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总请留步,桑小姐她不想守寡》 第1章 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形婚 滴—— 桑榆晚刷开了盛世酒店3699套房的大门。 许是心情不佳,平日酒量还不错的她,今天一杯红酒下去,竟有了醉意。 踢掉磨脚的高跟鞋,她赤脚停在玄关处,脱掉了紧身礼服。接着,开始摘首饰,边走边扔。 今天这酒,后劲真大。越往里走,越口干舌燥,汹涌的热浪让她快要窒息。 “哗啦啦”的流水声,隐隐传进耳中。 她怔了一下,摇摇晃晃走了过去。用力推开浴室的玻璃门,眯起了眼睛。 水雾弥散中,男人正在洗澡。见她进来,随即扯过浴巾裹在了腰间。 她冲他莞尔一笑。“行止……” 男子身形一僵,凌厉的五官凝上了一层寒霜。 她看着他结实贲张的肌肉,心口憋闷得愈发厉害,一把扯掉防走光胸贴。好看的杏眸染了撩人的红,“好热……” 春光乍泄,妩媚中带着蛊惑。 男子眸光一紧,喉结无声滚动。 她见他不出声,唇弧上翘,醉意盈盈的走过去,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行止,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你叫我什么!”男人低沉寒漠的声音,如隆冬的冰雪。 她抬起下巴,眉心微蹙,似想了一下。勾唇。改口。 “老公……” “桑榆晚,你好好看看,我是谁!”男人盯着她,神色阴戾,目光冰冷如薄刃。 她眼神迷离,娇媚一笑,“你是我老公……薄行止……” 男人额上青筋跳起,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正要扯开。 她的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小声嘟哝了一句,“行止,我们都结婚三个月了,你还没有碰过我……” 男人瞳仁骤然一缩,眸色晦暗莫测。 绵软无力的女人如藤蔓缠上来,呼出的温热气息烫得他心口发紧,那双冰冷的眸翻涌出腾腾欲念。 “桑榆晚,再问你一次,我是谁?” “你是我老公……” 嘤嘤细语,在暧昧缭绕的水雾中无限放大。 男人眉心一沉,双手掐住她的细腰,低头吻了上去。 炙热的情火,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从浴室到卧房,无数次的浮沉跌宕。桑榆晚只觉自己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旖旎的情潮中,她颠沛流离,欲罢不休。 直到—— 急促的电话铃声猝然响起。 “喂……” 疯狂之后,桑榆晚的嗓音沙哑疲惫。 “夫人,薄爷出事了。” 打电话过来的,是助理弦思。 “他怎么了?” 桑榆晚浑身像是车轮碾压过一般,轻轻抬手,都痛得厉害。没想到,一场男女情事,竟比谈十桩生意还要累人。 “薄爷他……他……”助理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说。”桑榆晚杏眸瞪大,加重了语气。 “薄爷死了……” “你说什么!” 桑榆晚猛地坐了起来,昏沉的脑子霎时清明。加速的心跳强烈得撞击着胸膛。两抹莹白晃动得厉害。 “薄爷和顾秘书,昨晚吃多了合欢散,在沧澜山庄纵情过度,双双殒命。” 桑榆晚听得心惊肉跳。 如此炸裂的消息,一时之间没法消化。她头疼欲裂,喘息着打断,“你别说了。” 吧嗒—— 手机从耳边砸落。 “薄行止和顾景恒,他们昨晚在山庄苟且……那我……” 桑榆晚脑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倏然,心脏剧烈瑟缩,惊慌失措地低头,看向身侧。 垂落的眸光里,是一张与薄行止七分相似的峻脸。 她失声尖叫,“啊!!!” 那一声,嗓子沁出血来。喉间涌出一抹腥甜,唇角染了一抹妖冶的红。 男人幽幽睁眼,黑眸如箭,狠戾而冰冷。 桑榆晚浑身一颤,捂住起伏的胸口,惊魂道,“你……你……是谁?”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没有回答。起身,去往浴室。 桑榆晚看着他挺括光裸的背影,神情有些崩溃,扯过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住。 昨晚,丈夫薄行止让秘书送了一张房卡过来,说给她准备了惊喜。 没想到,他送给她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心动魄。 她嫁入薄家三个月,与薄行止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日不仅各忙各的,就连晚上也是分房睡。 男欢女爱,一次都没有。甚至,拥抱接吻,这样的亲密举动都为零。 她只以为他工作繁忙,精力不足,性事有些冷淡。原来,他娶她,只是为了掩盖他的断袖之癖。 说简单点。 她做了同妻。 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形婚。 如今,薄行止与男子激情过度,欢纵死亡。这个消息一旦曝出来,世居江城之首的薄家定会名声扫地。 “薄氏集团”更会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身为“薄氏集团”总裁,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缓了足足十分钟。 桑榆晚才从这碎裂三观的惊魂中抽脱出来,强压着心里的怒火,给助理打电话。 “全面封锁沧澜山庄,切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所有知晓真相的人,立刻签订保密协议。另外,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把顾景恒送走……” 话未说完,男人推门而进,手里拎着一个高定成衣的纸袋。 他身上的墨色衬衣量体修裁,领口略开,露出白皙脖颈下的锁骨。斯文,却带着毒蛇般的侵略性。 桑榆晚急忙挂断电话。 男人睨了她一眼,眸色疏冷。放下纸袋,就要转身。 “等一下。”桑榆晚叫住他,随后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来,伸手递过去,“卡里有三百万,作为你的补偿。昨晚的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 男人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三百万就想打发我?” 桑榆晚咬牙,拿出支票本,签上自己的名字,“要多少,你自己填。” 男人唇边浮出一抹讥诮的笑,神色愈发凉薄起来,“薄夫人,我要的,你恐怕给不起。” 桑榆晚心一惊跳,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你认识我?” 男人眉角轻轻一压,转身就要离开。 桑榆晚的心如同灌满了冷铅,一点一点往下沉。 这个男人,非常危险。 为避免节外生枝,必须让他封口。 “你站住。”桑榆晚裹着被子站了起来,“说吧,你想要什么?” 第2章 感谢他没有夺走她的清白 男人脚步微微一顿,回头,黑瞳漫着冷意,“薄夫人,后会有期。” 桑榆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色骤变。 半小时后。 她离开盛世酒店,前往丈夫薄行止出事的沧澜山庄。 “夫人,公关文稿已经拟好了。请您过目。”助理把手中的平板递给她。 桑榆晚没接,拧眉快速扫了一眼。强压住心里的羞愤,冷声说了一句,“晚点再发布。” “是。”助理点头。 桑榆晚喝了一口咖啡,又问,“保密协议签好了吗?” “都签好了。我让明朗把顾景恒送去了风月场,而且买通了一名小姐。她会证明,顾秘书是死于她的身下。” 助理弦思跟了桑榆晚三年,是她亲自调教的。办事稳靠,且执行力强。 桑榆晚放下咖啡杯,闭上眼睛,按了按发酸的眉骨。低垂的浓睫,遮住了眼底的青色。 弦思问道,“夫人昨晚没休息好?” 桑榆晚红唇紧抿,喉间低低压出一声,“嗯。” 她与男人魂销蚀骨的画面,在脑海中跌跌撞撞。霎时,两侧额角有如银针刺穿,腮红淡了两个色号。 弦思眼尖。发现一向只喜欢纯色职业套装的她,今天竟然穿了一条米色小香风连衣裙,脖间还系了一条奢牌丝巾。忍不住诧异道,“夫人今天换了风格?” 桑榆晚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一身,里里外外,都是那个男人拿给她的。她着急过来,没有多想便换上了。就连遮住吻痕的丝巾,也是他准备的。 男人眼毒,挑选的衣服都是她的尺码,就连内衣尺寸也不差毫厘。三围拿捏的如此精准,他经历过的女人只怕如过江之鲫。 更可怕的是,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查出他的身份。 酒店昨晚的监控被人刻意删除,而且无法修复。 有关男人的入住信息,也是一无所获。 桑榆晚判断,这人八成是薄行止安排的。 至于目的,很可能是以此拿到她出轨的把柄,迫使她接受同妻的身份。 弦思见她有些走神,心头一紧,压低了声音,“夫人,要去看看薄爷吗?” 桑榆晚呼吸猛然一滞,攥紧了手指,“不见。恶心。” 再深的情意,在真相揭穿的那一刻,就已烟消云散。 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薄家,为了“薄氏集团”。 过了一会儿,弦思耳朵泛红,递给她一本结婚证,“夫人,你看看这个。” 桑榆晚眼皮轻轻跳了跳,接过,翻开。瞳仁剧烈瑟缩,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你从哪里找到的?” 弦思惶恐不安,“薄爷的公文包里。” 桑榆晚“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打翻了咖啡杯。裙子上溅落了不少咖啡渍。 弦思慌忙抽出纸巾,替她擦拭。 “别弄了。”桑榆晚压着怒火,“这东西,除了你,还有谁看过?” 弦思摇头,“除了我,没人看到。” 桑榆晚看着结婚证,心里掠过一阵巨浪,浑身都在颤抖。 弦思心脏揪紧,“夫人,你别难过……”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桑榆晚脸色一沉,愤恨打断。 “你不恨薄爷……”弦思怯怯地问。 “恨?”桑榆晚勾了一下唇角,冷笑出声。“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 感谢他没有“违心”得夺走她的清白。 那样她会更加崩溃。 弦思只以为她是气急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桑榆晚重新坐下,盯着结婚证上的合照,嘴角圈出大团的嘲讽。 “顾景恒才是他正经的夫人。” “夫人,你是薄老先生钦定的儿媳妇,就算他们在国外领了结婚证,也上不了台面。薄家只认你是薄爷的妻子。” “妻子?呵。”桑榆晚浑身冰冷,抿唇,压出一声苦笑。 同妻也算妻? 这一刻,她才明白,薄行止为什么只和她举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而不去和她领取结婚证。 原来,他想要迎娶的人,从来都不是她。而是他身边的男秘书顾景恒。 那场婚礼,完全是演给其他人看的。 他需要一个女人,光明正大掩盖他喜欢男色的癖好。 比起那些无爱联姻的豪门太太,她更要可悲。 至少,她们还有真正的名分,能有自己的孩子。 她空顶着薄夫人的头衔,什么都没有。 别说男欢女爱,就连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都不存在。 这场婚姻,就是一场笑话。 桑榆晚看着结婚证上的登记日期,心如针扎,眼梢浮出一抹淡淡的红。 那天,婚礼一结束,薄行止就立马飞去了国外,说是谈合作。 没想到,他是急着和顾景恒去登记结婚。 在那个国家,同性婚姻不仅允许,在法律上也被认可,具有合法性。 而且,一旦领证,就不准离婚。 薄行止还真是爱惨了顾景恒。 桑榆晚胸口剧烈起伏,满眼的愤恨,“打火机。” 助理递给她。 下一秒,结婚证边缘微微卷曲,火苗由橙黄变成炙热的火红,很快熊熊燃烧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烧到桑榆晚的手指,助理一把抢过来,扔进了烟灰缸。 火焰渐渐熄灭,那纸结婚证化为灰烬。 - 下午六点。 “薄氏集团”官网一片灰暗,总裁办公室对外发布了一条讣告。 「集团董事长薄行止先生突发心梗,医治无效,溘然离世。享年34岁。薄夫人悲痛欲绝,决定停灵七日,再行出葬……」 此消息一出,众人哗然。 薄家人更是震惊不已。 薄行止的母亲闻此噩耗,当场晕死过去。 薄行止的吊唁堂设在薄家老宅,丧事礼仪皆是最高规格。停灵的水晶棺椁就高达七位数。 到底是江城第一大家,前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 作为未亡人的桑榆晚不停答谢,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弦思见状,给她搬来了一把椅子,无人时稍稍歇一歇。 “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桑榆晚反手捏了捏发酸的腰身,低声开口。 弦思左右看了看,弯腰,附耳小声道,“夫人,我把近一个月来,盛世酒店及四周的监控都查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你要找的人。” 桑榆晚毫不怀疑她的办事能力。 听到这话,心口微沉,俏脸覆上了一层寒霜。 那个男人到底是何方妖孽,来无影,去无踪。查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毫无进展。 不管他是不是薄行止安排的,都是一颗极其危险的地雷。 一旦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弦思见她神色冷郁,急忙又道,“夫人,我再扩大范围,全城搜寻。” 这时,大厅外传来一阵骚动,乌泱泱的一群人涌进了灵堂。 为首的便是薄行止的二叔薄誉衡和三叔薄寒山。 “侄媳妇,行止明天就要出葬了,有些事不能再拖了。”薄寒山冲到桑榆晚跟前,率先发难。 第3章 灵前发难 人情薄,欢情恶。 年仅26岁的桑榆晚早就看透了。 薄行止意外离世,薄家家主之位便空了出来。 上一任家主薄远山去世时,二房,三房,对此就虎视眈眈。 薄行止一死,薄家长房再无后继之人。 家主之位只能交给薄誉衡或者薄寒山。 嫁入薄家不到三个月的桑榆晚,原本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但薄远山临死前,一再交代。 薄家家主之位,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二房和三房手里。就算薄行止发生意外,她也要想办法保住。否则,他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安宁。 一语成谶。 桑榆晚握住椅子扶手慢慢站了起来,轻轻抬眼,似有若无地冷笑。 “三叔,有什么事不能等行止落葬了再说?” 薄寒山冷嘲,“你别装了。” 桑榆晚眸光一紧,神色漠然,“三叔,有话直说。” 薄寒山看了她两眼,脸上肌肉微微抽动,“行止走了,薄家家主之位也该换人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 桑榆晚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当然要换。” 薄寒山脸上微微露出一丝错愕,显然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那就把掌权印赶紧交出来。” 桑榆晚脊背挺直,走到灵堂中央,看着众人,漫不经心地敛眸,“三叔,交给谁?” 薄寒山一愣,胸口起伏了下,“当然是我或者二哥。” “二叔,你的意见呢?”桑榆晚看向薄誉衡,唇角淡扬。 一身黑色唐装的薄誉衡眼底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诡异,就像是隐藏在暗处的猎人,静静等待着捕获猎物的时刻。 “侄媳妇,家主之事事关重大,当问问各位长辈的意见。” 桑榆晚心里不禁发出一声冷笑,面上却是寂寂无波,“好。” 弦思机灵,给她搬来了椅子。 桑榆晚坐下,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各位叔公,二叔既然把话都说到这儿了,那我就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说,这掌权之印,到底该交给谁?” “按说,家主之位一脉传承,但你与行止膝下没有一儿半女。这掌权印只能交给誉衡或者寒山。” “论长幼排序,应该交给誉衡。” “家主之位,也并非按长幼。一直都是能者优先。寒山能力远在誉衡之上,应该选他。” “笑话,寒山顽劣,哪里比得上誉衡……” 长辈们意见不一,争辩声越来越大。 处在风口浪尖的两人神色不一,薄寒山一脸焦色,薄誉衡则一脸平静。 桑榆晚冷眼旁观,任由他们争论不休。甚至,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托着腮帮,双眸微阖。 直到—— 薄寒山走到她面前,冲她低吼,“侄媳妇,醒醒!” 桑榆晚幽幽睁眼,掀起眼皮,漠然扫视,“结果出来了,给谁?” 薄寒山额上青筋突起,满眼阴郁,“你说给谁,就给谁。” 桑榆晚冷冷一笑,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吸住,却不见本心。她微微挑眉,“我说给谁就给谁?” 薄寒山咬了一下后牙槽,垂眸,压低了嗓音,“侄媳妇,只要你把掌权印给我,我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桑榆晚勾唇,声量不大,其他人却刚好听清,“三叔,你这是在贿赂我吗?” 众人惊愕。 支持薄誉衡的长辈立马跳出来,大声指责,“寒山如此品行不端,根本就没资格继承家主之位。” 薄寒山脸色一块青一块白,面子有些挂不住。眼中翻涌出一抹狠戾,“桑榆晚,你……” “我怎么了?”桑榆晚正襟危坐,眼神一凝,萧杀之气顿时弥漫而出。 薄寒山急得嗓子冒烟,“你快说,给谁?” 桑榆晚朱唇轻启,声音尖厉而张扬,“我谁都不给。” 众人愣住。 薄寒山戾气暴涨,指着她骂,“桑榆晚,别给脸不要脸。” 桑榆晚身后闪出一道黑影,随后大厅响起一记沉重的耳光声。 薄寒山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身体朝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住。“桑榆晚,你好好守寡。我们薄家还能留你。你要是……” “三弟。”薄誉衡冷声打断,继而上前,“侄媳妇,行止走了,你很难过,我们都能理解。但你与行止没有孩子,这掌权印必然要交到薄家人的手中。” “我若是不交呢?” 桑榆晚不动声色,浅声开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狡黠和算计。 薄誉衡微微扬起嘴角,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桑榆晚面色无波无澜,勾唇淡笑,“二叔,说不定今天的太阳还真是从西边出来的。” 薄誉衡眸中一抹黑色暗涌,“侄媳妇,薄家家规,若家主去世,其妻无子嗣,是为不孝。当逐出家门。念在大嫂再无其他儿女的份上,留你在薄家,已是网开一面。” 桑榆晚微抬眼皮,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二叔,三叔。” 空气慢慢凝固,两股势力对峙,隐含的火药味令人窒息。 “二哥,别跟她废话。”薄寒山忍不住横插一句,“桑榆晚,你一个外姓人,凭什么霸着薄家的掌权印。” 桑榆晚微微一笑,“就凭我是薄行止的未亡人。” 薄寒山讽笑,“你又没有孩子……” 话音未落,大厅外传来一阵骚动。 窃窃私语声,模糊又惊愕。 “他是谁……” “他长得好像薄爷……” 桑榆晚握住椅子扶手,慢慢起身,看向厅口。 凌厉的步伐声,越来越重。 视线里,出现了一道冷峻的高大身影。 男人从里到外,都是黑衣。 唯有胸前一朵白花,明晃晃,有些骇人。 他逆光走来,周身环绕着一层凛冽而神秘的光辉。身后,还跟着七八名带着墨镜的黑衣人。 乌泱泱的人群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道。 桑榆晚的心跳漏了半拍,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这人,分明就是…… 男人越走越近,桑榆晚的心跳越来越快。待她完全看清那张脸,神情瞬间惊愕。指尖狠狠抵住掌心,心里堵得愈发厉害。 男人走到灵柩前,身后的黑衣人一字排开。 霎时,灵堂内,静谧的落针可闻。 桑榆晚呼吸骤停,心头像是一把无名火烤着,眼神忽明忽暗。 男人身体微倾,从祭拜桌上取了香火。点燃,甩了甩。 青烟缭绕,猩红的火光如毒蛇吐出的红信。 桑榆晚几乎错不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底的青色愈发重了。 男人对着薄行止的灵位,毕恭毕敬的三鞠躬。 逆着烛火,阴影将他侧脸轮廓勾勒得越发深邃立体,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凌厉感也越发明显。 桑榆晚心跳如鼓,内心的不安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翻滚而上。手心浮出了一层冷汗。 第4章 我怀孕了 男人把仙香插入灰炉,眼帘微垂,看向薄行止的遗照。 黑白分明的眸子波澜静谧,不见悲伤,也不见其他情绪。 薄寒山见到男人,神色震惊,“你是容止?” 薄誉衡亦是一脸诧异,“你还活着?” 男人没有理会他们,脚步一转,直面桑榆晚,缓缓开口。 “大嫂,请节哀。” 低沉的男声仿佛从夜色里飘来,带着隆冬的霜雪。 桑榆晚瞳孔骤缩,看向他的表情瞬间僵硬。 他果然是薄行止的人。 “大嫂,保重。” 男人再次开口,嗓音凉薄冷锐,毫无温度。 桑榆晚心尖一刺,仓促回神。强压住心中的慌乱,微微抬眸。对上那双深幽沉寂的黑眸,汲气,淡声开口。 “多谢你来送行止最后一程,不知该怎么称呼?” 男人眼帘微低,寒峭的唇角不着痕迹地轻勾了一下。 淡淡的讽笑,似带着一丝挑衅。 桑榆晚俏脸生出几分怒气,眉头微微蹙起,眼瞳愈发透亮。 弦思靠近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夫人,刚得到的消息。这位是薄老先生的养子薄容止。据说六年前已经车祸身亡。不知为何又死而复生。” 桑榆晚先是一愣,继而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冷笑。 薄容止。 薄行止名义上的弟弟。 这一声“大嫂”,还真是名正言顺。 他消失了六年,这个时候出现,只怕也和二房、三房一样,瞄准了薄家家主之位。 桑榆晚收紧手指,眸光一寸寸凉了下去。 容止的目光掠过她,落在了薄誉衡和薄寒山的脸上,“二叔,三叔,好久不见。” 薄寒山面色惨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薄誉衡脸色微变,沉默几秒,森冷道,“容止,你回来得正好。你大哥走得突然,又无一儿半女。薄家,还要靠你来掌权。” 薄寒山心头大震,瞪大了双眸,“二哥,他又不是大哥亲生的,凭什么?!” 薄誉衡斜睨了他一眼,嘴角隐藏着狐狸一般的狡诈,“容止虽不是大哥亲生,却也进了薄家祠堂,点了香火。他,是我们薄家人。” 薄寒山咬着后牙槽,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桑榆晚强压住心底情绪,看向容止,一双深沉乌黑的眼眸暗光流转。 有意思。 薄誉衡竟然要推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坐上高位。 容止寒峭的唇角淡淡上扬,“二叔的意思,要我接管薄家。” 薄誉衡表情有些微妙,“你是行止的弟弟,亦是大房唯一的男丁。由你来接任家主之位,理所当然。” 容止眉间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凌厉,“二叔,你可是真心?” 薄誉衡说道,“当然。” 薄寒山听到这话,气得面目狰狞,“二哥,你怎么能把家主之位让给他。你若不想要,可以给我。我可是你的亲弟弟。” 薄誉衡偏头,看向他的目光滑过一抹狠戾,“我自有我的道理,你给我闭嘴。” 薄寒山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容止蓦地转身,深邃的眼眸,染了一层薄薄的寒冷冰雾。 “各位叔公,你们觉得呢?” 长辈们相互看了一眼,表示对此毫无异议。 容止侧过身来,深沉的眸子对上桑榆晚的视线,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 “大嫂,你可有意见?” 灵堂里的温度一下低了几度,寒风吹动白色的挽花,瑟瑟作响。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达桑榆晚的头顶。她深深呼吸了两口,眼神冷如寒月,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叔公和二叔都没有意见,我理应支持。只是……” 她稍稍顿了一下,淡淡说道。 “我怀孕了。” 清凌凌的声音,有如一颗惊雷在灵堂上空炸响。 众人睁大眼睛看向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薄寒山更是惊掉了下巴。 薄誉衡怔了一下,眼底翻涌出惊涛骇浪,“侄媳妇,子嗣之事可不能乱说。” 桑榆晚眼神平静无波,唇角牵起浅浅的弧度,“二叔,十月怀胎,瓜熟蒂落。这事能随意编造么?” 薄誉衡听到这话,眼里闪出几分怀疑的寒光,“你既然怀孕了,为什么不早说?” 桑榆晚不疾不徐,声音沉静有力,“江城习俗,胎儿不满三月,不宜对外公布。这是行止唯一的骨血,无论如何我都得小心,再小心。” 薄誉衡语塞,脸色铁青。 众位长辈见状,陆续开口。 “既然侄孙媳妇已有身孕,那这家主的掌印不必交出来。” “孩子成人之前,一切都由侄孙媳妇代管。孩子成人后,再移交给他。” “依照薄家家规,理应如此。” 薄寒山气的吐血,“薄家怎么能交到一个女人手里。更何况,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还两说?” 桑榆晚轻轻一笑,眉目间情绪藏淡,“弦思。” “是。夫人。”弦思上前,递给她一个文件袋。 桑榆晚接过,高高举起。随后,俏脸微绷,眼神骤然冷漠,“这是我的孕检报告,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核查。” 话音落下,薄寒山立马伸手。 容止先他一步,拿走了桑榆晚手中的文件袋。 “夫人。”弦思一脸紧张。 桑榆晚神色平和,心里却是暗潮涌动。 这份报告,是她让弦思找人去办的。里面的内容,除了个人信息,其他都是假的。 为了信守对薄远山的承诺,她只能出此下策。 唯有孩子,能保住大房。 如果容止当场拆穿她,那她也不算违背当日誓言。 反之,倒有些棘手了。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容止打开文件袋,把里面的报告拿出来。 薄寒山想要凑过去看一眼,一名黑衣人拦住了他。 容止微微蹙眉,漆黑的眸子蓦地沉下来。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桑榆晚确实怀孕了。 孕四周。 他不由勾起了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她有没有怀孕,他比谁都清楚。 七日前,盛世酒店,跌宕浮沉。 她分明是一朵含苞未放的娇玫瑰。 容止看向桑榆晚,眉目不动,“大嫂,你怀孕了,不宜久站。快坐下。” 如此一句,直接宣告报告真伪。 桑榆晚波澜不惊的神色里起了一丝微澜,转瞬之间又归于平静。 她正要坐下。 薄寒山突然愤恨道,“谁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 第5章 大嫂,这个孩子是我的吗 容止眼中顿时黑云蔽日,“三叔这是质疑我,还是质疑医生。” 薄寒山呼吸一滞。 薄誉衡开口,“三弟,你要不相信,不如再等十个月。” 桑榆晚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薄誉衡还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强压住心里的情绪,冷冷地瞥了薄寒山一眼,“三叔,那就请你再等十个月。” “你……你们……” 几人围攻,薄寒山气得差点吐血。 桑榆晚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眸光转凉,看向容止。 他一身黑衣,孑然而立。 乍眼一看,他有些像薄行止。 但仔细看去,却完全不同。 薄行止长得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容止气势寒漠,眉眼冷峻,给人极强的禁欲之感。 薄寒山不解气,赤红着双眸,来回看了两人一眼。眉心起了沟壑,“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桑榆晚胸口起伏了下。 容止瞳仁微缩,眸中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继而,手持孕检报告单,义正言辞。 “大嫂已有大哥骨血,继承一切,名正言顺。” “小弟,容止,问。家主。好。” 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声线沉澈,好像一涌冰泉坠落石壁。 桑榆晚耳膜一刺,不安的情绪在血液中游曳流转。 到底,这家主之位,坐得有些心虚。 薄寒山闻言戾气暴涨,“我不同意。” 容止唇瓣浮着若有似无的笑,“有家规在,无需你同意。” 语调,强势逼人,又寒凉刺骨。 薄寒山还想再反驳,薄誉衡上前一步,对着桑榆晚毕恭毕敬道,“家主。好。” “二哥,你……”薄寒山气的眼珠子都要快瞪出来。 薄家其他人见状,也齐齐开口,“家主,好。” 薄寒山急火攻心,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下人急急把他抬走。 薄誉衡领着薄家长辈暂时离开了灵堂,其他族人跟着也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偌大的厅堂,渐渐又空旷了起来。 容止眼帘微垂,把那纸孕检报告单放回了文件袋。 桑榆晚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抬眸,眉梢轻扬,“二爷,东西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容止转身,朝她走近。一双寒眸情绪不明,“大嫂,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可得收好了。” 桑榆晚心里蓦然一恸,眼梢浮出一抹淡淡的红,“那是自然。” 容止勾了一下唇角。笑了,又好像没笑。 桑榆晚伸手,正要去拿文件袋。他忽然朝她倾身,墨瞳逼视着她。 “大嫂,这个孩子是我的吗?” 语调拉长。 带了点戏谑,暧昧,迷离。 这话,无疑是在提醒桑榆晚。 七日前的事情,还未过去。 她心弦一紧,脸色一片涨红,那双清丽的眸子染了几分愠色。 “你……” 一道嘶哑的怒声,掠过厅堂,“容止,你竟然还敢回来。” 灵位前的烛火猛烈摇曳。 桑榆晚的睫毛倏忽一颤,立马站了起来。 容止离得太近,她的额头差点撞到他的胸膛。耳后,没来由的缭绕出一抹淡淡的粉色。 桑榆晚顾不上去拿他手中的报告,朝着来人走去。 急匆匆跑进灵堂的人,是薄行止的母亲宁婉珍。 四年前,她送走了丈夫。 四年后,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这样的打击,让她濒临崩溃。 停灵七日,已经哭晕了好几次。 容止身后的黑衣人急速站成一排,拦住了她。 “你们是谁?”面容憔悴的宁婉珍脚步猛然一顿,趔趄了两下,跟过来的下人一把扶住了她。 “放肆!薄老夫人你们也敢拦,好大的胆子。”桑榆晚眸光一沉,冷声斥责。 黑衣人面无表情,微丝未动。 桑榆晚精致的眉眼染了怒气,眉心蹙得更紧了,“明朗,还不把这群胆大妄为的东西给我拖下去。” “是。夫人。”一名年轻男子立时闪现,作势就要动手。 容止转过身来,背对薄行止的灵位,凉唇轻启,“让开。” 话音落下,黑衣人整齐划一退向两边。 宁婉珍咬牙,掰开下人的手。径直走到容止面前,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容止没有躲闪,实打实挨了一掌。身高差,下半边脸颊微微泛红。 桑榆晚眼底掠过一丝错愕。 她这位婆婆可是出了名的娴静温雅,平日里说话都是轻言细语。即便训斥下人,也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更从未听她说过如此恶毒的话。 宁婉珍还不解气,再次挥手。 容止扼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母亲,刚才那一巴掌,已还你和父亲的养育之恩。” 宁婉珍怒道,“谁是你母亲,你不过是远山找来替行止挡……” “母亲。你确定要当着大哥大嫂的面闹开?”容止瞳眸黑沉,厉声打断。 宁婉珍喘着粗气,瞪大了双眸,脸上气得微微扭曲,“你……” 桑榆晚见状,脸色一沉,走到他们面前。犀利冷冽的眼神如刀子般射在容止的脸上,“二爷,松手。” “是。家主。”容止深邃的眼眸里,是克制的情绪。 话音落下,他猛然松手。 宁婉珍趔趄,桑榆晚下意识去拉她,结果两个人身体同时剧烈晃动,差点摔倒。 弦思和下人在后面扶住了她们。 宁婉珍喘着粗气,面上带着愠怒,“容止,你刚刚叫晚晚什么?” “家主。”容止冷声道。 宁婉珍愣了半秒,似才反应过来,惊喜道,“晚晚,你不会有喜了吧?” 除开这个理由,桑榆晚没有任何道理接任家主之位。 灵堂里,空气弥漫着淡淡的焚香与未散的凉意,交织在一起,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肃穆。 桑榆晚捏紧了手指,嘴角勾出一抹无奈的笑,“嗯。” 宁婉珍激动地落泪,“晚晚,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桑榆晚轻轻抿了下唇,笑容有些僵硬,“还不到一个月,我不敢乱说。” 宁婉珍眼里含着泪,哽咽,“好孩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顾忌着这些。” 桑榆晚眉梢轻轻上扬,加重了语气,“这是行止的孩子,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宁婉珍哽咽,“行止有你这样的妻子,是他的福气……” 许是强烈的情绪堆积到了一起,她话未说完,又晕了过去。 下人们匆匆把她送去了偏院。 容止眸光悌向桑榆晚,她正好抬眸,清澈黑亮的眼眸好似两团火焰,焚烧着他。 他平静出声,“大嫂,我去换身衣服。” 桑榆晚目光微凝,应了一声,“嗯。” 容止阔步离开。 她看着他挺括的背影,手指一寸寸收紧。 他如此高调维护自己,绝对是捧杀。 明明家主之位垂手可得,他却弃之如敝履。 他到底想要什么? 桑榆晚朝水晶棺看了一眼,垂下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心里突然兀得一跳。 孩子…… 第6章 我想要你…… 入夜。 灵堂里静悄悄的。 布幔随风轻轻摆动,发出细微而低沉的声响。 凄凉,悲切。 薄行止的遗像,面容安详。那双似乎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在静默中仿佛在诉说着生前的故事。 明朗给水晶棺下的长明灯添完灯油。起身,赫然看到一道高大的黑影出现在厅口。神色一紧,叫了一声,“二爷?” 桑榆晚心里轻轻咯噔了一下,捏紧手指,看了过去。 惨淡的光影里,换了孝服的容止长身玉立。 阔步走来,冷傲孤清又盛气逼人。 他淡淡地环视了一圈,薄唇轻启,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大嫂,你下去休息,今晚我来守灵。” 桑榆晚唇角微勾,“不用了。” 容止顿了几秒,嗓音低沉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应当顾惜自己的身体。” 这话,就像一根细长的银针,深深扎进了桑榆晚的心里。 话里话外。 讽刺至极。 她脸色一白,指尖狠狠抵住了掌心,“明朗,你先下去。” 明朗看了容止一眼,不安道,“夫人?” “下去。”桑榆晚眉眼染了些怒气,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明朗心头一抖,“是。” 桑榆晚见他走远,目光一沉,俏脸覆了一层霜雪,“说吧,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七日前的问题,今天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 容止眼帘微垂,凝着她的脸,幽邃的眸仿若深幽的潭,“如果我说,我想要你……” 桑榆晚心脏跳停了一秒,一股怒气窜到了天灵盖,“薄容止,你太放肆了。” “叫我容止。” 低沉的嗓音,似带着一种别样的蛊惑。 桑榆晚顿时羞愤不已,眼底红红的,无端端生出一种美人动怒的风情,“我是你大嫂。” 容止凉凉开口,“我不姓薄。我姓容。” 桑榆晚一怔。 他姓容? 容止又道,“六年前,我就已经不是薄家人了。” 桑榆晚眉心重重跳了跳,心里顿时惊疑不定。拧紧眉心,愤恨道,“你既不是薄家人,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容止的目光明显暗沉了下来,“我来送送大哥,好歹我与他有几年的兄弟情分。” 桑榆晚不禁讽笑,“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难不成你也是薄行止的男……” 心跳一紧,“朋友”两个字吞回了腹中。 容止薄唇轻抿,“我的性取向没有问题。” 桑榆晚闻言,心跳突突,脸色一下红了起来。 他有没有问题,她很清楚。 除非,他男女通吃。 容止见她沉默,又说了一句,“我不喜欢男人。” 桑榆晚愣了下,面红耳赤,冷声道,“你喜不喜欢男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容止眉心闪了闪,眼眸微眯了一下。 她微仰着头,眸中跳跃出两簇怒火。 容止眼眸低垂着,浓睫覆在其上。 四目交错。 暧昧掺杂进空气里,不受控地发酵,丝丝缕缕在两人心上扩散。 桑榆晚起伏着胸口,“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想要什么?” 容止身体微倾,目光与之平视。 “我想要个孩子。”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 “我和你的孩子。” 每一个字,都带着极重的压迫力,让桑榆晚心跳加速。 她瞪着他,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愤怒和恨意。 “容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容止紧紧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眼神里似乎笼罩了一层薄雾,里面有两团炙热的火焰在燃烧。 目光热烈,带着期待。 “除了孩子,我什么都不要。” 他再次开口。 低低沉沉的声音,如同海啸席卷。 深入骨髓的寒冷,一寸寸冻结了桑榆晚的血管。 她僵在原地,指骨隐隐泛白。 容止脚步一转,走到祭拜的蒲团前,跪坐好。 过了好一会儿,桑榆晚才稍稍回神。咬牙,半低着头,眼底凝着压抑的恨意。 “有种看着你大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容止看向薄行止的遗照,眸光沉了沉,不轻不重地吐字。 “比起不相干的人,大哥更希望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缱绻的声线,温柔,入了骨的偏执。 桑榆晚心头大震,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快要站立不稳。 她慌忙坐下,双手紧紧的攥着椅子扶手。 缓了缓,她怒极反笑,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他想要的,竟然是孩子。 夜风徐徐,仙香缭绕。 灵堂内的空气本就有些凉。风一吹,桑榆晚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容止拧眉,关心道,“回屋休息,这里有我。” 桑榆晚没觉得他这是在体贴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唇角轻勾,“薄行止和你,真的只是兄弟关系?” 话音落下,水晶棺下的长明灯如烈火烹油一般,“滋滋”炸开。 灵堂内的气氛,莫名的诡异。 桑榆晚的心突突直跳,无端涌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容止脸上没什么表情,反问了一句,“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桑榆晚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揪紧了孝服,心脏随着他的这句话极速往下沉。 “薄行止死了,你正好夺位,为什么要把机会‘让’给我?” 容止眼眸微抬,不动声色,却压迫感十足,“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桑榆晚表情微滞了一下,冷笑,“我想要,你就要帮我?” 容止面色无波无澜,“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桑榆晚太阳穴重重跳了跳,“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喜欢你,你相信吗?” 容止嗓音低磁,像碎裂的玻璃片,一点一点割裂理智的弦。 桑榆晚头上有如惊雷炸开,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你和薄行止,还真是好兄弟。” 容止跪在蒲团上,脊背挺得很直。 “他是他,我是我。他欺你,骗你。我却未必。“ 桑榆晚脸色骤变,怒意如潮水般涌上脸颊。她抓住椅子扶手,愤然起身,冷凝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容止,从今往后,记住自己的身份。你要再敢跟我说这些混账话,我一定家法伺候。” 容止薄唇半勾,“想要坐稳家主之位,孩子是关键。” “你……” 第7章 我不让你进来,是嫌你脏 桑榆晚走出灵堂的时候,刚刚那番话还在耳边回响。 她当然知道容止是什么意思,可是…… “夫人,四小姐来了。”明朗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低声道。 桑榆晚脚步一顿,“我不想看到她。” 明朗心下明白,低声道,“我马上把她赶走。” 迟了一步。 一名身穿黑色大衣,带着墨镜的女人已经迈过台阶,朝他们走了过来。 明朗心头惊跳,快步跑过去,伸手拦住她,“四小姐,站住。” 女人摘掉了墨镜,目光像是淬上了毒药一样狠戾,“明朗,这里可不是明家。我再恨她,也不会动手。” 然后视线忽然一转,看向不远处的桑榆晚,嘴角微微勾起,“晚姐姐,好久不见。”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桑榆晚清透漆黑的眸底,映着跳跃的火焰。强压住扇她的冲动,汲气,迈步,往偏房走。 直接无视。 女人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晚姐姐,薄爷都已经走了。你还担心,我把他从你身边抢走么?” 桑榆晚脊背一僵,停下脚步。侧眸,“明媚,我不让你进来,是嫌你脏。” 明媚眼波流转,笑得玩味,“那就请晚姐姐叫二爷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桑榆晚表情微微一滞。敛眸,浑身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薄家,没有人敢使唤我。” 明朗插话,“夫人现在是薄家家主。” 明媚心头一震,笑容僵在了嘴角,“她是家主?” 桑榆晚皱了一下眉头,“明朗,把她带出去。” 明朗正要动手。 明媚咬了一下唇角,眼底凝着压抑的恨意,“晚姐姐,我现在是二爷的女朋友。你就算要赶我走,是不是也应该通知他一声。” 明朗一愣。 桑榆晚神情微惊,看过去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二爷的女朋友?” 明媚得意得挑眉,“晚姐姐,想不到绕来绕去,你我还是一家人。” 她张扬狂妄的表情,刺得桑榆晚心底恨意蔓延。明明灭灭的光芒在她身上交织,没有半分人气,眼底只有冰寒。 “明朗,把她赶出去。” “是。” 明朗伸手,拽住明媚的胳膊,用力把她往门口带。 “二爷……二爷救我……” 明媚拔高音量,冲着灵堂大叫。 不少下人聚集了过来。 桑榆晚冷声呵斥,“都不用干活了?” 下人们吓得一溜烟全都跑开了。 相较于温文尔雅的薄行止,他们更惧怕行事果断的桑榆晚。 明朗拖着明媚走了大概十来步,容止从灵堂走了出来。 同样的孝服,穿在他身上,比任何人都要肃穆。满眼沉沉思虑,仿佛高不可攀的悬崖。 明媚见他出来,瞬间换脸。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甚至还落下几颗眼泪。她瘪了瘪嘴,泫然欲泣,“二爷,我有话跟你说。可是晚姐姐她……” 桑榆晚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这位大明星的演技,最近又提升了不少。 “快走。”明朗见桑榆晚没有出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嘶……”明媚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娇媚的嗓音都暗哑了几分,“二爷,好疼。” 桑榆晚实在看不下去,迈步,离开。 身后传来容止低沉的声音,“放开她。” 明朗似顿了一下,“夫人?” 桑榆晚也懒得理会了,加快脚步,身影很快消失在连廊拐角处。 - 离开吊唁大厅,桑榆晚便回了自己房间。 确切的说,是她和薄行止的婚房。 中式装修,几乎崭新,大红的喜字都还在。 也只有这些“喜”字,能证明她和薄行止的关系。 这三个月,薄行止很少回薄家。 偶尔回来,也是住在书房。 他从未踏入这里半步。 房间里,毫无他的痕迹。 别说婚纱照,就连两人日常的生活合照都没有。 桑榆晚曾委婉提出过自己的诉求,薄行止都以工作太忙推脱。 他对她如此冷淡,一度让她怀疑他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一番调查,没有任何发现。 他身边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男性。 订婚之前,他偶尔还会有一些花边新闻。 比如明媚,就曾和他上过热搜。 订婚之后,他的私生活干净得就像一张纯白的纸。 陪在他身边的唯一女性,只有她。 现在回头想想,真是细思极恐。 他并非专情于她,而是只爱男色。 桑榆晚坐在沙发上,头皮一寸寸发紧。 她取下金镶玉的发簪,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散落下来,微微卷曲。一张俏脸笼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憔悴,星眸似乎被薄雾轻轻遮掩。 薄行止停灵七日,她身心俱疲。 滴——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新闻端推送了一条娱乐新闻。 「《时光告白》今日正式官宣」 桑榆晚原本对这种新闻不感兴趣。 半年前,“薄氏集团”新成立了一家影视传媒公司,她才开始关注这方面的资讯。 她滑开手机屏幕,眼皮轻轻一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明媚。 国内一线女明星。 《时光告白》正式官宣的女主角。 人如其名,明艳,娇媚。 这个女人,刚刚还在她面前演了一出《倾城泪》。 “呵。” 桑榆晚目光一寸寸凉下来,如利刃,一刀一刀落那张妩媚动人的脸上。 离开明家已经六年,有些事渐渐忘了。 但与明媚之间的恩恩怨怨,她却一直都记得。 没想到,兜兜转转,明媚竟成了容止的女朋友。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叩叩—— “夫人。” 弦思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顺气安神汤。 桑榆晚敛了一下情绪,低声问了一句,“《时光告白》的制片方是谁?” 弦思放下安神汤,想了想,“新语传媒。” 桑榆晚平静道,“你联系一下‘新语’老板,就说我愿高出市场三倍的价格,收购‘新语’。” 弦思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夫人,‘新语’已连续亏损三年,旗下也没有什么可挑大梁的艺人。未来前景,业内极其不看好。” 桑榆晚拿过白瓷小勺,轻轻搅动着冒着热气的安神汤,嘲讽得笑了下,“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这话,听着像是自嘲。 她与薄行止交往五年,竟没发现他有断背之好。 弦思不敢多言,提唇,“夫人,我等下就去联系。” 桑榆晚舀了一勺安神汤,轻轻吹拂了两下,“容止的信息查了吗?” 弦思不安地攥紧手指,“什么都没有查到。有关他的一切信息,好像被人刻意抹去了。” 桑榆晚手指一僵,瓷勺中的汤水晃了一下,溅落在碗中,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放眼整个江城,有这么大能耐的,只有薄行止。 空气凝固了几秒。 弦思心头一紧,“夫人,我继续去查。” 桑榆晚“嗯”了一声,喝了一口安神汤。 弦思见状,转身准备离开。 桑榆晚叫住她,“薄家的下人,试着问一问。” 弦思眸光一亮,反应过来,“还是夫人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容止是薄远山的养子,肯定在薄家生活过。有关他的情况,下人们就算知道得不全,多少也知晓一些。 桑榆晚提醒她,“只要条件不是太离谱,你不用请示我,直接答应。” 有钱能使鬼推磨。 拿钱办事,虽简单粗暴,效果却是最好。 弦思眉梢上扬,“是。” 桑榆晚喝了两口安神汤,便觉得难以下咽。索性放下碗去了浴室。 第8章 怎么,不敢要 连日来的迎来送往,桑榆晚疲惫至极。 今天再熬上一夜,明天出殡只怕是憔悴得见不得人。 这个时候,不得不感谢一下容止。 要没有他,她还得去灵堂,陪薄行止度过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晚。 桑榆晚躺下去,热水漫过胸口,双眸微阖,大脑放空。 温热的水,加了精油。 桑榆晚眼皮渐渐发沉。没一会儿,她便睡着了,还做了一个遗忘许久的噩梦。 荒废的教室。 年仅六岁的小女孩被人绑缚住双手双脚,嘴巴贴着黑色的胶纸。额角不断有鲜血渗出来。 凛冽的寒风从破败的窗口刮进来,气温降至冰点。 小女孩冻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泪水从眼角涌出,缓缓滴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眼中充满了深深的绝望。 窗外,忽然下起了雪。肆意涌进来的空气,冷凝成冰。 小女孩卷翘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泪水冻结在眼角。 呼吸,越来越弱。 就在快要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晚晚,我来了……” 桑榆晚心脏瑟缩,猛地睁开了眼睛。 热气弥散,眼角眉梢不知是泪还是水雾。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抓住浴缸边沿,慢慢站起来,随后套上了浴袍。 吹干了头发,准备休息,助理弦思敲门进来。 “夫人,出事了。” 桑榆晚眸光一沉,冷声道,“好好说。” 弦思紧张的额头冒汗,“顾景恒的父母过来了,说要找你讨个说法。” 桑榆晚心头一惊,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许是起得太猛,头晕目眩。 弦思一把扶住了她。 顾景恒和薄行止出事之后,她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妥善处理。如今顾景恒的父母敢找上门来,一定是哪一环出现了问题。 “夫人,要不,交给二爷处理?”弦思建议道。 桑榆晚深深呼吸了两口,眸底划过一道凌厉的寒芒,“不用了。” 弦思仍然不安,“夫人,他们来势汹汹,想必是知道了薄爷和顾秘书的关系。这事,毕竟有些不光彩。让二爷去处理,会不会好一点。” 桑榆晚瞳孔微缩,嘴角噙出一抹冷笑来,“他们找的是我,而非二爷。” 弦思一怔。 桑榆晚又道,“让明朗带他们去灵堂东边的茶室。” “是。”弦思手心捏出了一把冷汗。 - 一刻钟后。 桑榆晚出现在了顾景恒的父母面前。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素服,手臂上别着黑纱,一头长发用银簪挽了起来。 气质冷艳又高贵无比。 明朗快步走到她身边,“夫人,对不起,他们一定要见你。威胁说要是不见,就公开薄爷的秘密。” “哦?”桑榆晚扫了顾景恒的父母一眼,坐下,唇角轻勾,“也不知我家薄爷有什么秘密,让二位半夜三更跑过来。” 桑榆晚语调平和,目光却如刀锋一般锐利,肃杀之气弥漫而出。 顾景恒的父母相互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慌乱。 “你说……” “你是一家之主,你说……” 桑榆晚轻掀眼皮,居高临下的姿态,“二位,薄家可不是想进就进的地方。你们要说不出来,这闹事之罪,二位只怕承担不起。” 冷冽的嗓音,如冰块撞击玉石。 顾景恒的父亲听到这话,一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布满皱纹的手颤抖得厉害。 “薄夫人,这是薄爷与我家景恒的结婚证,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明朗心头大震,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薄行止和顾景恒是断背的关系,但没想到他们竟然领了结婚证。 这无异于在桑榆晚的伤口上又捅了一刀。 明朗护主,呵斥,“胡说八道……” “阿朗。”弦思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明朗低了低头,胸口起伏着,默默消化。 桑榆晚神色淡然,漫不经心地敛眸,唇角微微上扬,“弦思,拿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是。夫人。”弦思上前一步,一把从顾父手里把结婚证“夺”了过来。 “哎,你……”顾父表情一滞,脸上的肌肉收缩了起来。 顾母揪着衣服下摆,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弦思把结婚证递给桑榆晚,“夫人,给。” 桑榆晚接过,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转瞬之间又归于平静。 顾母见状,拿手肘轻轻撞了顾父一下。 顾父会意,大着胆子又道,“薄夫人,我们今天过来,也不是想要为难你。毕竟,你也是受害者。” 桑榆晚猝然抬眸,清透漆黑的眸底,染了几分狠意,“说吧,要多少?” 谈判桌上,她一向讲究速战速决。 更何况,对方是顾景恒的父母,与他们多说一句,都觉得恶心。 顾父看到她投过来的目光,让他莫名有一种几乎要跪下去的冲动。 他之前听自己儿子说过这个女人,手段狠辣,行事果敢。“薄氏集团”的员工私下都称她为“女魔头”。 这次,要不是受人怂恿,他们是绝对不敢上门找她的。 桑榆晚盯着顾父,薄唇轻勾,似笑非笑,“弦思。” 弦思秒懂,走到明朗身边,附耳悄声说了一句。 明朗点了点头。 顾景恒的父母心头一抖,莫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过了两分钟。 顾父咬牙,身形一紧,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胀了起来,“薄夫人,我们也不多要,就这个数。” 话音落下,他抬起右手手臂,张开了五个手指。 桑榆晚安静坐着,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要多少,直接说。” 顾景恒的父母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眼中俱都露出一抹惊喜来。 顾父心一横,张嘴,“五千万。” 顾母一愣,“你……”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要五百万。 “别说话。”顾父狠狠瞪了她一眼。 顾母随即双唇紧抿,脚指头蜷了起来。 桑榆晚扫了两人一眼,唇弧加深,“再加一个零。” 顾景恒父母惊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五个亿。 这么多钱,他们几辈子都花不完。 明朗走过来,递给桑榆晚一枚像签字笔一样的打火机。 顾景恒父母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只以为马上就可以签字拿钱。 桑榆晚漆黑的眼眸,宛如一汪清池,澄净清幽得不可思议,“怎么,不敢要?” 第9章 鱼会死,但网破不了 顾父深吸了一口气,胆子大了些,脸上抑制不住的欢喜,“这是我们应得的,没什么不敢要。” 桑榆晚翻开结婚证,心底恨意沉沉,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除了这个,你们手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吗?要是有,数额翻倍。” 顾父听到这话,看向顾母,激动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开来,“还有吗?” 顾母懊恼地摇了摇头,“有没有,你不知道?” 桑榆晚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薄行止出事之后,她就让明朗去往顾景恒的住所,把一切能证明他和薄行止不正当关系的证据都销毁了。 没想到,还是漏了一样。 她微微抬眸,凉声开口,“好好想想。下一次,我可不会出这么高的价格了。” 顾父急得喉咙里快要伸出爪子来,催促着顾母,“你快好好想想……” 顾母也想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挣”一笔。 奈何顾景恒四年前就搬了出去,家里只剩下一些旧衣服和上学时的课本。 这本结婚证也不是他们发现的,而是一个快递员送过来的。 发件人是谁也不知道。 顾父急声道,“想起来没有?” 顾母额头冒汗,嗓子发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桑榆晚不动声色,听到两人对话,心下了然。 目光一沉,敛了笑。 下一秒。 打火机对准了结婚证。 指尖轻轻一按,火苗卷起,青烟缭缭。 “人死如灯灭。东西也一样。化成灰,也就没了意义。”桑榆晚淡淡道。 顾景恒的父母一僵,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去抢。 早已站在他们身后的明朗,对着他们的膝盖窝踹了两下。 扑通—— 两人跪在了地上。 顾父倒地时,额头磕到了茶桌边沿,拉开了一道血口子。 他急忙捂住伤口,瞪大眼睛,惶恐不安道,“你答应我们的,可得算数。” 桑榆晚把快要燃烬的结婚证扔到烟灰缸里,微微一笑,“我答应你们什么了?” 顾景恒父母脑子“嗡”了一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顾父一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额头不断冒出的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落。他抬起手来,指尖颤抖得厉害,“你说给我们五个亿……” 桑榆晚慢慢起身,目光从他脸上淡淡掠过,“我为什么要给你们五个亿?顾景恒虽说是‘薄氏’的员工,但他并非因公去世。” 顾母听到这话,也爬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茶桌边沿,喘着粗气,“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我家景恒可是薄爷的……” 桑榆晚收起嘴角的笑意,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如刀,“他是薄爷的什么?” “他……他……”顾母打了一个寒噤,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顾父脖子一梗,“你要敢反悔,我就把这事给捅出去。看你怎么办?” 桑榆晚冷笑,“威胁我?” 顾父心一横,豁出去的架势,“你身为薄家的夫人,怎么能言而无信,明明答应我们的……” “你也知道我是薄家的夫人。呵。顾景恒算什么东西。” 桑榆晚耐心告罄,冷声打断,漆黑的眼眸烧着一抹不明的火光。 顾父心头一紧,眼睛睁得大大的,双唇不停颤抖,“你……” 桑榆晚冷睨着他,“顾景恒死在风月场,有人为证。你们真要把这事捅出去,我看谁会相信。”稍顿,又说了一句,“到时候,我们法庭上见。” 末尾一句,分明是严厉的警告。 只要他们把薄行止性取向有问题的事情散播出去,她一定会告他们“恶意诽谤”。 “薄氏集团”法务部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官司,从未输过。 “老头子……”顾母脸色惨白,拽住了顾父的胳膊。 顾父抬起的手臂缓缓垂落,桑榆晚的态度让他愤怒不已又措手不及,艰难地咽了咽嗓子,“大不了鱼死网破。” 桑榆晚嘴角淡扬,“鱼会死,但,网破不了。” 顾母双眸惊恐地看着她。 顾父则如同雷击,定在了原地。 桑榆晚垂眸,拿过茶壶,倒在了烟灰缸里。 那本带给她耻辱的结婚证,化成了一颗颗的尘埃。 尘埃落定,她迈步离开。 顾景恒父母见她走远,才蓦然回神,急声开口,“你……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明朗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份文件。 他把东西放在他们面前,又甩给他们一支签字笔,满脸厌恶,“签字,拿钱。” 顾景恒父母瞳孔瞬间放大,心跳加速,仿佛坐过山车一般,从谷底一下升到了高空。 顾母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顾父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抓过签字笔,颤着嗓音问明朗,“签哪里?” 明朗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拿手指了指,“这里。” 顾父嘴巴快要咧到耳根后,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明朗对着顾母说道,“还有你。” “我也要签?”顾母愣了一下。 顾父瞪了她一眼,把笔递给她,催促道,“快签。” 顾母歪歪扭扭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明朗把文件收了起来,冷声道,“你们可以走了。” 顾父喜笑颜开地把银行卡紧紧握在手心里,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卡里真有五个亿吗?” 明朗冷目灼灼,“夫人心善,出于人道主人,给了你们五万块的慰问金。” “五万?!”顾景恒父母呆住了,两个人的心情瞬间从高处跌入谷底。 “夫人说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如果你们再闹,就等着吃牢饭。”明朗打了一个响指,四名身穿孝服的下人走了进来。 “老头子,怎么会这样?”顾母瑟瑟发抖。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顾父脸色红白参半,胸脯剧烈起伏着。 明朗挑了一下眉角,“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就敢招惹薄家家主。” 话音落下,四名下人拽住了顾景恒父母的胳膊。 “你们……你们……”顾父又恨又恼,差点背过气去。 - 桑榆晚走出茶室,在院中站定,抬眸,看向夜空。 凌晨四点,夜色尚未褪去。 稀疏的几颗星辰,镶嵌在幽远的天幕上,闪烁着清冷而坚定的光芒。 “夫人,回去再睡会儿。”弦思走到她身边,小声道。 黑夜的风卷起桑榆晚的衣摆,那张俏脸如寒星一般,孤冷,高傲。 过了两分钟,她收回视线,薄唇轻启,“不睡了,天马上亮了。” 弦思担心她,又劝,“现在不到四点,还能再睡两个小时。” 桑榆晚脚步一转,朝着灵堂走去。 第10章 七日之前,你和我 再次步入灵堂,桑榆晚脸上已覆了一层寒霜。 跪坐在蒲团上的容止听到声音,扭头,看了过来。 见到是她,眸色倏然一紧,嗓音低沉。 “没休息?” 桑榆晚走到他身边,羽睫微垂,若有似无得勾了一下唇角,“二爷,女朋友走了?” 几个小时过去,容止脊背依旧绷得很直,只是眼底有了鲜红的血丝。 闻言,眉角轻压,“女朋友?” 桑榆晚嘴角扯开一抹笑,“既是我小叔,又是我妹夫,还真是亲上加亲。” 容止微微皱眉。漆黑的瞳眸,宛如化不开的浓墨,眼底掠过一抹幽然的神色。 桑榆晚见他不出声,只当默认了他和明媚的关系。心口似有钢珠滚过,又沉又痛。 他与明媚,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 他和她,不过是一夜的露水情缘。 “她不是我女朋友。” 容止轮廓分明的脸近在咫尺,眼睛深沉无比。黑瞳藏着无尽暗河。 “呵。”桑榆晚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不是女朋友,那是床伴?” 容止眸色沉沉,似乎比夜色还要悠长。 “也不是。” 桑榆晚见他否认,唇边浮出大团的嘲讽,“明媚再狂,也不敢以你女朋友自诩。二爷不要担心,七天前的事,我不会告诉她。” 她视线一转,看向灵堂中央。 遗像上的薄行止,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清澈如水的眼眸中,似蕴含着款款的深情。 那张俊脸,雅致不掩英挺,温润不失潇飒。 外人眼中的他,出类拔萃,温文尔雅,感情专一。 完美的近乎没有缺点。只除了对她…… 桑榆晚一想到这件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咬牙切齿,啐了一口,“呸。” 容止拧眉,“怎么了?” 桑榆晚唇线拉直,声音冷淡,“恶心。” 容止抬眸,看向她,眉头微锁,“让医生过来看看。” 语调,微微有些急切。 桑榆晚只当他是随口一说。 她对着薄行止的遗照弯了一下唇角,“他,让我觉得恶心。” 容止眉心稍稍松开,低沉冷冽的声线从薄唇中吐出,“爱人,不分男女。” 桑榆晚瞳孔一震,压在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一双星眸染了几分愠色,“想不到二爷的思想,也如此开放。” 上扬的尾音,带着十足的嘲讽。 容止眼底划过一道肃穆的冷光。 桑榆晚眼底倏然沉得发暗,幽幽说了一句,“容止,我和顾景恒,谁才是薄爷的妻子?” 灵堂瞬间静谧。 一股幽凉的阴风,似从水晶棺底刮过来。 寒浸浸,有些瘆人。 长明灯的火焰,忽明忽暗,格外诡异。 容止思忖了数秒,问了一句,“名分重要吗?” 桑榆晚心尖一刺,怒意染红了眼眸。张嘴,喉咙像被一只手扼住。呼吸都有些困难,“不重要么?” 容止跪坐在蒲团上,抬眼,肃然的双眸看向她,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桑榆晚愣了一下。 他的回答,有些莫名其妙。 她听不懂。 容止黑眸深沉,浓睫一眨不眨。 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空气,渐渐微妙起来。 过了几秒,桑榆晚眸光一颤,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明媚跟过的男人,如过江之鲫,二爷不嫌脏吗?” “我说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容止眸色一黯,像是洒了一层灰。黑如点漆的深瞳之中,毫无温度。 桑榆晚听了只是自嘲一笑,果然…… 容止见状眼皮轻轻跳了跳,她怕是没有信。 “我有过的女人,只有一个。” 桑榆晚心里侯然一跳,心中升起巨大的危机感。 只有一个的意思…… 她慌忙移开视线,准备走过去坐下。 容止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去休息。” 桑榆晚压着心慌,“二爷要觉得累,可以起来。” 灵堂大门敞开着,夜风一吹,空气冷嗖嗖的。 “阿嚏……” 桑榆晚只穿了黑色的素服,后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容止见状,下意识脱掉身上的黑色外套。扣子刚解开一颗,顿住,“我叫人给你送一件衣服过来。” “不必劳烦二爷。”桑榆晚冷冰冰得拒绝。 容止语声低沉,“你身兼薄家家主和集团掌权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桑榆晚站定,长睫低垂,讥讽道,“没了这样的身份,二爷还会关心我吗?” 容止神色未变,压低嗓子说了一句,“你还有其他的身份。” 桑榆晚一愣,“什么?” 容止低声说道,“七日前,你和我,男和女。” 如此一句,就像锋利的长剑,直直刺入桑榆晚的心窝。霎时,血液加速,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 连日的疲累,加上气火攻心。她的眼前瞬间漆黑一片,身体直直朝后倒。 “小心。” 随着低沉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她跌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凉薄的气息染了香火的味道,掠过鼻翼,随着呼吸窜进了桑榆晚的肺腑。 砰砰狂跳的心,好似有某种情绪在滋生。 她急忙挣脱开,后退两步,胸口起伏着,一张脸绯红如火。 容止长身玉立。 一身黑衣,禁欲,却又令人沉沦。 他垂下的眸光,深邃,淡漠,隐晦不明。 桑榆晚眸光一颤,深吸了一口气,扬手,想要给他一耳光。 容止没有躲闪,唇角微微上扬,“小心动了胎气。” 玩笑话。 传进桑榆晚耳中,格外刺耳。 她收回手,咬牙切齿,“容止,别想以此拿捏我。” 容止扯了一下眉头,对此不置可否。 桑榆晚愠怒更浓,指骨隐隐泛白。眼角的余光扫到薄行止的遗照,冲到嘴边的话,兀自又咽了回去。 容止神色淡然,回到蒲团前,再次跪坐好。 桑榆晚深深呼吸了两口,坐在他稍后的位置。 视线里,是他挺直的脊背和饱满的后脑勺。他的发际线清晰利落,沿着耳际优雅地延伸,与颈部的线条完美融合。 简洁却不简单。 这个男人,虽不是薄家骨血。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却远胜于薄行止。 更可恨的是,他好像是她命中的克星,很轻易得就能挑动起她的情绪。 不可控的关系。 桑榆晚绝对不允许。 而且…… 第11章 明媚作妖 嗡—— 手机震动声,在静谧的空间无限放大,周遭空气都在隐隐颤动。 容止拿出手机,扫了一眼,直接挂断。 一连三次,他都没接,却也没有把对方拉黑。 桑榆晚漠然看着,嘴角噙出一抹冷笑。 “二爷,需要我回避吗?” 容止眉心轻蹙,低声应道,“不需要。” 他的声线染了香火,微微暗哑。 桑榆晚身体朝后靠了靠,眼皮渐渐发沉,没一会儿竟睡着了。 醒来,已是凌晨五点半。 浅浅晨光透进了灵堂,灯光柔和了许多。 容止依旧跪坐在蒲团上,双眸微阖,侧颜轮廓硬朗分明。 再往下,修长的颈脖,凸起的喉结…… 桑榆晚脑海里莫名翻涌出那晚的画面。心跳越来越快,耳角滚烫,白皙的脸绯红如火。 许是在薄行止的灵堂,竟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她抿了抿唇,稍稍活动了一下,起身。 黑色的素服从身上滑落。 定睛一看,是容止最外面的外套。 桑榆晚心口猛地一滞,身体僵硬了一瞬。 继而,心跳加速,眼神渐深。 弯腰,把外套拾起来。走到容止跟前,递过去,轻抿了下唇,“给。” 容止抬眼,伸手接过。 两人手指若有似无的触碰了一下。 桑榆晚心脏突得一跳,无端端心慌,急忙撤手。 容止面色平静,似没有感觉到了什么。 他接过衣服,重新穿上。 淡淡的冷香从衣服里漫溢了出来。 独属于她的味道。 容止勾了一下嘴角。 桑榆晚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去检查了一下水晶棺下的长明灯。 人死如灯灭。 大法师说,长明灯灭了,薄行止就投不了胎,以后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 这几日,桑榆晚也想过,灭了灯,让他魂游四方。 转念一想,还是让他投胎去,下辈子和顾景恒好好在一起。 毕竟,他和她虽没有夫妻之实,但他在事业上对她却是帮助颇多。 她能走到今天,有一部分是他的功劳。 “夫人。”弦思急匆匆走进来,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桑榆晚接过手机。 垂眸。 八卦新闻掠入眼底。 「薄家前任家主意外离世,绯闻女友低调现身吊唁堂。」 配图: 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身穿黑色大衣,带着墨镜,走进了薄家大门。 桑榆晚瞳仁微缩,眸中寒气四溢,“明媚。呵。” 法师正好进场,容止随即站了起来。 安静了一晚上的灵堂,又一次喧闹起来。 弦思压低了声音,“夫人,我查了。偷拍的狗仔是明四小姐自己找的人。这消息,也是她自己放出去的。” 桑榆晚看了容止一眼,便往灵堂外面走,“为了热度,她真是一点都不顾及咱们二爷的感受。” 弦思也觉得不可思议,“按照常理来说,明四小姐没必要这么做。真要为了热度,直接曝光她和二爷的恋情,不是更好吗?” 桑榆晚冷笑,“她存心就是为了恶心我。” 弦思一怔,恍然。 桑榆晚继续向前,“‘新语’那边,尽快拿下。” “是。”弦思跟上她,“明四小姐这条热搜,我先想办法压一压?” 桑榆晚神色淡淡,“二爷都不急,我急什么?” 弦思说,“我怕拖久了,有损夫人颜面。” 桑榆晚嘴角扯出浅浅的弧度,“我的脸面,早就让薄行止糟践完了。” 弦思心头一紧,不敢再出声。 - 桑榆晚回到房间,吃了一点东西。 随后,简单洗漱,化了个淡妆。 一头长发用桃木发簪挽好,冷绝高贵。 身上,依旧是黑色的素服,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一寸寸凉下去。 薄行止去世之后,便多了一些身份。 薄家家主。 薄氏集团掌权人。 还有,丧夫的新寡妇。 最后一个,令她倍感耻辱,又愤恨交织。 如果薄行止性取向正常,且真心爱她。哪怕两人只生活了三天,她都能坦然接受这个身份。 他的欺瞒和利用,她永远都不会原谅。 为了薄家和“薄氏集团”,让他体面的入土,已是桑榆晚忍耐的极限。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调整了一下情绪,下楼,去往灵堂。 距离薄行止正式发丧还有半个小时。 灵堂里已经站满了人。 宁婉珍哭声悲恸,引得不少人落泪。 桑榆晚劝了几句,眼眶渐红。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憋了太久的恨意。 薄太夫人拄着拐杖过来了,嚎啕了两声,便再无动静。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平日就没什么感情,实在是哭不出来。 二房、三房的人都过来了。 就连薄誉衡刚满周岁的孙子也穿上了孝衫。 他们来与不来,桑榆晚对此毫不在意。 反正薄家家主之位,没有旁落,还在大房手里。 她对薄远山的承诺,也算实现了一半。 外人并不知情,薄行止没有和她办理结婚证。 这个秘密,将跟着死去的人一同入土为安。 过去,现在,未来,她都是薄家无可争议的夫人。 弦思绕过人群,走到桑榆晚身边,附耳,悄声道,“夫人,明四小姐刚才发了一条微博。” “说什么了?”桑榆晚眉目清绝,淡声道。 弦思回道,“你看。” 桑榆晚垂眸,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错过的不是时机,而是说不清的犹豫。怎么会不遗憾呢?」 配图: 黑白色的照片,男人和女人的手,十指紧扣。 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评论很快999+。 跟帖和点赞最多的一条。 「他们之前一定深爱过。」 桑榆晚嘴角浮出浅浅的讽笑。 这大概是明媚和薄行止最为“亲密”的照片。 或许,五年前,薄行止有考虑过她。 毕竟,同妻而已,无关乎爱与不爱。 后来,他改变主意,选择自己。大抵是因为听取了薄远山的意见。 桑榆晚眼角的余光落在左侧的容止身上,微不可察得勾了一下唇角。 几乎同时,容止微微侧目,看向她。 桑榆晚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寂,穿过空气,淡淡得侵入他的心底。 他移了一步,靠近她,轻轻开口,“夫人,有事?” 清凌凌的声音,带着一点水汽滋润过的沙哑,有些撩人。 桑榆晚眉角一沉,变了脸色,“你叫我什么?” 容止双手交握,很自然地垂落,抿了一下唇角,反问,“我叫你夫人,不可以吗?” 他叫她“夫人”,倒也没什么问题。 弦思,明朗,下人们都是这样称呼她的。 只是,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桑榆晚唇角微抿,眸色深沉近墨,酝酿起一场风暴。 “二爷,今天真精神。” 后面还有一句,没说出来。 头顶绿油油的。 第12章 我不介意抱你上车 容止正要开口,十来个黑衣人走进灵堂,分列两队,将众人隔开。 大厅中间空出一条道来。 凌厉的步伐声随之响起,几名身着黑色西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位,凛冽威严。 桑榆晚认出来,心头一震。 他不是别人,正是江城政界***吴晏卿。 薄行止去世后的第二天,他已经派秘书送来了花圈,以示慰问。 按理来说,这已经给足薄家面子了。 桑榆晚心口沉了沉,偏头问弦思,“吴市长怎么来了?” 弦思一脸疑惑,“奇怪,发丧的嘉宾名单里没有他啊?” 桑榆晚错愕中,吴晏卿走到了她的面前。神色凝重得向她伸手,“薄夫人,节哀。” “谢谢您的关心。”桑榆晚和他礼节性的握了一下手。 吴晏卿脚步一转,对着容止说道,“容少,节哀。” 桑榆晚微微一愣。 吴晏卿对容止的态度,实打实的恭敬。 更令人费解的是,他对容止的称呼是“容少”,而非“二爷”。 他姓容。 京城那位也姓容。 桑榆晚似想到了什么,手指蜷了蜷。 容止看着吴晏卿,眼眸清洌,“您能为大哥扶灵,是他,更是薄家的荣幸。” 桑榆晚心头一跳。 薄家虽是江城第一大家,但社会地位远逊吴晏卿。薄行止何德何能,能让政界***为他扶灵。 容止对薄行止,还真不是一般的“尊敬”。 他们的关系,远不是“兄弟”那么简单。 桑榆晚心思浮沉中,吴晏卿身后的人,一一过来向她握手致哀。 “薄夫人,节哀。” 他们都是江城德高望重之辈,不用问,也是容止请来为薄行止扶灵的。 如此一来,扶灵人数从先前安排的六位,一下增加到了十二位。 后面的礼仪规格,随之也高了一个等级。 七点四十八分。 正式发丧。 一应仪式之后,薄行止的遗体从水晶棺移到了檀木棺椁里。 宁婉珍又一次哭晕过去。 祭祀人员正要把薄行止的灵位交到桑榆晚手上,薄太夫人突然开了口。 “按照规矩,这灵位当由小辈来捧。行止还没有孩子,不如让俊贤来。” 薄太夫人口中的俊贤,是薄誉衡的孙子,刚满一岁。 桑榆晚心里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这个薄誉衡,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薄俊贤捧了灵位,他就相当于过继给了薄行止。 如此一来,薄行止的一切,他都有权继承。 昨日,他不争不抢,原来是计划在此。 不过,薄太夫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薄家还从未有过“未亡人”替家主捧灵的先例。 扶着灵位的祭祀人员看着桑榆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桑榆晚正要开口,容止抢先厉声道,“谁说大哥没有孩子?” 薄太夫人表情一滞,沉默了半秒,才大着胆子开口,“不是还没有生出来吗?” 容止侧眸,睥睨着薄誉衡。锐利如刀的目光,瞬间将对方心底的秘密击穿。 “没出生,那就由他的母亲代劳。二叔,你觉得呢?” “这?”薄誉衡欲言又止,很为难的表情。 “哪有这样的道理。行止的灵位,就该由小辈来捧。”薄寒山突然出声,声音躁的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 容止呼吸沉了沉,扯动嘴角,冷然道,“三叔,她不仅是孩子的母亲,还是薄家家主。这样的身份,还不够吗?” 薄寒山一噎,打了一个寒噤。 容止眉角下压,周身萦着危险的气息,“三叔,你要再纠缠下去,影响了发丧,大哥定不会饶你。” 薄寒山看了一眼檀木棺椁,小腿肚颤了颤。 以往,他就非常惧怕薄行止,平日又有些信奉鬼神,容止的话让他有些发怵。犹豫了半秒,退到一边。指骨捏得生生作响。 容止看向众人,一字一顿,启唇,“发丧。” 祭祀人员把薄行止的灵位交到了桑榆晚的手里。 容止捧起了薄行止的遗像。 弦思过来,扶住了桑榆晚的胳膊。 哀乐阵阵,仿佛夜空中低回的风。 - 排列在陵园门停车场的豪车一辆一辆的离去,这场盛大的葬礼终于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桑榆晚刚准备上车,明朗突然从驾驶室跳下来。 “夫人,车子出了点问题。” 桑榆晚闻言,轻轻皱眉,“严重吗?” 明朗惶恐不安,“打不着火。” 桑榆晚心口一沉。 她这辆车,是薄行止送给她的订婚礼物。 开了四年,从未出现任何的状况。 况且,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突然坏了,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的座驾下手。 弦思插话,“夫人,我马上调车过来。” 桑榆晚正在犹豫之际,身后传来“滴滴”的汽车鸣笛声。 明朗回头,怔了一下,“二爷?” 桑榆晚微微蹙眉,神情略显疲惫。 黑色的劳斯莱斯很快开到她的跟前,司机踩了一脚刹车。 后座车门从里打开,锃亮的黑色皮鞋掠入眼底。 “怎么了?” 伴随着磁冷的声音传至耳畔,一身黑衣的容止站在了桑榆晚的面前。 “车被人动了手脚。” 桑榆晚抬眸看向容止,眼底浮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容止偏头,朝她那辆黑色的宾利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道寒冽的厉光。 桑榆晚面色平静,“没事,反正也该换了。” 天空突然间变得异常阴沉,厚重的云层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缓缓向大地压来。 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容止看着她,语调平和,“不介意的话,坐我的车回去。” 桑榆晚唇角弯了弯,“已经调车了。” 话音落下,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说下就下。 桑榆晚素服单薄,抵不住漫天的寒潮,轻咳了两声。 容止眸色微沉,“上车。” 简单的两个字,似命令。强势,不可违抗。 桑榆晚挺直脊背,笑了笑,“二爷,慢走。” 客气的拒绝。 容止见状,前行半步,逼近她。嗓音低的只有她能听得到,“我不介意抱你上车。” 这话,比刚才那句更加不容置喙。 宾客们虽然走了,薄家的族人和下人还有一些没有离开。 桑榆晚虽然与容止接触的时间短,但他的性格却摸了个大概。 腹黑,强势,心机深沉。 几名族人偷偷朝这边看了过来。 丧夫的嫂子和单身的小叔子,站在一起,已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何况,还是世居江城之首的薄家。 第13章 我倒觉得他车技不错 桑榆晚漆黑的瞳仁掠出两簇怒火,咬牙,“明朗,你留下来,查清楚了再回去。弦思,上车。” 她不等容止再出声,大大方方走到他的座驾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砰—— 容止刚准备抬脚,她猛地把身侧的车门重重关上了。 如此大的声响,把不远处偷看的族人都吓了一跳。 容止寒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快速绕过雨幕,从另一侧上了车。 弦思坐上了副驾驶。 明朗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总感觉不安。 他拿出手机,给弦思发了一条信息,让她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护好夫人。 弦思闪回。「放心。」 谁知,信息刚发出去,开车的黑衣人就把车内挡板升了起来。 弦思的心一下卡在了嗓子眼。 后面的桑榆晚见状,脸色顿时不好了。 抬手,摁了一下挡板按键。 也不知是车型不一样,还是加装了其他的设计。 按键都快摁坏,挡板毫无反应。 桑榆晚的脸色更不好了,偏头,看向容止,“升上去。” “夫人,别吵。让我睡一会儿。” 一字一顿的蛊惑,透着难言的暧昧勾魂。 容止侧眸,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沉哑的嗓音显出几分疲惫。 跪坐了一个通宵,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桑榆晚见状,心中生出一丝不忍。深深呼吸了两口,身体朝后靠了靠。 容止这辆车,比她的那辆还要宽敞。 两人之间,留出一人有余的空间。 滴滴答答的雨点落在车顶和车窗上,四面八方都是凌乱的声响。 桑榆晚的心越发乱糟糟的。 亦如她和容止的关系。 他是她名义上的小叔,还可能会是她名义上的妹夫。 身份敏感的两人,却在那一日,发生了男女关系。 她和他,终是不清白的。 碍于他们的关系,桑榆晚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她靠着椅背,微微侧眸,看了过去。 容止好像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他的眉头微微往中间收拢,双唇也抿得很紧。喉结格外的凌厉清晰。 那一晚沉沦的画面再次浮出脑海。 “帮我拿一下毯子。”容止突然出声。 桑榆晚心脏瑟缩,红了耳朵。随后坐直了身体,看向他。 容止双眸微阖,并没有睁眼。 差点被抓包的桑榆晚松了一口气。取了薄毯,都没打开,直接扔到了他的怀里。 容止轻笑了下,压低了声音,“好大的脾气。” 桑榆晚心跳蓦地漏了半拍,呼吸微微一颤。 容止闭着眼睛展开毯子,刚准备盖上,开车的黑衣人突然点了一脚刹车。 始料未及的桑榆晚剧烈地晃了两下,无法自控地朝旁边倒去。 不偏不倚,扑在了容止的怀里。 姿势,暧昧又亲昵。 清爽凛冽的松木香,混合着淡淡的檀香,猛地窜进桑榆晚的鼻腔,入了肺腑。 她心脏狂跳,面红耳赤。 容止好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一动不动,喉咙发紧。 桑榆晚紧咬下唇,挣扎着准备爬起来。两只手正要找一个受力点。车子飞快过了一长串的减速带。 轻微的颠簸,她愈发慌乱,右手不知怎么就探到了他的不可描述处。 一股强烈的电流,从指端漫向四肢百骸,激起一阵心悸。 容止眼帘微垂,身体紧绷。某些念头越来越强烈,“肆意”的姿态也越来越明显。 他轻轻滚动了一下喉结,“要我帮你吗?” “不用。”桑榆晚深深汲气,左手用力撑着座椅,慢慢坐好。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胸口仍在微微起伏,“二爷,该换个司机了。” 容止嘴角半勾,“我倒觉得他车技不错。” 桑榆晚心气往上涌,太阳穴抽搐了两下。“二爷的用人标准,还真和我不一样。” 容止偏过头来看她,眼底划过一抹意味莫名的笑意,“我的标准,忠心就行。” 桑榆晚侧过身去,背对着他,不再言语。 容止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调整了一下坐姿,一点一点释放燎原而起的欲念。 雨点愈发密集,纷纷扰扰。 两个人的心跳,都乱了。 - 薄家陵园距离老宅有些距离,加上大雨,耗时比以往要久一些。 车子刚停稳,薄家下人就撑着黑伞走了过来。见到桑榆晚,立马毕恭毕敬道。 “家主,老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桑榆晚站在伞下,秀眉微蹙,问了一句,“什么事?” 下人摇了摇头。 桑榆晚回头,对着下车的容止开口,“二爷,谢了。” 容止抿了一下唇角。 - “晚晚……” 宁婉珍见到桑榆晚,立马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抱住她,又哭了。 桑榆晚耐着性子安慰她,“好了,妈。不要难过。行止走了,你还有我……” “晚晚,我只有你了……”宁婉珍哽咽,“不对,我还有孙子……” 桑榆晚心口跳了跳,手臂轻微的颤了一下。 那个凭空捏造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 宁婉珍握住她的双手,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眼睛红肿。 “晚晚,这可是行止唯一的骨血,你一定要保护好他,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说着说着,她又落下泪来。 桑榆晚有些心烦,却又不能发火。 不论薄行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于宁婉珍来说,他是她唯一的儿子。 白发人送黑人,一般人都承受不起。 更何况,还是独子。 宁婉珍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桑榆晚眼角眉梢也沾染了不少水雾。 肝肠寸断得哭过一场,宁婉珍的情绪才稍好一些。喝了两口水,一边擦眼泪,一边开口。 “晚晚,别怪妈妈多嘴。以后有些场合,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桑榆晚心中一颤,有一瞬的失神。 宁婉珍不等她出声回应,又道,“容止他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尽量离他远一点。” 桑榆晚喉咙里像梗了一根刺,呼吸又闷又沉。 过了数秒,她才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讪讪点头,“妈,你放心。以后我会注意的。” “你今天……”宁婉珍犹豫了一下,后面的话哽回去了。 桑榆晚眼皮莫名一跳,隐隐猜到了什么。 丧夫的嫂子多看小叔子两眼,都会说闲话。 更何况她还和容止同坐一辆车。 大概某些好事者,把这事传话给了宁婉珍。 桑榆晚的心凉了一大片。 “唉……”宁婉珍叹了一口气,“当年,我就不同意远山收养他……” 桑榆晚胸口一滞,睫毛微微一颤,“妈,他和京城容家……” 第14章 二爷,离我远点 “老夫人,二爷来了。”下人站在门口,低着头,恭声道。 桑榆晚怔了一下。 容止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她差点就要问出他真实的身份了。 “让他滚!”宁婉珍顿时变了脸色,眼里喷出火来。 桑榆晚眉心收拢。抿唇,低声道,“妈,冷静。” “晚晚,去,把他给我赶出薄家。”宁婉珍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声音变得异常严厉。 桑榆晚不明白,她为什么对容止有如此大的恨意。很想问清楚,觉得时机不对,便放弃了。起身,递了纸巾过去。 “妈,别生气。为了他,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晚晚,我不想见到他,快把他给我赶走……”宁婉珍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话语间带着明显的颤抖。 “好。”桑榆晚应了一声,旋即走了出去。 推开门,她便看到了一道挺括的身影。瞳仁微缩,眸底闪过一丝寒厉。 “老夫人不想见你。” 容止神色淡然,毫无情绪变化,“我找你。” 磁性的嗓音,仿佛烈烟熏染出的低音炮,震得桑榆晚心头一紧。眉角轻轻一皱,“什么事?” 容止眼帘微垂,压低了声音,“孩子的事。” 桑榆晚脑子“嗡”了一下,卓然而立的身子瞬间震颤。 知道他给她挖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她往坑里推。 两人在车内的片刻安宁,瞬间打破。 关系又僵了。 容止垂眸看着她,无波无澜的眼眸,隐隐浮出一抹淡笑。 桑榆晚顿觉讽刺,俏脸一绷,眼神如刀子般射向他,“孩子的事与你无关。” 容止清冷着声音道,“你确定?” 上扬的尾音,带着很明显的要挟。 桑榆晚眼中跳动着两簇怒火,咬牙,低声骂道,“容止,我现在可是薄家家主……” “所以,你更要珍惜这个孩子。”容止单手抄兜,轻飘飘打断。 “你!”桑榆晚气的胸口发闷,一时之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早知道这个男人这么难对付,就不该撒谎说自己怀孕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开始迈步下楼。 容止跟着抬脚。 两人并肩而行。 凉薄的气息夹着香火的味道,缠绕在桑榆晚的鼻翼,令她心跳发紧。 她停下来,偏头,剜了容止一眼。 容止脚步一顿,淡淡开口,“怎么了?” 桑榆晚低声道,“二爷,离我远点。” 容止勾唇,“你怕我?” 桑榆晚气红了脸,眼底一片愤愤,“笑话。我怕你?” 容止薄唇轻掀,“怕母亲看到?” 桑榆晚一愣。 容止说道,“她找你,无非是要你跟我保持距离。” 桑榆晚下唇咬出一道牙痕,眼里迸射出火花,胸口起伏了两下。 “你倒是很了解她。” 容止眉角微挑,“有些话,能听就听。不能听就把耳朵闭上。” 桑榆晚心头划过一丝微妙的暖意,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脚下去,竟未能触碰到台阶边沿。 一股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猛然间席卷全身,心脏猛地一紧,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接着,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平衡。 “啊!” 眼看着就要跌下楼梯,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 下一秒,她纤细的腰身被人紧紧揽住。 桑榆晚呼吸骤停,身形一僵。 这样亲密的姿态,她和薄行止从未有过。 急匆匆走过来的弦思,抬头看到如此暧昧的一幕,不由吓了一跳。 “夫人……” 桑榆晚猛地回神,心“砰砰”跳到了嗓子眼。身体急忙朝左移了两步,一把抓住了楼梯扶手。深深呼吸两下,起伏着胸脯慢慢往下走。 这一次,容止没有立即跟上,而是等她下了四五个台阶,才款款下行。 桑榆晚走下楼梯,弦思立马迎上去,压低了声音。 “夫人,你没事吧?” 桑榆晚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回了一句,“没事。” 弦思扶住她的胳膊,声音更低了,“夫人,我查了。二爷与京城那位,没什么关系。” 桑榆晚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弦思又道,“也有可能,是故意抹掉了消息。” 桑榆晚脑子有些发晕,额上浮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肉眼可见的不舒服。 “夫人?” 弦思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急忙停下脚步,一只手扶住她,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来。 容止一个箭步冲过去,拽住了桑榆晚的另一只胳膊,低声问,“低血糖又犯了?” 弦思惊愕不已,刚剥开的糖果掉在了地上。 她们查不到他任何信息,他对桑榆晚的情况却是了如指掌,就连她有低血糖症都知道。 这事,连薄爷都不知情。 眩晕如浪潮般涌来,桑榆晚眼前一阵阵的黑,双腿使不上劲,整个人往下坠的感觉。 “还愣着干什么,把糖给我。”容止对着发愣的弦思冷声斥责。 “哦。”弦思心头一跳,急急从口袋里又拿出一颗糖果来,递了过去。 容止接过,快速剥开糖纸,把糖果塞进了桑榆晚的嘴里。 弦思一脸紧张,眼角有泪,“夫人……” 甜味入喉,桑榆晚才稍稍好了一些,羽睫眨了眨,有气无力道,“二爷,松手。” 容止看穿她的心思,眸光一沉,“我送你回去。” “二爷,离我远一点。”桑榆晚声音有些虚弱。 “身体重要,还是名声重要。”容止冷声道。 弦思深吸一口气,“二爷,不劳您费心,我会送夫人回去的。” 容止的目光明显暗沉了下来。 桑榆晚把糖果咬碎,吞下。稍稍缓过劲来,抬眸,加重了语气,“放手!” 容止眼眸微垂,长睫浓黑。 四目交织。 两人漆黑的瞳眸里,倒映着彼此的脸庞。 桑榆晚心跳突突,莫名有一种兵荒马乱之感。 急急低下头,回避了他的视线,“容止,松手。” 不远处,有两名下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涌动在三人周围的空气,冷凝到了极点。 弦思紧张得咽了咽嗓子,“二爷,放心。夫人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桑榆晚听到这话,瞪了她一眼,质问她,“我和他什么关系,要他放心?” 弦思反应过来,心惊肉跳,“夫人,我的意思……” 容止眉心闪了闪,嘴角轻扯了下,“看来是真的没事了。” 弦思见他慢慢松了手,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桑榆晚眼里愠色渐浓,“弦思,我们走。” “是。”弦思应声。 两人刚迈步,身后,铃声骤然响起。 容止摁下接听键,接听,“四小姐……” 清磁的声音,低低飘进桑榆晚耳中。她脚步一顿,太阳穴突突地跳。 也不知是她身体不适,产生了幻听。 容止这一声“四小姐”,听着很是温柔,仿佛情人间的嘶语。 第15章 你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 桑榆晚心尖微刺,一股恨意瞬间涌上心头。 咬牙,抬腿,步伐重了许多。 容止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霎时变了脸色。 嗓音也冷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 明媚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脸色越来越凉,如同覆了一层寒霜。 下人进来,见到他,急急低下头,退到一边,“二爷。” 容止睨了他们一眼,迈步,走了出去。 下人们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 桑榆晚回到自己房间,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弦思给她盖上毯子,又拿来了一支葡萄糖。 桑榆晚只喝了一半,便推开了。 弦思不安,“夫人,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桑榆晚倦意沉沉,眼梢浮出一抹淡淡的红,“‘新语’那边答复了吗?” 弦思回道,“‘新语’老板人在国外,说回国之后马上和你联系。” “好。”桑榆晚抿了一下唇角,一只手搭在额头上,阖上了眼睛。 弦思见状,默默走了出去。 不在高位,不知其累。 薄行止去世,“薄氏集团”的运作依然有条不紊,这全都是桑榆晚的功劳。 她21岁进入“薄氏”,担任薄远山的首席秘书。 半年之后,升至集团中层。 一年后,直升集团副总,成为总裁薄行止的左膀右臂。 堪比火箭的上升速度,令人嫉妒眼红。 有人造谣她和薄远山关系不正常,靠出卖身体才坐上高位。 她对此毫不在意,半个月时间,拿下两个超大项目。之后,业绩一路高歌猛进,在整个集团首屈一指。 直到有一天,她与薄行止深夜约会被媒体曝光。 众人惊愕之余,谣言又起。 这一次,“薄氏”没有放任不理,集团法务部连告数人,造谣、传谣者皆得到了应有的处罚。 集团内部,更是新增了一条纲规。 非议领导,立即辞退。 如此一来,那些妒恨者即便眼红,也不敢乱说半句。 桑榆晚与薄行止传出绯闻两个月后,薄家高调宣布了两人的婚讯。 薄远山以 10%的“薄氏”股份作为聘礼,赠予桑榆晚。并对外宣称,这些股份作为她的婚前财产,薄行止不得参与任何分配。 一时之间,她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 公婆宠爱,老公专一。 最重要的是,还给权,给钱。 任何一条单拧出来,都让人望尘莫及。 众人直言她上几辈子做了太多好事,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么好的人家。 再之后,薄远山意外离世,临终前将薄家和“薄氏”都托付给了她。 桑榆晚当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 毕竟,她当时还只是他的准儿媳。 现在想想,薄远山只怕早就发现了薄行止性取向有问题,所以才会如此“抬爱”她。 一刹间,桑榆晚的心有如车轮碾过,碎裂,绞痛。一张俏脸,冷白冷白的。一股恶寒从心底里蔓延开,手脚冰凉。 她攥着薄毯,微微蜷缩。 漫无天际的黑,像汹涌的浪潮袭卷,将她湮没其中。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了脚步声,有些重,不像是弦思。紧跟着,酸酸甜甜的味道不断飘向鼻翼。 她深吸了一口,轻声说了一句,“明朗,放那儿,我现在不想吃。” 来人没有出声。 她眨了眨疲惫的眼皮,眼中有淡淡的红血丝,低低又问了一句,“做了什么?” “山楂水果粥。” 低哑的声线,像是砂砾在心间碾磨。 不是明朗。 桑榆晚心一惊跳,猛地睁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容止微微俯身,垂眸看着她。压住了嗓子,声线又低又磁,“感觉好些了吗?” 桑榆晚猛地坐起来,呼吸急促不少,眼中燃烧着怒火,“出去。” 容止看了她两秒,转身走到左边的单人沙发上,自顾自坐下。 桑榆晚怒视着他,攥紧的指骨,有些发白,“我叫你出去。” 容止坐着没动。 桑榆晚还从未遇到如此让她情绪失控的男人,胸口剧烈起伏了下,随手抓起电视遥控器,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容止没有躲闪,甚至眼皮都没有动了一下。 幸亏桑榆晚身体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力气。遥控器砸到他肩上,也只是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容止,你再不出去,我可叫人了。” 桑榆晚双眼喷火,鼻翼翕动,话语间带着明显的颤抖。 容止侧眸,看着她,淡淡说了一句,“你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 略略低哑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桑榆晚听着,只觉无比刺耳和羞耻。 四肢百骸的血液齐齐涌上心脏,瞬而爆裂。 她面色通红,咬牙站了起来。端起那碗冒着热气的水果粥,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砸去。 气急的她,身体晃了一下,汤汤水水连同瓷碗,落到了容止的腿上。 容止眉头一皱,急忙站起。低头,抻了抻裤子。腰部以下到膝盖处,润湿大片。 特别是关键部位,惨不忍睹。 容止扯过纸巾,擦拭了两下。纸巾上,鲜红沾了橘黄。 他面不改色,低沉着嗓音,“对大哥,你也这般爆脾气么?” 不提薄行止还好,提起他,桑榆晚火气更大了,“容止,你到底想要什么?” 容止正要接话,门口传来弦思紧张的声音,“夫人,明太太来了。” 桑榆晚闻言愣了半秒,心跳倏然加速,几乎快要溢出胸膛。 “夫人?”弦思拔高了音量。 桑榆晚嘴唇干涩,嗓子发紧,发不出声音。 “明太太,夫人这几日操持薄爷的丧事,实在是太累。这会儿只怕是睡着了。要不,您先去看看老夫人,等下再过来。” 弦思商量的口吻。 “我来都来了,看一眼再过去。” “明太太,您就心疼心疼我家夫人吧。这几日她忙里忙外,累得不行,今天低血糖症还犯了。” “那我更得看看她了。” “这……”弦思为难道,“明太太,您要见夫人,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明朗,过来,你给我把门打开。” “太太,这可是夫人的房间,我打不开。”明朗惶恐不安。 “你们……晚晚……” 叩叩—— 门口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 桑榆晚手心冰凉,脸色煞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她深深汲气,抬手指向洗手间,对着容止低声命令,“去那儿。” 容止沉默不语。 第16章 晚晚屋里藏了男人 门外的人,还在“纠扯”。 “晚晚……晚晚……快开门。” “明太太,夫人真的睡了。” 容止目光一沉,眼底划过一道微光。 桑榆晚见他还没动,急忙走过去,推了他一下,低声警告。 “进去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我不叫你别出来。” 他的脊背,宽阔而坚实。她一推,肌肉紧绷了起来。 桑榆晚心下焦灼,恨不得挖个地缝,一脚把他踩进去,然后拿水泥把缝填起来。 容止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勾唇,慢条斯理道,“我见不得人?” 桑榆晚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说呢?” “晚晚……晚晚……快开门。” “明太太,你别这样。” “你们真是心大,叫了这么久都不开门,晚晚一定出事了。” “明太太,夫人就是太累,睡着了。” “就算睡着了,也该醒了。” “明太太,这里是薄家……”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晚晚屋里藏了男人。” 桑榆晚听得心惊肉跳,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恨恨地瞪着容止,咬牙切齿道,“进去!” 容止垂手而立,神色宁和淡漠。 他的脚底好像生了根一样,定在了那里。 门口的谈话一波波地又传了进来。 “明太太,你怎么能这么想?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弦思,你如此推三阻四,一看就有问题。明朗,过来,给我把门踹开。” “太太,你打死我也不敢啊。” “你……你们……晚晚……” 叮铃铃—— 桑榆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猝然响起。 容止睨了一眼,神色淡然,不急不躁。 桑榆晚的情绪在暴怒的边缘游走,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好。”容止侧眸,盯着她浮着怒意的俏脸,挑了挑眉。 桑榆晚气得头晕目眩,扶额,“记住我说的话,没叫你别出来。” “嗯。”容止轻喟一声,迈步,朝着洗手间走去。 咔嚓—— 洗手间传来清脆的关门声。 桑榆晚这才弯腰拿起手机,重新躺在了沙发上。 深深呼吸了两口,缓了缓情绪,摁下了接听键。 “小姨……” “晚晚,快开门。” 桑榆晚轻咳一声,佯装才被吵醒,声音微微有些哑,“小姨,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你房间门口。” 桑榆晚手心微湿,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弦思在你身边吗?” “她和明朗都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给我开门。” 桑榆晚心口沉了沉,压着心底的惊涛骇浪,低声道,“进来吧。” “好。”对方惊喜出声。 桑榆晚挂断电话,慢慢坐了起来。用手把头发抓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刚醒来的模样。 吧嗒—— 房间大门打开,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随之响起。 一名身穿驼色大衣的中年妇人快步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礼盒。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桑榆晚,她眼圈倏然一红,“晚晚,你还好吧?” “我好不好,你都看到了。” 桑榆晚羽睫微微一颤,大起大落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换做旁人在门口如此吵闹,她早就让明朗好好教训一顿了。 唯有这位,她无法下手。 因为,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还有血缘的长辈。 她妈妈的亲妹妹。 她的小姨,兰熙雅。 明家家主明聿的第二任妻子。 当年,父母意外离世,要不是小姨恳请明家收留她,她只能去孤儿院。 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这份血缘和养育之恩,终是割不断的。 “小姨,你怎么来了?”桑榆晚身体朝后靠了靠,调整了一下坐姿。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薄爷一出事,我就想来看看你。你不让明家参加丧礼,我强忍着没有过来。” 兰熙雅放下礼盒,坐在了桑榆晚身边,握住她的双手,有些心疼道,“晚晚,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叫医生过来看看。” 桑榆晚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拿开,眉目间有淡淡的疏离,“想好好睡一觉,都被你吵醒了,脸色能好吗。” 兰熙雅尴尬地笑了下,又道,“我应该提前跟你打个电话的。” 桑榆晚右手握拳,轻轻捶了一下发胀的额头。 兰熙雅眼底掠出一抹心疼,“晚晚,要不要我帮你按按?” 桑榆晚冷声拒绝,“不用了。” 跟进来的弦思绞着双手,四下看了看。 桑榆晚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去,给明太太倒杯水。” “是。”弦思应了一声,注意到打翻在地的那碗水果粥,心口倏然一紧。 兰熙雅眼神一晃,也看到了,怔了怔,“这是怎么了?” 桑榆晚心尖一缩,莫名的心虚。攥紧身上的毯子,瞟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 “急着接你的电话,不小心碰翻了。” 继而,抬眸,对着弦思训斥,“以后没叫你,别送东西上来。” 弦思低头与她对视,眸光一晃。 “夫人,我是见你低血糖犯了,想让你吃点东西填一填。没想到,送上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还不打扫干净。” 桑榆晚眼尾一挑,眼底划过一抹莫名的光,转瞬即逝。 “夫人,我马上处理。”弦思心领神会,急忙转身,退了出去。 兰熙雅看着地毯湿哒哒的一片,愧责道,“都怪我,惊扰到你了,你手没受伤吧?” “没事。”桑榆晚脸上无波无澜,心里却是浪潮汹涌。 洗手间里还“藏”着一个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子”。 这要让人发现了,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兰熙雅若是撞见这一幕,一定会像六年前一样,不给她一丝一毫的体面。 “没事就好……”兰熙雅挽唇笑了笑。 桑榆晚汲气,语气里有明显的不悦。“小姨,人也看了,你可以安心了,回去吧。” 兰熙雅有些失落,“晚晚,我知道你还恨我,但是当年我……” “过去那么久的事,我已经忘了。小姨,我有些累,想要好好睡一觉。” 桑榆晚侧眸,眼底有着明显的红血丝。 兰熙雅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晚晚,看到你这么累,小姨真的好心疼。薄爷走了,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说着说着,她眼角含起了泪花。 桑榆晚秀眉皱起,眸色暗了暗。 兰熙雅话里有话,她岂会听不出来。 只是再怒,再恼,自己也不能把她强行送出去。 可洗手间里的那个男人,不知道能在里面安静得待多久。 万一待不住,推门出来。 那场面,桑榆晚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毁天灭地。 第17章 我是独生女,哪来的弟弟 弦思和明朗进来。 一人端着两杯玫瑰蜂蜜水,一人拿着打扫卫生的工具。 “明太太,夫人。”弦思弯腰,把水杯放在了两人面前。 桑榆晚掀了掀眼皮,语调平静,“洗手间门口的垫子,有些脏,该换一换了。” “夫人,我马上处理。”弦思秒懂,随即放下托盘,低头应声。 桑榆晚这才端起水杯,轻抿了两口。 兰熙雅坐着没动,只是看着桑榆晚,手指蜷了蜷。 弦思快步走到洗手间门口,朝里看了一眼。 浴室的长虹玻璃,映得人影若隐若现。 弦思心跳如雷,表情滞了半秒。 她重重吐了一口气,抽起地垫,将洗手间的门从外面锁住了。 桑榆晚见状,提唇,“以后,除了你们,别让其他人进来。” 弦思耳朵一红,点了点头。 兰熙雅接话,“我都被她拦在了门外,她还敢放谁进来。” 桑榆晚眼角不自觉地跳了下,“我说的是下人。” 兰熙雅说道,“你这样谨慎是对的。薄爷去世,你继任家主,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千万要和人保持距离,特别是异性。就算是明朗,以后最好也少进来。” 正在清理地毯的明朗指尖一顿。 他是明家的家生子,从小和桑榆晚一起长大,情同兄妹。 同时,他也是明家家主指定给桑榆晚的保镖。 桑榆晚心口一沉,眸子里翻涌着情绪,“小姨,你这意思,以后我手下的员工,都得换成女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兰熙雅的心轻轻咯噔了一下,捏紧了手指。 “小姨,还有事吗?”桑榆晚语气又冷了些,很明显地下起了逐客令。 兰熙雅心狠狠揪了一下,红着眼圈说道,“晚晚,以前的事,我不说了。你看,你现在不仅要管理那么大一个集团,还要打理薄家的家事,小姨担心你身体吃不消,便想着让你弟弟替你分担一点。你们是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桑榆晚心弦一颤,一股寒意窜到了头顶,冷笑,“小姨,我是独生女,哪来的弟弟。” 兰熙雅瞳仁一缩,心脏随着她的这句话往下一沉,呼吸渐重。 “你以前对明一,左一个弟弟,右一个弟弟。明家人都说,你们比亲姐弟还亲。” 桑榆晚笑笑,没说话。 兰熙雅见她没有反驳,继续又道,“晚晚,再怎样,一一和你身上都留着你外公的血,你们就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桑榆晚微微蹙起眉头,眼神里闪出一丝烦躁。 兰熙雅也不管她情绪怎么样,接着往下说,“晚晚,我听说薄家二爷回来了,你可得小心他。” 桑榆晚闻言,勾唇,反问,“小心什么?” “当然是小心他夺权啊。”兰熙雅脸色微绷,语气沉了许多,“你要不是有了薄爷的孩子,他会把一切让给你?” 还在清理地毯的明朗脊背一僵。 他不喜欢兰熙雅前面说的那些话,这句倒有些认同。 这世上,权势,财富,有谁不爱呢? 容止明明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手,偏偏他弃之如敝履。 桑榆晚用力地揉了揉额头,眼神中透出的疲惫和不耐烦,仿佛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唉……”兰熙雅轻轻叹了一口气。 “晚晚,小姨也是担心你。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介女流。你那个助理,虽说不错,可惜是个女孩子。明朗能护你安全,但工作上的事情,他一窍不通。” 明朗一怔。 怎么又说到他了。 桑榆晚见兰熙雅绕来绕去,都是想要明一进入“薄氏集团”。 她扯了一下唇角,冷声道,“小姨,我刚全面接管集团,如此大张旗鼓地给明一开后门,影响不好。” 兰熙雅见她态度松动了些,急忙又道,“你现在是集团老大,谁敢说你。退一万步说,你给人力打声招呼,走个过场,意思意思一下也行。” 桑榆晚心情如同乌云盖顶,明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却还是压着没有发火,“小姨,你告诉明一。如果他真想来‘薄氏’,就按照流程一步步来……” “晚晚,你这是答应了。”兰熙雅激动地打断。 桑榆晚目光一沉,“你听我把话说完。” “好,好,你说。”兰熙雅眼眸都亮了起来。 桑榆晚蹙眉,脸色疏离,“明一如果能通过考核进入集团,我先约法三章。第一,不许打着我的旗号行事;第二,不许仗着和我的关系,欺压同事;第三,工作中出现任何差错,一视同仁,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好。”兰熙雅悬着的心落了地,“晚晚,我这辈子,就你和一一两个孩子……” 桑榆晚急着把她送走,更不想继续听她煽情下去,冷笑着打断,“小姨,你可不止我们两个孩子。” 兰熙雅心脏瑟缩,愣住。 她是明聿的第二任妻子。 明一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桑榆晚偏头,看向明朗,“这么久了,还没弄完吗?” 明朗急忙回道,“夫人,已经处理干净了。” “送太太下去。”桑榆晚说完,站了起来。俏脸覆了一层淡淡的薄霜。 兰熙雅见状,跟着起身,“晚晚,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这两盒是补气血的滋补品,你每天都要记得喝哦。” “嗯。”桑榆晚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喉间压出低低的一声。 兰熙雅朝门口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了,晚晚,怀孕头三个月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动了胎气。” “知道了。”桑榆晚迈步往洗手间走。 兰熙雅收回视线,对着明朗交代,“以后,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有丝毫的放松。特别是要提防薄家二爷。” “是。太太。”明朗点头。 砰—— 突如其来的声响,仿佛自寂静的深渊中猛然迸发,瞬间撕裂了周遭的宁静。 那一刻,空气似乎都为之震颤,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明朗快速回头,“夫人……” 兰熙雅也停下了脚步,“晚晚……” 桑榆晚拽住洗手间外面的门把手,瞳孔骤然一缩,心跳险些跳停。 这声响,把她也吓了一跳。 容止,这该死的家伙。 第18章 浴室惊魂 桑榆晚重重咬了一下唇角,强压住心里的不安,平静道,“没事,不小心踢倒了垃圾桶。明朗,记得把门锁上。” 明朗见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没有多想,“是。夫人。” 兰熙雅却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听着不像是垃圾桶倒了的声音,倒像是打碎了玻璃瓶。” 她说得很轻,明朗没有听清楚。他只想让她赶紧离开,好让桑榆晚安安静静睡一觉,“太太,走吧。” “嗯。”兰熙雅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有较真。 滴滴—— 门口传来锁门声,桑榆晚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而后吐了一口长气。 啪—— 洗手间里,又传出令人心惊的一声。 桑榆晚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打开外面的门锁,快步走了进去。 “容止,你在干什么?” 瞳仁瑟缩,她猛然僵住。 背对着她的男人,赤着身体,正在洗澡。 精瘦健壮的肌骨漫着水汽,宽肩窄腰,臀肌结实,双腿修长…… 超强的视觉冲击,让桑榆晚呼吸骤停,瞬间面红耳赤,舌尖似粘住了下颚,无法发出声音。 双脚更是如同胶粘,硬生生把她定在了原地。 洗手间内的温度,骤然飙升。 桑榆晚全身上下都在冒汗,面前的男人晃了一下。视线迅速起了叠影。紧接着,晕眩的感觉陡然袭来,她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自己。 男人刚好转过身来。 她一伸手,他趁势一拉。 她扑在了他的怀里。 男人健硕的手臂,将她纤细的腰身紧紧拥住…… 黑暗中,桑榆晚呼吸粗重,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男人不着寸缕,而她一身黑色的素服。 如此一幕,禁忌又魅惑。 涌动在两人周遭的空气,暧昧,缱绻。 桑榆晚心脏猛然瑟缩,视线瞬间一亮。 容止那张棱角分明的峻脸撞进了她的星眸。 他浓睫低垂,目光绞缠着她。 桑榆晚眉间堆积起沉沉怒意,眼中乌云翻涌。惊怒,愤恨,像蓄势待发的风暴。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撑在容止的胸膛上,狠狠推了他一下。 对方轻轻晃了晃,而她却是朝后退了两步。胸口剧烈起伏开来,“你!无耻!” 容止扯过浴巾,围在了腰间。眼角轻扯,目光极具侵略性。 “我让你进来的?” 腾腾怒火烧的桑榆晚双眸通红,嗓音嘶哑,“这是我的房间,想进就进。” 容止头发还在滴水,胸膛湿漉,八块腹肌有力地起伏着,“如果我是大哥,你也会骂他无耻吗?” 桑榆晚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血气快速上涌,耳垂快要滴出血来,“我不想和你废话,出去。” 容止迈步,逼近她,“我这个样子,能出去吗?” 接连三问,彻底点爆了桑榆晚的情绪,扬手,朝他挥去。 容止极其轻松地握住她的手腕,眼底一片冷色,“你推我进来之前,说了什么,都忘了?” 桑榆晚咬唇,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他,“松手!” 容止唇角轻勾,另一只手再次揽住了她的腰身。继而用力往前一带。 两人之间的空气都挤压了出去。 心跳缠绕。 桑榆晚心头掠过一阵巨浪,却又在转瞬之间倏尔清醒过来。 她微仰着头,一字一句道,“容止,我以家主的名义命令你。松手!” “身为家主,岂能言而无信。”容止垂眸,淡声回击。 桑榆晚眸中渐起血色,“你想要什么,说!” 容止低头,唇瓣若有似无擦过她的耳角,温热的气息掠过她修长的脖颈,低低说了一句。 “我要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低沉之音,有如惊雷。 “你……” 桑榆晚呼吸骤停,血液迅速凝结,刹那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她就知道,他把她推上高位,动机不纯。 没想到,他的目的竟然如此“不堪”。 昨晚,在灵堂上,他就说过这样的话。 她只当是讽刺。 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 他明明有女朋友,却还要和她生孩子。 真是毁灭三观。 而且,他还一再否认和明媚的关系,这让她更加愤恨。 论无耻,他和薄行止比起来,还真是不相上下。 容止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幽沉寂的眸,藏着探究。 沉默片刻,桑榆晚指尖狠狠抵住掌心,唇角圈出一团讽笑,“那一晚,你们就是这个目的?” 冷声质问,却是陈述的语调。 容止漆黑的眸子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声音低沉,“我们?” 桑榆晚冷笑,单手推了他一下,没有推开。 她深深汲气,左手指尖抵在他的胸口,一寸一寸用力,指骨发白。 “薄行止喜欢男色,不能对外公开,所以让我做了同妻。为了薄家香火,他便又找你借种生子。” 真相就像洋葱头,一层层剥开,才发现洋葱根本就没有心。而那个剥开它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桑榆晚红红的眼角,水润盈莹。 此时的她,心里不是滴泪,而是在流血。 容止的眸色更沉了,仿若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深寂海面。 桑榆晚见他沉默,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容止,你比薄行止更卑劣。” 容止眸光一紧,看向她的眼神像是裹了冰冷的刀子。 桑榆晚咬牙,想要挣脱开他的禁锢。 揽在腰上的那只手臂,却是越箍越紧。 她愈发用力,指尖刺破了他胸前的肌肤。 刺痛袭来,容止呼吸一沉,松开她的手腕,捏住了她的下巴。 下一瞬,他的吻重重落下,强烈的欲念带着一丝责罚,像是要把她碾碎。 桑榆晚心跳骤停,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快要站不住。 容止的齿间是薄荷的气息。 攻城略地,带着不由分说的侵略性。 他不准她退,也不准她咬紧牙关。 窒息,燥热。 桑榆晚只觉心脏缺氧,像撒了火种,炸得紧缩又发疼。 眼看着思绪理智就要齐齐沉沦,她慌不择路地咬了下去。 狂风骤雨般的动作,戛然而止。 口腔里漫溢出浓烈的血腥气。 容止的唇缓缓撤离,肌肉贲张,一鼓一鼓的。黑沉的眸子,晦如深海,暗潮汹涌。 他深深呼吸了两口,抬手,拇指擦了一下唇角。 指腹,染了鲜红的血。 啪—— 一声清响。桑榆晚扬起的手还在颤抖。但声音却异常冰冷。 “容止。无论是薄家,还是薄氏,你想要,尽管光明正大来抢。但若像薄行止一样,来无耻阴招,别怪我无情。” “无耻阴招……”容止咀嚼着这几字,玩味一笑, “在大嫂心中,我难道和薄家其他人是一样的吗?” 不等桑榆晚回话,他开口却又是另外的话题。 第19章 你需要尽快怀孕 “薄誉衡与薄寒山绝对不会轻易放手,这个孩子必须存在,你也需要尽快怀孕。” 这句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桑榆晚脊背绷紧,愤怒的火焰在血管中燃烧,一张俏脸,烧成了紫红色。 “不用二爷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的孩子,才是最安全的。” 低沉的音色浸染了水汽,有些暗哑。 桑榆晚的心跳莫名与之共振。 她不想与他再纠缠下去,绷着俏脸,走了出去。 砰—— 重重的关门声,惊得一楼的下人惶恐不安。 与平易近人的薄行止比起来,薄家这位新任家主非常严厉。 下人们私下给她取了个外号。 “灭绝师太”。 偏偏,这样一个性格强势的女人,却深得薄远山和宁婉珍的喜欢。 薄行止对她更是一心一意,宠爱无边。 弦思听到声响,心头一震,急忙上楼。 她在楼梯中间遇到桑榆晚,错愕道,“夫人,怎么了?” 桑榆晚阴沉着脸,低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去清荷苑。” “好。我马上通知明朗。”弦思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手指紧了紧。 五分钟后。 汽车引擎声响起。 桑榆晚离开了薄家老宅。 于此同时。 一名黑衣人出现在桑榆晚房间左边的窗口。 他轻叩了一下玻璃窗。 有人打开窗户,伸手接过了他递进去的纸袋。 几分钟后,一个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得从窗户离开。 - 一路上桑榆晚都阴沉着脸色。 坐在副驾驶座的弦思偷偷看了一眼后视镜,犹豫了许久。不安道,“夫人,按薄家规矩,出了五七,才算真正出了孝期。这段时间,夫人都应该住在老宅。” 明朗脊背一僵,双手攥紧了方向盘。 桑榆晚靠着座椅椅背,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按你这么说,我还得为薄行止守寡一辈子。” 弦思愣了半秒,连忙解释,“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桑榆晚厉声打断,“弦思,容止给了你什么好处?” 哧—— 明朗惊愕地踩了一脚刹车。 桑榆晚身体朝前倾了一下,脖颈间的青筋隐隐暴起。 “对不起,夫人,我……”明朗慌了神,吓得脸色发白。 桑榆晚没有责备他,而是重新坐好,幽黑的眸看向后视镜。 明朗重新发动了车子,狠狠瞪了身边的弦思一眼,“你居然敢背叛夫人。” 弦思扭头,急急辩解,“夫人,是二爷拿孩子的事要挟我,我才不得已放他进去的。” 明朗听到这话,想起兰熙雅的交代,愤恨道,“他果然不甘心。” “好好开车。”桑榆晚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对着他冷斥了一声。 “是。”明朗不敢再说话。 弦思攥紧安全带,忐忑不安。 “你们记住了,以后就算有人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也不要妥协。除了我,没人能命令你们。还有,不主动惹事,但也别怕事。” 桑榆晚身体朝后靠了靠,双眸微阖,缓缓开口。 弦思和明朗同时一怔,心底生出一股暖流,慢慢流向四肢百骸。 无论外界把桑榆晚传成了什么样的人。他俩很清楚,她是一个内心温暖善良,且独立坚强的女人。 “是,夫人。” 弦思收回视线,坐好,扯过纸巾,擦拭了一下眼角。 明朗对她笑了一下。 “车子故障,查清了吗?”桑榆晚又问。 明朗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又多了一抹暗色,“点火线圈被人剪断了。” 桑榆晚脸上霜色渐重,“谁干的?” 明朗胸膛里燃烧的熊熊烈火,一下燃到了他的眼睛里,“那一块没有监控,只能一个一个排查。” 桑榆晚沉默。 明朗紧绷着脸庞,“夫人,这事八成是薄誉衡和薄寒山干的。” 桑榆晚深吸了一口气,淡声道,“查清再说。” 明朗咬了一下腮帮子,“是。” 车子很快到达芙蓉路路口,红灯跳起。 明朗点了一脚刹车。 这个时候,车流不是很多。 弦思见桑榆晚好像睡着了,便把车内温度调高了一些。随后,偏头看了一眼窗外。 右侧车辆的车窗摇落下来,司机的手肘搭在车窗上,嘴里还叼着一支烟。 弦思正要收回视线,司机偏头,弹了一下烟灰。随后,目光瞟过来,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意。 “明朗。”弦思瞳仁一缩,嗓音发紧。 明朗脸色一沉,握紧方向盘,压低了声音,“什么情况?” 弦思小声说道,“右边这人,是之前采购部的江韩波。” 明朗下颌线绷紧,问道,“一个月前辞退的那名员工?” “嗯。”弦思抿了抿唇,“他之前扬言要报复夫人,你小心点。” 明朗眸光冷冽得扫向那人,视线里带着警告,“他要敢动手,我让他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伙?”弦思又看了一眼反光镜。 后面跟着的车,是一辆粉色的迷你宝马。 看样子,司机应该是个刚成年的小女生。 明朗没再说话,绷紧神经,眼观六路。 绿灯跳起。 他发动了车子。 左右两侧的车子也相继发动。 那辆粉色的小宝马,慢了半拍。 江韩波迅速变道,跟在了桑榆晚的座驾后面。 弦思心跳漏了一拍,叫了一声,“夫人。” 也不知是桑榆晚太累,还是低血糖症又犯了。 她依旧睡着,眼皮都没动一下。 弦思一瞬不瞬地看着右侧的反光镜,额头上浮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明朗紧紧攥着方向盘,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他屏住呼吸,找准机会,安全超车。 江韩波跟着也超了车。 目的昭然若揭。 两车之间的距离,已经十分危险。 弦思急忙扭头,拔高音量,对着后座的桑榆晚喊道,“夫人,快醒醒。” “慌什么。”桑榆晚缓缓睁开眼睛,轻扯唇角。 弦思双眸微微瞪大,“夫人,是江韩波。” 桑榆晚瞳仁微缩,唇边浮出一抹淡淡的讽笑,“明朗,这个废物都解决不了,你也不用待在我身边了。” 明朗眉梢一挑,“夫人,你坐好了。” 弦思还是一脸紧张。 明朗深吸了一口气,按了一下喇叭,示意前车注意。紧跟着,他打了一下方向盘,快速朝右侧变道。 江韩波不达目的不罢休,跟着也变了道,一直紧咬着不放。 “这个疯子。”弦思忍不住骂道。 “坐好。”明朗眸光炯炯,额上青筋凸起。 话音落下,他朝左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掉头,开到了对面车道。 江韩波来不及变道。 两车擦身而过。 几乎同时,一辆大货车从东面驶来。 江韩波的车迎面撞了上去。 轰—— 巨大的撞击声,空气猛然撕裂,迅速弥漫起浓重的橡胶味、汽油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 第20章 二爷,有人对夫人下手了 薄家老宅。 容止走进薄行止的书房,看着书架上两人的合影,嘴角若有似无地抽了抽。 黑瞳藏着无底暗河,幽暗不明。 “二爷,有人对夫人下手了。” 黑衣人匆匆走到他身边,附耳,小声道。 容止呼吸一沉,眼神凌厉似剐,“夫人有事吗?” 黑衣人回道,“躲过一劫。” 容止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继续盯着。” “是。”黑衣人闪退。 书房里窗帘没有拉开,光线有点暗,衬得容止的面容很是阴沉。 他盯着照片上那张和他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大哥,这就是你说的护她周全。” 啪—— 容止把相框反扑在了书架上。 随后,他拿出手机,拨打桑榆晚的电话。 嘟嘟嘟—— 拒接。 显然,他的号码还不在对方的电话簿里。 陌生来电,会自动拒接。 容止缓缓把手机从耳边撤下,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 桑榆晚回到清荷苑,弦思给她点了一份简餐。 这栋上三下二的别墅,是她参加工作后,购置的第一套房产。 其意义对于她来说,非常重要。 这里,就是她的家。 她与薄行止订婚之后,薄远山送了一套南峪湾的豪华别墅给他们,作为他们的婚房。后面装修出了点问题,他们一直没有搬进去。 三个月前,婚礼结束后,她住进了薄家老宅。 清荷苑回来的也少了。 里面的卫生,倒是有阿姨打扫。除了没什么新鲜食材,生活日用品一样也不缺。 弦思把餐食拿给她,便去了楼下。 工作原因,桑榆晚给她和明朗在别墅里安排了独立的房间。 桑榆晚原本没什么食欲,却又不得不硬逼着自己强咽下去。 她要是也倒下了,“薄氏集团”可就彻底完了。 薄远山为了集团,呕心沥血,最后死在了谈判桌上。 撇开他对她有救命之恩不谈,作为他最为信任的下属,她也得替他好好守住“薄氏”。 吃了两口,她实在咽不下去。 忽然想起容止端上来的那碗“山楂水果粥”,酸酸甜甜,貌似还不错。 拿出手机,给弦思拨了过去,“你去厨房做一碗水果粥端上来。” “嗯?”弦思一愣,“夫人,我不会做。要不,我给阿姨打电话……” 桑榆晚声线一冷,打断,“不是你做的?” 弦思反应过来,嗓音发颤,“那是二爷做的。” “行了,当我没说。” 桑榆晚切断电话,心底掠过一丝诧异。 “他怎么知道我爱喝水果粥。” 这个习惯,除了爸爸妈妈,就只有一个人知道。而且,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了。 桑榆晚放下手机,喝了两口水,重新拿起了筷子。 她夹了一块西蓝花,正要送入嘴里,手机屏幕倏然一亮。 有人发了微信给她。 「晚儿,你还好吗?」 桑榆晚心里蓦地一恸,手腕一抖,西蓝花掉在了餐桌上。继而,鼻腔一酸,顿时红了眼眶。 这是心有灵犀吗? 她正想他。 他就给她发来了信息。 两年了,他第一次与她联系。 她急忙放下筷子,滑开手机屏幕,进入微信。 看着他的头像,眼眶酸涩,水光顿时显现。 她极力得不想被悲伤的情绪困扰,胸腔却几乎被酸意填满。 如果说,容止是第一个让她情绪失控的男人。 那这个人,则是唯一可以让她卸掉所有心理防备的人。 她颤着指尖,回复了一句。 「二哥,我很好。你呢?」 信息刚显示已发送,对方就给她打来了视频电话。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掉眼角的薄雾。努力笑了笑。这才点了一下接听。 手机屏幕里,赫然出现了一张阳光帅气的俊脸。 “晚儿,你回清荷苑了?” 对方一眼认出她身后的背景画面,语调微微有些惊讶。 “嗯。”桑榆晚努力控制着情绪,抿唇。 “住这里最好,自在。”男人声线低磁悦耳,目光宠溺。 桑榆晚浅浅笑了笑,问道,“二哥,你这是集训结束了?” 对方温声回道,“明天出发去法国比赛,队里放我们一天假,准备点生活日用品。” 桑榆晚看着他,心里似有千言万语,最终说出来的,却只有一句。 “二哥,加油!” 对方温柔一笑,“这是我退役前最后一次比赛,一定会全力以赴。为了你,我一定加油。” 桑榆晚一怔,心脏短促而痉挛地瑟缩了一下,“二哥,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国家。” 对方挑眉一笑,“你说得对,为了国家,我要勇夺金牌。” 桑榆晚看着那张阳光帅气的脸,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对方也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明亮漆黑的眼睛里,漫着思念和温柔。 “战哥,上车了。” 手机里传来年轻男孩的声音。 “好。马上。” 桑榆晚见状,急忙开口,“二哥,你去忙吧。” 对方说道,“再看你一会儿。” 桑榆晚呼吸猛然一滞,内心涌起莫名的负疚感,“不要让别人久等。” 对方抿了一下唇角,边走边说,“晚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桑榆晚鼻尖凝着酸涩,潋滟眼眸酝酿着晶莹,鼻音有些重,“嗯。二哥也一样。” “晚儿,再见。”对方依依不舍地朝她挥了挥手。 “战哥,让我看看嫂子……” 镜头剧烈晃动。 桑榆晚的心咯噔了一下。 “别闹,这是我妹妹……” “妹妹也分很多种,瞧你,看她的眼神都拉丝了……” 滴—— 视频突然中断。 桑榆晚轻轻放下手机,微微垂眸,心潮起伏不定。 「晚儿,我队友刚才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好好的。等我回来。」 桑榆晚深深呼吸了两口,压下心里的丝丝异样,回复。 打出一行字,想了想,一个字一个字撤回。 最后,只有一句。 「二哥,再见。」 - 这一晚,桑榆晚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不停地做梦。 梦里,有薄行止,有容止,还有明战。 “晚儿妹妹,别哭,以后二哥保护你。” 八岁的男孩,第一次牵起小女孩的手,给她擦掉眼角的泪水。 他的目光,清澈又温柔。 从那以后,每次遇到危险,他总会第一个出现。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回明家。 即便他进了泳队,两人的关系还是十分亲密。 情窦初开的年纪,彼此互生情愫。 但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一切都那么纯真和美好。 直到六年前,在他获得世界冠军的庆功宴上,她喝下了明媚递过来的那杯果汁…… 第21章 插足 “晚晚,明家好心收养你,你竟然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来人,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赶出明家。” “晚姐姐,我说过,得罪我,后果很严重。怎么样?” “你们放开她。爸,兰姨,我喜欢晚晚,我要娶她。” “啪……” 重重的掌掴声。 桑榆晚猛然惊醒,拉开了床头灯,喘息着坐了起来。 偏头,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四点半。 天色将亮未亮之时。 桑榆晚坐着缓了缓,披了一件睡袍下了床。拉开窗帘。 天际,一抹淡淡的蓝灰色悄然蔓延。万籁俱静。 也不知是室内温度调得太高,还是身体不舒服,她感觉有些热,便打开了半扇窗户。 随意一瞟。 倏而,桑榆晚瞳仁一缩,冷意漫了出来。 隔壁别墅楼下,停着一辆迈巴赫。 一名身穿黑色大衣的女人从别墅里快步走了出来,然后迅速钻进了车内。 饶是路灯灯光昏黄浅淡,桑榆晚还是一眼认出来。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死对头明媚。 桑榆晚轻轻挑眉一笑,眼中冷意加深。 她拉上窗帘,下楼,把明朗和弦思都叫了起来。 两人睡眼朦胧,不安道,“夫人,出什么事了?” 桑榆晚在沙发上坐下,吩咐明朗,“你调一下隔壁门口的监控。凌晨一点到现在。” 明朗瞳孔瞪大,“二房、三房的人来踩点了?” 桑榆晚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明朗怔住,“夫人,你发现什么了?” 弦思亦是一脸疑惑。 桑榆晚眉角一压,笑意全无,“还不快去。” “是。我马上就去。”明朗“蹬蹬蹬”快步下楼。 清荷苑,在江城算不上超级豪宅区,但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桑榆晚隔壁的业主,是圈内某位制片人。这人已经结婚生子,平日很少住这里。 明媚深夜出入,做了什么,有什么目的。动动脚指头都能猜得到。 弦思拢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小声问道,“夫人,要我做什么?” “大明星深夜出入某制片人的别墅,这条新闻发出去,会怎样?” 桑榆晚倏然顿住,嘴角渐起弧度。 笑容轻蔑,鄙夷。 “昨天一早还深情款款,缅怀爱而不得的男人。晚上就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呵。” “夫人,明四小姐……她不是二爷的女朋友吗?二爷要是知道了……”弦思反应过来,惊讶地捂住了嘴。 桑榆晚优雅地叠搭着双腿,似笑非笑,“你说,二爷会怎么处理?” 弦思一怔,“不好说。”稍顿,补充道,“这种事,男人都不能忍吧,更何况他。” 桑榆晚淡声道,“去准备吧,明朗拿到监控视频,立马发给营销号。” 弦思抿唇,点了点头。 桑榆晚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到吧台,冲了一杯黑咖啡,随后去了健身房。 高强度的工作,更需要健康的体魄。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竞争无处不在。 想要永远立于不败之地,需要不断进取,不断磨炼自己。 桑榆晚六岁时,就有人跟她说过。 “晚晚,靠别人永远摆脱不了被欺负的命运。对付那些人,只有比他们更狠,更强。” 二十年过去,这话已经深深篆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锻炼了半个小时,做了一会儿拉伸,桑榆晚洗了个热水澡。 吹干头发,简单护肤后便下去吃早餐。 餐桌上,刚出炉的吐司和咖啡,淡薄的雾气缭绕。 桑榆晚落座,弦思就过来汇报,“夫人,视频和稿子已经发给了营销号。再过一会儿,炒一波热度。” “干得不错,你也坐下吃吧。”桑榆晚心情顺畅不少。 弦思说道,“我和明朗已经吃过了。对了,夫人,’新语’老板回来了,我约了他上午十点在集团和您见面。” 桑榆晚挑了一勺蓝莓酱,涂在吐司上,“换个地方。” 弦思微愣,“夫人是觉得在集团不方便?” 桑榆晚说,“人多眼杂。” 弦思有些为难,“早会之后,你有两个国际视频会。下午还要去工地视察。我预留你们见面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要是换在外面,我怕时间不够。” 桑榆晚神色波澜不惊,“这样吧,你在’云烟阁’开个包间,中午我们边吃边谈。” “好的,夫人。”弦思下了楼。 桑榆晚打开了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边吃早餐,边听新闻,这个习惯已经很多年了。 信息爆炸的时代,身为集团的掌托者,既要与时俱进,也要审时度势。 吃到一半,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娱乐新闻推送。 「某当红明星,疑似插足某制片人的婚姻。」 视频打了码。 明媚还是被人认出来。 点击,评论,转发…… 瞬间飙升。 一时之间,明媚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 她之前的深情人设瞬间崩塌。 那位制片人的名字跟着也冲上了热搜。 大家都等着看明媚如何“解释”,也等着看制片人妻子的态度。 桑榆晚看着舆论愈来愈烈,嘴角微扬,眼神却冰冷如霜。 换好衣服正要出门,明媚打来了电话。 桑榆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挂断。 过了两分钟,明朗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低声道,“夫人,是四小姐。” 桑榆晚冷声道,“晾着她。” 明朗点头,毫不留情把明媚的电话拉黑了。 桑榆晚的车行驶到清荷苑东门,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擦身而过。 明朗心头一惊,“夫人,这不是薄爷的车吗?” 弦思一愣,看向反光镜,“里面是谁?” 桑榆晚太阳穴重重跳了跳,扭头,朝后看了两眼。 江a。 还真是薄行止的座驾。 她收回视线,眼中微澜倏而归于平静。 薄行止的车,除了容止,没人敢开。 只是,容止自己有车,为什么要开薄行止的车。 弦思皱眉,狐疑道,“二爷该不会去隔壁……” 桑榆晚神色一顿,心跳漏了半拍。 容止来这里,定是来找隔壁那位制片人的麻烦。 毕竟,让人戴了绿帽子,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叮铃铃—— 手机又一次响起。 第22章 怎会与我无关,你是我…… 桑榆晚垂眸,脸色沉了下,把手机递给弦思,“说我在开会,不方便接听。” 弦思接过,深吸了一口气,面带微笑,“明太太,您好。” 桑榆晚带上耳机,打开了电脑。 薄行止丧事期间,有不少工作已经滞后。这几天得抓紧时间完成。 弦思看了一眼后视镜,耐着性子解释,“夫人正在开一个跨国视讯会,实在没法接听您的电话。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您转达。” 明朗差点嗤笑出声。 弦思狠狠瞪了他一眼。 明朗专心开车。 “明太太,明四小姐的事……哦,我看到了……这事夫人怎么好出面……摄像头拍得一清二楚,就算夫人有心帮她,只怕也帮不了。” 弦思面露难色。 “明太太,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那我说了……夫人才是您亲外甥女,夫人和明一少爷才是血脉至亲。” “行……好……放心,我一定转告夫人……好的……明太太,再见。” 弦思等对方挂了电话,才把手机还给桑榆晚。 “夫人,明媚托明太太求你帮忙。想要你发一条声明,证明她昨晚是和你在一起。” 桑榆晚看着邮件,眼皮都没掀一下,温凉道,“痴心妄想。” 弦思扯了一下眉头,说道,“看来《时光告白》要换女主了。” 桑榆晚闻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她收购“新语”,目的就是要封杀明媚。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桑榆晚从来都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她向来睚眦必报。 “明媚,你给我等着。之前的一切,我都会一一还回去。” 经过昨天的“惊险”,明朗今天愈发警惕,车子开得又快又稳。 薄行止意外去世,集团人心浮动,“薄氏集团”大厦外还有不少蹲点的媒体和记者。 桑榆晚不想与他们纠缠,便让明朗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夫人,车停哪个位置?”明朗问道。 桑榆晚冷声回道,“平时停哪儿。” 明朗心一紧,“你现在是集团董事长,按说要停董事长专用车位。” 桑榆晚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弦思插了一句嘴,“你都知道,还要问。” 明朗看了一眼后视镜,硬着头皮道,“夫人不是还兼着总裁吗?这两个位置都可以。” 弦思一想,也对,挑了挑眉,“要不,你停在两个车位中间。” 明朗眸光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桑榆晚合上笔记本,神色微凛,“停以前的位置。” 明朗一愣。 弦思反应过来,她这是嫌董事长停车位“脏”。 毕竟,那是薄行止和顾景恒日日踏足过的地方。 明朗虽不明白,但还是乖乖把车停在了总裁专用车位上。 三人正要下车,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急速驶来。车灯晃得格外刺眼。 “夫人,先别下车。” 明朗双眸炯炯,目光警惕,立即锁了中控。 弦思一脸紧张,汗毛都竖了起来。 昨天江韩波的疯狂举动,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明朗一眨不眨地盯着驶来的车辆,神经紧绷到极致。 倏而,瞳仁一缩,眉头微微舒展,“夫人,是薄爷的车。” 弦思跟着松了一口气。 桑榆晚侧过脸,看了一眼,俏脸上的霜色重了不少。 容止来得还真快。 看来,他和那位制片人谈得还挺顺利。 明朗和弦思几乎同时下车。 “夫人,请。” 明朗拉开了后座车门。 桑榆晚迈步下车,弦思过来替她拿上了公文包。 几乎同时,薄行止那辆劳斯莱斯停在了董事长专用车位上。 靠近桑榆晚那一侧的后座车门旋即打开,铮亮的黑色皮鞋落入她的眼底。 明朗下意识站在了桑榆晚前面,双臂微张,完全保护的姿态。 弦思看到车上下来的人,愣了下,然后客气地说了一句,“二爷,早。” 容止睨了她一眼,神色疏冷。 桑榆晚见他对自己的下属如此冷漠,目光一沉,也没和他打招呼,“我们走。” “是。”弦思拎着公文包,跟在她的身后。 明朗走在最后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即便“薄氏集团”的安保十分严密,他也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因为想要把桑榆晚从高位上拉下来的人,实在不少。 不说薄誉衡和薄寒山,眼前这位,就不能让人放松。 容止眼底浮光一闪,单手抄兜,迈步。身后,跟着黑衣人。 高跟鞋声,清脆而富有节奏感。 男子的皮鞋声,凌厉稳健。 两种声音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平衡。 容止腿长,没几步就跟上了桑榆晚。眼帘微垂,黑瞳深寂,淡声开口,“夫人,早。” 弦思和明朗一愣。 没想到,他竟会和他们一样,尊称桑榆晚为“夫人”。 按理说,他应该叫她“大嫂”。 即便在集团,也可称她为“董事长”或者“总裁”。 他叫她“夫人”,倒有些自降身份。 桑榆晚却并不觉得这是尊重,反而是一种戏谑。 容止这声“夫人”,叫得实在意味不明。 她微微点头,冷声道,“早。” 容止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夫人昨晚睡得好吗?” 桑榆晚没有看他,快步前行,“还行。” 容止不动声色地戳穿,“确实休息得不错,凌晨五点就起来工作。” 弦思和明朗心头一惊,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桑榆晚无视容止的嘲讽,只稍稍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清冷无波,“二爷,我休息得好不好,与你有何关系。” 弦思抿唇,强压不安。 明朗却并没有松懈半分,左手伸进大衣口袋,握住了一把精致锋利的匕首。 那是六年前他随桑榆晚离开明家时,二少爷明战送给他的。 薄远山和薄行止对桑榆晚的保护,让这把匕首还从未出鞘过。 容止侧眸,唇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怎会与我无关。你是我……” 清冷的声音,灌进桑榆晚耳中,似淬了寒冰,刺得她心脏一缩。 “二爷,自重!” 容止眉头微挑了一下。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总裁电梯口。 两名安保人员站得笔直,“董事长,早。二爷,早。” 桑榆晚面色疏离,“早。” 容止瞥了他们一眼,那双深邃的墨瞳,不见丝毫波澜,只有无尽的淡漠与疏离。 两名安保慌忙低下了头。 这位与前任董事长有几分相像的薄家二爷,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气度寒冽得有如地狱修罗。 桑榆晚拎着爱马铂金包走了进去,与容止面对面。 第23章 头顶种了好大一片草原……? 视线绞缠。 桑榆晚呼吸一紧,脸色沉下来,眼中愠色渐浓。 容止淡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表情如同一个正在引人堕落的恶魔。 桑榆晚心头一颤,视线移开,对着弦思说道,“还不进来。” 弦思刚要抬脚,容止长腿一迈,抢先一步走进了电梯。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快速关上。 明朗手心一紧,一双黑瞳如夜空中低飞的鹰隼。 他拉着弦思朝董事长专用电梯跑去,“快。这边。” 容止身后的那名黑衣人,也跟了过去。 总裁专用电梯里。 淡香浮动,空气都染了几分暧昧。 桑榆晚唇线绷直,卓然而立,精致的眉眼覆着怒意。 容止扯动唇角,“夫人现在是薄家和‘薄氏’的掌权人,我关心一下,有错吗?” “二爷应该关心的人,不该是我,而是你的女朋友。”桑榆晚勾唇,一丝阴冷的笑意,在嘴角一闪而逝。 容止眼角微微弯了弯,“她没有你重要。” 桑榆晚心中似有碎冰裂开,浑身冰凉,俏脸白沁如雪。咬牙,怒斥,“容止,你真无耻。” 容止眼瞳收缩了下,眼神里似带有一丝淡淡的讽笑,“夫人的手段,也不是太高明。” 这话什么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桑榆晚冷笑,“二爷要是替女朋友打抱不平,大可发表声明,表示原谅她。如此,你还能赢得一个深情好男友的人设。” “好男友?” 容止忽然朝她倾身,幽深的眸讳莫如深。 桑榆晚心跳莫名加速,脊背绷紧发僵,“容止,你想干什么?!” 容止嘴角微扬,眼神冷冽。 “夫人给我头顶种了好大一片草原,你说我想要干什么?” 那声“夫人”,在齿间碾磨,带着禁忌的蛊惑。 暧昧似乎顺着这话融入空气中,迅速发酵,扩散。 桑榆晚耳后陡然起了一抹绯色。汲气,心口沉了沉,仰头,狠狠瞪着他。 “给你带绿帽子的人,又不是我?二爷心里有气,别撒错了对象。” 容止淡笑不语。 滴—— 电梯门徐徐打开。 寒冽的空气涌进来,冲淡了缭绕着淡香的空气。 桑榆晚抬步,寒着脸走了出去。 容止看着那抹孤傲的背影,眉梢轻扯。笑了,又好像没笑。 过了两三秒,另一部电梯门打开,弦思和明朗快步走了出来。 匆匆朝着桑榆晚追去。 “夫人,没事吧?”明朗眼底一片焦色。 “我像有事的吗?”桑榆晚低声道。 明朗一噎。 容止站在电梯口,看着桑榆晚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二爷。”黑衣人上前,低头,恭声道,“热搜的事,需要处理吗?” 容止薄唇轻启,“不用。” 黑衣人又道,“明四小姐想要见你。” 容止眸色一沉,眼中寒气弥漫,“不见。” 黑衣人低了低头,“是。” 容止朝着薄行止的办公室走去。 “薄氏集团”66楼,董事长办公室和总裁办公室分列东西。 中间隔了两个超大会议室,三个小型会议室,一个五星级酒店水准的茶水吧,两间访客接待室,以及一间员工休息室。 容止对这里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熟悉。 六年前,他二十六岁。 正好和现在的桑榆晚一般大。 他那时的位置却没有她这般耀眼。 董事长办公室主任凌洲见到他,愣了一下,急忙起身,“二爷,夫人传话,没有她的命令,这门不能随意打开。” 容止微微抬眸,盯着“董事长办公室”五个鎏金大字看,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去问问夫人,看我能不能进。” 凌洲打了一个寒噤,“二爷稍等,我这就去向夫人请示。” 容止微微颔首,冷然的语调,“嗯。” 凌洲急忙离开座位,朝着总裁办公室疾步走去。 容止等他走远,抬手,指纹开锁。 封寂了七、八天的办公室弥散着一股浓烈的香味。 这是薄行止最喜欢的熏香。 龙涎香里加合欢花。 叛逆与自由交织。 沉稳内敛又带着挑衅和不羁。 亦如薄行止本人。 容止不喜欢这种味道,甚至极其厌恶。 他打开了所有的窗户。 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浓烈的味道慢慢消散。 容止走到那张带着金属质感的办公桌前,垂眸,瞳眸黑沉。 上面的东西,摆放得十分整齐。 三台电脑显示器,两部座机,镶金的铭牌,干净整洁的文件架。还有一张木质相框框起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明艳,清冷。仿佛寂寂开在深夜的花,不屑世人来欣赏。 容止伸手,取掉相框。照片拿出来,翻转。 照片背后,一行清隽的墨字。 「好多喜欢藏在欲言又止里」 容止瞳仁微缩,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门外传来匆匆的步伐声,他捏住照片一角,收进了西装内袋里。 凌洲满头大汗跑进来,战战兢兢,“二爷,夫人说……” 凌洲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汗水顺着额角滴落,“夫人说您没资格进来。” “呵。”容止低笑一声,声音里透着一股轻松愉悦的气息。 “去告诉夫人,我已经进来了。” “这……”凌洲脸色红白参半,后背冷汗涔涔。 容止睨了他一眼,语气清冷,“还不快去。” 凌洲深深呼吸了两口,无奈转身,步伐慌乱地再次去往桑榆晚的办公室。 董事长办公室和总裁办,其实是可以电话沟通的。 只是这个时间点,桑榆晚在开高层早会。 桑榆晚的习惯,开会期间,除非人命关天,一律不许打电话给她。 刚才他还是让总裁特助季弦思帮忙,才得到的“答案”。 再过去打扰,他只怕是要等着被开了。 但同时,他也不敢得罪容止,那可是薄爷生前都要让三分的人物。 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道两位爷在赌气什么。 第24章 他拿走了她的照片 容止见凌洲走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金属相框来。 相框里,是一张崭新的照片。 上面的两名男子,一人身着深紫色西装,里面搭配了黑色的衬衣,领口微敞。 年轻的那一位,一身白色的西装,衬衣上别着酒红色的领结。 照片背后,同样有一行字。 「吾爱,一生」 四个字,龙飞凤舞,刚劲有力。 两张照片背后的字迹,完全不一样。 容止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关上抽屉,起身去往洗手间。 点燃照片。 待快要彻底化为灰烬时,扔进了马桶。 薄行止与顾景恒在这世上仅剩的一张合照,彻底消失。 - 凌洲再次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总裁办秘书米娜见他神色慌张,不由多了一句嘴,“凌主任,有事?” 凌洲焦急道,“你能不能把季特助叫出来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明朗刚好端着咖啡过来,听到这话,不由停下脚步,皱眉,“你刚才不是已经找过她了吗?” 凌洲犹豫了一下,回道,“二爷他不顾夫人的命令,强行闯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明朗瞳仁一缩,臂上肌肉鼓胀,杯中的咖啡溅落了不少,“你好大的胆子,没有夫人的命令,就把门打开了。” 凌洲急急辩解,“是二爷自己开的门,不是我打开的。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除了以前的顾秘书,我们都打不开。” 明朗一愣,“他怎么会有门禁卡?” 凌洲也是一脸懵,“我也不清楚。” 明朗把咖啡放在米娜的办公桌上,扯过纸巾擦拭了一下手背,推门走进了桑榆晚的办公室。 正在发言的周副总不由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办公桌前的桑榆晚。见对方神色如常,继续说道,“竞标单位一共有五家,其中最有实力与我们抗衡的,只有‘沈氏集团’……” 明朗走到弦思面前,附耳,悄声道,“二爷私自闯入董事长办公室了。” 弦思心头一惊,下意识看向桑榆晚。 桑榆晚眉心微蹙,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 弦思急忙对明朗说了一句,“你先过去盯着。” “好。”明朗抿唇,退了出去。 弦思觉得容止此举,无异于是在挑衅桑榆晚的权威。落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一句。 「夫人,二爷让人通知你,说他已经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随后,起身,把笔记本递到了桑榆晚面前。 桑榆晚低头,嘴角勾了一下,眸中闪过一抹狠意。 这个男人,果然是冲着董事长之位来的。 只可惜,他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 “薄氏集团” 36%的股份在她手里,宁婉珍持15%,两人加起来51%。占有绝对的主导权。 桑榆晚眼皮突然一跳,如果容止把余下的股权都收购了,那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防范于未然,不能由着他如此嚣张。 她拿过签字笔,在弦思的笔记本上写了两个字。 「驱逐」 弦思会意,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容止肆无忌惮的挑衅让她心烦。后面的汇报,她越听眉头蹙得越紧。以至于副总们胆战心惊,只以为自己的报告有什么问题。 - 弦思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明朗正好从里面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盯着吗?” “二爷走了。”明朗绷着俊脸,没好气道。 弦思讶异,似有些不相信,“你把他赶走了?” 明朗耸了耸肩,讽笑,“夫人的命令,他敢不听。” 弦思白了他一眼,“他怎么进去的?” 明朗愣了半秒,愤恨道,“还不是凌洲没有说清楚。” 凌洲连连摆手,“明助理,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跟二爷说得很清楚……” 弦思突然反应过来,打断,“他怎么会有办公室的门禁?” 明朗皱眉,“顾景恒那张门禁卡,在夫人手里。二爷是怎么进去的。” 三人面面相觑。 弦思心头一紧,“快进去,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话音落下,明朗立马转身冲进了办公室。 薄行止平日非常谨慎,重要东西都上了密码锁。比如书架,抽屉。 检查一番,他们只发现办公桌上少了一张照片。 弦思狐疑,“二爷把夫人的照片拿走做什么?” 明朗眼中起了怒火,“我马上去告诉夫人。” 凌洲挠了一下脑袋,“我好像看到二爷还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 弦思愣了下,急忙半蹲下,依次拉了一下抽屉。 锁扣完好,打不开。 明朗盯着凌洲,“你确定看到他打开了?” 凌洲心跳加速,嗓音发颤,“或许是我看错了……” “你再好好想想。”明朗狠狠剜着他。 “我……”凌洲又是一头汗。 弦思站起来,深深呼吸了两口,“好了。出去吧。” 明朗心里火大,吼了凌洲一句,“要真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唯你是问。” “我……”凌洲脸色煞白,身体晃了两下。 弦思瞪了明朗一眼,“现在是追责的时候吗?再说了,这门又不是他打开的。” 明朗脸色一红,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三人同时一愣,看向门口。 桑榆晚走了进来,见三人脸色有些难看,眉心一沉,问道,“二爷走了?” “走了。还拿走了你的照片。” 明朗口快,说完才看到弦思投过来的眼神。 桑榆晚心突突地跳了一下,长睫微垂,扫了一眼办公桌。 果然,木质相框里,什么都没有了。 桑榆晚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继而像是灌了冷铅往下沉。 薄行止出事以前,她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他感情专一。 两人传出绯闻后,办公桌上,一直都摆放着她的照片。 时间太久,那张照片都有些旧了。 旁人愈发称赞他,不仅专一,而且长情。 桑榆晚回头想想,真是莫大的讽刺。 那张照片,与感情无关,不过是薄行止用来遮羞的“道具”。 容止拿走照片,是想要揭开薄行止的面具吗? 显然不是。 他在薄行止的灵前,跪了整整一晚,态度非常恭敬。 她都怀疑,他们的关系,远不只兄弟那么简单。 “还丢了什么?”桑榆晚问。 弦思摇了摇头,“不清楚。”稍顿,又道,“夫人,二爷好像有办公室的门禁。” 桑榆晚冷笑,“门禁就一张,在我手里。” 弦思三人愣住。 没有用门禁,难道是指纹。 明朗狐疑道,“老董事长和薄爷一向谨慎,怎么会让他来去自如?” 第25章 不可理喻 凌洲下意识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容止离开“薄氏”的时候,他才来集团一个月。 有些事,也是从老员工哪里听说的。 桑榆晚的心口止不住的起伏了一下。 她环顾了一圈,看到敞开的窗户,眼底划过一道微光,稍纵即逝。 难怪进来没有闻到她极其不喜欢的熏香。 那香,神秘威严,却藏着禁忌和叛逆。 薄行止的癖好,真是“特别”。 斯人已去,再多的怨恨,也只能空对这一抹存留的香气。 桑榆晚压下心里的情绪,冷声开口,“把窗户关了。” 凌洲这次反应快,立马行动。 明朗问,“夫人,要换锁吗?” 桑榆晚嘴角轻勾,“不用,这间办公室我送给二爷了。” 明朗正要开口,手机猝然响起。垂眸一看,脸色陡变。 “夫人,是……” 桑榆晚踩着高跟鞋往外走,不动声色绷直了脊背,“明叔?” 明朗神色不安地点了点头。 桑榆晚眼角微挑,淡声道,“要找我,就说我在开会。” 明朗心脏猛然上提,深吸了一口气,毕恭毕敬道,“老爷……夫人……” “你让晚晚接电话。”明聿截断他的话,话语铿锵有力。 明朗握紧手机,极力镇定,“夫人正在开会,现在不方便……” “我就在楼下。”明聿面色一冷,加重了语气。 明朗惊愕,“您来‘薄氏’了?” 桑榆晚脚步一顿,微扭头,拧紧眉心,“手机给我。” “好。”明朗对着那头的人说道,“老爷,您稍等……” 桑榆晚接过手机,眸色微沉,眼底落了一层阴霾,“明叔,您找我?” 明聿的语气缓和不少,“小晚,有没有时间,陪我喝杯咖啡?” 桑榆晚微微抬起嘴角,眼角却是冰冷的,“明叔,我现在实在走不开。要不,等我空了,再约您。” 周围的空气都凉了。 明聿声音中多了一抹慈爱,“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就说两句话。” 桑榆晚淡笑着婉拒,“明叔,实在不好意思,我……” 明聿闻言一顿,嗓音沉了沉,“我上来找你?” 这话,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裹挟着怒意的训斥。 桑榆晚抿唇,“我让明朗来接您。” “嘟嘟嘟……” 对方切断了电话。 桑榆晚把手机扔给明朗,眼神冷冽,“下去,把明叔接上来。” 明朗心里轻轻咯噔了一下,低头,“是。” 桑榆晚眯了眯眸,又回了总裁办公室。 很快,明朗上来了。 桑榆晚朝他身后瞟了一眼,“明叔呢?” “走了。”明朗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桑榆晚拧眉,“走了?” 明朗看出她眼底的不悦,硬着头皮道,“我到楼下,车子早没影了。” 桑榆晚嘴角向两边勾起,脸上绽放出一抹冷笑,“年纪大了,脾气也跟着长了。越发不可理喻。” 明朗说,“夫人,老爷平时很少找你。这次一定是为了四小姐的事情。” 桑榆晚冷笑中透出一抹嘲讽,“天王老子来说情,我也不会放过她。” 明朗附和,“想起她以前对你做的那些事,你就该好好惩罚她。” 弦思敲门进来,神色低沉,“夫人,江韩波的妻子带人在集团门口闹事,说江韩波是……” 明朗心头一紧,“接着说啊。” 弦思咬了一下唇角,“她说江韩波是因为向夫人追讨赔偿款,才不幸遭遇车祸。” “这不是倒打一耙吗?”明朗额上青筋凸起,“我现在就下去把她舌头割掉,看她还敢不敢乱说。” “站住。”桑榆晚冷声呵斥。 弦思急忙朝明朗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冷静开口,“夫人,要报警吗?” 桑榆晚拧紧眉心,一双深沉乌黑的眼眸暗光流转,“当然。” 明朗插话,“我来打。” 弦思没有和他争,“夫人,江韩波已经开除一个多月了。一直相安无事,怎么突然又跳出来了?” 桑榆晚眼中浮出一抹厉色,唇线绷直。 弦思想了想,“夫人,会不会是薄二叔指使的?” 桑榆晚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向楼下。 38楼往下望,人如蝼蚁。 约莫二三十人,举着横幅和花圈,义愤填膺。 桑榆晚垂下的浓睫在眼底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唇角露出一丝冷笑,“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弦思说道,“夫人,要不,让刘总先下去看看什么情况。毕竟江韩波以前是他的属下。” 桑榆晚考虑了下,点头,默许。 - 沈氏集团。 顶层。 黑白灰三色的空间。 冷寂,幽深,像是吞噬了所有喧嚣与浮躁的深渊。 容止在沙发上坐下,长腿叠搭,倨傲又慵懒。 沈千劫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眉眼轻挑,“二爷,你终于来了。” 容止薄唇轻启,“不欢迎?” 沈千劫笑道,“二爷说哪里话,这可是你的公司。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说完,他把咖啡放在了容止面前,“美式,无糖。” 容止嘴角勾了一下,“怨气重的很。” 沈千劫咽了一嗓子,“二爷,我哪敢有怨气。见到你,分明是气都不敢出。” 容止瞅着他,挑挑眉,“也没见你憋死。” 沈千劫在他对面坐下,嬉皮笑脸,“我死了,谁替二爷打理这里。” 容止眼尾扶了一抹薄笑,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沈千劫:“这可是我亲手磨的咖啡,怎么样?” 容止回道,“一般。” 沈千劫扯了一下眉头,提唇,试探性地问,“二爷,你回来了,我是不是可以休几天假?” 容止微微皱眉,“想要涨工资直说。” 沈千劫愣了半秒,连忙摆手,“不不不,二爷,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跟女朋友出去度个假。你看,这几年……” “这不,还是想要涨工资。”容止冷声打断。 沈千劫欲哭无泪,放下咖啡杯,双手作揖,“二爷,我要有这想法,出门被车撞死。” 容止闻言,唇角上扬,“倒也不用如此诅咒自己。” 沈千劫听到这话,一颗悬着的心缓缓回落。 谁料,容止又抛出一个话题,让他的心又高悬在了嗓子眼。 “江韩波的事,是你指使的?” 沈千劫一愣,“不是你让我给‘薄氏集团’找点岔子……” 砰—— 容止手中的咖啡杯重重放在了茶几上,还未喝完的咖啡溅了出来, “二爷?”沈千劫吓得站了起来。 容止脸色骤变,浑身戾气暴涨,“你真行,找岔子都找出人命了。” 第26章 他不只喜欢女人,还喜欢…… 沈千劫“扑通”一下,跪在了他面前,瑟瑟发抖,“二爷,我没想到那个江韩波如此疯狂,竟然连命都不要。” 容止微微弓下身子,眉角轻轻一压,杀气腾腾,“‘薄氏’门口那些人,也是你指使的?”‘ 沈千劫脸色煞白,颤着嗓音,慢慢说道,“我不是想着,继续给‘薄氏’找……找麻烦吗?” 容止笑了笑,白玉般的面容阴恻恻的。 沈千劫身体颤抖得厉害,鬓边生出冷汗,“二爷,我现在就让他们滚。” 容止直起身子,踹了他一脚,狠冷的眼神有如利刃,“晚了。” 沈千劫一僵。 容止唇线绷直,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整张峻脸满是阴郁。 沈千劫手心冰凉,颤抖不止。深深呼吸了两口,努力找补,“二爷,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容止眉角下压,眸光狠厉,“公开昨天的车祸监控。” 沈千劫全身僵住,舌头仿佛粘住了上颚,无法说话。 容止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厉声质问,“黑掉了?” 沈千劫心脏一缩,磕头如捣蒜,“我担心薄夫人查到你头上,所以把监控全删掉了。” “能修复吗?” “也许……大概……不太可能……” 容止怒意暴涨,一脚把沈千劫踹到了门口。 沈千劫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噗”的一声,吐了好大一口鲜血,“二爷……” 话未说完,双眼一黑,晕死过去。 容止叫来他的助理,把他送去了医院。 阳光透进来,偌大的办公室没有增添几分暖意,空气反而愈发寒凉。 容止拿出手机,正要拨打电话,掌心一麻。 一通不熟却也不陌生的来电。 容止微凉的指尖滑开手机屏幕,神色凉薄,“什么事?” “二爷,你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你?”娇柔的女声,带了几分怯意。 容止眉目疏冷,“没空。” 明媚心里有些失落,立时起了哭音,“二爷,救救我……” “我为什么要救你?”容止无情道。 明媚怔楞了数秒,声音委屈又可怜,“那你能帮我约一下晚姐姐吗?” “晚姐姐?” 容止勾唇,嘴角浮出一抹讥讽的笑,微蹙的眉头宛如锋锐的刀剑。 明媚听出来,他这是在嘲讽她与桑榆晚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可以互称姐妹的地步。 “我说的是薄夫人。”明媚深吸一口气,又补充了一句,“二爷的大嫂。” 容止听到后面一句,漆黑的眸中倒映出遮天蔽日的黑气。 明媚见他没有回应,哽咽,“二爷,求求你帮我这一次。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容止瞳仁微缩,“我要是不帮呢?” 明媚呼吸又沉又重,“二爷,我知道薄爷的一个秘密。他不只喜欢女人,还喜欢男人。” 容止端起已经凉掉的咖啡,轻抿了一口,眼底是轻蔑的笑意,“我大哥都死了,你还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走投无路的明媚嘤嘤啜泣,“我说的是真的。” 容止冷笑出声,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亲眼看到了?” “是。”明媚肯定道,“那天,在京城的薄公馆,我看到他和他身边的秘书抱在了一起。” 容止蹙眉,声音泛冷,“胡说八道。” 明媚抽噎了两下,“二爷,我手机里还有他们的视频呢?” “呵呵。”容止的笑令人心惊胆战,“所以,你打算拿它要挟大嫂。” 明媚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心率彻底乱开,“二爷,我也是没有办法。晚姐姐对我下手实在太狠了。” 容止嘴角的笑容凝结在嘴角,眉眼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这事也不是不能帮?” “条件你提。”明媚脱口而出。 容止黑眸摄人心魄,“好。等我电话。” 不等明媚回应,他挂断了。 黑衣人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二爷,这是夫人最近一周的行程。” 容止接过,扫了一眼,瞳仁微缩,“‘新语传媒’?” 黑衣人解释,“夫人约了刘昭在‘云烟阁’的包间谈事。” 刘昭,“新语传媒”的老板。 容止唇角半勾,起身,拿着桑榆晚的行程单往外走。 黑衣人疑惑,“二爷,去哪儿?” 容止回道,“‘新语’。” 走了两步,顿住。 “等下把昨天车祸的现场监控恢复一下。” 黑衣人秒懂,“是。” 容止皱了一下眉头,“算了,还是我自己来。” 黑衣人低了低头。 - 薄氏集团。 刘长青接到命令,匆匆下楼。 警察和“薄氏”的安保人员已经来到了现场,并且拉起了警戒线。 江韩波的妻子披头散发,哑着嗓子哭喊。 “桑榆晚,你害死我老公,我要你偿命。” 身边的人跟着高声附和。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桑榆晚,你给我出来。身为集团掌权人,敢做就要敢当。” “今天要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江韩波的妈妈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我苦命的韩波,怎么就这么走了……” 风吹动花圈,发出瑟瑟的声响。 这番场景,引得不少路人驻足,更吸引了大批的新闻媒体。 刘长青黑着脸,走到江韩波妻子面前,神色严厉道。 “你丈夫发生车祸,纯属意外。你再闹也没用。” 江韩波妻子抹了一下眼泪,气呼呼道。 “他要不是为了追讨补偿款,能出意外吗?” “‘薄氏’这么大的集团,区区几万块钱,怎么可能拿不出来。分明就是不想给。” “都是那个桑榆晚,她故意刁难我家韩波……” 刘长青听得直摇头,“你这分明是胡说八道。江韩波是我的属下。他严重违反公司规定,没有罚他,已是仁慈。” 江韩波的妻子听到这话,双眸圆瞪,“你才胡说八道。桑榆晚承诺给我家韩波补偿三万。你要不信让她下来对质。” 刘长青神色一凛,克制住情绪,“子虚乌有的事,为什么要与你对质。你们要继续这么闹下去,那我们只能走司法流程了。” 江韩波的妻子吸了吸鼻子,眼圈一红,跪在了地上。 “你少来吓唬我。我要是见不到桑榆晚,就死在这里。” 说话间,她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剪刀,抵在了自己的颈脖上。 第27章 r先生 刘长青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惊愕的后背浮出了一层冷汗。 不论是否占理,闹出人命,将会给“薄氏”带来非常严重的负面影响。 刘长青放缓了语气,“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快让桑榆晚下来见我,要不然我就死在这里。你告诉她,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她。” 江韩波的妻子五官拧在了一起,嘶哑的吼声听着有些凄厉。 刘长青束手无策。 拿命要挟,杀伤力着实太强。 “你先冷静冷静,有什么诉求,我们可以好好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只找桑榆晚。” 警员走过来,劝道,“我们可以帮你联系桑董,你先把剪刀放下。” 江韩波的妻子双目通红,脸上充满了不安和焦虑,内心仿佛在不断扭曲。 “你们都别过来……” 她忽然用力,脖子上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血珠渗出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 潮湿,带着铁锈味。 “桑榆晚,你给我出来……” “韩波……呜呜……” 江韩波的母亲突然两眼一翻,趴在了地上。 场面一下混乱了起来。 刘长青急忙拨打120。 随后准备给弦思打电话。 “刘总。” 刘长青一愣,急忙掉过头去。 桑榆晚带着弦思和明朗走了过来。 刘长青急忙快步迎上去,“董事长,是我办事不力,怎么劝她都不听。现在竟然还以死威胁。” “一家的疯子。”桑榆晚面色平静。 刘长青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战战兢兢,“董事长,你最好别过去。万一她情绪过激伤害到你……” 桑榆晚没等他说完,就迈步朝着江韩波的妻子走去。 “我是桑榆晚。” “是你害死了韩波,我要让你偿命。”江韩波的妻子瞬间瞪大了双眸,目光绞杀着她。 桑榆晚嘴角牵出温和的弧度,“你说是我害死了他,有证据吗?” 江韩波妻子脸庞扭曲,“昨天要不是追你,他怎么会发生车祸?” 桑榆晚问,“他为什么要追我?” 江韩波妻子咬牙,“还不是为了向你追讨离职补偿。” 桑榆晚不紧不慢道,“他为什么会离职?” 江韩波妻子有些心慌,“他……他……你看他不顺眼。” 桑榆晚淡淡得笑了下,微微扭头,看了刘长青一眼,“刘总,你是江韩波的顶头上司,你来告诉他们。” 刘长青清了清嗓子,开口,“江韩波在职期间,利用工作职务,私拿供应商回扣,数额高达十万。董事长念在他受贿是为了给女儿治病的份上,没有起诉他。而且,还给他女儿捐赠了二十万医疗费。” 一众新闻媒体听到这话,看向江韩波妻子的眼神都变了。 “现代版东郭先生和狼。薄夫人一开始就不该放过他。” “这不是倒打一耙吗。换做是我,早就起诉他了。”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我就说,‘薄氏’这么大的集团,怎么可能拖着三万块不给。” 议论声,一波一波传进江韩波妻子的耳朵里,她瞳孔骤然一缩,身体颤抖了起来。 “你们胡说八道,韩波没有拿过什么回扣,她也没有给我女儿捐过钱……” 滴滴—— 众人的手机接连响起信息提醒声。 他们同时收到了两段视频。 分别是江韩波收取供应商回扣的录像,和昨天的车祸监控。 江韩波的亲友们看到视频,脸色顿时不好。 有几位自知理亏,偷偷地溜走了。 有人走到江韩波妻子身边,小声提醒,“嫂子,我看还是别闹了。再闹下去,只怕是要吃牢饭。” 江韩波妻子眸光剧烈晃动,心中生出一丝惧怕。转念一瞬,想到指使者承诺的五十万。心头一横,举着剪刀朝着桑榆晚刺了过去。 一道黑影从桑榆晚身后窜出,扼住了她的手腕。 啪—— 沾染了鲜血的剪刀掉在了地上。 江韩波妻子脸色煞白,喘着粗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朗一把将她拖到桑榆晚面前,“夫人,这次一定要送去法办。” 江韩波妻子听到这话,身体止不住地颤栗,眸中一片死灰,“不要,不要……” 桑榆晚看着她,目光沉了沉,冷声开口,“只要你说出幕后指使者,我就放过你。” 江韩波妻子肩膀耸动着,声音抖动,“我不知道他是谁?” 明朗气得额上青筋都鼓胀了起来,“夫人,别跟她废话,等她进了关押所,看她说不说。” 弦思横插一句,“聚众闹事,恶意诽谤,故意伤害。这几项加起来,够关一阵子了。” 江韩波妻子听到这话,吓得两眼翻白,身体直直往下坠。 桑榆晚见状,让弦思拨打了120。 半小时后。 “薄氏集团”法务部,对此次参与闹事的人,都进行了起诉。 这场闹剧,就此收场。 桑榆晚的名誉非但没有受损,反而还提升了不少。 她波澜不惊,有理有据的处理方式,令人交口称赞。也让过去看不起她的人刮目相看。 - 临近中午。 桑榆晚前往“云烟阁”。 弦思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扭头,“夫人,r先生这么厉害,删掉的车祸监控不到半小时就找回来了。要不,请他把盛世酒店的监控也修复一下?” 正在翻看“新语传媒”财务报告的桑榆晚表情一滞,攥紧了手里的文件。“那个人不用找了。” 弦思一怔,不解,“夫人已经找到他了吗?” 桑榆晚太阳穴重重地跳了跳,呼吸一沉,“嗯。” 弦思抿了抿唇。 到达云烟阁,桑榆晚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依然没有消退多少。 明朗率先下车,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这才拉开后座车门。 不远处的一辆劳斯莱斯引起了他的注意,愣了一下,“夫人,薄爷的车。” 桑榆晚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又是那辆江a。 这个容止,简直是存心给她添堵。 明明知道,她看到这辆车,就会联想起薄行止和顾景恒同进同出的画面。 弦思绕过车头,走到他们身边。见状,吐槽,“二爷这是在我们车上装了定位器不成?怎么到哪里都能碰到他。” 第28章 捷足先登 明朗神色一紧,咬牙切齿道,“他要敢装定位器,我就敢在他车上放炸弹。” 桑榆晚冷笑,“人家陪女朋友过来吃饭而已。” “女朋友?”明朗后退两步,仔细瞧了两眼,“还真是四小姐昨天坐的那辆迈巴赫。” 弦思惊讶道,“二爷这都能忍?” 桑榆晚瞥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或许,他就喜欢这种给他头顶种草的女人。凉快。” 弦思差点笑出声来。 三人朝前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关车门的声音。 伴随而来的,还有低沉冷磁的唤声。 “夫人。” 桑榆晚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向前。 弦思亦步亦趋得跟上。 明朗微微扭头,看着逆光走来的高大身影,眉头皱了一下,眸色暗了两分。 那人步速极快,三五步就追上了他们。 他深邃的目光随意落在桑榆晚脸上,唇瓣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夫人,有约?” 弦思和明朗不知不觉走到了他们身后。 明朗并未放松,挺拔身姿略显紧绷,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 只要桑榆晚一声令下,他就敢马上对容止动手。 他的世界里,主子高于一切。 桑榆晚一声轻笑,意味不明,“我约了人谈事,二爷这是?” 容止微微侧眸,“和夫人一样,谈事。” “夫人”二字,尊敬中带了几分温柔,传进桑榆晚耳中,却无端压得她心里有些发慌。眉角一皱,神色威严了许多,“论家规,你该叫我大嫂。” 容止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论年纪,你比我小太多,这声‘大嫂’实在叫不出口。” “呵。”桑榆冷笑,“在灵堂上,你不是叫得挺顺口吗?” 行走间,容止的手臂蹭了她一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桑榆晚眉骨一跳,斜睨了他一眼,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容止似并未察觉到刚才的触碰,神色如常,“那时,大哥还未下葬。” 桑榆晚狠准回击,“原来二爷也是一个虚伪的人。” 容止沉默数秒,只说了一个字,“也?” 桑榆晚心里烦闷,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俏脸一绷,加重了语气,“以后叫我桑董。” 不等容止出声,她加快了脚步。 弦思快步跟上。 明朗走在最后,黑着脸看了容止一眼。 警告意味很浓。 容止刻意放缓了步伐,嘴角轻勾,眸色晦暗不明。 - 桑榆晚走进预定包间,“新语传媒”老板杨昭立马站了起来,“桑董,你好。” “杨总,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桑榆晚客气道。 包间暖气开得很足,她脱掉了身上的大衣。 弦思接过,挂在了衣架上。 桑榆晚见杨昭一人前来,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收购这么大的事情,即便不带秘书,法务人员怎么也得跟过来。 难道,事情有变。 坐下之后,她轻挽唇角,不经意的口吻,“杨总果然如业界传闻的一样,凡事都亲力亲为。” 弦外之音,杨昭秒懂。 他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艰涩地挤出一抹笑来,“秘书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请假了。” “哦?是吗?”桑榆晚掀了掀眼皮,对弦思说道,“买点礼物去探望一下。” 弦思应声,“是。夫人。” “桑董,不用了……”杨昭心头一惊,脸色微变,“她不过是有点感冒,不值得桑董兴师动众的。” 桑榆晚眸色清冷,淡淡出声,“从今以后她也算是‘薄氏集团’的员工,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杨昭指尖一颤,茶水晃动,漾出一圈圈的波纹,“桑董,其实……” 叩叩—— 包间门口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杨昭瞬间闭了嘴。 明朗以为是服务员过来传菜,随即快步走过去,打开了包间门。 “怎么是你?” 弦思旋即起身,看了过去,神色讶异,“二爷?” 桑榆晚端着茶杯的指尖微微一顿,清冷的眸光一寸寸凉了下去。 容止阔步走了进来,目光掠过杨昭,落在了桑榆晚身上。棱角分明的峻脸,每一处轮廓线条看似温和又蕴藏着锋利寒意。 “二爷……”杨昭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容止勾唇,“坐。” 杨昭战战兢兢又坐了下去。 “出去。” 桑榆晚压在心里的怒意快到极限,那双清透的眼睛异常冰冷,眼梢之下,浮出了一抹淡淡的红。 “是。桑董。”杨昭猛地又站了起来。 桑榆晚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容止,凉凉勾唇,“你。出去。” 杨昭一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容止神色波澜不惊,“我传个话,说完就走。” 不用问桑榆晚也清楚这个要他传话的人是谁。 霎时,眸色冷如冰霜,“二爷,告诉她。想要我帮忙,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容止垂眸,深深凝视她。 那双漆黑如夜的眸仿佛带着吸附的魔力,令人沉沦。 桑榆晚心一抖,视线轻轻移开。 容止思忖了数秒,笑了下,“好。” 桑榆晚没想到他答应的竟然如么爽快,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又给自己挖了什么坑。 容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经过杨昭身边时,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 杨昭的心咯噔了一下,指骨泛白。 容止走出去没几分钟,服务员陆陆续续把菜都上齐了。 桑榆晚调整了一下情绪,对着杨昭说道,“杨总,快坐下。看看这些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杨昭紧张得脸都白了,深深呼吸了两口,歉意道,“桑董,抱歉,今天这顿饭我不能陪你吃了。” 桑榆晚的心口起伏了下,开玩笑的口吻,“寡妇门前是非多。杨总,是担心有人说闲话?” “桑董,我不是这个意思……”杨昭手心微湿,咽了咽嗓子,扯了一下唇角,“我要顾及这个,今天就不会过来了。” “那是?”桑榆晚轻掀了一下眼皮。 “唉……”杨昭把心一横,如实相告,“我跟你说实话吧。在我过来之前,已经有人收购了‘新语’。” 弦思听到这话,眉头一紧,“杨总,电话里我们明明说得好好的,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杨昭满脸愧疚地解释,“对方出的价格比你们高,而且他……” 桑榆晚强压着怒火,打断,“捷足先登的是哪家公司?” 杨昭低了低头,“沈氏集团。” “沈氏?”桑榆晚皱眉。 第29章 夫人,这次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弦思一愣。 这个“沈氏集团”四年前一夕崛起,发展非常迅猛,现在已是江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而且,最近这一年,“沈氏”在多个项目上和“薄氏”针锋相对。 比如最近的“纺织厂搬迁重建”项目,“沈氏”也参与了竞标。 “桑董,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以后,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心尽力。”杨昭自知理亏,也清楚桑榆晚的手段。面对这样的局面,只能低声下气求原谅。 桑榆晚轻轻一笑,笑容里藏着锋利的刃,“杨总这样的人,我可不敢用。” 杨昭打了一个寒噤,双手作揖,朝她深深鞠了一鞠,“桑董,对不起。”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明朗在门口拦住他,“我家夫人让你走了吗?” 杨昭吓得腿软,“桑董,对不起,这事真的……” 桑榆晚冷声道,“明朗。” 明朗愤恨地剜着杨昭,怒声道,“滚!” 杨昭拉开包间门,咬牙离开。 弦思在桑榆晚身边坐下,有点心惊肉跳,“夫人,要不,我去联系一下‘沈氏’,看能否转卖给我们。” “呵。不用了。”桑榆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同深夜里绽放的昙花,短暂神秘,让人捉摸不透。 明朗快步走过来,眼中凝着怒火,“这个沈千劫,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夫人,我现在就带人去教训他。” “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真不知道明老爷为什么会把你派给夫人?”弦思皱了皱眉。 明朗摸了一下后脑勺,“当然是因为我功夫好,又对夫人忠心耿耿……” “好了。”桑榆晚打断两人。 弦思怔了怔,疑惑道,“夫人,沈千劫怎么知道我们要收购‘新语’?而且,‘沈氏集团’旗下有自己的娱乐公司,市值比‘新语’高出不少,完全没必要花大钱收购。” 桑榆晚心口沉了沉,一个大胆的念头窜了出来。汲气,缓了缓,“吃饭。” 弦思和明朗闻言,不敢再多说一句。 收购的事情泡汤了,桑榆晚的心情却好像没怎么受到影响,胃口比前几日好了不少。 滴—— 桑榆晚的手机震了一下。 拿出一看,明战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 塞纳河畔,高大帅气的男子双手抄兜,笔直站立。即便是朴素的运动服,也压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晚儿,马上要比赛了。好好的。等我回来。」 眼角眉梢,字里行间,缱绻着深深的思念。 桑榆晚心湖晃动,漾出一圈圈的涟漪。羽睫眨了眨,万千思绪压在心底,回了一句。 「二哥,加油。等你凯旋归来。」 「好。」 桑榆晚没有再回复。 - 吃过午饭,桑榆晚在云烟阁小憩了一会儿,随后前往城南的工地。 中途,她的电话一直不停地响起。 除了宁婉珍,其他都是工作电话。 这样的高强度,让明朗和弦思看着都心疼。 人人都以为坐上高位可以呼风唤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却无人体会其中的辛苦。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抵达工地,弦思的手机收到了一封邮件。正要查看,桑榆晚已经下车了,她随即把手机收了起来。 工地负责人看到桑榆晚,心头一震,急急跑到她身边,“董事长,您好。” 桑榆晚朝前看了看,神色冷冽,“进度怎么样?” 负责人回道,“董事长放心,我们一定会在规定的时间内交付完成。” 这个工地,是京大在江城的分校区。 “薄氏集团”当初接下这个项目,考虑最多的不是盈利,而是建成后带来的名气。 毕竟,京大是国内最顶尖的大学。没有之一。 明朗拿来了安全帽。 桑榆晚戴上之后,随同负责人进入了施工现场。 两个小时过去,从南区到北区,视察得差不多了。 桑榆晚有些疲惫,对明朗说了一句,“你去给我拿点喝的。” 明朗点了点头,随后飞快得朝着停车坪跑去。 弦思陪着桑榆晚视察今天的最后一片区域。 学生活动中心。 相较于前面的建筑群,这一栋算是进展最慢的,刚建到十二层。 桑榆晚正准备朝着施工通道走去,一根钢管突然从上面坠落。 “夫人……”弦思瞪大双眸,吓得大叫。 一道黑影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几秒后。 “砰”的一声,钢管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惊心动魄,尘土四溅。 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面紧紧搂住了桑榆晚,宽阔的胸膛把她包裹了起来。仿佛视若珍宝,却又像是禁锢,让她动弹不得。 清爽凛冽的松木香,缭绕起一抹血气。 桑榆晚呼吸骤停,全身僵住。 陪同一起视察的工地负责人和监理人员定在原地,呆若木鸡。 弦思浑身都在抖,一只手狠狠抵住胸口,拨打急救电话。 “桑榆晚……”低沉的声音幽幽传到了桑榆晚的耳畔。 她心脏一缩,心跳快要蹦出胸膛外,“容止?” 搂着她的男人下巴抵在了她的颈窝处。料峭的唇似含着她的耳垂,温凉的呼吸,快要将她湮没。 桑榆晚清醒过来,心惊肉跳,压低了嗓音,“容止,你快松手。” “桑榆晚……” “二爷……” 桑榆晚腰间一松,身后的人似在慢慢往下坠。 明朗飞速跑过来,扔掉水中的水杯,一把扯过她。惊慌失措道,“夫人,你没事吧?” 桑榆晚唇色发凉,喉咙里压了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 工地负责人和监理人员好像才反应过来,齐齐围住了他们。 桑榆晚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瞳仁剧烈瑟缩,咬牙,对着明朗大声道,“快,送二爷去医院。” 明朗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弦思,“我去开车。” 桑榆晚蹲下,看着血流不止的男人,眼底起了一片红色,“容止……二爷……” 容止眯了眯眸,嘴角上扬,“夫人,放心,死不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暗哑。 飘进桑榆晚的心里,却震得她心头一紧。 容止眼睛快要闭着,低低又说了一句,“夫人,这次你可欠我一个人情,我……” 第30章 怀孕,迫在眉睫 桑榆晚打断他,“放心,我马上还你。” 明朗把车开过来了。 一行人急忙把容止抬上了车。 - 十分钟后。 容止进了手术室。 桑榆晚站在手术室门口,眼底通红。 弦思递了一杯咖啡给她,“夫人。” 桑榆晚接过,喝了两口,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凉声道,“以我的名义,帮明媚澄清一下。” 弦思一愣,“夫人,你这是改变主意了?” 明朗皱眉,“这么好的机会,夫人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他是明家的家生子,有关桑榆晚和明媚之间的恩恩怨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现在的明媚,舆论再拱拱火,她就会面临退圈的危险。 桑榆晚没有解释,嗓音陡然有些哑,“去办吧。” “是。”弦思应了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电脑,开始拟写公文稿。 明朗再也不敢离开桑榆晚半步,如一尊门神一样,守在她的身边。 远远的,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沈千劫?” 他想要追过去,又害怕桑榆晚再出什么意外。 工地负责人和一名监理人员匆匆跑了过来,两人满头大汗。 “董事长,二爷没事吧?” 桑榆晚转过身来,那双眼睛看似平静,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仪和凌厉,“人抓到了吗?” 负责人抹了一把汗,战战兢兢道,“已经抓到了,是个才来几天的临时工。” “临时工?”桑榆晚唇角淡扬,唇弧冷峭。 “薄氏”旗下的建筑公司是老董事长薄远山亲自带出来的,实力卓越,里面的员工都非常专业。从创建之初到现在,承建了多个大型工程,每次都是圆满完成任务,从未出现这么大的事故。 如今,出现如此大的问题,责任人居然是一名临时工。而且,不偏不倚,刚好她经过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 别说桑榆晚,就连明朗都反应了过来,“夫人,有人故意要害你?” 负责人听到这话,身体剧烈一晃,不由朝后趔趄了两步,“夫人,这不可能。” 明朗脸色一沉,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掐住他的脖子,“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对夫人下手。” “我……不是我……” 负责人惊恐万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无法呼吸的他,胸腔里像是着了火,烧得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紫。 “明朗,松手。”桑榆晚眸光一紧,冷声呵斥。 明朗眼底起了血色,格外骇人。顿了几秒,他才咬着后牙槽,慢慢松开泛白的手指。 “咳……咳……”负责人跌坐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桑榆晚抬腕看了一下时间,回头,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思忖了几秒,缓缓开口,“弦思,你在这里等着,二爷出来立马给我打电话。” 弦思不安道,“夫人,你要去哪里?” 桑榆晚嘴角半勾,“去见见想要害我的人。” 她顿了一下,对着明朗冷声道,“我们走。” 工地负责人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颤抖,“董事长,我……” “离职还是开除,自己选。”桑榆晚丢下一句,迈着凌厉的步伐离开了。 负责人又一次坐在了地上。 - 桑榆晚走进城南警署,在羁押室见到了那名差点把她砸死的“临时工”。 明朗看到他,比看到负责人还要愤怒。要不是桑榆晚拦着,口袋里的匕首差一点就出鞘了。 “谁指使你这么干的?”桑榆晚坐下,眉骨微沉,语气平淡。 那名临时工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她。 “问你话,哑巴了。”明朗朝他低吼。 “把他的资料拿过来。”桑榆晚面若寒冰,寒夜般的眸子散发出点点冷光。 明朗强压着怒火,找到警员,拿来了他的询问记录。 桑榆晚冷冽的目光落在他的家庭成员上,“江猛。江韩波的弟弟。” 明朗瞳仁一缩,眼底快要喷出火来。 桑榆晚冷笑了下,“兄弟俩,长得还有几分像。” 江猛依旧低着头,手臂微微发抖。 桑榆晚耐性告罄,加重了语气,“你不说,警察也能查出来。那时,你可就失去自由了。” 江猛身形一僵。 桑榆晚说完,站了起来。正要转身,江猛忽然开了口。 “是二爷。” 桑榆晚脸色陡然一变,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 江猛又说了一句,“我大哥,还有大嫂,都是他指使的……” 明朗眼底划过一道狠戾的光,左手伸进大衣口袋,紧紧握住了那把匕首。 羁押室的灯光落在桑榆晚身上,眼底暗影跌宕,没有半分人气,“你说的都是真的?” 江猛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她,嘴角蠕动,发出低低的一声,“你要不相信,自己去查。” 桑榆晚冷厉道,“我当然要查。你最好没有撒谎。” 江猛身体哆嗦了一下。 明朗抬手,指着他,“不论是谁指使你干的,你都死定了。” 桑榆晚嘴角勾了勾,眉目间又是一片风平浪静。 走出警署,她脚步顿了一下,下巴微微抬起,深深呼吸了两口。 “夫人,我现在就让人把二爷带回薄家祠堂。” 明朗气的胸腔鼓胀,恨不得将容止千刀万剐。 他跟在桑榆晚身边六年,也发生过惊险,但那都纯属意外。 今时不同往日。 桑榆晚现在的地位和身份,更加让人垂涎。 容止这么做,目的非常明显。 他想要桑榆晚直接消失。 到时候,整个薄家和“薄氏”就都是他的了。 桑榆晚似有若无的冷笑了下,“你就这么肯定江猛没有说谎。” 明朗一愣,“那可是薄家二爷,他怎么敢诬陷。” 桑榆晚冷然一笑,让人不寒而栗。 回到车内,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晚姐姐,谢谢你。」 明媚发过来的。 桑榆晚眼底的寒意却加重不少,回了一句。 「你要谢就谢二爷。」 刚回复完,弦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夫人,二爷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 “好。我马上过来。”桑榆晚俏脸微绷,五官轮廓冷峭,冷厉。 弦思又说了一句,“姜医生发过来的邮件已经转发给你了,你看安排什么时候过去体检?” 桑榆晚秀眉蹙了一下,“尽快。” 弦思想了下,“那就明天。我把周会推到星期五。” “嗯。”桑榆玩掀了掀眼皮,冷冷地瞥了一眼后视镜。 明朗抿紧了嘴巴,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桑榆晚挂断电话,把医疗中心发过来的邮件,仔细看了看。 辅以科学手段怀孕,这个项目已经十分成熟,但也并非百分百能成功。 而且,第一次手术如果失败,不能马上进行第二次手术。 中间至少需要隔上几周的时间。 假孕成真孕,对于桑榆晚来说,迫在眉睫。 手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第31章 我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 桑榆晚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有些喘不过气。 “同人工受孕比,自然受孕风险更小,成功率也更高。” 桑榆晚的耳边突然想起容止的话,心头那块石头越来越重,渐渐生出一种窒息感。 接受科技手段,已是她的底线。 为了怀上孩子,找一个男人沉沦,她实在做不到。 桑榆晚放下手机,打开车载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喝了两口。 沁凉入喉,心事稍缓。 弦思发来一张转账记录单,汇款人沈翊林。 桑榆晚秀眉微皱,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分钟,绯唇翕动,“难道是‘沈氏’?” 她立马给弦思打去了电话,“这个沈翊林的信息查了吗?” 弦思无奈的语气,“查了,是西京沈家的二公子。他与‘沈氏集团’没有任何关系。” 桑榆晚心口一沉,冷笑,“二爷和他有来往?” 弦思回道,“我查到的信息。没有。” “我知道了。”桑榆晚挂断了电话。 - 半小时后。 桑榆晚又一次出现在了医院。 这次,她带上了墨镜,手里抱着一束白雪花。 明朗拎着四五盒高档滋补品紧跟在她的身后,目光如炬。 “夫人。”坐在病房门口的弦思见到她,立马站了起来。 桑榆晚冷声问,“还没醒?” 弦思说,“五分钟前,我进去看了,没醒。” 桑榆晚推门走了进去。 隔着墨色镜片,病房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玄黑的色彩。 病床上的男人,脸色淬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桑榆晚目光沉了沉,走过去,低声开口,“二爷。” 病床上的男人毫无反应。 桑榆晚摘掉墨镜,长睫微垂,黑眸盯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又叫了一声,“容止。” 明朗放下东西,走到了她的身后。 桑榆晚微微扭头,对他说道,“你去外面等着。” “夫人,不可以。”明朗惊愕。 桑榆晚说道,“放心,他不会对我动手。” 明朗焦急出声,“夫人,你忘了江猛的话了吗?” 桑榆晚转过身去,睨着他,“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明朗心头一紧,低头,“夫人,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出去。”桑榆晚冷声打断。 明朗盯着容止看了几秒,把大衣口袋里的匕首拿出来,“夫人,拿着。” 桑榆晚看了一眼,瞳仁瑟缩,汲气,接了过来。 明朗这才抬脚。 桑榆晚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唰”得一声,匕首出鞘。 锋利的寒光从她漆黑的瞳眸划过。 是愤怒之火,亦是冷漠之霜。 下一秒,冰冷的匕首贴在了男人的脸颊上,“容止,别装了。” 寒漠如霜的光影里,男人睫毛颤了颤,毫无血色的唇轻轻扯开,“夫人真是慧眼如炬,我想多睡一会儿都不行。” 桑榆晚眼帘微低,嘴角浮出了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 容止睁开眼睛,墨瞳里倒映着一张清绝明艳的俏脸。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努力抑下翻涌而上的气血。 桑榆晚不动声色把匕首从他脸上移开,快速入鞘。目光移向匕首上篆刻的梵文,冷声开口。 “二爷不愧是大明星的男朋友。一张床上睡久了,演技跟着提升不少。” 容止咬牙,坐了起来,靠着床头。眉梢轻挑,薄唇上扬,“夫人这话,我有些不明白。” “二爷,这出‘苦肉计’,你排练了多久?”桑榆晚唇边浮出大团的嘲讽。 容止眼眸深邃的望着她,不愠也不怒,“我要害你,何需排练。” 桑榆晚表情一滞,心跳如同冰封一般。 他目光坦荡,不加掩饰,不避锋芒。 桑榆晚心里已有了答案。 容止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匕首上,瞥见上面的梵文,眉骨微挑,笑意不达眼底,“明战送你的?” 桑榆晚一愣,眸底闪过一丝疑惑,手指收紧,愤恨道,“与你何干。” “他以为送你一把匕首,你就能自保。”容止的目光透着冷寂,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桑榆晚心猛地往下沉坠,如同灌满了冷铅,“你别太过分。” 容止勾唇,似笑非笑,“怎么?他在你心里就那么完美……” 话未说完,桑榆晚拿起带过来的那束白雪花,重重朝他砸去。 白色的花瓣,洒落在床单上。 容止的头发和脸上,也沾染了不少。 他没有处理,只是偏头看向桑榆晚,淡淡出声,“花语。挑衅。” 桑榆晚眼眸冰冷的看着他,“容止,你的人情,我已经还了。” 容止一怔,“你怎么还得?” 桑榆晚讥诮地笑了,“薄家尽出情种。二爷头顶上的草原都快赶上呼伦贝尔了,竟然还爱不释手。” 容止一下就明白了,眉角轻皱,“你帮明媚发了声明?” 桑榆晚嘴角半勾,“二爷,我们两清了。” 容止把那束摔得稀碎的白雪花拿在手里,轻轻转动。 花瓣又掉了不少。 病房的空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轻按下了暂停键,周遭的一切瞬间归于宁静。 桑榆晚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她不喜欢这种安静的空气,特别是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 “容止……” “我们真的两清了么?” 容止开口,快了半秒。 桑榆晚心里咯噔了一下,面色一怔。 “容止,你要是个男人,有话直说。” “我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 容止声音清醇如酒,低低地飘进桑榆晚的耳中。 她耳尖一红,心上仿佛万千只蚂蚁在啃噬。 空气又一次安静下来。 两人的心跳声,交缠在了一起。 容止强忍着痛意,挑挑眉,“夫人过来,不只是为了探望吧。” 桑榆晚心尖一缩,又勾起唇角,“沈翊林,认识吗?” 容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稍纵即逝。嘴角轻轻一撇,“不认识。” “二爷真不认识?”桑榆晚唇弧加深,冷笑。 “真不认识。”容止神色从容,不像是在说谎。 桑榆晚笑意凝结,“那沈千劫呢?” 容止心口一沉,面上却是波澜不兴,“认识。但不熟。” 桑榆晚清透漆黑的眼睛,映着跳跃的火焰,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她一瞬不瞬得盯着容止有些苍白的脸,凉凉开口,“捷足先登,抢先收购‘新语传媒’的人,是你?” 容止脸色平静如常,“不是我。但夫人想要,我可以让沈千劫转卖给你。” 这话,无异于间接承认,“新语”收购一事,是他在搞鬼。 第32章 不叫夫人,难道叫你晚晚 桑榆晚怒不可遏,猛地站起来,垂下的目光寒浸浸的。 “容止,你真无耻。” “生意场,向来都是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夫人身居高位四年,这都不清楚。” 容止眸色一沉,声音凉了下来。 寒漠无情的话语,就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了桑榆晚的心脏。血液喷溅,浑身发凉。 “很好。谢谢二爷免费给我上了一课。” 桑榆晚的声音沉染了怒意,轻微有些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 容止掀了掀有些沉重的眼皮,面不改色,“夫人客气。” 桑榆晚怒道,“别这样叫我。” 容止神情坦然,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叫夫人,难道叫你晚晚。” 桑榆晚呼吸一滞,脑子“嗡”了一下,耳朵绯红,“容止,你……” 容止转动花束,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挑衅。” 他抬眼。 她低眸。 双方如同对弈者,相互审视着对方。气氛如拉满的弓箭,一触即发。 桑榆晚心里抓狂,汲气,眉角挑了挑,“二爷可以叫我‘晚姐姐’。” 他是明媚的男朋友,随她叫一声“姐姐”,无可厚非。 容止轻掀眼皮,“……” “夫人,该走了。”门口传来了弦思的声音。 她狠狠地剜了容止一眼,声线冷沉,“二爷,好自为之。” 容止料峭的唇角抽了抽,幽深的眸光里意味莫名。 他苍白的淡笑,如同散落的白雪花。 桑榆晚寒着脸,转身离开。 容止看着她冷傲的背影,眸色慢慢柔和了下来。抬手,把落在脸上的花瓣一朵一朵摘了下来。 - 桑榆晚从病房出来,正准备往电梯走,一个带着墨镜和口罩的女人迎面走来。 “四小姐?”明朗认出来,立马冲到了桑榆晚的面前。 弦思神色一紧。 桑榆晚拽了一下明朗的胳膊,冷声道,“让开。” “夫人?”明朗眼神充满了警惕。 不等桑榆晚出声,对面的女人缓缓开了口,“明朗,你家夫人刚帮了我,我感谢她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她?” 明朗压低了声音,怒道,“四小姐,从小到大,你可没少做伤害夫人的事。” 明媚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淡笑,“那都是以前不懂事。明朗,这几年,我有做过什么吗?” 明朗冷哼一声,“你做过什么,心里清楚。” 桑榆晚面若含冰,眉目清绝,“明朗,事情不够多。” 言外之意,还有功夫在这里闲聊。 明朗低头,“夫人,我……” 桑榆晚的目光淡淡得掠过明媚,唇角上扬,好似笑了下。 轻蔑,讥讽,嘲弄,还有威严。 明媚心头一颤,藏在墨镜下的眼睛骤然瑟缩。 没想到,那个曾经她看不起的孤儿,早已强过自己太多。 眼神,说话,气度,都是强者风范。 而这一切,她原本有机会可以拥有。 如果她再努力一点的话,薄行止妻子的位置就是她的。 桑榆晚迈步向前,与她擦身而过。对方散发出来的魅力和气场,让她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明朗一直盯着她。 弦思则毫无表情,就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 明媚攥紧了手指,眼底生出一丝怨毒。 在原地站了足足五分钟,她才迈步。 黑衣人拦住了她。 “我是明媚。”明媚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黑衣人面色冰冷,“不管是谁,二爷一律不见。” “桑榆晚不是才从里面出来吗?”明媚拧眉,脱口而出。 黑衣人瞥了她一眼,无情开口,“你也敢跟我家夫人比。” 明媚心尖一刺,口罩下的脸瞬间煞白。 黑衣人呵斥,“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明媚见状,强压着心里的怒意,放缓了语调,“麻烦你把这个给二爷,祝他早日康复。” 黑衣人伸手,把她递过来的礼品盒和鲜花接了过去。 明媚看了看紧闭的病房门,眼底闪过一道幽光,心里咬牙切齿,“桑榆晚,我一定要成为人上人。到时候,再好好羞辱你。” 嗡—— 手机倏然震动。 明媚看清来电,眼眸一亮。深深汲气,娇媚的语调,“杨总……” 对方说完,她脸色大变,“杨总,为什么要换掉我……‘沈氏’集团?” 啪嗒—— 明媚的手机从掌心猝然滑落,掉在了地上。 黑衣人神色漠然。 “怎么会这样?”明媚微张着嘴,呆愣着。 黑衣人见状,面无表情地呵斥,“还不快走。” 明媚呼吸一滞,感觉脑袋木的发胀,手臂也带着轻微的颤抖。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个提线木偶。 一名清洁工推着医疗垃圾车走了过来,看到她站在过道中间,提醒了一句,“麻烦让一让。” 明媚心脏瑟缩,急忙弯腰去拾捡手机。 清洁工步伐有些急躁,不等她挪开,就擦身而过。 冷冰冰的垃圾车重重撞了明媚一下,里面的东西不少散落在了地上。 她的身上挂着几片脏兮兮的废纸屑,臭烘烘的。 清洁工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说了一句,“有病。” 明媚表情一滞,面色变得十分僵硬,墨镜下的双眼瞪得溜圆,“你瞎了吗,没看到有人?” 清洁工愤恨地回骂了一句,“我叫你让开,你耳朵聋了。” 明媚心突突地跳,胸腔剧烈起伏着,“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清洁工拿过扫把,心情烦躁地扫了两下。也不知是动作幅度太大,还是她故意。扫把边缘从明媚的高跟鞋上扫过。 十万块的鞋子,顿时沾了不少污点。 明媚气得失去理智,摘掉了墨镜。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扬手朝着清洁工挥去。 清洁工懵了一下,怒火上涌,拿起扫把朝她反击。 “你……”明媚哪里是她的对手,连忙躲闪。 清洁工也是不管不顾了,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明媚身体踉跄,脚一崴,坐在了地上。 清洁工见状,立起扫把,咬牙启齿得骂道,“还横不横了。” 明媚起伏着胸口,想要站起来,崴到的脚踝剧痛无比,“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清洁工一副完全不在乎的表情,“老子等着。” 明媚气地紧握双拳,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角落里,有人把这一幕偷偷拍了下来。 一直冷漠看着的黑衣人,上前一步,把明媚从地上拽了起来,“走吧。” 明媚一把甩开他,奋不顾身地冲进了容止的病房。 “二爷……” 她未语泪先流。 倚靠着床头的容止眼眸半眯,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黑衣人跟着进来,神色紧张,“二爷,对不起。我马上把她带走。” 明媚心尖一缩,眼角兀自落下泪来,我见犹怜的模样,“二爷,求你帮帮我……” “快走。”黑衣人一个箭步走到她身边,拽住她的胳膊,作势就要往门口带。 明媚大叫,“放开我……二爷……” 第33章 千真万确,就是二爷要害你 容止漆黑的眸子如寒潭沉星,整张脸满是阴郁,“放开她。” “是。”黑衣人立马松了手,然后走了出去。 明媚一步一步移到容止的病床前,泪眼婆娑,“二爷……” 容止冷笑,“明小姐,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明媚低着头,摘掉了口罩,一张红唇惨淡如霜,“二爷,你再帮我去跟沈总说说情,让我继续出演女主角。” 容止半眯着的眸子瞬间睁开,勾着嘴角,“哪个沈总?” 明媚回道,“沈氏集团的沈千劫。” 容止笑了笑,薄唇轻启,“不认识。” 明媚身体陡然一颤,神情有些崩溃,“你可是薄家二爷,就算你不认识他,他也不会不认识你。” 容止眸色微沉,厌烦出声,“一次,已是特例。” 无情的话语,好似一盆冷水,把明媚浇了个透心凉,唇色愈发淡了,“二爷,我手机里的视频……” “明媚,人不可以太贪心。” 容止嗓音清冷冷的,仿佛融化的雪水,一下浸到了人心里。 “二爷,要怎样,你才能帮我?” 明媚鼻腔一酸,眼角的金豆子,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 容止纤薄的唇微抿,下颌线锋锐无比,“明小姐,想要我帮你,得拿出点诚意。” 明媚身形一僵,张了张嘴,“二爷,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包括我自己。” 容止轻蔑得笑了,“哦?” 明媚心一横,脱掉了身上的大衣,露出了里面的修身连衣裙。 容止面色沉寂,黑瞳里毫无情绪变化。 明媚见他不出声,重重咬了一下唇角。伸手向后,拉开了裙子拉链。 “明小姐,还真是没有底线。” 浓烈的讽刺,如明晃晃的尖刀,刺进了明媚的心脏。指尖一顿,半露的后背,覆着羞耻的红色。血气在心头沸腾,恨意如浪潮涌上。 “二爷,你想要什么?” 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溺水者,把容止当成了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只有抓住他,才能获救。 容止脸上的平静瞬间撕裂,露出锋利的杀机,“六年前,明战与桑榆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媚如遭雷击,脸色陡变,心跳几乎停止。 容止凉凉启口,“这是唯一的条件。” 明媚惊愕得跌坐了病床前的椅子上,一张脸煞白如霜。 - 桑榆晚刚回到“薄氏集团”,弦思就急声汇报。 “夫人,明小姐又上热搜了。” 桑榆晚皱眉,眼底露出一丝厌烦,“关键词是什么?” 弦思语气有些错愕,“狼狈。” 桑榆晚笑了下,“被分手?” 弦思摇了摇头,“不是。” 她把手机递过去,“夫人,你看。” 桑榆晚没有接,只是垂眸扫了两眼,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讽笑。 手机里播放的视频,是明媚和清洁工互殴的画面。 “明小姐怎么会如此冲动,我看她平时情绪挺稳定的。”弦思拧着眉头。 桑榆晚不怒反笑。 弦思又道,“奇怪,事情就发生在二爷病房门口,他都没有出面阻止一下?” 提及容止,桑榆晚就莫名心烦。 她收回视线,走到办公桌前,拉开了大班椅,“通知明朗,今晚我要加班。” “是。”弦思应了一声,旋即走了出去。 桑榆晚打开了电脑,进入集团办公系统,处理副总们发过来的文件。 薄行止掌权以后,对公司构架和运营模式,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效果非常明显。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商业天才。 只可惜,于她来说,他人性太过卑劣。 桑榆晚处理到一半,明朗拎着食盒进来了。“夫人,吃饭了。” “放那儿,我等下吃。” “夫人,雅客居的菜品,要趁热吃,放凉就不好吃了。” 桑榆晚敲击着键盘,回应他,“没事,等下你再热一热。” 明朗正要开口,手机响了。 他急忙放下食盒,快步走了出去。 “查清楚了,确定是他。” 明朗的胸膛起伏着,眼底的郁色如同乌云压境。 弦思抱着一摞文件走到了门口,见他脸上戾气滚涌,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明朗瞳仁一缩,杀意如洪流破堤而出,“我现在就去医院,杀了二爷。” 弦思心头大震,“江猛没有撒谎?” 明朗攥紧手指,掌背上青筋浮动,指骨瘆白。 弦思知道他护主,担心他冲动。急忙掂了掂手中的文件,“帮我开一下门。” 血气在明朗心头沸腾,胸腔里的那股戾气怎么也压不住。 他打开门,便准备转身。 “站住。”弦思一急,拔高了音量。 桑榆晚皱了皱眉,抬眸,看了他们一眼。 明朗脸色沉郁,乌泱泱得仿佛风暴来临前夕。 桑榆温心口微沉,提了提唇角,“进来。” 明朗深深汲气,低着头,脚步有些重。 弦思先他一步,走到桑榆晚跟前,把手里的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转头,看向明朗。 桑榆晚冷睨着明朗,“刚才谁给你打电话?” 明朗眉骨压了压,呼吸又沉又重。顿了数秒,才低声开口,“林岳。” 弦思一愣,“你怎么还和他有联系?” 明朗不吭声。 桑榆晚神色一紧,办公室的气压骤然低沉了许多。 “他说什么了?” 明朗回道,“夫人,千真万确,就是二爷要害你。” 桑榆晚眉峰轻挑,笑意淬了寒冰,“有意思。” 明朗不可置信,“夫人,你这是打算放过二爷了?” 弦思也一脸疑惑。 桑榆晚拿过最上面的文件夹,低头翻看,清绝的眉目中划过一抹狠厉的寒芒。 “明朗,以后别再跟林岳来往,他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明朗一怔,“他该不会也是薄爷的后宫吧。” 桑榆晚眼眸冷了几分。 明朗心跳加快,慌忙说了一句,“夫人,我现在就把他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只是,心里的这口恶气,实在是憋得慌。” “出去。老老实实呆着。”桑榆晚抬起头来,眼里的警告意味明显。 “我……”明朗还想再说。 弦思推搡,“快走。” 办公室大门从外面关上,桑榆晚捏了捏发酸的鼻梁骨,试图缓解一下情绪。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一直浮现容止那张冷厉苍白的脸。 她合上文件,站了起来,走到了落地窗前。 夜幕拉开,华灯初上,霓虹渐起。 冷冰冰的城市披上了五彩斑斓的外衣。 窗户透出点点灯光,或明或暗,交织成深寂而又神秘的画卷。 桑榆晚周身,似缀满了星光。 高处不胜寒。 说不累,那是假话。 但既然选择坐上这高位,就必须要承受这一切。 她转身来,准备用餐,手机震了一下。 第34章 他们之间的关系,绝非清白 娱乐新闻推送。 事关明媚。 这几日,她俨然住在了热搜上,粉丝数量跟着涨了不少。 黑红也是红。 桑榆晚边往餐桌走,边看新闻。 经纪公司发布了一则声明。 明媚之所以和清洁工互殴,是想更好地体会角色的情绪变化,也想在以后的表演中更加真实。 对于偷拍并且私自上传者,将追究其法律责任。 后面还有清洁工手写的谅解书。 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却也说得过去。 看来,明媚身后的公关团队,比之前的要厉害不少。 又或者,她是请了“某人”帮忙。 “呵。”桑榆晚放下手机,唇角浮出一抹淡淡的讽笑。 “二爷的心胸,真不是一般的宽广。” - 晚上十点。 桑榆晚的座驾才缓缓开进清荷院。 经过隔壁住户门口时,又一次看到了明媚曾坐过的那辆迈巴赫。 明朗皱眉,“四小姐怎么又来了?这是要和夫人对着干?” 弦思偏头,看着隔壁住户大门紧闭,狐疑道,“有没有可能,这根本就不是她的车。” 桑榆晚慢慢睁开眼睛,昏黄浅淡的路灯灯光透过车窗,一簇簇得落在她的脸上。那双星眸明明灭灭。 明朗看了一眼后视镜,“我查了,这车的主人,就是四小姐。” 以防万一,明朗把车开进了别墅的车库。 桑榆晚下车,没有坐电梯,而是步行上了三楼。换了一身衣服,喝了半杯温热的柠檬水,便去了健身房。 楼下。 弦思正在检查桑榆晚明天的行程安排,明朗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 “来,吃点水果在干活。” 弦思忙于工作,头都未抬,“先放那儿,我等下吃。” 明朗径直走到她面前,放下了果盘。然后,双手转住办公桌的边沿,身体微倾。 目光与之平视。 “想干什么?说。”弦思瞟了他一眼。 明朗抿了抿唇,问了一句,“季助理,你这派头是越来越像夫人了。” 弦思停下手工的工作,掀了掀眼皮,“你要没事做的话,去盯着隔壁。” 明朗撇了一下嘴角,“不去。” 弦思眉角微沉,瞪了他一眼,“保护夫人安全是你的职责,万一发生意外……” “呸呸呸……”明朗猛地直起身子,打断她。 弦思眉心闪了闪,没再吭声。 明朗叉起一块苹果,送到她的嘴边,“薄家老宅送来的,尝尝。” 弦思一僵。 气氛骤然有些微妙。 明朗心跳一紧,放下,“你忙,我这就去盯着。” 没想到,这一盯,还真盯出了问题。 桑榆晚运动完,又洗头洗澡。一切都忙完,时间已经快接近十一点半。 明朗给她打电话,“夫人,现在方便上来吗?” 他这样问,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当面汇报。 “上来吧。” 桑榆晚换了一套家居服,又在外面套了一件长款针织衫。 明朗和弦思一同进来的。 “夫人,你快看看这个?” 桑榆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接过手机。 手机里的视频,是十分钟前的画面。 薄行止那辆车牌为江a的劳斯莱斯,直接开进了隔壁别墅的车库。 车窗做了防偷窥处理,完全看不清后座的人。 桑榆晚心口倏然一紧,秀眉蹙了起来,“容止?” 弦思上前一步,双手交握,“夫人,医院证实,二爷并没有出院。” 桑榆晚抬眸,嗓音里有不易察觉的冷意。 弦思心头一跳,“该不会是明小姐吧?” 明朗一怔,“不可能,那可是薄爷的车,她怎么敢坐。” 桑榆晚冷笑,“她又不是没坐过。” 明朗一僵。 弦思说道,“里面要真是明小姐,那只能说二爷对她不是真心。” 明朗不解,“什么意思?” 弦思笑了笑,“把自己的女朋友亲自送到别的男人床上,你觉得是真爱吗? 明朗恍然大悟,“你说的有道理。” 顿了几秒,他又说了一句,“不对,二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女朋友上别人的床。” 弦思听到这话,心跳加速,“夫人,隔壁的别墅不会被二爷买下来了吧?” 桑榆晚眼神一凝,如烟似雾的眉眼,含了两分讥诮的笑意。 明朗顿时警铃大作,“不行,我得再从薄家挑两个人过来。” “休息吧。”桑榆晚把手机扔起明朗,起身,走向卧室。 明朗压着心里的情绪,跟着弦思下了楼。 半道停下来。 “万一二爷真把隔壁买下来了,那以后夫人和四小姐,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多尴尬。” 弦思皱眉,深吸了一口气,“二爷这人,实在看不透。去休息吧,明天还得继续工作呢?” “嗯。”明朗无奈地点了点头。 有时候,弦思的话等于桑榆晚的命令。 - 桑榆晚在沙发上坐了两分钟,起身去了卧室。 窗帘齐齐拉上,只留了一盏阅读灯。 睡前看半个小时的书,已经成为她雷打不动的习惯。 许是最近太累,才翻看了四五页就困意沉沉,黑色的字体渐渐模糊。 嗡—— 手机震动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桑榆晚心尖一缩,眼底起了鲜红的血丝。垂眸,沉声接听,“刘总。” 刘长青喉咙里像是压着什么东西,“董事长,江韩波的妻子自杀了。” 桑榆晚顿时困意全消,脊背绷直,拧眉,“人死了吗?” “没死,但还未脱离生命危险。”刘长青掩饰不住的慌乱。 桑榆晚又问,“哪家医院?” 刘长青咽了咽嗓子,回道,“安仁医院。” 桑榆晚声音沉静有力,“我马上过来。” 她换好衣服,刚下到一楼,刘长青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刘总。” “是我。” 清冷低磁的男声,毫无征兆得冲进了桑榆晚的耳中。 她呼吸一滞,拧眉。 “二爷?” 容止没有跟她绕弯子,直接说,“夫人不用过来了。” 简单一句,说明一切。 桑榆晚反应过来,声音里满是不悦,“二爷身受重伤,应该好好休息。有些事,还是不要越俎代庖的好。” 容止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桑榆晚绯唇轻抿了一下,俏脸线条分明,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和狠劲。 “二爷,你这个举手之劳,很难让人怀疑你是清白的。” 容止低低的开口,语速不急不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是清白的。” 稍稍拉长的尾音,在桑榆晚耳中回荡。每一个音节都敲打着她的神经,心脏瑟缩,耳尖瞬红。 无疑,是在提醒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绝非清白。 第35章 清早登门 桑榆晚脸色骤变,怒意如潮水涌上脸颊,双眸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容止,你别太过分。” 走到楼梯口的弦思和明朗猛然顿住。 明朗眼中瞬间怒意沉沉,胸口剧烈地起伏开来。 正要迈步,弦思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胳膊。 明朗咬着腮帮,站在原地。 桑榆晚没有等来容止的回应,电话那头的人换成了刘长青。 “董事长,江韩波的妻子已经醒了,警方也过来录了口供。据她自己说,是有人逼她这么做的?” 桑榆晚怒极反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二爷行动够快的。” 刘长青战战兢兢,“董事长,今晚我留在这里,保证寸步不离。你就安心休息吧。” 桑榆晚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冷傲,过了半秒,才沉声开口,“刘总,若出了纰漏,唯你是问。” 刘长青嗓音颤抖得厉害,“董事长,放心。如果出了问题,我二话不说,立马引咎辞职。” 他心里明白,江韩波一事,桑榆晚没有惩罚他,已是网开一面。 她和已故的董事长薄行止,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桑榆晚挂断电话,朝楼梯口瞥了一眼,“回去休息。” 弦思没说什么,明朗却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夫人,我不相信二爷会这么好心,要不我还是去医院看看。” 桑榆晚视线挪开,说了一句,“车子的事情查清楚了?” 明朗心头一跳,攥紧手指,低下了头,“还没有。” 桑榆晚语气重了,“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你要再查不清楚,回明家去。” 明朗的心脏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抬起头来,眼圈红了,“知道了。” 桑榆晚重重呼吸了两口,转身上楼。 - 弦思见明朗呆愣住,急忙拽了他一下,“还不赶紧去查车子的事情。” 明朗的脸庞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阴郁而沉重,“真他奶奶的邪门,我查了两天,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弦思也觉得奇怪,“按说不应该啊?” 明朗紧锁眉头,往楼下走,“整个江城,如此手眼通天的人,数一数二数不出第三个人来。” 弦思脚步一顿,惶然开口,“二爷?” 明朗眸光一滞,心跳加速,“我现在就去医院。” 话音落下,他就往楼下冲。 弦思急忙追他,“你别冲动,我只是怀疑……” “除了他,没别人。”明朗血气上涌,愤怒道。 弦思语调更急,“就算真是他做的,没有证据,你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明朗目光凶狠了些,“他敢对夫人动手,我要杀了他。” 弦思见他情绪愈发高涨,心下着急,步伐也快了些。下到倒数第三个台阶时,脚底一滑。 “啊!”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只留下急促而不安的喘息声在耳边回响。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只有浓浓的男子气息在鼻间萦绕。 弦思恍惚了几秒,猛然回神。 这才发现,摔下去的那一瞬间,明朗接住了她。 此时此刻,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在静谧的空间里回响。 弦思心脏瑟缩,脸色通红,“你……你……” 明朗躺在地上,别过头去,不敢看她。双手默默从她腰上拿开,放在身侧。双手攥成了拳头。 他俨然就是一个人肉垫子。 弦思咬着下唇,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 一不小心,摁到了明朗的腹肌。 明朗心跳骤停,瞬间温红,全身紧绷得像石头。 弦思爬起来,慌忙朝着自己房间跑去。 明朗在地上躺了足足十分钟,才慢慢坐起来。 他摸了一下腹肌,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 - 翌日。 桑榆晚破天荒地晚起了一个小时,弦思也没上楼叫她。 今天上午去医疗机构,不用去公司,所以晚起一点没有关系。 桑榆晚吃早餐时,明朗顶着黑眼圈走了过来,“夫人,早。” “早。”桑榆晚扫了他一眼,皱眉,“昨晚熬夜了?” 明朗憋了一晚上的怒气,听到这话,脖子瞬间涨红,“有点失眠。” 桑榆晚以为他是因为查找真相焦虑,“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明朗知她误会,没有解释,只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桑榆晚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拿着文件走过来的弦思,表情一滞,心跳突然加快了。 明朗挠了一下后脑勺,红着脸否认,“没有。” 桑榆晚愈发诧异,“不是你红什么脸。” 叮咚—— 明朗心跳跟着一紧,正要继续说下去,门铃响了。 “这个时候,会是谁呀?” 明朗小声嘟哝了一句,赶紧快步朝着大门口走去,生怕桑榆晚看出什么端倪来。 弦思压着心慌,走到桑榆晚身边,“除了明太太,不会有别人。” 桑榆晚自顾自吃着早餐,没有说话。 她买下这里之后,除了兰熙雅和明一来过两次,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 薄行止与她订婚四年,也从未来过这里,更别说留宿此处。 那时候,桑榆晚觉得他克己复礼,是正人君子,哪里会想到他对她压根就不感兴趣。 兰熙雅这一大早登门,八九不离十又是为了明一。 昨天,她已经让弦思给明一发去了“薄氏集团”最新的招聘计划。岗位不多。明一能胜任的更是少之又少。 想必,兰熙雅过来,是想要找她开后门。 弦思把一份文件放在她面前,“夫人,你看看这个。” 桑榆晚轻掀眼皮,瞟了一眼,“背调做过了吗?” 弦思毕恭毕敬站着,“秦知画。23岁。传媒大学表演专业毕业。‘沈氏传媒’旗下新签约的一名艺人。家庭条件一般。她与薄爷最开始的一次交集,是一个月前的雅韵酒会。她当时的身份是沈千劫的女伴。” 桑榆晚看着贴在文件上的照片,目光有些冷。 弦思顿了顿,又道,“我已经让法务部替秦知画给‘沈氏传媒’发去了解约函。沈总那边,夫人要不要……” 话未说完,楼梯口传来明朗紧张又带着点怒气的声音。 “二爷,你不能上去。” “二爷,站住!” “二爷,别逼我动手。” 弦思一愣,“二爷?他怎么来了?夫人,要叫保安过来吗?” 第36章 容止,别得寸进尺 桑榆晚瞬间拧紧眉心,眸光一沉,“让他上来。” “是。”弦思把桌上的文件收了起来,快步走到楼梯口,汲气,“明朗,让开。” “这?”明朗背对着她,双手张开,强势阻拦。 容止上了一个台阶,冷睨了他一眼,眼中寒光有如利箭。 “明朗。”弦思又叫了一声。 明朗咬着腮帮,愤恨地收了手。 容止阔步上楼,径直走到桑榆晚对面坐下,姿态散漫。 明朗看着他,恨得牙痒痒。 弦思拽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桑榆晚喝了两口咖啡,眼眸微抬,神色淡漠,“二爷一大早过来,请安还是请罪?” 清冷的语调,含着讥讽。 容止眉心闪了闪,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叩击着餐桌的边缘。 细腻而有节奏的声响,宛如细雨轻拂过静谧的湖面,激起一圈又一圈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桑榆晚心湖漾动,心率有些乱开。 容止静静地看着她,淡笑不语。 桑榆晚心口一紧,秀眉皱起,“看来伤的不重。” 容止眸中风平浪静,“医生说需要修养一周。” 桑榆晚面色木然,没再理他。 容止眼帘微垂,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俏脸上,唇弧上翘,“夫人不请我喝杯咖啡?” 桑榆晚眼神一凝,沉声道,“容止,我没时间和你废话。” 容止嘴角半勾,漫不经心得敛眸,“你确定要当着他们说。” 桑榆晚心弦一紧,提唇,“弦思,去给二爷泡杯咖啡。” “是。”弦思心领神会,把明朗拽下楼。 桑榆晚再无半分食欲,拿过餐巾,擦拭嘴角,“说吧。” 容止勾唇,“不急。” 桑榆晚情绪点燃,眼中多了一丝怒意,“容止,别得寸进尺。” 容止抿唇,“是夫人先招惹的我。” 桑榆晚闻言,怒意如潮水般涌上脸颊。她看着那双幽深的眼睛,厉声质问,“容止,你到底想要什么?” 容止看着她,目光炯烈。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出声,“孩子。” 桑榆晚怒极反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一字一顿,“妄想。” 容止微微一笑,“你需要孩子,我给你。如此互惠互赢,有何不好。” 桑榆晚横眉,“真不愧是薄行止的好兄弟。” 容止敛了笑,眸色沉了沉,“他是他,我是我。” 桑榆晚冷笑,“一丘之貉。” 容止眯了眯眸,“这事拖得越久,越容易被人识破。” 桑榆晚心脏瑟缩,双唇紧抿,不可遏制的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她端起咖啡杯,喝了两口。 凉却的咖啡,又苦又涩。 容止眼底划过一道微光,稍纵即逝。薄唇勾笑,“以后,改喝牛奶。” 桑榆晚怔了一下,恍然过来。 提醒,亦是警告。 她现在是一个孕妇。 砰—— 桑榆晚耐心告罄,咖啡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起身去了楼上。 容止抬眸,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得笑了下。 弦思端着咖啡上来,发现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微怔了一下,“二爷,您的咖啡。” 容止收回视线,站了起来,“我还有事,下次再喝。” 弦思一僵,内心暗忖,“他还要过来?” 即便他不是薄家血脉,但名义上还是薄行止的弟弟。桑榆晚和他站在一起,都会让人非议。 容止走到楼梯口,脚步顿了一下,扭头,“季助理,不该操心的少操心。” 弦思心头惊跳,手指蜷了蜷。 容止迈步下楼。 弦思深吸了一口气,快步上楼。 “夫人,二爷走了。” 桑榆晚换好衣服出来,情绪已经冷静了许多。只是眼瞳因为生气愈发透亮。 弦思不安,“夫人,还去医疗中心吗?” 桑榆晚查看了一下手机,目光异常冰冷,“为什么不去?” 弦思回道,“我担心二爷拿此事要挟你。” 桑榆晚冷笑,“随他。” 弦思没再说话,心里却还是非常担心。 - 一小时后。 桑榆晚和弦思走进了江城辅助生育医疗中心。 熟人,加上“钞能力”加持,她们直接走了特别通道。 私密性,专业性,俱都一流。 弦思先拿了一份保密协议让接诊的姜医生签字,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抽血,化验,一系列的体检。 桑榆晚心下颇烦,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跟着医生的流程走。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怀上孩子,否则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好不容易检查结束,桑榆晚立即投入到工作中。 审核了几份重要文件,又查看了几个大项目的工作进度。 连轴转,时间压缩到极致。 就在她端起水杯,准备喝口水缓一缓的时候,姜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过来了。 “晚晚,报告出来了,您现在的情况……” 桑榆晚的心咯噔了一下,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放下水杯,冷声开口,“姜阿姨,情况怎样?” 弦思一脸紧张。 姜医生把体检报告递给桑榆晚,神色凝重,“晚晚,报告显示,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进行胚胎移植手术。” 弦思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心捏出了一把冷汗。 桑榆晚表情微滞,俏脸覆了一层寒霜,“你确定?” 姜医生拿过签字笔,指着报告单上的几项数据说道,“我非常确定。你看这几项数据,明显异常。即便手术,也难以成功。” 桑榆晚闻言,脸色骤变。 姜医生强压不安,继续说道,“你也别太着急。等这些数据达到正常标准,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桑榆晚问道,“需要多久才能达标?” 姜医生回答,“最快三个月,最慢半年。” 弦思听得后背直冒冷汗。 那纸拿给薄誉衡的孕检报告单,显示桑榆晚已怀孕四周。现在手术,勉强还能敷衍过去。 再等上三个月,谎言不攻自破。 “一定要等三个月吗?”弦思忍不住插嘴。 姜医生点了点头。 弦思看向桑榆晚,压低了声音,“夫人,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桑榆晚心下虽然着急,面上却保持着平静的态度。顿了几秒,缓缓开口,“姜阿姨,你说呢?” 姜医生说道,“晚晚,恕我直言。换个地方,结果也是一样。” 第37章 夫人,要不我去黑市找个女人…… 桑榆晚端起水杯,喝了两口水,强压着内心焦灼的情绪。 “姜阿姨,那就先调理。” “好。”姜医生应了一声,走到办公桌前,开调理的方子。 弦思一听,手指下意识地握紧,忧心忡忡。 这事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回到车内,她脑子一热,提出一个建议,“夫人,要不我去黑市找个女人……” 桑榆晚冷声打断,“你在说什么。” 明朗一脸狐疑得看着季弦思。 他不知道桑榆晚是假怀孕。 弦思脑子“嗡”了一下,脸色瞬红,急忙拽紧安全带,“夫人,对不起。” 桑榆晚深吸了一口气,偏头看向窗外。 天空像被一层厚重的灰色绒布轻轻覆盖,阴霾重重。阳光勉强洒下几缕微弱而苍白的光束,无力地在地面上勾勒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桑榆晚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 嗡—— 手机震动声,在静谧的空气间无限放大。 车内气压,愈发低沉压抑。 桑榆晚垂眸,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金茂行行长秘书邢碧波的电话。 桑榆晚摁下了接听键,“邢秘书。” “桑董,中午有时间吗?戴行想和您约个饭。” “今天?”桑榆晚秀眉微蹙,声音很清,也很冷。 “是的。”邢秘书顿了一下,“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我等下把地址发给季助理。” 这话,听起来像是询问,其实是无形的施压。 打电话的人,自然没这么大的能耐。 但他背后的那个人,薄行止都要给足他面子。 “薄氏集团”旗下的私募公司与金茂行合作多年,多只基金产品均取得了超越市场平均水平的优异回报。 桑榆晚没法拒绝,“好。” 过了不到一分钟,弦思收到了邢碧波发过来的餐厅地址。 弦思扭头,“夫人,戴行约在了西雁湖吃饭。” 桑榆晚目光随之一沉,“我知道。” 西雁湖高尔夫庄园,是“沈氏集团”旗下的产业。 当初,为了争夺这块地皮,“薄氏”和“沈氏”打得不可开交。 最后,“薄氏”败北。 薄行止一怒之下,开除了两名参与竞标的高管。 那是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发火。 她不知道戴行选择这里,是否有特别的用意。 心里终是有些膈应。 弦思问她,“夫人,以往薄爷见戴行,都准备了礼物。这次,是依照惯例,还是换成其他。” 桑榆晚考虑了半秒,淡声道,“把秦知画叫过来。” 弦思微怔了一下,“是。” - 沈千劫接到秦知画的电话时,他正在容止的病房汇报工作。 看到来电,神色随之一沉,毫不犹豫地挂断。 对方并不死心,又拨打了过来。 一连三次。 沈千劫怒火点燃,脸上烦躁不已,准备把对方拉黑。 容止眸子半眯,勾了勾唇,“接吧。” 沈千劫心头一抖,笑得很不自然,“不是什么要紧的电话。” 容止眉峰轻挑了一下,“女朋友?” 沈千劫正要否认,对方又打了过来。 他准备再次挂断。容止突然伸手,夺过手机,摁下了接听键。 “沈总,还在生我气呢?” 甜腻娇软的女声,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容止撇了一下嘴角。 沈千劫咬着腮帮,不愿搭理。 软糯的女声,起了一丝鼻音,“沈总,对不起,薄夫人实在太厉害了,我没办法才答应的。” 沈千劫气的胸膛鼓胀,冲着对方低吼了一句,“你别解释了。” 对方愣了数秒,才软软说了一句,“沈总,你别这样。薄夫人也不容易……” “她不容易,就要挖我的墙角。”沈千劫火冒三丈。 “沈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方声音低低哑哑,怯怯的语调。 “秦知画,你告诉她。以后这圈子,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沈千劫完全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完全忘了开着免提的手机在容止手里。 “沈总,你这样,我好难过……”对方起了哭音。 沈千劫脸色阴沉沉,作势准备挂断电话。 恍然一惊。 手机不在自己手里。 “二爷……” 容止切断电话,眸色一沉,胸膛里熊熊燃烧的烈火一直燃到了眼睛里。 病房内的气压骤然低沉。 沈千劫吓得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得站了起来。 此时的他,恨不得有个地缝,马上钻进去躲起来。 “有你没她。嗯?”容止神情阴郁,深邃如墨的黑眸酝酿着极度危险的风暴。 沈千劫如芒在背,紧张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二爷,气头上,口不择言。” 容止下颌骨收紧,脸部轮廓愈发冷锐,“看来,那一脚还不够重。” 沈千劫后背发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二爷,这事确实是薄夫人做得不厚道。秦知画是我手下的艺人,她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挖走……” 容止眼中乌云翻滚,沉声打断,“违约金赔给你了吗?” 沈千劫掌心出汗,“给了。” 容止又道,“多了,还是少了。” 沈千劫努力地咽了口唾沫,“不多,也不少。” 容止冷笑,“这也叫不厚道?”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更重了。 沈千劫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一直蔓延到了全身,浑身颤抖,“二爷,我错了……” 容止漫不经心地敛眸,“你偷抢她的生意,她走正常流程,怎么说也是她吃亏?” 沈千劫一僵,“二爷,纺织厂的项目还没出结果呢?而且,我是光明正大参与竞标……” 容止掀开被子下床,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她原本要收购‘新语传媒’,被你捷足先登。这不是偷抢吗?” 沈千劫错愕,“二爷,‘新语’不是你收购的吗?” 容止勾了勾唇,“是我吗?” 沈千劫心尖一缩,鼻尖冒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是……是……不是……” 容止神色平静了不少,迈步,朝洗手间走去。 沈千劫手机再一次响起。 还是秦知画。 他看了容止一眼,慢慢站起来,压低了声音,“又有什么事?” “沈总,薄夫人突然让我去西雁湖高尔夫庄园,你说我要不要去?” “秦知画,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沈千劫的火气又上来了。 “沈总,你别生气。我听说薄夫人要我过去,是想要我陪金茂行的戴行吃饭。我……” “秦知画,你现在是她的人,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别说要你陪吃饭,就是要你陪睡,我也管不着。” 沈千劫怒不可及地挂断了电话。 已经快要走到洗手间门口的容止,忽然转过身来,冷声问,“秦知画要去哪儿?” 第38章 鸿门宴 沈千劫惊讶,眼皮跳了跳,“西雁湖庄园。” 将功折罪,他又补了一句,“薄夫人要她过去陪戴行吃饭。” “金茂行的戴瑞霖?”容止皱了一下眉头。 沈千劫的心脏“扑通扑通”跳,“正是他。他一向风评不好,薄夫人特意叫她过去,分明是要把她送给戴瑞霖。” 金茂行自成立以来,一直稳健经营,现下已是江城最大的商业银行。 戴瑞霖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他这人工作能力非常出色,同时也非常好色。 薄行止与他打交道时,都要投其所好。 桑榆晚特意把秦知画叫上,其目的不用多说。 年轻的十八线小明星,肤白貌美大长腿。 戴瑞霖最为喜欢的类型。 沈千劫越想心脏收得越紧,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容止薄唇轻启,“站住。” 沈千劫小腿肚抖了一下,“二爷,我就去看一眼,马上回来。” 容止挑眉,“她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沈千劫一怔,眼神躲闪,含糊其辞,“她毕竟曾经是我手下的艺人。” 容止直接点破,“你这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女朋友。” 沈千劫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心里有些发毛。没过几秒,败下阵来,老实交代,“我是她第一个男人。” 容止眼尾荡出一抹笑,“看不出,倒还有几分责任心。” 沈千劫尴尬地笑了笑。 容止转过身去,丢下一句,“去外面等我。” 沈千劫愣了一下,懵懵地应了一声,“是。” 容止从洗手间出来,换了一身衣服。铁灰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沈千劫一看,眼眸瞪大,“二爷,你这是?” 容止寒峭的唇角微勾了一下,“勉为其难,陪你走一趟。” 沈千劫愕然,“二爷,你要去西雁湖?” 容止迈步朝病房门口走。 沈千劫慌忙跟上,劝阻,“二爷,一个小艺人,不用你出手相救。我去就行了。” 容止眸色晦暗不明,“我说了,是去救她吗?” 沈千劫脑子里猛地窜出一个念头,“二爷,你是担心薄……” 话未说完,容止拉开病房大门,阔步走了出去。 - 桑榆晚到达西雁湖高尔夫庄园,戴瑞霖的秘书邢碧波迎了上来。 “桑董,戴行正在1号球场打球,他让您先去那边等他。” 桑榆晚闻言,心里发出一声冷笑,面上却十分淡然,“好。” 邢碧波礼貌道,“桑董,这边请。” 桑榆晚站着没动,抬腕看了一下时间,“邢秘书,能稍微再等两分钟吗?” 邢碧波微笑道,“桑董这是在等人?” 桑榆晚语气平淡,“我手下有个艺人,高尔夫打得不错。” 有些话,不用多说,双方心知肚明。 邢碧波听到这话,却是微微皱眉,“桑董,戴行这次是特意约你谈事,有外人在场,恐怕有些不方便。” 桑榆晚眼睛轻轻眯了眯,浅浅笑了一下,“打球和谈事,互不耽误。” 邢碧波又道,“桑董,戴行时间宝贵,我怕耽误太久,影响金茂行和‘薄氏’以后的合作。要知道,现在每天找戴行谈合作的人,真的是多了去了。” 明晃晃的要挟。 桑榆晚内心骤起狂风暴雨,脸上却是寂静无波,“多谢邢秘书提醒。这样吧。弦思,你留下来等秦小姐。” 弦思点头,“是。” “桑董,请。”邢碧波抬手。 桑榆晚神色淡定地跟着他上了庄园的电瓶车。 十分钟后。 她到达一号球场。 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打球的戴瑞霖。 年逾五十的男人,身体没有任何发福的迹象。一身深蓝色的高尔夫球装,衬得他又年轻了几岁。 邢碧波跑过去,在他身边耳语了两句。 戴瑞霖转过身来,朝桑榆晚挥了挥手。 桑榆晚面带微笑,以示回应。 有服务生过来,给她上了一杯咖啡。 桑榆晚耳边突然响起容止的提醒,扯了一下嘴角,“换一杯柠檬茶。” 服务生礼貌道,“好的,稍等。” 戴瑞霖回到休息区,见状,温笑道,“桑董,几日不见,看着憔悴不少呀。” 桑榆晚心里骂娘,面上却是带着微笑,“要不是戴行盛情难却,我是不敢出来见人的。” 身居高位四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像戴瑞霖这种的也打过交道。 那时,薄行止还在,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戴瑞霖抿了一下唇角,直视她,“桑董天生丽质,饶是憔悴,也透着一种不一样的美。” 桑榆晚听着恶心,又不得不强忍着,笑了笑。 戴瑞霖的视线牢牢锁在她的身上,目光渐渐升温,“桑董,我今天约你过来,其实不全是为了工作。” “哦?”桑榆晚轻喟了一声,“戴行,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我们边吃边聊。” 戴瑞霖温声道,“好。” 两人起身。 戴瑞霖说道,“桑董,我先去换身衣服。” 桑榆晚客气回应,“那我去包间等您。” 戴瑞霖微微颔首。 邢碧波过来,领着她往餐厅走去。 走到一半,还不见弦思和秦知画过来,便让明朗打电话问问情况。 明朗拨通弦思的电话,神色陡变。 “夫人,四小姐和秦知画发生了冲突,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 桑榆晚闻言,神色阴沉了几分,“过去看看。” 邢碧波急忙出声阻拦,“桑董,戴行已经在包间等着了。” 桑榆晚压着情绪,回了一句,“我不会耽误太久。” 邢碧波面露难色,“戴行下午一点半要回行里开会。” 桑榆晚犹豫。 她刚全面接管集团,肯定不能和戴瑞霖闹僵。 明朗深吸了一口气,“夫人,要不,我去看看?” 桑榆晚考虑了几秒,“给弦思打电话,实在不行,报警处理。” 明朗是她的保镖,有他在,就算戴瑞霖对她有什么企图,也不敢胡来。 邢碧波看了明朗一眼,眼底划过一道微光,转瞬即逝。 - 桑榆晚快到抵达包间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前面那位,肃穆的黑色大衣,冷峻的脸略微有些苍白。他正在打电话,“别急,我已经过来了。” 桑榆晚手指倏然攥紧,正准备别开脸,对方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大嫂。” 第39章 他就像一头饿了许久的猛兽 男人的声音磁性清润,尾音上扬,撩人又让人心悸。 桑榆晚不好在装作视而不见,抬眸,唇畔一抹冷嘲,“二爷,康复得挺快。” 容止神色自若,“女朋友遇到一点麻烦,过来处理一下。” 桑榆晚心里压着火,轻哼一声,“二爷不用跟我解释。” 容止眼帘微垂,淡笑,“大嫂这是?” 桑榆晚唇线拉直,毫无情绪道,“我干什么,还要跟你解释?” 过道上的空气,剑拔弩张。 邢碧波见状,稍稍弯腰,提醒,“桑董,再聊下去,菜都要凉了。” 桑榆晚看向容止,面色沉静道,“二爷,管好自己的女朋友。” 容止眉眼含了几分薄笑,“大嫂放心,一定不给你惹麻烦。” 桑榆晚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迈步。 包间大门重重关上,容止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一直站在他后面的沈千劫眉头微皱道,“难道戴瑞霖现在口味变了,偏爱人妻。” 容止闻言抿唇。眼神像寒冬的夜空,凉浸浸的,让人不寒而栗。 沈千劫又道,“薄夫人带了保镖,想必戴瑞霖也不敢太造次。” 容止一言不发,棱角分明的峻脸苍白得毫无半丝血气,眼中布满了浓郁的杀气。 沈千劫莫名抖了一下。 容止偏头,朝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迈步离开。 沈千劫急急跟上。 包间里。 主位上的戴瑞霖换了一身西服,标准的精英人士打扮。 他看着桑榆晚,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桑董,以往我和薄爷吃饭,可是要喝酒的。” 醒酒壶里的红酒,如一位从沉睡中悠悠醒转的佳人,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一瓶的量。 桑榆晚心下非常不舒服,强忍住,面带歉意,“戴行,情况特殊,我不能饮酒。实在不好意思。” 戴瑞霖眯了眯眸,笑了笑,“没事儿,你可以让别人代劳。” 桑榆晚一听,呼吸停了一瞬。 她身边就一个明朗。 他酒量虽然不错,但万一对方使坏,局面可就有些难以控制了。 不过,同一个醒酒壶里出来的酒,应该没什么问题。 戴瑞霖见她不出声,问了一句,“桑董,怎么了?” 桑榆晚淡淡地笑,“戴行如此通情达理,我很感动。” 她稍稍顿了顿,又道,“我这位助理今天要开车,不方便喝酒。不过,我给戴行找了一个人,可以陪您喝个痛快。” 戴瑞霖笑意加深,眸光微晃了两下,“桑董,有些传闻,纯属莫须有。今天这顿饭,我只请了你。” 桑榆晚心里一咯噔。 他这很明显是不想让其他人进到这个包间。 今天这酒,她和明朗,总有一个人要喝。 邢碧波起身,拿过醒酒壶,轻轻晃了两下。 随后,给戴瑞霖和桑榆晚斟酒。 明朗不想她为难,侧头,微挑眉,“夫人,戴行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 桑榆晚脸色微冷了一些,低声训斥,“你一个下人,也配跟戴行喝酒。” 明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戴瑞霖发话了,“桑董,瞧你这话说的。他虽是一个下人,却是代表你。” 桑榆晚偏头,睨了明朗一眼,“既然戴行这么看得起你,那你陪他喝个痛快。” 明朗立马起身,举杯,恭恭敬敬,“戴行……” 戴瑞霖打断他,“等一下。” 明朗顿住。 桑榆晚下巴微微抬起,漆黑的眼眸浮着淡淡的笑意。仔细看,那笑,含了几分狠意。 戴瑞霖捏着高脚杯,指尖轻转,醇红的酒液缓缓沿着酒杯内壁往下滑。 包间里,酒香四溢。 “桑董,我和他喝,总感觉差了点了什么?” 明朗眉心重重一跳,指骨隐隐泛白。 桑榆晚心里骂娘,眼梢之下,怒意若有似无,“戴行,我以水代酒,敬您。” 戴瑞霖笑道,“薄夫人就是聪明。” 三人一饮而尽。 一杯白开水下肚,桑榆晚感觉有些恶心。拿过水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接连喝了三杯,明朗的视线突然起了叠影,传进耳中的声音越来越缥缈。 “夫人……” 话未说完,他趴在了桌子上。 桑榆晚心里一咯噔,预感不妙。 明朗的酒量,至少三瓶红酒。怎么可能三杯就倒,而且还不省人事。 显然,酒里加了东西。 桑榆晚瞳孔剧缩,顿时变了脸色,“戴行,这样可就没有意思了。” 戴瑞霖看向她的眼神,炙热如火,“桑董,我和他喝的可是同一瓶酒。我没醉,他倒醉了。这分明是他酒量不行。” 邢碧波横插一句,“桑董,这酒是你看着我倒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桑榆晚左手探到桌子下,不动声色狠狠掐了明朗一下。 明朗毫无反应。 桑榆晚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 稍缓。 她轻掀眼皮,唇角半勾,“戴行,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您。” 戴瑞霖抿了一口红酒,紧盯着她,眸中欲念渐起,“桑董在我这里,有永久的特免权。不用说对不起。” 桑榆晚听到这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了出来。 她赶紧又喝了一口水。 谁知,难以名状地翻腾,从胃里直接蔓延到了胸口,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 “对不起,戴行,我去趟洗手间。” 戴瑞霖语调缓缓,“好。” 桑榆晚旋即起身,急急朝洗手间快步走去。 “唔……” 干呕一阵,胃里的不适非但没有减轻,脑子反而晕沉起来。 桑榆晚心脏猛然瑟缩,一激灵,意识到了什么。 深吸了一口凉气,匆匆跑到洗手间门口,准备把外面的门反锁。 男子的身影闪了进来。 扑面而来的酒气。 “桑董,好些了吗?” 桑榆晚颧骨绯红,黑瞳染了怒意,“戴行,你要干什么?” 戴瑞霖脸上的笑变成了欲,“桑董,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想要干什么吧?” “戴行,请你自重。”桑榆晚伸手就要拉门把手。 戴瑞霖握住了她的手腕,色眯眯的眼神,“桑董,做我的女人怎么样?” 桑榆晚用力挣脱,身体却越来越绵软。 戴瑞霖越抓越紧,反手一扯,箍住了她细软的腰身。 这辈子,他还没碰过这么娇软的人。 血气上涌。 他就像一头饿了许久的困兽,张开血盆大口,准备美美地饱餐一顿。 第40章 好热…… “放手!”桑榆晚双眸通红,拼尽全力把头往后一仰,然后用力撞过去。 戴瑞霖没想到她中了药,性子还这么烈。胸口一阵吃痛,本能地松了手。 这一撞,耗费了桑榆晚仅存的体力。顿时眼冒金星,脑子嗡嗡作响。瞬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完全看不清路。 凭借本能,跌跌撞撞朝门口跑去。 她必须要逃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戴瑞霖的意图非常明显,一旦与他发生关系,今后一定万劫不复。 就在她准备开门之际,戴瑞霖从身后抱住了她。 灼热的酒气在她脖颈间弥散开来。 桑榆晚眼睛血红,心脏狂跳,视线朦朦胧胧。 刚才那一下,已用尽了她仅存的力气。 挣扎,无异于挑拨。 戴瑞霖急不可耐,一手箍住他的腰身,一手脱掉了身上的西装。接着开始解皮带扣。 一瞬,桑榆晚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 此时此刻,唯一能救她的人,只有他了。 饶是希望渺茫,她也得试一试。 “戴行,薄爷不在了,但二爷还在。他现在就在西雁湖……” 明明是咬牙切齿得开口,传到戴瑞霖耳畔却像小猫一样娇弱。 他一把抽掉了皮带,“薄爷我都不怕,还怕他。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话音落下,他把她拽到了墙角。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砰—— 洗手间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寒肆的空气忽涌而进。 刺骨的凉意激得戴瑞霖打了一个寒噤,胸腔鼓胀,低吼,“邢碧波,你找死吗?” 痛苦不堪的声音幽幽响起,“戴行,是薄二爷……” 桑榆晚努力瞪大双眸,视线里的人,五官明明灭灭。她心脏一缩,眼底掠出一抹亮光,苍白的唇轻轻翕动。 “容止。” 搅了兴致的戴瑞霖怒火中烧,牙齿咬得森森作响,“薄行止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养子。” 站在门口的男人,凉凉勾唇,“戴行好嚣张啊。” 他说话时,已经抬脚。 戴瑞霖踹翻在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像是含了什么东西,“敢坏我的事,你不想活了。” 容止弯腰,把桑榆晚抱在怀里,居高临下,“侵犯薄家家主,别想在江城混了。” 戴瑞霖哼笑,“你如此护着她,怕不是你们已经上过床。” 桑榆晚似醒非醒,隐隐只听到后面半截,血液极速沸腾,一张脸绯红如火。 容止漆黑的眼眸,宛如化不开的浓墨,“我们什么关系,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戴瑞霖一眼看穿的神情,笑中带狠,“什么江城第一大当家,不过都是些欺世盗名之徒。” 容止呼吸一沉,眼神里的森寒阴冷,肃杀嗜血,比厉鬼还要可怖。 下一秒,黑色的皮鞋踩在了戴瑞霖的小腿骨上。 碾压。 骨裂。 “啊!” 戴瑞霖痛得大叫。 容止眼神冷锐,像锋利的刀,脸上的力度一点点增加。 “啊!!!”戴瑞霖痛得快要晕死过去,不停地惨叫。 桑榆晚心里突然一激灵,短暂的清醒,“二爷,快放我下来。” 容止抱得更紧了,声线沉冷,“别乱动,这里可没有解药。” 幽幽男声,传至耳畔,桑榆晚身体莫名颤栗,一双星眸蒙上了一层盈盈水光。 药效上头。 容止赶紧抱着她,阔步走了出去。 桑榆晚趴在他的怀里,全身筋骨好像都被抽掉了,整个人软绵绵的。 容止身上的味道淡淡掠过她的鼻翼。 轻盈而深邃的木质香调。 沉静,内敛,让人心安。 她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一些,俏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二爷。”沈千劫带着庄园的安保部门过来了。 容止低眸,脸色阴郁,“这个人,我要他在江城消失。” 沈千劫看着趴在地上的戴瑞霖,眼神凶狠了起来,“明白。” - 容止抱着桑榆晚走出包间。 黑衣人上前,压低了声音,“二爷,戴瑞霖的秘书招了。他们给明朗下了迷药,给夫人下的是欢情散。” 容止脸色阴骇,实在吓人。 黑衣人不敢再多言。 弦思处理完明媚和秦知画之间的纠纷,匆匆赶到车边等着。 见他们过来,愕然失色,“二爷,夫人这是?” 黑衣人拉开了后座车门。 容止抱着桑榆晚坐了进去。 弦思反应迅速,上了副驾驶。 黑衣人发动了车子。 弦思见状,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明朗呢?” 黑衣人升起了车内隔板,回道,“中了迷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弦思听到这话,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攥紧手指,慌乱到窒息。 戴瑞霖这人好色,没想到手段竟然还如此下作。 桑榆晚的情况,看着只怕比明朗更糟糕。 弦思忽然意识到,现下这种情况,桑榆晚跟容止在一起,很容易突破道德的底线。 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受伤的只会是女人。 丧夫的新寡,好像是一种原罪。 到那时,桑榆晚不仅会面临薄家人的指责,更会从高位跌落。 弦思深深呼吸了两下,胸口起伏着,朝后扭头,“二爷,要送夫人去哪家医院?” 黑衣人偏头看了她一眼,挑眉,笑意莫名,“这种情况去医院怕是不合适。” 弦思心头一紧,瞪了他一眼,“不去医院,去哪儿?” 后座传来一句,“回清荷苑。” “是,二爷。”黑衣人应了一声,加快了车速。 弦思觉得心脏快要蹦到嗓子眼,满脸通红,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护主心切,她大着胆子又说了一句,“二爷,还是送夫人去医院比较好,她……” “季助理,再多说一句,立马下车。”容止冷声打断。 弦思咬住嘴角,手心浮出了一层冷汗。 短短几天的接触,她见识到了这位薄家二爷的手段。 一切都不在薄行止之下,某些方面,甚至远超于他。 - 后座。 桑榆晚浑身燥热,脸颊染上了两朵红云,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眸子半眯,水盈盈的,犹如染了春色。 她望向容止,唇角上翘,“好热……” 容止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单手拧开,抵在她的唇边,低声开口,“慢慢喝。” 桑榆晚喝了几口冰水,觉得还是热得不行。伸手,抓住矿泉水瓶,就往自己身上倒。 好巧不巧,开车的黑衣人突然点了一下刹车。 桑榆晚手中的矿泉水瓶一晃,里面还剩下的水齐齐灌进她的颈脖。 凉悠悠刺得她打了一个寒噤。 “好冷。” 内热外冷,极其伤身体。 容止快速扯过纸巾,想要跟她擦拭。瞥见她湿漉漉的领口,喉结轻轻滚了一下。手指微僵。 桑榆晚忽然从他怀里坐起来,盯着他看,眼睛眯成一条线,“行止?” 第41章 白日偷欢 容止眉目不动,克制的,隐忍的语气,“好好看看,我是谁?” 桑榆晚歪头,眉眼弯弯,几分俏皮,“薄行止。渣男。” 容止寒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呵。” “阿嚏……”冷热交织,桑榆晚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容止眉心一沉,踹了一下前面的座椅,“温度调高点。” “是。”黑衣人应了一声,立马把车内温度调高到了30度。 前排的弦思热得出汗,不得不脱掉了大衣。 桑榆晚脸颊通红,额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 “好热……” 欢情散,在血液里慢慢流淌。 清新略带刺激。 浪漫又略带神秘。 缓缓展开,如同爱情中最动人的瞬间。 温暖而热烈。 沉浸其中的人。 是贪恋。 亦是享受。 容止拿着纸巾,准备动手,桑榆晚忽然勾住了他的脖子。 炙热的呼吸,烫得容止心脏紧缩。 后座空气,暧昧横生,热浪滚滚。 容止强压住内心可怕的念头,低声道,“别乱动。” 理智全失的桑榆晚,根本不知道自己正面临怎样的“险境”。 纤细的手指柔弱无骨,扯着浸湿的裙子领口,嘴里小声嘟哝。 “明朗,空调怎么开这么高?” 容止见状,一把扯掉她身上的外套,想让她降降温。 热气稍稍退散,桑榆晚星眸浅眯,“你是……” 容止垂落的目光,深含情与欲。薄唇微扬,嗓子骤然沙哑,“我是谁?” 桑榆晚眼中缀满了潋滟的星光,盯着那张俊美无铸的脸看了数秒,忽然皱眉,“死对头……” 容止微微一怔。 药性上来,桑榆晚眸中缱绻出一丝蛊惑,那张漂亮的脸蛋愈发勾人心魄。 容止暗暗吸了一口气,再次问她,“我到底是谁?” 桑榆晚双手攀着他的脖子,红唇落在了他的耳边,“你是容止……” 末了,含含糊糊还说了一句,“你是我老公。” 容止嘴角扯开一抹笑,双手搂住了她的细腰。 抬脚,又踢了一下前面的座椅,“车子开进车库,你们都下车。” 黑衣人神色平静,“是。” 弦思却是紧张得不行,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容止的声音又一次传到了耳边。 “季助理,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越界。” 提醒,亦是警告。 弦思咬牙,指尖狠狠抵住掌心,低声说了一句,“二爷也一样。” 黑衣人偏头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 大抵觉得她区区一个小助理,竟敢如此跟二爷说话,实在是勇气可嘉。 容止的脸黑了半寸,正要出口教训,寒峭的唇倏然堵住。 心跳交织。 呼吸渐重。 荷尔蒙蔓延得肆无忌惮。 桑榆晚小心翼翼地探寻,喉间发出的声音,令人心颤。 前排的弦思如坐针毡,心慌到无以复加。 黑衣人把车开进了别墅车库。 备受煎熬的弦思不等车子停稳,就急急解开了安全带。车子熄火,她立马推开了车门。 站在车边,朝后座看了一眼,面红耳赤。 黑衣人下车,瞥了她一眼,冷声问,“还不走?” 弦思胸口起伏着,脑子有些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黑衣人又说了一句,“现场观摩,会不会不礼貌?” 直白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弦思耳边炸响,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低头,快步离开。 车库门徐徐关上。 容止抬脚踹开了后座车门,垂眸,附在桑榆晚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忍一忍。” 桑榆晚面色酡红,呼吸灼热。一双星眸仿若海棠花开,眼里是漫天的星辰,“容止……” 低回缱绻的一声。 容止气息凌乱。 两分钟后。 他抱着她走出电梯,快步走进三楼的卧室。 砰—— 卧室门重重关上。 容止放下桑榆晚,随后脱掉了身上的大衣。 桑榆晚迷离地看着他,唇弧上翘。 一颦一笑勾动欲念的弦。 容止倾身,齿间碾磨出一句,“桑榆晚,招惹了我,可别后悔。” 低哑的声音,带着令人沉沦的蛊惑。 恍惚间,桑榆晚的最后一丝理智骤然被肆意的情潮吞没。 淬了桃红的眸,眨了眨。 “我绝不后悔……” 容止再也克制不住,低头,吻住了她的颈脖。 “唔……” 风吹动窗幔,时间仿佛凝固,只留下风与纱帘共舞的剪影。 桑榆晚突然叫了一声。 “二哥……” 容止心头一震,脸色沉下来,眸中瞬间风起云涌。 她口中的“二哥”。 明家二少爷,明战。 她和他,青梅竹马。 如果六年前,她没有喝下明媚递过来的那杯果汁。 或许,她不会嫁给薄行止。 容止咬了一下她的耳朵,低哑的嗓音压抑着怒气。 “桑榆晚,我到底是谁?” 身下的女人,似醒非醒,长睫簌簌颤动,“你是谁?” 容止低眸看着她,眉峰深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桑榆晚情潮未消,双手搭在他精干的腰身上,眼中繁星点点,“你是我老公……” 容止心脏狂跳。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所有的声音都被心脏那震耳欲聋的跳动声所掩盖,让人产生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 风,轻柔而不羁,悄悄掠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窗幔轻轻摇曳,时而缓缓舒展,时而迅速聚拢。 时间定格,画面温馨又浪漫。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在别墅外的弦思心急如焚。 她不时抬头,朝三楼看去。 两个小时过去,容止还没有下楼。 即便还未经情事,也知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大概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咬着下唇,嗓子急得冒火。 黑衣人过来,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她,“急也没用,二爷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来。” 弦思紧皱着眉头,拧开瓶盖,汩汩喝了两口水。 黑衣人从大衣兜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准备点燃。倏然一顿,偏头问她,“介意吗?” 弦思眉头皱出川字,“要抽去那边抽。” 黑衣人轻挑了一下眉头,把香烟又放回了烟盒内,“你在夫人身边几年了?” 弦思急得眼眶泛红,哪里还有心思跟他聊天。双唇紧抿,没有吭声。 黑衣人勾了一下唇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主子都不急,你再急也没用。” 弦思表情一滞。 滴——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朝他们开了过来。 弦思看清车牌,吓得脸色煞白。 第42章 捉奸 江a。 宁婉珍的车。 “老夫人怎么来了?”弦思嗓音发颤。 黑衣人微微怔了怔,说了一句,“拖住她。” 弦思还未反应过来,他就消失不见了。 很快,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到了她跟前。 弦思脸色瞬间一白,心脏扑腾扑腾地狂跳,指尖快要刺破掌心。 车子熄火。 司机下了车。 弦思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极其困难。 过去四年,宁婉珍从未来过这里。 她突然过来,肯定有事。 要如何拖住她。 更重要的是,要怎样通知桑榆晚和容止。 弦思手足无措,脑子里一片混沌,心里七上八下。 司机打开了后座车门,里面的人慢慢走下车。 弦思心跳越来越快,急速滑开手机屏幕,按了快捷拨号。而后,强压住不安,恭敬道,“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晚晚在里面吗?”宁婉珍面容憔悴,却带着一丝威严。 “在。”弦思不敢撒谎。 她是桑榆晚的特别助理,平时几乎形影不离。 这里又是桑榆晚的私宅,若说“不在”,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宁婉珍拧眉,眼中怒意渐长,“你不在里面待着,站在外面做什么?” 弦思芒刺在背,深呼吸,强压着心里的慌乱,低声回道,“有一份文件需要夫人马上签字,我正等着同事送过来。” 宁婉珍抬眸,朝别墅看了一眼,“晚晚一个人在家吗?” 弦思心跳如鼓,咽了咽嗓子,硬着头皮回答,“是的。” 宁婉珍收回视线,压抑着情绪,“把门打开。” 弦思表情一滞,身体紧绷,鼻尖开始冒汗。 宁婉珍皱眉,低声呵斥,“还不把门给我打开。” “是,老夫人。”弦思心头一惊,急忙转身。趁机看了一眼手机。 无人接听。 她急得眼皮跳动频繁,连输了三次密码,才把别墅大门打开。 宁婉珍见她神色慌张,怒意更甚,“我再问你一遍,确定就晚晚一个人在。” “是的。”弦思心跳一哆嗦,攥紧手机,咬着唇角,内心暗忖,“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宁婉珍再次训斥,“今天若里面还有别人,我一定开了你。” 弦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战战兢兢道,“老夫人不相信,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宁婉珍怒意沉沉地瞥了她一眼,抬步往别墅里面走。 弦思跟在她的后面,亦步亦趋。 宁婉珍忽然停下脚步,扭头,脸色气得微微扭曲,“你出门拿个文件,用得着把里里外外的门都锁上吗?” 别墅三道大门,都是指纹密码锁。 容止抱着桑榆晚是从车库直接进去的。 弦思也没想到宁婉珍会过来。 所以,正常进出的大门,都是锁上的状态。 “我不小心带上了。”弦思心如火灼,小声解释。随后上前,输密码。 许是太过焦急,“吧嗒”一声,手机从掌心滑落。 宁婉珍脸色青了半寸,怒目圆睁,“说,里面还有谁?” 弦思闻言猛地抬起头,神色震惊道,“老夫人,你什么意思?” 宁婉珍彻底沉下脸来,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不说,我也知道谁在里面。” 弦思呼吸骤停,猛然打了一个寒颤,浑身冰冷。 真是越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脑子飞速转动。 她慌忙蹲下,把手机捡起来,拨打室内座机。 卧室,书房,甚至浴室,都有连线。 桑榆晚的手机或许静音了,但座机不会。 况且,容止是清醒的。 他不会听不到。 弦思狠狠掐了自己两下,慢慢站了起来,“老夫人,夫人要知道你这样不信任她,一定会很难过。” “少在这里拖延时间,开门。”宁婉珍一眼戳穿她的心事,脸色铁青。 弦思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输入密码。 咔嚓—— 别墅里面的大门打开。 宁婉珍快步走进,来不及换鞋,直奔电梯口。 按了两下,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 弦思愣了半秒,编了个理由,“例行检修。” 宁婉珍闻言,脸色又是一沉,黑如锅底,“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检修?” 弦思压着心慌,继续解释,“夫人婚后一直住在薄家老宅,为了安全考虑,所有的电器设备都安排了例行检查。” 宁婉珍不死心,伸手又按了两下。 还是毫无反应。 弦思双手紧握,汗水从指尖渗出,“老夫人,要不,我上去通知夫人,让她下来见您。” 宁婉珍听到这话,额上青筋浮起,“你老老实实给我站在这里,不许动。” 弦思急的胃都有些痉挛,“老夫人,你……” 宁婉珍不等她说完,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去。 弦思跟了两步。 宁婉珍回头,恨恨地瞪着她,“站着别动,也别想着通风报信。” 弦思身形一僵。 宁婉珍到底上了年纪,上到二楼,额头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了些,膝盖隐隐泛疼。 楼下的弦思,手心捏出了一捧冷汗。 这个时候,也不好再打电话通知容止和桑榆晚了。 “怎么办?要是让薄老夫人抓到夫人和二爷在一起,夫人可就死定了。” 她站在一楼大厅,来回踱步,步伐越来越沉重。 宁婉珍喘着粗气,上到三楼。 来到卧室门口,屏住呼吸,侧耳听了听。 “啊!” 隐隐听到桑榆晚叫了一声。 宁婉珍怒火上涌,紧绷着脸庞,面色青红参半。 咣当—— 房间又传出重物坠地的声音。 宁婉珍握住门把手,重重往里推了推,“晚晚,开门。” 无人应答。 宁婉珍太阳穴突突地跳,血液蹭蹭往脑袋上涌。 一个小时前,她收到了一张照片。 容止抱着一个女人。 后面的背景画面做了虚焦处理,一时看不出是在什么地方。 那个女人趴在容止怀里,只隐隐看到一点背影。 宁婉珍原本没往桑榆晚身上想,但女人头上的玉簪引起了她的怀疑。 玉簪上的花朵,小巧而精致。花瓣洁白如雪,似月光下轻轻摇曳的霜花,透出一种不染世俗的清冷与高雅。 这分明就是薄行止订婚时,她送给桑榆晚的贺礼。 第43章 勘破 宁婉珍气得差点当场去世。 她和薄远山,一直把桑榆晚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 无论是生活琐事,还是工作决策,他们一直给予她最大的支持。 没想到,自己儿子刚去世,她就与别的男人勾缠。 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并且还不足一月。 稍有不慎,便会流产。 别说男欢女爱,就算是平常运动,也要小心再小心。 桑榆晚肚子里的遗腹子,可是宁婉珍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 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这个孩子发生任何的意外。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与桑榆晚勾缠的这个男人,竟然是容止。 她最为深恶痛绝的人。 嫂子和小叔。 孤男寡女。 同处一室。 不用想也知道在干什么。 这事要传出去,她都没有颜面在薄家立足。 宁婉珍恨得牙痒痒,攥紧拳头,“咚咚”敲门。 震天声响,楼下的弦思听得心惊胆战。 宁婉珍敲了几分钟,卧室大门依然紧闭着。她气得脸都皱了起来,眼里喷出火来。 “桑榆晚,开门。” 心急如焚的弦思,不顾一切冲了上来。 “老夫人,夫人她……” “谁让你上来的。” 气头上的宁婉珍,不等她说完,扬手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空气震裂。 弦思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五官因疼痛皱成了一团。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屈辱。 宁婉珍一腔怒火,齐齐聚在了这一巴掌上。力的反作用,她朝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 弦思强忍着委屈,伸手去扶她。 宁婉珍狠狠推开。 弦思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眸中神色,惊愕,惶恐,还有深深的担忧。 “老夫人……” “快把门打开。行止头七未过,她就和别的男人苟且。今天我绝不放过她。” 宁婉珍站稳,捂住心口,喘着粗气。 她对桑榆晚再好,也没法接受如此有悖人伦,又令人寒心的事情。 弦思哪里敢开门,低着头,声音都有些发抖,“这是夫人的卧室,我打不开。” 宁婉珍胸腔里的怒火几乎冲破胸膛,“你今天要不把门打开,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弦思呼吸一窒,头皮不由发麻。深呼吸,牙缝里多哆哆嗦嗦挤出来一句,“老夫人,你别这样……” 宁婉珍作势就要一头撞开门。 咔嚓—— 弦思急忙拉住她,脑子一热,把桑榆晚卧室大门打开了。 宁婉珍直接冲了进去。 中央空调,都是26度。 桑榆晚卧室的温度却明显比外面要高不少。 跟在宁婉珍后面的弦思微低着头,不敢抬眼。 宁婉珍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这是什么味道?” 弦思心口一滞,努力嗅吸。 淡淡的合欢花香里夹杂了冷冽的松木香,似乎是男欢女爱后的“印记”。 弦思脚指头蜷了蜷,小声胡诌,“好像是薄爷之前最爱的熏香。” 宁婉珍一听,立马红了眼睛。 再往里走,就是卧房。 弦思攥紧手指,用力扯开嘴角,“夫人,老夫人来看你了。” 无人回应。 耳边好像还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弦思脑子“嗡”了一下,慌忙抬眸。 床榻上空无一人。 掀开的被子,明显有睡过的痕迹。但也不是特别凌乱。 宁婉珍见床上没人,心不由咯噔了一下,脸色愈发阴沉,“人呢?” 弦思心跳加速,环顾一圈,怔了怔,朝着洗手间走去。 “哗哗”的流水声,让她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长虹玻璃窗,人影晃动。 她不敢仔细看。 容止没有下楼,这会儿肯定也在。 弦思紧张地咽了咽嗓子,敲了敲门,“夫人,你在里面吗?” “嗯。”里面传出低低的一声。 弦思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桑榆晚还是容止的声音。 她全身紧绷,唇瓣不自觉地颤抖。 “夫人,老夫人来了。” “我马上出来。” 是桑榆晚的声音。 弦思卡在嗓子眼的心,稍稍回落。呼吸也稍微平顺了一些。 浴室里。 桑榆晚呼吸沉沉,身子绵软无力,要不是有人搂着她,根本站不稳。 “能一个人出去吗?” 容止低哑的嗓音漫着水汽,轻得像是错觉,漫漫涌进桑榆晚耳中。 温热的水,淌过桑榆晚的脊背,带走了他残留在她身上那股旖旎的气息。 她心弦一颤,微微偏头。 容止靠得太近,压迫力比之前更重。 桑榆晚脸上才刚消退一些的醉红,又一次蔓延。 她重重咬了一下唇角,声音压到最低,“你老老实实待着,没叫你别出来。” 容止嘴角微勾,灼热的气息从她身后扑过来。 似乎下一秒,他又要吻上她。 桑榆晚见他不吭声,俏脸一绷,转过身来。抬眸,盯着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你要拉我入地狱,我一定会带上你。” 警告,因为嗓音嘶哑,震慑力消减不少。 容止眼眸低垂,目光在水雾中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意味。 桑榆晚脸色愈发紧绷,星眸黑沉。 容止见状,倾身,附在她的耳边,轻笑,“大嫂可要说话算话。” 桑榆晚唇线绷直,凉幽幽的眸子含着刀子,寸寸落在他的脸上。 容止关了水,扯过浴巾,给她披上。 桑榆晚深深呼吸了两口,待力气回升,才推开浴室的玻璃门。 浴巾只裹住了她的重要部位。莹润的香肩,漂亮的蝴蝶骨,纤细的腿,无一不冲撞着容止的视觉神经。 心头骤然又生出一把无明火,寂寂燃烧,骨头缝都热得发痒。 桑榆晚于他而言,不只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啪”的一声,浴室门重重关上。 容止挑眉,笑意张扬。 桑榆晚带上干发帽,擦干身体,穿上了睡袍。 站在洗手间的门后面,她重重吐了一口长气,唇角上翘,眼底的笑泛着冷。 下一秒,她愣在了门口。 宁婉珍站在洗手间门口,愤怒地等着她,威严阴沉的脸犹如罗刹一般。 “妈,你怎么来了?”桑榆晚扯了扯浴袍领口,努力地挤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宁婉珍脸色黑沉,怒声质问,“大白天洗什么澡?” 桑榆晚心跳突突,耳后浮出了一抹绯红,“中午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 “睡了一觉?和容止吗?”宁婉珍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她。 弦思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液。 第44章 宁可信其有 一霎间,桑榆晚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绵软无力的身体轻晃了一下。 “妈,你这是什么话?” 宁婉珍双眸通红,恨恨地瞪着她,“你让容止滚出来。” 桑榆晚心脏瑟缩,脖子涨得通红,“二爷怎么会在这里?” 宁婉珍愤恨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行止刚走,你就和他勾缠在一起。你这样做,对得起行止,对得起远山吗?” 她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泛红的眼角,浮着泪光。 一旁站着的弦思低着头,屏住呼吸,心里想着该怎样帮桑榆晚圆谎。 宁婉珍来势汹汹,又一口咬定容止和桑榆晚有奸情。 难道,有人在西雁湖无意中看到那一幕,然后添油加醋,告诉了她。 桑榆晚比弦思要淡定许多,情绪不急不躁的,唇角牵出浅浅的弧度,“妈,这么荒唐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宁婉珍气得头疼欲裂,咬牙切齿道,“你也知道荒唐。桑榆晚,就算你耐不住寂寞,也该顾惜肚子里的孩子。” 她顿了顿,又道。“这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吗?你非得要和容止勾缠在一起。” 桑榆晚见她越骂越过分,眉骨沉了沉。深深汲气,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情绪,“妈,你这话不仅侮辱了我和他,更侮辱了行止。” “你还好意思提行止……” 宁婉珍心口一阵绞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她的五脏六腑。用力地拧转,撕扯。 桑榆晚见她神色不对,急忙伸手去扶她。 宁婉珍非但不领情,怒气反而更深重了,“别碰我。” 弦思见状,大着胆子横插了一句,“夫人,要不你和老夫人坐下来说?” 容止还关在浴室里,指不定会制造出什么声响。 桑榆晚眉心跳了跳,接着弦思的话,轻声道,“妈,我们出去说,好吗?” 宁婉珍眉心起了很深的折痕,咬着牙,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容止在里面,对不对?” 桑榆晚心跳加速,后背浮出了一层冷汗。吸气,强行镇定,“里面没有人。” “不可能。让开。”宁婉珍眼里充满了憎恨,呼吸越发粗重。 桑榆晚压着心慌和怒意,俏脸微绷,“妈,如果里面没有人,这事如何收场?” 宁婉珍胸膛起伏,“他一定在里面。” 桑榆晚嘴角勾了勾,眼中笑意清浅,“妈,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看到了容止……”宁婉珍倏然住嘴。 桑榆晚站在洗手间门口,一动不动。 宁婉珍伸手,拽了她一下,“捉奸捉双。等我抓到人,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桑榆晚目光沉了沉,语气重了些,“妈,你这话也太难听了。” 宁婉珍冷哼,“你自己做下的丑事,还不让人说了。” 桑榆晚深深呼吸了两口,心一横,挪步,让开。 “妈,你要查,我不拦你。只是,结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一定会严厉追责到底。” 宁婉珍表情微滞。 现在的桑榆晚不仅是她的儿媳妇,还是薄家家主。 污蔑构陷家主,后果非常严重。 宁婉珍已经走到这一步,宁可信其有。她咬着牙,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弦思见她进去,吓得脸色都白了。 桑榆晚眼神示意了一下。 弦思咬着唇角,跟在了宁婉珍后面。 床上两个多小时的浮沉跌宕,桑榆晚双腿软得站立不稳。 她抿着唇,朝着沙发走去。 每一步,都好似踩在棉花上。 坐下,身体朝后靠了靠,深呼吸,转动脑子。 宁婉珍突然上门兴师问罪,显然是有人跟她通风报信。 难道是戴瑞霖? 不。 不可能是他。 因为,下药的人,是他。 此举,无异于举报自己。 不是他,那会是谁? 她中了药,不清楚容止抱她出来的时候,遇见了谁。 桑榆晚头疼。 - 宁婉珍怒意沉沉地走进洗手间,“容止,你给我出来。” 弦思的心一直卡在嗓子眼,脸色憋得通红。 当宁婉珍推开浴室玻璃门的时候,她吓得捂住了眼睛。 过了几秒,却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怒吼声。 她不由慢慢松开双手。 弥散着淡淡花香的浴室,里面空无一人。 弦思顿时愣住。 宁婉珍亦是诧异不已。 里里外外,她又找了一圈,结果还是一样。 容止不在。 里面连男人待过的痕迹都没有。 宁婉珍的脸色,由黑转白,又由白转青。 弦思的心慢慢回落,脊背绷直,“老夫人,你真的冤枉了夫人……” 宁婉珍又气又心虚,怔了怔,“别墅这么大,藏个人还不容易?” 弦思皱眉,“那我再带您去别的地方找找?” 宁婉珍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狠狠剜了她一眼,沉声道,“你是觉得一巴掌还没有挨够?” 弦思胸口起伏,“我只是实话实说。夫人今天去医院做孕检,医生说她前段时间太过劳累,需要静养几日。没想到,老夫人却误会她和二爷……” 宁婉珍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晚晚今天去了医院?” 弦思回道,“一上午都在医院,姜医生接的诊。” 宁婉珍心下大骇,急急走出洗手间,来到桑榆晚面前。 “晚晚,今天这事,是我的不对。” 桑榆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头颤了颤。 她和宁婉珍在洗手间门口,不过掰扯了十分钟,容止竟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浴室的窗户下,是带刺的灌木丛。 这可是三楼,跳下去,想想都疼。 宁婉珍见她发愣,暗暗咬牙,提了一口气,“晚晚,无论你怎么罚,我都不怪你。” 桑榆晚猛然回神,眼眸微微一眯,“妈,坐下说。” 转头,又看向弦思,“去给老夫人泡杯参茶。” “是。”弦思应声离开。 宁婉珍心绪复杂地坐下,忍不住红了眼眶,“晚晚,我也是害怕你做了糊涂事,让人抓住把柄,所以才……” 桑榆晚一眼剃过去,语调清冷,“妈,二叔和三叔,对我这个新任家主本就不服,一直不安分。今天这事,分明是有人要离间我们,你怎么就中计了呢?” 宁婉珍心里一咯噔,连忙解释,“一个小时前,有人发了一张照片给我……” 桑榆晚眸光微沉,“什么照片?” 宁婉珍把手机递给了她。 第45章 新的发现 桑榆晚接过,眼帘微垂,漆黑的瞳仁随之一缩。 照片上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女人。 女人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男人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女孩的背,既不过分用力,也不失呵护。 桑榆晚讶然。 男人五官清晰,瞳眸黑沉。黑色的大衣增添了几分冷峻感。 女人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怀里,只露出一点点背影。 桑榆晚瞳孔突然一震,心惊肉跳。 女人头发上的那枚玉簪,分明是她和薄行止订婚时,薄远山和宁婉珍送给她的礼物。 桑榆晚恍然大悟。 宁婉珍怒不可遏,一口咬定她和容止在一起,都是因为这枚玉簪。 桑榆晚四肢发凉,心就像拉满弓的弦。 弦思端了一杯参茶和一杯红茶进来。 温暖馥郁的香气悠然升起,桑榆晚羽睫轻轻眨了两下。 手机递还给宁婉珍。 “妈,仅凭一张照片,就断定我和二爷不清白,这实在有些荒唐。” 宁婉珍心里的怀疑并没有完全放下,脸色依然紧绷着,“晚晚,这枚玉簪怎么解释?” 桑榆晚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淡声道,“妈,你知道薄爷曾经和我四妹妹在一起过吗?” 宁婉珍身体一僵,拧眉,“明媚?” 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水,桑榆晚发凉的手脚稍稍暖和了一些,“正是她。” 弦思横插一句,“薄爷落葬那天,明小姐发了一条微博。说这辈子没能和薄爷在一起,非常遗憾。” 宁婉珍内心震惊无比,脸色骤然白了几分,“晚晚,就算他们真的在一起过,和这枚簪子又有什么关系?” 桑榆晚嘴角轻压出一抹艰涩的苦笑,“我这位四妹妹,从小就喜欢抢我的东西。她看到这枚玉簪之后,便央着薄爷送了她一枚一模一样的。” 谎话,随口即来。 桑榆晚也知道,谎言一旦开口,便需要编织更多的谎言来掩盖和圆谎。 此时此刻,为了打消宁婉珍的怀疑,她别无他法。 这事总得有人背锅,明媚就是最好的人选。 “她现在是二爷的女朋友。” 宁婉珍惊愕,“你说什么?” 桑榆晚平复着心情,“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找四妹妹证实。” 宁婉珍见她说得有板有眼,还真相信了。她喝了两口参茶,嘴唇微颤,欲言又止,眼神中露出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桑榆晚见状,默默松了一口气。 嗡—— 弦思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急忙走了出去。 宁婉珍侧了侧身,捧着茶杯,看着桑榆晚,声音低缓,“晚晚,这次是我错怪了你,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至于责罚……” “妈,您是长辈,我怎么可能真的责罚您。只是,这挑拨离间的人,我们绝不能轻饶。”桑榆晚慢慢敛眸,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宁婉珍心头一抖,杯中的参茶晃动,“晚晚,要不这一次就算了吧。” 桑榆晚秀眉微蹙,眸色沉了几分,“有一就有二,这次若轻饶了他们,日后指不定还会搬弄出什么是非来。” 宁婉珍脸色有些不好,放下手中的茶杯,眉角压了压,叹了口气,“晚晚,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非议。” 桑榆晚心里好似被绵长的银针狠狠扎了一下,痛得打了一个寒噤。 宁婉珍愣了一下,“晚晚,你怎么了?” 桑榆晚唇角淡扬,“没事。” 宁婉珍见状,忧心忡忡,“安医生怎么说?” 桑榆晚说道,“安医生说我本来就有低血糖症,怀孕之后气血比以前还要虚。” 宁婉珍听到这话,肉眼可见的着急,“孩子没事吧?” 桑榆晚心下默然。 在宁婉珍心里,孙子比儿媳妇重要。 她抿了抿唇,“挺好的。” 宁婉珍紧绷的脸庞慢慢松弛下来,眉头也舒展开来,“没事就好。” 桑榆晚继续喝着茶,没出声。 婆媳二人静坐了几分钟。 宁婉珍看向桑榆晚,眼睛微微发红,“晚晚,你现在不仅是我的儿媳妇,还是我的女儿。你要有什么事,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话听着感人,实则有些道德绑架。 也是在告诫桑榆晚,她这辈子都是薄行止的妻子。 有些心思不该有,也不能有。 桑榆晚扎在心上的那根银针又刺进去了一些,疼痛一点点散开,铺天盖地窜进每一根神经。 她身体朝后靠了靠,释缓着自己的情绪。过了数秒,缓缓开口。 “妈,我也只有您了。” 宁婉珍听到这话,鼻腔一酸,眼中起了一层水雾,“晚晚,你还有孩子,他就是你在薄家最大的倚靠。” 桑榆晚挽了一下唇角,心里却发出一声冷笑。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这个孩子。 宁婉珍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眼中生出一丝期待,“晚晚,工作要是吃不消,就让手下的人帮你分担分担。” 桑榆晚轻声,“好。” 宁婉珍正要起身,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我听说林染要辞职,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卧室的空气瞬间进入低气压。 湿润,沉闷。 桑榆晚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笑意不达眼底,“妈,你一向不过问集团的事情,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宁婉珍笑了下,“她是唐阿姨的外甥女。” 桑榆晚坐在沙发上,全身乏力,眼睑发沉。 容止就像一匹饿狼,做起来恨不得将她抽筋剥骨,然后吞入腹中。 缓了这么久,身体还是软得很。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嘴角轻勾,“我只知道她是行止的心腹,没想到竟还有这层关系。” 宁婉珍脸上笑着,语气却沉重了些,“她能到今天的位置,可都是靠她自己。” “谁又不是靠自己呢?”桑榆晚微微抬眼,若有似无的冷笑。 宁婉珍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晚晚,你别多心。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谢谢妈妈。”桑榆晚实在没有精力继续和她聊下去,嘴角轻扯,“妈,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下去。” 话音落下,作势就要站起来。 宁婉珍一把摁住她,“晚晚,你好好休息,弦思送我出去就行。” 桑榆晚面带愧意,“妈,等我时间空一些,就去老宅陪你。” 宁婉珍听到这话,神色微微动容。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晚晚,好好照顾自己,别硬抗。还有……” 她忽然顿住。 桑榆晚眼皮兀地跳了一下。 宁婉珍慢慢抬脚,低头,弯腰,把一枚黑金衬衣袖扣拾了起来,“这是?” 桑榆晚闻言猛然抬眸,顿时心惊肉跳。 第46章 疑云又起 宁婉珍看清手中的东西,神色大惊。 这分明是男士的衬衣袖扣。 丧夫的寡妇卧室里,出现男人的东西,说明什么,动动脚指头都知道。 宁婉珍脸色骤变,眼中浓云翻滚,一场狂风骤雨即将来临。 桑榆晚胸口起伏了下,心中危机四伏。 宁婉珍进来之前,她和容止才刚刚结束战斗。 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匆匆收进了洗手间。 地面根本来不及仔细检查。 宁婉珍沉默数秒,紧握住那枚衬衣袖扣,变了脸色,严厉道,“晚晚,今晚搬回老宅住。” 她没有直接戳穿,而是换了个方式加以警告。 桑榆晚暗暗吸气,心中百转千回,眼眸微漾。不轻不重回了一句,“妈,这里离集团近……” “按照薄家家规,你理应要在老宅守孝到五七。”宁婉珍面上带着愠怒,打断。 桑榆晚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压了嗓音,“妈,我倒是想待到五七,可我能休息那么久吗?” 宁婉珍一怔。 薄远山和薄行止都走了,桑榆晚一个顶两,肩头的重担多了几倍。她不仅不能休息,工作时间比之前还要长。 要不是为了薄家和“薄氏”,她用不着如此辛苦。 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孕。 宁婉珍心里蓦然一恸,眼角的皱纹深了不少。 桑榆晚眸色微黯,又道,“妈,你说过,我不仅是你的儿媳妇,还是你的女儿。母女之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 宁婉珍眼圈泛红,摊开了手掌,盯着那枚男士袖扣,怒气沉沉道,“晚晚,行止头七未过,你就带别的男人来这里,我怎么能不生气。” 这次,她没有提容止的名字。 “别的男人?”桑榆晚强压着心里的惊涛骇浪,拧眉,佯装疑惑的表情。 “你自己看,这是什么?”宁婉珍血气上涌,脖子涨得通红。 桑榆晚看向她的手掌心,慢慢站了起来。伸手,拿过袖扣,仔细看了看。 黑金袖扣上,嵌着纯金的字母“z”。 桑榆晚眉梢微微扯了一下,语气淡了许多,“妈,不过是一枚衬衣袖扣而已……” “一枚袖扣而已?我就算老眼昏花,也知道这是男人的东西。”宁婉珍心里的怒火又一次升腾起来。 桑榆晚深吸气,不经意的敛眸,红了眼眶,“这是行止的东西。你看这个标志……” 宁婉珍眼底闪出一丝错愕,瞬而愣住。 “z”。 不正是“止”的拼音首字母吗? 桑榆晚喉咙里像是压了什么东西,声音听着有些悲凉,“行止去世前一周,我们在这里待过一晚……” 后面的话,不说也很清楚了。 宁婉珍心下存疑,但终究没有直接证据,只能作罢。她深吸了一口气,眼尾泪光点点,“好孩子,对不起,我又误会了你。” 桑榆晚长睫低垂,眼底落下一片暗影,心跳忽快忽慢,说不出的难受。她没有出声,只是用力得把那枚袖扣攥紧在了手心里。 掌心疼得厉害。 宁婉珍默了默,抱了她一下,“晚晚,行止的东西,你得把它收好了。即便不值钱,也能做个念想。偶尔看一看,就不会那么快忘了他。” 字字句句,看似安慰,实则戳心。 桑榆晚硬生生挤出几颗泪来,嗓音又低又哑,“妈,我和行止还有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他。” 说这话时,她心里是带着恨的。 宁婉珍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抿唇,努力地笑了笑,“晚晚,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桑榆晚手心传来一阵刺痛,袖扣好像刺破了掌心。秀眉微微蹙了一下,“妈,我送你。” 经历这场风波,宁婉珍也不好再待下去,“你别下去了,安心休息。” 桑榆晚叫来了弦思,然后站在楼梯口,目送宁婉珍离开。 一直等她下到一楼,才转过身来。 “母亲走了?” 低沉的男声像是砂砾磨过的碎片,扎得桑榆晚脑仁泛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容止又突然出现了。 他穿着黑色的西裤,光着上半身,壁垒分明的肌肉鼓胀。 桑榆晚回想起半小时前结束的情事,耳后倏然一红。怔了怔,疑惑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容止眉心闪了闪,“你猜?” 桑榆晚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钻马桶里了。” 边说,边往里走。 容止跟在她后面,进了卧室。 吧嗒—— 卧室门打了倒锁。 桑榆晚心头一跳,再次转身。 容止似没有料到她会转过身来,没有停脚。 下一秒,桑榆晚的额头撞到他硬邦邦的胸肌,顿时眼冒金星,“嘶……” 容止眸光一晃,直接把人圈进怀里,满身热气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桑榆晚双手握拳,撑在他的胸口上,气恼道,“松开。” 容止眼帘低垂,挑眉,“用完就弃?” 桑榆晚咬牙切齿,“你放开我。” 容止笑意莫名,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 眼看山雨欲来,桑榆晚一咬牙,拿着袖扣猛地在他胸膛上划了一下。 容止反应过来,红痕之上再添新痕。 伴随轻微疼痛而起的,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欲念。 血液在沸腾。 他可以再来,她未必能受得住。 容止嘴角扯了下,慢慢松了手。 桑榆晚随即后退了几步,站定,把那枚属于他的袖扣狠狠扔了过去。 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脚边。 容止弯腰拾了起来,看她,“不留个念想?” 桑榆晚心头一刺。 刚刚和宁婉珍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容止径直朝她走过去,准备在她身边坐下。 桑榆晚神色一紧,“还不走?” 容止若有似无得蹙了一下眉头,“累了。坐一坐再走。” 桑榆晚语塞,心里堵得发慌。 容止身体朝后靠了靠,胸膛上的红痕愈发明显。 桑榆晚看着自己的杰作,心跳又快了不少。一把扯开干发帽,移开视线,背对着他。 容止偏头,瞥见她湿漉漉的头发,眸色沉沉,深不见底。 卧室的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沉重。压抑。 桑榆晚如芒在背,正要开口。对方突然起身,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第47章 我的清白,怎么算 “你干什么?” 桑榆晚心跳如鼓,才刚平复一些的心神,再次陷入到无尽的纷扰之中。 容止没有出声,抱着她,阔步走进了洗手间。 “容止!” 桑榆晚心下大乱,双手攥紧成拳,使劲敲打着他鼓胀的胸膛。那双因为生气而蒙上了一层雾气的眼睛,露出深深的迷茫和慌乱。 容止下颌微绷。凌厉逼人的脸庞,熠熠生辉,又惊心动魄。 桑榆晚心慌意乱,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容止眉头微蹙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眸底掠过一道危险的暗光。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桑榆晚眼尾浮出一抹怒意与苦涩交织的红。 容止一言不发,把她放在了洗手台上。 隔着浴袍,桑榆晚都能感受到底下那股凉意。心脏一缩,眼底是无尽的挣扎与痛苦。 一步错,步步错。 盛世酒店那一晚,便是错误的开端。 容止眼帘微垂,深邃的眸盯着她,眼底流转的微光染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上次给我三百万,这次呢?” 桑榆晚眸色一暗,胸膛里熊熊燃烧的怒火,一直燃到了她的眼睛里。 容止静静地看着她,似在等一个答案。 许是天生性格冷傲,桑榆晚极其讨厌受人要挟。 偏偏,他一而再,再而三得挑战她的底线。 她眼神如刀子一般剜着他,俏脸覆了一层寒霜。过了几秒,蓦然勾唇,笑意冷然。 “我的清白,怎么算。” 容止唇角轻勾,要笑不笑,“你想怎么算?” 桑榆晚心头一紧,准备跳下来。 容止及时按住,压了嗓音,“别动。” 桑榆晚微仰着头,眸光轻敛,“松手。” 容止眉骨微沉,眼底像是染了墨,又黑又浓。 他一手按住她,一手拿过吹风机。 桑榆晚还没反应过来,耳畔传来嗡嗡的声响。 男人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洗发水味道,隐隐带了一丝甜味。 桑榆晚心跳骤然加速,思绪如同狂风搅动的湖面。波涛汹涌,无法平静。 吹风机的温度和风力,恰到好处。 容止手上的力度也刚刚好,从轻柔的拨弄到细心的梳理,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热气萦绕。 暧昧滋生。 桑榆晚的心神彻底乱了。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男子给她吹过头发。 即便是青梅竹马,对她呵护备至的明战,也从未有过这样亲密体贴的举动。 桑榆晚深吸了口气,“放下,我自己来。” 说完,伸手推了容止一下。 容止站在她面前,有如一尊门神。 这一推,他反而离她更近了一些。 咫尺之距,彼此的心跳交织在了一起。 “容止,我在跟你说话。”桑榆晚双手无措,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一张俏脸,通红如火。 “听到了。”容止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带着磁性。有些欲。 桑榆晚的视线里,是男人修长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沸腾。 她敛了下眉,努力深呼吸,“你快出去。” 容止站着没动,指尖一点一点打理她发梢打结的部分。 两人离得实在太近。清冽凉薄的气息卷入,桑榆晚心尖酥酥麻麻的,耳垂红的滴血,呼吸又沉又闷。 容止关了吹风机,放好。后退一步,双双撑在了她身体的两侧。 桑榆晚羽睫轻颤,心里生出巨大的危机感,“你要干什么。” 容止手臂的肌肉非常流畅,喉结滚动,张力满满。 他看着她那双染了怒意的眼睛,勾唇,“算账。” 桑榆晚周身一凉,打了个冷颤。汲气,咬牙,“二爷夺了我的清白。这笔账怎么算,都是我吃亏。” 容止眯了眯眸,嘴角微微上扬,“这么说,我得补偿你。” 桑榆晚抬眼,眼底有细细的红血丝,“我们两清。” 容止的手指压住了她的浴袍,完全将她纳入怀中。 桑榆晚本能的往后仰,星眸狠狠剜着他,“容止,别得寸进尺。” 容止眼尾一勾,笑意莫名,“不是夫人要补偿么?” 桑榆晚抿着唇,眉峰紧蹙,“你太放肆了。” 容止收回手,直起身子。低眸,似笑非笑得看着她,“到底是谁放肆?” 盛世酒店那一晚,她先招惹了他。 桑榆晚一噎,手指紧了紧。浴袍领口敞开了些。细腻的肌肤绯红如火。 容止盯着她,那双幽深的眸子在浅薄的天光中隐隐动了情。 桑榆晚深吸气,正要开口,容止的手机响了。 黑衣人来电,“二爷,该走了。” 容止身形未动。 桑榆晚咬牙切齿,“还不走。” 容止微微退了一步,而后单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把她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 桑榆晚抿着唇,胸口起伏,唇色娇艳。 容止倏然低头,冷香缭绕在她的耳际,“找你借样东西。” “簪子?”桑榆晚立马反应过来。 容止默然。 桑榆晚唇畔浮出一抹讽笑,“拿走吧,反正我也准备扔了。” 容止笑着走了出去。 桑榆晚看着她的背影,手指一寸寸攥紧,指端微凉。 容止快要走到门口,她猛然反应过来,慌忙叫住他。 “把衣服穿上。” 容止站定,回过头来,应了一声,“衬衣被你扯乱了。” 桑榆晚脸色爆红,胸口剧烈得起伏了两下,下唇几乎咬破。 容止见状,耸了一下肩膀,“要不,你找一件大哥的衣服给我。” “滚!”桑榆晚怒意到达顶峰,恨恨得瞪了他一眼。 容止眼底闪过一道微光,扭头,打开了卧室门。 弦思见他光着上半身出来,瞬间面红耳赤,低下了头,“二爷。” 容止不以为意,径直朝着电梯口走,甩了一句,“季助理,表现不错。” 弦思一怔。 滴—— 电梯口发出清晰的一声。 弦思心头一震,眼中充满了疑惑。 电梯又好了? 她在门口站了几分钟,还不见桑榆晚出来。鼓起勇气敲门。 “夫人,还去集团吗?” 桑榆晚低低哑哑的声音传了出来,“不去。” “好的,夫人。” 弦思忧心忡忡下楼。 欢情散,催情,亦催命。 这场情事耗费了桑榆晚太多的体力,以至于她如此一个热爱工作的人,都不得不休息一天。 楼梯口传来“蹬蹬蹬”的声音,弦思站定,探头,朝下看了看。 明朗气喘吁吁地上楼。 “夫人在吗?” 第48章 较量,紧张而激烈 弦思蹙着眉心,问他,“什么事,这么慌?” 明朗双手叉腰,弯着身体,气息喘喘,“我终于查到是谁对夫人的车子动了手脚。” 弦思眸光一紧,紧张道,“谁?” 明朗喘着粗气,说出了一个名字,“林岳。” 弦思心下大惊,“怎么会是他?” 林岳是薄行止生前的司机,也是薄行止的心腹之一。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是站在桑榆晚这边的。 明朗慢慢直起身子,扬手,用衬衣袖子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这个狗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他。” 弦思额角抽搐了一下,“林岳与夫人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朗绷着脸,眼中露出一抹凶狠的光,“肯定是受人指使呗。” 桑榆晚换好衣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到明朗,冷声问了一句,“没事了?” 明朗挠了一下后脑勺,掩饰内心的慌乱,“没事了。夫人,你怎么样?” 桑榆晚目光沉了沉,往客厅走,略过他的问题,“你刚刚说,是林岳对我的座驾动了手脚。” 明朗心里的怒火又起来了,指骨捏得咯咯作响,“没错,就是他。” “证据呢?”桑榆晚在沙发上坐下,掀了掀眼皮,神色严厉。 明朗拿出手机,递给她,“夫人,你看。” 桑榆晚接过,眼眸微垂。 视频画面,角度十分刁钻。 一看就是偷拍。 两分钟的视频画面,完整录下了林岳作案的全过程。 林岳是薄行止的司机,车技一流。平日没事就喜欢钻研各种名车,对车子的构造,十分精通。 “夫人,我现在就带人去抓他。”明朗愤恨不平道。 弦思见状,赶紧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小声道,“你冷静点。” 同事三年,她太了解了明朗了。 他身手好,忠心,行动力强。唯独做事有些冲动。 桑榆晚把手机扔到茶几上,扭头,问弦思,“林染提交了辞职报告?” 明朗一脸懵。 不是在说林岳吗,怎么说到林染了。 弦思上前一步,垂眸,语气平静,“今天上午,报告给到了人力。” 桑榆晚收回视线,倾身,从水晶盘里拿了一颗糖果。剥开,含在嘴里,“辞职理由是什么?” 弦思回道,“身体原因。前两天,她查出子宫内长了息肉。” 桑榆晚唇角微弯,笑了,又好像没笑,“病的还真是时候。” 明朗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夫人,你该关心的不应该是林岳吗?” 桑榆晚眼尾勾了勾,一抹狠意流泻了出来,“林岳再不正经,也不敢对我下手。” 明朗眼睛一亮,反应过来,“他背后的指使者,是林染。” 桑榆晚吃着糖,打开了电视。 今天有明战的比赛。 明朗看到电视里的画面,没有丝毫的激动。他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了林染为什么要对付桑榆晚这件事情上。 “夫人,现在该怎么做?” 桑榆晚身体朝后靠了靠,按了按眉心,“一根绳上的蚂蚱,不会只有两只。” 明朗没明白。 弦思小声提醒,“夫人的意思,让你继续往下查。” “明白了。”明朗恍然。 桑榆晚身体疲累,吃了两颗糖,精力才稍稍恢复一些。 弦思见状,把明朗拉下楼。 电视机里,运动员开始入场。观众席上人头攒动,欢呼声、加油声此起彼伏。 桑榆晚呼吸收紧,每一根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过去的六年里,明战有三年不在状态,各大赛事没有一次闯进决赛。 他一度萌生了退役的想法。 直到,她给他写了一封信。 这两年,他的成绩突飞猛进,身体状态也和之前拿冠军差不多。 她和他约定,这次比赛结束之后,他们就真真正正的见一面。 大屏幕上,明战终于出现了。 他身穿大红色的羽绒服,带着泳帽和游泳镜,步伐稳健地朝着赛道走去。 桑榆晚眼眶一涩,泪光浮现,心里默默说道。 “二哥,加油。” 比赛正式拉开序幕。 八名身着泳衣的选手如离弦之箭,几乎同时跃入水中,溅起一圈圈涟漪,迅速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下。 空气中仿佛凝固了几秒。 较量,紧张而激烈。 桑榆晚屏住了呼吸,手指越攥越紧。 随着比赛的深入,差距开始显现。明战逐渐脱颖而出,他的每一次划水都似乎比其他人更加有力,速度之快,仿佛在水中划出一道无形的轨迹。 桑榆晚咬住了下唇,心卡在了嗓子眼。 屏息凝视中,明战以几乎完美的姿态触壁,完成了比赛。 他终于再次站在最高的领奖台。 桑榆晚重重呼吸了两口,羽睫一眨,落下泪来。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他。 「二哥,你真棒。」 - 宁婉珍离开清荷苑,越想越不对劲。 她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 “这真的是明媚?” 明媚和桑榆晚身高差不多,但因为是明星,身材要削薄一些。 容止抱着女人,看着十分轻松。 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个。 宁婉珍深吸了一口气,把那枚玉簪放大,仔细看了看。 “世上根本就没有两块相同的玉,就算款式一样,玉质也不一样。” 她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倏然,宁婉珍又想起那枚男士衬衣袖口。 “z”。 止的拼音首字母。 行止。 容止。 宁婉珍心下大骇,浑身冰冷。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力气开口,“掉头。回清荷苑。” “是。老夫人。” 司机正要打转方向盘,她又怒声开口,“去医院。” 一路上,宁婉珍面带愠怒,心沉沉地往下坠。 如果桑榆晚真和容止做了不耻之事,她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开快点。” 宁婉珍急于证实心中的怀疑,厉声道。 司机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后背浮出了一层冷汗。 抵达医院。 宁婉珍径直去往容止的病房。 黑衣人见到她,伸手阻拦。 “老夫人,二爷不方便见客。您请回吧。” 宁婉珍怒斥,“让开。” 黑衣人毫不畏惧,脸上毫无情绪变化,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老夫人,二爷命令,我不敢违抗。” “敢拦薄家老夫人,你也太放肆了。”一道威严无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第49章 她和容止,不能越轨 宁婉珍呼吸一滞,掉头看了过去。随后,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 “大嫂。”薄誉衡走到她面前,态度十分恭敬。 宁婉珍眼底浮出一抹厌恶,语气冷淡,“你怎么来了?” 薄誉衡神色未变,“我来看看容止。” 宁婉珍想起那日他支持容止上位,心里窝火,嘲讽道,“你和他走得倒是挺近。” 薄誉衡眯了眯眸,笑意狡诈,“再近,也近不过大嫂,他可是你的儿子。” 一句话,挑动了宁婉珍敏感的神经,愤怒的火焰在她的血管里燃烧,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 薄誉衡捻了捻手上的佛珠,语气平缓,“大嫂,容止将你拒之门外,确实不对。我进去替你教训他。” 亲疏立现。 宁婉珍气得脖子涨红,转身,呵斥黑衣人,“让开。” 黑衣人看了薄誉衡一眼,迟疑了几秒,移开脚步。 宁婉珍见状,心里愈发来气,血气上涌,推开了病房的门。 “啊!”惊慌失措的女声。 宁婉珍心头一惊,看了过去。瞬而,瞳孔骤缩,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病床上,男人和女人,正做着不可描述的运动。 “出去。”男人扯过被子,将女人包裹住,背对着病房门。 宁婉珍脑袋木地发胀,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薄誉衡走近,看到这一幕,眼底掠过一丝惊愕。转瞬又恢复平静,玩笑着说了一句,“年轻人果然血气方刚。” “二爷……”娇滴滴的女声,起了颤音。似有一种被捉奸的恐慌。 病床上的男人温声安慰,“阿媚,别怕。” 宁婉珍目瞪口呆,睁大了双眼。 薄誉衡视线落在病床上,眼中射出的,是算计的精光,“大嫂,看来容止身体恢复得不错,你可以放心了。” 末尾一句,意味深长。 宁婉珍呼吸喘了喘,心里那抹疑云没有完全散去,太阳穴凸凸地跳。深深呼吸了两口,朝着病床迈步。 薄誉衡急忙叫住她,“大嫂,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年轻人的兴致了。” 宁婉珍心里越发生疑,咬牙,一口气冲到病床前,作势就要扯开被子。 “二爷……”女人娇媚婉约的一声,令人心疼。 男人的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摁入自己怀里。抬眸,看向宁婉珍。 幽深狭长的眼睛,寒冰四溢。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低声质问,沉染了滔天的怒意。 宁婉珍脸色一白,指着他怀里的女人问,“容止,她是谁?” 容止轻勾了一下唇角,眸光寒冽,“母亲以为是谁?” 薄誉衡眼底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狠意,快步走到宁婉珍面前,淡笑着开口,“是谁不重要……” “你给我闭嘴。”宁婉珍脸色转青,呵斥。 薄誉衡并未生气,微微扬起的嘴角藏着狐狸一般的狡猾,“大嫂,我知道你担心容止,但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有分寸的孩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很清楚。” 宁婉珍拧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薄誉衡字字句句都在维护容止,她愈发肯定,他们是一路人。 她看着容止怀里的女人,眼神如刀,“我今天一定要看看,她到底是谁?” 薄誉衡再次阻拦,“大嫂,小姑娘面子浅,我看算了。” 宁婉珍的情绪彻底引爆,面目微微有些扭曲。她一把抓住被子,就要往上扯。 “二爷……”被子下的女人起了哭音。 容止抿唇,无声拽紧被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凉浸浸的,让人不寒而栗。 “母亲,一定要弄得这么难堪吗?” 薄誉衡附和,“大嫂,男未婚,女未嫁,有些过火的行为,很正常。” 宁婉珍唇角快要咬出血来,双眸圆瞪,“谁知道有没有结过婚?” 薄誉衡惊愕,“容止,你……她……” 容止目光一沉,注视着他们,凉凉勾唇,“二叔,请你出去。” 薄誉衡笑了笑,“好。” 他走了出去,还体贴地把病房大门带上了。 容止睨着宁婉珍,眼中掀起惊涛骇浪,眉峰冷锐如刀,“母亲真想知道她是谁?” 宁婉珍的心脏像是冷珠滚过,又硬又痛。 她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不敢完全肯定。 “二爷……” 容止怀里的女人忽然钻出头来,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宁婉珍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你是明媚?” 女人羞赧道,“老夫人,对不起。是我没有管住自己,任由二爷胡来。” 容止冷笑,“母亲,现在可以走了吗?” 宁婉珍面色极其难看,唇角抖动,“你好自为之。” 容止脸色一绷,“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剑拔弩张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一种无形的张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宁婉珍脸色黑如锅底,愤恨着转身。 砰—— 清脆的玉石摔碎声,尖锐地刺破凝滞的空气。 宁婉珍心跳一紧,倏然回头。 病床前的地面上,一枚玉簪碎裂成了三截。 “二爷,这……”女人惶恐不安。 容止低声安慰,“大哥送你的东西,早该扔了。” 女人咬着唇角,眼含泪光。 宁婉珍心似针扎,一股难言的伤痛憋在胸口出不来。缓了缓,她艰难吐出几个字。 “容止,你还真是放浪。” 容止冷声道,“母亲是觉得她跟过大哥,嫌她脏么?” 女人瞳孔一缩,羞愤难耐,红了眼眶。哽咽,“二爷,我与薄爷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宁婉珍哼笑一声,转身离开。 吧嗒—— 病房重重关上,容止立马掀开被子跳下床,居高临下甩给女人一张卡。 “明小姐,演技不错。” 明媚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眼中雾气瞬间消散。挑眉,笑得肆意。 “二爷不进演艺圈,有些可惜了。” 容止把沙发上的衣服扔到她面前,侧身,面容一半隐在暗影里。眸色幽暗危险。 “十分钟之内,滚出去。” 明媚看着他朝着洗手间走去,眉梢上扬,嘴角浮出一抹讽笑。 - 宁婉珍回到车内,按按眉心,心情骤然舒畅了不少。 万分肯定,照片上,容止抱着的女人,就是明媚。 她感觉有些对不起桑榆晚。同时也意识到,这次风波之后,婆媳二人的关系恐怕再也回不到以前。 转念一想。 这一次就当是给桑榆晚一个警告。 她和容止,绝对不能越轨。 第50章 我赔不起,二爷可以 清荷苑。 桑榆晚吃了一点东西,拿着手机进了书房。 她打开电脑,开始线上办公。 邮件刚回复完,弦思抱着一摞文件进来了。 “夫人,这些是凌洲送过来的文件。上面七份是加急。” 桑榆晚看了一眼,神色凝重,“嗯。” 一个上午,急需处理的工作就堆积了这么多。 她倏然觉得双肩发沉。 弦思见她脸色不好,试着建议道,“夫人,你身兼两职,实在是太累。要不听从董事局其他股东的建议,启用职业经理人。” 桑榆晚打开了最上面的那份文件,垂眸,翻阅,秀眉微蹙。 “这事,过段时间再说。” 稍顿,冷声吩咐,“去冲杯咖啡。” 弦思有些不安,“夫人,你刚喝了茶,又喝咖啡,怕是会影响睡眠。要不,我去给你泡一杯花茶?” 桑榆晚无奈浅笑,“不喝我也睡不着。” 弦思很是担心,“夫人,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桑榆晚压了压眼角,落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就算是跪着,也要走完。” 弦思不理解她为何一定要选择这样一条十分艰难的路,心尖微微一刺,眼角隐隐生出一抹潮气。 “夫人,薄爷那间办公室不是送给二爷了吗?不如让他替你分担一点。” 桑榆晚笔尖一顿,在文件上划下了一道墨痕。 弦思察觉自己逾矩,慌忙低了下头,“夫人,我错了。” 桑榆晚合上文件,没有说话。 弦思抿着唇,忐忑不安地走了出去。 书房里静悄悄的。 桑榆晚又拿了一份文件翻看,眉目沉了两分。 《关于龙潭旅游度假区的规划报告》 这是薄行止生前主导的项目。 当初立项时,她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主要原因,投资过高,回报率低。 薄行止一意孤行,豪掷七个亿,买下了龙潭开发权。 桑榆晚破天荒和他大吵了一架。 为此,两人冷战了一个星期。 薄行止一直都没有跟她解释,为什么执意要做这个项目。 她到现在都不理解。 白纸黑字,标图,数字。桑榆晚越看越头疼。 叩—— “夫人。”明朗敲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玫瑰花茶。 桑榆晚合上文件,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起一件事来,“顾景恒的父母这几天有什么动静吗?” 明朗放下茶杯,“他们来薄家后的第二天,就回老家了。” 桑榆晚把文件放到一边,拿了另一份来看,“顾景恒的老家在哪儿?” 明朗回道,“谷城龙潭。” 桑榆晚一怔。 明朗见她脸色有变,很是不安,“夫人,怎么了?” 桑榆晚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没什么。” 明朗心下疑惑,但没敢继续问下去,岔开了一个话题,“夫人,戴瑞霖失踪了。” 桑榆晚手指一紧,杯中的玫瑰花轻轻摇曳。 明朗眼底浮出一抹恨意,“我还想着把他抓来,给你赔罪。没想到,整个江城都找不到他人。” 桑榆晚眼眸一缩,手指收紧,嘴角噙出一抹冷笑,“呵。” 明朗心头不定,声线也跟着紧绷,“夫人,会不会是二爷出手了?” 桑榆晚脑子“嗡”了一下,她与容止纠缠不休的一幕翻涌而出,心率乱开。 稳了稳情绪,低声开口,“他为什么要出手?” 明朗一僵。 桑榆晚喝了几口茶,再次出声,“明朗,记住了。今天,我们没有去过西雁湖。也没有见过戴瑞霖。” 明朗心跳突突,努力咽了咽口水,“是。夫人。” 桑榆晚放下水杯,继续翻看文件。 明朗又说起一件事,“夫人,老夫人离开清荷苑后,直接去了医院。” 桑榆晚捏着文件的手指,又是一紧,“直接说结果。” 明朗喉咙深处有一丝轻微的颤抖,“老夫人和薄二叔,把二爷和四小姐捉奸在床。” 桑榆晚呼吸一滞,脸色瞬间发白。 宁婉珍直奔医院,分明是对她还有怀疑。 薄誉衡为什么也在? 捉奸在床。 容止和明媚。 桑榆晚整个人渐渐如同被冰封住一般,无法动弹。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开口,“还有事吗?” 明朗见她脸色更差了,担心道,“夫人,要不要休息一下?” 桑榆晚深吸一口气,声音哑了半分,“没事的话,下去吧。” “是。”明朗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桑榆晚垂眸,看着面前的文件,脑海里一片空白。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与空气中细微的尘埃共舞,缓缓沉浮。 桑榆晚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渐渐虚化成两个字。 容止。 她急忙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清空自己不该有的情绪。 滴滴—— 手机接连响了两声。 她心烦意乱,不想理会。 责任使然,缓缓扯开眼睑,拿过手机,扫了一眼。 「晚姐姐,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你的玉簪弄断了。」 后面还有一张照片。 一尘不染的地砖上,玉簪碎裂成三截。 高端病床,被子凌乱。 俨然男女酣战之后的景象。 桑榆晚脸色瞬间冷下来,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 明媚此举,分明是在宣示主权。 她是容止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自己又算什么呢? 即便容止是她目前为止,唯一发生过关系的男人。 他们也只能是大嫂和小叔。 稍有不慎,就会像今天这样,面临凌迟处死。 桑榆晚的内心仿佛被纠结的线条缠绕,剪不断,理还乱。 滴—— 明媚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晚姐姐,簪子多少钱,我赔你?」 桑榆晚瞳仁一缩,心里发出一声冷笑,回了一句。 「你赔得起么?」 明媚秒回。 「我赔不起,二爷可以。」 话里话外,赤裸裸的挑衅。 桑榆晚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深深汲气,只回了一个字。 「好。」 明媚彻底安静。 也不知道为什么,桑榆晚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黑暗和阴影笼罩着她的内心,无法挣脱。 起身,走到了窗前。 初冬,树木的叶子由绿转黄,最后化作一片片枯叶,寂寂飘零。 半小时后。 明朗再次走进,“夫人,太太和明一少爷过来了。” 桑榆晚蹙着眉,眼底一片森然,“让他们在一楼等着,我马上下来。” 明朗眉目间压着深深的担忧。 桑榆晚调整了一下心情,下楼。 “晚晚。” “晚姐姐。” 坐在沙发上的人见到她,急忙站了起来。 第51章 你让我做卧底 “小姨,明一。什么事这么急,都找到这里来了。”桑榆晚压着情绪,神色淡漠。 兰熙雅脸色微微有些尴尬,“晚晚,我和你弟弟就是来看看你,没什么事。” 她身边的年轻人撇了一下嘴角,一副鄙夷的表情。 桑榆晚坐下,客气道,“你们别站着了,快坐下。” “好。”兰熙雅轻轻拽了一下年轻人。 明朗端了两杯红茶过来,“太太,五少爷。” 放下之后,他退到一边。 桑榆晚看向兰熙雅身边的年轻人,不疾不徐得问了一句,“明一,招聘启事看了吗?” “看了,没一个感兴趣的。”明一挑了一下眉头,语气傲慢。 兰熙雅尴尬的脸都红了,笑容僵在嘴角,低声骂了他一句,“你瞎说什么?” 明一收紧下巴,“我说的是实话。她发过来的那些岗位,要么前台,要么销售,还有一个安防。没一个专业对口的。” 兰熙雅脸红到了耳根子,打了他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姐姐答应你进去就不错了,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明一拔高声音,反驳,“我好歹也是一个名牌大学法学院的研究生,怎么能干这些低贱的活儿。” 兰熙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梗着脖子骂道,“什么低贱不低贱,能进去就行了。” 明一起伏着胸口,“你要喜欢,你去。” 兰熙雅脑子轰地炸开,扬起手来,作势就要揍他。 “好了,小姨。”桑榆晚冷声打断。 兰熙雅挥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结结巴巴道,“晚晚……你别生气……” “年轻气盛,谁都有过。”桑榆晚笑容很淡,看向明一,“说实话,你想进什么部门。” “我要进法务部。”明一“腾”得站了起来,语气有些嚣张。 “一一。”兰熙雅狠狠掐了一下他的大腿,红着脸,低声骂,“还真是什么都敢说。那可是薄氏集团的核心部门,你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有什么资格进去。” “嘶。”明一吃痛地叫出声来,“不是你说的,想进什么部门,不过是晚姐姐一句话吗?” 兰熙雅嘴角抽搐,面红耳赤,咬牙,“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明一讽笑,“当时就应该给你录下来。” 兰熙雅面子有些挂不住,慢慢站了起来,“晚晚,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别往心里去。” 桑榆晚掀了掀眼皮,神色淡然,“明一,我给你安排一个更好的差事,你要不要试试?” 明一微怔,语气依旧有些狂,“除了法务部,其他部门我都不感兴趣。” 兰熙雅再也忍不住了,伸手,狠狠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你要再这样没大没小,小心我告诉你爸。” 明一满不在乎的表情,“我又不怕他。” 兰熙雅着实拿他没有办法,只得红着脸对着桑榆晚说道,“晚晚,我原本是想让他进薄氏帮你分担分担,可你看他……” “小姨,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桑榆晚声音不高,语气平静。可从她微蹙的眉心里,分明看出她的不悦和不耐烦。 兰熙雅尬笑着附和,“谁说不是呢?” 桑榆晚站了起来,看向明一的眼神意味深长,“小姨,我就这么一个有血缘的弟弟,自然是有心栽培他的。既然他不领情,那就算了。” 明一一怔。 兰熙雅急忙开口,“晚晚,你说说看,给一一安排了一个什么差事?” 桑榆晚勾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他不愿意,没必要说。” 兰熙雅赶紧掐了一下明一的胳膊,“你姐姐有心提携你,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明一痛得皱眉,嘟哝,“谁知道她想要我干什么?” 空气静谧。 桑榆晚听得真切,眼眸沉了沉,缓缓开口,“二爷的助理。” 明一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道,“你说的是薄家二爷?” 桑榆晚说道,“没错。” 明一抿住唇角。 兰熙雅突得一愣,不解,“晚晚,他可是你的死对头,明一跟了他……” 桑榆晚轻飘飘打断,“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明一瞳仁瑟缩,“你让我做卧底?” 桑榆晚微笑着夸赞道,“我的弟弟,就是聪明。” 明一神色激动起来,“听着挺刺激的,行,我答应你。” 兰熙雅心惊肉跳,“一一,你再考虑考虑。” 明一肯定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晚姐姐,什么时候上班?” 桑榆晚回道,“明天。” 明一满脸兴奋,“好。” 兰熙雅心里发慌,试着再劝,“晚晚,薄二爷知道一一是你弟弟,肯定不会同意。” 桑榆晚唇角勾起一抹俏冷的弧度,“他会同意的。” 兰熙雅:“可是……” 明一拽住她的手腕,“妈,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决定的事情,谁也阻拦不了。” 兰熙雅眼中喷出火来。 “走。回家。” 明一拉着她,走出了别墅。 桑榆晚拿出手机,拨打容止的电话。 很快接通。 “夫人,有事?” 男人声音低沉悦耳,撩人又令人心悸。 桑榆晚边讲电话,边上楼,“说话方便吗?” “但说无妨。” “二爷,缺人吗?” 桑榆晚眉角压了压。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我单身。” 桑榆晚眸光随之一暗,“二爷刚被人捉奸在床,还缺女人。” 男人笑道,“演戏而已,夫人别当真。” 桑榆晚唇角微勾,带了点讥讽,“就算演戏,也用不着摔了我的簪子。” 男人顿了几秒,语气暧昧道,“明天我送夫人一根新的。” “不稀罕。”桑榆晚唇线拉直,冷哼了一声。 “吃醋了?” 男人声音悠悠传了过来。 桑榆晚呼吸一滞,停下脚步,敛眸,正色道,“胡说八道。” “好了。说正事。”男人悠悠道。 “我给二爷招了一名助理,你明天抽个时间见一见。” 桑榆晚继续爬楼。 男人语调闲闲,“我可不招女助理。” 桑榆晚扬唇,“名牌大学法学院的高材生。男性。” 男人没太惊讶,只是轻喟一声,“你熟人?” “我表弟。明一。”桑榆晚没有隐瞒。 “明一?”男人似愣了一下。 “二爷,一一怎么了?” 娇滴滴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空气里轻轻荡漾开来。 第52章 孩子到底是谁的 桑榆晚眉心蹙了一下,直接切断了电话。 容止也没有给她回过来。 回到书房,桑榆晚有些怔,内心莫名生出一丝荒凉感。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最近的一次,还是薄远山去世的时候。 嗡—— 手机震动。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垂眸,接听。 刘长青来电。 “桑董,江韩波的妻子要见你。” 桑榆晚脸沉眉冷,“有何诉求?” 刘长青回道,“她要当面跟你说。” 桑榆晚俏脸微绷,语气冷厉,“下午四点,我来医院。” 刘长青毕恭毕敬,“好的,董事长。” 挂断电话,桑榆晚心情反而平静了些。 对于她来说,工作能抚慰一切。 一大摞的文件,翻阅得很快。 批复内容,各有不同。 同意,待定,否决。 - 下午四点。 她正要去医院。 老宅那边来了一通电话,把她叫了回去。 她刚走进大厅,坐着的人齐齐站了起来。 “家主,你可要替我家星澜做主呀。” 未见其人,先闻哭声。 “三婶,这是怎么了?”桑榆晚表情淡漠,轻轻开口。声音清冷如水,不见一丝亲切。 身穿黑色丝绒暗花唐装的中年女人,把一名年轻的女孩拽到了她面前。 她们分别是薄寒山的妻子方怡和女儿薄星澜。 “星澜,你自己跟家主说。” 桑榆晚坐下,轻轻掀动眼皮,冷冷地扫了一眼。 “六妹,怎么了?” “嘤嘤嘤……”薄星澜低着头,绞着双手,小声抽泣。 方怡见她哭哭啼啼,愈发来气,忍不住替她开了口,“这个没用的东西,招人戏耍,怀了孕。现在人家不认账了……” 薄星澜捂住脸,哭得更大声了。 方怡继续怒骂,“哭哭哭,就知道哭,都跟你说了,不要轻易跟男人发生关系。现在好了,薄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薄星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颤抖。 桑榆晚听明白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方怡在含沙射影。 自从薄行止落葬那天,她和容止同坐一车之后,薄家人都开始怀疑两人之间有些不清白。 桑榆晚眉目沉了沉,缓缓开口,“三婶,你着急叫我回来,就因为这事。” 方怡一怔。 “三婶,我不觉得六妹妹这事,需要我来处理。你们是她的父母,处理起来更方便。”桑榆晚语气平淡,身上却散发出一种不可抗拒的气场。 方怡重重呼吸,脸色陡变,言语间也多了些怒意,“这事,我和寒山还真不好处理。” “哦?”桑榆晚嘴角微勾,不以为意的表情。 方怡狠狠瞪了薄星澜一眼,眼角的皱纹都盛满了怒意,“戏耍她的人要是一般人,也不用惊动你。偏偏,那个男人是……” 薄星澜不由自主攥紧了手指,头垂得更低了。 桑榆晚眼皮兀自跳了两下,心里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面上保持着平静。“三婶,说下去。” “他是……”方怡正要开口。 下人进来通报,“家主,二爷来了。” 桑榆晚心头微微一惊,预判今天这出戏,不简单。 容止逆光走进。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编织成一片绚烂的光幕,他挺拔的身姿勾勒得清晰又有些朦胧。 凌厉的步伐声,铿锵有力,与生俱来的威严。 薄星澜吓得瑟瑟发抖。 方怡见状,赶紧把她扯到一边。 容止走进大厅,目光直直落在主位的桑榆晚身上,深邃的眼眸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家主,好。” 桑榆晚平静的心湖起了微澜,极力掩饰,眸光里还是有复杂光芒微微闪过,“你怎么来了?” 容止唇角半勾,目光似有深意流动,“三叔给我打电话,说家里出了事,让我过来看看。” 桑榆晚唇边浮出一抹讽笑,“呵,出了事,他自己倒躲起来了。” 容止眼神微动,不置可否。 方怡急忙解释,“寒山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听到星澜的事情之后,气火攻心,吐了好大一口血。在医院急救。” 桑榆晚眸色黑沉无比,“三叔特意把二爷叫过来,是担心我处理不了?” 方怡听到这话,倒不吭声了。 “那这事不如交给二爷处理。”桑榆晚笑了一下,作势就要起身。 方怡慌忙阻拦,“家主,这事除了你,没有人能处理。” “是吗?”桑榆晚面色又沉了。“那三叔是担心我处理不公。” 方怡嘴角蠕了蠕,欲言又止。 桑榆晚眸色一暗,俏脸微绷了起来。 容止在她右下首的位置坐下,双腿优雅叠搭,沉寂的眸子似溢出一点点幽幽笑意,“别介意,权当我不存在。” 桑榆晚侧头看了他一眼,心跳快了两分,“你给我闭嘴。” 容止抿了抿嘴角,唇边漾出一抹淡笑。 桑榆晚强压住心里的情绪,冷声道,“三婶,继续说。” 方怡咽了咽嗓子,脸色红了一度,眼中怒意深了两分,“戏耍我们星澜的这个男人,是明家的人……” 桑榆晚呼吸一滞,顿觉周身一冷。 脑子里,快速把明家的男人们过了一遍。 甚至包括刚走出大学校园的明一。 她实在很难把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和薄星澜联系起来。 明家家风严谨,明家的少爷们都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要说有例外,那只有明媚。 她16岁混娱乐圈,一门心思想要成为大明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惜以身博位。 薄行止刚走,她就搭上了容止。 这手段,绝非常人能比。 容止侧头,瞥了薄星澜一眼,“明家的男人?不应该吧?” 阴阳怪气。 桑榆晚心里很不舒服,清冷的眸扫了他一眼,视线带着警告。 容止似没有察觉,继续补刀,“明家四位少爷,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特别是二少爷明战,刚拿了世界冠军。这样优秀的人,人品应该不会这么差。” 桑榆晚眉峰凝起,眸光黯沉如夜,“你让三婶说。” 容止眸光深幽,含着笑意,“好。” 外人看着,恭敬的态度。 桑榆晚却感觉有几分暧昧,睫羽轻颤了两下,“三婶,说吧,孩子到底是谁的?” 第53章 竟然是他的孩子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薄星澜身上。 除了容止。 薄星澜低垂着头,看着青石地砖,一言不发。 方怡伸出手指,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脑袋,犹豫了几秒,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 “明家二少爷。明战。” 桑榆晚如遭雷击,心跳几乎停止。她眉头深锁,嗓音都变了,“你说谁?” 方怡咬牙,又说了一遍,“家主的二哥,明战。” “呜呜……”薄星澜捂住脸,又哭了起来。 桑榆晚心脏瑟缩,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黑色的瞳眸倏然一黯,里面透出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实体。 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一瞬,桑榆晚感觉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明战和薄星澜。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可能搞到一起。 还有了孩子。 这可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桑榆晚失声冷笑。 方怡抓住薄星澜的胳膊,作势就把她往地上推,“星澜,快给家主跪下,求她帮你找明家要一个说法。” 桑榆晚瞳孔猛然一缩,心脏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扑通”一声,薄星澜跪在了地上,额头都要快触及到地面。肩膀一抽一抽。 方怡跟着哽咽,“家主,我家星澜才刚满20岁。这事要传扬出去,她都没脸见人了。” 桑榆晚双手握住椅子扶手,指骨泛白,掌背上的青筋一寸寸暴起。 容止突然漫不经心得开了口,“三婶,你叫了一大家子人过来,不就是想要把这事传扬出去吗?” 方怡心头一抖,脸色发白,“你这是什么话,我把大家叫过来,只是想要家主替星澜做主。” 容止冷冷得瞥了她一眼,勾唇,“我看你这分明是向家主施压。” 方怡眸光微滞,声音骤然嘶哑,“你胡说。” “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容止绷紧了嘴角,声音低沉。 桑榆晚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看了他一眼。 容止正好看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似有火花炸开。 桑榆晚慌忙移开,垂眸,看着几乎瘫倒在地的薄星澜,终于开了口。 “六妹,你性格一向沉静,我不相信你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 容止眸底流转出一抹微光,“我更不相信,明二少爷会如此不堪。” 桑榆晚气的肝疼,低声呵斥,“你别说话。” 容止闻言,抿唇,“好。” 低磁的声音传到桑榆晚的耳畔,身体莫名一颤。 也许是两人发生了亲密关系,他的一言一行,总是不经意就勾颤她的心弦。 她手指紧了紧,再次开口。 “六妹,你若真想要我替你做主。前因后果,给我一一说清楚。” 薄星澜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肿如桃。 她看到众人的目光都投注到自己身上,咬着唇角,又低下了头。 桑榆晚神色一紧,冷然出声,“你们都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方怡急了,“事情还没得到解决,大家都不能走。” 桑榆晚眸色乌沉,怒道,“三婶,你确定要六妹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事说清楚。” “嘤嘤嘤……”薄星澜又哭了起来。 众人脸色有些不自在,陆续站了起来。 只有容止依旧坐着。 桑榆晚语气冷厉,“都下去。” 众人看了薄星澜一眼,摇了摇头,相继离开。 方怡脸色变得异常难堪,“家主,你把大家都赶走了,分明是想要徇私。” 桑榆晚冷声道,“二爷不是还在吗?” 方怡愤恨道,“薄家人都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 桑榆晚神色微动,唇弧微微上翘,“三婶,二爷可是三叔叫过来的。你既然不相信他,那就让他也出去。” 方怡犹豫。 “行。我给三叔打个电话。”容止语调微微上扬,几分嘲讽,几分冷意。 方怡后背冒冷汗,“不用了。” 容止把手机又收了起来。 桑榆晚沉声道,“六妹,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你老老实实把一切都跟我说清楚。” 薄星澜再次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带着哭音缓缓开口。 “三个月前,我和同学去泳队采访,遇到了明二少爷……” 桑榆晚抿着唇,静静听着。 静谧的空气,冷若寒冰。 吸入肺里,针刺一般的疼。 方怡站得有些乏了,就近坐下。一双红肿的眼睛,死死盯住桑榆晚。 明战和桑榆晚之间的过往,江城人尽皆知。 偏偏,薄远山夫妇和薄行止,竟然对此一点都不在意。 “采访结束之后,刚好到了饭点,明战学长说请我们吃饭。我们以为是吃食堂,便同意了。谁知,学长竟然带我们去了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薄星澜继续说着。 桑榆晚眉头蹙得越来越紧,心跳也越来越快。 为了不打扰明战训练,她两年都没有跟他联系。 没想到,他在训练之余,竟还有时间请女孩子吃饭。 这可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容止面无表情,幽深的狭眸,看不出一丝情绪。 “到了餐厅,学长说因为要训练,不能饮酒,所以点了鲜榨果汁。没想到,我们喝下之后,竟然……” 薄星澜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桑榆晚的心脏缓慢地停滞了一下,接着剧烈地跳动起来。呼吸彻底乱开。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她不寒而栗。 “你的意思,明战在饮料里下了药,然后你们发生了关系。” “嗯。”薄星澜低着头,喉咙里发出闷闷的一声。 桑榆晚心里一空,感觉某些东西在飞快地往外流窜,怎么抓都抓不住。 这还是她所认识的明战吗? 心里蓦地一恸。 人或许会变。 方怡见她不吭声,脸色铁青,提高了音量,“家主,前因后果,星澜已经都说清楚了。接下来,你说怎么办?” 容止横插一句,“三婶,她是家主,还是你是家主。” 方怡气的全身变成土色,“你也算是星澜的二哥,自家妹子遭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帮忙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如此冷嘲热讽。” 容止眼中透出森森的寒气,“事情都过去了三个月,你们才来说。除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其他证据吗?” “当然有。”方怡眼底一片愤愤。 嗡—— 桑榆晚的手机响了。 垂眸一看。 手机屏幕,赫然显示。 二哥。 第54章 要不我们车里说 桑榆晚表情一滞,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容止的视线淡淡扫过来,风平浪静下暗潮涌动。 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她接听。 桑榆晚犹豫了数秒,最终选择了挂断。 随后,回了一条微信过去。 「二哥,我在忙。稍后联系。」 对方秒回。 「好。」 容止似看穿一切,唇角微不可察得抽了抽。 桑榆晚垂眸,看着哭哭啼啼的薄星澜,莫名觉得很是聒噪。 薄家家主之位,还真不是那么好坐的。 薄远山也是奇怪,为何一定要她坐上这个位置。 她又不是薄家人。 薄誉衡和薄寒山,好歹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若忌惮他们,交给容止也行啊。 桑榆晚强压住情绪,眸光深深,“三婶,你说有证据,那就拿出来。如果六妹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 言语之间,威严立显。 方怡看了她和容止一眼,有些犹豫,“我要把证据拿给你,你会不会……” 桑榆晚勾了勾唇,“你担心我会毁灭证据。” 方怡眸光闪了闪,“江城人都知道,你和明二少爷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偏袒他也是人之常情。” 容止闻言,深邃莫测的瞳眸噙了些微的冷沉光华,峻脸渐渐覆了一层浅薄的寒霜。 桑榆晚眸光一掠,唇边浮出一抹嘲讽,“三婶不会是拿不出证据吧?” 方怡身体颤抖了一下,全身紧绷,“我当然有证据。” 桑榆晚眼中讽意加深,“有就拿出来。要没有。恶意诽谤他人,我定不会轻饶。” 容止看向薄星澜,审视的目光,“六妹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证据吗?” 方怡一惊。 桑榆晚心头一颤,蝶翼般的浓睫轻颤了两下,微微挑了下眉头。 “二爷倒是提醒了我。等明二少爷从法国回来,我立马安排他和六妹肚子里的孩子做亲子鉴定。三婶,你觉得怎么样?” 薄星澜听到这话,手心冰凉,浑身颤抖不止。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哆嗦,“不用鉴定,这个孩子就是明战学长的。” 方怡接口道,“我家星澜从不说谎。难不成,她还认错了人。” 容止勾了勾唇,“意乱情迷之下,认错人很正常。”稍顿,转头,看向桑榆晚,语调微扬,“家主,你说是吧。” 桑榆晚心跳如鼓,漆黑的瞳仁里凝结了两片冰花。 他这分明是在讽刺她,盛世酒店那一晚,她把他当成了薄行止。 她微微绷紧了下颌,“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薄星澜一口咬死,“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认错。那天和我发生关系的人,就是明战学长。” 桑榆晚心情愈发烦躁,脸色陡然阴沉了许多。 家务事处理起来,完全不像工作那样得心应手。 更何况,今天这事,还牵扯到了明战。 容止见状,眉头轻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三婶,这事就算闹到明家,人家也要看证据的。不可能只凭六妹的一面之词。” 方怡听到这话,脖子涨红,“你要不相信,看看这个。” 说完,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起身,递给了容止,“二爷,你好好看看。” 容止没接,勾了勾唇,“三婶,你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家主不是我。” 方怡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唇色凉了几分,“我是担心,这些东西污了家主的眼睛。毕竟,她刚怀孕。” 容止目光一沉,眼底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三婶,你要真担心。那这些东西我们都别看了。就等着明二少爷回国。” 方怡手指一僵,捏着的东西起了折痕。 桑榆晚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姿态,“三婶,你说得有道理,我刚怀孕,有些脏东西,眼不见为净的好。” 方怡见她有要离开的意思,慌忙走到她跟前,着急道,“家主,我就是随口一说。给。” 桑榆晚睥睨了一眼,眸光倏而凌厉,“三婶,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方怡惶恐,忍不住低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桑榆晚侧眸,“二爷,麻烦你转告三叔。假的真不了,有些事可要想好了。” 容止松开叠搭的双腿,起身,一袭大衣衬得身形愈发挺括。他抿了一下唇角,“好。” 低低沉沉的一声,莫名缱绻。 桑榆晚心跳似漏了半拍,汲气,直接走了出去。 “家主……”方怡着急大叫。 容止长身玉立,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三婶,东西给我吧。” 方怡一怔。 容止见状,迈开修长的腿就要离开。 方怡急忙追上,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二爷,还请你替我家星澜主持公道。” 容止高出她太多,站在她面前,压迫力十足,“三婶,最后再提醒你们一次,摆正位置。你刚才的行为,已经逾矩。若再对家主不敬,我定会严惩。” 最后一句,语气加重。 方怡心脏一缩,额头直冒冷汗。 容止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阔步离开。 方怡看着他的背影,绷紧的神经一点点放下来,吐了好长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她才弯腰把薄星澜扶了起来。 “星澜,让你受委屈了。” 薄星澜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只要能嫁给明战学长,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方怡皱眉,“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薄星澜眼中跃出一抹亮光,“我已经喜欢他整整五年了。” 方怡轻轻捋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忧愁道,“桑榆晚这个女人,可没有你大哥好说话。我担心最后……” 薄星澜眼中那抹光亮骤然熄灭,“你今天叫了那么多人来,我的名声已经毁了。要是不能嫁给明战学长,我……我不活了……” 方怡一把搂住她,轻声安慰,“好了,你爸爸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只要你按照他的要求做,这事一定没问题的。” 薄星澜手指冰凉刺骨,泪水又蓄满了眼眶,“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 “星澜。”方怡吓得脸色骤变,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妈……”薄星澜瞪大眼睛,惊慌失措。 - 桑榆晚从大厅出来,径直朝新买的座驾走去。 这里,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正要上车,容止叫住了她。 “大嫂。” 桑榆晚脊背微微一僵,立在车边,侧了侧身。 容止几步走到她身边,神色自若,“我有事跟你说。” 桑榆晚拧眉,“什么事?” 容止轻轻开口,“这里说话不方便,要不我们车里说。” 第55章 将她圈锢在了走廊立柱和他的怀抱之间 桑榆晚顿时血气上涌,眸中簇起两团火焰。 上次他们同乘一车,已经让人非议。 宁婉珍对他们的关系,更是非常怀疑。 何况,这里是薄家老宅,一言一行,都有不少人盯着。 “二爷,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桑榆晚的嗓音染了怒意,音量刻意拔高。 来往的下人,足以听清。 容止面上波澜不兴,看向她的眼神却多了一丝莫名的情愫,“你若不介意,我可以在这里谈,只是明二少爷……” “容止。”桑榆晚心头一惊,呵斥。 容止眼帘微垂,眼底浮出淡淡的笑。 桑榆晚看着愈发来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砰—— 她迅速关上了车门。 容止捏着方怡交给他的东西,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下一秒,桑榆晚新购置的那辆宾利绝尘离开。 容止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那辆江a的劳斯莱斯走去。 薄誉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容止。” 容止停步,微微扭头,眸光瞬间黑沉。 这只老狐狸,明明在家,刚才却不出现。自己要走了,他反倒现身了。 薄誉衡快走几步,站定,嘴角挂着虚情假意的笑,“星澜的事情,什么结果?” 容止低眸,不咸不淡地开腔,“二叔想要什么结果?” 薄誉衡听罢,轻挑了下眉,双手背在身后,“我当然希望家主能公正处理。” 容止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眼底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冷意,“二叔,家主让我转告你和三叔,假的真不了。你们到时候可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后面一句,是他自己加的。 寒意沉沉,凝着锋芒。 薄誉衡的笑意里藏着阴谋,“星澜是三房的人,这事可与我无关。” 容止微眯了一下眼睛,眸光里竟带了一丝肃杀,“她是你亲生的侄女,怎么会没有关系。对了,二叔,江猛你认识吗?” 薄誉衡瞳仁一缩,神色阴戾而戒备,“不认识。” 容止眸光一紧,眼梢之下,一抹浅浅的红,暗藏嗜血,“这人前两天竟意图谋害家主。真是可恶至极。” “是吗?”薄誉衡皱了皱眉,“我看家主也没有受伤……” “受伤的是我。”容止目光一寸寸凉下来,冰冷如薄刃。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住院。”薄誉衡似恍然大悟。 容止深邃的眸子浮现出少有的笑容,凉幽幽的,“二叔,这人之前一口咬定是受我指使。昨天,突然改了口供。” 薄誉衡表情一滞,脸色骤变。顿了几秒才出声,嗓音有些发紧,“他招认了?” 容止眸色阴鸷,声音极冷,“不仅招了,还把证据都上交了。” 薄誉衡心下大骇,背在身后的双手猛地垂下来,微动了一下眉毛,“所以,是谁要害家主。” 容止眉眼凉薄,“看不出来,二叔对大嫂还挺关心。” “关心”二字,刻意加重。 薄誉衡说了句,“事关家主安危,我当然得关心。” 容止迈步向前,丢下一句,“二叔,谢谢你的关心。” 这话,意味莫名。 薄誉衡目光随之一暗,眼中风起云涌。咬着腮帮,五官有些狰狞。 在原地站了几分钟,他叫来司机,去往南城警署。 - 嗡—— 桑榆晚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心头一跳,拿起扫了一眼。 竟是容止。 昨天,她才把他的电话号码添加进电话簿。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低声接听。 “说。” 强势的,锋芒毕露的语调。 电话那头的容止,微抿下唇,嗓音低醇清冽,“一个小时后,南山别院见。” 桑榆晚听到这话,如临大敌,俏脸都紧绷了起来,“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容止淡笑了一声,“我已经提前让人清了场,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言外之意,两人见面,不会被人发现。 桑榆晚太阳穴重重跳了跳,眼里喷出火花,“有事直说。” 容止语调愈发轻了,“别动怒,对孩子不好。” “容止,你……”桑榆晚气得一噎。 “你要不去,那我来清荷苑找你。”容止话里透着别样的情愫。 桑榆晚气得心脏一阵紧缩,漫天的寒意裹住她,唇色都青了,“你还真是无耻。” “去还是不去,随你。”容止语气无甚波澜,却让人不寒而栗。 桑榆晚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胸口隐隐泛起的痛意,让她直冒冷汗。 心里把容止骂了无数遍,继而天人交错。 “幸亏自己没有相信他那些鬼话,他简直比薄行止更无耻。” “什么事非得去那里说,一听就不安好心。” “可若是不去,他还真有可能大摇大摆得走进清荷苑。这要让人看到,只怕又要闹出不少非议。” 桑榆晚犹豫再三,最后对开车的明朗说道,“去南山别院。” “是。”明朗不敢多问,只是双手握紧了方向盘。 - 夕阳斜沉。 落日余晖给万物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渐渐,天边最后一抹亮色也慢慢淡去,整个世界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黑白交替。 桑榆晚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廊檐下站着的容止。 橘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好似镀了一层浅浅的金光。五官明明灭灭,眼神愈发深邃。 黑衣人过来,拽走了明朗。 容止迈步,走到桑榆晚面前。低眸,唇弧微弯,“夫人,里面请。” 没有薄家人在场,他又换了称呼。 桑榆晚微仰着头,那双星眸因为染了怒意而愈发透亮,“容止,仅此一次。” 容止眼神幽幽得落在她的脸上,勾唇。“这可说不好。” 桑榆晚移开视线,迈步,走上台阶。 容止跟上。 两人之间,隔得很近。手臂不经意碰触,又倏然分开。 容止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得划了一下桑榆晚的手背。 桑榆晚心弦一颤,慌忙朝旁边移了一步。 容止侧眸,饶有兴致地看向她,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这么害怕和我接触。” 桑榆晚停下脚步,绷着脊背,愠怒,“容止,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好。”容止拖着腔调。 桑榆晚深吸气,又骂,“你和薄行止,还真是一对好……” 容止突然揽住她的细腰,用力一带,将她圈锢在了走廊立柱和他的怀抱之间。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原就清幽的环境更加静谧。 两颗心跳的共鸣,在静夜中回响。 第56章 一睡钟情 廊柱下的灯光无声落下。 周遭一切静悄悄的。 两人细碎的剪影,暧昧,亲密。 容止抱得有些紧,桑榆晚疯狂剧烈跳动的心脏,砰砰快要撞出胸膛。 僵持了数秒。 她咬牙切齿,“你快放手。” 压低的声音,沉染着怒意。 容止就像一座大山,岿然不动,“不放。” 桑榆晚面色通红,再次低声怒斥,“你再这样,我可叫人了。” 容止不紧不慢,“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 桑榆晚身形一僵,脊背紧贴着立柱。 视线里,树影婆娑。 明朗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别逼着我动手。”桑榆晚怒道。 容止眼帘微垂,深深的看着她,目光中的意味让她看不懂。沉默了几秒,他突落唇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温热的呼吸骤然拂过。 那一刻,仿佛有极强的电流通过全身,桑榆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 心跳,快得不能自已。 她刚要出声。 容止轻柔如羽毛般的吻落在了她的眼角,鼻尖。最后,停在了她的绯唇之上。 两人呼吸交缠在了一起。 萦绕在两人周围的空气骤然升温。 周遭,隐隐有花香浮动。 不同于前几次的霸道。这一次,容止的吻很温柔,似乎还有些深情。 桑榆晚差一点就陷入他温柔的攻势里。 眼看就要失控,她心跳一紧,狠狠踩了容止一脚。 “嘶。”容止吃痛,眉角轻皱了一下,慢慢松手。 桑榆晚起伏着胸口,仰头,愤恨得剜着他,“容止,我是你嫂子。” 容止喉结轻滚,声音带着一点水汽滋润过似的微哑,“名义上的。” 桑榆晚咬牙,气恼,“那也是你嫂子。” 容止勾了勾唇,“你我已有肌肤之亲……” 桑榆晚听不下去,愤然转身。 容止长臂一伸,拉住她的手腕,眼底是意味莫名的笑意。 桑榆晚挣扎,怒斥,“松手。” 容止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强势的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径直朝着里面的院子走去。 三进三出的院落,布局精巧。 浅浅的灯光下,如同一幅水墨画。 桑榆晚无暇欣赏,游走在血液里的怒气越来越重,下唇咬出了一道极深的牙痕。 商场上所向披靡的她,面对这个男人,总感觉有些束手无策。 “容止,你快放我下来。” “马上就到了。” 容止无视她的抗议,步伐又稳又快。 桑榆晚揪着他的衬衣领口,手背的青紫血管都绷了起来,“等下我就罚你跪祠堂。” 容止倏然顿住脚步,唇弧微微弯了一下,“跪哪家祠堂?” 桑榆晚怔了一下,眸光收紧,“当然是薄家。” “我又不姓薄。”容止声音低沉,在夜色中带着几分磁性。 桑榆晚心口一沉,“薄誉衡说你过了祠堂香火,就是薄家人。” 容止迈过一个高高的门槛,轻轻把她放了下来,“他的话,你也信。” 桑榆晚感觉自己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温度高了不少,拧眉,“你要不是薄家人,那天他会支持你?” 容止拉着她的手腕,往里走。 桑榆晚心头又是一惊,“松开。” “不松。”容止偏执得像个孩子。 桑榆微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容止说道,“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你很多次了。” 桑榆晚心跳突突,手指蜷进掌心。怒意把她的五官拉出犀利锋锐的棱角。 她重重甩了一下手,挣脱开。 “容止,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给你生个孩子?” “这个我也已经解释过了。” 容止站在她面前,逆着光,五官轮廓暗影深沉。 桑榆晚胸口起伏了下,失声冷笑,“容止,你的孩子,就安全吗?” 容止嘴角微微上翘,“是。” 桑榆晚后退一步,深深呼吸了两口,笑意荒凉。 “薄星澜说她怀了我二哥的孩子,你让她去做胎儿亲子鉴定。万一,薄誉衡和薄寒山也像你一样,逼着我去做鉴定。到时候,这个孩子还安全吗?” 容止看着她,眼中风平浪静,“没有万一。” 桑榆晚眼底微红,“我们能质疑她,别人就能质疑我。他们本来就对那纸孕检报告存疑。要是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别说他们,宁婉珍会第一个打死我。” 容止眼眸漆黑,淡声道,“你放心,不会有这一天。” 桑榆晚看着他,眸光微沉,“难不成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容止敛了敛眉,“我若和他们一伙儿,你早就去见大哥了。” 桑榆晚一僵。 容止拉开椅子,让她坐下,“饿了,先吃饭。” 桑榆晚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脊背绷直,咬着压根。 容止在她身边坐下,挑了挑眉,“薄家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吃完再说。” 桑榆晚都没看桌上有些什么菜,侧眸,盯着容止,“把话说完了再吃。” 容止拿过她面前的一个白瓷碗,一边盛汤,一边回应,“我今天体力消耗太大,真饿了。” 暧昧不清的话语,撩拨心弦,又让人困惑和不安。 桑榆晚呼吸一紧,收回了目光。 温暖的灯光下,一对小巧的耳垂红得滴血。 容止给她盛了小半碗汤,轻放在她面前,“小心烫。” 桑榆晚讥讽道,“二爷如此懂得照顾女人,想来经历过的女人很多,才会如此有经验。” 容止一本正经,眼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我有过的女人,只有一个。” 稍顿,又道。 “这个人,就是……” 桑榆晚心跳加速,急声打断,“吃饭。” 容止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的话,她从未记在心里,也从不相信。 桑榆晚心里乱成了一锅粥,脑子里乱糟糟的。 对于他的话,她是不相信的。 前车之鉴。 薄行止这个渣男,之前对她也是这样,除了没有亲密接触。 容止这人,只会比他更坏。 过去26年,他们从未有过交集。 她怎么都不会相信,“一睡钟情”这种事,会发生在两人身上。 他对她示好,定是一场阴谋。 至于孩子…… 鸡汤的热气一缕缕得掠过桑榆晚的鼻翼,香味入肺,胃里却发生了反应。她想要强忍,却还是来不及,发出一声。 “呕……” 第57章 不堪入目的床照 容止心头一紧,急声问道,“怎么了?” 桑榆晚捂住嘴,咽了咽嗓子,胃里的不适稍稍好了一些。 容止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眼中露出一丝狐疑,“恶心?” 桑榆晚心里本来就有些恼怒,这下更加烦躁。眼梢浮出一抹浅红,瞪他,“鸡汤里,你放毒了吗?” 容止眸光微闪了一下,“我就放了一点点山参,你不喜欢?” 桑榆晚抓住了重点,皱眉,“这些都是你做的?” 容止见她没事,心下放松不少,轻轻挑眉,“嗯。” 桑榆晚讽刺他,“二爷以前没少跟女人做饭吧?” 容止眉头一紧,瞳眸骤然黑沉,“这是第一次。” 桑榆晚不信,偏头,目光里含了几分冷峭的寒意,“明媚也没吃过?” 她丝毫不觉,说这话时的语气有些不对。 旁人听着,像是吃醋了。 容止勾唇,“她不配。” 桑榆晚轻笑一声,“她都不配,那我更吃不起了。” 容止压下心里的情绪,低声道,“她没法与你相提并论。” 桑榆晚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容止把鸡汤拿开,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一些其他的菜。 “再不吃,菜都凉了。” 桑榆晚呼吸缓了缓,起身,在他对面坐下。 她以为两人隔得远了,身上那股灼热就会降下一些。 没想到,一抬眼,就看到容止有些微怔的脸。 视线绞缠。 她的心跳又快了。 桑榆晚慌忙低下头,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鲜笋。 容止等着她咽下之后,才动筷。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又饿了,除了那道鸡汤,桑榆晚都觉得不错。 即便情绪不佳,勉强也吃了小半碗米饭。 一顿饭,还真是没有一点声音。 薄家规矩,一向比明家要严苛。 桑榆晚在老宅生活的三个月,她都尽可能晚上回去。 这样能避开很多事情。 容止跟着她放下筷子,起身,拿来了高温蒸煮过的擦嘴巾。还给她泡了一杯热茶。 桑榆晚见状,嘲笑他,“二爷做什么都一套一套的。” 容止嘴角微不可察得抽了抽,“听着,不像是夸奖。” 桑榆晚放下热乎乎的小毛巾,唇角淡扬,“吃人嘴短,我又不能回礼,只能随口夸一夸。” 容止一边擦手,一边回她,“为什么不能回礼?” “我不会做饭。”桑榆晚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起身,“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吧?” 容止点了点头。 来到客厅。 屋子里暖气足,两人都脱了大衣。 才刚吃过饭,没有立即坐下。 一人站在博古架前,一人背对着窗。 身着黑色连衣裙的桑榆晚率先开口。 “你刚才说,如果你和薄誉衡一伙,我早就去见你大哥了。这话的意思,指使江猛在工地对我下手的人,是他。” 容止穿着白色的衬衣,袖口松松挽起,露出结实的半截小臂,成熟中透着张力。 “没错。” “我早就猜到了。” 桑榆晚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意外。 “你打算怎么处理?” “受伤的可是二爷,二爷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容止眉头动了动,“你刚坐上家主之位,急需树立威信。这头一刀,就从薄誉衡下手。” 桑榆晚唇角牵出浅浅的弧度,“二爷,你这是在帮我?” 容止慢慢走向她,“难不成,你以为我在害你。” 桑榆晚见他走过来,转身,看向博古架上的一个青花瓷花瓶。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容止见她盯着花瓶看,勾唇,“喜欢?” 桑榆晚没有看他,“这花瓶,是不是有一对。” 容止犹豫了一下,笑了笑,撒谎,“这是一只孤瓶。” 桑榆晚只以为自己记忆有误,没有多想。她侧了侧身,“江猛的事先放一边。六妹这事,你怎么看?” 容止眸光微微一暗,语调有些变了,“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桑榆晚心头一紧,倏然觉得有寒风从耳边刮过,手指头蜷了蜷,“我的答案,或许是错误的。你我都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二哥和六妹又有什么不可能?” 容止脸色微冷,眼底隐隐有暗潮涌动。沉默几秒,低声开口,“你很后悔和我发生关系。” 直白的问话,刺得桑榆晚心跳一紧。 她看向他,羽睫上翘,眼睛愈发显大。挽唇,眼底漾出一抹浅笑,“后悔有用吗?” 容止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失落感,面色微沉,薄唇吐出两个字,“没用。” 桑榆晚岔开话题,“三婶把证据交给你了?” 容止点了点头,“你要看吗?” 桑榆晚心里忽然发慌,闷闷的,胃里又隐隐开始翻江倒海。强忍住,动了动唇,“只怕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我还是不看了。” 容止“嗯”了一声,“都是些明战和星澜的床照,你不看也罢。” 声量不高。 却有如惊雷在桑榆晚头顶炸响,脑子“嗡”了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饶是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容止明晃晃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中依然掀起滔天巨浪。 心脏一阵紧缩,好像有人拿了根绳子缠在上面。一圈一圈绕过去,越来越紧。她几近窒息。面色煞白如雪。 容止看着她身体微晃,急忙一把扶住她,“坐下说。” 桑榆晚心底涌上一股悲凉,吸气,眼圈倏然红了,“他怎么会如此下作?” 容止扶着她,走到沙发前。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在你心中,他真的就那么完美?” 桑榆晚羽睫眨了眨,嘴角压出一抹艰涩的笑意,“我刚入明家时,明媚把我关进了一间破旧的教室。我差一点冻死。是他救了我。” 容止正要坐下,听到这话,一怔,站直,绷紧了脊背。 “原来是这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桑榆晚竟然对他吐露起了心事。 “他告诉我,要想不被欺负,只能变得更强,更狠……” 容止眼神微眯,冷冽的气息一下从身上散发了出来。胸口沉了沉,坐了下去。 桑榆晚继续说道,“我在明家生活了14年,见证了他从少年到青年。我眼中的他,阳光坦荡,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人是善变的。”容止声音极冷,眸光渐深。 屋子里明明暖气很足,桑榆晚却感觉有些冷,甚至冻得浑身一哆嗦。 容止见状,急忙递了大衣给她。 一着急,递过去的是他的黑色大衣。 桑榆晚陷在情绪里,也没有察觉。穿上,紧紧裹住自己。 这才发现,袖子长了一节。 嗡嗡—— 手机震动声,从另外一件大衣口袋里传出来。 容止起身,拿过手机,扫了一眼。瞳眸紧缩,宛若凛冬的寒霜。 顿了几秒,低沉道。 “明战。要接吗?” 第58章 夫人倒也不用如此着急 桑榆晚胃里又一波翻江倒海,脸色煞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摇了摇头。 容止会意,低头,指尖点了一下。 “晚晚……” 他正要把手机放回去,里面传来亲昵的一声。 容止一怔。垂眸。通话时间在拉长。 许是他刚才不小心触到了接听。 桑榆晚睁大眼睛看向他,神情惊愕。 他这分明就是故意。 瞳眸里,两簇怒火在跳跃。 容止见电话通了,索性拿起来接听,也没有征询她的意见。 “明二少爷,晚晚她身体不舒服,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桑榆晚双眸瞪得溜圆,下颌弧度渐渐冷锐。咬牙,低声怒斥,“把手机给我。” 容止站着没动,因为电话那头的人更加震惊。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晚晚不方便接电话。” “你到底是谁?”对面的人语气急促,拔高了音量。 容止眉头微挑,切断了电话。 “谁让你接听的。”桑榆晚咽了咽嗓子,怒道。 容止把手机放回她的大衣口袋,弯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伴随着一声低笑。 “你害怕他误会?” 桑榆晚顿时如芒在背,心颤了颤,“胡说八道。” 容止坐下,勾唇,“那是觉得不应该叫你晚晚。” 桑榆晚太阳穴突突直跳,脸色彻底沉下来,眼中愠色渐浓,“容止,你一定要这样没规矩吗?” 容止回道,“那叫你夫人。” 桑榆晚气到无语,脸上覆了一层寒霜。阴沉沉得盯着他,起身,脱掉了身上的大衣。 重重朝他身上一扔。 容止急忙站起,垂眸,“生气了?” 桑榆晚气得胃都有些痉挛,秀眉紧蹙,没有搭理他。 她准备拿了大衣离开。 容止弯着唇,拉住了她的胳膊,“别急着走。” 桑榆晚眼中冰与火交织,染了怒意的嗓音微微暗哑,“还有事?” 客厅里的温度,莫名又升高起来。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温热又沉闷的气息,仿佛突然间被一股无形的热浪包裹。 容止额上浮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心里渐渐生潮。 情难自控,勾住了桑榆晚的腰身。 “容止,放手。” 桑榆晚心脏瑟缩,脸色绯红,似喝醉了酒。 容止低眸,眼中翻涌着莫名的情愫,引人沉沦。 桑榆晚不想与他身体接触,本能得向后仰。修身衣裙,曲线玲珑。这一仰,胸口更是有如山峦。 容止抿唇,喉结滚了滚。手腕用力,把她拉入怀里,“刚怀孕,小心闪着腰。” 桑榆晚气得俏脸又白了。忍无可忍,准备扬手给他一耳光。 容止预判精准,双手禁箍住她的腰身,微微低头,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 温热的气息,汹涌而来。 桑榆晚半边脸贴在他的胸口。 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如同洪钟,令人振聋发聩。 “容止,快放开我。” 桑榆晚挣扎。 容止眉眼含情,低低说了一句,“等你怀了孩子,我就放手。” 桑榆晚心头一紧。 容止附耳又道,“检查报告我已经看过了。” 桑榆晚身体有一瞬间的颤抖,下意识抓了一下他的衬衣。 轻轻的一声,容止领口往下的两粒纽扣,齐齐拽脱。 衬衣大敞,结实的胸膛半露。 桑榆晚心下大乱,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容止挑眉,微悌,“夫人倒也不用如此着急。” “无耻。”桑榆晚起伏着胸口,怒骂,“宁婉珍说的果然没错,你不是好东西。” 容止眼底聚起笑意,衬得五官棱角柔和了许多。 他任由她骂,也不生气。 桑榆晚心脏收缩,血气上涌,俏脸绯红如火,“我看你和薄行止,压根就不是养兄养弟。你们根本就是一母同胞。” 容止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揽在她腰上的手稍稍松了松。 桑榆晚接着骂,“薄行止没有什么好下场,你……” 心头倏然一惊,后面的话猛地咽了回去。 咒人不得好死,实在有失她的身份。 容止瞳仁缩了缩,眼底起了暗影,“你知道薄远山为什么要收养我吗?” 桑榆晚一僵。 从意乱情迷那晚开始到现在,不过十几日。 她不觉得两人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无话不谈。 容止拉着她坐下,给她披上他的大衣。 桑榆晚猛然回神,作势就要起身。 容止摁住她,偏头,淡声道,“我只说这一次。” 桑榆晚眉心蹙起来,脸色紧绷,“我并不想知道。” 有关他的一切,她查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如今他主动说起来,她倒不想听了。 或许,是因为他肆无忌惮地逾矩。 一而再,再而三。 又或者,是他对她的一切掌控于心。 现在的她,只想离他远远的。 她很怕今晚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容止再开口,嗓音微微有些哑,“薄远山收养我,只因为我这张脸与薄行止长得有几分相像。” 这是桑榆晚今晚第二次遭遇“雷击”。 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视线微微有些朦胧。 男人的脸与薄行止,竟有八分像了。 桑榆晚呼吸一沉,说了一句,“这世上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陌生人?” 容止挑挑眉角,没有说话。 嗡—— 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 桑榆晚心头一跳,下意识把手伸进大衣口袋。 拿出来的手机,却不是她的。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披着的,是容止的大衣。 手机扔过去,起身去拿自己的。 刘长青来电。 “董事长,江韩波的妻子去世了。” 桑榆晚眸光一沉,眼底迅速凝结了一层寒霜,“死亡原因?” 江韩波的妻子抢救过来之后,情况已有好转,再过几天都能出院了。 而且,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她还特意安排了人,二十四小时守在病房外。 刘长青战战兢兢,“医生说与她自身的基础病有关。” 桑榆晚一边穿大衣,一边往外走,“立刻报警,说服家属进行尸检。” 事发突然,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容止也得到了消息,抓起大衣,快步跟上她。 桑榆晚听到凌厉的步伐声,猛然一顿。 容止来不及收脚,直直撞了上去。 第59章 围攻 突如其来的撞击力,令桑榆晚身体剧烈晃动,“吧嗒”一声,手机脱了手,掉在了地上。 容止本能地伸手,揽住了她的细腰。 “夫……” 匆匆走过来的明朗看到这一幕,急忙停下脚步。转身,走到了暗影里。 不远处的黑衣人,勾唇笑了一下。 桑榆晚呼吸紧心跳快,夜色下都能看到一张脸绯红如火。 “容止!!!”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名字撕碎了。 容止见她站稳,慢慢松手,弯腰把地上的手机拾起来。检查了一下,除了保护膜有些碎裂,其他没什么问题。 他把手机递给她,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桑榆晚一把夺过手机,气恼加羞怒,语调不知不觉都高了。 容止唇角微弯,“我明天赔你一部新手机。或者,你也撞我一下?” “你别太过分。”桑榆晚见他语气戏谑,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容止强忍痛意,低笑,“气消了?” 桑榆晚恼怒至极,怒火直冲头顶。一双星眸都烧红了。收回视线,冲着暗处叫了一声,“明朗。” “夫人。”明朗从暗影里走出来,低着头。 桑榆晚冷声命令,“去医院。” “是。”明朗偷偷瞄了后面的容止一眼,见他衬衣半敞,表情微微一滞。 二爷把夫人叫到这里来,果然是为了“生孩子”。 黑衣人等他们离开,才出现在容止面前,“二爷,回医院?” 容止瞥了他一眼,“薄誉衡干的?” 黑衣人说道,“目前没有证据确定就是他。江韩波的妻子死于突发心梗。她原本就有心脏病。具体情况还得等尸检报告出来。” 容止瞳眸沉下来,黑气弥漫,“这只老狐狸。呵。” - 桑榆晚来到医院。 江韩波和他妻子的亲人们已经聚集在了太平间门口。 他们一看到她,神情俱都激动起来。 “就是这个女人,她害死了韩波,现在又害死了美玲。我们一定要把她抓起来,送到监狱里面去。” “没错,要不是她,韩波不会死,美玲也不会有事。上次,我们被她糊弄了,这次我们绝对不能放过她。” “桑榆晚,我们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一群人很快将桑榆晚团团围住。 明朗眸光一紧,整个人都进入戒备状态。 刘长青吓得浑身哆嗦。 桑榆晚双手抄进大衣口袋,环顾一圈,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淡淡掠过。 “人多嘴杂,你们还是选一个人来跟我谈。” 情绪激动的人群上前一步,怒气冲天地朝她吼道,“谁要跟你谈,你别想拿钱收买我们。” 桑榆晚神色淡淡,不慌不忙,“江韩波夫妇的直系亲属,只有两位。一位是江韩波的母亲,一位是他们的女儿。现在,两人都在住院。他们还有一位至亲,江韩波的弟弟江猛。他现在在南城警署。你们没资格和我谈。” 有人气势汹汹地说道,“我们都是他的亲人。再说了,就算是陌生人,为了正义,也能替他们主持公道。” 桑榆晚睨了她一眼,眼中波澜不兴,“平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今天倒是全来了。而且,还有一些,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管我们是什么亲戚,我们就是打抱不平,怎么了。” 桑榆晚不疾不徐道,“这事我当然要管。如果你们不是他们的亲人,就凭你们刚才那些话,我就可以告你们。” “吓唬谁呢。” “这还真不是吓唬你们。”桑榆晚讽笑,“薄氏法务部的人马上就到。” “大家别跟她废话,直接把她抓起来,去给韩波和美玲赔罪。” 一群人把她围得水泄不通。 明朗和刘长青推开这个,另一个又上前了。 有人甚至开始朝桑榆晚动手动脚。 桑榆晚冷笑,“你们先动手,我可就是正当防卫。” “大家别听她忽悠,什么防卫不防卫。赶紧抓住她。” “她一个女人,哪里是我们的对手。” “你们动她一下试试。”明朗见情况紧急,拿出了大衣口袋里的匕首,拔开剑鞘,冷冽的寒光从众人眼前扫过。 胆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默默朝后退了几步。 桑榆晚心口一沉,急忙阻拦,“明朗,快收起来。” 这群人气焰嚣张,大部分又和江韩波夫妇非亲非故,一看就是受人指使。 他们伤了她,倒是好说。 若伤了他们,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明朗的身手,她很清楚。 他没轻没重,匕首更不会长眼睛。 动起手来,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 万一闹出人命,那这事可就变了性质。 明朗急红了眼,目光狠戾,握着匕首,“我看你们谁敢上来。” “我江涛可不是吓大的。”一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冲到了明朗跟前,目露凶光。 明朗正要动手,桑榆晚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收起来。” 中年男人嘴角抽搐了两下,嚣张道,“不是说正当防卫吗?来呀。” 话音落下,他那只油腻腻的大肥手朝着桑榆晚的胸口袭去。 砰—— 一枚金属打火机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重重落在了他的脑门上。 鲜血渗了出来。 中年男人痛得捂住额头,狰狞着吼道,“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砸我。” “我。” 男人的嗓音,有如低音炮,震得众人头皮发麻。 桑榆晚没有回头,嘴角噙出了一抹冷笑。 他来得倒挺快。 铿锵凌厉的步伐声,让人不寒而栗。 围堵的人群,悄然让出了一条道。 所有人都退到了距离桑榆晚五步之外。 除了那名被打火机砸中脑门的中年男人。 明朗见危机解除,便准备把匕首收起来。 中年男人突然冲向他,握住他的手腕,往他的胸口带。 明朗反应迅速,抬起膝盖,顶胯。 “啊!”中年男人痛苦大叫,立即松了手,倒在地上,滚过一团。 桑榆晚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这倒是奇怪了,竟然上赶着找死。” 中年男人痛得蜷缩成一团,完全说不出话来。 明朗把匕首收起来,准备放回大衣口袋,桑榆晚冷声道,“给我。” “夫人,这是二少爷送给我的。”明朗不安道。 阔步走来的容止,听到这话,眼眸微眯了一下。 原来,那不是明战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第60章 顷刻之间,他换了一副面孔 桑榆晚眼中闪过一丝严厉,“给我。” 明朗咬着腮帮,很不情愿地把匕首递给了她。 桑榆晚伸手去接,有人却抢先了一步。 “都说了这东西保护不了你,留着也没用。” 男人声音清冷低磁,讽刺意味很浓。 桑榆晚瞳孔骤缩,眼底怒意深沉。当着外人,她选择了隐忍,没有反击。 容止极其自然地把匕首放进大衣口袋。继而,看向众人。眼里再无半分笑意,墨色晕染开的瞳眸翻涌出狠意。 顷刻之间,他换了一副面孔。 众人呼吸放缓,齐齐后退。 “所有人,一个都别想逃。”容止薄唇轻启,森冷的语调,毫无温度。 桑榆晚见状,索性交给他处理。 她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冷眼旁观,目光如利刃。 两人并肩而立,完美的男女身高差。同样的黑色大衣,衬得气场格外强大。 落入镜头里的他们,极其养眼登对。 若不是知晓他们的真实关系,百分之九十九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人群里,有人大着胆子回应了一句,“我们只想给韩波和美玲讨一个公道,就算你们有权有势,也不能这样置人于死地。” 桑榆晚见他们说来说去,还是这句话,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容止身姿笔挺,全身上下隐隐有王者之风。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薄行止都要差他三分。 他睥睨着众人,冷声道,“江韩波蓄意追尾,导致车毁人亡。王美玲突发心梗,意外离世。你说说看,我们怎么置他们于死地了。” 那人语塞。 黑衣人过来,对着容止耳语了几句。 容止唇边噙出一丝淡淡的冷笑来,垂落的目光仿佛冰霜一般刺骨。 “王美玲刚去世,你们各自的银行卡里分别多了一笔钱。最多的五十万,最少的一万。看来,你们的幕后指使者也是看人下菜碟。”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 “谁拿了五十万?” “为什么我最少?” “这报酬差别这么大,也太不公平了。” “同样是闹事,凭什么他拿五十万。” 桑榆晚唇边浮出大团的嘲讽,这一幕与前两天何曾相似。 她动动脚指头也知道,幕后指使者就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如果不是容止,那就是薄誉衡。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薄远山在世时,就跟她说过,薄家最阴狠狡诈的人,就是薄誉衡。 那天在薄行止的灵堂上,他假意奉承,支持自己坐上高位。心里想的却是,找机会把自己拉下马,然后名正言顺地夺走薄家的一切。 至于容止,也是一样。 一个和薄家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薄誉衡怎么可能真心支持。 现在看来,他不仅要毁掉她,也想毁掉容止。 宁婉珍一大早突然到访清荷园,就已说明了一切。 丧夫的嫂子和小叔子有悖人伦。 此事一旦曝光。 她在薄家再无立足之地。 而容止,也失去了继承一切的资格。 她甚至怀疑,薄星澜这个时候曝出来怀了明战的孩子,说不定是一场更大的阴谋。 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怀疑。 容止看着愤愤不平的众人,眸光眯了眯,身上笼罩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 “都给我住嘴。” 清寒低磁的声音,漫着夜色,冷凉如冰。 众人瞬间住了嘴,齐齐看向他。 太平间外的空气愈发寒凉。 冷风灌进桑榆晚的小腿肚,冻得她秀眉微微一蹙。 容止察觉,连忙降低了声音,对她说道,“去车里等我。” 桑榆晚今天确实有些累,思忖了半秒,偏头,淡声道,“这事交给你处理,我先回去了。” 容止见她如此配合,心口微沉。 看样子,她是真的累了。 容止点了点头。 桑榆晚转身,领着明朗离开。 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猛地反应过来,“不能让这个女人就这么走了。快给我抓住她。” 有几人愣了半秒,准备去追。 容止重睑压出窄窄的一道,眉目愈发深沉,“谁敢?” 几人僵住。 容止又道,“说出幕后指使,每人50万。” 众人一听,眼睛瞪得溜圆,发着光。 躺在地上的那个,都咬着牙爬了起来,“薄二爷,你说的是真的。” 容止瞥了他一眼,“你。除外。” “为什么?” “你说呢?” “我不明白……” 话音未落,黑衣人接收到容止投过来的眼神,一把拽住他的右手手臂,猛地一拉,关节脱臼。 “啊!!!” 伴随着一声大叫,男人的手臂无力垂下,晃动,俨然断裂一般。 容止眸光阴冷,“下次要再敢对薄夫人动手,另外一条胳膊也给你废了。” 男人又一次瘫在了地上。 其他人见状,更不敢言语。 容止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神色愈发寒漠,“我只给你们五分钟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大胆上前。 “我说……” “我也说……” “还有我……” 不到五分钟,幕后指使者就浮出了水面。 身后,传来急促的步伐声。 负责尸检的法医过来了。 “容少。” “燕叔。” 相互打了一声招呼,法医进了太平间,把江韩波妻子的遗体运到了尸检中心。 - 容止回到自己病房,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那把精致的匕首,眼里溢出讥讽。 “明战,当年真是你救了她吗?” 嗡—— 手机震动。 桑榆晚来电。 容止锋锐的五官棱角瞬间柔和了下来,深邃的眼眸里浮出一抹浅笑。 “到家了。” 自然的,熟稔的语气。 桑榆晚的语气却有些不善,“二爷,沈千劫和你是什么关系?” 容止眼里的笑意瞬间不见了。 她还是查到了。 “他是我朋友。” “只是朋友?”桑榆晚冷声追问,含着怒意。 容止眼神忽然变得晦暗不明,低声回道,“当然。” 桑榆晚不相信,“什么样的朋友。” 容止挑了挑眉,“夫人还在质疑我的性取向。” 桑榆晚讥讽道,“我怎么敢质疑二爷。二爷布下一个大局,将我耍得团团转。我敬佩二爷还来不及呢?” 容止漆黑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冷意,“我耍你?” 桑榆晚耐心告罄,“唆使江韩波开车追尾,挑动王美玲到薄氏门口闹事,甚至指使江猛在工地砸我,都是沈千劫所为。” 容止面色沉了,心里闷得发慌。 这些事,虽不是他授意沈千劫去做的,但他亦有责任。 毕竟,沈千劫是为了他,才去找薄氏麻烦的。 第61章 爱是一腔孤勇 “二爷,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桑榆晚的声音很冷,凝着怒气。 容止眉目一沉,回道,“你要如何处理他?” 桑榆晚声音愈发冷了,寒冰般渗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容止没有替沈千劫开脱,应了一声,“我明天带他来见你。” “咳。”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容止心头骤然一紧,眉心起了折痕,“夫人要保重身体。” 桑榆晚冷笑,“少假惺惺。” 容止还准备说两句,耳畔响起“嘟嘟嘟”的声音。 桑榆晚切断了电话。 容止勾了一下唇角,摇了摇头。 黑衣人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份文件。 “二爷,京城刚传来的急件。” 容止站在窗前,看着无边夜色,没有回应。 黑衣人走到他身边,提醒,“二爷,急件,需要马上签字传回。” 容止低声道,“先放下。” 黑衣人微怔,应了一声,“是。” 以往,但凡京城急件,容止定会第一时间处理。 今天,他好像心事重重。 黑衣人放下文件后,准备离开。 容止叫住他,“通知沈千劫,明天一早去薄氏集团。” 黑衣人不解,“沈氏与薄氏一向不对付,夫人会不会……” 容止打断他,“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黑衣人绷紧了呼吸,低头走了出去。 容止今天心情确实不佳,神色微微有些倦怠。下意识伸向口袋,准备拿出烟盒。 手指触到一股冰凉。 拿出来一看,是那把匕首。 鞘身钛钢镀了纯金,纂刻的花纹十分精美,上面还有一句梵文。 孤勇。 衍生出来的意思。 爱是一腔孤勇。 是即便前路未卜,也有勇往直前的勇气。 很明显,这把匕首,明战真正想要送的人是桑榆晚。 容止不知道她是否读懂了这句梵文,他唯一清楚的是,在她心里,还没有人能替代明战。 即便薄行止与她交往了五年,都不曾真正走进她的心里。 容止寒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轻笑,眼神倏而沉寂。 匕首放在文件上,他拿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 青烟缭绕,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明明灭灭。 - 翌日。 桑榆晚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薄氏集团,明一已经在总办外面的会客室等她了。 “晚姐姐。” 桑榆晚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亲昵,客气疏离得回了他一句,“早。” 明一稍显拘谨,微微低头,“晚姐姐,我现在就去二爷那边吗?” 桑榆晚朝董事长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他来了再过去。” “好的。晚姐姐。”明一扬眉,语气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桑榆晚严肃道,“在集团,叫我桑董。” 明一一怔,手指蜷了蜷,“是。董事长。” 桑榆晚又说了一句,“好好干。” 明一抿唇,笑了笑。 他看着桑榆晚进了办公室,捂住心口长松了一口气。 “五少爷。”明朗给他端来了一杯咖啡。 明一问他,“我听说二爷住院了,他今天会过来吗?” 明朗放下咖啡,语气肯定,“夫人说他会过来,就一定会来。” 明一心跳如重鼓锤了一下,惊讶道,“晚姐姐这么厉害。” 明朗挑眉,神色骄傲,“那当然了。薄爷在世时,都听夫人的。” “哦?”明一对他的话似有些不相信,“晚姐姐这么厉害,为什么斗不过四姐姐?” 明朗瞳眸瞬间一暗,不悦地皱眉,“那是夫人不跟她一般见识。” 明一还想再跟他聊两句,他转身走了。 “二哥说得没错,明朗的世界,只有晚姐姐一个人。” 约莫过了一刻钟。 凌洲过来,叫走了明一。 薄行止那间办公室,门口的鎏金指示牌已经摘掉了。 现下,一片空白。 桑榆晚虽然把这间办公室送给了容止,但没有给他安排任何职务。 他手上也没有集团股份。 仅有的身份,只是薄爷的弟弟。 即便这样,集团所有人,对他都充满了畏惧。 特别是之前的一些老员工。 明一走进办公室,神经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看到办公桌前坐着的男人时,心脏猛然一缩,打了个寒颤。 “二爷,早。我是明一。” 大班椅上坐着的男人,抬眸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坐。” 明一攥紧手指,屏住呼吸,走到了办公桌前。 一早离开明家时,他激动雀跃,自信满满。没想到见到桑榆晚和容止之后,心里莫名有些慌。 他之前有过实习的经验,按说不应该这样。奈何这两位气势实在太强。 容止打开左手边的一份文件,仔细看了看。 明一在他对面坐下,脊背挺直,双手很自然地放下腿上。 容止看完他的个人简历,轻掀眼皮,淡声道,“你这样的人才,跟着我,有些可惜。” 明一汲气,老实交代,“董事长让我过来的。” 容止对他和桑榆晚的关系了如指掌,与其说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不如实话实说。 “她对你的工作有安排吗?”容止神色没有变化。 “没有。”明一摇了摇头,手指却是收得更紧了。 容止合上文件,悌了他两眼,“她让你做我的助理,可我自己都是闲人,什么职位都没有。” 明一冷静道,“二爷现在坐着这里,已经说明了一切。” 容止嘴角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眸色变得晦暗不明,“夫人应该跟你说过,我用人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忠心。” 明一心尖一缩,手心浮出冷汗。深深呼吸了两口,强压住心里的恐慌,“二爷,你的要求,我一定会做到。” 容止眉心闪了闪,抿唇,“面试结束。你可以出去了。” “是。二爷。”明一站了起来,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掌心满是指痕印。 凌洲见他出来,压低了声音问道,“明少爷,怎么样?” 明一耸了耸肩,没有吭声。 凌洲看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似明白了什么。连忙安慰道,“二爷估计是觉得他这边现在也没什么事。拒绝你,也是怕耽误你。” 明一轻笑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事了,以后还请多多帮助。” 凌洲愣住。 明一的手机响了。 “进来。” “是,二爷。” 明一怎么也想不到,刚刚面试成功,容止就给他安排了一个非常棘手的工作。 他看着平板电脑里的画面,惊讶的嘴巴快要脱臼。 “这不是二哥吗?他怎么会……这个女人是薄……” 第62章 最强绿茶 明一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砰”的一声,平板反扑在了容止的办公桌上。 “二爷,这些照片都不是真的,我二哥一直洁身自好,更何况他喜欢的人是……” 容止瞳眸黑沉,有寒意渗出。 明一与他视线对接,吓得立马住了嘴。 容止身体朝后靠了靠,慵懒闲适,却又盛气凌人。 明一到底年轻,没什么心机,咬了一下唇角,问道,“二爷,我现在就去调查取证,告他们恶意诽谤。” 容止微微颔首,薄唇轻压出一声,“嗯。” 明一拿着平板走了出去。 容止的手机响了。 接听。 他还未出声,对面的人惶恐不安地开了口,“二爷,我一定要上来吗?” 容止眉角微压,眼神锋锐如刀,“你说呢?” “二爷,桑董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你做好心理准备。” “二爷,救我。” “晚了。” 五分钟后。 沈千劫走进了薄氏集团的大门。 黑衣人领着他乘坐董事长专用电梯,直接上了66楼。 出了电梯,沈千劫顿住,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音问,“二爷在吗?” 黑衣人面无表情,回了一个字,“在。” 沈千劫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走了几步,他看到了弦思,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我们不是去见二爷吗?” 黑衣人冷声道,“他不想见你。” 沈千劫脚步一顿,变了脸色,“我先给二爷打个电话。” “沈总。”弦思走了过来。 沈千劫握着手机,挑眉,脸上堆着尴尬的笑意,“我来找二爷。” “沈总。夫人有请。”弦思不卑不亢。 沈千劫偏头,想找黑衣人给容止传个话。 一眨眼,人不见了。 沈千劫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弦思走进了桑榆晚的办公室。 弦思说道,“夫人,沈总来了。” 正在查收邮件的桑榆晚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看向沈千劫,情绪复杂难辨,“沈总,坐。” “桑董,我今天过来,是特意向您赔罪的。”沈千劫不敢坐,微微低头,做低伏小的样子。 桑榆晚起身,走到会客沙发前,态度不冷不热,“沈总,请坐。” 沈千劫见状,只能走到客座沙发前坐下。一时,如坐针毡。 弦思上了两杯茶,便退了出去。 桑榆晚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里面配了一件灰色的真丝衬衫,干练的女强人形象。 “沈总,喝茶。” 沈千劫如芒在背,只想早点离开。他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假笑着恭维,“好茶。我喜欢。” 桑榆晚唇弧微弯,笑意不达眼底,“这是翠湖山的明前茶。”末了,她又说了一句,“想不到,沈总也喜欢这种顶尖绿茶。” 沈千劫手腕一抖,茶水差点漾荡了出来。 桑榆晚这是在讽刺他,他岂会听不出来。 只是他不知道,她说的“绿茶”到底是他,还是容止。 他想,八成是二爷。 桑榆晚轻掀眼皮,唇边的讽笑愈发深了,“沈总,你刚刚说到向我赔罪,可我不知道你何罪之有?” 沈千劫心上陡然压了一块巨石,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早就听说薄氏集团的女总裁是个厉害角色,董事长薄行止都要让她三分。 这几年,薄氏与沈氏明争暗斗,好几个项目发生了交火。 双方各有输赢。 占比大概6:4。 薄氏稍强一头。 沈千劫原本打算铆足劲,再努努力,争取两年之内抢走薄氏70%的生意。 谁料,幕后老板突然回来了。 更意外的是,一直想搞垮薄氏的他,竟然回到了薄氏,而且还强势维护桑榆晚。 这样的行为,沈千劫十分费解,却又无可奈何。 现下,桑榆晚看似玩笑,实则咄咄逼人。 他只能拉下脸求和。 “桑董,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只能坦白从宽。江韩波的事,确实是我安排的。” 桑榆晚眸光一沉,眼底起了寒霜,投射过来的视线冷冰冰的,“只有这一件事?” 沈千劫喝了两口茶,“还有昨天江韩波妻子来闹事。” 桑榆晚冷笑,“没了?” 沈千劫一怔,“没了。” 桑榆晚唇线绷直,眼神锋锐如刀,“沈总还是不够坦诚。” 沈千劫见她不相信,脸色一僵,“桑董或许还不了解我。二爷清楚,我做事从来都是敢做敢当。” “我可不清楚。”幽幽的男声从他身后传来。 沈千劫脑子嗡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茶水淌了一地。 沈千劫急急站起,忙不迭地说道,“桑董,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桑榆晚冷声道,“你砸碎了我的杯子没事,想要砸死人,可就有事了。” 沈千劫心一惊跳,猛地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阔步走来的容止,“桑董怀疑,是我指使江猛砸伤了二爷?” “难道不是吗?”桑榆晚厉声道。 容止走了过来,坐在了单人沙发上。他扫了一眼沈千劫面前的地面,淡淡说了一句,“这么好的绿茶,可惜了。” 桑榆晚侧目,瞥了他一眼。 容止双腿叠搭,坐姿舒适,“沈总,亏我还把你当朋友,你竟然对薄氏下黑手。” 沈千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他说要给薄氏找一些麻烦的吗? 他果然很“绿茶”。 桑榆晚说道,“二爷也会交友不慎?” 容止勾了勾唇,“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沈千劫目瞪口呆,内心腹诽,“这两人什么情况?” 桑榆晚放下茶杯,看向他,“沈总,你不承认也没事。江猛都已经招了。” “嗯?”沈千劫皱眉。 容止缓缓开口,“沈总,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我刚帮你拿下新语传媒,你转背就想砸死我。真是令人寒心。” 沈千劫眉心蹙起一个大大的问号,看过去的视线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二爷,我……” 容止撇了一下嘴角,“不对,你想要砸死的人,是桑董。” 桑榆晚眼神如刀,“嗖嗖”射向沈千劫。“沈总,说说看,我哪里得罪你了?” 沈千劫见状,把心一横,准备公开他和容止的关系,“你没得罪我,是……” 第63章 卸磨杀驴 “咳。”容止突然轻咳了一声,“抱歉,嗓子有些不舒服。” 沈千劫呼吸一紧,原本要说的话猛地咽了下去,吐出来一句,“桑董,我说了,你别生气。” 桑榆晚冷睨着他,面色波澜不兴,“但说无妨。” 容止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地瞟了沈千劫一眼,“季助理泡个茶,怎么这么慢?” 桑榆晚看了他一眼,“二爷要着急,出去等着。” 容止勾唇,“好。” 沈千劫眼睁睁看着他起身,脊背一僵,心慌不已,“二爷,你走了?” 容止挑眉,“怎么,害怕桑董杀了你。” 沈千劫鼻尖冒汗,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我怕你杀了我。” 桑榆晚见容止一再打断两人谈话,脸上已是不悦,“二爷,你要走就走,别在这里磨磨蹭蹭。” 容止应了一声,“好。” 桑榆晚发现,他每次说这个字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总缠绕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容止收回视线,迈步走了出去。 砰—— 办公室大门轻轻关上。 沈千劫的心跟着抖了一下,额头上有冷汗渗出。 桑榆晚短暂沉默,唇角抿出浅浅的弧度,“沈总,坐下说。” 沈千劫深深呼吸了两口,坐下,继续说道,“桑董,我之所以给薄氏制造麻烦,实在是因为我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薄爷他……” 桑榆晚见他欲言又止,眉心沉了沉,“生意场上,向来尔虞我诈,你和行止发生不愉快很正常。沈总,沈氏几次三番抢走薄氏的生意,我家行止可没用这些下作手段对付过你。” 沈千劫额角滴汗,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桑董说得没错。生意场上,薄爷怎么对付我都行。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抢我的女人。” 桑榆晚表情一滞,拧眉,不可置信的神色,“你说的都是真的?” 沈千劫肯定道,“桑董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秦知画。” 桑榆晚瞳孔微缩,看向他的眼神晦涩难测,“沈总,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沈千劫回道,“一个月前的雅韵酒会,薄爷看上了她,便想要从我手里抢过去。” “呵。”桑榆晚冷笑出声,“那薄爷得手了吗?” 沈千劫咽了咽嗓子,继续胡编,“差一点。” 桑榆晚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原来如此。” 沈千劫见她似乎相信了他的话,不由松了一口气。 桑榆晚看着他,淡淡挑眉,“这事二爷知道吗?” 沈千劫一惊。 他要怎么回答。 要说知道,万一二爷和他唱反调,那刚才这番话可就白说了。 “他……” 办公室的大门再次打开,容止端着茶杯走了进来。 沈千劫连忙扭头,朝他使眼色。 容止轻轻勾了勾唇,“怎么,你还想喝?” 沈千劫抿唇,眼睛不停眨动。 容止没有理会,走到刚才的位置坐下,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夫人,沈总都交代了?” 桑榆晚冷笑,“二爷,薄爷为了女人和沈总大打出手,你知道吗?” “哦?”容止惊讶,“竟还有这样的事?” 沈千劫顿时如坠深渊。 完蛋了。 这两位一唱一和,分明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桑榆晚恨自己也就算了,二爷不应该啊。 这么多年,自己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这是要为了一个女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沈千劫欲哭无泪,“二爷,你真的不知道?” 容止神色淡然,“你跟我说过吗?” 沈千劫挠了一下后脑勺,“没说过吗?难道我记错了?” 桑榆晚实在看不下去,目光一沉,厉声道,“二位,别演戏了。” 沈千劫惊愕,“桑董,我……” 容止神情自若,喝着茶,没有吭声。 桑榆晚冷着脸,说了一句让两人十分震惊的话,“沈氏集团台前幕后,两位老板。呵。” 说一半,留一半。 沈千劫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得神色,“桑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止没有任何情绪变化,黑如点漆的眸无风无浪。 桑榆晚没有点穿两人的关系,冷声道,“我没什么意思。沈总,你既然是特意来赔罪,那就该拿出点诚意来。” 沈千劫下意识看了容止一眼,声音轻了许多,“要不,我把新语传媒赔给你?” 桑榆晚轻笑,“你舍得吗?” 沈千劫咬牙,“桑董说的对,既然赔罪,那肯定要拿出诚意。这样,我再加沈氏集团10%的股份。” 反正不是他的东西,送人也不心疼。 容止眉心跳了跳。 桑榆晚不为所动,星眸平静如水。 沈千劫咬了一下后牙槽,“20%……” 桑榆晚打断,“沈总,你不应该跟二爷商量一下吗?” 容止寒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真不愧是薄远山亲选的继承人,心机手段果然不一般。 他已经隐藏得够深了,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得一清二楚。 好在,沈氏集团只是他众多公司里,体量最小的一家。 曝出来,影响不大。 沈千劫心跳突突,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液,“二爷?” 容止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事你和夫人商量就是了,我没有任何意见。” 桑榆晚睨了她一眼,语气不轻不重,“你的东西,让别人就这么送人了,不觉得可惜吗?” 这话,点明了沈氏集团的幕后老板就是容止。 容止侧了侧身,朝向她那一侧,眸光里缱绻出一抹温柔,“送给夫人,怎会可惜。” 沈千劫一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位不近女色的二爷吗? 桑榆晚挽了挽唇,似笑非笑,“好。我接受。” 沈千劫太阳穴重重跳了两下。 他开个玩笑,她还真敢要啊。 “二爷?” 容止眼尾上挑,“下去准备转让合同。” 沈千劫深深汲气,“是。” - 桑榆晚起身,垂眸,看向容止,“还不走?” 容止抬眸,与她视线对接,懒懒散散地开口,“夫人一下拿走我一家传媒公司和20%的沈氏股份,突然有些心疼了。” 桑榆晚脸色冷下来,“这都是你自找的。” 容止站了起来,笑笑,“你什么时候查到我是沈氏的幕后老板?” 桑榆晚轻掀眼皮,正要开口,手机响了。 低头一看,又是明战。 第64章 方便加个座吗 桑榆晚瞳仁瑟缩,心跳扑通扑通加快不少。 她看了容止一眼,起身,朝着办公桌走去。 容止倒也识趣,迈步离开。 身后传来一声。 “二哥。” 激动,不安,温柔。 桑榆晚全部的情绪,都在这一声里。 容止脚步微微一顿,眸光瞬沉,五官棱角多了些许冷锐。 桑榆晚又道,“二哥,我相信你。你别担心,这事我会处理好……” 容止胸口起伏了下,眼底划过一道寒光,稍纵即逝。 这世上她最相信的人,是明战。 而最不信任的人,是他。 容止额角抽了抽,心一点点往下沉。顿了几秒,推门走了出去。 桑榆晚转了一下大班椅,背对着办公室大门,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沈千劫进来前十分钟,她收到了一条狗仔发来的信息。 狗仔问他,是否愿意购买明战和薄星澜的床照。 一口价。 八千万。 如果她不愿意购买,对方明天一早就会把照片发布到媒体上。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敲诈。 桑榆晚虽不是床照中的主角,但照片上男女与她都有着莫大的关系。 明战是她的青梅竹马,是她一想起心就会痛的白月光。 薄星澜是薄家的千金,她作为薄家新任家主,对此责无旁贷。 八千万,对于现在她的来说,不是问题。 但对方接下来的行为,却让她愤怒不已。 就在刚刚,远在法国的明战也收到了这张照片。 他第一反应,便是向桑榆晚解释。 “晚儿,谢谢你……” 明战声音嘶哑,显然是急火攻心导致的。 桑榆晚挽了挽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二哥,你我之间,不用说谢。” 明战沉默了几秒,嗓音更加低哑,“晚儿,等我回来。” 如此一句,含着无尽的思念和压抑的情感。 桑榆晚眼圈一下就红了,呼吸紊乱,“二哥,再见。” “再见。”明战匆匆挂了电话。 桑榆晚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撤下,一张俏脸越绷越紧。 明战,真的是清白的么? - 临近中午,桑榆晚的办公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明家大少爷,明枭。 明聿和已故原配妻子的长子。 桑榆晚到明家时,他在国外养病,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关系不好也不坏。 “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明枭微笑道,“我在隔壁的群星大厦办点事,眼看到饭点了,便想来你这里蹭顿饭。” 30岁的他,身形偏瘦,皮肤比一般男人要白皙一些。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五官端正,眼神中闪烁着智慧与温柔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又能给予他人温暖与安慰。 桑榆晚弯了弯眉,笑道,“这可是大哥第一次来我这里蹭饭。说吧,想吃什么?” 明枭垂眸,看着她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温声说道,“听说薄氏的员工食堂堪比米其林餐厅,我想尝一尝。” “没问题。”桑榆晚抬腕看了一下,已经到了中午用餐时间。她锁了电脑,合上文件,起身,“大哥,走吧。” “好。”明枭点了点头。 薄氏集团的员工食堂设在35楼。内设包间和卡座。 当然,一般员工是没有资格进入包间用餐的。 桑榆晚领着明枭来到食堂,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董事长很少来食堂吃饭,今天怎么过来了?” “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呀?” “会不会是新来的职业经理人?” “很有可能。” 这些话,都是在手机上聊的。 自从集团颁布那条“不可妄议”领导之后,所有的“窃窃私语”都转为线上。 聊完就删,不留证据。 “大哥,食堂用餐,都是自助的。你要是觉得不习惯,我请你去旁边的餐厅吃。”桑榆晚领着明枭来到菜品摆放台前,轻声说道。 明枭微微一笑,“这样挺好的,品类多,选择的余地也大。” 桑榆晚递了餐盘给他。 两人开始挑选菜品。 明枭身体不好,有忌口。最后只选了四五样。 桑榆晚胃口也不是很好,餐盘里盛的食物也不多。 两人并肩而行,走进了包间。 - 容止正想着中午要不要和桑榆晚一起吃饭,黑衣人敲门进来。 “二爷,夫人领着一位男士去了楼下食堂。” 容止呼吸一滞,变了脸色,“男士?” 黑衣人低了低头,“好像是明家的大少爷。” 容止猛地站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叫上明一,去楼下吃饭。” 黑衣人一怔。 二爷一向最不爱的就是吃食堂,并不是菜品不好,而是不喜欢那种嘈杂的用餐环境。 容止见他站着没动,拧眉,呵斥了一句,“还愣着做什么?” 黑衣人急忙跟上。 明一没想到容止会叫他一起去食堂,诧异道,“二爷,你也吃食堂?” 容止回了他一句,“我还会自己吃饭。” 明一噎得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嘴角抽了抽。 三人出现在35楼,众人再次惊愕。 食堂大厨是换人了吗? 集团高层一个二个都亲临光顾。 也没觉得今天的菜品有什么不一样。 众人拿出手机,开始新一轮的“讨论”。 明一拿了餐盘,正准备打菜。见容止没有行动,脑子一热,说了一句,“二爷,这是自助餐。” 容止微微皱眉,眼中溢出一抹寒气来。 明一不由打了一个寒噤,闭嘴,自顾自行动。 这位二爷,一点都没有薄爷好相处。 薄爷在世时,每每见到他,都面带微笑。和他说话,也是和和气气,从不黑脸。 黑衣人拿了餐盘过来,打了几样容止爱吃的菜,“二爷,夫人在一号包间。” 容止单手接过,迈步朝着一号包间走去。 走到门口,目光倏然一沉。 明枭把剥好的虾放在桑榆晚的餐盘里。 很自然的动作。 “大哥,你自己吃。”桑榆晚眼尾含着淡淡的笑。 “我记得你小时候,每次吃虾,只吃明战剥给你的。”明枭温润的目光里,充满了宠溺。 桑榆晚心脏瑟缩,耳后飞闪出一抹绯色。 容止心里暗潮涌动,呼吸一沉,轻咳了一声。 “两位,方便加个座吗?” 第65章 二爷,你喜欢晚晚 桑榆晚神色未动,没有搭理。 明枭抬眸,眼角微微上扬,笑着回她,“晚晚,你有意见吗?” 容止不等桑榆晚开口,迈步走进,坐在了她的对面。 明枭见他如此无理,不由轻轻皱眉,“你是?” “他是容止。行止的弟弟。”桑榆晚脸上再无半分笑意,语气也有些冷。 明枭愣了一下,“原来是薄家二爷。” 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微笑道,“我是晚晚的大哥。二爷,初次见面,幸会。” 容止嘴角上扬,点了点头,“大哥。好。” 明枭又是一愣。 薄行止是他名正言顺的妹夫,却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 如今容止这一声“大哥”,让他隐隐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正要开口,桑榆晚低斥容止,“别乱攀亲戚。” 容止脸色平静,一双狭眸似笑非笑,“夫人觉得叫大哥不妥,那教教我,应该怎么称呼?” “容止。”桑榆晚沉了脸色,磨着牙齿喊出他的名字,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明枭见她生气,急忙温声劝阻,“晚晚,别生气,二爷在跟你开玩笑。” 容止冷哼一声,“我可没开玩笑。” 明枭的心咯噔了一下,心里陡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看着容止,压着心慌,嘴角含笑,“二爷,以往薄爷都叫我名字。要不,你也和他一样,叫我明枭。” 桑榆晚下颌绷紧,眼角眉梢都凝着怒意,“大哥,别理他。吃饭。” 这个男人,不过是跟她发生了几次亲密关系,就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现在,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揪着一个称呼不放。 而且,他看向明枭的眼神,分明充满了敌意。 桑榆晚自小失去双亲,是明家收留了她。这份恩情,她永远都不会忘。 除了明媚。 容止针对明枭,她自然看不过去。 明枭左右看了看,眼底结了一抹忧愁。 桑榆晚虽不是他的亲妹妹,两人关系也不似她和明战那般亲密,但他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 薄行止去世之后,虎狼环伺。桑榆晚的处境令人堪忧。 如今这场面,更让他担心不已。 他的猜测要是真的,那带给桑榆晚的将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明枭压着心慌,对着容止说道,“二爷,吃饭。” 容止神色有些捉摸不透,笑了,又好像没笑。 明枭见状,不再多言。收回视线,继续剥虾,然后放在桑榆晚的餐盘里。 动作非常自然。 容止脸色青了,盯着明枭的眼神泛着冷意,“她没长手?” 明枭手指一僵,心口沉了沉,笑容淡了些许,“二爷有所不知,晚晚从小就嫌剥虾麻烦,要没人剥,她宁肯不吃。” 容止讥诮道,“矫情。” 桑榆晚气得放下筷子,对着他怒斥,“出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明枭看穿一切,心里愈发慌,“晚晚……” “大哥。” 一道惊喜的声音在包间门口响起,打破了低气压的空气。 明枭抬眸,看到端着餐盘的明一,惊讶道,“一一,你这是?” 明一笑着走进来,“今天是我来薄氏第一天上班。” 明枭点了点头,温声回了他一句,“以后跟着晚晚好好干,别给她丢脸。” 明一下意识看向容止,“我现在是二爷的助理。” 明枭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心中愈发不安。取掉一次性手套,又拿湿纸巾擦了擦手。眉目之间,是对弟弟妹妹的疼爱。 “不管跟着谁,都要好好干。” 明一抿唇,“是,大哥。” 圆形餐桌,三个方向都坐了人。 明一只能坐在了桑榆晚和容止中间。 一坐下,他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涌动着空气,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明一深深呼吸两口,硬着头皮,拿起筷子,慢慢吃饭。 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 桑榆晚本来就食欲不佳,容止一顿冷嘲热讽,更加没心情吃了。 像是置气,她把虾都吃完了。喝了两口汤,便放下了筷子。 “晚晚,就吃这么点?”明枭忍不住皱眉。 “大哥,我吃饱了。”桑榆晚挽了一下唇角。 明枭关心道,“平时也这样?” 容止突然对明一发飙,“早上让你办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明一怔了怔,慌忙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喉咙鲠了一下,眼睛不由瞪大了一些,“还在调查取证。” 容止的眼神能冻死人,“一个上午过去,你还在取证?我看你是一点都不在乎你二哥的名声。” 明一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不禁有些后悔,不该答应妈妈来薄氏上班,更不该答应桑榆晚当她的卧底。 容止这人,城府太深,性格还阴晴不定。 这样下去,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容止!”桑榆晚压着怒意,语气森然,“你给我滚出去。” 明一心跳如鼓,吓得脸都白了。 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两大老板吵架,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明一恨不得马上逃离这里。 他看向对面的明枭,眼神问询他们两个是不是要离开。 明枭温润如玉的脸满是震惊,“明一,你二哥出了什么事?” “明一,你也滚。”桑榆晚怒道。 “是,董事长。”明一如同听到特赦令一般,连忙起身,端着餐盘逃也似的离开。 明枭见状,脸色有些不好了,偏头看向桑榆晚,又问,“明战怎么了?” 桑榆晚胸口微微起伏了下,情绪缓了缓,“没什么事。” 明枭转头又问容止,“二爷,我家明战怎么了?” 容止看着对面那张覆着怒意的俏脸,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又疼又麻。 在她心里,明战近乎完美。 而他,却和薄行止一样,卑劣无耻。 容止嘴角噙出一抹冷笑,淡淡说了一句,“家主不让说,我无可奉告。” 明枭听到这话,心跳加快,脸色又白了几分,“晚晚……” 明战和薄星澜的事,还未查清。桑榆晚不想多说。 她慢慢起身,抓着餐盘两边,“大哥,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上去了。改天,我再请你。” 明枭急了,“晚晚……” 桑榆晚决绝离开。 明枭太阳穴突突地跳,胸口闷得发疼。 容止斜睨了他一眼,薄唇轻启,“她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明枭捂住心口,额上浮出大团的冷汗,唇色淡了几分,“二爷,你喜欢晚晚?” 第66章 薄星澜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明战的 容止心跳一紧,眼眸眯了起来。 都说明家大少爷虽是一个病秧子,却最能勘破人心。 他勾了勾唇,“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说。” 明枭琥珀色的眸子缩了缩,眼底凝结的愁绪愈发重了,“话不能乱说,事更不能乱做。” 稍顿,他又说了一句,“我听说,二爷现在是四妹的男朋友。你和晚晚,更要谨言慎行。” 他声音温润,没有半分说教,只是善意的提醒。 六年前的事情,他不希望在桑榆晚身上重演。 容止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明媚不是我女朋友。” 明枭心头一惊,脸色紧了,“你和四妹被薄老夫人和薄二叔捉奸在床,明家都知道了。” 容止瞳眸黑沉,身上都裹了一层寒意,“明媚亲口说的。” 明枭拿过纸巾,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呼吸重了,“二爷难道还想否认?” 容止冷笑,“这事既然明家人都知道了,那我也该给她一个交代。” 明枭听到这话,脸色的忧色并未减少,反而更浓了,“二爷位高权重,又仪表堂堂,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明媚层出不穷的绯闻,让明家人失望透顶。 明聿强行干预过两次,她依然我行我素。 他索性不管了。就当没她这个侄女。 容止只当明枭是客气的恭维,眉角微弯,眸中有了淡淡的笑,“大哥是觉得我配不上她?” 明枭摇了摇头,“是她配不上你。” 容止眸色深了些,“那大哥觉得什么样的女孩,才配得上我。” 明枭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除了明家的女孩,都可以。”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包括晚晚。” 一句话,已道出明家人对桑榆晚的态度。 即便六年前,明聿一怒之下把她赶出了明家。在他心里,依然把她当成自己的养女。 明家就是桑榆晚的娘家。 容止若真要逾矩,明家第一个不会答应。 明枭说完,慢慢起身。端着餐盘的手指,青筋突起,指骨泛白。 “二爷,薄氏的员工食堂确实不错,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再来细细品尝。” 容止坐着没动,那双黑瞳深不可测,“你要想来,随时都可以。” 明枭嘴角扯出一抹疏离的笑,“二爷,再会。” “再会。”容止挑眉。 明枭走了出去。 容止的脸骤然黑沉下来,墨瞳里山雨欲来。 嗡—— 手机震动。 竟是明媚。 “二爷,方便见个面吗?” “不方便。”容止起身,边走边接听。 黑衣人进来收餐盘,低头一看,里面的食物几乎纹丝未动。他不由皱了皱眉。 二爷这是何苦来哉。 人家两兄妹吃的好好的,非要强行加入进来。 一看人家关系亲密,又气得不行。 黑衣人无可奈何得摇了摇头。 前面的容止还在讲电话。 “二爷,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明媚声音娇软,怯怯的语气充满了期待。 “有事?”容止目光一沉。 “电话里不好说。”明媚语气为难。 “那就不要说了。”容止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满身的寒气,让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不由哆嗦了一下。 有些薄氏集团的老员工,远远就低下了头。 薄远山在位时,都对他忌惮三分。那时,他还只是法务部的部长。 容止走进电梯,手机又响了。 他摁下接听键,冷声道,“事办完了?” 电话那头的人忐忑不安,“二爷,桑董让助理拿了一份收购书给我。” 容止眉心沉了沉,“她要收购新语传媒?” “是的。她开出的价格比我们给杨昭的还多了一千万。二爷,这我要不要签?” 容止笑了,“沈千劫,看来,她并没有原谅你。” “啊!不会吧!” “她从来都不是软柿子,向来睚眦必报。” 沈千劫崩溃,声音都在发颤,“二爷,你得救我。现在,我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容止冷哼一声,“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沈氏集团真正的老板。” 沈千劫嚎了一声,“二爷,我可以不接受吗?” 容止扯了扯唇,“你觉得呢?” 沈千劫大叫,“二爷害我。” 容止冷笑,“你自找的。” 沈千劫再也说不出话来。 容止挂断电话,皱眉,内心暗忖。 “她宁可花钱,也不愿接受赠予。这分明是不想和我沾上任何关系。” 一瞬,容止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电梯没有上行,而是往下。 一整个下午,桑榆晚都没有和容止碰面,也没有跟他联系。 下班时,明一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董事长。” 桑榆晚抬眸,示意他坐下,“你现在是二爷的助理,只需向他汇报。” 明一耳廓微红,打开了文件夹,“这是二爷让我调查的结果,你看看。” 桑榆晚目光一沉,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狗仔发过来的那张照片,经过专业人士鉴定,并不是合成的。 桑榆晚心下大骇,一块巨石重重砸向她的心湖,水花四溅,迅速蔓延到胸口。 心脏跳动得又快又急。 不是合成。 那就是真的。 明战和薄星澜的床照是真的。 薄星澜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明战的。 桑榆晚心惊肉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明一看着他,眼梢起了一抹淡红,“我也不愿相信这事是真的。但事实摆在眼前,没法反驳。” “你马上给二哥打电话,让他即刻回国。”桑榆晚压着情绪,低声道。 “是。”明一应了一声,立马拿出了手机。 正要拨打。 桑榆晚突然出生阻止,“先别急着打。” 明一默默把手机又收了起来,“接下来,要怎么做?” 桑榆晚额角隐隐反疼,胃里隐隐作痛。 要是工作上的事情,她绝不会如此畏手畏脚。 事关明战,稍有不慎,他就会跌落神坛。 这么多年,他的努力,他的坚持,他日复一日的训练,都将成为一场笑话。 明一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很不容易。 公事,家事,没有哪一样是轻松的。 薄爷在世时,还有她为他分担。 如今薄爷走了,她一人身兼数职。压力可想而知。 明一心里下定决心,从今以后,一定努力工作,尽他所能帮助她。 “董事长,事情还未扩散,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桑榆安心烦意乱,又痛苦不已,“明一,薄星澜怀孕了。” 第67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明一愣怔,似没有听清,问了一句,“晚姐姐,你说什么?” 桑榆晚喉咙里像是压了什么东西,嗓音陡然沙哑,“薄星澜说她怀了二哥的孩子。” 这一句,解释得足够详细。 明一听清了,也听明白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桑榆晚,眼神里有一点困惑,更多的是震惊。 加上堂兄明炀,他有三位哥哥。 大哥常年在国外养病,与他关系最好的,便是同父异母的二哥明战。 在他心中,明战不只是冠军,更是英雄。 这么多年,尽管追求者无数,但明战一直洁身自好,从未有过任何的花边新闻。 明一知道,明战和桑榆晚青梅竹马,互生爱慕。但他们的身份,约束了他们的感情。 当初,他曾怂恿明战,大胆一点。 谁曾想,明战还未向桑榆晚表白,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明一还记得。四年前。薄爷与桑榆晚订婚那日,明战去了南城寺,在佛前跪了一整晚。 就算他已经走出了这段感情,也不会如此冲动。更何况,还是在他备战比赛期间。 明一整个耳朵都红了,吸了一口凉气,“晚姐姐,二哥承认了?” 桑榆晚脸色凝重,“没有。” 明一心跳突突,“二哥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他要不承认,那薄星澜八成是在说谎。” 桑榆晚唇边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明一,你就这么相信他?” 明一脱口而出,“晚姐姐,他不也是你最信任的人吗?” 桑榆晚没有回答他,问了一句,“这事跟二爷汇报了吗?” 明一忍不住皱眉,“二爷一下午都不在,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桑榆晚眉眼沉了沉。 明一犹豫着,要不要离职。张了张嘴,又说不出口。 桑榆晚见他欲言又止,隐隐猜到了什么,“不想继续跟着他了?” 明一咽了咽嗓子,低头,不承认,“没有。” 他昨天当着她和兰熙雅的面信誓旦旦,这才上了一天班就打了退堂鼓,他自己都觉得没脸。 桑榆晚唇角微弯,笑了笑,“没有最好。好好干。争取早日转正。” 明一应了一声,“是。” 桑榆晚说道,“下去吧。” 明一起身,转身离开。 桑榆晚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明战的影子。 心,一点点往下沉。 - 晚上八点。 桑榆晚走进了福鸿大酒店。 快到抵达预定包间,隐隐听到一声,“二爷,今天我一定把你陪好咯……” 娇滴滴的女声,柔媚,似沾染了蜜糖。 桑榆晚扫了一眼没有关严实的包间门,瞳仁随之一缩。 一双白皙的手臂,缠绕着男人的脖颈,半边身子快要贴着男人。 暧昧的姿态。 空气里都带着情火。 桑榆晚眼底情绪讳莫如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容止一下午都不在集团,原来是和明媚在一起。 桑榆晚想起他之前说的那些话,简直讽刺至极。 他说,明媚不是他的女朋友,甚至连女人都不算。 那他们现在又在做什么。 桑榆晚忽然又想起明战和薄星澜勾缠的床照,心里一阵阵发凉,脸色渐渐发白。 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好在,现在的她,有钱,有权,已经不用在意男人那些鬼话。 桑榆晚步伐更加凌厉。 她推开预定包间大门,里面的人猛地站了起来。 “桑董。” 大包间,就她和对方两个人。 桑榆晚坐下,眉目威严,“照片是你发给我的?” 对方不敢与她直视,目光虚虚落在她身后的位置,“是的,没错。” 桑榆晚问:“我给你一个亿,告诉我,这些照片是谁给你的?” 对方眼眸瞬间一亮,嘴上却说,“桑董,恕我无可奉告。” 桑榆安笑里藏刀,令人不寒而栗,“以我的手段,要查清,也不是很难。” 对方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发慌。汲气,强咬着没有松口,“桑董,一码归一码。我们进来,是谈明二少爷的事。” 桑榆安挑眉,“明二少爷的事情要谈,你的事情也要谈。” 对方心跳加速,嗓音透着不安,“桑董,八千万,一分都不少。” 桑榆晚看出他的紧张,不动声色,缓缓开口,“我怎么确定,这八千万是不是一次性买断。” 对方信誓旦旦,“你放心,只要钱到位,我保证这些照片永远都不会曝出来。” “哦?是吗?”桑榆晚挑了挑眉。 对方见她不相信,急声道,“我可以对天发誓。” 桑榆晚讥讽道,“你们这一行,满嘴跑火车,老天爷都听烦了。” “桑董,你说要怎么做。”对方急眼了。 桑榆晚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朝对方甩了过去,“签字画押,钱立马到账。” 八千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对方的心激动地跳到了嗓子眼,拿出签字笔,“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到一分钟。 手机收到银行发来的短信。 账户多了八千万。 对方开心得快要摸不着北,“多谢桑董。” “说吧,这些照片到底从哪里拿到的?”桑榆晚逼视着他,投过来的视线,如同淬了冰的利箭。 对方心尖一缩,嗓音有些抖,“桑董,你别为难我,我真的不能说。” 桑榆晚扬了扬他刚刚签下的文件,凉凉勾唇,“最后一条,乙方必须告知照片来源,否则合同无效。” 她算准了人性的贪欲。 面对八千万的诱惑,对方定会看都不看就会签字。 对方心下大骇,“你说什么?” 桑榆晚眼神冰凉,“你若不交代清楚,薄氏有权起诉你违约。再加一条恶意敲诈。” 对方看着她,视线对接,被震慑得浑身发抖。 他咽了一口唾液,暗骂了自己一声。居然看都不看,就签字了。 嗡—— 手机突然震动,惊得他差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拿起一看,脊背又是一僵。 “桑董,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可以。” 对方急忙起身,走进了包间里的洗手间。滑开手机屏幕,压低了声音接听。 “老板,钱到账了,但桑董让我交代照片来源。” 电话那头的人阴狠道,“钱都到账了,还理她做什么?” “她刚刚让我签了一份文件,我……” “没用的东西……” 第68章 我只喜欢你 “老板,现在该怎么办?” “随便扯个慌,糊弄过去。” “她可不是一般人,只怕是糊弄不过去。”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大老板说出来。” “那怎么办?” “这样,你就说照片是薄二爷给你的。” “薄二爷?桑董会相信吗?” “信不信是她的事,你一口咬定,无论如何都不要松口。” “好……吧……” 男人挂断电话,走出洗手间。 桑榆晚见他出来,没有说话,一张俏脸覆着寒霜。 男人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心“砰砰”乱跳,喝了一口水,大着胆子说道,“桑董,是二爷……” 桑榆晚眉心跳了跳,嘴角噙出一抹讽笑。 又来这出。 容止都快成了背锅侠。 她内心门清,却佯装震惊,秀眉紧蹙,眼底浮出一抹郁色,“二爷?你说的可是容止?” “是的……就是他……”对方结结巴巴,语调一颤一颤的。 桑榆晚盯着他,那双星眸澄澈透亮,却又翻涌着令人窒息的墨色。 “还真是他。” 陈述的语调,分明带着疑问。 对方心虚,低下了头。 桑榆晚唇弧弯了弯,把文件收进了公文包。起身,居高临下得看着他,“希望我们之间的合作仅此一次。” 对方跟着也站了起来,舔了一下发干的唇角,尴尬得笑了笑。 桑榆晚抬步,丢下一句,“你可以走了。” “是……”对方点头弯腰,跟在了她的后面。 他没想到事情进展得竟然这么顺利,一眨眼,八千万就到手了。 大老板说得果然没错,只要涉及到明二少爷,薄夫人定会不惜一切替他摆平。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包间。 包间在酒楼最里面,想出去,只有往前一条过道。 桑榆晚步伐不是很快,却有些凌厉。 后面跟着的人,走得小心翼翼。 “二爷,我们再玩点别的……” 娇媚的女声,又一次传到桑榆晚的耳畔,她立马停住了脚。 后面低着头走路的人,差点撞到了她。 “桑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桑榆晚脸色陡变,厉声呵斥,“你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有意的。” “我……我不是有意的……”后面的人战战兢兢。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桑榆晚越来越生气,语调都拔高了。 “桑董……我没什么意思。” 桑榆晚正欲再开口,包间大门打开,一道冷峻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夫人好大的火气。” 桑榆晚侧眸,嘴角轻勾,“扰了二爷的雅兴,实在不好意思。” 后面的人猛地抬头,看清站在面前的男人,吓得差点跪下,“薄二爷?” 容止睥睨了他一眼,视线继续回到桑榆晚脸上,“他对你做了什么?” 后面的人左右看了看,发现无路可逃,攥紧手指,头垂得更低了。 桑榆晚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二爷,别装了,他都交代了。” 容止轻笑,“他交代什么了?” 桑榆晚冷声道,“前有英雄救美,后有贼喊捉贼。呵。” “谁是贼?” 几人身后,传来一句诧异的女声。 桑榆晚眸光一沉,脊背绷直,周身散发着寒意。 过道上的空气瞬间冷凝。 明媚见没人回应她,秀眉一挑,笑容张扬,“晚姐姐,好巧。” 桑榆晚冷笑,“要知道你们来这儿,我就改定别的地方了。” 容止听着,感觉有些酸。 明媚说道,“晚姐姐,你这是……” 她看向桑榆晚身后的男人,忍不住皱眉,“晚姐姐,出门怎么也不带个保镖,明朗呢?” 桑榆晚瞥了她一眼,“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明媚只觉后颈脖凉嗖嗖的。 这六年,桑榆晚变化越来越大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由着自己欺负的孤女了。 明媚抿了一下嘴角,眼角微红,委屈道,“二爷,晚姐姐都这样说了,我们还是进去吧。” 容止斜睨了她一眼,薄唇吐出一个字,“滚。” 明媚心脏瑟缩,脸色登时一白,耳廓却又红了。 她看了桑榆晚一眼,咬牙,愤恨转身。 明媚进到包间,拿了包包,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离开了。 自始至终,容止都没再看她一眼。 桑榆晚冷嘲道,“二爷对女人,还真是无情。” 容止不动声色,压低了嗓音,“夫人除外。” 他说得轻,这话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 桑榆晚脸色一沉,眼中起了怒意,“再说这样的话,我撕乱你的嘴。” 容止垂眸,唇角若有似无得抽了抽。 后面的人,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桑榆晚转头,看向他,“你刚才跟我说的话,当着二爷再说一遍。” 对方哪里敢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 “桑董,饶了我吧……” 桑榆晚低眸,居高临下,如同睨着一只蝼蚁,“你不说也没事,我都录下来了。” “桑董,你……” 对方脸色煞白,差点心梗。 容止冷冷扫了他一眼,问桑榆晚,“我又背锅了?” 桑榆晚没理他,提步,朝前走去。 容止快步跟上。 跪在地上的人,满身冷汗。 - 桑榆晚来到酒楼停车坪,正要上车。容止拉开另一侧的车门,坐了进去。 “二爷,你的车在那边?”桑榆晚咬牙切齿。 容止身体朝后靠了靠,回了他一句,“喝酒了,不能开车。” 桑榆晚怒道,“车钥匙给我。” 容止扯了扯唇,“大哥的车,你要开吗?” 桑榆晚心里像是千万颗砂砾磨过,又硬又冷,令人无比烦躁。 她朝不远处看了一眼,果然是那辆江a。 薄行止的遗物,她看一眼都嫌脏。 凝着怒意,她上了自己的车。 容止见她上车,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稍纵即逝。 桑榆晚的这辆新车,空间比之前那辆要宽敞。 两人之间,隔着一人半的身位。 明朗发动了车子。 桑榆晚坐好,冷笑出声,“二爷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这么喜欢捡薄爷用过的东西。” 容止抿唇,双手枕在脑后,眉目间是浅浅的笑意,“我只喜欢你。” 哧—— 明朗点了一脚刹车。 猝不及防,桑榆晚倒在了容止怀里。 第69章 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下一秒。 车内隔板缓缓升上。 桑榆晚呼吸一窒,挣扎着准备坐起来。腰上倏然一紧,她顿时心跳如雷,仰头。 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灼热,烫得她的耳根都红了。 “容止,松手。” 她压低了嗓音。 容止眸中某些情绪在闹腾,隐隐带着期待和渴望。 也不知是不是尝了性,心里那股欲念的火,总会被她轻易点燃。 他的手臂猛地用力,一把将她抱到了腿上。 那一瞬,两人的心跳声都能听清。 “容止,你要干什么?”桑榆晚怒意袅袅,一只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衬衣领口。 容止眼帘微垂,近在咫尺地凝视她。 那双幽深的瞳漆黑如夜。 桑榆晚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泛着红晕的脸颊,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容止,你真是无耻。” “那我就无耻到底。” 低沉的声音传到耳畔,桑榆晚的唇上传来一股强烈的电流。 容止不顾一切吻了上去。 后座传来的声音,令开车的明朗后背浸湿,后牙槽都快要被咬碎。 - 回到清荷苑。 桑榆晚远远发现别墅门口停着三辆劳斯莱斯。 其中一辆,江a。 宁婉珍的座驾。 过去四年,她从未来过这里。这两天,却频频出现。 很明显,她这位婆婆对她已经产生了怀疑。 车子熄火,桑榆晚整理了一下衣服,拎着包包下了车。 几乎同时,那三辆劳斯莱斯车里的人齐齐推开了车门。 桑榆晚略显诧异,“妈,二叔,三叔。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 宁婉珍脸色有些不好看,朝她的车看了一眼,“晚晚,怎么回来这么晚?” 桑榆晚神情自若,唇角轻挽,“以往行止不也工作到这个时候。” 说这话时,眼角的余光扫了薄誉衡和薄寒山一眼,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自己辛辛苦苦替集团卖命,他们什么都不用做,每年却能收入不少的分红。即便这样,他们还不甘心。处处为难她,频频给她制造麻烦,甚至还想要她的命。 提及薄行止,宁婉珍鼻腔一酸,眼圈倏然红了,“你不能和他比。” 桑榆晚唇弧微弯,“妈,我知道我的能力不及他……” 宁婉珍打断,“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能太过操劳。你应该听取股东们的意见,聘请职业经理人。” 薄誉衡终于出声,“侄媳妇,你这是想让大嫂一直站在外面和你说话?” 话里话外,夹枪带棒。 坐在轮椅上的薄寒山冷哼,“她现在可是家主,哪里会把大嫂放在眼里。” “二叔,三叔,我现在可是孀居的寡妇,妈妈进去没问题,你们怕是不合适。”桑榆晚言辞犀利冷静。 薄寒山嘲讽道,“你倒还知道廉耻。” 桑榆晚眉目一沉,语气陡然严厉,“三叔,有事去老宅说。” 薄寒山眼尾浮出阴恻恻的狠笑,“大嫂,二哥,我们是不是该把车里的人请出来。” 宁婉珍听到这话,脸色一沉,对着明朗命令,“把车门打开。” 明朗愣了一下,看向桑榆晚,“夫人?” 桑榆晚神色一紧,眸中浮出一抹寒气,“即便你们是长辈,也不能如此无理。” 宁婉珍见状,眉心紧蹙,声音都在发颤,“晚晚,我上次就告诫过你,不要和容止走得太近。没想到,你……” 桑榆晚比她个子要高,低眸,清了清嗓子,“你们大晚上在家门口堵我,原来是为了这事。” “捉奸”二字,难以出口。 薄誉衡再次拱火,“身为薄家家主,自是要以身作则,如品行不端,恐难服众。” 薄寒山附和,“一个孀居的寡妇,竟然和小叔子搞在了一起,这事要传出去,啧啧……” 宁婉珍听得血压飙升,一张脸红得如煮熟的虾子。她缓缓抬手,指着后座车门,“把车门打开。” 桑榆晚脸色彻底冷下来,一双瞳眸如夜空中孤凉的星。深深汲气,眉角一挑,“妈,我上次跟你说过。有些闲言碎语,你不要听。” 宁婉珍手臂颤抖,声音有些哑了,“你三叔以性命作保,说你和容止同进同出……” “原来,这闲话是从三叔嘴里传出来的。”桑榆晚笑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深了。 薄寒山眼眸狠戾,“少废话,你让容止出来。” 宁婉珍几乎站立不稳,一只手死死捂住心口。 薄誉衡笑意阴森。 三个人,六只眼睛,齐齐盯着桑榆晚那辆宾利的后座。 桑榆晚没有和他们再对峙下去,对着明朗说道,“把车门打开。” “是。夫人。”明朗摁了一下车钥匙,随后拉开了后座车门。他还打开了车内灯。 明亮的灯光里,车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薄寒山瞳仁一缩,额上青筋爆起,“不可能,容止明明上了她的车,这么会没人。” 桑榆晚冷笑,“三叔,谁告诉你,他上了我的车?” 薄寒山脸色黑如锅底,“后备箱打开。” 明朗听到这话,气得想要踹他一脚。 桑榆晚嘴角噙着冷笑,“打开。” 明朗又摁了一下车钥匙。 薄寒山驱动轮椅,来到车后,瞪大了眼睛查看。 里面空空如也。 “这不可能?”薄寒山眼睛眯起,眼角的皱纹深如沟壑。 宁婉珍见状,心里却是长松了一口气。 自从前两天来这里上门捉奸之后,她对桑榆晚就心生愧疚,这下愈发感觉对不起她。 “晚晚……” 薄誉衡眼皮动了动,阴笑,“或许,容止在半路下了车。” 宁婉珍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 薄寒山扯眉,“二哥说的有道理。” “荒唐。” 桑榆晚再也忍不住下去,眉目一紧,一脸威严。 不等三人出声,她又厉声说了一句。 “回老宅。” 她坐进车内,“砰”得关上车门。 宁婉珍惊得心砰砰直跳。 薄誉衡和薄寒山相互对视一眼,眉头深锁。 四辆豪车,相继驶出了清荷苑。 车里的人,心思各异。 宁婉珍忧心忡忡。 薄誉衡和薄寒山,各怀鬼胎。 桑榆晚中途接了一个电话,脸上霜色淡了几许。 明天就是薄行止的头七。 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第70章 六妹,你怎么了 车子熄火,明朗扭头问桑榆晚,“夫人,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桑榆晚按了按眉骨,“不用。” 明朗没再多言,解开了安全带。 宁婉珍的车也到了。 她和桑榆晚几乎同时下车,彼此看向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宁婉珍的心有些发凉。 这次之后,婆媳二人的关系,怕是再也回不到以前。 此时此刻,她不禁有些后悔不该听信薄誉衡的话,更不该急匆匆跑去清荷苑求证。 桑榆晚秀眉微蹙,迈步,走进老宅大厅。 宁婉珍深呼吸了两口,跟了上去。 桑榆晚让管家把薄家二房和三房的家眷也叫来了。 方怡扶着薄星澜最后到场。 “寒山,怎么回事?” 薄寒山黑沉着脸色,“等下见机行事。” 方怡呼吸一紧,拉着薄星澜坐下。 桑榆晚坐在主位上,神色淡然,半晌没有开口。 她不说话,众人也不敢出声。 偌大的厅堂安静得落针可闻。 薄寒山看了薄誉衡一眼,对方双眸微阖,似在闭目养神。 他不由皱眉,对着桑榆晚说了一句。 “你把人叫来,又不说话,是想让大家陪着你静坐吗?” 桑榆晚眸光沉了沉,声音冷如寒冰,“不急。再等等。” 薄寒山拔高音量,“人都到齐了,还等谁?” 桑榆晚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语气明显沉了几分,“薄家二爷,容止。” 宁婉珍心头一跳,血压又上去了,“你有事直接说就是,等他做什么?” 桑榆晚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恨容止,难道就因为他长了一张和薄行止有几分相似的脸吗? 薄寒山眼中浮出一抹嘲讽,挖苦道,“你这是离不开他了?” 宁婉珍胸口剧烈起伏。 众人看好戏一般的眼神,齐齐落在桑榆晚脸上。 目光里,含着鄙夷还有讥讽。 桑榆晚居高临下,似笑非笑,“三叔,这一巴掌先记着。” 薄寒山冷嗤了一声,“我说错了吗?你和容止……” “我和大嫂怎么了?” 一道低沉凌厉的声音从厅口传来。 众人齐齐掉头看了过去。 一袭黑色大衣的容止阔步走进,铿锵的脚步声,有如鼓点,重重落在众人心上。 走到薄寒山面前,他倏然停步,垂眸,睥睨着对方。 “三叔,接着说呀。” 逆着光,容止的神色愈发阴沉,一双墨瞳宛如深渊。 薄寒山心头抖了一下,双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咬牙,“还用我说吗。” 容止伸出左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脸色比外面的夜色还要凉,“三叔,今天你可要好好说清楚。” 薄寒山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快要给捏碎,痛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你快松手。” 容止薄唇轻勾,“说。我和大嫂怎么了?” 薄寒山疼得龇牙咧嘴,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快松手。” “寒山……”方怡急急站了起来。 容止手上愈发用力,掌背上青筋都迸露了起来。 “你……”薄寒山疼得说不出话来。 方怡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家主,你还不赶紧管管。” 桑榆晚睨着她,冷声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三叔不知道吗?” 方怡见薄寒山脸色都白了,急得跺脚,失去了理智,“你和二爷关系亲密,大家都清楚,只是不敢说罢了。” 桑榆晚眼中冷光,有如利刃,“大家都不说,为什么三叔要说。” 方怡回道,“还不是因为你是家主……” “还知道我是家主。”桑榆晚重重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俏脸绷紧,显露出来的威严令人不寒而栗,“当众诋毁家主,按照薄家家规,当去祠堂反思一个月。” 方怡低着头,声音一下轻了许多,“我家寒山只是实话实说……” 容止猛地松手。 薄寒山身体剧烈得颤抖了两下,气息不稳,喘着粗气。 桑榆晚的目光从薄誉衡身上飘过,“我做事向来只认证据,不认人。你们说我和二爷关系太过亲密,那就请你们拿出证据来。” 薄寒山深深呼吸了两口,“你们敢说,今天没有一起出双入对。” 容止轻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大嫂出双入对了?” 薄寒山起伏着胸口,拿出手机,“你自己看。” 他打开相册,倏然傻眼。 薄誉衡发给他的那张照片,竟然不见了。 相册里莫名多了一些他和风尘女子的亲密照。 “三叔,看什么?”容止冷笑。 薄寒山下意识想要把那些亲密照删掉,低着头,心慌道,“没什么。” 容止一边夺过手机,仔细看了看,挑眉,语气戏谑,“三叔,想不到你这把年纪,竟然玩得这么花。” 方怡一听,脸色陡变,急忙探头看了过去。 容止把手机递给她,“三婶,慢慢看。” 方怡手心发烫,低头,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气得浑身发抖。 一不小心,打开了一个视频。 “薄三叔,一下点了两,你身体吃的消吗?” “别说两,就是十个八个,我也玩得起。” “薄三叔,你该不会是吃药了吧……” “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调情声,不堪入耳。 年纪大的暗暗皱眉,年纪小的面红耳赤。 薄寒山对着方怡吼道,“把手机给我。” 方怡脖颈都泛了红,愤怒得把手机朝他怀里一扔,“薄寒山,你不要脸。” 薄寒山又吼了她一句,“这不是真的?” 方怡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敢说这里面的人不是你薄寒山。” 薄寒山气急败坏,“现在的ai技术那么强,换一张脸轻轻松松。” 方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换脸?薄寒山,你是变态吗?做出这样的视频,存在手机里。” 薄寒山正要骂她,容止出声了。 “三叔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薄寒山一怔,“你什么意思?” 容止淡淡勾唇,“ai换脸。什么样的照片都能p出来。” 坐在方怡旁边的薄星澜脸色煞白。 薄寒山一噎,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容止瞥了薄星澜一眼,唇角弯了弯,“六妹,你怎么了?” 众人齐齐朝薄星澜看了过去。 桑榆晚的心莫名跳得飞快。 薄星澜和明战的床照,难道是…… 第71章 桑榆晚和容止,前后夹击 桑榆晚的心很快静了下来。 明一的调查绝对没有问题。 照片是真的。 薄星澜如此慌张,这事一定还另有隐情。 方怡见自己女儿瑟瑟发抖,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慌什么?” 薄星澜睫毛颤了颤,眼底有泪光浮动,没有吭声。 薄寒山瞟了她一眼,眼里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他紧攥着手机,对着方怡愤恨道,“她不舒服,你看不出来吗?还不带她下去。” 方怡正想着带薄星澜离开,听到这话,急忙起身。 正要把自己女儿拉起来,容止开口了。 “三婶,家主还没发话呢。” 低沉的男声融入夜色,凉薄又充满危险。 方怡的心狠狠揪了一下,脸色又青又白。汲气,抬眸,看向主位上的女人,压着怒意和心慌。 “家主,星澜怀了孩子,反应严重,还请你先让她下去休息。” “三婶,怀孕的人,不只有她。”容止唇边圈起大团的嘲弄,阴沉沉,有些骇人。 方怡表情一滞。 坐在主位上的那个女人也怀孕了,她上了一天班,都没抱怨。 薄星澜和她相比,太过矫情。 方怡有些不知所措,转头又看向了薄寒山。 薄寒山气得恨不得扇她一巴掌,咬牙,低声怒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方怡愤愤坐下,握紧了薄星澜的手。 三房这边闹翻了天,二房一家静悄悄的。 薄誉衡俨然已经睡着了,其他人没什么情绪,全都安静坐着。 薄寒山心理失衡,胸腔鼓胀,“容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容止脸色冷沉,“三叔,你造谣我和大嫂关系亲密,到底有什么目的?” 大厅里所有人的神经都绷了一下,双眸微阖的薄誉衡眼皮跳了跳。 薄寒山怒道,“一屋子的人,你凭什么说是我造谣?” 手机里的证据没了,还多了一些自己不堪的视频,他心虚不少。 “我当然有证据。”容止缓缓开口,“三叔,天艺传媒的‘韦小宝’认识吗?” 薄寒山横眉,“我怎么会认识一个狗仔。” 容止似笑非笑,“你怎知他是狗仔?” 薄寒山一愣,胸口起伏了下,“他不是经常在网上曝明星隐私吗?” 容止冷笑着纠正,“网上,他叫‘康大锤’。私下揽活才用‘韦小宝’这个名字。” 薄寒山如遭雷击,整张脸都黑了,“你在套我话?” 主位上的桑榆晚扫了他一眼,冷冷出声,“三叔,两个小时前,这个‘韦小宝’从我手里拿走了八千万。” 薄寒山心“扑通扑通”狂跳。 容止和桑榆晚两人携手,前后夹击,他完全招架不住。 他又看了薄誉衡一眼,对方好像睡得更沉了。 薄寒山气得快要把手机捏碎,心一横,眸光狠戾,“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桑榆晚眼尾浮出一抹薄笑,“他拿你家星澜的私密照威胁我,不给钱,便要曝光她。” 薄星澜心脏瑟缩,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方怡急忙搂住她,“别哭。” 薄星澜低着头,绞着手指,双唇咬得死死的。 薄寒山瞪了她一眼,眼里快要喷出火来。视线一转,看向桑榆晚,语气阴狠,“照片上的人,又不是只有她,这笔账你可不能算在她一个人的头上。” 桑榆晚“嗯”了一声。 薄寒山嘴角抽搐了一下,“再说了,你想要维护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家星澜,而是明二少爷。” 容止挑眉,笑意莫名。他眼帘微垂,勾了一下唇角,“三叔,这话真让人寒心。那样的照片一旦曝光,吃亏的只会是女人。” 薄寒山怒声驳斥,“你说反了,照片曝光,分明对明战影响最大。他刚拿了冠军,让人知道私生活如此混乱,一定会受到唾弃。” 桑榆晚目光一沉,俏脸落了一层寒霜,说出来的话能冻死人,“我今天和韦小宝太谈判时,他接了一个电话,口口声声称他为老板。三叔,这个人是你吗?” 薄寒山感觉有些不对劲,“都说了我不认识他……” “不是你,你怎么知道他要曝光的照片,是明战和六妹的床照。”桑榆晚厉声道。“我刚刚可没说这话。” 薄寒山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感觉不对劲了。重重喘息,指着桑榆晚和容止,“你……你们……” 容止冷笑。 桑榆晚眼中寒芒毕露,一字一顿,“三叔,韦小宝拿到钱之后,分别给另外两个账户转5000万和2000万。其中一个就是你的账户。” 她稍稍顿了顿,继续说道,“三叔,另外一个是谁,不用我说,你应该很清楚。照片是你提供的,你却只拿到了2000万,你甘心吗?” 容止横插一句,“三叔,我都替你感到不公平。” 薄寒山彻底激怒,理智全失,他拿起手机,朝着薄誉衡狠狠砸去,“二哥,有你这么做事的吗?” 手机击中薄誉衡的胸口,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如同一只刚苏醒过来的野兽,满身戾气。 “三弟,放肆。” 容止见状,踱步,走到桑榆晚下首的位置,坐下。扬手,让管家给他上茶。 桑榆晚眉角轻轻一压,飞快闪过一丝冷淡的杀意。 今天这场戏,终于正式开演了。 结局,她早已写好。 二房的人,脸上早已没有刚才的平静,个个都紧绷了起来。 薄寒山看着薄誉衡,眼中尽是阴郁和疯狂,“二哥,亏我一直替你卖命,到头来,你竟然如此算计我。” “三弟,慎言。”薄誉衡怒斥。 薄寒山笑得毛骨悚然,“呵呵。二哥,你这是害怕了?” 薄誉衡眉心折痕凝着滔天的怒意,“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薄寒山气得失去理智,只想宣泄心中的愤恨,完全没有考虑后果。 “韦小宝背后的那个老板就是你吧……” 薄誉衡呵斥,“三弟,我看你是疯了。” 薄寒山眼眸猩红,五官狰狞,“你要我把照片拿给你,说让桑榆晚出出血。呵呵,八千万啊,二哥,我鞍前马后,最后分到的,竟然还没有你的一半。” 大厅里的人,除了桑榆晚和容止,心都卡在了嗓子眼。 宁婉珍脸色铁青,手指抓住了椅子扶手。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薄远山为什么宁可把薄家交到桑榆晚手里,也不愿给薄誉衡和薄寒山。 吧嗒—— 薄誉衡手中的佛珠串,猝然断裂,一颗颗的珠子掉在青石地砖上,翻滚。 第72章 他们配合的如此默契,俨然相识已久 薄誉衡的妻子何巧玲心突突直跳,急忙起身去拾捡。 这串佛珠,是薄远山去世前一年,他们去普众寺求的。 薄誉衡带了足足五年,一直没事。 今天猝然断裂,兆头已显。 薄誉衡的小儿媳妇许云溪见状,准备帮忙,身边的男人一把拉住了她。 佛珠散落,好些有了裂纹。 其他人冷眼旁观,看着何巧玲一颗颗得拾起来。 方怡忍不住讥讽道,“二嫂,别捡了,你们刚拿了五千万,够买一车这样的佛珠了。” 何巧玲没有理会她,心里却团着熊熊怒火。 她一个女人,都知道祸从口出。薄寒山刚才一顿狂吠,足以让他们去祠堂反省一个月。 方怡见她不吭声,眼梢上挑,低声“呸”了一口。 许云溪再也看不过去,“三婶,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怡瞪了她一眼,“我做什么了?” 许云溪拔高了音量,“你刚才对我妈……” “闭嘴。”薄誉衡打断。 许云溪只能作罢。 薄誉衡看着何巧玲把佛珠一颗颗捡起来,眸色越来越阴鸷。 没想到,今天这场戏,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反转。 桑榆晚和容止,一唱一和,分明是早就写好了剧本。 他们配合的如此默契,俨然相熟已久。 可那天在灵堂上,分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薄誉衡脑子飞快转动。 21颗佛珠,何巧玲拾起来19颗,还差2颗。 她仔细寻找,发现剩下的两颗停在了容止的脚边。 何巧玲怔了怔。 容止喝着茶,似并没有察觉。 何巧玲把手里的佛珠紧紧攥住,汲气,走了过去。 她刚半蹲下,准备拾捡。 容止脚步一抬,又一踩。 “啊!”何巧玲痛得心脏猛缩,手指猛然松开。 才刚捡起来的佛珠又一次掉在了地上,之前起了裂纹的几颗彻底碎成两半。 方怡看着,心情莫名顺畅了不少。 薄寒山一脸阴翳。 何巧玲疼得眼眶泛红,又气又恨又委屈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老爷……” 薄誉衡勃然大怒,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眼中浮出了重重的杀气,“容止,你好大的胆子。” 容止低眸看着快要跪下去的何巧玲,错愕,“二婶,你这是干什么?你是长辈,这么大的礼我可承受不起。” 何巧玲痛得嗓音发颤,“你……踩到我手了……” 容止愣了一下,似才反应过来,急急抬脚,“二婶,你的手什么时候伸到了我的脚下,我竟然都不知道。” 含沙射影。 大厅里的人都听出来他在骂薄誉衡。 桑榆晚寒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得抽了抽。 薄家这位二爷,不去演戏,真有些可惜了。 何巧玲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脸色煞白。 许云溪冲过去,一把将她扶了起来,“妈……” 何巧玲身体还在抖,手指痛到麻木。坐下之后,她红着眼睛看向身边的男人,“老爷,打狗还要看主人,他这分明是一点都不把你放在眼里。” 薄誉衡太阳穴重重跳了跳,眼中一片阴鸷,“容止,道歉。” 容止唇角勾起一抹讽笑,“二叔,别急。事情总有轻重缓急。等谈完正事,我再向二婶道歉也不迟。” 薄誉衡重重呼吸了两口,眼中黑云密布。 容止放下茶杯,嘴角的笑意慢慢凝结,黑眸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冷冰雾。 “二叔,三叔刚才说的事,你怎么解释?” 薄誉衡眼中多了抹隐含深意的冷笑,“我没有收到那五千万。” 薄寒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可能。桑榆晚刚才明明说,韦小宝把剩下的七千万转给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除了你,没有别人。” 怒极的他,也不管什么薄家规矩不规矩,对着桑榆晚直呼其名。 桑榆晚看着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薄誉衡目光骤然扫过来,有种野兽受伤后混合着凶狠和嗜血的神情,“那你问问她,那五千万转到了谁的户头上。” 薄寒山脑子嗡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收缩了起来。 他看向桑榆晚,“转给谁了?” 桑榆晚凉凉勾唇,“六妹。” “什么?!”薄寒山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 方怡睁大了眼睛,“不可能……” 薄星澜整个人都呆住了。 自己什么时候收到了五千万。 二房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何巧玲反唇相讥,“原来是三弟自己在搞鬼,一张照片,开价八千万。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末了,还假意恭维了桑榆晚一声,“你们这是算准了家主一定会为了薄家名声,被迫妥协,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方怡气得跺脚,“这事分明是二哥出的主意,想要撇清,没那么容易。” “家主说了,她只认证据,不认人。有本事你们拿出证据来。否则,诬陷自己兄弟,罪加一等。”何巧玲心里窝着一团火,对着她就是一顿炮轰。 方怡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你……” 吵吵闹闹,桑榆晚觉得聒噪的有些头疼,拍了一下案桌,怒声打断,“够了。” 大厅里又一次安静起来。 夜风吹进来,空气冷凝成冰。 桑榆晚扫了众人一眼,冷冰冰的视线落在薄誉衡脸上,“二叔,你虽然一分钱都没拿,但并不代表在这件事情上,你就是清白的。” 二房的人心头一紧,齐齐看向她。 薄誉衡冲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说看,你查到了什么?” 桑榆晚似笑非笑,“二叔,我查到的东西可多了,你要听哪一件。” 薄誉衡手指骤然一紧,呼吸有点重。 他果然没有猜错,她真是有备而来。 薄誉衡眼底划过一抹戾气,“那就先说韦小宝这事。” 桑榆晚看向容止,“二爷,你来说。” 容止挑眉,“二叔,于洋是你什么人?” 二房的人同时一愣。 于洋是何巧玲的亲外甥。 薄誉衡心口沉了沉,眼中乌云翻涌,“他是我什么人,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容止说道,“六妹和明二少爷的床照,是于洋给韦小宝的。” 薄誉衡镇定道,“那也证明不了,我和此事有关。” 容止冷意加深,“二叔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明朗,把人带上来。” 第73章 当年没死,算你命大 二房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不约而同地朝着厅口看去。 宁婉珍也看了过去,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根不安的弦在绷着。 原本,她和薄誉衡两兄弟去清荷苑“捉奸”,没想到事情逆转,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场审判大会。 受审的人,变成了二房和三房。 宁婉珍的心非但没有轻松半分,反而有些担忧起来。 过去这么多年,薄远山对二房,三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薄行止对他们更是十分包容。 如今桑榆晚坐上高位才一个星期,就如此大张旗鼓直接对他们下手,等下怕是有一场腥风血雨。 薄誉衡这只老狐狸,绝非善类。 弄不好,家主之位又要换人了。 就算桑榆晚侥幸胜了,那作为功臣的容止,以后在薄家的地位可就举足轻重了。 这是宁婉珍最不能接受的。 厅口,赫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身黑衣的明朗领着一名身穿灰色大衣的男子走了进来。 “洋洋……”何巧玲心一提,呼吸也跟着乱了一拍。 薄誉衡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正襟危坐。眼瞳深处,凝着嗜血的寒光。 于洋走进来,朝他看了一眼,倏然又移开了视线。 何巧玲心跳如鼓,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提醒他不要乱说话。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于洋站定,看向主位上的女人,“薄夫人,好。” 桑榆晚冷睨着他,薄唇轻启,“于洋,二爷问话,不许有任何的隐瞒。否则,后果自负。” 于洋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握紧了拳头,“夫人放心,我一定实话实说。” 桑榆晚微微颔首,“好。” 何巧玲见状,心跳加速,轻轻咳了一声。 薄誉衡神色微变,那双森冷的眼睛里,戾气沉沉。 桑榆晚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来,剥开,含在嘴里。 容止看到,眼底闪过一道微光,转瞬即逝。扬手,叫来管家。 “时间有些晚了,去准备一点宵夜。夫人的喜好,你应该知道。” 桑榆晚眉心闪了闪。 容止松开叠搭的双腿,起身,走到于洋面前。 两人之间隔了一步之距。 于洋低着头,背上冒出了冷汗。他想要镇定下来,心里却危机四伏。 容止睥睨着他,突地一笑,“于洋,不要紧张。” “我没有紧张。”于洋声音有些颤抖。 容止撇了一下嘴角,踱步,走到他的身后,目光落在薄誉衡身上。 “于洋,你和韦小宝关系很熟吗?” “他是我发小。”于洋回道。 “你们经常见面吗?” “也不是经常,偶尔小聚一下。” “三天前,你们有见面吗?” “有。” “在哪儿?” “福鸿酒楼。” “还有谁在场?” “只有我们两。” “约在酒楼,只是吃饭?” 容止一句接一句地问话,于洋呼吸越来越沉,胸腔翻涌着一股子难以遏制的窒息,脸色渐渐通红。 “我们聊了一些事情。” 容止掀了掀唇,继续逼问,“聊什么了?” 眼看于洋就要说出“真相”,何巧玲的一颗心砰砰狂跳,双手不自主地攥成拳头,手心里冒出一层冷汗来。 “咳……” 容止不动声色,对着下人低低说了一句,“把大门关上,再给二婶拿床毯子来。” 何巧玲身体骤然僵硬,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于洋趁机深深呼吸了两口。 容止一瞬不瞬地盯着薄誉衡,倏然加重了语气,“说,你们聊了些什么?” 于洋手心冰凉,眼神惶恐,声音哆嗦道,“我拿给他一张照片,让他发给薄夫人。” 容止眉目一沉,厉声道,“什么照片?” “是……是……”于洋心慌意乱,说话结结巴巴,“是星澜妹妹和……” 薄誉衡终于出声,“容止,让他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容止冷笑,“二叔,要不我们吃了宵夜再说?” 薄誉衡视线倏地一转,满眼狠戾地看着他,“年轻人做事,别太狂妄。” 容止回道,“二叔,我三十二了,不年轻了。” 薄誉衡气得脸色灰青,低声说了一句,“当年没死,算你命大。” 容止呼吸一沉,漆黑如曜石的眸子闪动着光泽,似笑非笑。低沉的嗓音蕴含着危险的气息,“大乱不死,必有后福。” 咯吱—— 紧闭的大门从外推开,管家领着下人给众人送来的了宵夜。 摆在桑榆晚面前的,是一碗酸酸甜甜的水果粥。 其他人和她不一样。 甜口是酒酿小丸子。咸口则是鲜肉小馄饨。 桑榆晚这会儿真有些饿了,优雅地吃了起来。 味道还不错,很合她的胃口。 只是,她从未对管家说过自己的喜好,他是怎么知道的。 宁婉珍见状,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母亲能吃,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健康。 容止重新坐下,双腿叠搭,端起白瓷小碗,拿着瓷勺轻轻搅动莹白的小小汤圆。过了几秒,掀了掀眼皮。突然出声。 “于洋,接着说。” 于洋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嗓子发干,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呼吸越发困难,“是……” 咣当—— 薄誉衡拿起勺子,轻叩了一下瓷碗内壁。 于洋一僵,咬了一下后牙槽,最后吐出一句,“是星澜妹妹和明二少爷的床照。” 二房的人齐齐看向他,目光凶狠得恨不得当场杀了他。 方怡一听,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薄誉衡和何巧玲骂,“原来是你们要害我家星澜。你们的心可真黑啊,为了上位,竟然算计自己的亲侄女。” 何巧玲狠狠瞪着她,“你女儿的床照,我们怎么会有。” 方怡脱口而出,“二哥前两天找寒山拿的。” 何巧玲讽笑,“三弟为什么要把自己女儿的床照给我家老爷。” “还不是……”方怡倏然住嘴。 桑榆晚看着她们狗咬狗,嘴角噙出一抹冷笑,“二婶,三婶,你们这么吵下去,今晚我们都不要睡觉了。” 何巧玲看向她,“是她先挑事。” 方怡咬牙切齿,“还不是你……” “都给我闭嘴。”桑榆晚厉声打断。 耳畔飘来清冷的一声,“大嫂,别生气,小心伤到胎儿。” 桑榆晚眉心一跳,寻着声音看了过去。 容止许是为了避嫌,没有看她。 桑榆晚微不可察得勾了一下唇角。 容止放下手中的瓷碗,又喝了一口水。 “于洋,最后一个问题,照片是谁拿给你的?” 第74章 到底是他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何巧玲的心卡在了嗓子眼,呼吸又沉又痛,双手紧攥着身上的毯子,“老爷……” 薄誉衡冷冷悌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眼见二房就要倒台,方怡得意得挑了挑眉,端起白瓷小碗,吃了起来。 今天的酒酿丸子,特别好吃。 于洋微微侧身,看了薄誉衡一眼,“是……” 二房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方怡一连吃了三颗小汤圆,第四颗送入嘴里的时候,于洋看向薄寒山,低声开口。 “是薄三叔。” “哐当”一声,方怡手中的瓷碗猛然坠地,嘴里的那颗小汤圆卡在了喉咙里。 她差一点就要窒息过去。 薄寒山勃然大怒,“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给你照片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于洋,他神色到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三叔忘了,那天在西雁湖,我们一起打高尔夫。休息时,你塞给我一张照片。让我去找韦小宝。你还承诺,事成之后,给我两千万。” 二房的人,俱都长松了一口气。 何巧玲慢慢松开了手指,愤恨道,“老三,到头来,是你们贼喊捉贼。你们的心才是真的黑,为了上位,不惜拉我们下水。” 方怡气得面红耳赤,指着她骂,“他是你亲外甥,自然是向着你。” 薄寒山瞪着于洋,“口说无凭,你拿出证据来。” 于洋深吸一口气,“三叔,你敢说那天没有和我打高尔夫,也没有拉着我私下谈事。” “我们谈得不是这件事。”薄寒山怒声驳斥。 于洋口干舌燥,舔了一下双唇,“我们谈得就是这事。” 没有证据,无法判断到底谁在说谎。 容止见他们争论不休,漠然道,“三叔,现在承认还来得及。” “不是我做得,我承认什么。”薄寒山怒火冲天。 容止再次起身,走到于洋面前,“我也给你一次机会。” 于洋心跳杂乱无章,含糊不清说了一句,“我没有撒谎。” 容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你们没有证据。我有。” 于洋呼吸一滞,想要改口,却是来不及。 容止朝明朗使了一个眼色。 投影打在了大厅白色的墙面上。 高尔夫场地。 几个人正在打球。 众人认出来,有于洋,有薄寒山,还有薄誉衡。 二房的人又一次坐不住了。 何巧玲脸色煞白。 薄誉衡眼底的血气更加浓郁。 宁婉珍拧眉,心下对容止愈发忌惮。 他消失了整整六年,一出现就和桑榆晚联手对二房,三房痛下杀手。 这到底是他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于洋看着监控画面,瞬间又出了一身冷汗,“二爷,我……” 容止冷声道,“机会只有一次,我已经给过你了。” 画面加速,很快停留在了vip休息区洗手间门口。 “扑通”一声,于洋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于洋,你这是做什么?”薄誉衡怒道。 于洋打了一个哆嗦,低着头,口齿不清,“我……我刚才……撒谎了……” 众人没有听清,容止却听得真真切切,冷笑。 “二叔,我也给你一次机会。” 薄誉衡抬眸,凶狠的眸光一片血红,有如困兽一般。 “容止,六年前的事,你忘了吗?” 这话,只有他和容止能听懂。 警告。震慑。还有威胁。 容止低眸,居高临下得睥睨着他,“六年前我能死里逃生。二叔这次怕是在劫难逃。” “你太嚣张了。”薄誉衡拿起案几上的茶杯朝他砸了过去。 容止朝旁移了一步,不偏不倚,于洋后背受到重创。身体剧烈晃了两下,“嘶……” “二叔,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容止冷声道。 于洋周身如坠冰窖。 薄寒山突然插了一句,“这可是二哥一贯的伎俩。” 事情闹到这一步,兄弟二人彻底反目。 主位上的桑榆晚似有些累了,手肘撑在案几上,托着腮,神色凝重。 宁婉珍看着有些心疼,让管家拿了靠枕和毯子过来。 今天这出戏,还不知道要“演”到什么时候。 她可以走。 桑榆晚却不行。 薄誉衡眸光阴森,警告容止,“你可要想好了。” 容止摁了一下投影遥控器。 画面继续。 于洋和薄誉衡先后进了洗手间。 “你找人把照片发给桑榆晚,开价多少,你们自己定。” “这又不是她的床照,她会给钱吗?” “相信我,不论你开价多少,她都会答应。” “为什么?” “因为,事关明战。” 二房的人彻底傻眼。 何巧玲瘫坐在了椅子上。 薄誉衡脸色骤变,鬓角的发都白了。缓了缓,阴鸷的笑了起来。 “容止,好手段,竟然派人跟踪我。” “我可没派人跟踪你。”容止瞟了于洋一眼,眸中寒气肆虐,“是他为了提防你,在自己身上装了监控器。” 于洋听到这话,吓得五体投地,额头死死抵着青石地砖。 薄誉衡如遭雷击,脸色的肌肉抽搐了起来。 薄寒山转怒为笑,立马补刀,“二哥,脸疼吗?” 薄誉衡怒斥,“你给我闭嘴。” 薄寒山转动轮椅方向,朝向桑榆晚,“家主,这事你一定要严肃处理。” 桑榆晚面色冷然,“不急。” 薄寒山呼吸一滞,“证据摆在眼前,你还不相信。” 桑榆晚说道,“这事水落石出,还有其他。” 薄寒山一怔。 薄誉衡瞳孔骤缩,血压飙升,气息渐渐不稳。 何巧玲脸色惨白如纸,心跳几乎停止。 管家拿来了靠枕,桑榆晚松开手,身体朝后靠了靠,“二爷,继续。” 容止眯了眯眸,幽幽开口,“那接下来就说说江韩波。” 薄寒山心头一紧,“他不是死了吗?” 容止瞥了他一眼,“三叔,他为什么会死?” 薄寒山皱眉,“不是追尾发生了车祸吗?” 容止又问,“他为什么会追尾?” 薄寒山回答,“当然是想要撞死桑榆晚。” “他为什么想要撞死大嫂?” “我怎么知道?”薄寒山目光开始躲闪。 容止眉目一凛,语气寒厉,“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第75章 容止,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薄寒山身体一颤,呼吸都跟着紧张起来,“容止,你什么意思?” 容止看向薄星澜,语调稍缓,“六妹,认识沈翊林吗?” 薄星澜猛地抬头,眼眶红红的,唇色发白,蠕了蠕,“我……” 薄寒山瞪了她一眼,接了一句,“京城沈家的少爷,她怎么会认识。” 容止眼底闪过一道微光,“六妹,回答我。” 方怡握紧了薄星澜发凉的手,低声道,“说不认识。” 薄星澜羽睫颤了颤,轻声开口,“不认识。” 容止挑眉,“六妹,你年纪小,我多给你一次机会。” 薄星澜紧张得眼泪都出来了,吸了吸鼻子,喉咙堵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二房的小儿媳妇许云溪抓住机会,帮自家婆婆出气,“六妹,二爷问话,最好实话实说。” 她身边的男人狠狠揪了她一下,“别多嘴。” “我……”许云溪咬住了唇角。 容止见薄星澜不出声,又问薄寒山,“三叔,你认识沈翊林吗?” 薄寒山双眼瞪得溜圆,眼球有些充血,“不认识。” 容止眸光一沉,面色愈发沉寂,“六妹的私人账户,我最近查了一下……” “二哥……”薄星澜突然出声,泪水浸泡过的眼睛有些红肿,“我认识沈翊林,他是我大学同学……” “哦?”容止走到她面前,眼帘微垂,“六妹,继续。” 薄星澜咽了咽嗓子,慢慢站了起来。 方怡心慌不已,狠狠拽了一下她的胳膊,“星澜,你要干什么?” 薄星澜深深汲气,眼中露出一丝无畏来,“二哥,一个星期前,爸爸通过我的账户给沈翊林转了一百万,随后沈翊林把这笔钱打给了江韩波。” “星澜!”方怡急急起身,伸手就要捂住她的嘴。 薄寒山比她快了半秒,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随后狠狠扇了薄星澜一巴掌,“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清脆刺耳的声响,震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薄星澜身体晃了一下,差点跌倒。 容止一把将她扯到身后,厉声道,“三叔,你这是做什么?” 薄寒山脖子上的青筋都迸露了出来,“你给我让开,我今天非打死这个赔钱货不可。” 方怡心跳一滞,脸色一瞬发白,“寒山,你冷静一点。” 薄寒山气的血液直冲头顶,眼睛通红,“你也该打……” 说着,他又一次扬起了右手。 “住手!”桑榆晚冷声呵斥,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六妹,去大伯母那里坐。” 薄星澜半边脸肿得老高,上面是鲜红的带着耻辱的指印。眼窝里蓄满了泪水,睫毛一眨,瑟瑟滚落。 宁婉珍朝她招了招手,“星澜,过来。” 薄星澜看了自己的父母一眼,嘴角微微颤抖。过了两秒,抿唇,走了过去。 桑榆晚又道,“管家,去拿冰袋。” 她看着被容止扼着手腕的薄寒山,神色肃冷,“三叔,江韩波的事,我早已查得一清二楚。就算六妹不指认,也还有其他证据。” 薄寒山叫嚣,“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什么都没做。” 容止猛地松手,冷声道,“三叔,请看。” 投影再次打开,薄寒山和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站在病床前,男子手里举着一次性针管。 “江韩波,你要不答应,我就让她永远的睡过去。” 话音落下,男子弯下腰,针头对着的小女孩的胳膊扎去。 “薄三叔,我答应你,求你别伤害我女儿……” 画面外,另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慌乱,卑微,害怕。 “好。我要你想办法弄掉桑榆晚肚子里的孩子,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两百万。” 宁婉珍听到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忍不住颤抖,“薄寒山,你好狠毒……” 薄寒山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幕竟然会被拍下来。怒火攻心,他跌坐在椅子上。脑袋一偏,眼嘴歪斜,口吐白沫。 “寒山!!!”方怡吓得大叫。 桑榆晚看着,都不由心惊肉跳。 容止压低了嗓音,只有两个人听得到,“你去坐着,我来处理。” 桑榆晚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蜷,“他的事今天就到这里。” 容止薄唇轻启,“好。” 低磁的男声,传进耳畔,令人心悸。 桑榆晚的心湖又一次漾动,说不出的感觉。 她转身朝着主位走去。 容止安排人把薄寒山送去了医院。 薄星澜想要跟去,宁婉珍拉住她,“你怀了孩子,不能乱跑。” 二房的人,冷笑不已。 没想到,下一秒,桑榆晚就让他们笑不出来。 “二叔,说完江韩波,现在我们来说说他弟弟,江猛。” 薄誉衡表情微滞了几秒,抬眸,阴狠的眸光扫向她,“看来,你今天是想要彻底除掉我们兄弟俩。” 桑榆晚笑了笑,“三叔想要弄掉我肚子里的孩子,二叔则想要我的命。我若任由你们欺负,以后还怎么执掌薄家。” 薄誉衡脸上戾气沉沉,“怎么,八千万就要了你的命?” 容止处理完薄寒山,再次走进大厅,“二叔,八千万不是你开的价吗?” 薄誉衡心里掠过一阵慌乱,手指快要抠进椅子扶手里,“照片的事,不过是我考验你罢了。” 桑榆晚眉目一紧,冷厉道,“我说的是照片的事吗?” 薄誉衡的心跌入谷底,额上青筋突起,一寸寸鼓胀,“还有什么事?” 桑榆晚见他不见棺材不落泪,俏脸覆上了一层寒霜,“京大江城分校工地。江猛。” 薄誉衡眼中猩红,有如毒蛇吐出的红信,看向她的眼神都淬了毒,“那不过是意外。” 桑榆晚脸色冷沉,“真的只是意外吗?” 话音落下,管家匆匆走进来。 “家主,南城警署来人了。” 桑榆晚下意识看了容止一眼。 对方睥睨着薄誉衡,话却是对管家说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警察来薄家拿人。” 桑榆晚轻轻扯了一下唇角。 宁婉珍看见警察进来,不由懵了,“晚晚,这是?” 桑榆晚淡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宁婉珍太阳穴猛地跳了跳。 警察带走了薄誉衡。 传唤原因:买凶杀人。 - 尘埃落地。 桑榆晚走出大厅,抬眸,看着夜空的那弯下弦月,长睫眨了眨。 身后传来凌厉的步伐声,她没有回头,说了一句。 “容止,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第76章 再动手,我可要动腿了 “不重要。” 容止走到她身边,刻意拉开了距离。 桑榆晚沉默了几秒,说了一句,“早点休息。” 容止抿了一下唇角,“晚安。” 低低沉沉的一声,沉染了莫名的感情。 桑榆晚心突突跳了跳,迈步,朝前走去。 时间太晚,加上明天就是薄行止下葬后的头七,她没有回清荷苑,而是选择留在薄家老宅。 时隔七日,再次走进她和薄行止的婚房,心情还是那般沉重。 她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骨。 薄行止去世已经半个月了,她整个人累瘦了一圈。 相较于身体上的疲乏,精神上的压力更折磨人。 她不由想起宁婉珍的建议,是该启用职业经理人了。 薄氏集团产业众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人,不仅要有能力,人品还要好。 最重要的是,还要有足够的责任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 薄行止出事之后,桑榆晚对谁都那么信任了。 嗡—— 手机震动。 拿起一看,是明枭。 “晚晚,睡了吗?” “刚准备休息。大哥,有事?” “晚晚,我听说薄二叔被抓了?” “嗯。”桑榆晚拿着手机,边说边往浴室走。 已经快十二点了,明枭竟然还没有休息。 他可是早睡早起的人。 “晚晚,你没事吧?” “没事。” 桑榆晚打开了浴缸上方的热水龙头,准备泡澡。 哗啦啦的流水声传到了电话那头。 明枭怔了数秒,温声开口,“晚晚,你要觉得太累,千万不要强撑。咳……” 桑榆晚坐在浴缸边沿,热气弥散,眼中水雾缭绕,“大哥,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好。”明枭顿了顿,又说了一句,“阿战明天回国,你要去接他吗?” 桑榆晚一怔,眼中雾气腾腾,声音都染了潮气,“看情况。” “好。”明枭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桑榆晚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撤下,两侧太阳穴似有绵长的银针穿过,刺痛得厉害。 她刚要放下手机,准备洗澡。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凝神一看,竟是容止。 思忖了几秒,准备挂断。 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接听键。 “开门。” 简单的两个字,有如惊雷在桑榆晚头顶炸响,心扑通扑通加速跳动。 “二爷,你是不是打错了电话?” “大嫂,开门。” 容止的声音不大不小。 桑榆晚耳膜一刺,心湖掀起滔天巨浪。蒙着水雾的眼眸,怒火跳跃。 “容止,有什么事明天说。” 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桑榆晚只当他挂断,起身,准备洗澡。 胃里没来由的一阵抽痛,不得已她再次坐下。 许是太过急促,没坐稳,身体朝后一仰,整个人跌进浴缸里。 手机也未能幸免。 “啊!” 意外来临,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整个人在浴缸里浮沉了几下,她才抓住浴缸边沿的扶手,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深呼吸,低头,把落入水里的手机拾起来。 她甩了甩手机,正要关水龙头,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怎么回事?” 桑榆晚神色一惊,差点叫出声来。缓了缓,抬眸,怒斥,“出去。” 容止走到她面前,在浴缸边沿坐下,“低血糖犯了?” 桑榆晚的眼中,冰与火交融,俏脸白里透红。眼角眉梢,全是怒意,“再不出去,我叫人了。” 容止一把扯过她的手机,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随你。” 桑榆晚身上的衣服完全湿透,紧贴着身形,曲线玲珑。又气又恼的她,狠狠推了他一下。 容止身体晃了两下,非但没有推开,反而扑倒在她的身上。 水花四溅。 容止穿着大衣,里面是衬衣西裤。衣服吸水,更增添了不少重量。 桑榆晚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脸颊迅速升温,像是无形的火焰轻轻烧灼,“咳……” 容止急忙脱掉大衣,扔在地上。而后双手抓住浴缸边沿,身体微躬。 桑榆晚大口大口呼吸,肺里好像着了火,说话都变得有些困难。 容止眼帘低垂,眼睛里是她娇俏羞赧的模样。 不该有的念头,瞬间冒了出来。 一发不可收拾。 情难自控。 汹涌的情潮就像龙头的热水,流淌不休。 热气腾腾的浴室,两道人影,纠缠,羁绊。 直到空气里多了一抹淡淡的腥味。 桑榆晚眼睛通红,气喘吁吁,“容止,明天我就把你关进祠堂。” 容止抬手,捋了捋贴在她额上的湿发,“你想怎样就怎样。” 桑榆晚扬手,想要给他一巴掌。 容止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附耳,轻轻说了一句,“再动手,我可要动腿了。” 第三条腿。 桑榆晚咬牙切齿得骂,“容止,你真无耻。” 容止咬着她的耳垂,“是吗?” 酥酥麻麻,有如电流从桑榆晚的耳际迅速流窜到四肢百骸,身体忍不住颤抖。 这是她和容止第一次在浴缸里纠缠。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眼看容止又动了情,桑榆晚一狠心,抱住他精干的腰身,重重咬了他一口。 口齿之间,淡淡的血腥气。 她缓缓松开手。 容止眉角轻皱,唇边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过瘾?” 桑榆晚咬牙启齿地骂,“不要脸。” 容止挑眉,“去床上?” 桑榆晚气得胸口发疼。 这个男人,已经不能用无耻来形容了,简直是无赖。 容止见她不吭声,起身,长腿迈出浴缸。 桑榆晚没眼看,急忙别开视线。 容止站定,逗她,“又不是没看过。” 桑榆晚气得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 容止扯过浴巾,围在自己腰间,走了出去。 过了几分钟,桑榆晚才从浴缸里爬出来,重新冲洗了一下。 裹着浴袍走出浴室,发现容止还没走。 他缓缓转过头来,眼神意味莫名。 桑榆晚面含怒气,“滚。” 容止勾唇,“我这个样子,怎么出去。” 桑榆晚指着窗户,“跳下去。” 容止笑了笑,“我恐高。” 桑榆晚沉下脸来,“上次怎么不恐高。” 容止轻叹,“今天太累。” 桑榆晚忍无可忍,抓起一个靠枕,朝他砸了过去。 第77章 滚床单? 容止单手接住,笑了,“不累?” 桑榆晚垂落的眸光怒意沉沉,“容止,不要太过火。” 容止放下靠枕,起身,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揽住了她的细腰,“只要你怀上孩子,我们就两清。” 桑榆晚仰头,眼底浮出一抹冷意,“容止,你真正想要的是薄家,对吗?” 两人贴得近,肌肉的紧缩都能感觉得到。 桑榆晚试图后退,容止一把将她拉入怀里。 心跳交缠。 卧室温度瞬间上升。 桑榆晚挣扎,“容止,别闹了。” 容止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 “我不要薄家,只要你。” 低沉缱绻的一声,像是烟火在桑榆晚耳边炸开。眼睛陡然睁大,睫毛颤栗,有一瞬的吃惊。 她不以为这是他告白的情话,只当他是欲望的宣泄。 张嘴,又咬了他一口。 “嘶。”容止吃痛,眉角微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沙发上。而后,身体微倾,双手撑在沙发背上。 桑榆晚禁锢在他的包围圈里,眼睛瞪得大大的,双唇轻颤,“让开。” 容止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露出的部分,肌肉鼓胀,张力十足。 他看着桑榆晚,眼中情绪带着莫名的意味。 “你让开!”桑榆晚挣扎着想要突围出去,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咬牙用力往前推。 容止牢牢将她控在身下,声线低沉,暗哑得过分。 “坐着别动。” 桑榆晚恨不得再咬他一口。 他倏然直起身子,唇边挂着笑,“别动。” 桑榆晚看着他往浴室走,捂住心口,喘息。 这样危险的关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商场所向披靡的女强人,心里第一次没底。 容止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个吹风机。 桑榆晚心头一紧,“我自己来。” 容止没有给她机会。 桑榆晚知道自己拗不过他,深吸了一口气,唇边浮出一抹讽笑,“手法这么娴熟,二爷这是给多少女人吹过头发。” 容止沉默不语,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 修长的手指从黑亮的发丝穿过,空气弥散着淡淡的幽兰香,还有一丝宁静。 桑榆晚的视线正好落在他腰际往上几厘米的位置,八块腹肌,清晰分明。 这样的身材,毫不逊色身为运动员的明战。 一想到明战,心脏好像撕裂,呼吸一寸寸发胀,细细密密得疼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桑榆晚知道,从她答应做薄行止的女朋友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更没有可能在一起。 这辈子,他们都只能是兄妹,是亲人。是彼此心中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不知不觉,桑榆晚眼眶微红,眼角竟然滑下一颗泪来。 容止很快察觉,关了吹风机。垂眸,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微微一怔。 “不舒服?” 桑榆晚表情一滞,没有说话。 容止眉心闪了闪,轻声道,“衣服干了我就走。” 盥洗室,有洗衣机,也有烘干机。 “医生说了,我身体状况不好,很难受孕。”桑榆晚声音沙哑,语调冷凉。 容止眸色倏紧,一瞬间的震惊。转而脸色又恢复了平静。“医生说的是人工受孕。” 桑榆晚抬眸,若有似无得笑了下,“有区别吗?” 容止挑眉,轻笑出声,“我会让你怀上的。” 桑榆晚怔了怔,喉咙一哽,“容止,难不成你对检查报告动了手脚?” 容止笑意疏朗,“你猜?” 桑榆晚见状,怀疑变成了肯定。 姜阿姨虽说是妈妈生前最好的朋友,但容止这人能量极大,对检查报告动动手脚,也不是什么难事。 “容止,你要真想我怀上你的孩子,何必如此劳心劳力。捐个精,岂不省事。” 容止眼皮跳了跳,笑容僵在了嘴角。 她对他本就不信任,早知道就不该跟她说那样模棱两可的话。 这下,麻烦大了。 他拿过吹风机,准备把发梢再给她吹一下。 气愤难耐的桑榆晚猛地站了起来。 两个人撞在了一起。 桑榆晚顿时眼冒金星,脑子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容止手中的吹风机,掉在了地毯上。 过了几分钟,两人才缓过来。 桑榆晚瞪着容止,“让开。” 容止眼帘微垂,低低说了一句,“我没法捐精。” “为什么?”桑榆晚脱口而出,问完,脸色通红。 容止又一次把她打横抱起,缓缓开口,“你说为什么?” 桑榆晚心慌,“你要干什么?” 容止勾唇,“要孩子。” 桑榆晚狠狠掐他的手臂,“你赶紧给我滚。” 容止任由她乱掐,脸色依然平静。 “容止!”桑榆晚气得脸色发烫。 “嗯。”容止语调不惊。 他把她放在床上,倾身,附耳说了一句,“滚床单?” 桑榆晚一噎,想死的心都有了。 浮沉跌宕。 桑榆晚被热浪袭得渐渐失去了理智…… 那张原本属于她和薄行止的婚床,最后成了她和容止沉沦的深渊。 容止精力旺盛,桑榆晚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浮浮沉沉,最后累得不行,沉沉睡了过去。 - 翌日。 桑榆晚是在闹铃声中醒来的。 昨晚的画面倒带般涌向脑海,她猛地坐了起来。 卧室里已经没有容止的身影。 她不由捂住胸口,吐了一口长气。 心跳稍稳,这才起床。 里里外外检查一圈,都没有看到容止。 桑榆晚悬着的心,才彻底回落到胸腔。 洗漱的时候,看到身上的红痕,秀眉随之一紧。 容止还真是个疯子。 当着外人,他对她毕恭毕敬,尊称她“大嫂”。 私底下,他对她调情,说一些男女之间的混账话。更要命的是,他毫不顾忌两人的关系,一次次把她拉入深渊。 桑榆晚26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样被动过。 叮咚—— 门铃响了两声。 “夫人,可以进来吗?”助理弦思的声音。 桑榆晚按了一下可视窗。 很快,弦思出现在了洗漱室的门口,递了一份文件给她。 “夫人,凌洲昨晚送来的急件。” “昨天怎么不拿给我?”桑榆晚接过,低头翻看,一目十行。 弦思耳后一红,“我看不是必须马上处理,便没有打扰。” 桑榆晚眉眼微微一动,“唰唰”签上自己的名字,低声问了一句,“老夫人怎么样?” 弦思回道,“半小时前,老夫人把二爷叫了过去,现在还没有出来。” 桑榆晚笔尖一顿,文件戳出一抹墨痕。 第78章 她那样子,确实是像怀了男胎 弦思心头一紧,眼底浮出一抹忧色,“夫人?” 桑榆晚倏然回神,把文件递给她,“没事的话,下去吧。” 弦思应声,“是。” 桑榆晚的眼皮一直跳,心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容止昨晚肆无忌惮得进入她的房间,不知道待了多久才离开。 只要有人看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被揭穿。 传到宁婉珍耳中,更不得了。 宁婉珍恨死了容止,要是知道她和容止发生了关系,宁肯支持薄誉衡和薄寒山上位,也要把她赶出去。 桑榆晚心慌意乱,心绪怎么也静不下来。 - 薄行止的头七仪式,在薄家陵园举行。 前来的人比送葬那日要少很多。 薄家三位重要的人物都没有过来。 薄誉衡,薄寒山,还有容止。 前两位,是不能前来。 薄寒山中风住院,薄誉衡羁押受审。 后面那一位,却不知缘由。 桑榆晚也没过问。 容止行事,向来神秘。 桑榆晚都无法真真正正的看清他。 她也不想了解。 法师们站在薄行止的墓前敲敲打打,念念叨叨。 桑榆晚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俏脸微绷,眸色寒凉。 照片上的人,五官俊朗,笑容优雅。 桑榆晚看着看着,眼眶酸涩,情绪莫名。才过了半个月,她对他已经没多少恨意了。 大抵,她每天太过忙碌,忙得没有时间恨他。 下人点燃了鞭炮,头七仪式宣告结束。 桑榆晚依旧走在最后。 风吹动松柏,空气萧索了许多。 桑榆晚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恶心直冲喉咙。 她捂住嘴,试图咽下去。 谁知,那强烈的不适,让她不得不弯腰,“呕……” 走在前面的人听到动静,停下脚步,扭头看她。 桑榆晚顾不上形象,弯着腰,连吐了好几口。 一大早喝的米粥吐得干干净净,最后吐了几口淡黄色的液体。 喉咙火烧火燎地疼。 明朗拿了矿泉水过来,“夫人,漱漱口。” 桑榆晚漱了口,又清了清嗓子。 胃里还是不舒服。 “唔……呕……”桑榆晚又干呕了几声。 前面的人见状,忍不住小声议论,“家主害喜得这么厉害,八成是男孩。” “我看她那样子,确实是像怀了男胎。” “只是可怜这孩子,还未出生就少了一位至亲。” “可怜什么?他一落娘胎就是薄家继承人,拥有滔天的权势和泼天的富贵。有没有爸爸,都一样。” 寒风拂过,议论声传到桑榆晚的耳畔。 “害喜?!” 桑榆晚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呆愣住。 她与容止纠缠时,从来没有采取措施。 盛世酒店那一晚,好像也没有。 桑榆晚心跳突突,暗暗算了一下日子。 自己的生理期,好像比上个月延迟了两天。 不过,她的经期一向不准,每个月都会延后两三天。 她又算了算,满打满算,她和容止第一次发生关系,也才半个多月。就算那一次怀上了,应该也不会就有了反应。 或许是一大早心神不宁,又来这里吹了许久的冷风,胃着凉了。 回到车内,她拿了一颗糖,剥开,含在嘴里。 胃里的不适慢慢缓和不少。 滴—— 手机屏幕倏然一亮。 娱乐新闻推送。 “当红明星正牌男友曝光,两人甜蜜携手现身机场。” 桑榆晚心猛然一沉,不用看下文,已经猜到了什么。 容止缺席薄行止的头七仪式,原来是送明媚去机场了。 桑榆晚握住了手机,指骨隐隐泛白。 容止不止一次跟她说,明媚不是他的女朋友,也不是他的女人。 这些话,简直就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桑榆晚本就不相信,但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心里还是像针刺了一下。 他和谁在一起不好,为什么非要是明媚。 抛开她与明媚的过往恩怨不说,明媚的人品就配不上他。 薄行止要不是喜欢男人,她一定不会那么快放弃。 桑榆晚胃里忽然一缩一缩的疼,额头都渗出不少冷汗来。 她急忙调整了一下座椅,身体朝后靠了靠。 弦思扭头,见她脸色苍白,担心道,“夫人,去医院看看?” 桑榆晚转头看向窗外,“不用了。” 弦思点了点头,回身坐好。 明媚和容止的八卦新闻,她也看到了。 狗仔拍到的照片,十分清晰。容止的五官打了码,但眼尖的人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 新闻很快冲到了热搜第一。 薄家二爷首次出现在公众媒体。 令弦思惊讶的是,但凡涉及到他的词条,很快消失。 最后,竟成了禁词。 而他和明媚出现在机场的新闻,却一再还在,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这样的操作,只有一种解释。 容止的身份,不允许曝光。 弦思想不通,他再厉害,能强过薄爷吗? 薄爷在世时,都不曾这样过。 车子驶出南城,转向芙蓉中路。 桑榆晚突然开口,“明朗,去机场。” 明朗手指一紧,“是。” 他打了一下方向盘,改变路线。黑色的宾利如离弦之箭,朝着江城机场开去。 弦思只以为桑榆晚是看到了容止和明媚的热搜,所以才临时改变行程。 她猜错了。 现下,能让桑榆晚破例的人,只有明战。 五分钟前,她收到了明枭发过来的航班信息。 明战乘坐的航班,预计在一个小时后抵达江城机场。 昨晚明枭给她打电话,问她来不来接明战。 她当时心情非常矛盾。 想见。 又怕见。 即便她现在身居高位,处于金字塔尖。 面对明战,她的心还是会乱。 嗡—— 车子快要到达机场,桑榆晚接到了宁婉珍的电话。 “妈……” “晚晚,我听人说,你刚刚吐了?” 桑榆晚脊背一僵,手指紧了紧。 她就知道,那些人中不乏好事者。 “妈,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晚晚,你现在到哪儿了?”宁婉珍语气越来越急。 桑榆晚想了想,如实回答,只会让她误会。于是撒了个谎,“快到公司了。” 宁婉珍道,“晚晚,工作是做不完的。今天休息一天,我陪你去医院。” 桑榆晚瞳仁一缩,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第79章 他肉眼可见的失落 “晚晚,你在听吗?” 宁婉珍见桑榆晚半天没有出声,语气愈发急促。 “妈,我今天有事走不开。要不,明天再去医院瞧瞧。”桑榆晚抿了抿唇,心里堵得厉害。 “孩子,这事可不能拖。工作要紧,但身体更重要。”宁婉珍说着说着,有些哽咽,“你爸爸和行止就是太过操劳,才会……” 桑榆晚心里蓦地一恸。 薄远山确实是为了工作,操劳过度,最后晕倒在谈判桌上。 薄行止。呵呵。 桑榆晚心口止不住起伏了一下,轻声道,“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顾好孩子。” 宁婉珍“嗯”了一声,又道,“晚晚,我还是不放心。这样,你忙完给我打电话,我陪你去医院。” 桑榆晚眼眸微沉,心沉入谷底。 医院是非去不可了。 她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无奈回应,“好。” 宁婉珍这才挂了电话。 桑榆晚压着心里的情绪,对着弦思说道,“联系姜医生,说老夫人等下陪我过去产检。” “产检?”弦思怔了半秒,心突突直跳,“夫人,老夫人她?” “话多。”桑榆晚低声训斥。 弦思立马闭嘴,拿出手机给姜医生打电话。 一刻钟后。 桑榆晚抵达江城机场。 她没有下车。 航班信息显示,明战乘坐的飞机马上就要落地了。 桑榆晚只觉心脏莫名揪紧,灵魂深处,倏然一暖,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层层塌陷。 两年未见。 再见物是人非。 明枭发了信息过来。 「晚晚,你到机场了吗?」 桑榆晚眸光晃了晃,回复了一句。 「大哥,我今天有事,不能来接二哥。改天我再为他接风洗尘。」 信息发送完。 她对着明朗开口,“回集团。” “是。”明朗发动了车子。 正要启动,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车后极速驶来。 “二爷?”明朗认出来,那是容止的座驾,“他不是陪四小姐去京城了吗?” 桑榆晚愣了一下,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劳斯莱斯开得很快,好像并没有发现他们。 明朗小声嘀咕了一句,“二爷竟然没有停车?” 桑榆晚语气不悦,“还不开车。” 明朗脊背绷直,踩了一脚油门。 车子驶出机场,一架从巴黎飞来的客机徐徐降落。 桑榆晚花了八千万,再加上昨晚一顿操作,明战与薄星澜的事情终是被压了下来。 明战作为世界冠军,从飞机上下来,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拍照,合影,签名。 足足半个多小时才结束。 明枭在外围看着,心里既自豪又担忧。 他与明战,一母同胞。 他们的妈妈在明战三岁时因病去世。 一年后,父亲明聿迎娶了兰家的二小姐兰熙雅。 虽说兰熙雅对他们不错,但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兄弟二人,就成了对方最重要的支撑。 明枭去国外治病那一年,明家收养了桑榆晚。 “大哥。”明战穿过人群,走到明枭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明枭个子要矮一些,身形消瘦。一对比,竟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他轻轻拍了拍明战的后背,“恭喜你,阿战。” “谢谢。”明战松开他,左右环顾,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明枭知道他在找谁,心里陡然生出一抹酸涩,抿唇,轻声说了一句,“晚晚工作忙,走不开。她说改天为你接风洗尘。” 明战肉眼可见的失落,“她现在比以前更忙了。” 明枭笑了下,“处在那样的位置,身不由己。” 明战眼帘微垂,浓睫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忧伤。 明枭压着情绪,微笑道,“阿战,爸爸还在家等着你,走吧。” “好。”明战点了点头。 - 从江城机场回明家,途径“薄氏集团”。 明战偏头看着窗外,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高耸入云的建筑,威严气派。 谁能想到,它的主人,竟是一名年仅26岁的年轻女子。 明战忽然开口,“大哥,晚儿到明家的时候,那么娇弱。没想到,现在竟然已是江城商界呼风唤雨的人物。” 明枭感慨,“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弟弟会成为世界冠军。” 明战:“……” 明枭又道,“一一现在也在薄氏上班。” 明战掉过头来,“他进了薄氏?兰姨让晚儿开的后门?” 明枭摇了摇头,“他是薄二爷的助理。” “薄二爷?容止。”明战皱眉,眉宇间一瞬惊愕。 “是他。”明枭脸上多了一抹凝重。 他与容止短暂接触,便勘破了对方的心思。 为此,忧心忡忡。 按说,容止是一个心机城府极深的人,一般人根本窥测不出他的内心。 偏偏,他对桑榆晚的那份心思,毫不掩饰表现了出来。 当局者迷。 桑榆晚没有察觉。 他却看得明明白白。 “二哥,他不是六年前死了吗?”明战吸了一口气,脸色暗沉了许多。 明枭说道,“这我不清楚。” 明战眼皮一跳,脑子里突然窜出一个念头,“他突然死而复生,薄行止会不会也……” 明枭笑着摇头,“这怎么可能。他的丧事是晚晚亲自操办的。” 明战开口,“我倒希望他能活过来,这样晚儿就不用这么累了。” 明枭说了一句,“好在,她还有孩子。” 明战听到这话,锥心刺骨,手指慢慢收拢。 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低垂着,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沉闷之中。 车内的气压跟着又压抑起来。 明战心里发慌,唇线绷直,眼睛里乌云翻涌。 明枭看着他,心情越来越沉重。 昨天离开薄氏之后,他通过自己的关系,知道了狗仔拿着明战的床照要挟桑榆晚。 令他十分震惊的是,照片上的女主角,竟然是薄家的六小姐。 薄行止的堂妹。薄星澜。 明枭不敢想象,桑榆晚看到照片时是怎样的心情。 嗡—— 明战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的手机号码,除了明家和泳队的人,知道的很少。 垂眸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他疑惑接起来。 “学长,我是薄星澜……” 第80章 大嫂不舒服 明战下意识就要切断电话。 “学长,你别挂……”薄星澜嗓子有些哑,语气十分急促。 明战眉心紧拧,满脸的厌弃,“什么事?” “学长,我们能见一面吗?”薄星澜语调怯怯。 “不能。”明战毫不犹豫得拒绝。 “学长,我……我们……” 明战不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攥着手机,掌背青筋迸露。 明枭隐隐猜到了对方是谁,心口沉了沉。 那张照片,桑榆晚显然做过调查核实。确定是真的,才会答应对方的要求。 明枭想不通,明战怎么就和薄星澜搞在了一起。 快要到达明家的时候,明战突然开口,“大哥,我今天还是先不回家了。” 明枭一愣,“怎么了?” 明战心里堵得发慌,有些不好受,眼神也变得忧郁起来,“我有事要去处理一下。” “咳……”明枭轻咳了一声,“你的事,晚晚已经替你摆平了。” 明战一僵。 过了两分钟,他才慢慢转过身来,心脏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呼吸又沉又痛。 “她……” 明枭侧眸看着他,“阿战,从晚晚走进明家大门那天开始,她就是明家的女儿。我们爱她,护她。唯独不能成为她的软肋。” 明战心脏重重一扯,酸酸胀胀,眼梢浮出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明枭又道,“现在,她在薄家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深渊。阿战,得不到的东西,就藏在心里。而且,仔细藏好了。” “大哥……”明战胸口发闷,摇落了一半车窗。 冷冽的寒风肆意地涌进来,吹得人透心凉。 “咳咳……”明枭剧烈地咳嗽起来。 明战慌忙把车窗摇了起来,而后吩咐司机把温度调高一点。 明枭摆手,“我没事。” 明战揪心,“大哥,你不是完全康复了吗?难道,你骗我?” 明枭微微一笑,“我真的没事,你别紧张。” 明战红了眼眶,“不行。大哥,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明枭弯了一下唇角。 两人说着话,车子已经熄了火。 司机拉开了后座车门。 明战不得不下车,深深呼吸了两口,调整了一下情绪。而后走到明枭身边,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 薄氏集团。 桑榆晚审批完最后一份文件,已是下午五点半。 宁婉珍焦急地等了一下午,也没接到她的电话。心下焦灼,让司机把车开到了集团楼下。 “晚晚。” 桑榆晚心头一惊,猛然抬眸,“妈,你怎么来了?” 宁婉珍看着办公桌上堆起来的文件,眼底的忧色又重了,“晚晚,你这也……” 桑榆晚对她笑了笑,“妈,再等我十分钟。” 宁婉珍深吸了一口气,蹙着眉心,“好。”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但今天的心情格外沉重。 薄行止担任集团总裁期间,也是在这里办公的。 桑榆晚搬进来之后,陈设没有做任何改动,只丢弃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薄行止偏爱的熏香。 宁婉珍看着熟悉的场景,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世间最残酷的折磨。 她走到沙发前坐下,背对着桑榆晚,偷偷擦了一下眼泪。 桑榆晚回复完邮件,便关了电脑。 稍稍整理了一下,便站了起来。 “妈,走吧。” “好。”宁婉珍鼻音有些重。 桑榆晚知道她这是睹物思人了。心口沉了沉,走过去,坐下,“妈,你也别让我担心,好吗?” 宁婉珍抬眸,眼圈红红的,“晚晚,我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桑榆晚心脏轻扯,嘴角浮出一抹悲凉的笑,“妈,或许这就是命运。” 宁婉珍握住她的手,眼角泛了泪光,“晚晚,还好有你。” 桑榆晚听到这话,只觉心上的枷锁又紧了两分。 她这一辈子,都要锁在薄家了。 “好了,妈,我们该走了。” 宁婉珍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办公室,来到总裁专用电梯口。 身后,传来男子的脚步声。 铿锵,凌厉。 桑榆晚后背猛然发凉。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母亲。” 低沉的男声,幽幽响起。 宁婉珍呼吸一滞,脸色骤变。她转过身去,看向朝她们走过来的高大身影。眉头深锁,带着几分猜忌,“你怎么在这儿?” 容止看着背对着她的桑榆晚,唇弧微弯,语气轻松,“大嫂把大哥的办公室送给了我,我没事过来坐坐。” 宁婉珍惊愕,不可置信道,“晚晚,这是真的吗?” 桑榆晚不得不转过身来,压着怒火解释,“妈,我也和你一样,看到行止的东西,就会忍不住想起他。所以,我一直没有搬过去。” 宁婉珍加重了语气,“就算这样,也不能随便送人啊。” 桑榆晚汲气,缓缓开口,“爸爸在世时,二爷就能进出自由。我反正用不着,送给他,总比空着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进出自由?”宁婉珍心头大震,眼皮猛跳。 “办公室的大门,除了父亲和行止,唯一能打开的人,只有二爷。” “什么?!”宁婉珍眼睛瞪大,震惊到失语。 桑榆晚接着说道,“妈,姜阿姨等下要下班了,我们快走吧。” 容止眉心闪了闪。 她们这是要去医院? “大嫂不舒服?” 容止神色坦然,淡定开口。 桑榆晚避开他的视线,低低回了一句,“产检。” “哦。”容止轻轻应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神意味莫名。 宁婉珍还陷在刚才的震惊里,没有察觉两人的不对劲。 桑榆晚挽着她的胳膊,走进了电梯。 容止跟着走了进去。 “你……”桑榆晚抬眼,撞进他幽深的眼睛里,心湖漾动,水花四溅。 电梯门关上,宁婉珍似才看到容止,眸光一沉,警告的语气,“你以后少来集团。” 容止面上波澜不兴,只是眼眸深了些许,“母亲,这我可办不到。” 桑榆晚心突突地跳。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宁婉珍怒道,“容止,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容止沉默了半秒,勾唇,“大嫂给我安排了工作,不来我怎么处理。” 第81章 你这是引狼入室 宁婉珍脑中仿佛炸出一道惊雷,眼睛陡然睁大,双唇颤抖,“你说什么?” 桑榆晚胸口起伏了下,抢在容止前面开了口,“妈,法务这块,我不是很精通。所以我让他……” “晚晚,你这是引狼入室。”宁婉珍怒声打断。 桑榆晚一怔,满脸疑云地看着她,“妈,爸爸在世时,二爷就是法务部的部长。他有能力,也有经验……” “那也不行。”宁婉珍气的耐性全无。 桑榆晚语气无奈,“妈,还有比二爷更合适的人选吗?” 宁婉珍愣了一下,提到一个人,“林染。” 容止心里不由发出一声冷笑,薄唇轻启,终于出声,“母亲,你这是怀疑大嫂的眼光?” 宁婉珍气的嗓子有些哑,“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滴—— 电梯速降到负一楼。 容止看着徐徐打开的电梯门,说了一句,“有没有,你说了不算。” 说完,他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宁婉珍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晚晚,他不是什么好人。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桑榆晚扶着她走出电梯,后背有些发凉。抿了抿唇,“他不是好人,林染更不是。” 宁婉珍一愣,“她对你做什么了?” 桑榆晚看到电梯口的保安,压低了嗓音,“她心思不纯,想要勾引行止上位。” 宁婉珍脚步一顿,瞳孔中映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愣了几秒,才急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桑榆晚深呼吸,眸色黑沉,“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宁婉珍立马说道,“晚晚,让你受委屈了。” 桑榆晚勾了一下唇角,“妈,我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薄家,为了集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厌弃二爷,但我现在很需要他的帮助。” 宁婉珍脸色一白,身体微微颤抖。沉默足足两分钟,才愤然出声,“是啊,你现在是薄家和薄氏的掌权人,想要做什么,旁人自然没有权利干涉。” 桑榆晚明白,她这是骂自己独断专行。 “妈,今天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好吗?” 宁婉珍双手交握,脸色铁青,“以后,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什么都不管了。” 桑榆晚挽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 到达医院,已是华灯初上。 桑榆晚从车里下来,橘色的灯光洒落在她的身上,犹如镀上了一层细碎的金光。俏冷的五官柔和了不少。 等了足足十分钟,宁婉珍的车才开过来。 桑榆晚也不知是她故意让司机放缓了车速,还是中途出了什么事。 嗡—— 桑榆晚正准备朝宁婉珍走过去,手机响了。 方怡来电。 “家主……不好了……我家星澜不见了……” 桑榆晚眉眼一沉,神色瞬间严厉,“好好说话。” 方怡鼻音极重,说话时带着喘息声,“我刚从医院看望寒山回来,发现星澜不在屋里,她……” “她怎么了?”桑榆晚单手叉腰,俏脸紧绷了起来。 宁婉珍在不远处看着,眼中又翻涌出一抹心疼来。 同为女人,她锦衣玉食,没过过一天这样的日子。 以往,只知道薄远山很忙,不知道有多忙。 如今,看桑榆晚下班之后还电话不断,才深知处在高位的他们,有多么的不容易。 心疼归心疼。 她还是没法接受,桑榆晚让容止回到薄氏。 “三婶,你先冷静,别哭,前因后果好好跟我说清楚。” 宁婉珍听到这话,表情一滞。 方怡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她不由朝桑榆晚走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方怡,带着哭音,“……星澜给我留了一封信,说要离开薄家……” “她有说去哪里吗?”桑榆晚冷静发问。 方怡小声抽泣,“信里没写……她会不会想不开……星澜……呜呜……” 桑榆晚眼帘微垂,冷声道,“三婶,你先别急,我马上派人去找。” “星澜她还怀着孩子,能去哪里呀……”方怡急得六神无主,不像是在演戏。 桑榆晚抬腕看了一下时间,秀眉微蹙,“三婶,先这样。” 宁婉珍见她挂断电话,步伐沉重得走过来,“怎么了?” 桑榆晚深吸一口气,脸色凝重,“六妹不见了。” 宁婉珍心砰砰直跳,着急道,“会不会去同学家了?” 桑榆晚摇了摇头,“妈,看样子今天的产检是做不了了。你先回去。” 宁婉珍忧心忡忡,“星澜这孩子,真是,唉。” 桑榆晚重新回到了车内,明朗立马发动了车子。 宁婉珍看着渐行渐远的车灯,双手狠狠敲打了一下。 薄家的人,没一个是省心的。 - 桑榆晚拿出手机,立马拨打容止的电话。 不知不觉中,薄家一旦有事,他成了她的第一联系人。 电话快要挂断时,容止才接听。 “谁呀?” 娇媚的女声,带着诧异和不悦。 桑榆晚只以为自己拨错了号码,迅速把手机从耳边撤下,低眸凝看。 11位数。 没有一处有误。 确定是容止的电话。 桑榆晚深深汲气,目光一沉,冷声道,“你让容止接电话。” “你谁呀?竟然敢对二爷直呼其名。” “你不用管我是谁,立马把手机给他。”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桑榆晚眼中怒意加深,语气寒凉,“我是桑榆晚。” “你说你是谁?桑……”对方恍然。语气变了,紧张不安,“你是薄氏的……等一下,二爷正在洗澡,他刚结束一场……” 女人的话就像一记晨钟,撞进桑榆晚的耳中,耳膜刺痛,心脏跟着也狠狠揪了一下。 她咬着下唇,愤然把手机从耳边撤下。 挂断。 “呵。” 前排的明朗和弦思都感受到了桑榆晚强烈的怒意,两人俱都屏住了呼吸。 桑榆晚沉默了几秒,对着弦思开口,“调一下监控,看看薄星澜到底去了哪里?” “是。”弦思应声,立马行动。 桑榆晚耳边回荡着女人刚才的话,一张俏脸又红又白。 容止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唯一有过的女人,现在又在做什么。 桑榆晚的心脏被一只大手攥住,闷闷的疼痛迅速蔓延开来。 她拿出矿泉水,喝了两口。胃里又开始隐隐泛恶心。含了一颗糖,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桑榆晚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该不会真的是…… 第82章 薄夫人,你只能救一个人 嗡—— 桑榆晚掌心一麻,有电话打进来。 弦思正好扭头,汇报,“夫人,监控显示,六小姐自行驾车离开薄家,去了江大。” 桑榆晚看清来电,呼吸一沉,“你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 弦思点了点头。 桑榆晚滑开手机屏幕,星眸浮着怒火,“忙完了?” 严肃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男人声音低哑,含着淡淡的笑意,“你刚刚找我了?” 桑榆晚眸色一沉,语气冷冰冰的,“二爷还真是精力旺盛。” 电话那头的容止,眯了眯眸,“你好像误会了……” “你不用跟我解释。”桑榆晚冷声打断,“薄星澜不见了。” 容止眸子幽幽暗暗的,“她八成是去找明战了。” 桑榆晚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了一下,眼皮猛跳,“你查清楚了?” “我猜得。”容止笑道。 这个时候,桑榆晚哪里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呼吸一紧,“我们分头找。” 容止立马回道,“好。” 桑榆晚心湖又一次漾动,眉心闪了闪,切断了电话。 弦思再次汇报,“夫人,六小姐的车子还在江大……” 她话未说完,桑榆晚的手机又响了。 垂眸一看,竟然是薄星澜。 她急忙摁下接听键,“六妹……” “薄夫人,薄星澜现在在我手里,想要救她,拿一个亿来。” 对方用了变声器,阴森森的机械男声。 桑榆晚眼底闪过一道寒光,指尖一寸寸发凉。 薄星澜离开薄家之后,遭遇了绑架。 对方开价一个亿。 桑榆晚沉默了几秒,冷笑,“薄星澜虽说是薄家的小姐,但你开出的价格,高出了她现在的身份。” 对方阴恻恻笑了下,“她不值钱,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桑榆晚脸色骤变,目光犹如利刃,“你说呢?” “薄夫人,那可是明家的种。你说,我要是给明家打电话,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红口白牙,口说无凭。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孩子就是明家的。” “薄星澜现在在我手里,稍稍动了动手指,就什么都知道了。” 下一秒,一道凄楚的尖叫声传到了桑榆晚的耳畔。 “啊……大嫂……救我……” “薄夫人,半小时后,京港码头,不见不散。”对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一个人来。若报警,必撕票。” 桑榆晚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心上像是钢珠滚落,又冷又硬。 对方狮子大开口,一个亿。 这是把她当成了提款机不成。 桑榆晚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明朗说道,“去京港码头。” 明朗立即掉转车头。 桑榆晚给容止发了一条信息。 「京港码头。」 且不说这一切是不是薄寒山自导自演,桑榆晚都不敢坐视不管。 万一薄星澜发生意外,那她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容止秒回。 「明白。」 简短两个字,桑榆晚杂乱无章的心跳倏然平静。 这个男人,虽然迷点太多,行事作风也让人猜不透。但有一点,桑榆晚是十分肯定的。 他的能力,无人能及。 包括她。 如果薄星澜真的遭遇了绑架,她一人只身前往,危险系数非常高。若有了容止的加入,危险系数则会降低许多。 令桑榆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绑匪不只是绑架了薄星澜,还绑了一个人。 “薄夫人,来得还挺快。” 绑匪带着黑色的头套,身穿黑色的夜行衣,手里拿着一把消音枪。 锈迹斑斑的铁架上,绑着一男一女。两人背对着背,脑袋耷拉着,眼睛紧闭着。 “二哥?” 桑榆晚瞳仁瑟缩,心高悬在了嗓子眼。 “薄夫人,不好意思,多了个人,得加点价。”绑匪走到明战跟前,用枪口抬了一下明战的下巴。 两年未见。 桑榆晚怎么也想不到再见竟会是这样的场景。 明战闭着双眼,俊朗的五官失去了往日的光华。额头渗出的鲜血格外刺目。 “你要多少?”桑榆晚双手攥紧成拳,低声开口。 绑匪回她,“两个亿。” 桑榆晚冷笑,“这么多钱,你运得走吗?” 绑匪狠戾道,“不用你管。” 桑榆晚随即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别动。”绑匪手一扬,枪口对准了她。 桑榆晚手心浮出了一层冷汗,深深汲气,强压住心慌,“你要加价,我的通知人准备。” 绑匪盯着她,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如饿狼的眸子,嗜血,阴森。 “一个亿。带一个回去。” 桑榆晚目光一沉,黑瞳簇出两团怒火,“你这是想要分开交易?” “薄夫人果然聪明。” “别怪我没提醒你,分开交易,风险要大很多。还不如一次性交易,省事,省心。” “我做事,用不着你来教。二选一。选哪一个。” 桑榆晚看着铁架上的男女,眸色清清,寒气四溢。 “薄夫人,你可要想好了。”绑匪盯着她,笑意阴狠。 桑榆晚看着薄星澜和明战,俏脸越绷越紧。 选谁,不选谁。 留下的那一个,发生意外的几率非常大。 她正要开口,明战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血红。 “晚儿……” 桑榆晚猛地看向他,胸腔陡然一酸,压制的情绪往上翻涌。指尖狠狠抵住掌心,低声开口,“二哥。” “晚儿,你把薄星澜带走,不要管我。”明战嗓音嘶哑,说话时颈脖间的青筋都鼓胀了起来。 “二哥,你别说话。我知道该怎么做。” 桑榆晚强压着情绪,极力镇定。 明战挣扎,铁架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晚儿,我是男人。你先救她。” 薄星澜也渐渐醒了过来,看到桑榆晚,立马哭了起来。 “大嫂,救我……” 明战红着眼睛,“晚儿,听我的。救她。” 桑榆晚上前一步,缓缓开口,“你和她。我都要救。” 绑匪阴笑,“薄夫人,我说了今天只能救一个。” 第83章 还真是兄妹情深 桑榆晚嘴角勾起一抹冷傲的弧度,对着绑匪冷声道,“要么一个都不带走,要么一个都不留下。” “晚儿?”明战眼眶泛红,黑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薄星澜哭哭啼啼,含含糊糊说着,“救我……” 明战恼恨,低声吼了她一句,“你别哭了。” 薄星澜吓得喉咙一哽,咬紧双唇,双肩抖个不停。 绑匪见状,拿枪抵着她的脑袋,“薄夫人,要不你把明二少爷带走,我替你灭了她。” 薄星澜心如雷击,脸色煞白,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不……不要……” 桑榆晚瞥了她一眼,眸光晦涩不明,“她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你别吓她。” 绑匪“呵呵”一笑,“薄夫人,我可没时间陪你耗下去。说吧,到底选谁。” 桑榆晚双手抄进大衣口袋,站在铁架前,昏暗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五官明明灭灭。 她缓缓抬手,指着明战,“我选……” “晚儿。”明战摇了摇头。 “啊……”薄星澜痛苦得叫了一声,五官拧成了一团,身体不停颤抖。铁架轻晃,叮叮当当。 桑榆晚似犹豫了一下,指向她。 绑匪冷哼一声,“薄夫人,你到底选谁?” 桑榆晚抬起的手臂慢慢放下,说了一句,“女士优先。” 薄星澜微怔了一下,眼中泪光点点,“大嫂……” “好。”绑匪点头,把枪收起来,别在腰间。然后走到薄星澜面前,拿出钥匙,打开了手铐。 桑榆晚双手抄进大衣口袋,朝前走了一步,“二哥,暂时委屈一下了。” 明战唇弧上扬,笑意温柔,“晚儿,我没事。” 桑榆晚抿了一下唇角,再无多言。 绑匪拽着薄星澜的胳膊,把她带到了桑榆晚面前,“薄夫人,我们明天再见。” 桑榆晚一把将薄星澜拉过来,护在身后。挑眉,似笑非笑,“好。” 绑匪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桑榆晚转身,扶着薄星澜往外走。 两人刚走到门口,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夫人。“ “明朗,快带六小姐离开。”桑榆晚压低了声音。 “夫人,你呢?”明朗神色紧张。 桑榆晚眉心沉了沉,“你不用管我。” 明朗咽了咽嗓子,第一次违抗她的命令,“夫人,你不走,我也不走。” 桑榆晚低声训斥,“我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明朗咬牙,“夫人,你带星澜小姐走。我来救二少爷。” 绑匪的声音幽幽传来,“薄夫人,千万不要有其他的想法。再不走,你们可都走不了了。” 明朗脸色大变,心跳加速,“夫人,快走。” 薄星澜小腹突然抽痛,弯腰,捂住肚子,“好疼……” 桑榆晚眸光一沉,语气严厉,“快送她去医院。” 明朗惶恐,但还是拉着薄星澜出去了。 “晚儿。”明战见桑榆晚没有离开,心一下悬在了嗓子眼,胸腔酸酸胀胀,难受至极。 桑榆晚迎着绑匪阴森的眸光,走了两步。 “沈少爷,把头套摘了吧。” 绑匪眼中有一瞬错愕,继而笑出了声,“薄夫人,我可不是什么沈少爷。” 桑榆晚脊背绷直,嘴角噙出一抹冷笑,“沈俊,沈翊林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不惜以身试法。” “沈俊?”明战一愣,内心暗忖,“他是京城沈家的人?” 绑匪狠戾的眸光晃了晃,“薄夫人,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什么沈家的人。” 桑榆晚面色沉寂,又道,“是不是,头套摘了就知道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绑匪拔高了音量。 “因为她是薄家的夫人。”明战冷笑道。 绑匪似失去了耐性,皱眉。拔出别在腰上的消声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你给我闭嘴。” “二哥?”桑榆晚下意识朝前走了两步。 绑匪呵斥,“你再往前一步,我立马杀了他。” 桑榆晚急忙停下脚步,轻轻咽了咽嗓子,“沈俊,值得吗?” 绑匪手臂微微有些抖,“薄夫人,你不要以为我真不敢动你。” “你动她一下试试。” 低沉的男声幽幽响起,带着刺骨的寒意。 桑榆晚眉心动了动,攥紧的手指一点点松开。 明战呼吸一滞,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逆着光,男人阔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里面也是黑衣黑裤。乍眼看去,有如地狱修罗。 明战怔楞,“薄家二爷?” 绑匪对着走进来的男人怒道,“站住。” 男人脚步一顿,目光挑衅,“沈俊,你最好听薄夫人的话,把明二少爷放了,否则……” 绑匪叫嚣,“你给我闭嘴。” 容止走到桑榆晚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明战看着,心中五味杂陈,难受的呼吸都带着痛。 容止偏头,看了桑榆晚一眼,薄唇轻启,“你要不先回去休息?” 桑榆晚眉目微动,“不用。” 容止笑了笑,没有再劝。视线一转,盯着绑匪。 “沈俊,看手机。” “我数三声,你们再不滚,我就杀了他。”绑匪红了眼,语气烦躁。 容止冷冷一笑,“你看看沈翊林现在在哪儿?” 绑匪眸光一紧,胸口顿时剧烈起伏了两下,“都说了叫你闭嘴……” “沈俊,把人放了。”嘶哑的男声从容止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绑匪愣住,身形一僵,“三哥?” 容止拿着手机朝他迈步。 “沈俊,把他们都放了……” 绑匪不解,双唇抖动,“为什么?” “不要问那么多,把人放了。” “三哥?” “我命令你,把他们都放了。” “三哥,明战可是你的情敌,不能就这么把他放了。” “沈俊!!!” 电话那头的人,已然勃然大怒。 绑匪的手指已经扣动了扳机。 不知不觉,容止走到了他面前,与他只隔了两步之遥。 绑匪眼眸猩红,手臂颤抖得厉害。稍有不慎,就会走火。 容止又朝前走了半步,对着明战使了一个眼色。 明战会意。 容止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刺中了绑匪的手腕。 砰—— 绑匪叩响了扳机。 桑榆晚呼吸骤停。 废旧的房间,弥散着硝烟的味道,还有浓郁的血腥味。 桑榆晚耳边又传来“咚”得一声,震得她心跳快要撞出胸膛。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抬眸看了过去。 视线里,男人朝她飞奔而来。 就像是六岁那年一样。 “晚儿……” 男人一把抱住她,眼睛里泪花飞闪。酸涩涌上来,堵住了喉咙。 桑榆晚身形一僵,眼眶倏然泛红。心“扑通扑通”直跳。 “晚儿,你知道刚才我有多担心吗?” 桑榆晚手指蜷了蜷,唇角轻勾,“二哥,我说过的。等我长大了,就换我保护你。” “还真是兄妹情深。”低沉的男声,含着讥讽,带着一抹酸味。 第84章 明二少爷,恭喜你喜当爹 桑榆晚心跳突突,“二哥,松手。” 明战表情一滞,微微扭头,看到迎面走来的高大身影,怔了怔。 容止走到两人身边,停步,伸手将桑榆晚拉到了自己身边。 “容止,你干什么?” 桑榆晚脚步趔趄了一下,语气有些恼。 “男女授受不亲。明二少爷,你不知道吗?”容止唇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声音有些冷。 明战愣了半秒,看着他,神色坦然,“她现在是单身,我也是。就算我们亲密,也没什么。” 桑榆晚太阳穴突突跳了跳。 硝烟味,似乎更重了一些。 容止勾唇,“明二少爷,她是我们薄家的家主,就算单身,也不是你能高攀的。” 明战反唇相讥,“我不能高攀,二爷就可以吗?” 容止轻笑,“你说呢?” 明战眸光沉下来,怒道,“你更没资格。” 容止对着桑榆晚说了一句,“夫人,我们该回去了。” 明战一愣。 夫人? 一股异样划过心尖,心跳倏然加快。 他们? 黑衣人压着绑匪过来了。 经过他们身边时,他对着明战说了一句,“明二少爷,恭喜你喜当爹。” 桑榆晚心头大震。 喜当爹? 孩子不是明战的。 明战脸色彻底沉下来,下颌线十分冷锐,额头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渗了出来。 容止寒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明二少爷这爹当得真省事。” 桑榆晚听出他话里的莫名意味,狠狠剜了他一眼。 缓了缓。 心情复杂地看着明战,“二哥,我让大哥来接你了。你先回去,有些事我们明天再说。” 明战心里堵得发慌,艰涩开口,“晚儿,我……” “阿战!” 明枭匆匆走了进来。 他看了明战一眼,起伏着胸口问桑榆晚,“晚晚,你没事吧?” “我没事……”桑榆晚话未说完,胃里一阵绞痛,又开始翻江倒海。她捂住嘴,急急走了出去。 “晚儿……”明战快步跟上。 有人比他更快。 容止冲到桑榆晚面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着他那辆黑色的迈巴赫走去。 “容止……呕……” 恶心涌上来,桑榆晚咬着唇强忍住,一张脸憋得通红。 “想吐就吐,别憋着。”容止语气急促。 桑榆晚眼中浮出了泪光,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容止见状,把她轻轻放了下来。 桑榆晚弯着腰,干呕了两声,脸色通红。 容止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眼中浮出一抹焦色。 “唔……呕……” 喉间一阵辛辣,桑榆晚蹲了下去。 明战远远看着,心里暗潮涌动。 她怀孕了。 是薄行止的孩子。 一个丧夫的女人,生活本就艰难。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孩子。 即便她身居高位。 明枭也看到了,心情愈发沉重。 容止对桑榆晚的心思,当着他们的面,丝毫不加隐藏。 这要是让薄家人看到了,可如何是好。 薄家可是出了名的规矩森严。 薄誉衡被抓,薄寒山中风,但薄家还有其他长辈。 “大哥,他对晚儿……”明战心如刀割,痛得说不出话来。 明枭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别多想。他是孩子的二叔,担心孩子很正常。” “他只是担心晚儿肚子里的孩子么?”明战低低说了一句。 明枭深吸了一口气,温声道,“回去吧。” 明战看着容止递了水给桑榆晚漱口,又拿了丝帕给她擦嘴,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 桑榆晚吐了好一会儿,头晕目眩。 容止把她扶上车,皱眉问道,“去医院?” 桑榆晚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睫毛颤动,“容止,你故意的吧。” 容止取了薄毯,展开,搭在她的腿上,“怎么,怕他伤心。” 桑榆晚没有力气和他吵架,俏脸微绷,“多此一举。” 容止摁了一下车内挡板,展臂,搂住她。 “你干什么?”桑榆晚心跳一紧,愠怒。 容止侧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靠一靠,舒服一点。” 桑榆晚挣扎。 他把她摁在怀里,直到她动弹不得。 桑榆晚气极,揪了一下他的胳膊。 有气无力。 容止勾唇,笑了笑,“别动。我们说正事。” 桑榆晚唇线绷直,脸上怒意更甚。 “你打算怎么处理薄星澜?”容止问道。 桑榆晚不开腔。 容止又道,“孩子不是明战的,你是不是很高兴?” 桑榆晚胸口起伏了下,依旧没有出声。 “你是不是还想和他再续前缘。” “容止!” 桑榆晚见他说话越来越离谱,抬头,扬手。 容止握住她的手腕,眼底笑意一点点消失,“你和她,绝无可能。” 桑榆晚心尖一刺。 从她决定做薄行止女朋友那天开始,她和明战就没有未来。 容止慢慢把她的手放了下去,继续说道,“今天的事,牵扯到京城沈家,我看还是私下解决比较好。” 桑榆晚脸色一沉,“我不同意。” 容止说道,“若公开,最不利的人,是明二少爷。” 桑榆晚:“……” 容止扯了扯薄毯,“他现在正享受着鲜花和掌声,不能出现任何不利的新闻。即便薄星澜肚子里的孩子与他无关,但床照却是真的。一点曝出来,舆论的力量,你是知道的。” 桑榆晚皱眉。 容止身体朝后靠了靠,让两人坐得都舒服一些。 “这只是我的意见。要怎么做,随你。” 桑榆晚被他搂的身体有些发热,后背都出了汗。思忖了几秒,一口气顶在肺里,声音低哑。 “二爷都替我做了决定,我还能说什么。” 第85章 我有秘密通道 “受宠若惊。”容止语气温温淡淡,含着一抹浅笑。 桑榆晚深吸气,又说,“二爷去法务部有些屈才了。” 三分认真,七分讥诮。 容止笑意加深,“夫人这是要给我升职?” 桑榆晚身体有些难受,挣脱不开他的禁锢,索性靠在他怀里双眸微阖,“你愿意吗?” 容止没有丝毫犹豫,“乐意之至。” 桑榆晚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眼底落下一片暗影。 许是累了,没一会儿,她竟然睡着了。 容止垂眸,唇角上翘,扯过薄毯仔细给她盖好,手臂紧了紧。 他原以为,这辈子都要错过她。 没想到,上天待他不薄,竟然让他又遇到了她。 盛世酒店那一晚,他原本可以推开她的。 得知薄行止一直没有碰她,他再也控制不住,甘愿与她沉沦下去。 “二哥……” 怀里的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 容止听得真真切切,眼底闪过一道微光,指骨隐隐泛白。 - 桑榆晚醒来,已是两个小时之后。 她缓缓扯开眼睑,扶额,慢慢坐了起来。 鼻翼间掠过一抹淡淡的饭菜香,她怔了怔,叫了一声,“明朗。” “醒了。” 男声低醇,极富磁性。 桑榆晚眉心重重一跳,抬眸看了过去。 身着黑色衬衣和西裤的容止,端着一碗水果粥走到她面前。衬衣袖口松松挽起,露出半截小手臂。 桑榆晚表情一滞,问道,“怎么回事?” 容止弯腰,把粥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随后在她身边坐下,淡笑着解释。 “我叫你了,没醒。担心车内缺氧,所以……” 桑榆晚心口沉了沉,眼见陌生的环境,皱眉,又问,“这是哪儿?” 容止拿起白瓷小勺,慢慢搅着热气腾腾的水果粥,“你来过的。” 桑榆晚一怔,“南山别院。” 容止偏头,五官棱角柔和些许,“放心,没人发现。” 桑榆晚心尖一刺,起身,准备离开。 容止旋即站起,一把拉住了她。抿了一下唇角,试探的语气,“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热气缠绕,暧昧滋生。 桑榆晚鼻尖微微冒汗,一双星眸因为生气而愈发澄澈,“容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容止不管不顾,搂住她,大掌轻贴着她的后背。掌心的温热一点点渗透进桑榆晚的肌骨,血液,慢慢游走。 她的心,彻底乱了。 “我说过,等你有了孩子,我们就两清。” 桑榆晚不得不仰头,凝着怒意的瞳仁里,倒映着他清晰的下颌线和凸起的喉结。 这个男人,无论是骨相还是皮相,比薄行止更要优越。简直堪称完美。 他的孩子,肯定十分漂亮。 桑榆晚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沉默了数秒,双手撑在容止的胸膛上,用力挣脱开他的怀抱。秀眉一蹙,冷声开口。 “你在威胁我?” 容止再次伸手,修长的手指勾住她脸侧的发帮她别到耳后。唇角上扬,“并非威胁,而是合作。” 桑榆晚冷笑,“二爷,我想不明白。以你的能力和手段,想要拿走我手里的一切,易如反掌。为什么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容止揽住她纤细的腰,低眸,附耳,“你想要的,我绝不会抢。” 桑榆晚对上他的视线,心莫名其妙静了下来。 甚至,怒意都消退了不少。 “你不用抢。将来,薄家的一切都是你儿子的。” 容止失笑,“难道不是你儿子。” 桑榆晚冷冷得撇了一下嘴角,“二爷,你可有想过,将来要如何与这个孩子相处。他的父亲,可是薄行止。” 室内温度,倏然下降。 容止眉目微动,说了一句,“以后的事,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桑榆晚心头一惊。 容止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桑榆晚哪里还敢继续合他待下去,又要起身。 “外面有蹲守的狗仔。”容止拉住她,轻声提醒。 “吓唬谁呢?”桑榆晚秀眉微蹙。 容止一本正经,“我可没骗你。不信你看监控。” 桑榆晚侧身,漂亮的眼眸轻掀,“你刚才还说没人发现,这会儿又说外面有狗仔。自相矛盾。” 容止笑着开口,“我有秘密通道。” 桑榆晚怔楞了半秒,咬牙切齿,“送我出去。” 容止深邃的眸倒映着她生气的脸,低声笑道,“明早送你。” 桑榆晚抓起靠枕砸他,“容止,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容止把靠枕扔到一边,毫不费力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大手卡住她的细腰,姿势极其惹火。 “容止!!!”桑榆晚心中的怒意又一次燎原。 “别动。”容止喉结轻轻滚动。 桑榆晚身体骤然一僵。 他有了反应。 两个人谁也没有出声,呼吸却是越来越快。 情难自控。 容止大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一室旖旎。 那碗热气腾腾的水果粥渐渐凉却。 两个小时后。 桑榆晚精疲力尽,别说离开,就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恨不得杀了容止。 这个男人就像一只吃不饱的饿狼,简直要把她咬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起来吃点东西。” 容止端着粥来到床前,头发还有些湿。一件宽大的墨蓝色睡袍松松垮垮裹住他的身体。领口微藏开,蜜色的肌肤若隐若现。 桑榆晚没有力气动弹,狠狠剜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容止放下粥,在床沿上坐下,准备把她扶起来。 “你别碰我。”桑榆晚发现自己声音都哑了,气得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容止眉心闪了闪,掀开被子,作势就要躺下。 桑榆晚心脏瑟缩,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猛地坐了起来。 容止眼底划过一抹黠光,转瞬即逝。 他端起瓷碗,舀了一勺水果粥,轻轻吹拂了两下,送到桑榆晚嘴边。 “你喜欢的味道。” 桑榆晚呼吸一窒。 她的喜好,甚至她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 要说没有目的,绝不可能。 还有,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照顾自己。生病的时候,不用人哄着吃药。更不用人这样喂自己吃东西。 仅有两次,自己感冒烧糊涂了,明战这样喂过自己。 她与薄行止交往四年,每次生病,他都会安排她住最好的病房,请最好的护工。送她最美的鲜花。 唯独,不曾给她端过一杯水。 如今,容止这样的行为,让她心情颇为复杂。 第86章 你这伤哪里来的 “张嘴。”容止抬了抬手腕,语气比刚才要强势一些。 桑榆晚怔了一下,缓缓开口,“我自己来。” 容止没有松手。 桑榆晚有些心烦,无奈张嘴。 水果粥,酸酸甜甜。 不知不觉,她吃了小半碗。 “容止,你以前也这样照顾过很多人吧?” “没有。” 桑榆晚笑了笑,显然有些不相信,“你的过往,我不介意。” 容止递了纸巾给她,垂下的眸光恍惚间有些温柔,“我介意。” “你还介意?”桑榆晚脱口而出。 容止起身,“很介意。” 桑榆晚不理解,皱眉,瞥了他一眼。 容止低声道,“坐一会儿,再睡。” 桑榆晚压根就没想过要在这里留宿,咬唇,说了一句,“我等下就走。” 容止脚步一顿,扭头,“今晚,我不会再碰你。” 桑榆晚心中压下去的那团火焰,倏得一下又复燃了。脸色通红,骂了一句,“无耻!” 容止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桑榆晚在床上坐了足足十分钟,才咬牙下床。双腿抖了一下。撕裂的痛感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暗暗骂了容止两句,绷着俏脸走进了浴室。 - 另一边。 明枭看到明战额头上的伤,忍不住皱眉,对着司机说道,“去医院。” 明战急忙出声阻止,“不用。回去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明枭劝道,“伤口看着有些深,发炎可就麻烦了。” 明战脸色有些难看,“一点小伤,没事。” 明枭说道,“阿战,你是明家的继承人,可不能又一丝一毫的闪失。” 明战一僵,“大哥,你说什么呢?” “咳咳……”明枭咳嗽了两声,微微喘息,“我身体不好,明一年纪又小。唯有你,堪当此任。” “大哥,从小到大,我一直在训练。掌家之事什么都不懂,我……” “晚晚都能做到,你也一样能行。” “我没法和她相比……” 一股酸涩涌上喉咙,明战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明枭侧身,握住了他冰冷的手,“阿战,只有站的跟高,才有机会看到更美的风景。” 明战低头,脸上覆着一抹郁色,“高处的风景,我已经看过了。” 明枭深吸气,“从一个高点,到另一个高点。风景更不一样。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晚晚。虽然这辈子你们没有机会在一起,但你可以默默守护。咳……” 明战见状,心里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对着司机急声道,“去医院。” 明枭缓了缓,又开导他,“阿战,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晚晚需要的,是像薄二爷那样的人。” 明战瞳仁一缩,收紧了手指。 明枭脸色苍白,神思忧虑,“薄二爷是什么样的人,我担心有一天晚晚……咳咳……” 明战心惊肉跳,“大哥,你别说了。” 明枭看着他,眼眶隐隐泛红。 - 到达医院,明战处理完伤口,便找到医生询问明枭的病情。 医生告诉他,明枭身体状况还算正常,但不能劳心费神,需要绝对的静养。 明战心情愈发沉重。 回明家的路上,他对着明枭说道,“大哥,我明天就向队里递交退役申请。” 明枭点了点头。 沉默了几分钟,他忽然问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人绑架?” 明战太阳穴猛地跳了跳,眼中跳跃出两簇怒火,“薄星澜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后来,她又发了信息给我,说约我在京港码头见面,谈一谈孩子的事。” 明枭脸色一沉,“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 明战摇了摇头,“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和她发生过关系。再说了,绑匪带走时,说我喜当爹。显然这个孩子不是我的。” 明枭眉心起了很深的折痕,沉默了几分钟,语气凝重,“他们想要对付的人,是晚晚。” 明战心下大骇,胸膛剧烈起伏,“大哥,你的意思……” 明枭说道,“他们先拿着你和薄星澜的床照刺激晚晚,为的就是想要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计不成,他们又设计绑架了你。为的是想要晚晚的命。” 明战后背直冒冷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真是无耻!” “最后他们为什么没有对晚晚动手呢?”明枭疑惑。 绑匪有很多机会,可以伤到桑榆晚,甚至可以要了她的命。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明战眸色一暗,“薄家二爷。” 明枭眼皮跳了跳,“他确实可疑。” 明战拿出手机,“我现在就给晚儿打电话,让她提防容止。” 明枭摁住他,“相信晚晚有自己的判断。” 明战心慌,呼吸又沉又痛,“他要敢伤害晚儿,我就杀了他。” 明枭:“……” 回到明家,兄弟二人准备悄悄回自己房间。 没想到,车子刚熄火,就看到一道威严的身影。 “爸爸。” “爸……” 兄弟二人怔楞了一下,低声开口。 “这么晚,去哪里了?”明聿撑着拐杖,严肃道。 明战:“我们……” 明枭:“阿战被人绑了。” 明战偏头看他,瞪大了眼睛。 他原本还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没想到明枭毫无隐瞒。 明聿冷冷一哼,“被人绑了?谁绑了你?” 明战胸口起伏了下,“京城沈家的三少爷,沈翊林。” 明聿脸色骤变,手中的拐杖直直朝他挥了过来,“沈家的人,你也敢惹。” 眼看朱红色的拐杖就要砸到自己,明战急急逃开。 “我没惹他……” 明聿追着他打,“你没惹他,他为什么要绑你?” “我不知道……”明战又气又恼,又委屈。 明枭见状,抓住了明聿再次挥出去的拐杖,“爸,阿战是无辜的。那个沈翊林,他压根就不认识。” 明聿气喘吁吁,“你别帮他说话。阿枭,拐杖给你,你给我狠狠揍他一顿。” 明枭左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我这身体还不如你。” 明聿一愣。 “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兰熙雅匆匆跑过来,急得额头冒汗。 “兰姨,没什么事。爸爸就是见阿战刚回来就受了伤,心里有些着急。”明枭温声解释。 兰熙雅看着明战,神色忧郁,“阿战,你这伤哪里来的?” 第87章 急事,事关明二少爷 明战情绪缓下来,低声开口,“没什么,不小心撞了一下。” 兰熙雅嗔责了一声,“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伤口,怕是很长时间都不能沾水。” 明战是游泳运动员,每天都需要训练的。 明枭看了明聿一眼,温声道,“阿战已经准备退役了。” “什么?退役?”兰熙雅睁大了眼睛,身形一僵。顿了两秒,反应过来,脸色白了两分。 明家虽不像薄家那样家大业大,但也是江城世家名流。 做母亲的都有私心,兰熙雅也一样。 她希望最后能执掌明家的人,是自己的儿子明一。她也知道,明一年纪轻,恐难服众。所以,不惜去求桑榆晚,让他去薄氏历练。 没想到,明战突然宣布退役。 论长幼排序,明一前面有明枭和明战。 明枭身体不好,早早就失去了竞选继承人的资格。 明战就不一样了。 兰熙雅脸色渐渐有些不好看。 明聿脸色黑沉,对着他们低吼了一句,“都给我进去。” “是。爸爸。”明枭恭恭敬敬。 明战抿着唇,没有出声。 明枭咳了两声,神色复杂地扶着明聿进了屋。 兰熙雅绞着双手,咬着唇角,看了明战一眼,眼底翻涌出一抹愤恨的情绪。 她嫁入明家时,明战五岁,明枭八岁。可以说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作为继母,她尽心尽力,算得上合格。 他们对她,也挺尊敬的。但是,到底不是亲生的。 一旦涉及利益,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 明战心知肚明,强压住情绪,缓缓出声,“兰姨,外面凉,进去吧。” 兰熙雅拧他一眼,“阿战,你为什么要退役?” 明战双手抄进大衣口袋,眼帘微垂。路灯灯光落在他英俊的脸上,愈发深邃。他挽了一下唇角,“累了。” 兰熙雅脸色微变,“累了可以休息,没必要退役……” 明战打断她,“兰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过去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尊敬你。哥哥也是。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让步。” 兰熙雅心咯噔了一下,脸色白了几分。 明战又道,“我不介意明一与我公平竞争。” 兰熙雅心突突直跳。 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模一样。 他突然退役,正是为了明家继承人之位。 明战眉心沉了沉,沉默了两秒,回了屋。 兰熙雅看着他的背影,强忍着的情绪彻底展露了出来,眼中怒意沉沉。 - 翌日。 桑榆晚刚到办公室,兰熙雅后脚就进来了。 “小姨,你怎么来了?” 桑榆晚蹙了蹙眉,疑惑道。 兰熙雅把保温盒放在会客沙发的茶几上,微微一笑,“我听你婆婆说,你有些害喜,便熬了一些你妈妈以前爱喝的山楂汤。” 桑榆晚心里一软,“这地起来多早才能熬好。” 兰熙雅看向她,“也就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晚晚,你妈妈要在,一定比我更积极。” 桑榆晚心里蓦得一恸,羽睫颤了颤。 兰熙雅眼梢微微泛红,“晚晚,趁热喝一碗?” 桑榆晚不忍拂了她的心意,点了点头,“好。” 兰熙雅眼中掠出一抹欣喜,随即拧开保温盒的盖子,取了一个杯子,倒了多半杯。 她正准备给端过去,桑榆晚站了起来,“放那儿,小姨。” “好。”兰熙雅放下杯子,等她过来才坐下。 桑榆晚尝了一下,觉得味道还不错,不由又喝了两口。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害喜的厉害,她怎么也得演一下。 兰熙雅不知情,只以为她真的喜欢喝,鼻腔一酸,“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像你妈妈,吃东西的喜好都像。当初你妈妈怀你的时候,就喜欢喝这个。” 桑榆晚一噎,汤水差点呛进气管,“咳……” 兰熙雅吓了一跳,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安道,“都怪我。这一大早,又惹你难过。” 桑榆晚端着杯子,笑了笑。 兰熙雅递了纸巾给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唉……” 桑榆晚心里门清,知道她这一大早过来,定是有事。她又喝了一口山楂汤,很随意地问道,“小姨,怎么了?” 兰熙雅侧了侧身,眉头皱了起来,“晚晚,我问你件事,你可不要瞒我。” 桑榆晚放下水杯,擦拭嘴角,“什么事?” 兰熙雅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阿战为什么要退役吗?” “嗯?”桑榆晚一怔,“二哥准备退役?” 兰熙雅见她有些震惊,不禁有些错愕,“你不知道?我以为他会告诉你。” 桑榆晚嘴角噙出一抹淡淡的笑,“他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们……”兰熙雅顿了一下,尴尬地笑笑,“你们关系最好,我以为他会跟你说。” “以前我们关系是挺好的。可惜,六年前……”桑榆晚倏然住嘴,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兰熙雅看着她,眼眶倏地一热,“晚晚,对不起,都怪小姨。是我……” “过去的事,不要提了。”桑榆晚打断她,“你今天过来,就是因为这事?” 兰熙雅忧心道,“晚晚,你明叔这你两年身体不好,所以也就动了立继承人的心思。明战这个时候退役,只怕是因为这事。” “这不挺好的吗?”桑榆晚不以为意。 “晚晚,明一才是你弟弟。”兰熙雅急得眼睛越来越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桑榆晚彻底明白她的心思,眉心起了折痕,“小姨,明一是我弟弟没错。但这是你们明家的家事,我无权干涉,更不能插手。再说了,二哥和明一比起来,要更适合。” 兰熙雅听到这话,心凉了半截。抹了一下眼泪,哽咽,“晚晚,你这意思,让我不要管?” “小姨,你要怎么管?”桑榆晚问道。 兰熙雅,“我……” 叩叩—— 容止敲门进来,见到兰熙雅,微怔了一下。 “我来得不是时候?” 兰熙雅慌忙别过头去,扯了纸巾,把眼角的泪水擦干净。 桑榆晚抬眸,眉心微蹙,“不急的话,等下再过来。” 容止嘴角微微上翘,“急事。”末了,又补了一句,“事关明二少爷。” 第88章 今天该去做产检了 兰熙雅顿时愣住。 桑榆晚深深地看了容止一眼,有些愠怒。 后面那一句,他完全可以不说。 容止挑眉,“要不,我等下再来?” 兰熙雅识趣地站了起来,“晚晚,好好保重。我以后再来看你。” 桑榆晚跟着起身,点了点头,“好。” 兰熙雅经过容止身边时,没有停步,只是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容止礼貌开口,“明太太,慢走。” 兰熙雅转过身去,脸色瞬沉。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正要出去,听到桑榆晚问,“说吧,什么事?” 容止回道,“昨天的绑架案,明二少爷不同意私了。” 兰熙雅心头一惊,内心暗道,“绑架?” 她猛然想起昨晚明战额头上的伤,恍然大悟。 虽然很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不好再待下去。 吧嗒—— 办公室大门轻轻关上了。 桑榆晚又坐了下去,“二哥联系你了?” 容止在她对面坐下,看到茶几上的保温桶,眉心微沉,“身体有没有好点?” 桑榆晚昨晚留宿南山别院,绝非心甘情愿,而是身体实在太累,走两步身体都有些发软。 容止倒也信守承诺,真的没有再碰她。 一大早,两人一起吃了早餐,走了秘密通道离开。 桑榆晚真以为外面有狗仔蹲守,后来明朗告诉她,他查看了一圈,别院周围,一只活物都没看到。 她这才知道,容止为了让她留下来,故意撒了谎。 这会儿,看到他,心里还有些情绪。 他意味莫名的一句问话,勾起了她心底的怒意。眉眼一沉,语气严厉,“说正事。” 容止勾了勾唇,淡声道,“他想去警局报案,被明枭拦住了。” 桑榆晚心弦一紧。 容止又道,“明家大少爷才是明家的主心骨,可惜……” “管好你自己。”桑榆晚语气严肃。 “怎么?现在连他也说不得。”容止好整以暇得看着她。 山楂汤的热气袅袅浮动,办公室的空气都带着一丝酸味。 桑榆晚眸光一沉,似淬了冰,“说完了就给我出去。” 容止双腿叠搭,坐姿有些慵懒,“休息一会儿,再走。” 桑榆晚心烦,不想和她继续纠缠下去,起身朝办公桌走去。 容止盯着她冷傲的背影,低声说了一句,“今天该去做产检了。” 桑榆晚回头,居高临下剜着他,咬牙切齿道,“谢谢二爷提醒。” 容止眉梢轻扯,“不客气。” 桑榆晚转过身去,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开始办公。俨然忘了办公室里还有一个男人。 弦思推门进来,看到容止,不由愣了一下。 大白天,二爷不在自己办公室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这要让其他人看到,指不定会造出什么谣言来。 弦思把手上的文件放在桑榆晚面前,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夫人,林染想要见你。” “不见。”桑榆晚一口回绝。 弦思低头,“是。” 她正准备离开,容止站了起来,自顾自说了一句,“林染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桑榆晚眼皮跳了跳。 弦思怔愣。 容止看了桑榆晚一眼,眼底浮着一抹淡笑。 桑榆晚几乎同时抬眸,视线对接,心跳莫名漏了半拍。她急忙低头,取了文件,仔细翻看。 容止走了出去,随后拿出手机,说了一句,“我们见一面。” 弦思等办公室大门关上,才对着桑榆晚开口,“夫人,《时光告白》的主要演员就要进组了,换角的事?” “不急。”桑榆晚冷笑,“你让秦知画先准备着,这些天就待在别墅里,熟读剧本。哪里都不许去。” 弦思,“明白。” 两小时后。 桑榆晚和副总们开完例行早会,又走进了大办公室。 部长级别的高管会议,一周一次。 桑榆晚走进去时,所有人都到了,除了法务部部长。 昨天就有小道消息流出,容止将接任法务部***。 六年前,他正是从这个位置离开的。 但这也是内部消息,还未得到正式的确认。 薄氏集团的官网上,目前法务部部长一栏还是空缺的。 离会议正式开始还差三分钟,主管人事和行政的高副总大着胆子请示桑榆晚,“董事长,要不要打电话催一催?” 桑榆晚转了一下手中的签字笔,神色冷然,“再等等。” 第一次开会就迟到,桑榆晚铁了心要惩罚容止。 时针分针重合,她正要开口,黑衣人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一身西装的容止阔步走了进来。 有几名在薄氏工作多年的高管见到他,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二爷。” 桑榆晚没想到,这些人对他态度竟然如此恭敬。 高副总更是起身,与他换个了位置。 容止很自然地坐下,侧目,对着左手边的桑榆晚缓缓开口,“董事长,好。” 桑榆晚冷声训斥,“我的标准,开会至少提前三分钟到场。今天是特例。” 容止点头,清冷道,“是。董事长。” 桑榆晚声线低沉,“你先说两句吧。” 容止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神色骤然严肃,“在座的各位,有些与我是旧识,自我介绍就省了。我直说一句,合作愉快。” “合作”二字传到桑榆晚的耳畔,她心头莫名一颤。 会议有些冗长,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每一个人的发言都听得很认真。俏脸越绷越紧。 会议结束,众人离开。 她叫住了容止和刘长青。 “容止,你等下跟刘总对接一下工作。以后他分管的那部分都交给你来处理。” 容止看了刘长青一眼,眸色晦暗不明,“刘总这是?” 刘长青脸色一白,“我申请去谷城分公司了。” 容止似有些不解,“这可降了好几级?” 刘长青额头冒汗,“在我眼里,都一样。” 容止讥诮道,“刘总这是犯错误了?” 桑榆晚不动声色的冷眼旁观。 她突然觉得,让容止回到集团,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有些事,她不方便处理,容止便是最好的人选。 刘长青低了低头,“江韩波和他老婆的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第89章 夫人有约 “哦?”容止神色淡淡,“江韩波之事,刘总虽负有连带责任,倒也罪不至此。” “他是我的下属,我监察不力,给董事长和集团造成很大的困扰,理应辞退。”刘长青涨红了脸。 容止眼眸微眯,唇边笑意若有似无,“刘总不惜连降几级,怕是为了某人吧?” 刘长青惊得站了起来,惶恐不安地低垂着,“董事长,二爷,我对集团绝无二心。” 桑榆晚眸色渐渐幽深,语气清冷,“刘总,二爷说笑,你别当真。” 容止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是不是,刘总心里清楚。” 刘长青如芒在背,双手紧贴着裤缝。 他是薄氏已经工作十年,作风稳健,深得薄行止信任。桑榆晚担任集团总裁期间,两人合作得也非常愉快。要不是事发突然,他也不会主动申请降级调离。 桑榆晚开了一上午的会,微微有些倦怠。见状,起身,“刘总,交接工作一定要做好。” 刘长青身体微躬,“是,董事长。” 容止等她走出办公室,转了一下办公椅,双腿叠搭,手指轻叩会议桌面。 “刘总,你一向谨慎,怎么就着了林染的道。” 刘长青身体一僵,后背冷汗涔涔,“二爷,是我糊涂。” 容止又问,“去谷城,是董事长安排,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刘长青回道,“我自己的意思。” 容止轻掀眼皮,意味莫名地说了一句,“我记得顾景恒的老家好像在谷城。” 刘长青不明所以,接口说道,“谷城龙潭那个项目,当初就是他去谈的。” “哦?是吗?”容止似恍然大悟,“难怪这个项目董事长要压着。” 刘长青一愣,“嗯?” 容止轻拍了一下会议桌面,站了起来,“走,去交接工作。” 刘长青手心捏出了一把冷汗,点了点头,“是。” - 桑榆晚回到办公室,看了一下时间,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十二点。 有些饿,却又没有食欲。 这样的情况,让她愈发觉得不对劲,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压力太大,胃出了问题。 正想着抽空去做个体检,手机响了。 “晚儿,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打电话过来的,是明家的二少爷,明战。 桑榆晚为了少生事端,想要回绝,想起兰熙雅一大早跟她提到的事情,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可以。” 明战的语气顿时轻松不少,“那我们去烽火庭院。” 桑榆晚抿唇,“好。” 明战有些激动,“等下见。” 桑榆晚语气平静,“好。” 她刚挂断电话,容止推门进来,“中午想吃什么?” 桑榆晚抬眸看了他一眼,勾了一下唇角,“二爷是太平洋的警察么?” 容止阔步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办公桌边沿,身体微倾,后背紧绷,男性张力十足。 “看来,夫人这是有约了?” 桑榆晚挑眉,“没错。” 容止眉头动了动,笑意不达眼底,“明二少爷?” 桑榆晚心中一动,眸色冷了两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二爷在我这里装了监听器。” 容止目光灼灼,“夫人,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桑榆晚朝门口瞥了一眼,“还不走?” 容止慢慢直起身体,眼中漫溢出一丝温柔,“下午陪你去医院。” 桑榆晚指尖一顿,皱了皱眉,“二爷,管好你自己。” 容止一本正经,“难说。” 桑榆晚心中一刺。 他这句“难说”,分明是说,与她在一起时,他管不住自己。 这个男人,对她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桑榆晚俏脸一绷,怒道,“出去。” 容止见她情绪起来了,唇角抽了抽,又问,“约在哪里吃饭?” 桑榆晚脸色一沉,“无需向你汇报。” 容止不怒不闹,双唇翕动,慢慢开口,“我等下去接你。” 桑榆晚气的咬牙,瞪了他一眼,“滚。” 容止笑着走了出去。 桑榆晚看着他的背影,气得胸口发胀。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两下。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好像比之前大了一些。 最近生气的事情太多了,会不会乳腺也出了问题。 桑榆晚深吸了一口气,合上了文件。 - 工作日。 路上稍稍有些堵车。 桑榆晚到达烽火庭院,明战已经在包间坐了一个小时。 “二哥。” 明战眼眸一亮,瞬间起身,很自然地伸手去接她刚脱下的大衣。 桑榆晚怔了一下,“二哥,我自己来。” 明战手臂一僵,顿了两秒,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弯了一下唇角,微笑道,“跟我还见外。” 桑榆晚把大衣挂在衣架上,语调轻轻,“二哥你别多心,我只是习惯了。” 明战慢慢收回手,神色有些落寞,“没事。” 他走到餐桌前,替她拉开了餐椅,“这是菜单,你看看。” 桑榆晚坐下,看了一眼,全是她以前喜欢吃的菜,“二哥,就我们两个人,点太多了。” 明战在她对面坐下,“晚晚,六年了……” 酸涩涌上来,后面的话兀自哽了回去。 桑榆晚微笑道,“二哥,这顿饭原本应该我请你。” 稍稍顿了顿,又道,“我怀孕了,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祝你载誉归来。” 明战举起面前的酒杯,眼睛里流转着复杂的情绪,“谢谢。” 面对心爱的人,他有满腹的话要说。 谁知到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谢谢”。 桑榆晚喝了一口茶。 明战仰头,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喝完,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深深呼吸了两口,艰涩出声,“晚晚,这一杯,感谢你昨天的救命之恩。” 不等桑榆晚回应,他张口喝下。 嗡—— 桑榆晚正要开口,容止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了过来。 她直接挂断。 明战喝了两杯红酒,眼眶都微微泛红,声音染了酒意,“晚晚,我和薄星澜……” 手机震动声,急促,刺耳。 桑榆晚再次挂断,低头回了微信过去。 「什么事?」 对方秒回。 「别喝酒。」 桑榆晚脸色一沉,手机反扑在了餐桌上。 明战看着这一切,压着心里的怀疑,温声问了一句,“晚晚,不妨把手机设置成飞行模式。” 桑榆晚无奈地笑了笑,“那助理们可有的烦了。” 明战听到这话,满眼心疼。默了默,缓缓开口,“明朗工作怎么样?” “还行,很少出纰漏。”桑榆晚看到桌上的酸笋,拿着筷子夹了两片。 明战没有动筷,犹豫了一下,问她,“我送给他的匕首,怎么在薄二爷手里?” 第90章 我是真的要失去你了 桑榆晚心口一滞,眼皮狠狠跳了两下。猛然抬眸,眼睛里露出的是疑惑。 “这你得问明朗。” 薄远山教过她,在高位,最忌喜形于色。与人说话,说半句留半句。 这么多年,面对旁人,她情绪掌控得极好。 唯有面对容止的时候,有些失控。 明战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她,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皆是女强人风范。 “哪天我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战笑了笑。 桑榆晚说道,“二哥,吃饭。” “好。”明战拿起了筷子,随意夹了一点菜。 味同嚼蜡。 按说,他应该食欲大开的。 毕竟,与他一同进餐的人,是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实在难以下咽,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这次没有一饮而尽,而是小口啜饮。 桑榆晚见状,默了默,“二哥,少喝点。” 明战上扬的眼角沾染了几分水雾,嗓音有些低哑,“没事。我的酒量你知道的。” 桑榆晚看着他,拿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那天,你怎么就喝酒了呢?” 明战呼吸一紧,捏着高脚杯的手指隐隐泛白,“你说的是……” 桑榆晚放下了筷子,秀眉微蹙,“二哥,那天的事,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薄星澜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明战的,但床照却是真的。 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 她和容止联手,都没查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明战脊背绷直,掌背上青筋迸露,快要把高脚杯捏碎。愣了两分钟,他摇了摇头,“我真的毫无印象。” 桑榆晚见他不像说谎,意识到这件事情更加严重。她喝了一口水,“二哥,放心,这事我一定会查清楚。要真是我家六妹故意诬陷你,我定不会轻饶她。” 一句话,将两人关系硬生生切割开。 她现在是薄家的家主,是薄家的人。 明战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痛到麻木。 桑榆晚又道,“二哥,你今天请我吃饭,不单单是为了叙旧吧?” 明战心脏瑟缩,手指倏然一松,酒杯掉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响,震得两人都变了脸色。 “二哥?” “晚儿,不好意思。我……” 明战心里堵得发慌,眸光晃动,整个眼眶都红了。 桑榆晚看出他很难受,怔了怔,放缓了语速,“要不想说,那就以后再说。” 明战微微低头,浓睫遮住眼中的郁色,“晚儿,我今天向队里交了退役申请。” 桑榆晚沉默了几秒,开口说道,“二哥,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明战眼睛微红,“我知道,兰姨找过你。” “二哥,每个母亲都有私心,你别介意。”桑榆晚面不改色。 “我理解。”明战眼中露出一丝痛苦,“晚儿,你真的会支持我吗?” 桑榆晚肯定道,“二哥放心,明家的事我不会插手。我也没资格插手。” 明战抿了抿唇,压抑了一晚上的问题,终于说了出来,“薄家二爷对你怎么样?” 桑榆晚心砰砰直跳,羽睫颤了两下,“二哥,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明战胸口起伏,神色紧张,“闲言碎语我从不在意。但他看你的眼神……” 桑榆晚唇角浮出一抹淡淡的讽笑,“有什么不对吗?” 明战心跳突突,咽了咽嗓子,“晚儿,身为男人,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眼神。晚儿,这个人很危险。以后你最好与他少接触。” 桑榆晚眉角扯了扯,“他是明媚的男朋友。” “什么?!”明战身体猛然一颤,不可置信道,“他身为老四的男朋友,又对你怀有不该有的心思。晚儿,听二哥一句,彻底远离他。” 桑榆晚心里像是有绵长的银针刺过。 所有人都在提醒她。 远离容止。 她自己也知道,容止对自己怀有目的。但从两人发生关系开始,就已有了纠缠。 这份纠缠,可能会伴随她一辈子。 他说,等她有了孩子,他们就两清。 真的能两清吗? 明战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心疼又心痛。 桑榆晚嘴角泛出一抹苦笑,“二哥,有些路,布满荆棘,但还是要走下去。” “晚儿,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恨我自己。”明战汲气,又道,“要是当初我不选择进泳队……” 桑榆晚打断他,“二哥,别说这样的话。人生的路很长,朝前看,别回头。” 明战定定地看着她。 桑榆晚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公公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明战吸了吸鼻子,睫毛上悬停了一颗珠花,“要不是明媚,你也不会遇到他。要不是他,你也不会进薄氏。不进薄氏,你就不会嫁给薄行止……” “二哥。”桑榆晚低声斥责,“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明战嗓音发颤,“晚晚,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我想以后……” 嗡—— 桑榆晚的手机再次震动。 她收回目光,拿起一看,还是容止。 正准备挂断,明战说道,“我知道是他,你接吧。” 桑榆晚一怔。 明战深吸气,“要真是公事,你不会不接。” 桑榆晚眉心闪了闪,摁下了接听键。 “临时有事,出趟差。今天不能陪你去医院了。”容止低沉的声音传到了耳畔。 桑榆晚怔楞了半秒,“谁说要你陪了。” 容止笑着问了一句,“这顿饭,吃的开心吗?” 桑榆晚语气一沉,“还有事吗?” 容止说道,“没了。” 桑榆晚切断了电话。 明战看着心脏越来越痛,五脏六腑痉挛了起来,无法言说的疼痛如潮水般像他涌来。 他几近窒息。 桑榆晚放下手机,看向他,见他脸色煞白,心头一紧。 “二哥,你哪里不舒服?” “晚儿……”明战痛得全身发紧,“我没事。” 桑榆晚急声道,“我让明朗送你去医院。” 明战摇了摇头,缓了几秒,说了一句,“晚儿,我突然感觉,自己真的要失去你了。” 第91章 我根本就没法怀孕,对吗 桑榆晚心中一颤,犹如被人捅了一刀,又狠狠搅动几下。很疼,很闷。却没有六年前那么撕心裂肺。 明战心中一阵悲哀,悬停在睫毛上的泪珠倏然滚落。钻心刺骨的痛意令他全身紧绷。 桑榆晚沉默了几秒,低声开口,“二哥,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哥哥。” 哥哥。 明战身体一抖,用力呼吸,肺里密密匝匝的疼。艰难开口,嗓子似火在烧,“晚儿,我不想只做你的哥哥。” 桑榆晚心中顿时翻腾起滔天骇浪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明战抿了一下唇角,笑中含泪,“晚儿,我可以等。” 容止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他好怕自己再不开口,就永远失去了表白的机会。 桑榆晚眨了一下眼睛,眼梢微微泛红,“二哥,有些人,你不必等。” 委婉的拒绝。 明战如坠冰窖,全身的血液顿时凝结。 桑榆晚看着他,内心亦是痛苦。或许,就在刚刚,明战说了那句话之后,她有过短暂的挣扎。而后,清醒过来。 她和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包间的温度骤然下降,桑榆晚起身穿上了大衣。 “二哥。再见。” 明战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桑榆晚呼了一口气,眼眶有些热,攥紧的手指收进大衣口袋,走了出去。 明战泪流满面。 - 桑榆晚回到薄氏集团,坐下不到五分钟,凌洲拿着一份文件过来了。 “董事长,二爷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桑榆晚冷声道,“放下吧。” 凌洲正要转身,她问了一句,“二爷去哪里了?” “京城。” 桑榆晚怔愣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平静,“下去吧。” 凌洲走到大门口,弦思抱着一摞文件进来了。 不巧,容止转交过来的那份文件压在了最下面。 桑榆晚问弦思,“明媚进组了吗?” 弦思回道,“我查了她的行程,明天飞海城。” “明天?呵。”桑榆晚嘴角噙出了一抹淡淡的冷笑。 弦思不解,“夫人,现在就把她换掉吗?” 桑榆晚说了一句,“二爷这时间管控得还真好。” 话语寒凉,弦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夫人?” 桑榆晚才惊觉自己有些失态,取下最上面的文件夹,翻看。 弦思咬着嘴角走了出去。 容止和桑榆晚暧昧不清的关系,除了她和明朗,无人知晓。 但正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所以压力特别大。 他们生怕有一天,还会有第三人知道。 不对。 应该是第四人知道。 她算掉了容止身边的那名黑衣人。 文件处理到一半,桑榆晚的手机响了起来。 备注名:林染。 桑榆晚脸色瞬沉,直接挂断。 有些人,机会可以给两次。 还有一些人,她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林染属于第二种。 桑榆晚如此痛恨她,不仅仅是因为她之前勾引过薄行止,妄图取而代之。而是,薄行止去世之后,她站队薄誉衡。 这样的人,给了机会,也还是一样。 嗡—— 还是林染。 桑榆晚眸光一沉,直接把她拉黑了。 五分钟后,办公室的座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通来自谷城的电话。 桑榆晚敛了下眉,“您好,哪位?” “是我。林染。”嘶哑的声音,有些惶恐,也有些愤恨。 “林染,在我电话挂断之前,你最好有一个我非接不可的理由。”桑榆晚严肃道。 “薄夫人,顾秘书和薄爷几乎同时去世,这是不是太巧合了。”林染阴阴地说道。 桑榆晚太阳穴重重跳了跳,放下了手中的签字笔,神情愈发肃冷,“你想说什么?” 林染哑哑得笑,“薄爷生前最信任的人,就是顾秘。就连夫人,也比不过他。” 桑榆晚心下揣度,她是否知晓薄行止与顾景恒的关系。 思忖了几秒,冷声开口,“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林染一噎,话声里多了一抹狠意,“别的我不知道,有一点我很清楚。薄爷并不爱你。” 桑榆晚唇边浮出一团嘲弄,“爱与不爱,他都选择了我。” 林染咬牙,“你别得意,以后有你受的。” 桑榆晚笑了下,“我好不好受,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林染吃瘪,顿了几秒,“放过我弟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桑榆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回绝,“林染,你没有跟我交易的资格。更何况,我不打算放过他。” “你……”林染气急,嗓音嘶哑的就是石子摩擦水泥地面,“薄爷生前埋了一个大雷,除了顾景恒,就只有我知道。” 桑榆晚心里暗潮涌动,敛眉,冷笑,“你都知道的事,我会不清楚。” 林染一僵。 桑榆晚其实根本不知道她口中的“大雷”是什么。 身居高位,有时候,谋的是人心。 “林染,还有事吗?” “薄夫人,我求你放过我弟弟……”林染语气陡变,哀求道。 桑榆晚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两个字,“晚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 办公室骤然安静下来,桑榆晚明显感觉自己心跳快了一点点。皱了皱眉,内心暗忖,“薄行止到底埋了什么雷?” 林染这个女人,性格虽然有些嚣张,但到了这个时候,她不会说谎。 桑榆晚心里陡然烦闷,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窗外,天气阴沉沉的,刮着风。 隆冬就要到来。 桑榆晚捏了捏酸胀的鼻梁骨,俏脸蒙上了一层阴影。 高强度的工作,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她没有拖延,下班之后去了医院。 除了必须空腹检查的项目,其他都查完了。 有些结果要等明天,有些很快就拿到了。 “晚晚,你?”姜医生拿起一张检查报告单,不可置信地看向桑榆晚。 “姜阿姨,你照实说,没关系的。”桑榆晚看着她,心突突直跳,感觉自己患上了重病。 姜医生不可思议的表情,“晚晚,之前安排的那个项目你不用做了。” 桑榆晚眼皮猛跳,脸色瞬间白了,“姜阿姨,你的意思,我根本就没办法怀孕,是吗?” 姜医生摇了摇头。 桑榆晚愈发心慌,“那是身体出现了状态,暂时不宜怀孕。” 第92章 不是不宜怀孕,而是…… “晚晚,你不是不宜怀孕,而是已经怀孕了。” 姜医生把报告单递给桑榆晚,惊喜道。 “你说什么?我怀孕了?” 桑榆晚耳朵“嗡”了一下,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眼眶陡然湿润,报告单上一片朦胧。 姜医生只以为这个孩子是薄行止的遗腹子,很替她高兴。毕竟人工受孕,存在很多风险。 身体上,精神上,还有道德上。 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了孩子。 这无异于中了头彩。 “晚晚,胎儿还不到一个月,你要多加注意。别太操劳,按时作息,千万不要熬夜。对了,高跟鞋你以后都不要穿了。” “姜阿姨,你确定,我真的怀孕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桑榆晚心跳如雷,完全不敢相信。 她有过的男人,只有容止。 两人纠缠还不到一个月。 姜医生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温柔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晚晚,你自己看。” 桑榆晚眼睛眨了眨,把报告单拿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看。 结尾诊断。 她确实怀孕了。 桑榆晚心脏瑟缩,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下,眼角一酸,眼眶红了起来。 她真的怀孕了。 怀了容止的孩子。 顿时,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不停翻涌。她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伸出右手,轻轻放在小腹上。鼻腔发涩,竟控制不住得落下泪来。 26岁,她有了孩子。 这将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除了容止,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瞧把你激动的。”姜医生走过去,抱住她,轻抚着她的后脑勺,“晚晚,你妈妈要是还在,知道了一定非常开心。” 桑榆晚的妈妈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江城有名的妇科圣手。 可惜,一场意外,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 桑榆晚趴在姜医生怀里,俨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妈,无声流泪。 姜医生心疼道,“好了,晚晚。孕期因为激素水平的原因,身体和情绪会发生一系列的变化。我送你两本有关孕育方面的书,你回去后好好看看。” “嗯。”桑榆晚轻抿着绯唇,喉间压出低低的一声。 “过几天,你再来医院复查一下。”姜医生叮嘱道。 “好。”桑榆晚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桑榆晚情绪完全稳定之后,才起身离开。 - 回清荷苑的路上,桑榆晚拿出手机,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容止。 犹豫,挣扎。 最后把手机放回了公文包里。 许是真的怀孕了,桑榆晚心情陡然轻松了不少。 “弦思,明朗,要不要去吃个宵夜?” 前排的两人,俱都一愣。 弦思扭头过来,问道,“夫人,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订。” 桑榆晚挽唇,笑了笑,“不用外送,我们过去吃。”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弦思不由怔楞住。 桑榆晚偏头看向窗外,又说了一句,“我们去吃馄饨吧。明朗,你知道是哪一家。” 明朗回应,“知道的,明家附近的曹阿婆小馄饨。” 桑榆晚深吸了一口气,身体朝后靠了靠。 明朗打了一下方向盘,改变了路线。 弦思慢慢回过头来,眯了眯眸,内心暗道,“夫人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检查出了什么问题。” 姜医生把报告拿给桑榆晚时,弦思和明朗守在外面,没有进去。 他们并不知道,桑榆晚已经怀孕的事。 弦思忧心忡忡。 明朗和她一样,心悬在了嗓子眼,抓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冒出了一层冷汗。 车子经过明家的时候,一辆灰色的迈巴赫缓缓从大门口驶了出来。 明朗看清车牌,认出来,那是大少爷明枭的车。 也不知是不是对方也看到了他们,迈巴赫一直跟在后面。 明朗看了一眼后视镜,紧张道,“夫人,大少爷的车。” 闭目养神的桑榆晚心跳一紧,猛地睁开了眼睛,坐好,扭头,朝后看去。 果真是明枭的车。 “你正常开就是。” “是。夫人。” 桑榆晚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明枭原本要去江大,没想到一出门竟然遇到了桑榆晚。 他一开始以为,她是回明家。 没想到,只是路过。 明枭的心情陡然沉重了起来。 六年前,她离开明家,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薄行止去世时,她竟然没给明家发丧。 明聿为此发了好大一通火,骂她没有良心。 明枭知道,他这是埋怨她,没有把明家当成她的娘家看待。 可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呢? 很快到了十字路口,往左去馄饨店,往右去江大。 明枭眉心沉了沉,对着司机说道,“跟上明朗。” 司机恭声道,“是。” 明朗看着明枭的座驾跟了过来,脊背一僵,稍稍提高了一下车速。 后面的车,依旧不疾不徐得跟着。 明朗见桑榆晚不发话,只能把车停在了离馄饨不远的停车场。 桑榆晚正要下车,明枭的车就开了过来。 她怔了怔,推开了车门。 “晚晚。”明枭也下了车。 桑榆晚露出一丝惊讶,“大哥?” 明枭走向她,眸色温暖,“这么晚过来,嘴馋了?” 桑榆晚微微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大哥。” 两人并排朝曹阿婆馄饨店走,路灯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有些长。 明枭说道,“下次你不用跑这么远,给我说一声,我给你送过去。” “好。”桑榆晚抿了一下唇角。 明枭又问,“我一早见兰姨给你熬汤,害喜得厉害?” 桑榆晚耳后一红,羞赧道,“也不是特别严重,是小姨太紧张了。” “她是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所以才会如此紧张。”明枭顿了顿,“晚晚,爸爸他其实也很担心你。” 桑榆晚眼角有些湿,微微低头,“我知道。他呀,年纪越大,脾气跟着也长了。” 明枭笑道,“确实是这样。” 说着说着,来到了馄饨店门口。 这个时间点,顾客有点多。 弦思先进去找座,明枭和桑榆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这时,不远处传来恶狠狠的一声。 “桑榆晚!” 第93章 没了男人,你就这么没用 明朗很自然得站在了桑榆晚面前。 明枭神色一紧,“晚晚,去店里。” 桑榆晚瞳眸黑亮,冷傲得勾了一下唇角,“大哥不用紧张,明朗足以对付他。” 明枭担心,“还是进去比较好。” 桑榆晚面色平静,“行。”顿了一下,又道,“明朗,别下死手。” “夫人,放心。”明朗应声时,拳头已经挥了出去。 来往行人,立马退出老远。 “桑榆晚,有种你别走。”身穿黑色冲锋衣的男子,一边和明朗过招,一边大声叫嚣。 明朗满脸怒意,抬腿给了他一脚。 男子竟然躲开了。 下一秒,他手里多了一把利刃。 寒光一闪,远远围观的人不由尖叫了一声。 桑榆晚脚步顿了一下,回过头去。 留着寸头的男子手持利刃,毫不留情得朝着明朗刺去。 “晚晚……” “大哥,报警。” 桑榆晚原本不想暂用公共资源,没想到对方手段竟然如此恶劣。 明枭急忙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就在他讲电话的时候,一名穿着黑色皮大衣,带着黑色口罩的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 桑榆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明朗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 “薄夫人。” 低哑的声音传到桑榆晚的耳畔,阴森森的,有些渗人。 桑榆晚身体有一瞬间的震颤,瞳仁微缩,秀眉微蹙,“林染?” “薄夫人,我说过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女人压低了声音,愈发可怖。 桑榆晚心头一紧,下意识往店里走。 女人藏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锋利的寒光刺破空气。 “晚晚……”明枭心头大骇,下意识准备拉住女人。 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空气里顿时弥散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女人手中的匕首刺进了某人的后背。 桑榆晚瞪大了双眸,看着抱住自己的男人,惊魂未定,双唇轻轻翕动,“二哥。” 明枭颈脖间的青筋都浮现了出来,“阿战。” “二哥……”桑榆晚眼眶绯红,嗓音都在发颤。 明战看着她,用力地扬了扬眉,“晚儿,别担心,我没事……” 桑榆晚心卡在嗓子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中水雾弥散。 血腥气越来越重,明战身体晃了晃。 桑榆晚反过来抱住了他,“二哥,我们马上去医院。” 正在与男子搏斗的明朗见状,咬牙,使出浑身解数,一脚踹中了男子的心窝。 他急忙跑到桑榆晚身边,狠狠踢了女人两脚。 “扑通”一声,女人跪在了地上。 警察过来了。 急救车也来了。 明枭留下来,处理后续。 桑榆晚上了急救车,陪着明战去了医院。 “晚儿,我真的没事……” “二哥,你别说话。” 桑榆晚别过头去,擦拭了一下眼角。 明战扯了扯唇角,努力得微笑。 这一刻,他莫名的心安。 - 明战手术结束的时候,明家人都过来了。 “晚晚。”兰熙雅快步走到桑榆晚面前,一把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小姨。”桑榆晚喉咙了像是压着什么东西,嗓音嘶哑。她看着撑着拐杖慢慢走过来的明聿,鼻腔一酸,哽咽,“明叔,对不起。” 兰熙雅一脸不安地看着明聿,“这事纯属意外,怎么能怪你?” 桑榆晚指尖深深刺入掌心,“二哥是为了救我才会受的伤。” 明聿沉着脸色,胸口起伏着,“没了男人,你就这么没用。” “老爷。”兰熙雅心头一震,又惊又怕,“你怎么能这么说晚晚。她要没用,薄远山能把薄家交给她。” 桑榆晚整颗心瞬间被酸涩填满,眼睛红红的,“小姨,明叔说的没错,是我没用。” “晚晚……”兰熙雅哭了。 明聿盯着桑榆晚,神色肃冷,“屁股还没坐稳,就四面树敌。这也是薄远山教你的?” 桑榆晚心脏瑟缩,眼梢浮出一抹淡淡的红。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明叔教训的是,是我急于求成了。” 明聿额上青筋跳了跳,又道,“你这样没用,我明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 “老爷!!!”兰熙雅再也听不下去,情绪上来,语气凝着怒意,“她早就不是明家人了,怎么就丢了你的脸。” “你……”明聿勃然大怒,举起拐杖就要朝她砸去。 “爸爸。”明枭匆匆跑过来,握住了拐杖。 兰熙雅本就因为明家继承人的事情,对明聿有很大的意见。趁机彻底爆发,“你打死我好了。反正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也没落着什么好。你心里……” “小姨。”桑榆晚心头惊跳,急声打断,“这里是医院,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我……”兰熙雅狠狠瞪着明聿,咬住双唇,强压着情绪。 桑榆晚对着明聿说道,“明叔,过几天我去明家负荆请罪。你还是先进去看看二哥吧。” 明聿脸色铁青,眼中怒意沉沉。 “爸,走,我们去看看阿战。”明枭扶住他的胳膊,温声开口。 明聿看了桑榆晚和兰熙雅一眼,侧了侧身,迈步。 桑榆晚抿着唇,心上像压了一块石头,沉重的喘过不过气来。 兰熙雅情绪稍稍缓了缓,揪着心,“晚晚,要不你回去休息。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要是以前,桑榆晚听到这话,毫不在意。 现在的心情却大不一样。 她是真的怀孕了。 这个孩子,来得及时。却也给她带来很大的压力。 兰熙雅提醒的没错,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一切当以孩子为重。 可就这么走了,她又如何能心安。 犹豫着。 明枭走出了病房,对着桑榆晚轻声说道,“晚晚,阿战让你回去。” 桑榆晚低了低头,“大哥,麻烦你转告他,让他安心养伤,什么也不要想。” 明枭笑了一下,“你们还真是了解对方,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 桑榆晚眼皮跳了跳。 兰熙雅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晚晚,回去吧。这里有我们,你不用担心。” 明枭接着说道,“爸爸又给你安排了一名保镖,让他暗中保护你。所以,你不要害怕。有我们,没人能伤害你。” 兰熙雅瞪大了眼睛,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桑榆晚心底暖意横生,混着酸涩,眼眶渐红。缓了数秒,勾唇,笑中含泪,“你替我谢谢明叔。” “好。”明枭应了一声,“回去吧,路上小心。” 桑榆晚点了点头,又对着兰熙雅说了一声,“小姨,我回去了。” 兰熙雅红着眼睛说道,“走吧。” 桑榆晚朝明战的病房看了一眼,怔了怔,朝电梯走。 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迈着凌厉的步伐,朝自己走来。 第94章 就算是装,也要装得像一点 男人一袭黑色的大衣,里面是深灰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西装。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绷得极紧。额上好像还有些细汗。 桑榆晚脚步一顿,心跳猛然加速,眼中露出一丝错愕,“二爷?” “有没有受伤?”容止眼帘微垂,看着她。 桑榆晚吸了口气,扯了扯唇角,“没有。” 容止毫不顾忌,四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没事之后,紧蹙的眉心才彻底松开。 兰熙雅和明枭远远看着,两人俱都心头一惊。 “阿枭,薄二爷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惊动薄家。” “阿枭,你有没有觉得……”兰熙雅猛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言,急忙住嘴。 明枭明白她想说什么,心弦越绷越紧。 明战的痛苦,他比谁都看得清楚。 容止的心思,他看得比谁都要明白。 他劝不动容止,只有说服明战,让他早点放弃。 “兰姨,进去看看阿战吧。” “好。” 明枭和兰熙雅满脸忧色的走进了明战的病房。 容止盯着桑榆晚,瞳眸黑沉,语气严厉,“走,回家。” “回家?”桑榆晚一愣,皱眉,“回哪个?” 容止嘴角若有似无得抽了抽,“你说回哪个家?” 桑榆晚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不想在这里骂你。” 容止挑眉,“看样子真的没事。” 桑榆晚咬牙,急急朝电梯走。 容止快步跟上。 电梯里,两人并肩而立,手臂贴着手臂。 桑榆晚赶紧朝旁挪了一步,容止手指一勾,没等她反应过来,十指相扣。 “容止,你……”桑榆晚心突突直跳,脸色顿红,用力甩了甩,“快松开。” 容止面色平静,不疾不徐,慢慢开口,“我要不松开,会怎么样?” 桑榆晚心口一沉,生气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容止不在意的表情,“这么严重?” 桑榆晚见他不松手,狠狠踩了他一脚。 容止吃痛,眉头蹙了一下,慢慢松了手,“明天我可要报工伤。” 桑榆晚俏脸一片愠怒,很是无语。 电梯门刚打开,她就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 容止强忍着脚上的疼痛,跟上她。无人处,说了一句,“走慢点,小心孩子。” 桑榆晚身形一僵,倏然停步。 容止跟着也停了下来,问了一句,“就算是装,也得装得像一点。” 桑榆晚又是一怔。 他这是还不知道自己真的怀孕了。 她深深汲气,继续迈步。 明朗一直在车边等着,见她过来,随即拉开了后座车门。 这一次,容止没有选择与她同行。 桑榆晚车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他说了一句,“回去好好休息,今天的事我会处理好。” 桑榆晚心里蓦得一动,睫毛轻颤了两下。 他语气低沉,却极有份量。 车门关上,她的眼眶莫名又红了一圈。 明战和他,似乎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她又想起明聿骂她的那句话。 薄行止死了,她应该更强大的。 没想到,生死之际,容止救了她一次,明战也救了她一次。 明战对她的感情,她很清楚。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 容止却不一样,从他出现在薄行止灵堂那一刻开始,便明里暗里得维护她。 他说她说的那些话,她是不相信的。 他对她,怎么可能像明战对她一样。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怀孕的事,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桑榆晚的心,又乱了。 - 宁静的夜晚,一切都静悄悄的。 容止走进了南城警署。 铁门推开,监椅上的人猛然抬眸。 “二爷?” 容止一身寒意,阔步走进,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林染,你这是何必?” 林染凉凉的笑,“我恨她。” 容止从裤兜里拿出一盒香烟来,点燃,轻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朦朦胧胧。 “就因为薄行止没有选择你?” 林染咬牙切齿,“我在薄爷身边十二年,要不是她的出现,薄夫人的位置一定是我。” “你这么自信。”容止眉心微沉,嘴角叼着烟。捉摸不透的神色。 林染手指攥紧成拳,愤恨道,“薄爷曾经答应过我的……” “你和他上过床吗?”容止猛地吸了一口烟,猩红的烟火就像毒蛇吐出的红信。 林染面色一红,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她没想到,容止竟然能问出这么直白的问题。 容止手指夹着烟,弹了弹烟灰。嘴角噙出一抹嘲讽,“你在他身边十二年,他连碰都没有碰你一下。你凭什么如此自信。” 林染脸一下白了,手有些发抖,“薄爷是正人君子,也是虔诚的教徒,信奉婚前绝不发生性行为。” “哦?”容止挑眉,唇边讽笑加深,“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喜欢一个女人,不会如此无动于衷。而且,据我所知,我大哥绝不是教徒。” “不可能?”林染双眸瞪得溜圆。 容止又抽了一口烟,五官明明灭灭,“林染,到了这个时候,别自欺欺人了。你心里很清楚,他不爱你。” 林染情绪迸发,嘴角抽搐,“不,他爱我。他说以后会娶我。” 容止指间的香烟已经燃了一半,烟火愈发通红。 “林染,我说的话,你既然不信。要不你去地下,亲自去问问他。” 林染呼吸一窒,脸色煞白。 容止幽幽开口,“上次你指使林岳对大嫂的座驾动手脚,我已经放你一马。这一次,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林染差点当场心梗。 容止扔下还剩下小半截的香烟,鞋尖狠狠踩了踩。 “你说大哥之前埋了一个大雷?” 第95章 她最大敌人,不就是眼前这位吗? 林染瞳孔骤缩,脸上的肌肉渐渐收缩了起来。 “你在大哥身边这么多年,知道我的手段。”容止垂眸,睥睨着她。 林染心脏狂跳,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听不清,“二爷,就算我说了,你能放过我吗?” 容止神色莫测,“你说呢?” 林染咬破嘴角,艰难地咽了一口带着血腥气的唾液,颤抖着,“说与不说,二爷都不会放过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说呢?” 容止料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冷笑,“就算你不说,我迟早也能查出来。” 林染眼中露出一丝绝望,吸了吸鼻子,嘶哑的嗓音愈发瘆人,“二爷手段再高,也高不过薄爷。” 容止耐心告罄,眸光一紧,冷厉道,“好好活着。看看到底谁厉害。” 林染狠狠地盯着他,“谁都比不过薄爷。” 容止看着她,眼底带着轻蔑的笑意。 这个林染,还真是薄行止的“死忠粉”。 容止转身离开。 林染绷直的脊背倏然坍塌,整个人瘫坐在了监椅上。 她在薄行止身边十二年,当然知道容止的手段。 以往,薄行止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是他出手解决的。 黑,白,灰,三面互切。 容止的能力和手段,远超薄行止。 只是,她爱的人,是薄行止。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承认他逊于容止。 - “二爷,夫人今天下班之后,去了医院。” 容止坐进车内,黑衣人立马扭头汇报。 “检查出什么问题吗?”容止按了按眉心。 黑衣人把一个文件袋递给他,“结果都在里面。” 容止长臂一伸,接过。 线圈绕开,里面厚厚的一叠报告单拿了出来。 容止一张不落,认真翻看。 车内灯光柔和,坠落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的五官温和不少。 桑榆晚的身体状况,还算不错。 容止看完,把报告合起来,放进文件袋,“确定没有遗漏?” 黑衣人回道,“我亲自去张院长那里拿的,不会有错。对了,还有两项检查报告,要明天上午才能出来。” 容止一听,皱眉,“明天记得拿给我。” “是。”黑衣人应了一声,又问,“二爷,回哪里?” 容止调整了一下座椅,躺下,双眸微阖,“清荷苑。” “是。”黑衣人回身坐好的那一刻,唇角微微上翘。 - 翌日。 凌晨六点。 桑榆晚在闹铃声中醒来。 习惯性地和往常一样去冲咖啡,然后准备运动。 正要喝下去,心脏猛然瑟缩,继而砰砰直跳。 她怀孕了。 孕育指南里,建议孕妇不要喝咖啡和浓茶,还有酒类。 她默默关了咖啡机,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剧烈的运动也属于禁止项。 桑榆晚只能坐在地垫上,简单拉伸,稍稍运动了一下。 她准备过几天去孕妈妈学校报个班,好好学习一下。 “宝宝,我第一次做妈妈,没有经验。你要多多包容哦。”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孩子没有丝毫厌弃,反而怀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她甚至不在乎,他的父亲是容止。 或许,因为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亦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半个小时后。 明朗端着早餐上来了。 桑榆晚扫了一眼,“以后咖啡都改成牛奶或者果汁。还有你去买一本营养食谱,照着上面的做。” 明朗心头一紧,“夫人,是不是体检有问题?” 桑榆晚平静道,“我怀孕了。” 明朗一惊,心卡在了嗓子眼。 桑榆晚之前假孕的事情,他和弦思是知道的。 没想到,这么快,她真的怀孕了。 孩子的父亲是谁? 明朗心下大骇,呼吸骤停。 桑榆晚见他呆愣住,拉开椅子坐下,秀眉微蹙,“管好你的嘴。” 明朗心狠狠揪了一下,心跳快要撞出胸膛,咽了咽嗓子,“夫人怀孕了,大家早就知道。” 桑榆晚拿起三明治,“下去吧。” “是。”明朗急急转身,捂住胸口,长吐了一口气。 “蹬蹬蹬”下楼,心跳还是乱得很。 他倒了一杯冰水,猛地喝了两口,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 饶是这样,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 夫人真的怀孕了。 孩子肯定不是薄爷的。 那是…… 他猜到了答案,却不敢相信。 确切地说,是不敢承认。 他甚至有些期待,这个孩子要是二少爷的就好了。 那样,老爷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定会成全夫人和二少爷。 现在,夫人怀孕了,他和二少爷更没有可能了。 明朗思及此,心里莫名地发慌。 送桑榆晚去公司的路上,他差点出了状况。 “明朗,想休息吗?” “夫人,对不起,我刚才……” “你要想休息,我批你一个星期。” “夫人,我错了……” “不该操心的事,别瞎操心。” “是。夫人。” 明朗手心浮出一层冷汗,衬衣后背都湿透了。 不巧。 到达薄氏集团,明朗刚把车子停稳,薄行止那辆江a就急急驶了过来。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坐着的人是谁。 明朗深深汲气,极力平静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桑榆晚下车,直接朝着电梯口走去。 “夫人,早。”容止快步跟上她,微微一笑。 “早。”桑榆晚没有看他,客气而疏离地回了他一声。 她刻意与他拉开了距离。 容止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双矮跟的乐福鞋。漆黑的瞳仁眯了眯。 明朗走在他们后面,内心暗潮涌动。双手不由自主攥成了拳头。 黑衣人单手抄兜,姿态比他轻松许多,“明助理,一早挨训了?” 明朗偏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眼瞎了。” 黑衣人耸了耸肩,没再多言。 桑榆晚正要走进电梯,明朗多了一句嘴,“二爷,您的电梯在那边。” 容止睥睨了他一眼,冷声训斥,“昨晚的事,我还没有问责。” 明朗心突突直跳。 他在桑榆晚身边这么多年,很少发生意外。 薄行止去世之后,也是奇了怪了,桑榆晚频频遭人算计。 也许正如明聿说的那样,她太过心急,树敌太多。 可她最大的敌人,不就是眼前这位吗? 第96章 容止,你真冷血 桑榆晚开口,“明朗,还不进来。” “是。夫人。”明朗压着心慌,抬脚。 谁知,容止几乎和他同步,也走进了电梯。黑衣人紧随其后。 电梯里,一下站了四个人。 宽敞的空间,莫名显得有些拥挤。而且,气压还很低。 黑衣人自觉地站在电梯数字面板那个角落,几乎隐身的状态。 明朗站在了前面另一个角落,脊背绷着很紧。 容止侧眸,看着身边的桑榆晚,笑笑,“夫人昨天去医院了?” 桑榆晚脑子“嗡”了一下,心口颤了颤,“去了。” 尾音,微微上扬。 带着凌厉,又带着一丝厌烦。 容止勾唇,又道,“难怪今天换鞋了。” 桑榆晚没想到他观察得这么仔细,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知道自己真的怀孕了。她强压心慌,面色平静,“二爷说的,装也要装得像一点。” 容止笑笑,“衣服也该换一换。” 桑榆晚怒怼,“二爷果然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真宽。” 前面的黑衣人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 明朗听着,却是越来越不安。 容止伸手,捏了捏桑榆晚的手指。 桑榆晚心头一抖,手指如触电般弹开。仰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容止嘴角上翘,眉心舒展开,笑意加深。 桑榆晚抬脚,准备故技重施。 容止早有预判,朝旁移了半步。 桑榆晚脚底落空,恨得咬牙切齿,“二爷不是要休工伤吗。我批准了。” 容止挑了挑眉,“就算夫人把我腿打骨折了,我也会坚持工作。” 意味莫名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桑榆晚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电梯很快上到了66楼。 桑榆晚率先走了出去。 容止叫住明朗,“夫人要再发生意外,你直接滚回明家。” 明朗心口起伏,愤愤地说了一句,“我是夫人的人,轮不到二爷指手画脚。” 容止神色骤冷,沉声道,“你试试看。” 明朗咬牙,朝着总裁办公室走去。 黑衣人陪着容止朝反方向的办公室走,压低了嗓音,“二爷,林岳兄妹背后的人,怎么处理?” “静观其变。” “是。” 两人来到办公室门口,指示牌处,依旧一片空白。 现在的容止,不仅是法务部部长,还是集团副总,全面接管刘长青的工作。 凌洲正在整理文件,见到容止,急忙起身,“二爷,早。” “早。”容止也没有理会他们的称呼。 他和桑榆晚一样,对这些虚名不是很在意。 容总也好,二爷也罢,都是他。 办公室里的陈设,毫无改变。 独属于薄行止的东西,已经清理干净。余下的,有些是薄远山遗留下来的。 容止拉开大班椅,坐了下去。 电脑密码,是薄行止和桑榆晚举行婚礼的日期。也是他与顾景恒在国外领取结婚证的日子。 容止冷笑,下一秒就更改了密码。 他第一次见到桑榆晚的那一天。 少年心事,无人知晓。 有些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 法务部副部长上楼,汇报当前工作。一同呈上的,还有几封辞职信。 容止看着原因各异的辞职报告,冷声道,“这是对我有意见?” 副部长微低着头,战战兢兢,“二爷,他们怎么敢对你有意见。” 容止掀了掀眼皮,神色寒漠,“你为什么选择留下?” 副部长一愣,下意识摸了一下裤子口袋,“我……” 容止冷笑,“告诉他们,我可以批准他们辞职,但以后可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副部长心头一震,脸色发白,“二爷,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 “宋扬,收起你那些歪心思。”容止收回视线,开始查收邮件。 副部长呼吸一紧,额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顿了好久秒,他才低着头开口,“是。二爷。” 容止见他离开,深邃的眸犹如寒潭一般,寒气肆虐,“跟我玩心眼,还嫩了点。” 黑衣人进来,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一个文件袋。 “二爷,夫人最后两项体检报告出来了。” 容止立马停下手边的工作,“有无异常?” “没有。”黑衣人低声回道。 容止把报告单拿出来,认真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收起来。 黑衣人正要走出去。 容止的眼皮莫名跳了两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报告单少了几张。 “你再去确认一下,看是否有遗漏。”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那个姜医生的电脑,你好好查一查。” 黑衣人点了点头,“明白。” 嗡—— 容止的手机响了。 垂眸一看,直接挂断。 过了两分钟,对方又打了过来。 他不胜其烦,拿着手机走到了窗前。 “什么事?” “阿止,你外公病得很重,他想见见你。” “可惜,我不想见他。” “阿止,不论怎样,他都是你外公,你身上还留着他的血。” “少道德绑架。你转告他,我容止生下来就是一名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亲人。” “你这……也太冷血了……” “冷血?呵。”容止嘴角噙出一抹冷笑,眼神冷锐如刀。 “阿止……” 容止切断了电话。 手机从耳边撤下,紧紧攥住,几乎快要捏碎。 那个人终于要死了。 死到临头,还想见他。 想要忏悔么? 容止点漆的眸子晕染出一抹猩红。 他从裤兜里拿出烟盒,正准备点燃,指尖一僵,默默又放了回去。 桑榆晚还未怀孕,他必须得戒烟戒酒。 凌洲敲门进来,看着他的背影,怔了半秒,才恭声开口,“二爷,董事长让你过去开会。” “嗯。”容止没有回头,甚至嘴巴都没张开。唇线绷直,喉间冷冷得逼压出一声。 凌洲不敢多呆一秒,急急退了出去。 从薄远山,到薄行止,再到容止。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一个比一个难以捉摸。 容止更是比前两位,更令人胆战心惊。 毕竟,他是黑、白、灰三切的人物。 容止看着窗外,墨瞳里的红一点点消退。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这才去往桑榆晚的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句怒骂。 “谁要启动这个项目,我就辞了谁。” 第97章 用完就弃 容止眉角轻皱,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的人,齐齐抬眸。 三名副总脸色发白,惶恐不安地开口,“二爷。” 容止径直走到桑榆晚的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谁惹夫人发这么大火?” 三名副总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回应。 桑榆晚把桌上的文件往他面前一推,俏脸覆着一层寒冰,“你看看。” 容止拿起文件,眼帘微垂,仔细看了看。 《关于启动“谷城龙潭”项目开发的提议》。 容止看到提议名单,瞳仁微缩,“高副总,你起的头?” 个子稍矮的中年男子看着他,紧张道,“这个项目,前期已经投入了几个亿,再搁置下去,恐怕无法回本。” 容止神色平静,微微颔首,“你说的没错。” 桑榆晚眉心一紧,满脸愠怒得看着他,“容总的意思?同意继续开发。” 三名副总屏住了呼吸。 容止听到这个“新称呼”,料峭的唇角不由轻轻上扬。 高副总大着胆子插了一句嘴,“董事长,这个项目是薄爷主导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他掌管薄氏这么多年,投资很少失败。” “很少失败,不代表没有失败。”容止抢在桑榆晚再次发火前,冷冷出声。 高副总一噎,额头冒汗。 容止又道,“高副总,我看你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现在,掌管薄氏的可不是我大哥了。” 轻飘飘的一句,如同淬了冰的冷箭,无情地刺入三人心脏。 三位副总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唇色瞬间发白。 桑榆晚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高副总战战兢兢开口,“二爷,我们绝无二心。” 容止扬了扬手中的提案,瞳眸黑沉,笑意不达眼底,“你们都逼宫了,还说没有二心。” 桑榆的眉心动了动。 高副总和另外两名副总脸色煞白如纸,脊背微弯,诚惶诚恐地解释,“董事长,我们对您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外心。” 桑榆晚神色淡漠,寒声道,“当年,因为这个项目,我和行止存在严重分歧。会议上,你们可没有一个人支持我。” 她故意顿了一下。 容止把提案轻轻放下,清冷出声,“你们明知董事长反对这个项目,却还是一再提及。要说你们没有居心,傻子都不相信。” 三名副总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 桑榆晚不动声色,又道,“容总说得没错,我刚上台就和我唱反调,这哪里是忠心。” 容止笑笑,“我看,他们分明是想要给你一个下马威。” 三名副总吓得像是被捅了一刀,浑身颤抖,如同筛糠一般。 桑榆晚目光沉下来,“既然你们如此不服我,那请另谋高就。” 林染说,薄行止埋了一个大雷。 她虽然还没有查出来,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想要坐稳,必须得有自己人。 这三位和林染一样,跟随薄行止多年,是他最有力的手下。 过去,他们看在薄行止的面子上,对她还算过得去。 没想到,薄行止去世还不到一个月,他们就开始不安分了。 要没有容止,她还真有些镇不住他们。 桑榆晚话音落下,三名副总吓得差点跪在了地上。 “董事长,我们真的没有二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集团……” “是啊,董事长,我们为集团工作了快二十年,从没想过去离开。” “董事长,二爷,我们保证,这个项目以后绝不再提。” 桑榆晚秀眉微蹙,冷声道,“要有下次,直接走人。” 简短一句,已表明她的态度。 容止冷冷地瞥了三人一眼,“还不走。” 三位副总低着头,灰头土脸地走了出去。 桑榆晚抬眼。撞上男人盯着她的眸光。 深邃幽暗,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赞许,又似在探究。 桑榆晚心弦一颤,收回视线,淡淡出声,“二爷,你也该走了。” 容止转动了一下办公椅,与她面对面坐着。 “用完就弃?” 一字一顿,声音低沉。 桑榆晚心头一悸,眉眼瞬沉,“出去。” 容止十指相扣,两只手肘撑在办公桌的边沿,眸色意味莫名。 桑榆晚见他不出声,不由再次抬眸。对上他的眼神,陡然有些心慌。 他该不会知道自己真的怀孕了吧。 容止喉结滚了下,“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桑榆晚心突突直跳,耳后绯红。汲气,故作镇定,冷笑,“容总,你是不是也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容止勾唇,“此刻,我不是你的下属,而是……” “容止!”桑榆晚怒声打断。 “生气对孩子不好。”容止眼睫毛轻眨,松开紧扣的手指,起身,“我走了。” 桑榆晚说道,“慢走不送。” 容止回了她一句,“中午我要出去一趟,不陪你吃饭了。” “谁要你陪?”桑榆晚皱眉。 容止笑了笑,转身离开。 吧嗒。 办公室大门轻轻关上,桑榆晚身体朝后靠了靠,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开,她长松了一口气。 弦思敲门进来,“夫人,金茂行新上任的李行长想约你见个面。” 戴瀚霖下台了,薄氏与金茂行的合作并没有终止。 领导层的会面,必不可少。 桑榆晚考虑了一下,“今天不行,我得去医院。你约在周五。” 弦思点了点头,“好。”顿了顿,她又说道,“夫人,有关职业经理人的消息,已经传达给猎头公司了。答复的期限是一个月。” 桑榆晚没有反对。 她怀孕了,以后身体会越来越吃不消。身兼两职,肯定不行。 弦思刚转过身去,她突然说了一句,“你觉得二爷怎么样?” “夫人的意思?”弦思一愣。 “二爷的能力,你也见到了。他又是行止的弟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桑榆晚缓缓开口。 弦思惊愕,“老夫人不会同意的。” 桑榆晚冷笑,“工作上的事情,她无权干涉。” 弦思担忧,“夫人,她可是你在薄家最大的支持者,手中还持有15%的集团股份。万一……” 桑榆晚说道,“看来得想办法,把其他的股权都收购过来。” 弦思瞪大了眼睛,“夫人,这几乎不可能啊。薄氏收益年年递增,股东们正后悔没有多攥一点股权在手里。” “所以说,得想办法。”桑榆晚俏脸微绷了起来。 弦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嗡—— 桑榆晚的手机猛然震动。 这一通电话,惊得她愕然失色。 第98章 中毒 “你再说一遍。” 桑榆晚脸色陡变,“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弦思见状,神经跟着紧绷了起来。 “走。去医院。” 桑榆晚拿着手机,急急朝着办公室门口走。 弦思急忙给她拿上大衣,快步跟上。 一路,明朗开得飞快。 桑榆晚心跳一直很快,怎么都静不下来。 弦思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更慌。 到达医院。 桑榆晚几乎一路小跑,冲进了明战的病房。 病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呼吸有些弱。 “大哥,二哥怎么会这样?”桑榆晚急得都起了哭音。 明枭神色沉重,让病房里的人都出去了。 “大哥,你快说呀。”桑榆晚眼眶泛红,嗓音发颤。 明枭看着伤情加重的明战,眸光沉了沉,“有人冒充护士,给他注射了某种药物。幸亏我进来的及时,注射进去的药量很少。” 桑榆晚愣了一下,心跳加速,胸膛剧烈起伏,怒道,“谁这么大胆子。找出来,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明枭神色复杂,眸光闪了闪,欲言又止。 桑榆晚见状,红着眼睛,问道,“大哥,你知道是谁?” 明枭眼中露出深深的担忧,“晚晚,你应该能猜到。” 桑榆晚表情一滞,脑中窜出一个人来,“沈翊林?” 明枭忧心忡忡,“正是他。” “上次就不应该放过他。”桑榆晚怒意沉沉,“这次我定不会轻饶。” 明枭叹了一口气,“晚晚,你先坐下。” 桑榆晚在病床前坐了下来,看着昏迷不醒的明战,鼻腔一酸,泪意朦胧。 她想要像以前那样,在他生病时摸摸他的脸。奈何,手伸出去一半,又默默收了回来。 她可以和容止纠缠不清,因为他们之间有了男女关系。 明战对于她来说,是圣洁不可亵渎的白月光。 明枭也坐了下来,蹙着眉头,“好好的,阿战怎么就得罪了沈公子呢?” 桑榆晚手指紧了紧,愤恨地吐出一个名字,“薄星澜。”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沈公子的吧。”明枭似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跟桑榆晚说。 桑榆晚唇线绷直,一言不发。 明枭见自己猜对了,压在心里的那块巨石更重了,“原来是这样。” 桑榆晚吸了吸鼻子,“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明枭开口,“喜欢一个人,何错之有。” 桑榆晚太阳穴猛地跳了两下,唇色发凉,“大哥?” “咳咳……”明枭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轻咳了两声,“晚晚,沈家可不是一般人家。搞不好,你会深受影响。” 桑榆晚不在意的表情,“就算失去所有,我也要替二哥报仇。” 霎时,明枭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晚晚,六年了,你竟然还这么冲动。” “大哥,沈翊林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二哥,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坐视不管吗?”桑榆晚气得嗓音嘶哑。 “晚儿……” 轻若蚊蝇的一声。 桑榆晚屏住呼吸,眼中含泪,“二哥……” 明战扯开如同胶粘的眼睑,眼眶瞬间湿润,声音低的只有贴近才能听清,“晚儿,我的事,我自己处理。” “这事,事关薄星澜,我必须得管。”桑榆晚压着嗓音,极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 明战苍白的唇轻轻翕动,“晚儿,就算这事因她而起,也请你不要插手了……” 他看起来异常虚弱,说话时,颈脖间的青筋都隐隐迸露了起来。 “二哥,你先别说话。这事我们以后再说。”桑榆晚低着头,脸颊快要贴到他的胸口。 明战想要抬手,像以前一样,轻抚一下她的后脑勺。奈何无论怎么努力,手臂都抬不起来。 沈翊林给他下的药,还真是要命。 “薄小姐,请你马上离开。” 病房外,保镖拦住了薄星澜。 “你让我进去……” “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学长……嘤嘤……” “快走。” “求求你了,我就看一眼……” 吵闹声,惊扰到了病房里的人。 明枭随即起身,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明战和桑榆晚两个人。 桑榆晚情绪再也绷不住,泪水蓄满了整个眼眶。一眨眼,泪珠瑟瑟滚落。 明战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努力的扯了一下唇角,“别哭,晚儿。你这样,我的心会很痛。” 桑榆晚别过头去,拿了纸巾擦拭眼角,“二哥,都是我连累了你。” 当着明枭,有些话她不好说。 薄星澜这事,从一开始,就是针对她来的。 到最后,受伤的却是明战。 这让她如何不愧疚和自责。 明战轻声道,“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桑榆晚攥紧了手指,“二哥,我不说了。” 明战看着她,眼神宠溺,“乖。” 轻轻的一声,温柔到了骨子里。 桑榆晚心中那根弦,倏然一松,心底涌出一股暖流。瞬间填满了她整个胸腔。 “二哥……” 明战努力得挽了一下嘴角。 两人再也没有说话。 没过几分钟,明战又睡了过去。 桑榆晚按了紧急呼叫铃,医生很快过来,仔细检查。 “薄夫人,病人情况基本稳定。” 桑榆晚拧眉,心里没有丝毫松懈,“基本稳定的意思,还是存在很多风险,对吗?” 医生说道,“这种毒,很难在短时间内清除干净。所以说不准。” 桑榆晚心猛地往下沉。 嗡—— 手机震得她心里莫名烦躁。 匆匆扫了一眼,便挂断了。 明枭推门进来,“我让人送薄星澜回去了。” 桑榆晚咬牙切齿,愠怒道,“我现在就给老宅打电话,把她关进祠堂。” 明枭怔了怔,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桑榆晚正准备拨打老宅管家的电话,容止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什么事?说。” 语气十分的不耐。 “谁又惹你了?” 低沉的男声,幽幽传到耳畔,桑榆晚烦躁的心莫名平静了些许。 第99章 薄家的狗都没你听话 桑榆晚清了清嗓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别问了。” 容止轻笑,“吃饭了吗?” 这个时候,桑榆晚哪里还有心情和他聊下去,眉目一沉,加重了语气,“没时间和你废话,挂了。” 话是这样说,她却并没有挂断电话。 容止低低说了一句,“管好你自己,别管旁人。” 桑榆晚脸上虽然还带着怒意,心里却渐渐平静了下来,“你也一样。” 明枭默默看着,心里沉沉地往下坠。 他猜到了对方是谁。 桑榆晚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大哥,明叔知道了吗?” 明枭摇了摇头,“我让人封锁了消息。除了你和我,明家其他人都不知道。” 桑榆晚咽了咽嗓子,心里是尖锐的痛意,“瞒着也好。他年纪大了……” 明枭眉心闪了闪,温声道,“晚晚,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相信阿战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会快速成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 桑榆晚心脏撕扯了一下,心跳忽然又变得沉闷起来,“大哥,其实你比二哥更合适。” “我?”明枭自嘲似的笑了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只有你这么认为。” “大哥,我说的是心里话。你才是明家的主心骨。”桑榆晚说完,心口突然刺了一下。 她怎么就把容止说过的话,记在心里了呢? 一时,桑榆晚心惊肉跳。 她细微的情绪变化,落入明枭的眼底,心中一痛,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晚晚,这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 “嗯。”桑榆晚抿了抿唇。 明枭见已经到了饭点,她又是孕妇,便提议道,“晚晚,这里有我,你回去吧。” 桑榆晚看着昏睡不醒的明战,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呼吸又沉又痛,“我再坐一会儿。” 明枭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忧郁和忧愁,轻轻叹了一口气,再劝,“你放心,阿战醒了,我马上给你发信息。” 顿了顿,他又说了一句,“晚晚,沈翊林要如何处理,我建议你问问薄二爷。” 桑榆晚呼吸一窒,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心跳快了两分,低声回了一句,“我问他做什么?” 明枭目光柔和,温声道,“因为他是薄家二爷。” 桑榆晚眉心慢慢皱起,说道,“大哥,我会处理好的。” “我知道。”明枭看着她,眉梢轻扬,笑意温润,“回去吧。” 桑榆晚起身,又看了明战一眼,眼底凝着一抹难言的情绪。 - 离开医院。 桑榆晚没有回薄氏集团,而是直接去了薄家老宅。 她让明朗把车开到了三房院子门口。 方怡得到消息,心里又恨又怕。索性待在自己房间里,等着桑榆晚上门。 谁知,过去了十多分钟,还没有下人通传。 她不由有些诧异,犹豫了一下,走出了房门。刚好一名下人从门口经过,她叫住对方。 “不是说家主过来了吗?人呢?” 下人回道,“家主去了四小姐房里。” 方怡震惊失色,“星澜?她找星澜做什么?” 下人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方怡骂道,“你不知道去偷偷听一下。” 下人低着头,撇了一下嘴角,内心暗怼,“你自己怎么不去?” 嘴上却道,“我马上就去。” 下人立马转身,没走两步,方怡叫住了她,“等等。” 下人转过身来,一脸诧异。 方怡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阴沉,“下去。” 下人求之不得,“是。” 方怡在庭院中站了两分钟,又来回走了几圈,还不见桑榆晚从薄星澜房间里出来,脸色愈发难看。 “她该不会是想要星澜打掉孩子吧?” 霎时,方怡脸色灰青,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膛。 她再也待不下去,匆匆朝着薄星澜的房间走去。 “星澜……” 方怡话音未落,房门猛然打开。 视线里出现了一张极其肃冷的脸。 方怡表情一滞,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嘴巴微张,“家主。” 桑榆晚站在门口,睥睨着她,眸色晦暗不明,“三婶,怎么不在医院陪三叔?” “我……刚回来。”方怡不敢与她对视,眼睛微垂着。 “三婶,你进来。”桑榆晚冷声道。 方怡心里咯噔了一下,陡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很想逃离,嘴上却只能说,“好。” 桑榆晚转身,再次回到了屋内。 方怡进屋,一眼就看到了缩在沙发一角的薄星澜,她正抱着靠枕,哭得稀里哗啦。 “星澜,你这又是怎么了?” “嘤嘤……”薄星澜唇瓣都快要咬破,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 方怡半蹲在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心慌不已,“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薄星澜只知道哭,一言不发。 方怡轻轻捶了一下她的后背,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话啊,哑巴了。” 薄星澜肩膀一抖一抖,整个脑袋都埋进了靠枕里。 方怡有些恼了,抓住她的胳膊,摇晃了两下,“星澜,别怕,说话。” 桑榆晚看不下去,冷声道,“三婶,六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方怡一僵。 薄星澜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了。 桑榆晚站着,居高临下,语气严厉,“三婶,你很清楚这个孩子是谁的,对吗?” 方怡眸光闪了闪,紧张道,“不是明二少爷的吗?” 桑榆晚冷笑,“三婶,我当日说过。孩子的父亲是谁,可不能仅凭六妹的一面之词,更不可能单凭一张床照。明战回来了。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方怡脸色骤变,一颗心沉入谷底。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桑榆晚又道,“三婶,事不过三。我已经给过你们几次机会了。” 方怡心如雷击,起身,走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家主,你知道的。我们家都是你三叔说了算。我和星澜纵使千般不愿,也只能听他安排。” “三婶,薄家的狗都没你听话。”桑榆晚唇边浮出大团的嘲讽。 “你……”方怡脸色顿时极其难看,“你这话也太难听了。” “难听吗?”桑榆晚垂眸,眼中寒意能冻死人。 方怡脑子一热,嘴角蠕了蠕,“再怎样,我也是你长辈。你怎么能形容我是狗呢?” “三婶,你一心想着外人,也配做我的长辈。说你像狗,算是轻的了。”桑榆晚无情奚落。 方怡的脸由白转红,气得又站了起来,“我只是气不过……” “气不过什么?”门口传来低低的一声。 第100章 你敢不敢让你的孩子和二爷做个鉴定 方怡心跳骤停,呆愣住。 桑榆晚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了过去。 身穿黑色大衣的容止伫立在门口,对上她的视线,勾了一下唇角,“别误会,我不是故意偷听。” 桑榆晚说道,“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 容止唇角笑意加深,“我找六妹。” 方怡心头一紧,顿时如临大敌。她急急走到薄星澜跟前,紧紧抱住她,“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容止眸色如墨,黑沉沉的,“六妹,沈翊林想见你。” 薄星澜听到这话,身体剧烈颤抖,双腿瞬间麻木。喉咙里像是生了疮,痛得厉害。 方怡全身如坠冰窖,眼睛瞪得老大,“我家星澜不认识这人。” 容止低低发出一声冷笑,低低沉沉的笑声灌进了薄星澜和方怡的耳中,两人惊惧不安。 “三婶,当着家主的面撒谎,看来你是不想在薄家待了。” 桑榆晚神色淡淡,就近坐下。 两个人的相互配合,远比一个人的单打独斗要轻松许多。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容止。 薄远山曾说。 身居高位,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要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 有时候,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所以,这几天,无论公事还是家事,她利用了容止。 他俨然就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剑,剑剑致命。 容止心里肯定也十分清楚,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抗拒,反而配合得还挺好。 方怡心里害怕极了,愣了足足几分钟,才艰难开口,“你们想要把我们赶出薄家就直说……” 容止声音冷得像冰,“自作孽,不可活。三婶,自我大哥去世之后,你们对大嫂做的事情,单拧一件出来,就罪不可恕。” 薄星澜咬着指甲,大气都不敢出。甚至眼泪都冻住了。 方怡气急败坏,豁出去的表情,拔高音量,“容止,你才是桑榆晚的一条狗。” 桑榆晚眉心重重一跳,脸色陡变,眼中寒气肆虐。 正要开口,容止抢了先。 “怎么?三婶有意见?” 桑榆晚眼中露出一丝不可置信来。 他竟然没有生气? 方怡一怔,重重喘息了两口,“老爷说的没错,你们早就有一腿,说不定行止就是你们害死的?” 啪—— 一道黑影闪过,方怡挨了重重一巴掌。 身体剧烈一晃,跌坐在了地上。 桑榆晚呼吸沉了沉,冷冷出声,“三婶,还要说吗?” “呵……”方怡捂住被打的脸颊,又哭又笑,“怎么,心虚了?” 桑榆晚俏脸绷着,“三婶,看来教训还不够。” 方怡后背发凉,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口口声声说,要明二少爷和星澜肚子里的孩子做鉴定。你敢不敢让你的孩子和二爷做个鉴定。” 桑榆晚的心猛然揪紧。 黑衣人正准备再动手,容止叫住了他,“你先退下。” 继而,他走到方怡面前,紧盯着她,缓缓开口,“三婶,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方怡双眸通红,愤怒压制着内心的恐惧,“我就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不然,你怎么会支持她上位。” 桑榆晚心惊肉跳。 这个天大的秘密,方怡是怎么发现的? 她深深汲气,胸口起伏着,“三婶,你再说一遍,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方怡跌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容止。一字一顿,嘶哑着嗓音,“容止的。” 容止勾唇,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三婶,我怎么不知道。” 方怡被他盯得浑身发抖,声音忽轻忽重,“你当然不会承认。”喘息了两下,补了一句,“你根本就不敢承认。” 容止冷笑,“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三婶,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方怡浑身冰凉,血液冻凝。 她看向自己的女儿。 薄星澜整个人完全懵住的状态,指甲啃得血肉模糊都不知道松口。 方怡心如刀割,眼球充血,“有悖人伦的事,你又不是没有做过。你们要敢把我们赶出薄家,我就把你们的丑事公布出去。” 桑榆晚见她精神状态,依然失控,心口一沉,厉声道,“三婶,我今天是非处理你们不可了。” 方怡嘴角抽搐,五官有些狰狞,“你们别吓唬我。桑榆晚,容止,你们这对狗男女……” 容止眸光一沉,不等黑衣人出手,他抬起右腿,狠狠踹了方怡一脚。 方怡心窝一热,腥甜涌上来,吐了好大一口血。 事情闹得这么大,惊动了宁婉珍。 她急急忙忙赶过来,见到这一幕,脸都白了,“方怡,你这是……” “大嫂,你来得正好。我跟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 “妈,你别说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明学长的……” 薄星澜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打断了方怡。 “星澜,你……”方怡气得又吐了一口血。 宁婉珍一脸狐疑,“晚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桑榆晚眼角的余光看了容止一眼,双手轻握住椅子扶手,“正如六妹所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明战的,而是沈公子的。也不知三婶有什么目的,抵死都不承认。” 容止眼皮轻轻跳了跳。 方怡这个疯女人,差点闹出大祸,看来是不能留了。 宁婉珍看向薄星澜,“星澜,这种事你怎么能撒谎呢?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唉,幸亏我们没有去找明家麻烦。事情戳穿,薄家定会成为江城的笑话。” 方怡喉咙一哽,咬牙切齿,“大嫂……” 薄星澜又一次打断,“大嫂,二哥,是我错了,求你们放过我妈妈……” “星澜……”方怡嘶哑着嗓音大叫了一声。 桑榆晚握住椅子扶手慢慢起身,“三婶,看在六妹的面子上,这一次就暂时饶了你。你给我记住了,想要闹事,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方怡心脏一阵绞痛,眼前一黑,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第101章 豪门女财阀,大搞权色交易 “妈妈……” 薄星澜扔掉手中的靠枕,跪在方怡面前。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滚落不停。 桑榆晚并没有送方怡去医院,而是叫来了家庭医生。 一番检查,确定方怡只是气火攻心,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桑榆晚再次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三房院门封锁两个月。没有她的允许,方怡和薄星澜都不许出来。 一时,薄家人都觉得她太过无情,就连宁婉珍也觉得她对三房的惩罚太过严厉。薄太夫人更是舔着老脸求情。 桑榆晚依旧不为所动。 闲言碎语,说什么的都有。 她充耳不闻。 薄寒山一家伙同沈翊林,蓄意伤害明战,已经触及她的底线。要不是看在薄星澜最后醒悟的份上,他们将会像薄誉衡一样,在监牢接受应有的惩罚。 时间就像指缝中的流沙,无声流逝。 桑榆晚每天就像一个不停转动的陀螺,忙个不停。 好在,她不顾宁婉珍的反对,执意让容止重回薄氏。 短短一周,两人清理掉了不少别有二心的人。 桑榆晚也知道,容止是一把利器,但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 稍有不慎,她就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但是,现在的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为了信守对薄远山的承诺,她只能砥砺前行。 弦思拿着一份文件进来,“夫人,这是法务部那边递过来的报告。” 桑榆晚正在翻看本季度的财务报告,没有抬头,说了一句,“先放下。” 弦思轻轻放下文件,抿了一下唇角,犹豫了一下,“夫人,《时光告白》明天就要正式开机了,什么时候行动。” 桑榆晚眸光紧了一下,冷声说道,“开机三天后撤资。” 弦思点了点头,“是。” 她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夫人,今天约了金茂行的李行长一起吃晚饭,需要叫上林总吗?” 林华涛,薄氏集团的财务总监。 金茂行和薄氏的往来业务,他是直接经办人。 桑榆晚没有多加考虑,“叫上吧。” “是。”弦思正要转身,桑榆晚又说了一句,“问一下凌洲,二爷晚上有没有安排。若没有,也一并叫上。” 怀孕不到一个月,她必须得事事小心。 “我马上去问。”弦思应了一声,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她推门进来,面色有些忐忑。 “夫人,二爷上午开完早会后,就离开了。” 桑榆晚眉心闪了闪,问道,“去哪里了?” 弦思微低着头,“凌洲说他不清楚。” 桑榆晚拧眉,“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弦思拿走了她签好字的文件。 桑榆晚喝了两口温水,眉心越蹙越紧。 容止这两天神出鬼没,不知道在干什么。 也很少打扰她。 桑榆晚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怪怪的感觉,沉甸甸的,还有些心慌。 她拿出手机,找到他的电话,准备拨打,最后一秒犹豫了。 “算了,他去哪里,在干什么,与我何干。” 半小时不到。 手机“滴”了一声。 娱乐新闻推送。 「神秘男子探班当红明星」 配图上的男子穿着黑色的大衣,身形高大挺拔。他身边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款长羽绒服,带着帽子和墨镜。 桑榆晚瞳仁一缩,心脏好像被这张照片闷燥得撕裂城两半,内心有种莫名复杂的情绪,沉坠坠的。 容止原来是去了探班明媚了。 他还真是有心。 “呵。”桑榆晚嘴角噙出一抹冷笑。 嗡—— 手机倏然震动。 桑榆晚直接挂断。 过了不到一分钟,对方再次打了过来。 桑榆晚眸光沉了沉,摁下接听键,冷声开口,“什么事?” “凌洲给我打电话,说你请我一起吃晚饭。” 容止的声音清醇如酒,低低地飘进耳中。 桑榆晚绷着脸,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一个饭局而已,二爷别自作多情。” 容止再次开口,“夫人难得开口,只是我赶不回来……” 桑榆晚不等他说完,直接切断了电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火气那么大,听到容止的声音都很心烦。 过了一会儿,心里又有些失落落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下班。 抵达云烟阁,才稍稍好一点。 许是有了前车之鉴,金茂行新上任的李行长不仅带了秘书,还带了一名女下属。 桑榆晚这边也是三个人。 她。弦思。还有林华涛。 整个江城都知道桑榆晚母凭子贵,因为怀了薄行止的遗腹子,才得以坐上高位。 饭局上,没人敢让她喝酒。 林华涛作为薄氏这边唯一的男性,他主动承担起了敬酒之责。 一来二去,都有些喝大了。 最后离开时,李行长都微微有些醉了,走路时有些趔趄。 下台阶时,脚底滑了一下。 桑榆晚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李行,小心。” 李行长站定,微醺的状态,“谢谢桑董。” 桑榆晚对他礼貌得笑了一下,“李行,慢走。” 李行长朝她摆了摆手,“桑董,回见。” 桑榆晚微微颔首。 她目送李行长离开之后,才朝着自己的座驾走去。 回清荷苑的路上,弦思突然看到了一条八卦新闻。 「豪门女财阀,大搞权色交易」 新闻图片。 正是桑榆晚伸手去扶李行长。 弦思怔了半秒,立马扭头,把手机递向后座。 “夫人,你快看。” 桑榆晚接过手机,瞥了一眼,秀眉渐渐蹙起。没说话,脸色却是逐渐沉下去。 弦思不安道,“夫人,我马上处理。” 桑榆晚把手机还给她,眼底盛满了怒意,“别急着压新闻,查清是谁在搞鬼,然后再行动。” “是。”弦思立马行动。 今天用餐的地方是江城有名的私家菜馆,每天只开三桌。 而且,餐厅很注重顾客的隐私。 三桌客人都有独立的空间,互不相扰。 拍照的角度,应该是在桑榆晚和李行长的侧面。 除了包间的服务生,没有其他人。 弦思很快查清。 “夫人,照片是一个叫林瑶的服务员拍下的。” 桑榆晚皱眉,“林瑶?” 弦思补充道,“她是林染的远房堂妹。” 桑榆晚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不用再深挖,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对着弦思说道,“林染和林岳都已经关进去了。这事不可能是他俩指使的。看来,他们的背后还有人。” 开车的明朗听得后背都紧绷了起来,双手紧紧握住了方向盘。 第102章 吃醋了 弦思倒吸了一口凉气,“夫人,要报警处理吗?” 桑榆晚身体朝后靠了靠,捏了捏眉心,“暗中调查即可。” 弦思忐忑不安。 桑榆晚又道,“通知法务。” 弦思会意。 林瑶私自拍下照片,并上传到网上,已经涉嫌侵权。 弦思立马行动。 桑榆晚松开手指,偏头看向窗外。 夜幕沉沉,路灯灯光一簇簇得从眼前掠过。 她的表情淡下来,皱着眉头。 这个世界,处处充满了算计。 身居高位的女财阀,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行将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给李行长打去了电话。 没曾想,对方没接。 桑榆晚心想,他定是没有看到这条新闻。 权色交易。 这人还真会用词。 “明朗,去医院。” 明朗一怔,“夫人,都这么晚了,二少爷怕是已经休息了,要不,明天再过去。” 桑榆晚低声斥责,“话多。” 明朗心一抖,打了一下方向盘。 身边的弦思正在处理八卦新闻的事,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到达医院时,她才反应过来,怔愣了半秒,紧张道,“夫人,你哪里不舒服?” 明朗看了她一眼,她恍然大悟。 桑榆晚对她说道,“你不用上去,就在车里等我们。” “是。”弦思手上还有事要处理。 桑榆晚和明朗下车,径直朝明战的病房走去。 这个时间点,静悄悄的。 桑榆晚在病房门口站了几分钟,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推门进去。 一个星期过去,明战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听到声响,他随即抬眸看了过去。继而,瞳仁一缩,眼中露出一抹惊喜。 “晚儿,你怎么来了?” 桑榆晚走到病床前,坐下,对他微微一笑,“二哥,你怎么还没有睡?” 明战笑着回道,“这一个星期,每天除了睡觉,都没干别的了。这会儿有些睡不着。” 桑榆晚见他正在看书,问了一声,“看什么呢?” 明战把书合上,递给她。 桑榆晚垂眸,怔了怔,“二哥,不用这么着急,身体好了再看也不迟。” 明战唇角微弯,“晚儿,我已经觉得很迟了。” 桑榆晚盯着书本的封面看。 商业管理的专业书籍。 她和薄行止办公室的书架上都有。 “二哥,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你后悔吗?” 明战摇了摇头。顿了数秒,他缓缓开口,“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六年前,态度不够坚决……” “二哥。”桑榆晚心头一惊,急声打断。 明战抿了一下唇角,笑意无奈又有些孤寂,“晚儿,要没有那事,我们会不会……” “不会。”桑榆晚痛苦道。 明战心如针扎了一下,“晚儿,对不起。” “二哥,别说这样的话。”桑榆晚微微低头,心底的情绪浮动起来,酸涩堵住了胸腔。 明战很想像以前一样,宠溺得摸摸她的后脑勺,手指蜷了蜷,攥紧了被子。 缓了缓,他岔开了话题,“一一工作怎么样?有没有给你惹麻烦?” 桑榆晚眼皮跳了跳,轻声回道,“他挺好的。进步很快。” 明战又问,“你打算一直让他跟着二爷?” 桑榆晚心口微沉,心跳变得沉闷起来,胸口有些发胀,“这还要看他自己。” 明战说道,“他要不是年纪比我小,父亲或许会优先考虑他。” “二哥,你这是什么话。”桑榆晚心口一痛,羽睫眨了眨。 明战嘴角泛出一抹艰涩的笑意,“晚儿,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 桑榆晚看了一下时间,快到十点了,还真是不早了。 她慢慢站了起来,“二哥,你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别胡思乱想。我保证,一一他不会跟你争的。” 明战掀开被子就要起床,准备送她出去。 桑榆晚摁了一下他的肩膀,“二哥,别动。” 明战只能坐在病床上,目送她离开。 病房门轻轻关上,他心里柔肠百结,默默说道,“晚儿,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的。” 薄星澜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 那日,他和她同时中了药,别人脱了他俩的衣服,拍下了不堪的床照。 实际上,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发生。 那人拍了薄星澜和他的床照之后,把她带到隔壁房间,趁她昏迷,强行与她发生了关系。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城沈家的三少爷,沈翊林。 沈家在京城,那可是顶级权贵。 桑榆晚所以才选择息事宁人。 明战再次打开手中的书本,视线却是一片朦胧。 - 桑榆晚的座驾刚开进车库,一辆黑色的宾利直接开了进来。 明朗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急急下车,满脸警惕。 “二爷?” 桑榆晚太阳穴重重跳了两下。 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胡来”了。 她推开车门下车,站定,汲气,神色寒漠。 容止下了车,“你们都下去。” 这话是说给黑衣人和明朗听的。 黑衣人立马闪退,明朗却站着没动。 “明朗,下去。”容止指名道姓。 “夫人?”明朗不安。 桑榆晚站在车边,挽着头,双手抄进大衣口袋,威严不可侵犯。 她沉默了数秒,低声开口,“你下去吧。” 明朗满脸紧张地走了出去,随后关上了车库门。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还是会有车子经过。 万一让人看到,桑榆晚只怕又会遭人诬陷。 容止笔直站立,眼帘微垂,唇边泛着淡淡的笑意,“夫人怎么回来这么晚?” 桑榆晚轻掀眼皮,笑了,又好像没笑,“与你何干?” 容止笑笑,“你说呢?” 桑榆晚唇线绷直,眼底满是讥诮。 四目相对。 她目光微凝,清澈黑亮的眼眸好似两团火焰。 容止一步一步走向她,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吃醋了?” 凉薄清洌的气息掠过鼻翼,心跳交缠,桑榆晚胸口像是堵了一口热气。 “吃醋?吃谁的醋?” 第103章 你快下去,我怀孕了 容止眼角眉梢都是浅浅的笑意,“你说呢?” 桑榆晚瞳仁微缩,胸口愈发闷得发慌。抄进大衣口袋的手指紧了紧,没好气道,“我老公都死了。” 容止唇角抽了抽,笑意加深,“死了?” 桑榆晚唇线绷直,眸底有道凌厉的寒芒闪过,“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许是怀孕的缘故,她情绪很容易上来。 特别是面对容止的时候。 过去,即便她与薄行止在工作上有分歧,也不会这样。 心烦,失落,甚至还交杂着一丝怨恨。 桑榆晚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会这样。 容止低眸,双目如潭,“这么晚回来,去看明战了?” 桑榆晚呼吸一沉,秀眉蹙起,“查岗?你有资格吗?” 容止勾唇,“我怎么敢查夫人的岗。”顿了顿,又道,“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吃个饭都能被人偷拍,更何况是在人来人往的医院。” 桑榆晚胸口起伏了下,冷笑,“有二爷在,我怕什么。” 容止轻抚了两下她的后背,低头,猝不及防地亲了她一下。 桑榆晚短暂的错愕之后,急忙伸手推他,“容止,别太放肆。” 容止把她抱得更紧了。 密不透风。 桑榆晚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胸口剧烈起伏着。 容止察觉到她的不适,手臂稍稍松了松。随后,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别墅里面走去。 “放我下来。”桑榆晚浑身紧绷起来,俏脸绯红如火。 容止低头,语气竟有些温和,“抱你上去。” 桑榆晚心砰砰直跳,抿紧嘴角,脸色沉下来,“容止,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明媚的男朋友。我和她……” “我和她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容止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情绪,转瞬即逝。 桑榆晚心口一刺,唇瓣噙出一抹冷笑,“我不清楚。” 容止抱着她进到电梯,好整以暇地低眸看着她,“还说没有吃醋。” 怀中的女人,身体愈发紧绷。 容止轻笑了一声,“还挺可爱。” 桑榆晚气得脸色通红,咬牙,低声骂了一句,“无耻。” 容止盯着她粉粉的鼻尖,嘴角勾了一下,唇瓣抵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句,“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夫人说我无耻,那我就真的无耻。” 上扬的尾音,带着莫名的情愫。 勾人心魂。 桑榆晚心尖一缩,身体一阵潮热。 她狠狠掐了一下容止的胳膊,又骂,“混蛋。” 容止语气不紧不慢,“夫人说我浑蛋,那我……” 桑榆晚实在听不下去,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柔柔的掌心触到容止软软的唇瓣,说不出的缱绻暧昧。 两人呼吸都乱了。 滴—— 电梯门徐徐打开。 桑榆晚心跳一紧,猛然松手,缓缓喘息。 容止臂力还真是惊人,一直抱着她,看起来还十分轻松。 眼看就要进到卧室,桑榆晚再次开口,命令的语气,“放我下来!” 容止唇弧微微上翘,身体稍稍调整了一下,单臂抱着她。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右手大拇指,在门禁上摁了一下。 “吧嗒”一声,门开了。 “容止,你……”桑榆晚竟有些后知后觉。 容止抱着她,径直走到床前,眉头动了动,把她轻轻放了下去。 桑榆晚第一反应就是爬起来。 谁知,容止倾身,双手撑在了她身体两侧。 她再一次落入他的包围圈里。 逃无可逃。 桑榆晚愠怒道,“容止,你今天要敢碰我一下,我……” 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就被炙热的吻给堵回了腹中。 由浅入深,她被他吻得喘不过气。 挣扎,徒劳无功。 容止的吻,越来越温柔。 卧室的空气渐渐升温。 容止单手脱掉了身上的大衣,然后扯开了衬衣袖扣…… 桑榆晚被他吻得晕头转向,一时竟没察觉他脱掉了衬衣,直到听到一声皮带扣扯开的声响,心脏瑟缩,猛然瞪大了眼睛。 视线里,是男人起伏的胸膛。 她脑子“嗡”了一下,血液急速上涌,脖子都红了,心跳快得要撞出来。 他这是要…… 不行,她怀孕了。 这种事不能再做了。 容止眼中欲念十分炙热,显然还不知道她已经怀了她的孩子。 桑榆晚汲气,狠狠咬了他一口。 两人口腔,瞬间漫溢出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容止吃痛,停下动作。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垂眸看着她,缓缓开口,“夫人,这个习惯可不好。” 桑榆晚深吸了一口气,“容止,你说话算数吗?” “那要看对谁?”容止眉头轻轻扯了一下。 “对我。”桑榆晚低声开口。 “算数。”容止定定地看着她,黑瞳里那张俏脸艳若桃花。他一把扯开了皮带,作势又要吻上去。 桑榆晚心跳一紧,鼻尖浮出了一层细汗,“你快下去,我怀孕了……” 容止一僵。 桑榆晚趁他怔楞,用力推了他一把。 容止心跳突突,默默坐了起来。 桑榆晚捂住有些走光的胸口,喘息着,眼眶微微泛红。 容止怔怔地看着她,呆愣了足足十几分钟。 桑榆晚慢慢坐了起来,“你说过的,只要我怀了孩子,我们就两清。” 容止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住一般,无法动弹。 桑榆晚看着他,唇角噙出一抹淡淡的讽笑,“怎么,说话不算数。” 容止心脏瑟缩,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声变得很重,“你没骗我?” 桑榆晚笑了一下,“你要不相信,我们明天一起去医院,再检查一遍。” 容止心跳加速,双唇微微颤抖,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原来,是真的害喜。” 桑榆晚眉头微蹙。 容止神色激动,“想吃什么,我现在去给你做。水果粥?乌梅汤……” “我要你离开这里。”桑榆晚打断他。 容止一怔。 桑榆晚皱着眉,“你要说话不算数,我明天就去医院……” “我马上走。”容止反过来打断了她。随后,他长腿一跨,下床,穿上了衬衣。一边扣扣子,一边问她,“医生有没有特别交代?需要注意些什么?” 桑榆晚懒得回答他,拉开抽屉,把姜医生送给她的那本《育儿指南》递给了他。 容止伸手接过,嘴角上翘,“你看完了吗?” “嗯。”桑榆晚应了一声,“快走,我要休息了。” 容止套上大衣,朝门口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要不,我还是留下来……” “容止!”桑榆晚气地跳下床,用力推着他往门口走。 “晚晚,被生气,小心孩子。” 第104章 她还在提防我 那声“晚晚”,没有丝毫的玩笑意味,反而还有些宠溺。 桑榆晚觉得是自己太过生气,所以听岔了。 容止又道,“晚安。” 桑榆晚心咯噔了一下,眉头越走越深,“你到底走不走?” 容止转过身来,又抱了她一下,才不舍得离开。 他一走,桑榆晚立刻把卧室门打了反锁。 - 容止下到车库,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双手握住方向盘,唇弧上扬。 他把车开出别墅,黑衣人闪现,正准备拉开车门,容止示意他坐副驾驶。 黑衣人绕过车头,上车。 容止没等他系上安全带,就踩了一脚油门。 “嘶。”黑衣人的额头撞到了旁边的车门,痛得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容止掌着方向盘,没有看他,“今晚开始,这里多加派一些人手。” 黑衣人揉着额角,应了一声,“是。” 下一秒,容止破天荒打开了车载音乐。 黑衣人一愣,内心暗道。 “二爷这是又和夫人吵架了?不对,以往他们吵架,他也没这样。” “还是,他看到夫人的八卦新闻受刺激了?也不对,那种八卦新闻,明眼人都知道是假的,更何况他。” “那他这是,吃醋了?夫人每天都去医院看明二少爷,他受不了,所以才会和夫人发生争吵。” 容止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位手下竟会产生如此丰富的联想。 更令黑衣人错愕的是,容止并没有开车回南山别院,而是回了薄家。 自从桑榆晚把三房院门锁上之后,薄家安静不少,一切都风平浪静的。 容止停好车,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对着黑衣人命令道,“你不用跟着了。” 黑衣人恭声道,“是。” 两人先后下了车。 容止双手抄进大衣口袋,阔步朝着老宅西北角的祠堂走去。 黑衣人站在原地,心头一跳,“难道是夫人吃醋了,要罚二爷跪祠堂。” 他一向不显情绪的脸,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 容止身份尊贵,怎么这么听桑榆晚的话。 再说了,那条他探班明媚的热搜,是他自己操作的。 很容易解释清楚的。 黑衣人看着容止的背影,眉心越蹙越深。 - 容止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站定,抬眸,看着“薄氏宗祠”几个鎏金大字。 他还记得,薄远山第一次带他来这里时的情景。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薄远山的孩子,我就是你的父亲。” 四岁的他看着陌生的一切,有些迷茫。 “这是你大哥行止,从今往后,你一切要他为重。” 他看着和他长得有几分相像的男孩子,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父亲,他们都说,他是你的私生子。我才不做他的大哥。” “混账。” “父亲,那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这么像?” “他是我找来为你挡……”薄远山顿了一下,“你们都给我进去。” 就这样,四岁的容止和六岁的薄行止跪在了祖宗牌位前。 一应仪式之后。 容止成了薄家的二少爷。 很长一段时间,薄行止都不搭理他,甚至处处针对他。 直到有一天,薄行止惹了祸事,容止替他背锅,在祠堂跪了七天七夜。 往事历历在目。 容止却早已不在意了。 他今天过来,只是为了桑榆晚肚子里的孩子。 亦是他的孩子。 咯吱—— 他推开了祠堂大门。 牌位架上,又多了一位。 薄行止。 容止眸色晦暗不明。 他一步步走到祭拜桌前,点燃了仙香,甩了两下。然后毕恭毕敬地三鞠躬。 每一个牌位,他都如此。 最后一位,他伫立了几分钟,才点上香。 “大哥,晚晚怀孕了。” 冷冰冰的牌位是烟火的缭绕下,愈发冷寂。 容止勾了一下唇角,“大哥,这辈子,你唯一让我感谢的事,便是让她和我再次相遇。” 青烟袅袅,无声回应。 容止走到大厅中间,再次行礼,跪了下去。 半个小时过去,黑衣人还不见他出来,心里不由一紧,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夜色中,容止步伐沉重了走了过来。 黑衣人随即迎了上去,“二爷?” 容止瞥了他一眼,笑了笑。 黑衣人觉得他今天的行为举止有些古怪,却又不敢多问。 上了车,坐在后面的容止突然开口,“你确定夫人的检查报告没有遗漏吗?” 黑衣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扭过头来,回道,“确定没有遗漏。那个姜医生的电脑,也黑进去看了,没有问题。” 容止意味莫名地说了一句,“她还在提防我?” 黑衣人一愣,“二爷,你是说夫人……” “回去。”容止眸光一沉,语气冷了下来。 “是。”黑衣人立刻发动了车子。 - 翌日。 桑榆晚依旧在闹铃声中醒来。 刚洗漱完,宁婉珍就领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过来了。 桑榆晚见状,不由皱眉,“妈,你这是?” 宁婉珍慈爱道,“晚晚,这位是我给你找的育儿保姆,专门负责你孕期的生活起居。” 桑榆晚忍不住皱眉,抗拒道,“妈,我这里有阿姨,用不着专门请保姆。” 宁婉珍抱怨,“阿姨也就偶尔给你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这位可是居家保姆,很有育儿经验。” 桑榆晚一听这位保姆以后要住在这里,不由心生厌烦。 许是自幼失去双亲,寄人篱下。她不喜欢与人太亲近。特别是陌生人。 更何况,这人还是宁婉珍找来的。 说得好听点,是来照顾她的。 说得不好听,就是来监视她的。 这要万一看到她和容止…… 桑榆晚的心跳到嗓子眼,倏然又猛地往下沉。 “妈,我这里太小了,实在住不下那么多人。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孩子的。” 宁婉珍听到这话,眼眸一亮,“这里住不下,老宅地方大。要不,你还是搬回老宅吧。这样我也能照顾你。” 第105章 她比《育儿指南》有用 桑榆晚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看向宁婉珍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 她正要再次开口拒绝,明朗走了过来。 “夫人,新聘的居家阿姨已经到了,你还需要再面试一次吗?” 他说得有板有眼,一点都不像说谎。 桑榆晚微微一愣。 她什么时候聘请过保姆。 宁婉珍不由拧眉,神色已有几分不悦,“晚晚,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 桑榆晚眉心跳了跳,强压着疑惑,淡淡出声,“最近事情太多,我都忙忘了。” 转头,又对着明朗说道,“让她进来吧。” “是。” 宁婉珍带过来的那名阿姨见状异常尴尬,低了低头,小声道,“老夫人,既然夫人已经找好了人,那我回去了。” 桑榆晚说道,“不好意思,让你跑这一趟。” 阿姨尴尬地笑了笑。 宁婉珍看着明朗带着一名五十开外的女人进来,心里忽然窜出一股子无名火来,脸色一沉,“晚晚,要不让她们比一比,看谁更合适。” 桑榆晚心弦一紧,“妈,这位阿姨已经面试过了,今天是第一天上户。” 宁婉珍起身,走到明朗带进来的那名女人面前,神色一凛,问道,“你多大了?上一家是哪一家?” 女人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嘴巴,随后摆了摆手。 宁婉珍皱眉,“你这是?” 桑榆晚心下也很是疑惑,不知道明朗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女人。好在,她反应快,“妈,她叫秋姨,是一名聋哑人,今年刚满五十岁。至于上一家,是某位明星。” “聋哑人?”宁婉珍眉心蹙得更紧了,“听不到,也不会说话,这样的人怎么能照顾好你。” 秋姨一脸紧张地带着手语。 宁婉珍看不懂,满脸嫌弃道,“晚晚,你能看懂?” 桑榆晚回道,“她说,她很有经验,让你放心。” 宁婉珍心里很不满意,却又不想和桑榆晚闹开,皱着眉头说道,“沟通起来都很费劲,让我怎么放心。这样吧,晚晚,你反正还没有吃早餐,就让她们比比看。” 桑榆晚神色坦然,看向她,“妈,我之所以选择秋姨,正因为她是聋哑人。” 宁婉珍不解,“为什么?” 桑榆晚解释道,“我一个孀居的寡妇坐上高位,自然比旁人要警惕些。二叔,三叔的野心你是知道的……” 宁婉珍眼皮一跳,打断,“你的意思,我找的人不可靠?” 她身边的阿姨,脸色一白。 桑榆晚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得从她身上掠过,“我肚子里是行止唯一的孩子,有些事,没有试错的机会。” 宁婉珍愣了一下,侧眸看了阿姨一眼,心里起了怀疑。 桑榆晚唇弧微微上扬,“明星最注重隐私,秋姨的人品早就经受过检验。” 宁婉珍抿唇,心里不快,但没有那么坚持了,“晚晚,这你可要想好了。” 桑榆晚说道,“妈,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绝不允许发生任何的意外。” 宁婉珍见她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只能妥协,“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桑榆晚见她话里藏针,眼睫微垂了一下,没再说话。 宁婉珍见再待下去,也是无趣,冷着脸对身边的女人说了一句,“我们走。” 女人战战兢兢,“是。” 桑榆晚把她们送到别墅门口,便折回身来,脸色陡变,“明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朗跟着她进了屋,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这人是二爷一早带过来的,他说你一定用得上。” 桑榆晚脚步一顿,瞳眸黑沉,“我就知道是他。” 明朗抿了抿唇,“夫人,二爷还说,这位阿姨他已经调查过了,很值得信任。” 桑榆晚拧眉,“二爷这是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向着他说话。过一会儿,把人送走。” 明朗攥紧了手指,硬着头皮说道,“夫人,要不你还是先留着吧,万一老夫人再过来……” 桑榆晚侧眸,睨了他一眼,“你去跟着二爷吧……” “夫人这是要把明家人都派给我?” 轻笑声从身后传来。 明朗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后退到了一边。 桑榆晚没有理会,趿着拖鞋往里走。 后面的人快走几步,跟上了她。 “把你的人带走。”桑榆晚迈步上楼,冷声开口。 “她现在是你的人。”身后的男人低低出声。 桑榆晚停步,眸光渐冷。她高了两个台阶,居高临下。 “容止,我们已经两清了。” 男人眼眸轻轻抬起,深邃的眼眸仿若平静的海,“你答应把秋姨留下,我们就两清。” “无赖。”桑榆晚怒骂。 容止长腿一迈,一下跨了两个台阶,与她并肩而立。 桑榆晚气道,“还有什么事?” 容止勾唇,“上去再谈。” 桑榆晚唇线绷直,胸口微微起伏了下,“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容止说道,“有关沈翊林。” 桑榆晚瞳仁一缩,眼底掠出一抹怒意,“沈家想怎样?” “边走边说。”容止很自然地握住她的胳膊。 桑榆晚挣扎了一下,没有甩开,又骂,“松手。” 容止靠近她,低声道,“我松手,你好好走路。” 桑榆晚心头一颤,有些恼怒,又感觉有一丝丝温暖。双唇翕动,说了一句,“说得好像我不会走路一样。” 容止唇弧微扬了一下,慢慢松了手。 桑榆晚急忙抬脚,“蹬蹬蹬”上楼。 容止刻意慢了她一步,走在她身后,一脸警惕的表情。 他算了一下,桑榆晚怀上孩子的时间,定是盛世酒店那一晚。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都快一个月了。 嗡—— 快要上到二楼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起一看,剑眉随即紧蹙了起来。 站定,抬眸,看向桑榆晚,“急事,我得马上去处理。沈翊林的事,到了公司我再跟你说。” 桑榆晚头也未回,冷冷应了一声,“嗯。” 容止又道,“秋姨留下来,她比《育儿指南》有用。” 桑榆晚没有理会,又上了三楼。 容止见她没有说话,便知她这是默许了。 “今天倒还挺乖。” 手机一直在震动。 他迈步往下走,“等他死了,再给我打电话。” 语气非常重。 传到桑榆晚耳畔,她不由愣了一下。 他这是在跟谁讲电话。 第106章 不喜欢 容止快速走出别墅,坐进车内。 电话还没挂。 对方还在劝他,“阿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在你妈妈的份上,你就回来见一面吧。” 容止示意黑衣人开车,眼神冷得可怕,“你们还好意思提我妈,当年要不是你们,她怎么可能自杀。” 那头的人沉默了数秒,语气低缓又沉重,“我们也是希望你妈妈能幸福,所以才逼着她和你爸爸分手。阿止,别怀着仇恨生活,这样你会很累。” “呵。”容止瞳仁一缩,舌尖抵了一下后牙槽,嘴角噙出一抹冷笑,“我生活得累不累,与你们何干。” 对方见劝不动他,只能使出杀手锏,“阿止,你要这样的话,那我们只好找薄家家主了。” 容止脸色骤变,眼中一片阴郁,杀气漫溢了出来,“你敢!” “你外公是你的血脉至亲,他想在临终之前见你一面,这是人之常情。作为儿子,我一定要帮他完成这个心愿。”对方顿了顿,又道,“我们说不动你,那就只好请她来劝你。” 容止峻脸紧绷,手机快要被捏碎,“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她的话?” 对方开口,“凭她是你大嫂。” “大嫂?”容止唇角浮出大团的嘲弄,“薄行止的话我都不听,更何况是她。” “阿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不久前你急着来京城是为了谁?”对方语气加重。 容止额上青筋隐隐突起,幽深的眸仿若千年寒潭,“你说,我为了谁?” “阿止,这一点你很像你妈妈。用情太深,最终受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容止怒意到达顶点,毫不留情地切断了电话。随后,手机朝旁边重重一扔。 过了十几分钟。 他的情绪才稍稍缓下来,对着黑衣人开口,“去机场。” 黑衣人不敢多问,在红绿灯路口打了一下方向盘。 - 清荷苑。 桑榆晚换好衣服出来,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早餐。 色香味俱全。 看到那碗酸汤凉粉的时候,她不由咽了咽嗓子。 这些天,她胃口一直不是很好。 每天吃饭都强迫自己为了孩子多吃一点。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某种食物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夫人,快尝尝。”明朗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过来。 桑榆晚坐下,眉角轻轻压了压,“这些都是秋姨做的?” 明朗放下牛奶,“是的。” 桑榆晚拿过勺子,尝了一下凉粉。酸酸甜甜,还有些凉凉的。很是开胃。 明朗见状,长松了一口气。 桑榆晚突然问他,“秋姨的身份,你核实过了吗?” 明朗双手交握,很自然地垂下,“查过了,没什么问题。而且,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桑榆晚听到这话,心里不免生出一丝恻隐之心。考虑了一下,决定留下她。 有一半的原因,归于容止。 她看得出来,容止对这个孩子很重视。 一桌子的早点,她胃口再好,也吃不完。 “这些没吃,打包好给二少爷送去。” 明朗点了点头,“好。” - 今天周六。 原本不用去公司,但今天有一位客户到访,桑榆晚不能不去。 抵达薄氏集团。 她让明朗把车停在了大厦外面的停车坪。 走进大厅,一眼就看到站在前台的明一。 他背对着门口,正在和接待台里面的女实习生说话。 “明天你还来加班吗?” “嗯。要来的。”女实习生一抬眼,看到阔步走来的桑榆晚,吓得打了一个寒噤,“董事长,早。” 明一心头一惊,急忙转过身来,“晚……董事长,早上好。” “早。”桑榆晚看了他们一眼,神色威严,“明一,二爷没来吗?还在这里闲聊。” 女实习生面红耳赤,不由低下了头。 明一手指紧了紧,“二爷去京城了,他让我下来等快递。” 桑榆晚心口沉了沉,语气却是平平淡淡,“他去京城做什么?” 明一摇了摇头,“二爷没说。” 桑榆晚蹙了下眉心,又道,“好好工作。” 明一低头,恭敬的姿态,“是。董事长。” 桑榆晚一脸严肃地朝着电梯口走去。 明朗走到明一身边,递给他一个纸袋,悄声道,“四少爷,偷偷给你带的早餐。” 明一睁大了双眸,“阿朗,你可真贴心。今天起得太迟,正好没吃呢?” 明朗笑了笑,快步跟上桑榆晚。 明一唇角上翘,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到底是我姐,我亲姐。” - 桑榆晚来到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客户就过来了。 一行人在会议室谈了一个多小时,双方都很满意,最后签了三份合同。 桑榆晚把他们送到电梯口,等电梯门关上才转过身来。 明一拉着一个小拖车过来了,上面摆满了花花草草。 “你这是做什么?”桑榆晚皱了皱眉。 明一回道,“二爷让我送过来的,” 桑榆晚脸色一沉,“拖回去。” 明一面露难色,“二爷说还要拍视频呢?” 桑榆晚低声怒斥,“我让你跟着他,不是让你做这些乱七八糟杂事的。” 明一欲哭无泪,“可是二爷他……” 桑榆晚瞥了一眼那些花花草草,眸色更沉了,“以后他再让你做这些事情,你直接告诉我。” 明一咬了一下唇角,“是。” 桑榆晚正要返回办公室,他又说了一句,“晚……董事长,还有一张卡片,你要看吗?” “不用了。”桑榆晚没有丝毫犹豫。 明一讪讪地把小拖车调转了一个方向。 桑榆晚心里低声骂了容止一句,“神经病。” 滴—— 容止的信息来得真快。 「不喜欢?」 桑榆晚打字。 「二爷,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给集团拉点业务。」 容止过了几分钟才回过来。 「京城的业务,夫人要做吗?」 桑榆晚瞳眸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下去。 薄氏集团虽然在江城数一数二,但从未涉足京城。 那地方,水太深。 薄行止那样的商业奇才都不敢行动,她更不敢冒险。 「不做。」 容止没有再回复。 桑榆晚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喝了两口水,心里还有些闷闷的。 第107章 胎儿发育不良,建议引产……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桑榆晚强行将心里突然冒出的念头摁了下去,思绪收拢,头脑才渐渐清明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下午。 桑榆晚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准备去医院看望明战,弦思领着一个人进来了。 “桑董。好。” 来人恭恭敬敬向她打招呼。 桑榆晚瞳仁微缩,目光客气又疏离,“沈总,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沈千劫坐下,神情有些拘谨,“桑董,我想把沈氏交给你。” 桑榆晚回道,“我上次已经明确表明了我的态度。” 沈千劫脊背绷直,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桑董,二爷一向言出必行。昨天,一切手续都已经办好了。现在,沈氏集团已经是你的了。” 桑榆晚心头一震,重睑起了折痕,“我都没有同意,他怎么能这么做。” 沈千劫咽了咽嗓子,“上次江韩波的事情……” 桑榆晚说道,“他的事已经调查清楚了。想要我命的不是你,更不是二爷。” 沈千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默了几秒,心跳加速,“桑董,二爷说如果你不接受,那就当是他送给小少爷的见面礼。” 桑榆晚心里一咯噔,眉头紧蹙了一下,“你说什么?” 沈千劫深深汲气,又说了一遍,“二爷说,这是他送给小少爷的礼物,你……你没有权利替小少爷拒绝。” 说完,卡在嗓子眼的心,慢慢回落。 容止派给他的这个任务,简直比谈十桩生意还要难。 桑榆晚心下有些恼,心里默默又骂了容止一句,“一天到晚胡闹。” 沈千劫只想早点离开这里,试探性地问道,“桑董,你看沈氏那边怎么安排?要不要做出一些什么调整?” 桑榆晚看着她,视线冷锐,“一切照旧。” 沈千劫悬着的心,总算回到原位。脸色顿时轻松不少,“好的,桑董。” 桑榆晚又道,“你转告二爷,就说我替孩子谢谢他。” 沈千劫扬了扬眉,“好呢。” 话音落下,他站了起来,“桑董,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嗯。”桑榆晚轻掀眼皮,疏离的说了一句,“慢走。” 沈千劫转身,朝前走了两步,呼吸紧了紧,回过头来,“桑董,秦小姐最近还好吗?” 桑榆晚眸中多了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沈总最近都没和她联系吗?” 沈千劫眼中露出一抹失落,“她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 桑榆晚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却佯装不知,“看来,她对沈总很失望。” 沈千劫眼皮跳了跳,“桑董,还请你再点拨点拨。” 桑榆晚唇角轻勾,“她把你当男朋友,你却要把她送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失望。” 沈千劫听到这话,脸色骤变,后背渐渐发寒,“我……” 桑榆晚笑意渐冷,“两个多月前,你带着她参加雅韵酒会,目的是什么,不用我多说。” 沈千劫定在原地,心慌不已,“桑董,你误会了。我带她过去,只是要她见识一下世面。” “你若只是想要带她见世面,又怎么会在她的酒水下药。”桑榆晚无情撕开真相,一张俏脸渐渐冷若冰霜。 沈千劫如遭雷击,脸上惨白。内心暗道。 完蛋了。 桑榆晚继续开口,“这事,是你的主意,还是受二爷指使?” 沈千劫心脏瑟缩,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卖容止。 他攥紧手指,声线裹着不安,“是我自己的主意,与二爷无关。” 桑榆晚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还真是忠心。” “我说的是真的。桑董要是不信,可以去调查。那个时候,二爷还在国外。” “就算他人在国外,也可以随时遥控指挥。” “二爷压根就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 “他只关心什么?” 沈千劫呼吸一滞,舌尖打颤,哆哆嗦嗦,“我也不知道……” 桑榆晚一眼看穿他在隐藏,眸光一紧,语气严厉,“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沈千劫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不敢说。” 桑榆晚深深呼吸了两口,神色稍缓,“沈总,薄爷虽然走了,这事我也不想深究了。但你给我记住,从今往后,要让我抓住,我定不会轻饶。” 沈千劫身体抖了一下,后背寒浸浸的。 桑榆晚又道,“还有事吗?” 沈千劫心脏一缩,紧张道,“没有了。” 桑榆晚看着他逃也似的离开,嘴角噙出了一抹冷笑。 弦思敲门进来,“夫人,姜医生刚才来电话,让你去一趟医院。” 桑榆晚心头微微一惊,“她说了什么事吗?” 弦思摇头,“没说。” 桑榆晚下意识伸手,轻抚了一下小腹。 难道是后面的检查出了什么问题? 桑榆晚的心狠狠揪了一下,随即起身,去了医院。 没想到,姜医生找她,竟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因为她的妈妈。 “晚晚,我昨天翻阅你母亲的《病例日记》,意外发现了这个?” 桑榆晚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一张发黄的手术报告单。 病患姓名:宁婉珍。 桑榆晚心跳突突,屏住了呼吸。 因为有些年头,报告单又是折叠起来的,墨字有些模糊。但大部分还是能认出来。 胎儿发育不良,建议引产…… 桑榆晚心惊肉跳,瞳孔不由自主瞪大,“姜阿姨,这……” 姜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凝重,“晚晚,如果这份报告是真的,那说明薄爷并不是宁婉珍的亲儿子。” 桑榆晚只觉得脑袋里啪的一声,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滞。 姜医生深深汲气,又道,“晚晚,如果薄爷不是薄家的孩子,那你以后该怎么办?” 桑榆晚过了几分钟,才缓过神来,把那纸手术报告单攥成一团,“姜阿姨,如果真是这样,我公公不会不知情。” “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姜医生满脸疑惑,“薄家是江城大家,子嗣之事从来都不马虎。从生下来,那可是验了又验……” 她顿了一下,忧心忡忡,“到时候你的孩子生下来,他们定会让他和宁婉珍做一个亲缘鉴定。如果薄爷本就不是她的儿子,你真是百口莫辩。” 第108章 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桑榆晚神情微惊,没有作声。 她和容止发生关系的那晚,正是薄行止欢纵死亡的那一天。 时间没有出入,所以姜医生才会那么肯定这个孩子是薄行止的遗腹子。 “晚晚,这事你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桑榆晚羽睫眨了眨,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姜阿姨,谢谢你的提醒。” “晚晚,跟我还客气。”姜医生笑了笑。 桑榆晚怔了怔,摊开手掌,把那张捏成一团的手术报告单慢慢展开。秀眉微微一蹙,“姜阿姨,按说手术报告单是要入医院档案的,我妈妈为什么会偷偷收藏起来?” 新一轮的疑惑。 姜医生也不得其解,思忖了几分钟,神色凝重,“按说你妈妈不是这样没有原则的人……” 桑榆晚心口重重地往下沉,陷入了思考。 姜医生神色愈发凝重,“晚晚,宁婉珍要是清楚这事,那还好一点。万一她也被蒙在鼓里,那这事可就真的难办了。” 桑榆晚眸光紧了紧,“行止去世的时候,她数度昏厥。我想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说明这事只有薄远山一个人知道。”姜医生眉头紧锁,大胆推测。 桑榆晚的妈妈是她最好的朋友,亦是医学院的同学。 她未婚未育,已然把桑榆晚看成了自己的孩子。 四年前,薄远山当众宣布,桑榆晚是他钦定的儿媳妇的时候,她就开始担心。 毕竟,桑榆晚父母早逝,又被收养她的明家赶了出来。家世背景,与薄行止比起来,有如云泥。 桑榆晚的心上像有冷珠滚过,又重又硬。 过往隐秘,抽丝剥茧,一点一点从裂缝里爬出来。 霎时,她只觉后背发凉。 缓了缓。 她一只手撑着办公桌边沿,慢慢站了起来,“姜阿姨,这事我会慢慢查清楚。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诋毁这个孩子。” “好。”姜医生点了点头,“我也再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嗯。”桑榆晚抿了抿唇。 - 夜深人静,月光冷清。 桑榆晚靠着床头,翻看着《育儿指南2》。 容止拿走的那一本,主要是介绍妈妈孕期的饮食健康以及身体的一些变化。 这一本,则主要是讲如何缓解孕期的情绪。 桑榆晚瞳仁缩了缩,目光停留在“胎教”两个黑色的大字上。 她仔细看了下去。 那些纷繁复杂的情绪渐渐平静。 她看的很认真,并且努力地记了下来。 第一次做妈妈,没有经验,她只能按照书本上的来。 看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困意来袭,眼皮开始打架。 她便合上书本,准备关了手机睡觉。 滴—— 容止的信息来得刚刚好,不早不晚。 桑榆晚垂眸,看了一眼。 「睡了吗?」 很自然的问候。 桑榆晚想了想,没有回复。 她已经有了孩子,他们两人不应再有牵扯。 正如他所说,他们已经两清了。 「晚安。」 容止没有等到她的回复,兀自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桑榆晚眉心闪了闪,关掉了手机。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 一个梦接着一个梦。 梦里的人,深刻又模糊。 第二天醒来时,脑子都有些沉。 秋姨虽然聋哑,做事却十分利索。一大早,又做了满满一大桌的早餐。 桑榆晚觉得有些浪费,让明朗告诉她,以后少做一点。 秋姨打着手势。 明朗向桑榆晚翻译,“夫人,她说二爷交代,每天让你尽量多吃一点。” 桑榆晚不由皱眉,“你告诉她,她要想继续干下去,就只能听我的。” 明朗转头,又跟秋姨“手语”。 秋姨愣了一下,抿唇,恭恭敬敬地低头。 她做的东西确实不错,桑榆晚食欲大增。 明朗看着,心情轻松不少。 他朝秋姨竖了一下大拇指。 秋姨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今天周末,桑榆晚不用去集团,吃过早饭后,稍稍活动了一下,便进了书房。 身居高位,没有一天是轻松的。 特别对于没有家世背景的桑榆晚来说,更是高处不胜寒。 即便她现在已是江城权势最大的女财阀。 上午九点,别墅来了三名不速之客。 他们是市府廉政公署的工作人员,为首的那位姓姜。 姜医生的堂兄。 桑榆晚听到明朗通报时,神色还有些震惊。下楼之后,脸上已是一片平静。 “薄夫人,休息日还前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姜主任,别这么说。需要调查什么,我一定竭力配合。” 几人落座。 秋姨过来给客人上了红茶,给桑榆晚的则是一杯雪梨水。 “薄夫人,你时间宝贵,客套的话我们就不说了。我们直接说事。” “好。”桑榆晚端起琉璃杯,轻抿了一口。 微甜,还有淡淡的清香。 很好喝。 她不由又抿了两口。 “薄夫人,有人举报你和金茂行的李行长涉嫌权色交易。这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姜主任一脸严肃。 桑榆晚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令人气愤又无语。 “姜主任,证据呢?” “举报者提供了一段录像,你看一下。” 姜主任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调转了一个方向。 视频画面。 酒店客房内,一名男子紧紧抱着一个女人,急不可耐。 “李行,你别这么急嘛?” 男人喘息声很重,没有说话,一把扯掉了女人身上的大衣。 接下来的画面不可描述。 桑榆晚不动声色,视线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浅浅勾唇,“姜主任,这男的是不是李行还不确定,但这女的可不是我。” “她叫秦曼,是新语传媒旗下的艺人。”姜主任严肃道。 桑榆晚心下恍然。 所谓“权色交易”,不一定是她和李行长达成某种交易。 贿赂,也并非只有钱财。 还有“性”。 姜曼是“新语传媒”旗下的艺人,那也就是她的员工。 如果秦曼一口咬定是受她的指使,去勾引李行长,那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桑榆晚表情微微一滞,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危机感。 她喝了两口梨水,压了压心慌。 “姜主任,她有说是受我指使吗?” “是的。”姜主任肯定道。 第109章 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薄爷的吗 桑榆晚心下明了。 这又是一场有预谋的构陷。 一环扣一环,对方心思还真是缜密。 桑榆晚能坐到现在的位置,岂是泛泛之辈。 她快速冷静下来,淡淡开口,“姜主任,这段视频是她提供给你的,还是举报者一并上交的?” 姜主任回道,“这你就不用知道了。” 桑榆晚笑笑,“视频的真假鉴定过了?” 姜主任应声,“秦曼都亲口承认了,你觉得视频是合成的?” 桑榆晚眼底划过一道微光,转瞬即逝,“那可说不好。” 姜主任更加严肃,“薄夫人,这事已经惊动了吴市长,他下令必须严查。所以,还请你好好配合。” “我没有好好配合吗?”桑榆晚变了脸色,俏脸生寒。 姜主任问道,“说说看,这样的贿赂,你提供了多少次?” 桑榆晚冷冰冰的答,“一次都没有。” “薄夫人,你要这个态度,那我们只能公事公办了?”姜主任脸色一沉,加重了语气。 桑榆晚脸上毫无惧色,冷声反问,“我实话实说,态度哪里不好了?”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所谓的人证,不过是秦曼的一面之词。所谓的物证,你们调查清楚了吗?” “薄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主任,秦曼有交代,她与李行发生关系,具体是什么时间吗?” “视频里显示得很清楚。” “我就当视频里的内容都是真的。”桑榆晚嘴角噙出一抹讽笑,“请你们仔细看看,视频显示的具体时间。” 姜主任三人,同时一怔。 桑榆晚手指轻推,把笔记本电脑又转了个方向。 姜主任低眸,仔细看了看。 视频左上角的时间,显示为半个月前。 “主任,这有什么问题?”姜主任右边的那位皱着眉,满脸疑惑。 桑榆晚过了几秒,才凉凉勾唇,“半个月前,新语传媒的法人代表是杨昭。” 姜主任心头一跳。 这个细节,他们竟然都忽略掉了。 桑榆晚唇弧上扬,讽笑加深,“半个月前,金茂行的行长并不是李行,而是戴行。” 戴瑞霖落马之后,整个人如人间蒸发了。 “主任,薄夫人的意思,这段视频根本证明不了什么。李行与金茂行没有任何关系,秦曼也不是薄夫人手下的艺人。” “主任,小何说得对,这段视频,只能说明李行与秦曼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并不能指控薄夫人和李行涉嫌权色交易。” 姜主任听得额头直冒冷汗。 他思考了一下,“啪”得一声合上电脑,深深呼吸了两口,看向桑榆晚,“薄夫人,这事我们会继续调查。此次打扰,还请你见谅。” 桑榆晚不疾不徐道,“姜主任,你们以后还需要我配合,尽管开口。如果我不在,可以找容总。” 姜主任一愣,“容总?” 桑榆晚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我家二爷。” 姜主任见状,再也坐不下去,一一起了身。 “薄夫人,感谢你的配合。今天先这样。再见。” “再见。”桑榆晚眉梢微扬,笑意不达眼底,“明朗,送客。” 明朗过来,伸手,“姜主任,请。” 姜主任沉着脸色,走了出去。 桑榆晚拿出手机,给弦思打电话,“新语旗下的秦曼,你去好好查一查。” 弦思:“是。夫人” 桑榆晚挂断电话,准备往楼上走,掌心突然一麻。 竟是明媚。 她又坐了下来,滑开手机屏幕。 “晚晚姐,你什么意思呀?”明媚委屈的声音传了过来。 桑榆晚挑眉,“什么什么意思?” 明媚似哭过了,鼻音有些重,“我演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换掉我?” 桑榆晚眯了眯眸,眸色如覆了冬日的霜雪,“你要真演得好的话,导演会临时换人吗?” 明媚哭音里凝了一抹怒气,“他还不是听你的……” 桑榆晚冷笑,“你既然清楚,还问我做什么。” 明媚咬牙,哽咽,“晚晚姐,求你看在明家把你养大的份上,别这样做了,行吗?” 桑榆晚心里并没有半分惬意,反而更加沉重。 此刻的明媚,看似卑微求饶,实在是在拿明家来压她。 “明媚,是明家养大了我没错,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那些年,你是怎么对我的,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明媚沉默了数秒,拔高了音量,“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计较什么。” 桑榆晚压低了嗓音,怒道,“我计较什么,你心知肚明。” 明媚愤愤道,“不就是拆散了你和二哥吗?现在好了,你和他都单身,完全可以破镜重圆。” 桑榆晚眼中簇出两团怒火,胸口起伏了下,“明媚,你还真是敢说。” 明媚笑了下,嗓音嘶哑,“兔子急了还咬人。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别说你,就连薄爷……” 这时,弦思给桑榆晚打来了电话。 桑榆晚终止了与明媚的通话。 “夫人,我查清楚了。这个秦曼,并非科班出身,一年前加入新语,没什么作品。至于她的家庭背景,除了一个嗜赌的父亲,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 “这些年,她赚的钱,基本都替她父亲还了赌债。” “我还查了她的联系记录,这一个月,除了艺人经纪和一个朋友,她没跟其他人联系过。” “十天前,她确实去过李行入住的铂悦酒店1808房。” “监控显示,秦曼待到第二天上午才离开。而且是和李行一前一后……” 桑榆晚打断,“你确定是李行?” 弦思回道,“监控画面来看,身形确实有些像李行。” “意思就是不确定?”桑榆晚皱眉。 弦思低低开口,“许是怕人认出来,他戴了口罩和墨镜。” “呵。”桑榆晚不由发出一声冷笑,“你再仔细查一下,李行当晚到底入住的是哪一间客房。” 弦思:“是。夫人。” 桑榆晚眉头深锁,眸光沉锐,“另外,秦曼所有的联系方式,你都查一遍。” “是。”弦思应声。 桑榆晚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撤下。 过了不到一分钟,明媚再次打给了她。 桑榆晚还未开口,对方就说了一句要挟她的话,“晚晚姐,你要真的把我换掉,我就公开薄爷的秘密。” 空气瞬间凝结。 桑榆晚血气上涌,直冲头顶,怒道,“明媚,你在要挟我?” 明媚哼笑,“是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桑榆晚,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薄爷的吗?” 第110章 他是不是没有碰过你 最后一句,有如惊雷在桑榆晚耳边炸响。 隐秘窥破,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仅仅几秒,她就冷静了下来,唇角牵扯出一抹冷峭的弧度,语气毫无波澜。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媚有些得意,“晚晚姐,薄爷是不会和你有孩子的。” “哦?”桑榆晚心里静得像澄澈的湖泊,呼吸没有一丝紊乱,“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不会有孩子?” 明媚开始嚣张,“因为,薄爷他不喜欢你。” 桑榆晚调整了一下坐姿,舒服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淡然一笑,“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 明媚没想到她情绪居然如此稳定,内心有些抓狂,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薄爷喜欢的人,是他身边的那名男秘书顾景恒。” 桑榆晚眉心重重一跳。 隐秘撕开,惊心动魄。 明媚声线里裹着讥讽,“晚晚姐,你和薄爷在一起四年,他是不是还没有碰过你?” 桑榆晚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内心水花四溅,瞬而又归于平静。冷笑一声,“明媚,得不到,也用不着如此诋毁。” “什么叫得不到。”明媚情绪上来,再无半分做低伏小的姿态,“要不是薄爷喜欢男人,薄夫人的位置哪里还轮得到你。” 桑榆晚语调不惊,声音沉稳有力,“话不能乱说,你可有证据?” 明媚语气有一种胜利者的狂欢,“我有薄爷和顾景恒亲密的视频。晚晚姐,你说我要把视频发出去,你会怎么样?” 桑榆晚瞳仁瑟缩,身体有一瞬间的震颤。深深汲气,努力让自己控制住情绪,然后判断明媚这话的真伪。 她六岁进入明家,自认为是了解明媚的。 如果没有,绝不会如此嚣张。 桑榆晚第一反应,视频一旦公开,“薄氏集团”将会怎么样? 那可是薄远山一辈子的心血。 她绝不会让它毁于一旦。 明媚见她沉默,愈发得意,高高在上的姿态,“晚晚姐,你想好了吗?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我给你十分钟考虑。” 桑榆晚深吸气,脊背绷直,眼中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明媚大概忽略了,她在跟谁谈判。 作为江城第一女财阀,心机城府,岂是她能比的。 “晚晚姐,很难决定吗?”明媚语气充满了挑衅,“这笔交易,怎么看都是我吃亏。” 桑榆晚冷笑,“明媚,你知道谈判的规矩吗?” “什么?”明媚一愣。 桑榆晚声音沉静有力,“找人交易,最忌讳抛出自己的底线。还有,在我没有看到视频之前,我是不会做出任何决定的。” 明媚声量拔高,“你的意思,怀疑我在诓骗你。” 桑榆晚讽笑,“倒也不蠢。” 明媚气愤道,“我现在就把视频发给你。” 桑榆晚唇弧微扬,“好。” 通话时间一点一点拉长,明媚没有挂断电话。 “咦,视频呢?” 电话那头,传来明媚诧异的声音。 桑榆晚嘴角若有似无地轻勾了一下,她放下手机,打开了扬声器。而后,从水果篮里拿过一个橘子,正要剥开,秋姨匆匆跑过来,向她打手势。 桑榆晚猜了个大概,开口说道,“我自己来。” 秋姨一脸懵。 “明朗。”桑榆晚扭头,叫了一声。 明朗快步走过来,“夫人?” 桑榆晚轻掀眼皮,“告诉她,像剥橘子这些小事,我可以自己做。” 明朗转头向秋姨“翻译”。 秋姨脸一红,手指比了比。 明朗说道,“夫人,她说二爷交代过……” 桑榆晚眸光一沉,打断,“你告诉她,在我这里,不许提二爷。” 明朗抿唇,“是。” “二爷?”手机那头,明媚嗓音颤了一下。 明朗领着秋姨去了厨房。 桑榆晚一边剥橘子,瞳眸黑沉,“明媚,二爷也知道这事?” 明媚很明显地慌了,咬着牙,从齿缝里溢出,“他不知道。” “不知道?”桑榆晚似有些不相信。 明媚紧张,“反正我没有跟他说过。” “好。”桑榆晚抿了抿唇。 “好?”明媚一愣,“你什么意思?” 桑榆晚悠闲地剥着橘子,神色清冷平淡,“你无凭无据,恶意构陷薄爷,这事我必须公事公办。” “我说的都是真的,薄爷他……” “明媚,你不能因为薄爷没有选择你,就恶意朝他泼脏水。你就等着收传票吧。” “传票?!”明媚怔了一下,“等我找出视频,看你还有没有话说。” 桑榆晚淡声道,“好,我等着。” 明媚咬牙切齿,声音跟着起起伏伏,“敬酒不吃吃罚酒。大不了这部戏我不拍了。我也要看到你受千夫所指。” 她愈生气,桑榆晚的心情就愈平静,“明媚,我给你24小时。时间一过,我让二爷亲自处理你。” “二爷?”明媚心头一惊,舌头不由打结。 桑榆晚说道,“他现在是薄氏集团法务部部长,我想以二爷的人品,他应该不会包庇自己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听起来格外讽刺。 明媚的心脏好似被万千蜜蜂蛰了一下,又肿又痛,呼吸都很困难。 “你……” 桑榆晚耐心告罄,切断了电话。 说话时,橘子已经剥开,她送了一瓣到嘴里,小口咀嚼。 甜中带酸。 适合她这种害口的人吃。 吃着吃着,她莫名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她看。轻轻抬眸,黑瞳里落下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夫人,我的人品可不太好。” 低低沉沉的声音,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桑榆晚眼皮跳了跳,冷笑一声,“二爷的人品确实不咋样。” 容止阔步走过来,“并非有意偷听。” 桑榆晚继续吃着橘子,不再理他。 容止毫无顾忌,走到她对面,坐下,随后也拿了一个橘子,轻轻剥开。 “明媚又招惹你了?” 桑榆晚眼底浮出一抹寒意,不经意问了他一句,“你动了她的手机?” 容止挑眉,“什么意思?” 桑榆晚看着他,眸光冷凝,“明媚手里有薄行止与顾景恒的视频,二爷不知道么?” 容止把剥好的橘子放在她面前的水晶果碟里,深邃的眼眸含着意味莫名的笑,“你说呢?” 第111章 我可以和你保持距离 “别装了。”桑榆晚眼底的怒火渐渐清晰。 明媚那么挑衅,她都没怎么生气。 偏偏,一看到他,心里就憋着一团火,呼吸都有些沉闷。 容止扯了纸巾,擦拭了一下手指。身体朝后靠了靠,双手展开,搭在了沙发扶手上。 闲适又慵懒的姿态,俨然就像别墅的男主人。 “实不相瞒,她确实给我看过视频。” 桑榆晚眉心蹙了蹙,心口隐隐皲裂出一道口子,冷风呼啸,骨头缝都在发凉。 没想到,薄行止与顾景恒的感情竟然如此浓烈。 明媚都能拍到他们亲密的照片。 想来,不只是她,很可能还有其他人也见到过。 要是他们都以此来要挟她,还真是烦不甚烦。 思及此,桑榆晚心口一沉,眸光冷结成冰,“想不到,她第一个要挟的人,竟然是你。” 容止勾唇,“不是要挟,是有求于我。” 桑榆晚凉凉勾唇,“有区别吗?” “当然。”容止双腿优雅叠搭,看向她的眼眸微微低垂,“要挟,主动权在她。有所求,主动权在我。” “所以,二爷提出的条件是让她扮演你的女朋友。”桑榆晚俏脸覆着寒霜,说话的声音都似淬了冰。 容止看她,赞许的目光。 难怪薄远山执意要让她接管薄氏和薄家。 她确实聪明。 “夫人既然知道了,还吃醋吗?”容止唇角上翘,微笑道。 桑榆晚的脸绷得更紧了,瞥了他一眼,“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容止不以为意地挑眉,“夫人要怎么收拾我?” 桑榆晚看着他,愈发来气,起身,准备上楼。 容止急忙跟上。 桑榆晚脚步一顿,扭头,瞪了他一眼,“还有事?” 容止笑笑,“上去说。” 桑榆晚眼中怒意加重,“要说就说,不说快滚。” 面对他,她不仅容易生气,而且还没什么耐心。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容止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夫人要不怕被人撞见,我可以在这里说。” 桑榆晚气得脸色发红。 容止见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迈步上楼。 “放我下来!”桑榆晚压低了嗓音,怒斥。 容止无视她的挣扎,抱着她一口气上到了三楼。 隔断门关上。 他才把她放下来。 桑榆晚转身,绯唇气到颤抖。扬手,就要给他一耳光。 他毫不费力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细腰。垂落的眸光里,盈动着一抹情愫。 “夫人昨晚怎么不回我信息?” 桑榆晚揪着他的大衣领口,微仰着头。因为生气,那双星眸愈发澄澈。 “我为什么要回?” “原来,夫人不是没看到。”容止淡淡的笑。 桑榆晚起伏着胸口,“容止,不要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就可以以此拿捏我。这个孩子,我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放……” 容止瞳仁一缩,低头,堵住了她的双唇。 桑榆晚后面没有说完的话,悉数绞杀在两人的唇齿之间。粉碎过后,咽入喉中。 容止一开始吻得有些凶,后面渐渐温柔起来。 他轻轻捧住了桑榆晚的脸颊,闭上了眼睛。 桑榆晚身体慢慢发热,心底深处的情愫莫名拨动,甚至生出一丝渴望。 想要回应,想要更进一步。 倏然,理智幻化成一把锐利的尖刀,狠狠捅进了她的心脏。 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用力推开了容止。 两个人都重重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桑榆晚眼中沉染着怒意,剜着容止,“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容止强压着想把她再次揽入怀中的冲动,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说正事。” “别岔开话题。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桑榆晚不想继续和他这样不清不白地纠缠下去。即便现在两人都是单身,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嫂子。 容止朝旁边走了两步,摁了一下窗帘开关。 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桑榆晚拧眉,“拉开。” 容止没有听从她的命令,走到她面前,薄唇轻启,“隔墙有耳,隔窗有眼。” 桑榆晚别墅外,除了机动车道,还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泊。对面的别墅,目测距离差不多一百米。 除非借助望远镜,才能看清这边的状况。 她瞪了他一眼,走到沙发前,坐下。 容止站在原地,没有迈步。 “秦曼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桑榆晚表情微微一滞,“你都知道了。” 容止侧身,看着她,“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 桑榆晚说道,“有关我和李行之间的权色交易丑闻,周五晚上就已经发酵了。二爷怎么会不知道。” 容止目光忽然沉了沉,“我知道是一回事,你告诉我又是另一回事。” 桑榆晚原本不太好的脸色,瞬间覆了一层怒意,“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容止瞳眸缩了缩,摇了摇头。 他正要开口,桑榆晚又发话了。 “这件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二爷还是把重心放在女朋友身上。那才是真正棘手的事情。” “女朋友?”容止脸色一沉,几步走到她身边,坐下。 桑榆晚心头一紧,下意识起身。 容止一把摁住了她。 桑榆晚脸上的寒冰,快要融化成水,“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拿孩子怎么样?” 容止太阳穴突突跳了跳,瞳眸黑沉,“你敢?!” 一字一顿。 愤怒。警告。 都在这两个字里。 桑榆晚的心莫名抖了一下。 容止低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诅咒他。” 桑榆晚胸口起伏,眼梢浮出一抹淡淡的红,“是你不守承诺。” 容止沉默。 桑榆晚攥紧手指,指骨泛白。 “容止,如果你真的在意这个孩子,就应该时刻和我保持距离。” 容止抿了一下唇角,朝旁挪了一下。 两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身位。 “这样的距离,可以吗?” 桑榆晚气得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容止幽幽开口,“从今以后,我可以和你保持距离。但前提是,这个孩子必须健康。” 第112章 晚晚,你的手机在这里…… 桑榆晚心中一颤,神色愈发清冷,“没人比我更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健康。” 容止眉心闪了闪,起身,垂眸的眸光隐隐带着一抹希冀,“好。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会离你远远的。” 桑榆晚没有看他,唇线绷直,低低应了一声,“嗯。” 容止又说了一句,“换角的事,我看还是算了。毕竟,秦知画的演技稍逊一筹。” 桑榆晚抬起眼看他,“我就知道,你特意过来是为了她。” 容止眸底的神色晃了晃,吸了吸鼻子,“秋姨今天做的早餐,醋放多了吧。” 桑榆晚知道他这是在打趣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和明媚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 容止说道,“不是最好。《时光告白》是你收购新语之后,投资的第一部电视剧。必须一炮而红。” 桑榆晚没好气道,“我不在乎赚不赚钱,只想教训明媚。” “夫人不是这样的人。”容止看穿一切的表情,“薄氏有你的心血,你绝不会允许投进去的钱打水漂。”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桑榆晚撇了一下嘴角。 容止单手抄进大衣口袋,棱角分明的五官柔和了许多,“夫人的心思,我也只能猜到一点点。” “还不走。”桑榆晚白了他一眼,胸腔里说不清什么情绪在作祟,心里头闷闷的。 “夫人好好休息。明天见。”容止不慌不忙,淡然出声。 桑榆晚收回视线,打开了电视。 容止正要迈步离开。 明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夫人,太太来了。” 桑榆晚一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每她和容止在一起,兰熙雅总会意外出现。 她深深汲气,对着容止扬了扬眉,“找个地方安静待着。” 容止嘴角抽了抽,“怕什么?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桑榆晚咬了一下下唇,压低了嗓音,“你非要让全城人都知道我们不清不白吗?” 容止听到这话,眸光沉了沉,“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关系……” 他话未说完,桑榆晚已经起身,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书房里带,“进去。” 容止微低着头,唇角扯出一抹笑来,“这可是你让我留下的。” 桑榆晚没好气道,“话多。” 说完,她狠狠推了他一下,然后重重关上了书房门。 兰熙雅进来,眼皮莫名跳了跳,问了一句,“晚晚,你不舒服吗?怎么才开门。” 桑榆晚有些烦她,语气有些不悦,“小姨,为什么每次我想好好睡一觉的时候,你总过来打扰。” 兰熙雅脸色有些挂不住,讪讪地笑了笑。 桑榆晚在沙发上坐下,语气不冷不热,“这一次,又是什么事?” 兰熙雅下意识攥紧了手指,“没什么事,就想过来看看你。你第一次怀孕,没有什么经验。又是一个人。我担心的晚上都睡不着。” 桑榆晚无情戳穿她,“你睡不着是因为明一吧。” 兰熙雅脸色一白,咽了咽嗓子,“我担心他有什么用,反正已经这样了。” 秋姨上楼,给她们送来了一杯热热的梨汤。 兰熙雅第一次见到她,不由一愣,“换阿姨了。” 桑榆晚回道,“居家保姆。” 兰熙雅仔细看了看秋姨,皱了皱眉,“晚晚,她以前是薄家的下人吗?” 桑榆晚示意秋姨退下,然后才开口,“不是。” 兰熙雅不免担心,“那可信吗?” 桑榆晚端起梨汤,细细吹拂了一下,“我找的人,能不可信吗?” 兰熙雅抿了抿唇,大着胆子开腔,“其他人我不敢说,薄二爷一定不可信。” 桑榆晚指尖一僵,梨汤差点溅落出来。她眯了眯眸,神情清冷平淡,“这话,小姨不必时时挂在嘴边。” 兰熙雅怔愣了半秒,皱了皱眉,“晚晚,薄家人一个个城府深得很,你可得小心。别看他现在是站在你这边,万一哪天……” “小姨,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桑榆晚愈发心烦,语气有些恼怒。 兰熙雅住了嘴,不再说话。为了缓解尴尬,她端起那杯梨汤喝了起来。 秋姨在里面放了红枣和枸杞,还有上等雪耳。熬的时间够长,都起胶了。 兰熙雅不由夸赞,“这位保姆的厨艺很不错。” 桑榆晚没有接话,自顾自喝着。 她似乎忘了,此刻书房里,还关着一个男人。 兰熙雅见她神色疏冷,安静地坐了几分钟,嘴角努力地扯出一抹微笑,“晚晚,我打算这两天回江洲一趟,去看看你外公外婆,还有你爸爸妈妈。” 桑榆晚喉咙一哽,梨汤差点呛进气管。两侧颧骨不由泛红。过了数秒,才开口,“这又没到特殊的日子,你怎么想着回去了?” 兰熙雅鼻腔一酸,倏然红了眼眶,“我就是想他们了,想要回去看看。” 桑榆晚放下杯子,递了纸巾给她,“二哥明天就要出院了,你这个时候回江洲,明家人会怎么想。” 兰熙雅接过纸巾,轻轻捻了捻眼角,小声嘟哝了一句,“随他们怎么想。” 桑榆晚心口沉了沉,“小姨,你就不考虑明叔的感受吗?” 兰熙雅咬牙,“他都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为什么要顾及他。” 桑榆晚脸色微沉,“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明家继承人之位。” 兰熙雅张了张嘴,“我……” “小姨,就算是装,你也要装装样子。二哥过去对你,与亲生母亲没什么两样。”桑榆晚继续劝道。 “我知道他和明枭对我很尊敬,但我心里,还是跨不出这道坎。”兰熙雅红了眼睛。 桑榆晚说道,“时间久了,就好了。” 兰熙雅看着她,眼中泛起了泪光,“晚晚,要是你妈妈在就好了……” 桑榆晚眉心紧蹙,语气严厉了起来,“小姨,你以后别过来了。” 兰熙雅心头一惊,恍然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晚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你想回江洲,现在就回。以后,这种小事,别来烦我。”桑榆晚动怒了。 兰熙雅的心狠狠揪了一下,脸色发白,“晚晚,我现在就走,你别生气。我保证,以后绝不烦你。” 桑榆晚起伏着胸口,一言不发。 兰熙雅见状,慢慢站了起来。 叮铃铃—— 手机铃声从书房传了出来。 桑榆晚脑子嗡了一下,趁兰熙雅还没怀疑之前,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兰熙雅瞥见茶几上的手机,愣了愣,“晚晚,你手机在这里……” 桑榆晚脚步一顿,手指蜷了蜷,“我只有一部手机么?” 兰熙雅额上青筋跳了跳,内心暗忖,“她身为薄氏和薄家的掌权人,有几部手机很正常。” 桑榆晚没再理会她,快步走到书房门口,指纹开锁。 她刚走进去,就跌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容……” 第113章 希望以后,我能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 兰熙雅身形一僵,抬眸看了过去。 砰—— 书房门重重关上。 兰熙雅眼睛瞪大,皱眉,“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明朗掐着点进来,对着她恭敬道,“太太,我送你下去。” 兰熙雅下意识问了一句,“明朗,二爷有来过这里吗?” 明朗的心一下悬在了嗓子眼,微低着头。指尖刺入手掌心,语气尽力平静。 “除了你和薄老夫人,没人来过这里。哦,明一少爷来过一次。还有,今天一大早,廉政公署的三名工作人员……” “好了,你别说了。”兰熙雅眉心紧锁,“我大概是听错了。” 明朗瞳孔骤缩,心也在扑通扑通的狂跳,“太太,你听到什么了?” 兰熙雅叹了口气,忧心忡忡,“没什么。” 书房里。 容止双手扶住桑榆晚的腰身,眼帘低垂,瞳眸里漾着笑。 桑榆晚仰着头,眼底凝着怒意。刻意压低的声音很轻,语气却非常重,“容止,你不要一而再地挑战我的耐心。” 容止笑道,“下次,我会直接关机。” “你还想有下次。”桑榆晚脸色青了。 容止嗓音低沉,极富磁性,“希望以后,我能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 桑榆晚心头一颤,暗潮涌动,又气又恼,“以后,你也不许来这里。” 容止伸手,将她额前垂下的一缕碎发拢到了耳后,“那可说不好。” 桑榆晚脸色一片涨红,清丽的眸子也因为他染了几分愠色。 她顿了几秒,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容止没有松手,语调不疾不徐,“明太太只怕还没走远,等等我再下去。” 桑榆晚眉头紧紧皱起,胸膛急速起伏,仿佛怒火已经烧到了她的嗓子眼。 容止又道,“怀孕了,尽量少生气。” 不等桑榆晚出声,他又说了一句,“对了,指南里有写,像我们这种没经验的新手爸妈,最好去孕妇学校上一下课。” 桑榆晚听到这话,生气的面容瞬间夏天的雷暴,瞬间让书房的空气变得紧张起来。她眉心紧蹙,沉声道,“谁是他爸爸?” 容止眉角压了压,眼底划过一道落寞的光,转瞬即逝。过了几秒,嘴唇轻轻开启,“薄行止。” 桑榆晚挣脱开他的怀抱,走到窗前,背对着他。 容止侧了侧身,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叮铃铃—— 手机再次响起,他摁下了接听键。 瞬间,他就像换了一个人,眼神冷冽,语气凉薄,“明小姐,一个诱饵,妄想钓两条鱼。你还真敢想。” 桑榆晚瞳孔收缩,眉心紧蹙。 明媚? 她无意偷听容止讲电话,偏偏对方站着没动。 “你晚姐姐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她要有心打压你,你以后可都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桑榆晚听着,心里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你还有视频?”容止的声音又传到了耳畔。 桑榆晚心头一紧,唇线紧绷,强压着心里的怒火。 容止又道,“我马上过来。在此之前,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他切断电话,走到桑榆晚身边,“明媚的事,你再考虑一下。” 桑榆晚偏头,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转告她,我不只是让她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容止抿唇,“明白。”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走了。” 桑榆晚没有回头,一直等到窗外响起汽车鸣笛声,才回到客厅。 她看着电视,脑子里却回想着容止刚才说的那些话。 她也知道,秦知画作为一名新人,演技确实不如明媚。而且,《时光告白》已经开机三天了。剧组人员对明媚也比较熟悉。临阵换角,确实影响很大。 容止的提醒,是有道理的。 她真的要为了一己私念,让整个剧组都面临一场未知的风险吗? 桑榆晚犹豫了。 她又想起容止与明媚的通话。 明媚说她手里还有视频。 也不知是真还是假。 万一是真的,明媚一冲动,把视频上传。薄行止的名誉受损事小,薄氏集团将陷入一场巨大的危机。 桑榆晚想了想,最后拿起手机,给弦思打去了电话。 - 夜幕降临。 天空渐渐昏暗,几颗孤星忽闪忽闪。 明亮的车灯刺破黑衣,朝着薄家老宅疾驰而去。 车子后座,坐着一名妙龄女子。她身型偏瘦,衣着精美。 快要抵达薄家老宅,前排的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大小姐,要不要先给薄老夫人打个电话?” 女子浅浅一笑,“不要。我想给姑妈一个惊喜。” 司机语气有些恭维,“薄爷去世,老夫人伤心欲绝。见到你,心情定会好一点。” 女子挽唇,“希望如此。” 司机又道,“我听说薄爷的妻子只在老宅为他守灵了七天,薄爷出葬之后,更是很少回薄家。想来,老夫人一定很孤独。” 女子偏头看了一眼窗外,“从见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简单。” “她确实厉害,一个外姓人,竟然当上了薄家家主。”司机话有些多。 女子冷哼,“那还不是多亏了薄二爷。要没有他,她能坐上那位置?” 司机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大小姐,这个薄二爷也是有意思,宁愿扶持一个女人,也不愿自己坐上去。” 女子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愤怒,“他更没有资格。” 司机不解,“他虽然是薄家养子,但你姑父在世时,对他颇为倚重。” 女子眼神里露出一丝不屑,“你知道我姑父为什么要收养他吗?” 窗外,夜色如墨。 女子的脸阴阴沉沉。 第114章 他不过是我表哥的一条狗 司机握紧了方向盘,好奇道,“薄老先生是出了名的心善,在世时做了不少善事。收养他,定是看他可怜。” 女子鄙夷道,“这世上,可怜的孩子多了去了。” 司机怔了怔,“那是?” 女子勾了一下唇角,笑意阴狠,“他不过是我表哥的一条狗。” 司机呼吸一滞,后背发寒,不敢接话。 女子看着窗外,路灯灯光不时从她脸上晃过,神色愈发狠戾起来。 抵达薄家老宅。 宁婉珍听到下人通报,激动地亲自下楼迎接。 “馨儿,你还知道回来呀。” 宁馨儿鼻腔一酸,红了眼睛,“姑姑,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看你的……” 才说了一句,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宁婉珍一把搂住她,“好了,姑姑知道你走不开。走,我们上楼。” “好。”宁馨儿吸了吸鼻子,唇角上扬了一下。 走了两步,她故作乖巧地开口,“姑姑,我是不是应该先去见见表嫂?毕竟,她现在是薄家家主。” 宁婉珍没想到她这么懂事,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你表嫂不住这里。再说,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去见她也不迟。” “明天?她会不会说我不懂礼数?”宁馨儿微微蹙眉,有些担忧道。 宁婉珍挽着她的胳膊,眼中充满了慈爱,“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姑姑,表嫂住哪里,我还是先去拜见她一下?”宁馨儿面露难色。 宁婉珍带着她往楼梯口走,“她住的地方离老宅有些远,你现在过去,怕是她已经休息了。” 宁馨儿有些疑惑,“姑姑,按说表嫂应该在老宅待上一年,怎么一个月不到……” 说到一半,倏然住嘴,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姑姑,是我失言了。” 宁婉珍听到她的话,心似长针狠狠刺了一下,忍不住伤心起来,“她还要工作,老宅距离集团有些远。” “也是。表哥一走,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她的头上。”宁馨儿语气低沉,似有些心疼桑榆晚。暗里却意指薄行止去世之后,薄家和薄氏的大权都落在了桑榆晚的手里。 宁婉珍心下悲伤,倒没有听出她话外的弦外之音。她浅浅呼吸了两口,低缓道,“也是辛苦她了。放眼整个江城,哪个豪门太太像她一样,怀孕了还在工作。” 宁馨儿眸光闪了闪,继续说道,“是啊,用我们年轻人的说法,表嫂就是一个事业控。” 宁婉珍笑了笑。 两人边说边上楼。 老宅管家拎着宁馨儿的行李,跟在后面。 宁婉珍说道,“馨儿,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 “姑姑想让我住多久,我就住多久。”宁馨儿扬了扬眉,几分俏皮。 宁婉珍一脸慈爱,“我想让你一直陪着我。但那可能吗?” “当然可以。”宁馨儿语气有些撒娇,“只要姑姑不嫌我烦。” “我怎么会烦你。”宁婉珍笑道。 宁馨儿沉默了两分钟,再次出声,“姑姑,要不我在江城找份工作,这样我就能天天陪你。” 宁婉珍怔了一下,眼中忽然漫溢出一抹热潮,“好孩子,真有孝心。” 宁馨儿抬手轻轻捻了捻她的眼角,“打小姑姑就疼我,外公都说我不是你的外甥女,倒像是你的女儿。” 宁婉珍心中思绪翻涌,眼尾微微泛红,“谁说不是呢。我那时还想让你过继给我呢,谁知你姑父不同意。他宁肯收养容止那个贱种……” “姑姑。”宁馨儿见她情绪上来了,急忙轻声细语地劝说,“姑姑,这话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表哥走了,你以后还要多多倚仗他呢?” “我倚仗他?!”宁婉珍变了脸色,眼中有了怒意。 宁馨儿一脸惶恐,“姑姑,小心隔墙有耳。毕竟,他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我听说,表嫂都很忌惮他。” 宁婉珍呼吸一滞,眉头紧蹙,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不少,“我倒没有看出她忌惮他,反倒是和他有些不清不白。” “姑姑!!!”宁馨儿脸色骤变,瞪大了双眸,震惊又惶恐。 宁婉珍察觉自己失言,表情一滞,胸口剧烈起伏着。 宁馨儿又道,“姑姑,我们进去再说。” 宁婉珍抿着唇,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了二楼客房,管家放下行李便离开了。 宁馨儿把门轻轻关上,然后拉着宁婉珍在沙发上坐下。 “姑姑,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些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 宁婉珍深深呼吸了两口,脸色依然有些难看,“我知道。” 宁馨儿环顾了一下房间,“姑姑,房间布置还是和以前一样呀。” 宁婉珍说道,“我一直盼望着你来江城陪我,所以让他们一直按照你的喜好布置。” 宁馨儿浅浅一笑,“姑姑有心了。” 宁婉珍拍了拍她的手,“馨儿,时间很晚了,今天我们就不聊了,你早点休息。” “好的。姑姑。”宁馨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宁婉珍摸了摸她后脑勺,起身离开。 宁馨儿把她送到门口,等她走远,才关上房门。 她站在房间里,仔细看了看屋内陈设,嘴角噙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 “桑榆晚,我来了,你从薄家拿走的一切,我都会拿回来。” - 南山别院。 容止坐在书桌前,开着电脑,处理公务。 白天,他是薄氏集团的副总兼法务部部长。晚上,是r集团的幕后老板。 人人都说薄行止是商业奇才,经他手的项目十拿九稳。 却不知容止才是真正的高手。 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有些是薄远山严厉相授的。 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 容止摁了一下书桌上的按键,书房大门徐徐打开。 黑衣人进来,手里拿着两份文件。 “二爷,明小姐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容止没有抬眸,声音冷的像是淬了冰,“这一次,必须处理干净。” 黑衣人说道,“二爷放心,我黑了她所有的电子设备,有关薄爷和顾景恒的视频都清理的干干净净了。” 容止拧眉,“以往万一,把她这段时间的联系人都查一遍,以防她传给其他人。” 黑衣人低头,“是。”稍稍顿了顿,他又说道,“二爷,宁小姐从f国来江城了,五分钟前,住进了薄家老宅。” 容止抬眸,眼神冷锐如刀,“宁馨儿?” 第115章 二哥长得越来越像表哥了 黑衣人神色亦是一紧,“没错,就是她。” 容止嘴角噙出一抹冷笑,“她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黑衣人说,“二爷,薄爷去世的时候,她都没有来奔丧。这个时候来江城,会是什么目的。” 容止收回视线,眼帘微垂,拿过一份文件翻看,“你说呢?” 黑衣人思忖了数秒,语气有些不确定,“她恐怕也和二房,三房一样,觊觎薄家的财富。” 容止眼底划过一道微光,稍纵即逝,“她也配。” 黑衣人皱眉,“二爷,她虽然是一个外人,但宁婉珍对她,可是像亲生女儿一样。” “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孙子。”容止眉角轻扯,笑了,又好像没笑。 黑衣人觉得他说的对,“二爷说得是。” 容止一目十行,快速翻看完文件,拿过签字笔,“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容止两个字,苍劲有力。 黑衣人把签好字的文件拿走了。 容止喝了一口水,正准备给桑榆晚发信息。没想到,对方给她打来了电话。 他挑了挑眉,神色温暖,“夫人,还没休息?” 桑榆晚的语气却有些寒厉,“你让明媚复工了?” 容止起身,靠着书桌边沿,捏了捏发胀的鼻梁骨,“你没有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默许了我的提议。” 桑榆晚语气更加冷,“事情处理干净了?” 容止眯了眯眸,眼中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留一丝痕迹。” 桑榆晚质疑道,“你确定?” 容止回道,“夫人不妨给明媚打个电话,亲自确认一下。” 桑榆晚冷声道,“这事既然交由二爷处理,以后出现任何问题,我都唯你是问。” 容止寒峭的唇角轻抿,低低应了一声,“好。” 那头的桑榆晚耳膜一刺,心里像是有电流通过,莫名的悸动。 容止见她沉默,缓缓又开了口,“宁馨儿来江城了,你知道吗?” 桑榆晚语气有些沉,“我知道。”稍顿,又说了一句,“一来就挑拨我和老夫人的关系,薄行止这位表妹还真行。” “看来,夫人这是在老宅安插了耳目,不错。”容止挑了挑眉,打趣道。 桑榆晚声音依然很冷,“以我现在的地位,用得着这么做吗?” 容止笑道,“也是,夫人现在是薄家家主,薄家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自然有人向你汇报。” “呵。”桑榆晚发出一声冷笑。 容止看了一下时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桑榆晚回了他一句,“挂了。” 容止唇弧上扬,“晚安。” “嘟嘟嘟……” 桑榆晚挂断了电话。 容止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撤下,眼中笑意加深。 “看来,不用我提醒,她也知道提防宁馨儿。” - 翌日。 桑榆晚刚来到薄氏集团,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宁馨儿。 “表嫂。”宁馨儿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黑长直的头发柔顺光亮。 “馨儿?你什么时候来江城的?”桑榆晚微微露出一丝惊讶,客气的问话。 宁馨儿似有些拘谨,又似有些紧张,“航班延误了,昨天很晚才到。原本想要第一时间看望你的,姑姑说时间太晚,你大抵休息了。所以……” 桑榆晚没有让她进办公室,而是拉开会客室的椅子,坐下。 宁馨儿跟着坐下,心里忿忿不平,面上却是堆着恭敬的笑。她把带过来的礼品袋递了过去。 “表嫂,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想着你每天都要签字,便给你定做了一支笔墨坊的派金笔,希望你喜欢。” 桑榆晚虽然心下厌弃,面上却还是客客气气的,“让你费心了。多谢。” 宁馨儿双腿并拢,坐姿拘束,“表嫂,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便住进了薄家,你不会生气吧?” 桑榆晚见她茶里茶气,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你是行止的表妹,我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宁馨儿心跳一紧,脸上肌肉弱弱抽了一下,“表嫂,我不是这个意思。表嫂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我的意思是……” 弦思进来,“董事长,早会时间到了。” 桑榆晚闻言,对着宁馨儿说道,“抱歉,失陪。” 宁馨儿看到她眼中的疏离,心中狠意越来越深,“表嫂,你忙。我回去陪姑姑了。” 桑榆晚微微颔首,“好。” 宁馨儿再也坐不下去,起身,微笑着离开。 桑榆晚慢慢起身,瞥见桌子上的礼品袋,对着弦思说道,“仔细检查一下。” 弦思疑惑,“夫人是担心……” 桑榆晚眸光冷凉,“谨慎些好。” 弦思应声,“是。” 宁馨儿往电梯口走,迎面走来一道挺拔的高大身影。 她瞳仁瑟缩,心跳瞬间加快,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腔外。 容止早就注意到了她,却是视而不见。 宁馨儿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站定,招呼道,“二哥。” “你是宁馨儿?”容止面色冷沉,气势逼人。 宁馨儿心里不由有些抓狂。 一个,二个面对她,都在演戏。 桑榆晚佯装不知她昨晚就到了薄家。容止更装,竟然装作不认识她。 宁馨儿深深汲气,拎着包包的手指不断攥紧,“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二哥竟然不认识我了。” 容止低眸,盯着她看了两眼,“都说女大十八变,你我六年未见,确实认不出来了。” 宁馨儿唇角弯了弯,“二哥还是那么帅,越来越像表哥了。” 容止心里瞬间像是扎进了一根刺,峻脸覆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你还真会说话。” 宁馨儿眼睛眨了眨,“看来,二爷也认同我的说法。” 容止眉角轻压,似笑非笑,“这话,你可千万不要说给老夫人听。” 宁馨儿浅浅勾唇,“二哥放心,我虽然不懂事,但有时候还是有分寸的。” 容止冷冷笑了一下。随后,阔步朝着桑榆晚的办公室走去。 宁馨儿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红色与狠意交织在一起,在她眼中翻涌。 “你们别得意,哼。” 第116章 逼宫 容止走进桑榆晚办公室,其他副总还没到。 “董事长,早。” 桑榆晚正在翻看这一周的工作计划,见他进来,抬眸看了一眼,“坐。” 语气冷冰冰的。 容止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桑榆晚皱眉,压低了声音,“去那边。” 容止铮亮的皮鞋顿了一下,办公椅侧了个方向。视线里,是一组紫檀的博古架。 那是薄行止十年花了高价从京城购买回来的。 架子上,还有不少他拍卖来的古董。 容止瞳仁缩了缩,心里暗潮涌动。 薄行止虽然走了,但处处又有他的存在。 “大嫂,那些东西,是不是该换个位置了?” 桑榆晚怔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要换?”桑榆晚神色清冷平淡,稍稍上扬的尾音透出一丝讽刺。 容止盯着一个青花瓷的花瓶,扯了扯嘴角,“我担心你睹物思人。” 桑榆晚眸光一紧,脸色瞬间紧绷了起来,“胡说八道。” “大嫂的意思,一点都不想念大哥?”容止继续发问。 偌大的办公室,空气莫名有些微妙。 桑榆晚冷冷瞥了他一眼,低声训斥,“开玩笑也要分场合。” 容止目光沉下来,正经道,“我没有开玩笑。” 话音落下,弦思领着三名副总走了进来。 三名副总见到两人,莫名生出一种很难说出口的感觉。 微微怔了怔了之后,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董事长,早。二爷,早。” 容止斜睨了三人一眼,似自嘲,又似在讥讽他们,“今天,我可比几位早到。” 三名副总心头一颤,急忙抬腕看了一下时间。 一如既往地提前三分钟。 其中一名副总大着胆子回了一句,“我们自是比不过二爷。” 容止笑了笑,转了一下座椅,与桑榆晚面对面。 三名副总跟着也坐了下来。 今天的例会,重点议题便是“新街纺织厂地块的竞标工作”。 高副总发言,“董事长,前段时间还一直与我们竞争的沈氏集团,竟然退出了竞标。” 桑榆晚眉心跳了跳。 容止脸色波澜不惊。 沈氏为什么会放弃竞标,他们心知肚明。 容止将沈氏集团送给桑榆晚,作为赔罪。现下,沈氏集团真正的老板正是桑榆晚。 三位副总却是不明所以,所以感觉很奇怪。 高副总甚至怀疑,那个项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所以沈氏才会着急退出。 另外一名韩副总接口道,“董事长,这个项目算下来盈利不多,而且还非常耗费人力。要不,我们……” 容止冷声打断,“你们可真是双标。谷城龙潭的项目,你们可从未想过盈利。” 三位副总脸色一白,面面相觑,“这……” 容止眸光黑沉,面色肃冷,“眼下,竞标已经进入关键时刻。沈氏退出,薄氏几乎十拿九稳。这个时候,你们却提议放弃,到底有何居心。” 桑榆晚的眼神跟着也冷锐起来,目光从三位副总脸上扫过,有如秋风扫过落叶。 三位副总瑟瑟发抖。 “容总说得没错。”桑榆晚语气沉静有力,“这个项目和谷城龙潭比起来,要强太多。三位,如果你们今天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真的不能继续留你们了。” 容止寒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她威风凛凛的样子,在他看来,非常迷人。 桑榆晚话音落下,办公室内的空气冷凝成冰。 三位副总几乎同时站了起来,身体俱都有一瞬间的震颤。 桑榆晚轻掀眼皮,眸光愈发冷凉。 容止没有看他们,视线虚虚地落在桑榆晚后面的书架上。 书架上层,都是薄氏这些年来获得的荣誉。 不得不说,无论是薄远山,还是薄行止,他们过去在工作上确实兢兢业业。只是,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辛苦打拼下来的一切,竟无福享受。 当然,这里面也有桑榆晚的付出。 作为一名女性,在工作中承受的压力和困难,远比男性要大得多。 如果她父母还在,又或者六年前她没有被赶出明家,或许她不会这么拼。 孤身一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偌大的办公室骤然静下来,三位副总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几乎都能清晰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谁也没有开口。 容止也不出声。 “无话可说?还是难以启齿?”桑榆晚再次看了三位副总一眼,绯唇轻启,声音里透出淡淡的寒漠和威严。 高副总倒吸了一口凉气,攥紧了手指,“董事长,既然你如此不相信我们,那我们还是离职得好。” 自从薄行止去世之后,一心等着接桑榆晚的班。 没想到,她非但没有提拔他们,反而还双权在握。 即便董事们向她提议,让她把权力分一点出去。她丝毫不为所动。 就连她答应的启用职业经理人,到现在也没个影。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破釜沉舟,将她一军。 容止听到这话,虚焦的眸光一寸寸收紧,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威胁?逼宫?” 桑榆晚面色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你们真的要走?” 三位副总语气坚决,“留下来也没多大的意思,我们一定要走。” “好。”桑榆晚的眼神像是初春湖面的坚冰,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融化。唇角上扬,淡淡地笑了一下。 三位副总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竟然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他们心下又有些不甘起来。 桑榆晚不等他们再开口,立即命令容止,“容总,以最快的速度帮助他们离职。并完成相关交接工作。” 容止神色一凛,寒声道,“是。董事长。” 他慢慢起身,看向三位副总,“三位,请。” 高副总他们见状,心下愈发后悔,“董事长,我们……” 桑榆晚眸色寒凉,严肃道,“还请三位配合容总工作,不要有任何抗拒和隐瞒。当然,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好好配合。” 容止眉心闪了闪。 吧嗒—— 办公室大门轻轻关上,桑榆晚的脸色彻底垮下来。 这就是林染说的,薄行止给她埋下的雷。 滴—— 她正要喝水,手机响了一声。 垂眸一看,有人往她的私人邮箱丢了一封邮件。 第117章 薄夫人,送份惊喜给你 桑榆晚的私人邮箱设置了屏蔽陌生邮件。 只要发件人不是联系列表里的,都会自动拦截掉。 奇怪的是,这封邮件的发件人,并不是联系列表里的人。却被标注为正常邮件。 显然,对方用了一些手段。 桑榆晚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她喝了一口水,慢慢点开邮件。 发件人,是一串乱码。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 「薄夫人,送份惊喜给你,不用感谢。」 桑榆晚瞳仁瑟缩,心猛地往下沉。 邮件下方,有一个附件。 她犹豫了一下,打开。 是一个视频。 桑榆晚太阳穴重重跳了两下,后背莫名发寒。深深汲气,指尖轻触。 视频开始播放。 “薄爷……” “阿恒……” 一瞬,桑榆晚血液上涌,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无人的角落,光影斑驳。 两人男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桑榆晚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指关节止不住的颤抖,手心里全是冷汗。脸色由红转青,异常难看。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 视频里,拥抱激吻的男人,正是薄行止和顾景恒。 啪—— 视线受到强烈撞击,她愤怒得把手机反扑在了办公桌上。 那样的视频,对于某一些人来说,会觉得很正常。可对于她来说,只觉得恶心和不堪。 薄行止欺瞒了她整整四年。他为了掩盖自己喜欢男人的真相,主动追求她,让她成为他的未婚妻。又假意和她举行了婚礼。 更可恨的是,他担心有一天东窗事发,要为了秘密不被发现。他设计给她下药,让她和别的男人行夫妻之事。 事后,他还可能说服她去做试管,让他的血脉得到延续。 桑榆晚两侧太阳穴有如银针刺过,痛得她浑身直冒冷汗。 血气一阵阵上涌。 她忽冷忽热。 滴铃铃—— 办公桌上的座机倏然响起。 桑榆晚心里狠狠揪了一下。深呼吸,极力控制住情绪,摁下了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了一道娇媚的女声,“晚晚姐,惊喜收到了吗?” 桑榆晚心脏瑟缩,眉间凝上了怒意,“明媚,是你?” 对方笑意盈盈,“晚晚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桑榆晚一声冷笑,“明媚,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心机,知道备份。” 对方得意道,“晚晚姐是什么人,与你谈判,怎么敢没有筹码?” 桑榆晚脸色铁青,“你倒有自知之明。” 对方笑意有些轻狂,“晚晚姐,这个视频,我可不止备份这一份哦。” 桑榆晚沉声问她,“你想要什么?” 对方沉默了数秒,才给出答案,“我要你离开薄家,离开薄氏集团。” 桑榆晚脸色冷沉,“明媚,成为别人的棋子,有意思吗?” 对方似怔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桑榆晚的情绪稍稍缓和,心跳也平稳了一些,“什么意思,不用我解释。明媚,就凭你刚刚这通电话,我就可以让你失去所有。” 对方哈哈一笑,“晚晚姐,你可别吓唬我。你让我顶我的角,现在怎么样,还不得把我乖乖请回去。” 桑榆晚眼中露出一丝威严,“放心。这一次,我说到做到。”末了,她又说了一句,“告诉你幕后的人,我不会放过他。” “你……” 不等对方说完,桑榆晚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她让弦思进来。 “去查一下,刚刚这一通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 “是。”弦思眼尖,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劲,呼吸一紧,不安道,“夫人,你哪里不舒服?” 桑榆晚重重呼吸了两口,“把二爷叫进来。” 弦思心惊,“是。” - 容止再次走进桑榆晚的办公室,就接受到了对方的目光审视。 “二爷办事,还真让人放心。” 如此一句,讽刺意味十分明显。 容止站定,瞳仁微缩了一下,“出了什么事?” 桑榆晚拿起手机,朝他面前重重一推,“你自己看。” 容止低头,伸手把手机拿了起来。 他逆光站着,身后是一道深邃的光圈。 桑榆晚气得胃有些疼,拉开抽屉,准备吃两粒止疼药。 “我送你去医院。”容止握住手机,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拽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有些温凉。 桑榆晚心跳突突,脸色一片通红。挣扎,甩开他的手,“站过去。” 容止担忧道,“去医院看看。你怀了孩子,不能乱吃药。” 桑榆晚一愣,手指一松,那瓶止疼药掉在了地上。 容止急忙弯腰,拾了起来,垂眸仔细看了看,眉心蹙得很深。 药瓶空了一半,看来她以前没少吃。 他咬了一下后牙槽,额上青筋暴起,语气沉了两分,“你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该为孩子想想。去医院。” 最后三个字,语气极重,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曾经,她顶着高烧工作的时候,薄行止曾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那时的她,心里觉得很温暖。 如今,她的心再也暖和不起来了。 “我怎么样,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好好跟我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止说道,“我送你去医院,有什么事,我可以路上跟你解释。” 桑榆晚显露出上位者的威严,“我现在就要听到解释。” 这里是集团,容止不能强行抱着她离开。心口起伏了下,把药瓶收进裤兜,然后眼帘低垂,打开了视频。 薄行止和顾景恒亲密的画面落入他的眼中,眼梢瞬间浮出一抹怒火。 他明明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怎么还会有人发给桑榆晚。 “我马上去查。” “十分钟前,明媚打来了电话,亲口承认这样的视频,她备份了很多。”桑榆晚呼吸又沉又闷,脸色有些发白。 “不可能。”容止眉头紧锁,指骨隐隐泛白。 所有与明媚联系过的人,他都查了,并没有发现他们手里有这份视频。 “二爷,你自己听。”桑榆晚俏脸紧绷,抬手,摁下了一下座机的录播键。 “晚晚姐,惊喜收到了吗……” 容止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猛然反应过来。 第118章 你看到他们逾矩了 “这不是明媚。” 容止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气息。 桑榆晚双手放在办公桌上,轻掀眼皮,卷翘的睫毛愈发纤长,“你肯定?” “非常肯定。”容止目光一紧,紧缩的眸子涌动着刺骨的寒意。 桑榆晚刚才让弦思去查,也是对此有所怀疑。 她忽然发现,自己和容止在某些事情上,看法出奇地一致。有时候,甚至非常默契。 薄行止与她工作五年,都很难达到这样的高度。 她不知道两人为什么这么默契,从相遇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月。 “我现在就去处理。”容止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凌厉逼人。 桑榆晚收回视线,落笔,在面前的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容总,这次若再有遗漏,我可要重罚了。” 容止眼皮跳了跳,双手撑在办公桌边沿,身体微倾,眼中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放心,我不会给董事长这个机会。” 桑榆晚眉头轻挑,笑意不达眼底,“希望如此。” 容止静静地盯着她看,双唇轻抿着,不再出声。 桑榆晚心突突直跳,瞪了他一眼,“还有事?” 容止勾唇,“中午想吃什么?” 桑榆晚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滚。” 容止自讨没趣,却一点都不恼,唇角愈发上翘,“别生气。书上说,生气会影响胎儿性格。” 桑榆晚眼皮抬了一下,“够了。” 容止笑了一下,直起身子,缓缓开口,“放宽心。有我在,翻不起大风浪。” 桑榆晚心头一颤,兀自生出一股暖流来。也不知是不是怀孕之后,变得有些感性。羽睫轻颤了两下,轻笑,笑意有些冷,“二爷这话,说得好像我要靠你一样。” 容止慢悠悠道,“我只希望这十个月,你不用那么辛苦。” 桑榆晚心里又是一暖,面色却是沉寂无波,“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容止抽走她刚签好字的文件,弯了弯唇,“走了。” 桑榆晚看着他离开,眸光闪了闪,脑子里兀自回想起他刚才的那些话。右手不由自主地轻抚了一下小腹。 不知不觉中,身体的不适竟然消失了。 桑榆晚怔了怔,内心暗道,“怎么会这样?” 不到中午十二点,薄氏集团内网连发三条人事任免书。 桑榆晚连开三名副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宁婉珍的耳朵里。 此时,宁馨儿正陪着她插花。 “老夫人,集团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夫人开了三名副总,加上之前自动调离的刘总。四名副总都走了。”下人说话时,偷偷看了宁馨儿一眼。 “嘶……”宁馨儿似被吓了一跳,玫瑰花刺扎破了手指。鲜红的血珠子,瞬间冒了出来。 震惊的宁婉珍正要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见状,急声对着下人道,“快把医药箱拿过来。” “是。”下人应了一声,急忙跑开。 宁馨儿握住受伤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捏了两下,血珠滚落,滴在了剪掉的玫瑰花叶上。 宁婉珍心疼地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宁馨儿扬了扬眉,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我被他说的那条消息惊了一下。表嫂上任一个月,就把表哥之前的心腹都开了。也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一个人犯错还有可能,四个人竟然同时出问题,这不应该啊。” 宁婉珍听到这话,脸色骤变,“我看她分明是想要扶持自己的亲信。” 宁馨儿吓得脸都白了,嗓音都颤栗起来,“姑姑,我宁愿相信那四名副总都出了问题,也不愿相信表嫂竟然是这样的目的。” 宁婉珍脸上凝着怒意,“你可别小瞧了她。” 宁馨儿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的笑,转瞬即逝。她皱了皱眉,不解道,“姑姑,表嫂她虽然厉害,但不会如此没有分寸……” 下人拎着医药箱匆匆跑了过来,“老夫人,药箱拿来了。” 宁婉珍打开,取了棉签和碘伏。 “姑姑,我自己来。”宁馨儿不好意思道。 宁婉珍沉着脸色,“别动。” 宁馨儿颇为无奈,只能看着。 宁婉珍急忙给她伤口消了毒,又贴上了创口贴。 宁馨儿抿了抿唇,感动的眼中浮出一抹薄薄的水雾,“谢谢姑姑。” 宁婉珍盖上医药箱,问下人,“夫人都提拔了谁?” 下人战战兢兢,“夫人让高副总他们把工作都移交给二爷。她暂时还没有提拔任何人。” “你说什么?!”宁婉珍脑子“嗡”了一下,脸色瞬间黑如锅底,“这个蠢货。” 宁馨儿听她骂桑榆晚“蠢货”,心里说不出的惬意。呼吸沉了沉,满脸担心,“姑姑,表嫂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稍稍顿了顿,她拧紧了眉头,疑惑道,“以前,我经常听姑父表扬二哥,说他各方面比表哥都要强。想必,表嫂也是看中他的能力,所以……” “我看,她是看中了他的人。”宁婉珍气得有些口无遮拦。 下人听得心惊胆战,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远处的角落,聚集了三名下人,他们听到这话,相互看了一眼,窃窃私语。 “夫人那么年轻,又有权有势,怎么可能会守活寡。” “就算这样,她暗地里包养一个男人就是了。二爷是什么人,那可是她的小叔子。” “不应该吧,夫人现在可怀着身孕呢?再怎样,也不……” 一道沉冷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聊天。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下编排家主。看来,你们是不想继续干下去了。” “总管,我们是听到老夫人……” “偷听主子谈话,罪加一等。” “总管,你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还不快滚。” “是……是……是……” 三名下人作鸟兽散。 总管看了一眼宁馨儿,忧心忡忡。 这个女人,一来就拨弄是非,挑拨老夫人和家主的关系。长久下去,薄家定会被她搅得鸡飞狗跳。 不行,一定要让家主尽快把她赶出去。 宁馨儿不知道有人正监视着她,体贴乖巧的模样,“姑姑,你消消气,自己的身体要紧。” 宁婉珍唇线绷直,胸口起伏着。 宁馨儿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看似安慰,实则拱火,“姑姑,你刚才那话说得实在有些过分。” 宁婉珍眉心起了很深的折痕,眸中怒意更甚,“我过分?分明是他们太过分了。” 宁馨儿嘴角抽了抽,压低了嗓音,“姑姑,你这是看到他们逾矩了?” 第119章 好戏开始 一旁站着的下人,听到这话,吓得屏住了呼吸。 宁婉珍心跳一紧,黑沉的脸如浓墨一般,“那倒是没有。” 宁馨儿眼波流转,微微有些失望,“姑姑,无凭无据,就算你有所怀疑,也不能乱说。” 宁婉珍气得心里发慌,呼吸都紧了,“这样下去,迟早的事。” “姑姑,没有发生的事,岂能轻易就下定论。我们都知道,表嫂和表哥感情深厚,她不会这么快移情别恋的。再说了。她和二哥认识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可能……” 宁馨儿又添了一把火。 宁婉珍心里憋得难受,猛地站了起来。 宁馨儿跟着起身,疑惑又有些不安,“姑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婉珍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走,去集团。” 宁馨儿似有些惊愕,急忙出声劝阻,“姑姑,你这是做什么。姑父在世时,你都不曾参与过集团事务。这会儿贸然前往,人家会认为你不信任表嫂和二哥。” 宁婉珍一僵。 宁馨儿拉着她坐下,“姑姑,你要是真的心里有所怀疑,贸然前往只会打草惊蛇,不如……” 她故作犹豫,欲言又止。 宁婉珍眉头紧锁,“不如什么?” 宁馨儿让那名下人离开,然后环顾四周,附在宁婉珍耳边小声道,“姑姑,你不如在集团安插一名眼线。这样,只要表嫂和二哥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也能一清二楚。” 宁婉珍愣了一下,手指猛地收紧,“你说的有道理。” 宁馨儿笑了笑,“姑姑,时间差不多了,走,我们去吃饭。” 这个时候,宁婉珍谁都喝不下去,哪里吃得下饭。她咬了一下嘴角,眉毛拧成一团,“馨儿,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么多年,我从不参与集团事务。也不知道该找谁?” 宁馨儿怔了怔,小声建议,“一般员工,平时很难接触到表嫂和二哥。除非是副总级别。” “副总?”宁婉珍心口一窒,“他们都被她开了,新提拔的肯定是她的心腹。这……” 宁馨儿眼底划过一道微光,稍纵即逝。她抿了抿唇,轻声提议,“也是。表嫂大刀阔斧把表哥之前的人赶走,肯定是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这还真是……” 宁婉珍脸色愈发难看,抓起面前的一束满天星,重重朝地上扔去。 “姑姑,别生气。要不,这事你还是别管了。”宁馨儿柔声劝解。 宁婉珍的情绪已经快要迸发到顶点,一想到容止和桑榆晚有可能真的搞在了一起,她的心就如刀割一般。 “馨儿,你人聪明,快给姑姑想想办法。” “我……”宁馨儿面露难色。 宁婉珍要急死了,眼眶都红了起来。 “姑姑,办法倒是有……就是……”宁馨儿吞吞吐吐,很是为难。 宁婉珍急了,声音拔高了不少,“你快说呀。” 宁馨儿手指蜷了蜷,“姑姑,我年轻,经历的事情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快说。”宁婉珍急得都快要跺脚了。 宁馨儿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下人在场,才惶恐不安地开口,“姑姑,要不你安排我去薄氏。虽然我资历可能不够,但你知道,我在国外也是修得商科,又在投行工作了几年……” 许是觉得自己有些自夸嫌疑,她默默又住了嘴。 宁晚珍太阳穴重重跳了两下,眸光一亮,黑沉的脸色稍稍白了些,“还是年轻人脑瓜子转得快。这个办法好,走,我们现在就去集团。” 宁馨儿再次出声阻拦,“姑姑,你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宁婉珍眼中簇出两团怒火,“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厉害。” 宁馨儿附和道,“我知道。所以,姑姑,我们更不能操之过急。我们必须要让表嫂没法拒绝,否则,反倒会让她怀疑。” 宁婉珍心头一哽,“对……” 宁馨儿握住她的手,目光柔和又坚定,“姑姑,你不要担心,也不要着急。表哥走了,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几句话,又勾起了宁婉珍心里的痛苦和想念。鼻腔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宁馨儿跟着红了眼眶,心里却是发出一声冷笑,“桑榆晚,容止,好戏开始。” - 薄氏集团。 桑榆晚没有下去用餐,而是让食堂大厨特意做了清淡的孕妇餐送上来。 明朗也没有下去,陪着她一起吃。 “夫人,二少爷已经出院了。晚上,要回去看他吗?” 桑榆晚的心狠狠揪了一下,语气有些淡淡的,“不用了。” 明朗不敢再多言,低着头,继续吃饭。 嗡—— 手机震了一下。 他急忙起身,走到外面接听电话。 再次回到桑榆晚身边时,俊脸有些不安。 “怎么了?”桑榆晚抬眸看了一眼,秀眉微微一蹙。 明朗坐下,拿起筷子,“老夫人午饭都没吃,领着宁小姐去陵园看薄爷了。” 桑榆晚眉目微沉,“这个宁馨儿,还真是不安分。” 明朗附和,“夫人,要不找个借口把她赶走?” “她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只为了陪伴自己痛失爱子的姑姑。我要把她赶走了,别人会怎么说。”桑榆晚冷声道。 明朗皱眉,“那就这样任由她挑拨。夫人,老夫人一旦对你有了偏见,你在薄家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桑榆晚看了他一眼,唇角弯了弯,“你是担心我对付不了她们。” “她们怎么会是夫人的对手。”明朗咽了咽嗓子,“我只是担心,老夫人万一站在二房、三房那边……” “她要真那样做,那我也算别叫她一声’妈’了。”桑榆晚的脸色冷下来。 明朗点了点头。 弦思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袋。 “你不是下去吃吗?”明朗见状,不由有些疑惑。 弦思把袋子里的食盒拿出来,“秋姨做的,夫人你快尝尝。” 明朗错愕,“这一会儿功夫,你回清荷苑了?” 弦思摇头,“明一少爷送过来的。” 明朗愈发惊讶,“明一少爷?他怎么会?” 弦思轻轻踹了他一脚。 他反应过来,嘴比脑子快,“肯定是二爷让他去取的……” 第120章 我会站在你这边 桑榆晚心湖微漾,眼神变得复杂难测。 弦思和明朗把保温食盒一一打开,香气漫溢了出来。 “真香。秋姨的厨艺,真是好得没话说。”明朗夸赞道。 “这是专门给夫人做的。你可别吃。”弦思小声警告。 明朗抿了一下唇角,“知道。反正晚上我也能吃到。”说完,他转头看向桑榆晚,“夫人,你快尝尝。” 桑榆晚没有拒绝,拿着筷子,每样都尝了尝。 秋姨的厨艺确实不错,而且很懂孕妇的口味。 也不知道容止从哪里找来的。 明朗看着她胃口不错,悬着的心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上洗手间的间隙,他给明战发了一条短息。 「二少爷,夫人今天中午吃了一碗米饭,菜也吃了不少。你就放心吧。」 对方秒回。 「照顾好她。」 「必须的。」 明朗刚回复完,就接到了沈千劫的电话。 “说吧,什么事?” “阿朗,我们不是和好了吗?怎么还生气呢?”沈千劫笑着打趣道。 明朗眸光一紧,“你不要以为夫人原谅了你,我就会放过你。” 沈千劫语气委屈,“我不过是想要给薄夫人制造一些麻烦,并没想把她怎么样?” 明朗冷哼一声,“要不是你起了头,薄誉衡会借机发挥?” “唉。”沈千劫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哪里知道那只老狐狸……” 他顿了顿,又道,“他刚刚已经被放出来了,你知道吗?” 明朗一愣,“你说什么?” 沈千劫说道:“薄誉衡这只老狐狸还真是厉害,半个月不到,就被放了出来。” 明朗惊愕,“这不可能?” 沈千劫肯定道,“我亲眼看到有人接走了他。对了,我还录了视频,要不要发给你?” 明朗咬着后牙槽,“要。” 过了两分钟,桑榆晚便看到了薄誉衡从看押所出来的视频。 关押了差不多半个月,他精神状态没有一点萎靡,甚至面色还十分红润。看着,像是胖了不少。 他大摇大摆地从看押所大门走出来,径直上了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 沈千劫从侧面偷拍的,没有录到车牌。 薄誉衡一上车,司机就发动了车子。 桑榆晚瞳仁瑟缩,脸上覆了一层寒霜,“去查一下,谁把薄誉衡接走的?” 明朗回道,“沈千劫说,他查了,但有关对方的信息好像屏蔽了。” 桑榆晚抬眸,眉心蹙起,“这事二爷知道吗?” 明朗摇了摇头,“沈千劫可是二爷的人,他八成也知道了。” 桑榆晚深深呼吸了两口,“你再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 “是。”明朗拿过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桑榆晚身体朝后靠了靠,眉心越蹙越紧,“这人能越过容止,看来来头不少。” 弦思敲门进来,“夫人,季总到了,现在开始面试吗?” 桑榆晚捏了捏发酸的鼻梁骨,低低说了一声,“让他进来。” “是。”弦思应了一声,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一身咖色西装的季萧阔步走了进来,“桑董,好。” 二十八岁的年轻男子,长相清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 桑榆晚没有起身,坐姿威严,眼皮轻抬,“季总,坐。” 季萧拉开椅子,慢慢坐下,看向桑榆晚的眼神温润,很有分寸。 桑榆晚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开口,“季总,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各方面都很符合薄氏的要求。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桑董,请问?”季萧不卑不亢,脸色平静。 他是猎头公司为薄氏集团找来的职业经理人。 面试成功,他就会是下一任的薄氏执行总裁。 桑榆晚绯唇轻启,“季总,如果我和董事局其他股东出现分歧,你会站在哪一边。”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 不论选择哪一边,都是错。 而且,还不能敷衍,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比如,我支持对的那一方。 双方在某些问题上出现分歧,就没有谁对谁错。 桑榆晚不动声色,仔细观察着季萧的表情变化。 谁知,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乱,唇角微扬,缓缓开口,“我会站在你这边。” 桑榆晚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这个答案,并不是我想要的。” 季萧神色坦然,微笑着解释,“桑董,我可以说实话吗?” 桑榆晚抿唇,“可以。” 季萧温声道,“桑董,这个位置明明有人比我更合适,你却选择了我。我想我应该明白你的目的。” 桑榆晚眉心闪了闪,勾唇,“说说看,谁比你合适?” 季萧不慌不忙,说出一个人,“薄二爷,容总。” 桑榆晚笑了笑,眼底神色捉摸不透,“季总这是拐着弯说我眼瞎?” 季萧愣了一下,俊脸终于露出一抹谎色,“桑董误会了。” 果然和猎头说的一样,薄氏集团这位新的掌权人,心机手段完全不在薄行止之下。甚至,比他更难对付。 桑榆晚笑了一下,视线从他脸上收回,拿过签字笔,在聘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随后,她站了起来,朝季萧伸手,“季总,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季萧没想到面试这么快,急忙起身,伸手。 两人礼貌性的握了一下手。 桑榆晚把聘用合同递给他,“季总什么时候能入职?需要我给你时间准备吗?” 季萧回道,“明天。” 桑榆晚微微颔首,顿了几秒,又说了一句,“去看看你的办公室。” 季萧会意,立马改口,“董事长,我先下去了。” “好。”桑榆晚目送他离开。 吧嗒—— 办公室大门徐徐关上。 桑榆晚挑了挑眉,眼底浮出一抹复杂的笑意来。 不愧是花大钱挖过来的职业经理人。 她的目的,他看得明明白白。 诚如他所说,薄氏集团总裁之位,没人比容止更合适。 她之所以没有选择他,是因为她还没有看清他的真正目的。 即便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是薄行止设计的。 他后来对她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让她无法确定,他到底是敌还是友。 她必须找一个人牵制他。 刚刚季萧的回答,她很满意。 正如宁婉珍担心的那样。她的确是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以保证未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让薄氏落入他人之手。 第121章 意外流产 桑榆晚正想着以后的计划,老宅那边给她打来了电话。 “家主,不好了。六小姐见红了。” “什么?”桑榆晚脸色骤变,语气十分低沉,“马上送医院。” “是。”对方一边说话,一边安排。 桑榆晚匆匆挂了电话,然后把弦思叫了进来。 “夫人。” “薄星澜出现流产迹象,你去医院看看。”桑榆晚脸色沉郁。 “是。夫人。”弦思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惊。 薄星澜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桑榆晚原本是让她打掉的。毕竟她才二十岁,未婚先孕,传出去,对薄家的名声不好。 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沈翊林的。 沈家是什么人家,哪怕薄家在江城数一数二。他们联姻的对象,只会是像容家这样的豪门贵府。 再者,桑榆晚那天亲自问过薄星澜,确定她对沈翊林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这个孩子并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沈翊林一次蓄意的侵犯。 至于上告,一是没有证据,二是这事一旦传开,薄星澜以后会很难做人。 当然,这一切都基于薄星澜自己的意见。 桑榆晚替她感到悲哀的同时,对沈家也生出了极大的恨意。 那天处理完方怡,从老宅出来,她对容止说。 “二爷,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 容止说的是,“不急于一时。” 谁料,医生检查得出,如果薄星澜打掉了这个孩子,那她以后很难受孕。 方怡最后替她做了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现在,薄星澜突然出现流产迹象,对于她来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桑榆晚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远处。 高楼林立,天空蔚蓝。 阳光落在她身上,懒洋洋的。 办公室的温度,明明很暖。桑榆晚却感觉后背有些发寒。 手机再次响起,依然是老宅那边的电话。 “家主,六小姐已经送到医院了。医生说需要马上手术。” 桑榆晚太阳穴突突跳了跳,脸色紧绷,“这事必须保密。” “明白。”对方呼吸有些喘。 桑榆晚又问,“今天谁去过三房那边?” “除了宁小姐,没有别人。” “宁馨儿?” “是的。” 桑榆晚脸色生寒,嘴角噙出一抹冷意,切断了电话。 这个宁馨儿,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看来,不能让她继续待在薄家了。 - 薄家老宅。 宁馨儿坐在沙发上,拿着水果刀正在削苹果。 宁婉珍坐在她旁边,眼睛有些红肿。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今天去了一趟薄家陵园,在薄远山和薄行止的墓前哭了很久。 回来之后,精神都有些恍惚。 下人进来,慌慌张张。 “老夫人,宁小姐……” 宁婉珍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么慌?” “老夫人,三房那边……出事了……” 宁婉珍脸色一沉,“他们都被关起来,还能有什么事?” “六小姐……她……”下人看了宁馨儿一眼,眼中有说不出的恐惧。 宁馨儿皱眉,故作疑惑,“是不是不方便我在场。等一下,我马上走。” 话音落下,她就要放下水果刀和苹果,准备起身。 宁婉珍叫住她,“没什么需要回避的。坐下。” 宁馨儿为难道,“姑姑,该回避还是要回避的。毕竟,我不是薄家人。” 宁婉珍加重语气,“什么薄家人,宁家人。你是我亲侄女,与亲生女儿无异。” 宁馨儿装出一副如坐针毡的神色,无奈地应了一声,“好吧。” 宁婉珍靠着沙发,“说吧,星澜怎么了?” 下人攥紧手指,硬着头皮,怯怯开口,“六小姐……流产了……” 宁婉珍脑子“嗡”了一下,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前段时间,晚晚让她拿掉孩子,她不愿意。怎么突然就……” 宁馨儿一脸茫然,唇角蠕了蠕,“星澜妹妹都有孩子了。” 下人站立不安,“并非六小姐自愿,是突发意外。” 宁馨儿不自觉握紧了水果刀的刀柄。 宁婉珍唇色发白,“什么意外?“ 下人再次看了宁馨儿一眼,对方一脸懵,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里。 “我偷偷问了三房的人,他们也不清楚怎么会这样。” 宁馨儿嘴角动了动。 宁婉珍重重呼吸了两口,“这事,想必晚晚也已经知道了。” 下人正要开口,总管进来了。 “老夫人,沈家来人了。” 宁婉珍一怔,“哪个沈家?” 总管微低着头,恭声道,“京城沈家。” “京……”宁婉珍瞳仁瑟缩,眼睛瞪大,眼角的皱纹都撑开了。 宁馨儿呼吸一滞,“姑姑,京城沈家,那可是顶级权贵,怎么可能……” 宁婉珍胸口起伏着,问总管,“你确定是京城的沈家?” 总管肯定道,“是的。” 宁婉珍呆愣了几秒,急急起身,“快通知家主。” 沈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她可应付不来。 总管说道,“他们过来,是特意来找你的。” 宁婉珍表情一滞,不可置信,“找我?” 宁馨儿怔了怔,“姑姑,不论找谁,让客人久等,终归不好。” 宁婉珍心头一紧,“你说得没错。但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客。” 话音落下,容止从侧门进来了。 “二哥。”宁馨儿眼睛瞪大,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容止扫了她一眼,眼神好似淬了寒冰,“母亲,你既然不方便见客,那就上去休息。” 宁婉珍看到他,怒火一点就点燃了。脸色的肌肉微微抽了抽,“薄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容止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优雅叠搭,“是家主让我过来的。” “晚晚?”宁晚珍太阳穴重重跳了跳。 宁馨儿握着水果刀,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她小时候经常来薄家,但与容止打交道不多。偶尔一两次不得已的碰面,他对她都是视而不见。 唯有的一次接触,他竟害得她跌入泳池。最后还无情嘲讽她是跳梁小丑。 她对他,恨意大于惧怕。 “二哥,总管说,沈家的人是来找姑姑的。你……” “薄家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容止眸光一紧,声线骤然森冷,有如寒冰刺骨。 第122章 什么样的感情叫不该有 “二哥,你……”宁馨儿眼圈倏然一红,泪珠滚滚,哽咽。 宁婉珍心口一沉,怒斥,“容止,她是外人,你又算什么东西。” “姑姑……”宁馨儿睫毛如蝉翼般脆弱地颤抖,惊恐又委屈的神情。心底里,确实说不出的得意。 面对宁婉珍的斥责,容止眼中的寒意更重了,一字一句,“母亲,我也不知道,我算什么东西。要不,你去问问父亲?” “你?”宁婉珍气得血压飙升,两侧颧骨泛起不健康的红潮。 “姑姑,你别生气。”宁馨儿急忙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和苹果,一下一下轻抚着宁婉珍的胸口。侧眸,又对着容止说道,“二哥,你消消气,姑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容止眼中露出一丝轻蔑,打断,对着总管冷声开口,“别让沈家人久等,快让他们进来。” “是。二爷。”总管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宁馨儿见状,急忙扶住宁婉珍的胳膊,“姑姑,我送你上去?” 容止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这个宁馨儿,不去做演员,真有些可惜了。 宁婉珍眸光紧了紧,“他们既然是来找我的,我为什么要上去?” 宁馨儿不知如何是好,“那我……” “你给我老老实实坐下。”宁婉珍恼怒道。 宁馨儿看了容止一眼,杏眸润湿,眼尾微微下挑,整张脸愈发楚楚可怜。“我……” “坐好。”宁婉珍加重了语气。 宁馨儿无奈坐下,表现得很不自在。 容止扫向她的目光冷凝成冰。 宁馨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恨意也压不住惧怕。 “沈大公子,里面请。” 总管很快领着一名三十开外的男子走了进来。 宁婉珍深深呼吸了两口,调整了一下情绪,抬眸看了过去。 宁馨儿见状,下意识站了起来。 京城沈家的大公子,沈家掌权人的堂侄,身份地位虽不及沈翊林,却也是高贵无比。 容止起身,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眸光深暗。 “沈大公子大驾光临,薄家真是蓬荜生辉。” 场面话,客气有疏离。 沈轻尘温雅一笑,“二爷,幸会。” 容止抬手,示意他落座。 沈轻尘对他笑了笑,移步,坐下,示意随行的下人把礼物送给宁婉珍。 “老夫人,初次见面,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饶是宁婉珍强控着情绪,此刻还是有些不安,一颗心沉坠坠的。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回应。 “大公子太客气了。” 沈轻尘看到还站着的宁馨儿,不由一愣,“这位?是星澜小姐?” 宁馨儿脸颊一红,尴尬得微笑,“大公子,我是宁馨儿。”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沈轻尘眼中略略露出一丝歉意来。 宁馨儿脸色通红,羞赧地笑了笑。 沈轻尘回了她一个微笑。 等下人放好礼物后,他再次开口,“老夫人,能否请星澜小姐过来一叙?” 宁婉珍微微一怔,“你要见星澜?” 沈轻尘温声解释,“实不相瞒,这次特意来江城,就是为了她。” 宁婉珍心里愈发沉坠,不禁有些气喘起来。缓了缓,才慢慢开口,“大公子,我只是星澜的伯母。” 言外之意,有些事她做不了主。 沈轻尘面色平静,目光移向容止,“二爷,你看?” 容止神色淡淡,薄唇轻启,“大公子,我六妹犯了什么事么?” 一旁安静坐着的宁馨儿屏住了呼吸。 宁婉珍却是一脸紧张。 薄星澜怀了沈翊林的孩子,薄家人几乎都知道。偏偏,容止在这里还佯装不知。 沈轻尘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了一句,“二爷不知道?” 容止眉角轻皱,“我六妹平日安安分分,要是真犯了什么事,只怕也是遭到了别人的利用。” 高手过招。一字一句,都是刀光剑影。 宁婉珍眼皮跳了跳。 客厅的温度,陡然降了几度。 宁馨儿感觉后背有些发寒,下意识靠近了宁婉珍。 沈轻尘心口微沉,面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我也相信星澜小姐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女孩,只是……” 他故意停下。 “只是什么?”容止眼中情绪复杂难测。 沈轻尘见这么说下去,只会耽误时间。正要开口,薄家总管过来奉茶。 “大公子,请用茶。” 沈轻尘微微颔首,上位者的高贵姿态。 他抿了一口茶水,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老夫人,二爷。我此次过来,只是因为叔叔听到一些传闻,说星澜小姐与我三弟,存有不该有的感情。” “不该有?呵。”容止听到这话,嘴角噙出一抹冷笑,“敢问大公子,什么样的感情叫不该有?” 宁婉珍的心沉入谷底,神色凝重了几分。 宁馨儿手指紧了紧,亦有些心慌。 她前脚刚离开三房,后脚薄星澜就流产了。 任何一个人,都会怀疑她。 奇怪的是,直到现在,桑榆晚都没有过问这事。 宁馨儿手心里捏出了一把冷汗,惶恐不安地看向沈轻尘。 “不该有的意思,就是不正常的男女关系。” “大公子,你这话,不仅侮辱了我六妹,同样也羞辱了你三弟。”容止瞳眸黑沉,语气生寒。 桑榆晚权衡利弊,选择息事宁人。没想到,沈家竟如此不知好歹。 幸亏,他没有让她过来。 不然,依她的脾气,只会气得不行。 沈轻尘情绪还真是稳定,面色依然平和,不慌不忙地开口,“这事,我三弟确实做错了。他有未婚妻,应当拒绝其他人的感情。但六小姐明知他有结婚对象,却还对他纠缠不清,这?” 容止瞳仁瑟缩,唇弧上扬,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轻笑出声。 “大公子,你们这颠倒黑白的能力,我们实在是望尘莫及。” 宁婉珍听到沈轻尘的话,心里也不禁生出一丝怒意来。 明明是沈翊林给薄星澜下药,然后对她实施了犯罪。现在他们竟然倒打一耙。 “沈大公子,我家二爷说的没错。关于星澜和沈少爷事情,我们都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们不认错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指责起我家星澜来。如果你是抱着这个想法来的,我想,我们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姑姑?”宁馨儿没想到,宁婉珍竟然会帮着容止说话。 第123章 这事,还轮不到家主出手 容止却一点都不意外。 在对付外人的事情上,宁婉珍从来都以薄家为重。 毕竟,过去这么多年,她唯一的身份就是薄远山的夫人。 她不像桑榆晚,有事业。 因此,她的世界里,薄家大于一切。 沈轻尘认认真真听他们说完,没有恼怒,也没有嘲弄,神色依旧淡然。 “老夫人,二爷,看得出来,你们很爱星澜小姐。” 稍顿,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日记本来,示意身边的下人递给容止。 “二爷,你看了,就明白了。” 容止接过沈轻尘随从递过来的日记本,微微蹙眉,低眸,翻看起来。 娟秀的笔迹,是薄星澜的字迹。 容止瞳仁微缩,心口一点点往下沉。 「今天,我遇到了一位学长,他叫沈翊林……」 日记开头,便是薄星澜描述与沈翊林的初次相遇。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他,我的心就砰砰乱跳。萱萱说,这是对一个人动心的表现。我喜欢上了他了吗?」 容止料峭的唇线渐渐绷直,棱角分明的五官凝上了一层寒霜。 「院长今天通知我,我获得了去京大夏令营的资格。我开心极了。以后一个月,我要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了。」 容止点漆的眸子黑沉沉的,脸色越绷越紧。 宁婉珍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便知沈轻尘说的八成是真的。 如果真是薄星澜勾引沈翊林,那这事可就严重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桑榆晚打电话。 想了想。 桑榆晚怀孕了,得知此事,定会动怒。万一动了胎气,那可就不好了。 薄行止走了,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孙子了。 宁婉珍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告知桑榆晚。 容止继续翻看着日记。 「今天,是我来京大的第二天,没想到,竟然会在食堂门口遇见他。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最最最激动的是,他主动跟我交换了联系方式。」 容止眉头越蹙越紧。 「夏令营已经过去一周,我和他的关系,好像又进了一步。」 「明天,就要回江城了。我很不舍。更不想我们的关系止步如此。」 「萱萱鼓励我,勇敢表白。我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给他发去了一条短信。没想到,他的回答竟然是……」 「回江城之后,我越发想念他,好想跑去京城找他。但是,他有结婚的对象。我该怎么办?」 「谁能救救我,我快要疯了。」 「或许是老天爷可怜我,我今天去泳队采访明学长,竟然再次遇到了他。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容止看到这里,脸色已经有些难看。 薄星澜虽然不是他的亲妹妹,但他和宁婉珍一样。一切以薄家为重。 日记很快翻到最后。 容止看到上面的文字,瞳仁瑟缩,眼中浮出了一抹怒意。 啪—— 他重重合上了日记本。 宁馨儿吓了一跳,羽睫轻颤,不安地叫了一声,“二哥,怎么了?” 容止冷睨了她一眼,沉锐的眸光有如利刃。 宁馨儿吓得抿住了双唇。 宁婉珍心里惴惴不安,脸色微微发白。 沈轻尘面上波澜不兴,温声问容止,“二爷,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客厅的气压,骤然低沉。 宁婉珍心里慌慌的,让总管给她拿来护心丸。 宁馨儿内心暗忖,“薄星澜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勾引沈家三少爷。会不会是她父母唆使她这么做的。毕竟,要是薄星澜真的嫁给了沈翊林,那他们在薄家的地位可就大不一样了。” 客厅里的人,都看着容止。 除了桑榆晚,薄家最厉害的人,就是他了。 容止交换了一下叠搭的双腿,笑了一下,“看来,是我们冤枉三少爷了。” 沈轻尘的随从过来,准备把他手里的日记本拿走。 谁料,他把日记本收进了大衣口袋。 “二爷,你这是?”沈轻尘微微皱眉,目光多了一抹冷厉。 容止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放心,这么重要的证据,我不会销毁。”末了,又说了一句,“如果我没有猜错,沈大公子手里还有复印件。我毁了也没用。” 沈轻尘悠悠一笑,“二爷说哪里话。这原本就是星澜小姐的东西。物归原主,也是应该的。” 容止眯了眯眸,唇边浮出一抹淡淡的讽笑,“那我先替我六妹谢谢大公子了。” 沈轻尘唇角弯了一下,“二爷,客气了。” 容止又道,“大公子,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说是我六妹勾引了你家三少爷。那我六妹和明二少爷那些床照又是谁拍的呢?” 宁馨儿像是听到一个惊天秘闻,心跳一紧,瞪大了眼睛。 薄星澜和明战? 床照?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 她转念一想,明战不是桑榆晚的初恋吗?不知道,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一定非常糟糕。 宁馨儿嘴角不由抽了抽。 宁婉珍吃了护心丸,心率稍稳。听到容止的话,神色愈发凝重。 她看向了沈轻尘。 “二爷,这事你恐怕得问你家星澜小姐了。” 容止摇了摇头,唇边讽笑愈发深了,“大公子,不要以为我大哥走了,薄家就可以任人欺负。” “二爷的意思,让我去找薄夫人?”沈轻尘淡声道。 容止冷笑,“这事,轮不到家主出手。” 沈轻尘似有些疑惑,“那二爷的意思?” 容止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大公子,请看回放。” 宁馨儿和宁婉珍同时扭头看了过去。 电视里,播放的是三个月的监控视频。 沈翊林抱着昏迷不醒的薄星澜进了电梯。 容止摁了一下暂停键。 “大公子,还用继续往下看吗?” 沈轻尘抬眸看向电视屏幕,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监控画面,有时间,有地点。 千真万确。 而落入镜头里的那张脸,不是沈翊林,还会是谁。 他抱着薄星澜,步伐稳健,丝毫没有中药的迹象。 身后的随从看到这一幕,目光一滞,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怎么和三少爷说得不一样? 第124章 我也很意外 沈轻尘似明白了什么,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老夫人,二爷,对不住。看来是我们弄错了。” 宁婉珍悬着的心稍稍回落,脸色依旧微绷着,没有出声。 宁馨儿却是有些失望。 薄家的人越出错,就越显得她优秀。她在宁婉珍的心里的份量也就越重。 那样,她的计划很容易完成。 她抿着唇,装出一副懵懵的神情看着容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容止凉凉勾唇。顿了顿,又道,“但是大公子一向作风谨慎,出现这样的失误,我很是意外。” 沈轻尘心里暗潮涌动,面上却是波澜不兴,“我也很意外。” 容止笑了笑。 宁馨儿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这时,宁婉珍捂住胸口,皱着眉头,“大公子,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坐着有些累。你们聊。馨儿,你扶我上去。” “好的。姑姑。”宁馨儿心头一紧,随即起身,搀住了她的胳膊。 沈轻尘跟着站了起来,“老夫人,二爷,打扰太久,我也该走了。今天的事,我一定会给薄家一个交代。” 宁婉珍没有回应,示意宁馨儿扶着自己离开。 容止松开叠搭的双腿,站起来,“大公子,我送你。” 沈轻尘微微颔首,“有劳二爷。” 两人一同走出客厅,来到外面的停车坪。 沈轻尘开口,“二爷,麻烦你跟薄夫人带句话,就说我沈家欠她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沈家一定会还。” 容止抿唇,眸色复杂难测,“好。我一定转达给她。” 沈轻尘的随从拉开了后座车门。 “二爷,后会有期。” 沈轻尘主动和容止握手。 “大公子,再见。” 容止目送沈轻尘离开。 约莫过了五分钟,他才上车离开薄家老宅。 宁馨儿听到下人通报,随即抚了一下心口,长松了一口气。 “姑姑,刚刚真的紧张死我了。” 宁婉珍躺在沙发上,一名女下人正在给她按摩双腿。 “你紧张什么?” 宁馨儿喝了一口水,“当然是担心沈家报复薄家呀。” 或许是觉得这个说得有些不妥,遂圆了圆,“沈家可不是一般人家,敢算计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宁婉珍脸色微沉,声线有些嘶哑,“就星澜那性子,走路都怕踩死蚂蚁。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 宁馨儿脱口而出,“姑姑说的是,星澜妹妹从小就善良。一点都不像她爸妈。” 宁婉珍眼皮跳了跳,“薄家,就她是个例外。” 宁馨儿挽了一下唇角,皱了皱眉,“善良过头了也不好,总由着别人欺负。” 宁婉珍听到这话,心猛地往下沉。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太善良了,所以桑榆晚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连开三名副总,并把他们手中的权利移交给容止。 她明明知道,自己对容止恨之入骨。 宁婉珍陷入了沉思。 宁馨儿见她半天不说话,只以为她睡着了。扭头一看,却见她眯着眼睛,神色凝重。 “姑姑,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宁婉珍眼中情绪很深,语气愈发低哑,“没事,就是有点累。” “累了,就好好休息。”宁馨儿满眼关心,“我陪着你。” 宁婉珍眸光晃了晃,慢慢阖上眼睛。 宁馨儿等她睡着,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她找到一名下人,递给他一张卡,低声交代,“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往这卡打十万。如果你做得好,我还会有奖励。” “谢谢表小姐。”下人激动地接过银行卡,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 宁馨儿警告他,“不许向任何人提起我们的关系。否则,你和你的家人都不会好过。” “明白……明白……”下人紧紧攥住银行卡,一溜烟地跑开了。 - 薄氏集团。 桑榆晚站在董事长专用电梯口,亲送海城陆氏集团的总裁陆宁城离开。 这几年,她在商圈也积攒了不少人脉,海城陆氏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陆氏集团因为投资失败,导致资金链断裂,差点破产。是桑榆晚力排众议,给陆氏注资了十个亿。陆氏得以起死回生。 此后,两年公司多次合作,每一次都很不错。 此次,陆宁城过来,是谈一个新的合作项目。 海光阳光海岸线。 这个项目盈利虽然不是很大,但非常有意义。 海城靠海,海岸线非常漂亮。 但因为没有规划,导致开发程度良莠不齐。这不仅浪费美丽的资源,而且还影响海城的发展。 有关海岸线的开发很快立项。 三天前,陆氏拿到了这个项目。 全部投资,大约需要80亿。 陆氏和薄氏各出40亿。 后期收益和风险,也是各承担一半。 这个项目,只要在建设的过程中不出问题,基本稳赚不赔。 电梯门关上,桑榆晚正准备转身回办公室。 滴—— 另一部电梯徐徐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董事长。” 桑榆晚瞳仁微缩,语气有些淡,“容总。” 容止挑眉,“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桑榆晚提步往办公室走,“不是。” 容止见她有意与自己拉开距离,勾唇,“送人?” 桑榆晚抬眸,冷睨着他,“我做什么还要向你汇报?” “董事长误会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容止眼中藏了一抹温柔。 桑榆晚没再理他,稍稍加快了步伐。 没想到,容止竟然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桑榆晚拧眉,“有事?” 容止拉开椅子坐下,“有事。” 桑榆晚也坐了下来,拿起一份文件翻看,“什么事?” 容止开口,“沈轻尘刚去了薄家老宅。” 桑榆晚表情一滞,猛地抬眸,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他如果想见你,怎么会不打听一下就去老宅?”容止唇角噙了两分讽笑。 桑榆晚恍然过来,秀眉微蹙,“他想见的人是老夫人?” 容止说道,“他以为找到老夫人,就能把屎盆子扣到薄家身上。” “呵。”桑榆晚冷笑,“沈家也太自以为是了。” 容止又道,“幸亏我早有准备。不然薄星澜这次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桑榆晚一怔,眉心起了很深的折痕。 容止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日记本,“你看看这个?” 第125章 怎么,容总不满意我的安排 墨绿色的软抄本。 桑榆晚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接过来一看,熟悉的字迹,瞳仁随之一缩,“这是星澜的日记本?” 容止点了点头,“嗯。” “她的日记本怎么会在你手里?”桑榆晚诧异又疑惑。 容止回道,“沈轻尘带过来的。” 桑榆晚怔楞了半秒,反应过来,脸色瞬沉,“啪”得一声合上了日记本。 容止挑眉,“你不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桑榆晚嘴角噙出一抹冷笑来,俏脸落了一层寒霜,“无非是一些编造的谎言,有什么可看的。” 容止看向她的眸光充满了赞许,“不愧是薄家的当家人。” “少贫。说说看,沈翊林让沈轻尘过来,为了什么事?”桑榆晚冷厉道。 容止声音不轻不重,“没看明白。” “还有你看不明白的事情?”桑榆晚嘴角勾了勾。 容止摁了一下内线电话,“送一杯咖啡进来。美式无糖。” “好的。容总。”接电话的是桑榆晚的秘书之一米娜。 很快,米娜端着一杯咖啡进来了。 她看到容止和桑榆晚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不由感觉气氛有些微妙。 集团在传,董事长对容总关系不是很好,不然她不会只给他副职。而另外招聘一个职业经理人。 米娜放下咖啡,紧张道,“容总,您的咖啡。” “嗯。”容止薄唇轻抿,喉间冷冷得压出一声。 米娜看了一下桑榆晚的茶杯,多了一句嘴,“董事长,要不要再续点水?” “不用了。”桑榆晚神色威严,冷冰冰的开口。 米娜赶紧走了出去,然后轻带上办公室的大门。 “呼……”她站在门口,深深呼吸了两口。 明朗正好过来,见状,微微皱眉,“怎么了?” 米娜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见明朗要推门进去,慌忙拉住他,“明助理,董事长正在和容总谈事,你等下再进去。” 明朗错愕,小声嘟哝了一句,“二爷不是去老宅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米娜抬起手来,在他眼前挥了挥,“明助理,想什么呢?” 明朗猛然回神,“没什么。” 说完,他松了手。转身,正准备往茶饮区走,“季助理还没回来吗?” 米娜摇了摇头,“没有。” 明朗心口一沉。 办公室内。 容止喝了两口咖啡,才再次开口,“沈翊林这步棋,我还真没看明白。” “是吗?”桑榆晚一边翻看文件,一边回应他。 她微低着,一头长发挽成了发髻。优雅中透着一丝清冷。 容止双腿叠搭,坐姿慵懒。看着完全不像是桑榆晚的下属,倒像是她的朋友。 他漆黑的瞳仁,漫溢着温柔。 “要没什么说的,你可以走了。”桑榆晚一边签字,一边开口。 “咖啡还没喝完,就赶我走?”容止挑眉,眼中多了一抹戏谑。 “你那边是没有咖啡喝么?”桑榆晚抬眸,瞪了他一眼。 容止撇了一下嘴角,“我那边的咖啡,哪有你这里的好喝。” 桑榆晚皱眉,脸色冷下来,讥讽道,“好拙劣的恭维。” 容止轻笑出声。 桑榆晚收回视线,又拿了一份文件翻看。 办公室内的空气陡然静谧。 只有“沙沙”翻动纸张的声音。 桑榆晚知道容止坐着没动,定是还有事。 她也没催。 薄远山教过她,掌权者,最忌情绪外泄。 虽然,她面对容止,常常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这两天好了很多。 “沈轻尘让我转告你。这次,沈家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如有需要,尽管开口。”容止清冷道。 桑榆晚冷笑,“这份人情,是以牺牲星澜为代价的。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宁肯不要。” 容止左手掌心托着咖啡杯,幽幽启口,“你不用自责。究其根源,都在薄寒山。” 桑榆晚又一次抬眸,“你去医院看过他吗?情况怎么样?” 容止撇嘴,“暂时死不了。” 桑榆晚又问,“薄誉衡在干什么?” 容止喝了一口咖啡,回道,“他没有回薄家老宅,而是带着何巧玲去了世纪花城。” 桑榆晚嘴角微微上扬,“他这是打算安安静静过日子了?” 容止冷笑,“他能安静?” 桑榆晚薄唇轻启,“把他保释出来的人,是沈家。” 容止眸光明亮,“董事长简直就是女诸葛,掐指一算,就知道结果。” 桑榆晚白了他一眼,“少恭维我。” 容止浅浅一笑,“恭维要是有用的话,董事长也不会只给我安排一个副总。” 桑榆晚眉心轻轻一跳,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不满意?” 容止勾唇,“怎么会不满意。老董事长在位,这可是我永远都达不到的高度。” 桑榆晚心头一紧,俏脸微绷。 容止这话,信息量可有些大。 有关他的一切,在薄家就是一个禁忌。 威逼利诱,无人敢说。 而有关他的身份信息,网路上亦是什么都查不到。 桑榆晚甚至请了“r先生”帮忙,依然一无所获。 她有怀疑过容止和京城容家有关系,派人秘密调查。发现他和容家没有丝毫联系。 这个男人,像谜一样。 桑榆晚沉默了数秒,笑意不达眼底,“你想说,他们对你有所忌惮?” 容止把杯中的咖啡喝完,苦涩漫溢,连带着笑意似乎都有些落寞,“你觉得他们是在忌惮我?” 桑榆晚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然呢?” 容止笑道,“谢谢你对我的肯定。” 桑榆晚微微怔了怔,看到他眼中浮出的莫名笑意,脸色一沉,愠怒,“出去。” “好。”容止这次倒很自觉,立马站了起来,还把椅子归了位。 桑榆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起他最后那个问题,心中满是疑惑。 以容止的能力和手段,不做总裁都可惜了。 为什么薄远山只给他安排了一个部长职位。 亲子和养子,地位一目了然。 薄远山如此亲疏有别,难道就不怕别人说什么吗? 他那么在意声誉的一个人,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126章 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呀 嗡—— 手机震动。 桑榆晚回神,喝了一口水,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威严。 “弦思。” “夫人,星澜小姐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她想要见你。” 桑榆晚心情陡然压抑。 或许,因为她同为孕妇,比较容易共情。 她没有多加思考,“我等下就过来。” “是。”弦思又问,“夫人,沈少派人给星澜小姐送来的鲜花和营养品,要收下吗?” 桑榆晚眸光一紧,眼底有寒气漫出,“让他们转告沈翊林,以后别再来打扰星澜。” “是。” 桑榆晚刚把手机从耳边撤下,姜医生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晚晚,有时间的话,来我这里一趟。上次跟你说的事情,我又有了新的发现。” 桑榆晚眉骨微沉,轻声回道,“好,我下班就过来。” “嗯。”姜医生沉默了几秒,叮嘱她,“不用着急,让司机别开太快。” “好。”桑榆晚心中顿时暖意横生。 这么多年,姜芜对她比兰熙雅还要好。这份好,不只是关心,还有信任。 桑榆晚知道,姜芜一直对爸爸妈妈的意外持有怀疑。暗地里,也一直在查。 只是,结果并不理想。 二十年过去,什么都没有查到。 - 桑榆晚下班之后,先去见了薄星澜。 病房里,除了护工,没有其他人。 方怡不知道去了哪里。 “夫人。”护工急急起身。 “你先出去。”桑榆晚冷声道。 “是。”护工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桑榆晚在病床前坐下,眸光柔下来,轻轻开口,“六妹。” 脸色苍白的薄星澜缓缓睁开眼睛,长睫眨动,眼底瞬间起了雾气,“大嫂,孩子没了……” 桑榆晚的心狠狠揪了一下,说不出的滋味。她压着情绪,唇弧上扬,轻声安慰,“六妹,别哭,对身体不好。” 薄星澜咬着唇角,想要坐起来。 桑榆晚摁住她的肩膀,出声阻拦,“别动。躺好。” 薄星澜哽咽,“大嫂,医生说,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有宝宝了……” 桑榆晚心里涌上一阵心酸,也有些心疼。情绪却不能表露出来。 因为,她是薄家家主。 “六妹,我问过医生了,她说并非绝对。你还年轻,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薄星澜眼圈红红的,长睫一眨,上面凝上了一排珠花。 桑榆晚从口袋里拿出真丝手帕,温柔地擦拭了一下她的眼角,“六妹,别想太多。先养好身体。你放心,有我在,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薄星澜紧抿着唇,眼泪迸发。 她出事后,方怡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埋怨她没有保住孩子。 桑榆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继续安慰,“多说了,不能哭。” 薄星澜艰难地咽了咽嗓子,羽睫一眨,泪珠簌簌滚落。 “大嫂……” 桑榆晚唇角微扬,浅浅笑了笑。坐了一会儿,等薄星澜情绪稳定,她才再次开口。 “六妹,其实你不叫我来,我也打算来见你的。一是作为大嫂,我理应来探望。二是作为家主,我应该清楚你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饶是心里已有怀疑,但她还是想听薄星澜亲口说出来。 薄星澜沉默了几分钟,红着眼睛,嘶哑着嗓音,“大嫂,都是那个宁馨儿……” 桑榆晚秀眉微蹙,“她对你做什么了?” 薄星澜痛苦又悔恨,“她故意说一些难听的话刺激我……” 桑榆晚眸光一沉,脸色严肃了许多,“她都说什么了?” 薄星澜羞愤得偏过头去,苍白的脸不见一丝血色,“她说……” 桑榆晚见她羞于启齿,便知那些话肯定非常难听。她看了一眼点滴瓶,温声道,“六妹,你现在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想说的时候再说。” 薄星澜重重咬了一下唇角,转过头来,没有扎针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大嫂,给。” 桑榆晚定睛一看,是一部手机。瞳仁微微一缩,略略惊讶,“你这是都录下来了?” 薄星澜抿了抿唇。 桑榆晚唇弧上翘,忍不住赞许道,“六妹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人。” 许是从小性格有些弱,薄星澜听到这话,鼻腔一酸,眼眶愈发红了。 桑榆晚拿过手机,打开了录音。 宁馨儿讥讽的声音传了出来。 “星澜妹妹,没想到你年纪比我小,胆子却比我大……” 桑榆晚心口一沉,眼中多了一抹寒意。 为避免薄星澜再次受到伤害,她戴上了耳机。 “星澜妹妹,你可真厉害。这世上最优秀的两个人,竟然都拜倒在了你的裙下。” 桑榆晚拧眉,脸色渐渐愠怒。 “星澜妹妹,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呀?” “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的。既然是姐妹,应该分享一下。” “要不这样,我们相互交换一个秘密。星澜妹妹,只要你告诉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就跟你说一个有关沈翊林的秘密。” 桑榆晚太阳穴重重跳了跳。 宁馨儿怎么会知道沈翊林? “星澜妹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这样,我先说。” “星澜妹妹,沈翊林其实很喜欢你……” “你别说了。”一直沉默的薄星澜终于开口。 “怎么了?听到他喜欢你,你害怕了?”宁馨儿看似玩笑,实则挖苦,“星澜妹妹,虽然他有要结婚的对象。但只要他们一天没结婚,你都有希望的。毕竟,他喜欢你,你又怀了他的孩子,” 咣当。 有什么东西砸落到了地上。 “星澜妹妹,你别生气。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要帮助你……” “不需要,你走开。”薄星澜语气有些怒了。 “实话告诉你,今天是沈少让我过来的。不然以你们三房和我姑姑的关系,我才不会来这里。” 耳机里传来薄星澜重重的呼吸声。 桑榆晚心口起伏了下。 宁馨儿竟然是沈翊林的人。 她当着薄星澜的面,毫不避讳地说出来,显然觉得薄家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如此肆意妄为的挑衅,桑榆晚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宁馨儿。呵。” 薄星澜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大嫂,孩子没了也好。这样,我就不用再受到他们的胁迫了。” 桑榆晚深吸了一口气,神色缓了缓,“六妹,放心,以后没人敢胁迫你。” 说完,她把录音转到了自己手机上。 第127章 疑似薄行止的出生证明 “大嫂……”薄星澜吸了吸鼻子,覆着泪意的眸子,委屈却又透着坚定。 “六妹,我相信你,从今往后,你会更加勇敢。”桑榆晚把手机还给她,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薄星澜抿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桑榆晚对她笑了笑,起身,“走了,你好好休息。” 薄星澜眼睛眨了眨。 桑榆晚快步离开了病房。 好巧不巧。 在病房门口遇到了方怡。 方怡一僵,很不情愿地打了一声招呼,“家主。” “三婶,你这是去哪儿了?”桑榆晚脸色一沉,语气寒厉。 方怡手指蜷了蜷,“回去给星澜拿了几件换洗衣服。” 桑榆晚垂眸,扫了一眼。 方怡手里确实领着一个小旅行袋,至于里面装的是不是衣服,那就不得而知了。 桑榆晚严肃道,“医院里有病号服,你这纯属多此一举。” 方怡恨得牙龈直痒痒,却又不得不低下了头。 “三婶,以后对六妹好一点。她可是你的亲骨肉。”桑榆晚又道。 方怡深吸气,攥紧了手指,“家主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桑榆晚警告道,“有些事,别瞎惨祸了。” “是……是……”方怡低着头,咬了一下后牙槽。 桑榆晚最后说了一句,“还有,远离宁馨儿。” 方怡一怔,猛然抬头。 桑榆晚迈步离开。 方怡等她消失不见,才低声骂了一句,“什么东西,一天到晚在我面前耍威风。” “她可不是什么东西。” 一道嘲讽的女声,幽幽传到了方怡耳畔。 她猛然回头,瞳仁瑟缩,“是你?!” - 桑榆晚看完薄星澜,立马去了姜医生那儿。 “晚晚,吃饭了吗?”姜医生关心道。 “吃了。”桑榆晚温声回应。 许是中午吃的太多,下班之后她不是很饿,吃了一点东西便来医院了。 “晚晚,你工作这么忙,我真担心你三餐不定。”姜医生忧心道。 桑榆晚坐下,眉角轻扬,“姜阿姨,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职场女性真的非常辛苦,这也是我为什么宁可单身,也不愿结婚生子的主要原因。”姜医生给她泡了一杯红枣枸杞茶。 “谢谢。”桑榆晚双手捧住,五官都软了下来。 自从她离开明家之后,唯一能让她真正放松下来的人,就只有姜芜了。 姜医生回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递给她一样东西。 “晚晚,你看看这个?” 桑榆晚急忙放下茶杯,接过,低眸,仔细看了看。 纸张有些泛黄。 折痕很重,有一截还出现了断裂。 这是一张婴儿出生证明。 姓名一栏是空白的。 父母信息被墨笔涂掉了。 桑榆晚不由疑惑,“姜阿姨,这是谁的出生证明?” 姜医生眉头微蹙,“我也不知道。” 桑榆晚心跳加速,“这也是我妈妈留下来的?” 姜医生点了点头。 桑榆晚仔细看了看被涂掉的父母信息,毫无结果。 “你妈妈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个东西,就像上次宁婉珍的引产手术单一样。”姜医生说道。 桑榆晚看了看上面的其他信息,心弦一寸寸绷紧。 “按说出生证明都会给到婴儿父母,为什么这个小孩的爸爸妈妈却没有把它拿走。难道,这个出生证明是作废的?” “不可能。上面还盖着医院的公章。”姜医生否定。 桑榆晚怔了怔,仔细看着那枚颜色黯淡的章印。 确实是医院的公章。 “好好的。妈妈怎么会扣着宝宝的出生证明。难道孩子已经夭折了?”桑榆晚说得自己都心头一惊。 姜医生摇了摇头,“既然开具了出生证明,就说明孩子是有生命体征的。” 桑榆晚呼吸沉了沉,眉头越蹙越深。她从头到晚,又仔细看了看。 最后,她的视线听到了落款处。 盖了公章的地方,还有手写的日期。 时间太久,数字有些模糊,看不太清。 桑榆晚认真辨认了一下,好像是34年前的7月。 最后的数字,公章盖住了,实在认不清。 “姜阿姨,你能看出这是几号吗?”桑榆晚把出生证明又递给了姜芜。 “我看看。”姜医生接过去,看了两眼。随后拉开抽屉,拿了一个放大镜出来,“28?” “7月28日。”桑榆晚呼吸一窒,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晚晚?”姜医生见状,急忙问道,“你知道是谁了?” 桑榆晚心跳突突,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汲气,不可思议道,“薄行止。” “薄爷?”姜医生脸色陡变,再次向她确认,“你的意思,他的生日是7月28日。” “嗯。”桑榆晚起伏着心口,低低应了一声。 “如果这真的是薄爷的出生证明,那这一切都联起来了。”姜医生眼中露出一抹惊喜来。 桑榆晚太阳穴重重一跳,缓缓开口,“宁婉珍因为胎儿发育不良,不得不引产。薄远山便从医院抱养了一名男婴,充当自己的儿子。” 姜医生接着她的话说道,“这个孩子,就是薄爷。” 话音落下,她瞪大双眸,猛地站了起来。 “晚晚,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你可真有大麻烦了。” 桑榆晚扯了扯唇角,笑了一下,“这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姜医生思考了一下,“晚晚,要不你找个机会让宁婉珍来我这儿,我先探探她的口风。” “阿姨。现在有两种情况,一是,她清楚薄行止不是她的孩子。如此一来,后面的事也就好办了。二是,她并不知情。现在薄行止已经去世了,一切都死无对证。你告诉她一切,她只会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薄行止的。” 姜医生眸光倏然一黯,心里陡然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到底要怎么证明呢?” 桑榆晚想了想,“我们手里的东西,根本证明不了。姜阿姨,要不,你回去再看看,妈妈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的线索。” 姜医生点了点头,“好。” 桑榆晚放下水杯,慢慢站了起来,“姜阿姨,不论这是不是薄行止的出生证明,都要收好。毕竟,这是妈妈留下来的东西。” 姜医生考虑了一下,“晚晚,安全起见,我们一人保管一样。这个你拿走。” 第128章 蠢而不自知才是最可怕的 桑榆晚考虑了一下,对姜芜的提议表示赞同,“姜阿姨,你的担心也不会没有道理。这份出生证明,我就拿走了。” “好。”姜医生拿了一个信封出来,把那纸发黄的出生证明叠好,放了进去。随后,递给桑榆晚,“晚晚,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桑榆晚把信封收进了公文包,起身,“那我先走了。阿姨,你也早点回去,不要老是加班。” 姜医生眯了眯眼睛,微笑道,“我等下就走。对了,晚晚,再过几天,你需要来做二次孕检了。” 桑榆晚眉角轻轻上扬,“好。” 姜医生看着她离开,笑容一点点消失,忧心忡忡。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薄远山为什么宁可抱养一个孩子,也不愿再多生一个?即便宁婉珍引产之后不能再生育,他完全可以离婚再娶。他这样的人,我可不相信他是因为爱宁婉珍,所以不离不弃。” 她把刚刚拿出来的放大镜放回抽屉,无意中瞥见里面的一份案例。心猛地一沉。 “该不会是薄远山没有生育能力,所以休妻再娶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趁此机会,直接抱养一个。” “不对,如果他真的绝嗣,那宁婉珍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 姜医生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 晚上九点。 桑榆晚回到清荷苑。 令她意外的是,隔壁别墅竟然亮了灯。 她问明朗,“不是说,隔壁正在转卖吗?” 明朗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停好车,扭头,“好像还没有卖出去。” 桑榆晚没有吭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明朗也下了车,“夫人,你放心。老爷又派了两个保镖过来,而且四周的监控我每天都有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桑榆晚挑了挑眉,“明叔真是比我还紧张。” “以前有老家主和薄爷在,老爷很放心。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他总担心没人保护你。”明朗跟着她进到了别墅里面。 桑榆晚神色未变,心里却翻涌起一丝情绪。 明聿对她,终归不放心。 即便她已身居高位,他还是把她当小孩子看。 “明叔最近怎么样?” “二少爷回到明家之后,老爷心情好了许多,身体也比以前康健些了。”明朗伸手,按开了电梯。 桑榆晚却径直朝步行楼梯走去。 明朗急忙跟上。 桑榆晚边走边说,“过几天就是明叔生日了,你好好准备一下。” “夫人,礼物还和以前一样吗?”明朗走到她的后面,生怕她发生什么意外。 桑榆晚略略想了想,“比往年提高一个等级。” 明朗点头,“明白。” 桑榆晚上到三楼,刚坐下,秋姨就给她把宵夜送上来了。 七八样的菜式,色香味俱全。 关键很合桑榆晚的口味。 不知不觉,她都有点吃撑了。 秋姨把餐盘撤走之后,她坐在沙发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腹,嘴角上翘,“小吃货。” 那一刻,她的目光十分温柔。 对于这个意外到来,又命中注定的孩子,她莫名地喜欢。 嗡—— 有电话打过来。 她拿过手机一看,竟是明媚。 桑榆晚勾了勾唇,嘴角噙出一抹冷笑,摁下了接听键。 “说。” 冷冰冰的语气,似风霜凝成的利剑。 “晚晚姐,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休息。” 一如既往的娇媚语气。 桑榆晚打开了电视,调到财经频道,“知道打扰,还打电话。” 一字一句,疏冷又寒漠。 明媚愣了半秒,笑道,“晚晚姐,谢谢你让我又恢复了工作。” 说是感谢,语气却透着一抹嘲讽。 桑榆晚冷声道,“明媚,你可别急着说谢。说不定再过几天,我又改变了主意。” “你……”明媚一噎,顿时笑不出来了。 桑榆晚面色平静,看着电视,“还有事吗?” 明媚说话的语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晚晚姐,我听说宁馨儿来薄家了?” 桑榆晚皱眉,“什么时候,你关心起薄家的事了?” 明媚说道,“晚晚姐,我是二爷的女朋友,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二爷的女朋友?”桑榆晚心里突然似钝刀重重割了一下,有点疼,也有些闷。 明媚的情绪又高涨了起来,“晚晚姐,虽然你是薄家家主,到头来不还得听二爷的吗?” 桑榆晚眼中浮出一抹轻蔑的笑意,“二爷跟你说的?” “这还用二爷说吗?”明媚得意道,“大家都知道。” “大家?”桑榆晚唇角上扬,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明媚,你说的大家指的是谁?” 明媚怔愣了半秒,讥诮道,“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 桑榆晚唇边浮出大团的嘲弄,“明媚,没文化不可怕,多多学习就好。蠢而不自知才是最可怕的。” “你……”明媚气得说不出话来。 桑榆晚严厉警告,“明媚,以后别没事找事。我真要治你,二爷也罩不住。” “你……哼……”明媚冷哼一声,“你以为除了薄爷那件事,我手里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桑榆晚耐性全失,俏脸落了一层寒霜,“你要真有我什么把柄,直接告诉二爷就是了。” 明媚还欲再开口,桑榆晚已经挂断了电话。 饶是一再提醒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动怒,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刚刚这通电话,桑榆晚还是感觉非常不舒服。 或许是明媚那句“我是二爷的女朋友”,又或者是她最后提及的“所谓的把柄”。 桑榆晚眉心越蹙越紧。 看了一会儿电视,发了一条微信给容止。 「管好你女朋友。」 随后,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起身去了浴室。 容止几乎秒回。 「?」 许久不见回复,他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怎么回事?」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打来了电话。 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盖过了手机震动声。 桑榆晚正在浴室泡澡,根本听不到。 她躺在浴缸里,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稍稍有了些变化。 以后几个月,肚子会越来越大。 她并不担心身体会吃不吃得消,身材会不会走样。而是担心他出生后,便要经受怀疑和非议。 姜芜担心薄行止不是宁婉珍的儿子,到时候她这个孩子与宁婉珍的亲缘鉴定,一定是毫无关系。 其实,就算薄行止是宁婉珍亲生,鉴定报告也一定是没有血缘关系。 因为,这个孩子是容止的。 而容止,不过是薄远山的养子。 第129章 为什么要给薄行止找一个替身 桑榆晚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叩叩。 有人敲门。 桑榆晚只以为是弦思,因为明朗非常有分寸。即便有事上来,也只待在客厅,书房都很少进。他绝不会逾矩进到她的卧室等私密空间。 两人虽然在明家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明朗从小就知道主仆有别,对桑榆晚从来都没有非分之想。 “弦思,进来吧。”桑榆晚回应了一声。 咔嚓。 浴室门轻轻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桑榆晚躺在浴缸里,上面一层全是绵密的白色泡泡,除了脖子以上,其他地方都被盖住了。 进来的脚步声好像有些重,不像是弦思。 桑榆晚心脏瑟缩,慌忙捂住胸口,偏头看了过去。 隔着水雾,她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 他胸口微微起伏,棱角分明的五官微拧。 “出去。”桑榆晚心跳加速,扑通扑通。全身瞬间都滚烫了起来,余光里的水跟着都沸腾了。 男人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低声说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桑榆晚面红耳赤,怒斥,“滚。” 男人呼吸微微一滞,迈步走了出去。 桑榆晚双手抓住浴缸边沿,慢慢坐了起来。深深汲气,心跳还是很快。 过了几分钟,她才套上浴袍,去到外面的洗漱间。 正要拿吹风机吹头发,男人又进来了。 桑榆晚脸色一沉,盯着镜子中的他,“你好大的胆子。” 男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吹风机,一只手摁住了她肩膀,“为什么不接电话?” 桑榆晚一怔,“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男人开了吹风机,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湿发。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动作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温柔。 桑榆晚一瞬不瞬地盯着镜子,“三更半夜过来,就为了这事。” 男人手上动作没停,薄唇轻启,“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我能出什么事。”桑榆晚胸口起伏,浴袍领口微微藏开,肌肤绯红。她自己并未察觉,脸上怒意更甚,“你希望我出事。” 男人呼吸一滞,随即关了吹风机,说了一句,“自己吹。” 桑榆晚愠怒道,“以后,你要再这样,我……” 放下吹风机的男人,忽然从身后搂着了她,附耳说了一句,“我会怎么样?” 桑榆晚旋即挣扎,血液突突往上涌,身体的温度愈发高了。 她越挣扎,男人就搂得越紧,两人都贴在了一起。 “放肆。” “你说,我会怎么样?”男人的搂着她的细腰,十指相扣。把她紧紧地箍在怀里。 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隔着单薄的衣衫,撞进了她的心里。 “你再这样,我可叫人了。” “就这?”男人唇弧上扬,浅浅笑了笑。 桑榆晚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一张俏脸愈发明艳,“放手。” 男人见状,慢慢松开了交扣的双手。 桑榆晚快速转过身来,扬手,就要给他一耳光。 男人动作更快,双手揽住她的细腰,低头,吻了她。 温柔的攻势。 由浅入深。 桑榆晚挣脱不开,心里的怒火已经快要燃爆。 她准备咬他一口,他却停下了动作。 重重的喘息。 两个人都起伏着胸口。 “容止,你别太过分。” “到底是谁过分。” 容止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浮着一层薄汗,额上青筋一寸寸跳起。 桑榆晚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可理喻,咬了一下唇角,“我做什么了?” 容止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桑榆晚,做我女朋友吧。” 桑榆晚如遭雷击,脑子“嗡”了一下,顿时一片空白。 洗漱间内的空气,寒霜与热气交织。 容止眼帘低垂,看着桑榆晚那张覆着怒意的俏脸,一字一顿,再次开口,“晚晚,我……” 啪—— 桑榆晚终还是给了他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醒了他,也打碎了他。 “容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媚不是我女朋友。” “她是不是你女朋友,你不用跟我解释。” “我不想你误会。” “容止,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桑榆晚嘴角噙出一抹冷笑。 容止峻脸微绷,眼梢浮出了一抹淡淡的红,勾唇,自嘲地笑了下,“是啊,我算什么东西。怎么配拥有你这样的女人。” 桑榆晚看着他,心跳如鼓,五脏六腑隐隐有些泛疼。 容止深深呼吸了两口,眼帘微垂,瞳仁倒映着她的俏脸。 “今天喝多了,抱歉。” 桑榆晚的心脏似被绵长的银针狠狠刺了一下,“喝多了,还不回去休息。” 容止抿了抿唇,低低开口,“不想回去。” 桑榆晚稍稍熄灭的怒火再次点燃,秀眉紧锁,怒斥,“再不走,我让他们把你拖下去。” 容止盯着她看,眼底的红色愈发重了。继而,歪了一下脑袋,问她,“为什么你们都要推开我,我就是那么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吗?” 桑榆晚一僵。 他今天真的喝多了。 再纠缠下去,还不知道会怎样。 她拿起内线电话,准备叫明朗上来,容止摁住了她的手。 温凉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手背。 两人心跳忽快忽慢。 “桑榆晚,你推开我,是因为害怕吗?” 桑榆晚只当他是醉酒说着胡话,唇线绷直,没有吭声。 “我一出生,父母就把我抛弃了。四岁那年,薄远山收养了我,我满心欢喜。谁知,他收养我,不过是想要给薄行止找一个替身……” 桑榆晚心头大惊,脸上血色瞬间消退得干干净净。 “容止,你说……薄远山收养你,只是为了给薄行止找一个替身?” 容止艰涩挤出一抹苦笑,“呵。” 桑榆晚又问,“他为什么要给薄行止找一个替身?” 容止挑了挑眉,“你说呢?” 第130章 容止,我不怕你 桑榆晚心中一颤,涌起一股疑团,渐渐变大,弥漫成漫天的云雾。 容止神情微顿,说了一句,“我走了。” 桑榆晚从未见过如此颓败的他,心绪翻涌,鬼使神差回了一句,“容止,我不怕你。” 容止一愣。 桑榆晚微仰着头,“我推开你,不是因为怕你,而是你我之间注定是一场荒唐的邂逅,没有结果。” 容止心脏瑟缩,撕裂的痛感,让他倏然清醒。深吸了一口气,眉梢轻扯,笑了笑,“谁说没有结果。” 桑榆晚心头一震,瞳眸瞪大,“你说什么?” 容止压着心里的情绪,嘴角上扬,“早点休息。晚安。“ 不等桑榆晚再开口,他兀自转过身去,迈步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桑榆晚才拿起吹风机,继续吹头发。 耳边一直回想着容止说的那些话。 “他真的喝醉了吗?怎么一点酒气都没有?” “他说薄远山收养他,是想让他成为薄行止的替身。薄行止为什么需要替身?” “还有,他对我……” 一时之间,桑榆晚心乱如麻,怎么都理不清头绪。 索性,不去想。 有时候,顺其自然,反而还能很快找到答案。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薄行止离世已经四十多天,桑榆晚大权在握,地位日渐稳固。无论是薄氏还是薄家。 身为家主,她恩威并施,薄誉衡和薄寒山安静了不少。至于宁馨儿,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动作。 一切看起来都风平浪静。 而身为薄氏集团总裁,她行事果决,撤换了不少人。至于集团运作,却依旧非常稳定。 论能力手段,她完全不输于薄行止。 她和容止,近段时间很少见面。除了必不可少的例会,容止基本不来找她。私下,两个人更是毫无交集。 如此变化,明朗都感觉有些不正常。 所谓旁观者清,他和弦思都看出来,容止对桑榆晚存有什么心思。 也知道两人曾有过亲密的关系。 容止一改之前的态度,对桑榆晚疏离,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天,临近下班,明朗拿了一份请柬给桑榆晚。 “夫人,大少爷让人送过来的。” 桑榆晚眉心闪了闪,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红金色的请柬,轻轻打开。 明枭亲笔手写的邀请函。 明聿六十大寿,他作为长子,诚恳邀请她前往明家出席寿宴。 桑榆晚弯了弯唇角,“大哥做事,永远都这么妥帖。” 明朗附和,“是啊。要不是大少爷身体不好,明家继承人非他莫属。” 桑榆晚神色一紧,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明朗脸色白了两分,低下了头,“夫人,是我逾矩了。” 桑榆晚神色冷冷的,“我让你准备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妥当了。”明朗恭声道。 桑榆晚神色稍缓,正要开口,弦思敲门走了进来。 “夫人,你快去看看。容总和季总都快干起来了。” “容总和季总?”桑榆晚抬眸,眉心紧蹙,“为什么什么事?” “好像是一份土地契权。”弦思回道。 桑榆晚微怔,“西溪那块地?” 弦思神色不安,“好像是。” 桑榆晚把请柬收进了抽屉,起身,前往季萧的办公室。 出了电梯,往右走,最大的那间办公便是。 按理说,季萧的办公室应该在楼上,但桑榆晚把薄行止那间给了容止。 集团不少人暗地里议论。 季萧虽然职权比容止大,地位却远不如他。 他们还说,董事长这招,看似不公,实在高明。 桑榆晚走到季萧办公室门口,就听到怒气沉沉的争吵声。 “容总,到底我是总裁,还是你是总裁?” “我只是公事公办。” “好一个公事公办。流程都走完了,你却强行打了回来。这算什么?” “季总这是不服?” “容总,薄氏不是薄家的私产……” 季萧话未说完,桑榆晚推门走了进去。 两个男人同时侧眸看了过去。 夕阳透过玻璃窗,余晖轻落。 两人身上镀了一层细碎的金光。 季萧胸口微微起伏,温润的眉眼微拧,“董事长。” 一旁的容止,神色沉冷,深邃的五官覆着寒意。他看了桑榆晚一眼,冷声道,“季总,你这是搬救兵了?” 季萧表情微滞,深深呼吸了两口,“我相信董事长的判断。” 容止嘴角抽了抽,神色愈发寒漠。 桑榆晚走到他们面前,唇线绷直,犀利的眸光从两人脸上扫过,“隔老远就听到你们吵,身为集团高管,像什么话。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季萧咽了咽嗓子,温声解释,“董事长,是我情绪没有控制好。我愿意接受处罚。” “呵。”容止嘴角噙出一声冷笑,“季总,你刚刚要是有这态度,我至于和你吵吗?” 季萧手指微微收紧,“是容总太咄咄逼人了。” “季总,这还告起状来了。”容总讥讽道。 季萧耳朵红了,指尖抵住了掌心,“我只是实话实话。” 容总唇边讽笑加深,黑瞳里有火光跳跃。 桑榆晚本就觉得他这几天有些反常,今天这事,让她更加疑惑。 季萧性格温润,工作作风温和。再加上,他刚上任,不可能主动招惹容止。 “容总,你跟我出来。”桑榆晚语气严厉,不容置喙。 容止脸上的寒霜更重了。 桑榆晚又对着季萧说道,“季总,我等下再找你。” 季萧点了点头,“是。” 桑榆晚神色威严地走了出去。 容止伸手,拿过办公桌上的文件,“季总,我们走着瞧。” 季萧面无惧色,甚至挑眉笑了笑,“容总,我等着。” 桑榆晚从季萧办公室出来,没有回 68楼,而是去了顶楼。 大平层。 里面设有简单的高尔夫球道。 她抽了一个球杆,然后走到了发球点。 容止快步走过去,一把握住了高尔夫球杆,嗓音低沉,“你想干什么?” 桑榆晚眼皮轻掀,语气嘲弄,“我想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容止胸口起伏了下,“怀孕了,不宜剧烈运动。” 桑榆晚冷冷一笑,“你还知道我怀孕了。” 容止呼吸一滞,手指松了松,“你觉得我是故意找季萧的麻烦。” 第131章 再糊涂,也知道孤男寡女,不能同处一室 “难道不是吗?”桑榆晚反问道。 容止眼底划过一道微光,稍纵即逝。他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他果然是你的心腹。” 桑榆晚心口一沉,抬眸,狠狠剜着他,“还说不是故意找茬。” 容止慢慢松手,把文件递给她,“你好好看看。” 桑榆晚伸手拿文件,高尔夫球杆掉在球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容止双手抄进大衣口袋,朝着落地窗走去。 这里是薄氏集团的最高层。 很少有人上来。 桑榆晚在薄氏将近六年,也才上来了不到五次。 以前,薄行止非常喜欢来这里,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除了顾景恒,身边再无旁人。 那时,她只以为他是工作压力太大,上来运动运动,打打球,放松放松。 现在想想,他确实是上来运动的。 此运动非彼运动。 桑榆晚站着翻看着文件,一目十行,快速略过。侧了侧身,看向那道寒漠挺拔的背影。 “这份契权有什么问题吗?” 容止站着没动,余晖落在他身上,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透着几分寂寥。 “第三条,第六款。” 桑榆晚秀眉微蹙,认真又看了一遍,“你确定这有问题?” 容止依旧背对着她,勾唇,“大哥真是厉害。你都没有看出来。” 桑榆晚心跳如擂,脸色骤变,“这才是林染所说的大雷?” 容止说道,“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信我吗?” 桑榆晚心跳一紧,呼吸沉了几分。“二爷觉得呢?” 容止转过身来,逆着光,五官明明灭灭,看向她的眼神晦暗不清。 “我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桑榆晚拿着文件,慢慢走到他身边,面对着玻璃窗。 她和容止,一明一暗。 两人拉长的影子靠得非常近。 近乎亲密的姿态。 容止盯看着,瞳仁微微缩了缩。 桑榆晚看向远处,那张俏脸因为落了余晖温柔不少。 “容止,我希望你是值得我相信的。” 容止心弦轻颤,心湖微漾。喉结滚了滚,低低说了一句,“这是你的心里话?” 桑榆晚挽了一下唇角,“不然呢?” 容止眉心动了动,心里涌上一股冲动。咬牙,克制住。 “土地契权的事,还是由你驳回吧。” “理由呢?”桑榆晚问。 “争执太大。”容止薄唇轻启。 桑榆晚嘴角扯出一抹浅浅的笑,“二爷演这一出,就为了这?” 容止挑眉,“你的演技,比我更胜一筹。” 桑榆晚笑了笑,“我不明白?” 容止说道,“你早就看出了问题,不是吗?” 桑榆晚抿了抿唇,朝门口走去。 容止看着她的背影,又说了一句,“我那天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桑榆晚脚步一顿,微扭头,“怀孕之后,记忆力下降,二爷跟我说过什么,我都忘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容止料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眼中笑意,带了几分宠溺。 他弯腰拾起高尔夫球杆,臂上用力,击球,球完美进洞。 - 桑榆晚从楼上下来,又把季萧叫进了办公室。 “季总,既然你和容总产生了严重分歧,这个案子就先放在我这儿,等我有时间了,再好好看一看,如果确定没有问题再重启。” 季萧听到这话,心凉了半截。 “董事长,这个案子没有问题,容总他……” “季总,我不是一个独断专横的人,更不会听信一人的片面之词。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自有我的理由。”桑榆晚一脸威严,语气冷厉。 季萧见她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深深呼吸了两口,强迫自己接受。 “董事长,我知道了。” “下去吧。”桑榆晚把那份文件锁进了抽屉。 季萧神色凝重地走了出去。 桑榆晚把明朗叫进来,低声说了两句。 - 薄家老宅。 宁馨儿兴匆匆地跑到宁婉珍面前,“姑姑,你听说了吗?为了表哥遗留下来的一个契权,二哥和那个新上任的季总都快要干起来了?” 宁婉珍原本对薄氏集团事务不感兴趣,但听到容止的名字,眉头瞬间一拧,“什么契权?” “好像是西溪那块地?”宁馨儿紧张不安道。 “那块地怎么了?”宁婉珍一头雾水。 “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最后表嫂站在了二哥那边。”宁馨儿微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嘴角。 “你说什么?”宁婉珍眸光一沉,脸上浮出了一抹怒意,“那个季总不是她的人吗?她为什么要向着容止。” 宁馨儿抿了抿唇,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附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具体什么原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表嫂和二哥一同去了集团顶层,在上面呆了很久。” 宁婉珍脑子“嗡”了一下,脸色瞬间铁青。 宁馨儿补刀,“表嫂和二哥一定是上去谈工作……” 宁婉珍怒道打断,“那是在公司,他们都不知道避嫌吗?” 宁馨儿皱了皱眉,“表嫂大概见他们吵得太凶,气糊涂了,所以……” 宁婉珍眼角皱纹加深,“再糊涂,也知道孤男寡女,不能同处一室。” 宁馨儿柔声安慰,“身正不怕影子斜,表嫂和二哥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所有才没有避讳。” 宁婉珍气得说不出话来。 宁馨儿递了一杯温水给她,“姑姑,你别生气。等表嫂回来,你好好提醒她一下就是。” 宁婉珍气得推开她的手,水杯晃动,水花四溅。 “姑姑。”宁馨儿慌忙放下水杯,抽了两张纸巾,轻轻擦拭。 宁婉珍恼怒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馨儿,你明天就去集团,给我看好他们。” 宁馨儿心里欢喜雀跃,面上却是眉头紧锁,“姑姑,要不再等一段时间,我怕表嫂误会。” 宁婉珍冷哼,“她自己都不怕别人误会。” 宁馨儿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神情来,“那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宁婉珍愤然起身,“等下我就把律师找来,将名下的5%的集团股份转赠予给你。你以后就是集团股东。有权利参与一切事物。” 第132章 薄爷和顾秘…… 宁馨儿听到这话,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快速闪过一抹黠光。内心欢愉就像海浪一般,层层叠叠,一波接一波。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竟会这么快实现。 拿到薄氏集团的股权是第一步。 参与管理集团事务是第二步。 后面还有第三步,第四步。 实现了前两步,基本成功了大半。 宁馨儿伸手搂住了宁婉珍的脖子,像小孩子一样亲昵地撒着娇,“姑姑,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替你看着他们。绝不会让表哥和你,还有薄家的名声受损。” 三两句,说得宁婉珍眼眶又泛了红,她摸了摸宁馨儿的后脑勺,“馨儿,你要是我亲生女儿就好了。” 宁馨儿轻轻贴了一下她的脸颊,“姑姑,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女儿,比亲生的还要亲。” 宁婉珍鼻腔发酸,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四年间,失去丈夫和独子,她的内心是孤苦的。 桑榆晚对她,虽然还算不错。但到底是儿媳妇,不是自己的孩子。 宁馨儿则不同,她是亲侄女,身上都流着宁家的血。 总管进来,见此情形,轻咳了一声,低声开口,“老夫人,明家送来了请柬,请您过目。” 宁馨儿慌忙松开手,挨着宁婉珍坐好,颇为好奇地问了一句,“明家?是不是表嫂的娘家?” 宁婉珍本就介意桑榆晚和明战的关系,对明家也没什么好印象。如今听到“明家”两个字,说不出的心烦。 宁馨儿见她不吭声,急忙起身,把总管手里的请柬接了过来。然后慢慢翻开,“原来是明老爷子的寿宴。” 宁婉珍眉心蹙了蹙,“明聿?” 总管大着胆子多了一句嘴,“明老爷子六十大寿。” 宁婉珍冷笑,“我家行止去世,明家一个人都没来。他过个生日,倒来邀请我?呵。” 宁馨儿眼珠轻轻一转,疑惑道,“表哥去世,明家为什么不来吊唁。他们这不仅没把表哥放在心上,更没把姑姑和薄家放在眼里。” 总管听得额头直冒冷汗。 宁婉珍脸色陡然转黑。 宁馨儿继续补刀,“按说,明家是上流世家,不会这么没规矩。也许说不定,是表嫂不让他们过来。” 总管后背发凉。 宁婉珍顿时火冒三丈,脸色黑如锅底,“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馨儿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惶恐不安道,“姑姑,我胡说八道。表嫂不可能这么做……你……你别生气。” 总管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宁馨儿,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宁婉珍信实了她的话,眼底起了熊熊的怒火,拿过请柬,撕得粉碎。 总管见状,心下大骇,“老夫人,这……” “你去告诉桑榆晚,明家门槛太高,我迈不进去。”宁婉珍怒气冲冲道。 宁馨儿低着头,咬着唇角,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她没想到宁婉珍和桑榆晚的关系竟然如此脆弱,三言两语就离间成这样。 接下来,该解决掉桑榆晚肚子里的孩子了。 总管战战兢兢,神色无奈又不安,“老夫人,这个时候和家主闹僵,没有好处。” 宁馨儿不等宁婉珍出声,横插一句,“林叔,你可不要乱说话。姑姑什么时候和表嫂闹僵了。姑姑不想去,只是因为表哥丧期还未过去。” 宁婉珍听到这话,五脏六腑都揪得生疼,脸上肌肉微微抽动,“馨儿说得没错。你告诉家主,行止孝期未过,她也不许去。” 总管怔了怔,低垂着头,“是。老夫人。” 他不过提醒了一句,竟让宁馨儿如此借题发挥。以后,坚决不多嘴了。 宁馨儿看着他离开,又开始煽风点火,“姑姑,其实他说的也没错。现在表嫂是家主,在薄家享有绝对的话语权。她想做什么,其实你也阻止不了。” 末了,还补了一句,“就像表哥去世才一周,她就搬出了老宅。” 几句话,好似火上浇油。 宁婉珍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瞪大的双眸一片通红。 “她真要惹火了我,我让她什么也得不到。” “姑姑,你……”宁馨儿体贴地轻抚着她的心口,轻声劝慰,“姑姑,消消气。以后,我们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宁婉珍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 清荷苑。 桑榆晚关掉监控画面,嘴角噙出了一抹冷笑。 “5%的股份,宁馨儿还真是厉害。” 明朗上来,手里端着一碗银耳羹。 桑榆晚对他说道,“你告诉大少爷,明叔的寿宴,我一定会参加。” 明朗把银耳羹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眉心微蹙,“夫人,你不怕老夫人生气?” 桑榆晚面色平静,“我要是怕这怕那,怎么会走到今天。” 明朗担心道,“夫人,老夫人已经把手里5%的股份给了宁馨儿,万一再给5%,那宁馨儿可就是大股东了。” 桑榆晚拿起白瓷小勺,轻轻搅动银耳羹。一双星眸似笑非笑,“你以为宁婉珍是傻子吗?” 明朗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她是不傻,但经不住宁馨儿的挑唆啊。” “宁婉珍虽然养尊处优多年,但并非没有一点城府。”桑榆晚端起瓷碗,小口吃着银耳羹。 明朗见状,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下了楼。 桑榆晚把银耳羹喝完,稍稍活动了一下。 她正要去书房,刘长青给她打来了电话。 “刘总。” “董事长,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刘长青的声音听着有些不安,甚至还有些慌乱。 桑榆晚后腰抵靠着沙发背,冷声开口,“什么事,说吧。” 刘长青压低了声音,“董事长,你要是方便的话,来一趟谷城。” 桑榆晚的心咯噔了一下,隐隐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眉骨沉了沉,语气加重,“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 刘长青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发紧,“我在谷城见到了顾秘书的父亲,他告诉我……” 他倏然顿住,似乎后面的话难以启齿。 桑榆晚的心突突直跳,猛然反应过来。 谷城,是顾景恒的老家。 顾景恒父母那天晚上来过薄家之后,便回了谷城。 他们原本想要拿薄行止和顾景恒的结婚证,敲诈一笔。没想到,事与愿违。 好不容易有一个发财的机会,就这样失去了。他们肯定不甘心。 现在,他们又想通过刘长青,再行敲诈。这样的人,真是卑劣。 桑榆晚唇角微弯,声音清冷,“刘总,接着说下去。” 刘长青嗓音发颤,“顾秘书的父亲告诉我,薄爷和顾秘书之间……” 第133章 想看她空欢喜一场吗 桑榆晚等了数秒,也不见他继续往下说,遂缓缓开口,“薄爷和顾景恒怎么了?” 刘长青见话已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他说,薄爷和顾秘书死得蹊跷,很可能是谋杀。” 桑榆晚耳畔传来重重的呼吸声。 刘长青大概是松了一口气。 他的话,像是一记闷雷,在桑榆晚头顶炸开。心脏瑟缩,五脏六腑是沉闷的痛意。 她以为,刘长青会说,薄行止和顾景恒关系不正常。没想到,竟是这样。 缓了缓,桑榆晚强压着情绪,冷声道,“他还说什么了?” 刘长青咽了咽嗓子,微微喘息,“他就说了这一句……” “刘总。你好好想想。应该不止这一句。”桑榆晚重新坐到沙发上,星眸微沉,唇线绷直,说不出的冷厉。 刘长青语气慌乱,“董事长,我再想想。” 过了数秒。 他似乎才想起来,“对了,他还说了一句。他说手里有薄爷和顾景恒非正常死亡的证据。你如果想要,他可以卖给你。” 桑榆晚的唇角一点点上翘。 果然如她所料,顾景恒的父母没有死心,还想着从她身上捞一笔。 上一次,明晃晃的证据摆在眼前,她都没有妥协。 这一次,更不会。 她呼吸一沉,严肃道,“刘总,你转告他。如果真心想要把手里的东西卖给我,就让他亲自来找我。” 不等刘长青开口,她又说了一句,“有些话,传来传去,小心传错。” 刘长青一怔,“董事长,我没有隐瞒……” “我没有说你隐瞒。”桑榆晚眼底划过一道寒光,“我只是觉得这样有些麻烦。你知道我做事,向来讨厌绕来绕去。” 刘长青惶恐不安,“董事长,我一定把你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他。” “还有事吗?”桑榆晚语气淡淡。 刘长青应声,“没有了……” 桑榆晚切断了电话。 她靠着沙发椅背,眉心微拧,一张俏脸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郁。 薄行止这个人渣,明明已经死了,却又时时刻刻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解决掉一个麻烦,另一个麻烦又找上来了。 她不由生出一丝后悔,薄行止死了,她一走了之就是了,为什么要留下来。 桑榆晚知道,就算她知道薄行止接近她的真正原因,在他死后,她依然还是会选择留下来。 因为,她要兑现对薄远山的承诺。 六年前,她被明聿赶出了明家。在去往父母旧居的路上,她遭遇了一场离奇车祸,整个人卡在轿车里,浑身是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事发后,不仅没有行人经过,就连路过的车辆都没有。 她奄奄一息,根本没办法报警和拨打急救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感觉自己的血液慢慢快要流干了。 朦胧中,她看到了爸爸妈妈。 “晚晚,跟我们走,我们一起回家。” 桑榆晚仅存的意识,让她清楚地知道,爸爸妈妈早就死了,眼前画面都是幻影。 心里,却是无比希冀。 她微微张嘴,“妈妈,爸爸,救我……” “晚晚……晚晚……” 焦急的男声,虚幻,迷蒙。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 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睁开眼,看到一个儒雅温润的中年男人坐在病床边。 他对她笑了笑,语气温和,“你醒了。” “您是?”桑榆晚努力睁大了双眼,怔了怔,眼皮倏然一跳,“您是薄董?” 薄远山微微颔首。 她心跳加速,不可置信地问他,“是您救了我吗?” 薄远山微笑道,“是的。” 桑榆晚听到这话,挣扎着就要起来感谢。 薄远山轻轻摁住她的肩膀,“不要动。小心伤口裂开。” 桑榆晚看到他,莫名觉得亲切,眼圈倏然一红,眼中布满了泪水。 “薄董,谢谢您救了我……” “这也算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我原本要去另一个地方,临时改变了行程,所以才会遇到你。”薄远山神色平和,一点都没有身居高位者的威严。 桑榆晚喉咙里像是压了什么东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薄远山慢慢起身,“安心养伤,费用什么都不用管。” 桑榆晚红着眼睛,抿了抿唇,泪珠悄无声息地滚落。 薄远山对着照顾她的护工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一直等到桑榆晚出院,薄远山都没有出现。 桑榆晚念着他的救命之恩,便去了薄氏集团。 现在的她,回头想想,要是她没有那么执着感谢薄远山,她将是另一种人生。 她第一次来薄氏集团,便遇到了薄行止。 一个带给她无尽耻辱,还意欲把她带入无尽深渊的男人。 嗡——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惊醒了陷在回忆里的桑榆晚。 她拿起一看,是容止。 深深汲气,滑开手机屏幕。 “有事?” 嗓音有些嘶哑。 “感冒了?” 容止语气低沉。 桑榆晚喝了一口水,淡淡说道,“没有。” “看来,宁婉珍把股份转给宁馨儿的事,你都知道了。”容止说道。 桑榆晚眉梢微扬,笑了,又好像没笑,“知道了又怎样?” 容止低哑出声,“你想要宁馨儿空欢喜一场吗?” 桑榆晚真的笑了,“二爷有办法?” 容止跟着也笑了下,“夫人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桑榆晚挑眉,“这事只怕有些难办。” 容止说,“不难。” 桑榆晚心情陡然轻松,五官棱角都柔和了,“那我可就等着看好戏了。” 容止应声,“好。” 桑榆晚心湖又一次漾动,一圈圈的涟漪,泛着层层波光。 莫名的悸动。 容止又道,“早点休息。晚安。” 桑榆晚脱口而出,“晚安。” 就在她要挂电话时,心口一刺,说了一句,“顾景恒的父亲说,薄行止与顾景恒并非意外身亡,而是死于谋杀。二爷,这事,你怎么看?” 第134章 包养的男模 容止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回应,“你觉得,这可能吗?” 桑榆晚淡淡地笑,“你我都清楚,薄行止是什么样的人。” 容止轻咳了一声,“所以,谋杀根本不成立。” 桑榆晚握着手机,慢慢起身,“看来,我得找人教训一下顾景恒的父母。如此造谣生事,最好能把他关进去。” 容止声线一紧,“我来处理。” 桑榆晚挂了电话。 她深深呼吸了两下,嘴角噙出一抹复杂的笑意。 有关薄行止和顾景恒的死因,她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 两人就是服用了大量的合欢散,欢情过纵,导致双双殒命。 顾景恒父亲说他们死于谋杀,简直是无稽之谈。 - 翌日。 桑榆晚的座驾才刚停下,一个全身武装的黑衣人快速跑了过来。一眨眼,他就从怀里掏出了一瓶汽油。 “桑榆晚!” 随着一声怒吼,他拧开了汽油瓶盖。 明聿派过来的两名保镖反应迅速,一人朝他的后背重重踹了一脚,一人站在了刚下车的桑榆晚面前。 明朗神色大惊,“夫人,快走。” 桑榆晚攥紧手指,快步朝着电梯口走去。 踹倒在地的黑衣人咬牙,将手中装有汽油的瓶子朝她用力扔去。 桑榆晚的大衣上,溅落了不少。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浓浓的汽油味。 明朗如临大敌,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了戒备状态,眼神充满了戒备。 “夫人,快脱掉大衣。” 桑榆晚边走边脱。 明朗快速拿过来,朝后扔了过去。 轰—— 大衣甩过去的那一秒,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点燃了打火机。 地下车库,蔓延起熊熊火光。 那名黑衣人身上也燃烧了起来。 两名保镖急忙拿了灭火器过来。 警报响起。 安保部门的人也过来了。 火势很快得到控制,不到两分钟,就彻底熄灭。 那名纵火的黑衣人,却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已经气绝身亡。 薄氏集团董事长遭人报复,差点葬身火海的新闻,传的沸沸扬扬。 桑榆晚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弦思递过来的平板电脑,脸色冷郁地快要滴出水来。 “夫人,死者身份已经证实了,他叫江辰,是京城会所的一名男模。”弦思咬了一下唇角,犹豫了几秒,又说了一句,“他也是薄爷的男朋友。” 后面一句,犹如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了桑榆晚的心脏。 血花四溅,绞痛连连。 她深深汲气,“这样的人,应该还不止一个吧?” 弦思怔了怔,低了低头,“已经证实的,京城会所就有三个。” 桑榆晚后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呵。” “夫人……” 弦思抬眸,神色紧张不已。 薄行止生前有多完美,死后就有多不堪。 除了与男秘欢纵,还包养了多名男模。 桑榆晚嘴角圈出大团的嘲弄,“薄行止还真是厉害,这么多年,竟没传出一点风声。” 弦思交握着双手,绷紧脊背,“夫人,公关文稿已经拟定好了。你要不看看?” 桑榆晚盯看着平板电脑,星眸泛起了寒光,“你拿给季总,让他去处理。” 弦思点头,“是。” 桑榆晚把平板电脑递给了她。 弦思前脚刚出门,明朗后脚就走了进来。 “夫人,人已经送去了殡仪馆,并通知了他的亲属。” 桑榆晚身体朝后靠了靠,眼皮轻轻掀起,“阿朗,我要你帮我办件事。” “夫人请说。”明朗呼吸一紧。 桑榆晚拿过签字笔,在a4纸上写了一个字。 明朗垂眸一看,“夫人,你是怀疑这事……” 桑榆晚神色肃冷,“你悄悄去查。不许打草惊蛇。” 明朗唇线绷直,点了点头。 随后,他拿过那张只写了一个字的a4纸,扔进了办公桌旁边的碎纸机。 桑榆晚喝了两口茶水,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处理公务。 在商界摸爬滚打整整五年,经历的风浪不少,但都没有这么大。 她知道,坐得越高,危险也就越大。 想要将她拉下来的人,更是不少。 独木难活,她需要加快培养自己的亲信了。 十分钟后。 季萧走进了容止的办公室。 “容总。” 正在翻看手机的容止,头也未抬,疏离地应了一声,“季总,有事?” 季萧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与他面对面坐下,“容总,有关刚刚的纵火案,你怎么看?” 容止敲击着手机屏幕,似在回信息,“故意伤害这么明显,季总看不出来吗?” 季萧一脸平静,“故意伤害的理由呢?” 容止挑眉,看了他一眼,“季总,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季萧笑意温浅,“容总言重了。薄氏上下,谁不知道。二爷一下之下,万人之上。” 容止冷笑,“季总,有事直说,别绕来绕去。” 季萧正襟危坐,“有关此事的公关文稿,总裁办已经发给容总,容总还未签发意见,所以我亲自过来催一催。” 容止不轻不重地放下手机,“季总,你才是总裁。” 季萧笑笑,“我是总裁不假,但我不是薄家人。” 容止身体朝后考了考,睥睨着他,“季总,你说过,薄氏不是薄家的私产。” 季萧面色平静,“话是这样说,但实际上,控股的依然是薄家。” 容止眉角轻压,“持有薄氏股权的人,可都不姓薄。” “董事长和老夫人……”季萧眯了眯眸。 容止问他,“她们姓薄吗?” 季萧怔了怔,唇弧微微扬起,“她们确实不姓薄,但她们的老公姓薄。” 容止意味莫名地说了一句,“季总说的好像有道理。” 季萧听着有些云里雾里,眉头微拧,“容总,季某愚钝,不妨请你直说。” 容止目光一沉,薄唇轻启,“蓄意伤害,改为偶然突发。” 季萧额角突突跳了两下,深吸气,“这是董事长的意见?” 容止回道,“我的意思。” 季萧起身,“多谢二爷提醒。” 容止神色寒漠,“季总,董事长不喜欢多嘴的人。” 季萧一怔,“明白。” 容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瞳眸黑沉,一张峻脸凝上了沉沉怒意。 江辰不过是薄行止曾经包养过的一名男模,桑榆晚与他无冤无仇,他竟痛下死手。 这背后,定大有文章。 第135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以桑榆晚的手段,肯定查清了江辰与薄行止的关系。诧异的是,她并未像上次那样,全面封锁消息,反而还让这起事件在网上不断发酵。 更令人意外的是,她完全可以自己处理这事,却转手交给了季萧来办。 如此一来,更加坐实了季萧是她的心腹。 季萧这人,倒也聪明。 薄家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薄行止留下的雷,太多太密。 一旦处理不好,就会祸及自身。 所以,季萧才不惜放下身段,前来询问他的意见。 容止叫了黑衣人进来,冷声开口,“查清幕后之人了吗?” 黑衣人摇了摇头。 容止五官冷锐,语气低沉,“沈翊林最近在干嘛?” 黑衣人回道,“他被沈老爷子关进了留园,这事应该不是他干的。” 容止眉头一紧,“除了他,还会有谁想置桑榆晚于死地。” 黑衣人挠了一下后脑勺,认真想了想,“我想到一个人,但我不敢说。” 容止脸色骤变,眼中瞬间风起云涌,“你也觉得是他。” 一个“也”字,说明他和黑衣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黑衣人心跳微微加快,“二爷,我再去查。” 容止冷声道,“不要打草惊蛇。” 黑衣人双手握紧成拳,“是。” 半小时后。 薄氏集团总裁办对外发布了一条说明。 「今日薄氏突发事故,纯属意外。望大家不传谣,不信谣。后续,集团一定加强安防,确保财产生命安全。」 解释了。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解释。 桑榆晚看到之后,很是满意。 这个季萧,确实聪明。 - 薄家老宅。 宁婉珍的私人律师云乔走进了客厅。 “老夫人。” “云律师,快坐。” 宁婉珍的气色比昨天稍好了一些。 云乔坐下,恭敬道,“老夫人,有关股权转赠的事情,可能有些难办。” 宁馨儿从楼上下来,听到这话,差点崴了脚。 她咬着唇角,极力控制住情绪,走了过去,“云律师,好。” “宁小姐,你好。”云乔对她笑了笑。 宁馨儿挨着宁婉珍坐下,双腿并拢,乖巧温顺的模样。 “云律师,你刚刚说的难办,是什么意思?”宁婉珍皱眉,语气不悦。 宁馨儿的心高悬在嗓子眼,手指慢慢蜷紧。 云乔担任宁婉珍的私人律师已经二十多年了,是非常值得信任的。 她说难办,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宁馨儿好害怕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屏住呼吸,看着云乔。 云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宁婉珍。 “老夫人,这是老家主留下的一份遗嘱,你看了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宁婉珍脑子“嗡”了一下,双眸瞪大,震惊不已,“远山留下的遗嘱?” 云乔肯定道,“是的。这份遗嘱是老家主去世前一个月立下的。他当时交代,除非发生特殊情况,才对外公开。” 宁婉珍脸色发白,胸口起伏不定,“他竟然连我都瞒着?” 宁馨儿心里急得像是着了火,面色通红,伸手,把宁婉珍面前的文件拿了起来。 她一字不落地全部看完,顿时如坠冰窖。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道,“姑姑,怎么会这样?” “给我。”宁婉珍脸上有了怒意。 宁馨儿手臂在抖,“姑姑,姑父怎么会立下这样的遗嘱?” 宁婉珍戴上老花镜,认认真真把遗嘱看完,顿时血压飙升,两侧颧骨泛起了不健康的红色。 薄远山的这份遗嘱,是专门针对宁婉珍手中持有的薄氏股份。 宁婉珍持有的15%的薄氏股份,属于薄远山和她的共同财产,两人各占7.5%。 如果其中一方去世,那么其名下的7.5%都由其子薄行止继承。 薄行止百年之后,股份由其子女继承。 说白了。 宁婉珍手中的15%的薄氏股权,其中的7.5%,属于薄行止的孩子。 真正属于她的,只有7.5%了。 如果她赠予宁馨儿5%,那她手中可就只剩下2.5%了。 这样一来,她持有的股份,比宁馨儿还要少。 宁婉珍摘掉老花眼镜,朝茶几上重重一扔。 云乔慢慢开口,“老夫人,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老家主立下这份遗嘱,也是为了自己的后代。” 宁馨儿呼吸停滞,胸口发闷。双手紧攥着身下的沙发垫。 宁婉珍勃然大怒,“他为了自己的后代,难道我就不是吗?” 云乔说道,“老夫人,你消消气。老夫人对后代的爱护,自然和老家主一样的。” 宁婉珍眉头紧蹙,怒道,“他立下这么个东西,我竟毫不知情。你也是,明明早就知道,为何现在才说。” 云乔解释,“老夫人,我也是刚知道。” 宁馨儿听到这话,眼皮跳了跳,攥紧的手指稍稍松开了一些。 或许,还有一点点希望。 宁婉珍盯着云乔,“你的意思,这份遗嘱并不在你那儿?” 云乔回道,“遗嘱拟定人,是老家主的私人律师,容止。” 宁婉珍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的怒火“腾”得一下燃爆,额上青筋暴起,“原来是他在搞鬼。” 宁馨儿心里发出一声冷笑,暗忖,“我就说,姑父怎么会立下这样的遗嘱。” 云乔见宁婉珍站了起来,跟着也起了身,恭恭敬敬,“老夫人,这份遗嘱是真的。毋庸置疑。” 宁婉珍抬手,指着她怒斥,“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云乔不卑不亢,“老夫人,我和他,没有任何交集。你要是不信,可以找其他人确认。” 宁馨儿冷哼,“我们当然要确认。这些股份本来就是姑姑一个人的,现在跑来说是姑姑和姑父共同持有,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份遗嘱是伪造的。” 宁婉珍怒意更甚,“云乔,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担任我的私人律师。你给我滚。” 云乔深吸了一口气,“老夫人,我最后再说一句。这份遗嘱是真实的。你要是一意孤行,桑董恐怕会选择立马执行。” 宁馨儿眼瞳瑟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乔反问她,“宁小姐,遗嘱的意思,你看明白了吗?” 第136章 那我也无需再给你任何颜面了 宁馨儿一怔,“你什么意思?” 云乔耐着性子,不急不躁,“这份遗嘱明确表示,老夫人手中持有的股权,最后归属人是薄爷的孩子。也就是桑董肚子里的遗腹子。老夫人如果一意孤行,桑董有权利提起上诉。” 宁馨儿如坠冰窖,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双唇翕动,“你骗人。” 云乔神色坦然,语调不惊,“宁小姐,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职业操守吗?” 宁馨儿咬住了唇角,愤愤不平地拧紧了眉头。 宁婉珍开口,“云乔,你不用再说了,出去。” 云乔恭敬地点了点头,“老夫人,你们要是怀疑遗嘱有假,可以去桑董求证。她手里有老家主立遗嘱时的同期视频。” 如此一句,有如滚滚惊雷,在宁婉珍和宁馨儿耳边炸开。 两人目瞪口呆,呼吸骤停。 云乔转身走了出去。 上车,她立马给容止打去了电话。 “师弟,事情已经办妥了。” “有劳师姐。” “客气。” “回头再重谢。” “不用了,我只是公事公办,陈述事实而已。”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 宁馨儿气得脸色发白,猛地坐下,抓起身边的靠枕狠狠撕扯。 宁婉珍见她如此抓狂,刚想训斥她两句,一名下人战战兢兢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紫檀的木盒。 “老夫人,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宁婉珍冷冷地朝他手里瞥了一眼,“什么东西?” 下人回道,“不清楚。” 宁婉珍心中的怒火没有熄灭半分,嗓音烧得有些嘶哑,“打开。” “是。”下人应了一声,把木盒放下,打开扣锁。 宁馨儿咬着后牙槽,屏住了呼吸,垂眸看了过去。 “老夫人,这?” 下人看清盒子里面的东西,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宁婉珍扫了一眼,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不止。 “姑姑,这……这……”宁馨儿眼眸瞪大,面红耳赤。 她不等宁婉珍出声,猛然起身,把盒子里的一叠照片拿了出来。 “姑姑,还真是二哥和表嫂……” 宁婉珍脸色铁青,气得吐血。重重喘息了两下,对着下人怒斥,“滚出去。” 下人战战兢兢爬起来,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宁馨儿一张一张翻看着手中的照片,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姑姑,二哥和表嫂还真是不避嫌呢,你看他们……” 宁婉珍一把夺过来,咬牙切齿地骂,“不知检点的东西。” 宁馨儿心情骤然舒畅,脸上却露出疑惑的表情,“姑姑,你别这样说表嫂。我听说,像表嫂这样有钱有权的人,都喜欢去会所找男模服务。” 宁婉珍听到这话,气得脑子快要炸开,“走。去集团。” 宁馨儿瞪大双眸,惊愕,“姑姑,你冷静点。” 宁婉珍攥着照片,气冲冲地走出了客厅。 “姑姑,你等等我……”宁馨儿急忙快去跟上。 - 半小时后。 宁婉珍怒气冲天的“闯”进了桑榆晚的办公室。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齐齐抬眸看了过去。 偌大的办公室内,除了桑榆晚,还有三名高管。两男一女。 “老夫人?” 三名高管急忙起了身。 桑榆晚见宁婉珍怒意沉沉,心口沉了沉,绯唇轻启,“你们先下去。” “是。董事长。” 三名高管旋即走了出去。 宁婉珍铁青着脸色,冲到桑榆晚面前。“啪”的一声,把手中的照片重重扔在了办公桌上。 “妈,这是……”桑榆晚秀眉微蹙,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宁婉珍起伏着胸口,怒声打断,“你还好意思问我,不知廉耻的东西。” “姑姑……”匆匆跑进来的宁馨儿拉了一下宁婉珍的胳膊,心慌不已道,“姑姑,你不要生气……” 桑榆晚冷睨了她一眼,神色一凛,说不出的威严,“谁让你进来的?” 宁馨儿一僵,满脸尴尬,“我……” 宁婉珍维护道,“怎么,你这地方我还不能进来了?” 桑榆晚坐着,没有起身,语气有些淡,“妈,我说的是她。” 宁馨儿眼眶一红,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表嫂,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来这里。我就是担心姑姑……我现在就出去……”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十分委屈,“姑姑,有什么事,你和表嫂好好说。医生今天还说你血压偏高,不能生气……” 桑榆晚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薄行止这个表妹,还真是“乖巧体贴”。 字字句句看似劝慰,实则处处在煽风点火。 宁婉珍抢在了桑榆晚面前开口,“谁说你没有资格。我现在就把手中的股权转给你。你以后就是薄氏的股东,谁也不能小瞧了你。” 桑榆晚眼底闪过一道寒光,转瞬即逝。她勾了勾唇,淡然开腔,“宁馨儿,在你还不是集团股东之前,请你出去。” 这话,无异于一记重重的耳光,毫不留情地甩在了宁婉珍的脸上。 心脏一阵绞痛,痛得她额头直冒冷汗。 “桑榆晚,你今天要把她赶出去,明天我就把你逐出薄家。” 盛怒之下,宁婉珍的怒骂声一颤一颤的,身体跟着也剧烈地摇晃了两下。 “姑姑……”宁馨儿扶住她,红着眼睛,哽咽,“姑姑,你别这样。表嫂说得对,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桑榆晚嘴角圈出一抹讽笑,“妈,你要因为她和我闹,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宁馨儿表情一滞,深呼吸,惊愕又委屈,“表嫂,你千万不要生姑姑的气,你们毕竟是一家人。” 宁婉珍血液直冲头顶,胸口剧烈起伏着,“谁和她是一家人。” 宁馨儿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胳膊,小声道,“姑姑,你别说了……” 宁婉珍脸色发黑,“馨儿,你不用劝我。”顿了顿,她居高临下地盯着桑榆晚,“你既然不给我面子,那我也无需再给你任何颜面了。” 宁馨儿低头,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桑榆晚见状,眸光一沉,上位者的气势显露了出来。她摁了一下内线电话。 “明朗,进来一趟。” 第137章 容止的第二层身份 宁馨儿脸色一白,惶恐不安,“表嫂,我马上出去。” 办公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甸甸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宁婉珍偏不让宁馨儿走,“你给我安静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 宁馨儿眼眶通红,面露难色,“姑姑。” 明朗很快进来,“夫人。” 桑榆晚刚要开口,宁馨儿不顾宁婉珍的反对,急急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擦眼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宁婉珍气的额角青筋凸起,重重拍了一下办公桌,“你……” 明朗一脸紧张,“夫人?” 桑榆晚冷声道,“没事了。出去吧。” 说话时,她眼神示意了一下明朗。 明朗会意,“好的。夫人。” 吧嗒—— 办公室大门轻轻关上。 桑榆晚起身,给宁婉珍亲自倒了一杯水。 砰—— 气头上的桑榆晚直接把茶杯扔在了地上。 白瓷茶杯,顷刻间四分五裂。地毯上满是水渍。 桑榆晚强控着情绪,再次坐下,“妈,你一定要这样吗?”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宁婉珍心里的怒火愈发高涨,五官微微有些狰狞。 桑榆晚的心,就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惶恐不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妈,闹开对你有什么好处?” 宁婉珍冷哼,“薄家不需要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来担任家主。” 桑榆晚心头一沉。 空气骤然静谧,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提醒桑榆晚,危险正潜伏于这无边的黑暗之中,随时可能露出獠牙。 她冷声问道,“我做了什么,你如此生气?” 宁婉珍抓起照片,朝她扔去,“你自己好好看看。” 照片边角从桑榆晚脸上划过,拉开了一条细细的小口子。 微疼,似被蜜蜂蛰了一下。 桑榆晚变了脸色,俏脸凝上了一层寒霜,“你怀疑我和容止?” 宁婉珍怒道,“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事实?”桑榆晚嘴角噙出一抹冷笑,“几张偷拍的照片,就定了我的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宁婉珍气得浑身发抖,实在站立不稳。她抓住办公桌边沿,慢慢坐了下去。 “行止死后,我告诫过你多次。要和他保持距离。可你呢?不仅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还让他重新回到薄氏。我们都是女人,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桑榆晚讥诮道,“我安的什么心?” 宁婉珍咬牙切齿,“行止刚走,你就急着找下家。桑榆晚,你对得起远山和行止吗?” 桑榆晚脸上霜色更重,语气更沉,“妈,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儿子。” 宁婉珍心狠狠揪了一下,眼底通红,“你说什么?” 桑榆晚深深汲气,准备拉开抽屉,容止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宁婉珍,眉角轻轻下压,“母亲,你今天有空来集团了?” 宁婉珍心里团着怒火,狠狠剜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们做的好事。” 容止走过来,瞥了一眼地毯上碎掉的茶杯,冷笑,“多大的事,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 宁婉珍怒骂,“你还好意思问……” 容止注意到桑榆晚脸上的细小伤口,脸色一沉,下颌线很是冷锐,“怎么回事?” 桑榆晚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照片,“你自己看。” 容止弯腰,把照片拾了起来。眼帘微垂,一张一张看完。眼底,浮出大团的讽笑,“母亲,移花接木的把戏,竟惹得你不惜忤逆家主。我看,这么多年,你都白活了。” 宁婉珍气的喉间涌上了一股腥甜,“你……” 桑榆晚见状,拧开保温杯,喝了两口水,缓缓开口,“恐怕不只是这几张照片的事?” 容止眸光晃了晃,“还有什么事?” 桑榆晚没有出声。 容止似笑非笑,“难道是因为股权转让的事?” 宁婉珍心重重往下坠,脸色发白,“你们别岔开话题。即便没有这些照片,我也知道,你们不清白。” 桑榆晚脸色骤变。 容止勾唇,眯起了眼睛,“母亲,羞辱我不要紧,构陷家主可是要重罚的。” 这是他第二次强调桑榆晚当下的身份。 在宁婉珍看来,这就是维护。 她指着他们骂,“我冤枉你们了吗?昨天,你们在顶楼待了那么久,都干什么了?” 桑榆晚眼皮跳了跳。 容止幽幽出声,“母亲,你这是在集团装了监控,还是安插了耳目?” 宁婉珍见他没有急着否认,桑榆晚又没有出声,更加认定他们之间不清不楚。 “行止尸骨未寒,你们竟然……” 桑榆晚忍无可忍,冷声打断,“你先回答二爷的问题。” 宁婉珍一愣。 容止把照片叠好,放在桑榆晚面前。而后,拉开椅子坐下。 桑榆晚再次出声,“妈,我相信这两样,你都没有做。” 宁婉珍心头一颤,“做了又怎样,没做又怎样?” 桑榆晚回道,“没做的话,你什么事都没有。今天这事,我就当是一场误会。如果你真的在我身边安插了耳目,那你我之间的缘分就到此结束了。” 宁婉珍表情一滞,嘴角抽搐了起来。 容止双腿叠搭,姿态傲慢又闲适。 桑榆晚又道,“妈,这里没有旁人,我们索性把话都说开了。你怀疑我和容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容止眉眼微动,横插了一句,“每一次的证据,都是一些别人乱p的照片。” 宁婉珍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你凭什么说这些照片是p的。” 容止挑眉,“董事长,借你电脑一用。” 桑榆晚把右手边的笔记本电脑推了过去。 容止拿出手机,把那些照片一一扫进了电脑。 随后,十指敲击键盘。 照片原图,一一找了出来。 桑榆晚看着,心里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容止。 r先生。 容止不会就是r先生吧。 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容止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把笔记本电脑轻推到宁婉珍面前。 “母亲,你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