嘴对自己说了一句什么,可是水晴香的耳朵嗡嗡嗡地作响,完全听不清对方讲了什么。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扭曲变形,她揉一揉眼睛,又仿佛换了一幅画面。 她不再是小乡村一个杂货铺卖夜壶的小姑娘,而是穿着一身捕快的袍子,成为了真正的捕快。 身旁站着的柳英逸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若即若离,时而清冷,时而热情。 再定一定神,发现柳英逸居然穿的不是官袍,而是一身大红的喜服,正笑眯眯的对自己说:“娘子,准备好拜堂吗?” “你说什么?拜堂?”水晴香犹如犯花痴般的看着对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忽然,骤然间像是有什么冰冰凉的东西滑过自己的面颊,把水晴香瞬间拉回到现实。 再一睁开眼,就看到柳英逸像一尊冰雕般的站在自己面前,不光是清冷,甚至可以说带着愤怒的神情看向水晴香。 “之前在外面我就嘱咐过你,护住口鼻,不要吸进那异香,你为何偏偏就是不听?”柳英逸这话听在水晴香的耳朵里,带着三分责怪,三分焦急,还有三分恼怒。 宁无则不怕死的凑上来,脸皮极厚的说:“嘿嘿嘿,水姑娘,要不是师弟拿水囊里的水浇醒了你,我差点儿想贡献自己珍藏多年的童子尿。” 水晴香没好气的白对方一眼,月魂像是听到什么秘闻,贱兮兮的说,“想不到宁将军这么多年还是一个童子身,啧啧啧,真是不容易!只不过宁将军的童子身没那么容易破,如果换成是柳大人,那可真是一桩妙事了。” “嘁,贱人!”宁无则不屑的朝地上唾一口唾沫。 月下追魂丝毫不在意宁无则的恼怒与咒骂,反而饶有兴致的凑到水晴香的面前,勾魂般的眼眸还借机打量柳英逸一眼,“水姑娘,你刚才闻到毒香入幻境,可是梦到了什么美事?看你一脸美滋滋的模样,可是做了一个春梦?” 这个女人可真讨厌,水晴香在心里面碎碎念着。 “呵呵,刚刚做完,忘记了。” 水晴香没有理会月下追魂的挑衅,接过柳英逸递过来的沾有水的帕子,再次看向满是金山的藏宝地。 所有的人几乎都在闻到异香的那一刻,用手或者其他东西遮住口鼻,怕吸入能产生幻觉的香味,而野丘国的那三人就比较倒霉。 刚才还迫不及待的想要搬走金子的两个野丘国军士,已经因为吸入大量的异香,身体处于僵硬干枯的状态,他们的脸色发白,眼睛无神,嘴巴因为发干而张得老大。 他们的皮肤变得干枯,血肉变成暗色,生机慢慢消逝,最终真的变成了两具骷髅干尸,整个过程也就是一柱香的时间。 这种异香也是一种毒,任何生物接触到,都会一步步的接近死亡。 和这两个军士相比,那位野丘国的将军就要幸运许多,他因为害怕而四处跑动,吸收到的异香有限,再加上卫沧很不客气的在他头顶浇了半壶水,很快把他从幻境拉回到现实。 “怎么回事?他们……”刚刚清醒过来的大将军看到自己的两名亲信变成两具骷髅干尸,眼中满是惊恐,喉头因为紧张和害怕而下意识的吞咽一下。 卫沧冷冷的一笑,“你应该觉得庆幸,再晚一步,你就变成他们一样了。” “你们看那些黄金。”慕容义优惊恐的失声叫了一句。 顿时,大家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在室内的那些黄金上面。 刚才还堆积如山的各种各样的金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颜色黯淡,由原先金灿灿的光泽变成深黑色的废铁,而且还是生了锈的那种废铁。 而那些原先放在箱子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全部变成了一堆堆的沙土,仿佛刚才刚进来所看到的宝藏全部都是一个梦而已。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月魂失望的喊着。 之前大家看到黄金宝藏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失望,谁都没有想到,刚才还富可敌国的宝藏眨眼间就破灭了。 究竟是刚才的异香让所有人把沙土和废铁当成了黄金宝藏,还是因为异香的毒素,让人们把黄金宝藏当成了废铁和沙土? 就在大家都感到疑惑的时候,突然听到地底之下传来“咔咔咔”的声音,地面开始晃动起来,就像是发地震一样,所有人都不由趴在地上。 “大家当心,这可能是另一个机关。”柳英逸敏锐的感觉到这种晃动与普通的地震不同,善意的提醒众人。 已经被吓破胆的野丘国大将军马上躲到角落里,卫沧则拉着慕容义优绕开放有黄金的地方,在卫沧眼中,这地方太邪性,这些黄金或是像黄金的东西带着一种诅咒,最好轻易不要靠近。 宁无则痛骂一声,跳到箱子上,然后脚踩到墙上一借力,翻一个跟头就跳到墙角的一处空地。 柳英逸则在晃动中挣扎起来,想要拉起水晴香一块跑,“把你的手给我,我们到旁边去。“ 然而,水晴香却在地面的一次次晃动之中,感觉到每一次的晃动仿佛都有规律和节奏一般,她趴在地上不起身,并不是因为做不到,而是想要感受这地面运动的节奏。 水晴香呈半蹲的姿态趴在地上,两道秀眉弯了弯,对想要拉自己离开的柳英逸说:“等一等,我好像找到这机关的不同之处了。“ 第90章 生命轮盘 在一般人看来,这多半是洞内地表某处的塌方,引起地壳运动,才会出现类似于地震之类的事情发生。 可是,根据刚才水晴香的观察,这地面上的震动可以说是有规律的,甚至可以说带着某种节奏。 水晴香趴在地上一会儿,才终于摸清了其中的规律。 她向柳英逸解释道:“我现在趴着的是东南方位,可是西北方向却震动了好几下,我现在试着往东北方向移动,你先别动,看看西南方向有什么动静?” 柳英逸本来想拉着水晴香先躲藏在墙角,但是听水晴香这么一说,便按兵不动,呈半蹲的姿式,也感受着地面震动的规律,想看看水量香说的话是真是假。 水晴香在颤动着的地面上慢慢挪动,朝着东北的方向挪动了两三丈,忽然,地面的震动停滞了一小会儿,然后另一个方向又开始颤动起来。 全部趴在墙角和边缘的宁无则和卫沧等人,有些诧异的看着柳英逸和水晴香他们。 被卫沧护在身下的慕容义优,朝柳英逸喊着:“柳叔,快快过来,危险!!!” 柳英逸却没有理会他们,静静的守侯在水晴香身边。 月魂眼神不善的看向水晴香,哼,小狐狸精,就知道柳公子对你有意思,你给老娘等着,出去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位逃过一劫的野丘国的大将军,想看傻瓜一般看着柳英逸和水晴香,都地震了还满地跑,果真是嫌命长呀。 水晴香趴在地上,这一次的感觉比之前更加的强烈。如果她猜得没错,地面之下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关,刚刚他们不小心触动了地面上的机关,才引过了一连串的反应,而在外人看来,俨然就是一次地震。 “如果整个机关是一个大型的齿轮,那么最安全的位置应该就在齿轮的中心,我们朝着中间移动,应该就是安全的顶点。要是运气好的话,我们说不定可以触动让它停下来的机关。”水晴香一边说着,一边爬向另一头。 柳英逸虽然听不懂水晴香口中所说的“齿轮”之类的东西,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对她产生了莫名的信任,不管水晴香说出什么令人不可思议的话,他都会相信。 水晴香沿着洞中最中心的位置移动,柳英逸紧随其后,能够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在晃动着,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吓得不敢动,唯有水晴香坚信自己的猜测。 整个洞中最中心的位置就是刚才看到的金山,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异香的关系,之前见到的金山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和尘埃。 水晴香不管看到的是不是幻象,反正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最中心的位置。 当她爬到最中心的位置,整个机关齿轮“咔哧”、“咔哧”慢慢的停下来,水晴香朝众人招一招手:“快来,最中央的位置就应该是整个机关中最安全的位置。” 柳英逸也紧随其后,爬到齿轮最中央的位置。 “咔哧”、“咔哧”,“轰隆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柳英逸和水晴香爬到最中央的地方没多久,刚才还断断续续持续着的地震终于结束了。 除了一脸醋意的月魂之外,众人都用惊喜的目光看向趴在中央的那两人。 宁无则首当其冲的冲过去,“你爷爷的,你们两个早就发现其中的玄机却不告诉我,真是太欺侮人了!” “被欺侮者”宁无则从墙角一跃而起,魁梧的身体却挺灵巧的跳过去,不偏不倚的就跳到柳英逸的身后,一只手搭在柳英逸的身上,“这一回你休想再撇下老子,哈哈!” 柳英逸懒得搭理宁无则的孩子气的无赖举动,和水晴香一道把视线看向众人,期待他们也能跳到机关最中央的位置。 “快,我们也过去!”慕容义优从卫沧的护送中挣脱,拔腿就算山洞中央跑去。 “主公,等等!”卫沧脱口而出。 可是,慕容义优根本不管卫沧说什么,不顾一切的向前跑去。 刚才平静下来的地面,忽然之间又开始震动起来,或许是因为慕容义优刚才跑动起来的动静比较大,这一次整个地面震动的幅度也比较剧烈。 慕容义优一个没站稳,立刻摔倒在地。 卫沧看见,身体如同轻燕般一个翻身,脚尖轻轻一点地面,纵身一跃便跳到慕容义优身边。 可是,地面并没有因为卫沧的到来而停止颤动,因为明显感觉到两个人的份量,震动反而更加的剧烈起来。 随着地面新一轮的震动,周围的物体也随之颤动起来。 刚才看到的放满黄金的木箱,全部变成尘埃,那堆积如同小山般的金器,也变成齑粉在半空中飘散过来。 同时,周遭的墙壁也开始出现剥落,墙体里面隐藏的画也开始显露在众人的面前。 “快点朝中间的位置移过来。”水晴香朝慕容义优和卫沧喊道。 卫沧把慕容义优背在背上,沿着震动的地面,朝水晴香他们挪动。 随着身体离中央的位置越来越近,地面震动的幅度也逐渐变小。 水晴香朝另外两人喊道:“还不过来?等整个墙面全部塌下来,你们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哼,姑奶奶就先信你一回。”月魂说着,也从墙角朝中央跳过来。 可惜她的武功不及宁无则和卫沧,并没有一口气跳到中央,若不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数十条小蛇护着,她早就摔得不轻。 等月魂爬到众人聚集的地方,刚才那数十条给月魂垫底的小蛇早就被压成肉泥,月魂却厌烦的丢掉那些小蛇,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有些懊恼的说:“这次来真是亏大了,宝藏飞了也就罢了,还损失了我养了十几年的蛇,看样子我回去又得花不少精力重新养过了。” 柳英逸没功夫理会月魂的烦恼,朝着最后那位野丘国的大将军说:“将军,你若是再不过来,只等这里彻底塌方,就再也没有人救得了你了。” 那位野丘国的大将军其实只是皇室的一位贵族,代替野丘国王来围剿野狼山,并且和大奉国的大使来谈判而已,并不会多少武功,偏偏带来的两名亲信又死了,此时的他真有一些胆战心惊。 当他看到月魂也跳过去之后,只有壮着胆子也朝中央跑过去。 可是,他的身体比较沉,跑的时候又没轻没重,刚才震动减缓的地面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咔”、“咔”、“咔”……剧烈的震动起来。 “糟糕,我要掉下去了!”野丘国人一脸煞白,身体滑向一边。 关键时刻,水晴香跳过去,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卫沧立刻明白水晴香的用意,上前抓住水晴香的脚。 而柳英逸和宁无则则一把拉住卫沧,众人就像是猴子捞月一般,把那位野丘国的大将军给拉住。 “你还真是为了救人不要命!”柳英逸嗔怪一声,朝着水晴香责备一句。 慕容义优则道出水晴香的心声:“柳叔,晴香姐是为了帮咱们。如果野丘国一个人都没有回去,势必之前的谈判肯定告吹,我们和野丘国要重新谈判不说,有可能还会引起战争,晴香姐可是为我们好呢。” “我如何不知道?”柳英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水晴香,“只是这里有我们,哪轮得到她如此不顾性命。” “哗啦啦啦……”在众人都聚集到洞里最中央的位置时,整个墙面开始彻底的剥落,上面的画完整无缺的展露在世人面前。 画面上画着的是古代部落狩猎的场面,一组身穿金色铠甲的士兵带着众人去狩猎。 之后,这组身穿金色铠甲的士兵建立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宫殿,还平定了许多叛乱。 水晴香知道,这肯定是之前黄金之国的故事。只是根据图画上的显示,他们的国王在建国之后,在宫殿下方建立了一个巨大的轮盘。 慕容义优博闻好学,看着图上巨大轮盘上的字,轻声念了出来:“生命轮盘。” 第91章 逃出生天 墙上的画显示了黄金王国的历史,这个因为开采金矿而发迹起来的小国,成因为黄金,败也因为黄金。 最后那幅图画上面画着当时的皇帝听信巫师的谗言,用大量的黄金制作一座巨大的黄金轮盘,传说这座轮盘可以保佑整个黄金王国千秋万代,还可以让国王的生命得以永恒。 当时已经有外族开始侵略黄金之国,可是国王情愿把精力花在制作轮盘上面,而不是集中兵力抵抗敌军。 最后,国王败了,但是他的尸体不翼而飞。 巫师把他的尸体放在轮盘处,等待着下一轮的生命轮回。 这是一个悲催的故事,不过跟墙壁上的传说相比,此时众人更关心如何逃出这里。 周围和地底下的泥土全部消散,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金色轮盘放在其中。稍微动弹一下,罗盘都晃动得厉害。 当一切完全消散开,就看到巨大的轮盘堵在洞中间,地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只要一个不小心,大家都极有可能从轮盘上滑下去。 最害怕的还属刚刚爬上来的野丘国的大将军,他脸色发紫,身体瑟瑟发抖,嘴巴都有一些不利索:“要……怎……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跟生命相比,黄金啥的都不重要了。再说了,只要有命在,再把黄金弄出去,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嘛。 最先坐在轮盘最中央位置的水晴香,审视整个轮盘,这个轮盘虽说是黄金打造的,但硬度似乎还挺强,水晴香知道纯金的东西都比较软,可这轮盘不是,这说明制造轮盘的不仅仅是黄金。 “慕容义优,你对这生命轮盘知道多少?”水晴香听见慕容义优管这黄金轮盘叫做生命轮盘。 慕容义优离着中心点不远,一只手死死抓紧罗盘,另一个手紧紧拽着卫沧,再一瞅地底下的深渊,强忍住心中的紧张回答:“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从古书里面听到过关于生命轮盘的传说。据说,那轮盘一旦开始启动,就永远不会停止,直到120年过去,迎来生命另一个轮回,当初建造轮盘的国王才能够得以重生。” 呵呵,愚蠢,这样幼稚可笑的事情居然也会有人相信。水晴香带着一丝不屑,真想狠狠的唾弃相信这种鬼话的国王。 “那你觉得这生命轮盘现在是算启动,还是没有启动?”水晴香此刻也有些不解,如果说它没有启动,时不时的又晃动一下;如果说它启动了,至少小心移动到轮盘中央的他们还安然无恙。 还算镇定的柳英逸说:“我觉得应该是还没有正式启动,刚刚看墙上的画,如果生命轮盘正式启动,就会一直晃动,不会停歇。可看它现在的样子,似乎还在等待什么开启的机关。” 开启的机关?这句话似乎提醒了水晴香。 如果说这个巨大的轮盘是一台机械,过了这么多年还想继续启动,除非有巨大的能源支撑着它的运动。而这能源不可能就在轮盘的表面,水晴香朝轮盘下方的深渊看去。 “我们朝下面走试试。”水晴香提议道。 已经被吓破胆的野丘国将军此时一动不动,闷闷不乐的说:“荒唐!我们好不容易才没有掉下去,还自己走下去。下面是看不见底深渊,鬼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 宁无则也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水姑娘,这周围全是空心的,下面又看不见,你怎么知道走下去又能出去?” “那你还有更好的出路吗?这轮盘肯定有一个支撑点,沿着这支撑点走下去,说不定就可以看到出路。” 虽然柳英逸时常会听不懂水晴香的话,但长期一段时间的相处让他从心底对水晴香产生不少的信任:“我想下去看看,要不我们先下去探探路,你们就呆在上面,等我们找到出路再回来找你们。” 生怕被柳英逸撇下的月魂不干了,“我也要跟你们一块去。” “算我一个,我相信晴香的直觉。”慕容义优朝水晴香微微一笑。 既然大部分人都打算下去看看,宁无则和卫沧自然也不打算留下,就连不甘心的大将军也哼哼唧唧的跟在后面。 柳英逸和水晴香拿着火折子走在最前面,这罗盘底下果然有若干粗壮的柱子作为支撑点,只可惜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出路。 走了一段时间,水晴香突然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水声!” 柳英逸喜出望外,丢下一个火折子朝下方看去,再下方十几米远的地方,果然看到湍急的流水,“是的,下面果然是地下河。” 水晴香忽然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个有关野狼山的传说,整座野狼山就是靠着那条活着的地下河,而慢慢游弋到另一个国界。 刚才还疲惫不堪的众人,立刻来了精神。 大家纷纷跳到地下河的河水之中,沿着河水游到外面。 这里山清水秀,跟之前看到的野狼山险峻的环境完全不同,走到这里,野丘国的大将军似乎变得格外兴奋:“哎呀,这里就是我们野丘国的边境,我认得这里。朝前面再走十几里,就是我们野丘国的大营,大家到了那里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这句话无疑让众人振奋不少,之前遇到重重危险的探险,再加上在地下河里游了那么久,大家已经是筋疲力尽,而且身上的干粮也所剩无己。 如果能够到营地补充一下粮食,再饱饱的吃上一顿,美美的睡上一觉,想想就觉得开心。 虽然宝藏没有带回去,但他们这次也不算是一无所获,黄金轮盘就埋在野狼山的地下河,虽然这东西不是千足金,但看它庞大的身躯也抵不少的钱。 等他们稍作休整,回去之后把图绘出来,就可以再组织人取出黄金罗盘。 大将军说的果然没错,沿着山路走了十几里,就是野丘国的边境营地。 不需要亮出身上的身份玉牌,边境的将士便认出他的身份,一位守将恭敬的跪下身:“卑职不知大将军到来,有失远迎。” 这位野丘国的大将军收起了刚才寻找宝藏时的狼狈和怯懦,抖擞精神,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 他朝大将军身后的一队人马摆摆手,一指慕容义优和柳英逸他们:“快点儿把他们抓起来!” 第91章 逃出生天 墙上的画显示了黄金王国的历史,这个因为开采金矿而发迹起来的小国,成因为黄金,败也因为黄金。 最后那幅图画上面画着当时的皇帝听信巫师的谗言,用大量的黄金制作一座巨大的黄金轮盘,传说这座轮盘可以保佑整个黄金王国千秋万代,还可以让国王的生命得以永恒。 当时已经有外族开始侵略黄金之国,可是国王情愿把精力花在制作轮盘上面,而不是集中兵力抵抗敌军。 最后,国王败了,但是他的尸体不翼而飞。 巫师把他的尸体放在轮盘处,等待着下一轮的生命轮回。 这是一个悲催的故事,不过跟墙壁上的传说相比,此时众人更关心如何逃出这里。 周围和地底下的泥土全部消散,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金色轮盘放在其中。稍微动弹一下,罗盘都晃动得厉害。 当一切完全消散开,就看到巨大的轮盘堵在洞中间,地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只要一个不小心,大家都极有可能从轮盘上滑下去。 最害怕的还属刚刚爬上来的野丘国的大将军,他脸色发紫,身体瑟瑟发抖,嘴巴都有一些不利索:“要……怎……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跟生命相比,黄金啥的都不重要了。再说了,只要有命在,再把黄金弄出去,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嘛。 最先坐在轮盘最中央位置的水晴香,审视整个轮盘,这个轮盘虽说是黄金打造的,但硬度似乎还挺强,水晴香知道纯金的东西都比较软,可这轮盘不是,这说明制造轮盘的不仅仅是黄金。 “慕容义优,你对这生命轮盘知道多少?”水晴香听见慕容义优管这黄金轮盘叫做生命轮盘。 慕容义优离着中心点不远,一只手死死抓紧罗盘,另一个手紧紧拽着卫沧,再一瞅地底下的深渊,强忍住心中的紧张回答:“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从古书里面听到过关于生命轮盘的传说。据说,那轮盘一旦开始启动,就永远不会停止,直到120年过去,迎来生命另一个轮回,当初建造轮盘的国王才能够得以重生。” 呵呵,愚蠢,这样幼稚可笑的事情居然也会有人相信。水晴香带着一丝不屑,真想狠狠的唾弃相信这种鬼话的国王。 “那你觉得这生命轮盘现在是算启动,还是没有启动?”水晴香此刻也有些不解,如果说它没有启动,时不时的又晃动一下;如果说它启动了,至少小心移动到轮盘中央的他们还安然无恙。 还算镇定的柳英逸说:“我觉得应该是还没有正式启动,刚刚看墙上的画,如果生命轮盘正式启动,就会一直晃动,不会停歇。可看它现在的样子,似乎还在等待什么开启的机关。” 开启的机关?这句话似乎提醒了水晴香。 如果说这个巨大的轮盘是一台机械,过了这么多年还想继续启动,除非有巨大的能源支撑着它的运动。而这能源不可能就在轮盘的表面,水晴香朝轮盘下方的深渊看去。 “我们朝下面走试试。”水晴香提议道。 已经被吓破胆的野丘国将军此时一动不动,闷闷不乐的说:“荒唐!我们好不容易才没有掉下去,还自己走下去。下面是看不见底深渊,鬼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 宁无则也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水姑娘,这周围全是空心的,下面又看不见,你怎么知道走下去又能出去?” “那你还有更好的出路吗?这轮盘肯定有一个支撑点,沿着这支撑点走下去,说不定就可以看到出路。” 虽然柳英逸时常会听不懂水晴香的话,但长期一段时间的相处让他从心底对水晴香产生不少的信任:“我想下去看看,要不我们先下去探探路,你们就呆在上面,等我们找到出路再回来找你们。” 生怕被柳英逸撇下的月魂不干了,“我也要跟你们一块去。” “算我一个,我相信晴香的直觉。”慕容义优朝水晴香微微一笑。 既然大部分人都打算下去看看,宁无则和卫沧自然也不打算留下,就连不甘心的大将军也哼哼唧唧的跟在后面。 柳英逸和水晴香拿着火折子走在最前面,这罗盘底下果然有若干粗壮的柱子作为支撑点,只可惜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出路。 走了一段时间,水晴香突然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水声!” 柳英逸喜出望外,丢下一个火折子朝下方看去,再下方十几米远的地方,果然看到湍急的流水,“是的,下面果然是地下河。” 水晴香忽然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个有关野狼山的传说,整座野狼山就是靠着那条活着的地下河,而慢慢游弋到另一个国界。 刚才还疲惫不堪的众人,立刻来了精神。 大家纷纷跳到地下河的河水之中,沿着河水游到外面。 这里山清水秀,跟之前看到的野狼山险峻的环境完全不同,走到这里,野丘国的大将军似乎变得格外兴奋:“哎呀,这里就是我们野丘国的边境,我认得这里。朝前面再走十几里,就是我们野丘国的大营,大家到了那里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这句话无疑让众人振奋不少,之前遇到重重危险的探险,再加上在地下河里游了那么久,大家已经是筋疲力尽,而且身上的干粮也所剩无己。 如果能够到营地补充一下粮食,再饱饱的吃上一顿,美美的睡上一觉,想想就觉得开心。 虽然宝藏没有带回去,但他们这次也不算是一无所获,黄金轮盘就埋在野狼山的地下河,虽然这东西不是千足金,但看它庞大的身躯也抵不少的钱。 等他们稍作休整,回去之后把图绘出来,就可以再组织人取出黄金罗盘。 大将军说的果然没错,沿着山路走了十几里,就是野丘国的边境营地。 不需要亮出身上的身份玉牌,边境的将士便认出他的身份,一位守将恭敬的跪下身:“卑职不知大将军到来,有失远迎。” 这位野丘国的大将军收起了刚才寻找宝藏时的狼狈和怯懦,抖擞精神,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 他朝大将军身后的一队人马摆摆手,一指慕容义优和柳英逸他们:“快点儿把他们抓起来!” 第92章 他们的秘密 众人听到野丘国将军的话,顿时都是一惊。 刚才还怯懦的躲在众人身后,生怕被队伍抛下,无用又胆小的野丘国人,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反水。 柳英逸剑眉倒竖,不满的质问道:“大将军,你这是何意?昨夜我们才许下承诺,如今就要翻脸不认人吗?” “哼,野丘国的蛮人,果然都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宁无则也恨恨的说。 没想到那位变脸如同翻书一般的大将军,言之凿凿的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便是那位大奉国的平民王爷,而你身后的那位少年则是当今大奉国的少年天子,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此话一出,柳英逸和慕容义优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连同卫沧和宁无则的脸都沉下来。 “呵呵,此行果然收获颇丰。能够剿灭野狼山的乱民,还能发现埋藏多年的宝藏,不过这一切跟抓到大奉国的天子和王爷相比,都不算得什么。大奉国素来火炮威力无边而著称,有了你们这两人,不知道大奉国愿意出多少火炮来交换,哈哈!”他面露得意之色,似乎对自己的发现而感到兴奋不己。 一行人带着惊讶,更重要的是愤怒。 不过,最惊讶的莫过于水晴香。 什么,柳英逸是大奉国的王爷,慕容义优是大奉国的皇帝,这是真的假的? 一时间,水晴香感到心里面百味杂陈。 那些野丘国的士兵拿起武器把柳英逸他们围在当中,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宁无则怒发冲冠,一张脸黑得像张飞,“他奶奶的,看谁敢拦下爷爷?”他提起刀就要砍人。 卫沧也把慕容义优护在中间,月魂也扭动着纤细的腰身,手指放在唇边,吹几遍口哨,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不知名的小蛇,吐着信子就朝野丘国的军队咬去。 水晴香摆出一幅进攻的姿态,先是制服两名冲上来的野丘国士兵,一个倒栽葱,把一名士兵丢在一边,另一个狠狠的飞起一脚,硬是把对方踢倒在地。 然后,她一个龙爪手,趁着乱斗之中,就把刚才那位大将军给制服。 一直以来都没有显露身手的水晴香,误被那位野丘国的大将军认为是王爷身边的侍女,一时低估了对方,才给了水晴香可趁之机,一下子被水晴香制服。 “你们快住手!否则你们的大将军就跟着我们陪葬。”水晴香威胁道。 水晴香一说出这话,那些围过来的野丘国将士果然动作一滞,不敢再擅自行动。 “大将军,如果你现在放我们回大奉国,此前的承诺依然有效,你们依旧可以收到我们送来的大炮,等到了大奉国的边界,我们会把你放了。如果你冥顽不灵,非要强行把我们留在野丘,就算拼着鱼死网破,我们也不能让你如愿。”柳英逸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说着。 那位被水晴香制服的将军,脸上带着几分无奈,虽然这是在野丘国的境内,周围的野丘士兵也比他们的人数多,但是看到柳英逸和众人这架势,就算今天侥幸留下他们,只怕野丘国的将士也要被咬下一口肉。 将军点点头,野丘国的那些士兵也只能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柳英逸一行人逃走。 虽然腹中空空,众人还是顶着饥饿和疲倦的感觉,一路跑到了大奉国的境内。 “你走吧,说好的大炮大奉国择日会奉上,望你们也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这是柳英逸对那位野丘将军说的最后一句话。 月魂也扭动着小腰,挑逗般的在那位将军的脸上摸一把,“呵呵呵,将军,托你的福,我这番直接去大奉国。麻烦你回头跟我父亲说一声,野狼山挖出来的宝藏当作我的陪嫁,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见。” 一条冰凉的小蛇吐着信子在将军的脸上爬过,又绕着他的脖子扭动着身子,像是一名监视他的士兵。 那位将军吓得面无血色,见众人放过他,一溜烟的小跑逃走了。 宁无则一指前面不远处的营帐,“前方不远便是我兄弟的营内,我们在那里歇歇脚,然后回到大奉。” 宁无则以前也是一名武将,与镇守在这边境的大将称兄道弟。 众人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营地。 那人一见宁无则,便喜出望外的说道:“狗日的,这么多天没休息,老子还以为你死了!” “他奶奶的,老子身体好着呢。” 那位大奉国的将军在看到慕容义优和柳英逸的一瞬间,眼神骤然一变,马上跪下身来:“微臣不知陛下在此,请陛下恕罪。” 从来没有见过慕容义优露出一幅成熟大度的样子,“不知者无罪。你们不必这么多礼节,我们只是经过这里,稍是休息,明日便启程。” “是,微臣这就准备。”诚惶诚恐的边境大将带着几分小女子的紧张和羞涩,为大奉国的皇帝和王爷准备饮食和起居。 可是,水晴香的心里面却骤然间一凉。 是真的,果然是真的。 他们两人,一个是大奉国的王爷,一个是大奉国的皇帝,骗我骗得好苦。 慕容义优比较敏感,看出水晴香的神色不对,悄声说:“晴香姐,等会儿我把全部的真相告诉你。” “不用了,陛下,你我身份有别,以后也不要唤我晴香姐,以后还请保持距离。” “……”慕容义优心说,这下糟糕了,晴香姐这是生气了。 柳英逸也听出来水晴香这是在耍着小性子,一张脸依旧是冷冰冰的:“莫要任性,我们隐瞒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呵呵,好个不得已的苦衷。柳大人,不知道我是该叫你一声县令大人,还是唤你王爷。我们一起同甘共苦破了那么多案子,居然都不知道你有苦衷特意隐瞒我这么长时间,我也真是傻,居然蒙在鼓里被你们骗了这么久。”水晴香气愤难平。 一旁的月魂听见,哈哈哈笑得花枝乱颤,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哟,这大奉国的姑娘还真是天真呢,居然连心宜的男人真正的身份都不知道,还真是花痴。” 水晴香本来就一肚子的火,又被月魂骂是花痴,瞪着眼说道:“你说什么,谁是花痴?” 说完,水晴香上前想推月魂一掌,却被柳英逸拦下来:“香儿,别胡闹!” 这家伙居然帮她?一股莫名的醋意从心底生出来。 “呵呵,是我胡闹,我先告辞了!”说完,水晴香转身要走。 却没想到卫沧从后脑勺一击,把水晴香打晕:“把她带走!” 第93章 进宫 当水晴香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躺在房中的床上,桌子上还放着饭菜,看样子是被人打晕之后安排到营房里休息。 清冷的房间,冰冷的饭菜,水晴香孤寂的呆在房中,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不由也觉得不妥。 不管他们是不是骗了你,身份摆在那里,搁这个朝代不得不服。 王爷怎样,皇帝怎样,与你何干,以自己以前把少年天子当小伙计来使唤,就够直接拉你下狱灭你满门,虽然现在的自己是光杆司令,也不想在这个世界就这样玩完。 哎,看样子最终逃不掉回去卖夜壶的命运呀。水晴香在心里面感叹着。 “咚咚咚……”门口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 水晴香打开门,就看到慕容义优站在门口。 “陛下,民女和您身份有别,还望你不要因为以前的事情怪罪民女。”水晴香并没有让他进门。 “晴香姐,你真的要跟我这么生疏吗?我之所以一直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我们之间的相处显得中规中矩。我从小长在宫中,一直很向往寻常人家那种生活,也很想有一个能干的姐姐。” “陛下,民女可当不了您的姐姐。您还是不要管我叫‘晴香姐’吧。”这还真是一个爱玩的小皇帝呀,水晴香在心里面吐槽。 慕容义优眼睛朝房间内流连一眼,“晴香姐,不能让我进去说吗?” 水晴香让他进了门,慕容义优在桌边坐下来,水晴香随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晴香姐,你还没吃饭呀?” “我不饿。” “还是吃一点吧,否则胃难受。”慕容义优顿了顿,接着说,“十六年前,父皇带着一支老弱残兵平定战乱,当时的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胜,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大奉国新的皇帝,而我却在那一年降生了。” “我父姓慕容,可登基之后就摒弃这个姓氏,而且整天忙于朝政,在我所有的记忆之中,他从来没有陪伴过我一整天,有时候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他一面。知道我的人都以为我是一位无忧无虑的皇子,却不知道跟皇位相比,我更希望普通人的天伦之乐。可惜我们一族人丁单薄,男子又多半死于战场,我上面的两个哥哥都死于恶疾,从小我就希望有一位姐姐。 恰巧我来看望皇叔,皇叔一向低调,我不便以皇族的身份前来,只好扮成普通人的样子,没想到中途与你相逢,而你恰巧完成了我这个心愿。而和你相处的那一段日子,是我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若是晴香姐你不反对,回宫之后我便可以封你一个身份,我们以后都以姐弟相称,不用在乎那些世俗的眼光。” “陛下,民女只是想做一个捕快,可以让我名正言顺的查案。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当陛下的姐姐,倒更希望陛下封我一个官职。”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慕容义优看到水晴香终于没有像之前那样疏远,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那柳英逸呢,陛下为何称他为皇叔?”这一直是水晴香想问的。 其实她之前不是没有怀疑,只是这两人一个姓慕容,另一个姓柳,姓氏南辕北辙也就算了,长得也不是很像,一个长得像座冰雕,另一个圆圆滚滚的很是可爱,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呀。 慕容义优弯唇一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其实说起皇叔的命运,比我还要凄惨。” “皇叔的母妃姓柳,听说是一个长得极美的女子,可惜嫁给了我皇爷爷这个昏君,怀上柳叔之后就被打入冷宫,之后皇朝发生内乱,叛军攻入皇宫,柳妃带着皇叔逃入民间。听说他们母子俩在民间吃了不少的苦,直到我的父皇平定乱军,建立大奉,柳妃才凭着过去的信物让皇叔认祖归宗。 那一年,我才三岁,柳叔十六,我们在宫中相识。可是,柳叔很不习惯宫中的一切,父皇让他熟悉宫中礼节,还请了专门的太傅传授学问。柳叔天资聪颖,博古通今,他参加科学考试,也考上了探花。只可惜那一年柳叔因为母妃的去逝,要守孝三年,三年之后我让他入朝为官,他去执意要到民间做一个普通的县令。我拗不过他,只能让他如愿了。” 听小皇帝讲完柳英逸的故事,水晴香才渐渐明白柳英逸那永远是一幅清冷的模样,永远都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是如何形成的。 这也是一个可怜人呀。水晴香的心中也有些感伤。 “晴香姐,刚刚听你所言,你想查案探案,完成你心中夙愿,此事好办。你随我一块去京城,然后我颁一道御旨,封你为大理寺寺卿,以后有什么大案要案都可以交由你去查,也可以替朕分忧不少。”慕容义优充满期待的看着水晴香,似乎很希望她能够跟着自己一块去京城。 去京城,这也不是不可以,“那……柳英逸呢?”水晴香忍不住问道。 “咦,晴香姐,我看你还挺关心皇叔的嘛。”慕容义优人小鬼大的坏笑着,眼神中带着几分“我看透你”的意思。 “我只是平时和他一块查案习惯了,随口问问而已。”水晴香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脸在不知不觉之中红了。 “哈哈哈……你的想法我明白,可是皇叔这人一向很有主见,连朕都说服不了他。如果他愿意进宫,刑部尚书的位置就是他的,是留在这里继续当县令,还是和你一块去京城,不如明天你自己问他吧。” 水晴香一时语塞,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天亮时分,休整一天的人继续上路。 柳英逸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慕容义优、宁无则和月魂都坐在马车上。 以前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现在知道柳英逸是大奉国的王爷,水晴香倒不太好意思坐上马车。 不知道卫沧从哪里弄来了另一辆马车,对水晴香说:“坐上去吧,有什么话想要问的,可以直接问他。” 水晴香坐上了马车,就看到柳英逸并没有坐在那辆华丽的马车上,而是独自一人坐在这里。 “你要去京城?”水晴香一上来,柳英逸就沉着脸问道,“这真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第94章 你就是个贱女人 柳英逸二十有四,长得俊逸非凡,潇洒无双,莫说是个王爷,就说他是一个谪仙,也有人相信。难怪连野丘国的巫女月下追魂也对他着了迷。 水晴香最欣赏他的,莫过于他不同于寻常男子,并不会轻看女子,而是任人唯贤。否则也不会留在他的身边,尽心替他办案。 可是,水晴香最烦他的,莫过于他永远是一幅淡漠的性子,永远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水晴香刚坐上马车,还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被柳英逸一怼,心里面觉得很不爽。 “京城乃是人人向往之地,我去怎么就叫做愚蠢呢?”水晴香压抑住内心的呐喊,小声的哼哼唧唧着。 “你知道慕容义优的真正身份吗?”柳英逸声音依旧那么冷淡。 “知道呀,是他邀我去京城的。” “这京城是什么样的地方,像你这种对京城险恶一无所知的人,还活不过三天,就已经客死异乡。” 这似乎是见过柳英逸最毒舌的一次,好在水晴香心志坚定,而且早就知道柳英逸的心性,所以也不会气得怒火攻心。 反而怼道:“呵呵,那柳大人就看我到了京城能不能活下来。顺便说一声,陛下答应到京城之后给我一个职位,可以让我明正言顺的完成我查案的夙愿,不像以前那样让柳大人为难。” 这明显就是暗指柳英逸不让她当捕快,这女人一直放不下这一块呢。 柳英逸也当仁不让,冷冰冰的看对方一眼:“你以为京城的案子是那么好查的?” 水晴香和柳英逸正在马车里“温和的吵架”,就见车厢里面突然窜进来一个人,兴冲冲的凑到柳英逸的身边。 月下追魂犹如一条喜欢缠上人的蛇一般缠上柳英逸,差点一不小心就坐到柳英逸的怀中,幸好柳英逸躲避及时,否则场面会难以想象的尴尬。 “哎呀,王爷,人家只想靠着你旁边坐一下而已,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呢。”月魂穿着一条翠绿色的长裙,微露酥胸,身子向柳英逸倾倒,手上拎着一条绣花的帕子,散发着刺鼻的香味,让人迷醉。 柳英逸下意识的拧着眉,身体靠向一边,刻意的和月魂保持着一段距离:“月魂姑娘,你可是将来要进宫里做皇妃的人,请注意你的言行。” 月魂笑得如同银铃一般,“王爷,我们蛮夷之地的女子不在乎什么身份尊卑,只在乎能不能和喜欢的男人在一块,如果能成为王爷的枕边人,就算是不做什么皇妃也没有关系。”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即便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水晴香,也觉得这个女人够大胆,即便她对爱的这份期待注定落空,但是她至少做到了其他人不敢做的。 “只怕担不起姑娘的这份厚爱了,你既然知道我跟当今皇上的关系,就知道我不会对皇帝的女人敢兴趣了。还望姑娘好知自为之,莫要做出有辱皇室和违背两族承诺之事。”柳英逸撇下这句话,就打算走下马车。 忽然,月魂晃动着她带来的那块帕子,散发出来奇异的香味,那种香味沁人心脾,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让人着迷。 很快,水晴香就有了一种困顿的感觉,可是她没有想到,最先把持不住的居然是柳英逸。 只见柳英逸满头大汗,脚步停顿下来,眼神迷离,然后身体颤抖的弯下腰来,看样子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月魂借机扑倒对方,柳英逸似乎暂时失去了一种意识,看上去昏昏沉沉的倒在月魂的怀中,只能任凭她的摆步。 “你……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水晴香想站起身来,阻止月魂的进一步动作,没想到还没站起身就脚步不稳,差点和柳英逸一样倒下去。 月魂嘴角一勾,面露得意的笑容,有一种诡计得逞的小得意:“呵呵呵……早就知道你们去京城会做同一辆马车,这时候再不下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不用担心,这不过是我们族里的催魂香,男女同房时催情用的。我不动你,只要让我和他在这车厢里面完成好事就行了。”月魂一边说着,一边把柳英逸放倒在车厢,并且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这…… 水晴香一时语塞,真没有想到月魂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看来成为大奉国的侧妃对她的吸引力,远没有成为柳英逸的女人更重要一些。 “你……你真是一个不要脸的贱女人!”水晴香一时气极,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阻止对方荒唐的举动,只得急火攻心的说出这句话。 没想到月魂完全不以为然,甚至开心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就喜欢你现在被气得无能为力的样子。我知道你也喜欢他,可偏偏要在众人面前装出矜持的样子,这点完全不像我们蛮族的女子,想要的男人费再大的劲也要弄到手。等会儿我和他生米弄成熟饭,你就跑到一边哭去吧。” 水晴香眼睁睁看到她脱去身上的长裙,只剩下一件简单的亵衣,然后开始脱掉柳英逸身上的衣服。 她不能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那催魂香的力量实在太霸道,水晴香努力克制着,才不至于和柳英逸一样晕过去。 或许是那条帕子在柳英逸面前散发出来的香味太浓郁,而水晴香吸入的较少,才给了水晴香一点挣扎的机会。 水晴香狠狠咬着嘴唇,鲜红的血液从唇角边流出,水晴香想用这种方式唤醒自己的身体。 她两只手掐在手心里,长长的指甲甚至把手心里的皮肤也掐破,终于在她的努力之下,夺回了一定的身体主动权。 月魂已经脱去了柳英逸的外套,水晴香忽然猛地踢出一脚,把月魂狠狠踹了一脚,阻止下了她下一步的荒唐事。 月魂的小腹吃痛一下,然后转过脸一脸震怒,“你这臭女人,居然敢坏我的好事,看我今天非把你弄死在这里!” 水晴香站起身来,轻哼一声,“你有这本事再说吧!” 第95章 一群奇葩的女人 水晴香半猫着腰,双手握紧双拳,呈现一幅攻击性的姿势。这是她在前世学到的拳击招式,对于近距离的攻击十分有效。 月魂本来情欲正浓,一幅箭在弦上的模样,可恨被水晴香破坏了她的好事,没能把和柳英逸的那锅米饭做熟,怒视着水情香,恨不得亲手把她撕烂。 蛮夷之地长大的少女,被丘布那个蛊师从小培养,从小就会御蛇之术,只要她吹吹口哨,身边就会涌来大大小小的蛇,把这车厢挤满。 水晴香不会给她可趁之机,提拳上去朝月魂的面门上就是一拳,像这种妖娆的女子最是看重外表,怎么舍得让自己一张俏脸被弄伤,惊慌失措的月魂抬头一仰,躲过水晴香的一拳,却躲不掉她身下飞出来的一脚。 “噗——”一声,月魂被狼狈的踢下马车。 同行的其他人都停下来,看着春光乍露只穿着一件亵衣的月魂。 水晴香从马车上丢下来月魂的外套,对马车外面的人说:“月魂姑娘突发热症,穿不住那么多衣服,我替她医治了片刻,总算压制住了她身上的燥热之气,你们多给她输输凉气。” 说完,马车扬长而去。 众人都盯着”身上燥热之气众多”的月魂,即便是傻子,也猜得出几分马车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都带着吃瓜看戏一般的眼神瞧着月下追魂。 “看什么看,再看我毒死你!”月魂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用威胁的口吻让其他人一个个收回了目光,然后披上外套,跳上了另一辆马车。 在另外一辆马车上,卫沧放下了马车上的车帘,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对身旁的慕容义优说:“陛下,真要让那位蛮夷女子入宫为妃吗?以她这样的禀性,怕是会在宫中惹出麻烦来。” 慕容义优一改之前的青涩少年的模样,身穿锦衣华服,头发用一枚名贵的玉冠束起,带着几分九五至尊的威仪,语气淡淡的说:“不让她入宫怎么办,之前跟山屹族族长立下承诺,让她的女儿入宫为妃。再说了,朕若不纳她为妃,她便要黏上皇叔,朕欠皇叔良多,也当是还他一个人情吧。” “可这女人刁蛮任性,仗着那些下作的招数为所欲为,属下怕她进宫,会给陛下蒙羞。”这话虽然不适合皇帝底下的人来说,但是卫沧是暗卫的沧海,一生只效忠皇帝一个人,这话不得不说。 慕容义优却轻轻一笑:“放心好了,进了京城的皇宫,就算她再有本事,也是一只笼中的小鸟,轻易逃不出朕的控制。再说了,朕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有哪个是等闲之辈。” 卫沧见小皇帝一脸笃定的表情,再加上之前对后宫众妃的那些传闻,也稍稍安心不少。 大奉国第二代皇帝慕容义优,虽然不到双十之年,就已经纳了两位妃子,三位贵人,也算是后宫佳丽满园。 要论这两位妃子的家世背景,都是大奉国的肱骨之臣,慕容义优在朝廷上需要依仗这两位。一位是丞相的孙女贤妃,另一位是镇国公的千金端妃,这两个都是侧妃,在宫里面的地位是平起平坐。 其他三位贵人,也都是朝中大臣的女儿,是慕容义优用来笼络人心的。虽然慕容义优年纪不大,但要论起图谋人心,掌控朝廷,却胜过先帝。 两位妃子的性格各有不同,贤妃出生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性格也是温婉可人,可宫斗宅斗那一套也是炉火纯青,棉里藏针那一套胜过常人。 端妃则是性格火爆,直肠直肚。平常看似不喜欢与人争执,可一旦招惹了她,哪怕两败俱伤也会和对方不死不休。这性格在后宫自然是无人敢惹,但可能是碍于贤妃是丞相的孙女,才会礼让几分。 可这仅限于公开的场合,私下里这两位妃子为了争宠,明争暗斗的伎俩可不少。其他的嫔妃,不是投靠任何一边,就是两边都不得罪。 可惜贤妃和端妃都没有诞下子嗣,否则慕容义优的后宫恐怕会更加的热闹。 而水晴香对后宫的那些女人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京城会面对什么,现在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弄醒柳英逸上。 柳英逸刚才中了月魂的催魂香,一直昏迷不醒,水晴香用湿帕子擦拭对方的脸,试图唤醒对方。 过了许久,柳英逸终于从颠簸的马车上醒过来。 他愣了愣神,恍惚的从地上坐起来,虽然记忆有一些模糊,但他还记得刚才月魂也出现在马车上,并且想对自己做些什么,“月魂呢?” 柳英逸这样一问,倒让水晴香误会了,“抱歉了,坏了大人的好事呢。既然大人醒了,我就不在这里让大人心烦了,民女去了京城,就不用大人再为我的职位问题而烦恼,民女也可以得偿夙愿,水晴香就此别过。” 丢下这句话,水晴香跳下了马车,跟上慕容义优的马车,往京城而去。 柳英逸有些无奈,他这脑子刚刚清醒,就不知道哪里惹到水晴香一脸的怨气。 哎,女人,还真是麻烦。 在这一路上,水晴香和柳英逸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她不是独自坐在马车里,就是和慕容义优聊一聊京城的事情。 马车行走了三天三夜,才终于到达大奉国的京城。 高大的朱红色的城墙围在城池的周围,显得庄ya 肃穆。 两排士兵整整齐齐的站在大路中央的两侧,迎接大奉天子的到来。 慕容义优今天穿了一件深黄色龙袍,上面绣着五爪金龙,头戴皇冠,少年清秀俊逸的容貌,配上这一身的穿戴,更显得贵不可言。 慕容义优独自骑着骏马进入皇宫,其他的人坐在马车上紧跟其后。 到了皇宫之后,水晴香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有个女人喊了一声:“陛下来了!” 然后,仿佛前世电视剧里面看到的狗血剧情,一帮穿着艳丽的后宫佳丽,犹如见到久违的猎物一般,一个个神情激动夸张的朝慕容义优奔来。 “陛下,我们好担心你呀!” “陛下,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们了!” “臣妾为君夜夜不得安寝!” …… 第96章 我不是唐僧肉 刚才还威风八面的九五至尊,风度翩翩的少年天子转眼之间露出慌张尴尬的神色。先帝因为战争子嗣凋零,到了当今天子头上就广纳后宫,数得清的妃子贵人,再加上数不清的后宫女子,慕容义优就像是一块唐僧肉一般被后宫的女人惦记着。 慕容义优面对围着自己热情无比的众嫔妃,显得十分无奈。 “哎,各位爱妃多虑了,朕没事,朕没事……各位爱妃先退下吧,等会儿朕会一一看你们的。”慕容义优一边安抚着众妃子,一边给身旁的卫沧使了一个眼色。 卫沧立马心领神会的挤上前,把慕容义优护在身后,面无表情的对众嫔妃说:“各位娘娘先退下吧,陛下刚刚回宫,已经累了,让他先休息一下,以后再陪各位娘娘。” 各个如同见到唐僧肉一般的后宫女人,哪里肯这样轻易放过难得一见的皇帝。 “陛下,臣妾那里有上好的补品,等着陛下服用。” “臣妾会活络筋血的针灸之术,可以替陛下休养身体。” “陛下听听臣妾的舞曲,一定会心情愉悦。” …… 哪个女人都不想放过难得一见的皇帝,都想把皇帝拉到自己的寝宫,哪怕卫沧这个武林高手护住,也抵挡不住这些女人的“热情”。 水晴香看到这一幕,不由弯唇一笑,有些明白了少年天子为啥不爱呆在皇宫,偏偏喜欢到民间做做普通百姓。 月魂见状,一双勾魂的眸子看向众嫔妃,轻蔑的说:“庸脂俗粉。”一点儿也不记得之前对柳英逸用迷魂香的人是谁。 柳英逸和宁无则扭过脸,对这一幕见惯不怪,似乎早就知道皇帝那帮宫里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没过多久,一队穿着黑衣锦服的人把慕容义优和卫沧接走,那是宫里面的暗卫军,直接被大奉国的皇帝一人指挥,才这算摆脱了那群热情到疯狂的后宫女人。 哎,想不到做一个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进到宫中之后,皇帝把他们安排到各处休息,最令人想不到的是,之前一直黏着柳英逸的月魂到了大奉皇宫之后,好像换了一个人,不再对柳英逸那样执着,而是一门心思只想做一个后宫的妃子。 难道这女人真的想通了?想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后宫侧妃?水晴香觉得奇怪。 不过,这都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此刻她想的最多的是之前慕容义优答应自己的正式职位。前世的小刑警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也算是一件幸事。 可是,慕容义优回宫之后,一直忙着处理公务,没有机会见到他,过了半旬,终于在皇宫的后花园里受到召见。 水晴香跟随着宫人的脚步,来到大奉国的后花园。 这里种植着大量的奇珍异草,看上去花团锦簇。慕容义优命人在花园的凉亭里摆下宴席,凉亭不远处就是湛蓝的湖水,可以坐在凉亭里面看着美丽的花朵,还可以欣赏到湖景,真是幽静惬意。 慕容义优穿着一身金黄色的龙袍,头戴玉龙冠,笑意盈盈的坐在凉亭之中,见水晴香走过来,马上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宫人全部退下。 “晴香姐,快坐下,朕这些天都忙于政事,现在才有时间和你一叙。”慕容义优丝毫不见外的给水晴香斟酒。 水晴香也毫不见外的径直坐下,看来慕容义优这一回宫终于有当皇帝的样子,这一口一个的“朕”,叫得还挺顺溜。 不过,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慕容义优在自己的面前还是和之前一样,如同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面对自己就像是一个对老板恭恭敬敬的小伙计。 水晴香莞尔一笑,端起酒杯,细细的品了一口,宫里面的酒果然不一样,喝起来更加的香醇。 “坐在这里,让我想起了当初我们在镇上的酒楼喝酒,也是一样的轻松惬意。”虽然相比宫中的锦衣玉食,当初东淄镇的生活艰苦朴素一些,却也有一种闲鱼野鹤的悠闲感,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一点儿怀念。 “朕也觉得,在东淄镇的那一段生活是朕最快乐的时光。”慕容义优也是一幅无限怀念的样子。 水晴香不由想戏弄一下他,弯弯唇说:“陛下这左拥右抱的生活难道不逍遥吗?马上又要迎娶山屹族的圣女,可谓是喜事不断!” 慕容义优的脸一僵,“什么喜事不断?朕为何和她订亲,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为了政治联姻的一桩婚事。” “那位刁蛮的月魂真的肯嫁进宫?”水晴香听说过些天月魂要成为侧妃,可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对柳英逸一心痴迷的女人,会心甘情愿的嫁给别人。 慕容义伟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水晴香的疑惑:“月下追魂是山屹族的巫女,跟利益相比,一个男人又算得了什么。” 果然还是慕容义优理解月魂这样的女人,可以不择手段的追求一个男人,却也会为了更高的利益而违背自己的心意,水晴香觉得自己是无法做到和月魂这样,因为不是一类人。 慕容义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神变得清明起来:“晴香姐,我知道你一直想当一个捕快,今天就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我和刑部尚书商量了一下,现在手头上正好有一个案子需要能干的人。晴香姐,我看你就是这个合适人选。” 水晴香眼睛也是骤然间一亮,马上问:“什么案子?” 水晴香这样一问,慕容义优的脸又不由的沉下来:“说来惭愧呀,大半年前江南水患,朕派人赈灾,没想到送去赈灾的银子不翼而飞,赈灾的官员也不见踪影。” 听到这样的事情,水晴香第一反应是:“难道是那赈灾的官员带着银子逃走?” “朕当初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直到朕派出第二批官员,带着朕好不容易筹来的赈灾粮到灾区,却在某一天赈灾粮也不翼而飞,朕才发现这个地方的古怪。后来水患过后,朕特意派刑部的人彻查此案,还是一无所获。”慕容义优眉头一拧,少见得成熟模样。 “这个案子倒是挺有趣,我几时出发?”这些天呆在宫中有些烦了,很想有些事情做一做。 慕容义优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朕就知道你一定会去的,先不急,等一个人跟你一块去。”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需要其他人?” “不,这个人一定要去,而且他自己也很想去!”慕容义优的嘴角微微翘起,笑得很神秘。 水晴香有些好奇,“这个人是谁?” 第97章 别扭的专案二人组 慕容义优一幅讳莫如深的模样,不肯说出真相。 “这个人究竟是谁?”水晴香又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慕容义优又倒上一杯酒,笑得很鸡贼:“等会儿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这小子。水晴香很无奈,不管是做伙计,还是做皇帝,总看不透这人的心事。 湖边吹来淡淡的微风,带着花园里阵阵的花香,沁人心脾。 柳英逸踏着轻松的脚步,就这样走过来了。 虽说是大奉国的王爷,他还是保持着在东淄县时的穿着,一身朴素的青白色长袍穿在身上,依旧带着一种丰神俊朗、俊逸无边的气质。 柳英逸走到花园凉亭,躬身朝慕容义优行一礼,“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皇叔快快免礼,这里没有外人,不要有那么多的礼节。珑乡的事情朕已经和春香姐说过了,你们即刻就可以启程,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柳英逸如狐狸般的眼眸匆匆扫视了水晴香一眼,然后说:“陛下,此案关系重大,由微臣一人担当即可,不需要一些无干系的外人参与。” 水晴香一听这话,心里面瞬间炸了毛,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亲自上手的案子,没想到柳英逸要卸磨杀驴,甩掉自己单干。 她弯弯唇,语带讥诮道:“柳大人果然是重情重义,之前在东淄县帮忙破了几个案子,全是民女多管闲事,在能干的柳大人面前不值得一提,怕是柳大人贵人多忘事,也早就不记得了。至于这赈灾银和赈灾粮丢失案,就不劳柳大人跑腿了,民女独自前往即可。” 柳英逸那细长的狐狸眼带着幽幽的目光,瞪着水晴香:“你知道珑乡的知府是谁,县令是谁吗?你独自跑到珑乡去,有谁知道你是谁?又以何种身份代陛下查案?” 几句话呛得水晴香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原本在凉亭的椅子上坐着的慕容义优站起身来,适时的打着圆场:“皇叔不必多虑,朕已经和刑部商量好了,赐予晴香姐一个刑部侍郎的职位,即刻起就可以去珑乡办案。朕知道你们两人都是办案的奇才,此次去珑乡,一定会旗开得胜,解开这桩迷案。” 其实柳英逸和水晴香两人心里谁也不服气,但是皇帝金口一开,谁敢再忤逆他的意思。虽然是少年天子,和他们那样熟悉,但是慕容义优狡猾机敏的一面,两人都有所领略,天子的威严不是靠人情就可以忽视的。 翌日清晨,两人都乔装改扮一番,从皇宫的后院出了门。 柳英逸和水晴香各自骑着一匹骏马,扮做云游的旅人上了路。 柳英逸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短打扮,这样的穿着便于骑马,少了几分约束,多了几分潇洒随意,依旧是那位翩翩佳公子。 水晴香则把长发用一支木簪束起,穿着一身米白色的男子劲装,看上去英俊无双,气度非凡,就像是哪家偷偷跑出来的贵族子弟。 为了路途方便,水晴香特意扮成男子,包裹里面还揣着慕容义优刚刚封自己的刑部侍郎的令牌。有了这个令牌,走到大奉国的任何一个地界,都知道水晴香是奉旨办案,而且不得阻拦。 两人一出皇宫,就各自骑着马,一前一后,在道路上奔驰。 柳英逸骑在前面,他那匹雪云驹是陛下陛赐的好马,可以日行千里。水晴香骑的那一匹是枣红色的母马,耐力也是相当的好。 可是,水晴香刚学会骑马没多久,平常又疏于练习,难免落于下风。跟柳英逸一起奔驰在路上之后,很快落于下风。 两人骑马跑到京城的郊外,柳英逸扭头一看,水晴香半晌没跟来,坐在半道上等着。没过多久,就看到水晴香踮起脚、托着屁股跟过来,那匹通人性的枣红马似乎知道主人坐着有点儿巅,也放慢了速度,慢跑着跟过来。 柳英逸微眯着眼眸,用不阴不阳的话取笑水晴香:“看你骑马就像骑驴,还是不要来好了。” “大人,我们是去查案,又不是去比赛骑马。管它是骑马还是骑驴,谁最后能把案子给破了,谁才算是能耐。”水晴香回嘴道。 柳英逸翘起唇角:“你是要跟我比试谁先破案吗?” “不敢不敢,只是想善意的提醒一下大人,当初您在东淄县的那几个案子,还是我帮忙破的。” “呵呵,看样子陛下封你一个刑部侍郎,你就真的以为自己长能耐了。不如我们订下一个赌约,到了珑乡谁先破案,就可以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这个……”水晴香似有犹豫。 柳英逸挑起唇角,“怎么,不敢?” “当然不是,就怕王爷到时候输的时候会忘记。” “本王爷从不赖帐。”柳英逸轻轻挥一挥马鞭,又策马上路。 水晴香紧跟在其后,离着对方的距离不太远。 有那么一瞬间,水晴香有些恍惚,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柳英逸的关系混到今天这步田地?两个人一块去探案,真有一点儿像别扭二人组。 以前在东淄县的时候,还觉得这家伙十分通情达理,即便不能明着封自己当捕快,也愿意把案子交给自己,听从自己的意见,并不以为自己的性别和身份而歧视自己,甚至秦捕头故意挑事,他也帮着自己压下去。 那时候的水晴香,简直认为柳英逸这世上最善解人意的县令大人。 好像是从认识慕容义优之后,他们的关系渐渐疏远,柳英逸几次三番警告自己,离慕容义优远一些,她都没有听从柳英逸的警告。在野狼山的时候,柳英逸说自己总把问题看得太简单,那时他还救过自己,只是没想到,到了京城之后他们关系会变得如此。 是因为气恼自己没有听从他的话么,还是因为身份被揭穿之后,以王爷自居,刻意的疏远自己?水晴香对柳英逸这个人,真有一点儿摸不着头脑。 哎,算了,自己这趟本来就是为了破案的,没必要闹什么不愉快。还是把时间和精力都重新放到案情上吧。 第98章 不翼而飞 一路上,水晴香和柳英逸就闹着别扭来到案件的发生地珑乡。 去年这个时候,珑乡还遭遇着百年难得一遇的水灾,整个珑乡变成一片汪洋,虽然新天子刚即位没多久,大奉国的国库也十分空虚,但是少年天子还是咬紧牙关给珑乡拔去了三百两银子。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三百两银子居然不翼而飞,连带着送去赈银的官员也失踪。除此之外,慕容义优派人送去的一千斤赈灾粮也没有看到。 不管是哪朝哪代,贪腐案都是屡禁不止,可这顶风作案,在受灾之地做出这样的事情,也真算是胆大包天,难怪少年天子震怒,要柳英逸和水晴香秘密彻查此案。 来珑乡之前,水晴香也对送赈灾银的官员摸了一下底,了解到这位送赈灾银的是刚上任不到一年的新科状元元英杰,比柳英逸晚两年参加科考,不过双十之年,却博古通今,和当今皇帝很是投缘。 最难得的是,元英杰还是一位寒门子弟,家里只有一位瞎眼老娘,他考上状元的故事也是十分励志,因此很得慕容义优的青睐,一上来就封他为户部侍郎。如果不是这次赈灾银的事情,户部尚书的位置都是给他留着的。 只是可惜呀,这位上任还不到三个月的户部侍郎生死未卜,案件也扑朔迷离。 到了珑乡之后,柳英逸并没有直接去衙门,而是在当地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两人放下行李之后,便到楼下吃东西。虽然两个人半路上闹着别扭,但在正事面前还是暂时放下了芥蒂。 水晴香知道柳英逸这人虽然看着像是闷葫芦,其实很有主意,否则也不会不直接进衙门:“对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粮食和银子是不可能自己长脚飞走的,这里面肯定有人搞鬼,元英杰只是一介书生,在朝中又无根基,只怕送他胆子也未必敢干出这样的事情。唯一可以先入手的,只有珑乡当地的官员,我翻阅过当时的卷宗,水患之时大部分的官员都转移走,只有极少数的官员还呆在珑乡。” “你想从这部分官员查起?”水晴香又大又圆的眼睛清澈明亮的看着柳英逸。 柳英逸没有明着回答,却跟水晴香打起了哑谜,一扭头叫了客栈里面的伙计:“你们珑乡可有什么特色小吃?“ 机灵的小伙计一看两人就是外地来的,身上穿得也不差,想必带来的银子也不少,马上热情的介绍道:“两位客官可算是问对人了,我们这珑乡可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好色的东西可多了。有稻花鱼、糯米鸡、烤香鱼、炸肉球、珑乡肘子、糯香年糕、珑乡粉……数都数不过来。” 水晴香不由咂舌,要是搁到现代,这个小伙计很有说相声的天赋。 柳英逸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对那小伙计说:“把刚才你说的,挑你们店里面有的,全部都给我来一份吧,顺便再给我们上一壶好茶。” 小伙计的眼睛骤然间一亮,“好咧,客官稍等。” 不一会儿,小伙计又端着一壶上好的茶水过来:“两位客官,饭菜已经叫厨房里做了,马上就做好。” 柳英逸很大方的掏出二两碎银:“这是饭菜钱,多余的就算是赏你的。” 小伙计很愉快的收下银子,“谢谢客官。”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一年前你们这珑乡还是一片汪洋,这一片应该都被洪水淹了,怎么现在看来好像一点儿事也没有?”柳英逸给了银子,就开始查探情报,水晴香觉得他是一块干八卦记者的材料。 小伙计收了钱,觉得柳英逸人不错,也开始放下戒备,和柳英逸聊起家常来,“客官说的是去年的情况,去年是受了灾,可今年珑乡是个丰收年,就不用谈去年的事了。再说了,这自古以来,遭难的都是穷苦人家,洪水再大也淹不到官府。” “这官府怎么了?”水晴香的心一跳,感觉到就快听到什么秘闻。 “还能怎么,官字两张口,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水灾,也只是淹没良田而已,珑乡老早就被官老爷们保护好,就算受灾也轮不到他们。不过,我们也是托了他们的福,才能让这县城没事,否则只怕是我们也变成了水鬼。”柳英逸和水晴香隐约从小伙计的话里面听出来,当地官员嘴里面的灾情和汇报到皇帝那边的灾情完全不一样。 “听说朝廷发放了不少的赈灾粮和赈灾银,就算那洪水真的淹到了这里,你们也不用担心的!”柳英逸故意对着小伙计淡淡的说道,似乎不以为意。 “哼,赈灾银和赈灾粮哪个看到过?多半是落入县衙大人的口袋里。”小伙计随口道,却引来了客栈老板的不满。 “小六子,跟客人胡说一些什么呢,还不快点儿干活。”客栈的老板是个老人精,生怕因为小伙计的话引来什么麻烦。 可是,听小伙计这么一说,水晴香和柳英逸心里面也有了几分底。 第一点,当地的官员有可能夸大灾情,向朝廷索要赈灾钱银和粮食。 第二点,送过去的赈灾银和粮食确实没有分发到百姓手上,才会有百姓对当地官府不满。 第一点可以再向当地百姓认证,第二点勿需再问。只不过,一千斤粮食就这样无缘无故失踪,让人匪夷所思。 反正可以确认,当地官府在灾情之时确实有猫腻。 没过多久,柳英逸刚刚点的菜也陆陆续续上桌。 有烤得香喷喷的大鱼,蒸得外香里糯的鸡肉,还有烹制的皮焦肉嫩的肘子……看着看着就让人眼馋。 这一路奔波,十分消耗体力,两人肚子里面的油份都掏干了,如今看到这样的美食,柳英逸和水晴香都忍不住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一顿饭吃完之后,水晴香还打了一个饱嗝。 不管珑乡去年的灾情是不是真的很严重,这鱼米之乡果然名不虚传,饭菜都是相当的好吃。 同样是吃得心满意足的柳英逸,在吃过饭后,径直朝客栈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水晴香忙问道,被搭档撇下的感觉真不好。 “消消食。”柳英逸轻松慵懒的踏出门外,顺便探探案。 “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去。” 第99章 我上面有人 柳英逸听到水晴香要跟着自己,马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去的地方,你不方便出入。” “哼,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既然奉命跟你一块办案,你能去的地方,我就去得。” “我要去青楼。”柳英逸的脸上带着笑意,可看在水晴香的心中,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儿腹黑。 “青楼会有案件的线索吗?”水晴香反问道。 “不论在哪个地方,青楼都是三教九流众多的地方,要打探各方面的消息,那里都是最佳去处。” 说话间,柳英逸已经朝刚才打听到的锦绣楼走去。 珑乡虽是一介小小的县城,比不得京城的繁华,却也是一个土壤肥沃的鱼米之乡,最有名的便是当地生产的丝绸生意,来来往往的客商如过江之鲫,在这里采办货物,然后运往天南地北。 锦绣楼算是珑乡最有名气的一家青楼,每年都会在当地举行挑灯会,选出锦绣楼里面的头牌,并且评选出花魁,然后挂起花灯进行拍卖。客人们为了能与头牌姑娘共宿一晚,都愿意一掷千金,出手最阔绰的那位金主可以获得花魁的初夜,这在整个珑乡都是一桩有面子的事情。 好巧不巧的是,半月前锦绣楼里刚刚选出花魁香菲姑娘,据说那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好多珑乡的男子都想一亲芳泽,锦绣楼里也因此而客似云来。 柳英逸和水晴香去的时候恰好是白天,客人不是很多。 “两位客官是要喝茶,还是听曲?”门口的伙计看到水晴香穿着男装,以为她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男子。 柳英逸一蹙眉,不乐意别的男人盯着水晴香看,语气不善的问:“这喝茶和听曲有什么区别?不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听曲吗?” 那伙计见两人穿的衣服不差,又一口外地口音,态度更加殷勤许多,“两位客官怕是从京城来的吧?不知道我们这锦绣楼的规矩,一楼喝茶,二楼听曲,听曲的不但可以喝茶,还可以饮酒,有我们锦绣楼的姑娘作陪,但是价格就比一楼喝茶要高一点。” “价格多少?” “一楼喝茶一两银子一位,二楼听曲十两银子一位。” 哇,果然是明码消费,价格“公道”呀。水晴香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 水晴香以为柳英逸会在一楼喝茶,没想到他想也没想就说:“在二楼是不是可以随意叫姑娘?” “叫姑娘”,水晴香听到这三个字,没来由的一阵气恼。 伙计笑眯眯的解释:“大部分的姑娘都可以随意叫,只是头牌和花魁价格稍高一点,需要另外打赏的银子,还要看姑娘乐不乐意。” “去二楼。”柳英逸负着双手就踏上了楼梯。 水晴香跟在他的后面,心里面却有些不自在,算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上青楼,之前查夜壶案的时候,她也去青楼打探过情报,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换上男装跟柳英逸逛青楼会感觉不同。 特别是看到柳英逸一幅常年混迹青楼的样子,让水晴香肚子里面窝着火。 伙计殷勤的把柳英逸和水晴香引到二楼一个包间,房内摆设着精致的家具和装饰,柳英逸坐下来,随手就掏出一张银票,伙计接过银票,露出一脸喜悦的表情。 “把你们香菲姑娘给请来。”柳英逸慵懒的坐着,俨然一幅纨绔子弟的模样。 伙计面露难色:“客官正是不巧,香菲姑娘这几天都有了安排,除了香菲姑娘,其他头牌的姑娘都随便你挑。” “那给我找一个喜欢说话的。” “没问题,我们锦绣楼的姑娘都能说会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伙计热情的沏上了茶。 “看珑乡这样繁华,一定也不像去年受过灾的样子。” “受灾?灾情是在珑乡周围的村庄,我们这地方是由锦爷照抚的,怎么会有事?”伙计随口说道,却引起了水晴香和柳英逸的兴趣。 “锦爷是何人?连天灾都能管,难道比县太爷还厉害?”水晴香故意装做一脸懵懂的问道。 伙计收了柳英逸的银子,说话也不掩饰,“在珑乡的地段,锦爷可比县太爷还吃香。去年锦爷一句话,就把珑乡的河道给改了,这才避免了水灾。” 这下子连柳英逸也对这个锦爷充满了兴趣:“这位锦爷是何等人物,一句话居然能让人把河道改了?” 可不等伙计回答,隔壁传来一阵怒骂声。 “你这贱人,居然敢忤逆老子,真以为你是锦绣楼的花魁就清高起来。告诉你,老子能让你在这珑城当花魁,也能让你当奴才!”骂人的房间离着柳英逸坐的包厢不远,再加上此时青楼的人不多,想要听不见也不太可能。 随着男人的叫骂声,一个女人从不远处赶来,正是锦绣楼的老鸨。 “刘公子,香菲年纪尚幼,还不懂得服侍好大人,你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说话间,朝里面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使一个眼色。 “今天谁说也没用,我就是要带香菲到我的别院住上几天,今天要是有谁拦着我,别怪我把这锦绣楼给拆了。”说话的男子一脸横相,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柳英逸往外张看了一眼,问伙计:“那人是谁,敢在锦绣楼如此放肆?” 伙计面露惶恐,“这位便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锦爷府上的三公子。” “所以,他惹不得?”柳英逸勾勾唇问道。 伙计的脸一白:“客官,这位三公子可是珑城一霸,莫说是你我,便是县令大人亲自来,也惹不起呀。” 本来就找不到合适突破口的柳英逸,却找到了一个好机会:“好,我们便会一会这惹不起的三公子。” 柳英逸朝水晴香看了一眼,水晴香马上心领神会的跟他一块走出门,径直朝老鸨子的方向走去。 只见不远处看到,一脸怒容的三公子还在那里痛骂着着,旁边有一边姿色不错的女子正满脸泪痕,脸上还有瘀伤,似乎之前还被这位三公子给毒打过。 三公子推搡着要把香菲带走,老鸨子不让,这位三公子便连带着给了老鸨子一个耳光,那场面仿佛是古代版的黑道电影。 “嬷嬷,这位便是香菲姑娘吗?让她陪我弹一曲,这银子便是你的。”说话间,柳英逸便掏出了一百两的银票,只把老鸨子看得眼睛一亮,都忘记了刚才的耳光。 一百两银票?水晴香不由在心里面暗自咂舌,今天为了查案,柳英逸可算是大出血,不知道这银子是不是大奉皇帝报销。 水晴香仔细看了那位三公子,身穿一件闷骚的粉色长袍,长得肥头大耳,白白胖胖,一看就是营养过剩的孩子。 当他听到柳英逸要带走香菲,马上一幅恶狗护食的模样:“我看谁敢当着我的面带走香菲。” 说完,他还想用力推柳英逸,没想到柳英逸欠一欠身,很巧妙的让开,不甘心的想要上前打柳英逸,却被水晴香狠狠的踢了一脚。 踉跄倒地的三公子哪里吃过这般亏,护着被踢伤的肚子,凶巴巴的对水晴香说:“你敢动我?我上面有人!” 第100章 谁是珑乡第一人 柳英逸一挑眉,狭长的狐狸眼中透出冷冽的目光,用阴沉的语调质问那位三公子:“大奉国的地界,有谁能够高过天子?你说的上面之人,莫非比天子还大?” 圆圆滚滚的三公子捂着自己受伤的肚子,恨恨的说:“我爹是锦爷,整个珑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敢打我,我叫你爹让你死无全尸!” “呵呵,我好怕哦。”水晴香感觉无语,见过许多废物般的纨绔,没想到现在眼前就有一个。 “你要叫你爹就赶快叫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来晚了我们可等不了。”柳英逸说完,很潇洒随意的坐下来,似乎还真等着这位憨憨的三公子去叫爹。 水晴香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却见那位三公子狼狈的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面碎碎念着:“你们给我等着,你们给我等着……” 锦绣楼的门口守着两个三公子带来的狗腿,只是刚才骄横的三公子只想着独自与香菲姑娘幽会,便没把这两人带进来,可如今吃了闷亏,自然要叫这两个狗腿出马。 “快,把那两个人给我狠狠揍一顿!”不服气的三公子一指柳英逸和水晴香。 两个狗腿闻言,迈开狗腿便急匆匆的跑过去揍人,可他们偏偏遇上的是水晴香。 水晴香这几天跟柳英逸闹别扭,肚子里面正窝着一肚子的火,正好有人主动找上门来泄火。 她一抬腿一用力,甩手一个倒栽葱,就把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动作一气呵成,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三公子见状,吓得赶紧带着两人逃之夭夭,看那样子是急着去搬救兵。 柳英逸眯起狐狸眼,瞅见水晴香刚才揍人的样子,真的是气势汹汹,不由在心里面吐槽:这个女人,有时候还真是脾气火爆。 锦绣楼的老鸨子和香菲姑娘见到水晴香把三公子打了,顿时脸色都变得煞白:“哎呀,了不得呀,两位客官赶快逃吧!” “为什么要逃?我这刚刚掏了银子到二楼喝茶听曲,难不成你们收了银子就要故意赖帐不成?”柳英逸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鸨子顿觉整件事情不妙,生怕把事情惹大:“两位客官还是逃吧,你们可是惹了不该惹的人物呀。” 香菲感激水晴香和柳英逸替自己出头,但也担心两人的处境:“是呀,公子快些离开珑乡吧。这三公子虽然不济,但三公子的父亲锦爷却是珑乡惹不起的人物,香菲感谢两位仗义出手,但锦爷却是县太爷也不敢招惹的人物,两位趁着三公子还没有叫人来,赶快离开这里吧。” 水晴香也和柳英逸一块坐下来,装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愣愣的问:“那锦爷是什么人,会让你们怕成这样?连珑乡的县太爷也惹不起,我倒想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老鸨子生怕这两人牵连到自己,大倒苦水:“哎哟,两位爷,你们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这锦爷的厉害呀。他虽是一介商人,但黑白两道通吃,他一张嘴连县令大人的乌纱都不保,去年珑乡不是闹水患吗?他愣是让官员把水道给改了,才保住珑乡的一方安宁。这样手眼通天的人物,可是你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招惹的?” 水晴香听到这里,惊喜的看向柳英逸,这青楼果然是一个打探消息的好去处,这青楼老鸨子听到的消息可比自己苦苦打听的要多。 柳英逸示意水晴香一个眼神,暗示她暗兵不动,又接着试探老鸨子,“就算他再厉害,不过是一个人脉广的富商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这年头但凡家底殷实的富商,谁没有一些朋友,指不定我认识的当官的朋友比他多,手里的生意也做得比他大,他若是敢向我动手,我朋友定然也不会放过他的。” 老鸨子瞅瞅柳英逸的打扮,知道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定然也不是一般人,犹豫着还是说出来,“两位爷呀,就算你的朋友多,可这里天高皇帝远,也派不上用场。你们到时候吃闷亏不算,还连累我这小小的锦绣楼呀。” “嬷嬷,你不过是担心到时候动起手来,有人把你这锦绣楼给砸了。放心,让你吃不了亏!” 说话间,柳英逸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到桌上,顿时让老鸨子由忧转喜。 水晴香却在心里面嘀咕,这家伙哪来那么多的钱?不是都说他是平民王爷嘛,今天突然在锦绣楼摆阔,这演的是哪一出? 老鸨子眼睛骤然间一亮,飞快的把那张银票揣入袖中,也不像刚才那样担忧了,反正到时候责怪起来,是这两个外乡人倒霉,银子已经赚到手了。 “嬷嬷,你跟我说说,这锦爷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你们这样害怕?”柳英逸适时的问道。 老鸨子收了银子,态度也和蔼许多,对柳英逸开始言无不尽,“两位公子是有所不知,这锦爷可是珑乡的第一人。早些年珑乡也是一个穷乡僻壤,村子里只有几家织户,可锦爷来了,在这里开了绸缎庄,生意做到了整个大奉国,但凡采办丝绸,有哪家不是来我们珑乡?不管是这大奉国换皇帝,还是珑乡换县令,锦爷在这里的地位都在这珑乡稳如山。” 水晴香想,这锦爷也算是这珑乡的地头蛇,在此盘踞几十年,想要没有势力也难。 柳英逸又问:“这锦爷姓甚名甚,究竟有什么势力能让县令如此畏惧?” 或许是银子作遂,又或者是这老鸨子被锦爷压迫久了,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锦爷名叫刘锦荣,他底下有数不尽的绸缎庄,钱庄也遍布大奉国,历经两朝,三教九流都是他的朋友。他有什么势力,具体我也不清楚,可他的几个孩子也算是人物。大女儿嫁给了京城的户部尚书,二儿子听说是江湖老大拜把子的兄弟,只有这个老三文不成武不就,是个棒槌。” 柳英逸听到“户部尚书”这几个字时,脸色微微一变,水晴香知道他找到了案件的方向。 就在他们聊天时,外面传来一阵响声,像是谁气势汹汹的跑进来。 刚才吃了闷亏的三公子,带着一位年轻人,以及一帮狗腿又凶神恶煞的杀回来。 “刚才打人的那两个狗东西在哪儿,快给老子死出来!” 第101章 去吃吃牢饭 水晴香听着觉得好笑,这位三公子看着挺胖,但把狐假虎威的功夫练得是炉火纯青。 水晴香和柳英逸坐在原地不动,一伙人直奔锦绣楼的二楼,可把这老鸨子愁坏了,生怕到时候动起手来两边的人把这楼里面的东西给砸了。 “大家都不要动怒,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老鸨子想要当个和事佬,没想到冲上来的狗腿朝他甩手就是一巴掌,把那老鸨子踉跄打倒在地。 这一伙人跟之前不同,每一个人手里面都拿着兵器,恶狠狠的就朝水晴香和柳英逸走过来。 “刚才是谁打了我们少爷?”为首的狗腿气势汹汹的问道。 刚才吃了闷亏的三少爷,身边跟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指着水晴香说:“他,就是他,刚才打了老子!” 话音刚落,这一伙拿着武器的狗腿便一涌而上,朝着水晴香袭来。 像这种打群架的场面水晴香也见识过,记得前世她曾和同事到一个偏僻的小乡村去抓拿一个通缉犯,那个通缉犯是当地村长的侄子,村长不想让警察抓人,便鼓动村里人阻挠她和同事,数百个村民围攻两个刑警。 当时情况万分紧急,水晴香和另一名同事兵分两路,她带着通缉犯朝小路逃走,另一名同事则火速到当地警方寻求帮助,后来一度对峙许久,终于把事情和平解决。 而这一伙人只有十几个,虽然手拿兵器,但都是一些武艺不精的棒槌,水晴香施展开手脚,一拳撂倒一个,又撸起袖子,露出里面的袖箭,射上几个扑上来的狗腿。 那袖箭是她从野狼山回来之后研究出来的,这个世界没有手枪,她又没有什么应手的兵器,想一想就自己开始研究。 在京城的那段时间她也没有闲着,自己设计出图纸,让京城手艺高超的匠人帮她打造,这种袖箭可以短距离攻击,而且体型小,便于携带,命中率还十分高。 除了袖箭之外,她还研究出其他好几种兵器,只是今天出来的匆忙,没有带在身上。 一旁的柳英逸也没有闲着,他虽然功夫没有水晴香扎实,但基本的自保能力还是有的,他用杯子砸伤一个狗腿的脑袋,又用一壶热水泼到另一个狗腿的眼中,气极的狗腿用凳子朝柳英逸砸去,好在被他灵巧的躲开。 “不要弄坏店里面的东西呀。”旁边挨了一记耳光的老鸨子心疼的喊着。 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顿时,锦绣的二楼搞得人仰马翻,楼里面一片狼藉,砸得满地是碎片。 当水晴香收拾了最后几名狗腿,就听到肥头大耳的三公子怒斥着身边的俊秀年轻人:“狗奴才,现在还不出手,想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就见那个相貌清俊的男人朝水晴香走过来,同时,手中的长剑也朝水晴香刺过来。 这一剑极其刁钻,是趁着水晴香打趴最后一个狗腿时出的剑,剑心直指水晴香的心房,若是被刺中,水晴香只怕心脏会直接被刺穿,然后流血而死。 柳英逸清楚的感到一道剑光闪过,但是他还被一个狗腿纠缠,并不能立刻赶到水晴香的身边,只能提醒道:“小心!!!” 其实不用柳英逸提醒,水晴香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剑方,她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微微欠一欠身,很灵巧的躲过这一剑。同时,伸出左手的袖箭,朝对方射去。 右手的袖箭已经在刚才对付那帮狗腿的时候全部用光,现在只剩下左手的五支袖箭。 水晴香只恨自己手上研究出来的袖箭太少,一只手臂上只绑了十支,下一回一定要研制出单手就能发出十五支、二十支,甚至三十支的袖箭。 可是,那名年轻的男子似乎也不是等闲之辈,习武之人都有一种天生的本能,就像水晴香这种天天要锻炼体魄的人一样,对待危险和突发情况,反应比一般人要快一些。 水晴香很清楚的看到那名男子肩膀往后一仰,本来可以躲过那一箭,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放弃了这个动作,身体迎上前去。 本来射向他左胸的箭射在他的左肩上,他故意迎上前中这一箭。 咦,这是什么骚操作?难不成这三公子手底下的人也是脑残? 水晴香不明所以,就见那个年轻人倒地,假装重伤在地。在不远处站着的三公子,并不知道年轻人是故意受伤,看到带来的人都被水晴香和柳英逸打倒在地,脸色又是一白。 “废物,废物,你们都是废物!”一说完,扭头就跑,生怕他们两人找他算帐。 别说,这胖子一身的赘肉,逃跑时却脚步轻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得没影。 “今天你闹这么一出,只怕以后在珑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水晴香吐槽柳英逸。 柳英逸却不以为然的弯弯唇:“无妨,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打蛇打七寸,蛇不出洞,我们就打得他们一一出洞。对了,你刚刚从袖子里面射出来的箭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我的秘密武器。”水晴香可不想什么都告诉他,谁叫这家伙有事总是爱瞒着自己。 两个离开锦绣楼,往之前的客栈走去,可他们刚到客栈门口,就见到一大群的捕快把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刚才跑得没影的胖三公子,很快又叫来一群捕快,还朝为首的捕头告状道:“邓捕头,就是这两个外地人,跑到锦绣楼闹事,还打伤了我和我的人。” 那名叫做邓捕头的彪形大汉,瞪着一双铜铃一般的眼睛,用珑乡味很重的官话骂道:“大胆狂徒,胆敢在珑乡闹事,快把他们带走!” “是。”几名捕快应声,马上就要抓人。 柳英逸冷眼看着他们,那细而长的狐狸眼波澜不惊,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问了一句:“你们珑乡的府衙就是这样当差的,不问清楚青红皂白就乱抓人?” “我们只管抓人,要查案是县令大人的事,你们敢打三公子,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带走!”这位邓捕头官架子倒是摆得很大。 水晴香看了柳英逸一眼,那意思是在问:怎么办?打还是走? 柳英逸轻声说了一句:“跟着他们去珑乡县衙瞧瞧吧,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牢饭,去吃吃牢饭长长见识也不错。” 水晴香大至明白了柳英逸的意思,两人便自愿被一帮官差带走。 第102章 神秘的年轻人 珑乡的衙门非常的不显眼,若不是门口站着威武的捕快,都不知道那是官府的衙门,看上去比锦绣楼寒酸多了。 柳英逸和水晴香两个没有经过堂审,就被衙役带到了牢房,果真应了柳英逸那句“来吃吃牢饭”。 柳英逸对那位邓捕头说:“你不问过你家大人,就把我们关进牢房,也不怕将来抓错了人,县令问你的罪?” 邓捕头不屑的瞪了柳英逸一眼,操着浓重的珑乡口音取笑柳英逸:“你还真是癞蛤蟆望天——想得挺远,得罪了锦爷的公子还想活着走出牢房,即便是县令来了,你也休想好过。” 他转而对狱卒叮嘱道:“把他们盯好了,以后少不了三公子的好处。” 狱卒连连称是。 等众人离去,牢房里只剩下水晴香和柳英逸两个人,水晴香扫视一眼这间简陋的牢房。 潮湿的空间,脏兮兮的地面,地上铺着杂草,墙上还有隐隐血迹,一股浓重的霉腐味充斥着鼻间,墙角还有一只死老鼠。 果然是环境恶劣的牢房,让人记忆犹新。 “如你所愿呀,终于到了牢里面,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该不会真的想呆在这里吃牢饭吧?”水晴香朝柳英逸吐槽着。 柳英逸若有所思,“珑乡的问题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我要跟这里的县令见上一面,再试一试他们的底细。” 柳英逸唤来一名狱卒:“来人呀,我要见你们的县令大人。” “吵什么,吵什么,你个外乡人好大的胆子,还想见我们的县令,我家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这名狱卒刚刚被那名邓捕头叮嘱了几句,态度很是蛮横。 “刚才那名邓捕头在此,我不方便公开身份,我是京城派来的官员,特地来此查案。把你们大人叫来,刚才的事情我不追究,否则到时候只怕你也脱不开干系。”说话间,他手上突然多了一块令牌,伸到那名狱卒的面前。 这名狱卒睁着三角眼仔细看了一眼,那是一块镶金边的小铜牌,一边刻着大写的“御赐”两个字,另一面刻着“大奉监察”几个大字。 狱卒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那个“御“字和”监察“两个字还是懂它的意思,他半信半疑的问:“你若真是京城来的监察,为何刚才邓捕头在的时候不明说?” “我是陛下派来查案子的,刚才那位邓捕头明显是锦爷的人,我如何能直接告诉他身份。快把你们县令叫来,之前的事情我不追究,否则等我的同僚赶来,少不了你一顿鞭子。” 柳英逸的这顿敲打果然有效,那名狱卒捧着令牌,忐忑的跑去找县令。 珑乡的县令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翁,看着面善,而且眼神不好,走过来朝着牢房门口郑重一拜,“下官不知道监察大人来访,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咳咳,大人,监察大人在牢里面。”狱卒小心的提醒着珑乡县令拜错了地方。 却引得县令大人一阵怒骂:“还不快把监察大人放出来,你们这帮眼拙的东西,居然敢把监察大人关进牢房。” 等把两人放出来之后,珑乡县令把两人引到内堂。 “不知道监察大人远道而来,所为何是?”老县令战战兢兢的问道。 “想来你也知道,去年珑乡发生水灾,朝廷派人送来赈灾银,可是银子不翼而飞,送银人也生死未卜。这件事情至今是个悬案,大人难道毫不知情?”柳英逸反问道。 珑乡县令一脸为难:“其实,老朽也是数月前才来此地赴任,之前的几任县令也因此受牵连,不是调任,就是辞官。老朽也曾试图暗中调查,但此事发生在去年,所有与案件有关的文牒都无迹可寻,甚至连知情人都没有一个,老朽也是无可奈何呀。” 柳英逸微微皱眉:“此案去年才发生,县衙里面应该有记载,如何会无迹可寻?” “大人有所不知,珑县县衙在我上任前的一个月曾经发生过火灾,县衙中所有的文牒案牍都被烧得干干净净,就连这县衙也是我到任之后才建起来的。”老县令一脸苦相,想必调到此处做县令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水晴香不由感叹,这么巧,新县令赴任前县衙里的资料就烧得精光,想说不是有人故意放的火都难。 柳英逸话头一转,又转到其他的话题上:“你赴任以来,对珑乡的那个锦爷知道多少?” 老县令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大人,你初来乍到,可莫要提及此人。那锦爷常年盘踞在此地,是珑乡第一富户,女儿是户部尚书的小妾,儿子集结邻县的山匪强盗,在珑乡有不小的势力,真可谓是手眼通天。之前京城也派过官员追查旧案,可这锦爷也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手段,不过几日,那些官员便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所以……你以为我们也要回去? “就算没有之前的案卷文牒,去年的水患一事,县志上总有记载,我就不相信整个珑乡连一片县志都没有。你把珑乡所有的县志给我搜集上来,明天我自会过来看。” 说完这些,柳英逸便再也没有理会这位县令,径直回到了客栈。 客栈里的小伙计一看到他们两人,立刻兴奋的说:“两位客官总算回来了,有人等侯你们多时。” 这可是他们刚到珑乡的第一天,还会有人等侯他们?柳英逸和水晴香都觉得好奇。 小伙计把他们带到了楼上的天字号房间,这间房地处偏僻,里面摆设却十分幽静,桌上还摆着上好的茶点,有一个人坐在桌边,看着他们走进来。 水晴香看这人身材魁梧,模样清秀,长得还有几分面熟,仔细一思量,不由有些吃惊。 这人不就是之前跟着三公子到锦绣楼找他们麻烦,还假装被自己的袖箭所伤的年轻人嘛。只不过这家伙不跑到三公子跟前当狗腿,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是……”柳英逸站在门口,小伙计很有眼力劲的把门关上,让他们私下说话,看来这客栈的小伙计和这位年轻人挺熟。 年轻人站起身,朝两人拱拱手:“两位客户从京城而来,之前在锦绣楼实属无奈,才多有得罪,还请两位客官大人不计小人过。” 水晴香和柳英逸交换一个眼神,心里面都在打鼓,心说这人是什么人,难不成是刚才跟县衙大人说的话这么快就传出来了?他找自己想干什么? 第103章 义父 水晴香见这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风流倜傥,一身上等锦袍穿在身上,自带着一种贵气,跟那位草包三公子气质截然不同。 他拱一拱手,朝水晴香和柳英逸施一礼,笑着说:“今天之事多有得罪,请两位恕罪。” “你是白天那位三公子身边的狗腿?”水晴香疑惑的问。 “在下名叫邓真,其实我只是替锦爷办事,三公子临时找我去帮忙,又不能回绝,只能得罪了。”这货果然是隐藏实力,刚才在锦绣楼突然倒下去的时候,水晴香就觉得这家伙有古怪,果然是有猫腻,她忍不住白了对方一眼。 柳英逸不屑的说,“既然如此,你来找我们是何用意?是见我们被放出来了,又要把我们关进珑乡牢房?” “实不相瞒,小人此次前来是想和两位谈合作的事情。”邓真一脸的真诚。 虽然这家伙长得一表人才,可是水晴香看着他的脸总觉得有些不信任感,“合作?我们之间有什么好合作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两位肯定也是来历不凡,否则不会有这样好的身手,更不可能安然无恙的从珑乡大牢里走出来。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京官来珑乡无非是为了查锦爷,可是你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刚刚又打草惊蛇,急需要一个了解珑乡内情的人来帮你们,而我恰巧就是那个人。” “呵呵,真是可笑,你是锦爷手底下的人,却口口声称来帮我们,是认为我们太蠢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还是你是锦爷派来的奸细?”柳英逸不但不相信邓真,说话还十分的刻薄。 “我知道一时间让你们很难相信我,但你们要知道,若要查清楚珑乡的案子,就急需要我这样的人。锦爷在珑乡势力庞大,不是你们轻易能撼动的,我在锦爷身边呆了多年,深知他的禀性和人品,如果他知道你们的真实目的,一定不会让你们在珑乡活着回去。” “多谢邓公子的警告,但我们一时半会儿真的无法相信你。我看天色已晚,我们还没吃晚饭,公子就先请回吧。”水晴香下了逐客令。 “为了让你们相信我,我先送你们一份见面礼。锦爷的大公子和邻县的奸商勾结,私自贩卖官盐,交易地点就在珑乡十里外的凉亭,是真是假,三天后你们派人守在凉亭自然见分晓。” 柳英逸眯起眼眸,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对方,“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邓真英俊的脸上闪过一抹寒意,向两人娓娓道来:“刘锦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十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小小的丝绸商人,是靠着我父亲的帮助,才成为了珑乡数一数二的绸缎商。没想到此人为了钱财背信弃义,联合其他的商人抢走了我父亲的生意,逼得我父亲走投无路之下自杀,母亲只能带着我流落异乡,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 “母亲在临终之前叮嘱我,一定要替父亲报仇。这么多年我忍辱负重在刘家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替父母报仇。实不相瞒,之前也有几批京官来查案,但这姓刘的颇有手段,不是把人调走,就是让案件不了了之,我希望你们不要和那些京官一样的结局。” 听邓真这么一说,倒真有可能成为柳英逸和水晴香的内应。 可是,柳英逸还是用狐疑的语气问:“合作的事情等以后再说,你说的刘家长子私自贩盐的事情可是属实?” “千真万确。” “好。这一回我们就先信你一次,三天之后如果能将刘家长子人赃俱获,你再来这里找我们。天色已晚,你先回吧。” 邓真见事情有转机,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两位大人,今天的晚饭算邓某请的。另外,房间里还有一些礼物,请两位笑纳,邓某告辞。” 邓真离开后,水晴香扭头问柳英逸:“你觉得这人如何?” “哼,长得油头粉面,阴阳怪气,一看就不是好人。” 水晴香没想到柳英逸会这么说,“我不是说他的长相,是问他的人品?可信不可信?” 柳英逸却呛了她一句,“别以为长得好看的就是好人,他人品如何,还待以后再说。” 忽然间,水晴香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家伙就是不喜欢长得跟他一样好看的男人。 哼,小心眼的家伙! 水晴香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看见客房的桌上放着一个小盒,水晴香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五十两银子和一枚雕刻精致的玉佩。 想必这便是邓真口中所说的礼物。 水晴香正在把玩着那枚玉佩,就听到有人敲门,客栈伙计很热情的问道:“公子,邓公子之前叫我们备好饭菜,是到楼下用饭,还是让我们送进来?” “等等,我马上下去。” 先不管邓真家伙人品如何,他办起事来倒是挺用心的,难怪能够混到锦爷身边。 而刚才还和柳英逸、水晴香谈合作之事的邓真,从客栈出来就径直回了刘府,穿过布置得富贵华丽的回廊,径直走到刘锦荣的书房,这里放满了名贵的古董和字画。 虽然刘锦荣肚子里面的墨水有限,但是奈何腰包里有钱,他收藏这些古董和字画不是为了自己欣赏,只是为了笼络那些自命清高的官员和贵族,但凡用得上的,就会送上一两件当礼物。 而采办这书房里面东西的不是别人,正是邓真。 邓真兴冲冲的走进书房,朝刘锦荣恭恭敬敬的施礼,很谦卑的说:“锦爷,事情已经办妥。放心,那两个人以后不会再揪着三公子不放,而且青楼里也不再有人敢说什么闲话。” 刘锦荣满意的点点头,又一脸怒容的瞪着正跪在他脚下的三公子,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这个败家子,成天给我惹祸。今天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居然把微服私访的京官给得罪了,还动用了我在官府的人脉,你是想害死我们刘家?” 那肥头大耳的三公子很不服气的瞪了邓真一眼,又向亲爹讨饶:“爹,我怎么知道那两个是京官?微服私访跑到青楼,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官!” 刘锦荣气极败坏的狠狠一拧邓真的耳朵,“你这憨货知道什么,青楼里人多嘴杂,搞不好就有人说漏了嘴。这次多亏真儿眼力好,及时告诉我,要是等晚了一步,只怕青楼里的那帮白眼狼早就卖了我们刘家。” “义父,帮您分忧是儿子份内之事。那两位京官我也送过礼了,只怕他们和上几回一样,不是狮子大开口,就是油盐不进。” 年过半百的刘锦荣显得气定神闲,半眯着眼说:“如果是狮子大开口的,就把他喂饱,反正他吞多少进肚子里,我都有办法到时候让他吐出来。如果是油盐不进的,那就到阎王爷那里去理论,老子不吃他那一套。” “还是义父英明。”邓真适时的吹捧,让刘锦荣很是受用。 只有仍旧跪在地上的胖三公子,用怨毒的眼神看着邓真。 第104章 合作伙伴 晌午,珑乡郊外十五里外的一处凉亭。 一队货商正坐在凉亭里休息,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老汉,头戴笠帽,短打扮,手底下的人也是膀大腰圆,一身的腱子肉,一看就有功夫在身。 这些人护着放在凉亭的货物,眼睛望向同一个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半个时辰,远处传来马蹄声。 一队人骑着快马朝这边奔来,马蹄飞扬,掠起厚厚的尘土。 这队人骑着马来到凉亭,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魁梧,穿着不俗,脸上带着几分倨傲的表现,跳下马后,随手把马绳往身后人一扔,径直朝凉亭中的老者赶过来。 刘英雄朝老者拱拱手:“抱歉,中午同几个兄弟喝酒,耽误了一点时间,让云老等侯多时了。” “无妨。先验货吧。” 老者示意一个眼神,手下人马上拉开盖在货物上的围布,一担担雪白的矿盐露于眼底。 刘英雄上前从一块矿盐上取下一点,放在指间舔了一舔,满意道:“不错,云老送来的这批货比上一次的成色要好。” “自然,这可是今年大奉国新开采的新盐矿,兄弟们可是抱着掉脑袋的危险给弄来的,这批算是人情价,到了下一批,价格至少要上调两成。” “什么,两成?你怎么不去抢?”刘英雄的手下怒骂一句。 却被刘英雄呵斥:“闭嘴,我跟云老谈生意,何时轮到你插嘴?云老,我们也是老相识了,这价格好商量。下一批货你若还是这样好的成色,我价格可以给你涨两成,但是货要给我多一倍。” “好,成交。”云老露出满意的神色。 刘英雄示意手下人把银票交给云老,然后又把盐运上自己的马车。 忽然,从凉亭周围涌现上百个兵卒,每一个都拉弓握剑,准备战斗,像是躲在周围的树木和草丛许久。 刘英雄脸色不由一变,“不好,中了埋伏,快撤!” 云老也顾不上货物,撇下手底下的人,跳上一匹马就想逃跑。 “嗖——”,不知道从哪里射出一支箭,不偏不倚射中马身,姓云的老汉立即狼狈的从马上跌落下来。 …… 珑乡第一首富刘府,被人尊为“锦爷”的刘锦荣此刻正躺在卧室,左边是他新娶过门的第七房小妾,右边是他义子刚送来的花魁,昨夜酣战了一宿,直到午时还躺在温柔乡里。 却听到管家慌慌张张的跑来敲门:“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爷他出事了!” 刘锦荣听到声音,眉头不由一紧,衣冠不整的打开门,面露不悦道:“慌什么?你好歹在刘荣做事多年,成何体统?” 刘锦荣这些年在珑乡呼风唤雨,自认为是大户人家,看不得老管家惊慌失措的样子。 管家担忧的禀报:“老爷,大事不好,二少爷和云老谈生意时被官兵抓走了!” “抓去了哪里?什么人传来的消息?”刘锦荣的心头一紧,大儿子跟山匪私自贩卖官盐的事情他也略有所知,只是这事十分机密,外人根本无从知晓,怎么会突然被官兵抓走。 “是珑乡衙门,派人说大公子私自贩盐被抓进大牢,叫我们准备几件衣裳。” 刘锦荣一听,心中才有几分放松。 如果真是官府拿人,没有跑来通风报信的道理,除非有官员恰好撞破了老二的事情,想拿这个做把柄敲诈刘家。这么多年刘锦荣也见过不少的官员,装得正人君子,其实不过是换身官服的衣冠禽兽。 “拣几件英雄的衣服给他们送去,顺便多拿一些银两。”既然敢明着上门要,左右不过是花钱多与少的事情,刘锦荣觉得心里有底,这些年他也算是见过一些事面。 可是,管家还是一脸的愁容,“老爷,我塞了银子给两位官差,人家不肯要。我又派人特意给衙门里送银票,说是看看二公子,可人家连门都没让进,就把人哄出来了,还说此案事关重大,与刘家有关之人近日不可离开珑乡。” 刘锦荣的脸色微微一变,即便他是大江大河里面的老泥鳅,此时也嗅出一点儿不善的味道。 他马上又吩咐管家:“马上写一封信给兰儿送去,让她问问情况。记得派一个信得过的,当天去当天回。” “是,老爷。” …… 在客栈里枯坐一天的水晴香,有些无聊的看着独自在房中下棋的柳英逸。 “我说你真的这样沉得住气吗?都快一天了,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我说去衙门里看看,你又不肯。” 柳英逸一个人坐在桌边,对着一盘黑白子的围棋若有所思,一会儿下白子,一会儿下黑子,似乎对水晴香的话充耳不闻。 恼怒的水晴香只能独自转身,想一个人出去看看。 却没想到刚才还沉浸在独自博弈的快乐之中的柳英逸,像是被触动的机关,马上警惕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水晴香不满的说:“我去看一看呀。这都一整天了,我们精心布置的陷阱究竟有没有成功,那个小白脸到底是不是骗我们的,你不想知道吗?” “难不成你对自己没信心?”柳英逸眯着眼眸,狭长的狐狸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味道。 水晴香不明所以,“这和信心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对自己有信心,就应该相信我们三天前设下的陷阱一定会有收获。邓真是想取信于我们,一定要有一点儿有价值的东西,才会让我们跟他合作,不管我们的陷阱引来是刘家大郎,还是刘家的其他什么人,一定会有所收获的,只是收获大小而已。” “还有,邓真顶多算是相貌平平,算不上什么小白脸。”柳英逸不屑的说。 水晴香发现,当她独自和柳英逸在一起的时候,柳英逸好像特别能说,而且邓真也算是英俊的美男子,柳英逸却十分看不上他,难不成是吃醋了。 都说这女人的心事难猜,水晴香忽然觉得,这男人的心事更加的难猜。 正当他们还在讨论是不是要出去查探一番时,邓真却在这个时候走进门。 邓真脚步轻快,心情似乎十分愉悦,“恭喜两位,我们一早设计的陷阱终于钓到大鱼了。刘富贵已经被抓了,私自贩卖官盐,不是死罪也要发配边疆,刘家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柳英逸却一脸淡然,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他淡淡道:“应该说,对刘家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邓真听柳英逸这样一说,更是喜上眉梢,“大人说的是,我期盼多年的复仇终于拉开帷幕。两位,那我们之前所说的合作,是不是已经正式开始了?” 第105章 里应外合 深夜,在刘府三公子的房内。 房内烛火摇曳,床板上呼哧呼哧的晃动着。 若是水晴香和柳英逸此刻看见,一定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之前死活不肯委身于三公子的花魁。 香菲嘻笑一声,“三公子,听说你们府上什么名贵首饰和药材都有,奴家也想要一点儿。” “想要多少都没问题,我们刘府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刘昊被香菲撩拨得心头痒痒的。 “三公子,听说大公子被抓起来了,以后刘府是不是由你说了算?” 刘昊立刻变得机警起来:“你从哪里听说的?” “哎,这珑乡就这么大,一有风吹草动哪有无人不知的道理。”香菲机智的打着马虎眼,“这刘府若是没有了你二哥,以后岂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哪有那么容易?我爹和二哥手眼通天,寻常人怎么能算计到他?多半是再多花一点儿银子,不肖半个月便会把人放了。再不济,我那远在京城的姐夫也能帮些忙,这刘府的生意可是有他一半的股份的。”刘昊得意洋洋地说道。 香菲却面露不悦:“我一直有个心愿,想做一套足金的行头,没有个几十斤的黄金根本办不到。可你爹和你二哥又管得那么严,恐怕我这心愿得一直带到棺材里去了。” 之前不管刘昊怎么想把香菲带进府,香菲总是宁死不从,这两天这锦绣楼的花魁突然改了主意,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刘昊哄着怀里面娇嘀嘀的美人道:“不过几十斤黄金,这有何难?都不用求到我爹和我哥的头上,本公子就帮你把事办了。” “你哪里弄来那么多的金子?”香菲狐疑的问道。 “嘿嘿,我们刘家有一个秘密的小金库,是专门怕哪天刘家突遭大难,以备不时之需的。”看着中意的女人被揽入怀中,刘昊心满意足,嘴上便没有把门的。 香菲的眼中划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还真有这样的地方?那这样机密和重要的地方,你如何进得去?” “这事美人就不用操心了,反正我保证给你弄到足够的黄金,满足你的心愿即可。本公子现在又恢复体力了,继续把事办完吧……”说完,肥胖的刘昊又盖上被子,把香菲压在身下。 …… 远在数百公里外的京城,大奉国的户部尚书坐在书房里,在刚刚看到外面的妾室送来的书信,立刻满脸愁容。 他本是一介寒门子弟,得恩师举荐,才在京城混得一官半职,这么多年小心经营,才爬到户部尚书一职。家里面的正妻是恩师的独女,外人都说他们夫妻两人相敬如宾,只有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尚书大人清楚,自己是娶了一个什么样的母老虎。 妻子凶悍不说,还生了一个智障的儿子,偏偏有苦无处诉,又怕休了那婆娘被人诟病,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头。 恰逢那年到珑乡视察,遇上了貌美如花的刘兰,两人情投意合,兰儿可是不介意跑到京城当外室小妾,在老丈人的允许下,两个人恩恩爱爱的度过了这么多年,还生下了一双聪明伶俐的儿女。 刚刚是兰儿转来老丈人的书信,说刘英雄因为私自贩卖官盐被关在珑乡县衙,想要他想办法救救这个二弟。这已经不是刘府第一次叫他动用自己的力量帮忙了,但凡以往有什么麻烦,都会叫尚书大人帮忙解决,作为交换,他也从刘府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可是,私自贩盐已是死罪,私自贩卖官盐更是罪加一等,户部尚书找谁出面,怕都不敢轻易惹上这掉脑袋的事情,一个不留心,就有可能株连九族。 户部尚书正犯着难,就听门外下人进来:“大人,宫里面来人了,说‘陛下有请’。“ …… 这几天水晴香呆在珑乡的小客栈陪着柳英逸,呆呆地看着他独自下棋,水晴香感觉自己简直一下子老了十岁,提前混到退休年龄。 “喂,我说柳大人,你这天天呆在客栈里,身上没有发霉长毛吗?你不愿出门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不让我出门?要知道我们来这里可是有陛下的旨意,是要来珑乡查案子的。”水晴香不满的朝柳英逸抱怨道。 如果不是介意柳英逸的真正身份,水晴香才不会理会那么多,早就甩掉柳英逸自己独自去查案了。 “稍安勿躁!”柳英逸还是独自对弈,那棋盘上的世界仿佛藏着莫大的玄机,让他总是沉浸在其中而无法自拔。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这句话都说多少遍了?”一连呆在客栈数日,水晴香觉得今天如果继续呆在客栈,只怕就不是身上长毛那么简单,恐怕会忍不住冲出去爆走。 就在这时,送饭菜的小伙计敲了敲门。 “进来吧。”柳英逸应了一声。 门口的小伙计满脸的兴奋,大声朝两人说:“大事情,大事情,两位客官,刘府出大事情了!两位客户可要听一听?” “快讲!”水晴香整天呆在房中觉得无聊,正需要一些八卦大新闻来安慰一下自己,特别是刘府的八卦大新闻。 小伙计却笑了笑,没有急着开口。 还是柳英逸心灵神会的丢了一小块碎银过去,小伙计才在水晴香的白眼之下把碎银收入怀中,缓缓开口道:“这珑乡都传遍了,今天一大早,珑乡县衙就带着一大帮人把刘府给抄了,说刘府犯了什么杀头之罪,一家老小全都被关进大牢。乡亲们都说,锦爷的好日子到头了,全都在大街上看热闹呢。” “仅仅只是县衙的人吗?”柳英逸蹙眉问道,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就看到带走刘家人的都是衙门里的捕快,哦,听说跟刘家关系较好的捕头大人也被抓起来了,说是他勾结刘家,欺压良民。还有,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送给京城来的柳大人。” 柳英逸接过了信,等小伙计离开之后,才打开那封信。 水晴香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反正柳英逸看过那封信之后,神情变得更加温和。 “是陛下的信吗?信上说什么了?” 柳英逸并不避讳的把信递给水晴香,水晴香看完信,面露喜色:“跟刘府有关的户部尚书被抓,京城里已经重启当年的案子,与之相关之人一个都不会放过,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呀。” 水晴香忽然明白过来,却又带着几分抱怨的语气对柳英逸说:“原来你早就知道此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贪腐之案本就牵连甚广,搞不好非但没有线索,查案之人反被害,此案之前一直没有眉目,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在珑乡盯着刘家,陛下坐阵京城盯着刘家幕后之人,里应外合方见效果。要是早些告诉你,还怎么放长线钓大鱼?”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我猜想的不错,刘家的幕后之人这些天会来珑乡杀人灭口,你我都要小心才是。”柳英逸语重心长的说。 第106章 幕后黑手 水晴香觉得柳英逸话里有话,“刘锦荣一家被抓,他的女婿户部尚书不就是此案的幕后黑手,此案差不多已经有了眉目,难道你觉得还有其他的可能?” “你忘了,我们来珑乡是来查丢失的赈灾银和赈灾粮,以及那位失踪的京官,如今抓了他们仅仅是因为贩卖官盐,案子还是没有水落石出。” 水晴香有些不明白:“拿走赈灾银和赈灾粮的不是刘家吗?那位失踪的京官必定是被刘家人所害,只要审问他们就可以得到结论。” 柳英逸却不认同:“只怕此事没有如此简单。刘家在珑乡盘踞多年,生意早就遍布各地,没必要私吞下这些钱两,引来麻烦。” “哼,私自贩卖官盐不也是掉脑袋的差事,他们不也是干了?” 柳英逸摇摇头道:“此事和私吞赈灾银不同,贩卖官盐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如果刘家真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必定要和珑乡县令同流合污,但听现任珑乡县令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送赈灾银的官员来到珑乡。” 听柳英逸这么一说,水晴香也不由皱眉,原以为这案子已经水落石出,没想到根本还没开始,想来这贪腐之案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查。 她回想起之前查到的线索:“据珑乡的百姓说,去年发水灾,本来会淹到珑乡,是刘锦荣派人改了河道,水才不至于淹没珑乡,这本是一件造福乡邻的好事,却并未听当年的珑乡县令提起。朝廷拔了赈灾款和赈灾粮,可是银子和粮食都不见了,连送银子的京官都不见了,这还真是怪事,可惜找不到当年的珑乡县令,否则一定要问个明白!” “不用问了,去年在珑乡县令的官员已经辞官告老回乡,而且回老家的第二个月就死了,死因是中毒。”柳英逸面无表情的说着。 “嘶——”水晴香忽然觉得心里面冒着冷气,好不容易把刘家的人逮住了,可是案子还没有破,真是让人有些丧气呀。 “你觉得不是姓刘的干的,那又会是谁?这案子查到这里,又该怎样继续查下去?”水晴香疑惑的看向柳英逸。 “别急,我们先去珑乡县衙看看,那位县令大人已经答应我们把珑所有的县志拿来。” …… 月光如水一般照在一处优雅僻静的小院,这是刘府买在郊外的别院,一般人很少知道这里,只有刘家的男人和他养在别院的女人清楚。 白天,在珑乡作威作福数十年的刘家终于倒了,刘家的人大都被关进大牢,那些侥幸逃跑的和刘家的家丁仆人也纷纷如鸟鹊般散去。 此刻,香菲姑娘正穿着一身素雅端庄的衣裳,站在别院的房中,双手捧着一把精致的钥匙,奉于心仪之人手中。 “邓郎,这是我从刘昊那里拿来的金库钥匙,那金库就在刘府池塘里,你只需潜入水中就可以找到那金库大门。”香菲把钥匙送到邓真的手中。 邓真接过钥匙,面带喜色:“菲娘,你我筹谋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只等那刘家满门抄斩,我们再拜堂成亲,寻一处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做一对神仙眷侣。” 香菲满面红光,却又带着一丝不忍,“邓郎,如今我已不是完璧之身,与你成亲岂不是辱没了你?只怕你以后会嫌弃我。” “菲娘,你怎会这样想?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委身于那蠢货三公子,如今好不容易熬到这一天,我岂会嫌弃你?来,这是我特意从锦绣楼带来的好酒,庆祝我们终于除掉刘家,为我报得大仇。” 邓真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一杯握在手中,另一杯递给香菲。香菲接过美酒,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邓郎,说起来你也算是刘锦荣的义子,刘家遭了大难,官府会不会来拿你?”香菲有些替情郎担心。 邓真却浑不在意的弯唇一笑,“这些你都不用操心,只要你不给我惹麻烦,一切都好办。” “你……”香菲如水的眸子困惑的看着意中人,忽然胸口一阵绞痛,嘴里泛起一股又腥苦之味。 “噗——”香菲的嘴里面吐出一口黑色的鲜血,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甚至来不及说出最后一句遗言,就倒在地上痛苦的死去。 等地上的女人一动不动,邓真这才查看一下尸首,放心的离去。 …… 柳英逸和水晴香在珑乡查阅了大半天的县志,从去年水患开始,一直到今年新县令上任,里里外外,来来回回,上至朝廷大事,下至坊间秘闻,珑乡的各种各样的县志上都有记载。 虽然不一定都很详尽,但是说不定可以从里面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哎,想不到前任县令一大把年纪,居然跟刘锦荣结拜兄弟,啧啧,真是道德沦丧。” “哇,想不到锦绣楼居然是在新皇登基后重建的,还说是为了珑乡。” “还有这个新县令,上任半年没有作为,被锦爷压得死死的,当地百姓戏称他为“乌龟县令”,难怪这一回扳倒了锦爷,县太爷这么卖力。” …… 水晴香从县志上看到了不少珑乡的八卦,饶有兴趣的自言自语着。这一世没有电视网络,也没有娱乐杂志,难得从县志上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忍不住就激活了体内的八卦因子。 柳英逸有些无可奈何的说:“大奉国建立不足十五年,新君即位不足十年,国库空虚,国力薄弱。大奉的官员俸禄并不高,新君即位时为了鼓励商户,只要交够足够税银,青楼也是允许开的。” 这个女人,对时事怎么了解得这么少,她平常都不出门的吗? “唉,可惜看了这么多,好像对案件并没有太大的关联。”水晴香有些无奈。 “也不是毫无关联,你看这两条。”柳英逸拿出两本县志。 水晴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申癸年六月,珑乡邻县水患成灾,幸得珑乡富户刘锦荣捐银改修河道,方无后患。” 另一本的县志上记录着: “申癸年七月,珑乡富户刘锦荣生辰,粮铺捐出一万担粮食。每户村民得粮一百斤,成为美谈。” “哎呀,你这两本县志我刚才怎么没看到?”水晴香不由有些脸红。 柳英逸冷着一张脸,“谁要你刚才只顾着看那几本县志,聊些有的没的。” 还不是这几天呆在客栈里被你闷得,水晴香在心里面吐槽。 “一本说刘锦荣捐银子,另一本说刘锦荣捐米,看样子这案子真的跟他有关。”水晴香肯定的说。 这时,就见现任珑乡县令一脸惊慌的跑过来:“两位大人,大事不好,刘锦荣他……他死了!” 第107章 心如蛇蝎 “什么?刘锦荣死了?”水晴香不敢相信的问,她和柳英逸都因为这个消息而为之一震,“他是怎么死的?此前不一直关在县衙大牢吗?” 珑乡县令脸色发白,知道京官来查案必定不是小事,如今重要嫌疑人又死了,这县令感觉到自己的前途堪忧呀。 “下官真的不知道呀,今天早上才刚刚把刘家人抓来,没想到刚到傍晚,就听狱卒告知,刘锦荣死了。不光是刘锦荣,连刘英雄和刘昊也都中毒昏迷。”县令战战兢兢的说。 “中毒?”柳英逸从这件事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刘家人的食物是由哪个狱卒负责的?入狱之后,他们都吃了什么?“ …… 珑乡郊外,深秋的早晨天才蒙蒙亮,却已经有了冬天般的寒冷。 山路上空荡荡的,唯有一个头戴斗笠,穿着粗布衣裳的马车夫飞快的赶着车。 可是,当马车行驶到一个弯道上,不知道从哪里系住的一根麻绳绑在两边的树上。 马车因为行驶得太快,马儿被绊了一个踉跄,连带着整辆马都人仰马翻。 马儿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马车上的货物也散落一地,唯有那马车夫没事人一般的从地上爬起,还掸一掸身上的尘土,遮住面容的斗笠已经掉落,没有谁会想到穿着如此寒酸的马车夫居然有一张比女人还要俊俏的脸。 正是从珑乡逃走的邓真。 水晴香从树林里面的一棵树后走出来,用冷漠的眼神看着邓真:“邓公子,别来无恙呀?” “是你?”邓真嘴角一撇,轻哼一声,“我以为我已经瞒天过海,没想到还是被你们两个发现。之前向你们吐露刘英雄私贩官盐的事情,就想着将来借这个事情换一条小命。我私自带走刘家的钱财逃走确有不对,也罢,这车上的金子我们一人一半,这样总可以放我通行吧。” 水晴香见邓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所犯的罪,前世也见过不少的凶恶之徒,可在警方抓住的那一刻,他们或是情绪崩溃的想要逃走,或是灰心丧气的被警察带走,像眼前这种坦然自若之徒也挺少见。 “呵呵,邓真,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无人知晓吗?你说那刘锦荣作奸犯科,无恶不作,你又比他好到哪里去?为了刘家的钱财,你不惜欺骗香菲,从刘昊手中骗到刘家金库的钥匙,还把香菲毒害。为了杀人灭口,还假装给刘家送饭,收买狱卒毒死刘家一家人。” “我是做事有些不择手段,但这也是为了报仇。跟刘家人以前做的那些坏事相比,我还差得很远。至于香菲,我欠她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只要你肯放我走,大不了这车上的金子你全部拿去。”邓真一边说着,一边偷偷从身上抽出袖剑。 水晴香皱着眉,微眯着眼眸看着眼前这个伪君子:“事到如今,你还要给自己找借口?就算你对付刘家是为了报仇,那之前送到珑县的赈灾银呢,那些赈灾粮呢,还有从京城赶来送赈灾银和赈灾粮的京官呢,你杀了他也是为了报仇?” 随着水晴香一步步的逼问,邓真的脸色慢慢变得阴沉下来。他本就是一个心机颇深之人,为了今天步步为营,只为了达到目的,远走高飞。 现在眼见着是走不了,水晴香拦在自己的面前,又看到自己此前精心布置的局被水晴香揭穿,有些恼羞成怒。 “你说的不错,发到珑乡的赈灾银和赈灾粮都是我拿走了,至于那个京官,也是死在我的手上。为了报仇,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刘锦荣仗着女婿是户部尚书手眼通天,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我何时才有机会报得大仇?”邓真把杀害朝廷命官,私吞赈灾银和赈灾粮的事情说得是心平气和,义正言辞,没有半分的负疚感和罪恶感。 水晴香听见,心里面不由“咯噔”一下,吓得不轻。 之前说邓真害死京官只是她的猜测,目的就是为了拦下邓真,没想到这家伙真的承认了。 哎呀妈呀,想不到这家伙真的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为了引起朝廷的注意,好让陛下派人来珑乡?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吞下那些赈灾银和赈灾粮,又是怎么杀掉那京官的?据我所知,那位京官可不是独自来到珑乡,这送粮食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你如何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甚至瞒过了刘锦荣?” “哈哈哈……那个老淫棍,除了捞银子就是睡女人,我送给他几个女人当小妾,他便以为我对他死心踏地。改河道还是我的主意,没想到却为那个老淫棍赢得了声望,只是京城要派官员来赈灾的信落在我的手中,他们刘家的人并不知晓。” “我事先在路上拦下那位京官,只说是县令派我来接他,然后收买一些亡命之徒把那些护送粮食之人杀死,埋在荒山的路边。可笑那位京官只是一个迂腐的书生,若不是他担心灾民饿死,坚持半夜赶路,也不会被我捞到机会。那些粮食被我送到刘家粮铺,就为了引起你们的怀疑,至于那些银子,自然被我藏起来了。” 邓真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隐隐还有一些得意,像是在水晴香炫耀自己的得意之作。 “真是卑鄙,你为了报仇,居然可以草菅人命。你知道那位送粮食来的京官是去年的探花,他本是寒门子弟,好不容易可以为朝廷效力,本来有很好的前途,竟然就这样死在你的手里。你可有丝毫愧疚?”水晴香盯着邓真那张英俊的脸,只觉得阵阵恶心,长得好看又怎样,不过是一张披着人皮的恶魔而已。 邓真却不以为然的轻轻一笑,“人左右都会死,他还未经历朝堂的尔虞我诈,说不定将来还会死在大奉国的贪官手上,我只不过让这一天提前一点而已。哈哈,你不用跟我浪费时间了,我看了半天,你根本没有同伴,故意诈我半天,是为了给你的同伴争取时间吧?既然你同情死去的那个迂腐书生,就留在这里陪他吧。” “你要杀我?”水晴香的心一惊。 眨眼间邓真的袖剑已经一剑刺出,直击水晴香的心窝。 第108章 打哑谜 只见一道银色的剑花宛若银蛇直逼水晴香的胸口,水晴香机敏的往后面一退,细若银丝般的袖剑贴着胸前一闪而过。 这袖剑是邓真特意找能工巧匠打造的,平常缠于腰间,只在特殊时刻能够一击命中,杀对手以无形。邓真这人武艺不济,但要论起耍心机、用毒计之类的,恐怕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惜这一回他碰上的是水晴香。 前世是刑警的水晴香最擅长的是近身攻击,在邓真拔剑的那一刻,水晴香已经本能的感觉到危险来临,她躲过那一击之后,飞快的出拳击向对方的胸口。 邓真吃痛一下,很快又把那柄袖剑刺向水晴香。 水晴香后仰弯腰躲过一剑,然后凌空飞起一脚,朝邓真的小腹狠狠踢一脚。 顿时,邓真的小腹火辣辣地疼,随即又更加疯狂的朝水晴香进攻。 两人处于胶着的状态,十几个回合来来去去,难分胜负。 邓真的剑伤不到水晴香,却在猝不及防时冷不丁的击中邓真,邓真恼羞成怒,却在不断的攻击之下体力值下降,动作开始变得迟缓,渐渐的落于下风。 突然间,水晴香猛然飞起一脚,踢倒对方,邓真狼狈的跌倒在地。 她本以为稳操胜券,想趁着邓真倒地之后收了他的兵器,没想到假装受伤的邓真猛然间刺出一剑,一时心急的水晴没有防备,被袖剑刺中了左肩。 不过,也借着这个机会,水晴香忍住左臂的疼痛,右拳一用力,朝邓真的脑袋上狠狠一击,立刻把他击晕过去。 也在这时,水晴香听到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骑着马赶过来的捕快急急忙忙的奔来,为首的是一名清俊夺目的公子,一头大汗的骑在马上,也不知道是因为热的,还是因为着急。 正是急冲冲从县衙赶过来的柳英逸。 柳英逸骑着马跑过来,匆匆扫过一眼倒在地上的马车,以及散落在地的黄金,还有晕倒在地的邓真。 然后,径直来到水晴香的跟前。 他的眼尖,一眼就看到水晴香的左臂受伤,一半责备一半心疼的说:“你为何这样莽撞?我说过再等一个时辰,随我一同出发,否则你也不会受伤。” “一个时辰?只怕那家伙早就跑了。”水晴香争辩道。 其实昨夜柳英逸连夜审问醒过来的刘昊,得知刘家别院的事情,还知道刘家的小金库,以及金库的钥匙在香菲手中。 柳英逸派人赶往刘家别院,水晴香却认为以邓真的心计,说不定已经拿到黄金赶在路上,就先一步在路上设下陷阱,只等邓真上钩。 本来柳英逸想要派一队人过去守在路边,是水晴香坚持要一个人先赶过去,所以才有后来的那一幕。 水晴香看向柳英逸,脸上神色有些不自在,心里面哀叹一声,“我跟你的打赌,你赢了。” 之前柳英逸就怀疑杀死京官的另有其人,不一定是刘家人,可是水晴香不相信,两个甚至还为此打赌。谁若是打赌输了,就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直到刚才从邓真的嘴里面得到真相,水晴香才感叹柳英逸的敏锐。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什么赌约。”他啧怪了一句,马上把水晴香扶上马,然后吩咐人把水晴香送到客栈。 邓真还晕着,现场还得再收拾,柳英逸让一众捕快把邓真押回衙门,等他醒过来之后,还有一场审判在等着他。 水晴香觉得柳英逸有些小题大做,自己只不过是一些皮外伤,却叫来三个大夫来来回回看了一遍,才算放心。 足足有两天,水晴香都没有再见到柳英逸,只是听八卦的小伙计传来消息,说刘家人被问罪游街,押往京城;说邓真也和刘家人关在一起,进牢房的第一天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游街的那一天,珑乡的百姓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场面堪比过年。 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是水晴香得出的结论。 ………… 水晴香躺在床上休息,却看到有个人影坐在自己的床头。 她猛然间惊醒,倏地从床上爬起来,发现那个人居然是柳英逸。 此时天已经渐黄昏,柳英逸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袍,眼睛里面是藏不住的疲惫,在他的面前还放着一碗温热的药汤。 看到水晴香醒过来,柳英逸轻轻的端起那碗药,温柔的对水晴香说:“你醒了?这是我嘱咐厨房里刚熬好的药,趁药还没凉,快喝了吧。” 水晴香一愣,心说这家伙该不会等在这里,只为了让我喝一口茶吧。 “你是怎么进来的?”水晴香颇感到意外。 “是你睡得太沉了,连门都没有锁好。”柳英逸嗔怪道。 “额……其实我伤口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喝药。“水晴香的两颊不由有些微微发烫。 “这是开的一味滋补的良药,不光是治外伤,喝过之后还可以强身健体,我喂你喝吧。” “……还是我自己来吧。”水晴香莫名觉得这气氛有一些暧昧。 水晴香接过碗,闷着头一口喝光,这药汤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滋补的药材,喝着非但不苦,还带有一点儿甘甜。 药汤喝完,水晴香放下药碗,却看到柳英逸还坐在她的床头边纹丝未动,一双细长的眼眸蕴含着几分情愫的默默看着自己,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水晴香一扭头,“你还有事?”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水晴香也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那意思是“有话你直说”。 “其实在东淄镇的时候我就想对你说,你养父过世,从此之后就只剩下你孤身一人,可有什么想法。可惜后来陛下微服出宫,又恰巧住在你店里,就一直没有机会说,直到你跟着他一块进宫。” “宫廷里的生活虽好,但太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太适合你这样的人生活。而我任期将满,陛下有意让我进宫任职,我想让你在我身边任职,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柳英逸一双细长的眼眸满是期待的看向水晴香。 水晴香有些不明所以,“你想进宫任职,我也进宫任职,咱们两个都有事做,这样不挺好?” “我是想让你做另一份差事!”柳英逸被水晴香的迟钝给气到了。 “什么差事?” “……”柳英逸气结,这个女人,怎么就听不明白,难道非要说自己想要她留在身边吗? “哦,你还惦记着在陛下面前时我说过的话,我曾说过谁先破案就先听谁的,今天早上的打赌也是我输了,我愿赌服输,以后晴香必定唯柳大人马首是瞻。”水晴香半开着玩笑说。 “你……”柳英逸一时气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起来瞪着眼瞅了水晴香一眼,然后扭过头就走了。 “等等,柳大人,能顺便把药碗拿出去一下吗?” 柳英逸阴沉着一张脸说:“既然你的伤好了,明天我们就回京吧。” “这么快?”水晴香觉得柳英逸变脸的速度更快。 “京城宫里面最近又发生了一件大案子,陛下等着我们回去破案呢。” 第109章 可了不得 水晴香不知道这又是哪里得罪了柳英逸,从珑乡回京城的路上,柳英逸居然对自己爱搭不理,之前在客栈悉心喂药的温柔体贴再也见不着,偶尔水晴香想找柳英逸说话,就看到对方那张臭脸冷冰冰的对着自己。 “这个怪家伙!”水晴香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 好在这一路上水晴香都是坐着马车,倒也不是太累。他们到达京城的时候正是深夜,走的是大奉国皇宫的后门,以往在这个时间段,门口的守卫都不算太多,大内侍卫一般都会派人巡逻,戒备不严的时候仅有两人。 可今天晚上这里站着十几个高大威猛的侍卫,每一个都是神情严肃,一脸戒备状,仿佛这宫里面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侍卫首领拦下了柳英逸的马车,他不认得大奉国的平民王爷,即便认识,也要查看过通行御牌才让通行。 柳英逸拿出随身携带的通行御牌,顺便问了一句:“梅贵人的尸首现在何处?” 那位侍卫首领接过令牌,眉头一紧:“此等宫廷机密,也是你能轻易打听的?” 正巧几个宫人从旁边经过,为首的正是陛下身边的安公公,一看到站在门口的柳英逸,马上谦卑的鞠躬施礼:“王爷,您回宫了?陛下收到您在珑乡办案的贴子,连连夸您事办得漂亮,昨个还在早朝上说您是百官表率,京城的官员若是个个像您一样,那真是大奉国的幸事。” 应该说这老太监拍马屁的功夫了得,可听在柳英逸的耳朵里,也不过像是刮了一小阵微风,柳英逸依旧是像一尊英俊的冰雕,面无表情的问道:“陛下此刻还在御书房?” “正是。若是王爷来得及,陛下此刻应该还没有歇息。” 安公公讨好的说完,又白了那位侍卫首领一眼,“没眼力劲的东西,这是大奉国的王爷也不认得吗?快收了令牌,放王爷入宫,陛下还等着王爷来查案子呢。” 侍卫首领一听,大惊失色,马上奉上御牌,连忙说道:“下官眼拙,望王爷见谅!” “无妨。”柳英逸收回了御牌,跟着安公公朝御书房走去。 要说这大奉国的皇帝也挺辛苦,人人都说当皇帝好,岂不知要做一个勤于国事的好皇帝每天得工作多少个小时,那不是前世那些只想着朝九晚五的公务员能够想象的。水晴香想起那个看似人畜无害、却胸有乾坤的少年,不由有几分同情他。 到了御书房门口,安公公通报一声:“陛下,王爷和刑部侍郎水大人来了。” 水晴香和柳英逸走进房内。 窗明几净的御书房里,慕容义优穿着一席龙袍俯在案前,桌案前的烛火照得他的面容有些疲惫,眼中带着血丝却带着精光,十几岁的少年居然几分长者才有的通透。 当慕容义优看到柳英逸和水晴香,眼中闪过一丝小小的兴奋,“皇叔、晴香姐,你们终于回来了。安三,快叫御膳房备下糕点和甜汤,我们要在御书房里用夜宵。”老人精安公公很识趣的退下。 没有外人的时候,慕容义优还是和平常一样称呼柳英逸和水晴香,也只有跟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感受得到一点儿寻常百姓才有的家庭温暖。 “我看陛下这段时间好像憔悴不少。”柳英逸打趣道。 水晴香也接上话茬,“陛下年纪轻轻,千万别纵欲过度。” “你们就别取笑我了,这大奉国历经两代,根基不稳,里里外外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我处理,若不是有你们真心实意替我分忧,朕这皇帝更是坐不稳,朕昨天才刚刚在文武百官面前表彰过你们。最近宫里又发生命案,传得沸沸扬扬的,朕哪有心事纵欲过度?”慕容英逸苦着一张脸道。 水晴香看到小小少年一幅痛不欲生的模样,便不再想戏弄他,又听说宫里面发生了命案,立刻来了兴致。其实在半路上她就想柳英逸打听过,可是那个小气鬼还在生闷气,没有向自己透露半个字,现在回到宫中,正好清楚来龙去脉。 “此事先不急,先听你们说说珑乡探案的始末。皇叔在奏折里,可是说晴香功不可没,若不是你不顾危险,只身拦下逃走的真相,只怕那个狡猾的人犯早就不知所踪。皇叔说你受了伤,严重吗?”慕容义优关切的问道。 水晴香颇感意外,这一路上只知道柳英逸在生闷气,没想到他倒是在给皇帝的奏折里说了不少自己的好话。 “陛下不必多虑,民女的伤早就好了。” “等会儿叫宫里面的御医给看看,再好好调养,千万不要留下什么病根。”慕容义优又看向柳英逸,“皇叔能给我再讲讲珑乡的经过吗?那个刘锦荣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改勾结官府,私改河道。” 柳英逸便把整件事情详细的对慕容义优说了一遍,讲起刘锦荣如何发迹,又是如何称霸珑乡多年,收买了多任珑乡县令,甚至敢私自修改河道,并且欺瞒朝廷。 只见小皇帝的脸在听过之后,越变越黑,最后更是一拍桌案:“真是岂有此理,这刘锦荣真是把自己当成了珑乡的土皇帝,若不是因为这个案子,还真不知道这帮人有这样大胆!” “幸亏有皇叔这样忠直的好官,还有晴香姐这样的探案奇才,如果朝廷里的官员个个都如你们一样,如何会有像刘锦荣这样的祸害!” 说话间,安公公已经备好了夜宵,带着人送过来。 色香味俱全的宫廷糕点,还有看上去滋补诱人的汤水,还真的勾动了水晴香的馋虫,和小皇帝客气几句之后,就开始不客气的尝起来。 一边吃着,水晴香也没有闲着,让安公公讲述起这宫中最近发生的命案,可她没有想到这老太监很有表演的天赋,若是在前世一定是说书或是表演相声的人才,十分有娱乐圈发展的潜力。 只见安公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一周前宫里面发生的案子: “哎哟,要说这梅贵人之死,那可真是了不得呀……” 第110章 宫里八卦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这大奉国的后宫一般都有子夜熄灯的习惯。除了巡逻的那些大内侍卫,还有陛下准予的情况下,这后宫之人都不可以在子夜之后在宫内游荡。 你说这梅贵人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邪风,深更半夜的居然在后宫里面溜达,而且哪里不好去,偏偏去了那前朝冷宫。哎哟喂,这前朝冷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逼死柳美人上吊的地方,都说柳美人阴魂不散,大半夜的还有人曾经听到女鬼唱歌,说是柳美人死后戾气太重,半夜找人勾魂呢。” 夸张有趣的表情,再加上风趣幽默的表述,安公公果然很有混娱乐圈的潜质,硬是把一个凶杀案渐渐发展成为聊斋志异的鬼故事剧场。 安公公还没有说完,就被慕容义优打断,慕容义优扫视一眼柳英逸的脸,咳嗽两声,“咳咳,安公公,说重点,说重点!” 安三这才想起来,面前坐着的王爷生母就是柳美人,当着别人的面说别人的母亲是女鬼,安公公觉得自己胆子是真肥。 安公公马上脸色一白,抱歉的假装抽自己一嘴巴:“哎哟,奴才真是老糊涂了。都怪那些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太监,老在奴才面前扯些有的没的,这时间一久,便也顺着嘴一说,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呀。” 柳英逸永远是一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永远让人猜不透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后面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安公公无妨,你接着讲。”柳英逸波澜不惊的说。 安公公清了清嗓子,接着讲他的鬼故事,不,讲案情。 “反正这梅贵人也不知道什么原由,大晚上离开寝宫,跑到前朝冷宫。第二天一大早,被路过的宫人发现,模样极其恐怖的吊死在冷宫门口。” “吊死的?”水晴香觉得这死因有些可疑,出于警察的敏感,马上问道,“死者的尸体现在在哪里?可请仵作验尸,尸体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哎哟哟,姑娘,你的性子怎么这么着急?且听老奴慢慢说来。”这安公公果然是个天生的相声演员,又绘声色绘色的描述起来,“梅贵人死后,这宫里面就马上汇报给陛下,陛下当天就派人查验梅贵人的死因。” “这怪就怪在,这梅贵人虽然吊死在绳子上,可她既不是吊死的,也不是被毒死的,更不是被淹死的。两位猜一猜,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安公公那双眼睛还调皮的朝柳英逸和水晴香眨一眨。 “……”水晴香忽然有些明白,这个老太监为何会被皇帝宠信,人家会讲鬼故事,会讲相声,还时不时会老不要脸地朝人抛媚眼,这货搁前世就那是一个天然的喜剧演员呀,难怪小皇帝要留这样一颗开心果在身边伺候。 柳英逸不喜欢安公公这样表述,作为一位不贪恋权势、一心为民的好官,深知时间就是生命,不想把生命都浪费在老太监的插科打诨里:“安公公有话直言。” “额,王爷说的是,王爷说的是。”喜剧演员遇上一个不懂得欣赏的观众,只能改变话锋,“宫里面的几位太医都验看过尸体了,都说梅贵人是惊吓过度,心魂受损,才一命呜呼的。” 水晴香有些不敢置信:“什么?被吓死的?” 安公公点点头,“正是。要不这宫里面怎么会传得沸沸扬扬的,都说梅贵人是被女鬼勾了魂,才会跑到冷宫送死的。” 水晴香脑海里面浮现一个画面:深更半夜,宫里面的贵人窜出来走到冷宫,不知道遇上什么匪夷所思的恐怖事件,然后被活活吓死…… 这不是恐怖片里面才有的情节吗? 真是越想越让人觉得毛毛的。 “这梅贵人进宫多久了?平常都和什么人往来,她的性格怎样,家世如何?”水晴香向安公公询问道,出于警察的职业敏感,她已经开始对死者的背景进行调查了。 安公公不愧是这宫里面的包打听,一问起梅贵人的事情,便如数家珍般的一一说起来:“梅贵人是礼部侍郎的嫡女,为人性情温婉,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进宫不到半年,平常从未听说她与谁结怨,这才让人不解,不知道人怎么就这样没了?” 安公公接着说他那单口相声,可惜一直没有捧哏的,让他想把单口相声发展成为双人相声的心愿不能实现。 水晴香听说大概的案情,整个人陷入思考状态;柳英逸也没有说话,他不说话时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至于小皇帝慕容义优,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 “此案牵涉到后宫嫔妃,在宫里面又传得沸沸扬扬,急需早日查明真相。晴香姐,你正好在宫里面多呆几天,以你在探案方面的天赋,一定可以早日查出真相。”慕容义优圆溜溜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期待的精光。 他这话说得很明白了,死的是后宫嫔妃,以水晴香女人的身份方便在这里查案。可这个案子里里外外总透着一种古怪,水晴香觉得此案并不简单。 第二天,大奉国第一位刑部女侍郎开始在后宫查案。 她第一件事情就是再查验一下梅妃的尸体。死者双目圆睁,嘴巴张得老大,即便不用验尸,都看得出死者死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梅妃是先被人吓死,然后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吊死在冷宫门口。尸体已经被人为动过,上面最有价值的信息已经被篡改,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还是要从梅妃身边的人下手。 水晴香让安公公带着她来到梅妃的寝宫。梅妃的寝宫极小,只有一进一出两个房间,但好在房间极其干净,简单的几件家具上只有几件简单的摆设,一株奇异的花放在房间正中央的桌子上,飘散着奇异的花香。 梅妃的寝宫只有两个宫女伺候,这在后宫算是待遇一般的,若是受宠的妃子,必定一大帮人围在左右。像宫里面的端妃和贤妃,身边光宫女太监就有十几个。 这两个宫女因为主子死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安公公带着水晴香走过来,她们的身体都忍不住的发抖。 “你们两个,这是陛下派来查梅贵人案子的刑部侍郎。侍郎大人等会儿问你们什么,你们都要如实回答,要是胆敢欺瞒大人,小心你们的皮肉。”应该说安公公的这一番恫吓还是挺起作用的,只见刚才还瑟瑟发抖的两个宫女一下子抖得更厉害了,仿佛变成了筛糠一样。 “出事的那天晚上,你们主子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水晴香抛出第一个问题。 “奴才不知,那晚我们都睡得很沉,都不知道主子跑出去了。”一名宫女壮着胆子说。 “出事的那一天,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大人要是问奇怪的事情,好像还真的有一件。” …… 第111章 又见毒蛇女 梅贵人身边的宫女一共就两个,一个略长几岁,长得姿色平平的那个叫浮香,另一个年纪稍小,名叫海棠。 说发现异样的正是海棠:“主子进宫半年,一直没有受到陛下的宠幸,可主子从来也不怨天尤人,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好。直到前几日,主子好像换了一个人,天天抱怨自己命不好,脾气也变得急躁许多。” “这宫里面偶尔会有野猫窜进来,以前娘娘经常拿糕点喂猫,胆子大的猫还敢窜进来讨要吃的。可是就在出事的前几日,娘娘突然把猫赶走,还说猫叫声好吵,叫我们以后听见猫叫声就把它撵出去。” “这宫里面会有野猫出入?”水晴香转过头问安公公。 安公公一脸疑惑,“这大内宫中,怎么可能会有野猫?老奴在这宫里面呆了几十年,也没有见过一只野猫,但凡有野猫在宫里面乱窜,也会叫大内侍卫赶出宫外。大胆奴才,休要在这里编些鬼故事,妨碍大人查案。” 海棠立刻吓得连连磕头,“公公饶命,公公饶命!海棠说的句句属实,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同我一块侍候娘娘的浮香。” 这个浮香虽然比海棠大不了几岁,但脸上浮现出来的气质和神情,倒有几分宫中老练女官的沉稳。 她淡淡的看了磕头的海棠一样,回答道:“回公公和大人,那野猫奴才也曾见过。梅贵人的寝宫位置较偏,离着这里宫墙外不远便有一小片树林,许是从那片树林里跑过来的猫。” “哦?那猫是什么颜色的?”水晴香好奇的问。 “桔黄。” “黑色。” 没想到浮香和海棠两个人说的答案都不一样,两人同为侍候死者的宫女,都见过出入死者寝宫的野猫,却看到的野猫颜色不一样,这答案就有一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浮香不愧在宫里面呆的时间久,马上慌忙的补上一句:“娘娘爱猫,经常给野猫投喂糕点,所以跑过来的野猫不止一只。” 浮香给出来的答案也算无懈可击,可水晴香总觉得这个大宫女身上有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气质。 “你们娘娘平常也爱养花吗?这摆在中间的这株是什么花?”其实刚进房内时水晴香就察觉出这株其貌不扬的植物有些古怪。 只有一节莲藕般大小的根茎,粗壮的黑色枝蔓上长着手指般大小的白色蓓蕾,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观赏价值,却被梅贵人供奉在房间中央,唯有它飘出来的淡淡奇香,才让人觉得它的与众不同。 海棠看着那株植物撇一撇嘴,似乎很是不悦。 只有浮香准确的说出花名:“大人,此花名叫“相思魂”,是西域送过来的名花。” “相思魂,一听就挺讲究,是谁送给梅贵人的?”以水晴香初步的了解,这个梅贵人家中似乎只是小官出身,哪里会有西域来的名贵植物。 浮香低头回答:“这个奴才也不知道,自从我服侍梅贵人以来,这相思魂就一直养在这里。” “水大人想知道,这又有何难?这宫里面但凡带进来一针一线,宫中都会有记载的,老奴这就带大人到后宫记录中查找一番。”安公公果然是个老人精,这事办得恰到好处。 “那就有劳公公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把这株相思魂一块带走。” 水晴香手里面捧着那株花,和安公公走出梅贵人的寝宫。 安公公果然很有混娱乐圈的潜质,一出来就问水晴香:“水大人,此案可有眉目?” 水晴香闻着淡淡的花香,轻笑一声,“安公公真是一个急性子,这才问了宫女几句话,就想要破案,恐怕柯南和福尔摩斯附体也没有这么快!” 安公公睁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向水晴香:“大人说的柯……是谁?” “额……我们老家的一个神探,吹吹牛就能破案了。” 安公公敏锐的捕捉到水晴香是在调侃自己,马上强忍住八卦的心思,讨好的说道:“大人抱着一盆花累不累,要不老奴来帮你抱着?” “不用不用,正好锻炼一下身体。”水晴香打趣说。 此时快到中午,太阳还比较强烈,水晴香的额头已经沁出细细的汗珠。 “水大人,这里离放后宫记录的内库司还有一段距离,以免大人抱着一盆花行走不方便,不如大人先在这里等等,老奴先去查阅一番就过来。” “不如安公公直接把后宫记录从内库司拿出来,我自己翻阅。” “也好。” 安公公也是一个爽快人,答应之后便直接朝内库司走去。 水晴香站在宫中的一条走廊中央,便把手中的相思魂放下来,蹲下身来仔细端详这盆植物。刚才在室内还是雪白的花蕾,端到室外之后开始变成淡淡的粉红色。 “咦,这花居然会变色?”水晴香心中讶异。 忽然,就见一行人拐过走廊,朝水晴香走过来。 为首宫女簇拥着一个娇媚的女子,穿着一身浅蓝的长浅衣,下身穿着艳红的百褶长裙,脸上画着艳丽的妆容,头上戴着红宝石镶金钗,耳朵上吊着一对玛瑙耳坠,整个人看上去富贵华丽。 后面跟着几个宫女匀是低眉顺眼,整个排场看上去不小,最重要的是那个穿着华贵的女子水晴香看着有几分面熟。 不等水晴香想起那名女子是谁,她已经走到自己的身边,用酸掉牙的语气讽刺道:“这不是新上任的女刑部侍郎吗?都说新侍郎大人不是凡人,出身卑微,家中只是开杂货铺卖夜壶的,却断案如神。才去珑乡不过半月,就破了一个大案子。” “幸会幸会,水大人,别来无恙呀。”那女人勾唇一笑,眼神妩媚,笑起来更有一种令人勾魂摄魄的魅力。 水晴香不由有些吃惊,猛然间认出那人:“你是月下追魂?” “咳咳,月下追魂是本宫进宫之前的名字,现在我是侧妃,陛下赐我月妃。”月魂顺便白了水晴香一眼。 月妃?噗嗤——水晴香听到这名字,忍了半晌才忍住不笑。 “大胆,居然敢对月妃无礼。”身边的大宫女很合时机的拍着主子的马屁。 “不敢,本官只是看见娘娘,想起一些往事,忍不住开心的笑起来。” 月妃打量水晴香一眼,用轻蔑的语气说:“想不到半月有余,我和大人变化都挺大。我变成了陛下的妃子,穿金戴银,雍容华贵;而水大人则穿上了男装,这一身黑色的袍子,看样子下回我要跟陛下说说,这礼部侍郎的俸银得多加一点,才让大人不至于这样寒酸。” 这是变相的骂水晴香穷酸呀。 可水晴香也不是一个嘴上肯吃亏的,马上回嘴道:“娘娘多虑了,刑部侍郎虽然俸禄不高,但至少我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本官这辈子只希望做一个能多破案子、为百姓解忧的好官,从来不想做一只关在牢中的金丝雀,更不想做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女人。” 月妃的眼睛微微一眯,旁边的大宫女马上心领神会:“大胆,居然敢这样说娘娘,一定要治她的罪。” “治她什么罪?”月魂明知故问。 那名大宫女回答:“朝中官员敢顶撞后宫嫔妃者,一律要鞭刑三十。” “呵呵,我只是正常说话而已,你凭什么说我顶撞娘娘?”水晴香知道遇上月魂这个女人准没好事,说不定她到现在还在记恨自己坏了她和柳英逸的好事。 “就凭我们这些人都可以作证。”那名大宫女显然是被月魂收买的,很能明白她的用意,“娘娘,我们这就把她带到陛下面前听侯发落。” “什么事情,要闹得如此兴师动众?”水晴香没想到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112章 人是谁杀的 水晴香转头一看,就见柳英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脸上依旧带着万年不变的冰雕表情,虽然俊逸无边,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特别是在月下追魂面前。 月妃在看到柳英逸的那一刻,眼睛骤然间亮了一下,可是在看到柳英逸漠然的眼神之后,又立刻黯淡下去。 “哟,王爷许久不见,这是什么风把你吹进宫了?”月妃还记得当初柳英逸当初如何拒绝自己,即便现在也是一幅冷若冰山的模样。 “我刚刚听到月妃要治人的罪,所以特意来看看,月妃深居宫中,不谙世事,怕弄错了,才好心劝诫一番。” 水晴香听柳英逸这样一说,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这家伙特意跑过来,是想帮自己? 月魂瞄了柳英逸一眼,“王爷还真是热心肠,连后宫妃子的事情都要操心。” “皇妃说笑了,本王只是路过此地,才多一句嘴。皇妃如今已经贵为陛下的侧妃,举手投足皆是世间女子的典范,不必因为一点小事就和朝廷官员起争执,反倒成为世人的笑柄。”柳英逸说得一脸坦然,就好像真是为了月妃好。 月妃听完,倒是挺受用,“既然王爷出面说情,本宫要是再跟这区区小官计较,就显得太不大度了。也罢,今天就当给王爷一个面子罢,以后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再顶撞本宫,本宫一定让她好看!”月妃扭动着纤细的腰身,带着一众宫女趾高气昂的离开。 水晴香看着月妃的背影,觉得这个女人进了宫之后,丝毫没有收敛,反而因为被封了侧妃而变得更加嚣张。 “这个女人还是这个样子,只怕将来这大奉宫中不会太平。”水晴香随意说了一句。 柳英逸负着双手,冷冰冰的瞅了对方一眼:“你还操心别人,刚才你可是差点儿被人鞭笞三十。” “多谢王爷相救之恩。”水晴香煞有介事的朝柳英逸施一礼。 柳英逸下意识的弯弯唇角,很快又恢复到冰山模式,他看到水晴香放在墙角下的那株花,脸上浮现一抹惊讶之情:“相思魂?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你认得出这种植物?”水晴香也颇为惊讶。 “此花出自西域,极为罕见。它带有一股奇异的花香,而且花期奇长,闻之可以解忧,夜晚可以安眠,白天可以凝神,故名‘相思魂’。”柳英逸仔细端详着花蕾。 “王爷果真是博学多闻呀。”水晴香又不经意的夸了一句,让柳英逸很是受用。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此花不宜经常闻,短时间内可以让人安神,闻久了会让人成瘾。” 成瘾?水晴香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盆花是在梅贵人的房中找到的,我觉得这花比较奇特,就拿出来看看。没想到它居然真的出自西域,是谁这么大的手笔送给梅贵人这样稀有的花。” “不好了,不好了,水大人,送给梅贵人……”安公公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话没有说完,就递给水晴香一本小册子。 柳英逸眼尖,飞快的就注意到安公公手里面握着的一本小册子,“这是内务库才有的记录册,怎么拿出来了?” “回王爷,水大人刚刚跟奴才去了梅贵人的寝宫,水大人发现一盆名贵的植物,叫奴才到内务宫查一查记录册,看看这盆植物是谁送给梅贵人的。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一跳呀。”安公公身上的相声天赋又爆发出来。 “唉,安公公,你就直接说重点吧。”水晴香吐槽道。 安公公的表演欲望没有得到满足,有一些悻悻的说:“奴才查到这盆花是三个月前宫中太医言意诚送给梅贵人的……” “这太医言意诚是何人,看样子我们有必要查一查这个人呀。” “哎呀,怪就怪在这言太医半个月前回乡探亲,便再也没有回来。奴才又顺便查了一下言太医为何不回宫,才发现……原来这太医早就在回乡路上跌落水中死了。” “死了?”这下子不光水晴香,连柳英逸也很是惊讶。 半个月前,恰好是梅贵人死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巧? 水晴香心中又浮现疑云,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线索,以为送相思魂的太医言意诚是凶手,没想到言意诚几乎和梅贵人在同一时间死亡。 这一个死者在宫内,一个死者在宫外,除非凶手不止一个,否则不可能同时犯案。这两人一个是宫里面不得宠的小妃子,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太医,两个人会有什么关联呢,又会得罪什么人,才把两个人都给杀了。 水晴香一开始还以为这种深宫怨妃的案子应该不难破,看来是她小看了这个案子,又得从原点开始查起。 水晴香记得前世有一个案子,死者是一个富家千金,已经和未婚夫订婚,还有半个月就要结婚了。当时警方第一时间把嫌疑人锁定在未婚夫身上,可没想到那个未婚夫也失踪,后来在悬崖底下发现了未婚夫的尸体,案情一度陷入死局。直到最后,从死者的家里重新找到线索,才发现真正的凶手是家里的女佣,在偷窃被发现之后才铤而走险杀人。 “水大人,水大人……您刚才走神了。”安公公推了推还在回忆前世案情的水晴香。 “哦,我刚才想点儿事情,有些走神了。” “水大人,破案子是一件很伤神的事情,切勿操之过急。王爷,大人,奴才先告辞了。”安公公很识趣的离开了。 水晴香抱着那盆相思魂,也打算离开,柳英逸却在这时不经意的开了口:“水大人,打算如何破此案?就打算靠着你手里面的这盆花?” 这家伙,又在嘲笑自己。 水晴香并不理会柳英逸的挑衅,“王爷说的是,下官若是有王爷一半的天资,此案必定能早日揭开真相。下官还是不让王爷操心,独自去查案了。” “你要去哪儿?” “冷宫。” “本王和你一块去。” 水晴香睁大眼睛:“王爷,你为何要跟我一块去冷宫?”难不成是想帮我查案。 柳英逸看出了她想说什么,却依旧是那张冰山脸:“本王只是顺路看看,缅怀一下故人而已。” 故人?莫非王爷说的故人是他的生母? 第113章 冷宫旧案 虽然水晴香并不乐意柳英意跟着自己,但是也不能在宫里面拦着一位王爷,恰巧她又不认得去冷宫的路,只好一路同行。 梅贵人房中的两个小宫女说得很对,这梅贵人的寝宫离着这冷宫极近,基本上属于走过一个街口,绕过一个弯的距离。 难怪说这梅贵人是这后宫中最不得宠的妃子,但凡有陛下宠幸也不会住在这附近。 离着不远处看着冷宫,面积虽不算小,比一般嫔妃的寝宫看着还要大一点,只是那红瓦白墙的房子十分的破败,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霾,又像是一位迟暮的美人,无声的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柳英逸也在不远处驻足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径直朝那腐朽破败的房子走去。 冷宫没有上锁。这里是前朝的冷宫,而本朝的新君为了体现他平易近人、仁慈友善的特点,从来没有将谁送到过冷宫。 一想起那个十几岁就拥有三宫六院的小屁孩慕容义优,水晴香不知道是应该同情还是应该羡慕。 不知不觉已经跟着柳英逸走到冷宫门口,暗红色的积满厚厚灰尘的大门轻轻一推,就被推开。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这个前朝冷宫被打开,水晴香也看到整个冷宫的全貌:随处可见蜘蛛网的的破旧房子,满是灰尘的旧家具,除了那院子里茂盛的花草还值得关注一下,整个地方都不会让人再有来第二回的想法。 可柳英逸呆在这里,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原本的他只是性格阴深、做事低调,到了这里之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变得六神无主,一下子没有了自信。 水晴香看到柳英逸的双肩甚至在瑟瑟发抖,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柳英逸。 “你怎么了?”虽然水晴香不太喜欢柳英逸有些龟毛的性格,但是看到他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不由也有些同情他。 柳英逸闭上眼睛,沉默许久,空气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凝重起来。 许久,柳英逸才鼓起勇气,睁开双眼,走到冷宫里的那些花花草草面前。 说来也怪,按理说这冷宫里无人打理,这些花花草草应该会凋零,可是它们却长得十分旺盛,似乎这里的环境很适合它们生长。 “这里是我小时候长大的地方,那时候这宫里面有许多的人,母亲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即便是宫女、太监犯了错,她也从不打骂他们。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却因为没有犯过的罪而要一辈子困死在这里。” “母亲从来不喜欢什么珠宝首饰,她最喜欢的是种植花草,这宫里面所有的花草都是她亲手种下的,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手里面那株相思魂吗?那是因为我们不但种花养花,还喜欢把各类花草编辑在册,可惜她没能做完这件事,我这个做儿子的只能为她接着做完。” 水晴香看着柳英逸此刻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心里面有多难过。可是水晴香还是有些不解,“不是说你从小在宫外长大吗?怎么还会有母亲的这些记忆?” 柳英逸失笑一声,“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对外人提起过这些事。我五岁那年,被母亲带出宫外,十六回到宫中,我对任何人都说不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但是我清楚的记得,那是我跟母亲少有的一段美好时光。” “小时候我并不知道宫里面的那些勾心斗角,也不知道母亲经历了一些什么,只知道母亲生活在这里就像一只笼中鸟一样。她常常穿着朴素的衣裙,在这里种植着花草,应该有什么样的土壤,浇多少水,翻多少土,都比任何人清楚。” “说起来,王妃当年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被打入冷宫呢?”水晴香好奇的问。 柳英逸又恢复到当初那个冰山王爷的状态,他沉吟片刻,“这件事情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当初小时候父皇很宠幸母亲,但凡有什么特殊的贡品,都会第一个赏赐给母亲。可母亲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她对花草的兴趣多过于那些珠宝首饰。” “直到有一天,一向对母亲和颜悦色的父皇十分震怒,好像说是赐给母亲的一件贡品丢了。父皇因此而迁怒母亲,把母亲打入冷宫,直到被打发出宫外,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似乎也是一件没有解开的旧案。”水晴香看着院中茂密的花草,不由生起一丝疑虑,“你说这梅贵人的案子会不会跟当年冷宫的案子有关?” “何以见得?”柳英逸清俊的面容僵住了片刻。 “你看呀,梅贵人的房中有那盆稀有的相思魂,而当年你的母妃又擅长种植花草,最令人意外的是冷宫荒废了这么多年,可里面的花花草草还是开得这样茂盛,要说没有人打理,我都不太相信。” “不可能的,母妃早已过逝。就算她还在世,也不会犯下杀人之罪。”柳英逸声音提高了几分,显然对水晴香的话很不赞同,他和生母的感情非比寻常,凡是有人诋毁他的母妃,柳英逸都不会允许。 “我没说是她干的呀,只是觉得杀死梅贵人的或许和当年的旧案有关系。那人在冷宫里种植着你母妃留下来的这些花花草草,说明那人很敬重你的母妃,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宫里有谁和你母亲关系较好?”出于一种职业的敏感,水晴香觉得两件案子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种关联。 “这个我真的不太记得,母亲性子冷淡,平常跟宫里面其他的嫔妃也没有什么往来,不像是有谁会为她做下这种事。” 水晴香恍然间明白,柳英逸这冰冷的性子或许是随了他的母亲,看来以前是错怪他了。 水晴香打算在冷宫最后再扫视一遍,然后就离开,而柳英逸似乎也不愿意在这里久留,冷宫带给他太多不好的回忆。 忽然,水晴香走到冷宫的一处墙角,觉得有些奇怪,“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柳英逸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什么异常?” 第114章 草木灰 水晴香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她觉得有异常的一角,在墙角那株开得异常娇媚的蔷薇花面前蹲下来,眼睛盯着花的根部,若有所思。 柳英逸也追随她的脚步,在水晴香的旁边蹲了下来。 水晴香观察了一会儿,对旁边的柳英逸说:“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土和院中的土壤不太一样。院中的土是纯粹的黑色泥土,土壤潮湿而稀松,而这里的土稍干燥,土质里面还有白色的成份,看样子有点儿像是香灰。” “那又如何?”柳英逸觉得这个女人视角总是这样奇特,只是在冷宫看了一眼,就发现这里的土有些不一样。 水晴香站起身,把那盆相思魂搬到墙角,从花盆里面抓起一抔土和地上的土壤对比起来,“你看这两边的土壤有没有一些相似,都是一样的干燥,土壤里面好像都有白色的粉沫颗粒。” 柳英逸也抓起一把土,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还真如水晴香所言,这土壤真的十分相似。 水晴香皱了皱眉,随后又开始扒动墙角的土,好像是想从土壤里面挖出什么东西。没过多久,她果然又有了新的发现。 原来那一层黑色的土壤只是表层,在里面的中间层埋着一大片白色的土壤。准确的说,那不算是土壤,而是一大片白灰。 水晴香捧起一把白色的灰,在鼻间嗅了一嗅,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果然如此,我之前猜的没错!” 柳英逸知道,但凡她做出这样的表情,都是有了些许线索。之前在东淄县的几个案子,也都是因为水晴香发现别人没有察觉的线索,然后两个人一起抽丝剥茧,才解开案情的真相。 水晴香向柳英逸解释道:“这是草木灰,将枯死的植物烧成灰,然后做成土壤里面的肥料,这种方法一直被务农的老农所知晓。在这里种花的人肯定熟知这种方法,用同样的方法养了这蔷薇和梅贵人房中的这盆相思魂。” “你是觉得种这两种花的人就是凶手?”柳英逸果然和水晴香相处太久,她说出前半句,柳英逸就能够敏锐的知道她的用意。 “这也肯定了我之前的猜测,在冷宫里面养花的人与梅贵人的死有关。” “那依你的看法,我们要派人在这冷宫守候,凶手有可能再回来?”柳英逸听到这种可能,脸色也慢慢的沉下来,凶手和母亲当年居住的冷宫有关,这让柳英逸很不痛快。 “这是一种方法,我们可以派人守株待兔的守在这里,不过这种方法并不保险,万一凶手不再来呢,还有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这仅仅只是一条思路,我还打算从梅贵人和温太医的关系入手,查一下这两个人的关联。” 水晴香发现,当说梅贵人和冷宫中的母亲有关,柳英逸的脸变得更加的阴沉。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忌和避讳,而柳英逸的禁忌则是他的母亲,虽然柳英逸从来不提他的母亲,但水晴香知道生母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痛。轻易不向人提起,但是一旦触及到自己的痛处,他会变得比其他人更加的敏感。 “离开这里吧。”柳英逸留下这句话,便迈步走出这里。 冷宫不光是前朝弃妃的寝宫,也是柳英逸童年的阴影,即便这里可以回忆起和母亲的过往,柳英逸也不想在这里呆太长的时间。 水晴香不想让柳英逸不开心,所以和柳英逸一块走出冷宫。 “王爷,今天也没有查出什么,不如我们就此别过,等以后有了其他线索我们再讨论一下吧。” “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柳英逸临走前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家伙什么意思,刚刚明明看你一幅痛不欲生的表情,以为是引起他的伤心事,所以才说分道扬镳的。 水晴香的脑袋里面满是一大串的???? “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找我。陛下虽然没有责令你什么时候破案,但你也不能将此案一直拖着。还有,这个案子有任何情形的进展,你都要跟我说,不管凶手是这大奉国宫中幕后的哪一股势力,都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轻易面对的?” 柳英逸看向水晴香的眼神中有期待,有担忧,更多的是超脱一般的关心。 水晴香看到这样的眼神,莫名觉得心跳漏跳了一拍。 这家伙,是在关心自己吗? 这个案子明明是他推掉不愿意接的,怎么反倒是他派给自己的案子?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当柳英逸用那样的眼神瞧着自己的时候,水晴香莫名觉得心跳加快,两颊居然也奇怪的一阵阵的发烫。 不等水晴香把心中的问题问出来,柳英逸已经转过身朝另一边走去,只留给水晴香一个有些孤单落寞的背影。 “这家伙,真让人难懂!”水晴香在心里面腹诽着。 当水晴香捧着那盆相思魂打算回到自己的住处,她刚刚被封了一个刑部侍郎,虽然这不是正式从官方任命,只是走了皇帝的后门,不需要到刑部报道,但好歹是一个官职,所以水晴香现在不需要住在宫中,但可以住在宫外的官舍。 刚转过一个弯,就可以走到宫门,就看到才见没多久的安公公突然又满头大汗的走过来,挡在自己的路前。 “哎哟,水大人,可算找到你了,可把奴才给累死了。”安公公总算松了一口气。 “何事,安公公?”水晴香睁大眼睛问。 “陛下听说水大人今天去了梅贵人的住处,有了一些收获,正想听大人说一说呢。” “凶手又没有抓到,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见他又有什么用?”水晴香觉得慕容义优身为一个皇帝,对宫中一位妃子的死显得太过关心。 她忽然想起刚刚柳英逸所说的话,梅贵人之死或许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这宫里看似平静,却像暗潮汹涌的大海,里面深藏着各股势力。不管是谁,都不是水晴香这枚小小的棋子可以轻易撼动的。 想到这些,水晴香忽然觉得脚步有些沉重。 “安公公,前面带路吧。” 第115章 年少老年 水晴香跟着安公公来到御书房,算起来这已经是水晴香第三次来到这里,只是前两次都是和其他人一块在场,唯有这次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一到御书房,慕容义优就把安公公打发走:“你先退下吧,我有事情要和刑部侍郎商议。” 等安公公一走,慕容义优马上跳转到杂货铺里小伙计的模式:“晴香姐,这一趟辛苦你了,本来还想先让你休息几天,偏偏遇上这样的案子。” 水晴香知道他说的这都是客套话,在心里面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陛下找我来,该不会只是想对我说这些吧?” “说说看,你今天都查到了什么?”慕容义优放下身为皇帝的身段,化身成为一个崇拜推理探案的小迷弟,围着水晴香问个究竟。 “其实也没有查到什么,只是发现梅贵人寝宫里面的一盆花和冷宫的泥土很像,不知道在冷宫种花的人和凶手有没有关系。” 慕容义优一听,露出这个年龄少年人特有的好奇与敏感,“冷宫?凶手难道和冷宫真的有关系?” “还不知道,只是今天我和王爷一块去冷宫,发现冷宫里面还种着许多以前留下来的花卉,而且长得还很旺盛,显然是有人常年打理。我发现墙角的泥土和梅贵人房中那盆花的泥土是一样的。” “皇叔也去,他……他的反应还好吗?”慕容义优的脸蓦然间一沉,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水晴香观察慕容义优脸上的表情,觉得这小子对柳英逸的担心不像是假的。 “王爷他还好,只是刚进到冷宫时脸色不大好,过了一段时间才恢复正常。”水晴香照实说。 小皇帝沉默片刻,声音幽幽道:“唉,也难为皇叔了,我知道那里是他这辈子最不想去的地方,但为了跟你一块查案,连最不想去的地方都去了,看来皇叔真的很重视你。” 水晴香看着慕容义优那张突然变得老气横秋的脸,再加上他阴恹恹的声音,不由浑身起毛:“什么叫做很重视我?明明是我想去冷宫,他一路跟着我。” “皇叔的性子我最了解,只要他不想做的事情,即便是先皇降罪给他,他也不会去做。皇叔看似为人淡漠,和谁都疏远,但一旦他认准的人,即便是刀山火海都会替那人去闯。” 慕容义优看着对方,一幅连这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傻?”的神情。 莫名的水晴香的脸一红:“他是什么样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陛下,你找我究竟是问案情,还是来讨论八卦的?“ “什么是八卦?” “就是过问不该问的东西。”水晴香没好气的说。 “唉,说起来皇叔这些年都形单影只,朕一直想为他找一位皇嫂,可朕想下旨赐婚他不答应,别的女人看上他,他也不答应。朕常常担心像他这样的性子,真的会一辈子独孤终老,无人相伴,直到看到你。” “我看得出来,皇叔很重视你。你对探案有天生的敏感,不管说出什么蛛丝马迹,他都会相信。你身赴险境,他不管再怎么危险,都会赴汤蹈火去救你。晴香姐,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聪慧的女子,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吧。”慕容义优活像一个用心良苦、苦口婆心的媒婆。 可是,水晴香的脸颊火辣辣的烫,“这些不过都是你的主动推测,你皇叔可从来没有说过对我有好感。但凡他在我面前承认一次,我便信了你的话。” 小皇帝沉默了,他那皇叔的鬼德性他清楚,长得玉树临风,却永远是一个闷嘴的葫芦,想从他的嘴里面听到一句讨好别人的话,恐怕比登天还难。 “唉,先不提这事吧。既然你在冷宫查到了线索,不妨朕就派人驻守在冷宫,若是那个种花人再次出现,朕便将他抓获。 “不可。”水晴香打断了他的话,“这样很容易打草惊蛇,不如轻功好的人独自在冷宫守着,等确定那人的动静,再告诉我们。” 慕容义优略微深思一会儿,认同了水晴香的看法:“好,稍好朕会派一个合适的人在冷宫里面守着。” “说起来,王爷的母妃到底是什么原因被打入冷宫的,不是说他的母妃曾经很得先皇的宠爱吗?”水晴香忍不住心里面的好奇,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还是向小皇帝八卦起来。 看柳英逸的模样,不难猜出他的母妃也是一位姿容出众的美人,先皇为何会对心爱的美人出手? 这些事情不好问柳英逸,只怕以他那性子,问了之后也不会说出真实的答案。 “其实这件事情是大奉国宫内为数不多的秘闻,就连皇叔自己恐怕也不清楚当年的真相。朕也是在成为皇帝之后,才略知一二。” “当年,先皇刚刚平定天下,正是百废待兴、急于用人之时,先皇是一位明君,为了笼络各方面的势力,广纳妃子也是他的手段之一。可是,纳妃是一回事,真正宠爱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年皇叔的母妃是父亲手底下的一名将军的义女,算起来那位将军也是开国功臣,仗着义女得宠,变得有恃无恐,在朝中的权力越来越大。父皇几次三番想要动他,却又碍于皇叔母妃的情面。” “直到有一天,父皇得到那名将军想要谋反,一怒之下便下旨诛连九族。从那之后,他便有意冷落皇叔的母妃,没想到有人在宫中发现祭拜那位将军的菊花,正是皇叔的母妃所种,父皇因此大怒,便把她打入了冷宫,连带着皇叔也受牵连。” 想不到当年的案子居然是这样,也难怪先皇故意冷落自己的儿子,他是怕儿子记恨呀。 唉,最是无情帝王家,水晴香在心里面感慨一句。 “那当年在宫里面,有谁和那位太妃关系较好?”水晴香想从这里当作切入点,重新来查梅贵人的案子。 “这个朕也不太清楚,你可以派安公公带你去查查当年的资料,朕可以赐御牌给你。还有,朕听说今天月魂难为你了?”慕容义优换了一幅神情,“朕知道月魂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不必和她计较,朕当初纳她为妃也是为了大奉,等准备好了之后,朕再想办法解决她。” “解决”?水晴香好像察觉到慕容义优话里有话,不过也难怪,月下追魂那女人的性子确实不讨喜,偏偏她在面对这段政治联姻的婚姻时还不收敛,换作一个普通的男人恐怕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九五至尊。 水晴香隐约觉得,慕容义优虽然年轻,但身上有一股成年人才有的成熟和内敛的气质,或许坐在那个位置上,容易逼着人早熟吧。 “陛下想怎么解决月妃?”水晴香好奇的又多了一句嘴。 慕容义优的眼中划过一抹莫测的精光:“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朕保证,过不了多久,那个女人便再也烦不了你和皇叔。” “只怕也烦不了你吧。”水晴香在心里面嘀咕一句。 她忽然想起柳英逸曾经叮嘱自己,不要和慕容义优走得太近,以前的她总不觉得,等了解越多,水晴香越来越觉得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从未像外表看上去那样简单。 第116章 陈年往事(上) 从慕容义优的御书房里出来,水晴香觉得慕容义优其实就关心两件事情:一是案件进程;二是她和柳英逸的关系。 明显对方关心后者多过于前者。 水晴香其实也搞不懂柳英逸这家伙,说他冷吧,在危难关头总是会为自己挺身而出;说他对自己有心,可一年到头都是一张冰山脸,和对待别人没有什么区别。 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听过几句贴心话,更别提什么表白。 那家伙的心思,绝对比案件推理更难猜。 离开御书房,水晴香回到宫外的官居休息。 不知道是因为旅途劳累没有休息好,还是因为这两天查案太伤神,水晴香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深夜时分,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水晴香独自走到冷宫。 宫中那些奇花异草突然变得异常美艳,而且还散发着阵阵的幽香。 怀着无比好奇之心,水晴香走到院中。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水晴香一转身,就看到一个虚幻的黑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水晴香睁大双眼,想看看那个黑影究竟是谁。 可是那个黑影似乎是活动的,一张脸总是在变幻,从来不稳定。 先是变成安公公,之后变成死去的梅贵人,然后变成月下追魂,之后又变成慕容义优,甚至还变成秦捕头……真到最后,变成柳英逸的模样。 最恐怖的是,他还朝着水晴香诡异的一笑。 那一瞬间,水晴香的梦醒了。 真是的,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因为一宿没有睡好,水晴香白天都没有什么精神。 昨天就和安公公商量好,叫他帮自己找一找当年在冷宫呆过的人。 安公公办事倒是挺利索,第二天水晴香找上他时,他已经把人带来了。 “水大人,老奴昨天就把曾在太妃宫里呆过的人找了一遍,原本伺候过太妃的共有十二人,有六个早年出宫了。还剩六个,有两个前几年在宫中病死了,还剩下四个,都在不同的宫里。” “一个在御膳房当差,两个在内务府,还有一个在太医院。这四个人,老奴都叫过来了,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 水晴香想,难怪安公公能够得到小皇帝的宠信,这家伙办事果然牢靠,昨天才刚刚说,今天就把人都给找到了,省去水晴香很多的麻烦。 冥冥之中,水晴香觉得梅贵人的案子和当年冷宫有着关联,既然柳英逸不愿意提起,从这些人嘴里面或许可以得到一丝线索。 “多谢安公公,请给我安排一个房间,我想一个个的找他们问话。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水晴香独自坐在房中。 首先走进来的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大宫女,那女人见到水晴香似乎有几分拘谨:“见过大人。” “你不用紧张,我找你来,只是想问问当年冷宫太妃的事情。” “太妃?”那位大宫女似乎被问住了,半晌才想起来,“大人问的是前朝那位被打入冷宫的美人?” “正是。” 大宫女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大人问的是陈年往事呀,我还以为是我在御膳房里做错了什么事呢。唉,其实说起那位娘娘,也是挺可惜的,原本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结果一降再降,最后被降成了一个美人,还是被赶出宫。” “你和她的关系如何?娘娘又性情如何?” “谈不上关系如何,我只伺候过那位娘娘三个月。当初我就是御膳房的一个宫女,因为当年糕点做得好,被陛下派到娘娘宫中专门为她做点心。当年我第一次看到娘娘,头一回见到她那样的美人,而且她的性子也好,从来不打骂下人,就算下人们犯了错,顶多是说几句而已。可没有想到,当年陛下有多宠信娘娘,后来就有多厌恶娘娘。” 果然无论在哪个朝代八卦都是女人的最爱,水晴香从她的话里面仿佛看到当年那位独得圣宠的天姿国色的美人。 水晴香又继续问道:“你可知道,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让她被赶出冷宫?” “这嘛,我还真不知道。只是当年听说,娘娘因为母族而受连累,被打入冷宫,后来又因为种种琐事,更加被陛下厌恶,最后被赶出宫。” “好,把下一个叫进来。” 第二位进来的是内务府的一个太监,看上去五十出头,看到水晴香便一脸的笑意:“大人,奴才久仰大人之名,今日能够见到大人,真是荣幸之至呀。” “你认得我?”水晴香颇为意外。 “奴才第一次见到大人,但是久闻大人之名。大人虽然是女流之辈,却屡破奇案,从古至今被皇帝亲赐为刑部侍郎的女子,只有大人一人。”这话里话外都透着恭维,想必这个太监在宫里面早就知道水晴香和陛下的关系不简单。 “呵呵,你倒是挺会来事,在宫里面肯定消息灵通吧。”水晴香试探性的问道。 “ 太监讪讪一笑,“大人真会说笑,奴才好歹在宫里呆了几十年,多多少少认得几个人。大人若是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老奴一定知无不言。” “你伺候过前朝冷宫的太妃吗?” 老太监脸色微微一变,“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初伺候过娘娘的人怕是这世上都没几个了。” “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是因为什么被打入冷宫,甚至被赶出宫的?” “要说当年的那位娘娘,还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美人,难怪被陛下宠了这么多年。偏偏这位美人性子也好,凡伺候过她的人没有不说她人好的,可红颜命薄,生下王爷没多久便失去先帝的宠信,最后还带着王爷被赶出宫,真是可怜呀。” “先帝为什么要把她和皇子一块赶出宫?是不是因为受家族连累。” “若是家族连累,只怕太妃当年就被砍了,可陛下既然留下太妃和皇子,自然是有一份情的。当初太妃太过耀眼,自然让宫里面其他的妃子不满,落井下石者不少,依老奴之见,娘娘和王爷呆在宫外倒比呆在宫内更安全。” 水晴香的眼睛一亮,“你是说当初宫里面有人算计他们?” 第117章 陈年往事(下) 那名老太监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抽了自己两嘴巴子,“哎哟,大人,瞧老奴这多嘴。您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哈,什么也没说。” 水晴香在心里面翻了一个白眼,“公公,你要知道,我可是替陛下查案,你若是隐瞒任何消息,可都算是欺瞒陛下,那可是要治罪的。” 这样一番威胁,让那太监终于松了嘴,“不是呀,大人,当年那些事情我都是听别人说的,这……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那老奴怕是性命不保呀。” “你放心好了,这里没有外人,你对我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别人的。都给我说一说,当年冷宫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老太监顿了顿,像是回忆起往事,开始娓娓道来:“当年我只有十四岁,被安排在娘娘身边伺候着,从前的娘娘风光得很,但凡陛下有什么赏赐,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娘娘。可没有想到,世事无常啊。” “我在娘娘身边伺候了半年多,没想到有朝一日娘娘会被打入冷宫,我和其他的几名宫人也被调往其他的地方。后来的事情,都是听宫里其他人闲言碎语瞎传的。” “都传了一些什么呀?”水晴香问道。 老太监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无非就是哪个妃子又找娘娘的茬,哪个宫里的管家又戏弄娘娘,以前有先皇的依仗,娘娘那软绵的性子,怎么是宫里面那帮女人的对手?” “当初还顾及一下小皇子,但云妃说小皇子不是陛下亲生,自然让陛下厌恶,找了一个理由便把母子两人打发出去了。” “云妃是谁?” 老太监左瞅瞅、右瞅瞅,然后压低声音说:“就是已故的太后。” 那是慕容义优的娘? 看来这宫里面的女人个个都不简单,表面上美丽动人,其实都是杀人不见血的狠角色。 水晴香缕一缕这故事线,当初柳英逸和他娘被赶出宫,居然是因为小皇帝的母亲,向先帝散布柳英逸不是先帝亲生的谣言,如果这不是事实,就有人故意编造。 水晴香大声喝斥一声对方,“你胡说!先不说云妃的事是真是假,两人之间的辈份还差了一辈。当时的云妃只怕还没有嫁给先帝,怎么会跑到先帝面前告状。” 老太监一惊,马上跪下来解释:“大人弄错了,我说的先帝是大奉开元帝,那时候云妃只是太子妃,但和太子的关系也不错,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和皇室的关系也很好。但凡太子妃说的话,先帝多半也是相信的。” “那太子妃为何要害一个冷宫里的娘娘?”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呀。” 水晴香想,如果老太监说的是真的,多半也和争储有关,果然一入宫门深似海,最是无情帝王家。 询问过一个太监之后,水晴香又叫来了另一位在冷宫呆过的太监,只可惜那位太监已经耳聋眼花,只能在宫里面做一些琐碎的小事,对当年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多。 最后进来的是太医院的一名公公。 这位公公看上去五十多岁,满头的白发,却精神矍铄,最重要的是眉目之间带着一种少年人才有的锐气。 他见到水晴香,只是正常的施礼,并没有像其他的宫人那样刻意露出讨好的姿态。 水晴香看着这名太监,忽然有几分熟悉感。 “请问这位公公怎样称呼?”水晴香客气的问道。 “老奴姓袁。” “袁公公,听说你曾经伺候过前朝冷宫里住的那位娘娘?” 袁公公的脸色微微一沉,“确有其是。但是,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今天请公公来,就是想聊一聊以前的事情,听说那位娘娘长得国色天香,非人间绝色,可是因为犯了错,先是被打入冷宫,又被赶出宫去。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公公能不能跟我详细说说?” 一个问题问许多遍是很烦人,但同样一个问题问不同的人,得到的答案也是不同的。 如果所有人的答案都相同,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些人统统说谎,另一种是这就是真相。 之前几位宫人问过之后,水晴香大体知道整个事情,希望能够从这位袁公公的嘴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只见袁公公一听水晴香的问题,脸色骤然间沉了下来,像是极力忍住心中的愤怒:“娘娘当初并没有犯错,只是因为受母族连累,才被打入冷宫。娘娘容貌出众,性格温婉,甚得先帝垂爱,才招众人嫉妒,在娘娘被贬之后处处陷害,不得己自请出宫。” “自请出宫?这和我之前听到的不一样呀,不是说那位娘娘是因为私德问题,被先帝厌恶,才把她赶出宫吗?”水晴香从这位袁公公的脸上表情看出他和冷宫那位娘娘关系匪浅,想从他身上得到突破口,所以拼命加猛料。 果然,袁公公一听到“私德”两个字,更是一脸的愤怒。 “哼,若是娘娘有私德问题,只怕整个大奉国的女人都有私德问题。娘娘是被污蔑的,我曾经伺候娘娘三年,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那些人多半是落井下石,想致娘娘于死地。” 水晴香故意装作饶有兴趣的问道:“哦?袁公公伺候她三年了,看来和她关系不错呀。” 袁公公愣了一下,马上回答:“也不是。老奴当年还算年轻,又自幼学习医术,娘娘觉得我有用,自然也是格外照顾。想当年我被送到太医院还是娘娘的意思,老奴才有今时今日,没想到物是人非,娘娘那样好的一个人,却突然没了。” “袁公公,你在太医院呆了很多年?可认识温太医?” 袁公公流露出一抹紧张的神色,“不算熟。这太医院里来来去去的太医太多了,老奴只是一个负责看管药品的太监,人微言轻,认不得那么多的人。” “那当年除你之外,还有哪些人和那位娘娘关系较好?”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老奴只是一个当差的,平常也不太和谁走动,对此也不知情。” “好,袁公公,其实我受王爷之托,一直想帮他查清楚当年地真相。今天问你的事情,最好不要向其他人提起。” “老奴知道。” 送走了最后一位宫人,水晴香把安公公叫过来,“我想我有线索了。” 第118章 偷梁换柱 安公公眨巴眨巴眼睛,颇为好奇的看着水晴香,张嘴就问:“大人,你这是有什么线索?” “我之前想要人埋伏在冷宫周围,看看跑到冷宫种下花草的人是谁,是不是和福贵人之死有关系?可是,就在刚刚,我发现找来伺候当年皇妃的四人当中,有一个人很有可疑。” “谁?”安公公原本一双眯眯眼陡然间睁得老大,他就像是听书听到一半,一定要听到结局的粉丝一般。 “我想问问,袁公公在太医院呆了多少年?主要是做什么差事的?” “袁公公?他和我差不多的岁数,在这宫里面呆了几十年,老奴伺候陛下以前,他就在太医院里当差,好像……好像是药房司的掌事。” “那他跟太医院的太医熟不熟,和死去的那位温太医熟不熟?”水晴香一发接一发的问着。 安公公露出几分为难的神情,“这个……老奴便不清楚了,我虽和他呆在宫里的时间一样长,但彼此来往并不多。若不是大人要我寻找当年伺候过冷宫娘娘的宫人,老奴险些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 “那这件事情就麻烦公公,帮我查查这位袁公公。”不知道是不是本能的一种感觉,水晴香觉得这个袁公公极有可能和梅贵人之死有关。 “安公公,能不能早些查出梅贵人之死的真相,就要靠你了!”水晴香一本正经的对安公公说道,那郑重其事的样子就好像把安公公当作他最信任的属下,委托他办一件非常重要又非常有危险性的工作。 安公公看见水晴香一脸煞有介事的模样,以为水晴香说的都是真的,一幅临终受托的模样。 “大人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袁公公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您就放心好了!”然后走出门外。 水晴香看着他的背影,就好像一个坚定不移的战士去完成什么艰巨的任务。 唉,虽然说骗老人家不好,但是非常时期,皇帝布置的任务紧,水晴香手底下又没有其他人,只能先激发一下身边人的潜能,借助可以利用的各种资源。 水晴香以为,以安公公在宫里面的威望和能力,到下午就可以查出个来龙去脉,可她没有想到下午最先看到的居然是久未谋面的卫沧。 “卫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晴香知道卫沧身为皇帝身边的暗卫首领,经常要执行皇帝的各种命令,甚至包括各种见不得光的任务。 水晴香对卫沧倒是不反感,也许他做事的手段有那么一些不光明,但也算是忠君为国,只是柳英逸对卫沧,甚至慕容义优都有些隔阂,不过在了解前朝的那点儿恩怨之后,水晴香倒也不意外。 卫沧知道水晴香现在是刑部侍郎,朝水晴香拱拱手:“水大人,我已经派了暗卫守在冷宫附近,一旦有可疑人员进入,一定会通知你。” “好。卫大人辛苦了。” “今天来找你是为另一件事情,刚才宫中侍卫统领抓到一个想偷宫中物品出宫的小宫女。” 水晴香疑惑的问:“卫大人,这事不应该是内务府管吗?” “是内务府管不错,只是我听说那小宫女是死去的梅贵人宫里的,名叫海棠。” 是她? 水晴香的心里面一惊,就在几天前,她还询问过这名宫女,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带我去见见她。” “人现在就关在宫里,还没送往内务府,水大人可以跟我来。”卫沧是个爽快人,说完几句就在前面带路。 “她带出宫的是什么东西?那东西很值钱?”水晴香边走边问。 “东西倒不怎么值钱,一个笔洗,两盒胭脂而已,都是梅贵人房中的。大人有所不知,这年头大奉国不景气,在宫里面当差也没有多少俸禄,京城里面的稀罕东西少,宫里面随便拿点儿东西出去都能够当一些钱。像那种没有多少见识的小宫女,自然挡不住这种诱惑。”卫沧的这一番话说出了实情,也道出了大奉国目前的辛酸。 大奉国虽然没有战争,但前些年的战争劳民伤财,以至国库空虚,新君又登位不久,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让大奉国变得繁荣昌盛。 当水晴香再次看到宫女海棠时,小宫女像一只鹌鹑一般跪在地上,旁边虎背熊腰的侍卫统领站在一旁,活像一只要一口吞下鹌鹑的大黑熊。 卫沧和侍卫统领好像关系不错,一进来就对他说:“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当房间里只剩下卫沧、水晴香和那个小宫女,刚才还瑟瑟发抖的宫女海棠看到水晴香,立刻扑通扑通磕了几个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只是一时糊涂,想卖点小东西换几个钱,好拿给我在宫外的弟弟,他寄养在叔叔家,天天吃不饱穿不暖,我想换点儿钱给他,这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求大人饶我这一回。” “你偷偷拿东西出宫,不怕被别人发现吗?”水晴香见海棠不过十几岁,倒不像是惯犯。 海棠棠咬咬唇:“我也是听别人这样做过,才壮着胆子试一试。大人,你要是饶我一回,我愿意告诉大人梅贵人的事情。” “梅贵人什么事?”水晴香的眼中骤然间有了亮光。 “只要大人答应饶我这一回,奴才一定什么都说。” 卫沧在旁边轻哼一声,“你这宫女胆子倒是挺大,居然敢跟刑部侍郎讨价还价?” “奴才不敢。只求两位大人饶我这一回。”海棠的头磕得像波浪鼓。 “好吧。只要你对水大人说出实情,我可以向侍卫统领求情。” 海棠徐徐抬起头来,慢慢说道:“回禀大人,就在娘娘出事的几天前,我见浮香给梅贵人用麝香和红花。” “你是说梅贵人怀孕了?”水晴香知道这两种药是天然的打胎药,“这不可能,如果她真的怀孕,宫里面的太医怎么没发现?” “平常都是温太医给梅贵人看病,我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但奴才知道,那药真是打胎药。” 水晴香的心头一惊,这确实是一个重大发现。 如果梅贵人怀孕,那真是后宫中的丑闻,服用打胎药是正常的,只是这么大的事情,后宫在验尸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还是有人故意隐瞒这件事情,亦或是有人偷梁换柱,用别的尸体代替了梅贵人的尸体。 第119章 杀人灭口 我要再让人验一遍梅贵人的尸体,这是水晴香想的第一件事情。 “你刚刚说,是浮香给梅贵人送去的打胎药,浮香也知道梅贵人怀孕的事情。” 海棠低着头说:“其实梅贵人一直和我不算好,她虽然从来不打骂我,但是浮香是她从娘家带出来的丫头,她对浮香比我熟,所以有什么事情都是叫浮香,而不是叫我。” 明白了,也就是说浮香知道得更多。 水晴香给卫沧使一个眼神,意思是可以不再审问海棠,梅贵人身边另一个宫女浮香才是关键。 那位膀大腰圆的侍卫统领又走进来,想把海棠带下去,水晴香想起刚才答应海棠的请求,便向侍卫统领求情道:“大人,这宫女是初犯,刚才又向我提供了梅贵人之案的重要线索,你看能不能饶她这一回。” 那名侍卫统领拱拱手,“大人,若是我自己人抓到这名偷窃宫女,自然可以卖你一个人情。但她是端妃的人发现,并且当场抓住的,就算要把她放了,我也得向端妃通报一声。” 端妃?这里面还有端妃的事情? 水晴香想起后宫里那位不苟言笑的大将军之女,她怎么有功夫管起这些事,后宫之事不都是由贤妃管着吗? 最后,还是卫沧做起了和事佬,“王兄,我看这事这样吧,端妃那里就由我去说,这个宫女还是让她回去。” 应该说这位沧海大人的面子还是挺大的,侍卫统领让海棠离开,水晴香随即就找到安公公。 安公公一幅工作没完成,愧对领导上司的模样,一见水晴香就面露难色:“大人,老奴这查了半天,没发现这袁公公和温太医关系密切呀。” “公公,现在先不说这个,我们先去看看梅贵人的尸体。说起来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梅贵人的尸体,都是听你们说的,我要和仵作亲自验一验尸。” “这……”安公公此刻的表情尴尬,看上去有些滑稽,“大人,梅贵人的尸体……早就入葬了!” “入葬?”水晴香睁大眼睛,“不是一般要等过了头七再入葬的吗?” “是贤妃娘娘,她觉得梅贵人早些下葬,免得后宫风言风雨。”安公公如实说。 贤妃?这里怎么还有贤妃的事情? “安公公,我刚刚听梅贵人房里的宫女海棠说,梅贵人可能怀孕了。” 安公公立刻像看到鬼一般,“什么?怀孕?这怎么可能?梅贵人进宫后就没有伺侯过陛下,怎么可能怀孕?” “我也觉得奇怪,所以想再验一遍尸,可惜梅贵人已经下葬了。安公公,你看能不能和陛下说说,把梅贵人的尸首再挖出来,我们再验一遍尸。” “这……哎,这尸首都已经送出宫外了。”安公公面露难色。 “送出宫外也需要找回来,这是破案的关键。还有一件事情,我们要把梅贵人房里的浮香带过来,要再审一审她,这个宫女身上知道太多的秘密。” “是是是,大人,我马上把浮香带过来。” 就在安公公派人把浮香带过来的时间里,水晴香又缕了缕自己的思路,梅贵人死前可能怀孕,可是验尸的仵作没有提到,或者说是有人故意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如果梅贵人真的怀孕,那孩子极有可能和温太医有关,因为温太医在梅贵人出事差不多的时间就死了。 再说梅贵人屋里的两个宫女,可都不是善类呀,一个替梅贵人有意隐瞒,另一个偷偷拿宫里面的东西出去卖。 梅贵人之死,多半和她身边的人拖不了关系。 只要抽丝剥茧,就可以查到蛛丝马迹。 “哎呀,不好了,不好了!”安公公惊慌失措的跑进来,“水大人,不好了,她们都死了!” “谁死了?”水晴香头一回看到安公公慌慌张张的模样,这和一位在陛下身边伺候多年的宫人人设不太相符。 “宫女浮香,还有那个宫女海棠。”安公公的脸色发白。 这一回,连水晴香也吃惊的站起身来,“她们死了,怎么死的?” “这……老奴不知。只听底下的宫人向我汇报,他们刚进去,就看到浮香和海棠都躺在地上,七孔流血,样子恐怖极了。宫人们一向我汇报完,就马上去请太医了,也不知道救不救得活。老奴看来,这两人多半是活不了了。” “走,我们去看看。” 这一回,轮到安公公跟在水晴香后面,飞快的朝梅贵人的房中走去。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真如安公公所说,海棠和浮香一个在房内,另一个在房外,都七窍流血,死相恐怖。 水晴香检查了一下房间,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桌上有两杯茶,都喝得精光,茶盖还摔在地上,被摔得粉碎。 水晴香初步判断,两人应该是服毒而死。 究竟是海棠怕浮香知道她的秘密,毒死的浮香;还是浮香不想海棠说出梅贵人的秘密,杀了海棠? 好不容易案情有了一点儿眉目,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入了死局。 或许真的不应该让海棠再回到梅贵人的房中,水晴香猜测海棠回去之后,肯定和浮香吵了一架,然后两人中的一个下了毒,两人毒发而亡。 “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想的,只能把梅贵人的尸首再挖出来,验过尸再说。这件事情我跟陛下说。” …… 第二天,水晴香带着两名宫里面的仵作再次验尸。 两个时辰过后,两名仵作得到了结果: “死者死于惊吓过度,心脏骤停,爆裂而亡。肚子有亡胎,大约两个月。” 当水晴香把重新验尸的结果告诉慕容义优,即便看上去少年老成的慕容义优也有些崩不住了,哪朝天子喜欢听到自己戴绿帽的消息,这搁在哪个男人身上都是丑闻一桩。 “侍郎大人,可有查到是何人所为?” 这一是问谁杀了梅贵人,二是问谁给陛下戴的绿帽,两个都是死罪。 “回陛下,梅贵人平常极少和男人有所往来,属下初步判断,那孩子应该是温太医的。”水晴香说出心中的猜测。 “该死。”慕容义优小声的咒骂一句,“杀死梅贵人的,也是这个温太医吗?” “不太可能,因为温太医在梅贵人出事之前,就已经死了。” 慕容义优蹙了蹙眉,“朕赐你御牌,彻查此案,如果有谁阻挠,你告诉朕,朕来治他的罪。” “是。” “ 第120章 终现原形 案情发展到现在,等于是遇上一个死局。 梅贵人之死,真相还没有大白。 梅贵人房中的两个宫女,都在一夜之间中毒而亡,她怀孕的始末也无从得知。 她闭上眼,重新开始审视整个案件,发现这个案子里面有许多的疑点: 第一、梅贵人怀孕两个月,为什么最先查验梅贵人尸首的太医为什么没有报告? 水晴香问过,当初查验梅贵人尸首的太医已经离开宫,而且最早过问此事的是贤妃。 这不由让水晴香可疑,贤妃有可能知道梅贵人怀孕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陛下,难道是为了皇家的声誉? 第二、梅贵人房中的两个宫女海棠和浮香死得蹊跷,这里刚刚查到梅贵人怀孕的消息,两个证人就这样死了,真是太突然了。 难道事先有人知道自己要审问这两个宫,提前通风报信,才会杀人灭口。 还有,冷宫的泥土和梅贵人的那盆花,究竟有什么关联? …… 这一件件、一桩桩,让水晴香的头还是有些疼。 这案子搁在现代,只需要用现代的科技手段,就可以查出个来龙去脉,可现在在古代,没有先进的侦破手段,也没有街头巷尾的监控摄像头,要想在短时间内查清案情,还真的需要费一番脑筋。 水晴香想到前世自己的警校老师教过自己一个真理,当你理不清楚头绪的时候,就回到案件的原点。 既然梅贵人是在冷宫死的,那么就回到冷宫。 水晴香拔腿向冷宫走去,此时正值黄昏,天色渐渐暗下来,残阳像一抹鲜红的血映照在冷宫的地上,让整个冷宫显得更加的阴森恐怖。 水晴香先抬腿走进门内,院内种植着艳丽的花花草草,这些花草在黄昏余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的妖艳。 水晴香接着往里走,她站在发现梅贵人的尸体的一处房梁。 据发现尸体的小太监说,当时冷宫的门是开着的,小太监只是壮着胆子朝里面看了一眼,就看到梅贵人的尸体躺在地上。 她为何要半夜走到这里?这又是水晴香心中的一个疑问。 水晴香抬头看看房梁,这一次她有了发现。 从正下方看上去,看不出来什么,但换一个远一点的角度,就可以从旁边瞥一角看到房梁上面好像有什么痕迹。 水晴香命人搬来梯子,她发现房梁上有两道细细的痕迹,大小宽度像是绳子。 水晴香的眼睛微微眯起,忽然想到,性格内向温婉的梅贵人突然发现自己怀了孕,偏偏让自己怀孕的男人这个时候出宫,没了主意的梅贵人打算自尽,这才会在半夜三更来到冷宫。 这样一来,整个案件才说得通。 以水晴香的猜测,梅贵人是打算半夜到冷宫上吊自杀,可怪就怪在,她在冷宫看到了什么,才会在惊恐之中死去? 还有,在冷宫种下这些花草的人,真的只是为了悼念冷宫的那位皇妃吗? 水晴香正站在冷宫的院中发呆,忽然眼前闪过一抹白色的身影。 柳英逸穿着一席月白长衫,负手立于院中。 他清风朗月般的脸,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如同青松般站立在那里的样子,仿佛远古静谧的神氐,悲天悯人,却让人印象深刻。 “你怎么来了?”柳英逸先开口问道。 “案情的线索断了,到现在还没有头绪,陛下又催得紧,我来这里看看。”水晴香打着哈哈。 “你查到了什么?”柳英逸的眉头在不经意间微微蹙了一下,印象中不管多么棘手的案子,水晴香都不会觉得为难,更不会退缩,难得遇上连她都觉得麻烦的案子。 水晴香便把梅贵人怀孕,两个宫女死亡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又讲了讲把当年与冷宫有关的宫人。 “你真的觉得凶手会和我母妃当年有关?”柳英逸蹙眉问道。 “不知道。只是想试试,梅贵人房内那盆花,还有冷宫里长得艳丽的花草,总觉得这案子里面的谜团特别多。”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人真是和母妃感情深厚,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动作?而且,我相信,这世上重利之人比重情之人多,凶手是为私利,多过于为恩情。”这是柳英逸这么多年对人性的总结。 不管他说得对不对,这倒也是另一种思路。 就在这时,站在花草间的水晴香突然有了另外的发现。 “你看,那边的土是不是有些松动?”水晴香一指柳英逸脚下的泥土。 柳英逸顺着水晴香所指,慢慢的蹲下身去。 就在他身下不远处,有一处颜色更深的泥土,大约有一块青砖那么大小的位置。 柳英逸触动一下那一片泥土,并没有什么反应。 水晴香则朝上面踩了一脚。 只听“哐当”一声,只见院中的一角突然出现一个大洞。 水晴香和柳英逸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径直朝那个大洞走过去。 …… 深夜,一轮弯月照在冷宫的院中。 在月光的照映之下,院中的花草仿佛夜晚的幽灵,迎着夜晚的微风轻轻摇曳着。 只听“吱呀”一声,久未有人的冷宫大门被人推开,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色身影,背着一个黑色的包裹,熟门熟路的走进冷宫,然后踩在院内的花草下的一块泥土上。 “哐当”,在那人脚踩在机关上,院中的墙角便露出一个大洞。 黑影想背着身上的包裹,钻进那个大洞。 可没有想到,潜藏在冷宫周围的暗卫突然出现,黑影来不及反应,被一众暗卫给制住。 这时,水晴香也从冷宫的一个房间里面出来,看着那个被抓住的黑衣人,弯弯唇角,笑道:“袁公公,真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穿着一席黑衣的袁公公,有些沮丧的看着水晴香,带着懊恼的语气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本来再做这最后一次,老夫就收山了。” “哼,所有的盗贼在被抓住之后,都会说这是最后一次,或者这是第一次。但这种说法,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水晴香说话间,打开了袁公公的包裹,那里面全是宫中的字画、器具,比海棠偷的那些东西高级多了。 第121章 两个案子 水晴香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只是奉小皇帝的命令查梅贵人的案件,却没有想到因此查获大奉国宫中最大的一起偷窃案。 袁公公被带到内务府,内务府是皇宫里面处理事务的部门,一般是皇上和皇后管,但大奉国还没有皇后,小皇帝又不太爱管事,所以此前一直是淑妃在负责。 可是,此刻贤妃并不在这里。 水晴香作为陛下钦点的官员,坐在正上方审问袁公公,安公公则站在他的旁边。 袁公公头发凌乱、神情憔悴地跪在房中,旁边立着一处屏风,房内还站着一排内卫,一旦水晴香发令,这些内卫也可以充当刽子手的角色。 “袁溪海,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水晴香沉声问道。 袁公公沉下头,沉默着。 旁边站着的安公公亮着公鸭嗓咆哮着:“袁溪海,你是胆大包天呀,宫里面的东西都敢偷偷拿出去私自买卖?” “呵呵,私自买卖?安公公,别说得你好像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没有得到别人好处似的。” 安公公脸一白,“呸,袁溪海,你不要血口喷人!咱家行得正、做得端,可不像你,偷拿宫中东西去卖,做着这吃里扒外的事情。” “哼,吃里扒外?安德康,你敢说你没有收过别人的贿赂?别以为我不知道,后宫里的那些皇妃为了爬上龙床,哪个没有给过你好处?你当然不屑于这做这种偷盗的事情,因为有人主动送银子给你,你还需要自己亲自做吗?” 袁溪海大约知道铁证如山,自己这一回死定了,所以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及,气得安公公脸一阵红,一阵白。 水晴香觉得,这两个阉人吵架能够吵一天,便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袁溪海,既然你承认私自偷东西出宫,那梅贵人是不是被你所杀?” “我并没有杀她,她是自己死的。” 到这个份上,袁溪海倒没有有意隐瞒,从头开始向水晴香娓娓道来:“自打我被调进太医院,才发现这深宫里面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宫里面也和宫外一样,有钱便有人拉拢你,讨好你;你若是个穷太监,即便有一身的本事,也只会被人瞧不起。” “当初我在几个太医院的宫人之中,医术是最高的,其他那些宫人连药名都念不出来,却做起管事太监,位置在我之上。无非是那些人舍得花钱,会把从各处捞来的钱用于行贿。” “我虽是一名太监,也不想将来出宫之后,依旧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太监,便想多攒一些钱,将来也好独自生活。可靠宫里面那点儿微薄的俸禄根本不够,我忽然想起以前我在冷宫当差的时候,城角边好像有一个狗洞,走那里可以直接出宫,这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趁着没有别人,我再次来到冷宫,发现那个洞可以扩大,而且我还暗自做了一个机关,只要在花中最密集的地方踩一脚,就可以通过洞口溜到宫外去。” “既然可以逃走,你为何不独自逃走?还要在宫里面惹出这样多的麻烦?”水晴香不解的问。 袁溪海轻哼一声,“就算我能独自逃到宫外又如何,大奉国一贫如洗,躲在宫内至少还有人供我一日三餐,可跑到宫外,每天都有饥民,我一个阉人又有什么去处。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将宫里面的一些东西偷拿到外面私自买卖,还能多赚几个钱。” “没想到刚开始我只是偶尔拿一两样东西去卖,后来越来越多,拿出去的东西也越来越贵重。可是,这么多年来,居然也没有人发现。我想,这大概是娘娘在私下里保佑我,我便在冷宫里面种下花草,一是为了掩人耳目,另一方面是为了悼念娘娘。” 水晴香听到这里,不由在心里面叹一口气,之前她怀疑这案子与冷宫娘娘有关,倒也没有猜错。 “那你为什么要杀掉梅贵人?是因为她发现了你的秘密?”水晴香接着问道。 “她是发现了我的秘密,可是,她却不是我杀的。”袁溪海回忆起那天的经过,“那个晚上,本来我打算把前些天盗来的一盒棋盘、一方砚台,还有一些字画拿出宫外典当,没想到那个女人半夜跑过来,我听到动静躲起来,故意弄出点儿声音想要吓跑她,哪料到她的胆子那么小,居然吓晕过去。第二天,更是听说她被吓死了。”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哪里不好去,偏偏要跑到冷宫去,坏了我的好事。是她自己胆子小,把自己吓死了,与老夫无关。” 水晴香冷冷的看着对方:“呵呵,好个与你无关。袁溪海,你说梅贵人是被吓死的,恐怕也是被你给吓死的吧。你说那是意外,那么温太医的死呢,也是意外吗?” “温太医也我何干?”袁溪海的脸色不变,但是水晴香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与你无关?温太医不是你在宫外负责销赃的接头人吗?” “不是,老夫不知这个人。” “不知道?袁溪海,你这只老狐狸,如果不是我昨天给梅贵人验尸,顺便把温太医的尸体也验了一遍,差点儿就被你这只老狐狸给骗了。”水晴香朝袁溪海面前丢过一本蓝色的帐本。 “袁溪海,你看看这是什么?温太医不过是一个太医,俸禄比你高不了多少,可你看看这一本从他家中搜出来的帐本,里面每个月都有数百两纹银入帐,记载了从哪个当铺和商铺换了多少两银子,而且,在每个月的月底,还要分一半的银子给一个帐本上的叫‘海’的人。袁公公,这个海就是你吧。” “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袁溪海矢口否认。 “你不认帐不要紧,温太医在京城的宅子里面还有一些没有及时卖掉的赃物,到时候我们对比一下,是不是袁公公偷偷拿出去卖的那些,就可以一清二楚。” 顿时,袁溪海的脸立刻沉下来,一瞬间变得比锅底还要黑。 “这些年来,你不但偷偷拿宫里面的东西出去卖,甚至还发展出一条偷窃和销赃的产业链,只是你没有想到温太医会这样大的胆子,在捞了不少的银子之后,居然勾搭上后宫里的娘娘。你听说梅贵人怀孕了,想要温太医处理干净首尾,没想到这家伙却想逃走,你怕多年来私偷东西出宫的事情暴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掉了温太医。” “那天夜里,本来是温太医约梅贵人出来,也许两个有情人说好一起共赴黄泉,没想到梅贵人等来的是你。她从小便患有心疾,所以一时猝死,倒省了你许多的麻烦。只是我想知道你这么多年盗窃销赃,那个藏在你身后的人是谁?” 如果水晴香猜想的没错,表面上此事是袁溪海一人所为,但光是他一个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十几年也不被发现。 也许不是他没有被发现,而是在某人的默许之下,可是就在水晴香的阵阵逼问之下,袁溪海突然双瞳收缩,口吐鲜血,暴毙而亡。 就在袁溪海倒下的那一刻,屏风后坐着的慕容义优站出来,用冷漠的目光看一眼袁溪海的尸体,骂了一句:“狗奴才,就这样死了,倒便宜你了。” 更觉得惋惜的是水晴香,她好不容易将两个案子并拢,查出真相,却还是被那个幕后主使先行一步,杀掉袁溪海灭了口。 第122章 端妃 虽然水晴香赶忙叫来了太医查看袁溪海,但对方已经毒液深入心肺,无药可医。 水晴香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觉得有些惋惜。 和水晴香不同,从屏风走出来的小皇帝冷冰冰的瞅着袁溪海的尸体,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深深的厌恶。 至于稍后走过来的安公公,一张煞白的脸瞪着对方,刚才袁溪海几次三番说自己收受皇妃们的好处,此时的安公公恨不得往袁溪海的尸体上狠狠咬上一口,以泄心中愤恨。 在昨天和柳英逸发现冷宫里面有通往宫外的暗道,水晴香就把两个案子重新开始联系起来。 此前水晴香还没有搞清这冷宫里种花之人,与梅贵人的死有什么关联,但在发现那条密道之后,水晴香就开始恍然开朗。 虽然刚才袁溪海矢口否认,甚至拼命想把案子往自己身上揽,但是水晴香很明确的知道,梅贵人之死和袁溪海偷盗是两桩案子。 袁溪海多年来借助冷宫的密道,将从宫中偷来的东西私自拿出去买卖,这不可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事情,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东窗事发,肯定在他的身后有一个身份更高的主使者。 至于主使者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恐怕只有抓住他本人才知道答案。 至于梅贵人,她和温太医有私情,那盆花也是温太医送给她的,只是单纯的梅贵人不知道那盆花和宫中盗窃链条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温太医的另一重身份。 她怀孕之后,服用了温太医的打胎药,可孩子还是没有打掉。 温太医更是借此逃脱,绝望的梅贵人原本是打算到冷宫悬梁自尽,没想到却撞破了袁公公偷物品出宫的样子,胆小的梅贵人因此而被吓死了。 梅贵人之死与宫里面发生盗窃案原本就是两个案子,只是有人刻意把这案子联系在一起,甚至误导水晴香往冷宫过往的案子去查。 如果不是后来海棠和浮香的死,水晴香直接从梅贵人和温太医的尸体入手,恐怕案情早就水落石出。 “可惜呀,幕后之人还没有招出来,证人就已经死了。”水晴香叹息一声。 穿着一身黄色的龙袍,慕容义优显出几分天子的威仪,“还有幕后之人?是谁?” “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幕后之人肯定不简单。可以让袁公公甘心赴死之人,肯定不是简单的人。” “什么?他是自杀的?”慕容义优有些不敢相信。 “这里都是陛下的人,他又是在我们面前中毒而死,如果不是陛下要毒杀他,那肯定是他事先藏好了毒药在身上,等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服下了毒药。”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宫里面还有这样的人存在,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大奉国的宫中岂容这样的人存在?”慕容义优愤愤道。 “陛下,我建议查查袁公公的住处,平素与他来往之人,或许可以查出一丝蛛丝马迹。” 慕容义优果然是一个雷厉风行之人,不到中午就得到了消息,从袁溪海的房中查到不少的银票,还有和端妃往来的信件。 水晴香头一回听到端妃,感觉颇为惊讶。 她曾听柳英逸提到过,这个端妃是大奉国大将军的幼#女,父亲被封为镇国公,身世显赫的名门之后,怎么会笼络一个久居宫中的老太监呢? 真令人费解。 小皇帝慕容义优一听到这事,马上勃然大怒,立刻命人把端妃关进大牢,并且封锁消息,还说一定会严查凶手。 此事事关朝廷的颜面,慕容义优没有叫别人来参与,只叫了水晴香和柳英逸两个人。 水晴香觉得奇怪,既然皇上已经查出是端妃和袁公公勾结,为什么还要叫她去御书房议事,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的猫腻。 好巧不巧的是,水晴香在半路上又遇上了柳英逸。 柳英逸还是如同冰山雪雕一般的容颜,水晴香有意戏弄他:“王爷,可惜了,本来还以为袁公公是个念旧之人。” “哼,这宫里面都是戴着面具做人,有谁是真情真意?” “所以,那个端妃也是戴着面具。王爷还曾说她是将门女子,性格直率,没想到王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呀。”水晴香不阴不阳的说。 柳英逸冷冷的瞅了她一眼,“我何曾看走过眼?这宫里面的事情,远不如你所看到的那样简单,你以为你可以查到全部的案情,其实费了半天的力气也只是冰山一解而已。” 哼,就你高深莫测,万年不化的冰山脸,水晴香在心里面腹诽着。 走着走着,两人便到了御书房。 安公公通传了一声,便引两人走进房内。 慕容义优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深色的长袍坐在桌前,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打进了宫,水晴香就觉得慕容义优一天比一天老,似乎这每天的重担让原先看似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一下子变成熟不少。 直到看到水晴香和柳英逸走进来,烦恼少年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依旧像宫外那样称呼:“晴香姐,皇叔,你们可来了。今天端妃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陛下既然已经从袁公公的住处找到了证据,还需要问我们吗?”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水晴香和慕容义优说话的语气也要放松许多。 可是,慕容义优却说:“端妃是一个性格刚烈的女子,定然做不出收买老太监,私偷宫中物品贩卖的勾当。再说了,堂堂镇国公的女儿,大奉国的皇妃,还需要那样的手段敛财吗?” “皇叔所言正合我心意,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会构陷端妃?”小小少年皱起了眉头。 水晴香弯弯唇,笑道:“陛下何必烦恼,既然对方处心积虑的下这样一盘大棋,就是为了构陷端妃,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呢?” 慕容义优的眸中闪烁着点点精光,看着水晴香笑起来,“实不相瞒,朕还正等着两位陪我演出这一场瓮中捉鳖。” 第123章 刺杀与谋反 端妃被陛下治罪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后宫,在这样推波助澜之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近而传遍整个大奉国。 新皇即位不足十年,当初为了稳固江山,特意封端妃的父亲——开国大将军为镇国公,册封镇国公最小的女儿为皇妃。 这一切,都是为了笼络镇国公一家。 自前朝开始,镇国公自先祖石勇开始,祖孙三代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可以不夸张的话,先帝能够打下大奉国半壁江山,有一半都是石家的功劳。 到慕容义优即位,镇国公一定也是功不可没。 大将军石远镇守南大门,端妃的兄长石方圆镇守大奉国北大门,父子两个都是守卫边疆的功臣。 如果不是石端端入宫为妃,她也会是一位勇猛的武将。 从古到今,在位者都知道不能轻易得罪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否则会影响江山稳固,可小皇帝这一回直接把端妃下大牢,只说她收买阉人,为祸后宫,其他理由都没有。 皇帝家中无小事,哪怕是后院起火,也会影响整个大奉国。 第一个来找陛下的是贤妃,身为丞相之女,又兼管整个后宫,自然是要过问的。 “陛下,端妃虽然平时的性子倔强一些,但从未犯过什么大错,这一回把她关进天牢,只怕镇国公不会善罢甘休。”贤妃一脸忧心的说。 慕容义优像是铁了心要治端妃的罪,怒不可遏的说:“朕平常就是太惯着她了,才让她越来越骄纵,居然敢收买阉人杀人,真把这后宫当作石家的后花园了。” 贤妃脸上一惊,“陛下是不是搞错了,端妃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哼,袁溪海房中还有她写的书信,这还有假?” “可是,若是得罪石家,只怕镇国公一家……”贤妃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里面却隐隐闪烁着期望的火苗。 慕容义优狠狠一拍桌子,“朕才是大奉国的天子,镇国公就算功勋卓越,也不过是朕的臣子。君臣之道他不懂,难不成还敢谋反不成?” “陛下三思。” 从端妃被打入大牢开始,慕容义优就好几天没有上朝,似乎端妃的事情对他的打击特别大,天天呆在寝宫。 除了贤妃,后宫的其他嫔妃,以及一众大臣谁都不见,连奏折都是在御书房里面批阅的。 仅仅三天,原本守在边关的石大将军就马不停蹄的来到京城,若是其他人知道,一定很惊讶石远没有陛下的御旨就私自进京。 也难怪石远如此紧张,石家一门子嗣稀少,凡是石家的男儿,不是早年夭折,就是死在战场上。 石远老来得女,奉为掌上明珠,如果不是先皇临终前赐婚,石大将军这一辈子都舍不得女儿嫁进宫中。 得知女儿被皇帝关进大牢,石远不顾边关守将私自进京是死罪,骑上快马连夜赶赴京城。 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也不敢阻拦,镇国公的威名可是家喻户晓的,石大将军一路闯进御书房,见面第一句便是:“慕容小儿,我们石家对你不薄,你却把我的女儿关进大牢,是何居心?” 这一番话完全不是将军对皇帝的语气,而是老丈人质问女婿的口吻。 慕容义优气得脸一白,手指着镇国公骂道:“老匹夫,你私自闯进宫,该当何罪?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关进天牢!” 皇帝一声令下,宫里面的暗卫全部把石远围起来,在一番恶斗之后,暗卫们也把骂骂咧咧的镇国公给押下去。 皇上关押镇国公的事情很快传遍京城,第二天各路官员的奏折纷纷发上来。 奏折共分两类:一类是指责皇帝不念旧情,把端妃和镇国公关进天牢;另一类是以丞相为代表,认为镇国公居功自傲,私自进京,理应惩处。 此刻,慕容义优饶有兴致的看着桌上的奏折,对身边的卫沧笑道:“不到非常时候,看不出身边都藏着一些什么妖魔鬼怪,果然关键时刻,才知道朕身边都是一些什么货色。” 卫沧是慕容义优亲手提拔,看到指责小皇帝的奏折这么多,无不忧心的问:“陛下,你现在这样做,岂不是成为众矢之的?” “无妨,成为靶子,才好看到躲在暗处的敌人。之前大奉国一直是父皇帮我布局,他的朝代已经过去了,而朕的朝代才刚刚开始,父亲留下的那帮人,真心辅佐朕便留下;若是有别的心事,自然早早除去才好。” 忽然,从四面八方射出无数的箭支,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数十名刺客,以闪电般的速度朝御书房里射出箭支。 地上游曳着无数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御书房里顿时成为了处处危机的密室。 “陛下,小心!”沧海说着,抽出长剑便打断了几支飞过来的飞箭。 越来越多的毒蛇爬到慕容义优的身边,慕容义优的脸色变得苍白虚弱,突然捂住胸口:“这茶水有毒……” …… 谁也没有想到,大奉国的皇宫短短几天就变了天。 先是端妃勾结阉人杀人,被关入大牢;之后镇国公无旨进宫,也被陛下关进大牢;最离谱的是,昨天居然在御书房里遇刺,虽说凶手已经伏法,但是陛下似乎也受了重伤。 不断有太医送来药汤,任何人不得靠进御书房,没有人知道陛下究竟伤得怎样。 最着急的莫名过于当朝丞相,也就是贤妃的父亲,几次三番来探听陛下的伤势,可是所有侍奉慕容义优的人嘴巴都十分牢。 “丞相大人,陛下在养伤,朝廷上的事情暂由丞相大人处理,这是陛下的口谕。”安公公像尊门神一般,把丞相大人堵在门口。 丞相一脸不悦的说:“臣有喜事要向陛下汇报,连亲自对他说都不行嘛。” “什么喜事?丞相大人可以告诉我,老奴才转告陛下。” “混账!本相刚刚得知,贤妃怀有身孕,老夫要把这消息亲自告诉陛下,你居然还敢阻拦?”丞相怒骂道。 安公公顿了一顿,无奈的说了一句:“丞相大人稍等,容老奴回禀陛下。” 过了一会儿,安公公提着公鸭嗓宣旨:“奉陛下口谕,贤妃身怀有孕,特赐为皇贵妃。陛下调养身体,宫中事务全权当由丞相处理。” 丞相大人心满意足的离开。 不远处,水晴香和柳英逸看着丞相的背影,悄然无声。 直到看到丞相走远,水晴香不放心的问,“你和丞相想到的计谋有没有用?万一他们不上勾怎么办?“ 柳英逸却淡定的说:“放心好了,老狐狸一定按捺不住性子,迟早会露出尾巴的。” 第124 难道是她 自从端妃被关进大牢已经一月有余,除了陛下遇刺养伤,朝中大事都交由丞相治理,最大的事情就是贤妃怀孕。 慕容义优刚登基没多久,再加上年少贪玩,所有的嫔妃没有一个怀有子嗣,唯有贤妃刚刚传出喜讯。 只要贤妃将来生出的是儿子,将来就是稳稳的太子。 现在但凡谁见到大奉国的丞相大人,都会比平常更加的恭敬,即便以前的政敌,现在也会腆下脸来向老丞相问安,因为这位不但是皇帝的老丈人,未来可能还会是下一位皇帝的亲外公。 外戚专权这种事已经没有什么新鲜的,无论是谁,只要能跟龙椅上的人挂上钩,这辈子基本上可以呼风唤雨、富贵荣华。 哪个家族跟皇帝攀上关系,一般也是家族兴旺,如何让人不先抱大腿呢。 得意的不仅仅是丞相大人,这些天呆在寝宫里的贤妃,也是每天都有人来问安、赠送礼物,甚至宫外面的人都削尖脑袋,努力送来种种珍贵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和滋补药材。 贤妃躺在寝宫的贵妃椅上,一边喝着宫女端过来的燕窝,一边听着小太监念着宫外送礼的名单:“礼部尚书余夫人特送来绸缎二十匹,百年人参两棵;户部侍郎送来玉如意两对,工部太尉余夫人特送来红宝石耳环两幅,蓝宝石项链一串……” 身后还有一个小宫女给贤妃捶背,贤妃半眯着眼,甚是满意的说:“这些人还算识相!” “他们当然识相,巴结未来的皇后,甚至皇太后,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加的殷勤。”慕容义优不知道什么时候火火红红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卫沧和一众暗卫。 贤妃大吃一惊,赶忙从椅子上爬起来,那动作灵活得一点儿也不像是怀有身孕的人。 不过,最让贤妃吃惊的是,说是遇刺养伤的慕容义优精神矍铄,器宇轩昂,一点儿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她不由情不自禁的问一句:“陛下,你……你不是受伤了吗?” “哈哈,既然爱妃你可以在旦夕间怀孕,那为何朕不可以在一天之内恢复呢?”慕容义优嘲讽的反唇相讥。 贤妃的脸立刻一僵,支支吾吾的说:“陛下,臣妾……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很快,你就会明白的,传太医。”慕容义优一扭头,让安公公把太医叫过来。 安公公立刻带进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正是太医院的院长。 他朝贤妃一施礼,“娘娘,奉陛下的命令给娘娘把脉,请娘娘行个方便。” 贤妃立刻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哎呀,我已经让林太医帮我把过脉,不需要再劳烦院长大人。” 太医院的院长年过八旬,是历经两朝的太医,他不但医术高明,而且为人耿直,在宫中极有威望。 只要被他确诊过的病例,基本上没有误诊的。 :“ 老院长面无表情的对贤妃说:“娘娘,微臣只是奉命行事,请娘娘不要难为微臣。” 话说到如此地步,旁边的慕容义优、卫沧和安公公都用带着几分愤怒的眼神看着对方。 贤妃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无奈的伸出手来,让老院长把脉。 一只苍老的手搭在贤妃的脉搏上,过了一会儿,老院长蹙蹙眉,对慕容义优如实禀报:“陛下,贤妃的脉并非喜脉。” “好了,你退下吧。” 老院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接下来的事情皆与他无关。 慕容义优阴沉着一张脸,负手而立,“爱妃,此事你如何解释?” 欺君是死罪,欺骗皇帝怀孕更是死罪之中的死罪。 贤妃宫内的小太监想偷偷溜出去通风报信,却被卫沧堵了回来:“想去哪里?先保住你的狗头再说。” 贤妃此刻已经跪倒在小皇帝的面前,此时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她比小皇帝大五岁,作为丞相家中的嫡女,自小便被培养成肩负一族命脉的重要之人,在外面要装做雍容大度,在皇帝面前要装得温婉贤惠,却从来没有人在乎她心中所想。 “陛下,当年你还未即位,臣妾便是太子妃,这么多年相伴陛下左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你可真正把臣妾当作你的妻子?真的宠爱过臣妾?” “哦?如此说来,你假装怀孕欺骗朕,还是朕的过错了?” “陛下,这么多年,我帮你打理后宫,你却娶了一个又一个,连蛮夷的粗鄙女人也奉为侧妃,可曾在乎过臣妾的感受?”一向温婉的贤妃眼中带着怒意。 “贤妃呀贤妃,朕为何给你赐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朕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贤德的女子,所以才放心把后宫交给你管。没想到你阳奉阴违,这么多年把持后宫,为控制袁溪海纵容他在宫中偷盗,还命他杀害梅贵人和温太医,甚至嫁祸过端妃。为了你的家族,甚至敢做出假装怀孕的事情。” “我问你,如果朕不是假装生病,你的戏会如何接着演下去?是不是会收养一个婴儿,假装是朕的子嗣,然后等朕归西之后,让你的家族把那个孩子当作傀儡,让你们一族把持朝政?” 贤妃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发起抖来:“原来……原来……” “哼,原来什么?原来我都知道是不是?”慕容义优不屑的说,“你真以为你比我年长几岁,就真的心智比我更强?其实朕一开始就怀疑你,否则也不会让水晴香来宫中调查此案。” “当水晴香查到梅贵人怀孕,温太医又身亡的时候,朕多半猜到此事与你有关,本来朕想让你主动交待,便会不再追究。没想到你不但不思悔改,还借机嫁祸给端妃,端妃是什么样的性子,朕比你了解。他们石家的人都是一个德性,情愿当你的面拿刀砍人,也不愿意在背后耍心机。” “朕所以借机把端妃和镇国公关进大牢,就是想看看朝堂上还有哪些魑魅魍魉,没想到朕的好岳父还真是忙,跟你里应外合,一心想除掉朝廷中的政敌。我假意遇刺,就是想看看你们爷孙俩还有什么诡计,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们都是鸿鹄大志之人!” 慕容义优的一番言语,揭穿了贤妃一族的诡计,也等于是给他们判了死刑。 “陛下,事到如今,臣妾只有一个请求。用臣妾的一条命,换整个家族的平安,你可以罚我们为奴为婢,发配边关,只求饶其不死。” 小皇帝一脸阴翳,不留情面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朕谈条件?” 贤妃见大势已去,整个人瘫软起来,忽然,她的眼中迸射出愤恨的光芒,“不错,我是欺骗了陛下,我的爷爷也在朝廷里使了不少的手段。但是,试问哪个在宫里面生存的女人不勾心斗角?哪个在朝廷里当差的官员大臣,不会在背后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当年先帝不是想办法赶走了你皇叔,你会坐到龙椅上?” “大胆!”卫沧喝斥贤妃。 贤妃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是我技不如人,本想骗过你,没想到却被你所骗。成王败寇,我认输。不过你以为后宫里面算计你的女人只有我一个吗?那些刺杀你的人可不是我的人……” “是谁?”慕容义优追问道。 “哈哈哈……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贤妃说完,一头撞死在墙上,鲜血染红了衣裳,也浸透了地面,甚至还溅了血迹在慕容义优的脸上。 慕容义优有些错愕,但很快又联想到什么,自言自语般的说:“难道是她?” 第125章 真假月妃 大奉国这两个月犹如发地震一般,朝廷上上下下发生剧烈的变化。 先是端妃和镇国公被关进天牢,后是皇帝遇刺养伤,丞相统领大权,之后又传出贤妃怀孕的消息,可没想到贤妃身怀龙子不过半个月,又传出她假怀孕的消息。 欺君之罪是死罪,听说贤妃当场自尽。 接下来,贤妃满门抄斩,丞相一党也被查处,朝廷一半的官员被撤职。 之前没有站队的官员不由在心里面感叹,幸好之前没有来得及拍丞相大人的马屁,否则从此就要被连累。 一顿整肃过后,整个大奉国差不多换掉了一半官员,大奉朝廷的官员要么是官位空虚,要么是小皇帝慕容义优的人马。 即便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水晴香,看到慕容义优的这一番操作,也忍不住夸赞一番——真是干得太漂亮了。 经过这一役,慕容义优等于是把先帝挑选的官员换掉了一半,留在朝廷上的差不多是慕容义优自己的人。 小小的少年,就在大风大浪中博弈,并且赢了政敌老狐狸。 等丞相一党被拔出之后,此前被关在天牢里的端妃和镇国公也从里面释放出来,原来这本就是小皇帝特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就是让丞相以为自己的政敌遭了殃,才会露出狐狸尾巴。 端妃被放出来之后,还被荣升为贵妃,镇国公一家也荣升了一级。 而作为一个旁观吃瓜者,水晴香是放了一个月的假,静悄悄的看完一幕政斗大戏。 当水晴香再次看到慕容义优时,是在宫中的御花园。 慕容义优正坐在花园之中和端妃下棋,水晴香不由调侃一句,“陛下,跟在这里下棋相比,我看你更擅长在朝堂上下棋。” “晴香姐谬赞了,朕给了他们太多的机会,是他们没有把握而已。若是还留着他们,朕的大奉国肯定会葬送在他们手中。”慕容义优放下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用柔和的目光看向水晴香和端妃。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贤妃才是始作俑者?”水晴香用有些异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年。 看似青涩的少年穿着一身龙袍之后,身上带着几分沉稳,眼神之中闪现过一抹王者的霸气,慕容义优弯唇一笑,指一指对面坐着的端妃,“不如你问一问她。” 端妃在升为贵妃之后,整个人好像变得更加的沉稳而内敛。 她淡然一笑,“其实在陛下从袁溪海的房中,查出我和袁溪海往来的信件开始,陛下就发现贤妃有问题。” “我的字迹,陛下最了解,他一眼就看出那些信件是伪造的。接下来的事情,都是按照陛下的计划行事而已。” 水晴香骤然间眼睛一亮:“之后镇国公进京,被关进大牢,也是陛下的计划之一吗?” “你说呢?”慕容义优调皮的弯弯唇,并没有说破。 水晴香忽然想起之前柳英逸对自己说过的,这个看似青涩的少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听陛下所说,贤妃临死的时候,曾说过宫中还有其他的同谋?”水晴香虽然没有参与小皇帝的政变计划,但是八卦的安公公时不时会向她汇报一些情况。 刚才看上去还有一些诙谐顽皮的慕容义优,骤然间也变得脸色阴沉,“此事朕心中已有眉目,你不必操心。” “对了,你和皇叔怎么样了?” 慕容义优出人意料的询问,让水晴香有些尴尬,呐呐的说:“他的事情,我怎么清楚?” 现在轮到慕容义优反过来问水晴香:“你是皇叔最在意的女人,你怎么会不清楚?” 水晴香脸一红,“谁说我是他最在意的女人,他最在意的女人明明是他母妃。” 话一说完,水晴香觉得自己说漏了嘴。 自己明明和那个人没有什么往来,他最在意的女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恐怕这个话题是永远也说不清的,水晴香索性找个由头,向小皇帝告辞:“陛下,微臣身体不适,能不能先行下退?” 慕容义优抬头看向水晴香,点点头。 然后目送着水晴香的背影,有些惋惜的说:“他们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 …… 傍晚,月妃的寝宫。 一伙人踏着月色闯进来,端坐在床上的月妃却神色如常,紧闭着双眼。 沧海带着几个暗卫包围了这里,沧海厉声道:“月妃,你勾结贤妃,为祸后宫,该当何罪?” 月妃微微睁开眼睛,嘴角一勾,“你说我有罪,有何证据?” “哼,证据就在你的房中,搜!” 沧海的一声令下,所有的暗卫都开始行动,在月妃的房中搜查着证据。 可是,月妃却不慌不忙,她用手指在唇间吹响起了一个口哨,只见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无数条细小的毒蛇,吐着红色的信子,向那些暗卫露出毒牙咬过去。 暗卫们是精心训练过的战士,纷纷拿出兵器把这些小蛇砍断,可那些小蛇像是不怕死一般,哪怕身子被砍成两截,依旧缠着兵器扑上来。 幸好卫沧身为暗为的首领沧海早有准备,他从身上掏出可以抵御蛇攻击的药粉,在房中撒了起来。 刚才还斗志昂扬的蛇群似乎没有了战力,很快一条条挣扎几下,然后垂下头去,一条条倒在地上。 卫沧用冰冷的眼神看向月妃:“还有什么招数,快使出来吧,否则束手就擒。” 月妃看向卫沧的眼神有些异样,“你觉得我应该束手就擒吗?” 说话间,有一位亭亭而立的女子站在门口。 卫沧回头一看,那女人长得妖媚众生,身上散发着诡异的异香,举手投足间让在场的人都有些精神恍惚。 暗卫们都被这种奇香所蛊惑,恍恍惚惚的一个个握不住兵器,险些要栽倒。 只有卫沧在迷香的扰乱之中还保持着清醒,他把长剑当作拐仗杵在地上,屏住呼吸,怒视着那个女子,居然有些吃惊。 “你……你是……”沧海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他的面前居然有两个月妃。 端坐着的月妃一脸得意:“沧海大人,你说我们两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第126章 我的皇婶呢 慕容义优正坐在御书房,听完卫沧的禀报,眉间微然一皱,“两个月妃?这个毒女人居然还找来了一个替身。” 站在慕容义优下手方的柳英逸问道:“陛下,月妃是山屹族的圣女,我们和山屹族、野丘国刚刚缔交盟约。如何处置月妃干系重大,直接决定着大奉与野丘国、山屹的关系。” “皇叔不必忧心,此事我已有了主意,皇叔只需要替我做一件事情即可。” “什么事?” 之前慕容义优一直称病,在宫中养伤养了近一个月,对于他的计划,柳英逸一直不知晓,直到现在才被宣进宫。 慕容义优拍拍手掌,安公公心领神会的端来两碗药汤。 “朕知道月妃一直忠情皇叔,这最后一程就由皇叔送她们一程。”慕容义优的少年脸上带着君王无情的表情。 “两个都处死?连真的月妃也不能留?”柳英逸这样问不是替月下追魂求情,只是担心山屹族的人知晓之后,会对大奉国不死不休。 “皇叔放心,她一个苗疆女子能够想到的事情,朕也同样做得到。”小皇帝对着御书房外喊了一声,“月魂。” 只见从房外走进一位和月妃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若不是柳英逸知道真正的月妃和她找来的替身已经通通关进大牢,柳英逸真的会怀疑眼前这个女子是真的。 慕容义优朝那女子吩咐道:“摘下面皮。” “月魂”果然很听话的摘下了敷在脸上的薄薄一层面皮,露出真正的面容,柳英逸觉得有几分眼熟。 “她是月魂的贴身宫女山茶,从进宫起朕就命她服侍月魂,对月魂的形态举止一清二楚,只要戴上宫里秘制的面具,即便是山屹族的族长也认不出来。” “陛下果然深谋远虑。”柳英逸俊逸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 大奉国的天牢。 在天牢之中最隐密的一个牢房里,关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只不过她们此刻都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只听牢房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个英俊华贵的男子出现在牢房门口。 “是你?”一个女子睁开了眼睛。 另一个朝着柳英逸弯唇一笑,“没想到你居然在这个时候来看望我,倒是有心了。” 柳英逸的声音提高几度,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大胆月妃,勾结贤妃,祸乱后宫,该当何罪?” 那个弯唇一笑的月妃,脸上的笑容更浓,“有证据就亮出来,没证据就离开,本宫没空应酬你。” “你说本宫勾结贤妃,可有证据?”另一个月妃也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不需要什么证据,上回陛下派暗卫抓拿你,却对沧海和暗卫下毒和放蛇,这已经是死罪。” “哼,笑话!慕容义优背弃和山屹族的盟约,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抓我去天牢,我为何不能自保?在我们山屹族,只认强者为尊,连反抗都不敢的人,才是最愚蠢的。”月妃没有丝毫的畏惧,一脸的坦然。 “你们的盟约,陛下早有谋划,你休想拿盟约来制约陛下。经过这样一场大奉国的博弈,你还敢看轻陛下这个对手吗?” 月妃沉默片刻,又说:“你说的对,他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是我忽视了。” “现在陛下给你两条路走,要么自刎,要么杀了你的替身,向陛下认罪。你们两个当中,只能活一个!”柳英逸掏出一把匕首,扔进她们的牢房里。 两个月妃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吭声。 “你可要想清楚,这是最后一个机会,谁能够留下来就能活命,陛下只想要一个听话的月妃。”柳英逸别有用心的说道。 其中一个月妃神情微微一变,突然拿起地上的匕首,朝另一个月妃刺去。 “蠢货,这只是他的离间计而已。我若死,你也不能独活!”说话间,真正的月妃已经凌空跳起,朝那名替身额头狠狠的一拍。 只见那名月妃的替身顷刻间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柳英逸轻轻拍起手掌,嘴角一勾,“不愧是月魂,果然心狠手辣。” “哼,你又何必幸灾乐祸,我和你都不是陛下最亲信的人。否则,宫中发生这样多的事情,陛下怎么没叫你参与?”月下追魂故意挑拨离间。 “你想错了,我不需要参与这些宫廷之争中,就算陛下安排我去做,也未必愿意去。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已经贵为侧妃,只要将来诞下龙子,便可以呼风唤雨,为何要和贤妃搞到一起去?”柳英逸不解的问。 “不,是你搞错了。我并不稀罕当什么皇妃,从始至终,我只是想成为你的女人,可惜你心有所属,我只能另僻他径。除了情爱,只有至高无上的权位才能让我满足。” “我刚进宫的时候,贤妃对我处处打压,但我看得出来,她和我一样,对权势有着深远的渴望。我假意投靠她,把袁溪海引荐给他,告诉他梅贵人的事情,让她对我产生信任。” “我假意帮她出谋划策,实际上只是想借机除掉她和丞相,没想到她真的上了当。只可惜这个蠢女人做得首尾不够干净,临死前还把我给供出来了,早知道我应该直接杀了她。” 话说到如今,柳英逸还有一丝不解:“就算你除掉了贤妃和丞相,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至少我离心中的向往又近了一步,没有了贤妃,再加上端妃那个死性子,我这一战一定会赢。” “别说那么多了,这是陛下送的毒药,他让我送你最后一程。”柳英逸面无表情的端上那碗毒药。 “哈哈哈哈哈……”月下追魂发狂的大笑起来,“如果我不喝呢,你又能奈我何?” “月妃,你要搞清楚,这是大奉国的天牢。如果我愿意,有的是办法让你死在这里,毒死、砍死、烧死、吊死……随便你选吧。跟其他几种死法相比,毒死是最不会影响面容的。” 柳英逸说的话引导起了月妃的兴致,她用颤危危的手接过那碗毒药,然后一仰脖子喝下去…… 办完事的柳英逸重新回到御书房,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给慕容义优。 小皇帝很满意,连连赞叹道:“满朝文武,就属皇叔办事最让我放心。对了,右相满门抄斩,大奉国朝中良臣稀缺,皇叔何不来帮我,顺便把皇婶给娶进门。” 第127章 盗花贼 “陛下休要说玩笑话,你可曾看我有娶妻的意愿?”没想到从来都如同冰雕一般的王爷柳英逸,居然也会害羞。 看到皇叔的脸颊泛起两块嫣红,小皇帝反而更有了兴致,“皇叔难道不喜欢晴香姐吗?朕看她聪明伶俐,又会武艺,还擅长探案,和皇叔倒是很般配呢。如果不是担心皇叔介意,朕都想把她娶进宫中当妃子呢。” “陛下,我与晴香姑娘都很熟悉,怎么能说出这样的玩笑话?”柳英逸嘴巴很硬,打死不会轻易说出心里话。 慕容义优悠悠叹口气,“唉,朕本想成人之美,给皇叔和水晴香赐婚。可惜她偏偏说,按照她家乡的习俗,想娶她进门的男子必须亲口向她求婚,否则就算是皇帝老子的面子也不给。” 慕容义优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还偷偷看了柳英逸一眼,又不动声色的说:“可惜了,可惜了,朕本来还想做一个月老,哪料皇叔迟迟不肯表白。现如今晴香姑娘生气了,她听说江南一带出现一个武艺高强的盗花贼,便向朕请旨跑到江南去查案了。” “你说江南一隅地处偏僻,常常听说有打家劫舍的,这个采花贼又武艺高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小皇帝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柳英逸,看不出眼中是担忧,还是笑意。 柳英逸一听,不由蹙了蹙眉:“陛下既然知道,为何还让她一个人离京,为何不多派几个人跟过去?” “这……她是刑部侍郎呀,要去抓采花贼,朕也不能拦着。再者,朕刚刚清除丞相一党,朝中急缺人手,也不能为了一个采花贼,就兴师动众加派人手。皇叔,你有何想法?” “既然陛下已有决断,微臣全权听陛下的安排。” 慕容义优见自己这样试探,都看不出柳英逸对水晴香的想法,微微有些失望。 “看样子皇叔果然是一个忠心爱国不关心儿女情长,拥有鸿鹄大志之人,朕倒是没有看错。如今大奉国右相之位空缺,不知道皇叔可愿意替朕分忧?” 慕容义优想让柳英逸接替丞相的位置,可柳英逸迟疑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陛下,微臣资历尚浅,恐难服众。愿陛下另请高明,才能让大奉国永葆太平。” 慕容义优颇为意外,他以为柳英逸不向水晴香表白,一定是想要更多,没想到眼前这位平民王爷既不爱权势,也不爱美人。 “皇叔,如今大奉国内忧外患,你居然不肯帮我?” “不,陛下,微臣之前只不过是东淄县一介小小的县令,虽然破了几个案子,却还是一个七品小官。丞相位高权重,不是微臣能够胜任的,而且臣想向陛下告假,允许朕回乡探亲。” 慕容义优一脸不解:“皇叔,你在东淄县有什么亲戚?据朕所知,朕可是你唯一的亲戚呀。” “额……陛下,其实是朕的寒疾犯了,想去江南养病。” 一听到“江南”两个字,慕容义优立刻心领神会,而且不由在心底里面嘲笑起自己这个皇叔。 皇叔呀皇叔,你心里放不下晴香姐就明说,何必要拐弯抹角,早点儿向晴香姐说清楚多好。 “好吧,朕就允许皇叔离开京城。半个月假期可够,能养好病,顺便帮朕把晴香姑娘带回来吗?” “陛下,微臣真的是去养病。如果陛下非要微臣把水晴香带回来,微臣也会照办,只是不知道她在江南哪个地方探案?”柳英逸问得认真,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去江南养病一般。 慕容义优在心里面腹诽着,这个皇叔呀,真是太不实诚了。 “陛下告诉皇叔可以,只是不知道皇叔能不能把我未来的皇婶带回来?如果将来喝不到皇叔的一杯喜酒,朕也没必要告诉皇叔了,不知道皇叔敢不敢跟朕打这个赌?”小皇帝突然来了兴致,戏弄戏弄柳英逸。 “微臣务必尽力。”柳英逸依旧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唉,人去了江南的桃花县。人昨天已经出发,早些动身吧,再晚了只怕赶不上了。” …… 水晴香穿着一身男装,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腰间还揣着一块京城的令牌。 自打她当上刑部侍郎以来,还没有正经在刑部上过班,之前一个月因为慕容义优的计划,水晴香也躲在宫中按兵不动。 现如今大奉国政局已稳,她独自跑到刑部,挑了一个最近发生的案子,主动到当地去查案,免得呆在京城遇上糟心的事和糟心的人。 江南的桃花镇风景秀美,擅长种植各色花卉,但凡国内数得上来的免贵花卉,有半数都出自桃花镇。 可最近那里却出了一个采花大盗,只有哪家刚刚种出了稀有品种和名贵花卉,都会被盗贼挖掉偷走,俗称为雅盗。 眼见着就快到了桃花镇,水晴香在路边一个茶摊休息。 茶摊里面只有一个人,外面是茶摊,里面是花摊,摆放着许多盆漂亮的花花草草。 “伙计,我想你打听一下,前面还有多远才到桃花镇?” 小伙计很是殷勤,“客官,往前面再走两个时辰,就到了桃花镇。客官,你是想去桃花镇买花?我这里就有许多。” 水晴香抬眼望了一下他的花摊:“我要的花你这里可能没有,我家主公最喜欢名贵花草,而且从来不缺银子。” 那小伙计故作神秘道:“客官,其实我这里什么花都有,但凡你说得上名的,我都能够帮你弄到。” 水晴香想起卷宗里面被盗走的那盆玉面芙蓉,不由说道:“前一阵子曾听说桃花镇刚种出一株玉面芙蓉,价值千金。我家主公是个爱花之人,只是无缘得见。” “客官好眼光,那株玉芙蓉形似仙葩,颜色如玉,是桃花镇孕育近十年才种出来的好花。如果你家主公真的想要,一口价,三百两。” 水晴香的眼睛骤然间一亮,“那花不是种在桃花镇吗?你这里怎么会有?” “这客官就不需要多问了,我说有就有,只要你出得起银子,自然就会有花。” 水晴香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线索,为了以防万一,她故意装做气恼的模样:“你这小伙计少来诓骗人,那花价值千金,是难得的珍品,怎么会三百两银子就能买到?分明是你拿一株假花来骗钱,以为我不识货。” 那小伙计也急了,“是真是假,一看便知。我若是欺骗客官,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既然如此,你在前面带路吧。”水晴香在心中偷偷笑着。 第128章 期待已久的表白 小伙计带着水晴香拐来拐去,直到走到一处偏僻的茅草屋。 他推开茅草屋的门,水晴香顺着门缝看过去,就见里面放满了各种珍贵的花花草草。 有娇嫩芳香的玉兰花,有姹紫嫣红的牵牛花,有天姿国色的芙蓉花……一个破破烂烂看似不起眼的茅草屋里面全是价值连城的花卉。 水晴香看到,不由的眼睛一亮。 这些花别说在这荒野郊外,就是在大奉国的皇宫,也算是稀有的。 虽然大奉国的百姓还很穷苦,但是有钱人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花鸟虫鱼,有闲情雅致的富人还是会花大价钱买喜欢的东西。 这一盆花不说价值连城,价值万金是绰绰有余的。 “客官,您看这里的花怎么样?看中哪一盆尽管说,想要什么样的花也尽管告诉我,小的一定想办法帮你弄到。” “呵呵,这些花可都非同凡响,是你自己种出来的吗?”水晴香看向对方的眼神之中闪烁着犀利的光芒。 小伙计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寻常,马上警惕的想把水晴香赶出房内,“你究竟是不是来买花的?不买就走哈。” 水晴香拿出身上的腰牌,在小伙计的面前亮一亮:“我是来查案的!” 小伙计见状,猛然间狠狠一推水晴香,想夺门而出,却被水晴香一把抓住,而且狠狠的踩在地上:“你这小贼,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这么多的花私下来卖,看我不把你抓进县衙。” “哎哟,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这不是我的主意,这不是我的主意,小的只是替人卖花而已。” 水晴香急忙问:“替谁卖花?交出主谋,我饶你一命。” 小伙计趁着水晴香一分心,马上夺门而出,拔腿就跑,一跑到院中就大喊:“来人呀,来人呀,官府要抓人了。” 水晴香想冲出去把小伙计再抓回来,可她走到院中,却发现从四面八方来了许多人。 看上去都是一些苦大仇深的穷苦农民,有老头老太太,还有光着脚的泥娃娃,他们看到追赶小伙计的水晴香,纷纷拿上镰刀和锄头等农具,怒气冲冲的瞪着水晴香。 一旦水晴香把小伙计带走,这些穷苦农民势必要对付水晴香,虽然这些人武功不济,但聚拢在一起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 “我是京城来的刑部侍郎,那人是盗花贼,我要带他回京定罪。”水晴香亮明身份,想要这些人配合,如果不行的话,她只能动手,虽然会麻烦一些,但她相信想要带走那个小伙计也不是难事。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说道:“他是俺孙子,帮俺们卖花,有什么罪?为什么要把他带到京城定罪?” 水晴香一愣,她原以为盗花贼只有一个,没有想到还有同谋,而且还是这样的同谋。 “这些花都是桃花镇的花农种的,你们怎么可以私自偷去买卖?” 旁边拿着锄头的老者愤愤道:“我们就是桃花镇的花农,卖我们自家的花,有什么罪?” 水晴香心中不由微微惊讶,可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是说谎。 等水晴香仔细一询问,才问清楚来龙去脉。 原来桃花镇的县令与当地地主勾结,侵占了这些花农的田地,以到时间涨租为由,把这些花农赶走,同时还把这些花农们辛苦培育出来的花卉占为己有。 花农们失去一切,只能跑到这郊外种地,可他们又不甘心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花草拱手送人,便隔三差五里应外合偷些花出来。 “原来如此。那你们也不应该偷花呀,可以直接上衙门告那地主。”水晴香听这些花农讲完,不由有些同情他们。 “告?如何去告?那桃花镇的县令就是王家的舅舅,还能胳膊肘往外拐?”老花农一脸的愤然。 “哎,这些事情等我进京之后再说吧。不过,你们现在可不要再偷花了,等我把此事向陛下报告,陛下自有定夺。” 哪里的农民都是最朴实的,刚开始这些花农以为水晴香要治他们的罪,都对水晴香有一些抵触心理,但后面听到水晴香愿意帮他们,又簇拥着水晴香走出来。 好巧不巧的是,柳英逸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把长剑直指这些人。 “快放开这位姑娘,否则今天就算殒命在此,你们也休想伤害她一分。”柳英逸拔出来长剑,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你们这些采花贼,光天化日就敢强抢民女,你们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额……这家伙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水晴香呐呐的说:“他们没有对我怎么样,只是一时气不过,才出此下策的。” “你居然替他们说话,若是我再晚来一会儿,只怕你就被他们掳走,下落不明了。”柳英逸语气里面埋怨水晴香做着烂好人,并且压低声音小声的在水晴香耳边说,“你也勿需害怕,等会儿我挡在前面,你先离开。若是走不了,我们一起对付这帮宵小之辈,大不了我们死在一块。“ “你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对我做出什么的人。” “采花贼还能做出什么好事?只是连我也没有想到,这里的采花贼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柳英逸不由在心中感叹,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什么采花贼?他们只不过是桃花镇的一些花农,偷了地主家的花而已。” “什么?”柳英逸心中吃惊万分,脑海中划过临走前慕容义优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你不是向陛下请命,来桃花镇抓采花贼。” “我倒是想领一些有难度的任务,可陛下不肯,找了半天才找到这样一个任务。” 搞了半天是弄了一个乌龙,柳英逸不由有些尴尬。 水晴香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柳英逸,马上说:“这桃花镇的县令居然敢颠倒是非黑白,欺骗皇上。我现在就去县衙找他们县令,看他们有何话说。” “你去,他们就认帐吗?” 柳英逸淡淡一笑,“若是以东淄县县令的身份来讲,肯定不行。可是以大奉国的王爷身份,有何不可?” 水晴香倒是忘了这茬,眼前的这位还有另一重身份。 她跟在柳英逸身后,两人和一众花农朝县衙走去,水晴香半路在寻思着,刚刚柳英逸是不是向自己表白了? 第129章 婚礼 一场乌龙很快结束了,当柳英逸拿着王爷的令牌,出现在桃花镇的县令面前时,县令大人差点儿就当场吓尿了。 又是磕头赔罪,又是答应把地还给花农,一顿痛哭流涕之后,柳英逸答应只要他把地还给花农,就不再追究他欺君之事。 桃花镇的事情一了,水晴香和柳英逸便踏上归程。 一路上,两个人的气氛有些怪。 柳英逸骑在马上一路无话,水晴香则跟在他后面,回想着刚才他紧张自己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窃喜。 “等等,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一直跟冰雕一般的柳英逸突然开口道。 “什么事?”水晴香停下脚步。 柳英逸呐呐的有些扭捏起来,最后才说:“我们认识也有一年有余吧。” “对呀。” “你对我……对我……是什么看法?”水晴香头一回看到柳英逸扭捏的一面。 “这……王爷这是何意?” “如果……如果回京之后,你愿不愿意让我照顾你?”柳英逸说这话时,脸颊居然泛起了一阵阵的绯红。 水晴香心里面不由咯噔一下,心仿佛要跳到嗓子眼。 “你……你要……怎么照顾我?”其实水晴香心里面知道答案,但偏偏想柳英逸亲口说出来。 柳英逸如棵青松般站在水晴香面前,顿了一顿,然后鼓起勇气说:“以后我不敢说大富大贵,但至少不会让你流离失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必定不会让你受欺侮;虽不能保证会让你处处满意,处处开心,但你喜欢查案,我会极力支持你。在我身边做你最想做的事,成就最好的你。” 一句“在我身边做你最想做的事,成就最好的你”,让水晴香的心中一暖,忽然觉得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听过的最感动的话。 “行吧。” 前世还未走进婚姻殿堂的水晴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求婚仪式会如此简单。 …… 半个月之后,水晴香的婚礼在东淄县举行。 虽然小皇帝慕容义优极力希望他们在京城举行婚礼,但是柳英逸和水晴香两口子坚持要在东淄县举行,因为这是他们当初相识相知的地方。 慕容义优想让柳英逸在朝中任职,“皇叔,如今朝中人才凋零,急需像皇叔这样的忠君爱国又有才干之人,皇叔何不留在京城帮我?” “陛下年轻有为,连丞相那样的奸滑之辈都不是你的对手,招揽合适的人才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微臣只是一个俗人,不喜欢朝堂中的尔虞我诈,只想和娘子做一对民间的闲鱼野鹤,希望陛下可以成全。” “唉,皇叔真要如此决绝吗?”慕容义优老气横秋的说道,“你不想入朝为官,但有没有问过晴香,不,问过皇婶?她一直喜欢探案,想在此有一番作为,若是跟着你一块到民间生活,岂不是违背了她的心愿。” 果然,一提到水晴香,柳英逸陷入深思之中。 正如慕容义优所说的那样,如果柳英逸真的选择和水晴香一块远离朝堂,肯定也没有那么多机会探寻案情。 慕容义优看到柳英逸脸上的表情,也猜到他的心事,又说:“朕一直有一个想法,打算成立一个大奉稽查司,负责探查整个大奉国的疑案难案,并且还可以监察文武百官,只需要向朕报告就行。” “朕有这个打算已经好久,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朕一直觉得皇叔和皇婶是最好的人选。不知道皇叔如何选?”慕容义优看向柳英逸,看看他的反应。 “这……到时候我问问晴香。” 慕容义优忍不住一笑,“晴香姐那边你不用问了,朕早就问过她,她说听你的。” 这两口子,果然都非常谦让呀,慕容义优在心里面腹诽着。 …… 东淄县,柳英逸的居所布置得焕然一新。 依照夫妻俩的意思,婚礼没有大操大办。 慕容义优、卫沧,还有宁无则,以及一众亲友都穿着便装,和参加婚礼的普通乡亲没有什么两样。 布置得鲜红的大堂,点燃着红烛,一对新人穿着大红的衣袍,正在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一席艳丽红裙的水晴香独自被送入洞房,独坐在梳妆台前。 趁着四下无人,她揭起头上的盖头,看到镜中化着新娘妆的自己。 三年前,她独自来到这个世界,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亲人,唯一没有磨灭的是心中的执念。 探案一直是她的执念,可惜身处这个世界的女性并没有同男性一样的选择权,她想要做前世一样的职业,只怕一生也没有这个机会。 幸运的是她遇上那个人,能够成为她的伯乐,并且看出她身上独有的特质,并且愿意给她机会。 而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这种人是不多的。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 柳英逸走了进来,今天的婚礼没有大办,但是酒席上的客人一点儿也不少,而且身份尊贵。 “今天陛下跟我说了稽查司的事情,你怎么想的?”柳英逸倒是挺直接的一个人。 “大人意下如何?”水晴香用惯了称呼,一时间改不了口。 “我不愿意在京为官,是想远离朝堂。哪怕是做一个偏僻乡村的县令,也好过宫中的那些勾心斗角,但是我想,那样对你或许不公平。而查案又是你所喜欢的,我希望你能做你喜欢的事情。” “我们两个之所以能够走到一起,是因为我们都见不得这世上不平事,都想用自己的努力还世间一个太平。既然稽查司是陛下钦点,又是独立于朝堂外的一个新部门,还可以一展你所能,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 其实水晴香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想柳英逸不开心,所以想等柳英逸决断之后再答应,没想到柳英逸想的居然跟自己一样。 “一切听大人吩咐。”水晴笑道。 柳英逸也故意一挑嘴,弯弯唇角:“嗯?你称呼我什么?” 水晴香娇滴滴的轻唤一声:“夫君。” 柳英逸把水晴香打横抱起来…… 第21章 神秘好市民 当王雄听完妻子讲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不由一脸疑惑。 坦白而言,如果不是出于信任,王雄会以为妻子李萍是给自己编了一个故事。 看着对方就能让人失去理智,还傻愣愣的交待罪行,这种事情只会在一种情况之下发生——神话故事里。 可是,多年的相处让王雄觉得妻子不可能撒谎,又听女儿刚才念叨着神仙叔叔,才半信半疑。 …… 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天明未明。 陆千炼坐在信号塔顶,吸收了一晚上的月精华,精神饱满的长长伸了一个懒腰。 在这里吸收月精华果然效果更好,比他在精神病院的天台上所吸收的精华更加充足和纯净一些。 对于昨天晚是华昌市发生的一切,他一无所知,趁着天未彻底放亮之前,径直往精神病院走去。 门口的保安老张头这些天一直过得很迷茫,每当他上班的时候,总会短暂的失忆,好像有什么好重要的事情发生,需要他去做,可他偏偏想不起来。 老张头看一眼保安亭里的钟,已经5点40,再过两个小时就下班了。 就在这时,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旁若无人的往医院里面走,看那人的长相,好像还挺面熟,像是医院里面的病人。 老张头脸色一变,马上喊了一声:“喂,你……”手里面还握紧了电棍。 可是,当那个年轻人扭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仅仅只是一个眼神,老张头就有一些不对劲了。 老张头与那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只见那个年轻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老张头就像是被人抽走一丝灵魂,脑子暂时停了摆。 陆千炼朝老张头轻轻笑一下,然后继续往里面走去,就仿佛是常规的操作。 陆千炼走进去没多久,忽然断片的老张头回过神来,自言自语着:“咦,我刚才要干什么来着?” “好像删视频来着。” 没人知道,昨天晚上陆千炼进门和出门的视频就这样消失了。 等陆千炼换好衣服之后,重新回到房中,其他的几个室友都还在熟睡当中,没有人知道他偷偷溜出去的事情。 就算知道也没有关系,因为陆千炼有办法让那人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 他躺在床上,虽然吸收了足够的月精华,但为了尽量显得跟大家一样,他依旧躺下来休息。 啊,又是美好的一天呀。 …… 天一亮,华昌市公安局就开始忙碌起来。 昨天听到同事报案,说本市最大的酒吧私藏毒品,当地警局连夜行动,果然在举报的地下室里面发现5公斤的毒品。 不仅如此,举报者还透露这条街上其他的几家店私自贩卖含有毒品的饮料,市局连夜出洞,发现举报人的消息正确,光一个晚上就查出七家酒吧私自贩卖含毒品的饮料,抓住了十几个吸食毒品的瘾君子,缴获几十公斤毒品以及大量的含毒酒水饮料。 这算是华昌市至今为止,一次性查到的最多毒品和毒贩,已经上了华昌市新闻的头版头条。 可是这还没有完,那位“热心的”举报人继续向警方透露了许多华昌市地下毒贩的线索,一条隐藏和盘踞在华昌市多年的制毒贩毒链条隐隐浮出水面。 华昌市公安局长给局里面的骨干开了一个重要的会议,就热心举报人提供出来的线索定为大案特案进行调查,勒令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这条制毒和贩毒的链条挖出来,直接捣毁他们的窝点。 至于那位知晓内幕的热心举报人,警方要花人力好好保护起来。 可是,刚刚审问完举报人的副局长皱着眉头向领导汇报:“正局,昨天那位举报人在休息过后,好像有些神志不清,对昨天晚上举报的案件一一否认。” “而且,我也查过了。这个举报人身世背景也不干净,昨天举报的那家最大的酒吧就是他名下的,他的行为不算是举报,顶多是自首。” 华昌市公安局长正在喝水,听到这里时,险些被把咽下去的水一口吐出去。 活久见,见过不少狡猾的犯罪分子,还没有见过这种神志不清的家伙。 局长大人沉默起来,思索片刻,对副局长说:“不管他是举报还是自首,反正到了嘴里面的肉不能再溜掉。他要是不敢交待,可以审问他交,如果转作证人可以减轻罪行。” 副局长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但还是接受任务,离开局长办公室,他转身就打了一个电话。 其实华昌市的贩毒案正是他的管辖区域,早在半年前就派了卧底潜伏到汪蛟身边,前些天那个卧底曝露,副局长还以为这条线索断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汪蛟会自己来报案。 王雄接到上级领导的指示,回到了公安局。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的警服,和穿便装时不一样,浑身带着一股蓬勃的英气,昨天又和家人团聚,平常紧锁的眉头也松开,看上去神采奕奕。 “报告,副局。王雄前来报道。”行了一个军礼。 “对不起,副局,我没有完成你交待的任务。”身份的暴露让王雄提前结束卧底的生涯。 副局长打断了他的话:“先别说这些,来看看这个。” 王雄接过了副局递过来的文件袋,里面是一摞厚厚的文件。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文件上居然记录着华昌市这些年毒品的制作窝点和贩毒渠道。 有些信息是王雄做卧底时都不知道的。 王雄看过之后,脸色不由微微一变,问道:“副局,这些资料是从哪里弄到的?” “昨天晚上,汪蛟突然跑到郊外的一所派出所报案,向警方提供了这些消息。” “汪蛟……”王雄额头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假的,他大声对副局说,“不可能。副局,虽然这上面有些制毒渠道是真的,但以我对汪蛟这个人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和警方合作的。” “我也和你有一样的怀疑,但这些资料确确实实是汪蛟提供的。只是他昨天提供这些资料之后,今天又矢口否认,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王雄听到这里,立刻一脸沉思状。 他想起昨天妻子和女儿说的,一个神秘人突然出现,不但救了她们,还用一个眼神就控制住汪蛟和汪蛟的手下。 如果妻子和女儿说的是真的,那么一切就可以解释通了。 难道这个世上真有那样神奇的人? “副局,我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也许汪蛟提供的资料是真的,只是在他不情愿的情况下说出的这一件。”王雄不好说出真相,怕影响到妻女,而且就算他全部说出来,身为唯物主义者的警察和上司也不会相信。 华昌市的副局长若有所思,“你是说汪蛟被人威胁?可是,这个威胁他的人得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一个狡猾邪恶的老油条主动交待?” “先不管他是什么人,既然这位神秘好市民让汪蛟提供这些资料,我觉得有必要一一查实。如果是真的,不正好减少了警方的人力和物力,帮我们一个大忙吧?” “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副局长满意的看着手下,“王雄呀,之前汪蛟的案子就是由你负责的,现在你解除了卧底身份,那么这个案子现在就交给你吧。”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王雄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第23章 报恩 看到他寄予希望的李晓华,上来在一品修为的张浩面前吃了一点亏。 藏剑谷所有利剑,争先恐后的想与他缔结剑约,成为少年的本命飞剑。 花天工此刻扬起头颅,尽情的吸收着附近那些亡魂的怨念,自己的身体,由原来的正常的肤色,慢慢转变成了紫色,浑身喷发着紫色气浪,诡异的纹路围绕着他。 赤练炎蛇悲鸣一声,蛇头轰然砸入湖底,激起岩浆如瀑布一般喷涌。而一条庞大的蛇躯却随即从湖中浮现出来,形成了一条通往岩浆湖深处的路。 要是待会虞安瑶再对她动手的话,只怕就不是刚刚这么简单的了。 “你还敢说我是狗?!”苏丽玲恼了,下意识要冲上去,却被薛静柔拉住。 造物们有能够制衡具现生命体的措施,只是并不绝对保险,所以需要以信仰为辅助,从源头上确保忠诚。 而其余的三级领主,也大多都是老牌势力,比巅峰时期的死亡城堡只强不弱。 他必须再加一把劲才行,让虞思薇看到自己的诚意,看到自己的能力,能够认可自己,给自己机会。 梅林已不再需要睡眠,法师冥想和体质让他能够做一个真正的不眠者。 漫天冰屑落下,淋了杨玄一身,寒气刺骨,可他却置若未闻,迈步而下。 顾红袖看着面无表情的温清夜,心中也是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波澜,不禁暗想道:这个温清夜到底是搞得什么鬼?他真的有这么多的元石吗? 没发生之前,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堂堂仙帝能被一名少帝给伤了,即便这名少帝借助了天地同紫这种逆天的大阵。 虽然他身没有什么强大气势,但凭他刚才迅猛绝伦的三拳,让人心不能平静。 “大师,这……这莫不会就是您说的金棺吧?”林瑞天在一旁惊呼道。 萧狂听到血界掌控者的话后却是疑惑了起来,不明白血界掌控者所说的自毁封印是什么意思。 林毅这句话,顿时令得那老者狂喜不已,他当即对着林毅倒头便拜。 凌宇拿过来看了看,密室在酒店的中心位置,设置了层层的安保,密室的门是指纹锁,没有罗平之的指纹,谁也进不去。 由于有了充分的自信,柳逸风心中虽有期待,但却没有以往那么急切了。 “颜夕,这样对凌宇是不是不好,我看还是算了吧,凌宇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浅沫却突然说道,人家刚救了我们,又要惩罚他,浅沫有点于心不忍。 只有沈宁,才是最合适前来西宁道的,因为应南图也在西燕、西宁道一带游历,说不定两人还能重逢。 刑求、逼供、恐吓、威胁种种暗地里的手段也被大永官员光明正大地拿了出来,德庆班诸人有幸都体会到了这些手段。到了第二天晚上,事情就基本查清楚了,这时,距慈宁宫刺杀发生仅一天一夜。 “算了,你等回头用电脑录一遍音交给我就行了,你给我现场直播并不好,到舞台上都是电子设备扩音,那个音才准。”林峰摇了摇头道。 就在曹操和刘璟达成和解协议之时,孙权也不得不向刘璟求和了,此时江东的形势十分严峻,赵云率五千江夏军杀到了丹阳郡,占领了历阳县,和江东的核心地带隔江相望。 而且大乔心里很清楚,就算刘璟想娶她,她也不可能象妹妹一样再嫁了,十几年的守寡生涯早已让她习惯了独自一人的平静生活,她不希望再改变,也不希望任何人来打破自己的宁静生活,如果是那样,她宁可皈依佛门。 前去紫宸殿面圣?紫宸殿对外一律声称皇上不见朝臣。他们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皇上了。现在怎么可以去面圣了? 然而,四座钟的吊装相比于一座大钟,却更复杂一些。从捆扎那四座钟的方式开始,到如何用滑轮来平衡重量。减轻钟在吊装中的晃动,从而减少事故风险……一大堆的事情让叶韬实在没可能在戴秋妍身边待很久。 又是过了一阵之后龙傲天才勉强的恢复了他那年少轻狂的心。年轻人毕竟是有自己的的,更何况现在的龙傲天正处于最强烈的时候呢? 常茵此时也停止了讲课,在教台上转过身面向下面,缓缓说道:“各位同学,明天便是休息日了,回去后大家可以复习一下我今天的课。后天,记得准时到学院报到。”常茵话讲完后,微微望了朱暇一眼,便离开了教室。 不过,能够认识莫子语,能够邂逅一段爱情,沐云欣的心里,自然而然的还是觉得幸福的,纵然是那般的清楚明白这爱情可能不会长久。 “他开车来的,喝酒不好。”沈夏说毕,端起陆云卿的杯子就要倒可乐。 沐泽与秦天策都是一惊,在他们看来,烈火焚烧是极其惨烈之事,人之肉身就该入土为安,何苦要焚烧殆尽呢?两人顿时都想起了九天之上业火之事,难道是在暗示他们俩什么? 第46章 神药 当袁文静让陆千炼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陆千炼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个女人太奇怪了,从她的身上探查不到灵海,似乎她从来没有什么记忆。 在这个世界,能够不被陆千炼探查灵海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和他一样穿越过来的修行者,可以隐藏自己的记忆;另一种是没有任何情绪的人,因为人类是带有情绪的生物,只要产生情绪波动,陆千炼就可以借此了解对方的记忆。 袁文静不太可能属于前者,至于后者,不带有任何情绪的人,这个世界有可能存在吗? 对于这种情况,陆千炼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对袁文静这个人了解不多,也许在进一步的试探之后,可以在袁文静情绪产生波动的时候,再探识对方的灵海。 “真的就这样结束吗,院长大人?”陆千炼难得一见的调戏起女人来,“我可是准备好今天跟你好好聊聊,聊到天亮都可以。” 一般矜持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就算不生气,也会脸微微一红,可是从袁文静的身上丝毫看不到这一切。 袁文静缓缓抬起头,就像是听不到陆千炼话里面的荤段子,一脸平常的回答:“今天就聊到这里,我们的测试从来不是短暂的,是需要长期一段时间的观察。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这样的聊天测试会经验举行。” “那可不行,说不定我以后忙着呢。要有事情就今天一块完成吧,我今天一天都属于你的,你把我榨干了都行。”陆千炼厚着一张脸皮,嘴巴上开始没羞没臊起来。 袁文静却淡淡的说:“不着急,来日方长。” 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陆千炼话里话外的挑衅和冒犯。 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就没有人可以让自己尴尬。 陆千炼表示,自己服了。 走出副院长办公室,陆千炼正好和桂思鲁撞了一个满怀。 现在桂思鲁状态好像不太好,自从周佳死后,他整个人也开始变得精神恍惚。 以前院长大人每天都会查房,可现在这样的工作全部交给其他医生,至于406号病房,他是去都不敢去。 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陆千炼,桂思鲁仿佛是见到了鬼一般,下意识的退后两步。 以前看到陆千炼,只认为他是一个不得志的富家长子,性格软弱,只要威逼利诱一下,就可以搓遍了、揉圆了,尽情的利用。 可最近一段时间发生在陆千炼身上的种种怪事,让桂思鲁对他另眼相看。 这个家伙太过邪性,虽然明知道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医院,却偏偏没有证据,连自己最忠实的属下周佳之死,桂思鲁都怀疑与他有关。 这会儿桂思鲁见到陆千炼就像是见到鬼一般,眼中下意识的流露出惊慌和恐惧的神情,嘴巴甚至抽抽几下,如果不是极力控制,恐怕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忍不住发抖。 “桂院长,好久不见啊。”陆千炼亲切的跟桂思鲁打一个招呼。 “好,好。”桂思鲁一方面心里恐惧,另一方面还要端着,尽量不要让他身为院长的身份给垮掉。 陆千炼深深的看了桂思鲁一眼,透过头顶的灵海,他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恐惧,还有部分潜藏的记忆。 嗯?想要跑路? 而且,还想找金主要钱?貌似他的金主还有两个。 陆千炼不由蹙起眉头,他一直认为桂思鲁的金主只有一个,那就是撺掇桂思鲁害死自己的人。陆千炼觉得,这个人多半是陆家的人。 可是,今天探识桂思鲁的灵海之后,陆千炼觉得对这个幕后主使了解得还不太多。 离开院长办公室,陆千炼回到了406号病房。 药神一看到陆千炼,就满脸笑意的捧着一盆植物跑到陆千炼的面前:“我种出来了,种出来了……” 药神此时喜悦的表情不亚于一个向父母邀功的孩子,只见他手里面捧着的那盆绿色的植物,叶面由之前的拇指般粗细,变成普通人手掌一般大小,体形至少增长了一倍。 这盆植物是由陆千炼给的种子长大的,这是一枚稀有灵草的种子,当初陆千炼把种子给药神种的时候,并不指望这家伙能把灵草种好,想不到在药神每天精心的呵护和培育之下,居然能够长得那么大。 陆千炼心中不由有些暗自惊喜,原以为这个世界的灵气稀薄,像这种灵草的种子根本种不出来,没想到药神真的种出来了,虽然比不上前世长得枝繁叶茂的灵草,但至少证明这个世界也是可以长出灵草的。 有了灵草,就可以靠灵草的果实制成神药,服用了神药之后,陆千炼可以借助神药的灵力提升自己的修为。 那盆植物除了绿色的叶面之外,在叶面的最中心还长着深紫色的穗子,那就是这株灵草的果实。 陆千炼拔下灵草的果实,放在碗里面,然后用小棍子将这些深紫色的穗子摁成粉沫。 “给我一点儿水。” 奶爸在碗里面倒进了一点儿凉白开,等水没过一半的时候,陆千炼说了一句:“停。” 只见碗里面变成深紫色的粉沫变成黑色的水,陆千炼就静静的等着。 那些水像是有生命一般,慢慢的汇集、凝固,然后凝结成一小颗颗的药丸。 406号病房的病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暗自惊叹。 “这太神奇了,这东西居然自己会凝结成球体。”见过不少科学现象的博士,也对这神药的形成表示好奇。 陆千炼没有理会那么多,他看到小碗里面的药草液体才凝结成六颗药丸,不由觉得有些惋惜。 才六颗,太少了,太少了,记得以前随随便便的一株集灵药草,至少可以凝结十几颗药丸,看样子这个世界的环境和前世还是没得比呀。 不过,聊胜于无。 陆千炼收起这六颗药丸,并一口气服下了三颗,留下三颗备用。 博士看到陆千炼这么快就吃下药丸,不由为他担心:“这药丸有什么药效,你要不要先测试一下?” “不用测,我知道它有什么用。” 这是他用灵力加上本地植物结合形成的灵药种子,平常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短暂的起死回生,但是修行者吃了,可以提升自身的灵力和修为。 吃了这三颗灵药,晚上吸收月精华的时候,可以让功力再提升一个阶段。 灵药的服用也要配合日月精华的吸收,目前只需要三颗的分量。 至于剩下那三颗,就等合适的时候送给有缘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