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骨术师》 第1章 蛇崽儿 - 我叫符如因。 出生在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之日,被视为不祥之人。 出生当晚天空呈现出诡异的红色天象,老一辈的人称是大难临头的征兆。 动物们烦躁不安的四处逃窜…好似急着要去逃亡! 村里闹起了百年不遇的蛇灾,无数条蛇密密麻麻的聚集在我家院子外,将本就不大的房子紧密的围起来铸成坚不可摧的堡垒。 大家都叫我小蛇崽儿,她们还说我妈是被蛇缠了才有了我。 每每被我听到这些污言秽语都不免要跟人打上一架,然后灰头土脸满身是伤的回家。 我从没过过生日,每年的七月十五天还没亮,我和我妈便要赶很远的路去一座山上的小破庙里磕头。 她还逼着我说一些‘感激蛇尊庇佑’之类的话。 哪有小孩不盼着过生日的? 而我的生日却要去烧纸磕头…! 可纵使心中有怨言却从不敢说,我深知她独自一人将我拉扯大,有多么的不容易。 十三岁那年生日,我口无遮拦得罪了‘蛇尊’,为此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清晨天还没亮,我正沉浸在美梦中突然被强行拉起来,只感觉有粗糙的双手胡乱的往我身上套衣服。 炕边放着熟悉的竹编篮子,上面盖着一层鲜红刺眼的红布完美的遮住里面的物品。 如果没猜错的话里面会放着白酒、香烛、纸钱、贡品… 我称之为老四样! 我妈说准备这些是为了感激‘蛇尊’曾救过我的礼物。 如果没有他,我活不下来。若有一日她不在了, 每年的生日我也要过去感恩! 妈妈的姥姥是有名的半仙儿,从小被耳濡目染,她多多少少也懂一些里面的门道。 我觉得很扯… 哪里有什么蛇尊保佑? 平常家里经常会有蛇出没,红、白、黑、绿、花…什么样子的我都见过,每次都被吓到腿软! 可到底哪一条才是她口中厉害的蛇尊? 顶着炎炎烈日终于到达庙中,这里看起来比去年更加荒凉了。 木质残破的大门斜着倒在地面,院中唯一一颗百年大树在夏日里竟看不见一丝绿意,伸出恐怖的枝桠上挂着许多早已褪色发黑的红飘带。 想必曾几何时,这里应该香火鼎盛,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前来许愿? 一只毛色黑亮的乌鸦昂首挺胸的站在枝头,扑棱着翅膀‘呀呀’的乱叫,也许是在和我们打招呼,也许是在和谁通风报信。 每次进来我都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后背如一道道电流酥酥麻麻的划过,令人感到十分不适。 “妈,这庙破成这个样子连个活人都看不到,还到处是脏兮兮的垃圾,你确定这里面的东西能保佑我?” 我妈不仅人长得漂亮,平日里的性格知性又温柔。 眼下不知我哪句话惹怒了她,抡起胳膊一个巴掌拍在我的后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疼的我呲牙咧嘴。 她瞪大眼睛厉声警告道:“胡咧咧什么?赶紧跪在石垫上磕头认错!” 此时的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我立马闭嘴老老实实的跪在圆形石垫上。 - 第2章 得罪蛇尊 - 我妈见我耷拉个脸也懒得管我,在殿前的红木桌子处忙活着摆放带过来的贡品,嘴里还一直念叨,“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童言无忌,蛇尊莫怪!” 我心里不服气,懒散的跪在坚硬的石垫之上,赌气似的大声念叨,“托神尊福泽,我今年十三岁了!特此前来祭拜,感恩蛇尊多年来的庇佑..”说到这,心里想到村里人这么多年阴阳怪气的嘲讽,越心思越憋屈,话锋一转道:“我更感恩蛇尊赐名小蛇崽,如果您是我父亲就显显灵,也让我看看您的威力!别老让我妈一个人养活我!” 我妈听后摆放馒头的手一顿,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我。 在她心里我一向乖巧听话,此时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但更多的是失望!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重判亲离、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竟然会和外面嚼舌根子的人一般,污蔑她是被蛇缠! 她气冲冲的大步奔着我走来,我心里异常发虚…双手不自觉的攥紧。 紧接着一个巴掌狠戾的甩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被打!以前她从不舍碰我一个手指头! “你为啥打我?” 我捂着脸情绪不受控制的朝她吼。 她胸前此起彼伏被我气到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拉过我的胳膊使劲儿的往下按我的肩膀,逼着我再次跪下。 “我打得就是你!别人说你是畜生,你就非得当畜生吗?你刚刚说的那是什么混账话?!给蛇尊道歉!” 我固执着不肯开口,心里憋屈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她见我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实在没了办法! 转身将带来的元宝纸钱铺在铁盆里面,单手拿打火机点火,可无论怎么按也点也不着那张黄纸! 铁盆中冒出滚滚黑烟,丝毫不见半点火光,她被呛的连连咳嗽,却怎么也不肯放弃。 “蛇尊千万不要怪罪,我家如因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听到她声音急的泛起了哭腔,心里仿佛被尖锥扎了一般…内疚着起身想过去帮忙。 谁知刚迈出步子突然感到脚下有一个冰凉软滑的东西绊了我一下,导致身体惯性的往前俯,踉跄着把自己给悠了出去。 我趴在地上吃痛着闷哼了声。 看来我妈说的对! 任何时候都不要随便瞎说话! 这不? 报应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周围突然卷起阴风吹的枯树沙沙作响,空气中仿佛起了黑色的薄雾。 原本明媚的天空一瞬间黑了下来。 闪电如巨网在云层中闪烁几下,随后一道紫色的雷气势如虹的劈在枯树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如一顶巨大的火炉,将漫天的纷飞到纸钱吸过去化为灰烬。 刚刚那只通风报信的乌鸦带和一股焦味,‘咕噜噜’滚落到我的面前。 一切的一切,仅发生在眨眼之间。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浑身紧张的就像拉满了弓的弦,闭着眼睛胡乱的叫,“妈,妈!” 一阵惊慌失措脚步声朝我奔来,她把我抱在怀里一边查看一边担心的问道:“闺女,你没事吧?” 我哭着摇头,嘴唇和脸吓得煞白。 - 第3章 另一个我 - 这时天空下起瓢泼大雨,滚滚巨雷震耳欲聋。 我站起来发现脚钻心的疼,估计是摔倒时扭到了… 我妈二话不说,瘦弱的身体扛起我便冲进殿内躲雨。 这是我第一次进来,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虽然墙面虽然被香火熏的发黑,可大案桌的台面上却干干净净,应该是经常有人特意过来打扫。 周围充斥着檀香燃尽后的余味,很是好闻。 最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张大红布,并没有看到任何神像,最上方吊着一块木质牌匾,写着‘镇压四方’四个大字! “妈,难道这红布就是蛇尊?” 她顺着我的手指看去,出声提醒道:“如因,指着人不礼貌,快把手放下去。” 这次我没再故意较劲,乖乖的放下了手。 屋内刮起一阵邪风,红布在这时缓缓飘落,露出一张泛黄的老旧画像来… 画中男子一袭黑袍坐在繁杂浮雕的椅子上,银色的头发倾泻而下散落于腰际,他的皮肤和银发一样白,薄唇微抿着纯净如天上谪仙。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隽美的脸。 清冷之中又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妖媚感,有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妖孽如斯却又风华无双。 难道神仙都长得这么好看吗? 我一时之间看得痴了…那张脸牢牢的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天色渐晚,案上的烛火跳跃的火光映射在墙上看起来特别瘆人… 我蔫蔫儿的缩在角落,脸蛋潮红连呼出来的气都很烫。 妈妈摸着我的额头,惊呼道:“怎么还发烧了?” 她神色担忧的看了眼外面,可天不遂人愿,雨越下越大,仿佛有人要故意留我们一样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雨天在山中行走十分凶险,看来今晚我们只能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过夜了。 妈妈认为是我说错了话才惹怒神明,跪在案前哭着说了很多道歉的话,而我却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烧…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我妈起身往外走,我挣扎着起身虚弱的问道:“妈,你要去哪?” 她身子一怔,颈部略显僵硬缓缓转过头来,咧嘴之态在幽暗的环境下如地府中恶鬼的狞笑。 “如因,我们回家。”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回家?那您等等,等等我呀!” 我踉跄着一瘸一拐追了出去,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可哪里还能看到妈妈的身影? 白雾弥漫看不清前方的路,我心里害怕极了,怕她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野之中。 “妈!你在哪呀?别丢下我呀!” 我喊到喉咙沙哑也没得到一句回答,不知寻了多久看到前方有一片光亮。 我眯着眼睛仔细看去,是一队奇怪的人手中举着白色的灯笼发出的光。 无论男女全部穿着白色的褂子,头戴黑色大檐尖角帽。 一队大约十几个人,最中间的四个人抬着一顶白色的轿子,上下颠簸的十分厉害,仔细观察后见他们全部踮着脚尖走路… 这队人在我的面前停住,帽檐太大加上他们都着低头,看不出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露出来的手是灰青色的… 有个人上前一点一点拨开轿前的锦布帘子,从对方的绣花鞋到裙摆,最后露出了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 第4章 梦中的呼唤 -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嘴上涂着鲜艳的口红对着我笑…与稚嫩的脸形成鲜明的反差! 脑中血管像要爆裂似的,身上抖成了筛子,手脚如冰一般凉… “你是谁啊?”我颤声问。 “我是你啊!不过,日后便不是了…”她抚着嘴笑声如铜铃般回道。 我听得云里雾里… 远处传来马蹄奔腾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我脑中袭来一阵眩晕感,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但我记得自己倒地前飘来的味道,是一股子药香。 我在黑暗中挣扎着想醒,有种被鬼压床的感觉,心里明白可眼皮子发沉怎么也睁不开! 隐约中听到了妈妈的哭泣声…似乎还掺杂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很空旷,像是在远处的传音。 他说,“来西北,我在西北等你…” 声音有些哑,带着一丝丝莫名的笑意,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下子惊醒,‘腾’的蹬着腿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呼吸,仿佛刚刚被人扼住了喉咙。 视线从模糊到渐渐清晰… 一位端着大烟杆猛抽的老太太首先映入眼帘,银白的头发上包裹着抹额,前面镶嵌着一颗碧绿色的方形宝石。 周围陌生的景物是那么陌生… 我不会是死了吧? 这老太太是传说中的孟婆? 我‘哇’的一声张嘴开嚎,我要和我妈回家! 我还没活够呢! 老太太神色如初的将手按在我的夹脊穴上,我妈也曾帮我按过这个地方,她说夹脊穴也叫‘鬼门’。 听到我的哭声门外的人瞬间冲了进来,她将木门撞的直晃悠,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一看来的人是我妈,哭的更严重了! 她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一下下摸着我的后脑安抚道:“妈在这呢,如因不怕。”说着,她的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 我看到她脸上身上有许多擦伤处,连忙问道:“您这是咋了?” 妈妈眼神闪躲着回,“不打紧,不小心摔了一跤。” 身旁的老太太哼笑了声,“和孩子明说,你让她猜来猜去到惦记!” 我妈像个小孩子被训一般,只好老老实实回道:“那晚我想上厕所方便一下,想着在庙里是大不敬,所以出去找了个地方。 等回来的时候,见你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躺在地上一边抽一边吐白沫。 我没了办法,只能顶着雨连夜背你下山,不小心摔了几下。” 这哪是摔了几下? 大面积的擦山怕不是从山上滚下去了吧? 我琢磨了一下,纳闷儿的问道:“您是出去上厕所?您走前不是说带我回家吗?” 妈妈眼底也是一片茫然,“没有啊!我出去的时候你还呼呼睡着,要是醒着我能不告诉你吗?” 这事越细琢磨越害怕,还有那轿子里和我一模一样的脸,现在想想她的笑,我还忍不住发抖呢! 我将我的经历给妈妈讲了一遍 ,临了抱怨道:“那个蛇尊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呢?我也没说啥啊!干啥这么搞我?” 妈妈听后没主意的看向身旁的老太太,问道:“姥,您说这事该怎么办啊?能…能是蛇尊发怒了吗?” - 第5章 走了胎 - 老太太顿时耷拉下脸来,训斥道:“小孩子不懂,你怎么也跟着胡说八道!”她朝着灯的方向拱了拱手,“神尊要是像你认为的那么小心眼,那和人有什么区别?” 妈妈连连点头称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乖顺的不行。 而我的注意力都在妈妈刚才叫的那声‘姥’上! 我惊喜的瞪大眼睛,问道:“您就是太姥姥?” 她含笑眼中盛满了慈爱看着我,阴阳顿挫的问道:“哦?你知道我?” 我小鸡啄米无比兴奋的点头,“知道!我妈说您可厉害了!能抓鬼驱魔,斩妖缚邪!” 妈妈家的家人我一个也没见过,我是私生子,从她决定生我那天就没有再回过娘家。 太姥姥随即笑弯了眼,用手指点了点我,“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我摇摇头。 太姥姥道:“佛家讲,如是因,如是果。 《因果经》里有云:‘富贵贫穷各有由,缘分是莫强求,未曾下得春时种,坐守荒田望有秋!’ 孩子,你记住我今天到话,种善因、得善果,方能改变你的命运。” 虽然我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我突然觉得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好酷啊! 浑身都在闪光! 她看向我妈继续道:“如因讲她在轿子里看到另一个自己,看这情况怕是走了胎!” 妈妈不解,蹙眉问道:“走胎?什么意思?难道是丢魂儿了?” “人活着,魂儿跑了,但走胎和丢魂儿还有所不同。 时间长了她的头发一抹就会掉,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萎靡不振,严重起来说话会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最多活不过一年!” 听到这个答案我妈都被吓坏了,双腿发软需要靠扶着墙才能站住… “您说什么…活不过一年?” 太姥姥沉沉的叹了口气,继续道:“目前她在鬼节走胎,右脚受伤以后走路也许都会跛脚,还有这双阴阳眼怕是也关不上了…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只不过得把她送走。” 什么? 我的脚也不能走路了? 那天我只是摔了一下啊! 我连忙挽起裤脚,见右脚踝有一道像是被什么抽了似的黑紫色痕迹! 碰一下都如针扎一般疼! 从我记事起就经常听我妈说,“你这个孩子啊‘特殊’,不好活! 可我符文卿偏偏不认命!闺女不要怕,就算你下地狱,妈也给你抓回来!” 想到这些再看到她这些年越发憔悴的脸,心如刀绞! 也许村里人说的对,我是不祥之人,沾上谁我谁倒霉! 她为了偷偷把我生下来,十多年没有回过家…经常能在半夜听到哭声,这些我都知道。 妈妈还在犹豫之时,我抢先说道:“我走!” 太姥姥和妈妈纷纷感到意外,我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我该去哪儿,不过求您送我走吧! 我不想当丧门星,不能再连累我妈了!” 我妈听后捂着嘴转头哭了起来。 太姥姥眉毛拧成一个结,厉声道:“胡说!谁说我的因因是丧门星了?太姥姥只希望你能平安的活着,在家我是能保你一时,但太姥姥年岁大了保不了你一世! 趁着我还能动带你出去学点本事,日后才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好,我去!” - 第6章 青龙山 - 趁着我还清醒,太姥姥决定连夜出发,她说要去找她的一位老友。 “我这老朋友虽然性子怪了些,不过他很厉害,无论什么疑难杂症、邪病,他都能治好。只不过…哎!” 妈妈见一向临危不乱的太姥姥此时有些犯难,担心的出声问道:“只不过什么?” “这老家伙有个规矩,只收男徒弟! 我这次把如因送去,可不仅仅是想他帮忙治病,主要是想让她认他当师傅。” 我妈嗷的一声,“那如因岂不是回不来了?” 太姥姥点头,“她在他身边比在我身边强…从你生产时我便算出她的贵人就在西北方向,正巧他也在! 这些年我心里一直盘算着…也许…他就是!” 妈妈心事重重的将我抱紧,不想和我分开。 可…她也清楚太姥姥的决定一定是为了我好! 青龙山。 从进入地界开始抬头便能看到山顶有一座金碧辉煌无比庞大的建筑。 我指着那座置身云端的宫殿问道:“太姥姥,我们要去的是那里吗?” 太姥姥随着我的手指抬头望了眼,冲着我摇头微笑道:“他很穷的,没钱住那么好的房子。” 妈妈既要背着我还要搀扶着年事已高的太姥姥,上山的路上一直在喘。 我心疼的问她,累不累? 她喘息着安慰我道:“我闺女这么轻,怎么会累呢?你在这好好养病,养胖胖的,等妈来接你回家的时候还背你下山!” 我心里五味杂陈,鼻子酸酸的。 绕了一圈到达后山半山腰时天色已大亮,见前方有一座白墙黑瓦的四合院,很多人在门外十分有序的排队。 太姥姥指向前方人群的位置道:“就是那里了,文卿,我们过去。” 妈妈应了声,胡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咬着牙继续前行。 我们排在人群的最后边,大家手中都拿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编码… 院中时不时有一记清朗的声音,叫着‘爱的号码牌’! 妈妈不解的问道:“姥,里面的师傅不是您的朋友吗?我们也需要排队?” 太姥姥一向不苟言笑,日常说话也很像教训人的语气,寒着脸道:“正因为是朋友才别给人家找为难。我们等一会儿,不打紧的。” 妈妈‘哦’了声,没敢再说话。 足足等到了下午三点,前面还有许多人没进去。 这时院中突然响起了摇铃铛清脆的声音,许多人听到后像是接到了某种指令一般,自觉的摇头离开,表情略有遗憾。 我不解的问道:“太姥姥,他们怎么走了?” 太姥姥笑着解释道:“看来他还是老样子,一到申时便不再看了。文卿,背起如因,我们进去了。” 待人群散去我们走到门口时,一位俊朗的小哥哥穿着一身蓝褂子正要关门。 他很有礼貌客气的说道:“婆婆,小娘,我们今天要关门了,要是有什么事请改日再来。” 他长着小麦色的肌肤,一头精炼的短发,浓眉大眼鼻梁高耸,看起来阳光又健康。 - 第7章 玄知师傅 - 太姥姥用手挡着门,阻拦他欲要关门的动作,客气着哑声道:“我要见玄知师傅,还请小师傅帮忙通传一声。” 他一脸坚决着摇头拒绝,“婆婆,你看刚刚走的那些人,哪个不是跋山涉水来见我师父的?可我们家就这个规矩,我师父申时一到绝不再见客!还请您明日请早,不要为难我。” 我突然像是犯了眩晕症一样,看一切事物都在旋转,脖子架不住头,只能无力的往下垂靠在妈妈的肩膀上。 我妈见我情况不好哭着求他,“小师傅,你看我闺女真的病的很严重…你能不能通融通融?我姥姥和玄知师傅是朋友…” 他依旧认死理将头摆成了拨浪鼓,连连道:“不行,不行…师父有令!再说,许多人都是托关系找来的,要是没有规矩给谁都能走后门儿,以后得怎么办?” 我妈心急如焚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朝他吼道:“我们没有走后门!我们早晨五点一直等到了现在!只是想请您进去通传一声,让玄知师傅自己决定救或不救,连这都不行吗!” 虽然我晕的睁不开眼睛,但我能感受到她是生气了。 我妈一辈子可能也没这么大声的说过话,从小她就教导我小女孩在外面要有教养,这点她始终以身作则! 这时又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有个温柔的声音问,“这是怎么了?” “师兄,这婆婆说是师父的朋友,非要进去。” 对方沉默了一阵,开口道:“婆婆,请随我来吧!” “师兄…你!” 太姥姥礼貌的回了句,“谢谢这位小师傅。” 我妈哽咽着跟着说了好几句‘谢谢。’ 太姥姥说我很严重活不过一年,可上次我醒来以后状态非常好,除了不能走路其余都没问题,能吃能喝能睡。 可这会儿病说来就来,没有一点点防备! 院子在外面看着并不算很大,中规中矩的四合院。可谁知它还有后院,我妈背着我七拐八拐,走了很久才到达目的地。 屋子里有一股很浓的檀香味,闻到以后好像没那么晕了。 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悠闲的躺在摇椅上,手中拿着一个蒲扇悠哉悠哉的扇风,闭着眼嘴里哼哼着民间小调。 听到有声音他手中一顿,缓缓睁开眼来。 领路的男孩上前一步道:“师父,这位婆婆要见您。” 老头瞪大眼睛愣了好几秒,‘蹭’的一下如窜天猴一般从摇椅上跳了起来,一下子蹿到太姥姥面前栽歪着身子左看右看。 “小花儿?你是小花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太姥姥叫曹礼华,不知道怎么叫成了小花儿。 太姥姥笑着点头,寒暄道:“老伙计,好久不见啦!” 他一把拉过太姥姥的手往弥勒榻也就是现在叫罗汉床上带,那眼神和忍不住弯起的嘴角,别提有多兴奋了。 两个人坐下后他吩咐道:“不染,快去把我的贡茶拿出来泡上。” 小哥哥叫不染? 人也好,名字也好听。 不像门口那个堵路神,凶巴巴的! 太姥姥连忙摆手道:“别麻烦,别麻烦,老伙计我家这孩子病了,挺严重的,求你给看看?” - 第8章 天降凶星 - 不染哥哥悄悄退了出去,老头的视线飘到我妈这边来,招手道:“快别背着了,快把孩子放下我看看。” 我妈把我放在他身旁,我俩对视了几秒。 他一边掐着我的中指一边笑呵呵的问,“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呀?” “爷爷好,我叫符如因。” 他的笑容更深了,纠正道:“我是比你太姥姥小,但按照辈分你得叫我太爷爷哦。” 我连忙改口,“太爷爷好。” 他看向我妈夸赞道:“这孩子教的真好,漂亮又懂事,一听这名字就是你姥给取的!” 我妈连忙称‘是’。 我以为大神爷爷会是那种仙风道骨的气质,至少也得像我太姥姥那般严厉,不苟言笑。 可他和我想的完全相反,一点架子都没有,总是笑呵呵的,头发很长在脑袋上乱蓬蓬的支着,活脱脱就是个老顽童,看起来有点不着边际。 他摸了一阵指脉后渐渐收起了笑容,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孩子…这不是走胎跑魂了么?” 太姥姥道:“是,鬼节那天的事。” 他都没用别人说,直接撩起我的裤脚看,右边脚脖子上的黑色痕迹越来越深了,还有点肿起来的架势。 “这事是挺麻烦,不过…” 他看向太姥姥笑着说道:“小花儿,这事对你来说并没有多难,以你的道行也不是办不了啊?你咋还千里迢迢送我这来了?说实话,是不是想我了?” 我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太姥姥白了他一眼,“当孩子们面也这么没正形! 老伙计,你可不要在这明知故问啊!我家这个孩子挺特殊的,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玄知大师思忖了一阵,点头道:“天罚的凶星。主刑夭、孤、克,宜男不宜女,利武不利文!与父母、兄弟缘浅,入庙反主掌兵!不过已经养到了这么大,夭折关早已破了,你给破的?” 太姥姥摇头,“是蛇仙庙…保的。” 玄知大师连忙点头,“怪不得。” 我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一点也没明白,不过太姥姥提起了那个庙,应该就是我妈带着我去感谢的地方! 这时不染端着木质托盘进来,刚刚我在我妈背上没来得及看他,这会儿脑袋清明些才看到他的正脸。 他皮肤很白,五官清秀俊郎,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身着黑色斜襟道袍,里面的衬衣白的亮眼。 “师傅,婆婆,喝茶。” 玄知大师点了下头,吩咐道:“让霍闲那个泼猴给我准备走胎的东西送过来。” “好。” 我妈一直很紧张,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我闺女这病…难治吗?” “难,不过三个月前能治疗还好,你们这是发现的早,超过半年则要难治了。 所谓走了胎,即是她的灵魂出窍后投了胎! 如果投的胎一旦降生之后,她就会…死。 彼处生,则此处亡。” “我还以为只有小孩容易把魂吓没了,如因小时候魂也吓没过,不过我叫叫她就不哭不闹了。” 玄知大师颔首道:“那是比较轻的,这种怪病大人小孩都有可能遇到。比你说的那种要麻烦许多。” - 第9章 隔空切物 - 没过一阵,刚刚拦路的人和不染一起回来,手上分别拎着不少东西。 玄知大师对姥姥道:“还没给你介绍,这是我收的两个徒弟,大徒弟不染,二徒弟霍闲。” 姥姥颔首称赞道:“都是好儿郎,你好福气。” 看来拦路的猴子就叫霍闲。 “什么好福气?这小二一天泼的很,有他在我得少活几年!” 虽然语气嫌弃,可那得意的笑容可并不像是对这个徒弟不满意的样子! 霍闲尴尬的挠头,上前道:“师傅,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知闲大师点头,凶巴巴的说道:“去外面起坛,我一会便来。” 霍闲连忙溜出去准备,不染留下帮忙。 他递给玄知师傅一块白帕子用来净手,拿走后又递过一颗生鸡蛋。 玄知师傅让我躺好,随后用鸡蛋在我头上滚动。 我感觉有种热热的力量正随着鸡蛋的走向遍布全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一边操作一边和不染哥哥说话,看样子应该是在教学。 “这个鸡蛋要按照经络运行的路线滚动则最佳,滚鸡蛋的时候鸡蛋要大头朝下,这点可千万不能忘记。” 不染恭敬的回道:“记住了,师傅。” 滚完一遍后,玄知师傅将鸡蛋握在掌心放在我眼前,“丫头,哈三口气。”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我身上,我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我快速对着鸡蛋‘呼’了三下。 呼完不染哥哥递上红线,玄知师傅手指十分灵活,一眨眼的功夫儿就将鸡蛋捆了起来。 随后起身道:“我要出去了,你们…?” 太姥姥起身我妈连忙过去搀扶,“我随你去。” 玄知大师笑开了花,“我正有此意,让你看看我的身手是不是和当年一样利落!” 我举起手抢着说道:“我也去!” 我妈拒绝道:“我得扶着你太姥姥不能背你,你在屋里老实待着。” 我失望的嘟着嘴,心里特别想跟去看看。 谁知这时不染主动说道:“我背她吧!她在现场会比较好。”说着就蹲在了我面前。 我没主意的看向我妈,我妈见太姥姥点头后对我道:“还不快谢谢哥哥?” 我快速爬到他的背上,欢乐的说,“谢谢哥哥!” 我们出去后,见院子里已经摆好了供桌,只有霍闲一个人在忙活,摆放着贡品香炉一桌子东西。 玄知师傅将鸡蛋大头朝上的放在门口,下面用纸钱垫平怕它东倒西歪。 他走到桌前在一个银制的水盆子里洗了洗手,随后点燃五根高香朝四方拜了拜。 他起坛做法的时候给人感觉他一点也不老,动作快而有力,年轻小伙子都赶不上。 一张张符纸飞射出去之时会在半空自燃,跟变戏法一样神奇。 随着他拿起一把刀朝着我们走来,在门口附近随便上下那么一笔划,鸡蛋顿时碎成两半。 我看呆了,隔空切物,太牛了吧? 太姥姥对不染道:“你师父何止是宝刀未老?你能跟着他也是你的福气啊!” 不染羞涩的笑了笑,“婆婆说的是,师父在我心里无人能及。” - 第10章 破灾 - 我瞧不染的鬓角边处流下了汗珠,尴尬的小声道:“小哥哥,我太沉了,你把我放下吧?我能站得住。” 他微微转过头露出好看的侧颜,“没事,一点也不沉。” 这印象在我心里狂涨一百分,比那个顽固不化的泼猴子好太多了!!! 我继续问他,“为什么要把鸡蛋打碎呀?” 不染哥哥十分耐心的解释道:“这叫破灾法也叫破胎法,必须由破胎师来做,请神为你做主。” “哇,好厉害!” 鸡蛋碎了以后,玄知大师蹲在面前看了半晌,随后招了招手道:“小花儿,你快来看!” 声音意外又急促! 姥姥预感到不妙,快速倒着步子过去蹲在他身边。 “不染哥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在观察蛋黄和蛋清中的影响信息,常人是看不到的,可以从信息中看到那个魂投胎成了什么。” 我惊呼道:“这么神奇?” 不染点了点头,“嗯,比如看到了小猫,她要投的就是小猫,以此类推,破灾后这只猫就会死亡。” “那…要是人呢?人就死啦?” “走胎一般都是投生到动物胎里去,走胎形状越明显则病程的时间就越长!” 这时玄知大师说,“不染说的没错,一般都是投生到动物胎,投生人胎的我这辈子第一次见!” 太姥姥一脸愁容,“幸好是带到你这来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如因说那天看到她做鬼抬轿走的,没想到还真是原形原生!你说这事儿多蹊跷啊!” 玄知大师燃符将鸡蛋烧了,对太姥姥说,“应该是有东西在作祟,我想没那么简单,这魂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我建议你们先住下吧!”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 听不染哥哥说正常的话是十天左右便能见好,现在只能看十天后我的状态什么样。 不染给我们收拾出来一间厢房,我们娘仨住在一起。 每到傍晚玄知师傅的脑袋就会出现在窗口,左右摇摆着道:“花儿,我来邀你去赏月。” 我私下里问妈妈,“他是不是喜欢太姥姥啊?” 我妈给我一顿骂,随后说,“小孩子家家胡说什么?你知道啥是喜欢!” “ 那我咋不知道…” 我妈笑着问,“那你和妈说说啥是喜欢?” 我抬眼想了想,吭哧着回,“想和那个人无时无刻的在一起呗!一看到对方就不自觉的开心,这就是喜欢呗!” “小孩不大,懂得还挺多!” 不染哥哥每天早晨会来送药,那药又黑又苦,喝起来赶上要我命了,五官皱成老太婆。 他观察到后,第二天再送来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小食碟,里面装了几颗梅子,酸酸甜甜的十分解苦。 刚开始几天我折腾的比较严重,说晕就晕,还会发烧说胡话。 喝几天药后是不发烧了,不过偶尔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不受控制,像是精神分裂一样。 我不想总躺在床上,也不想一出去就要妈妈背,找不染哥哥接了一根小木棍,下床锻炼者自己走。 玄知大师见状给了我几副膏药,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疼了,但还是会跛脚。 - 第11章 不同意拜师 - 十日后。 玄知大师再次给我掐脉,这次明显感出比第一次看起来严肃的多。 太姥姥在一旁问,“你瞧着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还没回来,不过命算保住了。胎破就不会要她的命了,魂早晚能给它抓回来。” 妈妈愁眉不展,“可孩子没魂也不行啊!” “目前在我这看搜不到她在哪儿,可能是被关起来了。现在只能等,如因的身体先拿药调着。” 我妈在一旁抹眼泪,太姥姥出声劝道:“哭啥?命保住了就是好事儿!” 太姥姥说的没错,只有一年活头和现在这种情况来比较,已经很好了! 我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别哭。” 她连连点头,“妈是高兴,我闺女有贵人帮忙,肯定会好起来的!” 太姥姥沉默了半晌,漫不经心的整理下衣襟,缓缓开口道:“玄知,我们是老朋友了,我不和你掖着藏着。 这次带孩子来,我有私心。 我这年岁大了,护不了她几年,这孩子还不是接我饭碗的道…我心思这把她放在你这,我最放心。” 来了这么久,太姥姥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玄知师傅痛快答应道:“没问题啊!你把如因放这,我肯定拿她当我的亲孙女!等好了再让不染给她送回去,你要是想我了,我亲自去也行!” 太姥姥笑了笑,“你还是那么爱装疯卖傻,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让她拜在你的门下。” 玄知师傅渐渐收起笑容,不过他还没等说什么,霍闲第一个跳出来歪着脖子道:“那可不行!我师父不收女徒弟!” 不染伸手拦了他一下,要不然他那激动劲儿能蹿上天去! “你别拉着我师兄!师父申时后不起坛也破例了,怎么还能提出这种想法呢? 再说,这小丫头看着就一点灵性都没有,呆头呆脑的,凭啥没经过考核就做咱师父的徒弟?!” 我没灵性? 我呆头呆脑的? 我不服气的站了起来,脚腕一痛差点儿没站稳,幸好我妈扶了一把,不然就得摔个大屁墩… “你说谁呢?死猴子!” “我说你呢!你叫谁死猴子?!” “我叫你死猴子!” 不染哥哥拉着霍闲的胳膊劝道:“好了,你少说几句,听师父的。” 玄知师傅瞪了他一眼,训斥道:“毛毛躁躁的,别在这给我丢人,出去扫院子!” 霍闲不服气,一甩袖子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我被他气得不轻,说话也太难听了,不收就不收呗!怎么还能人身攻击呢! 玄知师傅道:“我这徒弟性子就这样,说他多少次了也改不过来,可是他心不坏。 小花儿、如因,你们别生气。 不过,小二说的也没错,你也知道我不收女徒弟。 还有… 你说我这也不是什么正门正派,如因这副身子骨跟着我,能学到啥? 歪门邪道的东西,日后给孩子带坏了,你不得怨我啊?哈哈…” 啥是正门正派? 在我眼里玄知大师已经很厉害了! 无人能敌! - 第12章 妈妈离开 - 不过连我都能听出来,玄知师傅是在拐着弯的拒绝太姥姥的提议。 姥姥摆了摆手道:“你的能力在我心里,什么正派不正派? 你不叫正派,我这摊子叫啥? 玄知,我们家亏欠这个孩子很多,命苦! 我没别的要求,只希望能在闭上眼前,将她托付给一个能护住她的人。 你不收她当徒弟我能理解,也说不出什么…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和文卿先回去,留她在你这养病,如何?” 太姥姥率先退了一步,没让玄知师傅继续为难。 玄知师傅展开笑颜,一连说了三个行! “还是小花你懂我!” 我妈舍不得我,可她也明白连我一个小女孩在这都 已经很不方便了。 平日里玄知师傅有客人的时候,我们三个从不走出后院一步,就怕给人家添麻烦。 她和太姥姥一直在这,都不方便不说,她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所以她们必须得走。 我妈下山给我买了很多日用品和衣服,来的时候匆忙什么也没带。 她一边给我叠衣服一边嘱咐,“你要多吃青菜,不要总盯着肉吃,那样营养不均衡! 还有,千万要听话! 在外头不比家里,不要任性瞎说话,那个霍闲也不要和他对着干,嘴甜一点知不知道?” 她不放心的嘱咐了好多好多,我一一点头说知道了,心里不那么想也没有回嘴。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分开,说实话我心里是害怕的… 对未来充满了恐惧,但我也清楚我必须留下来! 不为别的,只是不想她们跟我操心。 太姥姥和妈妈离开那日,我固执着要送她们下山,拄着木棍儿强忍着痛故作轻松。 到了山脚妈妈帮我擦掉额头的汗,催促道:“快回去吧!我们走了,到了会和玄知师傅通电话的。” 我瘪了瘪嘴强忍泪意,太姥姥叹息了一声道:“孩子,别怪我们。” “怎么会…” “玄知是非常好的人,虽然他总自嘲说自己不是正门正派,可能救人于水火无论哪派都值得尊敬! 如果你能有幸拜在他门下,你才算真正的成功了! 你是我的孙女,不要让人小看了去,知不知道?” “我明白,太姥姥,我一定不让你失望,我会听话好好学的。” “好孩子,你妈这边你不用惦记,我会让她搬回家来,有时间我们再来看你。” “好,你们路上小心。” 这一次,她们强硬的要求看着我上山。 我不敢回头却能感受到那两道灼热的目光,我故意挺直背脊潇洒的挥臂,让她们不要惦记。 以前我什么都不懂,只需要做妈妈身旁的小女儿就好,可现在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被逼无奈。 在到达后山分叉路时,我回头望了眼,已经看不到她们的身影了,我长长的舒了口气。 心里酸酸的,孤独感蔓延全身。 我歇了一会继续往前走,这时从后面上来几个人,一对中年夫妇中间夹着一个老妇人。 上午时分会有许多人上山在玄知师傅的门前排队,我看老妇人脸色发青走路都走不稳,跟我刚来那日的状态很像,我猜测她们应该也是来看病的。 - 第13章 得救 - 中年夫妇夹着老婆婆走速度可比我拄着小棍儿快多了,没一会儿便赶超过去。 就在这时,我在后方看到老婆婆腰上挂着一个呈半透明状的女人,正以熊抱的姿势挂在身上往下坠! 她回过头来看着我诡异的笑了一下,老婆婆几乎和她同步,也慢悠悠的转过头来笑。 我立刻止步不敢跟着向前… 女人用勾着唇角,煞白的嘴巴一开一合,告诉我别多事! 我惊慌失措的低下头,样子别提有多怂了! 上一次在混沌中看到自己在轿子中,都把我吓了个半死! 这次是眼睁睁的看到了真实的魂魄,那种冲击力瞬间对我造成了一万点伤害! 如今已是自身难保,这要是在荒郊野外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大家都在忙,估计没人能帮到我… 我等着他们与我拉开一段距离后,才颤颤兢兢的重新迈步。 谁知那女人突然回来了,迎面用力的撞了我一下,我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闪,侧仰着翻了下去! 我朝她骂道:“死东西!你玩不起!” 手中的根木棍儿留在了路旁,显得孤零零的。 环山路本就不宽,天然形态的山脉中没有人工围挡,右侧便是万丈深渊! 我甚至都没来的及喊出声,只听耳边的风呼呼划过,我的身体急速下坠,脸和身上被树枝划的一阵阵刺痛。 “哎呦!” 我趴在地上吃痛的哼哼,也不知道最近是惹到了谁,没有一天如意的时候! “妈…妈…” 当时脑子里乱极了,也不知道该去喊谁。 小孩子受伤时第一句话肯定喊‘妈’,随后便昏死过去。 模糊中我感觉有人用一只手轻易的给我捞起来夹在身侧,好像还说了句,“这小东西…” 对方身上有一种很浓的麝香味,潜意识里我告诉自己,得救了! 待我睁开眼睛时,看到不染哥哥在一旁守着我,心里别提有多激动,看来不是梦,我真的被救了! “不染哥哥…” 我挣扎着想起身,他连忙阻拦道:“快躺好…还伤着呢,别乱动。” 我眼睛酸酸涨涨的,想哭还不敢哭,脑袋里闪过我妈临走前叮嘱的话… ‘这里不比家里,你要听话,不要给人添麻烦…’ 我看到自己的手被包成了粽子,低头小声说,“不染哥哥,谢谢。” 他淡淡的笑了,“没事就好,今天一定吓坏了吧?” 我点了点头。 这时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噜响,我的脸上一片燥红,火辣辣的热。 我尴尬的捂着肚子怕他听见,他情商超级高,起身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餐盘,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粥。 我紧着鼻子闻了闻,惊讶道:“好香啊!” 他坐在我的床旁,用勺子不停的舀粥来消耗热量 ,“师父说你一会就能醒,没想到你睡了这么久。这粥反复的热了好多次,快喝了吧!” 我看着递过来的勺子,又看了看他,不自然的说道:“还我自己来吧?” 他失笑,“你的手能握住勺子?” 好像…握不住… “快喝吧!婆婆和小娘都下山了,你还是小朋友,我们自然要照顾你的。” - 第14章 报仇 - “不染哥哥,你怎么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呀?” 他特别有耐心,说起话来也是温温柔柔的。 “那你说说,你遇到什么事跌下山了?” 我一本正经的坐直身子,道:“我是被一个鬼推下去的!” 他轻声笑了,问,“什么样的,你怎么知道是鬼?” 我连连点头,“当然看见了!长头发乱蓬蓬的,穿得跟乞丐一样很破很旧,还有,她穿了一双草鞋!” 他拿着勺子的手一顿,眸光意外的问道:“你看得见?” “是呀!这下你相信我了是吗?她挂在一个婆婆腰上,已经躲着她们走了,可她还是回来给我推了下去! 玄知师傅把她灭了吗?” 他摇头,“她们今天没有排上队,所以没看上。” “啊?那她不会还要来吧?” “估计明天能排上。” 我试探着问,“不染哥哥,到时候你能不能喊我过去看看啊?” 不染挑眉,“你不怕?” “怕啊,不过我得亲眼看着玄知师傅给她灭了!让她害我!” 他眼底化开一片笑意,“小丫头还挺记仇的!好,明天我来叫你。” 临走前他说,“如因,我搬到了你隔壁的房间,晚上要是害怕或者遇到了什么事随时叫我。” 我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玄知师傅每天忙见不到人影,霍闲总是找我麻烦看我不爽,只有不染愿意给我笑脸对我好。 第二日清晨,不染按照惯例来给我送药。 一进门时看到我愣了半晌,“你昨晚睡觉打滚了?” 我妈总说我睡觉不老实,跟在梦里练武术一样拳打脚踢! 起初我还觉得不染哥哥可真厉害! 连睡觉不老实都能算出来,后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才发现我是有多么可笑。 头发乱成了鸡窝,不,比鸡窝还乱! “那个婆婆来了,你不是要报仇吗?” “走着!” 我的手包扎着也没办法梳理,反正也没人看我,顶着个鸡窝头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我们到的时候见三个人已经在玄知师傅的屋子里,婆婆靠在年轻妇人的肩头,脸色铁青病恹恹的,黑眼圈快到下巴了! 用我妈以前的话说,一点活人气儿都没有! 而此时我没看到昨天推我的那个女人的影子…估计是玄知师傅的屋子她不敢进来? 妇人抹泪哭诉道:“我妈常年腰痛,中西医看遍了,可就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什么片子都照过,先进的技术器械看了个遍,根本检测不出来任何原因。” 玄知师傅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一边扇扇子一边听着。 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就是这样桀骜不驯的性格,不会那副一本正经的做派! 不过要是第一次接触他的人,会觉得他特别不懂得尊重人,不靠谱! 奈何他名气大,看他不爽也只能忍着! 妇人又哭诉了一会儿,玄知师傅哼哼呀呀的开口道:“是病查不出,不是病又不舒服。” 妇人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玄知师傅缓缓睁开眼,歪着头看向老婆婆,问,“我瞧你今儿不疼吧?” 老婆婆虚弱的点头,有气无力的说,“您别说,来之前还疼,进来以后真不疼了,但就是没力气啊…” - 第15章 射箭法术 - 玄知师傅了然于心的点头,道:“身体里的阳气被掏空了,可不就没力气么?” 妇人在一旁看得一愣愣的,惊呼道:“这也就是和师傅你,我妈还能开口说话!在家和我们一句话不说!我妈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玄知师傅起身左右晃动下脖子,“怎么回事你也不懂,能治好病就行呗?你先和我徒弟去办手续吧!” 妇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立刻拿起包起身,可她一起来婆婆便没有支撑力往下在栽歪。 随她们而来的男人此时又在外面抽烟,她一脸为难的对我说道:“小姑娘,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 我立马答应,“好。” 我坐在了她刚刚的位置,让婆婆的头靠在我身上,她和不染出去‘办手续’了。 玄知师傅笑眯眯的问道:“如因,今天感觉好点没?昨天摔得疼不疼?” 他不说我还没发现,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得要半条命吧? 可我除了擦伤被包扎,其他的地方一点事也没有! 我举着大拇指奉承道:“您可太神了,一点也不疼了!” 玄知师傅别有深意的笑了,霍闲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吧?根本不是我师父…” 玄知师傅抬起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就你小子他妈话多!怎么?老子不厉害?” 霍闲立刻怂了,“厉害,厉害!” 玄知师傅狠狠瞪了他一眼,“滚出去叫号去,别在我这碍眼!” 霍闲嘟嘟囔囔的离开,屋子里才算安静下来。 这时老婆婆在我耳边吹了股阴风,我一个激灵,惊讶的转头看向她。 她似笑非笑的说道:“算你命大!” 我下意识弹开和她拉开距离,指着她结结巴巴道:“是你!” 此时她的眼神变得和昨天那个女人一样,精明又得意! 玄知师傅哼了声,中气十足的说道:“来了正好!那就别走了!” 说着,他拿出一张黄纸,不是符,只是一张普通的老式纸钱。 从婆婆头顶中心位置往下一划,嘴里说道:“请神显灵,焚化纸钱,隔开一切枉死之阴灵!” 我看到他吐出口的话都带着金光! 纸燃魂出! 穿着乞丐一样的魂魄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她抬眸阴狠的看着玄知师傅,咬牙切齿道:“老东西,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少管闲事!” 玄知师傅不急不慢的将纸钱的火扇灭,徐徐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点道理你不懂?” “你!” 好巧不巧,这时候不染回来,见状在门口朝着玄知师傅丢了一把桃枝制成的弓,大约手臂大小,随后玄知师傅从一旁柜子上拿出五根柳条箭。 “本师射箭,阴箭阳箭齐出门。” 乞丐鬼眸子一震,我在她眼中看到了恐惧正蔓延开来! “一箭射东方,口舌是非都射光!” “别!”她撕心裂肺的喊道。 “二箭射南方,三灾八难都射光!” “停手!老东西!” “三箭射西方,邪魔外道都射光!” 这时候乞丐鬼已经匍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那些箭根本没打中她身上,可她看起来还是很难受。 老婆婆坐在椅子上挺胸仰头,浑身抖得不行,她女儿吓得连忙过去扶着她。 “四箭射北方,妖魔鬼怪都射光!” “最后一箭射中央,冤魂枉鬼,凶神恶煞,一切疾病,祸害灾殃,统统都射光!” - 第16章 送礼 - 玄知师傅最后那支柳条箭气势迅猛的打在她身上,穿透那缕魂一路将她带出窗外,她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这时老婆婆突然停止了抽搐,捶着胸口连连呛咳。 妇人见她好像要吐的架势,连忙拿起一旁的垃圾桶放在她面前。 她的嗓子里面发出呼噜噜的响声,张大嘴巴呕了半天,随后大口大口吐出好些黑色的痰来。 那场面可谓是相当的壮观! 屋内弥漫着一股子腥臭的味道,不染转身在柜子处燃起一根香来净味驱赶污浊。 妇人在一旁焦急的问道:“师傅,我妈这怎么还严重了?” 玄知师傅沉默不语,将手臂抱在身前静静的等待着老婆婆吐完。 她大口呼吸了几下对女儿道:“我感觉我好多了!” 这会儿说起话来,可比刚刚有力气许多! 玄知师傅扬着下巴一副傲娇脸,那模样好像在说,这点事还能难倒老子? 不染开口对她们解释道:“柳箭射出物,祸害灾殃即随着走了。 病可痊愈,灾可消除,回去休息几日,喝些药调整一下身体便能无事。” 老婆婆站起身左右晃动下腰,惊讶道:“哎?真好了!一点也不疼了!真神了!” 母女俩对着玄知师傅好一顿感谢,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就差没给玄知师傅跪下了。 刚刚玄知师傅那五支箭不仅驱赶了邪物,也射在了我的心上! 从第一次他隔空劈物到这次驱邪,让我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本事! 太姥姥说如果我能拜他为师会学到很多东西,当时我并不觉得有啥,现在我知道了… 这些本领是在外面学不来的! 奈何玄知师傅没有收我的意思,我需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至少我能像不染哥哥一样帮他打打下手也好啊! 我心事重重的从玄知师傅屋内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一声嘲讽,“嘁!” 我听后转过头看去,见霍闲抱着手臂,靠在墙面上看着我。 我一见他心就烦,扬头质问道:“你嘁什么?” 他晃了晃手中的葫芦,耀武扬威道:“我劝你病好了赶紧走,别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我和不染大师兄都是经过三次考试才过,抓鬼这些只是最基本的,你行吗?” 原来那缕魂魄出来以后,竟是被他给收了? 他把我噎的说不出话来,可我不想跟他服软,梗着个脖子道:“我一定能让玄知师傅收我,你等着看吧!死猴子!” “痴人说梦!” “呦!两个小家伙在这是吵什么呢?” 声音在我后方传来,只见霍闲眼睛一亮,激动的说道:“莺子姐!你怎么下来了?” 我顺势回头看去,是一位英气十足的姐姐。 她个子很高,身材匀称线条感十足,小麦色肌肤看起来特别健康,扎着高马尾,一身黑色紧身衣,一看就是常年锻炼。 她怀中抱着一个细长的木盒子,外面雕刻着繁杂的花纹,看起来十分贵重的样子。 她爽朗的回道:“三爷让我来送礼。” - 第17章 拐杖 - 这下霍闲眼睛瞪的更大了,兴奋道:“三叔叫您来的?我这就去叫师父!” 她摆了摆手,阻止道:“是给这丫头的,别打扰玄知师傅了,我一会就走!” 霍闲听说礼物是给我的,瞬间变成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别提有多难看了! 可…我不认识什么三叔啊?! 随后,她走到我身边左右仔细看了看,道:“这一屋子的男人就是不会照顾人,怎么把头发弄得这么乱了?” 我的脸‘腾’的红到了耳朵根。 小声解释,“是我睡觉不老实…” 她亲昵的揽过我的肩膀问道:“你房间在哪?” “后院。” “走,姐姐带你去梳洗一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拉起我的手往后院走。 她的手掌很大,指尖粗粝很多薄茧,莫名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这一路她的嘴没停过,看起来十分善谈。 她说她叫穆莺,住在山顶那座云端之巅的宫殿。 第一天来青龙山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山顶漂亮的宫殿,从远处看像是梦里的天庭。 太姥姥说那是有钱人住的地方,还说是什么龙穴。 穆莺将我按在梳妆台前,见乱糟糟的头发感到发愁,她低头小心的将皮绳解开,拿起一把木质小梳子,动作轻柔把头发梳顺。 我试探的问道:“我也可以叫你莺子姐姐吗?” “当然啦! 这边都是男人,心粗。 日后你要是缺什么生活物品,衣物之类的就上山和我说。 要是不方便走路就让霍闲那小子上去找我。” 霍闲? 他才懒得管我的事! “莺子姐,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她一愣,随后爽朗着哈哈大笑。 “你就当我看你这丫头投缘! 喏,梳好了,这么漂亮的小丫头在这都给养成小疯子了。” 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的手可真巧啊! 扎的丸子头比我妈妈扎的还好看!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受到温暖,心里开心的不行。 “谢谢莺子姐!” 她将带来的木盒子放在书桌上,“这个是给你的,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我不明所以的打开盖子,木质的十分有重量。 见里面放着一根金镶玉的拐杖,上前把手位置镶嵌着一颗黑色圆形的石头。 我惊呼道:“好漂亮!像魔法女巫拿的神杖…“ 她被我吃惊的表情逗笑,“看样子你是喜欢咯?那我能回去复命了!” 我的眼睛暗了下来,“喜欢是喜欢…不过,莺子姐,我不要。” “啊?怎么呢?” 我一板一眼的回道:“我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无功不受禄!” “哈哈,你这小丫头人不大,懂得还挺多! 这怎么能是随便要的呢? 这是我们家主子给你的木棍儿丢了,赔给你的!”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从跌下山再醒来后我的木棍是不见了。 可是我明明记得是被我遗落在半山腰了… “主子…他是谁啊?” 我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他?他是那天救你的人啊!我们在山脚下遇到你,之后把你送回来的。 不过说真的,那天你的情况太危险了,要不是他,你这条小命怕是已经入土了。” 那天把我捞起来的人? - 第18章 救命恩人 - 我还以为是不染哥哥把我找回来的… 我记得,那人捞起我的时候好像说了句,“这小东西…” 细想想不染哥哥倒是不会这么叫我。 他是谁呢? 我从山下摔下来一点事也没有,难道他比玄知师傅还要厉害? 想到这我连忙将盒子盖起来,固执着说道:“要是他救了我,该是我去感谢他的。 我妈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不能要人家东西了!” 莺子姐笑弯了腰,“哈哈哈…小丫头,你太可爱了。 你妈说,你妈说,还真是个听妈妈话的乖宝! 不过,你还是快收着吧! 要是见我怎么拿来的怎么拿回去,他一不高兴该骂我了! 你也不想看到姐姐挨骂吧?” 我连连摇头,“不想。” 她继续劝道:“这对他来说就是再平常不过的小玩意儿,不算什么贵重东西。听姐姐的,收着!” “那我可以亲自上去谢谢他吗?” “行啊!正好他今天在这,我现在带你上去!不过…你可别害怕啊!” 当时我想一个能出手救人的人,即便是脾气不好,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 我兴奋的将盒子抱在了怀里,吃力的随着莺子姐上山。 临走时见霍闲正在门口叫号,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 我心里倒是挺爽的,看他不爽我就特别高兴! 可能这就叫天生的冤家! 上山的路不免崎岖,莺子姐特别有耐心,陪着我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着走。 “还没来得及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啊?” “姐姐我叫如因,符如因。” “真好听的名字,你这腿是…?” 我心虚的笑了笑,“可能是我说错话的惩罚吧!” “说错话?说错话怎么还能把腿说瘸了?” “我在蛇尊庙说错话,随后就摔倒了。 我太姥姥说不关蛇尊的事,可我觉得哪里有这么巧?一定就是他太小心眼了!” 她眸子一怔确认道:“哪儿?蛇尊庙?” “嗯!挺远的,在我老家那边。” 她若有所思的‘啊’了声,然后便没再说什么。 我们到达山顶时我早已汗流浃背,看着没有多高,真正爬起来才发现只是我的错觉! 宫殿外院的地面干净的能当镜子照,看起来像是玉石十分贵气。 建筑以白红琉璃为主,墙面上雕刻着繁杂的图腾壁画。 每一个地方的细节都值得考究! 由于地势较高,阳光往上面照映折射出来的光五彩缤纷特别梦幻。 我一时之间,看得痴了,仿佛走进了梦境。 在山脚往上看已足够震撼,如今它近在眼前,却远比我想象中的壮观多了! 莺子姐在一旁善意的提醒道:“如因,我家三爷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不过他人很好的,一会你不要害怕。” 她越这样说,我心里越紧张… 很好奇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往里面走,进去以后便吓了我一跳。 里面黑漆漆的竟然没有窗户! 海拔越高的地方越冷,这儿又阴森恐怖,全靠一盏盏燃起的烛火照明,室内温度比室外还要冷上几分。 - 第19章 梵迦也 - 莺子姐进入后便和一位青年男子说道:“柳相,去后面招呼声,来客人了。” 男子别有深意的打量一眼,随后默不作声的朝后面长廊走去。 进来以后我总感觉这里面怪怪的! 说不上来的阴森! 我环顾四周注意到一个令我匪夷所思的细节,在大厅的横榻上方挂着一块金匾,上面刚劲有力的雕刻着四个大字。 镇压四方! 我感觉这匾十分熟悉,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儿看过了! 我小声对莺子姐问道:“这里怎么不开灯呀?” 借着微微的烛光,看什么都是很暗沉的感觉,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莺子姐同样压低声音回道:“三爷喜欢黑,所以只能点蜡烛从不开灯。” 这人好奇怪! 这么暗走路都会摔跤吧? 我心里莫名的有一点怕… 没过一会儿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但现场太过安静,很容易便被我捕捉到了。 刚刚离开的男人这会儿正跟在一个高大的男人后面一同前来,途径我们身边时,莺子姐毕恭毕敬的俯下身叫声了‘三爷’。 他身上披了一件宽宽大大的墨黑色丝绸斗篷,人在里面显得十分旷,大大的帽檐扣在头上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尖和粉嫩的薄唇。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待他坐在榻子坐稳后,不知从哪里滑出来一条小黑蛇,‘嗖嗖嗖’的顺着他的手臂快速爬到他的肩头…还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帽子。 小黑蛇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们家经常有蛇出没,可红眼睛的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吓得一动不动,生怕它爬过来咬我一口! 榻上的男人摆动着手指,出声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凉气。 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莺子姐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用手指向门外,提示会在外面等我,随后便和叫柳相的男人走了出去。 我站在偌大的殿中心里发怵,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 等在转过头时,那只小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我面前。 我没忍住‘嗷’的一声尖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下子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你别过来啊!” 它好像能听懂我说话似的,我往后蹭一点,它往前滑一步… 有种故意戏耍我玩的感觉。 只要和蛇沾上边,我准倒霉! 这时男人用命令的口吻道:“阿乌,回来。” 小蛇吐了吐信子,有点没玩够的意思,不过还是不敢违抗命令乖乖听话回去,重新趴在男人肩膀给他当配饰。 我努力调节呼吸,狼狈的站起身子小声打招呼道:“叔叔好…” 我听霍闲背地里叫他三叔,我叫他应该叔叔应该也不过分吧? 他半晌没说话,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我隐约听到殿外有人没忍住,呛咳着忍笑! 过了好一阵,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的心里砰砰的打鼓… 他换了个慵懒的姿势,缓缓开口吐出了三个字,“梵迦也。” 爷? 霍闲叫叔,我得叫爷? 这辈份怎么蹭蹭的涨呢! 虽然说莺子姐叫他三爷,但我也不是他的手下啊? - 第20章 难得的宝物 - 片刻间我心里划过了不少的小九九,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表情,可听声音感觉年龄并不大呀! 算了,在人家的地盘儿,人家让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没准儿人家辈儿大呢! 我脆脆的喊了声,“爷爷好!我叫符如因。” 殿外的咳嗽声越来越大了,似乎在用咳嗽来掩盖笑声。 榻上的人无奈的舒了口气,纠正道:“我说我叫梵迦也。” 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无比愚蠢。 竟然…不是爷? 可我到底该叫他什么呢? 这山上的人一个比一个奇怪,跟我们 村子里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弯弯绕绕的! 他见我为难,无所谓摆了摆手,似乎已经没了耐性。 那只手在黑暗的环境中都白的吓人,骨节分明又细又长,比女人的手还要好看! “算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那我还是随着霍闲叫您三叔吧!” “他们说你特意来找我?” “嗯,我是来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莺子姐说要是没您,我就死翘翘了!” 他轻声笑了似乎心情不错,开口问道:“还难受吗?” 他这一笑缓解了我心底恐惧,他似乎也没我想的那么吓人! “不难受了!” 我兴奋着托举着怀中的木箱子,“还有,谢谢您的拐杖…” 他没接话儿,话锋一转道:“你在玄知老头那干什么?” “呃…呃,治病。” 我没将拜师的事随意说出口了,万一最后玄知师傅还是不收我,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成,我有些累了,你回吧。” “好,那您休息!” 虽然费力爬上来没能看到救命恩人的真容,不过能亲口说出感谢也值了! 我走出去时见莺子姐和柳相忍笑憋的脸通红,估计听到了我们在里面的谈话。 莺子对我竖了竖大拇指,我没懂什么意思。 她上前说了句,“如因真是太可爱了,走,我送你下去。” 我稀里糊涂的离开了那座云端之巅。 晚饭时我拄着新拐杖去到餐厅,玄知爷爷连忙招手叫我过去,“快给老夫看看你这宝贝!” 宝贝? 我茫然的将拐杖递给他,他如获珍宝一般放在手里,小心翼翼的抚摸着。 “这玉洁白无瑕一点杂质都没有,这块黑晶也是万年产物,辟邪防煞,难得的宝物啊!” “太爷爷,这很贵吗?” 玄知师傅哈哈一乐,“贵?有钱都买不到哦!” “可莺子姐姐说…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在他们眼里自然什么都不是好东西!”说着他向上方一指,神秘兮兮的继续道:“好东西多的是!” 霍闲重重的放下饭碗,气哄哄的说了句,“也不知道你踩了什么狗屎运,三叔能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你!” 我白了他一眼,起身去给不染哥哥打下手。 平时他们什么都不让我做,我腿脚不方便,年龄又小,认为我什么都做不好。 可是我也不想在这白吃白喝,大家每天够累了,不染哥哥天没亮就要起来修炼很是辛苦。 我毛遂自荐道:“不如明天我来做饭吧?” - 第21章 厨师长 - 不染哥哥一听我要做饭,连忙拒绝,让我安心养病不要管其他。 倒是玄知师傅愿意给我机会,让我从明天开始试一试,不行再说! 以前我妈白天要上班,做饭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儿,我很小就会了! 而且我对做饭很感兴趣,以前全当解闷儿也愿意研究! 这回终于能为他们做点什么,也不算是白吃白住,心里更能踏实些… 饭间。 我好奇的问玄知师傅,“山顶上那个叔叔是什么人啊?看着很厉害的样子!” 玄知师傅端起酒盅喝了口,辣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里嘶嘶哈哈的回道:“你说是梵迦也?他让你叫他叔叔的?” 我愣了一下连连摇头,他说他叫梵迦也,并没有让我叫他什么… “我听霍闲叫他三叔…我才叫的,不可以吗?” 霍闲呸了声 ,“学人精!” 玄知师傅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训斥道:“吃饭也堵不上你这泼猴的嘴!” 随后立马变脸,转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我,继续道:“如因,他可是我们的房主,这座山都是人家的,有钱的很呐!千万不要得罪他哦!” 玄知师傅一脸财迷样儿! 不过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对那个人很欣赏甚至有点…尊敬。 “那他为什么把自己裹的那么严实呢?” 霍闲再次忍不住插嘴道:“三叔那种神人岂能让你们这些平民百姓随便看了去?” 神人? 评价真高! 我回呛道:“难道你不是平民百姓?” 他被我噎的不轻,“我、我正在努力向他靠拢!” 玄知师傅拿着筷子照他额头狠狠打了一下,随之讲道:“他不喜欢光,所以遮的严。” 我顿时想起白天在山顶的情况,屋子里乌漆嘛黑的忍不打了个寒颤。 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过能让玄知师傅欣赏,霍闲这种自大的人崇拜,他一定很厉害! 临了,玄知师傅别有深意的提醒道:“如因,没事儿多去找穆莺玩一玩,不要老实闷在屋子里。” “好,我知道了。” - 第二日我早早起来洗漱,出门见不染和霍闲已经在院子里锻炼。 不染打招呼道:“小如因,早啊!” 我爽朗的笑着回,“不染哥哥,早!” 打过招呼我便去厨房忙活起来,一个小时的功夫我做了菌菇粥,小笼包,听说玄知师傅早晨不爱吃油腻的又单独做了金酥豆沙卷。 当他们来到餐厅时纷纷惊讶了,玄知师傅惊讶的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您快尝尝!您要是喜欢吃,我天天换样给您做!” 不染赞赏道:“单单看起来就很不错,不像我只会做白粥配咸菜。” 不染哥哥哪里都厉害…唯独在做饭上是短板… 这几日吃下来我都瘦了好几斤,每天都是素食且口味很淡很淡。 玄知师傅心急的拿起一个豆沙卷放在嘴里仔细咀嚼,随后瞪大眼睛夸张道:“好吃!没想到你这小玩意手艺真不错!” 那顿早饭受到大家一致好评,霍闲倒没说什么,但空掉的碗代表了一切。 从那以后我荣获青龙山玄知府厨师长的位置。 要想抓住师父的心,必须先抓住他的胃! - 第22章 她来找我了 - 白天有人来的时候我基本不去前面,怕他们觉得我太急功近利。 无聊就躲在厨房做些小点心,留着给玄知师傅休息的时候吃。 那日多做了些,想去给穆莺姐姐送去。 包装好后,拎着竹篮拄着梵迦也送的拐棍徒步上山。 自从玄知师傅帮我弄过以后,虽然魂还没有抓回来,但是精气神儿比以前好上太多了,不会再时不时自言自语或者萎靡不振。 只是偶尔还会疲乏或者嗜睡… 玄知师傅说我的腿伤和走魂没关系,现在除了跛脚已经不痛了,他说日后会帮我再想想办法的。 到达山顶后有两个人在门口把我拦了下来,上次来并没有见过,他们凶神恶煞的守在门前。 “什么人?来这做什么?” 我紧张的吞了口口水,自我介绍道:“我是玄知师傅家的,来给穆莺姐姐送东西。” 他们俩意外的对视了一眼,念叨道:“玄知老头家还来个小丫头?” 不过听我报完名号后倒是客气了不少,出声道:“三爷正有事交代穆莺,在后院呢!走我带你先进去等她。”说着,率先在前面领路。 我跟个小尾巴一样老老实实在后面跟着,他带我去了那日见梵迦也的大厅,依旧黑漆漆的只有几盏蜡烛照明。 他嘱咐道:“小丫头,除了殿上的榻子不要坐,其余的随便,你就在这等穆莺吧!” 我刚想说把东西放下我就走,可还没等我说话,他率先一步转身出去了。 我靠在最外面找了一张椅子规规矩矩坐好,不敢到处走动。 这屋子里有一股很神奇的味道,上次来我便注意到了。 我天生嗅觉比较敏感,我妈总逗我说是小狗的鼻子。 以前我家隔壁老爷爷是个中医,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白天上班便会把我交给他家的阿婆看着,每个月给点看护费。 老头儿没事总爱跟我念叨他那些药材的名字,我不记得样子,但我记得味道。 我抱着竹篮靠坐在那,昏暗的环境加上特殊的香味使我越来越困,没一会儿呼呼打起了瞌睡。 模模糊糊中,我好像再次看到了我自己。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前方漆黑的小路尽头有一抹光亮,有个人影正背着光看着我。 这…不正是坐轿子走的那缕魂吗? 她身上穿着的绣花鞋和刺绣裙袍和那天一模一样,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她在前方的尽头冲我笑随后转身要走,我不停的冲她挥手,急忙道:“哎!你别走啊!我们才是一家的!你干嘛去啊?!” 可无论我怎么呼喊,她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走的并不快,大家闺秀的步调。 我急忙追上去,我俩之间的距离看起来并不是很远,可跑了很久总是差那么一段距离。 我感觉她就是在故意逗我玩一样,只能停下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只一瞬间她便不见了! 我着急的四周观看,当我回头时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此刻近在咫尺,吓得我心脏顿时停跳了一拍。 - 第23章 梵迦也又救了我 - 她的脸毫无血色,嘴上鲜艳的口红涂在外面到处都是十分瘆人! 像是偷用妈妈化妆品的小鬼! “你、你跟我回去。”我结结巴巴道。 她挽起唇角,眼神看起来比我成熟许多,嘲讽道:“你不配和我用一副肉身,想让我回去,你做梦!” 哎哈? 她还挺有主意的! 用我们老家的话说,猪腰子这么正呢?!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上前拉她的手臂,“啥你的我的?我们不是一起的吗?今天你必须和我回去!” 由于我的触碰一下子惹怒了她,她厌恶的甩开我的手,顺势一把掐在我的脖子上。 她眸光阴狠的说道:“我好不容易转了胎,你竟然找人给我破了?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你必须死!” 我被她掐的上不来气,不知道她的力气怎么那么大,单手能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我双脚离地死命的挣扎。 慌乱间我在心里不停的念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想要醒过来! 马上面临窒息的时候,她突然遭受袭击一般后仰着飞出老远。 我跌落在地.. 现实中猛的一下子坐起来,满头大汗。 我清晰的感受到心脏疯狂的打鼓,汗和衣服粘在一起。 我沉浸在濒死边缘的感觉中醒不过来… “如因?如因你怎么样?” 我在声音中回过神来,见自己正坐在我本不该坐的黑色榻子上… 莺子姐站在一旁担心的看着我,更吓人的是梵迦也正坐在榻子边…依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我脸色煞白尴尬的笑了笑,挠头道:“我怎么睡着了…”随后手忙脚乱的起身要下床。 梵迦也伸手拦在半空中,并没有碰到彼此。 “躺好。” 莺子姐接话道:“你刚刚自己掐自己,差点儿没断气,幸好三爷发现赶过来救了你,你这小丫头命可真大!” 我震惊的看向他,这次又是他救了我? “谢谢三叔!” 莺子姐‘噗’的一声 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一直没搞懂为什么我一叫三叔他们就会笑,而霍闲叫就是理所当然? 在我还一头雾水时梵迦也语气责备的质问道:“谁让她溜进来的?” 我心里一紧,他说的是我吗? 莺子姐一脸为难。 我怕连累她,连忙拿起自己带来的竹篮子,解释道:“我是来给莺子姐送糕点的,我这就走,这就走!给您惹麻烦了!” 他微微侧过头,只能看到那张微薄的嘴唇,一开一合道:“你到底是魂丢了还是耳朵不好使?” 我:“……” 他咋知道我魂丢了? 莺子姐笑着解释,“三爷说的不是你,是你的那缕魂,我这就去问问怎么回事。” 她走后屋里只剩下我和他,我紧张的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将竹篮子打开递道他面前问道:“三叔,这是我做的糕点,你吃一块不?” 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目光此时落在篮子之中… 我心里期待着他能尝一块,瞪着眼睛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 第24章 他那么宠你 - 我盯着他看得太过专注,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片刻,手腕一凉。 一条黑蛇缠在我的手腕上,快速将头插进篮子里叼了一块糕点。 ‘啊!!!’ 我如触电一般丢掉篮子,不管不顾的跳到了梵迦也身上寻求保护。 “三叔!蛇!蛇!” 由于动作太大,我不小心掀翻了他头上的帽子… 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 我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不知所措… 刚进来的莺子姐定格在一旁,震惊的瞪大眼睛… 连那只戏耍我的黑蛇嘴里叼着糕点,此时都不知道是该咽还是该吐… 在我的印象里叔叔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可他…看起来也就比不染大一点点… 他好白,近乎透明的白。 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凌厉。 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脸,除了蛇尊庙里的画中人… 等等! 画中人… 这么一想,他们俩还有点像呢? 只不过他是短头发,画里的蛇尊是长头发。 莺子姐眼疾手快上前将我从他怀里抱了出来,出声解围道:“小丫头一定是被吓坏了哈!”说完,对我挤眉弄眼,“如因,还不给三爷道歉。” “对不起,我刚刚…太害怕了。” 他重新将帽子扣在头上,没打算里我的样子。 对穆莺问道:“外面怎么说?” “她和如因一起进来的,本来就是如因的魂,自然分辨不出来异样。” 梵迦也沉默了一阵,起身吩咐道:“晚点让玄知来见我。”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欲哭无泪的看向莺子姐,“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她拉着我坐到一边,劝道:“怎么会呢?你给我送吃的我开心还来不及呢!”说着,她拿起散落在榻子上的糕点咬了一口,一点也没嫌弃它是否脏了。 “那他是不是生气了?” “你说三爷啊?” “嗯…” “不会,他生气就赶你走了!你怎么那么怕他啊?” 这个问题倒是把我难住了,按理说他三番两次救我的命,也没对我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怎么会怕呢? “就是可怕…” 她轻笑着蹲在我面前,“三爷多宠你啊!送你礼物,还让你躺他的榻子上。 我从小跟着他,我都没有这个待遇哦!” 宠? 这能算吗? “那是为啥呀?” “可能…觉得你可爱吧!总之你不用害怕他,他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是很好很好的人。” 可爱? 我想是觉得我可怜吧? “莺子姐,这屋子里为什么会熏七种中药?我刚刚闻着越来越困,所以一不小心睡着了…” 她眸色一震,惊呼道:“你竟然闻的出来?” 我用力的点头,“嗯,有檀香、木香、藿香、丁香、松香、r.u香、沉香。” “小丫头,你可太棒了,这么小能闻出来真厉害!” “以前邻居爷爷教过我一些。” “这七种香放在一起有镇宅醒神的功效,三爷喜欢所以常年熏着。 你睡着不是因为香,是你的那缕魂,她控制你睡着的。” 原来是这样…别说,还真是好闻。 - 第25章 财迷 - 我继续追着莺子姐问道:“那三叔是怎么看出来我的魂丢了呢?难道他和玄知师傅一样厉害吗?” 莺子姐反问道:“你知道霍闲为什么叫他三叔吗?” 我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连玄知老头都要叫三爷一声尊上呢! 我家三爷低调,称这样叫外人听到不好,所以他改口叫师兄。 倒不是同师门的师兄弟的意思,算是他们之间的一种称呼吧! 霍闲是随着他师父玄知老头才叫他三叔的。” 我:“!!!” 他看起来年纪那么小…玄知师傅还要叫他师兄? 他一次又一次救我,可却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甚至没看见一件法器…! 梵迦也是真的很厉害! 见我眼珠左右乱转,莺子姐摸着我的头顶笑道:“好了,你的小脑瓜儿别瞎想了,我送你下去,顺便找玄知老头上来!” 外面的人对于玄知师傅都恭敬的不得了! 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大师,仙人,恩人! 梵迦也身边的人却都叫他玄知老头儿,没听出瞧不起或者不尊敬的味道,倒像是老朋友之间的称谓,没有那么多恭维。 莺子姐送我回去后,不管不顾直接冲到了玄知师傅房里,掐着腰 丢下一句,“我家爷晚上有请。” 玄知师傅‘蹭’的一下从摇椅上坐了起来,举起手如一只黑猩猩一般,兴奋的满屋子跑了一圈又一圈。 好像中彩票一般激动…给一旁来求事的客人及家属看得一愣一愣的! 刚刚的玄知师傅可没这么欢脱!板着小脸,严肃的不得了! 这会儿是咋了? 前后对比,比中邪都吓人! 过后我问他为啥那么高兴? 他摇头晃脑神秘兮兮的说,“梵迦也有那么多好东西,他能好意思让我空手回来? 如因,你也记得没事就去,他一高兴指不定又送你什么宝贝了!” 我:“……” 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很财迷的样子,但我猜他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倒不是我小小年纪就会识人看相,只因太姥姥对他极高的评价! 玄知师傅一高兴甩给我二百块钱,让我叫上霍闲下山去买菜。 一般采买都是霍闲的活,总不能因为我们俩天天打嘴仗就去麻烦不染哥哥陪我。 我捏着钱心里打着鼓去找霍闲,申时一到院中响起熟悉的铃声,他正要关门送客。 门外有好多人求情,如那天的我们一样,他依旧很有原则的拒绝。 可能这套一板一眼的话术,他每日都要说上几遍,了解后仔细想想他做的没错。 太姥姥说我们来的草率,没有提前给玄知师傅通电话,不怪霍闲。 我们俩之间的矛盾更多是他总拿我要拜师来阴阳怪气,别看他年纪没比我大几岁,原则性不是一般的强! 他一转头看到我在身后,眼神意外的抬眉问道: “你在这狗狗嗖嗖的是准备找机会暗杀我呢?” 我:“……” 被迫害妄想症? “我杀你大爷!” “我大爷死了…” 我举起钱道:“玄知师傅让咱俩去买菜!” 他上前一步夺过钱,不容分说道:“我自己去,不想带着你这个麻烦。”说完,视线从我的脸一路向下看向我的脚。 - 第26章 青龙山里住神仙 - 我‘哎’了两声,见霍闲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拄着拐在身后奋力追去。 突然间小腹有种异样感,很不舒服。 难道是吃坏东西了? 他感受到我就在后面,却头也不回越走越快。 可真是个小王八蛋。 要不是我找不到去哪儿买东西,我会来找他? 让他自己去的话,他还不知道我需要什么,所以这次我们俩个人缺一不可! 下山后再走出一段距离达一座古镇。 每晚在山上往下看时,也能看到一排排灰墙红瓦的小房子,到了晚上家家户户会亮起门口的黄色灯笼。 在山顶看犹如长河中的一盏盏祈福的蜡烛油灯,放眼望去特别壮观。 偶尔其中掺杂着几盏红色灯笼…怎么看怎么奇怪? 我们来到镇子口,耸立的拱门上面挂着朱雀镇的巨幅牌匾,应该是对应青龙山所命名的。 两侧石柱画着繁杂的油画,宗教气息尤为浓郁。 一群孩子在一旁追逐打闹,嘴里念着一首童谣。 “朱雀镇,制香丸,药到病除人人安! 青龙山,住神仙,保着家家笑开颜!” 霍闲率先一步,眉眼间不耐烦的提醒道:“快点,别跟丢了!” 我咬了咬牙,真想用拐杖给他一杵子! 进入古镇后,没想到霍闲这么受欢迎! 看到他的纷纷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小师傅又来了?” “小师傅今天买点什么啊?” “我们家的果子下来了,小师傅等一下,你给玄知师傅带回去一些!” 没过一会儿,我们俩什么都没买呢,双手已经拎满了东西! 有鱼有肉,有菜有果。 他转头得意的问道:“还缺什么吗?” 我看到这些瓜果蔬菜惊呆了。 “不缺了…够了,够了。” 他似乎更得意了,歪着脖子鼻子翘上了天,“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你需不需要买什么? 前面有个‘好女人日化店’! 好不容易下来一回,你把该买的买了,剩得莺子姐又说我们不好好照顾你!” 我仔细想了想,妈妈把我该用的都买了,摇头道:“没有了,快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他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嗤笑道:“你这小胆子还想当师傅?我劝你回家好好上学,别给这行抹黑了。” 诸如此类的话,我的耳朵早都听出茧子来了! “你这样的都行,我为什么不行?” “呦呵?你跟我比?” 我不甘示弱的挺起胸膛,“怎么?你瞧不起谁?” 他连连点头,指向镇子侧面的另一座山头。 “看见白虎山没?” “咋?” “我六岁就敢一个人进去待一夜了,我赌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 我心虚着吞了口口水,别说在里面能不能遇到什么怪事,单单听到要自己一个人在深山老林过夜就挺可怕的。 “我为啥要和你比?!每个人发光点不一样!” 他翻着白眼‘嘁’了声。 我们俩正要回去,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小师傅!小师傅等一下!” 只见一个个子很高,快瘦成麻杆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的朝我们跑来。 - 第27章 白虎山 - 霍闲对来的人似乎并不陌生,但是眸子里颇为意外。 “大海叔?怎么了?” 男人停下脚步喘了很久,才开口道:“我要去山上找闲知师傅,正巧听说你来了。” “找我师父?什么事啊?” “还能是啥事!前几天我们东家不是上山了吗?还是那个事!” 霍闲一头雾水,“我师兄接待的吧?我不清楚。” “啊!那也可能! 东家天天能梦见老夫人,说老夫人在梦里吵吵着冷! 东家就想挪坟,奈何老爷子不让! 两个人就去玄知师傅那想听听他的意见,谁知玄知师傅和老爷子站在一起,也说不可挪,修缮一下倒是可以。 这事这不就过去了嘛! 谁知东家回来还是天天做梦,他偷偷的找人选了个地方,想背着老爷子把老夫人的坟迁了… 选的地方刚挖开就不顺利,大城一锄头刨到自己的脚上,第一刨就见了血。 总之过程中出了好多档子怪事! 最吓人的是,你猜一挖开里面怎么着?” 霍闲一边听手指一边灵活的摆动,神色平淡着接话道:“把别人的坟挖开了。” 大海叔愣了一下,拍着大腿惊呼道:“小师傅真是神人啊!抛完发现里面竟然有口棺材! 可我们刚开始动土的时候没见到有墓碑啊! 东家找来的师傅也说那是个风水绝佳的地方!” 霍闲眼神嘲讽着哼笑,“你说的师傅是镇上的刘麻子?” “啊…是他…” “他除了坑蒙拐骗还会干什么?那一脸大疮不就是骗人的反噬? 我看师先生是病急乱投医!” 大海叔为难道:“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小师傅快带我去找玄知师傅吧!” “这点事还用找我师父?把土填上给人家真诚道个歉就可以了! 要是不行再找我师父去?再说这都几点了!” “哎呦!小师傅啊,事情紧急,你就别在乎这时间了! 要是能填回去我们能麻烦您回去找玄知师傅吗?” 我侧头盯着霍闲看,对方急的满头大汗,我想看看他这次的选择。 霍闲思忖片刻道:“我师父不在家,我和你们去 。” 玄知师傅明明在… 我猜不到他是指玄知师傅去了三叔那,还是他不想让师父为难,又不好意思拒绝才用此说辞。 很快有人接过我们手中的东西,我和霍闲被大海叔带到他之前说的白虎山。 他说六岁就能在那单独过夜的地方… 起初我并没觉得有什么可怕,可这一路上三步一小坟,五步一大坟,树上还有树葬的棺材吊绳,水里也有水葬的祭台… 即便没遇到什么怪事,能待上一夜也够可怕了… 山里的树我都叫不上名字,长得郁郁葱葱十分茂盛。 大海叔在前面领路,这次霍闲没让我垫底,一步步跟在我旁边。 他时不时回头看,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我忍不住嘱咐小声他,“我妈说天黑以后不能回头,不然人身上的三把灯就灭了,很容易被脏东西趁机跟上。” 他自信十足的回道:“那是你,这山里的小鬼敢跟着我?” - 第28章 轻易解决麻烦 - 我被霍闲噎的说不出话来,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玄知师傅说也许上辈子我欠了他一个烧饼,所以这个辈子碰面了总在嘴上打架。 不如哪天买个烧饼还给他? 不然总是被针对! 霍闲个子很高,不得不说走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 他板着脸严肃起来的时候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待我们到新挖开的坟前时,见许多人围成一圈指着下面指指点点… 霍闲眉头一皱,声音不大的说了句,“不怕死的人还真不少!” 大海叔张罗着大伙给我们让出条路来,大家见霍闲到来并不陌生,但看到我还是头一次,纷纷猜测我是不是玄知师傅收的新徒弟? 还有人故意打趣道:“这丫头莫不是霍小师傅收的吧?” 众人跟着哄笑,霍闲没有解释,反而冷下脸道:“你们在坟前能尊重点吗? 指指点点就算了,这会儿还有说有笑的? 看热闹的赶紧回吧!太晚没法出去了!” 这里面许多中年男人,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训了一顿,心里自然不是滋味,表情讪讪的笑了笑。 我壮着胆子向坑里看去,周围木棺外爬满了蛇,互相交织在一起,看不清木棺原本的样貌。 我最怕蛇了…! 竟然还这么多…! 它们死死缠着木棺蠕动,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 而且它们也不怕人,这么多人围在这儿说说笑笑它们跟听不到一般,该干嘛干嘛。 有人举着火把,估计想用火将它驱赶,显然也没有成功。 我稍稍向后退了一步,脸色吓得煞白,胃里一阵翻滚。 大海叔点了一支旱烟,为难道:“你说这么多活物怎么填土?小师傅给出出主意吧!” 霍闲的表情越发凝重,好像这个问题也把他给难住了一般。 紧接着听到‘咔嚓咔嚓’木头缩紧后要断裂的声音,眼看着就要把棺材勒爆了! 霍闲拿出一张符纸,嘴里念道一堆话。 唯一让我记住的一句是,“师父护我!” 符纸飞射而出,落在蛇堆的最中间,那些蛇很给面子的四散开来。 霍闲满意的勾起唇角,获得一片片叫好声。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也许是我对蛇天生的恐惧和敬畏,所以特别容易多想。 眨眼间,蛇就不见了。 霍闲说,“填土吧!”说完,对我使了个眼色要走。 跟着我们来的人将菜篮子还回来,大海叔还说,“明日我会去山上结账,有时间小师傅回家看看,老爷子很想你。” 霍闲认识他家老板? 我心里万分疑惑。 霍闲轻蔑的一乐,神态上十分抗拒。 下山时,我的小腹越来越疼,好似有个勾子勾着向下坠。 霍闲见我满头大汗 ,将我手里的那份抢过去拿着。 还不忘嘲笑几句,“刚才看见蛇以后你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这会儿都走了还没缓过啦? 难道你是纸糊的?这么菜!” 我实在不舒服,懒得和他斗嘴。 “他们为什么不敢直接填土?” “朱雀镇的信仰不许杀蛇,不然会带来灾祸。” 竟然还有这样的信仰? 以前从未听说过。 “霍闲,白虎山又是什么地方?你小时候为什么要来这呀?” - 第29章 长大成人 - 霍闲停住脚步回头望向那座不太高的山丘,眸中情绪复杂的回道:“你可以认为白虎山是这方圆几十里的坟场,安葬着世世代代的亡灵。至于我为什么会去…” 我抻着脖子极其认真的盯着他看,难得他有耐心如此心平气和的和我说话。 我还以为他能讲出什么有意思的故事,或者是玄知师傅给他的考核? 如果是,我也愿意去试试! 即便是被吓死也心甘情愿! 我势必要当玄知师傅的徒弟!!! 他停顿片刻转回来,深棕色的瞳孔于看不出他的情绪是喜是悲。 见我还长大嘴巴等着,他坏笑着回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笑的贱极了!!! 心中燃起的小火苗被他一盆子凉水浇灭… 我就知道他当人不会超过三秒!!! - 我们俩回到山顶,见不染哥哥正在院子里砍柴。 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连忙起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神色担忧着问道:“如因,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捂着肚子泪眼婆娑,嗫嚅道:“我好像吃坏东西了…肚子痛。” 他下意识反手按住我的脉搏,动作一气呵成,随后脸色变得尴尬起来,看了眼霍闲欲言又止。 霍闲瞪着眼睛不满着撇清关系道:“师兄,你这个眼神看我干啥? 我可没给她吃什么啊! 她难受和我没关系!” 不染白了他眼,柔声的对我说道:“你去回房等我,我下山一趟很快回来。” 当时我还没明白他为什么匆匆忙忙走了,可当我去厕所后,似乎懂了他下山做什么…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来月事,吓得脸色煞白。 我妈以前曾给我科普过一些小知识,她就怕今天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她不在我身边,我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我真是粗心大意! 早知道是这样,霍闲让我去那家‘好女人日化店’我就去了! 何苦被不染哥哥发现,害得他跑着一趟… 我越想越丢人,甚至有点想哭。 十几岁的年纪自尊心特别强,而且还特别敏感。 我眼睛红红的出去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她接得很快,存了山上的座机号码知道应该是我,张嘴就叫,“闺女?” 听到她的声音我心里更难受了,我还怕她担心我,所以不敢哭呼声。 她似乎听出了我这边不对劲儿,每次我给她打电话都是絮絮叨叨的说自己过的多好多好,不好也好,生怕她会有一点惦记。 她再次柔声开口道:“闺女?怎么啦?”随后耐心的等着我说话,并没有催促。 “我好像、来、那个了。” 她一下子便明白了,哈哈干笑了两声缓解心疼,“这不是好事儿吗?我闺女是大姑娘啦!” 她教我该如何处理,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临挂的时候她哽咽着说,“闺女,等妈妈休息了就去看你,照顾好自己,啊!”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霍闲出来时正巧看见我抱着电话哭,挠头吭哧白天说了句,“你是不是拉肚子了?哎?不对!你咋拉血了?!” - 第30章 蜡烛召唤歌声 - 我惊讶的回头看去,米咖色棉麻裤子后蹭上了一块暗红。 我的脸顿时烧起了火烧云,怒气冲冲朝他骂了句‘变态’,便火急火燎跑回房间换衣服。 待我再次出门时发现门口多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我所需要的东西,还有一个崭新的保温杯,上面印着粉色小花朵。 不染没有选择亲自给我,而是在那个时候偷偷的保护着我可笑的自尊心。 我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似乎从小到大除了邻居中医爷爷一家,没有人愿意对我好。 来到这以后,我收获了太多陌生的温暖。 整理好自己,收拾好心情后,我去厨房做饭。 见不染的身影已经在厨房忙活起来,他看向我哭红的眼睛有些担心,不过什么也没问。 故作平常的说道:“如因,你回房休息,一会饭好我叫你。” 我瘪了瘪嘴,“不染哥哥,谢谢你给我买的东西。” 他扬起温柔的笑容,“傻姑娘,小娘不在你身边,我们当然要照顾你。只不过有时候会粗心一些。 快去休息吧!这日子不能碰凉水,饭我来做。” 这次我没和他争,乖乖的回房想要睡会。 刚进门,屋内唯一的灯泡忽明忽暗闪了两下… 山上的电压向来不稳定,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 我压根儿没想管它,继续往床边走,刚准备躺下时屋子一下暗了下来。 我啐了句,“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心里烦躁着起身走到桌旁,也没细想桌上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根白色的蜡烛,立起来用火柴点亮。 橘色微弱的火光照亮一片区域,同时也映红了我的脸。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听到周围有琵琶声…随之带着一股浓重的乡音小调微微唱了起来。 特别像邻居爷爷曾经在收音机里面听的评弹… 他总是跟着哼哼,说,“其声如百转春莺,醉心荡魄,曲终人远,犹觉余音绕梁。” 我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可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更可怕的是琵琶声好像是蜡烛所发出来的… “呼!” 我慌张着将蜡烛吹熄,声音即刻停了下来… 我进行反复尝试,点燃声响,吹灭又停下… 在最后一次火光熄灭之时,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圆桌对面。 她双手拄着桌面,身子微微前倾附身靠近我。 她身上穿着清代服饰,绣兰蝶盘金团寿纹琵琶襟坎肩,雪灰色三多纹缎绣挽袖衬衣,一双绣花盆底鞋。 女子长相清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极其勾人。 她的声音和长相一般温温柔柔,浅笑着问,“小丫头,你说我唱的好听吗?” 虽然我很紧张但能克制,见到的多了慢慢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我点了点头,结结巴巴的回道:“好、好听。” 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拿着一块绣有兰花的方巾抚在嘴边,“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学? “还是不要了吧!我比较笨…” 还没等我说完,她不由分说道:“不学学怎么知道呢?”话落,只觉得浑身一麻,一切便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 第31章 小哭包 - 我被控制着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晚上山里的风很大,很冷。 眼中像是被放了凹凸镜,看任何事物都是黑白色变形的物体。 我如喝醉一般晃晃悠悠的走,想大喊出声让人来救我,可喉咙紧的很,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这种感觉像是梦魇,不真实,不由自己! 我走进了白虎山,寻到了傍晚来到的坟边,风里带着新翻的泥土气息。 心中起了一个念头,“这是她的坟吗?” 很快,有了回答。 脑海中闪过一个肯定的念,是! 我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徒手去挖,大家敷衍的填土还很松软并不难,但双手还是很快就磨出血了,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 不知过了很久… 一只有力的大手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拉起,我如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茫然着环视周围荒芜的景色,许多小鬼一副躲在附近的树后看热闹的表情…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脸八卦! 我看向拉我起来的人,熟悉的黑色斗篷头上扣着尖角大帽,只露出半张凝白的脸。 三叔…? “嘶!” 痛感神经恢复,鲜血淋漓的双手如火烧一般疼钻心的疼! 我将手举在身前给他看,略带哭腔着喊他,“三叔…好疼!” 他无奈的将唇抿成一条线,俯下身来隔空吹了两口气,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好像真的不那么疼了… “小哭包。” 他嗓音带笑的着说,一下子清走了我心里所有的恐惧。 不过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我心里更加委屈了。 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他冰凉的手指贴近脸颊,轻轻的拂去泪珠。 “小倒霉蛋,你哭的我脑仁儿疼。别哭,我帮你报仇。” 帮我报仇? 我立刻止住哭声仰望他。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那一刻他犹如神明坠地,重返人间。 他负手而立朝着已经被我挖出一角的棺材低声道:“滚出来。” 好像他从不会大声说话,但只要说出口的每一个字,没人敢不听,当然不只是人…! 只见那个清代穿着的女人出来,跪在他脚边一副俯首称臣的模样。 “欺负小孩算什么?” 女人猛然仰头,声音委屈道:“我可没有…只是想送她个礼物罢了。” “还有你这么送礼的?你怎么不把她搞死叫去地府,当面送她呢?” 我:“……” “我不是怕您寂寞吗?”她不甘的小声念叨。 三叔微微侧头带着警告的意味,她吓得立刻缩着脖子噤声…再也不敢多言。 我小心翼翼的拽着黑色袍子的一角,问道:“三叔,你们认识吗?” 三叔:“不认识!” 女人:“当然!” 他们一口同声却是两个答案…那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三爷,我的坟今儿还让人挖了呢!你帮这小东西报仇,也顺便帮我报了?” 他漠不关心的靠在树上,冷然道:“自己去。” 她心有不甘,争辩道:“那你为什么管她?” 女人的目光别有深意的看向我,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三叔… - 第32章 没人能高过我 - 是啊! 梵迦也一次又一次出手相救…到底是巧合还是为什么啊? 他并未回答,不冷不热道:“罚你的棺材挂在树上几天吧!我看你是舒坦日子过久了,不知道好日子怎么过!” 说完,对我招了招手,“小哭包,走了,玄知老头还在到处找你。” 女人急忙道:“别啊!” “三爷!你无情!” “我才不要去树上,掉在上面的那些个孩子吵死了!您别这么狠心行不行?” 无论她在身后如何叫喊,他亦没有回头,冰凉的手拉着脏兮兮沾满鲜血的手,一步一步稳健的走出白虎山。 我能看到鬼,可有他在身边时他们才不敢靠近来吓唬我… 只敢躲在远处看热闹,叽叽喳喳的! “三叔。” “我叫梵迦也。”他纠正。 “我也想和霍闲一样叫你三叔不行吗?” “随你喜欢吧。” “三叔,谢谢你来救我。” “三叔,你真厉害!” “三叔…” 在刚走出白虎山时,他突然蹲下身在我受伤的脚踝处系了一根红线。 上面有颗金色的神兽铃铛,走起路来叮铃铃响。 他抬头看着我笑,我看清了他那妖惑众生毫不真实的脸。 “喜欢吗?” 我连连点头,“喜欢!” “小哭包,在这地界儿没人能高过我,如今你比我高了。” “那是三叔蹲下身了…”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牵起我的手继续前行。 - 回到山上后,玄知师傅抱着我假模假样的哭了几嗓子。 我快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如因呦~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和你太姥姥小花儿交代哟! 我这个苦命的孩儿,怎么又受了一身的伤哟!” 他连说带唱的,好像跳大神里二神唱的请神调,一双小眼睛时不时瞄向梵迦也,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谁知梵迦也根本不接他的话,什么也没说带着一队人轰轰动动的回山顶了! 梵迦也走后他正常了许多,拉着我的胳膊左看右看,纳闷儿道:“诶?你这丫头磁场怎么变了?” 不染将拳头抵在唇边略带提醒的咳嗽一声,他立刻昂首会意,嘴里嘀咕道:“成人了就更危险咯!” 不染找出药箱帮我处理伤口,动作轻柔小心翼翼,时不时还会问我疼不疼。 我将今晚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在听到是霍闲让人随便填土的时候,玄知师傅顿时火大,气冲冲的迈着步子冲去霍闲的卧室。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了打骂的声响,霍闲苦叫连连… 我隐约听到霍闲说,“她自己来月事身子阴被鬼趁虚而入,师父你干嘛打我呀?!” 玄知师傅咬牙切齿,“我打的就是你!你为啥不问人家有没有诉求直接让人填土?这次师家没出大事就是他们命大!明天你抓紧去给我处理了!” 难怪那个女人说要报仇,原来是霍闲没问她,对于这次打扰到她的事,还有没有别的要求才肯原谅师家? 玄知师傅给他气的不轻,问他自负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 第33章 没有拜师礼 - 第二日早饭时,霍闲眼底一片淤青,显然昨天被罚了一夜没睡。 玄知师傅给他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把白虎山那个清代女人的事情解决了,不解决就别回山上来了! 今天由我代替他在门口叫号! 我受宠若惊,霍闲火冒三丈! 我和不染合作的十分愉快,我见他这边送客人出来,我就会叫下一位。 当然也体会到霍闲平日里的辛苦,许多人抱怨连连,心里有气自然也会撒到我身上。 到了晚上霍闲还是没回来,不染站在门口望了又望,根本没有他的身影。 我在一旁问他,“要不然我们去找找他吧?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染摆了下头,无奈道:“不用,要是有事师父会感知到到,我们进去吃饭吧。” 饭间。 玄知师傅开口问道:“小如因,今天累不累?” 我开心的回,“不累!” “你这个年纪不上学也不行,昨天我和三爷商量着让你去朱雀镇里上学,小女孩还是多学些知识的好。” 我心里一紧,不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 以前我是上过学的,只不过身体突然出现意外再也没去过。 算算该上初一了。 玄知师傅让我上学,是不是就代表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收我了? 他见我脸色难看不免笑了起来,放下碗筷凝视着我的眼睛问道:“怎么?你不想去?” 我心里没底的回,“上学回老家也可以...”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的魂还没找到,现在回去要咋办? 况且你太姥姥的身子骨还能替你奔波吗? 你在我这她还能放心一些! 朱雀镇就在山脚,你在下面有什么事我都能知道。” 我眼里盛满了失落,有气无力的回道:“好吧。” 我吃着碗里的食物如同嚼蜡。 玄知师傅停顿片刻,装作不经意的继续说道:“当然了,三爷也说了你在他那遇到的事情,那缕魂不愿意回来还想害你? 你不学点防身的本事也是危险,不过只能以后晚上放学回来在学了!” 我震惊的看向他... 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老人家愿意收我了? 不染轻轻碰着我的胳膊提醒道:“还不谢谢师父?” “谢谢师父!” 玄知师父用力忍笑,“我说过不收女徒儿,拜师礼可没有哦!” 我兴奋着起身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跟在您身边学习就行! 我、我给您磕个头吧?” “磕什么头,快吃饭!明天让你大师兄带你去买些上学用的东西去。” 大师兄? 我看向不染,他脸上化开一抹柔和的笑来。 我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家里人,妈妈激动的不行,太姥姥虽然感到意外但也十分高兴! 晚上我脱完衣服准备睡觉,突然听到一声异响,感觉屋子里不知是我一个人… 我立刻握住床边的拐杖,师父说这根拐杖有降魔破障的能力,遇到危险可以当作法器来用。 “谁?”我故作冷静的问道。 门口处响起一阵熟悉悦耳的笑声,昨天才见过所以记忆犹新。 清代女人! 我光着脚跑下去,见她正靠在门上双手抱在身前,歪着头笑嘻嘻的看我。 心里欲哭无泪,道:“你怎么又来找我了?” - 第34章 对你负责任 - 女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走路时盆底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清脆又诡异。 她比我要高出许多,俯下身来双目保持平视,勾唇道:“我只是想送个礼物给你啊!害得三爷叫人把人家的棺材挂在了树上!你说,你这小东西该怎么补偿我?” 我:“......” 听她这意思…她折磨我这事儿,还怪我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你去求三爷给我放下来,周围树上那些小鬼天天吵,吵得我头疼!” “我说话能好用吗?” 她轻笑了声,“三爷不是把兽铃都送给你了?这足以证明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啊!”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脚腕上的金色神兽铃铛,昨晚我还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和小狗一样,走到哪里都有声音。 可今天发现它没在响过,仿佛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小饰品。 “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她故作神秘,“你帮我我才能告诉你啊!” “我...” ‘咚!’ 一记撞门的巨响传来,吓得我立刻噤声,原地打立正。 霍闲拿着一把桃木剑指着清代女子瞪着眼睛大喊道:“你个死烟魂,老子抓了你一天!你他吗竟然跑我家来了?谁给你的胆子!” 我低头看向身上穿的小背心和齐头小短裤,‘啊’的一声尖叫!!! 霍闲闻声寻来,看到后慌张的转过身去。 那女人在一旁笑弯了腰! 她还捡一乐! 她笑岔气的嘲讽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害羞?你俩整的好像我们那个朝代!” 我快速跑回床边胡乱的往身上套衣服,抱怨道:“死霍闲,你大半夜跑我房里来不知道敲门啊?!” 他转过身来吼道:“我是怕你有危险,你别不识好歹!” “滚滚滚!” 我俩吵得越凶她笑的越欢,霍闲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 他再次举起桃木剑道:“你跟我回去!” “我不!” “那你到底想怎样?” 她转着眼珠想了想,“让三爷给我放下来,把里面的东西给这个丫头,我就原谅师家挖错坟的事!” 我和霍闲对视了一眼,她从昨天就吵着说要送我东西,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想送我什么! 霍闲确认道:“就这么简单?” 她哼笑着反问,“简单?” “不就是去求三叔么?有何难的?” “你认为简单就简单,明天我要入土,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来!” 她准备离开走前告诉我,“对了,我叫清平,你记住了。” 她走后屋内只剩我和霍闲大眼瞪小眼,霍闲尴尬的挠头道:“刚才...” 我气不顺的回,“刚才啥!” “没啥!等你长大了,我会对你负责任的!”说完,转身跑了! 我朝着他的背影吼道:“谁需要你负责任啊!自大狂!” 这件事气的我半宿没睡着觉,天都快亮了才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霍闲跟丧家犬一样从外面回来,不染问后才知昨晚他一直在山顶等三叔,可三叔一夜未归。 我想了想,毕竟把她挂在树上这事和我有关系,让他一个人跑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等他回房补觉的时候,我独自一人上了山。 - 第35章 日后要报答他 - 莺子姐见到我十分意外,“如因?我正要下山去找你呢!” “莺子姐,江湖救急,我想找三叔!” “怎么都找三爷?霍闲等了一夜也没等到,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那有电话吗?” 如果今天找不到三叔,没让清平入土为安,没准她真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莺子姐见我急得满头大汗,点头道:“有是有,不过能不能接我就不知道了,我试试吧!”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什么,电话竟然接通了。 莺子姐对着电话道:“柳相,让三爷接下电话,如因来了。” 没过一会儿她将电话递给我。 我接起后还没等说话,电话那头传来微微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小哭包,你找我做什么?” 我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总之他叫我什么我都不生气。 但,霍闲不行! “呃…我想求您把清平放下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语气带着一丝不悦,道:“她又去找你了?我看她是不想在树上,她是想上天啊?” 我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 莺子姐眼神十分意外,想破天也想不出三爷那样的人能说出什么好笑的话来?! 他话锋一转道:“手还疼吗?” “不疼了,您吹完仙气儿以后就不疼了!” 他被我逗笑,似乎心情不错。 我试探着商量道:“三叔,既然我的手已经好了,您饶了她吧!” “你不恨她戏耍你?”他反问。 我嗯了声,继续道:“我想她也挺可怜的...算了吧。” “你让穆莺接电话。” 我将电话递过去,莺子姐嗯嗯了几声,随后说,“好的三爷,我这就安排人来办。” 挂断电话后,莺子姐笑着说,“三爷答应了。” 我长舒了口气,不然真怕清平在突然出现我房里。 莺子姐递给我一个很大的袋子,“刚刚还说下山给你送东西,你这就上来了!正好我和你一起去白虎山。”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书包学习物品还有些衣物,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莺子姐...这...” “三爷吩咐的,收着吧!明天就要上学了吧?” 我点了点头,“师父说明天带我去。” “师父?那老头收你了?” 我害羞的点了点头,“算是吧。” “真棒,你到那要好好学习,虽然你比他们晚去了几天,但如因这么聪明一定能追上的。” “莺子姐...” “怎么了?不想去?” “不是。” 她拉过我找了个长椅坐下,柔声询问道:“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他为啥对我这么好呀?”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我想不明白。 莺子姐一愣,“你说三爷?” 我连连点头。 莺子姐看向远处思绪飘渺,呢喃道:“哪能什么事都有原因呢?” “可是我妈说别人对你 一分好,你要双倍还回去,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还...” 她笑着揉我头顶的头发,“知道你是妈妈宝,最听妈妈话的孩子。 他不需要你还,你千万不要有负担。” 虽然莺子姐这么说,可我还是偷偷暗自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为三叔做些什么来报答他的恩情! - 第36章 上学 - 莺子姐和几个壮汉陪我下山,随后又叫上霍闲一同去白虎山。 壮汉们合力将棺材放下来时,清平的魂再一次出现。 她站在莺子姐身边高傲的扬起头颅,莺子姐目视前方好像看不到她一样。 我想出声提醒,只听清平说道:“穆莺,你还是老样子,总是板着脸一点也不懂风情。” 莺子姐哼笑着回,“你也还是老样子,不知天高地厚,得寸进尺!” 原来她也看得见? 这么一想她刚刚的表情就有点没把清平放在眼里的意味了! 虽然两个人都是笑着,可这一来一回之间火药味十足。 棺材落地时溅起一层灰沉。 莺子姐大臂一挥,掷地有声道:“开棺!” 当棺材板抬起来那一刻,我和霍闲看到里面的惊喜顺间惊呆了。 女人的尸体完好无损,甚至连衣物都没有因为时间而腐烂。 这怎么可能? 她的怀中抱着一把琵琶,周围铺满金银财宝! 清平对我挤眉弄眼,“小家伙,给你的,快取出来!” 我没主意般看向莺子姐,她并没有阻拦,反而说道:“拿出来吧!本来也不是她的东西,你要喜欢就收了。” 我喜欢个屁呀? 要我把陪葬品摆在卧室里,以后晚上还能睡得着? 可我要是不拿的话,清平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硬着头皮将手伸进了棺材,那把琵琶很沉,她的手又握得紧。 废了好大的力气我才将琵琶拽出来。 清平道:“真乖!你拿了琵琶,以后就是我的徒弟了!” 啊? 可我并不想学啊... 莺子姐蹙眉骂道:“我看你真是个不要脸的,你要是再来找如因我就告诉三爷,后果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清平一副滚刀肉的表情,眉飞色舞的飞进棺材中。 耳边想起她的声音,“三爷喜欢听琵琶,你日后若想找我,记得燃白蜡烛喊我的名。” 周围的人没什么表情,看来这次她只让我自己听到了。 清平的事情得以解决,师父才算饶了霍闲。 今天霍闲看我的眼神躲躲闪闪的,脚底抹油了似的转身就走,倒是很少再调侃我,话变得特别少。 师父将琵琶收走,说弄干净再给我。 我倒希望他别再给我了… 不染拿着师父给的一封推荐函送我去学校,校方很轻易就把我给收了。 朱雀镇虽然只是个镇子,古香古色不比大城市繁华。可占地面积十分辽阔,百姓生活水平富足,该有的设施 一应俱全。 当天我便留在学校,临走前师兄嘱咐道:“好好听讲,晚上我来接你。” 我乖乖的跟在杨老师身后,心里难免忐忑。 杨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梳着三七分还擦了发油,特别亮眼。 我们走进班级,大家新来同学感到十分新鲜,原本吵闹的教室瞬时鸦雀无声。 他们不仅对我好奇,对我的拐杖更是好奇! 不知谁小声说了句,“原来是个小瘸子。” 我的脸顿时红了。 杨老师清了清嗓子厉声道:“谁这么没礼貌呢?大家欢迎一下新同学。” - 第37章 新朋友 - 班级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算是表示欢迎。 杨老师指着前面第二排的空座道:“符如因,你先坐那。” 空座位旁边的女生一脸不满的站起来,扬声道:“老师,这是师途的位置,总不能他请假没来你让别人坐吧?” 我站在原地不知是进还是退。 在师父那对我来说都已经很努力的在去适应新环境,这会儿来了学校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看更是让我感到不安。 杨老师颇为头疼,“等明天师途来我自由安排,邓嘉嘉你就甭跟着操心了!” 女孩表现出极度的不开心,摆弄书本的声音特别大,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我坐下后和她打招呼,试图缓解尴尬,“我叫符如因,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着,“谁愿意知道你叫什么!” 她倒是十分坦诚,不屑于掩盖她对我深深的厌恶。 第一天报道,只是因为一个破座位我就得罪了一个人。 既然人家不喜欢我,我也没必要非得和她搞好关系,自顾自的将新发放的书本放进课桌里。 这时身后有个人悄悄的拍了下我的肩膀,我不明所以的转过头去,见身后的女孩正冲着我笑。 她皮肤黝黑扎着两个麻花辫儿,身上穿着一件黑底红花棉麻料子的斜襟儿罩衫,这身奇特的装扮与这屋子里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姑娘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就像大山里少数民族姑娘的眼睛,特别特别的纯粹一点杂念都没有。 我一下子被她的眼睛吸引住里,她笑起来时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她友好的对我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霁月,你呢?” “符如因。” “你名字真好听,以后我就叫你阿符吧?我见过你,在青龙山上。” 我神色一怔。 在山上时我很少暴露与人前,就怕给师父添麻烦,毕竟我是个女孩子... 她解释道:“那天你在门口叫号,你还记得吗?” 怪不得。 “记得。” “我和我姥姥去的,你可能没注意到我。”随着她对着邓嘉嘉的后脑勺做鬼脸,压低声音道:“你别理她!” 在陌生的环境有人愿意对你报以善意的示好,对于那个年纪的我来说弥足珍贵,很快我们俩就成为了朋友。 她算是同龄的人中,我唯一的朋友。 晚上放学的时候霁月和我一起往出走,为了等我,她故意走的很慢跟着我的步调,怕我尴尬还不停的夸赞,“阿符,你的拐杖可真漂亮!” 不染师兄如约出现在校门口,他穿着一件亮眼的白色长褂。 许多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他的气质本就出尘,还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几近超脱了人间一切色相,无法再让人用言语去勾画。 只要去过青龙山的,没人能忘了他这张脸。 他主动接过我的书包,霁月笑着挥手和他打招呼。 他倒是表现的很平淡,连笑容都没有一个,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 第38章 藏龙卧虎 - 霁月和我告别后,独自一人蹦蹦跳跳的回家,她好像永远都没有烦恼,阳光又灿烂。 不染关心道:“今天怎么样?还适应吗?” 我点了点头,心情不错的回道:“嗯,师兄,还交到了朋友呢!” 不染看向霁月离开的方向,“刚才那个丫头?” “对呀!” 不染若有所思,除了提醒我在外面不要对谁都掏心窝子,其余也没在说什么。 第二日我见到了原本座位的男生,师途。 听霁月说他可是个传奇,不仅家族在朱雀镇很有声望,本人更是特别优秀。 师家是百年传承的制香世家,他们家的香粉不仅仅是好闻,还有治病的功效。 师这个姓太少见,让我不得不联系前几日挖错坟的人家,而他没来上学会是因为这件事吗? 今日一见师途果然如霁月所说,不仅长了一副好皮囊,气质上更是超出我们这些小屁孩一大截! 他的头发很长,一丝丝一缕缕十分飘逸,中间参杂这一缕白发。长度几乎到肩膀的位置,那个年代留长头发的男孩子并不多见。 最主要的是他男生女相,要不是个子很高又身穿男装,根本分不出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师傅说男生女相,大富大贵也! 他站在人群中如高贵的王侯,而我们都是他的小丫鬟小奴才似的。 他看到我坐在那什么也没说,直径走到后面随便找了一张空位坐下。 身旁的邓嘉嘉推了我一下,气愤道:“这座的主人都回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啊?” 周围的人帮腔附和,“是呀是呀!本来就是师途的座位,你干嘛不去后面坐?” “真没眼力见儿!” 我懒得搭理她们,翻书的手并没有停,冷声回道:“是老师让我坐在这的,你有什么不满找老师说去。” 她蹙眉质问,“老师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被她逗笑侧头看向她,问道:“我想问问老师哪天说让我去死了? 你想和他坐一起你也搬去后面啊!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这个矫情的大小姐坐在一起?” 她气的面红耳赤,班级一下子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打量着我们俩。 “你!” “我什么?你在家支使人支使惯了?你让我干嘛我就得干嘛?” “小瘸子你等着,我们走着瞧!” 她说完眼睛红红的起身收拾东西,动作极大弄出很大声响,好像我如何欺负她了一样。 周围人看我的表情都变了,似乎没想到我一个新生会直接回怼她。 霁月见她搬走立刻带着为数不多的东西坐到我身边,在耳边小声说,“哈哈哈,太解气了!” “怎么解气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大家都怕她,在班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为什么要怕她?” “因为家里的关系,说来话长,反正我奶奶说让我离她远一点。她们家可不是干好事的人家!” 我本来就不喜欢邓嘉嘉,也没继续多问。 在我的印象里不干好事无非就是偷鸡摸狗...不然还能干什么? 可我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朱雀镇竟然藏龙卧虎,每一个人的背景都不简单... - 第39章 阴山派 - 铛铛铛...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如因?起床了吗?” 我头痛欲裂的坐起身,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嗓音沙哑的回道:“师兄,我起了。” “我能进去吗?” “可以。” 不染推开门焦急的走了进来,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了解我不是一个爱睡懒觉的人,在月事过去之后,我便重新接管了厨师长的工作。 可今天都快到上学的时间,我还是没动静,他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他走到床边见我双颊通红,连忙伸出手来摸我的额头,“又发烧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我那个淘气的魂跑了之后,身子骨特别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师父说这是不可避免的! 我鼻音极重的‘嗯’了声,半依在床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师兄,我今天可以不上学吗?” “好,我这就去帮你请假,你也挺着起来,我们过去让师父看看。” “不用麻烦他老人家了,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他不肯放弃,继续道:“还去看看吧!我觉得你这种情况不太正常,别到时候严重就糟糕了。” 我昏昏沉沉的起身和他去找师父。 今天没人做早饭,他老人家只能吃些樱花饼来充饥,那吃相别提有多痛苦了,好像是在咽药! 我们一进门师父感知到了什么似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特别凌厉,看向我的感觉十分陌生,好像是在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 他这样严肃使我莫名有些害怕,我躲在不染师兄后面,不敢去与他对视。 不染感受到了我的异样,对师父说道:“我看如因好像不太对劲,所以带她过来给您瞧瞧。” 师父放下手中的樱花糕,用帕子将手上的油脂擦干净,对我唤道:“小如因,到我身边来。” 我战战兢兢的过去坐在他身旁,他掐着我的左手中指最后一节半晌没说话。 那双清明的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看。 随后他问道:“最近是得罪什么人了?” 这话倒是把我问的一愣。 除了上学我基本不出门,怎么还会得罪人呢? “没有吧...” “吧?你自己也不确定?” 我垂下眼想了下,老老实实回道:“嗯...因为座位的事情和同学闹了几句嘴。” 他老人家撩起我颈后的头发,不染跟着看去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师父念叨着,“同学?那应该不能...” 不染不解的问道:“师父,我看如因不像是撞邪了,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恕徒弟不才,一时之间没看出来。” 师父呵呵一乐,“你看不出来也正常,她是被人施咒压了,看样子还是失传的阴山派。” 我一脸茫然的问道:“师父,什么是阴山派?” 这时霍闲走了进来,语气依旧嘲讽的说道:“阴山派都不知道?你还想当我小师妹?” 我白了他一眼,回呛道:“反正你是我二师兄!还是拿耙子的那种!” 猪八戒! “哎?你个死丫头!生病了还不忘贫嘴是吧?” “既然二师兄见多识广倒是说说啊?阴山派到底是什么?” - 第40章 我真羡慕你 - 霍闲得意的挺起胸膛像是一只骄傲的大公鸡,徐徐道:“阴山派是一个很特殊的门派,严格意义上来讲它不属于任何门派的分支。 他们修炼鬼道,供奉阴山老祖,行事过于诡异。 据我看过的书籍所讲,阴山派也许已经不存在了。 他们的源头在湘西地带,它融合了巫术和道法,是亦正亦邪的存在。 也许民间还有阴山传人,不过都藏得很深!” 师父满眼欣慰的点了点头,夸赞道:“霍闲说的没错,看来老夫平日让你看的书没白看。 整个阴山法术分为迷合、冲开、叫魂、锁魂、驱魂、调魂等六大类。 他们修炼是在坟地修行,也是靠鬼魂来完成的,这些是书上没有记载的。” 不染道:“可没听说这附近有阴山派的...” 师父嗤笑了声,“人家修什么还会大张旗鼓告诉你?也许有,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我欲哭无泪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这么吓人...?师父,你说我咋这么倒霉呢?” “你现在的情况不属于这六大类里,对方并不知道你丢了一缕魂,这才没酿成大祸。” 霍闲生气的攥起拳头,挺身而出,“师父!先别说这丫头烦不烦人,不管怎么的她现在都是咱们青龙山的人了! 他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挑衅您的权威吗? 要不然我去山下寻寻?看看谁这么不开眼!” “你给我消停待着!滚出去准备叫号去!” 刚被师父夸完不到两分钟,又被骂了…! 霍闲是那种关心的话也不会好好说的人,明明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嘴还死硬! 我心里自然是领情的。 “师父,那我什么时候能好呀?” “放心,师父尽快让你好。 我可不想在吃这干巴巴的鲜花饼,你回房等着吧!我收拾收拾过去。” 我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行!等我好了,天天给您做好吃的!” 师父准备一番后到我房中,他在我中指上缠了一根红线,用银针把中指尖刺破,一滴暗红发黑的血珠顿时涌出。 红线的那一头拴着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简易布偶,画了鼻子和嘴就是没有眼睛。 师父说这和扎纸人的道理差不多,不能随便给它开眼,不然会有麻烦。 随后他将我的血珠点在布偶的头上,拿出去做法升了。 升了就是烧了的意思。 我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至少没有浑身无力软绵绵的感觉。 我撩起头发想看看后脖颈到底有什么,可抻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索性也就不管了。 不染给我端来了药说是补阳的,那药苦的我的心脏直抽,他就在一旁盯着我,不喝完他不出去。 第二日我也没去上学,没想到霁月找上了门,霍闲带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又意外又开心。 “你怎么来啦?” “老师说你生病请假了,反正我回家也没事就来看看你!” “你快坐。” 她环视一圈我的房间后坐在圆桌旁,“阿符,我可真羡慕你。” “啊?羡慕什么?” 她苦笑了一下,“羡慕玄知师傅能收你当徒弟。” - 第41章 蛊婆 - 霁月说这番话时,眼中盛满失落,犹如一汪死寂的深潭。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羡慕玄知师傅收我的事。 不过也对,除了这个我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别人羡慕的。 我和她解释道:“其实玄知师傅并没有收我...” 她摇了摇头反驳道:“我姥说了,这只是他对外面的说辞罢了! 玄知师傅能让你住在青龙山,还吩咐你出去叫号,同意你叫他师父… 无论有没有拜师的仪式,他都已经收你了。” 我:“......” 没想到师父的一举一动,全在那些外人的眼里。 “霁月,我倒是羡慕你呢! 你们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在亲人身边,多好呀! 我来青龙山也是逼不得已,好在师父心善救了我,不然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 霁月凝视着我,许久语调悲怆的说道:“哪有你看的那么简单?我姥是个蛊婆,你知道什么是蛊婆吗?” 我将头摇成拨浪鼓。 “蛊婆就是蛊妇只在女子中相传,蛊术是一种神秘久远且恐怖的巫术。 蛊婆用毒虫害人,将许多虫子放在一个容器里, 她们要是想害人别人很难察觉。 我妈死都不想接她的班,把我丢在姥姥家自己跑了。 曾经我也跑过无数次,可姥姥总能利用她床下小坛子里装的蛇轻而易举的找到我。 以前我就幻想,如果我有玄知师傅作后盾,也许能逃过这一劫。 只可惜...” 我在脑海中快速消化她所说的话… 没想到霁月竟然有这样的身世? 我妈说过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她心里毫无杂念又怎么会愿意去干害人的勾当? 跟她一比,虽然我不知道我爸是谁,但我有爱我的妈妈。 我还有个没见过几面却惦记着我的太姥姥,她们并没有放弃过我。 我的确没什么好自哀自怜。 我反握着她冰冷的手问道:“可惜什么?师父怎么说?” 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复杂的幽光中夹杂着些许恨意。 “可惜那日她断了我所有的念想,就是你在门口叫号那天,她带我来见玄知师傅... 她让我亲耳听到玄知师傅不会收我,而我只能任她摆布!” 我试着解释道:“师父是不收女徒弟,可...师父心很善,如果知道你这样,他绝对不会看着不管的!” 她垂下睫毛里面波光粼粼,“玄知师傅说这是我命,不过命握在自己手里,不是不能改变! 他还说要看我自己日后怎么去选择。 回去以后我想了很多,学就学,谁怕谁?! 以后我不害人就是了,也许还能帮人呢?” 说到这,她的眼睛再次亮起来,笑吟吟的,没有一点怨天尤人。 她见我满眼心疼的望着她,继续道:“我想和你做朋友的确有我的私心... 我觉得我们才是一类人,各有各的身不由己。 你不会害怕我或者嫌弃我,对吗? 阿符。” 我连连点头,保证道:“当然,绝对不会的。” 经过那日的交心,我们之间似乎又亲近了几分。 如她所说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更能懂对方心里的苦和委屈。 - 第42章 深夜去白虎山 - 霁月走后我去厨房做晚饭,不染和霍闲进来帮忙。 师兄们有意无意的提醒我,尽量和霁月保持一些距离,不要走的太近。 我不明白为什么,出声问道:“是因为她的姥姥是蛊婆吗?” 不染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嗯,可我觉得霁月很好啊,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她。” 不染叹了声气,解释道:“我不是说她人不好,只是她的家里人太危险。 我怕她姥姥会打你的主意。” 霍闲跟着哼了声,“那老婆子的确难搞!” 我拿着一把茼蒿凑到霍闲身边摘,八卦的问道:“她怎么难搞?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帮帮霁月?” 霍闲蹙起眉头鄙夷回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连谁在背后搞你都没找到,这次是没事了,下次呢? 真不知道你是心大还是根本就没长心,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呢?” 不染难得赞同,颔首道:“师弟说的没错,虽然你有兽铃,可是要小心点。” 兽铃? 为什么大家都在说三叔给我的小铃铛? “这一颗小铃铛有什么用啊?我戴上以后再也没响过,不知道是不是坏了!” 霍闲拿着一根手臂长短的白萝卜狠狠的敲在我的头上。 ‘咚’的一声闷响。 我吃痛的缩着脖子,“霍闲,你有病啊!” 他一脸纳闷儿,“你说你什么都不懂,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收你!” 我极力辩解,“我在学啊! 师父给我那些书我现在还有点看不懂,我又不是没努力!” “三叔的金兽铃可通万灵,一般有毒的蛇虫鼠蚁或者有灵性的动物都不敢靠近你。 人听不到正常,他们能听到躲开你就行了呗!” 我瞪大眼睛惊呼道:“这么厉害?” 三叔为什么要送我这个东西呢? 难道他预料到我会和蛊婆的孙女成为朋友? 这也太神了吧? 霍闲尊敬的拱手道:“你以为呢?三叔手里有俗物?” 也对...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要去哪知道谁在背后对我搞了小动作? 从小到大我妈没管过我学习如何,但只要我没礼貌就会狠狠收拾我。 所以我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根本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唯独之前和邓嘉嘉有点不愉快,再不然就是坐了师途的座位,其余的我真想不到。 霍闲美曰其名说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别给青龙山丢人,搬到了我左侧隔壁去住。 不染在我右侧房间,他们俩一左一右把我夹在中间,安全感十足。 可我发现霍闲常常半夜出去,手里拿着师父赐给他的桃木剑。 天快亮之前回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从房间出来晨练。 不过那深深的黑眼圈和白天无精打采的神态已经出卖了他。 师父骂了他好多次。 有日莺子姐来,我无意间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 莺子姐一脸严肃的问他,“你天天半夜去白虎山干什么?” 他每天半夜出门…是去坟地? 他眼神躲闪的回道:“我去锻炼啊。” - 第43章 拖油瓶 - 莺子姐哼笑,挑眉道:“这话你骗骗你师父还行,还想骗我? 跟姐姐说说,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哎呀!真的没有…” 莺子姐毫不留情的举起拳头,霍闲恐惧着退后一步,试图与她拉开距离。 我在心里偷笑,原来这家伙也有怕的人? 他声音闷闷的极其不情愿的回道:“我家不是有个拖油瓶么? 前几天被阴山派的人下咒给压了! 我想着阴山派都在坟地修炼,绝佳的位置一定是白虎山,我就想去把对方给抓出来!” 莺子姐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拖油瓶?你说小如因?” “除了她还能有谁!” 我当场愣在原地... 他是为了我才这么辛苦的? 虽然话说的不好听,可是我心里特别感动。 我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忘了自己是在偷听… 助跑起跳一把抱住他的脖颈,感激的说道:“二师兄你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和你打架了!再也不说你是猪八戒了!” 他压根儿没想到我就躲在门后偷听,小麦色的肌肤透着一股子红。气愤的往下拽我,他越拽我抓的越紧,死死的挂在他身上。 他表情及其不自然,嫌弃的说道:“符如因,你赶紧滚下去!沉死了!” “你不说我是拖油瓶么?我就在这挂着,嘿嘿。” 我耍我了臭无赖。 “你真是...你还当好话听呢?我只是不想你给我们丢人罢了!” “是是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二师兄我一定好好学,不给师父和你们丢人。” 莺子姐爽朗的笑道:“行了!看出你们师兄弟感情好我就放心了! 霍闲,你也别看如因性子软就总欺负她。” 霍闲嗷地一声,“她性子软? 我欺负她? 莺子姐,她是扮猪吃老虎! 平时牙尖嘴利的不行!一句话都不能吃亏!” “你们谁来和我说说阴山派的事?” 霍闲主动把我这几日的情况简单和她讲述了一遍。 她沉默的听完半晌后道:“你别天天半夜出去了,这事交给我吧! 如因明天放学等我,我去接你。” 我对山顶的人了解的很少,都是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出他们很厉害很神秘。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发现他们不仅仅是厉害,这世间仿佛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 第二日莺子姐如约在学校门口等我,不只是她自己,还有阿乌。 阿乌就是常常挂在三叔肩头的那条小黑蛇... 一开始我不明白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莺子姐告诉我,乌鸦的乌,够黑! 师父也说过越黑的蛇道行越高! 阿乌懒散的缠在莺子姐的手臂上,在校门口往出走人后顿时立起七寸呈现出一种防备的状态。 它眼神很冰冷不带有一丝情绪,红色眸子在阳光下更加光彩夺目。 我可怕它,每次见他身上的汗毛都一层一层颤栗。 莺子姐在人群中找到我的身影,她冲着我挤眉弄眼,垂在身下的手摆了摆,示意我别过去。 我脚步一顿没在往她的方向走,这时听到身后有人喊我,“符如因,麻烦你等一下!” - 第44章 求你件事 - 我和霁月齐齐转身,见师途正疾步向我们走来。 我倍感意外的和霁月对视一眼,从她的眼神中同样看出了不解。 师途来到面前,走得太急微微有些喘。 他淡漠的看向霁月道:“我能和她单独说几句话吗?” 霁月一脸坏笑的看向我,十分给面子的说道:“那…阿符,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说完,还不忘对我挤眉弄眼。 师途年龄不大,可名声却很大! 学校没人不认识他,见我们俩在门口说话,好多人投来打量的目光,看的人浑身不自在! “你有事吗?” 他迎面望来时,眼睛里虽然带着十足的笑意,显得客气而礼貌,眼底却泛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疏离之意。 “这边人太多,我们能单独说几句话吗?” 我环顾一圈四周,看我们的确实不少,指了指后方,“那边走边说吧!” “好。” 我们俩刚要走,邓嘉嘉在后面追了出来,唤道:“师途哥!” 师途转过身去柔声问,“怎么了嘉嘉?” 她上气不接下气,拉着他的手撒娇道:“你怎么没等人家一起走呀?”说完,看到我站在师途身旁,小脾气顿时上来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 她声音尖锐的喊道:“符如因?!你在这干什么呢?” 我… “放学回家,你说我在这干什么?” 她上前一步大力拉扯我的衣袖,“我是问你为什么和师途哥在一起!” 师途眼底划过一抹不悦,连忙将她拉开,“嘉嘉,不要胡闹!” 一个师途哥,一个嘉嘉,看来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绝对不止是同学的关系。 后来听霁月说他们俩两家关系不错,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邓嘉嘉就是师途的小尾巴。 难怪,上课也非要坐在一起。 “我怎么胡闹了?是不是她非拉着你和她一起走?” 我:“……” “我有事和如因说,今天你先回去。” 明显邓嘉嘉更生气了,撒泼道:“如因?你叫她如因?!” 我并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怎么吵怎么闹别牵连到我就行。 我对师途道:“我还是先走了,有什么事明天上学再说吧!” 师途冷声道:“不用,我就几句话,我们到那边去说。” 这次邓嘉嘉见他生气,气鼓鼓的站在那里,也没再敢阻拦。 他率先一步,我寻思着有什么大事非说不可,便跟了上去。 周围人少了些,他才开口道:“我想求你个事…” “什么事啊?” 还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公子哥儿能求我干什么? 他单刀直入,“我想见霍闲。” “你找我二师兄做什么?” “有些私事,可以吗?” “你大可以上山啊!他就在山上…” “我有我的理由,今天晚上八点你帮我约他在门口见面,行吗?千万别说是我找他!” 我连忙摇头拒绝。 谁近谁远我还是分得清的! “为什么?” “谁知道你要对我二师兄做什么?不行,不行…” 他突然笑了,“你觉得我会伤害他?” - 第45章 打架 - 我上下打量师途一眼,虽然他个子也很高,可没我二师兄壮实! 那也不行! “我不能…” 还没等我说完,邓嘉嘉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她疯了似的尖叫,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随后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抽了起来。 师途瞧出不对劲来焦急的朝她跑去,刚跑两步不容拒绝的和我说道:“今晚八点!等不到我是不会走的!” “哎?你这人…!” 臭无赖嘛这不是! 许多人把邓嘉嘉围了起来,我很好奇她到底怎么了? 想过去了看看,只见阿乌从人群中窜了出来。 它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才走! 大伙纷纷喊道:“快!有人被蛇咬了!” 阿乌把邓嘉嘉咬了? 我连忙在人群中寻找莺子姐的身影,可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阿乌为什么要咬人? 昨天和莺子姐说的时候我并没有说和邓嘉嘉拌嘴的事… 师父说我们这么大的孩子,不可能供奉阴山老祖。 晚上八点时我偷偷溜到大门口,透过门缝还真瞧见了师途的身影,奈何家里大门紧锁,他想进也进不来。 我驻足了一会儿,见他没有想走的意思,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没一会儿,天空打起了闷雷,一瞬间大雨倾盆… 我看他就站在雨里,还是不肯走… 我心里第一想法就是二师兄是不是欠人钱了? 不然至于这样等吗? 我顶着雨冲进二师兄房里,见他正赤着上身提着两桶水练耐力。 见到我进来双手一松,“铛”的一声水桶掉落在地上,溅出许多水花来! 他狂躁的朝我喊,“符如因你是不是疯了?你不会敲门啊?!” “上次你进我房间还没敲门呢!” 他脸上一红,“你!你没完了是吧?我不都说会负责任了吗?” 我翻着白眼嫌弃道:“谁要你负责任!”说着跑上前拉着他粗壮的手臂,“走,你跟我出去一下!” 他毫不留情的将我甩开! “下这么大雨干嘛去?你看你浇的,这两天身体又好了是吧?” 我急的跺脚,“我找你有事!” “有事在这说!” “我、我约你去看星星!” “脑子有病吧?下雨天哪有星星?” “那去看雷,哎呀!快走吧!” 我不由分说拉着他冲进雨里,他骂了我一路。 等到了门口看到早已被浇成落汤鸡的师途时,顿时向我投来能杀人的目光。 我心里一虚,点头哈腰道:“你们慢慢聊! 师兄,你要欠人家钱了我们一起想办法,我先去那边等你!” 他咬牙切齿,“符如因!” 我躲到一旁的草棚子里等他,耳朵时刻监听外面的情况。 雷雨声太大,具体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到… 不过没一会儿我看两个人打起来了,我立刻一瘸一拐朝门口跑去,等我到的时候已经在地面扭打在一起。 一会儿二师兄占上风,一会又被师途压制。 师途骑在二师兄身上,一拳一拳狠狠的落下,发狠的说,“他那么疼你!你他妈就是畜生!” “哎?住手!你打我二师兄干啥!” 我上前去拉他们俩,师途出手太狠,一点也不留情! 我心下一横,从后面朝他肩膀咬去。 “你松开我师兄!你个乌龟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 第46章 男女混合双打 - 我在师途后面手脚并用如一条八爪鱼一样抱着他。 可能是我把他咬疼了,他用力甩着胳膊一把将我推开。 “哎哟!” 我后仰着跌进了水坑里。 周围溅起了水花,混杂着泥土的腥味,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霍闲见我倒地,眉骨下的双目赤红,咬牙起身发起猛攻。 我也快速爬起来帮忙,他将师途按在地上打的不轻。 我一边拍打一边咬牙切齿的说,“让你欺负我二师兄!让你打人! 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不知过了多久,师途已经没了反抗的能力任我俩宰割。 “住手!” 师父严厉的声音传来,我们才结束这场战斗! - 我们在厅里站成一排,师父他老人家被气的不轻,咳嗽好久才缓过来。 不染在他身旁伺候,一直对我俩使眼色让我们赶紧认错。 我偷偷瞄了他俩一眼,师途被打的乌眼青,一只眼肿的睁不开,长长的头发乱极了,一缕缕往下滴水。 我和霍闲也没好到哪去,他鼻梁受伤出血,我嘴角被师途用手肘怼青了。 他俩都一副我没错的样子,我也不好主动开口认错… 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静的可怕。 师父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凌厉的眼神在我们中间来回探寻。 他老人家率先开口道:“你们谁来给我讲讲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紧张的吞了口口水,他很少一本正经的训我们,搞得我有点心没底。 我小声说道:“师父是我的错! 我不该没搞清楚状况就骗二师兄出去…可我也没心思这家伙是来打架的呀!” 师途震惊的瞪着眼睛,“符如因,明明是我哥先动的手!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先打他了? 他打不过我,你们俩合伙,现在又来怪我?” 平日里师途在学校牛气的不行,别人和他说话他连眼皮子都不屑抬一下! 这会儿好像谁欺负他了一样,委屈的不行! 他说完换我震惊的长大了嘴,狡辩的话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哥? 霍闲是他哥?! 师父大概听懂了我们之间这点烂事,开口道:“霍闲,你当大的,给师途道个歉。” 霍闲一脸固执,拒绝道:“我不,我没做错,我和师家早已经没有关系了!” 师父怒发冲冠用力拍了下桌面,“孽畜!” 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我一个激灵。 师父又说,“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只要你还活着,你身上就有师家的血! 师家的祖先们就认你这个孩子! 我平时就这么教你的?学会六亲不认了?!” 不染一下下拍着师父的背劝他别动气,随后道:“师弟,听师父的。” 我拽着霍闲的衣角小声商量,“不如咱俩就给他道个歉呗? 你要不好意思,我先给你打个样儿!” 霍闲一把将我拉来,眼神严肃的警告道:“拖油瓶,你要是敢道歉,以后就别叫我二师兄!” 我小声咕哝道:“本来咱俩打人也不对,道个歉怎么啦? 又不丢人! 你看师父气的眉毛都立起来了!” 我不管他如何阻拦,还是走到师途面前,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情愿。 “对不起,我代表我们俩和你道歉。” - 第47章 霍闲身世 - 霍闲满眼失望的丢下一句,“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代表不了我。”说完,不管不顾的离开。 不染伸手拦他被他一把推开,看来这次是真被气的不轻! 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了夜雨中,看起来有几分苍凉。 师途主动开口道:“玄知师傅,今天的事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全赖我哥,您也别再说他了。”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虚伪! 要不是你执意要来,能打起来? 师父颔首哑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给他点时间吧。” 师途微微点头,礼貌着拱手道:“今日多有打扰,晚辈先回去了。” 霍闲一走,师途又变成学校的那个他! 没有情绪,礼貌又疏离。 不染提出送他走,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师父两个人。 我双手在身前搅阿搅,内心焦虑的不行。 师父指了指我,训道:“还会打架呢?没个姑娘样子! 不过…” 我提着一口气,不敢吭声的等待他接下来的训话。 谁成想他突然笑弯了眼,“不过你和小花儿还真挺像! 有义气又能屈能伸! 是个好苗子!” 我干笑了两声,心道:这老头的思维还挺跳跃! 见他眉开眼笑我才敢凑到他身前,蹲下身来仰视着他道:“您不和我生气了?” 他瘪了下嘴,“我和你生什么气?是那泼猴和你生气了! 快回去睡觉吧! 我也得睡美容觉了!这两天操心皱纹都出来了!” 我:“……”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不染,他给我灌了热水袋让我敷在伤口上。 我好奇的问他,“二师兄和师途怎么会是兄弟呢?他们的姓也不一样啊?” 不染解释道:“表兄弟,霍闲的母亲是师途的姑姑。” “原来是这样! 那霍闲为什么那么恨师家人呀?” “当年霍闲的母亲师兰决意要嫁给霍闲父亲的时候师家不同意,师家是制香世家,他母亲学药理是家里十分看重的孩子,对制香方面也很有天赋。 药和香的结合很神奇! 老爷子希望她能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可她母亲非要嫁霍震勤不可,吵得不可开交后随着他去贫困的地方做公益免费救助。 霍闲三四岁的时候他们回来了,老爷子对霍闲很是喜欢,因为他长得特别像师兰。 可对姑爷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自然是没少给脸色。 本来他们不想走了,霍闲大了也得上学,想在朱雀镇安顿下来。 老爷子不同意他们住在家里,反正那段时间闹得凶,可能说了什么话伤了霍震勤的自尊心。 他再一次背起行囊选择出去援助,把他们母子留在了家里。 没想到这一去就没再回来,最后连尸首都没能见到。 师兰伤心欲绝,没多久生病跟着去了。 父母相继离开对霍闲来说打击很大,他心里的恨无处安放,认为这一切都是师家人造成的。 六岁那年,师家求师父帮忙寻找丢失的孩子。 最后师父在白虎山坟地找到了他,从那以后他就跟着师父了。” 突然想到霍闲有一次特别骄傲的和我说‘我六岁就能在白虎山过夜了!’ 我问他为什么去 ,他怎么也不肯再说。 我想…他应该是去看妈妈了吧? - 第48章 有人闹事 - 没想到霍闲有这样可怜的身世,难怪他的性格会那么固执不通情面! 因为这个世界也未曾对他温柔过。 那晚我失眠了,内心的情绪十分复杂,有心疼也有自责。 我出去过几次,他的房间始终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他是出去了还是睡了。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院子里就有人开始闹上了! 对方吵得很大声,有点吵架的意思。 我匆匆穿好衣服出去,见不染单薄的身影被包裹在人群中。 我走近一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站在最中间,个子很矮撑死一米四多,身材瘦的跟皮包骨一样,风一吹就倒了的感觉。 不过她很有气势,身板挺的笔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她身后有一个男人背上背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的胳膊无力的垂着,头发很长盖住了她的脸。 不染试图耐心的解释道:“你们还是去瞧瞧大夫吧!耽误治疗就不好了。” 老太婆底气十足的说道:“小师傅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夫能治我还能大清早寻到这山上来?” 不染为难的笑了笑,“可今天是戊日,我师父休息不见客。” 不染并没有撒谎,每个月戊日师父都会休息。 “好一个戊日!我说最后一遍,让你师父出来见我! 我这小孙女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邓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邓家? 我仔细一瞧,男人背上的女孩不正是邓嘉嘉吗?! 昨天我亲眼所见她被阿乌咬了,竟然这么严重? 昏迷了? 再说,真是什么人家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来! 邓嘉嘉平时就霸道的不行,她奶奶和她一个样! 她出不出事和我师父有啥关系? 难道她是天王老子?所有人都要为她服务? 未免也太不讲理了吧?! 我一旁气儿气儿的翻着白眼。 老太婆身旁有一位长头发的女人,二十刚出头的年纪。 她头发的长度几乎到膝盖处,在这种已经入秋的天气竟然穿了一条白裙子,皮肤灰白看起来像鬼一样… 她挽着老太婆的手臂柔声劝道:“奶奶消消气。”说着,她目光转向我的方向,惨白的唇色一开一合道:“你是符如因?” 我抿着嘴没回答。 她笑着解释道:“我听嘉嘉说过她有个同学在青龙山,拜在了玄知师傅门下。” 我冷下眼回道:“我在这是治病的,可并没拜玄知师傅为师,这位姐姐可别瞎说。”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挑眉颇为质疑的语气回道:“哦?是吗?” “不然呢? 玄知师傅收徒弟会祭天举行拜师礼,你可曾见过?” “那倒是没有,不过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我还没等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只听她抓住我的话柄对不染道:“既然玄知师傅能为这个姑娘破例,还请小师傅帮忙通融通融,我妹妹这事真的很急。” 不染依旧摇头,“还请明日来排队吧!” 这话一落,邓家带来的壮汉们不管不顾的就要往里面冲,我和不染两个人徒手根本拦不住。 正在大家争执不下之时,师父出来了,他看着中间的老太婆讥讽着哼笑了声。 - 第49章 救不了 - 师父调侃道:“桂莲,你还是老样子,这幅急脾气是一点都没改啊!” 他缓步走来,周围的人也不敢再继续硬闯了,纷纷躲在老太婆身后不再吭声。 老太婆见到师父后同样冷笑了声,语气不悦着回道:“你还不是一样? 要我说你都这把岁数了还总端着架子干什么? 凡事要分个轻重缓急,才不枉费老天爷给你的能力!” 师父哈哈一笑,丝毫没有生气,“救急可以,救横…我可救不了!” 我极力忍笑,姜还是老的辣! 这群人顿时没声了,全部等着老太婆拿主意。 师父的意思是…你要是好好说,我念你急可以帮忙。 但你要威胁我、强迫我,我不会管你的! 看她一脸刻薄的面相,想来也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 想让她说句软话太难! 白裙女孩比较聪明,先是自我介绍,她叫邓宁。 随后道歉又是求情,好像刚刚要闯进去的不是他们一样,把话说的十分漂亮! 玄知师傅的眼神都没在邓嘉嘉身上停留过一秒,直接开口道:“这丫头被蛇咬了?” 邓宁点头,“昨晚的事。” 师父摆了摆手道:“她这是自食恶果,我管不了。” 邓宁和老太婆对视了一眼,老太婆扬声道:“不想管你大可以直说!” 师父笑的无奈,“我们认识几十年,虽然我烦你,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受罪。 别把谁都想的跟你一样! 等她清醒的时候你问问她做了什么事惹到了蛇家,搞清楚了再说!” 老太婆眸子一震。 他们认为蛇尊是朱雀镇的保护神,在他们心里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蛇更是有灵性的动物,不能随便伤害! 邓嘉嘉怎么会得罪了蛇? 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出,她是不肯相信的! 显然邓宁好像知道什么,开口问道:“师傅,知道了以后我们该怎么做?” “做坏事自然要偿还,还够了去认错,发誓永不再做,得到原谅了方可!” 我在中间听出了一些端倪。 阿乌是莺子姐带去的,莺子姐是为了帮我找施咒的人,随后邓嘉嘉就受伤了! 这是巧合吗? 还是…就是她?! 邓宁微微点头,脸色颇为难看的说道:“多谢师傅,奶奶,我们先回去吧!” 老太婆明显不想走,邓宁冷下脸对身旁的人吩咐道:“扶老夫人回去。” 这番操作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好像她的恭顺都是装出来的! 连刁蛮的老太婆也得听她的! 临走前师父叫住了她,“姑娘,我多句嘴,别跟你奶奶学,不然可就回不了头了!” 她牵起嘴角,“我的事就不劳烦师傅操心了,日后有需要还得请师傅帮忙。” 师父瘪着嘴挑眉,懒得再去搭理她。 师父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劝人的话点到即止便可,说多了就像是说教,招人烦! “师父!我的事真跟邓嘉嘉有关系?您不是说她太小了不可能供奉阴山老祖吗?” 师父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扬了下下巴,“可邓宁不小了…我猜你这个同学做了什么她这个姐姐不一定知道,不然也不会找到这来! 真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丫头会修这些…可惜咯!” - 第50章 情报中心 - 早晨自习室杨老师眼尖的看到我嘴角受伤,关心的问道:“如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我是新来的学生,他对我总是过度关注几分。 我连忙摇头,解释道:“没有,只是不小心磕到了桌角。” 这时师途推门进来,他眼睛青紫的吓人,杨老师瞪大眼睛惊讶的问,“你又是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师途下意识的看向我的方向,不咸不淡的回了句,“不小心磕桌角上了。” 杨老师似信非信,纳闷儿的念叨道:“怎么都这么不小心呢? 你们别嫌老师唠叨,同学们之间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可万万不能打架…” 他越说越激动,从拒绝校园暴力讲到了最真挚的三年校园情谊,自己站讲台慷慨激昂说了一个早自习。 同学们左耳听右耳冒,眼睛滴溜溜的在我和师途中间探寻。 哪有那么巧的事? 两个人同时挂彩都是磕桌角上了? 大家谁也不肯相信。 邓嘉嘉的位置空着,一连三天她都没来上学。 听霁月说她病的很严重! 我好奇的问她,“你怎么什么事儿都知道呢?” 她神秘的一笑,高傲的仰起头颅,特别自豪的回道:“因为我是情报中心的一员啊!朱雀镇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这么厉害?!” 我以为‘情报中心’会是那种很神秘的组织! 毕竟朱雀镇藏龙又卧虎! 之后有一次她非要请我去他们的情报中心看看…我心里对那个地方充满了好奇便跟着去了! 谁知地址就在村头的一颗分叉的歪脖子树下,那里坐着一群大爷大妈们乘凉,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八卦。 有位大爷坐着轮椅,脑血栓导师手佝偻着搭在身前,还津津有味的坐在那听情报呢! 我当场傻了,要说这地方是情报中心,那全国各地每个村都有! 不过这地方确实是搜集八卦最多的地方! 老奶奶们聊起邓嘉嘉,最近她的风头正热,成为了家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邓家孙女浑身起脓包,她们家天天晚上发出慎人的惨叫声,尤其是半夜可吓人了! 另一个奶奶接过话儿,“啧,那算啥?我那天在老张家看见了那丫头了! 跟死了一样躺在担架上,身上那味儿!辣眼睛!”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在鼻子前扇风,五官皱在一起好像此时闻到了一样,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我好奇的问她,“奶奶,老张是谁啊?” “镇子上的老中医。”说完,疑惑的问道:“哎?你这丫头长得怪俊的,我以前咋没见过?你是这镇上的嘛?” 我干笑着回,“不是,我住在青龙山。” 她夸张的拍了下大腿,瞪着眼睛嗷地一声,“原来你就是他们说的玄知师傅家的小丫头!” 这一报出青龙山的名号,我比霁月还受欢迎! 她们拉着我问东问西,比如‘两门相对怎么化解?’ ‘筷子神是真的吗?’ ‘家里风水布局怎么摆呀?’ ‘小孩子半夜啼哭咋弄?’ - 第51章 去山上住几日 - 诸如此类等等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脸上有点臊得慌,心里暗自发誓回去一定好好看书。 霁月找个借口把我带走,那些奶奶还特别热情的说,“下次再来玩啊!” 回家前我去市场买了两个烧饼,到家后见莺子姐正在院子里和霍闲聊天。 霍闲见到我回来耷拉个脸,立马转身就走了。 他跟我这样别扭好几天了,一点也不想搭理我的样子。 还是我给师途道歉的事儿! 这个小心眼的,他咋不心思心思我还帮他一起打架了呢! 我看了看手里的烧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起初莺子姐是背对着我的方向,霍闲一走她才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如因,你回来了?快去收拾收拾,我带你上山。” 我兴奋的问道:“去山顶干什么啊?是三叔找我吗?” 莺子姐揽过我的肩膀,“他不在,我想让你陪我上去住几天。 我已经和玄知老头说完了,你收拾好东西我们就走。” 我回房拿了些换洗的衣物,临走前将烧饼挂在了霍闲紧闭的门把手上。 师父说我俩是上辈子的冤家,可能我欠人家烧饼! 这次我还给他了,算是我对他的一种道歉吧! 莺子姐问,“这几天邓嘉嘉有没有找你?” 我摇头回道:“没有,听说她病的很严重,好几天没来上学了。” 莺子姐哼笑,眼底划过一抹冰冷的光。 “死不悔改!她死了都活该!” “真的是她害我嘛?只是因为座位这点小事…?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莺子姐俯下身来双手搭在我的肩头,与我保持平视道:“你要知道阿乌是绝对不会找错人的,它靠的不只是嗅觉。既然能咬她就证明她和你的事情有关系。 如因,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我这次带你回去住几日也是不想给玄知老头添麻烦,他那总是人多眼杂,传出什么去不好,你能明白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但我相信她不会害我! 她要求我怎么做,我配合就是了。 没想到当晚邓家人就寻到了山顶。 听那意思已经在山下闹一通了,玄知师傅说我在山上,所以找到这来。 我没想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更不知道他们找我做什么。 面前依旧是那天那些人,这次多了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 邓宁叫她母亲。 情报站的奶奶们说的没错,邓嘉嘉躺在一张木架子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我离得很远都能清晰的闻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在三叔的地界儿可不是他们想闹就能闹的地方,甚至连阿乌都没藏起来,大大方方盘在地面懒洋洋的享受着月光的照耀! 莺子姐拉起我的手,让我别害怕。 怕倒是不怕,我又没做错什么,唯独只是怕给他们添麻烦。 上次邓家女人蛮横的样子,我已经见识过了,这次又闹到这儿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邓嘉嘉的母亲将她扶着坐了起来,她头发好几天没洗过的样子,一缕缕全是油。 坐起来时表情极为痛苦,好像哪里疼一样。 - 第52章 替我报仇 - 邓嘉嘉看见阿乌后瞳孔瞬间放大,恐惧着将身子快速往后挪。 她一只手死死的拽着母亲的袖子,另一只手指阿乌道:“妈就是它那天咬了我!妈,你快找人杀了它!拿回家炖汤!” 邓宁一怔,似乎没想到咬人的会是这条蛇! 那双红色的眸子在熟悉不过,是那个男人的小宠儿。 她蹙眉厉声提心道:“嘉嘉,不许瞎说!” 她连哭带嚎作了起来,“大姐!你要为我报仇啊!你快杀了这畜牲!” 阿乌像是能听懂话一般,立起七寸不停的吐着信子往她那边游动。 那眼神狠的呦! 仿佛在说,“你他妈说谁是畜牲?” 邓宁一看不好,伸手打了邓嘉嘉后背一下,“我看你还是不长记性!” 莺子姐的脸色难看至极,出声吩咐道:“哪来这些没家教的人,胆敢来我们三爷家里闹事,还不快点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众人纷纷撸起袖子要动手… 邓宁连忙上前一步道:“别呀!穆莺姑娘! 我们来是有事相求,哪敢闹事? 我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也是被病给闹的胡言乱语! 我们想和如因说几句话,您给行个方便?” 莺子姐眉眼冷漠的挑眉,“病闹的?我看没病的时候也没什么家教吧?长了一副坏心眼子!” 邓宁尴尬的笑了笑,跟着来的老太婆和她们的母亲被啪啪打脸,即使心里有气也不敢吭声。 玄知师傅在方圆几十里足够出名了,可据说梵迦也比他更甚! 梵迦也很少回青龙山住,大部分时间会在玄武城生活。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大片水域将这四个地方围在中心,以四灵之名命名。 玄武城占地面积最大,其余三个加起来的总和也没有玄武城大。 相传梵迦也在玄武城能只手遮天,大家都叫他三爷。 之前听到孩子们唱的歌谣,“青龙山里住神仙,保着人人都平安…” 除了他们有强大的信仰以外,也在寓意着这个神仙是梵迦也。 他是活神仙! 据说朱雀镇近几年朱雀镇有任何天灾人祸,梵迦也和他的手下们帮了不少忙。 所以在他的地盘,邓家人再不讲理也不敢撒泼。 邓宁见莺子姐不依不饶,心急着一把将邓嘉嘉从担架上拉下来,做足了样子。 “如因就在这呢,你快跟她道歉!” 邓嘉嘉重重的摔在地上,原本身上盖着的毛毯掉落,只见她身上的上衣腰部被裁剪开来,一块块红疮围着腰长了一圈,眼看着头和尾就要碰头了。 那些疮结痂又被撕开,为了清除里面的脓水好能长出新的肉芽。 我小声问莺子姐,“这是蛇盘疮吗?”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听那些奶奶说要是长蛇盘疮长满一圈人就死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后来中医爷爷跟我说那只是带状疱疹病毒感染,哪有那么邪乎! 莺子姐神秘兮兮的说,“她这可比蛇盘疮严重多了! 是阿乌的毒。 等她浑身上下绕圈的长,所有地方都长遍了人就死了。” “这么吓人?” - 第53章 认错 - 看来我以后还是别惹阿乌了! 邓嘉嘉趴在地上缓了好半天起不来身,她微微抬眸看向我时,我浑身一麻,那是一种恨到极致的眼神。 “符如因!” 她咬牙切齿的喊我的名字。 她母亲在一旁哭泣着劝说,“嘉嘉,你快给她道个歉,只要她原谅你了咱们的病就好了。” 邓宁也蹲下身,不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她的眼神里再次焕发出生机,虚弱的和我说,“我错了!对不起!念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你能原谅我吗?” 我心知她不是在诚心的和我道歉,只是不得不这么做! 我冷漠的看着她,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座位我们吵了几句,你至于下那样的毒手吗?” 师父说还好我丢了缕魂,不然真有魂被她压住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当我当傀儡都有可能! 我听后细思极恐。 她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来,摇头道:“我不是真心想害你! 只是那天和你吵了几句我心里生气,在路上捡了一张纸写了你的名字,没想到那张纸会害你! 如因,我真的错了! 害你生病是我的不对,现在我也受到了该受的惩罚,你能原谅我吗?” 莺子姐看向我,她把这个决定交给了我。 我心里自然是不想原谅的! 可我更不想把事情闹大,邓家的人三番五次来青龙山闹,已经打扰了太多人。 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 “好,我原谅你了。 不过我也事先说好,要是再有下一次,你死在我面前都跟我没关系。” “好!好!好!绝对不会了!”说着,她看向邓宁,“姐,我是不是没事了?可我还是好疼…你救救我!” 邓宁起身不停的搓着双手,鼓起勇气道:“穆莺姑娘,先前不知道是三爷的宠物咬了我妹妹,你看两个小孩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能不能…” 老太婆也跟着说道:“我们邓家一直支持三爷工作,三爷说一不二,不如卖我老婆子个面子?” 莺子姐身板笔直,气势上就压到了她们一大截! 她指着后方的宫殿掷地有声道:“我家三爷是什么人,想来你们也多少了解! 我们住在青龙山敢挂‘镇压四方’四个大字,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孩子们之间打闹不归我们管,但有人要是动了歪心思想只手遮天那可不行! 别说三爷答应不答应,我穆莺第一个不同意!” 我在心里给莺子姐鼓掌,短短几句话竟然能说的如此有气势! 好像女将军一样! 邓宁的表情明显心虚,甚至不敢和莺子姐对视。 她连连点头附和道:“那是,那是。” 莺子姐继续道:“如因这丫头和我们家三爷有缘,临走前嘱咐又嘱咐让我们帮忙照顾着些,我没照顾好是我的过失。 不过你们…” 她的眼睛如毒蛇一般从每个人的脸上划过,“你们最好识趣些,他要是知道了,可就不是中毒长疮了。” 邓嘉嘉的母亲从后面人手中接过一个袋子,碎步跑来一把塞进我的怀里,随后大步后退与我拉开距离,十分抗拒靠近的样子。 - 第54章 赔偿 - 我将袋子抱在手里沉甸甸的,隔布摸起来里面有一个坚硬的木盒子,好像还有...一沓沓钱? 邓母出声商量道:“如因,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嘉嘉是做错了事,你念在她还小一时犯了糊涂,我们大人会尽量去弥补你! 你一定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和她计较的对吧?” 这一家子人倒是会扣高帽! 邓嘉嘉小就能胡作非为,我和她一般大就得懂事原谅! 我抱着怀里的袋子没主意的看向莺子姐,她十分自然的说道:“收着,这是你该得的补偿费。”说完,对着一侧喊道:“袈裟,来给这丫头治了吧!” 话落,从人群后方走出来一位光头男子,皮肤白嫩,大眼睛双眼皮。 脖子上戴着一串珠链,一颗颗鹌鹑蛋大小,珠子雕刻出骷髅的模样。 他叫袈裟,给人的感觉也和和尚一样,头亮的能照人。 他走到莺子姐旁边,浅笑着低声道:“怎么被你和阿乌玩成了这样?这会又要我来收拾烂摊子。” 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深深的无奈。 莺子姐来了脾气,吼道:“你不治就回去,怎么这么多话呢?!” 三叔家的人似乎早已对他们俩吵架而感到习以为常! 忍笑着在一旁看热闹。 “治治治,你急什么?!”随后对众人道:“闲杂人等回避,看了不该看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邓家带来的壮汉中有几位自觉的转过身去,其余人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杵在那里根木桩子一样。 袈裟见他的话并没有几个人愿意配合,无奈的一笑,摘掉脖子上的骷髅念珠,放在左手掌一颗颗拨动,右手在空中壁画了一个大大的s型。 他嘴里低声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 周围发出窸窣的声音,只见无数条如阿乌一样的黑蛇从四面巴方涌来,除了没有阿乌那双红色的眸子,而它们是纯正的黑色意外,外观看起来几乎一摸一样! 周围的人看到这么多蛇,惊悚着连滚带爬的往后退… 三叔家的人都是一脸淡定的模样。 我更是浑身僵硬着不敢动,抱着布袋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想逃,脚像被粘住了一样! 我怕蛇! 怕蛇! 怕蛇! 重要的事情说一万遍也不嫌多! 在我快感到窒息的时候,眼前瞬间一黑。 有人在身后贴心的用手盖住了我的眼睛,触感很凉丝毫没有人的温度。 鼻息间闻到熟悉的七味香,他在我耳边说,“别看。” 这声音…难道是三叔?! 我心里一喜! 他回来了? 我不知道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邓嘉嘉撕心裂肺的哭喊,好像被人抽筋拔骨一般,一声声惨叫划过夜空,使我的心跟着一颤一颤。 一股又一股子恶臭还有尿s味随着风飘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样子,一切才归于平静。 三叔放下手,我的眼睛再次明亮起来。 小蛇们十分有灵性,走前纷纷对着三叔点头致意,随后四散开来不知去向。 对面的人围在邓嘉嘉身旁堵的严严实实,我看不到她到底怎么样了,刚才怎么会发出那样恐怖的声音来? - 第55章 以后找你讨 - 只有邓宁没有过去看邓嘉嘉的情况,她站在远处目光紧紧盯着我。 亦或者是在看我身后的人。 我回头望向熟悉的黑色袍子,盖住那张完美的脸。 我喜笑开颜的喊了声,“三叔。” 他一只手摸着我后颈的位置,师父说长出黑色印子的地方。 那种凉意瞬间袭遍全身... “小哭包,又让人欺负了?” 我瘪着嘴,委屈的点了点头。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似乎能感到他的笑意更加浓了,“有我在,没人敢再欺负你。 若是有人胆敢继续,我十倍百倍给你讨回来。” 他声音不大不小带着警告的意味,足以让在场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此刻的他比我高出许多来,我需要抬头仰视着他。 犹如望向渡着金身高高在上的神,而我们只是蝼蚁众生。 “三叔…” “嗯?” “谢谢你。” 他笑,摸着我头顶的发丝,“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对我好…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他饶有兴趣的问,“怎么报答?” 我挠了挠头,将怀里的一袋子东西向前一推,“我赚的钱都给你花,我估计做牛做马都行!” 他的笑声很低,自顾自的念叨着,“不仅爱哭,还有点傻,傻的怪可爱的。” 说着,他微微俯下身与我平视,声音不大的说道:“你要真想报答就卖给我吧?” 我再次将袋子往前送了送,眼神无比真诚,“不用卖!我说了送给你!” “我说的不是这一袋子俗物。” “那是什么?” “等你长大了我再找你讨。” - 虽然邓嘉嘉得到了治疗,可依旧被折磨到血肉模糊。 听三叔说蛇会啃掉脓疮的毒和腐肉,回去泡药浴便能好,但一身疤痕是避免不了的了。 我心想是不是惩罚的有点太严重了?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小心思,出声道:“做邪门歪道的事必将得到反噬,即便不是你这件事也会反噬在别的事上。 放宽心,这些和你都没关系。” 我想把邓家给我的东西给他们,三叔说什么都不肯收。 还说我要实在不想要就让我给玄知老头,他那么财迷一定喜欢! 我极力解释道:“师父平时收的卦金是高了些,可是他很穷的,只留下一些足够我们生活的钱,其余的全部捐了出去。” 他颇为意外,“这么快就开始护着他了?你师父都教你什么了?” “呃…” 我从带来的布袋里拿出一本书,“师父让我先看这个…我比较笨还没有看懂…” 他放在手里掂了掂,“这老头还是那么死板。 你想学什么? 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三叔…你说筷子神是真的吗?” 他被我问的一愣,触碰了他的知识盲区,“筷子神?哪来的筷子神?” 我一脸尴尬,“镇子口的大姨问我的…我也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我想着了解透彻下次讲给她们听。” 他的表情有些尴尬,想了半天叫来刚刚给邓嘉嘉治病的袈裟。 袈裟受宠若惊,躬身问道:“三爷叫我来何事?” - 第56章 筷子神 - 三叔让我坐在榻子上,屋内昏暗的烛光摇曳,他脱掉黑色披风随手丢在一旁。 我盯着那张好看的脸一时呆了。 面如璞玉,身子修长,共体亦正亦邪,不染尘世。 借浮世一隅,庇万千生灵。 我不由自主的喃喃道:“三叔…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总要戴帽子遮住呢?” 他微微一怔,轻笑着反问,“你这小孩关注这些做什么? 不想知道筷子神,好去帮那些大妈解惑了?” 我连连点头,“想!想!” “那就老实听着!”随后看向袈裟道:“筷子神是什么东西?你给小哭包讲讲!” 袈裟想了下,回道:“您说的是收黑法?” “我…我也不知道…” 袈裟讲道:“农村有一种旧俗的说法,魂丢了、有病打针吃药都无效、体温偏低、孩子受惊吓,都可以用一种秘术化解,这个就叫做收黑法。 找出家里的一个碗一个水杯,用碗盛水最好是地下水。 将八张冥纸放在水杯里,再用一双筷子一手一根拿着,其中一根直立在杯子中,用另一只手拿着筷子蘸水滴在直立的筷子上。 咒曰:筷子神,筷子神,你和太阳一个人,水行千里归大海,石磨千圈归其来。 只要念上七遍,念一遍滴一次水,然后将其中七张纸烧掉,剩下一张纸放在病人身上,连带三天。 叫魂时应打开大门,在大门口念。 家里有石磨的,尽量在大门口外放一台石磨最好! 另外在找一个人来喊病人的名字,‘某某回来吧!’ 另一个人帮腔,‘来了!’ 这样念上几遍人就好了!” 我震惊道:“这么神奇?那袈裟叔叔,我的魂也丢了,用这个办法不行吗?” 袈裟别有深意的和三叔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求助三爷帮忙,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三叔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袈裟点头,后退两步才转身离开。 我好像知道了答案,要是可以的话,师父早就用这个办法了! 三叔说的对,我不仅爱哭又傻! 心情顿时糟糕极了! “怎么又要哭了?” 我忍着泪意,委屈的回道:“三叔,你说我师父是不是不该收我? 霍闲说的对,我又笨又没有灵性,还什么都不懂! 谁粘上我都要跟着倒霉,来山上没些日子就搞出这么多事来。 从小我就不知道我爸是谁,我妈偷偷生下了我,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我带大,十几年不敢回家,怕姥姥姥爷对她失望。 我妈长得漂亮学习又好,本可以走出村庄去大城市博一个更好的未来,因为我这个克星出生什么都毁了! 现在我的魂儿自己长脚跑了,她们还要跟着我操心。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我喋喋不休的对他说出了很多心里的话,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也不知道怎么突然矫情劲儿又上来了。 好像在他面前我就变得特别爱哭,所有人都怕他,唯独我觉得他能让我感到安全… 他坐在我身旁,用手指刮掉脸上的泪珠,“玄知老头认你当徒弟的事…你知道什么是师父吗?” - 第57章 你会怕吗? - 师父是什么? 我定定的盯了他一会,闷声回道:“师父就像父亲,教我本领,带我走正确的道路。” 三叔沉默了一下,声音懒懒散散的说道:“为人师者,必定要能开化学生和弟子的修为和心胸。 要能了却他们心中的很多问号,把它捋直变成叹号! 光背负师父之名,却无法实现去引导别人,那干脆就不要答应别人去叫他师父。 有的人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c,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 你说的没错,玄知看着财迷没有个传统师父的样子,但他把不染和霍闲教的非常好。 他既能认下你,一定是有他看中的地方,不然他可不会委屈自己去收下你。 你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只要有不懂的就去问他,他会把你的问号变成叹号。” “我怕他老人家会嫌我烦…” 他淡笑着回,“当然不会,你回去拿着那本繁杂又厚重的书去找他一页一页给你讲! 他以后就不会再让你看了! 你身世的事情也不要总是挂在心上,每个人的轮回路不同。 要是想家了,我可以送你回去看看… 至于你的魂…还是再等等吧!” 三叔在我眼里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连他这样的神人也没有办法吗? 唉。 我抬起右脚撸起裤腿,疑惑的问道:“他们都说这个铃铛很厉害,您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你不是怕阿乌?有这铃铛阿乌就不敢靠近你了。” 原来不是三叔未卜先知我会遇到蛊婆子的孙女,他只是敏锐的发现我怕阿乌,所以就把这个珍贵的铃铛给了我! “三叔,你是蛇尊吗?” 当我莫名其妙的问出口后,我瞧出他的脸色瞬时有些难看,眼底的寒气骤然聚起。 “蛇尊?”他挑眉反问。 我心底恐惧,连忙摆手慌张的解释道:“三叔你别生气! 我、我就是… 我妈说我的命是蛇尊保下来的,我看过他的画像和你长的一样好看,你对我又这么好,我才会这么问的! 我没有说你是蛇的意思!” 他沉默片刻摇头笑了,“如果我要是,你会害怕吗?” 他紧紧盯着我时,突然有一刻感觉他的眼神很冷。 跟毒蛇一样… 刚刚卸掉威严温柔的劝慰好像都是假的! 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我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心虚的说道:“不会…不会怕。” 那晚,我撒谎了。 他也看出我在撒谎。 我慌忙的从大殿跑了出去。 莺子姐在外面等我准备送我去客房,我拎着自己的小布袋非要回山下住。 既然邓嘉嘉的事情已经解决,我便不用继续留在山顶。 经过那晚三叔成了我又爱又怕的存在。 这种复杂的情绪反复折磨我! 我听了他的建议,拿着那本厚重的书去找师父给我讲。 他在摇椅上晃啊晃,随后泄气道:“唉!这么厚怎么讲?你也别看了,我明儿教你点简单的!” 三叔说对了。 其实师父一直在等我去找他。 他教我的第一课就是人要学会转弯,不要不懂还闷头去钻研,不仅没有成效还得不到任何成果,整不好还会走歪了路! - 第58章 画符 - 师父让我放弃了死读书,亲自教我画莲花符头,先净手、摆五供、燃香、念咒。 他嘱咐道:“画符不知窍,惹得鬼神笑;画符要知窍,定让鬼神叫!” “师父,这符谁都可以画吗?” “当然不是!画符必须师传,按照书本样式去抄画是绝对不允许的!不但起不到趋吉避凶的作用,反倒使自己惹火烧身!” 我一脸严肃听得认真,没想到小小的一张符纸提前要准备这么多! 师父拿出一张长条纸道:“这个不可以用四方的,通常要求长3.6寸,宽1.2寸,还有长6寸,宽1.3寸,长8寸,宽3寸。 到底用多大的符纸,由法师量符的大小自定。” 师父握着毛笔在香上转了三圈,“如因,你要做到‘净手焚香,气聚神绕,上闭口鼻,下闭便窍,一气呵成,不可言笑。” 说完面向东方深吸一口真气,憋住不再呼吸然后开始下笔。 一番操作行云流水,看似简单实则…比我们学校的数学难多了! 符画好后,手持符纸在香上顺时针方向绕三圈,逆时针方向绕三圈,随后又开始念咒。 我大脑快速运转努力去记住从师父口中说的每一个字。 师父将笔递给我,道:“你来试试。” 起初我画不好,每一个符头都是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特别难看! 我在心里默念,“神仙们千万别怪罪,我一定努力学!” 师父手中握着一个充满威严的戒尺站在一旁盯着我… 哪里还能看见平时和蔼慈祥都样子? 嘴边的胡子立着,眉头深皱, 只要稍微画的不好,手中的戒尺可是不会留情。 师父说,“不要为了画而画!心态稳下来,注入你的灵气。” 这时不知谁在一旁嗤笑了声,我转头一看竟然是霍闲那只猴子! 他嘲讽道:“师父,她哪有灵气?我看她只剩下傻气了!” 虽然话不怎么好听,可是相比于他之前一直赌气不理我,这会儿也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看来我的烧饼还是起到了显着的效果! 我装作不服气的样子白了他眼,心里顿时如拨开云雾一般明亮。 到了午时师父打着哈欠儿说,“我得去补美容觉了,小如因你可不许偷懒,老二,你在这看着她练!” 霍闲一脸得意接过那把盘的包浆锃亮的戒尺,像模像样的当起了小师傅。 正如我所想他可比师父要狠的多,次次打在我的手背上,抽一下皮肤变得通红火辣辣的疼! 他越这样吓唬我,我越画不好! 他见我耷拉着脸一副要哭的样子,将戒尺丢在桌面上‘铛’的一声响。 吓得我一个激灵,手一抖有一笔往死出了天际! 他满嘴嫌弃的说,“真是笨死了!”说完从后面伸出手来握着我的手,自顾自的说,“这个地方千万不能抖! 你画不好你还委屈上了? ‘符’是我们关键时刻保命的东西,有一点差错都不可以! 你是想疼,还是想死?” - 第59章 认你了 - 我侧头看向霍闲认真说教的脸,我们俩从没这么近距离过,甚至连脸上的小绒毛都看得清。 我的耳朵开始烧得慌,胳膊僵硬的跟木棍子一样任他摆布。 别说,这家伙画的的确漂亮。 “二师兄…我没委屈,我只是有点疼。” “行了,憋回去,我这不是教你呢吗?” 我讨好着商量道:“二师兄,以后咱俩别打架了… 我投降,之前都是我不好,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 他黝黑的眸子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笑的明媚。 “行,算你这丫头识趣,你这小师妹我暂且认了。” - 没过多久邓嘉嘉来了学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依旧是那副骄纵刁蛮的样子,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眼中对我的敌意不减半分。 她整日黏在师途身边,只不过再也没有露过脖子以下的皮肤。 自从我和师途那晚打过一架后变得特别别扭,连眼神交汇时都会感到尴尬。 有天霁月脸色十分难看,惨白中又透着一股子疲惫的倦意,坐在我身旁无精打采两眼发直。 她最近特别爱看言情小说,那种只有手掌大的小册子,好像叫什么小子真帅! 我看她乌黑发青的眼圈笑着问她,“昨天又熬夜看小说了?” 这要是平时她一定立马来了兴头,拉着我喋喋不休的讲男主有多帅! 而此刻我说话她就跟没听到一样,嘴巴微微张着,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不知在看向何处… 我伸手晃了晃她的手臂,唤道:“霁月?” “霁月!” 她抽冷子回神,“啊?阿符… 咋了?”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眼神慌张勉强牵起嘴角,“啊?没想什么…” 我这个人比较爱脑补,联想到她家里那位可怕的姥姥,在怎么看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是没睡好,还是遇到什么事了?你要遇到事了可得和我说呀!” 她左右环顾,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道:“是有点事…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了…” “要不你说来我帮你分析一下?” 她垂眸思忖去试图组织语言,鸦翅一般的睫毛微微发颤,闷声道:“前几天我姥让我给一个人送东西,我遇到了点怪事!” 霁月紧紧拉着我的胳膊,我能感受出她心里怕极了,只见她哭丧个脸继续道:“阿符,我好像中邪了!” 我也不免跟着紧张起来,“中邪?到底怎么回事呀?” “那晚大约十一点多了,本来感冒要睡了,我姥非把我拽起来让我给一个人去送东西。 我当时心里很生气,临走前她好像是嘱咐过我,让我不要敲门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行。 当时我正在看小说看的太入迷,加上心里有情绪根本没听进心里去。 那天我走了很久才找到目的地,巷子很黑连盏路灯也没有。 我有点害怕,周围冷飕飕的,耳边的风声就像是小孩子在哭! 我连忙快跑了几步到巷子尾17号,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我听的入迷,见她把问题抛给了我,我连忙问道:“不会是看见鬼了?” - 第60章 霁月遇险 霁月摇了摇头,否定了我的猜测。 “没有,那家门口有个特别破旧的黑色佛龛! 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佛龛,反正是挂在墙上的一个木箱子。 下面有一块同色的木板,摆放着一个黑色的碗,碗里有半碗大米,插了四根正在燃烧的香!” 我不解的惊呼道:“黑色佛龛?哪有人用黑色佛龛的?” 看书那些日子我也学习了不少。 在玄学里黑色一般都是下面用的颜色,神佛不会用黑色来当佛龛。 况且还是四根香! 神三鬼四! 她找到共鸣一般瞪大眼睛点头,“你也觉得不正常是吧? 还有更不正常的! 那佛龛竟然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为什么要燃香? 燃给谁的? 香味很刺鼻,一点也不像檀香让人闻了会很安心。 我当时一害怕就敲了门,敲了一声没人开门,我又急促的敲了几遍… 随后木门被人打开了,从里面伸出来一只特别白的手,指甲很长很长! 那只手臂在黑漆漆的环境下都白的发光! 胳膊细皮嫩肉的,可里面穿出来的声音跟老妪一样,总之特别吓人! 我把东西递给她我就跑了,可我好像一直没听到她关门的声音…” “然后呢?” “然后半路我好像被什么拌了似的摔了一跤!” 她一边说一边撩起裤腿,给我看她左脚踝的淤青。 我当场愣了。 拉起右脚踝和她一比对,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反正差距不大! 颜色几乎一样,只是形状不一样! 我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抽了一样,而她的更像是一只手握住脚踝留下的痕迹。 她也懵了,低头仔细看我的右脚,不解的问道:“你这个是怎么弄得?难道你也去了?” “不是,我曾经也是莫名其妙摔了一跤之后就瘸了!” “原来你不是天生瘸啊?” 她见我笑的尴尬,连忙改口道:“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没事儿,我是后天瘸的。” “我这个倒没耽误走路,不疼不痒的。” “那之后呢?你就回家了?” 霁月再次摇头,“我爬起来以后逃命一样的跑,半路看见个小男孩坐在巷子中央,我还冲他喊,天太黑了抓紧回家! 他没理我,自顾自的低头玩着手里的毛绒小玩具。 可无论我怎跑,最终还是会回到17号门前,反反复复尝试了无数次! 之前我听情报站的大妈说过,要是遇到脏东西就吐吐沫大声骂,尝试了几次也没有用! 最后我好像是看到了开门的女人,我不敢确定一定是她,不过裙子间露出的手臂和大腿特别的白。 我就跟在她的身后,这才走出了箱子里。” 我跟她分析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她一脸愁容,“好像是吧…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那你回家没问问你姥姥怎么回事吗?” “问了。 她说告诉我不要敲门我不听,活该!” 我:“……” “阿符,这几天我总感觉半夜有人玩我头发,用手指卷着玩,那种感觉太真实了…我好怕…” - 第61章 深夜计划 - 霁月死死咬着嘴唇,眼底韵染上水汽,双手抱在腰间的位置给自己增添安全感。 她身上永远只穿那一件黑底红花的斜襟上衣,袖口磨出了毛边也没换过新的。 脖颈手腕上佩戴许多老旧的银饰,走起路碰撞时会发出‘叮叮叮’的脆响。 这一身行头像是她的标志,离很远一眼就能把她认出来。 听她的描述,她姥姥一定是特别刻薄的人,心里除了心疼更多的是生气! 听说她们家里死的死跑的跑,只剩她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霁月因为姥姥是蛊婆的缘故,没少受同学们排挤! 私下里他们管我叫瘸子,管她叫毒女! 还说我们俩是一路人,所以才在一起玩的这么好! 霁月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她姥姥怎么就能对她这么冷漠呢? 我心疼的拉起她冰凉的手道:“不如今天放学你和我去山上?” 她面色为难,“算了吧! 那时候已经过了申时了,玄知师傅不是有规矩吗? 我不想让你为难!” “没事的! 虽然我现在没能力帮你什么,可大师兄、二师兄可以呀! 我们可以去求他们!” “能行吗?我害怕你二师兄,他总是凶巴巴的!” 霍闲? 自从我和他道完歉后,他变得像一只傻狍子,一天总是傻乐,也不知道有什么高兴的事! 我拍拍胸脯保证道:“别怕,你跟我去就是了!” 放学后见不染的身影依旧风雨无阻的守在门口,我连忙拉着霁月到他面前。 他始终对霁月心存芥蒂,害怕她姥姥会打我的注意,总是表现的不冷不热。 霁月礼貌的打招呼,“不染师傅好!” 不染接过我的书包谦虚道:“叫不染就好,师傅谈不上。” “那叫你不染哥吧!” 不染升起标准又疏离的微笑没在接话,对我问道:“能回家了吗?” “能呀!霁月和我们一起上去!” “那走吧!” 在路上我将霁月遇到的事简单和他说了一遍,他听后盯着霁月看了会儿,问道:“晚上玩你头发的人是个孩子吧?” 霁月微怔陷入沉思。 她为难道:“不染哥,这你可把我问住了! 不知道对方是大人还是小孩,我看不到他,感觉力气不是很大。” 不染分析,“没猜错的话是那天在巷子中间你遇到的孩子,他搞鬼所以你才走不出去! 而那个女人知道你会遇到事儿,看在和你外婆还有交易的面子上,特意出来带你出去的。” 霁月的目光疑惑者在我们俩身上来回转换,“能吗?那个孩子看着很真实的!况且他没伤害我,自己坐在那玩玩具…” 不染胸有成竹的笑了,道:“是与不是抓住他就知道了。” 霁月的外婆给她下过死命令,绝对不可以在外面过夜! 她没办法留在山上太晚,天黑之前就得回去,而大师兄只能深夜下山去她家抓那个折磨她的东西。 不染的意思是考虑到明天我还要上学,让我老老实实在山上待着,不打算带我去。 可是关乎于霁月的事我特别想跟着,而且她姥姥那么可怕,要是发现大师兄半夜去她家也不好解释。 - 第62章 五毒物 - 我裹着毯子靠坐在椅子上,不敢躺下怕自己睡着。 困意一点点袭而来,我点着头打瞌睡。 直到听到不染打开房门的声音,我一个激灵坐起来,连忙拽起外套跑了出去。 他上下打量一眼,见我依旧穿戴整齐无奈的摇头笑了。 “一直没睡?” 我努力瞪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很精神,“嗯!大师兄,你带我去吧!我特别想和你学习学习!” “拿你没办法,走吧!” 我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他步伐很快特意走在前面为我挡住夜里冷冽的风。 他递给我一把匕首大的桃木剑,嘱咐道:“一会有危险再动手,但如果他没有伤害你的行为,尽量不要去动手。” 我十分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呀师兄?他不是坏的吗? 他随意伤害别人,不就该让他灰飞烟灭么!” 霍闲总把‘灰飞烟灭’四个字挂在嘴边,我就学会了。 不染摇了摇头,耐着性子讲道:“谁找上谁一定有他的因果在,我们不提倡直接就扼杀的行为。 至少给彼此一个诉说的机会,有些怨解开了自然就没事了! 那样不是更加皆大欢喜?” 我没说什么,心里抱有迟疑的态度。 霁月只是送了个东西,怎么就能和那个小孩结下了因果? 我看他就是觉得霁月好欺负! 大师兄傍晚特意嘱咐过让她该睡睡不要等我们,只要给我们留好门就行。 他会想办法进去,以免打草惊蛇。 此时我们俩就站在霁月家门前,眼前的房子特别破旧,用泥巴干草堆砌起来的简易房。 周围并没有邻居,看起来孤零零的。 院子前的大门只是几块普通的木板拼凑而成,高度只到不染胸前,中间缝隙很大,能将里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风一吹,一股子怪味儿扑面而来,那种刺鼻程度呛的我眼泪直流。 我捂着嘴不敢咳嗽,怕惊扰到霁月的姥姥。 “大师兄,这是什么味儿啊?” 他递给我一块檀香木,压低声音道:“放在鼻子前会好受些,一会进去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一惊一乍,知道了吗?” “好!” 我们俩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还好霁月家没有狗狗,不然很难不被发现! 院子左右两旁摆放着木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个个圆形簸箕。 一开始我以为是老人家晾的凉菜,可味道太浓了,好奇着俯身仔细一瞧,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处! 要不是我用力咬着舌头,肯定喊出了声音!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双腿发软往下坠,还好不染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我指了指木架子,颤声道:“大师兄…蛇!好多死蛇!” 不染目光沉重的看向那些被晾成干的五毒物,有毒蛇、壁虎、雷公虫(蜈蚣)、蝎子、蟾蜍。 每一个簸箕都得装着十来只干尸! “味道就是他们散发出来的,所以没人愿意和蛊婆子做邻居。” “完了!霁月在哪个房间,我之前忘问了!” “我能找到,跟着我走。” - 第63章 可爱的男孩子 - 不染带着我绕到房后,有一个没有拉窗帘的木窗里面透着微微光亮。 他指了指窗户让我先看看里面是不是霁月。 我踮起脚尖趴在窗台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老旧的书桌。 看样子应该是学校淘汰下来的一人桌,上面有一根小蜡烛发出点点光亮。 霁月穿着白天的衣服,身体僵直平躺在床上,满头大汗,眉头皱的很深,解开马尾辫后头发弯弯曲曲的垂在身侧。 她的表情异常痛苦,幅度不大的晃着头,嘴里喊着‘走开…走…’。 有一个小男孩盘腿坐在床头边,左手端着一个老鼠,并不是手指在绕着霁月的头发,而是老鼠巨长无比的尾巴… 霁月要是知道天天和老鼠一张床,会不会恶心死?! 我震惊的捂住嘴怕发出惊呼声,胃里翻江倒海涌动,这孩子的玩具竟然是只大耗子?! 我侧过身靠在墙面上大口大口呼吸,不染猜到我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快速向屋子里看了一眼。 这时一阵狂风将窗户吹开,折页摇摇晃晃,撞击着墙面发出不小的声响。 不染一手撑着窗台率先跳入,动作干脆利落,我紧随其后,连滚带爬。 我们俩刚一进去身后的窗户‘铛’的一声自动合上,好像刚刚打开是这个死孩子对我们发出的邀请。 不染回身,修长的手指在窗边拉一条红线封住,怕小鬼趁机逃跑。 从背影看去那孩子肉滚滚的,皮肤白白嫩嫩,穿着一个黑色的小肚兜,脖子上的长命锁是那么的讽刺。 他连头都懒得转,声音清清冷冷的问,“姐姐,你的头发好像更长呢…” 我打了个寒颤,没主意的看向大师兄… 不染递给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让我去角落边站着。 我特别听话,让干嘛就干嘛! 既然执意要来就不能胡作非为给人家添麻烦。 不染气定神闲的往那一站就让人感觉特别厉害! 而我就像是个来打杂的,兴许连打杂都算不上,畏畏缩缩、一惊一乍、胆小如鼠! 我们俩一对比,简直天壤之别! 心里顿时升起仰慕之意,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师兄一样厉害? 在我还在胡思乱想时,不染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来自何方?所寻何事?有冤有怨?报上名来!” 小男孩僵硬着缓缓转过头来,我才见识到真正的恐怖!!! 他的五官长得十分漂亮可爱,肉乎乎的像是年画娃娃一般。 可左眼处一大片黑色胎记,看起来触目惊心! 害怕之余又觉得他很可怜。 他歪着头一副天真浪漫的表情,抬眸似是思考状,嘴里念叨:“有冤有怨…?有冤,有怨。”说到最后收起笑容,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不染抬眉道:“何冤,何怨?” 他连忙又换成一副委屈脸,“哥哥,你别这样凶我,我害怕… 我可以把我的玩具送给你,行吗?”说着,将手中的大老鼠递了过来,那老鼠的体积还算正常,可是尾巴又细又长是身子的两倍! 更可怕的是这只老鼠是活的! - 第64章 她是我的朋友 - 如果不是能看到那个小孩,你会看到一只老鼠停在半空中,瞪着黑溜溜的圆眼睛乖顺的不行。 我紧紧咬着嘴唇屏住呼吸,双手在身边攥的紧紧的! 师兄泰然自若,伸手停在空中拒绝道:“不必。” “那哥哥你不要管我和姐姐的事情了好不好? 其实我很乖的,我只是喜欢姐姐罢了…” 喜欢? 他放屁! 哪有喜欢要这么折磨人的?! 我在心里骂道。 不染自然也不会去信他的鬼话,微微牵起嘴角,眼神里的柔和渐渐变得锋利起来! 很少能看到他这样有棱有角,平日里他和霍闲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大师兄云淡风轻平淡如水,任何事情都入不了他的心,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二师兄性格急躁,原则性强,出手快、准、狠! 师父说他这两个徒弟一文一武,人无完人,有缺点也不一定是坏事! 小男孩与他幽深的眸子对视几秒后率先示弱的别过脸去,随后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是哭了… 一个不留神的功夫,他跑到了霁月身上,霁月被操控着坐起身来哭的梨花带雨。 “是老妖婆害死了我! 是老妖婆做的孽! 我也要让她绝后,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霁月从床上跳下来,一副赴死的决心… ‘咚!’的一声闷响。 她的额头狠狠的撞在墙面上! 泛黄的墙面瞬间留下一摊红,血液顺着她光洁的额头低落在卷翘的睫毛上,连纯真的眼睛里都被染红了。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腰用力向后拖。 “霁月,你醒醒!” 那只老鼠见状想扑过来咬我,我没时间去膈应,胡乱的伸腿踹了它一脚! 我没怎么用力,没想到它四脚朝天死了过去! 我当场呆住了,心想我不能是练会了什么绝世武功无影脚吧?! 后来一想,是我脚上的金兽铃起到了作用! 谁知霁月在我怀里用力地挣脱,把我甩在了地上。 她扑过来朝我身上连捶带打,撒泼道:“你还我小灰!还我小灰!” 我被她死死压在身下,她抓起那只所谓的小灰要往我的嘴里塞… “你和小灰合体吧!你给它赔命!这样我的小灰就能复活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我被压的喘不上气,断断续续道:“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竟然这么变态!” 不染食指中指并拢修长的手指快速结印,一张符纸飞射而出正正好好印在霁月的脑门上! 我握着不染之前给我的桃木剑,怕伤到她的身体,只敢胡乱的去划她的衣服。 她痛苦不已的仰头嗷嗷叫,脖颈处的青筋暴起眼看着要裂开一般! 随后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那小孩也从她的身上跌了出来…趴在地面上喘着粗气! 哪里还有半分可爱的样子? 浑身散发着黑乌乌的气,眼睛充血一般腥红,连声音都变得沙哑粗犷。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帮她!” 我捂着胸口呛咳着回道:“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 第65章 帮凶 - 男孩愣了一下,激动的问道:“那我就该死吗?!” 不染情绪淡淡的接过话,“并不是她害的你,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敢找害你之人,所以才来欺负她,不是吗?” 他被戳穿了小心思变得更加狂躁不安,只不过不敢再随意上前轻举妄动! “如果不是蛊婆子迷惑我娘,我娘不会一直被她牵制! 如果不是她,我娘不会生下一个不健康的我! 我不会被她嫌弃,不会病死没人管,更不会死后还要被牵制不得投胎! 是蛊婆子害了我们一家! 她未来不也是蛊婆子吗? 你们是修行之人竟然来救蛊女,你们到底是在为谁除害!” 他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浓,眼睛里透着伤心绝望还有满满的恨意! 不染哑口无言,似乎认同了他最后一句话。 霁月未来也会是一个蛊婆子。 不过是好是坏,还是未知。 没有一成不变的好人,也没有从始至终的坏人。 好与坏,善与恶,是事件也会区分对方是谁。 霁月是我的朋友,她对我肝胆相照可对别人作恶多端,于我她是好,于别人她是恶。 我坐起身来不服气的辩解道:“不管她未来怎么样!至少她现在并没有做过坏事!” 小孩满脸嘲讽的笑了,凝视着问道:“那些蛊粉不是她送去我家的吗?她这不是间接作恶吗!” 我更加不服气的和他掰扯,“你这是谬论!她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难道有人拿刀杀人,卖刀是帮凶吗?卖刀的不无辜吗!” 这次换小孩哑口无言。 霁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双眼发直声音沙哑的问道:“我是帮凶…我真的是帮凶吗?” 我侧头见她躺在地上,头发在地面胡乱披散,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她的表情无比绝望。 她年龄和我一样大,平时看着乐天派,可却比我成熟很多。 她跟我说‘既然逃不过命运,我以后一定要当个好蛊女! 一定不能像我姥一样,我得让所有人改变对蛊女的看法!‘ 如今她听到自己就是她姥姥的帮凶,心里的防线一下子坍塌! 我拉着她冰凉的手道:“不是的…霁月,你不是。” 她猛地坐起身。 “阿符,也许他说的对… 你不用替我说话…有时候我明知道那是害人的东西,但我不敢反抗她的旨意… 阿符,你知道的… 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我们是一类人,同样是身不由己的人… 现在竟觉得我不配了… 阿符,如果有一天我走错路了,你记得拉我回来… 好吗?” 这一瞬间,我觉得她变了,或者心里的某个东西死了… 我眼睛被水雾掩埋不停的点头,保证道:“如果有天你学坏了,我一定拉你回来!你要是不听,我就拿我的拐杖抽你!” 她惨白的嘴角挂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松开我的手站起身子,大步朝门口走去… 我不敢叫太大的声音怕惊扰到她的姥姥,急的直跺脚,只能用气音喊她,“霁月!你干嘛去!” 她头也不回,背影异常坚决。 - 第66章 求你别放弃 - 霁月走后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一阵阵坛子摔在地上碎裂的声响。 我们还没等反应过来,紧接着又开始传来鞭子抽打、咒骂和哀嚎! 我和不染立马察觉出不对追出去看,见地上黑黢黢密密麻麻的五毒虫将霁月的身体紧紧包裹… 她眉头紧皱面色痛苦的在上来回打滚儿,刺耳的叫声让人忍不住颤栗。 正在施以暴行的老太婆穿着一个黑色刺绣中山对襟褂,干瘦的手中紧攥着一根裂皮掉色的皮带,上下挥舞着铆足了劲,不停的往霁月身上抽打! 她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恨不得此时此刻扒了她的皮! “谁给你的胆子砸碎我的宝贝?!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你那个死妈这样,你也这样! 我养你这么大,你这个孽畜是要气死我吗? 今天我就成全你! 你不是不想接我的摊吗? 今天我就让你变成真真正正的蛊女!一辈子都嫌弃你自己,恶心你自己!” 霁月两眼腥红的瞪着她,一字一句道:“死老太婆我也告诉你,今天就算我接了,我一定比你强十倍百倍千倍万倍! 你家破人亡了还不肯收手,你死后就该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唔…” 她还没说完有一条小蛇顺着她的嘴用力往里面钻,她的瞳孔因恐惧逐渐放大,双手僵持在半空,想去抓又不敢。 老太婆升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她得逞了! 我心里的恐惧一点也不比当事人少,从小就怕蛇虫鼠蚁的我来不及想太多… 我拄着拐棍大步走去,很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他们不知是怕脚腕上的兽铃还是怕拐杖,为我所经过的地方让出一条路来… 老太婆瞬间一怔。 “你就是那丫头?” 我阴狠的瞪着她,语气不善道:“你管我是谁!” 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我的家事跟你们青龙山没关系! 她的事玄知都不敢管,要你这个小丫头来多管闲事!” 我才不管她如何警告,上前抓着霁月嘴边仅剩一截的蛇尾用力往出拽,蛇皮冰凉滑腻的感觉让人很难受。 “霁月,你放松,不要咬着我才能拽出来!” 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不断滑落,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在半空中犹犹豫豫的手一下子落下。 仿佛她的心,在这一刻停止了挣扎。 我哭着摇晃她的手臂求她,“霁月! 霁月你配合我,我能救你,我带你回山上,我求师父救你! 求求你,求求你别放弃!” 这时后背传来一阵剧痛,我猝不及防的被老太婆从后面偷袭抽了一鞭子。 事关于我,不染便不能袖手旁观,上前牵制住老太婆的双手,眼神冰冷着警告道:“念这是你的家事我们青龙山不能管,但你也别太过分,真当我们怕你?!” 等我爬起身时,那条蛇全部溜入霁月腹中,待她再睁开那双黝黑明亮的眸时,里面早已少了我第一次见她的那份纯净。 那是一种绝望后的重生,白色的水莲染上了一抹无法擦去的泥污。 - 第67章 失去了我的朋友 - 霁月哑声道:“你走吧。” 见她心如死灰蒙了一层雾的眼睛,我一下子慌了。 她该恨、该怨、该报复! 唯独不该放弃自己,放弃抵抗! 可现在的她,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去哪啊?你起来,我带你走…!” 霁月微微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走吧!我困了,想睡了…”说完,吃力的站起身子缓步朝卧室走去,留给我一个故作坚强的背影。 不染叹了口气来到我身旁道:“走吧!” 我刚要张口,不染递给我一个眼神,我只好乖乖的跟着他离开。 走前我对老太婆说,“霁月是您唯一的家人了,如果你还是只拿她当个工具,你就该下地狱!” 老太婆不屑的轻哼,满脸得意,“你懂什么?! 我是她姥姥,难不成我会害她? 以后她将是最厉害的蛊女,任何人都不敢轻易伤害她!” 见她举起双手痴迷的神态,简直就是入了魔,无可救药! 出去以后我们看到了之前那个小鬼,刚刚老太婆屋内发生的事都被他收入眼中… 不染警告道:“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再来找她麻烦…对谁都没好处! 我劝你好自为之!” 小鬼抿了抿嘴唇,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很快,便消失不见。 回去的路上我问不染,“师兄…我们今晚来到底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不染见我情绪低落,眸底闪过一抹不忍,柔声安慰道:“如因,你要知道干我们这一行是不能随意插手别人的命运。 她该走这一步,我们来与不来她都会走。 正如师父不能插手,你我插手也没有任何作用。 最后她变成什么样,修成什么果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她已经变成蛊女了,是吗?” “嗯,老太婆的蛊虫选中了她。” 今晚发生的事情,让我一时之间无法消化。 那个年纪的我没办法做到如师兄这般冷静的去看待世间之物,也许是修为不够,凡事总会带着情绪感情用事。 甚至觉得他好冷漠,甚至是冷血。 - 从那天以后霁月没有再来上学,我问扬老师她的去向,杨老师满脸遗憾的说,“她休学了。” 我去她家找过一次,人去楼空。 那晚坛子的碎片还留在地面没有打扫,不知道老太婆匆忙的将她带去了哪里。 我唯一的朋友就这样离开了我,来不及伤感…也没来得及告别。 再也没有人像她一样甜甜的叫我,阿符…阿符。 从那天起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有自己先强大起来,才能有资格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也许结局未必能改,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有心无力。 我突然变得刻苦起来,以前只是努力,刻苦谈不上。 每天早晨三点起床和两个师兄一起练早功,古书繁杂看不懂,我也逼自己去看一些。 师父教我的东西很快就能学会,学不会就一直练习。 师父和霍闲倍感意外,只有不染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算是发泄心中的不满吧! - 第68章 下雪了 - 深夜,半梦半醒。 有人好像坐在了我的床边影影绰绰,那种感觉很诡异,仿佛闭着眼睛我能看到屋内的一切。 无论内心如何挣扎,我怎么也醒不过来。 胸口如同压着一块千斤巨石,每呼吸一下都十分艰难。 我不清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自从来到青龙山后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 对方的脸很模糊,更不晓得对方是男是女,他大晚上坐在床边看我又是为了什么? 过了好一阵,对方才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在那一瞬我仿佛被解了穴,猛然惊醒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周围一片静谧,连个人影都没有,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见外面天色渐渐泛亮,顿时没了睡意起床去练早功。 霍闲拿着木盆从他房间出来洗漱时,见到我已经出来颇为意外,“你怎么这么早?” “做噩梦睡不着了。” 他唏嘘了声,“胆小鬼。”说完哼着曲儿向水房走去。 我朝着他的背影做鬼脸,隔空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这时上方有一滴冰冰凉凉的雪珠落在我的脸上瞬间化开。 我一怔抬头看去,星星点点的银色冰晶从天而降。 山里的温度总是比外面要冷的更早一点。 城镇刚有秋风卷落叶,而我们已经银雪罩青山。 我兴奋的满院子大叫,“大师兄、二师兄!下雪啦!快来看,下雪啦!” 霍闲出来嘲笑我大惊小怪,不染要务实一点,他看着阴霾的天空说,“如因,你该加衣了。” 加衣… 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霍闲淘汰下来棉麻袖衫,干笑着回道:“仓库里不是还有二师兄穿小的棉袄嘛!我一会儿拿出来洗一洗!” 他们两个纷纷陷入沉默,谁也没再说什么。 我来的时候还是夏天,太姥姥和妈妈又走的匆忙,只给我买了几件换洗的衣物。 她说以后会经常来看我,等天冷了再给我送衣服过来。 可她一去不复返,最近我们连通话都变的很少,她总是说她很忙… 我妈走前给我留了些钱,可待得时间长了我才发现,我师父表面看着风光,其实就是个穷蛋一个! 苦修行! 他赚的钱只留一小部分勉强维系我们生活,其余大部分的钱…都捐了。 他说赚众生的钱,归众生中去,不亏不欠,挺好。 我不想白吃白住,口袋里的钱自然都填补家用了。 入秋时二师兄说他的衣服小了,不要了。 即便他穿小的衣服,我拿来穿还要到膝盖上方,当时还被他无情的嘲笑说我是个小矮子。 反正在他那,我有各种各样的名字,对于起外号的这件事他永远乐此不疲! 不染说入冬以后,山里的动物们要遭殃了。 每年入冬时师父便会吩咐他们去山里投食,让饥寒交迫的小动物们有点活下去的希望。 今天正好戊日,家里休息闭门谢客。 我们三个装了两个麻袋的干粮粒出发进林,这些东西我头一天晚上做好晾干,霍闲负责砸碎。 第一场大雪来临山林里的路异常难走,一脚踩下去瞬间没过我的膝盖。 - 第69章 一对小白虎 - 我深一脚浅一脚在后面跟着,脸蛋冻得裂开一样疼。 不染回头看我穿的单薄,放下手中的麻袋,修长的手指去解衣扣。 我顿时明白的他的意思,连忙喊道:“大师兄,我不冷!” 霍闲扛着麻袋走在最前方,听到后丢下麻袋转过身来,不耐烦的说了句,“真麻烦,都说叫你别跟着了!大师兄身体弱,来,你穿我的!”说着,狂躁的把自己的棉袄丢了过来。 还没等我拒绝,眼前瞬间一黑,洗衣粉的味道扑鼻而来。 霍闲厚重的外套稳稳的盖在了我的头顶上。 我用力的把衣服拽下,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不穿白不穿! 反正每天练早功他都光着个膀子,火力旺一定旺! 不染无奈的笑了笑,将身前的扣子一颗颗系回去。 走了一会儿我发现森林里有很多圆形的水泥台子,应该是设立的固定投喂点。 我负责扫掉积雪,大师兄和二师兄合力往上面倒粮。 大约十几处投放点全部放完,得知这些食物能短暂的让它们活下去,心里成就感满满。 我们正准备回去,隐约听到两声奶声奶气的嘤嘤叫。 我立刻站住脚步侧耳去听,声音很小很小,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怎么了?”不染见我不动在一旁询问。 “大师兄你听到了吗?周围好像有动物…” 霍闲插话道:“林子里有动物不是正常的吗?” “也是…那我们回去吧!” 刚走几步后方便传来踩雪的的嘎吱声,我转头一见,两只白色的雪团子叽里咕噜跑到脚边,分别咬着我的两个裤脚不松口。 它俩连滚带爬从远处跑来时我还以为是两只小狗,到脚边看清这不是两只白色小老虎吗!!! 我吓的嗷的一声! 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霍闲俯身上前一把提着一个脖子给拎了起来。 小老虎们脾气还挺不好,不愧是山中野兽之王! 它们呲牙咧嘴的朝霍闲嗷嗷叫,露出的小舌头粉粉嫩嫩的。 霍闲哼笑,道:“这俩小东西还挺厉害! 看样子刚出生不久啊! 你们的妈妈呢?” 小老虎的四肢咋半空中手抛脚蹬,不染出声建议道:“应该是和母虎走散了,先把它们放在有吃的地方吧!” 霍闲点头赞同。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他途经我身旁时,我趁机摸了一下老虎的屁股! 不敢摸老虎毛,摸下p股总没事的吧?! 要是说出去,这事够我吹一辈子了! 霍闲诧异的瞪着眼睛看向我,似乎觉得我是个神经病一样! 我憨笑着,挠了挠头。 他将小虎放到头投喂点处,一连好几次,这两个小家伙就是不待,非要跟着我们的架势! 后来不染做主道:“天色晚了回去的路不好走,它们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我心里一喜,心想要是能养在家里就好了! 它们一路跟着我们回家,雪太厚的地方就用滚的方式前行又憨又可爱。 师父见到两只白色小老虎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 第70章 三叔好 - 师父先是把我们三个臭骂了一顿,最后痛心疾首的捶着胸口咆哮道:“你们知不知道养活它们俩得多少钱啊?!! 你们知不知道成年的虎有多能吃?!!” 我们三:“……” 他平静了一会转着眼珠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上白色的胡子坏笑道:“梵迦也有两只老虎,不如把它们俩送上去让他养? 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嘛!” 我们三:“……” 我真没想到三叔有这么多特殊的癖好,除了蛇还养老虎? 老头拍着巴掌继续道:“先这么定了!今天戊日梵迦也会在山上,不染和如因去送一下!” 自从上次落荒而逃后,我再也没见过三叔。 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我的气…内心十个抗拒不敢上去! 我举手示意征求道:“师父,我得留下做晚饭了! 不如让大师兄和二师兄上去一趟吧?!” 老头指着我点了点,嘴角掩盖不住笑意道:“他疼你,所以你必须去! 你要不把这两只老虎送走,别说晚饭了,以后就只有它们能吃饭的份儿! 它们要是吃不饱,咱们四个都得是它俩的晚餐!” 师父这一句梵迦也疼我,我是不去也不行了! 三叔对我是很好,可我现在一看见他腿就肚子发软。 不染弯腰一手一个将两只小虎捞起来,两只小虎没有和他呲牙和小猫咪似的特别乖顺。 霍闲眼疾手快从他怀里夺出,笑嘻嘻的说道:“大师兄,我都想三叔了,你让我去吧?” 三叔是霍闲的偶像这事众人皆知,大师兄笑着点头,“那你去吧!照顾好如因。” 走出院子后霍闲递给我一只,“抱着吧!别那么没出息去摸老虎屁g!它这么小咬人也不疼的。” 我战战兢兢的抱在怀里,它顿时不狂躁了。 白色的绒毛软乎乎的,还用它粉嫩的小舌头舔我的手。 我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到了山顶有个陌生面孔把我们迎进大殿,离老远就见三叔在主位的榻子上,莺子姐和柳相一左一右站在殿下汇报事情。 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别紧张! 别害怕! 你是胆儿最大的! 毕竟咱也是摸老虎p股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咽了下口水,心跳加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三个人听到动静后噤声,目光纷纷向我们俩投来。 大殿依旧昏暗。 三叔慵懒地斜倚在榻上,披了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了慵懒感。 他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今天竟然没有被遮盖。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异常隽美。 外表看起来放荡不拘,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和自带威严的气场让人不敢小觑。 霍闲兴奋到了顶点,挥手打招呼道:“三叔!” 梵迦也浅笑着颔首,算是回礼。 霍闲见我在一旁没动静,伸出手在背后推了一下,嘴里含含糊糊道:“叫人啊!” 我本来刚要张嘴的,被他这么一提醒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我,心里更紧张了… 我蚊子般的声音叫了句,“三叔好。”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微微勾起唇角回道:“不太好…” - 第71章 团团圆圆 - “呃…” 我一时之间被三叔的话给噎住。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这话我该怎么接? 我苦思冥想了好一阵讨好的笑着,最后来了句,“那三叔要看开点哦!” 他的表情十分奇怪,似笑非笑的样子使人看不出他是在高兴还是生气。 所有人都说三叔比较疼我,我是他特殊对待的‘晚辈’。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爱逗我。 莺子姐和柳相在一旁极力忍笑,脸颊憋的通红,眼看要憋不住了! 还好我亲爱的二师兄前来解围,快速把话题拉了过去。 他将怀中的小虎举过头顶,将我们今天的经历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遍,最后征求道:“三叔,那个…你也知道我师父太忙没时间… 我和不染又粗心,养不好这小活物!” 莺子姐将手臂抱于身前,不留情面的戳破道:“一定是玄知老头舍不得给他们喂食吧?! 那老头最抠了,不是他出的馊主意我脑袋给你!” 我和霍闲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看来师父抠,全天下人尽皆知! 我咕哝着接话道:“莺子姐这个小虎很可爱的,我师父也不是舍不得喂… 只是小虎太小了,没了妈妈庇护真的很可怜。 听说三叔这有两只大虎,我想这样多少也能寻点安慰吧!” 随后,殿内好一阵沉默。 三叔盯着我的眼睛缓缓开口道:“和你一样吗?” 我愣了愣,“嗯?” “没有妈妈庇护,很可怜。” 这句话一下扎在我的心坎上,眼眶微红,瞬间低下了头怕人看见。 三叔食指中指并拢在空中向下一划,道:“留下吧!” 听到他这么痛快的答应,心里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小白虎们能在这衣食无忧,难过的是心里竟然有点舍不得。 我恋恋不舍的将小家伙放下,便告辞回去。 可那两只小虎还是跟着我,咬着我的裤腿不让我走。 我蹲下身摸着它们俩的头,自言自语的嘱咐道:“三叔这有可多好吃的啦! 你们还能每天回树林里玩!要乖乖的啊!” 这时三叔的声音再次从殿上传来,“小哭包,他们叫什么?” 我茫然的看向他,“老虎。” 三叔一副头疼的模样,手指抚上太阳穴轻轻揉着。 莺子姐笑着解释道:“三爷的意思是这两只老虎有名字吗?” 我摇了摇头。 “刚捡到的…没取名字。” 三叔说,“你给取一个吧!” 我看着它们俩肉滚滚的身材和可怜巴巴的眼神,“那就叫团团圆圆吧!” 希望他们永远别走散。 莺子姐尴尬的笑着点头,“团团圆圆,哈~还、还真是个好名字…” 可看他们的表情,并不觉得是个好名字似的… 三叔继续开腔道:“你喜欢它们?” 我低头没吭声,手指在裤腿旁绞着。 “喜欢就带回去养吧! 柳相你带人给山下送去些吃的,所有费用我们出。” 就这样,‘团团圆圆’又被我和二师兄抱了回去,伴随着一起下山的还有柳相和他的大部队人马。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很多肉类食材,还有几个人抬了一头猪和一头牛… 师父看到后,乐得眉开眼笑!一副老奸巨猾得逞了的嘴脸! - 第72章 认主 - 我以为冥冥之中‘团团圆圆’是跟我有一种特殊的缘分,所以它们俩个只对我乖顺,对谁都是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 我在心里得意的不行,霍闲看穿后一盆子凉水浇了下来。 “那是因为你有金兽铃,所以它们认你当主!笨蛋!” 老虎如此凶猛的野兽还会认主? 你当它是狗啊? 我怀里抱着团团,脚边趴着圆圆,满脸写着不信。 二师兄继续问道:“知道白虎是什么吗?” “知道啊!白色的老虎!” 他一噎目光满是嫌弃,“白虎是四灵之一! 东方的青龙、西方白虎、南方的朱雀、北方玄武! 咱们青龙山就是以四灵命名!也叫四象之地! 之前告诉过你,你怎么都给忘了?” 我反驳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记得呀!可和团团圆圆又有什么关系?” “你见过纯白的老虎?” “这是我第一次见老虎…” 他快被我气翻了,大声道:“只有庚金白虎是缟身如雪,无一根杂毛! 相传盘古开天劈地后,阴阳共生,四象共生。 他们依附于祖龙长期征战,“虎,百兽之长”,白虎也有其能够降服鬼物的能力,因此与青龙构成一对圣兽。 同时也代表着战神、杀伐之神,大将军会被称为白虎星转世! 因此白虎具有辟邪、赈灾、祈福等多种作用。 你怀里的白虎虽然不是我说的上古神兽,但一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三叔有两只白虎一公一母,我第一次见时是在白虎山。 白虎山是个很奇怪的地方,那里曾经邪祟作乱,怪事连连。 自从那两只白虎去到那以后神奇的好了不少,要说和它没关系我绝对不信。 而今你怀里又多了两只,还偏偏要跟着你,这其中缘由我就不知道了。” 我顿时来了兴趣,追着问道:“二师兄,你说团团圆圆能不能是白虎山那两只的孩子?” “刚看见时我有过这种猜想,可虎群一般不会将这小的孩子遗弃,尤其是那么有灵性的虎,怎么随随便便把孩子弄丢了? 刚刚上山也没见三叔认识,看样子应该不是。” 这时怀中的团团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它在叹什么… 我见霍闲难得一本正经,立刻抓住机会多问问他,“二师兄,你为什么那么崇拜三叔呀?” 他被我问的一愣,反问道:“比自己强的人不该崇拜吗?” 我将头晃成拨浪鼓,“不一样啊! 大师兄和师父也比你强,但你更多是尊敬而不是崇拜!” 他笑着弯曲手指在我额头上敲了一下,我吃痛着缩了缩脖子。 他道:“小屁孩长的不大,懂得还挺多! 三叔…怎么说呢! 其实我见过他的次数并不多,可听过他的事迹却不少。 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除了术法厉害以外人格也很强大。 他有能让人心甘情愿臣服的能力,但不会让人感受到一丝丝的高傲。 你看他年纪轻轻能获得如此尊位一定是有极强的过人之处。” - 第73章 如果世间有神 - 霍闲道:“三叔和师父还不一样,师父一辈子渡人普法,讲求一个缘字。 咱们家为什么要有时间的规矩? 一是师父年纪大了只身一人撑着身体吃不消,我和大师兄在怎么帮忙也解决不了那么多事。 二是师父认为能渡一把的人即便今日不成还有明日,若等不了就不是他的缘。 而三叔不同,只要他想只要他愿意,万物皆为他所用,他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手下的奇能异士甚至连那条黑色灵蛇都心甘情愿臣服于他脚下。 师父能帮十人,他能帮百人千人,他的功德不容小觑,如果有神降临人间,我想一定叫梵迦也。 所以他这样的人,不该被崇拜吗?” 霍闲像是给我洗脑一样,讲了许多三叔的事迹。 我听着听着眼神也跟着放起光来,心里的崇拜感跟着蹭蹭往上涨。 只不过他最后说了句特别找揍的话,“也不知道三叔哪根筋儿打错了,怎么偏偏就盯上你这丫崽子了?! 不会是要培养第二个莺子姐吧?” 我不服气的双手叉腰,挺起胸膛问道:“我咋啦我?” “你笨!你和莺子姐没法比!” 我伸手去打他,他灵敏的躲过,打着哈欠道:“早点睡吧!明早早功别迟到了!” 房门关闭后他的话再次盘旋在我脑海… 三叔无缘无故对我好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我在柜子里找出一张毯子给团团圆圆铺在地上,收拾好后便躺在床上进入梦乡。 深夜,那种无法醒来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是一声粗犷的虎啸将我从梦魇中拉了回来。 我坐起身看到一个黑影嗖的从门口飞走… 这次我看清了,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身材高大的男人!!! 团团站在床边仰头看着我,圆圆在毯子上四脚朝天睡的十分香甜。 团团无辜的小眼神儿里含着水,我俯身一把将它捞起,问道:“刚才是你救了我?” 它湿漉漉的小舌头舔我的手背。 “谢谢你团团,有你在我再也不害怕睡觉了。” 我决定将它留在我的床上,刚要躺下门口方向传来清嗓子的咳嗽声。 我不耐烦的坐起身朝门口吼道:“又是谁啊?!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我对上清平的上挑的丹凤眼,听她阴阳怪气的笑着说道:“小丫头火气这么大呢?” 我一看见她就头疼,自从她的坟被三叔吊上树后,她有段时间没来找过我,非要教我弹她那个琵琶! 她还是那副装扮,清代服饰踩着一个花盆底鞋。 我欲哭无泪,“您怎么又来了?” 这时团团腾的站起身,怒瞪圆眼张开獠牙一副攻击状。 看来它还真是护主,再看看地下那个,同样张着嘴,睡的舌头都从另一侧掉出来了! 我安抚着一下一下摸着它背部光亮的毛,“团团,没事啊!别冲动!” 清平愣了一下,捂嘴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你叫它什么?!你竟然给白虎起了一个这么软弱的名字?” “团团怎么了?很好听啊!” - 第74章 替代品 - 清平嫌弃着摆手,“难听死了!”说着找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双手交叠在身前。 “你这丫头想好了吗?要不要学琵琶?” 我坚定着摇头,“不学!” 她颇感意外,“为什么?你这樱唇含笑的小模样不学琵琶可惜了。” “恕我不能答应,我还有学业,不想天天有人来找我不让我睡觉,而且我本身对琵琶也不感兴趣。”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紧接着被我摆在柜子上的琵琶‘嗖’的一下迎面飞来,稳稳地落在了我的怀里。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喜欢不喜欢? 再有,小丫头,三爷最爱听琵琶,下个月是他的诞辰,你若能讨他的欢心,你想的任何事情他都能帮助你。”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厌恶感。 她说话本就带着一股浓重的风尘气,即使我年纪小,但该懂的我也懂了,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特别别扭。 我气哄哄的回道:“我为什么要讨好他?我也没什么想求的!” 我自信的勾起红唇,挑眉问道:“你不想知道你的朋友去了哪里?” 霁月? 她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难道一直偷偷跟着我? 还是说…天天晚上来我房间的男鬼是她派来的? 见我陷入沉思,她勾起得逞的微笑。 “你不想知道你的朋友现在是死是活?” “难道三叔知道?”我反问。 她眼里升起跟霍闲一样崇拜的光芒,“不能说这世间无三爷不知之事,至少这四象地绝对没有!” 我一脸固执的回,“那我大可直接问他!三叔一定会告诉我的!” 她再次笑了,这次的笑中是那般的嘲讽。 “小丫头,你不会真的认为你是天选之女能受到三爷的青睐吧? 实话告诉你,三爷对你特殊是因为捡到你时你恰好说了一句‘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正是这句话勾起他的一些伤心的回忆,他对你的心软、照顾、甚至是帮助都是在弥补对另一个女孩的遗憾罢了。 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在他那获得更多呢?” 我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回想第一次被他捡到是妈妈和太姥姥离开,我返回山中时被一个鬼推到了山下。 那次,他救了我的命。 我昏过去前是在喊妈妈,当时我怕极了。 联想到今日他问我,团团圆圆是不是和我一样,没有妈妈的庇护,很可怜… 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继续加码道:“你在玄知这里住还要帮忙干活回报呢! 三爷救过你多次,你却觉得顺理应当? 你这小孩…真是不懂事。” “行行行!我学!别墨迹了!我学!” 我将她墓里挖出的那把琵琶抱在怀里,右手泄愤似的往左前方弹出去,‘当’的一声响。 我脑海中有一个电波一样的东西荡了一下,心都跟着颤了颤,那种感觉很熟悉,像是曾经梦到过这个画面似的。 我僵在原地又试了一下,食指弹出拇指挑进…不由自主的越来越快,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呼啸而过。 - 第75章 渊源 - 我一脸茫然着看向清平,这种感觉太过熟悉,熟悉的让人害怕。 “这…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弹?以前从来没接触过…” 她故作神秘的笑了,“我不是说过吗?你有天赋。” 天赋? 我不信。 有天赋是一学就会! 我这是没学就会! 她避而不谈道:“我弹一首曲子你记好,下个月弹给三爷,保准儿他一高兴能告诉你你朋友的去处。” 她演奏的那首曲子很伤感,使人有种听后想得却不得,想求却求不到,想哭又无泪的感觉。 途中她还时不时的会用戏腔说上几句话,应该是某个地方的方言,我听不太懂。 她本来就是那种柔弱如水小家碧玉的女人,抱起琵琶时浑身都在闪光。 曲毕,她眼中泪盈盈的,临别前对我叮嘱道:“一个月内我不会来打扰你,一个月后我会来检查你的进度,你好好练习一定比我强。” 她真的很爱琵琶,放下时眼中盛满不舍。 见她要走我连忙叫住,“等下,我还有个问题!” 她转过身来,“什么问题?” “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我想问…在你来之前,天天来我房里的鬼是谁?你派来监视我的?” 她浅浅的勾唇,如实道:“一般小鬼进得来这龙虎山? 我不敢说,也惹不起,你就别为难我了。”说完便消失不见。 不敢说…惹不起…? 我躺回床上怀里紧紧抱着团团,双眼早已没了困意越发清明,满脑子混乱的思绪找不到一丝出口。 半个月内我只摸了一次琵琶,便把清平教我的曲子记住了。 不染见到我练琵琶时特别意外,询问道:“以前落满灰你都不会碰一下,今天怎么还玩起来了?” 我笑着回他,“偶然间发现挺有趣的就拿出来练练。 师兄,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他搬来椅子坐在我身旁,“你说,看看我能不能为你解惑。” “你说师父这么厉害一般小鬼是不是进不来咱们院子?” 不染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你又梦魇了?” 我怕他担心从而隐瞒了实情,这半个月内就没断过,他来的越来越频繁。 虽然每次团团都能用叫声把我唤醒,但也没能阻挡那个黑影进入到我的房间。 我故作坚定的回道:“没,我就是好奇!” 师兄眼里的担心这才渐渐褪去一些,同我说道:“除了和我们自身有渊源的鬼魂以外,其余的轻易进不来,师父门口的符不是白贴的。” “要是有渊源就可以随意进出?” 不染点头,“有冤讨冤,有怨讨怨,师父也管不得。” 原来是这样… 那清平说的就没错,一般小鬼进不来龙虎山! 她能来去自由难道也是和我有关系? 那位连她都不敢说的黑衣人…又会是谁呢? 我正想的出神,霍闲从外面进匆匆的进来,满头大汗,见到我俩坐院子里聊天连忙问道:“师父呢?” 不染:“应该是休息了。” 霍闲面色凝重道:“山下出事了,有人寻上来想让师父下山。” 我心里‘咯噔’一下,和不染同步望向天边橙红的落日。 现在早已经过了申时,能让霍闲破规矩的一定不是小事! - 第76章 求师父做主 - 我和不染同步起身,打算和霍闲一起进屋听听是怎么回事! 到了屋内见边柜上的香炉内正燃着盘香,师父蜷缩在摇椅中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霍闲没主意的和不染对视了一眼,神色焦急却也犹豫要不要把他叫醒。 这时,师父连眼睛都没睁开便出声问道:“出了多大的事儿,至于让你们三个一起进来?” 霍闲一瞧师父没睡,‘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这一举动使我和不染纷纷感到惊讶。 他刚刚不是说山下有事? 这会儿跪下是要做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师父缓缓睁开眼一脸严肃道:“起来。” 霍闲双手握拳在身侧,手臂青筋暴起,在极力的隐忍自己情绪。 “求师父下山,为徒弟做主!”说着,他的眼睛腥红一片。 师父像是早就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一般,一句话没多问,吃力的从摇椅上站起身,不染连忙走过去搀扶。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师父给你做主! 不染,带上东西我们下山瞧瞧。” 在下去的路上才听霍闲说,有人上来说白虎山有六座坟被人挖了,好像还做了某种特殊的仪式。 其中五座已空骨头渣子都没给留下,仅剩一座棺材里装着一副森森白骨暴露于天日,那正是霍闲的母亲! 难怪他会有如此举动! 我心里纳闷儿,什么样的人干出这样的缺德事儿? 自从上次得知霍闲的身世后,也同样清楚了他的母亲在他心中意味着什么。 因我走的比较慢所以只能在后面慢慢跟着,看着霍闲焦急慌乱的脚步,心里十分心疼。 待我们到镇子口时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在等待师父的到来,对于这种诡异的事,没有人去敢轻举妄动。 师父和为首的老头寒暄了几句,我从那位鬓角银白穿着刺绣唐装的老者眼里,看到他的目光一直都在霍闲身上。 他身后站着师途,从而猜测他就是霍闲的外公,师老爷子。 他一副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样子,霍闲故意不去与他对视,他想说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他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无奈与愧疚。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白虎山,在村民们一声声嘱托和信任下,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使命感… 那种奇妙的感觉比我考全年级第一还要让人骄傲。 白虎山原本就是一座坟山,上面大大小小的坟不计其数,而被挖的在山北,太阳落日时才勉强能照到的地方。 五座坟成的位置被挖开后有点像五角星的五个尖角,还像一朵太阳花! 霍闲母亲的坟离这边还有些距离,不知为什么也把她的坟挖开了。 地面上残留许多残渣一样的东西,师父弯腰捏起一小撮,放在指尖仔细观摩,最后还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他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将手背在身后,考试一般问道:“霍闲,为师问你,这里昨晚经历了什么?” 霍闲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母亲的方向,哪还有心思研究这些? - 第77章 求财 - 在师父问完话后,霍闲试图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学着师父的模样钻研土里的残渣。 片刻,他回道:“这土里有没清扫干净的五谷,还有白酒味和烧焦的物,我猜他们在用尸做法!” 师父赞同的点头,“在做什么法事?” 周围静悄悄的,大家屏气凝神的等待着答案,这种挖坟的事情堪称丧尽天良! 人神共愤! 所有人都在一旁气愤的等待结果,想知道对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中还有几个人在小声啜泣,想必是坟中人的亲属。 霍闲不嫌脏的用手在土里来回翻找,我蹲在他身边小声问道:“师兄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 “我得知道他们做法用了什么东西。” 我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随后跟小狗一样趴在地面仔细闻着,霍闲拉着我的胳膊道:“如因,别添乱!” “别动,我闻到了中药味。” 霍闲一怔,“什么中药味?” 我凭着味道仔细在脑袋里搜索,不太确定的说,“金钱草、官桂、还有一味…” 我正努力的想,仿佛名字就挂在嘴边,脑海里突然灵光乍现,“仙鹤草!” “仙鹤草。” 有个声音与我异口同声,我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原来是不染。 大伙纷纷感到惊讶,没想到我能凭着气味来辨别药材,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尤其是师老爷子,看我的眼神顿时有点怪怪的! 霍闲受到启发一般瞪大眼道:“师父!是五鬼求财!” 师父连连点头满眼欣慰的看向我们三个,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代表我们的回答他很满意。 “没错,正是五鬼求财。” 这时有人不解,上前问道:“玄知师傅,麻烦您给解释解释啥叫五鬼求财? 难道是这五个人自己从坟里爬出来求财了?” 师父摇头道:“当然不是! 这是一种禁法,求财效果非常好,旺财的速度极快,不过非常容易因财起祸,财来的快散得也快,还要答谢五鬼,里面的说道极多!” 那人更懵了,继续问道:“那办这事的挖人家坟干啥?他们也不是帝王将相,还能是来盗墓不成?” 师父回道:“做这种术法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地面没来得及清扫干净的五谷,还包括五个泥人。 当然要是把这五个泥人换做他们效果会直接翻倍,风险也会更大!” 这时师老爷子提出了疑问,声音哑的不行,“玄知,既然他们已经挖够了五座,为何还要动我女儿的坟?” 师父干笑了下,“这就不得而知了。” 师老爷子垂眸陷入了沉思,不得不往别的方面去联想,也许这个人是师家的仇人也说不定。 这时师父吩咐道:“霍闲,去做你该做的事吧!这里用不到你了!” 他顿时领悟师父的意思,眼眶红红的拱手道:“谢谢师父。”说完,只身一人往母亲坟墓的方向跑去。 师途在人群中高喊一声,“哥,我帮你!” 师父一脸严肃的伸出手,不染立马从包里拿出八卦盘。 师父手持八卦盘在五个坑位来回渡步,似乎在寻找什么,随后在一个地方定住,道:“此人属虎。” - 第78章 亲力亲为 - 我心里惊讶,小声对不染问道:“师父是怎么知道的?太神奇了!” 不染给我指了几个方位,“对方选了北山动手,地面有残留物的地方分别是正东、正北和西北。 正东五行属木,寅虎五行也属木,从今年来看其余两个地方都是旺虎之地。 而西南和东南两个不利方位却什么也没有,所以推断是旺属虎之人。 我恍然大悟的点头,看来师父让我背那些八卦六爻还是很有必要的! 关键时刻真管用! 见我一副求知若渴的眼神,不染继续对我讲道:“师弟能凭你我告诉他的三样中药从而辨出五鬼求财,那是因为每一个法术需要准备的东西都不一样。” “就像是你每天为师父准备的那些吗?不是一样的东西吗?” 不染笑着摇头,“办什么事情准备什么东西,怎么可能都一样呢? 拿今天这件事情来说,对方需要准备五色石块,龙龟,12根车辅条,五谷即大豆、高粱、玉米、谷子,小麦各一斤共五斤,香,供品,五道符,五个泥人… 如因这些我慢慢教你,但你都一一要记牢。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替师父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他老人家懒记性也差,知道了吗?” 他说这话时落寞的神情好像是在告别一样,我心里慌张的回道:“莫名其妙! 师父那副臭脾气…我又马虎,可不想挨骂,还是师兄心细,你继续干吧!” 不染揉着我的头发笑了笑,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不染看着前方担忧道:“这些事情一般要在家里做,很少有人会在阴气极重的地方做,看来对方还真不是一般人。” 我不满的接话道:“我和师爷爷的想法一样,既然已经够了为啥还要祸害别人? 二师兄现在心里一定难过死了!” 我看向霍闲的方向,师家很多人都过去帮忙,可他并没有让他们任何一个人下去。 亲自跳入坑内将棺材板盖好,拿起铁锹填土。 小的时候没能做的,现在想要亲力亲为的去弥补。 师父唤我们俩过去,我收回视线随大师兄一起。 “不染,你站在西南,如因站东南。” 我并不知道要做什么,师父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干! 不去多言多语,让人察觉出我什么都不懂! 毕竟第一次和师父下山办事,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想让大伙瞧不起,也不想丢了青龙山的脸。 师父对人群警告道:“你们离这里远一点,越远越好,能回家的就回家,不要在这看热闹!” 大家都想把坏人揪出来,也想看看玄知师傅做法,谁愿意回家? 最大的让步只能是听话的退几步和我们拉开些距离! 师父继续嘱咐道:“如因,一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听到没?” 我点了点头,“好!” 师父拿出一张白纸和朱砂笔,跟平时不同,他大多都用黄纸和红纸来写东西。 他在纸上奋笔疾书,也不清楚在写些什么东西,只能感觉到神情越来越严肃,一副在写诉状的样子! - 第79章 坏我好事 - 不染说,“师父这番做法是在上达天宫,动手之前先把事情说清楚为何斗法,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这样再插手去管就不会损自己的修为。” 经过师父刚刚的提醒后,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周围太多双眼睛看着我们,只能故作镇定的听着师兄的每句话,其实一句也没听到心里去。 师父将表文燃烧,火光将他的脸映成了橘红色。 平时我师父是那种嘴停不下来的人,特别爱玩爱闹像一个老顽童 ,但只要他办事的时候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严肃的不行。 我只能想到四个字来形容,高深莫测! 师父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浑厚的嗓音道:“叩拜本庄城隍土地,叩请上方神仙,助玄知今日破此阵法,顺应民心,为亡灵及家属讨冤! 不得让歪门邪道不正之风在此肆意妄为!” 说完举起他磨的光亮的桃木剑踏步,在五个坟最中间的位置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站在圆圈内后俯身取了一把土,动作利落快速的捏了五个泥人,分别放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 之后他与不染对视,用眼神无声的交流。 不染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在自己的脚下开始挖。 他侧头吩咐道:“如因 ,快把你旁边泥人下面的石头挖出来!” 他们怎么知道泥人下面有石头? 我来不及多问,小跑着过去蹲下身徒手挖土。 最上面那层土特别松软,没挖了几下便摸到了硬物,还真有一块石头! “师父,我找到了…!” 我将沾着土沫的红色石头捧在怀里,兴奋的朝他们喊道。 不染几乎和我同步将另一个泥人下的石头挖了出来,而不同的是他手中的是青色石块。 周围还有中药和烧的金元宝等物品… 我们挖出石头就像触碰到了某种开关,顿时有两股黑烟从土内穿出,朝着师父的方向冲去… 周围响起阴森厉吼,“玄知老狗!你坏我们好事!!! 我心里一紧,糟了! 只见那两团黑雾行动速度极其之快,一副要和师父拼命的架势! 我来不及多想,抱着石头赶往师父的方向! 师父纵身一跃躲避对方凶狠的攻击,不染这时喊了句,“师父,接着!” 有一个圆形物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来,最后稳稳的落在师父掌心内。 那是一个铜制的圆碗,更像是和尚化缘手中端着的金钵的迷你版,十分小巧精致。 不染师兄真的很厉害,不用师父提醒他便知道他需要什么,两个人配合的默契度非常高! 师父用手扣着小金钵在黑影周围转圈,嘴里振振有词道:“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夫是在帮你们! 活着的时候当奴隶,死了还要给人当奴隶?! 一身的贱骨头!” 黑影听后勃然大怒,“你个老狗懂个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来去自由!”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两个魂应该是被挖坟的其中之一!!! 他们渐渐显形,我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壮年模样。 他们的眼睛好似充血一般猩红,十分骇人。 我在一旁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不知能帮上什么忙。 不染在一旁安慰道:“不要瞎想,相信师父。” - 第80章 去找梵迦也 - 师父那么厉害,我肯定相信他对付两只小鬼一定不在话下! 虽然师父和他们交起手来并不费力,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慌的不行! 我和不染全神贯注的看向师父那边,眼看着这两个小鬼就要被收服,这时身后突然来了一股凉风。 不染敏锐性极强,率先洞察出不对劲快速转过身去… 我紧随其后! 迎面而来一团黑气,在黑气中我隐约看到一个女人惨白的脸,头发迎风飞舞。 我的双脚跟粘住了一般,想跑又迈不开腿! 在她与我近在咫尺之时,不染在一旁伸手推了我一下,喊道:“如因,快走。” 我为了行动方便并没有拄拐杖,被他推了一下摔倒在地,双手摩擦在地火辣辣的疼。 “师兄!” 他之前将法器都给了师父,现在为了让我不受到伤害,独自一人徒手对付新出来的两个厉鬼十分艰难。 我环顾四周才发现不知是谁趁我们不注意,把剩下的三个泥人给挖了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谁会这么做? 要把我们置于危险之地?! “师父!小心!” 二师兄急迫的声音将我思绪拉回了现实,这两个鬼将我和大师兄缠住,中间最后一个去偷袭了师父… 师父被他击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二师兄冲过去查看伤情,我也连忙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师父的方向跑。 师父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攥着,死咬牙关腮部肌肉明显突起。 我不敢去碰他,指尖颤抖着捏着他的袖子,声音控制不住的泛着哭腔,“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二师兄夺过师父手中的桃木剑和金钵,双眼比厉鬼还要血红,“如因,你守着师父!我收了他很快就回来!” 师父就如死了一样躺在地上, 我从没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模样。 我摸着他的手,一片冰凉。 “师父,你别吓唬我啊!师父…” 我没主意的轻轻摇晃他的手臂,他的薄唇一开一合,我凑近去听,他说,“去找梵…去…” “师父你是要我去找三叔吗?” 他在没了力气,嘴巴紧紧抿着,陷入了昏迷。 我一时陷入两难之中,可见师父的状况越来越糟糕,那几只死鬼又是不死不休的状态,我只能上山去搏一搏! 通往青龙山的路上我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天越来越黑,山里阴气重,还有一些小鬼趁机出来捣乱。 等我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人凶巴巴的问道:“什么人?” “我是山下的如因…” 临近他们才瞧出是我,其中一人连忙跑进去通报。 没过一会儿,莺子姐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莺子姐蹲在我面前左瞧瞧右看看… “你这丫头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还受伤了?” 我哭着求她,“莺子姐我找三叔,求求他救救我师父!” 莺子姐一愣,“玄知老头?他怎么了?” “他…他被鬼…” 我抽抽嗒嗒的哭,说不出一句整句的话来。 莺子摆手叫停,“三爷现在不在家,我试着打电话叫他回来,你别急,我先和你下去。” - - 第81章 事有蹊跷 - 莺子姐叫上袈裟一同下山。 途中我的情绪缓和许多,简单的和他们描述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 莺子姐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玄知老头被一只小鬼给弄伤了?你在逗我玩吧?” 我连连点头,“没错,我亲眼看到的。” “不应该啊!袈裟,你觉不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玄知老头虽说不是什么不死之身,但也不是区区一个小鬼能怎么样的! 今天也太脆了!” 袈裟面无表情的点头,赞同她所说的话。 停顿片刻,他出声分析道:“按照如因所说,五色石只挖出来两个,最后三个是谁搞出来的? 看热闹的人中应该有对方的奸细,也许对方的目的并不是玄知老头,只是不想让人参与这件事罢了!” 莺子姐打了个响指,“你说的对! 五鬼运财不去用泥人用真尸,亏他们想的出来!动这么大干戈,自然不想被人破坏!” 等我们到白虎山后,人群已经散了,只有霍闲坐在原地看着不远处母亲的坟墓出神。 听到声音他就回过神来,起身招呼道:“莺子姐,袈裟哥,你们来了。” 他们俩双双点头。 我心急的问道:“师父呢?” “师父被送去了师家,我怕你回来找不到人,特意留下等你。” 莺子姐环顾四周问道:“小鬼们都处理完了?” 他咬牙切齿的回道:“偷袭我师父的那个跑了,其余的全收服了。” “玄知老头现在什么情况?” “不怎么好,师兄在师家守着呢!” 莺子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三爷在回来的路上,你先别担心我们去看看。” 霍闲犹豫了一下,“我…” 还没等他拒绝,莺子姐便明白了他的难处,再次出声道:“先别别扭了,你师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先一起过去。” 霍闲心里一直对师家有情绪,不过即便再不愿意,师父在那他也得暂时放下那些恩怨情仇。 临走前他弯下腰‘撕拉’一声将自己褂子的一角撕毁。 我不解的问道:“二师兄你干嘛?” 他一把拉过我的手,掌心朝上,语气不善的回道:“你说干什么?不包上任凭它一直出血?” 我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难得露出微笑来,牙齿又白又整齐,“傻样儿!走吧!” - 赶到师家时师父还在昏迷,师家人对待师父如上宾,对待霍闲也是毕恭毕敬的态度。 袈裟帮师父号脉,眉头越皱越紧,看的人心里直没底。 霍闲猴急着问,“袈裟哥,我师父到底怎么回事?不就是被扑了一下怎么会这么严重?” 袈裟和莺子姐对视了一眼,片刻不留痕迹的恢复平常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神态。 “伤了真气,没事。” 霍闲不信,不依不饶道:“那怎么还没醒?您别骗我!” 莺子姐道:“三爷在路上了,你要是不信一会再让三爷再给瞧瞧。” 不染起身道:“霍闲你和我出去查查到底是谁在搞鬼,如因你留下照顾师父。” “好,师兄注意安全。” 还好有莺子姐陪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做什么,袈裟建议为师父施针阻挡阴气进入脾肺。 正当治疗之时,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赶了进来。 - 第82章 为他扛起大旗 - 为首的男人依旧穿着黑色大袍,不过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盖住他的隽美的脸。 师家人前呼后拥的陪着三叔进门,师老爷子整日严肃的脸此时也得在一旁跟着陪笑。 “三爷,这事太让人气愤!您千万给找找到底是哪个恶棍如此丧尽天良,挖了我女儿的坟!” 我慌乱的从椅子上站起身,乖巧的喊他,“三叔。” 他象征性的点了下头,喉咙发出不咸不淡的‘嗯’。 幽深凌厉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停留在我包成馒头的手上。 他责备的皱眉问道:“怎么没处理一下?” 师老爷子在旁边略显尴尬,连忙赔罪道:“是我们的疏忽,忘了这小丫头受伤的事了。 师途,快带着妹妹出去包扎一下。” 我心里不满的嘀咕,谁是他妹妹,我俩一般大。 师途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爷爷,这是我的同学,叫符如因,寄住在玄知师傅家。” 师老爷子看着我,了然的点头。 师途看向我道:“如因,我们出去吧!” 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我的身上,我一脸坚决的摇头道:“我不去,我要留下照顾玄知师傅。” 师老爷子为难的看向梵迦也,三叔出声吩咐道:“穆莺你带她下去,其余人也都出去,袈裟留下。” 他的话永远不容拒绝的语气,雷厉风行的吩咐好各项事宜。 莺子姐递给我一个先出去的眼神,我走到三叔旁边刚要开口,眼睛就被泪水模糊了。 三叔微微叹息,安抚道:“别哭,他没事。” “三叔,求你一定把他治好…” “会的,听话,先出去处理伤口。” 我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莺子姐管师家借来药箱帮我重新包扎。 她在我身边看了看,疑惑的问道:“你的拐杖呢?” 她不说我还没发现,一说我才恍然发现拐杖没在身边,心里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什么时候丢的? 下山的时候还在我的手里呢?! “先别急,一会我陪你去找,无非就是丢在白虎山了。” 她将我拉回石凳上,我脸色煞白的问她,“莺子姐,我师父是不是很严重?” 她垂下眸沉思了一阵,“玄知老头怎么说也干了一辈子,经验多的能写一本书,这点小伤不至于他这样。 不过他毕竟岁数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今天这样的事情日后还会发生。 他只有你们三个徒弟,以后你们得试着为他扛起大旗了。” 我愣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替师父撑起家里? 大师兄二师兄还好,可是我… “莺子姐,我师父会死吗?” 莺子姐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银色小盒子,在里面拿出一支白色的烟支,低头点燃后吐出一口白色烟雾。 白雾蒙蒙,月光皎洁,她在雾中也在雾外,增添一抹伤感的色彩。 她哑声回道:“如因,每个人都会死,或早或晚。接受无常和离别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她的劝慰对于那个年纪的我来说毫无作用,只会让我感到深深的害怕。 师父收留了我,破例收我为徒,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死呢?! - 第83章 封卦 - 我和莺子姐坐在师父治疗房间外面的凉亭内,屋内发生什么一点也听不到。 而在此时天空狂风骤起,卷着鹅毛大雪眯的人睁不开眼睛。 莺子姐提议道:“我们找个房间等着,再坐一会儿你我都得变成冰棍。” 我们从房门口路过,隐约中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我驻足在原地,他声音极其虚弱的说,“望天下凤鸾座,现九天山河落。 抬笔这江湖破,落笔封英雄策神坐于九天外,众合十以朝拜。 镇佑你前生债再乎你今生豪迈,举头三尺上神透云层望,普照吉祥所向照今生模样。 万物皆有灵,人有六欲他有七情,禅上是佛陀真明,渡众生又万物平。 一炷香,半盏灯,春去秋来道一生。 来匆匆,去匆匆,名利皆是耳旁风。 恶一半,善一半,善恶对阴阳两扇,胜一半,败一半,都由金钱判, 一拜无量功德,二拜万物而活,在拜这满天诸神诸佛,普渡万物照山河。 金光它伴日落,古神云上卧,经上是大乘法则解你悲欢和喜乐。 谁走了万里路,站在终归处。 三爷,我谈不上功德无量,但我玄知也算圆满而退。 无愧,无亏,亦无憾啊!” 苍老的声音除了虚弱还有深深的无奈与疲惫,使人听起来有种油尽灯枯的苍悲。 不知为何,我的眼里盛满了泪水。 今天师父给我上了浓重的一课,他用心的爱着他的事业,这一世一生全部奉献给那些前来求助的迷惘之人。 他不惧怕生死,正因他心中坦荡,问心无愧,不亏不欠! - 我们今晚要在师家留宿。 换到陌生的环境,我怎么也没有困意,莺子姐陪着我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漫天大雪。 这会儿莺子姐慌张的起身,我顺着她的目光向门口看去。 见三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毫无血色的脸此刻看起来更加白了。 墨色袍子上一丝雪花都未沾身,浑身散发着寒气,比严冬还要凛冽一些。 莺子姐率先道:“三爷你们先聊,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着,她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剩下我和三叔两个人面面相觑,我紧张着用手扣着大腿外侧的裤线。 为了打破尴尬,我主动询问道:“三叔,我师父好了吗?” 他毫不留情的戳穿道:“你不是听到了?” 我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内心感叹三叔也太神了! 我就偷听了几句他都知道?! 他缓步走到圆桌旁的小墩子处落座,师家的装修低调又不失奢华。 虽不是金碧辉煌,但每件古董家具价值不菲散发着久远神秘的气息! 一般人都得小心翼翼,生怕磕坏碰坏赔不起! 可三叔身上有种莫名的矜贵,再古老的器件再值钱的物品,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对我勾了勾手,道:“小哭包,来坐。” 我捯着小碎步过去,一种无形的气场让人觉得压抑喘不过气来。 “你师父病了,从今以后封卦不能再看。” 我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的问道:“我师父平时很健康的…怎么会病了?” - 第84章 我们俩的秘密 - 三叔的情绪毫无波澜,在我看来甚至有一点点冷血。 “应该有一段日子了,估计是怕你们担心才没说。” “那…那还治的好吗?” 他微微摆头,见我要哭他遗憾着叹息,“哭解决不了问题,不染可以暂时接下你师父的活。 如今霍闲的能力也不错,先让你师父休养一段时日再说。” 我沉默不语,三叔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变得很厉害?我也想为家里出把力。” 他不由失笑,“你先控制好你的情绪,能做到少掉眼泪的时候在谈厉害。” 我脸上一阵燥红,经他这么一说我好像是很爱哭,动不动就要抹点眼泪。 师父面对生死都那么泰然,相比之下我是太弱了! 三叔吩咐我早些休息后起身离开,在白雪皑皑处回过头来。 我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幕带给我的震撼。 天光昏暗,白皙的脸和黑夜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雪如花,落在他的身上,周身好似笼罩着一层银光,眼底是柔和的暖,嘴角却是严酷的冷。 他身上有万千卦噶话,骄矜到了骨子里,皮囊、骨相、气质无一不精致。 似仙似妖,亦正亦邪。 “小哭包,其实…你也不急着长大,早晚有一天你得独自去面对风雨。 到了那个时候,你想哭都没有眼泪了。” - 第二日我和师父回到青龙山,三叔派人送我们回来的。 不染和霍闲就好像消失了一般,联系不上,一夜未归。 师父醒了,但身体特别虚,无法独自行走。 我小心翼翼的在他身旁伺候,他躺在榻子上,嘴里哼哼着他最爱的小曲儿,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还安慰我道:“小如因,我没事了,你快去学校上课吧!” “马上放寒假了,不去也没关系。” “放假了?也对,临近年关了。”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年前我让霍闲送你回家。” 我心里咯噔一下,拉着他的胳膊追问道:“我是做错什么事了吗?您别赶我回家啊!我一定好好学!” 他听后笑弯了眼,呛的连连咳嗽了几声,“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敏感? 过年了,哪有不回家团圆的道理?” “只是回家过年?过完年我还能来吗?” “你说呢?”他故意逗我,“怎么?你不愿意来了?” “愿意!愿意!”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心事凝重,缓缓开口道:“你三叔和你说我生病的事了?”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连忙低下头,“嗯…” “放心,我死不了,这事先别让你两个师兄知道。” 我猛地抬头,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呀?三叔说您的身体绝对不可以再起卦了!” “你这丫头总是不听人把话说完… 我和你太姥姥这般年岁,哪有没点毛病的? 我会让你大师兄暂时接替我,我是时候该退了,只不过病的事别告诉他俩。 他们俩紧张兮兮的小题大做,我看着烦。 这事是我俩的秘密,怎么样?” 我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真听话,我就得意你这个乖巧劲儿!” “师父,那您得告诉我您到底得了什么病!” - 第85章 不染扛旗 - 师父看向棚顶昏暗的吊灯,我感觉他的眼角湿漉漉的。 “我啊! 阳间一脚,阴间一脚,有些毛病都是正常的事,一些顽固的旧疾堆积在一起严重了,不打紧,你不要跟着惦记。” 师父说完摸了摸我的头发,眼里满是慈爱的疼惜。 师兄们没回来,师父又病了,家里只能闭门谢客。 许多人起早上山,之后摇头遗憾而去。 方圆十里议论纷纷,师父被鬼重伤的传闻传的越来越邪乎。 不染和霍闲五日后才回家,两个人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 我连忙迎过去,刚要张嘴不染抢先一步问道:“师父怎么样了?” 我一噎,结结巴巴的回道:“已经没什么事了,你们呢?抓到那个人是谁了吗?” 不染摇了摇头。 “没有?” 霍闲插话道:“那个人有些势力,并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我和师兄这次出去也不是没有收获,伤害师父的鬼被师兄打的灰飞烟灭了! 如今五只鬼全部收服,五鬼运财也算破了。 不知道失败了,那个人还会不会换个地方继续干那种缺德事! 千万别让我抓到他,敢挖我妈的坟,老子他妈遇到他扒他皮!” 霍闲说了一大堆,越说越气,最后泄愤似的一拳打在了木桩上。 不染拉过他的手臂劝道:“先别说了,进去看看师父。” 我们三个来到师父的房间,师父难得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这几日里唯一一次坐了起来。 他们和师父讲述了一遍这几日的事,可师父的心思并没在这上面。 不过他脸上始终挂着慈爱的笑,静静的听完后,哑声说了句,“不错。” 不染关切的问,“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 师父摆了摆手,“老咯!你们几个坐好,我有事情要交代。” 不染和霍闲对视一眼,默默的听话找来椅子。 我们三个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师父要说的内容我提前就知道。 无非就是他要退位,让大师兄接管家中之事,有处理不明白的再来问他。 这一番话下来,屋里沉默了很久很久… 不染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的心深如海,只不过他细腻的想法从不爱表达。 相比之下二师兄毛毛躁躁,我哭哭唧唧,谁也没有他沉稳冷静。 师父问道:“不染,说说你的想法!” 大师兄微微牵起嘴角,“能为师父分忧,我自是乐意至极。” 师父欣慰的点头,随后便说累了,把我们赶了出去。 我们没在过多打扰,出门后大师兄一针见血的问道:“如因,我们不在这几天家里发生了什么?” 我内心慌张,“什么也没发生。” “三爷可曾看过?” “看过了…还是柳相送我们回山的。” 他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莫名其妙的来了句,“那是真的没办法了…” 霍闲纳闷儿的问道:“什么没办法了?” “没事,明日起龙虎山我来坐镇扛旗,抛弃申时停卦的限制,只要有人来我们就接。” 霍闲瞪着眼睛一脸愁容,“啊?大师兄你要不要这么拼?这规矩破了可就不好改回来了!” - 第86章 献曲 - 不染眸光坚定道:“不用改了,按照我的意思办。”随后对我道:“如因,以后家里会很忙,你多照顾师父一些。” “好,我会的。” 我有一种深深的感觉,不染好像已经洞悉了一切,,只有二师兄心思单纯还没有察觉罢了。 - 三叔诞辰前一日傍晚,我抱着琵琶上山。 事先并不知道他今日会不会在山上,所以只能去碰碰运气。 不过还好,莺子姐说他在后院,十分痛快的带我过去。 我听说龙虎山的山顶从上往下看就是一个八卦盘,一半是白色宫殿,一半是黑色宫殿,相辅相成,相生相克。 三叔的卧室在黑色部分,他不喜欢光,也不喜欢一切有颜色的东西。 这里的绿植都是我未曾见过的,以前每次过来都是匆匆忙忙,还从未好好看过这边的景色。 我在三叔的书房寻到了他,整面墙都是老旧泛黄的古籍,桌上有一沓黄纸,还有一套精美的文房四宝。 阿乌乖巧的趴在他的肩头,见我进来后那双红色如宝石的眸子似乎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它的本事我是见过的,自然不敢回瞪回去。 三叔见我抱着琵琶眼底闪过一抹不解,片刻恢复正常,笑着对我招手道:“小哭包来了,来坐。” 我心里有些局促,清平教我的曲子前期我太自信并没有练过,后期师父生病我更没心思练。 如今贸然来献曲…也不知能弹个什么爷爷奶奶样儿! 三叔微微弯腰,从桌下拿出一个东西来,我仔细一瞧这不正是我丢了的拐杖吗? “您在哪找到的?” “白虎山。” 我开心的接过,他嘱咐道:“再丢我可不给你找了。” “不会了,不会了!” “来找我有事?” 我脸上微微发热,“嗯,那个…三叔,听说您明天过生日。 我没什么好送你的,我…新学了个曲子想弹给您听听,您救了我很多次,如因无以为报。” 他脸上含笑,眸光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站在那结结巴巴。 “好,弹来听听。” 我手指捏在一起搓了搓,手掌心上全是汗,脑海中努力的回想清平告诉我的曲调。 在第一下拨动琴弦时,三叔原本慵懒的姿势改为正襟危坐,眼底划过一抹震惊与不解。 我努力学着清平的语气夹杂着她那晚所说过话。 三叔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突然用力的拍了下桌面,‘嘭’的一声响巨响。 “不要弹了。” 我能感受到他用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吓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失手弄断了一根琴弦。 “怎么了?” “你才多大,知道这是首什么曲?” “不知道…” 清平说得是方言还是什么,我根本不懂只是模仿罢了。 他黑着脸吼道:“那还学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下次她再找你,让她滚来见我!” 我手足无措的道歉,“您别生气,我没想到会把事情搞砸了…对不起…” “她是怎么骗你来弹曲的?” “她并没骗我,是我自己决定要来的。她说这四象地的事没有三叔不知道的事,我鬼迷心窍了…” - 第87章 玄知时代落幕 - 三叔定睛凝视我许久,我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还从没见过他如此生气,而且竟然是我一手造成的! 在他这样聪明的人面前撒谎没用,只能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三叔勾唇冷笑,“好一个四象地没有我不知之事,这些话是清平和你说的? 既然你来了,那你说说吧! 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我闷声回道:“原本我想知道我朋友霁月的去处,现在…我换了。 我想知道…我师父还能活几年。” “为什么不一起问两个?” “从小我妈就告诉我,做人不要贪心,剩的最后一个都没有。” 他听后眼里闪过一抹意外,摇头笑道:“你倒是听话。” 我见他缓和不少急着上前一步,“三叔…那您能告诉我吗?” 他垂下眸子看向桌面的琵琶若有所思,纤长的睫毛如鸦翅一般垂在眼帘,看不到他的眼睛,更猜不透他的情绪。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很久很久,三叔缓缓开口道:“霁月在玄武城,你们有缘还会再见的。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我失落的点了点头,刚和三叔说我不贪心,既然他选择告诉我霁月的位置,就印证了他没有办法告诉我师父还能活多久… 我抱起琵琶,“三叔,生日快乐。今天的事对不起…惹您不高兴了。”说完垂头丧气的准备离开。 出去时他在我身后嗓音清冷的提醒道:“清平是在利用你,离她远一点。” “好。” 其实我这一趟不算白来,能得知霁月离的并不远,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只不过清平这女人太坏了,为什么要教我会惹三叔生气的曲子? 如果下次再看见她,一定得找她讨个说法! - 家里由不染师兄坐镇,霍闲负责在一旁帮忙。 我又要上学,原本在门口叫号的工作只能分配给‘团团圆圆’。 别人家门口立石狮子,我们家门口一对小白虎。 很多人说,“青龙山的玄知家不行了,玄知被鬼打伤,徒弟们齐上阵,人手不够用猫来凑数!” “活该!” “让他以前傲的跟什么似的!过了下午三点怎么商量都不行!” “现在不牛了,也没时间限制了!可即便二十四小时能看卦还是没人愿意来!” “散吧!大家都散吧!玄知的时代已经落幕了!青龙山也不可能在恢复往日的辉煌咯!” “大家想看卦治病还不如都走几步去玄武城呢!” “玄武城三爷?” “三爷是一般人能请的动的? 不过那边来了个王瞎子,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走!去瞧瞧!” 那时候我才明白师兄放开时间界限的苦心,二师兄怕累到的想法也是多余了!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才知道什么叫人走茶凉,人言可畏! 师父积德行善一辈子,临到退下来时要被人这样嚼舌根? 我不服气! 我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拮据,大家都说师父抠,能攒下不少钱。只有我们知道家里没有任何存款,挣多少捐多少,只留一些够维系眼下生活的费用。 以前冬天有人送煤炭,现在只能我们自己劈柴烧。 - 第88章 去找王瞎子 - 霍闲的脾气又急又臭,非要去玄武城看看大家传的神乎其神的王瞎子到底是个什么人! 说来也奇怪,师父一病他不声不响横空出世,突然就被传开了! 无论大师兄如何阻拦霍闲,也没拦住他一定要去的决心,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家。 大师兄得守家不能走,他斟酌了一下对我说道:“如因你去跟着些,千万别让他惹事,我怕他一冲动给人摊子砸了!” 霍闲走的很快,我一瘸一拐在后面跟着。 “二师兄你慢点!” “二师兄,你等等我啊!” 山里积雪颇厚,我用拐棍一边扎着雪堆探路,一边努力追赶他的影子! 在半山腰处我不小心踩空了,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二师兄!救我!” 身体快速向山下滚去,嘴里吃了好几口冰凉的雪。 眼里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霍闲满眼担惊试图抓住我的模样。 我极速向下滚落,眼前一片雪白,心里绝望的想着… 爱死不死吧! 山里盘山道居多,盘山道外侧就是悬崖! 上次掉下去还是三叔救了我,而今… 算了,天要亡我,哪里还由得我! 浑身上下摔得散架子一样疼,在绝望之际身上的力量突然加重,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裹着我… 我睁眼一看,喜出望外,“二…唔!” 张开嘴,雪便毫不留情的往嘴里灌,堵住了喉咙。 他用宽阔的身躯挡在外侧,替我承受了所有的撞击,耳畔时不时会听到他喉咙中发出吃痛的闷哼。 我心里顿时感动不已,几乎忘记了疼。 到山脚下我们的速度才渐渐平缓,他来不及顾自己,紧张的起身将我身上的雪花拍落,查看我有没有受伤。 我倒是没事,他的脸却被干树枝划破了好几道。 我伸手去触碰温热的血珠,‘嘶’的一声,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憋着嘴自责道:“二师兄…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拖油瓶…” 他原本黑着脸十分严肃,听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不挺好的,省的咱俩走下来怪累的,快起来看看骨头 有没有摔坏?” 我连连摇头,“没有,你呢?” 他仰着脸一股子骄傲劲儿,“我可是金刚不坏之躯。” 他一把将我拉起身,将甩出去很远的拐杖重新交到我的手里,提醒道:“三叔好不容易给你找回来的,差点儿没给白虎山的坟都挖出来,闹的满城风雨,可不许在丢了。” “我知道了,二师兄,我们真的要去玄武城? 师父知道了会担心的! 不如还是回去吧?” 霍闲深棕色的瞳孔一冷,“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执意要去?” “报仇呗!” “报仇?我们何冤何仇?” 我:“……” “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 师父这边刚受伤休养,他那边便混的如日中天! 我怀疑…五鬼运财的事情和他有关系,所以我要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 看来二师兄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愣头青! “那我跟你去,大师兄说无论发生什么摩擦,都不许你砸人家的摊子! 我得负责去看着你~!” - 第89章 玄武城 - 四象之地的朱雀镇和白虎山离我们并不远,我以为玄武城应该也在附近。 谁知我们要穿过白虎山秘林,到达朱雀镇南部再坐船,这段行程就折腾了一天。 下船后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双腿发软直往地上栽。 恰巧这时有人赶着一辆毛驴车,后面困着干柴枝,二师兄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拦下了他。 那老头也是好心,二话没说让我们上了车。 我们俩坐在干柴枝山面,毛驴晃晃悠悠走的很慢,老头嘴里叼着个烟袋,时不时冒出浓烟与雾气混合在一起。 他甩着鞭子回过头来问,“你们俩小师傅去玄武城做啥?” 二师兄道:“走亲戚。” 我羞愧的低下头,人家好心搭我们,我们却要说谎。 老头又说,“以前去过玄武城吗?” 二师兄可能觉得他问题太多了,懒得回答,望向路旁的雪松若有所思。 我开口回道:“没有,爷爷,玄武城什么样啊!” “哟!那这次去可得好好逛逛咯!玄武城可是这四象地最繁华的地方! 吃的喝的玩的,都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 你们到哪就知道了,保准看花了眼都不想回家了!” 繁华… 当时我没能理解爷爷口中所说的繁华是什么意思。 我的老家虽说不是什么大都市,但也是准备全民奔小康的节奏。 青龙山和朱雀镇和我的老家都是没有可比性的,没有便利的交通,科技的发展。 这里的人好像还活在古时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反之,外面发展再快,也比不上这里让人永远无法探索到尽头的神秘,每一座古老建筑给人留下到震撼,慢节奏且惬意的生活。 繁华又是什么呢? 灯红酒绿之处,车水马龙人潮拥挤的街道吗? 这时霍闲开口道:“您知道王瞎子吗?” 老头听来一下子精神抖擞,高声回道:“咋不知道呢!王神仙吗!咋?你俩小师傅是要去拜师?” 霍闲笑笑没回话,眼底的冰冷代替了回答。 仿佛在说,他也配! 当我和霍闲进入了玄武城,我知道了繁华是什么。 繁华让你站在那里会觉得自己是海洋里的一滴水,无比渺小。 繁华是那条望不到尽头的街道里,所遇之人皆为笑颜,心中富足。 繁华是科技与历史的结合,保存好老祖宗留下的珍贵遗宝,也接受新时代人们努力研究的劳动成果。 玄武城好大好大,朱雀镇只有一条主街,而这里如蜘蛛网一般密集的街道汇集在一起。 霍闲拍了拍我的头顶,噙着笑问,“看呆了?” 我觉得有些丢脸,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只好嘴硬着回,“有什么好呆的,跟我家那差不多嘛! 等有机会带你去我老家看看,保准儿吓呆你! 我们那这种四个轮子的小汽车遍地都是!” 霍闲眼含笑意,“你说的,到时候带我去。” 我心虚的笑笑,“一定一定!” 我只是客套,谁成想他当真了。 我们那四个轱辘的车的确有不少,不过是拖拉机,一颠一颠儿震的屁股直麻… 也不算是说谎吧?! - 第90章 聚仙楼 - 带我们来的爷爷比较健谈,一路上讲了许多王瞎子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听起来是很有神通。 爷爷人特别好,直到把我们放在王瞎子店的路口才离开。 我和霍闲顺着灰色青砖路往里面走,周围坐落着二三层的小楼,中间有一个拱桥,下面潺潺流水竟然没有结冰。 霍闲看出我的疑惑出声解释道:“玄武城到处是温泉,所以冬天也不会结冰。” 王瞎子的店在最中间的三层楼,门面装修的豪华气派,聚仙楼三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的人睁不开眼。 “二师兄,我觉得大师兄担心的多余了,我还以为他只是摆个摊,你说掀翻就掀翻。 这么大的店面…不好掀吧?” 霍闲冷哼一声,“表面功夫做的好,有什么用? 走,我们进去看看!” 门口的大门紧闭着,霍闲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门便要往里面走。 谁知一进去里面的场面让我们惊呆了! 满屋子的人,根本没有站脚的地方,只能看到大家的后脑勺。 门口有两个跟我们穿着差不多的人,虽然款式差不多都是到脚裸的褂子,可材质却天壤之别。 我们俩的衣服缝缝补补,相比之下特别寒酸。 他们将我们拦下,凶巴巴的说道:“什么人?没看见关门了吗?今天人太多不再往里面放了!” 霍闲黑着脸同样语气不善的回道:“让王瞎子出来见我!” 此话一出,屋内鸦雀无声,众人纷纷回过头来看向声音的来源。 到底什么人这么傲? 敢在聚仙楼直呼王神仙的大名? 有人认出了我俩,“这不是青龙山玄知的弟子吗?” “不会是嫉妒王神仙跑来闹事吧?” 这话不仅惹怒了霍闲,我听在耳朵里都是那么的刺耳! 这种大棚种菜一样的办事方式,不仅客人没有隐私可言,明晃晃的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炫技! 我们有什么好嫉妒的! 那两个守门的一听我们从青龙山来,敌意混杂着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难怪穿的这么寒酸,玄知赚了一辈子钱也不说给你们置办点像模像样的衣服?出来丢人!” 霍闲一把抓住说话人的衣领,“你放你.妈的屁!我师父也是你这种小罗罗能直呼大名的?” 我心里大叫一声,好! 对方明显就是纸老虎,眼珠子瞪的老大,可眼底明显十分惊慌。 “干什么?!要闹事是不是?张永,给我上!” 我一瞧他们俩对付我师兄一个,霍闲肯定吃亏,我举起我的拐杖立刻参与到其中。 周围人议论纷纷,我们这边打得焦头烂额,完全把大师兄交代不要闹事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我骑在说我师父那个人的身上,用拐杖死命的砸他的脑袋。 用我们老家的话说这叫护犊子! 他也不管我是小女孩,一个鲤鱼打挺将我掀翻在地,随后抬起脚狠狠的照着我的肚子踩了一跤。 我顿时蜷曲成一只虾,抱着肚子痛苦的哼唧,额头上布满冷汗,眼前一阵阵白光。 霍闲怒吼一句脏话,“我c你m!” 他松开更为强壮的张永,扑过来一拳一拳狠狠的砸在那个人的脸上。 - 第91章 王瞎子出面 - 我忍痛坐起身,见霍闲狠戾的眼神,眼锋如刀。 他从未对谁下过这么狠的手,有种不把人弄死誓不罢休的气势! 我连滚带爬过去,死死抓住他的裤脚祈求道:“别打了!别打了!” “再打他就死了!” “求求你…二师兄,我害怕…” 那人倒着血泊中,双眼封侯肿的比鸡蛋还大,嘴里一直在往外吐血水,后来才看到是门牙掉了所导致的。 霍闲不顾旁人数落的眼光,报复性的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男人不由自主的向上挺了一下,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你师父这么厉害,怎么不出来管你呢? 我师父是穷,可我要是被人这么揍,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男人奄奄一息,哪里还有我们刚来时的得意与威风? 眼下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 张永在一旁不敢上前,霍闲是疯子,谁也别来沾边。 他蹲下身问我,“他把你弄伤了?” 我怕他再次失控连忙摇头道:“没有,师兄我们回家吧!” 他愤怒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宠溺的嘲笑道:“拖油瓶,我就不该带你来。”说着,将我横着抱起。 我们刚走到门口,身后有一记沙哑的声音叫住了我们。 “等等。” 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霍闲舌尖抵了抵腮部不屑着转身,人群中为刚刚说话的人让出一条路来。 男人四十多岁,额前秃顶油光锃亮,脸上架着一副茶色圆眼镜。 身着龙凤刺绣唐装,小指戴了一枚金镶玉的宝石戒指。 富贵之人,走路生风。 他噙着笑问,“你们两个小儿闹了事就想走?” 脸上却不见一丝怒气。 霍闲歪着头,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 “不然呢? 你就是王瞎子吧? 我看你也不是真瞎啊! 既然你敢出来,我们谈谈给我师妹多少医药费合适?”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低声讨论着,“这小子也忒不讲理了!” “明明是他们先来闹事,人家出手反击,他把人家打的更惨好吧?” “以前没发现玄知家的人这么凶啊!简直粗鄙!” 舆论的风向一边倒,我师父起不来了,所以才在这踩一捧一吗? 王瞎子表现出 他该有的气度,看了眼倒地的徒弟,示意让张永将他扶进去,随后走到我们面前来。 王瞎子的目光率先看向了我的拐杖,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语气和善的说道:“可以,小丫头受伤了去看看正常,多少钱我都可以出。” “自然你出,她有任何闪失,你这聚仙楼别想开消停。” “好! 年轻人消消火气,我想你师父要是知道了,也不会赞同你今天的举动的。” “我师父怎么教我,还轮不到你来管?!” 霍闲逼近一步,压低声音给彼此留了颜面,“我师父和你不一样,为了钱什么事都肯干! 你别让我知道五鬼运财的事情和你有关系!” 他挺着肚子道貌岸然,“我们虽然有着相同的使命,但我们也得吃饭!也得活着!下面的人还得养家糊口! 挣钱丢人吗? 我不觉得挣钱有什么丢人的,只要不违背良心又能帮人解惑,这钱我赚的心安理得。 总比…” - 第92章 我会心疼的 - 王瞎子故作神秘的笑着,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得辣! 轻而易举的就能勾住我们顺着他的节奏来! 霍闲:“总比什么?” “总比你师父病成这样还没钱看病强,你说呢?” 霍闲愣了几秒,没什么语气的问道:“你说什么?谁病了?” “我说你师父没钱看病,小伙子,你师父这人老古板,不懂得变通… 人活着才能更好的帮助别人,死了…死后只能是保佑,有心使不上力,你说呢?” 师父是没有钱才这样的? 那是不是有钱了,师父就能活下去? 霍闲还以为师父只是受了伤,没成想在这戳破了谎言。 我见霍闲的脸色又变的难看起来,紧拽着他胸襟的衣服,“师兄,我疼,我想回家。” 他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什么也没说带着我返程。 一路上无论怎么和他说话,他都不肯理我,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家他将我安顿在房间,还没等大师兄张嘴询问,他气冲冲的进了师父的房间。 不染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匆匆的跟了过去。 我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这个姿势最能给我安全感。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是欢声笑语,如今它被乌云笼罩着,仿佛再也回不去了。 哭着哭着进入了梦境,梦里那个黑衣男人再次出现,我动也不能动又开始了梦魇。 这次还是看不见他的脸,但我清楚的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说,“阿因,不哭,我会心疼的。” - 家里的氛围越发低沉,师父装作没事人,躺在床上听曲。 不染和霍闲无所事事,我忙着期末考试。 考完试便迎来了我的假期,走出校门口时我深深的松了口气。 这时来了几位阿婆,手中拎着布兜问道:“你是寄住在玄知家的小姑娘?” 我一脸不解的点了点头。 阿婆们不由分说将带来的物品往我的怀里塞。 “快到阳历年了,玄知师父以前帮我们很多,这些你给他带回去。” “对对,还有我的。” “听说他病了,吃点好的补一补,我们等他好起来。” 阿婆们太过热情,给完东西快速走了,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生怕我会拒绝似的。 我大致瞧了瞧,我鱼肉蛋类还有新鲜的蔬菜。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把师父给忘了… 这世间的人情冷暖,永远是相对立的。 没有冷过,何来的暖。 我提着那些东西五味杂陈的回家,想去告诉师父让他跟着开心开心,一走到门口便听到他剧烈的咳嗽声。 我站在门外没动,等他咳完我才进去。 他瞧见是我,笑呵呵的问道:“听不染说你今天考试?考得怎么样?没给师父丢人吧?” 我骄傲的扬起下巴,“当然没啦!出的全会,蒙的全对。” 我将阿婆们给他带东西的事和他说了,他脸上挂满了笑,眼底并没有多么开心。 “明天元旦,咱们好好吃个饭,然后就让你霍闲送你回家吧!” 我嘟起嘴不满道:“又没到真正的新年,您着急赶我做什么? 我走了谁给您做可口的点心?” - 第93章 约定好 - 师父眉开眼笑,眼周聚起深深的皱纹。 以前他红光满面不觉得他老,可仔细想想他也是八十多的年岁了。 “如因啊,你来这几个月成熟了不少,我很欣慰啊! 你太姥姥、你妈妈肯定都想你了,回去吧! 我这有不染和霍闲,不用惦记。” “都听您的。” 提到我妈,一开始她总给我打电话,可到了后来次数越来越少。 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我回去她真的会高兴吗? - 元旦。 我们起大早开始打扫卫生,霍闲负责打扫院子,我和不染负责各个房子。 师父说阳历年也是年,必须打扫的干干净净,讨一个新的气象。 团团圆圆跟在我脚边,霍闲在它们的脖子上系了两只大红花。 中午我开始做饭,他们俩负责给我打下身手。 最近霍闲总是闷闷不乐,过节也没有喜庆劲儿,此时摘豆角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过了一阵他提起师父让他明天送我回家,我仔细想了想拒绝道:“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们留下吧!” “你个小屁孩知道怎么走?不行,我送你。” “我知道啊!我可记路了,丢不了。” 争执一番,最终我赢了。 家里不能没人,我么彼此心里都清楚。 那天是我们近来吃过最丰盛的一天,有鸡有鱼,有荤有素。 师父强撑起来去上供,还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 我们四个围在饭桌前,师父说,“不染拿瓶酒过来。” “师父,您不能喝酒。” “哎呀!喝一杯不打紧。” 不染固执着没动,倒是霍闲出奇的听话,转身出去拿回来一坛子酒。 “师父,今天过节我随你意,过了今天你也随我一次。” 听说不染和霍闲都是师父养大的,霍闲的身世我知道,不染我是一点都不清楚。 他们俩的脾气性格师父了如指掌,老头笑了笑骂道:“你个泼猴长大了,敢和我按条件了?” “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师父笑眯眯的瞪了他一眼,不过眼里的欣慰怎么也盖不住。 “我养的小毛孩的确长大了,不仅听话还知道孝顺我了。” 看这意思师父是同意了,霍闲这才露出笑模样来,纷纷给大家杯中斟满了酒,给我拿了一瓶玻璃瓶子的汽水。 我敲了敲桌面,“为什么我要喝汽水?” “小屁孩喝什么酒?汽水喝不喝?不喝我给你接一杯白开水。” 我连忙护在怀里,“喝喝喝!我开玩笑的!” 那晚师父的状态很好,倒也没贪杯,大家很有默契谁也没提那些不开心的事。 师父问,“你们都来多少年了?我年岁大了记不清了。” 不染答道:“我七岁过来,如今十三个年头了。 师弟六岁过来,也有十二年了。” 我尴尬的回道:“我几个月…” 师父颔首,怅然道:“十多年了,时间一晃可真快啊!” 霍闲问他,“您怎么七十岁了才收徒弟哦!之前都是单打独斗?” 师父摇了摇头,“其实你们还有个大师兄,只不过…哎,不提他了。 晦气!” 我见师父浑浊的眼睛泛着伤感,连忙举起汽水瓶道:“师父干杯! 咱们约定好等我长大可以喝酒,我们还在一起过年!” - 第94章 止语 - 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 那天师父和我们说了很多他年轻时的趣事,我们感叹师父厉害之余,也看到了身上的疤痕。 师父叮嘱道:“有句话这么讲,不要随便干预别人的造化,否则就得替人承担因果。 可我们这个身份就是会有很多人来问你这问你那,未卜先知在外人眼里是一个很神奇的事。 谁都想提前趋吉避凶,可有时会因为我们多说了一句话,就改变他人的轨迹。 我们没有办法做到完全止语,实属无奈。 切记! 救急、救难! 其余的…你们自己斟酌吧!” 我提出了我的疑惑,“师父,有没有可能我们说出的话所造成的结果,本就是他们该经历的?而我只是这其中一环?” 师父赞赏的看向我,“很好,你现在知道举一反三了,不染,你来给如因解答一下她的问题。” 不染放下筷子道:“你可以不去干预他人的选择,如果你不是先生,你的话也许别人不信,他还是会走原本的道路。 既然你干预了,那么他人的福祸你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你也算他人的其中一环,是缘起缘落,缘分牵着,但你的选择干预了他人的选择,这是一种自主的行为。 因果福报都是你们互相承担的。” 不染的话让我想到了霁月,如果那晚我们没去,也许她还只是被小鬼缠着,她不会听到我和小鬼的对话,冲动的摔碎蛊坛子被她姥姥得逞! 也许我们还是同学,刚刚一起考完试走出校园。 因为我们的干预,让她在不合时宜的年龄走上了她不愿走的路。 这段话表面的意思我听懂了,但深层的含义我还得回去好好琢磨。 用我老家的话说,这行水太深,并不是我一个小白人在十几岁年纪就能参透的。 但既然我选择了,我就想努力走下去。 师父说,“青龙山以后靠你们年轻人咯! 我对你们很有信心,我教出来的孩子错不了。” 我们三个眼框红红,低下头什么也没再说。 怕一张嘴,只剩哽咽。 - 回家前我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是一个陌生女人接的,听声音的年纪好像是我的姥姥。 上次连夜离开姥姥家,我并没有见到那些我所谓的家人。 我磕磕巴巴的说出了我的意图,明晚到家,想让妈妈接一下我。 对面沉默了一阵,对着电话道:“我会转达的。” “谢谢您。” 之后电话被挂断。 这次躲不了了,只要回去一定会见面。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我… 收拾行李后我去和师父告别,回来时发现书包好像被人动过,我没多想拉上拉链便出发了。 不染和霍闲送我上火车,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睡着了,到站记得下车。 他们俩像哥哥,家中小妹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怎么也不放心。 霍闲的手伸进我口袋里,神秘兮兮的笑。 上车后我才见他给我塞了一把糖果,还有几张符纸。 我的魂还没有回来,还是个易招邪的体质,回去的这段路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 第95章 阿乌大人 - 我找了半天才找到座位,将书包摘下来牢牢抱在怀里。 这时突然感觉包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我好奇着拉开拉锁,只见一对泛着幽光的红眼珠子… 正嫌弃的与我对视! 阿乌?! 它怎么跑我书包里了? 我吓的连忙一把将拉链闭合,幸好大家此时还在找座位,旁边的人还没过来。 正在我还在愣神思考阿乌怎么没在三叔身边,溜进了我的包里之时,一个干枯有力的手一把捏住我的胳膊。 我一个激灵回神,仰头去看对方,是一位瘦成了皮包骨的老太太,她用力捏着我的胳膊的手突起一根根筋。 她笑的异常诡异,干瘪的唇一开一合,声音沙哑的问道:“小丫头…这是444号座吗?” 她给我一种霁月姥姥的感觉,整个人阴森森的,浑浊的眼珠微微泛着灰色,像糊了一层薄膜。 我一时之间忘记了回答。 她又问了一遍,“小丫头…怎么不说话呢?” 我点了下头,“是,这里是444号。” 她满意的坐在我旁边,没过多久一位中年男人坐在我的另一侧,我被他们俩一左一右夹在了中间。 气氛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来的气氛,我窒息的抱着书包起身,“奶奶,借过一下。” 她十分熟络的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一把,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是得去放放风,不然憋死了。” 我盯着她看了几秒,脚步匆匆的离开座位往洗手间跑去。 难道她知道我包里有蛇? 还是我多心了? 到达卫生间后我手抖着锁上门,赶紧把阿乌大人请出来。 拉链一开,它立刻露出头颅朝着我张大嘴巴,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 我双手合十拜了拜,“阿乌大人,你怎么和我来了?” 它用力甩头不与我对视,一副你以为我愿意和你来的样子! “阿乌大人消消气,这都是人,我只能给你装进书包,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它再次将头颅摆向另一个方向。 还好它是蛇,软弱无骨,不然这么摆动颈椎都得甩折了! “是三叔让你来的吗?” 它这才正视我,缓慢的眨眼。 “你这么厉害一定能爬回去吧? 不如趁着还没走远我给你丢下火车,你自己爬回去?” 它就是没有毛,不然此时一定全部炸起来。 它上来咬我一口发泄自己的不满,不过没有用力连皮都没破。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不丢你下去…那只能回到书包里 了。” 这时门锁微动,门外有人抱怨道:“怎么这么半天还不出来?急死了!” 我一把抓住阿乌的七寸塞进书包,它漂亮的眸子里十分惊愕… 似乎在说,你怎么敢啊?!!! 这次我给它留了一个小口喘气,心虚的坐回原位。 在我离开的几分钟内大家似乎已经熟络,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各自的去处。 我坐下时正听身旁的老太太徐徐道:“既然你们都对蛇仙庙感兴趣,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反正车途无聊,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解闷儿的,大家来了兴致纷纷称好。 - 第96章 痴情的蛇尊 - 老太太侧过头来在我的脸和怀中的书包上下打量,哑声问,“姑娘看着不大,我说这些事你不会害怕吧?”说完,微微勾起唇角像是故意为之。 大伙的目光纷纷看向我,六个人中只有我年纪最小。 我尴尬的摆摆头说,“不怕。” 老太太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看你的穿着也是个修行人,自然不该怕。” 她双手交叉于身前,徐徐道:“在我们当地有一个很古老的蛇仙庙。 传说那是远古时的蛇尊封神之地,当然也有人说那是他殒落葬身之处。 庙宇不大,现在很少有人知道那里了,只挂着一尊蛇仙的画像。” 她越说我越觉得熟悉,她说的蛇仙庙…是我每年生日要去祭拜的那座吗? 对面坐位的女人好奇的问道:“大姨,蛇仙长什么样啊?你见过画像吗?” 她的丈夫吧唧吧唧嘴,猜测道:“应该是蛇头人身吧?估计得挺吓人的!” 老太太笑了笑,“你说错了,蛇尊皮相惊为天人,只要你见过一次永生难忘。” 她说这个倒是真的,我有幸亲眼见过一次那张画像,不像是人类,美得如天神。 在现实生活里,我只见过三叔如他那般好看的人。 大伙催促道:“然后呢?您继续讲啊!” 老太太喝了口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呦。 传说这位蛇尊经常在人间,许多人都见过他的真容,受过他的帮助,在当地呼声很高。 他无心争夺权位,是一个自由闲散却大善之尊。 有传闻说他无情无爱,曾发过大愿,要用七世轮回来人间渡苦渡厄。 还有一个版本说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对方是个很厉害的邪祟。 所以他发大愿,用七世轮回的时间带她走入正道,渡天下苦厄来赎罪。 所以蛇仙庙很灵,你们有心愿可以去看看。” 我不知怎的,突然问了句,“这是他的第几世?” “第七世。” “您怎么知道?” 老太太不自然的笑着掩饰尴尬,“我猜的。” “您说的只是故事吗?” 老太太点头,“你可以只当作故事听。” 不然呢? 我还当成真事? 那么遥远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故事传来传去指不定怎么回事呢! 对面的女人感叹道:“要是后面那个说法是真的,蛇尊还真是个痴情的人!这样的好男人去哪找!”说完瞪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她的丈夫憨笑道:“大姨不说了么?只是故事!神话爱情故事哪个不美好哦?不然怎么骗人眼泪?” “你懂个屁!你一点情调都没有!” 男人怼了她的胳膊一下,“瞎说什么!还有孩子在这呢!” 我连忙别过脸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她的话像在我心里种下了种子,正悄悄的发芽。 所有人都说我脚瘸的事情不怨他,可我也真真实实的是在那摔了一跤就瘸了呀! 我闭着眼睛装睡,听到列车员喊我家的名字时我才睁开。 抱着包准备下车时,老太太再次抓住了我的胳膊。 每一次她都用尽全力,直勾勾的看着我,道:“一会出去有人带你走,千万不要跟他走!切记!” - 第97章 陌生的叔叔 - “千万不要跟他走!” “切记!” 老太太凶狠的眼神太过骇人,最后用力推我一把的架势,吓的我连忙往外跑。 所有人惊诧的目光看着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车门一开,外面的冷空气将衣服吹的鼓鼓的。 下面有三阶台阶,我想也没想直接跳了下去。 到站时天已经黑了,我第一个走出出站口,有许多来接站的人翘首以盼自己所等的人。 我在人群中仔细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妈妈的身影。 我不甘心的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心里的失落感逐渐加剧,她怎么没来接我呢? 明明之前我已经打过电话了… 家这边倒是没有山里冷,可路过的行人看我可怜的目光,使我从头冰到了脚… 我慢慢蹲下身子,书包立在脚旁,仿佛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 过了一会有一双黑色棉布鞋出现在我眼前,我顺着腿往上一看是个陌生男人。 他问,“你是符如因吗?” 我愣了一下,老太太的话在我心里响了起来。 “不要跟陌生人走,切记!” 我一动没动蹲着仰头看他,他长相普通在人群里不会看第二眼,身上穿着一件有些脏的灰色夹克,头发也没有打理乱糟糟的。 师父说过,夜晚有人问你的名字,不要急着回答。 “你是谁?” “你妈有事来不了,让我先来接你。” 他见我不信追加了一句,“你妈妈叫符文卿,你们家住巷子胡同37号。 你妈妈说你要是不信,让我跟你说这个地址你就明白了。” 他说的是我和妈妈曾经住的地方,并不是姥姥家现在的住址。 我心里渐渐消除了芥蒂,拿着书包站起身来。 “叔叔,我妈在哪?” “你妈厂里临时有事还没下班,她让我给你送到你太姥姥那。” 他还知道太姥姥,眼神十分真诚,并不像是假的。 此时我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边是相信眼前的人,一边是相信车上老太太临走前说的话。 “哦,那…好吧!” 最后,我选择了相信眼前 人。 老太太与我素不相识,面前的人却能准确的说出我家的信息,而且我能看见脏东西,他身边什么也没有。 他要帮我拎书包,我微微侧过身拒绝了。 他突然笑了,“你这小孩和你妈说的一样,聪明! 机灵! 防范意识挺强的,不过这是好事,外头坏人多,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很朴实憨厚,过马路时宽大的手掌拽着我的胳膊,怕我被车碰到。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卢大伟,你叫我大伟叔就行。” “叔,你说我妈上班了?她在哪上班啊?” “在镇上一个化妆品厂,你妈长得漂亮又有文化,现在是我们那的经理,可厉害了!” “真的吗?” 他说的这些我从没听妈妈坐在电话中提起过。 “当然是真的了,你妈平时几乎快住厂里了! 她说要多多赚钱,以后在你上学的地方买个房子,早点和你团聚。” 我脚步一顿,原来没给我打电话都是在工作,为了挣钱与我团聚? - 第98章 鬼打墙 - 大伟叔叔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没,我们走吧!” 他给我带到一辆三轮车旁,双手架着我的胳肢窝把我放在后面的斗里,随后找出一件军大衣披在我的腿上。 “天冷,咱们路途远着呢!盖着点!” “谢谢大伟叔。” 他也给自己扣了一顶棉帽子,把冻的发红的耳朵盖住。 “出发咯!” 我隐约记得上次从姥姥家来火车挺远的,坐车得半个小时的样子。 大伟叔背对着我,看不见后面的情况。我悄悄将书包拉链开的大一些,阿乌一下子从书包里面钻出来。 蠕动身躯钻进我的大衣,最后在腰上盘了一圈。 它可真凉啊! 皮肤滑腻冰冷,我一动也不敢动,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小声念叨:“阿乌大人,你换个地方成吗?” 它甩着尾巴抽了我一下,算是一种提醒,让我别那么多事。 三轮车走到一条林荫小路,周围没有任何路灯照明,伸手不见五指。 大伟叔在前面喊道:“因因你别害怕啊!穿过这里就有亮了!” “好!我不害怕!” “真勇敢!” 这条路看起来并不远,可大伟叔骑了很久,却怎么也到达不了终点。 周围呼啸而过的风声像是恶鬼的哀嚎。 我起初没觉得什么,可越往前走,路边的白影就越来越多。 他们纷纷低着头,路过时又抬起脑袋瞪着我看… 我紧张的抱紧双臂,连忙垂下头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 随后路的尽头亮起一束光,巨大的强光迫使大伟叔不得不停下来。 他伸手用手肘挡在眼前,我在强光的尽头看到了一个人影。 这个画面我在三叔家遇到过,原来是我丢的那抹魂在作祟!!! 以前想找到她,可现在发现她就是个麻烦! 专门挑我身旁没人的时候搞偷袭! 我想起上衣口袋里霍闲给我的符纸,这次只能靠我自己了… 不,还有阿乌大人! 大伟叔眯着眼睛向前望,纳闷儿道:“哪来的大灯?前面也没车啊?” 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道:“大伟叔,我们还是继续走吧!” 村里的人一般都懂这方面的事,他垂眸想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盒子的软包烟,外皮被压的皱皱巴巴的。 他点燃一颗猛吸一口,对我道:“因因,一会我说什么你别害怕啊!走夜路难免的!” “我不怕。” 大伟叔的腿横扫着骑上小摩托,气势十足,随后叼着烟嘴里骂骂咧咧的喊着,“我不管你是孤魂还是野鬼,你是他妈哪个坟圈子里冒出来的! 赶紧他妈的给我让条路来,老子车上有开山刀,不怕你! 你要是还执迷不悟,我卢大伟就是砸锅卖铁,无论花多少钱我他妈也得给你坟掘了! 速速给老子滚开!!!” 他一路骂着开了过去,的确有老说法,夜晚遇到鬼打墙就大骂,你要比他厉,也许他能给你让路。 可是大伟叔这次显然没有成功,他越骂围着他的魂就越多,眼看着就要给我们的小三轮车给包住了! 我实在坐不住,食指中指夹着符纸,用师父教我的屏气凝息,全神贯注… - 第99章 比就比 谁怕谁 - 我低喝道:“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 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地头凶神恶煞走不停。 天清清,地灵灵。 弟子奉三茅祖师之号,何神不讨,何鬼不惊! 急奉祖师茅山令,扫除鬼邪万妖精! 急奉太上老君令,驱魔斩妖不留情! 吾奉三茅祖师急急如律令! 敕!” 一张张黄纸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快速且有力的四散开来,所及之处炸开一道道火星。 霍闲的符纸全部被我洒了出去,幸好他有先见之明,不然今晚我难逃这鬼门关! 周围涌上来的魂大多都呈现于白色的形态,吓唬人的玩意儿,并不厉! 他们一拥而上散,不敢再继续上前。 三轮车眼看着要冲出光圈,距离另一个我越来越近,我在那张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上看出了不甘心! 大伟叔惊诧着回头看我,举起大拇指说了句,“丫头,你小小年纪还会这些?可真厉害啊!” 这次面对丢掉的魂,我不再惧怕。 师父说她本该受我控制,如果我不能克服,最后只能任由她摆布! 再说,我可是青龙山玄知的徒弟,苦练着这么多是时日,怎么能给他老人家丢人?! 她嘴角轻蔑的勾起,一瞬间消失在眼前,这时大伟叔转突然过来,笑容和她一模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糟了! 大伟叔中招了! 他将三轮开的越来越快,我们冲出那抹刺眼的光亮,只要再过一架高桥下面就是已经冻住的冰河。 车子在空中抛出一条抛物线来,如果我们不停下车来,冲进冰河里必死无疑! 我只好在后面勒着他的脖子,撕心裂肺的喊道:“停下来!快停下来!” 他吃力的仰头,神情极尽癫狂,“您死我才能活! 符如因,你不该占用这幅身体,你太弱了! 你不配!” “你放屁!这身体一开始就是我的,你抢走算什么?” “呵,那我们就较量一下吧!” 无论如何,她也不肯停下来…一副要带我死的架势! 我死不死先不说,总不能连累大伟叔啊! 人家招谁惹谁了! 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腰上的凉意突然消失,阿乌快速缠上大伟叔的脖子,毫不留情的咬了一口。 大伟叔打了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见眼前危急的情况立刻踩刹车,可车速丝毫不减,为了不掉入冰河他只能改变路线,急速转弯斜对着桥边的柱子狠狠的撞了上去。 ‘嘭’的一声巨响。 全世界都安静了。 顿力使我最先飞射出去,摔出车子二十几米远。 头发里有一股湿答答的热流淌下来,眼前一片血红,我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大伟叔满身是血艰难的往我的方向爬。 他嘴里一开一合,好像是在叫‘因因’。 耳边是那阴魂不散的笑声,“没想到你还有帮手,我们只能下次再比试咯!” … “比就比!” “谁怕谁!” 我挣扎着大喊起身,浑身被汗沁透,视线渐渐聚焦发现我已经来到一个陌生的屋里子。 - 第100章 回家了 -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唯独炉子烧火的味道,让我觉得些许温暖。 我妈眼睛猩红的守在我身旁,太姥姥在另一侧,还有大伟叔! 他头上缠满了纱布,鼻青脸肿看起来特惨! 我妈见我醒了,慌忙问道:“因因,你好点了吗?” 我愣愣的回看着她,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 大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我妈的眼泪如掉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滚落,急忙说道:“我是妈妈呀!因因,你不认得妈妈了?” 她说完没主意的看向太姥姥,求助道:“姥,你快看看因因怎么了啊!” 太姥姥摸着我的手,她的手热热的能给我力量一般,哑声唤道:“如因啊 !回家了!回到太姥姥身边来了,没人能欺负你了!” 话音一落,委屈直冲上头! 我‘哇’的一声哭了,感觉在那一刻我的心终于落地了。 回家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反反复复重复这句话,我妈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她哭得比我还惨,不停的捶打着我的后背,“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妈要是不要你,在你没出生就不要了!我何苦把你拉扯这么大? 你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能不要你啊!” “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不去看我呀!” “妈妈这回知道了,我女儿想我,以后妈妈天天都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我憋着嘴委屈的点头。 这时大伟叔站出来歉疚的说道:“文卿,既然孩子醒了我就放心了…那个…我先走了。” 我妈察觉出自己失了态,连忙擦了擦眼泪道:“大伟,留下吃完饭再走吧!” 他连连摆手,“不了 ,不了,接趟孩子还没照顾好,我这心里已经很自责了,不敢再留下吃饭了。” “不怪叔叔!”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我,我再次道:“是我连累了叔叔,不干叔叔的事。” 大伟叔眼眶微红,挠头来掩饰尴尬。 “我记得昏迷前大伟叔不顾自己受伤爬过来救我,之前的事是我连累他受伤的,都怪我拥有一个叛逆的魂~!” 我妈感动的望向他道:“孩子都说了不怪你,你也是帮我的忙,连累你太不好意思了,必须留下来吃饭。” “那、那好吧!” 妈妈拉着我的手道:“因因,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的姥姥姥爷,这个是你 的大姨和舅妈。” 我怯生生的看着那些此时正在对着我笑的人,这些所谓的家人还是我第一次见。 除了陌生还有担心,怕他们不喜欢我。 我乖巧的叫了一圈,家里的女人们心软,看着妈妈哭也纷纷跟着抹眼泪。 姥姥慈爱的说道:“因因,回家了就好。” 姥爷没有太多表情,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 大家忙着出去做饭,大伟叔和姥爷下象棋,太姥姥靠坐在我身旁,一下下摸我的手。 “遭罪了,这么好看的小脸不要留疤才好。” 我没照镜子,可根据疼痛感也才到我额头磕坏了。 “没事儿,太姥姥,我师父说长相不重要!” 太姥姥笑弯了眼,“一口一个师父叫的真亲,我听你妈说他肯收你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 第101章 一家团聚 - 我将这几个月里在青龙山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和太姥姥讲述了一遍。 太姥姥十分认真的听,时不时还配合着我做惊讶的表情。 直到我说师父病了,太姥姥的笑容落了下来。 过了很久她沉沉的叹了口气,“可惜了,有机会我去看看他。” 我又和她讲了回来一路的事情,那位神神叨叨老太太的提醒,还有那缕魂几次来找我,要我死! 太姥姥紧皱着眉头,分析道:“老太太应该也是看出你有一难,有心提醒你,没事。 至于那缕魂…玄知现如今身体不好,不能时刻护着你,你就要更加自强自立,有机会就多多学本事,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我一定好好学!” 我猛的想起大伟叔好像被阿乌大人咬了一口!!! 我同学之前被阿乌咬过差点没死了! 太姥姥看出我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小脸煞白的!” “大伟叔被蛇咬了!” 太姥姥噗嗤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放心吧!早已经处理过了!” “您处理的?” “医生处理的。” “那怎么行啊!那可是三叔的灵蛇,阿乌大人很厉害的!” 太姥姥赞同的点头,“确实厉害,不过它没洒毒液所以大伟没事,只要简单的处理下就可以了。” 是这样吗? 我环视了一圈并没看到阿乌大人,不知道又跑去了哪里。 那天晚饭吃的很开心,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家人,除了姥爷冷冰冰的不怎么想理我以外,大家对我都很好。 我发现大伟叔和我妈说话的时候会脸红,严重的情况还会结巴! 他看向妈妈的眼神都很不一样! 而妈妈对他只有礼貌的客气,并没有太多情绪。 我还有个两个姐姐都比我大四岁,一个是大舅家的叫符晴,性格开朗健谈。 另一个是大姨家的叫小茉莉比较害羞腼腆,她们在一起上学。 起初见到我时很生疏,不过还是把自己的零食分给我吃。 妈妈把我身上又脏又破的棉褂子洗了,穿的也是姐姐们的衣服。 晚上躺在妈妈身边,浑身除了消毒水味以外都是香香的,不禁心里感叹有家真好。 -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就被人叫了起来。 我迷迷糊糊的睁眼见是符晴,哈欠连天的问道:“怎么了姐姐?” 她披着一件大棉袄,同样头没梳脸没洗的打着哈欠道:“因因,太奶奶找你。” 我下意识的看向窗外,这会儿天还没亮… “我这就去。” 到了太奶奶的屋子,空中弥漫着白雾,烟熏火燎十分呛人。 太姥姥端着烟袋,另外坐在一旁的一男一女手中也夹着烟支。 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走过把窗户打开排烟。 一股寒风卷入,让我瞬间清醒! 在路过太姥姥供奉的案子时,见阿乌大人正盘在上面瞌睡!!! 太姥姥还给它单独准备了一套杯子和碗筷!!! 我心想它又不是人,要这些也没用啊? 阿呜大人好像听到了我的心声,双眼刷的一下睁开,红宝石的眸子狠呆呆的! - 第102章 你算老几? - “如因,来这坐会儿。”太姥姥召唤我,我趁机脚底抹油的跑了! 这时太姥姥从炕上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老旧的文王鼓来,‘咚’的一声响,声音发闷却又很耐听。 正因为这一声响,对面妇女坐在那立马开始癫儿起来了! 我很纳闷儿的是,如此剧烈的抖动手指上夹着的烟却没掉! 她的头左右摆的幅度很大,后面扎着的马尾都散开了花儿。 双腿一下下有节奏的上下颠,她突然这样吓我一跳! 我以为这是下来神儿了?! 不过透过她的脸,我隐约在她的皮相中看到了另一张面孔,好像也是一个 女人。 她的丈夫在一旁焦急道:“师父,你可得给看看啊!这到底咋回事啊?!” 妇女半睁着眼睛,大臂一挥夹着嗓子开口道:“给我上凤凰鸡和燕尾鱼!” 太姥姥没理她,挥手敲击的节奏越来越快,她上下抖动的频率也跟着越来越快! 大约过了十分钟,太姥姥有些累了才放下鼓,徐徐道:“要小凤凰可以,你 得先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妇女嗷的一嗓子,质问道:“我凭啥给你显道行,你算个老几?!” 太姥姥呵呵一笑,不急不恼,气定神闲,“你说我算老几我就算老几。” 妇女一瘪嘴,讥讽着笑道:“你啥也不是!” 我起身上前质问她,“你怎么说话呢?” 太姥姥拉着我的胳膊示意我坐下,点头回道:“对,我啥也不是。 你呢?你是什么? 是人,是鬼,还是畜生?” “我是仙!” “好,好,好,你说你是仙,正巧我家这个小花蓉也学过一些皮毛,大仙来给指点一二?” 妇女一乐,牛气的不行! “怎么?瞧不起我?派一个小丫头来?” “并不是,我也想看看我这小孙女学到了什么程度。” 不会吧? 太姥姥是要考试? 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啊! 太姥姥丢给我一只沾着朱砂的毛笔,一副剩下的你自己发挥的样子。 我是学了画符,可是您老倒是给我纸啊! 我接过笔还没等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屋内唯一个吊着的灯泡电线突然断了,幸好我躲的及时,不然就砸在我头上了。 这就来? 妇女恶作剧得逞般哈哈大笑,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整理好思绪,断定她身上的并不是仙家,在她还在一脸得意‘嘀里嘟噜’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时,我快速跑到她后心口的位置,想也没想直接在她身上画起了符。 她仰起头颅大喊大叫,好似我手中的笔是一把尖锐的刀,刮的她很疼的样子! 她丈夫在一旁看呆了,见妻子这么痛苦想伸手阻拦。 太姥姥出声提醒道:“你要想她好就别管。” 男人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有太姥姥坐镇我心里有底,办不好她会为我收场,而且我也该尝试着多磨练一下了。 我从后面摸着她的头顶,掷地有声的开口道:“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 第103章 晚上来找我 - 女人眼白的部分布满红血丝,浑身痛苦着加剧的抖,跟刚才乐呵呵的颠儿可是有很大的不同。 她眼睛骨碌一转,咬着牙服软道:“我认输我认输!你先放了我!” 我抬眸看向太姥姥方向,她对我点了下头,脸上挂着欣慰的笑。 我松开手,女人有气无力瘫在椅子上,满头大汗脸色难看的不行。 太姥姥挑眉问道:“我这小丫头可还行?” 妇女瘫在一旁装死,紧抿着嘴唇不吭声。 太姥姥用力拍着炕桌,吓的人一个激灵,厉声道:“速速报上名来,再继续装仙毁仙门名誉,我可不能再饶你了!” “我跟你说了有啥用?我俩之间的恩怨你能解决?” 看这意思里面定是有蹊跷啊! 太姥姥继续好言好语的商量道:“你不说,我就更不能解决了! 我听她丈夫刚才说,你这么反复闹得有个几年了,看了无数个地方,别人给你解决了? 听说还写了牌位供奉起来,但那上面根本不是你,是你装出来的名字! 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你还继续闹! 你不如现在趁这个机会说出来,能解决不能解决,我们商量着来,你看行不?” 妇女垂眸寻思一阵,一旁的男人整个心都吊在嗓子眼儿,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她焦虑的搓着手指一下又一下,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你再给我支烟吧!” 男人见太姥姥点头同意,从怀中拿出一盒烟来递给她一支,点烟时手忍不住的颤。 女人左右晃动着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我真怕哪下给她的脖子晃折了。 “晚上你和她们两口子去谷村三屯最东边的小屋,我会在那等你们。”说完,妇女身子一软,身子抽搐了几下昏了过去。 男人手足无措,“这是怎么了?大姨,用不用去医院啊?” “一会就醒了。” 太姥姥问道:“她刚刚说的那个地方,你知道是哪里吗?” 男人摇头,整理一下西服的衣襟,看模样和气度像个村镇企业家。 此时妇女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可仔细看来穿着也比较有考究,只是气色不好罢了。 男人开口道:“大姨,我夫人的老家在谷村,但是在二屯。 老爹老妈没了以后,那边老房子早就卖了,有十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不知道在那里还能和什么人有过节。” 我忍不住插话道:“不是人。” 男人一噎,连连点头改口道:“小师父说的是,可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并不是谷村人,我和我夫人是大学同学。” 在他们那个年代能上大学的可不多,难怪这对夫妻看起来气质都不错。 如果我妈要不是为了我,也能成为一个事业性女性。 太姥姥道:“那等她醒来以后问问吧!这事不解决,总归不是个事。” 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不瞒您说,刚才那样已经闹了好几年了! 看一个师父说得出马,看一个师父说得出马。 之前我和我夫人都是无神论,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懂,人家都这么说咱就这么做呗! 啥都给办了,可还是不好! 就是作人! 现在给孩子吓得连家都不回,说她妈是疯子!” - 第104章 精神病 - 太姥姥点头表示理解。 男人继续道:“我也是经过人介绍才莫名过来的,真想一下子把这事彻底解决了! 再这么折腾下去别说她的身体折腾不动了,连我都快活不了几年了!” 太姥姥道:“她这么闹可不是无缘无故的闹,一定有它的原因,无缘无故的这么闹晚上我也不能由她! 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怎么也得先搞清楚不是?” 男人连连称是,这会儿妇女渐渐转醒,嘴唇干裂着喊,“水,我想喝水。” 我走去柜子旁给她倒了一杯凉白开。 她虚弱的睁开眼睛,接过时说了声,“谢谢姑娘。” 声音恢复了正常,听起来礼貌又温柔。 她丈夫提醒道:“这位可是个小师父,刚才还帮忙救你了呢!” 她十分惊讶,“倒是我眼拙了。” 她正在喝水,她的丈夫便心急的问道:“你老家三屯还有认识什么人吗?” 她一口水没咽下去涌了出来,胸前衣服上晕染开大片水迹,她连忙低头伸手去擦。 眼神躲闪着说,“不认识。” “你再想想呢?刚才她说让咱们晚上去三屯等她,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你忘了?” “我不去,我说了我不认识!” 太姥姥当面拆台道:“你撒谎!” 她猛然抬头,对上太姥姥的眼睛激动的吼道:“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你要是不想解决,现在就可以走了! 要是想解决的话,你就说实话!” 女人刷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身子折腾的太虚,踉跄着差点儿没摔倒,幸好身旁的男人一把扶住了她。 她拽着男人的袖子态度强硬道:“不看了,走,我们回家。” 男人好言劝道:“怎么又不看了?来都来了,咱们晚上就回去看看啊!路又不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女人的情绪极尽癫狂,“我都说了不看了,你听不懂啊!” 男人被吼的一愣,反应半天后已经没了沉稳的气度。 他站在她的对立面,指着她训斥的口吻道:“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以前很明事理的,你看看你现在真就像个疯子! 难怪女儿说你有精神病! 我看不是有东西磨你,你就是自己的问题,我应该带你去看精神科! 这个家散了不怨别人,怨你自己,你好好想想吧!” 男人说完率先走了,留女人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她无力反驳。 我见她泪流满脸,过去递给她一卷卫生纸。 她盯着纸看了几秒,轻声说,“谢谢。”随后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拄着额头无声的哭。 我看向太姥姥,太姥姥冲我摆了摆手,让我先不要打扰她。 外面响起汽车的轰鸣声,男人开车离开了,留她一个人在这… 太姥姥缓缓开口道:“你们来的时候你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丈夫很着急差点没给我跪下。 说实在的,这些年我见过母亲带着来看病的,子女带着来看病的,还有和兄弟姐妹朋友来的。 当然,丈夫陪着来的也有,但相比之下绝对是少数。 你丈夫领着你,东奔西走也有好几年了吧?” - 第105章 说出实情 - 女人羞愧着低头,喉咙间发出含含糊糊的‘嗯‘。 太姥姥继续道:“有的人女人怕丈夫知道自己的秘密,有的人是丈夫压根儿不管她,任由她爱咋咋地。 你是前者?” 女人缓缓抬起头来,双手将脸庞的碎发拢到后面,用皮筋儿重新绑了一下。 “我先生人很好,我们结婚二十年都很恩爱,还有个可爱的女儿。 这些年我病了,他从没有过一句怨言,还时常开导我, 病了就治,医院不行我们就看巫医,早晚可以治好。 我丈夫一直是无神论,他出生在特别好的家庭,我是村子里走出去的,我一直说我是无神论,其实我不是。 我知道医院治不了我,可我没想到会是她!”话到最后,她又开始抽泣起来。 “这么说…你承认认识她了?” 她泪眼婆娑的点头,“认识,湘和,王湘和。” 姥姥一副不解的样子,蹙眉问道:“你丈夫刚刚说你叫王湘和。” 她十分勉强的笑了笑,“我原名叫王玉,当年我顶替了王湘和的名额上了大学。” 我震惊的瞪大眼睛! 难怪人家会找她! 她现在衣食无忧家庭美满,可这原本都是人家的生活啊!!! 说到这她痛苦的抓着头发,“我知道这很可耻,可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和湘和是很好的朋友,当年我爸是村长,我们在一所学校上学。 湘和从小学习好长得漂亮,但我学习也并不差。 她家里条件不好,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生活条件挺苦的。 她的梦想就是离开谷村,离开那个备受压迫的家。 我们约好一起出去,没想到我考试失利,我以为我一辈子就这样了,在村里随便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 到了开学的时候,我爸妈给我带到了学校,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我顶替了湘和。 起初我死活不肯进去,后来我爸说,湘和家收了钱,她本人也同意了! 从此以后,我就叫王湘和。 我回去找过她,她不见我,后来听说她嫁了人,我没再见过她。 没过几年我的父母双双去世,我母亲临死前特意嘱咐我,一辈子也别再回来! 所以我再也没有回过谷村,我不知道她已经… 更不知道我这些年这副样子是因为她! 我不是不想说出事实,我只是不敢让肃恒知道那些不堪的过去! 如果他要知道了,我的家就真的散了! 大姨,您救救我,我晚上可以和您去,我也愿意弥补湘和,无论怎么弥补都行! 只是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我的丈夫知道!” 太姥姥思忖半晌,“你的家散了…可人家的命都丢了! 她要是不恨你,不会这么来闹你的。 具体因素还得晚上再看,这件事说与不说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不会多言。 不过孩子,我活到这把年岁,多嘴劝你一句。 有些东西即便藏起来了,不代表它就不存在,你还不如坦然的去面对,至少不会那么累。” - 第106章 黑猫带路 - 王玉抗拒着摇头,“您说的对,这谎言我藏了二十几年,每次有人叫我王湘和我都觉得再叫另一个人。 可是我该怎么说呢? 我怕我丈夫认为我对待我们的感情不够坦诚,我怕我的女儿更加讨厌我以为为耻,我怕… 我真的说不出口。” 太姥姥点头,“随心吧,你在这歇会儿,晚上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她想怎么办。” 王玉在我们家待了一天,一整天里她都闷闷不乐,时不时拿出怀表看向里面的照片。 上面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一看就是富家女儿,被照顾的极好,笑起来明艳动人。 到了晚上我们坐着大舅舅借来的面包车赶往谷村,面包车破的几乎快碎了,开起来‘轰隆隆’的响,还四处漏风。 王玉:“湘和说的地方并不是她的老家,应该是她之后嫁过去的地方,我还真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 太姥姥:“那就找找吧!既然她让我们来就一定会让我们找到的。” 我们距离王湘和说的位置越来越近,这时突然窜出来一只漆黑黝亮的野猫。 “喵唔~” 它厉声的尖叫划破夜空,像小孩子的哭声格外瘆人。 大舅舅连忙急刹车,还以为是撞到了。 我们在车里都被吓得不轻,惯力迫使我们人仰马翻。 它四只脚踩在前面的机器盖上,此时回过头来看了眼,溜圆的眼珠子里泛着油绿色的光,然后慢慢悠悠的跳下车,往漆黑的胡同里走去。 太姥姥察觉出不对,出声道:“跟着那只猫走。” 大舅舅转过头为难道:“姥,这路太窄了,车子进不去。” 老太太当机立断,“我们走进去。” 大舅舅下来开车门,我太姥姥这岁数一般老太太连床都下不来,她这番舟车劳顿还得下去办事,真是不容易! 大舅舅搀扶着她,王玉裹着大衣抱着肩膀心不在焉的走在我身旁。 “姨?” 她闻声侧过头来看我。 “嗯?” “你后悔吗?” “后悔过来吗?” “嗯…一会发生什么都是无法控制的,她会不会原谅你也是未知。” “不后悔,我欠她的,早点还完我心里能轻松点。” “那…当年的事你后悔吗?” 她抬眼想了想,“小丫头,你想听真话吗?” “嗯。” “人性都是自私的。 对于顶替她上学我很后悔,但是如果没有走这条路我不会有现在的家庭,恩爱的丈夫和可爱的女儿,这样的话…我不后悔。 我对不起她,并且永远都欠她的,是她让我有了今天的一切,所以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 我在心里琢磨着她的话,觉得有点道理,又觉得她说的不对! 她是不后悔,可她偷的是别人的一生! 真正的王湘和不无辜吗? 她不只是欠人家命运的问题,欠的是命! 拿钱拿物怎么还? 难道还能拿命还吗? - 这条路泥泞又崎岖,我和太姥姥腿脚不好,走起来异常艰难。 最里面有一间很小的房子,透过窗户见屋里亮着昏黄的灯,离很远就能清晰的听到里面的咒骂声。 “你他妈就是个赔钱货!” “给老子把酒拿来!” “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你给老子哭丧呢!” - 第107章 找到王湘和的家 - 黑猫站在房门外嗷的尖叫了声,回头看了眼我们慢悠悠的离开。 太姥姥心下了然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大舅舅说,“那我去敲门。” 我发现门口上贴着一张黄纸,应该有些年头了,风吹雨淋使它褪了颜色,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有人会为了挡煞在门口贴八卦镜或者符。 大舅舅的手刚搭上木门,这时屋内突然响起酒瓶子的碎裂声。 里面的男人骂道:“哪里来的杂种,赶紧给老子滚,不然一会就扒了你的皮吃肉!” 王玉十分嫌弃的皱起眉头,嘴里低声念叨了句,“可真够粗鄙了!” 太姥姥别有深意的看了她眼没有吭声,眼神示意大舅舅敲门,他一下下扣动门板的声音敲击在了我们的心上。 我屏息凝神目光紧锁前方,有紧张也有好奇,木门后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五大三粗,野蛮凶狠? 一会不会打起来吧? 屋内突然变得静悄悄的,仿佛没人住一样。 大舅舅朝里面喊道:“帮忙开下门!” 不一会儿,木门‘支呀’一声被打开,门后站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 她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了一件黑袄子,胸前和袖口的地方磨的铮亮。 皮肤冻得通红开裂,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让人不忍心去看。 她微微低下头一副怯生生不敢看人的样子,小声问道:“你们找谁?” 太姥姥慈爱的笑着问她,“姑娘,这里是王湘和的家吗?” 少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随后紧张着回过头来,回道:“嗯,她不在。”说完便匆匆要关门。 大舅舅一把拦下。 太姥姥继续询问道:“我们能进去看看嘛?她让我们来这等她。” 少女的眼中盛满震惊! “您说什么?” 太姥姥重复道:“她让我来这里等她。” 女孩强忍着眼泪才没掉下来,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丝害怕。 我们站在那里对峙很久,也能感受到她此时内心的纠结。 也许身后正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只要放我们进去就会给她带来麻烦。 过了半晌,她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进来吧!” 一行人中只有大舅舅一个男人,他率先走了进去,我们紧随其后。 屋内的环境比我们想的还要糟糕,只有一个屋子,吃喝拉撒都在这里。 最里面摆放着一张床,角落里还有一张破的掉渣的沙发。 脏衣服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地中间有一张桌,上面是没刷的盘子和碗。 桌子周围好多绿色玻璃碎片,空气中充斥着发霉又难闻的味道,有一个男人坐在床上,见我们进门连忙站起来笑脸相迎。 他装模作样的对少女问道:“笑笑,来客人了?” 少女叫笑笑,可这么会儿,一个笑模样都未曾在她脸上出现过。 我不信我们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见! 对于刚刚屋里的咒骂声,再看现在毫无危险的他,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环视了一圈,客套的问道:“你们是...?” - 第108章 我是妈妈 - 太姥姥主动回道:“我是隔壁镇子的,我叫曹礼华。” 男人愣了几秒,嘴巴越长越大足足能吞下一个鸡蛋,惊呼道:“哦! 您、您不是算命的师傅吗? 我爸妈当年还带我去过您家呢! 我叫冯建南! 您还记得嘛?” 太姥姥在这十里八村非常有名,家里遇到过邪事就没有不认识的! 她也同冯建南客套的笑笑,摆手道:“岁数大了,记不住了。不过你门口的符我认得,好像是我画的,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镇邪的。” 冯建南眼底闪过一抹尴尬,连忙用袖子擦出一个凳子放在太姥姥面前。 “您快坐!这么晚了,您过来有啥事啊?” 太姥姥看了眼王玉,没答反问道:“你媳妇她...” 话还没等说完,冯建南猛拍了下大腿开始哭,“您别跟我提她!我没媳妇!” “怎么呢?” “孩子刚出生没几年,她就跟别的男人跑了,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 “跟人跑了?” 他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继续道:“当年我们家所有的钱都为了娶她王湘和给了她爹! 而王湘和呢? 她心气高,一直看不上我!平日里对我处处打压! 最后还不是嫌弃我穷!瞧不起我! 她给我戴礼帽子都不背着人,最后跟野男人跑了,狠心把孩子扔下了! 我一个人又要出去打工,又要带着孩子多不容易啊! 我是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了,她王湘和是不是想要回去? 呸!没门!” 他说的自己才是受害者,而王湘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贪慕虚荣、十恶不赦的坏女人! 笑笑在一旁深深的垂着头,面无表情,双手在身旁用力的攥成拳头。 太姥姥的目光一直在冯建南的脸上流连,王玉和我早已经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太姥姥的手轻轻扣动着桌面,“我叫你建南吧!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冯建南脸上的眼泪还没擦干净,一个劲儿的点头,“当然知道啊! 我爹妈的坟当年都是请您找地方给下的,我们家条件不好,当时也没给您多少封红,您是个大善人。” 他正常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不能说有书生气吧! 也算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 可刚才在门口听到的那些咒骂声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把对王湘和的恨都发泄在了笑笑身上才会那样? 太姥姥道:“既然你知道我是干嘛的,我今天免费送你一句。 你印堂发黑唇发紫,双眼乌青且无神。 眉间悬刀垂立坐,必见血光不安生。” 冯建南也不哭了,紧张着问,“那我得怎么办啊师傅!” 太姥姥跟他聊着,我莫名其妙的走到笑笑旁边。 她比我高出一头的样子,我抬头正好能看到她垂着头的脸。 我脑袋一热拉起她的手,手很粗糙,十根手指全肿了,指甲里满是泥污。 她无声的掉眼泪,一颗一颗。 我心里也觉着委屈似的,强大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笑笑啊!” “笑笑!” “我是妈妈呀!” - 第109章 事实真相 - 我完全控制不住的嘴和手,眼泪如决堤一般,双手在笑笑的身上来回乱摸。 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亲近的慌乱。 笑笑完全吓傻了,泪珠挂在脸上还没来得及拭去,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屋内瞬时一片安静。 笑笑害怕着向后躲,我就死命的抓着她的手。 “你不记得我了?妈妈给你唱歌好不好?” “天空的鸟儿轻声叫,弯弯的月牙挂树梢,阿妹光着小脚丫,踩着水花笑哈哈…” “笑笑…妈妈每次唱这个歌你都会笑的呀!” “笑笑…你怎么不记得妈妈了…”说完,我掩面呜呜的哭了起来。 冯笑笑霎间红了眼,眼中快速聚集一汪眼泪。 她心中好像有天大的委屈张了张嘴激动着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剩下我们俩相对着大声哭泣。 太姥姥见差不多了出声喝道:“王湘和,快从我家孩子身上滚下去!” 我心有不甘的瞪着她,时间像是在我眼前开始穿梭一样,一幅幅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回放。 有一个老太太给一个老头子一个手绢包着的东西,并且心不甘情不愿的说,“要不是我家建南一根筋,非喜欢你家湘和,我们娶媳妇绝对不会花五百块钱!你就偷着乐去吧!” 湘和和家里大吵大闹,收拾行李要出去打工,奈何被她大哥锁在房间,到了晚上他大哥又把冯建南给关了进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在冯建南算是个男人,在凳子上坐了一夜。 在外人面前他总是一副老实本分的形象,无论谁都能骑到他头上,他从不敢吭声和言语。 湘和嫁去了他家,大喜之日脸上没有一丝丝的笑容。 冯建南的妈妈刻薄刁蛮,湘和没少受她的气。 她的遭遇和冯建南在外面的遭遇基本相同,工头克扣工资骂他骂的跟孙子一样,他就只会点头哈腰附和着陪笑。 而就是一个在外面如此懦弱的男人,只要喝了酒,在家里却无比威风! 他和湘和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使唤奴隶,湘和不愿,他的拳头便成了他的武器。 刚开始湘和不服气还会还手,可她打不过,时间一长她渐渐丧失了抵抗,变得胆小又卑微。 冯建南一抬手,她本能意识就会躲避。 他享受别人怕他的感觉,甚至对这种感觉着迷。 后来她生了冯笑笑,因为是个女孩遭到了不满,连月子都未曾做过。 生完第二天就要干家务,给一大家子做早饭。 笑笑的名字是她取的,她希望她的女儿能够一生快乐,不要像她一样命苦。 为了笑笑她只能更加忍辱负重,冯建南在家的官威越耍越邪乎,她也一一的配合不敢反抗! 有一次冯建南醉了酒,在 回家的路上看到湘和在湖边洗衣服,正巧和别的男人打了声招呼,他丢下酒瓶气冲冲的朝湘和走去。 在那里冯建南错手结束了湘和的生命,她连眼睛都没能闭上。 他惊慌失措对把她埋进了树林中,他以为他做对一切天衣无缝没人会发现! 王湘和心气高是屯子里出了名的,说她跟人跑了绝对没有人会怀疑! - 第110章 我可以作证 - 可冯建南并没有看到在他用石头将王湘和砸死的时候,树林那边有一个身影匆匆忙忙的跑了… 回去以后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心虚的去请了张符纸回来,怕王湘和的冤魂魂来索他的狗命! 几年过去他几乎快忘了这件事,笑笑变成了第二个王湘和。 冯建南没把她当过女儿,她只是这个家里的奴隶。 他肆意的把在外面受的屈辱回家发泄在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屋子就这么大,有时候他带其他女人回来完全不顾及屋里还有自己女儿,两个人该干嘛干嘛。 笑笑躲在沙发上偷偷的哭。 画面到这一刻结束,王湘和的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她面如死灰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正如王玉所说的那样,即便变成了一缕孤魂,她还是很漂亮。 “这是事情的全部,没有你们我进不来这里。 谢谢你让我最后一次抱到我的女儿。” “对于王玉…我永远不会原谅她。但如果她想弥补,让她把欠我的弥补给笑笑吧!” “让她带笑笑走,我保证我不会再闹了!” 我看她要走追着问,“那…那他不需要受到惩罚吗?” 她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死对他来说才是解脱,笑笑安排好了,我才能安心。”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意识如时光穿梭一般,眼前的事物一点点清晰过来。 等我在看到冯建南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时,在心里骂了一句,真贱啊! 太姥姥问道:“缓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王湘和把事实告诉我了…” 冯建南‘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瞎说什么?你这小孩不大,怎么还装神弄鬼上了? 王湘和在哪儿呢? 她不是跟人跑了吗?!我怎么没看见她!” 我指着他,语气平平的回道:“就在你身后。” 冯建南惊慌失措的跌坐在地上,反应半天原地三百六十度调转,然后屁股往后挪动。 “在哪呢?” “我怎么看不见?” “王湘和!我告诉你!你别过来啊!” 他吓得魂都快丢了,可我撒谎了,我湘和已经走了… 屋子里没鬼,鬼在他的心里。 我把我看见的所有的一切说了出来,太姥姥一点也不意外,也许在她看到门上的符时她就已经知晓了一切。 冯建南眼睛猩红的扑向我,一把被我大舅舅拦腰抱住。 他激动的吼道:“你说谎!不是我做的!我没有!” “我说没说谎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 我:“…” 我没有。 这时笑笑开口道:“我能作证,你用石头砸死了我妈。” 我们都惊讶了! 没想到冯笑笑什么都知道! 冯建南在大舅舅怀里挣扎,“你个赔钱货,人多你也赛脸是吧?” 她豁出去了一般继续道:“那天我和妈妈一起去湖边洗衣服,我看见你过来我先躲了起来! 在你打她的时候,妈妈偷偷对我挥手让我快走! 你以为你的谎言能骗过全世界是吗? 可你骗不了我! 我看见了…” - 第111章 报应 - 冯笑笑表现的异常冷静,一字一句道:“我看见了,是你杀死了我妈妈! 这些年我没说是因为我还没有办法脱离你的掌控,还没有机会给我妈报仇! 现在是时候了,你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的东西,你该下地狱!” 冯建南紧咬着后槽牙,疯了似的扑过来打冯笑笑。 她固执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拳头巴掌胡乱的往脸上招呼。 大舅舅和我立刻过去将他们拉开,大舅舅拽着冯建南的胳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在我们正乱成一团的时候,王玉偷偷跑了出去了,太姥姥并没拦着她。 过了很久,她带了一群人回来。 警察把冯建南带走,笑笑需要录口供,我们一行人都跟着去了警局。 冯笑笑把这些年的遭遇全部说了出来,脱掉衣服后身上的伤简直惨不忍睹。 警察带着她去湖边的森林中挖尸,冯笑笑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埋葬王湘和的位置。 仿佛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我们一直跟着但没下车,警察不让外人靠近。 令人意外的是王湘和的尸骨刚被挖出来,冯笑笑正跪在地上哭,冯建南也跟疯了一样,跪在一旁‘咚咚’的磕头。 嘴里还一直在说,“我是畜生,我杀了人,我该死!” “我杀妻虐女,我该下地狱,死后不得超生!” 他当场承认自己的罪行,在要返程的时候冯建南趁着大家忙着没注意时,一头撞向了一根尖锐的树杈上。 有种刺破鱼泡的声音,又轻又脆,树杈笔直的扎入了他的眼睛… 在场所有人都别过头不忍去看,冯建南疯魔了一般,仰头脱离树杈,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不停的往自己的手上砸。 现场鲜血淋漓,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股腥味。 即便他戴着手铐 ,周围还有人控制他,也没拦得住他各种自残的行为… 不求死! 但求残! 女警官下意识盖住冯笑笑的眼睛,冯笑笑躲开她的手,眼神冰冷的说道:“我不害怕,这是他的报应。” - 最后王玉收养了冯笑笑,谁也没有告诉冯笑笑,王玉和王湘和之间的事情。 她只知道王玉是她母亲的朋友,也叫王湘和。 我问太姥姥,“为什么不让冯笑笑知道呢?” 太姥姥说,“这个孩子心里的仇恨够多了,上一辈的恩怨不该再牵连到她,况且把她托付给王玉不也是王湘和的意思嘛?” 的确,这是王湘和亲口告诉我的。 王玉带着冯笑笑走的那天,是她的先生开车来接的,这次一同过来的还有他们的女儿。 看来王玉已经把事实原委跟家里说过了,他们之间的误会也已经解开。 临走前,她和太姥姥保证道:“大姨,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笑笑的。我会把她当成我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尽全力弥补她的童年,把她给培养成才。 这次的事…真的谢谢你。” 太姥姥笑着摇了摇头,“能促成这段缘分我也很高兴。 快走吧!来到年了,路上注意安全。” - 第112章 平安无忧 - 笑笑蹲在我面前,她几乎很少笑,此时却笑的特别真诚。 “如因,我要走了。 如果你再看见我妈帮我告诉她,我很想她,让她来梦里看看我。” 我连连点头保证道:“如果再见,我会的转达的。” 她主动伸手抱了我一下,“希望以后我们也能再见,我会记得你的。” “我也是。” 王玉的女儿来到笑笑身边,热情的将她拉起身,亲昵的牵着她的手,“妹妹,我们该回家了!” 我们一家人和他们挥手告别,直到看不见那辆银灰色的小汽车才转身回去。 经过这个事件,我心里有段日子不能平静。 我师父大多是以治病救人为主 ,平时我们很少能参与到故事的其中。 没想到会是一种这样神奇的感觉! 自豪吗? 有点。 更多的是那种帮助到人后心里的富足。 我依偎在太姥姥怀里,撒娇说,“您可真厉害。” “我的如因也不差啊! 这次要是没有你,不一定会这么顺利。 你的命格的确会招来很多邪事,可也能借助你残缺的部分,更快的得知他们的需求。 凡事有利就有弊。 只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腿脚落下了毛病。” 我不当回事的笑着回,“我的脚不瘸我怎么能拄这么漂亮的拐杖呢? 太姥姥别跟我担心,说不定哪天我就好了呢?” 太姥姥被我逗得咯咯笑,“你这丫头就是心思沉,没个小孩子的样子。” 姥姥家的人对我都特别好,除了姥爷。他从不与我说话,也未曾给过我一个笑脸。 我就像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听说妈妈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从小品学兼优从没让家里操过心。 毕业了留在大城市后,便再也没有回过老家。 妈妈每个月会打电话报平安,但就是百般推辞不回家。 他偷偷坐火车去妈妈上班的地方找过,人说妈妈早就辞职不干了。 后来他再接妈妈的电话,强行逼问才得知妈妈未婚先孕,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生下了孩子。 妈妈说,“你就当没生过我吧!”之后就基本和家里断了联系。 直到我出事,才重新回来找太姥姥帮忙。 姥爷恨我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也恨我这个拖油瓶,是我们的出现毁了妈妈的一生。 每次我从他身边过都小心翼翼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过年那天孩子们要排队给太姥姥磕头,我们家都是女孩子没有男孩。 太姥姥坐在主位上,身后是老祖宗们的牌位。 姥姥姥爷在一旁,给我们小辈红包。 我磕头的时候说了很多吉祥话,那还是第一次过年和家里人在一起,也是我们离家后妈妈回去的第一个年。 在接过姥爷的红包时,我战战兢兢的说了句,“谢谢姥爷。” 他眼圈有点红很久没有说话,姥姥的手肘推了他一下,提醒道:“孩子等着呢!你快点啊!” 他回过神来将红包递给我,哑声说了声,“平安无忧。” 妈妈在一旁微微别过脸。 后来才知道那天他透过我,看到了妈妈小时候。 以前每到新年他都会说,“希望我的小女儿,一生平安无忧。” - 第113章 我去接你 - 我打电话回青龙山给师父拜年,师父在电话那头听起来精神状态很好,还和太姥姥聊了一会儿。 快挂电话的时候,不染欲言又止的想让我早些回去。 我心里暗自高兴,一定是我不在山里他们想我了! 也不知他们俩把我的团团圆圆照顾的怎么样? 到了晚上我正和姐姐们在院子里放爆竹的时候,我妈从屋里出来叫我,“因因,电话!” 我放下炮竹往院子里跑,“一定是霍闲!” 白天的时候太匆忙,只和师父还有大师兄说了一会话,这家伙在那边急的唧唧歪歪! 我气还没等喘匀,拿起电话开心的喂了声。 电话那头很安静,没过一会儿听到一记低沉的声音,“小哭包回家以后声音都嘹亮了!看起来过得不错!” “三叔?”我兴奋的喊他。 “嗯。” “三叔,过年好!” 他好像喝了酒,感觉声音语气怪怪的,心情似乎不错! “过年好,阿乌在吗?” 我转头看向太姥姥的供桌,它盘在上面跟雕塑一样一动不动,“那个…在!不过好像冬眠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 “不知它怎么偷偷跟你跑回去了,哪天想回山提前告诉我,我去接它顺便把你捎回来。” “不是您派阿乌来保护我的呀?” “不是。”回答的干脆又利落。 我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故作平常的回道:“原来是这样…我还得几天呢! 要是三叔不着急的话,等我回去会把阿乌送回去的,它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 “我去接他它,你一个人坐车带着条蛇不方便,记一下我的电话。” 我拿着一旁的纸笔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只一遍我便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 挂断电话后太姥姥问我,“谁给你打电话?嘴角都乐到耳朵上去了!” “就是我跟您说的梵迦也,他可厉害呢!连我师父都说他厉害!” 我跟太姥姥仔细讲了些三叔的事迹,当然都是我东拼西凑听来的。 在说道阿乌就是他的宠物时,太姥姥对这个天拱了拱手,“到的确是个大人物,一般人也不敢叫这么大的名字。 如因,可千万别怠慢了。” “不会的,他人很好,没什么架子的。” 家里人总听我念叨青龙山的事,知道大家对我都很好也就放心了。 妈妈的工作的确很忙,大年初三便得去上班,晚上很晚才能回来。 我思来想去在家也呆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师父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又不爱吃不染师兄做的饭,我便提出想回青龙山。 妈妈第一个站出来拒绝,“还有段时间开学呢!着急回去做什么?再多待些日子,到时候我请假送你。” 太姥姥笑着端起她的烟袋杆,对她说道:“这会儿你还舍不得上了! 你天天忙也不在家,孩子也没意思。 我倒是赞成如因回去,我和你一起走。” “姥,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大冷天的您别折腾了吧?” 太姥姥怅然若失,苦笑道:“我得去看看玄知,我们这般岁数说不定哪天就闭眼了,还是去看看吧…” - 第114章 你讨厌我吗 - 既然太姥姥已经这么说了,妈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说会跟厂里请假送我回去,然后再和太姥姥一起回来。 我提前告诉了三叔,没想到第二天他便出现在了我家,不同的是这次和以往不同,他身边没有前呼后拥,只带了莺子姐一个人来。 阿乌嗅到他的气息便开始躁动不安,直到他进门来,它跟疯了一样也不会在供桌上装像了,‘嗖嗖嗖’扭动着身体缠绕在他的脖颈上。 那副可怜又委屈的样子,好像在我家受了多大的屈儿似的! 三叔眼神都没甩他一下,谦逊礼貌的和我的家人打招呼,还带来了许多礼品。 太姥姥客套道:“麻烦您过来接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收您东西。” 三叔微微摇头,“晚辈的心意,你们照顾阿乌偷跑出来这么多天,实在打扰了。” 他将话说的客套又疏离,分寸拿捏的很准。 太姥姥一辈子什么人没瞧过,不过看梵迦也的眼神非常特殊,欣赏中又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琢磨。 我们早已经收拾好了,直接上车就可以走,我和家里人一一告别,两个姐姐还说放假了会去找我玩。 倒是姥爷,一直在他的房间躺着没有出来。 我妈示意我去和他说一声,我心惊胆战的敲门,等了半天里面也没有声音,我悄悄推门而入,见姥爷靠着墙看着窗户出神。 “姥爷。” 他转过头来摆了摆手,让我关门。 我关好门后走到炕边,姥爷以前参军打过仗,身材高大整个人很精神。 他的房间收拾的特别干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跟别的农村老头一点也不一样。 “姥爷,我要回去了。” “东西都装好了?” “装好了,等我下次放假再回来看您。” 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我看了很久,随后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和你母亲小时候真像啊! 她小时候跟你一样,胆子很小,说话从没大声过。 只是长大了,不听话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如今一看到你这么大了,我就琢磨,你说在她我心里都还没长大呢!是怎么把你给拉扯大的?” 我紧紧攥着手,手心很潮全是汗。 “我和妈妈在外面的时候,夜里她总是偷偷的哭。 她说她想家,想您和姥姥还有太姥姥,是因为我她才不敢回家的。 您要怪就怪我吧!” 他呦呵一乐,“怪你做什么?我这么大岁数了,还和一个孩子计较?” 我鼓足勇气问道:“那您是不喜欢我吗?” 他微微摇头。 我十分不解,“那…” 他插话道:“我这个人古板,如果发生了事情我就知道我一定不会同意留下你。 你妈知道我的脾气,所以才会偷偷的躲起来。 我不是讨厌你,我是讨厌我自己,是我把她逼到不敢回家的地步,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 他布满沟壑的脸皱成一团,深陷的眼眶很红,用手捂着脸的同时也在维系自己最后的尊严。 “姥爷,现在我长大了,我跟你保证等我病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 第115章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 姥爷摇了摇头,“你还是个孩子,自己都自顾不暇,姥爷问你个事,你和姥爷说实话,行不?” “您问吧!” “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小时候我也问过我妈,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 我爸爸在哪? 我妈想也没想,直接说道:“你爸死了。” 后来长了听村里都传,我是我妈和蛇生的孩子! 从此我讨厌‘爸爸’这个词,再也没问过! “我不知道…” “那如果某天他要接你走,你能跟他走不?” 我眼底不自觉的闪过一抹厌烦,“为啥要跟他走?我又不认识他!” 姥爷了解的点了点头,“别耽误你的时间了,大伙都等你呢! 姥爷给你带点钱,你到那边别舍不得花。” 我立刻拒绝,“我不要…姥爷。” 我俩推推搡搡了好一阵,最后姥爷还是把一个牛皮纸信封塞进了我的口袋。 在回去的路途上太姥姥和三叔聊起了我丢的那个魂。 “如因刚出生那日山头便挂起了红月,虽然那时候她妈妈不敢和家联系,但家里添人进口我还是知晓的。 我让她大舅舅试图找她们母女,这可算是找到了。虽说这孩子不是我看大的,但她成长中的一举一动我几本都知道。 她生来占天刑,主克,克父克母克兄弟姐妹。 要是能走修行这条路,便能反掌兵! 这不今年丫头在蛇仙庙瞎说了话,晚上出了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她送去了玄知那里保命。 她这次回来长大了不少,还总和我念叨,三叔一次次救了她的命,又安排她去上学,还送她漂亮的拐杖。 您能这么照顾我家孩子,我老婆子感激不尽。 听说你也是个高人,对于那魂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三叔谦逊的微微笑着,“您过奖。 玄知曾和我谈过,我们俩一致认为先不要强迫让她归位。 如今玄知阻止了她胎生便没有生命危险,在此之前她就已经有了自主的意识,还三番五次来夺身,这并不是简单丢魂的事。 每个人生来有每个人的功课要做,您有,我有,如因亦有。 以她现在的能力和心性,那抹魂重新回体内,她可能会被操控走歪,虽然现在身体稍微差一些… 还是按照我的意见,先不去管她,等如因有一天的能力,心性,超越对方之上时,在想办法收回来。 到那个时候即便那魂再有异心,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被压着,现在有些为时过早。” 听明白了,我现在太弱了。 我羞愧着红了脸,心虚的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太姥姥赞同着连连点头,“您分析的对,可孩子现在阴一脚阳一脚的走,少抹魂总是会更危险啊!” 三叔垂着眸子听的认真,不知联想到什么哼笑了声,回道:“小哭包命大,我不会让她有事的,您放心。” 太姥姥尴尬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我妈好一通感谢,感动的快哭了,一直夸梵迦也不仅一表人才还心地善良,就是看着年龄太小,不然别叫三叔了,直接认干爹吧! - 第116章 缘分已尽 - 太姥姥连忙制止妈妈不切实际的想法,“净胡咧咧! 梵先生帮助咱们孩子已是恩情,怎么还能高攀关系?” 莺子姐笑着接话,“没事的,我们都喜欢小如因,机灵又懂事,你们就放心吧。” 过后听太姥姥私下里说,梵迦也没有情根,无情的人才最可怕。 她提醒我要时刻注意分寸,千万不要越界,不要抱有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谁不可能永远对谁好,即便有天不能继续托他的福,也该记得最初的恩情。 - 三叔和莺子姐回了山顶,我们这次是突然回来的,并没有提前告诉师父他们,刚到门口听到院子里正在吵架。 霍闲疯了似的喊,“你就是畜生!算我看错你了!” 院子的门被拉开,我们撞上迎面走出来的不染。 他一身灰衣粗布褂子,肩上背着一个布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大师兄…” 霍闲在里面吼道:“别叫他师兄! 人家要回家当阔少爷了,已经不是我们师兄了!” 我不可置信的问道:“大师兄,他瞎说什么呀! 我太姥姥和我妈来看师父了…” 不染礼貌的微微颔首,这时院中传来师父沙哑的声音。 “不染啊。” 不染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去。 师父脸上笑盈盈的,浑浊的眼中盛满了不舍,问他,“不跟师父告个别?” 不染故作平常,将布包丢在脚边,一步一步缓慢的朝他走去。 “刚进去见您睡着就没打扰。”说着,笔直的跪在了师父面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染感激您从小把我带大,教我持重、勤谨、正气、担当与自省。 教我体会疾苦、教我用同理心待人、教我因果和无常。 不染不孝,不能在您最难的时候伺奉膝前,您…就当没我这个徒弟吧!” 他刚要俯下身磕头却被师父用手拦住,师父含笑看他,道:“我还记得我教你的第一课就是缘起缘落,缘聚缘散。 今日你执意要走,说明我们师徒的缘分就该到这一刻,这不怪你。 你不是我第一个徒弟,但是最贴我心的一个孩子。 你敏感、懂事、谦逊、知礼,从来没像霍闲那只泼猴一样让我操过心。 唯一遗憾的就是本打算日后我不在了,这院子本该交给你,现在你要走,那就只能便宜这泼猴了。” 师父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诉离别,他拍了拍不染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孩子啊!起来吧! 你要记得天空任鸟飞,只要道在心里,哪里都可以是你的道场。 不必执着于青龙山还是任何地方,所遇之人皆是缘主。 只要你记住这些,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得意的门生。” 不染郑重的点了点头,俯身叩首…久久没有起身。 我用手捂着嘴巴,眼里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太姥姥见他们说的差不多,才出声缓解压抑的气氛,“老朋友,我来看你了!” 师父早就看到了她的身影,这会儿又故作惊讶,“花儿?我可想死你了!” 太姥姥搀扶着他,两个老人往里面走,我妈跟在后面。 不染缓缓起身,我抿着嘴死死的盯着他。 经过身边时听他说,“小师妹,家里交给你了。” - 第117章 不染离开 - 我控制不住情绪的朝不染喊,“我才不要! 我什么都不会…你走了师父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呀?!” 他眸中的光闪了闪似有不忍,伸出手来想帮我拭掉眼泪,可手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又落了下去。 最后他义无反顾的走了,临走时对霍闲说了句,“你该长大了,照顾好家里。” 我从没见过霍闲哭,连那日他母亲的遗体被挖出来的时候,他都能忍住眼泪没让它掉落。 而这会儿,他坐在台阶上双手捂着脸哭的像个孩子。 不难想象他和不染的感情有多深,不染与他不只是师兄,更是兄长,是朋友,是手足。 从六岁至今十二年,不染像个大哥哥一样站在他身边。 后来听霍闲说在我回老家的第二天,他们和师父去了医院,检查费贵的吓人,他们东拼西凑了些钱,勉强够做一些基础的检查。 师父得了癌,脊髓癌。 医生说这种病活不了几年不说,单单那种深入骨髓的疼一般人就忍不了。 可他从来一吭没吭过,我们甚至不知道他哪里疼… 师父说,“既然知道结果就不要再挂心了。” 他老人家看得开,不染和霍闲却不行。 霍闲和我说,“其实我理解大师兄,他只有回家,这样才能有钱给师父治病。 可是…我认为这个时候陪在师父身边才最重要!” “大师兄为了给师父治病才走的?” “他没这么说,我猜的。” “治病要用好多钱吗?” 霍闲盯着我看了半晌,“这些不用你管了,你好好上学,其余时间照顾好师父。”说完他起身要走。 我连忙追着问,“二师兄,你去哪!” 我很怕他们一个个都走了… 他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突然觉得那天王瞎子说的对,没钱怎么活着?我出去赚钱,你守好家!” - 太姥姥和妈妈住了一夜就回去了。 临别前太姥姥紧紧握着师父的手,“老伙计,照顾好自己。” 师父眼中带泪,笑着打趣,“这辈子我没追到你,可惜了,下辈子吧!” 我们都知道像他们这个岁数,不知道哪一面就将会是最后一面,眼中的不舍和眷恋最后都变成了释然。 霍闲每天早出晚归,我趁着还没开学,把师父以前给我的书翻出来恶补。 原来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现在一下子荒凉了不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有一天我磨着师父给我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师父一辈子阅人无数,形形色色,随便挑出来一两个都能讲上一天。 我听的正起劲儿,屋里突然进来了人打断了师父的谈话。 我一看…王瞎子。 我‘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敌意满满的问道:“你来做啥?” 他依旧是戴着那副茶色片的圆眼镜,挺着个大肚子,无名指上金镶玉的戒指十分吸睛。 他身旁跟着他那个徒弟张永,迈着八字步便进来了。 他朝着师父的方向拱了拱手,喜笑颜开道:“师父,好久不见啊!” 师父不悦着蹙眉,冷笑道:“什么风把你这逆子给吹来了?” - 第118章 师父的徒弟 - 张永环视一圈四周,立马给王瞎子整来一把椅子坐。 我在心里骂了句,真是个狗腿子! 师父对于他们的到来表现的并不友好,但对于王瞎子突然火了起来,还有我和霍闲去聚仙楼闹,这些事师父都不知情。 这么一瞧,他们应该原来就认识。 王瞎子的肥脸始终挂着笑, “听说师父病了,我身为您的大徒弟怎么都应该来尽尽孝心。 要不是天天找来的缘主太多,实在脱不开身,不然我早就过来了。” 什么? 王瞎子竟然是师父的大徒弟?! 师父沉着脸盯着他看了几秒,哼笑道:“聚仙楼?好大的名头。” “您还不知道?” 王瞎子疑惑的看向我,随后继续道:“小师妹和师弟都已经去过了…回来没告诉您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王瞎子! 我看他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师父看了我一眼,见我一脸心虚的缩着脖子,也能猜到话中真假。 不过师父并不打算接他的话茬,徐徐道:“早在二十年前,你就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了。 现在这一声师父,我老头子可担不起。 我这辈子没啥后悔的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心。 唯独后悔的就是在你十二岁时,带你入行。 你出去祸害别人所造成的因果,跟我不是没有关系。 现在这不,报应来了。 还得托了你的福。” 在家时太姥姥曾和我说过,师父收徒弟,徒弟找师父都是一场奇妙的缘分。 不过这两个人的结合可不像交朋友,只和眼缘对脾气就行。 要了解对方的心性,是不是大恶大奸之人,心术正不正! 尤其这一行收徒弟,要是带领他入行,他做了坏事,师父也是要跟着背因果福报的。 王瞎子笑着摇了摇头,“师父这么说,我倒是罪过。” 他对着身后的张永伸出了手,张永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 “无论您认不认我这个徒弟,您永远是我师父。 这是徒弟的一点心意,可能不够救您的命,但至少也能买些止痛药缓解一下。” 师父伸手打住,拒绝道:“不必。” 他跟听不懂一般依旧把钱放在了榻子上,“师父,您收着,我能救苦救难也是您教的好。 这些是缘主赏给我的,我理应孝敬您。 还有…我说句不该说的… 我那个小师弟在我店口摆上摊了。 我到不怕他抢我的生意,只是这种举动怕是也会坏了您的名声吧? 外人还以为您活不起了,竟然纵容徒弟当街拉客,传出去…不好听。” 我越听越烦躁,忍不住插话道:“你怎么说话呢?!” 王瞎子起身,张永连忙搀扶,“小姑娘,脾气不要这么冲。 师父没教过你干这行心性要稳,不要什么事情都能勾起你的戾气。 师父可是发过誓不收女徒弟,能收你是你的福气,趁着还有时间,好好学吧!” 他笑的别有深意,我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他的脸! 他就差没把那句‘等师父死了,就没人教你’这类的话,直白的说出来了。 他携张永离开,师父看着身旁的钱,道:“给他带走,我们不要他的脏钱。” - 第119章 你们找错人了 - 我拿着牛皮纸袋追了出去,对着他们二人的身影喊道:“你等等!” 他们停止脚步,王瞎子缓缓转过身来。 “小师妹,怎么了?” 我将牛皮纸袋狠狠摔在他的身上,“谁是你小师妹!师父说了他早就不认你这个徒弟了,别来攀亲戚!” 他依旧不咸不淡的笑着,好像什么事都不能激怒他。 他弯腰将牛皮纸袋捡起来,放在手心里垫了垫,“有时清高是风骨,可一味的清高就是拎不清。师父他老人家活了一辈子,还是看不开。” 我用力咬着后槽牙,“我师父是嫌你的钱脏!” “哦?小丫头,你说说…我的钱哪里脏?” “五鬼运财的事情是你做的吧?挖人坟墓丧尽天良的事你也干!你不配说自己是个修行人!” 他愣了几秒,转瞬即逝开始哈哈大笑。 “我是办过五鬼运财,不过你说的应该是前一段白虎山的那件事? 我说霍闲怎么非要在我门口摆摊儿膈应我,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可以诚实的告诉你,那件事跟我没关系。 也麻烦你转告霍闲那小子,他找错人了。” 他和张永离开后我迟迟没有挪动,看他的样子并不想说谎,他身上散发的那股子自负劲,会让我有种他不屑和我撒谎的样子。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师父房中,师父正靠在墙壁双眼无神的想着什么。 “师父…” “师父?” 师父回过神来,“那个孽畜走了?” “恩,钱还给他了。” 师父拍了拍榻子示意我坐,“说说吧!你和霍闲为什么去找他?” “他现在很有名,把您的香客都抢走了! 二师兄觉得在您生病后,他突然横空出世一定有猫腻! 也许五鬼运财的事情也和他有关系! 所以我们就去了…” “胡闹!” 师父连连呛咳,我连忙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我们之前也不知道他是大师兄啊…” “他是什么大师兄?我跟那个孽畜没关系!” 我照着自己嘴用力打了几下,应和道:“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师父您别生气,跟那种人气坏了身子犯不上。” 我师父以前不办事的时候就是个老顽童,小孩子脾气,自从有了病后就更加孩子气了。 见他火气消了许多,我才敢开口问道:“师父,那个王瞎子到底怎么回事呀?当年您为啥把他赶走了?” 师父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那得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我收他的时候他才十二岁。 他本名叫王威,不叫王瞎子。 命挺苦的,没爹没妈,生日就占了个孤。 他不是很有缘分和天赋的孩子,不过好在生辰八字够硬,加上他很努力,比不染和霍闲还要刻苦。 王威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干我们这行不仅仅是要德行好,道行深,开口功也很重要,这一点不染和霍闲都不及他。” “师父,什么是开口功?” “说白了就是会说话!干这行不仅要能医人的病,还得会医人的心。 有的人心生病了,比外病更致命。 而且起卦问事你还敢说,无论对面坐的是谁,什么身份地位,该如何就是如何,不能张不开嘴,但也要善用技巧,不能让人害怕。” - 第120章 摆摊儿 - 按照师父这么说,不染不爱说话,霍闲出口成脏,我又特别笨拙,在嘴上的确没有人比王瞎子厉害。 单单他那股自信劲,就足以让人信服。 “师父,然后呢?” “我们爷俩相依为命,我本就不是正统之人,不愿意拘束于小小四方道观之中,我便带着他南来北往,去了无数个地方。 那时候我还没来青龙山,哪个城市都待上几年,四处结缘。 我更没有多么宏大的抱负,要有多少弟子徒孙,有他一个足够了。 我将毕生所长全部交于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培养,日子过的苦,也逍遥。 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走到哪里还是比较受人尊敬的,无论土皇上还是啥,都得拱拱手抬举着叫一声先生或者师傅。 王威在这一声声恭敬的师傅中迷失了自己,他觉得自己了不得,奇人异士,天选之子。 他不在甘于过贫苦的日子,沉迷于花天酒地。 将我几年时间对他的叮嘱全都忘在了脑后! 人最怕飘,飘得越高摔的越重! 我想着让他吃点亏,涨涨教训,有一次正巧要出门办事,我没有带着他让他一个人守家,也正是那一次我们的师徒缘分断了。” “他做了什么?” “收了不义之财,做了不仁之事,受到了反噬。 他的眼睛就是在那次受了伤,七窍流血差一点没死了。 我虽保住了他的眼睛,但看东西还是模模糊糊,受了很大的损伤。” “师父,您为什么还救他呢?” “毕竟师徒一场,好聚好散。” 我奴了奴嘴,“您就是心软。” 他呵呵干笑了两声,“见死不救违背我的良心,更何况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惩罚他受了,日后他死于活跟我就没关系了。” “师父,他说五鬼运财不是他,您觉得可信吗?” 师父点了点头。 “若是他,以霍闲的能力不能把他怎么样,他会承认的。 而且…他与师兰无冤无仇,没必要挖出五座坟后再挖开师兰的坟墓,总是要背因果的。” “那您认为会是谁呢?二师兄对这事耿耿于怀,心里始终放不下。” 师父浑浊的眼望向窗外,过了很久他答,“该他经历的他逃不掉,连我也无能为力。” - 我推着轮椅带着师父来到聚仙楼的门口。 轮椅是在山顶借来的,大师兄走了,二师兄整日不着家,在王瞎子来家后的一个星期,师父执意让我带他来聚仙楼。 二师兄裹着一件军大衣,两只手揣在袖子里,冻的直跺脚。 他面前摆放着一个单人课桌,课桌前挂了一张白布画着大大的八卦图,桌面摆放着竹签桶,贴着五元一次。 我站在师父身后,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依旧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怒气。 二师兄左看右看的吆喝着,“五元一次,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不准包退!趋吉避凶,广招…师父?” 他慌张的起身,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害怕的表情,可想而知师父的表情得有多难看。” - 第121章 跟我回家 - 霍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师父轻声道:“我们过去。” 我担心的推着轮椅到桌边时,师父再次开口道:“扶我起来。” “师父…” 他再次重复,“扶我起来。” 我拗不过他,只好扶着他的胳膊,他费力的站起身,双腿忍不住的颤抖,让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对霍闲使眼色想让他赶紧跟师父认错,他上前一步想要搀扶师父的胳膊。 师父气愤着一把甩开,反手掀翻了面前的摊桌。 “铛!”的一声巨响。 我吓得连忙捂住了耳朵。 聚仙楼出来许多人看热闹,有的人阴阳怪气道:“玄知,你可算来了! 你这个徒弟可真不是个物,再没钱 也不能赖在人家门口抢活啊!” 师父抬眸冷冷的看着对方,“我的徒弟我自己会教,轮不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嘁,你这老头生病以后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 老头? 以前不是你们左一口神仙右一口仙人的叫? 很不幸,在那个年纪就看透了人性骨子里的凉。 霍闲指着他骂道:“闭上你的狗嘴。” “霍闲!”师父怒喝道:“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是吗?跟我回去!” 霍闲收了收脾气,颔首道:“您别生气,我跟您回去。” 回去的这一路上,师父始终抿着嘴沉默不语。 霍闲心虚的一眼眼瞄他,也不敢主动开口说话。 回家后我在厨房做饭,他偷偷摸摸进来了,拿起一个凉馒头开始啃,看样子是饿坏了。 我看着他瘦了的背影,不免有些心疼。 他跟后脑勺长了眼珠子似的,回头道:“看啥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我挺着胸膛跟他故意较劲儿,“你挖!你来挖!” 他一手撑着桌面轻轻一跃坐了上去,“好男不跟女斗,饶了你了。” “你不去哄师父跑厨房来干嘛?师父要被你气死了!” “我去了,他让我滚,不想看见我。 我没想明白他怎么生这么大气呢?” 我将王瞎子来过的事和他说了一遍,这家伙眉头越皱越紧,不过在听到王瞎子是师父大徒弟的时候和我当时一样惊讶。 我继续道:“他说了,那件事不是他做的,你别再去找他麻烦了。” 霍闲不信的撇了下嘴,“不去就不去了呗! 再说,我在他门口也不仅仅是为了膈应他,师父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我想着能赚点是点儿!” 我朝他翻了大白眼,“你这么做和王瞎子有什么区别?都说师父和你生气!” 他瞪着眼睛辩解道:“那可不一样好吧?我不骗人啊!” “咱们又没看见王瞎子办事,你怎么这么肯定他就是在骗人?” “哎?你这死丫头,你咋被那个杂种收买了?” “我没有…” “我看你就是! 现在咱们家一个人不进,我问问你我不出去咱们怎么活? 师父的药费从哪来? 我们的吃喝拉撒怎么办?” 他怼的我哑口无言,家里现在已经开始吃三叔给‘团团圆圆’准备的食物了。 这两个小家伙还小,食量没有那么大,等在大点,我们连他们的光也借不上了。 我们各自沉默了一阵,他再次开口道:“不染有和家里联系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 他冷笑了声,眼里满是失望,摔摔打打着离开了厨房。 - 第122章 古法制香 - 霍闲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他嘴上说恨大师兄,可他比谁都惦记他。 他只是接受不了不染离开的事实而已。 晚饭吃的比较沉默,师父的规矩是吃饭时不训话。 等我们刚放下筷子,师父便让我先出去,把霍闲留在了屋子里。 临走前,我递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不知师父和他说了什么,等他再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直径回了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 从那天开始,他没在下过山,老老实实的守在家里,等待着有缘分的人来。 可是霍闲说的没错,家里现在需要钱… 我想出去看看山下有没有什么零活,趁着还没开学能干几天是几天。 谁知刚要下山就被霍闲给拦住了,我结结巴巴的找借口说,要去‘好女人日化店’买点东西。 霍闲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眼,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 真的他妈的很欠揍! 我逛了一大圈,人都说我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 三言两语就给我打发了。 我走着走着到了镇子口的大树下,这里是霁月的情报中心,上次我们一起过来仿佛就在昨日。 即便冬日里即便阳光再足,也没有夏天的人多,只有一个银发奶奶拄着拐棍坐在那晒太阳。 她一眼就把我给认了出来,热情的摆手让我过去坐。 银发奶奶笑着问道:“霁月那丫头不在,好久都没看见你过来了。” “嗯,我回老家了,刚回来。” “你知道霁月去哪了吗?” 我摇了摇头,遗憾的回道:“不清楚,她走的时候没有和我说。” “哎,那个孩子啊! 怕是朱雀镇最苦的娃娃咯! 只能怪她命不好,托送在了李半莲的家里,给她当了外孙女。 前几天看她家那个小房子被推了,估计以后不会回来了吧。” 我垂下眼睛,脑海里是那双毫无杂念的眼睛,她挽着我的胳膊叫我,阿符。 “玄知师傅还好吗?” 我回过神来,浅笑着答道:“还好。” “他是大善人,你跟着他准没错。” 我心里很感激她没有跟别人一样落井下石。 “奶奶,您知道这附近有招工的吗?” 她愣了下,眸子转了一下一副了然的表情,“你太小了,一般地方不敢用你。不过听说盛华在招学员,有工资拿。” “盛华?” “嗯,你顺着仿古街的主街走,最中间最大的门脸,最气派的就是盛华。” 我兴奋的起身,“我这就去看看,谢谢奶奶。” 她笑盈盈的摆手和我告别。 我按照她告诉的路线找到了盛华,站在门口仰望着面前庞大的楼宇。 整条街属它最显眼,从外观看去就有种让人不敢进入的贵气! 入门的地方有一个牌匾,写着百年老字号,古法制香。 我买过高高的门槛进入,屋内有股很好闻的木质香调。 有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迎了过来。 “小姑娘,买香吗?” 我摇了摇头,“听说这里招学员?” 他诧异着打量了一眼,“你?” “啊…我…”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出的无奈,“你想试试就跟我来吧!” - 第123章 考验 - 接待我的小哥叫徐成,二十多岁。 他个头不算高,皮肤晒得黝黑,笑起来能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成哥算是这里的店员,后来偶然听他说自己家很穷,揭不开锅的穷。 当年要不是白管事心善,收了他当学徒,让他从小就在盛华学手艺,现在恐怕要在街边要饭了。 那天他看我的穿着,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的孩子。 他很快将我带入了年少的自己,便心软给了我这次学习的机会。 但他说要想留下来,得白管事同意才行。 他一路将我带到后院去见白管事,来到后方,我才看到这里别有一番天地。 光看装修布景,便能感受到‘百年老字号’的文化底蕴。 它沿袭了古代园林的精髓,呈现出诗情画意的景象。 我看的眼睛发直,此时自己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院中的湖中央有一座凉亭,有个老者坐在石墩子上,手中拿着石碗,用木棍在碗中捣来捣去。 时不时还将鼻子凑近闻闻,但看他的表情并不满意。 “师父!” 成哥临近后唤他。 这声师父让我想到了山顶那个卧床的小老头,顿时红了眼眶。 面前的老头,闻声眉头皱的更深了,重重的将手中的木棍砸到桌面。 ‘嘭’的一声响。 我吓得一个激灵。 看来这老头脾气不怎么好... 我缩着脖子,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生怕他将怒气牵连到我。 老头怒气冲冲的回头骂道:“师父师父师父...天天嚷嚷嚷,哪天我死了,我看你还叫谁!” 成哥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脸上堆着笑。 “师父,您消消气!别总死不死的,晦气!” 老头瞪着眼睛,“我看见你就来气!天天没事往后跑,前面有人看店吗?” “我这不是有事嘛! 这小丫头想来咱这当学员,不是得您点头我才能收吗?” 老头将审视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屏气凝神与他对视,心里慌的不行。 过了片刻,他收回视线。 “不收。” 成哥露出惊讶的表情,转头瞥了我一眼。 “师父,为什么啊?” “最近来了多少学员了? 哪个干长了? 这丫头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吃不了苦,三天没到就要哭鼻子跑回家了...” 我:“......” 光从面相就能看出我吃不了苦? 我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掷地有声的说,“白管事,我能吃苦。 我不仅能吃苦,我对中药有一点了解,上手会很快的,请您给我一次机会。” 白管事听我说到‘中药’两个字时,眼睛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他半信半疑的拿起桌上的石碗,递到我面前。 有意考验一般,问道:“闻闻看,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我接过石碗,闭上眼睛放进鼻子前。 一股掺杂着苦味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名字。 “檀香、沉香...牛黄、天竺、草豆蔻、雪莲、五色柯子...” 我睁开眼睛,将碗递了回去。 余光中,我留意到成哥不可思议的面容。 我如实说道:“白管事,我只闻出这么多,其中酥油的比例太高了,掩盖住了一部分香味,所以我闻不出来。” 老头微微翘着嘴角,眼底是难掩的笑意,可还是故作严肃的问道:“为什么想要来盛华?” “我需要钱,我很缺钱。” - 第124章 留下吧 - 我没有掩饰我来这里的目的。 缺钱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成哥在一旁偷偷的对我挤眉弄眼,似乎对我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 还没等白管事回答,我紧接着又说了一句,“白管事,朱雀镇人人口中相传一句民谣。 朱雀镇,制香丸,药到病除人人安。 青龙山,住神仙,保着家家都平安! 白管事,我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虽然我年龄小,但我不怕吃苦,而且我有法子能让你们超越朱雀镇的师家!” 我曾经听不染曾经提过,师家是朱雀镇制香的龙头,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 相对比与师家,其余的制香工坊,都只是小作坊,依靠着师家剩下的订单就足够活了。 成哥满脸紧张的一把拉过我的胳膊,我被他拽的整个身子一晃,险些摔坐在地上。 脚踝发出阵阵疼痛。 成哥蹙眉急切的说:“这小丫头,怎么满嘴胡咧咧!”说着,他心虚的看向白管事,保证道:“师父,我这就赶她走,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我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导致成哥会是这副惊恐的表情。 我被他强拉硬拽的往后拖,心想可能是自己口出狂言,惹他们讨厌了。 现在想想,刚刚我的确有些急于求成,说了不该说的话。 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白管事的声音。 “等等。” “让她...留下吧。” 我和成哥纷纷愣住了。 “师父...” 白管事继续坐下倒弄他的药碗,头不抬眼不睁的说了句,“帮工费按照正常工人的开,你给她找一套工作服。 丫头,我丑话说在前面,在这当学员很苦,一般女孩子未必能承受,而且我看你拄着拐棍,腿脚怕是不利索,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 “不会的,无论多苦,我都能克服。” 成哥兴奋道:“得令,师父,那您忙,我带她下去了!” 临走前,我对着白管事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感谢他给我这个机会。 成哥给我找了一套大小合适的工作服,因为我能留下来,他看起来挺开心的。 听他说在盛华上班很讲究,不可以涂任何护肤品,护手霜之类的东西。 更不可以喷香水,这些都有可能影响顾客闻香的体验。 他喋喋不休的跟我介绍了很多规矩,最后他说,“刚刚你不该说超过师家这种话,这是师父宽宏大量没想怪罪,再加上你还有点小天赋,能闻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材,不然谁也留不下你。” “为什么?” 我不明白。 能创造出新的业绩不好吗? 他笑了笑,故作神秘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一整天都跟在成哥身后,学习他怎么和顾客交流,还有如何去介绍店里的产品。 越深入学习,越发现自己倒是年少轻狂了。 这根本不是几味香料和中药混合在一起那么简单的事儿,里面的说道极其繁杂。 傍晚天黑,我才回山。 临上山前,还特意去‘好女人日化店’买了一包卫生巾,小心翼翼的装在黑色的塑料袋里。 不然我没法瞒过霍闲的眼睛。 我知道天天找借口下山,自己早晚有一天要露馅,总这样瞒着不说也不是个事。 可我要说自己去打工,恐怕他和师父都不会同意的。 只能瞒一天算一天... - 第125章 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 我心事重重的往山上走,天色太黑,只能仔细看着脚下的路。 突然上方传来一记熟悉的声音,“小拖油瓶,在外面野够了,舍得回家了?” 我猛地一抬头,正巧对上了霍闲略带审视的视线。 “我去买东西了...”说着,我故意将黑色塑料袋提到面前晃了晃。 霍闲不屑的‘嗤’的一声笑了。 “谁好人一个月来好几次?” 我的脸‘唰’的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 在被他戳穿后,我不由自主的支支吾吾,气急败坏。 “不是?霍猴子,你变态吧?!你怎么管那么多啊!” 他伸出手来握住我的小臂,“我不是担心你在外面不安全?没良心的东西!” 我白了他眼,心虚的不敢在与他对视。 由于迁就我的关系,他步子放的很慢,很慢。 我们俩一步一步的挪着走,谁也没再说话,能清晰的听到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我的心里一直盘算自己的小九九,趁机小声开口道:“二师兄,我同学家在山下开了个小店,她妈妈人很好,让我没事过去帮帮忙。我白天不在家的话...你能照顾师父的吧?” 我明显感受到,他握着我手臂的手一顿。 过了片刻,他问道:“哪个同学?” “你不认识,一个玩的很好的女同学。” “去干什么工作?” “就是小饭馆,帮忙有钱拿!而且我没事的时候,可以在镇子上转转,也许能拉回来什么活呢?你觉得呢?” 他沉默良久。 让我意外的是,最终他也没说可以或者不可以。 我们心里都清楚眼下家里的处境,人嘛,总是要学会为现实低头。 也许我出去赚的仨瓜俩枣,都不够师父吃一天的药钱。 但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师父承受巨大的痛苦,让他每天艰难的熬着等死。 由于霍闲去王瞎子那里闹,现在师父每天都看着他,不让他出门。 他被牵制住了,我就更容易出去一些。 我们俩心里都明白,青龙山需要一个机会,重新打响青龙山的名头。 也许到那时候,日子就能好起来了。 * 有天,白管事让我和他进山采药。 我正要背起背篓,成哥为难的看了眼我,替我征求道:“师父,如因腿脚不利索,还是我跟您去吧!” 白管事挥了挥手,不容拒道:“你留下看店,她只是瘸,又不是瘫,有什么不能走?” 我连连点头,递给成哥一个放心的眼神,背上竹篓便跟着白管事出门了。 白管事年事已高,但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他在前面自顾自的走着,根本没有等我的意思。 我拄着拐,努力的追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他猛地一转身,我吓得止住脚步,差点没撞到他。 “丫头,我问你,你那天说你有个法子能超越师家,这话可还算数?” 我愣了两秒。 在我与他眼神博弈间,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计划。 我点了点头,“算数,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有要求。” 他挑起白色眉毛,饶有兴趣的反问道:“要求?” “对,这个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我需要人帮忙。” “谁?” 我指了指身后的青龙山。 白管事疑惑,“你说的可是梵三爷?” - 第126章 四业 - 众所周知,梵迦也是青龙山的王。 一个敢把‘镇压四方’四个大字牌匾挂在山巅的男人! 难怪白管事下意识的会想到三叔。 我摇摇头,“是玄知师傅。” 白管事一怔。 眼看着他眼底的疑惑更重了。 “你和玄知什么关系?”他问。 我打马虎眼道:“我暂时借住在他那,没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他新收的女娃娃?” 我果断摇头,干笑道:“外面谣传而已,并不是他们说的师徒关系,玄知师父不收女徒弟的。” 白管事没再纠结,我是不是玄知的徒弟一事。 继而问道:“那你需要他配合什么?” 我垂下眸子在脑海里斟酌一番,这次和上次的情况不同,上次我是迫切的想要留在盛华赚钱,才会口无遮拦。 而这次我需要好好想想我该怎么说,才能不惹人讨厌。 “我听说师家的香结合了中药,闻起来有祛病的功效,无病之人也可以强健身体。 我这几天跟成哥学习了一些,我看咱们的香大多也有这个功效。 可是方子的功效千篇一律,不足够打败同行。” 白管事思忖片刻,反问道:“打败同行? 为什么要有打败同行的想法? 我们专注做好自己的产品,足够了,不是吗?” 我点了点头,“当然,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一个方子足够流传百年,但总归想要有新的突破吧! 不然您就不会留下我了。” 白管事笑了笑。 “你这丫头还有点智慧。 对,你说的没错,我对你那天说的话很感兴趣,而且我也喜欢你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 “谢谢白管事赏识。” “那么回到刚才的问题,你需要玄知帮忙,帮什么忙? 能不能仔细说说你的想法?” “香可以治病,也可以供奉。 自古以来香有‘净化’的含义,属于烟供类,如熏香供等于烧香。 我们可以做一款或者多款香,无论是土掩、水洗、火烧、风吹,都能给人带来净化的功效。 当然也可以延展其他功效,驱邪,避祸等等。 肉眼看不见的众生,包括本尊,护法大多都是以香为食。 朱雀镇是个家家有信仰的地方,为什么我们不能做一款能成就四业的香?” 白管事听的入迷,在我说完后,他脑子里一直盘旋我刚刚所说的话,很久没有出声。 我静静的等着,也不着急。 过了片刻,他问,“你知道什么是四业?” “熄灭业,熄病,灭灾。 增长业,增财,增寿。 收摄业,收摄人脉,钱财。 镇杀业,镇杀魔邪,怨敌。” 当我说完,白管事的眼神中溢出几分欣赏和赞同。 他步子放缓下来,随着我的步调往前走。 “你的想法很好,待我和东家说说,如果可以实施,待遇方面少不了你们的。” 东家? “您...您不是老板?” 白管事笑了笑,“你都叫我白管事,难道不知道盛华不是我的?” 我当然不知道... 我看他副非富即贵的派头,我还以为盛华就是他的... ‘白管事’只是大家对他的称呼而已。 紧接着他用安抚的口吻说道:“丫头,你不用紧张,我一辈子都在盛华,说盛华是我的家也不为过。 你刚才的提议,我很喜欢。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却不少,难怪玄知会把你留在他身边。 他最近身子如何? 听说他病了,我还没来得及去看看他。” “您认识玄知师傅?” 他笑着反问,“这朱雀镇的人,还有不认识玄知的吗?” - 第127章 墙倒众人推 - 我认同白管事的话,跟着点了点头。 的确,我师父在没生病的时候,别说是这小小的朱雀镇,哪怕是在全国,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 只不过... 现在墙倒众人推罢了。 这就是人性。 我和白管事大约走了两个小时山路,寻到了一片茂密的药林。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这地方并不像人工种植的药田。 许多市面上难见的珍贵药材都是天然生长的,只不过来这边的路有点难走,应该还没有太多人发现这个财富宝地。 在和白管事聊完那个计划后,他又恢复了一脸严肃的表情。 他随便找了一棵大树,席地而坐。 身子慵懒的靠着树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单丢给我,让我按照上面的信息去找药材。 这似乎是一场考试,可是我对于药材,只记得儿时在邻居爷爷那闻过的味道,并不太了解长相。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太阳就要落山了。 原本脚踝就时不时的发出阵阵刺痛,今天山路走的太多,鞋子又不是很舒服,走起路来更是艰难。 我满头大汗,靠着气味焦急的寻找着。 白管事在树下睡了一整个下午,待他醒来后,见我的背篓里只装了零星的几种药材,顿时皱起了眉头。 我心虚的望向他,张了张嘴,解释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要骂就骂吧! 他沉思了半晌,鼻息间冷哼了一声。 “你好像也没我想的那么厉害,我竟然还以为我捡到了宝,简直可笑。” 说完,他双手背在身后,大步下了山。 我愣在原地, 如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 只能一声不吭的跟在他身后。 心里五味杂陈。 这次他没有放慢脚步等我,没过一会儿,便看不见踪影了。 我回到店后,将背篓交给成哥。 他担心的打量着发蔫的我,关心道:“挨骂了?” 我一脸丧气的点了点头。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的肩膀,安抚道:“师父就是这个脾气,性格古怪的很。他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升起一抹尴尬的微笑。 “没事儿…” “时间不早了,一会可能要下雨,你也收拾收拾赶快回家吧!” 我有些不解,“刚刚太阳落山时还万里无云,你从哪里看出有雨的?” 成哥憨笑着挠头,“哥有风湿病,准得很!” 的确,成哥说的没错。 我刚走出镇子,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紧接着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我用胳膊顶在头顶,忍着脚上的痛,加快脚步往山上走。 我认真的低头看路,并没有看向前方,突然面前出现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来不及刹车,一下子撞到了那人身上。 一只白到发青的手,用力的抓住了我的手臂,指尖涂着红红的指甲,又长又尖。 我隔着衣服的布料,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传来的凉气。 像冰一样。 我愣了愣神。 在反应过来后,猛的抬头,对上一张绝美的脸蛋。 我还从没见过如此美人。 - 第128章 棺材 - 美人如墨一般的长发垂在腰间,巴掌大的脸尖尖的,脸上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却出尘的像是天上的仙子。 她很瘦弱,身上穿着黑色的宽袍大袖,长袍直至脚踝,黑色和夜融为一体,衬得她的脸毫无血色,白到发光。 大大的眼睛,显得很空洞。 她在看我,又好像没在看我。 仿佛这副绝美的躯壳里,没有灵魂。 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的感觉。 我一紧张开始结巴起来,“对、对不起…” 大雨肆无忌惮,同时落在我们俩人身上。 我被浇成了落汤鸡,头发紧紧贴着头皮和脸颊,眼睛只能半睁着看她。 而她的头发和衣服,却没沾上一滴雨水。 我在心里琢磨,难道她不是人? 可是…她触碰到我的感觉好真实… 我快速的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出来,心里多了几分防备。 “麻烦能让一下吗?”我说。 她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可即使她长得再漂亮,我也无心观赏了。 此刻的我,已经被恐惧笼罩了全身,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你要买棺材吗?”她问。 我:“???” “你说什么?”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声音哑哑的,音量很小,似是呢喃。 她又重复了一遍,“丫头,你要买棺材吗?” 我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花儿。 那个阶段的我,内心可能太过敏感。 一听到‘棺材’二字,便一下子联想到了生病的师父… 我拧着眉,故意撞开她挡在我前面的身体,“不需要,请你让开,我要回家了。” 我刚走出两步,只听她暗哑的声音再次传来。声线依旧直直的,不带有任何感情… “你会需要的,到时候记得来玄武城找我。” 我双手紧握在身侧,咬了咬牙,转过身想和她理论。 “不是, 你有病…吧?” 话只说一半,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刚刚还站在我身后的女人… 不见了。 我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两拍,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身子止不住的发颤,阵阵寒意汹涌般的席卷而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隐约中听到急促的脚步踩在雨水上面发出的‘啪啪’响声。 “拖油瓶!” 霍闲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气喘吁吁的跑到我面前。 紧接着一把黑伞罩在我的头顶…将我和倾盆大雨隔绝开来。 霍闲拉起我的手将伞的把手交到我的手里,连忙用袖子来擦我的脸,语气责备道:“你不知道等雨停了再回家?或者等我去接你!你是傻吗?” 我还沉浸在刚刚的恐惧中没有回过神来。 霍闲敏锐的观察到我的异样,见我眼神发直,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拖油瓶?” “符如因!” 我顿时回过神来。 “啊?二师兄,你说什么?” 他表情严肃的上下打量我,出声询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指着身后的方向,如实道:“刚刚有个很漂亮的姐姐拦住了我的路,她问我…”说到这,我垂下了头。 霍闲见我不吭声,焦急着催促,“你倒是说啊!她问你什么?” - 第129章 倾斜的伞 - “她问我要不要买棺材…” 霍闲一怔,挑眉确认道:“棺材?” 我脸色煞白的点了点头,眼底红红,脸上的雨水混杂着泪水… 我颤声问他,\"你说能不能是在提醒我们什么…?\" 他顿时反应过来,气愤的朝着我来时的方向吼道:“谁他妈大晚上这么想找骂?你有种来找老子卖棺材!看老子把不把你的牙敲碎了!” “你他m卖棺材卖到我青龙山,你真当我青龙山没人了!” “真他m的晦气!” 他泄愤似的大声骂了几句,含妈量极高,我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算了,二师兄,我们回家吧!” 他恶狠狠的表情让我心慌,我现在只想赶紧回家。 霍闲从我手里接过伞,伞的角度明显往我这边倾斜,我被他保护的好好的,而他却被淋湿了大半个身子。 我一个劲儿的让他把伞打直,他凶巴巴的说我磨叽,像个更年期的大妈,总是念念叨叨。 那个时候的我太小了,有很多事情还领悟不到。 其实爱便是那晚,倾斜的伞。 * 我和霍闲赶到家后,手忙脚乱的开始做晚饭。 霍闲最近在和我学习做饭,我不在家的时候,师父想吃什么他也可以尝试着给他做一些。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事,霍闲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比以前…话少了,也更容易暴躁了,但他肉眼可见的成熟了。 他拿着大勺子往碗中盛汤的时候,我正巧转身去拿调料,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那一勺滚烫的骨汤全撒在了我的鞋面上。 我没忍住‘嘶’了声。 他慌张的蹲下身查看,非要我把鞋脱掉。 我怕他看到今天上山走破的脚,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脱。 他朝我喊,“不是,你矫情个什么劲儿啊?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被他气的结巴,“我、我哪有不好意思!你看个大头鬼!死开,离我远点!” “符如因,你别惹我好吧?你哪儿我没看过啊?我不都说了,以后会对你负责的!” “你不要脸!谁要你负责啊!” 我俩一来一回争执的凶,莺子姐突然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正巧看到我死死的抓着灶台,而霍闲坐在地上拽我的鞋,团团圆圆在他身后咬他的衣服… 极其滑稽的画面! 莺子姐‘呵’的一声笑了。 “你们俩干什么呢?这是…又打架了?” 霍闲连忙撒开手,我身子失重,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狼狈至极。 他慌张的将我一起拉起身,小麦色的肌肤里面透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红。 仿佛被人撞破了他的糗事。 “莺子姐,你怎么来了?” 莺子姐笑笑,目光转向我道:“三爷找你有事,这不是下雨么,我特意过来接你。” “哦,好,我这就跟你去。” 我现在只想立刻逃离霍闲眼前。 一刻也不想停留! 霍闲伸出手横在我身前,征求的口吻问道:“莺子姐,如因还没吃晚饭呢!不然我们吃过晚饭,我送她上去?” 莺子姐白了他眼,双手环抱至身前,调侃道:“呦!我们霍老二这是长大了?现在学会心疼人了?真是一日不见刮目相看啊!” - 第130章 黑色蛇尾 - 霍闲明显紧张起来,加重音量解释道:“莺子姐,你瞎说什么呀!我哪里是什么心疼她!我是怕把她饿死了,没人下山打工养活我们!” 莺子姐眼底闪过一抹疑惑,随即干笑了下。 “如因还是上去和三爷一起吃吧!他一会要下山,估计不会在山上停留太久。” “成!我这就和你上去!” 我一边说,一边脱掉身上的围裙,塞进霍闲的怀里。 拉着莺子姐火急火燎的一起出了门。 到达山顶那座华丽的宫殿,放眼望去大殿内还是没有灯光,只有肆意摇曳的烛火。 莺子姐并没有带我进入,而是领着我绕过了大殿,往后院走去。 穿过茂密的树林和假山,见远处有一个天然温泉水池。周围铺设着巨大的鹅卵石,将池子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形。 温泉池正冒着白色的雾气,在夜里看起来仙气飘飘,如梦幻影。 莺子姐扬了扬下巴道:“三爷就在前面,你自己过去吧!” 待我临近后,我看到三叔赤着上身,双手慵懒的摊开,搭在身后的鹅卵石上,正闭眼假寐。 完全不顾雨水的冲刷,似乎很是享受。 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左右摆动,激起一圈圈巨大的水波纹。 我眯了眯眼睛仔细一看,好像…好像是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色蛇尾。 我手心顿时冒起了汗,我怕蛇,可我更怕现在的三叔… 在我的认知里,人怎么可能有蛇尾巴? 三叔到底是什么人?! 我心虚的别过视线,不敢再往水里看,自我洗脑般的在心里说,一定是我眼花看错了。 “小哭包。” 刹那间,他的声音近在咫尺。 我被吓了一跳,他是会瞬移吗?! 待我回过头时,见他正漫不经心的系身前黑袍腰间的带子。 我留意到他身上披的袍子,袍底绣着五爪金龙,威风凛凛。 我好像好久没见过他了,可在心里仔细盘算,其实也没几天。 “三叔。” 我小声和他打招呼。 他缓缓抬起头,冲着我勾了勾手。 我挪着步子走到他面前。 他紧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淡笑着问:“给你师父做了骨汤?” 我在心里吐槽,狗鼻子吧? 他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盯着我脚上的布鞋,沉下声询问道:“脚怎么了?” “啊?” 我装傻充愣的低头去看。 上面有一圈未干的水迹。 “脱下鞋我看看。” “不、不用了吧!三叔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他坐在一张躺椅上,拍了拍身旁的鹅卵石示意我坐下。 我听话的照做,刚坐好,他便侧过身将我腿搭在他的腿上,模样认真的将我的鞋子脱下来。 我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被磨出了血泡,难怪会这么疼。 他如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小瓷瓶,将药膏涂在血泡处。 火辣的感觉顿时变得凉丝丝的,减少了很多痛感。 “鞋子不舒服?” “没。” 他没在说话。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试图找话题打破眼下沉重的气氛。 “三叔,莺子姐说您找我有事,到底是什么事啊?” “过几天你去帮我买副棺材。” - 第131章 棺女 - 棺材? 见我愣住没有说话。 三叔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微微抬头来盯着我的眼睛,询问道:“怎么了?吓到了?” 我问出心底的疑惑,“您是想让我帮您去玄武城买棺材吗?” 这次换他诧异,“你怎么知道?” 脑海里瞬间闪过晚上挡住我路的那个女人,惨白绝色的脸。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刚刚她还说,等我需要的时候去找她。 这会儿三叔就提出,让我去帮她买棺材? 我在心里琢磨了一阵,还是选择老老实实的和三叔说了我晚上的遭遇。 至少我敢肯定,三叔不会害我。 三叔听后,沉默片刻。 没过一会儿,冷声嗤笑下。 “没想到她来找你了。” 我追着问:“三叔,她是谁啊?她为什么偏偏会找我卖棺材?” “她是棺女,叫殷寰。” “棺女?” 我一脸懵。 三叔继续将清凉的药膏,仔仔细细的涂在我的脚趾上,并没有着急回答我的问题。 待涂好后,他慵懒的靠在躺椅上,修长的双腿上下交叠,仿佛是在海边度假一般悠闲。 幽深的目光,看向面前飘着淡淡白雾的温泉池。 他徐徐开口道:“棺女是从远古时代便传来下的家族,她们专注于打阴棺的手艺。” “阴棺?那是给人住的吗?” “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给人住的,那她要卖我棺材,便不是给我师父的。 想到这,我突然松了口气。 “那三叔要阴棺做什么?” “你只负责买了就行,过去报我的名号,什么都不用说,把钱给她便可。” 他不愿多说,我自然也不敢多问。 事情交代完后,他让我留下陪他吃晚饭。 期间他询问了师父和我们最近的情况。 听到我在盛华当学徒,眉头不留痕迹的皱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初。 饭后他要回玄武城,正好顺路将我送回家中。 临别前,我问他,“三叔,我什么时候去玄武城?” “不急,三天后穆莺会来接你。” “好,那我提前请假。” “嗯,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我朝着那抹和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挥了挥手,“再见,三叔。”说完,便拄着拐棍进院子。 我先去师父的房间看了看,他闭目躺在榻子上,脸色发青,眉头紧紧的皱着,挤出三道深深的沟壑。 他一定很疼吧? 连睡觉都没法安稳。 我注意到一旁的小柜子上止痛的药只剩三颗,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我回房间的路上碰到了霍闲,他刚洗漱回来,手中端着木盆,赤着上身,一条白色毛巾随意的搭在脖子上。 “回来了?” “嗯。” “三叔找你干嘛?” “没事儿,让我好好照顾师父。” 他半信半疑的打量我。 我撇撇嘴,装模做样的打了个哈欠,“我先回房睡了,你也早点睡。” 我刚转身,他突然叫住了我,“等下。” “又怎么了?” “阿姨晚上给你打电话了,她说给你汇了生活费,让我告诉你一声。” “我妈?” “不然呢?” 这次换他翻白眼。 我这才想起妈妈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张卡,她说每个月会按时打生活费给我。 - 第132章 热心 - 没想到我妈这才刚回去没几天,这就给我汇了钱。 那岂不是有钱给师父买药了? 第二天,我早早去了储蓄所,当时镇子里只有储蓄所,还不叫银行。 存钱取钱也都没有现在便捷。 我将卡递给柜台前的美女姐姐,“麻烦姐姐帮我把里面的钱全部取出来。” 她在笨重的电脑前操作一番后,转头惊讶的看了我一眼。 “小姑娘,你确定吗?” 我小鸡啄米的点头,“确定。” 她左右巡视一番,起身凑近过来,在我面前压低声音道:“小姑娘,你一个人取这么多钱,不安全。 你还是找个你家的大人陪你一起来。” 那个时候虽然家家都不富裕,但几百上千的钱也没人抢。 我卖惨道:“姐姐,我住在青龙山,您看我腿脚不太方便,好不容易下来一趟,您就给我取了吧!我不会弄丢的!” 她听到青龙山先是一怔。 “这...” “你等等我吧!我和经理说下,我送你过去!” 没等我拒绝,她就起身去请假了。 虽然我觉得这点钱没什么必要劳烦她,但还是为她的善心而感激。 不远处经理的目光向我投来,不知柜员姐姐在说什么,经理只是点了几下头,便挺着个大肚子离开了。 柜员姐姐回来后,又是一顿操作。 最后,我见她弯下腰从柜子里找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往里面装了一沓沓成捆的钱。 我目瞪口呆。 “等下姐姐,你的意思这都是我的钱?” “对啊!” 黑色塑料袋里至少得有五万块。 我妈一个月才不到三千的工资,怎么可能给我汇这么多钱? 我再次与她确认,“您真的没搞错?” “没有。” 她见我心事重重,询问道:“那还要都取出来吗?” 我点了点头,“取。” 柜员姐姐一路将我送回家,她真的很热心,不仅帮我拿着钱,还用手扶着我的胳膊怕我摔倒。 我对她好一阵感激。 她和我说是我师父以前帮过她,听说我在青龙山住,便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才会送我上来。 看到我家门前一个人影都没有,如此荒凉之相,不复往日的热闹,她深深叹了口气。 “人走茶凉。” 我淡淡的弯起嘴角,“您不是还记得我师父么?只要有一个人记得他,他都会很高兴的。” 柜员姐姐拭去眼角的泪花,临走前让我有需要就去找她。 因为取钱的事情,我上班迟到了。 白管事几乎很少来到前面的店里,大多时候都是在后面鼓捣他的香料。 今天就像特意在前店等我一般。 我一进门,他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还说我要是吃不了辛苦,趁早滚蛋。 我一声不吭,低着头等他骂完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白管事,您消消气,这个给您,希望能帮到您。” 他依旧很气愤,冷着脸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单子。 展开后,半晌没出话来。 随即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纸单,如此来来回回。 “你在哪儿弄来的方子?” “我昨晚研究的,您可以试试。” “昨晚?一晚上的时间?” 他一脸不信。 我点了点头,一脸坦荡。 他看着纸单,嘴里念着上面的字,“白檀、沉香、龙脑香、川穹、细辛、x...” - 第133章 香方 - 白管事沉默片刻,不解的询问道:“x?x是什么?” “x是引子,也是最重要的一味香料,暂时还不能告诉您。” 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私心。 这段日子我见识到了太多人性,没办法做到不留一手,而全盘托出。 凡事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白管事理解的点了点头,没有在纠结那个未知的香料。 “你这方子挺有意思,这就是你说可以供四业的方子?” “我是根据《密续嗅解脱》仪轨配方参考想出来的。 此香若成,可具有回遮诸多噩梦恶相。 回遮诸多凶兆违缘。 回遮诸多非人恶鬼。 回遮三十六种磨难。 回遮四百零四种疾病。 回遮八千种魔障。 回遮八种横死之难...” 白管事一边听一边点头,浑浊的眼睛里亮亮的,似乎蛮喜欢我的解释。 此时成哥一脸懵的凑近我,问道:“丫头,回啥?回遮是啥?” 我笑着解释道:“回遮是一种术语,说白了就是‘反弹’的意思。 它涉及通过念诵仪轨,祈祷、观想和作意究竟的空性,来回应和消除负面的因素或者恶缘。 回遮的目的是保护人们免受各种障碍和伤害,它不仅包括消除现有的障碍,还能预防未来的不祥之事。 如疾病、灾难、运气不佳等等... 此外,回遮还包括对抗恶咒邪术的力量,将这些负面的力量反弹回给施术者,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成哥眼睛瞪得老大,随后对我竖起大拇指。 “丫头,你年纪不大,咋懂这么多啊?” 我害羞的笑笑,“不是我懂得多,是玄知师父告诉我的。” 白管事似乎瞬间便明白了我的意思,想要完整的方子,青龙山玄知这一关不能不闯。 “我出去一趟,你们先干活吧!”说完,便迈着急促的步子走了。 我猜,他应该去找他口中的‘东家’。 他走后成哥和我说,白管事是特意在这等我的,他以为经过昨天的事,我一定做不下去了。 他就想亲眼看看,我今天到底还会不会来! 成哥还说,白管事嘴上说话不好听,但心里其实是很看重我的。 他这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研究了一生的香方,为盛华立下汗马功劳。 所以在关于专业的事上,他脾气很大,因为他想做到尽善尽美。 平常的时候,他只是个非常孤独的老头,也不太会和人交流,所以外人会觉得他很苛刻。 我知道成哥是怕我对白管事有意见,才会和我说这么多。 白管事每次发脾气,我只会觉得害怕,但并没有因此而讨厌他。 因为我观察到,的确是我或者别人每次做错事,他才会大发雷霆。 大多时候,他也只能算是个不爱说话的老头。 师父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古怪,人无完人,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做的十分完美。 多点理解,少点戾气。 * 我心里惦记着给我妈打电话,问问钱的事。 午休的时候,我去了‘好女人日化店’。 它门口有一排公共座机,那个年代叫‘话吧’,若是没有手机的人想要打电话,花钱就可以。 五毛钱一次。 快断线的时候我妈才接起电话,“喂,您好?”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疲惫,我听了一阵心疼。 - 第134章 疯了 - 我对着电话颤声说,“妈,我是如因。” 她快速调整状态,兴奋道:“如因?这是什么电话号啊?你在哪儿呢?” 我下意识撒了个谎,“我在同学家呢,妈妈。” “哦,别到处乱跑,有空多陪陪你师父。” “我知道的,我是想问您,您给我汇了多少钱啊?怎么那么多...?” 这次换她支支吾吾了。 过年的时候,我无意听到她和家人聊天,年后即便涨了工资,每个月才开三千块。 她还是厂里的经理,普通工人也就一千多。 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给我? “如因,你拿着给你师父买药。 他救了你的命,况且现在把你教的那么好,无论怎么说他是咱家的恩人。” “可是...您...” “别可是了,妈妈有钱,我这有点忙,我们晚点再联系,你早点回家。” 她说完,话筒里便传出了忙线的声音。 我僵硬着站在原地,过了好久都没舍得挂断电话,直到老板娘红花阿姨叫我。 她满眼心疼的一把揽过我,“怎么了丫头,怎么还哭了?” 要不是她说,我都没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连忙擦掉眼泪,硬挤出一抹笑来。 “没事儿,红花姨。” “是不是想妈妈了?这可怜劲儿的,这么小就给孩子扔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你妈妈肯定也担心你的。” 我点了点头。 我经常来这个日化店买东西,所以我们之间已经很熟悉了,我的情况她多少知道一些。 这个阿姨叫戴红花,我每次来她都特别热情。 她这人长得人高马大,她老公长得瘦瘦小小,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奇怪。 “丫头,姨正天天盼着你来呢!有点事求你!” “啊?您有事说就行,哪有什么求不求的。” “你跟我进来,咱娘俩细说。” 她宽大的手掌亲切的拉着我,我站在她身边跟小豆子一样,出奇的有安全感。 进门后,并没见到平常坐在吧台里总是笑嘻嘻的叔叔。 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屋子里比平时要暗几分,冷上几度。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有脏东西在作祟,无论外面太阳多大,灯泡瓦力多足,都不会觉得亮堂。 “丫头,你坐,我去给你起个汽水喝。” 我连忙拒绝,“别,红花姨,别麻烦了。” “应该的,你先坐。” 我坐在靠门口的塑料椅子上,局促的等着她回来。 没一会儿,红花姨拿着一瓶橘子味的汽水走了过来。 嘴里念叨着:“外面快二十几度了,这屋子里阴冷阴冷的。” 我怕她害怕,没有说出我心里的猜想。 她坐在吧台里面,正好我们俩人面对面。 她纠结了好一阵才开口道:“小如因,玄知师父现在情况咋样?” “还可以。” 紧接着她又问,“那他现在还能看事不了?” 我遗憾的摇了摇头,“不能了,不过霍闲可以,您是有什么事吗?” 红花姨深深叹了口气,脸上布满愁容,“不是我,是你姨父。” “姨父?他怎么了?” “疯了。” 我惊诧着问,“疯了?是...什么意思?” 红花姨叹了口气,点头道:“就是字面意思,整个人不正常了。” - 第135章 奇怪的歌谣 - 我说今天怎么没看到,红花姨家的姨夫在店里看店。 前几天我来买卫生巾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呢。 这才过了几天,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不正常了? 我询问过红花姨后才知道,就是这两天发生的事。 她说平时一般都是她晚上看店,姨夫负责白天。 因为姨夫胆子小,就怕那些鬼啊神啊的。 总是自己吓唬自己。 那天她感冒了身体不舒服,姨夫心疼她,主动要求晚上看店,让她好好睡一觉。 红花姨说那天半夜她听到了门上的铃铛响,也知道店里来了顾客,但是她脑袋发晕,也没心思顾及其它。 等她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见姨夫一整夜都没有回卧室。 她纳闷儿的出去,见姨夫坐在吧台里睡着了。 她推了推他,姨夫睁开眼睛,目光直直的。 她脾气不怎么好,见姨夫那个状态气的要骂人。 骂了一会儿,姨夫呵呵笑了几声,然后站起身,连蹦带跳的唱起了歌儿。 歌词大致的意思是,鲜艳的花有千万朵,红的,白的,五颜六色的。 树上的年轮一圈圈,五年,八年,十三年,年年复年年。 红花姨听的云里雾里,气急的上去就是一脚,把姨夫踹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你大早晨抽什么疯?” 姨夫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不停地打哆嗦,可是嘴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歌谣依旧没停,只是夹杂着哭腔。 红花姨还说,现在除了唱歌跳舞,他已经没有正常人的思维。 跟疯了没什么两样儿。 说到这,她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外人时常看到红花姨欺负姨夫,对姨夫不好,大嗓门骂起人的时候,整条街都能听到。 眼下看来她的担心不是假的,那是她的家人,她的爱人,只不过他们比较适合那种激烈的相处方式罢了。 “丫头,你说你姨夫这是咋了?还能变回和以前一样了吗?” “这...” 她见我为难,连忙补充道:“你和姨说实话,姨能承受的住!” “听你描述的情况,姨夫可能是被精怪附体了...” 红花姨一怔,仔细想了想,“还真让我猜对了,是邪事,不是真的疯了?” “应该是这样的,我能不能见见姨夫?” 她一脸为难,“这...暂时不行,我给他送医院去了! 要不然这样,我现在去接他,晚点我和他一起上山找你!” “行,那我们晚点在山上见。” 临走时,我问红花姨,全镇子的人都躲着我们,为什么你还愿意相信青龙山? 红花姨笑了,拍着我的肩膀道:“你别看我这个人五大三粗,没啥文化,但是我不是傻子。 我这个小店每天人来人往,什么八卦我听不到? 我这儿可不比镇子口那些老年情报中心知道的事少。 这些年慕名而来,求玄知办事的人海了去了! 如果他没真本事,能在青龙山站住脚? 你要知道,青龙山可是有神仙的! 如果他是骗子,是坏人,不用我们排挤他,老天爷自会收了他! 区区那一次的失手,不算什么,他又不是神,有打不过的鬼怪不是很正常的? 因为一件事否定一个人,这事我可做不出来!” - 第136章 扑克 - 红花姨的话,令我很感动。 是啊,因为一件事否定一个人... 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不知情的人,可以轻易抹掉一个人这一生的功绩? 凭什么他们可以一张嘴一闭嘴,否定一个人一辈子所做过的善举? 况且,我和二师兄都觉得那次的五鬼运财,目的就是奔着我们青龙山来的。 不然不会挖出霍闲母亲的坟,又让我师父受那么严重的伤。 一定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 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真相,来还我师父一个公道! 但早晚有一天,我们一定会找到答案。 * 晚上,红花姨和姨夫如约而至。 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两个男人,红花姨介绍一个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姨夫的弟弟。 姨夫现在的状态,又唱又跳,能歌善舞的,两个大汉架着他都费力。 红花姨在魁梧,也只是个女人,她没办法给姨夫弄上山。 所以请他们俩的兄弟来帮忙,至少能暂时控制住躁动不安的姨夫。 我带他们来到师父的卧室,回来时提前和霍闲打了招呼,今晚的事由他来解决。 师父没病的时候,家里由师父独挡一面。 师父病了,还有大师兄不染顶班。 而现在,病的病,走的走,只剩下我们两个半吊子。 虽然霍闲比我强一万倍,可他独自处理事情的情况并不多。 我感觉到他明显有一点点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是紧张。 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递给我一抹苦涩的微笑。 师父半倚在榻子的扶手上,兴致满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似乎也在期待着自己的二徒弟,今晚能给他交一张漂亮的答卷。 这样即使他日后不在了,青龙山也能后继有人。 红花姨和师父寒暄了几句,多数都是让师父保重身体,少听那些小人嚼舌头根子之类的话。 红花姨问师父她爱人的病情。 师父只是说,“我退下来了,我家小二一会能给你一个说法。” 我们每个人起卦的方式都不一样,我师父全靠接念,用他的话说就是神仙在他脑子里心里给他打了个念头。 抓住了那个念头,就是答案。 大师兄不染的起卦方式是拨算盘,具体他是怎么解的卦,我不清楚,但是每次都特别准。 而二师兄是靠扑克。 师父说,无论用什么,都只是辅助工具,哪个顺手就用哪个,没有高低上下之分。 我...我还没到那一步,可以说我现在还什么都不会。 我事先告诉过红花姨带一副扑克来,红花姨将扑克递给霍闲。 霍闲熟练的拆开,将j、q、k和大小王挑了出去,剩下a-10四个花色。 他洗牌就跟变魔术一般,单手都能玩出花来。 无数纸牌凌乱分开,又整齐划一的互相穿插在一起,几秒后他的扑克牌就洗完了。 他将纸牌一捻,四十张纸牌呈扇形展现在他手中。 他递出手,放在姨夫面前。 “高兴旺,挑出三张牌。” 姨夫一会吟诗,一会唱歌,完全听不到他的话。 即便听到了,也跟听不懂一样,丝毫不想配合。 - 第137章 符水 - 霍闲气定神闲,并没有因为姨夫不配合,而乱了阵脚。 他紧紧盯着姨夫的眼睛,似乎在无声的传达某个指令。 姨夫的嘴突然死死的闭上了,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霍闲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见姨夫像小狗一样,抻着脖子用嘴叼出了三张牌。 一张黑桃3,一张黑桃6,一张黑桃9。 不知是不是因为三张黑牌的关系,我心里‘咯噔’一下。 感觉事情并不好。 霍闲的脸色也有些凝重,将三个牌放在桌子上,随后开始摆了起来。 随着每一张牌落下,霍闲都会停顿一下。 他的扑克阵我是一点也看不懂,但是他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直到最后一张牌落下,红花姨心急的问他,“小师傅,怎么样了?我家那口子是实病还是虚病?” 霍闲沉默片刻,徐徐开口:“疯分真疯,还有假疯。 真疯,则是人的机体器质部位受损而引起的神经失常。 而假疯指的是与鬼邪迷信有关的神经失常。 很显然,卦上显示他身体没有问题,应该就是第二种情况了。” 红花姨和她的兄弟对视了一眼,脸色煞白,应该是被吓到了。 “那得、那得怎么办啊?” 她的哥哥此时插了一句话,问道:“那怎么分别假疯?” 霍闲回道:“卦会告诉你一切答案。 不过一般假疯的患者居多,多为精灵附体,笑哭失常,痴呆胡闹等...” 红花姨惊诧:“什么?!精怪?! 您的意思是不是黄皮子那些东西啥的? 我以前就听咱家老人说过那些故事,我家老高是不是也中招了?” 霍闲无奈的笑笑,摇头道:“精怪和地仙不同,你说的那些是地仙。 像你爱人目前的状况,会唱会跳,能歌善舞,吟诗作赋的样子,多半为神灵精怪导致的,若是因势利导,没准可以转祸为福。” 红花姨听后,可算露出点笑模样来。 “真的?” 霍闲点头,“真的。 目前先别伤害它,可以在姨夫的头上喷一喷符水,喷上三天若是不好,我们在彻底解决它。” 红花姨连连点头,“行,既然我们来了,肯定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中午的时候,小如因也和我说了,可能是精怪。 你要是也确认了,那肯定没跑了!” 师父和霍闲听后,同时看向我。 他们俩没想到我什么方法也没用,直接就能看出是精怪。 师父眼底满是骄傲。 后来师父和我说,原本他以为不染会是最像他的徒弟。 没想到,我才是,全靠心念来看事情。 霍闲画了三张符,染了一张放入水中,用手指尖蘸水,淋在姨夫的头顶。 他顿时翻起白眼,抽搐了几下,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红花姨满脸焦急。 霍闲说:“不用担心,一会儿就能缓过来,先扶他躺下来吧!” 两位叔叔架着姨夫的两个胳膊,把他放在屋内的躺椅上。 霍闲看向师父,师父笑眯眯的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肯定。 霍闲眼底一热,将视线移开,怕师父看到他猩红的眼。 - 第138章 树精 - 没过一会儿,姨夫缓缓睁开眼睛。 似乎因为头顶的灯光太过刺眼,他下意识伸出手来挡在眼前。 声音沙哑的开口道:“这哪儿啊!红花儿呢?” 这音色跟刚刚唱歌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好像沉睡了很久突然开口说话,又涩又哑。 红花姨举着拳头,照着他胸口狠狠地捶了一下。 “死东西,你吓死老娘了!”说完,伏在姨夫的胸前娇弱的哭了起来。 姨夫完全呆住了,他哪里见过红花姨如此这般小女人的模样? 平时凶巴巴的,根本不知道眼泪是什么东西! “哎呦!你看你...咋了这是?你哭啥呀?” 红花姨和一同前来的的两个叔叔,七嘴八舌的讲了一下姨夫这几天的情况。 姨夫眼睛瞪的老大,听的一愣一愣的,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红花姨说完后,问他:“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第二天早晨你就疯了?” 高兴旺姨夫努力抬眸回想,不太确定的说道:“我记得咱家来了一个顾客,好像不是镇子上的人,身上套了一个麻袋,破破烂烂的,我还以为是来要饭的。 他的头发跟拖布一样,黏在一起一条条的,浑身散发着一股怪味儿… 好像…好像是土腥味!” 霍闲:“你确定是土腥味?” 姨夫想了想,用力的点了下头,“没错,就是下雨过后泥土的味道! 他在屋子转了一圈,什么也没买,临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边说我边从抽屉里给他拿出一元钱,然后他口齿不清的说能不能给他一瓶水,听起来有点像小孩子刚学会说话的那种语调。 我以为是有什么残疾,挺可怜他的,便给了他一瓶矿泉,之后他就走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和霍闲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树精!” 其余的人都像没听懂一样。 只有师父笑了笑,接话道:“你们俩从什么地方看出他是招上树精的?” 霍闲道:“几个方面,第一是他唱调里面的歌词,第二是土腥味,第三招树精的症状,比如唱跳这些他都吻合。” 师父的目光转向我,“你呢?” “我和师兄想的差不多,不过还有一点,那就是他说话像小儿学语。 我看过一本书,上面说树精和任何精怪都有所不同,它不如动物那般天生就有嘴,而它没有,只是靠意识传音。 需要修炼成千上万年才可以化成人形,在慢慢学会说话。” 师父眼底满是欣慰。 我也恍然间发现 师父逼我看的那些书一点都没有白看! 虽然当时觉得枯燥无味,甚至还看不太懂,但是需要的时候,脑子里会自动跳出来那些信息。 师父的一片良苦用心,我到现在才理解。 红花姨问道:“那我家这口子现在算好了吗?那东西还会再来吗?” 霍闲摇头,“尚未可知!这两道符你拿回去,一天一道,像我刚才一样烧掉放在水里,喷在他的头顶上。 如果它识趣就不会再来了,三日后若是平安无事,这是就算了结。 三日内再有任何事情,给我打电话,我下山去给你处理。” - 第139章 灵 - 红花姨带着姨夫等人,千恩万谢的下了山。 待他们走后,师父将我和霍闲叫到床前,枯槁的手分别拉起我们俩人,将我们俩的手上下交叠捧在自己的掌心。 爱抚着一下下的摸着。 我们都知道师父应该是有话要说,所以静静的等待着。 师父脸色蜡黄,努力撑起一丝笑,苍老的声音感叹道:“我家小二长大了,这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 霍闲装作傲娇的别过头,不敢与师父浑浊的眼睛对视。 他故作倔强着说:“我一直都比大...”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 “我一直都比不染强! 只是您老偏心,什么事都交给他才放心! 现在他跑了吧? 还不是得我这个没出息、不受宠的徒弟靠谱?” 以前霍闲叫‘大师兄’叫的比谁都亲。 可如今... 师父不做任何解释,连连点头,笑着附和着他,“是是是,都怪师父偏心,师父看走眼了,师父给你道歉。” 我和霍闲纷纷愣住了。 我家师父和正常人家的老头儿可不太一样,那嘴犟的和牛一样。 而且外人看他,都说他有点疯疯癫癫的,爱财如命,没有正事儿... 无论眼下真心,还是为了哄霍闲高兴,能让他开口道歉... 比登天还难! 霍闲如愿收到了师父的道歉,但并没有半分惊喜,极力忍耐着发抖的身体,生怕自己哭出来。 紧接着师父说:“我看高兴旺这事,没那么容易了结,不只是个树精这么简单。” 霍闲冷下眼,点头道:“我出来了,除了树精有个鬼在搞事情,如果他再发病,我也会处理好的。” 我趁机说道:“师父,我看您的药没了。 明天您和二师兄再去医院复查一下,然后我们再开些药回来。” 师父立马拧眉伸出手来阻止,“不用,这点小病还要不了我的命,不吃。” 我焦急的看向二师兄,想让他帮着劝劝。 谁知霍闲这次出了奇的平静,笑笑说:“师父不爱吃就不吃吧! 明天我带师父出去转转,透透气,老是在家待着也没意思。” 师父满意的点头,用手指朝霍闲的方向点了点,“你小子不混蛋给我惹事的时候,还挺懂事儿。” 霍闲不服气的撇撇嘴。 师父给我们一个纸条,我们俩展开后,看到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师父说:“这是我十八年前答应人家的事儿,如今我这身子骨去不了了,你们俩赶在阴历七月前去一次。” 霍闲不解,“什么事啊?还得亲自过去?” 师父说:“这个陈国军是个生意人,以前有缘认识了,这人很实诚,是个难得的好人。 我...欠他一个人情。 十八年前他带着爱人来找我,那时候他的媳妇儿刚刚怀孕不久。 自从怀了这个孩子,家里接二连三的出现状况,邪乎的很,想让我帮着看看。 我瞧着肚子里那个孩子...有点说法,像是个来讨债的主。 打过卦一看,这孩子竟然没有灵。” 我不解的问,“什么叫没有灵?” 师父解释道:“她跟你现在差不多,你是走了胎,但她是先天就少了一个灵。 五弊三缺之人,鬼魂儿自然都盯着呢! 若是出生,陈家注定不得安宁!” - 第140章 职责 - 我能想象到陈家的情况,我有太姥姥、师父、师兄们护着,都活得磕磕绊绊。 陈家只是普通人家,该要如何面对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邪乎事儿? 师父继续道:“我是修行人,当年我没有办法建议他们夫妻,这孩子能不能留。 但是说明情况后,陈国军和他的爱人没有一丝犹豫,一致决定要把这个孩子生出来。 这十八年里,每年陈国军都会来求一张符,可也只是勉强能保他们家宅安宁。 这孩子到了十八就是个坎儿,能不能活得过去...” 师父定定的看着我们俩,一脸严肃道:“就看你们二人了。” 我和霍闲对视了一眼。 将一条鲜活的生命交到我们俩手中? 我是没底。 不知道霍闲什么想法。 霍闲答应的痛快,“师父,我一定不给您丢人。” 师父摇了摇头,“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救苦、救难、救苍生。 也许听起来像是吹牛,可苍生难道不是一个个单独的个体组成的? 这不是我的脸面问题,是你的职责,是从你踏入这行起,肩上便扛起的担子!” “我明白了,师父。” “你们俩回去吧!如果高兴旺这三天没事,你们就去一趟,赶早不赶晚。 师父欠陈家这个人情,得靠你们还了。” 我和霍闲各怀心思的走出师父的房间。 我迫不及待的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带师父去医院?” 他伸出手来掐住我的脸,故意抻的老长,我的脸被他拉的变了形。 “师父现在最抗拒的就是去医院,那是我带他去,他就肯去的吗?” 也是,师父的脾气...他决定的事,谁劝他都不会听的。 我将霍闲拉到我的卧室,白天取回来的一袋子钱还在桌子上放着。 他看到钱后,顿时懵了。 随后凶巴巴的扬声问道:“符如因,你哪来的钱?!” 那眼神和表情,好像以为我是在哪偷来的一样! “我妈汇给我,给咱师父治病的!你朝我喊什么喊!” 他张了张嘴停顿片刻,估计想到我妈昨天打过电话,说了汇钱的事儿。 他放缓语气,道:“对不起,你帮我谢谢阿姨,这钱...以后我会还给她的。” “先别说这些了,咱们现在有钱了,可师父不配合也不行啊!” “我明天拿着病例去医院,让医生把药开了。 药拿回来了,师父心疼钱,不会不吃的。 他要是还不吃,等做饭的时候掺和到饭里。” 我想想这个主意也不错。 现在也只能这样,没有其他办法了。 * 白管事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说‘东家’对我的方子很感兴趣,想让他问问我,这个方子可不可以卖给盛华? 如果可以,条件是什么? 我想了几秒... 最初我是想要钱的。 给师父买药 。 现在我们暂时不缺钱,那五万块能顶一阵,显然要钱并不明智。 应该用它,钱生钱。 我斟酌片刻对白管事道:“这方子我不卖。” 白管事一怔。 “不卖?为什么?” “方子...可以无偿给盛华用,我们负责出最后一味香料和给香‘开光’来达到某些功效。 待遇方面,我们要青龙山的署名,还有除去本钱的三成利润。” - 第141章 同意合作 - 白管事听后,眉头越皱越深,心里也在琢磨着我所提出的要求。 署名也就代表,这个方子不归他们盛华所有。 他们就像个代工厂,日后若是成了爆品,功劳也都是青龙山的功劳。 虽然他们收了钱,但是名声却都给了青龙山。 “这...” 他显然有点拿不定主意。 我来这么久也注意到了,白管事对于研究香料很有一手,但对于经营这一块,他并不是很擅长。 我继续道:“白管事,其实无论怎么算,你们都不亏。” “可你也知道...玄知现在的名气不如从前,你确定有人会为他所制作出来的东西买账?” “这世间从不缺有良心的人。” 白管事瞬间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谣言,早晚有破的那天。 “虽然你很聪明,留了一味香料,你就不怕我找到这个香料,一份钱都不给你?” 我听后笑了,“不怕。” “为什么?” “我听不染说过,国外有一种牌,可以带在身上,趋吉避凶。 那种牌有一部分便是用泥土香料制作而成的。 您知道为何如此常见,如此简单的原料制作出来的东西,它会被传的那么灵吗?” 白管事询问道:“你说的牌可是t国佛牌?” 我点了点头。 “为何灵?” “因为制作它的师父自身的功力和加持。” 我没把话说的太明白,但白管事这么精明的人一定能懂。 没有玄知和青龙山,即便你找出了我隐藏的最后一方,一样也只是个普通的香而已。 想达到最初预期的‘四业’功效,简直是做梦。 而我最初也告诉他,我需要玄知师父帮忙。 帮的就是这个忙! “这...我得再和东家去说说...” 这时我身后传来一记浑厚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不用说了!我同意!” 白管事闻声立刻起身,恭恭敬敬的喊了声,“东家。” 我听着声音耳熟,转过身看去,差点没惊掉下巴。 “师...师爷爷?” 难怪我来的时候大言不惭说要帮助盛华超越师家,白管事和成哥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看这意思,盛华是师家的? 我可真蠢啊! 脸上顿时一片火辣辣的感觉,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 师途乖乖的跟在师老身后,黑色的秀发半扎在脑后。 从放假起,我们就没见过。 他好像比之前更高了些。 师爷爷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小年纪有如此心智,无论这事成与不成,盛华都愿意和你试一试! 况且,我们和玄知的关系...在这个时候,我们师家不能忘恩负义。” 我笑得不能再难看了。 师爷爷一副慈爱的样子,询问道:“在这还习惯吗?” 我点了点头,“习惯,白管事和成哥对我很照顾。” 白管事咧了咧嘴。 估计听我这么说,他有点心虚。 师爷爷道:“你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白管事,你配合小丫头把这个事情着手做起来。” 白管事点头称’好‘。 师爷爷指着我,对身后的师途说:“你跟妹妹学学,小小年纪前途不可估量,咱们家你和你哥,没一个出息的。” 他口中的哥哥,自然是霍闲。 师途在师老身边,乖巧的像一只小绵羊。 “明白,爷爷。我会和如因好好学的。” 话了,我见他看向我,嘴角边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 第142章 犯病 - 师爷爷又和我问了问霍闲最近的情况,让我劝劝他,有时间回家吃饭。 家里人都很惦记他。 还说青龙山有任何需要帮忙的,让我随时和他说,千万不要和他客气。 无论真情还是假意,师爷爷的话说的滴水不漏,让人很是感动。 随后,师爷爷突然问道:“如因,若是以后开学了,你是不是就不会来了?” “我不准备去上学了。” 师爷爷一怔,还没等开口,师途便开口道:“为什么?不上学你以后怎么办?” “并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有的选。 在来青龙山那一天起,我的家人就只有一个期盼,那就是给我保命。 至于有没有文化,学不学习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这个决定也是临时起意,当时师父好不容易给我送进学校,不读了很可惜。 他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但,读书固然重要,可总要有所取舍,眼下家里更需要我。 学习知识之前,要先学会把’人’学好。 师途还要说什么,被师爷爷给制止了。 他们没待多久,便一起离开了。 下班前我和白管事请了假,告诉他我后天要去趟玄武城。 白管事心情不错,很痛快地就答应了,比较好说话。 我收拾好东西回家,准备将和师家的合作提前跟师父透透风。 走起路来,都比平时欢快几分。 经过‘好女人日化店’的时候,我习惯的朝里面看一眼。 并没有见到红花姨或者姨父,隔着玻璃门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了歌声。 我在心里暗叫不好。 等我进门的时候,见姨父躺在地上,眼神十分狰狞,瞪得老大,好像要鼓出来一般。 他的脸上爬满了一条一条硕大的蚯蚓... 红花姨跌坐在货架子那边,看她惨败的脸,像是吓坏了。 我下意识犯恶心,别过头干呕起来。 我最讨厌的就是蚯蚓蛆虫这种软软的虫子。 看到了就想吐。 红花姨看到我来,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起来,声音夹杂着哭腔,“丫头,你可算来了!” “红花姨,姨父这是...又犯病了?” “是啊!我今天还没等给他喷符水,他就这样了...嘴里一个劲儿的吐虫子...” 我脑补了一下画面,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我提醒她:“你先给他把符水弄了,我给我二师兄打电话。” 她连忙点头,我们分开行动。 二师兄接到电话说马上下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注意安全,不要轻举妄动。 我没独自面对过这种情况,有点害怕,但是红花姨比我看起来严重的多。 我不敢慌,我一慌她更怕了! 即便红花姨将符水喷到了他头上,依旧没有制止住他的抽搐。 要不是他的双脚被红花姨拿绳子捆住了,我看他能站起来跳大神。 青筋一根根的鼓起来,在皮肤下形成明显的脉络,仿佛要破裂一般。 没过一会儿,他又呕出一大滩暗红色蚯蚓,红花姨闭着眼睛尖叫。 屋内乱成一团之际,姨父突然来了句,“坟中树,树下坟,迈进土里生了根...今生还能化做人!” - 第143章 寿衣的忌讳 - 姨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完全变了味,无论从音色还是语气都好像是一个老太太。 我和红花姨对视了一眼,她哆哆嗦嗦的看向姨夫那边。 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勇气,扬起手,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姨夫脸上。 “我、我告诉你,无论你是谁,从我家高兴旺身上下去! 否则...否则就算豁出命,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且凶悍,可是紧攥在身侧的手,却出卖了她的紧张和害怕。 没一会儿,霍闲就赶来了。 他气喘吁吁的进门,背对着姨夫面对着我们,询问道:“没事吧?” 我冲他摇了摇头。 “没事。” 他双手背在身后,我余光看去,他手中拿着一个铜黄色小镜子。 因此才会背对着姨夫,这样镜子角度刚好可以照到他。 霍闲感应了几秒,开口道:“大姨,你走错地方了,这不是你家。” 他话音刚落,我便看到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腰,站在姨夫身后。 从她身上寿衣的款式来看,应该是后人随便找殡葬店买来的,很多细节都是不对的。 我听师父说过,现代的寿衣,很多都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 只是款式和以前的相似,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比如寿衣忌讳有双数,里外的数量加起来要是三件、五件。 在古人的观念里单数代表吉祥和尊贵,‘九’、‘五’这两个数字是最常用的,取自‘九五之尊’。 而从这个老者腰部露出的衣角来看,她好像只穿了两件。 还有寿衣都是使用带子系扣,在换装时,必须将领子撕开一个小口。 但要是英年早逝的年轻人,则稍有不同。 没有子嗣后代,便没有这些忌讳。 而老者的领子也并没有开口,严丝合缝的。 在制作寿衣时,针线工艺不能打结或者使用疙瘩结。 所有飘带、领带最好都不要打结,老者腰部的飘带却紧紧的系在腰上。 最重要的是寿衣一定要遮住手,若不然会被认为是衣不蔽体,或者后代会成为要饭的,也是对去世老人的一种不尊重。 眼前这位大姨袖子正好到碗口,整双手都露在外面。 还有很多忌讳,比如不能用皮毛、绸缎之类的材料。 穿着皮毛会投胎到‘畜生道’,‘缎’与‘断’同音,有断子绝孙之意。 还有很多细节,在这里就不一一介绍了。 所以种种情况来看,她这身一衣服可以说是十分敷衍。 不知道是子孙不懂,还是故意而为之,几大忌讳全部占了个遍。 她个子很矮,身材有些胖,头发像是麻布条,一绺一绺的垂在脸边。 她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脸,但能看到她身上有很多洞,肩膀,头上,多到数不清。 红花姨看不到她,所以没什么特殊反应,只是对霍闲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我下意识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霍闲缓缓转过身子,面对着老婆婆的方向,再次说道:“如果你有什么诉求,也可以和我说说。” - 第144章 树根缠坟 - 屋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迅速蔓延开来。 霍闲丢出一张符在地上,一把火烧光那些肆意爬行的蚯蚓。 看着它们遇火卷曲成一团,我揪着的心才渐渐抚平。 我也尝试着和面前的婆婆沟通,“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只要您别再折磨人了,我们都可以尽量的满足你。 难道是高兴旺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儿? 所以你找上了他?” 师父教导我们,无论我们能力在哪儿,道行多高,面对这样的事,尽量能和平解决就千万别动武。 他们也都是可怜人变成的鬼魂,不然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执念。 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们不能不让人说话,上来就强行收服,即便赢了也不符规矩,也不得道心。 面前的婆婆缓缓抬起头来,看见她满脸缠着树枝的脸,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我被吓了一跳。 只见她张了张嘴。 嘴里像是塞满了泥土,一张一合间,尘土飞扬。 我对霍闲道:“看样子她是被树根缠住了!” 霍闲一脸凝重,点头道:“明白。” 红花姨似懂非懂,“你们在说什么啊?谁被树根缠住了?” 霍闲解释道:“应该是那个树精下面有一座坟,树根将坟里的人给缠住了。 现在的情况是树精和烟魂都在这,必须得一起解决。” 红花姨:“那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 霍闲摘掉肩上的背包,在里面翻翻找找。 “如因,你给我打下手没问题吧?” 我摇摇头,“没问题。” 没一会儿,拿出一团麻线丢给我。 我接过后反手开始搓,要把这些麻线搓细,搓成绳子。 “要几托长?”我问。 霍闲想了想,回道:“五托。” 霍闲走到高兴旺面前,将他的双臂展开成一字型。 从左手中指到右手中指一量,看看长度是多少。 如此长度叫‘一托长’,一共要用五托长,也就是五倍。 如果树小要用三托,树大要用七托,看师傅的判断能力决定。 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正好月升日落,这个时辰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没关系。 霍闲拉起高兴旺,他刚开始还很挣扎,不愿意配合。 霍闲定睛看了他几秒,他就乖乖听话了。 他和红花姨解释道:“一般招树精都和桃树、核桃树、柳树等有关,我们得找到这棵树在做法。” “这...这得去哪找啊?” “一般精灵树都在事主的房前屋后,带着姨父一起去,他会让我们找到的。” 红花姨连忙道:“那快出发吧!” 霍闲看我搓的绳子基本差不多了,戴上背包,架着姨父的胳膊先往外走。 红花姨紧紧托着我的手臂,一是天黑怕我摔倒,二是她还是很紧张。 我们出去的时候,很多邻居都围在店门口,估计听到了刚刚店里面的吵闹声,以为两口子打架了,都来看热闹。 在看到霍闲还有他架着的姨父时,大家开始浮想联翩,议论纷纷。 “旺子这是咋了?看样子好像招邪了!” “那个男孩不是青龙山玄知的徒弟么?他们来了,肯定是邪事啊!” - 第145章 狗眼看人低 - 还有人说:“竟然还有人敢找他们办事?! 别说,玄知家的人胆子也够大了! 玄知都因为能力不佳受伤卧床了,他这俩徒弟能办明白啥?” “这红花,可真糊涂啊!” 我和霍闲谁都没吭声,反而红花姨听后瞬时炸庙了! 她脾气有多不好,整条街都领教过。 此时她双手掐腰,宛如悍妇,朝着人群大骂道:“你们在这乱嚼什么舌根? 我戴红花爱找谁找谁! 跟你们有啥关系? 我希望你们在座的,谁家都别碰到邪事! 因为你们日后跪下去求青龙山,人家也不会帮你们的!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 这时,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的说,“我们还不是为你好啊? 我们不是怕你被骗吗? 真是不知好赖!” 红花姨朝那人啐了口唾沫,“我呸! 以前一口一个仙人,恩人,想方设法求着人家! 现在说人家是骗子,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人家玄知怎么得罪你们了? 不就是因为你们平时想插队,没让你们插,你们总说是邻居,想白让人家给你们算卦,没如你们的意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龌龊的心理! 恶心的东西!” 我拉了拉红花姨的衣角,小声劝道:“算了姨,我们办事要紧。” 这要是换做以前的霍闲,肯定又要张口开骂了。 可他今天却出奇的平静,虽然脸色难看,但没有跟他们发生争执。 “走吧!” 他率先迈出步子。 也许他明白了,嘴上的赢不算赢,要赢我们就用实力堵住别人的嘴。 那要比骂架要好用一万倍! 刚刚在屋里的老婆婆在最前方带路,霍闲相信,她能带我们找到精灵树。 若是今天没有她,高兴旺也会带我们找到的。 他看到哪棵树欢喜,多半就错不了。 红花姨说房后不远的马路上有树,但婆婆带我们走的却不是那条路。 在距离红花姨家很远的地方,有一片没动迁的地方,已经荒无人烟没有人居住了。 红花姨一直念叨:“不说房前屋后吗?我们都走半个小时了,会不会走错了?” 我也觉得奇怪,按照距离来说,是有点远了。 最终那个婆婆在一个老旧房屋的木门前,突然站住了脚。 此时高兴旺也来了兴致,跟打了鸡血一般,手舞足蹈的唱了起来。 我和霍闲交流了下眼神,“应该就是这了。” 我们刚要推门,红花姨脸色难看的一把拉住了霍闲的手。 “等下!” 霍闲不解的看向她,“怎么了?” 她指着木门,“你说...你说的树在这个院子里?” 霍闲点头确认,“那个烟魂领的路,再加上你爱人的反应,应该就是这里了。” 红花姨原本煞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欲言又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么了,红花姨?”我忍不住开口询问。 她垂下头,一滴眼泪无声的砸到地面。 “你说的烟魂...长什么样子...?” 霍闲一五一十的将婆婆体征说了一下。 红花姨站不稳脚,身子向后栽歪了一下,幸好我及时扶住了她。 “到底怎么了姨?” “这是...这是我娘家...” - 第146章 娘家 - 这次换我和霍闲愣了。 霍闲拧眉问道:“那这老太太是...?” “听你的形容...应该是我娘!” 红花姨魁梧的身躯,一抽一抽的,提起母亲哭的十分心痛。 跟刚刚骂街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你们把老人埋进了自家院子?”霍闲惊讶着确认。 这话让谁听了,都觉得离谱! 怎么可能埋在自己家呢? 而且看红花姨和姨父平时为人处世,都是很本分善良的人。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怎么干得出来? 红花姨解释道:“我和高兴旺家是邻居,旁边那个院子就是你们姨父家。 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之后我要嫁给他,我爹娘不同意。 他们说高兴旺个子矮,长得丑,还没钱... 但,我就是喜欢他! 他老实,本分,认干,我觉得两个人一起努力,也都不是懒惰爱玩的人,日子肯定能过好起来的。 跟你们姨父领证,我俩两个酒席都没有,我也算和家里断了联系。 我爹娘从小喜欢我弟,对于我和你们姨父私奔,他们除了生气没收到彩礼以外,也没有什么反应。 我们俩去外地闯了几年,什么苦都吃过。 现在中年了,你姨父做梦都想要个孩子,我们就决定回来做点小买卖,养养身体,最好再生个孩子。 我回来朱雀镇以后,来过这里。 我想告诉他们我和兴旺赚到钱了,我们能孝敬他们老两口了。 可这里的人都已经搬走了,我联系到了我的表弟,也就是前天跟我上山的那个弟弟。 他说我走没几年,我爹就没了。 现在这边没人住了,我娘可能跟着我弟搬到外地去了。 具体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跟他们没有联系。 这些年我也尝试着找过,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娘就在我家院子里?” 我看向门口那个婆婆,她一直背对着我们,对于红花姨讲述的这些并没有什么反应。 红花姨忍着抽泣,断断续续的说着,我是个蛮容易共情的人,听着听着便红了眼睛。 霍闲比我要冷静的多,出声道:“这种潦草的埋法,怎么可能有后呢! 不断子绝孙都已经该庆幸了。” 霍闲话说的难听,但理是这么个理。 我出声问道:“红花姨,你们家院子有树?” “有,我上面有个哥哥,他出生我爹种的。 不过我那个哥哥小时候患有脑炎。 那时候家里太穷了,没钱给治,几岁就没了。 这树到现在得四十多年了。” 四十多年也足够成气候了! 霍闲道:“我们进去吧!无论你跟逝者什么关系,我们都得解决事情不是?” 红花姨平复了下心情,点点头,“好。” 霍闲腾出一只手来推面前的木门,由于天色太黑,我们并没有注意到们上面上了锁。 红花姨惊讶着念叨:“不应该啊!我上次回来没有锁啊!” “能不能是你弟弟回来过?” 红花姨琢磨了一下,“有可能!他怕我发现他办的损事,所以把门上了锁!” “那我们怎么进去?” 霍闲冲我招了招手,“你们架着姨父,我来搞定。” - 第147章 请树神 - 我和红花姨从霍闲手中接过姨夫的胳膊,他疯疯癫癫的很难控制。 好在红花姨体格比较彪悍,姨夫比较弱小。 霍闲后退几步,抬起脚,一脚踹在老旧的木门上。 ‘嘭’的一声巨响,好大一阵灰尘。 卡住门锁的铁片脱落和木面分离,虽然崭新的锁,依旧完好无损,但门也被打开了。 霍闲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们进去吧!” 自从门被打开以后,那个老太太就不见了。 天色太黑,我们全靠霍闲手中的手电筒,才能勉强看清周围景象。 这院子不算太大,大约二十平方的样子。 有两间砖瓦房连在一起,窗户上的玻璃已经碎裂,看起来就是很久没人打理的样子。 墙边杂草横生,足有半人高。 一棵桃树在院子正中央,生长尤为茂盛。 我想不明白红花姨的父亲当年怎么想的,院子本来就不大,竟然还在最中央种了一棵树... 怎么看,怎么突兀! 霍闲对我吩咐道:“我们要在鸡叫之前,也就是丑时之前把树砍掉,我一个人有点困难,你来帮我打下手。 还有,红花姨,你最好也把你那两个兄弟叫来,人多好办事。” 红花姨连连点头,“好!” 我问霍闲,需要我做什么? 他将随身的包丢给我,我下意识张开双手去接,看他背在肩上挺轻松的。 可丢到我怀里的时候,重量差点没给我砸倒! 这家伙都装了什么啊? “把米拿出来。”他说。 我找到一个麻布料子的包,里面沉甸甸的是米,没想到一打开口是香灰。 我又继续翻找,还有一个小包,里面装着白色的大米。 我看着他蹲在树前,认真查看的样子,看来这次他准备的十分充分。 他就如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转过头来盯着我看。 “你愣神什么神儿?” 我讪讪的笑笑,晃着手中的米包道:“二师兄,我找到了,你要做什么?” “把这些米洒在周围,然后将你刚才做的绳子将这个树捆三圈。” “收到!” 我撸起袖子忙活起来,在捆树的时候,只见霍闲拿出几个我没见过的东西,钉在了我捆树的绳子上。 我问他,“这是什么?” “马掌钉。” “奥,你可真厉害呀,二师兄!” 他得意的勾起唇角,眼睛里闪起了光。 “你二师兄我还会更厉害的!有咱这手艺傍身,以后养活你绝对没问题!”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谁要用他养活啊?! 真不要脸! 我们前期工作准备完后,红花姨那两个兄弟也赶到了。 砍树前,要有一个小仪式,有的地方叫‘请树神’。 因为大树具有灵性,每天吸收日月之精华,土地神偶尔也会伏在上面。 树越大,法力越大。 但今儿这个仪式像是为那个树精做的,跟树神没什么关系。 霍闲焚香,祭祀,用一张红纸写着伐树的日期和时辰贴在了树上,下了最后通牒。 我注意到他故意写晚了一个时辰,好奇的问他,“现在不砍吗?” 霍闲摆了下头,“如果它愿意走就让它走吧!它能走最好。” - 第148章 赠卦 - 霍闲说的是姨夫身上在闹的树精吗? 也对,这棵树无疑是它的家。 霍闲没做那么绝,还给了它一个时辰思考的时间。 而自从那张红纸贴在树上后,姨夫唱也不跳了,他靠在墙角跟睡着了似的。 红花姨的表弟叫大旗,在等待的时候,无聊之余递给霍闲一支烟。 “小师傅,抽根儿?” 霍闲毫不犹豫的接过,大旗叔叔恭敬地奉上打火机,嘴里说着:“小师傅,那天你真神了,给我看的一愣愣的,啥时候有时间你也给俺看看?” 霍闲吐出一口烟雾。 我站在一旁,愣了几秒。 那张痞帅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白雾,让人感觉莫名的忧郁。 他什么时候学会吸烟了?! 而且看起来动作还是那么熟练! 在家里的时候,我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眼前的二师兄,有那么一瞬间让我感觉好陌生... 他对大旗道:“生日时辰什么时候?” 大旗怔了两秒,不解道:“现在就看?你瞧,我姐找我找的急,我也没准备啊!” “准备什么?” “我、我没带红钱啊!” 霍闲举着夹在指尖的香烟,“这个就可以了,不需要别的了。” 大旗乐的一张嘴能看到胃了,连忙将自己的生日时辰报了出来。 霍闲今天没用扑克,只是垂下眼听着大旗的声音,便开口道:“你是一岁扎根,一岁运,兄弟独苗自己一人。五岁丧母,九岁才入学堂,你这学习成绩没少挨揍吧?” 红花姨严肃了一整晚,听完霍闲的话,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霍小师傅说的可太对了,我这个弟弟,真是没少挨揍!” 大旗叔叔挠头含笑,算是承认了。 霍闲继续道:“你小时候挺苦,吃不饱穿不暖,没什么文化,应该小学都没念完。” 大旗叔叔可能想起往事,脸色沉重着连连点头。 霍闲:“不过你成年后赚了点钱,不过遭到了牢狱之灾,在里面蹲了几年。” 红花姨的笑容瞬间消失,大旗叔叔和她对视了一眼。 他将信将疑的问:“姐,你没跟他说吧?” 红花姨瞪了他一眼。 “你姐夫这事够我喝一壶了,我说你干啥!你要信不着人家,你就别让人家看!” 紧接着,红花姨感叹道:“我这兄弟正如你说的那样,小时候妈就没了,也没人管。 小学没念完,天天和那些小混混在一起。 之后倒卖水货,你知道什么是水货吧? 假表什么的! 那时候赚了点小钱,因此还进去蹲了几年!” 大旗接过话道:“不是我信不过,只是说的太准了,我都不敢相信! 小师傅,你别生气,这次我真是心服口服了!” 霍闲没有接他们的话,勾起唇角道:“你有一女。” 大旗一愣,连连摇头。 “没,这个真没有,我老光棍一个,现在还单着呢。” 我心里一紧,难道刚被夸完就看错了?! 霍闲笑了,“应该就在你牢狱当年的事,给你生孩子的那个女人长得微胖,皮肤很白,总是喜欢把头发扎一个低低的马尾,个头不算高。” 大旗的眼睛越瞪越大。 我看都要鼓出来了。 很显然,从他吃惊的表情来看,他在脑海中搜索到了这个人。 - 第149章 多说无益 - 大旗结结巴巴,“你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霍闲的表情依旧自信,即便大旗之前否认了孩子的存在,也没让霍闲展现出一丝惊慌。 “有没有过...你们睡没睡在一张床上,你不清楚?” 红花姨凑近大旗,拉着他的袖子问道:“真有这么个人?” 大旗垂眸好一会儿,点点头道:“是,有这么个人,俺俩搞对象来着。 不过我进去以后俺俩没联系了,她现在在城里了! 我出来以后找过她,她也没说过有孩子的事啊!” 红花姨:“能不能是...打掉了?” 霍闲摇头,“不能,活着呢,这孩子。” 这次大伙都震惊了,姨夫的哥哥拍了一下大旗的背,笑着说:“行啊!你小子!婚都没结,当爹了?!” 大旗的脸色在惊讶和惊喜中来回变换。 过了好一阵,他拉起霍闲的另一只手,激动道:“小师傅,不是,兄弟!以后你就是我兄弟! 我要找到了这孩子,我一定请你吃喜糖,好好答谢你!” 霍闲的眼神有些疏离,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不咸不淡的口吻说:“你答谢过了,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仅此而已。” “哎呦!那一支烟算啥!” “足够了。” 从我见到霍闲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是个极其讲规则的人。 那天我都要死了,求他让我们进去见见师父,他说什么也不肯。 在他那,谁也不能打破规则。 他不是客气,而是真心实意的觉得那一支普通的香烟,足够了。 大旗说,明天就进城找他那个初恋问问怎么回事儿。 要不是姨夫的事情没解决,他现在就想过去! 姨夫的哥哥看大旗算有些心动,也想让霍闲算算。 霍闲说什么也不肯,但出于他今天来帮我们的忙,送他一句话。 “医院里有个床位在等着你。” 大家再问他什么,他便什么也不肯说了。 这种事情,你听得懂就是缘分,听不懂也没有其它办法。 他懊恼的叨咕,“大旗喜得贵子,到我这怎么这么倒霉!” 我接话道:“您知道了,以后便可以规避。 您不是倒霉,您是幸运。” 他笑得很不自然,明显没听懂我的话,那我再多说也无益了。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心不正时遇邪师。 霍闲看了看腕上的老旧手表,又看了眼倒在墙角的姨夫,见他如同睡着,没有什么反应,开口道:“开工吧!” 他们三个男人合力锯树,我和红花姨在一旁看着,这种体力活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心里有点慌,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个树精若早能走,为什么要闹这么多次? 直到锯掉树,才不肯闹了? 这么算,它没有讨到半点便宜啊! 还有姨夫之前说的那句,坟中树,树下坟,埋进土里生了根...今生还能化做人! 坟中树,树下坟,我们已经知道了,可能是红花姨的娘.... 今生还能化做人... 今生... 化做人... 不好! 我反应过来后,连忙朝霍闲喊道:“二师兄,不是树精! 它是在给我们传消息,罪魁祸首是那个老太太! 二师兄!” 谁知,我话音还没落,那棵树突然拦腰折断,笔直的向霍闲的方向倒去。 - 第150章 你不配当母亲 - 霍闲仿佛早有准备一般,身子一歪,灵巧的躲过了那颗砸向他的桃树。 大树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和红花姨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攥着我的手突然变得更紧了。 不知二师兄从哪儿抽出来一把辟邪剑,对着空气一顿乱斩,最后一下狠狠的钉在树根上。 只听空中传出一声哀嚎。 那声音像我十三岁那年,在蛇仙庙说错话时,被雷劈死的乌鸦... 干裂,沙哑,痛苦。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我不是没给你时间,对吧?!” 霍闲像是对着空气说话,只有我能看到,他将带我们带来的那个老太太钉在了树桩上。 原来,他早就知道!? 看来,我要赶超上二师兄的能力,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 他比我强太多太多了! 老太太一张嘴,一股黑烟扑了出来。 霍闲侧过身,没让那浊气碰到自己。 老太太口齿不清的说:“你坏我好事!我饶不了你!” “想借着树精的能力祸害人,复生,你也配?! 即便你身上怨气够重,也不是你这个段位能够达成的! 况且,那还是你的女婿! 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也是从那句话猜到她有复生的意思,但霍闲并没听到那句话。 他竟然...能算的如此清楚? 难道那天用扑克算出的卦,是给那个鬼听的障眼法?! 因为这棵树有灵,而且根部和她融为一体,所以她的魂借着树精的能力,可以出来作恶。 树精也的的确确找过高兴旺,但是它是‘善意’,为了提醒高兴旺要出事。 难怪二师兄之前说是个神‘灵’,办好了可以转危为福。 他太准了! 师父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看得出来,现在这个老太太没什么能力,因为霍闲在我捆树的时候,用了马掌钉。 他斩断了老太太的作弊器,现在就只是孤魂一个,闹不出什么火花来。 可那老太太依旧不肯服软。 骂的那叫一个难题,说姨夫这种没能耐的人,本就该死! 还说,让她活,算是姨夫娶她姑娘的彩礼了! 幸好红花姨听不到这些话,不然她一定难过死了。 红花姨感知到了霍闲是在对她娘说话,她颤颤巍巍的走到那棵树前问:“娘,是你吗?” 老太太哼了声,“没用的东西。” 红花姨自顾自的说了很多很多话,这么多年对爹娘的想念,没有送终的遗憾... 连我这个外人听后都感动的掉眼泪了,可老太太却没有丝毫动容。 最后红花姨问,“我弟弟为什么不管你?为什么给你埋在这里?是不是他不孝顺你?” 老太太这才突然止住了咒骂。 过了片刻,她对霍闲说,“你告诉她,这事跟我儿子没关系,不要让她去打扰我儿子。” 霍闲点点头,用唇形回:“你不配当母亲,滚吧!” 随后,他加重手上的力道,喊我将包里的香灰递给他。 嘴中念着咒语,一道符打出去,随着香灰飞扬。 “师父助我!” 他丢出去的符燃起了火光,火花碰到树枝,一下子燃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烧木头的味道... 还有一种,烧尸的臭味。 - 第151章 善意的谎言 - 红花姨似乎明白了什么... 上前一步想要阻拦,“别...”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角,怕她太靠近火源会烧到自己。 “红花姨,婆婆只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你不要太难过。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 她还让我们告诉你,你不在的这些年,她很惦记你,让你和姨夫好好的生活。” 她对我的话,半信半疑,看向霍闲期待他的答案。 霍闲眸光幽杂。 我眼巴巴的望着他,无声地祈求他能配合我。 他垂下眸,似乎不太愿意说谎,不过最后还是妥协着点了点头。 “嗯,她是这么说的。” 红花姨听后哭的更凶了,跪在地上一声一声对着空气喊‘娘’,还说自己不孝! 这时墙角的姨夫醒了,看他的精神状态,应该是完全没事。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慰哭泣的妻子。 我们等火熄灭后,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红花姨却说想请大伙儿给她娘挖出来,她想给她娘换一个好点的墓地。 我们只好留下来帮忙,老太太被埋的并不深,几锹下去就见了白骨。 应该是埋的人太着急,只是草草填了些土,所以树根才会轻易刺穿她。 当年她去世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太太没有说。 我们也不能妄加猜测,毕竟这是红花姨的家事。 后来在我们走的时候,发现了暗中躲在墙角观察我们的树精。 他和高兴旺形容的很不一样,长得像个人参娃娃,大约五岁小孩子那么高,白白净净的。 他表现的很害羞,笑起来的时候要低下头。 我猜测那晚找姨夫要矿泉水的老头,并不是树精,而是老太太幻化的。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小树精算是救了高兴旺的命,因此还搭上了自己的家。 高兴旺和红花姨两口子,在霍闲的提议下,决定供奉一个桃木牌位。 这样也让小树精有个地方修行,算是对他的报答! 这件事,自然让霍闲来安排,我们也算圆满的完成任务! 回去时,我问霍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一切了?” 霍闲耸耸肩,一副欠揍的表情,质问道:“这很难吗? 只是你笨而已! 又笨,又不细心!” 我气急败坏的扬起拳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你惹我身上来做什么!” 还没等我碰到他,他便用大大的手掌包裹住了我的手。 还笑眯眯的说:“小姑娘家家别这么野蛮,不过说真的,你今天是不是被我给帅到了?” 我呸! 虽然心里觉得他挺帅的,但是我是绝对 不会说出来,让他骄傲的! “哪有你这样的厚脸皮,还自己夸自己! 不过...今天还是谢了!” 他挑了下眉,“谢什么?” “谢你没有戳破我说的谎,没让红花姨知道那老太婆说的那些窝心的话。” “切,我还心思什么事呢! 我们随随便便撒个谎,换一个人一辈子心里安宁,有什么不行? 即便你不说谎,我也不会故意告诉她那些的。” - 第152章 谎话连篇 - 我不信的撇了撇嘴,“真的? 你不是最讲规则了吗? 我看你当时的表情,可不太愿意配合我!” 霍闲白了我一眼,“骗你做什么? 只不过你撒谎太拙劣,配合你显得我和你一样傻! 那个可恶的老太太,要会祝福他们,又何必要高兴旺的命呢? 红花姨回家一琢磨,这事前后矛盾,顿时就会知道你在说谎!” 我恍然大悟,他说的对啊! 只是当时事出紧急,我也来不及考究那些细节。 紧接着霍闲又说:“再说,我可不像你,非要把话说的那么温情! 肉麻! 老子下辈子都学不会那套!” 他说完,我们俩的视线对上了。 一个没忍住,同时笑了起来。 这算是我们合力完成的第一件事。 想来也算圆满。 师父得知后很是高兴,还拿这事当做借口,喝了一小盅酒。 我们俩也都没拦着他。 因为拦也拦不住! 还不如让他在有限的时间,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只要别太伤身体就行。 他开心,我们也跟着开心。 饭后,趁着霍闲去刷碗的时候,我和师父说了制‘四业’香的事。 若是霍闲在,知道我们要和师家合作,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即便为了钱,勉强同意了,心里也会不舒服。 我想着,能瞒到哪天算哪天! 师父眼放精光的问,“他们能给多少?!”说完,拇指食指捏在一起搓了搓。 依旧是那副财迷样儿! 我摇了摇头,如实回道:“这个…我没有计算过。” 他想了想,很痛快的答应了,“告诉老白头,我这边没问题。” 他嘴里的老白头儿应该就是白管事。 “不是的师父,我没打算让你那么辛苦,我想着是您教我,我来做这个事情。” 师父‘呵呵’干笑了声,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 “小丫头不大,心思还不少,这么点就想着和师父抢生意了?” 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和师父活干!我是怕您太辛苦了,累坏了身子!” 我着急解释,脸憋的通红。 师父没忍住笑了,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师父逗你的!你瞧你还当真了! 这点事儿我能做,不然我天天无聊死了。 不过…你能不能告诉师父,你是怎么想到四业香这个点子的?” “我就是...我就是胡思乱想的,当初只是有这个想法,没想到和白管事一说,他觉得可行!” “那你之前说去同学家帮忙都是假的?你是去了师家做工?” “师父,师途也是我的同学啊! 我是怕二师兄不让我去,所以才说谎的,我是想趁着放假,在师家学点东西。” 师父没有戳穿我,满眼欣慰的拍了拍我的手,感叹道:“真是个有灵性的孩子! 小花儿要是知道了,也会为你骄傲的!” 我心虚着干笑了几声。 骄傲… 我总不能和师父说,我是因为没钱憋的,一宿一宿翻书找灵感,这才想到的点子吧?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可不知何时,我也变成了最让自己讨厌,谎话连篇的人。 * 第153章 棺材铺 - 隔日,莺子姐来接我去玄武城。 我们要按照三叔的吩咐去买棺材。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我去买,但三叔难得有事让我做,我自然十分乐意。 上次我和霍闲去玄武城,又是坐船,又是坐拖拉机,足足折腾了大半日。 这次和莺子姐出行,却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玄武城。 莺子姐轻车熟路地带着我来到一家棺材铺。 这家棺材铺看上去有些陈旧,门口还挂着一盏红灯笼,透露出几分诡异的气息。 走进店里,只见一个瞎眼老婆婆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老婆婆缓缓抬起头,用那空洞的眼睛看着我们。 屋内有一股很浓重的木头味,柜台后面有一块老旧牌匾。 「见棺发财」 这标语…真敢写啊! 一般来定棺材都是家里有白事,或者即将有白事的人,谁还会在乎发不发财? 想发财去财神殿不好吗? 我留意到屋内的棺材和我以往看到的很不一样,一般农村用的棺材做工都很普通。 说白了就是木头做的方盒子,没有这儿卖的那么精美。 这屋子里摆放的一排排棺材,雕刻着凤顶、鹿、鹤、祥云,甚至还有金銮殿。 每一处细节都做得很好,看起来十分庄重。 没想到这样破旧的小店,竟然有这般手艺? “客官,买棺材?” 老人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倦意。 莺子姐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制的烟盒,抽出一支烟来点燃。 “不过…我们不买普通的棺材。” 老太太微蹙眉头,没有接话。 莺子姐提出一口烟雾,继续道:“我要一座阴棺,七日交货,可好?” “这阴棺搬到家里可是要死人的! 听声音你们俩年纪轻轻的,买它作甚?”老婆婆一脸狐疑地说道。 “婆婆,棺女都是收钱办事,什么时候管它的用途了?”莺子姐笑道。 “不行!这阴棺不是随便卖的。 你们快走吧!” 老婆婆态度坚决,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 我心中焦急,这可怎么办? 如果没有阴棺,我们怎么完成三叔交代的任务? 就在这时,我忽然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画像,上面画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这女子的面容,竟与我在雨夜见到的少女一模一样! 我指着画像,惊讶地问道:“婆婆,这画上的女子是谁?” 老婆婆脸色一变,“你见过她?” 我点点头,“她找过我,还说我要买棺材可以找她…” 老婆婆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这都是命啊! 既然你见过她,那我就把阴棺卖给你们,七日后交付。 不过,这阴棺只能在晚上使用,而且使用后一定要好好埋葬。” 她说的我很糊涂,棺材本来不就是要埋起来的吗? 什么叫晚上使用,然后埋起来? 阴棺到底干嘛用的? 莺子姐示意我付钱,我在包里翻找出三叔事先给我的信封,封口处有一枚特殊的火器印。 老婆婆摸到信封便不悦的开口,“我只收现金…” 在她摸到火器印的时候,突然止住了声。 “三、三爷的印?” 我疑惑的看向莺子姐,心想这也太神了,随便摸一摸就能知道是谁的印? - 第154章 你不怕我了 - 老婆婆一改刚才的态度,语气柔和了不少。 “敢问…你们到底是何人?” 莺子姐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总是酷酷的。 她将白色烟头扔在地上,黑色尖头皮鞋踩在上面一点点碾灭。 “你猜的没错,我是三爷的人。 棺材也是三爷要的,信封里面是给你家主子的报酬。 七日之后,我来取棺。” 老婆婆又问:“写谁的姓名?” “梵、迦、也。”莺子姐一字一顿道。 我震惊的瞪大眼睛! 三叔? 棺材上要写三叔的名字?! 为什么…啊? 老婆婆显然比我还要惊讶,腿软着需要扶住柜台才能站稳。 她说:“这我可做不了主,你们还是和我家主人说吧! 你们随我来!” 我们跟随着老婆婆来到后院,这地方不大,又旧又破,随处可见的棺材堆得满满的。 院子最中间摆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这口棺材跟那些雕刻着繁杂花纹的棺材很不一样,这棺材全身通黑,没有任何雕花,看起来不值什么钱。 可离的越近,我身体发出的反应越强烈,浑身酥酥麻麻的,一阵阵发寒。 我拉着莺子姐的衣角小声问:“这就是阴棺吗?” 莺子姐笑着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我很不舒服,和看那些普通的棺材感觉不一样。” 莺子姐没等说话,在前方领路的老婆婆开口解释道:“这是子母棺,一阴一阳合在一起,方成子母。” 原来棺材还有这么多说道? 等回去,我要问问师父懂不懂,好好学习一番。 老婆婆虽然眼瞎,但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甚至都没用拄拐,便能在院子里行动自如。 她走到棺材旁边,待盖子缓缓打开,那位绝美少女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的皮肤苍白如纸,双眼紧闭,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我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记得三叔说过,她是棺女,叫殷寰。 阳光照到她的身上,她好像感受到疼似的,即刻睁开了眼。 那一双凤眸染着怒气,腾地坐起身,在看到我的时候,神情恢复了平静。 “你?” 我没主意的看了看莺子姐。 莺子姐捏了捏我的指尖,示意我不用害怕。 殷寰长得漂亮,但就是没有活人气儿,像是阿鼻地狱爬上来的女鬼! 她没有表情,我都感觉她能随时扑过来吃人! 老婆婆将我们来的目的说了。 她拆开三叔的信封。 艳红的指甲和白纸相衬,红的刺眼。 她看后嘴角僵硬的弯起一丝弧度。 像是在笑,又笑的很不自然… “这家伙…要个棺材拐这么大个弯,真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 她的声线很哑,不带有任何情绪,听起来怪怪的。 她将信封收入她宽大的袍子中,在老婆婆的搀扶下站起身,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她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与我对视。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很奇怪的情绪,好像…好像我们本来就认识似的。 “你不怕我了?” 我小声回道:“怕。” “那你还敢来?” “三叔让我来的…” “你就那么听他的话?” - 第155章 你算什么东西 - “你就那么听梵迦也的话? 你了解他吗? 嗯?” 殷寰脸上那双如一潭死水的眼眸,死死的盯着我看,似乎要在我的表情中,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后背顿时传来阵阵凉意,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抿下唇角微微点头,算是回答。 她面部僵硬着弯起唇角,很难猜出自己的回答,是否令她满意。 紧接着她又问,“你刚刚可是叫他…三叔?” 还没等我吭声,她垂下眸,自言自语的轻声呢喃,“三叔…三叔…哈哈哈…” 她仿佛听到某个好笑的笑话,前仰后合的笑弯了腰,姿态极其诡异且夸张。 此刻她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走火入魔,极度疯癫的精神病。 我叫梵迦也三叔,就那么好笑? 脑海中回想那晚的雨夜,我第一次遇到殷寰。 她如一只地狱爬上来的女鬼,没有缘由的闯入我的生活。 紧接着,三叔又让我来帮他订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联系。 别人听到三叔的名讳,都要毕恭毕敬叫声三爷,而她却可以毫不顾忌,直呼梵迦也大名。 由此可见,眼前的人,怕是我这种小喽啰不能随意得罪的。 我正思绪乱飞,她突然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吓得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激灵。 当我再看向她时,那张呆板又美艳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意? 如一潭死水般的眸子紧盯着我看,仿佛要穿透我的灵魂。 她指尖鲜艳欲滴的红色指甲,一点一点发力,陷入我腕间的血肉中,传来丝丝疼意。 我麻木的望着她,一动不动,不敢反抗。 穆莺眉宇间不留痕迹的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她又恢复笑脸。 她上前一步,拉着我的手臂开口道:“殷姑娘,今天我带如因过来拜访,本无意打扰您清修,只是受三爷嘱托,这才不得不来。 想必你还不知道,我家三爷给如因起了个小名,叫哭包。 你可别真给我们家小丫头吓哭了,她可是不好哄呢。” 莺子姐看似开玩笑语气帮我解围,实则话中也有提醒的意思。 她不得不搬出梵迦也,不然这疯子指不定干出什么来! 殷寰不悦的微挑了下眉,撩起眸斜视穆莺,眼中泛出阵阵寒光。 她丝毫不留情面的问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我这管东管西?” 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点点凝结,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儿,正四散开来。 莺子姐的脾气我是了解的,堪比炮仗,点火就着 ! 我尴尬的笑笑,用力的将手从殷寰的禁锢中抽离。 这个时候我只能自救,更不想莺子姐因为我,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我打圆场道:“殷小姐,您怕是误会莺子姐了… 既然事情交接完,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她没再试图控制我,微微低下头,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整理身前的衣襟,指尖还沾着我的血,在衣服在长留下艳红的痕迹。 她声线冷漠道:“穆莺,你没规矩,我可以不同你计较。 不过你回去告诉梵迦也,七日后让他亲自来取棺! 除了他,这棺材谁也带不走!” 穆莺咬了咬牙,腮边肌肉滚动,好不容易压下火气,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紧接着,牵起我的手打算离开。 “等等。” 殷寰又抽风似的突然叫住我们。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小丫头,还记得那晚我和你说的话吗?” 我侧过身回望她,点头回道:“记得,你说我需要一副棺材,到时候记得来玄武城找你。” 她满意的勾起唇角,“你记得就好,那我在这里等你,随时欢迎你光临。” 我脸上的表情难看,一头雾水的被莺子姐牵离棺材铺。 前脚刚踏出及膝高的门槛,下一秒,莺子姐紧张的撸起我的袖子查看。 只见我的手腕处,有四道半圆型月牙,指甲镶入的血痕早已凝固,惨白的皮肤四周泛着黑色淤青。 莺子姐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俯身凑近,轻轻在我手腕上吹了吹。 “还疼吗?” 我摇摇头,故作轻松的说,“看着严重,其实一点也不疼。” 她愤恨的回头,恶狠狠的朝着棺材铺翻了个白眼,再次拉起我的手,快步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 由于她步子迈的太大,我只能紧捣腾小腿,一路小跑跟出一段距离。 这时穆莺突然停住脚步,愤愤不平的开口骂道:“殷寰这个疯娘们儿,她是真他妈招人恨! 她说我算个什么东西? 我算她姑奶奶!” 刚才吃瘪的事,她心里堵着一口气没发出来,憋的难受。 在她好一通激\/情\/发\/泄后,我才敢开口说话。 “莺子姐,我知道你很气,但你先消消气…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呢!” 穆莺双手叉腰,反复深呼吸,脸色这才缓和一些。 “问吧!” “殷寰到底是什么人呀?” “你不是知道吗?她是个棺女!” “我知道呀!可她只是个普通卖寿材的吗?我看她不太像正常人,看起来怪渗人的!” 穆莺和我解释,“她店里前厅摆放的寿材,的确是给普通人用的,不过只是障眼法罢了! 自古殷家女便有一门绝密的手艺,那便是做棺。 这棺又分三种,天棺、人棺、鬼棺。 人棺可称之为阳棺,鬼棺可叫阴棺。 天棺能助天人得道飞升,人棺可渡亡灵快速再入轮回,鬼棺可让灵魂不死不灭。 殷家家底殷实,有数不尽的财宝,但这些钱财可都是拿命换来的。 棺女要以血封棺,这事儿才能成,耗阳气,损阴德。 这其中还有很多说法,一句两句同你也讲不清。 若她殷寰要不是棺女,日后对三爷还有用,她今天和我呲牙,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穆莺咬牙切齿的说着,火气瞬时又蹿上来了! 随后,‘嗖’地抬起她修长笔直的右腿,在半空中横着一扫,瞬间踢碎一块石砖。 脚上穿着的黝黑反光的小皮鞋,划出一道丑陋的裂痕。 看吧! 我就说得罪谁,也别得罪莺子姐! 太吓人了! “那殷寰和三叔…他们是朋友吗? 我怎么感觉她…” 她抢话道:“感觉她一点也不怕三爷?”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跟她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他们倒不算是朋友,算老相识,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再说殷寰那种人 ,哪儿来的朋友?” “哪种人?” “她没有情根的,对任何人都没有情! 每一任的棺女都是无情人,老天爷是公平的,有句话叫财全人不全。 纵使殷家有数不尽的财宝,可每任棺女却都是孤身一人,像是鬼神的诅咒。 棺女一出生,上一任的棺女,也就是她的母亲便会消失。 没有情,便没有喜怒哀乐,更没有怜悯之心。 她们如同机器一般,不会因‘情’去违反棺女的规则。 当然,任何人在她眼里,都只是工具和过客罢了!” 原来是这样… 这么听来,棺女也挺可怜的。 难怪殷寰脸色惨白像鬼一样,时常放血,加上阴阳亏损,能不跟鬼一样吗? 我还注意到一个词,情根… - 第156章 最阴的武器 - 我记得太姥姥曾提醒过我,梵迦也是没有情根的,无情的人才最可怕。 她还特意叮嘱我,与三叔接触要时刻注意分寸,千万不要越界,更不要抱有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假如有天,我不能再继续托他的福了,也不要怨恨,要记得最初的恩情。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莺子姐,那…三叔,有吗?” 她眸子一怔,诧异我为什么会这么问。 穆莺侧过脸,躲避我的视线,嘴里不屑的轻哼道:“殷寰那个疯婆娘,怎能和我家三爷比? 她是从下生,落地那一刻,就没有情根! 更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感情牵绊,跟块木头桩子有什么区别?!” 虽然她没有正面回答我,但我敏锐的听出她话里意思。 三叔也没有,只不过是后天形成的。 不过穆莺有一点说的没错,三叔和殷寰…不一样。 平日里梵迦也看起来是冷漠了些,但他对人对物从不刻薄冷血,还是公认的大善人! 而殷寰却像是一个带着颓废美感的洋娃娃,漂亮,却没有一丝活人气儿。 她说起话来还没头没尾,特别不中听,做事情也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相比较下来,梵迦也明显好太多了! “莺子姐,我还有个问题…” 她伸手过来掐我脸上的肉,“你这小鬼,问题怎么这么多?下次问问题可要收费了!” 我缠着她,轻晃她手臂,撒娇道:“最后一个!求求你了…” 她仰着头故作傲娇,“行吧!谁让我宠你呢!换别人,我才懒得给他讲那么多!” 我就知道撒娇这招对她有用,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三叔为什么要给自己打阴棺?阴棺不是给鬼用的吗?” “呃…” 她又开始支支吾吾,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如因,这个问题我还真没办法回答你。” “那…为什么偏偏要我来帮他订棺?我是不是和殷寰有过什么渊源?” 穆莺摇头道:“三爷只说怕你在山上无聊,让我带你过来玩一玩,其余什么也没说。” 她的表情并不像在说谎,所以我也没再继续追问。 每次来玄武城都匆匆忙忙的,只是偷偷瞥见了它的繁华,却从没好好逛过一次。 穆莺说趁着这个机会,要带我好好玩上一玩,转上一转。 逛着逛着,她的眸光又暗淡下去,感叹道:“如因,若以后… 你要是想来玄武城发展,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的笑容,顿时凝在脸上。 若真有一日,我要离开朱雀镇,也只能是我师父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垂下眼皮,掩盖眼中的难过。 心里自是不愿有这个以后的。 我们俩从游乐园转到大型商场,一路吃吃喝喝买买买,玩得不亦乐乎。 她甚至比我还高兴! 短暂的快乐,几乎使我们忘记了时间。 穆莺说,她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每天神经高度紧绷着,自己像一台机器一样,不得片刻休息的运转。 虽然我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又在为什么而发愁,但我看到她疲惫的眼眸,是真的心疼。 就像她心疼我一样,出自真心。 我们俩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商场,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准备动身回朱雀镇。 上车时,莺子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啪’的一声脆响,大力的将手拍向自己光洁的额头。 只见她眼睛瞪得老大,惊呼道:“天!我忘记给袈裟取东西了!” 我脑海中闪过袈裟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他很少在朱雀镇出现,我只见过几面,但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却不是一般的深刻。 第一次见他,是刚入学那会儿被邓嘉嘉用什么阴山派的方法,给我搞的头晕目眩,差点没死翘翘了! 穆莺得知后,带着阿乌去帮我报仇,使得邓嘉嘉浑身溃烂流脓,痛苦不堪! 在邓嘉嘉给我道歉后,正是袈裟出手帮她除去了蛇毒。 他操控一手好蛇,令我震撼非常! 之后是师父突然生病,梵迦也带着他回来帮师父瞧病,在师家匆匆见过一面。 袈裟给人的视觉反差感,特别强! 英俊帅气的脸,轮廓线条和五官堪称完美。宽肩窄腰的身材,更不是一般的好! 无论春夏秋冬,领口都要大敞着,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像极了霍闲看的漫画书里的浪荡子男主角。 让人惊奇的是,他的头比灯泡还要亮,手中时常转着由一颗颗鹌鹑蛋大小的骷髅头,串成的项链。 严肃时,又像是个佛门之光,心怀天下苍生,矜守克制,清俊隐忍的高僧。 我看不懂他这个人,但我心里对他,很是好奇。 后来在和霍闲闲聊时听说,袈裟的医术惊为天人,最牛的是他玩毒还玩的特好。 当时我挺没见识,“医术高,我佩服! 可玩毒… 在当下这个社会,毒玩的再厉害,好像也没有可以施展的地方吧? 出了事,那可是要吃牢饭的!” 霍闲撇了撇嘴,给我一个鄙视的眼神,丢了句,“小姑娘啊,还是太嫩!” 紧接着,穆莺害怕似的缩了缩脖子,挥手道:“如因,不行,为了保命,我们得晚点回去,先去帮他拿下东西。” “袈裟叔叔真那么可怕吗?”我好奇的问。 穆莺‘噗’地笑了,血红色的口红衬得她牙齿特别白。 “袈裟还没那么老,你叫我姐姐,叫哥哥就行,不然不是差辈儿了?” 随后,她又一脸正经的说,“袈裟的确很可怕,你别看他平日里摆出那副如沐春风的嘴脸,那家伙可是个绵里针! 他要想玩死谁,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而且还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三爷称他为…最阴的‘武器’。” 我观察到,穆莺在说起他的时候,眼睛里面亮亮的,像是有星星碎片藏进了眸中。 “你喜欢袈裟哥哥。” 我心里的话,没经过大脑,顺嘴而出。 说完我们俩都纷纷愣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 穆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的表情犹如脸谱一样,快速变换,惊慌,尴尬,故作镇定。 她摆正身子,目视前方,双手握紧方向盘,好像特有底气的大声回道:“小姑娘瞎说什么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怎么不知道呢? “袈裟那傻子,哦呦,简直~又丑又自恋!还一肚子坏水!你竟然说我喜欢他?” 这反应…不就是喜欢吗? 再说人家帅的一批,哪里丑了?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追姐姐?姐姐随便找一个都比他强一万倍好吧?” 比袈裟强的人,有! 但是也不多,好吧? “算了,你还小,和你说这些干嘛! 如因,你切记,女人不要把情情爱爱的放在人生首位,知不知道? 平时少看点言情小说! 人生还有很多事,比男女的情爱更重要!” - 第157章 天梯巷 - 我!才!没!有!看!小!说! 穆莺如上了镗的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地一顿疯狂输出,我压根儿插不上嘴,只能在心里反驳一下。 随后我们都沉默下来,车内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只听一句,“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和尚呢?笑话。” 最后这句自言自语的小声呢喃,更像是得不到的不甘,或是对自己嘲讽,悄无声息的被夜晚的风轻轻吹散。 令我没想到的是,穆莺带我来到我在玄武城最熟悉的街道,因为王瞎子的聚仙楼就在这条街上最显眼的位置。 我和霍闲,还有师父都曾一同来过。 看来这条街并不普通,应该是有点说法的! 穆莺边走边和我介绍道:“这条街叫天梯巷,你瞧街口的石牌坊,上窄下宽,像不像一条通往天上的梯子?”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之前来的匆忙,没怎么特别留意周围的景象。 她这么一说,还真是。 街口矗立的巨型石牌坊上,刻着天梯巷三个烫金大字。 它由四根方形柱子斜着将石牌托起,每一根柱子上都盘着一条五爪金龙。 一般村口或者街口的石雕拱门,下面的柱子或方或圆,但无一例外都立的笔直。 这东西代表着一个地方的标志,很少会有斜着做成梯子型。 不仅是这四根方形柱是梯子型,这一大片区域,每条街道无一例外都是巷口窄,巷尾宽。 若能从天上向下俯视,便是一条条梯子正反拼接的组合。 难怪之前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地方特殊。 因为在玄武城,大部分的地区已经改建的十分现代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只有这一大片区域,依旧还保留着老祖宗的建筑风格,像一座小型的古城。 绿瓦红墙之间突兀横出的飞檐,拱桥流水潺潺,川流不息的行人,街边摊贩的叫卖,极具特色,很有人间烟火气。 我们俩走在凸起的青石板路上,所遇之人都认识莺子姐,纷纷热情的围上来同她打招呼。 “穆姑娘,今天不忙啊?” “穆姑娘,能不能赏脸来我家试试新菜品,我请客!” “穆姑娘,一定替我和三爷问好啊!” 霍闲说过,三叔所有的重心都在玄武城,且威望极高。 平日只有他想休息时,才会回朱雀镇歇两天。 如果他要是常年待在朱雀镇,那恐怕就没我师父什么事儿了。 山顶,才该是那门庭若市的神仙居。 莺子板着脸装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对每个人颔首,算是回应众人。 躲开人群后才得知,这一整条街全部都是梵迦也的… 不,不止这一条,是一整个天梯巷都姓梵! 穆莺还说,大家在天梯巷做生意,梵迦也从没收过一分租金… 大家各凭本事赚钱! 我在心里感叹,三叔真有钱! 真阔气! 这一路走来,我发现只有王瞎子的聚仙楼,门面装的金碧辉煌,门口的两根大红柱子上又雕龙又攀凤,尤为突出显眼! 其余的店铺,大多没有特意装饰门面匾额,更有夸张的,只是在墙上随便挂一块破布就当作招牌了。 穆莺七拐八拐,这里巷子极多,很容易就迷路了。 她鼻子不停的嗅着,像小狗一样。 我仔细一闻,空气中有一些奇怪的味道,很腥很腥。 她凭着味道,带我走进一家连布都懒得挂的屋堂门前。 门外的红墙被烟熏的发黑,看起来脏兮兮的。 我们俩刚迈入屋内,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直冲我的天灵盖。 我不好意思捏鼻子,只能用力的屏住呼吸,憋的泪眼汪汪。 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更没有柜台或是家具。 地面随处可见散落的稻草,环境极差,像是丐帮临时落脚的破败庙宇。 屋子最中间有一座泥塑的炉子,里面的柴火烧的‘啪啪’响。 上面的砂锅里正煮着什么东西,难闻的味道应该就是它所散发出来的。 穆莺抻着脖子,朝里面高声呦呵,“沈掌柜!治把让我来取东西!” 我拽了拽莺子姐的衣角,小声询问:“治把是谁呀?我们不是来帮袈裟哥哥取东西吗?” 她眼底盛笑,解释道:“治把不是谁,它是一句黑话,和尚的意思。” 瞧瞧,跟莺子姐在一起真涨知识! “袈裟哥真是和尚?他出家了?” 莺子姐只是笑,并没有回答。 没一会儿,屋内便走出来一个孩童。 大约六七岁的身高,精短的头发两侧,特意留了两捋长发,编成了麻花辫,尾端系着红绳,像瘦版的年画娃娃! 这种头型,在农村都是不常见的。 有些人家的孩子不好活,会在后脑勺留一缕长发,很少有人留在两侧,看着很是奇怪! 他不仅是头型奇怪,自从他出现后,我的心脏开始莫名其妙的‘咚咚’打鼓,浑身酥酥麻麻的过电流,嗓子眼儿像是塞了什么东西,有些喘不上气来。 我还以为他是沈掌柜的孩子或是什么。 谁成想穆莺见到他后,竟恭敬的屈身,双手在身前抱拳,微微抬了抬。 “沈掌柜,可是好久不见呢!” 沈…掌柜? 眼前这位几岁孩童? 我脑袋里闪过一排问号… 他一张口,我顿时了然。 侏儒,还是个童颜侏儒! 只不过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年纪,听起来怎么也得四十了! 他脸上笑的天真浪漫,笑声却尖锐干哑。 他也跟着调侃,“穆姑娘可好久没来了,今儿怎么愿意出府给那‘治把’取货了?” “哎,他有事被三爷调走了,既然求到咱身上,咱也不好意思拒绝不是!” 沈掌柜忍笑,眸光审视打量着穆莺,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随后,他仰着的头转向我,饶有兴趣的问道:“呦!瞧我这眼神儿,这里还站一位贵人呢! 这位小师傅是…?” 我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难不成,他能看出我是吃阴阳饭的? 穆莺同他介绍道:“如因,符如因,我妹妹。 以后若她有事,求到沈掌柜的话,还请沈掌柜帮帮忙,抬抬手。” 妹妹… 我心里划过一阵暖流。 随后穆莺转过头同我说,“如因,快和沈掌柜问好。” 虽然他个子长得小,但毕竟年龄在这呢,怎么算也是我的长辈。 我乖巧的弯腰鞠躬,毕恭毕敬的说,“沈掌柜好。” “好呦!好呦!” 他吊着嗓子一边说着,一边凑过来捏我的手。 我并没因为他出格的举动而觉得反感,只是心里莫名没底。 “好,好一个天罚凶星,却又入了玄门,穆莺你这妹妹以后能有些本事呦!” 神! 一眼就知道我的底! 穆莺只是笑笑,并没同他说太多我的事情。 沈掌柜见她不想聊我,也没继续追问,话锋一转道:“麻烦穆姑娘,这次回去帮我给袈裟捎句话。” “没问题,您说便是!” - 第158章 井底之蛙 - 沈掌柜一脸愁容开始吐苦水,“袈裟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弄,这次还要的这么急! 要不是城里来了个厉害的小姑娘,她着急用钱,不要命的以身为引,几乎拼了大半条命,才勉勉强强给我凑出这一小瓶! 不然我都不知道,这短时间内去哪儿给他弄去! 下一瓶,可不知道要等何年月了! 你回去千万告诉他,省着点用,再找我要,我可真没有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豆芽大的眼睛时不时打量穆莺的表情和反应。 穆莺听了他的抱怨,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还爽快的点头答应,“成!我一定转告他,让他少去祸害人! 不过沈掌柜也别和我自谦,您如此神通广大,这点东西总归还是有办法的。 不然三爷怎么可能一直把这间八角屋无条件给您用呢?还不是对您极高的肯定啊?!” 沈掌柜嘴角抽搐,本想趁机多要点好处,结果却被穆莺架在火烧烤! 我在心里给她竖大拇指,好一个先抑后扬! 先是痛快答应,反手又捧了一手沈掌柜,最后无非是拿梵迦也压他。 若有下一次,你就算踏破铁鞋也得给袈裟寻到他要的东西! 穆莺这人看着爽利,性子直,脾气暴躁,又酷又飒的大姐大! 可相处的久了,你会慢慢发现她说话非常细腻,而且很有‘道’。 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能屈能伸。 总能在一来一往的谈笑间,不费吹灰之力的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这一点,够我学一辈子的! 沈掌柜是如此机灵通透之人,又怎会听不懂穆莺话中的含义呢? 他无奈却又没有任何办法,摇着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 他刚伸出手要递过来,又觉得不妥,快速将手收了回去! 随后开始满屋子乱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最后在杂乱的稻草堆里,寻得一块破旧的红布。 他小心翼翼的将瓷瓶放在红布中间,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才放心的转交到穆莺手里。 “小心些。”他叮嘱道。 穆莺点头,“明白!沈掌柜有心了!”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纸卡递了过去,“我出来办事不方便带箱子,只能劳烦沈掌柜亲自去取一下酬劳了。” 沈掌柜顿时满眼放光,笑嘻嘻的伸出双手,满脸虔诚的接过黑色纸卡。 “我怎么舍得让小姑娘干重活呢? 一会儿我和小徒儿们去一趟,一点也不麻烦!” 临走前,穆莺指着路上的砂锅,“幸亏我知道沈掌柜为人,不然还以为你炖死孩子呢!你这引路‘香’可太臭了!” 沈掌柜笑笑,故作高深的说了句,“这一锅东西可了不得,了不得啊!” 穆莺没在理他,挥手告别。 待我们出了店,我这才得知小瓷瓶里装的是蝎子毒液。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我还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呢! 搞得神神秘秘的! 谁知穆莺却说,“你可千万别小看这东西,贵的很! 最普通的蝎子毒液,那都是十分昂贵的东西,一升要卖七千多万。” 当我听到七千多万时,眼睛瞬间直了! 那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我立刻说,我要去养蝎子,赚钱救我师父! 穆莺笑我幼稚,“你知道一升毒液,要用多少只蝎子吗?” 我无知的摇摇头。 “一只毒蝎子,只能挤出一滴毒液…估计你养一辈子蝎子,都不一定能挤出一升!” 我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这么一听,沈掌柜确实厉害!” 穆莺点头表示赞同,“他还有他那些个侏儒徒弟都有些本事,无论是在特殊的药材方面,或是什么奇花异草,哪怕就是让人起死回生,吊命的东西,他都能给你弄来!” 起死回生…? 我心里蠢蠢欲动… 有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怕被人看出我的心思,话锋一转道:“袈裟哥也真是有钱,他这一瓶虽然没有一升,也得值不少钱吧?” “呵,他这瓶更贵! 这瓶是蝎王的毒液,要比普通毒液贵好几倍! 这一小瓶啊…估计沈掌柜去老宅抬箱子,要抬个几夜!” 我想起穆莺临走前给他的那张黑色卡片,沈掌柜也说舍不得女生抬箱子之类的话。 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抬箱子?现在银行汇款不是很方便吗?” 穆莺无奈一笑,“沈掌柜这人啊,死古板!他不收钱,只收…等价的金锭子!” 金锭子也就是金元宝。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我就是那井底之蛙,什么世面都没见过。 外面高手如云,各个身怀绝技,隐匿在人群中看似平凡,实则高深莫测。 要不是莺子姐告诉我实情,光看那间破烂不堪的小店,还有身体缺陷的掌柜… 谁能想到会做这么大的生意? 穆莺还说,整条天梯巷,没有凡人。 连最普通面馆,都特别的不普通,像沈掌柜这样厉害的人,比比皆是。 她说:“如因,别看三爷不收他们房租,那可不是在做慈善。 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我不由得在内心感叹,他们的世界,我一点也不了解。 我们还在‘苦哈哈’的为师父的救命钱愁的乱转,对别人来说却不值一提。 前几天妈妈汇来的五万块,对我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数字。 当时我还得意忘形的和霍闲说,我们现在有钱了,我们能给师父救命了! 现在看来,简直可笑! 袈裟哥这一瓶小药,够买我一百条命了… 也许沈掌柜手里还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能救我师父的命… 可即便他真的有,我也买不起。 今天所发生的事,给我的人生,上了很重要的一课。 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 有人用命去赚钱,有人花钱来续命,还有人花钱…要人命。 大家都在付出一些东西,从而换取一些东西。 那师父呢? 他想要的既不是钱,也不是命,那又是什么呢? * 回去后,我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顶着一副黑眼圈,起床给师父做早饭。 霍闲把买来的药碾碎,我拌在了小笼包的馅内,现在只有这样才能让师父吃些药。 开饭时,师父眼尖的察觉出我有心事,便将我叫到身边,将脸凑到我面前逗道:“我家小如因怎么嘟嘟着小嘴?昨天出去玩的不开心?” 霍闲正在摆碗筷,听到停下手上的动作,将审视的视线投在我的脸上。 我干笑道:“哪里有不开心,可能太累了。” “昨天去玄武城干嘛了?” 我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当然包括天梯巷的一幕幕。 霍闲的心理活动似乎能和我共通,我在他的脸上也看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 第159章 了缘 - 师父沉默地听着,右手不停的捋着下巴上的白胡须。 半晌,师父若有所思的开口道:“地闲生杂草,人闲生烦恼,身闲生杂事,心闲生杂念,闲人愁多,懒人病多,忙人快活! 一会你们俩吃完饭,收拾收拾东西,去陈国军家看看吧! 早点解决完,早点回来!” 我记得这个陈国军,师父前几天说过这个人,还给了我们他家的地址。 当年师父曾受他帮助,欠了他一个人情,所以与之结下一个十八年之约。 陈国军的女儿天生少灵,五弊三缺,是个来陈家讨债的主,令陈家不得安宁。 师父算出她到十八岁就是个坎,是生是死就要看今年是否能挺过去。 以往每年刚过完年,陈家就会来山上讨一张符,今年不仅没来,还一直没有音讯。 师父是个极其重情守信之人,即便陈家没有消息,他也会遵守诺言,让我和霍闲上门看看。 我想了想,问他,“那我们都去了,您吃饭怎么办?” 师父:“我饿不死。” “那四业香…” 有霍闲在场,我没敢说的太明白,但师父能听懂我的意思。 我这一走好几天,没办法和白管事交接后续的工作。 师父咂舌,道:“小孩不大,婆婆妈妈!昨天你不在,我都谈妥了,这事不用你操心!” 在霍闲的注视下,我不敢再吭声,连忙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吃完饭,我和霍闲分别简单收拾下行李,准备趁早下山。 临走前,师父特意出来给我俩一个信封。 霍闲手快拆开,见里面装着皱皱巴巴的五百块钱。 几乎是我们现在一个月的伙食费。 他在手中攥了又攥,手部青筋清晰可见,而脸上却撑着笑,故作轻快的说:“老头儿,你今儿挺大方啊?” 师父撇嘴,一副心疼钱的表情,凶巴巴的说:“出门在外,别省钱,该吃吃该喝喝!” 霍闲将信封在手心里掂了掂,道:“放心吧!我俩肯定花的一分不剩再回来!” 师父狠狠瞪了他眼,正色道:“你们俩小儿给我记住,你们这次过去帮忙,对人家来说不是恩情! 更不要指望别人感激你们! 你们是去帮师父我了缘的,该感激你们的人,是我!” 师父怕我们年纪轻,有点小本事,从而自视过高,到人家家里瞎摆架子,所以特意多叮嘱几句。 我们俩连连称‘知道了’,见他放心,便一同下山。 陈国军家在四象地之外,一个气候宜人风景美丽的沿海城市。 我们俩需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才能到达。 由于长时间赶路,导致我俩一个个看起来灰头土脸的。 我们下车后没有休息,马不停蹄的往陈家赶去。 想着早点办完,早点回家,师父自己在家,我们也不放心! 我们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来到陈家门前,见那高耸的院外大门,尽显奢华,看得我俩眼前一亮。 师父说陈国军是难得的好人,命里财气很旺,无论干什么都赚钱。 估计他这辈子唯一不顺心的事,就是有个天生来讨债的女儿。 人生就是这样,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霍闲找到门铃按了下去,没过一会儿,便有个中年男人小跑着出来。 他看到我们俩先是一怔,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隔着栏杆,将我们俩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你们是…?” 霍闲开口回道:“我们从青龙山来,是玄知的徒弟。” 男人顿时了然,热情的上前开门,“原来是玄知师傅的徒弟,去年我还和我家先生上山了,天太黑,没认出来!” 霍闲对他没有任何印象,冷漠的问道:“你是陈国军?” 男人连忙摇头,“你叫我江叔就行,我是陈家的管家。 先生在屋里呢,你们快随我来,他见你们肯定高兴。” 我们跟在江叔身后,道路两旁种着一排排我叫不出名字的树,花园里盛开着大朵大朵暗红色的花,不过看样子似乎就要枯萎了。 穿过花园便来到主楼,是一幢足有四层高的建筑,气派非凡。 我们刚迈上台阶,便听到‘啪’的一声响。 耳光的声音。 我和霍闲对视一眼。 只听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咒骂的声音,“陈朵朵,你从小到大,无论犯什么错,做什么荒唐事,我都能容忍你! 唯独有辱门风这种事情不行! 我和你爸这些年为了你操碎了心,你怎么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你到底长没长心!!!” 此时另一个较年轻的女生嘶吼道:“我说了我没有!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相信,你根本不配做我妈妈!” ‘啪’,又一记耳光。 江叔转过身来,满脸尴尬,他压低嗓子小声同我们说道:“二位见笑了,我家小姐惹太太生气了,这会儿正教育她呢! 你们稍等我两分钟,我进去通传一声。” 我们俩识趣的立即停住脚,没有再跟上前。 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家烂事儿被外人看见。 江叔进去后,我闲来无事眼睛四处打量。 只听霍闲说:“你喜欢这样的房子?” 我不解的看向他,忍笑道:“别人的家,我喜欢什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未来的家是什么样?” 我抬眼思考了一下,“我觉得青龙山就很好啊,地方够大,足够我的团团圆圆活动,我们还有菜园子,还有山泉井,自给自足多好呀! 只是美中不足的就是我这腿脚不太方便,来回走有些吃力。” 霍闲撇撇嘴,“你想得美,团团圆圆长大必须要放生到白虎山,它们不可能一直被人养着。” “啊?为什么?” “你养不起,成年虎的食量大的吓人。而且…它们是野兽,也不适合家养。” 哦,原来是这样…心里顿时有点失落。 不过仔细一想,它们能回归山林也不错,没准儿能找到它们的妈妈呢? “抛去这些呢?你想要什么样的家?” “我喜欢海棠花,我希望有个小院子,里面种好多好多的海棠花。 我还想要个秋千,我还想…” 还没等我畅想完,江叔就小跑着出来叫我们了。 我们俩停止闲聊,跟着江叔一同进去。 奢华的大厅内,飘散着一股香味,是燃过香的味道。 我不由得皱紧眉头,师父不可能没告诉过他们,陈朵朵这样的身体,是不可以在家里燃香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味道? 显然霍闲也想到了这一点,目光四处巡视一圈,但我们都没有找到香味的来源。 此时的陈朵朵,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们进来后只看到了一对中年夫妇。 眼前的男人应该就是陈国军,他个子很高,身材匀称,梳着三七分的头发,带着一个近视眼镜。 身上的衬衫白的亮眼,看起来文质彬彬,没有什么攻击性。 - 第160章 怀孕 - 陈国军的爱人陈太太,长相是那种温婉大气的类型,圆圆的脸蛋,额头光洁饱满,皮肤白皙,给人一种国泰民安的感觉。 她尽量在调整情绪,可依旧能看出她因为生气涨红的脸。 陈太太打量我们几秒,故作热情的迎上来,一把拉起霍闲的手,“你是…霍闲吧?” 霍闲面无表情的点头。 “我前几年跟你陈叔叔去过一次青龙山,那时候你还小呢!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都是大小伙子了!” 霍闲对陈太太热络的叙旧,回以淡淡的微笑,一板一眼的说:“青龙山每天上来的人太多了,抱歉,我不记得你了。” 我:“……” 真够直白的了。 陈太太并没有因为他这么说,而觉得下不来台,脸上的笑反而更盛了。 她看着霍闲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好像怎么看怎么喜欢。 陈国军对我们的到来,也表现的很激动,像是老家来亲戚了似的。 招呼我们坐下后,一直问师父的情况,霍闲只说还好,师父在山上不方便过来。 陈国军目光转向我,对霍闲询问道:“这个小丫头是?我怎么以前上山没见过呢?” 我自我介绍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符如因。” 陈太太慈爱的摸了摸我的脸,“小丫头的声音这个脆,长得也漂亮,跟洋娃娃似的。” 霍闲说了句:“她是我的…朋友,过来帮忙的。” 在外面,我们都很有默契,不会说我是师父的徒弟,不想打破师父的规矩,所以霍闲这样回答…也行。 陈国军连忙招呼江叔,让他给我取零食和水果来,拿我当个孩子一样招待。 霍闲懒得寒暄,开门见山,同陈国军说出了我们此番来的目的。 如今陈朵朵十八岁了,今年的鬼月前,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提到陈朵朵,陈家夫妇同步叹了口气。 陈太太眼眶瞬间红了,稍稍将脸侧过去,怕我们看到她的狼狈。 来之前我曾幻想过,陈朵朵会不会已经卧床不起了? 或者瘦得像个骷髅一样,毫无生机? 可刚刚在外面,无意中听到她们母女吵架,陈朵朵可是中气十足,目前看起来应该还没事。 陈太太几次欲要张嘴要说话,可一出声便带着哭腔。 只好由陈国军来和霍闲沟通,“霍闲,我家的情况,你师父应该都和你说了。 这十八年来,我和我太太每日每夜都过得提心吊胆! 生怕朵朵会有任何闪失,怕她说晕倒就晕倒,说发疯就发疯。 可是自打今年开始,她身体状态非常不错,还比以前懂事了许多! 知道体谅我和她妈妈的辛苦,很少在外面给我们惹祸了! 最主要的是她这一年里,几乎都没有犯过邪病。 本来是和你师父约好上山的,可朵朵在外地读书,对这方面又有点排斥,所以我想着等她放暑假,再找机会带她上山去找玄知师傅… 可谁成想…” 陈国军说着说着,颓废的垂下头,双手拄着额头,掩盖猩红的眼。 他停顿片刻,再次开口道:“我是真后悔,没早点带她上山! 玄知师傅说过的话,怎么会错呢? 我怎么就敢抱有侥幸心理了! 我真该死!” 霍闲没什么表情,略显冷漠的问道:“陈朵朵到底怎么了?” 陈国军说不出话来,陈太太鼓起莫大的勇气接过话道:“朵朵怀孕了。” 我和霍闲同时愣了。 虽然我年纪不大,但也明白‘怀孕’是什么意思… 至于霍闲这个愣头青… 看他那惊讶的样子,估计他也是明白的。 还没等我对这个消息,完全消化时,霍闲当机立断的说了句,“不可能。” 这次换陈家夫妇愣了。 陈太太:“为什么不可能?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说完这句话,她终于忍不住捂住嘴哭了。 想必她们母女刚刚吵架,应该就是因为这件事。 霍闲底气十足的解释道:“因为她天生少灵,又是将死之人,是孕育不出生命的。 生和死,怎会同时存在?” 我用余光静静地注视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他冷静,果断,更是超乎常人的理性。 他说的话虽然不好听,用‘将死之人’这种词,怕是会吓到陈家夫妇。 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家伙的反应、判断来的真快! 陈家夫妇茫然着对视了眼,心里都没了主意,不知该不该听信霍闲的话? 明明就显怀了啊! 明明出现了孕妇的反应,恶心,嗜睡! 怎么可能不是怀孕呢? 陈国军仔细琢磨了下,起身对江叔吩咐道:“你快去备车,我们今晚就去青龙山。 昭霞,你去叫上朵朵!” 看来陈国军还是想让师父出手管陈朵朵的事儿。 霍闲随着起身,伸手阻止道:“不必了,陈先生。 我师父…现在不看卦了,所以特意让我来帮助你。” “为什么?”陈国军皱眉表示不解。 霍闲怕他太执着,只好如实说道:“我师父病了,很严重,所以…才有我今日坐在这里。” 陈国军身子一怔,仿佛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下子跌坐回沙发上… 他的神态看起来失魂落魄,嘴里呢喃着:“病了?他病了?” “该死,我还以为那老头是神仙,不会病…不会死!” “我该早点去看看他的…” * 陈国军得知这个消息,难受了好一阵,我们大家都没有说话。 也许师父说的对,陈国军是个顶好的人,至少能看出他对师父的感情是出自真心。 他表现出的难过,比刚才说陈朵朵的事时,还要凝重许多。 这会儿,有个少女从电梯下来打破了沉寂,她手中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故意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的穿着在当下这个年代,很大胆,也很时髦! 淡粉色紧身吊带长裙,配了一个白色夹脚拖鞋,脸上化着淡淡的妆,瀑布般的头发染成了浅亚麻色。 她皮肤白的透亮,一看就是高贵门第中养的极好的姑娘,连手指甲都闪着光。 从她隆起的小腹看来,此人就是陈朵朵。 霍闲第一个起身,目光阴冷的看着她。 她嘴里嚼着口香糖,左侧脸颊略有些肿胀,见到有外人在,她试图整理头发遮盖,低着头往外走。 陈国军给一旁的江叔递了一个眼神,江叔小跑着上前把她拦下。 “小姐,很晚了,最近外面很乱,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她轻哼了声,赌气般地说道:“死我都不怕,我还怕不安全? 我早就活够了,反正这里也没人信我的话,我还赖在这个家有什么意思!” 陈太太听后气势汹汹地从沙发上起身,没成想被陈国军拉住了手腕。 陈国军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亲自过去抬手甩出一个巴掌,用足了力道。 陈朵朵下意识捂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陈国军。 “你打我?从小到大你都舍不得碰我一根手指的!现在连你也不相信我?!” - 第161章 身怀诡胎 - 陈国军似乎被掏空了所有力气,声音不大的说,“朵朵,爸爸错了。” 陈朵朵还以为是父亲后悔了,在对她服软,仰起头摆出那副刁蛮小公主的状态,“你不要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我不吃你那套…” 陈国军眼神阴沉,腮部滚动,大声训斥道:“我在忏悔我这么多年太惯着你,你娇生惯养的不像个样子! 你站在这里,轻轻松松就能说你活够了?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妈为了让你活着,付出了多少? 你妈一夜一夜失眠,生怕你会有一点闪失! 你现在跟我们说你活够了? 那你去死,现在就去!” 陈国军的情绪太过激动,拽着陈朵朵的胳膊往外拖,少女白皙的手臂瞬间就被捏的发红。 陈朵朵从没想过宠爱自己的父亲,会有这样恐怖的一面! 在她心里父亲成熟、稳重,从不会在任何场合失态,而且陈家只有她一个孩子,以前无论她闯出多大的祸,父亲都舍不得说她半句… 别说眼下陈朵朵怕了,连我都有点怕怕的。 陈朵朵耍赖的跌坐在地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哇’的一声,仰头大哭。 她不听的蹬着双腿,一副小女儿耍赖的神态,“那我说的话你们为什么不信?你们还是我的父母吗?” “我说我没有交男朋友,你们为什么不信!!!” … “我信。” 霍闲突然开口,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 陈朵朵立刻止住了哭声,诧异的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看向霍闲。 紧接着,霍闲又道:“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也无心观看你们的家事。 陈先生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先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她肚子里…根本没有生命。 我们在这等你们回来,然后再商讨下面的事情。” 还没等陈家夫妇开口,陈朵朵连滚带爬的起身,泄愤似的用力摔自己的皮箱。 她三下两下便将皮箱摔裂成两半,里面掉出来一些衣服,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化验单。 她举着化验单,突然特别有底气的对着陈国军扬声道:“检查什么检查!我早就检查过了!他说的对,我肚子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陈国军半信半疑的接过 b 超单,看了眼后递给一旁的陈太太。 陈太太拧眉,恨不得将上面的每个字,都看得仔仔细细,满脸疑惑道:“怎么会这样?” 陈朵朵脸上的泪痕未干,嘴角却得意着勾起,似乎得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那种…故意被父母冤枉到极限,自证后真相大白,父母愧疚的样子,会让她感到无比愉悦… 为什么最初不拿出来,偏要闹成这样才肯拿呢? 果然是来讨债的。 陈太太用眼神遣散保姆和管家,这场闹剧让他们听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其余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毕竟陈朵朵是女孩子,若是被人胡乱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会影响她一辈子的。 在其余的人走后,我故意声音不大的说道:“她怎么没怀孕呢?” 陈朵朵的目光‘唰’地一下扫了过来,锁定目标后,气势汹汹的朝我走来。 她一边走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灰缸,脸上的表情略带狰狞,“哪里来的乡巴佬!你再继续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她举起烟灰缸准备砸我,我连躲都懒得躲,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看。 她刚抬起的手腕就被霍闲一把攥住,霍闲用力一甩,她失控着后退几步。 霍闲将她逼到墙边,结实的手臂横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牢牢控制着她。 这动作似乎…不太绅士! 陈朵朵死命挣扎,可到底是个女孩子,力气不够大,霍闲又足足比她高出一头。 “你放开我!” “你个流氓!你离我远一点!” “你臭死了!” 霍闲冷哼,“臭?为了你的事,我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再臭也轮不到你嫌弃!” 陈朵朵一怔,再开口时语气软了不少。 “你说…你是特意为我来的?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回事?” 霍闲盯着她的眼睛,若有似无的点了下头。 “我没有怀孕,医院能证明!你刚刚也说信我的! 这个死丫头在胡说八道,对不对?” 霍闲不悦的微蹙眉头。 “我说的是你肚子里没有生命,可没说你没有怀孕。 还有,她有名字,不叫你嘴里的死丫头! 你再敢对她动粗,你就自生自灭吧!” 此时霍闲的气息,给人的感觉有点危险。 陈朵朵这次乖乖听话,没有再闹,求助般的看向陈国军。 陈家夫妇现在完全懵了,一头雾水,睿智的眼睛透露着迷茫。 “霍闲,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如因刚刚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这孩子到底是有还是没有?”陈太疑惑道。 霍闲说了四个大字,“身、怀、鬼、胎!” 我又补了四个大字,“胎、生、人、死!” 陈太太听到这八个字,似乎明白了,双眼一翻,险些晕过去。 还好一旁的陈国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这才没有摔倒。 此时的陈朵朵似乎想起什么,脸色煞白,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饱满鲜艳的红唇微微颤抖。 她胃里翻江倒海,捂着嘴巴侧过身一阵干呕。 待她平静下来,我们都坐在了沙发上。 保姆给陈太太煮了热茶,她的脸色难看的要命,勉强靠在陈国军的肩头才能得以支撑。 陈太太强撑着身体问道:“霍闲,朵朵这个事情你想怎么办?” 霍闲看向陈朵朵,“那要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朵朵的脸色没比陈太太好到哪去,一想到什么她就恶心,想到怀了鬼胎,她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撞死! 在陈家夫妇严肃的逼问下,陈朵朵这才开口,将那些羞于启齿的话说出来。 陈朵朵这姑娘长得漂亮,家境优渥,即便性格上有些任性,刁蛮,但她从不缺一起玩的朋友。 她在外地上学,学校圈子里都是有钱的富二代,大家在一起能玩的项目也比较丰富。 几个月前的一个周六,朋友们约着去山里露营,男男女女一共六人。 她爬山爬的太累了,在扎好营地后,陈朵朵就趴在里面睡了一会儿,也就睡了二十分钟左右。 她感觉有一只宽厚的手掌,不停的在摸她脸。 那感觉十分真实,并不像个梦。 她在梦里还说:别碰我。 醒来以后,周围空无一人,她走出去问朋友们,刚才谁进过帐篷? 大家都说没有,见其余五个人正在热火朝天的打扑克,陈朵朵才放下戒备,安慰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梦,并没在多想。 - 第162章 梦里红妆 - 天黑时陈朵朵一行人才下山,学校寝室早就关门了,他们只能在外面过夜。 三个女孩一个房间,三个男孩子一个房间。 当晚陈朵朵睡得很不踏实,梦里好像有个男生一直在和她表白,但无论如何她也看不见男生的脸。 整整一晚,脑海中都是那个男生的声音。 第二天醒来,她精神萎靡,仿佛像跑了十公里一样累。 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没再发生什么特别奇怪事。 突然有天,陈朵朵发烧了,请了假没去上课。 她躺在寝室迷迷糊糊的睡着,这次在梦里她看见了对方的脸。 当下特别流行 h 国的组合明星,唱跳歌手。 陈朵朵平时疯狂追星,特别迷恋狂热,连床边的墙上都贴满了偶像的海报。 梦里的男主角,正是她最喜欢的那个明星。 这种情况叫做‘异想之症’,也就是说你心里喜欢谁,他就会幻化成谁的样子。 可是陈朵朵不知道,还以为是日思夜想。 梦里的陈朵朵高兴坏了,她和这个明星在梦里谈天说地,俩人坐在桃花树下,品酒煮茶,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直到室友担心她的病情,下了课匆匆回来看她,这才将人叫醒。 室友还打趣她,“你做什么美梦了?笑的那么大声!我在走廊上都听见了!” 虽然陈朵朵小脸烧得通红,可也来了兴致,跟室友滔滔不绝地说自己梦见了偶像,还在和偶像在谈恋爱。 室友笑着说:“美死你了!” 从那以后,陈朵朵几乎每天都能梦见他,渐渐地感觉… 她似乎更想生活在梦里的世界,看不到偶像心里就变得特别烦躁,每天只希望自己早点睡觉,能在梦里多和他待一会儿。 后来有一晚,她和偶像在梦里约会,男人带着她到了一间古香古色的阁楼。 屋内随处可见的绸带,灯笼,蜡烛,酒杯,全部都是大红色的,喜庆非常! 地面最中间有一个地塌,男人拉着她的纤纤玉手过去坐下。 她娇羞的靠在对方怀里,享受着对方的怀抱。 这时,突然感觉眼前一片血红…遮住了她的视线。 自己的头上,不知为何被他盖上了一块红盖头。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朵朵,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妻?” 语气中夹杂着试探,紧张和真诚。 陈朵朵羞得满脸涨红,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紧接着红盖头被人掀开,她见眼前的男人和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大红色喜服,俩人就这样圆了洞房。 【此处省略一万个字。】 陈朵朵第二天醒来浑身酸痛,尤其是双腿…小腹… 她请假没去上课,称病在寝室躺了一天。 现实中她时常能回想起,那晚梦里的细节。想到那些让人羞红脸的画面,她就躲在被子里‘咯咯’笑。 她以为是场 梦而已。 春色撩人的梦。 谁知,她当月的月事,没有如约到来。 陈朵朵的月事很准,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迟到的时候。 但她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是最近休息不规律,或者学习压力过大导致的。 可又过了一个月,月事还是没有来。 陈朵朵有些怕了,找朋友陪自己去医院检查,医生检查一番后说没事,让她回去吃点药调理调理。 朋友还打趣她,陈朵朵,你是不是背着她们谈恋爱了? 哪家的公子哥儿啊? 陈朵朵忍着笑,也半开玩笑的回,“可不是嘛!梦里谈的!明星!” 大概又过了一个月,陈朵朵觉得小腹总是一阵阵疼,而且肚子是一天比一天鼓,穿日常的衣服已经盖不住了。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肚子看起来像怀孕四五个月的样子。 同学们问她是不是胖了,瓜子脸都变得圆润起来,表面关心,实则背地里都在讲她怀孕的事! 大家纷纷猜测谁是男主角? 无论陈朵朵怎么说,怎么解释,都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的话。 她百口莫辩! 她陈朵朵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她怎么怀孕啊?! 可好几个月没来月事,又经常恶心,干呕,却又食欲大增,换做谁,谁都会认为她是偷尝禁果,有了孩子。 老师发现事态不对,怕担责任,连忙找她过去谈话!!! 她给陈家夫妇看的那张b超报告,就是老师带她去做的。 最后医生给出的结论是…胀气!没孩子! 老师还是觉得这事蹊跷,建议让她先回家休息,至少把身体调理好,再回去上课。 避免同学们之间,会传出很多不实谣言,对学校也有一定不好的影响。 陈朵朵打电话叫家里司机去接她,她拎着行李箱进门,身上穿着紧身裙。 陈太太满心欢喜的迎接她,视线落在她那个隆起的肚子上… 想到之前老师给她打电话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按不住了。 在两人争吵的过程中,她又一阵阵干呕,陈太太就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有辱门风的东西!!! 她珍爱成掌中珠宝的女儿,怎么可以这么不自爱?! 陈朵朵怪母亲说话难听,没有了解事情真相就胡乱下定义,这才没有拿出b超单。 结果,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 紧接着,我和霍闲就进门了。 陈朵朵边哭边说,断断续续。 我们也大概知道了一些经过。 霍闲问我,“你看到什么了?” 我如实道:“她头上的死气已经很重了,师父看的没错,她大限快到了。 我看见她肚子里的黑气是个婴儿形状,大概有这么大,应该是快出生了。” 我双手在身前比了别,柚子大小的尺寸。 陈太太见陈朵朵吓得直抖,撑着不适的身体过去抱女儿。 “是妈妈错怪你了,朵朵,别怪我,我是关心则乱,妈妈怕你太天真,被人欺负了。” “妈妈,我不想生孩子,我害怕! 妈妈,救救我,我害怕…” 陈朵朵哭声凄厉,一旁的陈国军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从始至终没有表态。 陈太太主动问道:“霍闲,这个事你有多大把握?” “八成。” “八成?!” 陈太太抱着女儿手紧了又紧,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我们来做。 霍闲又补了一句,“即便我师父坐在这里,他也会这么说。” 陈国军将烟摁在水晶烟灰缸中,主动开口道:“霍闲,我信任玄知,既然他能派你过来,我便也信任他的决定。 他是我们家的恩人,你也是。 我陈国军无以回报…” 说着,他从沙发上起来,双膝弯曲… 我和霍闲同时如弹簧般起身,一边一个托住了他的手臂。 如此大礼,我们承担不起!!! - 第163章 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 陈国军的情绪太过激动,我忍不住开口劝导道:“陈叔叔,我们来之前,玄知师傅同我们千叮咛万嘱咐,他说您对他是有恩情的。 虽然我们俩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恩情,让玄知师父惦记了十八年,但我想您一定是个善人,是大好人,我相信善人终得善果。 我们这次过来是希望能替玄知师父了缘,所以您千万别这样折煞我们。 霍闲虽说有八成把握,但您放心,他会用尽十分的努力,去救您女儿的。” 不知陈国军是被女儿的事情吓到,还是心疼女儿,紧绷了一晚的神经,终究是绷不住了。 他转过高大的身躯,肩膀抽动,无声的落泪。 他声音暗哑的说,“霍闲,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 随后对陈太太吩咐道:“昭霞,我去洗把脸,你留下配合孩子们。” 陈太太问我们需要什么? 霍闲的视线投向陈朵朵,她如受惊的小鹿,身上的白裙摇摇晃晃,那双漂亮的杏眼微红,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跋扈。 不得不说,此时的她,真的很漂亮! 她皮肤太白,仿佛自带着光,更像她妈妈多一些,典型的大美人坯子。 霍闲说:“我需要一间没有窗的屋子。” 陈太太想了想,为难道:“只有地下室有个杂物间没有窗,但是摆放的都是杂物。” “可以,帮我摆一张大案,然后在地上铺张被子吧!” 陈太太吩咐江叔去找大案,她负责带我们去地下室中的一间杂物室。 她在柜子里找出一张崭新的被子,动作麻利中带着一丝慌张,心里忐忑不安。 很快,江叔吩咐人抬来一张两米长的大案,杂物室本就不大,桌子进来后,活动的空间就很小了。 我和霍闲站在门口,等着陈朵朵先进。 她犹豫踌躇,拉着霍闲的袖子小声问,“你会救我的,对吗?” 霍闲轻轻将她白皙的手,从手臂上拨掉,面无表情的点头算是回答。 对于他这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我早已经习以为常。 陈朵朵深吸了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陈太太铺完被子六神无主的问道:“霍闲,你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没有了,您可以出去了。” 陈太太神情为难,柔声征求道:“我担心朵朵会害怕,我留下不行吗?” 霍闲摇了摇头,一脸否定。 这次倒不是霍闲不近人情,可这野飘子马上就要出世,我们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活路,他这次定会拼死一搏。 我尚且还有点自保的能力,可关键时刻霍闲要护住陈朵朵,没有多余的人去保护陈太太。 她在这里只会多一份危险,却帮不了任何的忙。 我将这些话,解释给陈太太听,她通情达理的表示理解。 陈太太三步一回头,五步一转身,始终放心不下。 “朵朵,妈妈在门口等你。” “你不要害怕,妈妈陪着你。” 为了事情能顺利进行,她只能心一横,带着人开门快速离开。 陈朵朵按照吩咐躺在地上,整个人抖如筛糠…牙齿上下磕动的声音清晰可见。 我蹲下身问她,主动与她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是冷吗?” 她点点头,又快速摇摇头,浓密如绸缎的头发散落铺开,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我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没经她同意直接盖在了她身上,“可能有点味道,你暂且忍一忍。” 她自嘲般的笑了,这是我今晚见她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脑海里闪过唇红齿白,丰肌秀骨这几个字。 她唇边小小的梨涡,看着越发可爱讨喜。 “你叫什么名字?”她哑声问。 “符如因。” 她点点头,目光看向霍闲,“你叫霍闲,圣贤的贤?” “闲人的闲。” 陈朵朵惨淡的笑着说,“我记住了。” 霍闲没在和她闲聊,从包里拿出剪子递给我,用眼神示意我:别看热闹了,抓紧干活! 我撇撇嘴接过剪子,心想二师兄这家伙虽然嘴黑,心还是挺细的。 陈朵朵身上穿着吊带连衣裙,虽说“医者”无男女,可毕竟人家一个女孩子,他直接把人家裙子掀上去可不太好。 以陈朵朵那脾气,还不得给他个大耳刮子? 霍闲的意思,应该是让我拦腰剪开。 我征求陈朵朵的同意后,蹲在她身旁,小心翼翼的将侧腰的位置剪出一个小口,在顺着腰线一点点试探着前进。 这么漂亮的裙子,可惜了。 操作时剪子难免会碰到她的皮肤,每碰到一下,她就忍不住打一个激灵。 “忍着点,我很快就好了。” 她点点头,“没关系…如因,你看起来这么小,怎么会懂这些东西? 你还能看到我肚子里有孩子,你说今晚发生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我诧异的停住手上的动作,一脸严肃的反问道:“你还是不信我们?” 她连忙摇摇头,“我信,但是…感觉像做梦一样,好不真实,如果你们没来,我会怎么样?” “精血耗尽,一具干尸。” 陈朵朵一怔,“那我肚子里到底又是个什么东西?真是梦里发生的那些荒唐事,变成了现实?我被鬼给那个了?” 我同她解释道:“据我所知,诡胎分好几种。 有一种就是人和诡谈恋爱,所出的产物。还有一种是无处可去的 ying\/灵,再附到孕妇肚子里的死胎上面。 还有一种就是你现在这样,这个野飘子变换成你喜欢的模样,利用这种办法帮他转生。” 陈朵朵惊呼,“你的意思,这个孩子就是梦的那个…鬼?!” “二师兄你觉得呢?我刚说的没问题吧?” 霍闲一直没闲着,他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在大案上后,一会儿爬上一会儿爬下,快速扯出无数条红线,它们密集的相交,在门口和棚顶布下天罗地网。 他放下手里的活,冲我撇撇嘴,一副‘虽然你说的对,但你别得意’的样子。 他顺着我的话,继续分析道:“人在睡觉的时候,跟死了没什么区别,那时候三魂七魄是最松的。 你应该是在爬山的时候被他盯上了,恰巧你身子最弱,正是他最好的容器。 他在梦里给你制造了一种幻境,把你迷住,从而吸收你的精气来养他。 他将你耗死,最后便能附到别的孩子身上。” 陈朵朵不解,“那为什么不能直接去别的孩子身上?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只是一缕残魂罢了!只能先沾了人气儿,才能凑成一个整体的魂,才有能力去进行下一步。 等你死了,他就能附到一个死胎上面,到时候借着胎儿降生,成为胎儿的主导体,用肉身继续修行。” 陈朵朵摆在身侧的手死死将被子攥紧,面如死灰的问道:“如果你们不来,我还能活多久?” 霍闲:“最多一个月。” 陈朵朵一听,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颈窝,这一晚上她的泪珠就没断过。 我能理解她心里的惊慌与恐惧,如果躺在地上的人是我,我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况且自己肚子里还有那么个恶心的东西,换做谁都承受不了。 - 第164章 师父助我 - 霍闲看了眼时间,没再继续与陈朵朵闲聊,着手准备下面要用到的东西。 他将一块四方形的红布铺在大案上,在墨盘里倒入墨水、朱砂和香灰。 随后拿起一把小刀,对着自己的中指狠狠的划下去。 血红的鲜血瞬间流出,‘滴答滴答’准确无误的落入黑色的墨盘。 整个过程,霍闲冷静的不像个人类。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替他感觉疼,可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脑子划过一抹疑惑,二师兄这番操作…是准备对对方下死手了? 我记得师父告诉过我,在三界六道中,无论是谁找上了谁,其实都是一种缘分,只不过缘分也分好坏。 有的来报恩,有的来寻仇。 只要能心平气和的谈和,那就不要动粗。 若是实在谈不拢,那就一定要下狠手,不要心慈手软让对方跑了,省得日后给自己找麻烦。 其实仔细想想,霍闲这么做也对! 这野飘子能做出此等下作之事,一定是生个冷不忌,软硬不吃的主,倒也不必再跟他废话谈和。 争取直捣黄龙,一举拿下! 自从二师兄掌家以来,我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以前师父总是‘泼猴泼猴’的叫他,导致我心里一直认为,他就是一个放荡不羁,不学无术的人。 在性格上,他没有大师兄成熟稳重,在道法上,也不及大师兄手段雷霆。 可这几次我俩一同办事,才发现他并不只是我所看到的样子。 他遇事理性,手法娴熟沉稳,而且走一步能看三步,这点十分了得。 这次师父只是让我们过来看看,并没有说陈朵朵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又该怎么去解决… 二师兄却能心细如尘的将东西准备的这样齐全,有条不紊的把控着全场的节奏。 我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二师兄,更不该小瞧了他。 我想着帮他做点什么,在大案前乱转。 他看出我的意图,丢过来一包金黄色的小米,让我倒入一个盖碗中,在中间再埋一颗红色鸡蛋。 随后自己去全神贯注的在红布上画符念咒。 我准备好小米碗放在一旁,看到桌上还有五个铃铛,应该是要挂在棚顶和门口的红线上,便默不作声的把剩下这点活都干了。 他画好符后,朝着棚顶看了眼我的杰作,满意的说:“还行,现在勉强能给我当个助理了。” 我嘴上不屑的‘嘁’了声,但心里清楚,若我能跟着他学,这辈子也将受益无穷。 他让我把红布盖在陈朵朵隆起的肚子上,自己尽量不去和陈朵朵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他手上掐着一沓符纸,大约有一副扑克那般厚。看到这儿我顿时紧张起来,事态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陈朵朵颤声问,“你们是要开始了吗?”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恩,一会你不要怕,只要相信霍闲就可以了,他很厉害的,一定能让你平安度过。” 霍闲听到我说他厉害,得意的勾起薄唇,这话似乎对他十分受用。 他拿着黄符和一个崭新的白手帕走到陈朵朵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提醒道:“一会可能会疼,所以要把你的嘴堵上,以防你神志不清咬到舌头。” 还没等陈朵朵说话,他就强行把毛巾塞进了人家嘴里。 动作粗暴野蛮。 陈朵朵眼角泛着泪光,却也一动不动没有挣扎。 随后我们俩在陈朵朵的头顶、肩膀两侧,双手,双脚,全部放上了拘魂符。 待一系列事情准备完毕,他轻声呢喃道:“师父,助我。” 每次要办事前,霍闲都会这样说。 在他心里,师父便是他的信仰。 一捆草香燃,足有上百根。 屋内云雾缭绕,黑色的香烟呛的人睁不开眼,我们身处迷雾中,看不清对方的脸。 香灰迟迟不落,盘旋打卷的立在香头之上。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那鬼迟迟不出来,霍闲便没办法用尽全力除他,不然会危及到陈朵朵的性命。 没过一会儿,棚顶的铃铛快速拨动,发出‘叮叮铛铛’刺耳的声音。 只听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半空中盘旋,“狂徒小儿,今天别说是你,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阻挡不了我!” 对方胸有成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霍闲冷笑回击,“一会我便让你知道知道,你不识相点自己出来,今天会是个什么下场!” “二师兄,千万小心。”我忍不住提醒道。 他语气轻快的说:“拿好你的小拐杖,别让我为你分神就行,拖油瓶。” 呸! 老子早已不是以前的拖油瓶了好吧?! 霍闲转身拿起火柴,不知在香炉里烧了什么东西,还对着香炉作揖磕头。 随后让我举起他事先剪出来的红色纸人,高度一米一,看纸人形状应该是一男一女。 霍闲一手端着墨盒,一手拿着毛笔,嘴里嘟嘟囔囔,对这两个纸人写写画画。 最后抓了一把香炉里刚才烧尽的纸灰,抹在纸人的眼睛处,心口处,手和脚的位置。 “二位,助您法身来助我降鬼! 我给你画盔画甲,左手拿金鞭,右手执长剑。 丘然横出睁二目,怒目金刚下九霄!” 他咬破了舌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此时我正举着纸人,喷出的血足足溅了我一脸。 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由于过度紧张脸上毫无血色,加上星星点点的鲜血衬托,应该比鬼好不到哪去! 一晃之间,一男一女两个虚无缥缈的形体从纸人身上蹿出。 他们身上带着闪闪金光,奔着陈朵朵的方向而去。 这屋子里没有窗户,大门又是紧闭,让人奇怪的是,我清晰的听到狂风作响的声音,在我耳边呼啸而过。 “呼~” “呼~” 地面甚至刮起了旋风,卷的草香的烟在空中打转。 只见杂物间墙边摆放的的柜子剧烈颤动,铃声越发急促,棚顶的灯剧烈摇摆,仿佛地震即将来临。 陈朵朵的眼睛突然瞪大,布满红血丝,她用力挺着脖子和上身,眼睛死死的盯着霍闲。 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敢!” “你他妈管我敢不敢?不痛快束手就擒,你就接招吧!” 我眼看着那两个金影钻进陈朵朵的身体内,随之而来的便是柜子上杂物震落掉在地上发出的巨响。 整间屋子都在颤,我紧紧握着拐杖,生怕那野飘子被攻击的承受不住,突然蹿出来给我们致命一击。 我们这边弄出的声音太大,门外的陈家夫妇急的忍不住拍了拍门。 “霍闲,你们没事吧?” “朵朵还好吗?” 霍闲来不及同他们解释太多,粗暴的吼了句,“闭嘴,离远点。” 此时的陈朵朵身子僵硬挺直,如被人操控的傀儡,眼神里除了仇恨,没有一点理智和情感。 她痛苦的抽搐,嘴里吐着白沫。 耳边再次传出打架的声音,男孩,“看剑!” 女孩,“看鞭!” 那个男人狂怒,“我跟你俩拼了!” - 第165章 还了 - 我见陈朵朵的状态越发不好,连忙扑到她身边。 她的嘴角渗出血迹,我来不及多想,将她口中几乎咬碎的手帕抽出,将自己的手腕垫在她口中。 她发了疯似的死命地咬我,很快我额头上便渗出了大豆般的汗珠。 我另一只手胡乱抓一起一把黄符,快速用力抽搐自己的手,将符纸塞入她口中。 手腕被她咬的鲜血淋漓,瞬间肿成了羊蹄。 我快速在衣服上擦了擦,怕霍闲看到我受伤会分神。 她咬住黄符后 身体呈现出低温状态,像在冰箱里冻上三天三夜的温度。 我心下一惊,焦急的对霍闲说:“二师兄,她怕是要承受不住了!” 霍闲在香炉里抽出一根香,在空中比划着,大喊道:“二位,快点将他带出,助我斩妖除魔!” 话音刚落,一股黑气率先从陈朵朵的肚子里窜出,两道金光紧随其后。 其中的女孩虚影对霍闲说,“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霍闲抱拳作揖,“辛苦二位!” 那野飘子本不成气候,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奈何他沾了陈朵朵的精气,之前又在她腹中不肯出来,所以霍闲并不好操作。 这会儿被两个纸人收拾一顿,霍闲与他交手明显占上风。 霍闲几道符纸飞出,那团黑气的移动速度便已经缓慢了许多。 陈朵朵这边也停止了抽搐,瘫软如泥般昏死过去。 那野瓢子眼看着斗不过霍闲,便转向朝我奔来,我隐约在那团黑气中看到了一张男人的脸! 我想也没想,拿着拐棍用力一挥,瞬间将黑雾打散。 没过一秒,他又快速变换重组,在我和霍闲之间来回乱窜。 他非常聪明,见自己打不过,只能寻找机会,重新回到陈朵朵身体里去。 足足得有三炷香的功夫,霍闲那边也耗尽精力,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过程中我们俩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我还好些,被击飞了几次,撞到墙面和柜子上,大多都是些皮外伤。 疼是疼了点,但不致死。 霍闲看起来似乎比我严重多了。 我心里急得乱转,却不敢离开陈朵朵半步,怕对方有机可趁。 这时,霍闲给我一个眼神,示意让我躲开。 虽然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照做了。 等黑气再次朝我袭来,我立刻起身后退,看似我是因为害怕,慌张的跑了,其实是故意给他留出了位置。 黑气在空中一转,准备往陈朵朵方向飘去。 霍闲眼疾手快拿起一把锋利的尖刀,对着掌心一划,鲜血奔涌而出。 “二师兄!” 我两眼惊叹! 我以为他是找到了办法,没想到他是要拼死一搏! “死飘子,去死吧!” 霍闲眼睛血红,高举着裂开的手掌,在黑影即将钻入陈朵朵肚子里时用力一拍… 随后…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屋内的五级大风,止了。 刺耳的铃铛声,也停了。 我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霍闲那边也跟死了似的,整个人趴在陈朵朵肚子一动不动… 我连滚带爬的过去,不知道他哪里受伤,不敢随便去碰触他的身体。 “二师兄!” “霍闲!你别吓我!你怎么样?” 我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泛着哭腔。 我虽然知道他受伤了,但隔着烟雾我看不清他那边的具体情况,没想到他竟然伤的这么严重!!! 我们俩都是浑身湿透,我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而他像掉入了红色的染缸。 他的头埋在陈朵朵身上,看不清他的脸,浑身是血已经分不出哪里受了伤! 还有陈朵朵身下的棉被上,同样染上大片血红。 屋内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味,刺鼻又恶心。 “霍闲…你怎么样,你告诉,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一边哭一边拉过他的手,刚刚他划破的掌心,两侧的肉翻着,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他怎么对自己这么狠啊?! 他不要命了! 我惊慌失措的拿起剪子,剪开自己身上的衣服,把他的手掌简单缠住,对大门方向哭喊道:“来人!陈叔叔!你们快进来!” 霍闲虚弱的声音传来,“别哭,我他妈还没死呢!” 我连忙用袖子抹掉眼泪,“我能做这么?你告诉我,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我一只手拄着拐棍借力,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胳膊,让他靠在我身上。 他精短的头发滴着血水,我仔细检查了他身上的伤,除了手掌外还有几处外伤,最严重的应该是内伤。 衣服上的血有他手掌流的,其余全是陈朵朵的… 整个棉被都透了。 陈国军夫妇冲进来,看到屋内乱成一团的情况,再看我和霍闲跟血葫芦一样,陈夫人顿时吓得尖叫。 陈国军硬挺着一丝理智,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儿,连忙问道:“霍闲!你怎么伤这么严重?快,我这有家庭医生,赶紧出去包扎一下!” 霍闲摆摆手,虚弱的对我说道:“拖油瓶,你看看米缸里的鸡蛋怎么样了?” 我一边撑着他,一边往大案挪步,打开盖子后挖出些小米,随后手上一片黏腻腻的触感。 “碎了!鸡蛋碎了!” 霍闲舒了口气,主动说出了陈国军心里的最想问的,“你女儿没事了,她身上这套衣服和沾了血的被子赶快找人烧掉,不然这上面污浊的煞气会伤到人。” 陈国军明显也放松了很多,颔首道:“好,你先治疗,其余的我来安排!” 霍闲又说:“陈先生,我师父欠你的,他徒弟我今日还了,从此以后这缘…就了了。” 陈国军有些激动,“谢谢!霍闲,谢谢你,也谢谢你师父! 他老人家并没有欠我什么,要说还,其实早就还够了。 当年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只是请他吃了碗面,没想到这一碗面,他老人家惦记了十八年。 要说欠,这次是我们陈家欠你一条命,霍闲,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霍闲整个人的力量都挂在我身上,能感受到此时的他虚的很,他摇摇头,对我说,“如因,收拾东西,我们走。” 他挂在我身上,我又没办法去收拾我们的东西… 正在我两难的时,霍闲一下子失重,突然晕倒了。 “霍闲!” 我没站稳,随着他倒地,一起摔在了地上。 陈国军连忙叫来江叔和手底下的人,快速将霍闲抬到客房,另一伙人和陈太太将陈朵朵抱回她自己的房间。 陈国军毕竟也是久经战场的大人,办起事来有条不紊。 他叫来家庭医生给霍闲的手掌缝合,医生看了之后都说,“怎么伤成这样?整个筋都断了,以后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我在一旁默默的掉眼泪,心疼又无力,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 我深知干这一行,阴一脚,阳一脚,很危险。 但这种事情发生了,我还是承受不了! 他的手是画符掌印的手,怎么可以留下后遗症? - 第166章 守护神 - 这会儿,陈太太走了进来,她对陈国军说:“囡囡好多了,刚才还喝了半碗粥,肚子…也下去了,只是身体还有点虚,暂时不能下床。 不过她一直催我过来,看看霍闲怎么样了?” 陈国军闷头抽着烟,没说话。 陈太太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霍闲的惨状,忍不住哭了。 他们心里也清楚霍闲的伤,不是医院能治得了的。 “这孩子为了我们家的事,受罪了。” 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能找到救他的办法。 我从地上爬起身道:“陈太太,我想要一盆温水。” 陈太太满眼不解,但并没有多问,立刻让人去取。 医生在帮他缝合掌心,每一针都下的小心谨慎,一旁的护士不停的在帮他擦拭额头的汗。 我看医生如此仔细,估计要缝很久。 我不想耽误时间,上前去剪霍闲的衣服。 这种做法在他们眼里很鲁莽,还被医生给好顿训斥,说这样霍闲被感染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可感染没有他的命重要! 我等不及! 不然就像那野飘子说的,大罗神仙来也没有用! 我将他身上擦拭个遍,血迹渐渐褪去,露出原来肌肤的底色。 如我最初所想那般,外伤除了手掌,其余的地方并不算严重。 他应该是被野飘子最后身形俱灭时,幻化的那股气给伤到了! 当时他将手按住陈朵朵的肚子上,最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股强烈的煞气… 不然… 我细思极恐。 不然以我的距离,我也一定程度会被伤到,所以他才会趴在陈朵朵的身上,自己承受了!!! 找到答案后,我身上抖的更厉害了。 因为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如何救他! 我声音哑到恨不得只有自己能听清,“陈叔叔,能不能…借个电话给我?” 陈国军连忙点头,掏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问道:“你是要找玄知师父吗?我这就给他拨过去!” “别,别打扰他老人家…我不想他跟着担心。” 陈国军愣了下,没在细问,将电话给我递了过来。 我拿着电话去走廊,拨通了那段熟悉的电话号码。 “三叔。” … 我尽量语气平静的开口。 对方那边始终没有说话,过了片刻跟开天眼了一样,问道:“遇到事了?” “嗯。” 我故作镇定道:“三叔,霍闲出事了,能不能请你让袈裟哥来帮帮他?” 袈裟医术高明,一定有办法治疗霍闲的伤! 梵迦也那边沉默两秒,“你在哪儿?” 我结结巴巴将陈国军家的地址告诉他,他说了句,‘等着’便匆匆挂了。 这一声。 我心定了下来。 他没问我们出什么事,甚至都没有了解霍闲到底怎么了,只有一句‘你在哪儿’。 ‘等着’。 这对当下的我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只要有他在,我便能安心一分。 我相信三叔神通广大,他可是青龙山的神明,一定能保二师兄安然无恙! 我顺着墙面滑落瘫坐在地上,双手无助的抱着膝盖。 没过一会,陈太太走了出来。 她蹲下身柔声同我商量道,“如因,你听阿姨的,先去客房泡个热水澡,身上都是血怪难受的,洗完澡再吃点东西。 霍闲这边我和你陈叔叔会看着的,有什么事我再喊你。” 她还特意让保姆,拿来了陈朵朵的新衣服给我穿。 我原本身上的外套,给陈朵朵盖在身上,已经和被子一起烧掉了。 里面的衬衣,为了给霍闲包扎伤口,情急之下剪到了胸下的位置,整个腰都露了出来。 这么看来确实有点不雅。 可我现在还不能走… 人魂散而为鬼,鬼寂寂终化聻,聻冥冥再转为希,希渺渺又成夷,夷幽幽终归微。 微者,乃万物之终焉,即虚无缥缈,不复存焉。 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那野飘子化微时传出的煞气。 可霍闲要是有点突发状况,这里除了我这个半吊子,更没人知道该怎么帮他了。 至少在袈裟哥来之前,我不能离开他。 医生整整缝合了将近四个小时,脸上难掩疲惫之色。 霍闲手掌上的针脚整齐,医生和护士小姐费了不少的心,可到底能不能恢复如初,医生也不敢打包票。 只说让他好好养着,拆线后可以去做恢复训练。 陈家夫妇一直陪着我,也是一夜没有合眼。 我坐在霍闲床旁的地毯上,后背紧紧靠着他的床。 我一直在想,太姥姥说我天生就该走这条路,师傅也说我是很有灵性的孩子,很多东西都能无师自通。 但为什么每到我身边的人需要我的时候,我都束手无策,只能求助于他人? 这种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的感觉,很糟。 我陷入到一种自我怀疑和愧疚的怪圈中走不出来… 天蒙蒙亮,我的眼皮渐渐发沉,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身体早已经透支了。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刚刚开始模糊,只听门被拉动,传来江叔的声音,“先生,如因小姐等的人到了。” 从我的角度看去,江叔侧过身,一双黑色女士靴子迈入,我顺着鞋子往上看… “莺子姐…” 我如见到家人一般激动,可嗓音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穆莺显然没听到我叫她,清冷的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她没有直接过来,而是冲着门外点了下头。 我慌张的起身,一个姿势坐的太久,脚已经麻木了。 还没等我过去,只见一双长腿迈入,那抹身影由远而近,是我最熟悉的一身黑。 “三叔…你怎么也来了?” 梵迦也脸上的表情还算温和,却让人有种强烈的压迫感,即便在别人的地盘,依旧侵略感十足。 “久等了。” 他身后跟着袈裟和柳相,形成一道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景线。 他幽深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看,我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无法想象,他们是如何将一天一夜的车程缩短到四个小时的?我之前偷偷算过时间,再快,至少也要落日时才能到。 霍闲说的没错,梵迦也是了不起的人,他是守护青龙山的守护神。 陈家夫妇见他们进来,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迎了过去。 梵迦也甚至都没有自我介绍,陈国军便能准确无误的叫出他的名字,且态度十分恭敬。 梵迦也声线微沉含沙,“陈家主,麻烦帮我清个场,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屋子,从现在开始,这里由我的人来接管。” 陈国军喜出望外,“那太好了! 早就听闻三爷道法高深,一直想有机会去拜访,可您日机万里,我们也没寻到机会。 今天霍闲因为我家女儿,伤成这样…哎,没想到如因把您给找来了! 霍闲的事,我们陈家无论如何都会管到底,只是得劳烦您出手相助了。” 陈国军真情流露,倒不像是在阿谀奉承, 可梵迦也对于这种话,早就排异了,一天恨不得要听上几百遍,丝毫激不起他内心的波澜。 - 第167章 熟悉的梦魇 - 梵迦也和陈国军交代完,大步向我走来。 他身高有一米八五多,身形挺拔匀称,略有薄肌感,头发比之前剪短了些,立体的五官更加俊朗疏冷。 我时常在心里感叹,女娲娘娘怎会如此偏心? 竟把他捏的这般好看,不经意间就把所有人都比了下去,泾渭分明的出挑。 女娲娘娘在捏其他人时,一定是开了小差!!! 梵迦也抬起白玉般的手,拇指在我脸上蹭了蹭,然后垂下眼看向拇指沾染的暗红色干枯的血沫。 “三叔…谢谢你能来。”我说。 双手在身侧,紧紧拽着自己的裤线。 说实话,我心里有一种麻烦他来的愧疚,但当时的我,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他雾沉沉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人看,压迫感瞬间袭来,能将人的魂魄摄去。 “穆莺,你带如因先离开。” 我满眼不解,“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回答的毫无感情。 我顿时慌了,征求道:“三叔,你让我留下行吗?” 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要在陪在这,我才能安心。 梵迦也表情冷漠的不像个人,“这里不需要你。” 见我不肯动,他语气缓和了几分,“听话。” 穆莺在他身后对我挤眉弄眼,我只能先跟她离开。 穆莺姐在附近找了家星级酒店,一进门她便将我推进浴室,让我赶紧洗澡,说身上都是血腥味,脏死了! 我洗好澡出去后,见自己的衣服不见了,此时穆莺姐也没在屋内。 正当我疑惑之时,她双手拎着好几个白色大纸袋进了门。 “洗完了?” 我点点头,“你干什么去了?” “给你买衣服呀!你之前那些衣服我让人拿去烧了,晦气的很。” “谢谢莺子姐,我没带钱…只能回去给你。” 她狠狠白了我一眼,眼尾衔笑道:“我拿你当自己亲妹子,买几件衣服还能要你钱不成?” “纵使是亲妹子,也不能总是占你便宜的…” 她一秒变脸,蹙眉道:“你这丫头啊,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一板一眼了! 人和人之间处感情,哪里还要分的那么清? 你不也是做点好吃的就想着我,一瘸一拐给我送到山顶上去? 那以后我也得给你餐费?” 我被她说的无法反驳,“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好道:“谢谢莺子姐。” “过来,我看看你伤到哪了?”说着,她伸过手来一把扯掉我身上裹着的浴巾。 我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已经赤条条的站在她面前,浑身凉飕飕的。 她像观察古董一般左看右看,“我的天,你昨晚是被人几个揍了?这么多淤青? 不过还行,没染上煞气,养几天就好了。”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快别提了,昨天那野飘子还挺厉害的! 霍闲一开始放狠话,我还以为他有十足的把握,谁成想这家伙是想拿命去拼!” 提到霍闲,我心里始终不踏实,闷闷的,像缺失了一角。 穆莺笑笑,“平时还真没看出来,小二比前几年成熟了这么多。 现在既能替师父承担,又能保护妹妹,真是不错,玄知老头眼光好,收了一个好徒弟。” 我心里没底的试探道:“莺子姐,二师兄不会有事的,袈裟哥一定能救他的,对吗?” 穆莺肯定的点头,“那当然,你不用担心,三爷来了,小二绝不会有事的。” “那…三叔为什么不让我留下呢?这样我也可以学习学习,以后要是有这类的情况,我就不用麻烦他了…” “你这傻孩子,怎么一根筋呢? 你有没有照过镜子看看自己的眼睛有多肿? 害怕的哭了一夜吧? 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身上还脏兮兮的… 我刚进陈家的时候都没认出来是你,我还以为哪里来的流浪汉呢! 你说,让你留在那干嘛?” “真是这样吗?” “不然呢? 快,别想了,我刚才出去给你买了点吃的,你吃完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小二就没事了。” 有穆莺这番话,我忐忑的心平静了不少。 我在吃东西的时候,眼睛便已不听话的上下打家,索性放下食物,爬到床上去睡觉。 穆莺拉上遮光窗帘,屋内顿时黑如昼夜。 她点开床旁的一盏夜灯,“如因,好好睡,我有事出去一趟,床旁有座机电话,你醒了第一时间打给我。” 我大脑已经开始混沌,迷迷糊糊的‘恩’了声。 很快,我进入了梦乡。 更准确的说,我人睡着了,可我却闭着眼睛,还能看到屋内的一切。 我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动弹,眼看着穆莺开门离开,临走前的表情凝重。 潜意识里,我知道自己是被鬼压床了。 这种感觉,在曾经无数个夜晚都出现过… 想喊,喊不出。 想叫,叫不来。 僵硬的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无法用意识操控。 不出意外,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十分高大的黑影飘了进来,之所以用飘这个字,是因为对方可能没有脚。 宽大的黑色袍子下面空荡荡的,漂浮在半空中,大大的尖角帽遮盖住了他的脸。 我认得他,他无数次的来找我,在青龙山有团团圆圆在身边时还要好些,他不敢太靠我太近。 这会儿,我身边空无一人,他才趁机得逞了! “你到底是谁?” 我在心里发问,可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像是能听到我的心念一般,“如因啊,你还是忘了我。” 我满心疑问,什么叫忘了他? 我根本也不认得他啊! “难道…你不知是我让你来这里的吗?” 我心里一震。 的确,我在蛇仙庙刚刚走胎被带回太姥姥家时,我也有过梦魇的感觉。 当时有一个很空旷的男声,在梦里不断的告诉我,‘来西北 ,我在西北等你’… 是他?! “你找我到底要做什么?我是欠了你什么吗?” 大师兄说过,能半夜闯进山里的鬼,应该都是和自身有些渊源。 对面的黑影半天没动,但我能清晰感受到,帽子里有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捕猎一样勾着我。 “你当然欠我了,你欠我的情,还欠我一条命… 这世,你该还…” 他话音刚落,我的心脏像是被尖刀狠狠剜了下。 我喊不出声音来,可是好疼… 疼的我喘不上气! 我站在濒死的边缘,只差一脚,便能迈入阿鼻地狱。 后来,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有意识时,是隐约间听到莺子姐叫我,一直拍打我的脸,让我醒醒。 眼皮似有千斤重,我半阖着眼睛,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莺子姐的疲惫的脸,赫然出现在我面前,正瞪着她那卡姿兰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我。 “姐…” - 第168章 四象命名 - 我嗓子更哑了,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我说话,嘴里干巴巴的,喉咙中如火在烧。 “姐,我怎么还没死?” “小丫头在这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 我将我的梦讲给她,她的表情中看不见丝毫意外。 穆莺将我脸边湿漉漉的碎发掖到耳后,难得温柔的口吻说:“如因,只是个恶梦而已。 有姐姐在,谁也不能让你死,不要胡思乱想。” 无论我怎么和穆莺描述,我和那黑影交谈的画面有多真实,她都一口咬定那只是个‘梦’。 可当我下床洗漱照镜子时,脖颈处有一块明显被人掐过,所留下的五指印,使她的话不攻自破。 既然她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便装作不知,她不会害我。 我想她并不是想故意瞒我什么,只是有的路,必须得我自己去走。 若外人随意插手,也许会改变原本的轨迹,并不一定是好的事情。 就像我师父的事情,我从没求过三叔帮忙想办法。 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洗漱后,我走回客房,我见穆莺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我出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姐,我睡了多久啊?” 她有气无力的说道:“整整两天,我要是再不把你打醒,我看你要准备睡到过年!” 两天?! 难道我是猪吗?! 紧接着,我又内心忐忑的问,“那…二师兄醒了吗?” 穆莺的表情很奇怪,脸是堆着笑的,但就有种心不在焉的状态,眼里还有一丝难掩的…惋惜。 我心里没底,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没醒吗?” “醒了。 如因,你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回玄武城。” “他没事了?” 穆莺颔首,“没事了,原本那只要残废的手,袈裟说也没什么问题了。” 我惊喜的瞪大双眼,高举手臂,欢呼道:“袈裟哥太厉害了吧?袈裟哥万岁!” 穆莺不屑的在鼻息间哼笑,“袈裟哪有和阎王爷抢人的能耐?这次,你可是高看他了!” 我一怔,穆莺话里的意思是…霍闲差点没死了?! 我在心里偷偷庆幸,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选择找了三叔帮忙。 不然霍闲要真出什么事,我该怎么和师父交代? 想到以后差点就见不到霍闲,我仍觉得心有余悸。 我快速整理好自己,便和穆莺出了门。 她在车上同我说,三叔和霍闲他们已经出发,我们在玄武城汇合。 我质疑道:“我们为什么不回青龙山?” “霍闲现在还很虚弱,在玄武城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如果现在回青龙山的话,在时间上也来不及,三爷该去棺女那边取棺了。” 仔细算算,当时和棺女的七日之约,等我们到了玄武城,也只剩下两天了。 穆莺紧接着又说:“对了,陈国军一家三口已经动身赶往青龙山,说要当面谢谢玄知老头,听说还带了有名的医疗团队。” “陈朵朵没事了吗?” 穆莺无奈笑笑,“那小妮子,命是真大! 不过已经没事了,她这几天天天守着小二,以泪洗面的。 我看她们母女瞧霍闲的眼神,八成是想收入自家当女婿了!”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陈太太从最开始就对霍闲展现出一种莫名的好感,这点我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我想如果我是陈太太,霍闲的确是陈朵朵最好的选择。 虽然陈朵朵这次大难不死,可她的命格上却没有任何改动,还是会过的比别人辛苦些。 可如果要是能找个这方面的师傅做丈夫,那便是给她找了一个贴身的保护伞。 陈太太身为母亲,自然要为陈朵朵的以后多加考虑。 可陈朵朵…? 富贵人家的女儿,无论多落魄都压不住身上的傲气,那种自信是与生俱来的。 以她那个脾气,怎么会看上一个连个笑脸都没有,只会对自己凶巴巴的人? 难不成,还是逃不过英雄救美的俗套戏码? 想到这里我就想笑,之前从未想过未来的嫂子会是什么样子,如果要是陈朵朵的话… 好像也不错,至少她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 我们傍晚时到达玄武城。 下了船,发现早已经有车在等我们,这一路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依旧是我们俩人同行。 在去往穆莺口中的‘老宅’时,我们途经一座不算太高的山。 隔着车窗,我隐隐约约看到山上有一个庞然大物压在上面,好像还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似的,距离太远天又黑,看得不是很清楚。 “莺子姐,那是什么?” 她顺着我的手指探头看去,“玄武。” 玄武? 我仔细看,压在山上的还真是个巨大型的石龟,可那支出来冲破天际的藤蔓物状的东西是什么? 穆莺开口解答了我的疑惑。 “玄武是龟蛇一体,你看到支出来冲上云霄的是条巨大的蛇,所以才用了玄武城命名。 其实你没仔细看过,四象地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比如东苍龙的青龙山,从天空往下俯瞰,青龙山的山脉就是一条龙的形状,而青龙山正在龙头的位置。 西白虎地区虽然不大,但它边界清晰明显,是一张虎脸。 南朱雀后面通往玄武城的河,正是一条大鸟,也有人说是凤凰图腾。 北玄武就是你所看到的这个龟蛇压山,这些地貌都是天然形成的,所以四象地会以这个命名。” 我顿时恍然大悟,抢答道:“是不是四象地所体现的地方,不仅仅是标志性景观… 四象还代表着春、夏、秋、冬。 生、老、病、死。 东、南、西、北。 太阳、太阴、少阳、少阴? 就比如玄武为北,北方黑色为水,代表冬,所以温度上总是要低于其它三个位置。 白虎又是太阴卦,象征着阴性特征的极致,代表着事物衰败和收敛,位西属金,所以是坟山,以土生金。 朱雀代表着南方为火,夏季和热情,所以更适合人居住。 青龙…” 穆莺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姐,我说得不对吗?” 穆莺点头,摸了摸我的脸,“对,我就感叹,这不到短短一年的时间,你会有如此大的进步,你是天生该吃这碗饭的。 青龙怎么了,继续说。” “青龙在东方,象征着生长和活力。 又为太阳卦,阳性特征的极致,代表事物繁荣兴旺。 东方元素属木,春季和生长的力量,与自然的融合,是天然的修行佳地。 所以师父才会挑中青龙山,太姥姥也会把我送来青龙山。 青龙山给无数家庭带来了希望,除去了身苦与心苦,正是特征的显现… 我说的,对吗?” - 第169章 老宅 - 穆莺满眼赞赏的点头,“对, 你说的很对。” 对于穆莺的认可,并没有使我多么开心愉悦。 我紧着喉咙说,“可按照我刚刚所分析的,玄武城的阳性特征在逐渐减少,阴性特征在逐渐增加,很难处于平衡的状态… 所以三叔才会经常留在玄武城,因为玄武城要比青龙山更危险…” “如因,你听过一个卦象叫官鬼临玄武吗?” 我摇摇头。 穆莺看起来有些烦躁,降下车窗后,点燃了一支烟。 “这个卦象代表暗地里不容易被察觉的事物正悄悄发生,玄武城正是这样,看似繁华,实则早已腐烂不堪。 看似太平盛世,可维系这太平有多难,谁又知道? 如四象地所示,春夏之交,朱雀升起,夏秋之交,白虎露头,秋冬之交,玄武上升,冬春之交时,苍龙才会显现! 如果四象地能变成四灵地,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卦象方面我是听懂了,而她话中所隐喻的其他意思,我并没有听懂。 四大灵兽是麒麟、凤凰、龟和龙。 麒麟是百兽之长,凤凰是百禽之长,龟为百介之长,龙为百鳞之长。 四象更多代表天象与方位,四灵则代表祥瑞,也许只是一个比喻罢了。 还没等我细琢磨,车子缓缓停下,开车的小哥哥回过头来,“莺姐,到了。” 穆莺点点头,“辛苦。” “您别客气,应该的。” 能看出穆莺在梵迦也的队伍中,地位很高,大家对她都十分尊重。 我和穆莺下车,发现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车子竟然悄悄的开到了山巅。 她口中所说的老宅,跟青龙山的住所几乎一样,全都设立在最山顶的位置。 相同的是,门口都挂着‘镇压四方’的黑色匾,字体豪迈洒脱,刚劲有力。 而不同的是,明显青龙山的住所,更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奢华的白玉地面,干净的能照镜子,前殿以红白琉璃为主,雕刻着繁杂的图腾。 虽然后殿是以黑色为主,但与其搭配的是温暖明亮的金色。 整体是座八卦殿,一黑一白,一红一金,相融的十分和谐,更像是神仙居住的宫殿。 而眼前这里… 老宅普遍以黑红色为主,黑色的墙体搭配着一扇巨大的红漆双开大门。 门口挂着一黑一红两盏灯笼,在夜晚看来特别不协调。 不难发现,这里随处长满青苔,大门由于长时间没有刷漆,微微掉色。 从外观看,并没有什么华丽繁杂的搭配。 平凡的如同繁华世间默默无闻的苍苍蒹葭。 低调的恰似深海之地那粒细小的石沙,在黑夜与寂静中肃穆存在。 “这里就是三叔的家吗?”我问。 穆莺抬眼似是思考了下,“对于三爷来讲,所有地方都是他的住所,不是家。 不过我们大多时候都住在这儿。” 穆莺问门口的守卫,“三爷回来了吗?” 门口的小哥晃了下头,“还没。” 他依旧目视前方,并没有因为与人聊天而分神或有情绪波动,看起来十分敬业!!! 穆莺转过头,对我说道:“如因,他们可能路上有事耽搁了。 我先带你进去转转!” 我紧紧跟在穆莺身后,这门槛恨不得比棺女殷寰店里的还要高,几乎到我的膝盖位置,我拄拐杖过去比较吃力。 从建筑角度来讲,高门槛可以阻挡风沙,山顶周围没有遮挡物,风会很大,这点很有必要。 但高门槛还有另外两层含义,其一,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一般宫殿、庙宇、和古时候达官贵人的府邸的门槛都很高,代表庄重、威严。 普通人家门槛较低,甚至穷苦人家都没有门槛。 其二,高门槛鬼进不来。 我能在每一个细节里,感到三叔在玄武城…乃至整个阴阳界,地位非常。 这座古韵浮尘的庭院很大,周围黑色高墙高耸入云,似威严的巨兽环绕。 红玉铺的地面光洁似镜,在月光隐隐透射下,仿佛走在血河里。 庭院的最中间,巨大的铜鼎中香烟袅袅,为这里增添了更多的神秘。 雕梁画栋的回廊曲折蜿蜒,其上的雕刻或龙或凤,似要破壁而出! 唯独有一点…在黑红色的呼应下,这里带着一股死气。 比如树,花花草草…充满生机的植物,一棵都看不见。 我们来到前厅,应该是会客的地方,大多以珍贵的檀木为梁,撑起整间屋子。 周围看似低调朴素的桌椅摆件,全都价值不菲。 自从踏入这里,我便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仿佛自己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难怪师父经常说,梵迦也的宝贝多的是,矜贵的很!!! 穆莺一边走,一边同我介绍,后来才得知,整个山下都是打通的。 人家的地下室是一间屋子,梵迦也的地下室是一座山。 山的内部还有各种各样的房间,供人居住或日常使用。 能想到自己听到这些话后的表情,一定没出息极了。 我看着周围好不真实的一切,微微出神… “莺姐!” 不远处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我们闻声转身看去… 眼前的小团子长得圆滚滚的,白里通红的脸蛋儿软乎乎的,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掐出水来。 大眼睛就像两颗晶莹剔透的黑葡萄,滴溜溜的转。 睫毛纤长卷翘,如一把小扇子来回扇动。 穆莺看到他时,眼前一亮,惊呼道:“阿炁,你怎么来了?” 说完,蹲下身与他平齐,张开手等着小团子扑入自己的怀中。 小团子捣腾着小腿快速跑了过来,没想到的是,他一把抱住了我的双腿,脑袋埋进我的身上用力嗅了嗅。 这小家伙虽然不高,但是真胖。 刚那股冲击力,我要是不拄着拐,一定被他给扑倒了。 惊讶之余,我见他抬起圆滚滚的脑瓜望着我,粉嫩小嘴上的津液亮晶晶的。 特别可爱。 他奶奶呼呼咬字不清的说:“这个姐姐是谁…?姐姐好漂亮…香香软软的…” 我:“……” 好一个会讨人欢心的小东西! 他腾出一只手来,在自己的口袋里掏啊掏… 小小的掌心握着一颗红鸡蛋递给我,“给漂亮姐姐吃…我最爱的零食哦!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那颗红鸡蛋也就正常大小,但在他的小手里,仿佛是颗巨型蛋。 穆莺笑的前仰后合,“你这小鬼,看到美女就不理我了是吧?” “莺姐姐莫气莫气…我心里最爱的还是你!”说完,松开我,一把扑进了穆莺怀里。 有当渣男的潜质!!! 穆莺顺势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抱他的动作看起来也十分娴熟。 她掂了掂身上的小人,吐槽道:“阿炁,你又胖了。” - 第170章 等您归山 - 阿炁才不管穆莺说什么,随便眯着眼睛,噘噘粉嫩的小嘴儿,穆莺就得立马闭嘴,亲自将脸凑过去,让人家亲… 这还是我认识的莺子姐吗? 虽然阿炁长得可爱讨喜,但我还从没在穆莺的脸上,见过她这般散发着强烈的母性光辉!!! 这小孩到底什么来头? 我只是在心里随便想了下,阿炁就跟会读心术一样,对我说道:“我叫阿炁(qi) 哦,无火炁,漂亮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很惊讶,他竟然是无火炁。 炁字下面的四点水像是火一样,这个字很有说法,它被视为一种构成天地万物的基本物质,也可以说是一种无形的能量或者气息。 他的父母一定是很厉害的角色,不然谁敢给自己的孩子,起这么大的名字? “姐姐?” 我回过神来,连忙答道:“阿炁你好,我叫符如因。” 他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短粗胖的食指向我,脸却转向穆莺,一脸认真道:“她身上的妖气好足好足,嘻嘻。” 穆莺悄悄掐了一下他的小屁股,蹙眉装严厉道:“不许瞎说,你这么说如因会害怕的。”教训完,尴尬的冲我笑了笑。 “如因,别听他的。” 我摇摇头,“没事。” 穆莺:“阿炁,你这次过来是要做什么?三爷知道吗?” 他一脸天真烂漫的说:“我来给爹爹守灵呀,没有孩子守灵的孤寡老人多可怜呀!” 我听的一头雾水,自己爹要死了,还能笑的如此开心吗? 只见穆莺的脸一垮,纠正道:“干爹!” 他扬声反驳,“干爹也是爹!” “三爷要知道你说来给他守灵,还说他是孤寡老人,他皮都得给你扒下来!” 阿炁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喋喋不休的争辩着。 这时,我隐约看到门外有人影攒动,余影绰绰。 为首的男人步伐平稳,气质高雅矜贵,从步姿就能认出,来的人是谁。 而此时的阿炁背对着门,又恰好挡住了穆莺的视线,所以他们两个并没看到。 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还在频频从阿炁嘴中脱出… 什么孤寡老人,什么灵堂要怎么布置… 我来不及思考这几个关键词,是否和三叔有什么联系,警醒般的咳嗽了下,喊了声,“三叔。” 梵迦也迈入门槛,那双毫温度的黑眸,在看到阿炁时瞳孔缩紧。 阿炁整个身体,僵硬的像一条胖鱼干…. 他不敢转身,又不知该怎么办,挤眉弄眼的向穆莺求助。 穆莺将他放在地上,“三爷回来了。” 梵迦也没理会,径直走道阿炁身边,一把拎着他后衣领,像拎着小鸡崽子似的,逼迫阿炁面对着自己。 “我虽无儿,但也不劳你来守灵。 你爹娘是不是不愿意管你,所有把你打发到这来了?” 阿炁原本受惊的小脸,快速变换,立马变成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 “爹爹,阿炁想你呀,爹爹。” “爹爹抱抱。” 阿炁张开双臂,试图去搂梵迦也的脖颈。 梵迦也抬抬手臂,‘嗖’的一声,阿炁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他就这样被无情的丢了出去… 我紧紧闭上眼,不忍去看。 只听门外‘咕咚’一声,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坏爹爹!坏爹爹!阿娘说的没错,你这辈子都讨不到老婆!!!哼!!!” 梵迦也的神情略显心烦,朝身后挥挥手。 柳相立刻会意,出去将门在外面关紧。 片刻,阿炁的声音就不见了。 我看着梵迦也,惊吓之余忘收回目光,正巧他的目光向我投来,我们俩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他抬了下眼皮,注意力在我脖颈的手印上,不冗不长的停留了两秒。 我心急的问道:“三叔,霍闲呢?” 梵迦也收回视线,抬步走到那张巨大的仿佛王座的椅子处坐下。 其上盘踞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龙头,怒目圆睁,有灵光闪烁其中,仿佛在审视着世间万物。 龙角尖锐如峰,好似能划破虚空。 鳞片在微光下发亮,每一片都雕刻的精细入微。 九条龙相互纠缠又各自分明,环绕在椅子周围,使坐在上面尽显尊贵。 梵迦也没什么语气的回道:“袈裟带他去休息了,一会穆莺带你去看他。” “好…” 穆莺脚底抹油似的率先走了,我想跟着她一同出去,没想到却被梵迦也叫住。 “你等会。” 我双脚钉地,心里没底的转过身去。 “霍闲这次本是死局,你知道吗?” “知道。” “这次比较危险,他还能活,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一会你见了他,不要一惊一乍。” 我心脏猛地一缩,颤声问:“三叔,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代价? 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他徐徐掀睫,黑眸片刻无神,不知在想什么。 “三叔…” “他阳气已经耗尽,日后若还想干这一行,只要碰到纯阳之物,便都如火灼一般疼痛难忍。 说白了就是阳死,阴在。 不过阴盛这个体质,对他的职业来说,是有一定助力的,只是会有些代价。” 我微微一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难怪提起霍闲时,莺子姐会是那般惋惜的表情。 难怪当日梵迦也不让我留在陈家,在治疗霍闲的过程中…必是非常折磨。 不过三叔一定也是尽力了,眼下便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人活着…就好,我这样安慰自己。 我点了点头,称自己知道了。 对于我难得平静的态度,梵迦也眼底划过一抹意外。 换做以前的我,早就哭了。 害怕的哭,心疼的哭… 可我也不知道为何,当下我没有眼泪。 也可能是我清楚的知道…我无人可依了! 我必须逼迫自己强大起来,不然青龙山就真的完了。 师父重病,大师兄离开,二师兄这又… 我用力的扣着手,试图让自己表现的平稳理智,“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三叔的。” “你能在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很满意。” 我意外的抬眸。 紧接着,他一字一句道:“无论遇到任何问题,任何时候,我都能解决你的问题。 如果我不在,我的人也能尽全力帮你,知道了吗?” 我失魂落魄的点点头,“多谢三叔照拂。” “去看看他吧!后天我让人送你们回青龙山。” 我在心里盘算,后天正是梵迦也要去取棺的日子。 联合刚刚阿炁说的话,有些事情我不敢去多想。 “三叔,你在我心里像神一样存在… 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梵迦也审视着我,唇角勾笑,“当然。” “好,那我…等您归山。” - 第171章 卦师六禁 - 梵迦也缓慢的掀起眼皮,与我的目光对上。 两两相望,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对而凝视时看不到底。 “多久都等?” 我缓缓点头,回了他的那句,“当然。” 梵迦也包括他身边的那些个奇人异士,身上都藏满了秘密。 我隐约猜到,他定棺是有事发生。 可现在的我,连自己都管不了,又怎敢大言不惭的说,能不能帮他做些什么呢? 相处这么久,我也了解他们的行事风格。 如果不主动说的话,我再想问,也问不出什么。 不问不语,便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我挺直背脊,决然的转身离开,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仿佛想要无声的告诉他,小哭包终究会长大,日后我定能扛起整个青龙山的决心。 玄武城夜晚要比青龙山低上十几度,中午穿短袖,晚上要穿羽绒服,昼夜温差极大。 狂风扬起我的衣角,那道目光如芒在背,宛如实质般缠绕着我的背影。 可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我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小跑着融入黑夜。 我寻到穆莺时,她正哄着哭唧唧的阿炁。 他的小胖手捂着屁股,看样子刚才被摔的不轻。 见我进门,穆莺诧异道:“这么快就聊完了?” “恩,莺子姐,我想去看看霍闲。” “我这就带你过去,刚刚听袈裟说他醒了,也闹着要找你呢!” 穆莺说完,掐了掐阿炁的脸蛋,嘱咐道:“这会儿三爷应该不忙了,你去和他说几句讨喜的话,他一高兴,你不就不用走了?” 阿炁噘嘴,气哄哄的一动不动。 穆莺见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你爱去不去,你要是想回家,明早我就让柳相送你回去。” 他听后一副败下阵来的丧气脸,“去,阿炁去还不行嘛!” 穆莺没再理他,拉着我去找霍闲。 我们走到门口时,阿炁在身后突然来了一句,“如因姐姐和我小姨长得好像,干爹最喜欢我小姨了。” 穆莺回头狠狠盯着他,威胁般的扬了扬拳头,小家伙吓得立马噤声。 * 安置霍闲的房子,距离阿炁的房间并不远。 穆莺推开雕花木门,一股很特别的香味扑面而来。 我的小狗鼻子最灵敏,很快闻出里面有檀香、龙脑、丁香、艾叶、藿香、菖蒲… 好奇特的搭配! 穿过前厅,便听到袈裟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见我们进来,袈裟将手中的骷髅项链,重新挂在脖子上。 圆形桌面上摆放着一个铜质香炉,那股异香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我猜测,应该是配合霍闲治疗用的药香。 袈裟道:“你们来了正好陪陪霍闲,我出去给他调药。” 穆莺点头,一直到袈裟出去,眼神都未曾有过交集,好像两个人不熟似的,说不出来的别扭。 “拖油瓶!愣着干嘛呢?过来让我看看,你有事没有?” 我站在离霍闲两米开外的地方,迟迟未动。 曾经俊朗的少年,眸若星辰,意气风发的模样仿佛世间万物都在他脚下。 他将不可一世的骄傲,写在每一寸肌肤上。 可如今…一头精短的黑发一夜之间变成了银白色,伤痛如恶魔般将他侵蚀。 明亮的双眼黯淡无光,消瘦憔悴的面容透着疲惫,嘴唇苍白干裂带着血液的结痂,他左手缠着厚重的纱布,每一道伤痕都刻着痛苦的痕迹。 往昔的风采,早已悄然流逝。 “拖油瓶!” 我回过神来,撑起笑颜掩盖眼底的难过。 “二师兄!” 我小跑着凑到床边,本想坐在床旁的脚榻上,他伸手拉着我,让我坐在他床边。 “二师兄,你没事了吧?还疼吗?” “傻样儿,我是谁啊?那个小飘子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他目光紧紧盯着我,眼中像是有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柔软中夹杂着心疼。 “拖油瓶,这次…把你吓坏了吧?” 我将头摇成拨浪鼓,故意扬声道:“我才没害怕,我二师兄那么厉害,区区小伤,怎能扛不过去?” “那是!” “二师兄,你这头发怎么白了?别说,你这发色看起来更酷了!”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发,眉飞色舞的冲我挑眉。 “男人嘛!什么都要经历,以后喜欢黑的我再染就是了!” “不用,这样就很帅!” 我们都不想让对方担心,嬉笑着说着最轻松的话,掩盖心里最痛苦的东西。 以前我俩只会打嘴仗,现在也学会了好好说话。 他伸手掐了掐我的脸,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如因,还是要和你说声对不起,二师兄差点把事情搞砸了,以后不会再让你害怕了。” 我感觉眼眶微热,但忍住了。 “二师兄,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回去以后我得好好跟你学,以后,换我保护你。” * 穆莺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她‘喂’了声后,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紧接着转身出去,并没让我们听到谈话的内容。 她走后,屋内就剩下我和霍闲。 霍闲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绪变得无比低落。 我敏锐的察觉出他的异常,询问道:“怎么了?” “如因,你说师父让我们去帮他了缘…会不会是…” 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突然紧张起来,“是什么?” “会不会是我帮师父了他的缘,也同样了了我自己的缘。” “二师兄,你说的话,我没理解…” “他是在让我有机会,报他养育我这么多年的恩情,他在给我机会了结我与他之间的缘分。” 我一怔,心底里仔细琢磨二师兄的话。 霍闲说的不无道理。 师父同我们讲过,卦师有六大禁忌: 第一、不问不说。 福主有问题自然会来请教,卦师不能主动告知,那是福主本人的因果。 卦师不能为谁都解因果,来请教是机缘来临,不来,则不许攀缘。 第二、主动求解。 卦师在指出吉凶或命运趋势如何时,必须由福主提出请求,也就是主动请法,才能施福于人。 不管任何时候,都需要请法才行,不能随时随地施法于人。 第三、法不空出。 卦师在替人趋吉避凶时,一定要收封红,这叫舍得,不舍难得。 第四、遇衰不收。 卦师有三类人不收润金(卦金)。 阳寿将尽者不收,阳寿将尽指活不了多久的人,因为活人不收死人钱。 大祸临身者不收,大难来临,不死也伤或全家将败亡。 再无好运者不收,此人已经衰败,后面大运越来越差,永无翻身的机会。 第五、师不顺路。 没有诚意或请求帮忙看卦,这种人一般内心不成,也不敬。 师不顺路,不要去帮这种忙,不敬、不信、不诚、不孝者,不看卦。 第六、只看一半。 卦师看卦只能看一半,另外一半要靠福主自己修行。 卦师在施福时要注意,不能把卦看太满。 一个人的命运,一半靠趋吉避祸,还有一半靠心性、德行效应,若卦师只注重帮福主趋吉避凶,不注重福主心性修行,很容易失手。 - 第172章 路远,别急 - 单从第一禁来讲,陈国军当年只是施舍给师父吃了一顿饭。 虽然那时师父走投无路,那顿饭的恩情也很大,可师父还了他十七年。 陈国军自己也明白,师父早就不欠他了。 可为何这次陈国军没有上山来求,师父还是让我和霍闲下山帮忙了? 不问不说… 主动求解… 在这两个禁忌上,他都破了例。 这样想,霍闲的话就成立! 师父何尝不是在与我们了缘,他给了我们机会,报他老人家的恩情,即便日后他驾鹤西去,也不亏不欠。 我越想越觉得,这老头的心太狠了! 我们的命都是他救的,我们还一辈子也还不完! 我俩双双沉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穆莺进来,一脸沉重的说:“玄知走了。” 我立刻站起身,霍闲一把掀开被子欲要下床。 我刚要哭… 穆莺摆摆手,“我说他走了,不是死了!” 霍闲瞬间泄了劲儿,一下子跌坐回床上,身体虚弱,动一下就满头大汗。 我的眼泪,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霍闲:“莺子姐,你是想吓死我吗?” 穆莺凝重的神色并没有半分缓和,“陈国军刚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已经到青龙山了,可是大门紧锁,屋内没人。” 我和霍闲对视一眼。 大门紧锁? 如果师父要是出什么事了,门是不会上锁的。 我想了想,“他是不是下山了?” 穆莺摇头,“不清楚,我先让人回去看看,顺便把陈家人安顿在山顶。” 霍闲摇头,满脸坚决道:“我们回去。” 我不赞同,“你还要继续治疗,现在回去怕是不妥。师父可能只是下山了…不用担心。” 师父和白掌柜研究制香的事是秘密,我知道,霍闲不知。 我认为,师父应该是被师家人接下了山。 可霍闲却不同意,说什么也要连夜回去。 我担心他的身体,可他固执起来,我也没办法,只能选择听他的。 我们临时提出走,没有同三叔告别。 可在他的地界,哪里有事情能买瞒过他? 梵迦也带着人匆匆赶到院门前,他并没有意外,也没有反对。 他侧头吩咐袈裟,道:“你和穆莺随着他们回去,把小二身体调理好再回来。” 袈裟没动。 梵迦也看向他,眸光透露出一丝危险,不怒自威。 袈裟声音不大的说,“这段时间,我还是留在您身边比较好。” 梵迦也收回目光,语气重了几分,“青龙山要没人了,哪头轻,哪头重,你分不清?” 袈裟无奈,只好点头道:“那我尽量早些赶回来。” 临走前,我同他挥手告别,“三叔,你好好保重,我们先走了。” 梵迦也眼波微凝,似有不忍,最后化为虚无。 最后,他掌心朝下手指冲我挥了下,“走吧!路远,别急,一步一步走。” 我听的云里雾里,坐车怎么一步步走? 不过也没在意,转头钻进车里。 穆莺和袈裟一同送我们回青龙山,等到家以后发现,正如陈家人所说的那般,家门外上着一把铁锈斑斑的锁。 我们家常年有人,这锁几乎没什么用,也不知道师父在哪儿给它翻出来的。 霍闲看看我,我看看他,异口同声道:“你有钥匙吗?” 之后,我们俩又同步摇摇头。 穆莺伸手将我们俩拨开,示意离远点。 随后‘砰’地一声响,一脚将门踹开。 袈裟无奈摇头,评价道:“太野蛮。” 穆莺翻着眼皮,白了他眼,懒得理他。 我们进院后发现,团团圆圆几乎快奄奄一息,饿的小肚子都瘪了。 团团跟我告状似的,仰着头‘呜呜’叫,然后躺在地上打滚抗议。 我扶着霍闲,直接去到师父的屋子。 屋内和以前一样,满是淡淡的檀香味,这个味道令人安心。 我们并没有看到师父的身影,打开灯后,发现八仙桌上有一封信。 霍闲拆开,看了很久,很久… “师父说什么了?”我问。 他没有回答,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张白纸。 我耐不住性子,一把夺了过来。 我的乖徒儿,见字如面: 缘起缘落,缘聚缘散,不要执着于一段缘中。 你们要牢记,生死离别,阴阳两隔,此乃尘世无常之态,如白云苍狗,变幻莫测。 然万物有灵,生死循环,离别不过是暂别之相,或于轮回中再逢。 君行远道,望君心似鲲鹏,逍遥自在,不为离别苦所缚。 天地广袤,后会有期亦无期,皆为造化。 总有离别,亦不失其道。 若有缘,自将相见,不论其形,不论天涯。 —玄知” * 五年后。 「好女人日化店」 “红花姨,来两瓶烧酒!” “如因,今天你怎么有空下山了?现在想见你一面可太难了,排队都进不去你那院子门。” 我一边掏钱,一边回道:“今天戊日,休息。” 红花姨将烧酒递给我,又将柜台上的钱往我面前一推,爽快道:“拿着喝就是了,总给什么钱!不过姨啰嗦几句,喝酒伤身,少喝!” 我笑笑,又把钱推了回去,“一码是一码。” 这时一个小孩子抱住我的腿,正是红花姨的女儿,小石榴。 自从几年前解决了红花姨母亲的事后,当年她便有了身孕,也算是老来得子,宝贝的不得了。 最近红花姨的婆婆过来看儿子,搞得她心烦意乱。 眼看快到中元节,老太太正坐在地中间叠元宝。 每年清明节、中元节的时候,日化店也会代卖一些元宝纸钱,方便大家临近购买。 我逗了会小石榴,她冲我‘咯咯’笑。 红花姨坐回小马扎,和她的婆婆一起叠元宝,这时姨夫洗了洗手,准备一起劳动。 红花姨的婆婆眉毛一横,一把打掉他的手,略带方言语气急迫的说,“你男的叠什么叠呦!要死了,要死了! 叠这个东西都不好的呀,我们女的是污秽之物,不干净,叠这东西行,男人怎么可以动这个东西啦?” 姨夫反驳道:“妈,你莫要瞎说八道了,让人听去了笑话。” 可不么? 我就站这逗会儿孩子,我就变成污秽之物了? 红花姨的脾气也是不能容她的,但碍于姨夫的面子,只是呛了她几句。 老太太不服气,对红花姨数落道:“你要是争点气,你就再给我家添个男丁,要小石榴有什么用?不值钱的货,也就你当个宝似的!” 我不悦的蹙眉,这话怎么听,怎么摘我神经。 小石榴还小,听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奶奶在说她不好,大大的眼里盛满恐惧,躲在我的身后。 我忍不住插话道:“老太太,嘴莫要太毒,缺德事干多了,晚年不会幸福的。” “我们的家事,哪里用你来管了?你是哪根葱啊?你个小瘸子!” 我白了她眼,疼惜的摸了摸小石榴的脸,转身开门走了。 这五年的磨练,我百毒不侵。 不会再因为别人骂我什么,使内心激起任何波澜。 我走在朱雀镇的路上,大家热情洋溢的同我打招呼,“符师父,今天不忙啊?” “符师父,早上好!” “符师父…” 我享受到了师父早些年的待遇,每个人都对我充满热情、谄媚,讨好… 可我的心底却有些厌恶…甚至恶心。 - 第173章 阿魏 - 我拎着酒菜回家,见霍闲正在院子里,埋头伺弄他种的那些‘野草’。 每个戊日,也就是我们的休息日,他都要折腾折腾院子前面这片地,眼看着都要被他给翻烂了,却一朵花也没种出来。 我为他赐名,花朵杀手。 五年前,师父留下一封信离家出走,这五年我们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的霍老二,什么时候能静下心来种花? 现在他不仅能伺弄花草,还因为我们青龙山和师家合作的关系,跟他外公师老爷子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脾气秉性收敛许多。 得知师父抛下我俩走的那晚,我俩像是没人要的孤儿抱头痛哭,整整消沉了一个多月。 我们不知道师父去哪儿了,不知他是否安好,只知师父应该是不想拖累我们,所以才故作潇洒的做此决定。 他算了一辈子卦,卦卦精准,可唯独没算准我们对他的孝心和想要一同面对困难的决心。 我和霍闲没有一个人怕他拖累,我们只想为了他能多活一天而努力。 他活着,我们俩的家就还在,这个家就有家长,有主心骨。 然而,他并没有再给我们机会享受有家的温暖。 我们俩的心也空了一块,留下永远没有办法修复的遗憾。 但也理解师父的‘大智闲闲,放荡无拘,任其自然’。 师父走后不久,四业香一经推出一下子爆火,几乎到了供不应求的场面。 票子如流水般进入口袋,青龙山的名气也因此一点点恢复。 那时霍闲还在养身体,办事会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 我沉淀了两年,便独自一人撑起青龙山。 期间遭到过泼天的谩骂,同样也干出过几场惊天地的大事。 这三年下来,在四象地也算是小有名气。 * 这时,手机‘叮’的一声响。 我从口袋掏出来一看,是银行的短信,进账五万元。 我妈每两个月便会给我来汇一笔钱,从师父生病至今,从未间断过。 我甚至都怀疑过,她是不是做什么违法的事了? 不然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和她说过无数次,我现在有能力自己赚钱了,况且师父不在我也不需要钱,让她自己留着花,不要再给我汇了。 可她嘴上答应,到日子钱还会自动到账。 那些钱我一动没动,想着以后要还给她的。 我无奈的收起手机,冲霍闲扬扬手,道:“特意让红花姨进的烧酒,我还买了熏鸡,快别弄你那些烂草了。” 霍闲不满的白我一眼,“你才是烂草!”说完,倒也听话的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走去一旁池子洗手。 我把酒拿进厨房鼓弄一阵,顺便拿了两个食碟,出来见霍闲正一脸认真的‘徒手撕鸡’。 我将碗筷摆在院中的石桌上,一只泛着油光的大鸡腿落入我面前的盘中。 我没和他谦让,让来让去,最后也是给我吃。 他说吃哪补哪儿,等我鸡腿吃够了,没准我的腿就好了。 我自顾自的倒酒,酒香弥漫夹杂着一丝苦涩之气,馥郁醇厚。 我师父是大酒鬼,顿顿都想整两口。 现在他的徒弟,变成了小酒鬼。 霍闲从不会以长者姿态,干预我喝酒这件事,像我也不会以健康为由,去干预他抽烟。 我们各自都有自己排解累的方式,人生嘛,及时行乐也很重要。 我啃着鸡腿,嘴边挂满油花。 他却一块未动,骨节分明的手端着酒杯,看着我吃的不亦乐乎,勾起唇角。 我感叹道:“要是团团圆圆在就好了,这些骨头它们可爱吃。” 霍闲翻白眼,“你当它俩是狗呢?这点鸡骨头,都不够它俩塞牙缝的。” 在师父离开的第二年,我们将团团圆圆放生回白虎山。 它们的体型日渐彪悍,早已经不适合在家里饲养了。 两个庞然大物舍不得走,底下高贵的头颅撒娇似的蹭着我的额头。 我自然也舍不得它们,可也不得不放它们归山,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瘪嘴,没说什么。 紧接着他神色严肃的凑过来,由于距离我太近,我能清晰的看清他脸上的小绒毛。 “你干嘛?”我问。 “符如因,你天天半夜不睡觉,都在做什么?” 我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不睡觉了?”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凝视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了聚光灯下的透明人,心里直发虚,握着鸡腿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眼神下意识闪躲,却又不敢完全避开,害怕这闪躲会暴露更多的心虚。 霍闲的脸色越发阴沉,刚开始可能只是试探,而现在变成了确定。 “符如因,你有事瞒我。” “我哪有!”我扬声反驳。 这时,好巧不巧,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那人声音尖尖细细,人还未露,声音先进了门。 “如因呦!我的符姑娘,你在家吗?” 来的人是沈知节,沈掌柜,便是那个能淘到所有奇珍药材的童颜侏儒。 当年跟穆莺去过他店帮家袈裟去蝎子毒液,有幸结识。 之后跟师家研究制香时缺一味稀有药材,我去玄武城求他帮忙,这家伙要价极高,而且只收黄金。 一来二去,便也熟识成了朋友。 我心下疑惑,他来做什么? 不过能暂停我和霍闲的谈话,我自然是十分欢迎的,立马起身热情道:“沈掌柜,您怎么来了?” 他稚嫩的童颜上,笑的跟朵花似的,挺着肚子大声说:“我听说你这有阿魏? 我的姑奶奶呦!!! 那东西你都能弄来,你可真是个神人! 我这有个客人,急要十克,你想多少钱出?” 我的脸顿时垮了,恨不得在心里将他骂个一万八千遍!!! 霍闲震惊的目光投向我,随后又看了看桌上的酒水。 我扬起一抹不自然的笑,回道:“沈掌柜说笑了,阿魏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我上哪有什么阿魏?” 沈掌柜不信的挥挥手,“符姑娘,我的如因小宝贝儿,你呀就别瞒我啦! 这四象地,谁手里有什么宝贝,还能逃的过我的眼? 虽说这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黄龄无假,阿魏无真! 可既然能传出你手里有,我相信肯定是真的,毕竟你背靠的是三爷嘛。 你行行好,匀我几克,多少钱我都要!” 我感受到身后霍闲审视的目光,手心早已潮湿。 这个沈掌柜平日里最会看眼色,今日怕不是故意来拆我的台吧? 我淡笑着回道:“沈掌柜,五年了,三爷从未在四象地露过面。 我哪里还能靠上三爷,你瞧你这话说的。” 沈掌柜一噎,见我脸色过于难看,只好摆摆手,“成吧! 那东西有价无市,珍贵的很,你不想卖也正常。 今儿算我白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 第174章 我们不会失去彼此 - 沈掌柜给我惹完祸,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的跑了。 周围安静的可怕,空气仿佛都凝结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 霍闲脸色凝重,眉头紧锁。 “符如因,你骗我!” 说完,他疯了似的猛地抓起酒壶,高高扬起手臂,狠狠摔在地面。 ‘砰’的一声,酒壶瞬间破碎,顿时白色瓷片四分五裂。 酒水在地面上溅开,像是一滩绝望的眼泪。 那巨大的声响在寂静中回荡,让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颤抖起来。 “二师兄,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解释。” “你到底往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之前我说有味道,你说放了在莺子姐那寻来的血灵芝! 你一直都在骗我,酒里其实就是阿魏,对吧?” 我没吭声。 霍闲继续激动道:“如果我没记错,书里记载,阿魏,人死后在棺材里,要经过很久才能长出来的东西,能包治百病! 它其状如腐肉,黑软不成形,极其罕见。 长出阿魏有必要条件,此人生前必须是富家千金小姐,且必须是未婚! 要埋葬很久后,才有可能、有几率长出阿魏。 由此,一克万金! 符如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因饮了酒,眼尾染上绯红。黑白分明的眼里除了充血,还有晶莹的泪珠在打转。 我自责的说道:“血灵芝又叫阴芝,你是极阴体质,与你正好形成负负得正,以毒攻毒,克克相生之势。 我本想着挖点血灵芝给你补补… 可是我命好,挖到了阿魏,阿魏不知要比血灵芝对你好多少倍… 没经过你同意,我很抱歉。” “符如因!” 他脸涨的通红像即将喷发的火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脖子上青筋暴突,如一条扭动的小蛇。 他猛地一拳砸在石桌上,‘砰’的一声响,桌面上的物品都跟着震颤,整个空间仿佛都被他的盛怒填满 极阴体质即便是盛怒,也不可能出现如此红润的面色。 我虽害怕他这个模样,但我不后悔,至少他在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变好…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他拽着我的胳膊,死命的将我往后院拖,容不得我挣扎。 我的手臂被他捏的疼极了,却不敢吭声。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 他让我跪下。 面前是祖师爷们的画像,还有历代祖师爷们的牌位,庄严又肃穆。 我跪在铺垫上,后背挺的笔直。 “符如因,今天你当着祖师爷的面,告诉我,私自挖人坟墓有何下场?” “恶疾残废、意外身亡、官司缠身、子孙不兴…不得好死。” 他气的直点头,“好,这些你都知道是吧? 那你再告诉告诉我,挖绝户坟的下场?!” 能长出阿魏的必须是未婚女,所以也就是绝户的意思。 “掘人墓地必遭谴,后人终造祸,挖绝户死后堕入恶鬼道,受磔刑之苦。” 磔刑。 受此刑者,灵魂会被恶鬼或器具将肢体撕裂,灵魂不断的承受这种痛苦,且无法死去获得解脱。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为什么! 符如因,我已经是个半残废的人了,你又何苦要搭上自己的一生!” 他嘶吼完,所有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绝望的跌坐在地上,后背靠着供台,将拳头抵在眉心之间。 他哭了,但他不想被我看见。 我的眼,却格外分明。 这几年,我好像明白了当年三叔说的那句‘其实你不着急长大,哭也没什么,长大后,你想哭也没有眼泪了’。 以前我是不理解的。 我认为人就是有情绪的动物,难过了、开心了、累了,都可以哭。 哭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吗? 它只是一个表达情绪的出口而已! 怎么哭就不行了呢? 就丢人了? 就矫情了? 就不够强大了? 这是哪个权威人士给认定的吗? 现在许多时候,我很想像以前一样,情绪饱满,眼泪充足。 累的时候,痛痛快快的去哭一场。 可不知为何,我现在真就没有眼泪了,也没有时间去调动情绪… 这样活着,说实话挺没意思的。 我等他情绪平复些,开口解释道:“二师兄,无论你信与不信,我没有去做十恶不赦的事。 我希望你好起来,但我不会因为一己私欲,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师父的教诲,我这一辈子都会牢牢谨记,刻入骨髓。 我绝对不会给他老人家丢人,不会给青龙山丢人,更不会给你丢人。 你相信我一次,行吗?” “那你说阿魏是从哪弄来的?” “我去了白虎山,找到了清平。” “清平? 当年三叔把她的坟吊在树上,害我抓了她一天一夜,非要给你琵琶的清平?” 我点了点头。 他蹙眉不解道:“三叔不是让你离她远点,说她在利用你?” “二师兄,你还没看懂人心吗? 无论是人是鬼,本质都是一样的。 这世上本就是你帮我,我帮你,你利用我,我利用你。 我有她需要利用的地方,她帮我找血灵芝,有可不可?” “你让她帮你找血灵芝,代价是什么?” “她让我打探三叔的消息,随时和她汇报。 从我们五年前回青龙山,三叔就和死了一样了无音讯。 三叔手底下的人又对他闭口不谈,我只要和清平说,没有消息便可,我并不吃亏。” “那你怎么发现的阿魏?” “墓主人亲自让我挖的,清平认识墓主,墓离她不到一里的距离。 这个阿魏长在了她的鼻骨上,她说她很不舒服,所以让我赶紧挖出来。” “就这么简单?” 霍闲明显不信。 我坚定的点头,“就这么简单。” “那你为什么不敢和我说?” 我垂下眼帘,小声说:“我怕你觉得阿魏长在尸骨上恶心,所以我不敢说。” 霍闲愣了两秒,满眼自责的一把将我抱在怀里。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对不起,对不起。 没搞清楚原因就对你发脾气。” “没事,你只要不怪我擅自做主就好。” “如因,我只是害怕… 有时候我总在想,你说曾经一个爱哭包、拖油瓶,怎么就能逐渐的变得那么冷硬,狠绝。 面对外人,你的眼里大多时候都是冷漠和疏离。 你害怕失去,所以你不同人讲情。 我怕你为了我,去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我怕你狠起来,连自己都不顾! 有苦、有难,你都是自己咬牙忍着,可你变得我不认识了。 我只害怕有一日,我连你也失去了。 如因,我真的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我安抚着一下下拍着他的背,“不会的,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不会失去彼此,永远。” - 第175章 回家看看 - “霍闲!” “霍闲,你在哪儿呀?” “你快出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外面传来清亮的嗓音,我拍拍霍闲的肩膀,让他平复一下情绪,自己起身率先离开。 走出门口,我看向供桌上一排排祖师们的牌位,最侧面有一个空牌位,上面没有雕刻任何名字。 师父没有消息,我们便固执的认为他还存活于世。 虽然在生物学的角度,这种概率绝无可能。但我们心存一丝希望,这块牌便永远不会刻上字。 我在心里呢喃。 师父,你要怪就怪如因。 我和霍闲一样… 绝不能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 我大步走去前院,见陈朵朵一手托着粉红色皮箱,一手拎着一大包东西,露出来的腿又瘦又长。 她目光来回巡视,口中喊着霍闲的名字。 身后跟着司机、保镖和保姆,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两个最大号的行李箱。 陈朵朵这是要把家搬来?! “朵朵。” 我出声阻止她继续大吵大闹。 她转过头来,弯弯眉下,明净清澈的眼眸向我投来。 站在阳光下,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色,嘴唇不妆而赤,娇嫩欲滴。 见到我,她立马展开笑颜,“如因! 快,抱抱,我都要想死你们了!” 自从将她的小命救回来后,她每年寒暑假都要来青龙山小住一段时间。 陈家夫妇怕她打扰我们,千般阻挠,可怎么拦也拦不住。 只能派陈家的人护送她过来,等她安心住下,陈家的佣人才会离开。 这几年不仅我们变了,陈朵朵更是换了个人。 褪去了身上的骄纵任性,平易近人了很多,不过还是那般活泼开朗。 那次的事情,并没有让她心里产生什么变化。 她可不是个内耗的人,她说是鬼找上了她,怀了鬼胎又不怨她,她干嘛悲天悯人? 她丢下行李箱朝我跑过来,跳着蹦到我身上,纤细的手臂抱着我的脖颈。 她小小的翘鼻用力嗅着,“如因,你身上还是一股子药味,不过我爱闻,我都想死这个味道了。” 我的语气略显平淡,“怎么没到放假的时间就过来了?” 她从我身上下去,站在一步开外的距离,得意的仰头道:“我可是提前交了毕业论文,接下来我有的是时间,所以这次不打算走了。” 我:“……” 不打算走了? 这是字面意思吗? “如因,我看这院子里…怎么一片狼藉。 你们吵架了?” “没,不小心弄碎了酒壶而已。” 她那双时刻都含着水光的杏眼,四处看,问道:“如因,霍闲呢?” “他在后面,一会出来。” “那我去找他!” 她语气透着一股迫不及待,立马要往后面冲,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她见我有拒绝的意思,顿时恍然大悟,自顾自道:“噢! 对对对,后面是神仙住的屋子,我不能去! 瞧,我一激动把这事给忘了。” “我帮你把行李抬进去。” “不用,让阿姨和司机来弄就好, 我这次来给你们带了好多吃的,还给你带了现在最流行的化妆品。” 说着,她亲昵的挽起我的手臂,仿佛多年好友一般。 “你知道,我不化…” 她抢过话,“我知道,你不化妆,你这丫头天生丽质,不化妆这小脸也能迷死人呢! 可山顶风太大了,保湿总要做的,不然会老得快呢!” 我们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进了门她立刻垮下脸来,鼓囊囊的像个受气包。 “怎么了?”我问。 “如因,我不想住的离你们那么远。 你右边不是有个空房间吗? 我瞧一直上锁,我能不能搬去那间屋子?” 这间客房正是最早期霍闲的卧室,后来他和大师兄不染搬到我的一左一右,这屋子就空下来了。 “那个房间是大师兄的,里面都是他没带走的东西,所以…” 听我婉转拒绝,她也只好作罢,招呼着阿姨帮她打扫卫生。 她蹲在地上,拆开自己带来的百宝箱,往外拿她带的那些个宝贝。 有衣服、酒、游戏机、化妆品、还有一套十分名贵的笔墨纸砚。 我猜测,这套东西应该是特意送给霍闲的。 别看霍闲以前是个大老粗,字写的好极了,而且符画的比我好出太多,堪称教科书级别。 我当年练习的时候,师父偷懒就是让霍闲拿着戒尺看着我,也算我半个师父。 霍闲寻了过来,看样子情绪已经平复。 他身子吊儿郎当的侧靠着门框,身影高挑,穿着一身黑衣,上面伺弄花草留下的泥土痕迹清晰可见。 这些年他身体虚,每日寅时无论刮风下雨,都要起来锻炼身体,身型练得十分好看。 虽然面容看起来依旧那般硬朗,可小麦色的肌肤透着一种病态的白。 他两指夹着烟,泛着橘红色的火光。 “陈朵朵,你怎么又来了?” 陈朵朵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抬起头,“霍闲!” 她起身助跑着往前冲,还没等近霍闲的身,霍闲一只大手伸出,按住她的头顶,与自己隔绝开。 “离我远点。” “霍闲!你没良心!我忙完第一时间来看你,你一点都不想我!” 霍闲语气冷漠,“我想你做什么?” 这般生人勿近的样子,这么多年从未改变。 陈朵朵千锤百炼,早已经习惯了。 “哼,你不想我,我想你还不行? 你不让我来,如因可欢迎我呢! 是吧?因因?” 她倒是会自己找台阶! 我笑了笑,道:“我去前院,你们先忙吧!”说完,准备出去收拾院子里的残局。 正在这时,我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我妈。 “妈。” 电话那端久久没有说话,但我听见隐约的抽泣声。 我心里一紧。 “妈,怎么了?” “如因,你最近不忙…能不能回家来看看?你太姥姥身体很不好,我… 她时常念叨你,想给你打电话交代几句,是我擅自作主想让你回来看看她。” 我立刻说道:“我现在就回。” 挂断电话,霍闲紧张的问:“怎么了?” “太姥姥…她…” 他见我的表情很难看,想也没想,“我和你一起回去。” - 第176章 卦师五忌 - 陈朵朵不知我们在说什么,一脸茫然的在我们俩身上巡视,似乎没想到为什么她刚来,我们就要走。 我仔细斟酌几秒,对霍闲道:“家里不能没人,你留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废什么话啊?” “我能处理好,你相信我。 而且她可能没事,只是我妈胡思乱想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再给你打电话。” 我的态度坚决,霍闲拿我也没办法,只好道:“太姥姥有任何事,要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去! 听到了没?” “知道了,你在家我才能安心,不过凡事别逞强,不行就等我回来再说。” 霍闲点了点头。 陈朵朵提议,让她家司机送我会比较快。 我没和她客气,坐上陈家的车离开了四象地。 这五年里我只回家过三次,基本都是在过年。 前两年不忍心留霍闲一个人在家,他身体又没有适应,整个人状态极差。 后面他的身体适应了,过年就是他陪我一起回去的。 太姥姥年近鲐背,身体一直很硬朗。 不过要长途跋涉来青龙山,却已经有心无力了。 她知道师父离开的事后,并没有太多意外,反而笑着说,“这倒是他能办出来的事,他是不想给孩子们添麻烦。 像我们这个岁数,对于生死早就看透了,也并不恐惧。 我们什么人啊鬼啊没见过? 只是换一个地方活着罢了,怕啥? 你们放心,他云游一辈子,自有他的生存之道,在外面不会冷着饿着的。” 我妈整日在忙,我们俩通电话的时间很少。她现在自己去了南方办厂,基本也是过年才回姥姥家。 想到刚刚我妈给我打电话,那种客气中又略带商量的口吻… 心脏火辣辣的被勾了一下。 这些年不在一起,难免有些疏离。 我靠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后半夜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 不知是不是特意给我留门,家里院子的大门并未上锁,我在外面轻轻一推便开了。 老旧的折页发出‘吱呀’一声响,干涩,刺耳。 我小时候最喜欢住农村大院,那是一方热闹又宁静的天地。邻里邻居之间有吵有闹,总觉得比城市有人情味。 我拎着行李往里面走,前面的一排大瓦房。 在岁月洗礼下略显斑驳,却依然稳稳地守护着院里的一切。 屋内的人似乎听到了响声,一排房子一共有五间,住着两个舅舅一家。 玻璃窗内昏黄的灯,一盏盏亮起。 橘黄色的灯光映着我的脸,我一时之间有些晃神。 “如因?” 我听到声音看去,我妈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妈。”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是我后,连忙小跑着过来接过我的行李。 她六神无主的抱着我,眼泪流进我的颈窝里,冰冰的。 “如因,你太姥姥知道你要回来,一直没睡在等你。 她这次好像…真的挺不过去了。” 我妈浑身都在抖,又极力克制自己的哭声,怕现在哭不吉利。 我心里翻搅着疼,眼睛酸涩,喉咙中像堵了一团棉花。 “我先去看看她。” 我走进太姥姥的卧室,屋内非常干净,一点老人的味道都没有,姥姥家的人,真的有在尽心尽力的伺候她。 “太姥姥,我回来了。” 太姥姥背对着房门,闻声艰难的转过身来。 她见到我时,浑浊的双眼淌出泪水,顺着她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 她干裂的唇微微颤抖,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低低的抽噎。 我连忙跑到她的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你难受怎么不让姥姥告诉我呢?” 她轻轻摇头,银色的头发也不像以前梳的油光锃亮。 “你有你的事要忙,来回折腾你做什么?” “什么事都没有陪你重要。” 我一边说着,一边掖着她的背角。 我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以我的经验来看,她挺不久了,死气已经缠在了她的身上。 她声音干哑难涩,“如因啊,太姥姥不行了。” “别瞎说。” 她一把抓住我不知在忙什么的手,厉声道:“你别在这忙忙叨叨的,你听我说!” 她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严厉了一辈子,坚韧了一辈子。 她不想和我婆婆妈妈,她想用最后的时间把事情交代了。 正是她这个态度,打碎了我的梦,逼我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正襟危坐,可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能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 “您说,您说,我听着。” “如因,你和符晴她们不一样。 她们从小养在我身边,受家里人万般宠爱。 咱家虽然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什么都没缺过她们的。 你十几岁前,和你妈在外面飘着。 十几岁之后,我把你送去玄知那里,你独自一人在外面漂泊,你可怨我?” 我摇摇头,“从不曾,当年走是我自己的决定,是您和师父救了我的命,教我安身立命的资本,我又怎么会怨你?” 太姥姥苦笑了下,道:“虽然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少,可我最惦记的就是你。 也可能是在这些孩子里,你最像我,因为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如因啊,你师父教没教过你卦师五戒?” 我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不明白她为何提起这些。 “没有。” “那我今天托个大,教你些皮毛。” “您能教我,是我的福分。” 她无力的摆摆手,徐徐道:“今日我和你说的话,你给我牢记在心里。 卦师五戒: 一、戒自满欺人。 命运之道变化莫测,卦师最忌讳自满欺人。 看不懂的命格,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大大方方地说,不要欺骗人家。 遇到命不好的人,不要为了酬金花言巧语地说你能帮他改命。 不要为了迎合福主心意,附和着去说违心的话。 二、戒贪婪听嘱。 既然决定帮福主解惑,不要因为利益,反而去帮害他之人,做出损人利己之事。 三、戒颠倒是非。 面对别的卦师,不要带着成见诋毁他人,要客观评价。 四、戒利此损彼。 如果帮助别人,要伤害到另外无辜的人,应当放弃或令做选择。 五、戒妄施镇压。 人生有福有祸,有时难免患病或遇到纷争等不利之事,你不可贪酬镇压,将这些事推说该家出了邪事,这既害人不浅,又自损阴德。 卦师五不犯。 不好强,不妄言,不泄漏天机,不点不该点破之事,不妄作、不自用。 卦师五要诀。 要与人为福,要扶贫济弱,要惩恶扬善,要保护善人,要谨慎授徒。 这些你都要牢牢给我刻在你的骨血里,听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保证道:“我记下了,我一定牢牢记在心里,并且严格遵守。” - 第177章 一堂人马 - 太姥姥还是不放心,我连忙举起三根手指放在耳侧,郑重道:“我对天起誓,您交代的话,我一定做到。” 懂点这方面事的人都清楚,誓言绝对不可以乱起,既然敢说,那就要敢于承担它会应验的风险。 太姥姥满意的点头,“你是好孩子,那我老婆子就放心的把家交给你了。” 我被她说的云里雾里。 家里还有姥姥、姥爷当家,再不济还有舅舅、大姨和我妈,怎么轮也轮不到我接管这个家。 “您这话的意思是…?” “我想让你把我这堂子仙家接走,也想把我祖传的手艺传你。” 太姥姥是出马仙,据说她年轻的时候,只有一个香炉碗就给人治病。 但她最厉害的就是祖传的手艺‘渡病’,老一辈人都管她叫‘药过子’。 在十里八村,谁家有什么邪乎事儿,或者治不好的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在当地十分有威望,赛神仙! 她竟然要把这些都给我…? 我呆愣了几秒,想到了一种可能,眼睛泛起水汽。 “您不是说过,我不是这堂缘分,所以当年才让我去青龙山拜师的吗?” 太姥姥点头,“没错,你的确不是,你的等级要比我更高。 我这一堂人马跟了我一辈子,威风是威风,但跟你确实的路不同。” “那您为何还要给我呢?” “如因啊,你要知道,有灵性的孩子百年不遇。 咱们家,只有你能干这行了。 日后等我走了…我还有好长一段路要去修。 这堂仙家你带去青龙山,他们愿意跟着你修,那便留下。 如果有不愿意的,青龙山也是个绝佳修行的地方,我也算给他们找一个绝佳之地,不枉他们护我一生。 当然,我也有我的私心。 你的路要比我难走的多,你的责任也更重,不会像我一样困在这一方天地。 日后有他们护着你,有我的手艺傍身,我才能放心。” “太姥姥…” “别哭孩子,我没能力帮你太多了,你天生六亲缘浅,家里更是帮衬不到你。 你只要记住太姥姥为何给你取这个名字,你定能逢凶化吉。” “如是因,如是果,种善因,得善果,定逢凶化吉… 我记得的…” 太姥姥颤抖着伸出手,擦掉我的眼泪,随后干瘦的手拄着床边,挣扎着要起身。 “您要做什么?我帮您。” “你扶我下去,我给他们…上最后一次香。” 我深知这事我劝不得,那红黄单上上百个名字,又何尝不是她的师父呢? 她要走了,又怎能不惦记? 怎能不去好好告别? 我架着她瘦成皮包骨的手臂,让她所有的重心都依靠在我身上。 我将她扶到偏房的屋子,以前我回来时,太姥姥也会让我来上炷香,所以对这间屋子并不陌生。 小时候,偶尔还会冒出来两个小仙逗我玩,我特别喜欢他们,也并不害怕。 而今,这屋子里静悄悄的。 因为我带太姥姥出来,姥姥、姥爷、舅舅、舅妈、大姨、妈妈一股脑儿全都跟了过来。 他们满脸担心,却又谁都不敢多言。 最近大家晚上几乎不敢睡觉,整夜整夜的守着、熬着,生怕太姥姥半夜有什么事情。 “如因,跪下吧!” 我听话跪在地面,太姥姥在桌上的香桶里抓出一把香,随后直接放在烛台上点燃。 小时候我经常听我妈念叨太姥姥的神迹,只要她心里想要几根香,随手一抓,必定一根不差! 三根五根好抓,四十九根香一根不差,你抓抓试试? 她右手点燃,左手敬香,动作一气呵成。 这动作几乎每日都要做上一次,甚至几次,早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形成了肌肉记忆。 她嘴里念念叨叨,声音不大,但很虔诚。 “各位仙家在上,弟马曹礼华给师父们敬香来了。”说着,她跪在了比我稍靠前的位置。 老太太背挺得溜直,我盯着她的背影出神,有那么一瞬,让我产生了她还和以前一样硬朗的错觉。 屋内只有太姥姥暗哑的嗓音,绵延,悠长。 “弟马十六岁顶香,几十年如一日的围着这座宝鼎香炉转。 不能说做出多大功绩,更不敢邀功做了多少功德…我只能说弟子这辈子问心无愧。 不知师父们,可还满意啊? 哈哈哈…” 她干笑几声,十分苦涩刺耳,浑浊的眼里噙着泪花。 这声笑,更像是回顾起自己这一生,好的,坏的,最后的释然。 这时香炉里突然炸开了火光,一捆香聚在一起变成小火炬一般,火苗蹭蹭往上窜,红红火火。 满意。 她的师父们在告诉她,这几十年的朝夕相伴,救苦救难,他们满意。 她安心的点了点头,艰难的起身,颤颤巍巍的对着他们三拜九叩。 我想过去扶她,却被她拒绝了。 她让我跪好,我又重新跪回去,隐约间能听到门口我妈和姥姥的哭声。 太姥姥半个月没有下过床了,她们心里清楚,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太姥姥指着我,掷地有声的对着墙上的红黄单说,“我家这小孙女符如因,你们是知道的。 虽然你们的去留不用我来安排,可如今我要走了,我不给你们安排好,我心难安啊。 这孩子是个掌兵的料,青龙山更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你们若愿,今儿我就做个桥,让我这小孙女带你们走。 你们也念在我做了一辈子功德,以后若是可以的话,替我多帮衬帮衬我这小孙女。 弟子在这…先谢过了。” 这话说完,香炉里的火光却一点点弱了。 我心里猜测,他们应该是不愿意的。 一般老堂兵马认准了一个人,很难再改。 如果太姥姥驾鹤西去,那时他们会回到自己原本的洞府继续修行,轻易不会再择新的弟马。 就这么让我没名没份的带走,总归是差点意思。 我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愿意,我定了了太姥姥的心愿,带回去好好伺候。 不愿,我也尊重各位仙家的选择,祝各位早日登高挂册,四海扬名! 眼看着一捆香要燃尽,也没有再给任何提示。 太姥姥眼中闪过失望,叹了口气,对我说:“如因,起来吧!” 我没有直接起身,学着太姥姥的样子,恭恭敬敬的行三拜九叩之礼,才起身过去扶住太姥姥的手臂。 在我们刚要走的时候,只听‘唰唰’两声响。 墙面上的红黄单,飘着落到了桌子上。 太姥姥回头看到这一幕,激动的浑身都在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她小心翼翼的将布卷起,外面还缠着报纸,珍爱的反复抚摸。 “如因,我把我的家交到你手上,这堂兵马日后就是你的了。 你要好好对他们,他们不会亏了你。” 我点点头,恭敬的伸出双手,手心朝上举过头顶,“太姥姥放心,我定不辜负您对我的一片心。” - 第178章 葬礼 - 事情交接完,太姥姥突然没了力气,满头虚汗。 她说让我扶她回去,还有事情教我,我知道那是她祖传的本事。 途经姥姥、姥爷身边时,太姥姥并没有过多停留。 只是叮嘱般的说了句,“闺女,莫哭,谁都有这一天。 你们把日子过好,要对得起自个儿,尽所能的活的尽兴点! 这辈子咱娘俩缘分一场,你做的够好了,娘感谢你。 都散了去休息吧,我累了,也倦了。” * 太姥姥是半夜走的,睡着睡着就走了。 幸好我一直没睡,始终握着她的手,当我感觉到她的手越来越冰,慌张的喊她,而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应我了。 她气息微弱,几乎快要没有时,我跑出去喊来人给她换衣服。 大家来不及悲伤,手忙脚乱的将事先准备好的寿衣,穿在她身上后,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人要走时最后那口气很难咽,她并没有遭罪,算是寿终正寝。 同一时间,家里的禽畜纷纷发出阵阵哀鸣,鸡鸭牛羊瞬间全部倒地,无一生还。 家里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一片,悲痛的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大院。 姥姥一声声的叫着‘娘’,喊的我们的心都跟着碎了。 此时的她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双腿如泥一般瘫坐在地上。 她和她的儿女说,“我再也没有娘了,没人护着我了!” 太姥姥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像师父一样是我们的大家长,如今这个家长不在了… 我靠在墙边,无声地掉眼泪,眼睛酸涩,肿胀难受。 相比之下,只有我尚且还存有理智。 我不断的提醒大家,不要把眼泪落在太姥姥身上,不然她会走的很沉。 大舅在家门口放了炮仗,村里人若是在夜听到炮仗响,便知道是谁家有人走了。 他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穿好衣服跑出来帮忙。 在大舅和邻居合力将棺材抬进来时,我瞳孔微缩了下。 这棺材… 木材表面光滑和普通棺材形状无异,可是盖子中间的位置雕刻了一只傲立群雄的仙鹤,侧面有太姥姥的名字,曹礼华。 这棺材的样式,同棺女殷寰家的样式很像… 我寻到我妈,询问棺材的来源。 我妈抽泣着说:“前几天有一伙人送来的,当时你大舅觉得不吉利,差点没给人骂走。 可你太姥姥看见以后非让留下,家里早就给她准备了,但她交代一定要用这副,具体哪来的我也不清楚。” 天降棺材? 会是殷寰吗? 如果这副就是传说中的天棺,那可太贵重了! 一般人连人棺都求不来,更别说能助人得到飞升的天棺了! 普通人用天棺也没用,只有有大功德的人,才配得起天棺。 在这件事情上,有钱没用,你得有德。 所以这棺材,到底是谁送来的? * 太姥姥并没有让我看到她是如何离开的,但我感觉的到,她走的很顺利。 她的遗体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窗外漆黑的夜中,有一道若有似无的云霞路。 我想,她有她的师父们护送她离开。 这一路,她不会害怕。 我麻木的操持着太姥姥的葬礼,全家人的眼睛都肿成了核桃,每个人的气场都十分低沉。 十里八村得知消息,纷纷赶来送她,院里院外人山人海,哭声一片,场面十分震撼。 我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眼熟的人,王湘和。 她是太姥姥曾经的一个香客,有次回来我偶然参与了她家的整个事件。 在她身旁的女孩,应该就是当年指认自己父亲杀害母亲的冯笑笑,看样子这些年王湘和把她养的很好。 冯笑笑冲我挥手,我点了点头,便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大舅带着人去后面树林子里埋葬家里死的牛羊鸡鸭,一头头精瘦的牛羊五花大绑的被抬出去。 有人见了小声嘀咕,“第一次看见办葬礼还要用牛羊陪葬的,真是祸害人。” 我冷眼看过去,那老太太正好与我的视线对上,心虚的闭上了嘴。 旁边人蹙眉道:“你可少说几句吧!在这种场合还瞎说话,你也不怕烂了舌头!” 那人被说的满脸燥热,有些丢了面子,继续犟嘴道:“我说说怎么啦? 咱村有多少人家还穷的吃不上饭呢! 大家都说老曹太太是大善人,把这些牛羊给大伙分了,岂不是做了好事? 难怪她没儿子给她扛幡!” 她用最恶毒的话,来强撑自己的脸面,证明她说的对。 可她不知道,太姥姥在生完姥姥后不久,有一次为了救几个孩子被水鬼缠住,在水里泡了将近一个时辰! 入冬的天,冰水刺骨,活生生将她的身体冰坏了,再也不能有孕。 不然她那个年代,谁家不是七八个孩子? 有孩子就有劳动力! 太姥爷也是因为她干这行,还生不出孩子,所以才跟她分开的。 我走到她面前,伸手指向门口,冷声道:“请你出去。” 她跟我姥姥的岁数差不多,听到我赶人,满眼的不可思议。 她见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在她身上,尖声尖气的喊道:“你这小丫头懂不懂规矩? 我还从没听说来参加葬礼赶人的? 你们家就是这样个礼数?” 我坚持道:“我们家不留恶人,请你、现在、立即、离开。”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姥姥都要叫我声姐姐,你站这跟我耍驴? 你不过是老符家不敢露面的私生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老符家根本留不下你,所以早早就把你送走了! 你是这个家里,最没资格和我这么说话的!” 我赞同她的话,点点头,冷笑着凑到她面前,“您说的对,我就是不能露面的私生子。 然后呢? 你以为这两句话就能刺痛我了? 现在我不想看见你,让你滚出去! 你不滚,我就找人抬你出去! 日后我还会时刻关注,你死的那天,有没有儿子给你扛幡! 我拭目以待!” 不知是不是我的表情吓到了她,还是身上的戾气太足让她忌惮。 她怔了两秒,骂了声,“精神病,一家子精神病,谁乐意在这待似的!”说完,快步钻进人群中走了。 处理完她的事,我一转身,见我的二姐李茉莉正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她是大姨的女儿,只比我大一岁。 其实我们之间并不是很熟悉,每次回来倒是和人来疯符晴走的近些。 李茉莉长得白,温婉挂相,性格温温吞吞,怯怯弱弱的,还真像一朵小白花。 她头上戴着孝布,双眼红红,十分惹人怜惜。 由于我是突然转过身和她对上视线,她不知所措的搅动着身前的孝带。 “妹妹…” “二姐。” 她急的小脸涨红,欲解释道:“我、我刚才不是不帮你说话,只是太姥姥的葬礼,赶人出去实在不好看。” 我懒得解释,点头道:“是,是我想的少了。” 我抬步要走,途径她时,她突然开口道:“妹妹。” 我侧头看向她,“二姐还有什么事吗?” 她死死咬着嘴唇,好似很难开口,急的眼睛更红了。 “二姐有话直说就行。” “太姥姥把她的手艺传给你了?” - 第179章 接班人 - 对于二姐的问题,并没让我感到意外。 那晚太姥姥带我去上香,将她的一切交给我时,符晴和李茉莉都在睡觉,所以她们并不知道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 在此之前,我听到有些人在一旁小声讨论。 他们在猜测,符家到底哪个孩子会接太姥姥的班? 有人直言不讳,“那还用想吗? 曹老太太早就给出了答案啊! 肯定是她家小茉莉接她的班啊!” 也有人不解,“为什么啊? 不是说符三去什么山上拜师了吗? 我可不赞同你这说法,这行,不是普通人能接得了的!” 那人哼笑了声,胸有成竹的开腔道:“不然赌一百块钱的?” 紧接着他又分析道:“曹老太太整天把小茉莉放在身边,这三个孩子当中,就属她接触这方面的事最多。 符晴那孩子从小淘到大,也无心掺和,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挺好。 符三常年不在家,而且腿脚还不利索,虽然符家对外说她去外地拜师,可到底干嘛去了谁知道呢? 再说,终究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 这可一门谁都想要的独门绝技,谁要是有了渡病这手艺,钱都追着你跑! 我要是曹老太太,肯定要留给自己最疼的孩子,而且我猜,她早就传给老二了。 老二的性格沉稳,懂事,心善,最重要的是她好学,所以她最合适不过!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伙经他这一番分析,赞同的点了点头,目光纷纷投向满院在忙活的二姐。 局外人看她指挥操办葬礼井井有条的样子,还真有点当先生的风范。 我也是听大家闲聊后才知道,二姐平日里会帮太姥姥打理杂事,这一点倒是难得。 一般年轻人,谁愿意安下心来干这么枯燥繁杂的工作? 只不过我没想到她会直接跑来问我,眼底有掩盖不住的埋怨。 我对二姐点点头,坦诚道:“太姥姥临走前是教了我些东西。” 她的眼圈肉眼可见的发红,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后栽了下,踉踉跄跄。 自顾自呢喃,“为什么不是我?她明明答应我的…” 我眉头不悦的微蹙,“二姐,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现在是太姥姥的葬礼。 收拾好你的心情,有什么事,等葬礼结束再说。” 我欲要走,她在身后叫住了我。 “如因!太姥姥一定是没来得及教我… 不如,你教我,好不好?” 对于她的无理要求,我眼底的不悦变成了盛怒。 我转过身快步走到她面前,她长得娇小,我低头冷漠的质问她,“难道学这门手艺,要比和她最后告别的机会还要重要吗? 你真的认为,现在是谈这个事的时候?!”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时符晴气喘吁吁的跑来,探究的目光在我们俩身上打量,“如因,奶奶叫你过去一下!” 我留给李茉莉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跟着符晴走了。 符晴敏锐的察觉到,我和李茉莉之间暗潮汹涌的气氛。 走出几步后,她问我,“刚刚怎么了?你们在聊什么?” 我摇摇头说,“没事。” 她撇撇嘴,“别以为我一天心里不装事就代表我不知道,早晨那会儿我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 “大姨在骂她,娘俩在房里吵起来了,大约就是说太姥姥偏心,明明说好让她接班的…” 按照李茉莉所说的话,让她接班的事,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这如果真是太姥姥的意思,为何又突然改变,把这门手艺传给我呢? “大姐,我不经常在家,家里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符晴瞬间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同我讲道:“你不用多想,家里什么事也没有。 太姥姥也从未说过这话!” “那二姐为何要这么说?” “我实话和你说了吧! 别看我和茉莉天天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可她心思重,有什么心事都不同我说,我对她的想法并不是很懂。 小时候有一次她大病一场,差点没死了!从那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太姥姥就时常把她带在身边护着。 太姥姥让她帮忙做点什么,茉莉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因为她经常被困在家里,不能和我一样出去玩。 要是家里来了香客病人什么的,她也嫌吵,嫌烦。 不过就在几年前,她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对这行生起了兴趣。 每天不用太姥姥叫,也自愿守在太姥姥房里,连我叫她出去玩,她也不愿意去了。 有一次奶奶和太姥姥私下聊天被我听到了,奶奶偷偷问太姥姥,是不是有心传茉莉手艺? 太姥姥当时回答的非常坚决,她说茉莉不合适,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她这个工作的,她能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还说家里以后不许再说这些话! 所以只有可能是茉莉撒谎,老太太向来说一不二,又怎么可能会食言?” 听完大姐的话,我心里大概有数了。 不免感叹道:“二姐真是糊涂,她是不懂太姥姥的苦心。” 符晴嘴里发出不屑的轻哼,“这事没完,她还会找你的,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教她。” 符晴瞪大眼,不可置信的问道:“教她?你疯了不成?你要是不好意思拒绝,大不了我去让她别再缠着你!” “大姐,稍安毋躁,即便我全部告诉她,也没用。 太姥姥教我的那些东西,要是没点功底,就算她照猫画虎一比一的去还原,也只是白忙一场。 我教她,她学不会,以后就不会到处埋怨了。” 符晴恍然大悟,冲我竖起大拇指,“还是我妹妹聪明!” “姥姥在哪?我们快过去,别让她等久了。” 符晴挥挥手,“哎!奶奶没叫你,是我看你们好像吵起来了,所以去解救你出来! 奶奶情绪很不好,在屋里躺着呢! 我们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我感激的看向符晴。 所有人都说她性格大大咧咧,其实接触下来会发现她心思很细,她遗传大舅和大舅妈天生开朗的性格,不拘泥于小节,给人营造出一种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很有姐姐的样子,认为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理应照顾好妹妹们。 这一点,从我第一次回到这个家时就体会到了。 她会主动带我玩,给我买好吃的东西。 我在青龙山的时候,她一有时间就会给我打电话,关心我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虽然我们是表姐妹,但她真心实意的拿我当亲妹妹对待。 - 第180章 争夺家产 - 太姥姥下葬那日,天空阴沉的像是一块巨大的铅板,沉甸甸的压在村子上空。 风也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得不敢大声呼啸。 唢呐声悲怆地回荡,如泣如诉。 大家面色凝重,木棺缓缓抬向墓地,这是曹礼华这个身份,在人间最后的旅程。 墓坑是提前挖好的,它张开黑色的巨口,送葬队伍如一条沉重的长龙,缓缓前行。 姥姥在姥爷和大舅妈一左一右的搀扶下,艰难的勉强行走。 那种感觉就像灵魂被生生撕裂,身体只是一个空洞的躯壳,在没有妈妈的世界里茫然失措的游荡。 泪水似乎永远也流不干,因为那伤痛没有尽头。 她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崩塌,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亲人的离去,本就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痛。 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他们的身影和气息,突然闪入脑海的回忆会如汹涌的波涛将人淹没。 太姥姥的一切,如今都是化作家人心头的一根尖刺,每一根都带着无尽的思念与不舍。 随着大舅那声‘吉时下葬’的呦呵声响起,哭声愈发悲怆,扬起浪潮。 大家互喊着说,“曹师傅…一路走好!” 现场许多人我都不认识,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纷纷下跪,朝着墓地的方向磕头。 我深受震撼,这是太姥姥结下的缘,她值得这一切朝拜。 浓厚的乌云如同一群黑色恶魔,张牙舞爪的铺满整个天幕,仿佛要将世界吞噬。 我挤到最前方,一抨抨黄土洒下。 我对她说,“太姥姥,今天很多人来送您了,您功德无量。” 在家人填完土的一瞬间,天空突然像是撕开了一个口子,一束金光如神之利剑般,穿透乌云笔直落在墓坑之中。 恰似黑暗中,陡然开启一道通往天堂的黄金之门,光芒耀眼而璀璨,给这死寂般的阴沉带来了一丝希望。 我愣愣的看着面前那道金光,心脏狠狠一揪! 她也在与我们告别,用她现在能用的方式。 周围参加葬礼的人都看到了这如此神奇的一幕,大家一声声喊着‘曹神仙’! “她上天当神仙去啦!” * 太姥姥葬礼结束,家里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活着的人,总归还要继续生活。 大家主要担心姥姥的身体,希望能好好劝劝她,毕竟这般年纪了,千万要想开些。 途中大姨几次欲言又止,我都全当做没看见。 符晴坐在我对面的位置,冲我挤眉弄眼。 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但太姥姥很重规矩,所以姥姥、姥爷对孩子的教育,也比较看重这点。 长辈在说话时,孩子们不可以随意插嘴。 我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开完会就离开,眼下的情况,多留只会惹得大家都不愉快。 再说我这次回来的匆忙,忘记带电话充电器,到家后一连忙了好几天,霍闲找不到我,怕是要着急。 我正想着,姥爷哑声道:“你们该忙什么去忙什么吧! 家里不用惦记,老太太的葬礼办的很圆满,你们也别都在家守着了。” 如今只有我和我妈在外地,这话自然也是说给我们听的。 我妈率先表态,她想多待几天陪陪姥姥,然后看向我道:“如因,你那边忙,你先回去。” 我点点头,没有客套,“行,那我回去安顿一下,过几天不忙我再回来。” 李茉莉耐不住性子,用手肘轻轻推了下大姨。 大姨满脸倦色,开口道:“爸,我有几句话想说。” 姥爷点头。 “您看茉莉现在职高毕业了,也没找到心仪的工作。 以前我以为我姥能把手艺传给她,可我姥走的时候,没交没待…” 这时,大舅妈蹙眉插话道:“大姐,话不是这么说的! 虽然我是外姓人,不该掺合这些事,但咱姥走的那晚,我是一直跟在身边的。 咱姥走的时候,怎么没交没待了? 她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大姨叹了口气,“是,我知道她想让如因接她的手艺,可如因人在外地,家里多一个…也不是不行。 爸妈,你们说呢?” 大舅妈撇撇嘴轻哼了声,笑的很是嘲讽。 我在家时间少,对家人之间的关系了解并不多。 每次回来又都是过年,大家看起来都是和和睦睦的,现在看来内里也是暗潮汹涌。 姥姥原本靠在椅子里出神,脸色蜡黄,看起来很不舒服。 她听完大姨的话,正襟危坐,气愤的拍了下桌子。 “老大,我看你是疯了不成? 当年曹家也是百年世家,这手艺传女不传男。 我娘当年个五个姐妹,就是因为学这个祖传的活,先后死了四个! 只有我娘一个人活了下来,散尽了家财才保住命! 曹家就是这样一点点没落了! 你真当这是什么好活呢? 你姥给谁,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小茉莉出去找个班上,怎么就活不了? 你姥要知道她刚死,你们就搞这副嘴脸,她得气的从坟里爬出来揍你!” 大姨被骂的不吭声,小茉莉死死咬住嘴唇,眼泪欲要滴落。 “姥姥,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这事以后不要再说了,都散了吧!” 姥姥气愤离场,能感受到此时此刻她很失望。 对于母亲刚刚离世,便开始争抢‘家产’的失望。 众人沉默,屋内除了二姐的抽泣声,谁也没有说话。 大姨将自己的火气都撒在了她身上,“哭什么哭?! 你没听你老说,你太姨老们都死了,你也要赶着见阎王去是不?!” 李茉莉:“我只是不服气,都是家里孩子,为何太姥姥和姥姥如此偏心! 明明我做的更多,太姥姥也夸我是有灵性的孩子啊!” “二姐,你真的想学?” 我侧头看向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荒诞的闹剧,不想老人跟着寒心。 二姐震惊的看向我,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你愿意教我?” “全家人都可以知道,既然是太姥姥留下的东西,我不能独自获益,告诉你们也没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我,符晴摆手说:“别,我可不想知道。” 我淡笑着摇头,“大家都听听,也没什么的。 太姥姥走之前和我说了一句话,这渡病者自是‘治了人的病,害了生灵的命!’ 谁要是有灵性,一定能参透这句话的意思。 她还说如果不做功德弥补,渡病者很快就会死。 她之所以没事,而四个姐妹死了,正是因为她一马双跨,有堂口救苦救难帮她弥补她所欠的命。 二姐,她只告诉我这些…你可以试试,但如果出了任何事,你和大姨都别怪我。” 李茉莉一脸不信,“只有这些,没有具体方法?” 我抬眸想了想,道:“有,必须晚上子时渡病,白天不行。” 她深深拧眉,小脸涨红着问,“如因,你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 第181章 钱的来源 -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你要认为我是开玩笑,我也没有办法。 她老人家只教我这些,我想二姐天天跟在太姥姥身边,又是太姥姥钦点的有灵性的孩子,一定能参透其中道理。” 说着,我起身对大家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符晴连忙起身,“如因,我送你!” 我和家人们一一告别,只有大姨一家没理我,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不过这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我妈和符晴一路将我送到门外,符晴嚷着说陪姥姥几天,等她心情好点了就去青龙山看我。 我对此表示欢迎。 临走时,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妈。 我妈愣了下,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能养活自己,况且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你做生意用钱紧,以后千万别再给我汇了。” 我妈盯着银行卡半晌没说出来话,我在她连连叹息的神态中,看出了纠结。 “怎么了?”我问。 她推了下我的手,示意我把卡放回去。 “如因,我和你说实话吧! 这钱…其实不是我汇给你的,我只是个中转站罢了。” 我:“???” “丫头,五年前妈妈还只是个化妆品厂的销售经理,一个月就三千多块钱工资,哪里能给你几万几万的汇? 当年我和你太姥姥送你回青龙山,正好碰到不染离开。 等我和你太姥姥下山,发现他一直守在山下等我们。 他找我要了电话号和卡号,说这些钱是给你师父治病的。 他还怕你们起疑,让我两个月给你汇一次。 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你们。 后来他听我说你师父走了,我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汇钱了,你和霍闲的生活费我可以支出,可是他依旧经常打钱给我…” 我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不染。 我的大师兄。 这几年我和霍闲默契的对这个名字,闭口不谈。 当年师父重病,他选择离开归家,霍闲为此低落了好一阵。 虽然他心里清楚,大师兄可能是为了救师父,才选择回去当他的阔少爷。 可自从他下了山就消失了,了无音讯。 我愣了半晌,最后还是将卡递给了妈妈。 “这些钱…我花的那部分已经补进去了,现在一分也不少。 还是麻烦你帮我把钱给他汇过去吧! 以后莫要让他在给我们钱了,我们俩…饿不死。” 我妈叹了口气,见我态度坚决,只好将银行卡收过去。 临走前她和我拥抱,声音泛着哭腔道:“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有任何需要记得和妈妈说,妈妈现在也能帮到你了。” “好,你也是。” 我拎着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家,太姥姥经常说,我六亲缘浅,注定没办法和家人在一起,不然只会给身边人带来麻烦。 我走到到巷子口时,听到葛桂花家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儿啊!你怎么了?!我的儿啊!你别吓娘!” 葛桂花就是葬礼那日,被我赶走的老太太,她说我太姥姥没儿子扛幡。 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儿子怎么了? 我心里没什么波澜,加快脚步,离开了村子。 后来在火车上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回去一趟? 听声音,挺急的,一旁还有惨烈的哭声。 我猜到了是什么事,应该是葛桂花找到家里去了。 我对着电话淡淡的说了句,“人都凉透了,我回去又有什么用? 再说,别说是我,就算阎王爷来也没有用,你让她早做打算吧!” 我妈称‘知道了’便快速挂断电话。 葬礼那日,葛桂花让我气的不轻。 她回家以后,让她儿子去后山,挖我们家埋的牛羊鸡鸭。 葛桂花家里条件其实挺好,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打了那份歪心思! 她儿子又不是个孝顺的,被她惯的连个‘人’都称不上。 所以那些肉,一块也没给她吃。 他儿子烧了一个羊头,喝了一壶小酒… 第二天发现的时候,七窍流血,人都硬了。 倘若人还有气,我尚且能回去试一试,可人都死了,我回不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再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报应,并不是所有事,都该有个大团圆结局。 * 我几经辗转到青龙山下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 上山的路穆莺叫人修过一次,比之前平坦很多,虽然腿脚不便,我也能闭着眼睛找到家。 我走着走着,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栽歪着向前,险些将我绊倒。 我惊魂未定之余,用脚甩着上面的东西,没成想却怎么也甩不掉,像一只藤蔓缠绕在了脚踝上。 我只能蹲下身拨开绊脚的木条,可手碰到上面,那触感… 凉凉的… 滑腻腻的。 蛇! 我心里警铃大作! 这些年我对蛇的恐惧,并未减少半分,加上我有兽铃,普通的蛇虫鼠蚁都离我远远的,我也不用去特意训练克服。 下一刻,我想将它丢出去,它突然挺立着七寸,那双如红宝石般的眼睛,对上了我的眼。 它吐了吐自己的红信子,依旧如当年那般娇纵傲气。 “阿乌…” 三叔的阿乌大人? 梵迦也消失后,我再也没见过阿乌。 我连忙朝四处看去,不远的地方,有一双黑色的鞋… 我呼吸停滞,顺着那双鞋子向上,那人依旧是一身黑衣,只是偏休闲风格,是我从未见过的装束,仿佛要与这浓厚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脸白的如玉,神情微舒,嘴角浮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我僵着身子,缓缓起身,心脏不知为何‘咚咚’的打起了鼓。 五年了,我变了好多。 可他却一点也没变,似是定格在了五年前。 “三叔。” 我哑声唤他。 我激动的抬步向他走去,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不见了… 手中的阿乌大人,却变成了一根干枯的树枝… 我紧闭双眼晃了晃头,再次看去,依旧什么都没有。 我自嘲的笑了笑。 应该是最近太累了,竟然生出了幻觉。 可为什么偏偏是看到他的幻觉…? 我丢掉手中的树枝,叹了口气,继续往上走,总感觉这风比平时大些,像是恶鬼的哭嚎。 家中院子紧闭,这个时间霍闲和陈朵朵应该是睡了,他们的卧室漆黑一片。 我蹑手蹑脚寻回自己的房间,一开门,气温瞬间降了两度。 清平正站在我的书柜旁,满眼眷恋的看着柜上摆放的琵琶。 这琵琶当年是她非要赠与我的,可每次她来都会弄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我提议还给她,可她却坚持不要,说本来也不是她的东西,每次来看看就很知足了。 - 第182章 终相聚 - 我不悦的快速进去,连忙关紧房门,压低声音质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他回来了。” “谁回来了? 我说没说过,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过来,要是让霍闲发现你怎么办?!” “三爷,三爷回来了。”说着,清平目光死死的看向我,眼底沾染着怒气。 我:“......” 之前,我骗了霍闲。 阿魏并不是我挖血灵芝时,无意挖到的,更不是人家墓主,主动要求我挖出来的。 我自然知道私自挖人坟墓的下场,但清平告诉我,那缕魂早就不在了,我也验证过她话中真伪。 所以才想着,挖出来也没什么。 她负责给我传递血灵芝和阿魏的消息,我自然不能白白受她的好处。 只不过代价并不只是,让我盯着三叔那边的动向。 具体还有什么,她没说,只说以后自会找我讨要。 我相当于和鬼签了契约,但我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眼前清平带来的消息,让我一时之间无法消化。 莫非梵迦也真的出现了? 刚刚我看到的真是他,而非幻觉? 很快,我在心里否定了自己荒唐的想法。 能以那么快的速度消失,除非他不是人类,要不然绝对不可能! 清平的表情显然是在埋怨我,没有第一时间给她提供消息。 她身上穿着清代的装束,再配上那张煞白的脸,可怖之余又添了几分幽怨的凄厉。 其实合作这么久以来,我从未和她真正交心。 因为我一直记得三叔的提醒,说她是在利用我。 虽然我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去利用。 我将手中的行李丢在圆桌上,自顾自的坐下来倒杯水。 “我人在外地,没有得到消息不是很正常? 再说,我是他的谁? 他来去匆匆,凭什么去哪都要告诉我?”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敢说你真的不知道?” 我眼底划过一抹烦躁,指着自己手臂上的孝布,“我回家送葬,自然是不知,骗你做什么?!” 她双手用力的砸向桌面,桌子发出颤动的声音,眼看着就要被她的气给拍碎了。 她语气激动着质问,“那你告诉告诉我,你家的天棺哪来的?别告诉我你自己有这个能力搞到天棺!” 天棺? 我下意识的问,“你调查我?” “天棺是何等珍宝? 它在哪里出现,恨不得整个鬼界都得知道,还用我去特意调查你?!” “你的意思,天棺是梵迦也送去的?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是见过殷寰的! 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天棺有多珍贵吧? 一个代棺女,一辈子只能做九副天棺。 除了三爷,谁有这么大面子让殷寰浪费生命心甘情愿的做天棺!” 我知殷寰的棺材难得,却没想会如此珍贵。 此时,我的心里乱糟糟的,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咬。 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思绪理不清烦闷的感觉,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清平尖锐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符如因,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真的不知是谁送去天棺! 你不用在这冲我大吼大叫,你若觉得我欺骗了你,大不了我们以后不合作就是了。” 清平的脸‘唰 ’ 的一下拉耸下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你是觉得这次利用完我,以后用不到我了是吗? 还是你觉得三爷回来了,以后有人给你撑腰,你不用再辛苦去找药,去救你的二师兄了? 符如因,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个过河拆桥的人? 果然,人心是最肮脏的东西!” 面对她的控诉,我无话可说。 我解释她又不信,解释又有什么用? 对于她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顿时怒火中烧,用力一甩袖子,柜上有一个瓷坛顿时碎裂。 临走前,她恶狠狠的说,“你别忘了,在我没找你讨要之前,你永远欠我的,你别想甩掉我!” 紧接着,房门被人在外面推开了。 应该是瓷瓶碎裂的声音,惊扰了正在熟睡的人。 月色如水,倾洒在静谧的庭院。 门口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虽然看不清面容,却能从剪影的姿态中感受出对方的身份。 “你回来了?” 他率先开口询问。 我并没有点蜡烛或者电灯,所以屋内漆黑一片,我们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嗯,太姥姥她…所以多待了几日。” “我知道。” “嗯。” 之后,一阵沉默无言。 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我这次回来,我们之间哪里怪怪的,可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会不会是他听到了我和清平的谈话? 他阔步走到我面前,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节哀顺变。” 这话说的没什么毛病,中规中矩,可就是让人别扭。 我沉默着点点头。 我闻到他身上有很重的酒气,询问道:“你晚上喝酒了?” “师途来了,一起喝了两杯。” 霍闲和师家缓和之后,师途便经常上来找他喝酒。 本来霍闲的心里,也只是怨师老爷子,并不怨这个弟弟。 而且两个人小时候关系走很近,师途心里又特别在乎自己的这位哥哥,所以顺理成章的便和好了。 “二师兄,我累了,想睡一会。” “好,那我先回去了。” 我试探的又说了句,“你记得喝点甜茶,不然明早又要头疼。” “好。” 我终于找到了别扭的原因,他在跟我客套! 要是以前,我说累了要睡觉,他会说你睡呗,我又不看你! 我要让他酒后喝甜茶,他会说别磨叨了,他死不了! 而今,他全都乖乖的应承下来,反倒刻意保持距离的疏离。 他走到门口时,我忍不住问他,“二师兄,你想大师兄吗?” 他的背影,明显一震,和我刚听到我妈说不染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并没有回头,声音在黑暗中蔓延开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没有大师兄!” “不染。 你想他吗?” 他态度强硬道:“谁会想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如因,在师父最困难的时候,他抛下我们走了! 无论他有何苦衷,他都不可原谅!” “可…他没有我们想的那般销声匿迹,他让我妈给我们汇了钱,每个月的钱都是他打来的! 如果没有他的钱,师父连药都吃不起,这代表他没有抛下我们,从来没有!” 霍闲震惊的转过身来看我。 “你和他一直有联系?” 我摇摇头,如实道:“我也是这次回家听我妈说的。” “把钱还给他。”说完,他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我的卧室。 而我并没有如我说的那般要去睡觉,而是在桌边坐到天明。 我想了一夜,似乎体会到了师父的那句,‘缘聚缘散,若有散,便终将再聚’。 - 第183章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 清晨,我洗漱一番,洗掉满身倦气,换了一套干净衣服,打算去厨房给他们做早餐。 去的路上我还在想,昨夜霍闲和朵朵应该都喝了酒,做些粥暖暖胃比较好。 等我到厨房的时候,见陈朵朵正撸起袖子在里面忙活,厨房弄的像战场一样,东西丢的到处都是。 “朵朵姐姐,你要先把虾头炒一炒,之后再往里面添水,不然香味出不来的…” “啊?这样啊…那我把这个倒掉吧!”说着,眼睛都不眨的将一锅虾倒入垃圾桶。 大小姐带着围裙洗手做羹汤,并没让我感到稀奇,让我惊讶的是站在一旁教她的人。 邓嘉嘉? 她怎么会在这? 见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陈朵朵歪过头来,眼睛瞬间一亮,连忙举着手里的大勺朝我跑来。 “如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夜里,见你们都睡了,我就没打扰你们。” 她尴尬的挠头,“昨天我们贪了几杯,睡的死,还真没听到动静…” 我将视线投到不远处的邓嘉嘉身上,她生的明艳娇俏,皮肤本就白皙,一双眼睛澄澈透亮,唇角弯弯不笑似笑。 她穿着白色t恤,淡粉色运动裤,由于身上有疤的缘故,她几乎从不露肤,身上的气质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自从我不上学后,几乎没怎么见过她。 唯独有几次是我在师家谈香的事时,见她去找师途,他们俩青梅竹马,关系一直很好。 我对她永远也提不起好感。 陈朵朵的目光看向我手臂的孝布,微微瞪大眼睛,心疼的拉过我的手,小声道:“因因, 你这几天肯定累坏了,你先去休息,等我做好饭叫你。” 邓嘉嘉连忙上前一步,热络道:“是啊!如因,我在这帮朵朵姐,你回去休息吧!” 陈朵朵一怔,转头看向邓嘉嘉,问道:“你们也认识?” “当然,我们以前可是同学呢,只可惜后来如因休学了,我为此还难过好一阵呢!” 我:呵呵。 陈朵朵了然的点了下头。 既然她们要做,我何不乐得清闲。 我走去院子,悠闲自得的躺在躺椅上。 今天阴天,乌云压的人有些沉闷。 霍闲锻炼完进门,脖颈挂着一条崭新的白色毛巾,跟在他一旁的还有气喘吁吁的师途。 看来昨晚的酒局是四个人,大家都喝了不少,所以师途和邓嘉嘉便都住在了山上。 师途看到我先是一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一阵子听白掌柜说,师老爷子有意让他开始接管师家,日后我们俩难免要频繁打交道。 “昨天。” “我哥还说你再不回来,我们去你家接你呢!” 我笑了笑,没接话。 霍闲没和我说话,自顾自的走去池子旁洗脸,我一直也没找到他和我别扭的原因。 没一会儿,厨房传来鲜香四溢的味道。 陈朵朵和邓嘉嘉端出一锅海鲜砂锅粥,几道小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饭间。 陈朵朵时不时侧过头,盯着霍闲。 霍闲自然感受到了那道直勾勾的目光,点头说:“好喝。” 陈朵朵受到夸奖,笑的跟朵花似的,不过也谦虚的说了句,“都是嘉嘉教我的,还是嘉嘉比较厉害。” 邓嘉嘉亲昵的将手覆在陈朵朵的手上,“还是朵朵姐有天赋,我随便一说,她就会了。” 对于这种互捧的环节,我并不感兴趣,自顾自的低头喝粥。 胃里暖暖的感觉,让我瞬间活了过来。 期间邓嘉嘉主动和我说,“如因,再给你添些粥好不好?” 我摆了下头,回了句,“不用了。” 对于我眼神都没甩给她,显得她举在半空中的手有些尴尬。 陈朵朵好奇的目光,在我们俩身上来回流连,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对。 师途半开玩笑的语气,突然说了句,“如因,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不会还没过去吧?” 我:“???” 我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这话就有意思了,是我没过去,还是你揪着不放? 如果我真没过去,今天你们还能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 只是我的家,别太喧宾夺主。 陈朵朵好奇的问,“什么事啊?” 还没等师途说话,邓嘉嘉抢过话道:“当年我们年纪都很小,我被家里宠的性格骄横了些。 我和如因有误会,拌了几句嘴,那时也不知为何,跟鬼上身似的,无意间做了些伤害如因的事。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当时如因大度,也说会原谅我… 当然,我也受到了该受的惩罚。” 说着,她撸起自己的袖子,眼里泪盈盈的,像是想起了伤心往事。 虽然那些如烟疤样大小的痕迹,淡到微乎其微,可仔细看依旧像斑点一样存在。 她好一个‘无意’! 好一个‘误会’! 陈朵朵倒吸了口凉气,震惊的看向我,似乎没想到邓嘉嘉口中轻描淡写,孩童之间拌嘴的小事,我能下这么狠的手! 可她是局外人,不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更不知道邓嘉嘉十几岁的年纪就敢要我的命! 而她这身疤,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邓嘉嘉委屈的看向我,“如因,我欠你一句郑重的道歉,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她和当年一样,把我架在道德的火上烤。 我说不能,不原谅,好像就是我格局太小,太记仇。 只不过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我不需要再为任何人去考虑,只凭自己本心就好。 “我这人不爱交朋友,你也不缺朋友,咱就别硬往一起凑了。” 师途还想在中间调和,“嘉嘉和我说了,那时候她真不清楚写一下你的名字,会有那么严重! 再说,你报复的也不轻,不至于闹这么僵吧?” 霍闲不悦的蹙了下眉,冷声道:“吃你的饭吧!过去那么久的事,有什么好提的!” 陈朵朵也连忙跟着打圆场,“是啊,大家快吃饭吧!不开心的事还提它干嘛! 再说,如因不是小气的人,我小时候也很娇蛮,人改了就好嘛!” 气氛尴尬了一阵,大家都在试图找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来聊。 没过一会儿,邓嘉嘉说:“过几天法王入殿,你们要去玩嘛?” 陈朵朵来了兴致,“法王是什么?入殿又是什么意思?” 邓嘉嘉解释道:“四象地跟其他地区不同,四象地属于民俗风气比较浓厚的地区,天下能人异士向往的天地! 老法王圆寂,自然会有新的尊者上位。 过几天新法王就要入殿了,以后四象地所有玄门的大小事宜都有他来掌管。 当日会有很盛大的宴会,晚上还会放烟花呢!” 陈朵朵:“那么厉害啊?听着像皇帝登基似的!那我能去吗?” 邓嘉嘉笑笑,“当然了,我姐姐可以带咱们进去。” 陈朵朵:“你姐姐?你姐姐也是很厉害的人吗?” - 第184章 捡东西 - 邓嘉嘉口中的姐姐,应该就是邓宁。 的确是个厉害的人。 邓嘉嘉笑着点头,“我姐姐可是我最崇拜的人,她可厉害了,天底下没有她办不成的事! 只不过她无心参与别人因果,只修自己的福泽,不然这四象地没有任何女卦师能超过她…” 说完,她偷偷瞄了我一眼。 陈朵朵来了兴致,晃了晃霍闲的手臂,商量的口吻道:“霍闲,那我们也一起去凑凑热闹好不好?” 霍闲摆了下头,“没意思,不去。” 陈朵朵失望的嘟起嘴,“如因,你看他! 那你陪我好不好? 咱们把他自己留在家,让他后悔!” 我也摇头,“我休了好几天,还有很多事没处理,你们大家去玩玩。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说完,我便离席。 我先是找了间空屋子,简单收拾下卫生,摆好桌子。 然后将太姥姥的红黄单挂在墙上,准备好新的香炉、酒杯、水杯一一摆放。 有个小黄仙偷偷出来,它挺着个小肚子,双手背在身后,到处溜达。 有点视察工作的意思,小模样可爱极了。 我当作没看见,毕竟我们之间还不是很熟悉。 我上香拜了拜,对着红黄单道:“日后这就是各位的家了,如因不敢保证能做的多好,但一定竭尽全力,不让各位失望。” 一切弄好后,我去到平日工作的屋子。 刚坐下时,电话响了,屏显示‘荆楚’。 “符师傅,你回去了吗?” “回来了。” “那你现在方便吗?” 我看了眼窗外,没看到师途和邓嘉嘉的身影,想着他们应该是下山了。 我对着电话回道:“方便,没有外人。” “行,那麻烦你帮我留个位置,我一会就到。” “好。” 荆楚在我赶回老家那天,联系过我一次,听声音很急迫。 我简单和她说了下我的情况,她表示理解,称过几天再找我。 她是穆莺曾介绍给我的香客,这么多年,她有什么事都会找我解决。 她的职业是演员,且名气很大,所以每次过来要特意为她清场,单独给她留出位置,不然让外人看到不太好。 在她之后的人,我都给推了,今天单独给她留出空间。 没一会儿,她风尘仆仆的赶到。 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身上穿着黑色大帽风衣,围着香家丝巾,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进门后,她一边脱外套一边说,“师傅,我 tm 可遭了大邪了!你快看啊!” 当她把外套、丝巾和墨镜全部卸掉后,我脸色倏地一变。 白皙的皮肤上像是让谁给咬了,圆圆的形状,青一块紫一块,脸和脖子上到处都是。 我走过去,临近观察,“这么严重,看医生了吗?” 她烦躁的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医生有用我就不用愁了,医院我也不敢去,家庭医生给我开了些药膏,涂了屁用没有!” 她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过膝的皮靴显得她的腿又细又长。 她冷静下来,看了我几秒,“你怎么消瘦这么多?你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摇头道:“没事。” “你这瘦的下巴都尖了,你要是累,我改天再过来也行。” “不用,你和我说说你的情况。” 她揉了揉太阳穴,“我这几天睡的也不好,老是做噩梦,一定是有谁又背后搞鬼了!” 我能理解她说的这番话,她们这行,竞争激烈。 之前就是有竞争对手,找人给她下了降头。 她走投无路,经人介绍结识了穆莺,穆莺又把她介绍给我的。 所以现在她只要出了问题,第一时间就会联想是不是背后有人搞她? 我掐了掐她的脉和手指,鬼脉一直在跳,还是个门外的小鬼。 我们这行的行话,‘门里的’就是故去的家人,沾亲带故的鬼。 ‘门外的’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鬼。 我问她,“你家里是不是有外面带回来的东西?” 她似乎没听懂,反问道:“外面带回来的? 买的东西算吗? 那可太多了,我天天网购!” “不算,我指的是捡的 。” 她‘扑哧’一声笑了。 “师傅,你快别逗我了,我这条件怎么可能在外面捡东西呀?” 我笑着耸耸肩,看着她没说话。 她的笑凝滞在脸上,她知道我从不开玩笑。 她垂下眸仔细思考了下,猜测道:“你说能不能是我家保姆捡了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你可以问问她,最好是能把东西拿来。 不然今天我解决了你的事,过后还是会有邪门的情况发生。” 她脸色难看的掏出电话拨通,按了免提键。 那边接通后,她神情严肃的问道:“刘阿姨,你最近有没有带外面的东西回家?” 对面支支吾吾,“小楚啊,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外面的东西?” “我说你有没有往家里捡东西!” “没呀!我怎么可能捡外面的东西回家,谁知道有没有病菌呦…” “行,那我回去调监控吧!” 荆楚的态度很强硬,对面沉默了几秒, 干笑了两声,“小楚,你这么忙,这点事…不用了吧?” 荆楚和我对视了一眼,对方的态度明显心虚。 “那你和我说实话,到底有没有!这对我很重要!” “呃…我是捡了点东西,但我绝对不是给家里捡的。 我那天看有人扔了许多小孩子的新衣服,我就想着拿回老家给我那小孙子穿。 你也知道咱这小区住的都是有钱人,那衣服都是不便宜的,包装还没拆呢,扔了多可惜呦!” 荆楚气的‘啪’的一下,按断了电话,随后拨给自己的司机,让他回家去取那些东西。 她和我抱怨,“这个刘阿姨是我妈的朋友,因为我作息不规律,又不按时吃饭,我妈专门让她从老家过来看着我的! 这认识的人就是没有边界,平时她偷拿我的东西邮回家,我从不说什么! 现在拿我的东西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开始在外面捡东西了! 这要被外人知道,还以为我荆楚克扣员工呢!” 她越说越气,抬手把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我给她添了茶,“她应该不知道会造成这种结果,你消消气。” “也是,这也就代表没有人在背后搞我,是吗?” “嗯,这次不是,不过你最近小人宫很暗啊! 要时刻注意些,别惹上小人!” 她哼笑了声,“我现在都跟三孙子一样,夹着尾巴做人。 前几年那事儿,差点没把我整死,我现在宁可少赚点,我也不得罪人了。 幸好当年有你,小不小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我的贵人。” “别这么说,咱们有这段缘分罢了。” 她无聊的四处看了看,“哎?你家那位小帅哥呢?今天怎么没在这陪你?” “他在后面吧!” “过几天我要陪我老板去玄武城,他说有个什么法会,他要去接受神圣洗礼,你去吗?” 哦? 她也要去看法王入殿? “我不去。” “那真是可惜,不然咱们还能结个伴。 不过师傅,你得帮我想办法! 我脸这么吓人,怎么去啊? 到时候肯定很多记者,我总不能把自己包成木乃伊吧?” “放心,我来想办法。” - 第185章 渡病 - 荆楚的司机效率还挺快,一来一回三个多小时车程,不仅带来了捡来的衣服,还有慌张的刘阿姨。 刘阿姨站在荆楚身边,点头哈腰的解释,没想到捡几件衣服会给她带来麻烦。 荆楚板着脸抱着肩膀,对她谄媚的讨好不为所动,冷声道:“刘阿姨,一会回去你收拾收拾行李,我让小张送你回老家,咱们之间的修行就到这了。” “别呀!小楚,你看在我照顾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原谅刘阿姨这一次,行不行?” “刘阿姨,你也别怪我心狠。 你仗着认识我妈,在我家作威作福。 家里其余的保姆总是干不长,虽然我不经常在家,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在背后都做了什么! 以前你偷拿我的东西贴补家里,念你离家这么远来照顾我,我从不说什么。 但你现在踩到了我的底线! 我会给你三个月赔偿金,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义了!” 刘阿姨脸色十分难看,屋内这么多人,荆楚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留。 我顺手拿过桌上的衣服,真如她说的那般,衣服是崭新的,连包装和吊牌都没有拆。 许多老人有在外面捡东西回家的毛病,有的直接拿回家用,有的攒起来卖废品,换点零花钱。 不过这捡东西,还是有些说法的,纸壳、饮料瓶,废品回收类的还要好些。 若是人的衣服、鞋子、帽子,还有捆着红绳的钱,能不捡,尽量就不要碰,整不好就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刘阿姨胡乱的将桌上五六件婴儿衣服收了起来,又一把夺过我手中的衣服。 “既然小楚你那么绝情, 我也没什么旧情好顾了! 这些衣服是我捡的,理应我来处理! 你妈说的没错,你就是人傻钱多,你身边的人都想骗你的钱! 几件衣服就能让你的脸变成这样? 你明明就是天天往脸上抹那些不健康的化妆品抹坏了! 你愿意信她就信吧! 以后你就知道后悔了!” 荆楚气愤的站起身来,没想到她这么快撕破脸。 “刘阿姨,你别太过分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多大的能耐在这口出狂言?!” 刘阿姨眼底划过一抹心虚,伸出右手手心朝上,“你给我钱,我现在就走!” “你把衣服留下! 答应给你的钱一分不会少,你要是非撕破脸带衣服走,一分钱你也别想拿!” 最后刘阿姨撒泼打滚,磨来磨去,荆楚不想跟她浪费时间,也嫌丢人,按照衣服标签上的价格,把那几件买了下来。 刘阿姨这才肯罢休,满意的拿着现金走了。 荆楚被她气的不轻,刘阿姨走了好一会儿,她跌宕起伏的情绪都没缓过来。 “消消气,不合适的人,趁早散了是好事。” 荆楚苦笑,“这话都是我平时安慰失恋的人说的。” “人和人之间无论什么关系,亲人、恋人、朋友、同事,都会影响互相的磁场和运势,所以这句话放在哪里都适用。” 荆楚咬牙切齿,攥紧拳头道:“这次恐怕又让你说准了,我最近犯小人,刘阿姨就是我的小人!” 小人难缠,我总感觉不是这么轻易解决的事。 我将几件衣服收拾好,叠放在一起,转身去柜子里找红绳,想把它捆起来。 找到红绳刚转过身,一团黑气直冲我的门面,黑气最中间有一张小孩的脸。 他速度很快,近在咫尺。 我拿出法器还没等朝他打去,一道金光‘嗖’的一闪而过,把它给撞飞了。 我一瞧,正是白天出来溜达的小黄仙。 它将那小鬼踩在脚下,黑雾散去,只见小鬼身上一丝不挂,蹬着小腿死命挣扎。 小黄仙得意着歪头看向我,一副:快夸老子的样子。 我感激的朝他拱拱手,快速将那些衣服捆起来,贴上符封住。 荆楚看到我刚才的动作,吓得抱着手臂,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到处看。 “师傅,这屋子怎么突然有点冷啊!” “没事。” “是不是那东西出来了?” “嗯。” “啊?是个啥东西啊?你抓到没啊?” “一个小孩子,已经控制住了,你放心。” “小孩?” “这些衣服应该就是那个孩子的,这孩子已经不在了,所以他的家人才将衣服丢掉了。” 荆楚一巴掌砸向桌面,激动道:“这刘阿姨岂不是捡了死人衣服回家?! 我这脸和脖子是那小孩咬的?” “可以这么说。” 荆楚一阵恶心,“那我的脸怎么办?” “目前有两个办法。 第一种是你涂我给你调的药膏,不过会有些疼,最快也要三天时间能消下去。 还有一种办法,明天就能好,但我必须和你说实话,这种方法我从未操作过,有可能失手,你选一个吧。” 荆楚垂下眸斟酌一番,“我选第二种,我信你! 大不了明天消不掉,我再涂药膏! 我的工作太忙,耽误不起。” “好,那我尽力不让你折腾。” 太姥姥教我渡病的手艺,我从未实践过,眼下正是个机会。 不过手艺未成熟前,必须先征求对方的同意。 我和荆楚面对面坐着,我事先在她的眼睛上蒙了一块红布条,她显得有些紧张,纤长的手指冰凉。 “符师傅,你开始了吗?” “没,你别说话。” “哦哦,好。” 平时看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会儿吓得瑟瑟发抖。 我念了太姥姥教我的咒,浑身上下如掉进冰窖里一般,透骨的寒。 荆楚却和我截然相反,她手指的温度渐渐回暖,手心一片潮湿,豆大的汗珠在额间滚滚而落。 当她的体温归于正常,我松开了她的手,起身解开她眼前的红布。 她重见光明时瞳孔一缩,指着我惊呼道:“符师傅,你流鼻血了…” 我伸手在鼻尖抹了下,一片殷红。 “没事。” “你脸色好难看…还有你身上…?!” 我走到墙边照镜子,见脖颈处有微微发红的咬痕印。 当我再看向荆楚,她脸上的颜色已经褪去很多了。 太姥姥当晚告诉我,渡病者,便是要将病人的病气过到自己身上,让病人迅速好转。 这也正是曹家几个姐妹死去的原因。 将病气引到自己身上简单,但想渡出去,很难。 太姥姥的姐妹们,都是过了别人的病气,引不出去,最后活活耗死了! 只要能将病气渡到鸡、鸭、牛、羊身上,那这事就算成了。 小病用鸡鸭,如果严重一点的病就要用大一点的动物。 所以才有了她的那句,‘渡了别人的病,害了生灵的命’。 这种因果,也是要还的。 葛桂花的儿子,正是吃了埋葬的带着病气的羊,所以才暴毙而亡。 即便那天我回去,我也救不了他。 - 第186章 挑拨离间 - 荆楚也走过来站在我旁边照镜子,惊叹道:“我的符师傅,真是邪门儿了! 我这好的也太快了! 虽然还是有点印子,明天涂点遮瑕膏就可以了!” 我倚着一旁的柜子,身体有点虚。 毕竟荆楚身上的不是实病,她是阴气残留引起的,所以现在我身体里的阴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止不住的一阵阵寒颤。 我体会到太姥姥这一辈子在做的事,心里由衷的崇敬。 这点小毛病都让我感到如此不适,要是碰见什么严重病,她得有多疼? 荆楚见我脸色难看,关心的询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和我出去把这些衣服给那孩子,咱们也只能帮他到这了。” 荆楚点头,“好,我扶你。” 那小鬼有小黄仙控制着,我并不怕他再生事端,所以拿着衣服和荆楚去院子里搭建的简易铁炉前。 荆楚拿着衣服丢到火里,我取了些元宝纸钱,还有往生咒等一系列物品,随着衣服燃烧的火光,一起丢了进去。 荆楚朝着火光拜了三拜,“小孩,衣服还给你了,你可别再找我了!” 眼前的火光照亮了我们俩的脸,而我却丝毫也感受不到温度。 等火熄灭后,我对荆楚说:“你回吧!” 荆楚扶我回到屋子,再次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走时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沉甸甸的放在了桌面上。 “谢了!”说完,向我的方向一推。 我冲她笑笑。 她每次过来都出手阔绰,我也从不和她客气,给多少我接多少。 她曾说:“任尔紫袍金带客,也要下马问前程。” 她走以后,我瘫坐在椅子上,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汗浸透了。 没一会儿,陈朵朵在门口露出一只头来,俏皮的问,“如因,你忙完了吗?” 我点点头,没力气说话。 她瞧出我脸色不对,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你流鼻血了!” 我一摸鼻尖,又流出了好多血。 “朵朵,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下山买只鸡,活鸡。” 荆楚来的匆忙,我事先什么也没准备,这点病气我得赶在晚上子时过出去。 她有点吓到,连连点头,“好,你等我,我现在就去!“ “谢谢!辛苦了!” “哎!说这些干嘛!你等着吧!”说完,拔腿就跑。 她刚出去五分钟都没有,又折返回来,手中拿着一条热毛巾,想过来帮我擦脸。 她看出我疑惑的目光,主动解释道:“霍闲听说了,他跟踩风火轮似的跑下山了! 他去也好,省得我不知道路,耽误你事。”说完,她生疏的帮我擦掉脸上的血迹。 “他不和我生气了?” 陈朵朵意外,“他和你生气了?为什么啊?” “我哪儿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 陈朵朵想了想,“不能吧? 昨天我们喝酒,师途还问起你了。 霍闲说你这几天没消息,想去你老家看看,嘉嘉说你家可能出了事,不想被外人知道,劝他千万别去。 之后就没什么了,他生的什么气?” 又是邓嘉嘉! 她好会挑拨人心! 我和霍闲相依为命,青龙山、朱雀镇谁人不知?! 她轻描淡写的就把霍闲归到了‘外人’的行列里。 他那小心眼不和我生气才怪!!! “她还说什么了?” 陈朵朵偷笑了下,“嘉嘉还说,让霍闲多攒点钱,以后你嫁人的时候,他当哥哥拿不出嫁妆可不好看! 霍闲当时脸都黑了,估计也知道自己两手空空,焦虑了吧! 如因,没事儿,如果我能追到他,以后我当嫂子的,肯定给你拿一份丰厚的嫁妆!” 我轻笑了声,逗她,“怎么?不当嫂子就不给我添妆了?” 她的脸红红的,“添添添!没想到你这丫头这么财迷 ! 不过说真的,如因,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呀?” “从未想过。” “啧! 那怎么行! 谈恋爱是很美好的事,你长得这么漂亮,跟大明星似的,又有一身别人没有的本事,日后一定能找个人中龙凤!” 我笑笑,想到小时候的我,还敢大言不惭的谈喜欢。 我妈和穆莺都曾问过我,你小屁孩,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当时我还有勇气回答,我怎么不知道呢? 喜欢就是你希望对方时时刻刻开心,你会不由自主的心疼对方。 喜欢就是你因有他在而有底气,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的牵动你的心。 喜欢就是无论去到任何地方,看到任何美景,在我脑海中都能浮现你的脸。 可现在… 如果有人问我,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会回答,不知道。 喜欢,爱,都太沉重,我参不透。 穆莺多年前的一句话,现在正中我的眉心。 “人生不只有情爱,还有很多责任和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一身香火气,为的愿所成。 * 霍闲将鸡买了回来,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他将鸡放进屋子,看了我一眼,瞧着我应该没什么事,别别扭扭的说:“我去做饭了。” 陈朵朵连忙道:“我去帮你!” 他们俩一走,我看向此时正坐在我桌边,晃荡着他肥胖粗壮的小腿的小黄仙。 他一直没走,可那个小鬼已经不在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他傲娇的仰着头颅,黝黑的小爪子指向我,尖声尖气道:“你放肆!” 我有被他装到,双手合十拜了拜,虚弱的笑着说:“是是是,我错了,敢问小仙叫什么名字?” 他这才满意,翘起肥壮的二郎腿,一只小爪爪举着棚顶报名道:“银盔银甲堂中坐,斗转星移风云测,活泼开朗定福祸,黄家将才黄天乐!” 我忍笑朝他拱拱手,“怪我有眼不识泰山!” “没事没事,我们老教主说了,让我贴身跟着你,有事回家传话! 所以,以后你能经常看到本大仙我!” 我愣下了,对他们的决定有些意外。 “诚惶诚恐,感激不尽!” 他眯了眯眼,对我还算满意,继续道:“抓弟马,访香童,缘起缘落。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搭声。 既然弟马将你托给了我们,那便是我们的缘分。 无论你走哪条路,我们先护着你便是。” 我起身要跪,他挥动着爪子阻拦,“别整那些没用的,你给我整俩个鸡腿尝尝!” 我:“……” 我看向地上那只被五花大绑的鸡… 他说,“我不要你救命的东西,你别说,礼华没挑错孩子,你还真把她那身本事给学去了!”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鸡腿?” 我也没供过,一时之间还不太了解他们的喜好。 “熏的小凤凰(鸡),烤的也行!” “好,那我明天去给你买,你再忍一夜。” 黄天乐吧砸吧砸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黝黑的嘴边亮晶晶的。 “行吧!你可千万别忘了!” “一言为定。” - 第187章 陷害 - 晚饭时,陈朵朵忙着活跃气氛,我身体不是很舒服,但也说说笑笑有一句没一句的陪她聊着。 霍闲低头吃饭也不吭声。 我发现今晚做的菜都是我爱吃的,他现在的手艺受我真传,已经青出于蓝了。 那只鸡在院子里‘咕咕咕’的叫,陈朵朵好奇的问,“如因,你买那只鸡回来,打算拿来做什么?明天做菜吗?” “不,养着,这鸡绝对不能杀!” 陈朵朵点头,笑道:“你让我杀,我也不敢呀!” 霍闲看了我一眼,他比较了解太姥姥的情况,又对玄门中事十分了解,大概也猜到我是接了太姥姥的班。 陈朵朵故意给我递出了台阶,“如因,你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告诉我们一声? 我们能过去送送,帮帮忙也好啊!” 霍闲夹菜的手一顿,紧接着装作无事继续吃饭。 我看似无意,实则解释的说道:“太姥姥那晚走的急,我的电话又没电了。 当时家里处于一片慌乱。 这边安抚完老人,那边又得安排好过来吊唁的乡里乡亲。 等过年或者周年的时候,二师兄你再陪我回老家,去坟上给她老人家上个香。” 霍闲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些,嘴角动了又动,比 ak 都难压! 他憋了半天整出一句,“这么大的事,你不言不语的,你还拿我当你二师兄呢?” 我白了他眼,“废话! 我们可是最亲近的人! 要是来的及,你以为我能放过你? 只是等你赶去,人都要下葬了,还特意折腾你去做什么? 再说你不在家里坐镇,我怎么能放心? 别人还得心思咱们青龙山又出什么事了!”说着,我往他碗里添了块糖醋小排骨,算是一种示好。 霍闲这个人从小就比较容易闹情绪,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时常心焦,更容易别扭。 但我了解他,他最好哄了,只需三言两语,这家伙心里的气就能烟消云散。 他指着我,装作严肃的警告道:“小拖油瓶我可告诉你,绝对不许有下次! 以后有任何事,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知道,快吃饭吧!” 陈朵朵忍笑冲我挤了下眼睛,霍闲又一次成功被我俩给套路了。 霍闲:“荆楚今天来做什么?严重吗?” 陈朵朵瞪大眼睛,菜还没来得及都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谁?!荆楚?演烟雨楼那个荆楚?!” 霍闲提醒道:“不许说出去。” 陈朵朵小鸡啄米的点头,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这是我们的秘密!” 我摆了下头,“不严重,没事。” 霍闲不信,“你要不要看看你的脸,比纸都白!” “第一次没什么经验,明天就没事了。” 他见我说的轻描淡写,这才放下心来。 我将鸡抱进我的卧室,等晚上子时将身上的病气渡到鸡身上。 原本斗志昂扬的公鸡,一下子蔫巴了,耷拉着脑袋像睡着了似的。 “日后我供你吃食,免受他杀之苦,也算还了你这次恩情。” 从那天开始,我们家多了很多家禽家畜。 院子里放不下,霍闲便吩咐师家的工人上山,在后山专门圈了一块地来饲养。 * 三天后。 清晨邓嘉嘉和师途上山来找陈朵朵,他们要去玄武城看法王入殿。 陈朵朵央求着我们陪她,可我那天实在太忙腾不出时间,我商量着霍闲陪她去。 霍闲不愿。 陈朵朵求助的看向我。 我出声劝道:“去也可以,看看对方是个什么人物! 不是说玄门大事小情都归人家管,没准以后手还得伸入咱们青龙山,先去探探底也好。” 霍闲不屑的哼了声,“上一任法王也没说把手伸过来!这可是三叔的地界! 我去不去有什么意思? 没准儿到那还得碰见王瞎子,我看见他一次,想揍他一次!” “一朝天子一朝臣,况且眼下三叔不在,你还是去吧!” 霍闲肩负重任和他们一起走了,邓嘉嘉临走时,别有深意的说了句,“这么大的热闹,如因你真的不去看看?” 话听着没什么毛病,但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挑衅。 我笑着摇头,“相比于看热闹,我更喜欢看别人的命运,你们去玩的开心。” “好,那再见了!” 大概两个小时后,我正忙着,突然接到了陈朵朵打电话。 她声音压的很低很低,旁边的环境又很吵,“如因,出事了!” “怎么了?” “我们碰见那谁了!” “谁啊?” “前几天来咱们家那个,我身边人多,不方便说!” 我顿时会意,她说的人是荆楚。 之前也听荆楚说她今天会去,碰到了也正常! 紧接着陈朵朵又说,“现在好多记者把她给围住了! 他们说有什么照片流出来,说她养小鬼,为了害同部剧的女二。 巧的是,那个女二今天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如因,我刚才上网查了,照片是在青龙山,上面还有你,你们两个在烧东西! 最过分的是她的司机也叛变了! 他爆料时说,那天给你们送去了小孩子的衣服… 现在不仅都是骂她的,连你也跟着受连累了!” 我默默的听完前因后果,问道:“霍闲呢?” “他在记者那边,是他让我给你打电话的。” “好,朵朵,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仔细听。” “你说!” “你让霍闲想办法去到荆楚身边,荆楚认得他,不会特意阻拦的。 你让他告诉荆楚,目前不要回应任何话,不要承认也不要否认,只负责沉默就可以了。 一切都等我到了再说!” 陈朵朵也显得十分冷静,分析道:“这样真的行吗? 如果她现在不解释,及时拿出有力的证据,她的演艺生涯很快就完了! 别人会说她在拖延时间做证据,以后她在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了!” “也许什么事情都会留下证据,可玄门的事摸不到,看不着,怎么拿出证据? 只有我的证词,你认为别人会信吗? 大家只会认为,我们蛇鼠一窝罢了! 想搞死她的人,连照片都能拍到,肯定早就想好了对策。 现在不要让她说话,我马上就去!” “好,那我这就去办。” 挂断电话,我想到了邓嘉嘉那意味不明的眼神。 照片又从何而来? 难道她那天没走? 我收起思绪打了几通电话,来安排后续的事,然后对着来办事的福主们好一通道歉。 大家都表示理解,称谁家还没有点急事? 待他们走后,我特意换了一套衣服才下山,雇车往玄武城赶去。 据说法王会在正午十二点,一日天之内最阳也是最阴的时辰入殿。 我算算了时间,没准儿这个热闹,我还真能看上。 我快到玄武城时,给霍闲发信息。 「你们去人最多的地方等我,让荆楚不要紧张,放轻松,我马上到。」 霍闲:「收到。」 - 第188章 上师 - 今天这样的玄门盛会,我特意穿得‘华丽’些。 一袭月白绫罗长袍,其上以银丝线绣着精妙的灵鹤祥云图,衣袂边缘垂落着细密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摇曳,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头顶紫金莲花冠,将头发固定,中间镶嵌着一颗幽紫的宝石,周围环绕着数颗细碎的钻石。 腰束搭配了一条翠玉镶金的腰带,挂着一枚羊脂玉雕琢的如意配饰。 足下蹬着一双素缎云纹靴,鞋面绣着精致的莲瓣花纹,每一步踏行,都似有莲花在脚下盛开。 穆莺曾告诉我,这个社会就是先敬罗衫后敬人。 我的穿着代表着我们青龙山的脸面,所以特意找天梯巷的伍绣娘,订制了几套像样的衣服。 这个伍绣娘也是个妙人儿,她一针一线,一针一角,仿佛能将图案绣的活过来似的,惟妙惟肖。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所谓法王要入的殿,正是在我曾经看到的蛇龟压山的山顶,玄武城的标志性建筑。 我在山脚的广场下车,司机说一会新任的法王会从下面一路上去,所以来参加的人,会聚集在这露天的广场上等着。 无论你身份何等高贵,权势如何滔天,在这里谁也没有特殊待遇,全部都要挤在一起。 车门缓缓开启,仿佛拉开了一场视觉盛宴的帷幕。 我踏出车外,寻到了入口。 本想着若是进不去,让陈朵朵来接我一下,没想到还见到了老熟人。 柳相。 他也来看热闹? 他站在入口处好像在和身旁的人吩咐着什么,见到我来,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还热情的和我挥手打招呼。 “如因。” “柳哥。” “你怎么才来?一会仪式都要开始了!” “我不是来看仪式的,原本没想过来,这不有点突发情况…” 他脸一垮,“啊?你没接到消息?” “什么消息?” 我和他热络的闲聊,众人的目光瞬间如被磁石吸引。 柳相笑嘻嘻的说,“没什么! 不过你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不会是来约会的吧? 一会全场人都看你,没人看法王了。” 我笑着摆摆手,“你别打趣我了,莺子姐呢?她今天来了吗?” “来了!在里面呢!” “行,我还有事,先进去了。” 他似笑非笑的伸出一只手,绅士的弯下腰,“符师傅,请。” 我微微扬起下巴,没有刻意去看周围的人,但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蕴含着看热闹的打量。 我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一角被围得水泄不通,玄门盛宴成了一个明星的曝光会,传出去真是不太好听。 我自顾自的走着,一路不免遇到熟人。 比如前几天坏我好事的沈掌柜,比如我和霍闲深恶痛绝的王瞎子,最让我意外的还有殷寰。 太多太多。 有人小声讨论,“青龙山这几年也算好起来了,虽然不及玄知老头当年的风采,不过这丫头年纪尚小,便有如此能耐,日后实在不可小觑啊!” “模样倒是不错。”紧接着,那人不屑的轻哼,“倒是个妙人,不过咱们这行漂亮的脸蛋是最没用的东西,若以后让她占了鳌头,也是咱们这行的没落啊!” “听说以前是靠着三爷的,这三爷都走了多少年了,现在指不定又靠着哪位爷了!” 我将这些话收入耳中,有他们这些人存在,才是玄门的没落。 损人比他弱,恨人比他强。 沈掌柜个子小,恨不得蹦起来与他们争辩,“咱们一家端一碗饭,家家的菜系都不同。 你们这帮老东西光天化日在这讲究一个小姑娘,我都替你们臊的慌! 怎么? 难不成是害怕,让人家一个小女孩给你们比下去了?” 他故意说的很大声让我听到,应该是有意为上次拆我台的事,在向我示好,缓和一下关系。 我忍笑看了他眼,算是小小的和解了。 “贪、嗔、痴、慢、疑,无一不占。 他们修的又是哪条神仙道?”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众人纷纷看去。 见一位老者,身着一袭金黄色的锦缎僧袍,锦缎上用细密的红线绣着古老的经文咒文,在阳光的映照下隐隐散发着神圣的光晕, 他秀长的白眉拧成了结,气势逼人。 刚刚说话的几个人立刻闭嘴,恭敬地弯下腰双手合十,“明悟上师。” 明悟回礼。 手中夹着一串长长的檀木念珠,每一颗珠子都在长期的持咒中被摩挲得光滑圆润。 随着他弯腰,出于尊敬我也跟着弯下腰。 明悟是四象地的佛门中,犹如泰山之顶的巍峨巨石的存在,不可撼动,地位超凡,如活佛在世。 只要他参与的法事活动,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了他的陪衬。 他站直身子,朝我招手,“如因姑娘,贫僧等你好久了,怎么这会儿才到?” 众人皆露意外之色。 我什么人物啊? 敢让上师等着? 我俯身双手合十道:“上师实在抱歉,路途遥远,所以来的晚些。” 他摇头表示无事,引领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 我伴在他身侧,中间特意隔出一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 许多人注意到明悟到来,纷纷向这边靠拢,连记者都不愿意围着荆楚了。 老上师这几年几乎不怎么下山,百年难遇的机会,谁还愿意缠着那些八卦不放? 况且今天的荆楚,跟哑巴了一样,站在那扭成了蛇,换着姿势让人拍照,赶上她的专属发布会了,可就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大家不傻,在荆楚那捞不到好处,肯定要拍点珍贵的照片,好回去交差。 若是不让拍,沾沾上师的福泽,也是好的。 众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明悟,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只要稍稍分心,便是对这无上尊贵之人的亵渎。 周围的空间,似乎因他的存在,而变得凝重而圣洁。 他的身份地位,如同那高悬于天际的烈日,光芒万丈,却又不敢令人直视,只能怀着崇敬之心默默追随。 “前几日你替人捐的往生庙,我的小徒弟把文件和锦旗带来了,还得由你帮贫僧转交给那位施主。” 说着,明悟身后走上前一个小沙弥,他背后背着的布包里支出一个红色的卷起来的锦旗。 我连连点头,“辛苦上师特意带来,不过她今天也来了,还是让小师傅亲自给她吧!” 我目光四处打量一圈,对着荆楚挥了挥手。 荆楚戴着巨大的墨镜,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走过来时,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荆楚在演艺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小沙弥将东西交给她时,说了句,“女施主,心怀善念,广积福泽,真乃女中翘楚,令人心生敬意。” 荆楚虽然不知眼下什么情况,却也立刻进入角色,“小师傅过奖,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 第189章 佛法 - 原本想看荆楚热闹的人,现在已经懵了,没想到事情会反转的这么快! 竟然请来大上师来给她站台? 难怪她之前什么都不肯说!!! 这比她解释一万句,都顶用! 荆楚摘掉脸上的墨镜,对小沙弥真诚的表达一番感谢后,虔诚的看向明悟上师。 她双手合十,恭敬道:“一直听闻明悟师傅慈悲为怀,心系众生,每一言辞皆能将怒与哀怨轻柔化解。 信女定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今日能有幸遇到上师。 信女心中有一事不解,还请上师赐法开悟。” 明悟伸手,“女施主,您请说。” 荆楚叹了口气,“信女出身苦寒,身后无一靠山! 如今靠自己不断努力,在行业里小有成就。 平日虽忙,但一有时间便会读些书,接触一些佛法。 在我深受困惑或有疑问时,都能在佛法里找到答案。 您的很多话,都能让我升起甚深的智慧。 可信女愚钝,面对别人故意的冤枉和诬陷,我还是找不到解脱之法。” 在场的记者嗅到八卦的味道! 冤枉,诬陷? 荆楚的意思,她是被人给陷害了? 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照相机。 我心中暗赞,荆楚是个聪明人,只要戏台子一搭,她就知道该如何去唱! 她很巧妙的将自己拉入,我给她设的隔山拜佛局。 这件事背后,到底谁想搞她,她心里应该一清二楚。 她能用自己苦寒的出身,没有靠山做引,应该是为了与对方家境显赫的背景做对比。 事情一发酵,会迅速的掀起轩然大波。 她在别人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届时会有无数靠自己努力的人会与她共情。 难道没背景的孩子注定被欺负? 不惜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往一个人身上泼脏水? 荆楚太了解舆论的力量,因为她永远站在舆论中心。 明悟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如沐春风,徐徐道:“冤枉和诬陷被视为一种‘业’与‘苦’的体现。 从因果角度看,遭受冤枉和诬陷可能是往昔恶业的果报。 但这并非是让人消极接受,而是要以智慧和慈悲来对待。 如果被冤枉,这正是修习忍辱的机缘。 正如佛陀在往昔被歌利王割截身体时,没有嗔恨,而是以慈悲心对待,这种忍辱的精神是一种极高的境界。 面对诬陷,要保持内心的平静和正念。 因为诬陷者可能被贪、嗔、痴三毒所蒙蔽。 被诬陷者若能以悲悯的眼光看待诬陷者,如同看待陷入无明痛苦的众生,就不会被嗔恨的情绪所左右。 当然,我鼓励人们通过正当的方式澄清事实,但不要执着于结果,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保持善良和智慧的本心。” 荆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信女受教,感恩上师。” 我敢保证,她心里一个字也没听懂,不愧是拿了金奖的最佳女主角。 紧接着,明悟上师对荆楚道:“符姑娘是大善之人,现在很多人,求术舍道,求名利弃苍生,但这么多年她一直保持初心,在她这个年纪能有这般心境十分难得。 你平时多和她聊聊,她定能开解你心中之惑。” 我诚惶诚恐道:“上师过奖。” 这时,人群中有人高声道:“明悟上师,您如何看待您口中的大善人符师傅,暗中使用邪术帮荆楚养小鬼? 有人拍到她们在一起烧小孩的衣服,以此伤害无辜的人这件事?” 明悟一怔,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依旧从容淡笑,并未有任何解释。 明悟上师不是刚说完,面对冤枉,正是修习忍辱的机缘。 明悟挑了下眉,笑着摇头,“荒唐,真是荒唐。”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场各门各派能人异士不在少数,贫僧就不在此过多讲述了。 你们可以问问大家,所谓的养小鬼之法该如何养? 何需去烧衣服? 简直荒唐至极! 况且,贫僧从未见过害人之人,身上一点浊气都没有。 贫僧还有事,先行告辞。” 明悟师傅说完,带着徒弟们离开,我们在身后作礼相送。 虽然短短几句,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因为待明悟师傅走后,会有许多自诩为大师的人,好好来‘教教’那些记者们,养小鬼到底该如何养! 不需要我们在去做任何解释! 荆楚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荆楚不仅洗脱嫌疑,还收获了一个善人好名声,现在就看对方要怎么接招了。 荆楚邀请我陪她四处转转,避开人群后,她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显出疲倦之色。 “符师傅,你真是又一次救了我的命!” “没那么夸张。” “有,我的工作就是我的命!你是我的恩人!” 随后,她举着手中的锦旗和我说,“你真的不要太厉害! 竟然能 让明悟上师来配合你演戏?” 我苦笑了下,“那我也太胆大包天了? 让崇高无上的上师配合我撒谎? 想什么呢?” “那这锦旗哪来的?” “上次你扔了很多钱给我,我以你的名义捐了一部分,所以文件和锦旗都是真的。” 她愣了片刻,感动的眼眶通红,“那些钱…你竟然以我的名义捐了? 看来明悟师傅说的没错,你是个顶好的人,与在座这些大师们不一样。” “大家各有各的使命,我师父就是这样做人做事的,我有样学样罢了。” 她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道:“不过说实在的,我真的很佩服你。 好一个四两拨千斤,这比我解释一万句都好用,真的牛! 幸好你不是我的同行,不然你要想玩死我,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结善缘,得善果罢了。 你刚才配合的好,那些话都是从哪学来的? 真的学过佛法?” 她心虚的吐了下舌头,“佛祖别怪我! 我那是之前一部戏的台词…嘻嘻…” 我:“……” 瞧她说的一套一套的,原来都是编来的! 她又紧张的问,“对了,那照片是怎么流出去的?当时你家有外人在?” 外人… 陈朵朵? 但心里第一反应告诉我,不是她。 “你有照片吗?我想看看。” 她在包里翻出助理打印的照片,递给我时气愤地说:“我那个司机小张也收了钱,在外面胡言乱语,你等我抓到他的! 你说的真对,我他妈犯小人!” 从照片的角度来看,对方是在我们院墙外,比较高一点的位置拍摄的。 常人没有那么高,应该是用了某种特殊的手法。 我将我的想法讲给荆楚,荆楚肯定的说了句,“无人机!” “无人机?” “你常年在山里可能不清楚,就是能飞到天上录像的小机器。 不过,那天我的行动很隐秘,乔灵就算想拍我什么事,也不可能跟到青龙山啊!” 乔灵就是跌下楼梯的女二号。 - 第190章 阿符,阿符 - 我忽然想起,有次师途好像摆弄过一个能飞起来的小东西。 当时我还以为是玩具飞机之类的,并没有多看。 “她也找了人帮她。”我说。 荆楚问道:“谁啊?” 我看向前面一身白裙,宛如仙子下凡的女子。 她还是老样子,一头黝黑的墨发几乎快到脚踝的长度。 此人正站在不远处阴森的看着我笑,她身旁的邓嘉嘉表情却不太好看 。 邓宁。 看她的口型似乎在说,“好久不见。” 我回以微笑,转过身对背着她们姐妹,眼不见为净。 我提醒道:“荆楚,乔灵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她找的人有点厉害,你自己万事小心。” 荆楚也看到了邓家姐妹,对我们投来不善的目光。 她打了个冷颤,脸上挂着假笑牙齿紧闭,生怕被人看出她的口型,含含糊糊道:“我怎么办啊?你不能不管我啊!” 这时霍闲、陈朵朵和师途走了过来,我看了眼师途,他跟没事人一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在一旁装酷。 他本就生的俊朗,气度又颇为冷峻,除了和霍闲在一起能展现出幼稚的一面外,只要有其他人在,他几乎都板着一张脸。 好像谁欠他钱一样! 霍闲:“找到谁拍了照片吗?” 我将手中的照片递给他,转头对师途问道:“我记得你有一架无人机来着,你看看这照片是不是无人机拍的?” 师途拧眉,“符如因,你什么意思?” “我让你帮忙看看,我能有什么意思?” “我的无人机…”他突然停顿,气不足道:“我的无人机丢了。” “只是看看,你激动什么?” 他朝着霍闲手里瞥了眼,摇头说,“不知道,看不出来。” 我抬眸紧盯着他,“行吧!既然家里出了鬼,明天我得整顿整顿了。”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朵朵一惊,连忙解释道:“如因,不是我,我没有无人机,而且我也不是那种大舌头的人!” 我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这才安心。 霍闲不傻,我不会无缘无故去冤枉谁,这事绝对和师途脱不了干系。 他将照片还给荆楚,紧紧抿着嘴唇,没再说什么。 师途有霍闲收拾,我并不用操心,难搞的是邓家姐妹。 虽然邓嘉嘉爱在别人面前,装出那副人畜无害的死样子,但在我面前,她今天已经高举战旗。 我若不应,她就能善罢甘休吗? 空中突然响彻悠长而低沉的号角声。 荆楚抬起手腕看下时间,“十二点整,法王来了。” 由于人群太过密集,只能看到一个个后脑勺。 大家拥簇着往前走,想亲眼目睹法王风采,差点儿没把我们几个挤散了。 荆楚和陈朵朵在我的一左一右,两个男孩子一前一后张开手臂,保护我们三个不被撞到。 山下沉重的金门缓缓开启,低沉的号角声越来越激昂,一道耀眼的光芒自外透射而入,照映着新法王那修长的身躯。 他身披绣满神秘符文与璀璨金线的法袍,那隐匿于纹理间的图案,暗示着对未知神域的掌控与洞察。 每一步前行,如灵动的圣焰般翻涌。 天空盘旋着白鸽,像是和平与神恩的庇佑。 走上山的台阶两旁,十二座神兽石雕喷出清泉,构建成一道道水雾拱门。 男人同身边人吩咐了句,在他走过金门时,突然出来了一队人,在金门之上挂上了巨大的烫金牌匾。 「镇压四方」 就算距离很远,依旧能感受其面容俊冷,犹如神只雕琢的石像,双眸深邃似无尽的夜空,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虚妄与罪恶。 不仅仅是我认出了他。 在场所有人,都认出了他。 霍闲眼底震惊,不可置信的说,“三叔…新的法王是三叔?” “三爷回来了?” 更有人激动道:“真的是他,三爷回来了!” 没错,此时一步步迈向台阶的男人,正是梵迦也。 他和五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唯独有那么一点变化,可能就是他身上多了一丝死气,那种不像是活人的距离感。 在这场香烟袅袅,梵音阵阵的神圣场景下,他宛若一颗最为璀璨耀眼夺目的星辰,高悬于众人仰止的苍穹。 其尊贵之身份,仿若源自岁月长河深处最庄严的使命传承。 我愣在原地,任后面的人将我撞的七零八落。 这五年里我几乎对他闭口不谈,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更不知他是否还会守约回来。 那句等他归山,显得特别像一句笑话。 当清平对我发出质疑,认为太姥姥的天棺是他的安排,我也只是产生过怀疑,有意无意的留意山顶的情况。 穆莺他们都表现的稀松平常,所以我并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他。 许多人随着他往山顶走,我称自己上台阶不方便,让他们先过去。 霍闲早已经迫不及待,可又担心我一个人在这,在他纠结之时,我推了他一把。 “去吧!你不是一直念叨很想三叔,去看看他吧。” 他点点头,“那我很快回来,你在这等我。” “好。” 所有人都朝前去,唯独我留在原地,好像五年前被困住的自己。 * “阿符。” 听到声音,我心脏猛的一缩。 对方怕我没听到,加重音量再次喊了一声,“阿符!” 我僵着身子缓缓转身,人群冲撞着我的肩膀,往相反方向走。 十几米外一名少女静立,她身上的红裙似火,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正激动的冲我挥手。 那红裙以锦缎织就,细腻的纹理在暗淡的光线下隐隐浮现。 领口处,精致的银色丝线绣着藤蔓图腾,环绕着她修长的脖颈,仿佛守护的灵蛇。 其袖口宽大,微微垂下,露出她纤细白皙的手腕,腕间戴着一串散发着幽光的蛊虫骨镯,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似是蛊虫在低吟。 她的墨发如瀑,肆意地披散在红衣之上,几缕发丝俏皮地卷曲在脸颊两侧,更衬得她面容娇艳却又透着一丝莫测的危险。 “霁月。” “霁月!” 我拄着拐棍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她走去,她大步跑来,一把抱住了我。 “阿符!我好想你,阿符。” 纵使这么多年未见,我依旧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她。 因为那双如幼兽般清澈的眼睛,在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被这双眼睛所深深吸引。 我经常能梦到她一脸决绝的吞下蛊蛇的画面,而我站在一旁无能为力。 她无助的声音常入我梦。 【阿符,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阿符,我没得选了,如果这是命,我会当个不害人的蛊女。】 【阿符,如果有天我走错了路,你记得拉我回来。】 【阿符…阿符。】 - 第191章 原来我们曾经那么近 - 霁月算是我人生中,名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在别人都在背地里笑话我是个瘸子时,她第一个站出来牵住我的手。 那时候的我们,彼此惺惺相惜。 她把我抱得好紧,我感觉自己被勒的喘不上气来,她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当我们再次看向彼此的眼睛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我气愤的伸手打她,“你去哪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你到底跑哪去了!” 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朝她吼! 她上前拉起我的双手,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委屈道:“阿符你别怪我,当年发生了好多事,我来不及和你告别。 后来也只能为了活下来,苟且偷生…我没脸见你!” 她深吸了口气,尽可能的露出最明媚的微笑,“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我现在能保护自己,以后也能保护你,阿符。” “还走吗?”我噙着泪问。 她摇了摇头,“不走了! 不过…阿符,我没有家了。 你能收留我吗?” 我破涕为笑冲她点头,“当然。” * 我和霁月有好多话要说,想先一步回了青龙山。 我打电话通知霍闲我们先走,他说梵迦也留他一起吃晚饭,他们会晚点回来。 霁月带我在停车场找到一辆黑色吉普,动作娴熟的按下解锁键。 “你买车了?” 霁月点头,“这几年东奔西走,有车方便点。”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聊了聊各自的情况。 霁月说她吞下蛊蛇的当晚,腹部绞痛,疼的她用头撞墙,一心求死。 她外婆怎会甘心她就这么死了? 霁月可是她唯一的传承! 所以老巫婆连夜带她去找蛊王,想让蛊王给想想办法! 当年蛊王就在玄武城。 跟三叔给我的消息差不多。 蛊王看过霁月以后说,虽然蛇蛊挑中了她,但霁月的身体从小没有经过特殊训练,并不适合养蛊,所以现在才无法承受蛊虫的折腾。 若是再不将蛊蛇从她身体里逼出来,霁月最多活不过七日。 霁月外婆一听,还是不肯放弃,问蛊王有没有别的办法? 只要霁月不死,能成为一名蛊女,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甚至给蛊王跪下一直磕头! 霁月正疼的满地打滚儿,看到外婆下跪那一刹那,她只觉得讽刺! 她原以为外婆跋山涉水背她出来,是为了能救她的命! 她始终认为外婆对自己,应该是有爱的… 现在看来,她谁也不爱,只爱她自己!爱她心里的执念! 蛊王给老太婆出了一招,既然霁月的身体不适合养蛊,那就将她普通人的体质打碎,再重组。 只有把她练的百毒不侵,到时候区区一个蛇蛊自然不在话下。 蛊王给霁月喂了药,让身体里的蛊蛇暂时休眠别再闹腾,之后让老巫婆带她走了。 朱雀镇她们回不去了,老巫婆怕我们去她家捣乱救走霁月,虽然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但她对玄知还是非常忌惮的。 所以老太婆在玄武城的外围租了一个小房子,暂且安顿下来。 霁月想过偷跑,可她每天都要吃老巫婆手里的药,不然蛊虫苏醒之时,她会疼的生不如死! 老巫婆每天进山寻各种毒虫,让霁月光着身子坐在泥塑大缸中,任凭那些毒虫对她啃咬。 霁月死过。 那老巫婆又救她回来,如此反反复复。 我留意到她手腕上一道道明显的疤痕,那一刹仿佛割在了我的心上… 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后来,老巫婆不满于抓毒虫来折磨她,托人给霁月接了一个活,让她利用特殊的手法进药王谷,吸引蝎王,取蝎王毒。 这样既能卖钱,又能锻炼她… 听到这,我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袈裟的脸。 我记得很清楚,当日我和穆莺取药时,沈掌柜还念叨了一句,“要不是有个小女孩急需用钱,豁出去半条命才凑到这些蝎毒,我这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去哪弄!” 当时我心里还琢磨,那小姑娘还挺厉害的,所以对这句话印象特别深! “你认识沈掌柜?” 霁月惊讶,“对,你怎么知道?” “原来我们曾经距离如此近过,你取的蝎王毒,而我是去沈掌柜那帮人取的药。” 霁月苦笑了下。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只能我自己走过那段至暗时光!” “后来呢?” “后来…我适应了,不需要再吃她的药,也能和那只蛊共存了,自然也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现在在哪儿?” “死了,被蛇缠死了。” 她说得异常冷静,仿佛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我沉默片刻,不知该说什么。 她很平静的说道:“阿符,这些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真是吃什么,补什么。 要想做人上人,吃苦不行,你得吃人! 我做过很坏很坏的事,我不干净的。 但这么多年…我真的一直都很想找你,但又害怕找你。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别嫌弃我。” “别这样说…哪里会嫌弃!” 如果我经历过她的经历… 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你呢?你现在过得好吗?”她问。 我看向窗外,“我也不知道,应该算好吧! 玄知师父走了,不染也走了。 现在山上只有我和霍闲,日复一日,算好吧。” 霁月腾出一只手来握住我的手,似是安抚。 我这才发现她的手指粗糙,满是厚茧,手背上还有很多疤痕。 “阿符,别逞强。 刚刚在广场发生的事,我全看见了! 说实话,你变化的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变得更漂亮了,站在那耀眼的不输你身边那个明星,但好像又冷漠了许多。 你刚才处理事情的方式,让我很意外。” “你是说荆楚的事?” 霁月点头。 “我过去找你的时候,正巧碰到了邓嘉嘉,她没认出我来。 她和她姐姐一起边走边聊。 我听到她们说你的名字,便留了个心眼儿,多听了几句。 看邓嘉嘉那蠢货的样子,对今天的结果非常不满意,不过被邓宁给骂了。 邓宁想对付的可不是荆楚,她想对付的人始终是你! 只是恰好你的香客和找她办事的人是死对头,先给你来了一盘开胃菜罢了!” 霁月说的这些,我之前也想到了。 “邓嘉嘉恨我,我理解,因为我们俩当年那事,她留了一身疤。 她那人向来不觉得自己有错,错都是别人的。 至于邓宁… 我看她可不像是能为妹妹报仇的人! 当年她们的奶奶去世,灵棚没搭,坟也没挖,人刚咽气直接就给烧了! 她对待长辈都如此苛刻,邓嘉嘉在她心里又算个屁?! 她跟个疯狗一样,追着我咬做什么?” - 第192章 见面 - 见我骂脏话,霁月笑的前仰后合,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阿符,你还是那么可爱。” 我无奈的耸肩,“我还有更可爱的地方,只是你没发现。” “比如?” “比如我不仅会搭台子唱戏,我这人还记仇,她咬我一口,我必拔了她的牙!” 霁月很给面子的点头,“那的确是可爱,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反问道:“你认为我会怎么办?” 霁月思考了下,“如果是以前的你,你会选择坐以待毙,对方不出手,你绝对不会主动惹事的。 现在…现在我可不知道了。” “你了解邓宁吗?” 她撇下嘴,“了解一点,但不多! 她是阴山派的,你也知道阴山派是神秘且特殊的门派,明面上几乎无传人存在了。 一般情况,他们供奉阴山老祖,且行事诡谲。 在此之前,我在蛊王住所见过她一次。 她身边跟了一个瘸子,那瘸子长得特像耗子精,贼眉鼠眼不说,嘴边还有一个巨大的黑痣,梳着一个道士头,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是一股死味。 虽然他老老实实跟在邓宁身后,像邓宁的小跟班,但我有种很强烈的直觉,邓宁应该有点怕他。 我偷听他们谈话,好像是要一起做什么事,跟蛊王合作的能有什么好人? 一个为了钱,连信仰能踩在脚下的人!” 霁月每次提起蛊王时,眼里都会燃起熊熊烈火,但我并没有多嘴去问。 这些年的经历,她能说的都已经告诉我了,不能说的那一部分,一定带着伤痛,我不能去揭她的伤疤。 “你说的很有可能,当年邓老太太就是个特别厉害的人,在外面叽叽喳喳,天不怕地不服,邓家也乐意装出母慈子孝的样子。 可即便邓老太太在刁蛮无理,只要邓宁一个眼神,她就乖乖闭嘴,她在家里的地位很高。 她和你说的那个耗子精,应该也是同样的招数。” “我记得邓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好鸟,上梁不正下梁歪!” “阴山法术分为迷合、冲开、叫魂、锁魂、驱魂、调魂等六大类。 按照你对她的了解,你认为邓宁修的是哪门法?” 霁月沉默几秒后分析,“我猜指定不是锁魂术!” 这倒是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邓宁是有点厉害,但还没厉害到那种程度。 不然以她烦我的程度,早就对我下死手了,不至于今天搞这些阿猫阿狗的小动作来恶心我。 这证明,她在忌惮,具体忌惮什么我还未知。 相传阴山派的始祖叫谢五殃,道门中的得道高人,供奉阴山法主鬼力大王盘古大帝为主的民间法派。 其法重阴,法术迅猛且灵,也曾流传到国外。 某国的降头师把其中一些法术吸收容纳,自称为鬼王宗。 六门法术中,迷合主要用于男女感情方面。 冲开常与迷合配合使用,当需要解除迷合效果或遇到相反情况时使用。 叫魂,通过特定的咒语和仪式,将走失或受到惊吓的魂魄叫回。 最厉害的是锁魂,据说可以通过特定符咒领兵前往指定地点,对人物实施锁魂,使其神魂颠倒,周边环境恶化,百事不顺,甚至危及生命。 驱魂是让阴间鬼魂听号令,驱使阴兵鬼将驱赶目标魂魄,达到驱邪或攻击等目的。 调魂则是将目标人物的魂魄调出或进行调整,还可以调兵遣将。 所有术法,用好了都能救人于水火,可心若歪了,不好好用,那就是害人的工具! 霁月问,“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想怎么做了么?” “我想先卸了她的胳膊,晚点再卸她的腿,最后再拔她的牙。” 霁月打了个寒颤,“你现在这么癫吗?” 我撇撇嘴。 被逼的。 她眼里闪过激动的光,摩拳擦掌道:“你这样子我好喜欢,我拭目以待!” * 我们俩上山前,特意去「好女人日化店」取了两瓶酒。 没想到红花姨对霁月还有印象,说她当年长得像少数民族的小孩,总是穿着黑色褂子,身上戴满了银饰,可漂亮了! 出门以后霁月感叹,也不知道我情报站那些爷爷奶奶们还在不在了… 我没好意思直接告诉她,那些老人早已一个个离去。 第一个走的就是坐着轮椅,左手比六,右手画七,总是戴着个前进帽,身上盖着红格毛毯,天天风雨不误去听八卦的大爷。 我说,“请报站永远都在,只不过现在的人,我们都不认识了。” 她遗憾的点点头,看向远处大榕树下正闲聊的大爷大妈们。 朱雀镇虽不是她的故乡,但也是她生活多年的地方,再次回来心中一定感慨万千。 回到山上,她说要给我露两手,撸起袖子自顾自的去厨房忙活,还不许我帮忙。 我闲着没事,去书房取出一块白板,写上「小人与鬼,不得入内!」。 左右两旁,贴上了驱小人符和辟邪符。 然后将白板挂在了院外大门最显眼的位置! 这种做法虽幼稚,但有效,能膈应到一些心虚的人。 霁月用家里仅剩的食材,做了一桌子菜肴,盘盘精美,离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她做菜口味偏辣,十分合我胃口,这些年在外面倒是练了一手好厨艺! 旁边空座位前放了一个碗,里面有我事先买的熏鸡腿。 黄天乐乐的呲着两个大板牙。 还挺好哄的。 我和霁月推杯换盏,几杯烧酒下肚,她脸上染上两团红,看起来更妩媚了。 她打了个酒嗝,大大的眼中泛着迷离。 “阿符,有一件事儿我特好奇,他们都去看三爷了,你为什么不去?” 这话把我问愣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大家都激动的朝前走,尤其是霍闲,他的眼睛都红了… 而我心里却有点抗拒,说不上是害怕…还是什么。 她继续道:“你之前不是还说他很照顾你,三番五次救过你的命。 你怎么不去和他叙叙旧呢? 他现在可是法王…说是四象地的王也不为过! 别人都急着去巴结,道贺,你可倒好,你跑的比谁都快!” 我被她手舞足蹈,夸张的样子逗笑,“叙旧有都是机会,何必赶在人家最忙的时候? 再说,我们好几年没见了,见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挺尴尬的。” “一句话都没有想要和我说的?” 霁月闻声‘唰’的转过头看去。 一刹那,她几乎吓到醒了酒,栽栽歪歪站起身子,身体挺得溜直,双手背在身后,跟小学生罚站似的。 我心脏狂跳了两下,没见其人,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令人安心的味道。 我悄悄深吸口气,起身转过去一看,梵迦也的身影站在院门口,霍闲和陈朵朵乖顺的在他身后。 “三、三叔。” 我能想象,我现在笑的,肯定比哭难看。 - 第193章 生分 - 梵迦也侧靠着院门,高挑的身影在紫色霓虹灯下暧昧不清,褪去白日庄严的法袍,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衬衫。 几乎融化在夜里,泾渭分明的出挑。 我现在后悔极了,为什么当初脑残答应霍闲,过年的时候把院子改造成农村迪斯科的风格。 紫色粉色的星星灯在眼前,闪啊闪啊… 怎么也看不出个贵来! 我站在那像是在接受梵迦也目光的审判,浑身上下无一处自然。 他错神须臾,眉眼堆积的那抹笑意似乎淡了些,眼睁睁看着我挣扎。 “小姑娘长大了,与人倒是生分了。” 霍闲见我一声不吭,连忙上前打圆场,“三叔,如因见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你这突然回来,把她给吓傻了! 你别说她了,我都吓傻了! 哈哈…哈哈哈…” 最后这笑声,比那撒哈拉沙漠都干巴! 梵迦也的目光转而看向他,没什么语气的问道:“你是她的传声筒?” 霍闲眼皮一跳一跳的,连忙把嘴闭上。 我紧着喉咙道:“二师兄说的对,我只是有些不适应,恰巧今日碰到故友,所以没来得及去给三叔道喜。” “道什么喜?”他饶有兴趣的问。 我还没等说,霍闲又忍不住嘴欠的插了一句,“那肯定是恭祝三叔当上法王吧? 对吧,如因?” 梵迦也:“说王不说吧。” 霍闲狠狠地朝着自己的嘴打了两下,“瞧我这嘴,该打!” 梵迦也黑眸如狩猎一般,看了一阵,眼底升起了熟悉的薄凉,似乎没什么兴致了。 “你们继续叙旧,我不打扰了。”说着,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我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霍闲说梵迦也今晚正好要回山顶,所以顺路送他和朵朵回来。 陈朵朵还没从兴奋劲儿中缓过神来,她拉着我和霁月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今日的所闻所见。 “我以为我家算有钱了,可今天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我就跟农村人进城似的,什么都没见过!” “那大殿里面竟然是用黄金打造的!” “你们知道吗?” “黄金!!!” “而且看着特宏伟特威严,一点也不俗气!!!” “我刚才上网一查,据说那个殿当年装修花了四十个亿,四十…个亿啊!!!” “我的天啊,能当旅游景点了!” “我们今天还吃了好多好吃的,别说,霍闲还挺有面子!” “三叔只留我们俩一起吃了晚饭,把其余的人都赶走了!” “我竟然能和大法王一起吃饭?!” “爸爸妈妈,你们的女儿出息啦!” 霍闲听到这,得意的仰起下巴,“那肯定的!三叔从小就最疼我了!” 我好久没见他脸上这么多笑容,看来三叔回来,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毕竟梵迦也是他从小到大的偶像,也帮了我们良多。 如果当年没有三叔及时赶到陈家,霍闲早就下去和阎王爷打扑克了。 陈朵朵白了一眼,吐槽道:“还从小!你总三叔三叔的挂嘴上,我还以为是什么糟老头子呢! 人家看着比你都年轻,霍老二,你是怎么好意思叫出口的!?” 霁月被逗的哈哈笑,赞同道:“还真是,你们现在这么叫…的确有些不合适了。” 霍闲挠头,“那我一直都是这么叫的…人家人小,可辈大啊! 你让我突然改口,我还真不知道叫什么了。” 陈朵朵双手拄着下巴,眼睛里亮晶晶的,“我今天也算是圆梦了! 不仅看到了我喜欢的女明星,这回连大帅哥也看到了! 那脸,那身材,啧啧啧,老天爷真是偏爱他! 好看的都不像人类! 不行介绍介绍让他去演戏吧! 我实名爱看!!!” 霁月:“他敢演,我可不敢看!快打消你邪恶的念头吧!”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我端着酒杯若有所思。 霍闲注意到我的灵魂早不知飘哪去了,用手推了下我的手臂。 “想什么呢?” “三叔管你要房租了吗?” 以前师父每年给他多少钱,我俩谁也不清楚。 师父不在后,他也消失了。 我曾问过穆莺,想着把房租钱给她,可穆莺说让我等三叔回来在和他商量房租的事。 霍闲一怔,“光顾着聊天,我忘了问房租的事了。” “明天你再上去问一下,我们白住了五年,这次一次性给他补齐。” 霍闲点头,称知道了。 霁月连忙道:“记得算我一份,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就在这安家了。” 我看向霍闲,霍闲耸了下肩,表示他没意见。 陈朵朵举手,“那也算我一份,不然总是白住,我可过意不去。” 我们纷纷起身走了,留她一人在院子里发出雷鸣般的咆哮。 “你、们、什、么、意、思?!” “你、们、太、过、份、了!” “我、又、不、是、门、口、贴、的、小人和鬼!!!” * 我带着霁月挑房间,本想让她住的离我近些,她却称没必要,在陈朵朵的房间旁,找了间屋子安顿下来。 她来的突然,被褥暂时只能用我的。 我想着明天再下山,让红花姨帮忙进一套新的。 我安顿好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为何,平时喝了酒沾枕头就能睡着。 今天却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陈朵朵半夜还给我发来信息,看那样兴奋劲儿还没过,跟我一样失眠了。 「因因,现在网上都是骂乔灵的,说她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势,竟然自导自演卖惨,买通稿冤枉荆楚! 现在荆楚的口碑大涨,好多人路转粉,说她人美心善,这一仗打的太漂亮了!」 我:「收到。」 第二天我顶着一副大黑眼圈起床,洗漱后准备下山,临行时见霍闲正要上山。 “你干嘛去?”他打量我一眼。 “我去给霁月买被褥,然后去师家一趟。” 他看了眼门口挂的白板,我在阴阳谁他心明镜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率先开口道:“二师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可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 你、我、包括任何人,都不能撇清责任二字。 照片是从我们青龙山流出的,虽然事情现在解决了,那也不能就这么咽了。 不然我们不声不响,对方只会认为我们怕了,从而变本加厉! 以后,谁还敢来我们青龙山办事? 你又真的认为,这件事单单只是冲向荆楚? 如果没有解决,我们青龙山就会被搅进漩涡之中,被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 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难道你忘了吗?” - 第194章 他是帮凶 - 霍闲敢忘,我却不敢。 我永远记得,为了让荒芜的青龙山再次长出嫩绿枝芽,曾做过多少努力。 我也永远不敢忘,在师父落魄的时候,有次他发烧,下着大雪我去买药,人家嫌弃的眼神让我滚,连一片药都不肯卖给我。 为了打出名头,连王瞎子这种见钱眼开的人,都不敢接的麻烦活,我去接! 我反复在死亡的边缘横跳,这几年阎王爷看见我都烦。 所以我绝对不能,再让青龙山回到原来的样子,绝对! 霍闲似乎也想到了那些过往,点头道:“你说的我明白,昨天的事是太过蹊跷。 可你真的认为是师途拍了照片? 他没理由这么做啊!” “他有意包庇邓嘉嘉,那他不就是帮凶么?!” 霍闲懵了,“邓嘉嘉?她又是为什么啊?她之前吃了那么大教训,竟然还不知错?” 我:“……” 果然,男人都是一根筋的动物。 只要邓嘉嘉撒撒娇,哭一哭,认个错,他们就会认为她真的改了,而且还很大度的主动找我示好。 霍闲是真的相信她真心悔改,不然以他的脾气,不管邓嘉嘉是不是师途的朋友,他都不会让她进我们家门。 我摆了摆手,心里淤堵,“懒得和你说,走了。” “哎!你等会儿!” “又怎么了?” “师途本性不坏,你好好和他说,他能想明白的。 实在不行我去和他说,让他以后离邓嘉嘉远点。” 我自是明白霍闲和师途的感情。 小时候师途是霍闲的小跟班,整日追在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 霍闲对这个弟弟,更是疼爱有加。 师老爷子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师春生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当年私自挪了师老夫人的坟,惹出祸端的正是这位大爷。 二儿子便是师途的父亲师春雷,他无心继承家业,最早一批下海做进出口贸易,现在做的风生水起,已是着名企业家。 女儿便是霍闲的母亲师兰,不过早年已经离世。 当年师老爷子一心想让师兰当他的接班人,师兰学药理又对制香很有研究,是他最中意的孩子。 只可惜她走的早,接班人的事只能暂时放下。 后来霍闲因父母的事,与师家断绝联系,认师上了青龙山。所以孙子辈的师途,便跻身排在了接班人的第一顺位上。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师途时候的样子,他梳着齐肩长发,在脑后半扎着,中间有一缕银发。 若不看穿着,根本看不出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天生长得一副女相。 在面相学上讲男生女相,大富大贵也! 我们是同学,在他眼里同龄小孩都是不起眼的小崽子,整天拽的二五八万似的,身上自带生人勿近的气质。 师老爷子这人也很有意思,你说他严厉吧,可他又经常爱开玩笑,故意整出一副和蔼可亲的姿态。 他很圆滑世故,能和各大家族搞好关系,从中周旋,从不站队,谁也不得罪。 他也很惜才,当年愿意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我,一次弥足珍贵的机会。 但这几年接触下来,我发现他这个人只对外人有笑脸。 他对师途的管教非常严苛! 有一次因为师途没有闻出香料的名字,他大发雷霆,让师途去祠堂罚跪,整整一天一夜。 师途对师老爷子,是那种源于骨子里的忌惮,在师老爷子身边,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也导致他在师家压抑许久,所以不怎么爱说话,只有和霍闲在一起的时候,才比较放松,能听到他说说话。 他和邓嘉嘉我也留意过,邓嘉嘉对他有情,一心想当师家少奶奶,但师途那边…有些模糊不清。 他从小到大都要在家学习药理、制香,身边几乎没什么朋友。 邓嘉嘉愿意粘着他,似乎他也成了一种习惯。 只不过到了现在可以谈情说爱的年纪,他们的关系依旧没有进一步发展。 昨天我试探师途,他的反应我一看便知。 照片不是师途拍的,但提到无人机时,他慌张的说丢了,也就代表他有意隐瞒无人机的去向。 所以我说他是帮凶! * 我和红花姨订完被褥,便步行去往师家老宅。 师家是百年世家,老宅自然闳宇崇楼。 踏入那扇朱红色的宅门,门环铜绿,仿若穿越了千年的时光。 入目是一方精致庭院,青砖铺地,缝隙间生着几缕青苔,透着岁月的幽微。 正厅前,雕花的廊柱撑起飞檐斗拱,梁枋之上彩绘着祥瑞的图案,虽经历风雨,仍可辨其辉煌。 绕过影壁,庭院中花木扶疏,几株桃花灼灼盛开,花瓣随风飘落,撒在树下的石桌石凳上。 角落里翠竹摇曳生姿,与一旁的芭蕉相映成趣,蕉叶宽大,似在承接天露。 沿着回廊前行,木质栏杆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一旁的鱼池静谧无声,鲤鱼在水中自在游也。 身为师家的接班人,这座宅邸未来的主人,师途可不就是大富大贵么? 管家大海叔正指挥着佣人干活,见我来,热情的将我迎进正厅,离老远我就听到师老爷子在里面发出爽朗的笑声。 跨进正厅,堂中陈设古朴典雅。 正堂之中,师老爷子正坐北面墙下,高大宽阔的座椅中,扶手雕刻云纹,尽显尊贵威严。 一张张梨木太师椅分列东西两旁,坐垫上的锦缎虽已褪色,却仍能看出昔日的奢华。 我一瞧,白掌柜也在,正坐在师老爷子的下首。 应是他带来了什么好消息,逗的老爷子开心的不得了! 我主动过去打招呼,“师爷爷,白掌柜,上午好。” 他们俩闻声,目光同时投向我,师老爷子满面春风的朝我招手。 “小如因来了!快,过来!正要让老白给你打电话呢!” 我选择坐在白掌柜身侧的位置,而非选择他对面更方便聊天的位置。 这样的家族都很讲究仪态、礼教、规矩,坐在白掌柜对面,岂不是要和他老人家平起平坐? 大海叔立刻招呼佣人给我上茶。 我询问道:“师爷爷这么开心,莫不是家里有什么喜事?” 他伸手指了指,满眼放光道:“还是小如因懂我,可不是么!这回可是有天大的喜事落到我师家了啊!” - 第195章 喜事将近 - 对于是老爷子的激动,我并未着急接话,素手轻抬,拿起面前那套精致的青花盖碗。 用中指与食指捏住盖钮,食指微微搭在盖上,轻轻一提,盖子与碗身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叮’声。 我将盖子斜搭在碗沿,露出恰到好处的缝隙,另一只手稳稳地端起碗身,靠近唇边。 袅袅升腾地茶香让人心里十分平静,抿了一口茶汤,味蕾瞬间得到极大的满足。 放下茶碗后,我看向师老爷子的眼睛,故意讨好道:“还是师爷爷这儿的茶香,素日里霍闲就往家里买十块钱一斤的陈茶,抠得很。” 师老爷子咂舌,“这死孩子,一天竟在外面给我丢人! 大海,你快让人给如因装点茶回去! 一个个不懂事儿的!” 大海叔连连点头,“都怪我!都怪我!您之前都说过好几次了,怪我给忙忘了!” 难怪海叔这些年在师家屹立不倒,真是个能屈能伸,会审时度势的! 我开心的笑着说,“谢谢师爷爷。 对了,您刚刚说的喜事…难不成是师途的喜事?” 师老爷子原本还在笑的脸,一下子垮了,这会儿也不‘嘻嘻’了。 他反问道:“他什么喜事?他不惹我生气就不错了,哪来的喜事?” 我展露出惊讶的神色,“啊?我看师途和邓嘉嘉天天出双入对,前几天还在我山上留宿了,我还以为是他们俩的好事将近了呢…” 我话说了一半,师老爷子的眼睛就已瞪成了铜铃,气愤的拍着身旁的檀木边几,“这个小畜生!真是越长大,越不懂礼数了!” 白掌柜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捋着胡子笑眯眯的看我演戏。 他心里门儿清,我此番特意过来,可不是闲来无事唠家常的。 听成哥说,老白头背地里管我叫小阎王,走到哪儿,都想要人命。 我大言不惭的对成哥说,白掌柜制香还行,可看事不准,我符如因心最善!!! 成哥:我信你个鬼! 师老爷子气的咳嗽一阵,断断续续的对我问道:“你是说他俩一起住在你那了?住在一个屋子里了?” “呦,那我可不清楚,当天我没在山上。” “不用害怕,跟我说实话!” “我哪里敢撒谎?之前家里有事回老家待了几天,白掌柜可以为我作证。” 白掌柜老奸巨猾,见我把话题抛给了他,连忙道:“是,如因回老家,这事我知道。 虽然最近小少爷和邓家的小姑娘几乎天天在一起,不过住在一起应该不大可能,你还是别多想了。” 师老爷子脸色越来越难看,布满老年斑的双手,松了又攥,攥了又松。 过了半晌,他感叹道:“他和嘉嘉从小就玩的好,我是看在眼里的。 那孩子嘴甜,我看着也挺乖巧的,长得也还不错,没什么毛病。 只是这邓家… 太乱! 我们师家百年清誉,没必要去淌他们那滩浑水。 不过啊,我老喽! 年轻人谈恋爱的事由不得我说了,两人要真是情投意合,我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只是即便俩人在谈恋爱,也不能随随便便跑到别人家去住,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我眼皮一跳,心里有数了。 看来邓嘉嘉想进师家门,也不是不无可能。 师老爷子又是一阵咳嗽,脸憋得通红。 我心思差不多了,别再给他老人家气坏了,连忙转移注意力道:“师爷爷,你刚说的喜事,到底是什么啊?” 师老爷子这才提起劲头,道:“三爷回来了,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点点头,“昨天见到了。” “你见到他了?他回去了?”说着,手指向棚顶指了指。 “恩,他在山顶呢。” “我说的么…柳相今天天没亮就去盛华了,给了咱们盛华一笔大单子,玄武殿要和咱们合作!” 难怪,师老爷子会乐成这样,原来是天降横财! “那先恭喜师爷爷了!” “何止是恭喜,简直是同喜啊!” 我有些惊讶,“哦?这话从何而来?” “梵迦也点名要你做的‘四业香’和‘兰弄异梦’,只要玄武殿全部换上了咱们的香,玄武城乃至这四象地必定都会跟风换香。 只要三爷一直当法王,就能保我师家不衰! 小如因,你说说,这是不是同喜啊?” 我赞同道:“原来是这样,那的确是好事。” 毕竟有钱赚! 紧接着,师老爷子又说,“只不过这段日子要辛苦你了,我刚听老白说,咱们手里的存货刚够给玄武殿一批,陆续还要送很多! 这以后若真要火起来,怕是要供不应求啊!” 我了然的点头,但也露出了难色。 师老爷子瞧出了端倪,关心地问,“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 有任何难处一定要和师爷爷说,师爷爷可拿你当亲孙女看待,不要和我见外啊。” “其实我今天来,还真是有事想问问师爷爷。” 师老爷子连忙道:“你说。” “我听说邓嘉嘉日后要在咱们盛华堂工作了?” 师爷爷明显一怔,不解地看向白掌柜,显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相比之下,白掌柜便显得沉稳的多。 这几年他对我的了解就像了解自己儿女似的,虽然他老光棍一个,并没有任何子女。 我刚在白掌柜手底下干活时,他老人家可没少折磨我。 光是去采草药都走破了好几双鞋,每天回家脱鞋,脚上血肉模糊,经常闻药中毒,闻香闻到呕吐,但这些困难我都咬碎了牙坚持下来。 一是我缺钱,二是我心里就有股劲儿,你说我不行,我非要行给你看! 以至于练就了一身,离老远就能闻到香味中包含着什么成分的能力。 后来我师父走后,我沉迷了一阵,正是白掌柜他老人家,去山上给我抓下来的! 他把我好一通臭骂,我这才重振旗鼓。 白掌柜这人有个最大的特点,他是香痴! 只要关乎于做香的事情,就连师老爷子也不好使,他谁都敢骂! 白掌柜捋着胡子道:“确有此事,是小少爷安排的。 他说邓小姐学化学专业,正好和咱们对口,在咱们这锻炼锻炼。” 师老爷子气愤道:“胡闹! 我们盛华堂是古法制香,要熟练运用药理和药效! 这不仅需要老师傅手把手的教,家族里代代传承,个人还要极具天赋,跟学什么专业有什么关系?” 白掌柜无奈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小少爷的安排,我总不能不听。 您要是退休了,我到时候不也得等着小少爷舍饭么?” 呦,白老头今个儿怎么也会圆滑了? 师老爷子:“别胡说八道!你是我们盛华堂的大功臣,还用得着一个小崽子舍饭?! 他要敢对你不敬,你随时告诉我,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 第196章 邓家旧事 - 我心里闪过一抹疑惑,看师老爷子对邓嘉嘉前后的态度对比,他应该是可以接受他们的恋情,但不能容忍邓嘉嘉插手盛华。 我叹了口气道:“师爷爷身体如此硬朗,现在吵着退休是不是早了点? 实不相瞒,您和白掌柜对我有再造之恩,教了我很多制香的本领,跟我的师父没有任何区别,我们之间合作的也很愉快。 您要是退了,我可真是舍不得。” 师老爷子话锋一转,问道:“你昨天在玄武广场,我见你和明悟大师在一起,当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您昨天也去了? 只是正巧碰到了明悟上师,没什么事。” 师老爷子沉默片刻,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道:“你来的原因,我应该是听懂了。 如因,你放心,有我在这个家做一天主,就没人能掺和你在盛华这边的事! 你放心大胆的甩开手臂干,日后有任何敢说你的不是,你随时来找我。”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我什么都没说,师老爷子却把一切都收入了眼中。 我是在告诉他,师家正在偷偷的发生变化,也是想提醒他,如果师家现在易主,我立马跟他古德拜! 光要个保证,可不是我想要的。 我们又喝了会茶,白掌柜张罗要走,我也一起起身,跟着白掌柜一起离开。 刚迈出师家的大门,白掌柜眼神意味不明的打量我一眼。 “跟邓家结梁子了?” 他开门见山。 我也没掖着藏着,“她们姐俩想要我的命,我不能不提前做打算。 只不过刚才看师爷爷的态度,邓嘉嘉也很有可能成为师家的女主人,那我便不能再和师家合作了。” 白掌柜抬头望天,叹了句,“邓家难缠,难缠的东西便难把控,东家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他精了一辈子,还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折了眼? 那邓嘉嘉可不是省油的灯。 况且邓家想要的,可不止只是师途,也不单单是师家少奶奶的身份! 他们想要的,是师家手中百年家业积攒下的人脉!” 我赞同白掌柜的话,继续问道:“那师爷爷想要的是什么? 归根结底他是一个商人,商人便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白掌柜叹息,“东家想要的,只要他自己知道了,但愿他精明一辈子,别临了临了犯了糊涂才好啊!” 看白掌柜浑浊惆怅的眼神,他一定知道什么内情,只不过那些话他只能埋藏在心里,不能与任何人说。 我和白掌柜边走边聊着,他突然说,“反正路还长,我给你讲讲邓家的事吧?” 我感到惊讶,“您说。” “其实邓家并不是朱雀镇的原住民,他们一家是后搬过来的,一开始我们对他们家的背景不是很了解。 那时候的师家,其地位已经站上朱雀镇的顶端了。 邓家人的生活作息很奇怪,白天总是紧闭着大门,几乎都是在夜晚活动。 大家也从没见过邓家人做什么买卖,但就是非常有钱。 无论从哪方面讲,吃、穿、用、度,都要比寻常人家高出一大截。 很快,镇子里传出风言风语,说新来的邓家人,赚的可能不是人的钱,而是在夜晚赚鬼的钱。 这事传的越来越邪乎,大家从他门前路过都要绕着走。 后来谣言很快平息,因为有人得知邓嘉嘉的爷爷邓腾,其实是个倒斗的,后来大家叫他邓摸金。 倒斗就是盗墓的黑话。 所以他们家人基本夜晚活动,且物质条件非常好。 倒斗可是个违背伦理道德的活,只不过在那年代还有没立法,除了丧天良被人唾骂,到也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 邓腾的老婆叫李半莲,那女人真是哟…蛮不讲理的一个人! 听说有次邓腾倒斗时,拿回来一本古书,李半莲大字不识一个,竟照着上面的图画,修了什么邪法。 不过,你还真别说,虽然大伙都说她修的是邪法,却也真能解决一些人的问题! 小病小闹的,她都能看。 但她收费极贵,最开始家家户户困难,她收人家鸡蛋,粮食,后来大家条件好些才开始收钱。 她这人只认钱,谁的面子也没有! 一般普通人家,根本负担不起。 后来你师父来了青龙山,打的第一仗就是掀了李半莲的摊子。 我还记得当时那个场面,大家都欢呼叫好! 大快人心! 后来有了玄知,大家有什么事就都上山了,也没人找她看病了,她和你师父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你知道为什么师途和邓嘉嘉,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能成为青梅竹马吗? 早些年间,东家和邓腾是棋友,所以邓家姐妹也总跟着邓腾来师家玩。 她家老大性格内向,每次来就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写写画画,也不吭声。 老二也就是邓嘉嘉,相对性格活泼外向些,她总是粘着师途。 一开始师途还有点排斥,可能时间长了还真成为好朋友。 东家和邓腾最后一次下棋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东家劝他,该收手就收手吧,现在可不像以前了,再干下去,整不好是要吃牢饭的。 邓腾也说,退了,不做了。 邓家的钱和他带上来的那些个东西,能保他祖孙三代日后什么都不干,也花不完! 可不知道为何,邓腾又一次选择下墓,这次他却再也没上来。 大墓坍塌,最后连尸骨都没带回来。 邓家没了主心骨,李半莲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来。 她最后的结局你应该也知道,人没了,当场就烧了,连个坟都没有,真是让人唏嘘啊。 本以为他们家日后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没想到背地里啊,还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前人的教训还是不够,不知道被什么迷了眼啊!” 白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 还真是应了那句,挖人坟墓者,不得好死,尸骨无存。 那邓宁会不会也和她奶奶李半莲一样,也是学了什么墓里带上来的东西? 又或者,李半莲不识字,而邓宁识字,她们本就修的是一个法门?! 只听说她是修阴山,具体哪里传下来的师父还从没说过。 不过我记得师父提醒过她,不要和她奶奶一样,不然以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今天不听白掌柜说这么多,我还真忽略了邓嘉嘉和师途之间本质上的联系。 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如果师家和邓家之前没有紧密的关系,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玩在一起? 师老爷子第一个就得站出来反对! 还有师老爷子当年已经是朱雀镇第一大家族的掌舵人,为何会和一个万人唾骂倒斗的人成为棋友呢? 他身上,一定有秘密。 白掌柜有意提点我,我心里自然有数,隐晦的表达了一下感激之情。 我们俩走着走着,到了盛华堂门口。 - 第197章 邓嘉嘉制香方 - 白掌柜邀请我进一起去清点下库房里的余货,凡事要做到心里有数。 接下来盛华这边怕是要很忙,不过好在我不用配合生产,只需配合他们给香‘赋能’。 我们刚进去,成哥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他现在已经熬到店长了,一般不需要干活,只需要负责管理人员就可以了。 “师父,您回来了!如因也来了!” “成哥。”我和他打招呼。 白掌柜点头,“你拿着钥匙跟我们去一趟库房,我要看看存货。” 成哥一脸为难。 白掌柜打量他眼,询问道:“怎么了?你现在有事?” “小少爷和邓小姐在后面,他说要给邓小姐整一个实验室,所以我在这等工人过来…” 实验室? 她在这做香水呢? 随着时代的变化,任何行业都要与时俱进。 后院早就安装了药理室,用来测一些草药的毒性,不过实验室…略有夸张了。 白掌柜哼了声,“简直胡闹!”说完,甩袖子走了。 可这产业是师家的,人家小少爷爱怎么折腾,他再不高兴也不能深说。 成哥和我挤眉弄眼,无声的询问我该怎么办? 我冲他摇摇头,让他自己想办法,然后随着白掌柜一起去库房。 成哥身为白掌柜的徒弟,自然知道要和谁一条心。 在师家只有白掌柜能不留余力的护着他,所以他小跑着跟上我们。 我听到白掌柜吩咐成哥要准备的货量,在心里盘算着,梵迦也要一批,都比我们卖一年的多。 况且,还不只一批这么简单,一年需要供满九批货。 这对我个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可玄武殿有那么大的用香需求吗? 这么多香燃起来,怕是能腾云驾雾了吧? 这会儿,库房门口有声音传来,“成管事!你在库房吗?成管事!” 一听便知是师途的声音,语气中夹杂着不满。 成哥为难的看了眼白管事,见白管事点头,立刻拔腿跑了出去。 白掌柜嘴硬心软,自是舍不得徒弟出去挨骂,正好货也点的差不多了,我们随后一同出去了。 还没等走到门口,便听到师途极具威严的声音道:“我不是让你找人安装实验室,你跑这来做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 成哥陪笑着解释道:“小少爷,这有批货要得急,工人的事我已经吩咐别人盯着了,应是还没来呢,您别着急。” “我让你盯着,你交给别人?你平时就是这么做事情的?” 我在心里冷笑,你好大的威风! 白掌柜阔步走出去,脸色十分难看,对师途道:“是我让他和我来库房的,老爷子刚吩咐的急单,是我敢耽误,还是你敢耽误?” 师途没想到白掌柜也在这,先是一愣,然后快速变换嘴脸。 师老爷子都不敢轻易得罪白管事,他就更不可能主动去踩这颗地雷了。 师途恭恭敬敬的打招呼,“白爷爷,您也在啊。” 邓嘉嘉也连忙上前,一副晚辈的姿态,嘴甜的同白掌柜问好。 她今日穿着一身长袖白裙,长度盖住了脚踝,脖领还系了一个菱格纹的丝巾,看起来温婉中又不失娇俏。 白掌柜在喉咙间‘恩’了声,眼神并未在她身上停留。 我了解白掌柜的性格,即便没有我的原因,单单她今天要求安装实验室,便已经碰触了他的逆鳞。 因为古法制香需要通药理,哪几味药相克,哪几味药叠加在一起,可以发挥最大的功效,都要熟悉掌握。 而且对于香料的层次,还要精准拿捏,不单单用仪器测出比重就能轻易辨别的。 用白掌柜的话说,做好一支好香,是需要缘分的。 虽然化学的专业知识,会有助于深入了解香料的化学成分,从而更好地把握香料的混合,加热等过程的变化,但如果过分追求香料的提取和纯化,那便违背了古法制香传承的精髓。 太过千篇一律,没有特点。 邓嘉嘉见到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收起了昨日的张狂,主动走过来伸出手,道:“如因,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听说你制香很有名,我会和你多多学习的。” 我并未与她回握,笑着说:“我的荣幸。” 师途看向我们的目光有些复杂,在一旁不言不语。 邓嘉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状若无意道:“白爷爷…我…” 她还没等说完话,白掌柜提醒道:“叫白掌柜便可,白爷爷我还担不起。 还有,你身上香水味太重,我瞧着还化了妆,虽然你是小少爷的朋友,但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在盛华工作第一不能喷香水,第二不能涂任何带香味的护肤品、化妆品、护手霜,甚至带香味的香皂都不行。” 邓嘉嘉被驳了面子,委屈的咬着下唇,无助的看向师途。 奈何在白掌柜那,师途也不顶用。 邓嘉嘉只好服软,改口道:“白掌柜,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之前不知道规矩,以后绝对不会了。” 白掌柜并不是刻意为难她,我刚来的时候,身上有香火味。 白掌柜都是要求我去洗漱间洗澡,什么时候洗的没味道了,什么时候在工作。 见白掌柜要走,邓嘉嘉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双手奉上递到白掌柜面前。 “白掌柜,我这有一个香方,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看看?” 白掌柜停下脚步,接过她手中的纸,久久没有放下。 我在白掌柜的眼底,看出了意外和震惊。 我猜测,应该是个不俗的东西。 白掌柜看完将香方转而递给我,还没等我伸手接,邓嘉嘉顺手拿了回去,像怕别人抄她的方子一样。 我并不稀得看,只是不好白掌柜一直举着,她想多了。 白掌柜看向她的目光不再是轻视,多了几分探究,道:“这方子是你写的?” 邓嘉嘉含笑点头,“是,我初次做方,药理方面有许多是师途给我的意见,算是我们一起完成的,我没什么经验,您千万别见笑。” 白掌柜递给我一个复杂的眼神。 这证明她手里的东西,应该是入了白掌柜的眼。 如果她还有制方的能力,那未来师家女主人的位置必定是她的。 邓嘉嘉迫不及待的催促道:“白掌柜,您瞧着怎么样?能不能给晚辈点意见?” 白掌柜惜字如金,“不错。” - 第198章 他不会中蛊了吧 - 白掌柜的这句‘不错’后,师途露出笑颜,不知是因里面有他的功劳,还是因为邓嘉嘉被夸奖? 邓嘉嘉又问,“那…我可以拿去给师爷爷看看嘛?如果可以的话,日后能制成成香吗?” 白掌柜:“东家同意的话自然会安排,不过我斗胆问一句,你里面要加的黑龙筋是什么? 我活了一辈子,可从未听过这味药材或香料。” 邓嘉嘉笑着介绍道:“这是一株非常难寻的草药,不过它的厉害之处就是可以治疗骨痛。 我想着这个方子,不仅可以制成香丸,香支,还可以制成香粉,配上一个香盒,可以像艾灸一样,更好的供人治疗一些身体上的骨病问题。” 白掌柜又问,“既然你说这个东西十分难得,那你又如何能保证它的供货呢?你的成本又是多少呢?” 见白掌柜话多起来,邓嘉嘉挺直腰杆,自信的侃侃而谈,“我是想开一批高端系列,珍贵的东西,不应该被所有人都能买到,那样就不显得珍贵了!” 说白了就是,做不出来多少货,价高者得! 这与师家多年的经营理念是相悖的,不然就不会流传出那句歌谣。 ‘朱雀镇,制香丸,药到病除人人安。’ 正是因为香丸香支,功效强又便宜,家家都用得起,所以才能流芳百世! 好一个珍贵的东西,不该人人能买到! 那救命的药呢? 她可真是大言不惭。 生活固然离不开钱,但每个行业的责任不同,眼里不能只有利益,没有情义。 白掌柜听了她的歪理邪说,瞬间无语,没有再继续多言。 只说让她和东家去说,便带着成哥走了。 我正打算离开,师途突然叫住了我,“符如因,你等一下。” 我转身冷眼打量他,语气疏离道:“还有事?” 等白掌柜走远,他才开口道:“正好今天嘉嘉也在这,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些误会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误会?” “我哥说你是他最重要的家人,我并不想撒谎骗你,可嘉嘉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是有台无人机。 之前嘉嘉说喜欢,我就送她了,不过昨天回来我问她,她说有次不小心摔坏,已经不能用了。 所以荆楚的照片,不可能是嘉嘉拍的!” 我:“你亲眼看到她摔坏了?” 师途一怔,“我…” 他回答不出,又开始扯别的,“可荆楚去的那天,我们下山是我亲自送嘉嘉回的家,我们都没有看到荆楚上山啊? 你也可以说,她下午又出来了,可她又是怎么知道荆楚在你家的呢? 她和荆楚无冤无仇,拍那些照片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说的这些都毫无逻辑可言,更像是你为了冤枉别人,随便给别人扣的帽子!” 邓嘉嘉垂着头,在一旁小声劝道:“师途,你别为了我和如因吵,我不想你为了我,影响你和霍闲哥的感情…” 我从鼻子里哼了声,笑着问,“我们的事又和霍闲有什么关系? 邓嘉嘉,你真的很会把无关的人,牵扯到你设的局中,想把这潭水搅得更浑? 你切记,你骗得了一个傻子,但你骗不了其余的正常人。” 师途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我连情面都不顾,当众骂他是傻子。 “符如因,你说谁呢?! 我知道你们之前有误会,嘉嘉已经承受了巨大的代价,况且你当年什么事都没有,而她却留了满身疤,怎么论她欠你的都该还清了! 我需要你明白,不要带着成见去看人,没有证据的话,不要随便冤枉别人!” 他越说越激动,吼到最后眸子都红了。 我抱着手臂,冷笑了一声,“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师途:“你听不懂?” “我妈从小教我,别和傻子玩,容易降低智商。 车轱辘话少来我这来回说,一身疤,一身疤,难不成是你嫌弃?” “你!” 按照他的逻辑,当年我命大没死,倒还成我的错了? 邓嘉嘉放下屠刀,就他妈立地成佛了? 什么叫我什么事没有,而她留了满身疤? 她留疤是她的报应,又不是我去啃的她! 现在成为‘受害者’的条件,都这么苛刻了? 我被他这番荒唐的言论,气的心脏直疼。 直到回到山上,这股火还没有降下去,端起桌上的凉水‘咕咚咕咚’全倒进肚子里。 以前我还想看霍闲的面子,把师途从这件事中摘出去,给他点小颜色看看得了! 他不是最渴望获得师老爷子的重视,我偏偏杀杀他的锐气,让师老爷子再干一段时间,晚点退休。 现在看来,他一点都不无辜,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善良用在坏人身上,那就是助纣为虐! 他蠢的该死!!! 霁月见我焦躁的一圈圈在院子踱步,走过来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将师途的话,一字不差的讲给她。 霁月一脸认真的听我几近失控的输出,听完‘噗’的一声笑了。 “他不会是让人下蛊了吧? 我记得他小时候挺高冷的啊? 邓嘉嘉天天追着他屁股跑,他都不怎么搭理的,现在怎么这么向着了? 还说出这么逆天的话? 他才是没有证据、没有逻辑,还硬是要你相信,邓嘉嘉没有做过。 奇葩!” 我满眼震惊的看向正笑得前仰后合的霁月。 霁月见我的眼神,似乎也想到什么,逐渐收起笑容。 “他不会真是被下蛊了吧?” 下蛊…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他最的近种种事迹,好像是我从老家回来那天开始… 他有些不一样了! 那次应该是他第一次带邓嘉嘉来山上,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更别说在这儿留宿。 但当晚他们没住在一个房间里,我之所以和师老爷子说不知道,是为了给师途添点堵。 我还记得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他也曾主动缓和我和邓嘉嘉的关系… 好像也特意提起了一身疤,沉重的代价这类词。 仿佛最近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邓嘉嘉才是弱者,才是吃了亏的那个。 这些年,也从未有过这种情况,现在他竟然不止一次,多嘴多舌的管我们俩的事儿。 按照师途以往的性格,我们俩说话都很少… 还有将邓嘉嘉安排进盛华,天天腻在一起,他们以前是不会如此频繁的出双入对的。 我为什么没早发现? 因为他身上没有任何怪异的地方! 哪怕他眼圈稍稍黑一点,我都会认为他可能是被鬼上身了! 所以在此之前,我只能认为他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分不清是非黑白了! - 第199章 他克你 - “霁月,你认为师途最有可能中了什么蛊?”我问。 霁月想了想,分析道:“如果真和邓嘉嘉有关系的话,应该是情蛊。” “你能不能和我仔细说说情蛊有什么体现?毕竟用蛊方面你是专家。” 霁月用手腕撑着石桌借力,‘嗖’的一下坐了上去,脚踩着石凳,修长的双腿上下交叠,一副准备开课的模样。 她用极其夸张,戏剧性拉满的语气道:“此蛊多以心血与多种秘药,灵虫相饲,精心炼制而成。 情蛊一旦种下,中蛊者心中便会不由自主地系念下蛊之人。 其思念如藤,在心底深处疯狂蔓延,日夜缠绕,难以挣脱。 每个静谧的月夜,中蛊者会无端泛起对下蛊者的眷恋,仿若灵魂被无形丝线牵引,心间全是那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直叫人食不知味,寝不能安,满心满眼唯有那份蚀骨的情愫! 哪怕是相隔千里万里,也似有股神秘力量在心底不停召唤,令其魂不守舍,深陷情网,无法自拔! 此生此世的情感都被这小小的情蛊所掌控,只能在这浓烈的情感漩涡里沉沦。” 我听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浑身上下凉飕飕的,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夸张遣词用句,一会摸自己的脸,一会自己抱自己的动作,整得人心里直犯恶心。 难道中了蛊的体现就是爱情吗? 我不太理解。 “如果真中了情蛊,你能解吗?” 霁月垂眸想了想,“说实话,有些难度。 情蛊分单方面情蛊和双方情蛊两种。 其区别是,单方面的情蛊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情感操控,下蛊能让被下蛊者产生爱意,但这种爱往往是强制的,单向的。 被蛊者的情感更像是被外力驱使,可能内心深处有抗拒的念头,只是被情蛊压制住了。 双方情蛊更加强调情感的交融和相互呼应,双方自愿种下情蛊,是彼此感情的强化。 他们的爱意是基于共同的意愿,是一种更深刻、更紧密的情感联结。 这种蛊能让他们的感情,随着共同的经历而愈发坚贞,同甘共苦,心意相通。 但如果有一方背叛另一方,违背了誓言,那下场要比单方面的情蛊,惨烈千倍万倍。 你觉得师途最有可能种的哪一种?” 我斟酌下,回道:“单方! 我猜邓嘉嘉还没有那个能力,拉着师途和她一起种双方情蛊。 一是他们的感情还没到那种地步,二是即便她敢说,师途也不会和她一起种,若是让师老爷子发现,真能扒了他的皮。” 霁月赞同,“我也这么觉得,但邓嘉嘉不可能会下蛊,之前我不是和你说了,我见过邓宁和蛊王联系。 如果这蛊是他下的,那解它的难度就会更高。” “现在怎么能确定师途的身上有没有蛊?” “这事交给我,一会儿我去看看。” “好,这事先别和霍闲说。 他性子直,没有准确的消息先不要让他知道,以免节外生枝。” 霁月点头,“明白。” 霁月刚离开没一会儿,家里来了客人,霍闲不在家,只能麻烦陈朵朵帮我倒茶递水。 她特别乐意干这个活儿,因为这样就能留在屋子里面看热闹,看看别人都发生了什么事,说白了就是天生八卦圣体。 来的这两个女孩,我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她们俩就住在朱雀镇,其中一个女孩是开服装店的,叫杨柳,另一个女孩是个化妆师,叫依依。 每年过年,她们都会上山来求个年卦,看看一年的凶吉,而且每次来她们俩都会给我带礼物,三番五次便熟悉起来。 我看依依的眼睛有点肿,像是哭过,挑眉问道:“失恋了?” 依依瞪大眼睛,上前紧紧抓住我的手,这一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滴个天娘啊,师傅,你太神了吧?” 我:“……” 这哪里是神? 从她那张脸就能看出来是男人惹的祸。 父母宫正常,无孝服,财宫虽然暗淡,但也没有破财的趋势,不是失恋了,还能因为什么哭成这样? 杨柳性格比较爽快,翘着二郎腿道:“师傅,你快骂骂她吧! 我说一万句,也没有你说一句顶用,我真让她搞服了。” 陈朵朵将茶水放到她们面前,然后满脸兴奋的坐在了我旁边,应是怕我赶她出去,装出的那副样子乖的不行,坐在那跟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依依应是想到了男朋友,抽了抽鼻子,又哭了起来。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啊!” 杨柳:“可是他脚踩两条船啊!” “他说他会改的啊!” 杨柳翻了个白眼,“出轨和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信!” 陈朵朵听到这眼神无比坚定,赞同的点头,就像是她谈过恋爱似的。 依依:“可是…我就是放不下他啊! 他之前对我很好的,我全身心投入进去,现在撤不回来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啊! 师傅,你帮看看我俩到底是不是正缘可以不?” 我一动没动。 杨柳声音高了几度,掰扯道:“他要是爱你,他让你打掉三个孩子,也不肯娶你啊? 他要是爱你,每次你们俩出去都是你花钱,他一天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你天天累的像个牛犊子一样! 他要是爱你,他就不会天天给你洗脑,让你付出的多一些,让你陷入他随时会离开你的焦虑! 他就是个人渣,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放不下的!” 依依哭的越来越大声,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爱不爱,她自己能不知道吗? 她只是无数次找理由欺骗自己,对方是爱她的罢了。 因为她害怕自己付出的爱意得不到回报,自己输的一塌糊涂。 人都是怕输的。 杨柳第 n次翻白眼,被脑残闺蜜气的无话可说。 陈朵朵忍不住道:“好男人不是多的是嘛? 听你朋友的描述,对方也没有多好啊? 你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天高海阔,何必把自己困于一方天地?” 陈朵朵的表情十分认真,是发自内心的在给同为女性的依依一些建议。 虽然她自己可能也搞不明白,爱是个什么东西。 她又何尝不是给自己,困于一方天地之中呢? 依依听了以后,情绪缓解不少。 杨柳和朵朵左一句右一句,苦口婆心的劝她别回头,要有勇气离开错的人。 依依突然看向我,“符师傅,你觉得呢?” “他克你。” 我言简意赅。 旺你的人会让你,身顺,心顺,财运顺,万事顺遂。 克你的人则反之,心情烦躁,办事难成,身体欠安,厄运连连。 - 第200章 拿捏 - 依依听后愣了一秒。 紧接着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深吸了一口气,重振旗鼓道:“我好了,不难受了。” 杨柳和朵朵当场人麻了。 她们浪费这么多口水,从多维度,多视角,全方位展开劝说,竟然没有简简单单的‘他克你’三个字好用? 学到了! 没一会儿两人高高兴兴的下了山,不过我看依依临走时的样子,兴是今天好了,明天又会反复… 她们走后,陈朵朵感叹道:“因因,我现在开始有点佩服你了。” “哦?这话从何而来?” “我在这儿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品了,来的人有治病的,有求财的,有万事不顺的,有婚姻不和的,还有丢狗丢羊的! 那些得了邪病,一来就哭天抹泪的就不说了。 咱这每天来这么多人,几乎每一个都要和你吐吐苦水,说说自己生活的多么多么不易。 如果是我,天天接收这么多负能量,我一定无法排解出去,我觉得我会抑郁。 真的,你真的很了不起。” 我无奈的笑了笑,“以前我师父在的时候,他老人家总说,大师兄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不会开嘴功。 二师兄呢,是挺爱说的,但是说话太直太硬,让常人无法接受。” 她扑闪着大眼睛,好奇的凑过来问,“什么是开嘴功?” “开嘴功就是说话,要学会说话,但不是阿谀奉承只说好话。 因为每一个来的人,各有各的苦,要拿捏好这个分寸,不戳伤别人的苦。 有的人胆子小,你看到了脏东西,不能直接告诉人家,有鬼缠着你,这样容易把人吓坏,这些都是嘴功。 如果我坐在这里,能听听别人倒倒苦水,从而让他心灵得到解脱,这是我的工作,也算是我的修行。 但是你要记得,如果你身边的朋友,只会和你吐苦水,那就要远离这样的人。 对方的磁场太低,什么事情只能看到‘坏’,看不到‘好’。 只要一出口只能说出抱怨,批评,伤害人的话,那种人的福德不够,只会拉低你的磁场,从而达到同频。 这就是人际圈子,磁场相近的人才会一起共事。” “原来是这样,我今天又学到了! 因因,我决定从明天开始给你当秘书,我能多学些东西!” “让你一个高材生给我当秘书?我可没工资给你!” “我不要钱,你知道的,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 我们正聊着,霍闲黑着一张脸进门了。 我打量他一番,问道:“怎么了这是?三叔骂你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在我身旁落座,愁眉不展。 “不是上去问房租的事,拉拉个脸做什么?” 他声音不大的说,“三叔说不租给我们了,看样子我们要搬家了。” 陈朵朵一下弹射般起身,“啊?为什么呀?” 我的心像是猝不及防地被泼涛汹涌的海浪拍打了一番,刹那间,五味杂陈如海水倒灌。 霍闲见我们俩的脸色都不好看,憋不住的笑了起来。 “逗你的! 三叔说这边的房子盖了太久,住了不安全,需要翻修一下。 他让我们暂时搬到上面去住,等这边重新盖完再让咱们回来,可不就是要搬家了么?” 陈朵朵使出浑身力气拍打着他的后背,“死霍闲,你吓死我了!” 我抬头看了看棚顶,“也没有很旧,为什么要翻修?” “三叔的意思是这老房子很多都是木体结构,年头多了加上蛀虫木头的支撑力会弱,反正就是不安全。” “可…” 我还是有些纠结,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上去。 这句话还没等说完,只听外面‘咔嚓’一声巨响。 上一秒还艳阳高照,下一秒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惊雷滚滚,一道强光直直的射了下来,紧接着院子里升起了烟。 这一刻我们仨站在窗边,呆若木鸡。 因为我的卧室棚顶,着火了… 陈朵朵惊叹:“我算发现了,神的人是梵迦也…他竟然连天气都算到了…?!” 我们顶着大雨,冲进我房间抢救师父留给我的书籍。 雨大的可怕,可火势并没有得到延缓,反而越烧越旺,如一条火龙要给这间小院吞噬。 霁月赶回来加入战斗,我们几个能拿什么拿什么,全部堆在外面的棚子里。 我们四个落汤鸡无家可归,只能结伴上了山。 家烧的几乎空了,不过好在师父留下的东西都保留了下来。 穆莺像是早有预料似的,见到我们到来毫不意外。 还没等我们说明情况,她便说:“给你们的房间早就准备好,我带你们过去,你们先洗澡,换套干净的衣服。 瞧这一个个浇的,千万别感冒了。”说着,对一旁的人吩咐道:“快让后厨准备点姜汤,这一个个小祖宗都娇贵着呢!” 穆莺亲自带我们去各自的房间,我们三个女孩在一间别院里,正好有三个房间。 霍闲只能被分到其他别院,听说是袈裟和相柳在这边住时的院子。 霍闲撇撇嘴,不乐意。 穆莺一个眼刀过去,他就老实了。 “霍老二,你已经是大小伙子了,总跟小姑娘住在一个院子算这么回事?” 霍闲:“又不是住一间屋子里…再说袈裟和柳相总也不在,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我害怕。” 害怕? 呵呵。 穆莺不惯着他,“害怕你多干点活! 明天把后院的地锄了,不是说如因最近好上养牛羊这口了吗? 正好你没事搭个牛圈! 忙起来就不害怕了!” 霍闲:“……” 陈朵朵迈着螃蟹步横着凑近我,“这个姐姐好厉害!霍闲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还得莺子姐治他,从小压制到大,他最怕的女人估计只有她了。” 霍闲碎碎念的离开,说早知道不上来了,巴拉巴拉念叨一堆。 穆莺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我们连忙装作没看见,快速回到各自的房间去洗澡。 如果说我们山下的小院像田园山庄,而这里就是一座古老的宫殿,随处可见的繁华。 我刚洗完澡电话突然响了,三叔的名字在上面闪烁。 他走的时候,我还没有手机。 我买了手机以后,存的第一个电话号码就是他的。 那时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响,反正身体不受脑子的控制,莫名其妙就存上了。 他嗓音疏落,仿若许久未闻。 听到他的声音,似再踏入一条旧巷,遗忘曾行至何处,心海中仅存足音袅袅的回响。 “上来了?”他问。 “对。” “吃饭了吗?” “我…吃了。” “吃的雨?” 我脑子一下子梗住,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尴尬。 我骗谁不好,骗法王? 话筒里安静几秒,我妥协地‘恩’了声。 人家说的也没错啊。 确实吃了雨。 他不藏着笑,荷叶承雨滑落的态势,点点清楚。 “到后殿来,后厨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我措手不及,“我…” 他继续道:“盛华今天给了我一个香方,说要把你的香换掉,问我意见。” 他太知道怎么拿捏我,并且一拿捏一个准。 - 第201章 我等到了 - 我还没等说话,梵迦也紧接着说了句,“穆莺在门口等你呢,她给你带路。”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我拿起毛巾,烦躁着胡乱擦了擦未吹干的头发。 我麻木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底全是被他的话激起的戾气。 我拿着手机,一个键一个键的用力按着,「三叔,其实我可以随叫随到的,不用非得如此捏我命脉…」 手机那头的人看到这行字,想象到我是如何咬牙切齿的表情,拢了一天的眉峰松了松。 片刻,手机‘叮’的一声响,「再不来,菜要凉了。」 * 待我一打开门,便对上穆莺含笑的眼神。 她慵懒的靠在门廊内的红漆柱子上,双手环抱在身前,浓密的长发烫成了大卷,紧身黑衣包裹着傲人的身材。 飒飒冷风穿堂而过,撩起她额前的碎发。 以前她的气质偏英气利落,现在英气中又带着一种妩媚,像一只活了千年的美艳女蛇妖。 你若被她的外貌所迷惑,那你就危险了。 我惊讶道:“莺子姐,你一直没走?” 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们一个个小兔子跑的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你都钻进屋里去了,所以只能在这等你了。” “我不知道你一直等我…抱歉。” 她伸手过来,身上带着一股略带苦涩的香味,不似木质香调沉稳,却能让人清醒。 她接着我的亲昵下巴晃晃,眼里满是宠爱,“我家小如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 咱们都是自家人,总说什么谢不谢的,见外。” 这话让我突然联想到三叔昨晚说的那句,‘小姑娘长大了,倒是与人生分了’。 穆莺走在前面帮我带路,我恍然间发现这里和以往有很大的区别。 几年前,前殿和后宅夜晚间几乎不许开灯,用来照明的都是昏暗的蜡烛和纸灯笼。 梵迦也常待的几个地方,甚至连蜡烛都看不见,他喜欢在黑暗的地方生存,不需要任何光亮。 但对于喜光的我来说,每次来会觉得有些压抑,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如今这边灯火通明,与山下的幽深形成鲜明的对比,连天边的月,都因这云顶之巅的仙境而黯淡。 可这抹光亮又有些清冷刺眼,它直白坦率地宣告着旧梦已醒,零零散散,难向人言的破碎过往,已经翻篇了。 我无意继续窥探新的篇章,却又好似被牵引一般,再次踏入了他的领域。 她将我带到餐厅,柳相在屋里不知道忙活着什么,里里外外一圈圈乱转。 见到我们过来,才终止了他的‘瞎忙活’。 梵迦也头发剪短了一些,立体的五官更加疏冷,皮肤白的毫无瑕疵,长指捏着熟悉的酒壶往杯里添酒。 这酒… 不是好女人日化店卖的么?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身旁的穆莺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别说,你这专供酒还挺难买! 那老板娘也是有趣,偏要给你留着,说什么都不卖给我呢!” 原来,梵迦也也会喝十五块一瓶的烧酒? 他冲我勾勾手,“来,一起尝尝你的最爱。” 他怎么知道是我的最爱? 我抬步走过去,面前是一张圆桌,不算很大,我挑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穆莺冲柳相一记飞眼,他们便勾肩搭背一起出去了。 梵迦也将琉璃酒盅放在圆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玉石圆盘桌面上轻轻一转,酒杯正好停到我面前,一滴未洒。 他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随后眉头紧紧皱着。 “小姑娘要喝这么辣的酒?”他问。 我淡笑着说,“小时候看我师父喝白酒,每喝一口都要呲牙咧嘴直打哆嗦,当时就想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长大了发现,这种直冲头顶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我将自己面前那杯一饮而尽,辣的闭上眼睛,随着食道火辣辣的,身上都跟着暖了起来。 我喜欢这种感觉,死而复生的感觉。 等我再睁开眼睛时,见对面的梵迦也睨着笑,目光堪堪落在我脸上,长指再次转动桌上的圆台。 这次停在面前的是一只玉质酒壶,其壶身由温润洁白的美玉雕琢而成,质地细腻,触手冰凉且温腻如脂。 他慢条斯理的说,“喝这个吧,小孩儿少喝酒,多吃些菜。” 我脸上一红,固执着小声说,“我已经长大了。” 不过不难发现,桌上确实都是我爱吃的,以前竟没发现他对我这么了解。 了解到…近期才爱吃的菜系都有…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三叔,你刚说师家要换香的事,可是真的?” 他依旧喝着烧酒,桌上的菜一口未动,“你先把晚饭好好吃完,然后再说这事。” 我只好不客气的埋头炫饭,毕竟今天在大雨里忙了一天耗尽了我所有体力。 梵迦也这橱子也不知道哪请的,每道都好吃的要命! 我一直打心眼里认为,自己的厨艺不错,毕竟我从几岁开始就研究做菜。 可在这几道我最拿手的菜面前,我竟然有些不自信了。 有道菜偏辣,我拿过桌上的酒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乳白色的质地看起来像是奶,入口的感觉尤其惊艳。 有奶的顺滑和醇香,有茉莉的清淡,还有蜂蜜和酒的融合,只是酒味几乎尝不出来,微乎其微。 见我露出惊讶的表情,梵迦也问,“喜欢这个?” 我点点头,“好好喝。” “晚点让柳相给你再送些,不过别贪杯,喝多了也是要醉人的。” “谢谢三叔。” “我很显老?” 他把我问的一愣。 “小时候你叫就叫了,现在可以换个称呼。” 也是,的确不合适… 他长得无可挑剔,而且非常非常年轻,虽然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年龄,但看着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可我总不能,梵迦也,梵迦也的叫吧? 用霍闲的话说,从小叫到大,现在想改口也难了。 我垂眸憋了半晌,问道:“那我该叫什么?” “叫名字就行。” “哦,好的。” 他突然话锋一转,“我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说了四个字,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算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也记得那次见面,我问他,你不会有事的,对吧? 他说,当然。 我说,等您归山。 我放下筷子让自己显得郑重,故意扯过一抹笑,掩饰自己的心虚。 “怎么不算呢?你现在不是回来了? 而我也还在青龙山,也算是等到了。” 以前的我,不喜欢这里的黑暗,现在又嫌弃这里太亮。 亮到我低着头都能感受到他灼灼目光,能看清楚我每一个心虚的表情。 他整个人浸在灯光下,眼神染着酒气,却显得温柔起来。 “法王入殿的头几天…我好像看见你了。” - 第202章 迷心蛊 - 我抬眸静静地看着梵迦也幽深的眼睛。 “恩。” 他表现的不咸不淡。 “真的是你?” 他没急着回答,主动帮我舀汤。 “本来想邀请你去玄武城,后来遇到点事,不提也罢。” 难怪入殿那日碰到柳相他表现的一点也不意外,还问我是不是收到了邀请… 所有人都觉得我已经见过梵迦也,并且他邀请了我,而非是故意瞒着我。 只是他是怎么做到一眨眼就消失了… 我们俩陷入一阵沉默,他自顾自喝着酒,仿佛只是想让我简单的陪他吃个晚饭,不涉及任何。 饭后,他主动开口道:“今天师成峰主动和我推荐了新的香方,想要替换掉你的兰弄十里。 你打算怎么做?” 师成峰就是师老爷子。 难怪他让我好好吃完饭再说,提起不开心的事必然会影响食欲。 我想也没想,直接回道:“我没意见。” 梵迦也听到我这么说,似乎来了兴致,笑容意味深长,“哦?你就打算拱手相让了? 你可要知道玄武殿这笔单子的体量,还有它后续的影响力。” 我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如果我没猜错,他推荐的应该是邓嘉嘉的香方。 虽然我没见到她的方子,但从白掌柜反应也不难看出,应该还不错。 而兰弄十里并不算功效型香,只是它香氛幽淡,醇厚绵柔,比较容易放松神经,让脑海中纷扰杂乱得以舒缓。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中这款香了,但它并不适合玄武殿这种神圣庄严的地方。” 我理智的分析,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愉快。 梵迦也说,“你这回答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不用意外,我话还没说完,我并没有那么大度。 若原本不是我的东西,我不嫉妒也不会去争抢,但既然到我手里面的东西被人抢走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梵迦也用眼神示意我继续说,自己低头点了支烟。 “我希望你能把四业香也换掉,并且和师家合作的事,往后拖一些时间,可以吗?” 他的脸藏在烟雾后面,唇角勾笑,肩颈松松的靠着椅背,似乎对我的回答非常满意。 半晌,他说:“可以。” 既然师老爷子想把兰弄十里换掉,那么我的香就一个都不要进。 成了,我恭喜邓嘉嘉和师老。 败了,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几年积攒起来的口碑,不能和她一起冒险,更不可能和她捆绑在一起,成败都是师家和邓嘉嘉的事。 虽然我在心里这么想,但他好像已经看透了我的内心。 我们也默契着谁也没提这五年里发生的事,仿佛那空白的五年,就是一场荒芜的梦。 “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他起身,“我送你。” 我没拒绝,因为这间餐厅我之前从未来过。 这宅子又太大,分化出十几栋小宅院,让我自己找回去,怕是有点困难。 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我身体下意识躲避,他的手速很快,将披风上的帽子扣到了我的头上。 我和他离的很近,似乎能听清彼此的心跳声。 他身上沾着酒气和麝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真是醉人。 “夜晚凉,下次别不吹头发就出来。” 我退后一步,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闷闷的说了声,“知道了。” 他将我送到院子门口,我和他说了声晚安,临别时他说,“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不要拘束。 至于你想要的,我知道了。”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意外。 他颔首。 我慌张着转身,便匆匆走了进去。 我不知他有没有离开,也未敢回头去看。 刚走到房门口时,旁边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开了。 霁月露出个头来,压低声音问,“你刚去哪了?为什么没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看来她们也吃过了。 “我、我…” 我大脑突然宕机,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笑意不明的指了指我,一副吃瓜的脸。 “我知道了…三爷给你开小灶了! 符如因! 你偷吃!” 我像做什么坏事被抓包似的手足无措,伸手想要捂她的嘴。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有事同我说,只是顺便吃了个晚饭。” 她一副‘你别说,我都懂’的表情,勾勾手指让我进她的房间。 我进门后,她在门口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紧闭房门。 “我见到师途了。” “怎么样?” “他和我们猜的差不多,是中蛊了,但我猜错了一点,他中的不是情蛊,而是迷心蛊。” “什么是迷心蛊?” 在蛊这方面,完全是我的知识盲区,什么都要靠霁月来给我科普。 如果这次她没回来找我,我可能还没办法发现师途的事情。 只会单纯以为这哥们儿,恋爱脑。 霁月道:“这个蛊有点意思,主要是通过散发特殊气息或释放化学物质,从而影响人的神经系统。 让中蛊者对施蛊者产生强烈的情感依赖和信任,从而听从施蛊者对指挥。 它有情蛊的作用,可在某些方面却比情蛊还要厉害。” “你是说要用香味来操控?” “没错,不过我今天特意避开邓嘉嘉,怕她看到我起疑。 你最近和她接触的频繁,她身上有没有特殊的味道?” 我仔细想了想,“她身上是有香味,但应该就是香水味道,特殊的味道,我没闻到…” 霁月一只手横抱在身前,另只手肘拄在上面,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思考。 我脑子也没闲着,一直回忆最近与邓嘉嘉接触的每一帧。 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对了,她最近在研究制香…你说能不能是她在香料里动了手脚,而非随身携带?” 霁月点头,“有可能。” 紧接着,另一个可怕的想法涌入脑海… “如果她大批量的制香呢?闻到香味的人都会被她操控吗?” 霁月摆摆手,“那不能,因为这个蛊很难弄,光有香味不行,主要的引子在对方有没有被种上蛊。 不过若是这个中蛊者…也就是师途,他走到哪里都能闻得到香味,那她操控起来,岂不是易如反掌?” 原来是这样…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又说不出来,没有找到源头。 “你现在有办法解这个蛊吗?” “我要找到她用了什么做蛊引,如果说情蛊是心尖血,那迷心蛊自然也会有个引子,除了下蛊之人,没人知道他用了什么。” “如果是蛊王下的蛊,那便只有他知道?” 霁月点头,“是的。” 那想找到这个引子的确是不容易,我不认识蛊王,霁月又好像和他有血海深仇似的。 我突然想到白掌柜的话,对霁月问道:“对了,你知道什么是黑龙筋吗? 我记得她香方里有这一味药,还说这个东西很珍贵,也很难得。 我学习草药这么多年都没听过这东西,而且连白掌柜搞了一辈子香也同样不知道。” 霁月皱眉,脸色有些难看,“黑龙筋?你确定是黑龙筋?” “我确定。” - 第203章 忘恩负义 - 霁月嗤地笑了,眼里淬出毒光,“真他妈有她的,黑龙筋哪里是药材? 你可以大胆猜猜黑龙筋是什么?” 她这么一说,我隐约猜到了。 但我不敢说。 霁月看出我的心理活动,点头道:“黑蛇皮晒干后抹成的粉,只不过四象地比较信仰蛇,没有人会猜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去扒蛇皮!” 黑蛇… 我哼笑了声。 “她是在报复,当年阿乌咬了她。 干燥的蛇皮粉做香,会有淡淡的甘草药味,随之腥味也会减轻,难怪她会说是草药。” “我尝试着看看以黑蛇皮为引的方法,去帮师途解蛊。” “如果能确定引是什么,你有多大把握解决师途的事?” 霁月笃定道:“不敢说满,应该有九成。” “行,不过先别去试,你等我消息。” 霁月不解,“为什么?你们天天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还想被师途那傻子气?” “我还有事情没想明白,你先不要打草惊蛇,而且我要和师家解约了,他暂时气不到我什么。” 霁月听后惊呼,“什么? 你要和师家解约?! 你再和师途生气也不至于解约吧? 那会损失很多很多钱的!” 我将师老爷子换香的事同她讲了,霁月听后气到骂娘。 “老头子不会也中蛊了吧?他这么大岁数还是拎不清吗?还是师途逼他这么做的?” “师途再被迷惑,也动摇不了师老爷子的决定,其背后的原因只有师老爷子和邓嘉嘉知道了。” “所以你这是着急把自己摘出去?” “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道不同,便不相为谋。 当然,还有一部分别的原因。” “师老爷子精明了一辈子,这次真是糊涂了,放弃了原本的稳定不说,还偏偏选择了一个最危险的。” 屋内一阵沉默。 我像自言自语般呢喃似的问道:“霁月,你认为命是天生注定好的,还是可以改的?” 霁月翻了个白眼,道:“这不是你最拿手的课题,怎么还问上我了?” “我以前问过我师父同样的问题。 他老人家弯弯绕绕和我说了好多好多,当时的我,根本消化不了那么高深的东西。 什么介入他人因果,什么因缘聚合…最终都会走到相同的道路上… 不过我这么多年,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以后发现,命可以改,但人性改不了。 所以他还会一步一步重新走回原来的命运上。 现在看来,师父他老人家才是大智慧。” * 第二日我再次踏入师家大门,我还从没如此频繁的来过。 海叔见我进门,脸色倏地一变,快步迎过来,好像专门在这等我一样。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海叔率先一脸为难的开口道:“符姑娘来了,哎呦,你瞧真是不巧,我家老爷今儿不在家。” 我撩起眼皮看了他眼。 “师爷爷是不在家? 还是故意躲着我呢?” 海叔激动的拍了下巴掌,“哎呦,小姑奶奶! 您瞧您这话说的! 老爷子平日里最盼着的就是你和霍闲少爷能过来,你们一来,他都能高兴好几天,今天是真的不在。” 我随着笑了,仿佛刚刚说的只是打趣的玩笑话。 “师爷爷去哪儿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应是半夜受了凉,他这岁数大了,有点凉气身体就受不住,去张医生那针灸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还真没说,不知道扎完针还会去哪儿。” “这样啊,那我去张医生那找他。” 我刚要走,海叔情急之下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别啊!” 我冷眼低头看向他的手。 他反应过来后弹射般拿开,尴尬的笑了笑道:“符姑娘,实在失礼,我也是太着急了,您别介意。 老爷走了有一会了,估计都从张医生那离开了,我怕你去扑了个空。” 我懒得陪他演戏,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师爷爷回来以后,麻烦你转交给他。上面我签完字了,他签了就行,明日我再来取。” “这是…?” 海叔不解。 我还没等回答,门外传进聊天的声音。 我闻声回头看向正结伴进门的几位老爷子,全部都是盛华的元老,其中包括白掌柜。 他们一个个都是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见到我在,立刻噤了声。 我刚才无意间听到他们在门外抱怨,盛华刚刚接到消息,玄武殿要把原本的四业香也给换掉。 并且给师家施压,让他们做出一款除了‘四业’以外,更适合玄武殿的香。 若是找不出来,便不会与师家合作了。 师老爷子只能临时召集他们过来,势必要研究出一款最适合玄武殿的香出来。 师老爷子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原本很简单的事,现在倒让他弄得复杂了。 一切都从他要换香那一刻开始,发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我没再继续看热闹,转过头对海叔道:“你手上的是四业和其余几个香方的赠与合同,这五款香方我无偿送给师爷爷,以后也不会再参与其中。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销毁之前的成香,以后制的新香不要印青龙山的印,当然日后也不用给我分红了。” 海叔和现场的元老们之间的眼神很有意思,那种震惊的和不解,不屑和嘲弄,像是在冷眼看一个无知小儿闹情绪。 海叔拿着我给他的文件,像是烫手的山芋。 “这…这…” 他‘这’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你就这么帮我和师爷爷说就行,他老人家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做。” 这时,赵勤挺着肚子阔步朝我走来。 他和白掌柜一样,都是师老爷子的心腹,陪着他一路打天下过来的左右手。 不过目前赵勤基本已是半退休的状态,没有重要的事,基本不会过来。 “不是我说你,如因,你这丫头莫不是疯了?你在耍什么脾气?” 我:“???” 我笑着问,“不知赵老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敢问我说的哪句话,让您以为我是在耍脾气?” “你这样做,不就是急着要和师家脱离关系吗? 你可别忘了,在你最难的时候是师家给了你机会,青龙山才有机会休养生息,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小丫头,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 第204章 你可曾有一刻想过他 - 忘恩负义? 好大的一顶帽子! 有人率先开口,那帮原本只想看热闹的元老一拥而上,迅速将我围在中心。 这帮老头子大多都好为人师,可算逮着个机会,必须好好给我讲讲要如何做人做事,如何学会感恩戴德。 陈老抿了抿嘴,意味不明的与旁人道:“你说如此巨大的利益,会就这么拱手相让? 整个盛华堂,谁不知道她符如因最爱钱? 我是不信,你问问她自己信吗?”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获得了和我师父一样的评价。 真是我的荣幸。 我微微一笑,直面冲向陈老,“我是爱钱,但也只是爱我自己赚的钱。 我不像别人,爱别人手里赚的钱,竟然还在这教育别人。” 这些人挂着‘元老’的头衔,一个个想吸尽师家的血,竟然好意思大言不惭的教我做事? 我看起来是什么很好说话的人吗? 陈老跟听不懂我说话似的,自顾自继续道:“好一个伶牙俐齿! 你是真够机灵的,就是心思太活,活络的都让我忘了,你原本只是个臭算命的! 若不是师家给你饭碗,你连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 你今天闹这一出,无非就是在气东家换了你的香方,对不对? 我今天卖个老,说句公道话,你不就是能给四业香‘赋能’,所以想用这招拿捏东家吗? 你表现的是很大方,一个合同就把香方送了,可若是功效却没了,这香做不做还有什么意义? 这女人啊! 倒是目光短浅,爱用一些威逼利诱的手段。” 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之前听白掌柜说,四业香目前是师家卖的最好的一款香,常年销售都在第一名,自然也给各位元老们赚了不少钱。 他们是怕以后没了四业,自己的荷包进账少了。 人在利益面前,都像是中了蛊似的。 让人不可思议。 我平静的反问,“您母亲目光短浅? 还是您妻子总和您用威逼利诱的手段? 如因可没这么大福报,能让您骂我,把自家女人都带上了。” 陈老气的胡子都立起来了,“你、你、你怎么说话呢?你敢说你没有威胁这个心思?” 我嘲讽的笑了,目光冷漠的看向他,“臭算卦的怎么了? 你不是也得指着我这个手艺吗? 这世上能‘赋能’的人多了,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有什么好威胁的? 你若能请到明悟大师,不知道会比我强多少倍! 大家更乐意为此买单,你们年底的分红指不定会翻倍的涨! 你大可以去请啊! 还是除了我,你不认识别人了?” 陈老憋的说不出话来,袖子下的手微微攥紧。 败! 昔日我最尊重的长辈们,彼此相见会互道平安,也曾有人教过我很多用香的窍门,那些画面犹然在耳。 可如今,一个个却换了个心肠。 有人冷眼旁观,更有甚者细数我的过往,言语间尽是嘲讽与污蔑。 每一句话都如淬毒毒利剑,直直的刺向我。 可他们伤害不到我,我一个人足以舌战群儒。 其中也不乏打圆场的人站出来和稀泥,“年轻人有点脾气,不是很正常? 如因也是一时冲动,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 你们一个个快别揪着人家小姑娘不放了! 如因,你也大度点,他们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 我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叫高澜,四十多岁,对盛华倒是没什么贡献,但师老爷子也愿意把他养在身边。 此人很狡诈,之前听说过几次他的事迹,处理事情的手段很厉害。 “高先生,我做的决定从不会改。 今日话说到了这份上,日后相见便做不相识,不必故意违心装出一家人的样子,毕竟身上也没流同一支血脉。” 高澜:“你这丫头还是太年轻,凡事以利为先。 人和人之间交往,钱最干净,大家以利来,以利散,不要意气用事。” 白掌柜怒喝了一声,“行了,你们没完了是吧?一个个落井下石的东西! 香方是如因的,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想给谁就给谁,就算她想自己拿回去,也不是不行! 当初是我招她进盛华的,我们合约写的清清楚楚,日后不合作香方由她自己处置! 她将所有香方留在师家,你们还要她怎么做? 是,师家是让她赚到钱了,但那也是人家孩子聪明有这个慧根,吃苦耐劳! 她没给师家带来利益吗? 在座各位拍拍良心,你们年底分红的时候,拿着人家姑娘赚来的钱,现在在这说如此难听的话,你们不觉得丢自己那张老脸吗?” 我感激的看了眼白掌柜,微微冲他点了下头。 我刚要转身离开,一抬头就撞上一双眸子,隔的远远的,都能看出其中包含的审视。 师途和邓嘉嘉站在台阶上,不知他们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师途声音不大的问了一句,“你这么做,可有一分想过我哥?” 得,这哥们儿现在就是看我不爽,没事非要,蹿出来恶心我一下。 我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请问我需要想他什么?” 师途眸子猩红,像是昨晚一夜未睡,眼白上布满红血丝像蜘蛛网一样。 他语气缓和几分,也可能是太过疲惫没力气说话。 “你有意见或者不开心,我们都可以商量着来。 你现在着急和师家切割,不就是想让别人觉得是师家辜负了你。 你让他在你和师家做选择,他被夹在中间很为难吗?” “他了解我,也会理解我,他跟看不清楚事情本质的傻子,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把利益给了师家,已经仁至义尽,现在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真可笑。” 师途听出我在拐弯抹角骂他,当众被人扫了颜面,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再看一旁邓嘉嘉那副挑衅的眼神,压不住的嘴角,好是得意。 她热络的走上前,主动开口道:“如因,真不好意思,这次抢了你的机会。 不过你也不至于走吧? 我刚来还没和你相处够呢! 不然我去和师爷爷说说,还是送你的香吧? 大家不要因为这点事,伤了和气才好! 我初来乍到,还怕做不好丢了师家的口碑呢!” - 第205章 福星 - 邓嘉嘉这话说的好一团和气,倒显得我小人了。 她将自己不争不抢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旁人看了只会说她谦逊有礼。 我可没打算和她演戏,眼神并未在她身上停留,不冷不热道:“希望你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玄武殿不是别的地方,装神弄鬼可是要受天罚的。” 我似笑非笑的凑近她,故意提醒了一句,“哦,对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有一味药是黑龙筋… 那是蛇皮吧? 朱雀镇可不兴杀蛇的,你一个外地人是不是不知道呀?” 众人震惊,纷纷看向邓嘉嘉。 蛇?! 所有人听到‘蛇’这个字就像被触碰到了逆鳞,一下子应急了。 邓嘉嘉脸色变了变,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快知道,更没想到我会当众点出来,所以她一下子还没想好应对方式。 她只要一旦承认,不说会被偏激的人乱刀砍死,以后也是人见人骂的下场。 她不承认,这事也已经在别人心里种下了种子,等香制成后,很容易被人找出毛病来。 反正横竖都是错! 她强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怨毒,看了我一眼,勉强撑着笑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我在朱雀镇出生,在四象地长大,还用得着你提醒? 黑龙筋只是药材,只不过名字让人容易联想罢了,你可不要在这污蔑我!” 众人看她的目光也变得意味不明,她的反应坦坦荡荡还好,如现在这般心虚已然落了下乘。 白掌柜像是明白了什么,气愤的甩袖离开,不愿意在参与其中。 只要有实质证据,证明师家用蛇皮做香,不敢说在别的地方会怎样,至少在四象地,师家这座大厦会轰然倒塌。 众人怎会不明白,他们被这丫头给玩了! 一时之间,要去哪里找两个新的香方? 师老糊涂,丢了西瓜捡芝麻!!! * 邓嘉嘉想要这风光,我给她。 她能一夜之间做出香方,肯定也有能力做出其他的方子,但是在杀蛇这件事,我必须先出手制止。 也许有阿乌大人帮我报仇的关系,又或者是我从小与蛇结缘,所以我不能瞒着不说,等她屠杀后,在去揭穿她的恶行。 虽然那样的效果最好,但违背我的良心和做事的底线。 想和我斗,那就换条我同意的路吧! 我也随着白掌柜的身影,加快脚步离开师家,一秒都不想过多停留。 走出大门时,我站在楼梯下回头望了一眼门庭上挂着‘师府’的金匾,上面许久未打理,蒙上了一层灰… 曾承过师家的恩,自然不该忘。 可师老爷子已经明面上做出选择,我便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只能用‘切割’来最后一次提醒他,未来的路,并不一定是最优选。 以他敏锐的感知力,深谙人心的智慧,不会和在场的人一样,认为我只是在耍脾气或是威胁他。 但我也同时觉得,即使他心里清楚,前面是一条不归路,他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不然就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了。 我去好女人日化店取昨天订的被褥,只见店门口排起了长龙,足有几百米。 我打电话给红花姨询问情况,她激动的说,大家听说山顶的活神仙昨天来她这买酒,这酒一下子火起来。 她特意让姨父去进了好多货回来,现在有多少都不够卖! 以前很多人认为我是克星,沾到我的人,准没好! 这话我听的耳朵都出茧子了。 只有红花姨从始至终,无比坚定的认为,我是她的福星。 所以我一直很珍惜和她这段缘分。 听她高兴的声音,我原本压抑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 回山时路过一个炸麻花的摊子,闻到生油味胃里有些不适,想快步走过去。 这时,听到耳畔有个声音,跟幽灵似的缓慢的说… “卖它…卖它…” 未见其人,已听其幽怨之声。 我翻了个白眼。 不用猜。 黄天乐。 每次我下山他都要偷偷跟下来,只要路过什么小吃摊,他都想尝尝。 上次买了小蛋糕,上上次买了烤串,这次又想吃麻花,反正每次口味都不一样。 见我不为所动,他秉持着不达目地不放弃的原则,继续用那哀怨的声音,“买给他…买给他….” “给他买…给他买…” 我无动于衷。 “黄家跑腿学舌最快了…可以给小宝宝买的话…他一高兴,没准可以帮你去打探一下蛊引是什么哦~” 我:“老板,来三麻花!” * 很快,师家迎来了喜忧参半的局面。 不知是谁,将师家要用蛇皮制香的消息传了出去。 此事在朱雀镇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闻讯去盛华闹,要师家给个说法! 师老爷子亲自出面解释,称一切只是个误会,并且承诺师家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师家口碑一直很好,这点信誉度还是有的,所以很快平息了这场闹剧。 我私下里将整个事件复盘了一遍,这消息绝对不会是当日在师家那群人口中传出去的。 毕竟当日听到这事的人,每一个都指着师家吃饭,盛华的荣辱关乎于他们的钱包,他们虽然迂腐,但还分得清里外。 若是外人,便只有我和霁月知道。 我问了霁月,霁月称不是她做的,我不说,她是绝对不会擅自行动。 她跟着分析道:“你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偷偷帮你啊?能不能是白掌柜?” “你觉得这是在帮我?”我反问。 她和我的想法正好相反,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还真是不一样。 她不解,“难道不是吗? 这事闹了起来,至少让邓嘉嘉出师不利,还停了那张邪方。” “我认为不是,虽然停了邪方,但师家并没有放弃和邓家合作。 听说最近推出了一系列新香丸,每一个品堪比四业,有很强的功效,师家这次赚的盆满钵满。” 这也正是我说的师家迎来的喜。 霁月最近在忙自己的事,并不知道师家推出新香,听我说完,顿时陷入了沉思。 我又道:“你说现在师家人会不会觉得,这话是我传出去的? 毕竟他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彼此深信不疑。 现在事情很好的解决了,外人反应过来后也会觉得,可能是我争不过邓嘉嘉,嫉妒她初出茅庐就超过了我,所以往她身上泼脏水罢了。 毕竟谁也不清楚黑龙筋到底指的是什么,她随便拿根木棍说它是黑龙筋,谁又能把她怎么样? 至于玄武殿那边的供货,她换个方子不就可以了?” 霁月琢磨了几秒,咬牙切齿道:“你这么说也不无可能,那这招可太阴了!你认为会是谁呢?” 我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的说,“谁有利,就是谁。” - 第206章 镇抚四海 - 霁月想也没想,笃定的说道:“那肯定是邓嘉嘉啊!按照你的分析,现在这种局面对她最有利!” 我:“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不过她脑子应该没那么好用,除非背后操盘手是邓宁。 不然以她的性格,想不出这种招数。 这招用好了行,用不好自己的口碑就毁了,以她争强好胜的性格绝对不敢去冒这个风险。” 霁月仔细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表示赞同我的想法,继续问道:“对了,师家的解约合同给你送回来了吗?” “我从师家回来的第二天,师老爷子让人给我送来了新的合同。 只不过他不要我的香方,并且表示盛华以后也绝不会再做,还承诺会把之前的全部销毁。” 霁月阴阳怪气的哼笑,“呦呵,送上手的东西不要?他是理亏不好意思收啊?还是觉得有了新指望,瞧不上你这东西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到底,他不想和我弄的太僵,更贴切些的说,他是不想和霍闲变成以前那副样子。” 还有一层原因我没说,那就是,师老爷子不要我和他切割,而是他要和我彻底切割! 至于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霁月翻了个白眼,愤愤不平道:“都到了这时候还怕外孙与他生分? 他早心思什么了? 我真不明白那老头到底怎么想的! 他竟然还敢用邓嘉嘉做的香丸,我现在觉得他比师途还疯! 邓嘉嘉从小学习就不好,她会整个屁呀?! 之前的邪方,都不知道哪里抄来的吧? 我看等玄武殿要货的时候,他们怎么收场!” “你消息晚了一步,据说给玄武殿的两张新香方已经出来了,并且在悄悄备货,还有白掌柜…辞职了。” 霁月满脸不信,“据说?谁说的?我天天都在关注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她从小就喜欢建立自己的八卦情报网,村口大爷大妈一直是她的消息第一来源。 “昨天师途来找霍闲,他亲口和霍闲说的。” “那霍闲…问过你没?” “我和师家的事?” 霁月点头。 “早就问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藏不过去,我只能半真半假的简单说了说。” 她表情‘贱嗖嗖’的的俯下身,用自己的肩膀撞了下我的肩膀,“霍闲怎么说的?肯定是帮你不帮亲,对吧?” “他只说‘知道了’,这次倒很理智,也没乱发脾气,我还挺意外的。” 霁月想到什么似的,‘噗’的笑出了声。 “那他可能是干活干抑郁了,听说最近莺子姐可没少折磨他! 天天不是让他盖牛棚就是做鸡圈,每天要干到半夜,才灰头土脸回来,洗完澡倒头就睡。” “那陈朵朵呢?这两天怎么没看到她?” 霁月撇嘴,笑着答道:“霍闲盖牛棚,她在一旁锄地种草,俩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白白嫩嫩的千金大小姐,现在晒的像黑驴似的! 不得不说,她对霍闲是真爱。” 的确,英雄救美,美女爱英雄,自古以来都是佳话。 “莺子姐不是在故意玩弄他,折磨他。 这些年因为他的身体原因,我不很排斥让霍闲去画符,或者接触这些阴阳之事。 所以导致他心里烦躁,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才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莺子姐只想让他忙起来,人太闲了,总是会胡思乱想。 人生的意义又不只是干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心态总是转不过来。” 霁月赞同,“他是该找点事干了…” * 大约又过了一个月。 有天晚上十一点多,我还在工作的院子没有忙完。 这间单独的小院,最靠近大门入口,方便外面的人上山来找我,所以穆莺特意给我收拾出来办公。 听说门口柱子上挂的对联,是梵迦也亲自提笔写的,然后找师傅按照模子刻制而成。 上联:「作恶恐招天谴」 下联:「欺骗心尤怕鬼神」 横批的金牌匾则是:「镇抚四海」 他真真儿是高看我了,我哪里配用这么大的匾。 没过一会儿,有人急匆匆的进来找我,说是让我赶紧回院子去一趟,有人在等我。 待我赶到时,见霍闲和杨柳正在我们房门前,杨柳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霍闲称,杨柳刚刚在门口被人拦下,她又哭又闹吵着要见我,正巧被刚放完牛回来的霍闲给碰到了。 见杨柳恐惧的那副样子,我心里下意识感觉是依依出事了… 还没等我问,她主动开口道:“符姑娘,你救救依依…!求求你,你救救她!”说着,她屈膝要跪… 霍闲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拉起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 我也连忙走过去,托住她的双手。 “不需要这样,你只说让我救,可依依到底怎么了?” 我们这边动静闹的太大,霁月和陈朵朵听到哭声纷纷开门出来,怕是我出了什么事。 一见到是杨柳,陈朵朵似乎也猜到了是依依出事了。 杨柳边哭边说,“她自s了。” 陈朵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厌恶道:“就因为那么个不值得的渣男?她怎么这么蠢啊?!” 杨柳摇头,“不是,不是的! 你能不能先和我去看看,晚点真的来不及了! 路上我在听你说,发生了什么!” 我们五个人急急忙忙出去,正好碰到梵迦也回来。 他身边总围着许多人,在人群中他最出挑,一眼便能让人将目光留在他身上。 他审视的目光扫了一眼,出声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霍闲率先开口回道:“有个福主出了点事,我们正准备去看看。” 他颔首,目光转人而看向我,“注意安全,拿不定主意给我打电话。” 我们纷纷点头,便快速下山了。 霁月有车,我们一行人行动还方便些,好在医院也不算远,两条街就到了。 在车上杨柳简单的说了一下依依的情况,半个月前依依得了一场怪病。 这病来的蹊跷,在胸口腋下的位置,围着身体长了一圈红色的水泡,大约有五厘米宽,而且这个水泡非常疼,连碰都不能碰。 她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是病毒感染,症状类似于疱疹。 她打了几天针,也涂了药膏,什么都方法都试了,一点也不见效。 原本她和杨柳约着明天一起来找我看看,一般有病治不好,大家都会想看看其他方面。 谁知她们还没等来,晚上她那个渣男前男友和他妈妈一起去了她家。 渣男身上也起了同样的水泡,由于是依依先染了病,渣男一口咬定是她染了脏病后传染给他的。 他们娘俩将话说的难听极了,什么剑人,表子,私生活混乱… 依依拿着刀想吓唬吓唬他们,他们不但不怕,反而变本加厉的刺激依依。 依依失望透了,一下子被刺激才想不开做了傻事。 - 第207章 干倒师家 - 陈朵朵在后座,忍不住出声询问,“依依和那渣男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那渣男得病,怪她干什么?” 杨柳叹了口气,同样认为依依不争气,底气不足的回道:“依依得病的前几天,俩人和好了。 我都懒得说她这些事,她要不是瞎搞…她会得这个毛病?” 陈朵朵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小声念叨了句,“真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豆腥!应该让她长长记性!” 而我更关注的是杨柳欲言又止的后半段。 “她做了什么才得了病?”我问。 杨柳不敢看我的眼睛,小声道:“她、她吃了师家的香丸。” * 等我们赶到医院后,见走廊尽头的地面,坐着一个颓废的中年妇女。 她穿着极其朴素,宽大不合身的裤子上面沾满泥土,脚上的布鞋前面还破了个洞,看起来脏乱狼狈,一看就是过的很艰苦的人。 她双手抓着蓬乱的头发,浑身止不住颤抖,一直在哭,无助极了。 杨柳连忙介绍道:“她是依依的妈妈,萍姨。 依依很小就没了爸爸,她就这一个妈,你说她要有什么事,让萍姨怎么活啊!” 我心中升起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来都来了,也只能看到依依本人再说。 待我们走近后,萍姨闻声抬起头,双眼无助的看向杨柳,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落。 杨柳快速将她拉起身,急忙问道:“萍姨,快起来,地上凉。 依依怎么样了?” 她无助的指了指身后的铁门,“还在里面抢救呢!”说完,又抱着杨柳哭了起来,嘴里一直在说,“你说她怎么就那么混蛋啊!她就这么忍心把我自己扔下了,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杨柳也跟着哭,同时在安抚萍姨的情绪,嘴里一直在说,“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我们都能体谅一个母亲的心,走廊里回荡着哭声,气氛压抑而沉重。 眼下依依还没有出来,我起不到什么作用,便叫霁月跟我出去一下。 陈朵朵和霍闲留下来陪着他们等消息。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霁月,纸条在我口袋中被我反复磋磨,已经变得有些皱了。 霁月眼里充满疑惑的接过纸条,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打开一看,身子一怔,震惊道:“你从哪搞来的?” “太姥姥留下的小黄仙,跑去邓宁那里偷听来的。 我接到这个消息已经有几天了,霁月这次快要到你出手的时候了… 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有多大把握?” 她没有最开始那般笃定,因为我们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脏东西’是蛊引… “阿符,我不敢和你保证,但我会拼尽全力。” 我摇了摇头,第一次如此严肃的看向她,“不行,必须十成,确保万无一失。 我知道这很难,必要的时候你去找梵迦也。” “好!” 有梵迦也兜底,她痛快的答应。 紧接着她又说,“师家这次的事,你怎么看? 现在师途比我们想象的严重,香丸又出现了问题,你说师老爷子事先知不知道?” “应该不知道,只不过目前还没搞清楚是只有依依出事,还是所有吃过香丸的人都会出事。 如果接二连三的有人出事,师家这次就彻底玩完,这并不是师老爷子想看到的结果。”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现在正是打击邓嘉嘉的好时候!” “现在打击邓嘉嘉没有用,她不懂药理,如果她搞出了事,一切都会推到师途身上,师途才是替罪羊! 她坚信师家不会放弃这个接班人,师途一定能顺利脱身。 所以,现在该打击的是师家。 邓嘉嘉对师途还是有感情的,可感情归感情,感情没有权利重要。 如果师家倒塌,她的少奶奶梦破碎,对她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那我就不懂了,按照你的分析,既然她想做师家少奶奶,为何要给师途下如此重的蛊? 现在又搞乱师家,这不是违背了她的初衷吗?” “我猜邓嘉嘉也只是邓宁的狗腿子,她对玄学方面什么都不懂,一切都是在听邓宁的安排。 邓宁说给师途种了情蛊,她就认为是情蛊。 邓宁说香丸能让她一举成名,那她就去做香丸。 所以她可能并不知道邓宁和她的目的地,并不一样,她也可能是被自己的姐姐给骗了。 她们姐妹彼此都想掌控师家,不过邓嘉嘉想要的是当师家少奶奶,而邓宁却是想当师家的主人。” 霁月对我竖了竖大拇指,很快,她慌张的将手缩了回去,那样子像看见鬼了似的。 我转头一看,霍闲此时正站在我身后。 他的表情很平静,并没有因为听到我说要打击师家,而起任何波澜。 霁月心虚道:“你们聊,我那个…我先进去看看。”说完,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霁月刚走,霍闲站在我身侧的位置,低头点了根烟,火机的光亮瞬时照亮了我们彼此的脸。 我们俩站在楼外侧的露台上,晚上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随着烟雾弥漫开来,他出声询问道:“多久了?” “什么?” “你筹划干倒师家有多久了。” 我没吭声。 他双手紧紧握着身前的铁栏杆,夹在指尖的烟上那一点橘黄色的火光是唯一的光亮。 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能听声音来分辨情绪。 “拖油瓶,我现在有点看不懂你了。” “你可是认为我做错了?” 他摇摇头,“你不会错。 我知道,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有你自己的一套章法。 我也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很多委屈,但你怕我担心,从不肯说,自己嚼吧嚼吧咽了。 所以导致你越来越不愿意与人亲近,防备心极强。 可我了解你,别人若是不惹你,你不会做的这么绝,一定是他们有错,他们欺负了你! 即便你现在要干倒师家,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只是…我还是挺怀念小时候的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没心没肺的活着。 拖油瓶,现在看来,终究是我没照顾好你。” 他的声音尽量压的很平,我知道他在压的不是声量,而是他心里波涛汹涌的情绪。 我突然想到师途问我,你可能有一刻想过霍闲? 他夹在中间会为难… 我看向远方的亮点,抿了抿嘴唇。 虽然他嘴上说不怪我,可我感受到了,他的语气中还是夹杂着失望。 - 第208章 阎王带 - 那晚的夜,像是波涛汹涌的深海。 我和霍闲在海上飘着,浮着,我们的心里都想要保对方,努力的想为对方抓住保命的木筏,好不被危险吞噬。 我叹了声,徐徐道:“二师兄,有些事从来都由不得我做选择,我们坎坷的生活是,师家的事亦是。 我无心对付师家,更不会去伤害你的家人…你不要这么想我…” 霍闲突然转过身,双手用力的握着我的双臂,逼着我不得不与他对视。 “我的家人只有你,如因,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是因为你对师家做了什么,你若真想要师家,我可以双手为你奉上!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现在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和我越走越远了?! 我想做你的依靠,你的后盾,你有什么事情能第一时间和我商量,而不是要自己扛着! 你不明白吗! 你现在拿我当个废物,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更帮不了你的废物!!!” 我望向他,张了张嘴。 我怎么会不明白…!!! 我用力击退眼角的泪意,低下头道了声,“对不起,我以为自己这样做,是在保护你,我没想那么多…” 他一怔,似是听出了我的哭腔。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中,除了师父离开那次,我们抱头痛哭过以外,从没有离得这么近过。 我感受到了我们彼此情绪剧烈的波动,所以我没有挣脱。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别人能做的,我都可以,别人能给你的,我也可以,别把我当个废物。 如因,我只剩你了。” * 依依从抢救室被推出来,左手手腕缠着纱布,脸上毫无血色,惨白一片,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还没有醒来。 她和上一次来找我时,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她像是一朵要凋零的花…给人一种即将枯萎的感觉。 听说她当时出血过多,陈朵朵和她血型一样,还给她还献了血。 我和霍闲出来的时候,霁月就消失了,应该是为了准备师途的事先走了。 我让霍闲带着陈朵朵先回去休息,她脸色没比依依好到哪去,看起来很不舒服。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他问。 “可以,需要帮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他点了点头,扶着虚弱的陈朵朵先走了。 陈朵朵临走前回头,递给我一个感谢的眼神。 等他们离开,病房里只剩下我、杨柳和萍姨。 我抽空给梵迦也发了条短信,「时候到了,该要货了。」 很快,我收到回复。 「你想要盛华。」 他用了肯定的句号,而非问号。 上次他说他知道我要什么,不得不说他心思太缜密,我还什么都没做,只是听了我的要求,他就知道我想要什么。 「是。」 既然对方了如指掌,我没必要遮遮掩掩。 「好。」 他的同样简单明了。 我收起手机,在杨柳的帮忙下,解开了依依身前的扣子,看了下她身上的‘疱疹’。 她长得白,所以身上那密密麻麻暗红色的小水泡,看起来异常明显。 整整齐齐如一条丝带缠在了她身上。 “她这个样子有多久了?” 杨柳想了想,“大约一个星期。” “你和我仔细说说香丸的事。” 杨柳回忆道:“香丸是她自己偷偷去买的,细节我并不清楚。 只是事后她给我打电话,神神秘秘的说盛华出了一款香丸,要托人才买得到,好像花了很多很多钱。 说是夫妻或者情侣吃完了可以增进感情。 你别说,吃完了之后,她变化很大,总有一种突然变漂亮了的感觉,那眼睛像是会勾人似的。 那渣男主动找她和好,他们俩的感情也有明显的飞升,天天如胶似漆好得不得了。” 我感到太阳穴突突的跳,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么蠢的话,为什么会有人信呢? 我们聊天的声音太大,病床上的依依渐渐转醒,睁开了眼睛。 杨柳说的没错,她的确比以前漂亮很多,即便是素颜病态下,也是个大美女,只是看起来阴沉沉的。 萍姨见她醒来,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用力打了她的腿两下,然后又舍不得的问,“丫头,你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依依嘴唇干裂,说话声音发虚,没有第一时间回萍姨的话,反而转过头同我道:“符姑娘…救救我。” 她伸出手来,试图想拉我的手,我停顿片刻,才将手递了过去。 她的手很冰,像死人一样毫无温度。 “以后别犯傻了。” 我象征性的劝了劝。 “符姑娘,我好疼…”说着,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晕出一片小小的水迹。 萍姨问我,“姑娘,我女儿身上这是不是蛇盘疮?” 我摇摇头,“看着像,不过不是。 这叫阎王带,只要这条带子连上,人就没了。” 萍姨朴质的眼神一下子紧张起来,“那得怎么办?还有法子能治好吗?” 我看向依依,问道:“你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得上的吗?” 她摇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以显示真诚。 “你和我说说你的情况吧,我想听点实话。” 杨柳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不明白我为何这么说。 依依垂下眼不吭声,似是在心里权衡。 萍姨见她这样子,激动的又打她几下,“你快说呀!你怎么不说话了?!” “符姑娘,是…因为我吃了那个香丸?对吗?” “对也不对,吃过香丸之后,你还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 她一口咬定。 我在她的病床边的椅子坐下,诱导着对她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上次去找我,我只是陪你聊聊天,而不给你看你的姻缘么?” 她满眼茫然,猜测道:“你是怕说出不好的结果,我会难过?” “我说他克你,又是什么好听的话么?”我反问。 她垂眸想了一下,“那是为什么?” “姻缘无需去看,人心,在感情上尤其善变。 今天我可以治好你的人,但我治不好你的心。 你若还因为执念,抱着幻想去用一些邪法,来挽留住一个男人的心。 下一次,我也不敢保证,还能不能留住你。” 她听后哭得十分伤心,用出全部力气攥着我的手,“不会了,符姑娘,这次我真的放下他了! 我死过一次,真的后悔了! 你帮帮我,好不好…” - 第209章 自私 - 对于依依凄厉的哭声,我显得无动于衷,冷漠的抽出手与她隔绝开来。 “依依,我想我现在有必要提醒你,你目前的情况有多危险。 阎王带不会无缘无故栓在人身上,只要被拴上的人,基本已经半只脚踏进死门关。 你除了吃香丸,一定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你若不说实话,我管不了你的事,你只能好自为之。”说着,我便站起身。 她若继续磨磨蹭蹭,那我就没什么好心软了。 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没必要去强行介入他人的因果。 萍姨激动的来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衣服恳求道:“姑娘,我虽然没啥文化,但我能看出来,您是个能人! 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多少钱我都愿意出,我要是没有可以出去借,砸锅卖铁都行,求求姑娘了。” 我最看不得老人家和我作揖求情,漠然的看向依依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你这个人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爱,所以你把你自己心里的私欲比做为爱。 你爱一切不爱你的东西,你所没有的东西,这叫欲望。 你妈妈爱你,而你却可以把她一个人留在这苦厄的人间,让她今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将在伤痛中的度过,你只考虑你自己。 从今往后,你也不用上山去找我了。” 我从来医院的那一刻,我就不太想管这件事。 当我看到萍姨的装扮,缝着布丁沾着泥土的裤子,破洞的鞋,和平时光鲜亮丽的依依做对比,十分刺激我的脑神经。 依依是做化妆师的,收入挺可观,我也曾听杨柳说过,她给她男朋友花了很多钱。 而和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却遭的如此凄惨狼狈,粗糙的双手上长了很多老茧,一看就是贫苦的人。 由此可见,依依这人拎不清,心太狠,对待唯一的亲人都如此,何况旁人? 我平日最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有过多的接触,这种人多半自私,并且固执。 可在见到她本人之后,我发现事情并没有我原本想的那么简单。 她并不是香丸药物性的产生的疾病,而是跟怨灵有关系的阎王带! 那也就代表,她对此事知情,且心甘情愿。 杨柳见我要走,一手抓着我,一手抡圆了胳膊,‘啪嚓’一声,甩了依依一个巨响的耳光。 依依被她打的一闭眼,久久没有睁开。 杨柳胸前起伏被气的不轻,指着她骂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注意这么正呢? 你看起来老老实实的,胆子比天都大! 你到底还想干嘛呀? 你人都快死了,还在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你要不说我们谁都不管你了,你死不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依依缓缓睁开眼睛,哽咽道:“我吃的是秘制香丸,那香丸需要用自己的血来服用… 他们说服用了之后有美颜的功效,而且能增进人缘关系,人见人爱… 我当时被鬼迷心窍了,所以即便是恶心,我也边呕边吃了。 自从吃了香丸,第二天我就发现皮肤变好了很多,脸上的斑不见了,好像眼神也不一样了,变化又大又快。 我也说不清哪里变了,但就是变好看了。 但也从服了 那个香丸后,我好像总能看到一个男人,他经常在我耳边和我说话。 我的情绪变得很不好,怨气很足,总是莫名其妙的想发脾气。 可是身边的人都夸我,连那个渣男见我后,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天天粘着我,生怕我会离开他。 我惊奇香丸的疗效,异性缘变得异常的好,还多了很多追求者。 但我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因为那个男人总是会在我耳边说一些能勾起我心魔的话。 我经常与人吵架,还想见血,每次见到血我心里就很兴奋。 我想伤害自己,但我又下不去手…总在这个情绪里反反复复。 后来我记得过年的时候,在符姑娘那求过一个平安符,我就带在了身上,不想被那个男人打扰。 然后我的身上就起了水泡,最开始起水泡的位置就在符挂在脖子上,所落下的位置。 我还以为是符的事,所以就把它给烧了。 自从符烧了以后,这水泡就像不受控制似的越长越快,每隔一天都能长出将近十厘米。 我不是不想说,我只怕我说了会惹符姑娘生气…” 听到这儿,我出声打断她,“你不是怕我惹我生气,你是想我只好你的怪病,但还想要你的好人缘和貌美的容貌,对吗?” 依依被我直接戳破,脸上一红,半晌点点头。 杨柳无奈道:“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已经足够漂亮了,为什么要碰这些东西? 美貌和生命比,就那么重要?!” “可能是我自卑吧… 我从小家里条件不好,长得也一般,我总在想凭什么这样的自己可以获得别人的爱? 所以这段日子,我收获了极大的满足感,原来我也可以获得别人对我的宠爱,逐渐的在这种感觉里让我迷失了自己。” 人这一辈子,都在为自己的情绪买单。 无论是想要貌美,去购买化妆品或者 y 美,以此获得满足感,还是想要房子、车子,获得归属感,哪怕是发怒去打人,付一些赔偿,其实都是在满足自己当下的情绪,以此来付出代价。 依依为此付出了比别人高出很多的代价,却还是不愿意放手,这叫执念。 她躺在床上,疼的直‘哼呀’。 那些水泡碰也不能碰,连衣服碰到皮肤都如针扎般疼,浑身脏器也跟着不舒服,这种‘病’十分痛苦。 萍姨在一旁哭,杨柳歉疚的看向我,“对不起,我事先真不知道这些事情…” “没事。”我看向依依,“我看在你母亲可怜的面上,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治还是不治? 也有必要事先提醒你,若治,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消失。” 这次她没犹豫,点头道:“我治,符姑娘,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我让杨柳出去买了只红毛鸡和黄纸,她办事倒是利索,大半夜的竟然很快买了回来。 等她进门后,我让她把病房的门反锁上,吩咐她和萍姨把依依的衣服脱掉。 - 第210章 我接你回家 - 待一切都准备好,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 掰开时,依依惊恐的向后缩了缩。 “符姑娘,你拿刀做什么…会疼吗?会留疤吗?” 我懒得说话,心里在盘算着事情,面无表情的对着自己的手指划下去。 依依吓得一个‘激灵’。 “符姑娘!” 见了血,大家都显得有些紧张,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杨柳紧张道:“你需要什么我可以去买,你别伤害自己呀!” “跟阎王抢命,不用点别的招能好用吗?”我答。 也许是我此时的磁场太可怕,她们三个纷纷闭上嘴,不敢吭声。 我以依依的身为纸,以我的血为墨,开始在她身前做符,每当我手指落下时,她都像是被铁烙了一般,发出痛苦尖锐的叫声。 我蹙眉提醒道:“咬牙忍忍,弄出这么大动静做什么?!一会把人喊来了!” 也许是我语气太生硬,她有些怕,死死咬着下唇,将身下的床单抓破,再疼也不敢再大喊大叫。 她浑身像是被水浇过,汗珠一滴一滴落下,床单似是被洗过一般。 我在她身前画好符后,去往后背连接,在后背画了一个圈,左写青龙,右写白虎,上写朱雀,下写玄武。 然后在他们的上方,再次写上阴、阳、天、地、最中间写了个人字。 肩膀和腰上两侧,分别写上咒,整个过程下来,我也已经满头大汗,而依依那边已经疼的晕过去了。 我再次掰开刀,对着她的背后的阎王带用力一划,萍姨顿时吓哭了,杨柳瞪大眼睛捂住嘴,怕自己发出声音。 随后在我写的字和咒上面,一刀一刀快速划过了过去。 手起刀落,萍姨看此情况差点昏倒。 杨柳连忙扶住她,惊呼道:“阿姨,没有血,她身上的血是符姑娘的!” 萍姨一看,我虽然用了刀,可她女儿身上,皮没伤肉没破,一点伤口也没有,连个血珠都没流出来。 那可是刀刃朝下,如此大的力道,早就应该被割烂了! 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声声喊着,“女菩萨,女神仙。” 我没功夫去扶她起来,幸好杨柳理智,连拉带拽的给她弄起来。 我拎起一旁的红毛鸡,反握着刀柄横着一划,鸡头瞬间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到一旁。 溅了我满身满脸的血。 我用沾着鸡血的刀,再次在依依身上,把每个我画东西的地方一一封印。 这一套动作下来,耗光了我所有心力,一下子腿软跌在地上,眼前频频冒白光,晕的我想吐。 这时窗边突然有道黑影蹿了出来,直冲我的门面。 “你找死!”他恶狠狠的说。 同时杨柳不明情况的朝我跑来,蹲在我身旁焦急的问道:“符姑娘,你没事吧?” 我来不及反应,一把将杨柳推开,凭着最后一股气,“帮我找霁月!”说完,身上有种剧烈的撞击感,巨大的痛感使我一下子晕了过去。 耳边隐约能听到一些杂乱声音… “符姑娘!” “你别吓我!” … 我似在一片混沌中,身子一点点向下沉沦。 身体中有两股力量,它们不断的撕扯,仿佛欲要把我撕成两半。 好疼。 我快要死了,我心里这样想。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接你回家。” 我的心一下子归回了原位,似是有了靠山,无所畏惧。 * 等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山顶的房间里。 屋内燃了异香,是一种我从没闻过的味道。 我头痛欲裂,挣扎着坐起身缓了两秒,浑身酸痛,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低头一瞧,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不是当晚那套沾了血的衣服。 我口干舌燥,想下去找点水喝,刚一床,见梵迦也正坐在我屋内的圆桌旁,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我那把小钢刀。 刀刃在灯光下泛起阵阵寒光。 “你怎么在这?”我哑声问。 他并未看我,目光继续停留在刀尖上,听不出语气都说,“魂都不全,还敢给人破阎王带?”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心虚。 我缓步走到他面前,闷闷道:“我以前操作过,没想到这次会有意外,不过这不也没事么?” “有事的话,我就得去地府接你了。”说着,他阴沉的目光转而看向我。 我后背凉飕飕的,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在一旁找了张椅子坐下,浑身紧绷的不行,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像是威严的老师,而我是那个犯了错的学生。 我小声嘟囔,“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你行行好,快别吓唬我了…” 他上下打量我一眼,语气缓和几分,“这刀我没收了。”随着,目光向下一扫,停留在我包着纱布的手指上,“以后这种会伤害自己的活,少接。” 我乖乖听话,“恩,知道了。” 他起身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随后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看向桌面上放置的椭圆形祖母绿所制成的香炉,盖上镂空位置正散发着袅袅烟雾。 我凑近去闻,那是一种很清凉的味道,仿佛能将浑身淤堵的地方一下子通开似的。 这香…妙啊! 梵迦也就是无心和师家去抢生意,不然以他手里这些宝贝香方,还能有盛华什么事? 这香怎么能做的如此巧妙呢? 梵迦也走了没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 霁月猫着腰,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走进来。 她一直回头看着门后的方向,当门关上后,转过身见我坐在那,吓得差点蹦起来! 她五官揪在一起,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心口,“我滴个天菩萨…阿符,你怎么起床了?你要吓死我了!” 我打量她一眼,询问道:“你干嘛要偷偷摸摸的?” 她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小点声!” “怎么了?” “三爷吩咐谁也不许进来…我这不是担心你,偷偷来的…!” “为什么?” “说是让你好好冷静冷静…我哪能猜透他的心思!”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冷静个什么东西?! 霁月坐在我身旁,拉着我左看右看,“你没事了吧?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还好,只是浑身没劲,不打紧。 谁送我回来的? 杨柳吗?” - 第211章 野心 - 霁月同我讲道:“当晚杨柳拿你的电话打给我,正好我在和三爷说师途的事情,他得知你出事后,立刻就带人赶过去了。 他让我和穆莺在家等着,准备好救你的物品。 别说,他真神了! 杨柳在电话里没说你发生了什么事,他就知道要我们准备什么东西…真的太厉害了! 你没看见,他带你回来时那脸黑的,老吓人了! 你在他怀里,胳膊垂着,浑身是血,我他妈当时心思你死了呐!!! 我都准备好怎么哭了! 给陈朵朵吓得连忙往嘴里塞两粒硝酸甘油!!!” 我:“……” 我谢谢你俩。 我隐约想起,我昏倒前是有让杨柳找帮我找霁月。 “我记得我最后被恶灵撞了一下,还没等看清楚对方样子,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霁月凑在我耳边小声说:“我也是听三爷和袈裟说话,偷偷听来的。 他那意思撞你的并不是依依身上的东西,依依身上的被你给压住了,也就代表你这场事做得没有任何问题! 应该是袭击你的那东西,挑你在最虚弱的时候,故意出来搞你的!” “你有听到是谁吗?对方又为什么要袭击我?” “那没听到,只说让柳相必须抓到他!” 不知为何,我突然联想到多年前,经常出现在我房间的高大的黑影。 不然我现在应该不会轻易被恶灵会盯上,他有好几年没出来了,所以我也渐渐卸下了防备。 会是他吗? 难道他还在找我? 我在心里琢磨片刻,继续问道:“我昏了多久?” 她举起三根手指,“足足三天。” “三天?!这三天还发生什么了?你快同我说说!” “当晚在我回来找三爷时,他正在和师老爷子打电话,当晚便定了巨量存货。 没成想师家为了准备这次供货,早就压上全部身家,提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也正好落进了你提前设计的圈套中。 第二天他们兴高采烈,准备调货运往玄武城。 谁曾想车还没等出发,盛华香丸出事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好多人跑去盛华闹,要求师家赔偿! 这次连师老爷子出面都没压住! 按照合约,玄武殿不会收有问题的商家货品,而且还把盛华给封了。 现在师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钱也没了,货也压了,他们很难再翻身了。” “师途的蛊呢?” “三爷帮了忙,已经解了。 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蛊引竟然是怨灵啊! 邓宁不是想操控师途,我看她是想要师途的命! 幸好这次有那个小黄仙提前帮你打探到了,你让我解别的蛊我还行,恶灵我还真对付不了,到时候恐怕要把事情搞砸,耽误你的事。 正好是盛华被封的那天,我接完蛊后,告诉师途他自己的情况,师途狠狠打了邓嘉嘉一个巴掌,那叫一个解气! 现在邓嘉嘉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 被别人搞成了那样,打一巴掌倒也不丢身份。 “霍闲那边呢?” 霁月叹了口气,“自从盛华出事,霍闲就一直在盛华,人家到底是一家人,总不可能看着不管的。” 我点点头,“他做得对。” “依依母女来过,三爷最近不让外人进来,他们母女在外面磕了个头,留下些礼品就走了,说是感谢你救命之恩。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明儿,我去见见师老爷子,这次他不会躲着我了。” * 清风雅苑。 那是朱雀镇最好的一间茶楼。 踏入这间茶舍,仿佛穿越时间的回廊,踏入古老而神秘的东方画卷。 雕花的木质门窗,散发着沉香般的幽韵,将尘世的喧嚣悄然隔绝。 我寻到二楼露天室外茶室,茶室中央,一方石桌,四周环绕着石凳。 桌上,一桌小巧的紫砂茶盘宛如墨玉盘中的山水画卷,茶壶、茶杯、茶匙有序摆放。 墙面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各式茶具与古玩。青花瓷壶温润如玉,粉彩茶碗精致典雅,宜兴紫砂壶沉稳内敛,每一件都成玩着历史的沉淀。 倒是一个让人在繁忙的尘世中寻得一片安宁的净土。 从这里的露台向下望去,正好可以看到盛华的大门,一群人围在门口,吵闹着要赔偿,成为这条街上最亮眼的风景线。 师老爷子目光紧锁在盛华的牌匾上,不知脑中在思考着什么,这个百年家业,是否会毁在他手上? 百年之后,他又有何脸面,面对下面的列祖列宗?! 我进来后,他依旧没动,我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放在他面前,他才缓缓转过头来,将目光落在桌上。 “师爷爷,好久不见。” 其实算算,也没有多久,一个多月有余。 只不过这一个月里, 他经历了大喜大悲,整个人看起来要老了十几岁。 一向容光焕发的他,耳鬓间长出的白发也没及时打理,眼神中变得浑浊不堪。 “这是什么?”他问。 “盛华的转让书。” 他眼里闪过一抹不解,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他指了指我,故作轻松的调侃道:“你这小姑娘,我怎么当初没发现你的野心有这么大?” 我脸上挂着淡笑,并未着急解释,“师爷爷不妨先看看再说?” 他纹丝不动,咬牙切齿道:“盛华死也要死在我的手上,我劝你别动这个心思。 现在转让? 那我师家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此时他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再轻松,甚至有些薄怒。 我不急不忙的端起茶碗,转头向盛华方向看去。 霍闲站在最前方,师途和成哥站在他身后,努力积极的安抚群众的情绪。 “据我了解,盛华现在拿不出任何钱财来赔偿,而那批香丸出事的人还在增加,这事弄不好是要吃牢饭的。 况且,即便盛华解决了这次危机,日后还有谁会相信盛华,相信您呢?” 他看着我的眼睛眯了眯,发出危险的信号,“药丸的事情,是你散播出去的?” 我摇摇头,一脸坦荡。 “不是。”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盛华的?” “一直。” 他一怔,“一直?从你进盛华就开始了?” 我勾起唇角,算是回答。 他激动的拍桌子,不受控制的朝我吼道:“为什么?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来的这么大的野心!?” “师爷爷还是看看和合约吧!” 他抓起牛皮纸袋朝我丢了过来,一下子砸在我的脸上。 “做你的春秋大梦!滚!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我整理下自己的额前凌乱的头发,情绪上并未有何波动,起身端起茶壶给师老爷子添了新茶。 - 第212章 阴谋 - “师爷爷,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的五鬼运财…? 我师父就是在那场事故中出的事,从此青龙山的口碑一落千丈。 霍闲的母亲也就是您的女儿师兰,她的遗体被人挖了出来,这些事您都还记得吗?” 师老爷子面色一僵,问道:“你现在说这个做什么?” “这个事情在霍闲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他从未有一刻放弃寻找挖墓之人。 这事成了他心里的执念,心魔,久久挥散不去。 有很多个夜晚他都会做噩梦,梦见自己的母亲被人挖坟,梦见我师父死在了白虎山… 每次醒来他都是泪流满面。 后来他身体不好了,许多事情有心无力,但我知道这个仇,我得给他报。” 他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你和我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师家不是受害者吗?你报仇还报到我这来了?!” 我哼笑了声,“我是没想找你,但你和邓宁早就联手了,不是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一直想得到邓家的什么东西,但我知道你一直在被邓宁牵着鼻子走。 那场五鬼运财,霍闲始终把目光放在了王瞎子身上,所以他一直没有找到证据。 但是我把目光放在了邓宁身上,很快,我发现您正是属虎之人,那场五鬼运财也是为属虎之人所办。” 他高声狡辩道:“这天下属虎的人多了去了! 你凭什么说是我? 再说,我师家可曾缺钱? 为什么要办那些东西!? 换一万种说法,如果真是我,玄知会不知道? 他当天又为何要帮我?!” “他不是帮你,他是心疼他的徒弟! 是当天霍闲给我师父跪下,求他老人家下山为他母亲主持公道! 我师父是最重情守孝之人,如果他没发现你暗中做的那些个事情,他早就把霍闲赶回家给你尽孝了,而非留他在山上这么多年! 那时候的师家,早就有名无实了,师爷爷,你为什么就不肯承认? 因为你不敢面对你的失败! 盛华也是这几年才开始渐渐好转起来的,不是吗? 你害怕被我师父发现五鬼运财的端倪,所以连自己女儿的坟都不放过,伪装成了受害者! 这件事情从始至终,你都不是受害者,霍闲才是!” 他愣了几秒,随后苦笑,甚至笑到癫狂。 我静默的看着他。 “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进盛华,我这是养了只狼在身边,我竟然没有察觉。 不知是我老了,还是你这丫头手段高明,伪装的太好了。” 他算是变相承认了我说的话。 我轻轻摇摇头,“我从未伪装过什么,因为我从始至终都未曾想过报复你,伤害你。 我知道霍闲心里一直对师家有气,可你对他的疼爱,我是真真实实看在眼里的,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对你也是有感情的。 所以我不愿意让他知道是你做了这一切,更不想让他再次陷入痛苦的深渊。 这些年,我也感激在青龙山最难的时候,盛华给我带来的一切,让我能够翻身。 但一码归一码,如今的邓宁早已经不受你控制,师途被人下了迷心蛊,对方随时随地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一个月前我给过你机会,用切割来提醒过你,但是你选择视而不见。 你还故意放出邓嘉嘉要用蛇皮做香的消息,将祸水引到我身上! 因为你知道我从离开盛华后,好多人联系我要买这几个方子,你怕我们成为师家的竞争对手,所以你要以此搞臭我的名声,还能顺带敲打敲打邓家。 事情发展到今天,在你和邓宁这场无声的较量中,你败了。 现在对方伸手来抢盛华,盛华出事加上师途的命被人捏在手里,你给还是不给?!” 师老爷子一震,“你说什么?师途被人下了蛊?” 我点了点头。 “不过前几天霁月已经帮他解了,现在没事了。” 他思忖片刻,深深的叹了口气,语气缓和几分,“孩子,倒是我低估你了,你要是我的孙女,我还做这些事干什么。 以你缜密的心思和智慧,盛华给你定能长盛不衰。 你说的都对,几年前盛华便已经有名无实,还是那套老旧的方子,没有新鲜血液涌入,大家早已经疲倦了。 我那个老大春生,买了很多地皮种药材,前几年几次大天灾血本无归,盛华有再多的钱,也补不上他的窟窿。 可研发还要用钱,运营要用钱,可我那时候已经拿不出什么了。 你师父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我知道找他也没用,我更不想被霍闲知道,所以我只能找邓宁。 但我绝对没有让她挖兰儿的坟,我在畜生我也不能让我女儿死后不得安宁。 这是她自私决定的,但我已经跟她捆绑在一起,当时也只能忍了。 谢谢你没有告诉霍闲,他的外公是一个如此自私自利的人。” 我安静的瞧着他,慢慢的伸出手,拿出里面的文件,放在他面前。 “我不要盛华,只要你把盛华给霍闲,剩下的烂摊子,我来解决。 盛华留在了师家人手中,你退休颐养天年,不再插手盛华之事,也算是圆满了。” “为什么是霍闲而不是师途?”他问。 “我当然有我的私心,我不想让霍闲继续干我这行,对他的身体没有好处,所以我必须给他留一个生存的饭碗。 还有霍闲虽然嘴硬心软,但他有勇有谋。 他这个人非常守规矩,绝对不会因为权势钱财,让盛华再次陷入今天这种局面。 他又有雷霆手段,能清楚掉盛华那些顽固的元老们,蛀虫清掉才能带着盛华走向更远的地方。 当然,师途也很优秀。 但师途在你常年的打压下,注定成不了一个合格的领导,他也很容易想要和你证明自己而走偏。 不过他和霍闲感情好,有霍闲带着他,不会出错的。” 师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主动伸手接过我的文件,利落的在上面签上名字。 “你说你要为霍闲报仇,我倒瞧你是在帮我,你这孩子…倒是有趣。” 我笑了笑,“仇自然要报,只不过我的目标是邓家,我不可能不考虑霍闲。” 他签完将文件递给我,“所以,你也要回盛华了,对吗? 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玄武殿要的不是我盛华的香 ,而是你。” 我站起身到栏杆处,师老爷子同我一起,站在了我的身侧。 见霍闲极力的安抚大家,同大家保证一定会给出一个交代的样子,他眼里再次燃起了光。 我想,这次我没做错。 师爷爷满眼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像他母亲,他的确比师途合适做家主。” 我转头看向他,“师爷爷,我很好奇,你到底想要邓家什么东西?” “鬼阴十谱。” - 第213章 背后操盘 - 这次师老爷子倒没遮遮掩掩,很痛快的告诉我他的目的。 “鬼阴十谱?这东西在邓家人手里?” 我曾听我师父说过这个东西,那时候我刚准备和师家做香,师父和我讲了一些做香的事。 他说香也分阴香和阳香,顾名思义,阳香是阳上人所用,用来祈福,用来悼念,用来静心,用来疗愈。 阴香则反之,阴香给鬼食,能操控鬼为此办事。 之所以叫‘十谱’是那一本中,一共有十个方子,每一个方子的功效都不同。 有的能操纵鬼,有的能召唤亡灵…更有甚者能利用它来操纵心里有怨念的人。 但有一个必要条件,制香人必须供奉鬼阴娘娘。 不过师父说这东西也只是相传,并没有人真正见过。 师老爷子点点头,“邓摸金在下面带上来的,我亲眼看到了,准确无误。” “可您要这东西做什么?” “我听老邓说,其中有一香法,可增阳寿。 人到了这岁数,有的人想得开,有的人…比如我,想不开。 而且如果这香方落到我师家,至少可保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钱财无忧。”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这个旁人没办法评判。 “那您和邓宁是如何做这笔交易的呢?” “最开始她说让邓嘉嘉嫁到师家,以后做师家的女主人,香方当作陪嫁。 我见师途对那丫头也上心,也同意这个做法。 可是前几天她突然说要进玄武殿,而且她还要代表师家去和玄武殿联系沟通。 所以我才主动找三爷换了香方,可邓宁不满足,你走后她就让邓嘉嘉铺了一系列新品。 起初我以为她只是为了她妹妹,让她妹妹做出点成绩,别让我们看不起邓家,因为她做这些事情一分钱都不要。 现在看来…你分析的没错,她是不满足于我们之前谈的条件,香方她并不想给我,但是她还想做师家的主!”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 “您能想明白就好。” * 师老爷子比我先走一步,他亲自去到对面,面对一直相信师家多年的父老乡亲。 虽然我说我会善后,但他也没有当甩手掌柜,真诚且诚恳的对大家鞠躬道歉。 不过老狐狸怎么会随便让人欺负了去? 他把过错推到了邓家身上,师途受人迷惑也有失职之责,并且称自己管理不力,日后将盛华交给青龙山接管。 霍闲惊诧的看向师老爷子,半晌才反应过来其中缘由。 我太了解霍闲,若眼下师家风光,他绝对不会接这个摊子。 只有在师家落难之时,他才不会毫不犹豫的将责任扛在自己的肩上。 不知是不是在一起生活多年,彼此有了深深的默契,他一抬头,正巧看到站在茶楼阳台的我。 我冲他微笑,他的眼圈渐渐红润,喉结上下滑动。 我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用唇语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你。” 群众中有人提出质疑,“你们和青龙山合作多年,我们凭什么相信这次的事情,青龙山没有参与其中? 我们还能相信他们吗?!” 师老爷子让成哥拿出我们事先签订的合同,称青龙山早就和盛华切割,由此可以证明和此次事件没有任何关系。 大家的情绪渐渐消减许多,至少没有刚刚表现的那么激动了。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若盛华交给青龙山接管,能即刻解封,那就代表青龙山干净,我们就相信你们说的话!” 大伙认为此人说的极对!!! 毕竟在四象地,玄武城才是风向标。 这话音刚落,相柳便带着人赶来了,盛华解封的消息随之而来。 不过要求盛华销毁所有有关的香品,妥善处理好眼下的问题,并且相柳还拿来了一份新的合同。 玄武殿要盛华供香,一款名为‘四业’,一款名为‘兰弄十里’,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闪过一抹疑惑,这可并不是我事先请来的托… 盛华会如此之快的解封,还有新合同的签订,来为盛华平息这场舆论风波,都不是我事先安排的。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般的巧合,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有人故意安排。 “这可是你想要的?” 我闻声惊讶的转头,不知道梵迦也何时站在我身后的位置。 “谢谢。” 我真诚的说。 他噙着笑道:“你只是想要个盛华罢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东西,给你便是。” 这狂妄的语气,也只有从他口中说出,才显得不那么违和。 我被他逗笑,问道:“若有天我想要个天大的东西呢?三叔可给?” 他慢悠悠地接口,“给!不过,要先换个称呼。” 我一怔,叫顺口总是忘记改。 不过他并未继续在此事上纠缠,像是考我一般询问,“你原本打算如何破局?” “真诚。 出现信任危机不要投机取巧,做到积极善后,真诚道歉,不要逃避责任,总是能挽回的。 这些年我攒了些钱,赔偿应该不是问题,至于出事的人,我会亲自跟到底。 这些年‘四业’有些口碑,度过难关不是问题。” 他低头点了支烟,乍然启唇,嗓音浸润在烟雾中,“真诚? 在不信任的人眼里,你的真诚可以是演出来的。 不过你倒是大手笔,辛辛苦苦赚这点钱,准备都扔进去赔偿? 后续继续运营的成本,可曾考虑过?” 我点点头,“您不是还会和盛华签单,有这笔钱足够盛华翻身了。” 就像当年我利用盛华赚名声,让青龙山翻身一样。 他瞧了我一眼,含笑没说话。 他早就把我看的透透的,我走的每一步他都清楚,不然就不会赶在这个时间带人过来了。 不过他说的对,真诚在不信任的眼里,屁用没有。 我做好我该做的,其余的就只能靠时间沉淀了。 我相信只要我做的够好,青龙山的名声够好,盛华早晚会好起来。 他突然又问,“你打算怎么处理邓家?” 霁月也曾问过我,该如何对付邓宁? 我当时的原话是我先卸了她的腿,再卸她的胳膊。 如今邓嘉嘉这条腿我卸掉了,不急着卸她的胳膊。 眼下虽然师家把责任推给邓家,但把邓嘉嘉逼急了,她也可以再把责任甩给师途,这样来来回回推来推去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邓宁在这场事件中完美隐身,但日后没了师家的合作,她也没得到她想要的目的。 我:“我今天听师老爷子说,她原本是想要和玄武殿对接供香的事。 我猜,是因为你。” - 第214章 他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 梵迦也眼底闪过一抹不解,“我?” 我肯定道:“对,就是你。 这么多年从对方口中得知,我也算多少了解一点邓宁。 她这人就像是阴沟里的寄生虫,做事极其隐秘,从不暴露人前,更不会像邓嘉嘉一样,争强好胜将自己摆在台面,好让对手发现她的弱点。 其实这次邓嘉嘉本可以如愿嫁入师家,邓宁就可以和师家共用一个关系网,她的计划正在一步一步稳而有序的进行。 这次使她迫不及待的对师家动手,只能是因为师家要签下玄武殿的单,她着急要入殿。 所以,只能是和你有关系。 你看,她在看你。” 我扬了下下巴,邓宁此时就站在盛华旁边的巷子里,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们看。 我顺势挽起梵迦也的手臂,笑的得瑟。 梵迦也缓慢的抬起眼,并没有看对面,而是在看我的挽着他的手。 他凑近到我耳边,动作看起来极其暧昧,像是情侣间在说悄悄话。 他磨着牙,声音不大的说道:“现在狠起来连我都敢利用了?” 呼出来的气,清凉的吹在耳畔,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我同样声音不大的回道:“一会等她走了,我给你跪下道歉!” 该怂就怂,不丢人! 他另只空闲的手,食指弯曲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尖,凝着光瞧着我,薄薄的笑了声没说话。 当我再向巷子看去时,邓宁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我连忙抽出了手。 当然,梵迦也没让我跪。 * 傍晚,霍闲回来山顶取东西。 他最近要忙盛华的事情,所以要暂时住在那边,回来取些换洗的衣物。 他特意来我的房间,同我讲这件事。 我趁机拿出银行卡,放在桌面,递到他面前。 我忍不住唠叨几句,“二师兄,宁多赔,也千万不要被人落下口舌。 有任何类似依依症状的事情,打电话给我,我去解决。” 他盯着桌面的银行卡好久,随后笑的很勉强,将卡夹在指尖晃了晃,“我从未想过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这次卡我先收下,以后二师兄连本带息给你补上。” 我白了他眼,“在这说什么混蛋话!这里面也有你的钱,咱们俩还分你的我的?” 他眼眶猩红,垂着头,半晌没说出话来。 “如因,谢谢。” 我蹙眉不悦道:“你要再这样就赶紧走吧!别在这惹我心烦,你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的?” “没,你瞧你生什么气,不谢了,我真得走了。” 我送他走到院子门口,他突然转过头来同我说,“你说为什么我在家里种的花,就没有一次成功呢?” 我被他说的莫名其妙,转头看向身后满院子的黑色海棠。 倒是个特殊的品种。 他不说,我还从没发现这院子里有花。 每天早出晚归的忙活,心里堆满了事,谁有功夫去瞧路边的景色。 他苦笑道:“原来是花从不为我而开。”说完,故作潇洒的转身,背影对我挥了挥手。 我站在原地,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 脑中突然想起小时候,他问我,“你理想的家是什么样的?” 我说我喜欢海棠,我想要满院子的海棠花… 原来,他种的是海棠… 他每天躲在地里,研究着浇水施肥,我却从未主动询问过他,你到底种的是什么东西? 心里像是突然缺失了一块,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堵了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因,他的心,你真的选择视而不见吗?” 此时陈朵朵从我身后绕到我面前,双眼猩红的看着我,双手紧紧攥在身侧。 “看见什么?”我反问。 “霍闲喜欢你,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被她逗笑,耸了耸肩,“我是他师妹,他当然喜欢我,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陈朵朵蹙眉,高声道:“你胡说! 依依出事那晚,你们在医院的露台上抱在一起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明明就是在和你表白,可他每次和你说这些的时候,你都选择装糊涂!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折磨人?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拒绝,干脆的说出口有这么困难吗? 你总是这样逃避就是在把他的心,踩在地上践踏!” 陈朵朵越说越激动,话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尖锐的嘶吼。 霁月连忙从房间里跑出来,神色担忧地问道:“这是干什么呀?你们俩怎么还吵起来了?” 陈朵朵一把拉过霁月到自己身边,似是想找个人来认同她的说法,问道:“霁月,我问你,霍闲喜欢如因,这事你知不知道? 你来说句公道话,如因是不是一直在逃避? 你说她这样做是对的吗?!” 霁月惊慌的瞪大眼睛,一副她可不敢说的样子,眼睛在我和陈朵朵身上来回流连。 “你喜欢他吗?”我问。 陈朵朵歪着头半张着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喜欢他这么多年,你难道也看不出来吗? 正因为我喜欢他,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对方和你装傻是什么感觉! 没有比这件事更残酷的事了!” 我走近她,挑眉问道:“你确定没有了吗? 我想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懂得,从小到大被命运牵着走,无力还击是什么感觉了吧? 人活着,不必非要有情爱,还有很多比这更重要的东西,不是吗?” “是,你和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你心系众生! 你可以选择不要情爱,但你若不想接受霍闲对你的爱,你该早点拒绝他,好让他痛快的死了这条心! 而不是一边对他好勾着他,一边又不给他一个结果! 做人不能这样又当又立!” 霁月连忙出声制止,“朵朵,你这话严重了! 阿符和霍闲是同甘苦共患难,把生命交付在对方手上的情谊。 阿符对他好是出自本心,而非为了去勾着他,你不该这样说阿符。” 陈朵朵似乎也觉得是自己一时失言,但又不想认错,气哄哄的扭过头不再说话。 我主动道:“既然你今天提了,那我就直白的告诉你,我和霍闲之间,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爱情。 他从未说过喜欢我,所以我更无须去回应他什么。 在我心里他是我的哥哥,是我的家人,你又想让我怎么去拒绝他呢? 我若擅自提起,我们这辈子还要不要见面了? 我们之间一起走过的路,不允许我们的感情,有任何裂痕和瑕疵。 他从小到大生活在山上,从没没接触过什么女生,宛如一张白纸。 他可能错把这种感情当成了爱情,也许只需要给他些时间,他自己就会想明白。 我为什么还要主动去挑破,来让彼此日后尴尬? 你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 你若喜欢他,那你该做的就是让他也喜欢上你,而非在这里压抑着自己的痛苦,跑来给他牵桥搭线! 这不是我认识的陈朵朵。” - 第215章 我想讨个天大的东西 - 陈朵朵被我的话气到发笑,“你! 你这明明就是在狡辩! 难道你要这样一辈子和霍闲这样不明不白下去吗? 你不让他死心,别人又何尝能走进他的心里? 我是喜欢他,但我更希望他幸福! 他已经活的够辛苦了,我不希望他在爱情这个选择上,依旧活的辛苦!” 我拍了拍巴掌,略带嘲讽的语气道:“不知道该说你大度,还是该说你是个孬种! 话已至此,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说这件事了。”说完,我毅然决然的抬步走了。 “阿符!”霁月在身后担心的叫我。 “别跟过来。”我说。 天有知道,此时我的心情有多复杂。 我装出一副强硬的样子,不断的用话来刺激陈朵朵,因为我很害怕她突然脑子一轴,跑去霍闲那里说同样的话。 来撕开这层薄的不能再薄窗户纸。 我越走越快,脑子里都是这些年和霍闲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如一张白纸,我又何尝不是? 我也同样不知道什么是爱,从没有人教过我,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感情… 也许陈朵朵说得也没错,我总是选择逃避,对他来说未尝是好事。 我越走越快,手中的拐杖已经跟不上我的步伐,脚上一歪一下子扑倒在地。 这时静谧的天空,落下豆大的雨滴。 我坐在雨里,试图想要冲刷掉那些令我不安的思绪。 年少时他说,他会对我负责任的。 我全当作了玩笑。 而他却当真了。 * 我把自己灌的醉醺醺的回山,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后殿。 搬来这么久,我从没有一次踏足过这里,黑殿和白殿中间像是有一条明显的分割线。 我心底抗拒着跨过去,不想去往那边本不属于我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为何,酒后脑子不正常,会跑到梵迦也这边来。 我看到他书房的灯亮着,没经过通传,直接推开了面前那扇雕花木门。 “梵迦也!” “梵迦也!” “我来找你兑现承诺了,我想找你讨一个天大的东西!” 我肆意的耍着酒疯,跌跌撞撞的走到他书桌大案前,双手撑在案面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此时梵迦也手中夹着烟,看见我的突然闯入神情一怔。 阿乌大人正乖顺的缠在他的手臂上,见到我这副样子,圆溜溜的眼睛一下子瞪的更圆了。 它朝我吐着信子,好像在说‘滚远点’。 他快速将指尖的烟按灭,起身过来到我身侧扶着我的手臂。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麻料衣服,面料柔软,这个角度将他肌理轮廓衬得很漂亮,挺拔而性感。 “喝酒了?”他拧眉问道。 我嬉笑着点点头,拇指食指在他面前捏了一下,“一点点…” “想讨什么天大的东西?” 我仰着头,浑身重心全靠他拽着,伸出手指冲着他,傻笑着说,“你。” “梵迦也,我想要你,可以吗?” 我的眼睛一眨一眨,“你就是那个天大的东西。” 梵迦也盯了我半晌,眼眸惶然变黑,我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时只听身后‘扑哧’一声笑。 我心里‘咯噔’一下,快速转过头看去。 谁曾想此时角落里正坐着一位我从未见过的男人… 他和梵迦也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那人身穿一套白衣,皮肤同样很白,但从浓眉大眼和嘴边的酒窝就能看出,他应该是个性格十分开朗的人,从气质上来讲,有种说不出的矜贵。 兴是我身后梵迦也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连忙起身,慌张道:“三哥,我什么也没看见,我瞎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打量我,嘴里嘟囔着说,“我这未来小嫂子长得还挺好看。” 不知是喝了酒的关系,还是被人看到我装疯卖傻,而臊得慌。 我的脸一阵阵发烫,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将自己的目光放在哪里。 屋内里光线不明朗,只有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梵迦也的脸浸润在昏暗中,但他的眸子闪过一丝微光,这是在看猎物的眼神。 “阿乌,你出去。” 阿乌歪着头,似是在问‘为啥?’ “出去。” 这声怒喝,吓得我跟着一抖,态度上不容拒绝。 阿乌凶狠的看了我一眼,灵活的扭动着身子快速离开。 我连忙规规矩矩站好,等待被教训。 他松弛的靠在黄花梨大案边缘,双手拄着桌沿,我不敢去抬头看他,紧紧盯着自己的鞋面。 我就如那弱小的动物,我逃一寸,他便会追一寸。 有的放矢,松弛有度。 “你在把刚刚的话说一遍,你想要什么?” 我和他之间的空间过于逼仄,呼吸急促起来,连忙晃头,“抱歉,我喝多了。” “借酒发疯?” 我满眼诚恳的点了点头。 不这样,就算是打死我,我也绝对不敢跑到这来撒泼。 “现在怎么不疯了?” “醒酒了。”我闷闷的说。 他面色纹丝不动,“说实话。” 在他强大的气压下,我的心更虚了。 更不敢把心里的这点小心思暴露出来。 我仿佛坐在了野兽对面,对方不高兴随时要扑过来咬我一口。 我有些捱不住他的视线,心一横道:“我是想你能帮我个忙…假装我的…男朋友。” “装?” 他的目光停在我纷乱的眉眼间许久。 “我…” “那我换个问法,为什么是我?” 他薄唇碰撞,问的随意。 神色确是无意间散发出来的上位者姿态,一寸一寸端详着我。 我心一横,“因为我听说你是无情之人,我以为没有感情的人,可能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是我考虑的少了,抱歉。” “做给霍老二看?” 我一怔。 他连这个也看得出来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今天他看见你挽着我,跑来和你闹了?” 我震惊的看向他。 联想到霍闲晚上的状态,说什么花不花的事… 原来我白天故意和梵迦也有那些暧昧的举动,看到的不只有邓宁。 还有霍闲。 我没底气的说,“没,他没有闹。 只是陈朵朵和我说了些话,我觉得她说的对。” 可能看我神经太过紧绷,他暂且饶过我,不紧不慢的起身到我面前来。 “再说一遍你进来时候的诉求。” 我垂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给自己埋了。 “说。” 我含含糊糊的开口,脸热的能烫熟鸡蛋,“我想找你讨个天大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鼓足勇气,“你。” “好。”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的脸,“你答应?” - 第216章 记得回家 - 我晃了一下神,在来之前,我曾在心里反复演练过无数遍。 当然也想过梵迦也大概率会拒绝我,到时候我该怎么给自己圆场? 所以我选择了一个装疯卖傻的方式,即便被拒绝也有借口说自己喝多了。 没想到梵迦也竟然会答应的这般痛快。 甚至没有一秒犹豫。 梵迦也唇角弧度浅淡,颇为配合的回答我心中疑惑,“你主动追我,我为什么不答应?” 我:“???” 这就算追求了吗? “我说的是假装…” 他轻笑,似是嘲笑我的认真。 “答应是答应,但我有要求的,你能做到?” 我心里松了口气,“可以说来听听。” “随我去玄武城。” 我一连三问,“玄武城?为什么?那青龙山怎么办?” “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今年的雪会非常大,到时候青龙山会封山,你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玄武城更适合你发展,各方能人异士汇聚的中心,你也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更能把你青龙山的名头打出去,这笔买卖并不亏。” 见我犹豫,他又补了一句,“你天天和霍闲在一起,即便我装了你男朋友又如何? 倒不如让他冷静冷静,彼此分开一段时间,也许他就能想明白了,不是吗?” 我竟有一瞬间认为他说的,对。 “好,我去,但是事先说好,我早晚要回青龙山的…” “我来安排你过去的事,你这几天处理好,你该处理的事。” * 日子过的比想象中的快,很快冬天就来了。 在这一个多月里,我忙着帮霍闲处理邪香留下的祸根。 我们都表现得稀松平常,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从那天晚上陈朵朵和我吵过以后,她连夜从山上搬到盛华来,和霍闲一样住在员工宿舍里。 虽然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但她对我表现的很冷淡。 有霍闲在的时候,她会装作无事,不咸不淡的和我讲几句话。 霍闲不在的时候,她连眼神都不会停在我身上。 我知道她心里还是对我有气。 在那些烂摊子收拾完后,我挑了个日子去请白掌柜,想让他继续回来掌管盛华。 自从他在盛华辞职以后,并没有接受师老爷子的赡养,而是独自在外面租了间小房子,一个人生活的十分清贫。 他见到我来,一点也不意外。 听到我此番来意后,他眼睛有些湿润,对我摆了摆手。 “看到你们把盛华重新带入正轨,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不过,丫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就不回去了。” “白掌柜,盛华不能没有您! 霍闲初出茅庐,也需要您的提点,我是诚心诚意想请帮我这个忙。” 他语重心长同我说,“我孑然一身,无儿无女,最终也是要孤独地离开。 我这一辈子都在研究香方,一生做香。 这么些年师家从没有亏待我,给了我无数家财。 可你看,我现在一间草屋,一床被褥,一张饭桌,足以支撑我生活的全部。 名和利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也不追求那些东西。 我感念师家,让我与我最热爱的事共度此生,我一点也不亏,也知足了。 可我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这个姑娘不是池中物。 你有胆识,有魄力,能吃苦,还会审时度势,对制香也有极高的天赋,有你帮助霍闲,盛华定能越来越好。 今后我呀,只想过点轻松的日子,颐养天年。” 白掌柜说的十分真切,我没有再为难他,陪他说了会儿话便独自离开。 离开前,他将他一生所制的香方赠予我,赠予盛华。 盛华那边收到玄武殿一次性打来了一年的货款,足够支撑它重新开业。 我们大家一起吃了个庆功饭。 饭间,我主动提出,明日我要起身去玄武城了。 原本吵闹的饭桌,一下子寂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的看向我。 尤其是霍闲,他眼底的不解,失落,来回转变… 我笑着说,“干嘛这样看我? 我还会回来的! 只是听说今年雪大,到时候青龙山就要封山了,大家过来找我也不方便。 而且玄武城有很多可以学习的东西,就当作去见见世面也好。” 霁月哼笑,阴阳怪气的打趣道:“我看你是想随军吧?不想三爷两头折腾,跑的这么辛苦?” 我故作害羞的拍了她的手臂一下,“别瞎说。” 我邀请她来陪我做这场戏。 陈朵朵愣愣的看着我,问道:“霁月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和他…谈恋爱了?” “恩。” 陈朵朵拧眉,她很快猜到了这件事情里面有猫腻。 霍闲一声没吭,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整场只有霁月在努力的活跃气氛,不然一定降到了冰点。 她还和我说,“反正你去哪儿,我去哪儿,玄武城我也熟,明儿我和你一起去转转。” 我点点头,有她陪我自然是好。 我主动和霍闲搭话道:“家里就靠你照顾了。” 他撑起一抹笑,故作轻松道:“放心,你想回来随时回来,若是你想我了,二师兄去看你。” “好。” 他突然一本正经,对我问道:“你真和三叔…在一起了?” 我避开他灼热的视线,遮盖眼底的慌,转头去夹菜,“恩,有一阵子了。” “三叔是顶好的人,你和他在一起…我放心。”说着,他举杯,“二师兄祝你幸福。” 我眼底有些酸涩,笑着同他碰杯,“我会的,不过我幸福不够,你也得幸福才行。” 师父说,我们入门的第一课要学会缘起,缘落。 要接受世间无常,勇敢的接受别人离开你的生活。 我和霍闲在这门功课上,都未曾及格。 也许正如师父所说那般,上辈子我们谁欠了谁一个烧饼。 我还过他。 可是不够。 我们都努力的让这段缘分延续的再长一些。 我欠他一次,他欠我一次,早已经算不清了。 我们笨拙的想要抓住这段无比珍视的情谊,努力掩盖各自心底的秘密。 也许我能给的,他并不想要,他想要的,我给不起… 即便是这样,最终也只能被迫接受,因为我们都不想失去彼此。 我踏上了去玄武城的路,他和陈朵朵特意来送我,好像我去什么很远的地方一样。 霍闲说:“青龙山是你的家,你要记得回家。” 我不想气氛变得那么沉重,笑着说:“路程不远,只要我想,我天天都能回来。” 他特意跑去车子旁,梵迦也配合着下降车窗,距离太远我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 第217章 我对你不好吗 - 陈朵朵双手握在身前,纠结了一阵说,小声同我说:“你到那边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给我们打电话。” 我点了点头,“会的。” “嗯…上次的事,对不起,那天是我冲动了。” “不用对不起,倒是我该感谢你,是你点醒了我,以前是我做的不好。” 我们俩相视一笑,算是泯了恩仇。 “你和他…真的假的?”她问。 “谁,梵迦也?” “嗯,你真的喜欢他吗?还是为了给那傻子看?” 我们俩同时将视线看向霍闲那边。 “真的,真的在一起了。” 陈朵朵面露意外之色,不过很快笑了起来,“那就好,我希望你能找个真心喜欢的,而不是为了让那傻子死心,随随便便交付了自己。 不过梵迦也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呃… 不知道她从哪看出来的…?! 上车以后,梵迦也主动同我说,“你想不想知道小二刚刚和我说了什么?” “恩?说了什么?” “他说即便我是他最尊敬的三叔,但以后要是对你不好,他会豁出命来找我报仇的。” 梵迦也说完,无奈的笑笑。 这倒像是霍闲能说出来的话。 我也随着笑了。 梵迦也突然转过头,疑惑的问道:“我会对你不好吗?” 他这话问的我一愣。 除了男朋友的身份以外,他对我自是顶好的。 从我来到青龙山那一天开始,我承了他太多的恩。 我腿瘸,他送我能自保的拐杖,他知道我害怕蛇虫,送我金兽铃… 他还将团团圆圆给我养,别人欺负我,他会帮我报仇… 无数次将我从地狱,拉回人间。 我小时候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三爷宠你,你去和他说’。 这些尘封已久,我曾刻意去忘记的记忆,此刻一桢一桢闪过脑海。 可现在我们之间却像是多了一层薄膜,我不会再像小时候那般追着他,一有事情就找他,更多时候还会刻意避开他。 在我心里始终都不愿意承认,我会这样是因为他消失的那五年。 只是我想不明白我是在怨,还是怕他再次不声不响的从我的生活销声匿迹。 所以我收回了全部的希望。 我久久没有说话。 梵迦也似是自嘲的笑了,看穿了我的心思,“看来你这丫头心里是对我有怨气?” 我连忙摇头,一口否决,“没有。” 他突然牵起我的手,我猛地抬起头,撞上他的目光。 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像是被火烛烫过一般,下意识想要抽离开。 他反手握的更紧了,目视前方道:“你是我女朋友了,不是吗?” 这一瞬,车子明显一顿。 我看向倒车镜,柳相瞪着眼睛,惊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听到惊天大新闻时,他下意识的踩了下刹车。 我们俩这事目前只有我身边的人知道,他这边…我本来是没想装的。 我心跳的频率已经超出了负荷,连忙转过头将视线投向车外,被攥着的手一层潮湿。 我几次欲言又止,很难描述这种感觉。 梵迦也轻易地瞧出了我的慌张,别有深意的说了句,“既来之则安之,我总归不会负了你就是。” 我他妈。 我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无情根的人都是这般轻浮? 随随便便就能说出这种情话? 要不是为了骗霍闲,我一定选择坐霁月的车! 车内空间到不算狭小,我的注意力全然被他夺走,我犹豫良久,下唇咬出唇印,开口道:“到了玄武殿以后我和霁月住哪?” 我们一起来的,总是不能分开的。 所以我故意提到了她。 “住我原来的宅子,穆莺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 “那你呢?”我追着问了一句。 他突然起身侧过来靠近我,几乎要贴住我的距离,我不知所措的紧紧贴着座椅靠背,心脏几乎要扑了出来。 我慌乱的盯着他的眼睛,警惕的缩着身子,大脑一片空白。 他眸光勾人,似是要望到人心最深处去,身上寡淡的冷香钻进我的鼻尖,侵略性极强的味道刺激着我的每根神经。 我垂眸,视线落在他的喉结,脑海里炸起了火花。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那个夜晚,我闯进他的书房,要他做我男朋友。 我一定是喝了红花姨做的假酒。 我哪里来的胆子,我招惹他做什么?!! “我自然和你住在一起。”他说。 “倒也不必吧?” “我觉得很有必要。” 车速越来越快,柳相此时估计比我还要难熬,猛踹油门想一下子到玄武城去。 这些暧昧的画面白给他看,他也不敢看!!! 无福消受!!! * 到了梵迦也的宅子,我的东西在未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全部搬进了梵迦也的院子。 我宁死不屈的。 我要和霁月住在一起。 穆莺姐见我气哄哄的样子,故意将背挺得颇直,折不断似的。 她忍不住笑弯了腰。 “小丫头想什么呢?你的房间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只不过这几天你得在三爷那边睡。” “为什么?”我不解。 “你不想抓鬼了?” 我一头雾水,“抓什么鬼?” “上次袭击你的黑影,他还会找机会袭击你,不抓住他你永远会处于危险之中,为了你的小命着想,睡几天怕什么的? 再说…你们不是…已经…” 她冲我眉飞色舞,好像知道了什么八卦…只不过没有明说。 此时的我,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不过看样子,今天在车上,梵迦也是在故意逗我…? 这家伙简直不要太可恶! 晚上我抱着被子去到梵迦也的房间,我还算了解他,他所有住处的房间外厅都会摆放一张大塌。 我一进门快速锁定了目标,将被子往上面一放。 虽然榻子不如床垫软和,但也能将就着睡。 他从外面回来见我在榻子上把自己裹成了蚕蛹,头顶处传来一抹轻笑。 我感觉自己的睫毛在颤,控制不住的颤。 可能是因为心虚吧。 装睡时,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变得异常响。 他嗓音清疏,在我身边道:“你去床上睡。” 我一动没动,努力演好一个熟睡的人。 “那我抱你去?” 我连忙醉眼惺忪的睁开眼睛,打着哈欠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一不小心睡着了,哈。” 他压着笑,没戳穿我,“去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在这处理。” 我裹着被子站起身,“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我拎着拐杖朝着里面雕花大床走去,这么大的床,全真丝床品,一看就很舒服。 天色已晚,我并未开灯,胡乱的将他的被子叠好放在一旁,舒舒服服躺了上去。 这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被窝里‘嗖~嗖~’的快速滑动。 我隐约猜出了什么,但还没等反应过来,阿乌大人从我的被子里钻出来,红宝石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他顺着我的脖颈快速缠绕,那速度恨不得立马将我勒死。 “三…三叔…救我!” - 第218章 干妈 - 我喘不上气来。 脸憋得通红。 还没等到那恶鬼来偷袭我,没想到阿乌大人想偷偷了结了我! “梵迦也!!!” 我用尽全部力气喊出他的名字,他闻声迅速赶来,上前一把抓住阿乌的七寸,捏着它滑腻的身体用力向窗外一甩。 空中一道黑色的线,划出优美的弧度,顺着窗口飞了出去… 我坐起身来,惊魂未定的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息。 梵迦也:“明天我把它切成段,给你炖汤喝。” 我连忙伸出手阻止,“别!千万别~!” 以阿乌大人那小气的性子,它做魂也不会放过我的! 我宁可让它欺负千百遍,也不想彻底把它给得罪了! “你安心睡吧!它不敢再来了!” 我点了点头,道了声晚安。 屋内燃着安神香,一种十分令人放松的味道,我沾着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是个好眠。 * 第二天醒来时,我看身旁的床单平整,昨晚叠的被子还放在上面,他应该是没有盖过。 我伸了个懒腰下床去洗漱,出门后见有人正在门口等我,将我带到小餐厅。 在餐厅门口正巧碰到了霁月,她手里拿了个包子,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 我拉住她的手臂,“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她嘴里的东西未咽,含含糊糊的说:“赚钱去,我接了个大单! 等我回来我领你去购物,咱就挑贵的买!”说完,还没等我说话,她马不停蹄的走了。 我心里一阵纳闷儿,怎么刚来玄武城,她就接活了? 后来听穆莺说,袈裟给了她一笔单子,估计她俩这回越过沈掌柜,直接线下一对一交易,省去了中间商赚差价。 想到她可能去弄蝎王毒,我不免有些担心。 穆莺说霁月早就不是几年前的她了,让我千万别小瞧了她。 具听说,梵迦也平时会在自己的餐厅用餐,他身边亲近的人有一个小食堂,由于这个宅子住的人太多,山洞里面还有个大食堂。 我不知道他养这么多人做什么,大部份的人我也不认识,不过大家见到我都表现的很友善,每个人都是笑呵呵的。 我随便找了个空位,刚一落座,身边立刻有人坐了下来。 我侧头一瞧。 阿炁? 梵迦也的干儿子。 那个吵着要给梵迦也守灵的儿子!!!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这孩子还是跟年画娃娃一样,这几年一点个子都没长,模样也没变… 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定格了。 他呲着牙,冲我挥挥小胖手,“漂亮姐姐,我可以和你共进早餐吗?” 我点点头,“当然可以。” 他满意的笑了,端着自己小碗,里面装着两颗脱壳的生鸡蛋,他一仰头就给喝了。 我不由得皱眉。 不腥吗? 可他却表现的十分满足,比小孩子喝到饮料还开心。 他缠着我问东问西,嘴又甜,又乖巧,这孩子很难让人不爱。 但我心里清楚,这小家伙鬼精着呢! 而且他超爱演戏,翻脸比翻书都快,我谨慎着提醒自己,千万别落入他的圈套! 说着说着,他突然问道:“漂亮姐姐,听说以后你就是我干妈了?你什么时候给阿炁生个弟弟出来玩玩~!”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向我投来,我刚入口的汤,吐也吐不出,咽又咽不下。 阿炁直接改了口,“干妈,你是害羞了吗?你脸红了耶!” 我:“……” 这时有人说了句,“三爷,早上好。” 大家的目光这才从我身上转向门口处,梵迦也风尘仆仆的走来,门口巡视了一圈,最后拍了拍阿炁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起来。 阿炁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嘟着小嘴乖顺的站在一旁。 柳相俯下身子来问,“三爷,你今天在这用餐?” 他点点头,“恩。” “那我去给您准备。” 柳相前脚刚走,梵迦也转过头来看向我的餐盘,询问道:“就吃这点?” “恩,没什么胃口。” “做的不合胃口?” “不不不,我自己的问题。” 他挑了挑眉,吩咐的口吻道:“一会你和阿炁出去帮我办件事,也算是你来玄武城打得第一仗,要打得漂亮点。” 我:“???” 我和那个小豆子一起去打仗? “你要办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玄武殿是做什么的?”他突然反问。 “为玄门秉公执法的…” 我也是胡说八道,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法王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听起来挺厉害的,但具体干什么,我从未了解过。 只是偶尔会听到有人谈论玄武殿,得知了一些细碎的消息。 他颔首,“差不多,昨天有人接到举报,有个人乱收钱财,你去把他的堂口封了。” “啊???” 这种事,我还真没干过… 再说,我又不是玄武殿的人,让我去干什么? 他看出我的犹豫,开口道:“你若想在玄武城混出名堂,玄武殿便是不二的选择。 无论你是想广学天下技能,还是结交一些能人异士,有靠山总比没有强,得有人先认识你,才愿意去了解青龙山。” 他是在给我铺路,提携我。 我没什么语气的说,“知道了,那一会你把地址给我,我吃完饭就去。” “阿炁知道,一会你跟着他就行。” 我真不理解,为什么办这种得罪人事,要我带着一个孩子去… 虽然阿炁有点能力,因为在他第一次见我时,他就点破了我没有魂的事。 可这次的情况,注定不可能顺利,到时候要闹的不愉快,吵起架来或者动了手,我还得夹着个小豆子跑,完全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阿炁轻车熟路的领着我,在天梯巷隔壁的一条街里的一间小瓦房,寻到梵迦也所说的地方。 眼前这间房子不算太大了,并没有贴牌匾,只有玻璃上贴了一个通红的‘卦’字。 门口排起了长龙,周围停满豪车,看起来这‘生意’十分火爆。 阿炁和我说,“干妈,一会你看我眼色行事哦!” 这小家伙,我还得看他眼色行事? 我板着脸纠正道:“我不是你干妈,你可以继续叫我漂亮姐姐。” 他口齿不清的回道:“虽然我很喜欢干妈您,但是在玄武城,我只听我干爹的~ 干爹没让我改口,我就可以这么叫! 干妈~! 干妈~!” 我:“……” “你干爹有没有给你什么令牌之类的东西?” 他将头摇成拨浪鼓,“没有啊!要那东西做什么? 我干爹的令牌怎能随意给人!” “我们空口白牙的,怎么去封人家? 再说,你说要封,人家就让你封? 没有玄武殿的令牌或者文件,哪里来的信服力?” 他小小的眉毛拧在一起,“干妈笨笨,你看我的!” - 第219章 旁门左道 - 不知阿炁从哪变出来一个铜锣,挥圆了他的小胳膊,‘铛、铛、铛’用力敲三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跟街边卖艺的小孩似的,双腿并拢成八字型站立,腰板挺得笔直,小肚子鼓了出来,圆溜溜的。 他掷地有声的朝着店内的方向,大声说:“听闻谭大仙功夫了得,今日我与我干娘来此讨教,想与谭大仙斗斗法,不知谭大仙可否赏脸给面?” 我一口老血顶到了喉咙。 斗法? 这小崽子疯了不成? 我连忙上前去捂他的嘴。 他逃,我追,他插翅难飞! 我好不容易才将他禁锢在怀里,谁成想,阿炁‘哇’的一声哭了。 那眼泪一双一对的往下掉,眼圈眉头红红的,看得人心直碎。 众人好奇的眼光在我们二人身上来回打量,我只好赔笑,尴尬至极! 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小子演我是吧?” 他的声音更小,模样认真的说教道:“干娘,既然我们要封人堂口,自然要以本事服人! 不拉出来比试比试,人家怎么可能服气嘛? 这可不是我们的作风!” 他还在这跟我拽上词了! 斗法分‘文斗’和‘武斗’,我来之前对对方的能力毫无了解,只是听说了一些他的事迹。 这才刚过来阿炁就扬言让我和人家斗法,他还不如直接要我命了! 我还没等想好对策,阿炁泪眼婆娑的望着我,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的说,“干娘,您不是教过我道亦有道的嘛? 来之前你不是也说要替天行道的嘛? 你怎么还怂了呢?” “嘿,你这小子,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干娘,不是你说这个谭大仙是个左门的骗子,你是不是看这里人多,又不敢揭穿他了?” 我:“……” 这小崽子还知道什么是左门? 有一些不常规的‘走法’中,有所谓左门右道的称谓,左门也就是不入流的,也叫旁门左道。 正规路子的‘走法’,叫右道。 阿炁在说这些话时,故意将音量拔的极高,那小声音脆的刺耳,众人的目光渐渐变得玩味起来。 群众中有人问,“小姑娘,你说谭大仙是个骗子?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 阿炁挺着胸膛,一手指天,一手指着谭大仙家的门,“凭我干娘能‘引雷勾火’,而他只会往人身上糊面粉,糊土豆,整日胡言乱语,他凭什么敢收万金?” 我:“……” 我滴个天爷呦! 他可真能替我吹! 我什么时候能引天雷勾地火了?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过阿炁说这个糊面粉、糊土豆确有其事。 这是来玄武殿举报的人说的,经过下面的人核实,也确有此事,不存在冤枉谭大仙这一说。 举报的人叫张达,据他所说,大家都传这个谭大仙有一堂很厉害的堂口,传说无论虚病、实病他都能治,最绝的是他还能治疗不治之症! 但他有个规矩,他不会经常待在一个地方,若要找他全靠人脉和运气! 所以不少达官贵人,天南海北的寻他求医! 他的独门妙招就是往得绝症的人身上糊白面,糊土豆条,其治疗手法极其特殊。 张达的母亲是得了癌症,医生说从各项指标来看,她的寿命大约仅剩三月之余。 老太太被下了死亡通知书,张达走投无路,经人介绍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不远万里的过来求高人指点。 谭大仙在看过他母亲后,说了句,“没事,能好。” 张达的母亲听后,高兴的不行。 张达以为是谭大仙不好意思当着病人面前说实话,怕病人有心理负担。 所以故意支开母亲后,又问了一遍谭大仙,“我母亲的病,还有得救吗?” 谁成想,谭大仙当场急了,然后就让人赶张达离开,说什么也不给他母亲看了。 张达又是作揖又是认错,卑微讨好,称自己不懂这方面的事,并不是怀疑谭大仙的能力。 谭大仙这才消气,胸有成竹的说:“回去每日一斤九两土豆,必须是一斤九两,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 将土豆磨成条后糊在身上,磨出来的浆也要喝掉,若是不好,你来找我!” 张达一听,谭大仙是在说真事,在看向外面排着的长队,心想这次母亲有救了。 就这两句话,收了张达十万块! 谁知回去以后,母亲就信着这个谭大仙,药也停了,化疗也不做了,刚开始身体状态是很好,可糊了不到七天,人就走了。 张达气得回来找谭大仙理论,谭大仙仅用一句话将他打发了。 “你没按照我说的做,一斤九两,多一两不行,少一两也不行!” 张达有苦难言! 你说这谭大仙是个骗子吧? 他还有医好的人,不然也不可能远近闻名。 你说他不是骗子吧? 他又违背科学,虚病还好说,可张达母亲得的是癌症,又不是什么邪病,糊面粉土豆怎么可能有用呢? 若什么病都用土方就能好,还要医院做什么? 张达这次直接闹到了玄武殿,玄武殿的人私下调查一番,给出的结论是此人有点能耐,但不多。 他原本并不在四象地讨生活,这才搬来两个多月。 谭大仙主打一个心理战,一般临终患者的心态都很糟糕,若给他们希望,心态能够得以调整,状态和病情看起来的确会比原来好上很多。 再说,就算最后人没了,家里人伤心难过都来不及,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找他,谁还有那个心气儿特意跑他这来闹事? 但他也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因为做贼心虚,他怕想找他算账的人,太多! 所以,这就是他必须‘关门大吉’的原因! 我这个人做事比较谨慎,我会经过多方面考量,要打就打他的七寸,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但阿炁是要将我赶鸭子上架,让我现在就敲响文王鼓,抽起赶神鞭,一跑一颠的去请神仙!!! 见我久久没吭声,议论的人越来越多,反正大家在排队,也都没事干。 不知名群众a:“小朋友,每个人的厉害之处不同,你干娘能引雷勾火,那是很厉害! 但这并不代表谭大仙就是骗子,我们邻居就是用了他的方法,之前都吃不下去饭了,现在能吃能喝,状态特别好。” 不知名群众b:“就是,我也听说过谭大仙的事迹,拯救过千家万户! 你这小孩子可千万不要瞎说,惹怒了神明会给你干娘带来灾祸哦!”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着赞同他们说的话。 阿炁冷笑了一声,“在玄武城,只有我干爹才是神,他一个江湖骗子,我呸!” 众人嘲笑这孩子太狂妄,也不知道平时家里怎么教的,这么小就会吹牛! 有人问他,“你干爹是谁呀?说出来让我们大伙涨涨见识!” 阿炁刚要张嘴,我立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对众人赔笑道:“小孩子嘴没有把门儿的,什么话都敢说,大家散了吧!” - 第220章 跪下道歉 - 我这话音刚落,这时有个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听说有人要找爹斗法? 让我谭运看看是什么人这么狂,闹事也敢闹到我家来?!” 话落,一个迈着八字步的男人从里面 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二十左右,头发到脖颈的长度,里面掺杂着不少银发。 此人面色蜡黄,体型极其干瘦,显然阳气不足。 我并不想现在就和谭大仙家的人起冲突,连忙笑着说,“小哥,小孩子瞎胡闹,别当真。” “胡闹?!”他冷笑一声,“现在给我爹跪下磕头赔罪,我饶了他这狂妄小儿!” 我听后眉头不由一皱。 跪下认错?! 既然我带阿炁出来,无论怎么样,我也不可能让他给别人跪下! 他好大的口气。 那男人豆芽般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你是他干娘? 看你的样子你是不服气? 你知不知道我们家是什么门户? 我爹身后的可是有五百年修行,你得罪了我们,别说以后还能不能引雷勾火,我看你自身都难保!” 我被他的话逗笑,道:“小哥,修行中人讲究修行先修心,一个孩童的话,您怎么还给听进去了? 莫不是孩子的童言,还真说到你的痛处了? 保不齐你家还真是个骗人的黑店不成?” 谭运下巴微抬,姿态傲慢,“菩萨低眉,金刚怒目,没有点金刚手段,我们还怎么普度众生?” 我反问道:“菩萨之所以能低眉,是因为有金刚护法,你的意思,你是谭大仙的金刚咯?” 他挑了挑眉,眼底戾气十足,“不然呢? 今天你来我家闹,明天他来我家闹,我家每天要接待求医问道的人这么多,我爹要是天天来应付你们这些不自知的蠢货,那这些真正需要求医的人怎么办? 现在排队的这些人,有的等了一天一夜,有的等了几天几夜,凭什么你说要见我爹,我爹就要出来应付你?” 众人的情绪很快被他的话勾了起来,纷纷称:“是啊!你们快走吧!别耽误我们大家的时间了!” 阿炁抢着说,“你说谁蠢货? 既然谭大仙这么厉害,那就让他出来和我干娘比试比试啊? 你不是说你家身后修行有五百年么? 我看啊就是吓唬人的怂包! 再不然…你现在给我跪下说你不敢,你服输,我们现在就走!” 阿炁小嘴儿巴巴的一顿输出,专门掏人心窝子,他不仅和我使赶鸭子上架这招,对对方也用同样的招数! 谭运嘴唇都被他气白了。 众人看热闹看出了兴致,纷纷吆喝着,“既然这样就让谭大仙出来比试比试,也让我们大伙儿开开眼!” “是呀!赶紧请谭大仙出来吧!别耽误大伙时间了!还真怕了这个小姑娘不成?”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谭大仙不出来应战,那就是怕了。 谭运被激怒,点点头说:“行,让我爹出来没问题,但要签生死状!你敢吗?” 阿炁:“干娘,跟他签!我还怕他们不敢签呢!” 我:“……” 坑人的玩意。 不过在气势上,我不能输,今儿生死都交到这个小崽子手上了。 “好。”我痛快的应承下来。 其实我也想看看这个谭大仙到底是何方神仙? 他竟然能搬了家,还能用这么拙劣的手法骗到人,也许是有些能耐的。 谭运转身回去请人,他们父子还没等出来,人群中有个女人突然闹了起来。 她先是疯笑,“嘿嘿,嘿嘿嘿嘿…”然后躺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儿,大家的目光又都被这个女人给吸引过去。 谭大仙随着他儿子出来,轻蔑的瞥了我一眼。 我刚要张口,他伸手打断道:“ 你就是要同我斗法的人?” 我点点头。 他云淡风轻的笑着说,“老夫医者仁心,得先处理病患,没功夫陪你争强斗勇。 至于你我之间谁高谁低,到时候众人自会决断!” 众人纷纷为他鼓掌叫好! 这个老头倒是比他儿子聪明,在不知道对方能力的前提,‘拖’永远是最正确的解决之法。 我淡淡一笑,“您先忙,我不着急。” 正好,我也有机会看看他的能力到底在哪儿? 发病那女人在地上滚的满身灰尘,她的家人在一旁无可奈何,直接就给谭大仙跪下了。 他们一边磕头一边拜,“谭神仙,您救救我妈吧! 前些日子她去山里采蘑菇一夜没回来,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人就这样疯癫了!” 谭大仙穿得很朴素,颇有点仙风道骨感觉,他任凭着那家人跪拜,似乎并没觉得任何不妥。 过了很久,他才伸手叫停,“话都让你说了,你还让我说什么?我一看就知她是惹了山中野鬼! 不过不急,我来处理。” 阿炁冷哼,“眼不瞎的人,说不出这话!” 不过谭大仙似乎今天运气不大好,只见他画符、指尖血、舌尖血的招数轮了个遍,且动作极其夸大! 看起来整的挺像那么回事似的,可那女人一点没见好,反而更严重了。 谭大仙想也想,抡圆了个胳膊,‘啪嚓’一个耳光,朝那个女人的脸上扇去。 那声音响的我的跟着心一揪。 看到这,我心里多少有了底。 此人用的都是一些民间土方,比如孩子晚上哭闹,有的人家会拿个菜刀,在屋子里骂一骂喊一喊,也许就可以缓解。 但这都是些撞大运的招数,有时灵,有时不灵,根本算不上什么本事。 他之所以会打人,正是因为他的老旧方法,认为鬼怕横人! 可能以前也没少用这招儿! 对比与谭大仙刚出来时的云淡风轻,这会明显紧张了不少,灰色褂子背后的位置都被汗浸湿了一片。 众人的眼睛不瞎,大家也察觉出有一点不对劲,我今天似乎运气不错,如遇东风! 谭大仙想了片刻,又要抬手,这次看起来力道更大。 我连忙叫停,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谭大仙,这人要是再被你打一巴掌,可就晕过去了!你真不考虑考虑换个方法?” 谭大仙转过头来,激动道:“你这小妖血口喷人! 我不看你的八字,都知道你生来就是魅惑人的,不知在哪儿学了点小本事,要在这妖言惑众!” 我笑着凑近他,故意用轻蔑的口吻道:“谭大仙,您此言差矣! 我可不是生来魅惑人的,我是生来克你的! 你要是看不出来她怎么回事,你离远点,给我腾个地方! 你可不要暗下毒手把人打晕,让人家回家疗养,这可不符合规矩哦!” 阿炁双手交叉抱在身前,:“就是就是! 就你身后那个东西,还五百年…就他来给爷爷提鞋,我都嫌他道行太低!” - 第221章 山精野怪 - 哟呵! 阿炁这小子。 他这吹牛的劲儿,到底随谁了呢?! 不过他身上的那股谁也不服的小气势,我倒是很喜欢。 此时谭大仙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跟调色盘一样五彩斑斓。 他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反倒是他儿子谭运,此时显得特别激动,抬腿就朝阿炁的方向踹了过去。 阿炁一动没动。 板着小包子脸,黝黑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他。 在谭运的鞋底马上要碰到阿炁的衣襟时,不知怎么的,谭运脚下一滑,以一字马的姿势狠狠摔倒在地上,应是硌到了‘中间’部位,疼的他‘嗷嗷’叫唤。 大家都下意识别过脸,不忍去看,旁人身临其境的下身一紧,也不知他摔的这般狠,以后还能不能有传宗接代的功能了? 我注意到阿炁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这副表情简直和他干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怪是在梵迦也身边养大的孩子。 阿炁一脸天真无邪,嘴里说着最阴狠的话,:“你敢碰我一下,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再看我们一大一小两人强硬的气势和态度,也不像是在这胡搅蛮缠糊的弄人。 有人出声建议,“连谭大仙都治不好的人,她们就能治得好? 不如让她们试试,如果她们不行,那就别在这废话,赶紧离开这儿! 大伙说是不是啊?”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是啊!救人要紧!让她们试试吧!” 对于这个突然发癫的女人,我得心应手,她不是像谭大仙说的那般,招到了山里的野鬼,而是精怪… 她和红花姨家的姨夫,当年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姨夫的小树精是在帮助他,而这个是在折磨她。 谭大仙用治鬼的方法对付精怪,肯定是不好用的。 我到路边折了两根细长的柳树枝,用捆绑头发的皮筋,将它们捆成弓箭形状,随后捡了几条干树枝做箭。 众人看我有条不紊的摆弄着手中的东西,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看好。 有的人可能没见过真实的弓箭,但在电视古装片里可是能经常见到。 最常见的弓臂,也得是有韧性的竹子而制,像柳条这类软趴趴的材质,根本不可能射出箭去。 在大家都以为我是在作秀时,我的手指轻轻搭在弓弦之上,柔软的柳条突然变得紧绷坚硬。 我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如炬,顺着干柳条的前端,锁定远方的靶心。 我口中念咒,眼睛似要穿透空间,直抵目标的核心。 “本师射箭,阴阳双箭齐出门。” 我松开手指,干木条如脱缰之鸟,呼啸而出。 没有弓弦,却发出了震颤声,在空中回荡。 两根干木条划过两道优美的弧线,沿着既定的轨迹,无可阻挡的碰到了女人的身体,但对她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她好像真的被箭射中一般,一下子弹跳起来,像一只受了惊的野猴子,在人群中四处乱窜。 大家纷纷闪躲,生怕女人会碰到自己造成不必要的危险。 阿炁很配合我,手中握着我提前准备好的干木条,在我射完箭后,立刻又递过来新的木条。 “一箭射东方,精怪都射光!” “二箭射南方,三灾八难都射光!” “三箭射西方,邪魔歪道都射光!” “四箭射北方,妖魔鬼怪都射光!” 女人顺着东南西北的方向跑,我用箭追了她四个位置。 她披散的头发像有静电一般,全部直立在头上,看起来特别奇怪。 她耗光了全部力气,在最中间的位置跌坐了下去,双腿抽搐着,大口大口的喘息。 我丢掉柳条弓走到她身边,用手在她直立在空中的头发上绕了个圈,狠狠的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她跟不知道疼似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不过眼神已经变得惧怕。 我将手指刺破,在她额间抹了一抹红,俯瞰着她,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山精野怪,在你姑奶奶面前也敢闯一闯? 你莫不是有点太狂了?!” 对待这种听不懂人话的山精野怪,气势上必须压过它,它可能都听不太懂我说了什么,但是你越狠它越怕! 谭大仙的脸色已经难看的没眼看了。 看热闹的人此时也没了动静,各自在心里都有盘算。 紧接着女人跪在了我面前,‘铛铛’的磕头。 她嘴里‘呜呜呜’的说着人听不懂的话,双手跟着胡乱比划,示意让我放了它,它这就走。 我微微颔首。 紧接着女人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谭运捂着下腹,可算找到机会似的,吃痛着说:“大家快看啊!她把人给整死了!” 阿炁扬着他小笼包大的拳头,威胁道:“闭上你的狗嘴,人哪里死了? 我看你真是记吃不记打!” 谭运身子一缩,连忙闭上嘴不敢说话。 没一会儿,女人醒了。 她眼神茫然着环顾一圈四周,连忙喊自己的老公到身边来,询问道:“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啊?怎么这么多人?” 众人用惊叹的眼光看向我,这女人真的好了!!! 男人来不及给她解释那么多,扶起女人到我面前道:“这可是咱家恩人,快,咱得好好谢谢人家。”说着,他拽着老婆孩子要跪。 我连忙阻止。 “能帮到你们本是无心之举,人没事了,快回家吧!” 男人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谭大仙,眼底闪过一丝鄙夷,早已经不是最初那般,磕头作揖虔诚信服的态度了。 他扶着老婆孩子到一旁,没有立刻离开,似乎也想看看我和谭大仙最后的结局。 “这姑娘真有点能耐!” “谭大仙束手无策的事,她三两下就弄好了,谭大仙这回碰到茬子了!” “你没看见刚才她做那个弓,好像有生命力似的,还真神了!” 谭大仙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他硬着头皮装作云淡风轻的说了句,“你这丫头倒是会讨巧,在我已经治好她后,胡乱弄了这么两下,让大家以为是你的功劳,简直可笑!” 我:“……” 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阿炁眼底闪过一抹烦躁,“你这老头,好生的不要脸! 大家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你都能跑来抢功劳啊?” 这群人中还是有很多人相信谭大仙的手艺,这一人操作了一半,还真说不出到底是谁的功劳。 阿炁听到旁人的讨论,捡起脚边的锣,‘铛’的用力一敲,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谭大仙,拿生死状来! 既然你不服,今天就请我干娘就和你斗斗法,封上你们这帮人的狗嘴!” - 第222章 斗法 - 谭大仙不屑的哼笑,“老身不要脸? 你这黄口小儿莫要瞎说! 若不是我略施小法,稳住此人的魂魄,你干娘跑来捡了个现成的,她射几个柳木条会有这等功效? 捡人家治好的病人,说成是自己的,还有这般不讲道理的? 你若是想斗法,老身陪你,但此事我绝对不退让! 黑的,绝不能让你说成了白的!” 我倒是能理解谭大仙的心理,四象地卧虎藏龙,不到迫不得已他绝不可能搬到这来! 因为四象地对玄门的管束极其严格,能人又多,他的‘把戏’很容易被人戳穿。 既然他敢来,就代表他已经无处可去。 好不容易在这又闯出了名堂,如果名声再被毁,那他就真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辈子就算毁在这了。 所以他才会兵行险招,走此下策,反咬一口。 看来这生死状,我今天是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容不得我多加考虑了。 我站出一步,语气平和的说:“既然谭大仙同意,那我们就走走江湖令,在此盘盘道。 听闻你身后有个五百年的厉害主,小女不才,今日就找他讨教讨教!” 谭大仙还没等开口,谭运脸色难看的问道:“你若输了怎么办?!” “我若输了,我跪在你们父子面前,磕三个响头当作赔罪,拜你为师! 从此我给你谭家当牛做马,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不过,谭大仙,你若输了,我要摘了你这牌匾,砸你的香炉,封了你这卦门! 你可敢?!” 谭大仙淡淡一笑,挑眉道:“我看出你有点道行,我们都是同道中人,我还年长你一些,今天若是和你斗法岂不是欺负你?” “同道中人不分年纪,今天各位在场作证,若我输了,绝不会去拿年纪说事。 谭大仙,莫不是铡刀底下见真章时…您却怕了?” 谭运气愤的对谭大仙说:“爹,咱和她比! 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还想摘咱们家的牌匾,把她给狂得没边了… 你今天好好教训教训她! 也让她知道知道,惹了咱们谭家的后果!” 谭大仙瞪了他眼,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我见谭大仙迟迟不肯答应,冲着人群双手抱拳,道:“各位,我们吃这碗饭,身后都有些东西罩着,今天恳请你们给做个见证,我不如谭大仙,我死! 谭大仙不如我,封他卦门,你们觉得如何?” 所有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很快他们的情绪就被挑了起来。 “谭大仙,这么一听你不亏啊! 你就和她比试比试!” “是啊!我们都支持你!” 这么多人起哄,把谭大仙架在了火上烤,他和我一样,早已经骑虎难下,没有退路了。 谭运亲自回屋取生死状,我和谭大仙在众人的见证下,白纸黑字画押按手印,上面明确标注自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全部责任,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争强斗勇之人,也从没有过盘道斗法的经验,但我心里清楚,无论发生什么,我今天必须赢! 在这个行业里博得就是个名儿,当年我师父发病倒下都被众人传的沸沸扬扬,还说他能力不足! 所以我绝对不能折在这个不讲道义的老骗子身上。 自古以来就有盘道斗法这一说,文有诗会,武有打擂。 但玄门的盘道可是要见真章的,不是斗斗嘴皮子,伸伸手就行,极其血腥残酷。 听师父说过,早些年间有的人为了博得大名气,会走深山赶五岳,找各方高人盘道斗法。 打出名头了,这辈子就妥了,打败了,这辈子就完了! 他老人家还说过,盘道分几种,第一种叫低头告饶。 彼此之间若是谁输了,低头说声对不起,这事就算结束。 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有事找我,我立马就到,给彼此留个脸面。 第二种叫打堂子,也叫挑堂子。 打堂子之前要彼此先讲清楚,我若输了,你可以给我手筋脚筋挑折,这辈子我就当个残废。 你可以把我香炉砸了,牌匾卸掉! 这个的赌注要比较大一些,不过现在这年代,不能施行挑手筋脚筋,慢慢的就没有这一点了。 第三种是最厉害的,人与人之间斗法还不算完,身后的仙家也好,五猖兵马也罢,都要直接拍死! 你的人,我要收拾,你身后的东西它也跑不了,无论多少年修为,都毁于一旦。 下赌注是既决生死,也决高下,直接赌上身家性命! 所以说盘道十分血腥残酷,在此之前我都没有过与人盘道这种想法。 我刚来玄武城,梵迦也就给了我一个这么艰巨的任务。 我深知他并不是让我帮他处理事情,能帮他处理事情的人比比皆是,他这是在给我打响名头的机会。 谭大仙的目光一直停在我身上,我能看出,他心里没底犯难,早已经摸不透我了。 况且我年纪轻轻,一上来就要挑他的堂子,还煽动大伙逼他答应,这明摆着就是要封他的门,砸他的香炉来的! 周围给他加油打气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许多天梯巷的人,闻讯都赶过来看热闹,把这条街围的水泄不通。 “谭大仙,我们比什么?”我问。 谭大仙久久没说话。 我继续刺激他道:“怎么了? 现在画出来的道,不敢走,递过去的牌,不敢接了? 我们刚刚可是连生死状都签了…” 我对于盘道的规矩只是了解,但都没做过,所以我要先搅乱他的心神。 没想到这时我的猪队友阿炁,‘铛啷’来了一句,“既然谭大仙不说,应是什么绝活都会,那不如你们淌淌神通吧?! 来,哪位邻居家有炭火盆,铁链铁球扔里面,烧的越红越好,全部都给我干娘拿来!!!” 我惊诧的看向阿炁,这死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谭大仙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阿炁鬼迷日眼的笑着,“谭大仙,今儿让我干娘给你好好亮亮真本事,让你看看什么叫‘神通’!” 有人举手高声道:“我家在旁边开烤肉店的,我去给你们取!!!” 我:“……” 谢谢您咧! 此时谭大仙的脸色已经惨白惨白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人明显是慌了。 之前我就说过,谭大仙这人有些本事,但神通他可未必! - 第223章 神通 - 有人问什么是‘神通’? 在民间吃玄门这碗饭的,身后基本都有一些东西给护着,这也叫护体神通。 一般盘道的招数有:‘上刀山’、‘下火海’、‘捋红枣’、‘吃红桃’、‘海底捞月’、‘金灯挂帅’、‘天灯爆脸’等等… 比如上刀山,用木板子搭建一个上坡,上面全部钉满了钉子,光脚上走上去。 海底捞月:油锅面放五枚大钱,油温烧热了过徒手下去将大钱捞上来。 吃红桃:火盆里面烧的旺旺的,将铁块烧红的往嘴里塞。 天灯爆脸:一盆热油浇在脸上,一点皮都不能破,像是清水洗脸一般。 捋红枣则是将铁链烧红,用手来回反复在铁链上摩擦,头发丝都不能糊一根。 这里的说法有很多,就不一一叙述了,反正都是一般常人无法做到,极其凶险残忍的招数。 我表现的极其淡然,却在心里暗暗喊着黄天乐!!! 平日里我可没少给他投喂,关键时刻能不能出来替我扛上一波?!! 可喊了半天,连他人影都没瞧见。 阿炁嘻嘻的笑,他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反而继续加码道:“谭大仙,我们先比比火,今天让我干娘,你姑奶奶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神通,你若是过不去,我干娘必砸了你这香炉碗!!!” 我:“……” 那个烧烤店的老板戴着加厚的棉手套,用铁夹子夹来一个铁盆,盆里面的木炭已经烧得通红,群众里有在一旁帮忙煽火的,还有人往里面倒油。 大家还真‘热心’! 火盆里的火光冲天,站在旁边烤的脸滚烫。 我伸出手道:“谭大仙,请吧!” 此时谭大仙脸上的汗簌簌滚落,像是洗了脸没擦干似的,也没了刚出来时的傲气,像是一直在心里琢磨事儿。 阿炁:“干娘,不如你先给他打个样儿,捋个红枣让他瞧瞧!” 阿炁身旁的人弯下腰,好奇的问道:“小朋友,你干娘真会?她到底是何方人物啊?” 阿炁骄傲的仰起头,“我干娘可厉害了,我干娘是从天上来的,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小意思!” 我:“……” 小伙砸,下次吹牛记得打草稿! 在这人挤人的狭小环境中,气氛凝重的能滴出水来,正中央放着骇人的铁盆。 盆里放置着一条粗重的铁链,被底下熊熊烈火舔舐的通体透红,宛如一条蜿蜒的赤龙。 炙热的高温扭曲了周围的空气,泛起氤氲热浪。 我面色沉静,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然。 我缓缓走近铁盆,将身上的棉外套脱下,只留下里面的短袖,一会儿方便操作。 口中念了一段护身咒,咒语晦涩难懂,像是来自远古的神秘召唤。 这时,突然感觉肩上很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凉气,仿佛此时的我正站在千年冰洞内,寒气逼人。 怎么会这样? 莫不是黄天乐真的来替我抗了? 我一时恍惚,但来不及多想,趁着这个时机,猛然伸出双手,瞬间抓住那烧红的铁链。 刹那间,只听‘滋滋’声响彻四周,像是恶魔的低吟。 我双手与铁链接触之处,腾起阵阵白烟,而我的感觉则是握着普通的铁链,没有感到任何疼痛或者不适。 我的表情太过于平淡,旁人一下子看呆了,很快传来阵阵掌声。 「好!!!」 「这是哪里来的混世魔王,这自称姑奶奶也不为过啊!!!」 「你看她手上的皮都没破,没准儿还真有神仙护着她!」 「我倒是不怎么看好她,她要真这么厉害为何不治治自己的腿?还要一瘸一拐出来?」 「你懂个屁!厉害的人多半身体都有残缺!」 我全神贯注的操控着铁链,铁链在我手中竟似有了生命,像灵动的火蛇,随着我的手势在空中舞动,划过一道道火红的弧线,映照着我的脸庞。 周围的人膛目结舌,惊叹于这等超乎常人想象的神奇法术。 我来回捋了几遍,便将铁链重新丢进盆里,拍了拍手上的灰,转眼看向谭大仙,勾笑道:“该您了!” 这会儿谭运也不猖狂了,担心的看向身旁的父亲,小声道:“她那笑容好像从地狱上来索命的!!! 没想到她还真有点本事! 爹,这…你会吗?” 谭大仙吞了下口水,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紧绷,一声不吭,久久未动。 众人都看向他,有人起哄,有人唱衰,还有人调侃,「谭大仙,你上啊?你的腿别抖!!!」 更有甚者,有人在现场给他唱响了一首‘祝你平安’。 我余光注意到阿炁,他在那站的像个木桩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应该是灵魂出窍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倒是小瞧了这小子! 没想到竟然不是黄天乐,而是阿炁帮了我,难怪之前叫的那么欢! 谭大仙整个人明显已经麻了,他也在心里权衡,要命还是要名? 众人催促,「谭大仙,到你下场了!」 「谭大仙,用不用先把棺材给您备上啊?」 「谭大仙,你别怂啊!」 在一声声刺激的话语下,谭大仙故作姿态的对我说:“家家练的功夫不同,你这雕虫小技,都是一些给别人看的东西,它能治病吗?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 他还是那套,耍臭无赖! 我哼笑了声,端起地上的铁盆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我们事先都是讲好的,今天你若不亮神通,我就把这盆火泼你身上。 到时候你这名声可就全毁了,壮士断腕方可留名,若是你继续耍无赖,可太丢脸了。” 谭大仙见我要动真格的,连忙伸出手道:“姑娘,我敬你是个能人,但你也不要强人所难,你这么做不合规矩! 我都这般岁数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姑娘,你说我们无冤无仇,你何必咄咄逼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我嗤笑了声,举起火盆,由于火盆离他太近,他慌慌张张向后闪躲,炙热的温度烤的他呲牙咧嘴。 “我现在问你,你糊面粉糊土豆的方子,到底是不是骗人的?!” 他瞪着眼睛反驳,“你休要胡说八道!” “好,那我泼了!” 我一扬手,他立刻捂住自己的头部。 人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别别别!是,我承认我是骗人的,行了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为刚刚帮他说过话,而感到愤怒! 「这个老骗子!」 「原来真是骗人的?那我们辛辛苦苦在这等了好几天算什么?」 我又问他,“你承不承认你输了?我摘你牌匾,砸你香炉,封你卦门,你可有异议?” 他依旧双手抱头,连连摇道:”没有,没有!“ - 第224章 恋爱小达人 - 见谭大仙认输,我顺势将火盆扔到了一旁。 ‘咣当’一声巨响,溅出来许多火花。 大家在现场看到谭大仙的真面目,联想到之前自己在他这受的气,纷纷上前撕扯他的衣服,拽他的头发。 能打的打,能踹的踹,距离太远的扔东西。 大家泄愤似的,把他们父子好顿收拾! 没成想,谭大仙和他的儿子被他们给打哭了… 这时阿炁回过神来,走到人群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父子,“念在这些年你也做过点好事的份上,我干娘今天饶你一命! 不过日后你再敢开堂看卦,无论你走到哪儿,我干娘必定会追到哪儿,你别想换个地方继续骗人!” 他的口吻像个上位者一般,只是比之前要哑上一些。 谭大仙缓过神来看向我,道:“敢问姑娘到底是何人? 我谭某什么时候与你有过过节? 你为何要如今天这般,置我于死地啊?” 阿炁向天一指,掷地有声道:“我干爹是玄武殿法王梵迦也,人称一声三爷! 你说我干娘是何人? 今儿,是我玄武殿出来办事,本可以直接砸你的香炉! 但我干娘心善,为了让你心服口服,这才多跟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害得我干娘弄脏了手。 你服是不服?!” 玄武殿? 法王? 谭大仙瞪大眼睛,心知是玄武殿封了他,那便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他如泄了气的皮球,点点头,“我服,我服了。” 我没在管他们,转身走进屋内。 这间屋子陈设极其简单,发黄的墙面上挂着琳琅满目的红色锦旗,最显眼的一幅写着:「有求必应如我愿,功德无量谢神恩。」 好一个有求必应,好一个功德无量! 屋内大约只有二十平方左右,一张简易的木桌横在中间,一把皮质的老板椅,对面放了两个塑料凳,是这间屋子里的全部家具。 给人一种不在乎外表,更注重其内在的表象。 墙上面有一个红木佛龛,由于佛龛的门关着,我并没有看到里面供奉的是何方神圣。 我将前面的陶瓷香炉拿下来,双手举过头顶,用力狠狠地向下一摔。 ‘啪’的一声。 陶瓷碎片在地上四分五裂,地面溅起一层香灰。 我对着佛龛道:“我不管你有几百年修行,事已至此,你不能继续在他身边了。 今日我不碰你,是因为我知道有些事你也身不由己,日后找个好点的地方继续去修行吧! 下次抓弟马要擦亮眼睛,不然就是坑了别人,也坑了你自己。” 我这话说完,门口贴着红色卦字的玻璃,‘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谭大仙家没有牌匾,这也算是他身后的东西,给我表了一个态度。 他不会再帮谭大仙看卦了。 我瞧着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便走了出去。 只见一群人捆着谭大仙和谭运,应该是要把他们送进所里,剩下的事就不归我们管了。 我伸出手到阿炁面前,“我们也走吧!” 他不知道在哪儿混了个棒棒糖,应该是看热闹的人有人瞧他可爱送给他的。 他美滋滋的吃着,将软软呼呼的小手搭在我的掌心。 我们走出去的这一路都有人鼓掌叫好,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法王夫人长得可真漂亮,不知道和法王结婚了没?” “何止是漂亮,这身手也是了得!以后玄武城怕是没有骗子能生存了!” “是啊!三爷的眼光可真好!” 我听着一路的赞美,心里无不发虚,哪里是我厉害? 厉害的始终是他。 我的光环是他加在我身上的! 等离人群远些,我停下脚步,蹲下身平视阿炁。 他舔食糖果舔的正起劲儿,对上我的视线后,装傻充愣的问道:“怎么了干娘?” “是你,对不对?刚刚是你帮我捋的红枣?” “干娘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为什么要帮我?” 起初我并不明白梵迦也为什么要我带一个小孩子过来,但在我捋完红枣之后,我发现阿炁的能力可能在我之上。 但他又句句不离‘干娘’,把功劳全部算在了我一个人身上,让众人误以为是我自己的本领大。 见我模样太过认真,他‘噗’的一声笑了。 “干爹说的可真没错,干娘是个极其认真的人! 我们是一起伙的,哪有什么谁帮谁? 我们都是在为干爹办事,事情办的好了,回去他就会给我好吃的,干娘那么认真做什么?” 他学着大人的口吻,在对我说教。 我又问他,“你干爹还和你说什么了?” “干爹说,无论我在哪儿,都没有人敢欺负我。 但是干娘不一样,干娘活在在人世间并不容易,只有强大到让别人忌惮,他们才不敢欺负干娘。” 我一怔,“这是他说的?还是你编的?” 阿炁的心思太过活络,他总是说一些大人说的话,以至于我也分不清他哪句真,哪句假。 “当然是干爹说的! 不过我倒是觉得是他关心则乱! 有干爹保护干娘,无论这天上、地下,山里跑的,水里游的,哪个敢欺负干娘?! 干娘你也不要活得太认真,什么事情都大包大揽的自己闷头干,多无趣! 那两个人谈恋爱嘛,他多为你做一些,不是正常的?” 我被他化身恋爱小达人的样子逗笑。 真好奇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把孩子教的这般鬼精?! “你还知道怎么谈恋爱?” 他得意的晃晃他圆滚滚的小肚皮,“我怎么不知道,我给干爹守灵的那五年,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干娘的的事,这就是爱!” 我心里一紧,撑着笑问道:“阿炁为什么要守灵?” 他警惕的看了我眼,“干娘不知道?” 我撒谎,“知道一些。” 他转了下小眼珠,道:“那干娘还是去问干爹吧!我可不敢说...” 我没在为难他,带着他去了商场,谁让这小家伙刚刚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呢! 我发现阿炁是个颜控,在买零食的时候,无论好吃难吃,只要外包装长得好看,他都想买。 我们俩收获满满,拎着好几大袋子零食回去了。 从谭大仙的事情之后,我在玄武城一下子站稳了脚跟。 当然也有人没见过我,不知道我是谁,背后会直接叫法王夫人。 他们统一口径说我是玄门中的活阎王,将那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说的极其夸大,而我的名字也是一下子在各地打响。 - 第225章 四大家族 - 冬天如约而至。 但雪迟迟未落。 我记得梵迦也说过今年雪大,可它却比平时晚了一个多月,还没有任何踪迹。 来玄武城快一月有余,大大小小处理过几件事。 现在走到哪儿都会有人轻易把我认出来,我在梵迦也给我的光环下,备受瞩目,也不知是好是坏。 我和他依旧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每天我睡下,他都还在忙事情,我醒了,他就已经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每晚睡在哪里,我只知道他的被子从未动过。 我几次提出想要搬出去,不想打扰他休息,都被他用‘恶灵’的借口给拒绝了。 我不解的问他,“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我自己应付不来吗?” 他很认真的说,“十个你,也应付不来。” 我只能乖乖闭嘴认命,继续在别人的‘屋檐’下低头。 那日傍晚,梵迦也没有回来。 我躺在院中的躺椅上躲清闲,一旁的泥炉上煮着柳相新给我送来的桂花酿。 他总能弄到各式各样的酒,口感醇厚,余味无穷。 不过我发现他给我送来的每一款酒里都有花的成分,起初是茉莉,后来是桃花,最近一批是桂花。 头顶的天阴沉沉的,半分月亮的影子都看不到。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白雾,夹杂着一股烧纸的味道。 瞧我这职业病又犯了。 泥炉上还烤了些小食,有橘子、年糕、花生,我不经意余光一瞥,看到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用力的往自己的方向扇着,一脸享受的闻着食物的气味。 我当作没看见,没理他。 紧接着一个橘子,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出好远。 那只爪子想拿什么,我就拿到自己面前,故意跟他较劲。 没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你这丫头,这是在和我闹、闹什么情绪?” 我心里暗爽,没让黄天乐吃到东西,竟然把这家伙气磕巴了? 我侧过头挑起眼皮与他对视,“上次我捋红枣叫你,你为什么不来? 他双手掐腰,一副悍妇打架的表情,争辩道:“你就因为这事啊? 我怎么没去? 要不是我在屋里按着他家那五百年的老东西,你以为那谭大仙不敢和你比划比划?” “真是这样?” 他瞪圆眼睛,高声道:“那还有假?! 再说,蟒家小儿不是在你身边吗? 有他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蟒家小儿? 阿炁? 一些念头快速在我脑里打了个转儿。 阿炁平日里特别爱吃红鸡蛋,而且是生食。 他灵魂出窍附在我身上时,体现出非比寻常的寒气。 还有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秉性… 蟒家多武将,这些生活习惯和特征倒真是很像… 可如果阿炁是蟒家的儿郎,那他来人间做什么? 又为什么叫梵迦也干爹? 梵迦也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心里闪过,以至于黄天乐偷吃了颗桂圆,我都没有发现。 我倒了杯酒,递给他,他翘着嘴儿,闭上眼睛刚要凑近闻,我又把酒杯挪开了。 黄天乐立刻睁开黑溜溜的圆眼睛,跺着毛茸茸的大爪子,朝我吼道:“你干嘛呀!” “天乐,我们俩是一伙的吧?” 他点点头,“是啊! 你太姥姥把你托付给我们,咱俩自然是一伙的。”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总想袭击我的恶灵,同我有什么关系?” “哈?!” 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杯酒,你就想让我泄露这么大的天机?”他一个劲儿的摇头,“我可不敢说。” 我循序渐进,“那我换个问题,梵迦也到底是谁?” 他举起两只爪子,因为他的手指没办法分瓣,“两杯酒,我告诉你。” 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然黄天乐绝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成交!” 我将两杯酒用打火机点燃,有酒精的关系,很快杯面就燃起了一簇火苗。 黄天乐将黝黑黑的小鼻子凑近,一脸享受的闻着。 他们吃东西就是吃一个气味,不过他们碰过的东西,很快就会变质腐烂,像酒的话,他们闻完基本就没有酒精的味道了。 “梵迦也,无父无母,目前是玄武殿的法王…” 我越听越不对,连忙伸手叫停,“黄天乐,你糊弄我?” “我糊弄你什么了?” “你说的这些都是常人知道的,我想听点别人不知道的!” 黄天乐尬笑着搓手,“哎呦,小姑奶奶呦!别人不知道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嘛…” 他见我表情越来越严肃,是真的因为他的戏耍而生气了,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传出去,行吧?” “我和你发誓,我若传出去半个字,不得好死!” 他挥挥手,“发这么毒的誓干什么? 你这人啊,就是活得太较真儿! 行吧,我今儿和你简单说说。” 他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头,神秘兮兮道:“他的灵…是蛇家的三爷,不过你也不用惊讶,他现在的肉身只是梵迦也。” “你的意思,他的灵是四大家族胡、黄、蟐、蟒里的蟐家?亦或者说是狐、黄、白、柳、灰的柳家?” 我一边问,一边又给他斟了杯酒。 想听故事,必须得伺候到位! 他摇摇头,否认了我的猜测,“你啊!真是对马家什么都不了解! 你没在你太姥姥身边长大,也没人教过你这些。 我还是先和你说说家族吧!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这么句话,蟐蟒皆为柳,同属不同族,儿郎善攻伐,龙门寻骊珠。” “没有,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 为什么蟐、蟒都是蛇,却分成两家呢? 又为什么叫柳家而不是蛇家? 你口中的蛇家又是哪一家?” “蟐蟒本是一家亲,骊珠一现各立门。 门里蟐家门外蟒,自此不是一家人。 蟐家蜕七九尺九,蟒家脱皮足五刃。 一朝吞珠蛇化龙,名录金科过仙门。”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像是在唱歌一样,哼哼呀呀用小调给唱出来的。 见我一脸懵,他同我解释道:“蟐和蟒的区分在于长短。 这蟐家蜕七九尺九,也就是说蟐家在修炼时,每修成一个阶段,就会有一次大的蛇蜕,先后需要经历七次。 每次蜕下来的蛇蜕,不超过九尺九就是蟐。 同样是蛇蜕,蟒家就要大上很多很多,要足五刃。 按照过去的衡量标准,长度在三米以内就是蟐,长度等于或者超过九米的就是蟒。 但有一点相同之处在于,当他们有机缘养出骊珠,或者是吞到别人的骊珠,就会出现返璞归原的状态。 在体型上就会变得非常小,最初的时候甚至只有成人的手指长短。 那时候他们才算灵智全开,而且已经自结内丹,随着他们逐渐长大,额头便会生角,腹下结足,颈起须髯,尾现羽翎。 这个时候就不再是柳家人了,而是我所说的蛇家。” - 第226章 五龙 - 我仔细的品着黄天乐的话。 也就是说,蛇家在柳家也就是蟐蟒之上。 虽然隶属同一个体系,但他们更的修为要更高一些,距离化龙也仅有一步之遥。 “然后呢?你再多说些!”我追着问。 黄天乐继续道:“蛇再往下修就是蛟,蛟接着再往下修就需要聚水凝精,拨沙吞气,最后走渎入海跨过龙门。 蟐蟒之所以分成两家,正是因为这个骊珠。” “骊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看过龙吗?” 我笑了,“在画上看过。” “画上龙伴着的珠子,有的在龙的嘴里,有的在爪子中握着,那个就是骊珠,只不过是非常高级的骊珠! 你可以认为它是内丹外显,这颗珠子是这个灵物修行精华所凝聚的。 人在修行时也有走丹的情况,内丹对于修行的人或者灵来说,那可是有着无比的诱惑力。 它不同于世俗的这些食欲、物欲、se\/欲。 它是一种刺激你生物本能的感觉,根本控制不了。 最早以前蟐、蟒是在一起的,但是一旦有蟐蟒修出了内丹,其他的同修们就会不受控制的疯狂攻击它。 不是别的原因,因为那是一种根本无法控制的本能欲望。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同族相残的情况发生,蟐家和蟒家管事的老祖宗就建立了一道门,名为蟫坤涧。 两家从那以后一家门里,一家门外各自修行,各自扬名! 但是柳家话事人曾留下过一道法旨,分家不分心,分姓不分名,若遇险急患,同扬柳家旗。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拥有内丹的便属蛇家。 蛇家有五龙,又称之为蛇家五爷,老大老二已经化龙,目前是老四在管家。” “那蛇家的三爷,他…到哪一步了?” 黄天乐满眼崇敬,举着爪子朝月亮的方向拜了拜,“蛇家骁勇善战,三爷能施展水法,还能调动天地之力。 胡黄蟐蟒隶属地仙范畴,而三爷早就不是地仙了。 若想上去或入龙族,他早就可以完成。” “那他为什么会来到人间呢?” 黄天乐连连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你若真想知道,自己去问他不就得了?” 那不就是违背了我们的誓言? 他是想让我不得好死吗? 桌上的一壶酒被他喝的一滴不剩,感觉这家伙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眼神都已经迷离了。 当我还想再问些什么,他不知是装醉还是真醉,快速跳下桌子,跑了… 不过他今天跟我说的这些信息,也足够我消化一阵子了。 梵迦也真的跟我们寻常人不一样,他身边的人,可能也同他差不多。 也许他只是来人世间玩一玩,亦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解决,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又回去当他的三爷去了。 我突然感觉脸上一凉,伸手一摸,指腹上面融了一滴晶莹的水珠。 抬头一望,细小的雪粒如盐粒般轻轻洒落,在风中打着旋儿,悄无声息地给大地蒙上一层纱。 “下雪了。” 我轻声呢喃,一时之间欣喜纷然。 所有天气里,我最喜欢的就是雪天。 漫天雪花轻盈飘落,世界被白色温柔的包裹着,静谧的仿佛时间都被放缓了脚步。 在银白天地里,心也变得澄澈安宁,所有烦恼都能被掩埋于雪下。 远处有一个黑影踏雪而至,隔着漫天大雪的对视,似隔着沧海桑田,飘飘渺渺,顷刻间涌起寒风来,冷得彻骨。 他边走边脱身上的外套,到我身边时,厚重的大衣已经盖在了我身上。 衣服上的香味,若有似无地散开。 在冷冽的空气下显得更加特别,散发着悠远而持久的气息,带着一丝烟熏的神秘与醇厚,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怎么在外面,不冷么?” 我望了梵迦也几秒,脑海中频频闪过黄天乐所说的话。 “喝酒了?”见我不说话,他又问。 我点点头,脸颊冻得通红,唇边吹出一口口泛白的暖气,“喝了一点。” “有酒局啊?!初雪配热酒,我今天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我闻声向他身后看去,是上次在他书房见过的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 他见我瞧他,冲我挥挥手,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小嫂子!” 我脸的温度急剧飙升,不知所措的看向梵迦也。 他倒显得坦然,顺势牵起我的手,冲一旁的柳相吩咐道:“搬个暖炉过来。” 柳相…柳… 他应该是柳家的吧? 我现在已经无法用平常心,去看待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了。 白衣男人自我介绍道:“小嫂子,我叫扶砚,你可以叫我五弟。” 五弟,蛇家五龙的五弟? 我晃神片刻,笑着回道:“你好,符如因。” “我知道,三哥总是说起你。” 我看向身侧的男人,心想阿炁也说他经常会提起我,可他都说我些什么呢? 扶砚看向地面一排小爪子印,笑着问,“三哥你什么时候养宠物了? 我要是没看错,还是个小黄皮子?” “你嫂子养的。” 我:“……” 这话说的…. 那能是我养的吗? 那可是我的活爹,是我祖宗!!! 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您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 他撇了撇嘴,眼底挂着笑意,并没有松开我的手,努力扮演好男朋友的角色。 柳相很快带人过来,有的搬暖炉,有的搬桌椅,还有人贴心的架起了帐篷,这样就不会被雪淋到。 没一会儿,一些精美的小菜就摆满了石桌。 扶砚甩着筷子,吃得不亦乐乎,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说道:“三哥,你这日子过的也太好了,我也不想回去了,我想跟你在这混!” 梵迦也神色倦怠地往柔软的沙发里一窝,阖眼吐字,“滚蛋。” 扶砚挑了挑眉,“你在外面潇洒,留我和四哥做苦力,四哥那脾气…一天都要收拾死我了!” “他没点脾气怎么管下面?!说你什么你就听什么,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扶砚不服气的翻翻眼皮。 他与我推杯换盏后,话比之前更密了起来,一口一个‘小嫂子’叫的特别亲。 说着说着,他突然来了一句,“我真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不过你变了好多。” 我以为他口中的‘再见’,是指上次在书房时曾见的那一次。 但这话落下,梵迦也挑开一只眼,淡淡地睨他。 他立马说错话似的闭上了嘴,我才觉得这话里的意思,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扶砚拿出两根烟,递给梵迦也一支,梵迦也没接,反而拿出自己的烟来叼在唇间。 我装作好奇的问道:“你们是什么兄弟?亲兄弟吗?” 扶砚滚了滚喉结,看向梵迦也,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梵迦也两指夹着烟,长腿交叠,将烟灰缸挪到自己面前,心绪平淡的回了句,“嗯,亲兄弟。” “没想到你还有亲兄弟,以前从未听你说过。” 梵迦也侧过头来,轻轻吐了一口烟圈,眉眼平静。 “因为你从未问过。” 我歪着头笑着问他,“那是不是我为什么你都肯说?” 他缓慢的点了下头。 “那五年,你去哪了?” - 第227章 我在 - 对于梵迦也消失的那五年,其实我心里或多或少已经有了答案。 但不知为何,这事儿就像是我心里的一道坎,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他去哪了… 我自己都能察觉到,这问题的试探意味太浓。 他那般机警睿智,怎可能不知道我的心思? 可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周遭一片安静,能清晰的听到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的呼吸声,如齿轮一般,重叠在一起。 他稍稍坐正身子,用手指指向地面。 “我就在这,埋在你的脚下。” 我心里疑惑,他竟然真如他所说那般坦诚。 也许是他打开了这道闸门,我变得肆无忌惮,追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埋起来?” 这次换扶砚接过了话,“三哥若是不把自己埋起来,他就会被人找到啊! 我听说,你不喜欢昏暗的地方,三哥总不能永远活在黑暗之中吧? 他若是被找到,以后可就不能在人间陪小嫂子你了。”说完,他看向梵迦也,“这些事,你以前都没和小嫂子说过?” 扶砚说的这些信息很零散,没头没尾。 若是以前我一定听不懂,但结合之前黄家乐说的那些信息,我在心里有了一些答案。 梵迦也之前为了藏身份,只能藏身于黑暗中,他利用棺女的阴棺,让这副肉身假死,应该也是为了躲避什么‘人’… 虽然他有这副肉身存活在世间,可他的‘灵’毕竟是蛇家的三爷。 若是普通小仙还好,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物在人间行走,会影响很多事情的发展走向,显然也不符合规矩。 他若想继续留下,必须要做些样子,至少在‘特定时间’内躲起来。 人间五年,对上面来说,仅仅是眨眼的一瞬间。 可扶砚又说,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这点,我心里是掺杂着怀疑的。 我们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了吗? 只当他不知道我们只是假装情侣,故意夸大说这些话,以此哄我开心。 我扯过一抹笑,端起酒杯道:“我们还是喝酒吧!” 扶砚随着端起酒杯,冲我wink,眨眨眼睛。 “小嫂子,用五年的时间换余生安稳,这账划算! 你也别太板正,什么事都往心里去。” 我没接话,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 梵迦也并未碰他的酒杯,将手中的烟按灭。 “你可是在怨我?” 我连忙否认,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有你的无奈,我怎么会怨你呢? 太姥姥早就同我说过,我承过你的恩,已是人生之幸。 若有一日不能在承,也不该心生怨恨。” 扶砚脸上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笑容,“小嫂子,我懂你! 你还真不是在怨恨,你只是在埋怨三哥。 三哥你也是的,你长嘴是干的?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小嫂子,她一个人肯定会胡思乱想的嘛!” 梵迦也淡淡的睨向他,他立刻闭嘴噤声,捡起筷子埋头吃饭。 梵迦也在桌下轻轻捏了捏我的掌心,像是要将我画地为牢。 他嗓音温和,“我知道玄知走的那五年,你过得艰难。 虽然我人不在,但你需要我的每一刻,我都在。”说完,他轻轻拍拍我的手背,薄唇笑意散漫,“以后也是。” 我心脏深深地一坠,笑容凝在嘴角。 他不在的日子里,他身边的穆莺和柳相这些人,在生活中对我们良多照顾。 但他说的不是他们,而是他自己。 我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眼底的酸涩一下子涌了上来。 这五年里,我有过很多很多崩溃的时刻。 起初是因为能力不行,没有办法跟仙人突然附体一般,迅速加强道法,独自撑起青龙山。 我茫然无助,无数次的在鬼门关乱转,但幸运的是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活下来。 我曾无数次的想过,若是三叔在,就好了。 我记得有一年也是漫天大雪,山中道路难行。 我要去一个村子,处理一件‘老吊爷’的活,也就是吊死鬼。 这个事件当时轰动一时,整个村子都因为这个怨气极大的老吊爷而感到恐慌,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这活的封红很高,连见钱眼开的王瞎子都不敢接,我接了。 倒不是因为钱多,那时候我妈救济,盛华也有分红,我们不太需要钱。 可我太需要一个能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的道行一直不如霍闲,只能在危险中摸索着快速成长。 那晚我豁出了大半条命,在濒死的最后一刻,才勉强将他制服。 我浑身是血,无力的躺在积厚的雪地里,跟死了一般望着阴霾的天空, 那时候,我对着天说,“三叔,要是你在就好了。” 仔细想想,以我当时的手法,靠我自己的能力,我未必能斗过那个恶鬼。 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大雪封山,一阵狂风刮出一条像是被清扫过的路,赫然呈现。 不然以我的腿脚,加上身负重伤,一定得冻死在半山腰。 那是我自嘲着说,运气真好。 天不让我死! 也许扶砚说的对,我一直在心里暗自埋怨,我始终逃脱不了人性,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我会有那样的情绪。 小时候我对他的感觉,更多的是崇敬,但心里还是跟他很亲的,有任何困难的时候,我会第一个想到他。 他像是我的靠山,我也依赖惯了。 我在怨他,大家都说他宠我,但事实是关于他的一切对我来说,似乎都是秘密。 我没有任何权利知道,我并不在他的世界里,也并不特殊。 我在怨他,一声不响的离开,没交没代,同师父一样无情的丢下我们。 所以他这次回来,我刻意疏离与他保持距离,提前为他下一次消失做好准备,其实何尝不是在故意宣泄心里的不快。 而他刚刚告诉我,我曾每一个需要他的时刻,他都在。 只是我不知道。 我没看到。 但他都听到了。 他来了。 这句话,仿佛一剂良药,一下子扫清我心里的阴霾。 仔细想想,我也该同时庆幸,他比我要想的周全。 若我知道他一直会在身后帮我,以我之前的心性,我会完全依赖他。 我永远不会变成现在的自己,练了一身的刺,亲眼见证人间冷暖,人心险恶。 如果他在,我可能还是只会哭鼻子的小女孩,像只绵羊一样,在别人的羽翼下缩着,听着别人的安排。 习惯用规矩和束缚学会听话懂事,遇到坏人、坏事任人宰割。 面对邓嘉嘉当年那种伤害,害怕麻烦到别人,即便心里再不甘也只能妥协,接受她虚心假意的道歉。 心不死,则道不生。 有的路,总是要靠我自己走,而他在身后。 他告诉我,他一直都在。 - 第228章 一直装下去 - 同样,我们俩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我有些搞不清了。 梵迦也身上染了些酒气,但他的幽深的眸子却异常清明。 我不断的躲避,故意不去与他对上视线。 或许因为错怪他心里发虚,亦或许是后悔自己无中生有的矫情。 我不断的与扶砚找话题聊,尽量降低他的压迫感。 扶砚这人还挺逗,整体气氛比较轻松愉快。 我们俩笑着聊着,身旁突然响起一记质问,“你是怕我吃了你吗?符如因?” 梵迦也缓缓咬出这句话。 我:“……” 莫名其妙! 怎么还突然生气了? 扶砚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玩味表情。 梵迦也伸过手来,轻轻抬了下我的下巴,眼眸转瞬一冷,带点凉意。 他想探个究竟似的,揪着我不放。 “现在怎么不笑了?” 他有时候就是这般蛮横。 我笑还不行了? 我张了张嘴,懊恼道:“我没有。” 扶砚:“要不你们俩回屋掰扯?天色已晚,我先走了哈!” 梵迦也从容的坐着,乌眸跟着扶砚的动作悠悠移动,“这个月,我不想看见你。” 扶砚嘟嘟囔囔:“不是你先惹嫂子生气,我替你哄她吗?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踩着风火轮似的跑了。 梵迦也拉起我,转身将我往卧房里带,我微微冒出一股死感。 在他用力甩上门时,我吓得像根木桩。 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全感,但大脑因酒精而麻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走一步,我退一步。 最后抵在屋内的圆柱上,退无可退。 我们身上都沾染着淡淡酒气,我抬眸望着他,身体几乎贴在一起,这距离压得我喘不上气。 他低眸俯视,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脖颈,一点一点凑近,薄唇停在我耳廓的位置。 “你为什么从来不对我那样笑?” 我浑身紧绷,抬眸反问道:“什么笑…?” “对着扶砚那样的笑,你不怕他,你怕我?” 我下意识心虚的低头,“我没…我怕你做什么?你能不能…” 他站直身子,正视着我,“能不能什么?” “我们只是在装情侣,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牵手,还离得这么近,我害怕。” “你怕什么?怕我伤害你?” 我点点头,反应过来又很快摇摇头。 我的脑子已经频频闪白光,什么都来不及想了。 他盯着我咬出血珠的嘴唇,我好不容易喘过的气又被闷上。 他没打算放过我,“那你打算和我装到什么时候?” “我没想过,但如果你想停止,我们可以立刻停止。” 这是我的心里话 。 他略作停顿,饶有兴致。 ‘叮~叮~’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我慌张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霍闲。 他眸子一沉。 我在他的注视下接听电话,“二师兄。” “你睡了吗?” “还没。” “我在去玄武城的路上,一会儿就到。” 我一惊,“你怎么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他笑嘻嘻的声音,“我想你了,去看看你不成?” “成,怎么不成。” 我额头瞬间渗出了汗,用力的把手机贴近自己的耳朵,莫名心虚的怕他听到里面的内容。 梵迦也眯了眯眼,讥诮的扯了扯唇,显然已经听到了。 霍闲又说,“你大姨和你两个表姐来找你,你先别睡,你表姐情况不是很好,我送她们过去。” 之前符晴说姥姥情绪好点,她会来看我,这个我知道。 大姨和李茉莉来做什么? 霍闲说状态不好的表姐,难不成是李茉莉? “好,那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我看向那双审视的眼睛。 “霍闲要送我大姨和表姐们过来,可能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你的家,麻烦什么?” 他的鼻子很挺,睫毛纤长的影子挂在上面,留下一小块阴影。 我整理下衣服,准备出去等她们。 他一把拉过我的手臂,“等人来了,会有人过来告诉你,到时候我陪你去。” “好。” 他闭着眼睛从容的靠在木榻上,用手拄着头,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我在一旁乖乖的坐着,每一秒都显得有些难熬。 眼下已临深夜,他怕是已经累了,我起身悄悄地走进里面的卧房,拿出被子来盖在他身上。 被子刚碰到他,他倏地睁开眼睛,抓着我的手往他的方向一拽。 我惊呼着跌进他的怀里。 我惊魂未定,他一手揽着我,另只手反手将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在了我的身上。 “你睡一会儿,人来了我叫你。” 我一动不敢动,心脏‘咚、咚’打鼓,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样不好吧?” 我挣脱。 “我觉得挺好,一直装下去,也挺好。” 我:“???” 他最近为什么总是逗我?! “符如因,你有想嫁的人吗?” 我摇摇头,但又怕他误会,不想嫁给别人是因为想嫁给他,连忙解释着补了句,“我从没想过那么远的事。” “那现在就安心躺好。” 他把我包成粽子,动也动不得,没过一会儿,我还真莫名其妙的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我躺在了卧房中巨大的床上。 我心下一惊,胡乱洗漱一番跑了出去。 梵迦也为什么没叫我? 我找柳相询问一番,才得知霍闲他们凌晨四点才到。 梵迦也亲自带人招待他们到客房睡下,有什么事,等我醒了再说。 大家赶路都有些疲惫,便也没着急见我,去客房休息一会儿。 等我寻到符晴时,见她还在梦中,被子被她胡乱踢开,骑着枕头睡的甜香。 我悄悄退出房间,去一旁大姨的房间。 我敲了敲门。 门在里面被打开,大姨憔悴的面容凌乱的头发,随着门缓缓开启越发清晰。 我还没等说话… 大姨猩红着眼睛,咬了咬牙,挥着胳膊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 我猝不及防,连躲都没来得及躲。 我被她打得一懵。 下意识闭上眼睛,缓了几秒,左脸火辣辣的疼。 她似是没打够,举起胳膊还要下手。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脸色难看的盯着她,挑眉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女儿疯了,你也疯了不成?!” “你这个丧门星!你教你姐的是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你把她给害死了!!!” “你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你二姐只是想学点本领,在家混口饭吃,你怎么这么自私?!” “你跟你妈一个死样子,一辈子只考虑自己,亲情在你们眼里算个狗屁!” 大姨跟个泼妇一样,不顾及形象的连哭带喊,破口大骂! 她把话说的十分难听,瞬间吸引了很多人过来。 - 第229章 狐狸味 - 符晴甚至都没来得及穿衣服,一身秋衣秋裤,从她的房间风风火火跑了出来,站在寒风下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她见我正在和大姨对峙,无可奈何的跺了下脚,连忙跑过来隔在我们二人中间。 她如大姐姐一般,挡在了我的面前。 “大姑,你这是干嘛呀?! 明明是茉莉自己瞎搞,你现在怪如因干什么?!” 大姨不可思议的皱眉,指责道:“符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我才是你的家人,茉莉才是陪你从小长到大的妹妹,你怎么能胳膊肘向外拐?” 符晴蹙眉,眼底闪过一丝烦躁,“您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啊? 老姑和如因也是我们的家人啊! 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来的时候不是说要解决茉莉的问题,你现在打人做什么?! 这要是让我爷我奶知道了,也是不能同意的!” 她说完转过头来看我,满眼心疼道:“如因,你的脸出血了,你快去处理一下!” 大姨手上戴的金戒指的后缘,刮伤了我的脸,留下一片骇人的血痕。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掀起眼皮看向大姨,掷地有声道:“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埋怨的? 太姥姥走时说的话,是你没听清,还是我胡编乱造? 她老人家有没有想把手艺传给茉莉的意思? 全家人都能给我作证,我说的没错吧?! 既然二姐表现的十分想学,太姥姥临终前怎么教我的,我便一字不差的都告诉了她。 你女儿能力不足,你跑这来怪我做什么? 你这人别太拎不清!” 大姨还是不服气,继续同我争辩,“你太姥姥没说教她,这点我承认。 若你走那日,你承认你不想告诉你二姐,我现在什么都不会说! 既然你都决定告诉她了,为什么不把她教会了再走? 你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让她去自己摸索,她怎么可能弄得明白? 你竟然还有脸说她能力不足? 是,她没你的命好,没能让你太姥姥亲自送她出来拜师学艺,可你也不能这么说她吧? 要不是你当初教的不对,她现在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第一次听见我有人说我命好… 对于她这番蛮不讲理的言论,我表示无语,一个字都不想再同她多说!!! 说也说不明白! “呦!这么热闹呢?” 穆莺缓步走来,到我身边时一瞧,惊呼道:“小丫头脸怎么见红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她眼神审视的看向一旁的人,这时有人上前,在她耳边讲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眼睛跟淬了毒似的看向大姨。 她颔首对身边的人说,“我知道了,我来处理,你让大伙都散了!” 在这个宅子里,穆莺的话很有重量,仅在梵迦也之下。 宅里大小事务都是由穆莺来打理,堪比一个家族的大管家。 很快,人群散开来,该干嘛干嘛去了,仅剩我们几个人还站在原地。 穆莺语气不悦道:“这位女士,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凡事都得讲一个理字。 你们家什么规矩我不知道,但这里是如因的家,客随主便,你在这随便打人,可是不行的。” 我以为以大姨的脾气得回呛穆莺几句,没想到她跑下楼梯,一下子换了张脸。 “小姑娘,我们见过!” 穆莺并未搭腔,依旧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你不记得我啦? 有次你和梵先生去我们老家接那条小黑蛇,我女儿见了你以后,一直念叨你长得漂亮,可喜欢你呢!” 大姨奉承的明显,符晴和我对视了一眼,嫌弃的撇撇嘴。 穆莺:“去是去过,不过你,包括你女儿,我都不记得。 既然你是如因的亲人,来到我们这,我们肯定热情招待,但你要是再敢对如因动手,那就别怪我要赶你出去了。” 大姨笑得尴尬,连忙解释道:“我刚才是心急了些,自家孩子教育两句肯定不会怪我的,是吧?如因?” “刚才你和符晴说的话,可没拿我当自家孩子。 我怪不怪你,对你来说也不重要,还是先看看你女儿惹了什么祸吧!”说着,我撞开她,径直走到卧室。 刚一进门,我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隐隐约约还夹杂着一股臊味。 符晴和穆莺紧随其后,外面空气清新,刺激的味道突然冲鼻,符晴没忍住转过头干呕起来。 呛的眼泪直流。 穆莺嫌弃的表情,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怎么一股子骚狐狸味?” 大姨站在一旁一脸尴尬。 李茉莉正站在客厅,我们在外面谈话她都听得见,可是她并没有出去。 我一下子突然的闯入,令她措手不及。 “小妹。” 她眼圈泛红,叫了我声之后,迅速的低下了头。 我竟有一瞬间觉得有一丝怪诞的好笑。 我不愿意和她假装姐妹情深,目光从头审视到脚,发现她的小腿用纱布缠着,渗出来的液体是黑灰色的。 我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询问道:“说说吧!怎么弄的?” 她用力的咬着下唇,似乎被我看到她今天这副样子,令她感觉无比丢人! 大姨接过话,阴阳怪气道:“还不是用你你教的方法,家里买了不少牛羊鸡鸭,全死绝了! 你姐姐这腿也生了疮,溃烂化脓,怎么治都治不好! 我看,你瘸了,你也想别人跟你一样!” 李茉莉会去尝试太姥姥留下的法门,我并不意外。 她满心想入玄门,既然方法教给了她,她又怎么可能不去操作? 可我认为她胡乱的去做,结果只会是没有任何效果。 因为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能力,等她试过几次没用,自己也就放弃了。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不仅没效果,反倒是起了反作用?!! 我用太姥姥教我的方法给人渡病后,才知道她这门手艺有多凶险,没点功底的人一次都招架不住。 不过青龙山那些家禽家畜只是有病气,但每一个都活了下来,她怎么就能给人家都弄死了? “你把你的伤口给我看看。”我说。 她脸上一红,恨不得要滴出血来。她抬眼看向大姨,似乎在给她妈传递什么讯息。 大姨接到讯号,上前走了一步,“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但你看我们都大老远的过来了,能不能找梵先生给看一眼? 毕竟他比你有经验,你二姐也能少遭点罪不是?” 符晴翻了白眼,“大姑!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东西啊?! 如因就能解决的事,你麻烦别人做什么? 你来之前和来之后的反差怎么这么大?” - 第230章 拜师 - 穆莺冷笑着哼了声,“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她侧身看向门外,正巧阿炁一手拿了一个红鸡蛋躲在外面好奇的往里看。 她冲他勾勾手。 阿炁像是得到允许似的,撒欢儿似的跑了进来。 他看了一圈屋内的人,然后亲昵的对我喊了声,“干娘!” 很快,他的小脸变了颜色,蹙着小眉毛问道:“谁欺负我干娘了? 干娘,你的脸怎么破了?” 我心里一暖。 小崽子还怪会疼人儿的。 没白对他好。 我对他摇摇头,说了句,“无事。” 穆莺同他说道:“阿炁,三爷在书房,你去请他过来。”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野狐狸这么点的事儿,还用得着劳烦我干爹? 我干娘若是不愿意管,那小爷来收拾它!” 我心里闪过一抹狐疑。 野狐狸? 李茉莉怎么招惹上那东西了? 自从得知阿炁的身份后,我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至少他比我要有能力的多,我只是普通小白人一个,人家可是天生自带神通! 不过他这番话说完,大姨和李茉莉的目光齐齐看向我,满脸震惊。 符晴跑到我身边,欣喜道:“如因,你这是谈恋爱了?他叫你干娘…你和你那个三叔谈恋爱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穆莺拽着阿炁的衣领,毫不客气的往外面一丢,“让你去叫你就去叫,快点!” 阿炁小脸凶巴巴的,瞬间捏碎了手中的两个鸡蛋。 ‘哼’了一声,转身跑了。 没过一会儿,梵迦也和霍闲一起进门了。 看来刚刚他们俩是在一起的。 不然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霍闲不可能在房间听到不出来。 原本还很宽敞的屋子,因为他们进来,一下子变得狭小,整个气压都低沉下来。 梵迦也直径走到我身边,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擦下我的脸,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他在我身旁坐下,上位者的气息浑然天成,让人不自觉地低气下来。 我余光瞧着李茉莉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不停的用宽大的上衣去遮自己的小腿,应是怕那难闻的气味扩散开来。 梵迦也的眉眼冷得很清楚。 霍闲一声不吭的转身出去。 大姨见他过来,笑得那叫一个亲切,凑到身旁来,低附下身子,在他身侧道:“梵先生,你瞧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梵迦也没吭声。 她尴尬的笑了笑,继续道:“我是曹礼华的外孙女,您贵人多忘事,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 那边那个是我女儿,叫小茉莉。 她是曹礼华亲手培养的接班人,这不是遇到点难事,所以特意过来求您帮着给瞧一下。” 她说完,对李茉莉招了招手,“茉莉,快来和梵先生打招呼。” 符晴偷偷碰了我一下,满脸的厌恶。 这么会儿把太姥姥都给搬出来了? 莫不是她们认为,梵迦也是太姥姥的人脉? 李茉莉还没等往前走,梵迦也伸手叫停。 “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四象地打开大门,迎四方缘客,瞧病,没问题。 但在我这,有我的规矩。” 李茉莉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尴尬的在那边手足无措。 这时霍闲再次进来,手里拿着温热的纸巾,还有消毒药水一系列的东西。 他本想给亲自给我弄,梵迦也睨了他眼,他动作一顿,转身交给符晴。 符晴接过,坐下帮我处理伤口。 大姨连连点头称‘是’,“无规矩不成方圆! 您说,您的规矩是什么呀? 我们照办就是了!” “你打了我的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纤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你是如因的长辈,勇于承认错误,给晚辈们做个榜样,我觉得很有必要。” 大姨的笑凝在脸上。 她站直身子,一脸为难,“这…我刚刚的确也是一时冲动,可符如因这孩子,你对她可能不了解! 我们家的人沾上她就没有过好事儿,我家老太太也是亲口说过的,她这孩子犯说道,克人! 不仅克人,她还极其自私…她…” 梵迦也打断她的话,不紧不慢的说,“怕你是没听清我刚刚说的话。 我说,你打的是我的人,符如因怎么回事儿,轮不到你在这说三道四,这次你听懂了吗?” 李茉莉瞳孔蓦地睁大,难以置信的朝我看来。 符晴停下手中的动作,“大姑,太姥姥什么时候说过如因克人了? 你可不要在这胡说! 你也不怕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上来找你!” 大姨瞧着没人帮她说话,梵迦也的态度也十分强硬,连忙陪笑道:“瞧我,的确是没有个长辈的样子了,跟个孩子较个什么劲!”说着,象征性了的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意思意思。 无论怎么样,她是我母亲的亲姐姐,眼下丢了里子,也丢了面子。 我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示意他可以了,赶紧弄完让她们走就是。 梵迦也手臂随意的往座椅靠背一搭,“你女儿这事…是她自食其果。 我只能帮她这一次,你让她自己选择,是以后过平常日子,还是就这样等死,选好了告诉我就行。” 这时李茉莉上前一步,仿佛用了多大勇气似的,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紧张。 她‘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霍闲正好在她前方,把霍闲吓了一跳,一个横跳蹿到一旁。 无端受人跪拜,可是要折寿的。 她面冲梵迦也,而我又在梵迦也身旁,所以我也起来向旁边挪了挪。 “梵先生,我能不能斗胆换个选择…?” 梵迦也颔首,示意让她说来听听。 符晴看不过去,起身去拉她,指责道:“多大个事,你跪什么,丢人不丢人?!你这让如因多难做啊!” 她小脸涨红,但眼神异常坚定,“听闻你是四象地最厉害的人,我想拜在您的门下,跟您学手艺。“ 我:“……” 野心倒是不小。 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未听闻梵迦也收过徒弟,四象地想拜他门下的人能排到国外。 屋子里静悄悄的,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梵迦也想了几秒,点头道:“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我给你出道题,做成了,我收你。” 我们所有人都目光都纷纷投向他。 有惊诧,有欣喜,有不解,有质疑。 有人欢喜,自有人愁。 李茉莉一瞧有门路,大大的杏眼亮晶晶的,兴奋的点头,道:“您说,无论什么难题,我一定都能做到!” “我瞧你这腿应该是烂了,你身上怎么回事儿,你知晓吗?” 她点头。 “我知道,因为我帮人渡病没渡出去,所以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后果。 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医好我自己!” 我心里冷笑。 简直荒唐! 阿炁说她惹了野狐狸,她却说自己因为没渡出去病! 她若真清楚自己怎么回事,能把自己医好,何苦费劲跑来玄武城? 还是说…是我没看透她,她的目的,就是玄武城? 是拜梵迦也为师? - 第231章 她是奔着你男朋友来的 - 大姨看着李茉莉信誓旦旦的样子,起初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后来站在一旁沉默着不说话。 从大姨意外的表情来看,于李茉莉突然反口,态度上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在来之前应该是不知情的。 梵迦也起身,丢下了一句“我给你三天时间”然后就走了。 既然用不到我,我也懒得继续留下。 穆莺叫上符晴和霍闲,我们一起去小食堂吃早餐。 在吃饭的过程中,从符晴口中得知了李茉莉在家里的荒唐事。 在太姥姥去世以后,她便把自己关了起来。 当时家里人都处于一种很低落的状态,也没人太在意她每天都躲在屋子里干些什么。 在给太姥姥烧完头七那日,大家刚回到家里,李茉莉就十分郑重的和姥姥、姥爷说,她要接太姥姥的班,并且已经学会了这门手艺。 姥姥不信,说是不信,更多的是她坚信自己母亲的选择。 她没将手艺传给家里的两个孩子,肯定是有她的道理。 李茉莉自小在外婆家长大,姥姥对她的感情很深,并不想让她掺和到这里面来。 可李茉莉说她会证明自己可以,让姥姥、姥爷放心。 大姨将李茉莉接班的事传了出去,村上人可激动坏了,不然太姥姥离开,他们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找谁。 起初对于一些小打小闹的小毛病,李茉莉还真就给弄好了。 太姥姥给人渡病,不要钱,只要鸡鸭牛羊。 她会按照病情轻重来要,本质上也就是为了把病给渡出去,其实跟免费也没什么区别。 不知李茉莉是如何参透,渡病的关键点在那些家禽家畜身上的。 她让大姨去采购一批鸡鸭牛羊回家,按照病的大小收费,而且价格订的极高。 村里人近些年富裕了不少,价格高点也能勉强承受,只要病能好花点钱也无所谓。 但李茉莉在家装上神弄上鬼了,她不是今天不舒服,就是昨晚没睡好,别人不三顾茅庐,她绝对不肯出山,这才代表她重要! 符晴一直不信她真的学会了,所以对她细心观察了几天。 有天她注意到李茉莉半夜起床,将家里院子大门上所贴的门神给摘了下来,鬼鬼祟祟的找了块砖头给压上了。 符晴说她记得我也摘过那个门神,在太姥姥走的当日,我也和舅舅说过,过了头七这个门神就要贴上,除了每年换新不要再摘下来。 我当时摘这个门神的原因是,无论太姥姥曾做过多大功德,在她离开的时候都只是变成一缕魂,门神不摘,她走不出去。 同样,她头七返家,等她顺利回家看过之后,这个门神必须要贴上。 太姥姥以前处理过太多怨灵恶鬼。 以后这个家没有她坐镇,怕是要不太安宁,有门神挡着还能抵挡一部分。 李茉莉半夜偷偷摘门神的理由,已经不言而喻。 她想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来去自由! 符晴还说,她经常在半夜出去,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符晴想跟着她去看看,她大半夜去了哪? 可李茉莉那副样子实在吓人,她没敢跟出去过。 李茉莉出事是她们来玄武城头一个星期的事,这次她渡的不是病,是命。 找她这个人叫张喜全,老张家可以算村里的首富,以前我妈就是给他家化妆品厂打工。 张喜全的母亲被车给撞了,人在医院抢救,张喜全找到了李茉莉。 他说李茉莉能救回他的母亲,他给李茉莉二十万。 李茉莉想也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一夜之间家里的家禽家畜全部死光,张家老太太莫名其妙的醒了过来。 虽然神情呆滞,还有失忆的症状,家里人一个也不认识了,但好在人是活了过来。 张喜全带着现金来感谢李茉莉,又是送锦旗,又是放鞭炮,整出好大的阵仗! 李茉莉的能力一下子坐稳了,家里天天人山人海的排队,差点就被踏破门槛。 符晴说从那天开始后,李茉莉身上就有特殊的味道。 很臭,很腥,还有点臊。 她天天大量的喷香水掩盖也盖不住,走路开始发瘸,状态一天不如一天。 等家里人发现她小腿烂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很严重了。 小腿处烂出大约拳头大小的深坑,腐烂的肉流着黑水,散发着一股无以言表的臭味。 大姨带着她去医院,怎么弄也弄不好。 姥姥、姥爷让她们出来寻我,让我给想想办法。 大姨本不想来,想在周边找一个先生看看。 毕竟路途遥远,李茉莉的腿脚又不方便,因为炎症导致她经常发烧,大姨怕耽误时间,她在落下什么病根。 可李茉莉坚持要出来找我,除了我,她谁也不用。 本来符晴也是要来看我的,所以就跟着她们娘俩一起出来了。 符晴讲完这些无奈地摇头,“感觉太姥姥去世之后,家里被她们搞得乌烟瘴气! 爷爷奶奶也不好多说,每次刚要说,大姑就开始哭,说爷爷奶奶偏心。 茉莉也是,一天真真叨叨的,整得自己和仙女下凡一样,装得不行!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她还有演戏这天赋呢? 如因,你说她真能把自己治好吗?那她为什么还要来找你呢?” 符晴这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霍闲回道:“她三日内能不能治好自己,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三叔如果真能收她当徒弟,她定能治好自己,而且以后将名利双收。” 符晴对我问道:“你是不是在和梵迦也谈恋爱?” 霍闲在场,我只能果断的点头。 符晴垂眸仔细想了想,“我带她们过来,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难道你不和她们一起过来,她们就找不到我了? 别想那么多,我带你好好玩几天,你就当是来陪我了。” 符晴摇头,依旧心事重重。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茉莉可能是奔着你男朋友来的! 我怕她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如因,你不能不防啊!” 我被她严肃的小模样逗笑,“你放轻松些,能被抢走的东西,我还要他干嘛? 是我的,别人接不住。 不是我的,我自留不住。 我不会自寻烦恼,别人也休想乱我道心。” - 第232章 狐族 - 我和霍闲好久没见,说完李茉莉的事儿,又聊了聊他的近况。 我问他,“陈朵朵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他吊儿郎当的嘁了声,“陈朵朵一天比我还忙,她哪有时间?” “她忙什么?” “她学的是企业管理,还能忙什么?忙着经营盛华呗!”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她在寻找爱情的路上,还找到了事业,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听霍闲说盛华算是彻底的解除了危机,邓宁和邓嘉嘉在朱雀镇被人人喊打,一家人搬出了朱雀镇,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看着霍闲的头上,长出几根刺眼的银发,心想他为此一定付出了很多辛苦。 我也主动交代了我在玄武城的所作所为,并且同他保证,“我一定会让青龙山,扬名四海,让师父的名号人人皆知。” 他点了点头,说了句,“别太辛苦。” 霍闲当日就要返回朱雀镇,我们俩没有太多时间叙旧,下次见面恐怕要到过年了。 临走时他说,“三叔要是负了你,你给我打电话,我接你回家。” 我心知他在说李茉莉的事,不过也觉得他有点太拿李茉莉当盘菜了! 将他送走以后,符晴说昨晚没睡好,想回去补个觉。 趁她睡觉的功夫,我叫出了黄天乐。 黄天乐出现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像是昨晚的酒还没醒的样子,鬼迷日眼的。 我开门见山,“给我讲讲胡家的事。” “胡家?哪个胡家?狐狸的狐,还是古月胡?” 我躺在摇椅上,双腿交叠在一起,悠闲的晃晃脚。 “都行,随便讲讲。”说完,我闭上了眼睛。 他不满的‘嘿’了声,“你叫我来,就是给你讲催眠故事?” 我奉承道:“您老就是活百科全书,我不懂自然得找您请教。 只是这雪太大,白的晃人眼睛,我头疼,闭上眼睛缓缓。” 他哼了声,不情不愿的跟我说了起来。 “这胡家分三种,第一种是兽狐,也就是饲养的狐狸,普罗大众能瞧见种类都在这个范畴里。 第二种是灵狐,有修行,但未化形。 第三种就是天狐,这个属于种族天赋,不是修就能修成的。 天狐又分两个分支,一支是玄狐,一支是白狐。 你太姥姥堂营的教主,也就是我们家的老大,就是天狐中的白狐。” 我懒洋洋的接过话,“哦?那岂不是很厉害?天狐还需要下来抓弟马扬名?” “你知道什么是九尾吗?” 我微微点头,“据说是狐里最大的,听说过,没见过,你可以仔细讲讲。” 虽然我闭着眼睛,但我明显感觉黄天乐似乎不满的瞪了我一眼。 他继续说道:“只有天狐才能修九尾,其实尾巴只是一种显像。 尾巴的数量并不是和能力产生直接关系的,不是说尾巴越多,就一定最厉害,它只是个时间的代表,像树的年轮一样。 尾巴的数量,就是天狐修行的年轮,每修行一百年,它就长出一条。” “那要是修行个万年,岂不只有一百条尾巴?” “你这丫头跟我抬杠是不是?”他气急。 我:“真心发问。” “狐族最多只有九条! 每修行一百年长一条尾巴,在修行第三条、第五条、第七条和第九条这四个节点上,它是需要历劫的! 在两尾冲击三尾的时候,要从涂山或者青丘出来经历一次人劫,到人间历完劫,过了便长出第三条。 在五升六的时候,要经历地劫。 第七条要经历天劫,经历过天劫以后天狐开九窍,得化人形。 但是一般这个化形多半是以老太太身份示人。 当第九尾要经历第四个劫,也就是仙劫,肉身劫,这一劫过去便可脱离肉身,位列仙班。 这个时候天狐便会生出九尾,再显化人形时,那就可以随心所欲,无畏雌雄了。 但若是以狐的身份显化,那便是九尾的形态。 九是个极数,相当于最大,代表至高无上,它不仅仅只是一个具象的数量,也是一个无穷多的象征!” “那如果在这过程中理解失败了呢?单单只是不长尾巴了吗?” “怎么可能?! 轻则损失道行,重则灵智全失,窍穴皆闭,甚至是形神俱灭!” 我感叹道:“还真是修行不易啊!那老教主正是冲击三尾的阶段?” 黄天乐点头,“没错。” “我怎么记得…听过很多师傅说自己家里有九尾呢?难道九尾很多吗?” “别听他们吹!!!” “哦,好的。” “能到九尾非常困难,也不会再下来抓弟马,谁说他家有,不是吹就是骗!!!” 原来大家都是吹牛啊? “晓得了!那‘野狐狸’是你口中哪一类?” “哈?野狐狸?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黄天乐沉默片刻,询问道:“你说的,可是你太姥姥住那个村的野狐狸?” 我倏地睁开眼睛。 还真有这么个东西?! “那村里的野狐狸是个什么东西?” “得了点道行的兽狐,一般人类叫它狐妖。 以前我们在那,这东西不敢作妖的,怎么了? 最近出来兴风作浪了?” 我撇撇嘴,“何止是兴风作浪,跟着李茉莉来玄武城了。” “谁?你家那个小花蓉啊?” 他们管未结婚的女孩都叫花蓉,管结了婚的妇女叫盘头妇。 “嗯,你今天消息不怎么灵通啊?”我调侃道。 “哎!昨天晚上不是喝多了么!” 喝酒误事啊! “这野狐狸好对付吗?”我问。 “你要对付它?” “也许用不到我,她若留在这,那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但如果她要回老家的话,我就必须得把这野狐狸收了,不然对我的家人来说,太危险了。” “那野狐狸是最低等的狐,除了能迷惑迷惑人,整点小手段,其实就是个无伤大雅的东西! 一个天雷就能把它劈稀碎!” 我重新靠回椅子闭上眼,太阳穴突突的疼,怅然道:“可我不会引天雷!” “完犊子玩意!”他骂我。 我:“……” “要不要我去给你通风报信?找几个人来帮你解决了?” “暂时不用,不过我现在想知道李茉莉的腿是怎么回事? 太姥姥的渡病方子,她操作和我操作的结果为什么不同?” 他凑到我身边,贱嗖嗖的试探道:“一个鸡腿,我去给你打听打听?” “我出两个鸡腿,再帮我查查邓嘉嘉一家搬去哪了!”说完,他再没了动静。 估计倒腾着小胖腿,跑去打探消息去了! 我放空大脑,伴着外面鹅毛大雪的声音,躲在帐篷里的摇椅上睡了个安稳的午觉。 - 第233章 我不能还给你了 - 在睡梦中,我隐约感觉脸上有些痒痒凉凉的触感。 我心中警铃大作,倏地睁开眼睛,梵迦也的脸首当其冲的映入眼帘。 此时的他正坐在我身边,动作轻柔的往我的脸上涂抹药膏。 药膏的味道十分清凉,触感绵密的膏体,在他粗粝的指腹间一来一回慢慢融化开来。 “袈裟给你特调的药,涂上不会留疤。” 他不咸不淡的说。 我欲上前去拿他手中的药膏,“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习惯被别人照顾? 若现在是霍闲坐在这给你涂,你还会拒绝吗? 还是只拒绝我?” 梵迦也的表情莫名直白,装也懒得再装,今儿好似受了什么刺激。 我垂下眸,没在出声拒绝。 待他涂好后,我在躺椅上坐直了些,试图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放置在身上的手机不小心滑落到地上,我侧过身去捡,他手腕随意一搭,俯下身与我同时碰到了手机。 我侧过头,鼻尖正巧撞到了他的鼻尖。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能清晰的感知到彼此的呼吸,看清每一根睫毛的走向。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在冰雪交融中晃着,晃的我大脑直晕。 我瞳孔蓦地睁大,快速捡过手机,坐的规规矩矩。 我的慌张与刻意,全然被他收入眼底。 他也坐正身子,开口询问道:“对于李茉莉要拜师的事,今天你在现场为什么不反对? 是你相信我不会收她? 还是认为她没能力治好自己的问题? 或是,你根本就不在意?!” 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我与他之间,向来都是他牵着那根引导的线,什么时候轮到我来做决定了? 我坐的更加直,做出了准备防备,随时准备攻击的状态。 我很少同他争执,更少有人能轻易挑起我的情绪。 不得不说,梵迦也这个问题,直戳我心里烦闷的点,所以显得气急败坏。 “反对?我为什么要反对?你收谁不收谁,同我有什么关系?” 梵迦也腾地站起身来,眼底黑茫茫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 目光爬到我的脸上,冒着寒气。 “那也就是说,你并不介意?” 我有些恼,顶着风上,“你没当场拒绝她,代表你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我在中间跟着掺合什么?” 他点点头,乌眸凉得心惊。 “我是你的男朋友,别的女人出现在我身边,你一点也不介意,你好大度的心。” 我和他理逻辑,“梵迦也,你别忘了我们只是假装的男女朋友,你这么说不合适!” 梵迦也鼻尖嗤了一声,“如果你的魂没丢,如果你不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绝望,你不会选择同我假模假样的在一起! 而是会选择和你喜欢的人渡一生,对吗?” 我掀开身上的毯子,快速从椅子上下去,想赶紧离开这个窒息的氛围。 我不知道他是抽了什么邪疯,满口的胡说八道! 他拉着我的手臂,不让我走,我不甘心的又甩了一次,他还是不肯松手。 我气急的说,“我和谁在一起,跟你没关系! 你若是后悔了,我们解除关系便是! 你不要在这故意找茬儿!” 梵迦也眼底静默下来,一片沉寂。 他不合时宜的俯身凑近,黑眸里掺杂着恶劣的泥泞。 “我劝你尽快做好准备! 从我答应你的那一刻,我就从没想过放你走,以后把‘解除关系’这几个字从你的脑子里删除。”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股凉意从天灵盖往下坠,直通脚底。 我很快意识到,我不该招惹他。 从我利用他假装我的男朋友那一刻,我就做错了。 蛇家占有欲、报复心都很强,一旦附属上了自己的气味,便不容任何人侵犯。 即便他没有情根又怎么样? 也许不是情,只是一种欲。 当时我与霍闲的关系越发紧张,导致我并没有想太多,现在回味起来,怵得厉害。 我下意识别过头,脸往旁边一躲,试图用呼吸平缓此时的心率。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要不耽误三叔,我无所谓。” 我语气尽量平静,从今天上午他进李茉莉卧室的那一刻,我就瞧出他心情不好。 起初我以为他是因为瞧见我被人打了,所以气场压得很低,现在想想…应该不是。 梵迦也没说话。 我飞快地扫他一眼。 就一眼。 他眼底的黑瞬间侵略我的神经,不自觉地从心里冒出一股森然。 他的长指顶着我的下颌,转向他的方向,逼着我不得不与他对视。 皮肤上那一抹薄薄的,凉凉的,养尊处优的触感,令人心惊肉跳。 他淡声,“同我在一起,你觉得委屈?” “还是你心里早已经有了别人?” 他三番五次的说着,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因为这个才会故意给李茉莉留口,难道是做给我看的? 我沉默地想着。 他抬抬眼,见我不做声,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嗤笑了声。 我被他这副样子吓得不轻,他高高在上惯了,可能最近表现的太平易近人,让我滋生出了胆子,忘记了他的可怕之处。 不过我这人生的倔,当年可是敢勇闯蛇仙庙,敢大声质问蛇仙是不是我爹的女人。 不然我的腿,可能也不会瘸! 即便是我怕了,我也不会求饶的。 他松开我的手腕,上面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 “符如因,你找我讨什么,我都能给你! 唯独你的后半生,我没办法还给你了。”说完,他转身走了。 * 我站在原地很久,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宕机一般。 为什么不能还给我了? 梵迦也临走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黄天乐回来传话,才把我的神志拉回。 不得不说,以黄家跑腿学舌的本领,办事效率真是快的惊人! “你在这发什么呆呢?看你这副表情,应该是让人给收拾了?”他憋着笑问。 我白了他眼,“废话真多。” 他凑近我,神神秘秘道:“我打探到了,邓家搬出了四象地。 但邓宁和邓嘉嘉现在就在玄武城,并且正到处托关系,想入天梯巷!” “邓宁想入天梯巷?” 我曾听穆莺说过,一整个天梯巷都是梵迦也的产业,里面的商户各个身怀绝技,天梯巷卧虎藏龙。 他从不收取商户租金,那时候我年纪小,还以为是他这个人出手阔绰。 后来我才知道,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他们能为梵迦也做的,价值上早已远远超过了租金。 黄天乐:“没错,不过眼下寻路无门,还没人敢搭她这茬! 而且我还打听到了一个秘密,邓宁立了黑堂!” 黑堂? 诡堂子? 我曾听太姥姥提过黑堂,她说黑堂里面全是诡。 按照邓宁所修的东西来看,她弄这些东西倒也并不奇怪。 “那李茉莉呢? 她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 第234章 黑堂 - 黄天乐说:“李茉莉那小崽子的腿,可和渡病没有一点关系! 她用的法子,也不是我弟马的传家之法,而是那‘野狐狸’教她的障眼法。 那些家禽家畜的死,正是在以命换病! 以前被她医治过的人,不久就会变回自己最初的状况。 她胡乱屠杀生灵,自然是要遭到反噬的! 她的腿正是因为用这招给人换了命,所以加速了反噬。 慢慢不仅腿会溃烂,全身都会腐烂生蛆而亡!” 我脑海里闪出溃烂的画面,胃里一阵恶心。 她给人换命? 我联想到符晴之前所说,化妆品厂张喜全的母亲。 按道理讲,医生说他母亲已经毫无生还的可能。第二天竟然奇迹般的醒了,只是还有一些失忆的情况。 莫非她就是换了这条命? 我对黄天乐问道:“知道换的是什么东西吗?” “猫。” “猫?为什么不是那只野狐狸?” 黄天乐兹着大牙笑,“那野狐狸想要可能是李茉莉,毕竟她身体年轻,还好操控! 这只黑猫也有点道行,不然也不可能附到老太太身上。” 我点点头,称自己‘知道了’,说完便带着他去厨房,寻了两个熏鸡腿,还给他准备了一壶好酒。 “这几天你还是要多盯着点李茉莉,有任何情况,记得来告诉我一声。 我十分想知道,她到底会用什么方式治好自己。” 黄天乐吃美了,眯着小眼睛摇头晃脑的。 “知道,我天乐办事,你放心!!!” 我看时间还早,符晴也没来找我,可能还没睡醒,便同黄天乐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 “你刚才说邓宁的黑堂是怎么回事,你要不累的话,给我讲讲?” 毕竟多了解一些,对我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黄天乐来了兴致,放下鸡腿同我说道:“没想到,你这孩子还挺好学的哈? 行,既然你愿意听,我就给你讲讲! 黑堂就是鬼堂,俗话讲:没有胡黄不成堂,可黑堂就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一个堂营里挂谁家的旗,报谁家的号,都是根据各家的营寨里谁来当家做主而定的。 比如我家弟马,你太姥姥曹礼华。 我们这堂是胡家主事,所以挂胡家旗报胡家号! 蟐家主事的话,就挂蟐家旗,报蟐家号! 但并不是说你挂胡家旗,堂营里就没有黄、蟐、蟒、灰、白。 无论是哪家,四梁八柱是必须要有的! 还有一种是清水堂, 清水堂就是清一水儿的都是一家人。 谁家扛旗,下面就是谁家的兵,但这种情况非常非常罕见。 清水堂的另一个种类,那就是黑堂、清风堂。 清风堂里皆清风,偶有烟魂落其中,过阴童子阴界行,相请碑王发阴兵。 而黑堂又分两种,一种叫清风堂,一种叫尸鬼堂。 清风堂就是堂子里也有胡黄白柳灰,还有一些外五行,但堂子是清风管,也就是说掌堂教主是清风也就是碑王。 另外一种则是尸诡堂,这种堂子没有其他家,全是清风和尸傀。” 我在心里分析,显然邓宁不可能是第一种,她没有马家缘分,由此可断她是尸鬼堂。 我打断道:“尸鬼是什么?” “尸鬼就是过阴童子。 清风和烟魂你知道是什么吧? 这些都是最入门的东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这我当然知道。 有一种说法是男为清风,女为烟魂。 还有一种说法是非正常去世的就是清风,正常去世的就是烟魂。 第三种说法是男的无后,死为清风。女的无后,死为烟魂。 我师父曾告诉我,无论从性别,还是死况,亦或是宗族来划分,只是名字叫法不同而已,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那碑王是什么,你说来听听?” 小样儿,他还在这给我考上试了! “碑王基本都是弟马的祖辈上的血亲,还得是活着的时候,有一定修行的血亲。 当然,这个也有特殊的存在,叫外门碑王。 这个弟马家祖辈往上没有修行之人,所以要在外门请一个回来主持大局。 我说的可对?” 黄天乐满意的点头,紧接着无奈的叹了声,“我家弟马没培养你来走这条道,真是可惜了!!! 不过她将我们与你互相托付,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你说的‘外门碑王’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你想想,谁招兵买马不是挑猛将往回找? 若是要用外门,那都是个顶个的厉害! 黑堂里除了清风烟魂和碑王,还有就是尸鬼。 过阴童子这个东西得练,他是根据自家教主的道行,结合弟子的道行,练出来的必须是单数。 三、五、七,最多只能九个。 当然这个也有特殊的情况,那就是教主和弟子都能练,自己练自己的,所以特殊的也有大于九个的。 这个特殊情况非常非常罕见,可以几乎当作没有。 我们的堂单是红色的,黑堂的是黑色的,也有少数白色的,其余什么蓝色、绿色、紫色… 我不说咋回事,你自己心思去吧! 这堂单的写法与我们也有很大的区别,我们是些各家族下的名讳,而黑堂上面写的全部都是人名。 正规的黑堂有的是执法堂,有的是治病堂,而这两种黑堂,天梯巷里早已经有了。 一个是龚家,一个是路家,这两家的名气都非常大。 他们还能寻魂,过阴,对于这些法术,这两家都手拿把掐。 所以没人敢再让邓宁进去,三家斗法,谁敢惹这个麻烦? 还有就是其他的堂口传话,比如我家,那是我大弟弟黄小跑! 黑堂则是用道行不高的小清风,你要办啥事跟他一说,他就去禀报能给你办这件事的大清风。 大清风要是办不了这个事,小清风再继续向上找能力更高的清风禀报,或者直接请碑王出山。” “那尸鬼呢?他负责做什么?” “过阴和走阴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走阴是去那边走一圈,主要是疏通关系,办一些事情。 而过阴是源于萨满中的一种科,也就是法事的意思。 过阴童子是去那边抢魂,而且是硬抢!!! 凡是能过阴的萨满,道行都相当的高,不然魂没抢回来,还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不过话得说回来,各个堂子之间没有说谁厉害,谁不厉害这一说。 各有各的擅长,各有各的道!” “以前太姥姥说过一句话,我当时不懂什么意思,但印象非常深刻。 她说,世间堂营百后千,胡黄占七蟐蟒三。 古洞大间套小间,最里间挂黑堂单。” 黄天乐赞同的点头,叹息道:“出黑的弟子身体普遍体弱多病,命运坎坷,大多都很不容易,但黑堂并像人说的那么神秘,假的也非常多! 据我知道厉害的,走正道的,只有我刚刚说的龚家和路家,其余的…我就不多说了。” - 第235章 留下创业 - 在和黄天乐聊完,我私下里去找穆莺,让她帮我个忙。 莺子姐和我的感情,不是亲姐妹,也胜似亲姐妹! 对于我提的任何要求,她从来都不会拒绝。 忙完我的事,下午我陪符晴在玄武城逛了逛。 玄武城的风土人情比较浓厚,无论什么稀奇的人,稀奇的事儿,在这都能碰到。 符晴说她不喜欢繁华的大都市,生活在那样快的的节奏下,仿佛每个人都很累。 她是个没什么斗志,没有远大抱负的人,不想忙忙碌碌的去过自己的一生。 而玄武城既不缺大城市的繁华,又很有它自己的特色,四季分明,气候宜人。 她说她特别喜欢这里,以后要是能在这边生活,一定很有意思。 我随口一说,“那不如你留下,自己做点小生意?” 她眼睛眼睛一亮,“如因,你这个提议好!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和家里商量商量去!” 她的性格一向风风火火,想到什么事情,必须马上去办! 我随便找了一家茶馆,坐在门口的空桌上等她。 店员很热情的走过来招待我,我点了一壶花茶和一些精致的小点心。 冬天的夜晚,黑的比较早,五点多时天就彻底黑下了。 我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桥边打电话的符晴身上,她走一寸,我跟一寸。 这边离天梯巷比较近,周围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天黑下来,我怕她一个小姑娘瞎晃悠会不安全。 她对着电话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似乎谈话并不顺利,正在极力的劝服大舅让她留下。 然而,这会儿有个老头坐在了我旁边的空位上,我将目光向他的方向挪了过去。 我心下疑惑,周围还有很多空桌,怎么偏偏坐在我这了? 这老头身上穿着一件缝着补丁的黑绸缎上衣,看起来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 他个子很高,身材干瘦,满头银白发茬,脚上穿着一双白底高装敞口黑色布鞋,看起来应该是个非常干净板正的人。 他眼神慈善的看向我,哑声询问道:“姑娘,你瞧我这腿脚不方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打壶最高度数的白酒?”说完,自顾自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递到我面前,又指了指茶馆旁边的酒坊。 见我一动没动,他又憨笑着补了句,“天寒地冻,我想喝点酒暖暖身子。” 我点点头,伸手招来茶馆的服务员,将桌上的十块钱递给她。 “麻烦你帮这位老爷爷去打壶最高度数的白酒,在帮他上一份和我一样的糕点,我来结账。” 服务员热情的接过钱,转身向酒坊跑去。 对于我的这番操作,老人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挂着尴尬的笑,赞同的点头道:“小丫头在外面有防备心是好事,倒是我想的少了。” 我承认我是因为谨慎,不能离开我的座位。 吃喝都在桌上,如果有人动手脚呢? 况且符晴还在桥边,我不想离她太远。 虽然我没亲自去帮他打酒,但我也表现出了我的诚意。 而且他坐在茶楼的位置,喝人家旁边店家的酒,若是什么都不点,一会茶楼指不定要来赶人的。 我指了指一旁的拐,淡淡的回道:“您也不必多心,只是因为我的腿脚也不方便。” 他恍然大悟的‘哦’了声,依旧坐在这,并没有想往其它桌挪的意思。 这会儿符晴打完电话回来,并没关注到一旁的老头,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兴奋的说:“如因,我妈答应我留下了!嘻嘻!” “那你爸呢?”我问。 她泄了口气,挥挥手道:“甭管我爸! 我爸是啥人,你还不知道? 他就是老思想,老传统,总想把我留在身边才能放心,我一说要离家这么远,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况且咱家就咱们三个女孩子,这一下子都跑出来了,他心里哪能承受得了?! 以后等我赚钱了,把他们和爷爷奶奶都接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不就能团聚了?” 大舅的确是个比较传统的人,不过大舅对符晴,那可是当眼珠子一般疼爱的。 符晴掉一滴眼泪,他都得心疼的跟着哭。 姥姥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每一个女孩都是单独的个体,在家里也很受宠。 “那你留在这想做什么呢?想过吗?” 符晴想也没想,直接开口回道:“我喜欢做手工,我想开一个手工坊!” 手工? 她这大咧咧的性格,没想到还挺有耐心。 我饶有兴趣,“你展开来说说!” “我手机里有照片,等我拿给你看看!” 她在手机上按动一番,然后递给我。 我本来没抱多大期待,想着手工就是用毛线勾些小玩意儿,或者做做假花儿,绣绣十字绣这类的东西。 因为对这行从没了解过。 可当我看到她手机里的照片,一下子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照片里是她做的一排排小人偶,不知她用了什么材料做成的,大概有手办大小。 那些人偶色彩搭配协调,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姿势各异。 脸上的表情有笑,有哭,有撒娇,有生气,每一个都惹人疼爱。 我惊叹道:“没想到你的手这么巧?太好看了!” 她自信的扬着头,“这些玩偶还可以做成包挂,钥匙挂,手机挂坠。 而且我还会自己烧银做首饰,虽然我没系统的学过,但是我喜欢研究这些东西。 我觉得能将自己喜欢的事情变成工作,以后的生活才不会无聊枯燥!” 我赞成的点头,“你说的没错,我支持你,那启动资金呢?你有吗?” 她脸上的笑,一下子凝滞。 她垂下头,不太自信的小声说:“我想先找一间小点的店铺,我刚毕业手里没什么钱,不过我妈刚才说她会给我一些…”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手里还有点,你先拿去用。” 她瞳孔一怔,连忙摆手拒绝道:“那可不行,你的钱都是你拿命换来的! 我这东西是赚是赔都还不一定,我当姐姐的,怎么可能用妹妹的辛苦钱!” 我被她的话逗笑,她还说大舅老思想,她这不是也被传染了? 谁说姐姐不可以用妹妹的钱? 不过她心疼我,这点倒是让我心里一暖。 - 第236章 酒 - 我对符晴说道:“我很看好你这个想法,你就全当我入股了,赔赚我和你一起分担,至少目前我还承担得起。 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面,我不懂你弄的这些东西。 无论是进货、材料购买,还是在店里工作,或者出去学习进修,我都没有时间参与,所以日后收入你七我三就行。” “我…” 见她还要拒绝,我出声打断道:“若你自己连这点信心都没有,那你以后什么事都成不了,你要相信信心的力量。” 她转念一想点了点头,再次露出笑颜,点头道:“好,那我肯定好好干!什么三七、四六,以后赚钱我们五五!” 我们俩在茶桌上三言两语,便决定了她的未来。 她心情好极了,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狠狠地咬了一口。 “哇!如因,这个玫瑰酥好好吃!” “那一会打包一些拿回去,你夜里要是饿了也能吃。” 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茶楼的服务员将买回来的酒和点心放在老头面前。 我和符晴聊的投入,谁也没去注意老头那边的动向。 这时老头举起手,用力的砸向桌面,‘铛’的一声。 桌上的茶水、酒水全部震颤得洒了出来。 我和符晴也因被这突如其来,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 我们俩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老头。 老头嚷道:“这酒怎么一点劲儿都没有?!” 我一听,转头看向酒坊的牌匾。 上面写着‘百年老店’,纯粮食酿造。 门口排队打酒的人,不能说排起长隆那么夸张,但也是客源不绝。 听老头的意思,似乎喝的是假酒。 假酒和吃的食物可不一样,尤其是白酒,喝了可是要出事的! 我认为以这种黄金地段,加上如此高的客流量,你给商家一百个胆子,恐怕他也不敢售卖假酒。 我本不想管这个闲事,‘真假’自有老头去和商家理论。 可符晴热心,主动和老头搭上了话。 “老爷爷,你的意思…这酒是假的? 可我闻着挺香的,你是怎么喝出来的?” 老头上下打量符晴一眼,“你这点小岁数,能闻出酒香?” 符晴:“我从小就帮我爷爷去小卖店打酒,所以我爷爷教过我一些。” 老头拿起一个干净的茶杯,往里面倒了一杯酒,递给符晴,“那你尝尝这酒有劲吗?” 我伸手去拦符晴,她以为我是怕她喝醉,同我解释道:“没事,我能喝点。”说完,接过杯子仰头而尽。 这一口闷进去,符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五官痛苦的扭在一起。 她憋了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嘴里不停的往外哈着气,跟无头苍蝇似的满地乱转。 我给她倒了杯茶,她接过跑到一旁漱漱口,才算算好些。 “老爷爷,你这多少度的酒?怎么这么辣啊!” “七十。” 符晴惊呼,“七十?!医用酒精才七十五!!! 这还没劲? 简直太有劲了!” 虽然玄武城不算是苦寒之地,但一到了冬天,整个四象地都是非常寒冷的。 所以冬日的散装酒,普遍度数都很高。 这是几百年的民俗习惯,外地的人一般都喝不了这么高度的酒。 尤其是干苦力活的工人,买酒必须要买酒劲大的,不然手脚冻的僵硬麻木,连活都干不了。 老头哼笑,“有劲?明明一点味道都没有!”说着,将那整整一壶烈酒送入口中,‘咚咚咚’几下,全部咽下。 符晴惊诧的看向我,从她的眼神传递出来老头在胡说八道的信息。 老头起身,托着左腿一瘸一拐的往酒坊走,他最开始并没说谎,他腿脚不好。 我对符晴说,“我们也走吧!” 符晴兴致盎然,提议道:“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这老头可真有意思,正常人喝烈酒都是抿一抿,七十度的白酒他当水喝,我倒要看看这老头怎么和店家掰扯!” 还没等我劝阻,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 等我结完茶馆的账赶过去的时候,店家已经和老头理论起来。 老头当着众人的面,非说人家七十度的酒没劲,没有味道,要老板退给他钱! 店家以为他是故意来闹事的,不服气的和他吵了起来。 店家:“我这店里的酒你管够,你说我的酒没味,我免费再给你打一斤,你敢喝不?” 符晴好心对老板说道:“这老爷子刚才已经干了一斤,我亲眼看到的,再喝一斤怕是要给人喝坏了吧?” 众人听言,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正常人喝这么高浓度的酒,一斤喝进去得难受躺一天,可这老头看起来跟没喝一样。 难道这酒…真有问题?! 老头一手指天,扬言道:“再喝十斤我也敢喝!你这酒都不如那好井水有劲! 我喝了一辈子酒,你这酒今天要是能让我醉,我这钱…都是你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 零零整整,大约有个千八百块钱的样子。 “怎么算喝醉?”店家问。 “能让我走路打晃就行!” 店家气红了脸,不听众人劝说,转身拿着壶去后面打酒。 他也是骑虎难下,这么多人看着,他若随意将老头打发走,这些买酒的人就会认定他家的酒有问题。 七十度!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况且还已经喝了一斤。 店家拿着酒壶出来,不用喝,光是闻闻都能感觉到这酒很辣。 他指着自己手中的酒壶,“这是一斤,你喝多少,我有多少,喝吧! 不过我丑话说前头,大家伙得在这为我作证! 这酒是你自己要喝的,你喝死在这,可跟我没关系!!!” 老头激动着一把接过深咖色的陶瓷酒壶,“今儿,你有多少,我喝多少! 你喝死我,我也不找你,你这是酒吗? 你这他吗是水!” 俩人一来一回跟说绕口令似的,给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老头二话没说,托着酒壶的底部向上一抬,只见喉结一上一下晃动。 ‘咕咚,咕咚…’ 几声闷响。 一壶见底。 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整条街就属这酒坊门口最热闹! “上酒!” 老头一声怒喝,将手中的酒壶递给店家。 店家再次进去取酒,一来一回,不出十分钟,七瓶下肚… - 第237章 酒鬼 - 老头前后共八斤酒下肚。 这下可把众人给看呆了。 店家也不像最初那般有底气,明显是对眼前这老爷子感到恐惧。 他倒不是怕老头喝他家多少酒,损失多少钱,而是老头如此清醒的状态,大家已经开始怀疑他家的酒,到底是不是假酒了。 信誉和口碑,那可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店家自己都怀疑自己,伸手在酒缸里舀了一勺,亲自低头尝尝。 酒刚入口中,他的脸皱得比符晴还邪乎。 五官挤成一团,口水顺着嘴角不自觉的淌了下来! “嚯!好辣!” 店家心里纳闷儿,这酒也没问题啊?! 这么多酒就算给头牛灌进去,牛也得倒地吐白沫,就算对面是头大象,今天也得躺这昏死了! 可这老头为啥看起来跟没过一样? 而且白酒最好是暖着喝,不然太凉的白酒进肚,先凉后热,脏器很容易炸。 可在这冰天雪地之下,老头毫不顾忌,身体竟然也没什么问题? 我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老头还要要酒,我连忙伸手叫停,柔声劝阻道:“老爷子,我想这家店今儿算是遇到高人了。 我瞧他那一缸酒还剩一些,一会让店家全部给你打出来,你带着路上喝。 这酒算我请你的,酒钱我来付,今儿这事,就算了吧。” 老头上下打量我一眼。 店家刚要说话,我一个警告的眼神瞥过去,可能我看起来不太友善,店家立马闭上了嘴。 老头指了指我,“你今天送我糕吃,我给你个面子! 下次我再来,他还这般嘴犟,我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我笑着点头,转身走进店内,凑近店家的耳畔问道:“刚才茶楼服务员给你的十块钱,你放在哪了?” 店家一怔,不解的看向我,“抽屉里啊。” “把钱找出来还给他,他所有的酒钱,我付了。” 店家心里憋屈,一边态度烦躁的伸手去拉抽屉,一边嘴里念叨着:“我真他妈倒霉了,无缘无故来个砸场子的! 你给他付酒钱,算怎么回事? 你让大家伙儿怎么想我?” 看来他还想再和老头继续较较劲儿。 可当他拉开抽屉后,一张皱巴巴的冥币,赫然呈现在眼前。 他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他清楚记得旁边茶馆的小玲过来买酒,给他的钱是一张皱皱巴巴的十元面额。 可这会儿怎么变成了冥币? 什么人花冥币? 仔细一想,这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店家的手止不住的抖,能清楚地听到他牙齿上下磕动的声音。 他愣了半天,没主意似的转头看向我。 我用眼神示意他说些软话,店家脸上挂着难看的笑,转过身面对着老头,双手合十拜了拜。 “老爷子,你能喝,我服了! 今儿这酒也别让人家姑娘买单了,算我请你的! 剩下的我都给你打包带走,你消消气,消消气!” 此时店家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双腿发软,得用双手撑着柜台才能勉强站稳。 由于天色太黑,在此之前谁也没仔细看那个老头,这会店家稍稍用心留意,老头身上穿的不是寿衣么? 身上的花纹在灯光下反射,纹缎绸里,款式,花纹,都是人没了以后下大财里穿的。 我将抽屉里那张冥币快速卷在手心,走回老头身边,顺手揣进他的口袋,没让任何人看到。 我凑近老头,他身上毫无酒气。 “老爷子,钱还给你了,酒也喝了,软话也说了,走吧!” 老头抿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他笑的极其诡异,声音不大的同我说道:“呵呵呵…小姑娘,你发现了?” 我略有警告的提醒,“这里人多,别搞出事情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分别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店家挥手道:“今儿算我对不住各位了,我要打烊了!大家伙都散了吧!” 众人唏嘘,扫兴的走了。 店家连忙找出一些空瓶子给他装酒,心想赶紧送走这个瘟神。 老头同我说,“没事儿,小姑娘,你莫怕。” “怕倒是不怕,这阴间的钱,阳间的酒,你今天都得到了,还继续为难无辜的人做什么?” 他嗓音沙哑着‘呵呵’笑,令人毛骨悚然。 他这一笑,旁边刮起阵阵阴风,风在地面成旋风似的打转儿。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连这个也懂?” “听说你们在下面的‘人’,做梦都想喝点这阳间的东西?” 老头一脸愁容,“可不嘛!下面的东西,可没个喝!” 要说我怎么知道这事儿,还是霍闲讲给我的。 之前有一些缘主去青龙山问卦,有很多人会说自己的老公是个酒蒙子,不喝酒就浑身难受! 或者有的人喝完酒就变身,又作又闹,不惹出点事不罢休! 还有人说过,一到逢年过节就干喝不醉! 这些都是有东西在作怪! 霍闲告诉我,阴间只有一样东西最难得,那就是阳间的酒。 所以才有这句话,底下的钱,阳间的酒,缺一不可。 “老爷子,今儿你我遇到是段缘,差不多就走吧!” 老头再一次干笑,随着他的笑声,周围又刮起起一阵阵阴风。 这次的风卷着沙土,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待风停下来后,眼前的老头已经不见了。 店家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在老头消失后,双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落。 符晴也被吓得够呛,小脸煞白的躲在一旁,恨不得找个地缝给自己藏起来。 我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她吓坏了,手比死人都凉。 “没事吧?” 她紧紧抓着我,浑身止不住发抖,“如因,我不舒服,我想回家…” “好,那我们回家。” 她紧紧挽着我的手臂,一步也不敢离开我。 按道理来说,她在太姥姥身边长大,对于这些鬼啊神啊的,应该早已经习惯。 可让她亲眼看见,还坐在一个桌子上,喝了同一壶酒… 那就是两回事了! 我们刚要走,只听店家坐在地上叫我,“小姑娘,刚才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你也关门,早点回家休息吧。” “我今天可真是倒了霉,走一辈子夜路,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碰见鬼了?! 要不是你提醒我,我今天非和他杠到底不可!” 他这话刚说完,又来一阵邪风。将刚才店家打好,准备给老头带走的酒,一一吹落在地上。 屋子里瞬间弥漫着一股很浓烈的白酒味,不过很快,味道便散尽。 店家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紧紧闭上嘴,不敢再吭声。 那老头就在附近,根本没走。 紧接着空中隐约传来一句话,“这顿酒我不白喝,你等着吧!” - 第238章 我回来了 - 老头的声音在空中消散。 店家‘妈呀’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胡乱摘掉身上的围裙,忙三火四的关灯关门,一溜烟的跑了。 符晴同样拉着我,慌里慌张地走了。 路上她惊魂未定的问我,“你刚刚是怎么瞧出来的?” “可能是干这行的敏感吧!” 符晴不解,“虽然不是光天化日下,但也不是夜半三更,他怎么说出来就出来了? 街上还那么多人,难道他一点也不怕吗?” “这老头有点道行,要不是他喝了这么多酒,我都没发现他不是个人。 你也不用怕,没事的,啊。” 这一路上我一直在劝她,被吓可不是小事情,胆子小的能被吓死或者吓疯。 可一进家门,符晴还是发烧了。 她跟老头同喝了一壶酒,沾了阴气,还被那老头给吓破了胆,三魂七魄不稳固,所以身体出现了反应。 我在给她处理了之后,一直在她房间陪着她。 她连睡觉都不太安稳,一直胡言乱语说‘不喝,我不喝’。 今天这事是偶然,但也同时给我敲响了警钟。 为何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跑出来? 难不成玄武城,近期不太安稳? 我在符晴的房间守了她一夜,第二天上午她才开始退烧。 瞧她没什么事了,我洗了个澡,正准备回房间补一觉。 没成想,昨天那个酒坊的老板,竟然寻到了家来。 我听传话的人说是他,还挺意外的。 他应该是有点人脉,不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里。 待我去会客厅见他时,他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身。 “姑娘…哎呦,我的仙人啊! 是我昨天有眼不识泰山,我也不知道,你是那么出名的卦师啊! 而且还是咱法王的女朋友! 你瞧瞧,我要是知道有你给我坐镇,昨天我也不至于吓跑了。 真是让您看笑话了!” 我笑着摇摇头,“本能反应而已,你今天找我是?” 他连忙在裤子上擦擦手,伸出手道:“我叫蒋勋。” “符如因。” 我伸手回握。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好奇地问。 “哎! 我是和我旁边茶楼问的,茶楼那几个店员知道你的身份。 我这鼻子下面长嘴是干嘛的? 我左打听,右打听,最后就知道了。” 他说的轻巧,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那你找我是…?” 他这才进入主题,“我是来给您送些酒当谢礼,这些酒都是不对外售卖的,你先尝尝,要是爱喝哪款,以后我再随时给你送。” “不用这么客气,举手之劳的事。” 他摆摆手,“不是的,昨天晚上我的电话被人打爆了!” “为什么?” “买酒。” “买酒?”我与他确认。 他点头,眼底有些难掩的兴奋,“是的,大家是在门口牌匾知道的我的电话,好多人打来找我买酒。 我问他们为什么找我买酒,你猜他们怎么说?” “嗯?” “他们一个个都说,不是说自己的父亲托梦了,就是说母亲托梦了! 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七大姑八大姨,反正都是托梦来的,点名要喝我家的酒,还都要七十度的! 这个要五斤,那个要十斤,现在家里的酒都不够卖了! 昨天那老头真没骗我,这顿酒他没白喝,我家现在门口排队都排到街外去了!” 我轻笑了声,没想到那老头还挺守信誉,言出必行。 “那恭喜了。” 他一跺脚,“哎! 要不是你昨天出面阻拦,我俩指不定得要闹成什么样呢! 以我得性格,我肯定得让他一直喝! 要是把他给得罪了…我现在想想都后怕! 真是太感谢你了,符姑娘!” 他左一句‘感恩’,右一句‘感谢’的说了半天,直到我答应把酒收下,他才火急火燎的离开。 好不容易将蒋勋送走,我神情疲惫的揉了揉肩,想着这回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刚从会客室走出去,见梵迦也带着人,风尘仆仆的从大门进来。 由于我俩昨天闹得不是很愉快,加上符晴生病我一夜没回去,所以下意识想要赶紧逃离。 离他越远越好! 他身边总是前呼后拥围着很多人,我随意扫了一眼没太留意,转身加快脚步往后院走。 “如因。” 我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但不是梵迦也的声音。 我停住脚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因?” 直到那抹温柔的嗓音再次响起,我这才不敢置信的回过头。 他远远站在那里,隽秀的面容一点点映进我的眸中。 不染? 是他吗? 我…我没认错吧? 几年未见,他看起来成熟许多,气质越发矜贵。 他一身西装剪裁得体,外面套着一件咖色的羊绒大衣。 光洁白皙的面庞,硬朗中透着温润。细碎的额发半掩着眉毛,一双眼眸深邃。 他变了好多,但他望向我的眼神,又似乎没怎么变。 “大师兄?” 他大步朝我走来,到我面前一米时停下脚步,柔和的眼中强压着激动的情绪,呼吸频率越发快了起来。 他长高了许多,我还是得像小时候那样抬头看他。 他也如曾经那般,走上前伸出手来,像摸小狗一样在我的头顶轻轻的揉了揉。 “小姑娘,好久不见。” 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容如和煦的风。 我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不是梦吧?” 他弯起唇角,却略显苦涩。 我们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千山万水。 “不是,是我回来了。” 我眼底泛红,心里五味杂陈。 一些陈年旧事,一帧一帧涌入我的脑海,疯狂的拍打着我的每一根脑神经。 这些年,我曾偷偷的想过,不染到底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 即便他选择回家认祖归宗,也不至于彻底消失人海,了无音讯吧? 起初我以为,他是认为霍闲在怪他,所以他才不敢找我们。 后来得知,他和我妈私下里一直有联系,还每个月给我们汇钱。 直到师父消失,他也从未间断过对我们的救济与帮扶。 他回家是为了给师父拿钱看病,其实这点我和霍闲一直心知肚明。 可我让我妈把钱都还给他,他也未曾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更别说露面了。 那他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垂下头,躲避开他的注视,略带鼻音的说,“抱歉,我没照顾好师父和二师兄。” 我们之间的诺言,我没有做到,面对他,我多少心里有愧。 现在连师父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更别说他去了哪里… 不染摇头,眼眸红的像只兔子。 “你为师父做的比任何人都多,是我当大师兄的没有做好。” 这时,我感觉身上仿佛盘上一条蛇,对方手掌一扣,揽住了我的腰肢。 我惊诧的侧头,一下子撞进梵迦也的黑眸中,沉了下去。 - 第239章 爱人 - 不染盯着我腰间的手,目光莫测。 我不自在的拨开腰间那道束缚,像做错了事一样,怕人瞧见。 梵迦也站在雪中,眼眸千丝万缕,仿佛滚下来的蜡油,一滴一滴浇在我的脸上。 烫得我心发颤。 又很快凝固。 以我对他的了解,此时的他已经生气了,气我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昨日那种紧绷的压迫感,又一次将我包裹的严严实实。 不过梵迦也的面容很快恢复如初,散漫的笑了下,撩起眼皮看向不染说:“忘记和你介绍,她是我的…爱人。” * 我没有选择留下和不染叙旧,而是在不染震惊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我更没想到的是,在梵迦也那般介绍我时,我的心里竟然会萌生出一种羞愧感。 那种感觉不知由来。 我猜测不染这次回来,应该不只是为了看看我们这么简单。 他进入四象地,却第一时间联系梵迦也,一定是找他有什么事情。 所以我趁机把位置空来,让他们二人先聊,自己找个借口去冷静一番。 因为见到不染,我睡意全无,脑中思绪万千。 隔着旧忆的重逢,若隔着幽灵深谷,郁郁葱葱,刹那间拂动风吟来,凉得沁心。 我拿出手机拨给霍闲,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谁知他听到后,并没有多么惊讶,反而莫名其妙的问了句,“三叔真把他给叫回来了?” 我不解的反问,“为什么会这么说?梵迦也有和你说过要叫不染回来?” 他支支吾吾,“没、没说过。” “那你要不要见见他?”我试探着问。 霍闲想也没想,果断拒绝。 “别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什么的好见的!” “也许他也有他的苦衷呢?” 霍闲在鼻息间哼了声,语气激动着反驳道:“他能有什么苦衷? 难道他也被关进棺材了? 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不就已经代表他不想和我们联系吗? 你不要看他偷偷给我们钱,谁稀罕他那些臭钱啊? 有钱了不起啊? 一个背信弃义,欺之灭祖的东西,我有什么好联系的? 如因,我不知道你对他是怎么想的,但我今天明着告诉你,我们俩永远都回不去了!” 我从霍闲激动的话语中,听出他也知道了梵迦也之前消失的情况。 不然他不会说这样话,拿他们俩个人来做对比。 每次霍闲提起不染,他就跟扎了刺一样激动,导致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默契的对这个名字闭口不谈。 其实不染的种种做法,有很多地方,我也看不透。 若他真像霍闲说得那般不堪,心里根本不在乎师父,也不在乎我们的话,当年就不会回到那个让他极尽排斥的家。 他也得到了,迫使他必须离开的目的。 当年师父需要钱,他也给了我们很多钱。 养师父是他的义务,可养我们并不是,他这么做只能单纯的因为感情。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之间真有那么深的感情,他又为什么音讯全无? 还得偷偷用我妈的名义来资助我们? 他完全可以明着告诉我们,他的苦衷。 如果是因为家族关系,逼着他要他与过去分割,我和霍闲肯定不会去给他找麻烦。 哪怕他偶尔给我们打个电话,与我们聊聊近况,霍闲心里都不会对他这么失望、排斥。 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做事方法也不同,各自有着各自的无奈与苦衷。 师父有,三叔有,霁月有,不染亦有。 我想,应该给别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当然,我也同样能理解霍闲的心情在。 因为他太过在乎不染,所以情绪的反扑会更加凶猛激烈。 失望成百上千倍的叠加。 周而复始。 最终将往昔淹没。 恨意滋生。 永无天日。 我们彼此对着电话,沉默了一阵。 我选择逃避,换了个话题,“陈朵朵呢?” “不知道,我没在店,她应该在店呢!” “这么大的雪,你不在店你去哪了?” “现在盛华逐渐平稳,那些没用的元老自然也该处理处理了。” 哦? 他这么快就要下手了?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霍闲一直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看来这次让他扛起担子,使他改变了不少。 “那些老家伙不好对付,你慢慢来,不要急。”我忍不住提醒道。 霍闲冷笑了声,“知道,放心吧! 老头子愿意让他们喝血,那是老头子的事,但他们想喝我的血,没门儿! 对了,你找陈朵朵有事啊?问她干嘛?” “符晴想留下来创业,我想朵朵学历高又见过世面,也许能给她一些意见,只不过麻烦她,有些大材小用了。” “嗨,我当什么事呢!晚些我让陈朵朵联系符晴,这事你甭操心了! 对了,最近接连大雪,正好可以做冰莓果。 我昨天用雪埋了一些,晚点找车给你送去。 不过不管怎么说,冰莓果都是冻货,没有我在身边看着你,管着你,你可不许贪凉!” 青龙山涧有一种特殊的果子,叫雪莓。 它的生长周期很奇特,只长于冬季,落雪时节便可以采摘。 在冬季荒草丛生的山林里,大部分的树都变成枯枝,等待着它们的春天。 唯独它小小一颗,呈淡紫色,犹如星辰般洒满每个角落。 果子生于苦寒气候,本就是凉的,若是拿些雪埋一下,冰起来泡酒,酸酸甜甜很有滋味。 我展开笑颜,“好,谢谢师兄。” “行了,我先挂了,有事打给我!” 挂断电话后,我准备去看看符晴,刚走到门口便瞧见了风雪中失神的不染。 不知他在门口站了多久,棕褐色的头发上落了一层积雪,连浓密眉毛和睫毛上,都挂着雪珠。 我惊讶道:“大师兄?你怎么在这?” 他面色温柔的笑了笑,“现在叫大师兄已经不合适了,当年我跪别师父那天,便已经不再是你们的师兄了。 你还像以前一样叫我吧!” 我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他与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仿佛在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我点点头,邀请道:“那…进来坐,外面冷。” 他迈着修长的腿跨过门槛,伴随着他的动作,不少白色的雪沫随着落了下来。 我顺手拿了一个暖炉递给他,他客气的与我道了声谢,随后在四处逛逛,仔细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这是你的房间?” 我摇摇头,“梵迦也的房间。” 他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你们住在一起了?” 我愣了下,犹豫转瞬即逝,从容的对他回道:“嗯,我们在一起了。” - 第240章 熔河 - 不染沉默片刻,笑笑说,“梵先生倒是个不错的归宿,有人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没接他的话。 不知道该怎么接。 如果我们之间只剩下这种客套和疏离,那就真如霍闲所说,见不见,都没什么必要了。 不过的短短时间内,他前后反差这么大,应该是梵迦也同他说了什么。 不染走到桌边落座,我给他倒了杯热茶。 他接过茶杯时,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茶杯一抖,溅出的热水星星点点的烫红了他的手指。 他毫无感觉似的抿了口茶,举手投足间,彰显着大家族培养出来的良好教养。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问道:“你这次回来打算做什么?准备待多久?” “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我挑了下眉,表示不解。 他耐心的解释道:“梵先生提议开熔河,而我想要这条航线。 谈成,我会经常过来,谈不成,我就得回去。” 看来我之前想的没错,他有事找梵迦也,不然不会直接找到这来。 不过纵使眼睛看得明明白白,心里却难免失落。 他回来,不是因为我们。 “你知道熔河吗?”他突然问道,将我的神志拉了回来。 我摇摇头,如实回道:“不知道,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四象地本来就是被水围绕在中间的地区,在以前还没有车时,我们从青龙山来玄武城,也是要走一段水路的。 不过所经的那条河,并不叫这个名字。 不染徐徐介绍道:“熔河在玄武城的尽头。 它宛如一条沉睡千年的巨蟒,前端蜿蜒于崇山峻岭与神秘森林之间。 听说河面终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似幽灵的纱幔,时而稀薄,时而浓稠,始终无法窥其全貌。 它还有一个传说,这条河连接着生与死的边界,那些踏入河中的灵魂,将永远迷失在它的神秘之处,永不归来。” 我听后显得过于理性,直抓问题重心。 “哦? 你不是想要航线吗? 听你描述的这个地方,无论从水流条件,还是从河道形态,都不太适合开船走货吧?” 对于我的疑问,不染眸底闪过一丝意外,他笑着说:“没想到你现在考虑问题,竟然这么独到细腻? 你成长的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没错,熔河并不适合走船。 它的枯水期流量太小,河道形态蜿蜒曲折,而走船必要条件就是河面要开阔平直,这样才能降低航行距离和难度。 但熔河是通往 d 国最近的地点,这条线若是能开发出来,成立港口,将会有巨大的收益。”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平稳,言辞之间条理清晰,尽显良好的教养与对商机的见解。 我垂着眸子静静地听着,对于他的侃侃而谈,竟然提不起一丝兴趣。 “如因?你在听吗?” 我颔首,“在听,只不过…这件事,好像并不是梵迦也一个人能决定的事吧?” 虽然梵迦也在玄武城说一不二。 可这种开设河道,承包航线,这些城市建设等问题,跟他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这河还是他家的? 很快,我在心里反驳自己的猜测,绝无可能。 不染略作停顿,又浅浅一笑,道:“这河早就封了,近百年来从未开过。” “为什么?因为你说的那些传言?” “一半一半。 传言是真是假,没人清楚。 但无论曾误入进去的人,还是进去考察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它似乎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势必要将人和灵魂熔于河中,无法回头。”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地理环境太差? 水上有什么有毒的气体? 又或者是水中存有不明生物,这些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是吗?” 虽然我本人是干这一行的,但遇到什么事,我会先用最理性的思维模式,去思考出一个不同的角度。 师父曾说,无论你有什么信仰,不要迷信,更不要愚信。 这两者,永远是你修行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也许不染也想到了这句话,他沉默了很久… 他可能是想起了师父,整个人仿佛碎掉了一半,浑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 我端起茶,抿了一口润润喉,也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没一会儿,他整理好情绪道:“不只是我盯上了这条河,这几十年无数家族、官方都试图去开发,进去过无数科考队,研究组,结果都…不理想。 那片地方属于原始地区,里面太神秘也太恐怖,之后就没人再敢进去了。” “那他为什么要开熔河?” 不染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接到了消息,所以…” “谁给你的消息?” “梵迦也。” 我心下疑惑。 还真是他叫不染来的? 那霍闲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将这个疑问,在心里盘了一圈,始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在想什么?”他问。 我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我在想你们商业的事我不懂,在我能力范围内能做的事情,你又比我厉害。 想来想去…我好像还真帮不到你什么。” 他下意识伸出手来,在还没等触到我额头的半空停住,很快又收回了手。 我们彼此都显得有些尴尬。 他看着桌面,若有所思的说,“其实我也一样。 我能为你们做的,就是在资金上提供一些支持。 可给你的那些钱,最后又都被阿姨给我退回来了。 走了这一遭,好像也没帮到你什么。” “怎么没有? 要是最初没有你给的那些钱…我们一定举步维艰。 这些已经足够了。” 他轻叹了声,拿出一张名片和一支钢笔,飞快的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我得回去了,晚点还有个视频会。 这上面是我酒店的住址还有我的电话,如果你方便,这两天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双手接过卡片,以示尊重。 我送到他门口,亲眼望着他修长的身影,融入雪中… 我忍不住开口道:“大师兄!” 他身子一震,但并未回头。 “你不去看看霍闲吗?”我问。 他没回答,一直站在雪中仿佛被定格,一动不动。 紧接着我又补了句,“赚钱的事情我不懂,但如果你有难言之隐,你可以和我说的。” 他微微侧身转过头来,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容,“没有,我没有任何难言之隐。 霍闲长大了,你也是。 我们的生活轨迹不再重叠,那小子又活得太理想化,我们见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不如…把缘分停在最美好的时候。 就…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