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灵途》
第一卷 血契 第一章 从冰山中走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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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伊始，隐现，妖兽横行。人族寻求立足之法，修习武学，强身炼体。百万年间，在无数先驱的开拓下，于原始武学基础上开创武道，灵道两大分支。
此后，在世世代代的传承演化下，武者已不再局限于外炼肉体，而是以肉身天地为鼎炉，锤炼真气，内外兼修。灵者却舍弃炼体，专修灵通，奴役世间幽冥魂魄。
然而世人独尊武道为天下正统，旨在灵者忤逆天道，使游魂难入六道轮回，被世人排斥。
神州浩土南陆土地最为丰美肥沃，天下人口十之八九聚集于此。很久以前，灵者被世人视为异端，遭到大肆杀戮，幸存者相继迁往北陆蛮夷之地，时至今朝，形成南武北灵的天下格局。灵武两道于神州浩土虽然人数众多，仇恨深重，但彼此间隔万丈高山和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唯有海运连通南北，倒也各据其所，互不涉足。
......
八月处暑，正是南方炎热多雨的季节。一支满载货物的船队自南向北行驶已经连续数月时间，航行不变，气候却一天天寒冷起来。
主船甲板的护栏前，站立着一对容颜秀丽的姊妹。两人都在十七岁。姐姐姓程单名一个雪字，妹妹姓木名婉清。两人相差半岁，自幼玩耍，虽无血缘关系，却以姊妹互称。
姊妹俩身披大红，芙白两件裘衣，在寒风呼啸的甲板上格外显眼。
妹妹木婉清道：“《庄子*逍遥游》篇有句话说：‘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咱们定是到了天池中啦。”
程雪呵气暖手道：“这地方天冷气寒，怎会是天池，至多是冥海罢了。”
木婉清伸手揽程雪入怀，嬉笑道：“程美人儿可是不高兴么，要否本公子今夜侍寝呢？”
虽然程雪早习惯于这个妹妹故作男儿调笑自己，此刻仍不免晕生两颊，微嗔道：“你若再这般没大没小，可莫要怪我不陪你去寒潇城啦。”
木婉清环抱住程雪裘衣下的纤腰，哀求道：“好姐姐，原谅人家吧，若是没了你的陪伴，清儿还怎么活哩。”
程雪笑道：“每次都是这句话，离了我，你便当真活不了么，日后等你嫁了人，难不成还要担心你的死活？”
木婉清一副天真模样，道：“姐姐若是担心人家，就随妹子一起嫁了，那样我们就再不用分开啦。”
程雪跺足微嗔道：“干么把我扯上，你又这般没大没小了！哎唷！死丫头敢呵我痒，看我捉住你。”
木婉清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边躲闪一边拍着胸脯道：“啊呀，姐姐又生气啦，清儿活不成哩。”
两人在甲板上嬉闹，引来船上伙计们的频频侧目。二层的甲板上，衣着华贵，宽额方脸极具富相的木鸿启，凝注着下方甲板上的表姐妹，目光中充满慈爱，对身侧老仆低语一番，转身进入船舱。
老仆走到被程雪捉住呵痒，娇笑不停地木婉清近前，柔声道：“小姐，老爷唤您去船舱呢。”
被程雪放开的木婉清，仍忍不住笑问道：“福叔，爹爹有说干么吗？”
那个被叫做福叔的老仆摇了摇头，道：“老爷只吩咐老奴唤小姐前去，并未说何事。”
“我累啦，回房休息了，一会见过姨丈，可不要再来扰我。”程雪言罢悠然而去。
船舱尽头，木婉清拉开书房的木门，扑到木鸿启的怀里，问道：“爹爹有何事，还有多久才到寒潇城呢？”
木鸿启道：“唤你来就是告诉你，过了明日，就到寒潇城了，”
木婉清拍手笑道：“那真是再好也没有，终于要见到灵者哩。”商船开拔北行之际，她曾苦苦央求父亲答允带她同往，就为了见上一见，与武者齐名的灵者究竟有何种不同。
木鸿启道：“你先不要高兴太早，听我把话说完。”继而沉声道：“我们木家世代经商，恪守‘既入商旅，不涉武行’的祖训，但根基毕竟在南部，且与武道各门派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次前往灵者云集的寒潇城，切记不可像以前那般放纵，更不可招惹事端，到时候不管是逛街也好，游玩也罢，都需向我请示，待我答允才行，否侧按家法严惩不贷，记住么！”说到最后，言语变得严厉异常。
木婉清何曾见过父亲如此严肃，眼圈泛红，强忍着委屈，道：“清儿记住啦。”
木鸿启也觉语气有些沉重，柔声道：“清儿长大哩，知道该如何行事，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任性了，对不对？”
木婉清点点头。
女儿任性顽皮，古灵精怪，木鸿启若不严词说教一番，保不准会招惹是非。何况在开拔北行时，程雪亦被顽皮女儿偷偷拉上船。当他发现时，商队已起航数日，彼时返航为时已晚。
而且商队到达交货的时间早已计算敲定，若是中途拖延几日，错过交易期限恐将影响此后木家在北方的贸易往来，进而影响到木家背后的宋族今后在北方的布局。
若派手下驾驭小舟将程雪送回又放心不下，一旦出现差池，即使性命无忧，他木鸿启也难逃责罚。只好修书一封，飞鸟传讯宋族，只等商船抵达寒潇城就立即将程雪交给早年宋族安插在城内的眼线。由于程雪身份特殊，本是宋家族长的外孙女，故此寒潇城一行，如何也要确保她的安全，倘若稍有闪失，他个人乃至家族都将承受来自宋族高层的迁怒。
木婉清离开后，木鸿启从怀里拿出一块青铜令牌，端详片晌，旋又叹息着收回怀中，渡步到甲板上，眺望着远处海平线思绪如潮。
木家能在短短数十年内迅速崛起，成为南方极具实力的商贸世家，与宋族在背后的支持密不可分。
这次组织货轮前往寒潇城进行贸易，正是按照宋族的指示，率先在北方打下贸易基础，而后步步为营，建立起以寒潇城为契机，贯穿南北的商贸帝国。
晚间，寒风肆虐。
船队在海浪翻涌中颠簸前行，让人在提心吊胆中难以安睡。直到后半夜，风速减缓，海面上恢复平静，众人这才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木鸿启被外面水手们的呼声吵醒，忙不迭的披上外衣跑上甲板，放眼望去，登时傻眼。只见海面上尽是浮冰，方圆十数里漂移着众多冰山，一些冰山足有十几丈高，商队一十八艘大船尽数被困。
如果这些还不至于让人彻底绝望，那么真正让木鸿启和一众船员面如死灰，感到生还无望的就是那些从海水中还在不断冒出来的冰山，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
木鸿启经商多年，走过了很多地方，对如此诡异的场景却闻所未闻。他清楚北方寒冷，但寒潇城位处北方最南端，此地气候绝不该有如此庞大的冰山群存在，而且位处沿海，这条航道在北方早已开拓，时常有当地船只往来，是绝无可能存在如此高危风险。
他对傻眼的众人吼道：“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福叔急匆匆跑到木鸿启身边，颤声道：“老爷，这冰山端的是诡异至极！出发前，宋族可从未提起过会如此凶险，这么多冰山，船老大们也无可奈何！”
冰山还在不断的从海面以下冒出，已经有三艘大船躲避不及，被冒出的冰山戳破了船身，入耳除了海下不断传来的闷雷声，就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不用木鸿启吩咐，仍然完好的商船已经放下木艇派人去救援落海的人群。
忽然，近处的一座冰山在闷雷声中崩塌解体，激起的巨浪拍向木鸿启所在商船的左弦，迅猛的推力登时让这艘商队主船偏离航线，向另一艘近处的商船撞去。
木鸿启冲水手们大喊道：“快调帆！”
然而为时已晚。
登时，两船撞到一起，船身破了大洞，汹涌海水猛灌入船舱。
木鸿启抓紧栏杆，转头看见同样走出船舱，被吓得跌倒在甲板上神色呆滞的姊妹，对福叔喝道：“船撑不了多久，快去吩咐水手们把船侧木艇放下去准备逃生！”
话音甫落，人已经跌跌撞撞的奔到姊妹俩身边，将两人拉起。
程雪俏脸被吓得惨白，木婉清却胀得满脸通红，都紧握着木鸿启的大手。
木婉清被吓得几乎要哭出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道：“爹爹，我们是不是要死啦？”
木鸿启紧握着两女冰凉的小手，安慰道：“雪儿，清儿不要怕，这里已经距离寒潇城很近了，这么大动静过不了多久会有很多人来查看，福叔已经去安排船只，坐上小艇，我们就安全了。”
此时，去而复返的福叔跑到跟前，边喘气边道：“只有船尾尚有几艘木艇，那些水手见势不妙已经陆续放下木艇逃生，再不走怕是最后一艘也要被抢夺！”船身陡然倾斜，一座冰山冲破海面顶在船底，险些将大船一分为二。福叔站立不稳，跌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瞬间被巨浪吞没。
木鸿启不忍去看，拉着两女忙不迭的往浸入海水的船尾跑去。
由于南部武者与北部灵者仇恨深重，此次商队中没有安排武者随行，皆是雇来的寻常水手。眼看着商船将沉，那些尚未脱险的水手自顾不暇，为仅有的几艘木艇大打出手，有的干脆直接跃入海中，想游到即将划走的木艇上，但眨眼间就被巨浪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人哪里还会在意木鸿启的呵斥。
随着冒出的冰山越来越密集，整支商队都遭受了大大小小的破坏，水手们正疯了一样逃离那些将沉的商船。
木鸿启紧握着姊妹俩的手，哪里争抢的过几近疯狂的水手，眼见呵斥无用，只得暂时松开女儿的手，抽出一把贴身匕首边刺向所有阻道的水手边怒喝道：“都给我滚开！”
匕首锋利无比，或划或刺下鲜血喷涌。随着数名水手倒下，木鸿启也拉着程雪终于来到木舟前，此时舟内已有三人，正在解开吊着木舟的绳索。
这小舟仅够容纳四人，任由三名水手在里边，哪里还有他们父女的位置？
正在解绳索的水手看到了木鸿启双目充血，拿着匕首开出血路的样子已经胆战心惊，心知木舟容不下木鸿启两人，却又不想死，登时有水手就要跳出木舟去抢夺匕首，却被木鸿启一顿猛刺，跌落海中。
舟上另外两名水手正准备起身抢夺，见同伴下场登时跪下求饶，却也被木鸿启冲上去刺死，踹入海中。
此时程雪已然痴痴的怔住，任由木鸿启将她推进小舟。
此时听到木婉清的呼救声，木鸿启转身寻找女儿的身影，却发现女儿已被人群挤到了后面，下意识就要冲进人群，寻回木婉清。
忽然，随着刺痛耳膜的吱呀声，不断拔高的冰山将商船彻底截断，商船高高翘起，下沉的速度更快。
“爹——！”木婉清在船身剧烈的摇晃中跌倒，顺着甲板迅速滑落海中。
木鸿启眼睁睁看着女儿身影消失在汹涌的海水，脑袋登时嗡的一声。
“女儿！”
眼瞅着木婉清落入大海，再无踪迹，木鸿启万念俱灭。然而随着船尾越翘越高，商船下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随即意识到程雪还在艇上，若不赶紧放下木舟，待商船沉没，巨大的吸力下，木舟也休想幸免，必定被大海吞没。
一边是自己女儿，一边是备受宋族高层疼爱的掌上明珠。
他有心去找寻女儿，即使面对如此糟糕的局面希望渺茫，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尽全力让程雪活下去，因为家族的安危已经系于程雪一身。
程雪生则木家存，程雪亡则木家灭。
木鸿启乃至整个木家都承受不住来自宋族的迁怒，哪怕他痛失爱女，万念俱灭下也要尽力保全程雪，就算登上小舟远离了沉船，程雪活下来的希望依然渺茫，木鸿启也只能这样做，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整个木家，只有程雪活下去，木家才有希望日后在宋族盛怒下躲过一劫。
此时随着商船被冰山截断，尚未跌落商船的水手更加疯狂，再也顾不得自己是否会被木鸿启杀死，反正待商船沉没也是死，全部奋力拥向木舟。
木鸿启毕竟只有一人，难以招架众人的推搡，他随即跳上木舟对程雪道：“抓紧了！”
木鸿启挥动匕首，在水手们冲上来前直接斩断了麻绳，木舟登时落入大海。
船上的水手眼见最后一艘木舟已然落水，开始纷纷跃下，想趁木舟尚未远去跳入其中。
程雪神情呆滞，她是眼睁睁看着好妹妹木婉清消失的，已是无比心痛，泪水止不住的滑落脸颊。
忽然，正在拼命划桨的木鸿启被船侧伸出的一只大手抓住，猛地拖入汹涌海水，瞬间消失无踪。
程雪慌忙爬在船沿寻找木鸿启，然而只能看到汹涌的海水。她撕心裂肺的喊道：“木叔叔，你在哪儿？”
这时一只大手扒住船沿，一名被冻的脸色苍白，浑身湿漉漉的水手拼命挣扎着翻上了木舟。
程雪蜷缩到角落，一边双手紧抓住船沿一边惊恐的看着那名左侧脸颊血肉模糊的水手。
水手对她不理不睬，抓起木桨拼命划船，终于在商船沉没前驶离危险。
水手放下木桨，抹了把左脸的血迹，擦拭过后，程雪才发现他的左脸颊被彻底洞穿，已经可以看到被鲜血浸染的牙齿，登时忍不住呕吐起来。
水手盯着程雪恶狠狠道：“那老东西为了你可真能狠下心，杀了我们多少人，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顾，他在乎你，我可不在乎，你可知道老子能上来多不容易，老东西在海里临死还往我脸上割一刀，不管你多重要，因为你，跟着老子打拼多年的兄弟都死了，你也陪那老东西喂鱼去吧！”说着扑向程雪，一把将其推入汹涌的海水。
木舟所在的海面不过刚刚驶出危险区，程雪甫落水就再次被沉船形成的旋涡拉扯吞没。
程雪没有挣扎，她从未亲眼见过那么多死亡，此时她脑海里不断闪过木鸿启父女临死前的画面，最后失去意识前，她想到了外公和疼爱自己的哥哥，还有已故的父母。
在程雪失去意识后，她自幼贴身佩戴的一串项链开始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随着冰山群不再冒出，海面又渐渐恢复平静，只是偶尔有冰块掉落海面所激起的浪花声响起，但很快又被压抑的沉寂吞噬。
逃命的水手们不知去向何方，只剩下夹杂在浮冰之间密密麻麻的商船碎片和数量众多的浮尸。
甲板上的喧闹声仿佛还在耳畔回荡，这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不真实，仿佛是场噩梦。梦醒了，木婉清仍会环抱着程雪的纤腰，哀求道：“好姐姐，原谅人家吧，没了你的陪伴，清儿还怎么活哩？”
“没有了你的陪伴....清儿，还怎么活？”
程雪挣扎着睁开双眸，发现自己伏在冰面上，周围环绕着蓝色雾状的气体。身在雾中，她竟感受不到身下冰的寒冷，甚至有丝丝缕缕的暖流进入身体。她打量四周，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身在一座高耸的冰山上。
不同于其他冰山的白色，这座冰山是像海水那样的湛蓝。
但她却没有心思在意这些，她下意识曲起双膝，玉手环抱，下颌枕在双膝间，茫然望着此时海面上的狼藉，想的却是木鸿启父女和远在南方的家人。
伴随着腥冷的海风，她终于忍不住失声恸哭。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雪哭的累了，竟坐着睡去，但很快又被饥饿和恐惧迫醒。如此反复多次，意识愈发模糊。
半梦半醒中，她隐约听到冰层破裂声，当她缓缓抬起愈发沉重的双眸，恍惚间，仿佛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破开冰山，迎面朝她走来。
面对男子一览无余的强健体魄，程雪嘤咛一声，晕生两颊，声音似有若无道：“你这人，怎么能够不穿衣服呢。”
随后陷入昏迷。
海风习习，冰山随着洋流漂向远方，离船队沉没的海域愈来愈远。
第一卷 血契 第二章 冰封多年的跋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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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前，木家沿海码头。
一支商船即将开拔北上，木婉清拉着程雪穿过往来船与岸之间忙碌的人群，跑到甲板上，摇着她的手，苦苦央求道：“好姐姐，陪清儿去罢。”
蓦地，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美好的梦境随即被现实的饥寒残忍撕碎。
程雪缓缓睁开美眸，入目是火堆上烤的焦黄流油的熟肉。她昏迷了一天一夜，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无暇思索火堆食物从何处来，不迭的撕下一小片烤肉来细细嚼咽。正欲开口呼唤婉清，忽然意识到商船已经沉没，木鸿启父女也已葬身大海，想到一切已物是人非，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正在她伤心难过时，眼角余光瞥见一名黑发披散着的青年男子端坐在旁。
程雪先是吃了一惊，随即从身形认出正是昏迷前看到从冰山里走出的那名男子。不过，此时的男子已穿上一件兽皮短衣，即便如此，仍让她玉颊生羞，慌乱无措。
男子感受到程雪投向他的目光，偏头望向她。
此时，被黑发遮住的脸颊完全出现在程雪眼前。刀削般的轮廓，剑眉星目，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摄人魂魄的冷漠。
或许他的相貌相比那些追求程雪的俊美男子稍有逊色，却具有她所见过男子中从未有过的刚毅气魄。
在他冷漠目光的注视下，程雪有些不自然的垂下螓首。正当她内心慌乱地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因为身体虚弱根本无法撑起身子。
男子移开了目光，接着好像很久不曾说话，言语不连贯的说道：“你，昏迷很久，冰山，洋流，海岛。”
程雪很想问你是不是要说：我昏迷了很久，冰山随着洋流漂到了这座海岛？但终究没勇气开口，只是点点头。随即打量起四周，这才注意到此时所处的位置竟然在小岛的山顶，山下是褐色藓原，不时有野山羊奔跑其中。
想到一个人不会凭的从冰山来到山顶，大概是在她昏迷时，男子或背或抱着她上山的吧。想到这些，俏脸更红了。
为了避免尴尬和对陌生男子的防备，程雪有些力气后就坐到距离男子数步之外安静的嚼咽着男子递来的烤肉，脑海中满是木婉清跌落海水前那声撕心裂肺的呼救。
期间，偶尔会闪过男子挺拔的身影，每当这时，她总会忍不住好奇偷瞟。那人却再也不看她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火堆，不时添些枯柴助燃，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着金乌西去，一夜无话。
到了翌日清晨，天阴气闷，灰暗的苍穹仿佛随时会砸进汪洋。直到晌午，阴云甫散，到了下午，已是阳光普照。
男子把目光投向西方被金乌烧红的天际，良久后，一声不响的举步下山。
这座小岛能看到的同类只有这名陌生男子，程雪害怕被孤身留在山顶，又不敢开口要求同行，只能静默的紧跟在男子身后。而他似乎也默许了这种跟随，每当两人距离拉远，他总会驻足等候，待她走近后，才再次迈开步子。
似乎走了很久，男子终於在一个石洞前停下来，看向一路跟随，已是香汗淋漓的程雪，漠然道：“今晚有雪，在这儿，过夜了。”
虽然程雪不明白他为何说的如此肯定，更不清楚他怎会知道此处有山洞，但还是点点头，待要走进洞穴时，却被男子猛地扼住手腕。
当她慌乱的目光投向男子时，男子已松开手，示意她待在原地，接着孤身进洞。
不多时，男子回到洞口，领她进去。
洞穴并不深，却有内外两个洞室，此时都已被打扫干净，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肉气息。
当程雪看到洞穴角落里一头刚死去没多久的白熊时，始明白男子拉住她的用意。先前那只被男子扼住的手腕仍在隐隐作痛，但不知为何，她的内心竟泛起前所未有的涟漪，对男子能徒手打死体型硕大的白熊反而不觉奇怪。
傍晚还晴朗的天空，到了晚间，大雪却悄然而至，漫天银白。
程雪曲起双膝，玉手环抱，静坐在火堆旁看着洞口的雪幕出神，心里好奇男子看天气的本领，如何想不明白，明朗的晴空怎会忽然下起雪来。
男子倚靠石壁，目视火堆，专心烤着处理后的白熊肉，于外面的鹅毛大雪视若无睹。
良久后，男子打破沉默，像是自喃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程雪一时出神，此时回头讶然道：“和我说话么？”言罢方觉失态，俏脸上飞起两片红霞。
男子望着火堆，并未觉察到她的异样，只是点了点头。
程雪道：“我叫程雪，”顿了顿，才小心翼翼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随手拿起一块木炭，手腕轻扬，于身侧岩壁上飞快写下三个苍劲有力的字体。
程雪轻声念道：“跋锋寒？”
男子颌首，言语有些迟钝道：“你首个唤名字的人。”
“你是想说我是首个唤你名字的人吗？”程雪有些忐忑的问道。
跋锋寒点了点头。
程雪见他淡然微笑的模样，不由得感到亲切，鼓起勇气来问道：“此前从未有人唤你名字的么？”
跋锋寒神情有些迷茫：“我不知道距离上一次唤我名字的人已经过去多久，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时间概念都模糊了。”他蓦的神色落寞道：“自从我被人下毒算计，至今已太久未曾与人言语，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些存在价值，昔日即便因为寒冰封冻，减缓了毒素扩散，早晚也会在日复一日的寒气侵蚀下成为那阴冷海底中的一具枯骨。”
他语速很慢，但是随着开口次数增多，他言语渐渐流畅。
虽然程雪对跋锋寒有诸多好奇，但是仍未料到他会主动说与自己听。
她与跋锋寒萍水相逢，对于跋锋寒所说的存在价值并没有细究。说不出为何，程雪只是单纯感觉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冷漠，同时对他的遭遇感到伤心难过。心里对他的戒备不自觉的又放下许多，甚至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内心微妙的变化。
跋锋寒把目光从程雪俏脸移向火堆，静默很久后森然道：“既然天不让我死，我就必定会加倍奉还他们。”
火光忽明忽暗，照映着他桀骜的脸庞。
听完跋锋寒的言语，程雪忽然想到此次商队的遭遇，忍不住问道：“海上出现那么多的冰山是不是因为你？”
程雪虽然不修武道，但从小耳濡目染，知道一些实力强悍的古武者和灵者确有改变自然的力量，但仔细想想，跋锋寒也不过与自己哥哥年龄相仿，又怎么可能拥有那种改变自然的至强能力。
见跋锋寒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程雪只余一声轻叹。
之后两人再无说话，只有远处传来隐约的海潮声和偶尔响起的柴火爆裂声似在缓和沉闷的氛围。
夜色渐深。
程雪伸展纤腰，轻声道：“我去睡了。”起身欲进内洞。
跋锋寒出声叫住她，将白日里处理过的熊皮扔到她怀里，接着捱往石壁假寐。
程雪从小含着金匙长大，却没有养成娇贵的性子，虽然熊皮经过简单处理，依旧气味儿很重，但程雪还能忍受。她纤手抚摸过暖和柔软的绒毛，美眸中涟波旖旎。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两人一早醒来，吃过些食物后，跋锋寒走到洞口驻足片晌，旋又转身对程雪道：“今日风向有变，我去海边看看有无往来船只。”言罢举步离开。
程雪目光有些复杂的望着他消失在洞口，片晌后跟了上去。
此时，已走出数丈的跋锋寒止步望向她，那双仿佛对所有人事漠不关心的眼睛好像在说，你又跟着我干麽。
程雪避开他投来的目光，垂头嗫嚅道：“我和你同道去。”
海岸边腥风扑面，潮水渐退，暴露出大片礁石。昨晚那场大雪未能在岛上留下任何痕迹。
跋锋寒望着海面冉冉升起的红日，分辨出方向，转身指向另一片大海，道：“西边这片海域是所有船只的必经之路，如果运气好些，今日就可离岛。”
程雪俏立在跋锋寒视野之外，美眸从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移向大海，接着走上前与他并排而立，迎着海风深深呼吸，仿佛下了很大决心道：“昨日那样晴朗，我是说昨日午后，你怎知晓入夜会有雪呢？”
她并非善于言语的女子，以至想出这样一个拙劣的话题。
跋锋寒道：“虽然昨日清晨阴云凝聚，直至晌午时分阳气回升，始消匿于无形，但是到了傍晚，阴阳交汇，阳气由极盛转而极衰，被驱散的阴云重新凝聚，且因傍晚时分阴气较之清晨更盛，云层更加厚密，白日里升腾凝聚的大量水汽，到了晚间天气转凉，就会化作冰雪降落。”
程雪仰望苍穹，向往道：“我首次听到雪花从天上飘落人间，竟有这麽奇妙的过程。”顿了顿，续道：“这项看天气的本领，我可以学么？”
跋锋寒把目光转向她，发现她也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
跋锋寒注视着她，淡然道：“会很难，这项本领需要耳濡目染，日积月累，眼下却没有那样多的时间。”之后看向湿漉漉地面，忽然想起什么，旋又说道：“你且待在原地，莫走远了。”
程雪尚未从被拒绝的失落中回过神，跋锋寒已经向来时的方向掠去。
回到暂住的石洞，里面的火堆已燃烧殆尽。跋锋寒拾起几块木炭包裹在来时收集的大量苔藓中。
苔藓在岛上随处可见，本是很好的燃料，如今被雪水浸的半湿，正好用来在遇到往来船只时制造浓烟。
待他将包裹着木炭的苔藓扎成捆，缚在背上，步出石洞后，忽然一阵莫名地悸动，竟生出被人窥视的感觉。
跋锋寒目光凛冽，心有感应的朝远处山上望去。远远看见山顶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弓着身子，面对着他一动不动。
跋锋寒眉头轻蹙，体内灵气疯狂运转的同时，整个人没有丝毫犹豫的朝山顶急速掠去。
对于被千年寒冰封冻三年的跋锋寒来说，没有什么比无力的被死亡侵蚀更加恐怖。他已经死过一次，决不允许任何未知因素再次威胁到他的生命。
然而，在掠到山顶的时候，跋锋寒却猛地定住。他先前看到的身影，竟是一具枯骨扎成的假人。
破烂的帆布披在假人身上，一根木头顶在假人腰际，使其躬身而立。
两日前，他清楚记得与程雪下山时，山顶尚无此物，显然是有后来人放置。此时，面对着假人，跋锋寒眉头紧蹙，疑云重重。
他初次登岛已经将岛上的情况摸的清清楚楚，除了一些原生的山羊和散落小岛的几头白熊，再没有别的生物，怎会有他人？
可假人又是何人放置，用意何在？
先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绝不会有错。
跋锋寒若有所思，目光转移向地面，注意到一排极浅的足印，顺着足印走过去，是山顶一侧的断崖。下面波涛汹涌的海水砸在礁石上，震耳欲聋。
有古怪！
跋锋寒蓦地想起海岸边的程雪，内心一阵烦躁，当下向山下飞掠，同时数缕肉眼可见的寒气缠绕周身。
紧赶慢赶，他终究晚来一步。
海岸边已不见了程雪，泥泞地面上只有一排排杂乱无章的足印延伸向海水中。跋锋寒注意到，这些足印与山顶所见的如出一辙，是类似人类赤脚踩出来的印迹，只是比寻常人的要大数倍。
目光扫过海面，一抹粉色在海水中沉浮。
跋锋寒眼前一亮，猛地跳入冰冷刺骨的海水。游到近处，却发现只是程雪遗落的手帕，神色随之黯然。之后回到小岛仍将手帕小心收入怀中，心中自责不已，一层稀薄的冰霜不知不觉已从他脚底向四周蔓延。
“轰隆隆”
整座岛屿突然震动。
跋锋寒回过神，心头一颤，无意间释放的冰魄寒力随之收敛。
“是七阶妖兽，龙龟。”
在他错愕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跋锋寒凛然，以心声问道：“可是六十年前引动兽潮屠城的那头龙龟？！”
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很疲惫，过了很久，才在他脑海中响起：“这座岛屿是它身体的冰山一角，我们现在它背上，你刚才无意间释放的冰魄寒力沾有我的气息，已至惊动到它。”像是自言自语，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跋锋寒对此并不在意，他清楚寄宿在他识海中的灵魂昔日是何等恐怖存在，若非当年身中剧毒，性命攸关，他也绝不会冒险与之签订契约，来换取今朝的重生。
“它并未从沉睡中苏醒，无碍。”
随着声音再次响起，不久后，岛屿停止震动，恢复平静。
跋锋寒向雪臧描述完程雪失踪前后的经过，问道：“你可知那脚印是何物所留？”
“海猿。”
在跋锋寒以为得不到回应时，雪臧的声音再次响起。
“海猿？”当他还想深入了解的时候，雪臧已主动切断与他的联系，再次陷入沉睡。
得知岛屿真身后，跋锋寒不敢再借用雪臧的冰魄寒力，在熟练运用这股力量前，为避免无意间释放，只能暂时将其禁锢在识海内。
对于海猿，虽然雪臧没有解释，但打开灵智的魔兽，通常都不会太弱。此时，程雪恐怕已凶多吉少。
虽然那支商队被冰山群殃及的时候，他仍被封冻在雪臧沉睡的那座冰山中，但意识已经复苏，目睹了发生的一切，虽然冰山群的出现是因为雪臧力量外泄，但与他也有直接的关系。若非他对来自雪臧的力量尚未完全掌控，那支商船也不会因此遭殃。
此前将商队主船截断的正是封冻着跋锋寒与雪臧的冰山，在程雪落水失去意识后，随着冰山不断拔高，程雪也被冰山拖出水面。彼时被托起的并非程雪一人，但唯有程雪被胸前一股奇异的力量庇护尚且活着。
在跋锋寒释放出柔和的湛蓝灵气将程雪笼罩后，那股奇异的力量也随之消失。
想起数日来，两人的经过，跋锋寒对自己的疏忽有些自责。在将小岛各处找遍后，仍不见程雪的踪迹，万般无奈下，只能想办法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当下回到海岸边，希望有往来船只经过。
苦等数个时辰后，极远的海平面上，海市蜃楼般出现一艘巨轮，向北缓慢航行。
跋锋寒一直在目测巨轮与岛屿间的距离，在大约三百海里的时候，他点燃了准备好的苔藓，一时间狼烟滚滚。在阳光照耀下，不断攀升的浓烟不难被巨轮上的人们看到。
然而，在跋锋寒希冀的目光中，那艘巨轮航线不变的驶向远方，终消失在视线内。
之后不久，又一艘大船进入他的视野，如先前那般算好距离，点燃狼烟。过了没多久，随着狼烟不断升腾，大船终于改变航线，朝小岛航行。
第一卷 血契 第三章 又见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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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岛屿数海里的时候，大船放下一艘木舟将跋锋寒载回。
随着木舟靠近大船，甲板上的人们已经清晰可见。
跋锋寒的目光从人群扫过，望向那面绘有一头怒目金刚的黑底船帆，他的脑海里没有关于此图腾的记忆，于是对撑船人问道：“贵派不是燕国本土门派？”
撑船人道：“我们来自赵国的大力金刚门，特来参加寒潇城的交易会。”
跋锋寒点了点头。
不曾想又到了三年一届交易会的举办时间，如此算来，他已经被冰封了整整三年。
三年前，他四阶修为，即将突破，如今却在昔日同伴毒害和千年寒冰侵蚀下连跌两境。
说话间靠近大船，船上已有人甩下绳索将木舟重新吊起，助他们登船。
此时甲板上零零散散的站着十几个人，年纪多数在十七八岁，为首的是一名中年壮汉和一位长眉老人。
那名五短身材的光头汉子将甫登船的跋锋寒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四日后我们会在寒潇城靠岸，你就暂时住在首层尽头那间屋子，我住在隔壁，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饭菜和水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
跋锋寒点头道了声谢，没有过多言语，随后在先前那名船夫的引领下朝尽头的房间走去。
光头汉子一直盯着跋锋寒的背影，待他走进船舱时才收回目光，转身对那些跑到甲板上看热闹的年轻弟子们摆了摆手：“都散了吧！你们不努力修炼，对别的事反而挺上心。”他面向那些已经陆续朝各自房间走去的年轻弟子们，忽然提高嗓音继续说道：“交易会上有人会拿出五注金刚魔猿的兽魂进行拍卖，这件事情，出发前已告知你们，但我们最终能拍到几注兽魂尚未可知。你们此行十九人，唯有突破到二阶才有融灵的能力，谁率先突破，谁也就具备了拥有一头金刚魔猿灵魂的资格！赶紧给我滚回各自房间努力修炼！”
话音刚落，那些弟子们已经陆续回到房间，甲板只剩下光头汉子和长眉老人。
长眉老人笑眯眯地说：“看不出蒙长老对激励这些年轻人还是很有一套嘛，你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连我也被你唬住了。”
蒙田苦笑道：“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你这老头儿就别打趣我了。”
长眉老人瞥了眼尽头的房间，忽然说道：“那人不过二阶修为，不像隐藏实力。”
光头汉子认真道：“但不可掉以轻心，这群小家伙未来都会是门派中流砥柱，这次掌门命你我携同前往足见重视，还是谨慎为好，毕竟人外有人。”
长眉老人啧啧出声，围着蒙田踱步一圈，上下打量，蓦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光头，在蒙田有所反应前又迅速收手：“小蒙啊，你还是太年轻，早前若是对他放出的信号视而不见，何至于现在提心吊胆？”
蒙田对老人性格已然熟悉，并没有因此惹火，说道：“此事于我们不过顺手而为，于他却是雪中送炭，这世道不该那么冷漠，对他提防些就好。”
“你的心性放在当今世道，活不长久。”长眉老人没了说话的兴趣，随即转身离开。
大船继续航行了数海里，尚未回屋的蒙田站在甲板上望着近处一群海豚围堵被大船惊起的鱼群。
专注捕食的海豚忽然受惊似的聚拢，不再继续围堵鱼群，反而潜入深海不见了踪影。
蒙田看向远处海面，数海里外出现了一大股翻涌的浪花，此时正在迅速向大船靠近，浪花中隐约可见到一抹红色起伏。
蒙田凝神望去初见端倪，那巨大浪花中有密密麻麻的青色鳞片闪动，其中竟还裹挟着一个人。
随着浪花逼近，屋内的长眉老人也有所感应，走到甲板上望着被不知名生物搅动的海浪，沉声道：“你先去知会小家伙们提高警惕，另外小心提防那个半路登船的家伙，这里由我盯着。”
长眉老人话音刚落，蒙田已经转身离开。
始终提防着的长眉老人忽然轻咦出声，他也注意到海浪中竟然有人，还是一名好似昏迷的红衣女子。
海浪在离大船百米开外忽然平息，接着十头布满青色鳞片形似猿猴的生物上身浮出海面，安静的望着长眉老人。
其中一头肩上还扛着那名已经昏迷的女子。
“原来是几头海猿作祟！”长眉老人喝道：“我知你们通晓人言，带着那女子速速退去！”
长眉老人枯瘦的身体暴发出一道暴躁蛮横的气息。
那群海猿没有因此退却，只是将身体下沉，唯有脑袋露出海面，依然平静的望着他。
早在那股海浪靠近的时候，屋内最先生出感应的不是长眉老人，而是靠在床头，闭目假寐的跋锋寒。由于栖身在他识海的雪臧本体乃一头古老妖兽，清醒时尚能调控自身能量，如今陷入沉睡，它外泄的少量气息却让跋锋寒对妖兽的感知变得十分敏锐。
在屋内静观其变的跋锋寒听到老人的喝声，继而想到了程雪，随即推门而出，却被赶来的蒙田伸手拦住：“来的只有十头海猿，它们天生被我们的灵魄金刚魔猿克制，无需担心。”
跋锋寒没有在意他的言语，在踏出房门的瞬间，目光就移向船尾，片刻后对蒙田说道：“如果来的是数十头呢？”
蒙田沉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只提防前面，你最好带着其他人一起去那边看一看。”跋锋寒说着指向船尾：“如我所料不错，前面弄出大动静的十头海猿只是为了引起你们注意，此时数量众多的海猿正在悄然往船尾聚集，随时可能爬上来。”
蒙田来不及思考眼前年轻人所说真假，诸事皆怕万一，如果被年轻人言中，仅凭他和长眉老人将无法应付。
“你自己注意安全。”蒙田没有继续阻拦跋锋寒，召集了早已严阵以待的众弟子后迅速赶往船尾。
跋锋寒来到甲板，一眼认出海猿中那名昏迷女子正是先前在岛上失踪的程雪。
长眉老人注意到跋锋寒的表情，说道：“你认识那女子？”
跋锋寒点了点头。
长眉老人正要开口询问蒙田等人为何去到船尾，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叫声。随后长眉老人就看到蒙田身后浮现了一头高大的金刚魔猿虚影，正在和弟子们全力击杀冒头的海猿。但海猿数量众多，仍有一些攀上甲板，避开蒙田，朝那些修为较弱的弟子扑去。
长眉老人来不及兼顾船下的十头海猿，对跋锋寒说道：“小伙子，这里就拜托你了。”
跋锋寒点头答应。
长眉老人道了声谢，身后也浮现出一头金刚魔猿的虚影，全力朝船尾急掠。
船下的十头海猿随着那道刺耳的叫声响起，明显变得兴奋，在看到甲板上只剩下二阶修为的跋锋寒后已经再次朝大船接近，准备向上攀爬。
那头扛着程雪的海猿似乎认出了跋锋寒，怕被针对，仍待在原处，甚至朝跋锋寒咧嘴，露出满口的獠牙。
跋锋寒后脚用力一登，跃下大船，半空中时，一缕缕细若发丝的凝实寒力已经环绕周身，在他双脚接触海面的时候，脚下的海水迅速冻结，他每踏出一步都如履平地，在躲过扑上来的海猿后，迅速向程雪靠近。
扛着程雪的海猿见势不妙，掉头要跑。跋锋寒鞠起一捧海水凝成冰锥朝那头海猿奋力掷出。
注入了冰魄寒力的冰锥威力很大，但跋锋寒如今毕竟只有二阶修为，冰锥移动的速度并非不可躲避，但那头海猿十分胆小，头也不回的只想逃跑，被追上来的冰锥刺中后背，冰魄寒力从伤口侵入海猿体内，将它生机冻结，死的不能再死。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在其他海猿逼近前，跋锋寒已经单手将程雪抱起，随后疯狂催动冰魄寒力，围绕在他周身的白色寒力如同活了一般，紧贴着海面朝另外九头海猿蔓延过去，所经之处海水封冻，在海水中如鱼得水的海猿就这样被猝不及防的被禁锢在海冰之中，只有露出海水的上半身在拼命挣扎。
奈何冰魄寒力出自雪臧，至阴至寒，海水被冻结后无比坚实，根本无法挣脱。
跋锋寒也是真正意义上首次动用这股力量，当初签下血契，雪臧答应借予他一部分力量，如今以他二阶修为也只能发挥出其中的两三成，但威力已经着实让他吃惊。
跋锋寒左手抱着程雪，右手握着一把海水冻结成的冰锥，将被禁锢的九头海猿尽数洞穿头颅后再次攀上大船。
此时除了船尾，两侧也不断有海猿向甲板上攀爬，长眉老人和蒙田各自守住两处，击杀攀爬上来的海猿，那些弟子们则聚集在另一侧抵御。
跋锋寒发现长眉老人和那名光头汉子此时并未尽全力，随后他发现两人所在位置的海猿数量要远远多于那些弟子所在位置。
看样子两人是打算借这次海猿袭击，历练门下弟子。
既然不需要他去插手，跋锋寒就将程雪带回房间，帮她脱去湿冷的红色裘袍，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将火盆也移到床边，随后坐在桌前的凳子上远远的看着她。
一盏茶的功夫，甲板上嘈杂的打杀声渐渐平息，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跋锋寒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那名光头汉子。
“海猿已经退去了，我是为先前的失礼来道歉的。”光头汉子说道：“如果我们没有早做准备，可能就要辜负掌门的重托，有弟子喋血。谢谢你。”
跋锋寒说道：“不必道谢，更不必道歉，换作我是你也会提防一个半路登船的人，如果海猿袭击成功，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你能让我登船，反而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光头汉子咧嘴笑道；“我叫蒙田，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跋锋寒。”
跋锋寒侧开身子，示意蒙田进屋。
看到床上躺着的昏迷女子和挂在床头的红色裘袍，蒙田问道：“这女子是先前被海猿裹挟的那位？”
跋锋寒没有否认：“她是与我一同被困岛上的朋友，后来失踪，刚才看到方知是被海猿掳走。”
蒙田来之前已经看到那十头海猿的死状，但没有冒然询问，得知女子是跋锋寒朋友，说道：“海猿这种妖兽知道的人不多，他们智慧极高，成群结队，十分记仇，如果没有必要，我们不会去招惹，而且它们天性喜yin，将你朋友掳走后应该还没来得及回到巢穴就盯上我们，不然你朋友难以幸免，索幸这次海猿虽然数量众多，领头的却只有三阶初期，在被我们击杀后，其他低阶妖兽也就自行撤离了。”
光头汉子继续说道：“船上有随行的药师，一会儿我喊他过来看你朋友有无大碍。”
“劳烦蒙大哥了。”跋锋寒继续说道：“我看船上有女弟子，不知我这位朋友能否拜托贵派女弟子照料一二，另外麻烦蒙大哥再为我安排一个房间，毕竟男女有别。”
“大可放心，我马上派人将你朋友安排到二层女寝，再喊药师去看一下。”蒙田话罢离开。
四日后，经过一番调理，程雪除了身子虚弱已无大碍。大船也到了寒潇城近海，已经可以远远看到高耸的城墙和码头。
程雪与跋锋寒并肩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的寒潇城，两两无言。
程雪神色忧伤，寒潇城终于近在眼前，但好妹妹木婉清却再也看不见了，连木叔叔也已葬身大海。
跋锋寒观察到程雪的变化，并没有出言安慰，此事毕竟因他而起，他不知如何开口，而且有些刻骨铭心的伤痛只能靠自己慢慢消磨。
跋锋寒望着寒潇城，内心却不得平静。
三年时间，又到寒潇城举办交易会的时候，不知当初因为一注大鹏残魂对他狠下毒手的两位好兄弟今年会不会来。
第一卷 血契 第四章 死里逃生的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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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交易会的原因，码头上已经密密麻麻泊满船只，一直延伸到数十米开外。蒙田等人没办法，只能在外围抛锚，撑木舟登岸。
一行人进城后，蒙田要去交易会提前登记信息，长眉老人则要领着众多弟子去街上四处走走看看。
双方道别后，跋锋寒与程雪身无分文，幸好跋锋寒在走出雪臧沉睡的冰山时敲下了几块冰髓。
他与程雪到当铺用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冰髓换了五张百两银票，之后两人来到一家菜馆。
此时一楼已经爆满，两人被店小二安排到二楼一张临窗的桌前落座，窗外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
跋锋寒点了一壶酒和几道可口菜肴。
菜上齐后，他给两盏杯子斟满酒，一杯推到程雪面前，问道：“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程雪没有饮酒也没有马上回答，透过窗子，她的目光停留在街道来往的人群。
很热闹，却与她无关。
跋锋寒自饮自酌，也不急于听到答案。
三杯酒罢，程雪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来往人群，轻喃道：“我的家在南陆，船队沉没，木叔叔也死了，所有和南陆的联系都断了。”
程雪说着，双眼渐渐被泪水模糊：“在船上时，我听他们说抵达这里后会有人接应，但我不知道是谁，在什么地方接应。”
跋锋寒斟酒的手缓缓放下，程雪的回答令他很惊讶。
由于北陆灵者是在很久以前被迫从南陆迁徙到此，仅凭言语无法分辨，唯一的差别就是南陆无灵者，北陆也没有武者，即便有，也早已死无全尸。
南陆武者与北陆灵者之间的恩怨从古至今都未曾淡化分毫。
虽然跋锋寒的家远在燕国帝都，并非寒潇城人士，但帝都消息通达，此前也从未听说有南北往来的商队。
燕国位于北陆最南端，对南陆的戒备向来森严，而且当今圣上更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为与南陆有任何合作。
既然商队计划赶在交易会前夕来此，目的显而易见，寒潇城的城主不可能对此毫不知情。
如果是城主默许的，那这件事就很有意思了。
“没想到南陆的触手已经伸到这里来了。”跋锋寒暗忖。
纵使寒潇城的城主知情，他也不可能将程雪带去城主府，像这种背地里的勾当，向来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说不定就会上演一出杀人灭口。
跋锋寒一时想不出其他办法，说道：“交易会为期一周，结束前我会留在这里，一会儿先找家客栈暂且住下，明日我再帮你打听消息，先吃饭。”
程雪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再没有任何言语。
三年前，跋锋寒与两个同伴住在离交易会场仅一街之隔的同福客栈，三年后，跋锋寒依旧选择在这里住店。
由于离交易会开始仅剩三天时间，城中所有客栈人满为患，价格也是水涨船高，住店支付的钱币也由平日里的世俗银两变成了灵者交易才会使用的灵石。
跋锋寒刚刚兑换的银两没了用武之地，而客栈仅剩两间天字房，一天需要支付十枚下品灵石。
一百枚下品灵石等于一枚中品灵石，五十枚中品灵石等于一枚上品灵石。
两人住到交易会结束就要支付两枚中品灵石。
跋锋寒从剩余的五块冰髓中挑出一块最小的递给店小二，问能否以此代替灵石。
店小二拿去给掌柜看过后说：“这冰髓品相未知，而且本店无此先例，但掌柜的今天高兴，同意你们以此抵扣房费。”
“二位客官，请随我来。”
两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三楼。
走廊成‘回’字形，中间是天井，房间随走廊排列，两人的房间刚好隔着天井南北相对。
安排好住处后，天色已晚，两人各自回到房间歇息。
次日清晨，吃过客栈提供的早点后，程雪仍感虚弱乏力，未曾恢复，被跋锋寒嘱咐回房休息，他则一个人出门打听消息。
一家酒馆内，和拼桌的一个酒鬼闲聊后方知，程雪所在船队被凭空出现的冰山群摧毁的消息已经在城中不胫而走。
听人们讲述的情景宛如亲眼所见，他大概猜到应该有活下来的水手已经抵达寒潇城。
跋锋寒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彼时商队所处海域就在航道上，不时有往来船只，自然会有被搭救的水手。
跋锋寒又去赌坊、茶馆、集市这种小道消息扩散极快的地方和散客旁敲侧击的聊过后大致确定了消息的出处。
西南城角，正面临街的一座破败城隍庙大门紧闭。
城隍庙右侧是一条深巷，巷子里一棵歪脖松树挨着城隍庙的围墙顽强生长，茂盛的树冠有一半已经伸进庙内。
跋锋寒见四下无人，跃到树上，透过树冠向城隍庙内观望。
院子里针叶灌木丛生，地上随处可见残碎的瓦片，其中有一口大锅，下面的火已经快要熄灭，锅里煮着大杂烩，看样子都是一些饭馆不要的食客剩菜。
院子尽头的城隍殿更是破败不堪，里面传出摇骰盅的声音，其中混杂着男人们的叫骂声。
从外面看不到人数，但听声音已经确定有三个。
跋锋寒也不急于离开，在树上待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期间走出两人将大锅抬进了殿内，其中一人脑袋裹着白布，将整张左脸包裹，布上斑驳的血迹已经发黑。
通过他们说话的内容，跋锋寒已经确定这伙人就是死里逃生的商队水手。
回客栈的路上，跋锋寒暗自思忖：如果寒潇城主与南陆这支商队有关联，为何没有在消息传开前将这些人灭口，而是任由此事传的人尽皆知？还是说城主并不知晓此事，而是下面的人瞒着他自作主张？
不管哪种情况，似乎都与官府有关联。不然南陆一整支船队如此大的目标，做不到掩人耳目，如果没有官府中某些人在背后操作，在底细被调查清楚前，船队抵达后很难入城，即便幸运入城，也会在交易会录入信息的时候败露。
毕竟这是有官府背景的交易会，对售卖方的盘查十分严格。
商队出发前不可能没有考虑周全，既然从南陆漂洋过海，一定做足了准备。
第一卷 血契 第五章 官府笼罩下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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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同福客栈已是晌午，估摸程雪也该醒了，于是跋锋寒径直来到程雪房前叩了叩门。
片刻后，程雪开门侧身示意跋锋寒进屋。
两人在桌前相对而坐，程雪倒了一杯水推到跋锋寒面前，说道：“辛苦你了，可打听到什么消息？”
跋锋寒将上午打听到有关于水手的消息和她说过后，程雪柳眉轻蹙。
提起水手，程雪不难想起商船沉没时那些人争先逃命的狼狈模样以及木鸿启被水手拉下船的画面。
经过沉船事件后，她对那些水手已没有任何好感。
“水手们是商队出海前，木叔叔的家族花钱雇佣，他们应该也不清楚是什么人接应，否则也不会落魄到在废弃的城隍庙内栖身。”想起跋锋寒并不清楚她口中的木叔叔是谁，继续解释道：“商队就是由木叔叔带领出海的，他是这次商队的负责人。”
跋锋寒点了点头，思量再三，把商队可能与官府存在关联的想法向程雪娓娓道来。
程雪认真地听完跋锋寒的分析后，很快想通其中关键，望着跋锋寒眨了眨杏眸：“倘若果真如你所说，与官府有关联，或者说接应人可能就是身居官位的朝廷中人，即便他们有办法与南陆取得联系，我们也不能表明身份。”
跋锋寒向程雪投去赞许的目光，接着她的话说道：“你们这支商队规模不小，像这么大规模商队全部遇难的事件在燕国历史上也屈指可数，关于这支商队的底细注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一旦被有心人查出什么，会间接牵扯出很多事情。”
跋锋寒盯着眼前的杯子陷入思索，继续说道：“如果确与官府有关，他们既然无法阻止消息扩散，接下去会怎么做呢？”
他蓦地望向程雪：“换作是你，会怎么做？”
程雪起身打开窗子，窗外是客栈以一口温泉眼建起的人工湖，她望着热气蒸腾的湖水思忖一会儿后说道：“如果我是官府的人，既然无法阻止消息扩散，索性就让其传的人尽皆知。”
跋锋寒望着程雪，等待下文。
程雪却忽然闭口，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本就白皙的脸颊渐显苍白，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寒潇城是离商队遇难处最近的陆地，也是商队的目的地，生还者一定会赶往这里，等最先登岸的生还者将消息扩散出去，后面登岸的人得到消息后，定会千方百计找到消息的来源，因为找到来源也就意味着找到同伴，毕竟这里是北陆，对他们而言，有同伴的地方才会有归属感。”
程雪声音有些颤抖：“只要留出一些时间，等所有生还者聚集到一起，那时候再全部灭口，等商队所有人死后，关于商队的底细自然也就无从查起。”
程雪很聪慧，但从小倍受家族呵护成长，远离阴谋血腥，如今身处这样一张巨网中，一时难以接受。
跋锋寒见程雪久立窗前再无言语，望着她的背影轻声说道：“这世道从没想象中那么好，也没有那么糟糕，其中充满了杀戮与算计，却也不乏英雄豪杰行侠仗义，形形色色的人造就了这个世道。
贪、嗔、痴、忠、孝、义，人的本性从古至今未曾变化，人们所处的世道不过是它本来模样。”
程雪叹息道：“我明白，只是当下难以接受。”
她转身望向跋锋寒：“难道没有办法能让他们活着么？”
‘他们’自然是指那些死里逃生的水手。
跋锋寒摇了摇头：“果真如我们猜测的那样，即便我们设法挽救，他们的死依然无法改变，最终只会让你我也深陷其中。”
不知不觉，跋锋寒已经将程雪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
跋锋寒继续说道：“但眼下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想要印证这一猜测，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程雪眼前一亮，与跋锋寒同时说道：“我（你）前去城隍庙佯装找寻生还者！”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程雪有些苍白的脸颊泛起淡淡地红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跋锋寒装作没有看见，继续说道：“到时候我隐藏暗处，等你离开时，如果有人跟踪你，那么我们的猜测就是对的。”
程雪忽然想起跋锋寒刚从城隍庙回来，忡道：“如果有人盯着那里，那么你会不会已经被跟踪了？”
跋锋寒摇了摇头，虽然他修为大跌，但灵识无恙，只要有人跟踪，都会有所感应，除非是四阶以上或擅长隐匿的灵者。
程雪松了口气，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跋锋寒道：“先去吃饭，下午好好歇息，等戌时宵禁前赶到城隍庙。”
程雪心中明了，点了点头。
北陆的冬天，黄昏后格外寒冷，即使最南端的寒潇城，在太阳落下后，温度也开始骤降，刺骨的寒风扫过逐渐冷清的街道，走在街上的程雪忍不住紧了紧那件大红裘袍。
同福客栈位于城中心，当她赶到城南角的城隍庙，已是酉时将尽。
她站在破旧的庙门前徘徊许久，几次伸出手想要叩门却又缩了回来，纠结了片刻后转身离开，中途仍不时回头望向庙门。
待距离城隍庙百米左右，程雪不再回头，大红裘袍下的娇躯不知是天气寒冷还是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她按照出发前跋锋寒告诉她的路线一路沿着街道走过去，随后转入一条临街巷子。
沿着漆黑的长巷一直往里走，只有微弱的月光照着前进的路，程雪的心跳越来越快。
此时，城中鼓楼响起阵阵鼓声。
戌时已到，城中卫兵开始换岗，巡夜的士兵整装待发，街上的行人也匆匆赶回各自住所。
在经久不绝的鼓声中，程雪身后忽然传来令她头皮发麻的‘咔嚓’声。
声音极其短促，在鼓声掩盖下微不可闻。
但此时高度紧张的程雪却觉得声音是那么清晰洪亮。
她吓得蓦然转身，看向身后。
在离她不过十几米远的地方，从墙脚晦暗处走出一道身影。
第一卷 血契 第六章 冰髓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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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微弱的月光，程雪看清了那道身影的主人，重重的松了口气。
放松下来后，程雪才注意到跋锋寒脚下躺着一人。
程雪轻声问道：“他死了吗？”
跋锋寒点了点头：“有什么话回到客栈再说。”
两人为了躲过巡夜的卫兵走街串巷，迂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
程雪的房间内，两人坐在桌前，面色都有些凝重。
随着今晚那名跟踪者死亡，两人的猜测似乎已经得到证实。
短暂的安静后，程雪问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跋锋寒回道：“既然与寒潇城的官府扯上关系，就像我们先前所说，事情会很难办。”
他看向神情忧郁的程雪继续说道：“现在如何与南陆取得联系已经是次要，眼下最重要的先保全自己，至于其他生还者，尤其是已经成为鱼饵的城隍庙水手，现在我们没有能力去过多考虑他们的生死。”
似乎觉得这样说对于程雪有些残忍，跋锋寒顿了顿说道：“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官府的阴谋告诉城隍庙内的水手，让他们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地，更要言明利害，省得他们绝境下主动与官府配合，这样做或许还能打乱官府的布局。毕竟鱼饵丢了，鱼儿会很难上钩。”
程雪叹息道：“我也想不出其他法子，只是我们这样做，无疑会让城隍庙内的水手们提前遭殃。”
跋锋寒安慰道：“或许在他们踏上北行的船队时，命运就已注定，或早或晚终究难逃一死。”
他提起茶壶，一边给两人面前的杯子斟满水，一边继续说道：“为何人人都想要变强，尤其是那些经历过生死的人，其中也包括我，无非是想有一天命运可以自己掌控，而非成为命运的牵线玩偶，任其摆布。”
程雪缄默不语，以前她只想要无忧无虑的生活，想笑的时候可以开怀，想哭的时候可以尽兴，即使她不想习武，家族长辈也只是顺从，那时的她就像生活在油纸伞庇护下的花朵，从未思考过这些事情。
直到远离家族，在北陆形单影只的时候才真切地感受到，她以前所有的美好都只是建立在家族的权威和保护下。
至于这种美好背后流了多少鲜血，付出了多少生命作为代价，程雪不敢想，也不愿想。
在没有经历过一系列悲剧与无助前，面对跋锋寒的言语，程雪不会多想，但如今离开家族的庇护，她才发觉自身的强大是多么重要。
程雪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心中仍存有一丝侥幸：“有没有可能那人并非官府派来监视生还者，而是我们安插在寒潇城中的人派出的眼线，只是为了等待更多生还者到来。”
两人四目相对，跋锋寒说了一番令现在的程雪还不太理解的话：“你就是过于聪明，但有些时候，太聪明反而看不清事情的本质，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跋锋寒没有过多解释，随着天色已晚，见程雪再没有什么话要说，于是起身回屋休息。
关于是否告诉城隍庙水手真相，在跋锋寒离开前，程雪仍有些犹豫，两人约好明日再谈。
一夜无话。
次日天亮，两人吃过早饭后，离开客栈，前往交易会的举办所。
如今跋锋寒身上只存有几张银票，但随着交易会临近，银票在很多地方已经被灵石替代。
无灵石傍身的跋锋寒决定让交易会的鉴别师鉴定一下剩余四块冰髓的品质，然后登记售卖信息，等明天交易会开始后再由主办方代为拍卖。
交易会场一共分为四层。
首层是向外租借的数百个摊位，卖的东西琳琅满目，上至出土的无上灵技，上古至宝，下到琴棋书画，胭脂水粉，盈亏捡漏全凭买主本事。
二层是一排排专门负责售卖者和竞拍人的信息登记处。对售卖者背景信息登记尤其严格，经过专人核实身份后才能通过，但售卖者也不必担心身份暴露，因为交易会举办方会严格保密。
竞拍人信息登记却很宽松，不会严查身份，只要登记在案的都会发放一个竞拍号码。
顶层就是拍卖会举办场所，目前并未开放，在这里进行拍卖的所有物品都必须经过三层专业鉴定师的鉴定，事后会提供一个拍卖品的参考报价，所以在拍卖会上不必担心打眼。
登记完售卖信息后，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与跋锋寒对应的背景信息已经全部核实清楚。
跋锋寒，燕国帝都人士，云蒙山庄主方志毅义子，三年前失踪。与之对应的是一幅跋锋寒的画像。
背景核查清楚，随后两人来到三层。
跋锋寒拿出四块大小不一的冰髓交给对应专业的一位大师进行鉴定。
头发花白的老人看着桌面上的冰髓，推了推老花镜，依次拿起仔细端详一番后瞥了跋锋寒一眼，说道：“小伙子运道不错。”
跋锋寒问道：“此话怎讲？”
老人将四块冰髓还给跋锋寒，说道：“这四块皆是极品冰髓，对冰属性的灵者用处极大，只是量有些小，拆分开竞拍的话，反而价格上容易吃亏，我建议你四块一起拍卖。”
“起拍价大概多少？”
老人慢悠悠伸出食指：“不会太多，一百上品灵石。”
老人话罢，跋锋寒已暗自后悔。
这四块灵石的大小相差不大，一块大概就是二十五上品灵石。
他感觉前边两块冰髓亏大了，又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不多敲下一些冰髓。
那可都是唾手可得的上品灵石。
暗自懊悔一番后，跋锋寒将冰髓妥善寄存在交易会，只等明天竞拍后收取灵石。
两人离开交易会场，当下没有别的事情，沿着街道心照不宣的往城隍庙的方向走去。
随着离那里越来越近，街上的卫兵数量较昨日明显增多，连不清楚此地情况的程雪也看出端倪。
他们刚刚从交易会场过来，越往城南走，实际上越显冷清，远没有交易会场热闹繁华。
但此地的卫兵却还要多于那边，如果只是因为死了一个人，根本不至于此。
寒潇城数十万人口，平日里一个人的死亡对于官府而言，不过是万千灯火中熄灭的一盏，不足为虑。
即便程雪不想承认，随着昨夜那名跟踪者的死亡，官府已经以城隍庙为中心，加派了兵力。
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继续前行，而是驻步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程雪忽然问道：“你可想好何时去知会那些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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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血契 第七章 城隍庙内的刀疤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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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程雪的疑问，跋锋寒脚步不停，缓缓开口道：“再等一等。”
程雪紧跟在他的身侧，闻言有些责备道：“还要等什么？难不成等更多的生还者去到城隍庙吗？”
城隍庙既已是官府钩上鱼饵，去到那里早晚是必死的局面。
“我们暂且不说后面还有没有生还者。”跋锋寒转头打量她一眼：“你很聪明，怎么现在犯迷糊呢？”
他继续说道：“昨晚刚死了一名官府的人，今天周边就已经增派兵力，这只是明面上你我能够看到的，在暗处又会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那里，你清楚吗？”
程雪经跋锋寒一说，明白了他的顾虑，低头轻声道：“是我太心急了。”
“想救人尤其是救无辜的人，不是坏事，但不能为此把自己置于险地，赶在这时候去，不亚于自投罗网。”跋锋寒说道：“而且与城隍庙的水手联系，不见得非要去到庙内。”
跋锋寒见程雪若有所思，没有继续说下去。
程雪思忖片刻，忽然说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他们吃的是一些剩菜，你的意思是去到附近的酒楼碰碰运气嚒？”
跋锋寒点了点头：“城隍庙附近的酒楼本就不多，而且城内关于商队遇难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如今城隍庙内住着生还者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去酒楼打听，应该不难弄清楚他们的食物来源。”
程雪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走在自己身侧的男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似乎总会有办法。
两人没有朝来时的路继续走下去，而是离开熙熙攘攘的街道，转而沿着小巷慢慢往城隍庙周边的酒楼靠近。
在打听消息这件事上，两人的想法出奇一致，守在酒楼后门，与拉泔水的伙计和搬货的劳力打听。
这样既避开了来往的食客，也无形中躲开了可能安插在暗处盯梢的官府中人。
两人刚打听到第二家酒楼，没想到就从拉泔水的伙计口中得知了水手的消息。
每天傍晚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头上缠着白布的汉子来这里拿走一大袋剩菜。
开始的时候，还是汉子主动开口讨要，但随着次数增多，酒楼后厨的伙计也就知道了汉子的身份，每到那个时间点都会提前把剩菜打包放在后门口，等汉子来拿。
两人在后门从上午守到傍晚，中途在酒楼吃了顿午饭。
等到天色渐晚的时候，那名头缠白布的汉子慢悠悠出现在两人视线之内。
汉子只顾埋头走路，像往常一样来到后门随手提起那袋剩菜后，就要转身离开。
不曾想眼角余光瞥见了站在角落里的程雪，整个人如同触电，猛地定在原地，如白日见鬼的瞪大眼睛望着她。
汉子揉了揉眼睛，打量了程雪几秒后，忽然颤声道：“是你？你竟然没有死？！”
汉子脱口而出的声音有些熟悉，不禁令程雪眉头微蹙，想到了那名杀害木叔叔，并将自己推下木舟的水手。
不等她有任何言语，汉子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剩菜也随之脱手。
他缓缓拉下血迹斑斑的白布，露出脸上那道已经化脓的伤口，颤声道：“大小姐，是我，你不认得我了嘛？”
程雪紧咬皓齿，缓缓开口道：“我怎会不认得你呢，木叔叔的死可都是拜你所赐！”
“我是混蛋，对不起你和木老爷！”汉子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就是一坨烂狗屎，杀了我只会脏了您的脚。”
程雪厌恶道：“当初木舟明明还可以载下两人，你却因为木叔叔杀了你的一个兄弟，登船还不忘将他拖下海水殉葬，如果不是你们去争抢木舟，木叔叔又怎会痛杀你们？”
一番话令汉子哑口无言，竟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跋锋寒对程雪说道：“水手争抢木舟是为了活命，你们同样是为了活命，他对你的木叔叔下杀手是为了给兄弟报仇，没有做错什么。”
不等程雪反驳，跪在地上的汉子已经拼命点头，向跋锋寒投去感激的目光。
只是跋锋寒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俯看着汉子继续对程雪说道：“所以如今把他杀了，为你木叔叔报仇依然没有错，我这个人不怕狗屎脏，你点头，我杀他。”
汉子闻言脸色再次变化，急得伤口流脓，拼命磕头。
程雪内心挣扎一番，叹息道：“罢了，逝者已矣，他能活着抵达这里，是他的造化，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必再多他一个。”
程雪继续说道：“何况还有官府那张大网罩在头上，以后是海阔凭鱼跃还是沦为砧板鱼肉就看他的造化了。”
汉子听到不杀他后，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此时听到程雪后面的言语，有些茫然，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小姐，您这话什么意思？”
程雪和跋锋寒对视一眼，按之前商量好的，将官府的阴谋以及利害告诉了汉子。
待程雪话罢，汉子面如死灰，怔怔出神片刻后，整个人的精神气已经散尽。
他喃喃自语道：“我以为见到你就能够回家了，没想到连大小姐也没办法与南陆联系，如今被官府盯上，老天爷是要我们死在异乡土地，连魂魄也不得安息么？”
程雪望着汉子无声泪流的模样，轻声说道：“虽然你们几乎已是必死的局面，但只要将官府的阴谋戳穿，让后面的生还者不要接近你们，那么即使你们因此而死，死后的骨灰也会有生还者收集，等到有希望回到南陆的时候，我相信他们会带着你们一起返乡。”
汉子摇头苦笑道：“但愿人人都能像大小姐所说的那样吧。”
他忽然对着程雪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哀求道：“大小姐，如果我们真的死了，我能不能请求您将我火化，等将来某一天可以回到南陆的时候，带上我？”
程雪蹙眉，正要开口。
汉子抢先说道：“只要您答应，我可以保证城隍庙内的任何水手不会投向官府，我也不会向任何人说起你们，一切按你们说的去办。”
程雪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这时，一旁的跋锋寒忽有感应，看向巷口那条街道，说道：“有人过来了，应该是官府的眼线。”
“你们快走。”汉子说道：“这里有我应付！”
跋锋寒与程雪没有再过多停留，朝巷子深处转去。
汉子对着程雪的背影又磕了几个头，说道：“拜托大小姐了。”
在两人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后，汉子忽然打开地上的剩菜袋子，两只手抓起剩菜大口朵颐。
巷口出现一道人影，看见汉子的模样后一脸厌恶，随之身影融入来往的人群。
由于跋锋寒提前告知，汉子也注意到了那道身影，继续抓起剩菜塞进嘴里，心想：“看样子他们没有骗我。”
汉子跪坐在地上，双手和嘴角沾满油腻的菜垢，他的双眼明明已经被泪水模糊，但脸上却挂着笑意。
此时的他又开始想念远在家乡的妻儿。
第一卷 血契 第八章 往事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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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客栈的路上，两人缄默不语。
快到客栈门口的时候，程雪忽然驻足，跋锋寒也随之停下。
程雪望着城隍庙的方向心情有些复杂，片刻后说道：“我们那样做，对于他们会不会过于残忍了？”
他们，自然是指庙内的水手。
跋锋寒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去纠结后果，如果我说‘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更多的生还者活下去’这种自欺欺人的鬼话，能够让你舒服些，我不介意多费些口舌。”
跋锋寒举步朝客栈走去，程雪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有些幽怨的跟了过去。
上楼的间隙，跋锋寒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心里很清楚，他们这些人在被官府当做鱼饵后，已经生还无望，既然明知会死，为什么不让他们死的有些价值呢？”
楼梯尽头，跋锋寒驻步望向程雪：“不只是为了其他可能生还的水手，更为了我们能够尽早脱离危险。让城隍庙的水手去打乱官府的布局，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程雪注视着跋锋寒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和眼前的男人对视这么久。
她缓缓低头，说道：“你知道吗？有些时候，你冷静的让人感到害怕。”
跋锋寒说道：“虽然我没有与你说过，但你这么聪明的姑娘，其实心里清楚，商队之所以遇难，与我脱不了干系。”
他继续说道：“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能力去挽救其他人，在离开寒潇城前，我能够做的只有尽力让你活下去，至少这样做可以减轻一些我内心的愧疚。”
程雪轻声道：“我有些累了。”
有些话，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真正亲耳听到却是另一回事。
尽管跋锋寒说的没有错，但程雪却感觉心里有些空落，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
一个是聪慧却多愁善感的姑娘，一个是理性到有些冰冷的男人。
当下两个人都没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跋锋寒说道：“回房歇息吧。”
程雪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回房间。
跋锋寒一直看着她关好房门，才举步朝对面的客房走去。
开房门的时候，楼梯口传来两个男人谈笑的声音，跋锋寒拿着钥匙的手忽然悬在半空，竟是止不住有些颤抖。
两道声音是那样的熟悉，让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在声音的主人走到回廊前，他迅速打开房门侧身进屋，透着门缝，目光冷冷的盯着楼梯口。
过了一会儿，两名身穿相同白色劲装的男人走了上来。
两人刚离开楼梯，就转向南侧走廊，各自回到房间。
跋锋寒的客房在走廊北侧，自始至终没能看到两人的面容，但仅凭背影，跋锋寒已经笃定他们正是自己要找寻的人。
三年前因为一注大鹏残魂毒害自己的两位‘好兄弟’，李修文和赵泽涛。
他们的房间紧挨着，距离程雪的住处仅隔着三间客房。
关上房门后，跋锋寒就一直坐在桌前出神，三年前的画面如同踱步在光阴长河，不断在脑海里掠过。
当年他们分属的家族同为大将军秦开的派系，彼此暗自较劲，却也相安无事。
三人自孩童时期一起厮混玩耍，不管是打架还是干坏事，从来都是形影不离，被家族长辈戏称三个小魔头。
直到他们步入青年，开始重视自身修为，一起厮混的日子才渐渐变少。
三人资质尚佳，其中又以跋锋寒的修为进展最快，两人紧随其后。
受各自家族影响，那时的三人虽仍是好兄弟，却不再像年少时那样无话不谈。
三年前，跋锋寒迈入四阶，在已有两头兽魂的基础上又可以纳入一头。
兽魂或者说魂魄的品质决定了一位灵者对应境界的基础扎实与否，甚至影响到以后修为进展和实力的强弱。
那时正值寒潇城交易会前夕，而这场交易会在燕国乃至半个北陆名声极大。
虽有燕国在背后推动运作，却没有染上任何政治色彩，允许各国商人及散修参与买卖。
恰恰有国家背景，买卖双方在交易会期间都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而兽魂获取仅有两个途径，灵石买卖或者前往森林猎杀妖兽取魂。
后者无比凶险，只有拿命赚钱的佣兵和一些强者如云的大家族才会选择。
以跋锋寒的修为进展，家族自会拿出大笔灵石去为他选择适合的兽魂，但他还是决定先去交易会碰碰运气。
与两位好兄弟说过后，李修文和赵泽涛决定陪他一起前往，尽管两人仍停留在三阶，并不需要兽魂，却也希望出去走走。
令跋锋寒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捡漏到一注大鹏残魂后，两位好兄弟却起了邪念，乘船回归的路上，对他下毒后偷袭，抢夺了大鹏残魂，更是将他扔进茫茫大海。
往事恍若昨日。
跋锋寒缓缓闭上眼睛，笔直的坐在桌前。
这一坐，就是一整夜。
期间没有喊程雪吃饭，程雪也没有来主动敲门。
天色刚刚泛白，街上已经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今天是交易会开始的日子。
街上喧嚣的声音透过窗子传进客房，并没有因此影响到静坐一夜的跋锋寒。
他仍然双目闭合，但随着他整夜关注的那两个房间传来开门闭门声，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随着两道脚步声朝楼下走去，声音渐弱，他才起身离开屋子。
跋锋寒一夜未睡，始终关注着回廊里的动静，自然知道程雪进屋后就未曾走出房间。
他瞥了眼程雪的客房，走过去敲了敲门。
待里面传来程雪的声音，跋锋寒才开口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要记得吃些东西。”
等程雪打开门的时候，跋锋寒已经走出客栈。
没有见到那个男人，程雪有些许失落，她关好门，走到窗前，望着下面的庭院怔怔出神。
跋锋寒离开客栈后，街上人群涌动，来往络绎不绝，已经看不到李修文和赵泽涛的身影。
他没有停留，径直朝交易会场走去。
第一卷 血契 第九章 拍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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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文与赵泽涛当下不管去到哪里，一定会在交易场出现，跋锋寒没有必要浪费时间继续找寻二人。
因为一些罕见珍贵的东西会被安排到交易会头天进行拍卖，这已经是交易会的惯例，所以今日会是买家云集的一天，他们不可能缺席。
当然，交易会也有部分重宝选择放在结束当天进行拍卖，作为压轴的筹码，以此避免客源中途流失。
此时会场已经人满为患，但在朝廷十步一岗的重兵维持下，秩序井然。
为了避免来此的灵者之间发生较大的冲突和一些试图恶意扰乱会场治安的别有用心的人，除了那些重甲士兵，还有朝廷的修灵者把守。
仅会场入口处，就有六名修为在四阶的朝廷鹰犬。
此外，入口处还有一枚人头大小的能量球。
已经在交易会登记过信息的人经过并不会出现任何异样，但未登记信息的人经过它的时候，湛蓝色的能量球就会变成红色。
这类人不被允许进入，如果硬闯，将要面临六名四阶灵者的合力击杀。
这种制度有些类似贵族会所的会员制。
跋锋寒进入会场后没有在首层逗留，而是直接登上楼梯，走向四层的拍卖场。
二层原来的信息登记处已经撤销，换成了佣兵的交易专场，各种兽魂和其他妖兽材料琳琅满目。
当然，那些品质高的兽魂和材料不会出现，在鉴宝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在四层的拍卖场。
三层的鉴宝区也已经消失不见，如今整层楼用镂空雕木分隔成很多单间，尽管有屏风遮挡，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透过镂空的缝隙还是可以看到每个单间内都坐满了人，而且是一群实力雄厚的灵者。
每一位经过三层的人都能清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令人不敢造次。
这些人无疑都是朝廷鹰犬甚至是供奉级别，目的就是为了震慑登楼的买卖者以及负责拍卖场的安全，确保整个拍卖过程能够顺利进行。
跋锋寒甫到四层，楼梯口的接待已经走到跟前迎接。
接待是北陆土著，一名狐族的妙龄女子。
跋锋寒委托交易会的冰髓被放在今天拍卖，与狐族女子说明来意后，被接引到拍卖会的后场。
那里有一间会客厅，二十把木椅分列两侧，中央主座的位置没有椅子，但背后的墙壁上却有一道水幕从顶部倾斜而下，落入下面的一方小石潭。
跋锋寒到来的时候，两排的空座已经寥寥无几，在座的无一例外都是今天拍卖品的委托人。
由于每个座位旁都有狐族女子贴身服侍，而狐族女子又以美貌著称，尽管一些早到的人已经等候了很长时间，但有这些赏心悦目的女子陪伴，也并不觉得无聊。
在场的座位没有次序之分，跋锋寒走到距离最近的空位落座，随即有狐族女子端来热茶，伺候在侧。
一盏茶的功夫后，一名年长的执事赶来会客厅。
他手里拿着一份名单，确定名单上的人全部到场后，说道：“拍卖会不是首次，在场的一些贵客还是老朋友，但这里也有些新朋友，所以依照惯例，还是要讲一下流程，希望在座的老朋友不要嫌弃我这老头话多。”
他继续说道：“各位委托拍卖的物件依然按照惯例会优先先进行拍卖，拍卖的时候诸位可以通过这道水幕实时观看场内的情景。”
老人指了指主座后方的那道水幕继续说道：“在我们受托拍卖的物品中，如果诸位中有希望参与竞拍的，可以将价格报出，会有我们在大堂的人代为报价。
待诸位委托的物品成交后，可以离场结算也可以继续参与后面的拍卖。
对于我方提供的拍卖品，今日在场的诸位竞拍可以得到九折优惠，这也是诸位的特权之一。另一个特权想必大家都十分清楚，就是竞拍结束后，会对拍得物品的委托人提供为期七天的周密保护，只要身在燕国，在这段时间内，不管去到哪里，都会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该交代的已经与诸位说清楚，接下来请看水幕！”
老人大袖一挥，那道水幕流速忽然变缓，拍卖场里的画面渐渐清晰浮现。
“老朽在这里祝愿诸位的物品可以卖个好价钱，也能竞拍到各自心仪的物品。”老人说完，打了个稽首，走出会客厅。
在老人离开后，在场的狐族女子都整齐划一的拿出一块拇指大的剔透晶石，随着晶石被捏碎，每个座位周围都升腾起一团薄雾，完全隔绝了在场其他人的视线和听力，形成了一个个小天地，旁人难以窥探，却不影响里面的人查看其他人以外的任何事物。
跋锋寒有些惊讶，根本不清楚这种东西的来由。
他也没有细究，而是把目光投向那道水幕。
拍卖场很大，足可容纳近千人，此时已经座无虚席。
场上没有隔断，都是一排排的座位，至于竞拍者如何明哲保身，全凭各自本事。
跋锋寒甚至不用想，都清楚那些人多数都是覆的假面皮，一些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多半也有隔绝别人窥探的方法。
他的目光从人群中扫过，仔细搜寻着李修文和赵泽涛的身影。
他对这两人早已无比熟悉，即便他们伪装，跋锋寒自信，依然逃不脱他的眼睛。
期间跋锋寒看到了坐在后排位置，同样来参加拍卖会的大力金刚门的蒙田以及那名长眉老人。
他的目光继续前移，最终定格在第二排的中间位置，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两人竟然是以真面目示人。
除此之外，跋锋寒注意到两人身侧还坐着一名身穿同样服饰的马脸老人。
跋锋寒凝神看向他们胸口绣的图案，却因为水幕的原因，难以看清。
随着第一件拍卖品登场，跋锋寒的目光也转向了台上。
既然已经发现二人，也就不必担心他们此时离开。
第一件拍卖品是一张泛黄的兽皮，偶尔可见金光流转。
台上的拍卖人说道：“这是得自一处上古遗迹的天阶火属性灵技，名为火龙诀，但只有下篇，起拍价十万上品灵石！”
天阶灵技本就罕见，尤其是以威力强大著称的火属性灵技，更为罕见，但没有前篇，根本无法修炼，堪称鸡肋。
即便如此，价格依然抬到了二十多万，最终以三十万上品灵石成交。
拍下的人是个衣着华贵的青年，可以看到他此时兴奋异常，拿下这半部灵技后，在数名扈从的簇拥下匆匆离场。
同时跋锋寒扭头向门口望去，有一道身影在灵技被拍下后离开了会客厅，那人并没有刻意隐匿行踪，所以在场的其他人也注意到那人的离开，再看向那名拍下灵技的雏儿，目光不禁有些怜悯。
尽管不清楚离开会客厅的人的底细，但敢拿出半部天阶灵技钓鱼，明显有备而来。
双方中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方人要遭殃。
这样的事情，很多人已经见怪不怪，毕竟以前交易会期间也时有发生，对于外人，事后不过是一段饭后谈资。
第一卷 血契 第十章 雪臧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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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持续进行。
后面三件拍卖的物品依然是灵技，除了一部完整的水系地阶灵技外，其余皆是残篇。
但对于一般的势力来说一部完整的地阶灵技也足以令他们争相竞价。
毕竟随便一部完整的地阶灵技面世都足以引发一场腥风血雨，至于天阶灵技，也只有在实力雄厚的势力手中，才不必担心被他人觊觎。
对于灵技，跋锋寒眼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一方面身无分文，另一方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跋锋寒很清楚。
何况他的魂灵早已被侵蚀干净，如今之所以能够动用冰元素力量，全倚仗识海中那头上古凶兽。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眼下他只是雪臧的寄主，待它力量恢复，终归会离他而去，目前首要的是填充魂灵，提升修为。
随着灵技拍卖完毕，搁置拍卖品的展台被一层光膜笼罩。接着台下衣着暴露的狐族女子端上来两只拳头大小的储魂瓶，放入展台。
这类瓶子都被下过禁制，用以储纳魂魄。但不同品质的瓶子储纳魂魄的时限各不相同，一旦过了时限，瓶内的魂魄将彻底消散。
此时，台上的拍卖人将其中一个储魂瓶打开，接着一团橙红魂魄如薄雾般从瓶口冲出，却被禁锢在光罩之内。
那是一头金刚魔猿的兽魂，此时正在痛苦挣扎。它锤击着坚实的胸膛，仰天无声的咆哮。
拍卖人说道：“这是成年期的金刚魔猿，生前为五阶金属性妖兽。众所周知，此类妖兽灵智开化，是进阶型妖兽，其兽魂拥有相同特性。”
拍卖人继续说道：“五阶魔猿兽魂仅此两注，起拍价二十万上品灵石，应委托人要求，此次拍卖品亦可用续命丹换取。”
跋锋寒看向蒙田二人，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金刚魔猿。
尽管二人面露难色，在第一次报价后，他们还是紧接着报出了三十万的价格。
“五枚续命丹。”
在几轮竞价后，价格随之抬升到了五十万，这时候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场上一片安静，蒙田二人也摇头苦笑。
尽管续命丹炼制过程繁琐，但功效仅能为将死之人续命，延长生机，并不能恢复伤势，反而不如两注五阶魔猿兽魂的价值。
但委托拍卖的物品就是这样，有些时候竞拍并非价高者得，还涉及委托人当下的需求。
跋锋寒望向那道声音的主人，不禁眉头微蹙，报价五枚续命丹的正是和李修文二人一起的那名马脸老人。
跋锋寒注意到，在兽魂成交后，李修文一行人依然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
这时拍卖人说道：“在座的没有拍到也不必灰心，接下来三件拍品皆是魔猿兽魂，尽管是幼年期，但兽魂的可进阶特性，假以时日，依然可以成长为高阶兽魂。
应委托人要求，三注兽魂分开拍卖，价高者得，起拍价两万上品灵石！”
这次那名马脸老人并未报价，一番竞价后，蒙田拍下两注兽魂，另一注在第一次报价后，蒙田二人明显因为灵石不足，没再继续报价，最终被别人拍下。
随着蒙田二人任务完成，离开会场，跋锋寒的目光再次转向李修文三人。
这时候，在他身边服侍的狐族女子忽然略显为难的俯身询问道：“公子，晶石已经不足，产生的雾气已经不足以隔绝外界，是否能中止片刻，容我去取？”
跋锋寒闻声看向她。
女侍无奈的摊开左手，几枚晶石已经全部捏碎，只剩下晶莹的碎片。
跋锋寒蹙眉，有些不满道：“这些东西按理说是应该由你们参照时间提前配备的。”
女侍有些委屈的说道：“的确是提前备好的，以往也没有出现过您这种情况。”
她继续说道：“从我捏碎第一枚晶石起，您周围的灰雾就比其他人要消散的快很多。”
眼下跋锋寒也没有要竞拍的东西，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李修文二人，有无灰雾屏蔽别人查探无关紧要，当下有些无奈的说道：“快去快回。”
女侍快步离开后，灰雾越来越稀薄。
原本已经陷入沉睡的雪臧此时忽然传来一道讯息：“这灰雾从何而来？”
疲惫的声音在他脑海内响起。
跋锋寒立时以心声回道：“出自交易会主办方的一种晶石，有什么问题吗？”
“这灰雾对我有大用处，我需要更多的晶石，越多越好。”
尽管雪臧的声音显得疲惫不堪，但跋锋寒却能够感受到它的渴望。
他眉头微蹙，继续以心声说道：“我可以帮你询问，但不确定能否买到。”
“尽你全力，不惜任何代价。”那道声音渐渐变得飘渺细微：“我累了，打听清楚后再呼唤我。”
随着雪臧的声音远去，女侍离开片刻后再次回到了跋锋寒身边。
在她捏碎一枚晶石后，灰雾再次弥漫周围。
女侍观察了片刻，发现灰雾消散的速度依然比以往要快，不禁松了口气，庆幸这次多拿了几枚。
跋锋寒却清楚，灰雾并没有消散，而是已经被雪臧所用，尽管现在他还不清楚这灰雾究竟对雪臧有什么用处。
但雪臧交代的事情，他不得不重视，将此事放在心上后，他再次看向那道水幕。
此时委托拍卖的物品已经即将告一段落。
跋锋寒的冰髓仅仅对冰属性灵者有价值，而且本身的价值相较于前面的拍卖品并不高，所以被安排在最后拍卖。
随着又一件拍品成交，冰髓被放到了展台。
拍卖人说道：“这些冰髓极佳，乃是千年时间孕育而成，对冰属性灵者洗涤兽魂的品质有很大帮助，起拍价一百上品灵石！”
“三百上品灵石！”
拍卖人话音刚落，立时有人报价。
“我出四百！”
“老夫出六百上品灵石！”
跋锋寒乐的看着价格递增，他看向李修文一行人，忽然发现那名马脸老人此时再次报价。
“一千五百枚上品灵石！还有没有人继续竞价？”拍卖人扫过会场：“一千五百一次！一千五百两次！成交！”
第一卷 血契 第十一章 足以论斤的冰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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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髓被马脸老人拍下，跋锋寒并没有因此感到心中不快。
尽管他对李修文二人恨之入骨，但买卖归买卖，冰髓能以高价成交，对他没有坏处。
只是马脸老人的财力的确让跋锋寒吃惊不小，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拿出几十万上品灵石，事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拍下冰髓后，马脸老人抬手遮掩，侧头与李修文二人言语一番，起身离开。
跋锋寒不禁在心里暗骂老滑头。
马脸老人的刻意遮挡，显然不想让外人通过口型知道他说了什么，在他离开后，李修文二人依旧在座位上，但先前拘束的神情明显放松许多，这令跋锋寒不禁开始好奇马脸老人的身份。
趁着拍卖的间隙，跋锋寒对身侧的侍女说道：“你手里的晶石为何物，市面上从未见过。”
侍女掩嘴笑道：“公子应该是首次委托我们拍卖物品吧？这种晶石名为匿气石，里面蕴含的灰雾有屏蔽灵识的效果。”
她继续说道：“但这种灰雾只能隐匿活物，如果是死物，就不受影响。”
跋锋寒有些没听明白，结合实际看到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身处雾气之中，若是生命体，外界窥探，宛若空无一人，若是死物，则一清二楚？”
侍女点了点头，恭维道：“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说的透彻，不像奴家啰嗦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
跋锋寒有些无语，没有接话，继续问道：“匿气石可对外出售？”
侍女说道：“奴家也不清楚，如果公子有意购买，等拍卖会结束后我可以向执事大人引荐公子。”
“不必等到拍卖会结束，麻烦姑娘现在就带我去见一见贵会执事。”
他还要盯着李修文二人，弄清楚如今两人的情况，尽管二人的住处也在同福客栈，不必担心找不到他们，但必须尽快摸清楚底细，毕竟跋锋寒不清楚马脸老人与他们的关系，更不知晓他们何时离开，而且还有程雪的事情等待处理，所以不可能等到交易会结束。
何况雪臧要求的事情，他也不敢拖拉。
跋锋寒揉了揉太阳穴，这些事情让他心情有些烦躁。
跟随侍女离开会客厅后，很快见到了正在忙碌的会场执事，是那名先前见过的老人。
侍女让跋锋寒稍等片刻，走过去和老人说明了来意。
老人点了点头，让侍女带领跋锋寒先往茶室稍作休息。
片刻后老人来到茶室，坐到跋锋寒对面的位子，问道：“小兄弟想要购买匿气石？”
跋锋寒点了点头。
老人注视着他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匿气石除了它蕴含的灰雾可以帮助生命体隔绝外界的窥探，似乎没有其他作用，而且产生的灰雾很容易引起注意，这种鸡肋的东西根本没有销路，此前只是作为内部使用，并没有出售的先例。”
尽管老人没有直白的询问跋锋寒为何购买，但表达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跋锋寒装作没有听出老人弦外之音，毕竟生意场上最重规矩，只谈买卖，不问其他。
他不主动说明，老人也只能作罢。
跋锋寒说道：“此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我可以帮贵会开个先例。”
老人微怔，随即大笑道：“小兄弟快人快语，着实痛快，不过这匿气石的价格老朽做不了主，得请示上面，请暂饮此茶，老朽稍后答复。”
说完吩咐侍女好生伺候，起身离开。
趁此间隙，跋锋寒以心声呼唤雪臧，得到回应后与其简单阐述了眼下情况，目的无非一个，要钱。
雪臧沉默片刻后，有些为难：“如今我与肉身分离，并无宝物傍身，唯有冰髓可以提供给你。”
似乎担心跋锋寒无法促成此次交易，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冰髓对你们人类的部分灵者尚有价值。”
除了短暂清醒，它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对此前跋锋寒交易冰髓的事情并不知情。
冰髓能够洗涤兽魂，对冰属性灵者来说价值巨大。
跋锋寒不理解雪臧所谓的尚有价值是多少价值，只是以心声问道：“有多少冰髓？”
“很多。”
得到雪臧的答复后，跋锋寒有些恍惚。
但他并没有提及关于此前被竞相起价的冰髓，而是以心声说道：“我尽力而为。”
说罢识海内一股寒意袭来，跋锋寒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里人多眼杂，你速去人少处，我来凝结冰髓。”
跋锋寒比雪臧更要小心谨慎，担心被守护交易会的灵者觉察，和侍女交代一声后匆匆离开交易会场，转进一条临街小巷，中途不忘和小贩讨要了几只麻袋。
跋锋寒见左右无人，正要知会雪臧，忽然识海内一股寒气涌动，刹那间似乎识海都要被寒气瓦解。
接着数缕乳白色凝炼的寒气透体而出，在地面交汇，凝结成一枚枚湛蓝色冰髓。
片刻后，识海内响起雪臧疲惫的声音：“这些够不够？”
跋锋寒望着那堆冰髓，以心声答复足够后，寒气如潮水般退回识海某处，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雪臧不再言语，此次动用力量，让它已经再次陷入沉睡。
跋锋寒短暂缓解身体的不适后，将这堆冰髓尽数装进麻袋，足足填满了四只麻袋。
当他回到茶室的时候，老人已经去而复返。
老人只是瞥了眼跋锋寒放在一旁的麻袋，转而看向他，说道：“匿气石虽然用处略显鸡肋，但开采量并不大，不知三枚中品灵石的价格能否接受？”
跋锋寒没有再次讲价，而是点了点头，表示可以接受。
老人问道：“小兄弟要多少？”
“贵会有多少？”
老人皱了皱眉，果然年轻人说话欠考量：“你要多少，我们有多少！”
跋锋寒说道：“有多少，我要多少。”
老人笑道：“小兄弟是在消遣老朽吗？”
跋锋寒默默将四只麻袋拎到老人面前放下，松开口露出里面堆积的冰髓。
老人一时神情呆滞，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首次见到这么多的冰髓，而且是装在麻袋中，视觉带来的冲击不小，但总归没有失态，很快恢复从容。
但站在一旁的侍女此刻却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抬手轻掩张开的小嘴，怔怔地盯着那些冰髓。
老人缓缓开口道：“可否容我拿取一枚前去鉴定品质？”
跋锋寒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老人匆匆回到茶室，将冰髓小心放回麻袋，激动的说道：“极品千年冰髓，这么多属实罕见，让小友见笑了。”
他继续说道：“这些冰髓的大小和品质都要高于先前小友委托拍卖的冰髓，一枚按两百上品灵石的价格如何？
当然了，如果拿去拍卖，自然远不止此等价位，但交易会已经开始，我们不再接受任何委托。而且这么多的冰髓，哪怕按照两百一枚的价格，一般人也吃不下。”
跋锋寒明白他的意思，老人是担心自己拿去和有需要的灵者交易，令他们错过这批冰髓。
看到这么多冰髓后，跋锋寒也曾考虑这些，但找买家需要时间，而且他修为尚浅，又无靠山，难保别人不会心生邪念，杀人越货。
毕竟买卖的公平与否从来都是决定于双方实力是否相当。
对老人的提议，跋锋寒没有任何异议。
他说道：“这批冰髓全部兑换成匿气石，如果有富裕，全部变现上品灵石。”
老人应下后派人当面点清了冰髓数量，之后则去准备匿气石。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人再次回到茶室，将一枚储物戒交到跋锋寒手中：“这枚储物戒是送与小友的，兑换全部的匿气石后，还剩十万上品灵石，已经尽数放于戒内。”
跋锋寒灵识探入戒内。
十立方的戒指内除了一大堆匿气石，还堆积着灵气充沛的上品灵石。
跋锋寒大致看过，确定无误，与老人告辞后，在侍女带领下正要通过走廊，前去会客厅，忽然注意到对面不远处走出拍卖场的李修文二人。
此时，二人身边还跟着一名身材火辣，容貌艳丽的异族女子。
二人目光在女子身上流连，并没有注意到他。
侍女看到跋锋寒的目光，眸光涟漪，轻声说道：“公子莫不是瞧上了？那女人来自兔族，也是今日的拍卖品，虽姿色尚佳，但说起那翻云覆雨的床笫功夫却远远不如我们狐族女子，若是公子不嫌弃，奴家可以陪公子的。”
跋锋寒对侍女的话充耳不闻，看着迎面走来的三人，拉起侍女闪进旁边的一间屋子。
待确定李修文三人离开后，才松手放开侍女的手臂。
“公子如此急不可耐么，”侍女低着头，脸颊泛红，嚅嚅道：“奴家的房间就在不远处，这里时常会有人来往。不过公子如果喜欢这里，奴家也不是不可以......”
跋锋寒闻言微怔，才发现原来身处一间更衣室，侍女明显对他有些误会。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侍女，没好气道：“你自己慢慢玩儿吧，我没功夫陪你。”
说罢没有理会侍女的羞恼，侧身走出房间，远远跟在李修文二人后面离开了交易会。
第一卷 血契 第十二章 力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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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潮涌动。
尽管交易会的原因，这段时期寒潇城内灵者云集，但街上大部分还是城内的寻常百姓。
随着李修文二人走到街上，跟在他们身侧的兔族少女立即引来行人频频侧目。
李修文一行人径直登上一驾停在街边等待拉客的轿棚马车，随着帘幕落下，街上行人才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
跋锋寒远远跟随在车驾后面，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离开交易会的街道，转向一条足够五驾马车并排驰骋的宽阔道路。
道路延伸向城北，尽头就是城主府。
随着街上行人渐少，马车加快了速度，半柱香的功夫后在街边一座院落前停下。
李修文一行人进去后，马车也随之离开。
他远远地望向院门上方的牌匾，上书‘紫竹苑’三个鎏金大字。
此处与城主府仅百米之隔，而城主府方圆五百米内禁止有任何商家，所以宽阔的街道上行人反而不多。
能够住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与城主府有些关系，多半是达官显贵，自然也不乏一些朝廷供奉。
跋锋寒不由想起那名马脸老人，不知他扮演的是何角色。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李修文与赵泽涛走出院门，却没有见到那名兔族少女。
跋锋寒站在远处角落的阴影里，待二人走到街上，始看清了他们胸前衣服上的图案。
那是一头黑色盘龙图腾。
龙图腾向来是燕国皇室专属，以外的任何势力禁止使用，否则按叛国罪诛灭九族，但上五宗之一的力宗却是例外，被特许以盘龙作为宗门标志。
跋锋寒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凝重，暗忖道：“不知这二人何时加入的力宗，与力宗那些战斗狂扯上关系，事情可难办了。”
力宗作为燕国上宗，实力雄厚，门下弟子众多，但北陆人向来有恩必报，有债必偿。
即使二人与力宗这个庞然大物扯上关系，跋锋寒对他们的杀心依旧未曾消弱。
只是三年时间过去，赵泽涛的修为已然四阶，李修文也已三阶大乘，跋锋寒却连跌两境。
即使没有力宗隔在中间，想要杀他们也十分困难。
当下他唯一能够借力的只有雪臧，而匿气石对雪臧有大用处，眼下也只有等雪臧尽快恢复，再从长计议。
既然已经没有跟下去的必要，跋锋寒深深地看了他们最后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紫竹苑门前的街道上，正在与同伴谈论那名兔族女子的李修文忽然望向先前跋锋寒所在角落。
赵泽涛见他莫名其妙地住口不言，抬手拍了下李修文的后脑：“话说一半不怕憋死？”
李修文收回目光，揉了揉头，嘀咕道：“刚才忽然有种感觉，似乎跋大哥在看着我们。”
他话音刚落又挨了赵泽涛一巴掌：“什么跋大哥，以后谁也不准提起他的名字，而且三年前他就已经死了！”
赵泽涛黑着脸说完这番话后，头也不回的沿街走去。
李修文仍不时望向那个角落，一边揉着头一边小声嘀咕：“可刚刚的感觉明明很强烈，真是奇怪......赵哥，你等等我！”
抬头发现赵泽涛已经走远，顿时把这些抛于脑后，追了上去。
......
返回客栈的路上，跋锋寒几次呼唤雪臧，都没有任何回应，无奈只得作罢。
在经过一条路口的时候，前方的人群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跋锋寒随即抬头望去，只见人群中数名甲士正在捉拿一个满脸鲜血的汉子。
此时汉子已经被两名甲士按倒在地，戴上脚拷。
尽管汉子蓬头垢面，口中还在淌血，但跋锋寒却感到一丝熟悉。
他快步上前，扒开围观的人群后看清了汉子的面容，正是那天潜往城隍庙看到的其中一名水手。
他的舌头不知何时被割下，此时面容痛苦狰狞，一边吐血一边还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奉旨捉拿朝廷要犯，闲杂人等散开！”为首那名甲士喝退围观人群后，与另外几名同伴一起将其押往城南方向。
跋锋寒望着他们远去若有所思，随即改变方向，去往城南。
如今城隍庙已经被官府派兵包围，附近有不少看热闹的人群，只要不靠近十米之内，把守的甲士并不会出言喝退。
跋锋寒在围观的人群中忽然发现一道熟悉的女子背影，随即快步上前，握住女子的手臂。
女子吃了一惊，正要挣脱，待看清来人是跋锋寒后，任其将她拉到一条临街巷口。
眼前女子正是离开客栈的程雪。
跋锋寒沉声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程雪揉了揉被他握痛的手腕，没好气道：“在客栈无聊，本打算去寻你。”
“你都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你如何寻？”
“今天是交易会第一天，你难道不是去了那里？”
“我是去了交易会，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程雪继续说道“我本来是要去交易会的，但我没有登记信息根本进不去。后来在附近等你的时候听到有小贩议论水手的事情，我问过后才知道，原来那些水手正在四处散布他们来自南陆，到寒潇城贸易是得到官府接应，但随着商队遇难，将被官府灭口的消息，而且听说官府正在派兵捉拿散布谣言的人。我不清楚你何时能够出来，就想着先过来看一看事态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
跋锋寒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那天夜里你曾去过城隍庙门前，尽管跟踪你的眼线已经死了，但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你？你冒然出现在这里，是将自己至于险地！”
程雪低头看着脚尖，像个委屈的孩子，嚅嚅道：“已经过去许多天，而且我现在还是好好的，那晚不会有其他人看到的。”
“万一，”跋锋寒说道：“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有时候那个‘一’字可以夺人性命。”
“我知道错了，”程雪抬头看向他：“那接下来怎么办？”
跋锋寒看了眼重兵把守的城隍庙，说道：“那些水手并不一定都在里面，我是在街上看到一名被捉拿的水手后才赶来这里。
既然消息已经散播出去，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的造化了，此事我们已经表明不会插手，也没有能力救他们。”
跋锋寒继续说道：“我们先回客栈，静观其变。”
程雪点了点头。
跋锋寒在的时候，她可以少想很多事情。
在二人回去的路上，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凑上前，死皮赖脸的想让他们买串糖葫芦。
小贩一身单薄的补丁麻衣，有些可怜，但长的尖嘴猴腮，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着实不讨喜，但程雪身无分文，只能向跋锋寒投去求救的目光。
跋锋寒并无铜板，只得掏出一张百两银票。
小贩气道：“这位爷诚心为难人嘛，我这糖葫芦十文钱一串，您拿出一百两，我哪儿换的开啊！您不要就不要，拿我寻开心干嘛？”
跋锋寒苦笑道：“并非为难你，实在是没有铜钱。”
小贩从插杆上拔下一串糖葫芦，说道：“没有就算了，今天是我开张第一天，这串糖葫芦就送给这位美丽的小姐，希望借小姐的光，让我生意兴隆。”说着将糖葫芦递向程雪。
程雪没有推脱，笑着接下后道了声谢。
两人继续沿街远去，身后传来小贩嘹亮的吆喝声：糖葫芦呦，又大又甜，人心呦，又恶又险。吃了糖葫芦呦，有惊无险，平平安安。
第一卷 血契 第十三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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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距离城主府百米之隔的紫竹苑迎来了一名位尊权重的人物。
此人身穿紫红官服，行走如风，宽大的官服迎风紧贴在他九尺身躯，显得更加威猛雄壮。
待他通过回廊，走到厅堂门前，已经有侯在门外的管事慌忙间就要行礼。
他摆了摆手，径直走进厅堂落座，对紧随其后的管事说道：“叔父现在何处？我与他约好前来议事。”
管事面露尴尬，打了个稽首，吞吞吐吐的说道：“启禀城主，不久前有力宗弟子献来一名女子，此时墨药师大概还在房中......”
管事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寒潇城主墨千秋已经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那么大岁数了，真是半点不消停。”
此时已经有侍女端来热茶，墨千秋接过后一饮而尽，放在桌上。
在侍女添茶的时候，一名身穿便服的老者走进堂内。
“好小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老者走到上首的主椅前落座，已经有侍女递上一盏热茶。
老者正是先前拍卖会上与李修文二人一起的马脸老人，城主墨千秋的叔父，墨乾。
待他落座后，墨千秋笑道：“侄儿哪敢说叔父坏话，我的意思是叔父老当益壮，着实令侄儿佩服！”
墨乾没有理会堂堂一城之主的马屁，向管事招了招手：“你去我房间将那女子的尸首抬出去。”
待管事领命退下后，墨千秋问道：“叔父这次试的什么药？”
对女子的死亡，他已经习以为常。
自己这位叔父喜好行云雨之事的同时，对女子试药，至今还没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叔父的床榻。
“不过是喂了她一剂新配的合欢散，怎知药性刚烈，中途就七孔流血暴毙。”墨乾摆了摆手：“此事不提也罢，你此次急着见我所为何事？”
墨千秋挥手命侍女退下闭门，待堂内仅留他叔侄二人后，正色道：“您应该还没听到城内流传的消息吧？那些城隍庙的水手正在四处散播谣言，如今市井间都在流传那支商队来自南陆且与我们有关的消息。”
墨乾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说道：“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不是谣言，而且不是我们，是你，此事与我并无任何关系。”
他继续说道：“早在那些南蛮子联系你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南北两陆的仇恨早已根深蒂固，一旦东窗事发，必定深陷其中，但你呢？眼里只有他们开出的诱人条件，却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叔父，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您说这些有何用？”墨千秋不奈烦的说道：“眼下还是帮我想想办法！”
墨乾黑着脸将茶盏放回桌上，说道：“如果那些水手开始就看清你的布局，不会等到现在发难，背后必定有人教唆。”
他目露凶光，沉声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脱离你的控制，那就尽快杀光散播消息的水手，揪出背后主使，全城范围内彻底清扫商队残余。”
墨千秋闻言点了点头：“叔父所言与侄儿不谋而合，我已经派人去清除水手，至于揪出幕后主使，扫清商队残余却有些难办。”
他愁眉不展道：“自从派去城隍庙盯梢的人被杀后，我就察觉事情不对，已经加派人手，但目前还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他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如果幕后不是商队残余的生还者在捣鬼，我能想到的就只有当初那个代表宋族与我谈条件的神秘人了。
我可以确定如今他就在城内，却无法将其找到。”
墨乾说道：“暂时封锁城门，盘查户口，至于那些参与交易会的外来灵者，只要是北陆人，都会有据可查。”
他望向墨千秋继续说道：“身为一城之主，这些权利总归有吧？”
墨千秋皱眉思忖片刻，也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于是说道：“就依叔父所言，不过涉及到外来灵者，有些难办。
若调动全部力量盘查，短则三五日，长则七八日，应该会有结果。不过交易会结束后，会有众多灵者启程，等到那时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继续封锁城门，阻止他们离开。”
“那就尽快去办！”墨乾说道：“我会逗留几日，如果你人手不够，我可以调派此次同行的宗门弟子助你。”
“如此甚好！”墨千秋说道：“若有叔父相助，我们明察暗访，定要将那幕后主使找出来碎尸万段！”
墨千秋眼中杀机迸现。
既然有人指使水手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那就莫怪他下手无情。
与南陆私通这件事传到帝都，若被证实，他性命堪忧。
狗急尚且跳墙，何况是人？
......
远在同福客栈的跋锋寒对寒萧城内正在酝酿的杀机毫不知情。
他与程雪各自回到客房后，关好门窗，从储物戒内拿出数十枚匿气石堆放在桌上，随后全部震碎。
其中蕴含的灰雾短时间内填充了整间屋子。
此前在交易会的时候，毕竟只有一枚匿气石产生灰雾，而且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会场，没能看出端倪。此时随着灰雾增多，跋锋寒始发现一缕缕灰雾正缓慢的通过皮肤进入他的身体。
最终的去向，自然是被雪臧吸收。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屋子里的灰雾已经十分稀薄，此时雪臧向他传来一道意识。
尽管没有任何言语，跋锋寒却能够感受到意识中强烈的渴望。
他立时拿出更多的匿气石震碎，释放出大量灰雾。
灰雾之浓郁，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雪臧吸收的灰雾越来越多，速度也逐渐加快。
如此周而复始数个时辰后，强大的吸力在他的头顶形成了一个碗口大的漩涡，将周围的灰雾拉扯进他的身体。
跋锋寒盘坐在床上，任由雪臧贪婪吞噬直到深夜。
当屋子里的灰雾再次被吞噬干净，雪臧停止了对灰雾的摄取，跋锋寒也随之睁开双眼。
他的一道灵识探入戒指，堆放的匿气石已经消耗大半。
“我需要时间炼化，在此期间会陷入深度沉睡，无法护你周全。”雪臧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疲惫，尽管没有完全炼化，灰雾已经带给它莫大好处：“我传你一道秘术，可短暂激发封印在你体内的力量，但此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候最好不要轻易动用。”
跋锋寒以心声应下。
在他与之签订血契时，作为交换，雪臧就曾赐予他一股冰魄寒力，如今被封印在他的灵气海，随着境界提升，逐层解开封印。
只因其威力过于强大，一旦全部释放，以跋锋寒如今修为必定因无法承受爆体而亡。
而灵气海则是灵者吸纳灵气，转化并储存灵力的场所，与武者丹田异曲同工，都在小腹位置。只是修炼有别，才分别形成了丹田与灵气海。
雪臧传授秘术后，问道：“记住么？”
跋锋寒闭目冥想片刻，将秘术重复了一遍。
雪臧确认无误后，声音在他心湖响起：“除非万不得已，不要使用秘术，在我沉睡期间，你小心珍重。”
随着声音落下，雪臧陷入了深度沉睡。
跋锋寒走下床榻，推开窗子。
此时天已蒙蒙亮，窗外不见了万家灯火，又是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第一卷 血契 第十四章 危机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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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陆的冬天格外寒冷，刺骨的夜风透过敞开的窗子，拍打在跋锋寒的脸上，如同针扎一般。
他目无表情的立于窗前，任由冷风袭面，让自己有些浑噩的精神清醒后，开始想一些眼下需要考虑的事情。
或许是造化弄人，让他与赵泽涛二人下榻同一家客栈，尽管让他对二人的行踪更加清楚，却也将他与程雪置于危险之中。
如果他们运气不好，被二人碰巧遇见，那么后果难料。
为了避免被认出，以后出入客栈，得倍加小心才是。
跋锋寒揉了揉太阳穴，坐到桌前，拿起一壶客栈赠送的酒酿，给自己倒了一杯，轻酌慢饮。
脑子却一刻也没有闲着。
马脸老人，力宗，再到紫竹苑内，李修文二人拜访的神秘人物，跋锋寒觉得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背上，让他的复仇变得无比艰难。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程雪，紧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那是个不错的姑娘，只可惜短时间内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给她的内心过早蒙上了一层阴霾。
直到此刻，随着商船事件愈演愈烈，已经打乱了官府的布局，但程雪以后的去处却依然是个难题。
“咚——”
远处鼓楼传来辰时的钟声，不觉间天色已亮。
跋锋寒的思绪也被悠长的钟声拉回。
随着钟声响起，陆续有商贩开张出摊，行人渐多，街上变得热闹起来。
桌上酒壶已空。
他饮尽杯中余酒，走到窗前，欲将窗子关上，却被街上传来的一阵铁甲碰撞声吸引。
他循声望向下面，一队腰悬佩刀的甲士正在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沿街盘查商户，另有两名甲士守在街口
盘查往来行人。
跋锋寒脸色渐渐凝重，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在吗？”门外传来程雪的声音。
他凛冽的目光变得柔和，举步前去开门。
程雪没有得到回应，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房门打开，不免有些尴尬：“我以为你还在休息。”
“已经醒了。”跋锋寒侧身示意她进屋。
待程雪进到屋子，他关合房门的时候，走廊对面李修文的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透过门缝，跋锋寒见到李修文敲开隔壁赵泽涛的房门，随后两人联袂走下楼梯。
他关上房门，在程雪疑惑的目光中站到窗前，望向下面的街道。
过了没多久，李修文二人出现在街上。
“赵哥，我们真要帮官府去找劳什子的人？”李修文有些埋怨。
“昨晚墨药师派人传的话忘记了？”赵泽涛提醒道：“我劝你别想着敷衍了事，如果能借此事赢得墨药师的赏识，以后在力宗就能彻底站稳脚了。”
李修文叹息道：“早知如此，昨天花大价钱买来的女人就不白白便宜那老头了，本想着能念份情，让咱们好好潇洒几日，到头来还是干苦力的勾当。”
他舔了舔嘴唇：“那样我们还能尝尝异族女人的滋味如何。”
“昨天在拍卖会上一口一个墨药师，墨长老叫的勤快，现在喊人家老头了？”赵泽涛给了他脑袋上一巴掌：“目光短浅的东西！”
李修文揉着脑袋，跟在赵泽涛身后远去，街口的甲士只是扫了二人一眼，却没有拦下盘查。
跋锋寒站在窗前听得清楚，看的仔细，脸色也愈发凝重。
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却从中看出很多事情，困惑他的那条脉络逐渐清晰。
马脸老人与紫竹院内的神秘人物应该是同一人，也就是李修文两人口中的那名墨药师。
程雪走到他的身边，望向窗外：“那些官兵？”
“盘查户口，”跋锋寒说道：“除了城中百姓，修灵者也在盘问范围。”
他看向程雪，见她若有所思，继续说道：“如今正值交易会，城中鱼龙混杂，官府却偏偏选在这时候抽调维持秩序的甲士对居民和外来人口进行盘查。”
程雪柳眉轻蹙，说道：“你的意思是，官府这次的动作是针对商队的生还者？”
跋锋寒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在城隍庙内的水手将消息扩散出去后，已经让城主府那位乱了阵脚，让他对所有生还者提前展开了灭杀行动，毕竟在北陆，一切和南陆扯上关系的事情都会变得十分敏感。”
他继续说道：“既然消息已经无法遏制，那么杀光所有与南陆有关的人是最好的选择，到时候死无对证，真言也就成了谣言。”
令他不解的是力宗似乎也牵扯其中。
程雪看他似有疑惑，于是出言询问。
跋锋寒便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只有关于雪臧的事情部分隐去不提。
程雪听过后感到一阵后怕，没有想到自己隔壁就住着眼前男人的仇家。
她低头思忖片刻，说道：“那个墨药师既然住在紫竹苑，或许只是私人与城主府有些关系，这样的话，由于墨药师的原因，那些甲士没有对李修文二人盘查也就说得通了。”
她继续说道：“商船并没有修炼者，根本用不到力宗的人，他们要找寻的应该另有其人。”
经程雪这么一说，跋锋寒反而想起另外一事，寒萧城主也姓墨，名叫墨千秋，不知与那墨药师是何关系。
正在此时，三名甲士走进了同福客栈。
二人在窗前瞧得清楚，脸色不禁有些凝重。
程雪有些忐忑的问道：“接下来怎么办？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查到我们。”
跋锋寒说道：“不用紧张，你忘记了么？我本就是燕国人，到时候你不要讲话，我来搪塞他们。”
过了没多久，楼梯口传来一道脚步声。
跋锋寒的客房在北侧第一间，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门口停下，紧接着响起一阵敲门声：“开门，朝廷例行检查。”
他上前打开房门，门外只有一名甲士。
那名甲士将二人上下打量一眼，问道：“籍贯？”
跋锋寒说道：“燕国帝都，云蒙山庄。”
他指着程雪继续说道：“这是我表妹。”
此时程雪心跳的厉害，俏脸不经意间已经涨红。
甲士扫了她一眼，说道：“多年前我曾有幸去过帝都，不知碧春湖边上那座破败的灶王庙如今可翻修了？”
碧春湖附近是出名的寻花问柳之地，哪里有什么灶王庙，明显是在试探他们。
跋锋寒正要开口，甲士抬手打断他，看向程雪：“让她说。”
话音刚落，跋锋寒已经掠到甲士身前，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抬手扼住他裸露在铁甲外的脖颈。
可怜甲士尚未拔刀，已经被扭断脖子，气绝身亡。
先前本想蒙混过关，不料程雪的反应令甲士发现端倪，竟言语试探，最终咎由自取。
程雪被电光火石间发生的这一切所惊呆，怔怔的看着跋锋寒将甲士瘫软的尸体拖进客房。
眼前的男人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在被发现前尽快离开。”
程雪回过神后用力点了点头，紧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房间。
在下楼梯的时候，迎面走上来一名甲士。
擦身而过时，甲士忽然出声喝道：“站住！”
跋锋寒应声问道：“何事？”
甲士没有理会，而是冲楼上呼喊之前盘查他们的那名甲士的名字：“这二人查过了吗？”
接连呼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甲士命他们在此等候，自己却上楼去找寻同伴。
待他登上回廊不见后，跋锋寒拉起程雪下到一楼，在柜台前守候的另一名甲士只是扫了二人一眼，继续和账房先生攀谈。
正在此时，先前登楼的甲士慌张的跑到一楼，见到跋锋寒二人正在朝后院走去，急忙对那名正在攀谈的甲士喝道：“我们的人被杀了，快拿下那对男女！”
跋锋寒脚步不停，拉起程雪快步转进后院。
两名甲士紧随其后，刚进后院，就被跋锋寒以雷霆手段毙命。
此时街上甲士已闻讯涌进客栈，跋锋寒与程雪也已经从客栈后门离开，走到另一条街上，混进往来的人群。
赶来的甲士没人看到二人的面容打扮，望着街上的人群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领头的一名甲士对属下吩咐道：“立刻通知附近其他人，对邻近街道封锁严查！”
跋锋寒二人就在不远处的摊位前，见甲士分散离开后，他们却没有因此放松，因为这条街上同样有甲士在盘查。
“看形势，全城范围内都在盘查。”跋锋寒沉声道：“寒萧城已经不安全了，得想办法尽快出城！”
他继续说道：“城西人口稀疏，是一处风景名胜的山水地，如今正值寒冬，草木皆枯，反而鲜有人去，我们先到那里暂避风头，找机会出城。”
如今官兵被杀的消息还没有传开，盘查的重心主要还是放在主干街道，一些小巷反而没有甲士把控。
跋锋寒二人离开街道，专挑无人小巷，慢慢朝城西靠近。
由于居民稀少，越往西走，巷子越少，最终完全被宽阔的街道代替。
此处依然有甲士盘查，却不如其他繁华的街道严密，二人瞅准时机，躲开盘查的甲士来到街上，朝西面风景区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两道身影走出临街的一家客栈，朝他们迎面而来，相距不过十丈。
跋锋寒看到那两人后，脚步骤停，杀气迸现。
程雪见他忽然站住，也随之驻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迎面走来的两人，此时也已止步不前，正一脸惊惧的望着自己身侧的男人。
程雪打量着对面两人的穿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柳眉微微蹙起。
“跋锋寒！”
对面两人正是李修文与赵泽涛，此时两人的表情如白日见鬼。
第一卷 血契 第十五章 仇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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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中，李修文年龄最小，而胆量就像他的年龄，此时他的身体都有些颤抖，率先脱口而出：“你到底是人是鬼？！”
跋锋寒戏谑道：“三年时间修为见长，怎么脑子却不灵光了？活生生的人站在你面前，瞎了你的狗眼？”
李修文心中升起一团怒火，却不敢出言反驳。
由于跋锋寒从小到大都是三人中最拔尖的那个，不管干什么事情都是以他马首是瞻，所以李修文天生对他心存惧意。
此时赵泽涛已经掩去惊容，望着跋锋寒缓缓开口：“你还活着确实让我很意外，但似乎活的并不好，修为连跌两境，当年赫赫有名的天才，怎么如今落得这般田地？”
不等跋锋寒开口，身旁的程雪说道：“你那张脸是不是受过伤？”
赵泽涛对她突然冒出的言语一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微怔道：“不曾，姑娘为何有此问？”
他嘴角含笑的望向程雪。
对面那名貌美女子，给他一种冰清玉洁的感觉，让他心生欢喜，待结束了跋锋寒的性命，定要收入囊中，好好怜香惜玉。
程雪表情玩味的说道：“关于你们的事情，跋兄已说与我听，既然你不曾受伤，何故给自己换上一层猪皮，如此厚颜无耻的话也说得出口？”
李修文闻言就要出手，却被赵泽涛拦下：“和死人计较什么？”
他的笑容渐渐消失，目光在程雪身上游走，随后望向跋锋寒：“好兄弟艳福不浅，本想等你死后，我二人替你好好怜惜美人儿，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就莫怪兄弟出手没个轻重了！”
随着话语落下，他催发灵力，身后浮现出一尊魂灵，那是一头模样凶恶的雪白巨狼。
远处察觉出不对的甲士正要过来喝止，毕竟城内禁止一切私斗，违者将受到官府严惩。
只是在看清楚赵泽涛二人胸前的盘龙图案后，打消了念头，佯装不见的走到别处。
跋锋寒将程雪护在身后，面对压倒式的局面，准备动用雪臧传授的秘术的时候，一个熟人走出李修文二人先前离开的客栈。
“小友稍安勿躁，气大伤身啊！”来人在李修文有所反应前已经抬手按在他的肩上，一番言语却是说给赵泽涛听的。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力金刚门的长眉老人。
说话的功夫，光头锃亮的蒙田也来到街上。
李修文想要挣脱，却发现提不起丝毫灵力，目光求助的望向赵泽涛。
赵泽涛毫不掩饰眼中的怒气，与老人对视几秒后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继续说道：“若以同伴威胁我，你怕是选错了对象，难不成你们想要与整座力宗为敌？”
长眉老人哈哈笑道：“力宗是你们燕国上宗，没资格对我们齐国门派指手画脚，何况你二人也代表不了整座力宗。”
长眉老人按在李修文肩上的手掌猛然发力，压的他身子下沉，轰然跪在地上。
老人全然不顾掌下想要苦苦撑起的青年，继续说道：“老夫生平最厌恶别人借外物压我，你若想打架，老夫就陪你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体内灵力躁动起来，身后浮现出一尊金刚魔猿的魂灵，另有两尊魂灵位列两侧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赵泽涛的脸色阴晴不定，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竟是这么一个疯癫的老家伙，偏偏实力又与自己相当，甚至强过几分，而且旁边还站着那名始终未曾言语的光头大汉。
他瞥了眼不争气的李修文，忽然收回魂灵，对跋锋寒说道：“堂堂燕国男儿却要齐国人庇护，跋锋寒，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我会一直盯着你，他们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早这样多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喊打喊杀的成何体统。”长眉老人笑眯眯的收手，扶起跪在地上苦苦支撑，此时已经大汗淋漓的李修文，甚至弯身帮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小伙子不错，日后前途无量！”
李修文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气得吐血，但凡有能力抗衡，他会跪下？
尽管脸上不敢有丝毫表露，心里却已经问候了老人的祖宗先人。
赵泽涛的目光在蒙田与长眉老人身上游走，沉声道：“大力金刚门的辛长老，蒙长老，我劝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深深的望了一眼跋锋寒，随后与李修文联袂离开。
长眉老人望着二人的背影摇了摇头，嘀咕道：“现在的年轻人除了撂狠话没别的本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尚未走远的二人听见了却好似没有听见，已经来到近前的跋锋寒与程雪闻言却略显尴尬。
蒙田笑道：“辛长老，你这一棍棒下去，一下子否定了所有年轻人，别忘了，这两位的年纪也不大。”
长眉老人告罪一声说道：“其中自然不包括两位小友。”
他继续说道：“同船数日，还未告知小友名讳，属实罪过。”
长眉老人抱拳道：“老朽辛白发。”
跋锋寒抱拳还礼：“适才多谢辛长老与蒙大哥解围！”
蒙田说道：“不必客气，我二人早已看他们不爽多时，我们先回客栈，坐下慢慢说。”
跋锋寒点头应下，与程雪跟在蒙田身后走进了客栈。
辛白发走在最后，跨过门槛的时候，见远处有数名甲士好奇的向这里张望。
他冲甲士们吆喝了一声：“要么等几位官爷盘查过两位小友，我们再回去叙旧？”
那几名甲士连连摆手，连力宗弟子都敢招惹的主，他们这些小角色躲避还来不及，哪里还敢上前盘查。
老人暗骂了一声瘪犊子玩意儿，紧接着走进客栈。
蒙田与辛白发共居一间客房，里面很宽敞，足有三百多平，入门后就是茶室，里面立着一道屏风，后面是两间卧房。
一行人在茶室的桌前落座，程雪主动给他们添茶倒水。
跋锋寒率先询问道：“我听他说出你们的名讳和门派的时候感到十分意外，难道之前有过交集？”
蒙田说道：“那两个家伙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拍卖会上的两注魔猿魂灵被我们拍下，竟寻到这里想要从我们手上低价购买，依然是搬出力宗来狗仗人势，最后被辛长老赶了出去。”
辛长老道：“人家有钱有势，就是宗内的一条狗，走在街上都能摇着尾巴昂首挺胸，正当自己是个人了。”
蒙田摇头苦笑，解释道：“不怪老家伙气大，这次出来，我们省吃俭用，就为了能够多拍下几注魂灵，奈何竞价实在太高，如今已囊中羞涩，不然也不会住到城西这种荒凉的地界。”
相比寒萧城其他地方，城西的客栈要便宜许多。
蒙田继续说道：“此行任务已经完成，我们计划这两日就准备返程了，你们要不要一起走，还能有个照应。”
跋锋寒与程雪对望一眼，泛起苦笑。
蒙田疑惑道：“还有其他难言之隐？”
辛白发见二人似有难言苦衷，摆了摆手说道：“蒙光头，两位小友不便说，你就不要多嘴询问了，老朽知道你是凶煞的模样，菩萨的心肠，但只要是人就会有秘密，你又何必多嘴让人烦厌。”
蒙田说道：“老家伙就这样，说话没个轻重，你们莫要见怪。”
跋锋寒点头表示无妨，沉声说道：“有些事情并非不想告诉二位，只是一旦说了恐怕会连累你们。”
“那就不必说了。”辛白发道：“但赵泽涛二人，你可要小心提防，我见他对你的杀心很重，以你的修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你都不是对手。”
跋锋寒说道：“当年我曾被他们设计毒害，侥幸活了下来，即使他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
“原来是死仇，这就有点意思了。”辛白发端起茶盏，唆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但报仇也得分时候，眼下你还是暂避锋芒为好，当然，你若一心求死，我们肯定不会拦着，刚才出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没屎找茅房，竟做无用功。”
程雪闻言险些被茶水呛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粗俗的人。
两人心里都清楚，老人没有坏心，但从那张嘴里说出的话，的确不太中听。
跋锋寒苦笑道：“辛长老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继而看向程雪：“何况还有些其他事情没有处理妥当。”
程雪目光有些复杂的望向他，随后低头缄默不语。
他所说的其他事情，自然与自己有关。
“你明明可以不用管我，为什么非要将自己牵扯进这潭深水呢？”程雪低着头，眼眶微红，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程雪的样子，跋锋寒尽收眼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看向蒙田二人说道：“既然这两日就要离开，那就提前送给两位一些临别赠礼，再次感谢相救之恩。”
跋锋寒抹过储物戒，一堆上品灵石出现在桌上。
第一卷 血契 第十六章 行使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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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若雪花的上品灵石堆满了整张桌子，充沛的灵气令人神清气爽，保守估计大概万枚之多。
跋锋寒说道：“此前并未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身上除了灵石别无他物，还望蒙大哥与辛长老不要觉得俗气。”
蒙田说道：“跋老弟，大家相逢既是有缘，这些上品灵石不是个小数目，我们心领了。”
他刚要回绝，坐在一旁的辛白发已经起身将整堆灵石环臂揽住，向自己身前挪了挪。
“蒙秃子，钱财于你是身外物，别把我扯上，老夫出力解围，小友献礼却之不恭啊。”辛白发一抹储物戒，将灵石尽数收入囊中：“老夫老矣，为了凑齐棺材本整日辗转反侧，昼夜难眠，小友此举可谓雪中送炭，大善！”
对面的程雪饶有意思的望着老人，眼中带笑。
真是个有趣的老头，言语刻薄却并不让人心生厌烦，更有趣的是，给蒙田起的外号都不带重样的。
蒙田苦笑摇头，待辛白发收起灵石后，说道：“这两日跋老弟可以暂且住在客栈，也好有个照应，不过力宗那二人修为不俗，不知待我们离开后，你有何打算？如果期间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跋锋寒正襟危坐道：“既然蒙大哥问起，我确有一个不情之请，只是会让你们舍近求远。”
他继续说道：“我准备去趟交易会，混在你们中间，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若从东门出城，刚好途径那里。”
蒙田点头应下：“无非是西门换成东门，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闲聊片刻后，跋锋寒起身告退，与程雪前去开了两间客房。
回房的间隙，跋锋寒驻步看向程雪:“刚才与他们闲聊的时候，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似有话要讲？”
程雪闻言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我们好容易来到城西，又回去做什么？”
跋锋寒说道：“此前我参加拍卖会得知，凡是委托人参与竞拍成功，他们会派人保护七日。”
他继续说道：“我与赵泽涛二人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们不会善罢，眼下实力悬殊，只能寻求外力保护。”
程雪点了点头，随即螓首轻叹一声。眼前男子终究是被自己拖累，若非她的原因，他大可以跟随蒙田等人出城。
城外天高地远，如泥牛入海，难觅踪迹。
等到那时，即便赵泽涛二人想要杀他，也会变得十分困难。
跋锋寒似看出她心中所想，说道：“可还记得那天见过水手，从城南回来后，我曾与你说过一句话么？”
程雪自然记得，眼前男人说商队遇难与他难脱干系，所以在离开前会尽力保全自己，以减少内心的愧疚。
只是她并没有回答，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跋锋寒继续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再胡思乱想。”
随着夜色降临，二人与蒙田等人共进晚餐。
茶余饭后得知他们明日就要启程离开，随后众人各自回房歇息。
一夜无话。
次日上午，蒙田等人准备妥当，带领众弟子离开客栈，跋锋寒二人也混在其中。
一行人往东门而去。
离开城西后，盘查越发严密，但对于门派中人，甲士们并未一一过问，只是简单询问领头人后就会放行。所以一路走来，还算顺利，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待抵达交易会场前，跋锋寒与蒙田二人道别，目送他们离开后，与程雪来到交易会的入口。
奈何程雪的信息没有提前登记在案，不能入场。
正当两人为此犯难的时候，当初与之交易的那名执事经过入口时注意到他们，于是上前殷勤询问。
待跋锋寒说明来意，想要竞拍一些物品却因朋友不曾登记，无法入场后，执事笑着说，无妨。
随后与守卫在入口的朝廷鹰犬言语一番，将跋锋寒二人领入会场。
作为商人，自然不会和钱过不去，之前跋锋寒的大手笔让执事记忆犹新，对于这种有钱人，规矩有时候也可以变通。
两人来到顶层的拍卖场落座后，拍卖已经开始。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并没有令跋锋寒感兴趣的拍品出现，直到展台上出现一把古朴的狭刀。
整刀长约十二寸，残破的刀身两侧分布着八条短线，如神话传说中二郎真君闭合的天眼。
这也是整把刀仅有的修饰。
拍卖师说道：“此刀得自我商会发掘的一座上古遗迹，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
场中有人大声问道：“还未说明此刀品相，是何属性，就要开始竞价么？”
拍卖师汗颜道：“此刀内部没有加持阵法，也无任何属性，至于品相，我们也不知。”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怒怼道：“没有属性甚至没有品相，只说出自上古遗迹，就敢定价一万上品灵石，你们商会穷疯了不成？”
有人附和道：“是否真的出自上古遗迹，只有你们商会晓得，不过小爷这里倒是也有些破损的刀剑，五千上品灵石打包就可以便宜卖给你们，要多少有多少！”
随着附和的人越来越多，那名年老的执事走到台上，对场内的竞拍人打了个稽首，说道：“请诸位安静一下，老朽是此间执事，虽然此刀没有任何属性，我们也无法鉴定出具体品相，但本人可以拿拍卖商会的信誉担保，此物出自上古遗迹无疑，无意竞拍者可静候下件拍品，还望诸位不要扰乱拍卖正常进行。”
待场内安静下来后，老者又打了个稽首，退到台下。
拍卖师抬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有些尴尬的说道：“拍卖继续，价高者得！”
尽管很多人戏谑，但依然有人竞拍，只是人数寥寥而已。
自从那把狭刀出现后，跋锋寒就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心里就像堵着什么东西，只有得到此刀才能令他顺畅。
“目前两万三千上品灵石，还有更高的吗？”
拍卖师环顾场内，就无人发声，正要定价的时候，跋锋寒给出了三万上品灵石的报价。
参与竞价的都是家底丰厚的人物，凭着对此刀的好奇而报价，并无实质用途，随着跋锋寒将价格报到三万，已经没有人再继续加价。
随着拍卖师手中定锤落下，交易成功。
之后的竞拍中，跋锋寒用六万上品灵石分别拍下了一瓶上等凝血丹和三枚雷珠。
凝血丹能使伤口快速愈合，而雷珠是一次性消耗品，内部蕴含雷属性力量，丢出后爆发出的威力可以重伤一名毫无准备的四阶灵者。
此时跋锋寒仅剩一万灵石，即使有相中的拍品也已囊中羞涩，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拍卖场出口，那名年老执事正候在那里，见两人出来，打了个稽首，将装有残刀的木匣以及另外两样物品交给跋锋寒后，说道：“您曾委托商会寄拍，所以商会可以派人保护，请问您是否行使此条特权？”
跋锋寒将物品收入储物戒后回答道：“行使特权。”
老人继续说道：“时限为七日，中途因不可抗力需要解除保护的一切解释权归商会所有。”
跋锋寒皱眉道：“何为不可抗力？”
老人说道：“因敌方过于强大，导致我方守护者战死或者涉及到国家层面的时候，商会可单方面调回守护者，不再予以保护。”
老人继续说道：“在商言商，我们不想也不会牵扯进国家争端。”
询问跋锋寒再无其他问题后，老人让他们稍等片刻，随后离开。
待老人走后，程雪苦笑道：“不知若被商会知晓我们与官府的纠葛后会不会将人撤回。”
跋锋寒说道：“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好过没有。”
程雪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如若守护者在中途死亡，对商会而言岂不是损失惨重，他们又何必延续这种风险极高又无任何利益可图的事情？”
“为了名气和吸引更多寄拍人充裕拍品。”跋锋寒笑道：“你有所不知，这些守护者并非商会的人，他们之间同样存在交易。”
跋锋寒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每完成一次护送任务，那些守护人都可以得到相应的贡献点数，可以在商会中用以兑换或者低价购入需要的物品。这些人大多是散修，没有强大的财力支撑，这种护送任务与靠捕杀妖兽的佣兵团相比，风险要低得多。”
“倘若他们见财起意，行事岂非也更加方便？”
“商会对他们有严格约束，以前就曾发生一起守护者杀害保护对象夺财的情况，后来商会发出天下悬赏令，并且派出杀手追杀，那人最终死无全尸，与之相关的亲人也在一夜之间消失，如人间蒸发。”跋锋寒说道：“商会的背后可是燕国皇室，实力何其强大，从那以后再没有发生过类似事件。”
说话间，老人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名头戴斗笠的青衣女子。
斗笠罩着一层黑纱，看不清女子的面容。
老人指着女子，说道：“四阶大乘，绰号青鸾，七日内由此人负责两位的安全。”
离开前递给跋锋寒一张寒铁令牌：“此人若在二位人身受到威胁时选择袖手旁观，可拿出令牌号令，里面装有刻录阵法，可收录当时情景，灵识探入即可激发。我们回收令牌后会派人查看，如若发现她不遵规矩，商会自会严惩。”
令牌正面写着‘十九’，背面是‘青鸾’二字。
十九应该是青衣女子在商会内的编号。
三人走出会场后，那名绰号青鸾的女子忽然说道：“有危险时，我自然会出现，平时不必找我。”
说完这番话，青衣女子已经将跋锋寒二人抛在身后，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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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血契 第十七章 毒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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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回头看向跋锋寒，流露出询问的神色。
跋锋寒从旁边摊位上拿了两顶斗笠，付过钱后，将其中一顶戴在程雪头上。
他往下压了压刚刚戴好的斗笠，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这句话后，人已经朝街口走去，守在街口的甲士只是扫了一眼，并未拦下盘查。
待跋锋寒回到身边，程雪看向他的眼神中除了惊讶，更多的疑惑。
跋锋寒用手指点了点挂在腰间的那枚令牌，“有它在，不用担心再受到盘查。”
他继续说道：“有此令牌的人，自然在商会登记过，背景早已被查的清清楚楚，街上有那么多的人，甲士也不愿逐个盘问，既然商会已经代劳，自然能免则免。”
在他说话的时候，远处传来敲锣声。
两人寻声看去，只见一名捕快边打锣边边这里走来，“造谣者者败坏官府名声，行为恶劣，居心叵测，今日午时，于菜市口斩首示众！”
每次行刑前，官府都会派人传告百姓，以儆效尤。
两人心里清楚，眼下所谓的造谣者除了城隍庙内的水手别无他人。
跋锋寒忽然说道：“去不去由你决定。”
对于那些水手，他并无任何感情，而程雪不同，毕竟与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尽管他心里十分清楚，不去的话，对程雪的身心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一旦选择亲眼面对那些水手的死亡，他不清楚程雪会受到怎样的冲击。
但作为半个局外人，他没有替程雪做出选择的权利。
程雪天人交战一番后，说道：“我要去。”
她想起那名刀疤脸的水手跪在地上恳求她把骨灰带回南陆的情景，“我答应过那名水手，如果还能返回南陆，会将其骨灰一起带回去。”
跋锋寒点了点头，看了眼太阳的位置，午时将至。
菜市口位于城南，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刑场前已经布满重兵，将围观的人群隔离在十步之外。
两人站在人群外围，看见高高筑起的邢场上共有十余人跪倒在地，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名手持砍刀的刽子手。
跋锋寒沉声道：“刑场上远不止城隍庙内的水手，近日来在官府的盘查下，看样子已经有不少生还者落网了。”
程雪缄默不语，她望着刑场上的水手，忽生出同病相怜的悲恸。
她看见了那名刀疤脸的水手，与其他被吓傻的同伴不同，此时他的目光在人群间游动，似在希冀什么，脸上流露出焦急不安的神情。
当他的目光扫向后方的人群时发现了程雪，忽然咧嘴露出释怀的笑容。
“午时已到，开始行刑！”
随着执行官一声令下，刑场上人头滚动，好容易从海难中逃脱，希冀着返回故土的水手们，终究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
行刑的那一刻，程雪闭上眼睛不忍去看，饱含痛苦的脸上流淌着两行清泪。
“你们还有心思来这里？”两人身后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
跋锋寒回头看到那个名叫青鸾的女子，皱眉道：“什么意思？”
青鸾眼神古怪的看了眼程雪，将一张黄纸告示递给跋锋寒。
上面有他二人的画像和官府缉拿要犯的重金悬赏。
跋锋寒疑惑道：“这告示从哪儿来的，我们一路上并未看到。”
“如今正在四处张贴，我只是顺手揭下其中一张。”青鸾继续说道：“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此时跋锋寒的脸色渐渐凝重。
尽管看清他们相貌的甲士已被杀死，但他还是忽略了客栈的人，看样子官府通过盘问，已经绘出了他们的画像。
他将告示撕碎，看向青鸾，“如果我说是官府欲加之罪，你会信吗？”
青鸾答非所问道：“两万上品灵石的悬赏，连我也有些心动了。”
尽管隔着黑纱，跋锋寒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但从她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杀气，不禁皱眉道：“尽你本职，无关的不必多说。”
“信不信此时此刻我只需指出你们，甚至无需官府动手，马上就会有人跳出来将你二人击杀？”青鸾对他毫不客气的言语有些生气。
“你不会那样做。”跋锋寒说完便不再理会她，看向程雪轻声说道：“该走了。”
“对不起，”程雪泪眼婆娑，眼前男人与青鸾的言语让她更加伤心难过，“都是我连累了你。”
“现在的局面，谁也不想看到，但事已至此，还是先离开这里。”跋锋寒轻轻拍了拍程雪的肩膀。
“身为朝廷要犯，你们还能走去哪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跋锋寒猛然回头，只见赵泽涛与李修文并肩走来。
两人在数米外停步。
赵泽涛指着跋锋寒喝道：“跋锋寒，你胆敢杀害官兵，畏罪潜逃，还不束手就擒！”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的人纷纷朝这里看来，行刑后尚未离场的官兵，也已经开始有组织的朝这里聚拢。
跋锋寒将程雪护到身后，目光凝聚在对面的赵泽涛身上。
忽然，赵泽涛周围泛起强烈的灵力波动，他的身后依次浮现出三尊魂灵，分别是青蛇、白狼、蛮牛，对应着毒、冰、金三种元素属性。
“跋锋寒，曾经三家长辈皆以你为后辈榜样，令我二人在你身边黯然失色，今日就让他们眼中所谓的天才沦为我手下亡魂！”
悬空盘踞的青蛇虚影如同活了一般，蛇头高高扬起，朝着跋锋寒的方向张开了血盆大口。
赵泽涛暴喝道：“毒杀四方！”
数十条灵力变幻的墨绿色小蛇在他身前凝聚，随着那声暴喝，忽然利箭一般冲向跋锋寒。
第一卷 血契 第十八章 六境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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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站在一旁的青鸾抬手抹过储物戒，一把长剑出现在她的右手，当赵泽涛暴起发难的时候，身形忽如风中落叶飘到跋锋寒身前。
随着长剑出鞘，那些袭来的墨绿色小蛇被她那幻影般的剑法悉数斩落，化作漂浮在空中的绿色光点。
跋锋寒眯起眼睛，在那些光点出现后，忽然拉起程雪迅速撤步，并出声提醒青鸾，“小心，光点有毒！”
青鸾破掉那人的灵技后，也在留意周围许多即将消散的光点，闻声立时警觉，在光点将她包围前，屈腿跃起，身形如一只仙鸟，轻盈敏捷的后撤到跋锋寒身边。
尽管她已经足够小心，仍有点点绿光沾到袖口。
青鸾迅速挥剑，被斩落的一截衣袖在猛烈的毒性下迅速腐败，尚未落地就已化作灰烬。
她轻呼口气，持剑抬臂，剑尖直指赵泽涛，“你若杀他，我便杀你。”
赵泽涛瞥了眼跋锋寒腰间悬挂的令牌，望向青衣女子喝问道：“此人乃朝廷要犯，难不成你想要与官府为敌？”
他不怒反笑道：“你别忘了，一切涉足官府的事情，商会成员具不得干涉，若违此规，便是死罪！”
“官府拿人，我绝不干涉，可你并非官身。”青鸾缓缓开口，“若不罢手，大不了拼个死活，职责所在，多有得罪。”
“一介散修，大言不惭！”赵泽涛忽然对不远处观望的行刑官喝道：“还不命人捉拿嫌犯！”
早前城中大小官员均已收到城主府传出的消息，此事有力宗弟子加入，务必配合捉拿嫌犯。
随着赵泽涛爆喝，行刑官一声令下，早已围过来的甲士抽刀朝着跋锋寒二人一拥而上。
与此同时，赵泽涛身后魂灵爆发出夺目光辉，青鸾身后也浮现出三头鸾鸟魂灵，两人同时冲向彼此，一时间灵力肆虐，剑光闪烁。
围观的人群见势不妙，早已四散，热闹的菜市口一下子变得十分冷清。
留下来的一些修灵者也只是远远观望，毕竟两位四阶灵者当街厮杀并不多见。
跋锋寒将程雪护在身后，险之又险的躲过一支射来的暗箭。
此时，他的灵气海中如同被丢入一方巨石，平静的海面猛然间浪潮翻涌，一股极寒之力破开海面，被他牵引调动。
与此同时，跋锋寒周围的温度开始迅速下降，一缕缕雾气般的冰魄寒力环绕周身，白色的冰霜活了一般自他脚下向四周的甲士蔓延。
随着他的一道意念，甲士们脚下的冰霜倏然间变换成一根根冰刺，将他们的脚面、大腿尽皆洞穿，一时间哀嚎四起。
作为上古妖兽雪臧的本源力量，这股冰魄寒力十分古怪，即使目前跋锋寒不曾修习任何冰属性灵技，但随着几次出手，如今也能够随心操控，爆发出不俗的威力。
须知武者有武技，修灵者亦有灵技，都是为了将力量发挥到极致。
任何一名拥有魂灵的修灵者，若没有同属性灵技加持，即使能够动用元素之力，也同那空有一身气力的孩童一般，出手难有轻重，根本无法随心操控，更莫谈将力量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此时跋锋寒周围数米之内已经被冰霜覆盖，有了前车之鉴，持刀甲士没敢再轻易靠近，但外围箭手射来的飞箭却并未间断。
跋锋寒击落射来的箭雨的同时，右手中凝练出数枚细若发丝的冰针，以灵力操控甩向远处的数名箭手。
那些官兵均为凡体，如何躲得过速度极快的细微之物，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逼近，却无能为力。
随着箭手被杀，正在激战的赵泽涛朝李修文喝道：“还不出手，傻站在那里想用眼神杀死他吗？！”
李修文闻声汗颜，竟忘记那个男人早已不是昔日四阶修为，如今自己就可以轻易将其击杀。
青鸾见李修文动身，就要前去阻拦，却在赵泽涛缠斗之下无法脱身。
跋锋寒始终在关注两人的战斗，在青鸾被阻后，目光就一直放在李修文身上。他抬手抹过储物戒，握住了那把古朴的柳叶刀。
李修文迈步而行，待双方距离不过十数米时，灵力陡然爆发，脚下发力高高跃起，自半空中迅速逼近。
与此同时，跋锋寒一刀劈出，借助刀身迸发而出的冰魄寒力如同一道冰刃，斩向李修文。
半空中，李修文猛然扭转身子，冰刃与之擦身而过，他的身后也随之浮现出一株藤蔓虚影。
对于他的两尊魂灵，跋锋寒十分清楚，一株相对罕见的木属性藤蔓，以及尚未显露的一头土属性驮山龟。
藤蔓柔韧，驮山龟力大无穷，这两种魂灵皆适合近战搏斗，所以跋锋寒为了不让其靠近，在李修文尚在空中时就主动发起了攻击。
尚在半空中的李修文，随着他扭转身子，目标陡然变化，朝着跋锋寒身后不远的程雪直直坠落。
与此同时，一尊灰褐色的巨龟虚影在他身后浮现。
“土枪术！”
随着李修文一声爆喝，土地蠕动，形成了一杆长枪，在他落地的瞬间伸手抓住长枪，径直朝程雪刺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跋锋寒来不及多想，匆忙回身保护程雪的时候，李修文手中长枪砰然消散，化作尘土飞扬。之后在李修文操控之下，扬起的尘土陡然依附在他的右臂。
在跋锋寒冲到近前时，依附的尘土已经在他的右臂凝成一层坚硬的外壳，宛若套上一件臂甲。
跋锋寒一心想着程雪安危，贸然前冲，此时全身皆是破绽。
李修文等的就是此刻，他的身体如一株藤蔓，在急速运动下诡异的转身，抬起右拳向跋锋寒的胸口砸下重重一击。
尽管跋锋寒仓促间将灵力凝聚向胸口抵御，仍被这一拳打的退后数丈，胸中热血翻滚，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李修文掠步到程雪近前，却不曾出手，而是看着跋锋寒笑道：“跋大哥，小弟这一拳可还受得住吗？”
跋锋寒瞥了眼程雪，此时她的俏脸早已被泪水模糊，在李修文彻底释放的灵力压制下寸步难行。
他看向李修文，沉声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若要杀我，尽管来。”
李修文见他眼眸之中毫无惧意，反而打消了亲自动手的念头，站在原地眯起眼睛望着他：“跋大哥，你我兄弟一场，真要我杀你，如何下得去手，还是你自行了断吧。”
说话间，抬手按在程雪的脖颈。
就在此时，在场的所有修灵者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李修文的感觉最为强烈，因为那股压迫感正是针对他而来，几乎在他心生危机感的同时，握住程雪玉颈的右手猛然发力。
在跋锋寒的怒吼声中，程雪的胸前忽然爆发出一道刺目的七彩光芒。
奇光转瞬即逝，似乎从未出现过。
李修文的右手依然握在程雪的脖颈，但此时他的脸上却无比狰狞痛苦。
他的整条右臂忽然开始龟裂，裂纹处迸射出七彩光芒。
在他的惨叫声中，眼睁睁看着右臂渐渐消失，宛若人间蒸发，而七彩光芒也随之消失。
但先前那股压迫感却依然在，而且越来越强烈。
冷清的街道上，一名身穿麻衣，扛着一草把子糖葫芦的猥琐汉子自远处缓缓走来。
汉子迈步并不快，但眨眼间已经来到程雪近前，抬手一掌轻轻的按在李修文胸口。
一身灵力涌动的李修文在汉子一掌之下横飞出去，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生机全无。
在汉子出现后，青鸾与赵泽涛的战斗也随之中止。
望着地上那具尸体，赵泽涛杀机迸现，身后三尊魂灵愈发明亮。
“住手！”在他准备向汉子出手的时候，忽然被一道苍老的声音喝住。
身穿力宗服饰的马脸老人与一名身披官服的高大男子骑马而来，二人身后是四名朝廷供奉和一队重甲骑兵。
“墨长老！”赵泽涛看到马脸老人后，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
墨乾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瞥了眼李修文的尸体后，望向那名汉子，声音平静，却让在场所有修灵者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来人是六境武者，你不是他的对手。”
第一卷 血契 第十九章 一夫当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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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锋寒认出了那名汉子，正是前不久缠着他们买糖葫芦的小贩。
此时程雪神色茫然，隔着衣服，下意识攥住了胸前贴身佩戴的玉坠。
先前李修文扼住她的脖颈骤然发力的时候，七彩光芒从玉坠中迸射而出，尽管现在光芒消散，胸口玉坠仍有阵阵暖流传出，令她四肢百骸无比舒适，整个身子如同泡在温泉池中。
尖嘴猴腮的麻衣汉子对程雪说道：“这些时日让小姐受苦了。”
汉子说完向跋锋寒甩出一封信笺，随后以心声对他说道：“请你带小姐立即出城，越远越好，我自会拦下这些人，为你们争取时间。”
随后对程雪说道：“小姐，请随他即刻出城！”
“那你呢？”程雪询问道。
尽管汉子未曾介绍，但她对汉子的身份已有猜测。
“寒萧城中藏龙卧虎，如今我气机暴露，已然成为众矢之的，若能侥幸生还，自会去寻你。”汉子说完这番话，继续以心声对跋锋寒说道：“那封信你先收好，脱离危险后交给小姐亲启。”
“快走！”汉子爆喝一声，忽然迈步走向墨乾等人，每迈出一步，身上气势都在不断攀升。
跋锋寒看了眼汉子的背影，走到程雪身前告了声得罪，随即将她扛到肩上，迅速向城门的方向掠去。
赵泽涛看着他们的背影，急忙对墨乾说道：“墨长老，那两人皆与南陆有牵连，六境武夫为其亲至，他们的身份恐怕不低！”
墨乾瞥了他一眼，对那名男子的身份，他已经看过官府的谍报，乃是帝都人士，与赵泽涛有私仇，不过却没有点破，毕竟此人确与南陆人混在一起。
就在此时，随着麻衣汉子的逼近，身后的四名供奉已经率先出手。
四人中，只有一名境界达到五阶初期，另外三人皆为四阶。
四人几乎同时出手，各属性灵技爆发，席卷而出。
麻衣汉子一拳破万法，右脚猛然发力，瞬移到一名四阶供奉身前，抬手按在他的头顶。
面对一掌之威，那名四阶供奉竟毫无还手之力，在头顶传来的巨大压力下砰然跪地，膝下石板尽碎。
当麻衣汉子冲向唯一的五阶供奉的时候，那人已七孔流血，气绝身亡。
“尽量与此人拉开距离，莫要被他近身！”那名五阶供奉一边大声提醒同伴，一边飞快后撤。
在麻衣汉子即将近身的时候，一圈温度恐怖的火焰突然从地面升腾而起。
高约三丈的火墙化作烈焰囚笼将汉子围困其中。
火焰乃是五阶供奉勾动地火显现的炙热岩浆所化，温度惊人，能够融铁炼金，一旦肉体落入其中，必然烧成灰烬。
在众人小心提防的时候，那名五阶供奉神色大变，“速速攻击，莫要让他冲出来！”
五阶供奉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向火墙，另外两名四阶供奉灵力爆发，同时动用了最强灵技。
火牢之中灵力肆虐，待一切平静之后，那名身穿官服的高大男人不见丝毫放松，脸色反而愈发凝重。
站在一旁的墨乾沉声说道：“不必等了，六境武夫，即便在南陆诸国，也是一方霸主的存在，仅凭这些人还杀不死他。”
高大男子正是寒萧城主墨千秋，此时闻言，毫不犹豫的拿出一枚令牌，将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中。
随着令牌光芒大盛，一些正在闭关的供奉纷纷动身，朝这里汇聚。
临近城主府的一座宅院内，一位正在后院菜地里除草的布衣老者放下锄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望向城南。
商会三层。
那间单独设立的房间至今未曾打开，但一众保护商会安全的修灵者都十分清楚，里面那人才是商会真正的定海神针。
此时，房门从里面被缓缓打开，走出一位形容枯瘦的古稀老人。
老人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修灵者的目光，待看到老人腰间不断发出微光的令牌后不禁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连此人也得到城主召令。
菜市口
熊熊燃烧的火牢之中，麻衣汉子浴火而出。
此时，他身上的麻衣已被大火烧成灰烬，露出里面的金色内甲。
汉子摸了摸头顶消失的发丝，望向那名五阶供奉，忽然隔空探出右手。
随着汉子的动作，一只真气所化的金色大手将他整个身体攥在其中。
汉子的手掌缓缓握紧，真气所化大手也随之收拢。
身在其中的五阶供奉灵力涌动，不断挣扎。
随着他身后四尊魂灵砰然消散，五阶灵者在物理挤压下爆体而亡，那只金色大手也随之消失。
连五阶灵者都难以奈何，剩下的两名四阶供奉面露惧意，询问的目光望向墨千秋。
“退下吧。”
得到命令的二人明显松了口气，连回头看一眼那人的勇气都没有，匆忙返回墨千秋身边。
“来了。”墨千秋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步步逼近的汉子身上，喃喃自语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十几道强弱不一的气息出现在街道两边楼宇，正是闻讯从城中各处赶来的朝廷供奉。
墨千秋对身旁的墨乾说道：“逃走的两人就交给叔父了，务必格杀！”
墨乾点了点头，随着召令发出，还会有更多人赶来，他已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于是命赵泽涛去召集宗内弟子，而他则先行朝跋锋寒二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汉子见有人离开，当即舍弃众人，朝墨乾杀去。
墨乾本是药师，修为堪堪四阶大乘，哪里是其对手。
“杀！”
眼见叔父成为目标，墨千秋一声令下，街道两侧的十几名供奉同时向汉子发起攻击。
汉子一边与众人缠斗，一边迅速向城门靠近。
在墨乾躲避追杀，转换路线抵达城门的时候，那道佝偻的身影已然站在那里。
“想出城，先过我这关！”
汉子站在城门口，目光扫过赶来的叔侄二人和十几名供奉。
不需要墨千秋下令，所有供奉同时出手，一时间灵力肆虐，各属性元素之力砸向一人。
汉子如一头下山猛虎，杀进人群横冲直撞，每次出手，就会有一名供奉惨死。
忽然，城门前刮起一阵微风。
随着微风扫过，自始至终未曾受伤的汉子，身上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血痕。
风停处，出现了一名布衣老人，面色平和的看着汉子。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老人缓缓开口，“有来无回。”
与此同时，城门前另一条街道上缓步走来一名古稀老人，在汉子百步外停下。
三人成犄角之势。
“六阶灵者。”汉子从两名老人身上扫过，战意昂扬，“一起上便是！”
第一卷 血契 第二十章 武夫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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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抹过储物戒，一杆金色长枪被他伸手握住，随即身体微蹲，猛然发力，脚下青石板瞬间开裂。
在巨大的推力下，汉子手提长枪腾空而起，如那战神下凡，枪尖直指布衣老人。
六境武夫的速度何其快，眨眼间已经贴近。
在汉子动身的瞬间，布衣老者身后浮现出一尊风属性魂灵，身体后仰，堪堪躲过从头顶刺来的长枪，随即迅速后撤，被风托举着升到半空。
汉子仰头怒视。
布衣老人悬空的高度，已经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令他难以触及。
就在这时，汉子心生警兆，身体拔地而起。下一秒，刚刚站立的地面毫无征兆的突起数根尖锐土刺。
他望向那名古稀老人，此时老人单膝跪地，双手按在地面。
老人缓缓抬头，眼眶内一片褐色，如两颗干裂的泥球，根本看不出那是一双眼睛。
他口中念念有词，枯瘦的手掌中迸射出两道刺目黄芒，隐入地底。
平坦的街道上随即鼓起一个巨大的土包，短时间内凝聚成了一尊身披甲胄，手持巨斧的元素战士。
它高如小山，汉子站在它的身前是那么渺小。
元素战士伸手将古稀老人放在肩头，在老人将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它身体后，元素战士手持巨斧，蛮牛一般冲向汉子。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布衣老人也发起攻击，身前错乱怪力的风刃席卷而下，隐约可以听到阵阵尖锐刺耳的嚎叫。
汉子目光坚定，不见丝毫惧意，对空中的危险更是视而不见，他单手倒提长枪，眼中所见只有一人，就是元素战士肩头的古稀老人。
长枪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刺穿了元素战士挥起的巨斧。
随着巨斧龟裂破碎，汉子抬脚登在它的手臂，借力跳起，枪尖直指古稀老人。
就在此时，数十道风刃穿过汉子的身体，砸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狭长深邃的划痕。
站在元素战士肩头，自始古井无波的古稀老人，此时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惧意。
他没有料到汉子面对空中的威胁会毫不躲避，待他想要操控着元素战士后撤时，汉子已经近身。
灵者身体孱弱，一旦被武者近身等同判了死刑。
古稀老人匆忙调动土元素凝聚铠甲，然而寒光转瞬洞穿了他的心脏，凝聚一半的铠甲和身下元素战士砰然化尘，老人瘦弱的身影也随之跌落地面，再无生机。
硬挨下布衣老人一击后，汉子身上多处被风刃洞穿，那副金甲也已破碎不堪。
他缓缓提起长枪，指向半空中那道身影，“老儿，莫要像只缩头乌龟，下来与我一战！”
布衣老人居高临下的俯瞰汉子，沉声道：“竖子，今日必将你碎尸万段！”
老人附近空间的气流忽然变得无比狂暴，尽管距离很远，但地面上墨千秋及一众供奉仍感到一股压迫感，令他们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此时，布衣老人的身影在乱流中已经看不真切，隐约可以见到他的身后浮现出五尊巨大的魂灵虚影。
不见布衣老人有丝毫言语，一股恐怖之极的乱流猛然朝汉子席卷而去，速度之快，难以躲避。
汉子仰天长啸，一身金色真气快速运转，周身透发出一层淡淡的金芒。
他双手持枪，迎上那股乱流，精纯的真气将乱流撕开了一道口子，其威力被瞬间削弱。
然而一道极其细微的风刃紧随其后，在汉子破开乱流的的瞬间，没入汉子胸前，绞烂了他的心脏。
汉子猛吐黑血，一身真气变得无比凌乱，之前被洞穿的伤口再也无法遏制，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金甲。
他将长枪重重插入地面，双腿再也无法支撑，砰然跪地。
布衣老人落到地面，脸色苍白如纸，接连悬空释放灵技，对心力和灵力的消耗都无比巨大，正因如此，在同伴死后，他才冒险全力一击，不然继续拖延下去，此时跪在地上的很可能会是他。
汉子右手持枪，头颅无力的低垂，身下流淌的鲜血向四周缓慢蔓延。
布衣老人瞥了眼同伴的尸首，从附近一名供奉的尸体旁捡起一把长剑，缓步走向汉子。
此时，他灵力几近枯竭，不宜再次动用灵力，那么就用手中剑割下此人的头颅，告慰战死的同伴。
布衣老人走到近前，原本早该死透的汉子猛然抬头，张口射出一支血剑。
老人仓皇躲避，仍被血剑射中左臂，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并向整条手臂开始蔓延。
汉子眼神死寂，却咧嘴笑了笑：“北陆灵者，不过如此。”
布衣老人挥剑自断手臂，满脸怒意的看向汉子，用仅存灵力凝聚出数道风刃，彻底绞碎了汉子的身体。
墨千秋双手负后，紧握成拳，对身侧供奉沉声道：“我寒萧城死伤惨重，两位首席供奉更是一死一伤，逃走的两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要给我带回来！”
墨千秋再次望了眼城门方向，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那里，一杆金色长枪插在地面，枪身被风刃碰撞后犹在轻颤，似悲鸣。
第一卷 血契 第二十一章 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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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外
头戴斗篷的劲装女子怀抱长剑，坐靠在官道旁的松树下打盹，垂下的薄纱遮住了容颜，而她的身边是三匹缰绳拴在树桩上的马儿。
半晌后，城门方向传来一阵打杀声，只见有人肩托一抹红衣冲出城门，待那人看见树下的女子后，随即朝她迅速赶了过去。
女子起身解下树桩上的缰绳，跃上马背，等那人来到近前，随即将另外两匹马的缰绳丢出，言语有些讶然：“还真让你们逃了出来，本以为只是空等一场。”
青鸾自问面对此等围杀，即便是她，也插翅难逃，之所以等候在城外，无非是履行对委托人的职责。城内的围杀涉及官府，所以她抽身退走，不阻挠官府办案，自然也是职责。
她所做的皆为分内事。
至于跋锋寒二人能否活着出城，那不是她所考虑的事情。
只是眼下他们既然已经逃了出来，那么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仍需要她来护送，至于能否逃出生天，就看二人的造化了。
已被放下来的程雪见跋锋寒没有接话，也选择了沉默，此时她并没有与青鸾言语的心情。
“会骑马？”跋锋寒忽然望向程雪问道。
程雪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缰绳。
二人踏镫上马，一前一后朝通往帝都的官道绝尘而去。
青鸾瞥了眼城门方向，那里有令她感到心悸的几股气息，随即不再停留，策马朝先行的两人追了上去。
在他们离开半柱香后，随着城门内的拦路武夫身死，一头巨大的秃鹫异种从寒萧城内腾空而起，鸟背上依稀可见盘腿而坐的白衣老人。
大若蛮牛的秃鹫在城池上空盘旋片刻后，朝北方振翼而飞。
过了没多久，赵泽涛与八名力宗弟子驱马出城。
“赵师兄，这么久了，还追的上么？”一名弟子问道。
赵泽涛勒紧缰绳，望向远处那头盘旋在空中的秃鹫，“墨长老已搭乘坐骑先行，那头秃鹫会给我们指引方向，他们逃不掉的。”
他瞥了一眼刚才问话的同门，随即快马加鞭，冲到了众人前面，率先朝秃鹫盘旋的方向赶去。
“这么积极，是怕我们抢他功劳不成？”一名弟子望着赵泽涛的背影，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快，对先前问话的那人说道：“你还叫他师兄，他配吗？”
“他入宗比我早，境界也高于我等，这才尊他一声师兄。”那人嗤笑道：“他不过是名外门弟子，和他计较什么，你也不怕丢了内门的脸。”
其他人闻言相视一笑，驱马朝赵泽涛追了上去。
......
前往帝都的官道两侧是繁茂的松柏林。
放眼望去，天地同色，唯有苍翠的松柏给白茫茫的荒原平添了一抹生气。
绿色汪洋中，宽阔的官道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延伸向远方，看不见尽头。
跋锋寒三人已经马不停蹄的奔波数个时辰，三匹马儿渐显乏力，行进的速度大大降低。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跋锋寒对青鸾说道：“你可知朝廷驿站还有多远？”
“前方三里左右便是。”青鸾长期受拍卖会雇佣，对寒萧城附近的情况无比熟悉。
“难不成你要抢夺驿站的马匹？”言语中却没有疑问的口气，她似乎笃定跋锋寒会这样做。
三里路程并不算远，说话间已经可以看到前方路旁的驿站。
门口有两名持戟而立的士兵，见到三人策马直奔此处，便要上前问话。
然而直到三骑来到近前，速度也不见丝毫放缓。
“大胆，朝廷驿站尔敢硬闯？！”其中一名士兵一边大声呵斥一边持戟刺向马背上的跋锋寒。
跋锋寒甚至没有闪躲，伸手握住了抵近身前的长戟。与此同时，冰魄寒力附着在兵刃之上开始蔓延，眨眼间就触及到手握长戟的士兵。
被冰魄寒力入侵体内后，士兵的脸色变得毫无血色，苍白吓人，仅过了片刻，就已生机全无。
与此同时，跋锋寒右手掌心凝聚一枚冰刺，射出后钉入另一名士兵的额头，瞬间倒地而亡。
“花里胡哨。”马背上的青鸾双手抱剑，没有对官府的人出手，只是撇了眼那两名被跋锋寒杀死的士兵调侃了一番。
跋锋寒对此充耳不闻，推开身前的长戟后，那名士兵随即倒地。
经此一事后，驿站中的其他人没有一个胆敢继续上前阻拦。三人翻身下马，在众目睽睽中径直来到马厩，其中刚好有三匹马儿。
跋锋寒等人换好马匹后，又从驿站中拿了些干粮，随后继续沿官道奔袭。
由于程雪未曾习武，也不能像修灵者那样靠灵力支撑，所以一行人偶尔会停下歇息片刻。
一个昼夜后，三人终于离开了寒萧城的管辖范围，却没有一个人因此掉以轻心。
在一次停顿歇息的时候，青鸾再次抬头，透过缝隙望向被两侧松柏繁茂的枝桠遮蔽的天空。
一路走来，对于她的异常，跋锋寒已经有所察觉，待青鸾收回目光后，出声询问道：“有什么发现？”
程雪闻言，也将目光投向这里。
青鸾瞥了眼程雪，迟疑片刻后对跋锋寒说道：“我也不确定，但一路过来总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或许是我的三注魂灵皆是鸾鸟，生性比较敏感，所以令我对外界产生了错觉。”
跋锋寒点了点头，“不管你的感觉有没有错，寒萧城的官府和力宗都不会放过我们。”
他看了眼程雪，继续说道：“沿着官道一直逃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追上，我们得绕过眼前这条官道，直插徐州郡境内，再从那里赶往帝都。”
青鸾闻言正在思忖，抬起头见他望着西面的松柏林，不禁想到一种可能，惊呼道：“你疯了不成？！”
跋锋寒收回目光，沉声道：“以最短的时间绕过官道，只能途经魔兽森林，如此做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不然等他们赶上来，只会是死局。”
他继续说道：“何况我们只需要穿过森林外围，真正的高阶魔兽，领地都在森林深处，在外围活动的大多是没有领地的低阶魔兽。”
青鸾刚要开口却被程雪打断，“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和你一起。”
她望向跋锋寒，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
青鸾嗤笑道：“你根本不知道魔兽森林的凶险，你见过同伴被喜食人肉的魔兽撕成碎片，只能看着自己的血肉被畜生慢慢咀嚼吞咽的场面么？我亲眼见过！
不过你说的也没有错，除了和他在一起，你还能怎么办？一点用处没有，不过是个拖油瓶。”
程雪低下头不再言语，她本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内心深处似乎觉得青鸾说的话没有错，自始至终，何尝不是一直在拖累眼前男子呢。
“够了！”跋锋寒脸色阴沉似水，对青鸾说道：“十天过后，你就可自行离开，若我们提前身死，你亦可解脱，但在此之前，别忘了你护卫的身份，其他事情奉劝你闭嘴。”
青鸾双手抱剑，背靠着树干不再言语。
跋锋寒踏镫上马，勒紧缰绳，对道旁的二人说道：“出发，前往魔兽森林。”
第一卷 血契 第二十二章 魔兽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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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批修灵者远渡汪洋抵达北陆的时候，魔兽森林就已经存在。
对于和森林接壤的王朝而言，这片土地如鲠在喉，时刻威胁着王朝的安全。
从古至今，历代王朝都期望将其彻底摧毁，于是派出了无数强者和王朝联军深入森林，企图灭杀所有魔兽。
然而随着几次出征，尽管灭杀的魔兽数不胜数，大军却始终无法深入到森林腹地，从那里涌出的魔兽源源不断，根本杀之不尽。
于是各王朝数次派遣强者深入森林探查原因，却如泥牛入海，无一人返还。
各王朝随着几次出征已损耗严重，最终只得妥协，在接壤处设下无数阵法，一旦有兽潮侵袭领土，大阵就会激发运转，而零星魔兽则有附近驻军前往驱逐击杀。
穿过官道西面的松柏林后，就是寸草不生的空旷荒原，这里就是燕国埋设阵法的地方。
这片宽阔无比的荒原横隔在魔兽森林与官道之间，并且蔓延至燕国所有与魔兽森林接壤的土地。
此时，跋锋寒一行人横跨荒原，策马奔向数里外的魔兽森林。
随着距离森林越来越近，三人胯下的马儿开始显得躁动不安。
程雪一边踩着马镫用力撞击马儿腹部，令马儿听话前行，一边求助的望向身旁的男人。
跋锋寒望向那片触目可及的参天大树，沉声道：“前面就是魔兽森林，里面充斥的魔兽气息令它们感觉到了危险，尽量安抚它们。”
尽管马儿不愿继续前进，然而在三人的驱使下，终究还是抵达了森林边缘。
此时虽已是阳春三月，但北陆气候严寒，万物复苏往往发生在五月，然而正值北陆一片荒凉的时候，魔兽森林中的植被却十分茂盛，一些冬季本该枯萎的树种和灌木在这里四季常青。
对马儿一番安抚后，跋锋寒三人进入森林，朝着徐州郡的方向缓慢行进。
森林中时不时会有兽吼声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身为修灵者的二人，释放出灵力波动，即安抚三匹马儿也无形中警告附近游走的魔兽。
数个时辰后，三人在一处小山前下马歇息。
就在此时，被参天大树遮蔽的上空传来一阵刺耳的鸣叫，一头足有马儿大小的秃鹫穿过上方的树冠，落在不远处的小山上。
秃鹫停稳后，从它背上跳下一名白衣如雪的长眉老人。
老人拿出一枚药丸喂给秃鹫，随后大鸟再次振翼而飞，在上空盘旋啼鸣。
跋锋寒面对老人，如临大敌。
墨乾，四阶大乘的力宗长老。
身旁的青鸾也曾远远见过老人一眼，自然认出是跋锋寒二人的死敌，此时已经持剑在手，严阵以待。
墨乾站在小山上，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好端端的放着大路不走，跑来这鬼地方作甚，连累的老夫不得不提早现身。”
他忽略跋锋寒二人，直接望向青鸾，目光在她曼妙的身上游走，忽然桀笑道：“小丫头，我力宗弟子随后便到，何必冥顽不灵的护着他们，你若在旁罢手观战，事后陪老夫共度一夜春宵，老夫必会亲自出马向商会说明缘由。”
“老色胚，你求死不成！”青鸾杀机乍现，身后同时浮现出三头鸾鸟魂灵，身形飘忽，持剑冲向山顶。
出手便是全力。
墨乾笑意全无，紧盯着快速靠近的青鸾，与此同时身后三头魂灵尽现，皆是剧毒之属。
面对同样四阶大乘的女子，墨乾也不敢掉以轻心。
在山顶两人交上手的同时，山下的跋锋寒让程雪呆在原地，随后向山顶悄然而去。
墨乾已经现身，其余力宗弟子不知何时就会循着那只大鸟突然出现。
青鸾的剑很快，逼的墨乾只能被动防守，步步后撤。
虽然两人境界相同，却也分杀力大小。
墨乾专攻毒药，手段诡异，青鸾却是风系灵修，身法敏捷，皆是杀招。
面对此女的突然暴起发难，墨乾应对的难免有些仓促。
“小丫头，你看这是什么！”
墨乾躲过刺来的一剑后，忽然跳出数米，从身后拿出一只布袋，将里面的粉末扬向半空。
粉末接触空气，瞬间化作黄雾将二人笼罩其中。
青鸾原本打算继续出手，见此情景，急忙后撤闭气，却发现一身灵力忽然运转不畅。
墨乾阴鸷道：“早在你登临山顶，就已经中毒，老夫不过将药性激发的更快些，小丫头还是太过意气，早先若依我言，何至于此。”
此时，黄雾已经散尽，墨乾周围却升腾起绿色毒雾，将他笼罩其中。
被毒雾触碰的植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
墨乾忽然前冲，探出的右手变得漆黑如墨，宛若鹰爪。
青鸾大惊失色，就要调动灵力抵御，却发现一身灵力根本不听使唤。原来先前的运转不畅只是假象，实际情况更加严峻。
在墨乾近身前，她只得仓促后撤，危机却依然近在眼前。
就在此时，已经悄悄摸上山的跋锋寒忽然出现，将一身灵力倾注在手中狭刀上，斩向墨乾探出的手掌。
墨乾大惊失色，然而为时已晚，随着跋锋寒手起刀落，他的右手被齐腕斩下。
原本跋锋寒以为他会退走，谁知墨乾忽然挥动衣袍，不顾断掌之仇的跋锋寒，兀自朝青鸾射出数十枚细若发丝的毒针。
毒针射出后，墨乾立刻面目狰狞的锁定跋锋寒，全身毒气升腾，朝他扑去。
墨乾此时悔不当初，连同为四阶的女子都未能伤及他，没想到却被却被自己忽略的一个小人物中伤。
眼见墨乾近身，跋锋寒哪里还敢站在原地，先前之所以没有像青鸾那样莫名其妙的中毒，无非是自己登临山顶时，毒已散尽，此时面对一名货真价实的四阶修灵者，而且还是用毒高手，更不敢心存侥幸，何况再继续拖延下去，等到力宗的人陆续赶来，只会是死局。
看清眼下情形后，跋锋寒脸上流露出一丝狠厉，果断施展了雪臧传授的秘术，封印在灵气海内的磅礴寒力如同失去了束缚的洪水猛兽，涌向他的四肢百骸。
跋锋寒胸口好似压着一块巨石，不吐不快。
他忽然仰天长啸，满头黑发无风自动，脚下的植被瞬间被一层冰壳笼罩，并不断向四周延伸，整座山顶的温度都在迅速下降。
准备近身的墨乾见此情形，神色微变，他从这个状若疯狂的男人身上，竟然感受到一丝威胁，这令他都无比惊讶，要知道，对方不过只有二阶修为。
眼见对方近在眼前，墨乾咬了咬牙，强压下后退的想法，左手探出一掌，拍向对方心口。
然而，当墨乾即将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忽然大惊失色，他发现蕴含剧毒的灵力忽然变得懈滞，而周身绿色毒雾的活力也在不断下降。
与此同时，跋锋寒也注意到墨乾的变化，没有任何招式可言的一刀斩下，墨乾已经心知不妙，正要收手后撤，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灌注了冰魄寒力的刀身附上了一层冰霜，快若闪电的斩落了墨乾的四根手指。
向后撤出数米的墨乾眼神阴鸷，随后感受到左手断指处传来的透心寒意。
他低头看去，只见伤口处已经附上一层冰霜，而且正在沿着脉络迅速向上攀升，所经之处的骨肉脉络生机全无，如此下去，不用对方出手，待这股诡异的力量沿着脉络蚕食心脏，他必死无疑。
墨乾也算当机立断，拿出一把剔骨刀直接断去半掌，强忍着疼痛，就要遁走。
此时对面男子身上涌动的那股力量，和他的灵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擅长用毒，然而对方却将他狠狠克制，此时的墨乾再也提不起丝毫战意。
跋锋寒眼见墨乾生出退意，已经骤然出手，要永绝后患。
墨乾情急之下将身上剧毒之物尽数洒出，企图有一种毒药可以稍稍阻挡片刻，随后呼唤秃鹫。
在秃鹫赶来的时候，墨乾已经率先朝山下的程雪跑去，想以此威胁对方，拖延时间。
然而，墨乾终究晚了一步，被跋锋寒一刀劈中后背，朝山下滚落，随后被赶来的秃鹫抓住，带往高空。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跋锋寒站在山顶望去，只见数名身着白衣的力宗弟子正在迅速朝此地赶来，为首一人正是四阶修为的赵泽涛。
跋锋寒忽然一口鲜血上涌，又被强行咽下。此时他无比清晰的感受到，磅礴的冰魄寒力正在缓慢退回灵气海，而使用秘术的反噬也悄然将至。
跋锋寒顾不得墨乾是死是活，眼下只有赶紧逃离此地。他回头查看青鸾情况的时候，她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正望向远处那队人马。
感受到跋锋寒投来的目光，青鸾率先朝山下掠去，“还不赶快逃离此地，难不成站在这里等死么？”
始终注意着山顶情况的程雪，此时已经牵马等候，待跋锋寒二人下山后，三人策马而去。
只不过在跋锋寒带领下，一行人没有继续沿着外围去往徐州郡的方向，而是朝魔兽森林更深处奔袭。
第一卷 血契 第二十三章 青衣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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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跋锋寒一行人离去，升到半空盘旋的秃鹫陡然下降。待赵泽涛等人赶来时，只看到林间秃鹫和趴在一旁不省人事的墨长老。
赵泽涛率先下马赶到近前，映入眼帘的就是墨乾后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他面色忡忡的蹲下身子，轻声呼唤：“墨长老？”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此时，其他力宗弟子已经陆续围拢过来，彼此间面面相觑，眼前的情形让他们有些始料未及，一方面墨长老的惨状带给他们不小的冲击，另一方面则忧心一路追杀的究竟是些什么人，能令擅长毒功的四阶强者落得这般模样。
对于后者，出发前，那名外门弟子可并未告知他们。
赵泽涛探出手掌，轻压在墨乾后心，随即陡然缩回，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刚才那一瞬间，他从墨长老身上感应不到一丝心跳和灵力流转。
周围众人注意到赵泽涛的变化后，有人出声询问墨长老的情况。
赵泽涛回头看了一眼那名询问的弟子，却没有理睬，一边继续查看墨乾的伤势一边对众人说道：“将你们身上最好的疗伤药拿出来。”
话音刚落，立时有弟子质问道：“赵泽涛，为什么不拿出你的那份，偏向我们索取！”
另一名弟子说道：“那些都是救命药，赵师兄慷他人之慨，此举确实有些不妥。何况出发前，你也未曾告诉我们所追杀之人有将墨长老重创的能力，他们是否还潜藏在附近等待发难，也未可知。”
言下之意，倘若将疗伤药给你，我们一旦遭受重创该如何？等死么？
有几名心思活络的弟子已经猜测墨长老大概命不久矣，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谁也不愿倾囊相救。
赵泽涛的目光始终放在墨乾身上，他缓缓起身道“你们身为内门弟子，身上配发的乃是宗门上等疗药，如今墨长老生死未卜，即便你们分属宗内其他长老，选择对此不管不顾，但别忘了宗内的丹药是出自谁手。若没有墨长老，你们那儿来的保命疗药！”
他抬起头，蕴含杀气的目光从一众同门身上扫过，“若不乖乖拿出来，就休怪我不顾同门之谊。”
慎于赵泽涛的境界，当下就有几名弟子将疗药交出，剩下的几人对望一眼，拿出各自的疗药，打定主意回到宗门后再秋后算账。
赵泽涛将收拢上来的丹药碾碎撒入伤口的时候，一行数十骑沿着他们走过的路线赶到此地。
为首一人见到力宗弟子后，翻身下马来到近前，抱拳道：“奉墨城主之命，与贵宗一同捉拿朝廷要犯！”
那名供奉看到旁边的秃鹫，却没有见到墨乾的身影，“不知墨长老现在何处？”
力宗众弟子闻言后纷纷侧开身子，露出中间倒地的墨乾和为其敷药的赵泽涛。
那名供奉见状快步走到近前，待看到墨乾的伤势后神色变得无比凝重，立时转身招呼身后的一名同伴回去通知城主，不曾想喉咙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颤手摸去，入手温热粘稠，竟是沾满了鲜血。
原本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墨乾此时披头散发的站在那名供奉身后，仅剩的半只手掌里握着那把正在滴血的剔骨刀。
附近的力宗弟子大惊失色，纷纷下意识后退数步，其中赵泽涛更是胆战心惊，双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他正在敷药，谁曾想在他看来一个原本已死的人此刻却突然站了起来，而且对一名朝廷供奉暴起发难。
电光火石间，他的思绪也是千回百转。
回过神的刹那，赵泽涛已上前挡在官府人马和力宗弟子之间，面向那些下意识拔剑出鞘的官府中人沉声道：“墨长老所作所为，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诸位都是奉墨城主之命赶来，莫要轻举妄动。”
此时墨乾却一言不发，眼里只有身前那名供奉。
他一边撕声尖叫着一边倒提剔骨刀将自己后背伤口连皮剜下，丢在一旁，随即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将头埋入那名供奉的喉咙处，拼命允血。
过了很久，墨乾才心满意足的扔下那具已是死人的供奉，抹去嘴角鲜血，不紧不慢的拿出身上花花绿绿的药物对赵泽涛说道：“你过来，为我敷药。”
赵泽涛闻言无比恭敬的上前接过药物。
在他敷药的时候，墨乾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扫过每一个力宗弟子的脸，随后望向对面的官府一行人，“他因我而死，我亦因他而活，待逃犯捉拿归案后，我自会让你们城主给他的家人一笔巨款作为补偿。”
他，自然是指那名死去的供奉。
待赵泽涛为其敷药后，墨乾望向跋锋寒一行人逃离的方向，恨不能将他们立即挫骨扬灰。
若非他早年习得一门邪术，得以通过换血消除后背伤口处沾附的那股诡异灵力，哪怕他如先前那般处于龟息，也只能暂时减缓却无法遏制那股灵力的侵蚀。
幸好官府的人及时赶来，不然死的就只能是那些宗内弟子。
“那小子的灵力大有问题，定要将其捉住后好生研究一番，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随着背后传来的剧痛，墨乾又是一股怒气上涌，面目变得无比狰狞。
......
与此同时，跋锋寒一行人已在数里之外。
随着不断深入，即便释放灵力波动也再难安抚马儿，无论三人如何鞭打，都不肯上前一步。
而跋锋寒承受的反噬之伤也越来越重。
就在他准备下马步行的时候，一直走在最后面的青鸾忽然跌落马背。
离青鸾最近的程雪急忙下马上去搀扶，不曾想漆黑如墨的鲜血从青鸾遮面的薄纱内缓缓滴落，与此同时，她的衣服上原本微不可见的红点，如红墨遇水，快速晕开。
程雪见状花容失色，就要摘去她的斗篷，却被青鸾抓住手腕，喘息道：“不要。”
她愠怒道：“你受伤了！”
青鸾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跋锋寒忍痛走到近前，伸手搭在青鸾肩头，片刻后收手道：“原本冰魄寒力可以克毒，但你中毒已深，我也无能为力。”
青鸾点点头，“我想坐会儿。”
程雪搀扶着她走到就近的一棵树前，而那三匹无人牵引的马儿此时却已经朝森林之外跑去。
青鸾背靠树干坐在地上，对一旁蹙眉的程雪无力的说道：“干嚒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从我入行开始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压制灵力的毒自行失效后，我就知道针上之毒是解不了的，恢复灵力后，甚至加速了毒药的扩散，那个老头很不简单，你一定要小心。”
这句话却是说给跋锋寒的。
他点了点头，“对不起。”
之所以道歉，是因为如果在山上的时候就以冰魄寒力压制，或许青鸾可以不死，但为了安危，当时他必须选择马上离开。
青鸾点了点头，“我接受了，但不会怪你，换成是我，也会那样做，因为我此行任务就是确保你们的安危。”
她继续说道：“快走吧，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程雪摇了摇头，“要走一起走。”
她望向跋锋寒，“我们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对吗？”
跋锋寒缄默不语。
“尽管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我看得出，他是个理性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做。”青鸾伸手牵住身旁女子的手，继续说道：“你是个好女孩，希望你不要把我之前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你太感性了，并不是说女孩子感性不好，但在眼下这种关头，往往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远处林间隐约有杂乱的马蹄声传来。
“你们该走了。”青鸾说道：“我会尽量为你们拖延时间。”
跋锋寒点点头，拉起程雪与其道别后，步行离去。
“我会记得你。”这是程雪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青鸾从怀中拿出一块叠放的红布，摊开后是一缕婴儿的胎发。
青鸾斗篷下的神情此时温柔似水，她一边抚着胎发一边轻声喃唱，“小摇床，轻轻晃，小星星，挂天上，妈妈唱着催眠曲，月儿相伴入梦乡。”
她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憨厚汉子，那是她的心上人。
“大个子，你说当苦力就可以养活我们母子，让我好生在家。傻瓜，到现在你都不知道，我可是修灵者啊，对我而言赚钱是多么轻松的事情，原本只想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可真正去做了，才发觉人的欲望只会越来越大。”
“大个子，你要好生照顾我们的孩子，如果再遇到真心待你的女子，不要辜负了人家。这一次，我恐怕回不去了。”
纷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青鸾将红布小心叠好收入怀中，背靠着树干缓缓起身。
墨乾一马当先，来到青鸾数米开外。
随着不断深入，林木愈发茂密，在空中根本看不到地面的情况，所以墨乾没有继续搭乘秃鹫。
此时他见到只有青衣女子一人，不禁笑道：“怎么？那对小杂种把你丢下不管了？”
“老东西，被一个二境晚辈险些打死的滋味如何？”青鸾用力抬起长剑，指向墨乾，声似寒霜道：“我若走了，谁来杀你？”
墨乾闻言怒气上涌，随即阴鸷道：“贱人，一心求死！”
旁边的赵泽涛主动请缨道：“墨长老宽心，我来取她性命。”
墨乾愠声道：“去吧。”
已是强弩之末的青鸾动用灵力后，针毒攻心，仅一个回合就被赵泽涛打落长剑，正当他准备下杀手的时候，忽然被墨乾喝住，“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她。”
墨乾翻身下马，忍着后背的剧痛一边朝青鸾走去一边狞笑道：“好端端的女子偏要戴个斗篷，我倒要看看你这贱人长什么模样。”
他挥手让赵泽涛退下，随即就要伸手去摘斗篷，不曾想青鸾忽然抬手伸入薄纱，拿出来的时候，手上鲜血淋漓
墨乾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边将长剑踢远一边缓缓说道：“杀我是奢望，至于求死，中了我的毒，还几次运转灵力，此时你已是个废人，连普通人都不如，想自杀都难。”
说话间已经摘下斗篷，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但从五官依然可以看出是个绝色美女。
青鸾笑起来很是凄凉，“老东西，凭你也配看到我的本来面目？”
女为悦己者容，我赵莹的容貌也只为夫君一人欣赏。
“嘿嘿，即便你毁容又如何，你觉得如此我就会轻易让你死么？”墨乾一边狞笑一边拿出一副粉红色药散撒向女子，“这是老夫新配的合欢药，上一个试药的女子已经快活致死，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
青鸾脸上毫无表情，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她早已淡然，不过是一具将死之躯罢了。
墨乾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了禽兽之事。
待他重新走到众人跟前后，对于青鸾再没有多看一眼，“放心，那个小杂种先前肯定动用了某种手段才让他战力大大提升，但诸如此类，往往是损人不利己，此时他怕是已经重伤，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
墨乾望向众人，继续说道：“马匹已经不敢向前，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分散开来，地毯式搜索前进！”
随着众人四散，再没有一人留在原地。
嫩绿的小草上沾染着尚未干涸的鲜血，不远处，一袭青衣随风轻轻飘动。
第一卷 血契 第二十四章 竹林中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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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跋锋寒抬起头，雪花飘落脸上，令原本浑噩的头脑多了一丝清明。
秘术的反噬愈演愈烈，那股力量完全超出了他的经脉荷载，如今随着力量如潮水般退回灵气海的封印，他的全身经脉已被摧残六成有余。
程雪并不清楚这些，但随着跋锋寒行动越来越慢，露在外面的皮肤渐渐渗出血滴，她意识到身边这个男人恐怕已经难以支撑。
在跋锋寒忽然呕血后，程雪急忙上前搀扶，泪眼婆娑道：“不能逃了，再这样下去，不等他们追上，你的身体就垮了。”
跋锋寒忍着剧痛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现在停下就真的前功尽弃了，从赵泽涛他们掺合进来后，就不单单是你的事情了，眼下我还不能死，你也要好好活着。”
此时天色已晚，森林之中黑夜来的只会更快。
他回头看了眼沿途滴落的点点血迹，若非此时大雪覆盖，加之天色变暗，以他们的速度，恐怕已经被墨乾等人追上。
值得庆幸的是，一路过来并没有遇到任何魔兽，不然以他目前的状态，根本无力自保。
二人继续朝森林深处跋涉，在涉水经过一条小溪后，跋锋寒再也无力前行，他环顾四周皆是参天古木，最终在其中一棵四人环抱的古木前发现一个树洞。
根部的洞口仅容一人匍匐通过，里面斜伸向地下一米左右，接着水平延伸，不知通向哪里。看样子应是某种动物打的地洞，只不过荒废已久。
幸好斜坡末端的位置还算宽敞，刚好能勉强容两人席地而坐。
用附近的枯枝落叶伪装洞口后，跋锋寒退回到程雪身边，直到夜色来临，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
现如今他的身上还有一万灵石，一瓶凝血丹和三枚雷珠。
尽管现在他受伤严重，却是内伤，而凝血丹只对外伤有奇效，眼下想要渡过这一劫，唯有静等反噬彻底结束，然后以灵力慢慢温养受损经脉，此时的处境很难去借助外物。
至于雷珠，跋锋寒自始没有动用，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如果可以的话，早在偷袭墨乾的时候，他就已经以雷珠制敌，何必还要承受反噬的风险去动用秘术。
只是雷珠虽然威力巨大，却是范围伤害，当时的情形下一旦掷出，就算可以重伤墨乾，青鸾也必死无疑。
跋锋寒呼出一口浊气，再次试着调动灵力，随即一阵剧痛从灵气海传遍全身经脉，渗出皮肤的血珠再次增多。
还是不行，看样子只能等反噬结束了。
跋锋寒一边暗忖一边由于失血过多不自觉的颤抖，后半夜的时候终于挨不住疼痛昏迷过去。
程雪跪在地上，将已经满身是血的跋锋寒搂入怀中，用衣袖轻轻擦拭着他脸颊的血垢，不时探一探他的鼻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还活着，她的心里就会觉得很踏实。
等到有微弱的阳光透过洞口缝隙射进来的时候，程雪已经一夜未曾闭眼。
随着洞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程雪迷迷糊糊的神经瞬间变得紧绷，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男子，脚步声在洞口那里戛然而止，良久未曾再次响起。
当程雪准备动身去洞口处察看情况的时候，忽然被一只大手拉住。
她低头去看，跋锋寒已经悠悠醒来，待她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被男子伸手制止。
又过了许久，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先前驻留在洞口的那人再次挪步，听声音此时外面应是有五人。
直到此刻，跋锋寒才小心的移向洞口。
此时雪已停歇。
透过枯枝杂草的缝隙，跋锋寒已经确定到此的是五个人，只是由于距离洞口太近，只能看到他们的下半身。
其中一人声音很是粗犷，“公子，不能再深入了，这一路过来已经遭遇了两次魔兽，人员损耗严重，再这样下去，等那疯子追上来，我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另一人声音急促道：“你的意思是人多就有抵御的能力了？先前那么多护卫还不是被杀的七零八落，我倒觉得与那人相比，我宁愿面对的是魔兽，那个人太可怕了。”他的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
“不要争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响起，“继续深入森林，然后转向曲逆城，这样还有一线生机。虽然魔兽袭击出现伤亡，但魔兽的阻截同样可以拖延他的时间，不然他很快就会追上来，那时我们都得死！”
“桀桀，不用等到那时了，现在你们就得死！”一阵鬼泣般的笑声从远处飘来。
只见一道影子紧贴地面从远处的溪边快速靠近，如同一条上岸游蛇，最终在距离这波人四五米外停下，凝聚成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大氅中的男子。
通过装扮，跋锋寒一眼认出此人就是当初同在会客厅的那名寄拍半部天阶灵技的神秘人物。在一位公子哥拍下后，他也随之离去，不曾想在这里碰到。
待他出现后就不再有任何言语，跋锋寒甚至没有看清他用了什么手段，五人中已经有四个先后倒地，只剩下那名年轻人。
此时年轻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那半部灵技已经交给你，另外一半的存放地点也告诉你，何必赶尽杀绝？若你放过我，我发誓日后对此事绝口不提！”
“我只相信死人能够守口如瓶。”男子抬起手，与其相隔数米的年轻人忽然被牵引到他的身边。
直到此刻，跋锋寒才看清年轻人的全貌，正是那个拍下半部天阶灵技的公子哥。
年轻人不敢有丝毫动作，任由黑氅男子那只惨白纤细的手在他脖颈处抚过。
正当男子手指掐住年轻人喉咙的时候，溪水另一边的森林中陆续走出十几人，为首的正是墨乾。
一行人分散搜索，直到有人发现了被雪覆盖的血迹后，才一路追踪过来，不曾想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墨乾根本就没打算插手，能在魔兽森林独来独往的没有一个善茬，何况根本看不透男子的境界。
见那名男子侧头望向他，于是抱拳说道：“力宗协同官府缉拿要犯，只是借路，无意搀和阁下的事情。”
得到片刻喘息的年轻人听说是官府的人马，立时大喜求救，“我乃国相次子郭儒，此人意欲杀我，速救！”
一行人没有想到年轻人竟是国相郭槐的嫡系血亲，墨乾等一众力宗弟子还好，其余官府供奉此时已经蠢蠢欲动。对于他们来说，此时那名年轻人代表的就是滔天富贵。
黑氅男子陡然发力，纤细的手指瞬间插入年轻人的喉咙，将其整段喉管扯出丢在一旁，转身扫过墨乾等人，嗤笑道：“一群不自量力的东西。”
男子带给跋锋寒的冲击过于震撼，担心被发现，不敢再继续看下去，正当他小心退回洞底的时候，黑氅男子忽然侧头，一把弥漫黑烟的匕首刺穿洞口的枯枝，险之又险的从他脸侧划过，没入身后的树根。
即便如此，呼啸而过的劲风仍将他脸颊划出一道细微的伤口。
“跋锋寒！”与此同时，赵泽涛惊喜出声。
墨乾闻言立时抱拳沉声道：“阁下尽管离去，我们只为此人而来，其他的事绝不搀和！”
黑氅男子一击不中后已经将注意力再次转向墨乾等人，根本没有把树洞中的两人放在眼里。随着墨乾话音落下，黑氅男子连说几个好字，却根本没有退走的意思，反而再次化作一道影子朝墨乾等人不断靠近。
“小心！此人诡异！”墨乾大声提醒的同时，忽然撤到众人身后，与此同时第一个接触到影子的供奉，已经瘫倒在地，身上看不见一丝伤口，却有鲜血从那人口中淌出，与那名年轻人同伴的死状如出一辙。
跋锋寒见此情形，已经退回到程雪身边，催促道：“快走，不论谁生谁死对我们都是威胁！”
程雪眼见跋锋寒朝洞穴深处爬去，不禁提醒道：“前方若是死路岂不是出不去了？”
跋锋寒说道：“洞穴生风，必定不止这一个出口，紧跟在我身后！”
两人在洞穴内爬行了半盏茶的功夫后，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土包前寻到了出路。
当两人爬出洞穴，依稀可以听到远处的惊慌惨叫。
遇到这么一个硬茬，恐怕够他们喝一壶了。
跋锋寒一边暗忖一边和程雪继续逃亡，忽然墨乾等人打斗的方向传来数声兽吼。
有魔兽循着血腥气正在朝那里聚集。
此时跋锋寒遭受的反噬已经停止，但仍然不能动用灵力，为了避免正面遭遇魔兽，两人多是在灌木茂盛的地方穿行。
期间他们遇到了一头二阶魔兽，幸好离得很远，没有发现他们。两人匍匐在地，直到魔兽离去才继续赶路。
不知过了多久，黑色的土地渐渐被山石取代，接着一大片高耸的竹林映入眼帘。
两人在竹林中穿梭，根本看不到尽头。
在翻越一座石山后，一汪清澈见底的小石潭出现在他们面前，潭水中鱼儿成群，若浮空游弋。
另有一座茅屋比邻石潭，一名身披雪白裘衣的男子一手拄头一手持书，赤脚侧卧在屋前巨石上，盯着书上内容目不转睛。
即使面对突然闯进来的跋锋寒二人，也只是略显慵懒的抬头望了一眼，而后目光再次移向手中书卷。
ps：第一卷血契到此落幕，第二卷暗黑兄弟会敬请期待！第十六章有一句话的改动，对情节不影响，不必重复阅读。祝大家身体健康，阅读快乐！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二十五章 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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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锋寒隔着石潭遥遥望向那名读书人，打了个稽首，“不知先生在此结庐，贸然打搅多有得罪。”
读书人似乎正看到精彩之处，目光烁烁的盯着书卷，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片刻后，见读书人始终未曾言语，跋锋寒示意程雪退出此地，绕行别处。
对于这种单独活动在魔兽森林的人类，往往实力强横，性格孤僻，为了避免某个无心之举触怒了他，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在他打个稽首准备带程雪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名读书人收起书卷，伸了个懒腰，声音慵懒的说道：“身上有伤就别到处乱跑，身边跟着一个那么漂亮的小姑娘被魔兽撕了可就不美了。”
跋锋寒闻言停下脚步，只见读书人已经回到茅屋，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条鱼竿。
他一边坐回潭边垂钓一边望向跋锋寒继续说道：“以前人们与我言语，喊爹的都有，叫先生的你是头一个。留在这里养伤便是，想吃鱼的话，屋子里还有鱼竿。”
读书人言至于此，跋锋寒只得道声谢，硬着头皮留了下来。但读书人无端表达的善意，却令他的防备之心不减反增。
仅仅只是因为尊称一声先生？跋锋寒的一根脚趾头都不会相信。但如若马上推脱离开，凶险难料。
在跋锋寒示意下，两人留了下来，却始终与读书人隔着一座石潭。
之后的半天时间里，读书人不再与他们有任何言语，除了钓鱼煮饭，其他时间都在看书。
等到夜色降临，读书人回到茅屋后，跋锋寒才将先前藏于手中的一枚雷珠收回储物戒，随后盘膝而坐，内视伤情。
任督两条主脉完好，但其他经脉多多少少出现了细密裂纹，更有八条分脉受损严重，几近断裂。
灵力温养缝补可以将裂纹修复，但需要不少时间，至于八条分脉的修复却需要借助雷络丹。
然而雷洛丹乃是上品宝药，炼制殊为不易，他所知道燕国境内可以炼制此丹的唯有帝都大药师董奉。
跋锋寒试着调动灵力，仍是剧痛难忍，但比之先前已经缓解许多，没有使经脉进一步恶化。
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双臂抱膝坐在地上的程雪不知何时已经熟睡。
跋锋寒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情，脱下外衣盖在她的身上，之后开始小心调动灵力进行周天运转，来修补经脉。
他的速度很慢，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牵引灵力完成一个周天的运转。
当跋锋寒睁开眼睛，身旁的程雪正歪着脑袋枕在手臂上痴痴的望着他，“早就醒了？”
程雪点点头，“见你在修炼，就没有打扰你。”
她脱下披在身上的外衣，“穿上吧，我不冷的，昨晚冻坏了吗？”
跋锋寒笑着接过外衣穿回身上，“修灵者虽不似武者体魄强健，却也能以灵力抵御严寒。”
这时候读书人从屋里端着一碗饭菜蹲到门口，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饶有兴趣的望着两人。
在他出现后，跋锋寒与程雪就十分默契的不再言语，继而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果腹。
半天时间很快过去，双方依然相安无事。
跋锋寒一边手握雷珠小心提防一边温养经脉，程雪则对着水中鱼群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至于一潭之隔的读书人则如昨日那般看书钓鱼。
一路胆战心惊过后，难得片刻清净。
程雪托着腮帮，脑袋里思绪万千。
葬身海难的木洪启父女、向她托付遗愿的刀疤脸水手、寒萧城内生死未卜的南陆武夫以及嘴硬心善的奇女子青鸾。
当初她尚且年幼，母亲劝她习武，奈何心中抵触，没有听从。
平日里姥爷和哥哥对她最是溺爱，劝说母亲，雪儿不想做的就不要强求，有我们在，谁能欺负她？从那以后习武也就不了了之，如今想起已然后悔不该听从母亲劝说。
她想起了很多人，也觉得辜负了很多人，本就是心重少言的性子，此时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
就在此时石潭对面的读书人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程雪身后，俯身贴近她的耳侧，细声说道：“小姑娘，别整天胡思乱想。”
程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就看到一张无比凑近的大脸，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而一旁闭目打坐的跋锋寒此时已经起身挡在她身前，面对读书人如临大敌。
读书人伸手捂住被打肿的左脸，脑袋嗡嗡作响，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他现在还有些发懵
待看到跋锋寒也是一脸的提防后顿时心中来气，爆出粗口：“我特么才是受害人好不好？！”
读书人伸出始终背在身后的右手，手里的树枝上串着一条正冒热气的烤鱼，对跋锋寒身后的程雪一脸委屈的说道：“小姑娘，我只是想问你吃不吃鱼，下手也忒重了些。”
“对，对不起。”程雪望着他肿起来的半张脸想笑又不敢，有些尴尬的抱了声歉。
读书人见小姑娘这幅俏皮模样顿时心生欢喜，连说几个没事，但目光刚移开就看到一张臭脸。
不见读书人有任何动作，已经抓起跋锋寒移步数米之外，而原本跋锋寒手里的那枚雷珠也莫名其妙的被他收走。
读书人背对程雪掐住跋锋寒的脖子，咬牙切齿道：“臭小子，就凭你这份三脚猫的功夫还提防我？我若想杀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老子当初叱咤江湖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呢！”
见跋锋寒的脸已经憋的发紫，读书人也出了一通气，这才松开手一边整理跋锋寒的衣服，一边以心声说道：“你身体里那家伙曾帮过我一次，原本以为它死了，既然没有，我自然要还的，我这个人知恩图报。”说着拍了拍跋锋寒的肩膀。
跋锋寒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从肩膀处进入体内，在全身经脉中游走一圈后最终进入识海中雪臧沉睡之地。
令他激动的是随着那股暖流经过全身，那些受损的经脉奇迹般的恢复如初，甚至变得更加坚韧，虽然那八条分脉没有出现好转，仍需雷洛丹修复，但已经帮他省下很多时间。
跋锋寒打了个稽首，“多谢前辈！”
读书人摆摆手说道：“前辈就免了，我还是喜欢听你叫先生。”
读书人习惯性将手伸向腰间，却摸了空。
“您是在找这本书么？”程雪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卷，走了过来，望着书的扉页，轻喃道：“金瓶梅？”
读书人一个箭步从程雪手中把书夺了过去，略显尴尬道：“小姑娘家家的，不要胡乱翻看别人的东西！”
程雪却说道：“我家中有一座藏书阁，里面搜罗了天下文集，却从未听说过金瓶梅，此书是先生所著么？”
读书人摇了摇头，“此书是我家乡那边某位文客的产物，在这个世界仅此一份孤本。”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二十六章 北陆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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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人将雷珠丢还给跋锋寒后，手中的烤鱼则递给了程雪，随后在程雪诧异的目光中从烤鱼上撕下一片肉放入嘴里。
他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三日后我要出去一趟，不管你们因何闯入此地，总之尽快离开魔兽森林，过不了多久，将会有一场规模不小的兽潮席卷所有与其接壤的两国边境。”
读书人望向森林更深处，说道：“等那头性情温和的老兽王一死，对于当年数次出征魔兽森林的两大王朝而言，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新任兽王的复仇怒火！”
这番话听在跋锋寒耳中宛若惊雷，“先生的意思是那头称霸魔兽森林数百年的兽王即将被新的兽王取代？而新的兽王要对燕齐两国宣战？”
对于兽王，从没有人亲眼见过，但这个消息属实有些骇人听闻。
读书人点了点头，“那头近期崛起的存在正值壮年，老兽王不是它的对手，等新兽王的地位彻底稳固，兽潮只会更加庞大，怕是要生灵涂炭，可笑的是，两个王朝以为几个破阵和边军就可以保子民万世太平。”
跋锋寒蹙眉道：“先生既然早已知晓此事，为何不通知他们早作准备？”
读书人上下打量了年轻人一番，越看越觉得碍眼，索性往茅屋踱步而去，边走边哼道：“是债总要还的，联军欠下的债就该由两国的子民去偿还，关我屁事！”
跋锋寒望着读书人的背影，脸上神色凝重。
不是因为读书人的一番无情言语，毕竟生而为人各有不同，没必要妄加评论和强求，而是因为他身为燕人，一旦燕国在兽潮之下伤及根本，必定会被赵国趁虚而入，甚至面临来自南陆诸国的威胁，等到那时恐怕会有亡国之危。
倘若家国覆灭，纵为七尺男儿身，又能何处立足？
天下虽大，家国却是唯一。
虽位卑，未敢忘忧国。
程雪心思玲珑，知晓眼前男子此刻的心情，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询问道：“我们何时启程？”
跋锋寒说道；“今天好好休息，明日出发。”
他径直往茅屋走去，过了没多久再次回到程雪身边，“刚才询问了我们的大致方位，距离此处最近的是曲逆城，若无意外，大概三日可以抵达。”
说完这番话，跋锋寒盘膝而坐，进行周天运转调养生息，不再言语。
程雪则坐在一旁托腮望着他，百看不厌。
随着皓月下沉，朝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跋锋寒睁开眼睛徐徐起身，早已睡醒的程雪随即站了起来。
读书人依如昨日那般，一早坐在门槛上扒饭，此时抬头扯着嗓子问道：“要走了么？”
跋锋寒点了点头，向读书人打了个稽首，“这两日劳烦先生了。”
读书人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继续埋头扒饭。
跋锋寒抬头看了看太阳，分辨出大致方向后，从程雪手中接过行李背在身上，随后两人朝东南方向走去。
读书人放下筷子，望着两人的背影，忽然大声说道：“年轻人要率性一些，别怕犯错，未来的路还很长，有足够的时间去改正，过于沉稳不一定是好事！”
这番话是说给跋锋寒，亦是说给程雪。
跋锋寒驻步回头，深深鞠了一躬，“晚辈记下了！”
微风起，竹涛起伏，飒飒作响。
两人在竹海中穿行，不见了隐于其中的茅屋与石潭。
数个时辰后，苍翠繁茂的竹林渐渐稀疏，高耸入云的古木映入眼帘。
偶尔有一两头食草类魔兽远远望见他们，待跋锋寒释放出灵力波动后，都会迅速跑开。
随着两人继续深入，森林中的植被愈发旺盛，气温也明显升高，根本看不出前几日刚刚下过一场大雪的痕迹。
这种现象属实有些怪异。
虽然跋锋寒首次深入，但对魔兽森林的古怪早有耳闻，所以还算平静，但同行的程雪对这种变化，明显感到惊奇，继而有所恐惧，时不时的打量起四周环境。
又过了没多久，两人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山谷。
两侧峭壁异常高耸，只有少数阳光照进谷内，让原本狭长深邃的山谷看上去愈发阴森可怖。
程雪拉了拉男人的衣角，“没别的路可走么？”
那座山谷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
“想绕过这条山谷，估计得多耽搁一天时间，燕国也就多一成危险。”跋锋寒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
话音刚落，程雪忽然抬手捂住嘴巴，一眼惊恐的望向山谷方向。
跋锋寒扭头望去，神色随之凝重。
谷口被阴影笼罩的巨石上原本空无一人，此时却有一道人形黑影站在上面，一双眼睛散发着幽幽绿光看着他们。
跋锋寒将程雪护在身后，一步步后退，那道人形黑影跃下巨石，缓步朝他们走来。
当黑影走到阳光下，一袭包裹全身的黑氅让跋锋寒认出了此人。
他开口问道：“一直在等我们走出竹林？现在准备动手了？”
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道：“听说你身上有些诡异之处，我来探探究竟，顺便杀你。”
跋锋寒沉声道：“他们都被你杀了？”
那人没承认也没有否认，“等你到了地下，自然知晓。”
在他说话的时候，跋锋寒以心声对程雪说道：“去竹海找那位前辈，不要回头，现在只能赌他此次是冲我来，不会杀你。”
程雪摇了摇头，眼神坚定的说道：“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有你在，我哪儿也不去。”
“傻丫头。”跋锋寒笑了起来，如冰川消融。
他神念微动，从储物戒中取出狭刀握在手中，迎着那一袭黑氅踱步而去。
与此同时，那一袭黑氅驻步不前，一团绿油油的人形光团从其中破体而出，悬浮半空直奔向跋锋寒。
“这是什么鬼东西！”跋锋寒大惊失色，一记快刀劈在迅速近身的光团上，光团化作数缕青烟。
正当跋锋寒拼着性命不要准备再次动用秘术的时候，青烟重新凝聚成一个张牙舞爪的人形光团钻入他的识海。
跋锋寒感到一阵眩晕，连灵力也无法调动，如同陷入时间长河，多年的记忆在识海中飞掠，整个脑袋仿佛要炸开。
就在此时，雪臧沉睡之地忽然涌出澎湃的柔和能量将他整个识海护住。
在那股力量迸发的同时，绿色光团疯了一般冲出跋锋寒的识海，接着一头雪白的雄狮虚影紧随其后冲出跋锋寒的身体，在光团逃入那一袭黑氅前将其按在爪下。
绿色光团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随即被雪白雄狮撕咬灭杀。
那头雄狮望了眼程雪，化作一股柔和能量回到跋锋寒的识海。
与此同时，跋锋寒忽然跪倒在地大口喘息，冷汗如雨潸然而下。
“那是什么鬼东西？”跋锋寒以心声询问及时从沉睡中醒过来的雪臧，如此诡异的手段让他感到后怕。
“北陆遗民。”雪臧的声音响起。
“北陆遗民？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早在修灵者迁往北陆之前，就已经生活在这片大地。”雪臧的声音徐徐响起，“那是一个极其邪恶的种族，靠吞噬万物的灵魂修炼，比灵者还要恶毒。但天道是公平的，虽然让他们拥有了强悍的灵魂，但繁衍却十分困难，整个族群并不庞大，这也导致他们被最早抵达北陆的那批灵者大肆围杀。”
雪臧如同陷入了当年的回忆，继续说道：“北陆遗民与修灵者的争斗直到百年之后，再难寻到遗民踪迹才得以终止。
但北陆遗民并未因此消亡，而是潜伏起来创建了一个杀手组织，暗黑兄弟会，用以招揽天下穷凶极恶之徒对修灵者中一些举足轻重的人物进行刺杀。
这个组织祸乱北陆王朝长达数十年之久，直到有人查出他们藏匿之地，才被修灵者群起剿灭，这无疑是修灵者历史上的耻辱，在各国有意为之下没有留存任何关于北陆遗民的信息，随着时代更迭，早已被世人遗忘。
本以为北陆遗民已经彻底亡族，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还有余孽尚存。”
随着雪臧的声音不再响起，跋锋寒久久无言。
两天时间接连受到巨大冲击，他平静的内心首次泛起滔天巨浪。
魔兽森林即将爆发的兽潮，在史书上被抹去的北陆遗民再次出现。
跋锋寒心情沉重的望向燕国方向，一个可怕的念头久久挥之不去。
乱世将至。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二十七章 佣兵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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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伤了？”在跋锋寒的思绪潮水般涌动的时候，耳畔响起程雪关切的声音。
“我没事。”跋锋寒摇了摇头，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不远处的一袭黑氅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
跋锋寒踱步上前，用刀尖掀起那名北陆遗民的遮帽，里面露出一张灰褐色的人脸，眼眶中却是空空如也。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上下打量。
“肉体对于北陆遗民而言不过一具躯壳，只要灵魂不散就可夺舍永生，此人的魂魄已被我抹除，你大可放心搜刮。”雪臧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在其心湖间响起。
跋锋寒心中大定，径直取下了那人戴在手上的储物戒，一番摸索后再无发现才作罢。
随着那名北陆遗民的死亡，储物戒内设下的禁制也随之消失，再次成为无主之物。
他将神念探入其中，发现戒内的空间足有四十立方，里面的书架上只放着两本灵技，其中一本是曾被拍卖的天阶灵技火龙决，却只有下半部，另一本则是地阶灵技，摄魂术。
灵魂类的灵技本就少见，何况还是完整的地阶，这让跋锋寒欣喜异常。
除此之外，戒内还有数万枚上品灵石以及两瓶散发着浓烈异香的红色丹药，原本以为还会找到墨乾等人和那名公子哥的戒指，可惜没有任何发现。
这些东西连同两部灵技都被跋锋寒放进自己的储物戒，随后将那枚空无一物的戒指也扔了进去。
尽管没有想象的那么富裕，但险象环生还能入手一部地阶灵技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跋锋寒忽然想起一事，主动沟通雪臧，“你沉睡期间有一位自称与你相识的人向我体内注入了一股能量。”
“他没有骗你，确是我的一位故人，若非有他相助，我也不会提前苏醒。”雪臧说完这番话便不再言语。
跋锋寒见它不愿过多提及关于那名读书人的事情，也就不再主动询问，回过神来看到程雪正在好奇的打量自己，开口笑道：“该出发了。”
程雪努了努嘴，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子，跟在他身后朝峡谷走去。
尽管跋锋寒已经看出她眼中的好奇，但是由于血契的原因，所有关乎雪臧的事情，只能对她隐瞒。
峡谷中光线稀疏，明明是晌午时分，却暗若黄昏。
两人顶着劲风行进了半个时辰后，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短促嘹亮的鸣叫。
一只遮天蔽日的金翅大鹏抓着一头蛮牛从他们头顶天空掠过，跋锋寒立时拉起程雪躲到一块巨石后面，如临大敌。
金翅大鹏破壳就是三阶魔兽，眼前这只已然成年，最低也在七阶，即使放眼整片魔兽森林也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金翅大鹏在峡谷上方盘旋一周后落在峡谷峭壁上进食，片刻后，腥臭刺鼻的蛮牛血如瓢泼大雨淋落谷底。
跋锋寒松了口气，趁着大鹏鸟进食的间隙，示意程雪赶快离开。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两人走出了峡谷，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前方不远处，宏伟壮观的瀑布群宛若白色绸缎从数百米高空倾泻而下，注入巨大的湖泊，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正在湖泊中觅食的一群三阶魔兽蛇颈龙发现了两人的到来，纷纷抬头打量他们。
程雪下意识抓紧身边男子的衣袖。
跋锋寒笑道：“不用怕，蛇颈龙性情温顺，除非威胁到他们，否则不会发起攻击。”
他侧目朝远处望去，不禁眉头微蹙，对岸有一行五人借助伪装正在不断朝这群蛇颈龙靠近，就在他以为那行人的目标是蛇颈龙的时候，一抹金色浮出水面，竟是一头磨盘大的三眼蟾蜍。
成年的三眼蟾蜍为四阶魔兽，可以长到牛车大小，眼前这头明显处在幼年期，却已经拥有剧毒，喷出的毒液虽不能像成年体一样蚀金断铁，但境界稍低的修灵者触之即死。
“对岸那些是什么人？”身旁的程雪忽然问道。
跋锋寒的眼中闪过一讶然，他可以看到是因为修灵者的视觉和听觉远比常人更加敏锐，没想到未曾习武的程雪也可以发现那支伪装很好的小队。
“那伙人应该是来此猎取魔兽的佣兵。”跋锋寒说道：“得想办法阻止他们，一旦发生争斗，很可能惊动峡谷内进食的金翅大鹏。”
跋锋寒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湖边蹲下身子。
此时他的整条右臂被一缕缕白色寒气环绕，当他伸出右手按在湖面的时候，湖水凝结成冰，如同一杆长枪迅速延伸向那头浮出水面的三眼蟾蜍。
随着寒冰不断靠近，那头三眼蟾蜍终于被冰魄寒力惊动，下一秒已经潜入湖中消失不见。
眼看猎物触手可及，正准备发动攻击的佣兵们见此情形尽皆瞠目，纷纷起身卸去伪装，面色不善的望向对岸的跋锋寒。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二十八章 狭刀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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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走三眼蟾蜍后，跋锋寒缓缓起身，与那伙佣兵隔湖相望。
程雪踱步到他的身边，轻声说道：“你的好心在他们看来就是恶意挑衅，会不会有麻烦？”
跋锋寒叹了口气，双手环胸，“麻烦已经来了。”
程雪侧头望去，只见湖对岸其中一名水系修灵者操控湖水，带着另外四人踏波而来。
这支佣兵小队四男一女，那名身穿软甲，操控水元素的精瘦汉子在五人中修为最高，为三阶大乘，另外几人都在三阶中期。
一行人甫登上岸边，他们中的那名女子身后立时浮现出两尊火元素魂灵，就要对跋锋寒二人大打出手。
为首的精壮汉子喝道：“火灵儿！”
那名女子闻言，瞪了对面两人一眼，略有不甘的收回两尊魂灵。
精壮汉子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番，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对跋锋寒说道：“二阶修为？”
跋锋寒点了点头，待汉子望向程雪，才缓缓开口道：“她并非灵修。”
不等精壮汉子说话，那个名为火灵儿的女子已经嗤笑道：“把这里当做后花园，带着姘头来此散心？”
跋锋寒眉头微蹙，没有理会那名女子，而是盯着精壮汉子说道：“我们说话最好让其他人闭嘴。”
“你想死不成？”火灵儿娇喝道。
汉子抬手制止女子的胡来，看向跋锋寒的眼神有些怀疑，“这里可不是森林边缘，凭你们两个就能走到这里？”
如果把魔兽森林分成外中内三个区域，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已经靠近内部，抵达这里可谓经历了九死一生，对于跋锋寒的话，他想信都难，可是两人的衣着又不像出自大家族或是山上宗门，他一时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如果不能确定对方在暗处是否有随从护卫，他不敢轻举妄动。
跋锋寒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站在这儿，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精壮汉子一边注意周围环境一边沉声说道：“那么对于你的所作所为，总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峡谷内有一头七阶魔兽正在进食，我不那样做，一旦将其惊动，我们谁也活不成。”
精壮汉子眯起眼睛，脸色愈发阴沉，他身后的火灵儿上前几步，冷哼道：“你怎么不说十阶魔兽就在附近？臭小子，老娘在魔兽森林的时间比你在你娘肚子里的时间都长，七阶魔兽的领地都在中心地带，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火灵儿一边打量两人一边对精壮汉子说道：“古老大，别再浪费口舌，让我杀了他们！”
就在此时，一道悠远的啼鸣从峡谷深处传来，若非在峡谷附近，没有被瀑布的隆隆水声遮盖，一行人也不会听见。
又一声啼鸣响彻天际，这一次无比清晰。
众人纷纷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抬头望去，只见一头巨大的猛禽冲天而起，直上万米云霄，不见了踪迹。
“金翅大鹏！”精壮汉子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回头看向四名同伴，五人面面相觑，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后怕。
可想而知，此前一旦动手捕杀三眼蟾蜍，恐怕此处就会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精壮汉子再次看向跋锋寒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敌意，他抱拳道：“之前错怪两位了，在下古缘，敢问两位如何称呼？”
“老大！”火灵儿忽然打断，眼中噙泪，“我们已经追踪那头三眼蟾蜍数日，大宝和二宝也因此而死，本来已经成功在即，那蟾蜍却被他惊走，倘若真就这么放过他们，大宝和二宝岂不是白死了！”
古灵儿的突然插话原本已经让古缘心生不悦，待听完这番话后长叹一声，终不忍心责备，“我知道你一直以来把大宝二宝当成亲弟弟对待，如今他们走了，你心里难过，我们又何尝不是？但你不能因此迁怒救命恩人，若还心有不忿，冲我来，对于他们的死，我难辞其咎。”
火灵儿狠狠地瞪了跋锋寒一眼，背过身去的时候，委屈的泪水止不住流淌下来。
古缘没有继续理会，对跋锋寒两人说道：“见笑了。”
跋锋寒点了点头，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古缘的为人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向实力强于自己甚至相当的人认错，并不太难，难的是向比自己实力弱小的人认错。因为前者可能是不得不认错，后者却一定是顺从本心。
而且站在古缘的角度，完全可以任由火灵儿杀了他们，甚至不会耽搁太多时间，但他并没有那样做，这也是让把跋锋寒感到佩服的地方，毕竟在灵者的世界里，依然是弱肉强食。
跋锋寒和程雪自报姓名后，精壮汉子又介绍了小队中的另外三人，继而问道：“你们此行要去哪里？”
“曲逆城。”跋锋寒没打算隐瞒关于兽潮的事情，他继续说道：“要不了多久，将有相当规模的兽潮席卷边境，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尽快返程，如今在魔兽森林多停留一日就多一份危险。”
跋锋寒没有解释太多，萍水相逢，点到即止。
古缘认真的看着他，沉吟半响后，忽然说道：“此行虽然没有捕到三脚蟾蜍，但一路过来的收获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便一同返程如何，路上还能相互有个照应。”
“古老大？”身后除却火灵儿缄默不语，另外三人都没想到古缘会因为对方一番毫无道理的话做出决定，原本他们还想着在此等三眼蟾蜍再次出现。
“你们不要说了，我意已决。”古缘看向跋锋寒，“我相信跋兄没有撒谎。”
对于在此地出现的金翅大鹏，已经让古缘感到十分奇怪，正如火灵儿所言，像这种高阶魔兽的领地都在中心地带，轻易不会离开领地，所以当跋锋寒说完那番话后，他稍作思量，就决定返程。
有古缘这支长期活跃在魔兽森林的佣兵小队带路，他们往往可以绕过魔兽出没频繁的地点，所以接下来的行程明显加快。
但他们一行毕竟有七人，而且程雪不过寻常女子，即使刻意绕开某些地方，仍然会引起某些魔兽的注意。
当他们在森林中行走数个时辰后，一头体型庞大的三阶魔兽剑齿虎突然扑了上来。
不等古缘出手，火灵儿已经冲了上去，并对身后的同伴说道：“谁都不准插手！”
古缘见状，只得摇头苦笑，“由她去吧，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这时，火灵儿的身后两尊火属性魂灵齐现，与此同时，她右手持一根由火焰形成的长鞭狠狠抽了过去。
剑齿虎躲闪不及，被这一鞭抽出去数米，兽躯左侧瞬间皮开肉绽，留下一道焦黑的鞭痕。
眼看火灵儿一步步逼近，已经受伤的剑齿虎忽然掉头朝远处逃去，奈何火灵儿紧追不舍，在即将拉开距离的时候，随着火灵儿一声娇喝，她朝剑齿虎猛地挥动手中的火鞭，在甩出去的同时，火鞭再次变长，在她操控下缠住了剑齿虎的身体。
当她走到近前，在地上挣扎嘶吼，已经被火焰烧灼的面目全非的剑齿虎忽然朝她扑了过去。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火灵儿大惊失色，她擅长远程火焰攻击，却不善长近战，当她再次调动火元素准备抵挡的时候，剑齿虎已经将她扑倒在地，就在此时，一把寒气逼人的狭刀忽然插入剑齿虎的头颅，当场将其杀死。
火灵儿推开压在身上的剑齿虎尸体，只见那个让她感到无比讨厌的男子正踱步走来，她冷哼一声，与其擦肩而过的时候说道：“我可以杀它，不需要你插手，下次别多管闲事！”竟是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跋锋寒并未生气，他上前踩住剑齿虎的头颅，弯身把狭刀拔了出来。
当他擦拭刀上血迹的时候，却不由轻咦出声，刀身两侧各有八条竖纹，此时其中一道竖纹竟变得异常猩红，怎么也擦不掉，好似浸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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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二十九章 刁蛮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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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跋锋寒将狭刀重新别在腰间，回头见到来人是古缘。
他抱拳道：“我替火灵儿谢过跋兄，总算有惊无险。”
在火灵儿即将陷入被动的时候，他与跋锋寒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但终究是跋锋寒快了一步，让他不禁有些佩服对方的敏锐反应。
他继续说道：“剑齿虎身上值钱的东西就是那两枚兽牙，跋兄可自行收取。”
跋锋寒当下没有客气，拔下两枚兽牙收入储物戒中。
此时太阳西斜，天色已晚，魔兽活动愈发频繁。
在古缘的提议下，一行人爬到一棵参天古木上歇息，静等第二天黎明。
随着夜色深沉，森林中却并不平静，游走觅食的魔兽不时从树下经过，悠长的兽吼声此起彼伏。
跋锋寒坐靠在树梢，紧紧搂着睡眠并不安稳的程雪，每当她被附近的兽吼惊醒，跋锋寒都会轻拍她的后背，等到再次熟睡才停下手中动作。
直到后半夜，随着魔兽活动减少，跋锋寒才小憩片刻。
当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简单吃了些干粮，随即纷纷下到地面，继续往东北方向赶路。
明明是去往森林外围，一路上遭遇魔兽的次数却越来越多，尽管都是一些落单的低阶魔兽，也已经让众人心力交瘁。
晌午时分，一行人在一处隐蔽的灌木丛中间歇息。
佣兵小队中有人抱怨，“真是奇了怪哉，魔兽就像吃了春药一样四处乱窜，咱们当初深入的时候也没有遇到这么多魔兽。”
跋锋寒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名叫李飞的年轻人，年龄和他相仿，此时正在包扎伤口。
不久前，一行人遭遇了二阶雪狼群的袭击，虽然最后将其击退，李飞却被一头雪狼咬伤了手臂。
古缘坐在一旁心事重重，“仔细想想，这次进入魔兽森林的确有些怪异之处。”
他继续说道：“此次深入森林虽然折损了两位兄弟，但一路过去还算顺利，若是以往，咱们这群人根本不可能深入那么远。”
他说完这番话后，见跋锋寒若有所思，不禁询问，“跋兄可有话要说？”
被古缘打断思绪的跋锋寒沉吟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现在他只是猜测，至于对不对还不敢妄下定论。
古缘见状也就不再追问，待众人休息的差不多后，一行人准备再次出发。
忽然，一声响彻森林的虎啸从不远处传来，震的树叶都在飒飒作响，随后声音传来的方向，各种兽吼声此起彼伏。
已经起身的古缘等人立时警觉，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跋锋寒以心声询问雪臧，得到的回应却是有数百头魔兽正聚集在一起，至于更多的细节，它不方便显露，在他识海之内对外界情况的探知有限。
在跋锋寒与雪臧交流的间隙，火灵儿已经朝声音发出的方位潜行过去，当古缘想要阻止的时候，为时已晚。
“胡闹！”古缘骂了一声，示意所有人在此等候，一旦情况有变，立即离开。
那声虎啸非同一般，他不可能为了火灵儿将所有人置于险地。
过了没多久，火灵儿去而复返，朝跋锋寒望了一眼后，忧心忡忡的来到古缘身边，“一头五阶的雷翼虎召集了少说几百头低阶魔兽，之前攻击我们的雪狼也在其中，而且魔兽还在源源不断的赶往那里集结。”
她继续低声说道：“古老大，怕是被那小子一语中的了。”
古缘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距离兽群不远，得尽快离开。”
经此一事后，佣兵小队的所有人愈发沉默，一心埋头赶路，想要尽早走出这片魔兽森林。他们不过三阶修为，稍有不慎，很可能成为兽潮来临前的殉葬品。
如今在森林中活动的远不止他们一支佣兵小队，仅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碰到了另外一伙正在分解猎物的佣兵。
对方有三个人，修为最高的在四阶初期，当跋锋寒等人闯入他们的视野后，三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了起来。
古缘见状，带领众人掉头就走，绕过这支小队后继续往东北方向赶路。
跋锋寒跟在队伍后面，始终缄默不语。
眼下还有数量众多的佣兵小队像先前那伙人一样分散在魔兽森林各处狩猎，全然不知危险正在悄无声息的逼近。
当众人准备渡过一条大河的时候，一声暴躁的兽吼由远及近，众人纷纷望向身后的森林，只见繁茂的古木成片倒下，一头通体幽蓝的庞然大物冲了出来，竟是十分罕见的碧水兽。
此时那头碧水兽遍体鳞伤，一双拳头大小的眼睛猩红无比，怒气逼人，径直朝跋锋寒等人冲了过来。与此同时，两名锦袍老人紧随其后，冲出了森林。
“你们几个快将它拦下，本小姐重重有赏！”一声娇喝从森林中传出。
开什么玩笑，若是寻常四阶魔兽也倒罢了，这可是善于控水，攻击性极强的碧水兽，寻常四阶灵修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何况旁边就是大河，谁敢上去送死？
不等碧水兽冲到身前，跋锋寒等人已经躲到一旁，眼看着碧水兽砸进了河水之中，卷起一阵巨浪快速逃向远方。
望着碧水兽逃走的方向，古缘目光火热，倘若能够拥有一头碧水兽作为魂灵，他的实力将大大提升。
就在此时，一道火红的身影气喘吁吁的冲出森林，双手叉腰大口喘气。
一直追到河边也没能将碧水兽抓住的两名锦袍老人上前躬身道：“请公主责罚！”
扎着齐腰马尾，一身火红劲装的年轻女子摆了摆手，望向古缘等人，蛮横道：“敢不听本小姐的话，你们想死吗？”
此言一出，佣兵小队中除却古缘，尽皆怒目相视，待要出手的时候却被古缘伸手拦下。
虽然他看不透那两名锦袍老人的修为，但能将碧水兽重伤，绝对是强者，而且他们称女子为公主，若真是皇亲国戚，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
那名女子一边打量众人一边向跋锋寒靠近，当走到跋锋寒身前时，忽然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我美不美？”
女子眉眼清秀，琼鼻皓齿，的确很美。
见跋锋寒并无言语，女子忽然俏皮的吐了吐小香舌，“你是本小姐发话后第一个躲开的，我决定给你奖励，开不开心？”
女子话音刚落，忽然毫无征兆的抬手扇向跋锋寒，却被他伸手抓住，立时怒叱道：“贱民，竟敢还手！还不放开本小姐！”
跋锋寒脸色阴沉似水，眼见那两名锦袍老人即将冲到身前，他忽然松开了抓在手里的皓腕。
女子本以为他心生惧意，怎知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跋锋寒反手一记耳光狠狠抽打在她光滑的脸蛋上，她的右脸瞬间红肿。
从出生至今一十八年，从未被人碰过一根丝发，更莫说挨耳光的刁蛮女子瞬间怔住，眼中泪花闪烁。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三十章 兽群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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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
“竖子放肆！”
两名老人心中咯噔一声，同时爆喝，转瞬来到他的身前将其禁锢，其中一名老人抬手间灵力涌动，就要将其抹杀。
捂着红肿侧脸的小公主却忽然出声喝止道：“住手！”
“就这么死了，未免便宜他。”小公主咬牙切齿，一双明亮的眸子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将他带在身边，我要让他为方才的作为悔不当初！”
“无理刁难是你，出言辱骂是你，自讨苦吃依然是你！”程雪踱步到跋锋寒身边，直视着她缓缓说道：“即便出手打你，也是你咎由自取。”
前有跋锋寒出手掌掴，后有程雪出言针对。
“你，想死不成！”小公主何曾经历过这些，从懂事起，哪个不是对她言听计从，此时竟想不出有什么言语可以表达内心的怒火。
“开口便是喊打喊杀，难道你父母只教了这些？”程雪虽与其年龄相仿，但受家族环境熏陶，远比小公主稳重懂事，她见过的女子中还从未遇到过这种刁蛮之人，然而真正让性情温和的程雪感到恼火的是她针对的人是跋锋寒。
小公主上前抽出其中一名老人的佩剑抵在程雪的脖颈，娇喝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佣兵小队的成员始终站在一旁噤若寒蝉。
此时古缘率先开口，言语诚恳道：“我们与那两人并不相识，只是顺路同行，先前未听从您的话，是我们不对，可否网开一面放我们离开？”
“老大！”火灵儿对此想不明白，虽然她讨厌跋锋寒，但一路走过来，随着跋锋寒的话得到验证，心里也就真的只剩下讨厌，并未想过杀了他们，眼下这般作为岂非不仁不义。
不曾想她话还没说完，已被古缘一脚踹翻在地，“闭嘴！”
小公主将一切尽收眼底，鄙夷道：“滚！”
除此之外，再不愿多说一字。
古缘如蒙大赦，头也不回的率先离开，只有火灵儿落在后面，面露歉意的望了眼跋锋寒，随后跟上了队伍。
跋锋寒始终面色平静的看着地面，此时他眉头微蹙，抬头望向小公主缓声道：“你最好将剑放下，倘若不小心弄伤她，我必杀你。”
甚至不必他来动手？
跋锋寒此言并非威胁恐吓，早在碧水兽出现的时候，他的心湖内就响起雪臧的警示，有一大群魔兽正在朝此处赶来，很可能是不久前撞见的雷翼虎和它的从众。
此前见小公主蛮横无理，故意刁难，跋锋寒心知无法善了，这才在她出言不逊时，毫不犹豫的甩出一记耳光，既然魔兽来袭，雪臧决定相助，那么早晚出手也就没有任何区别。
他本想借此试探佣兵小队，如果与他们撇清关系就此离开，当然最好，倘若舍命相助，反而会让他犯难，毕竟即使有雪臧出手，想要带这么多人逃离也终究是困难重重。
古缘此举可谓正中跋锋寒的下怀，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谈不上失望，毕竟人生来就是自私的，绝境之下率先想到的就是保全自己，若无余力，哪里还会顾及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小公主看着已是阶下囚的男子，正准备讥讽一番，大地却开始轻微震动，身后森林中惊起大片飞鸟。
跋锋寒此前始终留意地面的小石子，早已察觉异样，在小公主和两个老人面露疑惑的望向远处飞鸟的时候，他缓缓闭合双目，一头乌黑长发从根部开始迅速变白，直至发丝如雪。
始终留意跋锋寒的两名老人回头见此情形尽皆怔住，正提防有变的时候，只见他双目骤然睁开，却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一双银色竖瞳，望之遍体生寒。
此时他的身体已由雪臧主导，所有禁锢如同虚设。
跋锋寒忽然探出一掌，直接按在其中一名老人的胸口，用力一推，胸腔凹陷，整个人如断线纸鸢飞入林中，随即快如闪电的移步，在小公主没来得及反应前，已将程雪带到数米之外。
与此同时，大地震动，树木由远及近成片倒下，如同在森林之中开辟出一条宽阔大道。
“公主陛下速退！”被击飞的老人状若癫狂，满脸惧意的冲出森林，话音刚落，已被冲出的兽群踏成肉泥。
堂堂四阶灵修也难敌成群魔兽。
在程雪震惊之余，跋锋寒已搂住她纤细腰肢掠向大河，鞋子踏水之处瞬间凝结成冰。
仅存的一名老人身后骤然出现三尊风属性魂灵，带着小公主紧随跋锋寒之后掠向对岸。
兽群赶到河边受阻，一声虎啸响彻天地。
密密麻麻的兽群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走出一头背生双翼的巨大黑虎，紧盯着前方逃跑的人类，待一双煞气逼人的虎目望向跋锋寒的时候却显现出一丝疑惑。
忽然，一头通体幽蓝的庞然大物走到兽群前面，正是前不久御水远遁的碧水兽，只见这头巨兽径直踏出，前方河水分隔形成两面水墙，一条泥泞的宽阔大路直抵对岸。
雷翼虎扇动双翼从大河上空飞过，期间雷声阵阵，不绝于耳，兽群则紧随其后，通过碧水兽开辟的河底大道涌向对岸。
尚未走出很远的古缘等人也听到了阵阵兽吼，然后就看到白发飞扬的的跋锋寒带着程雪迅速赶来，后面则是被锦袍老人护持的小公主。
正当他惊讶于跋锋寒的模样变化并且如何逃脱的时候，更远处的半空中一头雷翼虎快速靠近，接着地面上浩浩荡荡的兽群闯入他的视野。
“快跑！”
根本不用古缘提醒，佣兵小队其他人已经拼命奔逃。
跋锋寒一身寒气环绕，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然而程雪却不受丝毫影响，两人很快与古缘等人擦身而过，而那名风属性的锦袍老人速度同样不慢，始终在跋锋寒身后不远。
过了没多久，已经看不到古缘等人的身影，然而那头雷翼虎和十几头高阶魔兽依然紧随其后。
前方又是一望无际的参天古木。
始终尾随在跋锋寒身后不远的锦袍老人忽然加速，越过他们率先冲向森林。
就在锦袍老人即将进入森林的时候，里面忽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一头高约十丈的白猿扒开古木走了出来。
白猿虽高大，行动却不见半点笨拙。它探出长满白毛的粗壮长臂裹挟着裂风声瞬间将锦袍老人拍落地面，砸进一个大坑。
随后白猿将跋锋寒的气息锁定，依如那头雷翼虎，大如灯笼的兽目中此刻却满是疑惑，竟没有立即动手。
然而远处那头雷翼虎却已经震动双翼，骤然加速，在距离跋锋寒数十米开外的时候，朝他背后张口吐出一道青色电弧。
跋锋寒一双竖瞳骤然收缩，虽未看到已心生警兆，立即朝旁边横掠。
但别毕竟是人类的肉体，雪臧可调动的力量有限，终究是晚了一步，青色电弧在他身侧炸开，强大的威力将他直接掀翻，程雪也从他怀中跌落。
与此同时，白猿的兽目也从跋锋寒身上移向程雪，抬起巨大的脚掌压向她的头顶。
“她不能死！我要她活着！”跋锋寒的主体意识在疯狂呐喊。
被雪臧主导的身体起身后，立即寻找程雪。
离他数米外，程雪衣服上满是泥泞，嘴角流下的鲜血格外刺眼。她艰难的撑起身子，抬头发现跋锋寒正望向自己，沾满灰尘的脸上艰难的泛起一丝笑意，全然不知危险降临。
“不——！”跋锋寒与雪臧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发出猛兽般的怒吼。
白猿的巨大脚掌猛地压下，踩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再也看不见那个身穿大红裘衣的女子。
就在此时，白猿的脚掌陡然炸裂，一道柱状的七彩光束从坑底迸射而出，直冲云霄。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三十一章 化解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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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之中天雷滚滚，地面上兽群止步。
跋锋寒站在数米开外，一头银发无风自动，他的目光紧盯着那道七彩光柱，尽管跋锋寒的意识不断催促雪臧前去查看程雪的情况，但是主导身体的雪臧却无动于衷。
大概是被跋锋寒催促烦了，雪臧以心声回复道：“放心，一个能随身携带大型传送阵的小姑娘没那么容易死的。”
此时的深坑内，程雪置身七彩光柱中有些懵懵懂懂，就在那只巨大脚掌压在她身上的瞬间，自幼贴身佩戴的那枚项链突然光芒大盛。
正当她百思不解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凭空出现在她的身边。
程雪甫看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还有些不敢相信，抬手揉了揉眼睛，以为出现了幻觉。
男人弯腰将她扶起，神色温柔的唤了一声丫头后，程雪终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瞬间红了眼眶，扑到男人怀里，哽咽着喊了一声：“爹爹！”。
看着女儿委屈的模样，男人心中只觉得无比愧疚。
他常年在十万大山中磨砺武道，和女儿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程雪将头埋在男人胸口，哭的愈发伤心，“木叔叔和婉清妹妹死了，那些水手也死了。”
她有很多话要讲，比如寒萧城内以一己之力阻挡众多灵者的神秘武夫，面冷心善却至死未见真容的青鸾。
男人安静的听着，随后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因为他发现女儿提起最多的却是跋锋寒这个名字。
他不禁柔声笑道：“我倒是很想见一见让你这丫头挂在嘴边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经父亲这么一说，程雪才想起跋锋寒还身处兽群的危险之中，急忙催促道：“他就在外面，爹爹快去救他！”
魁梧男人心中一动，带着程雪跳出深坑，而他们身后的那道七彩光柱也随之消散。
在男人出现后，雪臧已经退回识海深处隐匿起来，跋锋寒的意识重新占据身体，恢复了原貌。
男人第一眼就看到了跋锋寒，但只是一扫而过，既然是女儿的朋友，那么就是自己人了。
他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说道：“带着你那位朋友离远些，等爹爹把这些畜生清理干净后，再过去找你们。”
程雪点点头，走到跋锋寒身边，随后两人退到远处。
在男人出现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澎湃血气就已经引起了众多魔兽的注意，明明是人类，却比它们的气血还要浓郁。
生长在北陆的魔兽很少见到这样的人类，但并不代表所有魔兽没有见过。其中六阶的白猿早年就亲眼见到一个逃进魔兽森林的人类，在众多灵者围杀下依然屠杀了半数灵者才被毙命。那人的气血也很旺盛，但和此人相比，如同莹火与烈日。
它见识过那人的手段，深知此类人的可怕，此时已经准备退入森林。
就在此时，魁梧男人身体如离弦之箭冲向白猿，根本不给它离开的机会。
随着魁梧男人近身，白猿见避无可避，抡起小山般的拳头与他对了一拳。一时间大地震动，拳劲激起的风浪吹的古木后倾，而随着‘篷’的一声，白猿整条手臂在男人的一拳之下化作漫天血雾。
魁梧男人脚步不停，瞬间贴近白猿的身体后高高跃起，又是一拳，打得白猿好大一颗头颅生生炸裂，巨大的身躯砰然倒地。
仅仅两拳，就打杀了一头六阶魔兽！
在跋锋寒震惊的目光中，魁梧男子冲进四散逃离的兽群，如同狼入羊群，纯粹是一场血腥屠杀。
“爹，天上还有一个！”程雪看到半空中即将远遁的雷翼虎后，急忙大声提醒。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三十二章 五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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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兽群杀的七零八落的魁梧男人忽然拔地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那头雷翼虎。
眼见魁梧男人不断靠近，心惊胆战的雷翼虎忽然灵机一动，变换方向让他扑了个空。
正当它捏了把冷汗，庆幸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开始下坠的魁梧男人一声暴喝：“擒龙手！”
已经逃到十数米外的雷翼虎陡然被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攥住，瞬间被魁梧男人拉到身前。
当他翻身骑到雷翼虎的背上，那只真气凝成的巨大手掌也随之消散。
“老实听话，不然现在就杀了你！快过去！”魁梧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拍了拍胯下魔兽的虎头。
雷翼虎瑟瑟发抖，生怕男人喜怒无常，立时将它拍死，急忙震动双翼，片刻功夫后落在跋锋寒二人身前。
待魁梧男子翻身落地后，雷翼虎乞求的望向他，不料对方连看它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已是一方兽王的雷翼虎虽然恨不得马上远离此地，但是又惧怕魁梧男人痛下杀手，只得像只小猫眯一样乖乖的趴在一旁提心吊胆。
“爹爹，你真厉害！”程雪在父亲面前明显活泼起来，冲魁梧男人偷偷竖了个大拇指。这还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别人口中自己这位强大的父亲到底是多么强悍。
魁梧男人望向跋锋寒，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个被女儿多次提及的年轻男子。
模样不错，可惜体魄太弱，修为更是稀烂，这不是活脱脱的一个小白脸嘛！
我闺女莫不是瞎了眼，怎么看上这么一个臭小子！
魁梧男人心中暗忖，百思不得其解，殊不知自己下意识拿武者的体魄作比较，跋锋寒自然落了下风，虽然他如今修为的确不高，但在灵者中，他的体魄已经算强壮的了，毕竟在万年寒冰中封冻三年，肉体也经历了一定程度的磨砺。
魁梧男人瞥见女儿望向跋锋寒的眼神后，心里只觉得憋屈，再看向跋锋寒，觉得这小子愈发不顺眼起来。
跋锋寒见对方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扒光了衣服看个通透，于是干咳一声，略显尴尬的打了个稽，“多谢叔叔出手解围。”
魁梧男人冷哼一声，“谢就免了，你为了保护我女儿也没少吃苦，两事相抵，咱们各不相欠。”
“爹！”程雪有些生气的说道：“这能一样吗？”
魁梧男人不争气的瞪了眼自己的女儿，挠了挠头，拿出一枚储物戒，“里面都是我在十万大山的时候采摘的一些灵药，还有一瓶雷络丹，拿去吧！”
武夫对肉体何其了解，已然发现他经脉有大问题，这才特此说明。
不等魁梧男人将储物戒扔给跋锋寒，旁边的程雪已经急道：“你女儿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吗？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一番话落入魁梧男人耳中，令他鬼火上涌，“不值钱？灵药随便扔出去一株，都能让那些炼药师像疯狗一样去争抢，再说那雷络丹，是谁都能随便拿出来的？这八字还没一撇，就胳膊肘往外拐，要别的也没有，你老爹来的匆忙，身上就这些玩意，爱要不要！”
魁梧男人也不管跋锋寒愿不愿意，将储物戒扔给他后，骂骂咧咧的走开了，留下两个尴尬的年轻人站在原地。
程雪俏脸微红，生怕眼前男子误会似的急忙说道：“我爹说话没谱，但其实人不坏。”
见跋锋寒笑眯眯的望着她，却不说话，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没生气吧？你就当他胡言乱语就好！”
远处那名在十万大山中与妖族肉搏都未曾受伤的魁梧男人，在听到女儿的话后却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跋锋寒看着她此时可爱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我知道的，这枚储物戒我就收下了。”
他顿了顿，注视着程雪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该感谢的人是我才对。”程雪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谢你让我有了再次活下去的意义。”
竖着耳朵，‘不小心’听到他们对话的魁梧男人挠了挠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吆喝道：“闺女，差不多该走了！不然等那些老不死的闻着味儿寻过来，你爹又得惹一身骚！”
见女儿半响没个回应，魁梧男人又开始骂骂咧咧。
此时的程雪螓首看着地面，背在身后的一双小手却不安分的来回拉扯。
过了半响，她忽然抬起头，目光澄清的望着跋锋寒，鼓起勇气问道：“以后你会不会去南陆看我？”
跋锋寒注视着她思忖片刻后，语气肯定的说道：“会的，迟则五年，我去寻你。”
“那我们拉钩！”程雪开心的笑了起来。
两人的小拇指勾连在一起，过了很久才分开。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三十三章 落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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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瞥了眼那头雷翼虎，询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它？”说着望了眼远处的魁梧男人，言下之意可以让自己的父亲将威胁彻底铲除。
跋锋寒笑道：“放心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
程雪知道他从不说大话，至于底气来源或者说眼前男人一直没有透露的秘密，自始至终没有多问，她对跋锋寒有一种天然的信赖，从心底相信跋锋寒现在之所以没有告诉自己，一定有他的苦衷，终有一天会向自己袒露，或许是五年之后再次相见的那天？
这时，远处的魁梧男人再次大声催促，看样子根本没有打算与跋锋寒道别。
程雪忽然扑到跋锋寒的怀里，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楚国宋族，我会在那里一直等你。”
等跋锋寒回过神，那道倩影已经远去。
残香犹存。
魁梧男人看着回到身边后有些离别伤感的女儿，明知是因为那个臭小子，却搓了搓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话里有话的说道：“别难过，不就是一条项链嘛，等回了家，爹再拿几条更好的让你选！”
女儿和跋锋寒生出的情愫，他并未放在心上，他是过来人，懂得时间可以消磨一切，至于两个小家伙的约定，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程雪对此置若罔闻，与远处那道孤影四目相对，眼含泪水的挥手作别，轻喃道：“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这句话，跋锋寒是注定听不见的。
程雪佩戴的那条项链忽然自动脱落，悬在半空，接着光芒大盛，那道七彩光柱再次冲天而起，身处其中的大小两道身影骤然消失，随后光柱消散，那枚悬浮的项链也因为能量耗尽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跋锋寒深呼吸，还未从离别时那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中走出来，不远处的雷翼虎见魁梧男人已经离去，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它起身抖了抖身体，恢复了昔日的王者风范后，冲跋锋寒发出一声震耳虎啸。
啸声未落，一头雪白雄狮忽然出现在跋锋寒身边，冷眼望着它。
威武的长啸瞬间变成低声呜咽。
雷翼虎匍匐在地，全身颤抖，天生的血脉压制甚至让它不敢抬头看雪白雄狮哪怕一眼。
跋锋寒被这一声虎啸猛然惊醒，回过神就见到不远处夹着尾巴匍匐在地的雷翼虎，待注意到一滩黄色的液体从它身下淌出后，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就在这时，雪白雄狮也就是雪臧魂体，忽然对跋锋寒口吐人言，“将你身上剩余的匿气石全部拿出来，我要就地炼化。”
跋锋寒依言行事。
在雪臧吸收灰雾的间隙，跋锋寒忽然想起那个刁蛮公主，随即走到不远处的土坑边缘，发现坑内那名锦袍老人已被断裂的肋骨刺穿胸口，鲜血浸染了坑底，死的不能再死，而那个小公主则趴在老人身上一动不动。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小公主的睫毛忽然颤了一下，原来一只蚂蚁正在她眼皮上面来回爬动。
虽然微不可察，但还是被留心的跋锋寒捕捉到了，他蹲下身子朝小公主扔出一枚石子，“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小公主纹丝不动。
跋锋寒又捡起一枚小石子扔向她的屁股，见对方依然没有反应，于是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起身自言自语道：“听说这魔兽森林中有一种怪蛇，喜食女子五脏，不知会不会被这里浓郁的血腥气引来，啧啧啧，可惜了一副好皮囊要被开膛破肚喽。”
始终纹丝不动的小公主忽然跳起，指着眼前这个大恶人，咬牙切齿道：“我劝你乖乖将我护送出去！”
跋锋寒挑眉道：“我和你非亲非故的，凭什么？”
小公主娇喝道：“当今燕国皇帝是我哥哥，若我死了，他必定派人掘地三尺将你找出来，然后杀你全家！”
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莫说掘地三尺，便是七尺八尺也是徒劳。
只是跋锋寒懒得和她计较这些，此时正在判断她这句话的真假，虽然小公主的脑袋不太灵光，但若所言非虚，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毕竟他身微言轻，即使将兽潮的消息传达给边军，也不一定会引起重视，但如果从一国公主口中说出，那么就不一样了。
想到先前两个老人对女子的称呼，跋锋寒宁可信其有，毕竟公主这个称呼，除了皇室，他还没听说过有其他人敢用的。
小公主见他若有所思，跳出土坑后傲然道：“知道怕了就好，本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只要你安全护送我抵达边境，对于你的无礼，本小姐一笔勾销。”
跋锋寒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白痴，很是无语。
小公主双手叉腰，衣服脏兮兮，脸蛋脏兮兮，头发依然如此，她点着右脚，瞪着杏目，朝他呵斥道：“没见过公主吗？还不跪下谢恩！”
“啪！”
小公主挺翘的屁股挨了跋锋寒重重一掌，疼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三十四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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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小公主怒火焚烧，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可是联想到先前跋锋寒一掌击飞四阶老奴的可怕样子，内心的恐惧又令她不敢还手。
跋锋寒没兴趣看小公主的反应，跳入坑中褪下锦袍老人手指上的储物戒后，随即走到那具小山般的白猿尸身前，忽然转头对她说道：“将储魂瓶给我。”
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本就是他的东西，只不过寄存在别处。
“大恶人，先让你蹦跶几日，等到了燕国，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公主一边暗忖一边‘忍辱负重’的扔给他一个，全然没想过跋锋寒怎么笃定她手里就有储魂瓶。
跋锋寒接在手中，继续看着中招的小公主，“没了？”
“没了！”
那个男人忽然冲远处的雷翼虎唤道：“大黑，过来！”
尽管雷翼虎百般不愿，还是乖乖地跑了过去，卧在跋锋寒身边对着小公主目露凶光。
跋锋寒也不说话，安静的看着她。
过了没多久，小公主再次扔给他两个储魂瓶，对跋锋寒说道：“只有这么多，全都给你了！”说完有些害怕的望了眼雷翼虎，远远地走到一边坐下，抱紧双腿，委屈地盯着脚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跋锋寒打开一个储魂瓶，瓶口对着白猿的头颅，接着一个戾气浓郁的袖珍兽魂从尸身中被强行扯出，吸入瓶内。
他插上瓶塞，扔进储物戒中，待兽魂的戾气和记忆被储魂瓶彻底净化后，世上将再添一注可以融合的六阶魂灵。
雷翼虎别过头，不忍去看那头白猿，想到对方也是称霸一方的兽王，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跋锋寒拿出另外两个空瓶，走向远处。
那里的大小魔兽尸横遍野，整个兽群只有少数魔兽得以逃脱。
他在其中徘徊走动，寻觅着什么，就像渺小的蚂蚁行走在许多硕大的食物残渣中。
正当他有些失望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终于在遍地的魔兽尸体中找到了那头碧水兽。
他用同样的方法收取了碧水兽的兽魂，接着又收取了一头三阶雪狼兽魂，这才回到雪臧身边。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那些匿气石此时只剩下一堆碎石残渣，里面蕴含的灰雾已被雪臧吸收。
跋锋寒眉头微蹙，有些顾虑的说道：“若你再次沉睡，恐怕我很难抵达燕国边境。”
远的不说，眼前那头雷翼虎也足以要他性命，即便雪臧将其杀死，凭他自己，也很难走出去。
雪臧抬起巨大的狮头，说道：“之前是因我太过虚弱不得不陷入沉睡，如今我已恢复几成，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若有危险，可随时唤我。”
雪臧话音刚落，整个身体骤然化作星星点点回到跋锋寒的识海深处。
由于地势起伏，坐在远处的小公主并不知晓此处雪臧的存在，对于跋锋寒先前的异变想当然的以为是某种秘术。
跋锋寒走近雷翼虎，直接跨坐在它的背上，惹得这头兽王不满的低吼几声，却没敢太过造次。
尽管雷翼虎没有见到那头雪白雄狮跟来，但它与跋锋寒这么贴近，同为魔兽的雷翼虎还是能感应到在他体内极其隐蔽的雪臧的气息，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威慑，为了活命，只能选择服从。
小公主被雷翼虎的吼声惊动，抬头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傻眼，见跋锋寒冲她招手，迟疑了片刻，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跋锋寒身后。
雷翼虎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扭头冲小公主目露凶光。
对于这个男人它没有任何办法，但现在被一个二阶初期的人类小丫头骑在身上，这让它难以接受，如果可以开口说话，它早已经破口大骂。
跋锋寒一巴掌拍在虎头上，“老实点！”
随即命令它前往燕国边境。
雷翼虎明显不愿，不满的抖了抖身子，但最终还是震动双翼，飞往森林上空。
小公主坐在跋锋寒身后，紧紧抓住前面男子的衣服，心中忐忑的同时又觉得兴奋刺激。
这是她第一次骑乘魔兽，不免有些嫉妒的偷偷瞪了眼男子的后背。
这一路上，跋锋寒始终留意森林中的情况。
身处局外，往往能够洞悉很多事情。
他观察到在森林中的那些魔兽虽然分散，但并不是漫无目的的游走，凡是有佣兵出没的地方必定会吸引大批魔兽赶往，迄今为止，他已经见到四支佣兵小队遭遇魔兽袭击，就像暗处有一双大手在操纵指挥那些魔兽寻觅佣兵，然后包围屠杀。
看样子兽潮已经开始，只不过针对的第一波人类是身处其中的佣兵，等到佣兵殆尽，兽群集结完毕，那么下一目标就是燕齐两国边境。
他之前的那个猜想似乎得到了验证，令他愁眉不展的催促雷翼虎快些，再快些。
山雨欲来风满楼！
跋锋寒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阴霾。
就在此时，身后的小公主忽然大声惊呼道：“大恶人，快看下面！”
跋锋寒朝下方望去，数支佣兵小队被围困在密密麻麻的兽群之中拼死抵抗，已有数人被魔兽撕成碎片。
下方有人听到空中传来的声音，抬头看到身骑黑虎的跋锋寒二人，立时出声呼救，下一刻那名呼救的佣兵被魔兽扑倒在地，淹没在兽群之中。
跋锋寒收回目光，并未理会。
身后的小公主讥讽道：“见死不救，亏你还是个男人。”
跋锋寒头也不回的说道：“若再多嘴，信不信我将你扔下去陪他们？”
小公主冷哼一声，果真不再说话。
按照当下的情况，别说三日，能否或者走出去都是个问题，但有雷翼虎在，仅用大约一天时间，他们就已经抵达边境。
再往前就是寸草不生的广阔雪原。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三十五章 妖族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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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雪原中埋设了诸多阵法，雷翼虎无论如何不敢向前，跋锋寒只得让它降落在森林边缘。
抵达这里后，小公主的底气明显足了几分，直接跳下虎背，叉着腰长舒了口气。
跋锋寒却没有一丝放松，他看向想要离开却又不敢，正在天人交战的雷翼虎，以心声询问雪臧有无办法让其避过阵法的探知，随他前往曲逆城，毕竟城内鱼龙混杂，若每次遇到危险就求助于它，恐被瞧出端倪。
片刻后，雪臧传给他一套妖族变幻之术，回应道：“你将此术传授雷翼虎，它虽是魔兽，无法精通，但避过阵法绰绰有余。”
跋锋寒心领神会，将术法重复了一遍，待雪臧确认无误后，他对雷翼虎说道：“你可知妖族变幻之术？”
雷翼虎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正准备以股示人，闻听此言后，一双耳朵瞬间立了起来。
五阶魔兽，灵智已开，可听懂人言。
妖族，那是一个与魔兽同源却不同种的强大种族，凌驾于魔兽之上，隐世于十万大山。对于这个种族，雷翼虎也只是听说却从未见过，对它们的术法更是不敢奢望，此时年轻男子忽然提及妖族术法，自然勾起了它的浓厚兴趣。
雷翼虎的表现，跋锋寒尽收眼底，对于妖族术法的价值，心中已有考量。
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他看着雷翼虎逐渐变得炽热的虎目，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有个前提条件，在你学成之后，得跟在我身边三年，诸事听命于我，你可愿意？”
雷翼虎流露出迟疑神色，在思考是否值得。
跋锋寒见状，漫不经心的说道：“反正我这里术法一大摞，若你表现得好，日后再教你几种也未尝不可。”
自然是诓骗。
不料跋锋寒话音刚落，雷翼虎忽然前爪离地，蹲在地上一顿比划。
跋锋寒看了两遍才明白它想表达的意思：我怎知是真是假，你若骗我和你签订契约，怎么办？
跋锋寒直接将术法传授雷翼虎，让它分辨真假，有雪臧在，自然不必担心它逃跑。
雷翼虎连妖族术法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知晓真假，通过跋锋寒传授的口诀，它只粗浅知道确实适用于魔兽，但又不想在年轻男子面前露怯，于是装模作样的开始思考，只见它一会儿迟疑不定，一会儿恍然大悟。明明是头魔兽，表情却比人类还要丰富，直到最后点了点偌大的头颅，又是一顿比划：我看过了，确是妖族术法，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允。
魔兽寿命悠长，三年对它们而言不过弹指一挥。
跋锋寒随即以灵力化气，在半空中写下契约。
白色灵气凝而不散，形成浮空文字，天地可鉴。
跋锋寒与雷翼虎各自在上面洒下一滴精血起誓，只见两滴精血扩散到每个文字之中，发出淡淡的血芒，随即散于天地。
与此同时，一人一兽的灵魂仿佛拷上一条无形锁链。
若违此誓，天地共诛。
术法来自雪臧，跋锋寒此举无异于空手套白狼。
在此期间，小公主已经偷摸走远，眼看就到了雪原边上，自认为安全后，忽然转身冲跋锋寒抱了一拳，“恶人兄，江湖路远，你好自珍重，待日后本小姐亲手摘你狗头！”
跋锋寒置若罔闻，一个眼神示意下，雷翼虎震动双翼冲了过去，小公主刚左脚踏上雪原，就被扔回了那个大恶人身边。
跋锋寒直接封住她的修为，接着俯身掰开她的嘴巴，塞进去一枚药丸，这才起身拍了拍手说道：“现在你还不能走。”
药丸无味，入口即化。
小公主怒气冲冲的吼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跋锋寒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毒药，而且是天下奇毒，若无解药，只需十个时辰，你就会由内而外全身溃烂，到时候莫说你这张脸，便是全身皮肤都会流出脓血，除了我，神仙也就救不了你。”
小公主满脸惶恐，忽然不知所措的大哭起来。
跋锋寒有些头疼道：“只要你答应帮我办件事，我就给你解药。”
小公主抽泣道：“什么事？”
跋锋寒郑重其事的将关于兽潮的消息告诉了她，继续说道：“你随我去见曲逆城守将，将此消息亲口告诉他，到时候你这样说。”
跋锋寒教给小公主如何去说后，她有些迟疑的问道：“关于兽潮，你说的是真的？”
跋锋寒说道：“一路走来，对于魔兽森林的异常，你都看在眼里。”
小公主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帮你，但必须先给我解药！”
跋锋寒说道：“你想都别想！”
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小公主只得作罢，如今真正受制于人，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再无先前的刁蛮跋扈。
在两人说话的间隙，雷翼虎却卧在一旁修习妖族幻术，在跋锋寒询问进展如何后，它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庞大的虎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不一会儿变成了一只小黑猫跳入跋锋寒怀中。
“这么快就领悟了？”跋锋寒感到惊讶。
小黑猫伸出两只前爪，激动地比划：只是略懂皮毛，但足以瞒过阵法感知。
跋锋寒点点头，一把抓起黑猫扔到小公主怀里，率先走向雪原。
小公主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黑猫，触手是它那绸缎般丝滑的油亮黑毛，却并不觉得可爱，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雷翼虎却不管这些，它蜷缩在女子怀里，小脑袋蹭了蹭那团柔软的山峰，昏昏欲睡。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三十六章 大将军钟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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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雪原后，沿着官道向东数十里就是燕国边塞重地，曲逆城。
如果说寒萧城作为燕国最南端的城池，扼住了南北海上通道，那么位于边境中段的曲逆城就是燕国整条西南防线的枢纽，统一指挥边军应对着来自魔兽森林的威胁。
与其他城池不同，曲逆城外并无护城河，只有一条巨大的沟壑环绕四周，另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门前吊桥横贯沟壑，连通内外。
无论寻常百姓还是修灵者，若想入城，只能先经吊桥，再过城门。
跋锋寒抬头望向这座宏伟的城池，城墙上巨大的弩机和整齐排布的守军格外引人注目。
他收回目光，自西门踱步入城，身后跟着一名怀抱黑猫的小公主。
曲逆城不主贸易，城内百姓中随军家眷居多，修灵者反而并不多见，因此平添了几分市井气。
小公主盼解药心切，甫入城便打听到将军府的具体位置径直前往，一刻也不想耽搁。
跋锋寒乐的如此，紧跟在小公主身后，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到了位于城中心的将军府门前。
两名甲胄士兵持戟立于府门两侧，冷眼打量着二个不速之客。
小公主望了眼上方牌匾写的将军府三个鎏金大字后，确定是守将钟颜的府邸无疑，随即大步走上台阶就要踹门而入，却被两名士兵持戟拦下，“有无通牒？”
小公主被跋锋寒欺负的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无处发泄，闻言立时骂道：“狗屁的通牒，本公主登门，想进就进！”
“公主？”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怀疑这个脏兮兮的小丫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并未与她计较。
其中一名士兵说道：“小姑娘，擅闯将军府是要挨板子的，你还是到别处去玩吧！”
“玩你个大头鬼！”
小公主忽然抬脚将那名说话的士兵踹翻在地，若非她修为被封，恐怕这一脚下去，那名士兵就要一命呜呼。
另外一名士兵见状，立时朝小公主扑了上来。
温柔乡中被惊扰美梦的雷翼虎直接‘喵呜’一声，探出右爪，将其掀飞出数米远。
先前被她踹倒的士兵刚好看到这一幕，盯着女子怀里的黑猫，如白日见鬼，急忙起身入府通报。
“早这样不就得了，非得皮痒讨打！”
小公主此时再看怀里变换成黑猫的雷翼虎，只觉得可爱至极。
不等士兵通报返回，她已经跨门而入，站在阶下始终幸灾乐祸观望的跋锋寒随后跟了上去。
两人没走多远，在先前通报的士兵带领下，迎面赶来一名腰悬佩刀的肥硕青年，身后跟着数名府兵。
那人身穿常服，高约九尺，加之体态臃肿，宛若一座肉山，此时正一边训斥那名通报的士兵丢了将军府的脸面一边骂骂咧咧的挽袖前行。
待他看到前方怀抱黑猫，全身脏兮兮的小公主后，登时怔住，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随即转怒为喜，变脸似的跑了过去。
没走两步，脚下一个站立不稳，滚到小公主脚下。
臃肿男人顺势叩头，“副将张禄，拜见公主殿下！”
他抬起头，一双小眼睛竟有些红肿，“公主，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跋锋寒发现小公主在见到这个名叫张禄的年轻人后，脸上的阴郁明显褪去几分，看样子是遇到熟人了。
小公主冷哼一声，却不见生气，她伸手扯住张禄的耳朵将其拎了起来，退后几步打量一番，调侃道：“你可以啊，离开帝都不到两年就混上副将了，就是这一身肥肉不减反增，如实给本小姐交代，这副将职位是不是你爹花钱买来的？”
张禄挠了挠头，“哪能啊，全依仗将军提拔，再者说这一身肉膘下不去还不是得怪军营伙食太好。”
随行的府兵，此时早已傻眼，平日里张副将不苟言笑，军中威望仅次于钟将军，哪里见过他这般模样。
至于那名前去通报的士兵在听到张副将称对方为公主时就已经面若死灰。
张禄瞥了眼一众随从，厉声道：“都杵在这里，没事干了？”
众人作鸟兽散。
张禄将小公主请进议事厅，路上一直询问她怎么弄得如此落魄。
小公主扛不住他问个不停，于是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只是略去了跋锋寒以及和他相关的两个关键人物。
会客厅内，张禄望着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的小公主，缓缓说道：“想不到宫里的两位老人就这么死在了兽群之下。”
他忽然笑道：“你能活着回来就好。”
小公主有些心烦，“你能不能严肃点，我是来和你叙旧的吗？亏你还是边军副将，我说这么多，难道你就没有发觉魔兽森林的异常？”说着话，下意识瞥了眼坐在末位的跋锋寒。
张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发现之前认为是公主随从的男子也跟了进来，正要询问他的身份，不料小公主一拍桌子，骂道：“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魔兽森林兽潮将起，你知不知道？快去把钟叔叔找来！”
小公主一向顽劣，张禄还以为她是从皇宫偷跑出来玩耍，临时向自己编造的故事，因此并未放在心上，此时听她厉声呵斥，不由吓了一跳。
张禄可以说是被小公主欺负着长大的，却从未见过她如此郑重其事，联想到先前小公主的言语，他再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说道：“将军在军机房处理事务，我去请他过来！”
“等你去请，黄花菜都凉了，滚去前面带路！”
小公主抱着黑猫起身走向厅外，路过张禄的时候，还不忘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军机房距离议事厅不远，在张禄带领下，很快见到了正在埋案批示卷宗的大将军钟颜。
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和魁梧威严毫不沾边，相貌更是寻常，若着常服走在街上，只会以为是寻常百姓。
跋锋寒很难想象，统领整个西南防线的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
张禄对坐在案前认真批阅卷宗的男人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将军，长公主来了。”
钟颜点点头，批完手中那份卷宗后才缓缓起身行礼。
小公主急忙上前扶起，见他脸色有些病态，关切道：“钟叔叔，你生病了？”
钟颜摆了摆手，“偶感风寒，不碍事。”
他看向灰头土脸的小公主，继续说道：“你怎么来了，还弄得这般模样？”
小公主认真的说道：“原本是去魔兽森林猎取兽魂，但遭遇了兽群袭击，随从皆死，只我一人在大恶......跋兄的帮助下逃了出来。”说着望向身后缄默不语的跋锋寒。
她继续说道：“钟叔叔，魔兽森林不太平了！”
钟颜点了点头说道：“据前几日派出的探子回报，其中的魔兽确实比以往活动频繁。”
小公主说道：“那谍报上有没有说深林深处正有大量魔兽涌向边境，至于那些外围的魔兽此刻正在有预谋的围杀进入其中的佣兵？”
钟颜摇了摇头，蹙眉道：“这两日派出的探子还没有一个回来，我们得到的消息也只有这么多，你所说可是亲眼所见？”
小公主语气肯定道：“都是这一路逃过来亲眼目睹，我想那些魔兽不可能只是攻击佣兵，怕是所有进入其中的人类都会将成为它们的目标。那些探子现在还没有一个回来，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钟叔叔，在我逃亡途中曾被一位神秘老人所救，之后才遇到跋兄，那老人告诉我，称霸魔兽森林几百年的老兽王已被新的兽王取代，要不了多久，大规模的兽潮就会席卷与之接壤的两国边境！”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三十七章 刺客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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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所言自然是跋锋寒授意。
钟颜听罢，面色逐渐凝重起来，询问小公主口中那位老人的相貌和衣着打扮。
小公主瞪了眼跋锋寒，后者当时可没告诉她是个怎样的老人，于是胡编乱造一通，虚构了一个仙风道骨，白衣飘飘的角色。
不料钟颜听过后，竟变得沉默不语，过了很久才说道：“老人应是十年避世于魔兽森林的那位魔道巨擘，当年陛下降旨，剿灭了他们设立在境内的十余座分坛，可谓与魔道中人仇深似海，不料长公主却被魔道巨擘所救，真是造化弄人。”
小公主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钟颜渡步到案前落座，缓缓开口，“那人所言不能全信，也不可不信，毕竟数十年间也曾发生过几次小规模兽潮，魔兽较之以往的确活动频繁，却不能说明什么，但长公主所描述的情形，此前却从未发生过，必须引起重视。”
他望向张禄，继续说道：“传令各地驻军加强戒备，全天不间断巡视前线，以应对突发状况，另外由随军供奉取代斥候一职结伴前往魔兽森林探查情况，尽一切办法摸清魔兽动向。”
张禄领命退下后，小公主走到钟颜身边，“钟叔叔，陛下那边？”
钟颜说道：“等事情有了头绪，我自会修书一封启禀陛下。”
小公主本想着平日里总说她只会淘气捣乱的皇兄很快就可以知道她立了一大功，正有些得意的时候，听到这番话不免有些失落。
再次埋头批阅卷宗的钟颜头也不抬的继续说道：“若事情属实，长公主功不可没，彼时微臣自会与陛下言明。”
小公主笑道：“那就不打扰钟叔叔处理公务啦！”
她朝跋锋寒使了个眼色，与后者一起离开了军机房。
钟颜抬头望了眼小公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
往回走的路上，小公主忽然拦住跋锋寒，忽闪着大眼睛说道：“跋兄，是不是该给我解药了？”
跋锋寒丢给她一个黑漆漆的药丸。
小公主嗅了嗅，奇臭无比，满脸厌恶道：“这是解药？”
跋锋寒说道：“吃不吃随你。”
随即绕过她继续朝府外走去。
黑猫见他意欲离开，拱了拱那团柔软，有些不舍的离开了温柔乡，跳到跋锋寒的肩头蹲下。
小公主恶狠狠的望着他的背影，鼓起勇气将药丸吞了下去，随着臭气上涌，令她弯腰一阵干呕。
在跋锋寒即将走出府门的时候，小公主追了上来，对门前两名持戟士兵喝道：“将此人拦下！”
跋锋寒不解的望向她。
小公主咬牙切齿道：“大恶人，今天本小姐若让你站着离开，便枉为公主！”
服下解药后，她再也不用受制于跋锋寒，憋了满肚的火气终于爆发。
将军府内自有重兵，正当她准备喝令其中一名门前守卫去调遣人手的时候，忽然哎吁一声，肚子传来一阵绞痛。
跋锋寒气笑道：“真以为给你的是解药？傻不傻？”
“不是解药？”小公主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向对面幸灾乐祸的大恶人，脸色变了又变，“那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跋锋寒说道：“倒也不必紧张，虽不是解药，却可以暂缓毒性发作，但你若再动怒，我可就不敢保证会不会提前发作了，到时候即便服下解药也是无用。”
他撂下这番话后，径直朝门外走去，门前士兵正要阻拦，却被捂着肚子跟上去的小公主示意退下。
人来人往的街上，小公主紧跟上跋锋寒的步伐，一边忍着腹部痛楚一边厉声质问道：“至此不过四个时辰，远未到毒性发作的时间，若真是暂缓毒性，为何我已有反应？你须知一旦我有什么不测，即便逃到天涯海角，我皇兄也会杀了你！”
已走出半条街的跋锋寒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看向她，“威胁对我没用，只会适得其反，贵为一国公主，你的命可比我金贵多了，至于毒性发作的时间，完全在你，你若动怒，毒性发作只会更快！”
此时小公主被他的言语惊吓，尽管恨不得将大恶人撕成碎片，但还是不断告诉自己要平复心情。
跋锋寒看着她那副无比委屈的模样，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只要你乖乖听话，等我觉得安全后，自然会给你解药。”
小公主娇喝道：“若你一直不觉得安全，难不成我还要跟在你身边一辈子？！”
跋锋寒有些诧异，没想到小公主思路如此清奇，想了想说道：“未尝不可。”
随即不再理会神情若泣的小公主，继续踱步前行。
“天就要黑了，你去哪里！”身后传来小公主的声音。
跋锋寒说道：“自然是找家客栈住下，明日离城。”
得到回应后，小公主却并未跟来，而是往来时的将军府跑去。
跋锋寒也不在意，等明日出城之时，自然会主动找上他。
正当他寻到一家客栈准备进门的时候，前方走来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路人。
那人在数米外就已迎上跋锋寒警觉的目光，并与他对视，擦身而过时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步履蹒跚的年迈乞丐，随即低头快步离开。
跋锋寒扶住了差点跌倒的乞丐，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总感觉哪里不对。
忽然，心湖中响起雪臧的警示，跋锋寒立时收回目光，眼前一道寒光乍现。
被搀扶的年迈乞丐手持一把锋利匕首径直刺向他的心脏，却被他抬手握住匕刃，尽管如此，还是被刺破皮肤。
始终蹲在他肩头的黑猫喵呜一声将那名乞丐扑倒在地，即便如此，他仍紧握匕首，致使跋锋寒那只紧紧攥住利刃的手溅起一条血线，若非施以灵力，恐怕已经断去半只手掌。
虽然此时雷翼虎变幻成黑猫形态，但对力量并没有丝毫影响，力道之大，直接将乞丐胸口踩的凹陷进去。
年迈乞丐满脸煞气，见刺杀不成直接调转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根本不给跋锋寒盘问的机会。
此时街上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却并未发现先前那个撞倒乞丐的路人。
跋锋寒收回目光，蹲下身子在乞丐尸体上查找线索。一顿摸索后，终于被他在衣服内侧的暗兜里找到一封信笺。
与此同时，城内的守军已经闻讯赶来。
跋锋寒将信笺收入怀中，随即起身站到一旁。
由于死者只是一名乞丐，而且周围有不少人目睹了行刺过程，因此官兵只是简单盘问了跋锋寒，叮嘱他注意安全，在驱散了围观群众后，便拖着乞丐的尸体离开了。
跋锋寒脸色阴郁的扫了眼街上往来人群，随即走进客栈开了一间客房。
甫进房间，他便将门关上，拆开了那封信笺。
令他没想到的，纸张上面没有一个文字，只有一副惟妙惟肖的画像。
他的画像！
然而真正引起他注意的，却是印在画像右下角的一个黑色火焰图案。
跋锋寒眉头紧蹙，在脑中搜寻一番，并没有找到相关信息，于是询问雪臧是否见过。
过了没多久，雪臧的声音响起：“还记得那个北陆遗民吗？这正是他们组建的暗黑兄弟会的标记。”
跋锋寒自然记得，而且据雪臧所说，暗黑兄弟会早已被诸国联合剿灭，没想到时至今日，却再次看到那个邪恶组织的标记，而且是印在自己画像之上，这令他感到一阵悚然。
就在这时，心湖中再次响起雪臧的声音，“每个北陆遗民都有一盏本命魂灯，身死则灯灭，然而族人却可以通过那盏魂灯追溯死者生前眼中看到的最后画面。一定是其他尚存的遗民通过魂灯看见了你，甚至知道了我的存在，这才派人刺杀，能够这么快找到你，看样子已经从诸国剿杀中恢复过来，甚至当年针对他们的行动，就没有伤及根本，只是令其蛰伏。”
跋锋寒感到脊背发凉，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不仅北陆遗民尚存，而且他们建立的暗黑兄弟会也始终活跃在世人眼皮底下？”
雪臧答非所问道：“暗黑兄弟会的成员有譬如那名乞丐的普通人，亦有修灵者和其他异族，无一例外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此后你要小心周围的每一个人，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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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古灵途》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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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三十八章 化解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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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跋锋寒已经清楚的意识到，北陆遗民还在，被诸国视若梦魇的暗黑兄弟会也依然存在，然而诸国对此却一无所知。
这令他心生恐惧。
世人形形色色，无论是诸如贩夫走卒的布衣百姓还是譬如超脱凡人的修灵者，看见甚至看不见的每个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秒成为刺客，试问谁能不怕？
隐于市井，匿于人群，无孔不入。
这正是暗黑兄弟会的可怕之处，也是令诸国倍感忌惮的症结所在。
曲逆城距离帝都并不遥远，不过两三日的路程，原本计划赶回云蒙山庄再闭关除去身体隐患的跋锋寒不得不重新考量。
就在这时，蹲在肩上的黑猫跳上窗沿，扒开了窗户一角，仰望星空。
跋锋寒收起思绪，才发现天色已晚。
连日来的逃亡，即使修灵者各项机能高于常人，此时也倍感乏累，叮嘱雷翼虎小心提防后，随即躺到床上和衣而睡。
有雷翼虎在，他才可以睡得稍稍安稳些。
次日天色微亮，跋锋寒已经早早起床，拿出了两枚储物戒摆在桌前，一枚来自程雪父亲的馈赠，另一枚则得自锦袍老人。
那些藏于暗处的威胁如平原起大雾，令他感到举步维艰。
他从来都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诸事皆想那个可能造成最坏结果的‘万一’，如果不能尽快提升实力，即使有雷翼虎和雪臧护持，仍然无法安心。
他将灵识先后探入两枚储物戒中查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丰富起来。
趴在桌上梳理毛发的黑猫无法知晓戒中之物，却始终关注着他的表情变化，此时心里一边嘀咕着穷小子进城一边高高翘起后腿，将头埋入其中。
程雪父亲所赠戒内的空间足有数十立方，里面堆积了各类保存完好的仙草灵药，灵气之浓郁，药香之芬芳，令他如萌芽小草沐浴春雨之中。
对于里面的大部分灵药，跋锋寒从未见过，但少数认识的几种的确如程雪父亲所言，随便一株足以引起药师疯抢，譬如叶片上流转着青色电芒的雷络草，是炼制雷络丹的主要材料。
之所以药师中能够炼制此丹的人少之又少，工艺繁琐困难是一方面，根本原因是材料的稀缺，导致很多药师无从练手。
正所谓熟能生巧。
跋锋寒粗略查看过后，除了少数几种灵药只有一两株外，其他灵药少则十几株，至于雷络草和另外几种认识的灵药则是以捆计量。
只要他愿意，凭这些灵药足可以生生砸出一个大药师。
相比而言，锦袍老人那枚戒指里的东西反而变得不值一提，但于他而言，却是眼下最需要的。
红木盒内的一件护心软甲，质地丝滑，色泽金黄，足以抵挡五阶以下灵者致命一击，应是陛下御赐，老人舍不得穿，一直珍藏。
另有凝血丹、化瘀丹各一瓶，此外有储魂瓶两个，上品灵石千枚。
对于一个皇室四阶供奉而言，的确是穷了点。
正当他心思放在戒内的时候，桌上的黑猫忽然静止不动，敏锐的竖起耳朵。
过了没多久，叩门声响起。
跋锋寒并未起身开门，一边收起戒指一边问道：“何人？”
“镇西将军钟颜就长公主之事前来拜访。”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跋锋寒眉头微蹙，起身前去开门，随后侧身将其请到桌前落座。
他面色如常的看着对面一身常服的男人，心中首先想到的是小公主是否被自己逼急，已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这位镇西将军，但仔细一想，如果朝廷知晓其中涉及到南陆武夫，恐怕此时面对的就不是钟颜一人。
就在这时，对面那位脸色有些蜡黄的常服男人缓缓开口，“长公主已将事情经过如实告诉我。”
跋锋寒心中一惊，却面不改色，只听他继续说道：“昔年我在帝都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她平日虽显乖张，可本性不坏，虽然在此事上，殿下所为的确欠妥，但你因此就下毒胁迫公主，又是否做错了呢？”
昨日小公主找到张禄，让其唤来随军药师解毒，若非张禄遣人禀报，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得知小公主中毒后，唤了所有药师前来诊治，但结果无一例外，一切正常，然而小公主却无比肯定自己已然中毒，在他再三询问下才说出事情原由。
帝都据此少说也要两日路程，而小公主又不能离开跋锋寒超过十个时辰，根本难以求助于陛下，钟颜无奈，只得亲自跑这一趟，希望化解两人的怨结。
见跋锋寒不言语，他继续说道：“谁对谁错暂且不论，既然你能将长公主平安无恙的带回来，那么已经表明态度，所谓下毒，不过是出于自保的一种手段，至于你们两人的怨结在钟某看来可大可小，何不就此化干戈为玉帛？若你点头，我以镇西将军的名誉担保，此后殿下决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跋锋寒想不点头都难，何况从决定带小公主离开魔兽森林起，就没再想过加害于她。
跋锋寒爽快的点了点头，但同时提出了两个条件：其一，所谓担保，不可空口无凭，需钟颜亲自修书一封，并与小公主联合画押；其二，为他在城内提供一处安全僻静之所，直到他出城离去。
眼前年轻人的行事未免过于小心谨慎了些。
钟颜心中感到有些好笑，却并未因此生气，年轻人提出的两个条件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事情谈妥后，钟颜将始终站在门外的小公主唤了进来。
甫见跋锋寒，小公主就甩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跋锋寒故作不见，找小二要来纸笔和印泥，放到钟颜面前。
待书写完毕，两人画押后，跋锋寒将纸张小心叠起，收入储物戒中。
钟颜说道：“待居所的事安排妥到后，我自会命人知会你，现在是否可以将解药交给长公主了？”
跋锋寒先向他告罪一声，随即说道：“不满将军，下毒一事不过是担心公主报复在下，临时编造的谎言，公主贵为一国千金，我若真对公主下毒，岂非大逆不道。”
钟颜瞬间了然，朝小公主望了一眼，难怪那些药师费尽心思也未能发现异常。
小公主闻言就要发作，但想到钟叔叔还在身边，只得一忍再忍。
事情解决，钟颜也不再逗留，说了句公务繁忙，便告辞离去。
小公主落在后面，以心声说道：“大恶人，你竟然一开始就骗我，亏我还帮你将那两个南陆人隐瞒不说！”
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之前跋锋寒两次给自己吃的药丸，直接开口问道：“既然不是毒药，那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为何我会肚子痛？”
跋锋寒笑道：“第一次是我在魔兽森林中采集的一种浆果，至于第二次......”
他扭头看了眼桌上的黑猫。
黑猫见他望向自己，有些幸灾乐祸的对小公主翘起屁股。
小公主怎会还不明白？
她伸手指着跋锋寒，气得身体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时胃里翻江倒海，急忙捂住嘴巴跑了出去。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三十九章 重返巅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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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没有等来兴师问罪的小公主，反而是钟颜遣人先一步来到客房，告知跋锋寒已将居所安排妥当。
随后两人下楼，先后登上候在门外的马车，往将军府的方向驶去。
过了没多久，马车停在距离将军府不远的一座偌大院落前。
院门朱红，青砖绿瓦，有苍翠古松探出围墙。
那人和门口的守卫点头示意后，率先步入敞开的大门，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对身后的跋锋寒解释道：“此处是城中供奉居住修行之地，每位供奉都有一座独立小院，你住在这里不必担心被打扰，而且绝对安全。”
大门里面院落成排，透过一些半掩的木门，可以看到院内有练剑的女子，下棋的老人还有捧书坐在石凳上的读书人。
那人最终在一处长满竹子的小院前停步，将院门钥匙交给跋锋寒后，对他小声叮嘱道：“供奉之中难免有人性格怪异，此前将军已派人知会你的两位邻居，只要你不主动招惹，他们不会为难你。”
跋锋寒点了点头，接过钥匙后道了声谢。
那人似乎不愿在此停留太久，交接完后快步离开。
跋锋寒走进院子，反手关上院门，打量起里面的情况。
距此十米之隔是一座小屋，屋前有一张石桌，两把石凳，而门口围墙内侧种着几排翠竹。
当他走到屋前，伸手准备推门的时候，左边院墙上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朝院子里张望，看到他后眼前一亮，说道：“你就是那个对长公主下毒的小伙子？”
跋锋寒见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于是点了点头，问道：“老先生有事吗？”
老头裂开嘴，露出两排黄牙，嘿嘿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提醒你对面住着一个老毒婆，平日少与她打交道。”
跋锋寒在此只是暂住，对老头的话并未上心，但还是点头应下，待老头满意的缩回脑袋后，才踱步进屋，关上房门。
屋内显然已经提前打扫过，一应物件纤尘不染。
他脱下鞋子，在床上盘腿而坐，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精致小瓶。
瓶中共有两枚雷络丹，拇指盖大小，表面泛着荧荧青光，药香扑鼻，此时被他倒出一枚仰头服下，随即闭目调息。
黑猫无所事事的趴在跋锋寒的腿边，随着他体内隐隐传出一阵雷鸣之声，黑猫立时竖起耳朵，好奇的抬头看向身边男人。
此时，在跋锋寒的灵力催化下，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体内几条断裂的经脉在雷络丹的刺激下，如焕发新生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断裂处生长衔接。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体内雷鸣之声消失，跋锋寒睁开眼睛，再次服下一枚雷络丹。
尽管断裂的经脉已经衔接在一起，但还十分脆弱，一旦灵力运转加快，将有再次断裂的风险。
随着雷络丹再次发挥药效，受损经脉的韧性也在不断加强。
数个时辰后，经脉恢复如初，然而残存的药力却依然刺激着经脉，使其韧性加强的同时也在缓慢扩张，只是效果并不明显。
没想到雷络丹不仅可以修复受损经脉，还可以强化韧性，甚至扩张经脉。
这个意外收获，让跋锋寒倍感欣喜。
须知人体脉络如那世间大小河床，而灵力就像河床中流淌的水。
如果河床坚固宽阔，那么就可以容得下洪水滔滔，反之则如乡间溪流。
同等境界下，大多数修灵者的灵力浑厚程度其实相差并不多，无非是比拼灵技以及魂灵，如果在此基础上能够扩张经脉，强化其韧性，那么将大大增强自身灵技的威力。
跋锋寒的储物戒中有成捆的雷络草，这让他萌生出一个在其他修灵者看来十分疯狂的想法。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四十章 重返巅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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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所有的雷络草炼成丹药服下，会不会让自己的经脉强化到另一个高度？
跋锋寒有些期待。
正当此时，院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他睁开双眼，屋子里一片漆黑，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随即挪身来到窗前向外张望，借着月色依稀可以看到一条赤练大蛇正在院子里伏地游走。
虽是毒物，却并非魔兽，但院子里跑进这样一条大蛇，难免扰人清净。
跋锋寒点燃窗台上的蜡烛，见雷翼虎正趴在床边呼呼大睡，不得已起身下床，走出屋子要亲手将毒物解决。
听到动静的赤练大蛇警觉地抬起头颅，盯着他一动不动。
在跋锋寒准备动手的时候，左侧院墙处忽然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臭小子，别伤了我的宝贝儿！”
他循声去看，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此刻有些狼狈的爬上墙头，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颤巍巍的指着自己，不等他提醒对方小心，老妪脚下一滑，哎呦一声跌落院内，在墙角呻吟不起。
跋锋寒急忙上前搀扶，帮其掸去衣服上的灰尘。
老妪眉开眼笑道：“没想到小伙子还是个热心肠，只要没伤着我的宝贝就好。”
那条赤练大蛇爬到老妪脚下，蹭了蹭她的裤脚，乖巧的一动不动。
院墙另一边，白天见到的那个老头，此刻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对跋锋寒没好气的说道：“你扶她干麽，那毒婆可是个老处女，小心她就此讹上你！”
话音未落，老妪已经指着他骂道：“一大把年纪活在狗身上的老东西，你害不害臊？嘴上再没个把门的，老娘就毒死你！”
老头缩了缩脑袋，见对面半天没有动静，才再次探出墙头，不甘示弱的回骂道：“死老太婆，老夫怕你不成？养了满院子的毒虫毒蛇，天天四处乱跑，活该没有男人敢要你！”
“啊！”
老头忽然惨叫着向后倒去，随着嘭的一声，跌落地面。
过了一会儿，隔壁院子里传来又气又怕的叫喊声，“死老太婆，你竟然放毒蛛.....快给我解药！”
老头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微弱，直到平息。
跋锋寒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位老先生不会有事吧？”
老妪哼了一声，“放心，那老东西死不了，最多在院子里躺上一晚。”随即看向跋锋寒，脸上露出笑意，继续说道：“老身多有叨扰，这就告辞，小哥好好回房歇息，我自会看护好这些小宝贝儿，让它们不再乱跑。”
说着俯身摸了摸那条赤练大蛇的脑袋。
跋锋寒觉得浑身不自在，急忙点了点头。
当老妪再次准备爬上墙头时，跋锋寒已经把院门打开，“前辈，从这里走比较安全些。”
老妪一条腿已经搭在墙上，闻言有些尴尬的退回地面，干笑道：“对对对，人老就容易糊涂，我怎么就忘了还有道门呢。”
刚走出院子，老妪忽然回头说道：“以后别叫什么前辈了，远亲不如近邻，叫我小红就好。”
迎上老妪充满笑意的眼神，跋锋寒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院门，插好木闩后才重重松了口气，随即朝屋子走去。
被吵醒的黑猫此时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跋锋寒经过它身边的时候，抬脚将其踢出去数米远，说道：“好好在外面守夜！”
黑猫喵呜一声，全身的毛炸起，稳住身体后，立即窜向屋子，奈何跋锋寒先一步关上了房门。
再次回到床上盘膝而坐，跋锋寒内视灵气海，其中海水一般浓郁的灵力无波无澜，静若一面明镜。
他曾为四阶初期，灵气海的规模已经十分可观，但三年之中封冻在万年冰川，不仅令他的两注魂灵消亡，积累下来的灵力也消耗大半，这才导致他连跌两境。
此时内视灵气海，其中大片区域已经干涸，如失去水分滋养的河床，遍布裂纹。
跋锋寒既然已经打算在此提升实力，当下便不再犹豫，直接从储物戒中拿出数千枚上品灵石摆在四周，随即进行周天运转，从中摄取灵气。
尽管如此做显得有些暴殄天物，但天地间的灵气相比上品灵石而言过于稀薄，想充满灵气海不知要到猴年马月，眼下也唯有这一个办法。
一缕缕灵气从灵石中溢出，进入跋锋寒的身体，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周围凝成了一条条发丝般的白色细线，两头分别连接着灵石与窍穴。
此时在他的灵气海中，这些汇聚的灵力像一场春雨从天而降，滋润着干涸的河床。
整个过程进行的十分缓慢。
斗转星移，日月交替。
跋锋寒始终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吸纳灵气上，对外界的变化全然不知。
随着灵气海不断得到充实，他的境界也在逐渐恢复。
已经连续数日被关在门外的黑猫此时正在窗下徘徊，它透过窗子看到那个男人依然盘膝而坐，连日来丝毫未动，不免有些烦躁。
自然不是担心他死了，而是无聊透顶，又感到十分憋屈。堂堂一方兽王，竟然在一个破院子里风吹日晒，而且连屋子都进不去，如果说出去，岂不是沦为笑柄？
但如果私自进去，一旦惹那个男人生气又该如何是好？
对跋锋寒，抛开那份契约不谈，雷翼虎始终对他或者说他体身体里的那个存在无比忌惮。
已经纠结数日的雷翼虎停下脚步，再次打量了一遍这个弹丸大的小院，终于下定决心。
变换成黑猫的雷翼虎走到门前一跃而起，细小灵活的爪子直接探入门缝，将门闩拨掉，随即侧身入屋。
黑猫小心翼翼的走到里屋，突然静止不动，白日见鬼般望向床上那个男人。
从他身上，黑猫感应到四阶灵者才有的灵力波动，而就在几天前明明还是二阶，什么时候人类有这么变态的修行速度了？
此时，跋锋寒周围连接窍穴的一条条灵气凝成的细线逐渐消失，他缓缓睁开双眼，瞥了眼黑猫，随即将剩余的几百枚完好的上品灵石收入储物戒中，起身下床。
“过去多久了？”跋锋寒看向黑猫。
黑猫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伸出一只爪子。
“没想到不知不觉已经五天了。”跋锋寒走到屋外，望着高悬的烈日，心想：“是时候出发了。”
五天时间，他重返巅峰，眼下欠缺的无非是魂灵，其重要程度仅次于灵气海，但眼下却急不来，毕竟魂灵的选择对一个修灵者来说，实在太过重要，一旦融合，将与灵气海产生某种联系，根本无法更改，除非魂灵寂灭，但那往往会使灵气海遭受重创，甚至跌境。
跋锋寒原本准备向那两位古怪的邻居告别后再离开，但他们并未在家。
他走到街上，只见行人寥寥，反而是驱马疾驰的传令兵不断往返于将军府门前。
正当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城外魔兽森林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兽吼。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四十一章 兽潮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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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锋寒闭关期间，西南防线的诸多加急谍报如洪水涌入曲逆城。
将军府
此时的议事堂内，镇西大将军身披甲胄端坐于正前主位，下方两侧共一十二把木椅座无虚席，副将参军皆已到场。
三日前，进入魔兽森林的随军供奉救下一名重伤佣兵带回城中修养，通过询问，其所述情形比长公主所言更加严峻，凡是活动其中的修灵者，尽皆遭到魔兽的疯狂杀戮，如今的魔兽森林已然成为人类的炼狱。
此后不过一天时间，各地驻军皆有消息传来，森林边缘涌现出大量魔兽，负责探查其动向的随军供奉伤亡惨重，已全部召回。
在整条西南防线进入紧急备战状态后不久，潮汐般的兽群自杀式的涌进荒原，消耗着阵法能量。
钟颜将最新的一份前线谍报置于案上，面色凝重的扫过众人，沉声说道：“寒萧城辖区内也已出现高阶魔兽。”
这是第十份同类谍报。
如今各处均有五阶以上魔兽现身，这在以往兽潮中从未出现过，战况已十分严峻。
尽管有荒原作为屏障，前线亦有巨弩、投石机等远程防御军阵部署，但涌入其中的魔兽源源不断，一旦维持大阵的能量耗尽，边军将与兽群正面交锋，等到那时，无论胜负与否，整条西南防线注定会化作一片血海。
“火速传令工部加紧生产弩箭火石等战备物资，务必保证前线供应，另外开启战时传送阵，向帝都求援！”
高阶魔兽唯有强大的修灵者可以抗衡，然而能调动那些超然存在的唯有皇室。
“报——”
一名刚从前线下来的传令兵步伐匆忙的走到堂前，屈膝行礼道：“启禀将军，城外出现一头七阶金翅大鹏，貌似正在摧毁阵基！”
钟颜猛地起身，沉声道：“阵基埋设在地下数十米，中间还灌注了数米厚的铁铅层，足以抵挡住八阶魔兽的攻击，一头七阶魔兽怎么可能撼动？！”
传令兵继续说道：“金翅大鹏扇动双翼，有那黄芒没入地面，随着几声闷响，目前已有数座阵法停止运转，具体原因尚不清楚，但初步判断应是阵基受损！“
钟颜面沉如水，挥手示意其退下后，对一名参军说道：“你立即前往工部，请墨家子弟到前线查明缘由，看有无应对之策。”
那名参军领命离开。
“其他人各司其职，外拒兽潮的同时，务必维持好城内秩序，以防鸡鸣狗盗之徒趁乱行事。”钟颜看了眼石禄，继续说道：“石副将暂留，其他人退下。”
待众人陆续离开后，石禄说道：“这几日属下一直派人守在供奉大院外，只要跋锋寒出现，就会立时禀报，将军可是有什么吩咐？”
已愁眉数日的钟颜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指着他说道：“你小子倒是心思玲珑。”
“难道将军不是过问关于跋锋寒的事情？”
“并不全是。”钟颜沉声道：“我军依仗阵法阻兽群于荒原，目前来看整条西南防线仍占据优势，只是金翅大鹏的出现，很可能威胁到曲逆城，而临近驻军被辖区内的兽群拖住，短时间根本无力分兵驰援，一旦被兽群攻破阵法，作为中枢的曲逆城很可能被四面合围，于我军不利。”
“战场上瞬息万变，若派你率领重甲军团屯兵于防御阵前，随时做好入荒原与兽群厮杀的准备，以暂缓大阵负担，你敢是不敢？”
大阵是目前最好的屏障，也是边军优势所在，如果大阵负担过重，唯有派兵入阵分担兽群攻击，防御军阵远程支援这一个办法可以有效的防止兽群趁虚而入，最大程度减少伤亡。
石禄目光烁烁，已然明白此乃重任。
他起身离开座椅，走到中间躬身抱拳道：“末将必定万死不辞！”
钟颜抬手止住他的话语，“抛开官职，你和长公主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事关生死，你不必马上给我答复。”
石禄抬了抬因为肥胖下坠的肚腩，咧嘴笑道：“燕国男儿，何曾惧死？”
钟颜离座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比你老子有血性！”
“跋锋寒出来后，带他来见我。”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腰悬狭刀的年轻男子从远处大步朝议事堂走来。
石禄望向门外那道身影，说道：“将军，他已经来了。”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四十二章 来自皇城的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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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锋寒在门前止步，朝堂内两人先后抱拳，开门见山道：“跋某不请自来，请将军勿怪！”
“即使不来，我也正要命人去寻你。”钟颜示意他进堂落座，继续说道：“兽潮已至，绝非以往那般小打小闹，要不了多久，边境上将会有一场血战。”
“将军的意思是？”跋锋寒坐在末位，身体前倾，不知上首这位统领边军的大将军何出此言。
早在踏出供奉府的时候，被那道突然自城外传来的震天兽吼撼动心灵，他就已向把守府门的官兵了解到近况，此次前来正是辞行。
钟颜说道：“如今形势凶险万分，公主乃千金之身，不宜继续留在此处。”
他朝帝都方向遥遥拱手，继续说道：“陛下降旨，命你二人携同入宫。”
“陛下要召见你。”钟颜打量着年轻男子，见对方流露出讶然神色，更是百思不解，不知陛下因何点名要见此人。
跋锋寒欲言又止。
钟颜笑道：“陛下胸怀天下，不至于为难你。”
钟颜错以为他忧心与小公主的纠葛，会被降罪，特此宽心。
此时跋锋寒内心深处非但没有因此感到放松，反而愈发觉得棘手。
南陆商队、寒潇城内的围杀以及程雪父亲，那位杀力惊人的武者。
若与此脉络有关，那么皇宫之行将充满未知，步步生危。
跋锋寒心中所想不过转瞬，他起身说道：“此去帝都尚需数日，还请将军通知公主殿下即刻启程。”
钟颜摆了摆手，“陛下急召，特命开启军中传送阵送你们直达宫内。”
他看向石碌继续说道，“命人去知会公主，待她收拾妥当，由你带领他们前往传送之地。”
石碌起身领命。
就在此时，一名便服军士悬佩刀急匆匆赶来，当他走近堂门看到末座上那道身影后，复又转身离去。
堂内三人对此尽收眼底。
钟颜见石碌面露尴尬，已猜出大概，随即话也不说的起身离开。
石碌有些心虚的瞥了眼大将军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办啥不行，吃啥没够，怎么养出这么一个憨货，连人都看不住。
那人正是他派去供奉府外，看守跋锋寒的眼线，估计是后知后觉，刚刚得知跋锋寒已经离开却又不知所踪，所以急着赶来汇报。
跋锋寒来将军府前曾远远见过那人，此时佯装不知，告诉石碌自己在此等候，待小公主收拾妥当便与其前往帝都。
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石碌求爷爷告奶奶的杀猪般叫声。
跋锋寒听到声音，走出来就看到一袭红衣正追着肉山似的石碌拳打脚踢，嚷嚷着姑奶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什么时候轮到你赶人了？
石碌见到跋锋寒，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躲到他身后，探出肥头大耳，向那一袭红衣苦兮兮的解释道：“我的小姑奶奶，是圣上思妹心切，请你回去，我巴不得你留下来陪我，但圣意难违啊！”
小公主双手叉腰，余怒尚未消退，此时又见到大恶人，无异于火上浇油。
当真以为是气这个死胖子知会她返回帝都不成？还不是因为皇兄要求大恶人随行！
“死胖子，你给我过来！”小公主瞪了石碌一眼，“既然皇兄命他随我进宫，那他离死也不远了，你躲在一个死人身后不觉得晦气么？！”
石碌悻悻然，垂头丧气的走到小公主身边，却时刻保持在一拳一脚的距离之外。
跋锋寒对此置若罔闻，说既然人到齐了，还请石副将引路前往。
小公主一拳打在棉花上，倍感无趣，正当她眼睛转来转去琢磨坏心思的时候，一只黑猫忽然从旁边的树丛窜出，蹲到她的肩头。
小公主娇躯一僵，余光瞥了眼梳理毛发的雷翼虎，登时气焰全无，乖乖跟在石碌身后，一双大眼睛时不时的瞪向身侧那个纵容黑猫的大恶人。
传送阵共有四座，分别位于东西南北驻扎在城池偏隅之地的军营内，由士兵轮流看守，除非边境上遭遇无法抗衡的劲敌，轻易不会开启。
在石碌的带领下，一行三人朝最近的军营踱步而去。
小公主气鼓鼓道：“死胖子，你当真找不到马车？”
石碌愁眉苦脸道：“小姑奶奶，若能驾车过去，我哪儿敢让你亲自走路啊！”
“如今兽潮袭境，城中人人自危，将军担心车驾会冲撞百姓，伤及无辜，已经下令除了传令兵等肩负军政要事的人员，其余人等不得乘骑，一律步行，违者重责，咱们总得做个表率，不然将军何以服众？”
小公主难得点了点头，竟没有出言反驳。
途径街口的时候，跋锋寒忽然驻步望向某处墙角，那里有个衣衫褴褛的断臂可怜人。
他披头散发的靠墙而坐，衣服上血迹斑斑，包扎断臂的白布已被鲜血浸透，正在缓缓滴落，对此那人却浑然不觉，一双无神的眼睛怔怔的望着天空。
“咦，那不是魔兽森林里见到我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佣兵么！”小公主忽然眼前一亮，“没想到这样一个家伙也能活着走出来。”
感受到旁边某人投来的冷厉目光，小公主随即闭嘴，抬头望天，嘀咕着天上有啥好看的，难不成大白天还能看到仙女儿？
跋锋寒对此不予理会，径直走到他身前蹲下，拨开对方的额前散发，轻声道：“古兄，好久不见。”
此人正是那名佣兵队长，古缘。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古缘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待见到眼前人乃是跋锋寒后，随即目光躲闪，低头苦笑道：“让跋兄见笑了。”
“其他人呢？”跋锋寒已经看过周围，并未发现那几道熟悉的身影。
“留在了里边。”男人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作为佣兵，早已对死亡司空见惯，但随着男人仅存的左手缓缓握紧，仍能看出此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尽管当初面对小公主的时候，对方一行选择退让自保，但此举无可厚非，跋锋寒不怪他们，只是再也见不到那个性格泼辣却心地善良的火灵儿，不免有些遗憾。
跋锋寒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地起身离去。
当他们抵达军营，开启传送阵后，跋锋寒拿出一袋上品灵石交给石碌，让他想办法以并不唐突的方式转交古缘，最好让对方将此当做一场机遇。
当被问及为何先前不亲自相送时，跋锋寒说道：“若能让一个人重拾希望难道不比让其对某个人心存感激更重要么？”
两人走进传送阵，小公主拼命挥手，跋锋寒与石碌拜别。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四十三章 半路杀出的老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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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跋锋寒生平第一次走进传送阵。
此类法阵被皇室垄断，豪门军阀也不得私自搭建，即便是山上宗门有此需求，亦要向官府申报，经过层层筛选后，最终由圣上亲批。
随着法阵启动，跋锋寒只觉身如浮萍，被一股奇异力量托离地面，接着如入霓虹长河，四周充斥着斑斓奇光，令他不得不暂闭双眼。
身处其中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如瞬息间神游万里，又如黄粱一梦，乍然醒来。
当他再次脚踏实地，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所及皆是书籍。
这是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唯有数盏长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两侧是高达数丈的木架，上面排满蒙尘藏书，一直延伸向远处的黑暗。
不似金碧辉煌的皇宫，反而像是一座阴森的大墓。
他寻遍四周，也没有找到小公主和那只黑猫，诺大的空间里只他一人，而脚下这座小型传送阵在传送结束后已恢复到古朴无华，除了篆刻的繁琐铭文以及分布在边沿的八个凹槽外，与青石地面一般无二。
跋锋寒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以心声沟通雪臧，询问它如何能够离开此地，是否觉察到危险存在。
得到的答复却是此地有秘宝弱化了灵识，连它也无法探知太远的距离，至少目前来说，附近是安全的。
再说那传送阵，本是墨家祖师鲁班端详道家八卦图后创造出的产物。
分布法阵边沿的八个凹槽对应着八卦图上的八个方位，需有空间灵石方能激活。
所谓空间灵石，比市面上流通的上品灵石还要稀少珍贵，燕国境内目前为止也只发掘出一条矿脉，被皇室垄断。
跋锋寒得到答案后难免有些意冷，随即不再停留原地，沿着过道寻找出口。
这个地方被密密麻麻的木架分隔出一条条仅供三人并肩而行的狭长通道，宛若迷宫。
跋锋寒行走其中，却始终难以找到出口，加之光线昏暗，很多地方甚至完全被黑暗充斥，随着时间推移，不免令他心生烦躁。
当他步伐渐快，再次转进一条通道的时候，心湖中忽然传来雪臧的警示，它所能探知的范围此刻正在迅速缩小。
与此同时，通道前方亮起了一点烛光，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忽明忽暗，令他陡然驻足。
此地的空气并不流通，烛光却飘忽不定，照映出一张树皮般的苍白脸庞。
那张脸的主人此时正朝他缓步走来。
跋锋寒沟通雪臧后，死死地盯着不断接近的神秘人，一旦对方暴起发难，立时将身体的主动权交给雪臧。
跑？此地大如迷宫，出口难寻，往哪里跑？
这个念头未起已灭。
一会儿的功夫，那人已端着一盏油灯走到近前。
此人瘦骨嶙峋，唯有一条打满补丁的干净短裤用以遮羞，赤足站在五步之外宛若风雨中飘摇难定的枯树，随时可能倒地。
跋锋寒盯着对面白发稀疏宛若旱地杂草的清瘦老头一言不发，并未因其衰弱表象而有丝毫放松。
从此人身上，他感应不到一丝灵力波动，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这反而令他愈发神经紧绷。
先是莫名其妙的被传送到这样一处透着诡异的空间，此时又突兀的出现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先前雪臧可是言明此地有秘宝干扰探知，此时面对此人，打死也不敢掉以轻心。
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沙哑道：“小友莫慌，老朽不是坏人。”
说话间，老人抬手捏灭灯芯，昏暗的空间随即亮起。
跋锋寒抬头望向光源，只见天花板上嵌满了一颗颗夜明珠，同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当他再次看向那名老人，不禁吓了一跳。
此时老人双目泛着幽幽绿光，宛若一个活过无数岁月的老妖怪，而他一身修为也被一眼看破。
五阶大乘，但生机枯萎，灵力干涸，已是朝不保夕。一旦强行出手，生命只会流失更快，等同引火自焚。
尽管如此，跋锋寒依旧后退数步。
老妖怪见状继续说道：“小友对我心存戒备无可厚非，毕竟将你带到此地过于唐突，不过此无奈之举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小友海涵。”
跋锋寒盯着他等待下文。
老妖怪长叹一声，徐徐说道：“我本是昔日太子平的贴身护卫，因保护不周导致主人身死，其弟昭王继位后，对我心存芥蒂，放逐到此看守这座诺大的藏经阁。”
“此地常年封闭，灵气全无，也没有任何吃食，我之所以能苦撑至今，全靠一桩机缘。”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四十四章 血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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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锋寒也不急于知晓他的目的，只是安静听着。
只见老妖怪双手摩挲着那盏油灯，那模样就像看着亲孙子。
他喃喃道：“我闲来无事便阅览古籍，于藏书架中发现了这件尘封已久的秘宝，多亏了它，我才能苟活至今。”
这件秘宝名为血烛，名字虽显邪恶，却可以摄取受伤者的精血，其中维持灯芯燃烧的也并非兽油，而是一滴滴精血。
老妖怪之所以苟活至今，就是借助其中储蓄的精血，如吃灯油的耗子，以此维持生机。
此外血烛的能量还维持着这座藏经阁部分内刻阵法的运转，这也是为何老妖怪可以控制那些高悬头顶的夜明珠，并弱化灵识，隐匿修为。
那盏血烛纵然重要，但关键还是它控制着诸多阵法，才得以让这座藏经阁变成犹如老妖怪掌控的内天地。
在无数岁月里，藏经阁的每个角落早已被老妖怪摸透，随着时间流逝，生机逐渐走向枯竭，老妖怪对活着愈发渴望，而那座双向传送阵自然而然成为他全部希望的寄托。
身为驱逐之人，他精血中早已被人打入一记不可磨灭的烙印种子，使他无法利用传送阵逃出囚笼，但其他人却不受阵法排斥，所以若想逃出去，唯有借助外力。
此地没有灵气可供修炼，于是老妖怪开始钻研阵法，其中对传送阵的研究占据了他大半光阴。
功夫不负有心人，尽管他半路出家，终有所成就。
此后在每个消磨意志的日夜里，他像一尊石像守候在传送阵旁。
传送阵一旦开启，附近的其他阵法必被波及。
他等待着常人无法觉察的空间波动传来，这一等就是数年之久。
当他终于感应到希冀已久的空间波动，立时用空间灵石开启阵法，修改了阵法定位，如车驾并轨接入正在传送的空间通道，将身处其中的跋锋寒接引至此。
听过老妖怪的娓娓道来，跋锋寒不禁有些佩服他那强大的意志力。
跋锋寒在冰川中被困三年，对老妖怪的遭遇可谓感同身受，那种无关境界修为，纯粹对精神的折磨，很少有人能够保持神志清醒。
跋锋寒终于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你想我如何帮你？”
虽说是帮忙，也是为了让自己尽快离开此地，这里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老妖怪领着跋锋寒来到那座小型传送阵前，这才说道：“你只需将血烛带离此地，另外留下一些灵石，等你出去后，此地的部分阵法与血烛失去连接后将会瘫痪，等到那时，我自有逃脱之法！”
老妖怪言语间激动异常，一边努力控制情绪一边急切的说道：“至于这盏血烛，就当作搭救的酬谢。”
跋锋寒对此并无异议，“那就事不宜迟？”
老妖怪闻言立时掏出仅剩的八枚空间灵石，小心翼翼的嵌入传送阵周围的凹槽。
在他捣鼓这些的时候，跋锋寒询问道：“可能选择坐标？”
既然已经传送至此，他便不愿再冒着风险前往面圣，相信经此一事，很多人都会以为他已死在传送途中，此后隐姓埋名，还能省却很多麻烦，毕竟他或多或少牵扯进南北两陆的争端之中，老妖怪的插手无异于救他一命。
将一切准备妥当的老妖怪没有料到他会有此问，不禁微微一怔，继而点了点头，蹙眉道：“虽不易，却也并非难事，只是耗费着时间，而且所选坐标必须是附近公开的传送阵，倘若距离太远，我无法保证你能够顺利抵达。”
至于为何是公开传送阵，老妖怪解释后，跋锋寒已大致清楚。
原来每两个传送阵之间都有其专属的空间通道，其特定的空间波动可以被其他传送阵捕捉到。
而任一个传送阵又有其对应的坐标，一旦坐标暴露，外人就可以通过第三座传送阵设定坐标，并入那条特定的空间通道，完成传送。所以这些坐标大部分是隐匿状态，以防止歹人趁虚而入。
老妖怪之所以能够并入其他空间通道，也是因他曾为太子平的贴身护卫，对皇宫内传送阵的坐标颇为了解。
跋锋寒问道：“帝都之中可有公开的传送法阵？”
尽管在帝都长大，但他对此并不了解。
老妖怪说了句找找看，便埋头捣鼓起法阵，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阵眼位置出现了一幅地图虚影，上边光点寥寥。
当老妖怪找到一个最近的光点，端详许久后说道：“最近的一处公开传送法阵位于帝都数里之外，此前我也有看到，只是这许多年，那座法阵没有传出任何空间波动，应是荒废已久却仍在有能量剩余的一座弃阵，安全与否不得而知，你确定要更换坐标？”
跋锋寒果断的点了点头。
得到答复后，老妖怪不再犹豫，待跋锋寒站到阵中，立时开启传送阵。
随着阵外景象逐渐模糊，熟悉的眩晕感再次来袭。
在被传送出去的瞬间，那盏血烛被丢入其中，跋锋寒伸手将其抓住，下一秒他已身处弥漫着七彩琉璃光的空间通道之中。
当他双足落地，脚下是一座破损严重的古老法阵，不远处则是一口水井，此外环顾四周，入目皆是破败房屋，荒凉至极。
此地，竟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废弃村落。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四十五章 重返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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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夕阳西坠，天色已晚。
跋锋寒拿着血烛端详片刻，此物为青铜材质，外部篆刻着发丝般密密麻麻的纹理，除却盏内有浅浅一层凝固殷红而非灯油，与普通灯盏一般无二，并未看出有何不妥，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将其直接收入储物戒中，而是揣在怀里，待他大致分辨出方位后，便不作停留，举步朝帝都而去，希冀赶在天黑前进城。
走了不过数十步，旁边那堵残墙后忽然传来破瓦罐的碰撞声。
声音转瞬即逝，微不可闻，若非修灵者，根本很难觉察。
跋锋寒脚步不停，灵识却已探出，只见一团灰蒙蒙的东西在他的感知中不断移动，速度极快。
若是就此远去，自然相安无事，奈何那东西始终在周围兜兜转转，不禁令他眉头微蹙。
尽管觉察不到危险，但出于小心，跋锋寒还是停了下来，怎料那东西也随之骤停，躲在数米开外的一棵老槐树后动也不动。
此时已到村口，跋锋寒瞥了眼路旁的石碑，上面深刻着三个苍桑古字，封门村。
帝都附近的村子几乎都有所耳闻，对于这个村子，他却从未听说过。
跋锋寒将视线转向那棵老槐树，沉声道：“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干麽，既然已经败露，何不出来相见？”
半晌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他的感知中，那东西也只是挪了挪窝，从树后窜进了左侧的枯草丛中贴地潜伏起来。
跋锋寒不禁气急而笑，“当真不出来？难不成要我亲自请你？”
说话间运转灵力，释放出独属四阶的灵力波动。
在他的灵识探知中，那团灰蒙蒙的东西忽然颤抖起来，似是觉察到威胁，却没有立即逃跑，依然紧贴地面。
这不由勾起跋锋寒的兴趣，令他踱步靠近。
与此同时，那家伙却慢慢向后蹭，就像装死不成的野猪发现野兽靠近，却不敢撒腿狂奔，而是存着侥幸心理一边装死一边慢慢挪动，希冀野兽是个瞎子，未曾觉察到它的小动作。
当跋锋寒走到五步之外站定后，那家伙不过后蹭了巴掌大的地界儿。
令他略感意外的是原本灵识中一团灰蒙蒙的家伙，肉眼看去却只有拳头大小，圆滚滚的身上长满蓬松黑毛，简直是个煤球，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几乎独占一面。
正当他饶有兴趣的打量那家伙的时候，心湖中响起雪臧的声音。
跋锋寒听罢，脸上的表情不由丰富起来。
原来此物并非自然生命，而是天地间阴灵执念经久不散，在漫长岁月中孕育而生的产物。
名为鬼婴，无血无肉，所谓身体不过是执念凝实，往往戾气极重，靠本能游走于阴邪之地，真正能够形成自主意识的百里挑一，而且多是出现在古战场以及那些道家所谓风水五行中的天煞之地。
没成想被他在一座荒废的村落中看到。
此时，小家伙想逃却似有不甘的眼神令他心生疑惑，见它始终盯着自己胸口，跋锋寒若有所思。
自然不会以为小家伙是饿了，它又并非人婴需人乳喂养，完全靠摄取阴煞之气和阴灵执念存活。
跋锋寒从怀中拿出血烛后，小家伙明显变得激动，强忍着跃起的冲动，一双大眼睛无比渴望的盯着他手中的血烛。
跋锋寒见状立时收敛气息。
在那股令它忌惮的灵力波动消失后，小家伙再难顾其他，径直跃入盏中，张开足以将它那小身板儿完全吞下的嘴巴拼命吸气。
跋锋寒被小家伙的喜感刚刚逗乐，随即见到一丝丝凝实的血气混杂着缕缕黑烟从灯盏的那层殷红中溢出，被它尽数吸入。
雪臧的声音传来：“看样子灯盏中凝固的精血，大部分来源于已死之人，其中掺杂了大量的阴煞之气和死者执念，对鬼婴而言是难得的大补之物。”
说话间，小家伙已经胀大一倍，打了个饱嗝后停下来，满足的抖了抖长毛，一边眨着大眼睛依赖的望向跋锋寒，一边蹭了蹭他的手掌。
正当跋锋寒不知所措的时候，雪臧说道：“既然它因血烛对你生出好感，可以试着将其留在身边，若能摆脱血烛，让其认你为主，那是最好。”
“何出此言？”跋锋寒以心声询问。
雪臧答道：“此物幼年期极其脆弱，任何至刚至阳的东西都可以将其重伤甚至杀死，除此之外，只要养料充足，可以毫无壁垒可言的一直成长为神执念，那种存在可以调动天地间的阴灵邪念为己用，战力惊人，不过连我也知之甚少，但将来有望成为你的一大助力！”
跋锋寒听的暗自心惊，但看那小家伙一副赖上自己的模样，似乎赶也赶不走。
跋锋寒伸出空着的左手试图摸它，不料小家伙本能避闪过后，见他没有恶意，竟直接跳出灯盏，朝他手掌蹭了上去，如触山泉，冰冰凉凉。
跋锋寒在小家伙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收起血烛，托着它的手掌稍稍举起与眉眼平齐，柔声笑道：“愿不愿意跟着我？”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
跋锋寒一边抚摸着小家伙一边继续说道：“以后你的名字就叫煤球，先跟在我身边，等哪天想要离开了，便自行离去。”
在那只大手的抚摸下，小家伙眯着眼睛，液体般瘫在温暖的掌心，发出咿咿呀呀的低语。
跋锋寒抬头望了眼村庄，随即转身离去，终于赶在入夜时分进城。
帝都之大，从城北走到城南，普通人步行尚需一个昼夜。
城内灯火通明，并无宵禁，街上往来行人络绎不绝，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城中西郊在整个帝都也是风景绝佳之地，因此成为众多王侯贵族的府邸所在。
那条贯穿西郊的宽阔主道可容六驾马车并驾齐驱，被誉为腾蛟大道。
真龙之下便是蛟属。
跋锋寒站在西郊一座相当规模的宅院前，抬头望向大门紧闭的上方那四个看过无数次的鎏金大字。
云蒙山庄。
“终于回家了。”跋锋寒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不管一路走来如何胆战心惊，但此刻站在这里，他感到无比的踏实。
就在此时，跋锋寒猛然侧头，抬臂握拳，当他摊开手，却是一枚石子。
“你还有脸回来？”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跋锋寒寻声望去，只见院墙上侧坐着一个身披白裘袄的年轻男子，手持酒壶搭在屈起的右腿，左腿却自然垂落摆动，此时正一脸严肃的望着他。
男子提壶饮了一口酒水，抹了抹嘴巴，随即跃下墙头，脸上蓦地露出激动神色，一边放声大笑一边快步冲上来给了跋锋寒一个大大的拥抱，“哥，我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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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四十六章 山庄变故(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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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锋寒自见到此人，就已放下所有戒备，此时两兄弟紧紧搂在一起，良久后才分开。
他锤了青年男子胸口一拳，打量一番后说道：“高了，也壮实了！”
青年男子名叫方恪，是义父方志毅的独子，母亲在他出生那天不幸难产，求遍名医加以灵药续命，终究没能挽留。
方志毅为尚在襁褓中的骨肉取名为恪，意欲恪守规矩，不求其扬名立万，只求日后平平安安，做个知行合一的端正男儿。
此后方志毅再未续弦。
那年身在山庄的跋锋寒年仅四岁，却已到记事年龄，可以说从方恪出生那天起，慢慢看着他长大的，两人虽无血缘关系，却比亲兄弟还亲，是跋锋寒为数不多可以完全信赖的人。
原本方恪今日是借酒消愁，不曾想竟能见到苦寻多年音信全无的哥哥，当下的心情自是欢喜，于是拎起酒壶就要豪饮一大口，却被跋锋寒伸手拦住。
他夺过方恪的酒壶，蹙眉道：“父亲知道么？”
方恪抓了抓头，有些埋怨，“哥，再过几天办完成年礼，我就是大人了，男儿豪情怎能无酒，再说这种小事，也没必要告诉他老人家。”
“臭小子！”跋锋寒给了方恪屁股上一脚，一边朝院门走去一边摇晃着酒壶说道：“喝酒可以，等办完成年礼。”
“那你答应我不能告诉父亲，近日来他老人家很是忧心，你就别再添堵了！”
跋锋寒推门的动作一顿，侧头看向赶来的方恪，问道：“父亲因何事烦恼？”
方恪叹了口气，坐到台阶前，随后拍了拍身侧，示意他坐在旁边。
待跋锋寒坐定后，方恪才将缘由娓娓道来。
三年前方志毅见只有赵泽涛与李修文联袂返回，便派人向其打听跋锋寒的消息，得到回复他已顺利拍得所需魂灵，正在寒潇城附近融灵，他们两人无所事事便先行回来。
然而长达月余之久，跋锋寒仍未还家，方志毅就发觉事情不对，以其对跋锋寒的了解，融灵成功后若无意外，即使当下无法还家，也必回书信告知近况，与此同时有消息传出赵泽涛与李修文在回来后不久已拜入力宗，需知此前家族运作也未能使二人通过入宗考核，现在却突然传出这种消息，难免让他心中愈发难安。
在方志毅亲自登门赵李两家再次询问无果后，便立时派人前往寒潇城寻找跋锋寒的下落。
此后不久，同为镇北大将军秦开一派的赵李两大家族突然联手暗地里打压山庄，不少名下商铺因此遭受封查。
尽管方志毅尚未捋清脉络，但凭着数十年的阅历，面对两大家族的打压，已经猜测出最坏也是最无法接受的因由，跋锋寒很可能遭遇不测，而且赵泽涛、李修文难脱干系，否则同属一个阵营，即便相互较劲，也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撕破脸皮，毕竟阻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是准备往死里打压山庄。
此后山庄一边与两大家族相抗一边四处派人打听跋锋寒的下落，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两年时间，山庄在明争暗斗中元气大伤，赵李两大家族也各有损失，要看三家愈演愈烈，远在北方边境抵御蛮族的大将军秦开寄来亲笔书信调和冲突。
自此，山庄才得以休养生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寻找跋锋寒的下落上。
那时，方志毅因念子亲切加之诸多外部压力，已是满头白发。
谁曾想就在不久前，赵泽涛离宗还家，还带来一位长老与众多力宗弟子，此后仅仅过去数日，依附山庄的势力遭人痛下杀手，一夜之间灭杀了数支势力，尽管竭力掩饰，但通过蛛丝马迹，即可确认是两大家族所为。
残存的势力人心惶惶，除却倒戈的，已十不存一，如今的山庄岌岌可危。
“他们倚仗力宗行事，连秦开大将军与诸多官府大臣也不愿因为山庄与一座上宗结怨，在他们眼中，此时的云蒙山庄已没有任何价值。”
方恪眼睛通红，咬牙切齿的说完这番话，看向跋锋寒的时候，这个三年来未曾落泪的汉子泣不成声，“哥，这些年父亲很累，真的很累！”
跋锋寒伸出左手按住方恪肩膀，继而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男儿落泪，并不丢人。
待方恪释放后，跋锋寒擦干他的泪水，扶他起身，轻声说道：“身为人子，当为父分忧。”
继而推开紧闭的大门，两兄弟联袂入院。
轻车熟路的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两兄弟在一处僻静的庭院前驻足，透过敞开的木门看见那道已是白发苍苍的熟悉背影，跋锋寒瞬间红了眼睛。
他跪拜在地，嘴唇轻颤，开合数次后才轻声说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正在庭院内修剪那棵松树的男人闻言动作微滞，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那名年仅四十多岁就已乌发变白发的男人放下手里的工具，上前将其扶起，一边仔细打量这个视若己出的义子一边激动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寒暄过后，跋锋寒走到那个松树前拜了三拜。
此树是义母仙逝那年，义父亲手所植，至今已亭亭如盖，苍翠依然。
两兄弟静候在旁，待方志毅继续修剪完松树后，走到中间牵起两个儿子的手，一起前往书房。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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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四十七章 围炉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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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围炉而坐，方恪脱下裘袄随手搭在椅背。
如今正是北陆凛冬之际，修灵者自然可以灵力抵御严寒，但方恪天生凡体，无法开拓出灵气海自然与灵道无缘，至今也只是一名普通人，因此方志毅特意在书房常备一炉火炭。
跋锋寒双手接过义父递来的一杯热茶，随后直切主题，将三年前事情的始末详细道出。
方志毅听过后脸色已经阴沉似水，当下对于赵李二人却未多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跋锋寒说道：“关于孩儿在冥海之中被封冻三年是如何得以生还，因为某些原因暂时无法向您言明。”
除却此事，自他从冰川中走出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尽数坦言，尽量说的轻描淡写。
方志毅听过后内心却已掀起滔天骇浪，盯着跋锋寒久久不语，没有料到这一路上他的经历如此惊心动魄，不仅李修文已死，更遭到寒潇城与力宗的追杀，甚至与南陆武者扯上关系。
“难怪赵泽涛回来后，两大家族竟冒着违背大将军意愿的风险也要对我们痛下杀手。”方志毅沉声道：“李修文身死，李家势必震怒，而赵李两家同气连枝，如今又有力宗作为倚仗，想必是对整个山庄，尤其是我们父子三人动了杀心，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忽然沉默。
看在两个儿子眼里，此时父亲的背上如同压着一座大山，想要歇一歇都很难。
方志毅见两个儿子关切的望着自己，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们两个臭小子放宽心，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妄言胜负，我们云蒙山庄薪火相传已有三代，还是有些底蕴，虽然目前处于劣势，但真的硬碰硬，赵李两家也未必玩儿的起！”
方恪闻言，双目中如死灰复燃，烁烁生辉。
他忽然拍腿跳起，“父亲说的对，他赵李两家算什么东西，真以为我们山庄好欺负不成，干他娘的！”
方志毅眉头微蹙，抬手虚按，“你先坐下，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说些脏话！”
方恪悻悻然的坐下后，方志毅见跋锋寒低头沉默不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有为父在，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暂时不要想了，再过三日就是你弟弟的成年礼，到时候我们好好为他庆祝一番！”
跋锋寒抬头看向义父，笑着点了点头。
忽然，他的胸口处一阵蠕动，煤球迷迷糊糊的从衣服里钻了出来，恰好被方志毅父子看到，尤其是方恪最为好奇，已经探出手抓向那个刚刚露头的小家伙。
尚未将血烛中吸食的养料消化干净的煤球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当看到还有陌生人，尤其是那只正在接近的大手，被吓的跳起来，随即嗖的一下，像个泥鳅似的躲进跋锋寒衣服里，再也不敢出来。
方恪觉得十分有趣，不禁问道：“哥，那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是什么？”
“它叫煤球，是我半路捡来的。”跋锋寒提起煤球，忽然想到一事，向义父问道：“您可听说过帝都数里外的那座封门村？”
方志毅思忖片刻，说道：“山庄有些产业涉及到周边村落，所以我比较熟悉，但封门村却从未听说过，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跋锋寒说道：“这小家伙是我在那里捡来的，只是我去的时候已是个无人村。”
“既然你到过，肯定是有的，只是为父从未听闻，一会儿派人去查一查便知。”方志毅说完这番话随即起身，“你们两兄弟三年未见，也该好好聊聊，为父去叫下人准备晚餐，免得留在这里，你们聊不尽兴。”
两兄弟相视一笑。
方志毅迈出书房的时候，忽然头也不回的说道：“恪儿说的对，干他娘的！”
待两兄弟反应过来，那道月色下的身影已然走远。
此时跋锋寒的心情难以言表，父亲那番话不过是安慰他们，赵李两家实力如何，他心知肚明，而且赵泽涛竟然回来了，没有被那个北陆遗民灭杀在魔兽森林，那么墨乾是否也还活着？
与赵泽涛一同到此的力宗长老会不会就是墨乾？
当初那个北陆遗民又为何骗自己说杀了他们？
跋锋寒心里有很多疑问需要解答，但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如何挽救山庄。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想起储物戒中的那半部火龙诀。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四十八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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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龙诀的上篇藏在当今国相府中。
若是能凑成一部完整的天阶灵技，势必会在北陆诸国引起轩然大波。
天阶灵技几乎是诸国及八大上宗得以立足的根本。
传闻燕国皇室之所以长盛不衰，如今更使朝廷凌驾于境内各大宗门之上，凭借的就是太上皇早年所得两部天阶灵技。
既然连秦开也不愿继续插手，不如将这半部火龙诀拱手送与国相，以此或能救山庄于水火之中。
只是他虽然亲眼目睹其子郭儒的死因，但如今这半部灵技在他手里却是事实，有时候单凭一张嘴很难让人信服，一个不慎很可能适得其反，反而让国相误以为他是元凶。
虽说世间还没有哪个傻瓜会在杀人掠货后又主动送上门，但到那时候，如果国相不愿插手此事，但为了凑齐一部完整的天阶灵技，会否真有此所想已经不重要。
那些大人物站得越高，往往越生性凉薄，俯看之下的同类与蝼蚁无异。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这条线不能动用，即使动用，也须事先摸清楚当今国相的为人品性。
“哥，你怎么了？”耳畔响起方恪的询问。
跋锋寒收起思绪，抬头见方恪一边穿起裘袄一边关切的望着自己，于是展颜笑道：“胡思乱想罢了。”
方恪有些怀疑却没有多问，穿好外套后说道：“父亲刚才派人来通知我们前往用膳，别发呆了，赶紧走吧。”
“这么快？”
“我都看你出神许久，连佣人来此传话，都没有反应，我有好些话想说，却又不想打搅你，真该留你在这继续发呆，我自行前往。”方恪嘴里埋怨却始终站在原地等他。
“傻小子，我又不会明天就走，时间长着呢。”跋锋寒笑着起身，将炭火熄灭后与方恪联袂离开书房。
前往用膳的路上，跋锋寒忽然说道：“你可知那个力宗长老住在何处？”
他想先行确认那个人是否就是墨乾。
“力宗所有人都住在北易水河畔，那座李家名下的私宅。”方恪继续说道：“父亲专门请离叔日夜监察这批人的动向，但令人感到奇怪的，他们自入住那天起，就再没离开过宅院。”
跋锋寒点了点头，“我向你打听此事，不可让父亲知晓。”
“我绝对守口如瓶，只字不提。”方恪有些兴奋，“只有一个要求，能不能带我一起？”
出于对离叔的保护，方志毅曾严令禁止山庄任何人接近那座宅院，以免被觉察后令对方起疑。
跋锋寒驻足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不解道：“带你去哪里？”
方恪见他表情不似作伪，有些不确定道：“你不是要前去那里？”
“去哪里？”跋锋寒直视着他。
方恪被看的全身不自在，举起双手妥协，“此话当我没说，去吃饭！”
撂下这句话后，他已先行一步。
跋锋寒望着弟弟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自归家以来，这个心里藏着许多事情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才逐渐变多。
——
次日丑时，万籁寂静，人已熟睡。
月色中，一袭黑衣从山庄某处跃过高耸的院墙，向北易水河的方向急掠而去。
帝都中有条大河自南侧门引入，流经城西形成一片风景绝佳地。
因此水为易水河北部支流，故名北易水河。
河岸两畔松柏林立，跋锋寒身穿一袭夜行衣扒开岸边枯黄的灌木丛，趁着月色，望向河对岸的宅院。
院中有一座六层阁楼，此时最顶上那层依然有亮光从窗子透出。
正当他准备动身过河的时候，忽然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丝不易觉察的灵力波动。
跋锋寒心中警兆骤起，猛地移向旁边。
随着一阵裂风声响起，原地的灌木骤然四分五裂，一根绿光流转的藤蔓插入土中。
跋锋寒顺着藤蔓抬头望去，只见高枝上静立着一道身影。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四十九章 离叔劝返，义父点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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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洒枝头，映在出手之人的身上。
兽皮裹身，鹤发童颜。
“离叔？”跋锋寒摘下面巾。
藤蔓如蛟龙归巢迅速缩回那人所立枝头，恢复成一根寻常枝丫。
“寒儿？”那道身影言语间有些惊讶，落足的挺拔松树迅速缩小，待他落地后，化作一粒种子融入体内。
“你何时回来的？”被叫做离叔的男人朝他缓步走来。
跋锋寒迎上去先恭敬的行了晚辈礼，才答道：“昨日入夜才得以还家，我已听弟弟说您在监察力宗来人，不曾想刚到此处便被您发觉。”
此话并非恭维。
跋锋寒虽然目前暂未融灵，但毕竟四阶修为，一路潜行至此，寻常修灵者即使有心也很难觉察。
离叔不过三阶修为却能很快发现他的行踪，自然有其优势。
至于优势所在就像离叔的魂灵那般，他至今也不清楚是什么，只知道与木属性有关。
离叔已年近四十，自跋锋寒记事起，他就身在山庄，模样却从未有过变化。
离叔说道：“怕是背着你义父深夜来此，所为哪般？”
以方志毅的性格自然不可能让其涉险来这里。
跋锋寒也没打算撒谎，“还家途中，侄儿曾与力宗有过交手，需弄清楚到此的那个力宗长老是否就是当初与我交手之人，那对我乃至山庄都至关重要！”
更多的细节，眼下却不便多说。
离叔蹙眉道：“力宗这批人抵达帝都后便径直到此，我日夜蹲守也没能见到其中任何一人，赵李两家很是谨慎，至今没有任何关于力宗来人的消息传出，至于为首的那名长老，姓甚名谁更是不得而知，想弄清楚唯有潜入其中，那与寻死无异，若想以身涉险，奉劝你马上调头回去！”
跋锋寒说道：“侄儿此行自然有所倚仗，若不幸被发觉，除非赵李两家有高手坐镇其中，否则只是一个力宗长老，全身而退并不困难。”
他的倚仗自然是雪臧。
“绝对不可，此事没得商量！”离叔沉下脸，根本不容他有任何质疑。
跋锋寒见状，心知已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尽管他心中有数，但在长辈眼里，毕竟凶险万分，爱幼之心下根本讲不通任何道理。
他只得恭敬拜别，说了句离叔多加小心。
离叔点了点头，“今夜若换作你义父，也绝不会允许你再往前踏出一步，你和恪儿都是山庄未来的希望。”
他顿了顿忽然说道：“我发觉你的灵力波动与寻常四阶似有不同，和三年前更是大不一样，怎么回事？”
跋锋寒略显诧异，说道：“三年前经历了一些事情导致修为跌落，魂灵消亡，近日刚刚恢复境界，只是尚未重新融灵。”
离叔点点头，“你义父应该也已看出一些端倪，只是你刚刚还家，尚未询问。”
他继续问道：“不知你义父有没有向你提及山庄近况？”
“并未详谈，但从弟弟那里我已经有所了解，这也是我急于弄清楚究竟是力宗哪个长老的原因。”
“那是不想你有太多负担，”离叔沉声道：“眼下确已到了山庄生死存亡的时候，身为男儿，是该有些担当，但首先得提升实力，保证自身的安危。”
跋锋寒说道：“离叔放心，侄儿回去后便先行融灵。”
离叔欣赏的点了点头，那枚种子再次出现，落地后迅速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大树。
离叔也随之后退，身影融入其中。
跋锋寒再次拜别后隐匿行踪，折返山庄。
待他回到住所推门而入后，屋内烛光亮起，方志毅正在桌前静坐。
“回来了？”
跋锋寒站在门口，点了点头。
“早点歇息吧。”方志毅起身朝门外走去，路过跋锋寒的时候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为父已过不惑之年，真正在乎的越来越少，但你和恪儿始终是首位。”
说完这番话，方志毅头也不回的离去。
跋锋寒转身拜别，抬眼望着义父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五十章 人点烛，鬼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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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义父离去良久，他才关上房门，踱步到桌前，盯着那盏烛火怔怔出神。
橙黄的烛光铺洒在这间自幼居住的屋子，一应陈设没有丝毫变化，处处透着回忆，但主人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如今那张英俊的脸上已然褪去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活力，星辰般明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星云，使人难以看破他心中所想。
明明是个年轻人，却给人一种秋风萧瑟的错觉，烛光难以触及的眼角，此时如同遮上一层阴霾。
这一路走来逐渐陷入南北两陆恩怨的泥沼，传送的变故却使他得以摆脱，原本打算还家后稳固修为，继续修炼，以兑现当初与程雪的约定，不曾想天有不测风云，再次还家，山庄已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座危楼，罪魁祸首恰恰是当初最要好的两个朋友。
不仅暗害于他，还使两大家族对山庄下此狠手，更可恨的是由于力宗的插足，使原本岌岌可危的山庄愈发雪上加霜，孤立无援。
这一切带给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与此同时那种不甘与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早已充斥全身。
“可愿与我再做笔交易？”心湖中忽然响起雪臧的声音。
“你我签订血契之初，曾答应我借你灵识海蕴养魂体，直至我重塑肉身分道扬镳，在此期间我馈赠的力量可由你支配。
但寒潇城一行命你所购之物，已使我千疮百孔的魂体得以修缮，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重塑肉身，这比我预期的提前了数年。
这是契约之外，我欠下的恩情，所以在你有所需要的时候，不论是否身陷死局，我都会破例出手，借你之肉身为你战斗。”
雪臧顿了顿继续说道：“那盏血烛可以摄取一切生命的精血，于我重塑肉身也很重要，若你答应将其中精血赠予我，并继续为我收集，那么待我实力再次提升后，答应你保山庄无忧。”
跋锋寒面色凝重，蹙眉道：“多久？”
解山庄之围刻不容缓。
“若精血充裕，只需半月，虽不能真的重塑肉身，但庇护山庄足够。”
“其中残存的精血，你尽数拿去，我会想办法收集更多。”跋锋寒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拿出血烛放在桌上。
虽然半月时间并不短，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愿意去尝试。
在他拿出血烛后，煤球也跟着跳到桌子上，眨着大眼睛不解的望向他。
小家伙已经吃饱，眼下对血烛内的‘灯油’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欲望。
雪臧说道：“其中掺杂的怨念对我魂体不利，我无法像鬼婴那样直接摄取，需要你点燃此烛，让精血燃烧，湮灭那些怨念，剩下的我自有办法收取。”
跋锋寒依言点燃血烛。
随着灯芯燃烧，他发现离开那座藏经阁后，火苗由橙黄变成血红，不时还有缕缕黑烟冒出。
旁边的煤球见状立时咿咿呀呀的向他诉说着什么，眼睛里满是焦急与心疼，就像看着摆在面前的食物一点点蒸发消失。
小家伙见他无动于衷，随即凑上去大口大口的吸取那些黑烟。
与此同时，冰魄寒力充斥四周，将血烛散发的热量包裹，浮空凝炼出一滴滴纯净精血，被雪臧牵引着渗入跋锋寒的额头，抵达灵识海深处，它的盘踞之地，供其慢慢吸收炼化。
然而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太久，跋锋寒别在腰间的那把狭刀突生异象！
古朴无华的刀身上那些眼缝般的一条条暗红纹理此时红光流转，如同活了一般。
不用跋锋寒操控，狭刀忽然浮空悬停，刀尖直指血烛。
“不好！它要掠夺精血！”
雪臧的声音未落，狭刀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那些被提纯的精血凝珠立即摆脱雪臧的控制，源源不断的融入刀身。
与此同时，雪臧的魂体再次离开跋锋寒，出现在房间中，随着它的出现，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跋锋寒呆立当场。
那头雪白雄狮和诡异狭刀却已开始争夺那些纯净精血。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很久，那些提炼出来的精血凝滴有七成被狭刀吞噬，雪臧仅仅得到三成。
正当跋锋寒以为结束的时候，狭刀忽然红芒大盛，血烛中那些掺杂着亡者怨念的凝固精血竟然化作一缕缕血气被狭刀拉扯过去继而吞噬。
随着狭刀吸收的精血越来越多，刀身迸发出更加璀璨的红芒，直至将整间屋子映成一片血红。
煤球扒在灯沿上心急如焚，一边可怜兮兮的盯着越来越少的‘灯油’，一边咿咿呀呀的乱叫。
忽然，小家伙急中生智，张开大嘴猛吸口气，陡然吹灭了血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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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插播:单曲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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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古灵途》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插播：单曲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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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五十一章 霸道狭刀 四阶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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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烛熄灭，煤球却未能如愿，狭刀依然久旱逢甘露般摄取灯盏中剩余精血。
跋锋寒抓向刀柄，想将其收入储物戒中，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连雪臧几次试图阻止狭刀也未见成效，一人一兽一鬼婴只得静观其变。
一盏茶的功夫，血烛的灯油尽去，异象随之消失，狭刀再次恢复古朴无华，但刀身上一条原本眼缝般的纹理，此时却已张开，化作一只血眸，其余纹理虽无此变化，却浸染猩红。
在狭刀光华敛藏坠落的瞬间，跋锋寒下意识抬手握住刀柄。
刹那间，一股裹挟着负面情绪的戾气从刀身顺着他的手臂直入识海。
随着脑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识海被火烧云般的凝实戾气笼罩，他的双目也逐渐被血色侵蚀，化作两只血瞳！
“杀！杀！杀！”耳畔似有成百上千个声音在不停诱导、催促。
正当他即将迷失自我的时候，一股清凉袭来。
雪臧不知何时重返识海，释放出磅礴的冰魄寒力将其识海护住。
刹那间，如醍醐灌顶。
跋锋寒恢复清明，诸多负面情绪也如潮水退回狭刀。
他赶紧松手，面色凝重地盯着掉落地面的诡异狭刀大口喘气，此时额头已冷汗淋漓。
煤球走到桌边，满脸疑惑的打量着他。
跋锋寒抬手捏了捏煤球，以心声对雪臧说道：“幸好有你在，不然后果难料。”
他有种预感，如果任由负面情绪侵蚀下去，很可能丧失意识，彻底沦为一具由诸多邪念操控的杀戮人偶。
雪臧沉声说道：“按理说此刀特性如此诡异，不可能籍籍无名，但在悠悠岁月中从未有过此类邪兵降世，很可能来自更久远的时期，所幸我的冰魄寒力尚能克制刀中邪念，只要你小心使用，眼下不失为一件杀伐利器！”
跋锋寒对此刀已望而生畏，哪里敢轻易尝试，他看向油尽的血烛徐徐说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尝试那把狭刀，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补充灯油，助你恢复。”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给我一天时间融灵，之后我会大肆收集精血。”
此时此刻在他识海深处，雪臧正吸收那些采集的精血，对跋锋寒所言没有任何回复，算是应允此事。
一阵咿呀声响起。
煤球已经跳下桌子，正在对那把狭刀大打出手。
跋锋寒想要阻止，但见煤球丝毫不受狭刀影响，随即释然，当小家伙发泄一通，抬头看他望着自己，随即停下动作，费力的拖起狭刀走到跋锋寒脚下，无比辛勤的递出，咧开大嘴，无声而笑。
跋锋寒气笑道：“你还闲我刚才不够狼狈啊？”
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俯身将储物戒贴近收起了狭刀。
尽管跋锋寒十分好奇，但还是克制住马上研究狭刀的冲动。
他脱下鞋子，在床上盘膝而坐，灵识一动，三个储魂瓶出现在身前。
里面的三注魂魄分别是：六阶白猿、四阶碧水兽、三阶雪狼。
这三注魂魄生前记忆和执念已被储魂瓶完全净化，如今只剩下纯粹的魂体。
融灵一事涉及大道根本和未来成就，像跋锋寒这种魂灵尽灭还得以恢复修为再次融灵的万中无一。
大部分修灵者一旦魂灵湮灭，也就意味着灵道崩断，再难修炼。
跋锋寒并不觉得自己能一直被幸运眷顾。
这次融灵很大意义上涉及到他后半生能有多远，所以必须格外重视。
六阶白猿虽魂灵强大，但只能强化肉体力量，并不在五行元素之内，尽管短期内可以令他对敌占据优势，但长远来看，随着修为提升，越到后期越显乏力，毕竟修灵者主修元素，即使肉体通过魂灵强化，也比不上武者，和修灵者相比，则会先天缺少一份对元素的运用与感悟，不免有些鸡肋。
至于冰属性的三阶雪狼，虽在五行之内，却不是成长型魂灵，并非融灵首选。
跋锋寒望向那注曾让古缘火热的碧水兽魂灵。
水属性中成长型的顶级魂灵！
他叹了口气，眼下唯有一注魂灵符合条件，想一下子凑齐三注魂灵恢复巅峰过于困难，不过宁缺毋滥。
将白猿和雪狼的储魂瓶收起后，他调整状态，打开瓶口，以灵力将碧水兽幽蓝的魂灵拘于身前，随即开始融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原本在床上玩耍的煤球打了个哈欠，抱住他的大腿一路攀爬到胸口，钻进怀里熟睡。
在此期间，跋锋寒的灵气海内，一头袖珍的幽蓝小兽正在肆意奔跑。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五十二章 赵家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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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演化于自然，修灵者开辟的灵气海也不例外，亦如那天地间飘渺灵气，其中也有稀薄浓郁之分，越是靠近中心，灵气越是浓郁。
对修灵者而言，融灵最关键的环节就是引导魂灵进入灵气海中适宜的地域，就像牧羊人为羊群选择水草丰美的圈地，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蕴养好一注魂灵，使其壮大后反哺灵者，让灵者更好的调动天地间的元素之力，更快的提升修为。
只是越优质的魂灵越像脱缰野马，难以被灵者控制，想要让魂灵按照意愿抵达灵气海中的某个区域就变得愈发困难，在此过程中对灵者精神的消耗巨大，同时也十分考验自身的耐性。
很多修灵者往往因为精神衰弱或是耐性不足使魂灵未能进去最适宜的区域，导致将来的成就和对元素之力的感悟大打折扣。
眼下跋锋寒正极力引导碧水兽魂灵向灵气海中心靠近，那里的灵气最为浓郁。
第一注魂灵的融合至关重要，就像打地基，只要足够坚实稳固，为其提供一个良好的区域成长，那么此后的融灵就可以按部就班，更好的相辅相成。
即使跋锋寒有过融灵的经验，但奈何碧水兽的魂灵根本难以控制，在灵气海上漫无目的的肆意奔跑，想引导它抵达中心区域就变得十分艰难。
跋锋寒尽量平和心态，如入空门之境，释放出灵识去潜移默化的影响那注纯净的魂灵，让其慢慢改变行动轨迹。
随着时间推移，跋锋寒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巨大的精神消耗令他脸色显得苍白无力。
冰川中封冻的经历很好的磨砺了他的耐性，尽管眼下有昏昏欲睡的疲惫感，如同在身上压了千斤巨石，但他仍在苦苦支撑，而那头通体幽蓝的魂灵也在缓慢靠近灵气海的中心。
当阳光爬进窗子，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那通体幽蓝的小家伙终于走进中心区域。
早有准备的跋锋寒随即调动灵力，平静的海面上瞬间升起水墙将那注魂灵圈困其中。
与此同时，碧水兽魂灵脚下的海水凹陷，将其吸入海中，与灵气海水乳相容，就像埋下了一粒种子，等魂灵再次浮出海面的时候，融灵将彻底完成。
等到那时，碧水兽魂灵将成为他的一部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待跋锋寒完成一切，整个人直直的向后倒下，强烈的疲惫感令他直接昏睡过去，以至于不久后前来喊他用膳的佣人敲门许久无人应答。
跋锋寒沉沉昏睡了整个上午，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被煤球咿咿呀呀的叫声吵醒。
他睁眼看到煤球后，径直探手将它抓到跟。
就这样左手攥着煤球，右手撑起身子坐到床沿，穿好鞋子后晃了晃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
煤球奋力掰开他的手指，从五指山成功脱逃后跳到地面，冲着跋锋寒咿咿呀呀，一副幸灾乐祸的小表情。
跋锋寒轻轻抬脚将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踢到一旁，随即起身走到屋外，双目微闭，感受着天地间的水元素。
尽管融灵尚未彻底完成，但已与碧水兽魂灵产生微弱的联系，因此令他可以感受到水元素，只是感知没有那么强烈，想要真正调动元素之力必须等到彻底融合。
他回屋收起那盏血烛，随即锁门而去。
前往马厩的时候，途径一片空地，碰到了正在练剑的方恪。
他一身灰色束装，周围剑影缭乱，裹挟着一股股劲气令周围的积雪飞扬。
方恪虽不具备修灵资质，却自幼痴迷剑术。
方志毅对此并不反对，虽然于修灵者而言练剑与否皆是凡人，却能强身健体。
结束最后一式剑招后，方恪收剑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注意到不远处驻足观望的男人。
“哥，你怎么来了？”方恪跑到他跟前，忽然蹙眉道：“脸色怎么这么差？”
跋锋寒笑道：“此次融灵耗费我不少精力，并不碍事，眼下我要外出一趟，你继续练剑，父亲问起就说我去四处逛逛，午饭不用等我。”
方恪眼珠子转了转：“你三年不曾回来，这帝都变化可大嘞，要么你告诉我去哪里，现在也没啥事，就跟你一起出去耍耍？”
跋锋寒按住他的脑袋，将他转了半圈背对自己，抬脚朝他屁股蹬了下去，“好好练你的剑！”
随即不管身后泄气的方恪，径直走到马厩骑上一匹快马离开山庄，朝城外扬鞭而去。
......
出城东去百余里，村庄渐稀，古松林参天而立。
跋锋寒沿着一条林间小路策马狂奔半个时辰，冲上一道长坡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勒马于坡顶，俯看下方的一座大型磺石矿场。
数以百计的矿工正在不断将矿石运出矿洞。
那些矿工衣衫褴褛，拖着脚拷踉跄而行，稍慢些立时就会遭到鞭打。
这些矿工皆是流放刑徒，大奸大恶之人，被赵家向朝廷买来满足采矿之需。
矿场上每隔数十步就有几名赵家扈从持刀而立，监督这些矿工的同时也在防止他们逃跑。
跋锋寒粗略看过后，这座矿场内至少有数十名带刀护卫，修为最高不过二阶。
他跋涉许久，自然不是来看风景，此行的目的很简单，杀人。
既杀赵家护卫也杀刑徒。
赵李两家将山庄逼迫至此，朝廷却不管不问，大将军也佯装不知。
既然你们选择袖手旁观，那就休怪我行事阴险，和生死之仇相比，光明磊落算个屁？
跋锋寒蒙上黑巾，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眸子，扬鞭催马杀下长坡。
第二卷 暗黑兄弟会 第五十三章 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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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静谧无声，头顶是万里晴空，脚下却是横尸遍野，殷红一片。
跋锋寒游走在矿场中，一缕缕血气被他手持的血烛牵引，从尸体内溢出，像极了引渡亡魂的地府阴差。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矿场中的活人被他赶尽杀绝。
他走到矿场边缘，收集完最后一具尸体的精血后，瞥了眼灯盏中那薄薄的一层灯油，轻叹一声，“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跋锋寒收起血烛，神情复杂的望了眼宛若炼狱的矿场，雪中有血流成河，在阳光下格外刺目。
他唤来马儿，随即踏蹬而上奔向下一个目标。
自矿场往北行约十余里就抵达山区，此处山脉属于太行分支，其中最高峰名为狼牙，峰上有处正在开采的铁矿。
尽管尚未得到朝廷许可，但赵家已秘密派人屯于此处，日夜勘探偷采，以免被其他家族染指。
这处矿洞在各大家族中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但铁矿对于朝廷而言，并非十分重要，赵家上下打点之后，所谓的朝廷对此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跋锋寒沿着山间小道驱马而上，在即将接近矿洞的时候，隐约有兵器交击声传来，他随即翻身下马潜行。
接近洞口后，只见两波人正在激烈交锋，一波是山贼，约莫数十人，另一波则是守卫矿洞的赵家护卫。
跋锋寒扫了眼地上的尸体，赵家护卫居多，不禁对这波山贼有些刮目相看。
那批护卫为首的是个二阶大乘的灵者，膀大腰圆，身上隐隐有一层土黄色光膜环绕，是善于防御与力量的土系灵者无疑，但面对这波山贼，却也已被斩断左臂，受伤惨重。
那人在十几名护卫的簇拥下守在洞口，声音微颤，底气不足的喝道：“你们究竟什么来头，竟胆敢垂涎赵家的资产？不怕死么？！”
只见山贼中走出一个披着黑裘的......小孩？
跋锋寒不禁讶然。
那袭黑裘下响起一道公鸭叫般难听的声音：“赵家？赵他姥姥！把你们都杀干净了，谁知道是我干的，你怕不是个傻子？”
跋锋寒所在的位置难以看见撑死也就一米左右的黑裘下那人的表情，但注意到那名二阶灵者正在咬牙切齿，可以想象那人的表情应该十分嚣张跋扈。
忽然，在跋锋寒注视下，那袭黑裘蓦然回首，隔着数十米，透过繁茂的灌木与他四目相对。
这一回头，着实吓了他一跳，黑裘下竟是一个面色惨白，奇丑无比的中年男子，偏偏还生着一双兔子般的殷红眼睛。
不等那人言语，自知已被发现的跋锋寒主动跳出灌木，在距离山贼数米外止步。
“一伙的？”黑裘男人打量着他。
跋锋寒抱拳道：“我自帝都来，”
帝都二字刚刚说出口，那名二阶灵者感受到他身上的灵力波动，闻言立时打断道：“公子速速与我等降了这伙贼人，赵家必记恩情！”
黑裘男人闻言眉头微蹙，望向他的目光愈发凌厉。
跋锋寒瞥了眼那名二阶灵者，继续说道：“我自帝都来，到此只为杀人。”
“有点意思，”黑裘男人笑道，“不知你要杀的是什么人？”
跋锋寒垂手看向那波护卫，“自然是赵家人。”
“谋财？”
“杀人！”
“不怕赵家报复？”
“死人怎么报复？”
“人给你，财给我，如何？”
“成交。”
那波护卫闻言脸色剧变，黑裘男人却桀桀笑道：“好威风的赵家，没想到这么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