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bug修复之路》 我只是个教师 刚吃完的早饭随着晃荡的公交车在胃里搅动着,浑浊的空气简直要冲进胃里,带来一阵阵的反胃。 傅立叶匆匆忙忙下了公交车,站定,深吸一口气,伸手拿着手机照着扒拉有些凌乱的头发。 整理完毕,对着屏幕里那张清秀有余,美艳不足的脸绽出一个可亲的笑容,眉眼弯弯,目含柔光。 保持着笑容,傅立叶大踏步,朝气蓬勃地朝着学校迈近,身旁同行的几乎都是大大小小的小学生,大都由家长带领着,或是呼啸着骑着电瓶车经过。 和几个熟悉的学生打过招呼,在热情活泼的“老师好!”中,傅立叶的心情也渐渐地真正轻松起来,脸上的笑容始终真诚温柔。 不得不说,处在乖巧状态中的孩子真是小天使,越小越天使。 走进校门,含笑朝着执勤的教师颔首示意,旁边的副校长正弯腰夸张地朝着一年级的小可爱打着招呼,排成两排的少先队员又一遍齐刷刷地鞠躬喊“老师好”。 加快脚步行至二楼的办公室,旁边的李老师已经在整理东西要去巡查了,师父王老师也正要出门去看看班级。 “傅老师来了啊。” “嗯呢,师父要去管班级了呀。” “对呀,你也快一点了,你们班比较闹的。” “我马上去。” 整理完了办公桌,傅立叶调整表情,摆出一张严肃的脸,走向五年级二班。 还没走到教室,已经能听到班级里吵闹的声音。 此时,早自习还没开始,但是学校规定了到校的学生要拿出课外书进行阅读,不可以在教室内喧哗,显然,她的班级正在违反纪律。 傅立叶背着手,板着脸站在教室门口,在她眼神的巡视下,众生纷纷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巴,加快了手里半天理不完的书包,飞一样地把书包塞进教室后边的储物柜里,回到位置上开始看书。 这群学生在四年多的洗礼中,已经快变成老油条了,傅立叶敢保证,只要她走出班级,不用十秒,班级里就会有人开始交头接耳,制造骚乱。 在班级里踱了一圈,敲了敲刚来,还在慢吞吞理书包的学生的桌子,示意他们加快速度,角落里的学生又开始把脸埋在书里悄悄交流,在老师的警告声中,撇撇嘴坐正身子。 铃声响起,今天管理早自习的英语老师抱着书走进教室,傅立叶朝着英语老师颔首,走出了教室。 第一节课在五年级一班上,傅立叶匆匆走回办公室,整理好要用的教材,u盘,又去上了个厕所,才不慌不忙地抱着书走去班级。 刚到班级门口,下课铃声就响了,一班班主任还在和学生交谈,其他学生已经懒懒散散地开始准备语文书、作业本,教室里热热闹闹。 预备铃声响了,一班班主任终于讲完了走出教室,学生也三三两两地摇回来,傅立叶查看着ppt,等学生都到了,就抱着书准备上课。 “好,上课!” “起立!老师好——” “同学们好。” 上课铃声响起。 早上的第一节课,学生往往精力比较旺盛,上课的状态也比较活跃,安排的教学任务基本上完成了,有一个点忘讲了,傅立叶在心里念叨着要记得下节课补上。 今天穿了一双小高跟,咄咄咄地踩在石板上,傅立叶觉得自己光芒万丈,还在想着下下节课在二班上,教学内容要怎么调整,脚下却被楼梯间的防滑带绊倒,直直地就要脸朝下砸到楼梯上。 一瞬间,傅立叶脑袋里空白一片,看着眼前的阶梯就像慢镜头一样迅速地贴近自己的脸。 不要,头朝下,脸着地,会死吗?不死也会毁容吧!我才工作五年,刚刚摆脱社畜一样的新教师阶段,才要走向安逸舒适,平静无波的生活,美好的未来正向我张开双手呢! 我不要死,不要毁容啊! 在即将着地的刹那,空间倏忽静止,空气也停止流动,一阵光芒闪过,悬在空中的女人消失了。 傅立叶从晕眩中醒来,懵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之前明明要跌下楼梯了,怎么这会儿什么感觉都没有,四周也是黑黢黢的一片。 是暂时性失明吗?傅立叶摸了一遍自己的脸,什么伤口都没有,幸好,还有一张可爱美丽的脸。 “你好呀!”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在极度安静中却好像惊雷一样炸开,吓了傅立叶一大跳。 “谁!” “嘻嘻~” 那个声音听起来很愉悦,让傅立叶莫名想到刚上一年级,爱捣乱捉弄人的小坏蛋。 面前满眼的黑中出现了一个光团,光芒渐渐散去,一对角率先露了出来,形似龙角,接着是头上一层细软的毛发,绒绒的漂浮在空中,圆圆肉肉的脸上一双猫眼,小鼻子,圆嘴巴,身上是幼兽的圆润肉感,覆着柔软的毛,背上一对小翅膀,四只小短腿下竟踏着一朵祥云。 真是……可爱啊! 小东西昂着头,矜持地抬起一只脚,一步一顿地走过来。 “凡人,做我的奴隶,我就……” 傅立叶没听他中二的台词,抬手飞快地在小东西的头上摸了一把,呀,真软! “……” “哇啊啊——,你竟然摸我的头!我是你的主人,主人!呜哇——” 傅立叶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小东西,母爱之魂迸发,感觉小东西就像个刚上一年级还会哭着喊妈妈的爱臭屁的小孩,一伸手,把飘在半空的小东西捞进了怀里…… 于是,宇宙爆炸了! 半天后,在傅立叶又哄又凶又威胁中,小东西才勉强接受了他不是傅立叶的主人这件事。 傅立叶托着窝在怀里的小东西,看他一脸傲娇像,又乖乖地窝在自己怀里,那么口嫌体正直。 拍拍小东西柔软的小肚子,傅立叶道:“好了没,我来这里这里半天了,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不介绍一下吗?小可爱。” 小东西拿眼睛朝傅立叶瞪,脸上的表情却像在偷喜,傲娇道:“哼,凡人就是凡人,听好了,我可是神兽!空!是掌管神域的神兽空噢!” “啊,好厉害噢~”傅立叶应景地捧场,“那请问好厉害的神兽空空大人,你会些什么呢?想让我做什么呢?” 小神兽空空从傅立叶怀里挣脱出来,踩着祥云飞到她头顶上方,居高临下地望着。 傅立叶则望着空荡荡的双手,一阵惆怅。 “我们空一族掌管三千小世界的时空法则,三千世界,我们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到什么时代就去什么时代,我们可厉害了!” “哦~”继续捧场。 “可是,我从出生起就在三千世界里了,我可能是被不小心遗失了,我要回神域就要先成年,可是,我们一族成年要好久好久好久,我不想等那么久,我想回神域,我想找到爸爸妈妈。” 空空已经越说越委屈了,原本高扬的声音渐渐低沉。 傅立叶心疼地朝他伸出双手,可怜的小家伙。 傲娇如空空,憋住眼眶里的泪水,一扬头,飞得更高了。 “所以我就来找你了,你要帮我成年,只要我成年了,我就帮你回去,帮你避免摔下楼梯。” 傅立叶把手缩回来了,抱着手臂,眯眼看空空。 “还有噢,我告诉你,你的妈妈已经患有乳腺癌了,还是晚期,你帮我成年了,我就帮你妈妈把病治好。” “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傅立叶紧紧皱着眉,心里很着急,“你发誓你能治好我妈!” “我当然可以了,只要我成年了,我就会很厉害很厉害的!”空空被傅立叶吓了一跳,急忙保证。 傅立叶沉默了一会儿,又放松下来,平静道:“好啊,我答应你。” 空空却开始犹犹豫豫。 “你也不问问我要你怎么帮我吗?” “没事,都行,你不是说完成后会送我回去吗?那说明总不会有生命危险吧。”傅立叶耸耸肩。 “当然不会!只是,可能,应该要很久很久才能完成,也可能会很难的。”空空好像有些许心虚。 傅立叶洒脱地笑了笑,道:“没事,你说说吧,我要做些什么?” 空空觑了傅立叶一会儿,确定她是接受了,于是清清嗓子,说道:“三千小世界中,有一些小世界的剧情线出现了很大偏转,导致发展崩坏,你需要纠正这些世界的剧情线,然后我就能获得那个世界的功德之力了,有了功德之力,我就能大大加速成年进程了!” “我需要怎么纠正?” “这些世界都有一个气运之子,他们在整个剧情线中起着决定性作用,剧情线的偏转往往是因为他们的发展轨迹发生了变化,你就要纠正他们的人生轨迹,那个世界的剧情线就能纠正回来啦!”空空越说越兴奋。 “……”傅立叶听了个半懂,似乎听懂了,但是又没听到多少实际有用的,不由叹了口气,为未来的自己担忧。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先去第一个小世界,去了再说。” “好吧,”空空撇撇嘴,说得意犹未尽,“那我们就出发咯,叶叶加油!” 好的,孙子。 青梅竹马1 经过一瞬间的强烈眩晕,傅立叶睁眼,看见的是一间充斥粉色和蕾丝的公主房。 房间靠窗角落里置了一个落地顶墙的大柜子,里面放了各式各样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洋娃娃。床对面的墙上嵌着一排排透明的玻璃板,上面放满了绘本书籍。 傅立叶睁眼瞅着头顶大大的水晶吊灯,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第一个世界,不由咋舌,看来自己要过一段养尊处优的小姐生活了。 转过身把头埋进柔软的羽绒被里,满足地喟叹。 “叶叶,”空空拿自己的嫩角顶傅立叶的胳膊,把她从梦幻中拉回现实,“我们要马上开始任务了,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命运偏转比较剧烈,你恐怕很难把剧情线纠正过来了。” 空空顿了一下,又换上了高扬的声调,道:“不过,我相信叶叶你肯定可以的,我特地把你带到了气运之子小时候,你不是小学老师吗?你肯定最擅长了!” 空空又转了一个声调,莫名显得猥琐,道:“嘿嘿,你还是气运之子的邻居,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酱酱,再酿酿,然后酱酱酿酿,青梅竹马,嘿嘿嘿。” 一只肉肉的小手伸到空空头上,不轻不重地赏了他一个栗子羹,傅立叶冷笑道:“小小年纪,脑子里想什么呢?哪儿看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你你——”空空曲起身子,两条小短腿抱住自己的头,不可置信地委屈喊道,“你竟然打我?我可是神兽空!你之前摸我抱我就算了,你怎么还打我?我不和你合作了!哇——” …… 认命了,傅立叶再一次把炸毛的小兽捞到怀里,尽心尽力地安抚。 好话说尽后,空空终于含着两包泪,抽抽搭搭道:“哼,我传你剧情,你自己看去吧,反正要把气运之子掰正回来。” “对了,你如果这次没有完成任务,或者执行过程中死亡了,我会再把你带回这个时间点,反正,你什么时候完成任务了,我们再去下一个世界。” “等等!”傅立叶感觉不太对,“你能帮我些什么?” 看着空空突然心虚的表情,傅立叶舔舔唇,“你有什么技能吗?” 空空的眼神飘了。 “商城?道具?” 空空一挤一挤地蹭出傅立叶的怀抱。 “也就是说,你除了告诉我剧情,什么都做不了,连在紧要关头保我命都做不到?!!” 空空飞到了房间的另一角,哼哼唧唧地说不出什么话。 行吧……傅立叶摁住突突抽动的太阳穴,终于认清了自己的现状:普通人,只知道剧情,没有金手指,唯一开挂的是能随便作死,可能可以达成一百零八种花式死法,还可能因为任务太难,困在小世界不知道多少年! 这杀千刀的世界,这遭人恨的设定! “行,行吧!”傅立叶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向某只兽招招手,“来吧,穿剧情。” 空空脸上挂着谄媚讨好的笑,踩着七彩变幻的祥云蹭到傅立叶身边,把小角抵到傅立叶额头上。 脑中仿佛遭受了重重一击,傅立叶陷入了昏厥,去以旁观者的视角,经历气运之子——顾泓铭的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原剧情里,在尊重与爱的环境下成长的豪门公子顾泓铭,父母健全,从小天资不凡,不骄不躁。顾泓铭考上国内最好的a大,毕业后前往世界顶尖院校h大深造,攻读航空航天工程学系。 博士毕业后,回国进入国家航天科技集团公司,取得数项突破性进展,最终带领科研团队攻破难题,成功实现了火星载人登陆,引领全球。最后将一生贡献给科研事业,孤身老死,举国哀悼。 而在崩坏剧情里,顾父在顾泓铭六岁时车祸身亡,顾母也因此瘫痪在床,顾氏集团在一场阴谋中股票大跌,最终落到男主舅舅手中。 舅舅原本要找人照顾顾母,把顾泓铭放在身边养,以博取好名声,但是顾泓铭不愿意。 最后,顾泓铭和顾母一起生活,舅舅负担两人日常开支,并每月给顾泓铭一万块钱零花钱,有养废顾泓铭的打算。 顾泓铭怀疑是舅舅安排了车祸,又设计夺取了顾氏公司。在这样的人生骤变中,经历人情冷暖,心里怀着怨恨,慢慢朝着黑化方向发展,不再有志于航天事业,转而学习金融,最后夺回了顾氏公司。 而傅立叶现在的身份是和顾父顾母私交甚好的虞家的小公主虞归晚,有一个哥哥,家庭美满。 恰好,虞家的别墅就在顾家旁边,确实像空空说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 傅立叶从昏厥中醒来,脑子涨涨地疼,一看墙上的钟,才过了半个小时。 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会儿,房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穿着家常便服,脸上带着些风霜颜色,看见傅立叶醒了,脸上笑起来,看神色应该是真心疼爱虞归晚的模样。 “晚晚醒了?”女人伸出一双略有些粗糙的手,“来,陈姨带你下去吃点心。” “陈姨,晚晚要吃抹茶蛋糕。”傅立叶尽量贴合着一个五岁小女孩应有的神态语言,大概是和小孩子相处了那么多年,装得也不出戏。 “好咯,走喽!”陈姨抱起傅立叶转身走出去。 傅立叶认真地扮演着一个天真可爱的五岁小女孩,看到优雅端坐在沙发上的虞母,立马模仿着晚晚以往的样子,朝着虞母伸出小手,身体前倾着,嘴里喊:“妈妈,妈妈抱抱!” 虞母放下手机,含笑走过来,接过虞归晚,亲亲她的小脸颊,道:“晚晚睡得饱饱了吗?” 傅立叶告诉自己忽视对于不属于自己的年龄的亲密的排斥,仰着笑脸,濡慕地抱住虞母的脖子,也重重亲了一口,软声道:“晚晚睡得饱饱了,晚晚要吃抹茶蛋糕!” 抱着虞归晚走到厨房,虞母问着身后的陈姨抹茶蛋糕在哪里,显然是不熟悉厨房的。 坐到长长的餐桌旁,傅立叶努力地用自己的肉手抓勺子,尽量吃得干干净净,但是由于不可抗的生理因素,还是糊了一脸的奶油,桌子上也掉满了蛋糕渣。 陈姨想要伸手报虞归晚去洗脸洗手,傅立叶立马转向另一边,对着虞母伸手,道:“要妈妈洗洗。” 虞母亲昵地刮刮虞归晚的小鼻子,伸手抱起她,走去卫生间。 洗完了手脸,虞归晚搂着虞母的脖子,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妈妈,顾叔叔,顾阿姨好久没来看晚晚了,晚晚想和小哥哥一起玩。” 听到这话,虞母一下子怔住了,手不自知地箍紧虞归晚,脸上是浓浓的悲伤。 “晚晚,”虞母把虞归晚放在地上,半蹲着组织了会儿语言,犹豫道,“顾阿姨家里出了些事,顾阿姨……她生病了,你顾叔叔,他,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很久都回不来了。” 虞母转过脸揩眼角,挤出一抹笑,道:“晚晚想和小哥哥玩,是吗?” 虞归晚掩住心里的同情,脸上依旧是天真的表情,还表现出雀跃,道:“想,晚晚特别喜欢和小哥哥一起玩!” “好啊,那妈妈带你去顾阿姨家里玩好不好?” “好耶!” “不过,”虞母紧紧皱着眉,担忧地说,“小哥哥心情很不好,他很难受,需要晚晚好好陪陪他,好好安慰他,晚晚不可以在顾阿姨家里任性,好不好?” “好!”虞归晚适时做出天真又认真的表情,承诺道,“晚晚会好好安慰小哥哥的,和小哥哥一起玩。” “我们晚晚真是个乖孩子,”虞母摸摸虞归晚的头顶,似乎终于舒了一口气,“那我们现在去看看顾阿姨和小哥哥吧。” “好!”傅立叶在心里对自己说加油。 不要怕,这次的任务虽然难,但是,应该不至于读档重来……吧。 青梅竹马2 虞归晚牵着虞母的手走到顾家门口时,正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在扫庭院里的落叶。 虞归晚认得他,在看顾泓铭的人生时经常出现,常叫他李伯,是深得顾家信任的人,他还有一个妻子,此时应该正在屋里照顾顾母。 虞母向他点头示意,李伯停下动作,说:“虞太太,佳昳现在刚醒,你李姨正在照顾她呢。” 顾母名为陈佳昳。 虞母回道:“好,我正要去看她,李伯,你带晚晚去看看泓铭吧。” “诶诶,好,泓铭那孩子命苦,晚晚乖,和你泓铭哥哥好好玩,好吗?”李伯的眼睛又泛红了。 “好。”虞归晚抿唇。 原本虽然知道顾泓铭身世悲惨,但说实话没有太多感同身受,可是感受到身边真实存在人们悲伤的心情,虞归晚也感到心情抑郁了。 虞母半蹲下身子,摸摸虞归晚的头顶,道:“晚晚乖,跟李伯去吧,妈妈去看看顾阿姨,过会儿再来接你回去,好吗?” “好!” 虞归晚看着虞母婀娜的身影上了楼梯隐没了,转头望向李伯,把手放进他手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见李伯脸上也有了一些笑意,才满足了。 走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李伯抬手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道压着声线,但仍能听出鼻音的声音,道:“请进。” 李伯叹出一口气,捏捏虞归晚的小手,说:“晚晚乖,和你泓铭哥哥去玩吧。” 虞归晚乖巧地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紧紧拉着窗帘,不透一丝光,在房门打开,光线进来的一刹,虞归晚看见墙角那边的一团黑影动了动。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虞归晚在心里默默叹气,要怎么安抚一个遭受这样的心理创伤的孩子呢? 没经验啊。 光想也没用。虞归晚迈着小短腿,蹭蹭蹭跑到那团黑影旁边蹲下,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歪着头默默观察眼前蜷作一团的小孩儿。 就这样,两个小人一动不动地对峙了许久,对面的人影终于动了。 他把埋在臂弯里的脑袋直起来,看了虞归晚一眼,又抬手掩住自己的脸,瓮声瓮气道:“你不要看我了。” “什么?”虞归晚凑近了问。 “你不要看我了!”顾泓铭突然大喊起来,接着又呜呜哭了。 额……虞归晚有点慌,“那,行吧。” 小孩情绪崩溃,不愿意别人亲近他,怎么办?在线等,急! 虞归晚挪动着小短腿,一点一点地蹭着,让自己转了个向,侧对着顾泓铭,还心机地靠近了一点。 想了想,转过身,从背着的小挎包里掏啊掏,摆出各种玩具、零食,排成一字摆在顾泓铭面前。 “这是巧克力,我求了妈妈好久,她才给我的。” “这是巧克力饼干,我最喜欢吃了,可好吃了。” “这是橘子味的果冻。” “这是我最喜欢的拇指娃娃,你看,”虞归晚把娃娃套在食指上,一点一点地朝顾泓铭的方向移动,“泓铭哥哥,我叫虞归晚,我和你做朋友吧,你看,我会鞠躬呢!”说着,食指弯了一下,作出鞠躬的样子。 “泓铭哥哥,”虞归晚把娃娃取下来,放在手心,举到他面前,“这个娃娃送给你玩。” 顾泓铭不为所动。 虞归晚又把手举到另一边去,道:“泓铭哥哥,你快看呀,这个娃娃很可爱的。” 过了一会儿,顾泓铭的头挪动了一下,露出一只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放在肉乎乎手掌中的布娃娃。 过了半晌,等得虞归晚的手都开始抖了,顾泓铭才飞快伸出手推了一把那只肉手。 娃娃啪嗒掉在了地上,虞归晚觉得自己的心也掉在了地上。 这小孩儿也太难哄了,真没经验啊,自己装小孩儿也很累的! 唉——,一声叹息从虞归晚稚嫩的喉咙里溢出,仿佛很委屈。 那好吧,一次哄不成,那就下次再接再厉吧。 虞归晚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屁股,在昏暗的房间中走向窗前,扯着厚重的窗帘用力一拉,往旁边跑几步,窗户就亮了一半,又把另一边的窗帘也照样拉开。 骤然的光亮,让顾泓铭本能的瑟缩了一下,眯着眼睛看向站在窗前,使劲扒拉着窗台想看到外面的小不点。 顾泓铭感觉很委屈,又夹杂着愤怒,语气不善道:“你为什么要拉开窗帘!” 虞归晚大方地没有计较小屁孩的怒火,跑到他身边,指着窗户外面,道:“泓铭哥哥,你听,外面有鸟叫,我们出去玩吧。” 顾泓铭憋着嘴,怔怔地望了一会儿窗外,忽然一扭头,扑到床上哭:“你有爸爸妈妈,我已经没有爸爸了,妈妈也病了,我们不一样了!” “没有不一样,”虞归晚也扑到床上,趴在顾泓铭身边,拿手慢慢摸着小孩儿柔软的头发,“泓铭哥哥有爸爸,只是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还是在看着泓铭哥哥呀,也会保护泓铭哥哥的,顾阿姨虽然生病了,但是可能哪一天就好了呢?你的爸爸妈妈都还在的,和晚晚一样的。” “而且,晚晚可以做泓铭哥哥的妹妹,晚晚的哥哥也可以做泓铭哥哥的哥哥,我们可以一起玩呀。” 小孩儿的抽泣渐渐偃旗息鼓,抽抽搭搭地说:“可是,你不是我妹妹,你哥哥也不是我哥哥。” 虞归晚托着下巴想了想,有些恶趣味地说:“那我们可以做青梅竹马呀,青梅竹马就是两个小孩一起玩,就像你和我,我们一起长大,跟兄妹一样。” 抽泣声一顿,顾泓铭闷闷地道:“你胡说,青梅竹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 这一个两个地,怎么都这么不纯洁,手真痒,想揍人。 “不是啊,青梅竹马是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做朋友,大家一起玩,一起长大,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虞归晚只能尽心解释,试图掰正小孩儿错误的认知。 “我明明看到手机上说是男女朋友的。” “不是!那是错的。” “就是!我比你大,我懂得比你多,我才是对的!” ……小屁孩儿,姐姐是你祖宗。 “那我们比比谁厉害,如果我厉害,你就要叫我姐姐。” “我不想和你比。” “略略略,你就是怕输,胆小鬼,我和你比算数,你都说了你比我大了,那你应该比我厉害,你这都不敢,那你就是胆小鬼!” 小小年纪已经有了男子汉概念的顾泓铭无话可说,被激得立马回嘴,道:“比就比!你输了怎么办?” “如果我输了,”虞归晚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我就做你的学生,你当老师,教我写作业。” “好,比就比。” 顾泓铭爬下床,跑到书桌前拿出算数本,翻开一页,拍到虞归晚面前,道:“我们比谁做得对的多又快。” “那你先做吧,你现在不许看,我说开始,你再随便翻开一页开始做,我来计时。”虞归晚啪的摁住算数本。 顾泓铭傲娇地仰起头,示意自己不屑于看。 门外已经偷听了许久墙角的李伯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拿手背揩去泪水,露出了一点笑意。 “好,有朋友好啊。” 房间里,在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比赛和批改后,两个人终于决出了胜负。 虞归晚抖着手里的本子,一脸嘚瑟地朝着顾泓铭笑,道:“来吧,叫姐姐。” 顾泓铭抿着嘴角,盯着虞归晚手里的本子不说话。 “你可不能耍赖啊,你说好的,男子汉大丈夫要遵守诺言,不然就是懦夫。”虞归晚在坑小孩子方面毫不手软。 听到虞归晚的这番话,顾泓铭的脸色唰一下就红了,嗫嚅着,嘴唇阖动,就是蹦不出一个字来。 “快点说呀,”虞归晚嘻嘻笑着,一边拿手戳了戳小孩儿鼓起的脸颊,“快点叫姐姐。” “姐姐。”顾泓铭轻轻张嘴,小声的说了一句。 虞归晚听到了,但是,“你说什么?我没听到啊。” 顾泓铭的脸颊更鼓了,皱起一双小眉毛,憋了一会儿,大声喊:“姐姐!” “诶,好弟弟!哈哈哈哈!”虞归晚在欺负小孩儿这件事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就感,在床上笑得翻来覆去,好不快活。 顾泓铭憋红了一张脸,恨恨地瞪着床上那个嚣张的身影,随后又气闷地背对着她坐在地毯上。 终于压抑住了笑意,虞归晚端着一张可爱的笑脸,又跑到顾泓铭面前,也一屁股坐下来。 “泓铭哥哥,我们现在能出去玩了吗?我想玩院子里的秋千,我们一起去坐吧。” 看着面前的笑脸,顾泓铭气得又转了个向。 “走嘛,走嘛~”虞归晚对着小朋友使出了撒娇大法。 事实证明,撒娇,不仅对大男孩有用,对小男孩同样有效果。 才回到院子里扫地的李伯,转眼就看到了一脸不开心的顾泓铭被满脸笑容的虞归晚拉拽出来的场景。 两个小娃娃,一个在前面身体前倾使劲地拽,一个在后面不情不愿地被拖着走,这幅画面着实有趣。 李伯简直是惊喜了,泓铭竟然愿意走出房门了。 青梅竹马3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虞母才双眼通红地来院子里接虞归晚。 一下午,两个小孩儿从院子里,转战到房间,又被虞归晚拖着回到院子里,期间吵了几次架,险些,虞归晚就要觉得自己不是在治愈顾泓铭,而是在狠狠戳他了。 幸好,顾泓铭的状态已经肉眼可见地好转了,不再那么颓靡。 李伯在虞母走前,一个劲地道谢,诚邀虞归晚常来玩。 回到了家,虞母抱着虞归晚做到沙发上,关切地问:“晚晚,和哥哥玩得怎么样啊?有发生什么矛盾吗?” “有,”虞归晚选择诚实地说,“泓铭哥哥很难过,他本来不想出房间,也不想和晚晚玩,但是,晚晚把泓铭哥哥哄好了,他还跟晚晚一起荡秋千,玩过家家呢。” “晚晚做得很好啊。”虞母欣慰地笑了,“晚晚以后还想去泓铭哥哥家里玩吗?” “想!”虞归晚说得情真意切,十分愉悦。 两人又一起到晚晚专属的游戏房去玩耍,不过虞归晚觉得很累,装小孩,还要装作很喜欢这些幼稚玩具的她觉得人生无趣了。 虞归晚觉得她可以向虞母提议学一些东西,练钢琴,跳舞,练书法,再不成学奥数都行,都好过使出浑身解数演出很喜欢玩玩具的样子。 等到外面天开始变暗了,虞父才从公司里回来。 听到陈姨和虞父说话的声音,虞归晚在心里叹气,提起精神扮演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爸爸!”虞归晚使劲迈开小短腿,远远地看见虞父就开始伸着双手索要抱抱了。 “哎哟,小宝贝。”虞父弯腰接过炮弹一样冲过来的小女儿,把一张还算年轻的脸笑出了一脸褶子。 虞归晚趴在虞父肩头上,看见了跟在虞父身后的虞家亲哥哥——虞思衡。 看着自家八岁哥哥一张正太脸,虞归晚满足地喟叹:这一家子颜值真高,养眼! “哥哥抱抱~”虞归晚立即投向了小正太的怀抱。 小正太虞思衡立即伸手接过肉肉软软的妹妹,使出吃奶的劲儿托住虞归晚,让她能趴在自己身上。 感受到虞思衡因吃力而不自主地颤动的手臂,虞归晚又笑嘻嘻地主动下来,乖乖地站在一边,牵着虞思衡的手。 作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虞思衡也很宠爱妹妹,把背上的大书包交给陈姨后,就蹲下身摸摸妹妹的小脸蛋,道:“妹妹,你今天去顾阿姨家里玩了,泓铭有没有欺负你啊?” 在一旁的虞父虞母立即向虞思衡投向不赞成的目光,又同样关切地看向虞归晚。 “没有啊,”虞归晚抱住虞思衡的胳膊,撒娇道:“泓铭哥哥虽然脾气不大好,但是他没有欺负晚晚噢,晚晚还不小心把哥哥弄哭了。” 虞思衡顿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虞父虞母也有些哭笑不得。 “晚晚,你泓铭哥哥家里出了事,所以脾气不大好,晚晚可不可以多包容呢?不过,如果泓铭哥哥欺负了你,你也要及时跟爸爸妈妈说,不可以瞒着啊。”虞父也蹲下身开始实施家庭教育。 虞归晚好像被三堂会审,于是乖乖点头,“晚晚记住了。” 终于可以上桌吃饭了,虽然饭前吃了些点心垫肚子,但是闻着厨房里飘来说一阵阵饭菜香,虞归晚还是觉得很饿。 吃饭时,虞归晚就坐在虞思衡旁边,又作为哥哥的他照顾小妹妹,负责给她夹菜。 虽然虞思衡也才八岁,但是做着照顾妹妹的事情却很认真,显然,这是一个被教养得很好的孩子。 从虞归晚的看法来说,虞家的家庭教育做得很出色,比绝大多数家庭都做得好。 对大多数父母来说,要做到尊重孩子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或者说,是没有要尊重孩子的意识。 傅立叶老师在心里比了个赞。 作为还只有五岁的小不点,虞归晚一直在大人的视线下玩到了八点钟,到了睡觉时间,才有独立空间。 在听了十几分钟睡前故事,装睡成功骗过了虞母后,虞归晚忙把空空叫了出来。 “空空,你能监视顾泓铭的状态吗?” 空空表示沉默,道:“我能飞过去看他。” ……真是只没用的神兽。 “行吧,”有总比没有强,“你需要睡觉吗?如果不需要睡觉,你就去顾泓铭那里守着吧,看看他会不会状态异常,毕竟才是个六岁的小孩子。” 空空看出了傅立叶的嫌弃,委屈道:“哼,我只是还没成年,等我成年了,这就不算什么了。” 傅立叶突然好奇,道:“空空,你几岁了呀?” “唔……应该已经两百四十三岁了。”空空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原来这才是祖宗。 “那,那你们多少岁算成年呢?” “一般都是在五千岁左右的,到成年的时候,我们就会有完整的传承了,就会好多好多法术,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空空非常兴奋。 还好还好,傅立叶放心了,空空这岁数确实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兽。 “我也是前段时间刚得到一部分传承,才知道自己是谁,要怎么回神域的。” “那有我帮你做任务,你获得功德之力后,需要多久能成年呢?”傅立叶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唔,我现在两百多岁,那大概——要得到十多个世界的功德之力吧,如果有哪个世界的功德之力特别多,比如叶叶你拯救了世界,或者救了很多很多人,那就会有格外多的功德之力了。” 十多个世界……在一个世界多则待十几年,甚至二三十年,少则待一两年,那等到任务做完得什么时候了呀。 傅立叶感到一阵眩晕,人生都灰暗了。 默默地把头蒙进被子里,流下了两行清泪。 人生太苦了,太不容易了。 空空看着突然沉郁的傅立叶,不知所措地挠挠头,小心得道:“那我去顾泓铭那里了噢。” 傅立叶在被子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虽然满腹愁绪,直觉要失眠了,但是,在强大的生理因素面前,傅立叶还是挡不住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青梅竹马4 一觉醒来,虞归晚发现已经到了九点钟,四舍五入一下,睡了整整半天,可是还是有些困倦,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爬下床,打开门,在门口喊陈姨帮忙洗漱。 正在收拾厨房的陈姨赶忙洗了手上楼来,看见虞归晚赤着脚站在门口,道:“晚晚,快进去把拖鞋穿上,小脚踩在地上会着凉的。” 虞归晚乖乖地进去穿了鞋,又噔噔噔跑出来,自觉走进卫生间,爬上放在一边的小凳子。 陈姨笑着过来,帮虞归晚把杯子灌满水,牙刷挤上牙膏,塞到她手里,帮着她刷牙。 小孩儿的手部肌肉还不发达,虞归晚弄得脸上、身上、洗漱台上到处都是飞沫,陈姨也不制止,就这样笑着看她笨拙的刷牙,洗脸。 等虞归晚终于在陈姨的帮助下拾掇完了自己,迫不及待地就跑下楼去,不顾身后一叠声的“慢些”。 没办法,都是小孩子了,有任性的资本。 跑到餐桌边,吃力地爬上专属于自己的凳子,晃着两条腿等着陈姨拿来早餐。 真的饿了,虞归晚口水不停地流,陈姨做的饭菜真的太好吃了。 早餐是陈姨现煮的烩面,汤汁鲜香,面条滑嫩有筋道,配上爽口小菜。 一个字,美! 虞归晚吃了好吃的,小嘴甜的,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蹦,哄得陈姨笑成了一朵褶子花。 “陈姨,妈妈在哪里呀?” “在院子里浇花呢。” “好!” 虞归晚立马跳下凳子,在陈姨“慢点”的呼声中,小旋风一样地跑到院子里。 实在是装小孩儿太累,要装爱玩无聊游戏的小孩儿更折磨人,虞归晚已经迫不及待要给自己换种折磨方式了。 “妈妈!”虞归晚扑到虞母身上,险些将人扑得一踉跄。 虞母紧紧攥住差点飞出去的洒水壶,抚住胸口,缓了一会儿。 垂下头看见自家女儿嬉笑的脸,只能故作生气地点点她的额头没好气地道:“有什么事那么急急忙忙?” “妈妈~”虞归晚晃了晃抱着的手臂,“晚晚想要和泓铭哥哥一起学钢琴。” 放下了手里的洒水壶,虞母好奇道:“怎么突然想学钢琴了呢?” “因为泓铭哥哥弹钢琴的样子好好看啊,晚晚也想那么好看。” “你呀!”虞母捏了捏她的脸颊,“学钢琴很累的,你不是还看见过你泓铭哥哥边哭边弹钢琴吗?” “晚晚不会哭的,”虞归晚立马保证,“晚晚喜欢弹钢琴,肯定不会哭的!” “你还小呢。” “妈妈~”虞归晚又坚持不懈地磨了好久,撒泼耍赖全用上了,虞母终于松口,道:“那好吧,不过,到时候累了不想弹钢琴了,可不许放弃啊。” “晚晚保证!” 虞母本来打算明天再去琴行看看,但是架不住虞归晚软磨硬泡,只能答应下午就去。 想着即将拥有人生中第一架钢琴,虞归晚就兴奋得不得了,生活在富庶家庭就是好啊,人生才刚开始呢,就赢了一半儿了。 吃过午饭,虞母在虞归晚紧催紧赶中,画上一个优雅的淡妆,换上一件及膝长裙,终于载着虞归晚出发了。 开车约十多分钟,到了市中心的繁华地带,虞母把车停好,带着虞归晚走进一家装修精致典雅的琴行。 报上预约,立即有一名店员上前来,领着两人走向大堂深处。 听着店员的介绍,看着陈列的几架钢琴,虞归晚的眼睛一下子就被放在正中的硕大钢琴吸引了。 这架钢琴就像音乐家演奏的钢琴一样,优美又华贵。 店员注意到了虞归晚直勾勾的眼神,开始介绍这一架明显价值不菲的钢琴。 雅马哈c3x。 25万。 虞母当然也注意到了虞归晚的渴望,于是,也没有多说,就敲定了这一架,这让虞归晚再一次赤裸裸地感受到两个阶级生活间的宛如鸿沟的差距。 如果是以傅立叶的身份,那她会很酸,酸成柠檬,但是,现在她是虞归晚,这就很愉快了,建立在金钱上的奢靡愉悦。 买好了钢琴,母女俩就回去了。 两人前脚刚到家不就,后脚店里的车就载着那架钢琴来了。几个店员一起小心翼翼地把钢琴抬下来,安置到陈姨收拾出来的钢琴房里,一名店员弹了弹钢琴,进行调试,确保音是正的。 陈姨送人出门,虞归晚则迫不及待地坐上凳子,把手放在琴键上,胡乱按了几个音,朝着虞母一脸傻笑。 看着女儿那么高兴,虞母也不由轻笑,道:“晚晚要过几天开始学吗?” “不要,晚晚明天就要开始学。”虞归晚等不了了。 “那好吧,到时候练琴苦可不准闹着不学了。” “嘻嘻,不会的。” 第二天是周一,虞归晚在晚上七点半时就被勒令上床睡觉,问过虞母,确定顾泓铭也会去幼儿园后,虞归晚乖乖地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在虞母走后,把空空叫出来,确定顾泓铭没什么不正常的表现,只是照旧爱蒙着被子哭。 虞归晚现在除了心疼也做不了什么,她还太小了。 困意一阵阵袭来,让空空继续看着顾泓铭后,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七点不到,虞归晚就被陈姨从床上挖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洗漱,吃完早饭,背上小书包,塞进车里。 幼儿园就在别墅区不远,这所学校包含幼儿园、小学、初高中,也就说,如果不出意外,虞归晚会在这所占地颇广,配置豪华的贵族学校一直读到考上大学。 当然,顾泓铭也是如此。 虞归晚在幼儿园门口跟虞母道别,跟在老师旁边走向班级。 学前部的布置充满童趣,颜色设计很大胆,艳丽绚烂,对比强烈,到处是幼儿玩耍用的器具,路边树立着充满童趣的提示标语,教学楼也装修得像是一个小城堡,让人深处其中就感到轻松愉快了。 到了教室,虞归晚老老实实地对老师说自己不记得座位在哪里了。 或许是小孩儿这种情况多,老师没说什么,给她指了位置。 虞归晚学着其他小孩儿,把书包放进柜子里,想了想,抽出两张纸,向老师打个招呼出去上厕所。 幼儿园的厕所也很迷你,并且每个小隔间没有门,属于半开放式,大概也是考虑到幼儿的安全性。 上完了厕所,虞归晚刚出来就看到顾泓铭背着书包,低垂着头,姗姗来迟。 虞归晚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凑到顾泓铭旁边,声音甜软,道:“泓铭哥哥,你也来了啊,晚晚等一下来找你玩好不好?” 顾泓铭犹豫了一下,原本犹如一潭死水的眼神波动,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这副小可怜样,虞归晚母爱上头,怜惜地摸了摸小可爱的脸颊,抿着小嘴巴,露出一副心疼成熟的表情。 这样的神情,配上一张软萌包子脸,看得站在不远处的老师忍俊不禁。 两个人往顾泓铭的班级走,一直到顾泓铭进了大班二班,虞归晚才甩着小手回了班级。 幼儿园的活动很丰富,一天下来,就算是算数课也上得很有趣,几乎都是以游戏的方式进行。 下课时间和午餐后的玩乐时间,虞归晚都去了顾泓铭的班级找他。 幼儿园的孩子都还小,虽然这些孩子的身份都非富即贵,家长也大都知道顾家发生的事,但到底年纪小,也没告诉自家孩子顾泓铭的遭遇,因此,暂时没有发生排挤孤立的现象。 反而因为老师的有意引导,班里的孩子对于变得沉默的顾泓铭展露出了更多的善意。 只是顾泓铭都没有理会。 虞归晚已经在为未来担忧了。她是小学老师,最明白小学的情况。 小学生与幼儿园小朋友到底不一样,如果知道班级里的同学与自己格格不入,比如像顾泓铭这样,父亲去世,母亲瘫痪,家里失去富贵的,有部分被家长影响的学生可能就会带头孤立欺负他,进而演变成全班有意无意的忽视,甚至于校园霸凌。 孩子最纯真,也最直白,最不懂掩饰与含蓄,展现出的恶意也是成人往往会忽视,想象不到的恶毒与犀利,像一把尖刀,锋利地刺向人最柔弱的部位。 虞归晚蹲在顾泓铭身边,认真凝视小孩儿稚嫩漂亮的脸庞。 做出了一个决定:要在他最近的地方保护他,就从一起上小学做起吧! “泓铭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小姑娘双手托着脸,目光炯炯地说。 顾泓铭抿着嘴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出去玩吗?我想坐秋千,可是我只有一个人,秋千荡不起来,泓铭哥哥可以帮晚晚推秋千吗?”小姑娘身体里住着的大龄女青年毫无羞耻心地眨巴着大眼睛,嘟起嘴卖萌。 顾泓铭没有说话,虞归晚就默认他同意了,把他强硬地从位置里拉起来,两个人一起跑到秋千架那里玩。 恰好,正在坐秋千的两个小孩儿跑去玩滑滑梯了。 虞归晚看准时机,百米冲刺跑向秋千,赶在另两个小孩儿之前摸到了秋千架。 得意地朝着后边的顾泓铭大笑,毫不犹豫地坐上小秋千,指使顾泓铭在后面推。 坐了一会儿,虞归晚就下来了,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儿,并不怎么爱这个小小的秋千。 “泓铭哥哥,你来坐。”虞归晚把顾泓铭推上秋千坐好,在后边用力地推起来。 秋千越荡越高,虞归晚跑到顾泓铭前面,哈哈笑着,问道:“泓铭哥哥,你现在开心吗?” 顾泓铭照旧抿着嘴,只是双手紧紧攥着铁链,嘴角有一丝绷不住的笑意,脸上的五官都在上扬,彰显着主人压抑着的愉悦。 青梅竹马5 时间一晃就是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虞归晚每天坚持不懈地刷顾泓铭的好感度,初显成效。 顾泓铭已经愿意和虞归晚正常交流了,而不是要她去激他才愿意说话。 不过,就目前来说,顾泓铭只有虞归晚这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愿意稍稍表露内心想法的人,包括李伯夫妻和顾母。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已经不算那么糟糕了。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四月,现在已经到了六月流火的时节,天气闷热,蝉鸣重重。 今天很是难得,在大白天,虞家一家人能整整齐齐地聚在一起吃果盘。 大热的夏天,在屋里吹着凉嗖嗖的空调,吃着爽口的水果,一家人嘻嘻哈哈地看着电视,和谐而温馨。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无时无刻不享受着虞家所有人对自己的宠爱,虞归晚开始真正地让自己融入这个家庭,无法把自己当做游离在世界之外的看客。 但是,心中又始终有一份牵挂。 在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还有同样深爱自己的父母,自己的母亲还等着自己回去,纵使那个家庭不富有,但是无可替代。 虞归晚腻在虞思衡旁边,就着哥哥的手一口一口咬着西瓜,现在,就让她先沉溺在这个美丽的世界吧。 吃完了西瓜,虞归晚拿纸巾抹抹嘴,准备提出酝酿了许久的提议。 在做出这个决定到现在,这两个月里,虞归晚已经时不时地状似无意提起想上小学,想像哥哥一样做个小学生了。 相信虞父虞母不说赞同,但潜意识里总有些准备了。 “咳咳,”虞归晚磨蹭到虞父身边,打算先攻克虞父这个女儿奴,“爸爸,晚晚不想读大班了,想去小学。” 虞父听得一愣,全然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呢?” “因为晚晚就想像哥哥一样,做一个小学生啊。” “可是,晚晚还要上一年大班呢,晚晚才五岁,太小了。” “晚晚不小了,我们班里还有小朋友是四岁呢!” 虞父听到女儿这话,有些诧异,这句话由成人说出来是理所当然的,班里有学生才四岁,等他上小学也是五岁,所以自己五岁上小学不晚了。 可是,问题在于这是由自己年仅五岁的女儿说出来的,这就引人深思了。 难道说……晚晚智商超群,或者是逻辑思维能力出众? 虞归晚眼巴巴地等着虞父发话,却看见虞父一下眼睛都亮了,还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虞归晚开启撒娇模式,晃着虞父的手,道:“晚晚很乖的,肯定会好好学习的,爸爸,晚晚想上小学~” 又扑向虞思衡,道:“哥哥,晚晚想和你一起上学。” 两大晚晚的公主裙下之臣已经有了缴械投降的欲望,齐齐把目光投向虞母。 虞归晚也目光炯炯地看向虞母。 面对三道目光,虞母不由得手抚太阳穴,苦笑一声,道:“晚晚,你最近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呀。” 面对女儿一下垮掉的笑脸,虞母补充道:“这件事不是小事,我不能现在就决定,等爸爸妈妈商量商量,明天告诉你决定,好不好?” “好!”虞归晚欢呼出声。 把女儿哄睡后,虞父虞母半躺在床上,商量虞归晚提出的问题。 “你怎么看?”虞母问道。 “我觉得你也不是不可以。” “我看是晚晚说什么都可以吧。” “老婆,你不觉得我们家晚晚很聪明吗?而且,你不是也说了晚晚这两个月每天练琴,从来不喊累。” “可是,晚晚五岁就去小学还是小了些啊。” 虞父沉思一会儿,道:“我感觉晚晚虽然小,但是也知道选择了,你看,她自己提出学钢琴,这两个月一天都没停过,自得其乐地,既然她都提出要去小学了,我们也应该相信她能适应好的。” “再说了,”虞父舒心得一笑,“晚晚这丫头聪明得很,到小学里也不会落队的。” 轻松的语气一转,道:“正好,泓铭也要上小学了,我看晚晚想提前上小学也有泓铭的原因在,到时候就让他们两个在一班,好互相照应,我们也放心。” 虞归晚这段时间的表现确实乖巧又懂事,还能吃苦,虞母也动摇了,又想到顾泓铭,也就顺势答应下来。 到了七月份,幼儿园都放了暑假。 虞父虞母早就处理完了升学事宜,将虞归晚和顾泓铭两人安排在了一个班级。 暑假是属于孩子的快乐时光。虞归晚又向虞母提出了要学画画,最后当然是愉快达成了。 两个月的时间,虞归晚按时八点钟起床,上午学画画用一个小时,下午练钢琴用两个小时,晚饭后有时找顾泓铭增进感情,有时一家人出去散步玩乐。 暑假倏忽就过去了。 去报道前一天,虞归晚跑到顾泓铭家,打算和他商量(决定)要一起做同桌。 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长得儒雅,带些书生气,叫人容易心生好感,又在着装上一丝不苟,脸上表情沉静,微微皱着眉,眼眶却泛着红。 看见虞归晚站在门口,男人立即微笑起来,道:“晚晚来看泓铭吗?快点进去吧。” 伸手在虞归晚头上轻摸了一下,就急匆匆走了。 虞归晚扭头看着男人弯腰钻进车里,豪车喷起一阵黑烟,忙慌走了。 那个男人,就是顾泓铭的舅舅,陈安良,顾母的亲弟弟。 “晚晚,进来。”李伯在朝虞归晚招手,皱着眉毛不大高兴的样子。 虞归晚没问什么,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陈安良估计是来进行表演式慰问的,为了一个好名声也是难为他了。 虞归晚敲敲顾泓铭的房门,听到里面传来的“进来”,推门进去。 小小的顾泓铭正端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地练字,窗前的日光照到小少年细软的头发上,泛着暗金色的光,小小的肩膀轻轻抽动,传来细不可闻的啜泣声。 唉…… “泓铭哥哥,”虞归晚站定在他身后几步,等着小少年把眼泪拭去,接着道,“你舅舅怎么来了呀?” 顾泓铭坐在凳子上转了个向,把侧脸对着虞归晚,道:“舅舅来看妈妈,舅舅说那个司机还没找到,”他顿了顿,继续说,“但是我还听见妈妈和舅舅在房间里吵起来了。” 虞归晚抿抿唇,道:“你知道顾阿姨和你舅舅在吵什么吗?” “没听清楚,”顾泓铭垂着头缓缓晃了晃,“李伯不让我靠近听,我只听见妈妈喊了声滚。” 看来顾泓铭这时候还不怀疑陈安良就是所有事件的幕后指使者,也是,他还太小了,无论是顾母还是李伯夫妻都不会说这方面的事。 看过顾泓铭的一生,虞归晚是知道顾泓铭是如何揪出陈安良,让他锒铛入狱的,但关键在于,虞归晚至少在未来十年的时间里都没有能力去进行这件事。 而拜托虞父虞母,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现如今,只能将目光着眼于改变顾泓铭的性格了,希望他不要在黑化的路上跑太偏。 青梅竹马6 今天是虞归晚上小学的第一天,全家人都显得有些兴奋。 虞思衡兴奋于妹妹终于上小学了,以后就可以一起上下学,还能向自己的朋友们炫耀自己有个可爱的妹妹。 虞父虞母则只是相对而言的兴奋,自己的女儿这么快就要像她哥哥一样自己背着书包上学,可能以后用不了多久,就会上初中、高中,考上大学之后,就是离开他们飞翔的时候了。 这么一想,情绪有些惆怅。 虞归晚八点起床后,就被虞母拉到梳妆台前,花了十多分钟编了漂亮的小美人鱼发辫。 今天,虞·小公主·归晚,势必要做一个精致漂亮的优雅小淑女,才能无愧于精致的编发和蓬蓬公主裙。 一直保持着矜持端庄的虞归晚,走下自家豪车,就好像万众瞩目的女星,高傲自信,迎着众人的目光,好好过了一把装逼的瘾。 摸摸自己小小年纪就很是出众的脸,虞归晚更自信了。 跟在虞母身边报名好了后,虞归晚走向早就选好的位置,第二排中间,正好还有两个位置空着。 把书包拉开,抽出两本练习本,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占座大法,完成! 坐下没多久,顾泓铭也到了。虞归晚高兴地冲顾泓铭挥手,示意他坐到旁边。 李伯正在报名,顾泓铭说了一声后,就朝虞归晚笑笑,走到旁边坐下。 经历人生骤变,小小年纪的顾泓铭变得异乎寻常地安静内敛,这在一群叽叽喳喳,还咋咋呼呼的小孩堆里,对比地格外明显。 全班学生到齐后,年轻的班主任开始拍手让学生静下来。 看着老师年轻的脸庞,虞归晚合理猜测一下,应该是一个刚毕业就被推上来做班主任的女孩儿。 为这个新老师的未来祈祷,希望她能安然坚持过新教师兵荒马乱的几年。 老师首先介绍了自己,姓张。在小学生一叠声的“张老师”里,这位新教师露出了和蔼欣喜的神情。 虞归晚祝愿她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好心情。 介绍完了自己,张老师做的第一件事是排座位,所有人从高到矮排成一列,两个两个进去依次排列下来。 在排座位前,张老师特意走到虞归晚和顾泓铭面前,示意他们两个等一下坐在一起。 虞归晚冲着张老师甜甜地道谢,顾泓铭则轻声应了。 张老师望向顾泓铭的眼神里带着些怜惜与同情。虞归晚暗自思索,对学生尽量不要区分对待,就算是怜悯同情,也比不过把他看做平常人来对待好。 虞归晚才五岁,比大多数同学都要小,当然也更矮些,但因为要和顾泓铭坐一起,就不方便坐得靠前了。最后,两人坐在了第三排。 虞归晚无所谓,毕竟小学的课嘛,不听也能学好,来自开挂者的摊手。 一群小学生还没有调整好状态,几乎所有人都处在幼儿园时的状态,张老师组织了许久才勉强有些纪律,于是开始让学生上来一个个自我介绍。 这时候,不同学生之间的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有些特别大胆开朗,口齿伶俐,说话条理清楚,甚至有一个学生还进行了长篇大论,险些连自己的族谱都恨不得介绍清楚。 张老师数次想要开口打断,又犹豫不忍,直到两分钟过去了,那个小男孩还在口若悬河,终于抓住一个换气的空挡,及时制止了他,换上下一个。 有些学生则是沉默寡言,甚至说话还带些含糊,声音讷讷,细不可闻。 在张老师的组织带领下,每一位学生在台上的同学介绍完后,都热情地鼓着掌,幸好这所学校是小班化教学,总人数二十八个,不然手掌都要拍费了。 越到后来,掌声越是稀稀拉拉。 等虞归晚上台自我接受时,已经到第二十一个了。挂上招牌可爱笑脸,虞归晚靠着落落大方的表达,软萌可爱的外型,获得了大多数学生的掌声,当然也包括顾泓铭。 接下来是旁边的顾泓铭,他不急不缓地走上台,用不符合年龄的平静语调,口齿清楚地介绍了自己,“大家好,我叫顾泓铭,来自星光幼儿园,会弹钢琴,谢谢大家。” 鞠躬后,走向自己的位置。 虞归晚在位置上使劲的拍着手,笑得像个二傻子。顾泓铭抬眼诧异地看她,随即一笑,又习惯性地抿起嘴角,安静地坐下。 等自我介绍完成后,已经到了吃饭时间。外面走廊上早就摆好了饭箱,一个大箱子装饭菜,旁边一只桶里是汤,还有一只小桶里是小苹果。 当张老师宣布到了午饭时间,班级里还不知道规则是什么的小学生,不出意料地又炸了。 兵荒马乱地让学生静下来,再组织学生一个个乖乖地排好队,一组一组地取饭菜。 等经历了各种突发事件,告状,小孩儿推搡后,终于所有学生都坐在了位置上吃饭,年轻的张老师已经一脸疲倦,不复和蔼可亲的模样。 吃完饭后,是属于小学生的疯玩时间,张老师反复强调铃声响起就要回到班级,一定记得自己在一年级三班。 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孩子像脱缰的小野马,冲出教室,流向校园各个角落。 顾泓铭原本不愿意出去走,但是拗不过虞归晚,只能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去逛校园。 导致来找宝贝妹妹的虞思衡扑了个空。 星光小学和星光幼儿园、初中、高中都是连成一片的,之间用铁栅栏隔开,方便管理。 小学里的布置还是偏向于童趣的,教学楼用色以橘红为主,墙面上还有手绘图案,妙趣横生。校园里有一块区域放有娱乐设施,跷跷板,滑梯,秋千等等,虞归晚两人逛到那里时,整个娱乐区域都是人,挤挤攘攘,几乎都是低段的孩子。 下午的时间主要用来各科老师和学生熟悉交流,以及分发各科教材、练习簿等等。 到了下午三点钟,一群叽叽喳喳,兴奋过头的小孩儿,在张老师反复的提醒中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一起走向校门口。 家长早已等在校门口,不住地张望着,看到了自己家的宝贝,就笑开了,高兴地挥着手迎上去。 虞归晚远远地就看见了虞母,一个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美丽身影。 牵着顾泓铭的手,虞归晚小跑着到虞母身边,扑上去甜甜地喊妈妈,顾泓铭也站在一旁叫了声虞阿姨。 虞母蹲下身,握着顾泓铭的小手,道:“泓铭,以后就做虞阿姨家的车上下学吧,正好和晚晚一起,你还可以在阿姨家里和晚晚玩一会儿再回家。” 顾泓铭望着虞母的眼睛,道:“我妈妈同意了吗?” “当然啊,”虞母笑着捏捏小手,“你妈妈特意跟阿姨说的,让你多陪陪晚晚,晚晚这只小猴子可调皮了,阿姨还想着你帮忙管管她呢,你是哥哥对不对?” 背上了哥哥的身份的顾泓铭,稳重地点点头,道:“我会管好晚晚的。” 得到满意答案的虞母满意地牵起两人的手,向老师打了声招呼,往车那边走去,完全看不到虞归晚翻的白眼。 而虞思衡则都是由虞父的司机接去上各种补习班、兴趣班,往往是跟虞父一起回家的。 青梅竹马7 上学的日子,忽而过得很慢,好像每天都在数着日子过,忽而又快得让人抓不住。 虞归晚就这样乘着风飘到了六年级,。 六年的时间里,虞归晚毫无悬念地和顾泓铭两个人蝉联每一次考试的第一名,除了语文扣几分,几乎门门满分。 虞归晚体会到了金手指的存在,当一个让人仰慕尊重的学霸,真是一件爽呆了的事。 当然,虞归晚也清楚知道,等上了初中,就会逐渐暴露她只是个普通人的事实,为了维持住自己的人设,虞归晚早在五年级就开始自学初中的课程,争取不和顾泓铭差太多。 顾泓铭是个天才,在他的两段人生里,无论是经商还是科研,他都是无可辩驳的天才。 作为学霸二人组,自然收到各科老师的爱护尊重,具有超然的地位,这体现出来的一点,就是两人一直都是同桌,未来一年也会是。 老师收完了试卷,虞归晚抻抻脖子,从书包里掏出水杯,对顾泓铭道:“灌水去。” 顾泓铭近些年来,大概是学会掩藏内心的创伤,已经极少再像以往那样情绪奔溃,或是孤僻不爱理人。虽然依旧没有什么朋友,但是关系亲近些的同学还是有几个,对虞归晚也愈发地包容忍让,极少有拒绝虞归晚的时候。 两人刚走出门口,后面就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哟,打水还两个人一起去,顾泓铭你个娘炮,就喜欢和女生玩。” 虞归晚不等顾泓铭发作,转过身斜挎一步,挡在他身前,扬着下巴,发出冷笑,道:“谭军,闭上你的嘴吧,顾泓铭是只喜欢跟我玩,当然了,我也只喜欢跟顾泓铭玩。” 说完,不等谭军说话,扫过他青白交加的脸,甩头就拉着顾泓铭走了。 “你知道他喜欢你吗?”顾泓铭看着被虞归晚无意识拉住的手,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噢,”虞归晚双手握住水杯,慢悠悠地道:“我知道啊,一个小屁孩儿,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么早熟吗?而且,就他整天话多,以前的时候,不就是他整天在那里说你的事吗?什么教养!” 顾泓铭收回手,也双手握住水杯,偏头看着虞归晚气鼓鼓的脸,低下头微笑。 几乎整个年级的人,都会在背地里悄悄说着三个人之间的“纠葛”。 无非就是虞归晚和顾泓铭到底有没有谈恋爱?谭军是因为虞归晚才讨厌顾泓铭的吗?有多少人喜欢虞归晚/顾泓铭?今天虞归晚/顾泓铭抽屉里的礼物是谁送的? 等等等等…… 虞归晚也早从“本姑娘竟然被那么多乳臭未干的小孩喜欢,真是太出色了”的沾沾自喜,变成了“真的好烦,这些礼物是扔掉呢?还是扔掉呢?”的凡尔赛文学传播者。 最后,都拜托给了顾泓铭,和他抽屉里的礼物一起进了顾家的垃圾桶。 李伯看着自家垃圾桶时不时出现,在节假日呈指数型暴增的礼物,陷入了与有荣焉又隐隐忧虑的心情里。 孩子长大了,离飞出去不远了。 考完最后一场试,虞归晚坐在位置上轻松地笑了笑,道:“啊,终于考完了,小学生涯要结束咯!” “唉,就是可惜了,哥哥高我三级,等我上了初中,他就去高中了,”虞归晚努努嘴,“想炫耀自己有个帅气优秀还宠我的哥哥怎么就那么难呢?” 凡尔赛文学课堂进行中。 顾泓铭手上理着书包不停,笑了笑,道:“你以前不是说做我妹妹吗?” 虞归晚愣住了,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不由失笑,道:“早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你还记着呢,要不是为了哄你,我能这么说吗?” 顾泓铭没搭话,自顾自理着。 虞归晚也不在意,他们俩人,一个早熟,一个身体里住着的就是大人,都不像一般的孩子一样叽叽喳喳,不大爱说些废话。 习惯了,就算说着说着,一个人不搭理了,也不算什么。 和老师道别后,俩人肩并肩走出校门。 自从上了五年级,虞归晚就没让家里的车接送她,毕竟离得近,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就是在市中心附近,地段繁荣,不容易有什么危险,虞家也就顺着虞归晚的意。 顾泓铭自然也跟着虞归晚一起步行。 听到开门声,正在厨房忙活的陈姨知道是虞归晚两人回来了,走出来看了看。 见到两个初长成的少年少女正在门口换鞋,不由笑眯了眼,道:“晚晚和泓铭回来啦,赶快去洗洗手,陈姨给你们切水果。” “好嘞,”虞归晚轻快地应了一声,率先走向卫生间。 顾泓铭笑着向陈姨点头,道:“谢谢陈姨。” 陈姨笑着应了,又想起来,补充道:“晚晚,你妈妈去公司了,晚些他们一起回来啊。” “好。” 洗完了手,虞归晚和顾泓铭跪坐在茶几边上,边吃水果,边看电视。 这个爱席地而坐的坏习惯被虞母他们念叨了好几遍,但在虞归晚积极认错,下次还敢的态度下,成功带偏了顾泓铭,连带着虞思衡偶尔也爱坐在地上。 虞母一行回来时,就看到两个小少年排排盘腿坐在地上,正在看一档综艺。 看到嘉宾出糗,虞归晚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栽在地上,顾泓铭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她。 虞母看着若有所思,虞家两个男人则神情怪异,颇有种家里的小白菜快被猪拱了的感觉,虽然那头猪是比较优秀的。 虞思衡走到两人后头,将书包往沙发上一甩,嘴角带着假笑坐下来。 听到声音,虞归晚诧异地转过头,看见是自家出落的十足俊俏的哥哥,立马甜甜地笑道:“哥哥回来啦。” 把茶几上吃了一半的果盘端起来,送到虞思衡面前,道:“吃果盘吗?” 看着明显放了有好一阵子,切开的苹果都已经发黄的果盘,虞思衡醋了,不平衡了,道:“还记得我呢,”敲了敲盘沿,“就这个吃了一半的果盘?给你哥哥我?” 虞归晚连忙双手托住差点被敲倒的果盘,瞪圆了一双眼睛,道:“哥哥,你没事吧?” 站起身,走到虞思衡面前,伸出手探他额头,道:“没发烧啊。” 噗嗤,虞母在后边笑出了声,道:“好了,不正经什么呢?”又对顾泓铭说,“泓铭,今天在这里吃吧,我已经跟你妈妈说过了。” 顾泓铭犹豫一瞬,点头应了。 青梅竹马8 吃完饭后,顾泓铭就回去了。 虞家一家人难得空闲坐下来一起看着电视休闲。 “哥哥,”虞归晚手里拿着零食,“你觉得我以后也考到一中好不好?” 虞思衡斜睨了妹妹一眼,哼了一声,道:“只要你能好好学习,不想着和顾泓铭混着就行了。” “……哥哥,”虞归晚觉得手里的薯片不香了,“你在想什么呢?我和泓铭哥哥没有的事,他也就一小孩儿。” 旁边的虞父也不爽地拿脚踢踢他,怎么说话呢。 虞思衡还在拈酸吃醋,道:“我都知道,哼,还泓铭哥哥。” …… 虞归晚转过脸,一片一片往嘴里塞薯片。 她太难了,周围人都觉得她和顾泓铭有什么不一般关系,可是,顾泓铭就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儿呢,她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吗? 虞归晚还是喜欢成熟一点的,温柔一点,好欺负一点,嘿嘿。 鉴于小学毕业了,不用早起,虞归晚被准许迟一些睡,直到十点,才在陈姨的唠叨中上了床。 小心地把门关上,虞归晚把空空叫了出来。 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空空一直肩负着看管顾泓铭的职责,在顾泓铭渐渐稳定后,空空就被虞归晚派去监视陈安良。 这几年果然就像原剧情发展的那样,那个开车撞顾父顾母的人虽然躲到国外了,但是还是在时不时地要挟陈安良,向他继续要钱勒索。 在空空的神助攻下,已经把他们二人每次都交流与转账记录的证据都保留了下来。 这些资料被虞归晚好好保存了下来,要等着时机合适时,再拿出来,才能将陈安良一击即倒,又不让人生疑。 在这几年里,虞归晚因为不确定顾泓铭是否开始怀疑是陈安良一手造就了现在的局面,会偶尔向他提起陈安良。 或许是顾泓铭也学会伪装了,虞归晚没有从他的表现上准确判断出他是否怀疑。但是,直觉很强烈地告诉她,顾泓铭早就开始怀疑了。 顾泓铭早熟,智商超群,又内敛沉默,那点怀疑和恨意大概早已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让空空继续盯着陈安良后,假装看不见他哀怨的眼神,虞归晚把头埋进枕头里,安心地睡去了。 谁让他要功德之力呢?再枯燥难熬,也得让他自己努点力,不能就自己一个人苟剧情。 过了几天,虞归晚和顾泓铭去领了成绩单,毫无悬念,又是他们两个占据榜首,虞归晚比顾泓铭高了一分,就在语文上。 唉,学霸做久了,都视之寻常了,成绩什么的,过眼云烟。 暑假两个月,虞归晚一般都是在家里画画,练钢琴。 等把家里画了一圈,就扛着画板到顾泓铭家里去,换个地方取景,有时候,还拿顾泓铭做模特,来练速写。 顾泓铭倒是出乎意料地安然接受了,往往能乖乖地坐着看一下午的书,或是弹钢琴。 于是,一幅幅人像速写从虞归晚笔下画出,坐在书桌前看书的顾泓铭,趴着小憩的顾泓铭,挺直腰板优雅弹钢琴的顾泓铭…… 画出来的人像几乎都留在了顾家,被虞归晚大方送给顾泓铭,并表示等她以后出名了,这些画可以换些零花钱。 只有一幅被虞归晚留了下来。 那时候顾泓铭正要开始弹钢琴,两只手微微抬起,正要轻巧落下,修长的手指已经轻轻触到了琴键,这时候,虞归晚叫了他一声,顾泓铭就把头微微偏转过来,用眼神询问她。 毫无防备的顾泓铭,在阳光中,好似单纯无暇的少年,已初显轮廓的精致侧脸,温柔轻松的眼神,轻挑的眉尾,一切都恰到好处。 鬼使神差的一声呼唤,一幕不可多得的画面就被记录了下来。 离开顾家的时候,虞归晚小心地收着画,对顾泓铭赞叹道:“少年人如玉啊,可惜,不多见。” 顾泓铭悄悄红了脸。 虞归晚出了门,装作没看见顾泓铭的局促。 虞归晚怎么会不知道呢?小少年的隐秘心思,在他的一举一动中暴露无遗,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认清过这个心思。 虞归晚不是一个真正的十岁小女孩儿,注定无法回应一个十一岁少年的朦胧情意,甚至还要刻意地利用这一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让一个少年人放下心底的恨,走回原先的轨迹,再好不过于打开他的心结,再用初恋的期望引导他。 虞归晚在心底想:泓铭哥哥,你不要怪我,让你走回原来万众瞩目,肆意随心的日子,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补偿。 暑假倏忽就过去了,还走着原来那条路,身边的也还是顾泓铭,初中就在小学旁边紧挨着,虞归晚丝毫没有升入初中的紧张和兴奋。 两个人到了教室,一眼望去,就见到了不少眼熟的人,报道后,两人找了位置坐下。 照旧是老套路,先自我介绍,然后排座位,再发书,不过和小学不同的是,这些事在上午就都完成了,吃了午饭后,下午就开始正式上课。 这次,虞归晚和顾泓铭没有坐在一起,因为男女是分开坐的。 这次的同桌是一个长得有些可爱的女生,叫万安娜,很开朗活泼。 上午下课后,万安娜自来熟地搂住虞归晚的胳膊,嘻嘻笑道:“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虞归晚不习惯和不熟识的人亲密接触,略略有些不适,忍着没挣开,笑道:“大概不行,我要和顾泓铭一起吃。” 说着指了指正走来的顾泓铭。 万安娜转头看向顾泓铭,是那个长得格外好看的男生,听说成绩也极优秀,此时看见他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不由得愣住了。 等虞归晚晃了晃她的胳膊,才回过神来,又勉强笑着,道:“噢,这样啊。” 虞归晚当做没看见她的小心思,道:“那我走了。” 两人走出教室,身后传来跑步声,到他们身后又缓下来,一道欠扁的声音响起,道:“哟,顾大少爷又跟在女生后面去吃饭啊。” 谭军身后跟上来的狐朋狗友一起哄笑,他接着说:“这叫什么?” 那些人跟着接:“吃软饭!” 又是一阵哄笑,惹得旁边路上的学生频频看来。 虞归晚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小屁孩儿,不懂事,不气不气。平复了心情,正要回头教训谭军,手却被人握住了。 顾泓铭牵起虞归晚的手,一点一点十指相扣,举起来,朝谭军那伙人晃了晃,脸上带着平常的笑,转头就走了。 谭军的笑声卡在喉咙里,一张脸憋得通红,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一个音节,看着前面两人牵着手走。 半晌,狠狠地突出一个字,“艹!”转身使劲踢了旁边竖着的牌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虞归晚着实有些发蒙,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挣脱了顾泓铭的手,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旁边的顾泓铭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把手缩起来,蜷成拳头。 “晚晚,我是为了赶走谭军那个人。” “我知道。” 两个人又沉默下去。 青梅竹马9 初中和小学没多大差别,除了放学晚一些,课业难一些,但是对于一路读到本科毕业当上了老师的虞归晚来说,也就难了一些。 顾泓铭则是照旧轻轻松松,上课偶尔听一听,其余时间都在自己看书。他涉猎很广,历史书籍,科普书籍,商业类书籍,各类名著甚至网络小说,看得最多的还是科普书和科幻小说。 虞归晚觉得他现在就像站在分岔路口的行人,一条路通向他的原道路——成为科学家,另一条路通向仇恨——成为商人。 诚然,这两条路对于现在的顾泓铭来说,相差并不大,他都可以做得极其优秀。可虞归晚来到他身边,怎么可能让他走向另一条路呢? 带领科研团队,让华国走得更高才是他应该走的路啊。 “你以后想做什么?”虞归晚问得直截了当。 顾泓铭有些懵懵地合上书,半晌摇摇头,又低下头看书,道:“没想过。” “泓铭哥哥,”虞归晚两只手撑在他的桌上,单手托着脸,“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变成好厉害的科学家。” 顾泓铭已经好几年没听见虞归晚叫他“泓铭哥哥”了,此时听到,只觉得熟悉熨帖,心里一阵暖流,情不自禁就弯起了嘴角。 “嗯?” “我梦见你考上了a大,后来还出国读了h大,读到博士后又回国来进了科研所。” 科研所?顾泓铭手里抚着正在看的书,《黑洞理论》,一阵沉默。 “在梦里,你读了航空航天工程学系,进了科研所以后,你很快就成为了团队中心成员,很多年后,你带领团队攻克了航天器的关键难题,让华国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载人登上火星的国家,你也成为了所有华国人心中的大英雄。” 大英雄。顾泓铭睫毛轻颤,闭了闭眼睛,真好,这样的人生真好啊。 可是…… 虞归晚看着顾泓铭脸上隐隐的挣扎,也确定了,才刚上初一的小少年已经在暗中默默长大了,开始想要扛起家庭的责任和无尽的恨意。 “泓铭哥哥,”虞归晚伸手抚上顾泓铭的脸,手指摩挲着他的鬓角,极轻地说,“你愿意成为晚晚梦里的那个人吗?” 动作,语言,都这样暧昧,像一根羽毛伸进了顾泓铭的心里,痒得不可思议,又让他痛苦地想要大声叫喊。 “虞归晚?” 虞归晚收回手,诧异地转过身,看见班主任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老师,顾泓铭不舒服,我试试他有没有发烧。”掩饰的很敷衍。 发烧?看样子不是身体发烧,是心里要发烧了。 班主任回想着刚刚看见的一幕:顾泓铭僵硬地坐在位置上,闭着眼睛,一脸痛苦之色,从脸到耳根通红,而虞归晚半趴在他桌上,偏着头,一只手还摸上顾泓铭的脸。 这这这,说是小姑娘调戏了美少年才对啊。 这时,顾泓铭已经站起来,压抑住轻颤的声线,尽量平静道:“老师,我确实是不舒服,晚晚只是帮我看看。” 行吧,这两位格外出名的学霸,据说从小就一直腻在一起,老师还能说什么呢?说不定父母也同意呢,不触这个霉头。 “都回位置里坐好,要上课了。”老师轻轻揭过。 其他正屏息看戏的学生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嘘声。 回到座位,万安娜犹豫着,脸上强行带出一丝笑意,凑近虞归晚,道:“归晚,你和顾泓铭不会真的在谈恋爱吧。” 虞归晚转头看着万安娜脸上故作的八卦,盯了一阵,才笑道:“当然不是。” 万安娜险些被虞归晚盯得落慌而逃,听她否定了,脸色才稍稍好些,但又思索,觉得他们二人不像是没有猫腻的样子。 暗自苦恼着,突然想到,他们二人再怎么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虞归晚不做顾泓铭的女朋友,自己就有可能吗?她落寞地惨然一笑。 这一役后,讨论这两位风云人物的八卦更加甚嚣尘上。 放学后,虞归晚和顾泓铭一起走回家,一如往常,只是,两人都在想着事,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到了虞归晚家门口,她站定,朝顾泓铭挥挥手,道:“我进去了。” “嗯。”顾泓铭点点头。 看着虞归晚转身进去,已在慢慢褪去婴儿肥的脸颊初显精致,额头光洁,脸颊粉嫩,高高束起的马尾在空中划出活泼的弧度。 纤瘦的身影留给他一个背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正要关上门,看见他还站着,微微诧异地歪歪头,又向他挥挥手,关上了门。 顾泓铭双手插进兜里,垂着头,一步一步朝着家里走去。 正在拔高的清瘦少年身体挺拔,步伐坚定,垂着头颅像一课冬日的雪松。 顾泓铭向李伯李姨打了招呼,上楼,先走向顾母的卧室。 卧室里,窗帘大开着,黄昏的日光好像被硬生生格在了外面,室内阴暗,死气沉沉地一片。 听到动静,顾母转回定定望着窗外的目光,满是疲态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白的笑,七年瘫痪在床的时光,将一个风华正茂、美丽温柔的女人,变成了如今这样的行尸走肉。 在她的脸上,再也看不见轻松顺意的微笑,就算是对着顾泓铭,她的眼睛深处依然是痛楚与绝望。 “铭铭回来啦。”声音粗噶,好像喉咙里有水声。 “嗯,”顾泓铭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替她掖被角,“今天还好吗?” “就这样。”声音不再那么粗噶,但沉沉地,没有生气。 通常说完这几句话,两个人就会沉默下来。 “妈。”顾泓铭想着心事,询问的声音脱口而出。 顾母抬抬眼睑。 顾泓铭咀嚼着嘴里的话,到底还是没能问出口。 “没事。” 坐了一阵,顾泓铭就回房间了。 回到房间,把书包随手甩在地上,整个人脱力一般地闭着眼睛砸到床上。 原本,他的人生会过得跟大多数人一样,不,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会享受着父母的爱,就像晚晚一样,被所有人宠爱着,可能还会多一个像晚晚一样的妹妹。 自己可能真的会像晚晚说的那样,人生一帆风顺,一路上着最好的学校,随着自己的心意成为一个科研人员,取得非凡的成就。 毕竟,毕竟这是自己从小的梦想啊,多么美好的向往。 可是现在,家庭支离破碎,母亲每日受着折磨,家里的公司也落到了可能是杀父凶手的人手中,只能屈辱地靠着他的施舍过活。 就像一条狗。 一条为了活着,只能摇尾乞怜,还要拼命掩藏自己的恨意,对着仇人虚与委蛇的狗。 真是一条狗! 顾泓铭握拳狠狠砸床,把头埋进被子里,掩藏起流出的泪,却止不住喉头溢出的呜咽。 青梅竹马10 转眼到了十一月,虞归晚为了不差顾泓铭太多,每日笔耕不辍,辛勤学习,期中考也取得了年段第三的成绩。 第二名是一个学校特意挖来的,据说连跳两级的小姑娘,比虞归晚还小上一岁。 第一名自然是顾泓铭了。 自习课上,班主任走进来,开始宣布班级组织元旦汇演的事,每个班排一个节目,正在鼓励大家积极报名。 虞归晚放下笔,揉了揉写得僵直的手指,考虑着要不要去。 下意识地朝着顾泓铭看去,见他也在看向自己,不由一笑,想到个好方法。 下课后,虞归晚拿着水杯晃晃悠悠地走到顾泓铭旁边,朝他晃了晃,在周围人起哄的声音中,微笑着没有作声。 顾泓铭也笑笑没说什么。 两人并肩走着,虞归晚歪头看了看顾泓铭,随意道:“泓铭哥哥,你要参加元旦汇演吗?” “暂时没有兴趣,你想参加?” “嗯,我想我们两个一起去吧!四手联弹。” 顾泓铭抿抿嘴,眼神闪烁,道:“好。” “嗯。”虞归晚听到了预料中的答案,眯眼笑着。 放学后,顾泓铭留在虞归晚家里,一起练琴。 这是他们第一次四手联弹,开始时稍稍有些不适应,弹错了几个音,但试了两次后,两人就开始默契起来,甚至还随心弹了一段。 “真好,”虞归晚拊掌笑着,“看来我们两个这么多年的默契没白费啊。” 顾泓铭没说话,但也笑得很轻松。 两人吃了晚饭后,又练到了八点多,期间玩乐了一阵。 虞思衡补完课回来,看到这两人,酸得腮帮子疼。 这天晚上正要休息,空空突然从陈安良那里回来了。 “叶叶,重大突破啊啊啊!”空空高昂激扬的声音在虞归晚耳边炸响。 “有事好好说。”睡意一下子全跑没了。 空空转而压低声音,偷偷摸摸道:“我守着陈安良那家伙,果然,就像原剧情一样,他经营集团不善,为了补上资金空缺,采购了一批污染严重超标的不合格原料,混进了好原料里面,我都把证据保留下来了!” “做得真棒!”虞归晚从不吝啬于夸奖。 “嘿嘿!”空空挥舞着自己的小爪子,摇头晃脑道:“等有消费者举报了,咱们就去联系其他消费者,一起把这件事爆出来,再买几个营销号的文,把热度顶上去,不怕集团的股票不跌。等集团陷入风波,咱们再把陈安良做的事都爆出来,我们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完成一大半了!” 虞归晚思索了一会儿,道:“不行,等消费者爆出来,虽然更容易引起社会舆论,但是,我们不能在已经知情,还能够阻止的情况下,放任这些产品进入市场。” 空空撇撇嘴,嘟嘟囔囔道:“噢。” “我现在已经存了快一百万了,等这个年过完,如果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给得多,还能加二三十万,到时候,我再向顾泓铭借个五六十万,应该就可以好好买几个热搜,买几篇营销文了吧?” “应该够了吧。”空空不清楚。 虞归晚也不清楚。 不过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只要空空多盯着点,在产品流进市场前爆出来就可以了。 敲定了这事,空空又重返陈安良那里盯梢,虞归晚却失眠到深夜。身体明明很困,但思维却一直活跃着,闭着眼睛反而越睡越清醒。 直接的结果是,第二天差点迟到。 急急忙忙抓起桌上的包子,往嘴里一塞,跑到玄关处,边穿鞋子变开门,一边向里面说再见,一边往外奔。 在门外已经等了十余分钟,焦急地频频看手表的顾泓铭,险些以为虞归晚出什么事,不去学校了。 结果看见她头发还乱糟糟地随意束起,嘴里叼着包子,边走边穿鞋的样子,忍俊不禁,毫不客气地笑了。 虞归晚看见顾泓铭等着,嘴里嚼着包子,腾出手来拽着他急匆匆往学校赶,含糊道:“赶快赶快,要迟到了!” 到了学校门口,预备铃正好响起,虞归晚“嗷”地一声拽着顾泓铭冲刺,险险地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已经开始让学生领读的英语老师,双手抱胸,目光凉凉地看向站在门口报道的两人,忍了忍,念在他们成绩好,又是首犯的份上,摆摆手让他们进去。 虞归晚舒了一口气,幸好,在灭绝师太手下活了下来。 时间在越来越紧凑的学习节奏中流逝,虞归晚基本上都会把作业在学校里完成,回家后的任务主要是弹钢琴,画画,练书法交替着来。 周末时就和顾泓铭练练四手联弹,偶然出去玩玩。 两个人都没交到什么知心的朋友,当然,也是因为没有交朋友的意愿,因此,基本上都是虞归晚和顾泓铭出去玩,偶尔虞思衡也会凑上来,美其名曰:看护未成年妹妹。 三人行,总是很尴尬的。 元旦晚会这一天,除了初三,全校的人都沸腾了,早早买好了零食,有些班级甚至集体购买了应援棒。 因为这一天学校允许不穿校服,各位小姐公子们都穿起自己的漂亮衣服,做个发型,化上淡妆,展示出自己的另一面。 化妆室里,学校专门请的化妆师正在给虞归晚化妆,应她的要求,画上了稍淡的舞台妆。 虞归晚看着镜子里一脸浓妆的自己,有些忧愁,这么出水芙蓉的脸就毁了。 一旁,刚换好一件类似于中世纪宫廷礼服的顾泓铭走出换装间,还在低头扯着衣服,显然不大习惯。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来,真是场不够完美的演出。 两人在后台等了一会儿,听到主持报幕到他们班,虞归晚和顾泓铭,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跳舞的同学一起走上台。 灯光暗下来,台上一片朦胧,几秒后,两束灯光一强一暗分别找到舞者和演奏者身上。 配乐响起,虞归晚和顾泓铭对视一眼,双手落下。 舞者跳的是现代舞,中间有一段伴奏格外激烈。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舞台正中,挥汗淋漓地舞蹈的两人,发出一阵一阵的喝彩。 也有少部分人看向一边端坐着弹钢琴的两人。 纤长食指翻飞,身体随着手的动作有节奏地震动着,两人没有对视,没有表演,却配合地严丝合缝,默契无比。 一个强音响起,舞者的动作定格,灯光骤然闪亮,几秒钟后,全场响起掌声,还有几道扯着嗓子的喊声。 下场后,几人回到班级场地坐下。 坐了一阵,虞归晚始终觉得厚厚的妆黏在脸上,很是难受,于是拉上顾泓铭去卸妆。 青梅竹马11 两个人不急不慢地晃到化妆室,找化妆老师要了卸妆湿巾,废了好大功夫才卸干净了妆。 拿水洗了脸,拍拍镜子里鲜嫩的脸颊,清水芙蓉,真好看! 又凑近去细细地看,到底卸干净了没,总觉得那么浓的妆,只用卸妆湿巾卸不干净,回家还得用洗面奶洗个脸。 顾泓铭早就等在了门口,现在正定定地站着,目光投向远处黑暗中的某一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泓铭哥哥?”虞归晚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重重地拍向顾泓铭的肩膀。 开始顾泓铭竟然没有丝毫反应,虞归晚还以为他早就发现自己了,哪知过了两秒,顾泓铭又慢慢转过身,拿手抚着胸口,脸上还可见惊吓的模样,一双眼都不自觉睁大了。 虞归晚:…… 看着虞归晚眼神中透出的无语凝噎,顾泓铭咧开嘴笑笑,摸了摸鼻子。 接下来的表演,少有出彩的,两人就决定先去逛逛,等最后学校请来的乐团表演时,再回来看看。 “我们去湖边坐坐吧” 逛到了湖边凉亭,两人坐在石凳上,靠着栏杆。 冬日里的冷冽一寸一寸地沁进羽绒服里,在湿润的南方的晚上,选择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可不是个好选择。 “泓铭哥哥。” 或许是被清冷的夜色侵染,虞归晚的声音仿若漂浮着,很轻,也很静。 “你想过以后是怎样的生活吗?” 怎样的生活?顾泓铭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以后吗?大概就是从商。”然后,把父亲的公司抢回来。 “为什么?,因为——恨吗?” 我怎么能不恨,恨之欲死。 “你不累吗?” 我好累,累到就想这么算了。 “你想放下吗?” 想啊,那样难的生活,怎么会没有想过放弃一切,就做个行尸走肉,糊涂一生。可是,父亲的坟墓,母亲的绝望,还有时常出现在梦里的那个噩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你有恨,你要报仇!只能报仇,不顾一切! “你不想开始新的生活吗?” 晚晚,我没有这个权利,我身陷在泥淖里,无力挣脱,只能肖想着一切,却不敢迈出一步。 “我会帮你的。”虞归晚看着少年在一句句发问中,神色痛苦,浓眉深锁,目光空洞。 他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没有立场说出让他放弃仇恨的话语,试问如果是自己,恐怕也会怀着恨走下去,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我会帮你的,你再等一等,就快结束了,别让自己陷入生活的地狱,看看周围吧,你还有我。 虞归晚伸出手,环抱住少年穿着羽绒服,却依旧清瘦的身躯,感受着他身体的震颤,抚摸着他柔软的短发,“你还有我,我会帮你的,泓铭哥哥,不要放弃。” 不要放弃自己。 不要放弃自己的爱。 不要放弃自己深埋在心底的梦与向往。 更不要放任自己坠入深渊,请保有你的善良和纯真。 等两人记起来回去使,已不知过了多久,站起来的一瞬,虞归晚觉得眼前一阵昏暗,紧接着手臂被顾泓铭扶住。 “没事吧?” “没事~”说着,觉得鼻子很痒,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不会感冒吧?”顾泓铭皱起眉头。 “唔,不至于吧。”虞归晚有些犹豫,在凉亭里坐了那么久,谁知道会不会发烧。 回到操场时,乐团的表演就快到尾声。 凳子都没坐热,众人又起身散场回教室。 顾泓铭帮着虞归晚拿凳子,走在后面的虞归晚还在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 虞归晚一手拿着抽纸,一手拿着擤过鼻涕的纸巾,忧郁地想:这就是强行当知心姐姐的代价吗?果然,成为白月光的路并不平坦。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睡前,虞归晚脑袋就变得昏昏沉沉,身体一阵阵发冷,量了体温,37.8c。 发烧了,但温度不高,不适合吃退烧药,虞归晚也不愿意去医院,就两手捧着热水,身上裹着被子,一口一口地使劲喝水。 身上难受,头也晕沉沉地,平躺着,头上敷着夹了冰袋的毛巾,鼻子堵塞不通畅,只能张口呼吸,不一会儿又口干舌燥,起来喝水,喝多了水又一趟趟上厕所。 直把虞归晚折磨到后半夜才撑不住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经十点多,虞归晚赖在床上躺尸,幸好不用上课。 躺了一阵,身体复苏,肚子里震天响,虞归晚只能拖着还有些发热的身体,下楼去吃东西。 走到厨房门口,陈姨听到声音回头,看到裹着被子,头发糟乱,一脸虚浮之像的虞归晚,狠狠吓了一跳,连忙抚住胸口。 “这怎么下来了?有事怎么不叫陈姨呢?” “陈姨,饿。” 陈姨听了发笑,把人往外推,“去沙发上坐着,想吃什么?” “面,青菜面,再加点肉丝和咸菜。” 等了十多分钟,厨房里散发出浓浓的肉汤面的香味,虞归晚肚子叫得更响了。 陈姨端了面上来。面条莹白,根根分明,肉汤清澈,芬香四溢,面上盖着煎得金黄的蛋,还有几根绿油油的青菜,一小堆肉丝。 虞归晚食指大动,端起面拌了拌,稀溜溜地吃。 “早上八点多,泓铭来看过你了,我说你还在睡觉,他就又回去了。” 虞归晚把头埋在碗里,胡乱应了几声。 吃完面,抹抹嘴,趁着现在精神还不错,虞归晚给顾泓铭打电话报平安。 挂了电话后,虞归晚就荡回房间,等着顾泓铭过来。 没几分钟,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鼻子又开始堵了,说话声音嗡嗡地。 顾泓铭走到床边坐下,笑着看她。 虞归晚撇撇嘴,“看什么!” “这就是你说的陪着我?”顾泓铭笑得很欠扁。 虞归晚毫不客气地翻个大白眼,竟然被嘲了,枉为人。 顾泓铭拖着椅子坐到虞归晚的书桌前,掏出作业本打算学习。 “你帮我把作业做了吧,我难受,不想做了。” 顾泓铭回头看了她一眼,好笑的转回去,“作业呢?” “喏,”虞归晚努努嘴,“书包里,写得像一点噢。” 说着就翻个身睡了。 等虞归晚终于睡到撑了,起来看见顾泓铭还在自己房间,正在看书。 此时,外头的日光已经西斜,看样子是三四点的时间。 虞归晚起来,伸个懒腰,感觉身体已然好转了,还有些烧,但其他不适感大都消失了。 “要喝水吗?”顾泓铭去倒了一杯热水进来。 “谢谢。” 热水入腹,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虞归晚喟叹一声,“舒服,我已经好多了,明天一起来应该就没事了。” “嗯。”接过水杯,放在一边。 青梅竹马12 虞归晚靠在床头,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看着少年又拿起书来读。 “泓铭哥哥,学校有全国中小学数学竞赛还有中学物理竞赛的名额,我们一起去报名吧。” “好啊。”顾泓铭放下书,对虞归晚眯眼笑笑。 元旦假过后,到了归校的时间,虞归晚还有些感冒症状,但是已经基本上不会影响学习了。 中午吃完饭后,两人结伴去班主任那儿报了名,在老师惊讶又欣慰的神情中退出去。 俩人才初一,对于一般人来说参加这些竞赛的确早了一些,但虞归晚早在小学就开始学习初中的内容,又有前世的底子,顾泓铭就不必赘述了。 在班主任的提醒下,两人买了书开始刷题学习,每天将作业在学校完成,放学后再去虞归晚家里一起学习竞赛内容。 一月上旬,学校先后对参与两场比赛的学生进行了初步筛选,虞归晚与顾泓铭理所当然地过了,只不过名次处于中游,两人都不大满意。 市里的选拔赛在二月初进行,时间还算充裕。 因为即将进行期末考试,虞归晚把竞赛的事暂时放下了。 这样节奏稍快的生活,虞归晚适应得很好,自觉生活充实而不枯燥。 稍显刺耳的铃声响起,虞归晚放下笔,端坐在位置上,等待老师收卷。 这次的考试,是虞归晚这几年头一次参加的七校联考,联合了全市最好的七所初中。 她也挺好奇,在市里面,自己能排到什么名次。 六天后,成绩就出来了。 虞归晚排在第九,顾泓铭摘取桂冠。 “恭喜泓铭哥哥取得第一名是好成绩!那泓铭哥哥请我吃必胜客吧!”虞归晚笑得狡黠。 顾泓铭显然也是高兴的,弯起嘴角,摸摸虞归晚的头,道:“走吧。” 虞归晚看着顾泓铭的背影,揉揉头顶。明明小学时有段时间还是她高,结果到了初中,顾泓铭一下就开始窜个了,导致这个小屁孩儿特爱摸她头顶。 开始几天,虞归晚把自己关在家里,花了四天时间,写完了所有寒假作业,才慢悠悠地晃荡到顾泓铭家里去准备竞赛事宜,偶尔和陈姨出去逛街买年货。 春节前一个礼拜,虞归晚两人前往比赛地点参与数学竞赛考试。 出发前,陈姨还给准备了两个热水袋,让两人捂着,就怕那里没空调,坐两个小时得冻坏了。 虞归晚两人怀里抱着一样的热水袋,一白一黑、款式相同的保温杯,连准备的文具都是同一份。 工作人员乍一看,还以为是兄妹,等掏出证明,才反应过来误会了,登时眼神就变得促狭。 虞归晚目不斜视地拿回证件,走进考场,顾泓铭跟在身后,同样一张平静的脸。 拿到试卷,虞归晚粗扫了一遍,心里有个底:比学校出的卷子难上不少,但也比不上省赛的题。不由心中轻松,面露笑容,挑了挑眉。 坐在斜前方的顾泓铭用余光注意着虞归晚的神色,见她一脸从容,也放下心来,专注于题目。 时间过去一个小时,顾泓铭放下笔,把卷子翻回第一页,开始检查。 边上的虞归晚注意到他的动作,叹了口气,非人也!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顾泓铭花费二十分钟重算了一遍题,剩余时间,则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花费了一个半小时多点,虞归晚停下了笔,皱着眉头把目光从空着的最后一题的第二小题上挪开,翻过卷子,开始检查。 十多分钟后,视线又回到了空着的一小题上,此时还剩下十余分钟。虞归晚自觉没有思路,实力不足,无以为继,就安心地合上笔帽,活动活动僵硬的十指,把手插进热水袋的兜里,舒服地叹气。 那边的顾泓铭注意到动静,微微偏转过头,看向虞归晚。 虞归晚对着他眯眼一笑,在监考老师追随过来的目光中,把视线重新投向叠得整整齐齐的卷子。 或许是临近春节了,批卷教师、其他工作人员等,都要兼顾起过年的事,直到了过年前一天才收到了比赛通知。 比之校赛时进步了一些,虞归晚排进了前十,在第八位,顾泓铭则是窜火箭般到了第二位。排在第一的是一个初三的学姐,据说上一届的市赛也是她夺得桂冠。 虞家知道了两人孩子的成绩,高兴地决定临时组织去玩一天。 顾泓铭向李伯打了电话,一行六人便浩浩荡荡地坐上虞父的爱车,前往市中心。 经过一天的吃喝玩乐,一行人再回到家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同顾泓铭道别后,虞归晚拎着一手的购物袋,一头扎进了房间,把东西往地上一扔,纵身扑到床啊。 躺尸一会儿,感到体力回升一些后,虞归晚撑着手爬起来,下楼倒上一杯热水,抚慰自己唱了一下午歌的喉咙。 陈姨还在厨房里准备夜宵,知道众人都玩累了,等休息会儿,就该想吃东西了。 虞归晚闻着厨房飘来的肉粥香味,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疲累的胃又开始运作,一阵阵蠕动起来。 “陈姨,你不累吗?这么晚了还煮夜宵呢,真香!” “知道你们会饿,去把他们几个也叫来吃吧。” “诶!”虞归晚得令,轻快的跑上楼叫人。 在经过被到处拉着去拜年的保留环节,收到一沓厚厚的红包,以及四位老人偷摸转给自己的钱后,虞归晚顺利地逃回了家里,并严词拒绝了接下来的各种应酬,向可怜的虞思衡招招手。 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别墅里,陈姨这几天也回去过年了,虞归晚百无聊赖地抱上书准备去顾泓铭家里消磨时光。 自己输了密码开门,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进了屋子,也不见李伯李姨,虞归晚疑惑下自己上了二楼,照理说这时候,都要给知道她来了。 虞归晚推开顾泓铭的房门,见他面前正摆着本书,眼睛却定定地望着窗外,听到开门声响,才猛地转回头,见是她,又放松了身体。 怎么回事?虞归晚挑了挑眉,走过去,放下手里的书。 顾泓铭街道虞归晚困惑的目光,垂下眼,轻声道:“那人来了。” 陈安良来了。 虞归晚坐下来,噘着嘴,脸转向顾泓铭,道:“他在顾阿姨房间吗?” “嗯。”顾泓铭手指紧攥成拳,关节泛白,重重搁在膝上。 青梅竹马13 虞归晚离开房间去倒了杯水,特地绕了半圈,轻手轻脚地经过顾母门前,环顾了一圈,悄悄贴近房门去听。 里面没有什么声音,不知道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还是里头的人都没说话。 回来房间时,把门虚掩上,留下一条缝,对着顾泓铭询问的目光,道:“这样好听着那人什么时候走。” 没过一会儿,响起了咔哒的关门声,接着是拖鞋下楼的啪嗒声。 虞归晚忙离开凳子,轻巧地走到扶栏前,看着陈安良的背影走出门。 顾泓铭也走出来,这时候已经看不见陈安良的身影,他把手搭在扶栏上,单薄的身体挺立,脸上已经初现男人的坚毅。 少年的软弱易碎与男人的刚强隐忍,在这张脸上融合过渡。他张口道:“晚晚,我真怕,我还是怕他,他害了我父母,夺走了公司,还要在所有人面前扮演善者,试图掩埋所有不堪。” “可是,”少年的声音开始颤抖,“他没有后悔过吗?他没有愧疚吗?我的妈妈是他的亲妹妹,我是他的亲侄子,却都因为他,一个终生不得自由和健康,一个家庭支离破碎,终日生活在惶恐中。” “我们不是他的亲人吗?难道人就那么不堪,那么无耻,为了欲望和利益,可以背弃道德,背弃亲人,背弃灵魂!作出那么可怕的事!” 顾泓铭缓缓低下身体,双臂撑在扶栏上,一双手紧紧捂住脸。 “我没有能力,可是我要报仇,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晚晚,你很聪明,你肯定知道了,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没有权利去追求自己所谓的一无用处的梦想,我要获得抵抗他的资本,我只能也走上我父亲的路,用商业去打败商业。” “对不起,晚晚,我不可能成为你梦里的那个人。” 虞归晚垂着眼睑,不发一言,等待着此刻在脆弱与坚强中挣扎的少年尽情倾诉。 “泓铭哥哥,”虞归晚手搭上他的肩,“如果,我是说如果,陈安良做的所有事都公之于众了,他也受到了应有的裁决,你会就此放下仇恨吗?” 手下的身体僵直了一阵,虞归晚听到他说:“怎么可能呢,谁会去做。” “我不知道,可能吧。”沉默了好一阵,少年沉沉的声音才传来。 会的,就快了。 虞归晚回到了家里,这个时候,家里空无一人,她将空空叫了回来。 “你上次说,陈安良买那批材料出了问题,现在处理地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空空悬在半空中,做了个跷二郎腿的动作,“陈安良那个人是真蠢,公司被他搞得越来越垮就算了,连买一批材料都能出问题,幸好,我急中生智,帮他把问题解决了。” 虞归晚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道:“那这么说,快要投入生产了?” “嗯呢!就在这几天了。”空空想到在这个世界浪费了那么多年,终于要完成关键性的一步,激动地绕着虞归晚转了个圈。 过年这几天的热闹过去,渐渐都开始复工复产。 虞归晚因为不爱参加各种宴会派对,整天窝在家里,体重蹭蹭地长了四斤,原本因为在发育显得过瘦的身材,渐渐填上了一些肉,显得匀称健康了许多。 虞归晚这一天特意换上一套小西装,坐在落地窗前,对着花园把玩手机,等待空空带来第一批产品上市的消息。 “叶叶!上市了,快!”空空因激动而显得尖锐的声音传来。 虞归晚笑开了,分别向几家媒体、公众号等发送了消息,又买了几个热搜,把原顾氏公司,现陈氏公司售卖不合格产品,掺杂高污染的不合格原料等热搜,标红,高高挂起在榜首。 有钱真好啊! 预料之中,网上掀起了惊天骇浪。因为这一次售卖的是板材,有不少要装修新房的人早早盯着这批即将出世的板材,却看到了这样的新闻,一时之间,质疑声讨四起。 一想到陈安良可能看到了这消息,惊惶失措的模样,虞归晚就笑出了声。 虞归晚财大气粗地买了十天热搜,条条置顶标红,网上也是文案乱飞,墙倒众人推,陈氏公司的股票骤然大跌。 结果两天的发酵,虞归晚叫空空把以前收集到的陈安良犯罪的证据打包送到了警局,又顶上去了几条似是而非的直指陈安良犯罪的热搜。 警局那边,看到凭空出现在桌上的文件证据,骇了一大跳,急忙查监控,却找不到一点线索,简直像灵异事件。 看到这份铁证,再结合网上现在沸沸扬扬的舆论,众人都猜想是顾家的手臂,可奈何没有证据。最后,局长拍板,立案调查! 虞归晚适时放出陈安良被捕的照片,一下子战火四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陈安良,也将陈氏公司一下打至谷底。 股票跌停,员工、管理层纷纷离职,偌大的公司,仿佛一夜间,只剩下个空壳子。 网上怨声载道,开始质疑陈氏公司出产的所有产品的质量。 公司,彻底完了。 虞归晚沿着顾泓铭复仇的路子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最终也得到了如愿的结果,过程更要轻松地多,天时地利人和。 那一世,等到顾泓铭做完这些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上市公司,可是,这一世,他现在还一无所有。 虞母虞家一家人陪着顾泓铭和顾母一起去看陈安良的终审判决。 几人沉默地端坐着,听着两方律师的论述,看着陈安良骤然苍老的脸上留下泪水,跪在顾母面前哀声祈求。 顾母双手死攥着轮椅把手,恍然的脸上眼神空洞,泪水漱漱而下,嘴唇颤抖着,对哥哥的乞求无动于衷。 顾泓铭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盯住陈安良,牙关紧咬。虞归晚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臂。 顾泓铭闭了闭眼睛,仍然觉得不真实,恍惚道:“真的,结束了?” “结束了。” “晚晚,你……”顾泓铭皱着眉,很纠结。 “我什么?”虞归晚睁着天真的大眼睛,直视顾泓铭。 “没什么,”顾泓铭自顾自摇摇头,“怎么可能呢。” 虞归晚没搭话,镇定从容地转开目光。 将顾泓铭和顾母送回家,虞家一家人也沉默地坐在客厅里,谁也没动。 青梅竹马14 “唉……”虞父首先开口,“这件事终于结束了。” 虞归晚看着虞父忧郁又如释重负的模样,心下也是理解的。 自己的好友离奇车祸,公司又被夺,所有的一切直指陈安良,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纵然伤心于好友一家的苦难,却没有伟大到耗尽心力揪出陈安良这个幕后黑手,而心里,也在受着折磨拷问。 “陈安良判刑了,泓铭他们也没有了生活来源,我想着,”虞父顿了顿,“泓铭接下来几年的学习费用就由我们来承担吧,平时也多帮持着他们家一些。你觉得呢?” 虞母和顾母也是相交多年,又心怀着愧疚,哪里会不答应呢,补充道:“就怕佳昳和泓铭他们不答应,如果说不通,就算暂时借他们的吧。” 顾母经过这些年的治疗修养,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每年花在康复上的钱也不多。 这几年下来,想必顾母手上也是有些钱的。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给顾泓铭发消息。 「你有什么打算吗?」 几秒钟后。 「我和我妈打算把房子卖掉。」 「也行,这样也有资金了,更放心。」 「搬去新家了,记得带我过去玩啊。」 「还有,emmm,你打算转学吗?」 这所学校的学费比较昂贵。 「再看吧。」 「我爸妈打算着帮助你读到毕业为止,你不要误会我家是在施舍你噢,肯定不是的!」 「我知道,帮我先谢谢叔叔阿姨,这笔钱我以后会还他们的。」 「好的~」 道了晚安后,虞归晚舒出一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 幸好顾泓铭不是什么清高的人,还真怕他为了自尊拒绝帮助呢。 至此,经历了几个月的时间,最关键的,让陈安良伏法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引导顾泓铭走回成为科学家的路子。 这样算来,也用不着几年了。 虞归晚叹口气,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赶走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 接下来这一学期,虞归晚和顾泓铭主要忙于两门竞赛的事。 一路过关斩将,虞归晚最终两门竞赛都止步于省赛二等奖,没能在国赛中获取成绩。顾泓铭则是取得了数学竞赛的国赛三等奖,物理的国赛二等奖。 班主任得知两人取得的成绩,大吃一惊,在办公室里炫耀了一圈,将两人奉为天才。 听着班主任在全班面前大肆地表扬,虞归晚表示压力山大。毕竟她是吃了众多红利的,多活几年,又添了个心眼,在早几年就开始自学初中的课程,还有真正的天才的帮助。 不获得这样的成绩才说不过去。 接下来两年里,两人继续参加各种各样的竞赛、比赛,基本上都获得了亮眼的成绩,也理所当然地进了全市最好的高中——一中的春秋班。 也很幸运地不必参加中考。 虞归晚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保送大学,避开高考! 被提前录取到高中,不单意味着不用中考,还意味着自己的假期比别人多出了将近两个月,于是,虞归晚和顾泓铭在虞父虞母的资助下,出国畅玩了一个月。 顾泓铭在盛情邀请之下,没有拒绝。 两边大人都不大放心两个小孩儿出去玩,于是叫上陈姨陪同,虞家暂时请一个临时工。 原本虞家打算让虞思衡带着他们一起玩儿,但虞思衡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决意说约定好了和高中同学去玩,也只能作罢。 一个月里,一行三人去了f国、y国以及d国,舒舒服服,慢慢悠悠地玩够了。 原本,陈姨还提议要去m国,但虞归晚了解后,发现m国建国不过区区两百余年,就没有了去游玩的意思,虞归晚还是更愿意欣赏一些深厚历史的遗迹。 游玩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更何况辗转于几个国家之间,几人回到家里,齐齐瘫了几天,陈姨倒是只休息了一天,便尽职尽责地重新管理起了虞家。 虞归晚算算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等自己读完高中,考上了大学,就能顺利完成任务,脱离这个世界了。 为了能在各个世界都获得生活下去的基本能力,虞归晚在剩下两个多月里,选择最大程度地拓展自己的能力。 野外求生课、攀岩课、基础医疗知识课等等,不一而足。 虞父虞母出于对宝贝女儿的担忧,自由搏击是虞归晚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不间断学习的一门课,虽然不至于学得多好,但撂倒两三个没受过训练的大汉还是不成问题的。 此外,为了预防自己进入到需要亲手种田的世界,虞归晚还苦读了基本农业相关书籍,好好地恶补了一番基础知识,记下几篇农肥配方,增长方法等,彻底拜托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过往。 时间安排地满满当当,不是在上课就是在上课的路上,反而从小学习的钢琴、画画、书法放下了一些,只是偶尔练练,不至于手生。 开学这一天,两人约好在校门口汇合。 顾泓铭和顾母搬去的房子不大,一百多平,但也够住下他们母子和李伯李姨了。 李伯夫妻原本打算离开,不愿意继续给顾泓铭母子增添负担,毕竟两人工资不低,但被顾母留下了,开的还是原来的工资,叫他们不必担心。 李伯夫妻没有子女,但上头还有两位老人要赡养,顾母此举也是解了李伯的难处。 顾念着顾母的恩情,两人自然更加卖力,把房子每天打扫地干干净净,每日上午、傍晚都推着顾母出门闲逛。 或许是解了心结,顾母不复往日暮气沉沉的模样,脸上渐渐有了笑意,顾泓铭自然也更放心。 虞归晚到了校门口,挥别虞父虞母后,就安静地等着。没一会儿,顾泓铭也到了。 因为这几个月里虞归晚忙得很,两人家里离得也不近,常常一两个礼拜才互相拜访一次。 此时,看见彼此,都觉得回到了往初,能每天见面,一起上学。 “泓铭哥哥。”虞归晚朝他笑着招手。 “晚晚。”顾泓铭也抬手回应。 虞归晚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莫名觉得这一幕颇像两个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 “笑什么?”顾泓铭很疑惑,目光巡视一遍自己,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没什么,泓铭哥哥还是那么好看,那么亮眼!”虞归晚习惯性地揽住他的胳膊。 顾泓铭感受到路人投来的探究目光,耳根慢慢沁红了,目光却装作淡然地直视前方,也没挣开。 虞归晚自然也忽视一切。 青梅竹马15 两人通过学校宣传栏贴的告示,找到自己的班级,虞归晚在一班,顾泓铭在二班。 两个班级是相邻的,一学期后,还会分为理科班和文科班,因此,虞归晚也不着急。 等两人绕了一圈找到班级时,已经有近半数学生到了。 找到位置坐下,虞归晚环视四周,见几乎都是陌生的脸,只有一个女生觉得眼熟,应该是自己见过的。 班级里很安静,只有个别学生在小声地交流。 虞归晚等得无聊,懒懒地掏出尚在钻研的《厚黑学》,支着手浏览。 是的,她觉得自己太过于单纯,为了尽早完成任务,努力变成白切黑是必不可少的。 看了一会儿,学生陆陆续续地来全了。 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身旁坐下一个男生。虞归晚不动声色,仍在看书,只是分出一丝心神注意着他。 那男生时而转头望向后面,做出动作示意着,这时后头就会想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虞归晚直起身子,合上书放进课桌,那男生就一下转回身,微微僵硬地端坐着。 “你好,我叫虞归晚。”她堂而皇之地端详男生的脸,青涩,还算俊朗,原本坐在后头倒数第二排。 男生看着虞归晚脸上的微笑,脸腾地红了一片,结结巴巴道:“你,你好,我叫韩飞扬。” 虞归晚朝他绽放一个和善的笑意,就转过头不说话了。 韩飞扬也拘谨地没再说话,后头传来一阵嘘声,他窘迫地转过头去瞪一眼几人。 上午的时间马上过去了,虞归晚把新发的书本整理好,放进课桌,起身准备去吃饭。 二班的老师还在讲话,虞归晚立在门口等着,朝注意到她的顾泓铭招招手。 韩飞扬同几个看起来早认识的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过去,经过虞归晚面前时,几人一起发出起哄暧昧的声音,韩飞扬则急忙赶着几人往前走,也不敢看她。 一会儿后,二班也下课了,顾泓铭混在人群中走出来,虞归晚注意到了其中几个女生频频望向他的眼神,她扬起甜甜的笑,朝顾泓铭小小地挥手。 顾泓铭自然很捧场地加快脚步走向她,伸出手亲昵地揉揉虞归晚的头顶。 虞归晚笑容险些崩塌。 “说了,不要摸我头发。” “走吧。”顾泓铭满眼笑意,却不应答。 此时,走廊上都是二班的学生,有几个女生看见自己班新晋班草,对着一个漂亮女生做出那么亲昵的动作,情不自禁地轻呼出声,几乎所有人都在偷偷地关注这两个旁若无人的家伙。 习以为常地顶着众人目光,两人走上前,在大家无意识散开的路上扬长而去。 一中的校园环境是比不上私立贵族学校的,但虞归晚也不嫌弃,毕竟她“上一世”从小读着公立学校长大,中考也考上了省重点示范高中。 此时,感受着一中不同于贵族学校的平淡的气氛,有种真正回到了高中的感觉。 或许是所有的高中都长得差不多吧,挂满紫藤花的长廊,一片草坪,单调洁白的各式建筑。 等虞归晚和顾泓铭逛完一圈回教室时,已经快要上课了。 两人笑着挥手,转眼看见了拿着水杯晃出门的韩飞扬。 韩飞扬看着两人明显不一般的关系,笑容一下僵在脸上,又连忙扯出笑容,急装镇定地向虞归晚打招呼。 顾泓铭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男生的异常,心下了然,转身又添了一把火,道:“放学等等我。” 说完手又不老实地摸上了虞归晚的头顶,看见那男生一下白了的脸,满意地走进教室。 虞归晚默默叹气,认命地理好乱发,向可怜的韩飞扬笑笑,也进了教室。 没一会儿,韩飞扬回到座位上,沉默地拿出书。 虞归晚万事高高挂起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诶,虞归晚”韩飞扬故作轻松道,“那是,你的,男朋友?” “唔……”虞归晚抬起目光,望了一眼同桌忐忑的脸,道,“青梅竹马,从小认识。” 青梅竹马,听到这句话,韩飞扬没有多释怀,毕竟,这是一种隐隐透着暧昧的关系。 “那你们平时也要注意一些,万一被老师误会,也会很麻烦。” 说完,韩飞扬就想打自己一耳光。 多什么嘴!说得那么阴阳怪气。 虞归晚没有在意,笑了笑,又自顾自看书了。 下午时,班主任重新排了座位,虞归晚和韩飞扬也就分了开,换成了那个虞归晚觉得眼熟的女生,钟秋露。 奇怪的是,两人从未在一个学校学习过。 如同刚上初中那样,没几天,学校里就传起了两人的八卦,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两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加之有同一初中考来的学生,传闻就变成了两家结了娃娃亲,等成年就要结婚了。 虞归晚是无所谓这样的传言,甚至乐见其成,顾泓铭则是喜闻乐见。 高中的生活很忙,春秋班的学生则是忙上加忙。开学没多久,学校就组织春秋班里的尖子生组成竞赛班,有条不紊地培训、考试、参加比赛。 钟秋露是一个好同桌,不吵闹,不焦躁,不会耍些有的没的心机,全心全意地扑在学习上,是个比大多数人聪明,也更努力的女孩儿。 因此,在她提出和她同路去食堂后,虞归晚也没有多想什么,毕竟她从未表现出对顾泓铭的任何关注,到了食堂后,也识趣安静地自己找座位吃饭。 虞归晚吃了饭,早早回到教室看书,而钟秋露还在寝室。 看了半小时后,学生渐渐都回来了。 虞归晚拿出辅导书打算开始刷物理,余光瞥向钟秋露的桌面,见到了一本物理辅导书,一本她从未在书店看到过的书。 好奇之下,虞归晚拿过那本书,翻了几页,一张纸片掉了出来。 虞归晚有些心虚,原本就没经过她的同意拿了书,现在又弄掉了夹在书里的东西。 钻到桌洞底下,虞归晚拾起一张折叠的纸,正打算先夹进书里,到时候再向钟秋露道个歉,纸背透出来的一个字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铭。 虞归晚皱了皱眉,还是翻开看了。 顾泓铭: 你好呀,我的秘密的男孩。 万千的思绪堵在心头,无处宣泄,无人倾诉,这个秘密,只能属于我自己。我常在想,怎么世上会有你这样的人呢?似乎所有的美好都在你身上展现地淋漓尽致,叫人无法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