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国公府病秧子他被男主盯上了》 第1章 穿成男人了 雕花大床上,少年猛然睁开眼! “这都没死成?” 少年揉揉仍旧有些发晕的脑袋,忍不住感慨。 只是抬手间,一段段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袋,叫少年疼的忍不住低呼! 守在屋外的小厮听见动静,忙不迭推开门查看,见自家少爷醒了小厮立马惊呼出声! “少爷!少爷你终于醒了,小的这就去喊府医来给您瞧瞧!” 说罢脚步不停奔向屋外,躺在床上的少年花了好半晌才消化完脑子里的信息。 “穿书了!”他口中喃喃自语道。 结合脑子里的记忆,可以肯定这里正是自己在车上看的一本小说! 宰相首辅心尖宠! 不过她一个兢兢业业的小社畜,为什么穿到书里无恶不作的纨绔景洛身上了? 当时她还在心里感慨,这炮灰跟自己名字居然一样,不过她自小在福利院长大,院长妈妈捡到她时身上有块玉牌雕刻了景字,便给取了名字叫景洛洛。 谁知道她头一次参加公司团建,因为无聊在大巴车上看小说,居然能被滚落的巨石冲破车窗砸到脑袋当场毙命!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结合记忆里的情况来看,书中的纨绔景洛,是个不折不扣的真男人! 难不成这个景洛其实是女扮男装? 她忍不住掀开被子,闭着眼睛扯开身上繁琐的中衣,待悄咪咪睁开眼的瞬间,不禁瞪大了眸子! “这这这这!” 前世的景洛洛虽没吃过猪肉,起码猪跑也是见过的。 可当真亲眼瞧见,内心的震撼还是极大的,尤其是现在还长在自己身上! “少爷!你伤着哪儿了?!!” 小厮带着府医冲进来看见的,就是自家少爷坐在床上,面上一副惊恐的模样。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榻前。 “这...好好的没伤着啊。” 景洛洛在小厮冲过来的瞬间,慌忙扯起裤子。 因病弱而苍白的面上浮现羞愤之色。 “看什么看,毛毛躁躁的赶紧起开!” 虽然这副身子不是自己的,但此刻被人看光也着实羞恼的紧。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书中这位景洛现年十三岁,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子。 而其父国公爷景仁义原本只是个乡下农户出身,后来朝廷征兵凭着不怕死的冲劲救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恒武帝,立下战功才在一把年纪娶妻生子。 后又因朝中局势不稳,在外出途中导致原身亲娘遭人暗害。自此后老国公再未续弦,只一心保护着唯一的儿子! 当今圣上顾念旧情,也是时不时召原身进宫,原身又是个惯会讨巧卖乖的,十分受陛下娘娘喜爱。 这也间接导致了原身纨绔的性子,好在现在原身只有十三岁,并未犯下原则性错误,招来杀身之祸! 书里对原身的描述不多,毕竟只不过是书中男主的炮灰垫脚石罢了。 她记得好像是男主考上状元,却因极为俊秀的外貌,硬生生被点为探花郎。 而原身则是个混不吝的,居然在宫中宴席上酒后失态,意图染指男主,结果被男主暗地算计,最终闯下滔天大祸! 而男主最终则成为了太子心腹,助其夺得大位,他则坐上首席宰辅的位置,平步青云! 想到这儿,景洛洛浑身一颤,书里他这个原身可是死的极为惨烈,连疼爱他的老国公也被连累,满门抄斩! 既然自己穿进这具身体,那是不是只要他不去招惹男主,便能苟住小命了? “少爷!您身子怎得在发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小厮关切的询问,一旁守候的府医也赶紧上前,想要为小公子把脉。 景洛洛顺着二人力道躺下,由府医为自己诊治,书中好像并未描写过原身有此一遭啊? 府医闭上眼把脉,片刻后睁眼缓缓道:“小公子头上的伤口应是没什么大碍,开几服药喝下,仔细修养便是!” 床上的景洛思绪纷杂,只想一个人静静,随手便挥退二人。 她一个黄花大姑娘穿成个男人了,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随即转念一想,别人穿越不都有金手指?兴许她也有呢? 她忍不住在心中默念:“系统?空间?我的任务是啥?” 喊了半晌却是无人回应,景洛洛只好认命的闭眼,或许睡一觉她就回到原来的世界了也说不定! 身后大门被人猛的推开,将闭眼沉思的人吓得抬起头朝外看去,这古代人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来人正是接到下人禀报的国公爷。 景仁义迈着虎虎生风的步子进来,大着嗓门道:“洛儿你醒了?府医可查看过了?现下感觉身体如何了?啧,你这脑袋还没好,快快上床躺着。” 景洛洛一脸懵的看向老国公,不愧是武将出身,浑身气势迫人的紧,担心自己露出马脚,景洛压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喏喏点头,被老国公扶到床上躺着,见儿子迟迟不说话,只时不时好奇的打量自己,老国公一拍大腿! “坏了!这孩子八成被石头砸傻了!来人!速速拿上拜帖进宫请御医!” 老国公此刻眼眶微红,大手抚摸儿子额头,景洛洛见被误会只得开口:“爹!我没事儿,就是才醒过来头还有些晕乎乎的!” 闻言屋外站着的小厮颤声道:“老爷,还去请御医吗?” 老国公眼睛一瞪:“请!赶紧去,让御医前来瞧瞧我儿方能安心!” 见拗不过,景洛洛也未再多话,原主这身体现下换了个芯子,她还是少说话为妙! 老国公细细的观察儿子头上的伤口,忍不住询问:“洛儿啊,那日你怎会独自一人去往假山处?定是有人刻意为之对不对?” 说起这事儿,景洛洛在脑海中思索一番,想起前几日,原身祖母带着一大家子人上山烧香拜佛的事情。 原身这个祖母共育有二子,父亲是家中老大,原本一家子也不过是乡下种地的。 没想到他爹被家里派去充军,一朝得势成了与当今圣上共患难的大将军,封赏下来后,一家人也都紧跟着前往京城住下。 只是原身祖母一直不喜爱这个大儿子,明里暗里倒是处处偏帮小儿子一家! 第2章 原身是被砸死的 因为原身亲娘早死,家中自然由祖母管家。 景仁义又是个武夫,对此并未过多在意。 只是坏就坏在老二一家是个贪的,那日祖母将原身带至山上,寻了个僻静处,居然能狠下心置原身于死地! 这事儿原身二婶也是参与了的,两人一个将人推倒在地,一个搬起石头砸脑袋! 可怜的原身也就是在那时一命呜呼,恰巧让在车上被落石砸中的景洛洛代替了原主活过来。 想到这儿景洛表情凝重,示意便宜老爹挥退院中众人后,他斟酌道:“爹!如果儿子说,家中有人要置儿子于死地,您可相信?” 景仁义表情一僵,脸上露出些果然如此的神色道:“洛儿可知乃何人下得手?” 其实景仁义心中早有猜测,自老娘跟着来了京中,媳妇又早早撒手人寰后,年幼儿子便三天两头生病。 一开始他还以为信了老娘所说,这小子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只不过在一次早早回府,无意中听见老娘偏袒二弟的话,说什么这国公府早晚都是二弟一家的。 他那时在心中便起了计较,当年去充军不也是老娘逼着自己去送死的? 连他的性命都可以不要,自己的儿子惨遭暗算也不是不可能! 但因着得外出平叛,走途无路之下他只得求到圣上面前,派了位宫中的老嬷嬷出来带孩子,儿子才能安然无恙的长大。 只是如今儿子险些丧命,又是跟老娘二弟妹一道出的门,这事儿想让他不怀疑都不行。 景洛洛见便宜老爹好像早就知道有人要害他,随即惊出一身冷汗:“爹?您知道家中有人要害我?那您还?” 后面没说的话,不言而喻! 景仁义闭了闭眼:“洛儿你有所不知,咱们圣上奉行的是仁孝之道,想让你祖母离府,难!” 景洛洛不解道:“就算祖母和二婶用石头企图砸死我也不行?” 这话一出,景仁义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她们居然如此明目张胆了? 景仁义此刻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将二房一家子全都杀了泄愤。 这些年扒在自己身上吸血就算了,居然连他唯一的儿子也不放过! 随即景仁义似乎下定决心深呼口气转而安抚儿子道:“洛儿你好生歇着,为父替你将那些恶人通通赶出去!” 说罢撩起衣袍大跨步走出门外,景洛洛躺在床上暗自思忖,也不知道便宜老爹能不能行? 景仁义一出门便雷厉风行的将管家招来,这些年老母虽不止一次的想要统管全家的权力,但深知她性子的景仁义哪里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若是真将管家权交出去,这府里恐怕是要落得分文不剩了! 管家一路小跑来到主院,不明白老爷何事这么着急,躬身道:“老爷?何事吩咐?” 景仁义眼神锐利:“去!将老夫人与二老爷一家挪去郊外庄子,此后未经允许不得踏入国公府半步!” 管家闻言震惊的看向国公爷,此刻也顾不上尊卑开口劝阻道:“国公爷!这恐怕于理不合啊,要是真这么做了,恐怕朝堂上少不得遭人弹劾!” 景仁义此刻也是铁了心要赶走那一大家子,想他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媳妇还因前朝余孽暗算而死,如今就这么个宝贝儿子也差点惨遭毒手。 每每想到这,景仁义恨不得现在就提刀杀了二弟那一家子。 “无妨,明日我自会禀明圣上,你记住,除了换洗衣裳让他们带上几套,其余的一概不准带离国公府! 哼!当初怎么进的国公府,现在就给我怎么滚出去!” 管家见此也不敢多言,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估计和小少爷脱不开干系。 能让老爷如此大动肝火的,难不成!和小少爷前几日受伤有关? 思及此,管家小心翼翼退出主院,召集一干小厮婆子,浩浩荡荡前往后院女眷们住的院落而来! 众人声势浩大的过来,自然引起后院主子们的惊觉。 景仁义的二弟媳方氏最先反应过来,该不会是那小畜生醒了吧?! 方氏脚步匆匆跑到婆婆的院子,急得满头大汗便冲进小佛堂。 小佛堂里,老太太正跪坐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一串价值不菲的佛珠,双目微阖,口中诵读佛经。 这慈悲模样,怎么可能是狠下心杀害孙儿的人? 方氏推开门冲进来便被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呵斥:“大胆!老夫人在礼佛,冒冒失失闯进来还有没有规矩!” 别说老太太虽本是个农村妇人,在京城这十几年,也算熏陶出了大户人家的派头! 身边丫鬟仆妇无数,平日里待这二儿媳也是极好,所以一路冲进来的方翠并未遭到阻拦! “婆婆,是媳妇没规矩了,实在是不好了!!” 一进门就被呵斥的方氏赶紧跪在婆婆身边蒲团上。 老太太终于停下指尖动作,眉头微蹙道:“没规矩的东西,话都不会说了?” 老太太由身边嬷嬷搀扶站起身,转身没理睬方氏,自顾自走到八仙桌前坐下。 接过递来的茶盏浅呷几口,这才慢悠悠道:“何事如此惊慌?” 方氏见老太太如此态度,心下也是放松几分,这事儿是老太太要做的,她一个媳妇可不得不听从婆婆的安排,要怪也怪不到她身上! “婆婆!我瞧见张管家带着一大帮小厮仆妇来咱们后院儿了,猜想该不会是那小畜生?” 方氏说完小畜生还不忘四处打量,确认房中没外人这才道:“那小畜生醒了的话,大哥岂不是知道婆婆您要杀他儿子的事了?” 闻言老太太将手中茶盏重重摔到地面,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慌什么?! 你是亲眼瞧见老大过来了?还是那小畜生指着你鼻子说是你用石头砸的他了?” 方氏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婆婆这话是什么意思? “婆婆?您可不能如此,我可是为咱们家生了男丁,还有两个孙女呢,孩子们可不能没有母亲!” 方氏听出老太太的言外之意,若事情败露,是要她一个人承担下责任了! 老太太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事情还不到那一步,起来回屋换身衣裳去,瞧你还有一点大家夫人的样儿吗!” 方氏这才放下心,起身施了一礼准备回屋。 不料院子外管家的声音高高响起。 第3章 赶出去! “都让开!我是奉国公爷命令来请老夫人的!” 见一干人来势汹汹,管家被一屋子丫鬟拦在院外,面上十分不耐! 这老夫人他已经不爽很久了,平日里没少仗着身份,在他这提些不合理的要求。 大翌朝又最是注重孝道,国公爷一般都是让他能敷衍就敷衍过去,这次老夫人和二老爷一家子显然是犯了国公爷的忌讳! 管家推开最前面挡住的大丫鬟,对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哭喊起来。 “老夫人!杀人啦,管家带着一干人将青柳姐姐打倒在地!还嚷嚷着让您也赶紧出去!” 有机灵的小丫鬟跑进内院,慌忙跪在地上磕头。 老太太小小的眼睛蹦射出阵阵精光,冷哼一声道:“哼!看来这张管家是不想干了,走!老身倒要出去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老太太带着方氏气势汹汹来到院内,就见张管家带着身后一干人等,看样子老大定是知道了。 她使了个眼神,身边的李嬷嬷上前几步叉腰道:“张管家,你简直放肆,带这许多人来想老夫人院内想造反不成?” 张管家却是不卑不亢弯腰拱手道:“老夫人,小的也是奉国公爷的命令,来请您和二房老爷夫人去城外庄子上暂住些时日!” 说罢便抬手指挥身后众人:“来人,先将老夫人和二夫人请出府去,屋内所有东西都给我留下!” 身后众人都是张管家精挑细选出来的,得了命令便纷纷冲上前去。 “国公爷说了,若有不听话胆敢阻挠的,统统都发卖喽!” 老夫人这边的丫鬟们还想要阻拦,被张管家一句话吓得纷纷躲在一旁。 她们的身契都在府里,要是被发卖出去,日子可没现在好过。 见众丫鬟退缩,张管家嘴角勾出抹冷笑:“老夫人,您身上的珠宝首饰,可都是要留在府里的,国公爷已经在庄子上置办了佛堂,您去了只管安心礼佛便是。 一日三餐还有下人伺候,日子也必定过的舒坦。” 老夫人气的将手中佛珠扯断,滚落的珠子散落一地,她声音尖利:“你给老身将那逆子叫来,老身倒要问问他,是不是打定主意不敬长辈!” 原本慌乱不已的方氏闻言强装镇定道:“是呀,张管家,大哥要赶母亲出府,这可是大不孝之罪,难不成不怕外面的闲言碎语?” 王管家淡定自若道:“二夫人您说的什么话,别什么屎盆子都往咱国公爷头上扣,不过是请老夫人去庄子上清修罢了,怎得就牵扯出大不敬了?” 方氏闻言仍旧狡辩道:“清修请婆婆一人过去便是,为何还要将我们二房一大家子也赶去庄子上,家里几个哥儿姐儿的还得听夫子授课,去了庄子上如何了得?” “怎么!我景仁义还必须得养着你们一大家子?” 嘹亮的嗓音传来,景仁义大跨步迈进院子,一番话堵的方氏瞬间哑火。 “老大你好狠的心,居然要将老身和你二弟一家赶出去!怎么!当上国公爷就翻脸不认人了?” 老太太见大儿子来了,脸上露出怨毒神色,满脸不甘道:“你这是不孝,老身要去告你!” “母亲,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子不过觉得近来京中杂事纷乱,特在城外庄子替您选定了一处好地方,您老也好过去清修不是?” “至于二弟一家? 呵呵,都快当祖父的人了,总不好还让他大哥继续养着一家子吧!”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老太太找不出辩驳之处,她小眼一闭捂着胸口就要倒下。 景仁义快步上前将人扶住,吩咐道:“老张你速速备上马车,老夫人这是旧疾发作了,须得去庄子好生养着!” 老太太一听这话,瞬间装不下去了,一把挣开大儿子的胳膊,愤恨道:“我身子好的很!国公府是我自个儿家,我不走!” 心知老太太是个难缠的主儿,景仁义瞬间有了计较。 “既然母亲现下不肯走,那二弟妹就先行一步吧,儿子会着人好好送过去!” 王管家听到吩咐立马动身,指挥两个仆妇一左一右架住方氏胳膊,另有一丫鬟挎着个篮子就去扯方氏头上钗环。” 此举惹得方氏连连大叫:“你们!你们干什么,快松开我,大哥你快让人停手,这像什么话!” 景仁义充耳不闻冷眼瞧着这出闹剧,就在此时院外传来姑娘们哭哭啼啼的声音。 “祖母!祖母这些下人以下犯上!呜呜呜,啊!娘你怎么了?” 满身狼狈跑过来的两位姑娘,正是方氏的大女儿景蓉和小女儿景柔,此刻两人皆发髻散乱衣衫凌乱不堪。 显然那边已经有仆妇扫荡过了,但两个小丫头并没讨着什么好,这才哭哭啼啼前来寻求祖母庇护! 景仁义见在府里的人都来齐了,大掌一挥:“既然两位侄女都到了,那就先和你们母亲先走一步!” 景柔一来就见母亲被人架住,她平日里最是惧怕大伯,此刻大伯的话将她吓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景蓉见妹妹栽倒在地,瞬间也慌了,大伯该不会要杀了她们吧! 她跪在地上紧紧搂住妹妹,苦苦哀求道:“大伯,大伯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是祖母与母亲要害洛儿,与我们无关啊!” 呵! 老太太现在恨不得冲上去一脚踢死景蓉,这赔钱货果然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 方氏顿时脸色惨白,她大伯还没质问,这死丫头倒是先将自己供出来了! 随即身子一软便跪倒在地:“大哥!你别听那丫头胡说,我们没想过害洛儿呀,那日山上的落石当真是意外!” 景仁义也不跟她们几个妇人多费口舌,吩咐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将三人连拖带拽的送上马车,浩浩荡荡扔出城外! 哼! 老母亲必须得赡养,可没哪条律法规定弟弟一家子也得养着! 丢在国公府大门前又太过扎眼,索性带出城在扔,正好省事儿! 待吵闹的三人被拖出去,老太太这才意识到,大儿子这回是认真的了。 她忍不住委屈抹泪:“老大啊,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你弟弟一家子身无长物,你将人扔在外面可如何过活?” 第4章 进宫请罪 景仁义此时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到了如今的地步,老母亲不想着问一句洛儿是死是活,竟还担心二弟一家子? 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老张!将老夫人送到庄子上,吩咐人一定得照顾好了,老夫人若是有点什么,我拿你是问!” 不管老太太如何哭天抹地,景仁义是充耳不闻回了主院,他宝贝儿子还在床上躺着呢! 他得去将好消息告诉儿子! 这边景洛躺在床上睁着双眸,他所住院落极为宽阔,府里的吵闹一点也没透进来,所以压根不清楚外面的事儿。 得知他醒了,自小伺候在身边的嬷嬷端着吃食进来了。 “小少爷,嬷嬷叫厨房给煨了参鸡汤,来,在躺了几天了多少喝点儿!” 景洛洛在记忆中搜索,认出眼前的嬷嬷便是宫里出来的那位,原身自小便是由她看顾着长大。 他从床上坐起,正欲下床。 嬷嬷见他从床上起来,慌忙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嘴里不住说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哟,你这哪能下床,头上缠着纱布仔细伤口哟!” 景洛丝毫不在意,他知道嬷嬷也是关心原身,遂咧开嘴笑道:“嬷嬷没事儿,府医来看过了,说我这伤口已无碍! 下床吃饭而已,哪有那么容易伤着!” 嬷嬷见拗不过小少爷,也只能小心搀扶着人来到桌前,盛了碗热气腾腾的参鸡汤端过去。 景洛作为异世灵魂,自小没了父母,在福利院长大的她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出来工作,参鸡汤这种好东西自然是从未吃过的。 端起碗喝了一口,鸡汤的鲜美瞬间征服他的味蕾,人参虽然微苦不太好吃,但也被他囫囵全部吃下肚子。 嬷嬷满脸笑意站在一旁,接过碗道:“小少爷刚醒不宜多喝,这鸡汤老奴还拿去小炉子跟前温着,迟点儿想喝在端过来!” 正说话间屋外有脚步声传来,国公爷成功将家里几个搅事精赶出去,心情甚好! “儿啊,害你的几个人都被爹赶出去了,往后府里再没人能左右你!” 景仁义走进屋,见儿子已经坐在桌边,面前的空碗还未来得及收走,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能吃下东西就好,这小身板爹还怕你起不来床!” 大手拍在景洛肩上,疼的他龇牙咧嘴,这便宜老爹知不知道他手劲多大? 景洛脸上浮现起一抹不自然:“爹,您轻点的,差点没给儿子又拍过去!” 景仁义后知后觉自己手劲太大,讪讪的收回手,跟儿子说了如何处理的那些人。 听的景洛目瞪口呆:“不是,这么容易就弄出去了?爹这事儿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景仁义眉头深锁,他也不确定啊,随即大掌拍上桌子,将端着食盒准备出门的嬷嬷吓的一哆嗦。 险些没将鸡汤打翻! 景洛疑惑的望向便宜老爹:“爹?您想到什么办法了?” 景仁义眉头一挑道:“圣上最是疼你,爹这就带你进宫给圣上瞧瞧,估计能免了你老子的不孝之罪!” 景洛满头黑线,这是要带他进宫卖惨吗? 不多会儿,景洛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进了马车,头上原本只虚虚缠绕着纱布,此刻却就差被包成个粽子!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宫门前,守卫见来人是国公爷且车上的景洛被包的严严实实,还以为这是受了何重伤!随即破例将马车放进宫内! “儿啊,到了前面就得下车步行,爹背你过去!” 景仁义粗糙的大掌如同拎小鸡般,将景洛从车里扒拉出来背在身上,将儿子背好他不由颠了颠,在摸到儿子没几两肉的屁股时,忍不住拍了一下。 “臭小子也不多吃点,这屁股瘦的都没肉了!” 背上的景洛脸色爆红,虽然这是原身父亲,但现在这芯子里是个姑娘呀!!! 景洛尴尬的直捂脸,该死的穿越大神搞错性别了啊喂!!! 一路跟随大太监来到御书房外,景洛忍不住暗自思忖,待会儿见着圣上该怎么卖惨。 大太监通报后,让父子二人进去。 一进入景洛就被殿内的奢华迷了眼睛,原谅他这个社畜从未去过故宫。 有钱有权真好,殿内全是金光闪闪一片,处处透露着奢靡之意。 景仁义扯了一把儿子,将人拽的跪倒在地,这小子今日怎么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景洛反应过来,跟着父亲就要磕头,上面威严的声音响起:“罢了罢了,瞧洛儿头上裹得,快来人赐座!” 一旁随侍的小太监匆忙搬来椅子,让二人落座,景洛坐下便抬头朝上座望去。 记忆中圣上与原身父亲差不多的年龄,两人的差距却是非常大,乍一看原身父亲老的简直不像话! 恒武帝面上满是威严之色,此时却堪称和蔼的朝景洛招招手:“洛儿过来给朕瞧瞧,这头上怎么裹成这样?叫御医看过了吗?” 景洛乖巧的上前几步,好让恒武帝看的清楚,小嘴也叭叭开了。 “陛下,其实我这脑袋都是被我爹包的,现下已然好多了没先前那般疼了!” 说罢他扯开头上包裹的一圈圈纱布,只留下最初府医给包扎的那一圈,上面有丝丝干涸血迹渗出,看着很是瘆人! “哟,这脑袋是伤的不轻,来人,传太医来给这小子瞧瞧!” 恒武帝语气里听不出是何意思,景洛只得小心应付着! “陛下,您会不会怪罪我爹?” 这没头没脑的话叫恒武帝也愣了,景仁义慌忙下跪:“皇上,臣有罪,还请您责罚!” 恒武帝看着眼前的父子二人,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洛儿你倒是说说你老子有何罪?” 景洛嘻嘻一笑道:“这不是前几日洛儿叫人砸破了脑袋,我爹在我醒后得知了凶手是谁,一气之下将人赶到庄子上去了!” 恒武帝眼神微眯:“这人是你祖母?” 景洛眼睛一亮夸赞道:“咦?陛下您怎么知道,我还没说是谁呢!” “哈哈哈,你小子屁股一撅,朕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景洛赶紧趁热打铁:“嘿嘿嘿,这不是祖母伙同二叔一家想置我于死地,我爹他实在气不过才。” 第5章 女主是二房家的 “我爹也是忧心,若是不在家的时候,我又被祖母或二叔害了,这才将人都赶出府去。” 说罢他顿了顿:“皇上,我爹是不是犯了不孝之罪?” 景洛白嫩的小脸委屈巴巴,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跪在下首的景仁义没听见恒武帝吩咐,迟迟未起身,听完儿子的叙说,头上已是冷汗涔涔。 恒武帝抚着胡须并未言语,眼神停留在景洛身上好半晌才道:“罢了!只要将你祖母好生安顿,日日将人伺候好,也不算什么大错!” “仁义,起来吧,日后再让这小子来替你求情,朕可饶不了你!” 跪伏在地的景仁义心下一松,待谢过恩后起身笑的满脸褶子:“嘿嘿,还是瞒不过陛下您,不过这回也是老母将臣气狠了! 左右都是儿子,您说为何就独独偏心我那二弟? 洛儿也是她亲孙子,为了个世袭的位子居然狠得下心,要杀了洛儿!” 景仁义一把年纪了,说起母亲的偏心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坐在上首的恒武帝哪里还不清楚这人的小心思,但念及二人旧情并未点破,只催促小太监道:“太医怎的还未来?” 这时殿外的大太监脚步匆匆带了名御医进来:“启禀圣上,太医院最厉害的外伤大夫胡御医说是出宫诊治了,这才耽误了许久。 不过这位是胡大夫一手带出来的小胡御医,都是师承一脉,想必也能替景小公子诊治一二。” 说罢小胡御医提着药箱上前磕头请安,恒武帝挥手示意:“起来吧,快去看看洛儿这伤势如何!” 待小胡御医抬头看见景仁义便是一怔,随即道:“国公爷怎的进宫来了? 您不是着人来宫中将叔父请到府里诊治了?” 景仁义楞了半晌老脸一红道:“实在是对不住,我将这茬儿给忘了,光顾着急匆匆带着洛儿进宫来了!” 恒武帝坐在上首哈哈大笑:“仁义你呀,一把年纪了这马虎的性子何时能改改? 家中没个女人还是不行,要不你看看有没有合眼的,朕挑几个宫女给你带回去?” 景仁义红着的老脸一僵随即跪下道:“哎呦我的陛下,臣都一把老骨头了,哪还能耽误人家姑娘?” 景仁义脸色尴尬的低头不敢与恒武帝对视,这使得恒武帝更乐了:“怎么?担心朕给你选的人不行?” “不是,就是,老臣这般年纪哪能耽误那些丫头,我这老东西现下就只管将军中那一亩三分地侍弄好,实在没精力在管别的了。” 见对方言辞恳切,恒武帝这才打消赐几个宫女的念头。 这边小胡御医也诊治完毕,拱手道:“圣上,景小公子额头的伤口虽不大,但深可见骨,微臣这就去开几副药。 国公爷,需得让小公子尽量卧床休养,否则日后恐落下头疼之症!” 景仁义一脸担忧的应下,恒武帝脸色也不大好看:“洛儿这回是伤的狠了,听见没?回去好好休息! 要让朕知道你再跑出去招猫逗狗,朕少不得要罚罚你!” 恒武帝的几个皇子因着他常年在军中,基本都不在父亲身边长大。 加之景洛自打出生后母亲便没了,那时景仁义又忙着平叛,是以景洛小时候经常被送到皇后宫里。 当了皇帝的恒武帝时间充裕,也和皇后对这孩子多加照拂,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多少要比旁的更加疼爱些。 景洛咧着嘴应下,便由景仁义带着回府了。 马车上景洛洛不由发呆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原身这时候也不坏,平日里无非就是在课堂上不听课,气的夫子动不动就打手板。 亦或者和几个小伙伴出门四处溜达,十恶不赦的事情倒还真没做过。 而书中的景洛则是在被人带着开了荤,醉酒后误将男主当成女人,这才一步步被人引导干下一桩桩祸事,成了京中出名的纨绔。 算算日子,估计再有两年男主就该出现了,不过原书中的女主,他记得好像就是国公府二房的小丫头。 叫什么来着,景柔!!! 不过自打自己来了后,二房一家便被赶了出去,和书中的剧情走向产生了偏离,也不知道男女主还能不能相遇。 待回了国公府,远远就瞧见一帮百姓围成一圈,马车挤开人群便看见二房两父子。 景德清和景少轩两人,被门房拦着不让进府,正在大发雷霆! “瞎了你们的狗眼,胆敢拦着我国公府二老爷不让进!等兄长回来,看本老爷怎么治你的罪!” 门房小厮是张管家特特挑的生面孔,就是防着若是府中老人难保不会偷偷将人放进去,那些往日跟着二房的丫鬟小厮,也都在方才被寻来的牙婆子带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与其留着倒不如发卖出去在牙婆子那换一批,往后慢慢调教便是。 看到国公府的车驾回来,景少轩扯扯父亲的衣袖低声道:“爹,大伯回来了!” 景少轩脸色涨红不自然道,生活了十几年的国公府,说不让进就不让进,他就知道大伯处处提防着自己一家。 此刻他内心无比愤恨,景洛那小贱种成天不学无术,却能够好命的成为大伯的儿子,往后偌大的国公府都是他的! 而他学习刻苦年纪轻轻便已着手冲击举人老爷,此刻被赶出府他还如何能安下心备考,思及此他忍不住握拳,为什么自己不是大伯的亲生儿子? 景仁义抱着人从车上下来,景洛头上包着的纱布已被太医更换过,但一路颠簸仍有血迹渗出。 围观百姓看到纷纷惊呼:“前些日子听说国公府的小公子在山上礼佛,被巨石砸的险些没了命,看来是真的!” “瞧那头上裹得,还有血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医好?” 景德清见大哥从车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跟前就想拉景仁义胳膊,却在挨着的瞬间被后者毫不收力的一脚踹的倒飞出去! 景德清倒在地上胸口传来剧痛,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他手指颤抖:“大哥....小弟...哪里得罪你了,你要下此杀手!” “父亲!父亲你如何了?大伯!!父亲与您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您怎能下此狠手!?” 第6章 不要脸 景少轩跪坐在地上托着父亲后背,字字控诉! 围观百姓眼看见血了,纷纷指责起来:“是啊是啊,国公爷莫不是要杀了亲弟弟?” “皇子犯法还与咱们百姓同罪呢,国公爷当街就要杀人,实在是胆大妄为!!” 景仁义虎着脸怒瞪围观百姓,浑身散发的肃杀之意让众人纷纷闭了嘴,担心在胡咧咧下一个被踹飞的就是自己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胆大的围在近前舍不得走,笑话,国公府这么大动静,说出去可是第一手消息。 景仁义不屑的瞥了眼地上装死的景德清:“二弟!不会以为你们的小伎俩做的天衣无缝吧? 胆敢对我儿下手,你们如何有脸面继续赖在国公府不走?! 幸得今日我儿性命无忧,否则我定让你们全家陪葬!!!” 说罢跨步迈过门槛,抱着景洛进去了,他怕在看见这二人,忍不住上去再补几脚! 门口的景德清得知事情败露,心口一股郁气堵住,气的彻底晕死过去。 景少轩虽心有不甘,但躺在地上的是他父亲随即也慌张不已:“父亲!父亲你如何了?” “绿竹!快过来扶着我父亲上马车,咱们去医馆!” “等等!! ”张管家接到老爷回府的消息也赶了过来,见二房这样子是还要将府里马车赶走,遂出声阻止! “国公爷吩咐了,你们二房当年进京来的时候,可是分文没有的,这些年在府里的开销就不与你们算账了! 但国公府的东西,你们休想带走! 来人呐,将国公府的马车牵走,还有这小厮也是国公府的下人,景公子若是要带走,直接拿银子来将人买走! 若是拿不出银子嘛,咱国公府也不留,人牙子还在府里直接发卖出去就是!” 一番话惊的围观百姓又又又沸腾起来! “什么意思?小公子是被二房一家暗害的?” “老天爷哟,我要有这么个大哥,叫我烧八辈子高香都使得,这二房一家脑子叫驴踢了?” “就是,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要害人家儿子,想什么呢?”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国公爷可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要是没了,这国公府往后不就二房那小子的了嘛!” 说罢眼神还指向地上的景少轩,那意思不言而喻! “嘁!就这还读书人呢,一家子蚂蟥还差不多,扒在国公爷身上吸血!” 景少轩被说的脸色涨红,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将父亲送到医馆,随即打算背着人就走,奈何常年养尊处优惯了,那点儿力气压根拉不起晕死过去的景德清。 他恼怒的瞪向张管家:“父亲今日若是死在你国公府门前,我定当敲登闻鼓状告你当朝国公爷!” 张大管家不屑的撇撇嘴:“嘁!踹一脚就要死要活的?二爷平日在府里可没少踹人呐,怎的咱们就是下贱坯子,死不了?” 景德清仗着老夫人宠他,平日里最是耀武扬威,看上哪个丫鬟就得轻薄几下,哪个小厮伺候的不如意更是抬脚就踹。 今日这一下,也算是替府里饱受欺压的下人,出了口恶气! 景少轩愤怒的如同困兽咆哮道:“你们!你们国公府好样的!他日等我高中,必要叫你们尝尝今日羞辱我的滋味!” 说罢扯下父亲手上的金戒指丢到地上:“绿竹!将父亲背着咱们走!” 绿竹委委屈屈的上前将人背上,吃力的穿过人群向医馆而去。 张管家示意小厮下去将金戒指捡起来:“哼!这戒指也是咱国公府的东西!罢了,绿竹,将人送去医馆便回来!” 景少轩充耳不闻,一枚戒指难道还不够买个小厮? 绿竹却是额头冷汗涔涔,他的卖身契还在府里呢! 景洛洛在府里休养了一段日子,额头的伤口好得很快,期间有不少平日相交还算不错的世家子弟前来看望,都被他借口头疼打发走了。 算算时间来这里都大半个月了,对这副身体也逐渐适应,唯一接受不了的,还是那男性特征! 他躺在床上长叹一声:“造孽啊!” 随即想到别的穿越者都是各种金手指,怎么到了他这儿,女变男不说,还什么外挂都没有! “往后我可怎么活呀!呜呜呜!” 要说好处吧,大概就是上辈子景洛洛没体会的亲情这辈子体会了个够,老国公对他那是真没的说,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还有府里的山珍海味也是通通尝了个遍,上辈子当社畜,这辈子享福,日子也算过得去! 如是安慰着自己,就听屋外小厮来报:“少爷,安王府世子来了,您可要见见?” 景洛洛躺在床上唉声叹气道:“不见不见!就说你家少爷头疼着呢!” 他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原身的昔日好友,万一被人发现端倪就不好了,也不知道这朝代信不信鬼怪这一说法! “嘿!小景子你有完没完?本世子都来找你几天了,你躲什么?难不成破相了不敢见人?” “世子,我家少爷不舒服,您还是...哎?世子!” 小厮压根拦不住赵怀远,被人一脚踹开房门。 景洛洛躺在床上瞧见冲进来的小胖子瞪大了双眸:“哎?不是我说你这人咋回事?不让你进来还踹门是吧!” 赵怀远气呼呼的瞪着床上的景洛:“你这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肯见咱们? 知不知道你那好二叔家的景少轩也进了咱们书院?” “嗯? 什么意思?” 景洛洛一骨碌从床上坐起,那日景少轩在大门处的狼狈模样他是瞧见了的!怎么会突然就进了书院? 京都里两大最出名的书院分别为南陵书院和北鼓书院,顾名思义分别占据京城南北各一角! 而原身所上的南陵书院,属于皇家所办,其中更是有朝中太师坐镇,是以各世家纷纷卯足了劲儿将族中子弟送进书院,以求太师能看上自家小子。 但其中也不乏景洛和赵怀远这样不学无术的,拉低了学院整体成绩!所以一直比不过以真才实学着称的北鼓书院。 北鼓学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要,没有真才实学想都不要想进来,不过能开在京城的学院束修都不是一般的贵。 第7章 南陵书院 “景少轩他怎么会来咱们书院?”景洛洛十分不解,按理来说想进南陵书院的门槛可不低!但景少轩先前能考进北鼓书院也恰恰说明了此人文采不错! 赵怀远十分不屑:“那孙子不知道怎么搭上了三皇子!现在被三皇子带着成了伴读!” 说罢他愤愤道:“小景子你赶快跟我去书院吧,他到处散播谣言说你借着受伤栽赃他们二房,不过就是看不起他故意赶他们出府!” 景洛洛眉头簇起,书中可没说过景少轩这么早就和三皇子混到一块了啊? 他记得书中对女主这哥哥有过描写,大抵是说景少轩学识渊博,与男主同年考试进了前十而已。 后在官场上与男主十分投缘,齐齐助力三皇子登上大位,这也间接导致三皇子十分不喜原身! 而男主暗中操作将二房一家子剥离国公府,满门抄斩时丝毫未被连累。想到这,景洛洛惊出一身冷汗! 故事线还是按照书中剧情在走,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小景子你想什么呢?本世子跟你说话呐!” 赵怀远见自己嘚啵嘚说了半天,景洛却在神游天外,不由得不悦起来! “啊?哈哈哈,没...没想什么,你刚刚说到哪儿了?” 景洛洛尴尬陪笑岔开话题。 赵怀远不疑有他继续道:“ 你是不知道,三皇子现在去哪儿都带那个景少轩,我这儿有个小道消息,你绝对想不到!” 小胖子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景洛,后者也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催促道:“什么小道消息?你快说说!” 赵怀远神秘兮兮的左右张望,做足了前戏才道:“听说你二叔一家子都被三皇子养起来了,就在城郊置办了套院子。 啧啧啧!你二叔家的两位女儿,哎,不是我造谣啊,是有人看见了才告诉我的!” 听着赵怀远迟迟说不到重点,景洛洛急了:“你倒是说重点啊,我二叔家两个女儿怎的了?被人看见啥了?” 赵怀远神秘一笑道:“听说小的那个景柔,跟三皇子好上了! 还被人瞧见一道去首饰铺,据说还是三皇子付的银子。乖乖,可大手笔的买了套红宝石头面呢!” “我当什么事儿呢?三皇子看上就看上了呗,无媒无聘的就这么往来,也是她自己作践自己!” 这话景洛洛可没说错,大翌朝对待年轻男女交往之事虽不算保守,但也没有哪家姑娘未定亲就与男子出双入对的。 寻常人家都是定下婚约的未婚男女,可相约一道出游等,但做下于理不合之事也是要遭人唾弃的! “嘿,也是你们这一房没个女眷,否则就景柔如此做派,少不得要受连累!” 赵怀远神色认真,虽然平时他招猫逗狗不务正业了点,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注重的。 景洛洛此刻脑中思绪纷飞,原书中三皇子可是娶了大姐景蓉才对,当时明明是想拉拢国公府,才设计将人娶了回去! 自己来了后,二叔一家可以说跟国公府再无瓜葛,怎么三皇子却是和景柔勾搭到了一块? 不行,如果再让剧情发展下去,他岂不是还得再死一次? “要不,我跟家里老头子说说,回书院进学去?” 景洛洛斟酌着开口。 其实这么些天他脑袋上的口子早就长好了,迟迟关在屋里不出去,实在是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外头陌生的世界! 现下为了苟住小命,他不得不面对古代世界,代替原身活下去了。 赵怀远见终于说动景洛,激动的一把拍向他的肩膀:“我瞧瞧你头上的伤! 嘿!我就知道早都长好了,小景子你这点儿把戏本世子还能猜不到?快快快,起来叫小厮收拾行李咱今天就回学院!” 景洛洛一脸担忧:“啊?今天就回去,还没告诉我爹呢!” 赵怀远早就让小厮进来替景洛更衣,站在一旁道:“等你爹下朝回来还早呢,听说近来朝中事态紧张着呢。” 景洛洛麻木的由小厮替自己穿着外袍,正好他也不会穿,倒也和原身性子像了个七八分! 不多会儿小厮替他收拾妥当,赵怀远忍不住啧啧两声。 “哎呦哦,可以啊小景子,啧啧啧,幸亏你没随了国公爷的相貌,往后京城的大姑娘非得被你迷住了不可!” 景洛洛有点不相信,毕竟这些日子他天天对着原身老爹的长相,已经对自己的相貌毫无指望了。 国字大方脸,眉毛浓的快要连到一处,再加上络腮胡子一把,皮肤更是黑的不像话。他根本想不出自己还能好看到哪儿去。 随即扯起嘴角牵强的笑笑,没办法,房里没镜子他又不好意思张口要,是以至今都不知道原身长得什么模样! 不过皮肤还好没随了老爹,露出来的胳膊腿儿皆是嫩生生的,他估摸是现在年龄还小的原因。 两人坐上马车前往书院,南陵书院属于现代的住宿制,普通学子十天半月才得休沐两日,但其中绝不不包括赵怀远景洛这样的。 出院对于他们这些权贵子弟自是不甚管束的,除非行事过于恶劣,少不得将家中父亲请来,到时候就不是打几个手板可以解决的。 马车摇摇晃晃来到山脚下。 南陵学院占据了京城南边的一整座矮山,因学子不在少数,山脚下各式各样的铺子开的琳琅满目。 此刻是午休时间,街道上不少学子三五结伴,一道出来购买所需物品。 马车行至山脚是不许进入学院的,若物品过多可由家中小厮代为送进学舍,放完东西就得立即出去。 所有学子的小厮最多可在院外等候,平日无故不得进入,为的就是防止一些世家子弟,将平民学子欺负了去。 但这点举措并未起多大作用,那些高官子弟平日自有人巴结奉承,拉帮结派的不在少数。 两人吩咐小厮拿着令牌将随身物品送到学舍,就在街道上闲逛起来。 景洛洛还是第一次出门,上次匆匆进宫不算! 他不由得对古色古香的街道十分感兴趣,估计是女孩子天性使然,不时的东摸摸西看看,一时忘了现在的男子身份。 第8章 你不对劲 赵怀远狐疑的摸着下巴,细细打量景洛半晌才道:“嘶,小景子!你不对劲!” 突兀的话语让景洛洛吓了一跳,不是吧,他这么快就暴露了? “嗯?说什么呢,哪儿不对劲了!” 赵怀远走近几步将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平时也没见你对这些小物什感兴趣,怎的今日如此做派?” 景洛洛绞尽脑汁才道:“嗨!让你在家躺上十天半月,你出来还能对这些玩意儿不感兴趣? 你都不知道最近小爷多憋闷,整日除了躺着就是躺着,好不容易能出来了,还不得多瞧瞧逛逛?” 赵怀远也是个心思单纯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他的疑虑,高兴的一把搂过景洛肩膀。 “走!本世子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你没见过!” 景洛洛配合的随着赵怀远一路向前,呼!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两人来到间铺子前站定,景洛洛抬首打量,店铺的装修一看就是才开没多少日子。 “清风茶馆! 这新开的吧?”景洛洛总觉得这茶馆名字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赵怀远乐呵呵道:“就你受伤没多些日子才开的,我跟你说,这里的先生说书可有意思了!待会儿你听听就知道了!” 赵怀远近日应该来的次数频繁,跑堂小二急匆匆上前道:“哟,世子爷您来了,二楼雅间给您留着呢,小的给您带路?” “嗯,今日本世子带朋友一道来的,你看着给上些茶点!” “好嘞!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两人被带着来到二楼雅间,殊不知从进门起二人便被几双眼睛盯上了。 这茶馆主要就是为了听书之用,是以二楼雅间并不隔音,两人落座吃着点心茶水听书时,隔壁房间传来几道男子的笑声。 “哈哈哈,景兄你可说笑了,要论才学在下可比不上你呀!” 景洛洛和赵怀远对视一眼,隔壁莫不是景少轩?毕竟京城里姓景的也就国公爷这一家子了。 “不知道,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吧。” 景洛洛低声道,赵怀远颔首表示赞同。 那边又传来几道笑声,才听的景少轩开口:“少轩也是幸得三皇子殿下赏识,才得以成为伴读。 唉,若不是三皇子,少轩今年下场怕是无望了!” 一番话说的引人遐想,立马有人附和道:“哦?景兄这话是何意思?” 其实近来京城里谁不知道国公府那点事,这话无非就是说给隔壁景洛听的。 景少轩神情落寞:“也不知道如何得罪幼弟,使得他诬陷我们一家子,遭大伯记恨上了。 迫于无奈,这才...这才搬出国公府,我倒不要紧,只是苦了家中两个妹妹,都到了说亲的年龄!” 后面的话景少轩聪明的没说下去,近来清风茶馆十分火爆,能上二楼雅间的都是不俗之人。 此话一出,想必该听到的,都能听见! “景兄说的必是景洛那纨绔吧,他向来是个不学无术的,能做出诬陷之举也不奇怪!” 那边纷纷指责起来,景少轩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最好说的再过分点,等会儿引的那小贱种过来闹得越大越好! 景洛漫不经心的吃着点心,赵怀远气的脸色涨红,一巴掌拍下,引得茶水溅了满桌。 “哎? 手不疼呐?我都不生气你怎么还气成这样?” 景洛洛双眸疑惑的盯着赵怀远。 这倒将赵怀远的火气消下去不少:“他们都那样说你了,你怎的一点不生气? 莫不是真将脑子砸坏了?” 景洛洛扶额无语道:“我脑子没砸坏,反而叫我清楚了不少事!” 他近来想了很多,原身这时候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外界纷纷传言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结合二房一家所做的种种,他合理怀疑就是景少轩在外败坏自己的名声。 现代的景洛洛对名声这东西可以无所谓,但书里的景洛不能无所谓,要知道这是在古代,名声大过一切的朝代! 随即他指向茶馆大门示意赵怀远看去:“ 你瞧那处,若是有人进来,你坐在二楼是不是一眼就能瞧见?” 赵怀远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懵懵点头道:“只要眼不瞎都能看见!” “那便对了,咱俩一进来隔壁的不可能看不见,既然知道我在这儿,他们还说的那么大声,岂不是存心编排那些瞎话让我听见?” 景洛洛一脸傲娇的看向赵怀远,后者却是一脸不解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故意说给咱们听,这不是故意找揍?!” “你在王府怎么活下来的我问你?这点小伎俩都看不明白?” 说完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什么,不对劲,书中的景洛身边好像并没有赵怀远这号人。 仔细回忆一番后,他终于想起来,书中安王府世子好像是侧妃生的叫什么赵长风的! 而世子只要定下了一般很难换人才对,除非...除非原先的世子不幸早逝,才能换人!! 他仔细打量赵怀远因肥胖而挤在一块儿的五官,这小子是从小就这么胖? “唉?你倒是继续说啊!说一半不做声算怎么回事!” 赵怀远急不可耐的催促。 景洛洛只得细细分析道:“你想呀,以咱俩的脾气,听见有人恶意编排,是不是冲上去就能将人揍一顿? 但这儿是什么地方?隔壁坐着的是什么人? 此事若传扬出去,首先议论的就是咱俩当街打人的事儿,谁还管事实如何?” 一番话将赵怀远听的愣在原地,半晌才道:“ 小景子你脑袋在哪儿砸的?” 景洛洛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去城外的四褐山上烧香时被砸的! 怎的了?” 赵怀远一拍大腿激动道:“赶明儿让姨母也带我去砸一下子,你这脑子被砸的机灵多了!” 闻言景洛洛真想敲开赵怀远这脑瓜子,瞧瞧里头装的都是啥,正儿八经说这么多,他是一点没听进去!!! “罢了,罢了,你这脑子砸了也没用!没救了已经!!!” 赵怀远嘿嘿傻笑:“小景子,那咱下一步怎么做?” 第9章 心黑的大哥 景洛洛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既然景少轩费尽心思搭台子,咱们也不能不看戏呀,走!过去瞧瞧!!” 赵怀远搞不懂景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跟上他的脚步! 推开门就见隔壁雅间的屋门大开,显然是担心景洛撒泼时找不着地儿,特意等着呢! “哟!这不是我那心黑的二房大哥嘛!” 景洛洛上前几步张嘴就来,转头看见坐在景少轩身旁的三皇子,才拱手行礼道:“三皇子殿下,您也在呐!” 三皇子淡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赵怀远从后面跳出来就道:“方才谁说的小景子是惯会栽赃陷害之人?给本世子站出来!!” 景少轩就等着人来闹呢,立刻站起身气愤无比道:“景洛,我与你国公府已无瓜葛,为何你还不肯放过,竟是要追到此处纠缠于我?” 小胖子赵怀远张嘴就要对骂,被景洛洛拦下:“景少轩,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别忘了我也是南陵的学子,来书院进学怎的就成了纠缠你?” 这边吵吵嚷嚷的声音,早就有不少学子纷纷探出头来观望,一看正主是近来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国公家纨绔,都聚精会神吃起瓜来! 景少轩被噎的思索半晌该如何反击,一直替他打抱不平的少年此时也站了出来。 “怎的,我就是说他景洛栽赃陷害,难道不对?” 说话的少年乃靖王府的嫡幼子赵文州,身份上他与赵怀远还是堂兄弟,自是不怵对方! 景洛洛死死拦着气呼呼要冲上去揍人的小胖子,今日若是动手,他们可就掉进套里了! “这位是?”他故作不认识的询问,后者没好气道:“靖王府嫡子,赵文州!” 他恍然大悟般继续说:“赵文州是吧,既然我栽赃陷害景少轩被你看见了,可以去大理寺告我呀,到时候怎么判我都不带叫冤的!” 赵文州哪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当即愤愤道:“我何时看见了?你不要胡说八道!”没有证据敢去大理寺胡乱攀扯的,不管是谁都得受罚! “哦?方才我听你所说,明明就是亲眼瞧见的样子?怎的现下又成了这番说辞? 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庭广众诬陷他人,我必要去告你!在座这些人都能为我作证!” 景洛洛一番话掷地有声,三皇子不悦皱起眉,这纨绔怎的伶牙俐齿起来? “景洛!这么多人不得无礼!”景少轩一副好大哥模样,出言训斥。 原身对这个二房大哥还是很崇拜的,因为老爹总是夸他学问好,叫景洛多学着点儿。 但此时站着的可不是原身,景洛洛不屑的瞥向对方:“你又是什么东西,轮得着你对小爷大呼小叫!” 景少轩一愣,这小贱种果然是记恨上他了,当日就该让母亲砸死他,省得今日还出来蹦跶! “虽你我两房已无瓜葛,但你也不该在三皇子跟前大放厥词!” 景少轩鸡贼的将矛盾挑到三皇子身上,哼,他没资格,三皇子总有资格教训这小贱种吧! 景洛洛眉梢一挑道:“既无瓜葛,景少轩!是不是该将你头上的束冠还我?还有腰间那块玉佩,也是我国公府的东西吧?” 一番话说完众人目光皆落在景少轩身上,是呀,他们可记得景家二房什么功名田产都没有,当初还是个泥腿子进的京。 景少轩脸色涨红,不甘的取下束冠玉佩放到桌上,满是怨毒之色:“好,你既然不顾念亲情,我还你便是!” “哎?我可没不顾念亲情,否则当初也不会将这些好东西送你了。 要不是二婶狠心加害于我,咱们也不至于走到如今地步!” 景洛洛才不让这阴险小人蛐蛐自己,话里话外的不都在拉踩他? 景少轩神色一僵,瞬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你休要胡言,明明就是山上的落石滚落砸中你,你怎么一而再的诬陷我母亲!” “哦?我在学院好端端的上着课,非要将我叫回去烧香干嘛?你还是长孙呢怎么不叫你去?” 景洛洛才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那是...那是祖母疼爱你,知晓你身子不好,才带上你去烧香祈福!你莫不知好歹!” “呵呵,就那么巧的我去了,接着被石头砸中,险些丧命? 景少轩,这话你自己信吗?” 说罢他话锋一转对着围观众学子道:“我父亲年近半百,只有我景洛一个儿子。 若是那日被落石砸的丧了命,这国公府往后的继承人是谁,想必各位都清楚吧!”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都是大家族出来的,府里的腌臜手段谁还不清楚了? 顿时看向景少轩的眼神都变了味,再加上景少轩先前在雅间内所说的,不由让众人都反应过来。 “国公府二房嫡子的身份都够吃了,何必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声音犹如一道清泉浸人心脾,众人好奇说话之人究竟是谁。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只不过对面雅间被屏风阻隔视线,只能作罢。 景洛洛见几句话便将舆论调转,尤其是对面雅间的公子所言更是证明了景少轩图谋不轨,随即放心的松开压制赵怀远的手,该让这小子上场了! 一经释放,赵怀远就跟疯狗般上去就咬:“景少轩你那点伎俩也就在外面耍耍,本世子早就看清你的真面目了! 不就是想着害死景洛,好继承国公府的家业,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也配?傍上三皇子就给你狂的不行了?” 说罢将桌上的束冠玉牌夺过:“小二,今儿将本世子伺候的不错,来,本世子赏你了!” 景洛洛刚想阻拦,却被赵怀远一把将东西丢到缩在角落的小二怀里,这傻孩子,东西不要卖了也是好的呀!! 但碍于赵怀远是在替自己出气,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暗自后悔不该放他上去对线,失策啊!! 小二眉开眼笑的接住东西,结结实实跪地磕了几个响头后麻溜的跑了。 赵文州也不是个傻的,明白自己是被景少轩当枪使了,愤怒的一甩袍袖越过众人离开。 三皇子眼见事态控制不住,站出来打圆场道:“想必都是些误会,本皇子瞧你如今也好好的,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往后莫要提了!” 第10章 小胖子有病 赵怀远瞧着三皇子啧啧两声:“三皇子也在啊,一直没出声我当是谁呢!” 说罢走过去一个不小心绊了脚,将桌上茶盏挥落,景少轩躲闪不及被滚烫的茶水溅了一身,怒道:“赵怀远你故意的!” 景洛洛见小伙伴这么给力,不由高声道:“哎呦哎呦,都是误会,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往后可莫要提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赵怀远是故意的,谁不小心能趴在桌边将东西都砸到景少轩身上。 但景洛洛说的话也让众人反应过来,三皇子这是有意偏帮景少轩呢! 随即纷纷掩唇轻咳,但还是有个别憋不住笑出声的。 三皇子眼眸一厉扫向众人,几个憋笑的瞬间缩回脑袋躲藏在人后。 “本皇子倒是不知,景小公子嘴皮子功夫如此了得?” 三皇子眼神肃杀盯着景洛,后者自是不惧。 挺了挺小胸脯道:“好说好说,这不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再不长点脑子,实在说不过去!” 三皇子被噎住,愤愤站起身就要走。随即被赵怀远在身后喊住:“三皇子你不带上景少轩?他不是你伴读嘛,怎么能将人丢这儿呀? 瞧他这浑身寒酸的,别掏不出银子被茶馆老板打出去!损害的可是皇家脸面!” 三皇子脸色阴鸷看向赵怀远,随即瞪了眼景少轩骂了句废物,带头离开! 景少轩慌忙跟上,跑动之下原本拆了束冠的发髻,不知怎的突然松散下来。 楼下一众看热闹的学子惊呼出声,大翌朝不管男子女子,出门在外皆得发髻整齐,否则可是失了颜面的大事! 更何况还是在太师座下,闹出这么大乱子,可想而知此事的严重性。 景少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节死死抓住楼梯扶手,片刻慌乱的以手掩面奔了出去! 看热闹的景洛洛高呼一声:“哟,还挺聪明,捂住脸就没人知道他是景少轩了。” 说罢转身将还坐在地上的赵怀远拉起,他还得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解决这小子的命数!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原身和赵怀远相处颇多,但今儿这一天下来,景洛洛也明白小胖子是个可交之人。 就冲他这副甘愿为朋友冲锋陷阵的豪爽,景洛洛都得想办法救救他。 随即从赵怀远腰间掏出荷包,翻出颗银锭子丢下,就将人带到医馆处。 一进门便喊道:“大夫呢大夫呢?哎,小朋友,将你们医馆的老大夫请出来,我朋友要看病。” 药童疑惑的看向来人,小朋友什么意思? 但后面的话他听懂了,将人引到后院厢房中这才退开。 老大夫花白的胡须留的老长,看着闯进来的两位公子没有一丝不耐。 “您就是老大夫吧,替他看看有没有毛病!” 景洛洛不由分说将人按下,扯出赵怀远粗壮的胳膊让大夫诊治。 赵怀远眉头皱的死紧:“小景子你干啥?本世子身体康健着呢,我们王府有御医专门请平安脉的!” “大夫你别管他,你就瞅瞅有没有毛病!” 望着眼前少年关切的眼神,老大夫搭上赵怀远手腕闭上眼诊脉。 片刻后老大夫不易察觉的蹙眉,睁开眼让人张嘴,景洛洛一巴掌下去,赵怀远不得不将嘴巴张得大大的。 老大夫收回手才淡淡道:“小友素日可是顿顿不离荤腥?” 赵怀远懵懵的点头,疑惑道:“御医请脉都是说的我小时身子虚,得多补补!有什么问题吗?” 老大夫了然道:“老夫观你脉象,小时应是有轻微心疾之症。 但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这荤腥之物长期食用下,身体日渐压迫,且你肝火旺盛此乃常常动怒之兆。 长此以往下去,恐诱发心疾,轻则一病不起,重则....一命呜呼!” 老大夫说完景洛洛瞬间了然,书中的赵怀远是心脏病发死的,但一个坐堂大夫都能看出来,没道理宫中御医不清楚啊! “怀远,你们家日日都吃的这么好吗?”景洛洛心中担忧询问道。 赵怀远脸色一红尴尬道:“也不是,是我母亲自小便心疼我,加之幼年身体不好,那时候瘦的跟猴儿般。 后来御医说要多补补,姨母寻了坊间有名的厨子,日日各种补品下肚,就....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老大夫在旁听的真切,笑着道:“御医说的没错,幼年的确该补,但是却补错了地方,当务之急还是该控制饮食,多多出去,将身体气补足了,自会好转!” 说完提笔开了个方子交给景洛道:“小友按着方子抓药,每日喝上几副,定能有所转圜。” 景洛洛接过方子看了几眼,根据原身的知识,倒也识得上面的字。 “黄芪,茯苓,陈皮,山楂各二钱,三碗水煎至一碗服下!” 念完上面的字,他宝贝似的喊来药童抓药,付完诊金出去后,两人都没了闲逛的心思。 赵怀远很是低落:“小景子,刚才那老大夫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真活不了多久了吗?” 景洛洛拍拍他以示安慰:“别担心了,喏,药都抓回来了,今天开始就煎上,你可得喝啊! 嗯还有往后荤腥之物都不准吃了!” 闻言赵怀远更是苦了脸:“我最喜欢的鸡腿,猪蹄子,以后都不能吃了吗?” “也不是以后都不能吃,等你瘦下来我带你吃总行了吧!” 次日课堂上,夫子是个四十多的老学究,盯着景洛半晌才道:“脑袋好了?” 景洛笑的贼兮兮朝夫子点头:“好得差不多了,实在是太想念学院,迫不及待要回来进学了!” 没办法,原身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若不尽力模仿,他怕被人发现端倪。 “油嘴滑舌!” 一堂课下来,景洛洛惊讶的发现这身体看过的书,居然都能记个大差不差,不由忐忑不安起来,难不成自己的金手指在这儿? 他可不想上辈子高考,这辈子在书中还得天天捧着书之乎者也! 在深入了解这里的制度后,景洛洛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康庄大道! 第11章 他要面对 因前朝昏庸无度战乱不断,导致大翌朝民生经济十分差劲,近些年安养生息才逐步让百姓日子好过一点。 是以朝中多以文臣付以重任,像便宜老爹这种开国大将军,虽地位显赫,近几年也没得什么机会一展雄风。 老国公也是意识到这一点,遂逼着儿子想往文臣路子上走,但原身压根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最终连个秀才都未考上! 虽然他哪怕吃老本都够自己挥霍一生,但生怕自己还是按照书中剧情一样,被男主逼死,他就害怕的紧! 只要做个对书中世界有贡献的人,想必自己便不会轻易被抹杀了吧? 接着的几天,景洛洛在课堂上认真听讲,夫子也不由对他高看几分,这孩子脑袋伤了倒是开窍了! 时间一晃而过,这天正是学院放假的日子,小胖子赵怀远在自己每日不断督促下,肚子上的肉感觉都少了几分。 “可告诉你啊,回去也不许大吃大喝听到没,要是被小爷知道了,哼哼!咱俩加练!” 景洛洛举着拳头威胁道,这段日子除了上课,他便是在学舍里带着赵怀远锻炼,一段日子下来,他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赵怀远蔫头耷脑的不做声,想了想又道:“可是姨母惯来心疼我,就算我不吃,她也会布上一桌子好菜,我怕我忍不住。” 说罢被肥肉挤到一块的小眼睛偷偷瞥了一眼景洛,缩着脖子装鹌鹑。 “姨母?那你就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啊,见不着你,难不成你姨母还能追到安王府喂你?” 赵怀远有些不可思议:“你不知道?” 景洛洛见他神色认真,摸了摸鼻子道:“我该知道什么?” “姨母是我父亲的侧妃啊,京中应该都知道啊?” “嗯?你母亲姐妹二人共侍一夫?”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不过转念一想,这在古代好像也不算什么! “不不不,姨母和我母亲不是亲姐妹,姨母是我娘亲舅家的,总之她对我十分好,比她亲儿子还好呢!” 小胖子一脸得意洋洋,仿佛姨母比她亲娘还要好上几分。 景洛洛不由心下沉了几分:“你姨母的儿子,该不会就是赵长风吧?” “咦?我没跟你说过吗?长风弟弟现在才几岁,一直被姨母关在府里天天念书,哎!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你这呆子,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景洛洛恨铁不成钢,这一出完全就是捧杀啊,处处纵着赵怀远不就是想养废他吗? 不过小胖子亲娘怎么回事?居然不阻拦? 赵怀远一脸气愤:“小景子我不准你这么说我姨母,你根本都不明白,姨母是比我娘还要温柔的人!” 他一脸怒容甩开景洛,快步跑向自家马车,吩咐小厮赶紧走! 小厮好奇打量几眼自家主子:“世子爷,您近来好像瘦了不少,从学院下来走路也不喘了呢!” 赵怀远这才惊觉一路跑下来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要是换做往常,走几步路都要气喘吁吁了。 他心知这都是小景子的功劳,但一想到他如此说自己姨母,心下不由几分恼怒。 母亲从来都不喜欢他这个儿子,从有记忆开始,母亲总是不让他做这做那,稍有不顺从动辄便是打骂。 哪里像姨母那般,对着自己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笑着,还总是会备上他爱吃的猪蹄子,在家等着自己! 待回到国公府,景洛一进院子,就听的便宜老爹那嘹亮的大嗓门。 “儿啊,你怎的也不跟爹商量一下,就回了书院?来让爹瞧瞧,你这脑门儿好了没。” 说着粗糙的大手不由分说袭了上来,将宝贝儿子左瞧右看,确定没什么大碍,这才将人松开。 “爹,我都好了,再说迟迟不去学院,功课都落下不少。” “哟?你不是最不喜学院吗?这是转了性子?”景仁义狐疑的看向儿子,要说知子莫若父,他儿子什么德行自己还是清楚的。 往日让他去学院,那是一百个不愿意,现下倒是主动去上课了? 景洛洛深知换了个芯子带来的转变在所难免,他语重心长道:“爹,儿子经过这一遭,明白了不少事情。 这么些年人人都说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儿子不想丢您的脸,也不想丢咱们国公府的脸面。” 他顿了顿继续道:“前些日子在学院,还碰着景少轩了,他四处败坏儿子的名声,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景洛不靠父亲也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一番话掷地有声,听的景仁义是老泪纵横,他这儿子终于是长大了啊。 以往总是让他多跟少轩那孩子学学,不过是不想他跟自己一样走上武将的路子,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唉! 他抹了把眼角抚向儿子头顶:“哈哈哈,我儿终于长大了!爹将来也能放心的将国公府交到你手里!” 景洛洛拥住便宜老爹,眼底不禁泛起泪花,上辈子在孤儿院,也不是没有领养人带走他,可都是在家里有了自己孩子后,将他送回。 曾经有个算命的说过,他是命里有兄弟姊妹,所以他去哪家,哪家都能有自己孩子。 后来长大了,他也偷偷去看过那些养父母,可是无一例外的,他们的孩子后来都各种原因夭折了。 他很害怕,害怕书中这陌生的世界,也害怕书里唯一对他好的老爹会离开自己。 在家休息了一日后,他决定去看看赵怀远,毕竟这小胖子是自己第一个朋友,不管怎样,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没命! 吩咐府里管家备了些礼品,他带着小厮一路来到安王府。 待到了王府恢宏的大门前,他不禁咂舌,这门脸子都这么大,占地得多少平方? 跟随王府接引小厮到了赵怀远的院子,就见小胖子正坐在张八仙桌前,桌上上满满的美味佳肴。 他身边坐着个貌美女人,看样子估计是他嘴里那个姨母没错了,此时那女人夹起一只油润润的猪蹄放到碗里。 第12章 打起来了 “怀远慢些子吃没人跟你抢,瞧瞧这小脸,瘦的还有样儿吗?要姨母说啊,那劳什子书院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咱偌大王府还养不起你不成?” 景洛洛由王府小厮带着,刚进院子就听见一道女声,他不由皱起眉,这应该是书中那位侧妃了吧。 随即小厮快走几步喊道:“世子,国公府小少爷来找您了。” 赵怀远几口吞下手中抓着的大猪蹄,慌忙将桌子上的食物推至一边,嘴里埋怨道:“姨母,都说了我不吃了,您非得布这一桌子菜。” 说罢还朝对方眨了眨眼睛,赵怀远姨母谭玉娇疑惑道:“怀远怎的了?好端端的怎么不吃了?” 景洛洛走进院子,见到满桌菜肴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随即看向坐在赵怀远身边的妇人。 书中对这位安王府侧妃描写不算多,只知道书中的正牌王妃谭念慈常年礼佛,基本不与外界有过多来往。 是以需要安王府出席的各种宴会,都是这位侧妃谭玉娇顶上。 妇人容貌清丽,至多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在现代正是大好时候,此刻身着月白色刺绣锦袍,手中捏着个绣有桃花样式的帕子。 正在吩咐丫鬟布菜,见景洛来了,清丽面庞浮现待小辈的笑容招呼道:“景洛来啦,正好,你看这小子饭也不好好吃,你也来帮着劝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儿能不吃点。” 景洛洛朝谭玉娇拱手行了一礼:“景洛见过谭侧妃,您有所不知,我跟怀远近来在锻炼身体,不宜吃太多荤腥。” 谭玉娇柳眉一竖不悦道:“景洛你不清楚,我家怀远自小身体不好,太医说了得多补补,你们可不能胡乱行事。” 正待景洛洛还要再说,赵怀远嚷嚷着打断:“姨母说了我不吃了,小景子带我看过大夫,大夫也说我继续吃下去对身体不好!” 谭玉娇被赵怀远几句话说的眼角微红,手中帕子轻轻擦拭委委屈屈道:“怀远你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疑心姨母害你?” 景洛洛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下不屑,都是千年的狐狸搁我这玩什么聊斋? 这点小手段还在这装,随即上前道:“谭侧妃您误会怀远了,前段日子在学院我脑袋上的伤口没好全,拉着怀远一道陪我去的医馆。 正巧那老大夫见着怀远,便好心请了个平安脉,结果说怀远小时有轻微心疾,这才让少吃些荤腥。” 说完赵怀远不住点头:“姨母是小景子说的这般,您向来疼爱我,大夫说的话也是为我好。” 谁知谭玉娇反倒轻斥一声:“我道怀远怎的不肯在吃,原来是听信了个庸医的话。” 她握住赵怀远的小胖手语重心长:“怀远呐,宫中御医不比乡野间一个大夫强?怎的你就信了别人的话?” 说罢眼角余光不时瞥向站在下首的景洛,心中恼怒,这国公府家的小子坏我好事! 赵怀远被谭玉娇的话说动,犹豫的看向景洛,斟酌着想说话,却被景洛洛直接打断! “怀远,要不咱俩进宫在让御医瞧瞧好了,到底该如何全凭御医判断。” 谭玉娇瞬间急了:“那怎么行!” 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急躁,她找补道:“姨母的意思是说,这来来回回也是个麻烦事儿,不如派人去将御医请来王府诊治。 正好怀远自小便是胡太医诊治的,他身子如何都很是了解!” 赵怀远犹豫着正要点头答应,却被景洛打断:“那要不,怀远你与我一道进宫吧,我也好久没去拜见皇后娘娘了!” 说罢他拉住赵怀远就想溜,谭玉娇心下着急大声道:“慢着!!!” 赵怀远显然没见过平日温声细语的姨母这般作态,不由怔愣在原地:“姨母...你...何故如此?” 谭玉娇借着手中帕子掩面而泣:“景小公子,我知你是怀远好友,但你今日闹这一出,莫不是疑心我会害了怀远? 我可是这孩子嫡亲的姨母,你这般...倒是叫人无端寒了心呐!” 说罢女人嘤嘤哭泣声传入耳中,赵怀远愤怒的甩开景洛拉着的衣袖:“景洛你到底要干什么?姨母最是疼爱我,往后你休要再提此事!” 景洛洛不懂赵怀远这是怎么了,这女人哭的简直不能再假了,他居然也信以为真! 随即也恼怒道:“不提就不提,哼,赵怀远你就慢慢吃去吧!往后吃成猪也休要再来找我!” 谭玉娇听见不由止住哭泣,宛如护犊子的老母鸡般:“景小公子住嘴!堂堂国公府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出口便是辱骂我安王府世子!简直失了礼数!!” 景洛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喝到:“我说的有错吗?你也不瞧瞧他吃成什么模样了,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他好?” 谭玉娇显然被混小子的话噎住,随即柳眉倒竖:“你胡说什么,我不为怀远着想,难不成饿着他?” “哼!只怕你是存了心思要将喂的心疾发作,好将世子之位让给你儿子吧!” 景洛洛此时也没了顾忌,他着实不必如此前怕狼后怕虎,要知道在权贵能只手遮天的古代,京中几乎没人敢和他对上! 既然赵怀远这小胖子着了这妇人的道,他索性挑明了说,也好让她掂量掂量,不至于继续对赵怀远下手! 此话一出饭厅内安静的落针可闻,众丫鬟小厮一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捂起耳朵,方才的话他们一点儿也听不见才好! 赵怀远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气急大吼道:“景洛!我不准你污蔑姨母,我跟你拼了!” 说罢肥胖的身躯扑了上来,一把将景洛洛压在身下,他一时不察竟被人死死压住挣脱不开! “好哇,赵怀远你居然打我,我也跟你拼了!” 两人瞬间扭打成一团,你一拳我一巴掌的招呼到脸上,谭玉娇尖声惊叫:“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将人拉开!!!” 第13章 进宫告状 站在院中的几名小厮手忙脚乱上前,将扭打的二人拉扯开,此时景洛顶着个乌青的眼圈,站起身气愤的拍去身上尘土。 一身月白色长衫因着方才被赵怀远压在地上,早已是一片狼藉,见拍了几下压根拍不去沾染上的泥土,他俊逸的脸上浮现恼怒之色。 抬手指着赵怀远怒道:“好你个赵怀远,咱俩同吃同住这么久,你居然为了个姨母揍我!你等着,小爷非得告到皇上那儿去!” 说罢一甩袍袖,扭头就要出院子。 而被王府小厮们搀扶着的赵怀远也没好到哪儿去,肥嘟嘟的脸上满是道道血印子,看起来着实可怖。 他听着景洛的话,心下也是愤愤,叫嚣道:“去就去!” 说话间,嘴角不慎扯到伤口,疼的他忍不住惊呼:“嘶!!!景洛你小子下手够狠呐,打架就打架你居然还挠我!!” 由丫鬟扶着的谭玉娇心急的扑上前来,看着赵怀远脸上满是血痕,心中不由畅快。 “哼!毁容了才好!” 面上却不露半分,摆出一副担忧之色来,:“哟!怀远,你这脸!快过来叫姨母瞧瞧!这若是留疤可怎么好?” 赵怀远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近几步,却是无所谓的拍着胸脯道:“姨母你莫要担心,这点小伤还不是什么事儿!” 说罢他似是想到什么,原地一个蹦跶,嘴里嚷嚷道:“坏了!我得赶紧进宫去,否则还不知道景洛那小子怎么编排我!!” “小福子,快备马车,咱们得赶紧追上!” 小福子一声应下忙不迭朝马房跑去,赵怀远迈着粗壮的步伐,急急朝王府正门跑着,不多会儿小福子坐在车檐上过来了。 赵怀远催促道:“快,快去宫中,一定要赶上景洛!” 车夫鞭子狠狠抽下,马儿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而去。 倚靠在丫鬟身上的谭玉娇瞧着远去的车影眼神复杂。 这边景洛洛坐在自家马车上,悠哉悠哉到了宫门处,举着长枪的守门士兵看见马车,显然对这皇宫常客很是眼熟,例行上前打了个招呼。 景洛洛从车厢里探出半个身子,露出的乌鸡眼让对方愣了一下,随即寒暄道:“小公子这是怎的了,谁人如此胆大,竟然敢将您揍成这番模样?” 景洛洛露出丝无奈的苦笑:“嗨,别提了,小爷这不是来找皇上替我做主来了!” “是是是,那您赶紧进去吧,只是这马车....”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宫中规矩森严,断没有臣子驾马车进入的。 “嗯,我晓得。”景洛洛自不会为难一守宫门的小兵,身子灵活的从车厢内钻出,一跃而下。 随后由公公领着朝内而去,有脚程快的小太监已经先一步朝恒武帝那儿报信去了。 赵怀远在后面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了上来,一到宫门前,他急急从车上跳下来,一个脚崴险些摔个狗吃屎。 远远瞧见王府马车的守门士兵早就上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赵怀远,这才让人安然无恙的站稳。 赵怀远感激的抬头正要道谢,守门兵看见那张遍布抓痕的脸,忍不住倒抽口气:“嘶,世子您这脸?” 赵怀远顿时脸色难看道:“景洛洛进宫多久了?” 守门小兵也是个人精,一听这话,顿时了然:“回世子的话,景小公子已经走了约莫一刻钟了!您脚程快些,兴许还能赶上!” “嗯!!!” 丢下一句冷哼,赵怀远大步朝宫里走去,小福子和车夫则在外守着,他一个小厮可是不能随意跟着进宫的。 景洛洛由太监领着到了御书房外,被告知恒武帝正在议事,只得顶着个乌鸡眼在外等候。 期间来往的太监宫女无不被他那狼狈模样吸引视线的,毕竟景洛洛在宫里待的时间可不算短,尤其养尊处优的国公府少爷此时满身尘土,自然有好事的忍不住多看几眼了。 景洛洛淡定站在原地,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看见,最好是闹得越大越好。 事情果然也不出他所料,不多会儿景洛洛被打,来找皇帝做主的事儿,就传的满宫皆知。 皇后得知此事时正与几位嫔妃在御花园闲逛,随即带着人朝御书房而来。 “景洛!!!” 赵怀远一声怒吼成功吸引了正在发呆的景洛洛,他一回头就看见小胖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嘴角不由勾起抹嘲讽的笑。 “瞧你喘的,小爷都在这儿等半天了,你才赶上?” 赵怀远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嘴里不住喘着粗气:“你....你别得意...你就是嫉妒本世子...” “哦?小爷嫉妒你?呵,嫉妒你一身肥肉吗?” 景洛洛不由好笑。 坐在地上缓了半晌,赵怀远才觉着好受点儿了,他指着景洛洛道:“你不就是嫉妒本世子有姨母疼爱,你自小死了亲娘,你爹又常年不在京中,没人管你罢了!” 守在御书房外的小太监听见这话,恨不得将耳朵堵上,夭寿哦,这俩要是打起来,他到底拉还是不拉!!! 景洛洛果然被激怒,他深知靠拳脚绝对打不过赵怀远这皮糙肉厚的,左右四下看看,正巧看见几个宫女在不远处洒扫。 随即朝宫女小跑过去,赵怀远愣愣的看着景洛跑开,还以为是自己说中了,放声大笑道:“哈哈哈,被本世子说中了吧? 哎,别跑啊,你有本事过来啊!” 宫女看着突然出现的乌鸡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人夺走手中扫把,慌忙跪下行礼:“小公子,这...这等洒扫物什,您怎可触碰。” 景洛洛却是理都没理那宫女,操着扫把杀了个回马枪,待靠近了才大吼道:“赵怀远你丫的找打!!!” 赵怀远坐在石阶上正和身后的小太监嘲笑景洛,听见声音还笑道:“嗤,手下败将还敢来!” 随即一把大扫帚迎面打来,泥土树叶瞬间洒下,落了赵怀远一嘴一身,脸上本就破溃的伤口此时越发的疼起来。 第14章 做主 “啊啊啊啊!!!!” 赵怀远疼的大叫,肥胖的身子从石阶上滚落,怒火中烧下,他立马起身就要跟景洛洛撕打。 但景洛洛怎会给他机会,扫帚一下接一下的朝赵怀远身上招呼,嘴里还不断叫嚣:“小爷嫉妒你?嫉妒你姨母没给你弄死不成?你个傻鸟,小爷招呼不死你!!!” 赵怀远被扫帚打的连连后退,他每退一步,景洛洛的扫帚总能精准的落在他脑袋上,气的他双手捶地,最终不顾脸上的疼痛,从地上猛地窜起,一把抓住扫帚。 景洛洛的小身板比力气自是比不过赵怀远,他见拼蛮力不成,犹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死命抓住扫帚,两人一左一右相互扯了起来,谁也不让着谁。 “哼!景洛你还不撒手,就你身无二两肉的弱鸡样,要不是偷袭本世子,你能打的过谁?” 闻言景洛洛勾起唇角,讥讽道:“可是你让小爷撒手的!” 说罢他猛地松手,巨大的惯性使赵怀远被带着向后蹬蹬蹬退了几步,最终一屁股摔在地上,疼的他半天爬不起来。 “住手!!!” 历喝自景洛洛身后传来,他心虚的转过身,还不待来人反应,便一个滑跪扑到来人腿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起来。 “大胆!!!皇后娘娘金尊玉贵,岂容你如此放肆!!!” 说话的是宫里新晋嫔妃安贵人,本家乃是江南织造的一位小官,进宫时日不久,因着一口吴侬软语的娇俏模样,近来在恒武帝跟前很是的脸。 皇后掐着眉头抬手示意安贵人退后:“罢了,这混小子惯来这般作态。” 随即皇后身边嬷嬷上前想将人扶起,哪知他倒不依不饶起来。景洛洛抬起被揍的青紫的乌鸡眼,嚎道:“皇后娘娘,您可得给洛儿作主,您瞧我这眼睛给揍得,呜呜呜,洛儿都看不清皇后娘娘您花容月貌的脸了。” 皇后也才真真的瞧见,细看之下倒是吓了一跳:“洛儿,怎伤的如此严重?快,速吩咐太医前来。” 一旁候着的大宫女应下便快速跑开。 “呜呜呜!皇后婶婶,您快救救侄儿吧,您要是不来,侄儿都要被打死了!” 见势不妙的赵怀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学着景洛洛那臭不要脸的,也一把抱住皇后另一边裙摆不撒手。 说着高高扬起脑袋,好叫皇后瞧见自己脸上纵横交错的条条抓痕。 一时之间,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皇后沉着脸不做声,只剩下跪在地上的俩人此起彼伏的哭嚎。景洛洛率先察觉到不对劲,瞬间闭上嘴老老实实垂着脑袋,赵怀远犹自哭喊,丝毫不曾收敛。 “你个臭小子!抱着皇后娘娘嚎什么!!!” 赵怀远哭的正起劲,冷不防被身后一只大脚丫子踹翻,整个人顺着力道滚了几圈才停下,这会子也顾不得嚎了,他怎么听见自家老爹的声音了? 他一脸懵的看向来人,只见安王脸色阴沉的瞪着自己,双手握拳捏的咯吱作响,一副随时就要上来狠揍自己的模样。赵怀远瞬间委屈的不行,眼泪即将滑落的瞬间,安王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你小子要敢哭,信不信老子揍得你娘都不认得你!!!” 赵怀远一泡泪被生生憋住,嘴角使劲向上,整个表情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哈哈哈,老七你别吓唬孩子,瞧着孩子被你吓得,哈哈哈....” 恒武帝被赵怀远这表情逗乐了,难得没了帝王威严放声大笑。 “咳咳,太医怎的还没来?”恒武帝不自然的问道。 皇后嗔了恒武帝一眼才道:“已经传过太医了,想必一会儿就到,这俩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怎可在宫中便大打出手?” “嗨,要说这事儿也是我家洛儿的不是,方才在殿内咱们都瞧见了,是我家洛儿先动的手。” 原来早在两人起争执的时候,恒武帝安王老国公三人便将俩小子的打斗看了个清清楚楚,只是距离稍远,并不知晓二人为何事起的争执。 只是此时见赵怀远的脸上,纵横交错的血印子,景仁义以为儿子没吃亏,便假模假样的道起歉来。 “哼!废物点心的东西,白长一身肉了!” 当初跟着恒武帝征战四方,安王与景仁义的关系自不必多说,他只是气恼自家儿子居然连景洛都打不过。要知道那孩子自小体弱多病,个子也足足矮了他半个头,被人打成这副鬼样,居然还有脸嚎! 这叫他怎么不气!!! 跪在一旁的景洛洛闷不作声,事情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啊?他老爹不是最护犊子吗?怎的还替自己道歉了? 殊不知景仁义还以为自家儿子打赢了,正朝着景洛洛的方向挤眉弄眼,奈何儿子一直低着脑袋,压根没发现。 “行了!谁的儿子像谁,老七你当初不也被仁义揍的一天没下来床。”说起陈年往事,恒武帝眸中泛起思绪,视线不知飘落何处。 说起这事儿,安王脸色尴尬,不自然的摸摸鼻子,瓮声瓮气道:“皇兄您别提了,那是我头一次出征,要换到现在,哼,该是这老东西下不来床才对。” “嗯?不服咱俩比划比划?”景仁义听见这话当即跳脚,撸起袖子就要找安王在干一架。 “哈哈哈哈,你俩还以为是当初的毛头小子呢?都一把老骨头的人了,仔细别散架了。”恒武帝今日的心情格外好,看这俩孩子打架,让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会子他还不是帝王,身边的知己好友也从不曾小心翼翼。 “陛下,太医来了。” 大太监上前一步小声道。 “嗯,去给怀远瞧瞧,这脸上可不能留疤。”恒武帝一声令下,太医提着药箱过来,仔仔细细将赵怀远脸上的伤口清理了一番,开过方子就准备去配药。 这时,皇后开口阻止道:“慢着,还有洛儿。” 众人视线齐刷刷望向景洛,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的景洛洛此时身子微微颤抖。 第15章 赵怀远反水 “洛儿怎的了?” 景仁义光速变脸,原本高兴的面庞被急色代替,顾不得尊卑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儿子掰过来。 “这!!!你这眼睛谁打的??” 待看清儿子乌青的眼眶,景仁义顿时怒火中烧,一双牛眼瞪得堪比铜铃。 景洛洛瑟缩着身子,要命!他的肩膀都快被捏碎了。 “仁义,你先将人松开,那么大力气别给孩子捏坏了。”恒武帝眸光一闪,看出跪坐在地的景洛洛面色痛苦,忙出声阻止。 反应过来的景仁义急急松开大掌,手却是没离开儿子,将人上上下下仔细瞧了一番,确认没其它伤处这才让太医上前诊治。 只是此刻的他脸色阴沉,自家儿子长这么大,他都还没动过一个手指头,如今倒是叫人揍成这番模样。 “陛下,老臣恳请您给洛儿做主,这孩子是何脾性您在清楚不过,平日不过顽劣了点,但绝对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老臣还指着洛儿走科举之路,如今眼睛被打成这样,还不知日后可能恢复,这不是白白断送了将来的状元之才?” 一番话说的言辞恳切,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苦笑,叫人看了平白将心揪了起来。 恒武帝看着跪在脚下的臣子,面上看不出喜怒,众人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纷纷揣测恒武帝会如何处置,明眼人都看的出,景洛这伤与安王家世子脱不了干系,只是一边是亲侄儿,一边是开国老将家的独苗苗,且这独苗苗还是在陛下跟前看着长大的孩子,难搞哦! “洛儿,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半晌,恒武帝终是开口道,他要听听来龙去脉才好定夺。 景洛洛深吸一口气,抬起脸看向矗立在上首的男人,他一身明黄色龙袍,发髻高高束起,眸光锐利,浑身气势强劲。 只瞧了一眼,景洛洛立马低垂着脑袋,口中嘟囔道:“就...被赵怀远打的呗!” 说完便是沉默,旁的却是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听了个寂寞的一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洛儿,你跟本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宫给你做主!” 皇后蹲下身轻抚向他的脑袋,毕竟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说不疼爱那都是假的。 景洛洛深知此事不能如此轻易就说出来,原书中谭玉娇能将赵怀远早早弄死,安王的宠妾灭妻功不可没。 并且她那个儿子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若是他猜的没错,八成是个重生的,只是不知道那小子重生的节点是什么时候。 他苦恼皱起眉,最终只是轻轻摇头,小声道:“洛儿谢过皇后娘娘,只是,此事实在难以启齿。” 皇后见问不出什么,刚要再说,安王急不可耐的一脚踹向赵怀远。 “你个臭小子,平白无故的为何要打景洛!” 毫不收力的一脚将赵怀远踹了个倒仰,额头也因大力磕碰在青石砖上,顿时鲜血溢出。 众人皆是被眼前一幕吓到惊呼出声:“快,太医快给怀远止血!” 皇后离得最近,顿时将还没来得及退下的太医唤到近前,一番手忙脚乱,血被成功止住。 只是赵怀远因失血脸色惨白,整个人也蔫蔫的坐在地上,没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 恒武帝不悦的看了一眼弟弟,安王虽是与他一母同胞,但着实没什么脑子,哪有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将儿子打成这样的。 安王自知理亏,脸色讪讪不自然道:“臣弟,臣弟也是情急之下才动的手,这不是没多大事儿嘛。” 皇后脸色蕴含薄怒,皇帝不好说的话,她自是可以代劳:“望秋,怀远好歹是你嫡子,且是陛下亲封的安王世子,事情尚未弄清,你便如此行事,就不怕寒了孩子的心?” 安王不自然的挪动了步子,仍旧是破罐子破摔无所谓般:“这小子自小便是如此,满京谁人不知他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 我若是不严加管教着,这世子的名头迟早也得被他败了。” “你!” 皇后被安王一番话气的心梗,怀中的赵怀远听见亲爹的话,眼泪无声流淌。 终于,他似是愤怒至极嘶吼道:“对!我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你从来都未曾喜爱过我,何不将这世子名头早早给你的小儿子去?!” 安王见他还敢回嘴,瞬间又想动手,只是见人还靠在皇后身边,才堪堪忍住。 “你看,我不过说他两句,就敢跟他亲爹叫嚣!” 安王目光鄙夷,仿佛面前的不是亲生儿子,而是什么阿猫阿狗般无关紧要。 此举算是深深伤透了赵怀远幼小的心灵,他止住眼泪,爬起身跪到恒武帝面前不甘道:“陛下!您不是想知道我跟小景子为何打架吗?” 恒武帝眉梢轻挑:“怎的?你肯说了?” 赵怀远不顾脑袋上的绷带,重重磕了个响头继续道:“小景子他是为了救我的命!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为的,为的就是将此事闹大!” 恒武帝目光带着淡淡了然,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其余几人皆是目露讶异之色,看向景洛。 见此情形景洛洛赶忙爬到赵怀远身边,两人齐齐趴伏在地,笑话,胆敢算计皇帝,他不得将脖子抻好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俩跪好了,如实道来!” 皇后也是面色不虞,俩孩子竟然将他们一干人全都算计进来了? 景仁义急急凑到儿子身边跪好:“陛下,陛下洛儿还小,他绝没什么坏心思呐陛下!” “景仁义你闭嘴,朕要听他们俩小子解释。” “陛下息怒!” 帝王威严扑面而来,皇后带头跪下,一旁宫女太监扑簌簌跪了一地,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景洛,朕要听你亲口说!” 哎?连洛儿都不喊了,这是生气了? 唉,赵怀远这呆子,怎么就突然自爆了,摊上这么个队友,简直了!!!景洛洛在心里不断腹诽吐槽着!!! 第16章 单独谈话 他眼珠一转,顿时苦着脸道:“陛下,这事儿,洛儿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说。” 原本他俩计划的好好的,在安王府找个由头闹上一番,最好是当着谭玉娇的面打上一架,在进宫找恒武帝告状。 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叫太医查验,也可让陛下知晓赵怀远如今的身体状况。 谁知道一进宫便听说他爹和安王恰巧在御书房与陛下商议国事,他来不及跟赵怀远商议,只得借着由头两人在打一架,皇后必然会来。 到时两人转移阵地,叫皇后知晓也是一样,毕竟赵怀远乃天家血脉,谭玉娇胆敢使计陷害,纵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谁知道坏就坏在三个大人居然一开始就发现了二人,还及时出现,叫二人此刻想走也走不成了。 更可气的便是安王,好端端的将人踹成那样,嘴里的话更是如刀子般戳向赵怀远,那傻孩子也是一时冲动才将事情抖落出来。 依着安王将谭玉娇护在心尖尖上的德行,此事若现在说出来,他们二人必定是讨不了好,且还会让谭玉娇忌惮起赵怀远来。 若到时随便安排个意外之类的,赵怀远孤身在王府,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恒武帝面色看不出喜怒,声音缓慢而不失威严道:“怎么?既然做了,又有何不敢说的?” 这回赵怀远算是长了回脑子,抢先答道:“陛下,此事事关侄儿的性命,未免人多口杂,可否单独与您细说?” 恒武帝思索一番,微微颔首:“罢了,你们俩过来!” 景洛洛满脸狂喜的站起身就要跟上,眼角余光瞥见小胖子赵怀远艰难的从地上起身,只得退后几步虚扶了对方一把。 赵怀远脑袋此刻疼的厉害,身边突兀被人扶住,他抬头见是景洛,不由发自内心笑道:“好兄弟!” “行了,少搁这儿煽情了,别以为你这样小爷就不计较你骂我的事儿了!”景洛洛面色微微泛红偏过头,她一个大姑娘的芯子被人叫好兄弟,着实是有些别扭在身上的。 赵怀远见状也是窘迫道:“我...是我口不择言了,当时不是被你揍得入戏太深了么,你瞧我脸上这血道子,小景子我怎么没发现你现在打架换了个路数了?” “咳咳!!” 前方跟随着恒武帝的大太监不自然咳嗽了声提醒道:“世子小公子,二位还是快些跟上吧。” 进入御书房景洛洛还是被眼前的奢华再次震惊,虽然上次来过,但那时刚穿来担心身份暴露,紧张的压根没心思四处观望。 但他也就匆匆瞥了几眼,随即收回视线,二人齐齐跪倒在地。 “哼,你们俩小子到是感情好,这才多大会儿就开始说起小话了?” 殿内金漆雕龙宝座上,恒武帝好整以暇坐在正中,眼神淡淡扫过下首二人。 “陛下,还是洛儿先说吧。”景洛洛将脑袋磕在白玉铺就的地面上,丝丝凉意透过皮肤传来,叫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紧接着,他将在书院和堂兄发生争执的种种先铺垫一番,紧接着便说道:“此间事了后,我被气的脑袋实在难受,便拉着怀远一道去了书院外的济世堂。” 恒武帝不耐打断道:“若是叫你当官,一封折子怕是不够你废话连篇的。” “嘿嘿,洛儿正要说怀远的事呢,陛下您稍安稍安。” “那济世堂的老大夫实在乃神人也,几根金针下去,不消片刻便解了洛儿的头疼之症。 我见老大夫医术实在了得,便打趣叫怀远也瞧瞧身子可有小毛病, 这不看不知道啊!!!” 恒武帝一个眼刀子扫来,景洛洛讪讪一笑道:“这就说了这就说了,怀远他身子的确有古怪!还是足以要命的古怪!” 说到这儿恒武帝才算是侧了侧身子,询问:“哦?要命的古怪?” “是呀陛下,我与怀远相交多年,也是才知晓,原来怀远幼时便诊治出来心疾之症,只是那老大夫也说了,症状轻微,原本是不足为患。” “只是....只是老大夫说了,若是再不防范,恐活不了几年了!” 恒武帝当即拍案:“胡说!!! 怀远心疾朕也是知晓的,宫中惯来有御医前去王府诊治,怎会如此!” 说的摇头晃脑的景洛洛被恒武帝一巴掌震得当即跪好喽,小身板挺的直直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古代帝王一怒,臣子合该伏低做小才对,慌忙又趴了下去。 口中不断念叨:“陛下您莫要生气,后来怀远也说过御医诊治向来没问题,但是老大夫说的斩钉截铁,也容不得咱们不信。 那老大夫您是没瞧见,一把白胡子拖的老长,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资。他敢断言怀远活不久,缘由其实很简单,就是怀远这一身肥肉惹的祸!” 话说到这,恒武帝不由正视起下首的赵怀远来,俩孩子一般大的年龄,但跪在一块儿的身形差别着实巨大! 景洛自小体弱本就比同龄孩子要瘦小几分,但赵怀远在一旁未免也太过庞大。 “你俩站起身让朕瞧瞧!” 恒武帝一声令下,二人慌忙从地上站起身,景洛洛因跪久了还不习惯,一边腿麻的险些没站稳。 只见二人站在一块儿,赵怀远虽比景洛高了约摸一个脑袋,但那身形足足比景洛宽了有二三个,小小年纪站在那儿肚子到是挺的犹如待产妇人。 原本白嫩的面庞不说俊俏无双,也该是清逸模样,但此刻脸上横生的肥肉硬生生将眼睛给挤成了一条缝,看着怪异无比。 鼻梁倒是随了他父亲安王赵望秋,笔直高耸,毕竟赵望秋长相更随当今太后,加之长相出色当年也是京中贵女们纷纷倾慕的对象! 唇色有着少年郎独有的嫣红,只是下巴上一层层的肉突出来,倒是叫人无端忽略了过去。 这么一通看下来,恒武帝也发觉了不对劲,以往他怎么就没发现怀远这孩子竟已胖成这番模样了? 第17章 殿前辩解 恒武帝摆手示意大太监上前:“往日替怀远请脉的太医是何人?” 大太监微微弓着身子:“哟,这一时半会儿的,陛下您容奴才想想。好像是太医院的魏太医,嗯,算算时间差不多有十来年了,一直都是魏太医负责王府诸位主子们。“ 恒武帝沉吟片刻道:“让吕术那老头子来一趟,此事莫要惊动旁人!” 大太监躬身行了一礼随即退下。 视线再度扫向二人:“继续说说,今日这一出是怀疑上谁了?” 景洛洛和赵怀远对视一眼,这...叫他俩如何开口呢? 犹豫半晌景洛洛硬着头皮道:“还是洛儿来说吧,我们俩...确有怀疑之人,但苦于没有证据,若是说错了陛下您可不能怪我!” 之所以这样说,景洛洛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在的,一是谭玉娇名义上终归是王府侧妃,二还是赵怀远嫡亲姨母,虽是个表的,好歹也算正儿八经的长辈不是。 此事若由赵怀远的嘴说出来,不论事情如何,若是叫旁人知晓,在这封建社会的古代,首先一个不敬长辈的帽子就得扣下来。 是以,这事儿啊,还就只能景洛来说。 赵怀远也明白景洛将此事一力承担下来,是为了他好,随即感激的看向对方。 “哦?没有证据就敢来朕跟前信口雌黄?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听出恒武帝话里并没有怪罪的意思,景洛洛狡黠一笑讨好道:“嘿嘿嘿,这不是陛下您英明无比,洛儿这才壮着胆子在您跟前说道说道,嘿嘿嘿,陛下您可不能怪罪洛儿。” 说罢景洛洛又双膝跪倒磕了个响头,一旁小胖子赵怀远也有样学样,跪了下来嘴里还喊道:“陛下,小景子都是为了救我,您若是怪罪就罚怀远吧!” 恒武帝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个小人,顿时哭笑不得:“起来起来,朕还一句话没说,你们二人倒是先嚎上了。” “洛儿你说朕恕你无罪!但若是胆敢胡乱编排,朕可得重重罚你!”说罢就听见景洛高呼陛下英明,仿佛早有预料。 正当他要开口之际,御书房偏殿处走出个老者。来人一席灰褐色长衫,头发花白竖在头顶,却有不少发丝疏于打理垂落在鬓角两侧。 恒武帝表情淡淡,随即挑起下巴示意老者看向下方二人。 吕术步履匆匆径直走向赵怀远,双膝盘地坐下,枯瘦的五指在抓起小胖子手腕的一瞬间,忍不住皱起眉头道:“啧,在吃胖点,恐是药石难医喽!” 闻言赵怀远面色一白,上首的恒武帝也是急急问道:“这么说是还有救了?” “哼,老夫观你双目发黄,且面上多油,平日定是少不得荤腥油腻之物。加之你幼时曾有心疾,此症在你身上虽不致命,但却最是忌讳动怒!” “但你却偏偏因这些食物肝火旺盛极易动怒,若是无人察觉不出一年必死无疑,能有如此成算之人着实不简单呐!” 老者说完收回手,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将手擦了擦,才起身朝恒武帝继续道:“陛下,此症说来危及世子性命,但想解决也十分简单,只需从饮食下手,在加上老夫调制的药汤辅佐,改善世子如今体质即可!” 恒武帝闻言才是松了口气,挥手道:“劳你费心了,怀远的身子日后还是你亲自看管,切记此事万不可叫旁人知晓。” 吕术微躬身子行了礼,便从来时的偏殿退下了。 “陛下,洛儿说的没错吧,怀远的身子就是有人陷害才成了如今这模样!” “嗯,先前你说的,已有疑心之人?” 景洛洛斟酌了措辞才继续道:“洛儿也是猜测,因为之前与怀远闲聊时,曾听说他姨母谭侧妃曾为了怀远,满京城的搜罗厨子,就为了给他补身体。” 这说来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怀远如今这身材样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问题,谭侧妃依旧不管不顾的让王府厨子做饭,且都是些油腻之物,洛儿这才疑心起来。” “加之咱们也怕打草惊蛇,方才有了今日之事。” 恒武帝了然颔首道:“你所说也不无道理,只是没有确凿证据,朕也不好如何。” 此时赵怀远突兀问道:“陛下,怀远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恒武帝眉梢微眺道:“哦?怀远竟是也学会这弯弯绕绕的说辞了?” 赵怀远脸色一红随即憨憨道:“没,没有,怀远只是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总不得父亲喜爱。 母亲,母亲也从不曾踏出佛堂,这么些年爹不疼娘不爱,只有姨母愿意对怀远多加关怀,只是为何,这寥寥几分关切之意,竟也只是虚无!” 说罢赵怀远眼眶红红,却是生生忍住,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怀远,这都不是你的错,莫要伤心。唉,此事也是上一辈的过错,只是已成定局,才造就如今局面。” 赵怀远有一瞬间愣神,恍惚之间忘了君臣之别,竟是直愣愣抬眸望向为首之人。 作壁上观的大太监适时提醒道:“咳咳,世子莫要冒犯天家威严!” 他慌忙俯下身子惶恐道:“陛下,怀远知错。” “无妨,你们二人退下吧,此事朕自有定数,往后莫要如此鲁莽行事。” 二人拜谢恒武帝后退出殿外,景洛洛迎面被老爹一个熊抱,力道之大,叫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嘶!爹,疼呐!”他可不止脸上这一处伤口,厮打时赵怀远踹的一脚,到现在可还疼着呢。 “哎哎哎,爹的不是,身上哪儿还疼?正好还在宫内,爹带你找吕老头去瞧瞧。” 景仁义一脸担忧的望向儿子,眼中满满慈爱之色。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爹,安王殿下走了?” 景洛洛瞥向老爹后方,殿前早已空无一人,再看向赵怀远失落的表情,他不忍道:“老爹,怀远还在呢,您也关心关心他。” 他不断朝景仁义使着眼色,后者了然道:“嗨,是爹没想到。” 第18章 带你去个好地方 随即景仁义上前一把搂住赵怀远肩膀,大咧咧安慰道:“小子,跟你景叔一道?咱国公府厨子那手艺可是不错的!” 说罢揽着人就要往外走,赵怀远急忙道:“叔,我在减重,太医吩咐了要少吃,就不去您府上了吧。” 景洛洛此时插嘴:“怀远你就跟我一道去府里吧,我让厨子做几个菜,适合你现在吃的。回头将方子写出来你带着回去,让王府厨子也照做。” 赵怀远愁苦的胖脸这才洋溢出欣喜,将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高高兴兴的跟着景家父子上了马车回府。 国公府内! “来,怀远,这是我吩咐厨子做的,你尝尝口味如何?” 看着桌上摆放的几道菜,赵怀远忍不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唔,味道着实不错,不过小景子,这是牛肉吧,太医不是说我不能吃荤腥吗?” 赵怀远嘴上说着不要,手中筷子却不受控制的频频伸向牛肉。其余几道素菜几乎是碰也不愿意碰一下。 “哎?你别光顾着吃牛肉啊,这时蔬也得吃。牛肉你现在吃点没事儿,上头没什么油花的。” 说罢亲自动手用公筷夹了满满的蔬菜放进对方碗里道:“你尝尝这味儿,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赵怀远埋头快速将菜吃完,这才惊奇道:“嗯?味道好奇怪,奇怪的好吃,与别的地方做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嘿嘿,是吧!那你多吃点儿!” 随即不待他多催促,赵怀远一个人便包圆了桌上的几道菜。好在景洛洛准备的食材分量都不算太多,就是为了让赵怀远先从食量减少开始,接着在一步一步来,才能达到减肥的目的。 “小景子,你家这时蔬是不是有什么秘方?不然怎会如此好吃?” 酒足饭饱后,赵怀远摸着吃的七八分饱的肚子,忍不住询问。 景洛洛神秘一笑:“这可是我家不外传的秘方!” 听闻此,赵怀远也就不再继续问了,毕竟谁家没有几个不外传的方子呢,他懂! 其实说来也巧,前几日景仁义才外出剿匪归来,那匪徒原是靠海人士,见不敌便带着大量财物逃回了老家躲藏。 景仁义见没抓住为首之人,便一路追杀到了匪徒老家,抓了个人赃并获。 准备启程回京之时,便有百姓装了海货前来送行,加之天气已微凉,当地官员特特将夏日剩余冰块放进海货里。 这才有了景洛洛看见海货,他听说府里到了一批海货时,还兴奋的跑去厨房瞅瞅看都有些什么。 没想到府里厨子居然不认识生蚝,正准备将其都挑出去扔了,他急忙喊停,这才将生蚝抢了回来。 古代人做的时蔬大多寡淡无味,有了生蚝炼制蚝油那不是手到擒来吗,是以,才有了赵怀远吃到的蚝油蔬菜。 一开始国公府厨子们还觉得景洛洛在胡闹,这丑不拉几的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吃的模样。 接着在景洛洛撬开壳子,露出内里饱满的蚝肉时,纷纷又转变了想法。 随即景洛洛吩咐下人将肉洗净,准备一口大锅倒入清水,耐心熬煮一个时辰,直到蚝肉被煮的只剩丁点儿大时,才捞出不要。 下人们还以为这便是煮好的蚝肉,一口下去又干又柴,吃的人直呸呸呸个不停。 最终景洛洛在耗费十几斤生蚝的情况下,得到了一小壶蚝油,吩咐下人妥善保管好后,便有了今日给赵怀远做菜这一茬。 在大厨房飘香四溢之时,景仁义的桌上也被端上来一盘蚝油时蔬,吃过之后更是赞不绝口。 景洛洛赵怀远二人吃完饭,正在花园里消食,走着走着,赵怀远突然道:“小景子,咱出去溜达溜达?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景洛洛虽然来古代已有一段时日,但京都城他还没怎么出去逛过,当即点头道:“好啊,去哪儿?” 赵怀远也学着他先前的模样,神秘兮兮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一拍即合,带着小厮就出门了。 马车一阵晃晃悠悠后,因着前方人流拥挤,二人决定下车。吩咐车夫在这处等着后,两人带着小厮闲庭信步的逛了起来。 京中的夜生活很是繁华,大街上叫卖的摊贩不在少数,各色脂粉摊和首饰摊前,围拢的妇人们嬉笑着比比划划,真是好一幅盛景。 “都是谁说的古人天一黑就睡觉的?简直是胡说八道!”景洛洛看着满大街的人群吐槽着。 “小景子,你说什么?”赵怀远疑惑的偏头看向他。 “我说街上人好多,对了,怀远你说的地方在哪儿?还得走多久?” “不远,就在前面路口过去就是了,咱们走快点吧,我估计一会儿就得开场了!” 赵怀远急匆匆的拉着景洛洛衣袖就往前挤去,他被拉的只得快走几步跟上。 不多时,穿过路口便见这边的人流显然少了许多,不少马车更是绕道从另一条街驶来。 只是马车几乎都相同的停在一栋楼下,只见这木质古楼占地面积巨大,几乎盘踞了半条街。 屋檐上各色灯笼高高挂起,颇有点现代五光十色那味儿了。 “这灯笼做的倒是新奇,叫人看了便欢喜!” “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满京谁人不知五色坊,也就国公爷看你看的紧,不然,我早带你来见见世面了!” 赵怀远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朝景洛洛介绍着五色坊。 就在两人走到五色坊前时,一名小二打扮的男子从里面冲了出来,讨好的上前道:“哟,世子爷您来了,快里面请。” 待看清二人的脸时,小二也是愣了一瞬,随即依旧笑容满面道:“您常来的厢房还给您留着呢,放心,小的带您从后面走,保准叫别人看不见!” 景洛洛听小二这话才反应过来什么,他脸色尴尬扯了扯赵怀远袖子低声道:“咱俩这脸!!” 赵怀远似乎也忘了这茬,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忘记咱俩脸上的伤了!” 第19章 五色坊 两人一合计,来都来了,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随即让小二带路,绕过熙熙攘攘的正门,从一侧的小门进去了。 小门前头虽不像五色坊正大门那般,四处悬挂各色灯笼吸人眼球。但在角落也有着一盏盏烛台矗立,上方罩着的五彩绢布灯罩也煞是好看。 见景洛不时看向各色烛台,小二有眼色的介绍道:“这位小公子想必是头一回来咱五色坊吧?” 闻言景洛洛微微颔首,并未多话。 小二见状自顾自道:“咱们五色坊最亮眼的可就是这灯盏了,也不知咱们娘子怎么想的,居然能将灯罩换成彩色绢布,烛火在内透出来的光芒,便成了彩色的。” “你们娘子倒是个妙人!”赵怀远适时开口。 “那是,早几年咱五色坊差点儿都要兑出去了,自从娘子接手后,上下一改造,嘿,您瞧如今这生意,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随着两人在不算宽敞的过道内弯弯绕绕走了一刻钟时间,小二在前推开一扇门道:“世子爷,您的厢房到了,小的这就去吩咐人给您上菜?” 赵怀远身边小厮来福掏出颗银锭子随手一抛,小二赶忙伸手接住,满脸谄媚的退了出去。 景洛洛走到靠窗位置偏头向外看去,只见下方足有百来平方的圆形台子位于大厅正中。 舞台周围垂落着丝绸帷幔,每隔几米便有一俏丽美人,手中托举着着造型精致的纱灯,或坐或站或躺,面向客人甜甜微笑。 距离舞台不远处有不少矮桌围绕,且每桌周围都有微型假山花草之类以做遮挡。这样即使客人处于大厅位置,但私密性也是极佳的。 在往后便是一圈曲水流觞般的小道,内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透着袅袅雾气,宾客走在上方的古朴小桥上,宛如仙境! 而景洛洛所处的二楼,只稍靠坐在床边,便能将下方尽收眼底。 “这设计之人心思倒是巧妙!”他不由赞道。 赵怀远也走到床边坐定向外扫视一圈,随即拿起来福砌好的茶水喝了一口道:“怎么样?这地儿不错吧?” 景洛洛点头道:“是不错,你怎么找到这地儿的?我看来往几乎都是些成年男子,甚少有咱们这般大的。” 赵怀远神色一顿:“五色坊近来重新营业后名声大起,想不知道都难,也就是你平日不怎么出府,才不知晓罢了。” “不对吧?咱们近来都在书院一道学习,先前也并未听你提起过五色坊!到底谁带你来的,赶紧从实招来!”景洛洛狐疑的上下打量赵怀远。 不是他想的多,实在是剧情的力量太强大,原书中虽然赵怀远早早就没了。但可是写了他自从被带着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后,才开始一步步学坏的。 难不成因为赵怀远的命数被改了,那引他误入歧途的人转而朝赵怀远下手了? 然后在由赵怀远带着他来这烟花之地,一步步继续走书中的剧情? 正思索间,包厢门被人扣响,先前带他们上来的小二弓着身子推开门。将手中的酒水送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同样着装的小二,一人端了满满一盘子美食。 桌上很快便多了几道菜外加一壶酒,赵怀远笑着给景洛洛斟满后道:“来一杯?” 景洛洛眉头微皱:“还学会喝酒了?” “哎呀,你怎么跟我爹似的,出来玩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的尽兴才好。” 说罢他下巴一抬示意他看向下面继续道:“小景子你就安心喝吧,快开场了,等会儿可能大饱眼福了!” 景洛洛见拗不过他,接过赵怀远递来的酒杯,却是将其放置一旁,拿起未饮尽的茶水浅啜一口。 见状赵怀远也不勉强,自顾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好酒!” 景洛洛摇摇头,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这时一楼大厅原本亮堂的烛火突然熄灭,整个场地内只余舞台周围分散的女子手中烛台仍旧亮着。 不少人略带惊慌的声音此起彼伏,紧接着便有一清丽女声安抚道:“诸位莫要惊慌,待表演结束,烛台自会燃起!” “你瞧你吓得,哈哈哈哈!”顿时调笑声四起,大厅内又恢复了喧闹声。 咚!咚咚咚!!! 一阵高昂的声音响起,原是舞台上不知何时被搬上了一面鼓。 此时一身着青衫男子正手拿鼓锤,奋力捶击。 男子身材欣长,青色衣衫半褪至腰间,露出精壮的上半身。随着敲击的动作,胳膊上鼓出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来! 鼓声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加快,男子身上出现细细密密的汗珠滑落至腰间,他微微侧身,块块腹肌排列堪称完美,叫人看了浴血喷张。 突然,鼓声急停。 场内众人正纳闷怎么好端端的就停了下来,只见二楼窗台处亮起一盏灯火,众人视线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火光映照下,窗台外站着一红衣少女,少女单手抓着窗沿处,整个人似随时可能掉落。 这时,少女突然松开抓着窗沿的手,整个人从窗台处一跃而下! “天!!!她跳下来了,快救人!!” “完了完了,这女子怕是要血溅当场!”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绝于耳,但大多都是来此的宾客,五色坊的姑娘们则都是一副淡定模样。 只见少女从半空中跃下,乌黑的长发和红色衣裙随风而动。 “瞧!!!她身上绑了绳子!” “嗨!瞧你们吓得那样儿,五色坊还能真让人摔死不成,那生意还做不做了?” 少女绑着绳子稳稳围绕场内荡了一圈,红色裙摆带来的阵阵香风扫过宾客脸庞,离去时留下几片嫣红花瓣,不少头一次来的客人神情陶醉。 “妙!当真是妙极!!!” 被裙摆扫过面庞的一肥头大耳男客,手中拿着花瓣,看向飘荡而去的少女,眼中流露出痴迷之色。 紧接着,少女莲步轻缓落于舞台,停歇的鼓点响起,众人这才看清站在台上之人的面貌。 作者插一句嘴,感谢顾泱泱赠送的小礼物。 第20章 价高者得 随着少女赤脚在台上走动,阵阵清脆铃铛声响起,夹杂着鼓点,竟是别有一番滋味。 此时舞台周围又被搬来几面小鼓,少女于舞台中央快步一跃,青衫男子突然将手中鼓锤一丢,将少女稳稳接住。 她被青衫男子托举着腰间,整个人向后倒仰,葱白双臂一挥,两条丝绸水袖飞出,稳稳敲击于鼓上。 “好!!!” 台下宾客纷纷拍手叫好。 一曲舞毕,少女面容娇憨朝台下拱拱手,和青衫男子一道便朝后退去。 “诸位觉得这舞如何?” 台上缓缓走上一名美艳女子,女子不同于少女满身火红,尽显张扬之色。 反倒是一身纯黑鎏金衣裙,丝绸料子在烛火下隐隐透着光泽。 不同的是,她衣襟开的极低,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乌黑秀发只虚虚用一根红绳竖着,鬓角几捋碎发垂落于胸前,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女子倚靠在栏杆处,看着下方离她最近的男子,妩媚一笑道:“这位爷可还满意?” 男子宛如被勾了心神,一把推开身边的美娇娘痴痴道:“满意!满意极了,若是娘子肯与在下共饮一杯,在下便是死而无憾了!” 说罢拿起面前酒壶,向女子走去。 女子朝对方勾勾手指头,接过递来的酒壶,示意男子靠近。 她将酒壶高高举起,一道细细的水流倾泻而下,她仰头接住。 酒水溅射而出,顺着光洁的下巴流淌,男子瞬间明了,上前也学着女子模样,用嘴接住滴落水珠。 台下众人瞬间躁动:“嚯!这小子好运气!” “就是,艳福不浅呐,怎的就不是选中我上场?”一头戴金冠男子开口道。 他身旁好友立时提醒:“最靠前的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抢到,光一晚就得花费百金,且还是价高者得!” 男子不屑道:“不过区区百金,爷最不缺的便是钱!” 见状好友不再多说什么,只艳羡的看向台下那人。想必这位也是花费了不少银钱,不过能一卿娘子芳泽,也值了! 楼上包房内,赵怀远激动的脸色涨红:“小景子快看快看,那位便是五娘子,哎,下面喝酒的那个换作是我就好了!” 说罢赵怀远双手托腮,眼神一瞬不瞬盯着台下人的一举一动。 景洛洛也着实被这位五娘子惊艳了一把,光是五色坊这处处精巧设计,便可看出她心思巧妙。 更遑论她还长了张极具魅惑的脸蛋,以及通身不俗的气质,一颦一笑皆让人移不开眼睛。 若是要拿人作比的话,第一眼便让他想起了现代的某位明星。 他那迷人却糊涂的前妻啊! 不过听下面人的谈话,他倒是佩服起来,身处烟花之地,这位五娘子很会利用自身优势,凭借这一手,只需要随便和客人互动一番,便能每晚达到百金的进账! “五娘子!先前的姑娘怎么卖?”场面不过骚乱不多会,就有一粗犷男声喊道。 五娘子美则美矣,但人家可从来不明码标价,据说只要五娘子看得上,便是分文不取也使得。 但男子甚有自知之明,是以,他将目光放在了先前的红衣少女身上,出现在这地方的,不就是卖的? 五娘子眸光有一瞬的凌厉,随即又换上不屑的模样看向男子:“你能出得起多少?”语调不乏调笑之意。 大厅内众人都听出弦外之音,顿时哄笑不止。 男子见状一拍桌子怒骂:“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怕老子出不起银子?” 随即他掏出腰间银票,大手将其狠狠拍在桌上:“哼!老子带了一千两,还买不起个妓子一夜?” 酒水随着他动作洒落,银票一角被打湿,他慌忙假作不动声色的将银票挪开,大手向前移动,以便用袖口擦干。 这一千两可是他今日在赌坊赢来的,要不是今天走运,他哪敢儿如此阔气的来五色坊玩女人。 不过今晚若是能睡到那妓子,嘿嘿,以后可有的吹了! 五娘子站在台上将一切尽收眼底,她嘴角微勾嗤笑道:“一千两?唔,我想想,那便一千两起拍好了。” 随着她话音刚落,立马有人开始加价。 “本少爷出二千两!!!” “嚯,哪有人这么加价的,上来就翻了一番?别是五色坊找来的托吧!” “哪儿能啊,不过先前那汉子怕是要闹了!五娘子这不是存心把人当猴儿耍?” 出价的正是先前头戴金冠的男子,这些话他也是听见了的,闻言他不悦的看向那人,后者眼神一缩索性闭了嘴。 “好!这位公子出价二千两,当真是大手笔,可还有比这位公子更高的?”五娘子站在台上眼神扫视二楼一圈。 这一楼位置虽然价格不菲,但大多只是些商贾之流,二楼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才是她的主要目标。 怀揣一千两巨资的大汉瞬间不乐意了,他又是一巴掌拍向桌子,站起身凶神恶煞道:“你这娘们几个意思?欺负老子银子没带够?”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找补的意味在。 “五色坊向来冠以价高者得,你若是今日没带够银子,那便什么时候带够了再来!五色坊随时欢迎!” 这话说的可谓是十分不客气,大汉气的脸都白了,但身周已经隐隐有打手围拢,他撂下一句狠话:“哼!老子这就回去取银子!” 说罢不顾周边窃窃私语,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小小的骚乱过后,拍卖继续。 “三千两!!!” 二楼窗框处,一道略显清冷的嗓音响起。 五娘子眼眸一亮,看向那扇窗户,她猜的果然没错。 大厅内的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出价三千两。 要知道本朝寻常百姓家一年的嚼用,也不过几两银子。一个妓子的初夜,居然被拍到了三千两,可谓是大手笔了。 金冠男子不悦的看向二楼处,他开口继续加价:“四千两!”场内又是一阵阵惊呼! “今儿个捅了银子窝了?花不完撒点出来我来帮着花花啊。” 第21章 再遇景少轩 “就是,真当白花花的银子是街边的石子儿啊?” 金冠男子听完众人的议论,目光得意看向二楼。 哼!区区几千两罢了,也敢跟他比财力!殊不知他身边坐着的好友此时已冷汗涔涔。 二楼安静了半晌后,只听先前那道清冷男声继续道:“六千两!” 围观场下瞬间激动起来,这场面,活似出价的是他们般。 金冠男子面带恼怒,张嘴就要继续加价,却被好友一把捂住嘴。 “你不要命了?这是京都!天子脚下!!什么人你都敢惹?!” 男子愤愤挣开好友捂着他嘴的手,朝地上呸了一口:“呸!你手上一股味儿,赶紧拿走!再说天子脚下怎么了?本公子花钱买个妓子还碍着谁了?” 好友见他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也管不得那么许多,转头朝台上拱手道:“五娘子,我这好友初来京都,酒后失言就不加价了,另恭祝楼上兄台今夜抱的美人归了!” “哎哎哎?谁说我不加了!”金冠男子还要叫嚣,被身旁好友死死捂住嘴巴,配合着小厮连拖带拽的出了五色坊。直到上了马车,这才松开手。 “呸,你什么意思?”金冠男子面色不虞看向好友。 “我什么意思?要不是我,你信不信今晚你都出不了五色坊的大门?” 见对方还是不信,好友继续道:“你以为五色坊是什么地方?还跟你们江南似的随便有点关系就能经营? 我告诉你,咱们这种商贾子弟,就是倾家荡产也上不了二楼!” 金冠男子这才脸色微变,但还是问道:“为何上不去二楼?” “呵,你还问我为何?因为二楼皆是王公贵族!就算你是个五品官员都不一定上得去,你还敢和人叫板?你脑子落江南没带来不成。” 说罢好友忍不住白了一眼,只希望今夜没惹恼对方才好。 五色坊内! 五娘子看向二楼窗台,对方刻意落下纱帘,是以距离远了朦朦胧胧,压根看不真切里面的人,但里面的人瞧外面却能看的清清楚楚。 雅间内,圆桌前围坐着几人,纷纷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景少轩脸色难看,三皇子这是何意?明明都已将自家妹妹纳入房中,却迟迟不曾上门提亲,只将自己一家人安顿在一处院子。 此刻,居然还为了个妓子豪掷几千两,他好歹也是个大舅哥,虽说男子三妻四妾实在正常不过,但这未免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 赵文州自上次于书院外被景少轩当枪使后,便一直记在心里,近来他更是明里暗里在三皇子跟前踩他。 今儿个这局,便是他组的,目的就是为了落景少轩的面子。 “咦?景兄这是怎的了?三哥得了这么一美人,你不高兴?”赵文州阴阳怪气道。 景少轩抬起头的瞬间,已然换上了清风朗月般的微笑:“怎会?少轩替三殿下高兴还来不及,今夜殿下佳人在怀,实是美哉!” “难得出来一趟,文州你有心了。”三皇子眼神都没给景少轩一个,只安抚的朝赵文州谢道。 “是呀?三哥你近来怎的都不出宫了?咱们可是好长时间没跟你一道了。” 三皇子略带苦涩道:“父皇打算给皇子们分府,是好是坏就看此次秋猎了!” 赵文州大感惊讶:“什么?分府事宜不该是内务府早早拟定吗?怎么还得视秋猎而定?” “一切都听父皇旨意,近来多加练习骑射就是了!” 赵文州自知失言,端起桌上美酒道:“呸呸呸,我自罚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景少轩见无人理睬实在憋闷的慌,找个借口出了雅间。 他没走几步,恰巧看到不远处一道身影霎是眼熟,随即脚步一转,跟了上去。 这边景洛洛喝了个水饱出来放放水,七拐八绕的,好不容易找到茅房,刚要进去便听身后有人喊他。 一回头,对上景少轩似笑非笑的脸,他瞬间没了好心情,扭头就推开面前的竹门,将景少轩晾在外面。 哗啦啦,一阵水流声响后,他一个哆嗦拎起了裤子。 唉,当男人真是,回回得激灵一下! 待推开门,景少轩居然还在不远处定定站着,似乎在等他,景洛洛径直略过对方,朝来时路走去。 “国公府就是这么个礼数?见着大哥也没见你招呼一声!” 见自己被无视,景少轩愤愤开口。 景洛洛原不想搭理这货,只是看着已有好事者悄悄探头,想也不想扭头便道:“国公府的礼数何时轮得到你置喙? 再说了,我爹就我这么一个独苗苗,可从未有过什么大哥!某些不相干的人呐,别上赶着来攀亲戚,忒丢份!!” “你!”景少轩被气的噎住,随即一甩袍袖怒斥:“我倒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起来,哼!果然是发达了便瞧不起我们这穷亲戚了。” 这话自是引得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暗自嘀咕,他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笑容,我看你国公府日后如何在京都立足。 说罢他转身想走,谁料一只脚狠狠踹在屁股上。 “哎呦!打起来了!快来瞧!”吃瓜群众兴奋的喊着好友。 景少轩被人自身后猛踹,一个不防扑倒在地,谁知身后之人犹不解气,一脚踩在他背上。瞬间,头皮被大力拉扯,痛感使他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你说谁发达了瞧不起穷亲戚!嗯?” 头皮上的刺痛感迫使景少轩不得不昂起脑袋,面上却是一副屈辱神色,嘴里不甘道:“我说得哪儿不对?国公府就是这个礼数?大庭广众之下殴打亲兄,我...我要去府衙告你不尊兄长!!!” 此话一出场面诡异的静了下来,景少轩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仍旧叫嚷:“你还不放手?往日在府里任你如何欺负,我都可以不计较。但外头这许多人都瞧见了,即便大哥想替你遮掩都没法。” “这人怕是个傻的吧?” “我觉得九成九是,哪有正常人如此说话,也不怕掉脑袋!” 第22章 颠倒黑白 不等景少轩细想这些人的话是何意思,就被身后人更加大力的拉扯发髻,迫使他抬头。 “嘶!!疼疼疼,你快放手!” 景少轩痛呼出声。 “还知道疼?看来没傻,那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了?” “哼!你所作所为大伙儿有眼睛,都瞧的清清楚楚,待上了公堂我看你还如何狡辩!”景少轩气极,别以为他是说笑,今儿个非得闹大不可! 否则大庭广众被景洛殴打,颜面扫地这口恶气叫他如何能消! “行!大伙儿都听见了,那就报官吧!” 说罢来福极有眼色,一溜烟的跑出去报官了,很快官差的人便气势汹汹来了五色坊。 “官差来了,快让让!” 围拢的人群自发让出条道,生怕官差的大刀一个不小心划着自己。 “谁敢在此聚众闹事!!”为首的官差昂首阔步走来。 “大人!救命啊,我快被打死了!”景少轩连忙呼救,身后之人却好似一点儿也不害怕,仍旧踩在他身上嗤笑了声。 “嗤,本世子没怎么你吧?身上连块油皮都未蹭破,怎的就是快被打死了?” 官差推开人群,一眼便瞧见赵怀远,慌忙上前恭敬行礼道:“世子,不知是您,小的冒犯了!” 赵怀远斜眼瞅了来人:“是你啊,来的正好,本世子在此教训个以下犯上之人。你说说,这人自称本世子的兄长,还辱骂本世子不尊兄长,这得定个什么罪?” 为首的官差赵怀远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也不知道他家来福怎么找的,竟然将这货找来了,不过有这上赶着巴结的主在,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卢通海打量了地上的人一眼,脑中飞快搜索,很快,便将景少轩的底细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世子,您先坐下歇会儿,如此揪着人不放,不也累得慌? 来来来,这边儿坐。” 赵怀远见状也就坡下驴,一屁股坐在官差们搬来的椅子上。 “嗯,还算你懂事,赶紧的吧,将人抓回去该如何就如何办!” 卢通海眼珠咕噜噜一转,侧过身俯首至赵怀远耳边轻声道:“世子爷,有件事儿不知您知不知晓。” 赵怀远示意他说下去,卢通海才继续道:“听说这景大公子嫡亲的妹子,可是三皇子殿下的人! 这事儿,不好办呐!” “我呸!!!他妹子跟了三哥不就是个外室?连侍妾通房都算不上的东西,本世子用得着忌惮他?!” “得得得!你不敢得罪人不肯抓是吧!本世子明儿个就去大理寺前击鼓鸣冤你信不信!” 卢通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想去捂赵怀远叭叭个不停的嘴,又碍于身份不敢上前,只得无奈道:“世子,我的世子哎,您小点儿声,小的哪是这个意思?” 景少轩坐在地上愣愣的看向二人,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似乎骂错了人?! 当瞥见一旁的景洛时,眼中迸发出浓浓的恨意!都怪这小贱种,要不是他,自己何至如此狼狈! 心思一转间,这藐视皇家的罪名可不能坐实了,随即大声辩驳道:“明明是你先动手的,趁我不备将我打倒在地!我以为是景洛所为,才有了方才之言!” 卢通海正要说话,只见人群纷纷散开,以三皇子为首的几人此时也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景少轩你怎的如此狼狈?被谁打的???” 闻言景少轩看向说话的人,神色更是阴郁几分,想不明白赵文州此时出言羞辱他有何意义? 自己是跟着三皇子出来的,被人打了,不是拖累的三皇子也无颜面吗? 果然,此话一出三皇子脸色瞬间阴沉,眸光不善的扫向卢通海。 “卢大人,可否给个解释?” 卢通海忍不住一阵心慌,要命哟,这一个两个身份都不简单,干他什么事嘛! “三皇子,这...下官也是才来不久,只知...只知景大公子貌似是与世子发生了点儿小摩擦。” 卢通海果断将球踢给了赵怀远,心里暗道:你们沾亲带故的回头又是一家人,自己若是哪句话说错了,丢的可是身上的官职!最好还是你们自家人解决去,别来烦他! 赵怀远小眼睛瞥向来人,竟是都懒得起身:“三哥来的正好,这景少轩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自称是我兄长,您说,是不是得狠狠教训一顿!” 闻言三皇子眼神扫向景少轩,似乎要他解释一番。 景少轩原本还想着坐在地上卖惨,此时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待整理了身上凌乱的衣衫后,方才拱手道:“世子实是您误会了。” 不等他说完,赵怀远立刻呛声:“误会?在场这许多人,可是都亲耳听见了,怎么就是误会了?” 见状景少轩一改之前模样,微微摇头叹息道:“唉,原是家事,谁知会闹得如此地步。 方才我与幼弟正巧碰见,便想着多日不见,便上前招呼一声。谁知幼弟理都不理,径直离开。 少轩也是一时心头不忿,想起在家中时,幼弟便时时如此目中无人,对我便也罢了,这往后也如此待他人,岂不是遭人闲话? 便想着上前好生与幼弟说上几句,结果幼弟出言便是辱骂,少轩便不欲与其多说。 只是转身刚想离开,身子便被人重重踹倒,是以,少轩只以为此乃幼弟所为,方才口出狂言冒犯了世子。” 说罢又是躬身朝赵怀远道:“一切误会皆由少轩而起,少轩在此向世子赔罪了!”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叫人挑不出错来。 “这么说来,一切都是误会了?”三皇子沉默着没说话,赵文州见状插嘴道。 赵怀远本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又被景少轩颠倒黑白的话堵的哑口无言,心中甚是恼怒。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响起,久久未曾说话的景洛洛上前道:“呵呵,当真是好口才!” “你口中的幼弟,该不会说的就是小爷吧?” 三皇子眼神一肃,看向景洛,他怎么觉得,景洛好似与从前不一样了? 第23章 暗中窥视 从前的景洛虽也目中无人了一点,但心思单纯,近来暗线汇报的景洛,似乎比以前聪明了不少? 难不成真被一石头砸开了窍? 随即三皇子状不经意开口试探道:“洛儿何出此言?你与少轩本就是一家人,称呼你为幼弟又有何不可?” 闻言景少轩感激的朝三皇子看去,他就知道,三皇子不会不管他的。 “三殿下怕不是忘了,我国公府可是早就与景少轩一家断了关系的。哦!对了,听说您还安排了宅院给他们一家,应该清楚这回事才对啊!” 三皇子面色一沉看向景少轩,他与景柔之事,怎的连这混小子都知晓了? 景少轩面上一副忧虑之色,心下却是狂喜不已,闹吧闹吧,这下三皇子便是不娶也得娶了! “洛儿慎言!!事关柔儿声誉,你怎可胡乱攀扯?” 景少轩眸光坚定,仿佛一心只想护住妹子名声的贴心好大哥。 “嗤!满京都谁人不知景柔和三哥那点子事? 景少轩你也别装了,说不得谣言还是你们自家人传出去的吧?这闹出来不正合你意?” 赵怀远站定在景洛身后,双手抱臂,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别说,这歪打正着还被他给说中了! 景家二房的人见三皇子收了景柔,却迟迟不谈议亲,方翠便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却也不想想,一个姑娘家还未定亲便失了身子,叫别人如何看待? 虽说攀上皇子是没错,但即便入了府,估计连个良妾都混不上,能当个通房都算好了。 日后孕育了子嗣,守不住不说还得平白低人一等,但鼠目寸光的二房一家,如何想的到这些? 三皇子面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除了景洛与赵怀远,众人均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哟~是台上的姑娘们不好看了?各位爷们都围到这儿来了?” 一道妩媚娇俏的女声传来,顿时多了几道抽气声。 五娘子莲步轻移,姿态婀娜的走近,随即来到景洛跟前站定道:“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只是这脸上的伤,呵呵~” 望着面前女人精致的眉眼,她身子前倾,肩上薄薄的纱衣要掉不掉,微微张着的红唇和身上散发出来若有若无的香味,让景洛洛难得红了脸。 好激动,有种迷妹近距离接触自家偶像的感觉怎么回事? “咳咳!!!五娘子莫要打趣在下了!”他犹不自在的撇开眼神。 只是视线轮转间,楼梯拐角处闪过一道人影,让他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立即回过神朝三皇子几人的方向不客气道:“景少轩!小爷最后再警告你一次,日后少跟小爷攀关系!见着小爷最好躲得远远的,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谁护着你都没用!!!” 说罢带着赵怀远大步离开,压根不管在场等人是何态度! 书中的景洛本就是个张扬跋扈的性子,若是被人欺辱到头上了,还不还击,那也就不是景洛了! 想明白这点的他,决定不管不顾一次,方才他明显的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 目前还不清楚对方是谁的人,保险起见,还是维持住景洛的固有形象吧! 待出了五色坊,赵怀远上前一把揽住他肩膀,激动道:“小景子行啊,你是没注意到三皇子那脸色,哈哈哈哈,跟吃了屎一样臭!” “哼!三皇子又如何?敢惹到小爷头上,照打不误!!” 这话说的可谓是狂傲不已! 来福早就跑去找马车,这会儿带着车夫已然回来了。 待马儿徐徐迈动步子,那股子窥视感才终于消散。 “哈哈哈,你瞧见没,哥们儿那一脚如何?一下就给景少轩踹翻在地!咦?小景子你怎么了?” 赵怀远正兴致勃勃的吹嘘,发觉景洛并未参与,这才疑惑道。 “怀远你老实告诉我,五色坊是谁带你来玩儿的?” 景洛洛面色严肃,赵怀远本不欲多说,但在对方的逼视下只好道:“就一个同窗。” “同窗?咱们书院的?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你问这许多干什么?这地儿好玩不就行了,别人又不会害我。” 见状景洛洛也不再继续问下去,他侧过身虚虚掀起车帘一角,此时已不早了,街上原本喧闹的人群也已散去。 只稀稀落落有身影脚步不停往家赶去,他观望了一会儿放下车帘道:“我觉得今晚有点蹊跷!” “三皇子平日几乎都在宫中,甚少有这个点儿还在外逗留的时候,这不符合规矩! 且今晚怎会好巧不巧,就让我跟景少轩碰见发生冲突?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很难不让人觉得暗中有人在布局。” 赵怀远听的云里雾里,半晌挠了挠头发才道:“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我带你来五色坊,其实就是有人在布局?那也说不通啊,三皇子平日都在宫里,那人纵是手眼通天,怎么可能......”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没说下去,赵怀远双目圆睁,看着景洛洛道:“那人在宫中都有眼线?” 景洛洛眉头皱的死紧,脑子不断回忆书中剧情,他记得,原书中好似并未着重写过五色坊这地方。 这一点很奇怪,按照五色坊如今的名气,并不该在书中籍籍无名才对,且那位五娘子,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完全不像个普普通通的妓子。 随即,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怀远!今儿是几月初几了?” 赵怀远纳闷的指着自己道:“你问我?” 景洛见状自是明白指望不上,掀开车帘朝坐在外面的来福问道:“来福,今儿是几月初几了?” 来福不明白主子们为何问这个,但也机灵的立马答道:“回小公子的话,今儿应当是十月二十,再过不久,就该立冬了。” “快立冬了,快立冬了,怀远,你记得入冬前的围猎是几年一次吗?” “嗯?” 赵怀远被问的又是一懵。 “算了,你是指望不上,回去问问我爹,兴许还能问出来点东西。” “不是,小景子你别这样啊,怎么好端端问到围猎了?” 第24章 二皇子赵渊 景洛洛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直接说书中的围猎涉及到了皇子们的分府事宜吧。 他记得原书中有描写过,三皇子在这次围猎中,带领一队人马收获了不少猎物,拔的此次头名。 而恒武帝本来最属意的儿子,二皇子赵渊因追击猎物,好死不死的惹到一头棕熊,从而伤了腿,无缘皇位争夺。 其实对于赵渊,虽然书中并不曾过多描写,但景洛记忆中对其还是很了解的。 恒武帝与皇后共孕育了二子一女,且都为嫡为长,只不过大皇子在当年恒武帝初登基时,遭人暗算。 彼时二皇子与公主年岁还小,待两个孩子平安度过三岁,后宫中才陆续有嫔妃传出喜讯。 再就是三皇子赵肃,恒武帝替这个三儿子起名赵肃也是有些私心在的。 他一心想着好好教导,或许日后赵肃能成为赵渊身边的一柄利剑,替他肃清敌人。谁知最后赵渊却是败在了赵肃手里呢! 而恒武帝后面的几个小儿子,书中也并未过多描写,因为几乎全都因各种意外夭折,没有安然活过十五岁的孩子! 起初恒武帝还以为自己一生杀伐过重,但到了后期,也渐渐回过味儿来,只是早就为时已晚,恒武帝因病重撒手人寰。 这其中,或许也有谁的手笔也说不定呢? 书中对于这位二皇子,几乎只有此次围猎的一笔带过,而结尾处,有意描写了一句,他本是恒武帝最中意的儿子。 这句话就很耐人寻味了,如果能规避赵渊受伤,那么围猎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从而改变书中剧情呢? 要不是有着原主的记忆,景洛洛或许还了解不到这许多,其实细细思索之下。 虽然书中大部分写的是男女主的感情纠葛,其实又何尝不是赵肃的大男主之路呢! 若是男主改成赵肃,妥妥的爽文一本呐! 只不过,目前本该属于男主的景柔,已然被赵肃收入房中,就不知道赵肃最重要的臂膀,还会不会站在他身边了! 想到这里,景洛洛粲然一笑道:“怀远,今年若是有围猎你可参加?” 原身虽生活在国公府,也经历过几场围猎,但因年岁不大,身子骨又一直孱弱,是以压根就没参加过。 而赵怀远自然是参加过的,记忆中当时赵怀远被安王带着去了猎场,结果因为他一直没学会骑马,压根就没能进的去林子中。 为此,安王回来还特特去了小佛堂,阴阳怪气嘲讽了一番安王妃,不过对方也没什么情绪变化就是了。 赵怀远双手托腮,语气蔫蔫的道:“小景子可别了吧,咱俩都不会骑马,去了也只能在营地等着。到时候少不得要被嘲笑,还不如咱俩寻摸个地儿好好玩玩呢!” 说到这个,景洛洛也犯了难,他好像也不会骑马来着! “哎呀,不会就不会,我这不是没参加过吗,去见见世面也好啊!” 不管如何,此次围猎他是非去不可的,毕竟想扳倒三皇子赵肃,首先就得保证二皇子不会废掉! 次日一早,景洛洛是在赵怀远的呼喊中醒来的。 双眼一睁,便是赵怀远的胖脸,险些快贴上来了:“哎呦?我去!你一大早不睡觉搁这作什么妖?” 景洛洛火速向后撤去,后怕的拍向胸脯惊魂不定道。 “嘿嘿嘿,小景子!” 赵怀远扭扭捏捏半天没说到点子上。 “你可别这样,有什么事你赶紧的说!”他捂着眼睛道,实在是赵怀远那一百六七十斤的身材,扭来扭去太辣眼睛! “就是...就是你能不能,让你们家厨子把那什么秘制酱料给我带走啊!” 说罢他一副祈求的模样,上前抓住景洛双手。 “秘制酱料?” 刚睡醒的景洛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才一拍脑门道:“我当什么呢,你要就带走好了呀!何故特意过来求我?” “哎?不对?你要回去了?” 赵怀远就差蹦起来,高兴的朝大厨房奔去,嘴里不住喊着:“小景子你可是答应了!让我带走的!”转瞬便不见了人影。 小平子见人走远这才上前,准备伺候景洛洛穿衣洗漱。 “少爷,那么些海货才得了一小罐蚝油,您真就全让世子爷拿走了?您自己个儿都未曾吃上几回呢。” 景洛洛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拿着手里的刷牙子至嘴里来回捣鼓着。 “嗯,拿走便拿走了,现下天气渐凉,想在弄些海货也容易,回头吩咐管家一声就是了。” 他洗漱完,神清气爽的跨出院子。该说不说,这古代的牙刷还怪好用的嘞,虽然没有牙膏,但是大户人家有的是法子整出一些替代品。 刚传来时,他还愁着没牙刷嘴得多臭,没成想,古人也聪明着好嘛。 像他现在用的,就是一截小木头,上面缀着某种动物鬃毛,修理的短短的,正好当牙刷使用。 在贫苦些的人家,便是用的河边随处可见的杨柳枝,将其泡开取其纤维使用。 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还是极其高的,只除了晚上睡得早,和没有电子产品以外,其余真没什么不好的。 其实也不怪景洛洛这么想,自打穿过来,他吃的用的哪样儿不是顶顶好,压根不清楚底层人民过得是什么日子,是以才觉得古代挺不错。 他一路背着手溜达至大厨房的方向,老远便看见赵怀远一步一喘气的朝外走着,身后的来福将蚝油罐子捧在怀里,护得跟个宝贝似的! 他不由好笑道:“这是搁我国公府住了不够,还得连东西都搬完呐?” 赵怀远快走几步,擦了把头上的虚汗道:“嘿嘿,我先带着回去,日后再有了,你可记得着人给王府也送点啊!” 说到这里,景洛洛好奇道:“你怎么一早就要回去?安王爷让人来了?” “不是,是我母亲,你都不知道,我都快一年未曾见过母亲的面儿了,嘿嘿嘿,小景子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第25章 正面交锋 赵怀远带着来福大包小包回了王府,他兴冲冲跑到小佛堂外院,就见安王与侧妃谭玉娇竟也相携站在一处。 两人浓情蜜意说着什么,赵怀远心里有一瞬的难受,随即清清嗓子:“父亲安好,姨母安好!” “怀远回来了?快过来,让姨母瞧瞧这小脸蛋儿,哟,伤的不轻呢,宫中御医可瞧过了?可有说是否会留疤?” 谭玉娇面露急切,一双保养得宜的小手抚上赵怀远面庞,话语中不难听出关切之意。 “哼!” 安王只重重冷哼一声,便再也未正眼看过自家儿子,仿佛不过是个无关紧要之人。 赵怀远闭了闭眼,尽管心中苦涩至极,仍旧朝谭玉娇躬身道:“多谢姨母关爱,这都是小伤,不碍事儿的。” 谭玉娇依旧不死心:“你这孩子啊,脸都伤成这样了,还叫不碍事儿? 那什么国公爷家的小子也是,再有两年都十五了,下手还如此没轻没重。 怀远!往后少跟他来往,别没得带坏你!” 宫中的事情安王一回府便被她旁敲侧击的打听清楚了,只是中间进御书房单独谈话,难免让她起了疑心。 “男孩子打架在所难免,好了,莫要提他了,你姐姐怎的还不派人前来开门!真当她这里本王愿意来?” 不待谭玉娇继续劝说赵怀远,安王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将她未尽之语尽数憋了回去。 “哎呀,王爷~姐姐身子孱弱且久居佛堂多年,腿脚不利索也是在所难免,您何必心急呢。” 说罢谭玉娇抿唇轻笑,惹得安王满腔怒火顿时消散下去。 “哼!要不是看在娇儿你的面子,这破地方本王是靠近一步也嫌脏!” 话音刚落,紧闭的院门被人从里打开,嘎吱一声响起,将众人视线落在门后之人身上。 门后女子一身素衣沐浴在阳光下,白皙肌肤透露出几分病态的苍白,但依旧掩盖不了女子清丽脱俗的眉眼。 来人竟然是安王妃本人,方才的话岂不是全叫她听去了? 自知失言,安王掩唇轻咳道:“咳咳,本王不是说你佛堂脏,这儿惯来偏僻至极,落叶灰烬甚少有仆从打理,踩着怪脏的。” 安王在看见柳佳奈后,神色有片刻怔愣,多年不见,这女人还是一股子傲气在身。 谭玉娇一瞬不瞬的盯着柳佳奈那张苍白却依旧夺人眼球的面庞,该死的贱人!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是看她! 凭什么!!明明她们二人如此相像! 转念一想,谭玉娇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妹妹都快几年不曾见过姐姐了,更不说怀远这孩子。姐姐,不是妹妹说你,这孩子啊,可不能有娘生没娘养啊,若是往后学坏了,闯下什么大祸,连累的可是王府。” 安王听出话外之意,隐隐觉着不对味儿,但看了一眼门后的女人,随即沉默将头偏向一侧。 “娘,怀远好想您呀。” 小胖子上前几步紧张的看向门后之人,他很想扑上去抱住母亲的腰,但是将近一年不曾见过母亲,乍一相见他居然生出几分拘谨。 柳佳奈看向赵怀远,面前的孩子比之前更高了,也更胖了。 小小年纪双眼本该是最灵动的时候,此刻却被肥肉生生挤的只剩下条缝。 若不是皇后派人传信过来,她还不知自己儿子竟然命不久矣。如今再相见,不由感到愧对这孩子。 柳佳奈神情淡然,朝赵怀远伸出手:“娘也十分思念怀远,过来,让娘瞧瞧可长高了。” 闻言赵怀远激动上前几步,小心翼翼拉住母亲伸过来的手,那一瞬间他想,若是时间能定格在此刻该多好。 看着母慈子孝的场面,谭玉娇目眦欲裂。凭什么?凭什么她费心费力的喂养这死胖子,她柳佳奈只一招招手,便能将人唤过去!! 她不甘心:“怀远,快到姨母这儿来,你母亲身子不好,仔细别过了病气给你。” 赵怀远此刻正牵着母亲的手,闻言他满脸不在乎道:“我才不怕,只要能跟娘在一块,怀远什么都不怕。” 谭玉娇面色有片刻扭曲,但被她生生忍了下来,挂上温柔姿态继续道:“不知姐姐今日叫咱们过来,所为何事?” 安王闻听此言,随即也正色几分:“王妃常年不曾踏出佛堂半步,今日这是?” 虽然不待见这女人,好歹也是他明媒正娶,上了祖宗玉碟的正妻,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足。 柳佳奈目光移到赵望秋脸上,一字一句道:“本王妃如今身子已大好,该出来管管府里这些乌烟瘴气的玩意儿了!” 谭玉娇眉头一皱心道不好:“姐姐?您这话是何意?您身子多有不便,王爷才嘱咐妹妹代为管理王府。 虽然妹妹不如您行事狠厉,但...也从不曾胡乱行事呀,怎的就如您说的乌烟瘴气了?” 说罢谭玉娇面上一滴清泪滑落,转身嘤嘤呜咽起来。 赵望秋见此情形,慌忙将人揽入怀中,怒瞪柳佳奈道:“你不在你的佛堂待着,出来找什么事?王府有娇儿打理,用不着你来操心!” 谁知柳佳奈却是冷哼一声:“我竟不知,何时我柳家的陪嫁也需区区贱婢来打理了?” “你浑说什么?你那些陪嫁都好好的搁你自己院子放着,本王堂堂王爷,还不至于动你那点东西!” 赵望秋理直气壮回怼道,殊不知谭玉娇在听见陪嫁二字,身子却是猛的一缩。 这贱人怎么会知道?她的人明明都被卖的卖,杀的杀,怎么会知道自己动了她的嫁妆? “姐姐,你莫要血口喷人,妹妹怎会动您的嫁妆。”谭玉娇强装镇定稳住心神,对,只要她咬死不认,谁也没法儿拿她怎么样。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将那些物件儿藏好,捉贼还得捉赃不是。想到这儿,谭玉娇轻抚额头,装出伤心欲绝模样。 “王爷,王爷妾身的头好晕,实是被姐姐的话刺激的心里难受,妾身就不在这儿碍姐姐的眼了。”说罢她转身欲走。 第26章 赵怀远怕是不好了 王府这边气氛剑拔弩张,赵怀远小胖手不由紧了紧。察觉他情绪,柳佳奈捏捏他小胖手,安抚的摸摸赵怀远发髻轻声道:“怀远别怕,往后娘都陪在你身边。” 闻言赵怀远激动万分:“真的?娘你以后都不住佛堂好不好,怀远想时时刻刻能看见你。” 说着,他一把抱住柳佳奈的腰,随即想起什么,从来福背着的包裹中取出瓦罐,献宝似得捧着道:“娘,这是从小景子那儿带回来的秘制酱料,回头让厨子做了给您尝尝。” “王爷您瞧,果然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不管往日娇儿待他再好,亲娘一出现,便是连看都不看娇儿一眼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娇儿莫要为他伤心,为夫自会教训他。” 谭玉娇委委屈屈的擦拭泪水,安王顿时护妻心切就要出手。 小胖子捧着个瓦罐迈上台阶,忽而一道掌风袭来,将赵怀远打了个措手不及,身子重重从台阶上滚落。 “啊!!!” 青石板上,鲜血流淌了一地,尖叫声闷哼声此起彼伏, 赵望秋愣在原地,呆呆望着手掌。 往日娇儿待他亲如己出,这小子得了好东西,不想着孝敬娇儿竟巴巴得跑去讨好那女人。 他只是瞧不过眼才上前阻拦,压根没想过伤他,对,这都是意外而已,错不在他! “天呐,姐姐你快看看怀远吧,这满地的血,怕是活不成了。妹妹这就着人去宫里叫太医?王爷您还是留在此处,帮姐姐照看一二。” 谭玉娇心中暗自得意,这下好了,还不等她亲自出手,王爷居然失手将人推成这样,实在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心思一转,正好借着叫太医的空档,她得赶紧回去院儿里,将那些物件通通藏好。 说罢她也顾不得管安王与柳佳奈同处一块儿,脚步匆匆便离开了。 柳佳奈赶忙上前查看儿子伤势,只见赵怀远此刻已陷入昏迷双眼紧闭,后脑处仍旧有血源源不断流出。 柳佳奈双眸猩红看向赵望秋:“怀远若有什么事,我柳佳奈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说罢和来福二人将赵怀远扶起,掏出怀中帕子试图将脑后出血点止住。 看着儿子迅速苍白的小脸,她泪水滑落,没想到再见儿子居然会伤成这样。 “来福,快,宫中御医怕是等不及了,先将府医喊来,此刻须得先将血止住才好!” 她不敢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身边又无一人,只得吩咐来福前去将府医招来。 来福得令脚下生风,飞也似的跑远了。 小佛堂前的空地上,只剩下赵望秋矗立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望向地上母子二人。 “佳奈,我...我不是有意的,怀远应当只是失血昏迷,没什么要紧的,往常我在军中比这还严重的伤都受过,如今不也生龙活虎的。” 没了旁人在,赵望秋脱去伪装,面色讪讪。 他着实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般,就是在不喜,这也是他亲生儿子,他怎会下死手呢。 闻言柳佳奈美眸怒瞪赵望秋,这死男人说的什么话?失手将儿子推至昏迷,还有脸站在这。 “你给我滚!!” 这边,景洛洛送走赵怀远后,在府里遍寻不着老国公,一问下人才得知,老爹一早便出了府,前往京郊大营了。 他只好耐心等在府里,正好计划计划即将到来的围猎该如何行事,才能救下赵渊。 只是还不等他细想一会儿,便有下人匆匆来报。 “少爷,少爷不好了!” “何时慌慌张张?少爷在屋里想事情呢,别的过来打扰!”小平子面露不悦呵斥。 小安子满脸焦急推开对方,朝屋里大喊道:“少爷,安王府世子不好了!方才来福跑来角门处找小的,说世子满头是血人已经昏迷,被送往宫中。 让小的通知您赶紧去瞧瞧,若是晚了一步,怕是....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闻言景洛洛猛的从躺椅上起身,披上外衣脚步急切的朝外大步而去。 “备车,去宫里!” 宫中,恒武帝与皇后面色阴沉坐在一旁。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无比,透出一股死气。叫人看了胆寒不已。 “如何?可还有的救?” 老者将最后一根金针扎入赵怀远头顶,恒武帝急切的声音响起。 “失血过多,暂且无碍,就看这孩子醒来是何状态了。” “这话是何意思?” 吕术慢悠悠于净盆中洗完手才道,恒武帝不明白他这话,随即询问。 屋内几人皆是面面相觑,等待老者开口。 “伤口在后脑处,且失血不少,老夫目前也没法儿诊断,只得等他醒来在看。” 说罢吕术收拾完东西,便先行告退。 “说说,怎么回事!” 恒武帝不悦开口,望向下方安王夫妇二人,只是在看向柳佳奈时,眸光多了些许复杂。 安王不敢隐瞒,只得老实说来,只不过避重就轻道:“臣弟也是无心之失,谁能想到轻轻一推这孩子就,都怪臣弟鲁莽!” “望秋,不是嫂嫂多话,你也老大不小了,怎得还如此不知轻重?怀远他又是惹了什么事,劳得你下此狠手?” 皇后怒从中来,不等恒武帝发话便率先责问。 “皇后说的是,臣弟知错,只盼望怀远能平安无事。” 得知儿子伤势严峻,赵望秋也没了先前无所谓的模样,满脸内疚之色。 “弟妹,你将事发经过一一与朕说来!” 恒武帝一眼便看出赵望秋没说实话,目光放在了柳佳奈身上。 “回陛下,近来臣妇大感身子渐佳,今日本欲与王爷孩儿诉说搬出佛堂。谁知他竟将谭氏也带了来,谈话间不免有些争执。 怀远这孩子也是个有心的,在洛儿那处得了些好东西,眼巴巴的捧着要递给臣妇。 谭氏估摸是心生不满,也不知与王爷说了什么,引的王爷出手,这才不慎将人至台阶上打落,脑袋磕在石板上,才伤成这样!” 柳佳奈的话原原本本还原了事发经过,叫安王也说的哑口无言。 第27章 恩怨情仇 恒武帝听完大掌一挥将茶盏摔落在地,赵望秋见状慌忙跪地。 “陛下息怒,莫要为此动怒伤了龙体。” 皇后上前连连安抚,好半晌恒武帝才道:“当初为了那女人做出糊涂事便也罢了,如今这可是你亲生的!你都能下此狠手!?” “陛下息怒,臣弟实在不是有意的,都是一时心急才.....” 后面的话他也实在没脸继续说下去,只得不断求饶。 “来人!” 恒武帝一声令下,门外的大太监立时进来听候吩咐。 “吩咐下去,安王府侧妃谭氏德行有亏,褫夺侧妃封号,今贬为贱妾!” “陛下!” 安王震惊不已,抬头难以置信看向恒武帝。 “怎么?有异议?” “臣弟不敢,多谢陛下开恩。” 恒武帝似笑非笑盯着赵望秋,后者则是心虚的低下头。 他最是清楚自己这个弟弟软肋在哪,不是心疼那什么谭氏么,呵!那他就将人贬为贱妾,看那狐媚子还如何蹦跶! “启禀陛下!国公府小公子求见!” 门外,吩咐完下面人拟旨,大太监正巧碰见前来寻人的景洛洛,只得又进殿启禀。 很快,景洛洛被放了进来。 “洛儿参见陛下皇后娘娘,王妃安好!” 景洛洛进门便丝滑跪下,一个个拜见完,独独漏了安王,是何意思在明了不过,来时来福已将事情全部与他说了。 是以,他此刻可以说十分不待见安王了!哪有这么当爹的? 待起身后他才继续道:“洛儿听怀远身边小厮来报,说是伤的不轻,我俩素来交好,这才急切赶来宫中探望。不知怀远如今可还安好?” “难为你这孩子有心了。” 皇后娘娘在信中将近来之事都说了一遍,是以柳佳奈对景洛洛是感激的。 若不是他警觉,只怕怀远到死也见不着自己这娘亲一面了。 “都别在这待着了,怀远暂时就交给吕老看顾,其余的你们夫妻二人自己解决去吧,朕不插手你们家务事!” 恒武帝说罢便起身出了偏殿。 皇后深知有些事,只能他们夫妇关起门来商量,是以朝景洛招手:“洛儿,陪本宫一道用膳吧,你也许久不曾来陪陪本宫了。” 景洛洛屁颠颠的上前搀扶住皇后:“皇后娘娘,您不说洛儿也得开口呢,许久不曾吃到宫中御膳,想想还有些嘴馋呢!” “就你油嘴滑舌。” 皇后玉指轻轻点向景洛额头,打趣道。 待出了偏殿,皇后娘娘佯装出来的微笑瞬间消散,转而深深叹气道:“洛儿,你与怀远交好,他...可曾与你说过安王妃?” “嗯,自是提过的,大多都是炫耀王妃如何如何貌美,洛儿还打趣过,说他怎的没遗传王妃的美貌。 不过今日得见,的确叫人难忘。” 景洛不明白皇后为何这么问,保险起见,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洛儿,你打小就机灵,若怀远这回能平平安安,往后定要多多看顾一二。 那孩子是个实心眼儿的,不懂王府里头弯弯绕绕,这么些年将谭氏当成个真心爱护他的,殊不知是羊入虎口!” 许是心中憋闷,景洛又是自个儿身边长大的,皇后对他并不设防。 “娘娘,谭侧妃...与王爷王妃?当年可是有何纠葛?” 他斟酌着出声询问,作为书迷他实在是对书中未曾过多描述的人物十分好奇。 皇后带着景洛来到湖边一处凉亭,这才挥退众人道:“就这么想知道?” “嗯嗯嗯!洛儿实在是太好奇了,娘娘您勿怪。” 景洛洛点头如捣蒜,双眼冒光看向皇后。 “安王与谭氏年少时本是两情相悦,只不过时局问题,太妃并不同意他们二人的婚事,认为谭氏小门小户担不起王妃之位。 后先帝下旨将柳氏赐为安王正妃,为了这事儿,安王还发了好大一通火,竟是连夜跑去谭府与那女人无媒苟合在了一块。” 说到这皇后顿了顿,自知失言,她神情微微不自然道:“方才那话,你莫要上心!” “啊?娘娘您说的什么?方才湖里蹦起条鱼,洛儿一时分神没听仔细。” “呵呵呵,你这孩子,本宫再与你说说,后来先帝怒其不争,偏偏就是不许他将谭氏抬回府。 他一气之下在与柳氏大婚后第二日,便独自一人前往边关,去找当时驻扎在外的陛下,想凭着军功,以此祈求封赏!” 皇后说着眸光渐渐飘远望向湖面,仿佛那段记忆中也承载着她的少女时光。 景洛洛识趣的静静聆听,不曾出言打断。 “许是少年人心中都憋着一股劲,倒真是让安王立下战功,大军班师回朝那日。他在朝天门外接受封赏,扬言世间万物都比不得谭氏,只求能将谭氏娶为正妃。 此举岂不是狠狠打了柳家的脸?柳氏生母原就是谭氏姑母。为此,几家商议一番,最终同意将人抬回去许了侧妃之位! 不过太妃自觉有愧于柳氏,临了还是留了一手。” 说罢,皇后眼皮微阖:“或许是担心谭氏仗着安王的疼爱娇纵跋扈,亦或许是担心柳氏膝下无所出,太妃竟着人下药致使谭氏终身无孕。” “头几年安王遍寻名医,但皆无疾而终,许是世间男儿都将子嗣看的尤为重要。这才愿意亲近柳氏,有了怀远!” 说罢皇后眸光定定看向景洛:“洛儿,若是你,觉得安王此举可对?” 景洛脑中思索一番才道:“娘娘,按您所说,安王该与谭侧妃情深似海才对。因为不孕便去找其他人,此乃背信弃义! 若是洛儿的话,只要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没孩子又何妨!” “噗嗤!” 听完他人小鬼大的话,皇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话可就与本宫说说,若是叫你爹知晓,看他揍不揍你!” 景洛挠了挠头道:“洛儿的的确确是如此想的。” 这可不能怪他,毕竟是个现代人,骨子里对于生孩子这事儿就没多大感觉。 再者说了,就是让他娶媳妇,他也不一定下得去手啊! 第28章 偶遇太师 想起这茬他就浑身刺挠,原身过完年就该有十四了,古代几乎都是有个十五六就能成婚。 他又是个国公府独苗,绵延子嗣的重任岂不都落在他身上了? 夭寿啊!!!不知道古代有没有试管技术,若是有就好了,他岂不是可以无接触生娃了? 想到这,他头疼不已! “洛儿怎的了?还真不打算娶妻生子了?”皇后瞧着他小模样忍俊不禁道。 “唉,就是苦恼,依我爹的性子,怕是要逼着洛儿生他十个八个才肯罢休了。” “哈哈,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浑话。” “母后!” 谈笑间,一道身影自游廊上缓步而来。 景洛洛看着来人目光透露赞许之色,身姿挺拔面如冠玉,通身气势不怒自威,在看清自己后朝自己含笑示意又透着儒雅随和。 果然是书中恒武帝最看重的儿子,光这小模样都不知甩老三那货几条街了! “二殿下安好!” 景洛记忆中与老二赵渊见面次数并不多,因着是皇位内定人选,恒武帝对其功课骑射抓得很紧,甚少有空像今日这般在御花园闲逛! “渊儿?是特意来此寻母后?” 皇后在见到儿子时也是面露欢喜,算算日子她也有月余未曾见到儿子了。 “今日老师带了一位学生来,特意早早放了儿臣们出来。儿臣想着许久不曾见母后,特来寻母后一道用膳!” 赵渊看着母亲眼中尽是孺慕之色。 “那倒是巧了,母后今日正巧留了洛儿在宫中用膳,那便一道吧。” 赵渊搀扶着皇后朝游廊外走去,景洛洛跟在一旁精神高度集中。 皇后宫中,宫女们将膳食一一准备好,便在一旁伺候着,景洛洛闷头吃饭,耳朵机警的竖着。 “渊儿洛儿快尝尝这鱼,听御膳房的太监说,是从东海那块儿加急运送来的,京都甚少能吃到此物呢。” 布菜宫女小心夹出鱼肉,放到二人面前碗碟中。 “嗯,娘娘,这鱼味道好鲜美呀,跟江湖里那些味道的确大有不同。” “的确不错,多谢母后了。” 二人品尝过后纷纷赞不绝口。 景洛其实对于海鲜吃过的不算少,但宫中御厨的确有两把刷子,将鱼做的格外鲜美。 说到吃食,景洛洛心中瞬间有了个主意。 “说到鲜美,洛儿听说山里的野物味道也是格外不错。” 皇后点点头道:“早些年陛下曾于猎场捕获过一头黑熊,那熊掌的确是世间不可多得之美味。” “哦?熊掌?” 赵渊听闻顿时来了精神,此次围猎父皇已私下与他们几位皇子都说过,是以听到熊掌,赵渊不可谓是不积极,毕竟他还是想在此次比试中拿到头名的。 “嗯,距今已有不少年头了,那会儿你们都还是小豆丁,不记得也正常。” “那熊掌虽是味美,应该也极难捕获吧,洛儿曾在画本子中看到过,熊可是极其聪慧的,就是大虫碰上了,也难以讨得了好!” 景洛洛心中警铃大作,该不会书中的二皇子被黑熊所伤,压根不是什么误入,而是为了讨皇后娘娘欢心,一路寻摸过去的吧? 那这可真是跟找死没什么区别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得知自己一句无心之言,结果害得儿子无缘皇位,该有多么悔恨。 “呵呵,黑熊的确难以捕获,当年那头黑熊,陛下带了一队精锐足足与其缠斗了一夜,才将其耗尽力气斩杀的。也幸得那头黑熊还未成年,体型并不算大,否则结局难定!” “既然母后喜欢,儿臣此次围猎定要斩杀一头黑熊,将其熊掌带回献于母后。” 赵渊似乎并不担心黑熊难猎,兴致勃勃的保证道,此时在皇后跟前的赵渊,似乎只是个单纯想想讨母亲欢心的孩子。 “围猎?二殿下说的可是真的?能带洛儿也去长长见识吗?” 赵渊眉头微蹙道:“洛儿你年龄尚幼,猎场凶险国公怕是不会同意你前去。” 赵渊其实压根不想带景洛洛一起,身手不行便罢了,还是个身子骨孱弱的,幼时三天两头生病传太医,若是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他想拿头名可就难了。 景洛洛却只以为赵渊顾忌着老爹不同意,随即道:“那洛儿回去同老爹说说,要是他同意了,二殿下你就带着洛儿如何?” “这....怕是不好吧,此番定是要在猎场露营的,你这身体?” 赵渊也是纳闷,他都把话说的如此透彻了,这小子是真不明白还是跟他装糊涂? “无碍无碍,洛儿身子早就康健无比,二殿下你就带我一个嘛,洛儿保证不拖后腿!” 景洛洛见状开始发挥死缠烂打模式,他想转变二皇子的结局,就必须得跟上。 见赵渊还是没答应,他转而跑去皇后身边哀求道:“娘娘,您就让二殿下带上洛儿吧,洛儿看过的画本子中有如何猎杀黑熊的方法,兴许洛儿此行真能帮得上忙呢?” 皇后也被这景洛洛摇晃的无可奈何,转而朝赵渊道:“渊儿,你就带上这小泼皮吧,母后都快被他摇晃的头晕了。” 闻言赵渊虽心有不愿,还是道:“还是与国公爷商议一番吧,若是同意那便跟着吧。” “嘿嘿嘿,好耶,洛儿谢过娘娘,谢二殿下。我这就回去找老爹!” 说罢,他急匆匆跑了出去,想要回府找老爹说道说道。 他一路小跑,宫女太监纷纷行礼避让,直至到了宫门口,被一名胡须留的老长的老头挡住去路。 老头正要上马车,景洛洛在身后着急忙慌的窜出来,险些将人撞倒。 “对不住对不住,老先生,我不是有意的。”景洛洛赶紧道歉。 “是你小子?”老头声音中蕴藏着惊讶。 景洛洛一抬头,慌忙想挡住脸却为时已晚,只得讪笑道:“ 王太师,好...好巧啊。” “老夫昨日在书院巡视,还道你和赵怀远怎的告假了,原是又惹祸了?” 景洛洛见此也不好在挡住脸,老老实实道:“太师我说这是摔得您信吗?” 第29章 惊鸿一瞥 闻言王太师大笑道:“你这小子,油腔滑调最是拿手! 既无大碍便早些回书院,用功读书才是正道!” 说罢转身上了马车。 “太师您慢走!” 景洛洛朝马车行驶方向躬身拘礼道,这位可是当朝太师,是二皇子的老师,他能不规规矩矩站好听训吗! 他慢悠悠来到自家停靠的马车前,发觉一旁还停着辆崭新的车架,一时好奇探头朝那边张望过去。 微风轻轻拂过,车帘被掀开一角,宛如神刻的俊脸出现在他眼前。 男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眉目却精致如画,狭长眼角微微上挑,明明是再疏离不过的眼神,却偏偏多了一丝勾人意味。 叫人对上那双眸子,片刻便能沉溺其中。 男子在看过来的瞬间,嘴角微勾,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随即车帘缓缓归于平静,随着扬起的尘土,渐行渐远。 “我去!这人谁啊!长的也太太太好看了吧!!!” 景洛洛双眼冒光,情不自禁盯着渐远的马车,口中喃喃道。 “咳咳!少爷,你说什么呢?” 小安子疑惑问道,从方才起他家少爷便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呆呆盯着别家马车,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被人这么一提醒,他瞬间回过神问道:“哎?小安子,方才那是谁家的马车你可知晓?” “啊?这....小的不知呀,只是看这人是与太师大人前后脚出来,想必应是太师大人的学生吧!” 小安子挠挠脑袋,遇见大人物他们这些当小厮的,都是低眉顺眼不可直视对方的,是以他也没瞧见那人长什么模样。 “回去回去,也不知我爹回来没!” 一回到国公府,景洛洛便向门房问起老爹可回府了,得到的回答是国公爷来了信儿,近几日约摸都得歇在营里,嘱咐他在家好生养伤别到处乱跑。 得知此事他瞬间整个人蔫吧了下来,如今赵怀远在宫中昏迷还未醒来,关乎自个儿性命的围猎还不知可能改变得了。 想找老爹暗戳戳商议也寻不着人,唉,他怎么感觉就没一件顺心的事儿呢? 回到院里,他将脚上鞋子随意一甩,整个人躺倒在塌上,不禁想起先前惊鸿一瞥那人。 如此长相的按照惯例,必定是有重要戏份之人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书中哪位男配? 想到这儿,景洛洛不禁头疼起来,当时自己看这本书时,因为喜欢看男女主的戏份,故而跳过了许多女主与男配的情节,是以压根不清楚这位究竟是谁。 不过细细想来,女主当时的第一舔狗似乎就是那什么赵文州的。 这小伙他记得,上次在书院外便因为自己揭穿了景少轩,似乎与之起了嫌隙。 原书中的赵文州可是对景少轩尊敬有加的,貌似是在三皇子围猎后夺得头名,恒武帝大大封赏了他。 朝廷众官员前去府邸贺喜,因着三皇子正妃还未定人选,是以此次宴席几乎家家都带上了适龄儿女,也算是一次相看的机会了! 而赵文州则是在宴席上对景柔一见钟情来着,便巴巴的上去当舔狗,处处维护景柔! 啧啧啧,若是他能搅和了三皇子的围猎,助二皇子夺得头名,那这宴会岂不就办不成了? 得想想法子才行,他估摸着二皇子是一定会遇着黑熊,就看能不能一举绞杀黑熊,再不济就只能熊掌下逃出来了。 如此只要这个儿子是个健全的,想必恒武帝明里暗里也不会让三皇子的府邸越过他去! 在现代时捕猎黑熊还有木仓可用,古代没这玩意儿,用什么代替才好?难不成找个如武二那般能一拳打死大虫的人物? 不行不行,突然,他脑子有了个主意!他立马唤来小厮,吩咐他们出去买回自己所需物品,说不定这玩意儿弄好了,还真能弄个熊掌回来尝尝味儿! 另一头的安王府内,谭玉娇正火急火燎的传来心腹丫鬟翠儿! “翠儿,你赶紧将这些物件都藏到郊外那庄子里头去!记得避着点旁人,别让府里头的看见!” 翠儿乃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陪嫁丫头,娘老子一家都在谭府,是以她一点儿也不担心翠儿能裹挟财务逃跑。 翠儿被谭玉娇火急火燎的喊回来,也是不明所以道:“小姐,好端端的为何要将这些东西藏到庄子里去?佛堂那贱人又不知晓!?” “闭嘴!让你搬就赶紧的搬!晚了,就来不及了!” “奴婢知错,奴婢这就着人来收拾。” 翠儿被谭玉娇这凶狠的模样吓得跪倒在地,自从柳佳奈那贱人自请去佛堂后,她还从未见小姐发过这么大火。 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叫来几个信得过的,火速将屋内的摆设物件儿一一打包收拾妥当,当即便运去了庄子上。 虽然做的隐蔽,但物件儿实在是多,整整三辆马车接二连三出了府,还是叫有心人暗自留意了下来。 不多会儿安王随着圣旨一道回了府邸,柳氏则留在宫中贴身照料着儿子。 “王爷,怀远可还好?” “娇儿你可别哭了,陛下已着吕老看顾了,那便是死不了的!” 一见面,谭玉娇便红着眼圈上前询问赵怀远伤势如何,安王看着心爱之人和即将宣读的圣旨忍不住将人搂入怀中轻声安慰。 “王爷您可别胡乱说话,怀远那孩子白日里流了那么多血,怕是好了也难免落下什么病症!娇儿就是担心,往后若是被人笑话可怎么的了!” “能有何病症?娇儿你就是整日思虑太多,那小子平日里都给你惯坏了,若不是他目中无人,本王能出手?” “王爷,都怪娇儿,若不是您怕娇儿难受又怎会如此,到底姐姐是怀远生母,哪怕娇儿平日再照拂那孩子,终究还是比不得姐姐。” “本王看!他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谁对他好都分不清的糊涂东西!若不是世子之位需立嫡立长,本王非剥了他的世子之位传给风儿不可!” 第30章 贬为贱妾 这边赵望秋试图安抚谭玉娇,等在前院的大太监却是满脸不悦。 “这都一刻钟了,安王爷去后院唤个妇人怎么也该回了!咱家还得回宫复命,可耽误不得!” “是是是,王爷侧妃必定已在来的路上了,公公您喝杯茶稍作片刻,我这就吩咐小厮前去催促。” 守在门外的小厮机灵的跑向内院。 “王爷,王爷!” 小厮气喘吁吁跑到内院,只见赵望秋还搂着谭玉娇心肝宝贝的哄着,闻言不耐烦道:“喊什么?” “王爷,前院儿的公公等的不耐烦及了,大管家让小的前来通报您一声。” “嘶!本王怎么将这茬儿给忘了!” “王爷?宫里派了人来?” 谭玉娇从他怀中抬起小脸,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向赵望秋。 赵望秋对此事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偏过脸不去看她。 “陛下传了圣旨,随本王一道前去接旨。” 说罢他松开紧紧搂着谭玉娇的胳膊,转身大步朝院外走去。 谭玉娇虽不明所以,也只得让梳头丫鬟简单将自己发髻理了理,脚步匆匆朝前院而去。 见人都来齐了,宣旨公公不悦起身道:“安王府都来齐了?那便接旨吧!” 众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王府侧妃谭氏不敬正妻,狐媚惑主,有损天家威严!今褫夺侧妃封号贬为贱妾!” 尖利的嗓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谭玉娇在听到贬为贱妾时,眼神呆呆的望向身侧的男人,谁料对方只是心虚的移开视线。 她心里恨极了,却不得不恭恭敬敬跪地叩首接下圣旨。 为什么!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陛下凭什么将罪责都怪到自己头上? 被贬为贱妾自己的儿子怎么办?往后那些官家妇人在背地里岂不是要笑话死她? 待送走宣旨公公后,前院一片死寂。 “娇儿,这是皇兄下的旨意,本王...也无可奈何。” “王爷,明明娇儿什么都没做,您是知道的,陛下...陛下也不能只听姐姐一面之词便如此对娇儿。” 说罢谭玉娇嫩白的脸庞一行清泪滑落,她虽已育有一子,但向来保养得宜,此时委屈落泪,反而平添了几分柔弱的美感。 说罢她赌气抛下赵望秋,带着丫鬟快速回了内院。 赵望秋不知出于何意,竟一反常态的没追上来,只嘱咐府里下人,近来伺候好谭夫人,便借口事务繁忙出了府。 得知王爷不但没追来还出了府的谭玉娇在院内发了好大一通火。 “夫人,夫人您消消气,当务之急是该想想小公子该怎么办!” 翠儿的话如一瓢冷水将谭玉娇泼醒,是啊,她如今被贬为贱妾,累的儿子成了庶子都不如的玩意儿。 虽然王府只有柳氏和她二人,但依着王爷今日的态度,难保不会被多了其他人。 她还如此作态岂不是生生将王爷推给柳氏那贱人? 且失了位份她再不吹好枕边风,过几日的围猎她都不见得能跟上,更别说风儿了。 “翠儿,你过来!” 翠儿听话上前,谭玉娇靠近她一番耳语后,翠儿听话的退了出去。 一抹阴狠浮现:“我的好表姐呀,就让你再快活几日。” 景洛洛日日前往宫中,但赵怀远每日只醒来一会便又睡过去。 吕老只道是伤及后脑,近来多休息才是好的众人才放心,只要不危及性命便是不幸中的万辛。 直到围猎的日子即将到来,景仁义终于在这天傍晚回了国公府。 小平子来报国公爷回府的消息时,景洛洛正蹲在院子的树下忙活着。 听到消息他赶紧吩咐人打水洗手,顺便换了身干净衣裳,径直朝书房而去。 “爹,您可回来了,洛儿都等你好几天了也见不着您人!” 景仁义正在书房忙着吩咐手下人,明日围猎人手分布事宜,老远听着儿子的声音响起不禁咧开嘴笑道:“就按我说的做,几日不见家中媳妇你们都赶紧的回吧!” “唉!大哥咱们先走了!” “走了大哥!” 两名粗壮的汉子一前一后出了书房,迎面碰上来寻老爹的景洛洛。 “两位叔伯好!” “洛儿来找你爹?快进去吧,叔伯们还有事先回了!” 简单打过招呼后,景洛洛推开房门进了书房。 老爹的书房还是他传来后头一回踏足,景仁义是个大老粗,所谓书房不过是像方才一般,偶尔有军中兄弟前来谈事所在! 所以屋内摆着的一排书架大概也是充个门面,一张宽大的木桌占据了书房不小的面积,内里遍布沙砾草木,活脱脱一个小型山地图。 此刻景仁义正站在桌前看着什么,他好奇上前道:“老爹,您在看啥?” “小孩子家家别看这些,有空多读读书才是正事儿!” 过惯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景仁义十分不愿儿子也走上自己这条路,大掌推着儿子就要出去。 “哎哎哎?爹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你小子屁股一撅老子还不晓得你要拉什么屎?是不是想跟着去参加围猎?” 景仁义虎着张脸看向儿子,明日就是围猎了,这会儿过来除了围猎也没旁的原因了! “嘿!爹您真神了?您怎么知道我要同您说围猎的?” “哼!不然怎么是你老子呢!” 景洛洛佯装一副吃惊又崇拜的望着老爹,景仁义则高高昂起下巴,似在说此等小事不足挂齿! “不过先说好去参加可以,你不许跟着旁人进林子!往年围猎都在开春和深秋,今年早就晚了月余,林子中猛兽更是不在少数,这时候碰上的都不是善茬儿,爹明日得护在陛下身边,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你!” “老爹,我正要与你说的就是这事。”景洛洛小心翼翼开口道。 随即景仁义双眸一瞪道:“要敢说进林子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景仁义平日甚少在家发脾气,更别说对景洛洛发脾气了,可见围猎有多凶险! “老爹您别生气啊!我也没说要进林子...” 第31章 围猎 在景仁义的目光瞪视下,他声音不自觉越来越小。 “我看你明日老老实实去书院待着,正好脸上伤也好全了!” “不行!!!” 景洛洛闻言大喊一声,围猎他要是不跟上去,这几日做的准备岂不白费了? “爹,我保证不跟着那些人进去打猎还不行吗?实在不行,我明日最多就跟着二皇子殿下的队伍,在外围看看他们如何打猎的。” 他努力说服着老爹,景仁义也皱眉沉思道:“明日皇子们的确有队伍随行,安全倒是可以保证,但二皇子会带上你?” “爹您说的这什么话?虽然没参加过围猎,好歹我也是您国公爷的亲儿子,这点儿小场面不是轻轻松松?” 瞧着老爹上下打量的目光,景洛洛瞬间炸毛! “哈哈哈!说得好,那明日你便跟着,只是要切记不能随意脱离队伍,头一日往林子深处行进必定是要露宿在外头,你记得带两件厚实衣裳,夜间莫要着凉!” 听着老父亲孜孜不倦的叮嘱,景洛洛上前一步道:“放心吧老爹!这些琐事我都晓得,您不必担忧。” “哼!这就嫌弃你老子了?往后娶了媳妇还不得将你老子忘得一干二净!” 景仁义略显不自在的围着木桌来回踱步。 嘶,话题怎么绕到娶媳妇上来了?不行,他得抓紧给老爹洗洗脑,否则别什么时候突然给他定门亲事就完了! “爹您说起这个我才想起来,您没给儿子我定什么娃娃亲吧?” 他目光警惕的盯着老爹,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一丝一毫表情变化。 “娃娃亲?怎么滴?这就开始想媳妇了?老子可告诉你啊,你这身子骨可是吕老大夫耗尽不少奇珍药材调理回来的,虽然你也有十三了,但那方面的事还是晚几年的好,否则寿数不长!可记得了?” 一番话是将景洛洛雷的外焦里嫩,他怎么不记得原身的记忆里有这回事? “不是?爹您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你那会儿还小跟你说了也不懂!今儿话赶话的说起来便告诉你了,你若是敢跟着那帮子不学好的去开了荤,看老子不打死你!” “爹爹爹!您就放一百个心!我保证绝对守身如玉!” 说罢景仁义作势要揍他,他矫健的从桌下一个翻身钻到对面:“爹!您可有什么防身的武器?明儿个去猎场我也好有个自保手段。” “就非得去?林子里的危险可不是闹着玩!” 景仁义还在作着最后挣扎,试图劝解儿子别去。 “爹!我都与二皇子说好了,人家都答应带上我一道!再说我都十三了,总不好永远躲在府里不出门吧?” 闻言景仁义思虑再三道:“那成,你过来!” 说罢他走向跟摆设无异的书架,轻轻转动其中一本书籍,只听咔哒一声脆响,其中一道格子便被弹开。 景仁义将弹开的底板拨开,从中取出一支小巧精致的袖箭拿到儿子面前。 “喏,这个明日你带上,切记不要被其他人发现,关键时刻是保命的东西!” “爹?您书房里还有机关?还有没有旁的了?” 他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精致的袖箭,小心翼翼抚摸上去。 “今日爹与你所说所做万不可透露半分可晓得?嘶!你小心着点!这玩意儿不是你这么戴的,拿来我教你!“ 次日天不亮,景仁义便穿戴整齐立于厅堂内,左等右等见儿子还不来,只得吩咐管家告知,便匆匆离去。 “咦?我爹走了?” 景仁义前脚刚走景洛洛后脚便带着小平子出现。 “回少爷的话,国公爷事务繁忙实在是等不得您了便先走一步,马车早早便套好了,吃食也都备上了您要不先出发?” 管家笑容和煦的朝着景洛洛道。 “那便走吧,早点儿去也好!” 路上他草草喝了几口清粥便放下碗,起了个大早实在是胃口不佳。 待马车行至宫门处他率先跳下去,就见一旁早已围了不少熟面孔,看样子都是在宫门处等自家父亲下朝的了。 “景洛?你也来了?” 他正欲进宫寻找二皇子,却被身后突兀的声音打断,回头一看才发现还是个认识的,正是尚书家的嫡幼子白高轩。 对方与他差不多的年龄且都就读于南陵书院,往日在夫子的课上更是没少被打板子,虽是尚书家的公子,文采却只能说是平平。 而原书中的白高轩也几乎等同于炮灰,原本若是发奋图强不说进士,好歹举人也说不定能考上。 结果在一次与三皇子那派的冲突下,被人下黑手打断了腿,终身无缘科考在床上躺着郁郁而终! “白兄是你啊?你家就来了你一人?”他好奇的朝四周打量着,一旁几个青年朝他颔首示意,他也微微点头回之。 “我母亲与妹妹都在马车上呢!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户部章大人家的章竟思,这是工部侍郎家的方屿,这是.....” 白高轩一一介绍过来,景洛洛压根连几人的名字都没记得住,但碍于情面他也不好一走了之,只得硬着头皮一一招呼过去。 “景洛那边那几个看见没,都是北鼓书院的,打咱们过来起就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哼!瞧不起谁!” 景洛洛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几名长衫男子围在一块谈笑风生,只不过目光时不时瞥向他们这边带着点儿鄙夷之意。 “那几个我认识,其中一位是御史大夫家的嫡子,其余几个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庶子罢了!敢瞧不起咱们,要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说话的正是章竞思,景洛不由微微皱眉打量起对方,章竞思瞧着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他的记忆中没这号人,不过原书中这人可是露过脸的! 原因无他,白高轩被打断腿与这人的算计脱不了干系! 他嘴角一勾狡黠道:“哦?如此说来章公子便去吧,也好让咱们几个开开眼?” 闻言章竞思一愣,半晌没说话! 第32章 出发 在场几人纷纷看向景洛,不知他是何意思。 “章兄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哪里就真能过去?” 白高轩见现场气氛尴尬,忙站出来打圆场。 “对,白兄说的是,不过就是个玩笑,景小公子未免小题大做了!” “我还得进宫寻二殿下,就不陪你们聊了,先走一步!” 景洛洛才没心思在这儿聊些有的没的,刚才不过是怕白高轩真顺着此人的话上前闹事,随嘴秃噜了一句。 说罢他便抱拳离开,转身进了宫门,只余一众艳羡的眼神落在背后! “白兄你与景洛的交情?”章竞思不怀好意道。 “嗯?我俩都在南陵书院就读于同一夫子手下。” 白高轩不明白他此话何意。 “哦?我道他怎的如此不给面子,原来压根就瞧不上咱们!” “章竞思你什么意思?不顺着你意去教训别人就是瞧不上咱们?呵呵,那天底下瞧不上你的人怕是不在少数!” 方屿早就看不惯章竞思那副小人嘴脸,今儿是什么场合?旁人不过是眼神扫了几眼这边,他张嘴闭嘴就是要上去给点颜色瞧瞧! 也不想想能在此处的,哪个不是家中长辈在朝为官的?还真以为是随随便便就能叫他欺负了的! “你!!!” “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各府车架上等着吧,今日朝会定不会太久。” 章竞思面色涨红张嘴就要反驳,白高轩赶忙出言阻止以防事态进一步恶化。 看出不对劲的几名世家子弟纷纷应下,脚步匆匆远离是非之地。 这边景洛跟着大太监一路来到皇后宫中请安,拜见后得知几名皇子早就去了大殿外,只等着下朝便跟着恒武帝一道出宫,他忙小跑着朝大殿而去。 “这孩子还是如此莽撞。” 皇后看着飞快远离的背影摇头觉着十分好笑。 大殿前的空地上,赵渊赵肃早早的便等候在外,只不过此时他们二人身边还站了不少世家子弟,想必都是此次围猎各自带来的帮手了。 “二殿下!我来了!” 景洛洛隔着老远便呼唤起来,闻言众人被声音吸引纷纷回首朝来人看去。 站在赵肃身侧的依旧是那日在五色坊的几张熟面孔,没想到是景少轩居然也在此次随行之人中。 赵渊身旁的则是兵部司的公子柳沐霖,这人他在书院见过是已不算陌生,只不过另几人却是印象全无。 他小跑几步满面笑容道:“二殿下,我没来迟吧?” 赵渊本以为国公万不可能同意景洛跟着自己,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来了。 他掩唇轻咳道:“咳咳,景国公当真点头答应了?你可不能诓本殿下!” “不能不能,不信待会儿下朝殿下您问问我爹就是了!” “洛儿是要跟着二哥的队伍参加围猎?” 一旁被忽视了个彻底的赵肃出言询问,他实在是不明白,赵渊为何要带上这么个草包废物,难不成景国公派了人暗中保护? “是啊,前几日在皇后娘娘宫中用膳时正巧说到此事,便央求二殿下带上我一道!也是因着从未参加过围猎,想着跟来开开眼!” 景洛从善如流答道,目光不经意间与赵肃身后的景少轩对上,对方眸中满满恶意来不及收回便被他看了个正着! 他眉梢微眺回以个挑衅的微笑,只不过景少轩在瞬间恼怒后,想起妹妹所说,心下瞬间释然。 既然你诚心找死,那便怪不得我了! “呵呵,林子里野物众多景洛你还是小心为妙!” 赵肃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竟然开口提醒他,闻言景洛也只得双手抱拳致谢。 “多谢三殿下关怀!定会多加注意!” 不对劲不对劲!赵肃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起这话?且景少轩那双毒蛇般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叫人想忽视都难! 但来不及他细想,太监尖利的嗓音早已传入耳膜,原是今日朝会已散,文武百官纷纷出殿。 “百官都要去参与围猎吗?” 众人站的位置十分靠前,走出大殿的百官们纷纷朝两位皇子颔首示意,看着一张张面孔从自己跟前掠过,景洛不由问道。 这粗略估算了一下,确实得有个百来号人,再带上家中女眷丫鬟仆从,我滴个乖乖,那猎场岂不是得有几千号人? 在于礼部官员点头示意后赵渊才道:“皇家围猎低于五品都是不在受邀之列的,你别看现下人多,待会儿出发了才叫浩浩荡荡!” 赵渊的话算是解决了他心中疑惑:“队伍中就咱们几人吗?可还有旁人了?” “人不在多在精!也就是多了个你,待会儿出发记得跟紧我!” 赵渊与景洛也算是老相识,深知他是个什么性子说话并无太多顾忌。 “嘿嘿嘿,知道,殿下您可别小瞧了,指不定到时候我还能派上大用呢!” 知晓剧情的他不禁心里打起小主意来,马车上携带的小包袱就是他此次的最大杀器,只不过怕动静闹得太大,他还未曾实验过。 “哦?那便借你吉言了?” 赵渊听闻此话也难得乐呵起来,毕竟恒武帝私下与他们兄弟二人早就说了,名次关乎二人分府,所以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不多会儿,恒武帝一身骑射装扮出现在众人眼前,在场几人虽心思各异但齐齐跪了一地,高呼陛下万岁! “都起来吧!” “谢陛下!” 景洛洛一眼便瞧见站在恒武帝身侧的老爹,他眨了眨眼岂料老爹目光直视前方看都不看自己这边。 “这便是你们二人带的同伴?” 恒武帝目光森严扫向下手几人,在瞧见挤眉弄眼的景洛后顿时笑道:“你小子也跟来了?” 在场几人闻言侧目朝恒武帝视线所及看去。 察觉到周遭的视线纷纷聚集而来,景洛抬头便对上恒武帝,尽量忽视探究以及掺杂其中不怀好意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道:“回陛下的话,洛儿听闻您当年猎得一头熊瞎子,是以也想着跟随二殿下碰碰运气!” “就是不知这熊瞎子躲藏于何处,想必到时还得费一番功夫!” 第33章 神秘人 “定是皇后与你说起的?难为她还记得,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朕如今已不如当年,你们虽人多势众,但那野物生性凶猛寻常人不得近身,碰上了还是尽快远离为好!” 恒武帝不知想起何事越说眉头皱的越深,忍不住出言提醒。 “儿臣知晓!”赵渊赵肃齐齐跪地。 “时辰不早了,还是尽早出发!” 恒武帝抬头望向天际,原本昏暗的天空早已泛起鱼肚白,缕缕金光透出撒向琉璃瓦,折射出来的光晕煞是好看。 景仁义率先带着一队骑兵在前,身后是恒武帝与皇后妃嫔们的轿辇,在后面则是宫中御林军整齐划一得步伐。 再加上朝廷位居五品以上官员,男子几乎各个骑着高头大马随自家车驾前行,整个队伍声势浩大,城中百姓无不驻足观望。 “都入冬了,怎得这时候进山?” “谁知道呢,瞧,人家也不用动手,那带着的护卫个个武功不凡,达官贵人们等着吃现成的就行!” 街边熙熙攘攘的百姓围拢在一块儿闲谈,其中不乏有此类发言,均是些闲散惯了的泼皮懒汉。 “再敢胡说八道当心老子捉你下大狱!”耳尖的城防小兵闻言立时上前拔刀威胁。 “唉,官爷小的知错求您饶过小的,咱就是嘴贱,小的这就走!” 说闲话的懒汉吓得瞬间汗水打湿衣衫,大嘴巴子不要钱的朝自个儿脸上抽去,边说还边往后退着,不多会儿便钻进人群不见踪影。 街边茶楼上,靠窗的桌前坐着一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 男子好看的眼尾微动,拿起茶盏浅辍,身边站立的黑衣护卫目睹全程不禁嗤笑道:“都是些贪生怕死的东西。” 随即护卫视线收回:“主子您不去吗?下面的人来报三皇子已经下手了。” 男子充耳不闻只依旧喝着杯中茶水,半晌放下杯盏才轻叹道:“若他如此轻易便着了道,便舍弃吧!” 黑衣护卫面露难色:“这....” “怎么?若连小小暗算都躲不过,也不过是个无能之人!” 男子眉目瞬间冷厉,眸光如数道寒冰射向黑衣护卫。 “属下知错!” 黑衣护卫赶忙下跪认错。 “跟上去,确保人死不了!” “是!属下领命!” 说完,黑色身影一闪而过,脚步轻盈尾随而上。 临近冬日的山脉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巍峨壮观,虽路途中不乏被风吹落的枯枝断叶阻挡前行,众人却兴致昂扬。 山路崎岖颠簸难行,一路上他都被晃得面如菜色,景洛洛在车厢内早就待不住,将脑袋探出窗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二皇子为首的几人时不时纵马疾驰,他忍不住心生艳羡,原身怎么就不能学学骑马呢?搞得他现在只能憋屈的待在车里眼馋别人! 在颠簸中他们一行总算到山脚处,早早的便有侍卫将帐篷安置好,众人纷纷跟随领路太监前去自家帐篷安顿。 景洛洛被分配到的位置距离皇室成员的并不算远,小平子将带着的东西大包小包提进帐篷内,再出来便瞧不见景洛的身影。 “咦?奇怪,少爷刚刚还在这儿,去哪了?” 疑惑的挠挠脑袋,小平子决定守在帐篷处,少爷带来的东西他得看好了! 他脚步轻快一路溜达来了二皇子处,丝毫不见外的撩开帐篷帘子朝里道:“二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原谅不管是景洛洛还是原身都不太清楚围猎的流程,他还以为到了地方就可以筹备人选准备出发了。 赵渊正站在帐篷内看着随行太监收拾他带来的物件儿,听见身后的响动回头便瞧见景洛猫在帘子处,只堪堪露出的脑袋。 “你心急什么?今日先休整一番午后还有各家公子小姐的比试,等真正进林子少说也得明日了!” “比试?什么比试?” “走,咱们出去说!只露个脑袋与你说话怪瘆得慌!” 赵渊撩开帘子带着景洛洛向皇后营帐处走去。 “比试一般都是骑射类,大多都是男子,往年也偶有女子参赛! 另就是诗词歌赋等,这个倒是官家小姐们的专场,咱们就看个乐!” 赵渊这人相处间话倒是多了不少,不再同先前般冷淡。 景洛洛也难得有了个能与之相交的,随即想到自己的准备道:“殿下,你先前说要猎头黑熊献与娘娘,可还作数?” 闻言赵渊脚步微顿回头将人上下打量一番道:“别跟本殿下说你打算跟着一起去猎黑熊?” “嗯!怎么?不信我能帮得上忙?” “景洛你可千万别,若途中出了什么岔子,你爹真能去父皇那儿闹,本殿下到时可落不得什么好果子吃!” “放心吧殿下,出来前我爹已经准备了秘密武器,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真?” 赵渊紧绷的身子这才微微放松下来,带着人继续朝前走去。 “不过殿下,我觉得三皇子似乎有些古怪,您不妨派人探听一二,以防万一有人暗中做手脚?” “哦?三弟有古怪?你是从何得知的?”闻听此言赵渊并不相信,只当景洛是在哪儿听了什么闲言碎语。 此时的赵渊还是个没甚心机的皇子,对手足兄弟赵肃也并未设防,怪只怪恒武帝与皇后将其保护的太好,孩子还未经历过毒打! 嘶,这叫他该怎么说?难不成将来会被黑熊打成残疾? 这说出去八成会被二皇子当成他得了失心疯吧! “不知二殿下可曾留意过三皇子身边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你是说站在三弟身后长相斯文白净的那个?” 赵渊仔细回忆了番,倒还真想了起来,景少轩虽然如今已不在国公府居住。但这么多年养出来的大家气质还是在的,所以与寻常人站在一处也并不落下风。 “什么斯文白净?那孙子心肝可是黑的!殿下您可别被旁人的外表骗了!” “嗯?你与他有过节?” “何止是过节,差点儿小命都要葬送在他母亲手里!这是生死之仇!!” 第34章 十环 闻言赵渊顿时来了兴致,虽这事儿前段时日闹得沸沸扬扬,但赵渊久居宫中只一心读书,对外界之事并不知晓! “你与本殿下说说?何故就生死之仇了?” 无奈景洛只得将先前被砸之事又说了一遍,末了他气愤难当道:“您说说!就这样的人三皇子还与之为伍,难保不会受人诓骗做出些错事来。” “三弟自小聪慧,想必是你多虑了。” 不是?景洛洛就不明白了,书中的赵渊也是如此吗?他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怎还如此固执? “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您派人私下查查若是三皇子当真受人诓骗做出错事,您还得以及时补救不至于闹到陛下那儿去! 若是无事岂不更好,咱们也安心不是?” 他使尽浑身解数游说道,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绝对有事,现下敌在暗我在明,如果不搞清楚对方要做什么,他实在难安! 赵渊沉思半晌才抬手朝空中打了个手势。 景洛洛虽不明所以但识趣的闭上嘴默不作声。 随即身边树枝攒动,一道黑影从树叶遮挡处一跃而下:“殿下有何吩咐!” 黑影落地便单膝跪下,左手却搭在腰侧剑柄处一副蓄势待发模样! “暗一,你去查查赵肃近来可有动作,切记不要被人发现!” “属下领命!” 随即一个转身,黑影如来时般瞬间消失! 景洛洛瞪大双眸看向暗一消失的方向,这还是他头一回亲眼目睹古人的功夫,原来轻功真可以做到身轻如燕,唰一下便窜的老高! “走吧!” 两人相顾无言一路来到皇后处,见过安后便被皇后以少年人合该多出去走走打发了出去。 他们二人只得相伴朝大营处而去。 “景洛,本殿下记得你不曾学过骑射?明日出发你怎么跟上咱们的脚步?” “呃?这个嘛,明日实在不行找个侍卫与我共乘便是了,好办!” 赵渊突兀的想起景洛似乎甚少外出,骑射更是从未听母后说起他学过,随即问了出来。 景洛洛在来之前早就将这些事无巨细都计划好了,这点小问题简单! 穿过特意留出来的小路后,转个弯儿便到了一处布置的颇为巨大的木柴旁,他看着两边准备好的排排靶子不禁赞叹。 “这些都是待会儿比试用的?” “嗯,下午比骑射,我与三弟都会上场。” “赢了有什么奖励吗?” 比起谁输谁赢的问题,他更在乎夺得第一会有什么奖励! “奖励?你是说彩头吧!” 赵渊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虽然此次相处下来,即便是在愚钝,赵渊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景洛似乎与从前变得不一样了,今日提醒的那番话根本不像是能从他口中说出的。 难不成景国公暗中派来保护景洛的人发现了什么,所以景洛才如此隐晦的提醒自己? 想到此他心下稍安,看了看高挂于头顶的太阳道:“景洛不如本殿下教你射箭?”他突然来了兴致,现下时间还早,不如借着教景洛射箭顺便也练练手! 闻言景洛双眸一亮:“好呀,我还愁着没摸过弓箭,到了下午二殿下你们都去比试了,我一人该无聊的紧。” “来人!将本殿下的弓箭取来!” 站在不远处的小太监闻言立时疾步朝营帐而去,不多会儿一左一右背着两把造型不一的弓箭,颇有些气喘吁吁之态! “殿下小的瞧景小公子并无弓箭,自作主张将您的赤羽弓也拿了来!” “无妨,来,景洛!这把赤羽弓乃本殿下十岁生辰时父皇所赠,今儿借你一用想必应当趁手!” 景洛伸手接过赤羽弓,弓身入手分量十足,他轻轻抚摸上去道:“多谢殿下,这弓看着便极为不凡!” “那是自然,此弓名为赤羽弓你可知为何?” “嗯?为何?” 赵渊话说了一半随即卖了个关子,从景洛手中拿过弓,一根羽箭被抽出,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咻!!!” 破空声传入耳膜,景洛忍不住张大嘴巴,只见红色尾羽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驰而去,稳稳射中靶心! “豁!十环!” 他忍不住高呼出声,双手不自觉拍了起来,在现代他虽没机会接触骑射之流,但有一年的综艺他倒是正巧看过几眼。 那年似乎是众多明星参与射击,还出了几个名场面来着,是以才多多少少了解到一点,命中靶心应当是十环没错吧? 只是赵渊接连射出的第二第三箭稍稍偏离,距离红心处还是有点儿距离! “唉!这把弓现在的确不适合本殿下了!” 赵渊摇头叹息,珍宝似的细细抚摸上去,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弓箭! “殿下,我看这弓似乎与您现下身量不大相符,您还是用另一把,这赤羽弓先借我使使呗。” 他露出一抹讨好的笑,略微不自然的道。 实在是赵渊看弓的眼神好似在看情人,他又眼馋的紧,只得出言讨要。回去他非得上老爹私库瞅瞅有没有他用的上的弓箭! “哈哈,是本殿下糊涂了,拿去你试试手感如何!” 赵渊轻轻一抛,景洛洛稳稳将弓箭接住,他学着赵渊将左手握于木柄处,右手扣住弓弦向后拉去。 本以为会像电视剧里演的压根拉不动,却不曾想只稍一用力,弓弦便被轻轻松松拉出,他不由赞叹。 “殿下,这弓比我想象的好用!” “赤羽弓正适合十多岁少年使用,无需费力即可拉动,你试试搭弓射箭,本殿下看看你准头如何!” “嗯!我试试!那边儿的几位还请都退开些!” 景洛洛在应下的同时大声朝侍卫们喊道,毕竟头一次接触射箭,他可不能保证羽箭能听话的射中靶子。若是一不小误伤,倒成了罪过了! 远处听见呼喊声的几名侍卫纷纷停下手中活计 ,听话的退出了两三丈距离。 “再往后退点儿,本公子头一回射箭,你们若不走的远点儿,误伤了公子可不管!” 第35章 比试开始 见状几名侍卫只得识趣的远离靶子,朝不远处的空地走去。 景洛洛右手拉动弓弦,眯起眼睛朝靶心瞄准,只听“咻”的破空声响起,火红的尾羽顺势而出。 待他睁眼细瞧时,赵渊忍不住惊呼道:“十环!这当真是你头一次射箭?” “啊?我居然射中靶心了?” 赵渊神色奇怪的打量着景洛洛,他则是尴尬的挠头道:“殿下,当真是我头一次射箭,我也没想到居然就射中靶心了!难不成我是天赋过人?” “也许吧,景洛你再试试!” “嗯!好!” 景洛听话照做,他依着先前的感觉搭弓射箭,不出意外的,命中靶心! “豁,还真是如此!” 赵渊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随即想到什么释然道:“少时本殿下曾有幸见识过景国公猎杀野物,几乎都是一箭毙命,如今一看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嗯?哈哈,估计是呢!” 景洛洛也无法解释自己这与生俱来的射箭天赋,只得尴尬附和。 “都练上了?” “陛下万安!” 恒武帝带着众朝臣一群人缓步走来,两人见状忙下跪问安! “不必虚礼,都起来!朕瞧着日头也差不多了,不若将比试人选统计起来。景洛,你小子这箭术没少下功夫吧?若名次不错朕重重有赏!” “多谢陛下,洛儿定当全力以赴!” 景洛洛没有在此事上过多解释,毕竟从未摸过弓箭的人上来便是十环,说出去多少有些匪夷所思了! 如今他连小命都不知道可能保住,还是苟一点的好。 转眼来到比试时间,场地早已被侍卫们布置妥当,恒武帝与皇后高高居于首位。 下首一众臣子们按照官职品阶逐一落座,与平常宴会不同的是,此行男女并未分席,想来也是天家眼皮子底下,没人敢造次! 首先开始的便是男子们的比试,此次参赛几乎家家有公子哥儿的都得上场。 首先出场的便是二皇子赵渊,一身骑射装 使整个人看起来英姿勃发,手执一柄黑水弓缓步立于场上,乌黑的弓箭在阳光下居然熠熠生辉。 景洛洛与自家老爹坐在一块儿小声嘀咕:“老爹,您瞧二皇子那把弓,可是好看的紧?” 景仁义眉梢微眺不解道:“老子方才还没来得及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射箭?” “害!其实方才陛下在我没说实话,其实儿子压根就没摸过弓箭,今日还是头一回,没成想就中了!” “你莫要编瞎话来骗你老子!不练个三年五载能有此等准头?” “哪儿能呢!儿子摸没摸过弓箭您还能不知晓?” “难不成当真是你爷爷在天有灵保佑的?” 一老一小正悄悄说着话,忽而场上传来阵阵欢呼,景洛洛抬头便看见场上负责记录的侍卫高呼:“十环,十环,九环!” 原是赵渊射出的三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接下来上场的则是三皇子赵肃,景洛洛无意多看只继续道。 “爹?什么叫我爷爷在天有灵保佑?” “嘶!此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景仁义一心看着场上比试情况,压根无心搭理景洛。 “那您就长话短说呗,您这说一半藏一半,听的儿子心里跟猫抓似的!” “你可知为何你爹我能混到如今这位置?” 景仁义被儿子的话也勾起了心中埋藏的往事,顿时决定好好与其说道说道。 “不知不知,爹您快说别卖关子了。” “哈哈哈,你爹我这一身本事可都是你爷爷传下来的,当年咱家不过普普通通农户,亏得你爷爷有一身好本事在山里猎杀野物,否则咱家也活不下来!” “你爷爷那一手射箭的本事,就是你爹我如今也是拍马不及!不过你小子倒是出息,有你爷爷当年之资!” “只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终究不好过,洛儿,爹还是希望你能走科举,别走了你爹的老路!” 这还是景仁义头一回与儿子说些体己话,霎时间场上纷杂的话语声仿佛都消失不见,只余父子俩无声对视。 “爹,您说的儿子都知晓,若能好好活下去,哪条路都得尝试不是吗?” 景洛洛眸光复杂看向老爹一语双关道,景仁义不知是察觉到什么,大掌覆上景洛洛的脑袋:“我儿长大了!” 场上比试已换了几人,很快便轮到景洛洛上场,他拿起赤羽弓脚步坚定走了过去。 “景小公子,每人三箭射中靶心为优,您头一年参与莫要紧张。” 侍卫在旁贴心安慰道,谁不知景国公家的小子是出了名的体弱,还不知这弓箭可能拉得动,待会儿别闹出笑话才好。 “多谢!” 景洛洛才不管旁人如何想,他深呼口气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十环!!!” “十环!!!” “还是十环!!!!” 连续三箭射出场上只余身侧侍卫的惊呼声,众人在沉寂半晌才听恒武帝道:“好!!” 随之而来的则是景仁义的大嗓门:“我儿好样的!!” 景洛洛收起弓朝二皇子处走去,方才比试完的公子哥们此刻都聚在一处等待排名。 “恭喜!” “多亏了殿下的赤羽弓,否则也不一定能取得好名次。” 远远走来赵渊便朝他道喜,景洛洛只谦虚解释一番。 “景洛,我竟不知你箭术如此了得?往日上藏拙了?” “哪里的话,许是我天赋过人也说不定呢!” 面对赵肃给他挖坑的话,景洛洛毫不退让刺了回去,呵,成天跟个苍蝇四处乱转,他其实真想说句菜就多练! “哟!我倒是不知你景洛也有天赋过人的地方?难不成是病歪歪的身子比咱们天赋过人?” “文州,莫要胡乱说话。” “三哥我说的哪儿不对了?他景洛不就是个病秧子,还不许人说了?” 赵文州作为三皇子赵肃的头号狗腿子,自是听不得旁人讥讽,当即便站了出来。 都被人骂到头上来了,景洛洛自是不再忍让:“我当是谁家养的狗出来乱叫,吵死人了!” 第36章 骂谁是狗? “景洛你什么意思?!骂谁是狗!” “谁叫谁就是呗,小爷可没说你啊,别胡乱什么帽子都往自个儿头上扣!” 他轻飘飘一句话倒是将赵文州气了个半死,顿时挥舞着拳头就要上来揍人。 “你他娘的找死,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来来来,小爷就站这儿,你今儿个敢动小爷一根手指头,你看我爹弄不弄你就完了!” 说着景洛洛鸡贼的朝赵渊身侧靠,笑话!赵文州那五大三粗的样儿一看便是个平日习武的,当真被他一拳头砸下来,自己这小身板指不定得怎么样。 赵文州向前冲的脚步被周围几人拦了下来,他不满道:“三哥!那病秧子骂我是狗!” “文州休要胡闹!!” 赵肃怒瞪一眼赵文州,这才将人拦了下来不再胡搅蛮缠要上前干架,随即他皮笑肉不笑朝景洛道:“景洛,大家自小一起长大,何必说话如此难听?” “我说话难听?三殿下,不是您先说的我往日都是在藏拙?试问我为何要藏拙?与我有何好处?!” 几个问句下来,赵肃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讷讷道:“先前的话并无其他意思,你莫要误会!” “景洛算了吧,三弟他也是有口无心,你莫要放在心上!” 赵渊也出言劝阻道,殊不知他说出此话却引来赵肃深深的不满。 他压下心底憎恶,眸中一抹暗芒划过转瞬即逝:“多谢皇兄解围!” “第一轮比试结束,下一场开始!” 侍卫的呼喊声将不愉快的几人心思纷纷拉远,景洛不由问道:“第二场比的是什么?” “第一场简单只是射击靶子,第二场要射击的便是活物了,喏?那边儿的鸟儿便是此次目标了!” 景洛朝赵渊视线处看去,只见一只只笼子被侍卫们抬上来,里头确实装着满满的鸽子,看来是要射飞行中的鸟儿了,难度不小啊! 随即赵渊还是第一个上场,只余景洛与一众世家子弟们站在一块儿。 “景洛!第二场你我比试一番如何?!” 赵文州似乎仍旧心有不甘,穿过人群站定于景洛面前,眼神蔑视道。 “跟小爷比试?赵文州?真不知道你是四肢发达还是怎么,你比小爷足足大了几岁,且又是个习武的,怎就好意思说出与我比试的话?” “哼!不敢就不敢,何必找这些理由?” 赵文州似乎压根就听不出景洛话中嘲讽之意,只一个劲的叫嚣。 此时赵渊不在,三皇子赵肃俨然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并未阻拦。 “果然还是个怂包废物!” 赵文州见状愈发胆大逐渐口不择言。 一旁的柳沐霖实在看不过眼道:“我与你比!” 景洛抬眼望向身边站着的人眸中略过讶异之色,柳沐霖?原书中似乎不曾提及过此人,难不成也是个炮灰? 想了想他觉得大概率是炮灰没错了,毕竟按照书中设定,三皇子一党才是真正的天选之人,除其之外大概率都是送菜来的。 “柳公子有心了,赵文州既然找小爷比试,那小爷应下便是!” “哼哼! 输了便乖乖回家找你娘喝奶去!”赵文州见景洛应下,瞬间大放厥词! 谁知景洛面色有一瞬间怔愣,他心中隐隐一股揪心的痛感传来,险些叫他喘不上气。 什么情况这是?难不成原主还在? 景洛本就不是个无神论者,穿书的事儿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信原主的灵魂当真就消失无踪了。 只一瞬他便恢复如初,只是面色不虞道:“赵文州,你这张臭嘴若是无用,街边到处都是乞儿你大可以捐献给他们!否则白长个嘴与你也是浪费!” 赵文州瞬间恼怒道:“往常还没瞧出来你是个伶牙俐齿的,果真如景少轩所说,你惯是个会装的!” “景少轩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忘记上回在书院外?被人当猴耍还乐颠颠往前冲!我瞧你才是该长点儿心眼子才是!” “你!!!你他娘的有种过来说!” 赵文州被景洛一阵嘲讽堵了回来,见其离自己八丈远一掌破嘴嘚吧嘚说个不停,心中怒火更甚。 三皇子赵肃也是面上无光,自己的人被景洛嘲讽的毫无还嘴之力,只不过此等骂架他一个皇子参与进去岂不叫人笑话? 只得阴沉着脸叫赵文州少说几句,好在赵渊此时完成比试正朝众人所在走来。 三皇子随即拍了拍赵文州肩膀,便离开前去射击。 很快赵肃便五只全中,得意走来。 “三哥厉害!” “是啊三殿下,箭法了得!” 站在下首等待的几人纷纷朝赵肃道喜,前面两场比试可以说与二皇子不相上下,只待明日围猎一分胜负了! 他们人数众多,想来替三皇子夺得头名不是难事! 赵肃似乎也是想到这点,不禁嘴角勾起:“哪里的话,明明二皇兄更胜一筹!” 说罢他双手扶于身后朝赵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景洛眼尖瞧见他阴恻恻的笑容,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这丫的赵肃绝对要搞事! 还不等他说话,就听场上赵文州大声道:“陛下,文州与景国公府家公子私下商议决定来场比试,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我去,这傻缺搞什么?” 场上众官员视线纷纷被吸引过来,其中不乏一众官家小姐们的窃窃私语。 他只得甩开衣袍小跑几步上前道:“陛下,赵文州非得找洛儿比试,洛儿万般无奈只得答应他了!” “你什么意思?!” 赵文州没想到景洛居然当着陛下的面将此说出,心中大亥! “什么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非得找小爷比试的?”景洛压低声音回怼道。 “哦?朕记得文州是自小习武?骑射也是十分不错的,且文州虚长洛儿几岁,你们二人比试怕是不妥!” 恒武帝怎么看不出赵文州的小心思,景洛作为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自是要偏向点儿,是以出言阻止,并未成全赵文州要求。 “陛下,都是孩子间的玩闹,比试比试又有何妨?” 第37章 单独比试 “哼!都是孩子?你家那小子长得五大三粗自幼便请了师傅教导!便是三五兵丁也不在话下,怎说得出口还是孩子?” 景仁义哪能看不出靖王小心思,近来因着围猎,陛下将京郊大营调令之事全权交由他来负责,本就引的靖王不满。 可他也不想想,你一个王爷还想夺得统管兵营调令的差事?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儿身子骨壮实些自是有的,不若让让你家景洛?” 靖王开口语调略带讥讽之意,不由让景仁义怒目而视:“哼,靖王爷倒是个好斗的?既如此那不如我这把老骨头与你比试比试?” 眼看事态愈发胡来,恒武帝不禁摆摆手道:“众爱卿都静静,今日本是孩子们的比试,怎么?当真觉着自个儿还年轻?” 闻言二人皆是偏过头不再看向对方。 座下众臣子不由调笑道:“景国公,小子们的比试即便输了也是无伤大雅,您何必阻拦呢?不如问问你家小子可愿意?” 说话的是坐在靖王下首户部尚书张大人,景仁义虎目怒瞪对方。 “好你个老匹夫!老子记着你了!” 景仁义张嘴就喷,全然不顾周遭人传来异样的眼光。 “你!!!在下不过随口一说,你怎得还骂起人来?” “随口一说?你怎不叫你后头那小子上场?怎么?老来得子也宝贝的紧?” 景仁义看向户部尚书,只见他年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后方坐着的正是其夫人,却不过二八年华,身边幼子堪堪七八岁之龄。 “小儿年幼!自是无法上场!” 张大人被怼的面皮涨红,一挥袍袖不打算再搭理景仁义。 “陛下!” 见场上气氛尴尬,景洛想了想朝前迈步道:“景洛愿接下比试!” 恒武帝眉梢微挑顿时来了兴趣,他身子微微前倾道:“哦?你当真可与文州较量一番?” 闻言赵文州也是面露讶异,其余一众少年郎纷纷疑惑不解。 二皇子赵渊疾步上前扯了扯他道:“景洛,你莫要胡乱应承,赵文州骑射功夫虽不算极好,但你与之比试胜算不大!” 他这话也是好心之言,毕竟场上人数众多,输了比试必定受人嘲讽,他担心景洛拉不下那个脸! 景洛却是朝赵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他淡淡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若是赵世子同意那是最好!” “哦?什么要求,说来与朕听听?” 赵文州不明白景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有信心赢得比试,顿时狂妄道:“本世子自是同意,不过区区一个要求罢了!” 景洛狡黠一笑朝景仁义眨眨眼随即又道:“陛下,景洛听闻京中满香楼乃靖王产业,不如便将满香楼拿出做彩头如何?为表公平,我国公府也添个彩头如何?” 此话一出,场上顿时哗然。 那满香楼可说是京中生意最好的酒楼之一,景洛居然敢狮子大开口要满香楼做彩头?! 靖王也是被气笑了,顿时嘲讽道:“我满香楼可谓是日进斗金,你国公府能拿出什么才可与之相比?” 说到此处景仁义一巴掌拍向案几道:“老子出京郊的温泉庄子!!!” 虽不知这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但作为他老子,该撑腰的时候那气势必不可少! “好好好!两位爱卿这彩头实在可观,不若朕也添点什么?” 随即恒武帝垂眸思索,被身边皇后拉过耳语几句后双眸一亮道:“咳咳!既然酒楼与庄子都有了,那朕便赐京郊良田百亩!” 闻言等待比试的众多少年纷纷躁动起来,他们辛辛苦苦比试的彩头可还不如这些东西,不知他们可否参与? 其中以章竞思为最,他父亲虽为户部尚书但其母早早亡故,父亲如今最是疼爱续弦所出,于是便壮着胆子开口道:“陛下?不知比试咱们可否参与?” 恒武帝看向说话之人,心中顿时不喜道:“此次单独比试可是他们二人家中各自出的彩头,若要参与不知你家可添的出何物?” “陛下,犬子鲁莽之言当不得真!” 先前的户部尚书章大人赶忙起身行礼,笑话,他一文官之流手中能有什么好东西?别免得叫人笑话! 随即狠狠瞪向儿子,章竞思慌忙跪地:“陛下,草民知错!” “这孩子需得好生管教了。” 恒武帝不悦道,他堂堂帝王实在是瞧不上眼皮子如此浅的儿郎,若让此等人入仕,还不知得鱼肉多少百姓,随即恒武帝眸光暗暗打量户部尚书! “本宫瞧着孩子们如此甚是欢喜,不若便将这只凤尾缠宝石金钗也一并添作彩头,往后许给你们新妇!” 皇后见恒武帝兴致不佳,从发髻拔下金钗浅笑道。 赵文州见状自是高兴不已,这些东西出来可都是他的了! 随即他立即单膝跪地道:“文州多谢陛下娘娘赏赐!” 靖王原本黑沉的面色这才逐渐转圜,看来他家这小子是有必胜的把握了?也是,他与景国公同朝为官,且京中遍布暗线,从未听闻景洛那小崽子习过武! 是以他摸了把下巴阴阳怪气道:“哎?文州,比试还未开始,说不定景洛身手不错能赢了你呢?哈哈哈哈!你说是不是景国公?” 说罢他朝景仁义挑衅一笑,才继续道:“多说无益,文州你们二人前去较量一番,也好叫为父看看你近来可有松懈!” 景仁义被靖王的挑衅气到心肝儿疼,但又忧心儿子输了比试,毕竟自家崽子几斤几两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二人一同走向比试场上,期间赵文州得意洋洋道:“多谢你爹出的温泉庄子了,回头本世子得了定邀请你过来游玩!” 景洛实在不想搭理赵文州这二货,翻了个白眼径直朝前走去。 “哟?这就怕了?!”哪知赵文州却是不依不饶,仍旧想上前刺他几句。 “比试就比试,哪儿那么多废话?”景洛实在忍无可忍怒道! “哼!景洛你等着!待会儿定要你好看!” 第38章 奇异感觉 “本事不大废话倒是不少,待会儿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景洛紧绷着小脸缓步朝前走去,尽量与赵文州拉开点儿距离,他现在虽然对自己的箭术十分有信心,但以防万一,还是离远点儿为好! 要问景洛为何对此有信心?其实是在与老爹的交谈中,让他想起了一些事。 他记得当时在车上看书时,有一章番外似乎介绍了景洛的死,似乎不单单只是因为得罪了男主。 归根结底居然和他那早死的爷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他爷爷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更是遭人忌惮。 且如果他猜的没错,自己这身体的的确确是有天赋加身,只是多年体弱一直不曾朝这方面发展,是以压根就没发现过。 他穿来的时日也不短了,几个月过去他丝毫不觉得这副身子有何问题? 那么唯一与原书中产生过变化的,就是原身祖母及二房一家人搬离国公府! 看来想知道原因,还得找机会去会会那家子人才行。 随即侍卫的声音将他纷乱的思绪拉回。 “此场为单独比试,应世子要求,猎物由原本逐一放出改为各自一齐放飞! 景小公子,不知你可同意?” 赵文州满脸得意朝对面看来,他此举就是要让景洛出丑,最好让那废物手忙脚乱一只都射不中!看他拿什么与自己争! 景洛微一蹙眉随即明白赵文州打的什么主意,他淡淡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既然能提要求,不知我是不是也能提出?” 侍卫不想参与二人斗争,只想尽快结束催促道:“是何要求景小公子快快说来,只要世子同意即可!” “既然世子要求各自的五只鸟儿一同放飞,不若改为咱们一齐比试吧?总数为十只,看谁射中的猎物最多耗费的羽箭最少?” 景洛担心赵文州不答应,随即补了一句:“想必此等小事儿赵世子不会不答应吧?毕竟对你们习武之人来说不是易如反掌?” 一番茶言茶语的话将赵文州高高架起,此刻就算他想不答应也落不下面子,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场下一道白色身影站在人群后看向比试场上:“有趣!!” “公子?此乃国公府嫡子景洛!据属下所知,他不该有此等箭术才对,其中或许有古怪?” 白衣男子站立在树下荫凉处,尽管此时天气已不甚炎热,男子面上皮肤却透出不正常的红。 “查!!!” 半晌男子猛的吐出一口浊气道:“吕老怎的还未来?“ “公子,吕老此刻估摸着已在营帐处等候,此处人多眼杂,咱们移步?” 侍卫打扮的人小心翼翼答道,他实在想不明白,以他主子的能力怎么就中了招? 他上前想要搀扶,却被男子挥开,努力抑制着自己缓步朝营帐而去。 景洛对场下的窥视一无所知,他双眸定定看向赵文州处,似乎在等他答复。 赵文州此刻举棋不定心中着实恼怒,景洛此举难不成是自知赢不了才想着拉他下水?若是景洛胡乱射出几箭,惊了四处乱飞的鸟群,他还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能赢的了比试! 随即他强自镇定道:“景洛,你我各自比试便是,何必一齐放飞?到时你若一只也射不中输了岂不难看?” 这话说着是为景洛着想,实则不然。 “你便说答应不答应吧?” 景洛也不与其废话,直截了当道。 “你!!好,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本世子不客气!” 被景洛随意一激,赵文州果然站不住了,当即便应承下来。 侍卫见状连连高声道:“请二位准备,小的这便将笼中鸟放飞!” 说罢他将身遭笼子门打开,从中将鸟儿一一放出。 灰黑色的鸽子挣出牢笼张开翅膀扑棱着朝空中飞去,一时间几只鸟儿便四散而去。 赵文州暗道一声不好,这侍卫怎的也不给点应对时间,说放飞就放飞了? 他赶忙搭弓射箭,目标明确朝距自己最近的一只鸽子射去。 眼看羽箭就要击中,他正暗自得意,却不想一只火红尾羽突兀出现在半空,将鸽子射了个对穿直直掉落。 “什么?!这怎么可能!” 赵文州看向出手之人,眸中迸发阴毒之色! 他偏就不信了,随即抽出羽箭继续射出,但那红色羽箭仿若长了眼睛般,总能先他一步将猎物击落。 眼看景洛已经连续射中五只鸽子,再有一只便能赢得比试,现在终于他绷不住大喊道:“景洛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谁知景洛却是压根就没给他一个眼神,此次他居然一连搭上两只羽箭齐齐射出。 围坐着的官员们也密切注视着场上,景仁义早就坐不住,站起身朝场上看去,一旁的安王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想说什么又闭上嘴! 两道火红的尾羽射出,不偏不倚将停落在树梢上歇息的两只鸟儿击落,等候在旁侍卫连连小跑着将猎物捡起! “七只!!!景洛连中七只!!!” 呼喊声响彻赛场,赵文州面色难看至极,自家最赚银子的酒楼被自己输了出去,他都不敢看父王是何脸色了。 此时场上还剩了三只,赵文州看准一只停在树梢上鸽子将羽箭急射而出。 谁知就在羽箭将将击中时,鸽子一个弹跳竟蹦到了对向枝丫上,羽箭射到树干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将周围两只灰鸽吓到,三只鸽子齐齐扑棱翅膀继续朝空中并排飞去。 见此机会,景洛抽出一支羽箭,他要试试自己的箭术可当真是天赋过人。 不知为何,他在射靶子时还没这种感觉,此刻碰上活物,心里一道说不清的声音似乎一直在提醒自己静下心来。 随即他仿佛进入无人之境,周遭纷乱的声音似乎统统消失不见,目光如炬般盯着空中飞舞的猎物! “咻!!!” 巨大的破空声几乎要冲破人耳膜,他只感觉这一箭几乎快要耗尽自身全部气力,带着一股肃杀之意冲向云端。 “好!!!!” 第39章 男女主出现 “好!!!”恒武帝看着最后一箭,激动站起身大喊道,浑然忘了自己乃一位帝王。 身侧的皇后看着丈夫如此,只笑着摇头:“陛下,还当您是在军中时候?” 闻听此言,恒武帝后知后觉失了仪态大笑道:“朕也是高兴!属实没想到洛儿箭术如此了得!” 那边景仁义在看见结果后,也是激动的一拍巴掌,险些将安王拍的坐到地上。 “我说你使这么大牛劲做什么?!” 安王方才正端着杯中酒水,一巴掌下来不仅将酒水洒了一身,肩膀上的疼痛才是最让他难以忍受的! 这老小子该不会将他肩胛骨拍碎了吧?否则怎会如此疼痛难忍? 景仁义对安王的吐槽充耳不闻,儿子这一手实是在他意料之外! 侍卫将击中的鸟儿捡起,急忙快步捧着猎物朝恒武帝处跑来。 “陛下!!!三只齐中!!” 在场官员们纷纷伸长了脖子朝猎物看去,毕竟一箭三雕他们听过,这一箭三鸽还是头一回见,不免好奇几分。 三只鸽子如糖葫芦般齐齐串在一块儿,地面上很快有未干的血迹滴落。 女眷们瞧见了则是惊呼一声,捂住眼睛不敢在看。 却也有胆大的妇人眼神不住朝景洛身上瞧,越看眸中越是满意之色。 景洛在射出最后一箭,浑身仿若脱力般酸软不已,强撑着步子来到场前。 “陛下!此次比试可算是洛儿赢了?” 尽管身子在不舒服,该他赢得的东西,他也必须得讨了在离席,否则万一靖王如同他那儿子般不要脸不要皮可怎么办? 闻言恒武帝笑容满面摸了把胡须道:“自是你赢得此场比试!!” 恒武帝心知他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随即吩咐道:“文德,去朕库里挑挑,给这小子挑些上等田地!” 大太监垂首领命,退至一旁。 皇后也语笑嫣然道:“你这小子怕不是担心讨不到彩头?喏,这凤钗拿去!日后娶了媳妇可得添作聘礼!” “多谢陛下,多谢娘娘!嘿嘿嘿这钗子当真夺目。” 景洛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凤钗,嘴里就是一通彩虹屁不要钱的夸赞,不过他的最终目标可还没拿到手。 他看着一言不发走回自家席位处的赵文州,不由做出刚想起什么的模样道:“哎?洛儿记得是与靖王世子比试来着?” 闻言被激动冲昏头脑的景仁义思绪在一瞬间回笼,他大步来到儿子身边朝恒武帝行了一礼道:“是啊陛下,说好的我家出温泉庄子,靖王出酒楼做彩头!咋滴?如今比试输了不认账了?” 靖王此刻脸上便是一丝勉强的笑容也挤不出来,身后靖王妃也是一副泫然欲泣模样,摸着赵文州脑袋不住安抚。 实在是这场比试不单单丢了酒楼,脸面也全都丢完了! 谁能想到往日最是草包废物的准纨绔,居然能取得如此成绩?这下当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愿赌服输!不过一间酒楼本王何时说过不认账?!” 靖王此刻面色阴沉的仿若能滴出水来,说罢吩咐身边随从道:“你,立刻回王府将酒楼契书取来!” “是,小的这就去!” 景洛此时扯了扯老爹衣角悄声道:“爹!记得是满香楼的契书!” 景仁义立时会意道:“哎?可千万别取错了,是满香楼的契书!” 话音刚落,若是眼神能杀人,怕是此刻景仁义浑身得被戳满窟窿眼! 这边父子二人却是压根不理睬靖王脸色如何,他朝老爹扬起个大大的笑脸夸赞道:“我爹真牛!” 景仁义虽不明所以,但想必儿子是在夸赞自己,他在这个家不就如同田间的老黄牛般任劳任怨?只要儿子高兴,他怎么都成! 将此事解决,场上未完的比试还在继续,只不过经由景洛这一出,不少人成绩都发挥失常,实在是那一手太过震撼人心! 景洛跟老爹耳语几句,便打算下场休息片刻,身上实在酸疼的厉害,他只想回去躺着睡一觉! 只是他一起身,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纷纷追随而来,他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他顺着路线七拐八绕却始终未能找到自家营帐,不禁烦躁的抓抓脑袋:“我真是!!!怎么全都做成一个样儿?这谁能分得清?” 他满腹不耐的发着牢骚,随即跺了跺脚朝前走去。 “公子?你还好吗?” 前方一道娇俏的女声传来,他瞬间忘记身上疼痛,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前面似乎有人,景洛踮起脚尖悄声朝前靠近,借着营帐的遮挡,他这才看清前人。 居然是女主景柔??? 而此刻景柔身边居然靠坐着个白衣男子,只不过那男子似乎面色潮红,一副不清醒的模样摇摇欲坠! “哇哇哇!!!吃大瓜了这是?难道这就是书中男主?沈延之!?” 脑中出现念头的瞬间,景洛浑身汗毛竖起,不行,他得想办法阻止这两人。 如若随着他俩发展下去,自己岂不是迟早要凉凉? 只是不待他更进一步,只见景柔居然虚虚抚上男子脸庞,细看之下景柔居然面露疑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景洛听不真切,只得努力将身子靠的近些,殊不知树上躲藏着一双眼睛早已将他看了清楚。 景柔在看清男子面容后,便将人稍稍推离自己身边,转身唤来丫鬟道:“微末,你不是打听清楚沈公子中了药?” 微末惊疑不定道:“奴婢的确听到王玉茹说给沈公子下药,且奴婢先前悄悄跟着,亲眼听见她身边婢子说的成了!” 景柔虽不解其中出了什么岔子,但想必微末不会骗自己,她只好道:“你来看看?这可是沈公子?” 微末这才直起身朝男子面庞看去:“这!这不是沈公子!奴婢先前亲眼瞧见过,沈公子绝不是这般模样!” 见微末说的斩钉截铁,景柔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她也是依稀记得三皇子曾提起过沈延之风姿过人,其眼尾一颗红痣尤为醒目,但此刻这人,如何也与沈延之联系不到一块儿! 第40章 撞破丑事 而现下这人似乎与她记忆中的京中子弟没有丝毫联系,想必最多是个小门小户的庶子罢了。 “小姐,那现在该怎么办?” 不等景柔答话,只听得周遭有脚步声传来,她心中一紧:“微末!快走,想必是有人下套要害咱们!” 脚步声愈发靠近,她来不及思索抛下半躺着的白衣男子,带着丫鬟快速躲到处半人高的杂草后。 正当她们主仆二人堪堪隐匿身形,来人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景洛忙侧过身子转移到另一处,细细听着外头动静。 “小姐,您慢点儿沈公子就在前边儿!” “你这丫头做事当真是不牢靠!连个人都看不住!” “奴婢知错。” 景洛眼角余光瞥见脚边一丛树枝,随手捡起以做遮挡。他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朝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前方一身着鹅黄对襟长裙,身披月白色斗篷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女子肤色洁白,一双柳叶细眉微蹙,朱红小嘴儿不满的撅起,若是忽略她咄咄逼人的口气,只看样貌全然一副娇俏小女儿之态。 她身边跟着的小丫鬟则是一副唯唯诺诺模样,脚步急切在前引路。 “小姐!沈公子在这儿!好像晕过去了?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 这天寒地冻的沈公子晕在此处该冻病了!绿竹你帮本小姐将人扶回营帐!” 女子闻言面上瞬间挂上担忧之色,与丫鬟两人上前吃力的将晕厥过去的男子扶起。 男子大抵是没全然晕死过去,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不知出于何故竟张开双臂将人牢牢搂入怀中。 娇俏女子一个不察,被力道带的跌入那人怀中,霎时间两颊红云飞起。 她作势推拒道:“沈公子,玉茹...玉茹好心想扶你起身,你怎可如此轻薄于我。” 她动作软绵绵明眼人看去都知晓未使出半分力气,那男子仿佛失了智般将脑袋靠近王玉茹雪白脖颈间轻嗅。 “沈公子万万不可!这...这青天白日.....啊啊啊!!!你是谁?!” 话未说完,王玉茹不经意间看清对方长相瞬间惊叫出声。 这下子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男子从身上推了开来,男子本就中药浑身无力,大力推搡之下整个人朝后倒去。 “小姐?小姐这是沈公子呀您怎么了?” 丫鬟绿竹早就悄悄背过身子,眼珠四处打量以防有人经过,被呼喊声惊到的她忙回身查看。 “啪!!!” 王玉茹站起身甩了绿竹一记响亮的耳光,绿竹捂着脸,眸中惊疑不定慌忙跪倒。 “你个死蹄子存心想坏了本小姐的清白?地上的这哪是沈公子?!” “奴婢...奴婢明明将药下进沈公子的茶盏里了,这服饰也是沈公子今日所着,怎么可能弄错了?” 绿竹慌忙跪爬着朝前几步,朝躺在地上晕死过去的人看去,细看之下她不禁浑身冷汗直冒。 “小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这...奴婢也不知为何呀小姐。” 绿竹跪在地上一个劲抽打脸颊,没几下便红肿起来,嘴角有丝丝血迹渗出混合着泪水,看着好不凄惨。 “死蹄子,还不赶紧的离开此地,回去本小姐定要好好收拾你!” 王玉茹狠狠剜了一眼绿竹,抬脚就要离开。 “咔哒!!” 一声脆响传入耳中,这边主仆二人立刻噤声,齐齐朝杂草丛处看去。 “谁在那!出来!” 王玉茹心跳宛如擂鼓,若是方才被人瞧见了,她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小姐,是不是枯枝落地的声响?” “不可能!定是有人躲藏,本小姐数三下,赶紧的滚出来!” 绿竹捂着红肿的脸颊口齿不清,却被王玉茹狠厉的目光吓得瑟缩了身子。 景柔见状只好从树丛处站起身,面色如常道:“玉茹姐姐怎么在这儿?当真是好巧。” 见树丛后果真躲藏着个大活人,王玉茹忍住心下慌乱:“原是柔妹妹,我正巧与丫鬟在此处散心,不知妹妹何时来的?” 景柔看着地上躺着生死不知的男人,和王玉茹凌乱的发髻与衣衫,不禁轻笑:“玉茹姐姐莫不是说笑?你这分明是与男子私会的模样,怎好的说是散心?” 如此大的把柄她景柔又不傻怎会轻易放过?当朝太师家嫡孙女儿,不知道多少人巴结奉承,谁知私下竟也是个浪蹄子,说出去莫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王玉茹见景柔居然连装都懒得装,瞬间面上和煦笑容不见,转而阴狠道:“你要如何?!” “玉茹姐姐,柔儿不想如何,反而是姐姐你想如何了?” 景柔才不接王玉茹的话茬转而抛了回去,自从被国公府赶出去的这段日子,她深深明白到了凡事抓住主动权的重要性。 她再也不愿意成为任人鱼肉的那一个了! “你!” 王玉茹着实被景柔气得心肝儿疼,她指尖深深陷入肉里掐出片片红痕,才忍住上前抓花这贱人脸的冲动。 她垂眸半晌忽而抬起脸笑盈盈道:“听闻柔妹妹近来与三皇子交情匪浅?不过你如今被国公府赶出去,怕是三皇子轻易不得纳你入门吧?” 京中女儿家的八卦消息传的最是飞快,三皇子买下宅院给景家二房一事几乎人尽皆知。 景柔没想到此时她还敢将此挑出来说事,脸上神色不大好看道:“玉茹姐姐,这都是些莫须有的事儿,不过是我家哥哥如今成了三殿下入幕之宾,三殿下才多多照拂我家一二罢了。” “是不是莫须有的事你心中自是清楚,如今你家这情况,怕是三皇子连纳你为妾都不愿吧?” “玉茹姐姐你何必出口伤人?你堂堂太师家嫡女不也在外与人厮混?有何脸面来说教与我?” 景柔到底是没怎么经历后院的是是非非,往常在国公府内女眷又只有她们姐妹二人,是以被王玉茹几句话一激便口不择言。 她虽比不上王玉茹在京中自有才女称号,但长相自认为不比王玉茹差,否则三皇子怎会独独倾心于她? 第41章 景洛遇险 要说景柔也是属于明艳大美女那一挂的,否则也担不起书中女主的名头不是? 只是现下景柔不过堪堪及笄,五官还不算完全长开,加之才情不足,乍一看倒不如浑身书卷气的王玉茹了。 景洛正偷摸看着两位美女的撕笔大戏津津有味,浑然不觉身后一道身影悄然落地。 那边王玉茹也是被景柔这话气狠了,瞬间恼怒道:“本小姐给你面子才唤你一声妹妹,出了这地儿大家信你信我还不一定!胆敢胡言乱语当心撕了你的嘴!” “绿竹!我们走!” 王玉茹带着丫鬟转身便欲离开,在经过地上之人时,她顿时怒从中起狠狠踹向那人双手! 方才!就是这双脏手将她搂入怀中,现下一想起她便浑身难受的紧! 后头的景柔眼睁睁瞧着王玉茹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迸发出阴毒之色。 但随即她好似发现了什么,赶忙上前将地上男子胳膊推开。 待抽出一截红绳后捡起玉佩细细看去,上头篆刻着的茹字让她不禁大笑出声。 “哈哈哈!贴身之物都能被人拽了下来,看你这回如何翻身?!” 微末看着自家小姐神色逐渐癫狂,有心相劝,但话到嘴边又闭了回去。 此事说来全是王玉茹自作自受,方才还敢出言侮辱她家小姐,且等着吧! 待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营帐不见身影,景洛这才放下手中举着已做遮挡的枯枝。 “我去!胳膊都举酸了!”他不住揉着酸痛的胳膊,嘴里抱怨道。 随即他站起身打算前去查看那躺在地上的人,不料刚站起身,右侧肩膀被人轻轻拍下。 他浑身汗毛倒竖条件反射般猛的向前窜出一大步。 身后大掌却轻轻松松抓住景洛后脖领子,将他整个人虚虚提起,只余双腿不住在半空中捣腾! “咳咳!咳咳咳!救命!!” 脖颈处被衣领死死勒住让他忍不住咳嗽,他双手死命拽着衣领,逐渐感觉周遭空气愈发稀薄,就在他脸色涨的通红快要呼吸不上时,身后之人才突然松开手。 景洛摔倒在地,出于本能的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死亡再度来临眼前一阵阵发黑! 在地上趴着喘息了半晌,他终于感觉又活了过来,只不过身后早已没了那人踪影。 营帐处发生此等大事,他自是不能坐视不管,若是此人奔着二皇子来的怎么办?! 场上男子们间的比试已经结束,现下是各家女眷们展示才艺,景洛无心观看,只低头朝老爹处跑去。 待将将坐至席位处,他忍不住哭嚎道:“爹!!儿子方才险些丢了性命!” 景仁义正愁歌舞无趣,杯中酒水也早就喝了大半,见儿子此番模样还以为他在玩笑:“哦?说来听听怎么回事?” 景洛一抬脖子露出被衣领勒出的红痕道:“您看!方才不知何人突然出现在儿子身后,将儿子高高拎起,要不是儿子挣扎的厉害,此刻怕是要遭那贼人勒死在当场了!” 景仁义本不在意的粗粗扫了一眼,但在看见那青紫的痕迹时,顿时虎目瞪大:“他娘的!贼人在何处?快带你老子去!” 说罢他起身朝恒武帝处走去,靠近大太监处耳语几句,随即恒武帝便面色凝重挥手示意比试暂停! 场上众官员们看着恒武帝一言不发带着景国公离席,哦,身后还跟着个景洛! “怎么回事?”安王喝着闷酒,抬头便见周遭人议论纷纷不禁问道。 坐在他下首的兵部官员不明所以道:“不清楚!国公爷上去不知与陛下说了什么,我估摸事情不小,国公爷那脸黑的都跟锅底有的一拼!” “管他何事,来,你我喝酒!”安王在听到此处便知八成与他儿子有关,景仁义惯来只有碰到这个幼子才会如此。 那边儿由于男子们比试早就结束,是以各家参赛子弟几乎都提前离席回营帐休息去了。 恒武帝会如此担忧也是因着两个儿子,如若此刻是冲着皇子而来,那后果他实在不敢想象。 景仁义跟在恒武帝身后心中也是惴惴不安,陛下将此重任交给他,居然还有刺客混入其中,若是皇子们有个闪失,后果他万万承担不起! 赵渊身边小太监正守在营帐外,远远瞧见恒武帝带着一队亲卫气势汹汹朝自己而来,吓得两股颤颤跪倒在地:“陛下万安!” 恒武帝心下焦急略过小太监一把掀开帘子:“渊儿?!!” 只见昏暗的屋内,赵渊合衣侧躺于榻上,在恒武帝进来的瞬间便清醒过来,忙起身道:“父皇?您怎的来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他随即又问道:“发生何事了?” 恒武帝见嫡子好端端的在这,顿时舒了口气:“无事,你好好休息便是,父皇还有事便离开了!” 说罢带着人气势汹汹出去了,只留下一脸莫名的赵渊。这觉他到底还睡不睡? 想了想赵渊起身整理下衣袍便追了出去,远远他便瞧见跟在队伍后面那一抹小身影,随即快走几步上前拍向景洛肩膀道:“景洛?你可知发生了何事?” 景洛现在着实是对拍肩膀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被吓得哇哇大叫着朝前跑去,随即引来恒武帝与景仁义的侧目! 赵渊愣在原地看着手掌,不是?他也没多用力啊! 景洛一口气窜至老爹身边才稍稍有了点安全感:“二殿下对不住,实在是方才遇见刺客时便被他拍了一下肩膀,现下着实心有余悸!” 他不住拍着胸口心里安慰着自己不怕不怕。 恒武帝见状摇摇头只当他是受到了惊吓,随即脚步不停朝赵肃营帐而去。 只不过此时营帐内空无一人,恒武帝打量了一圈屋中摆设,只见东西被整整齐齐摆放好并未有打斗痕迹,看样子是还未曾回来。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是吩咐道:“吩咐下去,各营帐内排查务必搜出贼人!” “臣领命!!!” 第42章 三皇子背锅了 一处偏僻营帐内,原本躺在地上的白衣男子居然出现在此,只不过他原本潮红的面色现下已然恢复如初。 “公子,属下估摸着太师并不知情!应当是王家小姐一人所为。” 矮桌前与他同样服饰的男子眉目疏朗,他细长的指尖微微屈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见状这人不再言语,主子想事情时最忌讳他们这些下属打断。 半晌后男子薄唇轻启缓缓道:“此事疑点众多,派两个人密切监视景洛与那名女子!” 不知是想到什么,男子忽然轻笑出声,跪在下首的侍卫闻听笑声猛的抬头。难不成他家主子看上那名女子了? 自知猜到主子心中所想:“属下遵命!”随即下属站起身便要出去。 “这身衣裳换了!” 男子变换姿势单腿屈起,一只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趣看向对方上上下下打量道。 下属这才意识到不对,慌忙领命退出。 “有趣,毫无内力之人居然能一箭三雕!” 这边景洛跟在老爹屁股后头一路朝着各家营帐搜索过去。 “爹,您带着我有何用?贼人是在背后偷袭,儿子压根都不曾看清那人面貌。” 他忍不住抱怨,实在是不想参与搜索,这营帐大大小小得有百来座,一个个搜索下去得等到何时? 景仁义虽心疼儿子跟着自己跑前跑后,但陛下旨意不得不从:“洛儿,你且忍耐片刻,今日若不抓住贼子,怕是你爹我得寝食难安了!” 皇家围猎出现如此大的纰漏,且不将贼人捉拿,恐怕得彻夜排查了。 赵渊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景洛,若不将人捉住,此地官员家女眷众多,发生点什么都得葬送女儿家的性命!” 闻言他只得点头应是,恍惚间他一拍脑袋道:“我怎么将这事儿给忘了?” “什么事?” “何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纷纷疑惑朝他看来。 见状景洛不自然摸摸鼻子道:“我先前忘了件事,就是在被贼人偷袭之前,曾看到地上躺着个白衣男人,似乎是晕厥过去了!” 他没有将看见景柔王玉茹之事说出来,毕竟这事可大可小,在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白衣男人?你先前怎的不说?快!带我去看看!” 景仁义急切催促道着,现下想捉拿贼人他可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线索,几人很快来到先前景洛躲藏之地。 “就这里了,那人就躺在地上....咦?人不见了?” 景洛吃惊的看向那处,只见地上还残留着些许脚印,以及被压倒的枯枝断屑足以证明此处确实有人来过。 景仁义上前对地上查看几息才道:“奇怪?确实有人来过,看脚印似乎是女子?” 景洛没想到仅凭一点脚印,老爹便能猜出个大概,他心下一惊道:“或许是那人家中丫鬟小厮将人带走了?” 他带人过来的初衷也不过是想着那人中了药,若是没人管恐有性命之忧,加之自己也是在此地遇险,或许能有线索也说不定。 现下既然人已经离开了,自然没必要将此事联系到一块儿,若是牵扯出景柔王玉茹她们二人.... 嘶,不能想,一个王玉茹便也罢了。此刻他还不知道能否得罪女主,倘若剧情力量当真强大,他岂不是直接撞枪口上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突然一小管密信被人从空中打向赵渊。 赵渊神色不变朝树梢角落暗暗点头,景仁义武功高强自是察觉到暗卫的存在,但他也并未声张。 赵渊打开手中密信,只见小小一张纸条上居然写着一行小字。 “刺客乃三皇子之人!” 赵渊突兀的瞪大双眼,心中犹如惊涛骇浪所过惊厄不已。 景洛说的竟然是真的? 饶是迟钝如景洛,他也发现了赵渊神色不对之处,连忙问道:“二殿下?发生何事了?” 赵渊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将手中字条递给景洛。他接过纸条一看,果真如此。 景仁义也凑过脑袋仔细辨别纸条上内容,待看清楚点瞬间,他不淡定道:“事关重大,二殿下且与洛儿待在一处,老臣这就前去启禀陛下。” 说罢他便施展轻功几个纵跃消失在众人眼前,景洛夸张的张大嘴,不是?他爹也会轻功? 原以为老爹只是个舞刀弄枪上阵杀敌的,竟没想到一把年纪轻功也如此了得。 “景洛,你随本殿下过来。” 赵渊神色认真,不等景洛答话便抬脚朝营帐处走去。 景洛思绪被打断只得跟着赵渊七拐八绕穿过,回到赵渊营帐内。 “坐!” 赵渊率先坐与案几边,他随手拿起桌上茶壶,替景洛沏上一杯热茶。 景洛不疑有他大喇喇坐在蒲团上,他端起精致小巧的茶盏仔细打量着。杯中茶水泛起丝丝雾气,凑近鼻尖轻嗅之下,茶香味扑鼻而来。 “好香啊,殿下这是什么茶?” 见景洛扯开话题,赵渊也随意道:“南边儿今年进贡来的新茶,父皇拢共也只得了几斤,这点儿还是本殿下从母后处得来。” “嗯,气味清香扑鼻,入口微苦后味回甘,喝之口齿留香,实乃好茶!” 景洛浅啜一口后咂咂嘴道,在现代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平日工作累了总爱来上一杯清茶,最是提神,可比那什么洋玩意儿好喝多了! 所以他对茶这块儿倒还是有点发言权。 “我倒是不知,你竟对茶如此了解?” 说话间赵渊又替景洛杯中添上茶水,景洛敏感的察觉到赵渊心绪变化,只好挑开话题道:“殿下?你唤我来所为何事?” “赵肃你是不是一开始便知晓?” 赵渊模棱两可道,他得弄清楚景洛究竟知道多少。 景洛品着茶眼皮微抬笑道:“殿下,您此话景洛有点儿听不大明白?您是说三殿下他带了一批刺客之事?” 他看着对面的赵渊神色严肃,明明是最尊贵的皇子,却一副优柔寡断模样。 第43章 冬日惊雷乃为大祸 位居高位之人却连丁点儿防备心都没有,景洛不知该说他是顾念亲情还是愚蠢才好。 虽然恒武帝与皇后将其保护的很好,但身为皇子连最基本的防备都不做,也难怪书里的结局会那么惨。 “你一早便知道?今日也是你有意提醒我。景洛,我可以问问你为何要如此吗?” 赵渊眸光径直看向景洛,似乎要看穿这人究竟隐藏了何等秘密。 景洛心知如果不是赵渊登上大位,那么自己包括国公府在内都必定毁于一旦。他放下手中茶盏道:“殿下,我爹他效忠陛下一生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而我,也一样!” 说罢他拿起茶壶替赵渊斟上清茶,随后目光坦然任由赵渊打量。 两人静了半晌,突然赵渊开怀大笑道:“好,如此甚好,既然三弟野心已然暴露,且走着瞧!” 二人相视一笑将杯中茶水拿起碰了一下,一股无言之意蔓延。 搜寻刺客一事在恒武帝的示意下悄然落幕,景仁义深知其中利害,也不敢声张,只得暗中加派人手牢牢守住营帐。 是夜,宽阔的场地中央木柴被火焰烧的噼啪作响。临近冬日的山间不时有冷风吹过,树上要掉不掉的枝叶也随风飘落。 原本寂静的山林因众人的到来,平添几分烟火气息,此刻时辰已不早夜间的寒气丝丝入骨,众人纷纷围绕火堆分席而坐。 恒武帝因着白日之事兴致缺缺早早便离了席,只留下一干臣子们谈天说地,倒别有一番滋味。 由于是郊外的晚宴,是以女眷们都不便出席,在场官员们无一不是个人精。早早便分了各自阵营围绕在一块儿喝酒。 朝中势力分布驳杂,以景仁义为首的自是誓死效命恒武帝的中间一派。 而赵渊赵肃两位皇子由于未分府,众大臣们也不好明目张胆站队,只除了各自外家纷纷卯足了劲儿拉拢关系。 所以场上瞬间被分成了几拨人马,景仁义与安王及几位将领围坐在一块儿,大口喝酒吃肉聊着往日关外琐事,好不痛快! 那边儿御史台几位文官却是丝毫瞧不上他们这帮子莽夫,直呼有辱斯文!但这话也只敢私下小声说几句,此刻恒武帝不在,若是那帮子莽夫上来给自己一拳,岂不是无妄之灾? 景洛随着自家老爹坐在一块儿,无聊的看着面前火光跳跃,脑中思绪驳杂。 他近来是不是过得太安逸了? 若不是今日的变故,他全然忘了那把时刻悬在脑袋上的大刀!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有没有可能?他穿进书里不是个意外?不然这炮灰怎么会那么凑巧与自己名字一样?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原本寂静的天际忽然划过一道闪电,随之而来巨大的轰鸣声将众人皆吓了一个激灵。 “怎么回事?都入冬时节了居然打雷?” “就是,往年可不曾出现过如此天象,难不成有何祸事?” “呸呸呸!少搁那儿咧个大嘴胡言乱语,我朝才安稳个十来年,别他娘的乌鸦嘴!” 景仁义听见议论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敢情是不用他们冲锋陷阵,个个吃饱了撑得在这儿胡言乱语! 景洛看了天色一眼道:“爹,儿子先回了,您也早些喝完回去休息,今夜怕是要下大雨。” “嗯,你若困了便先回去,爹派个侍卫跟着护送你回去。” “嗯,谢谢爹!” 景洛对于侍卫护送并未推辞,谁敢保证回去的路上就一定安全呢? 有着侍卫的带路,他和小平子一路顺畅回了营帐,草草洗漱后便爬上床闭上眼睡了过去。 夜间果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好在皇家围猎事先都会将准备工作做好,外围全是厚厚的油布包裹住,压根一丝一毫雨水也打不进来。 听着雨声打在头顶篷子上,他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 次日一早,在小平子的催促中,他缓缓睁开眼。 “什么时辰了?” 接过小平子递来的布巾子草草抹了把脸,他不禁问道。 “少爷,卯时一刻了,二皇子那边儿已经派了人来寻您,小的才催促您起来。” 小平子弯腰等候在旁,老老实实答道。 “嗯,知道了,这就穿衣过去。” 景洛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卯时一刻不过才早上五点多。今日要进山,估计得去得早点吧? 小平子帮他将衣裳穿戴整齐后,将带来的小包袱背上就要跟着主子一道出发。 不想景洛却突然道:“小平子,进山你就不去了,包袱给我。” “啊?少爷,小的不跟着一起吗?” 看着小平子一脸错愕看着自己,他无奈解释道:“你可会骑马?你家少爷都不会,还得劳烦旁人带着同乘,怎好意思在托人将你也带上?” “也是啊,那少爷您路上可得注意安全,这包袱挺重的,您自己一人背着可能行?” “你家少爷又不是纸糊的,一个包袱还能背不动?” 说罢景洛拿过小平子手中包袱,一个转身甩在肩上便掀开帘子跨出营帐。 此时天光还未大亮,暴雨在夜里下了一会儿便停歇下来。 闻着山林中独有的草木气息,他深深吸了口气暗叹:“山里的空气就是新鲜!” 众人集合地点仍旧是昨日的校场上,经过侍卫们连夜清扫,此刻地上丝毫看不见泥泞之处。 “二殿下!” “景洛来了? 正巧大家商量着一道去吃早食,走吧?” 景洛今日身着一套玄色缂丝秀腾云祥文样式对襟长衫,脚踩软皮长靴,将裤腿牢牢束缚于其中。 满头乌黑发丝藏匿于秀金色暗纹璞头之下,常年闭门不出的肤色白皙透亮,叫冬日里的冷风一吹隐隐有了一丝红霞,笑起来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让人看了不禁眼前一亮。 众人看着如此打扮的景洛也都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又看,赵渊忍不住打趣道:“景洛,往后可多穿穿旁的颜色衣裳,往日那一身素色着实衬得人面色不好!” “嗯?”啥意思?是夸他今天穿的好看? 第44章 你个狗腿子 他四下张望一番,发现旁人的确个个身姿挺拔颇有男子气概,反观自个儿虽着了身玄色衣裳,但怎么都有种怪异感觉。 索性不再管这些,他笑呵呵道:“走吧?咱们去吃早食?” 几人一道来到处颇为庞大的营帐内,只见内里三三两两摆满了木色四方桌,此时已有不少参与围猎之人坐下正吃的心满意足。 他们找了处大桌坐定,一旁掌管膳食的侍卫立刻上前招呼众人。 景洛朝后方打量着,那边儿一道长长的木桌围挡住,后头有厨子模样的人正在锅里不断搅动着什么,想来应当是给他们准备的了。 “二殿下,咱们今日先朝林子外围出发,外头的野物皆不算太大,咱们先在外围看看情况,若想捕获的猎物越多,只怕得往更深处进发才好。 “你说的在理,上一回属你猎杀的野物最多,沐霖这回你可得多多帮衬本殿下了?” 赵渊以茶代酒朝柳沐霖示意道。 “殿下谬赞了,上回也不过是凑巧碰着头狍子,否则仅凭些兔儿山鸡哪儿就能夺个第一?” 对于赵渊得夸赞,柳沐霖只谦虚笑笑,并未将功劳揽在自个儿身上。 “殿下?听闻您此次目标要猎杀黑熊?” 闻言众人视线纷纷落在说话之人身上,只见那人头戴紫金冠,面色不如一般世家子弟倒是透露出几分古铜色。 “要我说,黑熊难猎,咱们这次带的人手不算多,如遇着头成年公熊恐怕不敌!” “世昌兄有此忧虑在理,父皇此次给本殿下和三弟各分派了一队精英护送,想必遇上了且有一战之力。” 见状何世昌只好点头不再言语,闷闷的端起桌上稀粥呼噜喝了起来。 景洛不由悄悄打量那人,只见他身材壮硕,皮甲之下露出古铜色的皮肤肌肉虬结,想来应是哪家将领之子。 “殿下,您可打听到了何处有黑熊出没?” 景洛想了想出言询问,毕竟他此次所做的准备不正是为了猎杀黑熊而来?若是一路寻不着黑熊那还有何意义! “嗯?怎么?景洛也对猎杀黑熊感兴趣?这畜生不比旁的狍子野鹿,凶性大的很,寻常人可不是对手!” “何兄说的在理,我也是听闻皇后娘娘爱那熊掌,是以想尽尽孝心罢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不由看向赵渊,虽然大家都知道景洛自小由皇后娘娘抚养长大。 想尽孝心是没错,可人家正儿八经的皇子还没说这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尽孝心? 迟迟未做声的赵渊适时开口解围道:“头几日在母后宫中用膳时,恰巧听母后说起,想必景洛那时便放在心上了,此次咱们合力,定能将熊掌献上!” “殿下,黑熊不比旁的,我觉得咱们若遇上了还是绕道走的好!” 何世昌犹不死心,他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在场这些人里除了他和景洛几乎个个都是文官之子。 都是些连杀鸡都没见过几次的主儿,如何能去猎熊? 说罢他一个眼刀子扫向景洛,都怪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还敢出言不逊,等真遇见了别尿裤子才好! “二皇兄要猎黑熊?” 几人正说的起劲,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不禁让景洛皱起眉,随即他看向来人。 三皇子赵肃带着一行人也进了营帐,他们今日衣着打扮倒是新奇,众人皆着统一服装,看着到十分清爽利索! “三弟来了?” 赵渊面色如常道,面对赵肃的询问他并未理睬。 “嗯,二皇兄今日围猎就带这几个人?那的确得猎头大型野物才能赢得比试了!” 赵肃昨儿个夜里被恒武帝私下喊到营帐内谈话狠狠训斥了一番。 原本他带了一批暗卫进山躲藏不过是想在比试中尽量赢得更多猎物,结果弄巧成拙,将刺客一事盖到了他的头上。 无论如何解释恒武帝对他的怀疑已种下,倒不如撕破赵渊平日那副伪善的面庞,何必与其虚与委蛇? 赵渊对昨日之事也是深受打击,往日母后总说让他多些防备心,不让他与之往来密切,他还嗤之以鼻。 觉着是母后多虑了,赵肃毕竟是自己手足血亲怎会对自己下手?如今看来不是一个娘胎爬出来的果真不可能是一条心。 “是啊,本殿下不似三弟,为了赢不择手段,连提前布置人手埋伏进山都做得出来!也亏得父皇英明早早发现将人赶了出去。否则头名不是你囊中之物?” “什么?还有此事?” 何世昌闻言一脸不可置信,他生来最是厌恶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三殿下此举实在上不得台面! “三殿下,此举与那些舞弊之人有何异?” 柳沐霖也出口驳斥道,打从三皇子一进来,那说话语气他便不爽很久了,但碍于对方皇子身份不得失敬,但此刻也忍不住出来刺他几句! 闻言赵肃那边几人纷纷变了脸色,其中景少轩更是面色难看至极。 三皇子提前埋伏的人手被发现了?那他想借机杀了景洛岂不是要落空?不可,他得在想想办法才行! 随即他立时上前道:“二殿下这其中怕是有何误会?” 看见景少轩出现,景洛立时犹如猫看见老鼠般兴奋上前对线,反正景少轩早就想弄死他了,得罪不得罪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哟哟哟,正主儿还没说话,你个狗腿子便急吼吼上来当枪了?” “景洛又是你!我好歹是你堂兄,说话给我放客气点!” 景少轩看见那张阴魂不散的脸便气不打一处来,原本伪装极好的温润书生模样瞬间破功,忍不住驳斥道! “咱也是想不明白了就,你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三殿下?你带着他进山取乐用吗?” “景洛,少轩是本殿下好友,往日本殿下看着国公爷面子不好过多斥责与你,但你今日实在放肆!” 赵肃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景洛这厮胆敢指着他鼻子阴阳怪气,是以他实在忍不得面色狠厉道! 第45章 说的是你 “哎?这是哪句话说错了,惹得三殿下如此疾言厉色?还看在我爹的面上不好过多斥责与我,呸!我爹都不曾如此说过小爷,还轮得着你来教训?” 景洛丝毫不给面子的大声反驳回去,真当自个儿是根葱了?居然说他放肆? 哪怕是恒武帝也不曾如此训斥他,现下不过还是个未封府的皇子便如此待他,万一将来登上大位岂不是想杀谁杀谁? 赵渊这边几人也没料到景洛居然如此行事,往日里只听说他不学无术,仗着陛下娘娘的喜爱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两日相处下来觉得他不似传闻那般,却不想此刻争辩起来到是句句不饶人,哪怕对面的是个皇子也无所畏惧。 不禁纷纷出言阻拦道:“景洛不可对三皇子不敬!” “是啊,到底是皇子,咱们不好如此说话!” 赵渊却是将心中那股郁气狠狠吐了出来:“本殿下与三弟说话,何时轮得着你插嘴?” 景洛双眸瞪大不可置信看向赵渊,不是吧老大?我可是在帮你说话? 他一双漆黑瞳仁滴溜溜乱转,叫赵渊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心知他这是误会了。 景少轩瞧见场上众人神色各异,一撩衣袍躬身行礼道:“多谢二殿下,草民感激不尽!” 哪知赵渊面上却是露出嫌弃之意:“本殿下说的是你!你一介白身带你来此地已是开恩,本殿下与三弟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 “噗!哈哈哈哈!” 景少轩闻言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弓着的身子此刻直也不是站也不是,就那么尴尬的杵在原地。 哪怕是赵肃身边的几人也是憋得辛苦,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落了面子,不出几日定要传遍京城。 “殿下,这狗腿子还当您在训斥我,可真有他的,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 景洛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景少轩,让你假模假样,打脸了吧? 景少轩强自镇定直起身子,虽面色难看,但他还是谦逊有礼道:“是草民的错,还望殿下海涵!” “咱们走!!!” 赵肃面上挂不住,竟是早食也不吃了,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离开。 “噗哈哈哈,殿下您可真是这个!”景洛见一群人灰溜溜走了,朝赵渊竖起大拇指夸赞。 “嗯?这是何意?” 赵渊面色愉悦,却对景洛这奇奇怪怪的手势表示不解。 方才实在是痛快,这也是他头一次如此奚落旁人,实在是就像景洛与他说的。他那堂哥实在是个伪君子,面上装的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私下估计早就恨透了他们! “哎呀,别管这个了殿下,咱们赶紧吃完准备出发吧?” “嗯,也好!” 直至辰时天光才大亮起来,景洛看着冬日里的太阳缓缓爬上山巅,不由在心底划过一抹失落。 也不知道现实世界里的他是不是死了?有没有人因为他的离去而伤心难过?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回去就好了! 摇摇头他看向身边几位少年,虽然赵怀远不在,但想必等他回去,定然是大好了吧。 到时候可以将自己这几日的所见所闻说与他听,那小胖子一定羡慕极了! 校场边,一匹匹骏马整装待发,他看着几人纵身一跃便上了马,不禁苦哈哈道:“不知哪位带我一程?” “景洛你连马都不会骑?” 闻言何世昌咋咋呼呼一副不可置信模样望向赵渊继续道:“殿下?就这样儿咱们还想猎熊瞎子?” “咳!无碍,本殿下已安排好侍卫,不会拖慢咱们的脚步!” “不是拖慢脚步的事儿,实在是...” 何世昌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柳沐霖打断:“何兄,景洛只是不善骑术罢了,先前校场上射箭你莫不是忘了?在场有几人能做到景洛那般一箭三雕?” “是啊,景小公子那箭术可是咱们有目共睹的,不输场上任何人!” “我哥说的没错,何世昌,你自诩箭术了得,但也不见得能比过景洛吧?” 帮着说话的是礼部侍郎家两位公子,二人因着家中父亲在朝中品阶不高,是以先前一直不曾多言,此刻临近出发见何世昌咄咄逼人的口气,也忍不住说了几句。 “架!!” 何世昌古铜色的面皮阵阵发烫,他自认不与这些读书人一般见识,随即猛的一鞭子抽向马儿率先朝前而去! “景洛,你别放在心上!咱们出发!” 赵渊见景洛在侍卫的帮助下顺利上马,随即也宽慰几句。 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远,赵肃等人才姗姗来迟。 原是碍于面子赵肃只得将众人带回自己营帐内,吩咐人将早食送来。 期间景少轩强自镇定,但话里话外不免将事情往景洛身上引,赵文州是后面才来,得知此事更是怒从中来狠狠摔了手中杯盏! “三哥!他们出发了!” “看见了,怎么?你想在林中动手?” 赵肃心知赵文州是个什么性子,昨日丢了那么大脸,他怎会轻易放过景洛? “此事便不劳三哥费心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皆是文州一人所为!”赵文州朝赵肃低声道。 景少轩在后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见状他驾马上前,见四下并无外人这才道:“殿下世子放心,听闻他们此行是要猎杀黑熊,少轩有一计!” “哦?说来听听!” 昨夜虽下了场大雨,但林中不乏高大树木遮挡,加之冬日里落叶堆积了厚厚一层,马儿行走在上面倒还算好走。 此刻他们已经进了林子外围,不时有小动物出没见着人又飞快窜进林子深处,显然是为了冬眠做准备正四处囤积食物。 “咻!!” 一道利箭朝前方枯叶堆处射去。 “咕咕!咕咕!” 一只羽毛艳丽的野山鸡从中腾空而起,不过羽箭射中山鸡翅膀,只挣扎着飞了不过几丈距离山鸡便直直朝地上栽倒。 “中了!!” “何兄恭喜,这山鸡如此肥美,看来中午可有口福了!” 景洛见那只山鸡激动大喊道,柳沐霖也朝何世昌道喜。 第46章 你嘴里咕哝什么 何世昌面带喜色,浑然忘了出发前自己是如何不待见景洛。 “哪里哪里,不过是侥幸被我瞧着了,咱们在往前走走,现下正是野物们为了过冬做准备的时候,前边儿定有更大的等着咱们!” 他翻身下马捡起落在地上的野山鸡丢给后头的侍卫,随即众人继续朝林子深处进发。 一路上景洛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朝四周查看着,不多会儿,他便瞧见一处灌木丛中似乎有异动。 “侍卫大哥,那边儿那块灌木丛看见了吗?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动,咱们可否悄摸朝那边靠近着点儿?” 所谓侍卫其实是赵渊特意安排进来的暗卫,闻言他一言不发勒紧马绳,驱使着马儿缓步朝那处靠近过去。 待靠近了些,景洛不动声色的抽出背上羽箭,指尖轻叩。 “咻!” 利箭脱手而出,在猎物还未反应过来时便一剑穿喉而过。 景洛见猎物倒地,兴奋的从马上下来,朝灌木丛后跑去。 “哇!!是只兔子!” “殿下快瞧,这兔子估摸着得有十多斤,可真肥!” 景洛一手提起兔子耳朵,浑然不嫌弃滴落的血液,高兴的拎着战利品丢给后方负责收集猎物的侍卫。 “景小公子好眼力,咱们都没瞧见那处有何异动,居然藏着这么肥的兔子!” “是啊,这兔子皮毛油光水滑,回头剥了皮做双兔毛围脖也是不错的!” 陆斐陆羽两兄弟接连道喜,何世昌见状只冷哼一声随即驾马朝前驶去。 得意什么?这才刚开始,谁猎的野物最多还不一定呢! “景洛可以啊!” “是啊,咱们今日可大饱口福了!这时节的野物身上油脂最为丰富,待会儿咱们中午便将兔子烤了吧?” 柳沐霖平日常常跟着祖父进山打猎练习骑射,对于在野外炙烤猎物可谓是得心应手。虽然他父亲是位文官,但他更倾向于做祖父那般的将领,将来也好上战场杀敌! “嗯!都听你们的,我就负责吃!” 景洛乐呵呵朝众人道,随即翻身上马跟着众人继续朝林中进发。 “沐霖,咱们今夜在哪儿安营扎寨?本殿下瞧此处距外围已有大半距离。” 随着众人日头渐渐攀升,此刻已至晌午时分,一路走走停停猎杀野物收获颇丰。 不过一早便是囫囵吃了点儿清粥小菜,此刻大伙儿早已饿的饥肠辘辘。 “殿下,再往前不远有条山泉流下来的溪水,水边地势较为平坦,不若咱们今夜便将营帐驻扎在此地,生火做饭也还方便。” “好,咱们快着些,下午也可在周围查找可有大型野物。” 很快众人便来到溪边,此处果然如柳沐霖所说的地势平坦且较为开阔,他们一行人驻扎在此简直再好不过。 待到了后,几人纷纷下马将绳子拴在树上,立时便有负责粮草的侍卫抱着草料上前来。 看着眼前溪水潺潺自上而下流淌而过,景洛不由上前几步靠近岸边。 冬日里的阳光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霎是好看的紧,他伸手捧了把水将手中污渍洗净,不想这水到是寒凉刺骨,将他冻的打了个哆嗦。 “嘶,这水好凉啊!” 听见他的自言自语,跟上来的几人不由笑道:“景兄,这水乃山上泉眼所流,哪怕是盛夏时节也是凉的紧,更遑论这入冬时节了!” “嗤,他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能知道这些?” 柳沐霖给景洛解释后,就听何世昌的嗤笑声传来,他大喇喇的倚靠在携带的重剑上,脸上盛满看戏的调笑。 “不是何世昌你什么意思?小爷哪儿得罪你了?犯得着如此话里话外都是刺儿?” 景洛实在忍不了何世昌那副嘴脸,干脆将事情挑破,省的这货处处挑刺,平白惹得他心情不佳! 何世昌没想到景洛竟然如此说话,往日那些公子哥儿哪怕自己就差明着骂了,对方也是半个屁不敢放,只会说出一句有辱斯文便一甩袍袖离去。 哪知这景洛居然不按套路出牌,直截了当的明着问自己,这一时叫何世昌犯了难。 随即他偏过头不去看景洛只在嗓子眼儿里冒出一句:“我没什么意思,你自己想多了!” 赵渊几人见状也大笑道:“景洛你别放在心上,世昌就这么个脾性,待相处久了你自会知晓!” “是啊景洛,何世昌读书不行,你就当他是个武夫少跟他一般见识!” 柳沐霖见状也插嘴调笑几句,顿时引来何世昌的不满。 只见他挥舞着手中重剑恶狠狠道:“柳沐霖,是不是想干一架?你说谁是武夫了?” “自是说你!我可没工夫跟你打,还是省着气力留着午间多多猎杀野物吧!” 柳沐霖三两句话便将何世昌怒火平息。 看着两人熟稔的笑闹完,他不禁感慨:“嗯,果然一个猴一个栓法!” “景洛你嘴里咕哝什么?” 何世昌没听清景洛说的什么,旁人确是听的清楚,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陆斐陆羽两兄弟笑的最欢:“哈哈哈,哥,景洛可真有意思,幸亏何世昌没听见,否则不得跳起来?” 陆斐闻言也朝何世昌道:“何兄,你就别问了,还是省点儿力气猎野物吧!” 赵渊见几人相处融洽,也展露笑颜:“侍卫们将火堆都搭好了,要吃什么你们自个儿去挑挑?” “好!我要吃烤兔腿!” 景洛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天知道他自打穿越以来,顿顿不是米饭面食便是各种菜肴,且这时候似乎压根就没有炒菜一说,顿顿皆是清淡无比,嘴都快淡出鸟了。 借着此次机会他定要来顿小烧烤,嗯,能有个麻辣兔头就更好了! 他将简易小板车上的兔子从中扒拉出来大声道:“谁会剥皮处理这兔子?我去瞧瞧都有些什么佐料!” 柳沐霖大掌接过肥硕的兔子道:“我来吧,正好将皮毛油脂刮干净了存着。” “好,一只兔子怕是不够,你们都还要拿点何物?” 第47章 矛盾升级 说罢景洛靠近装猎物的小板车,从中扒拉几下拽出先前那只羽毛艳丽得野山鸡朝何世昌道:“何兄?这只鸡要不就地烤了吧?” 何世昌闻言立刻几步上前从景洛手中夺过山鸡不忿道:“你少碰我东西,烤你的兔子去!” “哎?不是,先前不是说好了将这鸡烤了?” “哼,我乐意烤就烤,你管我?” 景洛在何世昌这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心知这人没什么坏心,就是别扭了点。 “行,不烤就不烤,待会儿我这兔肉你也别沾。” “嗤,还不知你这兔子待会儿可弄得熟,少在这儿放大话了!” “不是,你一而再的有意思吗?” 饶是景洛脾气再好此刻也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疾?听不出好赖话?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各自收拾猎物的几人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朝二人处走来。 “世昌?你又怎的了?” “殿下你来的正好,这何世昌我估摸是脑子有疾,您最好遣人来替他瞧瞧,否则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加重病情就不好了。” 景洛凉凉的朝何世昌翻了个白眼道。 那边何世昌一听顿时来了脾气,别以为他听不出景洛这小子在骂他脑子有病! “你浑说什么?你才脑子有疾!” 赵渊见二人各执一词,无奈扶额道:“你二人都少说几句,事情缘由咱们都听见了,世昌,你别对景洛带有那么大敌意,他方才不也是好心?” 闻言柳沐霖也在一旁帮腔:“何兄,说来你还虚长景洛几岁,何故与他置气?” 何世昌见众人都帮着景洛说话,顿时难受的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看不惯景洛那副细皮嫩肉的模样,没有丁点儿男子气概不说,耍起嘴皮子来活脱脱似个娘们儿。 他是真不明白二殿下为何要让这么个人加入,是以才看不惯对方处处言语讥讽。 眼见陆家两兄弟一前一后也跟了过来,他将手中握着得野山鸡朝柳沐霖一抛:“给你!这鸡你自个儿弄去!我去林中转转猎几只山鸡再回!” 随即提着随身的重剑将一旁拴着马儿牵走,翻身上马朝林中进发了。 “世昌!” 赵渊的喊声刚一出口便被飞扬的灰尘呛了满嘴,他不由咳嗽道:“咳咳,林中危险,你们且在这儿准备着,我去将人寻回来。” 说罢他牵起自己的白马,一个利落的翻身循着马蹄印记追了上去。 见状柳沐霖眉宇间攀上抹郁色,今日何世昌究竟怎么回事?他平时不是这么莽撞的人才对,随即他立刻朝陆家两兄弟道:“殿下一人追了过去,我担心有危险,不若劳烦你们在此收拾野物,我也追上去瞧瞧,若是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陆斐陆羽对视一眼齐齐摆手道:“别了,要不还是我们兄弟跟上去?这野物咱们也不会炙烤,别白白浪费了食材。” “我哥说的是,柳大哥还是你与景洛在此等候,我与哥哥一道跟过去。” 说罢二人逃也似得上马追了过去。 原本其乐融融的小队伍霎时少了四人,只余景洛与柳沐霖二人一个提着兔子一个提着山鸡大眼对小眼。 景洛觉得自己是不是话说的太过了,才导致如今的局面,但随即转念一想,若不是何世昌处处找茬,他何故骂他? 这么一想他心里瞬间舒坦了,嗯,遇事绝不内耗,果然有利于身心。 随即他提着柳沐霖已经剥过皮的兔子来到溪水边清洗。 柳沐霖提着山鸡亦步亦趋跟了上来,见景洛丝毫没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不由暗暗佩服他几分。 有此心性,日后何愁不成大事? “柳兄?你对何世昌可算了解?” 两人各自忙活着手中事宜,尴尬气氛逐渐蔓延开来,景洛为了打破沉默没话找话道。 闻言柳沐霖眉梢微挑,方才他还在心里暗自佩服景洛心性沉稳,没想到这才一会儿便还是忍不住询问起何世昌来。 “世昌与我柳家关系不错,他父亲是我爷爷一手带出来得兵。怎么?怎的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方才之事,我是不是说的过分了?” 景洛在面对柳沐霖时总是有一种奇怪感觉,虽然昨日赵文州找他比试时,柳沐霖曾站出来解围要替他应战,但他总有种直觉,觉得这人怪邪乎的,根本不是表面上这般谦谦君子模样。 柳沐霖手中动作不停,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景洛身上暗自打量:“世昌他出生于武官世家,惯来瞧不上文弱书生,估计是瞧见你第一眼便将你纳入他最不喜的那类人了,是以才咄咄逼人的紧,你也别放在心上。” “嗯,我能理解,毕竟此次二殿下得比试结果关乎着分府,他瞧不上我在所难免。不过我这性子就这样,旁人阴阳怪气势必是得骂回去的。” 景洛说着将手中兔子清洗干净,便不再多说找先前侍卫索要佐料去了。 “这位大哥?咱们可带了什么佐料烤这兔子?” 负责此次随行人员吃食得是一位约莫三十上下的侍卫,此人想必在队伍里人缘不佳,旁边三三两两各自忙活完的侍卫都歇在一边,却没有一人前来帮忙。 伍仁正低头处理带来的粮食,闻言抬头便瞧见景洛白净的脸,不由满脸堆笑道:“原来是景小公子,有有有,您要什么佐料?小的这就将东西取来您过过眼。” 说罢他转身将一旁随意放置得布袋子打开,从中掏出两个瓦罐摆放在地上。 景洛不由上前几步蹲在地上将盖子揭开瞧瞧都是些什么,不过这一看之下他顿时歇了烤肉的心思,因为除了一罐子盐和一罐子雪白的猪油,居然什么都没了。 他不信邪道:“就这些?没了?” “昂,咱们在外烤肉都是撒点盐即可,除了些瘦的没啥油水的野物需要扣点儿油上去,旁的几乎都是上火一烤便油滋滋不用额外放油。 怎么了?这儿没您要的东西?” 第48章 要搞事? 景洛看着眼前的盐和白花花的猪油瞬间犯了难,这什么调味料都没有,他怎么烤? 想了想他站起身道:“嗯,盐待会儿烤的时候再来拿,我先去瞧瞧可带了旁的东西。” 伍仁见状不疑有他,乐呵呵将东西收起来忙活自己的去了。 景洛把洗净的兔子放置在石块上,一个人朝密林处溜达着便过去了,小时候在孤儿院他常帮着院长妈妈打理菜园,也许这林子中有些能用的植物也说不定呢? 只不过他刚走没几步便听的柳沐霖在身后道:“景洛?你要去哪儿?林中危险重重你莫要一个人走远!” “无碍,柳兄我就是找个地儿解决一下,待会儿就回。” 他懒得与柳沐霖多说什么,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独自朝林中走去。 顺着踩踏出来的小道,他一路走走停停,倒还真叫他发现了些好东西。 估计是昨夜暴雨的缘故,此处又是山林深处,各处树丛周围有不少菌子悄悄探出了头。 他想起先前在抖音关注了个采菌子的博主,那博主经常进山采集,还顺便科普了什么菌子有毒不可食用,因此他也看的津津有味将其牢牢记下。 眼前这丛长得黄澄澄的蘑菇,不正是他眼馋许久的鸡油菌,据说好吃程度直接拉满。 他兴奋上前轻轻拍了几下蘑菇,此举是为了将蘑菇中的孢子拍落,此处来年便可继续生长。 天知道他对这手法好奇多久了,清脆沉闷的响声可谓天籁,随即他将拍过的蘑菇一颗颗捡起,苦于自己出来没带工具,只好将一丛丛蘑菇用衣袍兜着继续朝前查找着。 不多会儿他便又有了新发现,前方一处半人高的灌木丛中,赫然生长着一株野生茱萸! 要不是茱萸那红艳艳的果子格外瞩目,加之他一直盯着四处的灌木底下看,不然就这茂密的枝叶遮挡下他还真发现不了。 这可是好东西,有了它自己的麻辣兔头不是指日可待? 他小心翼翼上前拨开阻隔的枝丫从中钻了进去,近了便瞧见一颗颗鲜红饱满的果子挂满枝丫。 估计是这东西味道辛辣,除了地上掉落的几颗果子以外,其余的都好端端挂在上面。 他立即兴奋的动手采摘,一不小心掐破了几颗熟透的果子,随即指尖火辣辣的痛感,他忍不住嘀咕:“这玩意儿这么辣?待会儿少放点儿试试味。” 正当他钻在灌木丛中采的兴起,远处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他当即停下手中动作,借着树丛遮挡朝外看去。 只见一支着装统一的队伍好死不死在他身边几丈处停下。 我去!赵肃? 这天杀的东西怎么也来了? 他心下暗自一惊,现下他已然和驻扎处有了不短的距离,若是赵肃这伙人对他动了杀心,他就是喊救命也没人救得了他! 想了想他只能按兵不动猫在灌木丛中静观其变。 不过他不动,赵肃这伙人却是也停在原地迟迟未曾离去。 “三殿下,前面不远处地势开阔,且有溪流在旁十分适合安营扎寨!要不咱们过去那处瞧瞧?” 同样的话术,不过此刻说话的却是换了个人。 只见赵文州兴致勃勃朝赵肃邀功道:“三哥,那处地方前年我便来过,夜间只要燃起火堆野物没处藏身是不敢靠近的!” 赵肃闻言沉默片刻却道:“想必其余人定然也知晓此处,去个人前面探路,瞧瞧前方可有人在了!” 队伍里负责探路的侍卫恭敬领命,驾马狂奔而去。 “咱们且在此等候片刻。” 赵肃说完便翻身下马,松开缰绳让马儿四处活动寻些新鲜草料。 其余跟着的几人见状也纷纷下马活动活动筋骨,他们这一路卯足了劲儿射杀,也才堪堪猎得十几只山鸡野兔。 赵肃仔细观察着前面密林间的马蹄印记道:“这儿有人来过,看来前方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就是不知是何人?” 赵文州立时昂着脑袋不屑道:“那又如何?即便是二皇子在那边儿,也断然没有不让咱们去的道理!” 景少轩一路在马上颠簸的面如菜色,此刻十分想找个地儿休整一番,他寻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掀起衣袍刚坐下,便听的赵文州话里话外皆是挑唆之意。 其余几人自然也是听见这话,却是不敢过多言语。 笑话,赵文州父亲可是堂堂亲王,手握一方兵营调令大权,他更是恒武帝亲封的世子,人家自是有实力说这些话。 反观他们,家中几乎个个兄弟姊妹众多,若是在外说了什么传入自家父亲耳中,少不得要吃瓜烙。 是以几人交换眼神纷纷离风暴中心远了些。 景少轩见状觉着此刻正是好机会,他看了左右四下无人,便起身朝三皇子靠得近些道:“三殿下,早间与您说的事?您意下如何了?” 赵肃闻言不由打量起景少轩,他堂堂皇子与之交好还得源于在郊外偶遇景柔说起。 那日景柔与她母亲姐姐被国公府打包扔至城外,他正巧从郊外庄子回来。 一眼便瞧见景柔一副梨花带雨模样,哪怕浑身狼狈不堪,但那日的她仿若浑身散发着微光,就那么倔强的站在母亲身边不住安慰。 他本不打算理会,但在瞧见一伙地痞模样的男人朝母女三人靠近时,他还是舍不下心吩咐车夫调转马车将人救了回来。 虽然如今京中盛传他们二人已有了首尾,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二人实乃是清清白白,不曾有过半丝逾矩之处。 他照拂她,甚至是将她的家人统统纳入麾下保护起来,也只不过是想佳人安好罢了! 但景少轩此人,却是一副冠冕堂皇之样,往日他与之也是见过几面却不甚熟络。 只知有这么个人,但在通过景柔自报家门结识后,这人便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了上来。 起初他还觉得此人文采甚好,招入麾下做个幕僚还不错,但近来几次他当众被景洛奚落,还连带着他也失了面子,便逐渐对景少轩不喜起来。 第49章 彻底黑化 赵肃迟迟未答话,一旁的赵文州见状却是难得给了景少轩一个好脸色:“三哥,我觉着景少轩此话说的在理!这事儿能干!” “你知道此事若是东窗事发,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如此你也觉得能做?” 闻言赵文州这才稍作迟疑,景少轩见二人皆是面露犹疑之色。 不禁劝道:“三殿下,此次机会实乃千载难逢,若是错过。有柳沐霖以及何世昌跟陆家两兄弟在,咱们未必拼的过!” “景兄说的在理,三哥?我觉着这事能办,再说他赵渊被野物伤着断送性命与我们何干?陛下就是再怎么查也断然查不到咱们头上!” 赵肃见二人神色略带几分焦急,他目光眺望至前方林荫小道上,远远有一匹马儿正朝他们这边疾驰而来。 来人靠近后便勒紧缰绳翻身下马跪地禀报道:“三殿下,前方已有队伍驻扎,小的悄摸靠近查看了,应是二殿下的队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见探路小卒一副欲言又止模样,他瞬间急道。 “只不过小的只看见柳公子一人在营帐,二殿下及其余几人的马匹弓箭都不在,想必...想必是进林子了。” 闻言赵肃面色难看几分:“你可看见他们猎物所在?有多少?” “回殿下,小的绕到他们存放野物的地方,他们已经猎到不少山鸡兔子之余,其中还有只狍子体型着实不算小!” 探路小卒越说声音越小,他们这队人一上午四处捕获也才堪堪猎得十几只。对方不但比人数少于他们,猎得野物还比他们多,想赢得头名着实难于登天。 赵肃在听见山鸡兔子时,心下还暗自思忖二人数目相差不算太大。 但在知晓还有只狍子时,顿时焦急万分来回踱步。 “你下去,吩咐弟兄们准备好,待会儿咱们便过去安营扎寨!” “是!” 赵文州深知赵肃此时心情不佳,便自作主张准备驻扎在溪水边。 他朝景少轩使了个眼色,对方瞬间会意。 “三殿下,此事还请您尽早下决断,咱们好早做准备!” “三哥,我与景兄商量了一下,明日咱们可以这么办!” 赵肃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极力劝慰,不由将二人上上下下扫视一番,终于,他松口道:“说说,你们具体准备如何?” 景少轩见状眸光透出几分阴毒,赵文州则是打量几眼四周,确保没旁人在这才悄声道:“听我父王说,当年进山时曾发现林子后头有个山谷,哪怕是在冬日也是四季如春温暖无比!” “早些年陛下曾猎得的那头熊瞎子便是出自那山谷中,只不过当年那头熊还处在幼年期才得已击杀,并且当时还跑了头熊崽子。 这么多年过去里头再无人踏足,想必定是有成年熊瞎子居住在内。 三哥!我想着,咱们是不是提前过去查探地形以做埋伏?到时将赵渊引过去后封死出口!” 听着他自认缜密的计划,赵肃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封死出口?你以为这么做出了事父皇查不出来?” 真不知道赵文州这脑子里装的什么? 如此简单的伎俩真当恒武帝是傻的不成? 景少轩也是无语望天,半晌一个计谋突然出现在脑中,他神色一亮道:“三殿下,少轩有一法子!” 赵肃此刻已然对这二人失去耐心:“若是与文州差不多的话便不用说了!” “殿下,咱们不若下药?” “下药?” “正是!此刻他们营地内只有柳沐霖一人,不是咱们下手的好时机?少轩此次出来为防不敌野物,特意带了个好东西!” 说罢他从袖袍中掏出个油纸包裹的东西。 “这是何物?景少轩本世子当真是看不出来,你这心思倒是阴毒的紧!” 赵文州见他连药都准备了,瞬间对景少轩此人更嫌恶了几分。 他们皇家子弟虽然内斗不断,但对于下药这种腌臜手段也是十分不屑去做的。 被赵文州如此奚落景少轩也不恼只淡淡道:“此等手段上不得台面,自然只能少轩去做,咱们殿下只等着便是了!” 赵肃看着他手中递过来的油纸包,内心犹豫半晌正欲打开。 “殿下不可!这东西少轩只得了一点儿粉末,林间风大万一被吹散....” 闻言赵肃停下手中动作,但对此还是有几分疑惑:“你准备下到他们吃食里?” “正是,今日少轩会将内里的药丸化水掺进他们食物中,此物只待留着明日他们进了山谷,到时挥洒至空气里,只要他们吸入一点便可导致浑身酥软无力。” “吸入一点便浑身酥软无力?那明日万一咱们的人也吸入可怎么办?景少轩你这东西靠不靠谱?” 赵文州闻言立时离了这东西三丈远,就差捏着鼻子嚷嚷让他赶紧拿走。 “世子稍安,少轩方才说了,必须搭配其中的药丸使用才有效!” 景少轩暗自得意,纵使门第在高,内里空空如也你赵文州拿什么跟我斗? 随即他一想到此次能将景洛弄死便激动的指尖微微颤抖,只要他死了,想必大伯最终还是会将自己过继到膝下吧。 国公之位!终归还是他的! 赵肃不动声色打量着景少轩面上细微变化,哪怕他伪装的再好,还是一眼被赵肃看穿。 他太明白那眼神所包含的意义了,曾几何时父皇与他说这整个大翌朝都将交到赵渊手里,而他赵肃则要替皇兄肃清所有潜在威胁时。 他嫉妒的几乎都要发狂! 凭什么?他也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他只能做为赵渊的影子活在阴暗的角落? 肃清敌人沾满鲜血的事情他来做,坐拥天下号令文武百官的事情却是赵渊享受? 这不公平!!! 思及此,心中有什么东西隐隐破碎,他眸光阴冷几分,看着悬挂于空中的日光低声道:“那便去做吧!” 既然要他肃清所有潜在威胁,那赵渊,也是他登上大位的绊脚石呢! 父皇,儿臣可是在好好遵循您的命令,努力成为您心目中的好儿子! 第50章 突生变故! 三人距离景洛藏身的灌木丛并不远。 是以赵肃他们压根没料到,自以为缜密的计划,实际早就被人听了个清楚。 景洛暗自咂舌,原来书中赵渊受伤残废果真不是意外。 他看赵肃一开始还不大愿意,其实不过是担心东窗事发罢了。 而原书中这时候景少轩还没有和赵肃结识。那么也就是说,现在不管是换谁来,最终的结局都一样,赵肃还是会对其下死手。 只不过这一回围猎有了变数,原本赵渊的队伍里多了一个他! 且等着瞧吧,既然你们送上门来了,若是不报岂不辜负一番美意? 正当景洛暗自想着,却不料一匹马儿径直朝自己藏身这处走来。 眼见马儿打着响鼻开始啃食周遭灌木,他不由捏了一把汗。 这认得没错的话,好像是赵肃的坐骑? “集合队伍,咱们去前方驻扎!” 赵肃一声令下,就见周遭三三两两分散的人群立时围拢。 而主角此刻也已朝着自己藏身处缓步而来。 不好!先前离得较远还能躲得过去,但此刻如此近的距离,赵肃只要接近牵走马儿便能立刻发现自己! 岂不是就会知道他们先前所密谋的,全被自己听了个干净? 此处又没外人在,万一痛下杀手?!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随即他拿起腰间悬挂的荷包,从中抓了一把香料碎末朝马鼻子处撒去。 马儿正嚼着新鲜草叶,猝不及防有什么东西被撒进鼻孔,强烈的刺激感瞬间传来。 马儿打了个响鼻且不住的甩着头。 由于靠的极近,景洛看着硕大的头颅十分担忧,这要是一不小心踩踏进来可怎么好? 他又打眼朝赵肃那边儿看去,只见他距离自己也不过几米远。 “马兄弟,不不,我喊你马大哥了,赶紧的走吧!” 景洛心中不住哀求,只盼望这匹马能快快离自己远点儿。 突然他仿若福至心灵想到什么,从衣袍边抓起一把茱萸,也顾不得这玩意儿汁水沾到手上得多疼。 他手指用力将果子捏碎,朝马儿面部扔去。 只见在接触到茱萸的瞬间,马儿嘶鸣一声,便撒开丫子四处狂奔。 “三殿下!!!快离得远着些,这马发狂了!” 赵肃再有几步便要靠近灌木丛,却被时刻注意着他动向的贴身侍卫一把将人扯开。 “烈焰这是怎么了?他性格向来温驯,从不曾如此!” 赵肃看着自小陪伴着长大的烈焰,十分疑惑。 “想必是误食了何物才导致如此,殿下你瞧,那地上还有散落的红色果子。” 赵肃闻言视线落在地上的几颗果子,心下稍安,原只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他还以为是有人在马匹上做了手脚。 随着烈焰逐渐暴躁,他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遵循本能朝前边儿溪水处撒丫子狂奔。 “跟上,想必它是去前方寻找水源了!” 赵肃翻身上了一名侍卫的马,带着一队人朝前方而去,正好他们可借此为由名正言顺驻扎了! 见一队人终于远离自己所在,景洛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他捡起地上所剩不多的茱萸,将原本荷包里的香料倒空,把果子一颗颗装了进去。 这东西他还得收好了,短时间不能拿出来,最起码不是待会儿烤肉的时候! 否则被赵肃一干人等瞧见,也是极易被发现的。 他又在灌木丛中蹲了一会儿,确保周围已无人后,才颤抖着腿从中钻出来。 “哎呦我滴老天奶!这腿麻的!” 他瘫坐在一块大石上,放松双腿丝毫不敢动作。 那密密麻麻犹如万蚁啃食的酥麻感着实让人难受的紧。 正当他歇在原地半晌,后方一阵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入耳畔。 他不禁偏头去看,不是,这深山老林的他怎么总能遇着人? 马蹄声最终在他身畔不远停下:“景兄弟?你怎么独自一人在此?” 来的正是赌气外出何世昌及跟过去的赵渊几人。 再未看清前方石头上坐的是何人时,陆羽自告奋勇前来查看。 待看清此人是景洛,陆羽一张娃娃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他不该待在营帐处吗?此处距离驻扎地已然有了不短的距离,怎么能独自外出?若是遇着危险怎么办? 何世昌在听见前方那人是景洛时,难得压住脾气只瓮声瓮气道:“当真是艺高人胆大,敢什么都不带便独自一人在林中穿梭!” 随即他目光陡然一凛:“景洛!待在那儿别动!” 景洛也是被这大嗓门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以何世昌为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如此,想必定然是他身边有什么东西! 他听话照做,距离他最近的陆羽在看见那东西时也变了脸色。 他只听得耳畔一道利箭声响划过,脖颈间一道凉意打在皮肤上,滑腻腻的触感让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走!” 何世昌大喊一声,景洛反应迅捷立时从石头上一个飞扑,趴到前面地上。 随后便是赵渊又补了一箭,从他头顶飞越过去。 陆羽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他下马将景洛从地上拉起。 “没事了,那条蛇已被二殿下射杀了!” 景洛借着他的力道从地上爬起,转身便看见大石后面的地上,一条足有他胳膊粗细的蛇正不断翻滚扭曲着身子。 “看来还没死透,先别靠近!” 几人在来到近前看清那条蛇后,赵渊嘱咐众人道。 “好险!若不是世昌发觉那条蛇,景兄你此刻怕是。” 陆斐见状连连感叹,他此举也是为了缓和他们二人关系,毕竟刚刚才救了景洛一命。 见此景洛丝毫没有犹豫,遵循着古代礼仪朝何世昌深深弯腰行礼。 “多谢何兄,方才若不是你提醒,只怕我早就被那蛇咬住脖颈了!” 何世昌此时却是别别扭扭道:“生死攸关,哪怕方才是个无关紧要之人,我也会搭救!并不是为了你!” 说罢他古铜色的面皮爬上一抹红霞,只不过因为肤色并未叫人察觉有何异样。 第51章 密谋暗害 景洛见他别扭的模样,也未再多说什么。 “冬日里还有蛇?当真是稀奇!” 陆羽见走上近前用根树枝将蛇戳了戳,只见那翻滚纠缠的身子立刻剧烈挣扎起来。 “小弟!离远些,还不知这蛇可有毒,若是伤着你怎么办?”陆斐立刻出言道。 景洛也凑到陆羽身边一齐蹲着观察那蛇。 只见蛇身上一个窟窿正汩汩冒着鲜血,由于挣扎的狠了齐上的羽箭早已掉落。 而脑袋上的羽箭因力道巨大,将蛇头牢牢钉在地上。 他侧身看了眼蛇头,好在不是三角状,具体是什么品种他也不知晓。 看着蛇身的鳞片在日光下泛着幽光,他不由抖了抖胳膊道:“看头部形状应是无毒品种,殿下?我看这东西快赶上我胳膊粗细了,应当也算得上猎物吧?” 闻言何世昌面上一喜:“是啊殿下?往常可没人猎过如此大的蛇,生长在林中便算野物,我瞧这蛇体重不轻,应当有个十几斤!不若咱们带回去?” “也好!为防万一还是将蛇头砍下,以免有毒伤着人便不好了!” 说罢赵渊抽出腰间软剑,示意景洛二人让开些便一剑劈砍下去。 景洛闭了闭眼不忍看这一幕。 倒不是同情心作祟,实在是蛇这种生物他有种本能的惧怕。 随即陆斐在周围扯了几根枯木藤,将蛇牢牢缠绕紧实,拖着便上马准备回去。 “景洛?你一个人走出来的?” 赵渊这时才想起他们好像忘了什么,随即出声询问。 “对对对,我都将这茬儿给忘了,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身边还没带个人?” 陆羽听见后瞬间咋咋呼呼道。 景洛不由满头黑线,这蛇出来的真不是时候,他险些就将先前的事给忘了干净! 他眼神朝四周打量一圈才朝赵渊道:“殿下我正要与你说这事来着,方才一打岔差点给忘了。” 他这话不由勾起了赵渊的好奇心:“何事?” 他实在想不到景洛何故会独自一人外出。难不成是特意等候在此? “此事干系重大,不是我防着何兄与两位陆兄,还是由我与单独殿下说明后,咱们在做商议可好?” 他先是朝另外三人略带歉意的点点头,随后才说道。 见此情形赵渊也神色严肃几分,自打他和景洛互相交了底,他便明白景洛这人绝不是个无的放矢的。 他略微颔首:“世昌与陆斐陆羽皆是与我一同长大不算外人,何事你但说无妨。” 闻言陆斐陆羽两兄弟对视一眼,何世昌则是骄傲的扬了扬下巴,似是在说:“我与殿下关系可比你近!” 景洛眸光将几人神情尽收眼底:“好!” “方才我为了摘几颗茱萸钻进了那处灌木丛中。”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齐齐看去,此刻地上仍旧散落几颗红艳艳的果子,证明他所说非虚。 “岂料就在我刚进去没多久,远远便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原本以为是二殿下你们回来了。 谁知看见的,却是三殿下一队人,因着他们人数众多,我想着先前与之闹出的嫌隙,此时又是孤身一人,还是躲着点儿他们为好,便迟迟未出声!” 四人被他这转折听了个猝不及防,摘果子和碰着三皇子有何关联? “就在我想着在灌木丛中蹲一会儿,待他们离去便可时,他们竟然就在这儿停下了。 咱们所站之处便是先前三皇子停留之处,距离我藏身那灌木丛极近!” 陆羽被他的话勾的心思跌宕起伏,此刻停顿下来他宛如猫抓般焦急催促:“然后呢?三皇子发现你了?” 景洛朝他展颜一笑露出两朵小梨涡接着娓娓道来。 “没有,他们并未发现我,倒是叫我听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听见什么了?” 景洛看向催促的何世昌,原本他高高昂着的脑袋,也在不知不觉间偏了过来,竖着耳朵倾听。 “赵肃与赵文州及景少轩三人遣散周遭人,在此密谋。要害了二殿下!” 闻言何世昌及陆家两兄弟齐齐倒吸口凉气,转而看向赵渊。 后者则是神色并未有太大变化,只如先前般开口:“他们如何密谋的?” “先是赵文州知晓咱们要猎熊瞎子,便提议要将咱们引到一处山谷,那里头有只成年黑熊。嗯!兴许还不止一只! 在引咱们进入后毁了出谷的路,让咱们死于熊掌之下!” “那三弟可有说什么?” 赵渊内心并不是没有丝毫波澜的,虽然在昨夜他便知晓这弟弟与自己不是一条心,但也觉想不到为了那个位置他居然想害了自己! 但似乎是为了作证什么,他犹不死心想知晓这个弟弟究竟可应承了? “三皇子只道这是杀头的大罪,并未同意赵文州所说!” “但是!” 这句但是将赵渊才稍稍放松的心情又吊了起来。 何世昌也不由大骂:“你就不能一句话说完?在大喘气我提刀砍你信不信?” 闻言景洛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没,我就是看你们个个神情严肃,想着活跃活跃气氛。” “行了不跟你们卖关子了,三皇子本是不同意赵文州此举。 但旁边不还有个景少轩? 他提议趁咱们不在营地,先咱们一步在食物中下药!且那药食用后短时间不会感到身体不适。 只等将咱们引至山谷中,再配上一种药粉撒在风口,只要吸入丁点那东西,到时就会浑身酸软无力。 若他们此时将熊瞎子引来,咱们全都得葬身熊掌之下。且陛下还查不出毛病,只以为是咱们时运不济!” 一口气将听来的秘密说完,他忍不住咂咂舌。 “他应下了?” 景洛朝前方赵渊看去,只见原本还面色淡定自若的人,此刻眸子已红了一圈。 他不禁道:“殿下,三皇子他...应下了!我估计他们此时已经动手了,咱们回去千万任何吃食都别碰,营地里的水也别喝。” “殿下您别太难过,毕竟不是一母同胞,有野心也是人之常情。” “坏了!!!”一声惊呼猛然响起。 第52章 谷中神秘人 景洛被这声音惊了一跳:“不是陆兄你想到什么了?” 陆羽见原本沉闷的气氛被他这么一搅和,不由尴尬讪笑几声道:“这不是想到柳大哥还独自在营地,若真如你所说的,岂不是柳大哥已然中招了?” “陆羽说的没错,若真是如此,怕是咱们营地所有兄弟都中招了。到时真碰上熊瞎子仅凭我们几人怕是不敌!” 赵渊原本在得知三弟竟然如此狠毒而飘忽的思绪,被陆羽这一声惊呼给拉了回来。 思绪回笼的瞬间,他脑子飞速将事件串联起来。 见此景洛催促道:“事情就这么个事情,要不咱们还是尽快回去?三皇子他们离开此地约摸也就一刻钟,兴许还未来得及下手也说不定?” “景洛说的没错,咱们这就回去!” 赵渊率先翻身上马,其余几人也纷纷效仿,就在这时几人才察觉不对。 “景洛要不你我共乘?”赵渊朝景洛伸手道。 景洛正要答应,猝不及防腰间被一双大掌捞过,眼前场景瞬间天旋地转起来。 “我去!!谁给小爷捞上来的?” 他被人面朝下一摔整个人横在马上,那人立时一鞭子抽下,马儿哒哒的跑动将他颠的肚腹生疼不已! “一点儿小事何须劳烦殿下?咱们还是快些回营地,左右不过几步路的事儿!” 何世昌在后头一脸贼笑,能让这小子吃瘪,他也算是扳回一城了。 “哎?世昌,景洛身子虚弱,你莫要作弄他!” 赵渊在身后策马追上二人,面上是深深的不赞同。 林中某处隐蔽角落,一道黑色身影将事情尽收眼底。 随即几个纵跃消失不见。 却见那身影转而朝一处山谷行去。 身影在穿过一道宛如壶口的窄道,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成片的茵茵绿草地延绵不绝,上头开着各色花朵煞是好看。 全然不似外头枯枝断叶满地横撑,显露枯萎模样。 黑影小心翼翼绕开断崖处山洞,朝深处前行。 山洞外依稀可闻见阵阵腥臭味传出,里头那东西似乎察觉到什么,发出阵阵咆哮转而冲出洞口! 它鼻子不住朝周围轻嗅,追寻着气味直至一处枯藤处消失踪迹! “主子!赵肃准备动手了!” 面前人手中动作不停,神情依旧专注将瓶中液体小心翼翼收集至玉瓶中。 “只不过属下探听到,赵肃打算将人引至山谷内,似乎是想借着谷口那头熊瞎子的力?” 男子闻言轻笑出声:“哦?他倒是聪明了一回。赵渊可知晓此事?” “属下正要说,赵肃几人在林中密谋时皆被景洛躲藏起来听了个清楚。若不是属下一路跟着景洛,否则也没机会知晓!” 男子眉梢微眺,一双桃花凤目中流光四溢,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 唇角上扬不知是何引的发笑,下属在一瞬间看花了眼,心中暗道:“他家主子此次入仕不知得惹得多少闺阁女子芳心暗许了。” “看来景洛就是那变数无疑了。” 随后他将白玉瓶收入怀中,缓步朝屋外走去。 只见这处地方地势平坦,仿若在悬崖峭壁边生生被人削平。叫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回吧,出来的久了被发现端倪就不好了,你跟着景洛有异样随时来报!” “是,属下领命。” 说罢二人竟直接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景洛被何世昌横在马背上一路返回营地,待马儿将将停下,何世昌率先下马离去。 只余景洛一人在马背上艰难滚了下来。 “何世昌?亏得我方才还感激你救我一命。你这是嫌弃我死的不够快?呕!” 说罢喉咙处一阵恶心传来,他忍不住扶着树干大吐特吐。 何世昌见将人作弄至此,坏笑道:“我也不过是好心捎着你回来,咱俩都是大男人共乘一骑实在有伤风化,是以只能出此下策。” “你.....呕!”景洛想反驳的话被胃里的翻涌尽数逼了回去。 赵渊以及陆家两兄弟将将追上,便瞧见景洛面如菜色正吐的昏天暗地。 “景洛身子可还承受的住?” 赵渊对景洛的身子十分清楚,单单幼时在母后宫中,他便瞧见过几回景洛烧的人事不知,险些丧命。 是以他那时十分不喜景洛,只觉得他的出现将母后的关注全都夺了去。 后来知晓原是因着大哥身故,母后将那份爱转嫁于景洛身上,不想再经历一次孩子在怀中逝去的痛。 他才稍稍理解几分,也不再揪着景洛吃味。 景洛单手撑着树干,另一只手抬起挥了挥口中喃喃道:“无...无碍。殿下还是快些去瞧瞧柳兄。” 哪怕此刻再怎么难受,他还是记着此行回来的目的。 “殿下,我们兄弟先去寻柳兄,三殿下过来了。” 陆斐眼尖的瞧见正朝着他们靠近的赵肃,立刻出言道。 赵渊朝那处看了眼,只见几人身着同款服饰,赵肃走在最前边儿眸中盛满关切之意。 还未靠近便听的他远远喊道:“二皇兄?景小公子这是怎的了?” 赵渊迅速颔首吩咐道:“你们快去,告知沐霖他们的计划,协助他将所有东西暗地查验一番,我和景洛在此拖住他们!” “好,殿下您小心!” “殿下咱们去了。” 陆斐陆羽两兄弟立时悄声道,随即转身朝另一处寻去。 转瞬间赵渊面上立刻一副关切意味:“景洛与世昌闹着玩儿,被他搭在马背上带了回来。此刻想必是颠的难受!” 闻言赵肃上前面露关切:“景洛可还难受的紧?本殿下带了点儿醒神的药丸,可要服用?” 景洛被吓得连连摆手忙说:“多谢三殿下好意,我就是颠的难受,此刻吐出来已好多了。” “不知好歹!” 赵文州在旁从鼻子里挤出一道冷哼,赵肃却依旧维持先前模样,未曾对此表露不满之意。 景洛赵渊对视一眼,各自心下了然。 这是故意找茬来了?! 二人虽有意拖延时间,但对方都蹬鼻子上脸了,也不必惯着对方:“世子此话何意?” 第53章 下毒 闻言赵文州顿时吵嚷道:“三哥给你拿药是看得起你,你却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三弟?这就是你带着的人?在本殿下面前也胆敢口出狂言?! 文州!本殿下念你年幼无知,且不与你计较。若日后行事依旧,便别怪治你的罪!” 赵渊着实被赵文州这副狂妄模样气到了。 身为皇室子弟,连一点儿教养也没有,真不知靖王是如何教导孩子的! “殿下别生气,我身子着实难受的紧,想回去躺着休息会儿!” 景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开始便与赵文州对上,叫他给忽略了过去。 待二人争执时,他才恍然察觉到景少轩不在! 随即他想到先前他们密谋的,立刻明白三皇子这帮人也是来拖时间的。 而目的便是让景少轩借此时机下手! 他在明白过来后,瞬间朝对方使了个眼色催促其离开。 “那好,咱们先回!” 赵渊在接受到他飞来的小眼神后立时会意。 “哎?皇兄这就走了?” 见他们二人要走,这么短时间景少轩根本来不及下手,他目光瞥见散落在一旁的蛇身不由赞叹:“皇兄这是你们猎的?小弟还从未见过林中有如此体型的大蛇!” “不过蛇头没了,倒是瞧不出是何品种,可惜了!” 说罢赵肃见二人不接话,情急之下竟是出手阻拦。 “三弟这是何意?” 赵渊眸光冷冷瞧着这位弟弟。 心知自己此举实在不妥的赵肃这才反应过来:“皇兄对不住,小弟只是一时急切忘了规矩。” “既如此,这蛇你们看吧,看完了便帮我放回去。景洛身体不佳先带他回了。” “等等!” 见二人执意要走,赵文州先急了。 见他们还要阻拦,景洛突然一手捂住脑袋神情痛苦:“哎呦! 我的头好疼!想必是先前那伤还未好全,殿下可否扶着我回去休息?这脑袋着实疼得厉害!” 说罢他身子摇晃几下似乎快要站不住,赵渊眼疾手快的将人搀扶住。 “既如此那你赶紧回去休息会儿!” 说罢景洛身子倚靠在赵渊身侧,步子却迈的飞快。 见此情形赵肃等人实在想不出还能如何阻拦,只得阴沉着脸看二人假模假样的离开! “三哥!他们压根就没将咱放在眼里!”赵文州疾言厉色道。 闻言赵肃面色难看,望向那相携而去的两道身影,指节泛青!那力道显然是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且让他们蹦跶,我倒要瞧瞧他们还能猖狂几时!” “三哥你就放心吧!景少轩此时定然已经成事!” 他以掌掩面凑到赵肃耳畔悄声道。 “喏?回来了!” 闻言赵肃看向赵文州所指方向,果然景少轩一派清雅贵公子的模样,正朝他们所在而来。 那面上的喜色竟是压都压不住。 待人走近了他不由急道:“如何?” “殿下!成了!” 景少轩朝周遭几人看看,轻咳了声。 “咳咳!殿下,咱们驻扎营帐已布置好,不若咱们?” 旁边几位公子哥儿纷纷露出一脸疑惑,难不成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赵肃见状松了一口气,转而面露喜色:“这一上午大伙儿都累的不轻!暂且休息一番,待会儿侍卫将午食做好,咱们喝几杯!” 他们此行外出自然是带了酒水的,只因此物不仅能在吃东西时喝点儿助助兴。若是有人受伤还可用作伤口清理,一举两得! 众人闻言虽觉得哪里奇怪,但也不敢反驳三皇子,纷纷表示同意。 “怎么样?方才是不是景少轩来过咱们这儿?” 一见着柳沐霖等人,景洛立刻不装了急急问道。 说着他还不住朝四周打量,万一哪里潜藏着三皇子的人怎么办? 柳沐霖却是笑道:“放心吧?你们还未回来我便察觉到不对!” “先前三皇子他们一来便在离咱们不远处安营扎寨,就在那边!” 几人视线纷纷朝不远处看去,那块空地上果然已竖起几个帐篷以及火堆。 不过那处地方倒是不如他们这块儿,处于溪水下游,且距密林不算远。 夜间若是有猛兽袭击,头一个遭殃的便是他们! “后来三皇子带着景少轩过来与我招呼闲聊,我便察觉到景少轩贼眉鼠眼总是暗中四处打量。我便留了个心眼! 果然不多会儿景少轩便借着口渴为由,问我营帐可有多余的水他去装点儿。 三皇子又刻意阻拦不让我同去,好在你们及时赶回,三皇子估摸着是怕你们发现什么端倪,这才急急赶了过去。” 柳沐霖逻辑清晰将此期间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然后呢?景少轩在哪下的毒?”赵渊只淡淡听着,景洛适时接话道。 “三皇子刚走我便追了上去,果然在伍仁那处发现他的踪影!不过我去时他已经和伍仁有说有笑,见我来他也只道声谢便离开了! 我问了伍仁,他说景少轩只跟着进储存食物的营帐内接了点儿水,旁的都没动!” 在旁默默听着的何世昌突然道:“看来他是将毒下在了咱们的水里,好办!我这就去将水全倒了!” “对,将水倒了就是,让他们尽使这些下作手段,我呸!还是皇子呢!” 说着何世昌被陆羽这么一说,风风火火就要去倒水却被景洛阻止。 “且慢!这水不能倒!” 闻言几人皆是目露疑惑,不明白景洛此话何意。 赵渊见几人皆是不明白,立时反应过来:“对,这水不能倒!咱们已知晓他们要做什么,但赵肃可不清楚! 如果将水倒了,岂不是明摆着告诉赵肃咱们已然知晓他们的计划了?” “对,殿下说的没错!” “但殿下您就不生气?” 景洛心知自己要做的可能会引起赵渊不满,虽然他打算以牙还牙报复回去。 但那人毕竟是赵渊手足,他不能确定赵渊是否同意,只得循序渐进。 闻言赵渊嘴角扯起一抹苦笑:“生气?我怎能不生气?但那又能如何?” “不若咱们将水还回去?”景洛眸光定定直视赵渊眼睛。 第54章 决定反击 后者避开他的眸光,转而神色挣扎。 其余几人也不好在此时多说什么,毕竟这事儿还得赵渊本人来做决定。 他深知景洛的意思,但父皇与他说过,成大事者首先得做到一个狠字。 以前的他顾念旧情凡事总犹豫不决,为此不知被父皇念叨了多久! 既然三弟已出手,他若是再不还击,那这天下他就算得到了也绝对守不住。 思及此他下定决心深呼口气才道:“若是能不伤着三弟性命,那便还回去。” 景洛眸光一亮,二殿下这是想通了? 他还忧心若是赵渊仍旧犹豫不决该怎么办,这下一切都好说了。 “殿下,毒是他们下的,咱们不过是将东西还回去罢了。至于后头的,嘿嘿,不是我说,如果他们下死手反噬的也是他们自己罢了!” “是啊殿下,您大可不必自责,他们这叫恶有恶报!” 陆羽在旁与景洛二人一唱一和劝慰赵渊,其余几人却是纷纷沉默,就连何世昌也皱眉深思着什么。 他虽然家中一概全是武将,但他自幼追随赵渊跟着太师一道学习。 也是明白凡事不能走一步看一步,要先在心中预设后头几条路该如何走。 只是对此事,他仿佛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任他如何苦恼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 “殿下,此事咱们还需计划一番,势必不能叫三皇子等人发现。” 迟迟未出声的柳沐霖等人也点头赞同。 随后几人便一齐消失在众人眼前,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暗处一双眼睛密切注视着! 午食很快便准备好,景洛没参与制作烤兔肉,他担心将茱萸拿出来会被旁人发现,只好等着吃现成的! 接过柳沐霖递来的兔腿他由衷夸赞:“柳兄这一手烤兔腿真不错,闻着便香味扑鼻!” 他当即用匕首割开一条肉,放入口中咀嚼:“嗯!外酥里嫩,一口下去汁水四溢!柳兄这是怎么做的?” “哈哈,哪有你说的如此夸张?不过简单炙烤了一番,尚能入口罢了!” 柳沐霖被他夸的微微羞赧,撇开脸将另一只烤兔腿拿给赵渊:“来,殿下给你!” “辛苦你了沐霖!” 赵渊面上没什么表情,接过兔腿也迟迟未有动作,只眼神放空的看向川流不息的水流。 “哥,你看殿下。” 陆羽早就自己动手扯了一块兔肉吃的痛快,见状便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家哥哥。 陆斐本还等着何世昌的烤鸡出炉,见状朝那头看了眼,随后侧过身压低声音道:“殿下兴致不高,你吃你的兔子去,少管那许多!” 景洛自是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他往陆羽凑近了些也低声问道:“殿下往日与三皇子关系可亲近?” 闻言陆羽皱着眉头朝那边看了一眼,转而道:“说不上好与不好吧?只是殿下顾念手足之情,待宫里几位皇子公主都不错!” 顿了顿陆羽继续道:“不过若是我哥要杀我,估计我得比殿下还疯!” “浑说些什么呢你!咱们俩能和殿下比?殿下那是有皇位继承才不得不斗!咱们家有什么?继承那一屋子糟心玩意儿不成?” 陆斐在听见弟弟那番话便一个巴掌拍过去,将人揍得手中兔肉险些没拿稳! 他瞬间嘴翘得老高不满道:“我不过就是说着玩儿,哥你做什么打人?” “你都说我要杀你了,现下给你一巴掌还委屈上了?”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何世昌用两根粗壮的树枝架着将一坨东西搬了过来,离得近了见两兄弟吵吵嚷嚷不禁问道。 “何世昌,你来的正好!我哥正等的不耐烦揍人呢,你可算来了!” 陆羽话锋一转便将先前的事打了个哈哈岔过话题,陆斐景洛二人也明白私下嘀咕没什么,但叫何世昌听见他定然又得咋咋呼呼! 谁叫这货就是赵渊的资深忠仆,赵渊说什么就是什么? 景洛不禁想着,若是赵渊登上大位,何世昌是不是会像他爹一样,成为新皇的左膀右臂? “何世昌你这弄的什么玩意儿?全是泥土包裹着还能吃?” “我也不知道啊!柳兄给弄得,方才见时辰差不多了,才叫我去弄出来!” 何世昌听见此话顿时叫冤,虽然鸡是他猎的,这坨东西也是他搬来的,可制作过程他是半分没参与来着! “这是景洛教我的制作方法,我也未曾试过,还不知味道如何!” 柳沐霖拿着匕首靠近,见状替何世昌解围道。 见提到自己,景洛只得站出来说话:“试试呗,兴许能好吃也说不定呢?” 他没什么信心能保证这鸡一定好吃,实在是调味品太少。 好在他与柳沐霖蹲在溪水边清洗野物时,随口说了句若有什么东西能去腥便再好不过了。没成想柳沐霖将他的话记在心上,顺着溪流寻觅还真让他找到了几块仔姜! 他便大胆的尝试,教他做了一道叫花鸡! 此刻看着何世昌搬来的泥巴球,看着倒是很成功。 “来来来,先砸开!” “砸开?那鸡不就掉出来了?还怎么吃?” “这不行那不行!要不我用刀劈砍开来?” 陆羽何世昌二人争执个不停,眼见就要动手抢夺,景洛眼疾手快一脚踹向何世昌正抬着躲避陆羽的泥巴球上! “啪嗒!” 两人眼睁睁看着泥巴球落在地上,坚硬的外壳寸寸皲裂,露出里头层层包裹的绿叶! “这是什么?!那野山鸡怎么成了叶子?” 陆羽最先反应过来,蹲下身也不嫌烫的扒拉开上头的泥土,露出里头的绿色。 景洛见状立时夺过何世昌手里的木棍,三两下清理完上头包裹的泥块,将鸡挪至几人的小木桌旁。 众人好奇的打量眼前这一坨不明物体。 柳沐霖手起刀落间,层层叠叠的芭蕉叶被切开,露出里头香气四溢的野山鸡! “哇,好香!”陆羽率先开口,十分给面子的夸赞道。 “看着还不错,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景洛看着野山鸡卖相的确不错,但不知少了许多调味品,这味道是不是会相差许多了? 第55章 你如何会做吃食? 景洛迫不及待撕扯下肥美的鸡腿,瞬间汁水四溢顺着鸡肉滑落,香味儿弥漫在众人鼻尖。 “喏!你猎的野山鸡,这鸡腿理应给你。” 何世昌也不跟他客气,接过鸡腿咬下。只一瞬间,鸡肉滑嫩的口感充斥口腔,全然不似他们往日炙烤的鸡肉那般,又柴又没什么味道,他狼吞虎咽几口便将整只鸡腿拆吃入腹。 “嘶,好不好吃你给句话呀。”陆羽在旁看着满眼焦急,只在这鸡打开的瞬间,他便囫囵将手中剩余兔肉吃完,此刻正眼巴巴的等着何世昌品鉴。 何世昌哪儿顾得上与陆羽搭话,只意犹未尽道:“要不咱在烤几只?这一只山鸡怕是不够分。” “哈哈哈,看来是味道不错了,今日先凑合着吃呗,晚间咱们再多做几只!” 见状景洛立时明白这鸡做的十分成功了,否则就何世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至于像现在这般猴急? “真有如此美味?说的我也心痒难耐了。” 赵渊原本略带阴霾的心情,此时也被何世昌那般模样勾的好奇起来。 他也没让旁人帮忙,只自己上前撕下一小块鸡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其余几人见赵渊自己动手了,也顾不得旁人,纷纷自己动手撕扯。 “嘶,好烫好烫。” 陆羽伸手想扯下另半条鸡腿儿,没想到温度如此高,一个不注意被烫的缩回手放在唇边不住轻呼。 “叫你猴急,人家景洛是抓着山鸡爪子扯下来的,跟你似得伸手就扯山鸡腹部?不烫你烫谁?” 陆斐不赞同的看向弟弟,随即小心翼翼扯下鸡腿递给他:“吃吧,仔细别烫着。” “嘿嘿,还是我哥心疼我。” 陆羽嬉笑着一口咬下口鸡肉,顿时双眼亮晶晶朝着景洛道:“嗯!当真鲜嫩无比,比我之前吃过的所有鸡肉都美味,景洛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大翌朝民风淳朴,虽然经过十多年的休养生息,普通百姓虽不说饿死,但吃不饱的大有人在。 且景洛发现这儿的人,除了达官显贵家中吃食稍微好点儿,但大多数也都是以炖煮居多。 他穿来以后几乎没吃过正儿八经的炒菜,只因铁在这时候还是属于管制品,普通人家买不起不说,还需得有颇多繁杂手续才可批准购买一点儿。 再加上叫花鸡在现代也是有名的吃食,他们古人没吃过也属实正常。 “当真味美!” 赵渊吃完嘴里的鸡肉吗,顿时食欲大开,自顾自也扯了个鸡翅下来细细品鉴。 柳沐霖在旁看众人吃的开心,不禁调侃:“待会儿进林子多猎些山鸡,晚间便可吃个够。” “是啊!不过景洛这鸡你到底怎么研究出来的?可否透露透露?回头让我们府中厨子也时常做几只解解馋。” 陆羽一边嗦着鸡骨头一遍好奇询问。 其余几人也纷纷投来目光,皆是满脸好奇之色。 闻言景洛一怔,是啊,他一个国公府少爷怎么会研究这些吃食? 随机他眼眸微动想出了个自认为绝佳的理由:“还不是早些年我身子不好时常缠绵卧榻,我爹怕我一个人憋闷便时常搜罗各地新奇的画本子,带回来给看着解解闷。 这不,其中有个本子也不知道是谁采买回来的?夹在一摞书里居然是个类似食谱的书籍,我也是好奇之下才看了看便将其中那些美食记了下来。 今儿这山鸡还是头一回尝试着去做,还忧心着若废了何兄的鸡,他会不会提刀砍我,不过看你们吃的喷香,想来味道不差!” 他说着便要伸手去撕鸡肉,不想就这说话的片刻功夫足足十几斤的野山鸡竟被几人瓜分了个干净! “哎?不是,我还没尝着呢。好哇,你们是有意诓我好多吃点儿鸡肉是吧?” 景洛见几人吃的欢,也笑着打趣众人。 另一处。 赵肃几人也围拢在一块儿,大口吃着烤肉,不过他们这边儿就没那么舒服。 只草草填饱肚子补充体力,便带着人急急朝林中进发寻找野物去了。 见状赵渊也在大家伙填饱肚子,留下伍仁和两个侍卫驻扎在营地,一群人便朝着相反的地方进发。 当天夜里几人在饱饱美餐一顿后,各自回了帐篷休息。 次日天色微微亮起,景洛睁眼便来到溪水边洗漱,其余几人皆已经坐在小木桌前大口喝着稀粥。 伍仁乐呵呵的站在一口瓦罐前正用勺子不断搅拌着。 “小公子你可醒了,给你单独留了一碗在旁温着呢。” 伍仁见他过来,忙将架在火堆旁的小瓦罐端了上来,将清粥倒入干净碗里递了过来。 接过伍仁递来的白瓷碗,他习惯性道谢:“多谢大哥。” “嗨,不敢当不敢当,小的就是个厨子,这都是些份内事,您仔细别烫着手。” 景洛点点头端着碗来到众人身边。 赵渊见他来了,笑着道:“昨夜你可睡得真够沉,那么大动静也没见你醒来。” “就是,我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忙跑你营帐内瞧一眼,察觉你还有呼吸才放下心来!” “小弟,不可无礼!”陆斐听见自家弟弟口无遮拦立时呵斥道,随即他歉意的朝景洛道:“景洛你莫要在意,陆羽他就是这么个性子,说话惯来不大好听。” “小羽说的也没错,昨夜隔壁都死了两个侍卫,闹出那么大动静是个人都该醒了,偏他睡得香。” 何世昌语带嘲讽继续道:“我看啊,这要不是咱们这边防范做得好,那大虫只怕冲进营帐将他叼走了都不知晓。” 闻言景洛立刻瞪大眸子,何世昌所说的大虫该不会是老虎吧? “昨夜隔壁死人了?怎么回事你们与我说说呗?” 见赵渊端着粥碗,而一旁的何世昌偏过头大有一副爷就不告诉你的模样。 柳沐霖只好开口解释:“昨夜隔壁守夜只留了两个侍卫看着火堆,且咱们白日就说了他们营帐距离林子太近。 果不其然半夜其中一个侍卫去树后方便,谁料一只大虫早就在其中蹲守,当时便一口咬住那人脖子断了气。” 第56章 当年之事或许有隐情? 听到这儿,景洛明白还是那人大意了,此地已处于山林深处。又是夜里,哪儿就能独自一人出去呢? 随即他又想到自己白日也是一个人出去寻找食材,当即心下大惊,他这得亏是命大啊。 不对!我的菌子!!! “景洛?你怎的了如此难受?” 赵渊正喝着粥,乍一看景洛面上神色难受万分,还当他哪儿不舒服。 景洛闻言深深叹了口气:“无事,就是想到了些不开心的事情。” 他又看向柳沐霖问道:“那不是只被叼走了一人吗?怎么说死了两人呢?” “嗯,据咱们守夜的侍卫所说,当时的确只咬死一人。不过我们听到动静便都纷纷起身查看。当时那大虫还未走远,就躲在不远处看着营帐这边!” 这时喝完一碗稀粥的陆羽登时想到什么了不得东西惊呼:“对对对,我也瞧见了,那大虫俩眼珠子足有铜铃大小,眼中还泛着绿光呢,看着可吓人!” 柳沐霖朝陆羽看过来,眸底盛满笑意:“对,当时咱们都瞧见了,但不知为何那一起守夜的另一侍卫突然似发了狂举剑般朝大虫方向奔去。 众人拦都拦不住,也不敢跟过去,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大虫咬死。想必是吃饱喝足,那大虫并未多留拖拽着二人尸身便藏匿起来了。” 听到此,景洛实在想不通那人为何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冲上去:“怎么还有如此傻的人?” 闻言赵渊将手放在桌上,指节微动:“他们二人是亲兄弟,死的那个是哥哥。” “啊?怪不得如此。唉,一家子突然没了两个,也不知是赞他们手足情深还是.....唔唔!” 陆羽听到这儿作为有哥哥的人,他不免伤感,只是话说到一半一双大掌突兀的将他嘴死死捂住。 陆羽神色疑惑的看向他哥! 陆斐眸中满是厉色:死小子没看见殿下因为三皇子正伤心难受,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读懂哥哥眼神是何意思,他瞬间蔫吧下来,耷拉着脑袋埋头苦吃。 景洛与柳沐霖看着场上眉眼官司,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何世昌无所谓的耸耸肩:“殿下,照我说您就是太心软!旁的人都想着杀您,您何必自欺欺人还想着手足情深?” 赵渊对此话不免沉了脸色不客气道:“世昌,我知你家中只得一子,无法理解手足之意义也属人之常情。” “不!殿下!我看您就是往常过得太过舒坦!” 何世昌比赵渊还虚长一岁,又与之自幼便混在一块儿。自然也知其是个什么性子,所以有些话,还真就只能他来说。 “您忘了大皇子如何没得?” 闻言赵渊浑身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袭上心头。 “别再说了!” 何世昌知晓此事关系重大,但如果赵渊依旧如此一蹶不振,他也没必要继续追随了。 反正到最后还是会被三皇子害了不是么? “那件事分明就不是意外,是何人所为想必只有您心里最清楚!这么些年您一直不愿面对过去,还将仇人之子当做亲兄弟! 若他还在,必定唾弃有你这么个弟弟!” 一番话说的实在难听至极,景洛看着何世昌心道:“这丫的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啊?看来先前骂自己还算轻的了。” “我叫你别说了!” “砰!”是瓷器被摔碎的声音! 一旁三人纷纷被此情形惊的愣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唯独柳沐霖明白何世昌所说何事,站起身宽慰:“世昌别说了,当年的事...许是有隐情也说不定!” “殿下,咱们还是出发狩猎,别想旁的了。” 赵渊眸光恨恨的瞪了眼何世昌,转身拿起弓箭几步便打马离去。 见状几人也不好多留,纷纷带着东西打马紧随而上。 一路上赵渊未再说过一个字,只发了狠的四处猎杀野物,所过之处一个活口也未留。 很快队伍末尾的简易小板车上,便堆了小山般的猎物。 终于在一处空旷地带,赵渊才策马停下。 虽然他仍旧不想休息,但这匹白驹跟了良久,担心累坏马儿他这才停下稍作整顿。 就在此时林中一道虎啸声震耳欲聋,众人皆是一惊。 “是昨夜那头大虫!” 何世昌率先出现在赵渊身旁作出保护姿态,其余人也瞬间围拢,将赵渊牢牢保护在其中。 不多会儿几人便察觉到地面有微微震动,竟是朝他们这处来了。 “分散开!咱们围在一块儿目标太大!” 赵渊立时下令,纷纷众人朝一旁密林躲藏。 景洛小跑着跟在这赵渊身后朝一棵粗壮的大树后躲避。 不多会儿林中出现一道橘黄身影,果然是头雄壮无比的老虎。 他双眸瞪大看向那只老虎,在现代他也不过是在动物园见过这东西,此刻在外亲眼所见,双手因激动而止不住微微颤抖。 “殿下,快看!那虎身后有人在追赶!” 景洛一眼便瞧见后头驾马狂追不舍的人群,不过这群人竟然不是三皇子! 老虎从他们躲藏处一跃而过,一股子腥臭扑鼻而来。 他忍不住皱了皱小巧的鼻子道:“呼,这味儿好臭!” 距离他不远处躲藏的陆羽瞬时开口:“快看!那大虫腹部有伤!” 众人朝老虎逃窜处看去,果然一路上皆有细密血水滴落,显然是受伤不轻。 见状何世昌手拿重剑兴奋道:“殿下?要不咱们追上去?” “不可!那大虫身后已有追兵!” 果然,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来,领头的居然是靖王一队人! 也不知靖王是担心他们抢夺猎物还是如何,一队人仿佛将他们视作空气,径直朝大虫处追去。 “原是赵文州他爹!怪不得一副目中无人模样!” 景洛见着这人也是一肚子火,十分赞叹陆羽的话。 赵渊抬头看看天色不由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咱们猎得野物颇多,大虫这么一闹我估计林中野物都不会出来了。 不若咱们先回去休整一番,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标!” 第57章 对付熊瞎子?我带了好东西 一声尖利哨响过后,被牵着躲在林中的白驹撒开丫子,马蹄哒哒的奔了过来。 待回到营帐处,他们将猎来的野物稍作整理,粗略计算了下。 竟已有足足四百多斤! 若是真能按计划猎得那头熊瞎子,怕是赵肃拍马也赶不上了? 眼见时辰已不早了,众人又都是饿了一天疯狂捕杀野物,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 不过因着早间的事,也不好多吵闹,只草草吃过便回营帐休息,只待养足精神。 明日,他们得朝那处山谷进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赵肃等人在回来时,远远便瞧见堆放如小山般的猎物,面色十分不好。 “三哥不必忧虑,下面侍卫已探听到他们明日准备出发寻找熊瞎子。 我已经派人将山谷路线透露过去,明日咱们早些启程,先他们一步埋伏好!只等着他们过来便成!” 赵文州说完面上露出丝狠辣又期待的神色,看着极为癫狂。 哼,景洛?得了我满香楼的契书又如何?我看你可还有命享受! 另一处,景少轩手抚向袖口,里头装的正是那阴毒东西! 他不禁冷笑,只待景洛一死,祖母及他们一家在去服个软,他不信大伯能狠心不让他们回府! 几人怀揣期待之色,在夜幕下缓缓进入梦乡。 今夜的月亮格外皎洁,淡淡光辉洒落在树梢上,一道身影宛若与黑夜融为一体,叫人看不真切。 次日景洛醒来便察觉到周遭营帐被拆卸的声音,似乎只剩他这处还未曾有动静。 想来是怕惊扰着他休息,略带不好意思的爬起来后,他见几人面色凝重,还以为是昨夜又发生了何事。 “怎么了?一个个都脸色难看的紧?” 草草用布巾子抹了把脸,他上前问道。 几人对视一眼,赵渊语气凝重:“昨日赵肃派人将山谷位置透露了给咱们,只不过那处地形复杂,如今不知是何情况,正在商量对策!” “即便咱们躲过赵肃的暗算,但那谷中的熊瞎子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还得想个万全之策为好!” 柳沐霖与何世昌深知此行危险,皆是眉头紧皱。 就连向来乐观的陆家两兄弟也没了吃东西的欲望,只看着为首的赵渊等待着下一步计划。 思及此,景洛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夹上一筷子面条吹了几下便呼哧呼哧吃了起来。 “殿下何必忧心这些,放心吧,我有办法对付那熊瞎子! 嗯,这面条够劲道,没想到伍仁大哥还带了面粉给咱们擀面条吃!” 见他没心没肺的样子,何世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一路上你都做了什么?还敢大言不惭!真不知道殿下带上你究竟是为何!” 见他又开始了,景洛不慌不忙依旧吃着碗中面条,并不理睬对方。 闻言赵渊原本缓和的面色,又是低沉几分:“世昌,若你在如此口无遮拦,趁现在还未出发,你便回去好了!” 旁的几人皆是露出讶异之色,似乎是没想到哪怕昨日何世昌那般与殿下争执,殿下都未曾说过让他走的话,今日这是? “殿下,世昌他是有口无心,您消消气。” 柳沐霖立刻出言劝慰,哪知何世昌似乎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他怒气冲冲的站起身,临走还不忘丢下一句:“走便走!如此队伍我还不愿意待了!与其去送死,还不如趁现在便回去,总好过全都丢了性命!” 见他真的要走,赵渊眉目疏离视线从始至终都未曾放在他身上。 见状景洛只好悄声道:“殿下,您不拦着吗?咱们毕竟一路这么久,就...” 话说到一半,赵渊抬手制止他:“本殿下要的是一心忠于我的人,而不是处处反驳处处质疑的追随者!” 只见原本温润儒雅的少年,此刻浑身透出一股凌厉气势,随即他眸光扫过在场几人:“这话也是说给你们听的,景洛是本殿下带进来的人,一次两次便罢了,如此再三质疑本殿下! 哼!本殿下可留不起这尊大佛!” 柳沐霖听完并未急着答话,视线不经意落在对面的景洛身上,后者丝毫未察觉,面上还一副懵懂模样。 反观陆斐陆羽两兄弟,他们自幼跟着殿下,自然是赵渊说什么是什么。 随即单膝跪地表态:“我陆斐,我陆羽,甘愿追随殿下唯殿下马首是瞻!” 见状景洛也不得不学着他们二人,单膝跪地表决心。 既然决定要推翻赵肃,那么当前似乎也只有选择赵渊这一条路了。 既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跪便跪吧,又不能少块肉? 柳沐霖站起身拉过何世昌:“世昌,这回可是你的不是,人景洛又没得罪你,好端端的耍什么脾气? 咱们跟着殿下这么些年,能不知道你的脾气? 既然说错话合该给殿下赔个不是,殿下已然决定要与赵肃争上一争,你此时撂挑子不干临阵脱逃,别怪我这做兄弟的看不起你!” 不得不说柳沐霖是个会说话的,何世昌在赵渊说出那番话后便心中惴惴不安,但又碍于面子下不来台。 而这番话给足了他台阶,他立刻涨红着脸单膝跪地,口中瓮声瓮气道:“殿下,怪我嘴笨说话不好听,您别跟我一般计较。” 几人一番表态后,赵渊紧绷的面庞这才稍稍有所缓和。 “都起来吧,昨夜我想了许久,往日是我太优柔寡断,世昌说的对!既已决定要与赵肃争,便不能在由着性子随心而为。” 几人重新落座后,柳沐霖不禁好奇道:“景洛?你说有法子对付熊瞎子?” 陆斐胳膊肘也适时捅了自家弟弟一下,使了个眼色似在说:“平时就属你话多,还不说两句活跃活跃气氛?” 见状陆羽秒懂立刻接上话茬道:“是啊,与咱们说说呗,到时也好有个章程!” 景洛放下手中筷子,将放置在一旁的小包袱拿起不禁面带得意的拍了拍。 “喏,就是这个!!!” 第58章 谷口对峙!是你给我下药? 赵渊一早便见他将带出来的包袱拿了出来,原本还以为里头装的不过是几件衣物,看来没这么简单。 “里头装的何物?竟连熊瞎子也能对付的了?” 他神秘一笑被包袱包裹的罐子,打开盖子露出里头些许黑色粉末,众人看了皆是一愣! “这是?” 赵渊神色不大好看,就在景洛将包袱打开时,他便认出里头的火药。 景洛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明明这东西在大翌朝虽说民间是不常见了些,但王公贵族应该都见过才对。 “这是火药啊,你们不知?”他疑惑看向几人。 几人纷纷面露不解,柳沐霖倒是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可是烟火里头那东西?” “嗯,对对,只不过烟火里头装的量少,我这可是足足花费了好几百两才凑够的。” 他见终于有识货的人了,不禁连连点头。 “这东西不是用于燃放烟花?你收集这许多有何用?”柳沐霖对此仍旧不太明白。 见此景洛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朝代的人只知道将火药作用于燃放烟花上,却不知这东西威力巨大,若是量装的够足以炸毁一整座城墙! “我收集这东西大有用处,到时候你们瞧好了便是。”他勾唇露出两个小梨涡神秘一笑。 见此众人也不再多言,见侍卫们也已收拾妥当,便一齐朝着山谷那边进发。 路上终于不似前几日那般四处搜罗猎物,为了给赵肃时间还特意放慢了速度,一路有说有笑。 就在众人察觉不到的地方,两道身影一齐出现在身后。 “主子,您不是说不来了?” “我做事,何时需要向你汇报?”这人一头乌黑如绸缎的黑丝倾斜而下,站在树后的身姿挺拔高大。 此刻眉宇间些微不耐的斜瞥了对方一眼,哪怕是如此也透着一股勾人意味。 “属下知错!” 下属立刻跪地认错,别看他主子此刻一副无害模样,若是动怒,能有一百种方法叫他即刻毙命! “他手里那玩意儿倒是弄得新奇,跟上去瞧瞧是何作用!” 黑衣下属身影犹如鬼魅跟随而上,男子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密林中,不知去往何处。 队伍缓缓朝前移动,终于在一处停下。 “前面便是那山谷的谷口,很是狭窄,待会儿切记注意四周,不可放松警惕!” 赵渊走在最前方出声提醒道,众人纷纷面色严肃不敢有丝毫懈怠! 待走近谷口,入目的皆是枯枝断叶,两边高耸的峭壁直朝天际而去,叫人望而生畏。 景洛坐在马上不住张望,查看周遭地形。 这处谷口位置简直是绝佳埋藏火药的地点,他们只需将熊瞎子引来,到时简直是避无可避! 但他抬头朝上面看去,两边峭壁简直一眼望不到顶,若是以后不察因火药威力而塌方可怎么办? 到时若是伤着人,岂不与他原计划背道而驰? 随后摇了摇头,他决定继续往深处看看,可还有合适地点。 随着越往里进,众人心下便越是紧张。 无他,只因这地上随处可见的野物骨骼,里头想必定是有个大家伙在的! 只不过还未深入进去,就见的峭壁边缘的凸起上正站着两人! 此刻那二人正目露狠毒之色,瞧着下方的赵渊! 两方人便纷纷停下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 终于,赵肃似乎是憋不住了:“皇兄就不意外我怎会在此?” 闻言赵渊眉梢微挑冷哼一声道:“有什么可意外的?谷中有熊瞎子的事不是你派人透露的?这路线不也是你刻意为之?” 都到了这个时候,二人再继续维持表面功夫显然没有多大必要! 见状赵肃顿时笑了:“哈哈哈,皇兄果然机敏,小弟是一点也瞒不过你,但是!” 他话锋一转从腰间拿出个油纸包,夹在指尖晃了晃。 “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想对上你!” 赵文州神色癫狂在后叫嚣道:“景洛!你就等着受死吧! 若是你现在乖乖跪下叫我声爷爷,且将我满香楼与那温泉庄子还回来,爷爷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留你一条狗命!” 景洛见他攀扯自己,顿时羞恼:“孙子!有种你下来!别躲在那上头狗叫!” “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三哥!” 赵文州眼神一凛,示意赵肃将药物挥洒下去。 至此赵渊才算是抬眸朝那人看去,二人视线于空气中交汇,内里似有火花展露,谁都不曾先服输! 终于赵肃面色低沉,他转而朝下方众人看去,随后扯下一根发丝确定风向! 这才将手中油纸包打开,里头的白色粉末眨眼间便随着风消失不见。 他得意朝下方几人道:“且等着吧!本殿下让你们尝尝受尽折磨而死是何滋味!” 听到这儿何世昌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少放屁!往日敬你是皇子对你多加礼让! 没成想跟你娘一样是个下贱坯子,惯会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赵渊闻言赞许的看了眼何世昌,让他如此辱骂他是决计做不到的,但何世昌这么一出倒是替他狠狠出了口恶气! 景洛也夸赞道:“何兄会骂多骂点!你看那蠢蛋面色都变了,显然是气的不轻!” 众人朝上方看去,果然就见赵肃面色难看至极。 此刻似乎站都站不稳,正单手撑着崖壁努力平复心绪。 “三哥?你怎么了?景少轩给的这玩意儿到底行不行?我怎么觉着他们好像都无事人一般? 到是我这胳膊腿儿,有点酸麻感!?” 赵文州逐渐站不稳,他缓缓的坐在地上,身上无力感更甚。 最后两人竟是坐也坐不住,赵文州直接瘫倒在地,眼中全是惊恐之色! 赵肃倒还好些,背靠着崖壁支撑,倒还嘴硬道:“赵渊!是你!是你给我下毒对不对?!” “三皇子?您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上了?你方才撒在空气里的是何物?您难道不清楚?” 景洛适时开口,他倒真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三哥...三哥我浑身动不了了!咱们会不会死啊三哥?” 第59章 抽不死你 “闭嘴!” 被耳边聒噪声吵得头疼,赵肃不由怒骂。 不过这声音此刻也显得绵软无力,压根起不了什么威胁。 “当真是愚蠢至极!”赵渊出言嘲讽。 柳沐霖见那二人已毫无威胁,面上反倒严肃几分:“殿下,怎么处置他们二人?” “要我说,就将他们二人丢在山间,任他们自生自灭!反正毒是他们自己下的,与咱们无关。” “嘿,何兄这话说的我爱听,老早便看赵文州那狗腿子不爽了!” 陆羽第一个赞同何世昌的话,被他哥陆斐扯了扯衣角才作罢,不满的嘀咕:“哥你做什么老是拉我,这儿又没外人!” 后者只露出个不赞同的眼神,示意弟弟不要多话。 景洛悄咪咪将几人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 这几人中可以说何世昌跟陆羽俩人都是个没心机的,柳沐霖他暂时不好做评价。这人对谁都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且处事无比圆滑,老练的都不似少年人,让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陆斐可以说是队伍里存在感最低的那个,几乎见不到他与旁人闲聊。但每每陆羽说出什么不大好听的话时,都能瞧见他时刻警醒着自家弟弟。 这人也是个不简单的,估计与出身有关?看来回去得着人打探打探消息了。 “不可!”赵渊看着躺在峭壁上的二人,面上冷笑:“就这么躺着未免太便宜他们二人了?先将他们二人弄下来捆上,待咱们猎杀那头熊瞎子便将人一道带回去!” 见赵渊心中自有计较,景洛松了口气。他还担忧赵渊一时被愤怒冲昏了脑子,就地将二人斩杀了,在场的加上侍卫人数众多,难保个个都能保守秘密! 何世昌跟陆羽二人自告奋勇,向前助力几步一个起跳,人便稳稳落于几米高的平台上。 景洛不由吃惊的张大嘴不可置信道:“我以为何兄武功定是不错的,却没想到陆羽你也是如此厉害啊?” “哈哈,在场除了你可个个都武功不俗。不过此行你若不来,咱们估计远没有如今这样轻松。” 赵渊起先的确不大愿意带上景洛,只觉他是个拖累。 碍于母后面子才首肯,却不成想景洛居然误打误撞能碰见赵肃密谋暗害他们。 他不敢想若没有景洛得出现,此刻躺在地上的会不会是自己一行人?而赵肃会有那么好心放过自己? 想着他脑海便出现幼时一幕,彼时小小的他哭喊着求救,最终是大哥出现跟那人换了自己。而最后,却是找回一具小小的尸身。 他闭了闭眼不愿在去回忆,在睁眼时,眸中满是坚毅之色。 看着被丢在脚边的二人,他蹲下身目光直视赵肃嘲讽道:“在知道你们计划时,我不止一次设想你会顾念亲情选择放弃。” 话还未说完便听得赵肃有气无力道:“皇兄我知道错了,都怪我听信谗言。往后...往后定不会在如此行事了。” 他目露哀求之色,半晌垂下眼眸时恨意一闪而过。 幸而担心被旁人察觉到,他只带了赵文州一人前来。若是他迟迟未出去,知晓此次计划的景少轩定会带人前来营救。 等着吧,这次是他大意了。下一次你赵渊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哼,听信谗言?你觉着我还会信你?”赵渊一甩衣袖站起身,这人如今为了苟活竟是如此不要脸皮,他实在不屑。 景洛见他们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引得赵渊如此恼火。 又想起方才赵文州辱骂自己的事,他上前朝赵文州屁股上便来了一脚:“孙子,方才你不是叫嚣的厉害?怎么,如今倒是在这装死不吱声了?” 赵文州被毫不收力的一脚踹的翻过身,嘴边糊满草碿。 他心底的恨意瞬间压抑不住:“景洛你个小贱种,你若是敢对我怎样,我父王知晓定不会轻饶你!” “呦呵,还有力气跟小爷叫嚣?小爷定要教教你花儿为何如此红!” 说罢他一脚将人踹的仰面朝上,蹲下身便是大嘴巴子抽上赵文州面庞。不消片刻两个腮帮子便红肿起来。 “嘶,景洛你这下手未免太狠了些,回去他定会朝靖王告状!”柳沐霖担心景洛惹上麻烦,不由劝阻道。 何世昌倒是难得替景洛说了一回话:“分明是这厮谋害咱们在先,都沦为阶下囚了还有胆子威胁咱们。此时不抽他几个嘴巴子过过瘾,回去在想解气可抽不到了!” 闻言景洛朝何世昌比了个大拇指赞道:“何兄!懂我!” 何世昌被景洛那小眼神闹了个大红脸,不自然道:“我只不过就事论事,若是换了我被人辱骂,定然也是要还回去的。” 陆羽趁着哥哥不注意,一个箭步上前道:“景洛,你方才说的花儿为何如此红是何意?” “呃,就...这个意思呗。”他侧过身叫陆羽瞧见地上躺着呻吟的赵文州,那高高肿起的脸颊边正有丝丝血迹渗出。 陆羽在瞧见的瞬间心下明了。嘿,下次有人若是惹上他,他也得试试如此放狠话。 赵渊见他出了气,想起景洛从前模样,眸中不免挂上一丝笑意:“还是如此睚眦必报。” “哎?殿下您可不能说我是睚眦必报,赵文州这孙子如此辱骂小爷,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小爷是怕了他!” “既然出了气,咱们去办正事儿?” 见赵渊发话,几人瞬间将身上用不上的物品卸下,留下一名侍卫在此地看守。 只带上箭矢与佩刀便朝谷中进发,此行他们没有骑马,毕竟对于大型肉食动物,马儿有着天生的恐惧感,倒时若慌不择路反而影响自个发挥。 一行人脚下小心翼翼,不多时便瞧见前方豁然开朗。不同于谷外,这儿花草一派春意盎然景象,叫人流连忘返。 “这儿竟犹如世外桃源般静谧。”景洛不由悄声赞叹。 见着如此美景,众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殿下,我瞧着这处地方也不像是藏了熊瞎子的样子啊?”何世昌在打量一圈后并未察觉到哪里有危险。 第60章 谷中突生异变 “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唯独柳沐霖眉头紧锁,丝毫不敢懈怠道。 毕竟如若没有熊瞎子,那外头一路的尸骨残骸如何解释? 其中可不乏有类似鹿角样的尸骨,若不是大型野兽捕杀,旁的可办不到! “沐霖说的没错,莫要被眼前景色迷惑,还得稍加注意才可!” 随着几人渐渐深入,景洛看着一片片不知名小花小草,他渐渐产生些许疑惑。 这些花草怎么哪里怪怪的? 看了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他立刻提醒众人:“等等!这儿不对劲!” 几人立时停下脚步,纷纷看向他。 “怎么了?景洛你发现什么了?” 看着赵渊的探究的目光,他不禁根据心底猜测一处处看去才继续道:“这山谷有主人!咱们贸然闯进来怕是不好!” 毕竟能在如此深山老林开辟出一处世外桃源,他不敢想几人贸然闯进来是否会惹恼那人。 站在高处将动作尽收眼底的男子玩味一笑:“倒是个聪明的!看来...传闻的确不可信。” 正试图说服几人的景洛浑身突然一惊,一股汗毛倒竖的感觉袭遍全身。 他说不上来是何感觉,总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盯上瞬间无所遁形。 “你说有主人就有主人?此处乃皇家所在,哪个不要命的敢私自将这地方占为己有?” 何世昌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进来这么久,他完全没看见这儿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此处绝对有人来过,你们看地上的花草!” 他指着脚边一处地方叫众人来看,一看之下几人纷纷眉头紧锁,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只见连绵不绝的花草被风一吹,似海浪般倾斜,也露出被分割出来的脉络。 这显然是被人种下的,且每一块地方皆是分布均匀。 初时他们进来还未察觉到,现下细看居然每一块地上所种植物都不相同,只不过临近的花草颜色相差无几,这才叫他们都忽略了过去。 见状几人都不言语,陆斐却出奇的蹲下身摘了一朵紫色小花,凑近鼻尖轻嗅:“迷迭花!”他看着手中花朵满是震惊之色。 “这东西虽然看似普通,但若取其花蕊部分用炮制入药,只稍些许便可让人致幻!” 赵渊眸光暗沉几分:“旁的你可认识?” 陆斐陆续将周遭几片花田看过,才摇摇头叹息:“光是迷迭花便极其罕见,我也只是偶然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但能种下如此多迷迭花的人,想必其余花草皆是不凡!”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只见被众人忽略的山谷入口处,一块巨石猛然被推开,砸在地上烟尘四起。 众人皆是一惊,回首朝那处看去。 “吼!!!” 巨大的吼叫声传入耳中,几人皆是立刻浑身警戒起来! “快撤!是熊瞎子!” 赵渊立刻大喊警醒众人,几人顿时各自寻找着隐蔽地点。 赵渊刚跑几步似乎想到什么,回身将景洛拎过便夹在腋下,几个纵跃跳到一处凸起的岩石边将人放下。 “你就在这儿待着,不要下来!” 说罢他转身便跳开,准备与那熊瞎子周旋。 景洛难得听话的点点头默不作声,方才那熊瞎子一声巨吼震得他耳朵都疼。 可想而知,定然是个大家伙! 果不其然,他站在高处,就瞧见烟尘中冲出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熊。浑身皮毛顺滑无比,一看便是伙食极其不错的,想来战斗力也是不俗! 他一手抓着岩壁,一边悄悄侧过身子,赵渊将他放下的这处地方堪堪就能站下两人,若是动作在大点极有可能跌落。 他探过脑袋朝下面看了一眼,还好,不算特别高,粗略估计得有个两米多一点。 还不如他们福利院那院墙高! 确保自己就算摔下去也跌不死后,他才将一直背着的赤羽弓拿下。 遭了!!! 一摸之下,他才恍然察觉不对。 他竟然将装火药的罐子落在花田边了! 此刻他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没办法他只得站在高处,瞄准那头熊瞎子,只希望自己还能帮上点忙。 在熊瞎子出现的瞬间,众人有片刻的慌乱。 但很快便调整过来,几人带着侍卫纷纷围着熊瞎子,保持几米开外的距离,以便随时可以撤退。 赵渊在返回队伍时便发觉黑熊背上已然被劈砍出一道血口子,显然是何世昌的重剑所为! “不错!”他紧盯黑熊动作,口中不忘夸赞。 何世昌这才分神瞧了一眼赵渊:“将人送至安全地方了?” “嗯,景洛没功夫傍身,比不得咱们,若是不离着远点儿,怕是跑不及太过危险!” 说罢赵渊看准时机,抽出软剑欺身而上,一剑刺向黑熊背部伤口处。 黑熊吃痛顿时嚎叫不已,但也是反应极快的一掌朝后背处挥来。 “殿下小心!!” 几人顿时心中一紧,这一掌若是被打实了,轻则断几根肋骨,重则可立时毙命! 赵渊丝毫不敢懈怠,在软剑刺中的瞬间狠狠一个翻搅,随即立刻抽身后退。 有惊无险的躲过这一掌,心下不免呼出口气。 好险! 待退至人群中时他正想宽慰几句,就见那熊瞎子径直朝他这处奔来。 虽然体型庞大,但速度却是奇快,几个呼吸间便快速接近。 众人慌忙四散躲开,这谷中地势平坦,几乎没见着多少树木。 众人只得在花田中四处逃命,而黑熊似乎恨极了让他吃痛的赵渊,目光凶恶紧盯着赵渊不放。 其余几人也察觉出来,在躲开后便抽出羽箭朝黑熊射去。 满天箭矢纷沓而至,黑熊躲闪不及背部中了几箭,不过羽箭似乎对它造不成多大伤害。 只见它愤怒的站起身高举双爪,一掌挥过几支羽箭纷纷掉落在地。 就在此时,一道红色箭矢宛如力含千钧而来,径直射中黑熊左眼。 一声痛苦的嚎叫响彻山谷,叫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赵渊见身后没了追逐声,这才停下步子朝身后望去。 只见红色羽箭深入黑熊左眼,鲜血如注般流淌而下。 第61章 合力击杀 他立刻朝景洛看去,少年站在崖壁边,一袭黑衣衬得他面如冠玉,浑身散发的气势冷冽,叫人见了便移不开眼。 何世昌等人也被景洛这一箭惊到,他们方才如此近距离也不过是射中几箭,还都不是要害部位。 没想到景洛箭术竟然如此了得,只一击便废了那黑熊一只眼睛。 瞬间士气大涨,趁着黑熊痛苦哀嚎的间隙,何世昌呼喝着提剑便砍了过去。 他这重剑杀伤力可见一斑,旁人轻易都不敢与之对上,只见瞅准时机狠狠劈砍至黑熊胳膊处。 厚厚的皮毛下,瞬间血肉翻飞。 本就吃痛的黑熊顿时哀鸣不已,但这东西此刻杀红了眼,全然不顾身上疼痛,立时挥掌朝身后打去。 何世昌本以为这一击之下,黑熊不死也得重伤,却不料它拼着断臂的危险也要报复回去。 一个躲闪不及,手中重剑瞬时被重重打落,巨大的力道也震的他被摔倒在地。 “世昌快跑!” 眼看着何世昌被力道弹开摔倒,众人心中一惊就要冲过去救人。 但因着他距离黑熊太近,眨眼间那巨大的熊掌就要落在他身上。 何世昌在瞬间的恐惧下全然忘记挣扎逃离,眼睁睁看着熊掌距离自己面门越来越近。 黑糊糊的熊掌上毛发都根根可见,他不由闭上眼,看来自己是命有一劫逃不掉了! “咻咻咻!!!” 千钧一发之际,三道箭矢宛若游龙而来,皆朝着黑熊面门而去。 察觉到危险,黑熊登时后退几步躲避,方才就是这东西重伤了自己,它心下已然对这羽箭产生畏惧。 就在这时,何世昌被赶来的赵渊一把揪住衣领拉起身。 “发什么愣?还不赶紧跑?”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没死,也顾不得寻摸自己佩剑被甩到哪儿了,跟着赵渊便朝前跑去。 黑熊见差点被自己一掌拍死的人要跑,当即怒吼着便追了上来。 “殿下!车轮战遛它!”柳沐霖见状远远朝他们二人大喊! 赵渊点头便与何世昌兵分两路,各自向另一边跑去。 追在身后的黑熊见二人分开,只一瞬间的怔愣便朝何世昌追去,方才这小人差点就被自己拍死,还是追这个。 “世昌,它在你身后,小心!” 赵渊听不见身后追逐的粗壮脚步声,便知晓黑熊朝另一处去了,他才渐渐停下脚步喘口气。 随后便是几人逐一瞅准机会便给这头黑熊来上一下。 不消几刻钟,黑熊浑身滋滋冒着血,踩过的土地也留下一片片红痕,看着触目惊心! 由于方才他们时不时靠近,景洛担心误伤便没再射箭。 此刻见黑熊速度逐渐慢下来,他抽抽出羽箭瞄准,就在陆羽冲上前劈砍一刀便跑时,他手一松。 “咻!” 这一箭竟是直直朝黑熊另一只眼珠而去,众人听见破空声,被刺的忍不住皱眉。 就在黑熊吃痛的暴躁吼叫时,它似乎也察觉到危险,但为时已晚。 “砰!”硕大的熊身重重砸在地面,红色尾羽发出嗡嗡颤鸣,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原以为还得缠斗几番,却不想景洛这一箭居然又射中黑熊右眼,且力道之大径直穿过头骨! 这才使得这庞然大物倒地! “天!景洛这是什么力道?竟然一箭将其射杀!” 陆羽口中喃喃不已,站在身旁的陆斐眸中也是惊疑不定。 见状何世昌佩服不已,他先前居然还有脸嘲讽景洛是个废物!今日若不是他,想必自己此刻早已被熊掌拍成了一摊肉泥。 赵渊柳沐霖二人也是不敢想,他们几人几乎都没受伤,只除了几个侍卫躲闪不及被拍飞出去,但大都无性命之忧! 赵渊带着人靠近黑熊,抽出剑戳了戳不动的熊瞎子,这才安心道:“死了!” 有胆大的侍卫上前将黑熊翻了过来,几人面上皆是复杂之色。 只见黑熊两只眼睛都成了血窟窿,身上皮毛也都被血打湿,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那些伤口不足以让其毙命。 真正使其毙命的还是眼珠上那两箭。 “这头熊,应该算是景洛杀的吧?”何世昌声音不大,但足以令众人听清。 见状其余几人才反应过来:“景洛呢?” “嘶,我给他放在石壁边了,他没功夫想必是下不来。” 赵渊急急朝那处石壁跃去,待见到人便听的景洛不满的嘀咕:“还当殿下将我给忘了呢?” “哈哈,实在是被那熊震惊到了,今日你可是大功臣!” 说罢这回没将人夹在腋下,而是提溜着景洛衣服,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 一见面几人便纷纷恭贺景洛。 何世昌上前朝景洛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世昌多谢景兄弟救命之恩!” “嗯?别别别,你这样我还怪不习惯的,先前你不也救了我一命?咱俩扯平了!” 景洛忙不迭上前将人扶起,他可受不起何世昌这礼。先前那条大蛇若不是他,自己也早就一命呜呼了。 “今日不同,若换了旁人,决计救不下我,这救命大恩你该当的!” 何世昌这话一出,旁人皆是微微色变。虽说话糙理不糙,但听了怎么就如此不舒坦? 赵渊笑骂道:“世昌你别说了,一句话将咱们都得罪了,我看你呀!该打!” “哈哈哈,何兄这我可当不得,在场哪个不比我厉害?我也就是占了离得远的优势,才得以发挥长处。 若不是你们在下头与这熊瞎子搏命般的缠斗,咱们也不能如此快的将其了结。 照我说啊,这熊是大伙儿一起杀的,功劳咱们人人有份!” 景洛一番话说的漂亮,他打眼扫过就见旁人皆是面带喜色,只余赵渊赞赏的看着他,不由羞赧。 今儿他若是独自将功劳揽下,那才是愚蠢至极的做法。 这何世昌也是,你道谢便道谢。一番话说的简直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不过看着他不大聪明的样子,也未往深处想。 看着侍卫们吃力的想挪动这熊,却见胸口白色毛发下竟有白色汁水分泌出来。 第62章 生死危机 柳沐霖在旁讶异道:“我看这熊似乎是才生产,不若咱们去山洞处瞧瞧或许有小崽子?” 闻言景洛跟陆羽自是一万个答应,赵渊见状也颔首表示同意。 几人一道朝那处洞口走去,只一进洞内,阵阵腥臭味便扑鼻而来叫人几欲作呕。 景洛捏着鼻子嘀咕:“这味儿也太大了吧!” 由于山洞里头光线照不进来,是以黑糊糊一片,但几人都听见隐约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 “在里面!” 只见一道毛绒绒的身影在里头一闪而过,何世昌大叫一声便追了过去。 “嘿嘿!抓着了!这里头更臭,你们还是别进来了!” 何世昌快速的抓住一头幼崽提溜了出来。 看着在他手中不断挣扎试图咬上一口的幼崽,陆羽率先上前奇道:“这小崽子长牙了么,竟然凶得很还想咬人?” 何世昌正欲调笑,一个不防被细嫩的牙齿划过松开手。 幼崽一落地便嗷嗷的朝被搬运的母熊尸首处奔去。 抬着尸首的侍卫见状纷纷笑道:“还真有个崽!” 也不知它是饿了还是如何,径直朝母熊身体上用鼻子来回拱着,嘴里不住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这还是个没断奶的。”景洛不禁出声,也不知这头小的带回去下场如何。 似乎看出他眸中忧虑之色,赵渊拍了拍肩膀道:“宫中有奇珍阁,专门搜罗各种野物,到时会有专人饲养,去去这东西的野性!” 闻言景洛脸上由阴转晴,这不就跟动物园一个意思? 他跟着大伙儿的步伐朝山谷外走去,毕竟此行最重要的目标已完成,他们也没必要再继续留在山中风餐露宿。 眼下日头已西斜,淡淡金色光晕洒落在出谷的路上,看着好不寂寥。 他背着小包袱忍不住肉痛,花了几百两银子,结果压根没用上! 在见着赵肃与赵文州二人时,他们早已恢复大半,除了浑身依旧使不上太大气力,嘴巴倒是有劲儿的很。 一见着人赵文州便破口大骂起来。 只不过他两颊红肿,说话倒是有些口齿不清:“景洛,你给窝等着,回气,窝灭了你国公府满门!” 见状赵渊一个眼神扫过吩咐道:“将他嘴堵了!” “殿下我来!”景洛上前一步不怀好意道:“谁脚最臭?借个裘袜使使!” 立马有个不怕死的在后头悄悄将袜子脱下递了过来。 “小公子,俺是汗脚,这袜子味道足着嘞!” 景洛差点儿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顿时歇了接过袜子的心思,只捏着鼻子离得老远:“你将袜子塞他嘴里去,省的一路还得听他污言秽语!” 赵文州呜呜咽咽的被塞住嘴巴,双眼瞪得快要冒火,转瞬又开始控制不住的流泪。 在场所有人见状都憋不住偷笑出声。 唯独赵肃闭着双眼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就在这时,谷口处有阵阵喧闹声传来。 原是在外等候了许久的景少轩带着人来了。 一见着被捆在地上的赵肃,他大惊之下,带着人就要来理论。 “三殿下?你可还好?” 后头的几个世家子弟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好端端的被绑上了? “二殿下,不知三皇子如何得罪了您,要如此待他?你们二人乃手足至亲,还不快快将人松绑?” 景少轩大义凛然的开口,全然一副我都是为了你们兄弟和睦模样。 身后不明真相的纷纷跟着附和:“是啊二殿下,您这做法于理不合,还是将人松绑的好!” 赵渊神色冷冷看着一群乌合之众,半晌等他们说够了才缓缓开口:“本殿下做事,还轮不着你们插嘴,此事本殿下自会带回由父皇定夺! 将人捆好了咱们走!!!” 景少轩站在路中间,谷口处本就狭窄,何世昌大跨步上前将人推开。 他险些没站稳,恼怒的瞪向人群中的景洛,双拳死死握住:这小畜生居然还没死! 但一旁的世家子们都不敢言语让开了路,他如今一介白身也不好追上去理论。 只恨恨的盯着他们的背影,跟在后头一道出了谷口。 外头等着的侍卫见着来人,忙上前帮着一起将黑熊抬到了小车上。 伍仁乐呵呵的摸着熊掌:“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正当收拾妥当准备回去时,远处一道更为响亮的吼叫声传来。 众人皆是一惊,难这声音?难不成又是一头黑熊? 赵渊面色大变立即吩咐道:“快上马,咱们赶紧撤!” 只不过那头黑熊速度奇快,四爪着地几个纵跃便快速接近众人。 坠在后头的景少轩一行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巴掌挥开,重重摔向一旁的树上。 不少人立刻口吐鲜血动弹不得,这怕不是肋骨都被摔断了! 赵渊等人见状心道不好,立刻策马朝前狂奔。 景洛才借着暗卫的力道上马,就听的胯下马儿一个嘶鸣,疯狂逃窜。 但出乎意料却是朝着谷口而去,与赵渊他们竟是相反的方向。 他吓得六神无主,俯下身紧紧抱着马脖子。 另一处,被束缚在母熊身边的幼崽在听见吼叫声时,一个劲的挣扎起来,喉咙里还发出呜咽声。 赵渊立刻朝赶着车的侍卫大喊:“将那头幼崽丢出去!” 坐在车架上的伍仁急忙将幼崽绳子解开丢了出去。 那头黑熊果然不再追逐,转而将幼崽搂入怀中,朝着谷中奔去。 直到跑出二里地,众人才稍稍歇下脚步。 直到这会儿,柳沐霖才察觉不对! “景洛呢?” 另一处,景洛在被马儿带着奔向山谷后,心里暗道不好! 随着速度逐渐减弱,他一个翻身跳到厚厚的草地上。 好在较为柔软,除了几处擦伤,倒是没什么大碍。 但那黑熊迟早要回来,他还得寻个隐蔽处先藏好,在等着赵渊他们发现自己不见时来寻他。 景洛还没走一会儿,便听得身后有动静,一看之下瞬间冷汗直冒。 原是那头熊瞎子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转头便朝前不要命的跑去,一堵崖壁拦在面前,竟是死路一条! 第63章 居然是他 黑熊显然也是察觉到有谷内生人气息,鼻尖轻嗅立刻便顺着味道追了过来。 景洛看着黑熊越来越近的庞大身影,心下焦急万分,突然发觉几条粗壮藤蔓自崖壁垂落而下。 他用力拽紧藤蔓扯了扯,便不再犹豫向上攀爬而去。 许是生死攸关之际,他竟然丝毫不觉着累的死死抱紧几根藤蔓悬在半空中。 眼看黑熊扑到山壁下方,愤怒的捶打着石壁,试图将他震下来。 见此法无用,黑熊竟直直站起身,双掌试图去攀扯那些藤蔓。 见状景洛不可思议的看向下方,老早便知道这东西通人性且狡诈无比。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发现自己悬挂在藤蔓上,若是被它扯断藤蔓,自己不摔死也迟早葬身熊掌之下。 思及此,他不再原地待着,顺着藤蔓继续向上攀岩。 不过下头的黑熊使劲摇晃藤蔓,只摇晃的他脑子七荤八素。 为了活命,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使出吃奶的劲来。 不多会儿,他惊讶的发现居然爬到头了! 只见藤蔓自一处凸起的石壁垂落而下,他三两下便翻了上来。 没想到这石壁上方竟有如此大的平地,更惊讶的是,不远处一座竹楼矗立,显然是有人在此居住! “这山谷果然是有主的!”他不由讶异道。 但不知里头可有人在,他不敢贸然进去,只在竹楼外围的石桌边坐下。 双手紧紧握住小包袱,还好还好,幸亏他还将此物带在身上。 日头逐渐西沉,下面似乎也没听见有何动静,他心下不由失望至极,该不会赵渊他们没回来寻自己吧! 就在此时,竹楼的大门被人从里缓缓推开,一白衣男子从内缓缓走出。 景洛在瞧见门被打开便紧张不已,随即被那人样貌狠狠惊住。 无他,只因那人身着白衣,面上毫无表情,但通身的气质不住吸引着他看下去。 那人似乎早就发现了自己,此刻径直走了过来。 待离得近了,景洛这才真切的瞧见他样貌,顿时便移不开眼。 他只在书中见过何叫肤若凝脂,但此刻这句话用在此人身上再是恰当不过,且他一双眼眸宛若有星河在内璀璨生辉,眉梢眼尾却又带着丝丝勾人意味。 只一眼便能叫人深陷其中,哪怕在现代那些顶流也不及此人万分之一! 明明是十分女相的眉眼,但高挺的鼻梁线条宛如刀刻却又恰到好处。 他唇畔此刻微微泛着病态的苍白,完美的仿佛一件艺术品,似乎还未来得及着色。 且他眼角点缀着颗红色泪痣,在面上却不显突兀。 ....等等?泪痣? 景洛脑子在一瞬间清明起来,他娘的,这张脸他怎么越看越发觉得,和书中描述的男主那么相似? 一联想到男主,以及在书中种种弄死他的手段,景洛忍不住汗毛倒竖。 “好看么?” 男子在坐下后语气冰冷,面上神情却是一副似笑非笑模样,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景洛见状瞬间气势萎靡只弱弱道:“好...好看。” 随即他又想到书中的原身是在将沈延之误认为女子后起了调戏之心,这才遭其记恨上。 此刻他又没得罪男主,有什么好怕的? 但转念一想方才的话,他瞬间捂住嘴双眸瞪大,谁会说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好看啊喂! 他立马找补道:“不不...不是说你好看,啊,也不对,你长得好看!” 察觉自己无论怎么说都带着歧义,他险些哭出来,这荒山野岭的地方。 随即他想到什么全身僵硬。 是啊,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居然有如此隐蔽的居所。 再加上下面那一片片说不上名字的花草,他合理怀疑,自己活不过今晚了! 景洛脑袋僵硬不已,转过头便对上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杀意。 完了,这厮是真想杀自己。 他双腿一软从石凳上跌落,但还是想着拼一把:“沈...沈公子,您...您可否大人有大量...” 后头的话还未说出便被沈延之打断:“你认得我?” 沈延之思虑半晌,这小子是何时见过自己? 闻言景洛原本凉凉的心,此刻更是碎了个彻底。 还真是男主!!! 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运气,不该还有一年男主才进京么?怎的现在就出现了? 且现下这情况,估计是男主的什么秘密被自个儿发现了,如此他想活命更是难上加难! 思及此景洛脑子转的飞快,只能利用书中信息与之多多拉近关系才好,兴许对方一个高兴了,就绕过自己呢? 但想了半天,他不禁想一拳捶死自己! 叫你看书跳着看,现下他压根想不起关于男主的大多剧情,呜呜呜当时全看极品去了! 见景洛半晌没答话,只坐在地上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沈延之修长的指节轻扣石桌,见状景洛忙起身坐好正色道:“是的,沈公子!” 片刻沉默......... 沈延之眉梢微眺:“所以?没了?” “没了....”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沈延之正欲说话,却是止不住咳嗽起来。 这一咳却似乎打开了某种开关,全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景洛见状手足无措道:“沈公子你可还好?要不,我给你拍拍?” 他也不知道这情况该咋办,只能站起身拍向他后背,想替人顺顺气。 岂料手刚要触碰到对方衣服,一只大掌牢牢将他手腕扣住。 稍一用力,景洛瞬间疼的惊叫出声:“哎?哎?疼呐,你赶紧松开!” 他只感觉自己手腕快要被扭断了,整个人顺着被扭的方向侧过身去,不可避免的与沈延之碰上。 一股诡异感觉自二人之间漫延,原本咳嗽不止的沈延之顿感喉间好受几分。 他惊讶于这一现象,似铁钳般禁锢住景洛的大掌,也在此时微微松开。 “抱歉,我只是不习惯陌生人靠近!” 景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道歉? 他另一手不住揉着手腕,点点头坐了回去。 “是我的不是,不该如此莽撞行事!” 第64章 那你睡哪儿? 沈延之装作不识,继续先前的问题:“你是何人?如何认得我?” 见状景洛深知躲不过,立马又想到那日在营帐处。 景柔与王玉茹先后去堵中了药的白衣男子,且口中都喊着沈公子,想必那日她们的目标必然是沈延之没错了。 “我是国公府嫡子名唤景洛,那日在营帐边,我瞧见你中了药!” 闻言沈延之眸光一闪难不成那日,他中药时被这小子无意间瞧见了?随即追问道:“哦?原是景国公家嫡子!” “嗯,今日我也是被逼的没法,才顺着藤蔓爬了上来,并非有意叨扰。你放心,回去我定不会与旁人说起,我...我保证!” 景洛越说脑袋垂的越低,实在是这地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他实在不敢赌自己搬出身份,对方可会有所顾忌。 沈延之垂眸深思,狭长的睫毛遮出一片晦暗之色。 他仍旧震惊于方才之事,折磨他这么多年的蛊虫,居然在与景洛接触之下,难得安静下来。 往常哪次不是折磨的他痛彻心扉? 随即他站起身径直回了竹屋。 景洛不知男主究竟是何心思,也不敢贸然的跟上去。 天色逐渐昏暗,冬日里的寒风在这悬崖上格外刺骨,他不禁抱紧怀中包袱,身子逐渐抖了起来。 “嘶,好冷啊!”他将两只手放在唇畔哈着热气,转而又试图将手掌搓热。 吱呀! 竹屋的门被人从内推开,但却没见着那人。 景洛呆呆的朝那处看去。 好半晌,里头才传来一道清冷男声:“进来!” 闻言景洛心下一喜,但他不敢放松警惕,轻手轻脚的朝内走去。 一进来,景洛便被满墙的药柜震惊到,山下那些奇珍异草果然是他所为么? 沈延之眸中透出一丝不悦:“若想活命,便将今日之事忘个干净!” 随即他转身朝后头开辟的小隔间走去,景洛忙不迭跟上后,只见一张简易竹制小床摆放其中。 此刻上头被放着一床被褥,但显然之前有人睡过。 沈延之将人带来便欲离开,景洛不放心道:“沈公子,那你今夜睡哪?” 沈延之步子微顿,随即快步离去。 “不搭理就不搭理吧,总比在外头挨冻强了。” 哪怕今日一整天高强度的精神紧绷,让他只想赶紧躺下。但一想身上沾染的污秽,景洛还是脱去外头的罩衫,爬进了被窝。 淡淡的草药味儿传入鼻尖,令他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不多会儿便进入梦乡。 书房内,沈延之立于窗边看着外头逐渐泛起的白雾。 “主子,您让留意的王玉茹有了新发现!” “说!” “那日的药乃王太师长子所授意,据属下几日观察来看,王太师应当是不知情!” 闻言沈延之面上神情不变,只淡淡道:“他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继续跟着,务必要确定他对此是否知情!” 下属领命后一个飞身便消失无踪。 营帐处,景国公神色焦急的来回踱步。 恒武帝见他这样子,心知他此刻不好受,但也只能尽力宽慰:“你别晃了,晃的朕都眼晕! 下面的人都派出去搜了,只要没发现就是好事!那小子猴精着呢,想必此刻定然在哪处山洞里猫着!” “不行!我得亲自去找!” 景仁义现下哪儿还听得进这些话? 自打天色刚刚擦黑时,跟着二皇子一行人的侍卫来报,景洛在林中与他们走散。 他便怒急攻心一口老血喷出,若不是吕老发话不准他出营,且恒武帝还亲自看着。他早便带人进去搜山了!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仍旧没有找到人的消息,他此刻是再也待不住了! 见状恒武帝面色一沉,帝王威压扑面而来:“景仁义!朕的命令你都敢不听?!” 恒武帝也是拿这人没办法,一把老骨头还真当自己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一入夜山里危机重重!你才吐的血,吕老说过若是短时间动用内力怕是有碍寿数!你难道不要命了?!” 闻听此言,景仁义双膝重重磕在地上,竟是老泪纵横:“陛下!您也说了山里危机重重,洛儿他身无长物!这一夜可怎么过?!!” 见状恒武帝急急上前将人搀扶住,见拉不起来这人,索性也席地而坐陪在景仁义身边,恒武帝不禁想起长子。 当年他儿子失踪时,自己不也是如景仁义这般坐立难安?只恨不得将满天神佛求遍,只盼着长子能平安无事! 翌日! 赵渊几人跟着队伍整整在山里找了一夜,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带人去谷中寻找了一番。 竟是什么都没发现! 一行人也是焦急万分,景洛究竟去了何处?! 殊不知那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丝毫不知外界找他都快找疯了! 景洛还是被一阵捣药声吵醒的,睁开眼就见早已天光大亮。 他忙起身穿好衣物,不忘将携带的小包裹背在身上,这才推开里间的小门。 沈延之此时换了身浅色长衫,正目光专注的捣着手中石臼。里头不时有金黄色汁液溅射而出。 他上前招呼道:“沈公子,多谢你昨夜收留,景洛这便走了!你放心,此间之事下了崖壁我便一概不知。” 沈延之手中动作顿了顿,随即他继续着先前动作只冷冷道:“记住你的话!” 见状景洛没再多留,顺着来时路小心翼翼爬了下去。 只不过停在半空时,他仔细朝周遭打量一番,见没有那头黑熊的踪影这才放心的下来。 但是想出去还得解决了那头黑熊才是,随即景洛想出个好办法。 他只需挖个坑将火药掩埋进去,反正自己引线备的足够长,到时只将黑熊引至藤蔓处,想必那东西定然逃不脱! 说干就干!他寻觅了个绝佳地点,由于没有趁手工具,只得用石块费力的去挖。 好在谷中土质松软,他没费多少功夫便挖出个大坑来! 随即为了撒了捧土将火药罐子虚虚掩埋以做遮挡,想了想担心那头黑熊不过来,又将外衫脱下放在坑洞上。 第65章 被找到了 将一切布置妥当后,他便朝着洞口处大喊。 果然,不出片刻黑熊便循着声音快速奔来,见状他立即朝藤蔓上攀爬而上! 待爬了有四五米之高,确保不会被狂躁的黑熊抓到时,他立即点燃手中引线丢了出去。 转头见 黑熊目露凶光紧盯着自己不放,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快速向上爬去。 万一爆炸时溅起的碎片飞射而出伤着自己怎么办? 黑熊见他似个猴儿般快速往上爬,顿时恼怒至极。 但周围却依旧有这人的气味存在,它几步奔向坑洞,却发现只是件衣服,顿时气的仰天大吼! 随即似昨日那般,双爪死命的扒拉藤蔓,试图将人摇晃下来。 景洛不管不顾只奋力向上,没多会儿,只听得下头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砰!!!” 哪怕自己爬了的离下面已有了不短的距离,仍旧是被爆炸声震的耳中嗡嗡作响! 下面飞溅而起的残肢血块落了一身,见状他立时松了口气。 成了!! 正在捣药的沈延之也被这爆炸声震的停下手中动作,转而出了屋子。 几个纵跃他便出现在一处凸起石壁上。 景洛正挂在半空中缓缓向下挪动,而他正下方的土地已被炸出一大块窟窿,周围散落的残肢断臂显然正是那头黑熊。 沈延之见他随身背着的小包袱已然不见,看来正是那东西的威力了! 他眸中思绪渐深喃喃道:“景洛?你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景洛顺着藤蔓一路向下,只见黑熊的下半身已被炸的血肉模糊,只剩上半截身子还完好。 但他还是长呼口气,好险好险,总算是将这东西解决了。 不多会儿纷乱的马蹄声自山谷入口处响起。 而身后的藤蔓却在此时纷纷断裂落了下来,景洛朝上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里被层层植物遮挡,压根看不清上头的断崖,心里不由松口气。 想必是男主所为了,估计是担心被人发现上头的秘密吧。 “洛儿!!!” 景仁义架着马快速靠近后,翻下马背一把将儿子紧紧搂在怀中。 恒武帝也在后头紧随而来,见他身上虽然沾染不少血迹,但似乎并无大碍,也是松了口气。 “吕老,赶紧将人看看,可有什么伤处!” 闻言景仁义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儿子身上此刻只着中衣,身上满是血污,他立时紧张不已。 “哪儿受伤了?快与爹说说!” “爹,儿子没事,这些血迹是黑熊死时沾染到的!” “什么?!你竟独自一人遇见黑熊了?” 此时众人才发现不远处,只剩下上半身的熊瞎子,不由纷纷倒吸口气。 就算只余半截身子,也不难看出这熊瞎子原本该是何等庞然大物! 赵渊等一路同行的小伙伴,他们整整找了一夜没合眼,此时也是强打精神,见人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 “景洛,你没事就好!” “是啊景洛,昨儿个还是柳大哥发现你不见,咱们找了整整一宿,你躲哪儿去了?” 见陆羽眼下泛着青黑,旁的几人也皆是如此,景洛不由心下一暖。 “昨儿个马匹受惊,将我带至山谷内,为了躲避追来的熊瞎子不得已顺着藤蔓吊在崖壁边。 今早才瞅着机会将带来的火药埋在地下,将其炸死。 喏,这藤蔓也终是支撑不住齐齐断裂掉了下来。不过好在你们都来了!” 见状众人不疑有他,吕老上前替他把了脉,浑浊的眼珠微动却并未多说,只粗着嗓子道:“小公子身子并无大碍,只不过冬日风大,待回去老夫熬几贴汤药服用即可!” “你这孩子!幸而祖宗保佑福大命大!待回去了记得多去祠堂给祖宗烧几炷香!” 景仁义仍旧心有余悸,天知道他担忧了一整夜,才在天蒙蒙亮时得陛下准许进山搜寻。 景洛炸死熊瞎子时的巨响才将众人引了过来。 恒武帝见状掩下眸底淡淡哀思,强颜欢笑道:“洛儿,那声音是你弄出来的?” 他自是看见地上的半截熊尸,不免对这东西感到震惊无比,究竟是何物能有如此威力? 景洛任由老爹用袖子将他脸上污迹擦干净后,才恭恭敬敬朝恒武帝行了一礼后道:“就是放烟花那火药啊! 早在皇后娘娘那儿得知要进山围猎开始,洛儿便着手让人准备了! 为的就是进山遇着熊瞎子时对付它!昨日咱们几人合力将那头母熊绞杀时,还想着这东西用不上了。 没想到后头竟又发生意外,不过也幸好准备了火药,没算白白浪费几百两银子。” 说罢他咧着嘴笑的狡黠,恒武帝不由心情愉悦。 火药这东西他自是清楚其威力,只是没想到景洛竟然知晓如何使用,但他也没在言语,只吩咐人将半截熊尸抬上,一群人便呼啦啦走了干净! 原本如世外桃源的山谷,此刻宛若蝗虫过境般被踩踏的不成样子。 沈延之足尖轻点落于一片花草丛中。 “主子,这里?”黑衣死侍看着破败的山谷不免忧愁。 他们主子的心血就这么被毁了,且这地方如今已被人发现,怕是留不得了! 果然,就见沈延之薄唇轻启:“烧了!” “是!” 随即沈延之便朝着谷外而去,他也该回去了! 景洛一回到营帐,便吩咐小平子打了洗澡水来,身上这臭烘烘的味道他已忍了一路,得赶紧冲洗干净才好。 不多会儿他便泡在浴桶内,舒服的长叹口气! 另一处,沈延之避开巡逻的侍卫,悄声回到营帐内,只见里头坐着个白衣男子竟与他一模一样! 见着来人,白衣男子恭敬跪地:“主子,方才王家小姐来过被属下以还未起身为由打发走,估摸一会儿还得寻来!” 沈延之眉间闪过一丝不耐,颔首表示知道了,那人便撕下脸上面具与衣裳,随即便成了一副小厮打扮,退了出去守在营帐外! 果然,不出一刻钟便听的一道甜腻腻的女声自营帐外响起:“陈小哥,沈公子还未起身吗?爷爷寻沈公子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通传一声?” 第66章 王玉茹的心思 陈辽站在外头恭敬道:“小姐稍等,公子已起身了,小的这就去通传!” “好,多谢陈小哥!”王玉茹笑的明媚,身后丫鬟绿竹便上前往陈辽手中塞了个小荷包,见状陈辽直接将荷包收下。 “多谢小姐!” 王玉茹见东西被收下,靠近了点儿悄声道:“陈小哥,不知沈公子近来身子可安好?你也知道,玉茹仰慕沈公子已久,总是想多关心着些。” 王玉茹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要问个清楚。 绿竹这丫头一口咬定沈延之将那碗掺了东西的甜汤喝下,但他们寻到的压根就不是沈延之。 但如果沈延之喝下了那碗汤,必然得寻太医医治,否则便只能找个女人解药! 但太医那边她已着人打听了,近来并未瞧过有类似症状的人,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王玉茹眸中闪过嫉恨之色,绝不可能是最后一种结果,否则她岂不是白白替她人做了嫁衣? 陈辽顿时愁容满面道:“公子身子向来如从前那般,只不过近来天气愈发寒冷,一旦吹着冷风便总要咳嗽几分,小人也十分担忧。” 王玉茹闻言娇俏的面上也浮上一抹忧虑之色:“沈公子从前也这般吗?待回去玉茹定要寻遍京中名医,替沈公子瞧瞧。” 正说话间,沈延之换了身衣服掀开帘子从内走出。 王玉茹就见一身姿挺拔的人出现在眼前,对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此刻正看向自己,内里仿若有春水荡漾开来,叫她流连忘返。 “沈公子。”王玉茹上前微微俯身道。 沈延之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嗯了一声,随后又问道:“太师寻沈某何事,王小姐可知晓?” 两人一道朝王家营帐走去,见沈延之问自己,王玉茹自然是欢喜的答话:“玉茹也不太知晓,自那日下了一夜的雨,爷爷总觉着身子不大爽利,都待在营帐内未曾外出。 今早得知国公家小少爷被寻回,陛下派了人来不知说了什么,爷爷便吩咐玉茹来唤沈公子了!” 见状沈延之装作惊讶,眉梢微挑道:“昨夜沈某还未睡下时便听的外头嘈杂不已,今早人便寻回来了?想必应当是无碍吧?” “是呀,要不说国公府得了陛下荫庇呢。 玉茹听说,那景小公子自打出生便体弱无比,大大小小不知多少次一只脚跨进鬼门关了。 每每送到陛下皇后娘娘身边总能又好了起来。”说罢王玉茹手拿帕子掩唇轻笑。 一双杏眼悄摸朝身边人看去,见那人剑眉星目眸光直视前方。一想到父亲与自己说的,不免两颊泛起绯色。 沈延之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眸中泛起丝丝阴郁之色。 愚蠢的东西,若不是王太师孙女,他断然不会理睬这人半分。 随即二人便来到太师所居营帐外,门外候着的小厮见着来人便笑着道:“沈公子您可算来了,我家老爷已等您许久了。” 说着小厮掀开帘子侧身让开条路,沈延之道谢后便迈步进去。 身后王玉茹也想跟上,却被小厮拦住去路:“大小姐,老爷吩咐了要单独与沈公子商议,您看...” 见状王玉茹不满的嘟起红唇:“爷爷真是的,有什么连我这个孙女都不能听? 哼!” 随即带着丫鬟转身离开。 景洛在洗澡途中舒服的差点睡着,还是小平子见迟迟没听着水声,进来将人推醒。 “唔,这热水泡的实在是舒坦!” 景洛打发人出去后,便独自起身擦洗换了身衣裳。 毕竟是个现代人,让旁人擦拭身子他还是觉着尴尬不已! 待穿戴整齐后,他不禁出来朝小平子道:“我爹呢?怎的没瞧见他人?” “回少爷,昨夜外出狩猎的队伍基本都回来了,今早您一回来,国公爷便去了陛下那处,此刻到处都在整理,想必今日便准备回去了!” 闻言景洛不禁纳闷道:“这就回去了?狩猎的比试结果还没公布吧?” 小平子挠了挠头说道:“这,小的也不知。” “罢了罢了,你也进去将小爷的物件拾掇拾掇,我去寻寻二皇子。” 说罢景洛便独自离开。 不多会儿,只见赵渊营帐外候着几名小厮,显然里头有不少人。 “二殿下!景洛可否进来?” 里头的谈话声静了一瞬,随即有脚步声传来。 陆羽一把掀开帘子,笑嘻嘻道:“景洛你来了,快些进来,咱们正说起你呢。” “哦?说我什么?”景洛跟着人进到帐内,就见柳沐霖何世昌等人都在。 赵渊见着他便笑道:“原是我们大功臣来了!” “嗨,殿下您可折煞我了,什么大功臣不大功臣的。” 陆羽立时搭上他肩膀道:“景洛你还不知道吧?哈哈!” 见他笑的一脸得意,景洛也疑惑起来,难不成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陆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快与我说来!” 其余几人也面带揶揄,这让景洛更是好奇起来。 陆羽这才开口道:“昨夜搜山的动静太大,外头那些队伍也纷纷都回来了。 但野物直到今早将你寻回来,陛下才有空过问,方才咱们几个才回来呢! 也是恰巧!三皇子的队伍作弊被咱们逮了个正着!” “啊?三皇子作弊?不对,他不是中了那毒吗?还有赵文州!” 陆羽忙勾着景洛脖子悄声道:“这事儿不知陛下如何与靖王说的,反正咱们搜山回来后,赵文州便没在出现过了,陛下也着人敲打了一番咱们这些知情的!” 赵渊此时看着景洛道:“此事明面上虽然过去了,但依着赵文州的性子,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景洛你往后出行切记身边带上几个人,以免着了他的道!” “殿下这我明白,有胆子他就来,小爷才不怵他!” 景洛拍了拍小胸脯豪言壮语道,赵文州若真敢下手,他可太明白如何整死对方了! “哎,陆兄你还未说三皇子如何作弊的?” 见状陆羽又是一笑这才道:“可记得那日咱们在山里遇见的队伍?” 第67章 赵肃生母苏贵妃 说起这个景洛立刻想起那头老虎。 “记得,你说的是那日追逐老虎的队伍吧?那不是赵文州他爹靖王带的队伍吗?” 陆羽唇角扯出一抹嘲讽道:“也亏得那日被咱们遇上了,否则还真得叫他们蒙混过去! 方才那头大虫竟然出现在三皇子的猎物里头! 你是不知道,那大虫竟然比咱们的熊瞎子还重!又是为百兽之王,底下的官员纷纷夸赞三皇子有本事! 当时若不是我哥拉着,我非得上去跟他理论理论才好!” 见状景洛吃惊道:“还真被猎到了?不过靖王此举实在是...” 他很想说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作为亲爹担心儿子输了比试丢了脸面,也是情有可原。 先前赵文州输给他便已经丢了份儿,此举若换成他老爹想必也是会这么做的。 “后来呢?你们如何与陛下说的?” 陆羽闻言这才朝柳沐霖走去与有荣焉道:“还不是多亏了柳大哥,方才我们便在说呢。 此事二殿下不便出面与他们过多争执,毕竟明面上都是一家人。 便由柳大哥出面辩上一辩了,且柳大哥是个嘴皮子溜得,当着那许多人的面,说的靖王是面色难看至极。 哈哈,景洛你当时不在,三皇子被陛下狠狠斥责了一番,还说后日宫中宴席后分了府,便要他在府内闭门思过!” 陆羽一边说着一边将脑袋昂的老高,仿佛是他亲自打脸般,神气的不得了! “如此说来,陛下是借着由头存心罚三皇子了!” 景洛很快便反应过来,下药一事本就是赵肃的错,若明面上惩罚不免落人口舌,不如借着此事也好给赵肃一个警告! 不过他转而又想到什么随即问道:“那今日殿下你们可有注意到,当时有哪些官员在为三皇子辩解?” 陆羽不明所以道:“景洛你问这个是何意?” 陆斐却是瞬间明白景洛在想什么,但他眸光闪了一下,却是未曾开口。 倒是何世昌难得在脑中思索一番道:“我就记得靖王对此事极力争辩来着,还有一帮子与靖王交好的新晋官员帮着说话。” 赵渊明白景洛此话何意,但现在并不是说此事的好时机:“景洛,此事待回头再议,咱们的头名是跑不掉的! 后日宫宴上父皇便会宣布分府事宜,到时你们可都得来喝一杯!” “殿下说笑了,您分府如此大事,咱们怎会不来讨杯酒水呢?” 景洛笑着打哈哈道,几人简单又说了几句后,便各自散开准备离开了。 今年的围猎与操办时一样急匆匆的出发,又急匆匆的结束。 仿佛只是为了两位皇子分府而临时起意般仓促! 来的时候景洛只觉着路途漫长无比,回去却只觉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东城门外。 队伍到此便各自分散,官员们带着自家车队早早回了府。 景仁义还得护送恒武帝回宫,是以景洛独自坐在马车上回了府。 府门外,管家早早便接到信侯在府门处,一见着马车便急切的上前想搀扶景洛下车。 “王叔,您不必如此,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那么娇气?” 王管家瞬间乐了笑着道:“哪能啊,小少爷您在老奴眼里可不还是那个小娃娃么?” 说罢上前扶着人左右四下看看才道:“没事吧?国公爷一早便来信说少爷您得安心休养几天,嬷嬷已备好了吃食,不若先用膳?” 虽然此时还未到用晚膳的时间,但景洛午间忙着赶路,只草草在马车上用了点干粮,此刻着实饿的紧。 一行人便回府准备用膳。 国公府门前一派欢乐气氛,殊不知角落一双阴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景洛。 景少轩自回城后便被从三皇子的马车上下来独自回自家小院子,这段时日虽然三皇子时常接济他们,但银子什么的,都不在他手里。 自己一家人都是身无长物被国公府赶出来,且又是沾了小妹的光才得以苟活! 家中几乎全围着小妹转,分到他手里的,除了能买些笔墨纸砚,旁的几乎都是买不起的。 今日本来准备走着回暂住的小院,谁料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国公府门前。 正巧看见景洛被人簇拥着回府的一幕,他不禁恨恨的暗自诅咒! 这小贱种为何就是死不了?!活在世上害人害己不说,还累的他也被赶出来! 正在心里唾骂对方的景少轩,眼见先前那个面生的门房小厮朝自己这边看来,慌忙转过身急急跑了! 皇宫内,赵肃回寝殿没多会儿,便有太监来报,贵妃唤他过去。 哪怕心中有再多不愿,他也不得不去。 贵妃宫内,一衣着华贵,头戴金丝掐红宝石孔雀头冠的女人正斜倚在榻上。 此人正是赵肃生母苏曼香苏贵妃,只见苏贵妃肌肤雪白娇嫩无比,哪怕已年近三十,依旧看得出保养得宜。 巴掌大的小脸,还有几分幼态之相,不过那双眼睛一颦一笑间却是勾人的紧。 如此两种相悖的长相融合在一张脸上,竟丝毫不觉突兀,也难怪能讨得恒武帝欢心,坐上贵妃之位。 “娘娘,三皇子来了,正在殿外。”环儿俯下身子禀告道。 苏贵妃闻言原本魅惑至极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狠厉,只见她红唇轻启语带恼怒道:“唤他进来!” 赵肃一进殿便直直跪下,唤了声母妃,便将头垂得低低的不再言语。 见状苏贵妃轻笑一声,借着怀儿的力起身,在赵肃身边走了几步这才道:“你外祖来信了。” 她只说了一句便停下不再言语,只眸光定定的看着儿子。 半晌赵肃才抬起头看向苏贵妃,眼中有恼怒之色质问道:“外祖既已来信,母妃不全都知晓了?将儿子唤来想问什么便问,何必如此羞辱儿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赵肃脸上,打的人偏过头去。 赵肃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侧过脸一副我就知道的眼神看向苏贵妃。 苏贵妃见此不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母妃打你有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第68章 宫宴 原本在旁守着的环儿,在那一巴掌之后,便急急退了出去。顺便将外间的宫女太监全都打发的远远的,只自己守在殿外。 赵肃似乎也因为接二连三的挫败,忍不住反驳:“是,儿子从来都比不过赵渊,可是母妃您又好的到哪儿去?不也是处处被皇后压一头?” 他太清楚母妃在乎的是什么,此刻脱口而出的话仿若一根根针扎向苏贵妃心口。 气的她抬手又要在打,忽而苏贵妃高举的手腕无力垂落,她愤愤的坐回榻上。 “你若要下手大可以来与母妃商议,且你外祖有的是法子弄死那贱人生的孩子! 难不成你忘了?头一个不就死在母妃与你外祖手里?” 闻言赵肃身子一颤,竟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没忘,他怎么会忘记? 当日母妃设计的种种,还是借着他的掩护将赵渊引了过去,谁知道大皇兄竟不顾危险的也跟了上来。 好在大皇兄已死,否则他们苏家定然得满门抄斩不可! 只是多年的心结依旧萦绕在心头,大皇兄被寻回时那面目全非的样子,时至今日他每每从噩梦中醒来,依旧是忍不住颤抖! 瞧着儿子一副没出息的样儿,苏曼香便是一副不耐烦之色:“后日你外祖一家皆会进宫,到时会与你说说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赵肃见此不由咬咬牙,既然已经撕破脸,且他今日受此大辱,定然要从赵渊身上讨回来! 他站起身告别苏贵妃后,转而出了回了寝殿。 景柔正一副小太监打扮,坐在赵肃书房内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毕竟皇子住所她还是头一次来。 书房门突然被打开,景柔被吓了一跳。 见来人是三皇子,顿时心生欢喜扑进来人怀中,嗓音娇俏道:“三殿下,您可回来了,方才可吓死柔儿了。” 赵肃在苏贵妃那处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在看见景柔那张温婉可人的面庞后,顿时消失大半。 他将怀中小姑娘搂住紧了紧:“柔儿,我不在,你可是吓坏了?” 赵肃搂着宛若无骨的景柔,鼻尖传来她身上淡淡清香。不由眷恋的深吸口气。 “嗯,殿下不在柔儿身边,这偌大的皇宫里柔儿又担心被发现,只能躲在此处等您回来。” 说着,景柔眼眶泛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不怕,委屈你了,只等封府后,我定会递折子请求父皇纳你入府!” 闻言景柔咬了咬唇角,方才三皇子说的可是纳她入府,而不是求娶! 她跟在三皇子身边委曲求全,要的可不是个妾室的位置,但此刻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埋头在赵肃怀中佯装娇羞的捶了捶道:“讨厌,柔儿何时说过要嫁你了!” 随着二人调笑声渐起,外头守着的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听不见。 宫宴之日转眼便到来。 虽定下是晚宴,但各府夫人小姐早早便来了宫中拜见各位贵妃娘娘。 景洛作为皇后疼宠着的,自然也在一早跟着老爹进宫后,便独自去了皇后跟前问安。 见他跟个皮猴似的一刻也坐不住,皇后便打发了人去寻赵渊。 见状景洛忙不迭的跟着小太监出了主殿,就见赵渊早已在御花园一处小亭子内。 “殿下!”远远的他便瞧见了站在亭子里的一众少年郎。 待走近了才发现其余人皆到齐了,只不过角落一道身影竟是让他想忽略都难。 而那人也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只不过眸中一闪而过的警告叫景洛看了个清楚。 “景洛你来的正好,我介绍你们认识!” 赵渊侧过身朝着沈延之道,后者站起身靠近景洛。 “这位是王太师故交之子,名唤沈延之,此次进京便是着手准备明年科举下场!” 见状景洛只得硬着头皮朝沈延之行了个同辈礼道:“沈公子幸会幸会!在下景洛。” 沈延之淡笑出声道:“沈延之!” 见二人似乎无话可聊,赵渊忙招呼众人坐下。 “景洛,我记得你现下还无功名在身吧?估计明年老师定会让你下场!”赵渊一想到景洛来年都十四了还未下过场,不免替他着急起来。 他乃皇子自是不可参加科举考试,但他学习可是一点未曾落下,不过赵渊目光看向沈延之。 赞叹道:“延之兄当真是文采卓绝,不愧为太师推举之人!想必今年科举必定榜上有名!” 见状柳沐霖看向沈延之也淡笑道:“方才与沈兄一番讨教,沐霖受益匪浅,不知沈兄现居于何处?日后若有才子间的宴席沐霖也好下帖子邀沈兄一道?” 在场的只有何世昌不打算走科举之路,他一心只想着走参军的路子,自然与他们搭不上话。 景洛只想离男主远着点儿,见何世昌百无聊赖的朝湖中投掷小石子,不由朝他走来。 “何兄怎么了?我看你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儿?” 何世昌没想到居然是景洛来与之搭话,便收起手中动作大喇喇道:“他们说的这些科举我听不来,从军才是我心之所向!” 随即他想到景洛先前的那些留言不禁问道:“你呢?明年真要下场?我瞧你本事不差,何不遵着景国公一样从军去?” 景洛苦恼的摇摇头道:“我这小身板若是上了战场,别被敌军一枪从马上捅下来吧! 加之我爹希望我从文,日后当个文官,他说这是给我们家改换改换门庭!” 见状何世昌不再多言,这时几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畅聊的沈延之等人也齐齐朝那处看去,原是几位官家小姐围在定安公主身侧,一道朝着湖中亭子处走来。 待人走近了,定安等人这才看见几名男子已站在了亭子中央,不免停下脚步不知如何是好。 王玉茹本身就与定安交好,此时亲亲热热的挽着定安胳膊,在看见沈延之也在时,眸光一亮。 “公主,那是二殿下吧,既然来了,咱们不若就去打个招呼吧? 玉茹也是许久未曾见过殿下,现下就走实在是失了礼数。” 第69章 赵怀远醒了 闻言一旁其余几位小姐哪有不从的,那人可是二殿下! 且今日之所以早早前来,皆因家中母亲可都是吩咐过的,听闻此次宫宴是为着两位皇子分府而举办。 既然皇子都分府了,那下一步岂不就是物色正侧妃位了? 今日与二位殿下见面的大好机会,她们各个都卯足了劲儿打扮,只盼着哪位皇子能看上自己,封个正妃之位! 日后若是自己嫁的那位登上大位!她们岂不就成了未来皇后?!! 思及此,几位小姐皆是激动的两颊通红,忙不迭在旁顺着王玉茹的话劝道:“是啊,公主,咱们就此离开那才是失了礼数呢。” 定安闻言不疑有他,便带着众人朝亭中走去。 “皇兄,定安带着诸位小姐来御花园中闲逛,正巧遇着皇兄,特来问安!” 刚说完身后的王玉茹故作讶异道:“沈公子也在这,当真是好巧!” 其余几位小姐包括定安,视线齐齐落在一旁的沈延之身上。 只一眼便叫几人移不开目光,定安看着眼前之人出类拔萃的面庞,面上浮起几分娇羞之色。 沈延之眉头微蹙,因着出色的外貌,他不管走到哪儿总能招来这些目光,顿时对王玉茹的不喜加深了几分! 沈延之只疏离的朝王玉茹点点头,表现的与她并不熟络。 见状景洛等在内的几名男子顿时明了,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见场上气氛有些尴尬,赵渊瞥了自家妹妹一眼,语气十分不赞同道:“定安,在场都是男子,你们小姐妹既已见过礼便速速离去!否则平白遭人闲话!” 定安丝毫不愿就此离去,在见着沈延之的第一眼,定安便被那人不带丝毫色彩的眼神迷住,此刻着了魔般看着那人。 她甩开王玉茹挽着她胳膊的手,上前几步摇晃起皇兄的手嗔怪道:“皇兄别以为定安不知晓,今日明着是举办宴席,实则是替你与三皇兄相看。 能与定安玩到一块儿的哪个不是样貌不俗,才情也都是一顶一的好。 不若咱们一块吟诗作对,这儿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隐蔽地方,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好不好嘛皇兄!” 赵渊见妹妹如此作态,与他撒娇的同时,眸光还不时飘向沈延之。 他哪还能看不出定安是何意思,不过他与沈兄相处之下,确实感觉此人文采极佳,加之二人年龄相差无几,说不定也能成一桩佳话! “待皇兄问问其余几位公子是何意,若他们不愿你可怨不得皇兄。” 闻言定安含羞带怯的点点头,退至一边。 王玉茹看着定安回来,眸中一丝不满一闪而过。她如何看不出来,在场之人皆是被沈延之的外貌吸引住? 旁的几位小姐她有自信能比过,但定安公主她着实有些不确定! 为此,她看向人群中的沈延之,眸中是势在必得的意味。 景洛站在几人身边活脱脱一个小毛孩子,窝在亭子边的长廊上坐着,压根就没人注意到他。 但在场一众人面上的神色变化,都被他看了个清楚。 尤其是王玉茹,那眸中的算计是挡也挡不住。联想到在营帐边偷听到的,景洛不禁猜想,难不成她又要使坏? 不待他深究,赵渊长身玉立站在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道:“那边儿几位小姐想与咱们讨教一番,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闻言何世昌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平日最是讨厌这是娇滴滴的女子,且说起话来弯弯绕绕一点儿也不爽利。 是以他粗着嗓子道:“我是不懂什么诗词歌赋,殿下您还是问问他们!” 见状赵渊也不觉尴尬,眼神落在沈延之身上,毕竟他妹子可是冲着这位来的。 沈延之见其余几人眸光都落于自己身上,似乎只等他反应,这才淡笑出声。 “沈某听闻京中才女甚多,某居于偏远之地都有所耳闻,今日得见贵女风采,实是有幸!” 说罢赵渊也不等其余几人态度如何,朝定安那处招了招手。 定安及几位贵女面上难掩兴奋之色,莲步轻移便朝湖中亭子处走来。 几人相互见礼后,很快熟络起来,几名贵女对小自己几岁的景洛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是以景洛只得百无聊赖的与何世昌继续先前的打水漂。 听着亭中不时传来的娇笑声,时间过得飞快。 眨眼便等来了日头西斜,此时他正等在一处偏殿外。 原是方才不久一名小太监来报,在宫中昏迷几日的赵怀远终是醒了来。 但人是醒了,却只呆呆的望着床顶,一言不发。 这下子可给安王妃急坏了,恰巧听闻景洛今日也进了宫,这才着人将景洛给寻了过来。 “王妃,听闻怀远醒了?现下如何了?” 一进门,景洛朝安王妃行了礼,便起身朝床边看去。 见着景洛安王妃不禁抹着泪:“好孩子你来了,怀远自苏醒后便一言不发,任由我如何唤他都不理睬。 你与怀远自小便交好,你来与他聊聊!” 闻言景洛心里咯噔一下,当日受伤昏迷他是来看过的。当时吕老便说过伤及后脑不知可否能醒来。 但身为现代人的景洛可是清楚,后脑是多么重要的地方,小胖子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随即他朝床榻边坐下。 几日不见,赵怀远原本胖乎的脸蛋已然瘦了一圈,面色苍白憔悴。 “赵怀远?听得见我说话么?”景洛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赵怀远终于是眼珠微动,偏过头朝景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嗓音粗噶难听:“小景子....” “呵!你这嗓子比破锣还不如,快些闭嘴别说了。” 安王妃见儿子终于有了反应,顿时喜极而泣,她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上前一步朝赵怀远小声道:“怀远,母妃着人炖了稀粥,你已躺了几日,母妃喂你可好。” 见状景洛也轻声安慰:“是啊怀远,你如今身子虚弱,待你好些了我再来探望你!” 说罢将空间留给母子二人,自己悄然退了出去。 第70章 宣旨,赵肃被斥责 一出寝殿便见着安王不知何时蹲坐在门外,看着他欲言又止。 景洛压根不想搭理这厮,但碍于长辈情面还是不得不行礼:“安王殿下!” 虚虚见了一礼,他转身欲走,却被安王拦住去路。 只见他吞吞吐吐道:“怀远...如何了?” 景洛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人就在里头,安王您何不亲自去看?左右好过问我!” 安王被景洛的话堵了个没脸,但他深知此事是自己的过错,也不好过多纠缠。 只唇角嗫嚅几下,终是没再多说。 见状景洛径直离开,与此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口舌! 晚间,景洛跟在赵渊一行人身后进了宴席殿内。 此次宴席全权由皇后操办,且十分贴心的着他们年轻人坐在一块儿。 当然了,这宴席的位置也是按着各家父亲品阶来分的。 是以景洛被安排在了赵渊右侧,而白日里见着的男主,却不见他踪影。 景洛疑惑道:“沈延之呢?怎的不见他人?” 闻言柳沐霖在一旁插话道:“王太师着人将沈兄唤了过去,想必是不愿沈兄在席上与咱们交往密切,怕有心之人多想!” 赵渊端起面前杯盏喝了一口才悠悠道:“过了今夜,你们往后说话行事务必斟酌好,据暗卫来报,今夜苏丞相会有所动作!” “哦?苏丞相?” 提起这个苏丞相景洛可谓是对其厌恶透顶,只因书中的这人,实乃是个十成十的变态! 若不是东窗事发苏丞相被斩了,估计等三皇子上位都轮不着沈延之来当这当朝宰辅了! 不过景洛可不愿让苏丞相好过,毕竟只要这老变态在一天,便会多一个受害者! 这时殿上几乎该来的皆已落座,待恒武帝与诸位娘娘一同坐下后,百官齐齐跪地高呼陛下娘娘万安。 景洛也跟着人群跪地,便听的上首的恒武帝让众人起身。 紧接着恒武帝便直入主题:“今日朕请诸位爱卿前来,便是借着围猎庆祝一番。 开席前朕便先将旨意宣了,也省的你们各自猜测!” 说罢一旁候着的大太监便上前一步,打开圣旨宣读起来。 太监尖利的嗓音贯穿全场,能叫所有人听见圣旨内容。 “宣陛下旨意,今二皇子赵渊。 文韬武略,此次围猎战绩卓绝,不输朕当年之资。 着赐北街皇子府邸一座,宫女太监若干.....” 听着后头缀着的一大串赏赐,百官听的真真咂舌,看来这二皇子是极受陛下宠爱了。 随即太监又拿出第二封圣旨:“三皇子赵肃! 文韬武略尚可,着赐西街皇子府邸一座,宫女太监若干.... 待入住皇子府邸即日起,闭门思过直至年关,不得出府!” 赵肃跪在地上面色难看至极,他实在没想到父皇会在文武百官面前如此驳斥他。 居于恒武帝下首的苏贵妃此时强装镇定,殊不知隐藏在桌下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苏贵妃遥遥看向父亲,却见苏丞相只淡淡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见此苏贵妃这才松开紧握的手,端起面前酒杯朝恒武帝撒娇道:“陛下,肃儿是犯了何错,您要如此罚他?” 外头的事按理来说后宫妃嫔是不知的,是以苏贵妃才故意装作有此疑问。 恒武帝见苏贵妃此刻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心下一软,接过杯盏宽慰道:“朕如此也是为了他好,若不严加管教日后必会闯下大祸不可!” 见此苏贵妃适时服软:“臣妾一介妇人自是不懂的,既如此,便由陛下定夺。” “你呀,还是心思过于简单了,真不知苏丞相这么精明一人,如何生出你这么个心思都挂在脸上的。” 恒武帝心疼的刮了刮苏曼香小巧的鼻尖,惹得对方娇笑连连。 与恒武帝坐在一块儿的皇后实在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陛下注意场合!” 见状恒武帝稍稍调整坐姿不再与之调笑,苏贵妃转身的瞬间还不忘朝着皇后回以个挑衅的眼神。 哼!老女人!迟早要将你那身皇后服饰扒下来!! 皇后只淡淡瞥了一眼苏贵妃,仿佛她不过是只蚂蚁般无足轻重。随即目视前方面上带着端庄的笑意。 一举一动颇有一国之母风范,苏曼香却被皇后这举动刺激到,眸光阴毒至极。 前面大太监仍在宣旨,无外乎是将此次赵渊队伍里头的几名小子个个赏了些东西。 在轮到陆斐陆羽两兄弟时,陛下赏赐了一对玉如意,这可给他们家老父亲激动坏了。 毕竟两兄弟父亲的品阶实在不算高,当初若不是借着柳家的光,他们二人断然是选不上皇子伴读的! 宣旨结束后,恒武帝带领众人饮下杯中酒水大家便齐齐动了筷子。 看着场上舞姬律动的步伐,景洛看的津津有味。 但按照惯例,此时必然有人搞事才对。 果不其然,就见苏贵妃在上头开口了:“陛下,这歌舞臣妾年年看着实在是腻味的紧。” 闻言恒武帝挑起眉梢:“哦?爱妃不喜?朕让她们都下去!” 见恒武帝依着自己,显然是对于惩罚了赵肃有意哄着,苏贵妃见状朝下方看去。 随即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臣妾听闻京中贵女们各个多才多艺,不若便让各位贵女展示一番。若有那惊艳的,臣妾便将手中这翡翠镯子赠她便是!” 恒武帝见状瞬间明了,两位皇子也到了年龄,合该相看相看可有品貌才情都符合的贵女了。 随即看向皇后,后者点点头随即朗声道:“不知诸位小姐们可愿意否?” 各官家小姐们哪有不愿的?如此便等于是在皇上娘娘与皇子们面前展示了,若是有幸得赠,间接等于选定自己当皇子妃了! 立刻便有那胆大的站起身恭敬道:“陛下娘娘愿看,臣女们哪有不愿的。” 王玉茹看着那当出头鸟的小姐,不禁嘲讽:“哼,就她长了嘴,生怕皇子们瞧不见她!” 定安闻言疑惑看向那姑娘:“这是哪家的?” 第71章 明争暗斗 闻言王玉茹不屑撇撇嘴道:“苏家的呗,她姑母都说话了,还不眼巴巴的上来捧着!” “苏家?可是苏贵妃母家苏丞相未曾听闻有孙女呀?”定安在听到这姑娘的来头后眉头微蹙。 “不对,若当真是苏丞相家孙女,本公主不可能没印象。 且这姑娘相貌虽不错,但行为举止哪儿有一点大家小姐的风范?” 王玉茹手里攥着帕子掩唇轻笑悄声道:“还是公主目光如炬! 您久居宫中不常出来走动,所以才不知道。这姑娘名唤苏思雨,听闻是苏丞相嫡子在外头生的!” “区区外室子也敢肖想两位皇兄,当真是不知廉耻!”定安闻言对苏思雨嗤之以鼻。 苏思雨丝毫不知自己正被人议论,她正立于大殿中央,曼妙舞姿美轮美奂,回眸间朝着赵肃那一笑险些将人魂儿勾了去。 景柔此时扮作小太监立于赵肃身后,见状眸中划过一丝不忿。 什么东西都敢与她争男人? 随即她又看向沈延之处,眸中划过一丝不甘。 思绪逐渐被拉远,其实她近来有个秘密,便是最亲近的姐姐景蓉也未曾与她提起过。 她在偶然间见着过一次沈延之,当时被这人出色的容貌吸引住。 但不久后不知为何,每每夜间熟睡之际,总能梦见沈延之。 梦里的他待自己百般温柔呵护,自己想要什么他都想方设法寻来,只为着讨自己欢心! 且梦里的他高居宰辅之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最令她震惊的还是,梦里的陛下竟变成了赵肃,且她嫡亲的姐姐景蓉则成了皇后。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但接二连三的做了几回梦,又叫她不得不信。 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沈延之是她未来夫君? 那三皇子该怎么办?如今他们二人虽然无逾矩之事,但三皇子对她的心意昭然若揭。 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乃是三皇子所赐,且若她运作得当?岂不是说明她才有可能是未来皇后? 思及此,她双眸发亮的看向居于上首的皇后娘娘。 只见皇后身着华服,头戴凤冠,那上头镶嵌的珍珠都足足有鸽子蛋大小。 她不再犹豫,相貌英俊又如何?终归不过是个臣子罢了!她要的,是一国之母的位置! “你个没眼力见的东西!殿下的酒水都没了,也不会倒?” 突兀传来的尖利嗓音叫胡思乱想的景柔吓了一跳,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大太监,正阴恻恻的盯着自己。 那面上惨白一片,一说话都能感觉到脂粉抖落。 景柔慌忙躬下身不住弯腰道歉,赵肃显然也听见身后动静。 但为着不暴露景柔身份,只得装作无事发生,毕竟哪有皇子替做错事的太监出声的? 景柔见三皇子丝毫没有要来帮自己的意思,止不住红了眼眶。 “好哇!咱家说了你什么了?就晓得哭?今日什么场合你不知晓?! 麻利的跟咱家出来!” 眼看动静越闹越大,周围已有人朝这边看过来,赵肃疾言厉色呵斥道:“不中用的东西,赶紧出去!” 闻言大太监忙点头哈腰:“三殿下息怒,小的这就将人带出去!” 哪怕景柔在不愿,也只能被大太监连拖带拽的扯了出去。 大殿上。 景洛早已将一幕幕看了清楚,他实在不明白,那小太监一看便是景柔扮得,旁人为何就是瞧不出来? 且看见景柔时不时瞥向沈延之的目光,里头有着犹豫挣扎之色,景洛不禁咂舌,难不成女主知道些什么? “父皇,儿臣听闻苏贵妃母家侄女儿苏思雨十分擅长诗词,乃京中有名的才女,不知今日可有幸聆听佳作?” 景洛被一道不怀好意的女声打断思路,抬起头便瞧见定安公主站起身,朝上首的恒武帝提要求。 “嗯?定安你与其问父皇,倒不如亲自问问苏姑娘意下如何?”恒武帝眼皮子抽动,头疼的看向小女儿。 这丫头,虽与渊儿相差不过一岁,但脾气秉性不知是随了谁,暴躁的很! 定安昂起脑袋挑衅的看向坐在苏丞相身后的苏思雨:“苏小姐可否上台作诗一首?” 场上除了官员们对这些女儿家的事不甚在意,依旧推杯换盏好不痛快。 但女眷们谁不是从大宅院出来的人精?可有不少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 苏思雨不紧不慢的起身行了个礼,这才悠悠道:“思雨久仰公主大名,今日得见公主实乃天人之姿,叫思雨惭愧。” 一番恭维将定安夸的更是飘飘然几分,但苏思雨却在此时话锋一转。 “不过....!” “不过什么?本公主叫你上场是看得起你!你为何再三推辞?难不成这才女名头是假的不成?!” 皇后见状顿觉不好:“放肆!定安你愈发不成体统了!怎能如此说话?” 苏贵妃巧笑嫣然道:“娘娘,您这是何意?若是瞧不上咱们思雨,也不必让公主如此羞辱吧!” 恒武帝眼见俩女人唇枪舌战,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打算掺和。 “苏贵妃多虑了,定安是何性子陛下在是清楚不过,毛毛躁躁惯了! 陛下,您说是吧?” 皇后实在忍不住剜了一眼坐于身侧的男人,我让你装死! 恒武帝装作不经意回过神道:“嗯?皇后说什么? 对对,咱们女儿性子娇纵惯了,苏爱妃不必放在心上!” 恒武帝既已开口,苏贵妃也不好在过多纠缠,只得悻悻闭嘴。 下方苏思雨不过几句话已然激的定安恼怒不已,但苏思雨扬言若要她上场,那必须得各家小姐都作出首诗来评个高低才可! 定安虽贵为公主,但平日里躲懒惯了,压根不爱学这些劳什子东西! 她只得扯了扯身边坐着的王玉茹:“玉茹,待会儿你上!定要替本公主出了这口恶气!” 王玉茹哪有不应的?她撺掇着定安这个没脑子如此挑衅,为的就是压一压苏思雨才女的名头。 毕竟她爷爷可是当朝太师,若论京中才女。她是万不能让一介外室子越过她去! 第72章 男女主假山偶遇 景洛无心看这些女人们间的争斗,她一个现代穿来的灵魂,实在想不明白大家各自优秀不好吗?随即他站起身出了殿外。 不同于殿内的暖融融一片,外头的冷风吹到面上,徒增丝丝凉意。 他紧了紧身上的袍子,随意找了名小太监询问恭房在何处。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便独自朝那处走去。 待解决完毕,他忍着凉意将手洗净。 就听的外头有女子低低呜咽声传来。 景洛被吓得浑身汗毛倒竖,都说宫里枉死的人不在少时,他该不会恰巧碰着一个吧? 虽然原本的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自己穿书这种离谱至极的事都能发生,此刻哪怕立时出现个女鬼他也丝毫不怀疑是假的! 他脚步急切只想快着些远离,待反应过来时,他已来到一片假山前。 “我去?一着急连来时路都给忘了!” 景洛实在是佩服自己这脑子。 但那阵阵呜咽声似乎离得更近了些,他莫不是遇着鬼打墙了? 就在此时,窸窣的脚步声在身后缓慢靠近。 景洛心下一惊,也来不及寻觅,径直朝假山里钻去。 果然就在他钻进来没多会儿,一双白色靴子出现在眼前。 他身上止不住的颤抖,就连牙齿也忍不住咯咯作响。 景洛连忙将手放在齿间,生怕被外头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发现! 就只见白色靴子在他不远处来回走了几步后,不小心踩到根枯木枝,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 假山另一头一直呜咽的女鬼居然出声了??? “我滴个乖乖,两只鬼对上会不会大战它三百回合?”景洛不禁暗自嘀咕。 女鬼见来人不说话,心下有些慌乱。 “我问你是谁为何不说话?藏头露尾的你......!” 就在景洛以为的女鬼要扑上去撕扯一番时,没想到居然是景柔? 只不过脱口而出的话在见到来人便哽在喉咙里。 “沈...沈公子?您怎么在此处!” 闻言景洛心中霎时警铃大作! 男女主相遇?不对!宫宴!! 完了完了,剧情怎么又绕回去了?该不会下一步就是男主误会自个儿调戏他了吧? 景洛心中不断哀嚎,片刻他决定等会儿就偷摸回国公府,一定要避着点儿男主! 沈延之原本只是在见景洛独自一人离席,便想也不想跟了上去。 不知何故,在见到景洛后他总有种想靠近,探寻他有何秘密的心思。 但假山后的呜咽声实在令人心烦,此时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太监似乎也认得自己,且看她眼神似乎与自己十分熟络? “你是女子?为何穿着太监服饰?” 沈延之神色冰冷质问着,景柔一时间也慌了神,随即想起梦中的一幕幕。 他待自己是那么温柔,景柔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两人联系到一块来。 难不成是因为他误会了自己与三皇子? 随即景柔急切的解释道:“延之哥哥你误会我了,都是...都是三殿下他逼迫于我的!” 景柔长相本就属于楚楚可怜那一挂的,此刻双眸含泪,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要掉不掉。 就这么咬着唇畔看向沈延之,因紧张无措细白的指尖不住捏着衣角,若换做任何一人,恐怕都得将人揽在怀中好生安慰。 可沈延之见她此番作态顿觉恶寒。 他转身径直离开,将景柔一人晾在原地。 后者则是不可置信喃喃道:“怎么会?梦里的延之哥哥绝不可能如此才对!” 景柔对沈延之不似梦中那般对自己感到十分憋屈,但又想到就算他长相在出色,至多也不过是个首辅罢了! 她可是要成为未来皇后的人! 思及此她眸光划过贪婪之色,迈着愉悦的步子离开了。 景洛见男女主似乎并不像书中描写的那般发展,顿时松了口气。 艰难的从假山内部钻出来,一转身就见原本离去的沈延之正站在自己身后。 “啊啊啊!!!” 沈延之被他这一嗓子叫的一个怔愣,立刻欺身而上将景洛惊叫的嘴捂住。 “你叫什么?” “呜呜呜!!!” 景洛被他牢牢禁锢在假山旁动弹不得,他只得不住挣扎着。 沈延之见状才稍稍松开手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松开手你别叫!” 景洛点点头,果然沈延之如他说的那般,松开禁锢他的力道,退至一旁。 还不等沈延之问话,就见景洛瑟缩着身子,头垂得低低的压根不敢正眼瞧自己。 沈延之不禁失笑,想到上次在谷中峭壁上他似乎也是这般作态。 “你在怕我?” 闻言景洛被吓得又是一颤,这是什么死亡问话?他这就将人得罪了吗? 随即景洛点点头又摇摇头抖着声音说道:“没,没有。 沈公子人美心善,看着最是和善不已,我怎么会怕您呢?” 沈延之见他这心口不一的模样,顿时哑然失笑:“不怕我为何不抬起头来?畏畏缩缩的模样可不是你景洛的做派!” “你调查我?”景洛登时忘记害怕,目光直视对方。 一眼便撞进对方那双如同盛满漫天星子的眼眸中,久久不能回神。 沈延之见他这模样眸中带出丝丝不悦。 “你眼睛真好看!”景洛由衷夸赞道。 沈延之被他这露骨的话说的耳根微微泛红。 往常不是没人夸赞过他,但如同景洛这般直来直去夸赞的还是头一遭。 生平第一次,他心底有些慌乱,但看着景洛勾起的唇角,以及俏皮的小梨涡。 他又瞬间懊恼自己想多了,对方面容稚嫩,估计只是孩子心性。见着好看的人便夸赞,不是很正常? 两人谁都没说话气氛逐渐尴尬,就在此时,一队侍卫提着灯笼朝里面大喊:“什么人在里面!快出来!” 景洛在一瞬间回神,腿肚子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老天奶啊!他刚才说了什么啊?! 沈延之见他这样子,垂下眼眸神色疏离道:“出去吧!” 待二人从假山遮掩处走出来,侍卫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不是景小公子?您怎的在此处?” 第73章 往后莫要夸旁人好看 景洛见来人认得自己,当即略微尴尬的笑笑解释:“席上实在憋闷的很,这不出来透透气,便遇着大人巡视了!” 景洛与其客气万分,毕竟能在宫中当值的禁卫军,尤其对方看起来年岁不大还是个头头,便可见对方后台不一般。 景洛这身份虽然无须惧怕任何人,但本着能不惹事就不惹事的原则,他还是对人客气几分为好。 省的万一得罪人自个儿还不知情,到时在被人使绊子! 对面的禁卫军队长见景洛说话如此客气,不禁宽慰几分叮嘱道:“听闻景小公子惯来体弱,这冬日里寒风愈发刺骨,您可得注意着身子。 还是早些回殿内暖和暖和为好。”说罢朝后头站着的沈延之看去疑惑道:“不知这位是?” 沈延之只瞥了那人一眼,丝毫不打算解释什么。 见此景洛只好帮着说道:“这位是王太师故交之子沈延之沈公子,此次是跟着太师一道前来赴宴。” 侍卫听到此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什么随意混进宫来的阿猫阿狗就成! “那小的便不叨扰二位公子了。咱们走!” 一行人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远去,景洛这才惊觉此处只剩下他与沈延之二人了。 随即战战兢兢的转过身看向对方哭丧着脸道:“方才我在假山里头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沈延之闻言面上神情有片刻疑惑,随即想到景洛说过的话,依旧如先前般语气疏离道:“往后莫要随意夸赞旁人好看!” 说罢转身快步离开。 徒留景洛还傻站在原地思考他话里是何意思! “不让我随意夸别人好看?什么个意思? 这该不会就是记恨上我了吧!别啊!” 景洛心下万般复杂的回了大殿内坐下,一旁赵渊见他过了这许久才回,立即关切道:“你去哪儿了?怎的这时候才回来?” “唉,殿下,您说我若是夸一个见过没几次面的人好看,他会如何想我?” 景洛思绪还停留在沈延之离开前的那句话里,答非所问道。 “景洛你这是有心仪的姑娘了?快说快说,是哪家的小姐?” 后头的陆羽耳朵尖,在听见景洛的话后立时咋咋呼呼问起来,这一嗓子便是叫周遭几人都听了个清楚。 何世昌闻言不知何故心头涌出一股子憋闷,但对于这种事他也不好过多打听,只拿起桌上酒水猛的灌下肚。 赵渊也十分好奇,景洛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见陆羽问的不着边际,景洛作出一副苦大仇深样来。 “什么哪家姑娘啊?唉,说了你们也不懂!” 陆羽从后头小桌挤到景洛身边坐下,看着他挤眉弄眼的说:“虽然咱俩相处时日不久,但我陆羽看人向来准得很。 不如你悄悄告诉我是哪家姑娘,我替你把把关?” 景洛随即回了他个白眼,别以为他不知道,若是他真将此事告诉陆羽。 都不用等到明日,恐怕今夜整个大殿上的人都得知道。 “你可算了吧!陆羽你那个嘴景洛不知,咱们还不知晓? 你以为每每咱们商议重要的事情避着你是为何?” 何世昌几杯酒下肚,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脱口而出的话将陆羽闹了个大红脸。 “何世昌,你你你,你个莽夫我不与你争辩!” 一番话气的陆羽面红耳赤的回到哥哥身边坐定,偏着头赌气般就是不看何世昌那边。 “哈哈哈!” 在旁看戏的赵渊,柳沐霖陆斐三人齐齐笑出声。 场上贵女们的比试在景洛出去这段时间已然结束,但上头苏贵妃的位置却是空着,随即他又看向女眷那边。 只见王玉茹脑袋昂的高高的,活似只斗胜的老母鸡般,坐在她身边的定安公主也是满脸喜色。 见景洛看向那边,赵渊解释道:“方才王家女对上苏家女,是王家赢了!” 简短将经过说与景洛听后,后者认同的点点头:“不愧是太师家孙女,若是此种比试输了,丢的可是王家的脸面。” 随即他意识到此次宫宴的最终目的,且皇后对王玉茹投去的目光里带着赞赏。 加之王玉茹跟定安似乎关系要好,陛下娘娘会不会将此女赐给赵渊做正妃? 书中的赵渊在围猎伤成个残废后,可是各家贵女纷纷避之不及的存在。 且书中在那次后便不再提及赵渊,毕竟一个残废已然对三皇子没了威胁,干脆下线得了! 所以景洛也不知赵渊后来可有娶妻,就算娶了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他立刻试探着问赵渊:“殿下觉着王家小姐如何?” 赵渊闻言偏过头看向景洛,对方那双乌黑的眸子里盛满好奇之色,他不禁哑然失笑。 “景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是不是觉着父皇母后极有可能会将王家小姐赐予我做正妃?” “嘿嘿,原来殿下您都看出来了。” 赵渊摇摇头继续道:“先不说父皇母后那边若要指婚,那也绝对是得我首肯才行。 你再看那王家小姐,自延之兄回来后,一双眼睛都快黏在人身上了。 如此心思放在旁人身上的女子,你觉着她会愿意嫁与我?” 景洛顺着赵渊的话看向王玉茹,果然就见她一副小女儿姿态时不时将眸光放在沈延之身上。 就连在旁坐着的定安也觉察出来,面上隐隐带着几分不悦。 随即她看向沈延之,恰巧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二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缠绕,眼角那颗小痣愈发妖艳勾人,似有种蛊惑之力将人牢牢拽了进去,一股无言的意味蔓延,惊的景洛忙收回视线不敢在抬头。 完犊子!就刚刚这眼神男主八成是在想着怎么弄死自己了! 赵渊见他这副模样顿觉好笑:“怎的了?难不成是看见那位心仪的姑娘了?给你慌成这样?” “什么呀,殿下您就别打趣我了。” 景洛尽量将身子压低,躲过沈延之的视线。 “看上就看上,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是国公府未来世子,若是你爹上门提亲哪家姑娘能不乐意?” 第74章 满香楼 何世昌此刻面色潮红,大着舌头接话。 闻言景洛抬起头就想回怼几句,在看见何世昌面色时讶异道:“你这是喝多了?” 赵渊也看向何世昌,眉头不禁蹙起朝身后小太监道:“取碗醒酒汤来。” 小太监忙不迭领命去端了碗醒酒汤送来。 “世昌,你喝多了,将这碗醒酒汤喝了要好受点。” 赵渊温声宽慰道,后者则是一副眼神涣散模样。 “我...我可没醉,殿下不信您瞧瞧,我还能舞这重剑呢!” 何世昌胳膊撑在矮几上脑袋一点一点得,随即摸向腰间,却发觉自个儿的重剑不在。 “咦?我剑呢!殿下,我剑被人偷了,你得帮我将贼人找出来!” 赵渊见他这状态,担心他在殿上闹出点什么动静,忙吩咐几名小太监将人架着送回皇子府暂且休息一会儿。 随即又着人告知何将军,待会儿宴席散场将人带回去便是。 次日一早! 景洛带着些特意着国公府厨子做出来的美食,提着便去往宫中看望赵怀远去了。 但等他到了宫中,却被告知赵怀远昨日晚些时候,便被王妃带着回了安王府休养。 他一脸莫名又马不停蹄赶到安王府,只见府门紧闭。 守门小厮面色难看的朝景洛说道:“景小公子,小的看您还是过几日再来的好,今儿府内实在有些不大方便。” 见小厮支支吾吾的样儿,显然安王府里估计是有着什么不宜让外人瞧见的糟心事儿。 景洛当即点头应是,示意小平子将提着的食盒交给守门小厮:“这是我府内新做的吃食,你帮我交给怀远,告知他等过几日我再来看望他!” 小厮接过食盒点头哈腰道:“唉唉,多谢小公子体谅,小的这就将食盒送去给咱家世子。” 看着紧闭的安王府大门,景洛只得上了马车,看着外头喧闹不已摊贩,与街边人头攒动的铺子。 他猛然想起什么朝小平子问道:“满香楼在何处?” 小平子不明所以看着自家少爷,还以为少爷是想吃满香楼的饭菜,立刻朝外头车夫说:“王大哥,咱们去满香楼。” “好嘞!”车夫立刻调转马头转而去了另一条街道。 “少爷?怎么今儿想起要去吃满香楼了?” 景洛在身上东摸摸西瞧瞧,半晌没找到那张契书,立刻问到:“小平子,你可记得那日我与赵文州比试的事了? 当时他把满香楼输给了本少爷,你可知契书在何处。” 小平子经过提醒才想起这茬来:“少爷,契书这么重要的东西谁会随身带着出门啊?靖王府着管家将契书送来,小的便给收在您房中的匣子里了!” 闻言景洛立刻兴致盎然道:“这契书现下在你家少爷手中,那满香楼咱们可得收回来才是!” 小平子也乐呵呵掀开帘子不好意思的朝车夫说:“王大哥,咱们还得先回府取个东西。” 车夫也笑着回应:“好嘞。” 半晌,景洛懒得回去便坐在马车内等着,小平子气喘吁吁的将契书取来交给景洛道:“少...少爷,这契书咱们是不是还得去官府备案才行?” “嗯?不是拿着契书上门收回那酒楼即可?”景洛对于古时候的商铺产权归属并不了解。 哪怕是在现代,他也不过是个没房没车,月月领着三千工资挤在出租房的社畜。 对此他摸摸鼻子,为了不暴露自己对这些东西的不了解,只好吩咐小平子:“那咱们先去官府将契书落实下来,再去满香楼收铺子!” 因着景洛乃国公府小少爷,负责契书过户的小吏很快便将过户后的文书办理好,交给景洛。 满香楼外。 看着里头正用餐的食客,景洛不由纳闷。 “这满香楼如今不是小爷的产业了?为何这些人还在内经营?” 小平子也疑惑的看着里头不解道:“小的也不知为何?” “先进去再说!”景洛带着人便走进满香楼。 满香楼位于京中繁华地段,且占地面积不小,一楼大堂内满满当当摆了十几张桌子,此时正是用午食的时间几乎坐满食客。 他抬头向上看去,二楼还有不少包间,隐约能听见喧闹声,显然也是坐了食客的。 “这满香楼生意倒是不错,也难怪输给小爷后靖王面色难看。” “哟,这位爷您里头请,要吃点什么?” 小二点头哈腰上前招呼道,他看着眼前这小公子衣着华贵,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 景洛抬起眼皮看着小二,淡淡道:“你们掌柜的何在?” 小二见他这模样顿时心生不满,感情不是来吃饭的? “这位爷您找掌柜的何事?现下咱们酒楼客人不在少数,掌柜只怕在忙着没空过来。” 见小二这番推脱模样,景洛无心与他绕弯子,只神色冷冷道:“让你将掌柜叫来便叫来!小爷自是有要事寻他!” 见景洛说话如此不客气,小二也瞬间挺直了腰板:“这位爷,您若是要用饭咱们满香楼欢迎,若是来闹事儿的! 哼!也不打听打听咱这满香楼是何人产业!!” 小二这声音不小,不少坐在堂内用餐的食客都瞧见了,纷纷停下手中筷子看向这边。 距离最近的食客更是与同桌友人调侃:“哟,这是谁家的公子哥,竟然不知死活的来找满香楼的麻烦?” 同桌好友也打趣道:“就是,只怕这回是踢到铁板喽!没想到咱出来吃饭还能看出热闹,当真是不虚此行!” 闻言小二腰板更是挺的笔直,就差拿鼻孔瞧着景洛,语气狂妄道:“听见了没?咱们酒楼可是靖王爷产业,靖王爷你小子知道不?” 站在身后的小平子气愤上前与那小二争辩道:“瞎了你的狗眼!胆敢如此与我们家少爷说话!” 小二见小平子不过是个小厮,登时笑道:“我管你是谁家少爷,敢在咱们满香楼撒野? 来人,给我将这闹事的轰出去!!!” 说罢后院便有几名壮汉走了出来,各个摩拳擦掌神色凶狠的看着景洛二人。 第75章 爆发冲突,男主出现 景洛看着围过来的几人面色不善,且大有一副随时将他们二人丢出去的架势。 顿时笑道:“小爷倒是不知,这满香楼何时竟是你一个跑堂小二当家做主了?” 那小二见状顿觉被景洛羞辱,不满的叫嚣道:“对付你们这种闹事之人,压根用不着咱们掌柜出面。 我陈大才便能做主!哥几个,还不赶紧将人轰出去,免得污了咱们客人的眼!” 后头几名壮汉立刻挡在景洛面前,居高临下道:“小子,还不赶紧的滚?非得爷爷动手不成?” 见状景洛依旧强自镇定道:“小爷若是不走呢?你要如何?” 说实话他此刻心里也是直打鼓,论武力他肯定是比不上这几个大汉,那胳膊粗的都快赶上他大腿了。 但此时若是退让岂不是平白遭人笑话,只得硬着头皮强撑场面。 小平子面色焦急的拦在景洛与那壮汉之间,转而朝自家少爷低声道:“少爷,真打起来咱们打不过,要不咱先出去,小的回府叫上帮手再来就是!” 那壮汉在听见景洛的话后,便瞪大铜铃般的双眼,两手握拳将指节捏的咯吱作响。 “不走?那你爷爷便打的你滚出去!” 随着一声呼喝,壮汉如沙包般的拳头便砸了过来。 这一下若是打实了,景洛少不得伤筋动骨一番,小平子见状连忙推开他家少爷大喊:“少爷快闪开!” 景洛不防被他推了个趔趄,就见拳头即将落在小平子身上。 “小平子,躲开!”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收铺子,要求见见掌柜罢了。 这里的小二便能目中无人到此等地步,竟然直接叫了人要将他打出去! 小平子被那壮汉一拳打在背心,顿时嘴角溢出血丝,看着好不瘆人。 “哟,快看,那小厮被打的吐血了!” 方才说话的那桌客人眼尖的瞧见小平子嘴角的鲜血,眯起眼不忍出声道。 “哼,敢在满香楼闹事,不揍他揍谁?” “嘶,说来其实这小公子也没说什么吧?不过是要求见见掌柜,也算不得就是来闹事的?” 陈大才见状抱着胳膊冷哼道:“知道咱们的厉害了吧?还不快滚?” 景洛赶忙将趴在地上的小平子扶了起来:“小平子没事吧?” “咳咳,少...少爷,小的没事儿,您没伤着吧?” 见小平子此时还在担忧自己可受了伤,景洛顿时红了眼眶。 “你先在这坐着,你家少爷现在就为你报仇!” 见二人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景洛还将人扶至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陈大才顿时怒道:“咱们满香楼的椅子是你一截奴才能坐的? 还不赶紧将人打出去!别的弄脏咱酒楼椅子!” 壮汉立即领命,大掌立时揪住景洛后脖领子,将人生生拽的后退几步。 嘴里还嘲讽道:“没个二两重的东西,还敢学人家来酒楼闹事?赶紧的滚!” 说罢提起人就朝酒楼门外丢出去。 景洛只觉自个儿身子悬与半空中,跟着便觉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转眼便被人丢了出来。 就在他即将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捂住眼不敢再看。 好半晌,预想中的疼痛没来,反而是跌进个柔软怀抱中。 “还不下来?” 耳畔传来一道冷冷的男声。 嗯?这声音? 景洛松开捂住双眼的手,面前放大的俊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就连眼角那颗红痣都清晰无比,但对方看向他的眸子却隐含笑意:“为何每次见你,都是这般狼狈模样?” 景洛手足无措的从对方身上下来,耳根泛起一片红晕:“谁...谁狼狈了。” 这近距离美颜暴击实在是!啊!土拨鼠尖叫! “都被人丢出来了,还不算狼狈?” 沈延之看着景洛羞红的耳根,只觉他与旁人实在不同,说话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转瞬他看着满香楼的招牌,眸中划过一抹深思。 早在景洛进入这条街,便已有属下来朝他禀报了。 恰巧满香楼的位置与五色坊仅仅只隔了一条街,他所处的位置也正好能看见方才发生的一切。 方才他正被体内蛊虫的躁动折磨的头痛欲裂。 见他的小厮被人打到吐血,便想也不想飞身而下,正巧接住了被人丢出大门的景洛。 果然,二人肢体接触的一瞬间,体内蛊虫原本躁动的情绪便立刻安静下来。 沈延之不明白为何如此,且景洛似乎很怕他,那便借着此次机会与之拉近关系也是不错! 景洛在看见是男主接住自己的一瞬间,心底便打起了鼓。 不是吧不是吧?报复这就开始了?都搞起跟踪了? “敢来咱满香楼闹事给你丢出去都算轻的!哟呵!还带了帮手?” 小二见景洛被人接住,当下不满的跨出酒楼大门,而在看见沈延之相貌的那一刻,眼睛瞬间瞪得直直的! 乖乖!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他还是头一回见! 顿时心下生出几分龌龊心思:“啧啧,这位公子相貌如此出挑,不知是在何处做营生啊?” 因着满香楼距离五色坊并不算远,平日里也有不少楼里的姑娘小倌前来用饭,是以小二便将沈延之当做楼里新来的小倌,出言调戏。 此话一出,景洛就感觉周身似被寒气笼罩。 偏过头一看,果然! 沈延之此时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那双眸子似毒蛇盯上猎物般看着小二,浑身杀意尽显。 但现下周遭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几乎都是被沈延之出众的相貌吸引而来。 “沈公子消消气,这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不宜做出些出格之事!” 景洛担心男主一气之下拔刀砍人,小手扯了扯沈延之衣袍宽慰道。 沈延之看着他伸过来的小手有瞬间怔愣,原本因被激怒而又躁动不安的蛊虫立刻安静下来。 脑中的嗡鸣声也在一瞬间消散,让他顿觉身心舒畅些许。 “嗯,我知晓!” 沈延之只淡淡吐出几个字,便站在一旁未再言语。 但周身散发的气势无不将在场众人纷纷震慑住,顿时嘈杂的街道一片安静。 第76章 你他娘的找死 景洛见沈延之状态似乎比先前好些。 这才转身朝站在店门口的小二道:“哼!我倒是不知何时满香楼也竟是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管着了?” 小二本还想着问出那白衣男子在何处做营生,晚间收了工也好去照顾照顾生意。 没成想这小泼皮年岁不大,竟还是不怕死的,还敢找不痛快! “哥几个继续打!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老子打服喽!” 为首的壮汉见状神情不悦:“陈大才,方才将人丢出去便差不多了,万一他真是哪家公子哥咋办?” 陈大才小眼睛不屑的瞥了眼景洛大言不惭道:“怕什么,出了事老子担着!” 壮汉这才朝身后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都听见了,出点啥事可都是他陈大才担着!” 说罢几人不怀好意朝着景洛走去,其中一个还色眯眯的看着沈延之:“这位小哥好生俊俏,不如让爷好好疼疼你?” 说着咸猪手便探了过来,打算摸一把沈延之。 岂料还未触碰到对方,一道黑色身影忽然出现在二人中间。 只见银光闪过,紧接着鲜血四溅,方才伸过来的咸猪手就这么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下。 景洛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看地上的断手,又看看在他面前止不住滋血的手腕。 好半晌才听的那不怀好意的壮汉惊叫出声:“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大哥快杀了他们!” 在他身旁站着的领头壮汉见状目眦欲裂,被砍的正是他亲弟弟,因着他们兄弟二人自小便长得比同龄人壮实。 又都是王妃娘家府里的家生子,这才被吩咐过来看守满香楼。 平日里哪个敢闹事的见着他们这帮人不是吓得肝颤? 今日万万没想到碰见个硬茬,让自家弟弟受了这无妄之灾! “你他娘的找死!” 说罢领头壮汉一拳便挥向黑衣侍卫,岂料对方身影快如鬼魅,只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他身后。 他还没反应过来,正想转身继续寻那人的身影。 只见自己双手手腕处已有血珠渗出,他呆呆的看着双掌无力的垂落着,手腕只觉痛感愈发强烈。 片刻功夫杀猪般的嚎叫响彻街道,酒楼内吃饭的食客纷纷停下手中筷子,挤到大门处踮着脚朝外看去。 陈大才此刻也是吓破了胆,这...这他娘的都是些不要命的? “你...你们快上!我这就去将掌柜的找来,你们拦着些!” 陈大才转身便往酒楼内跑,一个腿软险些啃了满嘴灰。 边跑口中还哭喊着:“舅舅不好了舅舅!来了伙贼人要打进咱们酒楼了!” 直到跑进酒楼后院处,与前头的喧闹不同,这地方安静无比。院中还种着棵桃树,不过此时光秃秃一片。 在看后头并排几间厢房修的十分雅致,显然是用作管事或东家前来查账所用了。 陈大才嚎叫着朝其中一间厢房跑去,待他靠近了,里头女子的声音让人不禁想入非非。 “砰!” 重物砸到门上的响声传来。 “陈大才你给老子滚出去!”里头一道不住喘着粗气的声音骂道。 陈大才趴在门边的耳朵被吓得瑟缩回来,但事态紧急他还是壮着胆子喊道:“不好了舅舅,酒楼外头来了一伙人,已经将张大张二两人的手都砍下来了。 酒楼的客人都被这动静搞得人心惶惶,外头已围满了一圈儿看热闹的,您再不去可得出大事了!“ 闻言里头的动静停了下来:“什么?你没跟对方说满香楼是靖王府产业?” “说了说了,但对方态度嚣张的很!还说什么管他是什么王,今日照打不误!” 陈大才生怕此事闹大自己吃不到好果子,立马添油加醋抹黑景洛。 里间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动静传来,片刻后门被人从内打开。 满香楼掌柜面色阴沉:“走!我倒要看看哪个不知死活的胆敢来满香楼闹事!” 酒楼大门外,地上躺着的几人正疼的不住翻滚,嘴里哀嚎一片。 掌柜出来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且看对方只有一名黑衣侍卫手执长剑拦在正中,登时气的大骂:“一个个没用的东西,靖王府白养你们了!” 掌柜此言也是想借着搬出靖王府的名头震慑闹事之人。 没想到对方丝毫不惧,景洛大喇喇上前道:“你就是满香楼掌柜的?” 掌柜见着这还不及自个儿肩膀高的毛头小子顿觉眼熟,但实在想不起自己何时见过。 便眼皮微抬不客气道:“你又是打哪儿来的小子?不知道此处乃靖王产业?就不怕靖王爷治你的罪?!” 闻言景洛嘴角一扯:“治小爷的罪?只怕他靖王还没这个资格!” 这话实在是狂妄,一旁围观的百姓也后知后觉这小公子怕是来头不小! 试问何人就连堂堂王爷都动不得?难不成是皇子?也不对啊,没听说哪个皇子是这般年龄的? 来不及多想,掌柜也惊疑不定将景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这才是想起什么,这这这,这不是国公爷家那纨绔还能是谁? 掌柜脸上顿时五颜六色宛若调色盘,将身后的陈大才拽到跟前来狠狠一巴掌便打了下去。 陈大才本还在暗自得意,他舅舅可是靖王手下得力大掌柜,得罪了他还能弄不死这小子? 没成想便被舅舅拽了出来,当众一个大耳瓜子扇下来,只打的双眼发直,好半晌都未缓过来。 陈大才在原地晕晕乎乎捂着肿起的半边脸,委屈无比:“舅舅,你做什么打我?明明是这泼皮来闹事!” “陈大才你给老子闭嘴!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老子被你害惨了!” 掌柜此刻只恨不得能杀了这小畜生,前几日王府管家便来找了自己。 告知他满香楼被世子输给了国公爷家小少爷,且私下嘱咐了一番,让他届时无论如何也要留在满香楼继续当掌柜。 到时候暗中将账目做做手脚,就凭景洛这脑子绝对发现不了。 第77章 掌柜的算计 但今日这一遭闹下来,他还想和和气气的继续留在满香楼,怕是不能了。 思及此,掌柜又是狠狠一脚踹向陈大才。 为今之计,只能舍下这个外甥,全当自个儿毫不知情了! 陈大才冷不防被一脚踹的栽倒在地,门牙恰巧磕上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小石子儿。顿时满嘴鲜血的直喊疼。 见外甥这狼狈模样,掌柜丝毫不觉心疼,弓着腰满是讨好的看向景洛:“原是新东家来了,都是这蠢货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东家! 小的已将这人狠揍了一顿,东家您消消气,咱进后院歇歇喝杯茶可好。” 景洛看着掌柜脑满肠肥的模样顿觉恶心无比,捏着鼻子挥舞几下:“别,就在这儿说,您这后院小爷是万不敢进的。 别的在茶水里下点什么肮脏玩意儿,到时还得反咬小爷一口。” 随即景洛话锋一转冷声道:“小爷今日不过是来瞧瞧这新入手的酒楼,没成想满香楼竟是个跑堂的当家做主起来。 就连您这掌柜的面都难以得见,一言不合便连小爷这东家都得打出去?” 此话一出围观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我的个老天爷,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瞧见这新鲜事儿!东家来视察名下产业,竟然被个小二给打出去了?” “嘿,谁说不是呢!方才我便在里头吃饭,离得近着呢!这小公子一进来好声好气说要见见掌柜的。哪晓得这小二鼻孔都快翻上天了,上来就要打人!” “呸,这小二打死了也是活该!” 在场有几个眼见景洛家世不凡,立刻朝这躺在地上哀嚎的陈大才吐了口唾沫,嘴里不住叫骂。 景洛冷眼瞧着周遭一切,都是群马后炮,先前他可是瞧见不少人指责他来着! 掌柜额头听了周遭百姓的议论,顿时额头上冷汗涔涔。 这冬日里站在街道上,竟然还汗湿了衣衫。 “东家您这是哪儿的话,小的...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呐!” 见掌柜还在推卸责任,景洛冷哼道:“这陈大才不是你亲外甥?若没有你的授意,他行事能如此嚣张? 罢了!今日小爷不与你争辩,现下小爷也就是告知你一声,你这掌柜可以滚了!” 说着他又看向地上躺着的几人:“地上这些还劳烦哪位帮小爷跑一趟府衙,就说景国公府少爷被人当街殴打,还请府衙派人过来!” 围观百姓才后知后觉知晓这小少年是何人,顿时气愤至极。 他们大翌朝能有如今的安生日子,与景国公脱不了干系。 且景国公只得一幼子生性体弱,民间还有传闻说这小少爷活不过十八,不少人还暗自替国公爷伤怀。 见国公爷家独苗苗被人欺辱至此,立刻就有热心的跑着去府衙叫人。 看着满地的血,还有先前那意图调戏被砍下的断掌。景洛不禁看了眼沈延之,男主明年就要下场了,也不知闹到府衙可会牵连到他。 “沈兄,今日是景洛连累你了!” 方才那离得最近的食客立马仗义执言道:“景小公子,您逢担心,府衙的官差来了咱们都能替您作证!是这帮子人先动的手!” 只需一人说话,后头跟风的便七嘴八舌喊起来:“对对,官差来了咱们都能作证!” 见着周遭百姓各个义愤填膺的模样,景洛朝众人躬身行礼道:“景洛在此谢过各位,他日我这酒楼整改后还望大家捧场!” 景洛说这话还是别有目的在的,这处街道属于京中最为繁华的地段,能来此的,几乎都是口袋里有些闲钱的。 否则也不会来这儿消费不是? 前些时候他在府中从王管家处得知,国公府内除了庄子几乎没什么铺面。 早先景仁义便是庄稼汉子起势,得到的封赏大多也是些金银财物,还几乎都被景仁义分给了军中亡故的将士家属。 再者恒武帝给的封赏也多是些庄子田地,他娘当初手里倒是还有几间铺子,但后来因着二房与老太太总带着人前去装阔,每每还都是挂账。 好好的铺子不赚银子反倒亏本,平白撒了不少银子出去。景仁义最终烦不胜烦吩咐王管家将铺子都兑了出去。 是以景洛现下想的便是将这酒楼好好经营起来,也算是为家中添上些进账。 身后的沈延之见他已将事情解决,悄无声息便不见了踪影。 待景洛想起男主时,人群中哪儿还有沈延之身影? 不多会儿一队官差便气势汹汹来了。 推开人群景洛打眼一瞧,嘿!这不是巧了? “卢大人好久不见了?”景洛笑着朝卢通海打了个招呼。 后者则是满脸堆笑回应:“景小公子,听闻有那不长眼的当众行凶?” 随即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人,顿时下令:“将人都带回去!严加审问!” 来的路上卢通海便将事情经过都了解的七七八八,是以不想多耽误功夫他只想赶紧捉了人便离开。 毕竟此事似乎牵扯到国公府与靖王府两家,他一个小小的京城护卫队小队长,谁都得罪不起。 他啊还是赶紧回去将这球踢给顶头上司才好! 说罢卢通海便带着人火速离开。 景洛疑惑的看着一群人的背影,暗自嘀咕:“我就这么不招他待见?” 景洛转身便看见掌柜还杵在原地不动弹,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便打算绕过此人进铺子仔细瞧瞧。 谁知掌柜却在此时噗通跪下,泪水也是说来就来:“东家,东家您不能就这么将小人给辞退了啊! 小人在这满香楼已经做了十几年的掌柜,全家老小就指着小人这点月例银子过活! 您将小人辞了,这是逼小人全家老小去死啊东家!” 说罢掌柜膝行几步试图抱住景洛大腿,被他眼疾手快躲开。 掌柜年岁约摸有个四十多,但此刻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凄惨模样,着实蒙骗过了不少妇人。 顿时就有人相互窃窃私语说着这掌柜也是实在不容易等等。 景洛满脸嫌弃的看向掌柜:“你少搁这儿给小爷玩这一套!” 第78章 赶走掌柜 “怎么?离了这酒楼就是小爷逼你全家去死了? 小爷若猜的不错,你应当是靖王或靖王妃的家生子吧?否则这偌大的酒楼交给外人谁能放心? 离了这酒楼你大可以回王府,若当真没银子饿死了,那也怪不到小爷头上!” 景洛说完便听的墙头草们又齐齐倒向他这边。 掌柜见这招没用,眼底划过一抹算计。 随即也不装了,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既然新东家如此不顾念我们这帮酒楼老人,那便也别怪小的了!” 景洛还没反应过来掌柜这话是何意思,便见着掌柜朝里头其余小二说道:“去!将楼里厨子伙计全给我叫出来!” 不多会儿,满香楼外便乌泱泱站了一大群人。 见此景洛才明白掌柜是想做什么,随即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掌柜,等待他下文。 “这都是我满香楼的大厨,满香楼为何在京中生意如此红火?靠的便是这些大厨独门不外传的手艺! 今日东家既然嫌我们这帮老人无用,要辞退了咱们! 行啊!大伙儿跟着一道走便是!” 说罢掌柜目光得意看向景洛,哼!我看你没厨子没伙计如何能将酒楼开起来! 谁知景洛接下来一番话,让他瞬间慌了神。 只见景洛笑得开怀:“如此倒是省了小爷不少事,正好这酒楼里的人小爷还都不敢留了。 万一又来个如陈大才般的伙计,岂不是平白招个祖宗? 那便劳烦掌柜的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去,莫要站在这儿挡道!” 掌柜闻言怒急:“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咱们走!我就不信离了咱们,他这酒楼还能开的起来!” 岂料掌柜的说完,愿意跟着他离开的不过寥寥数人,剩下的纷纷面色愁苦欲言又止。 景洛冷眼瞧着这一切,他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若是看着这些人可怜便将人留下。 万一日后起了什么坏心思,在他饭菜里做手脚可怎么办? 人手而已,他国公府多的是! 正好也能替他爹安排安排那些受过伤的将士,只要不是缺胳膊断腿无法行动的,来他酒楼里跑个腿每月挣点银子便足够养活一家老小了。 且他打算做的菜式正好需要这般忠心之人,不用担心被人买通了泄露出去。 思及此他笑容更是扩大几分。 掌柜见他此番模样,咬咬牙朝着众人道:“此处留不住,难不成咱们不能去别处将满香楼继续经营下去? 别忘了咱们背靠的可是靖王府这棵大树!” 这番话半是利诱半是威胁,众人见状只得灰溜溜跟着掌柜离开。 见人都散了,景洛谢过围观百姓仗义执言,抬脚便跨进满香楼。 先前热闹的景象已然不再,桌上满是些残羹剩饭。早在闹起来的时候,便已有人趁乱溜了出去。 景洛对此也不计较,淡定走到柜台后拉开抽屉,白花花的银子在里头安静的躺着。 小平子跟在身旁也是双眼一亮:“少爷,这儿得有...咳咳咳,几百两银子了!” 景洛忙看向小平子,吩咐他坐下这才道:“你先在此处坐着,少爷寻王锐先送你回府叫府医瞧瞧,别得落下什么毛病。” 小平子见状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手:“别,少爷,我自个儿去就行。” 小平子想要强撑着站起来的身子,却被景洛不由分说的按下坐在椅子上,转瞬便跑了出去。 他们来时王锐只将二人放在街上便赶着车去了后街,如此繁华地段自然是不允许马车停靠的,是以方才发生的争执车夫全然不知。 否则也用不着沈延之出手搭救,仅王锐便可将这些杂碎全都给解决了! 吩咐王锐将小平子送回国公府后,又嘱咐其带上人来满香楼将这处收拾了,景洛便心安理得的将柜台后的银子全部收入囊中。 另一头。 掌柜在带着人乌泱泱来到靖王府角门处时,王府管家在听闻他们全都被赶了出来,顿时脸色阴沉。 但随后掌柜的一番话让他反应过来。 是啊,既然满香楼待不下去,何不在盘个铺子将满香楼经营下去? 且管家替王府管着外头大大小小铺子营收,当然知道满香楼在京中是何地位。 且不说日进斗金,但每日近千两白银的进账绝对是有的。 思及此他朝掌柜冷哼一声:“你且在此候着,待我前去禀告王妃再议。” “唉,杨大管家您慢着点,小的这就在此等候您的好消息。”掌管满脸堆笑的恭维着。 “母妃着人给你炖了滋补圣品,文州快起身喝了,对你脸上这伤有好处。” 靖王妃正带着丫鬟嬷嬷来到赵文州院儿中。 自打围猎那日受伤后,赵文州便被带回府迟迟未见过外人。 如今脸上的伤也早已好得七七八八,但估计是伤了少年人的自尊,就是不肯出门,这可愁坏了靖王妃。 赵文州赌气的将脸埋进被子里,对此王妃温声细语的安慰着儿子:“好孩子,快起来喝了。” “我不喝!母妃与其让我喝这些个滋补的,倒不如着人将景洛那病秧子杀了来的痛快!” 赵文州气鼓鼓的瞪向靖王妃,转而瞧见身后嬷嬷手中端着的托盘。 几个大跨步从床上下来,一把掀翻嬷嬷手中的托盘。 炖盅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里头滚烫的汁水溅到嬷嬷脚面,嬷嬷却是强忍着不敢痛呼。 只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世子您消消气。” 王妃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左右不过是个下人罢了。但看着地上的狼藉还是柳眉倒竖怒斥嬷嬷:“端个盘子都端不稳,干什么吃的?还不速速收拾了?!” 嬷嬷不敢说话只低头将碎片一一捡起,用衣袖将地面擦干净,这才退了出去。 “文州,你跟个低贱的奴才生什么气?别的气坏身子可不值当。” 就在此时守在屋外的丫鬟来报:“王妃,赵大管家在院外候着,说是有要事禀报。” 见状靖王妃这才将注意力从儿子身上移开,转而吩咐:“让他进来。” 第79章 春闱 “儿啊,你且先等会儿,母妃去瞧瞧管家是为了何事寻来。” 说罢靖王妃便朝着外间走去,管家见着来人恭恭敬敬行礼道:“小的参见王妃。” “嗯,起来吧,所为何事便直说了吧。” “是,王妃!方才咱们满香楼掌柜的寻了来,说是国公府小少爷将酒楼收了去。” 靖王妃一听说是景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是这病秧子?罢了,既然输便输了,王爷不是与你们说了,将掌柜继续安插在满香楼?怎的他不好好守着酒楼,竟是跑王府来了?” 说到这,赵大管家一脸菜色颤声道:“王妃,掌柜正是为此事而来,他们...包括酒楼的厨子伙计们,全都被那景洛赶了出来!” “砰!!” 靖王妃气的将茶盏狠狠掼在地上,保养得宜的手猛的拍向桌子:“不中用的东西!一点儿小事的办不好,去将人寻来!本王妃倒是要问问他如何就连个病秧子都对付不了?” 赵大管家见靖王妃动怒,慌忙跪地:“王妃您消消气,小的倒是有一法子,兴许能解决。” 见状王妃依旧蕴含薄怒的面色缓和几分,示意他说下去。 “王妃,咱满香楼在京中可谓是数一数二的酒楼,其实人全走了也好,大不了咱们另起炉灶继续将满香楼开起来。 到时国公府那小子就算得了个酒楼又如何?没人没菜色,任凭他有天大本事也决计是个赔本买卖!” 靖王妃眉头微蹙似乎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半晌便听的赵文州从里间冲了出来。 “母妃,管家说的没错!咱们得继续将满香楼经营下去! 且不但要经营,酒楼重新选址咱们就开在他旁边!到时咱们酒楼座无虚席,那病秧子的酒楼连个苍蝇都不进去,儿子才能舒心!” 见萎靡多日的儿子此刻神采奕奕的模样,靖王妃不禁暗自欢喜:“好,就依你说的去办! 赵管家,都听见了?此事务必办妥!” 闻言赵文州心有不甘道:“母妃,不若您便将此事交于儿子去办?儿子定能办的漂漂亮亮!” “好,就依你。” 靖王妃见此哪有不顺着儿子的?不过一桩小事,回头她让管家在旁多提点着便是。 眼下临近年关,铺子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开的起来,哪怕赵文州再是心急,也只能等年过了,才有心思安排些旁的。 这期间他也没忘了派人盯着景洛那边,一旦对方有所动作他便能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天气愈发寒冷,景洛也不大愿意在这隆冬时节出门。 每日便是窝在房中取暖,时不时听小安子报上来的酒楼进展,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很快便到了新年,这还是他头回在古代体验一把过年的热闹。 不过今年家中只余他跟老爹二人,看着桌上丰盛的菜式,景仁义情绪有几分低落。 见状景洛自是知道老爹在想什么:“爹,您是不是挂念祖母与二叔他们了?” 见状景仁义疑惑的看向儿子:“我挂念那帮黑心烂肺的东西作甚?” “那您为何如此?” “唉,想你娘了,也不知她在下头过得如何,冷不冷,饿不饿。” 闻言景洛也放下手中筷子,不知在想什么。 他在现代从来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也从未体会到父爱母爱是什么。 如今穿进书中,有了景仁义这便宜老爹将他护的眼珠子似的,但母亲,却依旧是一种奢望。 思及此他忽而调笑道:“放心吧爹,有您每年烧的那许多物件,我娘在下头定然过得不差。 若是我娘在世,看见你如今这样子,怕是才会心疼呢。” 简单几句话便将景仁义愁容散开,父子二人吃完便分道扬镳。 景仁义还得回军中陪将士们再过个年。 冬去春来,三年一次的春闱也让京中热闹起来。 景洛再度得知男主沈延之的消息时,正站在焕然一新的酒楼内,外头的人敲锣打鼓正往城西走去。 景洛好奇的探头朝外面看去,小平子小安子近来一直在酒楼忙活也跟着看向那边。 景洛见那边吵嚷的很,拉过一名路人便问道:“这位小哥,那边锣鼓喧天好不热闹,是做什么?” 被拽的停下步子的青年见状奇怪道:“那是会试报喜的官差,此次报的可是头名会元大人的喜。哎呀不跟你说了,待会儿肯定要撒铜板,我得赶紧去沾沾喜气!” 说着青年甩开景洛就要跟上去,景洛不免又问道:“小哥那你可知会试头名是何人?” 景洛心中早就有了猜测,但现在的发展与书中剧情已经有了极大变化,他还需确认一番才好。 “好像是叫什么沈延之的,听闻还是当朝太师座下学生,这下南陵书院又得挤破头喽!” 说罢青年便甩开景洛急急追了上去。 看来与男主倒是与书中剧情一样,考上了会元。 不过最后一轮殿试,被点为探花郎不知可会有变数。 景洛转身回酒楼的瞬间,就听的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 “哟,这不是国公府病秧子么?怎的不待在家里让你爹好好护着,出了国公府若是被人磕了碰了可别回家哭去啊?” 景洛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谁,头都不回便进了酒楼,顺便丢下一句:“小安子,这附近哪儿来的野狗瞎叫唤?可得注意了,别咬着人!” 见状小安子眼珠一转:“唉,小的知道了!” 赵文州在后气的跳脚:“景洛你个病秧子又骂我?!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景洛只觉这人好生无聊,次次来挑衅,次次又都是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回去。怎么就不长记性? 见赵文州还想跟进来,他立刻吩咐:“小平子小安子,关门!” “砰!!” 酒楼大门被紧紧关上,赵文州在门口碰了一鼻子灰叫嚷道:“景洛!有本事你把门打开,别当缩头乌龟!” 见里头无人回应,他忍不住得意道:“哼!告诉你,本世子的满香楼明日开业,到时候可记得赏脸。 哦对了,就开在这条街上,几步路便到,你可别不来!” 第80章 面红耳赤 厚重的木门阻挡了外头大部分声音,但赵文州后头那句话景洛还是听了个清楚。 “小安子,我不是让你盯着赵文州以防他搞出什么幺蛾子?你没发现这事儿?” 闻言小安子心虚的垂下头:“少...少爷,小的先前日日都盯着他了,只不过..近来咱们府里跟酒楼杂事颇多,小的又见他没什么动静就...” 后头的话自不必在说,景洛难得气恼:“酒楼有小平子照应着,你们俩各做各的事便是,你为什么不按我的吩咐去办?” 他真是要被这小厮气死,赵文州如今将酒楼开在自己同一条街上,虽然他有自信对后头的生意造不出多大影响。 但事情脱离自己预料的感觉实在让人不爽。 见小安子一副做错了事,手足无措的表情,他还是软和了语气道:“罢了,满香楼还会开起来也在我预料之中,不过是没想到开在咱们附近。 往后你也不必盯梢了,只管在府里替少爷打点便是。” 闻言小安子满脸错愕:“那咱们酒楼?” 景洛此刻实在不想与之多说,摆摆手便打算离开:“酒楼有小平子先忙活着,回头寻到可靠的人在替换他。” 说罢景洛便打算去安王府溜达一圈,打从年前匆匆见了赵怀远一面后,他们二人也许久未曾见过了。 小安子见少爷出去,不甘的瞪了一眼小平子随即也跟了上去。 安王府内院。 赵怀远头上的伤口早就好全了,估计是伤的厉害,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如今才算起身不那么晕乎了。 老远便听的景洛的声音,可算给他激动坏了。 景洛一进院子便发觉他这院落似乎被重新修整了一番,等见了面在屋里打量一圈忍不住啧啧赞道:“你这院子如今倒是比先前雅致多了。” “小景子你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这些时日我多憋闷。” 赵怀远从床上坐起,由来福搀着坐到桌边。 景洛见着他又是惊叹道:“我去!你这是受了多大得罪?怎么瘦成这样?” 不过他看赵怀远面色红润,精气神倒是足得很。想来安王妃对他的饮食起居很是上心了。 “嘿嘿。”赵怀远忍不住直乐:“母妃这两个月来日日陪着我用饭,虽然菜式都是些素食居多,我反而吃的格外香。” 见此景洛也算松了口气,如此赵怀远应当不会像书中结局那般早早亡故了。 不过,他又想起另一回事,不禁悄声问道:“你那姨母如今怎么样了?” 赵怀远受伤那日他可是在公众亲眼瞧见恒武帝发了通火的,贬为贱妾的圣旨都下了。 这个年关京中几乎都在说这安王侧妃成了妾室的事。 闻言赵怀远眉头紧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若是不方便说那便不说,本来这也是你们王府私事,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景洛见他这样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毕竟谁家府内的龌龊事不是藏着掖着的?哪有拿出来到处说的道理? 随即他又想起另一桩事:“唉对了!你如今可能出府?再过几日二殿下便要出宫搬入府邸了,到时咱们聚一块热闹热闹?” 赵怀远却是眸中满是期待转而丧气道:“近来我母妃看的可紧,估计不会放我出府!” 见状景洛也不勉强,随着小厮前来禀报用膳时间到了,安王妃一会儿便要过来后。 他只好告知对方自己近来忙着酒楼事宜,且等过段时间回书院得备考估计不大能常常来看他,听的赵怀远直呼头疼催他赶紧的走。 转眼便到了赵渊搬府邸暖宅这日,景洛前日便着府中厨子准备了食材。 经过他这俩月来不断寻摸可替代的食材,终于将辣椒这东西给捣鼓了出来。 再加上如今正值春日,来个户外烧烤在合适不过了。 景洛带着小厮厨子大包小包便来到赵渊府中,门房小厮管家站了几人,只等着今日来府中来府的各位贵人。 “这是我带的府中厨子,今日准备了点还未正式售卖的吃食,到时午间由他制作。” 管家虽然没见过此等阵仗,但深知景洛与自家二殿下关系匪浅,笑着将人迎进府寻二殿下去了。 赵渊今日一身华服站在廊中正与一人说着话,听见脚步声疑惑回头望来。 景洛定睛一瞧,立在赵渊身侧那颀长身影不是男主还能是谁? 他立时停住脚步只远远招呼一声便脚底抹油溜了。 那日沈延之身边护卫那一刀一个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虽然是帮了他不假。但谁知道哪天一刀便劈向自己呢?他还是小心为好。 “景洛这是怎么了?怎的一副心虚的模样便走了?” 赵渊不知他这是为何,身侧的沈延之薄唇微微上翘,露出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随即沈延之便借口处理点儿私事,离开长廊。 景洛独自在院中逛着,不禁暗叹陛下赏赐的这府邸实在是大,他走了半天都不知现下是在何处了。 忽而他察觉脖颈发凉,果不其然回头便瞧见男主正站在他身后几步开外。 且大有一副兴师问罪之态。 景洛见着沈延之便犹如老鼠见了猫般底气不足。 弱弱的问道:“沈公子,好巧啊哈哈。” 谁知对方却是冷淡开口:“不巧,在下是特来寻你的!” “嗯?找我有何事?” “上次的问题你还未回答,你究竟为什么怕我?” 沈延之欺身而上,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景洛眼睛,仿佛想在他眼中找出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面对突然逼近的俊脸,景洛一时间被吓住,竟忘了呼吸。 就这么看着眼前之人的眸子,里头他的身影清晰可见,对方身上淡淡草药清香被吸入鼻腔。 景洛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否则他此刻怎会心跳如鼓,不受自己控制呢? 红晕自耳垂处蜿蜒而上,他步子微顿朝后退去,想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口中声如蚊讷:“沈公子这是什么话,我...堂堂国公府少爷怎会怕你?” 作者插个嘴:宝子们是觉得两章同时更还是分开更的好呀????????????一起放出来这两天突然少了好多人呀。 第81章 大姐,你没事吧? “既如此为何每次见着我都躲?”低沉的嗓音带着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笑意。 闻言景洛面上划过疑惑,转而装作无事状道:“沈公子为何如此觉着?我已答应你山谷之事不会告知旁人,便绝不会泄露出去。” 沈延之听完景洛的解释,心底没来由一股烦闷爬起。 但也只当这是蛊虫的缘故,并未做他想。 随后拉开二人间的距离语气疏离:“既如此便可!” 景洛只觉周遭空气在一瞬间都变冷了几分,且看这人先前还笑吟吟与他说话。转瞬便冷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虽搞不懂男主究竟在想什么,但他还是尽可能的远离对方才好。 但此地他转的着实头晕,只得紧跟男主步伐,先寻着皇子府下人再说旁的。 沈延之长腿迈出的步子极快,在察觉身后跟着的那人时,却还是稍稍放缓了脚步。 正当他即将走出皇子府花园靠近前厅时,便碰上了特意前来寻他的王玉茹。 王玉茹一早便打探到沈延之来了二皇子府,便急急催促父亲前来,王父自沈延之高中会元时便下定了决心要将女儿嫁给那姓沈的。 是以也早早的带着女儿来了皇子府。 王玉茹没想到自己运气实在不错,给府中下人塞了点银子打探到沈公子去了后花园,便立即来寻。 没想到还未找多久便见着了人,立时满心欢喜的上前道:“沈哥哥,玉茹听闻你也在二殿下府中,特来寻你呢。” 小女儿家的娇羞被王玉茹展现的淋漓尽致。 原本粉嫩的脸蛋透出红晕,低垂着的头恰到好处的露出线条匀称的脖颈。 少女心思昭然若揭,若是换了旁的公子,怕是早已将美人揽入怀中好生抚慰一番了。 但沈延之是谁? 只见他眉梢微挑眼神中透出一丝讥讽,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一个闪身,衣袂飘飘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王玉茹此行特意没带上丫鬟,为的便是能有机会与沈延之独处。 见她头垂了半晌那边都久未答话,只好悄悄抬起头瞥一眼。 可是她面前哪还有人? 王玉茹顿时羞恼的跺跺脚:“哼!沈哥哥这是何意?人家好心好意来寻他,他倒好一声不吭便走了!” 落在后头的景洛见她如此模样,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走。 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从王玉茹跟前走过,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王玉茹见了他更是羞恼:“景洛你怎会在此? 方才你是不是都瞧见了?我告诉你不准说出去!否则本小姐定要你好看!” 也不怪王玉茹对景洛说话如此不客气,他虽过了年才十四,但在京中的名声早已与纨绔二字沾了边。 再加上他自小身子便不大好,就更不可能有哪家姑娘愿意与他扯上干系了。 为此王玉茹才如此不客气的威胁景洛。 见状景洛真是觉得这女的脑子有病,顿时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并未打算与之有过多牵扯。 他是来二皇子府中做客暖房的,不是来跟个花痴女吵架的! 谁知王玉茹见一个病秧子还敢如此无视她,当即大小姐脾气上来就要发作:“景洛!你翻白眼是何意思?鬼鬼祟祟跟在沈哥哥身后难不成藏了什么龌龊心思?” 她一副笃定之色指着景洛,仿佛抓着景洛什么天大的把柄般咄咄逼人。 “不是大姐?你脑子没问题吧?” 景洛实在被她不着边际的话气笑了! “怎么?你那副做作的样子人沈兄看都不看,这就恼羞成怒将邪火朝小爷撒?” 景洛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眼神上上下下将王玉茹打量一遍,嘴里还不住的啧啧两声。 此举当真是将王玉茹给气了个倒仰,当即便要过来抽景洛耳刮子。 景洛哪能如她的意,反应灵活的闪开身子躲了过去。 虽说好男不跟女斗,但他这芯子里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姑娘。 都被欺辱到头上来了,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当即便一脚将人踹向花丛中,不等王玉茹反应过来转身便跑。 王玉茹一头扎进花草丛间,发髻被枝丫剐蹭散乱整个人看着好不狼狈。 待她挣扎着起身定睛看去,哪儿还有景洛的影子? “死病秧子!别让本小姐逮到!”王玉茹不甘的拍向花丛。 这一幕恰巧被前来赏花的景柔看个正着,顿时上前几步假意关切道:“王姐姐这是怎么了?快快起来,别被旁人瞧见了失了仪态!” 她伸手欲拉起王玉茹,谁料被后者狠狠一巴掌拍开。 白皙的手腕顿时红了一片,景柔眸中顿时泛起恼怒之色,还未待她开口便听的王玉茹斥责道:“少拿你的脏手碰本小姐!” 说罢便狼狈起身,不屑的瞥了眼景柔讥讽道:“都不知与男子苟合了多少次,你也配扶本小姐?” 自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后,王玉茹便将景柔记恨上了。 见她骂完自己便打算离开,景柔眸中阴狠之色划过凉凉道:“哼!我不配? 那太师府嫡小姐与男子私会又是什么好东西?” 闻言王玉茹停住脚步,转身质问:“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小姐何时与男子私会?你休要攀扯!” 话说到一半,王玉茹见到景柔手中东西立刻噤声。 只见景柔手中正把玩着一枚玉佩,小小的一块质地却看着无比细腻,打眼一看不正是她丢失的那块? 王玉茹上手便要抢夺:“你何时将本小姐的东西偷了去?快还我!” 景柔早就防着她这一手,快步向后退去将手中玉佩牢牢握住。 “王姐姐这话说的柔儿可就听不明白了,不过一块玉佩而已,怎的就扯上偷啊抢了的?” 景柔唇角微勾神色挑衅的看向对方。 王玉茹见抢夺不成转而威胁道:“你想与我太师府作对?别以为傍上三皇子便觉得平步青云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说罢王玉茹神色微顿,顿时想明白景柔此举是何意思,霎时间眸光讥讽的看向景柔。 “该不会是三皇子不肯收了你,这才想法子来要挟本小姐帮你吧?哈哈哈!” 第82章 书中的三皇子妃景蓉 王玉茹见景柔面色有一瞬间的恼怒随即又强装镇定,便明白自己这是猜中了,顿时唇角微勾得意的撇撇嘴。 景柔瞥见她如此放肆的嘲笑自己,也实在是恼火,顾不得来时计划好的与之拉扯一番,再说出自己谋算的事情。 收敛了神色冷着脸道:“既然你都知晓,便说是帮与不帮吧?” 紧接着她靠近王玉茹耳边低声威胁道:“想必你也不愿明日京中传遍王家嫡女与男子厮混,还落下贴身玉佩的事吧?” 闻言王玉茹却是突兀笑了起来,转瞬却又透着股狠厉压低声音道:“本小姐正愁如何才能与沈哥哥双宿双飞,如此最多不过是被家中长辈惩罚。 不过能与沈哥哥在一块儿,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说着目光中的贪恋之色越发浓重,景柔见她如此癫狂的模样顿觉王玉茹简直是疯了! 片刻的沉默后,身后一道甜腻的女声打断了二人的针锋相对。 “妹妹,我可算寻着你了,你怎的独自来了园子处?” 景蓉遍寻妹妹许久,听到隐约的争执声这才找了过来。 王玉茹在见着景蓉的瞬间,眼角划过一抹暗芒,一个计划便悄然形成。她看向身侧的景柔,呵!胆敢威胁自己?那便尝尝自食恶果是什么感觉! 这么想着,她几乎迫不及待想知道景柔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了,一定,极为有趣! “我不过是独自出来走走,姐姐你怎么寻来了?”景柔压下心底的厌烦,故作惊讶朝道。 “咦,王家小姐也在?” 待走近了景蓉才瞧见站在妹妹身侧的王玉茹,客气的朝对方打了招呼。 “今日幸的三皇子带着咱们兄妹几人前来,咱家如今谁都得罪不起,你莫不可乱跑,别的冲撞了贵人。” 景蓉温声细语的劝慰反倒加深了景柔心底那道不服输的劲头。 什么叫谁都得罪不起别冲撞了贵人? 她都瞧见姐姐说完这句话后,王玉茹眼神里透着的不屑了! 景柔顿感难堪至极,捏紧了粉拳,全然不顾还有外人在,用力甩开景蓉的胳膊,怒气冲冲便想要离开。 谁知王玉茹却是出言阻止道:“等等!” 闻言二人不解的看向王玉茹,她又要做什么? “你说的事本小姐可以帮你办成!不过,你也要替本小姐办一件事!” 见二人话里有话,景蓉疑惑的看向妹妹,不明白她与王玉茹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见此景柔只得冷着脸又走了回来,见自家姐姐还想跟上来,她冷冷道:“姐姐,我与王家小姐说两句体己话,你也要听么?” “我不是...” 见景蓉被自己臊的止住脚步背过身去,她这才与王玉茹拉开点距离悄声说了几句。 王府前院处,此时已来了不少权贵子弟,纷纷都是代替家中长辈前来恭贺二皇子乔迁新居。 人群中,赵肃的身影也在其中。 恒武帝虽是解了他的禁足,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连宴请人暖房都做不了,平白失了拉拢朝中官员的大好机会! 是以此次赵渊的宴请他便不请自来,顺便还带上了景少轩与赵文州。 自父皇下旨将他禁足后,往日厮混在一块儿的除了他们二人,再没旁人前来探望过他一回。 而景柔将梦中一些无关紧要的片段告知兄长,景少轩借此机会猛刷存在感,如今在三皇子跟前很是得脸。 大有压过赵文州的势头,这让赵文州极为不舒服。 前院处,沈延之姗姗来迟出现在众人面前,瞬间庭院一片寂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大家只惊叹世间竟会有如此样貌出色的男子,不由纷纷多看了几眼。但当身边好友透露这便是前不久会试头名那人时,不由暗叹不已。 沈延之虽不喜这些人的目光,但还是客气疏离的朝众人点头示意,随即朝赵渊处走去。 “来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 赵渊为沈延之一一引荐在场之人,毕竟他们二人如今已达成一致目标,有些人他也得带着沈延之熟悉才好。 今日有官衔的朝中重臣都未亲自前来,派人送个礼便是心意到了,否则公然站队岂不是打了三皇子一派的脸? 而家中有适龄儿郎的,才会由儿郎备上厚礼携带姊妹一道前来,毕竟都是小辈,在一块儿也说得上话,也不会落人口舌遭人弹劾! 一圈介绍下来,赵渊说的口干舌燥,便引着众人落座用些茶水点心。 赵肃立在不远处紧盯鹤立鸡群的沈延之,此人他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是池中之物,他得想办法将人拉拢过来才行! 景洛一进来便见着前厅吵嚷不已,自觉不擅长与这些人东扯西拉的他转身便往大厨房钻去。 他还不如去看看带来的厨子烤串准备的如何了。 一来到大厨房远远便有阵阵香味飘散而来。 “嗯!就是这个味儿!” 高平威正在外头搭了个简易烤架,手中不断翻滚的肉串滋滋冒油,看着便是极不错的。 旁边还站着几名二皇子从宫中带出来的御厨,也是一脸虚心的在旁不断记录着什么。 见景洛来了,高平威满脸喜色的示意景洛看身边的御厨。 那与有荣焉的模样,就差大声嚷嚷:“你瞧,这宫中的御厨还不如我呢!” 景洛也禁不住他这得意的模样,嘿嘿直乐。 “少爷,这串火候差不多了,您尝尝味儿。” 景洛接过烤串在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中,淡定将肉串放入嘴里嚼巴。 随即他夸张的赞道:“高叔,这肉串绝了!” “各位也别看着了,赶紧尝尝!” 几名皇子府御厨纷纷拿上一串,入口是他们从未吃过的鲜香麻辣各个赞不绝口! 高平威见众人吃的喷香,不忘替酒楼宣传道:“各位,日后若想吃着正宗的肉串,可得来咱们酒楼多多光顾才是。” 立时便听的应和声:“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高兄弟这手艺,我等叹为观止啊!” 午间景洛让高平威准备了许多肉串,大伙虽好奇此物但对新奇事物接受的很快。 见众人吃完还都意犹未尽模样,景洛借此机会又告知众人自家酒楼将于三日后开业,届时将会推出各种新奇吃食。 引的众人心痒难耐,只恨不得立刻便尝尝景洛口中的新奇吃食究竟都是些什么? 赵文州只尝了一口那肉串便明白这东西若是在京中推出,对他的满香楼绝对是个不小的冲击。 且景洛口中所说的,似乎还有旁的吃食? 不行!他得赶紧想法子应对才好! 一旁的景少轩似乎看出他心思,勾唇冷笑道:“待景洛酒楼开起来,世子您的满香楼怕是要门可罗雀了!” 第83章 各怀鬼胎 近来他在赵肃跟前很是得脸,说话也没了先前的唯唯诺诺,语气十分欠揍。 赵文州将手中吃了一半的肉串扔在桌上,低声警告他:“景少轩,你是什么东西你我心里都清楚,少在本世子跟前装相!你还不够格!” 闻言景少轩面色沉了几分,他目光阴鸷盯着赵文州,半晌才低低笑出声来:“我是什么东西便不劳世子提醒。 不过,您的满香楼若是再没了,怕是靖王妃在护着您,恐怕也逃不过靖王的责罚吧?” 赵文州听着他嘴里吐出的字,不由想起他父王发怒时,那可怖的一幕。 心下不由打起鼓来,景少轩说的没错。京中铺面本就精贵,他这回为了与景洛斗,还是花高价从旁人手中盘下的铺子。 足足花了十万两白银才将那铺子拿下,要知道这条街上的铺子也不过就值个五万两白银罢了。 这些他父王都不知情,还是他央求母妃从自己私库里掏的银子,这才将铺面拿下。 不过对这条街上的铺子来说,要赚回十万两也只是时间问题。毕竟能来这儿消费的就没有差钱的主儿。 也是因着满香楼先前生意实在红火,不出一年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如今满香楼重新开业也有了些时日,母妃看账本时满意的神色不正说明了? 旋即赵文州正色道:“三哥,你可有法子能阻止景洛?我怕这肉串一旦出现,满香楼的生意怕是...” 赵肃指尖捏着肉串,不知在想什么。 景少轩眸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片刻后轻咳出声:“世子,少轩有一计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文州见赵肃久久未出声,不由看向景少轩,示意他说来听听。 “不知你们可发现了,这肉串炙烤的手艺压根不算难!难得是撒上去的料子罢了,若是咱们能得了这秘方,那还用愁?” 赵文州听罢只觉景少轩说了跟没说没什么区别,怕不是在耍自己?顿时怒不可遏道:“所以呢?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计策? 你莫不是将旁人都当成傻的?如此简单的问题本世子难道不知?” 见状景少轩微微摆手:“世子莫要着急!此地人多眼杂,待会儿咱们回了三皇子那儿在听我一一道来。” 三人一合计觉得景少轩说的在理。 就在此时,一名小厮捧着酒水脚步匆匆从旁走过,不知怎的竟是左脚拌右脚狠狠一个跟头栽了下来。 手中托着的酒水就这么惯在他们桌上,泼洒了赵肃满身。 小厮见闯了大祸,且他们又是在花园这处设下的席面,还未有人看向这边。 他慌忙跪地求饶:“三皇子饶命,小的...小的真不是有意如此。”说罢脑袋砸在地上,不消片刻便隐隐有了一丝血迹。 赵肃见状心下十分不悦,但近来为了营造出平易近人的假象也只是摆手道:“无碍,你也不是有意如此。你可是皇兄府中下人?领路带我去换身衣裳便是。” 小厮见三皇子不但没责罚自己,还如此好说话,顿时感激涕零:“多谢三皇子殿下,有的有的,小的这就带您前去客院。殿下您跟小的来。” 说罢起身走在前头带路,赵肃不疑有他便一路跟着过去。 随即二人便来到一处颇为偏僻的屋子,赵肃见此地心中疑虑顿生。 “二皇兄府邸怎会有如此偏僻的客院?你莫不是带错了路?” 小厮却是淡定道:“三皇子您有所不知,咱们府邸目前也只修缮了二殿下居住的主院与书房,旁的客院里头都还未修整好。 是以小的才出此下策带您来这后院了,实不相瞒这处也是小的先前与相好的姑娘一道整理。 里头也还算干净整洁,殿下您换个衣裳想必是不成问题,不过殿下这事儿您可得替小的保密啊,否则小的定是要被赶出府的。” 赵肃见小厮说的言之凿凿,转念一想如此他便是掌握了这小厮的把柄,不若将此人收买?日后二皇子府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他也即刻便能收到消息不是? 随即他淡笑道:“放心吧,本殿下定不会告知皇兄,你小子往后万不可在如此行事。 今日也就是叫本殿下知晓了,若是换作旁人,哼哼!” 赵肃的话半是玩笑半是威胁,小厮便立即满脸堆笑的恭维道:“有三殿下您这句话,小的定当为您效犬马之劳。” “算你小子识相。”说罢赵肃自腰间摸出锭银子抛了过去,转而朝屋内走去。 小厮接住银锭子满心欢喜朝赵肃道谢:“小的多谢三殿下,殿下你且先坐会儿,小的这就去浣洗丫鬟处拿套新衣裳来。” 说罢将门带上一溜烟儿便跑没了影子。 宴席处。 今日前来的女眷不算多,且又没个长辈约束,是以宴席处只用了一道屏风已做遮挡。 男女间可以互相听见彼此的说话声,景柔坐在自家姐姐身侧,不住朝四周张望。 果然瞧见三皇子被小厮引着离开,顿时心下一喜,朝王玉茹看去。 后者恰巧也正盯着景柔,嘴角泛起丝丝讥讽的笑意。 看着景柔那压都压不住的狂喜,王玉茹不禁冷笑连连:“景柔啊景柔,跟三皇子厮混了这么久都进不了府,还想出这么一招来逼迫三皇子,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愚蠢?” 随即王玉茹朝身边丫鬟绿竹点头示意,绿竹便上前与景柔耳语几句,后者则淡定的跟着人离开。 景蓉只当妹妹是吃坏了肚子,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见妹妹迟迟未归的景蓉逐渐有些焦急,正当她想唤自家大哥一道去寻人时。 一名小丫鬟面色急切的跑了过来,俯下身子在景蓉耳畔悄声道:“不好了,方才柔小姐由丫鬟引路前去恭房,回来路上见湖边花儿生的好看,便要去采摘。 一个不慎跌入了湖中,如今已被救了起来安置在偏院,您快些去看看吧。” 闻言景蓉被吓的惊呼道:“什么?我妹妹跌入湖中?” 说罢便站起身叫小丫鬟领路,打算去看景柔如何了。 第84章 中药了? 小丫鬟见景蓉不疑有他,随即与王玉茹点头交换了眼色,后者差点掩不住唇畔的笑意,只得以袖掩面装作无事发生。 景蓉被妹妹落水一事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全然忘了核实小丫鬟身份。又担心万一被旁的男子瞧见,三皇子知晓又该如何。 不过随着越走越偏僻,景蓉不禁起了几分疑心,她叫住前头带路的小丫鬟问道:“为何此处愈发偏僻了?你莫不是在诓我?” 说罢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眸光带着怀疑。 小丫鬟见状哭丧着脸道:“柔小姐乃未出阁的女子,落水若是叫旁人瞧见岂不失了名节? 加之咱们皇子府内又没个女主子,咱们几个丫鬟将人救上来一时没了主意,便只能出此下策先将柔小姐安置在这偏院。在请您过来了!” 一番话说的言辞恳切,景蓉不由信了大半,便只好温声道:“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有劳你快快带我过去吧。” 说罢二人便继续朝着偏院而去。 不多会儿,便来到院落处。 “柔小姐就在里头了,您快去看看吧。”小丫鬟将景蓉带到门口便站在原地没了动作。 景蓉见房门紧闭,周遭一个人都没有,怎么都不像小丫鬟所说的,几个人一起将景柔救起来的模样。 顿时止住步子眉眼间划过疑虑:“你不是说,和旁的丫鬟一起将我妹妹救上来的?为何此处却一个人都没有?” 丫鬟见景蓉不上当,面上多了不耐,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回小姐的话,今日咱们府中宴请宾客,哪儿就能迟迟不回去? 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觉着咱们跑哪儿躲懒去了,若是被嬷嬷知晓少不得一顿打,估计姐姐们也是担心耽搁的太久,这才都回去忙活了。” 景蓉被小丫鬟三言两语便搪塞了过去,打消疑虑推开门朝里头走去。 一进来屋内昏暗无比,隐隐约约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传入鼻尖,景蓉此刻若在反应不过来,便是愚蠢至极了! 她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往外跑。 “砰!!!” 院门被人死死关紧,锁链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景蓉慌忙扑到门边大喊:“你做什么?快放我出去!!” 小丫鬟一言不发快速将院门锁死,便躲到一旁蹲下身坐在墙根下,她还得听见二人成事才能回去。 在此期间任凭景蓉如何在屋中哭喊都无动于衷,全当听不见! 屋内的景蓉哭喊了一会儿,嗓音都有些嘶哑。 正当她以为外头的人只是想将自己关在这儿时,身后一双大掌猛的将她牢牢搂入怀中。 “啊!你是谁?别碰我!!” 景蓉被身后之人吓得不轻,哭着喊着将对方胡乱摸索的手拍开。 屋内因着光线十分昏暗,景蓉并未看清来人是谁,只觉着这登徒子好生无耻,定是对方买通皇子府下人将自己骗来! 思及此景蓉不禁又恨上景洛,若不是因为景洛这小贱种,自己一家怎会被赶出国公府? 若她现下依旧是国公府大小姐,谁有胆子敢陷害自己? 但她的推拒对男子仿佛是有着某种魔力,男子嗓音低沉醇厚:“乖,过来。” 说着一把捞过试图逃脱的景蓉,将人牢牢禁锢在怀中,二人触碰到的瞬间似乎连空气都泛着凉意,将他内心的燥热压下,只觉浑身都透着舒爽。 景蓉不住挣扎却依旧只是徒劳,眼角两行清泪滑落,口中不断求饶:“求求你,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我是国公府大小姐,你不能如此待我!” 景蓉想借着国公府名头叫这人打消念头,但身后男子置若罔闻,屋内的迷情香早就将他脑子迷的晕晕沉沉,此刻只凭着本能行事。 随着景蓉进入屋内的时间愈久,她哭喊挣扎的幅度也逐渐减弱。 只感觉自己正处于盛夏的酷暑中,浑身燥热难当。 屋外听墙角的丫鬟竖起耳朵片刻,脸颊两边忍不住羞红一片。 急忙将落了锁的链条拆下,脚步飞快的跑了出去。 宴席处,众人还沉浸在美食美酒中畅快无比。 景洛端坐在小桌几旁吃的无比欢快,还着人将烤好的肉串送上点儿去安王府。 赵渊见他如此不禁调笑:“你们二人感情当真是不错,听闻你前几日前去探望,怀远如今可好些了?” 景洛用力扯下根肉串含糊不清道:“好多了已经,就是安王妃如今看的紧,怕是不好溜出来了。” 沈延之拿起杯盏浅啜酒水,眸光在不经意扫过景洛白净的面庞,不由失笑。 赵渊见他如此说道:“延之是看见什么了?” 沈延之淡淡瞥了眼景洛薄唇轻启:“也不是孩子了,怎的还是如此不顾及形象?” 众人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景洛唇角两侧被竹签上的油渍糊满,乍一看确实狼狈。 不由都笑出声来,景洛尴尬的脚趾都快扣出三室一厅,拿起桌上巾子胡乱擦了擦。 目光恨恨盯着沈延之,将手中肉串比作是男主,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哼!玩不过你我还咬不死你! 正当众人气氛融洽,仅有一道屏风阻隔的女眷处传来一道惊呼声。 男子齐齐朝那处看去,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消片刻,王玉茹便大声道:“二殿下,一小丫鬟来报,说是有位小姐落水了,实在没法子这才来禀报。” 赵渊闻言站起身面色不好,毕竟这是他开府头一次宴请,便出了此等事,他能高兴才有鬼了。 景洛却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他瞬间八卦起来,这里头绝对有事!且还是大事! 不等赵渊答话,王玉茹急切的越过屏风来到赵渊跟前:“殿下,您快些带人去看看吧,万一去迟了...” 见状在场一众毛头小子纷纷劝道:“殿下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若是去迟了人怕是不好。” 赵渊见状只得带着人由丫鬟领路赶了过去。 待到了地方,只见景柔在湖边扑腾着。 “快快救人!”王玉茹暗自得意,吩咐几名会水的小厮下水将人捞起来。 第85章 落水-王玉茹的计谋 景柔是真的不会水,虽然湖水并不算太深,但猛然被人推下水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几名小厮手忙脚乱将人拉上岸,立刻便有她贴身丫鬟扑上来一把将人搂住。 实在是事出紧急,只有如此才能替她家小姐遮挡一二了。 赵渊也反应过来,立刻吩咐皇子府丫鬟将人挪到闲置屋舍,现下乃是初春之际,若是着凉受了风寒可不是好相与的。 姗姗来迟的景少轩一见落水的竟是自家二妹妹,顿时着急上前道:“二妹妹你没事吧?好端端的怎会落水?” 景柔见着大哥,眼底的泪水便滚了下来,扑进大哥怀中呜咽不已,刚刚她真觉着自己要死了,此刻的害怕真不是装的。 见她什么也不肯说,景少轩眸底升腾起狠厉!若被他揪出是何人所为,他定要那人尸骨无存! “殿下,我瞧着不远处便有一偏僻院子,不若便将景家二小姐挪至那处吧?也省的来回奔波受了风寒。” 王玉茹见兄妹二人抱头痛哭自认贴心的提议,赵渊朝两人看了眼便颔首同意。 “那便劳烦王小姐走一趟,咱们都是男子实在多有不便。” 现场一众男子倒是对于景柔被小厮救上来没作他想,只是她如今浑身湿透的样子着实不太雅观。 只能恳请女眷们带着一道前去修整一番。 而男子们没多想,在场的女眷纷纷是心思各异起来,谁不知景柔如今攀上三皇子一时风头无两?但过了今日,怕是只能痴心妄想了吧? 此事只要传开!苏贵妃绝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娶这么一个失了名节的女子! 景少轩站起身打算让丫鬟扶二妹妹起身,毕竟他也是男子,尽管二人是兄妹,也还是由王家小姐陪同一道的为好。 直至此刻,他们依旧没发现少了个人! 王玉茹冷眼瞧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景柔,后者则是目露疑惑又愤怒的看着她。 王玉茹唇角挂上得意的笑扶着景柔手腕关切道:“柔妹妹,快快随姐姐一道去安置下来换身衣裳。” 随即俯身凑近她耳畔悄声道:“三皇子可在那儿等着你呐。” 说罢站起身便先一步朝那边走去。 景柔眸光在男子间扫视一圈,果然没看见三皇子的身影,顿时心下大喜。 虚虚倚靠在丫鬟身上,装出一副虚弱无比的模样便跟了上去。 景洛落在赵渊身后,不住的回头朝那边张望,这就走了? 又是落水又是换衣裳的桥段后头绝对有事啊!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正当他一步三回头的张望时,身侧突然被一道阴影遮挡。 低沉的嗓音自身畔响起:“是不是觉着这中间有事?” 景洛一惊,连忙回头便瞧见沈延之高大颀长的身影正立于身边。 看着对方含着笑意的眸子顿时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你...你离我远点儿。” 后者听话照做,随即又开口道:“你没察觉少了两个人吗?” 景洛闻言在男子中扫了一圈。 !!! 赵肃呢?! 顿时他便明白过来,景柔这是使计要与赵肃发生点什么? 毕竟先前哪怕传闻中离谱也只是传闻,哪有这么多人亲眼所见来的真切?如此一来便是三皇子不娶也得娶了! 且三皇子如今连个正妃都没有,她虽没法子当上正妃,好歹侧妃什么的还是可以搏一搏的! 且他们二人又是如此不堪的情况下睡到一块儿,传扬出去定要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届时哪个疼爱女儿的人家也不会愿意将姑娘嫁过来吧? 想到这儿景洛将一切都理顺了! 但...景洛眸光担忧的朝沈延之看去,里头的复杂神色不禁叫沈延之产生几许疑惑。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就这样看我?” 景洛摇摇头,三皇子马上要睡你媳妇了这种事他能说? 他目光复杂又带着点同情拍向沈延之肩膀道:“没什么!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往后娶不着媳妇小爷罩着你!” 景洛艰难的拍了拍才收回手,这厮怎的如此之高? 他就差没踮着脚才能拍上沈延之肩膀了。 沈延之看着景洛如此只觉莫名,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随即便听的女眷们那边爆发阵阵尖叫! 景洛一愣,不对啊? 不应该是等景柔得手后在尖叫引他们过去么?怎的这么快就闹起来了? 按耐不住心中好奇,景洛义正言辞朝众人道:“不好!定是女眷们那处出了什么事?咱们快快过去!” 说罢一马当先跑了过去。 沈延之在身后好笑的摇摇头,也脚步轻快跟了上去。 景少轩虽然对此种事不感兴趣,但一想方才自家妹妹才过去,万一是皇子府久未住人没收拾妥当,惊着二妹妹便不好了! 如今他可是全然靠着二妹妹的提点才能在三皇子跟前混的如此得脸,若是她有什么事,到时埋怨自己可怎么好? 院落外。 几名女眷听着屋内那放浪的声音纷纷红了脸颊。 景柔与王玉茹对视一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如果三皇子在里头等她,那这女人是谁? 景柔此刻只觉怒火中烧! 她迟迟不愿与三皇子发生什么,就是为了能将处子之身利益最大化! 原本想着待三皇子八抬大轿娶她入府时,验身嬷嬷得知她是处子,届时贵妃还能高看她一眼。 但眼看着三皇子只打算纳她入府成为个侍妾,哪儿还有验身这一环节? 倒不如将她是处子这事暴露在大众眼前,届时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而她景柔,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三皇子破了身,在寻死觅活哭诉不愿与人做妾什么的。 就算以她如今的身份她跟正妃搭不上边,但侧妃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一切的计划都被房里这不知检点的贱人毁了! 这叫她怎么能不气恼? 想到这儿,她只恨不得冲进去撕烂那贱人的脸! “王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景柔语气冰冷质问着。 王玉茹玩味的看着景柔,靠近她悄声道:“你不是威胁本小姐替你办事?怎么?如今事儿办了,你倒是不满意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第86章 怀疑女主也是穿越的 景柔顿时明白过来,一切都是王玉茹做的手脚,她看着对方那张无辜的脸目眦欲裂道:“你是故意的?里头的究竟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随即景柔似乎想到什么,她目光扫视一圈,独独没看见大姐的身影。 她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子看向房门。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王玉茹眼见景柔神色崩溃,便知道她已然猜到里头的是谁。 顿时讥笑道:“算你有点脑子,怎么?不如咱们进去瞧瞧里头的究竟是谁?” “王玉茹你这个贱人!我景柔与你势不两立!” 景柔不敢将此事闹大,只得低声辱骂。 王玉茹这会儿倒是不生气,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示意景柔看向身后。 果然就见方才离去的男子们正朝这边赶来,而头一个跳入园中的,不正是景洛? 景洛一进院子便听见里头的靡靡之音,看着园中女眷们纷纷朝自己投来的目光,顿时也如她们一般红了耳根。 沈延之紧随其后自然也是听见了,在看自打他一现身,姑娘们各个如鹌鹑般恨不得缩回脑袋,叫远远瞧着的人不禁讶异院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好半晌,院中一片死寂。 赵渊面色难看至极,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居然在他府中便如此急不可耐! “将门踹开!本殿下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不知廉耻!” 少年人做事向来便是不计后果的,在场又没个长辈出来主持公道,大家都抱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想法,是以压根没人出言阻止。 只有景柔惊慌失色的扑到门边不让众人开门。 方才她在瞧见沈延之进来的一瞬间,心中便有了主意。 梦中的沈郎待她可是如珠似宝的呵护着,且人又多如此俊朗! 既然姐姐如今与三皇子有了首尾,那三皇子妃她便绝不可能再与姐姐去争。 加之近来她向哥哥透露的种种,早已说明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既如此,她倒不如循着梦中的发展,当个首辅夫人也是极不错的。 梦里的沈延之为了她可是从未衲过一房妾室,她与其跟那么多女人争斗,独享沈延之一人的宠爱难道不好吗? 只不过,梦里的她们依旧是国公府嫡小姐,姐姐才如愿在最后坐上了皇后宝座。 如今却只能没名没分的与人厮混,且二人先前并未过多接触,她担心三皇子会不喜姐姐。 罢了,不管如何姐姐都已是三皇子的女人,届时她在旁多多宽慰,想必三皇子会好好待姐姐的! 脑中思绪不断翻转,最后景柔是被王玉茹身边几个丫鬟拖走的。 见状她只能在心底默默哀求:“姐姐,柔儿已经尽力了。要怪,你就怪景洛好了!若不是因为他,你合该是三皇子正妃才是!” 莫名躺枪的景洛还不知道景柔对他的恶意,正乐颠颠的跑在前头凑热闹。 其余哪个不好奇屋里是谁的?纷纷伸长了脖子朝里头挤着。 此刻哪还顾得上男女授受不亲,纷纷都是你推我我挤你,生怕自个儿没看见这香艳的场面! 屋内光线十分昏暗,且一股奇怪的味道充斥整个房间,在场除了几名男子闻了出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旁人皆是捂住口鼻。 景洛也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吩咐人将窗户上遮盖的黑布扯下来! 嘿嘿,看热闹哪能不看高清的呢? 随着光线在一瞬间照射进来,众人齐齐闭上眼一时没法适应。 待睁开眼时,就见散落的衣裳被丢了一地,帷幔被人放了下来,依稀可见两道身影。 赵渊顿时大怒,他们这么多人进了来,这二人居然还如此不知死活? 在场没哪家公子去扯开帷幔的,皆是觉得这二人实在不要脸,上前只会脏了自己的手。 扯完黑布的小厮立即会意,上前一把扯下床边的帷幔。 众人只见女子的肚兜还挂在那人腰上。 哪怕帷幔被人扯下,二人依旧察觉不到周遭动静,仿佛失了心智! 但不妨碍众人看清男子面庞,纷纷惊呼:“这...这不是三皇子?” “那女子又是谁?” “好像是国公府大小姐景蓉?从前茶会咱们见过,没想到她竟是如此放浪不堪!” “什么国公府大小姐,他们二房早被赶出去了!如今不过一介贱民罢了!” 景少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床上的正是他大妹妹与三皇子,立刻疯了般挤过人群上前阻挡:“都不许看!不许看!!” 说着企图用扯下的帷幔披在二人身上,好阻挡众人视线。 柳沐霖见此情形立刻看出不对劲:“三皇子与这姑娘似乎中了药?否则不可能如此癫狂!殿下您还是快传太医吧!” 赵渊也知晓此事不容置喙,闹大了说不定苏贵妃借着此事栽在他头上可就难办了! “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各位海涵!另此事还请诸位务必保守秘密!” 赵渊心知这些人一旦出去便会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但表面功夫他还是得做。 众人一看扯上皇家丑闻也是不欲多留,纷纷朝赵渊告辞。 景洛在瞧见床上的是景蓉后,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怎么会?明明这一世的景蓉与三皇子压根就没有什么交集? 明明三皇子现在喜欢的是女主景柔,为什么最后还是他们二人走到了一起? 随即他看向瑟缩在角落的景柔,果然就见她目光贪婪的盯着沈延之,眼中的不甘愤恨种种情绪交织。 景洛不由一惊! 景柔这模样,怎么感觉与初见时变化极大?紧接着景洛又想到既然他可以穿书改变原先的剧情,有没有可能,景柔也可以? 想到这儿景洛顿时冷汗涔涔。 身侧的沈延之察觉到景洛的不对劲,温声关切道:“你不舒服?” 景洛抬眸便撞进男沈延之灿若星辰的眸中,顿时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语气生硬:“沈公子还是离我远些。 我身子顿感不适,别的过了病气给你!” 说罢景洛看向沈延之的眸光中透出的淡淡疏离,叫沈延之顿感奇怪。 随即景洛朝赵渊道:“殿下,景洛身子不适便先回了。唉,还需得用那宫廷玉液酒喝下才能好受些!” 第87章 老太太回来了! 闻言在场剩下的几人纷纷是一脑袋问号??? “你说什么?什么酒?” “宫廷玉液酒啊!”景洛说着的同时眼角余光一直瞥向景柔,想看看她是何反应。 但可惜,景柔对他说出的话并没有丝毫反应。 景洛不由垮着个脸悻悻道:“就是个药酒。” 说罢便朝众人告别独自离去。 三日后。 景洛的酒楼炊烟居正式开业。 一时间几乎满京的饕客都闻着味儿寻了过来。 酒楼内更是座无虚席,外头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小平子小安子二人充当临时掌柜的,忙的脚不着地,面上却是洋溢着喜色,丝毫不觉着累。 街道上充斥肉串的香味儿,赵文州的满香楼内竟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他看着景洛酒楼外大排长龙,恨恨的一拳拍向桌面。 如今三皇子被贵妃召进宫关了起来,恒武帝至今还不知晓那天的荒唐事,是以赵文州压根连赵肃的面都见不上,更遑论商议对策。 如今他只能祈祷尽快见着三哥,求他拿个主意,否则若是被他父王知晓,定是讨不了好! 随即赵文州双眸一亮,他见不着三哥难道还见不着景少轩那厮? 他们家如今想必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不如便上门瞧瞧他家的晦气,也好过自己在这儿看着景洛生意红火来的强! 忙碌了一整日,景洛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国公府。 就见老爹正坐在厅内等着自己。 见他胡子拉碴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几许愁色,景洛见状忙问道:“爹,发生了何事?怎的如此忧心?” 景仁义抬起头叹了口气,大掌拍在腿上语气愤恨:“今日你二叔来找为父了!” 闻言景洛不用想也知晓那劳什子二叔是来做什么的。 “那爹您答应了?” 景仁义满脸不可置信道:“答应?你知道那狗东西让你爹去做什么吗? 他说蓉儿那丫头被三皇子毁了清白,如今是非三皇子不可了!但那丫头死心眼,说是绝不做妾,哪怕是侧妃也不行。 正在家寻死觅活呢,你二叔说他也是实在没法子才求到你爹这儿来。 哼!他倒是开得了口,竟好意思让你爹去求圣上,将景蓉那丫头许给三皇子做正妃!” “什么?他们早已与我国公府断了亲,如今一没官二没职的,就算景少轩下场科考也得等到年底!如今他们家不过一介白身,如何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景洛实在低估了这家人不要脸的程度,书中的景蓉的确成了三皇子妃没错。 但那是因为她依旧还是国公府大小姐,且还是赵肃为了拉拢他爹才求着将人娶回去的。 可如今她算个什么? 且那日的厮混景洛怎么想都觉着其中有事,就不说别的,景柔必然是知情的。 否则二殿下要踹门时她不会那么大反应才对! 且先前与三皇子流言传的满天飞的也是她,如今滚到床上的却成了景蓉! 景洛想了想开口劝慰道:“爹,我觉着您就别管这事儿了!他们家多大脸啊就?还打上三皇子妃的主意了!” 景仁义见状哈哈笑道:“你爹是绝不可能为了此事去求圣上!到时岂不成了逼迫圣上应下这门亲事?” “不过!” 景仁义话锋一转盯着景洛双眼严肃道:“今日我回绝了你二叔,但依他的性子绝不可能将此事就这么算了! 今日老王来报说你那酒楼生意十分红火,还得注意别让他们一家子缠上去才好!” 景洛点点头:“儿子都知晓,放心吧爹!我那后院有几间厢房,那些家中已无亲属的老兵,都安排住在后院了。 他们都是爹您手底下带出来的兵,哪个不是见过血的?酒楼的安全倒是不成问题! 怕就怕到时他们上门来闹才头疼,不过咱们都是断了亲的,大不了直接报官!” 说罢景洛斜眼悄悄瞥了眼老爹的神色,见他对报官并无芥蒂这才长舒口气。 看来老爹是真将二叔一家都抛之脑后了,既如此,他隐隐有些兴奋之意,他早就想收拾景少轩了! 一家子吸血虫!蚂蟥!! 景洛告别老爹便回了院子洗漱休息。 次日景洛直睡到午间才醒来,一睁眼顿感心头不安,且这两个眼皮还跳个不停。 “嘶?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两眼皮子都在跳什么情况?” 景洛心下愁容顿生,就在此时,王管家匆匆来报:“不好了少爷!咱酒楼出事了!” 景洛立刻从床上跳起追问道:“王叔酒楼发生何事了?” 哪怕现下还是春日,王管家依旧是跑的一脑门汗水,气喘吁吁道:“二...二老爷将老太太接了回来,不知为何竟然跑去炊烟居闹事儿去了! 国公爷公务繁忙一时半刻回不来,少爷您赶紧的去看看吧!” 景洛一听就差骂娘了! 他酒楼才开业第二天便出了此档子事,他真想捶死那几个臭不要脸的! 待一行人乘坐马车急急来到炊烟居时,看到的景象却是大跌景洛的眼睛。 只见里头依旧是座无虚席,外头排着的队伍几乎快排到街尾去了。 而今日只有老太太与景德清夫妇三人在他酒楼前撒泼闹事。 等他下了马车,就瞧见三人连炊烟居的门都未进得去,便被几名食客拦了下来,几人正吵的十分凶狠! “我说你这老太太怎么回事?你说你是这家的东家你就是了? 告诉你,这酒楼东家是个小少年,可不是你这么个没二两肉的老骨头!” 站在最前头骂的最凶的食客,此时恨不能吃人! 他辛辛苦苦排了老半天的队,这一家三口上来便将他挤到一边儿,嘴里还骂骂咧咧让他赶紧的滚,嘿!他这暴脾气! 老太太眼见自己被人辱骂至此,气的一双三角眼里恨不能蹦出精光,她虽被大儿子请出府,但丫鬟婆子什么都未短缺了她的! 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国公府老夫人被人骂成老东西,气的她张嘴便道:“来人!给老身掌的他嘴!狠狠的打!” 景德清听见老娘被辱骂也是气愤不已,但这一年来他们家哪有什么丫鬟仆从? 只得扯扯老娘袖子低声道:“娘,咱们没带下人出来。” 第88章 原身的体弱与祖母有关? 老太太闻言心中一紧,不敢想象她当成心肝疼的小儿子如今怎就如此凄惨,出门竟是连个下人都没带! 她顿时朝酒楼门前迎客小二喊道:“你!给老身过来掌他的嘴!老身乃国公府老夫人,景仁义那狗东西的亲娘!你们敢不听我的?” 谁知小二看着白白净净,一双眼睛瞪向她时,里头杀意尽显。 将老太太吓了个肝颤,这这这,这酒楼怎的什么人都能招进来? 被老太太指着要掌嘴的食客在听见这老东西叫嚣着是国公府老夫人时,顿时有了退缩之意,他家虽然有钱族中也有人在朝为官。 但可万万不敢与国公府相比较的,顿时缩了缩脖子但嘴里依旧不服道:“你是国公府老夫人,那这小二怎么不搭理你?” 眼见这人说话态度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迟迟未出声的方氏吊梢眼一挑,叉着腰便道:“要你管?咱家老太太外出礼佛才回来,这小二不认得也是正常! 到是你是哪家的?回头老娘定要治你的罪!” 眼见食客被这番话吓唬到,景洛也不再看戏转而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那食客自是见过景洛,一见着人便急急道:“哟,景小公子您可算来了,这老太太当真是您祖母?还有那两位也是您叔父叔母?” 食客眸中还带着一丝期盼,只希望这三人是满口胡邹。 没成想景洛缓缓点头,将他一颗心狠狠打回了谷底。 完了完了,他这下辱骂国公爷老母亲,景国公会不会提刀来砍了他? 景洛在点头后,又是慢悠悠朝众人道:“本是家丑不可外扬,但今日这些个不要脸的都闹到炊烟居门前来了。 便也不怕大伙儿看笑话了,这老太太的确是我祖母,另外二人也的确是我二叔二叔母没错!” 见景洛承认自己的身份,方氏最先朝众人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道:“呸!都说了咱们是东家,还敢前来阻挠!往后咱们酒楼你们也逢想进来,不欢迎你们!” 景洛听见方氏的话冷哼道:“哼!我景家的酒楼,何时轮得着你个不知狗头马脸的来做主了? 诸位!此二人早已与我家断了亲,如今前来闹事,可有人替我跑一趟府衙报官?” 景洛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便打算报官,否则若是不清不楚的便将人抓走。 相信用不了几日,他的臭名声又得更上一层楼了。 方氏见状顿时委屈不已朝老太太道:“婆母,您看看您这孙子!眼里还有没有您这个祖母了!” 闻言老太太举起拐杖便要朝景洛打来,破口大骂道:“老身让你个小贱种不尊长辈!” 景洛觉察到身后的拐杖顺势一躲,便叫拐杖扑了个空。 老太太见一击不中便又要再打,景洛面色冰冷一把握住老太太的拐杖道:“我尊你是我父的亲娘,才不与你计较!但旁边那二人可与我没半毛钱关系!你若再蹬鼻子上脸,我不介意让那两人死在牢里!” 老太太从未见过景洛如此神色,只觉着面前这人十分陌生,但三角眼里却是盛满算计之色。 老太太轻蔑笑道:“哼!连你爹都是老身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你一个小贱种也胆敢威胁老身?还不赶紧的松手!” 说罢用力一扯试图将拐杖从景洛手中夺回,谁知使了几次劲都未曾撼动分毫。 老太太眼里瞬间升起一抹惊慌之色,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你这辈子都该是个病秧子提不起力气才对!” 随即老太太意识到说错话,心虚的瞥了眼景洛。 景洛在听见这话时心底的疑虑顿时升起,眸光紧盯老太太,果然瞧见她躲闪的目光。 原身的体弱看来跟这老东西脱不了干系! 他见老太太还在扯着拐杖,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突然猛的将手松开。 老太太随着力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而她身后的正是方氏。 方氏一个不注意便被老太太给压在地上,险些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老太太这么些年养尊处优惯了,浑身的肉堆起来少说也得有个一百多斤,且个子矮小,这猛的冲过来,岂不就跟个炮弹似的? 景德清见老娘摔在媳妇身上,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见老娘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怒不可遏道:“景洛!这可是你嫡亲的祖母!你怎能将人推倒?若是你祖母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赔命!” “嗤,你哪个眼睛瞧见我推她了?明明是她自己要我松手,听话照做也有错?” 景洛不屑的瞥了眼景德清,随即想到昨夜老爹与他说的话,顿时不怀好意道:“我也知道,你们如今来闹不就是为了昨日求我爹那件事?” 闻言围观百姓们纷纷像是闻到味儿的猹,纷纷目露好奇的等着吃瓜。 景德清闻言面上犹豫,他今日将老母亲接来的确是为了闹事威胁他大哥!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景洛这小贱种如今竟如此不敬长辈,当着这么许多人的面便能将他们骂的毫无还嘴之力。 怪不得少轩给他出主意,自己却不愿前来,看来是早已了解这小贱种如今的性子了! 回去他定要教训少轩,怎的早不告诉他?他若知晓今日定然不会前来! 老太太听见此话也是疑惑朝小儿子问道:“清儿,你求你大哥何事?怎的不与母亲说?待会儿母亲让你大哥替你办妥不就成了?” 老太太对自己在国公府的话语权十分自信,却没看见小儿子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景德清对于此事十分羞于启齿,他自认也是个读书人,与他大哥那种武夫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女儿跟人厮混破了身子此种事,怎好的在大街上随意宣扬? 顿时扯了扯母亲的衣袖低声道:“此事儿子回去再与母亲您细说。” 躺在地上缓了片刻才将一口气喘匀的方氏终于哼哼唧唧哀嚎出声。 但在场几人没一个顾得上她死活的,任由她躺在地上哀嚎。 景洛见他祖母显然对此事不知情,直截了当道:“祖母您还不知道这事儿?” 第89章 强势回府谁敢阻拦? 老太太见此情形心知这是有事儿瞒着她了? 但她哪能叫景洛这小贱种占了上风去? 顿时疾言厉色朝方氏道:“你们究竟瞒了老身何事,还不快告诉老身?” 方氏眼神躲闪,看着老太太满脸怒容竟是不敢与之对视,转而瞧见自家夫君朝她微微摇头。 只得硬着头皮委屈道:“婆母,咱们还是回去再说,这大街上人来人往怎好将家里的事摆在明面儿上?” 老太太心底瞬间有了计较,估计这事儿是小不了了。否则她小儿子也不会大老远将她这老太婆从庄子里接出来。 景洛见二人遮遮掩掩说不出个所以然,冷笑道:“祖母,孙儿劝您还是赶紧回去看看,昨日二叔可是与我爹说,家中有人正寻死觅活着呢。” 景洛没将景蓉拿到明面儿上来说,虽然自第二日京中便隐隐有了些传闻,但在这个朝代,女子名声还是极其重要的。 他与景蓉现下可以说是无冤无仇,所以并不想在大街上将一个女儿家的私事拿出来说道! 先前说是报官,为的也是吓唬吓唬几人。但为了将人弄走,他也只得出此下策。 果然老太太在听见这话后,三角眼都瞪大了许多,眼尾的褶子看着都舒展不少。 急切的拉过景德清的手问道:“可是轩儿那孩子出了什么事?你这天杀的东西,怎的不告诉老身!快!赶紧带老身去看轩儿,晚了别出什么事才好!” 老太太说着还动手拍了景德清一巴掌,不过那力道轻飘飘显然是舍不得对宝贝儿子下重手的。 闻言景德清面上满是不耐,方氏看向景洛的眼神满是怨怼,也急急朝着老太太解释:“婆母您别听景洛瞎说一通,您孙儿可好着呢! 如今进了南陵书院且还能跟在三皇子身边做伴读,哪儿就出什么事了?” 方氏最是看重这个大儿子,毕竟她还指望着儿子他日高中,给她挣个诰命回来! 自然是对这老东西的话感到不悦。 闻言老太太长舒口气,随即反应过来,竟然说的不是她大孙子。难道是那俩丫头出了事? 反正不管如何,只要她大孙子好好的,便是天塌了也与她无关。 顿时指着景洛鼻子便骂道:“你个小畜生,成日不盼着点你大哥的好,如今还敢当众污蔑你大哥! 老身看你就是有娘生没娘教欠收拾! 老二!咱们回国公府!老身倒是要问问老大是怎么管教的孩子!” 说罢也不再与景洛纠缠,带着人便坐着马车匆匆离开。 老太太深知想利用舆论收拾景洛已经行不通了,加之她也不清楚俩丫头出了何事。 只得暂且忍下这口气,待回了国公府再收拾这小贱种不迟! 景洛见状巴不得几人赶紧走,别在这儿耽误他酒楼生意才好。 但转念一想,他爹此刻怕是还未回来,这老太太要回国公府王叔怕是拦不住。 随即也坐上马车跟着一道回了府。 两辆马车几乎前后脚到了国公府门前,小厮还未来得及通报,便被气势汹汹的老太太推搡至一边。 “瞎了你的狗眼!老身乃景仁义他亲娘,谁敢阻拦!” 见状一众下人纷纷避之不及,丝毫不敢对老太太如何。 任由几人畅通无阻的进了府。 景洛缀在后头,也只得让他们各自去忙自己的。 毕竟他爹和老太太还未断亲,名义上老太太回府他们的确是阻拦不得,否则便是不孝! 好在老太太径直回到后院,去了原先居住的院子安顿下来。 景洛没法,只能着人再去军营催促老爹尽早回府商议才好。 后院内。 老太太坐在主位看着许久未曾回来的屋子,眸中满是不甘朝景德清道:“老大如今是铁了心不愿在帮衬与你。 清儿,你可得早作打算才好! 对了,蓉丫头与柔丫头发生何事了?你们急急忙忙将老身请回来便是为了这事吧?” 老太太斜眼瞥了眼下首二人,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闻言景德清对此有些难以启齿,只得朝身旁的方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来说。 方氏想起她家大姑娘与三皇子的事儿,顿时眼角眉梢都挂上了喜色。 朝着老太太喜气洋洋道:“婆母您逢担忧。 咱家啊,这时出了个天大的喜事儿呢!” 随即便将景蓉与三皇子的事儿与老太太说了一遍,过程倒是被她忽略不计。 只道蓉丫头已被三皇子占了身子,二人是两情相悦。 老太太听完原本心中的郁气顿时消散,如此一来她岂不是要与皇帝结成成亲家了? 顿时喜笑颜开连连赞叹:“好好好!还是我蓉丫头有本事,能将皇帝的儿子都迷住。 哼!老大家的那病秧子还能活的了几年?到最后还不是得靠着老二?” 见状方氏也是被夸的喜不自胜,景德清见着老娘与媳妇还沉浸在幻想中,忍不住泼了盆冷水。 “娘,您别高兴的太早,儿子请您回来正是为了这事!” “怎么?”老太太一愣,随即想到那小贱种说的有人在家寻死觅活,顿时不悦道:“难不成蓉丫头还不愿嫁给三皇子? 她如今在何处,将人给老身叫过来!老身与她说道说道便是。 对了,如今老身回府,你们也别住在外头了都回府来。 另外蓉丫头的嫁妆便叫老大从库房里挑些好东西出来,既然是嫁给皇子,咱们的嫁妆可不能小气了。 不说百十台,起码的八十八台得准备着,否则叫旁人如何看待咱们家?” 一番话说的方氏连连点头称是,景德清见老娘如此,只得将事情原委道出:“娘,您不清楚这中间的事儿,如今不是蓉儿不愿嫁。 实是...是三皇子避而不见! 您说这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叫他玷污了身子,即便他是皇子也不能如此行事! 儿子昨日来府中求大哥前去与陛下说和说和,谁知大哥竟然直接将儿子打了出去! 还说什么咱们家姑娘嫁猪嫁狗都与他无关,说咱们兄弟早已断了亲,往后在见着儿子过来,便是直接叫小厮轰出去!” 第90章 密谋!景仁义受伤? 说到这儿,景德清早已是眼泪鼻涕横飞,只感觉自个儿实在委屈! 老太太见儿子如此也是心疼的紧,但又对老大此举恼怒不已。 “儿啊,等老大回来,为娘定狠狠责罚他替你出气!” 景德清眼看老娘没在意到正事儿上,只得抹着泪看向老太太:“娘,儿子受点委屈到是没什么。 只是蓉儿她,如今已闹得人尽皆知,若是三皇子当真是不娶蓉儿。这丫头,怕是没了活路了!” “他敢!” 老太太怒拍桌子恨声道! “他身为皇子便能平白占了好人家的姑娘身子?若当真是不肯将人娶回去,老身定要前去御前告状不可!” 方氏眼角一挑便应和道:“就是!这事儿怎么说都是老皇帝的儿子没理,到时若是不八抬大轿将咱们蓉儿娶回府,婆母咱们大不了便去闹!” 景德清此刻脑子还算清明,加之这段日子以来过得凄惨无比,深知如今的一切还是仰仗着三皇子才能有个容身之处。 看着媳妇儿这副上赶着找死想模样,当即恼怒的甩了一个耳光怒斥:“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若是想死别拖着咱们陪你一块儿去死!” 方氏被他这一巴掌打懵了,待反应过来立刻伸着爪子就要来挠他。 口沫横飞不断叫嚷着:“好啊你个景德清!老娘给你生儿育女,如今你倒是耍起威风敢打老娘了? 我呸!若不是老娘生的好女儿,你如今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蹲着呢你!” 以前方氏仰仗着夫君才能将日子过得滋润无比,但如今这段日子,他成日不是在外与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就是泡在青楼喝花酒。 从未往家中拿过一分银子不说,还总来偷柔儿塞给她这个做娘的体己银子出去鬼混! 如今居然更是当着老太太的面便打她,这叫方氏如何忍得了? 老太太见方氏如今是愈发放肆,顿时怒道:“够了! 方氏你当老身这个婆母是死的不成?” “婆母,您是不知媳妇儿的委屈啊! 这些日子以来,夫君他日日在外头厮混不着家....” 方氏话未说完便被老太太强硬打断:“我儿从未往房中衲过一个妾室还有什么对不住你?你别没事找事儿在此纠缠!” 这边几人为着家长里短吵的正凶,那边景洛眼见着天色渐暗,却迟迟未见老爹回府,派去的下人也不见踪影。 不禁心中着急不已,该不会老爹出了什么事吧? 不行!他还是得去看看才放心! 随即便吩咐王锐套上马车便要去军营瞧瞧。 管家王叔虽不放心景洛大晚上出门,但他家国公爷迟迟没有消息也着实愁人,想着便朝儿子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驾车莫要着急,一路上好生护着小少爷知道没?” 王锐看着他爹憨憨的应下,便一抽马儿疾驰而去。 京郊大营距离京中实在不算近,一来一回少不得要个把时辰,是以景仁义平时几乎不会日日回府。 景洛趁着夜色与王锐疾驰在官道上,虽然不用担心路上会有匪徒,但浓重的墨色蔓延还是叫他忍不住心底有些发慌。 景洛独自在马车里坐着,心里将近来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 他已经尽可能将书中剧情带偏,但似乎不管他如何努力,最终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 难道他终归逃不过一死? 就在他出神时,马车一个急刹叫他险些栽了出去。 “哎呦我!?!” “少爷您没事吧?”王锐将马车停稳,急切的掀开车帘朝里头问道。 景洛揉揉撞到的胳膊摆手示意他没事,紧接着便瞧见外头的火光,以及一队装备齐整的人马。 顿时撩开帘子下了马车朝来人道:“在下国公府嫡子景洛,敢问阁下是?” 为首的将领身披银色铠甲,手执一柄红缨枪立于马上,在听到景洛的介绍后,面上一抹不屑稍纵即逝。 随即目光将景洛上下打量一番这才客气道:“原是国公爷家嫡子,想必是收到国公爷受伤的消息特意寻来的?” 此话叫景洛心头大骇!他爹受伤了? 随即他急切询问这将领道:“我父受伤了?可严重?” “你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这将领似是而非说道,转而调转马头让开条路,好让景洛过去。 景洛担忧老爹的伤势,不疑有他。转身便上了马车还不忘朝那将领道谢! 随着马车远去,为首的将领看着扬起的灰尘勾起唇角嘲笑:“当真如传言那般是个蠢得!三言两语便信了去!” “陆昭,你诓他作甚?国公爷明明...” 一旁的小将见陆昭如此戏耍景洛不由皱起眉头,岂料被陆昭厉声打断:“行了!国公爷明明就是受了伤,擦伤难道就不是伤了?我如实告知那景洛,怎么就成了诓他?” 闻言那小将只得忍气吞声不再言语。 景洛在马车行进不过一刻钟后,便瞧见京郊大营所在。 “来者何人?不知此处乃军营重地?!” 守在兵营入口处的两名小兵见着景洛马车疾言厉色道。 王锐立时朝小兵笑着招呼:“这位军爷,车里乃国公府少爷,特来军营寻国公爷的。” 说话间景洛便从车厢内探出脑袋,朝那小兵笑着点点头。 不管是他还是原身,这都是头一回来军营。 是以景洛也不知该如何与这些当兵的打交道,但凡事卖个好总是没错的。 果然守门小兵一听是国公家少爷,立马变了脸色,但依旧警惕道:“你们且在此等候片刻,容我前去禀报确认无误才可放行!” 王锐笑着道:“应该的,麻烦军爷跑一趟了。” 景洛看着军营周围被足有两人高的木制栅栏围住,且朝两边延伸远远看不到尽头。 站在外面朝里面打量,却是丝毫看不见布局,不禁赞叹古代这军营做的倒是挺牢靠。 他没等一会儿便被放行进入,但按照要求马车被留在了入口处,只能步行进入。 不多会儿,景洛便见到在营帐中的老爹。 不过此时景仁义正严肃的与身边亲信谈论着什么,压根没工夫搭理他。 不过他却是听到了点不得了的东西,当初那个死了十多年的大皇子极有可能是假的? 第91章 一家子极品都回府了 景洛在听见书中未曾出现过的人名时,还是一脸纳闷。 随即便听的他老爹与亲信道:“此事暂未查清,切记不可让旁人知晓。” 待人都离开,景洛立刻上前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只见景仁义手腕上的确是缠了纱布。 “爹您怎的受伤了?可严重?” “无碍,不过一点擦伤罢了。”随即景仁义疑惑不已:“你不在家中待着?怎的好端端跑来军营了?” “嗯?今日家中出了点岔子,儿子派了下人来军中寻您,但一直等到暮色降临之际见您还是迟迟未归,这才急急寻了过来。” 景洛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父亲,听的景仁义是眉头紧锁,沉默了半晌才道:“今日这事情不简单,只怕这里头是有人刻意为之!” “你方才说派了人来报信?” 景洛见状也觉着事情不简单,点点头:“对,午间王叔便派了人来!但那下人直到儿子出府也未回来,难不成?!” “嗯!” 景仁义目光灼灼看着儿子,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但好端端的,何人会对他们国公府一个下人出手? 景洛立即便想到几人忙道:“爹,您说此事会不会跟二叔他们有关?” 景仁义想了想,随即摇头:“为父也不能肯定!但他能将你祖母带回来,想必是带了人强行接你祖母出来的!” “但他昨日才求我帮他办蓉丫头的事,不太可能如此做才对,这么一来为父更不可能帮他,他应当没那么蠢!” 左思右想之下,景洛突然道:“爹,儿子方才听见您说什么大皇子?这跟您受伤可有关系?” 此话一出,营帐内似乎连烛火都暗淡了几许。 景仁义叹口气这才低声道:“此事关系重大,你全当不知晓便是。为父受伤与你这事儿没什么关联,你莫要乱想。” 父子二人半晌无言。良久的沉默后景仁义这才率先打破沉默:“为父这边暂且走不开,今夜你便歇在军营,明日一早便记得回去。 你祖母那边儿切记不要与她正面冲突,凡事还等为父回去在处理!” 景洛听话的点头应下。 另一边儿。 二房家三个儿女当天夜里便被接了回来。 待见着人,景蓉立即哭倒在老太太怀里,泪水断了线般往下流。 “祖母,蓉儿不孝,往后怕是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 老太太被她哭的也是红了眼眶,将人搂住轻声宽慰道:“祖母的好蓉儿不哭了,逢管欺负你的是谁,祖母都定要替你这丫头讨个公道回来!” 见怀中的小姑娘哭声渐渐弱下来,老太太这才朝立于一旁的长孙招招手:“乖孙儿,快过来叫祖母瞧瞧,咱们祖孙都有快一年未曾见过,可叫祖母这个惦记哟。” 方氏闻言立刻上前拉开哭哭啼啼的大女儿,随即将儿子推了过去。 如今正是需要老太太帮忙的关键时候,可不得让景少轩上去将人哄好了? 老太太摸着景少轩瘦削的胳膊脸庞,忍不住拉着景少轩掌心老泪纵横:“瘦了...我乖孙这是吃了苦了!” 景少轩转而握住老太太的手掌,满脸如沐道:“祖母,孙儿不怕吃苦,只要能再陪在祖母身边,孙儿便什么都不怕了。” 角落一道身影倔强的立于原地,但似乎所有人都将她给忽略了过去,景柔看着一家团聚的温馨模样,眸子里满是怨怼之色。 愤怒,嫉妒,不甘,让她将手里的帕子都快搅烂了! 凭什么祖母回来了,大家又如从前那般将自己给忽略了? 明明前不久还是她被三皇子看中,全家对她那是呵护备至。不过短短几日,怎么就全都变了? 随即她看向依偎在方氏怀中的景蓉,只见景蓉此刻正哭的梨花带雨,模样好不可怜。 她心中的郁气更是挥散不去,明明是大姐姐抢了她的姻缘,怎的还一副被人欺负惨了的模样?能嫁给三皇子便是祖宗烧了高香,她倒好,反而整日以泪洗面! 且距离事情发生都好几日过去了,三皇子迟迟未现身给个说法,若那天在房中的人是她,三皇子定然不会如此待她。 想到这儿,景柔垂下头,隐去了眸中的怨恨。 “蓉儿,你这丫头也别哭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咱们便得想办法看如何将此事妥善解决。” 终于看够了大孙子,老太太摆出当家主母的姿态朝众人道。 方氏见老太太主动提到这茬,眼珠一转就要接话:“婆母,儿媳是这么打算的,既然咱们现在都已回了国公府,那嫁妆最好是早作准备。 不如就按您先前说的?” 方氏自然打的是老太太先前承诺的八十八台嫁妆的主意。 今日她已经试过了,除了老太太可在府中随意走动,她与老爷二人一出去便被王管家带人拦了下来。 且口中还振振有词称他们是外人,府里主子们不在,他们不可随意走动! 可给方氏气的当即便破口大骂,可那王管家任她如何咒骂,就是充耳不闻只当她是空气。 没办法,她只能催促老太太赶紧将嫁妆准备妥当,万一大哥回来了,她担心怕是没那么容易拿到东西了! 景蓉一听关乎她的嫁妆,顿时止住哭泣,眼巴巴的看向老太太撒娇道:“祖母,蓉儿可是要嫁去做三皇子妃了,若是嫁妆过于寒酸,岂不是丢您老的脸么?” 老太太一听便是安抚道:“蓉儿,祖母今日已与你爹娘商议过了,嫁妆便给你八十八台,定然不会亏待了你去。” “真的?”景蓉惊喜不已当即抱着老太太胳膊娇声道:“祖母您待蓉儿真好,日后蓉儿定会好好孝顺您。” “呵呵,你这孩子,这就不哭了?这几日便与你娘着手准备着,嫁妆你不必忧心。” 景柔在听见老太太竟然准备给大姐姐八十八台嫁妆时,心底的恨意便是压都压不住了,凭什么她与三皇子交好时,父亲母亲什么都不出,还时不时从她这儿讨东西? 如今换成了大姐姐,父亲母亲倒是愿意为她奔波甚至将祖母都给请了回来! 她立刻不甘心道:“祖母,大姐姐,三皇子如今人都没出现,现下便说嫁妆是不是太早了?” 第92章 遇见歹人,被绑 景柔话里话外的酸味儿都快漫了出来,景少轩深知她心有不甘,便打算宽慰几句,谁知景蓉却是出其不意站了起来。 景蓉哪里听不出二妹妹话里的不满,但是也知晓自己此番是平白夺了二妹妹的姻缘。 但,此事也不是她所愿啊? 那日她被欺负时,心中的屈辱与不甘又有谁知晓? 但在事后得知欺负她的人是三皇子时,心头的不甘在瞬间便被喜悦冲散! 景蓉立即起身拉住妹妹的手便要跪下。 后者见她这番作态顿时大惊失色:“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众人也是齐声道:“蓉儿你做什么?哪有姐姐跪妹妹的?” 方氏更是冲过来一把推开景柔的胳膊,厉声训斥道:“柔儿,母亲知你心有不满!但如今你姐姐已与三皇子成了事,你让让你姐姐又如何?何必逼的你姐姐当众下跪?” 景柔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为何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景少轩见两个妹妹面上皆是委屈之色,这才站起身劝阻:“母亲您少说几句,二妹妹也是一时心急说错话,您何故如此伤二妹妹的心? 还有蓉儿你这脾性也得改改,日后你便是要做三皇子妃的人,你此番行径岂不是叫二妹妹下不来台? 若是往后对待三皇子那些妾室也是如此,传扬出去你还如何能服众?” 景少轩一番话说的是句句在理,老太太不禁点头赞道:“孙儿说的在理,你们两个丫头若能跟你们大哥学上一星半点,也不至于如今闹得还得老身来收场!” 景蓉景柔二人皆是被指责的低下头,方氏也觉着儿子说的在理,点了点两个丫头的脑袋便带人坐了回去。 “祖母。” 景少轩看着老太太眼浑浊的眼睛定定道:“昨日赵世子曾来寻了孙儿,此番能将祖母您接回来便是他出了大力! 孙儿觉着定是三皇子着他来寻的孙儿,想必也是为了蓉儿,咱们如今还是尽快将嫁妆置办妥当为好。 婚期到时必然赶得急,万一蓉儿腹中有了皇家血脉,咱们若在为嫁妆急急忙忙岂不失了礼数?” 老太太闻言看向景蓉肚子,点头称是。 后者则是在众人目光看来时,忍不住羞红了脸。 “大哥怎么就如此确定?那赵世子还来寻了我,说三殿下如今被苏贵妃驹与宫中,不许他出来呢?” 景柔就是见不惯她大姐姐那副狐媚子模样,非得给她泼盆冷水叫她醒醒脑子! 闻言景少轩也是皱起眉,这事儿赵文州怎的没跟他说? “世子当真与你这么说了?” “那还能有假?”景柔说完不禁翻了个白眼! 方氏一听便是焦急不已:“那怎么办?就算他娘是贵妃也不能平白睡了咱家姑娘不认账啊!” 老太太听见她这污言秽语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方氏!管好你那张破嘴!你此话将蓉儿说成什么人了?” 方氏顿觉说错话,捂住嘴不敢在言语。 老太太思虑半晌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将目光放在景少轩身上,和蔼道:“少轩你主意多,你说咱们此事该怎么办?” “祖母,咱们的嫁妆还是先备着,明日孙儿再去寻世子,看看能否进宫找到三皇子再议!” “好,就依你的法子来!” 当天夜里,众人便都在老太太院中歇了下来。 次日天刚蒙蒙亮,景洛便被老爹喊醒。 “爹这一大早的怎么了?”他揉着眼睛困倦不已。 “爹得带兵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营里还不如早些跟王锐一道回去!” 见此景洛也不敢耽误老爹的正事,忙不迭爬起来便带上王锐一道回去了。 出军营时,正巧还见着了昨日那铠甲小将,那人对他笑的得意。 景洛反应过来昨晚是被他诓了,立即臭着脸扭头便走。 “嘶!脾气还不小!”陆昭摸着下巴看向景洛背影,未将他放在心上。 马车一路疾驰。 刚到城门处便被人拦了下来。 “里头的可是景洛景小公子?小的是二皇子府的小厮。” 闻言景洛探出头疑惑道:“殿下找我?” “正是,小的今日一早便去了国公府寻您,得知您出了城,便在此等候,您快随小的一道回府,殿下还等着您呢。” 见状景洛立刻吩咐王锐跟在小厮的马车后头准备一道驱车前往皇子府。 岂料小厮却是面露难色道:“景少爷,殿下说要与您谈的事情不宜叫旁人知晓,是关于您家那位小姐... 特意吩咐小的带您从暗门进去,您这车架明眼人都认得,还是?” “嗯?这事何必如此神神秘秘?” 景洛不禁产生几许疑惑,转而看向这小厮,他印象中似乎没这号人吧? 见景洛狐疑的看着自己,小厮立刻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递了过去:“这是二皇子府的令牌,您若是不信大可以看看,上头还有小的名讳。” 景洛接过令牌放在手中摩挲了一番,这才还了回去道:“既然如此那便劳烦你了!王锐,你便先去酒楼等我!” 景洛上了马车坐定,便在想赵渊怎么找他商量景蓉的事?这不应该是恒武帝和苏贵妃该操心的? 但转念一想,当时事发在他府内,依着苏贵妃的性子,说不定一口咬定是赵渊设计的也有可能! 随着马车晃晃悠悠行驶,突然一阵颠簸将他的思绪打断。 景洛不禁产生几许疑惑? 京中有如此颠簸的路?他记得昨日出府的路途都十分平坦才对啊。 随即他朝外头小厮道:“咱们快到了吗?” 谁知外头小厮压根就不搭理他的话,但车速却是越发快了起来,马车似乎是行驶在坑洼不断的路面上,颠的景洛险些栽倒。 见状景洛顾不得其他,慌忙掀开车帘,谁知外头坐着的小厮身边居然多了个人。 而且还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见他探出头,壮汉立刻掏出把明晃晃的大刀横在车帘子外。 “小子!识相的赶紧滚回去!” 景洛打了个照面这才看清壮汉的脸,只见一条从额头延伸至腮帮子的刀疤贯穿他整张脸,一双牛眼此刻正凶狠的瞪着自己。 第93章 暗巷里的算计! 景洛哪里见过这阵仗,不禁吞了吞口水,听话的坐回车厢。 “哈哈,老大你吓唬他做什么!这些公子哥儿哪见过这阵仗?别给人吓死了,咱们的银子还没拿到手哩!” 刀疤脸老大浑不在意擦了擦手中大刀:“又不是个娘皮子,吓唬吓唬还真能死了不成?” 景洛听着外头两名匪徒的调笑,心底一阵发慌。 能与他有此深仇大恨不惜玩上绑架的?难不成是赵文州那孙子? 随即马车在颠簸后缓缓停了下来。 刀疤脸率先跳下马车,驾车的小厮掀开车帘朝里头阴恻恻道:“景少爷,小的劝您还是乖乖下来,莫要声张的好! 否则我大哥手里的刀,可没长眼睛。咱们此行只为求财!若是伤着您对谁都不好!” 景洛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默不作声点点头。 待下了马车,便瞧见他们此时正在一处偏僻破败的巷子里。即便是青天白日,这巷子也觉着昏暗无比。 而地面上污水横流,更是散发出阵阵腥臭味来。 景洛下了马车小心朝刀疤男身后走去,小厮模样的匪徒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防止景洛逃跑! 只见那刀疤男朝紧闭的小门扣了三下,口中发出古怪的声音。等待了片刻,屋门便被人从里打开。 来人将门虚虚开了一条缝,刀疤男立即抓住景洛衣领将人拽了进来。 景洛别无他法只得脚步踉跄跟着进来,屋里光线极其昏暗,他一时间倒是没看清里头的人。 便只听的那人惊呼道:“你怎的没将人眼睛蒙上?若是叫他看见我可怎么办?!” 景洛只觉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也未听出究竟是何人。 突然他脖颈处一道巨痛传来,转而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国公府。 今日一早景少轩便去了靖王府,他此行来找赵文州不单单是为了景蓉的事情,还有一件关乎他前程的重要事宜,得赶紧来找赵文州确定! 二人一见面,景少轩眸中难掩激动:“景洛昨日派出去的下人迟迟未回是世子您做的吧?如今是得手了?” 赵文州坐在院中躺椅上悠闲的朝池子里丢着饵料。 闻言顿时得意道:“那不然呢?他景洛当日胆敢羞辱本世子,便得想到迟早有落到本世子手里的这一日!” “不过景少轩你倒是也是个人物,能想出此等计策,先前是本世子小瞧你了!” 赵文州眸光略带讥讽看向景少轩,后者自然听出他话中嘲讽意味,但景少轩却是淡笑出声:“呵呵,世子说笑。 少轩不过为自己博个前程,既然他景洛得罪您在前,少轩不过推波助澜帮您一把罢了!毕竟他是咱们共同的敌人不是么?” 景少轩说罢拿起石桌前杯盏,轻轻与赵文州的一碰,眸光晦暗不明。 “哈哈哈!好!你如此坦荡本世子反倒对你刮目相看了!” “不过!” 赵文州转而想到景柔,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怜惜询问道:“你二妹妹如今可还好?” 见赵文州将话题扯开,景少轩这才想起今日前来的目的。 “世子,昨夜二妹妹说您曾来告知她,三殿下不打算娶我家蓉儿?此事可是真的?” 赵文州见状奇怪道:“娶?景少轩你莫不是在说笑?你们一家子如今这身份何德何能谈得上个娶字? 若是你们二房与国公爷关系极为亲厚那便罢了,但如今满京谁人不知你们二房干下的龌龊事? 你觉着贵妃娘娘会让三哥娶你家蓉姐儿?何况她还使出那么下作的手段,你怕不是在痴人说梦吧?” 闻言说的景少轩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他不可置信摇头道:“那,那三殿下如今是何意思?我妹妹身子也被占了,且当日那么多人亲眼瞧见。 若是殿下不肯负责,我妹妹如何还能活得下去?” 赵文州却是丝毫不在意冷冷接话:“活不下去便一根绳子吊死!” 他现在对景蓉是极其厌恶。 那日在院外,他的柔儿撞见三哥与亲姐姐睡在一块,该是多难受? 平日里最是倔强的小姑娘,却在那日哭成个泪人儿,他看着也是揪心的疼。 但他赵文州有什么立场去关心她? 一切也不过只能压在心底罢了。 但如今,他只要能让景蓉那不知廉耻的女人不好过,便也算是替柔儿出了口恶气! 景少轩脑中思绪万千,随即目光急切:“世子,算少轩欠您个人情,您可否帮我亲自见见殿下?” “哦?欠我个人情?哼!本世子对你可没什么用的上的地方!” 赵文州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但转念一想又道:“等等!有件事儿,本世子还真不便出面去办!” 随即他俯身与景少轩耳边嘀咕了几句,后者听完险些瘫软在地。 “世子?您当真要如此?若是被人查了出来.....!” “呵!本世子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胆量,此事一旦办成,本世子不过是出了口恶气,真正得利者不还是你景少轩?” “去不去你倒是给个准话,你也少跟本世子在这儿假惺惺!将人骗出来掳走还是你给出的主意? 怎么?坏事全都是本世子来干,你是丝毫不打算插手了?” 赵文州眸光狠厉的逼近景少轩,这意思倒是大有你不去,今儿就别想走出靖王府的架势。 景少轩咬咬牙,终是点头应下。 随即他便被乔装一番,跟着靖王府的侍从一道离开。 很快他便来到一处偏僻院落,直到在厅堂坐下,景少轩犹是不敢相信他看见的一切。 生在国公府他自小便是养尊处优的长大,哪怕经历了那大半年苦不堪言的日子。 他也万万想不到,天子脚下竟还有着如此不堪的地方。 回想起方才他进来时,侧屋里躺着的手脚被齐齐切断的孩子和衣不蔽体的女人。 他瞬间明白赵文州这分明是借着让他来谈判好以此侮辱! 这时一名身着褐色短打的青年走了进来,对方见着景少轩面上冷淡朝他点点头,随即坐下摊开手掌。 景少轩不知他这是何意思:“阁下这是?” 青年见他如此立即多了几分不耐:“你主子没吩咐你将银子带来?” 第94章 沈延之得知景洛失踪 景少轩这才反应过来,从赵文州处离开时,他的确让人给了一个匣子。 不过赵文州却是说过必须他亲眼瞧见景洛才可将东西交给对方。 随即景少轩略微尴尬压低声音道:“我家主子说了,必须见着人才行!” 青年见状收回手:“估计就快到了,回去让你主子放心,咱们黑水帮办事向来没有失手的!” 很快,院子外头便响起了古怪的敲门声,青年下巴微抬示意景少轩:“喏,来了,既然你要看见货才肯给银子,那便你去开门好了!” 说罢青年也不管他是何意思,自顾自瘫在椅子上假寐。 景少轩无奈只得起身朝外间走去,这处院落不算大,只几步便来到门边。 他轻手轻脚将木门拉开一条缝,见外头站着个壮汉挡的严严实实,压根看不见后头的人。 随即他后退几步让人进来。 只是在壮汉进入院中,景少轩眼尖的瞧见景洛居然也跟个没事儿人般被壮汉扯了进来! 他当即拉低头上带着的围帽,压低声音呵斥:“你怎的没将人眼睛蒙上?若是叫他看见我怎么办?!” 壮汉见他不悦,一个手刀劈向景洛,后者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景少轩长呼口气,但依旧心有余悸道:“你们黑水帮就是这么办事的?若是叫他瞧见我的模样岂不是就知晓是我雇的你们?!” “哼!我黑水帮可拿钱替人消灾,可从未出过岔子!若不信,你大可现在就回去禀报你家主子,这生意咱们不做也罢!” 先前的青年背着手缓步从景少轩身后走过,目光落在他身上,宛若一条毒蛇般黏腻叫人浑身难受。 站在院中的一高一矮另两人也正眸光不善的盯着自己,景少轩顿时歇了争辩的心思讪讪道:“是我唐突了,兄弟别放在心上。 既然见着人,这匣子是我主子吩咐交给你们的。” 说着,景少轩从身上取出个巴掌的木匣子递了过去。 青年接过木匣子眼神放光,一旁刀疤脸却是双臂环抱居高临下盯着景少轩,从鼻孔里发出道冷哼。 “就这么点儿大能装多少银子?小五,咱们这回抓的可是条大鱼,老子上了马车才从瘦子嘴里知道这小子是景国公家嫡子! 娘的,咱们现在将人宰了赶紧跑吧,否则若是叫国公府的人察觉不对,到时候可完犊子了!” 名唤小五的青年面色一凛,一把揪住景少轩衣领威胁道:“你们主子当时可没说过让咱们抓的是国公府少爷! 这身份不同可跟咱们当初谈好的价钱不一样!” 景少轩被他这一下险些吓破了胆,慌忙告饶道:“你...你先将匣子打开看看,我也不过是听命办事!” 青年想了想随即松开手打开木匣,只见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在黑暗中尤为耀眼。 小厮模样的瘦子立刻跳了过来,拿起一颗圆滚滚的金元宝咬了一口。 “我的天!发了发了!这里头可足足有十锭金子!” 景少轩眼神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看来赵文州给的比他们事先谈的价格要高不少! 随即他整整衣领客气道:“金锭子你们也瞧见了,我家主子自是不会亏待了你们!这人我也确认了,下面的事情不必我多说了吧?” 小五眸光玩味的盯着景少轩,将手中盒子递给瘦子保管,转而蹲下身看了眼地上的景洛。 他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景洛下巴,尽管地上的少年此刻身上沾满污迹,但那张白净的脸蛋却依旧彰显着不俗。 瘦子也在此时蹲下来与青年耳语道:“小五,这小子除了身份尊贵点,你看着长相日后也是定然出色,不若咱们将人带出去卖了?还能在赚一笔!” 刀疤脸见他二人嘀嘀咕咕半晌却迟迟不动手,脾气上来提起刀就嚷嚷道:“你俩让开,老子先一刀劈了这小子咱们就撤!” 银白色的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闪过寒芒,眼看着就要劈下来,小五立刻眼疾手快将景洛一把扯开。 刀尖劈砍在泥地上,溅起几滴污水,小五面上不悦道:“这小子我还有用!绑上了一起带走!” 说罢便转身朝景少轩道:“这人我会带出去卖了,放心,不会让他有机会能回京!” 闻言景少轩有些犹豫,若是不在此彻底了解景洛,他担心... 见状小五阴恻恻笑道:“瞧见我屋里那些人了么?你觉着这小子落到我手里,还能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你面前?” 一想到屋里那些人的惨状,景少轩心头隐隐有了几分激荡。 是啊,这帮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景洛就算能回来,届时也定然是个残废! 如此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随即他点点头,面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既然如此,你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在下先告辞了!” 说罢,景少轩便从来时路头也不回的走了! 几人将景洛的衣裳扒了个干净,换了身破破烂烂还散发着馊味儿的粗布衣服。发髻也被胡乱扒拉的乱糟糟,在脸上又抹了点儿泥水,乍一看已然跟个乞儿无异。 随即刀疤脸跟瘦子便先行离开,留下小五独自推着个破板车将人放在上面。 他们此处距离最近的城门不远,因着这块儿地方几乎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员,守门士兵照例检查过后便捂着口鼻放行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眼看酒楼内午间的食客都渐渐散去。 王锐左等右等却是迟迟不见少爷回来,心底不免起了几分疑心。 既然二皇子不愿暴露国公府车驾,他便独自前去不就行了? 皇子府内,赵渊正与沈延之对弈。 听的下人来报景洛身边小厮来寻他,还奇怪这小子怎么没亲自过来,但他也并未多想便着人将王锐带了进来。 王锐跟着小厮终于见到二皇子立即跪下行礼。 “起来吧?景洛派你来所为何事?” 沈延之自顾自喝着茶,而赵渊问话的间隙眸光依旧放在棋盘上,这局面看来又是他输了! 谁知王锐却是讶异道:“二殿下,不是您早间派人将我家少爷接来了皇子府?那小厮还给了您府中令牌,说是您有要事寻我家少爷相商啊?” 第95章 景洛失踪-趁机过继景蓉 “什么?!” 赵渊猛的抬起头看向王锐诧异道:“本殿下何时派人去接了景洛?” 沈延之也放下杯盏,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家少爷距被接走已过了多长时间?” 王锐见此情形知晓少爷恐怕是被歹人掳走了,随即将早间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沈延之立即起身催促道:“殿下快些召集人手四处搜寻吧!我这就回去也将家中下人派出查探有无线索!” 说罢又朝王锐厉声道:“你!赶紧回国公府,派人传信与景国公!此事可大可小,若是贼人只为求财便罢了,倘若目的不小你家少爷只怕是!” 后头的话他没再说下去,只快步朝外走去。 王锐此刻也是吓破了胆,踉踉跄跄起身便跑了出去。 沈延之心头没来由的多了一丝急切,方才他脑中便快速将事情过了一遍。能有胆子掳走国公家嫡子的人想必绝对不简单。 近来与景洛有仇的除了靖王世子便是只有他家二房一家人了。 随后沈延之便从一处隐蔽角落进了五色坊,直至上了最高层,几名手下才得到消息急急赶了过来。 见着下属,沈延之冷冷开口:“去查查赵文州与景少轩近日可有接触什么人,记住要快!” 几名属下虽有疑惑但也是齐齐应声便闪身出去。 沈延之眸光冰冷看着窗外,景洛!你所隐藏的秘密还未解开,可不能这么快就死! 国公府内。 直至申时,景少轩才从外头回来。 不过一进府,他便觉察到府内一阵慌乱,尽管王管家待他依旧不算客气。 但他还是敏锐的发现王管家面上的担忧之色,景少轩不禁暗自得意,哼!只怕那小贱种现下早已不知被带往了何处!你们就慢慢找吧,即便找到了也怕只是个残废! 随即他便回到老太太院中。 这边的几人丝毫没察觉到府内异样,只眼巴巴的等着景少轩回来。 待一见着人老太太便急切问道:“如何了?三皇子与你怎么说的?” 景少轩眸光一转便是换了套说辞:“祖母不必忧心,三皇子正在宫中说服贵妃娘娘,您也知道若是以如今咱家的身份,想让蓉儿成为三皇子妃怕是极其不易。” 说罢他微微垂眸似在沉思,片刻后又抬起头道:“祖母,孙儿想了想,若是咱们能将蓉儿过继到大伯名下,以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出嫁,想必届时贵妃娘娘定然不会阻拦!” 闻言老太太显然是没料到事情竟然是这么个走向,但想起老大那个脾性,此事恐怕是不好办! 谁料景少轩见祖母迟迟不说话,悄声开口道:“祖母,您是大伯的亲娘,若是大伯在外不得空,您替大伯过继个女儿,旁人也是说不得什么不是么?” 一番话宛若醍醐灌顶般将老太太点醒。 是啊,他们国公府不似旁的世家,过继个孩子还得族中长辈见证。 如今老大不在,景洛那病秧子也未回来,不过就算他回来,也没什么用! 她身为国公府老太太,替自己儿子过继个侄女儿又有谁敢阻拦? 想到这儿,老太太三角眼中迸发出精光,急切道:“轩儿那依你说,咱们何时将此事办妥?” 景德清在旁听见儿子的注意,脸上的愁云也立刻散去,忙不迭催促:“娘,此事当然是越快办妥越好,不若明日咱们便开祠堂将蓉儿过继到大哥名下!” 一番话征得在场所有人同意,唯独景柔此刻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她大姐明日就得摇身一变成为国公爷府正牌嫡女!那她呢? 随即景柔不甘道:“祖母,爹爹,若是过继姐姐,不若将柔儿也过继到大伯名下吧? 如此一来,日后女儿若是说亲,也不至于低嫁了。” 闻言方氏却是不可置信道:“咱家就你们两个女儿,你这是瞧不上你父亲母亲了?” 景蓉也适时用帕子点着眼角:“妹妹,我知此事你心中不悦,但若你我二人都被过继走了,往后爹娘身边又没个贴心人,日子岂不是...?” 景柔对此却是不屑一顾道:“难不成姐姐被过继给大伯就打算不认爹娘了?咱们过继为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难道不清楚?” 老太太却在此时拍了拍桌子朗声道:“行了,都别争了,柔丫头说的没错,她大姐一旦定亲,后头便轮到柔丫头。 过继也不过是替她俩抬个身份,亲爹亲娘不还是你们二人?有什么好担心的?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便开祠堂!” 事情到了这一步,几人眸中都是兴奋之色。他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暮色西沉,今日的街道上透着股肃杀之声,看着一队队士兵行色匆匆走过,百姓皆是人心惶惶,不知发生了何事! 京中各大城门都被封锁,进出之人都被严加盘问。 京中世家大族们自然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国公府家小子被人掳了! 此事想瞒是瞒不住的,早在赵渊有了动静开始,恒武帝便当机立断着人封锁城门! 但迟迟没有景洛的消息传出,不免让恒武帝心中忧虑不已。 昨儿个夜里,他便收到景仁义的密信,说是军中有内鬼暗算,好在被他发现这才不至于受伤。 但被捉住那人在齿缝藏了毒,自然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但仅过了一日,景洛便被贼人掳走,不免让他多想。如今景仁义带兵前往一处秘密据点目前还不知晓此事,恒武帝只得着人加大搜查力度。 深夜,烛火在寂静的室内燃烧,不时发出噼啪声。 沈延之在收到手下来报时,眸中杀意尽显。此事果然与赵文州景少轩二人有关! “你可探查到景洛被带往何处了?” 黑衣属下抱拳恭敬答道:“那名叫刀疤与瘦子的两人,属下已带了回来。” 紧接着二人便被捆得严严实实丢了进来,此时的刀疤哪还有先前的狂傲模样,顿时痛哭流涕连连讨饶。 只不过嘴里被塞了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见状手下立刻将二人堵嘴的布条扯下,两人立刻恭恭敬敬跪好。 第96章 找到踪迹-救人! “求大人放过小的,小的实在不知道被绑的国公府少爷啊,小的只是拿钱办事!” 一旁属下抽出柄匕首狠狠戳在刀疤脸大腿处,鲜血顺着衣服流淌,疼的他额头直冒冷汗。但却不敢哼哼一声。 跪在他身边的瘦子此时已然吓破了胆,浑身颤抖不已,没多会儿一股尿骚味便蔓延开来。 他目光涣散忙不迭开口:“大人,大人小的知道景少爷被带到哪儿去了!” 沈延之眸光看向他,瘦子在接触到视线的瞬间浑身打了个寒颤。这人...这人的眼神好可怕,仿佛就跟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叫人胆寒! 随即瘦子不敢隐瞒便将小五把人带走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他说要将人带出去卖了,此次应当是走的水路,我们商量好了在柳溪城会合,最迟明日午时,若是他没看见我们哥俩,定然会知晓事情败露!” 瘦子此番的确没说假话,干他们这行的,只要察觉约定有误。决计不会管旁人的死活,自己先跑才是正事! 闻言沈延之倒是没说什么,只立即吩咐人手准备前往柳溪城。 那地方乃运送货物中转之地,人流巨大,且水路四通八达各个地方的人都有,一旦让人跑了,在想找只怕是难于登天! 赵渊在收到沈延之的来信时,虽疑惑他怎的这么快就查到消息。 但转念一想,延之能如此轻松考上会元,定然族中实力也是不俗的,毕竟就连他都未曾打探出沈延之背靠的是究竟是哪方势力! 赵渊知晓事不宜迟,当即带上几名暗卫便策马狂奔于城外港口汇合。 沈延之早早准备了艘小船在江边等待,说是小船,但船身线条流畅无比,甲板后的屋舍却是有十多间。 且里头布置十分雅致,一看便是文人墨客常用之物。 夜已深,众人都回到船舱内休息,只待明日能将景洛顺利救回。 而在一艘运货的大船上,小五正躺在货物堆积处休息。 景洛再睁眼时,是被阵阵酸臭味熏醒的。 他睁开眼只觉周遭漆黑一片,动了动胳膊更是浑身酸软无力,丝毫挪动不了分毫。 他立刻察觉到自己这是被下了药,暗骂一句,他索性闭上眼静静聆听。周遭有水流声传入耳里,且不时的晃动表明了他这是在船上? 小五看似在休息,实则景洛醒来的瞬间他便睁开眼睛,在黑暗中一瞬不瞬的盯着景洛。 突然,他开口道:“别想着怎么逃跑,明日咱们便会到达港口,届时便是恒武帝来了也找不出你身在何处!” 闻言景洛身子一颤,脑中思索半晌才道:“对方给了你多少钱?你应当知晓我的身份,我可以出双倍给你!” 岂料小五压根不接他的话茬,依旧只是那句话:“劝你别白费心思了,与其要那点儿银子而要承担的风险,带走将你卖了不是更好?” “卖了?赵文州当真是毒辣,他就不怕被我爹查出来?” 景洛心中虽有猜测,但他不确定只得试图套话。 “哼,买主可是让我抓了你便将你就地斩杀,也就是我好心留你一命!” 转而小五察觉到景洛的心思,笑道:“你别妄想从我嘴里套话,我们黑水帮既收了买主的银子,便不会将其透露出去!”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除了赵文州还有谁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的命?”景洛不死心依旧试图套话,随即他又想到一个人。 “今日在院子里的是景少轩吧?” 他在被拽进院子时,曾听到那人说话,那人应当是压低了嗓音,这才导致他没第一时间听出来。 但此时想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小五一听他这话,顿时对景洛多了几分兴趣。 他在京中的三教九流中混迹,也算是听过不少景洛的传言,而那些传言中无一不是说他嚣张跋扈没脑子等等。 但此时却发现景洛反倒是心思机敏,寥寥数语便将幕后之人猜了个正着。 小五索性也不管帮主定下的劳什子规矩,反正又不是他说出来的。 “你如何猜到的?” 听见小五的询问,景洛淡淡道:“想弄死我的除了他们俩就没旁人了,这还用得着猜么?” 小五一想顿觉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紧接着便听的景洛继续问他:“你要把我卖去哪儿?我这身体想必你们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也不难知晓我身子骨弱! 卖出去还得日日抓药养着,可不是个小数目,还不如我给你笔银子你将我放了。 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我也只会去找赵文州景少轩那俩龟孙子。” 景洛循循善诱试图劝小五将他放了,他发现交谈了这么会儿功夫,先前的刀疤脸跟小厮似乎并不在。 谁知小五却是低低笑出了声:“就是你身子弱我才要卖你啊,再说抓药又不是我抓,我何必费心? 放心吧,我带你去的地方绝不会苦了你!啧啧,那地方可是最喜你这种长得细皮嫩肉的!” 闻言景洛浑身打了寒颤,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地方吧? 见对方油盐不进,景洛索性不再与之搭话。 次日天光大亮之时,沈延之一行人赶在约定时辰之前便到达柳溪城。 刀疤男与瘦子昨夜在被狠狠折磨一番后,现在早已乖的如同鹌鹑。 二人来到约定的茶肆坐定,周围满是沈延之与赵渊的人。他们二人也头戴斗笠坐在不远处。 等待了约摸一刻钟,便见一身着褐色短打的青年大喇喇跨了进来,径直来到刀疤脸这桌。 端起桌上茶碗便灌了下去,口中不住嚷嚷:“渴死我了,你们是不知道躲在那货仓里头给我憋的。” “你俩怎么了?抖什么?” 小五说罢便察觉到身旁二人的不对劲,心思一动掀翻桌子就朝着距离最近的窗户跳去。 就在他双手攀上窗框,整个身体都探出大半时,身后一只大掌牢牢将他头发扯住。 撕裂般的痛感从头皮处传来,整个人被大力拽的跌落回来。 一抬眼,便对上一张妖媚至极的脸,小五霎时忘了反抗愣愣的看着眼前之人。 口中喃喃:“是你?你没死?” 第97章 祠堂取族谱! 沈延之在与小五对视的瞬间,眸中神色变幻莫测,显然这二人应当是旧识! 赵渊离得远,未听清小五说过的话,疾步上前瞧了眼晕死过去的人,急道:“延之你怎将人打晕了?咱们还没从他口中得知景洛现下在何处。” “无妨,我身边侍从已去排查了,殿下安心等待便是。” 说罢将小五交给身边黑衣侍从,二者眼神交汇,无声的点点头。 片刻功夫,景洛便被人扛沙包般扛到沈延之船上。 “人怎么样了?你们可有发现伤处?” 赵渊疾步上前将人接住,景洛软绵绵的仿佛一滩烂泥,双眸也是紧紧闭着,显然是被下了药。 见状沈延之不知为何心底有股奇异感觉蔓延,他不懂这种感觉是因何而来,只当是他们体内的蛊虫所产生的异样。 “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叫吕老爷子替景洛瞧瞧。” 他们走水路估摸天不黑便能到达京中,是以赵渊这才打算将景洛带回宫中再说。 沈延之在听闻吕老爷子几个字,眸光划过一抹深思,状若无意淡淡开口:“吕老爷子?” “延之你对景洛了解不多,他自幼便体弱,那时御医曾断言景洛活不过十岁。但自从父皇不知从何处将吕老接来宫中后,景洛的身子也是由他一手照料。 如今不但活过了十岁,眼看着身子也是愈发好了。你认得他这许久,几乎看不出他曾经的底子虚弱吧?” 闻言沈延之顿觉赵渊口中的吕老医术十分了得。 他讶异道:“哦?竟有如此神人?不知晚间可否有幸见见此人?” “这有何不可?待会儿你与我一道进宫便是。” “如此甚好!” 沈延之垂眸道谢,心中却是翻起惊涛骇浪。 他本以为早早死去的人再度出现,有没有可能,他找寻许久的老头子就躲在宫中? 春日的江水仿若一汪清泉,微风吹过,水面泛起阵阵波光。 正如他那妖媚的脸庞,叫人看一眼便忍不住深陷。 京中自昨夜起便人心惶惶,家中有未婚儿女的,纷纷被驹在家中不准出门,毕竟前不久才出了三皇子那档子事。 现下又是出了名的小纨绔被掳,这京中的势力怕是要变天了! 国公府内! 自早间起,两帮人便气势汹汹的对峙于库房前,原是老太太不知何故非说自个儿曾放了一对陪嫁镯子在库房。 如今蓉儿即将出嫁,她得将这祖传的陪嫁镯子拿出来添妆。 王管家岂能看不出老太太打的是何主意? 带着一众有些拳脚功夫的下人,以及五大三粗的仆妇便拦在库房门前,任老太太如何说都坚决不让一步! “你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我娘可是国公府老祖宗!就是他景仁义来了也不敢如此,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此拦着我们?” 景德清被磨的没了耐心,破口大骂道。 他为了蓉儿都已几日未曾出去,如今只想快些拿上银子便赶紧的出府,谁知这老货居然不知死活的阻拦! 他们此行只来了老太太及景德清夫妇三人,毕竟娶嫁妆这等事,他们几个小的跟来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只是景少轩原以为不过是取些财物的事情,不出一个时辰也该回来了才是。 等景少轩寻来,看见的便是他祖母以及爹娘三人口沫横飞的模样,若不是他们此刻衣衫穿的还算精贵。 他都要以为这是哪儿来的乡下无赖了! “祖母,您不是来娶给蓉儿的陪嫁镯子?这是?” 景少轩佯装不明白发生了何事,满脸疑惑道。 老太太见着孙儿,心中的怒火强忍着咽下去,一双三角眼却是狠狠宛了王管家才道:“轩儿你可算来了,老身如今说话是不好使了。 你大伯不在,如今国公府倒是一个贱奴当家了!” 闻言王管家及一众下人均是面色难看,他们大多都是跟着国公爷战场上厮杀退下来的! 这老太太无理取闹不说,现下还反咬一口辱骂他们是贱奴?这叫他们如何不气? 王管家上前一步面色冰冷朝几人道:“老太太!您是国公爷老母亲不假!但您空口白牙就要进库房找劳什子的陪嫁镯子。 不说库房钥匙不在小的这儿,就是在!也还恕小的不能给您开这库房的门!否则一帮子外人在此,若是一不小心带出点什么东西,到时候小的报官岂不大家都面上无光?” 说罢王管家眸光扫向二房几人,眼里满是鄙夷之色。 “你! 你这贱奴!看老子今日不打烂你的嘴!” 原本正打算如此行事的景德清被说中心思,顿时恼怒不已,当即捏着拳头就要去揍王管家。 岂料王管家身后突兀出现一道人影,这人身量足足比景德清高了一个头,那浑身的腱子肉哪怕是隔着衣料,也能清晰的看出轮廓。 景德清登时泄了气,脚步踉跄往后退去躲到儿子身后,口中依旧骂骂咧咧:“你个贱奴你给老子等着,迟早有一日你得落到老子手里!” “爹您别说了!”景少轩十分不齿他爹此番行径,随即将目光放到老太太身上。 “祖母,陪嫁镯子一事既然王管家防着咱们,那便暂且等等,先将正经事办了才好。” 说着他靠近老太太耳语道:“祖母,孙儿收到消息,景洛那小贱种被贼人掳了,此刻怕是凶多吉少! 咱们现下要做的,是赶紧将过继之事办妥,届时国公府里什么东西不都是咱们的?” 闻言老太太双眸一亮,面上丝毫没有对景洛的关切,反而是满脸喜色道:“当真?” “那还能有假?听说是昨儿个便被掳走了,昨日京中各大城门都被关闭,来往进出查的可都严着呢! 此事也是世子告知孙儿才得以知晓,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见此,老太太不禁朝王管家得意道:“哎呀,老身是不中用了,如今区区一个贱奴也能骑到老身头上来了。 不过,你也别得意的太早,待老身的大儿子回来,便叫你知道知道这国公府谁才是主子! 咱们走!!” 说罢老太太便带着几人风风火火来到祠堂里上香。随后迫不及待吩咐景德清将族谱取出! 第98章 活活气死? 王管家见众人如此轻易便离去,心底只觉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一家子打的什么主意。 “你们几个在库房看守好,一只苍蝇也别给我放进去喽! 另外几个跟上!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作的什么妖!” 王管家带上几名婆子小厮便悄声跟了上去,也是为着万一二老爷夫妇两个没脸没皮的闹起来,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好下手。 祠堂内,景少轩看着取来的族谱眼神中透着几许痴迷。 如今景洛被那伙人带走,大伯名下再无子嗣,他们兄妹三人过继到大伯这一房也是名正言顺。 但!转念一想他压下心底期许,暂且还不能操之过急! 老太太兴奋的将族谱递到孙儿手中,言语都透着兴奋:“轩儿,你书读得多,这名字便由你来写? 将你们兄妹三人的名字都写上去,咱们这国公府也得由你来挑起重担了!” 岂料景少轩与方氏却是齐齐喊道:“不行!” “不可!” 老太太眉眼间的厉色骤起瞬间一个眼刀子飞过瞪向儿媳。 景少轩也疑惑他娘为何出声反对。 “婆母,不是说好只过继两个丫头?怎么还要将我儿子也过继给大哥?” 方氏委委屈屈开口,眸光不时扫向一旁的丈夫,试图让他也开口劝阻。 “糊涂!你个没见识的东西! 轩儿日后可是要继承这偌大的国公府!过继给了老大,只待那小贱种一死,他便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国公爷!” 老太太此时恨不得手里有根拐杖,她要狠狠敲开这儿媳的脑袋,瞧瞧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 可方氏仿佛听不懂般继续道:“继承国公府也用不着非得过继吧?只要那小贱种死了,大哥膝下又无子嗣,到时候不还都是我们轩儿的? 再说方才轩儿不也没同意过继?您老不如问问轩儿是何意思再说?” 方氏见自家男人不愿帮自个儿说话,只得将祈求的目光放在儿子身上。 闻言老太太这才看向景少轩,面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和蔼模样。 “祖母,虽然此时大可将我们兄妹三人皆过继到大伯名下。 但过继之事咱们毕竟未与大伯事先商量,孙儿担心!大伯回来知晓后心中不快,届时岂不是徒增咱们两房之间的隔阂?” 老太太思来想去半晌缓缓点头赞许的看向景少轩:“不愧是我孙儿,事事想的都如此周全,那便将蓉儿柔儿的名字写上去!你便暂且缓缓。” 方氏满脸殷切的看向儿子,她就知道三个孩子中,就这个大儿子最是与她贴心。 随着景少轩大笔一挥,族谱上景洛的名字后头便多了两个人。 老太太接过族谱左看右看,虽然不识字,但不妨碍她口中夸赞不断! 王管家带着赶来便看见几人捧着族谱正做着什么。 立刻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说罢噔噔噔几步冲上去,便从老太太手中夺过族谱。一看上头的名讳,王管家顿觉眼前一阵发晕。 口中喃喃骂道:“你们,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竟敢趁着国公爷不在,私自做这龌龊之事!” 身后小厮赶忙上前稳住摇摇欲坠的王管家,忧心不已:“您没事吧?” 王管家捏了捏眉心稳住心神,他年纪也不小了,昨日更是得知王锐将少爷弄丢了,本就急得一整夜没合眼。 今日一早更是接连被这一家子倒霉催的缠得身心俱疲,此刻一口气哽在心间,只觉难受至极。 他将族谱牢牢护住言辞狠厉道:“来人!将老太太扶回院子,另外这些不相干的都赶出去!” 先前没将人赶走是不想撕破脸叫国公爷难堪,岂料这一家子竟是些黑心烂肺的,居然能做出偷偷过继这等龌龊事! 他就不该将人放进来,否则也不会酿出大祸!等国公爷回来他会自行请罪,但此刻他是必须将人赶出去不可了! 身后下人正想上手将人请出去,老太太却是眼神阴狠的看向众人:“老身看谁敢!” 众人闻言皆是停住脚步,神色犹豫的看向王管家。 景少轩见状也站出来看着王管家,面上不无得意:“大翌朝最是注重孝道!便是大伯来了也不敢对祖母如此行事!你一个管家是谁给你的权利?” 说罢他又是缓步在王管家身边来回打量,眼神看向他怀中的族谱语带讥讽:“这族谱既然在你怀中捧着,那便护好了! 如今我两位妹妹已是府里的嫡小姐,你们这些个下人,也该将眼珠子擦亮,瞧瞧谁才是府里正经主子!” 说话间他眸光一一在下人身上扫过,眼神中透出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立刻便有婆子朝王管家低声道:“老王,咱们毕竟是下人,这些事儿不如还是等国公爷或小少爷回来再定夺?” 此话一出,旁的几人纷纷点头附和,王管家看着众人的退缩之意,恨恨点头只觉胸口堵着的一口气极为不顺。 “好,好啊!你们...” 一句话都未说尽,便见王管家一口鲜血喷出,他双眼直直的盯着景少轩,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随着鲜血滴落衣襟,就这么死死抱着族谱倒了下去!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眼,景少轩看着月色衣袍沾染上的血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啧啧,当真是不经事!这就气死了?” 随即他眸光一转,看向先前劝阻王管家的婆子吩咐道:“你去看看,他可还有气?” 婆子眼睁睁看着日日相处的王管家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哪怕此刻吓得浑身颤抖,还是壮着胆子上前探了探鼻息。 “死....死了... !” 婆子收回手,不可置信的看向景少轩,双手仍旧是抖个不停。 身后的景德清与方氏夫妇二人哪里见过死人?此时也吓的抱在一块不敢再看! 唯独老太太冷哼道:“死得好!还不来几个人将尸首丢去乱葬岗?死在府里也不嫌晦气!” 说罢撇撇嘴看着下人将王管家尸首抬了出去,随即又状似想起什么自顾自道:“哎呦!我的陪嫁镯子还在库房里,轩儿陪祖母一道去将东西取出来!” 随即又看向景德清宽慰道:“儿啊,方才可是吓着了? 方氏!还不将你夫君扶回房去?愣在这儿等老身请你不成?” ps:写的好生气呀啊啊! 第99章 男主的过往 景洛再次醒来时,只觉眼前好似有一片薄雾朦胧遮挡,好半晌他才适应过来,恍惚发现自己似乎在一间屋子里。 吕术苍老的面庞距离他极近,正眸光专注的撵着金针扎在他头顶。 微微刺痛感传来,景洛不敢在乱动,只瞪着双眼盯着吕老看。 床榻边,是赵渊急切的目光,见景洛醒来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终于醒了。” 吕术将所有金针收回放好,双目紧闭细细摸索景洛脉象,半晌才道:“无碍,不过是中了自制的软骨散,这药少量食用会使人浑身瘫软无力,昏睡不醒。 若是长期服用才会对身子有损伤,现下只要醒来,在好好补补定然不会有影响。” 说罢吕术起身将包裹金针的布袋拿起便打算出去写药方,岂料沈延之坐在桌边冷不防开口:“老爷子可否替沈某也瞧瞧? 实不相瞒,沈某曾在幼时中过奇毒,尽管这么多年了,也是余毒未清!” 闻言赵渊不免感到惊讶:“延之你幼时中过毒?怎的从未与我说过?” “这毒倒是与我性命无碍,只不过是每每受此毒折磨实在不堪其扰罢了。 不知老爷子可否替我诊治一番?” 说话的同时,沈延之视线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吕术。 哪怕面前这老爷子伪装的再好,沈延之也是一眼便看出,这便是他苦寻未果的人! 他派人四处搜查,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就躲在宫中! 一路上他旁敲侧击自赵渊处打听,得知这老东西是十多年前出现在宫里的。算算时间,与他从那鬼地方逃出的时间差不多! 再加上小五已被他的人私下审问过,得知他们皆是那次逃出来的。 如此,沈延之眸光森冷几分,如今他这张脸便已过于招摇。体内蛊虫还未解决,若是被那人寻了过来,利用蛊虫控制他,后果...! 但如今找到吕术,一切便好解决了! 灰衣老者微微弓着身子,在见到沈延之的瞬间浑浊的眼珠里便是惊疑不定,这小子的面相实在惊艳! 那眼尾的红痣与他多年前见过的小少年十分相似,且对方看他的目光显然是他没错了!这小子居然没死? 吕术强自镇定搭上沈延之手腕,随即便是眉头紧皱,不可置信看向沈延之。 在一旁密切注视的赵渊见状还以为沈延之这毒十分严重,顿时急道:“吕老,延之这毒可还能解?”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两人目光交汇,一切都在瞬间明了。 “不好办!这毒十分古怪,且已有了十多年,四肢百骸都已被毒素吃透!若老夫估算的不错,小友毒发之时可是神智不清?” 浑浊的目光紧盯少年人透着妖异的面庞,这蛊毒他怎能不熟悉?当初可还是他亲手种下的! 被面前老者的目光扫视,沈延之只觉这么多年的伪装在顷刻间无所遁形,一段黑暗的日子瞬间侵袭至他心间! 自他有记忆时便身处一座孤岛,而岛上大多都是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 他们每一个人都被种下了蛊虫,每日所要面对的除了厮杀便是厮杀。那人要的只是杀戮机器,且还是百里挑一的那一个。 他不记得自己在岛上度过了多少年,只知道他这一批的孩子一个一个慢慢死去。 而他为了报复,终于在这一批孩子只剩他一个时,站在了那人的面前。 想到这儿,沈延之恍然回神,浑身散发的杀意就连赵渊都觉察不对! “延之?你可还好?” “无碍,只是想到当年给我下毒那人,心中不忿罢了。” 这话自然是说给眼前老者听的,毕竟岛上所有人被控制可多亏了这老东西! 只不过沈延之想不明白,为何吕术会脱离那人的掌控躲到宫里隐姓埋名,还能一躲就是这么多年! 吕术神色淡然看着沈延之:“你这毒不好解,但若要缓解倒是可以来寻老夫,这几日老夫便抽空去你府上替你调配药浴排毒。” “如此甚好!沈某便多谢老爷子了!” 赵渊总觉着这二人说话像在打哑谜,但明明他们压根就没什么关联才对? “哎呦我终于能动了!” 室内的沉静被床上一声呼喝打断,沈延之在看向景洛时,眸中多了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 “殿下你差点就看不见我了,那歹徒的大刀有这么长!就架在我脖子上!” 景洛心有余悸的摸着脖子,小嘴叭叭个不停。 在看见沈延之也正看着自己时,顿时一愣讪讪道:“咳,男主...! 啊不是,沈兄也在啊!” 刚刚死里逃生,他差点就将对沈延之的称呼喊了出来。 赵渊笑着上前摸摸景洛脑袋笑道:“你这回失踪,可将父皇吓的不轻!幸而延之第一时间查到那伙贼人的消息,连夜赶去将你救了回来。 否则!一旦过了柳溪城,咱们再想找你便如大海捞针了!” 说到这儿,景洛也愤愤不平道:“都是赵文州跟景少轩那俩孙子干的!殿下你是不知道,他们竟然打算将我卖到窑子里去!” “此仇不报!小爷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说罢景洛便打算起身去找恒武帝主持公道,岂料他刚站起身,便觉双腿使不上力气,随即便软软又坐了回去。 “你呀,还未恢复好便如此毛毛躁躁,待会儿我替你去禀告父皇在定夺,毕竟涉及到靖王府,这亏咱们怕是不好讨回来。” 一旁的沈延之却是突兀开口道:“被绑时你可亲眼见着赵文州二人了?据我所知,他们甚至连买主的面都未曾见过。 不过景少轩倒是来了,且他还大手笔的给了十锭金裸子,若是动不了赵文州,先将赵肃身边这个未成形的胳膊砍下来也不错!” 近来赵肃在文人书生间名声愈发不错,根据他安插的探子来报,正是这景少轩在旁出谋划策。 闻言景洛恍然想起府里那几人,顿时想明白什么急急道:“殿下,快带我回国公府。 先是我祖母被二叔接回来闹事,在然后他们便冠冕堂皇的回了府,紧接着我就被景少轩买通的贼人掳走,我担心国公府此刻已经乱了!” 第100章 回府-国公府变天了 哪怕景洛此时腿脚使不上太大力气,他还是扶着床棂颤颤巍巍站起身,赵渊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他对国公府的事情了解不多,但只觉着景洛这是小题大做劝慰道:“不过是接你祖母回府,怎的就能乱了? 且你昏睡的这两日,也未曾听闻国公府有何变故,若是有事,你身边那两名小厮怎么也得来我府中报信才对。” 岂料景洛闻言不可置信道:“我昏睡了两日?” 他只觉着自己在船上时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能过了两日?难怪他此刻肚子空落落的难受,且浑身绵软。 但一想到家里的老婆子,以及景少轩这条毒蛇,他便一刻也不敢耽搁。 见拗不过他,赵渊只得吩咐人备车跟着一道去了国公府。 “我说你就是想多了,你祖母就是再不是,也是你嫡亲的亲人。至多是被你那二叔蛊惑不喜你,国公府好好的在这儿还能飞了不成?” 恒武帝秉承百善孝为先,赵渊对此深信不疑,丝毫不觉这等小事能有什么。 景洛对赵渊的性子已经十分了解,也不与他争辩,只不断催促车夫再快些。 待车驾到了国公府,却是被告知府里两位主子不在,暂时不便待客。 景洛疑惑的看向门房处陌生的小厮,借着赵渊力道缓步来到门前纳闷道:“你方才说的什么?来,再说一遍给小爷听听?” 那小厮原本对着车夫神色倨傲,在见着车上下来的几位衣着华丽,一看便是哪家公子哥儿。 小厮立即谄媚道:“这位公子,我们国公爷与小少爷都不在府里,您此时来拜访,府里没得主子,咱们也不便接待不是,您还是请回吧?” 闻言景洛直接被气笑了,转头朝身侧的赵渊道:“殿下,您暗卫在哪呢?能不能叫一个出来?” 后者则是黑着脸打了个手势,转瞬便出现一道身影立于身后。 见状小厮顿时变了脸色,没了先前的谄媚模样。 “你们想怎么滴?这可是国公府?就算你们是哪家公子哥儿,也不能在此撒野。” 随即他反应过来:“哦~我晓得了,你们是我家少爷的对头来找茬儿是吧?赶紧的走,否则我可得叫人了!” 景洛赵渊皆是对视一眼。 这人脑子没问题? “小爷今儿个不揍的你娘都不认得你,小爷就不信景!” 说罢景洛抬脚就踹向口出狂言的小厮,全然忽略了他此刻腿脚无力的毛病。 只见小厮灵活一个闪躲,景洛抬腿便直直朝前滑去,赵渊没料到他冷不防踢这一下,一个没扶住任由景洛在地上来了个劈叉。 某处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传遍全身,景洛额头立即便被细细密密的汗珠沁满。 回首眸光震惊看着不知所措的赵渊:“殿下害我?!” “噗嗤!” 纵观全程的沈延之终是忍不住笑出声,上前轻松便将景洛提了起来,转而一道掌风打出。 “我说你们...”小厮还要说话,便被一掌打的摔出几丈远,口中鲜血四溢,直挺挺没了动静。 “延之你这?”赵渊目光震惊不已。 “走,国公府里头有事!” 沈延之一手将景洛全身重量靠在自己身上,带着人便朝里走。 “哎哎哎,你慢点儿,疼呐!” 缓和了半晌的景洛被沈延之拉着一走动,那处又隐隐痛了起来,他也顾不得对男主的惧怕,慌忙出声。 他上辈子也不是没摔劈叉过,但也没这么疼啊? “往哪儿走?” 身侧之人淡淡开口,才将景洛自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抬眸便发现正前方一帮人气势汹汹走来,为首的中年男子看着精瘦无比,面上留着撮山羊胡,正双眼狐疑的打量他们这边! 待走近了,山羊胡见几人衣着不凡,没贸然驱赶但还是不客气道:“你们是哪家的?不知道这是国公府?还敢擅自乱闯?” 说罢赵渊疑惑的看了眼众多仆从转而道:“你家下人都不认得你这主子?” “这哪是不认得,这是将府中原先的下人全都给换了!”沈延之淡淡接话。 随即景洛强忍疼痛朝着几人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小爷自个儿家,回不回来还需得你们这帮狗东西同意? 小爷倒是要问问,你们都是打哪儿来的刁奴?” 山羊胡见状眸中一阵慌乱,但转念一想,他可是老太太亲点的大管家,就算这小子是府里少爷还能越过老太太去? 他这才语气缓和几分:“原来是小少爷,恕小的眼拙,小的昨日才按老太太吩咐接管府里管家一职,这里里外外一阵忙活,还未来得及将主子们认全。” 虽然语气缓和,但这话说的乃是气焰高涨,任你是府里少爷又如何,老子可是老太太钦点的大管家! “少爷您自便,小的还得去往各个院子熟悉,便不奉陪了!”说罢山羊胡便带着人打算离开,语气仍旧是嚣张至极。 “等等!” 景洛眸光看向山羊胡,一字一句问道:“王叔呢?!” 自打瞧见门房小厮被换,他便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府里一直都是王叔将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这突然冒出来的人自称是新接替的管家。 那么!王叔去哪了? 岂料对方语气淡然,但一字一句听的景洛险些脑仁炸开。 只听得那山羊胡子道:“哦,你说的是王管家吧?他昨日突发恶疾暴毙了! 少爷若无事,小的便告退了!咱们走!” 突发恶疾暴毙了!几个字在景洛脑海久久盘旋。 片刻,景洛看向那人身影极其冷静道:“那什么暗卫,能不能将他拖过来?谢谢!” 景洛突兀的话语令几人不解,但暗一在得到赵渊首肯后,身影一闪便将山羊胡子丢了过来。 对方只觉眼前一花,人便重重摔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一下。 “哎呦,谁他娘的踹老子?” 景洛借着沈延之的力道,蹦起来一脚便踩在对方脸上。 “王叔去哪儿了?啊?!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日便别想走!” 接连不断的狠踹踩在山羊胡子面上,他疼的连连讨饶:“哎呦别踢了,别踢了,是老太太的人将王管家尸首抬出去丢了的,小的也只是听说王管家是突发恶疾暴毙的啊!” 第101章 老身要告你忤逆不孝 “府里先前的下人都去哪儿?” 闻言景洛全然没了往日对待府中下人那和善的态度。 他也是实在想不明白,怎么短短几日的功夫,整个国公府竟然就能被人里里外外全换了人? 山羊胡子此刻被踹的都快没了人样,吐出一口血沫,含糊不清道:“回,回少爷的话,先前那些人有身契的都被发卖出去了。 没有的,则都被遣散回家,一个都没留在府里! 咱们都是人牙子新送来的下人,身契都捏在老太太手里,哪儿敢不听从主子吩咐?” 景洛看向龟缩在一块儿的其余人,眼神中透着狠厉。 “老太太现在何处?” 山羊胡子哪怕浑身疼的厉害,仍旧挣扎着起身带路:“少爷,您跟小的来,老太太在后院正替大小姐清点嫁妆。” “走!” 景洛又是一脚踹向山羊胡子屁股,毫不客气道。 身旁沈延之看着他上蹿下跳的模样,不禁失笑:“你这是有劲儿了?不用我扶着了?” 闻言景洛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腿脚已恢复了许多,起码的确是不用旁人搀扶着走路了。 他忙挣开沈延之揽着的胳膊道谢:“方才多谢沈兄了。” ”无妨。” 他淡淡收回手背于身后,掌心的温度还未全然退去。 几人便朝着主院而去,赵渊眉头自方才起便没舒展过,实在是他从未见过哪家后宅能如此行事的? 实在是叫他大开眼界,先前宽慰的话更是堵在喉间,再说不出一个字。 “殿下,您瞧见了?这可不是我这个做孙儿的不孝敬长辈!待会儿若是打起来您也别拦着!” “嗯...” 赵渊难得默不作声只点头应是。 不过片刻众人便来到老太太院中。 里头那些陌生面孔无一不是讨好谄媚的在主子们跟前献殷勤。 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堆放的几口箱子,面上却是丝毫高兴不起来。 景蓉也是满脸愁色看着箱子里的破烂。 对,就是破烂。 派去的小厮将箱子抬过来时,景蓉还以为是抬错了。 实在是偌大的国公府,就不说往年陛下御赐的那些珍宝,田地庄子的收成总是有的吧? 怎么会只有这么些不值钱的东西? “当真是个废物,枉老身还觉着他当上个国公爷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谁知道竟是连个乞丐窝都不如!” 老太太咬牙切齿怒骂! 景蓉又挂上委委屈屈的神色,眼神中满是不安望向老太太:“祖母,您可是许了蓉儿要给八十八台嫁妆的,这几口箱子恐怕是不能够。” “大妹妹莫慌,兴许府邸里值钱的物件都收拢在别处,你如今与二妹妹皆是国公府嫡小姐,待大伯回来了,自然是会替你二人准备好嫁妆的。” 景少轩也是想不到库房里居然只这几样破烂,但转念一想,兴许财物都变卖换成庄子了也说不定。 岂料正在这时,外间一道讥讽的声音传入几人耳中。 “小爷倒是不知,国公府何时多了两位嫡小姐了?” 景洛悠然自得出现在厅堂中央,身后站着的沈延之与赵渊,更是不凡。 老太太面色阴沉看向景少轩低声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小贱种被掳走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这中间定然是出了什么岔子,祖母您莫要惊慌。” 景少轩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明明他亲眼看见景洛被那伙人捉住,怎么会这么快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景洛看着堂上几人的眉眼官司,以及景少轩眼中掩饰不住的慌乱,瞬间确定那日在破败院落里的就是他没错了! “是不是很惊讶小爷好端端的回来了? ”景洛看着他眼睛讥讽道。 后者则是装出一副茫然模样矢口否认:“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若你是来给祖母找不痛快的,还请你赶紧的出去!” 说罢景少轩一甩袍袖背过身,仿佛与景洛多说一个字都是污了他。 随即景洛便瞧见厅堂内摆着的几口大箱子,一眼认出正是库房里的东西,顿时神色冷然:“谁准许你们动库房里的东西?” “砰!” 一只崭新的杯盏直直朝景洛砸来,他一个闪身杯盏便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老太太三角眼里满是嫌恶大骂道:“老身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置喙!赶紧的给老身滚出去!” 岂料景洛对她这番恶言相向丝毫不在意,十分欠揍道:“这儿可是我家,您让我滚出去? 孙儿可是记得您被爹爹赶到庄子上去了,还说过无事不让您回府的,怎么?这么快您就给忘了?” “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老身要告到陛下那儿去!” 老太太被景洛堵的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得用朝他头上扣下不孝的帽子,试图让景洛闭嘴。 “我朝律例不孝敬双亲者,严重可下大狱最长十年刑期! 但沈某观老太太您气色红润衣着光鲜,且身边伺候丫鬟仆妇都有数十人,怎么都跟国公爷不孝敬您扯不上关系! 且你如今儿子有两人,孙子孙女更是好几个,怎么也轮不到景洛孝敬不是?” 沈延之语气淡漠,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清清楚楚,其余人不知他是谁,景柔却是躲在后头眸光含羞带怯的偷瞄着对方。 “你是何人?老身的家事还容不得你来置喙!” 老太太对沈延之的话十分不悦,但她看这人长相不俗,且一旁站着的二皇子她是见过的,是以不敢对他二人如何。 景洛只知道大翌朝不孝的罪名十分严重,具体的律例却是不清楚,乍听之下顿时明白过来。 难怪王管家先前总是劝他爹忍忍,这万一被老太太告上去,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他爹的确是百口莫辩。 但早在他传来之时,就曾进宫与恒武帝说过此事,是以他丝毫不惧老太太所谓的告他不孝。 仍旧是眸光森冷的看着在场几人:“人都说母慈子才孝,但您对我们大房可有过一丝的好脸色?如今二房家的嫁妆还准备从我们库房里偷来? 我景洛不从,你便要告我忤逆不孝?此事就算告到陛下跟前,我也不怕!” 第102章 你敢打我??? “景洛,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直未出声的景柔如弱柳扶风般上前朝几人一一行礼。 尤其是在看向沈延之时,面上的娇羞之色更甚。 景洛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此事,实在是因着祖母做主,将姐姐过继到了大伯名下,加上那日你也在场目睹了姐姐与三皇子之事。 是以姐姐的嫁妆可不得国公府来出么?” 一番话听的景洛更是不可置信,这一家人怎的能如此不要脸? 他乌黑的眸子仿佛能喷出火来:“我爹都不在府里?你们如何就能私自做主将人过继?” “景洛你莫要多想,实在是先前你被贼人掳走,祖母一时心急忧心大伯自此没了后这才...” 看着原书女主拙劣的演技,随即又看向立于身侧一言不发的沈延之,景洛此刻想死的心都快有了! 好嘛,男女主可算凑一块了! 他也不知道作为炮灰,能不能得罪女主,只能硬着头皮好声好气与景柔说道:“我不管你们如何做的,过继之事我爹压根就不知情,便做不得数!” 紧接着他眸光转移到景少轩身上,一字一句道:“而且!这事儿是谁一手策划的咱们心中有数!旁的咱们也别多废话了,请吧?” 景洛深知以这一家子的无赖脾性,好说是没法解决了,此事既然已经闹起来了,那便索性闹大好了! 他转头朝赵渊道:“殿下,此事若要审问该是请谁?” “自然是京兆府尹了,毕竟据本殿下所知,国公爷是与你二叔一家断了亲的,如今趁着国公爷外出,做下此种恶心人的事,相信府尹大人定会严惩不贷!” 赵渊神色散漫的一一看向几人,说出的话却是字字诛心,叫几人听的都是心下一颤。 没想到景洛居然真打算闹上公堂? 老太太瞬间急了,从主位上站起身指着景洛的鼻子便是怒道:“你敢!景仁义他是我亲儿子,他的所有东西都是老娘的!你个小贱种凭什么去告老娘?” 景少轩搀扶住激动的老太太,他今年就要准备下场考试了,怎么能在此时闹出官司? 随即又好言劝道:“景洛!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你不能如此枉顾亲情!” 看着一唱一和的祖孙俩,他不禁觉得好笑:“一家人?谁跟你们是一家人?还有!王管家是如何死的?你们将尸身弄到哪儿去了?!” 他不明白自己身边的两名小厮可能在酒楼忙活,这才免于被发卖的命运,但王锐哪儿去了? 王管家可是他亲爹,不可能出了事连王锐都不知晓才对。 见景洛终于提及王管家,老太太这才瑟缩着支支吾吾不肯说。 沈延之在旁凉凉的开口道:“何须与他们多废话?直接带去公堂上自然会说!” “沈延之!我家的事还轮不着你插嘴!”景少轩闻言顿时瞪大双眼低声警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将老太太视线拉了回来,看着孙儿脸上通红的巴掌印,顿时心疼的直跳脚。 “景洛你个小贱种!敢动老娘大孙子!看老娘打不死你!” 景洛想揍景少轩不是一日两日了,见他竟然还敢如此嚣张,尽管身量没对方高,但他出其不意的跳起来,却是结结实实扇了他一记耳光。 景洛将打疼的手背在身后,娘的!真惹急了小爷跳起来扇你! 景少轩也是没想到,原以为最多是争辩几句,谁知道他竟挨了这小贱种一耳光? 他面上此刻火辣辣的疼,但心底的屈辱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眼看祖母就要抓住景洛发髻,却被他灵活的躲开,转而又是跳起来一巴掌扇到景少轩另一边脸上。 景少轩没料到他还敢如此,结结实实挨了第二下。 打完人景洛火速躲到距他最近的沈延之身后,看着暴跳如雷的老太婆语气欠揍道:“我不和你个老太婆计较,你不最是心疼你大孙子?那便让你大孙子受着好了!” 两巴掌景洛都使了十成十的力道,是以景少轩两颊都光速红肿起来。 一直躲在众人身后未出声的景蓉见大哥受辱,顿时来了脾气上前几步就要与景洛理论。 “景洛你怎能...” “啪!” “你敢打我?” “啪!!!” 景洛接连两个耳光甩出,打的景蓉连连后退,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举起手掌置于唇畔呼了呼,这才警告几人:“我说了,除了老太太是我祖母,我不能将她怎样!你们几个,来一个我揍一个!” “哎呦我的蓉儿啊!怎么了这是? 啊!!轩儿,娘的心肝哟,哪个天杀的东西将你打成这样?” 在听到景洛回来的方氏猫在房中一直磨蹭到现在才过来,本以为老太太已将这小贱种解决了。 没想到一进来便瞧见老太太在原地哭嚎蹦跶,而自己一双儿女更是两颊高高肿起。 顿时便认定是那小贱种所为,挥舞着尖利的指甲便扑了过去。 口中不断叫嚣:“你个小贱种怎么不死在外头?你还回来做什么?” 景洛已经调整好姿势,闪身避开方氏扑过来的身子,随即在她回头的瞬间一巴掌重重抽了过去。 “啪!!!” 一巴掌将方氏打的脑袋偏了过去,后槽牙混合着血沫飞溅而出。 方氏被打的站立不稳,倒向沈延之这处,后者则是面无表情一脚踹向方氏后腰。 她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向景少轩那边,顿时将勉强搀扶在一块儿的几人砸翻在地。 场面有瞬间的寂静,待反应过来身上的疼痛时顿时哀嚎不已。 见状景洛朝沈延之竖起大拇指赞道:“还得是你!” “抱歉,下脚重了点。” 沈延之摸摸鼻子,难得红了耳根略微不好意思道。 赵渊无语的看着二人劝道:“打也打了,在这么下去,别是闹出什么大事,届时有理也成了无理!” “殿下说的没错!还劳烦暗卫大哥辛苦一趟,将这几人带到京兆府处?” “去吧!” 说话的瞬间,门外唰唰唰出现几道身影,轻松将哀嚎的几人用绳子捆好串成串儿。 正当朝着景柔去的暗卫要将人捆起来时,她惊恐的朝沈延之处扑来,嘴里大喊:“延之哥哥,救我!” 第103章 绑上游街前往府衙 景柔突兀的朝沈延之这处扑来,口中亲昵的称呼不禁叫景洛赵渊二人露出奇怪的目光看向他。 谁知沈延之却是嫌恶的避开景柔道:“景小姐还请自重!” 暗卫原本还以为他们二人认识,毕竟那句延之哥哥实在引人遐想。 见沈延之面上的疏离及几分厌恶,暗卫瞬间秒懂,看来又是一个犯花痴扑上来的,随即便将她牢牢控制丢到其余人身边捆好。 景柔被丢开却犹不死心的哭喊:“延之哥哥你不记得柔儿了么?” 娇媚美人面上颗颗泪珠如断了线般滑落,无辜杏眼红了一圈,看着十分惹人怜惜。 但沈延之却对此视而不见,丢下冷冷的一句:“将人捆好了便拉出去!” “等等!将这老东西单独弄辆马车拉上,否则就这么捆成一串走在街上,明日朝廷弹劾我父的帖子怕是能淹了御书房!” 景洛站在一旁指挥着暗卫。景少轩闻言倏地抬起头,咬牙切齿道:“景洛!你明知道今年我就要下场科考,你这是故意要毁我名声?!” 方氏槽牙被打掉了两颗,嘴也肿的老高,此刻极力挣扎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无能狂怒的呜呜咽咽。 而另外两位女眷闻言也是羞愤难当,景柔转而止住哭泣看着景洛可怜巴巴道:“洛儿,此事与我无关啊,你不能如此待我!” 见景柔哭诉的厉害,他丝毫不为所动,只吩咐暗卫将人捆上便打算就这么带着人走去京兆府! “你个小贱种果然没安好心!老身当初就该狠心将你溺死!你今日胆敢毁了你大哥名声!老身定要你生不如死!” 老太太一双三角眼里全是对景洛的愤恨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你们这帮子刁奴还不快给老身松开?老身可是景仁义他亲娘!等老身儿子回来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祖母,你也别闹了,今日我就是要满京的人都看看,你们这帮子人都是如何在我国公府里头作妖的!” 说罢景洛挥手便带头朝外走去。 老太太目前还是他名义上的祖母,就算他不顾及自个儿名声,还得顾着他爹!若是真将老太太捆着拉上街,只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随即他想到还有一事,顿住脚步阴恻恻看向瑟缩的跪在院外山羊胡子以及一众生面孔,冷冷道:“你们是自己走?还是小爷让人捆着你们走?” 山羊胡子忙不迭磕头讨饶:“小的们自己走,自己走!” 说罢便起身紧紧跟在被捆着的二房众人身后,长长一串队伍被拉着走在大街上,引来众多百姓的观望议论。 纷纷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何事,直到有书院同窗恰巧在街上闲逛,仔细辨认后,才惊觉那脸肿的跟猪头似的人,是景少轩! 白高轩此时正与好友同行,远远瞧见路上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下了马车便朝前头看去。 “咦?那不是景少轩么?怎么了这是?” 他身后的章竟思闻言也看了过来,顿时满脸嘲讽的看着为首之人道:“喏!一看便是景家二房不知何故惹了那纨绔! 啧啧,这纨绔当真是不要脸不要皮!仗着陛下娘娘宠爱当街就敢做出此等大不敬之事!实在是胆大妄为的很!” 自上一回在宫门外景洛落了他面子,章竟思便将景洛记恨上了,是以见此情形,压根不管中间发生了何事,张嘴便是对景洛的嫌弃之言! 白高轩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却并未对他这话有所反驳,毕竟他说的话也并无什么错处。 但迟迟未说话的方屿却是将手中折扇一收,语调冷漠:“还未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何事,章兄你如此武断怕是不妥吧?” 章竟思不屑于跟一个小小侍郎家的公子多费口舌,自顾自攀上白高轩肩头悄声道:“你瞧瞧,我早便说了这人与咱们不是一路人,你非得带上他一道。” 闻言白高轩面色羞赧,不客气朝方屿道:“方屿!你如此替景洛说话,怕不是觉着景洛此举做的没错吧?” 随着几人的争吵逐渐消散在身后,景洛一边走一边让人将国公府内的事大肆宣扬开来! 直至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才终于来到京兆府外,而府尹在收到消息时便派人早早等在了外头。 不出意外的,卢通海黑着脸站在门口石狮子边早已等了许久! 但见着景洛这小祖宗,他还是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今儿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说罢才像是刚发现身后跟着的一长串人,故作惊讶道:“哟!这都是些什么人?怎的惹着您了?” 卢通海只觉得是这些人又不知何故惹着这位小祖宗,是以并未仔细查看那些人的脸,便打算将人直接收了关进牢房。 但景洛看着周遭一路跟上来的百姓,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避开卢通海伸过来要拿走他手里绳子的手。 缓缓道:“卢大人您有所不知,我父亲前脚刚被陛下派出去,后脚便有贼人将我掳走险些害了我性命! 若不是二殿下救我于危难,怕是这京中便再也没我这号人喽!” “此事小的也是有所耳闻,前几日净重城门封锁,原来就是小公子您被掳走了?” 此话一出,围观百姓便窃窃私语起来,前几日京中戒严,满大街的官兵各处搜查他们也都是知晓的! 如此说来,这被绑起来的就是贼人了? 但是也不大像啊,被捆着走在前头的几名男女,看着似乎都是大家公子小姐的模样? 待围观众人讨论了片刻,景洛才凄凄惨惨道:“大家有所不知,被绑起来的这几人乃我那断了亲的二叔一家子! 至于为何断亲,想必大家伙都清楚,去年我险些丧命之事便是出自我二叔一家之手!” 景洛刚穿来那会儿,这事在闹了几次后便传的京中人尽皆知。 即便有不了解的,在旁人三言两语下,也都明白过来。不过却是不理解这国公府小少爷今日此举又是与这二房有何干系。 “这小子嘴皮子功夫倒是渐长,往日我居然从未发觉他如此能说会道。” 马车里赵渊兴致勃勃的看着景洛小嘴叭叭个不停,坐于他对面的沈延之眸光微抬轻声道:“哦?这么说来,他从前却是个嘴笨的?” 第104章 疑团-府衙审问 “倒也不算是嘴笨,只不过没如今这般能说会道,从前我二人接触不深,至多也就是在母后宫中与他一道用膳罢了。” “延之所见却是殿下与他相交甚密,似乎现今关系不错?” 赵渊丝毫未觉察出沈延之的套话,三言两语便将景洛受伤醒来后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末了他道:“虽然我虚长景洛几岁,但有时候交谈却总觉他似乎比我成熟许多,但又每每觉着或许是错觉。” 闻言沈延之清冷的目光落在外头的景洛身上,片刻才轻飘飘吐出一句:“或许就是错觉!” 卢通海看着眼前迟迟不肯走的景洛一个头两个大,身边跟着的下属已来催促他几次。 说是府尹大人让他将人带进来审问,这么站在外头聚集一堆百姓算个什么事? 但景洛滔滔不绝的将府中事宜说出来,却是引得围观百姓群情激动不已。 他们的国公爷在外为了百姓而战,家中幼子却惨遭毒害,有挎着篮子的妇人当即便掏出菜叶子,狠狠朝景少轩几人砸去。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场面顿时混乱不堪,全是讨伐景少轩几人的声音。 眼看场面就要维持不住,卢通海只得拔出腰间大刀上前凶狠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犯了错自有府尹大人审判,还轮不着尔等在此行凶!” 说罢见将百姓镇住,收起刀又是小心翼翼朝景洛道:“小祖宗哟,您就带着人跟小的进去吧,这在外头,影响实在是不好。” 其实景洛此刻也已经说的口干舌燥,见状他咧着嘴笑道:“哎呀,这不是大家伙儿都好奇嘛,小爷我也说的差不多了,咱们便进去吧!” 随即他又是反应过来,扯过卢通海的衣领偏着脑袋朝不远处的马车抬了抬下巴道:“那马车里还绑着一个,劳烦卢大人将人请下来?” 说罢也不管他答不答应,背着手昂首挺胸便迈进了府衙。 马车里赵渊看着景洛的背影摇头笑道:“可真有他的,我估计景少轩几人怕是难逃惩处了!” “能折下景少轩这根臂膀,对殿下来说也不算亏! 不过有一事,还得需殿下来做!” 窗外一缕阳光透过马车窗户撒在沈延之面上,金色的暖阳落于他妖媚的眸间,就连眼尾红痣都似乎落入尘间的星子般耀眼夺目。 赵渊看着对面坐着的人有一瞬间愣神,脑中忽而闪过一幅幅画面,记忆中似乎有个人也有颗夺目的红痣。 但不待他深想,记忆中那张脸便愈加模糊直至消失。 “殿下?” 见赵渊半晌未答话,沈延之收回视线,转而疑惑的看向他。 赵渊在那一瞬间脑子宛如针刺般疼痛不已,自他幼时被救回后,便有很长一段时日接连噩梦不断。 但随着年龄增长,加上后来的吕老替他诊治,这毛病已许多年未曾犯过。 随即赵渊单手扶额揉揉太阳穴这才缓缓道:“我没事,方才你说的什么,需要我来做?” 随着沈延之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赵渊不由瞪大双眸,这?他如何能办到? 府衙内。 被麻绳捆住的一行人齐齐跪在堂上,就连老太太也被卢通海带了上来,府尹大人看着几人面色阴沉。 连带着的对景洛也没了好脸色,方才外头这一通闹下来,他就算想和稀泥也不成了。 “景洛,你状告景家二房一事本官皆已知晓,但事实如何还得听他们辩上一辩,你可有异议?” 随着惊堂木的敲响,景洛跪在地上恭敬道:“无异议。” 还未等府尹再度开口,老太太便迫不及待怒道:“老身乃景仁义亲娘,就是陛下来了也得给老身几分薄面!景洛如此忤逆长辈你还不快快将人捉了下大狱?!” 闻听此言府尹当即便朝老太太怒斥道:“本官审案,就是陛下在此也不曾如你这老妇般无礼插话!来人,给本官掌嘴!” 说罢陪同在旁的卢通海立刻上前狠狠给了老太太一个大嘴巴子! “你个狗官!你敢让人打老身?老身可是.....!” “啪啪啪!!” 这回压根不用府尹吩咐,卢通海接连不断的巴掌,雨点般落在老太太两颊。 直打的老太太两眼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卢通海探了探鼻息确认人没事,便也不再管她,只让府衙内的大夫随时待命,注意别让人死了就成。 另一边几人见着就连老太太都被打的晕死过去,顿时没了先前的有恃无恐,纷纷是问什么答什么。 但无一例外的,都将事情推到了老太太头上,只说这些事儿都是老太太吩咐,他们小辈也只能听令行事。 问了半晌,府尹大人才恍觉不对,随即问道:“景德清何在?” 闻言景洛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他这个二叔存在感着实太低,他居然连人都没带过来。 这时,一直跪在后头的山羊胡子挣扎着磕了个头弱弱道:“小人,小人知晓二老爷在何处。” 没过多久,正在花楼姑娘床上躺着的景德清便衣衫不整的被带了过来。 景洛十分讶异府衙官兵的办事能力,暗暗称赞! 景德清昨日宿醉此刻脑子一片混沌不知发生了何事,随着一桶冷水兜头浇下,这才清醒了几分。 “景德清!你串通你母亲趁着国公爷外出公干!私自霸占国公府将儿女过继!又伙同旁人将国公府库房搬空一事,你可认!!!” 府尹大人的威压扑面而来,一辈子过得顺风顺水的景德清却压根没被唬住。 嘴里连连直呼冤枉:“冤枉啊大人,这都是谁污蔑草民?草民怎么可能伙同母亲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随即在叩头的同时,景德清一双眼睛四处乱看,直到看见老母亲晕死在一旁,嘴角还流着殷殷血迹,这才身子一软忙扑了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 紧接着,他又看见自己几个儿女以及方氏,各个都被打的没了人样。 而一旁的景洛正好整以暇的盯着自己,嘴角擎着一抹得意的笑,叫他见了心头火起。 站起身便朝景洛扑了过来:“是你!一定是你这个小贱种干的对不对?你他娘的就是个祸害!祸害我们一大家子的讨债鬼!” 第105章 被判流放 衣着不整的景德清顶着满头湿发,挥舞着双手扑过来恨不得掐死景洛。却被一旁的衙役们齐齐拦住,狠狠一脚将人踹了回去。 “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不就是欺负我们没权没势?告诉你们,老子可是三皇子的未来岳丈!你们如今这般对老子!叫三皇子知道了,到时全都将你们捉起来下大狱!” 被踹的肺腑疼的厉害的景德清捂着胸口,目光扫视在方才拦他的众人身上,他要将人一个一个记牢好报复回去。 “砰!” 惊堂木被重重拍下,拉回众人视线。 “景德清!你如此藐视公堂,且还敢威胁府衙官差!来人呐!打他二十大板!” 说罢卢通海便带着人将他拖到堂外一张长凳上,直到双手双脚被捆住,景德清这才反应过来这府尹是当真不怕他的威胁! 顿时眼里全是惊慌无措:“大人草民知错了!方才都是草民胡言乱语,草民当真知错了啊大人!” 堂上跪着的方氏等人也一个个如鹌鹑般不敢言语,生怕府尹大人一个不顺心,将他们也拖下去打板子。 很快,外头便响起了木板打在皮肉上的沉闷声响,以及景德清鬼哭狼嚎的惨叫。 二十板子打完,景德清也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还未晕过去。 府尹大人又道:“景德清夫妇二人意图强占国公爷景仁义家产,罪证确凿,判流放十年不得回京!”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的景德清闻言是彻底昏了过去,方氏也只能不住呜咽求饶。 二房兄妹三人原本瑟缩的身子,在未听到对他们的处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抱头痛哭,自此以后他们可就算是罪人之后了。 不光两位姑娘亲事难成,就连景少轩也不得在参加科考。 而老太太因为是景仁义母亲,也只判了个将财务如数归还的结局,对此景洛不甚满意。 但碍于大翌朝的规矩,他也不能提出什么有效的异议。 毕竟这个朝代,爹娘连亲生子女都能光明正大卖掉,更遑论别的? 景德清夫妇被押进大牢收监,而二房剩下的几人则需要变卖手头能用的东西,赶紧将国公府的损失补上。 否则便只能如他们爹娘一般,准备着流放吧! 待出了京兆府,景少轩一双眸子里恨意滔天,他站在景洛身前忽而笑道:“景洛,都是你害的我如今声名狼藉!我定然不会让你好过!” 景洛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开挡在身前的景少轩,眼皮都未抬一下:“好狗不挡道的道理你知道不知道?” 说罢便朝等在路边的马车走去,里头沈延之与二皇子还在等着。 就在此时,景少轩突然说了一句:“你以为你还能快活的了多久?哼!等你死了国公府还不都是我的?” “你什么意思?” 对于死字,景洛近来已然淡忘了许多,他似乎都快忘了现在这副身子可是书中的炮灰来着! 且看着景少轩身后的两个女人,皆是一脸恨意的看着自己,景洛实在不明白,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过,为何书中的女主女配们就能如此冠冕堂皇的恨上他? “哼!咱们走!” 景少轩并不打算解释,只裹挟着满目愁容和恨意带着两位妹妹离开。 只留下景洛站在原地思虑良久,他现在怀疑景少轩怕不是知道些什么,他必须得想办法才行! 转瞬,他便上了马车,朝里头二人点点头。 马车缓缓驶离街道,将景洛沈延之二人送回去,赵渊直接来到皇后宫中,将事情一一告知。 “母后,赵肃他玷污了景蓉之事,父皇怕是还不知晓,延之的意思是,得让赵肃娶了她!无权无势的岳家才能制衡住他!” “你们这帮孩子想的太简单了,此事母后早有耳闻,这几日苏贵妃称病强行将人留在宫中,你以为是躲什么?” 皇后坐在桌边似乎一心打理瓶中花枝,手中金色剪子“咔嚓”一声剪下多余的枝叶。 随即皇后似漫不经心道:“近来总听你提起这位延之,你与他日日往来频繁的很?” “母后,延之学问极好,又是王太师故人之子,在学术上儿臣远不及他!与他相处,儿臣总能学到许多。” 听闻母后提及沈延之,赵渊将对沈延之的观感说了出来。 良久的沉默后,皇后将打理好的花瓶吩咐身边嬷嬷端出去,此刻的宫殿里,连一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不见,只余下母子二人相对而坐。 “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改日母后办个赏花宴,届时你看看可有中意的女儿家,如何?” 话题突然从聊沈延之跳到赵渊的婚事上,倒是让赵渊愣神半晌,他这才点头答应下来。 但皇后话锋突然一转又问道:“母后听闻那沈延之容貌极其出色?” 他不明白母后为何有此疑问,但想到那人的确风姿绰约,就他见过的人中,确实无人可与之匹靡,当即点头。 “延之兄的确长相极为出色,就是一般女子都比不过他容貌俊秀!” 这评价可谓是极高了,要知道恒武帝后宫美人不在少数,能让赵渊说出此话的,看来没错了。 皇后这才了然的点头,忽而叹了口气。 见状赵渊疑惑道:“母后?您为何叹气?” “还不是你皇妹?近来在母后跟前哭求了多次,说是非那沈延之不嫁!就连你搬府邸那日,母后都未曾让她出宫,便是担心她无人约束在宫外闹出笑话可怎么好?” 修长纤细的指尖轻轻揉着额角,皇后近来因为女儿的事已烦心许久。 “母后听闻他还是会元?过不久便是金銮殿试,届时还得由你父皇拿主意!” 听到这儿赵渊立刻会意,原来是因为此事母后才忧虑至此。 但转念一想以延之的才干,若是被妹妹看上选为驸马才是真正的辱没了人才! 不过人各有志,就是不知道延之若是知晓,会做出何种抉择了。 他只能安慰道:“母后,此事急不得,延之却是万里挑一的好郎君。 但延之他志向远大,儿臣估计他并不一定能答应。” 第106章 密谈-景洛体内是母蛊! 二人的谈话持续了许久,最终不知赵渊是如何说的,竟叫皇后答应将宫外的事透露给恒武帝。 次日,恒武帝便知晓此事,勃然大怒将躲在贵妃寝宫的赵肃招了过来。 彼时沈延之正也悄然于五色坊内会见了吕术! 老者依旧是一身灰袍悄然出现在屋中,外头守着的护卫竟然无一人觉察,伏在案上专心练字的沈延之头也未抬,便淡然出声:“来了?” 老者抚了抚花白的胡须,脚步轻盈踱步到沈延之跟前,眸光晦暗不明道:“你这蛊毒老夫没办法祛除,当年那些蛊虫都是那人不知从何处搜寻而来,老夫受制于人也是无可奈何才做出这些错事!” 岂料沈延之却是不接他的话,待将剩余的几个字书写完,这才撩起宽大的袖袍抬起头看向站在对面的人。 “小五的蛊毒被解了?” 闻言老者大惊失色,先前的淡定全然不见,一双浑浊的眼珠子似要喷出怒火。 他猛的一巴掌拍向红木桌面,整张桌子应声而碎! 外头的侍卫听见动静纷纷拔刀要冲进来,却被沈延之打断:“无妨!在外头守着!” 见状外间这才安静下来,老者紧盯沈延之双眸,好半晌才压制住心中的怒意。 “你要做什么?将小五还给老夫!他对这一切都不知情!” 闻言沈延之长身玉立站在原地,忽而幽深的眸子里露出几缕迷茫。 但也只是那几缕,转瞬他眼中便只剩下清明,回眸看着吕术笑的邪气:“我要你替我将蛊毒解除! 这些年我试了无数种方法,但也只能压制它,想必那日你替我把脉便是察觉到蛊虫的存在,才如此惊讶我居然没死吧?” “老夫的确讶异你为何还没死!居然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能与这蛊虫共存十几年! 不过,有一点你却不知!你不是老夫见过的第一个与蛊虫共生的人!” 吕术眸中精光四起,似乎想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对吕术的话,沈延之早有猜测,他怀疑吕术说的人正是景洛! 果然,就听的吕术继续道:“国公府那位小少爷,便是解蛊至关重要的一环!小五能成功将蛊虫祛除,便全是因为景洛体内的母蛊!!!” 闻言沈延之眸中盛满了不可思议,景洛身体里竟然是母蛊?! 怪不得每每与之靠近,他体内躁动的蛊虫总能安静下来,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但,似乎他身边的人包括他自己,都不知晓这蛊虫的存在? 思及此,沈延之迫不及待问道:“你留在宫中便是为了景洛体内的母蛊?你是如何发现的?!” “哼!老头子如何发现的便不劳你操心,若是要老头子替你解毒,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需要取景洛的血! 当初老头子能用他替小五祛除蛊虫,便是借了那小子体弱的毛病,在宫中秘密进行! 如今他虽然身子康健,但他迟早有一日会被噬心而死,短时间内我也无法将人带出来取血! 如此便得你自己想法子了!” 说罢吕术挥挥衣袖便跳出窗户,丢下一句:“老头子会尽快将其余材料配齐!小五便交由你照看几日!” 看着消失在窗外的身影,沈延之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但转瞬他便面色冷凝。 旁人的死活与他何干?他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国公府内,景洛紧赶慢赶才将原先被发卖出去的下人统统找了回来。人牙子也知道此事他办的不地道,当时也是被那点蝇头小利蒙了眼睛,才答应了老太太。 如今府里没了王管家,就连王锐也迟迟没有消息,他只能将寻回的尸身先入土为安。 且老爹已快半月未曾回来,派去军营打听的人也只被告知景国公外出短时间回不来。 他只能将王管家先前的副手抬上来,暂替管家事宜。而炊烟居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几次他都瞧见赵文州在外头那恨极了的眸光。 此次事情叫他知道了人心险恶,将父亲给他的几名护卫日日带在身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这日一大早他便跟着赵渊进了宫,原是殿试就在今日了!赵渊身为皇室子是可以在大殿后头旁观的。 景洛也对此好奇不已,硬是跟了过来。 其实他跟着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沈延之是不是会如书中写的那般,文采卓越却被点为探花郎! 今日的宫门大开,会试前十的学子们纷纷于正门走进! 外头的百姓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只等考试结束,前三甲便会骑着高头大马出来游街,届时再来可就抢不着好位置了! 殿试开始时,恒武帝在龙椅上坐不住,便放缓脚步朝学子们身边一一走过。 如此也是为了测试此人心性如何,若是仅仅连他在旁走过都能吓得分散心神的,那便也着实不堪大用! 直至走到沈延之身边,恒武帝见他身姿笔挺跪坐于垫子上,跃然纸上的字迹笔走龙蛇,似乎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恒武帝仔细端详片刻,忍不住点头,随即在看见沈延之丰神俊朗的模样后只觉满意至极。 但一瞬间,恒武帝浑身如遭雷劈!身为帝王,他自是清楚该如何隐藏情绪,不可叫任何人察觉出异样! 但藏在龙袍下的手却还是微微颤抖,让人知晓他此刻心中的震撼! 龙椅两侧今日悬挂上了帷幔以遮挡视线,皇后坐在后头主位上正看着大公主眼里的窃喜摇头。 今日的帷幔便是大公主赵媛求了许久恒武帝才应下的。 她看着父皇停在沈延之身侧仔细观察对方,心里头如同喝了蜜般甜滋滋的,当即一拍身侧的赵渊悄声说着。 “皇兄,你说父皇是不是瞧上延之哥哥,打算将他赐为驸马了?” 被他们兄妹挤到一旁的景洛,只得闷闷走开,此等私密之事他现下身为男子还是避嫌的好。 “皇妹你小声点,别叫母后听见又得说你!再说,你皇兄我还未定下正妃,哪儿就轮得着你了?” 听着赵渊泼冷水的话,大公主当即堵起粉嫩的红唇不高兴道:“你不说谁人会知道?” “收笔!!!” 片刻后,殿外传来太监尖利的嗓音,原是时辰已到,所有考试都得停笔交卷了! 第107章 属意他为驸马 阅卷首先由各臣子将卷面大致查阅,最后才递上去由恒武帝亲自选定名次。 期间各位考生则都安静端坐等待结果。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大殿上不时传来几名大臣的争执,恒武帝目光时不时便落到坐在最前排的沈延之身上。 见他双眸微阖浑身散发着淡然,恒武帝攥在龙袍下的手紧了紧,他招手示意大太监上前,吩咐了几句。 大太监惊讶的瞪大双眼,转而看向下面的沈延之,随即躬身退了下去。 而帷幔后的皇后等人对前头的暗流涌动丝毫不知。 大公主撒娇的来到皇后跟前道:“母后,您快去瞧瞧那位沈公子,也好替媛儿掌掌眼。” 说着她面上飞起一抹红霞,面对母后的目光羞涩不已。 她现年已十七了,与二皇子乃一胎所出的双生子,而皇后自生了他二人后便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对这最小的女儿也格外娇纵几分,是以这才点点她的鼻子没好气道:“瞧你还有个公主的样子?忘了母后都是如何教导你的?” 说罢便起身朝帷幔处走近,因着距离实在有些远了,皇后只能瞧见端坐于案几边的白色身影。 墨发高梳于顶的男子只着了极其简单的玉冠,而面部轮廓则如刀削般线条流畅。 微阖的凤眸上挑,依稀可见狭长的睫毛垂落出的阴影。 鼻梁宛如山脊般高挺,红唇艳而不妖,明明该是女子的容貌,但出现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突兀,反而叫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皇后并未瞧见隐藏在阴影下的妖艳红痣,只不过对沈延之的样貌却是微微愣神。 心中不禁想起早夭的大儿子,若是那孩子如今还在,估计也如这少年人般风姿绰约吧。 见母后看着沈延之出神,大公主捂着嘴偷笑:“母后如何?沈公子的确如女儿所说的一样吧?” 皇后看着沈延之半晌才回身坐回主位,看着女儿懵懂却盛满娇羞的眸子道:“母后知你的意思,但此事也得问问那位沈公子愿不愿。” 闻言景洛赵渊二人齐齐看了过来,大公主却是不满道:“女儿金尊玉贵,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是眼巴巴想成为驸马爷?沈公子怎会不愿?” 眼见皇后眸色低沉,显然对大公主这般言辞十分不悦,景洛适时出言打趣道:“哎?小爷就不愿当那劳什子的驸马爷!” 说罢他便跳到皇后身边寻求庇护:“娘娘您可得护着点洛儿啊,我这小身板可禁不起大公主几拳头揍的!” 果不其然,大公主捏着粉拳便气呼呼的朝景洛招呼过来,口中气恼不已:“本公主说你了么,你就不愿当驸马了?有本事你别躲!” 皇后果然被景洛这鬼灵精的模样逗笑,原本眸中蕴藏的怒意也被压了下去。 她对儿女没有过多要求,但唯独不允许的,便是恃才傲物般瞧不起旁人!身为皇室子弟,他们该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经过长时间的争执辩论,最后递到恒武帝手中的,便是前三甲的的抉择。 恒武帝看着摆在最上头的文章,洋洋洒洒的字迹工整却不失里头的意境,他看着不住点头称赞,后头几份试卷虽然写的也是不错,但却不及这头一份。 待看清名讳,恒武帝眼底一片了然,果然是他! “诸位爱卿如何想的?” 恒武帝看向先前争辩的几名臣子。 几名大臣互相对视几眼,这才低声道:“陛下,这状元选谁臣等皆无异议,便是会试夺得会元那沈延之,此子文采卓绝,对民生等事宜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只是这第二三名,臣等只觉难分伯仲,是以才争执这许久,还望陛下您来定夺!” 恒武帝看着手中洋洋洒洒的文章,眸光透出一丝赞赏,但他并未急着对名次做出抉择。 只吩咐众人上殿,他要一一问过才可。 帷幔后头的大公主迫不及待躲在屏风边上张望,她透过模糊的帷幔只能依稀看见沈延之高大挺拔的身躯,嗓音低沉却不卑不亢的回答恒武帝的问题。 “父皇定会喜欢延之哥哥的!” 她美眸中露出一丝欣喜,迫不及待拉过身边一同观望的赵渊。 “皇兄,你有没有问过沈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赵渊看着皇妹含羞带怯的模样,忍不住泼了瓢冷水:“延之不大可能愿为驸马!他如此大才,尚驸马岂不是将人埋没了?” “哼,皇兄你又不是沈公子,怎知他会不愿?我不与你说了!” 随即大公主便坐到皇后身边安静等待殿试结束宣布名次。 宫门外,日头早已悬挂高空多时,左右等待的百姓也不觉着热,兴致勃勃等在外头只为一睹状元郎的风姿。 他们可是都听说了,那沈会元定能一举夺得状元之名,且样貌还极为俊秀,京中许多姑娘估摸都芳心暗许着呢。 随着朱红色宫门再度被打开,率先出来的是一队敲锣打鼓的护卫队。 道路两旁百姓人头攒动不已,纷纷伸长了脖子想一睹状元郎的风姿。 领先的一匹高头大马缓缓踱步朝街道而来,上头坐着的青年胸前佩戴一朵大红花,乍一看相貌的确还算不错,但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叫人看了过目不忘的程度。 不少围观之人便窃窃私语道:“这也不似传闻那般出挑啊?不过是比咱们寻常少年好看一点罢了!” 紧接着后头便是榜眼的马儿疾步而出,众人一看相貌也纷纷歇了心思,只觉实在一般。 直到沈延之的马儿出现,待众人看清他的长相,现场顿时连呼吸都似乎按了暂停键,只屏气凝神看着马上的男子。 他此刻身着探花郎专属大红锦衣,将人衬的面若冠玉,袖口及衣襟处的金色团纹图样则增添了一丝清冷之意。 墨发被重新束过暗藏于礼帽下,垂落的发丝随风飘荡,遮挡住妖媚的面庞。 他视线淡泊扫过围观人群,忽而薄唇微勾,露出恰到好处的弧线,众人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便是今年的新科探花郎?果真是当得起探花郎这个名头! “这探花郎是何名讳你可知晓?”场上瞬间全是打听沈延之的话语。 第108章 点为探花郎 新科前三甲出炉,是要敲锣打鼓围绕京中主街行进一圈的,也好叫百姓们瞧瞧这三年一度的状元郎是何模样! 随着马儿缓慢朝前行进,不少位于酒楼二三层的姑娘们打开了窗户。 含羞带怯的朝心仪的郎君抛下绣球,只不过今年尤为古怪。 大家几乎都认定了沈延之会是今年的状元郎,但在瞧见最前头的那位时,纷纷变了脸色,不明白为何不是沈延之。 随即在排在最后的马上瞧见沈延之,便又是不甘又是雀跃的朝沈延之抛下绣球。 原本得意洋洋享受这一切荣誉的状元郎,却恍然间被人忽略了个彻底。 打马游街很快便结束,沈延之在回到暂住的府邸内时,只见院门外已站了形形色色各路人马。 他身边向来没有小厮随行,只有几名属下暗中护他周全。只见他刚一出现,人群便蜂拥而来。 有递上拜帖的小厮亦或各府管家,也有不少甩着帕子凑上来的媒婆,沈延之被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蹙起眉。 暗暗用了巧劲将人群一一拨开。 随着大门被砰一声关上,外头的人犹不死心,打算继续蹲守。 随着一切纷扰被阻拦在门外,沈延之迅速越过墙头朝五色坊而去。 这里的院子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住处,他真正的大本营还是在五色坊内。 心思诡谲的他今日在殿上便察觉到恒武帝的不对劲,而原本胜券在握的状元之名,居然因这张脸而丢失了! 他攥紧拳头,心中有着淡淡失落。 不过只要夺得前三,他一样可以混入朝堂,届时想要接近那人便是易如反掌。 他查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在今日才有了点眉目。 顺着吕术这条线,沈延之派人查到这老东西竟然与苏丞相有着暗中往来,而苏丞相之女苏曼香正是当朝贵妃!且还是三皇子生母。 他勾唇冷笑,事情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接下来,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首先便是将苏丞相这道貌岸然的畜生拉下! 随着下属的不断深入调查,他发现苏丞相府内暗藏一处地下暗室,并且这么多年他府内不断买入丫鬟小厮,但只见人进去,却始终见不得人出来? 但苏丞相府邸内的防护实在做的太好,尽管处处透露的诡异,但他始终未查清里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他闭了闭眼,满目疲惫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屋中的吕术。 老者一双眼睛锐利无比紧盯着他不放,片刻后却是笑道:“我本以为状元智只会是你!没想到这张脸却将你与之失之交臂了!” 说着吕术便悄然靠近沈延之,粗糙的手掌搭向他脉搏,屏气凝神半晌才道:“药浴的材料老夫已带来,今夜便开始吧! 不过,药浴一旦开始,最迟一月!你必须要取景洛的血做引子,方能将蛊虫祛除!” 吕术说罢也不管沈延之是何态度,丢下几个药包便飞身离去,似乎不愿与沈延之多话! 在吕术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只细小的蝇虫牢牢贴在他衣裳上,未发出丝毫动静。 是夜,五色坊内人声鼎沸,一楼大堂内几乎座无虚席。 人人都沉醉于酒色中无法自拔,赵渊等人看着景洛几杯酒下肚,便晕晕乎乎的模样只觉好笑。 “沈兄怎的没来?今日不该是给他庆祝攒的局?” “沈兄原本是打算来...”赵渊正打算向柳沐霖解释几句,却被陆羽嚷嚷着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沈兄那小院子外头可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来说亲的媒婆,就连院墙边的狗洞都不放过,也有人守着呢!” 闻言其余几人皆是啼笑皆非,半晌何世昌看向景洛这处担忧道:“殿下,景洛也没喝几杯就醉成这样,可要先将人送回去?” 就在此时,景洛忽然站起身摇头晃脑朝他走来,一巴掌拍向对方脑门凶巴巴道:“别以为小爷不知道你在说我坏话,嗝!” “噗!哈哈哈” 其余几人见状非但不帮忙,反倒是笑的开怀。 “景洛这酒量实在太差,酒品也不太行啊!” 何世昌看着他勾唇打趣,随即站起身将人搀扶着坐下。景洛浑身无力借着他的力道坐下后,便趴到桌边胡乱摸索颗果子塞到嘴里。 何世昌生怕人跌下去,不得不将其揽住,掌心里温热柔软的触感不禁让他微微愣神。 红晕自脖颈处悄悄向上蜿蜒,他如同被火烧般迅速收回手,随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似乎这样便能浇灭心中那股小火苗。 “唔!要尿尿!” 景洛强撑着站起身,攥紧裤腰带醉眼朦胧的看向周围。 “怎的了?” 见他胡乱四处张望,赵渊将视线从看台处收回。 一股尿意直窜天灵盖,景洛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顿时蹦跳着拉开门朝外走去。 “如厕!” 丢下这么一句,转瞬便朝暗道处钻去。 他们一行人又是皇子又是各家公子,自然是不能走正门进来,只能自五色坊暗道来回。 但这暗道蜿蜒曲折,若是没人领路当真是容易在里头失了方向。跟着时而向上时而向下的木质楼梯七拐八绕,景洛噔噔噔走了起码有一刻钟。 就在尿意到达顶峰时,他终于瞧见一丝光亮自缝隙处传出,随即不管不顾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入目是一条长廊,周围静悄悄一个人都没有,与外面的丝竹声声截然不同。 来不及多想,景洛只得朝前走去,试图找到间屋子借用一下恭桶,总不好在人家走廊里解决吧? 但这里格局与其他地方全然不同,走了半天他连一间窗户都未瞧见,直到他终于瞧见一处未关好的雕花木门处。 里头依稀有水声传出,景洛浑身汗毛立刻竖起,顾不得里头是谁,推开门喊了一声借用恭桶,便闯了进去。 里头是一间巨大的浴池,此刻空气中的水雾虽然模糊了视线,但景洛四处搜寻还是眼尖的瞧见角落放着的恭桶。 待解决了后,他提起裤子才察觉到方才的水声似乎已经停了。 他只得略带歉意挡住双眼道:“实在是对不住,我也是尿急失了方向这才叨扰了!” 说罢他便打算离开,但身后突然丢出一件衣裳朝他兜头罩下! 第109章 药浴-共处一室 突如其来的衣裳让景洛一时看不清前方,局促不安的胡乱将衣裳扯下,岂料刚抬起胳膊,腕间便被一道大力握住。 猛的被扭向身后,随即便听的低沉男声冷冷道:“你究竟是谁的人?” 手腕处的痛感不断传来,景洛不得已只能顺着对方的力道不敢挣扎,头上被衣裳罩住又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只能忍着疼闷闷道:“实在是对不住...我说是误入好汉您可信?” “还敢狡辩!” 说着身后之人便用力将他推至墙边。 “别别别,我当真是酒醉不小心走到这处,绝不是有意偷窥好汉沐浴的。” 刺痛感不断加大,景洛此刻只能无力辩驳,希望这人能放过自己。 他能感觉到身后有细密水珠滴落,这人大抵是正在沐浴,被他不小心撞见这才如此气恼。 但身后之人突然呼吸略微急促起来,且不住喘着粗气,似乎正在抵抗着什么,捉住他手腕的大掌力道也微微松懈下来。 “好汉你...没事吧?”景洛试着动了动手腕,轻易便从对方的桎梏下挣脱,转而抽回手便掀开罩在头上的外衫。 而那人似乎极其痛苦,一个不察便顺着景洛的力道靠着墙缓缓坐下。 待他看清这人的脸时,不由大吃一惊。 “沈延之?你怎么在这?” 地上的人浑身只穿着白色里衣,乌发被打湿正紧紧贴在胸前。 而沈延之此刻正靠坐在墙边,面露痛苦之色,右手不住捂着胸口,仿佛极为难受。 景洛见此情形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原书中似乎没有这一段吧?难不成因为他的穿书,又发现了男主别的秘密? 正当他犹豫之时,沈延之忽而吐出口鲜血,而滴落在衣襟上的血渍竟然呈现乌黑色。 “你这是中毒了?”见状景洛也顾不得男主不男主,起码就他二人接触以来,沈延之并未对他做什么不是吗? 他立即上前试图将人搀扶起身,却被沈延之警惕的抓住他衣领,眸光满是厉色! “滚!” 沈延之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嘴角立刻溢出乌黑血渍。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赖?用不用我帮你叫人来?或者可有什么药能缓解一二我这就帮你取来?” 他记得初见男主时,便是在峭壁上的竹屋,里头整整齐齐一面柜子的药物,显然男主是懂得药理的! 但沈延之在听见他说叫人时,眸光勉强恢复几分清明,艰难又吐出几个字:“扶我起身...药浴!” 景洛虽听的不真切,但药浴两个字还是听见了,只得起身绕过屏风处,见池子旁摆放的浴桶里果然是乌黑的药汁。 奋力将沈延之搀扶起身朝木桶处走去。但他似乎愈加痛苦,口中乌黑血液不断渗出。 “你流了这么多血只是泡药浴就行?” 沈延之一只胳膊搭在他肩上,整个人大部分重量都靠着景洛勉力支撑,压的他脚步踉跄。 好不容易将人搀扶至木桶边缘,景洛头上已满是细汗,他看了眼木桶高度担忧道:“你可还有力气进去?” 后者强撑着收回搭在景洛肩上的臂膀,连里衣都未脱去,便一跃进入木桶中。 站在木桶边的景洛被浇了个满头满身,好在这药汁没什么味道,他也只能安慰自己这玩意儿对身体好! 但一抬头他便瞧见木桶里没了沈延之的身影,顿时暗道不好!连忙弓着身子朝水里捞去,别泡个药浴将人淹死了。 胡乱抓了几下,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一片柔软的肌肤。景洛顿时明白这是抓到不该抓的东西了! 他急忙缩回手,但见水底的沈延之迟迟未浮上来,索性不再管那么多,双手探入水中摸索。 反正他现在是个男人,摸到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片刻,好不容易将沈延之从桶底捞起,就见他双目紧闭似乎晕了过去? 担心一松手人再度沉底,景洛只得牢牢将人臂膀抓住,起码得等人来亦或是他醒来才能松手。 半晌,景洛便听的沈延之呼吸均匀了几分,不似先前般急促。他不由打量起沈延之来。 往日见面他总是一副运筹帷幄,任何东西都能看穿的模样,但现在闭着眼任由自己上下其手的男主倒是多了一丝乖顺之意。 景洛不禁捏了捏手下的肌肉,唔,还真是紧实,穿上衣服倒是一点看不出这么有料! 乌黑药汁里的沈延之,衣襟早已在景洛的抓扯下敞开,露出大片结实的肌肉。在药汁的衬托下,更显诱人。 视线上移,脖颈间因痛苦青筋暴起,但却使人徒增了一丝诱惑。景洛咽了咽口水不敢在看。 浓密狭长的睫毛下隐藏的红痣仿佛有魔力般,吸引着他继续窥探。 “啧!这皮肤可真不错。” 景洛还是没忍住凑近了观察起沈延之,他此刻因为失血面上有几分苍白,但正因如此反而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男主就是男主啊,近距离看他,景洛这才觉得这张脸简直是长在了他的心巴上,前几次他都不敢正眼看男主,这回倒是能看个够了。 就在他凑近打算细细观察男主样貌时,沈延之眼皮微动,黑色瞳仁悄然出现,二人就这么对视上了。 空气中有一瞬的安静,景洛看着里头倒映出来的自己,傻呆呆的就这么忘了退开,直直坠入沈延之灿若星辰的眼眸里。 良久,沈延之眸子里的清明渐渐染上红晕,他呼吸再次急促几分,景洛敏锐察觉到异样急急拉开二人间的距离。 不料水中突然伸出的大掌一把揪住他衣领,将人带进浴桶中。 冷不防的景洛唇畔触碰到衣料,滑腻的触感叫他立刻警觉起来,在水中扑腾着起身。 待终于从水中冒出头,呛得他止不住干呕起来。 “哕!你泡的什么药浴,这么苦!啊呸,还是洗澡水,呕!” 景洛撑着木桶边缘疯狂干呕,并未察觉到沈延之的不对之处,只以为他是余毒未清神智不大清楚。 待他好不容易缓和几分,才惊觉二人如今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同处一块儿。 “......” 景洛此时衣衫尽湿,额角有水珠滴落滑入木桶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楚。 第110章 衣裳都未脱? 而沈延之原本清亮的黑瞳此刻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薄唇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眼尾的红痣此刻也愈加妖艳。 景洛看见眼前这一幕瞬间面色爆红朝后退去,直背部抵到木桶边缘处,心脏仍旧不住的狂跳! 虽然他此刻已成了完完全全的男人,但面对此刻的沈延之,他还是掩不住心里的激荡... 不由在心底暗道:“呜呜,只能看不能吃,他真是...” 随即景洛察觉到沈延之原本抓着他衣领的手不知何时已然松开,连忙站起身打算出去。 就在他一只脚跨出木桶的瞬间,身后男人抓住他手腕,似乎奋力压抑痛处低吟道:“...别走。” “嗯?” 因着他声音极低,景洛听不大真切,但禁锢住他的大掌此刻力气出奇的大,稍一用力便又让他失去重心站立不住。 而此次,景洛好死不死的被沈延之拉入怀中,似乎担心人再度离开,他长臂一伸将人牢牢搂住。 激动的水面再度平静,沈延之仿佛累极将下巴搭在景洛肩头,半晌才嗓音沙哑吐出一句:“陪我待会儿可好?” “好...好...” 闻言景洛哪敢再动半分?漆黑如浓墨的药汁倒映出二人在水中的身影,沈延之身材宽大几乎占据大半木桶,而景洛则被牢牢揽在胸口处。 咋一看便是两个男人共同沐浴,但画面竟出奇的和谐。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随着水温渐渐降低,景洛不由的感到手脚愈发冰凉,但身后将他牢牢禁锢的沈延之身子却如火炉般,愣是替景洛驱散了几分寒意,这才让他得已坚持到此刻。 随着身上的臂膀逐渐脱力,景洛小心翼翼打算挣开他的束缚,外头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未等他开口,便听的一道女声响起,同时也推开门朝里走来。 “主子这么久也未曾出来,你也真是,当真就不管不顾退了出去?” 娇媚的女声略带埋怨,却依旧听得出她里头的关切之意。 “主子不让旁人在下边儿看着,难不成我还能违抗主子命令不成?”另一道男声显得粗犷几分。 紧接着二人在瞧见木桶里头的一幕,纷纷站在原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什么,你们主子似乎是不大舒服?要不过来帮个忙将人扶一把?” 说罢室内依旧是一片寂静,景洛认出面前身着黑色云纹锦缎绣金线的女子正是早先见过的五娘子。 对方此刻正满眼八卦的看着自己,而另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脸络腮胡子,手中抱着把长剑也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将眼神放于何处。 景洛尴尬的脚趾抓地,只想赶紧离开只得继续道:“你们主子泡药浴晕过去了,我这是想拉他才不小心...” 他不敢说是沈延之神志不清将自己拽了进来,担心这二人会乱想,但他此话一出却是引的五娘子眸中全是探究之色。 她胳膊肘捅了一把身旁的男子,语带调笑:“还不赶紧过去帮忙?没听见这位小郎君说主子都晕了?” 络腮胡只得偏着头靠近浴桶,将沈延之胳膊握住,眼神尽量不朝水底下看过,生怕自个儿瞧见什么不该瞧的东西! 终于脱离钳制的景洛顿时松了口气,从浴桶中站起身一个纵跃便翻了出来,浑身嘀嗒不停的水珠,更是引来五娘子八卦的眼神。 “这...衣裳都没脱?” 说罢五娘子赶忙上前几步,将人拉着朝外边走边道:“这初春的天儿夜里可凉着呢,姐姐带你去换身衣裳,等我们主子醒了再来昂。” 浑身湿透的景洛也只能默不作声的跟着五娘子朝暗道走去,他这浑身湿透的模样若是回去也是不好解释。 但他出来也已有半个时辰了,估计二殿下他们肯定等的着急了。 待脱下湿漉漉的衣裳,景洛这才发现五娘子放在一边的,是一身殷红底绣梅花暗纹的锦缎袍子。 待他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坐在桌边无聊把玩团扇的五娘子不禁双眸一亮。 看着景洛上前啧啧道:“我的眼光果然不错,这身衣料穿在小郎君身上果真是出彩。” 随即她将景洛按在凳子上将他发髻拆下,丝毫不避嫌的拿起帕子帮他绞干头发。 随着五娘子一双巧手灵活翻飞于景洛发间,很快一个眉眼儿弯弯,唇红齿白少年郎便跃然而出。 五娘子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佳作,赞叹道:“怪不得主子喜欢小郎君这样的,换做是我也都喜欢的不行。” 说罢她伸手轻轻掐了一把景洛腮边的软肉。 对于五娘子的自来熟,景洛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拒绝。待她终于停下魔爪,景洛这才不自然道:“多谢五娘子解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我还有约便先走一步。” 说罢他感激的朝五娘子行礼,转身正欲离去便听的五娘子笑的贼兮兮道:“不必解释,姐姐都明白的。” 闻言景洛满头黑线,他这是越解释越乱啊,还是沈延之清醒后让他自己解决去吧,反正丢的也是他的人! “哈哈,那这衣裳回头我会派人将银子送来。” 说罢景洛头也不回的跑出门外,实在是再继续待下去,他怕要被五娘子灼热的视线烧出个窟窿! 他刚出来,在一处拐角便迎面碰上四处寻他的暗卫,见他无碍,暗卫这才松口气将人带了回去。 二楼雅间内,桌边等着的几人皆是没了先前谈笑的气氛,景洛出去如厕,竟然去了快半个时辰,前不久才出的那档子事,这下他们如何能不着急? 随着房门被打开,景洛一身红衣出现在众人眼前。 乌黑的发丝由于还未干透,只用一根绸带束于脑后,鬓角两侧的发丝调皮的打着卷儿。 他见着众人顿时笑起来,唇角两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少年郎的风采初次显现,不禁叫几人纷纷多瞧了几眼。 何世昌见他此般模样,脑海中不由冒出二人初次相见那一幕,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生长,他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只得垂下眸子装作无事发生。 “你?该不会是?” 赵渊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孩子,突然瞧见景洛换了身衣裳,且似乎是才沐浴完的样子,顿时想到了什么。 第111章 风波再起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也都明白过来,难免露出几分戏谑的神色看向景洛,目光中充斥的打趣意味,也叫他回过味。 景洛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总不能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堂而皇之告诉众人吧? 如此估计明日男主便能派人将他给宰了! “殿下你莫要多想,我方才只是打湿衣裳这才去换了一身。” 但他的解释过于无力,其余几人皆是一脸我不信的神色。 “贪玩无碍,只是你惯来体弱还是得多加注意身子。”赵渊语带笑意说罢,便招呼他落座。 见状景洛只得无奈点头,但依旧无比认真解释道:“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衣裳还是找楼里借来,明日还得将银子还上!” 见他神色不似作假,何世昌适时打断道:“咱们还是说说先前的事儿!殿下,沈延之约摸不日便会下达官衔等职务,您可想好了?” 说到正事,众人纷纷面色严肃几分,皆看向赵渊只等他下文。 “今日在殿上,延之本不该是探花才对,但不知何故父皇竟将状元头衔给撸了下去。事后父皇便独自一人前往御书房谁也没见!” 说罢柳沐霖顿时目光灼灼开口道:“他长得如此妖孽,被封为探花也不算辱没,且往年哪个探花不都是官从正六品以上?前途倒是不必担忧!只是...” 说到此柳沐霖顿了顿,见众人都看过来这才试探着继续说道:“我听闻,皇后娘娘有意将沈兄指为驸马? 若传闻属实,只怕是沈兄日后再难于仕途上有出路!对殿下来说实乃不妙啊!” 沈延之的出色大伙都是有目共睹,所以听到此处不免都有些惋惜,若传言是真的,到时陛下一道圣旨赐婚,也由不得他反抗。 见状景洛只是默默听着,并未急着说话,虽然男主还是如书里写的那般成了探花,但他目前所辅佐的人可是成了二皇子! 思及此景洛压下心底的一丝忧虑抬眸看向赵渊,只见对方也正目光灼灼正盯着自己。 随即赵渊收回视线道:“此事不必过于担忧,若他不愿父皇母后也不会做那等强人所难之事。” 只要沈延之能进入仕途那便绝对是二皇子的一大助力,是以赵渊也不大赞同他尚公主,就在众人稍稍安下心时,一直如隐形人的陆斐却突然出声。 “殿下,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与您说。” 只见他略微有些挣扎之色,似乎所说之事令他十分苦恼。 “何事你但说无妨!” “哥?咱家有什么事你竟然连我也瞒着?” 陆羽见他哥哥这般模样,很是不满。 好啊,说好的他们兄弟没有秘密的呢?! 陆家老爷子如今已不在,若是还在也能称得上是两朝元老级人物了,但陆家后宅里头可说是极为不堪。 陆斐陆羽两兄弟父亲如今在礼部只是个小小侍郎,管的也多是些没什么实权的杂事,远不及他们三叔父在朝上势力庞大。 且陆家三叔乃陆老爷子继室夫人所出,如今老夫人仍健在,对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陆家老大,自然不甚上心,连的两兄弟在府邸里也过得艰难。 往日陆斐是从不会将自家事情透露出半分与旁人说道的,但今日他这般模样,显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 只见陆斐犹豫万分,索性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前不久,我无意在府里听到陆昭与叔父争执。似乎是在说军营的事情? 当时因着他们二人吵的十分激烈,声音大了些,这才让我听见!” 闻言景洛顿时蹙眉,陆昭?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但他没急着打断,继续听着。 随即陆斐面上透出一丝不忍,转而看向景洛继续道:“我只依稀听的他们提及国公爷,但后头他们二人便压低了声音。 只是后头有一句话倒是听的真切! 说是不能让国公爷活着,否则京中定然要出大事!” 闻言景洛心下惊疑不定,脑中飞速思索原书中可有这段剧情,很快他便想起书中确实有这么一段。 不过当时却是描写不算太多,据说是景仁义于一座塌方的山石里头发现大量尸骨,且都是以女子居多。 发现的当天景仁义便遭遇刺杀,好在伤势不重,但却是发现了一条隐秘线索,只因刺杀那伙人所用武器与当年大皇子尸身上的伤口一致! 景仁义为了探寻真相便有意放跑一人,带着几名心腹便跟了过去。但后头却是重伤归来。 而山脚下的骸骨虽被幕后之人全部转移。 但对于景仁义所说,恒武帝不可能不信,便将关于此案的调查,交给了当时新官上任的沈延之与三皇子来办! 至于后头,则是顺藤摸瓜查出骸骨大多是出自苏丞相之手,才揭开这桩惊天大案。 而书里的赵肃却是选择大义灭亲,将所有证据都呈了上去。 恒武帝震怒!当即便赐了苏丞相满门抄斩,但念及苏贵妃已及三皇子,最终只判了个苏丞相斩首,而其余人全部流放的结局。 也是因为此事,恒武帝对赵肃十分满意,加之当时的二皇子已是残废,便渐渐被舍弃。 思及此,景洛不免产生些许疑惑,难道因为他穿书的缘故?男主不仅比书里早了三年进京,就连书中所发生的事件也提前了? 如果真的是他所猜想的这样,那前不久他去军营寻老爹那一遭,便正好对应了刺杀一事,而且当日他的确听见老爹提起大皇子来着。 难不成他爹外出久久没有消息,便是去追那帮刺客了? 但书中对后头的事情并未细说,而如今陆昭在军营里身居要职,却显然不是个好的,他还是得为此事早做打算为好。 随即景洛眉头蹙起开口道:“殿下可还记得我被掳走之事?当时正是被人引到军营,才在次日回程路上遭人暗算! 当日由于天色渐暗,父亲便让我留在军营。不过我倒是听了一耳朵,似乎是有些隐晦的发现!” 说罢景洛便瞧见神色各异的几人,他不敢轻易将大皇子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当时老爹可是嘱咐过自己的! 所以他只能将事情朝书中那座塌方的山脚引去。 果然就听的赵渊神色晦暗压低声音道:“此事还待回府再议!” 第112章 夜探张家村 几人也都明白此事关系重大,也都没了享乐的心思,便一道去了二皇子府。 书房内油灯燃烧的火光摇曳,倒映出窗边的几道少年身影。 景洛简单将老爹与他说的话一笔带过,着重说了距离军营最近的村子后山之事。 “当日只是见我爹受伤这才问了是怎么回事,约摸是因为涉及到发现尸骨,便也未与我多说!” 闻言赵渊浑身迸发出阵阵杀意,春日的雨水能有多大?仅仅是这么点降雨量便能造成坍塌,足以说明底下埋了多少尸骨。 而另一边的陆斐难得变了脸色,这人向来是喜怒从不虚于表面之人,得知其中大概的秘密也是震撼不已。 若是那些尸骨当真与陆家有关,他还是得早做打算才好,最起码得赶紧脱离陆家,否则定然得遭受无妄之灾! 景洛觉着老爹定然是被人下了套才被引出去,而京郊大营的内鬼显然就是陆家的人无疑了。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际,景洛突然出声道:“此事还未有确凿证据,且军中的人显然清楚此事却秘而不宣,咱们还是别打草惊蛇的好。 不若殿下派人前去那处查看一番?若属实再禀明陛下不迟!” “景洛说的没错!此事宜早不宜迟,不若今夜我便乔装前去查探!”何世昌当即义愤填膺站起身接话。 动脑子的事情他不在行,但若是需要身手好的人出去这他在行! 说罢柳沐霖和陆家两兄弟也齐齐应声,赵渊眸光晦暗不明,他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这时陆斐站起身面色冷凝,他双膝跪地目露悲戚,而陆羽见哥哥突然跪下,虽不明白是何意,但也跟着一道跪在陆斐身边。 只听陆斐一字一句道:“此事若当真,便决计与我陆家脱不了干系。 殿下务必让陆斐将幕后真凶揪出,他日也求陛下保全我父母兄弟!” 闻言陆羽这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是啊,若是叔父一家掺和了进去,他日冬窗事发岂不是连累他们这一房? 见此赵渊急急由主位上站起身,他来到陆斐二人身前探出手:“快起来,你们二人是何心性我怎会不知?关乎人命之事,今夜咱们一齐出发便是!” 说罢两兄弟借着赵渊力道起身,眸子里全然是对赵渊的信任。 另一处,沈延之在清醒过来后,脑中全是先前发生的种种。 他清晰的记得自己不受控制将人拉入水中,以及景洛偷看却被发现时惊慌失措的眼神。 心底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而他只当这一切悸动归咎于蛊虫作祟,而并非是他本意。 守在一旁的络腮胡见主子醒来,默默抱着剑不吭声,五娘子却是媚眼如丝凑到床榻边坐下。 纤细的指尖探向沈延之额头,就在要触到的瞬间,被沈延之伸手挡住。 “啧!醒了?” 床榻上的男人坐起身,眸光看不出丝毫情绪,语气冷淡:“今夜之事不许外传!” 说罢他看向快要没入黑暗的络腮胡,尽力忽视五娘子愈发八卦的眼神,头疼不已道:“管管!” “他管我?主子你怕不是还未清醒?”闻言五娘子语气十分夸张的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向络腮胡。 后者则是无奈的将纤纤玉指握住,随即将人扛着便要出去:“主子您多休息,属下将她带走!” “大胡子你给姑奶奶松手!” 络腮胡全然不顾身上闹腾不已的女人,将略微走光的衣料整理好,伴随着不断的叫骂走远。 一阵带着春意的微风吹来,屋内烛火忽明忽灭,却依旧顽强的燃烧起来。 忽而想起初见时,他端坐于马车内,也是一阵风将车帘掀起,他探究的眼神便叫他捕捉到。 少年身量还不算太高,站在王太师身边乖乖听训的模样格外乖巧,全然不似属下来报的那般桀骜不驯。 他也十分好奇,究竟是发生什么才能让一个人心性有此般变化? 是以那日在山谷中,他居然鬼使神差的将人唤进屋内,给予他一处容身之所,只因听闻他身子极弱。 好不容易有个感兴趣的小玩意儿,他还不想让人早早便没了! 思绪逐渐飘忽,忽而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后恭敬跪下:“主子!景洛与二皇子等人前往张家村处去了!” “说!” 他眸光未曾收回半分,语气听不出喜怒。 “属下不敢轻易跟进皇子府,只是在一刻钟前,见几人轻装上阵带着暗卫出城,看方向应是张家村没错了! 他们该不会是知晓后山的骸骨,这才?” 说到后头,黑衣下属语气犹豫,主子只让他随时盯着景洛的动向,对其他的事不要过多参与进去。 但张家村后山这事便是主子暗中派人捅了出来,他担心会对主子的计划有变,这才急急前来禀告。 “景仁义如今被人引着追了出去,短时间必不会回来。正是陆家两父子处理那些尸骨的好时机,此事总该有人知晓,倒不如由他们来发现!” 顿了顿,他又道:“你继续跟着,若是景洛有危险,可救!” 说罢属下虽疑惑主子为何如此吩咐,但还是转身跃出,脚步如猫儿般悄无声息,踩着瓦片便朝城外追去。 一片黑暗中,只剩下马儿疾驰的踢踏声,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景洛等人才终于到达张家村不远处。 赵渊率先拉住缰绳,迫使马儿停下,四周全是一片漆黑,就连远处的村庄也已进入梦乡。 “咱们将马拴在此处,前方还得步行前往才好。”说罢其余几人纷纷下马。 何世昌在来的路上不由分说便将景洛掳到他这儿,还美其名曰景洛对他有恩,必须要亲自护着。 对此景洛也未放在心上,只当这便是男人间的友谊罢了! 此刻看着周遭的黑暗,山间的冷风吹来,几人都顿感寒意渐生,不由紧了紧衣裳。 “你与陆羽在此看着马儿,我们几人去去就来!” 赵渊对人员分配有了初步定夺,若是此行被人发现,好歹也得有人回去报信不是? 闻言景洛还未说话,陆羽当即不干了:“景洛没功夫傍身留在这儿我还能理解,为什么我也得要留在这儿看马?” 第113章 一环扣一环的计谋 张家村周遭是连绵不绝的高山,夜间山里的温度较平日要低了许多,冷风不断吹过,林间枝叶相互交错传来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远处村落里的狗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依稀能听见犬吠声。 暗卫悄然隐匿身形,但也绝不会离赵渊太远,见状陆羽不情愿的模样,陆斐当即看了眼赵渊的面色这才道:“你也知道景洛不会功夫,若是不留你在这儿,若是有什么野物出现岂不危险?” “再者就是带上你,到时候若被人发现,你那几下子功夫别累的大哥还得救你才好!” 说罢陆斐拍了拍弟弟的脑袋,后者满脸不情愿的踢开脚边碎石,倒是没再反驳。 见此情形,众人没再继续耽搁,转身便没入林中悄然寻了过去。 具体位置由于景洛也未曾去过,只能模糊形容个大概,好在夜间在山林里想要寻找也并非难事。 既然是山脚下的塌方,那么多尸骨想要转移也绝非易事,他们只需围绕着山脚一路搜索定然能发现踪迹! 留在原地的两人寻了处干净的大石头便坐了下来,陆羽垂着脑袋手却不老实的胡乱揪着杂草。 见他似乎心情十分低落,景洛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他记得苏丞相被拉下来,确实牵连了朝中不少官员。 而此次事件的最大得益者其实是男主才对,如此难免让景洛多想了几分,书中似乎从未介绍过男主是从何处来,又有着什么背景。 全文也只是写了男主如何靠着自己的智慧与运筹帷幄,一步步登上首席权臣的位置。 忽而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可能那些骸骨正是男主揭露出来的呢?否则怎会在他新官上任之时,便这么巧的就出来一件谁都不愿碰的麻烦事? 这么一想,景洛瞬间将思绪理清不少,男主在朝中无权无势,明面上至多也就是王太师昔日旧友的儿子。 而苏丞相做下的事情就当真没人知道吗? 而这件案子披露出来牵扯甚广,绝对不会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接手,男主也是算准了这件事朝中绝对会找一个无权无势的背锅之人。 但这一切恰巧就是男主要的,他不就正缺了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么?将这案子漂漂亮亮的办下来,不仅能得恒武帝的赏识,还能将苏丞相拉下来,连带的其余位置也空了出来! 这时候男主在联合三皇子安插进自己的人,这....简直是一箭双雕! 只不过景洛有点想不明白,苏丞相乃三皇子嫡亲的外祖父,他到底是怎么说服三皇子同意揭露此事的? 想明白这些事后,景洛不由觉得男主心思实在缜密,要不是他看过原书,打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一环扣一环的思路! 明月高挂于树梢之上,皎洁的月光透过枝叶洒落于林间,风吹过仿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内低声交谈,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几名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正低头一声不吭的卖力挖着土,随着铁锹深入至泥地,带上来的泥里还隐约掺杂着碎肉。 一具还未彻底腐烂的尸身出现,扑鼻的臭味熏得人几欲作呕,挖出来那人当即以胳膊捂住口鼻,连连退了好远,这才稍稍缓过劲。 “呕!这味儿实在是太冲了,不行不行,老子得把鼻子堵上!” 说罢这人随手从衣裳下摆撕开一道口子,扯下一块布边绕着鼻孔处绑在脑后。 “嚯!你挖出来这个味儿是大,隔这么远我都闻着了,兄弟们都将鼻子堵上,别熏着了!” 另一人说罢也照着他的样子扯下一块碎布绑上,这才觉着好受些许。 “还不赶紧的挖?再过几个时辰天都亮了!” 位于几人身后立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青年,此刻他正满脸不耐的看着几人。 说罢他身边跟着的中年人握着皮鞭便狠狠甩了开来,鞭子的破空声打的噼啪作响,茂密的杂草也应声被拦腰斩断。 奋力挖掘的几人身子抖了抖,忙不迭回身将掩埋在泥土之下的尸身扒拉了出来。 随即也顾不得恶心,将尸首抬起丢到了一旁的木板车上。 而此刻的木板车上,已堆了许多看不出人形的尸首,有些仅仅只剩下了碎落的骨头,但哪有人管这些,挖出来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堆了上去。 紧接着便有人接手,将木板车从山路上歪歪扭扭拉了出去,显然是要将这些东西全都转移处理了! 见众人依旧忙活个不停不敢有丝毫懈怠,青年面上的不耐似乎更加重了几分。 只见他掩着口鼻退开,口中满是嫌恶道:“恶心死了!真不知道爹是如何想的,非得让我亲自来看着!” “陆小公子果然还是年轻!” 站着的中年男人一双鼠目滴溜溜全是算计,笑起来露出的满口黄牙看着实在是恶心。 见状陆昭眼神中愈发嫌弃,但这中年男人是苏丞相派来看守的人,陆昭也不好将人得罪。 只是闭着嘴巴不说话,中年男人见状却是无所谓的笑笑,看着底下依旧埋头苦干的人悠悠道:“这里头指不定就有陆大人玩过的那一个,若不让你这亲儿子来守着,若再叫人发现可怎么了得?” “你!!!” 闻言陆昭被他堵的哑口无言,只你了一声,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心底对父亲的恼怒更是加深几分。 想到前些日子父亲将他叫到书房,说出这些事时,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一向被自己视为榜样的父亲,居然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当即他便朝父亲发了一通火,便摔门离去。 但父亲却追了上来,说苏丞相指明要他帮着处理此事,否则他心底不安! 对于父亲的苦苦哀求,陆昭最终也只能败下阵来,答应将此事解决! 不过此事也好在有苏丞相和他里应外合将景国公支开,否则此地距离军营如此近,他真担心叫人发现! 见陆昭不说话,中年男子将人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肥厚的舌头舔着满口黄牙,眼珠里满是淫邪之色! 对于身侧的打量陆昭并未发现,否则定要将人揍的不敢在看为止! 第114章 想走? 看着一车车往外搬运的尸骨,陆昭也不知道要运往何处,但他们已在此清理几日,除了山里的落石阻碍进度,倒也算是顺利! 但一想这几日源源不断被挖出来的尸骨,陆昭蹙起眉道:“这底下究竟埋了多少人?怎的还未挖尽?” 随即他便看向身侧的男人,对方也立刻收回目光,嗓音却是阴恻恻宛若条毒蛇般道:“想知道何不问问你父亲?毕竟这些尸骨中的绝大部分,都是陆大人替丞相大人四处搜罗来的!” 听到此话陆昭心底又是一阵激荡!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冷眼瞧着下头的尸骨。 躲藏在暗处的赵渊四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底都是愤慨! 但他们深知此时不宜打草惊蛇,众人皆闭口不言不敢发出丝毫动静,只是眸光中的熊熊怒火却始终熄灭不了! 就在此时,前头挖掘仆从突然回身喊道:“大管事,这里好像没了!咱们在这附近挖了半晌都是泥,没再瞧见有东西!” 周遭一同挖掘的几人也是停下手中动作连连附和。 被唤作大管家的中年男子乃苏丞相心腹之人,这些见不得光的肮脏事几乎都是由他一手经办! 见状他丝毫不觉满地脏污,脚步极为轻快便来到泥地处,拿起铁锹四处翻找起来。 这些东西一旦被人发现便是了不得的大事,是以他必须亲力亲为,确保无误才可! 见此处果然没翻找出什么,他眼珠朝四周打量一圈,吩咐道:“扩大范围将四周都翻找一遍,务必要将东西全都收拾干净!” 说罢他足尖一点便跃上最近的枝干处,眼神锐利的在月光照耀下细细查看,确保没有遗漏之处! 躲在暗地的几人心头一紧,这人显然是个练家子,幸亏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在来时发现运送的板车,便没敢靠近只远远的盯着这处! 若是当时贸贸然靠近,只怕绝对要被此人发现不可! 不过就算距离不近,陆斐还是一眼便认出与中年男子站在一处的正是陆昭! 直到中年男子从树梢上下来,不知与陆昭说了些什么,便留下他一人先行离去。 见状赵渊回头朝几人比了个手势,如来时般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直到远离这处地方,何世昌第一个沉不住气一掌劈向身边的大树! “啊!这些人简直就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那么多,那么多尸骨,他们究竟害死了多少人!” 其余三人沉默的看着何世昌发泄,今夜所见的一幕幕实在是太过骇人,他们实在不敢想象,这居然是人能做的出的事情! 待何世昌情绪稍安,柳沐霖面色凝重无比道:“幸亏咱们今夜来了,方才我瞧此处的尸骨估计是转移的差不多了,若是再过几日,怕是连一点踪迹都寻不着,到时还不知得有多少人惨遭毒手!” 说罢陆斐也跟着出声,他因愤怒眸子一圈都已微微发红,声音也隐含愠怒道:“殿下,方才站在那的确是陆昭无疑! 想必是此处距离军营不远,叔父才派陆昭来此地看守,但他身边的另一人我却是不识!” 此刻的赵渊心中也是阵阵惊涛骇浪,自小养尊处优长大的他,何时见过这些? 他不敢想象若是父皇知晓该是如何震怒,随即他语调森冷道:“你们说的没错!今夜若不是凑巧提及,只怕这些尸骨将永无再见天日的那一刻!” 随即他转过身朝着方才离开的地方遥遥相望,半晌才做出决定:“咱们继续跟着!若是今夜不知他们将尸骨转移到何处,就算抓了陆昭,若他不认咱们也没有证据!” “可是殿下!此行太过冒险!你不能跟着一道,还是我独自跟着,小心点应当不会被那人发现!” 说罢何世昌便打算朝先前发现转移尸骨的那条小道而去,却被赵渊一声令下拦住脚步。 “世昌停下!” 闻言何世昌脚步微顿,转瞬却又抬起步子打算当做听不见,岂料赵渊快步跟上一把扯住他怒道:“我知你恨极这些人! 但你一个人跟上去,若被发现绝不会是那人的对手!” 方才他在暗处一直盯着中年男人,单就他扬鞭那一瞬间的气劲便绝不是普通武者能使出的! 更何况何世昌不过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独自跟上去一旦被发现哪还有命回来? 说罢他以不容拒绝的语气看向几人说道:“咱们一齐跟着看他们将尸骨运往何处,若是不幸被发现了,双拳难敌四手,咱们尚有一拼之力!” 闻言几人眸光坚定齐齐点头! 就在此时,头顶一道戏谑声传来,几人不由惊恐瞪大双眼,朝上看去。 只见先前消失不见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蹲坐在树梢上,正满脸讥讽的看着他们! 陆斐率先反应过来,立即上前一步挡在赵渊身前,用力将赵渊推开大喊:“快撤!” “唰唰唰!” 三名暗卫齐齐现身,以一种保护姿态将赵渊围拢在中间! 暗卫心中也是惊惧不已,能悄无声息跟在他们身边,且他们还丝毫没发现,心知在场众人绝不是这人的对手! 暗卫立刻低声警告:“殿下你们只管逃命!属下拖住他!” 中年男子却是像在看什么垃圾般笑道:“想走?恐怕是不能了!” 说罢手中长鞭宛如一条灵活的黑蛇朝众人袭来,几名暗卫齐齐抽出利剑阻拦,顿时与其缠斗在一处! 但没过几招便能看出这人的厉害之处,三名暗卫身上多了几道口子,地上已有血珠四溅开来! 就连父皇精心挑选给他的暗卫都打不过,赵渊深知现在绝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当即吩咐道:“快走,咱们敌不过这人!” 三人也察觉到这人的厉害,当即便护着赵渊朝林中逃去! 见他们要逃,中年男子加快速度,一手挥舞长鞭卷向距离最近的暗卫,这名暗卫挥剑阻挡,岂料长剑应声而断! 鞭子裹挟猎猎风声袭来,他来不及撤退,便被长鞭卷上脖颈,中年男子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便见暗卫头颅飞起,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杀了你!!!” 另两名暗卫见兄弟惨死,瞬间暴起提剑不要命的冲向中年男子,但他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甩长鞭袭向左侧的暗卫,另一手却突然甩出一根银针射向另一人! 第115章 穷追不舍 看着躺在地上的三名暗卫尸身,中年男子眼底全是狠辣。 方才逃走的其中一人正是二皇子,事已至此他不如直接将人除掉,也好替三皇子扫清阻碍! 他立即运起轻功朝几人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你说殿下他们怎么还未回来?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百无聊赖的陆羽站起身活动活动手脚,朝着发呆的景洛道。 闻言景洛双眼放空,两只手支着下巴,一字一句道:“我也不知道啊。” 说罢就见陆羽踢了脚下的石子,显然 等的极为不耐。 远处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景洛立刻起身站到陆羽身侧,二人齐齐盯着山林间。 片刻功夫便看见几人满身狼狈的快步窜出来。 “大哥你们回来了?” 待看清人,陆羽眸光一亮兴奋的迎了上去。 但景洛在看清几人的狼狈后,立刻反应过来扯住陆羽急道:“快去给马儿松开缰绳,咱们得赶紧离开,后头有人在追赶!” 果然离得近了,就听的何世昌朝两人大喊着:“赶紧走!” 事不宜迟,二人手忙脚乱的将马儿解开束缚,赵渊几人也已到了跟前。 来不及多说,立刻翻身下马便打算远离此处。 马蹄纷沓而起,景洛在方才就坐在陆羽身后紧紧将人腰带拽住,心底没来由的全是惊慌。 赵渊这次出来虽然只带了三名暗卫,但那三人也是武功不俗之辈,此刻却是没瞧见那三人的身影,且他们如此狼狈逃窜。 显然暗卫是已经被解决了! 来时的路途虽然修的平坦,但距离京城还是有着不短的距离。 “殿下,咱们不若先去军营?去了那儿想必那人多少有些顾忌!” 马儿疾驰之下,耳边全是呼啸风声,何世昌不得不大声说道。 但跟在赵渊身后的陆斐却是极为不赞同:“景国公既然能被支出去,军营此刻定然已被陆昭掌握!咱们现在绝不能过去!” “别管那么多了,先逃出那人的追赶范围再议不迟!” 就在景洛心惊胆战的在马儿颠簸之下,回头朝身后看去。 这一下,便将他惊的双眸圆睁,不可置信喊道:“后头那是什么东西在追赶?怎的速度如此之快?!” 只见不算宽阔的官道两侧,一道身影正快速逼近。 月光照耀下,依稀能辨别是个人,但他却是不断在树梢间起落,眼看就快要追赶上他们! 闻言策马狂奔的几人也分神回头望去,顿时心中惊骇不已。 三名暗卫这么快就全被杀了?! 一时间众人来不及思考,只得死命抽打马儿,迫使它跑的再快些! 趁着这个间隙,景洛不住朝四周张望,突然开口道:“前头有条岔路,在不清楚那人目标是谁的情况下,殿下咱们最好还是分开逃!” 闻言几人都觉得景洛说的有道理,幸亏今夜为了行动方便,他们都穿上皇子府内统一的夜行服。 若是那人想要灭口,他们分散逃跑,总能有人回去报信不是? 但赵渊身份不同,他们还需舍命护着他回去才行! 思及此,不待赵渊作出回应,柳沐霖率先道:“世昌陆斐你们二人护送殿下,我与陆羽景洛二人一道,咱们分散开来,若是那人追赶我们这边,你们便不要回头只管逃!” 说罢眼就快要到岔路口,柳沐霖奋起一甩马鞭狠狠抽向赵渊马儿,在一声嘶鸣后马儿疾驰而出。 众人便分别朝着两边而去! 身后一路追赶的中年男子见状,眼底透出一丝嘲讽意味,看着向左边奔逃的两匹马追了上去。 哼,这帮毛头小子估计以为他会追赶右边是吧?别以为离得远他便瞧不见左侧是有二人共乘! 随即他加快脚下步子,快速跟了过来。 待离得近了,他手中快速甩出三根银针朝前方疾驰的三人射去! 柳沐霖没想到这人还有暗器,一个不察便被射中肩胛骨,银针穿破皮肉牢牢陷入骨头里,剧烈的疼痛叫他额头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但另一边的景洛却是幸运的未受伤,但他时刻注意身后之人的动静,瞬间便发现柳沐霖中招。 明白这人是朝他们这边追了过来! 而陆羽驾着的马儿因承担了他们二人的重量,始终没办法跑快! 他咬咬牙朝陆羽道:“咱们朝那边的村子跑,这人约摸是以为将我当成二皇子了,咱们朝村子去,兴许还能躲过!” 方才投射而来的银针陆羽也发现了,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硬着头皮调转方向! 果然,身后紧追不舍的人便朝着自己这边跟了上来,景洛心下便明白这人定然是苏丞相的人,而且已将他当成赵渊。 是以,他在瞧见张家村附近的一条小河后,顿时心中有了主意。 “你朝河边靠一点,这人约摸是将我当成了二殿下,待会儿我会跳入河中在寻机会从河底游走,你便只管逃!” 他此刻也是害怕不已,紧紧握着陆羽腰带的手心都已滑腻腻全是汗水。 但他们二人若不想办法,迟早也会被追上,到时再想逃恐怕是不可能! 听见景洛的话,陆羽顿时觉着自己怎能抛下景洛独自逃命? “不可!若是被你被抓便只有个死字!就算你跳进河里,这么深的水你能怎么办?” 闻言景洛只得安抚道:“你放心!我既然如此说,那便是有我的法子!绝对不会有事! 你别犹豫了,若是不跳下去。便是咱们俩都要被捉住! 你想死小爷我可还未活够!” 没办法,陆羽只得鞭策马儿朝河道边靠近,好在这处地方地势平坦,恰逢春日,河道两边都是茂密的野草。 景洛能有此法定然是会水的,说不定还真能顺着水流以及杂草的掩护顺利逃脱! “若是你们顺利汇合,可别忘了顺着水流来寻我!” 说罢景洛瞅准时机,从马上一跃而下! “噗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陆羽回神看了一眼,确保他真的跳进河里,这才策马继续朝前。 没了景洛,马儿瞬间轻松不少,速度也有了显着提升! 而身后追逐的中年男子见状果然不再追赶,而是跃到河边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扫视! 第116章 被发现了 “出来吧!以为躲进河里我便发现不了你?” 男人先是站在岸边扫视一圈却未发现任何异常后,这才阴恻恻开口道! 见河水除了川流不息的哗哗声外,再无其他异动,他也不急,只依旧屏气凝神顺着水流一路下行! 他就不信,还能一直在水底憋着不成? 而跳入水中的景洛,早在入水的瞬间便身姿矫健的没入水底,他尽量由河水将自己包裹,顺着水流一路朝下漂去。 上辈子在孤儿院时,夏日唯一的娱乐便是在附近的小河沟里玩耍!但她没少被大孩子欺负,合伙将她丢入河沟更是常有的事! 是以早在小时候,她便将游泳练的炉火纯青,每每将她推下去,她便顺着水流游到对岸独自玩耍! 再憋了几分钟后,景洛逐渐感到氧气缺失,嘴里吐出几个泡泡,便展开手脚朝岸边游去。 他不确定此人可走远了,只能借着杂草的掩护悄悄探出头,趴伏在岸边。 就在他将气息喘匀后,便听见那人在距离不远的岸边大声说着什么! 看来是觉得自己迟早要上岸,在这儿守株待兔了。 他瞬间深吸口气,再度没入水底朝前游去。 你慢慢等吧,小爷先走一步! 憋着一口气朝前游出一大段距离后,景洛再度将头于杂草处探出换气,随即快速潜藏入水底。 就这么断断续续几次后,在他以为差不多将人甩开,放心的躲在草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身上的疲惫感阵阵袭来,手脚都是酸软无力的酸痛感,不由感叹这副身子还是弱了些! 岂料头顶处却猛然响起一道诡异的声音:“找到你了!” 景洛在听见声音的瞬间便只觉脖子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缠绕上来,接着便不受控制的被扯了上来! 出水的瞬间有凉风吹过,他只觉寒意刺骨,心底也是忍不住打颤! 还未等他看清来人面貌,便被摔在河道边的地上,好在春日杂草茂密,摔的还不算太痛。 但缠绕在脖子上的东西却并未松开,他双手指尖拼命的想将东西扯开,额头已然被憋的青筋暴起。 “啧啧,我瞧瞧这可怜样儿!” 那人无声无息靠近,踮起足尖将人翻了过来,待看清景洛的脸时,眼底的怒意瞬间爆发。 随即蹲下身子,一手扯住景洛衣领咬牙切齿道:“你不是二皇子?!说,他去哪儿了!” 耳鸣声伴伴随着人的怒吼声,叫景洛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愿就这么死去,只得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使劲扯向脖子。 见状黑衣男子终是反应过来,只轻轻一甩,缠绕景洛的鞭子立刻便松开。 脖子上的束缚感消失,景洛再也支撑不住猛的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喉咙此刻仿佛被撕裂般刺痛。 他心底不由暗骂,他奶奶个腿儿的,这人该不会就是上次掐他脖子那位吧? 一次两次还有完没完了? 中年男子见他不答话,眉间全是不耐,抬起一脚便朝景洛心窝处踢来:“说!二皇子在哪儿!” 冷不防的一脚,将景洛踹的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心口处的痛感袭来,一股铁锈味自喉间蔓延,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勉力抬起头便见那人的鞭子袭来,景洛无处可躲,闭上眼的瞬间他心底突然多了一丝解脱之意。 或许他本就该死,与其每日担惊受怕的度过,不如就此了结也好。 说不定,他再睁眼就回去了呢? 如此想着,但身上的痛感却久久未曾出现。 “你是何人?找死!” 就听的耳畔中年男子怒急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利刃出鞘,金属碰撞在鞭子上的打斗声! 景洛疑惑睁开眼,难道赵渊他们这么快就找来援军救他了? 但要杀他的中年男人正与突然出现的两名黑衣人缠斗在一块! 而他身侧,正站着另一人,只见来人眸中有着担忧之色,蹲下身执起景洛手腕蹙眉感受脉搏变化。 尽管来人此刻也是一身黑衣,面上更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景洛还是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男主! 毕竟这双眼睛,今夜他才近距离看过,绝不会认错。 ”沈.....?咳咳。” 他刚一出声,喉间传来的撕裂感更甚,不由叫他止住不敢在说话。 正蹙眉把脉的沈延之闻言双眸抬起,眼中全然是探究之色。 他认出来了? 见状沈延之也不再隐藏,嗓音低沉:“你伤及肺腑,此刻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闻言景洛乖乖垂眸,他这是得救了吧? 紧绷的神经刚要松懈下来,便见不远处与二人缠斗的中年男子,甩出数道银针,其中一名黑衣人顿时捂住胳膊大喊。 “主子!这人好生厉害,我二人怕是拿不下他!” 另一黑衣人扶着受伤的兄弟与之拉开距离,但仍是目光警惕盯着立在原地的中年男人。 与之不同的是,中年男人双手背在身后,仿佛丝毫不受方才打斗的影响。 无法,沈延之只得站起身,压低了嗓音略微沙哑道:“敢问阁下是?” 岂料中年男子却是带着几分厉色道:“我倒要问问你是何人?胆敢与我抢人的,哼!你还是头一个!” 说罢也不打算继续交谈下去,当即从五指呈鹰钩状,朝沈延之袭来。 短短几句言语交谈,他便看清在场能与之一敌便是这迟迟未动手的黑衣人,是以他一个假动作朝沈延之扑来。 而沈延之也已做好接招的准备,但中年男子却在空中猛的一个转身,瞬间朝另一侧甩出银针。 这诡异的身法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慌忙就地一滚,地上齐刷刷出现的银针,不禁叫他二人浑身一颤。 而中年男子却是在他们躲避的功夫,瞬间窜上树梢,借着枝叶掩护转瞬便不见踪迹。 见威胁已消失,沈延之快步上前搭上受伤属下的手腕。 “银针有毒!快带他回去!” 说话间,语气早已带上一丝急色,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小玉瓶,倒出颗药丸塞入他口中。 “将此物含于舌下,回去找武娘解毒!” 吩咐完,沈延之便朝景洛而来,轻松将景洛抱起。 深知景洛此刻定有一肚子疑问,他也只是淡淡道:“若将我的事情泄露出去,你定然不会死的轻松!” 说话间,沈延之眸中狠厉不似作假,景洛只得闭上眼装死。 第117章 原身经历过的一切 黑夜里的山林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躺在沈延之怀中装死的景洛出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会有此疑问也是因着他想知道先前的推测是否属实,并且男主显然背景实力雄厚,但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日后的首辅位置? 沉稳的脚步微顿,他抬眸便撞进沈延之垂下的双眼。 二人相顾无言。 就在景洛以为男主不会回答时,却听的低沉的嗓音响起。 “今夜的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闻言景洛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耳畔传来有力的心跳声,脑海中不禁浮现水中的一幕幕。 弧线流畅的喉结下那结实有力的胸膛,以及水底他胡乱摸索到的东西。 瞬间,他脸色涨红,好在有黑夜的掩饰倒是没让沈延之看见。 他语无伦次道:“今夜...咳!是我冒失走错了,这才....” 还没说完,便听的沈延之打断道:“我中了蛊毒。” 他语调轻缓,在寂静的山林间游荡,仿佛有说不尽的哀思。 “当时若不是你,我也不知会怎样。”说罢,掩藏在黑色布巾下的唇角扯出一丝苦笑。 景洛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以为这毒十分难解。 “怪不得第一次见你时,屋子里摆放着那么多药物,这毒十分难解吗?” 他记得书中并没有描写过男主有中毒迹象啊? 二人谈话间,沈延之已将他抱到一处较为开阔的空地。 沈延之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说:“现下我还不能以此身份出现,二皇子想必很快就会带人来寻你,届时你应当知晓该如何说?” 闻言景洛勉强靠着树干支撑坐起身,看着蹲在他身前的男人,颔首道:“自然知晓。” 说罢,又是一阵沉寂。 景洛疲惫的闭上眼,胸口已无先前那般痛了,但长时间的神经紧绷,让他在放松下来后,便只觉浑身难受的紧。 湿透的衣裳贴在皮肤上,被风一吹更显寒凉。 他不禁苦笑,一晚上落两次水,他也是够倒霉的。 就在他以为男主早就离开时,额间温热的触感让他恍然回神。 睁开眼便对上男主眸中略微担忧的神色,待他在眨眼时,却发现里头只剩下疏离。 定然是看错了,景洛如是想着。 “你在发热。” 立在一旁的沈延之本打算待二皇子的人出现再行离开,却在不经意察觉到景洛身子微微颤抖。 少年身量比他矮了许多,此刻蜷缩着靠在树干边叫人看着分外可怜。 月光下,他苍白的小脸却一反常态的泛起红晕,沈延之立即蹲下身探向他额头。 果然是受寒了! 心底徒增的担忧做不得假,在景洛睁眼的瞬间他便垂下眸掩去所有情绪。 但这荒郊野岭的地界,一时半刻也等不来援军,沈延之咬咬牙将人抱起,便朝张家村处奔去。 好在寻到一处破败无人的屋舍,他空出一只胳膊,抬手推开垮塌了一半的木门,将人抱了进去。 篝火燃起,热浪将周遭温度提升些许,他想了想,便动手将景洛身上湿透的衣衫脱下。 随即将身上外衫给景洛披上,待做完这些,才发现景洛已开始说起胡话。 梦里,景洛正处于一片虚无中,突然面前出现一个个场景,仿佛走马观灯般播放。 画面中的人,与现在的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但他可以确定,里头的人绝对不是他! 只见画面中的景洛活脱脱就是个纨绔子,在赌坊里肆意挥霍,身边出现的一张张面孔却都是看好戏的神色。 半晌,画面中又出现了他在五色坊中享乐,怀里还搂着个娇俏美人推门进入房中。 看到这儿,他感到阵阵恶心,实在是画面中的景洛太过于放浪形骸,他有些接受不能。 突然画面又是一转,方才的香艳场景不再,一阵热血喷洒而出,紧接着便有一颗头颅飞过。 这似乎是景洛的视角? 果然就见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按在冰冷的石板上,眼前的正是景仁义睁大的双眼。 “这...不会是书里国公府被..?” 转瞬间,画面突然变黑,徒留景洛还飘荡在一片虚无中。 景仁义的脸不断在脑海中放大。 他喃喃道:“不可以,不可以让一切重蹈覆辙!” 周遭突然燃起熊熊火光,他惶恐的看着不断朝自己袭来的火焰,耳边传来阵阵嘶吼声。 有不甘,有怨恨,唯独有一道苍老的声音悠悠道:“爹护不住你了,往后的路,你得靠自己走。” 他急切的想寻找这道声音在何方,但目光所及之处,是仿佛要将一切焚烧殆尽的火焰。 直至火焰扑向他,景洛只觉自己置身火海中,浑身都被灼烧起来。 他撕心裂肺哭喊着:“爹!爹你在哪儿?!” 上辈子他没体会过亲人的关爱,这辈子他还想替景洛好好活下去,他还不能死! 一阵凉意出现,替景洛驱散大半周遭的灼热,察觉到额头上的异样,他缓缓睁开眼。 入目的是满天星子与明月悬挂在空中。 “醒了? ” 耳畔传来的声音他并不陌生,转头便瞧见沈延之正坐在他身侧。 他心下一惊,还未从梦中缓过神,眸中一瞬间出现的惧意,便被沈延之捕捉到。 “你受了凉正在发热,方才见你已开始说胡话,便替你将衣裳脱了!” 说罢沈延之收回目光,拾起枯枝将堆起的篝火拨动。 火光映照在他侧脸上,竟与梦中最后出现的那张脸有了瞬间的重合。 景洛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实在是方才的梦境太过骇人,亲眼瞧着原身一步步沉沦,直至最终连累的国公府毁于一旦。 所有的一切都太过真实,而主导一切的凶手此刻便坐在他身边。 他不知道该以何种心境面对,索性便闭口不言。 沈延之在忙活完手中事宜后站起身道:“我先出去看看外头可有人寻来。” 说罢便径直朝外走去。 景洛眼角余光瞥向对方背影,见人确实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第118章 有内鬼? 他现下只觉身上哪哪儿都酸疼不已,好在额头上的凉意还有几分舒爽。 片刻后,他动了动胳膊试图将额上搭着的东西取下。 却不想伸出的却是自己白嫩嫩的胳膊。 “什么情况?”景洛双眸猛然瞪大,旋即发现自个儿身上只盖着件外衫。 而外衫下,空荡荡一片! “不是?谁家好人脱别人衣服的?” 景洛支撑着坐起身,外衫瞬间滑落,露出他平坦的上半身。 好在火堆就在身旁,他并不感觉到有多冷。 随即他目光在破败的屋子里扫视,屋顶上的瓦片与房梁早已垮塌,黄土堆砌的墙砖也十分破败,地上四处散落着些枯枝败叶。 而他身下居然是半扇门板,不过显然是被清理过,上面被擦的干干净净,看不出有丝毫灰尘。 而篝火堆旁简易支撑着的竹竿上,正晾晒着他晚间所穿的衣裳,此刻也已被烤的不再滴落水珠。 见状,景洛缓缓站起,一手将身上外衫紧紧围着下半身,一手将自己的里衣从竹竿上取下。 在此期间他还做贼心虚般靠近垮塌的土墙朝外张望,确保男主是真的不在附近后,这才快速穿上自己的衣裳。 殊不知沈延之其实并未走远,正站立在外头的树上朝远处张望可有火把。 耳聪目明的他在听见屋中动静,便回头朝下看了一眼。 便瞧见里头的人乌发垂落于身后,堪堪遮挡住景洛撅着的屁股蛋子后,他倏地转过头,耳根处泛起红晕。 方才他替景洛脱衣裳时,可全程都是侧过脸并未多看一眼。 不知自己早已被看光的景洛,在穿戴整齐后,便打算出来寻寻男主。 脚步刚跨过门槛,沈延之便从天而降落到他身前。 “前边有一队举着火把的骑兵,为首的应是二皇子等人,我便先行离开了!” 说罢沈延之便进屋拿起被景洛丢在门板上的外衫,转瞬便消失不见。 见状景洛心底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男主该是他的敌人才对。 但这一世,他又总觉着男主有点儿不对的地方。 容不得他在多想,只见身后的火光与马蹄声由远及近,依稀还有陆羽的大声叫嚷。 “快!前边的屋子有火光,咱们朝那边看看可有人!” 不多会儿,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陆羽骑着马焦急的模样。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身后跟着的何世昌也是一脸愁容,两条眉毛都快拧成条麻花的样子。 在看见站在原地的景洛后,何世昌一个用力,自马背上腾空而起,转瞬便跃至景洛身边。 “你可有哪里受伤?” 待凑近了,他双眼的红血丝格外醒目。 “殿下!是景洛,景洛他没事!”身后传来陆羽喜极而泣的声音。 何世昌伸手抚向景洛头顶的手于半空中顿住,转而落于景洛肩上,似浑不在意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这么容易死!” 身后赶来的赵渊立即翻下马,关切的将人拉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这才心有余悸道:“幸亏你没事!” 闻言景洛粲然一笑:“幸亏有陛下龙气护佑,这才能保我平安不是?” 说罢看着凑过来的其余几人,景洛突然眉梢微挑,眸中出现一丝兴味。 他记得,柳沐霖在逃窜途中,是中了那人的银针才对。 而男主的手下在打斗途中也中了那人的银针,且他听的真切,那银针上有毒! 但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柳沐霖,不管是神态举止,还是其他任何一处,都与正常人无异。 难不成二皇子还带了太医将他的毒给解了? 随即景洛便掩下眸中思绪略微夸张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在潜入水底一路豁出命的超前游。 要不是小爷我氿水技术不错,恐怕你们就再也瞧不见小爷了!” 说罢他佯装伤心的用袖子抹了把眼睑。 闻言陆羽也是心有余悸拍了下胸口这才道:“你那一下子险些没给我吓死,还好你没事,否则大哥非活剥了我不可!” 说罢陆羽脑袋上便挨了陆斐重重一下。 “臭小子浑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你看你,又动手!” 气氛瞬间被陆羽这活宝调动起来,景洛压低的眼角悄悄打量着柳沐霖,只见他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 随即便开口笑着道:“景洛你怎么知道那人是在追你? 居然能想出这个法子逃脱!” 柳沐霖虽与众人一般是笑着在说,但却笑不达眼底,他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再度袭来,这个景洛似乎有些不对! 这话问的可谓是十分刁钻,是啊,他一个出了名的纨绔,怎么可能会在生死攸关之际想出逃脱的法子? 这不符合他的人设! 随即景洛狡黠一笑,挠了挠头不自然道。 “嗯?我只是在第一时间以为那人是刺客,咱们几个中,能引来刺客暗杀的不就只有殿下了?” 说罢他看向陆羽又道:“再说陆羽那马儿驮着我们二人,跑也跑不快,被追上是迟早的事儿! 倒不如跳入水中,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说罢景洛不等柳沐霖再问,率先试探道:“不过柳兄你呢?分开后你是朝哪儿去的?” 果然,在景洛问出口的瞬间,柳沐霖神色慌张了一瞬,但他掩饰的极好,淡定自若道:“自然是朝前一路狂奔,我见身后无人追赶,便调转路线朝殿下处追了过去!” “哦?柳兄倒是运气不错,倒是一路顺利与殿下汇合了!” 他一语双关,逐一打量几人的面部变化,除了柳沐霖外,其余几人都未察觉到哪里不对。 但转头便对上一双殷切的目光,看的他浑身一阵不舒服,脱口而出。 “何世昌你这什么眼神?” 景洛狐疑的打量着对方,这小子怎么回事?自打他们二人冰释前嫌,他便总能瞧见何世昌偷瞄自己。 原先还单纯的觉着这只是男人间的兄弟情,但此刻这眼神,让他隐隐察觉出其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何世昌被抓包,眼神一阵躲闪,就是不与他对视。 古铜色的肌肤虽说看不出什么,但发红的耳根还是被景洛逮了个正着! 第119章 丞相府密谈 站在他身侧的高大少年眼神躲闪,脖颈至耳根处泛起的红晕,在夜色的掩饰下不细看还真就发现不了。 景洛狐疑的目光停留在何世昌身上,片刻后,便听的何世昌支支吾吾到道:“我...你在说什么?看也不让看了?” 说罢他强自镇定,面上摆出二人初见时的神色。 火药味扑面而来。 “你们二人都少说几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与禁卫军汇合才是!” 闻言景洛何世昌二人这才收回各自眼神,转而各自上马。 见景洛上马动作有些吃力,何世昌鬼使神差的上前将人拖住,一言不发。 “你...”景洛刚要道谢,回头便瞧见拖着他的人,顿时说到一半的话便卡在嗓子眼里。 何世昌也不恼,反倒是扯扯嘴角不自然道:“用不着道谢!” 空气中的尴尬意味在二人间弥漫。 这时陆羽却是跟了上来,浑然未察觉到二人的异样,乐颠颠道:“景洛还是我载你吧?” 说罢便一跃而上。 何世昌讪讪的松开手退后几步。 路上景洛得知已加派了禁卫军前去那处山脚下,他们几人此刻还是先行回京,至于后头的事,则由京兆府来负责! 一路无话,景洛被送回府邸便由府医来把了脉,确定只是受了轻微内伤后,便让他卧床静养几日。 而山脚下的禁卫军自然是扑了个空,原地虽然还有被挖掘的泥土痕迹,但却是连一片衣角也未搜寻到。 是以只能悻悻而归。 次日的朝堂上,果然出现几道不和谐的声音。 原来是恒武帝对此次科举前三名的任命出来,引得朝中某些人极为不满。 “陛下,臣认为此举实为不妥!” 站在苏丞相身后不远的一名官员上前跪倒在地说着。 “那沈延之不过是探花,虽说风采斐然,但皇城司里头的门道他一介书生岂能胜任?” 此次新科状元也只不过被封了个五品, 且被不知何故竟被陛下派到地方,说是磨砺几年。 这个便暂且不说,毕竟能被外派也恰巧说明了此人得陛下看重。 但另一位榜眼却被指派到礼部,还是个不甚重要的辅佐登记的官职。若是朝中没有门路,要想升迁怕是不容易。 三人中唯独沈延之,却独独被派遣至皇城司,任命为秘书丞。 虽然只是个从五品小官,但要知道这位置可是个肥缺,只需稍稍做出点功绩,升迁可谓是极快! 调令一出,众官员纷纷都猜不透恒武帝心思。 如今两位皇子已开始上朝,朝中各方势力也开始了角逐。并且有心之人早已打听到沈延之是二皇子的人。 难不成陛下这是有意要立二皇子为太子了? 对此苏丞相自然是第一个不答应! 是以便派出手下不甚重要的小卒率先探探陛下口风再做定夺! 高坐于龙椅上的恒武帝抬起眼皮扫视一圈,下面这帮臣子的小心思他又何尝不知? 随即不怒自威的嗓音自上而下:“关于任命朕旨意已决,众爱卿不必再说!” 闻言苏丞相立刻歇了继续让人谏言的心思,自顾自站在原地微微转动头颅,后头时刻注意他动作的人便收起心思,眼观鼻鼻观心。 待下了朝,苏丞相府中书房内,正站了几名身着朝服的官员。 他端坐于太师椅内,眼神中夹杂着锐利看向几位同僚:“今日将诸位请来,是有一事要告知。” 说罢他漫不经意吹了吹手中白瓷茶盏,撇开上头的浮沫淡定自若道:“昨儿个夜里搬运尸首一事,被人发现了!” 此话一出,几位官员纷纷变了脸色,其中陆尚书早在昨儿个夜里便已通过自家儿子口中得知此事,倒是还算镇定。 但另几人却是不由都慌了神,其中太师长子王治最是不淡定,他急切问道:“被发现了?那可将人捉住了?” 这件事牵扯甚广,若是被捅破,他担心自家父亲都不一定能保下他! 另一位肤色黝黑官员张口便是一番指责:“苏丞相!这事儿可就是你的问题了!景仁义那老东西都被老子指使出去了,你与陆家竟然还能让人发现了?” 说罢另几人纷纷表示赞同,此刻他们浑然顾不上往日的谄媚,毕竟这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 陆尚书听到提及自己,也只是抬眸看向苏丞相。 苏丞相却在牵动唇角笑了起来,众人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岂料他将茶盏轻轻搁置于案上。 房梁上便悄然出现一条长鞭,速度极快朝方才说话之人袭来。 那人本就是武将,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异动,一个腾空便抽离开来。 而他方才所坐的椅子瞬间便化为一捧木渣。 “苏丞相你这是何意?!” 见此情形,他早已没了先前的态度,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其余呈观望状态的官员立刻见风使舵的指责道:“柳副将,你这又是何必呢? 苏丞相既然能将你也唤至此处,定然是有他的意思。” “就是,咱们坐一块儿是商议对策,不是让你来大放厥词的!” 苏丞相见众人说的差不多,这才抬手压了压,众人立刻噤声,等待他下文。 “昨儿个夜里的事,你家小子没与你提及?” 苏丞相双眼直视柳副将,其中透出的狠辣之色叫在场所有人都觉察到。 似乎只要柳副将答错一个字,便能立即将他斩杀于此。 他努力回忆昨日之事,他目前只有二子三女,幼子年岁还小,平日里除了上书院几乎都不甚出府,苏丞相说的是沐霖? 他立刻反应过来:“您是说昨儿个夜里是二皇子等人发现的?” 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有事情发生他儿子合该来通知自己才对,怎么会等到现在? “这孩子平日与下官不甚亲厚,昨儿个只听闻他与二皇子等人一块儿出去,倒是至今还未见着他人。 不如待下官回府问个究竟?” 说罢他眼神里透着丝紧张,生怕自己此番说辞引得丞相不满。 坐于主位的苏丞相面皮白净,即便已至知命之年,但保养得宜,也依稀能看出他年轻时的风采。 第120章 小心..景柔 坐在苏丞相下首的陆尚书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忽而苏丞相收敛起外放的威压,笑的和蔼道:“柳副将说的什么话,孩子而已,若是不听话了,便交由本官来替你调教便是了!” 最后一句话已然是明晃晃的威胁,但柳副将却是胆战心惊。 他是见过这老东西的手段,那场面就连他一个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人都看不下去。 随即他立即单膝下跪恭敬无比道:“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还望丞相大人容下官回去探听究竟是何原因!” 见状苏丞相这才满意几分,下巴微抬示意陆尚书将人扶起。 “本官此番也是为着你着想,昨夜京中禁卫军查到张家村附近这么大的事,那孩子竟还瞒着,可不对!” 说着他宛如老父亲般摇头叹息:“若不是昨夜有苏忠在,怕是今日满京城都知晓这件大案! 回去你也不必多加责怪那孩子,如今他在二皇子身边潜藏的极为不错,只需稍加敲打! 让他别忘了自己是谁的人便是!” 此番话明着是对柳副将说,但暗地里也是在敲打其余几位,至于旁人,便用不着他出面了! 说罢便挥退其余几人,独独留下陆尚书于房中密谈。 苏丞相府邸内,负责洒扫的小厮状若漫不经心,却是眸光紧紧盯着出入的几人。 见几人突然出现在府邸内,又突然不知何时离去,心下瞬间了然。 三日后沈延之便走马上任,成了皇城司秘书丞,虽说只是从五品之位,但手中所掌握的权柄却是实打实的。 顶头上官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一眼便看出沈延之就是来镀金走个过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是以待他极为客气。 如此沈延之便于皇城司安顿下来,京中若无案件,他这职位也是闲散的很,他只得翻阅往年卷宗打发时间。 “大人?您说陛下为何将这秘书丞的肥缺指给个无权无势的探花郎?” 太常呈倚靠在太师椅上,眯着眼打量外头走动的人影笑着看向身侧小卒:“你个蠢才可知沈延之何许人也?” “人家背后靠的可是二皇子!你说陛下为何将人指来?” 哼哼,他早已看清一切,得意的看着手下小卒震惊崇拜的神色。 屋内一心翻阅卷宗的沈延之对此早在意料之内。 一连几日,景洛都于府内休养未曾外出。 春日的气温逐渐升高,院中的花草树木也已抽出嫩芽,一切都是生机盎然之色,他正惬意的躺在搬至院中的榻上晒着太阳。 睡的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又梦见了原身。 不同于上次的走马观灯,这回的原身似乎是特意在等他。 只见原身蓬头垢面,面上身上全是脏污。身上的白色里衣破烂不堪,而胸口处则有一个明显的血洞。 见景洛注意到自己,原身突然诡异的笑了。 “你来了...” 嗓音如诡魅般低沉,完全不似个活人。 若不是景洛上回梦见原身的结局,只怕是他也认不出面前站着的人是原身。 他没说话,只是眉头微蹙看着原身,恍惚间有些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见景洛淡定自若看着自己,原身忽而动了,他慢悠悠飘荡过来,在距离景洛只有一米处停住。 “你...能替我护着我爹吗?” 一句话说完,原身凑近的躯体似乎淡了几分,景洛惊讶于这一发现,见他神色诚恳,这才微微颔首。 “多谢...” 原身见景洛答应,眼角竟然滑落一滴泪珠,随之身影便开始涣散。 随即他似乎想起什么,艰难开口道:“小心...景柔...她..” 还未说完,面前的身影便化作一道光影彻底不见,景洛猛然睁开眼,对上的便是投射而下的阳光,他伸手胳膊遮住双眸。 思绪还停留在方才梦境中,原身身上的脏污他能理解,可以归咎于是书里死前的模样,但他胸口的血洞是怎么回事? 而且他特意找自己,只是为了让他护着老爹,看来他是知道自己鸠占鹊巢,但是最后那句小心景柔又是何故? 虽然景柔上一世是女主,但也只是个菟丝花,一直都被男主沈延之保护的极好,从未参与过男主任何对外的厮杀。 不过既然原身会有此一说,那么他便尽量小心景柔便是,不过,他近来几乎都快将那糟心的一家子都给忘了,随即他便唤来小平子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二房一家如今是何境地?” 话音刚落便听的不远处小安子一惊一乍的声音:“少爷?您说二房一家?这事儿您问小的呀,小的可是日日关注着他们可有何动向呢!” 说着他便满脸堆笑凑近挤开小平子,蹲下身替景洛垂着腿。 见景洛饶有兴致的挑眉,便立刻将近来的事情一一告知。 “什么?景蓉嫁到三皇子府了?” 他没听错吧? 嫁?而不是抬? 要知道在古代这两个字对女子来说可是有着天壤之别,但小安子信誓旦旦的模样不似作假。 随即便听他咽了口唾沫:“少爷您听小的说完啊!” “蓉大小姐,哦不,景蓉她的确是嫁进去的,但与她一起的还有一位正妃与一位侧妃!听说是陛下的旨意呢!” 小安子说着伸出食指朝天上指了指,一副是他亲眼所见的模样。 “都还有谁?你快说!”景洛好奇心骤起,忙不迭催促道。 “正妃乃王太师嫡孙女王玉茹,还有一位侧妃么,嘿嘿,可还算得上是三皇子表妹!” 说罢,景洛腾地坐直身子,一下子娶三位?并且另外两位还都是京中炙手可热的贵女! 他不明白恒武帝为何如此定夺,转而想到赵渊定然清楚其中的门道,瞬间将放置于榻边的鞋子穿上,便要出门。 “哎?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小安子不明所以忙问道。 “备车,咱们去二皇子府!” 待来到二皇子府内,他才被告知二皇子还未下朝,只得被请至会客厅内等着。 待终于见着人,他便发现赵渊身后跟着的男主。 且两人都是面色凝重看着自己,景洛顿时从心底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121章 三皇子的婚事是他设计的! “发生何事了?怎么都是这种眼神看着我?” 虽然直觉告诉他定是有什么事,但赵渊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是叫他问出口。 “先去书房!” 说罢赵渊便带着二人来到书房内,将门关上后,他才缓缓开口。 “今日下朝父皇将我留下,单独与我说了件事,是关于国公爷。” 他看着景洛的神色有几分犹豫,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将事情如实告知。见他此番模样,沈延之在旁淡淡道:“总归是要知道的,殿下何不索性将事情都告知于他?” 书房内的气氛凝重,景洛隐隐有了猜测,斟酌着问道:“是不是与我父亲有关?” 果然,就见赵渊眼神微动,半晌才无奈叹息道:“国公爷身负重伤失踪的消息传了回来,但其实人现已被父皇秘密安置。” 说罢他又急急道:“不过景洛你放心,国公爷来信中说了,他重伤也只是做给外人看实则并无大碍。 只不过...父皇的意思是,想借此机会拔除一些人。” 今日他将沈延之从皇城司带回来,便是想与之商议此事该如何,却没想到景洛居然等在他府内。 倒也省去他在单独派人去传消息了。 景洛眸光微动,转而看向男主,却正好瞧见他探究的眼神。 “只要我父亲无性命之忧,接下来需要我配合什么?” 端坐的少年眸光坚定,一派淡然自若,全然叫人与先前的纨绔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赵渊透出赞赏,低声道:“你能如此想是最好,后续该如何也是此番唤延之来商议的目的。” 说罢他转移视线看向沈延之:“延之,与国公爷一道传回的还有另一件事。” 随即赵渊将前几日夜探张家村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才带着歉意解释道:“那日也是事发突然,不过如今朝堂上此事已经传开,父皇着人去查案,但一个个皆是推诿之意。” “所以...我想此事可能交由你来办?” 一直竖着耳朵的景洛面色不变听着二人谈话。 剧情果然被串联了起来,不论是书中还是现在,案件最终都是会交到男主手里。 唯一的不同便是辅佐的人从三皇子换成了二皇子,但他父亲被恒武帝秘密藏起来却是书中不曾发生的。 书里的他父亲虽重伤但却是被下属护着回到京城,而如今对外宣告的则是他父亲重伤失踪? 恒武帝为何会有此举动?是想借着这件事查什么? 只见沈延之垂眸思虑良久,这才蹙起眉道:“殿下可曾想过其中的蹊跷之处?” “什么意思?” 赵渊有些听不明白,但一旁的景洛却是看着男主故作高深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想笑。 明明那日他就在现场,现下来看,他倒还是个演技派。 “如此案件若是破了岂不是大功一件?为何朝中官员皆是个个推脱,除非...此事涉及颇为广泛,且幕后定然有大员的手笔!” 事情发生距今已过去小半月,赵渊对此没查出丝毫头绪,近来难免感到烦躁,如今听沈延之这么一说,先前如乱麻般的思绪瞬间被理出一条线。 他立刻神采奕奕道:“延之说的没错!我这就去禀告父皇,将此案交给你来办!” 说罢他压根顾不上他们二人该如何,只急切的想要进宫面圣。 见状沈延之眸中划过一抹不喜,随即很快隐藏。 景洛却是站起身拦下赵渊。 “殿下您别着急,我今日来寻你,是还有一件事!” 闻言赵渊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实在过于浮躁,想成为未来储君,此番实在是要不得! 他顿时坐回原位,想听听景洛要说些什么。 “是这样,今日我听府中小厮说,三皇子被赐婚了?” 这件事景洛是必须要弄清楚究竟为何,毕竟其中的门道太深,谁家成婚不是要准备上几个月亦或者是几年的都有。 更何况一位太师府嫡小姐,另一位更是苏丞相府的庶女,这两家怎么都是朝中一顶一的大员,怎么可能如此仓促就将女儿嫁了出去? 听见景洛提及此事,赵渊却是了然一笑。 “你说的是此事?这还是延之给我出的主意!” 闻言景洛看向沈延之,后者则依旧淡定无比,似乎对什么都不甚上心的模样。 “可是为什么一次娶三个?如此一来三皇子的势力岂不是愈发大了,您就不怕朝中官员站队?” 他有点不明白沈延之为何要这么做。 “延之,要不你来说?” 赵渊笑而不语,沈延之则似乎终于是神游归来,看着景洛的眼神中竟透出一抹促狭。 他轻咳两声,随即嗓音低沉说道:“此事说来有些话长,原本我探听到的消息便是苏贵妃似乎有意与王家结亲。 但前头有你那位大姐姐掺和在其中,王家小姐知晓后便誓死不从,本来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咳咳...” 说罢沈延之在面对景洛的眼神,略微移开视线。 “后头呢?沈兄你倒是快些与我说啊?” 景洛吃瓜正吃在兴头上,突然没了后续实在有些急切。 闻言赵渊立即接话道:“哈哈,那是因为延之给我出了个馊主意! 他查到你大姐姐的事,其实是王家小姐下的黑手,他便如法炮制让我也这么做! 但这事绝不能经过咱们的手! 我便进宫将此事告知了母后,便立即有人撺掇着苏贵妃将此事给办成了!” 说着仿佛赵渊眸光带着促狭转而看向沈延之继续道:“你是不知道啊,那王家小姐其实心悦延之已久,啧啧啧!” 闻言沈延之状似不经意道:“出此下策也是为了殿下着想,如此怨偶才能让两家势同水火。” 说罢他借着眼角余光打量身侧的景洛,心下突然生出些难堪。 不过景洛对此却是丝毫不以为意,语调夸张道:“这...三皇子府日后不得闹翻了天?” 俗话说得好,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更何况他还记得先前在宴席上,王玉茹还将苏府的那位庶女给比了下去。 当时大公主可是好一番言语奚落人家,再加上景蓉也是被王玉茹暗害才嫁与三皇子。 好家伙! 这三个女人还是同一日进府? 第122章 鸡飞狗跳 景洛此刻心底都有些替三皇子感到头疼。 不过他却是又想起早上迷迷糊糊梦到的原身,为何要让他小心景柔? 随即他便看向男主,如今经过一番阴差阳错,难不成这俩人还能成? 可...景柔先前与三皇子相关的流言可都是传的有鼻子有眼。 作为古代女子,景柔也丝毫未对此有避嫌或澄清的意思,可见他们二人的确是这样那样了。 他不禁对沈延之投去敬佩的眼光,男女主若是还能打破世俗的眼光在一起,他敬沈延之是条汉子! 被景洛时而怜悯时而敬佩的眼神打量,沈延之莫名觉着浑身不舒坦起来。 “你想说什么便说,何故如此看着我?” 赵渊也注意到景洛的小动作,顿觉好笑:“你这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景洛狡黠的眯着眼打量沈延之这才说道:“你们可别忘了景柔,那日在我府中,叫唤的延之哥哥你们是忘了?” 提及此事沈延之便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寒。 但此事他也实在是不好与外人道,实在是...难以启齿。 他居然。 时常梦见那名女子,并且与之... 思及此,沈延之惯来淡定的神色,也不禁有些难看,但耳根处却是微微泛红。 景洛立刻捕捉到对方的细微变化,毕竟沈延之肤色可谓是白皙透亮,一点异常都能被瞧得清楚。 他此刻似乎是想到什么微微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神色,不愿叫人察觉到他的异样。加之耳根处泛起的淡淡红晕,整个人徒增了一股禁欲气息。 景洛不由看的呆愣片刻,这人实在是... 被晾在一旁的赵渊狐疑的看着二人。 他怎么觉着,自己此刻不应该在这? 他应该在桌底才对! 只一瞬间景洛便回过神,他略微心虚的看了眼赵渊,这才在心底痛骂自己! 美色误人啊! 室内寂静一片,与此同时的三皇子府内,也正如景洛料想的那般鸡飞狗跳! 院子里一地狼藉,打眼看去全是碎落的瓷器摆件,以及东倒西歪的桌椅! 而罪魁祸首王玉茹正满脸怒气的站在院门处。 “你们让不让开!他赵肃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守在院门处的侍卫面无表情,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在王玉茹有踏出院门的动作时,便立刻拔刀阻拦! “三皇子妃,劝您还是回去,何必为难在此为难小的?” 终于,其中一名侍卫还是忍不住,憋着口气说道。 这三皇子妃进府不过几日,便将府里闹得乌烟瘴气,昨日更是在回门后,便闹着不愿与三皇子回府,这不,太师府将人送回来后,便被三皇子下令禁足。 今日一早便已闹到现在,枉她早前还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现下看来,与那市井泼妇又有何异? 但侍卫的话显然将王玉茹气的不轻,当即便怒斥道:“他凭什么禁我的足?不过是使些肮脏手段才...” “就凭你现下乃本殿下的女人!” 王玉茹说到一半,便瞧见身后跟着随从的赵肃大步走来。 刚回府便听的下人来报,说是皇子妃又闹了起来,他烦不胜烦,但还是选择过来尝试安抚一二。 毕竟是母妃使了手段才得以将人娶回来,她心中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但刚靠近便听见王玉茹口中话语,一向心高气傲的赵肃顿时便忍不了开口训斥道:“我知你心中不满,但事情已成定局,在如此闹下去对你我又有何好处?” 闻言王玉茹看向三皇子,若不是他与苏贵妃算计,自己本该与延之哥哥双宿双飞才对! 也不知,延之哥哥此时是否因她嫁人而暗自神伤。 一想到沈延之俊郎的脸,在看看面前站着的三皇子,她便觉着眼前的人简直连沈延之鞋底的泥都比不上。 顿时恼怒至极道:“我要与你和离!只会使些下作手段的小人,不配做我夫君!” “啪!” 赵肃终是压抑不住,抬手重重打了王玉茹一记耳光。 男子的力道过于庞大,身量纤细的王玉茹又怎会是其对手,当即便身子摇晃,险些摔倒。 脸上火辣辣的痛处传入四肢百骸,周遭的小厮婢女纷纷跪了一地,不敢抬头! 现场落针可闻,王玉茹嘴角挂着丝嫣红,眸光里全是恨意。 赵肃原本还不知所措看着掌心,见状脑中绷紧的弦应声而断。 他上前捏住王玉茹光洁的下巴,强迫她与之对视:“既然嫁与本殿下!便老老实实在府内待着,若不是父皇下旨,你以为本殿下会娶你这一无是处的女人?” 王玉茹被一巴掌打的有些懵,只觉下巴被捏的生疼,心知她不是对手,默不作声却依旧盯着赵肃! 望着屈服于自己的女人,赵肃无端生出一丝快感。 随即他松开手,恢复先前翩翩君子模样,淡淡道:“你好好反省几日,若是想明白了,禁足自然会撤了!” 待人走远,跪在地上的丫鬟立即起身,绿竹眼底全是泪花看着自家小姐红肿的半边脸。 “小姐,您的脸...奴婢这就吩咐人取冰来。” 她不敢凑上前,立即慌慌张张的跑开。 但这一巴掌却是将王玉茹打醒,如今她已被陛下赐给三皇子,太师府昨日能将她送回来,便也是表明了态度。 如今,谁都帮不了她! “既然毁我姻缘,你也别想着好过!” 她咬牙切齿低声说罢,一脚踢开挡道的婢女。 “滚开!还不快将院子收拾妥当!本皇子妃要休息!” 赵肃在离开后没急着回后院,而是独自来到书房。 待见着心仪的姑娘后,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你怎么来了?” 他将人搂入怀中,大掌抚向对方乌黑柔顺的发丝。 景柔借机倚靠在赵肃胸前堵起红唇佯装不满道:“怎么了?殿下府里如今多了三位美人,这是嫌弃柔儿了?” 闻言赵肃脑海中浮现方才王玉茹的脸。 白皙娇嫩的脸庞上留下的掌印格外醒目,在被他捏着下巴与之对视时,一双杏眼里饱含泪珠,却仍旧是不愿屈服。 见赵肃迟迟未语,景柔疑惑的抬起眸,便瞧见赵肃神游天外的模样,顿感不妙。 第123章 再过不久,你会死 娇娇弱弱的美人未语泪先流,红着眼眶看向身旁的三皇子。 赵肃恍然惊觉,待发现景柔此般模样顿时感到一阵懊恼。 “柔儿,你怎么哭了?” 大掌轻柔拂去粉腮上的晶莹泪珠。 景柔委屈不已轻声道:“殿下,您可是不要柔儿了?” 说着,她细嫩的指尖不住揪着赵肃衣襟。 赵肃伸一根手指,勾起景柔下巴,径直抚上那片柔软。 “唔...” 赵肃来势凶猛,他们二人也是有过如这般浅尝即止的小动作,但今日不知为何,完全不似往日般温柔。 景柔只觉呼吸困难,唇畔处也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抓住不老实的大掌,费力将人推开后。 这才站起身将凌乱的衣襟拢好,立在原地无声控诉。 “柔儿,方才是我鲁莽了,你不要介怀! 这几日朝中事情颇多,不若你还是先回去,改日咱们再相聚?” 赵肃轻按额角,掩去眉宇间的不耐之色。 他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景柔究竟想做什么,他作为一个男人,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就.... 但每每到了关键时刻,景柔都如现在这般不让他在进一步。 现下因着连日头疼,他也没了心思与之虚与委蛇。 谁知景柔仿佛遭受天大打击,抬眸不敢置信的看着赵肃,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三皇子你...” 丢下这么一句,景柔转头便朝外走去,本以为赵肃会跟上来。 但直至快要出院门,也未瞧见身后有人。 她心下恼恨不已! 如今府里一下入住三位美娇娘,已经大大威胁到她在三皇子心中的地位,以为每次她这样看着三皇子时,后者都会满脸愧疚的哄着自己! 如今却是... “景小姐!” 身后传来小厮的呼喊,景柔唇畔勾起,却依旧是装作伤心欲绝的模样,停住脚步。 “如果是殿下派你来的,我是不会回去的!” 今时不同往日,只要赵肃亲自过来哄她,大不了便将身子交出去好了,她如是想着。 “您误会了,殿下派小的带您从角门出去,若是被外人瞧见,于您名声不好!” 说罢小厮便率先上前引路。 景柔面上的神色阴沉,转而看了一眼书房处,跺了跺脚便离开! 看来三皇子是靠不住了,她还得想想其他法子! 出了三皇子府不远,景柔随意找了个借口便下了马车。 她目标明确朝一处地方走去。 她现下的身份贸然前往靖王府,估计是不太好进去,只能来满香楼处碰碰运气了。 炊烟居内,虽不是饭点,但里头依旧热闹,吃喝之人不在少数。 景柔眼尖的瞧见一辆马车驶离,这是...景洛的马车? 随即她想到大哥所说之事,眸光一亮便快步跟了上去。 “这位小姐,您是找人还是?” 一身着炊烟居统一服装的男子上前招呼道。 景柔看着面前男子,目光露出一丝鄙夷,却还是斜着眼四处打量。 “我是你们东家二姐姐,劳烦你带路,我找他有些私事!” 说罢,景柔便径直朝里走,她已经瞧见后头的小门,似乎通往后院,想必景洛应当是在那边儿了! 但那人身形快速拦住景柔去路,依旧是客气的话语,但却叫景柔感到难堪。 “您稍等片刻,容小的先去通报一声!” 说罢男子使了个眼色,便立即有人脚步飞快的朝后院处通报。 店里的食客三三两两投来探究的目光,景柔一个姑娘家,面皮有些涨红。 她在三皇子等人面前做小伏低便也罢了,如今区区一介贱民也敢如此羞辱她? 但她还得维持人淡如菊的人设,只得身姿笔挺的站在原地,只是眸中却挂着隐忍的泪水,要掉不掉分外可怜。 倔强小白花的人设可算给她立住了! 正在后院处翻阅账本的景洛在听到来报时,眉梢微挑,景柔来找他? 这么巧,他还没去打探消息,女主倒是先来了,随即便吩咐将人带来,他倒要看看女主想做什么。 片刻后,景柔便款步走来,一身珍珠白云锦裙衬得她如弱柳扶风,发髻上简单缀了一朵素色绢花,长发及腰垂落,鬓角一缕发丝随风浮动,配着微红的眼角,乍一看确实惹人怜惜。 景洛看着来人,忍不住暗自腹诽。 怎么女主都喜欢穿的跟奔丧一样? 二人对视片刻,一时间谁都未先说话。 终于景柔沉不住气道:“我有件事要告知与你。” 说罢她看了眼守在景洛身侧的小厮,示意他将人遣散。 景洛挥挥手,待人散开他这才抬眼道:“说吧,你找我何事?” 见状景柔自顾自坐在他面前石凳上,目光全然是自信之色道:“我要你将沈延之约出来与我相见!” 说罢她唇角微勾,她现下只是找不到接近沈延之的机会,她相信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只要他们二人得以相见,她有自信将俘获沈延之的心! 想起梦中二人初见,她脸颊微红。 景洛和看白痴一样看着女主,他还坐在这儿呢,女主就开始犯花痴了? 随即他眸光闪动,放松身姿靠在躺椅上摇晃着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状似不经意,却是不放过景柔面上一丝一毫变化,果然就见女主笃定的抬起头。 “你会帮我的。” 随即她双手撑在石桌上,身子微微前倾,看着景洛一字一句道:“否则再过不久,你会死!” 说罢她满意的看见,景洛脸上出现的惊慌之色。 如今爹娘皆被流放,路途遥远有没有命能活着回来还说不定,那日在府衙父亲选择将此事告知兄妹几人,也是指望他们能借着此事能拿住国公府。 但大哥却是恨极了景洛,只盼望着景洛赶紧死。 但景柔却不这么想,如今大姐姐已成三皇子侧妃,自是不用愁。 但她不行,京城中早已无人敢娶自己,就算有看上她美貌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只能借着这条消息来赌一把! 景洛在听见这话后,心底疑虑更甚。 随即他便配合着景柔,露出惶恐之色,不安的坐起身,转而又露出狐疑之色看着她。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第124章 套话-得知真相 见他不信,景柔立刻急切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自小身子不好,的确是娘胎里带的。 但是,你娘会死,便是因为她乃母体,并且那毒也随着生下你时便转移到你身体里了!” 闻言景洛依旧是不大相信:“你说是便是了?你们一房满嘴谎言,你觉得如今我可还会信你?” 说罢,景洛佯装不欲在谈的模样,挥手打算让人请她出去。 果然,就见景柔咬住唇瓣,似乎在犹豫什么。 哼,景洛暗自得意,谈判嘛,当然得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了! “请吧!” 小安子雄赳赳气昂昂堵在景柔身侧。 见状景柔知道,自己今日若是失去机会,以后再想借着景洛的手约见沈延之恐怕更不可能。 随即她冷声道:“让你的小厮离开,我告诉你!” 随即景洛使了个眼色,小安子立刻会意退了下去。 景柔此刻十分恼恨,这病秧子当真是可恶至极! 看着他无所谓的神色,景柔想起父亲的话,心里算是舒坦几分。 “我如实告知与你,你也必须将沈延之约出来与我相见!” 闻言景洛也只是凉凉道:“还得看你说的可有价值!若是胡编乱造,我可会是派人将你打出去!” 随即他便听的景柔道:“你娘在孕期便中了蛊!” 说罢她后头的话,令景洛震惊的站起身,不敢相信。 “是你爹做的!” “你浑说什么?赶紧走,小爷听你在这胡编乱造便烦的慌!你编什么不好,非得编排我爹?” 景柔被他推搡着踉跄几步,顿时恼怒道:“我没有胡说!此事是我爹亲眼所见!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去问祖母,那蛊虫是祖母寻来,亲手交给大伯喂下的!” 说罢,她担心景洛还是不愿相信,面色有了几分急切。 “但是大伯压根不知道里头有蛊虫,只以为是祖母求来的生子丸。在服下后不久大伯母便怀上了你,所以这件事至今都无人知晓!” 说罢,景洛推搡的动作一顿。 脑海中思绪不断翻飞,他不敢确信景柔的话是真是假,随即看向她问道:“所以呢,如此隐蔽的事你又如何知晓?” 说着他顿了顿:“并且,你们一房早就盼着我赶紧死,你会如此好心来告知我?” 见景洛似乎信了大半,景柔这才抽回胳膊,再度坐定。 “你死了好处都是我大哥得了,谁又会管我的死活?若是你再拖上几年,届时就算大哥得了国公府,又能替我寻到什么好人家? 我不过也是为着自保罢了!” 闻言景洛眉头微蹙,只听景柔继续说道:“我知道的就这些了,至于蛊毒是哪儿来的,祖母连我父亲也未告知,我劝你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说罢她便目光灼灼的盯着景洛,只等他将信息消化完。 沉思片刻后。 “此事我会派人查验是否属实,至于你说的条件!” 说到这儿,景洛看着对方缓缓道:“我得先问问沈兄的意思!” 闻言景柔强装的镇定寸寸皲裂,她当即恼怒的指着景洛怒道:“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景洛推开快戳到自己的手。 “答应你将人约出来,沈兄若是不愿我也不能强行把人绑来不是?” 他笑的无耻,眼看着景柔因为气极,五官逐渐扭曲,他这才缓和几分道:“这就生气了?啧啧啧。” 听着他语带嘲讽,景柔恍然大悟,她被这病秧子骗了!!! 眼看在这无赖处讨不着好,景柔只得气呼呼扭头便走! 景洛你等着吧! 今日之耻,她必然要讨回来! 院中的一切都被一双眼睛看见,随即树梢微动。 见人离开,景洛心下浮起阵阵慌乱。 为今之计还是得先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中了蛊毒,但究竟该找谁? 宫中御医?随即摇摇头,若是能查出来,早该发现才对。怎会任由他拖到现在! 另外,此事他还得去找原身祖母,但依着祖母恨他的程度,怕是不会轻易将真相说出来! 还得想想别的法子! 随即他唤来小平子,将此事交由他去办! 为了防止老太太再度出来作妖,景洛这回没将人送去庄子上,只吩咐下人将其关在府中佛堂内,日日派人送些吃食,却是不准其出来随意走动的! 当天晚间,景洛便接过送饭丫鬟手里的吃食,独自进了老太太院儿里。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屋内窗户紧闭,由于不通风正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老太太独自跪坐在佛相前撵着珠子,口中诵读的经文不断。 见状景洛将餐食放下,缓步走到老太太身后,看向被供奉着的佛像,缓缓道:“您这是亏心事做的多了?企图让佛祖宽恕?就是不知佛祖可会答应了?” 老太太撵佛珠的手一顿,在听清身后是谁时,当即便冷笑道:“哼,老身如何关你个小贱种何事?” 被骂了,景洛也不恼,只是说出的话却着实气人。 “听闻前段日子您那两位儿子儿媳已经上路了!啧啧啧,听说在大狱里头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那衣衫上的血迹瞧了都叫人胆寒,此去流放之路甚远,怕是走不到喽!” 闻言老太太猛的扯断佛珠,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她立即转身便朝景洛撕扯过来骂道:“都是你这个祸害!老身当初就该将你溺死在尿桶里!” 但她哪抵得过年轻人身姿矫健?景洛快步闪开,左闪右躲却依旧是一句句往老太太心窝子里戳。 “哦对了,还是有好消息的,你那大孙女儿可是如愿嫁到三皇子府了!唉,虽说只是个侧妃但对她来说也算是很不错了!” 闻言老太太停住脚步,喘着粗气骂道:“你...你个小贱种有本事别躲!等蓉儿带着三皇子来看老身,届时定要扒了皮!” 见这老东西还觉着自个儿有了依仗,景洛接下来的话却是朝老太太兜头泼了盆凉水! “祖母您可真是长得丑还想得美,人三皇子可是同日娶了一位正妃两位侧妃! 就算你大孙女儿是侧妃,那另一位可还是三皇子表妹呢? 啧啧,正妃可更是有来头,王太师嫡孙女呢,当日景蓉被陷害可还是她的手笔! 想着让景蓉来收拾我?劝您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 该说的话已带到,景洛一个躲闪,绕过老太太随即将门关上。 充耳不闻屋子里的叫骂声。 第125章 让沈延之接下案件 次日朝堂上。 “陛下,昨日下官等人已前往张家村查探,的确是发生山体坍塌之向。不过下官的人将泥地一一翻找,并未发现有尸首埋藏其中。” 京兆府尹自昨日接到陛下旨意,带着人可谓是将那山脚翻了个遍,却是毫无所获。 说罢站在苏丞相身后的陆尚书当即站出来质疑道:“陛下,不知这消息是从何处传来?可否有误?” 闻言恒武帝眯起眼扫视众人。 “依陆爱卿所言,倒是朕无的放矢了?” 陆尚书皮子一紧慌忙跪地请罪道:“臣不敢!” “哼,朕问你,京中近两年有多少人口失踪案?” 随即京兆府尹身子微微颤抖几分,虽然他已着人统计,但数目之庞大不禁让他咂舌。 “回陛下,据卷宗所述...约摸...已有百十来起!” 此话一出,朝堂上皆是震惊之色,单就近两年报案都已有这么多起,若是再有那没报案的呢? 恒武帝震惊之余,更是心头火起。 这还是天子脚下就有如此之多的失踪案件,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当即朝还跪在地上的陆尚书斥道:“陆爱卿,不若你便来说说,这些失踪人口都去往何处?” 闻言陆尚书是有口难辩,嗫嚅着唇角不敢多说一个字。 苏丞相见状立刻出声道:“陛下,依老臣所见,此事该查!天子脚下竟有如此恶徒行凶,若是不着手严查,实难安定民心!” 随即他眸光微动,打量场上官员 归属苏丞相一派的官员个个都是缩紧了脖子,生怕这苦差事落到自己头上。 毕竟有些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落个办事不力的名头! 纵观全局的恒武帝眉峰微挑,看着一众如缩头乌龟的臣子,颇感无奈! 对于此事,三皇子倒是极为感兴趣,若是能破获此案岂不大功一件?并且他如今处境艰难,父皇眼中几乎都只瞧得见二皇兄,他再不出头,恐怕朝中支持自己的官员只会越来越少! 想到这儿,他当即朗声道:“父皇!此案儿臣愿替您分忧!” 说罢便目光灼灼看着恒武帝,眼中流露出期待之色。 恒武帝着实没想到赵肃会跳出来揽下这桩差事,随即回忆起近来这孩子实在不像话,派件苦差事磨砺一下心性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还未待恒武帝说话,苏丞相便急急道:“不可!” 这下就连赵肃也回身看着苏丞相一脸莫名。 “咳!此案件事关重大,老臣觉着三皇子年幼实在不堪此等重任!” 说罢便立即跳出几名官员跟着附和,皆是极为不赞同。 看着如同跳梁小丑的几名官员,恒武帝冷了脸色不悦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我满朝文武竟是连一个能查此案的人都没有?” 见恒武帝动怒,满朝官员齐齐跪地惶恐道:“陛下息怒。” 就在此时,苏丞相眸光微动,眼角余光瞥见如同鹤立鸡群般的沈延之,心底有了个主意! 他屡次三番试图将此人拉拢,但这人却每每借口避开,如今更是与二皇子走的相交甚笃。 如此,不如便趁早折断二皇子这根羽翼,以免来日成长起来,阻拦他外孙的路! 思及此,他佯装苦恼道:“陛下,此案性质恶劣,若是背后无人撑腰,那贼人岂敢如此? 依老臣所见,不若将此案派给新晋官员来办,如此便免了背后掣肘,岂不妙哉?” 此言一出,各家心思都纷纷活络几分,此次新晋官员拢共就那么几位,最是适合此案的恐怕也就是皇城司那位探花郎了。 果然恒武帝在听到此番言论后,蹙眉深思半晌,转而将目光看向恭恭敬敬跪在末尾的沈延之处看去。 心中抉择半晌后,这才颔首道:“苏爱卿说的在理,皇城司沈延之何在?” 达到目的后,以苏丞相为首的众官员皆是松了口气,只要不让他们来办就行,至于旁人。哼!有苏丞相在他们便不必担忧! 待将案子交由到沈延之手里,赵渊神色微动。在下朝后便独自前往御书房。 “你是说,想与之一齐破获此案?” 御书房内,恒武帝挥退旁人后,看着二儿子,眸光闪烁。 “是,此案乃儿臣最先发现,更何况那贼子杀害儿臣三名暗卫,若不揪出幕后之人,儿臣实乃不甘!” 他神色坚定不已,恒武帝在思虑片刻后,便颔首应下。 只是依旧嘱咐道:“如此你便拿上朕的令牌,此案不必经由皇城司的手,只管调令京兆府的人便是!” 其中缘由不必细说赵渊也懂,看来皇城司里头是有吃里扒外的蛀虫了! 随即他恭敬领命退下。 朝堂上此番暗流涌动,一些中立派纷纷做壁上观,只瞧着此案是何局面,届时在做定夺。 景洛心知想在老太太嘴里翘出实话绝非易事,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他便着人去查探景少轩如今处境。 既然老太太宝贝这个大孙子,那便以此来要挟好了,他就不信掐住命脉,那老东西还能不松口。 而女主自在景洛跟前碰了一鼻子灰后,愤然回了居住的小院,一连几日,她都心神不宁。 这日大哥在从三皇子府回来后,便急急来寻景柔。 “二妹妹,你可知京城如今发生的埋尸案件?” 闻言景柔心头一跳,随即问道:“我日日居于院中,未曾听闻此事。大哥,这案子是有何稀奇之处?” 见自家妹子对此毫不知情,景少轩不免有些悻悻。 “倒是没什么稀奇之处,只不过是想问问,看二妹妹你这边可知晓。” 说罢景少轩便转移话题不欲与之多说此事。 “对了,三皇子近来可有召见你?” 提及三皇子,景柔一脸落寞,见状景少轩便明白了大概,叹息一声道:“今日蓉儿悄悄在小路上等我,一见面便哭诉自成亲之日起,便不得三皇子喜爱,更是从未踏进过她房中半步!” 说罢他面皮微红,此等女儿家的私密事,若不是家中父母不在,蓉儿怎会与他这个做哥哥的哭诉? 思及此,景少轩更是恨毒了景洛,他们落此境地,全都是那病秧子害得! 第126章 初见端倪 “姐姐若是能笼络住三皇子的心,早先便该笼住了,何必等到被下药才能册封侧妃之位?” 对此景柔满是不屑,当初她与三皇子交好时,别以为她不知道姐姐曾暗戳戳的试图勾引三皇子。 如今被冷落是必然的! 只不过,她得知道三皇子现下的心在何处,随即便假意关切的问道:“那姐姐可有与大哥说过三皇子如今宠爱谁?” 闻言景少轩不假思索道:“苏思雨!” 听见这个名字,景柔在脑中回忆此女长相,随即想起那日宫宴上,此女文采斐然并且还生的一副好相貌! 并且又占了个表妹的名头,顿时面色难看几分。 “大哥,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你如今再不得考取功名,大姐姐又不得三皇子宠爱,若是不另谋他路,咱们二人日后可怎么办?” 景柔当即拍板决定不能将大好时间浪费在三皇子身上。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她得另辟蹊径才可,随即她便想到一人。 “大哥,你可能探得赵世子在何处?现下姐姐已是三皇子侧妃,妹妹也不好与姐姐共侍一夫。 赵世子其实倾慕妹妹已久,不如?” 说罢,她含羞带怯垂下眸子,景少轩却是觉着此法可行。 他既然已跟着三皇子,为的不就是将来可有个从戎之功? 若是二妹妹在攀上赵世子,凭着他们二人的关系,日后他景少轩的身价不也是水涨船高? “既如此,大哥便替小妹你去探探口风,你便在家中等着大哥的好消息便是!” 说罢,景少轩便打算伺机而动,只等着寻个好机会,将二人撮合到一块儿去。 深夜,热闹的京城此刻也落下帷幕。 两道身影趁着夜色一前一后疾步而过,直至一处偏僻院落,敲响门扉。 在简单对过暗号后,门被人掩着拉开一条缝隙,外头两人快速进入,随即门被悄无声息关上。 穿过黑暗的长廊,只见屋内与寻常人家并无不同。 简单的木桌被放置于屋子正中,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惟妙惟肖。摆在桌上的茶水还散发着余温,侧边屋舍内隐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为首的男子在带着人进入屋内后,便来到摆放烛台的桌边,双手与桌下一阵摸索后,只听得一阵石头与地面的摩擦声响起。 男子小心撩开山水画,后头的墙壁赫然出现一扇可容纳一人通过的暗道。 随即跟着的二人便钻了进去,转瞬间,墙壁再度合上。 男子将画放下,回到桌边拿起未饮尽的茶水灌入腹中。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不怕死的敢过来!”随着男子不满的咕哝声后,屋内再度陷入寂静。 石壁后头,是一条漆黑不见五指的阶梯,随着二人脚步,能明显觉察出是通往地下。 约摸走了不到一刻钟,却被条死路堵住,随即走在前面的人蹲下身,按下阶梯上的一块凹陷处,石门这才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亮堂,墙壁上镶嵌着的东珠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将里头映照的如同白日。 偌大的地下空间内,被装饰的与外界无异,雕梁画栋的室内处处尽显奢靡。 中间是一张白玉雕成的巨大圆形台子,显然是用作展示什么东西而摆放在此,周围是一圈各色绢丝垂落以做遮挡的单独隔间。 整个地下如同圆形宫殿般庞大。 待凑近了才发现这些被当做帷幔的,竟然是外头要价高达百两银子一尺的绢丝! 为首的男子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身后跟着的那人却是一双眼睛恨不得抠下来留在此处才好。 尤其是在见着帷幔后头躺着的那些人时,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 带路那人显然是看见了,冷着声音道:“嘴角擦擦,瞧你那点子出息!” 随即二人便来到一处帷幔前站定,此处的帷幔被全部放下,但里头女子的尖叫哭喊却是叫人胆寒! 二人见状不敢言语,直等了一刻钟,里头的哭喊声突然没了动静。 对视一眼,随即将头垂得更低了。 突然一只大掌撩开帷幔,中年男子单手提着裘裤出来,裸露的上半身满是抓痕。 他兴致盎然的舔了舔嘴唇,随即眸光阴冷的注视着二人道:“怎么带来个生面孔?” “近来风声紧,小人实在没收到多少好货,小人这表弟在南边儿也是做些皮肉生意。 便想着让表弟来见见主子,听闻南边儿的货水灵,小人也是想着从外头收些好货来供各位大人享用不是?” 说罢中年男子将毒蛇般的目光投向身后之人。 察觉到视线的瞬间,那人便惶恐跪下道:“小人刘华见过大人!” 见对方很是上道,苏忠阴鸷的面庞这才有所缓和:“既然是远方来的表亲,好好做事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说罢苏忠示意道:“近来风声紧,上头的大人也是身心俱疲,这几日便将货色准备好,大人们要来此松快松快!让你这表弟弄些新鲜的来!” 说罢便舒展胳膊,由婢女上前伺候他穿戴整齐。 待人走远,刘华这才是松懈下来,方才那位大人掀开帷幔时,他可是亲眼瞧见了床上躺着的女子,或许...不该称作女子了... 见他这般怂样,包老二踢了他一脚:“瞧你这没出息的,大人都走了,还不赶紧起来?” 随即拉着表弟站的远着些,就见到出现几名模样白净的小厮出现,手里拿着木桶进去打扫。 不多会儿,一具没了气息的尸身被抬出来,赫然是个小娃娃,看着也不过七八岁的模样。 刘华在人被抬走时倒吸口凉气凑近表哥耳边悄声道:“京城玩的都这般孟浪?这...怎么还有小孩儿?” 说罢包老二一把捂住表弟的嘴,左右四下张望片刻后,这才绷着脸将人带了出去。 待回到密道,一片漆黑中包老二阴恻恻的威胁道:“别说表哥不照顾你,能带你入了大人的眼便是你的福气。 此处来往的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你看见的听见的若是泄露半个字出去,可别怪表哥无情!” 闻言刘华忙不迭点头称是,不敢说半个不字。 “你这回带来的货都藏在何处?还不快带我去瞧瞧都是些什么货色?我可告诉你,一般的东西大人可瞧不上眼!” 随即二人如来时般趁着夜色离去。 殊不知树上一道身影隐藏在墨色中,已牢牢将此处记下! 第127章 乔装打扮混入 次日天不亮,沈延之便早已出现在赵渊书房中。 “你是说,怀疑外地来的商队有猫腻?” “正是!据我的人来报,那商队的货箱底部应当是有暗层,但未免打草惊蛇,只好装作无事发生将人放了进来!” 沈延之敛下着眸子,专心于棋盘上落下一子。 见状赵渊手执白子迟迟未落,不禁疑惑道:“他们在暗层中藏人然后带进来?可查到他们在何处落脚?” 随即白子落下,黑子紧随其后将白子的路堵住,赵渊不由啧了一声,直摇头叹息! “殿下若是想知道,这几日便能带你去瞧瞧!” 闻言赵渊思绪万千,心中不免觉着此举是否太过冒险?毕竟据他们目前所知,一切的目标都指向朝中大员陆尚书身上! 他那儿子陆昭更是不知是否豢养了私兵,还有那天追杀他们的中年男子,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旦被发现,他担心... 沈延之不动声色打量赵渊神情,心下了然对方在担心什么,嗓音低沉道:“殿下不必担心,届时可不止咱们会去。” 他似是而非的话语仿佛笃定了赵渊在害怕,见状后者略微沉吟片刻后,这才答应下来。 “好,不过我还有一事想知道,你为何要避开景洛他们几人,深夜时分前来寻我?” 赵渊对自小陪着一起长大的几人十分信任,虽然沈延之每每都避开旁人来找他,但他还是想知道沈延之对此是什么态度。 只见沈延之将棋盘上的黑子一一归拢,漫不经心道:“殿下怎么就确信,他们对您并无二心?” “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他们几人是何心性我怎会不了解?倒是景洛。” 提及景洛,赵渊难得停顿片刻,这才犹豫着说道:“只有他似乎与从前不同,那种感觉不知该从何说起,便是人还是那个人,但又似乎不是那个人?” “殿下说的,沈某倒是有些糊涂了,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何来此番言论?”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现在就连赵渊都觉察出景洛的不对劲来。 片刻后赵渊又补上一句:“大抵是人在经历生死后成长了许多,周遭都是些虎豹豺狼,若是再不长点脑子护着自己,怕是连命都得丢了!” 对此沈延之不置可否,事实确是如赵渊所说这般? 随着案件的披露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苏丞相为了安抚手底下众人,决定铤而走险举办一次盛宴。 一入夜,众多打扮低调的官员悄悄自府邸而出,分散至京城各处。 沈延之带着赵渊乔装打扮一番,也跟随而来。 他们到的是一处在平常不过的茶肆,在桌上放下一枚竹片后,很快便有小二上前低声道:“二位客官请随我来!” 随即二人便站起身跟着小二来到后院处。 小二递上两条黑色布巾道:“还请客官将此物蒙住眼睛,随后会有马夫带您二位前去!” 不容拒绝的语气叫二人对视一眼,索性便按照小二要求来做。一片黑暗中,马车缓缓从后院驶离。 终于在过了半个时辰,马车这才停下,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客官到了!” 赵渊立即便将遮挡视线的布巾扯了下来,二人一前一后从马车下来,便见他们已来到一处院落内,周围早已停了许多马车,看来今夜前来赴宴的官员不在少数! 随即便有统一着装,模样十分可人的小厮出现,手中托盘上正放着两张铜制面具,示意二人戴上后随即将人引着朝内而去。 院子里的树木郁郁葱葱,随处可见长廊假山,若是无人引路怕是轻易便会迷了路。 又在穿过一阵曲折的长廊后,前面逐渐能听见交谈声。在绕过一处拐角后,便见几名同样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正聚在一处。 见着沈延之赵渊二人,谈论的声音在瞬间停下,无声的目光扫视过来,叫人浑身极为不舒坦。 “几位,人齐了便可以先进去,请随我来。” 白净小厮嗓音极为好听,说起话来仿佛泉水叮咚作响。 说罢便率先迈开步子朝一处假山走去,众人各自噤声紧紧跟上。 沈延之不动声色落后几步走在最后,以便观察几人。 待走进假山处,才发现这地方竟然别有洞天,从外面看丝毫发现不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有进来后才发现里头被开凿出一条密道。 小厮拨开一块石头,昏暗的密道内瞬间铺满柔和的光芒,众人借着微光拾阶而下。 不多会儿,前方有光亮传来,待穿过最后一道关卡后。巨大的地下宫殿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里头人声鼎沸,尽是些嬉笑打骂声,随处可见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追逐奔跑,这场景,怎一副荒诞可言? 赵渊见着这一切,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握拳! 大翌朝对于官员狎妓是有明令禁止的,但随之而来的黑暗产业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恒武帝心知食色性也乃人之常情,只要不摆在明面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此地似乎不单单只是狎妓那么简单,走过的短短几步路,他便已见着不少似乎是被绑来的女子。 那痛苦的哭喊声让人汗毛倒竖,根本不敢想究竟是遭受了什么。 忽而一只手掌搭在他肩上,赵渊侧过头便见着沈延之眸光内的安抚之意。 见状他也只得掩下情绪,直至被引到一处帷幔内落座后,赵渊正准备说些什么,便见沈延之轻轻摇头。 他只得耐心等待,但两名妙龄女子的出现,却让赵渊不知所措起来。 这二人身上只着一件肚兜,肩上披着层薄如蚕丝的纱衣,根本起不到遮挡作用。 一头如瀑的青丝垂落,面上的妆容勾勒出女子的姣好容颜,随即便丝毫不知羞的各自朝两人腿上坐下。柔若无骨的藕臂如蛇般缠上二人脖颈。 扑面而来的女子馨香叫赵渊一时忘了推拒,待反应过来后,如遭雷击般站起身,将女子推开。 “你们....” 女子被推开后软软跌落在地,本就遮挡不了什么的外衫被掀开,露出大片细嫩肌肤。 委屈的眼神朝赵渊看来,似乎在控诉什么。 “郎君,奴家好疼啊~” 第128章 危机,沈延之被发现了? 赵渊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宫中皇子一旦到了年纪,便会被安排着学习男女之事。 是以,此刻的他只觉自己呼吸急促,忍不住将在母后宫中瞧见过的佛经在心底默念。 随即他撇开眼神不去看那女子,转而却发现沈延之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任由另一名女子将葡萄投喂至口中。 察觉到他的目光,便听沈延之低沉着嗓音道:“兄弟头一次来也如你这般不知所措,多来玩儿几次,便习惯了!” 说罢他摆出一副色胚模样朝地上女子道:“来,我这兄弟不解风情,你们二人一齐来伺候本公子便是!” 地上女子也不是个拿乔的,当即起身朝沈延之处走来,经过赵渊身旁时,还将袖子朝他面上甩过。 隐藏在暗处的一双眼睛正悄悄打量着室内的一切,见此情形这才放心 的离去。 片刻后,沈延之寻了个由头,将两名女子打发出去。 赵渊对桌上的所有东西碰都未碰一下,看着沈延之镇定自若的喝着酒水,不由心生佩服:“我真是没看出来,你竟还有如此一面?” 闻言,指节分明的大掌微微顿住,随即将酒杯放下,似笑非笑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若是不做给暗中那人看,岂不惹人怀疑?” 随即,他眸光扫过外间的荒诞场面道:“这里头的,竟然都是些朝中重臣,实在是可笑!”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赵渊便发现场上追逐嬉戏的一名男子极为眼熟。跑起来一颤一颤的肥肉,以及那短小的身材,不正是隶属于皇城司的官员,且还是沈延之的那位顶头上司? 怪不得父皇让他此次与沈延之查案不要经过皇城司的手,看来这里头早已被人买通了! 随即他压低声音道:“能将如此多的朝中官员聚集在一处,你心中可有目标人选?” 言语间,他一刻不停的将外头的人一一打量,果然便发现了许多人都十分熟悉。 桌面上传来指节扣动的声响,赵渊回眸便瞧见桌上用酒水写下一个字。 苏! 他瞬间瞪大眸子,虽然心中有些猜疑,但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苏丞相,随即张口想说什么。 便被沈延之压住胳膊阻止,他立刻会意闭上嘴。 果然,外间来了一位看着似管事模样的人朝他们走来。 “二位可是有何不满之处?若是喜欢些不寻常的,大可说出来,定然能帮二位解决。” 管事面上也戴着一副面具,不过不同的是,这人面上的是一块由完整碧玉雕刻而成。 在进来的这期间沈延之便暗自将所有人都扫视过,其中不乏如他们这般的黄铜面具,但还有着银色以及金色两种。 他如今假借的是一名小官之子的身份,如果说黄铜是最低等级倒也说的过去。 不过此人的出现,让沈延之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这人是那日将景洛捉住的男子! 哪怕他此刻嗓音完全不同,但此人身上敛不住的气势,还是让他在瞬间便将人认了出来。 但他怎么就来了自己这处,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随即沈延之便清了清嗓子,状若无意道:“不知上回伺候本少爷那名小倌儿可在了?” 苏忠眸光如鹰般犀利将二人上上下下扫视着。 今夜人员众多,为防混进来些不该来的人,他是一刻不停的将所有人都暗中观察了一番。 这二人一进来,他便看出后头这小子有些不对劲,是以在吩咐人盯着却未发现异常后,这才决定亲自来会会二人! 他扯起唇角笑道:“不知您说的是哪位小倌儿?报上名号我这便吩咐下去将人带来!” 说罢手中悄然出现两枚银针,只要沈延之说出名字,他便立即出手将二人斩杀于此! 沈延之蹙起眉,状若沉思道:“叫...叫什么来着?本少爷倒是一时想不起,你等等!” 此话一出,赵渊立即察觉到身侧男子的肃杀之意。 心头一紧,便打算动手! 苏忠在听见沈延之所说后,立刻运气行至掌心,暗藏银针的手掌蓄势待发! 就在即将动手的瞬间,沈延之突然变了脸色:“不对!你们这儿的小倌儿妓子哪个有名字?回回本少爷来,都是龟奴将人带来让爷自个儿挑来着!” 闻言,苏忠即将射出的银针立时被收回,他这才打消疑虑道:“那我便派人将小倌儿送来供二位挑选!二位请自便!” 说罢便不再理睬二人,立即便大步离开。 “方才真是惊险!” 赵渊在坐下后仍旧心有余悸,掌心传来的黏腻感让他极为不适,此刻也顾不得嫌弃,拿起一杯酒猛的灌进嘴里。 辛辣刺激着他的味蕾,倒是将不适感驱散大半。 沈延之看着赵渊这模样顿觉好笑:“咱们一进来便被盯上了!此人功夫极为厉害!若是打起来,咱们不一定能脱身!” 这话说的丝毫未掺假,当真打起来,这地下宫殿层层守卫众多。若是只有他一人,他还有信心能冲出去! 但带着二皇子,怕是必定要留下一个在此了。 随即他话锋一转道:“方才这人手中暗藏银针,且腰间似乎盘着根长鞭?我记得您曾说过当日遇袭,那人便是使用鞭子?” 沈延之话里话外的暗示,让赵渊听了个明白。 闻言他捏紧拳头道:“杀我三名暗卫的一定是他!看来那些尸首都是从这儿流出的!” 目前他们所掌握到的线索,并不足以揪出幕后真凶。但不急,如今已然混入这地下宫殿,想知道究竟是谁操控这一切,很快便能知晓答案! 与此同时,被五花大绑吊在暗室的小官之子,正痛苦的不断蠕动挣扎试图求救,但嘴里堵的严实的破抹布让他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啧,我说今儿楼里客人怎的少了大半,原来是有新花样儿了!” 武娘子看着不断挣扎的人,满是嫌弃。 身旁的络腮胡抱着长剑,如同门神般立于原地,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见人不搭理自己,她当即便掐住对方腰间软肉恨声道:“哑巴了你?怎的床上床下你还有两副面孔?” 络腮胡纹丝不动,但面上扭曲的神色还是叫他忍不住破功:“你这娘们儿没完了?” 第129章 互诉衷肠 随之而来的是络腮胡的吸气声,只见武娘子将一块软肉拎起,死命的扭着。 “老娘叫让你嘴硬!” 话音刚落武娘子纤细的手腕便被粗糙大掌捉住,但力道却是不重,络腮胡低声道:“当心老子明儿叫你下不来床!” 随即便将人一拽搂入怀中,见状武娘子媚眼如丝盯着他:“你这大胡子什么时候剃了去,怪扎人的!” 后者则是眼神爬上一抹炙热,转瞬便将喋喋不休的红唇堵上。 城西小院儿内。 不算宽敞的屋子此刻正坐着二人,桌上摆放的酒菜不算奢华,烛火晃晃悠悠照亮室内。 景少轩举起酒杯朝赵文州道:“来,这杯我敬世子,感谢世子今日肯赏脸来寒舍。” 说罢他率先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对此,赵文州却是不屑道:“说说看,你这回又是想做什么,总不能平白无故只为着请本世子吃饭吧?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景少轩是个什么性子,赵文州早已摸清,这人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这一桌酒菜可不便宜,他如今能掏出这些钱置办,定是有事求自己。 赵文州冷眼瞥着装腔作势的景少轩,对于桌上的酒水却是碰都懒得碰。谁知道都是些什么劣质东西? 见赵文州丝毫不给面子,景少轩面上划过一丝难堪,但想到二妹妹嘱咐自己的,面色变换强撑着笑脸道:“世子说的哪里话,如今我父母皆被景洛害得被判流放,少轩也成了罪人之子无缘科考,近来实在心中烦闷,这才想着寻世子前来,倒倒苦水罢了!” 他唇角溢出一丝苦涩,双眸垂下黯然神伤,看着似乎是对未来无比迷茫。 见状赵文州不仅没有宽慰,反倒是嘲笑起来。 “你如今说这些有何用?怪只怪你们一家子都是些废物!本世子都已给人给钱,你还能将事办砸!” 一说起这事他便来气,当日给出去的一袋金裸子可是他整月的零花钱,本是让他过去亲眼看着将景洛弄死! 谁知道这蠢才居然让人将景洛带出去卖了? 若是当时便将人杀了,哪儿还有后头这些事? 随即他越想越窝囊,当即站起身道:“若是无事本世子便回了!往后也别再来寻本世子,与你这等蠢人多说无益!” 见人要走,景少轩也顾不得被辱骂的那些话,也急急站起身追了出去。 “世子,您等等,先前是我做错了,您何必如此急着走?” 对于景少轩的挽留,赵文州充耳不闻,自顾自便来到院子里,随即便与独坐于石桌处的景柔对上视线。 只见女子娇娇弱弱的坐在石凳上,纤细白嫩的玉手托着粉腮,发丝柔顺的披散于肩上,在月光下映出柔和的光。 听见他的声音后,女子回头,来不及收回的泪珠要掉不掉的挂在眼角,乌黑圆润的眸子里此刻全然是他。 赵文州的心在一瞬间不受控制的跳动,一直隐藏在心底的情愫在此破土而出,他想也没想便来到景柔身前。 眸光温柔的能滴出水来,鬼使神差的探出手,将她眼角的泪珠拭去。 “你...怎么了?” 他脑子里全是景柔委屈的神色,只得结结巴巴问道。 闻言,景柔垂下眸子叹息一声,撇过脸似乎不欲多说。发丝随着动作垂落,露出雪白的脖颈。 赵文州呼吸一滞,想移开视线,眸光却像是被黏住般移动不了分毫。 对此,追出来的景少轩眼神闪烁,蹑手蹑脚便退了回去! 见美人迟迟不说话,赵文州鼓起勇气坐下,借着月光看向景柔道:“你可是为了三哥这才...” 说罢他自己都未觉察到话里的苦涩。 景柔唇角勾起,心下十分满意。 她今夜可是好好准备了一番,雪白的丝质薄衫穿在身上,更衬得她若如无骨几分,尤其是她将一头青丝散落,在月光下徒增了清冷感。 而故意露出脖颈后,果然听见赵文州的喘气声。如此,计划便已成了一半! 随即,她望着赵文州眸子里露出些许迷茫之色。 语调轻缓道:“三皇子已是姐姐的夫君,柔儿岂能觊觎?” 随即她将话题岔开道:“只是思念父亲母亲,也不知他们如今可还好。”说罢她再度偏过头。 见她这样,赵文州心底的保护欲爆棚,顿时凑近了身子,想伸手安慰对方,但一想自己的身份随即悻悻收回手,嗓音沉闷。 “若是为此事伤神,本世子可派人一路护送,直至伯父伯母到达将人安顿好!” 随即二人之间一阵沉默,景柔心里急得要死,你倒是继续说啊? 但赵文州却像个毛头小子般,只痴痴的盯着她侧脸,丝毫不觉尴尬。 终于,景柔忍不住打破沉默道:“也不知姐姐如今在皇子府内过得可好?” 她只能借由姐姐将话题引到三皇子身上,否则她该怎么解释? 听到她的话,赵文州回过神顿觉景柔心中定是还想着三哥,他佯装开怀道:“放心吧,你姐姐如今是三哥侧妃,日子定然是过得不差! 只是,你...” 说到一半,赵文州慌忙止住话头,担忧的看向景柔。 她先前与三哥都那样了,自己偏偏还如此戳她的心窝子,他简直该死! 岂料景柔却是强撑着看向赵文州,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来。 赵文州看着她,只觉景柔此刻实在惹人怜惜。 景柔站起身,摸向石桌边的树干,她仰着头看向树上抽出的嫩芽,笑着道:“世子是不是也觉得我定然会为此神伤?” 不等赵文州答话,她又道:“其实往日我也是迫不得已罢了,当初被国公府赶出来时,我与母亲姐姐被丢在城外,当时恰巧遇到一伙贼人调戏。 若不是三皇子偶遇将我们母女救下,只怕,柔儿早已不知流落至何处了。” 说到伤心处,她声音已带上几分哽咽,听的赵文州是心疼不已。 他还不知道柔儿居然还有此番遭遇。 刚被赶出国公府就遭遇贼人,若说不是景洛干的,他都不信。 思及此,心底对景洛的杀意更甚几分! 第130章 美人垂泪算计成功 看着美人垂泪,他心疼不已的站起身,掏出怀中帕子道:“擦擦吧。” 后者则是抬起头看向赵文州,挂着盈盈泪珠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 接过帕子道谢。 随即赵文州接着她的话道:“我还不知你与三哥竟然是如此相识的,不过好在当时你遇见了三哥,否则,我定然要让景洛偿命!” 说罢他一拳头砸在石桌上,力道之大,竟是生生将指节处磨破了皮,渗出丝丝嫣红。 见状景柔惊呼一声,忙上前将赵文州受伤的手掌捧起,红唇凑近不断呼着气,脸上满是天真无辜之色。 “世子你受伤了,柔儿替你吹吹,小时候我们兄妹受伤,娘都是如此呢。” 但她却是止不住的想笑,这赵世子当真是好哄,她不过随意几句话便能牵动他情绪。 不像三皇子,永远都是一副自持皇子身份。虽然昔日的疼爱是真,一旦涉及切身利益,他却能说抛弃便抛弃。 思及此,她更是卖力道:“世子您何必为了柔儿生气?伤着的您,柔儿也是会心疼的。” 说罢,双颊便飞起红晕,低下头不去看他。 赵文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柔儿方才说什么? 看着身边小女儿娇俏的模样,赵文州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急切道:“柔...柔儿。我可以这般唤你么?” 随即便看见景柔轻轻点头。 他立刻将附在他手上的柔夷握住,眼底满是激动。 但景柔却突然惊慌不已抽回手道:“世子,男女授受不亲,您怎好如此?” 紧接着景柔便佯装伤心欲绝道:“我知道,你们都以为三皇子与我不清不楚,觉得我是那等下贱的女人! 但三皇子他乃是天家人,当日能救下我们母女已是大恩,被他看上我又能如何? 但即便如此,我景柔也是懂得礼义廉耻四字的!” 说罢她便咬着唇瓣看向赵文州,无声控诉。 赵文州听罢,只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他方才做的都是些什么糊涂事? 当即面色焦急上前想拉过景柔,但又担心对方生气,这才语带歉意道:“柔儿,方才是我不好,我当真不是有意如此!” 紧接着他又鼓起勇气道:“其实,我早就对你有好感,但那时你是三哥的女人,我...不能...” 他越说声音越低,直到说出最后一个字时,景柔突然上前捂住他的嘴。 “我从来都不是三皇子的女人!我们之间也从未越距!” 随即她松开捂着赵文州的手,一双眸子亮的如有星星般看着他道:“其实,早在初次见你时,你便烙在了柔儿心中...” 夜色衬托下,俊俏的少男少女互诉衷肠。 此情此景被隐在门后的景少轩看的清楚,脸上洋溢的笑容十分夸张! 别的不说,他这两个妹子倒都是有些手段的,一个拿下皇子,一个拿下世子! 若是他能科举,日后的仕途还有何愁? 只是这一切都被景洛给毁了! 他抬手砸向门框边缘,究竟如何才能让这病秧子消失? 虽然祖母曾说过景洛命不久矣,但!他等不及想看景洛痛苦的死去了! 看着门外的二人顺势依偎在一起互诉衷肠,他嘲讽一笑,赵世子也不过如此罢了,不过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不如让二妹妹吹吹枕头风,得想办法除了那病秧子! 对于景少轩的注视,赵文州丝毫不知,还沉浸在佳人在侧的美好中不可自拔。 但身后的响动却是叫赵文州一颤,只听景少轩已来到二人不远处不可置信道:“你们...你们怎可?” 他面上的厉色不似作假,当即便将二人分开,拽过景柔的手怒道:“爹娘都是怎么教导咱们的?你一个姑娘家怎可与外男如此亲密?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说罢他转而朝着赵文州面色不虞:“世子,今日不便,您还是早些回吧!” 随即便一把扯过景柔打算将人带走,嘴里还不断说教着。 “如今爹娘不在身边,自古长兄如父,你今日做出此等自甘下贱之事,给我回屋跪着好好反思!” 景柔呜咽着的哭泣声不断,赵文州心底和猫抓般难受的紧,顿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从景少轩手中夺过景柔的胳膊。 “景少轩,此事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对柔儿发作!有什么事冲我来!” 此情此景,他只觉自己的男子气概爆棚。 殊不知,一切都是这兄妹二人设计好的,只等着他这个冤大头进来呢! 果然,哪怕哭的不能自已,景柔依旧是不管不顾挡在赵文州身前大声道:“大哥你别,从前柔儿就不喜三皇子,但被三皇子看上柔儿不得不从! 但自见文州哥哥第一眼起,柔儿便知道,此生非文州哥哥不嫁,你别劝了!柔儿是不可能听你的!” 听着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赵文州只觉似乎踩在云端,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他立即将人单手护于怀中。 两人仿佛被棒打的鸳鸯与景少轩对峙着。 片刻后,景少轩终是长叹道:“罢了,大哥也是管不住你了!如此,有些话,大哥还需与世子单独聊聊,你先回房可好?” 说罢,他转身便朝厅内走去,桌上的各色酒菜动都没动,但早已不如先前那般热乎。 赵文州独自跟了上来,待落座后,全然不似先前的态度。 殷切拿起酒壶替他们二人各自斟了一杯。 “少轩,先前是本世子的不对,如今我与柔儿已各自表明心意,你就别管了,本世子定然会好好待她!” 说罢,他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景少轩看着他的模样,扯起唇角冷冷笑了一下,随即无奈道:“世子此话可能当真? 当初三皇子也是这般与我二妹妹说的,可是现下却将我二妹妹弃之如弊,幸亏我景家如今虽称不上富裕,但家中规矩也还是在的,缕缕阻拦才没让三皇子得逞!” 果然在听见这话后,赵文州眸子便是一亮。 毕竟古代的男人最是注重女子贞洁,得知景柔与三哥并未有实质关系,他心里怎能不激动? 随即二人便敞开了谈笑,酒更是一杯一杯下肚,直至彻底喝倒。 看着趴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的赵文州,景少轩拿起帕子擦了擦唇畔,这才将帕子丢在赵文州面上。 随即冷冷道:“二妹妹,还不将人扶回去?” 第131章 派人通知靖王妃捉奸 门被推开。 景柔得意至极的俯身看向赵文州。 “啧啧啧,这世子当真是个蠢货,我不过略施小计,他便相信了!” “莫要说这些,来与大哥搭把手,先将人弄进你屋里。若是让他那些侍卫寻过来,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说罢景少轩将如死猪一样的赵文州架起来,与景柔一起将人弄到床上。 “大哥出去了,后头的事...” 将人放下,景少轩气喘不已,还不忘叮嘱道。 当天夜里,景洛便得知此事。 “你说的可是真的?景柔当真将赵文州留下了?” 暗中盯梢的小安子一脸贼笑道:“岂能有假?小的这可是日日躲在他们家小破院子处盯梢呐! 这几日景少轩频繁外出,小的都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他压根就没发现。今日晚间小的看他去酒楼里买了些酒菜回来,便觉着定然有事! 今儿小的晚饭都没吃,饿着肚子不错眼的守着,果然就瞧见赵文州的车架低调前来!” 说罢他揉着肚子苦兮兮的看着景洛。 见状景洛自然是说道:“有赏有赏!待会儿你去大厨房让厨娘给你做些吃食垫吧垫吧。” 紧接着自床头匣子内,取出银子抛了过去。 只见小安子眼疾手快的接过银锭子,笑的见牙不见眼连声道谢。 景洛看了眼时间,此时已月上中天,赵文州既然能被留下,想必今夜是不会走了。 一个主意瞬间从心头冒了起来。 既然你们兄妹二人如此急不可耐想攀上靖王府世子,那不如,便将此事告知靖王妃好了? 靖王妃惯来疼爱这个儿子,若是得知儿子被人算计,啧啧,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次日清晨,靖王府便收到封书信。 靖王妃正睡的香甜,便听的院中丫鬟嬷嬷的小声争执。 随着年龄增长,独守空房的靖王妃本就浅眠,外头稍微一点动静,便能将她吵醒。 随即不悦道:“何事如此喧哗?” 闻言外间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心腹嬷嬷便壮着胆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若不是信上写的东西关乎世子,即便她与王妃自小一同长大,也是万万不敢打搅王妃休息的。 “王妃,外头守门的小厮收到封信件,您看?” 对此靖王妃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眉头蹙起一副不耐神色:“什么东西都敢往府里接?你们这群奴才当真是...” 眼看着王妃已处于暴怒边缘,嬷嬷只得出言打断压低声音道:“这上头说是世子爷他...” 提及儿子,靖王妃脑子瞬间清明,顿时觉着难不成儿子在外又惹了什么事? 当即起身夺过嬷嬷手中信件。 借着屋内昏暗的烛火,她一目十行扫试完,指尖用力将信件揪成一团! “来人!还不快替本王妃梳妆?” 随即院内大小丫鬟婆子纷纷忙碌起来。 而躺在床上的二人,对此一无所知。 景柔羞怯的将二人衣衫尽褪,小心翼翼钻入被窝,兴奋感让她忍不住微微战栗。 半梦半醒间,赵文州在触及身侧的柔软时,酒劲猛然上窜,毫不犹豫便是一个翻身。 初尝男女之事,景柔心底说不慌张是不可能的,当即装作被吓到哭哭啼啼推拒道:“啊!世子你怎会在我床上?呜呜呜,快放开我...” 而此时的赵文州可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哪儿还管得了景柔的哭喊声,当即便拥着娇弱美人柔声安抚:“乖,柔儿莫怕,你忍着点儿,很快便舒坦了!” 女子的痛呼声夹杂着男子沉闷的喘息。 替这黑夜罩上一层薄纱。 景少轩守在屋外,对此满意极了! 二人疯狂大半夜,赵文州终是长舒口气搂着景柔心满意足的睡去。 二房现居住的这处小院儿,属于城西还算繁华地段,周边住户几乎都是些家境还算不错的平头百姓。 在一大早见着豪华马车驶入小巷子时,便有看热闹的妇人伸长脖子。 尤其是后头跟着的一众仆妇,看着便是来找茬的模样,众人便更是好奇,顿时连饭碗都都舍不得丢下,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直到看见马车停在早前搬来的那户人家跟前,有那相熟的顿时撇撇嘴:“又是那家子,年前便常常有公子哥来他家,听说这家的大姑娘可是嫁了皇子的,今儿这架势,该不会是这家二姑娘惹出来的祸事吧?” 其中也有那胆小怕事的,顿时横了对方一眼道:“这么大声你不要命啦,小心让前头贵人听见!” 由于距离不算远,当即有个满脸横肉的婆子回头瞪了她们这群人一眼。 随即她们便瞧见马车上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 一个个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这满头的珠翠,还有身上穿着的华丽衣料,一看便是哪家贵人无异!难不成是主母前来捉奸? 顷刻间,八卦的氛围蔓延开来,哪怕是被警告了,众人也是十分不怕死的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了一点儿。 看着眼前破烂不堪的院门,靖王妃只是淡淡道:“将门砸开!” 当即便有随行的小厮上前,提起脚就是猛的踹过去。 这门质量也是堪忧,没踹几下便被破开。靖王妃忍着怒气带上一帮人走了进去。 一进来,便是窄小的院子外加几间正房,粗粗扫视一圈便能将布局尽收眼底。 由于这边儿闹得动静太大,景少轩还以为是有贼人闯入,披着外衫便脚步踉跄奔了出来。 推开门便瞧见几乎要挤满院子的丫鬟婆子,当即不悦道:“你们都是何人?怎可擅闯我家院子?” 但在瞧见来者不善的靖王妃后,景少轩的话顿时哽在喉头,瞬间卡了壳。 看着眼前这少年人,靖王妃犹自在心底顺着气,只盼望这一切都是误会才好。 毕竟信上可是说了,那女子先前还是三皇子的女人,如今若是当真与她儿子滚到一处去,他们靖王府岂不是会与贵妃产生隔阂? 只是在看见这少年见着她,便是一副见了鬼的神色,靖王妃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随即眉眼间满是厉色吩咐道:“一间一间的搜!若是当真有那不知死活的胆敢勾引世子,立即将人给本王妃拖出来!” 一声令下,几名粗壮的婆子便冲了上去,一把推开挡路的景少轩,便冲进了屋子。 第132章 拖出来打! “这间没人!” 粗粗将屋内扫视一眼,婆子便立即朝下一间冲了过去。 此刻被踹开的院门外,早已挤满了脑袋,这阵仗闹得周边住户几乎都赶了过来瞧热闹。 更有甚者,挤不进来便小跑着回家搬来凳子,扒在院墙边朝内张望着。 对此景少轩有心阻拦,却被两名小厮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咦?这间屋子从里头反锁了!” 一名婆子在冲到景柔屋前时,推门没推动,当即便呼喊同伴前来。 院中的动静闹得如此大,躺在床上的两人怎会听不见? 赵文州早已吓的从床榻上跌落,手忙脚乱摸索着衣裳想往身上套,而一旁的景柔也是慌了神,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赶紧穿着衣裳。 靖王妃平日里宠爱这个儿子不假,但她一向不允许儿子在男女之事上胡来,若是喜欢,大可以禀报后将人抬进府里。 但是此等偷鸡摸狗之事,若是被靖王妃知晓,定然是要责骂于他的。 哐当!!! 门被几名婆子撞开,惯性使然,婆子冲进屋内,瞧见的便是床上衣衫还没穿戴好的二人。 赵文州披着里衣,裸露出精壮的胸膛,而景柔则是套着裘裤,水红色肚兜也才堪堪系上带子。 见屋内猛然出现这么多人,吓得她尖声惊叫,一把扯过被褥遮挡在身上。 婆子们对视一眼,当即便明白二人间发生了何事。 想到王妃的吩咐,顿时便冲到榻前撕扯被褥,嘴里还不断辱骂着:“你个不要脸的小娼货,胆敢勾引咱们世子!给老娘滚出来!” 婆子们手上都是有一把子力气在的,景柔岂能是她们的对手? 当即便被扯开被褥,不知是谁一把薅上她的头发,将人硬生生从床榻拖了下来。 景柔头皮剧痛不已,哭喊着手脚并用的胡乱踢打。 见她还敢反抗,被不小心踹到的婆子立即一把掐上她腰间骂道:“呸!你个骚蹄子,贱货玩意儿!老娘掐不死你!” 景柔痛的眼泪迸发而出,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只得哭喊着求饶。 “世子,世子快救救柔儿!” 随即景柔头皮上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迫使她抬起脸,紧接着便是几个巴掌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让你个骚蹄子浪叫,还叫不叫了?!”  婆子直打的她嘴角溢出鲜血,这才堪堪停手! 见将人收拾的差不多,守在门口的心腹嬷嬷这才出声制止:“行了,还不赶紧的将人拖出去,王妃可还等着在!” 这一幕来的太过突然,眼看着心爱女子被一群婆子殴打,赵文州终是怒从心头起,立刻上前将几名婆子一脚一个踹开。 随即将被打的不成人样的景柔搂入怀中,心疼不已。 “柔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见世子将人护在怀中,婆子们从地上爬起来面面相觑,一时不敢上前抢人。 里头的动静王妃自是听的清楚,顿时冷哼一声:“世子吃多了酒,此刻怕是还未清醒,你们还不将人分开?” 得到命令,婆子们只得小心翼翼道:“世子,您就别难为咱们了,王妃可是发了好大的火。” 说罢,便打算上前将二人分开。 见状景柔害怕的缩紧身子,死死搂住赵文州。 若是被拖出去,还不知要被如何毒打,她心底的怨恨骤起。 不明白事情为何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赵文州见这几名婆子还敢上前,顿时提起被丢在塌边的佩剑,抽出利刃便威胁道:“再敢上前一步,别怪本世子的剑不长眼睛!” 见状,几名婆子纷纷后退几步,生怕这娘俩儿斗法,伤着她们这帮做下人的。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寂,王妃左等右等迟迟不见人被拖出来,也是没了耐心。 哪怕十分嫌弃这破烂的院子,还是抬步跨进逼仄的屋内。 她抬眸将屋内打量一圈,转而看向相拥在一处的两人,神色一改先前道:“你可知这女子乃是肃儿的外室?” 靖王妃这话说的一点没问题,她在来的路上便将景柔底细打探清楚,就连现下这处院落,也都是赵肃置办的! 且二人之事早已闹的人尽皆知,说她是外室也不为过。 谁知赵文州却是梗着脖子道:“母妃您误会了,柔儿与三哥清清白白,压根不是传闻中说的那般!” 闻言靖王妃心知儿子是被这女子蛊惑,但她却是温柔笑道:“你还小,不明白后宅这些女子的手段,她若是个检点的,岂会无名无分与你厮混在一处?” 说罢,景柔当即挣开赵文州怀抱,跪在地上道:“王妃,柔儿与三皇子从未有过私情,三皇子如今更是柔儿姐夫,坊间那些传闻都是有心之人故意如此,还请王妃明查!” 几句话景柔便明白靖王妃是个不好对付的,装柔弱这招行不通。她转而将话头朝别处引。 果然赵文州便跪在景柔身边替她辩解道:“是啊母妃,柔儿一家得罪了景国公,先前便是被赶出府才沦落此般境地。 那景洛您也知道,记恨着柔儿一家处处与之找不痛快,说不定这些谣言就是他让人传的。” 随即二人对视一眼,眸子里更是饱含情意。 他又接着解释:“母妃,昨夜儿子吃多了酒,更是与柔儿互诉衷肠,实在情难自抑这才.... 不过柔儿确实是清清白白将身子给了儿子,不信您大可让嬷嬷查验床铺!” 昨夜他与景柔做那档子事时,便觉察到有什么东西阻隔,是以,他只得将此事搬出来,想着打消他母妃的疑虑。 果然,王妃在听闻此事后,看了眼身侧嬷嬷。后者立即会意上前查看,见着床上的确留下一块殷红,这才朝王妃点点头。 尽管如此,王妃依旧是恼恨此女勾引她儿子。但若是手段强硬,只怕母子离心。 “从前母妃便告知过你,若是有瞧得上眼的姑娘,大可将人纳了。如今你做的事若是叫你父王知晓,你该如何?” 随即她敛下眸中怒意,转圜了语气:“既然木已成舟,母妃也不好过多苛责于你,便将人抬回府里做个侍妾便是。” 闻言景柔不可置信的抬眸,转而又赶紧垂下头,生怕眼底的不甘叫王妃察觉到。 第133章 威胁 只得细细盘算究竟该如何才好。 若是自己此番苦心经营,最终只能沦落个侍妾的身份?那她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不行,她绝不能轻易便放弃! 随即,便听的赵文州不满道:“不行!柔儿与儿子是两情相悦,母妃怎可如此作贱柔儿?” 靖王妃眼底划过一抹阴毒之色,随即她并未理睬赵文州的话,只是盯着景柔淡淡道:“我靖王府随便什么猫儿狗儿都能攀上的地儿! 如若不愿做侍妾,那靖王府的门便不必进了!”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小贱蹄子打的什么主意? 都是常年在后宅里头摸爬滚打出来的,此等小伎俩她若是解决不了,便不用担着靖王妃的名头了! 随即将微微起了褶皱的袖口抚平,看都不看跪在地上二人一眼,自顾自道:“将世子衣衫整理好,带回去!” 既然说不通,她便也只能强硬将人带回去了! 不过,世子妃的人选她是该尽快与王爷商量定夺才好,免得儿子被外头这些女人勾了心去。 见母妃是铁了心不同意他将柔儿娶回府,赵文州也只是虚张声势片刻,便也只能在景柔耳边低声道:“柔儿,不若你先等我几日?你放心,我定然会说服父王母妃,八抬大轿将你娶回去!” 闻言,景柔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这话说的如此耳熟,不正是三皇子先前与她说过的么?可是结果呢,她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三皇子一次性娶了三位夫人。 但此时也容不得她多想,毕竟连身子都交出去了,她还能如何? “好,我等你!” 短短几个字,她仿佛却是道尽千般委屈。 赵文州心下顿时难受的紧,捡起地上的外衫替她披上,这才跟在靖王妃身后走了出去。 一群人声势浩大的来,也是声势浩大的离去。 唯独景柔坐在房内泪水连连。 而院外蹲守的一众左邻右舍,却是纷纷打着眉眼官司。 “瞧见没,先前里头打的那么凶。看样子,是这家那骚狐狸勾引人家儿子,叫人家老娘打上门来了!” 说话的,正是先前捧着饭碗那胖大娘,早前她儿子看上这小的,她还请了媒婆上门有意结亲,谁知道却是被人给打了出来! 还说什么,他们这些小门户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可给胖大娘气的不轻。 此时见他们家吃瘪,不就是可劲儿的踩吗? 刚说完,周围邻居便纷纷附和她的话,毕竟谁家姑娘能不清不楚就跟男子睡到一处去的? 若当是高门大户,自家姑娘闹出此等乱子,便直接就是一根麻绳吊死的事儿! 左邻右舍的议论很快便被传了出去,其中自然不乏景洛的手笔。 当天他便迫不及待跑去小佛堂,将这好消息告知了老太太。自然是气的老太太口不择言的乱骂一通,只恨不得上前掐死这小畜生! 但老太太骂的越脏,景洛便愈发高兴,见她没力气了还不忘补上一句:“接下来可就是你那大孙子了,啧啧啧,小爷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付他!” 听到景洛试图对她宝贝大孙子下手,老太太哪怕再是怨恨,也不得不软了声音道:“洛儿啊,千错万错都是祖母的错,究竟要如何,才能放过你大哥?” 隔着门板,老太太有气无力的话,却是清清楚楚传入景洛耳中。 见时机已差不多,他顿时凑到落了锁的木门前,蹲下身子低声道:“既然祖母都这么说了,那放过大哥也不是不行。” 随即他停顿片刻,果然便听的老太太急吼吼道:“当真?!” 他勾唇邪邪一笑,露出一侧小虎牙,借着微微敞开的缝隙与老太太浑浊的三角眼对视道:“当年你让我爹喂给我母亲吃的蛊毒,是谁给你的?” 说罢,景洛不眨眼的盯着老太太,不放过她丝毫神色变化。 果然,就看见老太太瞳孔猛然一缩,似乎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东西。瞬间后退着朝屋内爬去。 嘴巴却是死死闭着不肯吐露一个字。 见她如此,景洛心知怕是问不出什么了,当即冷下面色威胁道:“既然您不肯说,到时候孙儿自会带上景少轩来看您,只不过,届时我可不能保证,他还能好端端的出现在您面前!” 说罢,他立即起身离开。 直到回了院子,他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脑海里不断闪过近来发生的片段。 正当他在脑中意图理清思绪时,便听的院外小厮来报:“少爷,外头有一位何公子,说是来拜访您?” 闻言景洛睁开眸子,一时有些疑惑,何公子?难不成是何世昌,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随即便吩咐小厮将人带进来。 片刻功夫,再见到何世昌后,景洛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见他这软骨头的模样,何世昌不由好笑:“你这是不欢迎我?” “哪里的话,随便坐便是,对了何兄今日来寻我所为何事?” 随即,闭着眼的景洛便觉察到一片阴影挡在他身前,睁开眼便对上何世昌神色复杂的眸子。 他突然开口道:“你可知晓殿下近来与沈延之颇为亲近?” 闻言景洛一时摸不清他什么意思,顿时坐起身子疑惑道:“他们二人不是一直都挺亲近的?殿下很是欣赏沈延之的才华。” 紧接着,何世昌便移开视线,转而扯过凳子大喇喇坐下接着道:“有些事我也不知该与谁说,便只能来寻你了,我相信你对殿下并无二心!” 说罢,他目光直视景洛。 这话倒是叫景洛听的一脑袋问号,何世昌是察觉到柳沐霖有些奇怪了? 果然,他接下来的话,叫景洛腾的从椅子上站起,连鞋也未来得及穿,就这么赤脚立于青石砖上。 只听何世昌面色阴沉道:“前些日子殿下与沈延之一同查那桩埋尸案!昨儿个夜里,他们二人居然独自混入了敌方老巢内! 今日一早我收到消息,便赶往二皇子府。 但是!这些事,殿下一直都瞒着我们几个,早先我便觉察到不对劲,便一直派人盯着,直到昨夜,柳沐霖也独自出府!” 第134章 直接断亲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见景洛一脸认真的聆听,他继续道:“昨夜我是独自一人跟着他,因为他功夫不弱,我担心会被发现,便跟的远了点。 直到他进了一处茶肆,便再也未见其出来。 今日殿下召见,我才知晓他们昨夜的行踪,并且在那处地方见着了柳副将...” 说到此处,何世昌再也说不下去,他不敢相信自小长大的玩伴,有可能也参与到此事中,明明幼时他最是嫉恶如仇,如今无论如何他也是想不明白。 是以,何世昌并未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发现告知赵渊,但憋在心里又实在难受。 这才找到景洛,将憋在心底的话与之诉说。 听完他的话,景洛沉默半晌,见何世昌神色困惑,一脸颓然。 他不免宽慰道:“事关重大,我觉得你当时便应该将事情告知殿下,依你所说,若是殿下他们二人当真被柳沐霖背叛,岂不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毕竟上回咱们几个逃命的狼狈样,你也是知晓的!” 说罢,景洛眼神闪了闪,关于自己的发现,他还是选择不说,因为他不能确定何世昌此番说辞,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他与柳沐霖是一伙的,自己贸贸然和盘托出,到时候主动权可就握在他们手里了! 是以,他见何世昌不接话,只得将鞋袜穿戴好。 “我与你一同去寻殿下!若是你不想殿下有危险,便该将此事说出来!” 只不过何世昌却是呆坐在原地半晌未动,直到景洛推了推,他才抬起脸望向景洛,眼神里满是无助。 景洛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了,只能叹息一声坐在他身侧:“我也听闻你与他关系亲厚,但你该想想,若是此案当真与他有关连。 那死去的人又何错之有?她们就该白白葬送性命?” 一番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的何世昌垂下眸子。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好,我听你的便是!” 随即二人便打算前往二皇子府,只不过刚到府门前,便遇着一同前来的陆家两兄弟。 几人瞬间聚首,却独独少了柳沐霖!景洛与何世昌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一见面,陆羽便兴奋的跳下马:“你们也来寻殿下?” 陆斐跟在弟弟身后由小厮接过缰绳这才朝二人点点头,随即训斥道:“来二皇子府邸,不是来寻殿下还能作甚?” 他真是对自家弟弟感到心累,明明挺大个人了,心性却还是如同未开窍般,每每说话都不经过大脑,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他们家本就过得艰难,实在不明白这小子为何生的如此单纯! 随即几人便一道入府。 赵渊在得知几人来寻自己时,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难道是被发现了? 紧接着便快步自内室走出,来到书房议事厅内。 “发生何事了?怎的突然一齐来了?” 他目光粗略从众人面上掠过,在发现独独少了柳沐霖后,顿时心下感觉到不妙! 昨夜他们可谓是极其凶险,若不是延之机警,只怕是他们定要折下一人不可。 景洛一脸莫名的看向陆斐,心知他此番前来绝对是有事,但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听了。 对于投来的几道视线,陆斐却是坦然自若道:“此番的确是关乎埋尸案件,昨儿个一入夜,叔父便乔装打扮一番出了府! 但是他身边有陆昭在,我担心被发现,这才没跟上去。 后面没过多久,陆昭便独自回了府。叔父却是直到子时才回府,我觉着有些奇怪,这才来禀告殿下!” 说出自己的发现,他转而看向景洛道:“景小兄弟,你又是为何而来?” 闻言被点名的景洛一脸懵,打着哈哈道:“我?我没啥事在家憋闷的慌,这不来寻殿下看看案件可有何进展么。” 见状陆斐不疑有他,随即便听赵渊沉思片刻后:“此事我知晓了,待会儿我会派人传讯于延之。” 紧接着他似是不放心的嘱咐陆斐两兄弟道:“你们二人与陆尚书同住,切记要小心绝不可大意,这幕后之人绝非等闲之辈,我只怕你们若被发现,会招来杀身之祸!” “啊?! 那我爹娘怎么办?” 陆羽第顿时愁容满面,这件事,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便是一死罢了! 但若是他们兄弟二人去了,他爹娘还在府里,届时岂不是要被那一家子欺负死。 听到他的话,陆斐也是难得垂下眸子,半晌便听的他说道:“毕竟是我陆家人做下错事!若当真逃不过,也只能怪咱们一家命不好!” 这话说的景洛就不爱听了,当即便开口劝解:“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陆尚书做的事与你们何干?不说如今还未走到那一步,连争都未争,便觉着是怪你们命不好?” 见景洛反驳自家哥哥,陆羽不满道:“争?你说的轻巧,若是案发,就凭陆昭做的那些事,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且不说如今还未案发,当日追杀你我的高手你可还记得?若是被报复,我爹娘能往哪儿逃?” 说罢,陆羽绷着一张脸,清秀的少年面上由于怒气而微微发红。 景洛对此却是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分家?据我所知,虽然咱们大翌朝有父母在,长子不可分家的道理。 但你们祖父可是早就没了,如今那位祖母不过是位继夫人。与你们一房可是没什么亲缘的,若是舍弃陆老大人留下的产业,定是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一番话说的陆斐是茅塞顿开,先前他也试着劝父亲母亲搬出去单过。 但他父亲只是摇摇头,说如此便是犯了不孝之过,但倘若按照景洛所说,他们一家什么都不要,只求与陆府断亲呢? 此法虽险,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并且他相信,就算离了陆府,凭着自己一家人齐心协力,定然能在京中立足。 随即他便迫不及待道:“陆某受教了。 殿下,若无事,我便先行回府,将此事告知父母,若是能就此断亲最好,若不能...” 后头的话,他没再多说。赵渊对陆家的情况多少也是了解,当即便挥手放他们二人离去。 待只剩下他们三人时,赵渊了然看向何世昌:“说吧!” 第135章 受伤-男主中毒昏迷 景洛见何世昌神色犹豫,不禁催促道:“现下又没旁人在,你就说吧!” 他唇畔微张,刚想说些什么,便被赵渊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关于柳沐霖?” 闻言景洛何世昌二人都是震惊之色看向赵渊,不明白他是如何知晓的。紧接着便瞧见赵渊勾唇冷笑。 “哼!咱们自小便一块儿读书习武,我更是将他当成亲兄弟般,竟是没想到这厮居然早已通过苏丞相与赵肃混在一块!” “什么?” 一番话说罢,景洛与何世昌齐齐震惊不已。 柳沐霖是苏丞相的人?这怎么可能!并且书中三皇子身边明明从未出现过他! 来不及细想,便听的赵渊又继续说:“昨夜我与延之乔装混入地宫内,虽然人人都戴了面具遮挡,但一个人的身形却是改变不了! 目前有把握的几名官员名单,我已经暗中记录在册! 只不过...” 说到此处,赵渊眸中略过丝丝不忍。 昨夜他瞧见的一幕幕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当时若不是延之拉着他,说不定他真能冲上去将那帮混蛋杀了! 随即,便听的他声音带着不忍。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实在不敢想象,我朝中官员居然有如此心狠手辣之辈,实在是...” 景洛看出二皇子眸中的不忍,当即便知晓是关于什么,便开口阻止:“殿下,这些畜生的所作所为定然是会遭报应,您身为皇子能以身犯险至此,已是不易。 至于旁的,您还是莫要多想!” 景洛依稀记得幼时,他有位相处极为密切的好友,二人在放学路上时,景洛亲眼见着人自眼前被撞飞。 四分五裂的一幕使他当场干呕不止,之后的夜里,更是每每入睡便能梦见那一幕。 作者亲历( ̄?? ̄?) 是以他现在很能感受到赵渊的心情,有些东西能不去想便不去想吧。 何世昌听不懂他们二人说的是什么,但先前被挖掘出来的尸首他是瞧见过的,他立刻便联想到,约莫是与那些尸首有关。 当即便岔开话题问道:“殿下也派人跟踪了柳沐霖?” 说罢,赵渊沉默片刻,才算从挥之不去的阴影中缓过劲。 “昨夜我见着他了!” 紧接着,他抬眸看向何世昌欲言又止:“他... 是被苏丞相搂在怀中!” 闻言,何世昌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景洛却是想歪了:“是...是我想的那样儿?” 你们古代都玩的这么花? 柳沐霖家世虽算不上顶级,但他父亲乃军中副将级官员,祖父虽然退了下来,但当初也是立下过不少战功的。 况且他与柳沐霖相处,从未感觉到他是个姐妹啊!!! 随即他有些不可置信,再三确认道:“殿下你当真没认错人?他是被搂着?而不是他搂苏丞相?” 见景洛关注点清奇,赵渊面色不自然清了清嗓子道:“我与他自幼一起长大,他的身形便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 闻言景洛这才是哑了火,不再追问。 随即何世昌便是猛的一拳锤下,上好的海棠木边几应声而碎。 “他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枉我们如此信任于他!没成想,奸细就混在咱们中间!” 但紧接着,景洛便是面色一变。 对啊!既然赵渊能一眼认出柳沐霖,那么反之,柳沐霖怎么可能认不出赵渊? 而往常他们几人聚在一块儿商议时,沈延之作为狗头军师怎么可能不在?随即他便盯着赵渊问道。 “殿下!沈兄现下在何处?” 果然,赵渊面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只是随意道:“自然是在他府邸了。我记得你一向不爱与延之多接触,怎么今日想起问他了?” 待他说完景洛便敏锐的觉察到不对,当即便借故说道:“没什么,就是好奇他今日怎么不在罢了! 我本也就是来问问案件进展如何,若无事,便先行回去了!” 说罢,他便起身打算出门,赵渊眸光微动,却是什么都没说。 待他上了马车,随即便吩咐王锐将车驶进二皇子府旁的暗巷内。 等待片刻后,瞧见何世昌骑着马,自街道上一闪而过。 “走!回二皇子府。” 赵渊似乎心有所感,果然等在议事厅处。 见景洛去而复返,当即摇头叹息道:“你何时如此聪慧了?竟然瞒不住你了!” 闻言景洛便知定是沈延之出了事。 “你们昨夜遇袭了?” 对此,赵渊并未解释,只是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跟我来!” 景洛不作他想,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赵渊带着他来到主院偏房处,只见门外站着几名侍卫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随即他推开门带着景洛进入房内,只见沈延之正躺在床上,往日勾魂夺魄的眸子此刻正紧紧闭着。 狭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苍白的面上毫无血色,显然是昏迷的状态。 “这?” 景洛上前几步,便瞧见他薄被下的他,身上被缠了厚厚的绷带,而胸口处的殷殷血迹早已渗出。 “你猜的没错!我既能认出柳沐霖,他必然也认得我! 再发现他后,我便将此告诉了延之,我们二人当即便打算离开。眼看就要出府,后头便有人追了上来,正是先前追杀我们那人!” 随即赵渊撩开宽大的袖袍,露出胳膊上的绷带。 “我一时不敌被那人的鞭子缠住手腕,是延之拼死抵挡,但胸前也被追来的人射中!” 他懊恼的叹息一声,只觉自己实在无用,还连累的沈延之受伤昏迷! 景洛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但他想到依那伙人的狠辣,箭上定然有毒! 思及此他便直接问了出来:“可有请吕老来诊治?” 却见赵渊眉头微蹙:“未曾!延之失去意识前特意嘱咐于我,说是万不可叫宫中御医知晓,包括吕老! 不过府医已替延之包扎,只是这箭上的毒...” 要知道,吕老爷子的医术在宫中若说第二,便绝没有人敢自称第一。 恒武帝对他也是颇为信任,赵渊想不通他为何要如此,但也是依着沈延之的话,并未走漏半点风声。 只吩咐了府医替沈延之包扎,但经过诊治,府医却是对这毒束手无策,一时间,他也没了好办法! 第136章 救人 他只能私下传讯于母后,看看可有什么好办法,无论如何也得请人来替沈延之解毒才好! 闻言景洛面色凝重,为今之计,或许只能告知五色坊那位娘子才行了。毕竟先前他被救下时,男主的手下也中了那人的毒,当时他便听见男主吩咐人回五色坊解毒来着! 但男主的身份他却是不能暴露,否则等人醒了,若是记仇,他这条小命保不保得住还是两说。 他当机立断道:“殿下,我曾偶然认识一位奇人,对于解毒或许可以一试!这人如今便在京中,我这就去将人请来!” 说罢,他便即刻动身赶往五色坊。 白日里的五色坊虽然开着门,但里头冷冷清清,只能瞧见些许小二与婆子正在卖力的洒扫。 他独自进来,便有人凑上前招呼道:“这位爷,咱们姑娘现下还在休息,不若您晚间再来?” 闻言景洛不欲多说,只神色紧张道:“我找你们五娘子有要事!小哥可否通报一声?”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颗银锭子,塞入对方手中。 原本在听见他要找五娘子时,小二便觉着又是个慕名而来的公子哥,便打算随意敷衍几句将人打发走。但手心里被塞了块分量不小的银子后,小二当即眉开眼笑道:“哟,客官您稍等,小的这便去通报管事的!” 紧接着他将洒扫的布巾搭在肩上便要跑,却被景洛一把拉住低声道:“别忘了与你们管事说一声,是你们主子让我来的!” 他担心这小二人微言轻,别还没见着人便被管事给打发了。 看着小二屁颠屁颠的跑远后,景洛心下却是焦急万分。他不自觉的来回踱步,对于男主,景洛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是个什么心态。 明明怕他怕的要死,但几番交集后,他能感觉到男主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相反,还救了自己! 此刻男主身受重伤,他来搬救兵,权当作是报答先前的救命之恩吧! “就在那儿呢!” 身后传来小二的声音,景洛转身便瞧见跟着的一名微胖男人。 那男人个子不高,小跑过来时,脸上的肉都在微微颤抖。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便来到他跟前呼吸略微喘道:“敢问阁下是?” 微胖男人即便喘着气,但还是不失礼数,但一双眼睛却滴溜溜乱转,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对方。 随即景洛直接开门见山道:“来意我已告知这位小哥,此番还请管事告知五娘子,在下是来还衣裳银子的,如此她便知晓!” 景洛不知道沈延之在五色坊究竟属于什么样的存在,但既然这管事能来见他,便定能接触到五娘子。 详细事由,还是等见着人了,再说不迟。 随即便瞧见微胖男人一双眼睛眯了起来,面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几分道:“原来是您?您跟我来。” 景洛不明白管事为何突然变了脸色,但还是选择跟上,待进入一处屋舍后,管事打开一扇暗门,里头是颇为宽敞的密道。 随着不断向上而去,景洛不由在心底暗道,这五色坊怎么设置了这么多暗道?也当真是不怕在里头迷了路? 很快,二人便来到不知是几楼,此处布局颇为宽敞。仿佛是特意准备着让人休息的地方。茶桌,棋盘等等施舍一应俱全。 而他们并未停留,反而朝里间走去。直至来到一处雕花木门前,管事轻轻叩响房门喊道:“武娘!有位小公子寻你!急事儿!” 说罢,管事还斜过眼悄咪咪打量景洛神色。 “砰!!” 不知是何物猛的被砸向门边,发出不小的响动。 紧接着便有一道粗犷男声怒道:“滚!” “你才给老娘滚出去!撒野竟还撒到老娘屋里来了!” “唉?你做什么?裤子还没穿!” 对于里头的动静,管事与景洛对视一眼,各自尴尬一笑。 门被拉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络腮胡光着的上半身,以及堪堪提上的裤子。 他被连拉带拽的推出门后,一脸凶狠的怒道:“谁?谁他娘的找事儿?” 随即在对上景洛无辜眨巴着的大眼时,浑身气势顿时卸了大半,颇为不好意思的挠挠胳膊道:“是你啊?” 紧接着他身后探出张未施粉黛的脸,一头乌黑长发垂落,在瞧见景洛后,也是一脸惊奇。 当即便窜了出来,丝毫不见外的挽上景洛胳膊道:“今儿怎么想着来寻姐姐了?” 五娘子一身玫红色绸缎里衣,此刻衣襟略微松垮,景洛打眼便瞧见大片雪白,以及那星星点点的红痕。 当即便偏头不去看她,面上羞红一片。 在对上络腮胡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后,景洛心下一沉。 不是吧! 香香软软的姐姐怎么就被这么个不修边幅的给? 摇头!叹息!捶胸顿足! 姐姐看我啊!!! “瞪什么瞪?在瞪老娘给你眼珠子抠出来!” 察觉到络腮胡不怀好意的目光后,武娘当即便朝着对方训斥道。 管事:望天!我什么都没看见! 紧接着,景洛想起此番来意,当即抽出被五娘子挽着的胳膊,面露急切道:“姐姐,沈兄昨夜受伤中毒,此刻被安置于二皇子府内,人已昏迷许久。” 说罢,在场三人皆是面色一紧,络腮胡立即闪身朝屋内奔去,抓过衣裳便往身上套。 尽管如此他依旧有条不紊吩咐道:“胖子提上你的家伙事儿,武娘即刻将药箱带上!” 三人各自行动,不过片刻功夫便穿戴整齐,坐上了景洛的马车朝二皇子府而去。 车上,景洛大致将经过与三人诉说了一遍。 被唤作胖子的管事掏出些瓶瓶罐罐,以及一张张皮子,很快在各自脸上捣鼓起来。 不多会儿,三张完全不同的面孔便出现在他眼前。 景洛对此啧啧称奇,对好新身份后,三人便跟着景洛进了皇子府。 赵渊见景洛回来的这么快,不禁感到讶异,现在高人都这么随便就能请到的? 但在看向他身后站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以及一高一胖两名随从后,他便信了几分。传说中的隐世大能应当便是此模样吧? 进入内室后,五娘子伪装的老者便搭上沈延之手腕处,随即她面色微变吩咐道:“取老夫的金针来!” 第137章 金针解毒 “啪!” 跪在地上的少年人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 围坐的几人对此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丝毫不打算干预。 唯独柳副将,面露不忍,却也只能偏过头不再去看。 苏丞相抬起脚将人踹倒,一只脚狠狠踏上柳沐霖侧脸,而他眸中的死寂,似乎对这般羞辱毫无波动。 见他这副模样,苏丞相足尖用力撵着,口中恶狠狠道:“别以为不出声今日便能饶了你! 说!二皇子与沈延之究竟是不是你引来的?” 对于柳沐霖,苏丞相只将其当做禁脔对待,是以打骂起来,丝毫不曾手软半分。 见他依旧闭着嘴不吭声,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苏丞相更是恼火。 随即夺过苏忠手里的鞭子,狠狠抽打下去。 “啪!啪!” 不过几下,地面便侵染出血迹,而柳沐霖身上的衣衫也已出现道道血痕。 终于,柳副将颤巍巍跪下求情道:“大人,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过沐霖吧?昨夜之事他若是知情,怎会不告知与您呢?” 闻言,苏丞相眸子死死盯着地上的柳沐霖,伸出舌头舔舐溅上血珠的唇畔,随即嗓音森冷道:“本相劝诸位还是想想,该如何自保才是! 昨夜虽戴着面具遮掩,但二皇子与沈延之可否记住诸位的身形还得另说,哼!若是捅到陛下那儿去!可别怪本相无情!” 他能如此说,自然是对自己的伪装有恃无恐。 而这些蠢货,居然当真心大到只带上个面具,便敢无所顾忌的脱了衣裳寻欢作乐。 若不是苏忠发现这二人不对,当机立断带人追了出去,只怕他们如今还蒙在鼓里! 随即他又恶狠狠踩上柳沐霖伤口处,将将有了些止血趋势的伤口,再度血流如注。 柳沐霖终是忍不住疼的闷哼一声。 “你以为不说话便没事了?本相的手段可还多着!” 说罢他转身便吩咐苏忠将人如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对此,包括柳副将在内,无一人敢置喙。 二皇子府内! 武娘以金针封住沈延之心脉处,随即快速用匕首在其脖颈处割开一条细细的口子。 景洛在一旁看的心头一颤,这可是动脉,若是一个不小心,男主不得噶了? 但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只见武娘割开的伤口处,流出的全是颜色发黑的污血。 见状她忙沉下嗓子道:“取只碗来!这污血也有毒!” 随即胖子脚步轻快,随手将房内一只倒扣的杯盏递了过来。 武娘接过将流出的污血接住,随即继续以金针刺向沈延之周身穴位。由于毒素扩散,在金针下去的瞬间,便能清楚的瞧见一条条宛如毒蛇的东西,顺着筋脉逐渐游走! 而武娘所下的每一针,都能恰到好处堵死毒素四处扩散的脚步,精准的将其朝着脖颈处的伤口逼近。 耗费大半天时间,直至流淌出来的污血都已然成了块状,她这才松了口气! 站起身解释道:“此毒十分凶险!若不是这位小友在中毒的瞬间便封住心脉!只怕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转圜!” 说罢,她将药箱打开,取出一只白玉瓷瓶。 景洛一眼便认出,这东西他在沈延之手里见过! 随即武娘便朝赵渊说道:“此物乃老夫秘制丹丸!不管是中了何毒,只需立即服下,不说无事,但吊命三日是绝技可行!” 一直在旁默默看着这位神医救治的赵渊,见状立即上前接过瓷瓶,颇为感激道:“多谢神医,若能将本殿下好友救回,必将重金感谢!” “嗯!毒素老夫已近乎清理!将此丹丸一日分三次服下,若是今夜无事发生,便能醒来!” 武娘端着一副高人姿态,见赵渊快步过去喂下解毒丹,她这才撇着眼朝景洛使了个眼神! 随即景洛了然点头道:“殿下,既然毒已解除,我便先将神医送回,若是夜间有何状况,在将人请来不迟!” “也好!如此便辛苦你了!” 赵渊抬手搭上景洛肩头,随即便吩咐人取来一只托盘,红布掩盖下,是硕大的几枚金子! 武娘眼神闪了闪,状若毫不在意掸了掸衣袖,转身便欲离开。 胖子当即满脸堆笑上前接过小厮手中托盘,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诊金我便代师傅收下了!若是病人夜里有何异常,直接让景小公子来寻我师傅便是!” 说罢,胖子捧着沉甸甸的托盘快步跟了上去,络腮胡脸色冷然的抱拳道:“告辞!” 直到马车行至二皇子府外,胖子掀开车帘小眼睛将四处扫视一番后,这才长舒了口气道:“哎呦!没事儿了!” 随即武娘便一把扯下站在下巴上的胡须,两眼冒着精光夺过胖子手边的托盘。 双手捧着金灿灿圆滚滚的小玩意儿,放入口中狠狠咬了下去。 “不错不错!上等货,果然是皇子,就是有钱!” 看着她这副财迷样儿,络腮胡也卸下伪装,粗糙大掌使劲揉了揉面庞,看着二人却是忧心忡忡。 “你们俩还真是心大,主子的伤势究竟如何?” 他看向武娘询问着,后者却是压根没看他一眼,自顾自道:“我不都说了?主子中毒的瞬间便将心脉封住,那毒只在周身游走,压根危及不到性命!” 闻言络腮胡对武娘的金针术是丝毫不曾质疑,只是对她让主子服用解毒丹有些疑惑:“那你为何后头要留下那瓶丹丸?” 见状武娘这才将目光从金子上挪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客气道:“治病收费天经地义!我若不留点什么药,人家能送这许多金子? 挺大个子,怎的脑子就转不过来弯儿呢?” 说罢,她继续两眼冒星星的捧着金锭子左亲右亲。 “那什么?此番我也是出了力的!这金子...” 胖子笑的一脸讨好,两只手不断来回搓揉,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干什么?你就出几张皮子还想来分老娘的金子?美的你呢?再说主子出事,这不是你应当应分的事儿? 这金子是老娘辛苦挣来的,在敢将你那双爪子靠过来,老娘金针扎你信不信?!” 第138章 事发-男主醒了 胖子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满脸不忿道:“得得得!你的你的都是你的!没见过你这么爱财的老娘们!” 说罢,胖子后脑勺便挨了一下,络腮胡双眼瞪得如铜铃般看向他:“说谁老娘们?” “嘿!!!显着你了是吧?你们俩往后出任务有种的别找我!”他气呼呼抱着胳膊侧过身子。 景洛对这三人的相处氛围感到十分好笑,呲着个大牙嘎嘎乐。 当即便被胖子也给怼了一顿:“乐什么乐?把牙给我收回去!” 闻言,武娘不客气的掏出根金针扎了过去。 “嗷!!!” “跟谁大呼小叫呢?不知道这是咱们...” 话说到一半,武娘顿时卡壳,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景洛身份。 络腮胡清了清嗓子接话道:“主子的好友!” “对对对,咱们主子的好友,说话客气点!” 对此景洛觉得他必须得解释清楚了,他估计八成是武娘将那夜的事儿传了出去,否则这话说的,怎的如此暧昧? “我与你们主子就是普通好友,当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那天就只是个误会!” 闻言,胖子第一个不同意。 “小兄弟,今儿是主子不在这儿,我才与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那天夜里三儿受伤中毒,便是去救你的吧?” 说罢,他小眼睛还不忘瞥了眼端坐在一旁的络腮胡。 只见络腮胡眉头微蹙,出言警告:“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随即白嫩手掌便拍了上去,将人胡子一把扯住,朝自己身边拉了拉威胁道:“这儿有你说话的份?” 见状胖子贼兮兮笑道:“就是,咱们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你何时见他关心过旁人的死活?更何况这小公子容貌如此出众,配咱们主子也还算般配!” 一番话说完,景洛只觉满头黑线划过。 什么叫还算般配? 他何德何能可以与沈延之一块相提并论了? 一想到跟妖孽没区别的男主,他当即便解释起来:“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般,虽然我朝好男风这事儿已是寻常,但我真不是玩个弯的!” 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假,胖子瞬间哑了火,唯独武娘注意到景洛口中的话。 “弯的?是什么意思?” 闻言景洛一顿,这他该如何解释? 便听的络腮胡挣脱被武娘捂着的嘴,接话道:“意思就是他不是兔爷!男人间的事,你个女人少掺和! 还有主子看上谁,岂是你们俩能在这胡诌的?当心被主子知晓,届时我可不会求情!” 车厢内瞬间安静,另外两人似乎是想起他们主子往日的手段,各自闭上嘴! 对络腮胡的话,景洛不免产生几分好奇。男主,究竟是什么来头? 随即,马车在距离五色坊不远处停了下来,三人下了马车后便与景洛分道扬镳。 另一处,赵文州自被靖王妃强硬带回府后,已几日未曾见过景柔,他心底的焦急愈发深重,也不知柔儿此时如何了,是不是躲在屋内偷偷哭呢? 而靖王妃,更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此事修书一封,派人告知了三皇子。 彼时,赵肃正在苏侧妃院内,对于这位才被接回来不久的表妹,赵肃决定要好好待人家。 毕竟有这层亲缘关系在,无论如何,他也得将人捧着,以免府中下人捧高踩低怠慢了她去。 当他接过书信后,草草将信看完,当即面色冷凝。五指逐渐收拢,怒意随时便要爆发! 苏侧妃见他这般,也是不敢多说话,如今她还未摸清表哥脾性,还是不要贸贸然打搅才好。紧接着赵肃便冷着脸站起身道:“朝中事态紧急,表妹先歇着,本殿下得立即回书房处理!” 见状苏思雨只柔柔应声,丝毫没有小女儿家的不悦。赵肃拍了拍她柔软的小手,便大步出了院子。 “去将景柔带过来见我!还有景少轩!!” 他冷声吩咐身侧护卫,后者立即领命而去。 赵肃快步回到书房,心中的憋闷愈加强烈,他实在忍不了,终于是一拳砸向书桌。 他不明白自己对景柔究竟是何种心思,明明当初他第一眼瞧见对方时,心中便深深烙下她的面容。 对方的一颦一笑,总能牵动他思绪。而二人在互诉衷肠后,景柔不愿跨过最后一道防线,即使自己再难受,他都愿意为其忍耐。 但!她竟然背着自己,与文州滚在了一处! 一个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一个是自己极为亲厚的弟弟。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二人居然能背叛自己! 不多会儿,景柔与景少轩二人便被捆着带了回来。当被丢在地上的那一刻,景柔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幕来的如此之快。定是靖王妃为了阻她进府,这才告知三皇子的,一定是! 而景少轩此刻也是脑子一片空白,他正在房中温书,哪怕不能参加科考,但读书绝不可废。但身后一记闷棍敲下,再睁眼,他便已然摔在三皇子脚下了。 赵肃背对着二人,挥舞手中毛笔,字迹杂乱无章,彰显着他此刻的心境。 见状景柔心知躲不过,当即便呜咽着使劲朝赵肃身边拱了过去。 往日他绝见不得景柔委屈,她只需瘪着嘴,赵肃便心疼不已的哄着,但此刻,他却只觉先前的自己实在可笑! 侍卫将二人带走时,本以为做的隐蔽,但兢兢业业蹲守在树梢上的小安子,却是将二人被绑看了个清楚。 当即便小跑着去了二皇子府,将此事告知景洛。 闻言景洛心底疑虑重重:“被绑了?你可有看清绑走他们的是何人?” “若是小的没看错!” 说罢小安子看了眼守在屋内的下人,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凑近景洛耳边低声道:“应当是三皇子身边的护卫,他腰间有块令牌,小的先前见过!” “哈哈哈!可能当真?!!!” 景洛当即开怀大笑,女主这是玩脱了啊?他真想知道女主在面对三皇子时,会如何狡辩! 但身后突然传来响动,他一回头,便被眼前一幕狠狠击中心脏。 只见沈延之不知何时醒来,正坐在床榻边。 乌黑柔顺的发丝不似往日般规规矩矩竖在头顶,此刻正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由于伤势问题,他只着了白色裘裤,光裸的上半身被一圈绷带缠绕。 泾渭分明的腹肌,哪怕是坐着也能瞧清楚,尤其是结实的双臂撑在床沿两侧。眼眶微红看向自己,眸光全然没了往日的锋芒。 第139章 男主的小心思 刹那间,景洛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这一幕吸引住。 随即便见沈延之眸光逐渐清明。 只见他勾唇浅笑,嗓音沙哑道:“是你找人来救了我。” 一醒来,他便感觉到浑身阻塞的气血已然恢复如初,且金针封穴的手法,他在熟悉不过。 所以,他能肯定,是景洛前去五色坊报信,找人来救自己。 闻言,景洛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 方才的男主浑身锋芒不减,难得展现出一副柔顺之态,一时间他居然看的出了神。 在听见男主的话后,他这才惊觉自己都在干什么! 十分不自然的说道:“是...不是!我只是恰巧认得一神医,这才将人请来罢了,此事,该感谢的不是我!” 守在外间的丫鬟在听见交谈声后,也微微朝景洛伏身行礼道:“公子,大人既然醒来,奴婢这便去禀报二皇子。” 说罢,便脚步匆匆出了门。 见状,景洛也打发了小安子继续盯梢,只不过这回二人是被带去了三皇子府内,他叮嘱道:“打探不着消息都无事,你还得以保全自己为上,可知晓?” 闻言小安子满心感动,当即便应声,也转头出去了。 随即屋内只剩下他与沈延之二人。 而沈延之坐于床榻边,胸口缠绕的绷带已然再度渗出丝丝血迹,他慌忙上前几步询问道:“你这...” 他指了指胸口处:“又出血了,你现下觉着如何?需不需要我让府医过来瞧瞧?” 沈延之垂眸看向胸口,似乎并未察觉到痛处,半晌后才低低道:“无碍,方才起身力道大了些。” 随即他喉间升腾起异样,低低咳了起来。胸腔止不住的颤抖下,血液再度渗出。 见状景洛顿觉不好,当即便上前几步,搀扶住沈延之胳膊,试图扶着他躺下。 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细腻,他不禁红了耳根讷讷解释道:“你伤势未愈,还是先躺下休息为好!” 沈延之在他靠近后,便一直带着浅笑看向景洛,更是眼尖的瞧见他红透的耳垂,心底的异样更甚。 就在景洛急着要出去传府医来时,他也不知为何,突然出声道:“我...有些口渴,你能否替我倒杯水来?” 闻言景洛这才懊恼不已,男主昏迷这么长时间,滴水未进。方才出声嗓子都是沙哑无比,定是想喝水才起身的,他还好死不死将人掰了回去! 他当真是该死! 随即便快步拿起倒扣的杯盏,仔细端着半杯温水过来。 但他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主,一时犯了难。 他非得手贱让人躺着做什么? 现下又得起身,一来一回不是平白折腾人? 显然,沈延之也发现了这一点,好看的狐狸眼当即弯了弯,不知是何心态揶揄道:“方才躺下时,伤口疼的厉害。还得劳烦你扶我起身可好?” 说罢,他眼神示意景洛,自己只是想要喝水。 看着男主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浑身气势收敛,似乎真的像个重病患者般无助。 便未作他想,将杯盏放置于榻边,上前用力将人再度扶了起来。 而沈延之在一来一回的折腾下,能明显看出他唇色愈发苍白,但泛着病态的面庞,在此时二人如此近的距离下,只觉更加迫人。 景洛撇开眼不去看他,拿过杯盏递上跟前道:“喏,喝水。” 但沈延之迟迟未接,只眼神幽怨的看着景洛道:“方才你使的劲儿过于大了,我这脑子晕晕沉沉,双臂竟是提不起力气来。” 说罢他长长的羽睫微阖,一副实在难受的模样。 见状景洛也没了法子,只得犹豫着说道:“那...那怎么办?你使不上力道,我还能喂你不成?” 说完这句话他灵机一动,是啊,可不就能喂他么? 随即他看了眼手中托举的杯盏,全然未注意到沈延之靠在他身上的狡黠笑容,见景洛看过来,沈延之立即收敛笑意,一副十分难受的模样。 “咳咳,水...” 见他如此难受,景洛心一横,他豁出去了! 不过是喂个水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随即他便一手托着沈延之,一手将水凑至他唇畔,见人几口便将一杯水喝完,这才惊觉短短几吸间,他竟是忘了呼吸。 随即,他便对上沈延之带着笑意的眸子。 “你憋气做什么?” 闻言,景洛难得羞恼不已,顿时便要反驳。 岂料雕花月牙形拱门处,赵渊正吃惊的看着他们二人。 只见往日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沈延之,此刻正虚弱的靠在景洛身侧。 而一向古灵精怪玩世不恭的景洛,则是面色凝重,捧着杯子小心翼翼给沈延之喂着水。 他们二人这奇奇怪怪的组合,乍一看,实在是古怪至极。 见床榻边的人丝毫未察觉自己的到来,赵渊只得掩唇清了清嗓子出声道:“延之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赵渊跨步而来,沈延之快速敛下笑容,眸光即刻恢复往日的疏离,不咸不淡道:“昏睡许久实在口渴,幸好有景洛在此,否则我这浑身使不上力道,还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解渴!” 闻言赵渊挑眉,他还是头一次从延之口中听到这么一大段话。 不免笑道:“哦?看来还是咱们洛儿喂得水解渴!” 对此,景洛只想说,他不想在解释了!你们古代人都这么能脑补的吗? 不说他现下是个真的不能在真的男儿身,就算他是个姑娘,你们一个两个就非得往歪了去想么? 随即他放下杯盏,小心的将男主放到榻上躺好,这才绷着个小脸严肃道:“殿下还是着府医前来瞧瞧吧,方才沈兄他强撑着起身,伤口怕是崩开了。” 他侧过身子好让赵渊看清楚,这才继续道:“你瞧这绷带上溢出来的血,若是让沈兄自个儿来,怕是血都得止不住喽!” 一番话说完,赵渊也瞧见伤处,这才惊觉是自个儿误会了,当即便吩咐人将府医传唤而来,替人重新包扎。 “哟,这伤口怎的好端端又裂开了?近几日还需卧床静养为好,万万不得在起身了可知晓?” 府医一来便是一边将纱布拆开,一边絮絮叨叨叮嘱着。 第140章 怀了孩子算谁的? 待人离去,二人各自睁着无辜的大眼望向赵渊,似乎在说,你方才都在胡乱脑补什么? “咳咳,延之如今精神头可还好?若是无碍,我还有事要与你商议。” 他只得不自然的借故岔开话题。 闻言景洛忙不迭出声道:“既然你们要商议,我便先出去了。” 随即便见赵渊摆手道:“此事说与你听也无妨。你便留下一起听听吧?” 塌上的沈延之昏睡了整整一日,此刻自然是精神十足,当即便询问道:“何事?” 见他又跟从前般惜字如金,赵渊不免瞄了眼景洛,这才正色道:“我安插与三皇子府邸的眼线来报,赵肃他不知何故,将景家二房的两位给捆着带了回去!” 说罢,他瞥见景洛面上神色古怪,这才问道:“你这是?” 闻言景洛实在压不住嘴角,笑道:“然后呢然后呢?他们二人被捆去接着如何了?” 他是真没想到二皇子的人居然都安插进三皇子府了,且前不久才发生的事儿,他这么快便收到了消息,当即便止不住的想笑。 赵渊狐疑的打量了几眼景洛,这小子怎么笑的如同痴儿一般?随即转念一想,他早前不就是如此?嗯,估计是又恢复先前做派了! 紧接着便听的他说道:“据来报,只晓得赵肃发了好大的火,景少轩已被他丢进了府邸内设置的水牢中!至于景柔么?” 他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抬起头不自然道:“据他所说,景少轩被拖出去时,他借着大开的屋门瞧见地上散落着女子衣衫,估摸是...” 后头的话自不必在说,懂得都懂! 听完景洛神色愈发古怪,赵渊终是忍不住在他头上敲了一把:“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何故如此做丑?” 景洛捂着被敲的脑门,噘着嘴控诉。 躺在榻上的沈延之眸色暗了暗,刚要出声便见景洛再度嘴角上翘,一脸贼兮兮说道:“我自然是清楚这其中的秘辛了,殿下想不想知道?” 见这小子还在卖关子,赵渊抬手又想敲他脑门。沈延之却是突然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殿下!” 闻言他停下手中动作,连带着景洛也是疑惑望向沈延之,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景柔此女有异,若是有办法,还请殿下将人带出来,绝不可将人被收入三皇子手下!” 说罢,只见景洛面色瞬间凝固。 男主这是,听见女主被捉,急了? 还是这该死的剧情又开始了? 紧接着,他便听见沈延之神色迷茫道:“我怀疑此女在我身上做了手脚,自那日于国公府见着她起,我便时常能梦见此女!” 闻言景洛与赵渊皆是脸色大变。 但不同的是,景洛只觉剧情实在太过厉害,哪怕这一世男女主没有与书中一般相遇相知,都还能借由梦境让二人产生交集! 随即他又想到自己,他不也是梦见了原身?只不过原身自最后一次请求自己后,便彻底消失。 但男主既然能梦见,保不齐女主也可以! 接着,他突然一怔! 上回二皇子乔迁宴席上,他便觉着女主哪里怪怪的!原来根儿在这等着呢! 看来女主定是早就在梦里知晓她与沈延之是一对儿,所以才神色癫狂。 不过,话又说回来,书中的女主与沈延之在一起,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 如今,只怕是... 虽然他作为异世灵魂,对这些不觉着有什么,但男主不是啊,他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古人,这还能接受得了女主? 而且就凭着景柔对他的恨意,他不敢赌,若是男女主在一起了,就凭着书中沈延之那个宠妻劲儿。 自己能不能痛快的给嘎,都说不定! 当即他便想出了个馊主意! 而赵渊的想法却是与景洛截然不同。 他曾听闻早年间,父皇还未登基之时,宫中可是被查出过巫蛊之术的! 当时的皇爷爷便是被苗疆贡献的巫女迷了心智,导致宫中大乱不说,就连远在边关杀敌的父皇,都因皇爷爷被蛊惑,险些因粮草不足死在外头。 是以后来在他父皇登上大位后,下令屠尽苗疆之人,只要发现会使此术者,当即便斩首示众! 联想到沈延之的梦境,赵渊只觉事关重大,当即便说道:“延之你说的似乎有些像是苗疆巫蛊之术!” 随即他便将曾经皇宫中的事一一告知,这么一说沈延之也敛下眸子。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并且他体内的蛊不也恰巧说明了,皇城内绝对还有会使此术之人存在。 眼看越扯越远,景洛一时不知该不该插嘴。 谁知沈延之早就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即便问道:“有何事直说便是?” 对此,景洛这才吞吞吐吐道:“那什么,我想说的,也是关于景柔,只不过跟你们说的巫蛊之术没什么关联罢了!” 随即,他便将景柔与赵文州之事告知二人,还有他匿名传讯给靖王妃,导致靖王妃捉奸等。 直到说完,沈延之与赵渊二人久久未曾说话。 这... 景洛似乎怕瓜不够大,弱弱补了一句:“赵肃与赵文州二人应当算是堂兄弟吧?接连睡同一个女子,啧啧啧,若是景柔倒霉怀了孩子,到底算谁的?” 闻言沈延之与赵渊愈加沉默。 尤其是赵渊。 是啊,这若是有了孩子到底算谁的? 虽说都是皇室血脉,但这...身份可差距的大了,且皇室血脉怎能如此不清不楚,若是叫父皇知晓,还不知要发多大火! 而此时的三皇子府内。 天色早已黑沉,自赵肃控制不住撕烂景柔的衣裳起。 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景柔早已哭干泪水,满脸麻木的承受着。 她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与赵文州睡了一夜,三皇子便能折磨他至此。 那么他呢?左拥右抱三位美人在怀!就不能容许自己犯下一个小小的错误么? 但赵肃现下早已在景柔身上尝到甜头,动作粗鲁不说,见景柔毫无反应,当即便强硬掰正她的脸,狠狠一个耳光下去。 景柔只觉侧脸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嗡鸣不已,嘴里的铁锈味再度传来。 随即便听的赵肃眸子泛红,强迫她与之对视,恨恨道:“怎么?还在想你的情郎?睁开的你眼睛好好看清楚,在你身上的!是本殿下!” 第141章 老太太疯了? 靖王府内。 一连被禁足几日的赵文州终是憋不住,在这天夜里悄悄翻出院墙,直奔城西而去。 景洛自然是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安排个人将景柔被囚于三皇子府邸的消息让他知晓,至于该如何做,便由他自己决定!” 说罢,景洛提着食盒欢喜的来到老太太院中。 经过这些日子的精神折磨,老太太如今的神智已然有些不清楚,时不时便独自一人缩在角落害怕的大哄大叫。 对此景洛毫不在意,这老东西罪孽深重,若是让她轻易死了,他可不愿! 只是他不禁有些担忧,若是老爹回来了,会不会顾念母子亲情而记恨自己? 乘着夜色,景洛来到老太太院外,隔着上了锁的房门,他打开让小厮开凿的小小孔洞,将饭菜递了进去。 岂料老太太全然不顾碗筷还没放入,伸着脏兮兮的爪子便抓起菜便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样子,好似已饿了几日。 对此景洛不由眉头蹙起,难不成府中下人苛待老太太了?若是将人饿死,他还如何从老太太嘴里探听到蛊毒来源? 随即,他便轻声道:“祖母,孙儿来看您了,您慢些吃!” 闻言老太太狼吞虎咽的动作一顿,三角眼在一瞬间迸发出浓烈的恨意,但转瞬便被她隐藏下去,依旧是那副呆呆傻傻饿极了的模样。 透过提着的灯笼,景洛隐约能瞧见老太太如今的狼狈样,黑白交错的发丝杂乱无章的堆积在头上,遮盖了她大部分面容。 见状,景洛蹲坐在地上,看着老太太百无聊赖道:“对了祖母,有一事孙儿不知该不该告诉您?” 装疯卖傻的老太太自然是对他这些话压根没有半点反应,但景洛也不恼,依旧自顾自道:“唉,前些日子,我那二姐姐与人厮混,被三皇子知晓后,一怒之下将她与大哥一起都捆了去。 现下都几日过去,人还未曾放回来,不过倒是孙儿听闻。” 说着他犹自是卖起了关子,眼神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老太太。 自府里负责送饭的丫鬟来报说老太太疯了,他便是嗤之以鼻,好端端的人突然就疯了?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果然就见老太太浑浊的眼里划过一抹挣扎,见状景洛再接再厉刺激道。 “孙儿也是担心,这不着人打听了?听说大哥可是被三皇子打的皮开肉绽,如今被丢进水牢内关着了! 啧啧啧,您说这人受着伤被丢进水牢内,这不是平白要大哥受尽折磨么?也不知大哥还能撑上多久,若是就这么没了,我二叔岂不是断了根了?” 一番话至此,老太太终究是忍不住,一双骨瘦如柴的手猛的扑向门洞处,好在景洛早就防备着。 是以压根连一片衣角都未被沾上。 “你个小畜生!你...你是要遭报应啊!!!” 老太太眼角的褶子都透着狠厉,一副要与景洛拼个你死我活的模样,在黑夜里,宛如厉鬼索命! “祖母?您不疯了?” 景洛对此面上只剩下冷意,果然这老东西还是在乎二房男丁的,前头说起景柔如何,她是毫不在意。 一说到景少轩被关入水牢,顿时连演都不演,直接便暴露本性了! 老太太的咒骂仍旧不断,景洛掏掏耳朵状若不经意道:“祖母,您若是嘴里没个正经的,孙儿这便回了!” 说罢他转身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顷刻间,身后咒骂声便停了下来,只听得老太太软了声音哀求道:“洛儿啊,你别走,祖母求你了!” 紧接着便是额头砸在地上的声音,闻言景洛立即闪开声音带着愠怒道:“你一个做祖母的人,竟然朝孙子磕头?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 作为一个现代灵魂,他本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他都能穿越了,对这些东西还是秉持敬畏之心才好。如今老太太对着他磕头,这不是诅咒他早些去死是什么? 对此,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随即便直接离开,哼!这老东西若当真是个硬骨头,便死咬着秘密好了!他就不信查不出当年之事中的隐情! “主子!靖王府世子偷偷逃出府邸,景洛已派人将景柔之事告知,想必今夜三皇子府怕是不太平!” “嗯!盯着。若是局势乱起来,大可以加把火!” 负责盯梢景洛的黑衣下属在汇报完毕后,并未急着走,反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伏在案上查阅密函的沈延之见状,终是放下手中信件,看着他问道:“何事?” 下属不知该如何解释,最终只讷讷道:“属下...属下近日在国公府盯梢,实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主子可能派个人与属下轮番替换?” 说罢他小心翼翼观察着沈延之神色。 对此沈延之沉默片刻,随即拿起密函,嗓音听不出喜怒:“你自去问问可有谁愿意!” 说罢,黑衣下属激动不已:“多谢主子!属下这便去问问!” 说罢便大步离去准备去寻人,岂料刚推开紧闭的房门,便遇着抬手准备叩响房门的武娘与络腮胡二人。 见状,他只是略微颔首,便侧身离开。 “主子,药浴已准备妥当,您何时下去?” 武娘身姿婀娜的扭了进来,毫不见外的随意便倚靠在桌案上。女子的脂粉香味飘散,沈延之蹙起眉看向站在屋内,跟个桩子般一动不动的络腮胡! “嗯?” 对此络腮胡只是瞪着一双大眼,表示不解。但好在他脑子还算活络,当即便反应过来,拉扯着将人给带了出去。 泡在黑糊糊的浴桶内,他阖上眸子,狭长的睫毛上还挂着颗颗水珠,要掉不掉。 热气蒸腾而上,深入骨髓的痛处再度蔓延至四肢百骸。明日便是药浴的一月之期,届时他又该如何抉择? 出乎意料的,他猛然睁开眼睛,狭长凤眸内满是阴郁之色。随即他猛的运气,一掌拍向水面。 药汁裹挟着被难闻的气味儿,四溅出去! 沈延之心底是一阵阵慌乱! 他方才居然因景洛而产生了些许困惑? 要知道这么些年,他早以为自己冷心冷情,再不会为任何事任何人而影响到自己! 第142章 三皇子不能人道了! 随即他便冷着眸子,朝外间唤道:“来人!” 守候在外的络腮胡早就听见里头的水声,但只是默不作声,在听见传唤后,这才转身绕过屏风迈入里间。 “主子!” 沈延之靠在浴桶边,任由长发在水中飘荡,随即他仰头闭上眸子似是做下决定! “小五如今可还听话?” 络腮胡不明白主子好端端怎么提起这人来,但依旧是老实作答:“武娘调教的人还能有不听话的?主子您这是要?” 随即便听的沈延之淡淡道:“明日派他前去国公府,将人带出来!” 闻言络腮胡面色古怪,说实话他对景洛这小孩印象不错,对他们这些底层人丝毫没有看不起的心思。且一直都是以礼相待! 但明日便是主子泡药浴的一月之期,若是不用景洛的来作引子,主子的身体恐怕撑不住。对此他也只能隐去心中那丁点儿不忍。 小五自被抓之日起,便一直被关在五色坊内干些打杂刷恭桶的活计! 他也试图趁人不备逃出去,但每每逃出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转头便能瞧见管事那张笑眯眯的胖脸。 着实将他吓得一连几日,梦里都是胖子的脸! 是以在兢兢业业刷着恭桶时,络腮胡悄然出现在后院,告知明日让其前往国公府将景洛带来时,他还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些日子,他早已打听清楚,当年在岛上被烧死的大哥哥,如今正是这帮人的主子。 此刻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被抓回来后,他便一次都未再见过他。但他很快便明白,定是为了解蛊! 见小五手中动作不停,络腮胡黑着脸道:“你也不必想着逃,此事过后,主子自会放你离开!” 闻言这才停下手中动作,闷闷道:“我知道了!” 次日,景洛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但自打他一睁眼,便觉着眼皮一刻不停的跳动,不禁嘀咕:“这眼睛咋回事?” 随即想到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俗语,在发现跳个不停的是右眼皮时,当即便觉着都是迷信! 便也没再当回事。 用过饭后,便瞧见小安子激动的满脸通红,连通传都未来得及,便忙不迭的小跑着寻来。 “少爷少爷!大事儿!” 闻言景洛便猜想定然是三皇子府出了什么事! 果然,小安子接下来的话,直接将他给惊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昨夜靖王府世子,他当真是个人物!您是不知道啊,昨儿个夜里,三皇子府里头那火烧的哟。怕是没睡的人家都去瞧热闹了!” 这情况属实是景洛没想到的,他知道赵文州为了女主能发疯。 但也实在是料不到,能疯的一把火点了三皇子府啊! 紧接着小安子喘了口气继续道:“小的昨夜撒了点银子,在路边拉了个人将事情告知了赵世子! 他当时并未第一时间前往三皇子府,反而是直接回了靖王府,但是小的没法儿跟进去,也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何事! 在外头守了约摸半个时辰,便瞧见他衣衫还沾着血,提着柄剑便打马冲了出来! 小的脚程慢,还未跑出多远,便瞧见靖王爷带着一队人马爷追了上去。后头等小的跑到三皇子府时,隐隐约约便已有些许火光!” 说罢,小安子这才咂吧了下嘴。 景洛听的半半拉啦,实在心急的很,当即便动身前往皇宫。 嗯!正巧许久未曾进宫与陛下娘娘请安,也该是时候去一趟了! 不过他也不空着手,自炊烟居打包几样特色吃食后,便一路乘坐马车前往宫中。 在一路由太监领着到了皇后寝宫时,景洛将手中提着的食盒交给大宫女带下去查验,便径直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紧接着便听的皇后无奈的吩咐他起身,以及一侧传来的嗤笑。 果然在抬头便瞧见二皇子老神在在的端坐于一旁,而嗤笑声正是大公主发出的! 见状,景洛都懒得搭理这大公主。实在是,身为皇家人却一点脑子都没长,与之争辩实在是浪费口水! 但他不搭理,大公主却是不依不饶起来,只听她讥诮道:“你成天往宫中寻我母后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上赶着巴结呢!” 说罢,她偏过头态度倨傲无比。 随即便皇后与二皇子的斥责声便传来。 “媛儿不可无礼!” “你宫里的教习嬷嬷便是如此教导你礼仪的?来人!传本宫的旨意,大公主的每日课业增加,什么时候学会好好待人接物了,再什么时候恢复原状!” 闻言大公主顿时委屈的瘪了嘴,一双大眼睛眨巴着,浸满泪水看着母后与哥哥。 但她这招显然是用过无数次,赵渊直接偏过头不去看她,而皇后更是直接派人将女儿送回寝殿,没有吩咐不得外出! 对于女儿越发的娇纵无礼,皇后很是无奈。 “洛儿,快过来本宫身边,有些日子未曾见你入宫了,这是在外头玩野了?” 见皇后娘娘如此体贴,景洛不禁有些心虚,他这一来便闹得人家母女不和,实在是... 随即赵渊便调笑道:“他怕不是闻着味儿寻来的!” 果然,景洛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嘿嘿,哪是殿下说的这般,我这不是许久未曾见着娘娘,特意带了些我酒楼内的新鲜吃食,来给娘娘尝尝味儿么。” 说罢,他这才朝二皇子眨巴下眼睛:“不过,今儿一早便听说了,殿下快与我说说可好?” “你这孩子,本宫就知道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你们年轻人自去玩会儿,本宫这头疼的难受,便回去歇着了!” 皇后说罢,便由身边嬷嬷扶着回了内殿。 没了皇后在一旁,景洛瞬间窜至二皇子身边,笑的一脸讨好道:“如何了?昨夜可有什么大瓜?” 闻言赵渊也是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带着景洛出了皇后寝宫。毕竟宫中还有个苏贵妃在,依那位的手段,说不定便不知在何处安插了眼线。 随即二人直至御花园湖边凉亭处落座,见四周无人,赵渊这才低声道:“人现下都在御书房呢!据说赵肃险些便被赵文州将命根子斩下来! 现下吕老正在全力诊治,至于能不能医治好,还是两说!” “啥?那三皇子岂不是不能人道了?” 第143章 绝不可让旁人知晓此事 自当夜受伤之时起,三皇子便因着剧烈的疼痛昏迷过去,即便是快马加鞭将人送进宫,由吕术诊治。 在看见被撕开一道口子的伤势时,哪怕是个老头子也禁不住倒吸口凉气。 即便已将那处缝合,吕术也是丝毫不敢懈怠,彻夜守在床前,生怕一个疏忽导致伤口化脓。 恒武帝陪在苏贵妃身边一个劲儿安慰着,却是迟迟未曾传唤带着儿子跪在外头的靖王。 直至三皇子终是在阵阵刺痛下醒来时,睁开眼便瞧见母妃哭的梨花带雨,守在床榻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那一瞬间,赵肃还以为自己仍旧处于梦中,否则母妃怎会待他如初和颜悦色? 他强撑着想起身,却被身下的疼痛拉回思绪。昨夜,他似乎伤及命门! 随即便瞧见父皇也是满脸担忧的站在榻边:“皇儿醒了?现下你伤势严峻,暂且躺着,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苏贵妃却是抹了把泪水问道:“肃儿,昨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你这伤可是赵文州做下的?” 见母妃嘴里没有一句关切,只在父皇看不见的地方,眸光闪烁着狠厉。 他便知晓,母妃心里是有了成算。 但思绪飘回昨夜,当时场面太过混乱,他只知道当时府邸内混入了刺客,至于刺客是不是赵文州带来的,他却是不能确定。 但母妃此番定然是不愿听到旁的,是以他也只能阖上眸子沉默不语。 但他不说话,却并不妨碍苏贵妃言之凿凿道:“陛下,臣妾就这么一个孩儿,这成亲还未有月余,便遭此重创,日后还不知可会留下什么病症,您定要替肃儿做主啊陛下!” 苏贵妃扑进恒武帝怀中,哪怕是哭诉,也别有一番韵味,只哭的恒武帝心下十分难受,面色也逐渐阴沉起来。 对此,他怒不可遏道:“爱妃你且宽心,肃儿定能安然无恙。” 随即便拍了拍苏贵妃柔润的肩头,跨出寝殿便瞧见整整齐齐跪在外头的靖王一家子! 只见靖王府此刻早已哭肿双眼,两颊更是有着明显的淤青,显然是在昨夜便被靖王给揍了一顿! 对此恒武帝只当瞧不见,面色冷厉朝着赵文州道:“文州你且来说说,何故要重伤你皇兄至此?” 闻言,埋头跪在地上的赵文州,瑟缩着身子却始终不敢抬头,声如蚊蝇般解释着:“陛下,昨夜侄儿的确与三哥起了冲突,但是三哥那伤当真不是我所谓啊! 昨夜侄儿的确是冲动了,与三哥动了刀剑!但是后头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名黑衣刺客!他...他提剑便砍,一阵打斗后,三哥便身受重伤下体血流不止! 随后,我父王便冲了进来,一见着三哥伤势,便是劈头盖脸将侄儿一顿好打!任凭侄儿如何喊冤,都无人相信! 陛下,侄儿当真是冤枉的啊!” 说罢,赵文州终是鼓起勇气,抬眸看向站立在上首的恒武帝。 果然,恒武帝眯着眼瞧见赵文州脸上各处青紫,但对此他却是不置可否。 转而看向靖王,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 随即靖王便重重嗑下头颅,却未曾替这个儿子辩解一句,只嗓音低沉道:“陛下,要杀要剐臣绝无怨言,一切都是小儿咎由自取!” 岂料靖王说完,跪在他身侧的靖王妃却是声嘶力竭扑到靖王身上扭打起来:“你说的都是什么话?王爷您可就这么一个嫡子,难不成当真就瞧着孩儿去送死吗王爷?” 靖王妃也不过只是个妇人,跪在殿前整整一夜,此番哭喊厮打之下很快便露出疲态,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却还是犹自哭泣不止。 而殿内的苏贵妃在恒武帝离开后,便立即遣散周遭婢女,吕术也是极有眼色凑近了低声道:“娘娘,方才陛下在此有些话老夫不好说的过于明了。 但有些事,老夫还需与娘娘明说,三皇子这伤乃是损坏了根基。 日后子嗣怕是艰难...” 说罢,躺在床上的赵渊倏然瞪大双眸,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一切,双手死死抓握床沿。 闻言苏贵妃也是不可置信道:“就没有一点旁的法子了?” 吕术叹息一声摇摇头:“伤口太深,哪怕是被老夫接上了,但也只是死肉一块,又何谈孕育子嗣?” “不!不可能!母妃,您想想办法可好,儿臣绝不能变成个废人啊母妃!” 躺在床上的赵肃此刻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场梦,醒来他定然还是个完整的男人。 但短短几个呼吸间,苏贵妃便迅速镇定下来,她眉目冷厉朝着吕术道:“此事绝不可再有第三个人知晓!对外你只需宣称送来的及时,将养些时日便能痊愈!” 随即她俯下身子难得眉目柔和几分,抚摸着儿子满是汗水的额头柔声道:“母妃定不会叫你白白受此大罪,皇儿你需谨记母妃方才的话,可明白?” 在她的安抚下,赵肃逐渐冷静下来,转而那双与苏贵妃算不得相似的面庞,眼神空洞露出诡异的嗤笑。 吕术不忍在与这癫狂的母子相处下去,转头便告辞离去。 殿外的哭喊求饶声不断,恒武帝眸光冷冷的睥睨着几人,心中冷笑不已。 他这七弟当真是以为自己老糊涂了不成?以为上演一出苦肉计,便能将此事蒙混过去? 随即他便不客气道:“既然七弟都如此说了,如今肃儿伤势还不知后续可能恢复! 而文州伤人在先,即刻起,便交由京兆府收监,至于该如何惩治,自有律例来定夺!” 说罢,靖王便是恭恭敬敬叩谢恒武帝,而一旁的赵文州在被侍卫拖下去时,却见靖王妃猛的窜起身子,死命拦在儿子身前,大有一副谁敢碰她儿子一下,便要与之拼命的架势! 恒武帝眸光闪烁看向靖王,面上透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 随即靖王便阴沉着脸,站起身直接上前便给了靖王妃一脚,这一下实打实踢中了靖王妃心窝处。 只见其吊着一口气没喘匀,转瞬便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见状靖王没有丝毫怜悯之意,若不是这蠢妇娇惯,他靖王府世子能长成如今这混不吝的? 第144章 拔除蛊虫 居然能胆大妄为到提刀前去寻皇子的麻烦! 且如今皇兄显然是有意放过儿子性命,但谁家孩子不是孩子?若是此番不让皇兄出了这口气,那么这火就该他这当老子的来承受! 偏生这蠢妇还敢不知死活的当众阻拦侍卫拿人,这不是藐视皇权是什么? 是以靖王实在是怒火中烧,这才给了王妃一记窝心脚。 瞧着儿子被带下去,丝毫不见他有半分怨言,反而是请罪道:“陛下,臣治家无方,往日太过纵容这蠢妇娇纵孩子,这才导致文州闯下大祸!还请陛下责罚!” “哼!朕看也是,你这王妃实在是没个当主母的样子!还是京中日子过于舒坦,这才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恒武帝话尽于此,转瞬便摆摆手道:“贵妃如今正是伤心,近来便别往宫里凑,省的叫她难受!” 随即便也不说起身,径自回了寝殿,留下跪在地上的靖王与晕死过去的靖王妃。 足足等了一刻钟后,靖王这才揉着隐隐有些发酸的膝盖,勉力站起身,将倒在地上的靖王妃抱了起来。 陛下这是存心在打他的脸,哪怕在不情愿,他也得将这蠢妇带回去。 但陛下方才的话,其中意思他也明了,看来京城是待不得了! 靖王抱着鼻青脸肿的靖王妃一瘸一拐走着出宫的消息,很快便传入景洛与二皇子耳中。 并且赵文州被京兆府收押的消息也一并传来,对此景洛瞬间便明白过来。 “陛下这是有意放过赵文州性命?” 闻言赵渊神色自若,斜眼看向景洛道:“啧,你反应倒是快!” 紧接着便听赵渊继续道:“父皇这是担心若被皇城司接手此案,届时凭着苏丞相的手段,赵文州还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一定! 但靖王就这么一位嫡子,且靖王妃父亲虽不在了,但兄长可还守在边关。若嫡子就这么不清不楚没了,保不齐靖王会做出什么!” 对于靖王妃娘家,景洛倒是从未在意过,如今听赵渊这么一分析。他怎么从中品出几分恒武帝在防着靖王的意味来? 看来当初恒武帝能登上大位,也是与之暗地争夺过一番了! 对于前朝之事,景洛几乎不甚了解,但现下的局势越来越扑朔迷离,看来等老爹回来,他得好好与之聊聊。 既然此件事了,他也没有继续留在宫中的必要,眼下晌午已过,他还是早些回府。 便与二皇子一道出了宫门,随即便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期间,他还特意吩咐王锐朝三皇子府邸那处路过,他还想看看究竟烧成什么样儿了。 但在马车距离三皇子府门不远处时,他掀开车帘,眼尖的瞧见王玉茹正准备上马车,而她身后,则跟着景蓉! “咦?这二人怎的在一处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但好在这二人并未瞧见景洛,他也未做停留,只粗粗扫了一眼,便径直离去。 待回到国公府,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心下不安。 随即唤来几名武功不弱的护卫,吩咐了几句。几人虽不解他为何如此,但还是选择听令行事! 夜里,景洛百无聊赖躺在床上。 今儿他起的晚,虽已入夜但依旧是丝毫不觉着困,随即从枕头下翻出个话本来。 这可是时下书肆里头最为畅销的话本,也不知是哪位大佬写的,话本中的主人公完全是照着沈延之的面貌来描绘。 他当时瞧见府内小丫鬟窝在一块儿时,便悄悄走近了些,在一把夺过小丫头们手里的话本时,这才发现这还是本断袖文! 当即便佯装不悦,将小丫鬟们训斥了一通! 当然话本也被没收了来! 但近来一桩桩事情接踵而至,他还没时间仔细翻阅,今夜正好仔细看看! 当他翻开其中一页时,瞬间便被一张图样吸引了视线。 只见上头描绘的古装美男,全然是照着男主的模样刻画,尤其是眼角那颗红痣,简直是神来一笔! 随即他便迫不及待翻阅起来,但! 这话本里头怎么竟是些虎狼之词? 随即他猛的将书页合上,躲在被窝里的小脸绯红一片,想起那些话他顿觉口干舌燥,随即将话本往怀里一塞。便打算喝杯水躺到榻上在翻阅! 但当他拿起杯子咕咚喝完后,一转身便对上身后悄然出现的黑衣人! 景洛当即被吓得一魂没了二窍! 只见这人浑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面上也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正眯着眸子笑看向他。 随即便听黑衣人道:“这么晚还不睡,那便跟我走一趟喽!” 接着,不等景洛反应,猛的朝他面门处撒来一把粉末,片刻间,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小五伸出胳膊稳稳将人接住抗上肩头,推开门几个纵跃便不见踪影。 另一处,依旧是地下浴池内。 沈延之早已做好准备,吕术也只等着小五将人带来,便可立即开始。 守在外间的武娘与络腮胡在见着小五脚步轻快扛着个人进来时,便侧开身子让他进入内室。 但擦肩而过的瞬间,在瞧见耷拉着的小脸后,武娘笑吟吟的面容有一瞬的僵硬。 随即,她抬手便被一只粗糙大掌捉住手腕。 美眸内的讶异还未收回,只见络腮胡朝她摇了摇头。 武娘牙关紧咬,狠狠瞪了一眼对方,挣脱束缚在心底叹息一声,果然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室内,小五将人靠墙放下,便听的吕术看向他的眸光带着几分慈爱道:“将他的衣裳脱了,放置于池子内!” 今夜不再似先前那般,只是在木桶内浸泡。 吕术将所需的最关键材料都让沈延之准备妥当,直至将整个玉石雕刻而成的池子内,都浸满了黑糊糊的药汁后,这才让二人齐齐置身于内! 在浸泡半个时辰后,沈延之浑身呈现出淡淡的红晕,而景洛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吕术在朝沈延之各大经脉处扎下银针,紧接着自他腕间隔开一道口子,以确保蛊虫得以顺着经络出现! 随即,他将景洛手腕抬起,也在同一处划过,将血液滴落至沈延之伤口处。 很快,便瞧见沈延之面色狰狞几分,心口处一股撕裂的巨痛传来,叫他险些晕厥! “撑住!这小子的血对你体内的蛊虫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若是熬不过这痛处,此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闻言沈延之额间青筋暴起,奋力忍着撕心裂肺的痛处! 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沉睡的景洛唇色逐渐苍白... 第145章 景洛失血过多 倏地,沈延之泛着薄红的皮肤下,似有什么东西自体内钻出,那东西不过小小一块儿,但却看的令人汗毛骤起,浑身止不住的难受! 对此沈延之也是感觉到了,心口处的撕裂感已好受些许,现下他垂眸看着蛊虫速度缓慢的顺着经络朝伤口处游走。 小五站立在池子边缘,不断将景洛纤细的手腕使劲揉捏,确保血液能够源源不断流淌出来。 只因这虫子极为古怪,若不是用新鲜流淌出的血液滴落至沈延之伤口处,它便绝不会被吸引从而探出头来。 很快,蛊虫便已游走至沈延之手腕处,不消片刻便能钻出,但这东西却在将将要探出头的功夫里,突然停顿住,似乎是觉察到危险般止步不前。 见状吕术举起匕首又朝着景洛另一只手腕割开口子,鲜血瞬间如泉涌般流淌,蛊虫似乎是被吸引到,瞬间便有了动作。 只见沈延之骨节分明的皓腕处,一只黑糊糊的小脑袋探出了头,这东西模样颇为圆润,此刻正贪婪的吮吸着新鲜血液。 吕术眼疾手快掏出根细绳,牢牢缠上沈延之手腕处,原本吸食血液的蛊虫也在一瞬间缩回身子,速度极快的打算原路钻回去! 但电光火石间,沈延之抬手夺过吕术手中匕首,狠狠朝腕间划过。 一道足有寸余的伤口使得皮肉分开,那虫子突然暴露在空气下,正不断的扭曲翻滚,意图朝内里的血肉下钻去。 见状沈延之仿佛丝毫不觉着痛般,猛的将匕首扎入伤处。 紧接着,便挑着刀尖将仍旧蠕动的蛊虫挑出。 看着眼前这折磨了自己数十年的东西,他眸色低沉,转瞬将其放置于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瓷瓶中! 随即丢开匕首,用力将景洛依旧流着血的伤口握住。 “止血!” 随即他吩咐一声,守候在旁的小五便手忙脚乱将绷带递了过来。 沈延之纤长的睫毛遮盖住大半眸子,叫人察觉不到他此刻心绪。 而他只小心将池边准备好的药粉均匀撒上,随即一圈一圈绷带缠绕上景洛手腕。 浑然不觉自个儿手臂也正鲜血淋漓! 半晌,他将人处理好,这才冷着脸自浴池中起身。 吕术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知该如何,但想着蛊毒已解,他便打算带着小五离去,临了便听的身后传来淡漠的声音! “他体内的母蛊...可会伤及性命?” 闻言,吕术停下脚步,却是未曾回头,只淡笑道:“你们这些中了子蛊的,只需定期服药便可存活! 但这药从何而来?” 说罢他便不欲与之再说,脚步轻快便带着人消失在浴池边。 “药从何而来?” 沈延之口中喃喃自语,琢磨着他方才的话。 随即沉下眸子,将斜靠在浴池边的景洛抱起。 瞧着往日十分活泼爱笑的少年,此刻唇色苍白无力的耷拉着脑袋。他心底倏地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沈延之不明白这是为何,明明蛊虫他已亲眼看着被拔除,为何心底还是会有这些异样? 随即他压下那股莫名,仔细将其身上湿透的里衣脱离,转而换上准备好的。 待他捡起散落在旁的外衫时,一本书悄然掉落。 “主子?属下可方便进来?” 外室,传来武娘略微带着些冷意的声音。 他正愁独自一人不方便替景洛换上外衣,便应声让人进来。 “呀,这是放了多少血?怎的面上如此难看?” 一进内室,武娘便瞧见那苍白的小脸,顿时心疼不已,上前从沈延之怀中将人接过。 但在刚要触及的瞬间,便被跟来的络腮胡抢先一步,将人搀扶住。见状武娘不知他又发的哪门子疯,狠狠剜了对方一眼。 随即便接过沈延之手里的衣裳,打算帮着将人穿戴整齐。 “也不知白白失了这许多血,得养上多久才能恢复的好!” 边穿她边碎碎念着。 沈延之心下惭愧几分,但在瞧见掉落在地上的书籍时,俯下身将其拾起。 书页处几个大字明晃晃昭示了这是个话本子,不知为何,他随手将其翻开。 随即只觉手中这书似乎都在发烫,尤其是上头画着的插图,简直就是照着自己的模样而描绘一般! 沈延之当即便耳根发红,而一旁的武娘与络腮胡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随即便将眼神瞥了过去。 见状他猛的将书页合上,脸色冷凝道:“可收拾妥当了?将人搬至我书房内,今夜若无大碍,你们再将人送回国公府!” 说罢,他脚步飞快逃也似的率先逃离。 手中却是紧紧握着那话本,丝毫不敢松懈半分。 直至回到书房内,他抬眸看向窗外月光,今夜的星空格外耀眼,一如他此刻心境,也是同样驳杂。 此刻早已是夜半时分,跟随吕术一道离开五色坊的小五,再来到一处小院后,这才满脸殷切的看向爷爷。 “爷爷,您是不是早就知晓他还活着?” 他心底有太多的疑惑要问,先前被关在五色坊内,他只能压下心中好奇。此刻与爷爷离开便迫不及待询问道。 见状吕术先是将人上上下下摸索一遍,确认小五并未受伤后,这才叹息着道:“先前爷爷也当那孩子早就死了,但没想到会在宫中与之遇上。 但他伪装的太好,爷爷都要以为是认错了人,若不是那孩子眼尾的红痣实在特殊,再三确认之下,爷爷才敢相信!” 闻言小五立即出声道:“可是,当年那场大火,那人也是亲眼瞧着他被烧死,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能耐,能在大伙儿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 “不清楚,或许有人暗中帮了那孩子也说不定!” 吕术摇了摇头,对于早年间那段窝囊日子,他实在不愿再去提及。随即他看着小五神色认真道:“小五,如今京城是不可再留,近几日你便在此处等着爷爷。 爷爷将琐事处理好,便来寻你,届时咱们便一齐离开京城!” 对于爷爷的话,小五向来是言听计从,没有丝毫质疑。 当即便点头应下,见状吕术便抚摸了把孙儿的脑袋,嘴角带着笑意离开! 第146章 思绪被他牵动 他并未急着回宫,而是独自前往了丞相府。 苏丞相此时早已睡下,吕术也并不是来寻他,只见他对丞相府极为熟络,几个纵跃便来到一处偏僻院落。 而当他落下的瞬间,房门便悄无声息打开。 一道高大身影从中走了出来,哪怕是在黑夜里,脸上那道自眉心蜿蜒而下,如同蜈蚣般爬了半张脸的伤疤也是清晰可见。 见到是老熟人,苏忠忽而咧着一口一黄牙笑道:“三更半夜,你这位稀客怎的想起来寻我了?” 对苏忠带着挑衅的话,吕术充耳不闻,只从怀中摸索出一支小玉瓶,随意抛了过去。 见对方接下,吕术这才语气听不出起伏道:“你要的东西,我已寻来!还有,不日老夫便得出京一趟,届时你那摊子记着自己藏好尾巴!别闹出乱子!” 吕术并未将自己逃离京城打算透露给对方,但凭着苏忠的本事,他若不先透个口风,届时定然麻烦! 果然便见对方将玉瓶揣入怀中,紧接着便不咸不淡道:“哦?你想离开京城?” 闻言吕术面上看不出喜怒:“哼!老夫孙儿还在那沈延之手里!你觉着老夫会撇下孙儿独自苟活?” 见状,苏忠倒是煞有介事的点头称是。吕术便不再与其啰嗦,飞身便走! 见园中的老者消息,苏忠忽而咧开嘴笑的放肆。 “老东西!胆敢骗老子,哼!也罢,便等你出了京!届时在送你祖孙俩上路!” 对此吕术丝毫不知! 只以为此番瞒天过海,得以带着孙儿逃脱桎梏! 而在今天夜里,同样彻夜未眠的,还有三皇子府邸一众女眷! 景柔已独自被锁在书房内整整一日,由于衣衫被尽数撕碎,她现下只能紧紧裹着尚还完好些许的外衫缩在榻上。 昨夜赵文州打入府邸内,她也是有所耳闻,只是后半夜府里突然传来动静说是走水。 但好在火势不算太大,只堪堪烧毁一间院子便被扑灭。 只是三皇子却是始终未曾回来,连带的她也被人遗忘在此处。 摸着肚子传来的饥饿感,她眼眶一热,不禁想起曾经在国公府的时日。 当初若没有娘撺掇着祖母下手,他们一家怎么会被赶出来?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如今她还是国公府小姐,怎会沦落到此番境地? 反正景洛那病秧子早晚都是个死字,为何就等不得? 正当她想的出神时,院门处突然传来阵阵锁链响动声。 这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夜里格外刺耳,闻言景柔立即抱紧了身子,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柔儿?柔儿你可在里面?” 门外是熟悉无比的声音,景柔当即便再也顾不得其他,忙不迭从榻上奔了过去。 “是大姐姐吗?我在里面,呜呜呜,大姐姐你来救我了?” 景柔扑到门边,终是忍不住轻声啜泣。 “太好了,柔儿你真的在这儿,饿了一天了吧 ,姐姐带了吃食,你快些拿着!” 随即,景蓉便将被锁着的门用力推开一条缝隙,将晚间留下的馒头从门缝中塞了进去。 景柔饿了一天,哪里还顾得上干净与否,接过馒头便狼吞虎咽塞入口中! 边吃,她一边含糊不清道:“姐姐,你可见着大哥了?昨日我与大哥一起被带了来,如今却是不知大哥被带至何处了!” 外间的景蓉寂静了一瞬,转而便语气淡淡安抚道:“大哥被殿下关了起来,那处地方姐姐如今还进不去,不过想来应当无碍!只是你如今...罢了,往后几日姐姐会日日前来送吃食与你。” 说罢景柔顿时又红了眼眶,她想起先前大哥曾说过,大姐姐如今在三皇子府过的并不如意,如今还能冒着风险前来送吃食。 一时间,她除了哭,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透过门缝,景蓉瞧见妹妹哭的伤心,眸子闪了闪。 随即岔开话题道:“不过柔儿你究竟与三皇子发生了何事?怎的好端端的,府里便闹了起来?” 闻言景柔不知该如何解释,但想着自家姐妹便也未藏着掖着,索性将事情经过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话,景蓉故作惊讶道:“什么?妹妹你当真是糊涂,你怎可无媒无聘便轻易将身子舍了出去?难不成你忘了姐姐是如何进的皇子府了?” 说罢,景蓉自知自己一时将心底的怨怼说了出口,便立即调转话锋接着问道:“那你得如实告知姐姐,你昨日是不是被三皇子给?” 早在景蓉瞧见里间自家妹妹衣不蔽体的模样时,她便已然猜到几分。 王玉茹说的果然没错,自己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全都是拜这个好妹妹所赐! 随即她看着景柔面上的窘迫,却是扯起嘴角露出嘲讽之意。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但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依旧是装作关切道:“姐姐明日再过来,届时带上换洗衣物与你。还有!你如今既然与三皇子成了事儿,便切记要保护好身子可知晓?” 一番话说的暧昧不明,景柔此刻脑中一片混沌,丝毫未觉察出哪里不对。 使劲点着头应承下来。 看着姐姐离去的身影,她眸中是难得的希冀之色。 而另一边,沈延之坐在书桌前,脑中却不断浮现先前的那一幕。 画面中,与自己极为相像的男子,怀中搂着一名身量娇小的少年,二人衣衫不整.... 不知为何,他每每想到这一幕,少年的脸总能成了景洛的样子! 一想到此处,心中一股郁气便挥之不去。 随即他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 而躺在榻上的景洛呼吸均匀,对此丝毫不知。 武娘在将人安置好后,她想着景洛此番乃失血过多,应当与女子每月都是同一个道理,便想也没想将自己日常服用的补气血药丸喂了下去。 不得不说此药丸功效实在不错,眼看着景洛虽然唇色依旧不如原先红润,但如今沈延之瞧着,似乎是恢复了些许。 站在榻边的沈延之一时间出了神,鬼使神差的,他突然蹲下身子,一手触向景洛阖上的眸子。 随即指尖逐渐下移,划过他细腻滑嫩的面庞,停留在他脸颊处。 记得往日景洛最是爱笑,每每笑起来时,此处便会有出现浅浅的梨涡。 第147章 龌龊心思 转瞬间,他不知为何,将指尖轻触上柔软的唇畔。 他依稀记得,当日在泡在乌黑药汁中时,恍惚间掀开眼帘便与景洛澄澈的眸子对上。 现下这般情形,与那日何其相像? 思及此,他不自觉朝那处柔软靠近,闻着鼻尖传来的独特馨香,沈延之在一瞬间顿觉脑中清明些许。 猛的抽身离开,直至站在桌案前,他双臂支撑着浑身重量,心下却是翻涌至极! 方才! 他怎会生出那般龌龊心思? 先不说他们二人相交还算不错,便直说他们二人同为男子,自己怎可在此时乘人之危? 随即沈延之指尖用力,竟是生生将上好的桌案边缘捏碎。 看来,是他因这蛊毒而魔怔了! 眼看窗外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沈延之忽而将景洛整个人打横抱起。 绕开楼内众人视线,独自将人带回了国公府。 一路行来,他悄然推开虚掩着的门扉,将人妥帖的搁置于床榻。对于用景洛的血引出自个儿体内蛊毒一事,他还未想好该如何与之解释清楚。 想了想,便大笔一挥,留下龙飞凤舞的字迹。以及小小一包丹丸!与往日他所用的精致白玉瓶不同,这回只草草用个油纸包裹好,便塞入他枕头边! 随即,深深的看了眼床榻上恬静的面庞后,便转身离去! 次日天光大亮,景洛却是迟迟未曾睁开眼,小平子现下已不用再去酒楼帮工,便安心留在府邸内侍候少爷日常起居。 但往常便已习惯自家少爷,时常睡的迟迟不起,并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只一门心思在院子里候着。 直至晌午已过,他家少爷房里却是丝毫动静没有,小平子这才顿觉不对劲来。 想了想这才小心翼翼推开门,瞧了眼少爷的确在床上好好的躺着,心底那一丝担忧随即也松懈了几分。 但想着还是凑近了些,尝试着轻声呼唤道:“少爷,现下晌午已过半,您可要起身用些饭食再继续歇着?” 床榻上的少年却是双眸紧闭,小平子这才察觉些不对来,他家少爷今日这唇色怎的如此苍白? 随即小平子便被心底的陡然升起的念头吓了一跳。 浑身哆嗦着将手指朝景洛鼻尖探了过去,直到均匀的气息喷洒在指尖,他被吊起来的心才算落回了肚里! 但少爷好端端的怎会迟迟不曾醒来? 紧接着他便尝试推了推景洛,直至力道越来越大,景洛紧紧闭着的眼皮这才有了些微动静。 只见他眼皮微动,勉力支撑着自己挣开眸子,但浑身突然袭来的阵阵冷意,叫他无端牙齿打颤,整个人似被抽干了力道般绵软无力。 随即昨夜的一幕便出现在脑海中,景洛心知自个儿身子怕是出了问题,勉强张开唇畔说了句:“府医...” 即便声如蚊蝇,却还是叫凑近了的小平子听清,果然便见他脸色僵硬,当即便应声跑开! 景洛独自躺在床上,即便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却还是觉着冷的刺骨! 随后不久,小平子便拽着一把年纪的老府医,快步朝院中来。手中还提着府医日常所需的药箱,一个健步便冲了进来! “你小子慢点!老夫一把骨头险些要被你癫散架喽!” 府医被拽着跑的飞快,嘴里仍旧是絮絮叨叨念着小平子。 但一进屋子,瞧见景洛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时,原本还带着些不满的老脸,顿时连眼角皱纹都增添了些许。 只见他再也顾不得还被拽着胳膊,当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景洛再度阖上的眼皮掀开,在瞧见其眸子无甚神采后,随即便打算将搭上他脉搏诊治。 但紧接着,便被景洛手腕上的一圈绷带吓住,随即看向另一边,也同样如此。 府医此刻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只苍蝇,动作极轻掀开缠绕的纱布,在瞧见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后便是极其不悦道:“少爷这手腕处是何时受的伤?” 见状,小平子怔愣一瞬,随即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道:“这,小的也不知啊,昨儿个夜里伺候少爷歇下时还好端端的,并未受伤啊?” 话音刚落,小平子便眼尖的瞧见景洛枕头下露出的一纸信封。 当即便将其抽了出来,递给正满脸怒色的府医。 老头子一把年纪,虽眼神不大利索,但将纸张撑开拿着离远了些,倒是看清了上头的字迹。 “失血过多!” 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简单扼要的概括了景洛为何如此,随即府医心下一沉,小少爷这是被贼人放了血? 但容不得他多想,现下还是得赶紧煎药喂服下去才可! 好在国公爷常年在军营内混迹,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是以府邸内时常备的最多的便是这些伤药。 他仔细从药箱中取出上好的金疮药,均匀的将粉末撒在景洛伤处后,随即取出干净的布条将其裹好。 似是觉察到痛意袭来,原本毫无反应的景洛,突然牵动唇畔发出了声响。 紧接着便见他将手腕自府医掌中挣脱开,寻了个舒坦的姿势再度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但一番动静之下,却是将被压在他身下的油纸包漏了出来。 此番府医眼疾手快便将东西打开,一股药香扑鼻而来,见状府医仔细拿起一颗自己小指盖大小的药丸,将其碾碎后,仔细轻嗅。 在闻出里头主要的几味药材后,他当即便放下心,这都是些补气血的绝佳之物,想来应当是留信之人一齐搁置于小少爷这儿的! 但来历不明的东西,他轻易不敢喂给小少爷,只神色匆匆将其放进木箱中吩咐道:“这东西待老夫确认无毒后,在送过来!老夫这便先去煎药,你小子吩咐厨房近日多做些五红汤,及些许清淡补血的吃食给少爷可知晓?” 不等小平子疑惑询问,府医便知晓他是在疑惑什么,提起药箱快步走着边不耐烦催促道:“你与后厨说一声,他们自然知晓五红汤的做法?还不快些的去?” 随即二人便一道出了院子,小平子也不敢走远,只在寻了一名守在外院的小厮,将府医的吩咐交给对方后,便小跑着回了房中守着。 第148章 沈延之的反常 经过几日的休息以及喂药,景洛这才从昏昏沉沉中彻底醒了来。 期间,他每每被灌下那苦涩无比的汤药时,都是有感觉的,但无奈这身子不争气,始终撑不住他睁眼太久。每每都是被喂下汤药,亦或是浅浅吃上几口流食后,便又睡了过去! 说来沈延之留下的那药也可以说是效果极佳。 府医头开始不敢轻易将之喂给景洛,只寻了些即将宰杀的家畜喂了下去,在观察几日,见家畜并无异样且还活蹦乱跳后,这才壮着胆子亲自服下一粒! 药丸下肚不久后,便觉肚腹内阵阵暖意蔓延开来,才过了堪堪一个时辰,府医便迫不及待将药丸送来,亲自喂给景洛。 果然,第二日景洛便面色有了些许红润,人也是精神了不少。 府医自知是自个儿太过小心,这才生生耽误了这些时日,一张老脸上盛满心虚之色,见景洛无碍后,便逃也似的提着药箱跑了! 虽然手腕上的伤口仍旧隐隐作痛,但景洛现下已能靠坐在榻上,正小口小口由小平子喂着五红汤。 恰在此时,外院小厮来报说是二皇子等人来了。 随即便远远听见外间声响。 待进了来后,瞧见躺在床榻上满脸虚弱的景洛。 赵渊还未开口,跟随一道的何世昌便急切的奔至床边道:“前几日听你那随从来报说是你受伤,便想着等几日你好些再来探望,但我瞧你这面色,似乎还严重着?” 闻言景洛费力的咽下汤水,这才嗓音虚弱道:“失血过多,府医说了我这只能慢慢养才能养回来,哪儿就能好的那么快?” 短短一句话说完,他便是觉着更是疲惫。 赵渊见状立即上前几步满是关切道:“你莫要多说话,我瞧着你这喘不上来气儿的模样,倒与幼时居于宫中那时无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景洛对原身幼时的体弱之症是有些许记忆的,但原身也一直以为这是娘胎里头带的,是以未放在心上,自然也无甚线索可用! 可是如今自个儿突遭蒙面人袭击,醒来却是全须全尾的躺在房中,但是这平白被放了血,怎么想怎么奇怪? 先前他昏迷着,没过多精力去想这些。 但现下这番话,却是让他上了心。 随即,他便瞥见赵渊身后站着旁的几人。 陆家两兄弟自然是日日在一处,只不过,男主今日怎的也在? 他如今伤势好全了? 见景洛目光扫视而来,沈延之敛下眸子神色略微有些不自在。 简单寒暄几句,便撇开视线不再与之对视。 景洛虽觉着沈延之今日有些奇怪,但也未放在心上。只就着小平子的手继续喝着汤水,听着随意坐在屋内的几人聊着近来琐事。 但就在话题谈及三皇子时,便生生止住了话头,随即何世昌便大喇喇道:“你这小厮手脚忒慢,让开,不就是喂个汤么,我来!” 小平子见景洛没说话,便将还带着些温度的汤碗交给何世昌,见了个礼便说去院外守着。 “嘶,你这喝的什么东西?怎的如此奇怪?” 捧着接过来的汤碗,何世昌将碗底搅动几下,见瞧不出什么便舀上一勺喂至景洛唇畔。 在将口中食物咽下后,景洛这才解释道:“府医吩咐厨房做的,说是补气血之用,我便日日吃这些了!” 但他还是对先前止住的话头颇为感兴趣,随即偏过脑袋朝几人落座之处望去。 在视线掠过沈延之时,恰巧捕捉到了他眸中一闪而逝的异色,见状景洛微微顿住,还以为是瞧错了。 随即问道:”殿下您方才说三皇子如何了?他那伤势,想必皇后娘娘定然是打探出消息了吧?” 果然便见赵渊眸子带着笑意,尤其是陆羽,更是蔓延促狭意味,直至被他大哥瞪了一眼这才正经了些。 只听赵渊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嗯,与你猜想的不错,母后自安插在苏贵妃宫中的人来报。 赵肃伤势颇重,听说太医换药时,整个殿内都是他的喊叫声,并且有小太监瞅了,说是那处几乎要连根斩断了! 只余下些许皮肉连着,若不是吕老医术高超,硬生生将其接上,只怕赵肃要成了史书上头一位成了太监的皇子!” 说罢,赵渊也不知他对这个皇弟该是何心态。 于礼义廉耻来说,他们二人是同父异母的手足兄弟。他不该在其遭此大难时,还背地里谈论。 但若要从心而论,他又实在是对这厮提不起半分怜悯之心。 随即便瞧见床上的景洛,满脸肉痛之色。 一张脸几乎都要皱到一块儿去。 景洛自打穿进这具身子后,自然是在几次不经意的碰撞后,深深的明白了身为男子的难言之隐。 一想到二皇子方才说的,只余下些许皮肉..... 他便浑身刺挠,只觉自个儿也感同身受一般。 何世昌见他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就是顾不得吃他巴巴喂过来的汤水,顿时空出一只手,将人掰正。 看着他如今因失血,不似往日红润的小脸,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宠溺意味:“怎的又没个正形?来...张嘴...” 见他跟哄孩子似的,众人面色各异,唯独陆羽却是笑出了声,直言不讳道:“啧,何世昌你如今与景洛这当真是要好,想当初你还吵着看不惯景洛,现下却是见不得景洛吃半点苦头了?” 此番不过玩笑的话,几人都未将其放在心上。 唯独何世昌却是身子僵硬,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时常偷偷看些男子间的话本,他担心被猜中心思,当即便冷着脸不客气道:“说什么呢?要不然你来喂?” 随即便将吃了大半的汤水放到桌边,一屁股坐到矮凳上,抱着胳膊佯装生气的模样。 见状景洛一头雾水的看着闹脾气的何世昌,顿时举起还缠着绷带的双手,满脸苦色道:“不是,我这都饿了好些时日,如今自个儿也实在吃不了啊?” 就在此时,向来待人极为冷淡的沈延之,却是突兀站起身。 将还带着余温的瓷碗拿了起来,一个转身便坐在榻边与景洛对视上。 面色虽然依旧是冷冷的,却一言不发将汤匙凑到景洛唇边。 看着男主突然跟换了个人般反常,景洛不敢拒绝当即嗷呜一口将汤水都吃了下肚,随即趁着这冷面阎王不注意,转头向其余几人投去求救目光。 而沈延之对突然静下来的屋子置之不理,只自顾自投喂着。 对此,赵渊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这是抽了哪门子疯? 第149章 怕是子嗣艰难 即便屋内的视线全部汇聚于几身,沈延之依旧是面不改色,在堪堪喂尽瓷碗中汤水后。 便听的他嗓音低低道:“如何,可还需要在用些?” 闻言景洛忙不迭摇头致谢:“不不不,如此便够了,多谢!” 说罢,沈延之微微颔首,一派镇定的回到先前落座处,悠然自得坐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这场面实在怪异,却又说不出哪儿怪来。 半晌,赵渊才打破沉默,继续与景洛攀谈起来。 唯独何世昌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不住的在沈延之与景洛间来回打量,灼热的视线似要将二人戳出个洞来。 对此景洛自然是察觉到了,但却也是一头雾水。 索性也不再去管,一段小插曲就此揭过。 “那三皇子如今这伤,可还能...?” 紧接着便听的景洛如是问道,实在不是他恶意揣测,单就古时的医疗手段,他有些不敢确信当真能将三皇子那处接上后,功能还一如从前。 随即便听的宅赵渊沉吟片刻,却是摇头道:“虽对外苏贵妃宣称说是只需养着,便能无碍。但我估摸即便是大好了,日后子嗣怕也是艰难!” 他又叹息道:“不过赵肃成亲已有些时日,他先前又是个身子骨康健的,想必不出意外皇子府内的女人约摸都已有身孕,只待过些时日便可知晓吧!” 对此景洛却是思索一番后,觉着依照他看过的古装剧来推测,估计后头还得起不少幺蛾子。 便又摇头道:“难评哦!就像前头我与殿下可是说过,单就景柔那事儿,您说她当真怀上了,这肚里的孩子算谁的?” 对此众人面上神情皆是产生些许不自然,景柔这事儿他们自然是已经听说,如今经过景洛一提醒,纷纷是想起这茬。 随即景洛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倒是将这厮给忘了,他这案子可有结果了?” 这时,坐在角落迟迟未出声的沈延之突兀道:“快了!陛下有意放过他性命,但三皇子所吃的苦头过于重了些,想必至多也就是将人关在京兆府一些时日。” “不过!”说到此他忽而顿住,压低嗓音轻声道:“陛下虽说对赵文州属于是轻拿轻放,但此次目标却是在靖王身上!” 说罢,赵渊不由也面色凝重几分。 今日一下朝他便与等在宫门外的几人一道前来探望景洛,是以这件事儿他虽有所耳闻,却还未曾真正与几人提及! 对这些事情,陆家两兄弟由于上不得朝堂,是以也只能默默在旁听着,并未插嘴多言! 反倒是何世昌在此时出声道:“沈兄弟这话说的没错!” 见众人视线汇集过来,何世昌憨憨一笑道:“我也是听家中老子说的,靖王妃娘家不是镇守在西边么?近来似乎有意疏通着,据说是要举家搬迁!” 听闻此事,景洛却是蹙眉暗自想着,西边?西边究竟是有谁在? 随即他猛然想起,先前说过的靖王妃娘家人,可不就是后来协助赵文州暗自起兵的祸头子? 此事说来话长,原书中的赵文州与三皇子关系密切,远不是如今这般光景。 不过景洛当初看书时,已然看到三皇子继位,男主成为首辅。且景柔也与之大婚,在爱而不得之下,赵文州受了外家蛊惑,这才暗戳戳部署意图谋反! 但后头此事发展如何,他却是未来得及知晓,便已然成了这炮灰景洛! 想着,他突然觉着或许此事的关键点正是在赵文州身上也说不定呢? 并且就眼下来看,不正与书中描写的一致么?赵文州对景柔爱而不得,只不过这回男主人选换成了三皇子,而不是沈延之罢了! 思及此,他不禁眼神瞥向沈延之那处,难不成后头的剧情便是赵文州将沈延之险些给阉了? 随着他眸光一下惊恐,一下暗自庆幸。沈延之想也知晓他肚子里没憋好屁,当即不自然侧过身子,将衣袍理了理,避开景洛视线! 众人谈笑间时间过得飞快,眼看日头已不早了,赵渊便带着众人先行离去,嘱咐景洛快些养好身子。 再过不久,皇后将举办一场春日宴,届时,他正妃人选也将选定。 对此,景洛满眼兴奋之色,扬言定然要凑这个热闹。 毕竟自古以来,各种宴席不都是吃瓜的好去处么? 在众人离开后,景洛倏地垮下脸,又恢复了先前病殃殃的模样,缩进被窝中补觉! 直至日头逐渐西沉,夜色悄然出现! 三皇子府内没了男主人在,如今俨然已成了王玉茹的一言堂。 先前她虽记恨赵肃毁了自己的姻缘,但如今可不就是她报仇的好时机么? 这几日府中下人不听话的几乎都被她狠狠惩治了一番,并且由于新婚不久,未曾实行的请安立规矩,她也吩咐旁人做了起来! 如今三皇子府中正经主子包括她在内也不过只有三人,但三皇子先前在宫中是有启蒙宫女的,且还都是贵妃身边得力的宫女。 如今分了府,自然也是一并恩赐了下来,也算顶了良妾的名头! 但这些个宫女出身的东西,王玉茹自然是不曾将其放在眼里! 此番她针对的,只有苏思雨一个罢了! “果然是乡野出身的东西,丝毫不懂大家规矩,不过是让你替殿下抄写些佛经罢了?这才多大会儿,便也好意思喊累?” 春日的阳光虽算不得烈,但苏思雨被王玉茹借口抄佛经,已然在外头晒了整整一日! 如今天色渐暗,她不过是说了声明日再来抄写,果然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闻言苏思雨终是不再忍让,腾的站起身,有心想辩驳几句。 “你不要欺人太甚!” 岂料话刚出口,眼前一阵晕眩感传来,身子便受不住的朝后仰去! 贴身婢女当即神色慌张的将主子接住,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只见苏思雨身下流出一片粘稠! “啊!主子,主子您流血了?” 闻言眼眸半开半阖的苏思雨猛然抓住婢女胳膊,语调哀求望向王玉茹道:“姐姐,求您帮思雨传太医,思雨怕是有孕了!” 第150章 报复 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苏思雨终是晕了过去。 王玉茹对此只是冷眼旁观,并未有半分动作。 见状婢女立即使出浑身力道,将苏思雨瘦弱的身子扛了起来,意图去寻府中太医。 对此,王玉茹只是放下手中茶盏,冷冷瞥了眼绿竹。后者自然是上前一脚将人踹翻! “啊!皇子妃您为何要让绿竹姐姐踢我?我们侧妃如今有了身子,若是有个好歹,您可担待的起?” 被踹的摔在地上的婢女,眼看着苏思雨裙子下的血迹更甚,当即便口不择言指责起来。 闻言,更是不必王玉茹多说,绿竹便是几个大嘴巴子抽了过来:“我让你个贱婢胡说八道!胆敢置喙起皇子妃来了?今夜不剥了你一层皮,哼,你瞧瞧你可走的出咱们院子!” 就算是在迟钝,婢女此刻也已然回过味来。 这主仆二人分明就是故意而为之罢了! 但现下院中又无旁人,婢女即使在怎么哭喊,也无人来救。 终于在绿竹的不断打骂之下,婢女也是被打的人事不知。 见此情形,她方才停下手,将微微有些抽搐的手掌藏在身后。绿竹上前讨好道:“小姐,现下咱们该怎么办?” 闻言王玉茹也只是凉凉道:“本皇子妃累了,早早便歇下身子。可怜苏侧妃思念殿下,彻夜不眠留在此处抄写经书替殿下祈福!” 说到此处她忽而掩唇轻笑,神色漠然的看向地上躺着的主仆,这才讥笑道:“谁知道这腹中胎儿好端端的就没了?想必也是命不好!与本皇子妃可无甚关系!” 说罢她神色瞬间转冷,原本明眸皓齿还算甜美的面上徒增些许阴鸷。 “绿竹,将熏着的香处理干净!莫要叫人抓住把柄!” “是!小姐!” 绿竹应下后,便手脚麻利的将还未燃尽的熏香倒了出来,直至将剩余的香以及粉末捣碎,这才囫囵与茶水一齐搅和搅和倒入了院中的池子里。 将一应事物处理完毕,便也是不再理会仍旧倒在地上的主仆二人,径直将房门落锁走了出去! 这边将将处理完,王玉茹便回到内院,景蓉立即站起来扶了扶身,待王玉茹眼神瞥过她后,这才站直身子,却在不敢落座。 “妹妹等候多时了?” 斜斜倚靠在贵妃榻上,王玉茹点燃指尖捻起一串上好的檀木珠子在手中把玩。 见状景蓉微微摇头低声道:“妾身也是刚到,并未等候多久。” 说罢她这才抬起头,凑近了些蹲下身子替王玉茹轻轻捶打着小腿。 接着说道:“妹妹近日已按姐姐的吩咐,将那些吃食都送了过去,且亲眼看着柔儿全部吃了下肚!” 随即她话锋一转接着道:“但姐姐您可能确定,柔儿她只与殿下相处一日,当真就能有了身孕?” 闻言王玉茹似是突然来了兴致,当即心情大好道:“我的傻妹妹哟,既然让你做你便去做,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本皇子妃岂能信口开河?” 说罢她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忽而,她眸光流转间落至景蓉身上,警告道:“你这肚子也得护好了,若是有何闪失,届时即便本皇子妃不与你计较!宫里头那位,怕是也得将你活剥了去!” 景蓉在听见她此番话后,身子猛然一缩,随即跪在地上声音都带着颤抖:“景蓉知晓!” 见敲打的效果已然达到,王玉茹随即挥了挥手:“退下吧!” 景蓉恭敬退了出去,直至出了院子,她这才独自挎着食盒前往书房处。 等候多时的景柔老远便听见脚步声,当即兴奋的扑向门边喊道:“姐姐,是你来了吗?” 闻言景蓉原本嫌弃的表情立马不见,转而带着关切意味上前,将食盒中的饭食一一取出,自门缝下塞了进去! 便看着自家妹妹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哪儿还有往日端庄的模样? 随即她在景柔吃的差不多时,话锋一转道:“妹妹你且安心,殿下如今已然被救了回来,想必不日便能回府休养,届时你便可出来了!” 闻言景柔扒拉着饭食的手一顿,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转而哀求起另一桩事:“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柔儿打探打探,世子如今在何处?” 当夜赵文州能提剑来寻自己,景柔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不过如今已过去好些日子,却迟迟不见这两个男人,她心底不免也有些急切! 此时,院外突然传来些许吵嚷声,景蓉随即眼眸一转,急急道:“怕是有人来了,姐姐便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她便弓着身子一路溜走! 对此景柔丝毫不觉有异,只以为姐姐是当真关心自己,犹自将带来的吃食全部一扫而空,这才心满意足躺了回去! 暗中一双眼睛将三皇子府内所发生的事,一一瞧了个清楚,转瞬便消失不见。 次日,在宫中的苏贵妃看着休养数日,已然恢复大半的皇儿,神色恢复如常道:“既然能动了,便早些回你皇子府去!” 听着她不带些许温度的话语,赵肃心底的恨意悄然滋生! 他红着眼睛,不敢多说半个不字,强撑着身体上的痛,坐起身子面色惨白道:“母妃便由儿臣暂住些时日可好?儿臣那府邸如今怕是漏的如同筛子,若是被外头的人知晓,儿臣还待如何?” 苏贵妃在听完后,深知也是这么个理儿,便也不再管他,转身施施然便离开。 见状赵肃挥退身旁伺候的宫人,双手无力的垂落。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沦落至此番境地?随即他想起当夜突然出现的蒙面人,若不是此人,他如何能受伤? 赵文州虽是提剑前来与之辩驳,但当二人打起来时,下手也是有着分寸,并未往要害处招呼。 是以他也才不察,被突然出现的蒙面刺客击中要害。 思来想去,他脑中闪过一个个人影,最终定格至赵渊身上。 既然想不出究竟是何人要害自己,那么在此处事件中,谁获利最大便是谁了! 自己若是彻底成了个废人,自然无缘皇位争夺,那么赵渊岂不就名正言顺的继位了? 随即他眸中闪过一丝毒辣! 赵渊!很好,我定然要你尝尝这痛楚! 第151章 失踪? 休养了足足大半月,景洛这才顿感精神头好了些许,随即想起好些日子未曾出府,且日日在府中吃的极为清淡,便打算去炊烟居打打牙祭。 虽许久未曾来炊烟居,但正值饭点,酒楼里人头攒动,显然是生意极好! 景洛满意的扫视一圈便来到后院石桌处坐定,等着后厨准备饭食。 不多会儿,香气四溢的烤串等物便被端了上来。 布菜伙计有条不紊的将东西放上桌,随后便抽身离开。只不过在端着盘子往回走的档口,却是与前来送汤水的小平子撞了个满怀。 “哎呦,大壮哥你慢着点儿,这是府里嬷嬷指明要小的送给少爷的汤水,险些被你撞撒了去!” 对此小平子也只是嘟囔了两句,并未真的不满。 末了,他瞧着李大壮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疑惑问道:“大壮哥,你今儿是不舒坦?怎的如此莽撞了?” 他记得在炊烟居帮忙的那段时日,这李大壮虽然总是闷声干活,但手脚麻利却不会像今日这般才对。 闻言李大壮只是满脸愁苦的看了眼小平子,却是什么都未解释,只低低道声抱歉,便匆匆回了大堂。 小平子虽不解,但也未多想,抱着怀里的陶罐便脚步匆匆上前道:“少爷,喏,这是嬷嬷特意嘱咐小的给您送来的!” 说罢便将罐子放置于桌上,随手拿起瓷碗便打算盛出。 见状景洛将刚放进嘴里还没嚼两下的肉串吞下,直摆手道:“快快拿远着些,小爷都喝了多少时日这汤水了?赶紧拿开,现下看见这物连肉串都觉着不香了!” 随即也不管小平子是何反应,背过身疯狂扫荡起来。 但没多会儿,前头突然传来嘈杂的叫嚷声,闻言景洛当即便丢下肉串,正色道:“你去前头瞧瞧发生了何事。” 小平子见状只得放下瓷碗前往大堂处。 “你们炊烟居都是怎么调教的伙计?瞅瞅我这衣裳,泼洒了这么些油还怎么穿?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老子让你们生意都做不下去信不信?!” 小平子一进来,瞧见的便是一身材矮小,却满眼闪烁着算计的男人。 只见对方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不住的将衣裳间的油污呈上给旁观的众食客瞧瞧。 细看之下,上头却是有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污渍,一时间倒也不知究竟谁对谁错。 而站在男人身侧的正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李大壮! 酒楼掌柜很快便迎了上来,在听清事情经过后,便耐心安抚这食客,承诺免去对方今日这桌饭钱,这才让人作罢。 随即掌柜面色不大好看,将李大壮唤了出来。 “大壮,不是我说,近些日子这是你第几回了?” 闻言李大壮面色窘迫,只低着头半晌才憋出一句:“这钱从我月银里扣!” 正当掌柜还要再说,景洛却是骤然出声道:“不是扣不扣银子的事儿,若是日日有食客在酒楼里闹上一通,往后咱们还如何做生意?” 景洛绷着小脸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站在面前的汉子,短短一刻钟他便能屡屡生起事端,且听掌柜的意思,类似的事情近来发生的还不少! 这样的人,掌柜怎的还敢留在酒楼里? 即便目前楼里的伙计几乎都是他爹曾经手底下的人,但如此粗枝大叶的,他也是断不敢在留下。 他说罢,便瞧见李大壮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嗫嚅着唇畔想说些什么,却终是作罢,随后低声道:“既然东家发话了,那...那我便辞去这份工,也不好在给炊烟居添麻烦了!” 随即他便将身上有着炊烟居标志的外衫脱下,塞进掌柜手中,便一瘸一拐的自后门离开。 见状,景洛却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人本就犯了错,怎的他连说一句都说不得了? 倒是显得他一副恶人嘴脸了! 但紧接着,掌柜却是叹了口气:“少爷,您有所不知,这李大壮先前干活很是麻利,近来家中出了些变故这才心思不宁,屡屡犯错!” 闻言景洛倒是一怔,他还没想到其中还有着这么一层。 还不待他问下去,便听的掌柜倒苦水般将李大壮家中事宜说了出来:“他本来也是跟在国公爷手底下,后来伤了腿走起路来有些颠簸,这才退了下来! 他家中还有一瞎眼老娘与妹子,前不久妹子突然不知所踪,报官也是遍寻不着人,这才愁的整日魂不守舍!” 说罢掌柜又是深深叹口气。 闻言景洛却是心下难受的紧,他当真是该死啊!! 随即便想也没想的问到李大壮家住址,便带着小平子与王锐追了上去。 方才与掌柜谈话已过了些时候,若是贸然让小平子追出去,反倒和无头苍蝇般乱撞,还不如亲自去李大壮家中等候,若是不在也始终得回来不是? 掌柜的住址虽略微偏僻,但也还不算太远,不多时他们便一路寻摸了过来。 只见一间破败的小院处,大门正敞开着,里头隐约还能听见妇人的哭泣声。 景洛站在门前朝里头张望着,虽一眼看去便不是富裕人家,但院儿里布置打扫的井井有条,看起来倒是极为整洁。 随即,小平子便叩响门扉喊道:“大壮哥可在家?” 他想着马车虽然比脚程快,但一路问来也是耽搁了不少时间,说不定李大壮早一步到家也说不定呢? 但屋头的哭泣声却在瞬间戛然而止,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颤巍巍摸索着从屋内出来,两只眼睛雾蒙蒙一片,依稀还可瞧见两颊的泪水。 “是谁?可是有我家小花儿的消息了?” 眼见着大娘一路摸索着努力想循着声音过来,景洛动作比脑子快的便上前搀扶住对方,半晌才道:“大娘,您先坐下,我们是来寻大壮哥有些事儿。” 对于先前的问话,景洛深知说与不说都是在对方心口捅刀子,还不如将话题岔开。 随即老妇却是死死握住景洛胳膊,嘴里还不住说着:“我家小花儿都不见了好些日子了,那孩子打小便听话,从来不会这么久不着家,定是叫拍花子给拐了...呜呜呜,我苦命的小花儿哟!” 第152章 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娘一番声嘶力竭的哭诉下,不禁叫一旁站着的小平子也悄悄抹了把眼角。 “娘?!!” 门外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一瘸一拐的奔了进来,在瞧见来人后,李大壮这才不明所以道:“东家?您...怎的来了?” 随后便以为是自个儿月银不够赔偿,顿时涨红了脸低声道:“今日那事儿错本就在我,若是不够,我会想办法的!东家您..” 话说到一半,景洛便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当即打断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如今酒楼正忙着,这些日子你便先在家休息一阵子,将大娘安置好,届时还得尽快回去上工才是!” 闻言李大壮脸色顿时又踌躇几分,欲言又止。 见状景洛也不再说些旁的,只问道:“你家妹子何时不见的?报官了那边儿的人怎么说?” 在听见这话后,身侧一直低低啜泣的大壮他娘噗通跪下,拽着景洛的衣袖便求道:“贵人,贵人我家小花儿日前定是被拍花子抢走的!老婆子我跟前来的官差说了,可是他们都不信老婆子的话!呜呜呜...” 闻言景洛眉头紧锁,在几人合力下将老人搀扶起来,这才听的老妇啜泣着说到:“贵人,老婆子虽眼瞎,但耳朵可好使的很! 前些日子,咱们这处新搬来了一户人家,自打他们来了,老婆子夜里躺在床上总能听见外头有脚步声,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许多人,且还有推动板车的动静! 可惜老婆子与前来的官差说了这些,他们却笑话我一个瞎眼的老婆子,怕是连板车长的是何模样都不清楚!” 说到此处,景洛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的赵家村一案! 且李大壮家妹子不正好符合妙龄女子这一条么? 他当即宽慰道:“大娘您且放心,若是拍花子您女儿现下最起码性命定然无碍,我这便去告知府衙着人仔细着查找可好?” 说罢他便朝李大壮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到:“娘,您先在家等着消息,儿子这便陪东家一道去府衙。” “唉!好好好!多谢贵人!多谢贵人!”老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住感激着。 待几人走出小院儿,景洛便朝四周打量着:“方才大娘所说新搬来的人家,你可知是哪一户?” 闻言李大壮当即应声道:“那户人家先前官差便已经去搜了,但里头十分正常,就是寻常住户!” 说罢他顿了顿,眼神飘向那户人家的院门处呢喃道:“不过这户人家自搬来起,便日日大门紧闭,从不曾与咱们这些个街坊邻里打交道。 只见过他家妇人带着个半大孩子出来买过几回菜,至于他家男人么,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咱们几乎都未曾与这家人说过话! 那日官差前去搜屋子,我也跟着进去过,他家屋里也跟咱们寻常人家没什么不同。 就是正屋稍显空落落的,这...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说罢他搓了搓衣襟,一副窘迫模样。 闻言景洛倒是对这点提起些许兴趣,询问道:“你详细与我说说,怎么个空落落的?” “就...该怎么说呢,咱们这一带的院子几乎都大差不差,一间正房两边各一间厢房。 两边几乎都是用作起居所用,正房用作待客或是用饭。他家厢房的确是住着人的模样,但正房却是只摆放了一张四方木桌,旁的就啥也没了!” 说着他似是想起什么:“哦对了!他家正房还挂着老大一幅画!但是官差当时也掀起来查看过,后头就是砖墙!” 说到此处,李大壮看向景洛,后者则是沉下眸子低声道:“听你这么一说,此处绝对有些古怪!” 随即景洛便朝李大壮说:“你妹子的事儿小爷定然帮你查查,你只管安心处理好家中事宜便可!” 说罢便带着人上了马车! 直至马车驶离巷子,坐在前头赶车的王锐却是突然出声道:“少爷,那家院子的确有些古怪!” 闻言景洛掀开车帘身子微微往前问道:“哦?你有何发现?” 紧接着便听王锐冷着脸道:“那家院子四周的院墙都被加高了!虽然看着都是同个颜色,但却像是故意不让人看见里头一样,有些奇怪!” “嗯,的确如此,若是寻常人家好端端的将院墙加高做什么?且住在这一带儿的都不是什么富裕的,有这些银钱买点什么不好,租来的院子修葺它做甚?” 随即景洛想起大娘说的,夜里总是有人走动,他当即问道:“王锐,若是要你夜里带着本少爷一道过来?安全可有把握?” 闻言王锐神色一凛道:“少爷您要夜间过来?这太过危险!” 随即他似是想起什么又说道:“少爷您为何不去告知沈公子?若是这院子当真与拐卖有关,不正是沈公子所查案子有牵连?” 说罢,只见景洛脸上神情不自然道:“你说的也是,咱们去京兆府!” 随即马车便调转方向! 自打沈延之接手埋尸案后,便自皇城司搬到了京兆府处办公,美其名曰方便随时调令。 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恒武帝这是不信任皇城司了! 景洛跳下马车,便被守在府门外的衙役认出。 毕竟先前这小阎王用绳子捆着叔父一家游街的事儿,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即便没这档子事,也无人敢轻慢了他! 景洛自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大喇喇直奔京兆府。 “沈延之沈大人可在?我寻他有些事儿,劳烦哪位带个路?” 随即便有一衙役谄媚上前道:“小的这便带您过去,请!” 说罢景洛便留下王锐与小平子在外候着,独自跟了上去。 不多会儿,他便来到一处特意收拾出的单独小院,显然是为着沈延之所用了! 衙役刚要通报,景洛便摆手制止,随意扣出颗银锭子抛给对方,便挥手叫人退下去。 随即他抬脚跨过门槛,便瞧见鹤立鸡群的沈延之站在一众糙汉子间。 他今日身着淡青色棉麻样织锦袍子,腰间配着同色系绸带,堪堪束缚住略显宽大的袍子,走动间腰身精瘦,上头坠着的白玉都显得尤为好看! 墨发被随意竖起,散落的半截随着微风摆动。似是觉察到他的视线,沈延之蓦然间回眸,一时间叫景洛看的呆愣在原地! 第153章 守株待兔 不管是多少次,每每被男主这双堪称妖孽的双眸注视,景洛都难免在心底暗骂自己一句! 你现下是个男子!看得着吃不着啊啊!!! 随即景洛扬起个大大的笑脸,唇畔两颗梨涡若隐若现,殊不知他此番作态,也同样深深烙入沈延之心底.... 里间几名正同沈延之讨论近些日子搜罗来的证据的官员,在瞧见沈大人频频朝外头张望后,便也极有眼力见的退开。 见状沈延之也只是微微颔首,随即便来到景洛跟前,眼神中是询问之色。 景洛当即也不废话,将自己所为何事低声告知沈延之,便双眸亮晶晶的望向对方。 “你说的那处院子,先前府衙官差的确前去查看过,但夜间之事却是未曾有人禀报上来,想必其中定是有些猫腻! 这样,晚间我自会去你府上寻你,你且耐心等我便是!” 说罢沈延之唇畔微弯,露出一丝浅笑。 言尽于此,景洛也不好过多打搅,在应下后便回府等候晚间到来。 在此期间他特特着人准备了一身玄色衣衫,免去了平日常穿的宽大衣角,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利索极了。 直到夕阳西下,他等候在屋内无聊至极,想着翻看话本打发时间,却是里里外外遍寻不见。 这才猛然惊觉到什么,先前那不知是何人将其掳走的晚间,他貌似将话本随手揣在衣襟中,想必是在途中丢失。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是不解,为何原身经历过被放血,书中却未曾提起过?这让他想查也不知从何处下手! 又在等候了一个多时辰,百无聊赖的他正伏在案上,忽而听见院中有些响动。 随即便起身打开房门,今夜他特意吩咐小平子去门房处候着,好叫其第一时间来通报。 不想他推开门,便瞧见一人影矗立在院中石桌前,借着昏暗的夜色依稀可瞧见那人长身玉立,正负手瞧着自己。 来人不正是沈延之? 见状他连忙轻手轻脚将门带上,随即便凑近了些低声道:“你怎么进来了?” 对于沈延之能悄无声息避开众人潜入至自己院落,景洛丝毫没觉察到不对之处。 还贼兮兮的朝四周张望着。 见他如此模样,沈延之难得轻笑出声道:“不是你说要我今夜带着你一道?若是大张旗鼓,岂不是叫人知晓咱们要去做什么了?” 闻言景洛撇撇嘴,笑道:“说的也是,不过你功夫不错自是来去自如,那我怎么办?” 话音刚落,沈延之突然张开臂膀,一手搂住景洛略显纤细的腰身,双腿猛的发力。 一阵失重感传来,紧接着,他便已被沈延之单手夹带着跃至房檐上! 见状景洛努力压下快要溢至嗓子眼儿的惊呼,语气带着些胆寒道:“嚯!你下次能不能提前知会一声?这突然来一下子,险些给我吓死!” “好...那,咱们继续?” 沈延之对此只是模棱两可,在听他的知会一声后,紧接着便带着人继续朝外间而去。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景洛从一开始的害怕,不自觉将双臂环上沈延之精瘦的腰身后,便逐渐适应。 自房檐上来回纵跃速度的确比白日间要快了许多,不过几刻钟二人便来到李大壮家附近。 二人随即停下脚步,蹲坐在屋檐上。 此刻站在高处,与白日里游走在巷子里的感官十分不同,尤其是加高的院墙,在一片院落中尤为显眼。 “就是那处,现下蹲在房檐上看着便更为奇怪了!” 景洛指了指那处院子,随即便发现他们二人所处的,正是李大壮家房顶。 细细听来,似乎还能听见那瞎眼大娘的啜泣声。 紧接着,他便想起大娘白日所说的,她虽然眼瞎,耳朵却格外好使的事来。 当即便俯身于沈延之耳畔道:“咱们换一处地方?这下面住的是位瞎眼大娘,她耳朵可好使着呢,咱们在这上头定然能叫她发现了去!” 说罢便离的远着些,全然未曾察觉沈延之此刻的不对劲。 只见沈延之浑身紧绷,方才耳畔处传来的温热气息,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随即便长呼口气,带着景洛跃至另一处屋檐,这才松开环着景洛腰身的胳膊,沉声道:“你且注意着些,咱们便在此守候!” 说罢他双眸一瞬不瞬盯着前方。 景洛在腰间的胳膊抽离的瞬间,便心下有些慌张,双手死死攀住屋脊,尽量伏低身子,确保自个儿不会滑落。 这才偏过头看向身侧道:“这房顶应当牢固吧?” 听见他这风马牛不相干的问话,沈延之有片刻的错愕,随后便反应过来他是在担心什么,当即轻笑道:“放心,你别乱动,定然不会有事!” 紧接着便是长达许久的沉默。 久久维持一个姿势,难免的会有些酸胀感传来,景洛颇为不自在的抻了抻腿。 但也就是在此时,他们盯着的院子处,院门被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景洛当即便停下动作,全然顾不得腿上传来的不适,紧紧盯着下头。 只见一身着粗布衣衫,头上戴着个宽大布巾的男子从内推开门,紧接着,他身后一名妇人也正悄声跟了出来。 二人行事颇为鬼祟,各自不住的朝四周张望着,在将门悄声关上后,便一前一后快步离去。 为首的男子身材瘦小,脚步飞快的朝前而去。见身后妇人慢吞吞,还几次催促对方快着些。 直至二人消失在巷子里,景洛这才低声道:“这二人绝对有鬼!” 毕竟平日里从不与周围邻居打交道的住户,一入夜便如此鬼祟,任谁看了都要心生疑虑。 闻言沈延之只是压低声音道:“院里有人!先别出声!” 景洛当即便闭上嘴,继续观察着暗巷内的动静。 对面院子里长着一棵极为粗壮的树木,景洛对此叫不上名儿来,但很快的,他便发现一道人影正顺着树干向上攀爬。 而身侧的沈延之显然也察觉到了,当即便一手揪住景洛衣襟压低身子,朝屋脊下方退了退。 对此景洛也是瞬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这,他该不会摔下去吧? 第154章 居然是他们! 但很快的,他便觉着自个儿在缓慢向下滑落,当即便一手揪住沈延之衣摆晃了晃。 对面树上的人还不知可下去了,是以他压根不敢出声。 对此沈延之当即背过身整个人平躺着,随后便示意景洛也同他这般。 在小心翼翼翻转过身子后,沈延之忽然横过一只手臂,将人揽住。另一只大掌正攀在屋脊处,以确保二人不会滑落! 突如其来的一幕,叫二人在反应过来后,纷纷侧过脸。 “你不要误会...” “我没误会,你这...也是为了不叫人发现罢了。” 沈延之刚一开口,便被景洛急急打断,紧接着便是一片沉默。 他们所处这片院落忽而传来妇人训斥的声音,依旧孩童抽抽噎噎的哭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二人间蔓延的尴尬这才消散了些许,景洛看着头顶的星子,一时间有些恍神。 他来这方世界快有一年了,除了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现在居然能与男主一块儿躺在房顶上,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而他似乎也逐渐适应以男子的身份自处,最起码少了那每月必来的烦心事儿,叫他在古代省心不少。 但过了今年他这具身子就十五了,在古代不管男女,到了这个年龄便需将嫁娶提上日程。 即便自己适应了男子身份,但要叫他娶妻,却还是有些下不了手! 正思绪飘忽间,忽而一阵声响叫二人纷纷转过脸对视,不由自主便想到下头发生了什么! 随着动静愈来愈大,二人都是一脸尴尬,沈延之轻咳一声眸光掠过景洛看向天空,极力忽视着周遭动静! 而景洛也是心脏如擂鼓般乱跳! 他这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儿? 就在二人都降低存在感时,巷子里响起些杂乱的脚步声,以及男子的低声调笑。 “啧!这是哪户人家?动静闹得这般大?” “哥你别管这些,赶紧的,快帮小弟一把,这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你这小胳膊小腿儿当真是没用,连个板车都抬不动!闪开点儿!” 闻言那先前从院子出去的瘦小男子,这才揉着酸胀的胳膊咕哝道:“还不是那家瞎眼婆子乱嚼舌根?好端端的跟官差说咱们家有古怪!这才害得我这么些日子都不敢有动静!” 随即他身后跟着的妇人却是疾步上前将瘦小男子的嘴捂住,低声道:“小声些!生怕别人听不到么?” 随即瘦下男子便立刻噤声,上前帮着一起将板车推着快步至院门前。 而此时,树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攒动,直至一声闷响传来,沈延之这才示意景洛,可以探出头来了! 果然,就见院门被从内打开,出来一个魁梧高大的汉子,帮着一起将板车抬起来进了院子! 直至院门再度落锁,隔绝了外间的响动,沈延之当即便低声道:“你在此处不要乱动,我过去瞧瞧!” 在景洛点头应下后,沈延之倏地站起身,在未发出丝毫响动的情况下,身影如鬼魅般悄然没入对面树梢间。 随即便见沈延之在树梢上待了片刻后,悄无声息落入院中再看不见身影! 见状景洛实在是叹为观止,不禁心生艳羡! 但就在他们二人各自潜伏之时,巷子内突然出现了脚步声。 景洛在一瞬间将心提起,沈延之才潜了进去,若是这人也是来此处的,岂不是要碰个正着? 但此刻他也没了好办法,只能屏气凝神趴在屋顶,探着脑袋意图看清下方一行人的长相。 但这疾步而来的却只有三人,为首的却是个身材颇为圆润的男子,而身后跟着的两人,看身形十分挺拔,应当是少年人无疑了! 只不过这三人都身着宽大黑袍,尤其是头上罩着的围帽,景洛压根看不清这三人长相! 但当三人来到院落处站定,为首的圆润男子摘下围帽,有节奏的扣响院门后,景洛不免吃惊的看向对方! 这人...居然是苏丞相?!! 而紧随其后的另两名男子也各自摘下围帽,神色不住朝四周打量着,就在瞬间,景洛便看清另外两人的相貌! 但随即,景洛便缩了脑袋,只因柳沐霖居然眼神锐利的抬眸看向了屋顶处! 景洛不敢相信自己瞧见的,这剩下的一人,居然是三皇子赵肃! 他不是受伤了? 怎的如此快便能活动自如出来走动了? 但随即他又是一阵后怕,也不知方才柳沐霖可瞧见了自己? 且看这三人的打扮,以及夜半三更出现在此处,看来这院子绝对是与先前的案件有所关联! 那三人推动的板车虽然他未瞧见装着何物,但从几人的只言片语中,想来定是从外头拐来的姑娘无疑了! 思及此景洛强自压下心底的惊骇,只盼望沈延之不要被人发现才好! 但越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当他缩着身子装鹌鹑时。 身畔却是出现一只手搭上景洛肩头。 他整个人猛的一颤,当即便哆哆嗦嗦起来。他这是什么倒霉体质?这都能被逮住?!! 他越是如此,肩头搭着的胳膊却是用力摇晃几下,景洛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装着胆子抬头,在瞧见沈延之满是疑惑的俊脸时,他险些便要哭出声来。 不知为何,在看见沈延之,他心下满满的全是安全感!当即便抓住沈延之衣襟嗓音都快要带着哭腔道:“方才...方才我瞧见了苏丞相,还有三皇子和柳沐霖!” 闻言沈延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吓着了,顿时哭笑不得将大掌附上景洛被风吹散的发髻上。 “嗯,我听见有人前来,所以才回来候着。怎么?吓着你了?” 屋顶的凉风吹过,景洛吸了吸鼻子这才闷闷道:“倒也不是,就是他们实在太过谨慎,进门时还朝四周打量着,险些就瞧见我躲在屋顶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话中的不对味,找补道:“这黑灯瞎火的,明知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险些被发现,被吓着也是难免的嘛!” 不过说到此处他又是不解道:“以他们的身份,大可吩咐手下的人来便是,何必冒着风险亲自前来?” 这同样也是沈延之疑惑的地方,但只听他沉声道:“这屋子里应当是有密道,但至于这三人为何亲自前来,还得查验一番才是!” 说罢他便嘱咐景洛在此躲好,便再次摸了过去! 第155章 震惊三观 身着宽大斗篷的三人自进了院落后,便见先前的包老二立即弓着腰迎了上来。 “大人,您来了?今儿才来了一批上等货,小的带您前去挑挑?” 对此苏丞相只是冷冷从鼻腔内哼了一声,随即便由包老二在前带路。 而一旁候着的刘华极妇人,则是战战兢兢跪在一旁,压根不敢抬头直视贵人。 随即包老二快步上前,将位于角落一块儿不起眼的砖头按压下去,屋内顿时便响起沉闷的砖石摩擦声。 近来赵肃虽伤势大好,但他在私下寻了几名女子,却是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是以才有了今日跟随自己外祖出现在此的一幕。 用外祖的话来说,便是多试些新鲜法子,或许会有些成效! 待包老二将隔绝视线的挂画收起,屋内赫然出现一宽阔的门洞。赵肃对此十分讶异,但在瞧见外祖与柳沐霖对此丝毫不觉意外后,便也只能压下心底的疑惑。 随即几人便前后跟着进入暗道,此处被开凿的十分宽阔,蜿蜒而下的阶梯昭示着,下面绝对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果然! 就在不过几吸间,几人便来到一处十分宽阔的地下暗室中! 此处四四方方,里间被人用铁栅栏隔绝出一个个牢笼,见着有人下来,顿时便响起女子的哭求声! “求求您放我回去吧!呜呜呜,我害怕!” 赵肃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面目清秀长相十分可人的小姑娘正双手攀附于栏杆处,面上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 而粗粗扫试下,类似于此的姑娘却是不在少数,且有的虽衣衫脏污不堪,蓬头垢面。但不难看出个个姿色颇为不错! 这儿显然是一处拐卖女子的窝点! 思及此,赵肃脚步微顿,不禁朝外祖看去。 他眉头紧蹙,面上有些不忍,却在此时发现外祖不知何时停下脚步,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脸上是一种十分陌生的冷意! 随即便听的苏丞相皮笑肉不笑道:“肃儿,外祖既能带你来此处,便是将最大的秘密向你袒露!你,可别叫外祖失望!” 紧接着便瞧见苏丞相将一言不发的柳沐霖揽入怀中。 明明柳沐霖身材挺拔,比苏丞相还要略微高了一个头,两人在年龄上更是相差极大,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祖孙俩了。 但柳沐霖仅仅只是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却是未曾推拒,任由苏丞相一双大手在他腰间摩挲着。 “外祖!你...你们?” 赵肃眸子睁的大大的,对眼前这堪称冲击的一幕极为震惊! 而苏丞相却是极为不在乎,反而露出一丝淫笑道:“这便是外祖带你来此的目的!有时候,尝尝别的花样,这体验果可是极好的!” 说话间,他搂着柳沐霖精瘦的腰身,来到一处关着些许女子的牢笼前冷声道:“将人都拉出来!” 闻言包老二当即手脚麻利的将上头的铁链解开,手执一柄木棒,脸色凶恶的朝里头的女子怒道:“都给老子滚出来!能被贵人瞧上可是你们的福气!可别给脸不要脸!” 里头瑟缩的姑娘们显然是被打怕了,当即一个个如鹌鹑般鱼贯而出。 不多时,便站成一排。 “嘿嘿,爷,您瞅瞅可有瞧得上眼的!” 待人站定,包老二极有眼色 凑至赵肃身边,谄媚道。 虽心下不忍,赵肃深知自己此番得知外祖如此大的秘密,若是不挑,定然没这么容易脱身。 为了掩饰心底的不安,他只得硬着头皮,随意指了指先前下来时,哭的最为厉害的女子。 那名女子此时也瞧清楚了赵肃面容,虽是被拐卖至此,但眼看着是位样貌俊秀,浑身充斥着贵气的少年公子,女子心下也算是松了口气。 却未发现,部分未被挑上的女子似是松了口气,以及其余牢笼中,隐隐传来的同情目光。 很快,包老二便将其余人打发回了牢笼内。 上前将女子脖子处套上一圈锁链,这才一脚踢向女子腿弯处怒斥:“还不跪下,赶紧朝你主子处爬过去?!!” 那女子冷不防被一脚踹倒,双膝重重磕在地面上,脸上顿时浮起阵阵惊恐。 “还不快点的爬!!!” 女子眼瞧着包老二手中高举的木棍,当即不敢耽搁按着指示,跪在地上爬了过去! 对此苏丞相眸中扬起盎然之色,而柳沐霖只是冷眼瞧着。 赵肃在接过包老二递来的铁链后,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这是何意。 随即苏丞相挥手道:“你先出去!沐霖,你去教教我这外孙!” 闻言柳沐霖只神色麻木的瞧了眼包老二,后者当即麻利的将其余铁牢笼上的黑布扯下隔绝视线后退了出去,留下三人在密室内。 只见柳沐霖脚步轻缓,打开被摆放在角落的木箱,拿出一根鞭子在手中把玩。 直到此刻,被锁链拴住脖颈的女子才恍然惊觉到危险即将来临。当即争执着从地上起身意图挣脱。 同时嘴里不住求饶道:“公子,不不不,爷,您放过我吧,求求您了,啊!!!” 一声极其痛苦的尖叫声蔓延在昏暗闭塞的密室内,柳沐霖扬着手中鞭子,冷眼瞧着抽打至女子身上,而被带出的血肉。 直至现下,赵肃才看清这鞭子上,竟是在内里安插上了根根铁刺,方才这一下,直将女子身上打的皮开肉绽! 而柳沐霖似是丝毫未曾手软,在看了眼赵肃后,随即扬起鞭子一下一下继续抽打! 女子在地上疼的不断翻滚,手中链子传来阵阵叮当声。 不知是累了还是如何,柳沐霖嘴角擎着抹诡异的微笑,面上还有着被溅射到的血迹,看向赵肃道:“殿下,轮到您了!” 随即将鞭子递到赵肃手边,眸光死死盯着对方! 见状赵肃眼神求助的望向苏丞相,而后者则是满眼兴奋的盯着他:“肃儿,快试试!兴许刺激之下,你便又有反应了?” 无法,赵肃只得闭了闭眼,接过柳沐霖递过来的鞭子,随后看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 女子眼珠微动了动,一行泪珠滑落,一如先前趴在牢笼里那般,清丽可人! 第156章 天理难容! 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自赵肃脑中升腾而起,他指尖微微颤抖,终于还是扬起鞭子,对准了那清丽面庞! 密室内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全然被隔绝,地面守候的包老二正瞧着腿靠在躺椅上不住抖动着。 “哥,方才这几位怕不是什么大人物吧?那身上的气势当真是骇人,给小弟吓得都不敢抬头!” 刘华蹲坐在小马扎上,仔细回味着先前的一幕。 闻言包老二斜眼瞥了一眼表弟,笑的得意:“不该打听的别打听!你还以为这儿是你们那儿呢?京城这地界,达官贵人那是一抓一大把! 知道的少些,对你有好处!” 对此刘华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身侧的妇人打断道:“表哥说的是,咱们能来京城还得仰仗着表哥,华子!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咱们干好自己的差事便是!” 包老二这才坐起身子正色道:“华子,你这媳妇娶的当真是不错,做咱们这行当的就得有眼力见儿!” 眼看着刘华被二人说的没脸,却在此时,外间传来的些许响动将三人视线吸引了去! “怎么回事?” 包老二当即从躺椅上蹦了起来,脚步飞快就要朝外间走去。 在看到守候在院中的大汉蹲坐在院中的树上时,包老二依旧没有放下警惕。 “老大,方才是什么动静?怎的这么大响动?” 闻言,树梢上的身影动了动,却是压低嗓音道:“有只猫儿跳了上来,被我打落下去,怕是逃窜时撞到了何物! 有我在外间怕什么?对了,可有饭食?饿了!” 闻言包老二以及跟出来的刘华夫妇这才松了口气,妇人当即笑着道:“有的有的,我这就去准备!” 见妇人转身进了厨房,刘华也懒得与包老二多话,眼巴巴的跟着媳妇一道过去了。 “那大哥你辛苦,待会儿小弟来喊你!” 包老二虽觉着老大今夜有些奇怪,但也未放在心上,脚步颠颠的又回到堂屋内,靠在椅子上闭眼假寐。 直至无人,沈延之这才探出身子,将浑身软绵绵的壮汉小心翼翼放置于树梢间绑上,以防人栽下去再闹出动静! 末了,他一个旋身下树。 脚步无声的靠近厨房,侧耳倾听。 “你跟来做什么?还不去陪着你表哥?待会儿贵人有什么指示咋办?” “我才不去,那几个贵人身上气势足的嘞,我...我看着有些心慌!” “瞧你那点出息!贵人手指头缝里撒点子,都够咱们过活的!”听见丈夫这番话,妇人恨铁不成钢道。 很快,厨房内便响起窸窸窣窣收拾,以及切菜声。 心知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沈延之这才朝堂屋处摸了过去! 借着里头的烛光,他瞧见包老二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躺椅,嘴里还咿咿呀呀唱着什么。 顿时自腰间摸出根竹筒,拔下盖子朝立即虚虚吹了些许烟雾,不过片刻,里间便传出均匀的鼾声。 他这才闪身进入堂屋,将门从内里落下门闩! 先前的密室门此刻还大开着,他脚步轻缓朝密道内拾阶而下,很快便听见从下面传来的阵阵尖叫哭喊! 只不过这哭喊声却是逐渐弱了下去,他在距离转角处还有一丈多远时,停下脚步。 屏气凝神侧耳听着里间的谈话。 只听苏丞相笑的极为放肆道:“如何?外祖说的可是没错?现下可有什么感觉?” 对面不知是说了什么,沈延之未曾听清,却是在短暂的沉寂后,听到柳沐霖淡淡道:“死了!真是不禁打!” 再然后便是一阵衣料摩挲声响起,苏丞相言语极其暧昧道:“我的小霖儿,今儿是谁惹了你了?怎的下手如此不知轻重?” 对此沈延之身上一阵恶寒,先前只是瞧见二人搂在一处,但现下这话语听着当真是叫人作呕! 随即他脚步缓慢移动,确保不发出丁点声响,逐渐朝里间靠近了些许。 只见偌大的密室内,烛光摇曳,映照出地上的片片血迹。 而血迹正中间,正躺着一皮肉翻飞,已看不清面貌的女子... 或许,应当称之为,女尸! 只因这实在是不像活人能摆出的姿势,手脚皆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被掰断,而脸部更是被毁的极其惨烈! 沈延之深吸一口气,随即朝站立着的三人看去。 赵肃此刻身上黑色斗篷已被卸下,面上衣襟上全是血迹,而他正跌坐在地上,望着手中浸满血的鞭子神色癫狂。 “哈哈!哈哈哈!” 见他此番模样,苏丞相似乎早已见怪不怪:“肃儿,头一次心底难免慌张,日后多来几次,习惯便好!” 随即他一双咸猪手又是在柳沐霖腰间胡乱摸着,唇畔更是意图朝其衣襟处袭来,却是被柳沐霖厌恶的躲闪开。 见状苏丞相面色一冷:“怎么?这是嫌弃我?” “我还未尽兴,你便不能等会儿?” 闻言苏丞相面色这才由阴转晴,摸上他面庞忽而用力捏住柳沐霖下巴,迫使对方正视自己,眸光阴冷道:“你最好是还未尽兴!否则,哼!” 在他冷哼一声后,这才甩开柳沐霖,大喇喇朝位于密室内的木桌旁坐下。 不知为何,柳沐霖忽而暴起,自腰间抽出一柄匕首。 就在苏丞相面色大变作势要抵挡时,却见柳沐霖如疯了般,一下一下朝早已面目全非的女尸处扎了下去。 不忍在看,沈延之双手握拳极力隐忍,顺着原路退回。 现下只有他知晓此处还不行,若是想一举扳倒苏丞相,唯有捉个人赃并获才可! 思及此他在途经包老二时,掏出腰间的瓷瓶,放置于他鼻尖片刻,随即才让树上昏睡的壮汉也闻了闻。 紧接着便抽身飞离自景洛这处,现下已知他们刚弄死了一名女子,只需在此等候,这伙人定然要将尸身运出去处理! 如此,便可知晓他们如今的埋尸地在何处! 趴在屋檐上许久的景洛在瞧见沈延之面色冷凝的回来后,心知他此刻情绪不佳,便也未曾开口。 直到他瞧见沈延之攀在屋脊上的手正隐隐发抖。 他想也未想,便抬手附了上去。 在触及他泛着冷意的大掌时,二人皆是一怔,随即眸光对视间,泛起阵阵莫名! 第157章 自己可会后悔? 良久沉默后,只听的沈延之嗓音暗哑道:“你说,世上可会有鬼的存在?” 他此时仰躺于屋脊上,抬眸看着满天星子,脸上表情漠然看不出情绪起伏。 闻言景洛心底涌现出先前原身入梦的那几次,若世上没有鬼,那他的到来又算的什么呢? 想必在里间沈延之定是瞧见了什么,是以才有感而发说出这些话。 随即他淡淡道:“大抵是有的吧。” 但沈延之接下来却是又道:“若是有,那为何死去的人却不回来复仇?便是任由那些恶人潇洒恣意活着?” 说罢他冷哼一声继续说着:“难不成是生前被折磨而死,死后也没胆子来寻仇么?” 闻言景洛不解的望向他,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说!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生前是死在那人手里,死后会产生畏惧也属实正常吧! 但咱们在这猜来猜去也无用,咱们又不是那些死去的人,怎会知道她们心中是何想法呢? 倒不如将那些恶人绳之以法,或许冤魂方能得以解脱呢?” 景洛不知自己说的对不对,只是从心将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对于那些掌握权势的恶人,最好的方法便是使其从神坛跌落。一无所有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不是么。 沈延之不知是不是对景洛的话上了心,半晌才道:“或许是我将事情想的过于复杂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完,他便阖上眸子,似乎是在沉思着。 对此景洛也未再出言打断,同样望着头顶的星子,侧耳倾听着身畔浅浅的呼吸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着自己或许能松懈下来,眼前的人与书中那善于攻心,手段狠厉的男主,似乎全然不同! 但转念一想,世事无常! 若他当真事事都与之交心,倘若书中那一幕真的来临时,自己会不会如原身一般后悔不迭? 随即他看向沈延之侧脸,夜色下他高挺的鼻梁宛如刀刻般精致挺拔,睫毛微微颤动昭示着他此刻定然还是醒着,只不过是为了何事忧愁罢了! 景洛看着他,突然出神的想着,如此神仙般的人物,若不是书中男主,想必自己怕是此生也难以得见吧? 正出神间,沈延之忽而掀开眼皮,似是察觉到身侧的注视,他忽而侧过脸。 一缕发丝就这么调皮的滑落,堪堪遮住他唇畔。 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氛瞬间蔓延开来,二人眼神交错,眼底都是各自的倒影。 都是未经人事的少年郎,心底的火苗一旦窜起,便不是那么轻易得以熄灭。 沈延之脑中回忆起先前二人独处的一幕幕,他忽而抬手抚向景洛白嫩的脸蛋。 手掌下的肌肤在冷风下稍显凉意,景洛双眸圆睁,似乎是对自己的动作感到十分错愕,但沈延之自顾自将手抚在他脸颊,这触感精致的宛如一块上好的白玉,叫人流连忘返! 生平头一次,他对一个人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悸动! 若是先前他还能借口说是蛊虫作祟! 那么现下呢? 或许先前一直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但,他们二人,同为男子! 若是叫眼前之人知晓他此刻的龌龊心思,还不知他会如何唾弃自己吧? 思及此,沈延之眸中划过一抹寂寥之色,掌心似被火焰烧灼般难耐,但也还是抬起手,掠过景洛沉声道:“方才你脸上有东西,好了,现下已被我驱赶了!” 闻言景洛只觉满头黑线。 看一只虫子男主你要不要用这么深情的注视啊?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看狗都深情? 随即他强迫自己尽量忽视方才的悸动,移开视线不自然道:“那...那就好!” 随即身后的响动便打破二人间的沉默,只听得院门被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沈延之当即转过身窥视着下方的动静,只见三名黑袍人如来时般,脚步急切,自巷外走去! 但落于最后头的人脚步却稍显迟钝,而沈延之则是一眼便瞧见,位于他衣袍下方,正有血迹正滴落下来! 见状他当即便察觉些许不对之处,黑色袍子下应当是藏着何物才对! 但下头的说话声又将他视线拉回。 “这...这下去没多大功夫,怎的就弄死了一个?这姑娘还是今日这批货里长得最是得劲的!唉,我还寻思着待会儿自己尝尝味儿呢,就这么没了!” 先前的瘦小男子双臂拢在袖口内,站在院门处朝着离去的几人不住张望,话里话外都是可惜! “哼,想想就得了!赶紧的吧,咱哥俩下去将那些脏污都清理了去,否则这一天天渐热,少不得要恶臭难闻,届时让贵人觉着不舒坦就不好了!” 闻言包老二也只是一带而过,将刘华唤了进来,随即院门便被关上! 但沈延之耳力极佳,依旧是能听清他们二人似乎是朝堂屋内走去。 显然是要将下面的尸身清理了! 而先前的壮汉此时早已清醒,迷迷糊糊只以为自个儿是睡了过去,在见着满桌的菜色自顾自喝起了酒,丝毫下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直至过了半个时辰,院门这才再度打开。 不同于先前的,只见壮汉肩头扛着口麻布袋子,里头鼓鼓囊囊,显然是要处理尸身去了! 沈延之当即便神色严肃几分,指尖点了点景洛,后者也立即打起精神全神贯注的盯着下方。 “老大,你一路小心这些,这尸身头颅被割了下来,我虽用布条缠绕了,但你一路走过且注意着脚下,莫要有血迹滴落!” 包老二面上神色不大好看,小心的叮嘱着什么! 随即便见被唤作老大的壮汉小心翼翼围着脚下一圈打量起来。 紧接着他便一个箭步跳下台阶,蹲下身子指着地上道:“瞧,这儿怕是先前贵人离开时滴下的!眼下子时已过半,你们二人赶紧将贵人顺着一路仔细查验一番,将这些都清理喽!别的留下话柄叫人说道!” 闻言包老二神色更是难看,也跟过来用指尖擦了擦,见果然是新鲜血滴,这才满脸不高兴的回了院子。 “知道了!老大你先去处理吧,那处地方把守森严着呐!你还是早去早回才是!” 第158章 发现埋尸地 紧接着便瞧见壮汉冷着脸,站起身将肩上的麻布口袋颠了颠,步伐极快的朝巷子外走去! 见状沈延之当即便决定追上去,但景洛还在身边,正犹豫间只听得景洛低声道:“你快跟过去便是,我在此处守着,咱们二人权当是兵分两路了!” 闻言沈延之不再多说,只沉声道:“你自己小心,一切都等我回来!” 见景洛乖巧的点点头,他这才纵身朝另一处跃去! 身影很快在黑夜中消失不见! 景洛屏气凝神,眸光死死盯着依旧大开的院门处。 不多会儿,便瞧见包老二带着刘华,二人一道提着个木桶出现在巷子里! “啧,真是!这些贵人做事怎的如此不小心?我估计搞得这一路都有!平白添麻烦么不是?” 刘华不满的嘀嘀咕咕顿时叫包老二听见,当即便是一个布巾子抽了过来! “哎呦?哥你打我做啥子?” 只见包老二面上怒色更甚,一把揪住刘华衣襟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话若是叫人听见了,咱俩都没命可活!!!” 见他言辞不似作假,刘华顿时矮了身子,颤颤巍巍道:“我...我这不是随口一秃噜么,怎的...怎的就如此严重了? 哥,你别吓唬小弟我了,我往后再也不这样了还不行么?” 闻言包老二一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他手中力道丝毫不减,咬牙切齿的怒道:“你以为老子在同你说些玩笑话? 你以为这赚银子的门路是那么好做的?这京城中什么三教九流的老子不认识?老子凭什么喊你个鳖孙来挣?!” 二人间的争执动静,很快便引来一直守在院中的妇人,只见她脚步急切上前将二人分开。 同时脸上挂着一副谄媚的笑,对着包老二道:“哎呦二哥,我家这口子您还不知道么,就是个有口无心的,您做什么跟他一般见识?这不平白惹的您不快么?” 一番话说罢,眼看着包老二面上神色有了些许缓和,妇人当即柳眉倒竖指着刘华就是怒斥道:“你呀你,干什么都是那副窝囊样儿!怎的到了京城还认不清时事?这地界是咱们能随嘴秃噜的么?还不赶紧的给二哥致歉?” 刘华一见媳妇,原本矮了半个身子的人,此刻更是恨不能缩起来。 嗫嚅着低低说了声:“哥,小弟说错了话,你别见怪!” 随即他便不再言语,带着满肚子的火气,蹲下身子用力洗刷着残存血迹! 简装妇人也是堆笑道:“二哥您去歇着喝点儿,这里有我跟华子收拾就行!” 闻言包老二这才眉头舒展开来,布巾子随手丢进木桶,这才冷哼一声进了院门! 待人走远了些,妇人这才撇撇嘴提着木桶费力的来到丈夫身边,蹲下身与之一同擦洗着! 但刘华见妇人凑近,转身便朝着另一处滴落的血迹而去,丝毫不打算理睬妇人。 这不免叫妇人也来了火气。 “我说你个大男人怎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说罢见丈夫依旧是不理睬自己,妇人这才斜了他一眼,顺了顺心口的火气,这才自顾自低声道:“你也别怪我方才下了你的脸!你那表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说罢她还扬起脖子朝里间瞅了一眼,见里头的人听不见这才又低声道:“若不是你非要说你这表哥在京城混的好,非得来投奔他,咱们何至于提心吊胆的过活?” 这时,刘华奋力擦洗的手一顿,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未曾开口,见状妇人知晓他是听进去了,这才靠近了些许悠悠道:“其实啊,我先前在厨房做饭时偷听到你二哥跟那什么老大说话! 我告诉你,咱们现下还是赶紧想法子离开京城才是!否则何日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闻言刘华停下手中动作,朝门洞处瞧了眼,这才跟媳妇悄声道:“你听见啥了都?” “唉,你不知道,今儿来的贵人可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听那老大的话,好像都是皇亲国戚呐! 而且就这些日子,他们磋磨人的手段,啧啧啧!从我手中过得姑娘,不说多的百来号人有了吧? 但我还是没见过手段这么毒辣的!你瞧着吧,这事儿要不了多久就得冬窗事发!咱们还是赶紧的回南边儿才是!” 闻言刘华似在细细消化媳妇口中的话,半晌才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既然后头的人是皇亲国戚,咱们还怕什么?天塌了不还有高个子顶着?再说这儿的银子好挣呐!咱们在南边儿这些年也不极现下一月挣的! 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 话音刚落,胳膊便被妇人狠狠揪了一把,只听妇人气哼哼道:“老娘说你没脑子,你还当真是个没脑子的! 人家是皇亲国戚关咱们何事?到时候出事了,人家屁股一抬啥事儿没有,祸事岂不都是咱们担了? 一天天钱钱钱,老娘看你挣那些银子,没命花咋整?” 说罢,妇人也不管丈夫听没听进去,提着个木桶沿着巷子一路擦洗了过去。 而刘华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活儿也不干了,似是在细细回味着媳妇话里的意思! 方才的对话叫屋顶的景洛听了个一清二楚,当即便被话里的意思给震惊住! 听他们的意思,这三皇子怕不是也参与进去了? 但! 书中明明不是这样才对? 若是三皇子参与了,他将罪证呈上去后,苏丞相一派的罪臣怎么无一人反咬他的? 难不成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将原先的轨迹改变了? 正待他细细琢磨时,沈延之尾随扛着尸身的壮汉,一路潜行至京郊一处庄子! 对方在出了巷口不远后,便进了一处小馆! 而紧接着不久,一辆马车便从后院驶离。沈延之跟上后便瞧见壮汉正坐在车沿处手握缰绳! 而马车行驶至城墙处时,明明入了夜便实施宵禁的城门,却被明目张胆的打开,将人给放了出去! 见状沈延之一刻也未曾耽搁! 纵身几步踩踏下去,当即便跃上城墙,避开守城兵丁后,在耗费了大半体力这才追至庄子处! 第159章 此故人非彼故人 京郊坐落于山野间的一处庄子外灯火通明,而那马车却是绕过正门处,缓缓朝位于后山处的角门驶去。 沈延之隐藏在暗夜中,身姿矫健的跃至一棵颇为壮硕的树木后隐匿身形,在瞧见挂在庄子上的牌匾时,心下暗暗吃惊! “没想到他们居然胆大至此!竟然将尸身藏匿于庄子处!” 他暗暗想着,随即便绕开把守的侍卫,跟了上去。 马车在黑夜中发出的响动格外刺耳,在壮汉靠近的瞬间,后门处便立即有两名小厮模样的汉子上前道:“站住!前方何人?” 见此壮汉跳下马车,靠近了些许。 借着灯笼烛火,二人看清来人样貌,这才放下警惕笑着道:“怎么这个时辰来了?难不成是?” 二人虽略有疑惑,但看见壮汉转身掀开车帘后,他们瞬间噤声。当即掩着口鼻嫌恶的侧过身子,将人让了进来! 见此他丝毫不觉着有什么,自顾自扛着麻布口袋进了后院,在将里头的无头女尸丢了出来后这才看着二人道:“院儿里头还需兄弟我前去看守,便劳烦二位辛苦些,将这尸身处理了?” 随即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驾着马车远去。 守门的两位小厮面面相觑,这深更半夜的,门房处平白多了具无头尸身,任谁都无法安心值夜! 当即便有一人啐了一口道:“呸,我看这懒货就是故意给咱们兄弟找事儿!” 闻言身侧另一人摆摆手催促道:“行了,人都走了你现下说这些有何用?还不赶紧的将这东西处理干净!若是叫管事瞧见,少不得苛责!” 说罢他虽面露嫌弃,但还是撸起衣袖率先拖住女尸两只脚,拖着道:“你抬胳膊!弄去花房处告知四哥一声得了!” 随即二人便吭哧吭哧将尸身抬至花房。 虽处在夜色中,但一靠近花房院落,便有阵阵香味四散开来。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拍向院门:“四哥可睡了?外头送花肥来了,我们哥俩给您送来了!” 叫嚷了半晌,里间这才响起开门声,以及来人缓慢的步伐! 吱呀! 门被打开,里间露出一张长满暗疮的脸。 叫门这小厮冷不防与其打了个照面,四哥双眼向上翻着,语气阴森道:“搬进来吧!” 随即他便转身朝里间走着,即便路途漆黑一片,他却能精准无误的带路。 身后二人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将尸首抬上。 一进院门,里间的温度仿佛陡然降低,阵阵凉意自脚底板窜上,二人瞬间浑身汗毛竖起,隐隐有些打颤! 为首的四哥对此仿若浑然不知,直至来到一处颇为宽阔的屋内,他这才开口道:“就搁这里头!” 二人忙不迭将手中抬着尸身如烫手山芋般丢了进去,当即便道:“那什么四哥,咱们先走了!” 另一人却是在说话这人身后捅了捅低声催促着:“废话啥?赶紧的走!” 说罢二人脚步飞快,仿若身后有鬼在追般朝前跑去。 哐当! “哎呦我!” 一人撞上摆放在院内的花盆,疼的痛呼出声。但依旧不敢停留,急匆匆跑了出去! 直至跨出花房院门,一瞬间便觉着浑身被暖意包裹,整个人都舒坦些许! “嚯!这里头怕不是有鬼吧?不然怎的一进去便阴森森的?” 说罢他心有余悸的回头望了一眼院门处,正巧便看见站在黑夜中的佝偻身影,那人正顶着一脸暗疮,眼神冰冷不似活人的瞧着自己! 他心头一紧,忙不迭抓住身侧同伴,这才没腿软跌倒! “走...咱们快走!” 直至二人身影不见,佝偻身影这才将门缓缓关上。 一路潜行至院落内,未惊动任何人的沈延之在瞧见那矮小身影时,心底涌起一阵惊涛骇浪! 是他! 这老毒物怎的会在此? 来不及多想,他瞬间攀上墙头,探出头朝里间暗暗扫视。 奈何夜深,他只能瞧见硕大的院落内,满是各色花草树木,乍一看与旁人家的花房几乎无异! 但他警觉的观察到,就在一墙之隔的院墙下,正隐藏着一条条毒蛇。 此处危机四伏! 若是贸然闯入,想不惊动任何人进入,怕是不能! 随即他便转身离去。 既然知晓有这处庄子的存在,那便寻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来便是! 他有些好奇,届时这老毒物瞧见自己,脸上会是何神色? 思及此,他便不再多留,转身便朝来时路而去! 蹲守在屋脊处的景洛此刻哈欠连天,一连几个时辰的精神高度紧绷,致使其在松懈下来后直觉困意分外明显! 正暗自想着沈延之究竟何时才能回来时,隐隐便听见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随即他强自打起精神,朝下方探出头,在瞧见正是先前那名壮汉后,顿时缩回脑袋! 他记得此人是有功夫在身的,若是被发现,此刻只余自个儿一人,怕是不妙! 但好在那人似乎有些心事,在来到院门处,有节奏的敲了几下,紧接着便闪身进入,丝毫未发现藏在上头许久的景洛! 又在等了约摸半个时辰后,远远景洛便瞧见一道黑色身影朝自己而来。 那一瞬间,他是无比庆幸沈延之的到来! “等着急了?” 沈延之落至景洛身侧后,打趣道! “在这房顶上待了几个时辰不能动,你说可难受?” 闻言景洛丝毫不觉有何,将心中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转瞬便小心翼翼坐起身,搓揉着发酸的小腿以及脚踝处,见状沈延之蹲下身子,掀起他裤腿,将掌心附上! 掌心下的脚踝此刻冰凉一片,他催动内力,很快便有温热传了过去,见状景洛满眼惊奇道:“你还有这一手?当真是挺厉害!” 闻言沈延之敛下眸子一言不发,但动作却是不停,不断替景洛温着不适处。 无人察觉的地方,他耳根微微泛起红晕,原来被心悦的人夸,是如此感觉么? 自认清心意后,他虽无法言说,却是默默将他一言一行全都放在心上。 哪怕,只能以好友身份伴其左右。 也好! 第160章 贵女画像 在将景洛送回国公府后,二人便就此分别。 此番过后,他怕是再无合适的理由与之独处,沈延之平生第一次觉着心下烦躁无比。 翌日。 景洛因着熬了个大夜,次日一早又被宫中传旨给唤了起来。 待来到皇后寝宫时,他顶着两枚硕大的黑眼圈,困得险些眼睛都睁不开。 见他此番模样,皇后不由失笑道:“你昨夜是做贼去了?怎的此般模样?” 闻言景洛跪地请安后,这才起身瘫软在椅子上讪讪道:“昨儿个夜里被院外的鸟叫吵着,这才迟迟未曾睡着,这不刚睡下,天光便亮堂起来了。” 一番话逗得皇后笑容愈发大了些,随即景洛朝四周张望一番,这才问道:“咦?娘娘您今儿就喊了洛儿一人?” 他有些不解,皇后此番大清早传自己来所为何事。 “此刻还未下朝,本宫想着再过不久便要给渊儿相看王妃人选。这不,传你来也瞧瞧,顺道看看可有中意的女子。 来年你便十五了,国公府就你这么个独苗苗,也得早早定下来才好!” “噗!!!” 一番话落下,将正在喝茶提神的景洛惊的喷了个满怀! 当即便有宫女掩唇笑着,上前递上绢帕替他清理。 景洛面色急切,浑然不在意身上的茶水道:“别啊娘娘,洛儿心知您是为了我好,但是吧....” 见他犹犹豫豫,皇后蹙眉问道:“你这孩子何时还与本宫吞吞吐吐了?还不快快如实说来?” 景洛面色一红,瞧了瞧周遭个个如鹌鹑般垂着脑袋,宛如隐形人的宫女太监后,这才咬咬牙道:“就是...先前我爹特意叮嘱过,说是洛儿这身子骨不宜...不宜过早接触男女之事。” 闻言皇后面上神色一愣,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竟是将此当着众人的面便说了出来。 随即她轻咳一声,嗓音染上几分威严:“方才之事若是传出去!仔细你们的皮!都出去守着!” 见状一众宫女太监齐齐跪了下来,惶恐不安的退出内殿,顺道将门给带上! 见只留了心腹嬷嬷在侧,皇后这才严肃朝景洛道:“你这孩子怎的说话还是如此不知轻重?方才这话若是传出去,往后还有哪家贵女愿许给你?” 见状景洛有些不明所以,他既然能大大方方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便是不怕被人知晓的! 再说他这只不过是不宜过早接触女子,又不是没用? 毕竟日日清晨醒来时,有用没用他还能不知晓? 随即他笑的讨好朝皇后道:“娘娘您这话可是误会洛儿了,我爹他说的是等几年再议,也不是...也不是就真的不能娶妻了。” 见他说的毫不心虚,皇后顿觉这孩子八成是还未开窍,当即也是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而身侧站立的田嬷嬷却是弓着身子忽而宽慰道:“娘娘,老奴瞧啊,小公子怕是还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若是为着小公子身子好,便由着他如此便是,也省的日后越矩不是?” 短短几句话,瞬间将皇后心思理顺,她细细瞧向景洛。 如今景洛虽已十四,但往日身子孱弱,身量也不算很高。 如今这大半年时常在外蹦跶,倒是面色红润许多,身量眼瞧着也是拔高了不少! 只是这小脸,啧! 怎的越发白嫩了? 且一双眼睛圆润乌黑,鼻梁不似他爹那般,倒是越发随了他亲娘,生的唇红齿白! 若是换作一身姑娘打扮,怕是比之贵女也不遑多让吧? 皇后被脑子里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景洛闻言疑惑的看过去,见皇后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出声,却是不知为何又掩唇笑着,当即便问道:“娘娘,洛儿今日有何不对之处么?” 见他瞪着双眸,一头雾水的模样,皇后更是觉着景洛可爱的紧,完全不似她那俩孩子。 一个性子淡淡,自小循规蹈矩。 另一个么,虽是姑娘,幼时还软糯糯瞧着十分可人,但越长大性子却是越发刁蛮。 唉,愁人呐! 正打趣间,外间的门被打开,赵渊意气风发的阔步而来。 开口便道:“母后!儿子隔着老远便听见您这笑声了,这皮猴子一来便逗得您如此开怀?” 皇后见着自家儿子,当即收敛了些许笑意,回归正题道:“渊儿你来的正好,母后将此次受邀在列的贵女都制了画像,你先瞧瞧可有中意的,届时母后也好仔细着些!” 闻言田嬷嬷当即至一旁摆放的博古架处,将一张张画像悬挂于上。 赵渊早在来时便猜想大约是为了此事,是以心里也有了些许准备,便踱着步子靠近博古架,细细朝画像打量了去。 见状景洛也是满眼好奇跟上,在瞧见一张张画像后,顿觉有些无趣。 “这画师描绘的能与本人相像么?” 他单手磨锉着下巴,不禁点评道:“殿下你瞧这姑娘,怎的将鼻子画的如此大?我倒不信贵女还有如此长相的!” 闻言赵渊朝景洛手指方向看去,顿时低低笑出了声道:“景洛你有所不知,此女乃吏部尚书嫡女!她本人我倒是未瞧见过,但吏部尚书倒是鼻子不小,比这画像有过之而无不及!” 端坐于上首喝着茶的皇后听见二人的谈论,立即出言阻止:“不可妄议姑娘家长相!堂堂男儿怎好如此?” 在浅浅训斥后,皇后将田嬷嬷传至身侧低声道:“那吏部尚书嫡女长相当真是随了她父亲?” 闻言田嬷嬷一顿,这.... 她日日陪伴于皇后身边,也未曾亲眼瞧见过这尚书是何模样,更遑论人家女儿了! 随即她反应极快道:“这画像也只是粗粗一看,姑娘家最主要还是得看品性仪态,这些不还是得春日宴上细瞧么?” 闻言皇后觉着所言极是,便也不再纠结于画像。 而景洛却是在瞧见一幅画像时,一颗心险些飞出心口! 赵渊在唤了几遍仍不见人应答后,这才回头。瞧见景洛目光呆滞盯着一幅画像时,顿时勾起一抹坏笑。 “啧!方才不还说这画像没一个长相合你心意的?怎的现下却是看呆了去?” 闻言景洛艰难的收回目光。 像!实在是太像了! 第161章 发现二人的秘密 画像上的女子柳眉宛如新月般勾勒着,眼尾有着些许上翘,琼鼻红唇交相辉映,虽是一副懵懂女儿家的姿态,但景洛还是在这幅画上瞧出了些与那人的相似之处来。 见景洛险些要将眼珠子盯进去,赵渊在细细看后,也不免感到些疑惑,京中贵女有这号人? 随即立于皇后身侧的田嬷嬷粗粗扫视一眼后,这才与皇后对视一眼。 “那画中的是哪家姑娘?” 见皇后发话,田嬷嬷立即丝毫不敢隐瞒道:“这...这姑娘是余家的,年前才从外头接回来教养,大抵是因着到了年纪,这才...” 闻言皇后眸光微动,看向立于下首的二人,当即道:“打听打听,看看这位余姑娘品行如何?” “是!” 田嬷嬷应声。 皇后这才起身缓步朝二人而去,待离得近了,不由抬眸扫了一眼余家姑娘的画像。 这柳叶细眉的温婉模样,倒看不出一点儿长在外边儿的模样。 不知情的,只怕还以为是京中贵女! 不过画像这上面的门道可还多着,往常每年宫中画师去各家府邸,为小姐们描摹时,少不得会被塞上些银子。 以此来贿赂画师,也有那不屑于此的,在被画师恶意将姑娘画的丑陋了些后,竟是连参加宴席的资格都没了! 是以这不成文的规定,也渐渐成了各家默许的行为。 毕竟第一关上头,长相不佳的自然是会被摒弃,若是家中父辈在是个小官儿,那便连日后的嫁娶都会成了问题! “母后,您瞧这小子,怕不是看上这位姑娘了?” 赵渊在见着自家母后,笑着打趣道。 闻言景洛倏地转身,笑吟吟道:“不是不是,只是此人面貌与我先前所认识的一位姐姐颇为相像罢了,是以才仔细多瞧了几眼!” 处处瞥见这画像时,景洛便是心头一震,毕竟那描绘的眉眼实在是与那位娘子太过相像! 不过他瞧着五娘子至多也不过二十多一点的样子,而能呈上来供皇子挑选的待嫁姑娘,怎么的也得是及笄之龄! 光在年岁上,二人便没什么直接关系。 难不成,是姐妹? 思及此景洛不由暗道:“回头得前去五色坊与五娘子说说此事!” 随即便听的赵渊颇为好奇:“哦?还有这般巧合之事?” 见状田嬷嬷极有眼色上前一步道:“此为镇西将军余老家庶女余芝芝!” 闻言赵渊颇为震惊,而景洛也是听出些不对之处来! 余老将军的? 庶女??? 对此他脱口而出道:“殿下,这位余老将军,年庚几何?” 皇后品出他话中意思,当即佯装不悦道:“洛儿,不可胡言乱语!” 但紧接着,又听的皇后似忆起昔年旧事,低低笑出声道:“若是本宫记得不错,那位余老将军曾是先帝手底下一员悍将! 如今怕是六十有余了吧?” 皇后说罢便看向田嬷嬷确认,后者则是垂着头道:“娘娘说的差不离,余老将军五十整岁还得了这么个幺女,当时消息传回京中,余家老太太还发了好大一通火呢! 这么些年也从未带回过,如今到了年岁才被送回来,想必是打算将这位小姐留在京中许个人家!” 闻言景洛就差被雷的外焦里嫩! 毕竟这朝代的人均寿命也不过就是五六十,若是平民百姓,上了五十的年纪,便已算日子过得不错! 这位老将军居然五十那年还能整出个小女儿来? 且听着嬷嬷话中的意思,这幺女还是自小被养在身边,宠的很呢! 随即他打趣着朝赵渊道:“殿下,我瞧这余小姐不错,你看着如何?” 闻言赵渊抬手便给了景洛一个脑瓜崩,好笑道:“你找打!竟还调笑起我来!” 紧接着便见他恭敬朝皇后行了一礼道:“儿子的婚事还请母后多多费心!” 这话的意思,便是没有特别瞧得上眼的了! 皇后得知儿子的态度,自是满意,这是要她全权做主的挑选正侧妃了! “嗯,既如此,那过些日子的春日宴上,你若是有喜欢的,在私下与母后说。” 说罢,皇后便不留二人,自是回内殿歇着了。 出了皇后宫中,景洛冷不防被赵渊拽着一路疾行。 “唉?殿下您慢着点儿,咱们这是去哪儿?” 闻言赵渊头也不回道:“延之还在宫门外等着,你与我一道!” 直至三人在马车上坐定,景洛犹自喘着粗气,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见状沈延之倏地自怀中取出一方帕子,自然的上前替他将额间按压擦拭。 对此景洛毫不见外道:“多谢多谢,我自个儿来就成!” 随即接过他手中帕子,胡乱将额角的汗水擦了擦,紧接着便将帕子叠好道:“回头洗干净了给你送过去!” “嗯。” 沈延之沉声应下后,眸光依旧停留在景洛身上,眼神中竟还隐隐带着笑意。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模样,赵渊掀开车帘朝外头看了看。 日头好端端的挂着,没错啊? 这二人是昨夜齐齐撞鬼了? 随即他便不动声色的瞧着二人动作。 只见沈延之自他上了马车后与自己说了几句话,便一刻也未曾正眼瞧过自己。 而景洛,则是东摸摸西瞧瞧,对什么都是满眼好奇的模样。 时不时的疑惑一出,便有沈延之在旁解答。 不对劲! 这二人何时背着他这般要好了? 随即赵渊颇为不满道:“你们二人是不是背着本殿下做什么了?!!” 正在一问一答,气氛融洽的景洛与沈延之,听见赵渊的话后,齐齐对视一眼! 颇有一种小秘密被人发现的感觉! 见状赵渊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不客气道:“好哇,我说景洛你怎的今日眼圈乌黑,就跟先前被赵怀远揍了一般! 还有延之你也是,何时与景洛这小泼皮混迹至一处去了? 快说! 你们二人昨夜可是做什么去了?” 在赵渊怒气冲冲的质问下,景洛瞧了眼沈延之,后者则是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沉声道:“殿下莫要误会,我与景洛只是恰巧有些发现!担心打草惊蛇,便先行一步罢了!” 第162章 莫名的女子 闻言赵渊却是带着狐疑的将沈延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随即扬起下巴对着景洛道:“延之说话惯来是滴水不漏的,景洛,你说!” 见矛头指向自己,景洛当即咧着嘴凑上前颇为讨好道:“该说的沈兄不都说了嘛!殿下您怎的还怀疑起来了?” 见他此般泼皮嘴脸,赵渊假意不悦道:“景洛你变了!从前有事你都是第一个便来找本殿下,如今却是还学会撒谎了?” 闻言景洛当即垮着个小脸解释道:“不是?殿下您居然如此想我?” 说罢他做出西子捧心状,泫然欲泣的看着赵渊,活脱脱他是个负心汉般!看的赵渊没好气道:“你作甚?本殿下难不成说的不对?” 就在这时,马车不知何故颠簸了一下,恰巧将没好好坐稳的景洛颠了下来,若不是沈延之反应迅速,险些就要将脑袋磕到! “没事吧?” 沈延之将人扶起后,探手至景洛脑门瞧了瞧,见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而马车也在此时停下,外间一道凌厉的女声也在此时响起。 “你这人是怎么驾车的?没瞧见这孩子?方才若不是我将人拉走,你是要直接从这孩子身上轧过去不成?” 闻言景洛距离车辕处最近,当即便矮下身子探出个脑袋朝外张望! 只见路旁正站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而女子的面容姣好,竟是那余芝芝! 余芝芝见马车内探出来半个身子,且那人身着华贵,一看便是个公子哥,当即柳眉倒竖毫不客气道:“怎么?你家小厮险些撞了人,你是要替他抱不平?” 闻言景洛蹙了蹙眉,并不接余芝芝的话茬,转而看向驾车小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你仔细与我说来!” 见状里间的沈延之与赵渊也不急着出去,毕竟赵渊身份不同常人,若是贸然露面与人起了冲突,只怕有心人会以此来做文章,添油加醋一番! 而小厮则是满眼委屈的道:“小公子,方才是那小孩站在路边突然朝咱们马车扔了个东西过来!接着这姑娘便出现将孩子抱走! 刚刚的颠簸就是车轮轧到了那东西才颠了一下! 但这姑娘好生无礼! 张嘴便是指责,明明这也怨不得咱们啊!” 闻言景洛朝余芝芝看去,岂料余芝芝听见小厮的辩解后,当即气的涨红一张俏脸道:“你胡说!明明是我瞧见你险些撞了这孩子,为了推卸责任竟还冤枉起本小姐来了?” 随即余芝芝冷着脸挥手喊道:“来人!” 瞬间,几名丫鬟便涌了过来,为首的那位却是满脸犹豫的劝阻道:“小小姐,这驾车小厮说的没错,咱们方才瞧得真切,的确是这孩子朝马车丢了个小东西过去!” 闻言余芝芝却是斜眼瞥了这说话的大丫鬟一眼,当即便朝她身后的丫鬟道:“丁香你来说!” 见此情形那名叫丁香的丫鬟得意的挤开众人道:“我们小姐说的没错!就是你这小厮险些撞了孩子,我们小姐救人心切,这才没酿出祸事来!你这公子不感激我们小姐便罢了,怎的还出言不逊?你可知我们小姐何许人也?” 丁香一张嘴便是咄咄逼人,也不怪余芝芝要特特点名唤她来说了! 只见景洛听罢只觉着晦气! 怎么原书中的女子没一个好相与的? 难不成古代大家闺秀,皆是这般颐指气使的模样? 但眼看着被人扣黑锅,他也不能不出声,当即吩咐道:“你下去瞧瞧,方才那孩子丢的是何物?若是瞧见了捡出来还回去便是!” 见状小厮立刻跳下马车趴在地上看了一眼,随后绕到车后捡起个精致小巧的木马来。 “公子!喏,方才这小孩丢的应当就是这个!” 景洛将木马接过,随后来到被余芝芝护在怀中的小孩身前,蹲下道:“这是你方才不小心弄丢的?” 闻言小孩忙不迭点头道:“嗯!就是这个,谢谢大哥哥。” 随即景洛将木马还给小孩儿,还不忘叮嘱道:“往后不可独自走在街道上可知晓?见着马车要离着远些,否则会伤着你!” 说罢他摸摸小孩儿扎着个朝天辫的脑袋,那小孩当即便扭着身子挣脱开余芝芝的钳制,小跑着朝巷子而去。 随即景洛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余芝芝,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道:“东西你也瞧见了,虽不是有意为之,但险些碰着孩子也是我们的不对,抱歉!” 说罢他便转身打算回车上。 像! 这近距离瞧见余芝芝,眉眼简直与五娘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相象! 只不过二人间的脸型却是有些不一样,五娘子是那种尖尖细细的下巴,整张脸弧度流畅,配上那双眼睛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而面前的余芝芝脸型却是不似五娘子那般线条流畅,两侧的骨头微微有着凸起,致使脸部都显得颇为圆润了些。 景洛以为余芝芝拦下他们,就是为了替那孩子讨个公道。 殿下与沈延之还在车内,他不欲将此事闹大,不过是服个软的事情罢了。如今说过抱歉,孩子也蹦蹦跳跳走了,此事合该就此为止! 却没想到,那丁香却是倏地上前扯住他衣袖,一副小人嘴脸道:“我家小姐让你走了么?” 闻言景洛颇为吃惊的回头,瞧见余芝芝眸中带着异样神色,但在瞧见他看来时,却是倏地扭过脸冷哼一声。 他只觉这人怕不是以为自个儿还在边陲地带呢,有个余老将军撑腰便天不怕地不怕了! 拼爹是吧? 随即他冷了脸色将衣袖自丫鬟手下抽开道:“怎么?难不成你家小姐乃天潢贵胄?她不发话,小爷还不能走了?” 闻言余芝芝正待开口,便被丁香抢先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胆敢对我家小姐如此无礼!” 说罢丁香便朝余芝芝身侧靠近些道:“小姐,这人好生无礼,这是存心看不起咱们!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原本余芝芝在瞥见景洛样貌不俗,且为人谦逊有礼后,便隐隐有些意动。 毕竟此番她回京,便是要在京中儿郎里挑选夫婿,以后便留在京城,再不必回边陲受苦! 在听的丁香的话后,她头一回对丁香产生不满道:“这位公子何时对本小姐无礼了?你别的在此挑拨离间,滚开!” 第163章 他这就被看上了? 女子的厉喝骤然响起,景洛离开的步子顿了顿,不明白这余芝芝又要做什么。 随即便听的余芝芝突然软了声音道:“方才是我这丫鬟无礼了,本小姐在此与你道声歉。” 说罢她见景洛回头疑惑的望着自己,脸颊飞起丝丝红晕,一副小女儿家姿态扭捏着说:“我乃余家幺女余芝芝,不知公子是哪家的?” 见她此番作态,景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要知道女人最懂女人! 余芝芝这扭扭捏捏,一句话恨不得掰碎了分成三段说的模样,怕不是瞧上自个儿了吧? 思及此景洛浑身一阵恶寒。 他虽为男儿身,但二十多年的直女观念可没被掰弯啊! 但转念一想,原身的长相也颇为俊俏,要搁在现代便是属于小奶狗那一挂的,会被余芝芝看上也不奇怪。 顿时他脸色十分尴尬道:“既然误会解除,咱们就此别过吧,我还有事儿,便不与小姐多话了!” 说罢景洛逃也似的钻入马车,催促着小厮赶紧走!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丁香颇为不服气道:“小姐,这人好生无礼,您方才如此客气与他说话,他竟然连家门都不报便跑了!怕不是自知家世配不上小姐,这才没脸说吧?” 听着身侧丫鬟的怨怼声,余芝芝却是勾起一抹笑容。 她余芝芝看上的人,还没有能逃得出她手掌心的! 随即余芝芝在看向另几名丫鬟,脸色立即冷了几分,不悦道:“往后没有本小姐的吩咐,便少插嘴本小姐的事儿!” 闻言先前出声的大丫鬟垂下头,一副任凭主子吩咐的模样!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往常略显厚重的衣袍早已换下,今日景洛身着一套月白底色配锦绣薄衫,发髻也只用着同色系绸带束缚住。 方才外间的争执,车内二人自是听的清楚。 那余芝芝后头的话显然是在打探景洛何许人也,赵渊想起不久前他们还提起这余家幺女,当即调笑道:“先前你不还在母后宫中提起这余家女?这见着本尊感觉如何?” 闻言景洛与沈延之齐齐抬头望向赵渊,景洛毫不犹豫道:“这脾气不行,怕是个被惯坏了的,长相嘛,倒是与我认识那友人像了个七七八八!” 而沈延之则是眸子晦暗不明,原本浑身散发着的冷意,在听见景洛后头的话后,顿时收敛下来。 “余家女?” 他看似在问赵渊,但目光却是停留在景洛面上,似要将他盯出个窟窿来! 被沈延之打开话头,赵渊立即将先前殿内琐事告知于他,说罢又道:“这余家幺女绝计是入不了宫的。 先不说她仅仅是个庶女,单就她那大姐,可是靖王妃! 若是按着辈分算,她还算是我长辈。” 闻言景洛这才弄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怪不得余芝芝行事无所顾忌,原来是压根就没指望着嫁入皇室! 是以,便由着自个儿心意,在京中挑个瞧得上眼的夫婿了? 不过他转而将眸光转移,看向沈延之,恰巧与之目光碰撞。 沈延之眸光灼灼,内里暗含的,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随即沈延之收回视线,似乎对方才毫无所觉。但转而又似不经意般提起道:“余家女怕是看上你,要择你为夫婿了!” 沈延之说的言之凿凿,明明方才他也未露面,怎的就能如此确定? 见状景洛一脸无所谓道:“瞧上便瞧上呗,就算小爷愿意,我爹怕是都不可能答应!” 闻言赵渊不明白此话何意。 “什么意思?你们家就你这么一个独苗苗,国公爷合该盼着你早早娶妻生子才对?” 岂料景洛却是一脸神秘兮兮,摇头晃脑着说道:“此乃秘密!” 但转而赵渊刚想继续询问,随即便瞧见沈延之难得勾唇浅笑。他立刻便想起先前被打断的话茬来。 “等等!你们两人还未回答,究竟背着本殿下做什么了!” 见赵渊面色不虞盯着他们二人,景洛这才干笑两声解释着:“嘿嘿,这不是有了点小发现,时间仓促之下,便与沈兄一道查探了一番!” 随后将二人昨夜的发现告知于赵渊,后者在听完后面色阴沉,双拳捏的咯吱作响,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他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声厉喝自车厢内响起,惊的外头驾驶马车的小厮也是抖了抖,不明白殿下是被谁气到了! 随即沈延之低声将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那庄子我已派人查验,乃是陆家老太太名下,如今却是早已给了陆昭。 且那庄子里头有高人把守,若是贸然闯入怕是会惊动后头的人,还得是寻个由头光明正大前去才是!” 闻言景洛却是突然想起什么道:“此事要不要告知陆斐陆羽?或许他们俩有办法呢?” 宽阔的街道上,马车倏地调转方向,朝着陆家府邸而去! 先前陆斐决定回府游说父亲脱离陆家,但却是不大顺利。而后头自探望了景洛后,近几日陆斐陆羽都未曾露面,他们此行的目的,也为着是瞧瞧兄弟二人在忙些什么! 直到马车停靠在陆府门前,朱红色大门十分气派,门前两尊硕大的石狮子也彰显了不凡! 门房在瞧见和车架华贵非凡,当即便知定是哪家贵人,总之是自个儿得罪不起的人物,小跑着便进了宅子去请管家来接待。 但皇子前来寻陆斐陆羽,又岂会等候区区一个管家? 赵渊当即摆起架子,冷着脸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道:“本殿下来寻陆斐,他所居院落在何处?还不带路?” 被留下的是个约摸只有十多岁的小少年,在得知来人是当朝皇子后,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垂着脑袋便在前头引路去了。 等到陆府管家小跑着来了门房处,哪还见得着人? 几人行走在陆家宅院内,整个府邸颇为壮大,处处精美的亭台楼阁,以及假山花池等应有尽有,一看便是有些底蕴的人家。 只不过他们被小厮带着,却是越走越偏。 见状赵渊逐渐不耐道:“你这小厮可认得路?哪家主子住的如此偏僻?你若是不认得路大可还旁人带路便是!” 第164章 陆家 赵渊这突然的出声,叫小厮吓得一个哆嗦,当即便双膝跪下解释道:“二殿下您有所不知,大房两位少爷的确住的偏僻,当真不是小人有意带您绕圈子。” 闻言景洛扯了扯赵渊衣袖,低声道:“我瞧这小厮没撒谎,先前不就听闻陆斐他们一房不受待见么?” 对此赵渊只得收敛了怒气,着小厮起身继续带路。 而沈延之则是一派闲庭自若模样,仿佛对一切都不甚在意。 对于他们一进府门便缀在身后的尾巴,也任由其跟着。 终于! 在足足又走了一刻钟后,才瞧见一处颇为破败的院落,隐藏于山石后头。 “殿下,这儿便是两位少爷的院子,小人这便去喊门?” 闻言赵渊抬手阻止,只道不用便放了小厮离去。 待靠近了些,他们才看清院墙上头的砖石都隐隐有着破败之感,而院内除了一名洒扫的仆从,更是连个替他们收拾起居的小厮都没有! 见着有人过来,这仆从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慌,在看清这几人并非主家后,这才明显放松了警惕上前道:“不知各位是?” “这位乃是二皇子殿下,几日未曾见着你们家两位少爷,不知他们可在院内?” 景洛上前一步与仆从交涉,说罢却见那仆从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般,忙不迭跪下道:“原来是二殿下,我们两位少爷正在屋内养伤,小人这便去通传!” 闻言景洛与赵渊面色倏地一变,毕竟是自小陪在身边的玩伴,赵渊当即道:“他们在何处?快带本殿下前去!” 虽与他们二人相交多年,但早先他们兄弟都是跟着自己住在皇子所内,除了每月得以回家几日外,几乎都不曾外出。 而赵渊更是从未来过陆府,更是不知他们二人的院落竟是如此破败不堪。 推开虚虚掩着的房门后,不算宽敞的屋子内被摆放了一张大床,而兄弟两人都趴在床榻上,闭着眸子睡的正香。 听见进门的动静后,陆斐率先睁开眼睛,在瞧见赵渊等人时神色微动,当即便艰难的撩起褥子试图遮挡! 而沈延之自见着二人光着屁股趴在床榻上,便不露痕迹的侧身挡在景洛身前,直至陆斐将二人盖上,这才朝一侧走去。 “你们这伤是何人做的?” 走在最前的赵渊自然是将伤势瞧了个清楚,尤其是陆羽,那红肿的屁股一看便是板子所致! 他只是想不明白,在自家院儿里,所为何事才能将人打成这样? 闻言陆斐垂下眼帘低声道:“都是些家务事,养几日这伤便也能好全。” 随即他又疑惑道:“殿下今日怎的突然来府里寻我了?可是事情有何进展?” 陆斐此人脑子实在是转的快,仅仅是在瞧见他们几人,便能猜想到来此是何目的,景洛不禁暗自惊叹。 随即赵渊与沈延之对视一眼,只听赵渊低声道:“此间说话可方便?” 闻言陆斐自顾自道:“有何不方便的?殿下您只管说便是!”尽管话是如此说,但他却是轻微摇了摇头。 见状几人各自神色莫名,接着便听的赵渊道:“先前那案子迟迟未有收获,但近来却是有了个大发现! 你可知今日父皇将本殿下留在宫中所为何事?” 他模棱两可说着,便是为了让隐在暗处那人听见。 紧接着赵渊便继续道:“父皇说已接到景国公的飞鸽传书!如今人已在回京的路上,并且国公爷在信中说了,抓到一名至关重要的人证,届时只待回京,便能认出此案的幕后真凶!” 说罢,景洛就差将无语两个字写在脸上,他怎么从来没发现,二皇子说起瞎话来,竟是比真的还真呢? 这张口就来的本事,叫他叹为观止! 而随着沈延之倏地轻咳一声,沉声道:“走了!” 众人这才松下紧绷的神经。 陆斐不待赵渊询问立刻急切道:“祖母给陆昭的院子有古怪!” 此话一出,景洛与沈延之当即对视一眼,他是如何知道的? 紧接着便听陆斐将此事道来。 前些日子家中突然出现一名古怪的医者,说是叔父重金从外头请来帮祖母诊治腿疾的! 起先我未曾将此人放在心上,当真以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医者! 但后来那人便不常出现于府中,直至前几日晚间,陆羽独自外出买酒菜回来时,与那人自门房处碰上,当时吓的他连手中的饭菜都撒了些许! 我才知晓这人怕是不简单,听陆羽说的,此人浑身罩着黑袍,当时恰巧二人撞上他才瞧见这人满脸的脓疮! 不过若是如此便也算了,但后来陆羽便开始呕吐且高烧不退,一连几日未曾见好,我这才联想起那夜来,是以求到了叔父跟前!” 说到此处,陆斐叹息一声看向床榻里边儿熟睡的弟弟,暗自伤神道:“但叔父却是以只是吃坏东西为借口,将我打发了走! 我不甘心,便趁着那人外出的间隙,偷偷潜入他房内,偷了一瓶名为解毒丸的瓷瓶。不过将此丸服下后,病症的确都消失了! 但也因此被发现!叔父颇为恼怒,着人将我二人打了二十板子!才只能趴在床上养伤!” 说罢,他垂眸似是在气恼自己的无用,但沈延之却是在此时开口道:“令弟先前约摸是那人故意使的小伎俩,让其难受几天! 但你喂下的解毒丸,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闻言陆斐颇为不解道:“沈兄弟此话何意?陆羽如今已比较之前好了许多,怎会如你说的那般?” 但他却是越说越心惊,难不成他真是... 随即沈延之便上前一步,绕开陆斐猛的将陆羽整个人自床榻里间拖动至床沿处。 果然! 即便是如此大的动作,陆羽依旧是双眸紧闭,没有丝毫动静可言! 这一霎,陆斐有些慌乱,手足无措的摇晃起来,贴近他耳边轻声唤道:“醒醒?大哥给你买了你最爱的酱牛肉,还不起来吃?” 在呼喊了几遍后,陆斐逐渐慌了神,他眸子通红望向沈延之道:“沈兄弟如何看出来的?你一定有法子救我弟弟可对?” 说罢他忍着身上的痛,便打算起身。 但随即被沈延之按住,陆斐想起身却惊讶的发现,沈延之看似随意按住自己,但其中的力道之大,竟使得自己丝毫反抗不得! 他立时明白这人的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只是不知沈延之意欲为何了? 第165章 求救 但转瞬间,沈延之便卸下力道,虚虚在陆羽周身几处穴位封住。 不过片刻时间,昏睡的他面色倏地张红,仿佛即将溺毙之人般无法呼吸。手脚也不受控制的胡乱挥舞着,似乎随时便有性命之忧。 陆斐此刻早已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眼神近乎祈求的望向沈延之。 而后者则是神色专注的紧盯陆羽,不放过他面上的细微变化! 一瞬间,陆斐仿若被闪电击中! 这模样,怎的如此像幼时那人? 但旋即他将自己忽然冒出的可笑念头抛之脑后,大抵是同样出色的人都比较相像吧? 立于床榻边的景洛与赵渊同样面色凝重。 景洛虽不知沈延之是发现了什么,但既然他肯出手,那么陆羽便还有的救。 只不过! 好端端的那人为何要对陆羽下手? 难不成仅仅是因为瞧见了那人的真容? 不待他多想,景洛便瞧见沈延之手上忽的出现一柄匕首。 只见他面色凝重,朝陆羽青筋暴起的脖颈处,划开一道指甲盖大小的口子。 瞬间,一股乌黑浓稠,且泛着恶臭的液体自伤口处流出。 那味道蔓延自景洛鼻尖,仿佛炎炎夏日发酵了好几日的臭水般,泛着恶臭! 他忍不住抬手掩住口鼻,一旁的赵渊也同样如此。 眉头紧紧蹙着,显然也让这味道熏的不轻! 但沈延之却好似闻不到味儿般,直接上手将周遭经脉处的血液往外挤压! 直至患处流淌出新鲜血液,这才罢手! 但哪怕此刻床榻上已被那恶臭的东西浸染,沈延之双手却还是干干净净,他随意将匕首丢弃至一旁。 “毒素已行至脖颈,若是再耽搁下去,一旦入脑!轻则痴傻,重则丧命!” 一番话掷地有声,狠狠压在陆斐心头! 他眸子瞬间发红,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他不信,饶是如此,父亲难道还会顾念那莫须有的亲情不肯脱离陆府么? 随即便听的沈延之嗓音低沉道:“你先前说的,与陆昭那处庄子有何关联?” 陆斐这才猛的抬起头。 是了,先前他只将二人为何受伤说了出来,却是将庄子给忘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们二人挨板子时,曾见着那人,依稀听的他与陆昭一道前来,似乎在说庄子! 前不久陆昭曾向祖母索要京郊庄子,此事府邸人尽皆知,后来便出现那下毒之人! 所以,我怀疑那人绝对是在此庄子内行不轨之事!” 他一番话说罢,目光殷切的盯着沈延之。 不知何时开始。 他们这一群人,竟隐隐开始事事都要先听沈延之的意见。 明明赵渊才是身份最高的那一个,但好在他也由衷的钦佩沈延之,是以大家都对此未生出异样来。 紧接着,便见沈延之垂眸思虑片刻这才问道:“那处庄子早先可曾有过宴请?” 陆斐不明白沈延之为何有此一问,但他还是听话回忆起来。 随即他想起来道:“有过!我祖母最是爱些不常见的名贵花草,那处庄子紧邻景洛家的温泉山脚下,是以温度要比其余地方舒适许多。 府邸内好些花草皆是在庄子内由匠人培养,待稳定后才搬至府邸内。 但有许多不宜搬动的则都还留在庄子内,早先祖母便借着赏花的由头,曾宴请京中贵女时常前往庄子内!” 一听到陆斐这话,在旁侧耳倾听的景洛瞬间便明白沈延之是何目的。 果然便见沈延之对赵渊道:“殿下,不若过几日的春日宴便挪至陆家这处庄子?御花园的花可不一定有陆家庄子内的花稀奇!”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一时间赵渊倒是未曾听出他话里隐含的意思,只是微微垂首,似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景洛却倏地在旁帮腔道:“我觉着沈兄说的法子可行,既是春日宴,虽主要目的是为殿下选妃而筹办,但若是能一举进入那庄子查到什么证据,岂不是好事一桩?” 赵渊沉默片刻,没有第一时间应下,只道需要进宫寻的母后首肯方才能行。 见状众人也没在多说什么,毕竟事发突然,眼看着春日宴便也没有几日了,匆匆忙忙皇后不一定能答应。 而后众人见陆羽面色已然恢复,约摸是没什么大碍,便嘱咐着二人安心养伤,有事随时联系,便也就先行离开。 待拜别几人后,景洛刚回了自家院落,便遇见了早已等候着的小安子。 见他神色紧张,景洛心头一紧,便听的小安子急急道:“少爷,景少轩怕是不行了!” 闻言景洛心道果然有事! 随即便被小安子引着来到国公府角门处,只见景蓉不知何时等在此,面上更是惨白一片。 待见着人,景蓉未语泪先流,低低道:“洛儿...” 只是话还未出口,便被景洛打断:“有事说事!别跟小爷这儿哭哭啼啼!” 见他如此不耐,景蓉慌忙止住眼泪,嗓音依旧低低道:“三皇子将大哥囚禁于府内暗牢处好些日子,昨儿个夜里突然将大哥给丢出府邸。 如今我在府内也实在艰难,三皇子更是不许我私自替大哥请大夫诊治。 大姐姐也是没了法子,这才不得已求到国公府来,还求洛儿你看在咱们都是亲人的份儿上,救救大哥可好?” 说罢,景蓉咬了咬牙,双膝跪地直挺挺跪了下来。 见状景洛眉梢微挑。 景少轩究竟是成了什么模样? 竟让景蓉不惜跪下来求自己? 随即他依旧不耐烦,但语气却是缓和了些许道:“他人在何处?带我瞧瞧去!” 闻言景蓉面色一喜,忙不迭站起身道:“如今正在早先居住的小院儿内,你跟来!” 随即景洛吩咐小安子,将王锐唤来跟上。 依这一家子的德行,他是绝不会单单带着小安子便前去,还是得带上王锐,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还有人能护着他一二! 随后,几人便一道来到位于城西的院落处。 只见景洛马车一出现在巷子内,周遭住户便纷纷若有似无的将目光投射而来。 显然是十分好奇。 第166章 景少轩!你气不气? 待他带着人进了院子,景蓉便将院门关上,隔绝外界探究的视线! “人在哪儿?” 景洛自进来后,便觉着周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怪味儿。 这味道不知为何,泛着淡淡的腥臭,但又不是那么明显,是以他眸光不住朝周遭扫视着。 跟在他身后的王锐更是将精神高度紧绷。 早先少爷的失踪,便已导致管家惨遭毒手。 这一切都是因着他的疏忽。 若是他寸步不离的跟在少爷身边,一切便不可能发生! 而自小习武的王锐当然也闻到了这股奇怪的味道。 当即侧身至景洛身边道:“少爷,这味道有些奇怪,应当是何物腐烂而发臭!待会儿您躲在小人身后,切记莫要一马当先走在前头!” 闻言景洛也将心提了起来。 一言不发落后几步,有王锐与小安子二人一前一后将自己护在中间。 随后,景蓉便将一侧的厢房门打开。 倏地,她似乎是受不住,捂着嘴奔至一旁的树下疯狂呕了起来。 见状景洛瞬间停下脚步,眼神冷冷的望着景蓉。 待她吐了好一番,这才颇为尴尬的站起身子解释道:“大哥他如今身子多处腐烂,又久久未曾收拾过,自然...自然是味道大了些!” “你是说,院内这股子臭味是景少轩身上传出来的?” 话音刚落,屋内忽然响起一道极为虚弱的嗓音,若是不仔细,几乎都要将这声音给忽略了去。 “是蓉儿来了?” 景少轩如今满身是伤,又饱受折磨将近一月,早先还算风姿绰约的男儿郎,如今已瘦的只剩皮包骨头。 见外头迟迟无人应声,景少轩挣扎着从床榻上翻滚下来,身上腐烂的地方摩擦至地面,留下深深的印记。 他想活! 他还不能死! 他可是国公府未来继承人,他绝不能如此憋屈,毫无尊严的死去! 强大的意志力迫使他感觉不到疼痛般,爬到门槛处。 直至看清院内站着的人时,他仿佛失去了浑身力道,喘着粗气将下巴搭在门框边缘。 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道:“是你?哈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你是不是很得意?咳咳咳!” 景少轩喉咙里似乎是卡了痰般,几句话说完,便宛如破风箱般咳嗽不止! 景洛看向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居然是景少轩! 如今他面色蜡黄,眼窝凹陷下去,浑身更是没有一丝好肉,处处都流淌着脓水以及血迹。 自他出现的瞬间,整个院内的空气似乎都更是恶臭了些许。 他以衣袖掩住口鼻,却是觉着心底十分畅快! 早先景少轩处处针对自己,一心做着替代自己继承国公府的美梦,如今还未等到自己对他下手,便已然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原身的死更是与二房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他想。 或许这便是报应不爽! 随即他颇为嫌恶道:“我自是得意! 不过却不是因为你! 本少爷乃国公府嫡子,更是陛下娘娘眼前的红人,便是靠着国公府,我也能得意的过完后半辈子! 满京城还有几人能比我过得更舒心? 而你!不过是个苟延残喘,不知还可活的过几日的可怜虫罢了,本少爷今日能来瞧瞧你如今的狼狈样儿,便已是你的福分!” 一番话说罢,景少轩犹自气的胸膛起伏。 他半阖的眸子猛然瞪大,使尽浑身力气,将门框处摆放着的凳子抓住,想朝着景洛砸来! 但他如今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压根都不需要王锐出手。那凳子便软软的掉落在景少轩身前不过一丈处! 随即他强撑着身上的不适,费力坐起身,靠在门上,不住的呼哧喘着粗气。 而景蓉有心想上前帮扶一二,却是被那难以忽视的恶臭给熏得止住脚步! 但景洛却是依旧不放过他。 径直走到树下的石凳上坐下,老神在在的支着下巴看向景少轩淡淡道:“对了,可想知晓我那二叔二婶儿如今身在何处?” 此话一出,不止是景少轩,就连一旁的景蓉也齐齐朝他看来。 “洛儿,你...对我爹娘下手了?” 景蓉不可置信的看向景洛,似乎他是什么刽子手般,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 闻言景洛嗤笑一声凉凉道:“小爷可没那功夫对你他们二人下手,哼!小爷嫌脏!” 随即他眉梢微挑,示意小安子说话。 小安子在接收到少爷眉眼官司后,当即挺直了胸膛,摆出十成十的小人嘴脸道:“我说你们可别胡乱攀扯我们少爷! 要知道我们少爷可最是心善一人,你们爹娘呐,那可还是拜了你们这些个狼心狗肺的所赐! 哼!明知道前二老爷和二夫人流放前是被打了板子的!你们这些个做儿女的不说留一点银钱,更是连打点官差都未曾给过分毫! 这人在路上无药医治,又得连日赶路,硬生生的给拖死了! 依我说,都是你们害得! 还敢往我们少爷头上盖屎盆子!” 小安子说罢,便被身侧的王锐胳膊肘捅了捅:“说啥呢你!” 自知形容的不对,小安子轻拍几下嘴巴朝景洛讨好道:“呸呸呸,说错话了!” 但紧接着,景洛便见着景少轩眸子毫无波澜,似乎对父亲母亲的死浑不在意! 但景蓉却是哭的声嘶力竭,跪坐在地上,见此情景,他只觉的虚伪! 现下得知人没了才哭! 早前做什么去了? 但景少轩倏地状若疯魔了般大笑起来。 一边笑,他还一边偏过脸望向景洛,眼底更是带着浓浓的恨意,话语也尖酸刻薄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一日死的不是你?明明你都被砸的头破血流了,为何还能好端端的活过来! 明明你自小便如病秧子一般的体弱,为什么你就是不死!啊啊啊!你怎么不去死啊啊 !” 景少轩神色逐渐癫狂,仿佛一腔恨意无处宣泄,只能凭着怒吼来发泄心中的不甘与怨怼! 见状景洛只是神色自如,依旧单手撑着下巴,仿若在看一出无聊的戏剧般,嘴角还扯起一抹嘲讽。 “别以为小爷不知为何年幼时体弱,这不将你们这些牛鬼蛇神赶出府去,如今身子都愈发硬朗了呢! 景少轩! 你气不气啊?” 话音刚落,景少轩便倏地喷出一口浓稠的鲜血。 第167章 死了! 景洛看着唇边挂着嫣红血迹的景少轩,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如果原身还在。 看见这一家子恶人一个个死去,该有多痛快? 可惜,那个少年在历经折磨后,即便重来一世,也看不见如今这一幕了! 景洛不禁想起书中的景少轩。 年少便顺顺利利的考中进士,并且在身为国公府二房嫡子,有着景洛这么个纨绔恶名在外,巴结拉拢他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偏他长相也算极为周正,高门贵女也是暗戳戳的为了嫁给他而不择手段。 且在后面,他步入官场之时。 一边是未来帝王的三皇子,一边是未来首辅的沈延之。 两个妹妹更是各自都嫁与二人为正妻! 甚至于最后就连国公府他都瞧不上眼,怂恿父亲与国公府断了亲,自此再无往来! 他这一举动,便是明晃晃在告知外界,新帝怕是不喜景国公。 如此一来,景仁义放纵儿子在外间的胡作非为的弹劾,一时间便如雪花般被呈到了新帝跟前。 但! 若只是这些都不足以为患! 真正让国公府覆灭的,还是因着景仁义参与叛乱! 但原身对其中的弯弯绕绕却是不大了解,等他在温柔乡内被揪出来,丢入牢中时,还仍旧在叫嚣着! 直至原身亲眼看见父亲人头落地那一刻。 他才知晓一切都已来不及! 思及此,景洛闭了闭眼。 好在一切都与书中不一样了,景少轩不再如愿步入朝堂,二房家两个女儿也都未能成为正妻! 更甚者,男主!如今也与他交好! 一切定然是不一样的! 这么想着,景洛忽而笑了起来。 靠在门扉的景少轩在吐出不少血后,喘息声更甚,破风箱般的呼哧声此刻听在景洛耳里,显得格外悦耳! 随即他看向呆愣在一旁处的景蓉,不悦道:“还不去请大夫?没瞧见你大哥都快没气儿了?” 闻言景蓉面上略显局促,点点头忙不迭奔了出去。 直至见着她走远,景洛勾起唇角不顾阵阵恶臭凑近一点轻笑道:“景少轩!若是我告诉你,你本不应活的如此狼狈!你又该如何?” 闻言,他原本勉力支撑的眼皮,倏地睁开! 略带浑浊的眼底是片片震惊之色,他喉咙里呼哧着似有浓痰,但却是说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来! “你!也梦见了?” 说罢景少轩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双眼无神的望着略微刺眼的阳光放声大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自小便蠢笨不堪,怎么会...怎么会突然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对此景洛并不觉着疑惑,早先他便有所怀疑,此番试探不过是为了验证自个儿的猜想罢了! 果然! 但紧接着景少轩却是又恶狠狠的看向景洛不甘道:“就算如此你也改变不了早死的命运! 哈哈哈!你以为将我们赶出去便能平安无事了? 不可能的,你这条命阎王爷早就看上了!去死吧!去死吧!你这病秧子赶紧去死啊!” 在他费力喊出最后一个字后! 刺目的阳光投射在景少轩无神的瞳孔上! 他仿若用尽了全身力气,软塌塌从靠着的门扉处滑落。 昏暗闭塞的屋子,如同潮湿的牢笼般将其困在里头。 如今他却是倒在了春日的暖阳下。 见状王锐赶忙上前几步,探手至景少轩鼻间。 等了片刻后,王锐一脸凝重的收回手道:“没气了!” 闻言景洛看着躺倒在地上的身影,顺着投射在景少轩面上的阳光抬头,便瞧见湛蓝的晴空! 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说不触动那是假的! 毕竟曾经他的生活,与现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 虽然人不是自己亲手解决。 但景少轩的死,少不了自己间接的补刀! 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心底是何感觉,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半晌,他才暗自蹲下身对着景少轩的尸身道:“从前我总觉的你宛如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时不时出现在我跟前,每每都叫人觉着恶心! 但身死债消!你也算是倒在了阳光下! 阎王爷既然早就定下了我这条命,咱们也算是亲人,我便替你准备一副棺材,你也替我好生的在下面伺候阎王爷!” 说罢,景洛留下小安子在此等候景蓉,随即便带着王锐离开此处院落! 毕竟! 国公府里头还有一位他的亲人在! 此等好消息,他怎能不第一时间前去告知呢? 在亲眼见证了一个人在眼前咽气,景洛心底无端生出一丝烦躁来,尤其是景少轩死前说的那些话! 看来自己这身体里的毒,还是个定时炸弹! 若是不弄清楚,保不齐他什么时候便一命呜呼了。 正思索间,马车很快将他带回国公府。 这一回,他独自一人背着双手来到院子内。 里间的老太太自上一回装疯被拆穿后,便不再装下去,又恢复了先前的恶毒嘴脸。 只不过因着日日被关在房内,天气又逐渐暖和,没法儿日日清理,靠近了后隐隐有些气味。 在瞧见景洛前来后,老太太当即瞪着三角眼扑到门框处,嘴里不自觉便骂了起来。 “你个小贱种还敢来?当初那贱人生你下来,老娘就该早早将你丢粪坑里溺死! 省的如今你这半死不活的东西,日日在老娘跟前碍眼!” 骂着骂着,老太太忽的发现自己的咒骂对景洛丝毫起不了作用。 月余不见,景洛身量似乎又拔高了不少,如今已然褪去先前的稚嫩。虽依旧与原来模样相差无几。 但两腮褪去了早先的软肉,属于少年人的棱角初现,此刻勾唇看着自己,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活脱脱跟他娘像了个七八成! 想到那贱人,老太太心底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原本还待出口的脏话也被囫囵吞了进去! 见状景洛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背着双手,缓步走来。 直至靠近了那处被开凿出来的门洞处,他微微弯下身子,被束在身侧的发丝如海藻般倾泻而下。 他双眸一瞬不瞬盯着老太太,唇边两颗梨涡笑的醉人。 明明是翩翩少年的姿态,但他嘴里的话却是如冬日里的凉水般,兜头朝老太太浇了下来。 第168章 浑身长满脓疮? “叔父死在了流放路上你可知晓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宛如大棒子般狠狠击中老太太。 她睁着浑浊的三角眼,瞬间溢出眼泪,无声的盯着景洛。 半晌她突然从地上爬起,冲到门边试图用身子撞开紧锁的房门。 “老娘跟你拼了!你这丧天良的孽障!” 随着她一下一下撞着,但木门丝毫没有被冲开的迹象。 景洛倏地站起身,凉凉道:“啧!本来好心来与你报喜,既然你不领情,那你那宝贝大孙子的事,我便不告知了,省的你知晓了怕不是得一头撞死!” 随即他便冷笑着准备离开。 但这一回,他却是刻意放慢了步子。心底默念着。 一! 二! 果然,在刚默念至二,便听的身后撞门声以及辱骂在顷刻间停了下来。 “轩儿他怎么了!你给老娘回来!” 老太太犹自喘着,嘴里依旧不干不净! 对此景洛可不惯着,头也不回道:“怎么了?还能是怎么了!自然是被三皇子囚禁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啧,那身上的肉啊,都烂了!” 说着,他还犹自摇头叹息着。 岂料老太太居然脱口而出道:“你莫要骗我!只要你救他,那件事,我便告诉你!” 景洛瞬间扬起大大的笑脸转身对着老太太道:“祖母,您放心,今日蓉姐儿来了府上求救。您知道的,洛儿最是心善,怎会眼睁睁看着大哥病入膏肓不搭一把手呢? 这些可都是我亲眼瞧见的,自然了,也留下了小厮在大哥那处院子,等着大夫呢!” 说到此处,景洛顿了顿,就看见老太太原本狰狞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显然是对景洛的话未起疑虑。 但多对此老太太却犹是不满道:“外头的大夫能看的出什么来?你大哥如今病成这样,你身为弟弟合该将人抬回国公府,前去宫中请御医前来诊治才是!” 话音刚落,老太太还是觉得安排的不妥,张嘴还要再说什么。 但紧接着,景洛面色倏地冷下来道:“祖母若是能让孙儿知晓到满意的答案,孙儿不介意亲自前往宫中请御医前来争执! 如今景少轩这条命,可就握在祖母您的手中了!” 闻言老太太当即骂道:“你!你简直是放肆! 你大哥纵有再多不是,如今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你就如此迫不及待要逼着他去死?” 对于老太太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语,景洛依旧是那副冷冷的面孔道:“究竟是谁要逼他去死,孙儿相信祖母心中自有分辨。” 说罢,他便不发一言,似乎在等着老太太做出决定。 果然不出他所料的,老太太在经历一番天人交战后,终是败下阵来。 “我告诉你!” 老太太似乎下定决心,但转而她又催促道:“但你现在就去请御医,轩儿的病耽搁不得!” “祖母!” 景洛倏地厉声打断她。 “现下是孙儿给您机会!若是不愿说,景少轩那边儿的大夫,孙儿这便着人撤了去!” 见他要走,老太太一时间慌了神,连声急切道:“不不不,是祖母错了,祖母这便将事情告知你!” 这回不待景洛再问,她语速又快又急将当年之事说了出来。 “当初那催子秘方,还是与京中贵妇聚会时,她们告知我的! 不过她们也只是引荐,后头便只是我与那游方郎中单独会面。” “所以呢?你究竟知不知道那药会害死我娘!”听见老太太的话,景洛倏地提出此疑问。 随即老太太眼神闪了闪,紧紧盯着她的景洛自然是没放过这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长叹一口气道:“看来祖母是知道了!” 见景洛猜出自己心中所想,老太太原本有些犹豫该不该如实相告,但现下却是不敢在有所隐瞒。 “是....老身的确知道! 但那郎中也说了,若是没怀上便不会危及性命!只有怀上了才会有性命之忧,但也只会日渐虚弱下去,大家不会怀疑是与这药有关! 老身这才...这才下了手! 但祖母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爹好?他堂堂一介国公爷,只娶了你娘一个便算了,还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老身帮她一把给你爹留个后有何不对?” 见老太太越说越理直气壮,景洛当即被气的连声失笑道:“祖母,当真是为我爹留个后么?” 闻言老太太强自镇定道:“你什么意思!” 但随即景洛的话却叫她如坠冰窟。 “若只单单是为我爹留个后便罢了,为何我娘死了,你还每每往我饭菜中下药?致使我幼时险些丧命?” 这些事他都不用猜也能想到是眼前这老虔婆做下的! 书中曾写过,他幼时体弱导致景仁义怀疑是府中有人暗害,才将其送进宫中! 若不是他知晓这些种种,恐怕倒是真要叫这老虔婆忽悠过去了。 果然老太太一反常态跌坐在地上,口中讷讷道:“你...你都知道了!” “哼!若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你以为我何必来找你?只不过是想要你亲口说出来罢了!幼时我也曾极为羡慕大哥大姐姐们有祖母庇护,可是您呢,给过半分好脸色么?” 景洛见此前的法子行不通,当即便转圜策略,试图从老太太嘴里撬出真相! 里间足足沉默了有半刻钟,就在景洛以为老太太不打算说实话时,倏地门被老太太摇动。 只听她似是失去全部心神道:“既然你都知道了。 只要你好好待轩儿那孩子,祖母愿意将一切真相都告知与你!” 随后她见景洛不答话,便自顾自道:“当初的确有一贵妇私下与老身说了这催子秘方的事! 不过这秘方却是能使母子俩全都殒命的东西! 老身不明白她究竟是如何看出我偏疼小儿子,但她的话如同有瘾般在老身心里挥之不去! 后来便是老身禁不住诱惑,私下买了那催子秘方! 给老身药那人,浑身长满脓疮,是老身此生见过最为恶心之人!想必是时常与这些毒物作伴,老天惩罚他如此吧?” 说到此处,景洛倏地来了精神! 浑身长满脓疮? 岂不是陆家庄子那人! 紧接着便听的老太太继续道:“后来你母亲的确在生下你后不久便撒手人寰,你这身子也一日比一日虚弱。 但每每你病的只剩一口气时,又突然好转过来! 老身便寻去了那人处,他给了老身一瓶药丸,吩咐老身每月化成水喂你服下,说这东西不能叫你立即毙命,但时日久了,你自然活不过成年!” 第169章 抛出钩子诱着他 说到此处,老太太忽的顿住,抬头瞧了眼景洛嘲讽一笑道:“可是,如今你还不是好端端活到现下?可见那郎中的话也并不可信!” 等等! 景洛看着老太太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说下的是毒?” 闻言老太太却是懒得再与之辩驳,低低道:“如今我还有什么好瞒你?那人给的的确就是催子药,以及后头的药丸都只是慢性毒药而已!” 听到这儿,景洛心底有些震惊! 那为何当日景柔突然来寻自己,会告知他体内中蛊之事? 并且她还说此事乃老太太所做! 而景少轩临死前的话,也证明了确有其事,且老太太大抵是将此事告知了二房众人的! 不对! 景少轩死前的确是说了自己会死,但他可没说过关于蛊毒一事! 而他口中所说的那句:你也梦见了? 如果是景少轩知晓了书中的事,那他便不会如同现下般对于自己体内蛊毒毫不知情! 所以! 景柔究竟是从何处知晓他体内中蛊的? 明明这件事隐秘的就连他这个看书的局外人都不知晓,景柔又是从何处探听来的呢? 一瞬间,景洛浑身仿佛被寒意包裹,明明他沐浴在阳光下,却依旧冷的牙齿打颤! 难道自己的出现并非偶然? 否则原书女主怎会也觉醒前世记忆? 他耳中忽的传来阵阵嗡鸣,景洛只觉眼前景象仿佛镜中花水中月般叫人看不真切。 耳畔回荡着老太太阴毒的笑声,他迫使自己打起精神,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倏地冒出来。 如果。 如果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能改变原书结局该怎么办? 他会死! 老爹会死! 国公府会覆灭? 那他如今所做的所有努力又算什么? 一时间,景洛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去抉择。 脑海中不断忆起书中的片段,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但很快,他仿佛即将溺毙的人忽然抓住救命稻草般,福至心灵! 是了! 书中从未说过原身是因中蛊而死,自然也从未出现过满身脓疮的游方郎中! 或许此人就是自己的转机? 想到此处,景洛深深的看了眼老太太,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没来由的,他觉着浑身不适。 随后想也不想便离开院落,浑然不顾老太太在院儿里不甘的呢喃! 直至远离后院,他才觉着浑身稍稍暖和了些许。 眼看日头西斜,天色渐暗,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带上王锐便朝五色坊而去! 二殿下此刻怕还是在宫中,现下他只有去寻沈延之,或许只有他才能解开自己现下的疑惑? 靠近五色坊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马车在中间穿梭而过,但速度明显放缓不少。 景洛独自坐在车厢内,心下一派焦急之色。 不知为何他总觉心底惴惴不安,原先他总觉着自己了解了书中走向,便能安稳度日,但如今一桩桩一件件出现的事,却来的措不及防。 终于,马车在停靠至五色坊,由楼内的专人接手后,景洛这才带着王锐进入。 好在楼内小管事们约摸都是认得景洛,在见着人后,便热情的将其迎上二楼雅间内。 不多会儿,五娘子便迈着妖娆的步子款款而来。 “哟~好些日子未曾见着小公子,今儿可是好雅兴,想起来寻姐姐我了?” 说罢五娘子便落座于景洛身侧,紧随而来的便是几名传菜小厮将酒水佳肴一一摆放于桌上。 见状景洛略微有些不解,但一想到二楼雅间约摸是和现代某些饭店包厢类似,进来便有着最低消费,只好暗戳戳心疼一波自个儿的荷包了! 本着来都来了,该吃吃该喝喝的心理,他接过五娘子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今儿个一天脑子一下接收太多消息,根本来不及消化,若是不喝点酒,他怕是要彻夜难眠了! 五娘子见景洛这哐哐喝的架势,还以为他是和主子闹别扭,当即旁敲侧击道:“你这是跟主子不愉了?” 闻言景洛“啪”的将酒杯放至于桌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五娘子道:“主子?你说沈延之?我能与他有什么不愉!” 说罢,他见五娘子迟迟未帮自己斟满酒水,径直站起身夺过酒壶,再度满上。 见景洛这喝法,五娘子当即一甩扇子,将凑至景洛唇畔的酒杯压下蹙眉道:“虽然是果子酒,但后劲上来也是极其难受,你莫要喝的如此快!” 无法,景洛只好听她的话,转而拿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外头的曲儿。 下方舞台上,换了一名青丝罗衫的女子,面上以奢华繁复的金丝纤各色宝石的面具半遮。 即便如此,也依旧不难看出此女十分貌美。 且她身姿绰约,仅一人独坐于台上,纤纤素手抱着琵琶弹奏,袅袅琴音伴随着她宛如天籁的嗓音,叫不少人听的流连忘返。 一曲终了。 场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及叫好声。 景洛忽的开口道:“你不用上去么?” 他看向下面锣鼓喧天的热闹场景,不由想起与赵怀远一道来的场景,如今赵怀远不知为何日渐与他疏远,仿佛一时间变了个人般! 但身侧的五娘子却是忽而低低浅笑道:“哪儿就用的着姐姐日日出现了?若是总能叫这些人瞧见姐姐,那还如何保持神秘感?” 说着,她似乎意有所指道:“这男人呐!就跟那池子里的鱼儿般,就抛出个钩子诱着他! 初时这鱼儿可能会因为周遭的饵料,对你这钩子无动于衷。 但是啊,只要他稍稍对这钩子来了兴趣,你便得把握住喽,可千万别叫他尝到你这钩子上的甜头! 一松一紧间,直到它彻底吞下去你这钩子,它便逃也逃不脱你手掌心!” 一番话说罢,景洛是听的云里雾里。 但略一思索,五娘子话中的深意他算是明白过来。 但!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如今他是个男人,怎的五娘子竟然教起御男之术了? 见景洛呆愣愣的表情,五娘子忽的将扇子一收,敲到他脑门上不客气道:“姐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晓得?” 第170章 说不清道不明 景洛摸着微痛的脑门沉吟着道:“可是你要教不该教如何拿捏女子么?这男人与我也无甚关系啊?” 闻言五娘子却是面上露出一丝揶揄道:“你跟姐姐藏着掖着做什么?”随即他凑近了景洛耳畔低声问道:“快和姐姐说说,你和主子都到哪一步了?” “没有,当真不是你想的那般...” 景洛无语凝噎,正当他解释时,外间的门忽而被人打开。 只见沈延之带着络腮胡一道出现,入目便是两人头凑到一处,鬼鬼祟祟的模样! 屋内的空气在一瞬间便冷了下来,二人一抬头便对上沈延之与络腮胡仿若要吃人的目光。 “来...来了?” 一说到沈延之,正主便出现了。 景洛与五娘子都心虚的撇开视线,尽量不与之对上。 随即五娘子便眼珠一转扭着腰起身道:“哎呦,新来的娘子一曲奏罢,想必明日京城中趋之若鹜的公子哥儿不在少数,我得前去敲打敲打,你们聊呵呵~” 说着话,转眼她便出了门,见状络腮胡自是不必多说,当即虎着脸便跟了上去。 “砰!” 门被带上发出巨大声响。 “要死啊你?!吓的老娘心肝儿都是一颤!” 外间传来五娘子不忿的怒斥,但紧接着便支支吾吾被人堵住嘴,快速带离。 饶是景洛在小白,也明白五娘子与络腮胡二人的关系,正如先前他所见那般,关系匪浅。 但转而他看向身侧落座的沈延之,不知他又是为何,脸臭的仿佛谁欠了他银子般难看? 想到此他便直接了当问了出来:“谁得罪你了这是?” 说罢,他取来干净的杯盏,替其斟满酒水推了推,随即便看向楼下那正拾阶而上的伶人! 沈延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倏地冷笑道:“原来你喜欢这类女子?” 听着这嘲讽意味满满的话语,景洛搞不懂男主是抽的哪门子疯,随心道:“人长好看,曲子也的确奏的好听,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吧?” 就连他这芯子是个女子的也喜欢这种漂亮小姐姐呢,景洛暗戳戳在心底想着。 殊不知这话听在沈延之耳中,又是另一番意思。 只见他一抬手,身后倏地出现一道身影,随即他沉声吩咐了几句,那人很快便退了出去。 景洛望着忽然出现的黑衣人,满头黑线道:“你便是如此不防着我了?若是叫旁人瞧见该如何?” 说罢他自顾自拿起酒水饮尽,这才想起先前被五娘子打岔,险些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为何要防着你?” 景洛深吸口气,话刚出口,便听的沈延之也同时回答着他先前的问题。 随即二人倏地闭了嘴,一时间谁也未先开口,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般,叫人只觉难受。 “主子,人带来了!” 好在门在此时被扣响,这声音十分耳熟,景洛当即想起早先那名管事来。 “带进来!” 沈延之率先移开目光,转而沉声吩咐着。 只见门外站着一名身着青丝罗衫怀抱琵琶的娇美女子,一双眼睛宛如上等的宝石,泛着淡淡光晕般望向里间。 景洛瞬间被这女子浑身散发的美感勾了魂去,心底直呼好家伙! 这气质,这身段,当真是绝了! 但这一幕落在沈延之眼底,却是叫他脸色愈加冷凝! 这小子果然是动了春心么? 见他面色不愉,管事也不愿上前凑个没脸,直将女子推了进来,便带上门急急逃开。 但女子也算是五娘子一手带出的名伶,对此场面可谓是游刃有余,当即微微福身行礼道:“小女子元霜见过两位。” 说罢她面上不带丝毫讨好之意,径直走到雅间内专为伶人表演而设的场地坐下,随即便指尖轻抚琵琶。 悦耳的声音自屋内响起,景洛只觉她身上散发的孤傲气质,与这名字相得益彰。 而沈延之在发现自元霜出现,景洛的眼神便一刻也未曾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禁心底一阵烦躁,随即便将酒水饮尽,大力将杯盏放下闹出不小的动静来。 “怎么了这是?” 闻言景洛才依依不舍将视线收回,看着他面色难看的紧,原本到了嘴巴的话也咽了下去,他还是改日寻了二殿下一道与沈延之商量好了! “倒酒!” 沈延之嗓音低沉,景洛稍一看向元霜,便被沈延之的声音勾回思绪。 一而再再而三之下,纵是泥人也来了三分火气,景洛不悦道:“给给给,一壶都给你放眼前去,慢慢喝,别打扰我看元霜姑娘奏乐!” 说罢他单手支着下巴,满脸陶醉的看向元霜。 殊不知身侧的人已将近爆发边缘。 一曲终了,元霜抱着琵琶站起身道:“小女子还有演奏,便先行离去,望公子见谅!” 说罢元霜便欲离去。 “元霜姑娘技艺了得...”景洛说着还想起身送送,却被身侧忽然探出的大掌牢牢扣住手腕,硬生生将其扯了回来。 见状景洛尴尬的朝元霜笑笑,后者则是眼底露出一丝疑惑转而快步离开。 待人走了,景洛看向沈延之疑惑道:“你做什么?人元霜姑娘要走,你拉着我干嘛?” 闻言沈延之倏地抬起头,一张妖孽似的面庞就这么突然凑近景洛,眼底因饮酒而染上一抹绯色。 他唇畔轻启,忽而低声问道:“她好看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将景洛问的一头雾水。 但近距离的美颜暴击叫景洛心底不由快速跳动,随后结结巴巴道:“自然...自然是好看的。” 但转而沈延之却是又凑近了些许,靠近景洛耳畔低声呢喃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意夸旁人好看?” 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喷洒至景洛耳边,阵阵酥麻感袭来,脑中仿佛有一团烟花瞬间爆炸般,叫他一时间忘了思考。 脸色也在一瞬间爆红,景洛尝试拉开二人距离,口中喃喃道:“是...是说过,但你问的我总不能昧着良心,说元霜姑娘长相丑陋吧?” 察觉到景洛的小动作,扣在其腕间的大掌倏地用力,另一只手更是袭向景洛后脑。 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嫣红唇瓣,沈延之没来由生出一股冲动。 许是今夜的果酒叫人沉醉,也许是他受不了景洛的聒噪。 一直以来的沉稳冷静,在顷刻间被他抛诸脑后,此刻他只想叫其知晓自己的心意。 温润的触感仿若一旁的果酒般,泛着甜腻,却又叫人忍不住想汲取更多.... 第171章 说清 唇畔处传来的温润触感将景洛吓得不知所措,双手双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丝毫不知该放置于何处。 但眼前之人丝毫没有后撤的迹象,鼻尖隐隐传来淡淡药香,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倏地,景洛恍惚间惊觉二人此举颇为不妥,哪有两个大男人凑在一块儿这般那般的? 他当即抬手推拒,试图将沈延之自身前推开。 但当双手触及沈延之时,结实有力的胸膛仿佛一堵墙般,即便用尽力气也压根无法撼动。 而沈延之自然也是觉察到了景洛的推搡。 但有些东西,从前若无法得到便也罢了,一旦当自己真正拥有时,便叫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他当即将景洛不停乱动的手腕钳制在一处,随后便退了开来。 没来由的,他抵在景洛额头处,看着微微红肿的唇畔,忽而低声呢喃道:“大抵是疯了吧?” 这句话说的极轻,景洛不知道他究竟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当真吃醉了酒在胡言乱语。 只见沈延之眼角的红痣在此时愈加妖艳,衣襟处因着他的胡乱推搡一片散乱。而他脖颈间泛着的红晕已蔓延至面庞。 眼角眉梢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劲儿。 且这人此刻还与自个儿头抵着头,眼神中仿佛带着钩子,直直要将他的魂儿都勾了去才好。 一瞬间,景洛只觉浑身血液逆流,直直冲向脑门。 “啪!” 一滴殷红就这么滴落。 倏地出现在二人间的鼻血,叫沈延之神色一滞,唇角勾起一抹笑来。 随即他松开手,自怀中摸索一番,取出个干净的帕子,宛如对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替他擦拭。 看着帕子瞬间被血染红,景洛后知后觉捂着口鼻,仿佛见了鬼般从凳子上倏地跳开三丈远! “你你你!” “我们!......你对我!” 一时间景洛都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形容二人方才的荒唐来。 但他在沈延之一派深情的眸光注视下,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少爷,可是有什么事儿?” 许是里间闹出的动静太大,守在外头的王锐适时叩响门扉,不安的问道。 闻言景洛条件反射般的道:“无事!” 但话音刚落,便听的沈延之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笑的暧昧至极。 随后他站起身,步伐缓慢慢慢朝景洛逼近。 眼神中透出的锐利,叫景洛压根不敢与之对视,只好慢腾腾朝后退去。直至靠到窗柩处,他避无可避,这才硬着头皮道:“沈兄怕是吃多了酒,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改日我再来寻你可好?” 嘴里如实说着,但沈延之此刻颀长的身影逐渐逼近,直至二人中间只隔着不过一人的距离。 景洛恍然间发觉,二人间的身量怎的相差如此多? 此刻他站在窗柩边,竟是才到沈延之下巴处。随即他瞅准时机,一个弯腰便打算钻出去。 但倏地腰间却被他长臂一伸,牢牢捉了回来。 沈延之贴近他似乎挣扎许久才道:“你可曾对我有过....欢喜?” 说罢,无形中带来的压迫叫景洛慌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他他!这是在表白??? 景洛惊恐不已,抬眸看向沈延之,讷讷道:“沈延之你疯了?” 随即在心底疯狂吐槽着,怎么书里从来没说过男主喜好男色?难不成原书女主其实是男儿身?!! 思及此,他恍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当即强装镇定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疯了还是如何,但你我二人皆为男子,在如今这世道若是叫旁人所觉,便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你可知晓?” 说罢景洛原以为沈延之会就此放弃,却没料到他倏地将下巴搁在景洛肩上,声音闷闷的道:“所以你只是因为身份有所顾忌才如此推拒?” 不难听出沈延之说话时,内里暗含的窃喜之意。 景洛瞬间满头黑线,只觉这人当真是会抓重点。 肩头因说话而喷洒出阵阵热气,叫景洛浑身一个激灵,当即推开他道:“咱们如此于理不合,往后你莫要在这样。” 说罢他佯装生气便欲挣脱沈延之的钳制离开。 天知道景洛此刻内心究竟慌成了什么样!他的确试图改变原书剧情,以此来拯救国公府避免走向覆灭! 就算他对男主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喜欢,但身份却是明明白白昭示了二人之间绝无可能! 正当景洛觉得沈延之会就此放弃时,岂料沈延之却又低声道:“我能觉察到你对我也是欢喜的,为何不愿面对?” 景洛回头便瞧见好看到人神共愤的俊脸,此刻敛着眸子,全然一副低落之色。 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在一瞬间被他咽了回去。 转而看向依旧被他扯着的袖口道:“说欢喜谈何容易?更何况你我本就不被世俗所接受...” 此话一出,沈延之仿似手脚被冻住般全身僵硬不已。 脑海中瞬间涌现出似曾相识的画面。 幼时,他一次次从死亡边缘挣扎徘徊着回到岛上时,那人也说了同样的话! 你的存在从来就不被世俗所接受! 顷刻间,沈延之只觉脑中宛如针刺般疼痛难忍,他身形倏地不稳,却是松开景洛衣袖,勉力支撑着! 对沈延之的异样,景洛惊觉他似乎有些不对,却未曾贸然靠近。 直到沈延之额头冷汗大颗大颗落下,他这才觉着不对,忙上前扶住他道:“我也未说什么,你怎的就气成这样了?” 景洛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将人气着了,当即便是满脸歉意的将人扶到一侧坐下。 随即便急切道:“可要寻五娘子来替你瞧瞧?” 闻言沈延之在缓和些许后,不知为何却是依旧状若难受至极的模样道:“今夜是我唐突了。” 对此景洛自是明白他话中意思,满口应承着道:“是是是,今夜都吃多了酒,睡一觉便也就过去了!” 随即他快步走到另一桌边,倒了杯茶水递给沈延之。 殊不知,看着他的背影,一抹黯然涌上心头。 还是自己太心急了么? 看来,还是得照着武娘那般,循循善诱方才能将人捏在掌心! 第172章 春日宴 早先二人在房内的谈话,一字不漏全都被沈延之听了干净! 起先他还对此嗤之以鼻,觉着不过都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没想到却是在景洛这儿碰了一鼻子灰。 随即他舔了舔唇畔,暗自窃喜。 不过是来日方长罢了... 春日的夜凉风四散开来,在喧嚣过后,一切都似乎归于平静。 但朝堂上,却是波云诡谲,暗流涌动。 三皇子自成了个废人后,性情大变,整日颓废的蜗居于皇子府内,不愿出府。 对此恒武帝难免感到急切,这日下了朝后,便在听到皇后提及陆尚书老母亲有一处庄子,里头奇花异草无数。 当即来了兴致道:“既如此,那春日宴便去那庄子处便是,朕也许久不曾外出,此次陪着皇后一同前去如何?” 此举虽于理不合,哪有皇后举办的宴席去臣子的庄子上的? 但恒武帝一心想着顺道将苏贵妃及三皇子带着一道,权当散心,便将此事拍板定了下来! 很快,便有皇后身边嬷嬷带着人,来了陆尚书府邸。 接到消息时,陆尚书诚惶诚恐带着一府家眷前来迎接,待听到来意后,心中却是一个咯噔,陛下好端端怎会提出如此要求? 但不及他多想,陆家老太太却是喜笑颜开道:“劳陛下娘娘看重,老身那处庄子的确四处搜罗来不少珍稀花草,这么些年可是耗费了许多精力!” 对于田嬷嬷带来的旨意,陆家老太太自是一百个愿意。 毕竟京城中的女人哪个没有攀比心在? 无非就是比各家老爷以及儿女的成就,但她如今老头子早早便过世,儿子更是当朝尚书,再往上也越不过苏丞相去。 往常她便总会寻个由头,宴请各家夫人小姐前来赏花,为的不过就是众人的艳羡赞美之词。 如今皇后递了个如此好的机会,她岂有不应承的道理? 但陆尚书却是倏地面露难色道:“这庄子前些日子便交由犬子代为打理,他一个男子做事有着许多不周到之处,如今匆忙间,怕是收拾不妥当,届时若是出了差错,怕是...” 见他此般态度,田嬷嬷在宫中多年,怎会听不出是推脱之意? 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哦?即使如此么?” 闻言陆家老太太当即不悦的瞥了儿子一眼,笑容不减的看向田嬷嬷道:“时间匆忙,着人整理确是要耗费些许时辰,不若嬷嬷派几名宫女前来?也好帮着府中下人指点一二,若是何处摆放犯了哪位娘娘的忌讳,也好及时整改不是?” 说罢,饶是陆尚书再不愿,此刻也没了理由推脱。 在送走田嬷嬷后,他当即阴沉着脸,不发一言的出了府。 此事还得与前去与苏丞相知会一声,若是被发现,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但苏丞相在得知此事后,却是阴恻恻的笑了笑道:“无妨,此事本相早已知晓!你只管吩咐人莫要露出马脚即可!” 见状陆尚书只得提心吊胆吩咐儿子,将庄子内里里外外收拾一遍,确保后日的宴席无碍。 但没想到,陆昭在得知此事后,也如同苏丞相一般,露出抹耐人寻味的笑道:“父亲大人放心便是,自打那位来了庄子处,这些时日便早已将日前的尸骨全都处理了!饶是最有经验的仵作来了,怕是也难寻蛛丝马迹!” 闻言陆尚书这才稍稍安心。 他这儿子自小便聪慧过人,向来不会说没把握的话。 次日田嬷嬷便带着一众宫女,以及陆府仆从,将庄子四处规整一番。 转眼便迎来春日宴! 这日景洛难能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后便率先前往二皇子府处寻赵渊,届时便可一道前往京郊庄子处。 而宫中的排场便更是足,此次恒武帝只带了皇后以及苏贵妃等几位与家中有妇人受邀的宫妃前往。 一来借着此由头带上嫔妃们外出散心,二来一入宫廷,便几乎是与昔日亲人几年也未能见上一面,如此也好叫嫔妃们与家人相见,以解思念。 恒武帝自认此举极为不错,却不知苏贵妃表面一派颇受荣宠,背地里却是恨得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当初她的三皇子婚事只是草草择了两家贵女。 如今二皇子选妃,却是排场如此隆重,这怎能叫她不恨? 但今日主要目的还是选妃,恒武帝朝中琐事诸多,便留在御书房由皇后领着一众妃嫔前去。 宫门外的禁卫军早早便将沿途清理,确保万无一失。 豪华的仪仗队伍载着诸多贵人一路驶向京郊处,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望,只盼得见皇后娘娘一面! 终于,在临近午饭前不久,仪仗队伍到达陆家庄子处。 此地虽只是个庄子,但占地面积极大,里间亭台水榭园林装扮的比比皆是,堪称大作! 而早早便等候在此的各家夫人纷纷带上女儿等候在前院处,待见着皇后,当即便跪了一地。 见状皇后笑的温婉端庄,由田嬷嬷搀扶着缓步而下。 “诸位免礼,今儿便当作寻常赏花宴,不必拘束!” 客套话说罢,便由陆家老太太领着皇后率先走在最前头,朝里间早已布置妥当的宴席处走去。 在场个个都是人精,岂会不知此次宴席的真正目的? 是以自然要搭出个可供贵女们展示才艺的台子来。 而为了男子们则是都聚在另一处,今日宴席为了遮掩,皇后特意吩咐了各家适龄儿郎们也可前往,若是有互相暗生情愫的,权当是她这个做皇后的一番美意了! 待众人逐一落座后,景洛仿佛屁股下扎了根钉子般坐立难安。 无他。 只因沈延之前几日一别后,他便再也未与其见过,今日他一出现,更是惊的他心底一跳。 原本他想着今日天气颇为舒爽,便穿了府中新置办的月白色暗纹长衫,外罩一身朱红色挑丝罩衫,头发更是简单只用了一条朱色绸缎锦带束缚! 如此一收拾,就连赵渊等人见了他也是眼前一亮,期间打趣声更是不断。 但直到沈延之出现时,他竟是与往日惯来素雅的着装不同,一身玄色衣衫衬得整个人面白如玉。 加之他总面色冷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竟是徒增些许禁忌美感。 不得不承认,男主这身段这样貌,确实有摄人心魄的资本! 但随即,景洛便瞧见沈延之极其骚包的靠近自己身侧低声道:“今日这身打扮,可好看?” 闻言景洛倏地拉开二人距离,心虚的左右张望,生怕被旁人听见了去。 面色带着些许恼怒道:“你浑说些什么呢!” 第173章 再度出现 沈延之凑近的低语并未叫旁人所觉。 但也仅是说了这么一句,便立即抽身而去,似乎方才至景洛身侧耳语的人并非是他。 见着沈延之依旧眉目疏离的站在赵渊身侧,与来往各家公子点头招呼后,景洛没来由的心里憋闷的慌。 随即何世昌颠颠的挤到景洛身侧道:“方才沈兄弟与你说什么了?怎的这副表情?” 何世昌自沈延之出现后,便一直瞧着景洛与他二人。 自然是看见了方才两人间的细微动作,见沈延之一派淡定,而景洛却是面色不愉,当即便觉着心头焦急万分。 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景洛发现自个儿那不着调的小心思,当即便问了出来。 闻言景洛倏地有些紧张,要知道虽然在大翌朝喜好男风的人不在少数,但那也仅限于秦楼楚馆内的寻欢作乐。 更别说他们这等有头有脸的人家,更是不可能将诸如此类的事儿宣之于众,但凡与之沾上一点儿边,便也少不得叫文官弹劾! 是以景洛只得岔开话题道:“没什么.....对了,听闻何兄今日也是要在众贵女中寻觅合眼缘的姑娘?” 他丝滑的将话题拉开,果然就见何世昌顿时苦着一张脸,蔫头耷脑道:“我母亲也来了,怕是再过不久便会与不知哪家姑娘定下。” 说罢他顿了顿,忽的深吸口气目光灼灼盯着景洛道:“可是我还不想娶妻,男儿应当至沙场驰骋才对,更何况我如今还未曾有功绩!” 说着他嗓音逐渐低落,见状景洛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不过何世昌说的也没错,他如今不过才十九,虽说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年纪比较大了。但景洛总觉得,先立业再成家也没什么不对! 是以他笑着说道:“何兄此话说的不无道理,不过你的想法可有告知你母亲?若是不说出来,你母亲又如何能知晓呢?” 但对此何世昌却是摇头叹息一声:“我母亲不会同意的...” 正说话间,赵渊带着人疾步走来,靠近后也算是听了一耳朵。 “世昌三代单传,就算他母亲同意,家里其余人也不可能允许!” 闻言景洛偏头看向赵渊,当即便明白其中缘由。 这话说的也没错,若是不成家留后,沙场上刀剑无眼的,难怪何世昌都十九了还未进军营。 要知道陆昭如今都已在军中混成个小头头了,他们更是相同的年岁。唉!这事儿有些难办! 他们这边相谈正欢,雕花门廊内,两道身影正站在暗处,其中一人更是眸光透着狠辣,一瞬不瞬的盯着众人。 站在三皇子身侧的陆昭顺着他视线看去,一眼便认出人群中的景洛,嘴角噙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来。 片刻。 三皇子倏地出声:“景洛此人,你可了解?” 闻言陆昭将景洛一阵打量,随即道:“算不上多了解,早先也不过是与之碰见过几回,只觉此人嚣张的很,是个没脑子的是以未曾多加关注过。” 说到此处,他瞧了眼赵肃面上神色,随即蹙眉又接着说:“不过早先曾与之在军营外遇着过一回。 他瞧着变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反倒是有礼的很!这点有些奇怪!” “哼!你也发觉了?” 赵肃冷哼一声,随即袖中五指捏紧。 近来他将自己关在府邸内,深思熟虑了许多事。 他发现,似乎便是从景洛这病秧子受伤后,事态便逐渐不受自己掌控起来。 但他明明只是个体弱的病秧子,自小在宫中他也没少与之产生矛盾,每每都是他耍着人团团转,至多也不过就是他告到父皇跟前罢了! 但如今看来,他却觉着景洛以前似乎一直在扮猪吃虎! 否则,凭着他孤身一人,如何能在国公府那狼窝里好端端的长大? 并且自小京城谁人不知他体弱,三天两头便要到阎王殿跟前走一遭,但自国公府二房一家被赶出去后,如今瞧着他哪有半分病态? 赵渊身边如今已有了沈延之这一得力干将,若是再有景洛代表的国公府成为其一大助力。 那他还拿什么去争? 思及此,赵肃心头倏地萌生一个念头。 这二人断不能留,至于该如何行事,他还得从长计议! 但紧接着,陆昭忽的在他身侧开口道:“殿下,您不觉得那沈延之才是最大阻碍?” 闻言赵肃冷笑道:“本殿下怎会不知?但此人来历至今无处可寻,只知晓他乃江南一富户之子,王太师早年间曾受其父恩惠,是以在他进京赶考时,才多加关照!” 闻言陆昭一阵疑惑,这都查到人父母头上,且将其如何得了王太师青睐都摸的透透的,怎会叫来历无处可寻? 见他面露不解,赵肃嘲讽的勾起唇畔冷笑道:“你觉着此人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说罢二人目光纷纷落到沈延之身上,只见其一身玄色衣衫,长身玉立站在众人之间。 通身的气度叫人瞧了便移不开目光,更何况他长相更是惊为天人,与之相比,周遭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几分! 见状陆昭忽而没头没脑来了句:“确实不像普通富户能养出来的!不过他这长相,也怪不得状元之才被陛下点为探花!” 闻言赵肃充耳不闻,口中喃喃道:“如今对外所展示的一切,不过是他想旁人瞧见的罢了! 此人来历绝不止于此!” 说罢,他只觉庭院内的一幕实在太过碍眼! 就在不久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身边拥趸众多。 短短不过数月时间,自己便从天上掉落,坊间更是有传言他伤了根基,此生怕是无法留后。 这对一个男人可是莫大的侮辱! 幸好...府中已然有孕,他只等着那两人胎象稳定,届时再禀告父皇。 在这期间,正好也可肃清那些表里不一的东西! 想起外祖的筹谋,他倏地面色狰狞的笑了起来。 赵渊啊赵渊,本殿下且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随即他一挥袍袖。 “走!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闻言陆昭面色不变,脸上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跟了上去。 第174章 他是故意的! 赵肃今日乃受伤后,初次在人前现身。 为了打破外界的流言蜚语,他今日恰巧也着了身玄色绣金线蟒纹图样的束腰锦袍。 乍一看的确是宽肩窄腰,气度非凡。 但他一逼近,众人便觉察到如今他身上围绕着的阴郁之感。 特别是他阴沉着脸,似笑非笑的望着二皇子。那表情,那心思,简直活脱脱在告诉旁人,他与之不对付! 不过,众人很快便从赵肃身上移开视线。 毕竟哪个家中没有兄弟的?尤其是那些个家中有庶子的,表面上一派和和气气,但暗地里的阴私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 他们官宦人家尚是如此,就更别说皇子间的争斗了! 有悄悄站在后头看好戏的,也有保持中立态度,不愿沾染是非的。 一瞬间,众人心思各异。 但很快,赵渊便率先打破沉默。 “三弟如今身子可好些了?早先我曾前去探望,但你母妃说你重伤未愈不宜见人,便也只将那百年山参留下便离开!” 自赵肃受伤后,这也是他头一次见着人,不过看着赵肃如今这阴沉沉的模样,他不免肯定了心底的猜疑! 身后的景洛与忽的看向沈延之,后者也恰在此时看了过来,视线相对之时,二人都明白对方眼中的意思。 “我如今已大好,自是不劳皇兄费心!” 赵肃一听赵渊的话,心底便是一阵怒气翻涌! 偏得将他受伤一事挑出来说,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己伤了命根子?是以他便夹枪带棒的回击了过去! 听着他说话阴阳怪气,赵渊眉头微蹙,却是不愿与之多费口舌! 只淡淡道:“时辰不早,想必前头母后定是过来了,不若咱们换个地方?” 此话他却是对着在场众多公子们所说,全然是将赵肃的话给忽略了过去。 见状在场的都是人精,纷纷附和着二皇子的话,人群一时间便涌向花园处。 恰在此时,田嬷嬷也带着宫女们前来,见着如此多的少年郎聚集在一处,当即扯了扯嘴角笑着道:“二殿下,皇后娘娘及各宫娘娘们都已落座,只等着您过去呢。” 见状众人便加快了步伐,朝着最为宽阔的地带走去。 待来到宴席处,众人又是叹为观止。 此处原本为一处桃林,春日里又是桃花儿盛开的时节。今日宴席便设在此间,好在当初桃林种植时,约莫是想着可在此处设宴,便在其中空出了一块颇为宽阔的场地。 如今地上绿草茵茵,满树桃花争相斗艳,而一张矮几配上蒲团便是位置,坐在后排的贵女们身遭更是有着纱帐围绕,显然是为了隔绝外男视线而设。 并且贵女们率先坐在纱帐后,男子随后而来便能从中看的真切,如此相看也不算辱没了去。 见此,众人不由赞叹能想出此法的人,实在是心思细致。 赵渊携众人入场后,便是恭敬的跪地行礼,场面忽的便是乌压压跪了一片。 见状,皇后当即浅笑着让众人免礼落座。 而景洛及沈延之等人自然是跟在赵渊身侧,都是些少年郎,便也没得什么按辈论座的,自是各个交好的挤在了一处。 一张矮几跟前辈摆放了两张蒲团,赵渊率先坐下后,景洛刚想就近坐在他身侧,忽的身侧硬生生挤过来个高大身影,将其拉到一旁的蒲团下坐下后。 景洛抬头便瞧见何世昌面露尴尬,结结巴巴道:“景洛我还有些事想同你说,咱俩便坐一处可好?” 说着,何世昌正欲坐在景洛另一边,只见沈延之身影一闪,人便以规规矩矩落座,旁若无人的将衣袍理了理后,这才状若惊讶道:“何兄,殿下身侧可还空着呢。” 说罢,他示意何世昌可以坐过去,一时间何世昌走也不是不走也是,欲言又止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看着众人都已落座,他此时站着实在惹眼,便也只得不情不愿的坐了过去。 由于矮几处为了方便行走,是以留了不小的距离,眼看着何世昌几步走到赵渊身侧坐下。 再偏头,竟是连说话都不大方便,便也只得在心底闷着一股郁气,颇为不爽! 而景洛却是瞬间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 沈延之绝对是故意的! 但,拉他过来的是何世昌,或许只是巧合? 努力说服自己后,景洛便一派淡然的将对面扫视一圈。 今日迟迟没闹出幺蛾子,他还有些不习惯了,往常这类宴席不总得出点什么事么? 随后,皇后娘娘简单说了些场面话后,陆家老太太便跳了出来接话,为着后头的贵女表演铺垫着。 听着煞是无趣,景洛不禁支着脑袋,身子也软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放置着的果子便要送入嘴里。 但身侧却在忽的一道声音凉凉道:“这果子乃陆家庄子内所产!” 闻言景洛颇为不解的看向沈延之,不明白他话里意思。 随即便见沈延之勾唇笑道:“劝你还是莫要吃的好。” “什么意思?难不成果子里头被下了药?” 他第一想法便是桌上食物被人下了东西,但紧接着沈延之倏地凑近他身侧,薄唇轻启低声道:“忘了那些尸骨?” 闻言一个不好的念头自景洛心头爬起,从前他便见着在新闻上见过许多花草种植时,会有人炖骨头汤亦或是鱼肉等荤腥之物,将其埋在花草根茎处,以此来让花草长势更好。 但没想到,现在便有人实施了? 还是用那些人的??! 一想到他手中的果子,可能是吸食了不知何人的骨肉而生长,他便浑身一哆嗦,将果子丢入盘中,推得老远。 同时在心底默念着:不关我事不关我事,若是你在旁边,可千万别怪我! 见状沈延之笑意更甚。 而两人间的小动作,更是被几双眼睛都瞧了去。 何世昌正满脸不忿的盯着沈延之,若是没这厮插一脚,与景洛坐在一处的合该是自个儿才对! 而贵女们那处,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面色不愉的坐在外间。 在她身后的两位贵女皆是长相不俗,只不过一个高抬着下巴,另一个则是满脸愁容,正试图用帕子捂住对方的嘴。 在尝试无果后,她也彻底甩开帕子不悦道:“你若是心悦哪位公子,私下告知祖母便是,何必嚷嚷的人尽皆知?” 第175章 柳家姑娘? 说话间,只见周遭离得近的,已有贵女们纷纷侧目,暗自打量起争执的二女来。 相伴坐在一处的,一名身着杏色丝质素色长裙的正是方才低声出言警告的余家嫡孙女,余莹儿! 而她身侧一脸高傲,丝毫不将其放在眼中的,则是近来在京中风头正盛的幼女余芝芝! 虽同为一府的姑娘,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这二人不对付。 只见余芝芝依旧如先前那般,颇为不耐道:“怎么说本小姐也算是你姑姑,哪有你这般对待长辈如此不敬的?” 此话一出,余莹儿顿时被噎住,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她父亲乃祖父长子,而余芝芝虽是舞姬所出,但那舞姬也是正儿八经被抬回做妾的。 论辈分,余莹儿还真就得唤她一声小姑姑不可。 但! 多年培养出来的嫡女风范,致使余莹儿张不开这个口。 她不过是个舞姬所出的卑贱玩意儿,仗着自己得祖父的宠爱,竟是吆五喝六到她的头上来了? 加之身遭明里暗里的打量和窃窃私语,余莹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本小姐唤你一声姑姑?” 余莹儿声音压得极低,威胁的同时,面上更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愁苦,并未叫旁人察觉异样来。 闻言,余芝芝当即恼怒道:“呵!好大的口气!” 她自小被老父亲如珠似宝的捧着长大,何曾受过此等气? 但瞬间,她微微一笑,眼神扫过周围密切关注她们这边动静的贵女,当即便反应过来。 余莹儿这是故意激怒她,好叫她在众人面前发脾气,以此来毁了自己名声! 既然如此,若不报复回去,岂不是辜负了余莹儿一番美意? 只见余莹儿红唇微张,还要在反驳几句,就听得一纱之隔的余家老太君嗓音带着愠怒道:“够了!都闭嘴!也不瞧瞧今儿是什么场合?容的你在此胡乱撒泼?” 这话说的丝毫不客气,余莹儿听出祖母话中的维护之意,得意的瞥了眼余芝芝。但后者却是翻了个白眼丝毫不受老太太威胁。 自顾自拿起面前摆放的果子,小嘴儿微张便啃下一口。 这边儿的闹剧刚落下帷幕。 便听的陆家老太太在上面兴奋极了,将自家孙女儿夸出一朵花来,忙不迭将人唤至皇后跟前,好叫仔细瞧瞧。 不多会儿,身着翠绿色长裙的陆芷便款款走了出来。 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是个娇艳欲滴的小美人儿,且据说她练的一手好琴,京城中还甚少有人能越过她的。 随即便有她随身丫鬟搬了古筝,放置于台面上。 纤纤玉手抚上琴弦,曲调宛转悠扬。 在满树桃花林中,微风吹过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曲终了,在场之人无不拍手称赞。皇后看着陆芷眸中透着赞许,但她也只是口头夸了一番,随后吩咐田嬷嬷取出一枚适合小女儿家的掐金丝缀珍珠头饰,赏了下去。 见状坐在皇后下首的苏贵妃忽的嗤笑一声道:“皇后这礼未免太寒酸了些,本宫瞧这陆家姑娘琴音很是不错,赏你点什么好呢?” 三皇子已有正妃与两位侧妃,今儿在场的都是各府嫡小姐们,是以苏贵妃压根就没打算赏赐什么东西。但见皇后出手略显寒酸,她便卯足了劲儿要落皇后的脸面。 更何况这陆家与她父亲交好,赏赐些精贵的小首饰也无伤大雅。 想了想,苏贵妃干脆随意将腕间一枚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摘了下来。 “本宫今日原本只打算来你家这庄子散散心,与皇后娘娘不同,是以未带着些什么小首饰。 喏,这是陛下早年间赏赐的玉镯,本宫瞧你今儿这一身翠绿衣衫好看的紧,与这镯子都是相得益彰!” 说罢,苏贵妃身边嬷嬷便将玉镯双手捧着,送到陆芷跟前。 她诚惶诚恐的跪下谢恩,满眼喜色。 苏贵妃此举是明着挑衅皇后,但身为皇后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计较,便也不是皇后了。 她莞尔一笑,打趣道:“苏妹妹这一出手的确阔绰,只是不知后头还有这许多小姑娘,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说罢皇后抿唇,带着笑意吩咐陆家老太太,瞧瞧后头可有贵女愿上来展示才艺的。 自陆芷拿着镯子下来后,底下一众贵女们个个都是眼红的紧。又听闻皇后如此说了,更是卯足了劲儿想上来大展身手。 一时间纱帐后头交头接耳声不断,很快便又有人要求上场。 不过有着陆芷珠玉在前,自然是无人傻到跟她去比琴,倒是有几名擅长作画的,一同走了上来。 见状苏贵妃后知后觉她这是被皇后摆了一道! 这第一件赏赐便已如此贵重,后头若是有出彩的,她也不好赏赐的比之前更次! 若是她儿子还未娶妻,那给了便也给了。 可她竟是忘了,今儿是皇后替二皇子挑选正妻以及侧妃,关她什么事? 想明白后,苏贵妃暗自咬牙,心底泛着怒意,恨恨的想着:“这该死的老女人,故意摆她一道!” 但皇后却是细细打量着出场的每一位贵女,从仪态举止,到她们的长相等等,一丝都不眨眼的盯着。 转而又看向儿郎们那边,只见赵渊正神情专注盯着一名贵女,不知是在想什么。 见状皇后了然的笑笑,随即朝田嬷嬷耳语几句后,便不再言语。 一众身着各色衣衫的贵女们四散开来,坐在桃林深处专心致志的作画,一时间众儿郎们只觉景美,人更是美极。 不时的打趣调笑比比皆是,而赵渊则是眉头微蹙看着场上作画的女子。 他记得,这是柳沐霖的妹子柳不语吧? 怎的一段时日不见,人竟是轻减了这许多? 上一回见她还是年前宫宴上,那时候她还是个两腮粉圆,看着肉嘟嘟的小姑娘,如今却是瘦了一大圈。 想起柳沐霖,赵渊心头漫上一丝苦涩。 自小长大的好友,如今竟是已成陌路,他心底怎能不怨? 赵渊面上的苦涩,以及他视线所及之处,全被景洛给看了去。 他当即胳膊肘捅了捅沈延之示意他看,后者则是一眼便认出那姑娘是何人。 第176章 好看的姑娘谁不爱? “安王妃母家柳氏一族的嫡次女!” 沈延之把玩着手中杯盏,眸光锐利。 闻言景洛倏地转头看向他,不确定道:“赵怀远他表姐?” “嗯!” 见沈延之低低应声,景洛不由摸了摸下巴犹豫道:“那岂不是柳沐霖妹子?二皇子看上谁不好,怎的偏生看上他家妹子!” 随即他在看清那姑娘相貌后,赞道:“不过这姑娘长得的确好看,一看便是知书达理的!” 听的他此番言论,沈延之眸子微冷:“你似乎很是喜欢瞧好看的姑娘。” 语调微沉,景洛看着一众漂亮小姐姐险些看花了眼,想也没想便答到:“好看的姑娘谁不爱呢?更别说今儿这里的可都是大家贵女,平日想见一面都难呢!” 说罢,身侧之人久久未出声。 他脑中咯噔一声! 再回头,果然就见沈延之一张脸拉的老长,活脱脱跟欠了他许多银子般。 见状他忙不迭解释道:“你听我解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也好看,我也很是爱看呢!” 紧接着他便惊觉话里的不对之处,刚想找补回来。 但身侧那人面色却如调色盘般,忽的由阴转晴,眼尾似待着钩子般贴近景洛道:“既如此,叫你日日看也无妨!” 他眼睫微敛,狭长凤眸内仿若饱含一汪春水,叫景洛忍不住想就此沉醉进去。 “景洛!” 一身低喝自身后响起。 将他险些宕机的脑子再度激活,景洛忙避开沈延之灼热的视线,而沈延之也在瞬间便坐直身子,方才的一瞬间仿佛只是错觉般一闪而逝! 一直关注着景洛那边动向的何世昌在见着二人时不时的咬耳朵,悄悄说着什么后,心便如猫抓般难受。 恨不得立即窜到景洛身侧,好将他二人分开! 但就在景洛看过来,他刚要张嘴说什么时,只见沈延之视线冷冷的扫过来,何世昌浑身一个激灵。 有些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了沈延之,他怎的如此眼神? 赵渊也发现了何世昌的小动作,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们距离不算远,若是声音大些,自然是能听见交谈声的。 何世昌忽的抓耳挠腮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问问景洛可有相中的姑娘,没旁的意思!” 闻言景洛脖子一抻贼兮兮朝着何世昌这边儿道:“何兄你可别忧心着我,还是担心你母亲可有看上的儿媳人选才是!” 说罢他又朝赵渊眨眨眼,笑的颇为暧昧道:“殿下方才看的可是柳家小姐?若是喜欢明儿我便问问赵怀远去?” 说罢赵渊一脸懵逼的看向景洛:“你从何觉着我看上柳不语了?” 闻言景洛口中喃喃道:“哦~原来那位姑娘叫柳不语,殿下放心,我都明白的!” 随即他打了个手势,表示一切包在他身上! 赵渊很是无奈,但想起柳不语如今变化如此之大,便也随着景洛瞎胡闹去,说不定能探得其中原因!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三皇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倏地唇角勾起,也看向场上专心作画的柳不语。 紧接着便低声道:“本殿下记得你今年也有十七了,怎的还未娶妻?” 与之坐在一块儿的陆昭闻言,倏地将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略微吃惊的道:“殿下怎的想起问我可有娶妻了?” 但聪明如他,很快便顺着三皇子视线看向柳不语,更是眸光飞速略过赵渊等人那边,瞬间便猜中了三皇子心思。 “殿下该不会是想让我将那柳不语给娶了吧?” 闻言赵肃这才收回视线,阴冷的目光落至陆昭身上,冷冷道:“不可?” 听着三皇子这话,陆昭心说这人如今心思当真是阴晴不定的紧,随即斟酌着开口道:“殿下应当知晓柳沐霖是咱们的人,那柳家姑娘若是能进了二皇子府,对咱们来说只好不坏,何必叫我给人娶了?” 赵肃略一思索,觉得陆昭言之有理,但不知为何,他看着赵渊装腔作势的模样,心头便是极为不悦,只想着要将他看上的东西通通都抢了去! 随即他沉着眸子不说话,身上的阴郁更甚。 坐在他身边的陆昭暗自撇撇嘴,心道他真的好难! 父亲非得叫自己跟在三皇子身边作甚?自打他成了个阉人后,便愈发与宫中那些个太监相像! 是了,赵肃那玩意儿废了的事,陆昭也是知晓的! 此事虽是捂得紧紧的,一丝风声不曾透露出去过,但要知道,那些个被凌辱致死的女尸,可都是他的人在处理! 其中猫腻自然有人上报到他跟前,略一思索,陆昭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并且想到朝堂从未有过阉人皇子登基的,他也想劝父亲放弃拥趸三皇子,但父亲与苏丞相牵扯太深,想抽身恐怕不易! 如此,他也只能暗自筹谋! 而场上专心作画的柳不语对投射而来 目光浑不在意,她只盼着能赶紧表现自己,好赶紧嫁出去! 如今的柳家,她是一刻也不愿待了! 而就在此时,倏地一道身影自雪白纱帐后款款走出。 只见余芝芝嘴角噙着一抹笑,嗓音甜甜道:“皇后娘娘,与其等着诸位小姐们作画,不如芝芝献上一舞可好?” 此言一出,宴席上的视线不由纷纷聚集在余芝芝身上。 皇后眉头微蹙,刚要开口,便见余家老太君急忙上前跪地道:“皇后娘娘恕罪,家中庶女初次回京,对京中礼仪不甚了解,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说着,老太君虽一把年纪,却依旧是霸气不减当年,当即一个眼神狠狠瞪了过去,力道其大的将余芝芝拽的跪倒在地! 喝道:“还不赶紧磕头认罪?!!” 见状余芝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打转,委屈的堵着红唇轻声抽噎起来。 但上头的可是皇后与众妃嫔们,一个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存在,便也只能哽咽的磕头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女...臣女不懂京中礼仪,还请娘娘饶过臣女!” 见她哭的如同泪人般,皇后原本心中的一丝不快也消减不少。 此女自小便养在外头,亲娘又是个那般不堪的,能学会什么礼仪? 想到此处,皇后宽慰了几句,便打算将此事揭过。 殊不知恒武帝却在此时突然出现,他笑声爽朗大声道:“这是哪家的姑娘?怎的哭的如此伤心?” 第177章 以桃花为题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慌忙跪了一地,直呼陛下万安! “都起来吧,今儿不必拘束,朕老了,能看着你们这些花骨朵的般的年轻人聚在一处,朕都觉着年轻了不少!” 说罢,他便径直坐到皇后身边,底下众人见陛下落座,这才敢起身回到先前位置。 “皇后你还未与朕说说,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现场落针可闻。 但皇后只得笑着道:“方才这余家姑娘约莫是瞧本宫兴致缺缺,这才想着献上一舞聊表心意,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话落,便见跪在下头还未起身的余芝芝倏地抬起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啜泣着解释起来。 “陛下娘娘,小女当真只是瞧诸位贵女正在作画,一时半会儿的等着也是等着,恰巧小女跟随父亲自小在边关生活,从前父亲最是喜爱小女的舞姿,是以便想着或许也能如此! 但小女却是不知此举实乃大不敬,一时唐突了,还望陛下娘娘海涵!” 说着,余芝芝便盈盈一跪。 瞧着这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此刻已知错,恒武帝抚了抚胡须笑道:“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个小丫头还未学会京中礼仪罢了,你是哪家的姑娘?” 恒武帝眸光锐利的扫视下去,待看清她身侧一同跪着的余家老太君后,似恍然大悟般想起来。 当即便面色关切的吩咐道:“老太君怎得跪着?还不快将人搀扶起来落座?” 闻言皇后身边的田嬷嬷立即快步上前,与另一位老嬷嬷将人搀扶起来。 只见余老太君颤巍巍站稳后,面上却是看不出一丝喜色,苍老的面庞上隐约看得出怒意。 她斜了眼依旧趴伏在地的余芝芝,语重心长的叹道:“这丫头在外无人管束,竟是将此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给搬了上来,陛下莫怪,回头老身定会严加管教!” 说罢,恒武帝与皇后对视一眼,纷纷看出了各自眼神中的深意。 随即皇后便宽慰道:“好了,也算不得什么,姑娘家不懂这其中道理,学学自然便会了,快起身落座吧!” 闻言余芝芝即便心底的怨气噌噌往外冒,也不得不强颜欢笑,谢过恩后便径自起身,气鼓鼓的坐了回去。 见这模样,一众夫人都是摇摇头,目光透露着鄙夷之色。 小娘养的就是不知礼数! 眼瞧着一出闹剧终了,为了活跃眼下尴尬气氛,另有还未展示才艺的贵女便上前一步,要求吟诗作对。 只不过这回出来的,却是余莹儿! 只见她身着素色衣衫,举止端庄有度,与前头的余芝芝倒是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莲步轻移走到正中间,跪下行礼后,红唇微动说:“小女虽出身武将世家,但自幼便跟随祖母身边长大,对吟诗颇为喜爱。 不过若是寻常诗词也无甚新奇,不若陛下娘娘出题,由诸位小姐一同作诗如何?” 此话一出,倒是引的其余小姐纷纷亮起双眸。 毕竟若能在众多贵女里面拔得头筹,也算是狠狠出了个风头! 闻言皇后觉得此举甚妥,率先道:“不错,如此便得选出最为出彩的,若是头名,本宫便赏玉如意一对!” 说罢,田嬷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玉如意,小小一对放置在托盘内,看着极为精美! 见状苏贵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搅着手帕暗暗咬牙。 可其余宫妃接二连三朝托盘内添着东西,简直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更可恨的是皇后倏地侧目看向苏贵妃,皮笑肉不笑道:“苏妹妹是在想添何物上来么? 也是,你身上的东西哪一样不是陛下所赐?平白割爱有些犹豫不决也属正常!” 这话便是暗指苏贵妃不受娘家宠爱的意思了! 也是,当年恒武帝还是皇子时,便很不受先帝喜爱,彼时苏丞相还未官拜首辅,便随意将苏贵妃许给了还是皇子的恒武帝。 后来更是未有过多往来,直至恒武帝登基,这才着人时常送些金银等物。 但也正是如此,让恒武帝觉着苏丞相不是那等贪图之人,对其愈发信任了起来! 思及此,苏贵妃眼波微动,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的望向恒武帝的方向,娇滴滴道:“皇后娘娘说的在理,陛下赏赐与臣妾的东西,臣妾都视若珍宝般呵护备至,任凭哪一样送出去都是极为不舍的!” 该说不说,苏贵妃如今年近三十,却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做起小女儿家的娇态来,丝毫不觉违和。 任谁看了都该以为她至多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就更别说恒武帝听着这饱含情意的话了! 当即龙颜大悦赞道:“无妨,今日也只当做彩头送出去,回头朕再赏赐你便是!” 闻言她嗔怪的瞥了一眼恒武帝,随后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眸光带着得意与挑衅。 皇后也是被恒武帝一番话气的心梗,但话已至此,她又不好在过多苛责,只能暗暗将这口气憋了回去。 面色依旧的吩咐嬷嬷将托盘放置于桌上,随后问道:“彩头都备齐了,不若陛下来出题可好?” 闻言恒武帝站起身,望向这满园长势极好的桃林道:“今日这春日宴在桃园举办,便以桃花为题作诗一首!” 说罢,他顿了顿看向男子席位朗声道:“不拘着非得女子作诗,若是有儿郎愿意参加,也可赋诗一首!” 此话一出,早有兴致勃勃的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当即便有宫女拿着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给每人分发了去。 坐在下面百无聊赖的景洛自然也有! 见状他一时间头都大了! 让他作诗? 他默写唐诗三百首可行? 但想想如此搬出前人的佳作,来冒充自己所作实在不妥! 虽然此间世界不存在于他所处的地方,但他心底实在是迈不过那道坎,再说不过是些御赐之物,卖也卖不得,他又用不上这些东西! 索性便将东西搁置在一旁,转头便朝身侧的沈延之看去。 而后者则是老神在在端坐,并不打算出手的意思。 一时间景洛好奇道:“以你的学问,作诗不算难事,却是为何不动笔?” 闻言是沈延之眉梢微挑:“家中并无女眷,倒不如让给真心喜爱之人。” 第178章 已有心悦之人 见状,景洛不由咂咂嘴。 也是。 以沈延之的学问,作诗定然能夺得头筹,既然看不上那些东西,又何必夺人所爱呢? 殊不知,一道锐利的视线正悄悄注视他们这边。 恒武帝眸光暗含复杂情绪看着坐在下方的俊朗男子。 自他第一眼瞧见沈延之样貌时便有了怀疑! 虽大儿子被害时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娃娃,但他不信世上有如此巧合,能在同一个位置长着红痣! 当年他便对大儿子的死心存疑虑,在沈延之出现后,便更是加深这股猜疑! 近来他暗中派景仁义在外查探当年之事,已经有了不小的收获! 只待再过些日子,景仁义抓住那人,便能知晓他的大儿子究竟是不是还活在世上! 也能知道沈延之究竟是不是他的大皇子! 思及此,恒武帝倏地开口:“洛儿,你怎得不动笔?” 闻言景洛浑身一怔,颇有种上学时被老师点名的错觉。 当即直起身子,规规矩矩答道:“这...洛儿还在思考,对,作诗哪儿就这么容易了,陛下您不得容洛儿慢慢想嘛!” 瞧着他胡乱打岔,恒武帝不由好笑,这小子的性子倒是像极了景仁义,插科打诨他在行! 若是叫他提笔写字,那真是如个猴儿般抓耳挠腮起来了! 但随即他又看向位于景洛身侧的沈延之,忽而问道:“旁边的可是新晋探花沈延之?” 见陛下问到自己,沈延之立即起身恭敬道:“正是微臣。” 见他不卑不亢,丝毫不同于往年那些个春帏头名那般诚惶诚恐! 恒武帝目光带着一丝赞许! 此子心性沉稳,不错不错。 随即便状若无意问道:“依你的文采,作诗必不是什么难事,你怎得也未动笔?” 闻言沈延之看向位居首位的恒武帝,皇帝年岁已然不小,面上早已有皱纹爬上脸颊。 但不知为何,每每他于恒武帝说话,心底总有种奇异的感觉。 似乎他们之间合该见过才对! 特别是第一次在大殿上,他当时明显感觉到恒武帝在看见自己时,眸中有一瞬间的惊异之色! 不过却是掩饰的极好。 随即他答:“回陛下的话,臣瞧着比试彩头皆是些女子所用之物,旁人或许可以自用亦或是赠予家中长辈! 但臣父母早已亡故,如今更是孤身一人,若是得了岂不叫宝珠蒙尘? 珍稀之物固然好,但只有在合适的人手中,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一番话说罢,恒武帝眼皮微垂,皇后也是叹息一声低声道:“也是个可怜人,小小年纪便独自一人。” 闻言恒武帝心底思绪翻涌,这些东西他早已查明,自然知晓沈延之家中无父无母,所以才更加怀疑! 但紧接着,他便打趣着说道:“既然孤身一人便该早些成家立业,你如今功名在身哪家姑娘不可与之相配? 可有定亲?若是没有朕给你挑一位不错的赐婚如何?” 此言一出,先前便暗暗关注着的贵女们,一时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 要知道只要见过沈延之的,就没有不被他那出色外貌吸引住的! 更何况私下谁不知道他才该是本次春帏的状元之才! 是以,几乎家中有适龄姑娘的,都暗地里遣了媒人上门,但却是连他的面都未见到! 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个个都在心中默念着。 陛下选我!!! 坐在他身侧的景洛同样竖起耳朵,想知道沈延之会如何回答。 启料沈延之却是倏地一撩衣摆跪下道:“微臣已有心悦之人。” 啪叽!! 是心碎的声音! 他话音刚落,便隐隐能瞧见,有不少芳心暗许的姑娘两行清泪滑落! 究竟是谁这么好命?!! 姑娘们咬牙切齿暗暗想着! 闻言恒武帝却是兴致盎然继续追问是哪家姑娘,而景洛却是倏地面色僵硬万分。 天杀的沈延之! 有喜欢的女子,还敢来撩他? 很好! 他决定了,他再也不跟沈延之好了! 但转瞬,他却听见沈延之嗓音如一汪清泉般,侵入他心脾。 “微臣心悦之人还未曾应下,还望陛下恕臣不能告知,否则实在有损对方名声!” 闻言恒武帝的好奇心愈发是被勾了起来。 他想不到,沈延之无论何处都是如此出色,居然还有姑娘不答应的? 但坐在下方的三皇子却是倏地插话道:“沈兄如此大才之人,别得是哪家姑娘贪慕虚荣嫌弃你如今品阶不高吧?” 如今的三皇子因景柔成了个废人,是以对一切女子都心存怨怼。 第一反应便是那女子不识好歹,亦或是欲拒还迎,当即便脱口而出! 见恒武帝听见此话面色微微冷了下来,苏贵妃立即开口道:“皇儿说的在理,沈大人父母早亡,家中没个长辈怕是不妥,这婚事倒不如叫陛下做主,断然不会比你自个儿选的人差到哪儿去!” 听到爱妃的话,恒武帝心中不快略微缓和,也觉得此话言之有理。 便顺着苏贵妃道:“沈爱卿觉着如何?若是当真喜欢那女子,大可日后抬回府中做小,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 说罢,早先那些暗自垂泪的贵女们又瞬间打起精神。 她们又可以了! 但沈延之却是眉目疏离,眼角眉梢都带着冷意,淡淡道:“微臣多谢陛下抬爱!” 说着,他顿了顿,似在组织语言,又或者是下定决心般倏地道:“但微臣只心悦一人,余生若不能够共度。 微臣此生绝不会娶旁人!” 一番话在当今的朝代,属实是不着边际! 便不说达官贵人,便是稍稍有点家底的,哪个不是身边娇妻美妾常伴左右? 这突然冒出来的沈延之,竟然连陛下帮他赐婚都给拒绝了! 并且他心仪之人,还拿乔未曾答应! 一时间怨怼之声四起,纷纷讨伐沈延之心悦那人来。 “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叫本小姐知晓是哪家的姑娘,瞧本小姐不给她点颜色瞧瞧!” “就是!沈大人如此出色的儿郎,她若不要就别吊着人家,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呢!” 诸如此类的讨伐之声四起,一时间,沈大人心悦之人是谁,成了京中一大谜题! 原本还一脸懵的景洛,却是在接收到沈延之忽而投来的目光后,心头一凛。 他该不会说的....是自己吧?! 第179章 乖~别挣扎 思及此景洛忽的避开沈延之灼热的视线。 不行不行! 没结果,别爱我! 但转而在听到赵渊也探头,低声询问他可知晓此人是谁后,景洛这才暗道不好! 若是叫人知晓,京中贵女们的头号情敌,竟然是个男人的话! 他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纵是他对名声不甚在意,往后也不打算娶妻生子,但若平白无故被人针对,任谁心里也不好受吧? 想到此处,景洛当即狠狠瞪了一眼沈延之过去! 而上首的恒武帝与诸位娘娘们,在听到沈延之的回答后,纷纷露出可惜之色来。 恒武帝私心只想替这与他大儿子十分相似的年轻人做个煤,更何况他父母双亲俱都不在,他身为皇帝,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代为掌管婚事也无可厚非。 但话已至此,他也不好在过多去说些什么。 恰巧此时作画的众多贵女也已画完,而画卷则有宫人将其一一归拢,准备着呈上来交由陛下娘娘抉择。 见此间没自个儿的事,景洛鼓着两个腮帮子不欲与沈延之多话。 却不料这人竟是没皮没脸的又凑了上来。 “你做什么?这许多人在,你也不晓得避嫌?” 他没好气的怼了回去,将衣袖自沈延之跟前扯了回来。 结果身侧的沈延之面上笑意愈发浓重,压低身子低声道:“我不过是想问问你可觉着无趣,邀你一同去散散心罢了。” 闻言景洛直截了当回他:“不去。” “哦?当真不去?” “自然!” “那。花房处,我可独自前往了。” 说罢。 沈延之似乎料定了景洛会跟上来,施施然离席而去。 “好你个沈延之,搁这儿等着小爷呐?” 见状景洛岂有不跟上的道理? 随即猫着腰便快步追了上去,而一直密切注视场上动向的陆昭心头一凛,在三皇子耳边低语几句后,也脚步急促的朝二人消失的方向赶去。 此间藏着天大的秘密,虽已处理的差不多,但以防万一他还是跟上去才好! 但转瞬间,他自看着沈延之与景洛二人出了垂花门便不知所踪,左右张望也迟迟不见身影。 当即便唤来守候在附近的丫鬟:“方才可有瞧见何人过去?” 闻言丫鬟诚惶诚恐的垂着脑袋:“方才确有二位公子经过,似乎是朝湖边去了。” 听到自己要的答案后,陆昭挥退丫鬟,转身便朝湖边而去。 待他快步追至湖边,见着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坐落于湖畔后,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脚步一转,就近寻了处隐蔽之所躲藏起来。 殊不知一切都如沈延之算计的那般,景洛不由暗自咋舌。 “现下该如何?陆昭一直跟在咱们身后,怕是没走。” 闻言沈延之眸光淡淡落于景洛身后,看似是在盯着景洛,实则是透过他的遮挡,瞧着远处藏匿之人! “嗯,没走!” “嘶,防备心真重,这叫咱们还如何查探?” 但很快,景洛忽的想到一个好主意:“那日你招招手便出现的护卫可在?” 闻言沈延之立即便猜到他想做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此法可行!” 说罢,他倏地站起身,一手牢牢握住景洛腕间,将人带着奔向湖边的假山石处。 几个兜兜转转间,很快便不见身影。 藏匿着的陆昭在瞧见二人忽然朝一处方向跑去时,心头便打起十二万精神起来。 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他弓着身子立即追了上去。 好在这处的山石布置不算太大,否则真叫人躲了进去怕是难寻。但紧接着,一道低低的呼气声传入耳中。 “你弄疼我了!” 嗓音不似女子般娇娇软软,但也没有男子的粗犷,十分有辨识度的声音!陆昭当即便认出这是景洛! “乖,你若不挣扎又岂会弄疼你?” 随即沈延之嗓音低沉,似就在耳边与心爱之人的呢喃般,叫人遐想。 不是?这等虎狼之词是新晋探花沈大人说的出口的? 印象中,沈大人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长相出众至极但整个人身上散发的疏离却又叫人望而生畏。 随即他不死心的探出半个脑袋,朝山石缝隙间看去。 只见一袭红衣的少年整个人都被死死压制于山石间,偏过头露出的半张白皙面庞此刻已然被红霞覆盖。 而罪魁祸首沈大人,则是极具侵略性的将其双手敷于头顶,不让其挣脱的同时,更是凑在景洛耳畔低语着。 若不是亲眼所见,陆昭怕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二人居然会..... 他立即揉揉眼睛,又掐了自个儿大腿一把,心中喃喃道:“今儿太阳是东边升起的吧?” 自觉发现了一桩隐秘,陆昭害怕二人待会儿情难自控叫自己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当即便从躲藏的山石上跃下,直至距离二人远着些后,却是未曾放松警惕,依旧守在外间。 看来是要等着二人完事儿了! 而被沈延之压在身下的景洛,此刻只想逃离他的钳制。 天知道他被沈延之拉着过来时,还以为二人想法一致,要与护卫换衣裳,在悄悄避过陆昭溜出去。 启料一过来,景洛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沈延之抵在石壁间。 刚想挣扎时,沈延之便靠近自己耳畔解释,陆昭追了来! 心知这不过是逃过陆昭盯梢的无奈之举,但!沈延之未免演的也太真了吧? 尤其是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那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叫景洛一刻也不愿在待下去。 他严重怀疑,这人定然是故意的! 就在他不知是羞得还是臊的满脸通红时,握住他手腕的大掌忽而剥离,沈延之恍若没事人般淡定自若道:“他走了!” 随即便瞧见沈延之未多看景洛一眼,只朝着另一处走去,随即便倏地出现一道身影。 那人看身形与沈延之相差无几,且同样身着玄色衣衫,若是只瞧背影,不细看定是无法分辨二人来。 见状一股无端出现的失落蔓延至景洛心头。 他也不知自己这是为何,明明,明明他已是严词拒绝了那人,如今他此番也是按着自己所说那般,保持着适当距离。 但为何自己却觉着心头空落落的? 第180章 潜入 但很快,景洛便强打起精神,迫使自己忽略掉心底的感觉。 不消片刻,他便瞧见沈延之阔步走来,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笑意。 “走吧!” 听见这话,景洛侧头对他身后的黑衣护卫看去,疑惑道:“就留他一人在此么?” 闻言黑衣护卫禁不住想翻白眼,但却是想起主子的吩咐,并未多话! “嗯!他自有法子。” 沈延之说罢,便率先自假山另一处朝外间而去,见状景洛只得跟上。 而宴席间,景洛与沈延之的离席自是引起某些人的瞩目。 本以为他们只是外出一会儿便回,没想到左右等不来人,一时间,赵渊立即想到什么。 当即便眉头紧锁看向三皇子处,在瞧见他好端端的坐在位置上,心下放松的同时忽而又在其左右张望。 “陆昭不见了!” 他低喝一声,随后在对上三皇子投来的挑衅目光时,暗藏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拳! “他定是察觉到了!” 随即赵肃嘴角溢出丝丝冷笑,将置于矮几上的杯盏举起,遥遥对饮起来。 此举更是气的赵渊牙痒痒,位于他身侧的何世昌自然也看清了这一切,当即便不客气道:“殿下,这厮定是故意挑衅。” 话说到一半,在看见身侧位置空空如也后,他忽而疑惑道:“就是去上茅房也早该回来了才对啊?怎得还未见人?” 说着,赵渊视线随意瞥向他目光所及之处,不耐道:“怕是被人绊住手脚,一时半刻回不来!” 闻言何世昌心下骇然,左右一思索在确认一遍发觉陆昭也不在,便想到二人是去做什么,当下便压着声音道:“今日是殿下您选妃,若是贸然离席定会叫旁人注意,不若我去寻他俩?” 赵渊略一思索便颔首默许下来。 随后便瞧见何世昌趁着三皇子转头的间隙,一溜烟便不见踪影。 待赵肃发现后,顿时咬牙切齿打算起身,他怕陆昭独自应付这三人恐是不敌。 但就在此时,他发现赵渊在看向自己时,嘴角勾起眸中带着兴味。 他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就见赵渊缓缓开口道:“三弟今日似是兴致缺缺?难不成是新收入房中的妾室不合心意?” 好在他们之间所隔并不远,说话声也并不能传入恒武帝以及女眷们耳中。 闻言赵肃只得耐着性子与之周旋:“皇兄并非是我,怎知我是否兴致缺缺?” 说罢,他目光阴冷的盯着赵渊,如今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两位皇子间的剑拔弩张自然是众人喜闻乐见的,毕竟在人前都能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更何况私底下的小动作呢? 但二人身边都没了亲近之人,也无人能替他们说些不方便出口的话。 这时,夹在中间的一名官员之子忽的开口劝阻道:“两位殿下,你们二人乃手足至亲,便是不睦私底下不说话便是,何必扰的在场人尽皆知呢?” 听见这满含说教意味的指责,赵肃当即便沉了面色,随手将手边杯盏挥落怒斥道:“本殿下如何自有父皇定夺,你算哪里冒出来的东西,也敢指责本殿下?!” 这话说的可谓是十分不客气,原本赵渊也对此人的话感到不悦。 但既然赵肃先他一步斥责回去,那他便索性看戏好了。 但紧接着,那被反驳回去的青年却是并未羞恼,反而是勾唇嘲讽般的冷哼一声。 “哼!今儿倒是叫我开了眼了,堂堂三皇子竟是如此心胸狭隘之辈,旁人说上一句,便就是指责了?” 说罢他自顾自整理起衣摆,似是压根就不打算与之多话! 看见这一幕,赵肃长久以来压制住的脾气陡然蹿高。 又来了又来了! 又是这种带着鄙夷和不屑的眼神! 区区官员之子都敢如此待自己,就更别说赵渊了! 思及此,赵肃眸子愈发冷了下来,刚想发作,却见面前倏地出现一道人影遮挡了大部分光亮。 他侧眸看去,认出来人乃母妃身边的嬷嬷后,当即面色一变。 果然就见坐在上首的苏贵妃面色冷凝的仿若能滴出水来,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见状赵肃心头的怒气似被一瓢冷水兜头浇下,顿时没了火气。 随即嬷嬷老脸上挤出几道褶子,似笑非笑着说:“殿下,娘娘吩咐老奴来传句话。” 不等赵肃有何反应,嬷嬷便蹲下身子,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道:“娘娘说了,若是您闹出什么乱子来,她不介意当众给您没脸!” 闻言赵肃心头一凛,当即便垂下眸子低声应是:“还请母妃放心,我自是晓得分寸。” 听见他如此承诺后,嬷嬷这才扭头离开,随即在苏贵妃耳畔低语几句,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而先前还指着此事看热闹的一众儿郎也是顿觉无趣的紧。 与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景洛与沈延之一路避开庄子内丫鬟小厮视线,径直朝着当夜尸骨所在的院落而去。 直至靠近了花房处,远远的景洛便觉着此地与旁的地方有所不同。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他倏地觉着周身泛起一股冷意。 抬头朝高挂着的太阳看去,虽是春日但如今已然有了些许灼热之感,不该如现下这般觉着凉飕飕的才对。 随即他脑子里冒出个不好的念头:“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穿来这么久,景洛还是没学会靠看天来分辨时间的概念。 随即沈延之虽不解他何故有此一问,但还是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随后才道:“约莫是午时过半。” 得到此回答,景洛更是加深了心底的猜想。 都说午时是阳气最重的时辰,所以会不会他感觉周身阴冷其实是那些冤死的人不愿离去,依旧徘徊在此处呢? 思及此,他忍不住心里毛毛的,紧跟在沈延之身侧寸步不离。 但片刻功夫,沈延之便带着景洛来到花房正门处,今日这门是虚掩着的,里头还依稀有着说话声。 “难得今儿四哥还未来,你都不知道,青天白日的老子看见他那张脸,都能吓得汗毛倒竖!” 话音刚落,另一道训斥声压低了嗓子:“别胡乱说话,赶紧的搬出去,若是叫人听见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人要出来,沈延之忽的将景洛腰身搂住,带着人飞身避开视线。 第181章 救了我第二回 待搬着花盆的两名小厮走远后,沈延之松开手臂,见他不曾如先前般抗拒自己,眸子弯了弯,随即又恢复如初。 对此景洛一无所知,只觉危险就在眼前,也无暇顾及二人间的亲密动作。 花房处的院门并未关上,大抵是因着今日人来人往,索性便开着方便进出。 如此也正解决了景洛与沈延之二人的麻烦。 先前过来时,沈延之便发现墙根处隐藏着数量众多的毒物,想要带着景洛安全的避开,着实不算容易。 但现在他们在放缓脚步靠近后,确认里头无人后,便一前一后闪身进入。 来到内院后,入目的便是满满当当的各类珍稀植物,尤其是盛开的花儿,比御花园里头的瞧着更是妖艳。 见状景洛不免暗自唏嘘,长势如此茁壮,也不知究竟是吸食了多少人的骨头渣子! 在外间粗粗扫视一圈后,他们两人并未发现有何不对的地方。 这儿的占地面积分外广阔,且花草种植的井井有条,分门别类的被划分成一个个小格子。 仅仅只留下能容一人通过的小径,但景洛在行走间,视线忽的被一处地方给吸引了去。 只见那边儿种植着几棵梅树,虽已过花期,树枝上更是光秃秃一片,但那上头残存的片片花瓣所散发出来的异香,依旧是勾的人止不住望那处瞧。 如此不同寻常的东西,自然也叫沈延之发觉了,两人脚步微顿,随后想也不想便抬脚朝那处走去。 这几株梅树被一些长势高大的植被遮挡,若不是那若有似无的香气,还真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待靠近了后,却是发现前路被阻挡,显然是花房主人有意而为之,不愿叫人寻了来。 但这岂能难倒沈延之? 只见他借着身旁树木的力道,纵身一跃跳到高处后,粗粗朝里间看了几眼,这才跳下来看着景洛。 “这外头的植被乃是有意阻挡,若是贸然闯进去,便能被发现痕迹!” 闻言景洛一时犯了难,但也不气馁,当即便询问着:“那可有别得什么法子?以你的功夫可能跳进去?” 谁知沈延之却是蹙着眉,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不行吗?若是很难便不用带上我,你自个儿进去小心着点儿,我给你在外间把风!” 景洛还以为这法子有些难为沈延之,但紧接着便瞧见沈延之摇摇头道:“别小瞧了这处院子,这四处可是藏着不少蛇虫鼠蚁,若是不慎被咬,怕是神仙也难救!” 听他说的如此严重,并且还提到有老鼠,景洛当即便上前一步贴近了沈延之,他忍不住紧了紧外衫,生怕不知何时会窜出什么东西来! 沈延之不禁弯了弯唇角,在景洛看过来时便又恢复往常的面无表情。 “若是你实在害怕,我带你进去也不是不行,不过是多费些功夫的事儿。” 说罢,他倏地将快要贴上自个儿的景洛拦腰搂住,带着人毫不费力的跃上树。 “抱紧!” 于他耳边丢下这么一句后,在景洛还未看清周遭的情况下,足尖轻点转眼便落入梅林中间! 就在景洛从失重感中缓过劲,脚踩上泥地的瞬间。 一道阴冷的气息陡然袭来! 那东西快如闪电般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毒牙。 但就在即将靠近他小腿的瞬间,沈延之眸光倏地冷凝,周身散发的气息与先前截然不同。 只见他单手用力,将景洛整个人如同小鸡仔般提起,另一只手更是比那毒蛇速度更快,寒光乍现! 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牢牢的钉在黑蛇七寸处!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待景洛看清地上躺着的死蛇后,被吓了一跳。 “呼,好险!你又救了我一命!” 他由衷的感谢着。 算上这一次,沈延之救了他第二回了! 但后者一双剑眉死死拧着,浑身紧绷的注视着周遭一切动向! 显然危险还未解除。 与梅树林中的紧张气氛不同,与此同时的三皇子府内。 景柔侧躺于贵妃塌上,正满脸享受的由丫鬟伺候着。 而坐在她身侧的,正是嫡亲的大姐景蓉与如今的三皇子妃王玉茹! 只见王玉茹一改先前的鼻孔朝天,正殷切的吩咐丫鬟婆子源源不断的往小院儿里头搬着东西。 这期间,景柔更是连眼皮也未曾抬一下,只有气无力的与景蓉说着话,竟是丝毫也未将王玉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中! “唉,咱们母亲走得早,近来我这口味说变就变的,若不是姐姐提醒,妹妹竟是连葵水未来都没发现!” 景柔嘴上如是说着,但那眼神却是时不时飘向王玉茹的方向。 见她一瞬间黑沉了脸色,景柔当即便得意几分。 “妹妹你如今有了身子,凡事自然得仔细着点儿,姐姐先你一步怀上孩子,自然对这些多了解些许。” 说着景蓉微微抚向有了些许隆起的肚子,面上满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见状景柔暗自撇嘴,不过就是比自己早了一个多月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但转瞬间,她又是不怀好意的看向王玉茹:“玉茹姐姐,如今府里接连传出喜讯,您准备何时也为殿下诞下子嗣?” 别人不知道,但景柔可是知道的真切! 三皇子自身子大好后,曾传召自己几次,但每每情到浓时,都如一摊烂泥般无用,她自然明白那东西大抵是废了! 而就在这时,她姐姐景蓉却是传出喜讯来,三皇子更是一反常态的赏赐如流水般的送了过去! 日日关心呵护着不说,更是接连几日宿在景蓉院子里头! 不过她隔日便打探清楚,二人只是纯睡觉,什么都未发生。 如此更加验证了此事的真伪! 虽然殿下那日出事前,二人仅仅只有过那么一次,但景柔相信,上苍一定是护佑着自己的! 果然! 她葵水迟迟未来,便就是说明她有了!!! 但在此期间,她却是隐忍未发,直到胎像坐稳,这才借口要吃些酸的,将此事抖落出来。 如今三皇子成了个废人,而有孕的又是她们姐妹二人,这三皇子府往后便只能是她们孩子的! 区区王玉茹,她还不放在眼里。 第182章 好算计 这边景柔正眸子微阖做着美梦,她身侧的景蓉却是不着痕迹的与王玉茹交换眼神。 随后只听景蓉笑着开口:“瞧妹妹约莫是疲了,姐姐与皇子妃便不打扰妹妹你休息。” 闻言景蓉只是从鼻腔哼了一声,以作回答。 但是这一幕落在王玉茹眼里,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她终是压不住脾气,猛的站起身将桌上一应物品扫落,纤纤玉指指着景柔笔尖怒斥道:“区区贱婢也敢在本小姐跟前拿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有几斤几两!” 说着,她抬手便狠狠朝景柔那张娇艳欲滴的脸上扇去! 这一幕来的太过突然,任谁也未料到王玉茹会突然动手,猝不及防间,尖锐的指甲便在其面上留下几道划痕! “啊啊啊!!!” 尖叫声险些要将屋顶掀翻,赵肃指给景柔的嬷嬷立即便冲了过来,在瞧见她脸上血淋淋的印记后,立刻如老母鸡般护在她身边。 “皇子妃这是趁着三殿下不在府邸,意图加害皇嗣不成?” 嬷嬷目光仿佛要吃人般盯着王玉茹,若是这位主子肚里的皇嗣出了问题,她这把老骨头也别想着能独活! 但现下最为要紧的还是赶紧传太医前来,嬷嬷一声厉喝,吓得方才兢兢业业捶腿的小丫鬟一个哆嗦,忙不迭朝院外跑了去! 一时间,皇子妃意图害柔主子小产的消息在府内不胫而走! 见状景蓉朝王玉茹投来一个埋怨的眼神,她太沉不住气了! 而王玉茹也在后知后觉中反应过来,方才她不该动手的。 明知道景柔这胎生下来便会是自己的嫡子,她还气性如此之大的动手打了景柔,若是因此将其肚子里的孩儿打没了,她还上哪儿去寻一个孩子来? 自己与景蓉计划的一切届时又该如何收场? 思及此,王玉茹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怒火,冷着脸道:“方才我不该动手打你!” 要她道歉那是绝无可能,她王家嫡女的身份在这儿,怎么可能要她低下头与这贱婢道歉? 随即她顿了顿又道,“若不是你目中无人,对本皇子妃无礼在先,又何须挨着一巴掌?”说罢王玉茹便气呼呼的一甩帕子转身便出了院子。 见状景蓉一时间不知是追出去还是如何,但想了想她还是选择留下,坐在榻边低声安抚着景柔。 “该死的贱人!待殿下回来我定要她好看!” 见人跑了,景柔犹自不忿的骂道。 闻言护着她的嬷嬷见皇子妃离开,心下放松些许后,又听见景柔目无尊卑的辱骂,立即面色阴沉训斥道:“还请柔主子慎言,皇子妃岂是你能辱骂的?莫要仗着如今有了身子便如此目中无人,若是叫宫里的娘娘知晓,自是有百种法子惩戒!” 说着,嬷嬷便急匆匆出去瞧太医可来了。 不过是面上破了些油皮,暂时还死不了! 皇子府内如此动静,管家自然是遣了人前去通传,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三皇子不知道便也罢了。 但假设那柔主子仗着受宠告上一状,届时他们三皇子没办法惩戒皇子妃,拿着他们下头的人撒气可怎么着? 景柔在府邸内被打,赵肃在宴席上同样没好到哪儿去。 苏贵妃一双眼睛时不时便盯着,更是叫他有苦难言,压根不敢与旁人多话。 见状那些个捧高踩低的,更是屡屡借机阴阳两句,跟赵渊表着忠心。 就在他坐如针毡时,府中前来报信的小厮终于将话递到。 听见贴身太监低声将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一遍后,赵肃忽的计上心头,装作一副急切模样朝着上首的恒武帝道:“父皇,儿臣府内出了些乱子,恐是需要儿臣即刻赶回去。还望父皇准许!” 见他面色十分焦急,恒武帝未做他想,立刻便允了。 但仅仅如此哪能如了他的意? 恒武帝年纪已然不轻,是以无论去往何处,身边总是会带着随行太医。 “父皇,可否借您随行太医跟着儿臣回府?实乃事态紧急,儿臣恐再回去请宫中太医,若耽搁了时辰,您孙儿便没了!”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赵肃的身影,眼神里带着探究与不敢置信! “三皇子不是那处废了,不能人道了么,怎么还整出个孙儿来了?” “嗐,就不能是未受伤之前怀上的?” “说的有道理!如此一来就这么一个孩子,的确是得当宝贝似的护着!” 听着身边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赵肃心头一震! 为何他不能人道的事情竟是人尽皆知了? 随即他低垂着的头,眼神阴狠至极。一定是赵渊传扬出去的,一定是! 呵,原本他还想着景柔怀上他的孩子,到时公布出去,好证明自己伤势无碍。今日此举恰巧是误打误撞,可借机澄清此事了! 随即他在对上恒武帝疑惑的视线后,朗声道:“前几日儿臣新纳的妾室传出喜讯,儿臣本想着现下怀胎不过月余,还是等过些日子坐稳了才告知父皇。 但却是没料到方才府内小厮前来报信,说是儿臣妾室遭人陷害现下不知如何了,儿臣一时急切这才冲撞了父皇,还望父皇恕罪!”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同时也借机证明了他不是个废人! 毕竟算算日子,距离他受伤也不过就是两个月的时间,而那妾室怀上也只有月余,不正是说明了他是在伤好后才叫人怀上身子的么? 至于届时景柔肚子里那胎,到生下孩子后随意捏造个由头,说是不慎早产便可堵住外头的嘴! 思及此,他简直想为自己此番主意拍手叫好! 而坐在上首的恒武帝自然没有不允的,毕竟他如今这般岁数,却是连一个嫡亲的孙辈都还未有,怎能不急切? 很快,赵肃便在满目的疑惑和猜忌中带着太医快步走了。 庄子处,一路摸索着寻找景洛的何世昌,在找到假山处时,远远便瞧见前方的一袭黑衣分外眼熟,正要追上去时,却被一只胳膊拦住去路。 “他们二人都躲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来了,你何必凑上去惹不痛快呢?” 第183章 我叫你满嘴喷粪! 说着,陆昭还咧着嘴笑的暧昧,但见何世昌瞪着个牛眼盯着自己,他只好又朝着露出一丝衣角的地方努了努嘴道:“喏,是景家那小子与沈大人,至于在做什么,想你应该也明白。” 闻言,何世昌面上惊惧交加,随即又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冷着脸道:“不可能!我非得亲眼瞧瞧去!” 说着他便闷不吭声朝那处而去,势要要亲眼所见才肯死心! 见状陆昭耸耸肩,无所谓的也跟了来,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随后何世昌大胯步来到藏匿着一片衣角的方寸之间,待他看清那人身形的瞬间,一双眸子倏地大峥,好半晌才从喉咙里发出不可置信的呢喃。 “你...你们在做什么?” 闻言跟在何世昌身后的陆昭不由也探出头,只瞧见身着玄色衣衫的人身姿挺拔,遮挡住了他怀中的身影,但依稀能辨别隐约露出来的衣角,不正是先前景洛所穿? 而他们二人现下的姿势属实暧昧至极,任谁看了都得直呼好家伙! 但紧紧相拥下的二人,却是迟迟未抬起头。 直到景洛忽的嗓音沙哑的道:“你们...还不快些离开?是没瞧见过咋滴?” 此话一出,何世昌脑门倏地划过一丝狐疑,景洛的声音何时这般...粗嘎了? 但转瞬间,他似是想到什么,当即便一脸歉疚的回身拉住陆昭的胳膊道:“是我唐突了,这便走这便走!” 如此尴尬的一幕,饶是陆昭也待不下去,索性任由何世昌拉扯着远离此处。 直到来到湖畔边,何世昌一屁股坐在假山石上,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身侧之人的面色,见他无异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俩这事儿,你不知晓?” 忽而陆昭捡起一枚小石子儿,朝湖面投掷而去,石子儿在水上起起落落直至弹跳了七八下,这才没入水底。 见状何世昌也玩心大起,有样学样的朝湖面投掷,同时嘴里含糊其辞着说:“若不是方才见着,还不知要被瞒多久。”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啧,不过这事确实骇人听闻了些,他们瞒着也是理所应当。我说你也权当作不知今日之事可好?” 说着,他转头便瞧见陆昭神色奇怪的看着自己。 那眼神,活脱脱跟他看城外的傻子一般模样!霎时间,何世昌抿了抿唇还想在说些什么找补,就见陆昭眼神变换,忽的嘲讽一笑。 “你凭什么觉着我会将此事保密?就凭你脸大?” 说罢他又是叹息着摇摇头,视线也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接着道:“我说就凭你的脑子是如何混迹在二皇子身边的?真是蠢的够可以!” 一番话说罢,只见何世昌被气的不轻,好好的怎就变成说他蠢了? 随即他也冷了脸,不屑的还击道:“你聪明怎得还跟在三皇子身边摇尾乞怜?从前风光时没你沾边儿的份,如今谁人不知三皇子被陛下不喜? 也就你还是个忠心的,跟在后头摇尾乞怜,也不知日后可会又一脚将你踹开!”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简直是赤裸裸将陆昭比作三皇子身边的一条狗,就差没明着说了。 闻言陆昭顿时气极,抬手便朝何世昌这处袭来 “我让你满嘴喷粪!” 见他动怒,何世昌也没在虚的,当即一个侧身躲过陆昭掌风,随即转身接上一记鞭腿朝对方扫了过去。 湖畔边,二人一言不合便打了个有来有回,一时间倒是难分伯仲。 “这位是何家公子,时常跟在二皇子身边我倒是认得,但那小子是何人?” 原先藏在假山石间的“景洛”,此刻身姿轻盈的蹲在一块巨石上瞧热闹,手中还捧着一把自荷包里掏出来的瓜子边嗑边往身边凑了凑。 “来点儿?” 闻言他身侧的黑衣男子抬了抬眼皮,冷声道:“把你那肚子收收,都露外头了,若是叫他们发现端倪,回头主子不得罚你?” 见状他咧着嘴嘿嘿直乐:“只要你别将我方才说的话叫主子知晓就行!” 想起方才他捏着嗓子说的话,他就想笑。 别看他主子平日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其实内里啊,可憋着邪火呐! 既然主子迟迟将人拿不下,他胖子不介意帮上一把! 就在他乐呵的嗑着瓜子看着戏时,身侧却是忽的冷哼一声。 “若要我不说也行,你得替我看着国公府那小子一月。如何?” 闻言胖子将嘴里瓜子一吐便嚷嚷开了:“一个月?你胖爷我都好心替你一旬了!我说三儿,你可别把事儿做绝,回头看可有兄弟愿意替你!” 见他挺着个肚子咋咋呼呼,影三丝毫不见恼的反而是唇角勾起一抹笑来:“随你怎么说,只要不怕主子的惩罚便是。” 胖子瞬间跟吞了只苍蝇般恶心,眼角斜斜的瞥着影三好半晌才不甘不愿的哼了哼。 影三这小子,跟在景洛身边这么久,是学坏了啊?正暗自嘀咕着,随即胖子眼尖的瞧见湖畔另一头,似乎有人在朝着这边过来。 “快看,有人来了!” 说着,影三便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去,果然瞧见湖畔那头的花草间有一道娇艳身影。 “看身形约莫是哪家小姐,若是过来了,咱们怎么办?岂不是要叫人发现主子与国公家那小子的奸情?” 影三惯来只对沈延之的吩咐唯命是从,但也仅仅是按照主子的意思去做。 本来也只是乔装打扮应付应付陆昭,以那人的性子是绝不会凑上来自找没趣,但现下来了女眷可就说不定了。 见他神色慌乱,胖子却是老神在在的拍了影三肩膀一下,颇为老练道:“啧,小问题,待会儿看你胖爷我的!” 同一时间,梅林中的日光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头顶高涨的树木枝叶遮天蔽日,尽管是青天白日的,这里头都好像泛着阵阵若有似无的青烟。 只一瞬间,沈延之便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白玉瓶,拨开瓶口的塞子递到景洛鼻尖:“青烟有毒,快吸入瓶子里的药散。” 闻言景洛丝毫不敢耽搁,当即便是猛吸一口,一股清凉自鼻腔吸入,随即他只觉脑子一阵神清气爽,似乎就连双眼都亮了几分。 第184章 找到证据 随后他立刻就发现周遭潜藏的危险! 只见歪七扭八的一棵棵梅树上,此刻正缠绕着许多足有小孩胳膊粗细的毒蛇。 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乌黑的蛇杏子也时不时的探查吐着,似乎在等着恰当的时机,好一举将他们二人吞没! 见状景洛头皮在一瞬间炸起,但很快他却是忽的看向护在自己身前的沈延之道:“你怎么不闻?若是毒烟侵入肺腑怎么办?” 启料沈延之却是忽的低垂下眼睫,眸中划过一抹郁色,薄唇亲启:“无碍,自上回中了毒,我便时时备着解毒药剂。” 这一瞬哪怕周围是一条条毒蛇,他那双好看的眼眸却依旧像是投入黑暗中的微光,直叫人晃花了眼! 微微愣神的片刻,一条通体乌黑的毒蛇便快如闪电朝这边袭来,露出的锋利毒牙上还挂着丝丝毒液,一看便是沾上一星半点便能叫人顷刻毙命! 沈延之眉目冷厉,掌中执着方才那柄匕首,寒光骤现! 手起刀落的瞬间,蛇头便被斩落,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而蛇身犹自在地上翻滚扭曲,挣扎个不停。 随即周遭嘶嘶的吐纳声声更甚,显然此举是激怒了蛇群。 紧接着周围一双双血色眼睛,便缓缓移动,不时有沉闷的掉落声传入耳中。见状沈延之低声告诫:“待着别动!” 说罢他身形快如鬼魅般穿梭,眨眼间的功夫,一条条蜿蜒而来的毒蛇便成了刀下亡魂。 看着眼前这一幕,景洛唇瓣微涨,头一次对沈延之的功夫有了初步见识,暗自佩服不已。 能有此身法,想来也是苦练多年所成了! 须臾,周遭便又归于平静。 看着满地散落的蛇尸,景洛忽的看着暗藏于梅林深处的小屋舍缓缓道:“死了这么多蛇,届时此间主人回来,定然是会知晓秘密被看破,咱们还得速战速决才是!” 闻言沈延之将匕首用力掷出,稳稳插入树干上,这才微微颔首:“若是有确凿证据,待宴席散去,二皇子便会带兵包围此处庄子!” 说罢,他忽的牵起景洛缩在袖子中的手。 察觉到暖意,景洛本能的想要挣脱,却是被对方抓的更紧了些。 “此处危机四伏,牵着你,我才能在第一时间护你周全!” 沈延之头也不回率先走在前面,仿佛仅仅只是因此而已。见状景洛只得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期间他垂眸看向交握在一处的手,心底一丝异样陡然而生。 但没走几步,脚边低矮的植被微微晃动起来,由远及近的细碎声越来越近, 二人瞬间止住脚步,全神贯注的盯着地面。 忽的! 一只足有婴儿脑袋大小的灰褐色东西猛的窜出,身后还坠着长长的尾巴。 待看清那东西的样貌后,景洛倏地跳起双脚离地,全然顾不上是否会摔个屁股蹲。但身侧的沈延之却是反应极快的一把将人抱住。 但窜出来的硕大老鼠却是看也没看二人,反倒是朝着方才遇着的蛇群所在而去。 紧接着便瞧见一只只灰褐色老鼠,个个体型都与外界的不同,长的可谓是膘肥体壮。纷纷紧随前鼠的脚步,不消片刻便听的此起彼伏的咯吱咯吱声。显然是在啃食那片蛇尸了! 就在他朝着四下张望见没了硕鼠踪迹后,这才猛然惊觉自个儿正被沈延之抱在怀中,而自己的手还牢牢的攀在对方脖颈间。 想起他先前与沈延之说的,要求二人间保持距离的话! 红晕瞬间爬满了脖子,他急忙跳下来,退后几步解释道:“我...一时乱了分寸这才...” 话音未落,腰间却是忽的被一股大力带着直直撞过来,鼻尖就这么抵着对方坚硬的胸膛,一股好闻的淡淡药香蔓延,叫其不禁想起那夜意乱情迷的吻。 心间没来由的快速跳动,呼吸也乱了几分。 须臾,沈延之松开搂着景洛腰的胳膊,拉开二人距离关切道:“还有条漏网之鱼,没吓着你吧?” 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假,景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闷不吭声,只胡乱点点头嚷着快走,压根不敢多看沈延之一眼。 而后者却是勾了勾唇角,眸中透着得逞的笑意。 约莫一刻钟后二人终于抵达隐藏在深处的木屋,原本看着距离没多远,但这期间的弯弯绕绕,以及一路的蛇虫鼠蚁各种毒物,属实是耗费了一番功夫! “这个麻布口袋!” 木屋台阶下,散落着的麻布袋子分外眼熟,顷刻间景洛便认出是那夜装着女尸的袋子! 闻言沈延之顺着他的话音朝那处看去,随即上前几步蹲下身。 只见口袋上残存的血迹早已干涸,乌黑色的印记看着很是恶心,但紧接着,景洛又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忙不迭唤他。 “你快来看,这儿有口大缸,哕!好臭!” 说着,景洛捏着鼻子后退几步。 沈延之快步朝他走来,在靠近的瞬间便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气味儿。 随后他拿起被放置于一旁的长竹杆,朝黑糊糊的缸内搅动。倏地!一截还未完全腐烂的胳膊便浮了上来,随之而来的臭味也愈加浓重! 他放开竹竿,后退了些看向靠着木屋摆放的一排排大缸道:“是尸水的味道!离远些,这东西闻久了也会中毒!” 缸里翻涌上来的残肢景洛自然也是瞧见了,顿时便闭了闭眼,心底不住念叨着:“有怪莫怪,无意打扰,咱们也是来给你们查明真相将坏人惩治了去!” 如是想着,便见沈延之已然推开木屋的门走了进去。 想来也是那人自认此间定然无人能闯得进来,是以连锁都未落。 屋内黑洞洞一片,沈延之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燃起后,便瞧见屋内摆放的一个个竹筒,拿起一个后便听见里头发出的沙沙声。 深受蛊毒所害多年,他自是明白这里头是何物! 当即便冷着脸将竹筒放回原位,随后在瞧见被随意搁置在一旁的手抄本眼神一亮,拿起粗粗扫视几眼后心头大震! 他看了眼站在屋外未跟来的景洛一眼后,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收入怀中! “走吧!此间藏匿的尸体众多,今夜即可收网!” 第185章 他被骗了! 湖畔边不时有微风掠过,余芝芝走在花草间,丝毫不觉着累的往前走的飞快。身后丫鬟小跑着追上来,嘴里不住的抱怨着:“小姐,您等等奴婢,这儿的草叶子上头有些带着刺儿,小心别叫衣裙勾破了去。” “闭嘴!破了正好,否则本小姐还不知该找何借口与景家公子搭话呢!” 说着,余芝芝便故意任由衣裙在枝叶上略过,随即便能听见刺啦的衣料撕碎声。 顺着湖畔边铺就的石子儿路往前走了不过一刻钟,便瞧见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腰不住喘着粗气的何世昌与陆昭两人。 突然出现的桃红色身影姿态婀娜,款步而来。 与时下京中贵女们的端庄截然不同,只见余芝芝头上戴着十分夺目的宝石钗子,随着走动微微晃动仿佛在风中起舞。 但她破溃的裙摆下,一双白皙如玉的小腿儿,时不时便能窥见一二。 见状何世昌顿时尴尬无措的瞥过脸,不再去看。 而陆昭却是嘴角噙着一抹兴味,这余家的老来女看着作风分外孟浪啊? 随即余芝芝也看清了二人,她整个人有片刻的傻眼,方才那小丫鬟收了她银子,不是说景公子往湖边来了么?怎得在此的却不是他,反而是两个武夫? 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不在,余芝芝顿时没了好脸色,但碍于还有外男在,她不得已只好停下步子打算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说不定景公子在别处呢?这般想着,便听的身后有人唤她。 先前余芝芝被训斥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是以陆昭知晓她也不奇怪。 “那边儿的可是余家小小姐?” 说罢,余芝芝面色变幻一番,随即红唇弯起转过身甜甜一笑:“正是,不知公子是?” 见人留下了,陆昭勾起唇角邪邪一笑,瞥了眼身侧的何世昌低声道:“何兄,你说我要是带着这余家小姐前去看沈延之与景洛的戏,他们该如何?” 闻言何世昌眉头拧的死紧,这厮是察觉到了? 随即陆昭朗声道:“陆昭,不知姑娘可是在寻人?”说罢他便盯着余芝芝双眼,果然见她眼神一亮,便知晓自己猜的没错! 先前在宴席上时,他便不动声色的暗暗观察场上众人。 尤其是余芝芝这个当众丢了大丑的,他便瞧见余芝芝在走出来看见景洛时,眸子里有瞬间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显然是早先便与景洛相识,却是没料到会在此等场合见到人! 在结合后头恒武帝到来后,更是主动关心景洛几句,那说话的态度更是昭示了景洛的盛宠。 如此一来,这余芝芝又是个从外头回来的卑贱身份,对京中各府公子小姐的风评不甚了解,会独独出来寻景洛便是可以理解了! 该说不说,就凭景洛这家世,有姑娘愿意往上扑也是在正常不过。 思及此,他便目光笃定的看向余芝芝,见她羞红了一张小脸,颇为扭捏的样子。 陆昭眸光划动,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方才我瞧着景洛与沈大人一同去了假山后头,不若你前去寻寻?” 闻言余芝芝心头一喜,正要开口道谢,却被身后丫鬟扯了扯衣袖低声道:“小姐,这人怎会知晓咱们是来寻景公子的?且那假山后头人迹罕至,若是有什么,咱们连跑都跑不掉!” 但余芝芝却是在前人看不见的地方,横眉冷目警告道:“这位公子方才说了他是陆昭!可是今儿这庄子的主子,既然出言提醒了能有什么危险?少啰嗦!你别坏了本小姐的事儿!” 随后她斟酌了片刻开口道:“多谢公子好意,小女在此谢过了。” 见余芝芝当真要去,何世昌顿时急了,拦在路中间便说:“等等,你不能过去!” 见状余芝芝不明所以:“为何不能过去?” “反正就是不能过去便是了!” 对此何世昌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好拿出景洛那套泼皮无赖的招数! 但是余芝芝自小于边关长大,那边儿民风彪悍,又是被爹爹捧在掌心,是以脾气上来了也是颇有些骄纵道:“本小姐想去的地儿,还没有到不了的,你给本小姐让开!” 说着她便直直朝前走去,压根没将何世昌的阻拦放在眼中! 果然,就在二人肢体快要碰上的瞬间,何世昌胳膊快如闪电般的缩了回来,为此他气恼极了,却又拿此女无可奈何。 “我说你可还有点女子的矜持了?都说了那边只有男子,且这地方人迹罕至,对你名声更是不好,我好心提醒,你还耍起大小姐脾气了?” 他嗓门极大,一时间吼的靠在石壁上晒着太阳假寐的胖子被猛然惊醒。 随即一个鲤鱼打挺翻了下来,朝猫在山石缝隙间的影三道:“这何家小子估计是在提醒咱们!咋办?” 闻言影三不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叫你嫌麻烦不愿贴面皮子?待会儿那女子若当真是找了来,岂不就暴露了!” “嗐,我这不是想着做做戏,都是男子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非得进来不是,谁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是打哪儿来的!” 说着,胖子也瞬间来了脾气:“再说你不也是懒得贴面皮子?现下反倒是怪起你胖爷来了!” 这厢二人争执个不停,外间的何世昌顿时急的额间都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这女子怎得这般无理?好说歹说她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般的非得进去寻人! 但很快,陆昭也是瞬时觉出这中间的不对来。 好端端的何世昌为何非得阻拦余家女过去不可? 就算是里头的二人在行些不足以叫外人道的苟且之事,那方才他如此大的嗓门,也早该叫景洛与沈延之听到才是。 但等了这片刻功夫,他们就是脱光了也该穿戴整齐了吧? 迟迟不见人出现的情况下,那便说明! 除非那两人压根就不在里头! 思及此,陆昭神色一变,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当即便运起轻功试图朝山石间飞去。 见状何世昌再也顾不得余芝芝,当即便出手朝陆昭打去,嘴里还喊着:“方才你我还未分出胜负!你别跑!” 第186章 分外刺眼 陆昭此刻压根就没心情搭理何世昌,当即避开他掌风,脸色阴郁:“何世昌你闪开,我现在没工夫陪你胡闹!” 说罢他便纵身至先前那处巨石间,在看见一黑一红两道身影背对着自己时,他一时间又疑惑万分! 不对不对,这两人怎会还在? 随即何世昌便跟了上来,落在他身侧,在看见一高一矮的身影后,刚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忽的又紧张起来。 无他,只是那红色身影,怎么看都不该是景洛才对! 山石后头那人腰粗的如水桶般,怎么看都与景洛那盈盈一握的小腰不同! 但下方忽的传来的脚步声,却是叫二人瞬间回神。 原是余芝芝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山石入口处,正探着头朝里间张望。 见状何世昌又是黑了脸,纵身跳下,阻拦道:“这儿都是男子,你一个姑娘家偏往里头找什么?” “本小姐如何还轮不着你来管!丁香!” 一声娇喝后,她身后丫鬟便冲上前来,撸起袖子虎着一张大饼脸气势汹汹道:“我说你这公子总缠着我家小姐作甚?还不赶紧的离远点儿?” 说罢便动手作势要推搡何世昌,见状他实在不好与女子动手,只好频频后退。 而藏匿于山石后头的胖子只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那灼热的视线紧紧盯着,叫他不敢露出丝毫马脚来! 随即他眼珠子斜过来与影三悄声道:“实在不行咱俩跑吧!” 影三...... 沉默片刻后。 “主子知晓怕是不好!” “嗐,能不被发现便已是万幸,若是今日没查出什么来,还叫那边儿的发现了,日后才更是麻烦!” 影三.....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见影三默不作声,显然是认可了自己所说。 “我数一二三,咱就跑!” “恩。” “一。” “二” 二字刚落音,胖子便迈开两条小短腿往前狂奔! 影三.....他好想将人揍一顿怎么办! 随即他便想也不想的跟在后头狂奔,守在大石上的陆昭见状心道一句不好! 他反应迅速的纵身追了上去,但这二人只一个转角便不见了踪影,陆昭气的握拳猛然砸向身侧山石,恼怒至极! 他被耍了! 这两人压根就不是景洛与沈延之,不过是个替身守在此处,自己居然蠢的当真信了,还傻乎乎的守了这么久! 但就在他气愤难当时,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凉凉的讥讽。 “陆昭你是不是有什么偷窥的小癖好?” 闻言陆昭转身便瞧见景洛那张红艳艳的小嘴正叭叭个不停,而他身后则跟着沈延之,眉目冷厉的盯着自己! 一时间陆昭有点懵逼。 怎么会? 难道自己猜错了? 但转瞬间,景洛便一手推开陆昭:“让让,让让,好狗不挡道!” 嘶,这语气。 是景洛没错了。 一时不察,陆昭被推的后退几步,正要出口说些什么。便觉周遭瞬间冷了几分。 就见沈延之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此刻阴沉的盯着自己,浑身散发的气势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他不是沈延之的对手! 思及此,陆昭极有眼力见的闭上嘴,此处人迹罕至,想要悄无声息的结果一个人,办法实在太多了! 景洛回头瞥了一眼仿佛见了鬼般愣住的陆昭,捂嘴偷笑。 “哈哈,给这厮耍的团团转!真有你的。” 身侧之人也不禁自喉间发出低沉暗哑的笑声,忽的伸手揉了揉景洛有些散乱的发髻。 “嘶,你做什么,这头发弄乱了我可绑不了!” 闻言景洛不满的嘟着嘴,将掉下来的小缕碎发顺了顺。 “无碍,我会。” 沈延之忽的开口,轻描淡写留下这么一句后,便目视前方不再言语。 搞的景洛一头黑线的同时,禁不住在心底胡思乱想起来。他这话是自己想的那意思? 但外间的争执很快便将他思绪绕开,只见何世昌此刻手上出现几条抓痕,一张脸更是憋的通红,他说一句,站在身前的小丫鬟便能笃笃笃的回他好几句! “是你啊!” 余芝芝双眼一亮推开正跟何世昌争执的丫鬟,脚步急切来到景洛跟前。 但随后她再看见景洛身后跟着的高大男子时,一双眼睛险些都要黏到沈延之脸上。 世上怎会有如此貌美的男子?!! 简直是比她见过的所有小倌儿都好看,不行,她必须知晓此人是谁! 见她满脸花痴的紧盯沈延之不放,景洛撇了撇嘴,好嘛,又是个一见倾心的! 随后,他便也不想搭理余芝芝,毕竟二人也仅仅只有在长街上的一面之缘罢了,并且还闹的不是很愉快。 但见他要走,余芝芝这才是惊觉自己失礼了,忙不迭将贪恋的目光收回,对着景洛娇俏道:“那日在长街上是我误会了你,想与你道歉却没想到你当时便走了,这样吧,明日我着府中下人给你送些东西,聊表歉意可好?” 说着她还作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憨之态,面颊微微泛红,看着可爱极了。 往常她每每做错事,只要如此父亲纵是有在大的气,也舍不得罚她。此法子从来都是百试百灵,却不想今日却是在景洛跟前失了效果。 只见景洛白眼一翻,便径直绕开余芝芝,将何世昌胳膊抓住把人往身后一拽,随即便是一脚朝那丫鬟踹了去! 原本张牙舞爪的丁香猝不及防下,便摔了个仰倒! “哪个不要命的敢踹你姑奶奶!” 跟在余芝芝身边猖狂惯了丁香脱口而出的话,叫她家小姐面皮一紧,呵斥的话还未出口,便听的景洛凉凉道:“姑奶奶?小爷的姑奶奶可早死绝了,你若是愿意,小爷这便在山头上着人刨个坑,你躺进去与小爷家姑奶奶做个伴?” “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余芝芝这才找着机会见缝插针的呵斥一句,随后一双美眸瞬间便擎着泪花:“我这丫鬟不懂事,小女在此说声对不住,明日小女定当亲自登门致歉,还望公子海涵!” “哼,你该道歉的可不是小爷!” 说罢,他将何世昌被划破的手掌抬起,上头的印记清晰可见。 对此,何世昌一颗心激动的险些要跳出来,景洛这是,在关心他? 而身后的一双黑眸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看着交握在一处的手更是分外刺眼,他磨了磨后槽牙。 当着自己面这小子就敢与旁人如此,他是不是该换一换策略了? 第187章 兴师问罪 一头雾水追出来的陆昭见到的,便是景洛扯着何世昌的胳膊,脸色愠怒的和余芝芝对峙着,而前头还张牙舞爪的小丫鬟,更是身上带着个灰扑扑的脚印,龟缩在她家小姐身后,眼神不甘的瞪着景洛。 “此事是我家丫鬟护主心切,还望几位莫怪。” 余芝芝面色窘迫,说罢她转身色厉内荏的怒斥道:“丁香,本小姐平日就是这般教你的?还不快去与那位公子致歉?!” 闻言丁香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她家小姐不是从来都是鼻孔朝天的看人么? 并且每每小姐不方便出言教训,都是吩咐一句,自个儿就得巴巴的上前与人撕吧! 怎得今日忽然换了副面孔了? 但丁香也是个豁得出去的,当即便跪倒在地上不住朝何世昌这处哀求着,额头砸在地上磕的砰砰响。 “是奴婢的错,奴婢也是一时心急,这才下手没个轻重,求公子们饶了奴婢吧。” 此话说的景洛与何世昌都是颇感憋屈,若是要叫旁人听了去,还得以为他们几个在此欺负弱小了! 这丫鬟!好深的心机! 见状身为主家,陆昭忙不迭上前打圆场道:“都是些小事儿,你们气也出了,何必要为难个小丫鬟?” 闻言景洛将视线移开,转而看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陆昭。 只见对方一身极为干练的衣袍穿在身上,手脚都和寻常公子的打扮不同,以束带收紧,整个人显得腰细腿长,更别说他还有着一张极为硬朗的脸庞。 乍一看倒是人模狗样。 但景洛却是忽的挑起眉,勾唇玩味的笑了笑:“陆小将军这是要替余家小姐打抱不平了?” 说这话时,他刻意将陆小将军几个字咬的重了些。 果然就见余芝芝眼眸倏地一亮,眼神更是不住往陆昭身上瞥来。 她本以为这少年不过是个二世祖,却未想到年纪轻轻便已是将军了? 见状她不由将眼前的几位暗自比较了一番,随即似乎是咬了咬唇,目光坚定的看向景洛。 时刻注视着余芝芝动向的景洛见状心头一紧,这姑娘怎得是认定自个儿了? 而他身后的沈延之也在此时险些笑出了声,他自然也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哼!既然在我家庄子上做客,出现纠纷我自是要秉公处理才是。倒是你,做出那等不堪之事也不怕叫人笑话!” 说着,陆昭还颇为嫌恶的将人上上下下扫视一番,那眼神仿佛在看待什么垃圾般! 闻言景洛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想起他与沈延之为了甩脱陆昭,在假山石间做出的假象。顿时老脸一红,语气十分不自然道:“小爷做什么了就不堪了?你可别张嘴就是胡说八道!” 说罢,他见在此纠缠也占不到什么好,倒不如赶紧脱身,回去找赵渊赶紧将庄子给围了,以免夜长梦多! 但就在此时,迟迟未发一语的沈延之忽的上前几步,状似无意的挤开景洛与何世昌交叠在一处的手。 “抱歉,没看见!” 凉凉甩下一句后,他便冷着脸率先走人。 见景洛没跟上来,这才稍稍放缓步子,头也不回道:“殿下还在等着,走吧?” 闻言余芝芝心知此刻不宜过多纠缠,况且她明日亲自登门致歉,她就不信国公府还能拦着她不让进去! 宴席间,久等不到人的赵渊心下已然焦急万分。 眼看着场上的比试逐渐落下帷幕,就连出去寻人的何世昌都不见人影,他脑子里不由开始朝着不好的方向胡思乱想了去! 但忽然间,他手心倏地被人塞了一张纸条。 眼前肤色黝黑的婢女害怕的满头是汗,在强自镇定的看了眼赵渊,确认对方将纸条握在手中后,这才疾步朝着女眷处走去。 赵渊不动神色的打量着婢女所去的方向,待看见她家主子后却是有片刻失神! 只见柳不语柳眉紧紧蹙着,往常圆润的脸蛋现下露出尖尖的下巴,一双杏眼明亮而夺目。 不过此时里头却是盛满忧虑。 她抿着唇微微朝赵渊颔首,随后便移开视线。 见状赵渊环顾四周,见无人注视这才将手里攥着的纸条打开,只见上头写着“今夜子时,哥哥在四褐山禅房!”字迹娟秀,但仅仅只是这一句,赵渊仍旧是心存疑虑。 柳沐霖约见自己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并且柳不语整个人暴瘦到险些脱相,这其中要说是没发生什么他都不信! 他想起最后一次与柳沐霖见面,还是潜入对方老巢那一夜,当时的他可是在认出自己后便派人下了死手! 思及此他随手将字条揉捏成一团,而一直注视着的赵渊的柳不语自然也是瞧见了。 当即眉头皱的更紧,怎么办,二殿下这是不愿去赴约了? 就在他们心思各异之时,赵渊身侧忽的被一片阴影遮挡,只见沈延之身姿挺拔的立在他身前,二人无声对视一眼后。 沈延之旋即回到先前位置,举起杯盏示意,眸中透出的神采,叫赵渊不禁为之一振! 这是,找到了?!! 当下他便喜不自胜的想要立刻将此消息告知父皇,但就在他准备起身的瞬间,瞥见沈延之微微摇头,虽不解他此举是为何意,但赵渊还是选择按耐下性子,一切还是等宴席散去,再行定夺! 与此同时的三皇子府内。 赵肃赶回来便召集府内管事与景柔院儿中的嬷嬷以及一众伺候的婢女,将今日的冲突细细问了个清楚。 “砰!!” 精美的茶盏被他挥落,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四分五裂。 见状跪在地上的婢女被吓得身子一阵瑟缩,而管事与嬷嬷似乎对此早已习惯,只垂头盯着自个儿鞋面,连呼吸都压低了几分。 “这个贱人!若是小皇孙有个好歹,本殿下定要她赔命!” 说罢,赵肃阴沉的眸子一扫:“那个贱人现下在何处?将人带来!” “回殿下,皇子妃现下应当是在主院儿,小人这便派人前去将皇子妃请来!” 管事低声应下后,外间便立即有小厮脚步飞快的跑开。 “什么?殿下是回来兴师问罪的?” 第188章 带兵围剿 主院儿内,王玉茹正心情大好的挑选着珠宝首饰,明日她约了昔日闺中密友,要去城外踏青呢。 “是啊小姐,奴婢着人守在门房处,说是殿下回来时面色难看的紧,想必这会儿景柔那贱婢定是要告您的状,咱们得赶紧想想应对之策才是!” 闻言王玉茹毫不在意的将首饰挑挑拣拣,放在发髻间比划着。 “她要闹便闹,本小姐堂堂王家嫡女,殿下能奈我何?” 说罢她冷哼一声,并不觉得那贱婢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但没多会儿,值守于院外的丫鬟便急匆匆来禀报。 “皇子妃,外头来了个小厮,说是殿下叫您前去外院。” 见状绿竹面色一滞,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告诉殿下,就说本小姐顿感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 说着她将手中把玩的掐金丝翡翠簪子丢在桌上,全然没了兴致。 “这...怕是不妥吧?” 小丫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神不住朝皇子妃身边的大丫鬟绿竹身上瞅。 “看什么看,还不快按着皇子妃的吩咐去通传?”绿竹狠狠剜了一眼小丫鬟,“没眼力见的东西!” 说着便将弄乱的首饰盒拾掇整齐,随后便跟在王玉荣身后,伸手替她宽衣。 既然要做戏,那便得做全套才好。 但外间却是倏地响起脚步声,随即屋内的凳子便被人一脚踹开。 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动,叫主仆二人都是吓了一跳,转头便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三皇子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意,双手紧握成拳,正矗立在八仙桌旁。 “殿下...” 绿竹战战兢兢的收回手,身子有些打颤,方才她的话该不会叫殿下都听了去吧? 而王玉茹却是淡淡的多,丝毫没有被赵肃此举吓到,反而是一派气定神闲的勾起唇嗤道:“何事惹的殿下如此大动肝火? 若是叫外头的人看了去,还以为本皇子妃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说罢她冷哼一声,还是丝毫不觉赵肃能做出什么! 启料赵肃一双黑眸却是倏地冷沉几分,快步朝王玉茹袭来,大掌猛然掐住她纤细的脖颈。 只一瞬间,王玉茹顿觉呼吸困难,整个人更是被赵肃自原地提了起来。 那手劲大的,仿佛下一秒便要将人脖子扭断。 看着精致白皙的小脸在自己手下逐渐憋的通红,原本乌黑有神的眼睛逐渐向上翻着白眼,赵肃忽的勾起唇,癫狂的大笑起来。 “王家嫡女又如何?惹恼了本殿下便也只有一个死字!” 绿竹早已被这一幕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眼泪鼻涕横飞,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就在王玉茹双眼上翻,嘴角的涎水不受控制的滴落至赵肃手腕上,他倏地松开手,颇为嫌恶的甩开对方。 肺腑内再度得以畅通的瞬间,王玉荣浑身绵软的跌在地上,好在屋内铺就的厚厚毯子还未撤走,她整个人匍匐在毯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方才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双手双脚都快要抽搐起来,真真是以为自己下一刻便要一命呜呼。 现下缓过劲来,犹是惊惧不已。 看着此刻如同一摊烂泥的女人,赵肃足尖移至王玉荣下巴处,迫使她抬头与之直视。 “若是本殿下的孩儿有丁点差错,你王家便准备着拿命来赔!可知晓?” 他眸光阴冷滑腻,被盯上的瞬间宛如一条毒蛇般缠上脖颈,先前的窒息感再度袭上心头。 王玉茹强忍心底的恐惧,点头应是。 见此,赵肃这才勾起唇角,冷笑着离开。 直至人走远了,地上的主仆二人还是未从先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外院的丫鬟们更是不敢往前凑,生怕主子的怒火会牵连到自个儿身上,纷纷是躲得老远,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好半晌,王玉茹这才觉着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淡下些许,但依旧是疼痛难忍。 “传...咳咳!” 开口道瞬间,她只觉喉咙里仿佛刀削火燎般的痛。 绿竹也在瞬间回神,赶忙跪爬着跟上来,目露担忧的阻止她家小姐。 “小姐别说话了,奴婢这便去传太医替您诊治,奴婢先扶您起身。” 说着便将其整个搀扶到床榻边坐下,而王玉茹此刻的眼神宛如淬了毒般狠辣! 好好好!如此羞辱她记下了! 转眼间天色逐渐黑沉,天空中乌云密布,不时有闪电划过天际,伴随而来的阵阵闷雷直叫人听的心里直突突。 “要下雨了!” 负手站在连廊处的沈延之,抬眸看向天际。 乌压压的黑云连绵不绝,好似今夜他们要做的事情一般,风雨欲来! 整齐划一的盔甲侍卫个个腰间配着利剑,前面一排更是手执盾牌,全副武装的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前去捉拿贼人! 京兆府尹看着下方足有百来号的盔甲侍卫,眉目冷沉:“此行当真不用通知陛下再行定夺?” 闻言沈延之收回视线,思绪飘忽间看向赵渊。 “本殿下早已修书一封告知父皇!天色已晚,众将士听令!即刻出发!” “是!!!” 百来号人齐齐应是,呼喝声响彻天际! 随即沈延之为首的一队人马朝着京郊策马狂奔! 而赵渊则是带着另一队人,火速前往陆家府邸处,将各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终于,在一声炸雷下,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势要将潜藏在黑暗中的污迹洗净不可! 京郊庄子处一路畅通无阻,那些个小厮喽啰们,在大门被砸开的瞬间便四散奔逃,但无一例外全部抓捕归案! 藏匿的极其隐蔽的梅树被一棵棵砍伐殆尽,露出里间的肮脏! “大人!好多尸体!” 第一口大缸被砸开的瞬间,里头浸泡的尸体便顺着污水滑落。 靠的最近的侍卫当即便被恶臭熏的干呕不止,却还是不忘转身禀报! “嗯!这些缸里的全是,另外这处庄子得地下,将所有泥地都翻一遍,务必要将骸骨全都归案!” 冷声吩咐后,沈延之率先走进木屋内,但暗藏之人似乎已有所觉,一些瓶瓶罐罐此刻全都不翼而飞! 这厢一切进行的无比顺利,那边带兵围剿陆尚书府邸却是出了些阻碍! “殿下这是何意,为何要带兵闯入府邸内!” 瓢泼大雨不停歇的砸下,直叫陆尚书眼皮都快睁不开,但大晚上府门被砸开,任谁都是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 天空一记闪电将黑夜照亮了一瞬! 随后的炸雷更是将府中女眷们的心都炸的惴惴不安起来。 “将陆府所有人即刻拿下!” 第189章 阖府拿下 赵渊丝毫不打算与之废话,一声令下,身后的盔甲侍卫们便鱼贯而入,头一个便将陆尚书双手羁押住捆了个结实! “凭什么抓本官!本官要告到御前去!” 陆尚书膝盖猛的跪在青石板上,疼的他龇牙咧嘴,但仍旧是叫嚣着。 跟在赵肃身后一同前来的府尹见此情形,只是摆摆手着人押解至大牢,便眼不见心不烦的默不作声,跟在赵渊后头装死! 他们此行捉的可是朝中二品大员! 幸而前头有皇子顶着,否则他家中妻女怕是必要遭人报复不可! 如是想着,便见外院处传来打斗声! 只见陆昭带着几名府中护卫,愣是杀出重围,在见着赵渊的瞬间,他便心中明了! 今日,他果然被骗了! 思及此,陆昭手中执着的红缨枪终是无力的垂落。 见他如此,身边以包围状护着他的几人,也纷纷将手中兵器丢下。 主子都放弃了,他们负隅顽抗又有何用? 随即,周遭盔甲侍卫便一拥而上将人全部捉拿! 暴雨冲刷下,陆昭双膝跪地,但一双眸子却是亮的吓人。他看着赵渊的方向,忽而仰头阖上眼,这一天终于来了! 紧接着,几人便被带走! 陆家府邸内人仰马翻,随着女眷妇孺被一个个带出来,一时间哭嚎声不断。 住在周遭的人家纷纷灯火通明,府中吓人不住的朝这边儿张望,想要探听丁点儿消息! 而今夜城门大开,随着一车车盖着白布的尸骨被运送至京兆府内的回安堂,一进的院落都被摆了个满满当当。 霎时间,京城周边府衙的仵作都被连夜传唤至京兆府,势要争分夺秒将这些尸骨一一排查清楚! 雨势渐渐停歇,天际也泛起鱼肚白! 忙碌了一夜的众人,在将所获全部整理妥当后,便着手梳洗一番准备上朝, 而沈延之却是坐在昏暗的牢狱内,看着被架在刑具上的陆尚书,或者现下该称之为陆文宾了! “嘴倒是硬,只是不知你满门抄斩也要护着的幕后之人,是否也知你心思了?” 沈延之依旧是白日里的玄色衣衫,长身玉立站在陆文宾跟前,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站在黑暗中,仿若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呸!你们这都是污蔑!本官要上告天听!要陛下来定夺!” 见他犹是嘴硬的很,沈延之反倒是冷冷看着对方,低声道:“不若我们打个赌如何?就赌本官上朝这期间,可会有人来救你?亦或是...杀了你?!” 说罢,他猛的抽身离开,在吩咐了几句后,便回到独属于他的屋子内沐浴更衣! 直到换上鲜艳的红色官服,头戴乌纱帽,身姿绰约的捧着一摞摞连夜整理出来的罪状,呈至恒武帝御书房内时! 朝堂上都还是弹劾之声不断。 “陛下!昨夜二皇子伙同沈大人,连夜将陆尚书府邸围剿,将阖府上下全都押入大牢,此举实乃猖狂不已! 还请陛下治他们的罪!” 昨夜苏丞相便收到消息,自然也是彻夜不眠,聚集党羽商议此事究竟该如何!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按兵不动,先派出个言官试探陛下口风再见机行事! 一些只晓得昨夜暴雨下盔甲侍卫在京城拿人,却不知其中缘由的官员闻言纷纷是大吃一惊。 那可是二品大员,就这么不清不楚全被羁押了? 二皇子行事也未免太过草率了些! 只见沈延之站在队伍末尾处,身姿挺拔,在见陛下未发一言后,当即便脱离队伍缓步朝前走去。 直至来到最前头,与赵渊对视一眼,二人齐齐跪地。 “父皇,儿臣何故捉拿陆尚书一家的个中缘由吗,今日一早便已将罪证送至御书房。” 说罢沈延之便接着开口道:“陛下,微臣昨夜已带人抬回的完整尸骨粗略估算便有一百二十具,其中更是不乏拼凑不起来的!而陆家庄子内,花草树木底下埋藏的腐烂尸骨更是不计其数!具体数目尚还需些时日才可得出结论!” 他嗓音低沉清冽如晨间的一抹甘露,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叫满朝文武哑口无言。 场面一时间寂静的落针可闻。 先前替陆尚书说话的言官此刻也是冷汗涔涔,只觉心底哇凉哇凉,他若是知道陆尚书做下此等天怒人怨的恶事来,纵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弹劾二皇子的! 坐在龙椅上的恒武帝面色阴沉的可怕,他手中还拿着早先呈上来的折子。其中一桩桩一件件记录的罪证,就是陆尚书本人来了,也是辩无可辩! 而上头记录的一切皆是由陆昭所供,似乎是早就知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昨夜沈延之特意嘱咐赵渊将其单独关押,便是料定了陆尚书这老匹夫会跟个锯嘴葫芦般护着背后之人。 但可惜的是,陆昭对其中的弯弯绕绕并不算了解,他所做的也只不过是清理尸骨这些善后事宜。 而想抓住苏丞相这条大鱼,还是得拿到陆文宾的口供才行! 思及此,沈延之眼角余光瞥向站在他距离不远的苏丞相,后者则是挺着个肚子,面上一派淡然之色,但眼底的怒气却是怎么也压不住! 见状沈延之扯了扯嘴角,在与苏丞相视线交汇时,无声的嘲讽一笑! 对此苏丞相却是一反常态,不怒反笑,似乎是对他此举感到颇为无奈般的摇了摇头。 随后便略微弯下腰:“陛下,此案其中不知可有隐情?陆文宾好歹官拜二品,怎么会如此莽撞将尸骨藏匿于自家庄子内?” 见他说话了,久久未发一言的恒武帝这才从鼻腔内挤出一丝冷哼。 “是啊,官拜二品了,便觉着自个儿能只手遮天了!” 闻言,所有人都听出恒武帝话中的深意与其中所含的怒意,当即便跪倒一片,直呼陛下息怒。 就在所有人都惊疑不定,不知这把火可会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三皇子眼神不住的往苏丞相那边飘来! 他外祖不是说过此事万无一失么? 怎会这么快便被沈延之给查了出来! 他止住心下的恐惧,却听的外间忽然一名太监嗓音尖细的冲进了大殿内! 第190章 接管皇城司 “报!!!” “陛下,大事不好了陛下!!!” 位居于恒武帝身侧的大太监一甩拂尘,疾言厉色怒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还不快说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启禀陛下,京兆府...京兆府着火了!!!” 闻言恒武帝猛然从龙椅上站起,眼神阴鸷的望向下方的小太监:“何时发生的事!” “回陛下,就在寅时一刻,有人瞧见京兆府内冒起滚滚浓烟,潜火队第一时间便赶了过去,周遭百姓也帮着一起提水灭火,但...” 说到此处,小太监欲言又止。 见状恒武帝怒喝一声:“说!” “但是里头烧死好些犯人,其中...其中便有昨夜才被收监的陆尚书一家!” 说罢小太监慌的赶忙匍匐在地,生怕被迁怒。 恒武帝将面前桌子猛的踹开,手指微微颤抖的指向下方众多臣子。 “好,好得很啊!” “原以为朕手底下的二品大员便已然不知天高地厚,却是未曾料到,他也只不过是个被拉出来挡灾的,这后头还是另有其人!” 随即恒武帝眸光锐利的扫视下去,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锐利视线,众人不禁惶恐。 “沈延之,朕命你协助二皇子将幕后之人揪出,三日之内,无论何种手段朕要瞧见你将人捉拿,皇城司随你调遣,可能做到?!” 一番话落,更是炸的全场不禁议论纷纷。 “微臣定不辱命!” 他恭敬的跪地接下旨意,眸中还带着隐隐的兴奋! 但此举却是牵扯到与苏丞相有交集的官员,若是沈延之当真在这三日内查出什么来,届时他们的乌纱帽岂不是不保? 不待苏丞相出言阻止,便立即有文官跳出来阻拦:“陛下不可!沈大人入朝为官不过数月,皇城司更是直达天听凌驾于京兆府之上,怎可叫一小儿掌管?此举实在不妥!” 有了第一个出头鸟,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且说的是群情激愤,仿佛沈延之是那十恶不赦之辈般,如何如何担不起如此重任。 看着原本还跟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但在触及到自身利益后,便跳出来如恶犬般四处乱吠的臣子,恒武帝顿觉太阳穴突突的疼! 随即他看向作壁上观的苏丞相。 这些年,他终是因外忧内患而叫他这岳丈一家独大了! 接着他又将目光游弋,近来三皇子私下与他外祖一家多有往来。若是不借此机会彻底铲除,他担心大翌朝江山会被奸人染指! 思及此,他看向二皇子,这个儿子虽优柔寡断了些,但一切都在朝着预想的地方走去,只待他在做出些功绩,便早早将太子人选定下吧! 他年岁逐渐大了,也该为孩子铺好路才是。 但紧接着,他再度打量起气势斐然的沈延之。此子绝非常人可驾驭的了的,若是不弄清楚究竟是何人,他不能将人留在渊儿身边太久! 上首的帝王啤谧沈延之自是察觉到了,也心知恒武帝此举定然是起了疑心。 但即便如此又如何? 他既然走上这条路,便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眼看周遭还在争论不休,赵渊心里憋着的一口气,终是忍不住爆发而出:“都说这不行那不行,那么敢问各位大人,京兆府这把火难不成是自己燃起来的?且父皇限时三日将人捉拿归案,你们若是能力足够,自然也能顶上!” 寥寥几句话瞬间将众人堵的哑口无言,但稍加思索后,还当真有那不怕死的抓住其中漏洞不忿道:“二皇子这话说的没理,咱们如今可还未下朝,你怎就如此确定是幕后之人纵火,而不是哪个小吏玩忽职守导致的?” 他越说越发觉得此话有理,身侧几名与之一派的官员却是在瞧见恒武帝黑沉的面色后,吓得两股战战,有心想提醒他,但在触及到警告的视线后,也只能缩回手不敢阻拦。 心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自作孽不可活! 而苏丞相在看清那人样貌后,更是气的险些心梗。 他这话说的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何区别?就差没明晃晃告知众人,哎我就是幕后之人的爪牙,快来抓我! 果然就在赵渊欲开口的瞬间,沈延之抬手阻拦。 “微臣既然已接下陛下旨意,三日之期紧急,微臣这便前往皇城司准备拿人,还望陛下准许!” 说罢恒武帝也是颇为头痛的摆手,示意下朝! 他实在是不想再瞧见这帮子糟心玩意儿,赶紧将人该抓的抓,他这朝堂也该是肃清一番了。 随即沈延之与赵渊便快步离去。 当然了,他在带着陛下亲赐的令牌来到皇城司时,第一条颁布的命令便是将皇城司官员给羁押下大狱。 此举虽是十分得罪人,但为防其中不乏通风报信的,便是连他们身边亲近之人,都一同给关了起来! 一开始还有些负隅顽抗的,但他将陛下亲赐的令牌一拿出来,下面的个个都是打了鸡血般将上峰一顿胖揍。 娘的,早就看这些靠关系进来的不爽很久了! 将此间众官员关起来,时间也才刚过去一刻钟! 由于他与赵渊是接着旨意直接策马出的宫,算算时间其余官员现下也不过是刚出宫门不久,至于苏丞相,定然是会在下朝后将这些爪牙聚拢起来商议对策。 是以,沈延之与赵渊当即便兵分两路,一个直接在长街上拿人,一个直接带兵围剿府邸。 且昨夜陆昭的口供可谓是十成十的罪状确凿,将他们家中所有人一并拿下,也是为了确保不被背后之人以家人性命相威胁。 如此势要将案件于三日内破获! 正当下朝的官员们个个面上凝重无比,在马车内心思百转千回,想着该如何脱身。 谁料马车却是猛然一滞,里头的人正想着事冷不防磕到,当即便怒斥:“怎么赶的车?” 但车夫却是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直到里间的人掀开车帘,这才瞧见长街前头以沈延之赵渊为首,身后跟着一队几十号人的带刀侍卫,将长街给围得水泄不通! 而他的车帘跟前,车夫脖子上被架了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另一名手持册子的皇城司小卒虎着脸喝问:“可是吴云深吴大人?” 被问及名讳,他当即怒不可遏:“你这小卒好大的胆子,见着本官不跪还敢当街阻拦!就不怕本官治你的罪!” 谁料那小卒却是嘲讽一笑,让开身子朝身后几人道:“将他拿下!” 第191章 烧毁 长街上的一幕幕自然是引来百姓的驻足观望。 直至今早,由京郊处运回来的尸骨,仍旧是不停歇的一车车自街头走过。 虽然一路上议论不止,但看着近在咫尺的佩刀,百姓也是不敢凑上前去招惹官兵的。 唯独那些个家中丢了孩子的,拖家带口跪在京兆府门前哭嚎不已,似乎是为了平息愈发沸腾的民意,不得已才有了今儿这一出长街拿人的戏码! 但长街上,往日里那些对外两袖清风,芝兰玉树的大人们,一个个都是被吓破了胆。若是说心里没鬼又有谁信呢? “你...你做什么!沈延之老夫告诉你,老夫背后可是你惹不起的人,还不快快将本官松开!”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在头顶乌纱帽掉落的瞬间,终是恶从胆边生,对着沈延之的方向怒骂起来。 见状沈延之翻身下马,一袭白衣在日光下似乎熠熠生辉,在瞧他那张精致如画卷般的面庞,整个人如同天神下凡亦步亦趋走到老者身前。 须臾,他微微弯下腰,在老者面上细细打量一番后。 “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看不清形势么?” 他摇摇头,似叹息又似哀其不幸。 闻言老者这才如大梦初醒般恍然:“你的意思是...是陛下要...” 后头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沈延之吩咐人将嘴堵了去,连拖带拽的给带了回去。 京兆府内。 一场大火险些将整个府衙给烧了个干净! 看着残垣断壁,与四处都黑漆漆的一片,府尹险些气的心梗。 “大人,这火来的突然,且现下还能闻到火油的味道,下官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挽救。” 卢通海垂头丧气的与府尹汇报着,当时起火时,他正在府衙后头的回安堂与仵作们一一核对失踪人员信息。 谁知道冲天的火光便在瞬间蔓延开来! 此刻他还是心有余悸,若是当时他还在大牢里审问犯人,估计现下被烧死的就是自己了! 半晌,沉默许久的府尹终是在扯起嘴角,忽而大笑三声。 “好啊,烧的好啊!” 闻言卢通海一双牛眼瞪得大大的,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家大人。这是受不住打击失心疯了? “快!大人疯了,赶紧叫大夫!” 一声厉喝下,周遭忙碌不停的府衙小卒们,个个停下手中动作,不敢置信的冲了来。 “大人怎么了?” “大人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此起彼伏的呐喊险些将府尹气的当真要得失心疯了。 他随手抄起一截被灼烧的漆黑一片的木棒,便朝卢通海身上来了一下。 “本官好得很!” 见他如往日般,气急了便要动手的模样,众人这才心下稍安。 卢通海躲得老远这才没好气道:“方才大人您看着府衙忽然大笑,属下哪儿见过您这样,以为您得了失心疯不也是常理?” “哼!你知道个屁!” 府尹大人冷哼一声,随即丢下手中木棒,摆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这才负手慢悠悠的出去了。 临走前却是不忘丢下一句:“新府衙建成之前,本官便去皇城司办案了,卢通海你通知下去!” 说罢转眼便不见身影。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众人,这才品出其中意味来。 “咱这把火烧的妙啊。” 卢通海身边忽的冒出个须发皆长的老者来,他犹自捋着胡须,双眼冒光的看着残垣断壁。 “你个老东西浑说些什么!咱府衙都烧没了!” “唉唉唉,卢大人怎得还是如此莽撞?此事说来话长。” 师爷看着卢通海这莽夫,有心想吊吊对方的胃口,老胳膊老腿倒腾的飞快,逃也似的追随他家大人去了。 “一个个净打马虎眼!” 独自咕哝几句后,卢通海也是懒得在看这些糟心玩意儿,转头便朝着大狱方向而去! 他还得去瞅瞅,牢里究竟烧死了多少人。 但等他来到牢门前,早已垮塌成废墟的一片焦黑叫他心头一震! 都塌成这样儿了,焉能有活人? 想到昨夜严刑拷打都未撬开嘴的陆文宾,他又是狠狠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案子约莫是得到此为止了! 犹自想着,那边儿的景洛却是一点也没闲着。 当他带着三皇子留给他的侍卫,前去城西拿人时,那一对夫妇和早先见着的另外两人都在里间睡的正香。 门被撞开的瞬间,一帮人鱼贯而入。 功夫最为厉害的那人早早便察觉到不对,立刻便打算翻过院墙逃跑。 可是先前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加高的院墙,此刻却宛如关着鸟儿的笼子,叫他插翅也难飞! 直到将包老二以及刘华夫妇全部带出来时,那妇人还装作满脸不解的大喊着冤枉。 “大人这是做什么?小人们也没犯事,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抓咱们?” 妇人一眼便看出景洛是这群人的头头,哪怕是被束缚着双臂跪在地上,依旧是朝着景洛这边呼喊。 闻言景洛勾起唇角:“犯没犯事你们心中有数,何必在这儿装腔作势?” 说罢他便挥手带人进入堂屋搜寻,但几人自认为做的极为隐蔽,压根就没将这小白脸放在心上。 但很快他们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堂屋里头传来的石门移动声音,将他们的有恃无恐给彻底击了个粉碎。 包老二吓得直哆嗦,刘华更是险些没尿了裤子,而那妇人么,脸色惨白如金纸。 瞬间眼泪鼻涕横飞的哭嚎埋怨起来。 “呜呜呜,早就叫你走,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咱们命都得搭上了!” 负责在上面协助看守的小安子小平子二人对视一眼,小安子上去就是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抽的妇人脸上。 “走?害了这许多的人命你们还想往哪儿走?” 而小院儿外早已围拢了周遭住户,在期间的只言片语中也是听出了点门道来。 “天杀的东西哦,这户人家还真是干的拍花子的勾当!” “啥?那瞎婆子家失踪的姑娘不会真是她们干的吧?” “嘘!人来了!” 交头接耳议论的人群,在看见瞎眼婆子那根拐棍的瞬间,纷纷噤声。 木头敲击在石板地面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更是一下下敲在人们的心间。 第192章 让我靠会儿可好? 老婆子步伐缓慢,一张黑黢黢的脸上满是褶皱,昭示着岁月对她的不公。 她摸索着来到院中,忽然扑通跪了下来。 “我家小花儿可在你们家?老婆子眼瞎看不见东西,全凭这个女儿照顾着日常起居,她今年都十七了,若不是为了老婆子早早便该嫁出去了。 若是你们瞧见了,把小花儿还给老婆子可好? 老婆子还准备了去年新收的棉花弹了被褥,准备着等她寻了好人家,做陪嫁哩!” 近乎是哀求的语调,叫现场围观的众人纷纷红了眼眶! “这天杀的拍花子,人若是叫他们卖了好歹还算有条命在,就怕是...” “别说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家心里头都明白是何意思,今儿一早轰动全城的埋尸案,岂是一个惨绝人寰可比拟的? 但瞎眼老妇对外头围观众人的话充耳不闻,只睁着一双灰白的眼睛,依旧在等一个答案。 但到了此刻,那包老二与刘华兄弟俩还是低垂着脑袋闷不做声。 外头这许多围观百姓看着在,若是在此时承认岂不是要招来民怨? 别他们还未被关进大牢,就先在这院儿里头被人给打死。 而亦步亦趋顺着密道蜿蜒而下的景洛,在打开铁门后,一股子恶臭便传入鼻腔。 而下面黑黢黢一片,身后随行官兵点燃桌上的油灯,这才看清了里间的一切! 只见昏暗的室内,摆放了几个巨大的铁笼子,里头还关着几名衣不蔽体的女人,其中更是有年幼者。 火光燃起的瞬间,不适感让她们纷纷遮挡住眼睛,显然是已经被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许久! 见状景洛心底暗骂一句畜牲! 忙不迭上前打算将人都放出来,走近了后才发现笼子上头的锁链。 当即便怒从中来,夺过一把大刀便狠狠劈砍下去! “安全了,不怕啊,以后没人在欺负你们了!” 说着,他这才想起,古时最是注重女子名节,若是此时将她们带出去,岂不是要叫外头那些人都看清了他们的脸? 思及此,他冷声吩咐了几句。 牢笼里头关着的女人们,不知是吓得还是时日久了已然麻木,丝毫没有出去的打算。 景洛又不好伸手去拉,直到下属送来一堆粗布衣衫。 他接过将其一件件分发进去这才放缓了声音。 你们都换上衣裳,待会儿带你们出去,不会有人能瞧见你们的。 说到此处,这才渐渐有了些许动静。 只见一名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大眼睛里全是惊恐,但仍是惶恐的问道:“哥哥,你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 此话一出,不少原本面无表情的女人,也不由露出些许希冀的目光,看向景洛。 闻言景洛险些眼眶一热,他微微颔首:“对,哥哥是来救你们的,出去了,就不用在怕了! 快将衣裳都套上,我让他们都去外头等着,好了你叫哥哥好不好?” 说着,他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随行众人听见后自然的背过身去,不消片刻,身后便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动静。 又等了半晌,陆陆续续有女子自铁笼中出来,景洛这才转身朝着先前与之说话的小女孩看去。 只见她身量不过才一米出点头,浑身被宽大的麻布衣裳包裹着,活似个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样。 但她却是珍惜不已的左右打量着衣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景洛道:“哥哥,这还是我头一回穿这么好的衣裳!” 一番话说的景洛更是有点想哭。 突然觉得自己能替代原身活下去,当真是得了天大的机缘! 时间不等人,有些话他还是待出去了在细细询问的好。 而院外的众人在望眼欲穿之下,终于是看见正堂内缓缓走出一长串的身影。 “哎呦!屋里还真关了人!” “造孽哦,这许多的人都给这些丧良心的拐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不已,不过却是有眼尖的纳闷道:“她们怎么头上都套了个麻布口袋?” 此言一出,众人也都发现了。 只见鱼贯而出的女人们,身着一模一样的粗布衣裳,头上更是顶着一块麻布口袋,只在眼睛处留了两个窟窿眼。 乍一看,除了高矮胖瘦不一致外,竟是丝毫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很快便也有人反应过来:“我晓得了,这大人是担心被拐来的姑娘被人认出来,日后遭人唾弃,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说罢,大部分都是称赞景洛此举甚好的,但也有个别闲汉撇了撇嘴不屑道:“好什么好,都遭人玩过的破鞋,这么搞,若是日后被老子娶到,岂不是亏大发了?” 但话刚落音,立刻便有围观百姓朝他吐唾沫的,心知惹了众怒,那闲汉逃也似的跑了! 院外的早已备了几辆大马车,便是来接这些个女子前往皇城司的,现下不知她们姓名籍贯家在何处。 只能先将人带回去,另行安顿! 但就在小女孩走到跪在地上的瞎眼婆子身边时,她忽然停下脚步,小声询问道:“您是小花姐姐的娘吗?” 闻言跪在地上的瞎眼老婆子猛的转过身,精准的朝着声音处摸索了过去。 “你是谁?!你见过我家小花儿?老婆子求求你了,我的小花儿在哪啊?” 见状小女孩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忽而道:“小花姐姐被他们卖去江南了,说是送给一户人家做妾,我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在哪里。” 说罢,她便跟着大部队上了马车。 只是透过狭小的孔洞,她依旧是朝着老妇人的方向看着。 但她的话,却是叫瞎眼老妇狠狠松了口气。 人活着就好,人活着就有她们母女相聚的一天啊。 整整一日,皇城司大牢内,羁押犯人暴涨,险些都快要装不下! 直到临近子时,沈延之才在催促下,准备回去歇息。 不过就在他从案上抬起头的瞬间,眼前倏地冒出来的脸,叫他在瞬间心里一暖。 “听说你一整日滴水未进,正巧我家酒楼还有些吃食,顺手打包带了来。 咳咳,你可别误会,大伙儿都有份,可不单单是给你一人送来!” 说罢,景洛面色不自然的放下食盒便打算走。 谁料手腕却是被人牢牢握住,稍一用力便被那人给拉入怀中。 随即,沈延之拥住景洛,贪恋的深吸一口气:“别动,让我靠会儿可好?” 第193章 被拦 寂静的室内,唯有浅浅的呼吸声萦绕于耳边。 听着他逐渐均匀的呼吸,景洛没来由的呼吸一滞,这是?睡着了? 如是想着,他头一歪便瞧见沈延之纤长浓密的睫毛下,那浅浅的青黑色,显然是累极了。 见状景洛只得保持现状,丝毫不敢动作,生怕将人惊醒。 夜凉如水,天气逐渐炎热,外间的虫鸣声愈演愈烈,听的人没来由的烦躁。 他小心翼翼的迫使自己不动,但被抱坐在那人腿上,他连屁股都不敢压实了,此刻小腿处逐渐蔓延的酥麻感,当真是难受的紧。 而靠在他身上的人,似乎是有所觉,倏地睁开眸子,就这么直直的撞入他心间。 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只是无声的对视着,随即外间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慌慌张张的起身,担心叫旁人瞧见了免得误会。 但突然站起的瞬间,酥麻的小腿似是无法支撑般,倏地一个腿软就要跌落。 身旁便是宽大的桌子,眼看着就要一头磕上去。 腰际却是忽的被一道大力将人捞回,直至将人再度抱到腿上做好,沈延之这才漾着浅浅笑意看着他道:“腿软了?” 暗哑的嗓音在空旷无声的室内回荡,说出口的话却又是叫人遐想连篇。 红晕沿着脖子一路向上,片刻便已爬满整张脸! “腿麻了...” 景洛声音弱于蚊纳。 耳畔传来低低的笑声,似乎是此时的他颇为可爱,拢在腰间的手紧了紧,沈延之忽而将头凑近了些许低声道。 “那日我同陛下所说,你意下如何?” 闻言景洛脑子有瞬间的嗡鸣,他意下如何? 他究竟该如何呢? 沉默片刻后,他忽而垂下眸子神色专注且认真的盯着沈延之。 该说不说,这张脸当真是极其勾人的,若他是个女子,哪怕这人是书中那个害死他全家的人,他估计都可以喜欢上。 但是这一世自己的出现,一切都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自己并未得罪男主。 二房一家也并未在国公府吆五喝六的充主子! 本该早早成为废人的二皇子,也好端端的过活着,而三皇子则成了个无法生育的太监! 一切都从原先预设的轨迹中脱离开来。 唯独不同的,便只有沈延之。 看似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探花郎,暗地里却有着诸多手段,而所有疑团似乎都有着他的手笔。 思及此,景洛眸光有了清明之色,他想的太多了,就算一切与之先前有了极大的改变。 但也改变不了,他现下是个男子的事实。 单单是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男子之间都是受人诟病的紧,更遑论古代? 虽然内心的喜欢是掩饰不住的,但他不可能只为了自己随性而为,若是叫人发现.... 他不敢想,身为国公爷的老爹会如何想,更是如何看他。 上辈子他从未体会过亲情,这辈子他不想让老爹为此伤心难过。 随即他闭了闭眼,狠心推开沈延之,背过身冷冷道:“你该知晓此举乃世俗所不容,今日之后,我希望你莫要再提!” 转身欲走的瞬间,手腕再度被人牢牢握住,气氛一度凝结,就在此时紧闭的房门被人自外间推开。 “咦,景洛你在啊?我还当你早早便走了呢!” 说着,赵渊率先提着食盒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何世昌则是亦步亦趋,将角落的桌子清理一番后,这才落座。 “呆站着做什么?过来喝点!” 赵渊一脸莫名的盯着景洛与沈延之,他怎么觉着两人之间怪怪的? 随即景洛挣脱开桌下紧紧桎梏住他的手,回头瞪了一眼沈延之,这才擎着笑意道:“我想着大伙儿辛苦了一日,便送了些吃食过来,正巧见大伙儿都在忙无暇顾及其他,便提了一份来给沈大人。” 说罢,他将摆放在沈延之桌上的食盒,一道打开,将餐食一一摆放好。 菜色几乎都是一样,唯独不同的是,赵渊还特意带了两坛女儿红来。 “这是前些日子府中管家在外收回来的女儿红,说是已埋藏十多年了,此时喝着在休息正好。” 紧接着,何世昌便从赵渊手上接过女儿红,给每人都斟上一碗。 “来,喝!” 在此之前,景洛一般也就是喝点果子酒之类的甜酒儿。这杯盏凑近鼻尖的瞬间,一股独属于黄酒的奇怪味道便叫他觉得分外不好闻,但硬着头皮浅尝一口后,却又是倏地亮了双眸。 “恩,好喝!” 随后,便是大口将整碗下肚。 身侧的沈延之,眸光暗沉,似在想着心事。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脑袋昏沉,但理智尚在。 见状何世昌便开口道:“沈大人今夜是要歇在皇城司吧,不如我送殿下与景洛回去?” 但岂料沈延之却是打断他:“不必,你送殿下便是,我正巧要取东西,与国公府顺路。” 闻言景洛有心想说不用,但对上沈延之染上红晕的眸子,拒绝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一行人便齐齐朝皇城司外走去,所过之处灯火通明,不难看得出此次案件的迫在眉睫。 待送走赵渊与何世昌,景洛挑眉看向沈延之:“你回哪儿?” 启料后者却是弯了弯唇:“我让影三回去了,所以,可能需要你送我一程!” 说罢便不管景洛如何想,率先上了马车,吩咐王锐道:“去我府邸!” 沈延之如今对外所居住的还是那处偏僻小院儿,不过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住在那处是万万不能的。 在看着人进入小院后,马车缓缓驶离,但走出没多远,一道身影却是自院墙处翻身而出。由远及近的跟在景洛车驾后头,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如宝石般熠熠生辉! 就在景洛闭上眼舒服的抻了抻腿脚的瞬间,马儿忽的便是一阵嘶鸣。 此处恰巧又是处于商铺中间,晚间各家都收拾了东西回去,如此大的动静也是无人听见。 “少爷,有贼人!” 闻言坐在车厢的景洛,毫不犹豫自车厢底部拿出老爹先前所赠的袖箭。 若不是吃了几次亏,他都还想不起这玩意儿来。如今更是放置于马车内,防的就是这一出! 第194章 他居然看这玩意儿? 外间之人没急着动手,反而是为首的横在路中央高声道:“陆文宾被你们藏在何处?!” 说话的声音粗噶难听,景洛闻言蹲下身子掀开车帘,在瞧见大刀阔斧站在前方的几名壮汉后,装出一副恐惧的要死的表情道:“好汉饶命,你们说的陆文宾可是昨儿个被抓的陆尚书?” “哼!不是他还有谁?”说着为首之人将大刀于肩上取下,刀尖直指景洛处厉声道:“还不快说!” 见景洛被此举吓得瑟瑟发抖,身后跟着的人更是嘲讽大笑起来。 见状景洛借着黑夜的掩护,悄悄打量过去,除了为首之人身材高大,看着就不好对付之外。 身后跟着的两名喽啰身材瘦小,以王锐的本事,应该是能对付的了! 如此,他便只用一击毙命将为首之人解决了就行! 思及此,他暗戳戳将袖剑对准了犹自是挂着嘲讽意味的壮汉,面上还是那副惊惧之色道:“好汉,那陆文宾不是被一把火烧死在京兆府了?您怎得想起询问我来了?这案子可不是我能插的了手的!” 启料这话说完,壮汉却是忽然变了脸色,眼角都带上了狠厉怒斥道:“小崽子!别以为爷看不出你想做什么! 怎么,以为那袖子里藏了东西老子看不见?!!” 闻言景洛浑身冷汗都被吓了出来,他自以为藏的极好,这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但转瞬那喽啰便说出了答案:“小崽子,你以为我们老大是什么人,鹰眼可听说过?百步之外取人性命,无一失手!在我们老大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你还嫩着点儿!” 说罢鹰眼也不欲与之啰嗦,当即便挥舞着大刀朝景洛缓步走来:“少废话,先将这小崽子带回去,就不信龙椅上面那位不着急!” 见他丝毫不惧的朝景洛走来,王锐当即便要上前阻拦,景洛忽的压低声音道:“王锐你让着点儿,等小爷弄死他你在将另外两个解决了!” 闻言王锐无声的颔首,若是打起来,一对三的情况下他还真说不准是否能护得住景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鹰眼即将靠近马儿的瞬间,一支袖剑裹挟着风声疾驰而出! 虽然料定景洛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但鹰眼能走到如今这一步,靠的便是过人的警觉性! 只见他整个人原地翻转,后退了数丈距离,袖剑这才堪堪擦着他胳膊过去,将袖子都割裂出一道口子,擦破的皮肤上鲜血便涌了出来。 隐隐的疼痛叫他在顷刻间沉下脸怒道:“娘希匹的!敢伤老子!” 说着他便身法诡异的朝景洛袭来,先前的大刀也被他撇开,转而自腰间取出一排钢针! “咻咻咻!!!” 不给他丝毫喘息机会,景洛又是三箭齐出,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势必要将其退路封死! 鹰眼显然也是察觉到了,无论朝哪个方向退去,都会被击中。见状他咬紧牙关拼着受伤也要将取其性命! “噗!!” “咻!!” 袖剑没入皮肉下,传来沉闷的声音。 钢针也在同一时间朝景洛急射而去,景洛慌忙之间只能遵循本能趴下,期望能躲过这一下。 但耳畔忽而传来的破口声,与钢针撞了个正着。 预想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反倒是前方传来几道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在忽然寂静下来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沈....沈大人?!” 王锐惊喜的声音响起,将景洛飘忽的思绪瞬间拉回。 抬起头便瞧见沈延之目光关切的站在马车旁,“没事吧?” 景洛没来由的心头一暖,方才他真以为自己要躲不过去了,心底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沈延之,却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怎么还哭了?” 沈延之带着好笑的看向景洛,抬手将其眼角溢出的泪花擦拭殆尽。转而便跃上马车吩咐道:“去五色坊!此地不宜久留!” 闻言王锐老实的驾上马车,一路飞快离开。 潜藏在暗中的人影见状身影转瞬即逝。 “大人!派出去的人被沈延之杀了!” 闻言苏丞相面上肥肉颤动几分,终是怒不可遏抬手便将茶盏砸向跪在地上的人! 滚烫的茶水自头上洒落,夹杂着丝丝血迹滴落。 跪着的黑衣人却是连哼都不敢哼,依旧是垂首跪在地上。丝毫不敢表现出不满来。 见状柳沐霖兀自将手边的杯盏掀开盖子,微微吹了吹这才递到苏丞相唇边温言安慰道:“丞相何须动此大怒?仔细着身子才是!” 说着他偏头看向下面跪着的人,眸光闪烁几分这才缓缓道:“景洛射箭准头本就了得,那沈延之更是深藏不露的个中高手!此行失败在所难免! 为今之计便是要知晓陆文宾究竟被藏匿于何处,否则一旦招供,恐丞相府再无安宁之日!” 闻言苏丞相一双小眼闪烁着精光,忽而咧开嘴皮笑肉不笑道:“哦?依你所见,他们会将人藏于何处?” 说话间,肥厚的手指便顺着柳沐霖白皙的手掌向上游弋。 对此柳沐霖强忍心中那一丝恶心,强撑起笑容状若无意的抽开手,站起身缓步来到窗前看着外头皎洁的月色。 沉吟半晌才道:“或许,国公府内暗藏玄机也说不定?” 闻听此言,苏丞相蹙眉沉思半晌此举的可能性,忽的便品出其中意味来! 朝中官员不可于府中私设牢房,否则也不会出现那么多,将犯了事的丫鬟小厮关进柴房的戏码! 无论陆文宾究竟在不在国公府,此时景仁义人不在京城,家中更是只有一个小的,能守住什么? 只要将景仁义也拉下水,他不信陛下会无所顾忌! 思及此,苏丞相立刻急匆匆起身,朝书房走去,如今已过了一日,距离陛下的三日之期更近,他必须得在此之前将罪证呈上! 见着他走远,柳沐霖这才吐出一口浊气。 “你怎知晓我会遇险?” 五色坊内,景洛坐在沈延之书房中疑惑问道。 闻言沈延之犹豫了一番才开口为他解惑:“你是最容易攻破的那道防线!” 听他如此说,景洛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其中意思,但一想到夜已深,随即便打算起身找五娘子给自己安排间厢房休息! 但在瞧见搁置于桌角的话本时,不禁觉着眼熟,当即便上前随意拿起。 只一瞬便瞪大了眸子! 这是画的什么虎狼玩意儿?!! 沈延之居然好这口!!! 第195章 你小子吃的是真好啊 桌上摆放着的话本,随手翻开一页,不正是与他先前在府中丫鬟手里收来的一模一样? 但刚看了一眼,便被人给夺了去。 沈延之眉目稍显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转而将话本丢开,语气十分冷硬道:“咳咳,这...是武娘先前遗落在此,我也不知怎么还未取走。” 闻言景洛狐疑的看向沈延之,一双好看的眼里满是揶揄:“无妨,我都懂!男人嘛,看这些东西也在情理之中。” 说罢他竟是瞧见沈延之难得红了耳根,就连脖颈处都染上红晕,显然是被人抓包分外局促。 见状景洛难得起了几分捉弄的心思。 “不过,沈大人是一早便有了此种心思?按理说,五色坊内美人无数,若是你的话,想必那些个美人儿也定然是心甘情愿自荐枕席,怎会劳得沈大人暗地里看这些话本?” 说着,身侧之人忽的转过身子,凤眸里全然没了先前的镇定自若! 察觉到危险步步紧逼,景洛倏地打消了揶揄对方的心思,转身便准备离开。 但身后之人岂会叫他如愿? 瞬间欺身而上,健壮有力的胳膊牢牢将人束缚于怀中。 转眼间,天旋地转袭来。 景洛只觉整个人被摔入一片柔软中,随即身上便被人压制,睁开眼便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你...还不放开...唔!” 突如其来的动作将他未尽之语悉数淹没。 唇畔传来的药香味,以及辗转厮磨,无一不说明了其中的爱恋,与压抑。 顷刻间,景洛觉着自己仿佛即将溺水之人,呼吸全都被打乱,本能的伸出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襟。 而那人似乎是觉察到景洛的转变,凤眸微弯,爱意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呼吸愈发急促了几分。 就在他们忘记彼此身份枷锁,势要抛开一切世俗所不容,只愿相拥在一处时,房门忽的被人叩响:“主子,外头的人来报,说是有人秘密潜入国公府会见了老太太!” 屋内的二人在瞬间停下动作,思绪再度回笼,景洛猛然将身前的人推开,面上满是情欲退却后的尴尬与无措,当即便站起身,拢了拢散乱的衣襟快步推门出去。 房门被拉开的瞬间,五娘子抬手准备叩门的动作顿住,一双眼珠子跟活见鬼般看着景洛惊呼道:“你怎么在这儿?” 话音落下的瞬间,又看向里间坐在床榻上,同样衣襟散乱甚至于可以说是大开的主子,猛的捂住嘴不可置信的将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哎呦,瞧我!来的不是时候,该打该打!” 说着五娘子轻轻拍了拍面皮,想走,但又碍于此时正值一举扳倒苏丞相的关键档口,若是真叫那小贼与国公府老太太有了牵扯,怕是主子日后行事不利! 想了想,她还是顶着主子要活剜了她的目光,硬着头皮道:“不若我将胖子叫来,您自个儿问?” 沈延之坐在榻上,衣襟胡乱的被掀开,露出精壮的胸膛,墨发如瀑般倾泻而下。 情欲逐渐褪去,但眼角眉梢的春意却是晃得人险些无法直视。 见其微微颔首,武娘的缩回去的脚刚转了个弯儿便听的里头嗓音暗哑:“去寻他回来,独自离开太过危险。” “好嘞。属下这便去!” 武娘满口答应下来,美眸中燃起的熊熊八卦之火,险些要烧灼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的直冲下去,很快便在一个拐角处追上景洛。 “哎哎?等等我,跑那么快作甚,主子又没在后头追你!” 听见身后追逐而来的声音,景洛面色一红,脚步更是加快几分。 但武娘毕竟有些武功底子在身上,脚步轻盈的自楼梯上一跃而下,挡在景洛身前,眼底全然是兴奋之色。 她上前一步拉住景洛胳膊,便强硬带着人往楼上拽:“走,跟姐姐回去,外头盯着你的人太多,现在走等于是羊入虎口,明儿让主子亲自送你回去。” “我...” 景洛自喉间挤出一个字,却是再也说不出旁的。 只得垂下头径直由武娘拉着,直到被拉到武娘的房内,砰的一声关上门,隔绝了外间好奇的打量,她才满是兴味的按住景洛坐下,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我说你小子吃的是真好啊!” 闻言景洛颇为羞赧的移开视线,不打算与之对视,结结巴巴道:“就...就那样吧...” “啧!主子那长相那身子,你说就那样?” 说话间,武娘擦了擦哈喇子,眼睛眯起一条缝抬起景洛的下巴不住打量着。 “不过你小子我果然没看错,恩,长相也属实是好看的紧,配我们家主子,也算不亏。” 说着她又是一拍脑门,松开手在妆台前翻翻找找了半天。 “找到了!” 说罢她白嫩的掌心中赫然躺着一枚乳色药丸,凑到景洛唇畔间,抬手丢入他嘴里。 药丸一入口,顷刻间便化作一汪水流入肚腹,景洛还没来得及反应,当即伸手去抠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颇为气恼道:“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闻言武娘眼珠子一转,染着蔻丹的指尖戳上景洛脑门:“自然是对你有好处的东西,哼,这玩意儿可精贵着呢,日后你想要老娘还不给了!” 说罢她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神态盯着景洛! “砰砰砰!!!” 房门突然被人捶的震天响。 外间还传来络腮胡醋意十足的呼和:“给老子开门!长本事了还,居然敢背着老子带小白脸回来?在不开门老子可踹门了!” 武娘满脸怒气的拉开门,对上的便是络腮胡的一脸杀意。 他越过武娘径直往屋里钻:“娘的,小白脸藏哪儿了!” 穿过阻拦视线的屏风,一眼便瞧见端坐于桌边的景洛,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人瞬间便僵住面色,十分不自在的招呼道:“嗐,是景小公子啊,都是那些个没眼力见的胡说八道,我这便去收拾他们!” 说罢他转身便被武娘堵住去路。 “老娘屋里有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往后在敢来老娘不烧了你这胡子!”说着她猛的揪了一把胡子,疼的对方连连求饶。 第196章 成了哑巴 吵闹将外间的视线都吸引了来,看着个个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武娘叉着腰十分凶悍的站在门前指着他们骂道:“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儿干是吧。都给老娘滚远着些!” 说罢将身后的络腮胡连同那些探究的目光,通通给关在了门外! 随即她整理了表情,体态婀娜的坐回去,盯着景洛的小脸左瞧右瞧,一副羡慕的神色。 被看的十分不自然的景洛,在小口喝着茶水的档口,忽然想起一件事。 “娘子早先可曾于边关生活过?” 突如其来的问题将武娘问的一愣,转而瞥过脸,手中绢扇也十分不在然的开了又合。 “怎得突然问起我从哪儿来了?” “嗯,前些日子,见着一名女子,与娘子约莫有个七八分的相象,是以才多嘴问问罢了。” 谈话间,暗藏于桌下的手微微颤抖,武娘强自撑起一个妩媚的笑来:“小公子往后可万万莫要问咱们这种出生的女子,从何处而来可晓得?” 闻言景洛面上疑惑,但转瞬间他便明了,若是有选择,何至于沦落到此种地界来? 如是想着,紧接着他便瞧见武娘唇角溢出的一丝苦涩。 “那姑娘来了京城?”她抬手将掌心里里外外的仔细瞧着,倏地又伸至景洛跟前,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说起旁人的往事。 “你瞧,这手可还看得出曾经是长满冻疮的模样?” 闻言景洛不知该如何,只得细细端详。这双手白皙细嫩,指节处也是丝毫看不出纹路,一看便是常年保养才得以如此。 但她怎会说曾经长满冻疮? 须臾,武娘忽然收回手,放在烛台前细细抚摸,仿佛那是无上至宝般需要人怜惜呵护。 “她是我妹妹,同母异父的妹妹!” 说罢景洛有片刻的震惊,也是,否则实在说不通二人为何如此相象。 “可是她有个好爹,而我的爹?哼,是那万千嫖客中的一个罢了。” 说到此处,她自嘲的笑了笑,“我们虽是一个肚皮里头爬出来的,但生来便是不同的!” 紧接着,武娘忽然怒目圆睁:“可是她容不下我!哪怕是在青楼里头做最低等的贱奴,她都容不下我!” “她怕叫旁人知晓有这么个姐姐,会跌她的面子,她还那么小,我以为她是来救我出去,却没想到她是要我命!!!” 说着五娘子神色愈发癫狂,身子摇摇欲坠,房门倏地被人踹开。络腮胡冲入房中将其抱起,不住的抚摸着背脊温言安慰。 景洛从没在一张粗犷的脸上瞧见过如此温柔的一面,忽而冰凉的手被一双大掌覆盖。 是沈延之。 “走吧。” 声音一如以往,淡漠冷然,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 “嗯。” 一前一后出了门,沈延之护送他回了国公府。 “你祖母,与苏丞相之间或许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院外,他长身玉立的站在树下,打量着落下的点点花瓣,如是说着。 “我知晓了,你今夜便别在回去了?” 颇有着歧义的话,使得沈延之倏地抬眸,眼底似盛满满天星子般带着喜色。 “咳咳,你别误会,再有不久便天亮了,你累了一整日,不如便在我府中歇下,我现在便去寻祖母。”说罢他逃也似的跑了。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心头倏地划过一抹暖流。 内院中。 此时只燃起了几盏烛火,照亮了一路的黑暗。 小安子在知晓少爷回来了,当即便替过王锐,一路跟在景洛身后,朝老太太居住的院子而去。 “少爷,院子里头久未洒扫,您仔细着脚下。” 小安子走在前头,提着灯笼替景洛照亮路途,在推开院门的一瞬间,里间便响起锁链的声音。 待靠近了些后,早先的难闻气味如今更甚,景洛以袖掩面顿感嫌弃。 见状小安子解释道:“老太太近来脑子越发不清楚了,常对丫鬟们打骂不止,前不久还咬伤了一名送饭的小厮,所以现在大家都不愿来这边儿!” 景洛颔首,心知这些不过是老太太故意而为之,没过多揪着不放。 他蹲下身子,看向门扉处。 因为屋内的气味分外难闻,为防老太太逃出去伤人,是以原先的房门被拆卸,换成了如同牢笼般的铁栅栏,看着上头用粗壮锁链栓起来的锁孔,景洛蹙眉问道:“这门是何人置换的?” 闻言小安子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才道:“是原先跟着老太太一道发配去了庄子上的婆子,后来老太太疯了,府中伺候老太太的丫鬟都不甚尽心,便又将那婆子给接了回来。” 说罢小安子看了眼老太太身上的脏污,嫌弃的撇撇嘴又继续说:“不过这婆子也不是个好的,还不如先前丫鬟们给老太太收拾的利索。” 听完小安子的言论,景洛摆摆手叫人去院外守着,随后独自坐在石阶上看着天上的星子。 四周寂静无声,他倏地开口道:“上一回来,孙儿可告诉过祖母,大哥死了?” 片刻的沉寂后,锁链声猛然响起,老太太一个飞扑试图用身子撞开锁着的铁门,喉咙里发出呼和声,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状景洛心头一震:“祖母的嗓子,说不了话?” 他顿觉不妙,忙传来小安子,连夜将负责老太太院子的人都从被窝里揪了起来! 一时间,灯火通明。 廊下跪满了一地的人,其中一身材壮硕的婆子,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一双贼眼止不住的四下乱看,在小安子抬脚以示警告后,这才收敛了些许。 “我问你们,祖母日常起居是何人负责?” 闻言,几名丫鬟小厮,颤抖着指了指跪在前头的婆子。 吴婆子也在此时直起身子小心翼翼道:“是小人负责照顾老太太的起居。”说罢她眼珠一转振振有词道:“少爷您也别怪小人伺候老太太不尽心,老太太如今脑子不好了,见着人便是又抓又挠的,你瞧我这胳膊,都是送饭时给伤的!” 说着她便掀开袖子,露出胳膊上各式各样的青紫痕迹来。 自认为自个儿已经伺候的尽心的吴婆子却是没料到,景洛只是看了一眼,便冷冷道:“老太太的嗓子是你做的?” 第197章 惩治刁奴 没有弯弯绕绕和旁敲侧击,景洛目光冷然直视着吴婆子,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而那吴婆子听见后却是大呼:“哎哟,冤枉啊少爷,老太太先前还见着人便是胡乱咒骂,老奴也不知晓何时起,就没在骂过人了,但您也不能将这天大的屎盆子扣在老奴头上啊少爷!” 说着,吴婆子忽然抓住身后婢女的胳膊,眉眼间全是狠辣怒道:“你来说说,先前就是你伺候的老太太,老太太是什么时候没在说话的,你与少爷解释。” 紧接着那名婢女便被她推搡着跪到景洛身前。 见状景洛面色铁青,一双眼睛就没从吴婆子身上移开,他倒是要瞧瞧,这婆子还能装到几时。 随即婢女颤颤巍巍跪在景洛跟前,“少爷,老太太自被关在院儿里一直都与常人无异,也就是前段时日,整个人突然便疯癫起来,时常打骂咱们这些个做下人的。 咱们这些个婢女力气小,有时候难免伺候的不妥帖,大管家便做主将吴婆子接了回来,好像...好像就是从那时起,老太太便不怎么开口说话了..” 婢女说到此处,吴婆子却是忽然朝她腰间狠狠揪了一把:“你个贱蹄子,敢污蔑老娘?” “啊!!” 婢女吃痛,被吓得再不敢说话,连滚带爬的离吴婆子远了些。 “少爷,您别听这些贱骨头胡说八道。” 将那小婢女威慑住,她转而讨好的看向景洛,吴婆子自以为这个主子还如早先那般好拿捏,丝毫没将景洛愈发难看的面色放在眼中。 “呵,好大的威风!” 冷冷的吐出这么一句,守在身侧的小安子眼见他家少爷面色难看,当即不用吩咐便随手抄起一根木棍朝那吴婆子打去! 猝不及防的一棍子,将吴婆子打的一愣。 当即便怒火中烧,站起身试图夺过小安子手中的木棍:“主家都未发话,你个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老娘?” 吴婆子生的本就比旁的妇人高壮不少,小安子不过十四五的小小少年,此刻一个不察竟是叫吴婆子将木棍给夺了去。 当即面色难看的指挥周遭其余小厮:“还不一起上?将这刁奴给按下!” 说罢几名小厮对视一眼,如今府中没个管事的,自然就是他们少爷做主! 虽少爷还未发话,但小安子可是少爷贴身伺候的,说话自然份量十足,几人当即便摩拳擦掌朝着吴婆子围拢了来。 双拳难敌四手,三两下的功夫,吴婆子便发髻散乱的被压制着跪在地上。 一张满是肥肉堆砌的老脸更是被小安子踩在脚下。 “呜呜,少爷,这狗奴才如此欺辱人,您难道就不管管?” 直至此时,吴婆子还天真的觉得景洛还是原先那个极易拿捏的蠢蛋。 闻言,一直冷眼瞧着的景洛终于自石阶上站起身,随意弹了弹不存在的灰尘,这才缓步朝其走去。 倏地,他弯下腰,看向面皮涨成猪肝色的吴婆子。 “这国公府,何时是你一个婆子在当家做主了?” 这话说的淡漠,但其中的压迫不言而喻。 闻言吴婆子有一瞬间的懵逼,随即大脑飞速运转,都说少爷与从前不一样了,起先她还不以为意,却没想到现在竟是变得如此不近人情。 为了点小事,便能叫这帮子刁奴喊打喊杀! 哼,待明日官兵冲进府邸,治他个不孝不锑的罪名,到时候看她怎么告状! 思及此,吴婆子犹自嘴硬的很:“老奴不过是忧心少爷您年幼受刁奴的蒙蔽罢了,何错之有?倒是少爷您,不分青红皂白便对老奴动手,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对她这番说辞,景洛险些都要笑出声来。 “王法?” “小爷可是记得清楚,你和国公府乃是签了死契卖身为奴的,依照大翌朝律法,小爷便是将你打死,官府都说不得什么。 如今不过是你以下犯上,小爷还教训不得了?” 说罢吴婆子这才恍然大悟,是啊,她是卖身给国公府的,怎么将这茬给忘了? 都怪早些年在老太太身边待的太久,府中各房下人哪个不是对她尊敬有加? 一时间的身份转变令她忘记,今时不同往日。 思及此,吴婆子当即又是换了副嘴脸:“少爷,老奴知错,老奴都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再不会有下次。” 但景洛却是颇为嫌弃的站起身:“你还没说,为何要给祖母下毒!” 闻言。 吴婆子心道要遭,却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硬道:“当真不是老奴所为啊,老太太这嗓子大夫来查了,也只说是久未言语,不愿说话罢了。为何少爷您非得认定是老奴下毒?” 此事也的确如吴婆子所言那般,早些日子便有婢女发现老太太说话磕磕巴巴,当时便有府中的府医前来诊治过,得出的结论便是年纪大了,逐渐丧失了语言功能。 同时外头的大夫也是请来看过,结果全都一样。 加上他们少爷早出晚归在外忙得很,又与老太太闹的不愉,便没将此事通报上去。 但当时吴婆子可是大包大揽,说老太太病情恶化会第一时间报上去,却没想到事情却走到如今这一步。 若是叫外头的人知晓,恐怕唾沫星子都能将景洛给淹死! 但仅仅如此便也就算了,景洛现下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不知道苏丞相的人,究竟对国公府里头知道的有多深,若是借着老太太的名头在府里随意一处栽赃点什么,届时该怎么收尾? 原本黑沉的天色,逐渐被一抹白光覆盖。 仿佛一张画卷,被泼了墨迹上去,仅仅残存了那一点白。 沈延之也只是合衣小憩了没多会儿,在天光微微亮起的瞬间,便被影三叫醒。 “主子,今日早朝您可要去?” 闻言沈延之蹙眉沉思片刻后才道:“替我告假,就说三日之期紧迫,待三日后再上朝!” 但紧接着,外间却是传来另一道声音:“主子,不好了!” 胖子跑的飞快,自院外的墙头上纵身翻了下来。 见沈延之眉目冷厉透露着不悦。 第198章 何人所为 胖子吞了吞唾沫,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小心翼翼道:“苏丞相那边儿有动静了。” “说!” 撂下冷冷的一个字,沈延之站起身随意拿起小平子一早便准备好的铜盆梳洗。 “昨夜三皇子与一众党羽,秘密进入苏丞相府邸,至于说了些什么属下不得而知。不过。”说到此处,胖子犹豫了一番转而朝四周张望了一圈,随即在沈延之耳畔低语了几句。 半晌后,沈延之忽的勾唇笑了起来。 “如此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帕子被他丢进铜盆,转而大跨步朝外走去。 在瞧见守候在院门处的小平子时,他转而停下脚步:“与你家少爷说一声,我晚些会过来。” 闻言小平子头垂的低低的,压根不敢直视沈延之,只闷闷的应了声好。 国公府内气氛紧张不已,皇城司亦是如此。 从京兆府被一把火烧毁开始,京城中人人自危。 谁都看得出来,这次事件,乃是幕后主谋与皇权的一场博弈。 若是处理的不妥当,恐怕日后恒武帝这龙椅便是坐立难安了。 但京兆府内,被烧毁的残垣断壁下,挖掘出来的尸首此时却诡异的出现在了三皇子府内。 紧紧盯着被烧灼的如焦炭的人形,仵作无奈的摇摇头:“尸体烧毁的过于严重,小人也无法确认这便是陆尚书!” 对此,赵肃眉宇间透出一股狠厉,转而眼神阴鸷的盯着柳沐霖:“你不是说已经让你妹妹约了赵渊前去四褐山禅房?他为何不来!!!” 闻言柳沐霖面色一紧:“是我失策,高估了他对不语的信任。” 眼看着赵肃已然处在暴怒的边缘,他却是将手中折扇收起,凑近了另一具同样焦黑的尸首处,目光紧紧盯着一块还未被烧成焦炭的皮肤。 随即他传来仵作:“你来瞧瞧这处,若是有胎记可会被烧毁?” 听见他的话,仵作当即拨开焦尸未燃烧殆尽的衣料,露出下面稍显完整的皮肤。 果然就见这块肤色上没有一点胎记,仵作沉吟片刻才斟酌着回道:“按理来说,身体表面的胎记是不会因火焰而消失,除非连同着皮肤一起被烧成焦炭,才会分辨不清!” 说罢,柳沐霖眸中透着隐隐的兴奋。 “殿下快来看,这具尸首身上所着的正是陆昭当日的衣裳,但是尸体手腕处却没有胎记,这说明被烧死的另有其人!” 一番话说罢,赵肃面色果然好看了些许,当即便明白过来。 “既然陆昭能被换掉,那么陆文宾同样也能!” 想通事情关键所在,一切思路都清晰了几分,他就说明明外祖没有派人火烧京兆府,怎会无端端的烧了起来。 原本还以为是哪个担心陆文宾架不住刑讯逼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人烧死在牢里。 却不想尸体居然被人换过了。 也就是说真正的陆文宾和陆昭都还活着,只是不知被关押在何处罢了。 既然如此,那么早先的计划是不是该有所变动? 正如是想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嚎哭声:“殿下,求求殿下快来瞧瞧柔主子,我们主子流血不止,快不行了!” 闻言赵肃面色一滞,猛的一掌拍碎焦尸头颅,随即眼神森冷看向柳沐霖:“此事便由你告知外祖,本殿下还有要事,便不留你了。” 柳沐霖见状一拱手:“自然,殿下切莫着急。” 心知他此时已不能人事,如今唯二的子嗣出了问题,心急也是在所难免。 赵肃压抑着即将要爆发的怒意,一路疾行来到景柔院中。 一进来便瞧见婢女们端着一盆盆染了血的水来回奔波,他终是面露担忧,拦住一名婢女便问道:“发生了何事?” 婢女抬头瞧见来人是三皇子,吓得手一抖,跪下哭诉道:“主子昨儿个贪嘴吃了些贵妃娘娘赏赐的海货,夜里便小腹绞痛,原本太医来瞧过说怕是吃坏了肚子,开了服药服下便好些了。 谁曾想一个时辰前,主子睡着觉忽然摸着被子里头湿哒哒的,掀开被子一瞧竟满床都是血。” 了解了事情经过,赵肃不再理会婢女,便要进屋。 但嬷嬷却是守在门口拦住赵肃,苦口婆心道:“殿下,屋子里头都是血,您还是莫要进去,免得冲撞了您?” 赵肃脸色铁青的看着嬷嬷:“本殿下将人交给你,你便是如此照看的?” 闻言嬷嬷心头一颤,这事的确是她失察了。 但眼下事情究竟如何还未查清,她绝不能将这口大锅独自给背了。 当即细细思索起来,瞬间! 她想到一事:“殿下,定是昨夜的药有问题!” 说着,便不管不顾的朝着药渣倾倒处走去,她们宫里出来的老人,煎药剩余的药渣从来是不会直接扔掉的。 都是倒在院子一角,待主子无碍后隔几日才会将东西清理了。 果然,就在嬷嬷将药渣捡起,交给太医仔细辨认一番后,太医倏地眉头一紧,从中取出个与另一味药材十分相似的药来。 “此物不是老夫所开的药材,两者虽然相象,但是功效却大为不同! 放此物的人应当对药材颇为了解,否则想不到这东西,不过好在发现及时,小皇孙算是保住了,只是日后切记要卧床静养,不得起身,否则胎像不稳,便是神仙也难救回!” 一番话说完,赵肃紧绷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的儿子,算是保住了! 床上的景柔气血全无,面色惨白的渗人,原本乌黑的发丝此刻全被冷汗打湿,黏在额头上。 屋内被重新收拾过,但仍旧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赵肃进屋的瞬间,便闻到这股味儿,略微蹙起眉。 随后他难得关切的拉起景柔的手,语调温柔:“柔儿,太医吩咐你得卧床静养,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打发婢女告知于我便是。” 在他的观念里,女人只需要用金银之物打发便是。 但早先他对其的爱恋也的的确确都是真的,此刻心底还是有着丝丝触动,他抬手将其鬓角的碎发拨至耳后,眼神中若有若无的爱意做不得假。 见状景柔心底生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或许她先前的选择是错了? 三皇子才是她真正的良人?但紧接着她想起自己此番受的罪,阻止了语言低低开口。 第199章 弄巧成拙 “殿下,妾身此番实在凶险,也不知究竟是挡了谁的道,妾身若是有个好歹便也算了,但妾身的孩子....” 说着,景柔的泪水便自两颊滑落,那凄惨无比的模样,直叫三皇子心疼的紧。 但也就是景柔的话,叫三皇子疑心起来。 是啊,若只是个女子在他府中定然是没什么,但就在前两日他的皇子妃还打骂了景柔,虽事后被自己一顿威胁,消停了下来。 但保不齐那贱人怀恨在心,要对自己的子嗣下手? 思及此,赵肃顿时怒火中烧起来,王玉茹这贱人好大的胆子! 如此想着,他恨不能即刻便提刀去活剐了她! “柔儿,你且放心,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如今你为本殿下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伤你分毫!” 说罢,他安抚的拍了拍怀中女子白皙的脸颊,将人放下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一丝算计从景柔眼中划过。 哼,王玉茹你敢打我! 便得想想是否能承受的住殿下的怒火! 可惜她现下无法起身,否则真想亲眼瞧瞧王玉茹被责罚的狼狈模样,啧啧,定然是有意思的紧! 当后宅主院的门被踹开的一瞬间,伺候的下人一见三皇子,纷纷吓得跪了一地。 “王玉茹那贱人在何处?” 赵肃随手提起一名婢女的衣襟,便是怒不可遏道。 “回...回殿下,皇子妃歇在主院内,还...还未起身!” “哼,险些害了一条人命,她倒是睡的安稳。”赵肃松开拽着婢女衣襟的手,径直去了去了卧房。 “砰!” 门被踹开! 躺在床上的王玉茹早早便醒了过来,甚至于外头的吵闹也叫她听的清楚,早先便听说了景柔那贱婢不知为何有了小产的迹象,为着避嫌她便谎称睡下了并未前去。 却不想,殿下此时却是气势汹汹的赶了来。 当房门被踹开发出巨大响动的瞬间,纵是泥人也来了三分脾气。 “殿下来便来,何必如此大张声势?莫不是觉着我这皇子妃你不甚满意,想要尽早将我换了去?” 赵肃站在黑暗中,晨曦的光透过窗棂间的缝隙洒落在他脸上,徒增了些许阴鸷的感觉。 他不发一言,就这么盯着王玉茹看了半晌,这才轻启唇盼:“柔儿的事,可是你做的?” 听见他所说后,王玉茹大脑轰的一声炸响! “你疑心是我?!!!” 她尖声惊叫着,丝毫不顾自己还身着里衣,头发散乱在脑后,从床榻上冲了下来。 直至来到近前,王玉茹才惊恐的发现,赵肃手里提着的一柄闪着寒芒利剑! 原本气势汹汹的人儿,理智霎时间回笼,她盯着赵肃泛着阴鸷的双眸一字一句道:“看来殿下是认准此事乃是我做下的?” 闻言赵肃嘲讽的勾起唇:“难道不是?” 见状王玉茹一颗心沉到谷底,若是这疯子一时起了杀心,当真提剑砍了自己该怎么办? 脑子飞速想着对策的同时,她难得于赵肃跟前收起了棱角:“前日殿下所说之言还萦绕在我耳边,我怎么可能还去对景柔下手?难道我是不要命了么!” 说罢她垂下眸子的瞬间,瞥见对方神色中片刻恍惚。 心底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的同时,又凄凄惨惨道:“并且我虽与景柔不对付,也是那贱...她实在不将我放在眼中,我乃是你的正妻,她不过一个无名无分的妾室,张牙舞爪都舞到我这个皇子妃头上来了,我给她点教训难道不对?” 说完,她眼看着赵肃脸色愈发阴沉,转而又道:“可是后来想想,她如今有了殿下的骨肉,日后总是要抱来我的名下抚养,成为皇子府正儿八经的嫡子,如此我又有何理由去害她和她肚中的孩儿?” 一番话字字剖心,赵肃在片刻沉默后,这才掀起眼皮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作为太师府尊贵的嫡出小姐,她无疑是气质卓绝,美丽大方的。 哪怕是现在这般素面朝天,发髻散落在脑后,薄薄微光打在她脸上,照亮了她略显惨白但依旧美艳动人的脸庞。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妻。 即便他心里知晓这个妻子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过,甚至于二人至今都未曾圆房,但她此番说出的话,却是实打实的在为自己考虑。 毕竟自己已经是个再抬不起头的废人。 他的孩子,必须记在正妻名下,如此才能占了个嫡出的名头。往后也不至于他的孩子如同自己那般,受人嘲笑,甚至于皇位都必须自己去争去抢才能有参与的机会! 他忽然抬手,掌心因先前的怒意,还有着黏糊糊的汗液。 触碰上王玉茹圆润脸庞的瞬间,后者惊恐的瞪大双眸,想退开,转而在垂下眸子的瞬间,眼里又透露着喜悦和依恋,将脸颊轻轻靠近了些他的大掌。 但王玉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不知赵肃冷冷的将她表情尽收眼底! 赵肃忽而笑了,即便害怕恐惧,这女人还是得装出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对待自己!这便是权力与力量带来的转变么? 如此,似乎也不错。 “无事便歇下吧,孩子,会如你所愿!” 冷冷撂下这么一句话后,他深深看了一眼王玉茹,眼底的复杂思绪叫人看不真切。 半晌寂静后。 王玉茹双膝一软,跌落在地。 方才她险些都要以为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了。 三皇子冲进来的瞬间,浑身散发的凌冽杀意不似作假,当时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小姐,小姐您怎么坐在地上了?” 绿竹跟进来查看的身影,在瞧见自家小姐瘫坐在地上的瞬间便冲了进来。 “啪!!” 王玉茹狠狠抽了绿竹一个耳光。 “疼吗?” 她眼神空洞不知看向何处,而被一巴掌打懵了的绿竹捂着脸小心翼翼点头:“疼...疼的...” “哈哈,哈哈哈!” “疼便记得,往后这府里再没有小姐,有的只是三皇子妃!” “奴婢知错,往后便只有三皇子妃。” 慌忙跪地的绿竹...... 第200章 搜查国公府 翌日。 朝堂上的官员近乎少了好些个人! 言官对此颇为不满:“陛下,这沈延之实乃放肆的紧,毫无凭据便敢当街羁押朝廷官员!其中还包含了一些两朝老臣!此举视天家威严何在,视为国鞠躬尽瘁的老臣脸面何在?” 此言一出,紧随而后的附和声不断。 眼看着跪倒了一片的朝中重臣,恒武帝眉宇间挂上了愁容,但转瞬,他朝着身边伺候的大太监:“瞧瞧跪下的都有谁,记下来!” 说罢带头弹劾沈延之的言官心头一咯噔。 陛下此举何意? 但紧接着,大太监当真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册子,将其中夹着的笔在舌尖顺了顺便点点了下面的人头,记起名讳来。 一时间,跪在下头的官员们额头冷汗涔涔,跪也不是起也不是。 见状苏丞相状若才发现般,迈出一步拱手道:“陛下息怒,实在是沈延之不过是新官上任,行事作风实在冒进了些,难免引得大家略有不满罢了。” 闻言恒武帝眼神凉飕飕的扫视过去,苏丞相只觉上方的视线夹杂着杀意,但一想到自己的布局,他又挺直腰板无所畏惧了起来。 今日早朝在人人自危中草草收场。 国公府内。 景洛心知在那刁奴嘴里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后,径直吩咐人将老太太屋舍中的铁栅栏给拆了下来,随即他想到什么,又吩咐的小安子一句。 这才在府中严阵以待! 果不其然,晌午过半的间隙,一队三皇子亲卫便带着人来了国公府。 守门小厮见状不敢阻拦,尤其是为首的正是三皇子赵肃,他冷着脸但凡有一个敢阻拦的,提刀便要将人宰杀!此举更是闹得众人都躲的远远儿的。 直到后头养着的家丁赶来,这才一帮人手持棍棒两相对峙着。 终于,在景洛的姗姗来迟之下,赵肃冷笑着出声道:“怎么?何时你区区国公府的小子,也敢与本殿下刀剑相向了?” 闻言,刚赶来的景洛却是摇头晃脑直呼:“殿下这顶帽子扣的,实在是不敢当。” 随即他眼见赵肃面色倨傲,四下扫视一番这才悠悠开口:“若不是三皇子您带着一众亲卫毫无缘由打上府来,我国公府家丁又岂会手执棍棒抵挡?不过殿下您此举,可当真是与那山大王无易,真真是叫小爷开了眼了!” “哈哈,死到临头你还敢狡辩?” 赵肃越听越觉得这病秧子的话听着叫人心堵,索性也不与之废话,当即便喝令众人:“本朝最为注重孝道,今日本殿下接到密报,景洛虐待家中长者,私设牢房囚禁!” 说着,景洛掏了掏耳朵,忍不住打断:“等等,若当真有此事,合该京兆府亦或是皇城司来查明事实如何,几时轮得到你一个不知狗头马脸的三皇子来充大头了?” 只见他将三皇子几个字咬的极重,似在刻意提醒,什么事都还轮不着他出面。 闻言赵肃面色铁青,只恨不能一剑劈了他才好! 但身后之人却是忽而拉了拉,这才将他满心怒意兀自压了下去:“谁人不知京兆府刚被一把火燃烧殆尽?皇城司办案正忙,是以只能由本殿下亲自前来查验真伪!” 说罢,他便不欲与之多话,大掌一挥,身遭亲卫们便分散开来势要将国公府翻个底朝天。 但亲卫们一动,国公府家丁便个个虎着脸,手持棍棒上前一步。 没有少爷的吩咐,他们绝不退缩。 见状赵肃眉眼间的不耐简直要华为实质:“怎么?你这是拒不配合?” 说着他身后的柳沐霖自人群中迈步而出:“景洛,别来无恙!”紧接着他搜查文书摊开,大喇喇的好叫景洛看个明白。 心知他们是有备而来,景洛这才弯了弯唇角:“哟,这不是柳大公子么,人都说一女不侍二夫,柳大公子竟是女人都不如的,一男共侍二主了?” 闻言,几个笑点极低的亲卫以及国公府家丁,强忍着还是噗嗤笑出了声。 柳沐霖脸色顿时如吃了屎般,他将文书收拢,一甩衣袖道:“还不快搜!” “且慢!” “你又要做什么?该不会是拖延时间企图将你家老太太偷偷转移出去?告诉你,国公府外头全都是本殿下的人,今日不将你家老太太交出来,此事没完!” 赵肃的怒火已到达临界点,但景洛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抠抠手,又掏掏耳朵,活脱脱一个纨绔不怕死的模样。 “小爷也没说不让你们搜查,只不过我家老太太在后宅内院,你们不是说小爷府邸内私设牢房么,直接去后宅便是!” 说罢,他忽而神色玩味目光与赵肃直视:“还是说,你们来意并非如此?” 闻言赵肃呼吸一滞,这病秧子是知道什么了? 随即他移开视线看向柳沐霖,后者则是不易察觉的微微摆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见状赵肃神色冷厉:“如此,带路便是!” “跟我来吧!” 一行人由景洛领头,浩浩荡荡朝着内宅处走去。 但不知何故,景洛却是一下与路过的丫鬟调笑几句,一下又指挥起哪里哪里的盆景摆放的位置不好,反正就是什么他都能插上一嘴! 看的赵肃是火气噌噌噌便上头了。 “殿下,他在故意拖延时间,只怕后头有鬼!” 柳沐霖微微侧过身,俯身在赵肃耳畔低声道。 闻言赵肃却是面不改色怒斥:“你以为本殿下看不出?哼!国公府就这么大,本殿下看他能拖延得了几时!” 来之前他便收到外祖的书信,当得知国公府老太太是他早年便安插进来的一根暗线时,他当时的震惊是无与伦比的! 实在是惊叹外祖这通天的手段,他自愧不如! 如今他们这一派人人自危,必须要拉出一个人来挡在前面才好,而最合适的人选便是景国公了! 并且早先在察觉到端倪时,苏丞相便已着手准备! 国公府老太太,已被他的人下药毒哑!!! 此番只要自己带人将国公府翻个底朝天拿到私设牢房的证据,在借机找出被藏匿的陆文宾灭口,此番苏氏一脉便能得以保存,而国公府便是那个背锅的! 至于景仁义么,外头自会有人拦截,叫他再也不得回京! 第201章 刁奴污蔑 终于在景洛无端端的再次溜达到后厨,捧起嬷嬷盛满的鸡汤喝下又咂咂嘴,直呼味道不错时。 赵肃利剑出鞘直指景洛,场面一触即发。 此间的一切事宜都被潜藏在树丛内的胖子净收眼底,如今国公府他已然十分熟悉,哪里适合藏人,哪一块的视野极佳,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有时候他是当真想不明白,旁人家武将府邸都是豢养好些个会拳脚的家丁守院儿,但说好听点是家丁,其实也与那私兵无异。 只是国公府却是全然不同,还是上回出了老太太回府作妖那一茬子事,景洛才借着由头不知从哪儿拘了一帮家丁豢养在后宅! 可如今更是连国公府里头的老太太都与外人串通起来。 他胖子活了二十多年,虽然见过无数卖儿卖女的。 但却是没见过这种,儿子好不容易祖坟冒青烟当上大官,却还往死里坑儿子的主儿! 如此想着,就见前头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的一群人,忽而就动了。 不过好在不是动手的动,而是走动的动。 见状胖子身影一闪,窜至另一处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他也在无人注意的档口,吹响一只哨子。只是这哨子吹动却是未发出丁点儿声响,但不多会儿,一只浑身羽毛灰扑扑与普通鸟儿无异的胖鸟便飞了过来。 落在胖子手心歪着脑袋不住东瞅瞅西看看。 见状胖子将鸟腿上绑着的小竹筒揭开,重新又将纸条给塞了进去,随后杨手一挥,鸟儿便振翅高飞去了。 “景洛!你若是再敢耍花样,信不信本殿下现在就治你的罪?” 忍无可忍的赵渊终是压不住脾气,提剑就要冲过去拿人。 “殿下不可!如此冲动行事便是中了景洛的计谋!”柳沐霖实在是对赵肃从心底的厌恶,遇事冲动不说,被人一激怕是连自己来干什么都能忘了! 就这样的人,日后能成为储君? 他在身后翻了个白眼,这才堪堪拉住赵肃的胳膊。 “你放开!” 赵肃现下已然是怒气到达临界值,只想一剑劈了景洛。 可恨景洛居然还在挑衅:“嬷嬷今儿这鸡汤真不错,再来一碗。” 闻言嬷嬷瞧了眼对面持剑而立的众多侍卫,又瞧了瞧府邸家丁尽数出动,瞬间也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当即便笑容满面的应了声好。 可此举却是再度叫赵肃气的跳脚! “你!你实在放肆,居然不将本殿下放在眼里!” 可景洛对他的大呼小叫毫不在意,反倒是朝着急的要死的柳沐霖笑笑:“拽住了啊,别一松手将这...嗯我想想该怎么形容的东西给放出来咬人!” 说着他又歪嘴一笑似恍然大悟般:“该不会你们此行陛下还不知晓,所以你们才急着要赶紧搜府,定我的罪吧?” 殊不知,他此话如利箭般正中三皇子与柳沐霖的心窝。 搜查国公府,羁押景洛! 若是报到恒武帝跟前去,他赵肃是皇帝亲儿子虽不会治罪,但吃瓜落都算轻的。 可他柳沐霖算个什么东西? 不给他定个以下犯上的罪名都宰了都算好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如此急切的缘故,只要当真找到景洛孽待祖母,以及景国公私设监牢的罪名做实,到时便是陛下也说不得什么,一切自有苏丞相在前抵挡! 届时迫于压力,只要景洛一旦被收监,便全然就是他们说了算! 思及此,柳沐霖一向待人和煦的面色,也沉了下来:“景洛,咱们奉命办案,你莫要在此胡搅蛮缠,你想喝那劳什子鸡汤,回头叫你家下人送来便是。 现在,立刻带我们去后宅见你家老太太!” 说罢,赵肃也是阴鸷的看向景洛。 而景洛却是忽然在瞧见院子处飞起一只毛色鲜艳的鸟儿后,原本绷得紧紧的小脸,倏地就笑了起来。 “啧,瞧你们说的哪儿的话?不就是看望我家祖母么,走走走,这便去!” 对于景洛前后不一的表现,赵肃当即抬脚就要跟上,柳沐霖却是脚步微顿低声道:“他如此爽快便答应了?这其中可会有诈?” 闻言赵肃终是不耐烦的回眸带着嫌弃的扫了他一眼:“做事畏首畏尾,便莫要跟来!” 身后的嘀嘀咕咕景洛丝毫不放在心上,反正此行他们什么也找不到就是了! 紧接着,就在几人即将要迈入后院门槛的瞬间,一头发散乱的婆子却是忽然冲破人群的阻碍,一把抱住了三皇子的大腿就开始哭嚎。 “哎哟我的天老爷哎,您可算是来了。” “您再不来,老奴一把老骨头就要活生生被打断了哟...” 见这老妇哭嚎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赵肃是顿感恶寒的紧,当即便是一个抬腿试图将老妇从自己腿上给抖落下去。 可奈何这脏老婆子抱的实在是紧,三两下竟是没将人给抖落开。 直到泛着森森寒意的剑刃抵在吴婆子的脖间,她这才颤抖着松开胳膊。 “有话可好好说,这位是府上的?” 见三皇子黑沉着脸色,对这妇人十分鄙夷的模样,柳沐霖不得不上前担起问话的职责来。 这人想必就是出手毒哑老太太的那位暗线了,此番出现也是作为重要证人,来控诉景洛是如何虐待的老太太。 随即便听的婆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再度挺直了背脊,不过却是坐在地上哀嚎:“这天杀的王八羔子哟,居然不知从哪儿弄了慢性毒药来,企图让老太太早早归西!” “昨夜被老奴发现,大人你瞧,老奴这胳膊腿儿上头都是被毒打的青紫痕迹,今日若不是大人带兵来了,老婆子趁着看守不备逃了出来,只怕是被打死在这府里也无人知晓!” 一番话说罢,柳沐霖脸上终于有了喜色。 他看向景洛,只见其的脸上果然出现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而景洛也如他所瞧见的一般,后退一步抖着手指着吴婆子的鼻子就大骂:“小爷何时给祖母下毒了?还你瞧见了,昨夜为何打你为何将你关入柴房你心知肚明! 如今竟是张嘴便污蔑主家,就是打死你也不为过!” 第202章 我来迟了 景洛的最后一个字刚落音。 吴婆子瞬间来了精神,肥硕的屁股在地上装作害怕的挪动几分:“大人您听听,他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当着您的面,他便要打死我这老婆子。 就算是国公府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不是?” 对此赵肃好似抓住把柄般,冷笑道:“景洛,人证在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闻言景洛气急败坏张嘴就是怒斥:“一届疯婆子的话怎能当真?她这都是污蔑小爷!” “哼!是不是污蔑,不是你张口就能定论的,来人!将景洛拿下!” 三皇子一声令下,随之而来的侍卫纷纷拔刀,意图不言而喻。 就在此时,景洛却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哎呦我说三皇子,您这是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闻言赵肃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柳沐霖拦下:“景洛,证词口供我都已记下,有什么还是等到了陛下面前,你在解释不迟!” “哼,都说拿人拿赃,这忽然冒出来的婆子,张嘴就是污蔑之言。你们更是连我祖母的面都未见着,便要捉拿小爷,就是到了陛下跟前,小爷也是不服的!” 一番话说罢,三皇子与柳沐霖对视一眼,事实好像的确如他所言。 随即赵肃又道:“既如此,便依你所言,还不快交出你家老太太? 届时本殿下看你还能如何抵赖!” 看着赵肃笃定的神色,景洛忽然又有点想笑,待会儿见着他祖母,不知这脸色该是如何难看了? 他装作一副神色慌张的模样,支支吾吾道:“我家老太太就在院儿里歇着,你们便随我来吧!” 说罢他便带着人朝院子里头走去。 而那吴婆子见状眼珠咕噜一转,从地上爬起来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待进了院落,原本被她吩咐人装上的铁栅栏门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雕花木门横城在眼前。 “不对,这不对!” 吴婆子大叫着冲上前,指着门喊道:“昨夜还是铁栅栏关着老太太,今儿怎么就被换成了雕花木门? 定是他偷偷着人换过了!” 闻言景洛却是耸耸肩:“你这刁奴好生难缠,祖母早先的门破旧了些,小爷吩咐人换个新的,便被你污蔑成这样?” 随即吴婆子眼尖的瞧见端着盆子推门出来的婢女,不正是昨夜被她揍的那一个? “是你,你来与大人说,这门早先可是铁栅栏?” 吴婆子试图上前揪住婢女,却被她躲闪着后退几步,而吴婆子也被人给拦了下来。 随即婢女害怕的垂着头:“吴妈妈您怕是吃多了酒记不起来事儿了?老太太院儿里的门叫虫子给蛀了,少爷体贴老太太给换了新的,怎得到了您嘴里却是颠倒是非了?” 说罢,婢女便对着景洛一俯身,端着盆子脚步匆匆走远了。 “你个贱蹄子你胡说八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故意叫她们这么说的!” 吴婆子转而怒瞪着景洛,一双眼里险些都要喷火。 对此景洛毫不在意,反而是看向三皇子,眼里带着的挑衅意味十足。 但紧接着,柳沐霖却是不疾不徐开口道:“就算这件事如婢女所说,那你给老太太下毒一事总是证据确凿吧?”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吴婆子瞬间又来了精神:“对,下毒!幸亏是老奴发现的及时,老太太虽未毒发身亡,但那毒却是烧坏了老太太的嗓子,他此举也是要叫老太太有口难言!” 说罢吴婆子眼冒精光,冲开小安子的阻拦,就要往房里冲! 景洛暗中摇头,示意小安子不必阻拦。 好戏开始了! 见状除了家丁和侍卫,其余几人也都亦步亦趋跟了进来。 一进屋子,就闻到屋子里的浓浓药味。 “祖母身子不适,这些日子吃的补药不在少数。” 淡淡说了一句后,吴婆子已经扑到老太太床前,她趁人不备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眼泪花子瞬间被疼的流了出来。 “老太太啊,这丧良心的孙辈险些将您给毒死啊。老奴为了救您,差一点就给打死了啊!” 正哭嚎着,吴婆子眼角余光还在观察着周遭的动静,忽然她瞧见老太太睁开了眼睛。顿时朝身后喊了一声:“大人快来,老太太还醒着,您快过来瞧瞧。” 赵肃掩着口鼻不愿靠近,见状柳沐霖只得上前在床榻处蹲下身子:“老太太,事实可如这婆子说的?” “呜呜呜,老太太命苦啊,不孝儿孙虐待....” “滚!” “嘎....”吴婆子未尽的话语哽在喉间。 老太太这是在叫她滚? 她明明给老太太喂了那么久的毒药,怎么会,怎么会还能开口说话? 但一想到先前老太太对景洛恨毒了的心思,吴婆子只以为老太太是在说景洛,回过身便鄙夷的看着他:“听见没,老太太刚能开口就在让你滚!” 就在此时老太太再度骂了一句:“你给老身滚!” 说话的同时,枯瘦的手指颤颤巍巍指向扑倒在她床榻边的吴婆子,这一下,她如遭雷击。 “哼,祖母好像说的是你吧吴婆子?” 景洛似笑非笑的看向面色铁青的赵肃,以及直愣愣站起身的柳沐霖二人。 “这人也看了,院子也瞧了,若是三皇子执意要信这婆子的污蔑之言,此事小爷非得闹到陛下跟前,叫陛下来评评理不可!” 正说话间,一道颀长身影,跨过门槛出现在众人眼前。 “三皇子这是贼喊捉贼么?” 闻言景洛回头,便对上沈延之那双眉目如画的妖孽双眸里。 沈延之缓步站到景洛身前,垂眸看了看他:“我来迟了。” “没有,这儿我能应付。” 旁若无人的低语,叫紧随而来的何世昌觉得奇怪,可赵渊却是丝毫未觉出味来,只当是他们二人关系密切。 “三弟...” 赵渊正要开口训斥,沈延之却是眉目冷沉,吩咐人自外间抬了个麻布口袋进来。 其中被绑着的人还在不断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陵水街四十五户!” 说罢,吴婆子震惊的瞪大双眼,试图扑到麻布口袋跟前:“儿啊!里头是我的儿子,大人您快救救他!” 第203章 受伤 吴婆子急的都快要跳脚,麻布口袋里头装着的那人,明显就是她老儿子的声音。 闻言三皇子立即先发制人道:“沈延之!你好大的胆子,父皇放权给你不是让你草菅人命来的!” 张嘴便是污蔑之词,就连他身后的柳沐霖都想扶额叹息了,这人明显还活着且无凭无据沈延之好端端抓他做什么? 显然是被抓住把柄这才拿人才对! 并且该被毒哑的国公府老太太开口说话了,他们就已经丧失主动权,没办法借口搜查国公府。如今应该找个机会先撤回去和苏丞相从长计议,免得被他们困在国公府,届时扰乱苏丞相计划! 可万万没想到三皇子居然蠢的上前去挑衅沈延之! 见状柳沐霖弓着身子上前道:“误会,都是误会!” “我家殿下也是受人蒙骗,这才闹出了今日的一场误会,既然误会解开,这便着府外的人离开便是!” 说罢他也不管三皇子是否不悦,拉着人就要出去。 “等等!” 见他们二人要走,景洛忽的拦在他们身前:“我国公府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意都可来的地界,今日三皇子带兵围剿,一句误会就想走?” 闻言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没地儿撒的赵肃,当即便阴沉着面色:“你说本殿下是阿猫阿狗?” “我可没说指名道姓说三皇子您,不过您非得要认下,那我也没办法不是。” 见景洛吊儿郎当的模样,赵肃瞬间抽出利刃。 剑尖直指景洛咽喉而去,这一下若是刺实了,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定是救不回来。 “睁!” 铁器相互触碰,发出巨大的争鸣声! 在赵肃拔剑的瞬间,景洛便迅速后退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而方才却是沈延之抽出护卫腰间的大刀,抵挡住赵肃疯狂的一击! “你实在是胆大妄为!” 赵渊实在看不过眼,劈手夺下赵肃手中长剑,怒目而视着自己这个弟弟。他早该知晓这人是无药可救的,可却还是一次次盼望他能顾念丁点儿时情谊。 “哐当!” 泛着寒芒的利刃被他丢在赵肃脚边。 “这便和我回宫!我要告知父皇你做出的蠢事!” 眼看事情愈发不受控制,柳沐霖脚底抹油便想逃脱。却在不着痕迹走到门口后,被绷着脸宛如一座山般的何世昌拦下。 “柳兄,别来无恙?” 同样的话,由何世昌还了回去。 见状柳沐霖心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当即一掌拍了过去。 压根没料到柳沐霖会当着众人的面动手,何世昌冷不防结结实实挨了他这一掌,唇盼瞬间溢出血珠。 而柳沐霖则趁着其他人查看何世昌伤势的间隙,瞬间运起轻功朝外间逃窜。 此举实在奇怪。 就在众人要追的同时,沈延之倏地大喝一声:“他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殿下莫追!” 随后他吩咐人看住三皇子,自己则是身形飞快的朝着景仁义书房处而去。脚踩瓦片的几个纵跃后,果然就瞧见一黑衣身影正鬼鬼祟祟在书房内翻找。 沈延之落地的瞬间,房内身影顷刻间便发现。 当即暗骂一声,身形如鬼魅般就要跳窗逃脱。 沈延之抽出腰间软剑抽身拦住他去路,但那黑衣人头戴面罩却是迎着沈延之撒出一把不知名粉末,吸入鼻腔的瞬间,一种无比熟悉带着甜腻的味道瞬间让沈延之双眸大震。 “是你!” 零星记忆中,当年也是如出一辙的味道,将自己迷晕。 至此,他便被囚禁于荒岛间,过着每日睁开眼便是杀戮的日子。 “你居然认得迷迭花粉!” 闻言黑衣人也是一惊,随即在二人僵持间眯起眼仔细打量对方,终于在瞧见他眼尾那颗红痣后,心下大骇:“你居然没死!不可能,吕术那老东西明明说了你不是...” 随即黑衣人似恍然大悟般冷笑:“好啊,老东西居然骗了老子!” 说罢,不待沈延之思索他话中意思,黑衣人当即掌心一翻,数根银针便朝着沈延之射来:“既然你没死,老子现在便送你上路!” “哼!原来是你!” 在银针使出的瞬间,沈延之便认出此人是谁。 苏忠! 没想到此人居然认得自己,所以幼时他被抓住也是此人做下的了? 在一联想到岛上的那些人,苏丞相究竟在背后下着怎样一盘棋? 他提剑抵挡,将银针一一斩落,可是运起内力,沈延之只觉脑子一阵昏沉。 见他分心苏忠宛如发了狂般全然不顾自己是否会受伤,欺身而上,掌心瞬间多了一柄匕首,对着沈延之心口位置捅了下去。 “去死吧!” 千钧一发之际。 “咻!” 袖箭猛然激射而来,瞬间命中苏忠手腕。 本该刺入沈延之心口利刃被打歪,刺入他胳膊上。 鲜血如泉涌般瞬间便打湿他衣衫,可疼痛让沈延之愈发昏沉的脑子清明了片刻,他一剑划过。 苏忠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肚腹被划开一道口子,隐约可见鲜血喷射而出。 明明中了毒粉,他怎么还能? 但随即想到沈延之的身份,苏忠自嘲一笑,曾经是他最看好大杀器,能有此意志力也在预料之中。 随着人全都朝着书房处围拢,苏忠心知此地不宜久留。 当即不再恋战,手中匕首狠狠往前送了几分。 “嗯!” 沈延之闷哼一声,刚要有所动作,只见苏忠再度朝着他面门处挥洒出一把粉末。他瞬间屏住呼吸,可就是这么短短几息的功夫,苏忠便不见了身影。 “你受伤了!” 见黑衣人跳过院墙逃离,景洛再也顾不得危险,几步便冲了进去,堪堪接住摇摇欲坠的人。 看见他的脸,沈延之终于疲惫的阖上眼。 捂着肚腹一路逃窜的苏忠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踉踉跄跄回到丞相府,鬼脸四正在院儿里鼓捣着他那些宝贝。 见到他回来,以及一地的血,咧着嘴嘲笑道:“谁能让你受伤?” 闻言脱下衣裳的苏忠单手按压住肚子上豁开的口子,另一手则是熟练的拿起针线,穿过皮肤咬着牙缝合起来。 “哼,想不到当年岛上那小子居然没死!” 第204章 浓浓醋味儿 鬼脸四还以为他是在说小五,撇撇嘴道:“有吕术护着,那小子想死也难!” 心知他是会错意,苏忠忍着手腕间的剧痛,三两下缝合好伤口后,这才拿过一瓶药粉撒了上去:“唔!!!” 剧痛使得他额间冷汗涔涔,强忍着换上绷带,他这才拔下小臂上的箭矢。 待做完一切,苏忠仿佛脱力般倒在床榻上。 “不是他,是他!” 丢下气若游丝的这么一句后,人便昏睡过去。 但鬼脸四却是震惊无比的抬起那张长满脓疮的脸。是他? 国公府内。 影三在瞧见主子受伤的间隙,瞬间便回了五色坊将武娘给拉来了国公府。 看见上回的神医出现,赵渊只以为这人就是暂住在此,并未往心里去。现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怀疑赵肃此举是受了苏丞相指使,不管是为了他的安全还是为了其他什么也好,无论如何他都得即刻将人送进宫。 赵肃本还不愿,但终究只是个少年人,别无他法之下只得跟着前往皇宫。 待人都走开,沈延之还未醒来。 整整一日,何世昌都待在国公府,美其名曰他也受伤了需要神医照料,实则是他总觉得景洛与沈延之之间气氛有些不对。 为了找出其中缘由,他必须要待在国公府不走! 对此景洛也实在是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人在自家府邸受了伤,他还得将人赶走吧? 不过好在皇城司一切运作如常,该审问的审问,该招供的招供。 除了部分核心人员,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之外,其余的都是些小喽啰,证词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而皇宫内的恒武帝则是震怒不已! “国公府老太太做主的那些腌臜事儿,京城谁人不知?你倒好,如今景国公下落不明,身为朕的皇子你还带着人围剿国公府去了。怎么,是嫌朕坐在皇位上的时日久了,阻碍着你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太监宫女纷纷跪了一地。 而赵渊也是变了脸色,直呼父皇息怒。 对此,赵肃跪在地上,掩藏在衣袖下的脸上全然是无所畏惧。反正他如今也已是个废人,无论是何下场,终归父皇不会杀了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 思及此赵肃梗着脖子道:“儿臣也是受人蒙骗,且父皇您一直倡议仁孝之道,儿臣此举也是为了国公爷家宅安宁着想,只是做事没了些分寸,这才惹出事儿来,还望父皇息怒。” 听完他的说辞,恒武帝只觉眼前天昏地暗。 随即怒火攻心,仰头便倒了下去。 “陛下!!!” “父皇!!!” 恒武帝被三皇子气到昏厥,满宫皆为震惊! 晚间。 宫中消息被封锁的第一日。 景洛只以为宫中事情多,赵渊这才迟迟未归。 “你与沈兄近来似乎极为密切?” 忍了许久,何世昌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闻言,景洛不动声色:“哦?大抵是觉得沈延之文采过人,这才有了结交之意,殿下不是也很欣赏他么?难道何兄你不觉得?” 对景洛投来的探究视线,何世昌一时心虚慌忙撇过脸。 “嗯,他的确文采过人。” 紧张到手足无措的何世昌,指尖不住扣着桌角,见状景洛敏锐的觉察到何世昌似乎有话要说:“何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嗯?” 何世昌抬起眼,见自己的心思被景洛看了出来,原本的麦色肌肤下隐隐泛起红晕。 “就是....就是我近来...” “近来如何?” 景洛十分受不了一个大男人,说话如此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由催促问道。 但何世昌在深深看了景洛一眼后,似乎是鼓足勇气般开口道:“其实也不是我,就是我家表弟,近来被家中长辈发现他有龙阳之好,此事对我打击挺大的,所以才想与你说说。” 闻言一本正经盯着他的景洛险些要石化。 这大哥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不然怎得一下子觉着自己与沈延之走得近,一会又提起龙阳之好来了? 这是在套话? 但紧接着,景洛面上不露分毫,蹙眉沉思片刻后:“你说的这事儿我至今都未遇上,说实话我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你,但是。” 景洛前半段说的何世昌一颗心逐渐落入谷底,可后面的但是,又将他的心给提了起来。 “但是感情之事旁人都无法理解,只有当事人切身体会才知,无论男女与否只要是那人即可!” “你的意思是,我家表弟如果是真心欢喜,哪怕对方是个男子也无碍?” 说到此处,何世昌眼里似乎都冒着星星。 这是不是说,他与景洛,其实也可以? 但转瞬间,不等景洛回答,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咳咳!” 闻言二人纷纷回眸,只见沈延之一袭白衣,倚靠在门扉处。因着受伤唇畔毫无血色,但凤眸里似乎荡漾着水光,平添了几分病弱美人的气息。 见状景洛急忙起身过去,沈延之唇角微勾顺势便由景洛搀扶住。 “咳咳,伤处实在疼的紧,方才起身又渗了血迹出来,实在无法这才扰了你们谈话。” 闻言何世昌与景洛都是觉得这会儿的沈延之怎得好生奇怪? “不打扰,说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何世昌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摆着手解释,生怕方才的话叫沈延之给听了去。 但紧接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既如此,劳烦景洛帮我换药,何公子便先请回吧?” 说罢沈延之勾着景洛脖子,半是强迫半是无意的带着人进了屋子。 “砰!” 门被人甩上! 景洛还未反应过来,那人便欺身而上。 沈延之拥住怀里的人儿,将他欲喋喋不休的嘴给堵上! 景洛双眸圆睁,双手奋力推拒着眼前人,嘴里含糊不清道:“你...唔...何..唔在外面....” 他含糊不清的语调,却是叫沈延之抓住空隙,将他仅剩的一点新鲜空气都全部夺走。 景洛只觉心惊胆战,一边是何世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边是眼前似疯魔了的沈延之。 害怕被发现的恐惧与眼前的兴奋交织,一时间竟是让他沉溺于其中。 “景洛,那我便先回去了,若是有事你可派人来我府上?” 仅有一门之隔,是何世昌的声音。 闻言沈延之忽然恶趣味的轻咬,刺痛的感觉叫景洛忍不住闷哼出声...... 删删改改不敢太过直白,宝子们自行脑补?(? ? ?) 第205章 爱意随风起 压抑着的喘息让景洛心脏止不住如擂鼓般跳动。 迟迟没有回应也让何世昌感到一丝不对,他抬手叩响掩着的房门。 “景洛?”看来是得不到回应便不打算走了。 耳畔忽然传来低吟,连带着温热的呼吸都尽数喷洒至耳蜗内,异样感传遍周身:“嗯。” 脱口而出的呢喃让等在门外的何世昌正欲抬起的手微顿,难不成景洛是不愿与他多话?如此想着,失落袭上心头,抬起的手垂落,似乎又是带着丁点不甘。 “那...明日我再来寻你。” 闻言双眸如鹰隼般紧盯猎物的沈延之,忽而低语道:“我不愿旁人多看你一眼怎么办?” 说着,炙热再度覆上...... 面对侵袭,景洛毫无招架之力,双腿发软只能死死攀附住他结实的臂膀,仿佛即将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终于,何世昌带着满腔不愿走了。 听着外间的脚步渐行渐远,景洛终是奋力将压制住自己的人推开。 见状沈延之眉梢微微抬起,凤眸里染着的丝丝情欲,以及愈发加深了颜色的红痣都在烛火下显得极具诱惑力。 景洛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愣神,似要被旋涡卷入。 “明明就喜欢的紧...” 带着调笑意味的话落下,景洛没来由的面色一红。 他真是,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但转瞬,他还是压下心底的悸动:“为何要如此?” 景洛的问话,沈延之心知肚明,随即他装作惊讶:“哪样?” 说罢,沈延之一双凤眸徒增了些狡黠之意,微凉的唇畔忽而凑近,额间抵在景洛额头上,迫使对方直视。 “你是说,这样?” 嫣红唇畔如颗投入湖泊里的石子儿,在景洛心头荡开阵阵涟漪。 即使在强装镇定,他也是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么勾引谁能不动心啊!!! 但旋即,沈延之好似察觉他内心的想法,眉眼都荡漾着得逞的笑意。 “你明明心里就是有我,为何不愿承认?” 骨节分明的大掌缓缓牵住景洛的手,与之牢牢扣在一处。 随后带着他放在自己左心房处:“你瞧,我是动了心的,你呢?”说罢他另一手缓缓撩开衣襟,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 在触及的一瞬间,景洛如触电般收回手,面上红云更甚! “你...” 但还没说出口的话却被沈延之打断,他凑近景洛耳畔低声道:“不是说好帮我换药么,不解开衣襟如何换?” 说罢沈延之喉结滚动,低低笑出了声。 旋即迈开长腿走到床榻边坐下,索性将上半身衣裳解开,露出受了伤的右肩。 凤眸里满腔的欲色并未完全褪去,反而是直勾勾盯着景洛,那眼神里有着说不尽的.... “我又不能吃了你,再不换药这血怕是都得流干了。” 果然。 原本缠绕成一圈的纱布此刻早已被鲜血浸透,点点红晕扩散开来,看着很快就要滴落。 景洛见状也不好在揪着他不放,随即快步过去,拿起五娘子留下的药箱备好,这才动作轻缓的帮着拆开纱布。 只见原本如瓷器般的肌肤上,露出个皮肉翻开的刀口,可见当时黑衣人的下手狠辣! 小心的将药粉撒在伤口,沈延之唇畔溢出丝闷哼。 “弄疼你了?” 景洛上药的手一抖,药粉险些全给撒了出去。 斜躺着的沈延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是云淡风轻的提起另一件事。 “今日那人是苏忠!” 闻言景洛只好将瓷瓶归拢放好,一边换上干净的纱布,一边接话道:“是苏丞相的人?” “嗯,还有件事。” 沈延之顿了顿,抬眸看向景洛:“京兆府的焦尸被偷了。” “什么?他们连尸体也偷?等等,该不会正是发现尸体不对,所以才派人来闯国公府?” 景洛很快便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怪不得昨夜有人潜入府邸,今日赵肃和柳沐霖二人便带着侍卫前来闹事。 想来是疑心起人被藏匿于国公府,好借着机会将国公府翻个底朝天。 一旦将人找到,估计就会下手将人灭口,届时没了关键人物,苏丞相便能完美从此事中抽身! “可恶!” 紧绷的小脸上全是愤怒,看着他此般模样,沈延之忽然抬手握住景洛紧握的拳头。 “还有一事,我想与你说说。” 他忽而垂下眸子,语气听不出息喜怒:“曾经我受人控制,不得已曾杀过许多人。你,可能接受这般的我?” 闻言景洛一时间不该回答什么才好,他该不该接受他? 这个问题他自己都还没想明白。 闻言他想抽开被握着的手,但那人却是紧紧握住,不打算再让其逃避。 狭长的眼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沈延之自踏上起身,即便是坐着那泾渭分明的腹肌依旧排列整齐,似在对景洛发出邀请。 见状景洛移开视线不再去看:“你是什么人,什么样的人,都是我,是二殿下的至交好友。 许是我今日昏了头,才与你做下些许荒唐事儿来。” 说罢,他便被沈延之强硬的掰过身子,面上带着些许怒意道:“你心知肚明自己也是喜欢的,为何非要嘴硬?” 一时间景洛对上他饱含怨怼的眼睛被堵的哑口无言。 看着沈延之近在咫尺的脸,景洛瞬间觉大脑宕机,索性破罐破摔道:“是,我是喜欢你,我承认!但...” 听到前头的话后,沈延之眸子略过欣喜,他要的就是景洛的亲口承认。 随即便将其未尽的话尽数吞没。 这一次与先前的温柔不同,景洛只感觉沈延之似乎要将汹涌的爱意都喷洒出来。 沈延之敞开的衣襟在景洛的胡乱推拒下不知去往何处。 屋内烛火明明灭灭,让二人本该清明的思绪飘飞,直到关键时刻,景洛忽而想起前世在孤儿院经历过的种种。 随即他闭上眼。 去他娘的有违人伦,小爷要早接受早享受! 窗外,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 雨滴打落在青砖上,溅出噼啪作响的韵律。 第206章 被囚 皇宫。 封锁消息的第二日。 恒武帝依旧昏迷不见醒来,明黄色被褥衬得恒武帝面色泛着点点死气。 守候在龙榻边的皇后眉眼间是止不住的怒气。 只见端坐在旁的苏贵妃抬起宛若白玉的手,不住打量着新染上的艳色指甲。 “姐姐,你瞧妹妹这指甲颜色可好看?” 她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满是讥笑之意。 见状皇后勃然大怒,疯了般试图起身,却被一名孔武有力的太监死死压住肩膀。 “放开本宫!” “你这吃里扒外的阉人,待陛下醒来本宫定要将你们大卸八块!” 见一向以温婉示人的皇后动怒,苏贵妃忽而掩着唇忍不住大笑起来:“这还是咱们的皇后娘娘么?妹妹自进宫以来,怕是头一次见姐姐生气呢。” 说着她又仿佛是想起什么般,表情一愣摇摇头接着道:“瞧妹妹这记性,姐姐上一回生气还是大皇子被人害了的时候,不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妹妹倒是险些给忘了!” 听见她的话,皇后身躯一震,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苏贵妃。 是她,都是这个女人间接害了她的皇儿! 但紧接着,约莫是觉得大局已定,苏贵妃嘟起水嫩嫩的唇瓣,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走近道:“可是那孩子呀,临死前都还念着别伤害他弟弟呢! 啧啧啧,要本宫说,倒是个心思赤诚的,只可惜,投错了胎!” 说着,苏贵妃神色便瞬间阴沉了下来。 闻言皇后不可置信的瘫软了身子,一双眼睛里满是心疼和恨极了的神色:“我就知道是你害了我的皇儿!” 而此番言论,却也是叫被绑在殿内的二皇子赵渊如遭雷劈! 当年,当年之事他还记得,彼时是皇兄从贼人手中换下自己,再见到时便只剩下一具小小的尸体。 可,话从苏贵妃嘴里说出来,他才知晓自己幼时错的离谱! 当日是三皇子带着自己进了那处冷宫,若不是自己一时贪玩,又怎会害死皇兄? 如今看来,一切都是苏贵妃故意设计,随即他目光狠狠瞪着一起 被绑的赵肃。 没错,三皇子同样被五花大绑,捆成了个粽子! 就在昨日恒武帝晕厥后,皇宫各个宫门便被宫中禁卫军给牢牢封锁。 而同时各个将领便趁着宫中乱起来之前,便控制了各嫔妃。更是在皇后与二皇子关切恒武帝的同时被困在宫内。 他们这是要,造反?!! 就在此时,大殿的门再度被打开,苏丞相率先走了进来,身后依次跟着禁卫军统领与柳副将一干人等。 见状皇后奋力挣开钳制她的太监,站起身指着他们怒斥:“乱臣贼子!!!” 闻言苏丞相一张老脸上没有丝毫不悦,转而朝着眼底透着惊恐的三皇子道:“好端端怎么将人给捆成了个粽子?” 随即眉梢微抬,柳副将立即上前将绳子解开。 得到自由的赵肃连滚带爬站起身,眼神里全然是迷茫与疑惑:“外祖,母妃?你们是要造反?” 反字刚落音,便被气势汹汹奔来的苏贵妃赏了一记耳光。 “大逆不道的东西!本宫怎会生出你这么个蠢货?!” 赵肃脸被抽的偏向一侧,耳畔犹自回荡着嗡鸣声。 苏贵妃还要抬手却被苏丞相制止:“孩子不知道为父所做的一切,误会也属正常!” 说罢他看了眼赵肃红肿起来的右半边脸颊,安慰道:“你母妃也是担心你口不择言说错话,此番陛下性命垂危,朝中不可无人主事,你乃陛下亲子,外祖自当竭尽所能辅佐你!” 一番话说罢,个中意思赵肃怎么可能还不清楚? 外祖的意思是要辅佐他登基!! 但转瞬,皇后冷哼一声:“蠢笨如猪的东西,也配?” 闻言,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皇后身上,被捆着倒在地上的二皇子却是看向母后的眼神里带着复杂。 他母后可从来不是如此喜怒浮于表面的人,今日却是屡屡破了规矩,难道是因父皇昏迷心急之下乱了分寸? 而苏贵妃从来最是看不惯皇后那副清高样,更因为自己的儿子处处不如她的孩子心生怨怼! 此刻的她美眸里从先前的嫉妒变成了得意:“蠢笨如猪又如何?本宫的儿子不照样夺得了皇位?而你的孩子,也只配埋尸于乱坟堆里头去!” 随即她抽出柳副将腰间佩刀,锋利的剑刃就要刺向皇后。 她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今日终于要得偿所愿了么? 原本美丽不可方物的脸上,此刻全然被狰狞所替代,若是恒武帝醒来瞧见自己日日捧在掌心的女人是此般模样,不知会作何感想? “噗嗤!” 长剑没入胸口,雪花绽放! 站在下方的这些人眼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似乎是见多了人命在眼前消亡,早已见怪不怪! 只见田嬷嬷泛着老态的脸上,血色快速褪去,生命也在逐渐消逝。 皇后眼含泪花,扶住自小陪伴她长大的田嬷嬷:“之桃,你怎么这般傻?” 田之桃,是田嬷嬷的闺名。 只是进宫这么多年,已经甚少有人再提起了。 田嬷嬷浑浊的眼珠子看向皇后,里头透露着不舍,她唇角溢出鲜血口齿不清道:“小姐,奴婢先下去探探路,小姐...不必忧心....” 随着双手无力滑落,田嬷嬷未尽的泪水终究是留在眼底。 “苏蔓香!!!” 将田嬷嬷的眼皮合上,皇后双目赤红,恨不能千刀万剐了对方! 见状苏贵妃却是看了看仍旧在剑尖滴落的血珠,阴沉沉笑道:“不急,本宫自会送你们主仆下去作伴!” 皇宫的一幕幕充斥着血腥。 正如皇权更迭,总是要牺牲无数人的血肉,以供新帝踩着上位! 国公府。 景洛是被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吵醒,睁开眼的瞬间,他还有些恍惚。 昨夜发生的一幕幕都在脑海里回放,那时而温柔又时而恨不能要了他命的种种,让他一时间捂着脸有些不可置信。 他,跟书里的男主睡了? 思及此,他坐起身便发现床榻边空无一人,心头不免有些失落。 但转瞬,便听见沈延之的低笑:“醒了?”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沈延之正坐在桌前处理公务,堆叠着的一摞摞文书,险些要将他淹没。 第207章 老太太被杀 埋首于案间的人面色严肃,眉头险些皱成了个川字,与昨夜耳鬓厮磨强忍克制的模样截然不同。 景洛忽然坏心眼的赤脚来到桌边,随意拿起一份供词:“唔,这人的供词一瞧便是个小喽啰,估计连苏丞相下面人的边儿都沾不上!” 如此说着,他忽然被人拉进怀中。 沈延之将脸迈进景洛身前,深深呼吸一口这才声音闷闷道:“为何不着鞋袜,小心着凉。” 院外的雨滴滴答答,又开始下个不停。 不时有风夹带着水汽蔓延进屋内。 经过昨夜之事,二人间关切迅速升温,好在沈延之将院子里头伺候的人都打发至外间守着,倒也无人瞧见里间的旖旎。 被这么一撩拨,景洛只觉浑身逐渐燥热起来。 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板着个小脸不悦道:“今儿便是第三日,你还未抓住苏丞相的证据,届时上朝该如何?” 闻言沈延之倏地抬起头,凤眸里逐渐染上火苗,嗓音也逐渐暗哑几分:“会有人送上把柄的。” 如此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景洛微微愣住。 他这话是何意思? 但容不得他细想,身子却被人猛的抱起,朝床榻边走去。 突然的失重感让景洛条件反射抓住他衣襟,抱着他的人却是低低笑了起来,落下个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后,随即便被柔软的床榻包裹。 身上的重量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紧随而来的淡淡药香却又让他瞬间脑袋昏沉。 散落的发髻缠绕在一起,仿佛一叶扁舟落入波涛汹涌的湖面,随着波纹摇摆起伏。 房门紧闭,隔绝了一切旖旎。 整整一日,景洛在昏睡中醒来后,只觉浑身都酥麻酸软的要命。 屋内漆黑一片,只留下一盏烛火昭示了此间还有人在休息。他起身套上鞋袜,缓步来到桌边将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嗓子里的灼烧感终于缓和了几分。 院外,听见动静的小安子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少爷您醒了?沈大人说若是您醒了让你用饭,今日不必等他,他回皇城司去了。” 闻言景洛没做声,心底有着淡淡的失落。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或许是从拥有彼此那一刻开始,他又觉得自己是原先那个小女孩了吧? 将脑中纷杂的思绪甩开。他想了想决定去老太太院儿中。 昨日那一出,若不是五娘子一手金针刺穴使得出神入化,只怕自己是要遭。 府邸内一堆事等着处理,今儿着实是疲惫了。 守在内院的婢女瞧见景洛,行礼后这才低声道:“老太太吃了药已经睡下,少爷不若明日再来?” 闻言景洛抬手示意婢女退下,独自推开房门进去。 屋内连一盏烛火都没留,漆黑一片,缓步走到床榻边,夜光撒进来依稀可以看得清床上躺着的苍老面庞。 景洛就这么盯了一刻钟,终于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你醒着,别装了!” 松垮的眼皮微微颤动,终是露出里头混浊的眼珠子:“你来做什么?”老太太虽嗓子被治好,但说话仍旧是有些语调不清,显然这回是遭了大罪。 “来看看你怎的如此命大,竟是比你的小儿子和孙子都活的久!” 带着嘲讽的话一出,老太太满是皱纹的眼角倏地流下泪水,她无声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蠕动唇畔什么也没说出来。 对此景洛有些不满,他可不是来这儿跟老太太废话的! 随即他话锋一转道:“想知道你孙子怎么死的么?” 说话的同时,他紧紧盯着老太太的眼睛:“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不知受了多少折磨,最后我见他时,他身上的血肉都烂了,里头似乎还长了些虫子。” “啊啊,你别说了...” 老太太眼泪流的愈加汹涌,一双手胡乱挥舞,但已然瘫痪的下半身却是让她只能在床榻间无能狂怒。 但景洛可没说够,前世他们一家害的原身落得那般境地,又有谁为原身落过一滴泪? 景洛还要再说,老太太忽然是下定决心般,猛的用胳膊撑着床榻勉力支起上半身:‘是苏家毒害你娘....’ 低声说完这句话,老太太的话匣子终于是打开,喋喋不休,又有点像是自言自语。 “苏家的人给了我那药丸,说只要你娘死了,到时候国公府就能掌握在我的手里,但是我没想到你能活着出生。” 景洛静静听着未发一言。 “我以为事情到这就能结束了,没想到苏家以此威胁要我替他们办事,可是你爹的书房从不让家里任何人踏足,我一个老婆子能做什么?” “后来他们便要我给你喂药,取药那天,那间屋子里摆放的各种毒物我至今都还记的,还有那孩子!!!” 说到此处老太太浑浊的眼珠子,倏地冒出光亮:“他,是他!昨日跟着你来的就是那孩子!” 眼尾生出红痣本就罕见,更何况还是个男娃? 她绝不会认错! 闻言景洛靠近了些:“你说的是谁?什么孩子?” “那孩子的眼睛....” 等不及老太太说完话,一枚银针倏地刺入她喉间,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鲜血飙出老远。 温热的血液喷洒在脸上,触感黏腻恶心。 顷刻间景洛脖颈一阵钝痛袭来,人便软软倒了下去。 “差点坏了老子的事!早该让这死老婆子闭嘴,非得等到如今在动手!” 黑暗中,一个脸上满是脓包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轻轻抚摸手腕上缠绕着的翠绿色小蛇,鲜红的蛇杏子在空气中来回吞吐。 “少废话,大人不发话,你敢动手?” 苏忠身着黑衣,动手将倒在地上的景洛扛了起来:“走,那姓沈的不是个好对付的,保不齐他何时便会回来!” 说罢苏忠不欲多留,哪怕扛着个人,也丝毫不见阻碍的越过窗棂翻了出去。 见状鬼脸四不知何故,从袖子里取出个精致小巧的竹筒放在了桌上,这才步履蹒跚的也消失在屋内。 第208章 准备 本该在皇城司审问的沈延之却是出现在五色坊。 阴暗地牢里,关着的几人皆被黑布蒙上了眼睛,听见有人下来的动静,陆文宾扯着嗓子大骂起来:“沈延之你个狗东西,本官要见陛下!” 但紧接着他肚子上便挨了重重一拳。 “我们大人也是你能辱骂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着,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顿时,原本黝黑静谧的地牢内哀嚎不断。 直到陆文宾口中吐出鲜血,气息奄奄,这人才终于停了手! “陆大人!” 走到近前,沈延之这才薄唇轻启开口道:“咱们的赌约,你输了!” 闻言,陆文宾强撑吐出一口混合着血水的唾沫:“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骗我,不就是想从我嘴里得知后头的人究竟是谁?我偏偏就不告诉你!” “哈哈,哈哈哈!” 听着他逐渐癫狂的语调,沈延之丝毫不觉气馁,反倒是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双手双脚都被固定在墙上的人。 片刻后。 “苏丞相派人火烧京兆府,且还将本官替换在内的焦尸给偷了去。 你说。 此举是为了什么?” 见对方不答话,他冷凝的面色有了些许缓和:“总不能是顾念与大人你相识一场,要替你寻个风水宝地安葬了去吧?” “你胡说!” 陆文宾被他钝刀子割肉折磨了几日,现下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但苏丞相为人如何,他又岂会不了解? 只怕现在最想要自己的死的人就是苏丞相了。 如此想着,便又听得沈延之淡淡道:“你那养在外头的女人,即将临盆,你就不想再看看要出生的孩子?” 指节有节奏的扣响桌面,发出规律的噼啪声。 陆文宾身子抖了抖:“什么女人,本官为人清廉,除了府中妻妾,外界从无.....” 但他还未说完,一道女人的哭喊声便传入耳中。 “呜呜,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闭嘴,老实点!” 牢房外头,是一名大着肚子的女人,如同此间所有人一样,她也被蒙着双眼,方才正是络腮胡扯开堵住女人嘴的布条。 得到喘息的功夫,女人便忍不住开口询问,但随后便又被堵上了嘴。 听见梳洗的声音,陆文宾有片刻的慌乱,随即强自镇定道:“哼,别以为随便找个女人便想逼迫本官就范!” 但紧接着,就听的沈延之开口:“此案你陆府满门抄斩是板上钉钉的结果,陆大人难道就不想,留下最后一丝血脉?” 闻言陆文宾果然犹豫了。 绝大部分男人,对留后几乎都有着执念,尤其是在明知自己是犯了诛九族的死罪,若是还能在外面留下一儿半女免遭牵连。 几乎是犹豫了没多久,他掀动嘴皮,刚要答应。 就听的外间有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胖子左半边脸肿的如同猪头,眼眶发青的跑了来。 一见他这样,沈延之心脏漏跳一拍。立即站起身便朝着外间走去。 “主子....我!” “滚!!!” 沈延之面色冷若冰霜,吐出的字宛如刀子般刺出,胖子吓得一抖,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是苏忠和一名脸上都是脓疮的人将景小公子带走了,属下打不过他们,只能赶紧回来报信!” 说罢胖子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属下自去领罚!” 从始至终沈延之都未瞧他一眼,只脚步匆匆的朝外而去。 “所有人前往丞相府!” 一声令下,包括五娘子在内的所有五色坊管事等,全都面色严肃的换了衣裳,鱼贯而出。 而被抓走的景洛此刻依旧晕着,他整个人被绑在一张木板床上。 胸前的衣裳被人解开,裸露着胸膛。 鬼脸四将手中的黑色罐子打开,等待片刻后,一只长相奇怪的肥硕虫子缓慢从里头爬了出来。 虫子与一般青虫无异,但体量却仅有小指盖大小,身上的花纹犹如一只只眼睛,遍布全身。 只见其好像有灵智般先是探头在四处看了看,见无危险这才从罐子处爬到景洛皮肤上。 就在触碰到景洛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前方吸引着,整只虫肉眼可见的亢奋起来,不断朝着景洛心房处蠕动了过去。 直到虫子爬到景洛心口处,这才露出尖锐的口器,狠狠朝着皮肤咬了下去。 随着虫子一股一股的吮吸,原本青色的虫身,颜色逐渐被血色掩盖。 “不错!” 鬼脸四瞧见这一幕,兴奋到脸上的脓疮都被挤烂了几个。 不过他对此却是浑不在意,在这只虫子吃饱喝足收进罐子后,遂又将他摆放在架子上的蛊虫一一取了下来。 “难得有个母体,小宝贝们,今儿就让你们吃个饱!” 密密麻麻的各色虫子趴在景洛心口吸血,进来的苏丞相和苏忠二人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苏丞相蹙眉不悦的看了眼苏忠,后者了然的上前:“老四,这人还有用,待事情了解,你想怎么着都行,但是现在,他还不能死!” 闻言鬼脸四压根就不在意的摆摆手:“死不了,不过是取他一点血儿喂养我这些个小宝贝罢了。 哼,我可比你更舍不得他死!” 说罢苏丞相面色这才好看了些。 “明日你们二人跟着本相一道上朝,届时将蛊虫喂给那些官员,若是有不听话的,当场格杀!” 说罢,苏丞相看了眼躺着的景洛:“若是景仁义那老东西不来就算了,若是来了,就用他儿子逼他就范!” 在听见苏忠与鬼脸四的保证后,他这才掩饰了嫌弃离开。 “大人可知道沈延之的事了?” 鬼脸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遭了苏忠一记白眼后这才听他说道:“此事只有你我知晓,何必扰的大人不悦?” 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难寻的好东西!” 里头是一只通体漆黑如墨的蛋,鬼脸四当即满眼喜色收下。 “哐当!” 屋内的东西被打翻。 “谁在那?!!” 苏忠立即警惕起来:“唉,是那孩子,我留他留下帮我做些杂事!” 小五躲在角落,眼神里全是恐惧。 第209章 三日之期 角落里瑟缩的小五衣裳破了几个洞而不自知,他手脚颤抖的将被打翻的瓷瓶捡起,时不时飘向鬼脸四这边儿的眼神都带着恐惧。 见状苏忠也不好再说什么:“别让这小子坏事!” 嘱咐了句后,苏忠将衣服拢了拢,随即推开门走了出去,夜雨迎面而来:“嘶,鬼天气还是这么冷!”小声嘟囔后身影便消失不见。 三日之期将至。 京城各家府邸的大人们心底都揣着事儿,辗转难眠。 雨势愈发的大了起来,随着街角最后一家铺子关上门,脚步匆匆的消失在街角后,沈延之的人也一个个动了起来。 次日。 清早的朝堂上。 文武百官站立在大殿之上,却迟迟未见恒武帝身影。 以苏丞相为首的一派官员,如今大部分被关入皇城司,但身居要职的几名亲信却是昂首阔步混迹于百官中,对接下来该发生的一切胸有成竹,面上看不出异样。 今日沈延之依旧身着大红色官服,两手空空矗立在一众官员中,有种鹤立鸡群的美感。 朝堂上蔓延着波云诡谲的气息。 终于在等了足有半个时辰,不知情的官员都逐渐感到焦躁不安之时,三皇子与苏贵妃相携出现。 只见今日的苏贵妃面色憔悴不已,一袭月白色宫装叫不知道还以为恒武帝薨了。 只是言官之首的御史大夫在瞧见苏贵妃出现的瞬间,脸色便难看几分:“放肆!朝堂之上岂容你一届妃嫔踏足?!!” 闻言其余人不知该不该支持,纷纷看向苏丞相的方向,人家亲爹可还在呢! 对此苏丞相却是笑容可掬看着御史大夫:“陛下昏睡多日迟迟未醒,不如待听听苏贵妃今日何故上朝再议不迟?” 他的话说罢,众官员如得到指令般纷纷附和道:“是啊,贵妃娘娘今日素面朝天,且本官瞧着二皇子迟迟不见踪影,陛下这突然昏迷,该不会是?” 这人说完就闭上了嘴,仿佛说错话般退到人群内。 但也有不少保持中立的官员当即不忿道:“胡说八道什么?方才是哪个小人说出此话?怎么这会儿倒是龟缩起来不敢露面了?” 一时间朝堂上众说纷纭,吵的如菜市般沸腾。 “够了!” 在舆论发酵了有一会儿后,三皇子终是强忍怒气,难道日后他手底下的就是这些人? 在三皇子的厉喝声下,朝堂有了片刻的寂静,但紧接着便是些不服的官员语气颇为嚣张道:“三皇子如今还未当选太子,前头可还有个二皇子在,就是陛下有什么好似也轮不着三皇子您在此造次?” 话说完,苏丞相便冷冷的瞧了这人一眼。 但身为苏贵妃的生父,现在这种时刻,他不能多说什么,否则引来不必要的猜忌对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无利! 如此想着,苏贵妃终是期期艾艾开口了。 “想必诸位大人都十分疑惑为何本宫今日会冒着大不敬之罪前往朝堂,实在是...实在是陛下昏睡几日未醒,宫中又出了些事,本宫一届女子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罢她眼角划过一行清泪,神色凄凉无比。 闻言猜测声四起,难不成陛下当真如传闻所说,乃是被人所害? 再结合今日二皇子迟迟不见身影,他们也不知其中究竟为何,只能等苏贵妃继续说下去。 “前日二皇子于御书房内将陛下气晕了过去,紧接着他便试图对陛下不轨,好在御林军诸位将士发现及时,这才未酿成大祸,不过皇后娘娘却是带着宫女太监试图把持陛下寝宫,幸得柳副将带人来的及时,这才逼退了皇后娘娘,否则今日便不是本宫出面与诸位大人诉说实情,而是二皇子的继位大典了!” 一番话其中所含信息量巨大,砸在众官员脑袋上都是嗡嗡的! “这...贵妃所言当真?” 最先开口的还是御史大夫。 苏贵妃瞧了他一眼,眼中含泪颔首道:“千真万确!” 闻言御史大夫怒不可遏道:“二皇子好大的胆子,谁人不知陛下最为看重的便是他?居然为了皇位如此迫不及待试图弑父!” 他几句话便将矛头指向赵渊,其中一些还秉持着观望态度的官员,也不禁对二皇子颇有怨言:“是啊,耐心等着便是,何必急于这一时?” 见舆论风向逐渐倒向三皇子,苏丞相与御史大夫相视一笑。 只要文武百官认定恒武帝是被二皇子所害,接下来的强硬手段自是不必再使。 但就在吵杂声愈演愈烈的间隙,于人群中的沈延之却是倏地勾起唇角,目光灼灼的看向苏丞相那边儿。 “既如此,想必二皇子行凶当日,便被就地格杀了?” 他的话,仿佛一滴水落入翻滚的油锅中,瞬间炸开了锅! 大部分脑子转的快的,立即便反应过来沈延之话中意思。 “对啊,一切都是苏贵妃在说,咱们也未亲眼所见断不能信个妇人的一面之词!” 好在还是有不怕死的张嘴说了出来,只是他说完这才感觉一股凉意兜头而下。 果然,就瞧见三皇子眼神阴鸷,讥讽的盯着他。 “看来大人是觉着本殿下母妃是在诓骗诸位了?” 他松开搀扶着苏贵妃的手,缓步朝那位官员处走去。瞬间周遭的官员们都觉察出此事的不对之处,纷纷为他让开一条路。 说话的那位见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道:“此事的确处处透着奇怪,若是二皇子与皇后娘娘意图对陛下行凶,起码咱们得见着人才是,单凭贵妃几句话,如何服众?” 他说罢,眼神朝着往日交好的诸位官员处扫去。终于还是有部分对此事心存疑虑的,也站了出来。 “王大人所言不假,事实究竟如何,就算是绑着,也得叫咱们这帮老骨头亲口问问二皇子!” 头发花白的老者身着官服,一双眼睛锐利无比,抬脚挡在三皇子面前,苍老的面上全是坚毅之色。 见他如此,那些个人也纷纷站在他身后:“张老所言极是,还请柳副将告知三皇子与皇后娘娘现在究竟在何处,事实如何倒不如将人请出来,当面辩驳!” 第210章 被控制了? 说话这人乃是武将出身,昨日他便隐隐觉着皇宫有些不对劲,只是未有丁点风声传出,他也不好过多揪着不放! 但今日这一出,显然哪哪儿都透着古怪,且看三皇子现下这模样,他心底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可不待他将想法说出口,赵肃看着逐渐分为两波人的派别,顿时冷冷道:“张老是觉着此事是本殿下的错?” 面对气势逼人的张老,三皇子神情逐渐不耐。 “哼,老夫只想亲眼见见皇后娘娘,否则此事实难服众!” “对,咱们要见皇后娘娘,不能仅凭你们母子一面之词便给二皇子定罪!” “没错,我们要见皇后娘娘和二皇子!” 而这一句话便将局势颠覆的沈延之,则是隐没在人群中,看不见其身影。 片刻后,苏丞相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眼柳副将那边儿,后者接收到眼神示意,当即怒视众官员:“吵什么吵,此等重犯岂能是你们说见就见的?” 他一说话,矛头瞬间调转方向。 “柳副将此言何意?这是要以下犯上拘着皇后娘娘?” 闻言柳副将刚要在说的话噎在喉间,只得吞吞吐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个老匹夫休要胡言!” 他双目圆睁,气势汹汹的瞪向那人。 被他气势所迫,场面静了一瞬,但紧接着先前的张老却是毫不畏惧看向三皇子,转而视线移开瞥向暗中操控全局之人。 心中对此事了然。 “苏丞相,不解释解释?”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苏丞相身上,后者则还是那副笑容和蔼的模样回望过去:“张阁老此话,本相倒是不明白。” “哼,明不明白有什么重要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苏丞相设下这局,还得有命承受才好!” 张阁老苍老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闻言苏丞相面色变幻,终是压下心底不快,似笑非笑回道:“这便不劳您费心,万般选择都是命数!”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到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都是脑子有泡了! 局势对赞成张阁老的这一派官员十分不利,身居幕后的沈延之却还是一派淡然,但矛头还是对准了他,只见赵肃眉宇间透着玩味,目光穿过人群直直落到他身上。 “没想到沈大人倒是个嘴皮子厉害的,寥寥数语便能引的诸位大人齐齐将矛头对准本殿下,只是不知待会儿你可还能如此一派淡然的站在这儿?” 此话威胁意味十足,在场的哪儿还有人听不出来? 不过对他的威胁,沈延之倒是不知可否:“三皇子说的是。” 说罢他话锋一转:“不过当日下官可是记得,您带兵围剿国公府不成,可是二殿下带着您一道去给陛下请罪,怎么下官两日不见殿下身影,如今就成了二殿下将陛下气晕?” 他长身玉立与三皇子对峙,足足压了对方一头的身姿,倒是在气势上便将赵肃给比了下去。 众人不知其中还有这事,各个面上神色古怪。 就在此时,苏贵妃有心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苏丞相一个眼刀子给阻止了去。 他微微挺着的肚子,笑看众人:“既然诸位要个答案,不若将人带上来便是!” 说着,柳副将欲言又止,但迫于淫威,不得不退了下去。 随后的朝堂上难得安静的落针可闻,两方人马对立,一时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 直到身披铠甲的侍卫将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皇后与二皇子带上来,大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柳副将这是何意?!!” 自他们入朝为官以来还从未有过朝会时关闭殿门的时候,且隐没在角落的侍卫各个腰间都配着大刀,看着便十分渗人。 结合近来发生的种种,他们有理由怀疑,苏家是要造反扶持三皇子上位!!! 事情到此,苏丞相再也没了装下去的必要。 不过在此之前,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要皇后和二皇子在众人眼前亲口承认才行。 随后被五花大绑着的皇后和二皇子,嘴里塞着的布便被人扯了下来:“说说吧,事情究竟如何?” 闻言,皇后脸上表情木然,眼神直勾勾的看向前方没有焦距:“本宫恨极了陛下宠爱苏贵妃,所有在寝宫内燃了香,陛下日日陪本宫用膳,经年累月之下毒已深入骨髓...” 说到此处,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难道此事当真是皇后设计? 但紧接着,苏丞相便打断了皇后,转而看着二皇子道:“二殿下又是如何行凶,还不老实交代?” 没人看见的角落,苏丞相隐藏于袖子下的手,一只通体乌黑的虫子正趴在他掌心酣睡。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和皇后同样目光呆滞的二皇子便抬起头,机械的说道:“父皇老了,这龙椅他也该坐够了,哈哈哈,父皇若是不死,何时才能轮的到本殿下?” 说罢,苏丞相颔首让他闭嘴。 “诸位大人可都听见了?事实究竟如何,一目了然!” 对这个结果,张阁老不愿相信:“皇后娘娘,此事万不能胡乱认下啊!” 他想上前几步,却是被柳副将拦住:“张阁老,本将敬你乃两朝命官,不欲与你动手,但人你们见了,也听见皇后与二皇子亲口承认了,您还要如何?” 张阁老被堵的哑口无言,唇畔蠕动还想在说什么,御史大夫却是凑上在他耳边低声道:“张老大人,既然此事是皇后亲口承认,也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了。您可得保重身子,如今陛下还不知何日能醒的来,朝中无人主事可不行,届时说不得您还能成为个三朝元老,名垂青史呢?” 他这么一说,张阁老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珠却是目光一厉:“别以为老夫不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这话声音不小,回荡在大殿内文武百官的耳中。 “下官怎么瞧着皇后娘娘与二皇子怎么不对劲的很?”这时,一名离得近的官员,状若无意的开口,随后他便没入人群。 有时候,只要开了一个口子,从众心理便会将人的思维打乱,纷纷跟着第一个人的思绪走。 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皇后与二皇子自从先前开口说话后,便一直是目光呆滞没有焦距的瘫坐在地上,怎么看怎么奇怪! 第211章 宫变 景洛睁开眼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束缚住,胸口处传来的阵阵痛感,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醒了?” 狭小的屋子里被黑布遮盖,隐隐只能看见说话这人的轮廓,凑近了自己。紧接着景洛便被满脸脓包的鬼脸四吓到。 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脓包遍布了整张脸,其中更是有些许溃烂掉,随着他笑起来的表情而往下流淌着脓水,闭上眼,景洛不敢再看。 见状鬼脸四忽然笑了起来:“怎么,觉得我这脸恶心?” 说着话的间隙,他又取出一条虫子放在景洛身上。 虫子爬在皮肤上的冰凉触感让景洛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得不睁开眼,就瞧见一条指甲大小的肉虫正卯足了劲儿朝着他心房处爬来。 似乎是能闻到鲜血的味道,那虫子爬到伤处便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咬了下去。 钻心的痛楚一瞬间让景洛疼的头皮炸开,但被绑着手脚,他也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 “我的乖孩子,要吃的饱饱的。” 鬼脸四仿佛看孩子般眸光爱怜,指尖轻触吸食景洛血液的肉虫,半晌又看向景洛光滑细腻的脸蛋。 常年与毒物打交道,他的手也逐渐变形肿起,触及景洛的皮肤他双眼一闪,阴毒的笑了起来:“这脸倒是不错,用来做孩子们的温床的确适合。” 闻言景洛不可置信的转过脸,果然就瞧见对方脸上稍大的脓包里正顾涌着什么东西,这些虫子该不会是? 想到此处,他又是一阵恶寒。 不过转眼间,他就在狭小的屋子里看见了个熟悉的面孔。 “小五?” 闻言小五抬起头与他目光对视,但眼神里只有木然。 随即鬼脸四瞥了眼小五的方向,讥讽道:“他现在除了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怕是不认得你了。”他好心为景洛解释道:“不过不用着急,很快你也会和他一样!” 没多会儿,鬼脸四便将吃饱喝足的肉虫重新装进竹筒里封上口,又在随身带着的一个木箱子里取出一盒全是虫卵的盒子。 小心将里头的虫卵放入水中后,这才将装着虫卵的水壶拿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唯一的光亮再度被房门掩盖,景洛借着一瞬间的光知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他居然在皇宫! 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混进皇宫的景洛心头有了隐隐不安。 但就在他不断的移动手脚,试图从捆着他的绳索中挣脱的时候,方才还目光呆滞没有焦距的小五却是突然靠近了他。 景洛刚要说话,就被小五捂住嘴。 “嘘,外头有人守着,你别说话,我给你把绳子解开。” 景洛点点头,随后小五便手脚麻利的把绳子割断。恢复自由后,景洛立刻坐起来将腰带系好,这才低声询问:“你怎么会在宫里?” 闻言小五深深看了眼景洛:“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待会儿我出去把人引开,你去找沈延之!他的人应该也在找你,只是昨夜被苏忠发现这才秘密将你给转移到了皇宫!” 说罢,他便不再耽搁,神情一变又成了先前那副呆滞的表情。 景洛躲在门后,听着外间传来窸窣的说话声,随着脚步离开,他这才悄悄将门拉开一条缝隙。确认无人后,便脚步飞快的钻了出去。 但没走多远,刚才被小五引开的人便调转脚步回了来。 没办法,景洛只能朝着相反的方向躲藏,不过这处地方应该是废弃已久,倒是方便了他藏匿。 他顺着宫墙以及半人高的杂草遮挡,一路前行,终于发现了一处狗洞。 也幸得他身量不算太高,勉强从里头挤了出去。 只是等他一出来,瞬间傻了眼。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皇宫里头还有这么荒凉的地界? 这人如此大费周章的将自己绑来,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取自己的血这么简单,随即景洛想到先前三皇子来自家府邸闹事,后赵渊和他一道入宫,却迟迟没了消息。 “坏了,该不会是宫里出事了!” 许久不曾想起的原书在他脑海里再度翻开篇章。 当初三皇子登基前夕,恒武帝昏迷,接着就是宫变,他带兵杀退了外敌。 不过当时其中具体是什么缘由,原身却是不知晓的,书中也没有过多细写,但有一点景洛记得,事情开始时,正是苏丞相案子结束后! 这么一想,景洛瞬间将心都提了起来。 该不会这一世故事线发生了改变,宫变也提前了吧? 景洛一路顺着小道朝前狂奔着,不过一路都没瞧见什么宫女太监,就连值守的御林军也没瞧见一个。 奇怪,太奇怪了! 抬头看了眼日光,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总之顺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总是对的,到时候只要看见熟悉的路,就能先找去皇后宫中了。 就这么走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景洛额头都是汗珠顺着下颌滴落。 终于远远能看见皇后寝宫了。 但是就在他即将靠近时,却是瞧见外头守着几个带刀侍卫。 他前进的脚步一顿,不对! 皇后宫中怎么会有侍卫值守?紧接着更让他想不到的一幕出现,皇后被绑着送了回来。 全程没有反抗挣扎,饶是景洛在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何事,也能看得出皇后娘娘这是被挟持了! 他立即脚步后移,朝着朝堂的方向跑去。 但愿早朝还未结束,他得赶紧去找沈延之,将此事告知于他! 另一边的朝堂上,因为质疑声不断,苏丞相终于是撕破脸,露出他小人得志的嘴脸。 “事已至此,本相劝诸位还是好自为之,莫要站错了地方遭受些无妄之灾!” 说罢,被柳副将钳制的张阁老怒极,挣扎着要上前与苏丞相对峙,却是被人强硬掰开嘴灌了一口水下去。 见状其余官员纷纷躲开老远,但曾经受过张阁老恩惠的,却是不畏生死守在他身边:“张老您可还好受?” 不知是年事已高,还是这一番动作伤着了,只见张阁老倒在地上唇色发白,有气无力的摇摇头,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起来。 “无碍,你们...要坚守本心,万不能像此等贼子俯首称臣!” 第212章 撕破脸 眼看着张阁老被灌下不知道是什么的水,人就立马变得气若游丝起来,众人心中的恐惧险些都要化为实质。 尤其是刚才送水来的那人,一身黑袍从头兜到脚底,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忠和鬼脸四一左一右站在苏丞相身后,都是冷眼瞧着。 “本相没多少耐心陪你们浪费口舌,陛下昏迷朝中不能无人主事,本相虽位居首辅,但祖宗规矩不可破。现在本相提议由三皇子替陛下代为掌管朝政,诸位还是快快抉择的好!” 嘴上说的冠冕堂皇,但其中意思已经明了。 这是逼着大家选择,若是有不从的,怕就是下一个倒在地上的张阁老了! 随即那些本就和苏丞相沆瀣一气的官员,立即昂首阔步朝着苏丞相身后走去,嘴上还不断怂恿着旁人:“三皇子本就是陛下亲子,就是现在登基也是名正言顺。” “就是,咱们今日及时选择,说不得也算得个从龙之功不是?” 那人说完,引得周遭一片赞同之声,不多时,朝中官员便组成了两派,遥相对望。 各自眼神中都透露着鄙夷之色,一边儿是觉得对方不识时务,一边儿的是觉得这些人贪生怕死! 在等待了片刻后,苏丞相看着自人群中走出的沈延之,眸光里带上了一丝贪婪。 昨日他便在苏忠处得知,此子是当年被设计带走的大皇子,只是以为他早就烧死,却是没料到居然成长如此迅速,都混迹到朝堂上来了。 好在当年将其的记忆全部抹去,否则若是一心复仇,他恐怕是难以招架! 如此想着,杀意自他眼中划过。 沈延之岂能察觉不到苏丞相想杀了自己,但他却是镇定自若,将地上躺着的张阁老扶起冷冷道:“苏丞相这是要扶持三皇子登基?若是我们不从,接下来是要就地杀了咱们?” 如今局势明朗,沈延之不介意打开天窗说亮话。 闻言赵肃心头一紧,又是 每每这个沈延之一出现,就会将外祖的计划打乱,如此想着,赵肃抽出柳副将腰间大刀。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剑刺了过去。 带着寒芒的剑尖在即将刺中沈延之的瞬间,被他侧身避开。 紧接着,修长的指尖便扣上三皇子咽喉。 突如其来的一幕叫苏丞相瞬间愣在原地,这个蠢货! 随即沈延之反手将赵肃钳制住,笑的肆意张狂:“若是今日三皇子死了,接下来苏丞相是不是要自己登基为帝了?” 字字诛心,赵肃喉头被他扣住,一张脸憋的涨红,难受无比。 “外祖...救我...” 但苏丞相却依旧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模样:“沈大人何必如此较真?你以为杀了三皇子,你还能全须全尾的走出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站在他身后的苏忠身影快如闪电,直直朝着沈延之冲了过去。 但沈延之勾起唇角,手下一个用力,三皇子白眼都翻了上去,嘴角涎水不受控制的流淌,苏忠的脚步一顿,堪堪停下。 “住手!!!” 苏丞相终于遏制不住怒火,大喊出声! 三皇子还不能死! 终于他满心不耐道:“你究竟要如何?” “用二皇子换!” 方才皇后被送回宫中时,赵渊可还是被绑着由苏忠看守,沈延之没有把握能在苏忠手里将人好端端给救回来,一直在寻找时机。 不过三皇子这个蠢笨的,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他岂有不要的道理? 果然,苏丞相在听见他的话后,不假思索便拒绝了。 “不行!二皇子意图弑君,绝不可轻易放过!” “哼,事实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想要三皇子,就必须将人给我!” 沈延之也是寸步不让,手下动作更是加重几分。眼看着脸憋的快成了猪肝色,且手脚都开始抽搐后,苏丞相终于黑着脸做出让步。 “把人给他!” 苏忠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三皇子拖动,缓缓朝沈延之靠近。 就在二人即将接触到的瞬间,苏忠出手了。 快如闪电般的鞭子缠绕上三皇子腰间,将人牢牢捆上,紧接着便要将其拽回来。但沈延之岂能叫他如愿? 当即一个旋转,长腿自身后踢向苏忠腰间,后者躲闪不及,只得将二皇子丢下,试图躲避。 但场上却是忽然出现一柄利刃,直直刺向苏忠昨日在缠斗中受伤的肚腹处。 本就被划开的肚子,再受重创。 而沈延之也在同一时间将赵渊带离。 打斗也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场上局势便调转。 苏忠一手捂着再次溢出鲜血的肚子,目光狠辣的盯着沈延之:“好小子,居然安插了人进来!” 乔装打扮成官员的影三,眸子看不出表情,代替沈延之将三皇子控制住。 “哼,彼此彼此,皇宫里不也都是苏丞相的人么?” 说罢他看向纷纷拔刀围拢过来的侍卫,对这些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啪啪啪!!!” “有勇有谋,怪不得陛下如此看重沈大人!” 苏丞相拍手叫好,不禁夸赞起来。不过他在说完后,却是倏地冷下脸:“杀了他们!!” 这是连三皇子也要放弃的意思了? 瞬间,朝堂上乱成一片。 躲得躲,逃的逃,不断有人被误伤倒下,鲜血蔓延在大殿。 沈延之带着赵渊,又被苏忠针对,躲的略显狼狈。 就在此时,一直未有动作的鬼脸四却是突然咧开嘴角,就见他将手里的水壶盖打开,里面瞬间涌出许多虫子。 这虫子身上带着羽翅,小小的一个,若不是颜色发黑,飞在空中还真就不容易被发现。 很快第一个受害者便哀嚎出声,只见那虫子落在皮肤上,便展露出口器,破开皮肤朝着人身体里钻去。 接二连三的哀嚎声自大殿上响起,闹得人心惶惶。 不止是沈延之这边,就连苏丞相一派的官员,没有事先服用过解药的,都被这小虫子攻击到了。 “哈哈哈,我看你们能逃往何处!!!” 苏丞相笑的狂妄极了,随后他转身朝着大殿最上方的龙椅处走去,掀开衣袍便坐了下去。兴味盎然的看着下面一群人,哀嚎嘶吼。 “砰!!!” 紧闭的宫殿大门被人踹开!!! 第213章 老爹回来了! 鱼贯而入的披甲士兵个个手执长刀,浑身气势骇人,不消片刻便将御林军杀退。 坐在龙椅上的苏丞相面皮一抖。 看向位于正中被人簇拥着的高大男子。 “苏定安,你个老匹夫还不速速给老子滚下来受死?” 景仁义身躯魁梧,看着坐在上首的苏丞相,眼底是化不开的怒气。一声吼出,整个大殿几乎都要抖上一抖。 失踪了快半年的景仁义怎么会如此巧的出现? 但不等其余官员细想其中的秘密,沈延之长腿迈开走到景仁义身前恭敬行了一礼:“下官沈延之,见过国公爷!” 闻言景仁义虎目扫向身着红袍的年轻人,眼底的震撼久久未能消散,他忙客气的将人扶起:“不必多礼,现下是什么情况?” 他才带着人一路杀进来,身上多少沾着血腥气,问完话后眼神仿佛带着刀子般,从位于苏丞相那边儿的官员一个个扫过去。 说来也是奇怪,刚刚还在大殿内胡乱飞舞的虫子,在阳光照射进来的瞬间便一只只掉落。 只是那些个已经被虫子钻入血肉的,却是不知怎么办才好。 “景仁义,你来的好啊!” 被人转移到大殿一角的张阁老,勉力掀开眼皮,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瞧见往日身子骨还算硬朗的张阁老此刻气息奄奄的模样,景仁义怒火中烧,将手里的大刀舞的虎虎生风就朝安然坐在龙椅上的苏丞相杀了过去。 “咻咻!!” 几根银针擦着他的脸飞过,常年习武的敏锐自是一般人所不能及的。 更何况苏忠现在还受着伤,投射而来的银针压根就伤不到景仁义分毫。但没想到原本朝着上首而去的大刀,却是忽然调转方向,一个横劈就朝自己面门砍来。 苏忠大惊之下,随手拉过身侧的人挡在自己面前。 即使这人也是朝中官员,景仁义也没有丝毫手软,鲜血喷出的瞬间,人头落地。 他把刀在地上一杵:“以为老子会收手给你机会?呸!一群狼狈为奸的东西,死在老子刀下算给他个痛快,狗东西拿命来!” 方才沈延之在他身边寥寥数语就把他宝贝儿子失踪的消息告知了自己。 比较苏丞相,景仁义现在更想手刃了苏忠这走狗! 随即他大刀又是挥舞,劈砍了过去。 见状苏忠无法,扔下没了头颅的官员尸体,整个人飞速后撤。正面硬刚现在受了伤的他绝不是景仁义的对手,只有拉开距离才能寻找机会。 但景仁义见他眨眼功夫便后撤了几长距离,黝黑的脸上倏地露出个得意的笑。 虽年过半百,但景仁义的身体灵活度丝毫不减当年,长刀挥舞间便又调转方向,几步便朝着龙椅上的苏丞相袭来。 见状苏丞相脸上终于不再是一派镇定,他慌忙起身朝着龙椅后面连滚带爬的跑去,但身后紧追不舍的大刀却是已经劈砍下来。 “砰!” 苏丞相只觉身后一凉,再回头就瞧见垂落在地上的衣袍少了一截儿。 不过他也是历经过大风大浪之人,还不至于吓得尿了裤子。 这边儿打斗激烈,苏忠和鬼脸四见局势不妙,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一人甩出长鞭,一人却是从腰间取出不知名的药粉,试图毒翻景仁义。 但就在鬼脸四出手的瞬间,手腕间寒芒一闪。 血线缓慢溢出,他双眼惊恐的盯着面前的红衣少年,后者则是勾唇笑的邪魅:“好久不见?师父!” 没想到多年未见,二人的第一次会面,便是如此场景。 鬼脸四不可置信的盯着沈延之那张妖异的面庞,就连双手整齐的断裂传来的疼痛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震惊! 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想也知道此次谋反失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当年在岛上,他是沈延之名义上的师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究竟用沈延之的身体做了什么。 鬼脸四眼神里的惊恐做不得假,而苏忠在左右为难间,还是选择了前去缠住景仁义。 沈延之一步步靠近,看着面前这张让人作呕的脸,他神色逐渐木然:“想死?” 复仇的念头充斥脑海,让沈延之双目赤红,控制不住便是一剑刺向鬼脸四脸上仍旧蠕动不停的脓包。 “噗嗤!” 血珠混合着浓稠的粘液爆开,脸上露出个孔洞,里面是还在兀自蠕动的虫子。 只是那虫子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便疯狂扭动,尖锐的口器不停啃食周围血肉,疼的鬼脸四举着一双没了手掌的胳膊疯狂跪地大叫! 而周遭被控制的官员以及将士们纷纷被这一幕吸引目光。 “嘶,真他娘恶心!” “呕,老子昨夜吃的面饼子都要吐出来了!” 有那些胃口浅的官员,更是呕吐不止,这一幕实在太过骇人。 而沈延之毫不手软的将鬼脸色面庞上的脓包全部割开,连带的那一小片地板都被染上浓稠的血迹。 太过容易的让他死去,难以消他心头之恨。 隐藏在官员中的影三以及络腮胡等人,早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主子的不对劲。 胖子距离沈延之最近,就在他伸手即将要触碰到沈延之衣袖的瞬间,寒芒一闪而过。幸好胖子手脚灵活反应迅速的收回手,否则他这双手也得跟鬼脸四一样被砍喽! “不是,主子你...” 胖子不满的小声嘟囔,但抬头对上沈延之赤红的双目后,其余的话都被噎在喉咙里,他瞬间弹开身子,同时小声的朝络腮胡喊道:“疯了,又疯了!” 闻言乔装成朝中某位将领的络腮胡心下一沉,若是误伤其他官员,到时候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家主子就是有通天的手段也难逃罪责! 如此想着,络腮胡与影三视线在空中汇聚,眼神一暗便拽上想跑的胖子往前推了一把:“你打头,吸引主子的注意力!” “啊?凭什么是我?!” 但不管胖子愿不愿意,人都已经被推了上去。 沈延之立在原地,目光所及都是一片血色,像极了幼时他杀光所有人的那天! 第214章 挟持苏贵妃 距离皇后寝宫不远处。 景洛是被一阵冲杀声给吓得钻进花丛里猫着,久久没敢探出头。 直到周遭安静的只剩下虫鸣鸟叫,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先伸出个树杈子,见没反应这才整个人连翻带爬的钻了出来。 “呼,吓死爷了!” 连连吐出几口气后,他这才看着那帮人来时的方向。 他记得没错的话,那群人是先前守在皇后宫门处的御林军吧?跑的这么急,难不成是又有人打进来了? 且看去的地方,还是勤政殿的方向! 不知前方是敌是友,景洛选择不去凑那个热闹,足尖转了个方向便朝着距离最近的皇后寝宫处跑去。 果然,外间值守的人一个都不见。 只是等景洛悄咪咪的潜入后,忽的一道嗓音尖利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站住!”景洛回头就瞧见一名手执拂尘的白面公公,只是这人瞧着实在眼生,绝对不是皇后宫里的人。 “你,是哪个宫里头的?” 白面公公绕着景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也幸得生的不算高挑,且又是个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被其给误认成了哪个宫里乔装打扮出来的小太监。 闻言景洛不知对方底细也学着小太监平日的模样,弓着身子点头哈腰道:“小的是皇后娘娘宫里新来的小太监,想必公公是不认得小的。” 但他这番话说完,却是引得那人愈加狐疑。 “皇后娘娘宫里的宫女儿太监可都被关起来了,如何能在此胡乱走动?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拂尘甩过脸颊被打的生疼,景洛装作惊慌无比的要跪下,却是转而将一旁装着几株莲花的陶瓷盆子用力搬起。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白面公公一时间慌了神,转身就要跑。 “砰!” “哐当!” “哎呦!我的腰...” 陶瓷盆子不偏不倚砸在他身上,将人砸了个趔趄摔在地上,见人还能嚷嚷,景洛转而捡起个碎瓷片一咬牙将人给抹了脖子! 既然知晓皇后宫中所有人都被关起来,想来也该是谋逆那帮人的爪牙,如果不杀,等他喊了人来死的就是自己了! 这么想着,景洛指尖颤抖将血在他身上抹干净,转而拖着还没凉透的尸体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掩藏起来。 好在争执也就是几息时间,并未引来旁人的注意。 他一路往里,都没瞧见一个洒扫的宫女太监,偌大的宫殿安静的可怕。 就在这时,偏殿内传来道极其嚣张的笑声:“哈哈哈,姐姐现在摇尾乞怜的模样可真是叫妹妹我畅快无比!” “苏贵妃?她怎么会在这儿?” 苏贵妃的嗓音十分甜腻,景洛听过一次便记住了她的声音,虽然现在笑的略微与先前的娇柔不同,但想认出还是不难的。 随即景洛迅速朝着那处偏殿而去,不知是觉得无人能发现还是什么,外间依旧是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哈哈哈,春雨,去将本宫的洗脚盆取来,本宫要皇后娘娘亲自替本宫浴足!” 听见这声儿后,景洛慌忙靠在连廊的柱子后藏匿身形。 不多会儿便瞧见个小宫女自里间走出来,先前的碎瓷片还捏在手心,景洛一不做二不休在小宫女走过的瞬间便上前一步,将人口鼻捂住抹了脖子。 许是有了第一次后,心理建设都不用做多久,他手脚麻利的将人抱着丢到连廊外的,找来些东西胡乱盖上,就朝着偏殿门外走去。 借着敞开的殿门,他不露痕迹的扫视里间一圈。 可惜屏风将视线遮挡大半,依稀只能听见除了苏贵妃外,另外还有人在! 他昏迷被人掳走时,腕间藏着的弩箭也被人卸下,现在除了手里的碎瓷片,竟是丝毫没有把握一举将皇后娘娘给救出来。 思来想去,直到里间的苏贵妃等的不耐烦:“春雨这贱婢打盆水怎得到现在还不回来?” 随后苏贵妃似乎是等不及打发了另一名婢女外出,闻言守在外间的景洛脚步跑的飞快,捏着碎瓷片等在先前的地方,待人一出现,又是熟悉的流程! 只是这回,景洛在听见貌似扇巴掌的声音后,终于是忍不了身形一闪冲入内殿。 里间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宫女回来,毫不设防,等到瞧见景洛的脸时,在反应已来不及。 “都别动!!!” 景洛顺利的将瓷片抵在苏贵妃白皙修长的脖子上,挟持着人将神志不清的皇后护在身后。 而里间现在就只剩下一名年岁稍大的嬷嬷,和另两名小宫女以及两个小太监。 “别别别,别冲动!咱们绝不过来!” 嬷嬷双手高举,生怕景洛一个激动给苏贵妃的脖子划开道口子,吓得嗓音都打着颤。 景洛不知道皇后这模样究竟是怎么了,但脸上通红的巴掌印,看着定然是苏贵妃下的手了! 娘的,他自穿越以来,最疼他的女性长辈就是皇后了,当即便以牙还牙抽了回去,别说他打女人算什么男人,他本来也就不是个直男! 男子的手劲自然是比女子要大的多,他这一巴掌下去,苏贵妃嘴角便溢出血丝。 她双手死死握住,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羞辱的苏贵妃,也顾不得抵着脖子的瓷片,当即口不择言骂道:“啊啊啊!!!敢打本宫,景洛!本宫要杀了你!!!” 闻言景洛手中瓷片朝着苏贵妃脖间的软肉送了一分,殷红的血珠瞬间便冒了出来,刺痛感也叫苏贵妃理智瞬间回笼。 “住手住手!!本宫让你住手!” “哼,没想到三皇子那个怂蛋,倒是有个胆子不小的娘!” 说罢景洛眸子里划过一丝狠厉,虽然前头他已经解决了三人,但双拳难敌四手,他没把握能从另外五个人手里带着皇后娘娘脱身! “你把皇后娘娘怎么了?说!” 脖子间的刺痛传来,苏贵妃终于有了一丝胆怯:“喂她服用了蛊虫,所以...才神志不清,任人摆布!” 闻言景洛心头一震。 蛊虫蛊虫,又是蛊虫!!! 他怎么就和这玩意儿脱不开关系了?不用想他也知道绝对是那烂脸的丑东西搞的鬼! 第215章 联合围攻,沈延之恢复 景洛挟持着苏贵妃的手微顿,随即他敏锐的察觉到先前还畏畏缩缩离得老远的小太监少了一人。 心知不能再拖下去,刚要下手之际,背后便被有一道风袭来,景洛果断侧身一躲。 连带着苏贵妃也被吓得花容失色,惶恐的尖声惊叫。 原来少了的那名小太监,悄摸绕过屏风遮挡处,搬来个花瓶就砸了过来。 苏贵妃反应过来当即也顾不得脖子上的碎瓷片,恼怒呵斥道:“你个狗奴才是要害死本宫?还不滚开?!!” 方才差一点,自己的喉咙就要被划开一条口子。 自己好不容易斗败皇后,即将成为太后,怎么能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丧命? 一击不中,那小太监知道失了先机,当即惶恐的跪在地上:“求娘娘赎罪,奴才也是护主心切。”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谁也没有率先动手的意思。 另一处自冷宫处逃出来的小五漫无目的的在皇宫四处游荡,压根找不着出去的路。 不过好在他是个心思活络的,知道自己为今之计只有找到沈延之,才有可能被活着带出皇宫。 而现下皇宫处处风声鹤唳,他身材瘦削,一路见人就躲,倒也是被他摸索着来到勤政殿外。 只是里头打斗声一片,透过敞开的大门依稀可见场中手执长刀,舞的虎虎生风的景国公! 小五眼睛一亮,趁着人潮混乱之际,钻了进去。 “虫子进我胳膊里了!救命!!!” “噗呲!” 一路摸爬着进来的小五耳边不时传来哀嚎和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他没空去管这些,眼里只有高台上与苏忠缠斗的景国公。但紧接着,一袭鲜亮的红色衣袍倏地出现在他眼前,拦住去路。 小五蓦然抬头,便瞧见沈延之双目泛着不正常的红,正神色阴鸷的盯着自己。 眸子里透出丝丝疑惑之色。 “是你?” 沈延之语调森冷,透着彻骨寒意。 小五没发现他的不对劲,还以为沈延之是认出自己,当即便要起身告知:“沈大哥,景洛...” “噗嗤!” 长剑刺入小五肩头,剧痛让他身子微微颤抖。 “主子!” 络腮胡与影三等人来不及阻止,慌忙想要冲过来,距离最近的胖子吓得肝颤儿,但还是硬着头皮提刀相向。 见状沈延之毫不费力的一剑挑开胖子手中不知从哪捡来的大刀,劈手一掌打中他胸腹处。 胖子来不及躲闪,整个人倒飞出去。 巨大的掌力压迫至五脏六腑,口中受不住的喷出一口血来。 直到重重摔落在地后,头一歪,晕死过去。 待确认危机已解除后,沈延之这才收回冷然的视线,转而落于小五身上。 他嘴角勾起露出一丝邪笑:“你还敢出现在我眼前?当真不怕我杀了你!” 沈延之猛的提起小五衣领,看着对方苍白的脸,他瞳孔微缩,脑子有一瞬间的清明,自己好像忘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但仅仅是清明了片刻,理智再度落于下风:“你爷爷在何处?你可知岛上千千万万的冤魂有一多半都是死于他手?!” 沈延之的话让小五暗暗吃惊。 他是知道自己爷爷在替那些人做事,也知道控制人心神的蛊虫是由爷爷出手种入那些人的身体。 可,他爷爷已经为自己所犯的错送了命,现在沈延之揪着自己不放又是为哪般? 思及此,小五忍着剧痛眼中含泪控诉道:“我爷爷在何处?我爷爷死了成吗?他已经成了苏忠的刀下亡魂,去地底下为那些孩子赎罪!” 声嘶力竭的哭喊后,小五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闻言沈延之赤色瞳孔里有瞬间的出神,死了? 也就是在这时,络腮胡看准时机与影三对视一眼,二人一左一右包抄过来。 一人手持不知从哪弄来的木棒,一人手里捏着刀鞘,齐齐朝沈延之后脖颈处砸了下来。 察觉到危机,沈延之身形一闪,只见红色衣角飞快掠过二人,转眼间便来到二人身后站定。 眼里是轻蔑的笑意。 络腮胡率先反应过来,想停下步子已然来不及,与影三头对头撞到一处。 疼的眼泪花子都溢了出来:“你这脑袋是石头做的?” 捂着头一声不吭,但显然也疼的不轻的影三只是白眼一番,速度极快的起身朝沈延之处而去。 “主子,你倒是仔细瞅瞅我这张脸!” 络腮胡生无可恋的顶着额角肿起的大包,试图叫沈延之能想起自己。 可沈延之剑眉微蹙,好看的凤眸微微眯起,瞬间便晃了晃周围暗自盯着他的官员。 “探花郎不愧是探花郎,这张脸当真是叫人心生艳羡!” 有那受伤不算严重,却不擅长腿脚功夫,只能暗自蹲在角落的官员不禁有感而发。 “就是长成一朵花儿又能与你何干?你若是个女子倒还能肖想人家,但别忘了咱们可都是男子!” 另一人虽也眼馋的紧,但倒也是看的清楚。 这边两人全然因为沈延之的美貌而忘记了事态不对之处,一门心思说着小话。 反观沈延之,摇摇头思绪清明了片刻后又是一派陌生的冷视络腮胡。 “得!这是压根想不起来!” 他暗自咕哝一句,就见影三已经找准机会再度袭了过去。 没了玩笑心思,络腮胡神色一凛也使出全力一击。 被丢弃在脚边的小五忍着肩头剧痛,奋力爬着,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只是耳边一阵风刮过,抬头便瞧见一人的屁股直直朝自己飞来。 “别!” 话没说出口,小五两眼一翻被砸的当场昏迷。 没有预想中那般痛,络腮胡赶忙起身,在瞧见身下压着的小五后脸上有了一丝抱歉,转而想起什么大喊:“主子,是景洛!景小公子!” 他也只是抱着胡乱猜测的心思才这么喊得,随即他将掉落在小五手边的玉牌捡起,玉质触手温润,正中攥刻了个景字! 他抬手将玉牌举起,果然在视线触及的瞬间,沈延之脑子一片昏沉。 理智逐渐占据上风。 第216章 找到景洛,是我没护住你 终于在凤眸内的赤色逐渐褪去后,他仿若脱力般单膝跪地,手中长剑撑住了身体大半重量,才得以稳住身形。 眼角有血泪划过,掩盖了本就嫣红的泪痣。 乌黑的发丝被风吹过,如同水波般荡开。 沈延之顾不得这些,勉力站起身脚步踉跄:“是他的玉牌!” 他夺过玉牌,指尖细细摸索着正中的小字。整整一日了,若不是自己疏忽,怎么致他于险境? 思及此,沈延之迫不及待问道:“此物在何处找到的?” 闻言络腮胡真想爆粗口,但碍于主子威严,只能声音闷闷道:“喏,这小子带来的,我估摸着是想来报信。 谁知道您犯了疯,咳咳不是,犯病了,提剑险些给人刺死!” 沈延之此刻顾不得络腮胡言语中的不敬,上前查看了小五只是昏迷后,当即大掌捏在小五肩头。 “嘶!疼疼疼!!!” 昏迷的小五被一阵刺骨的疼强制开机。 睁开眼对上沈延之的瞬间,他眼睛一闭只想赶紧再死一死! “别晕!景洛的玉牌你在何处寻得?” 沈延之加重手中力道,迫使小五不得不睁开眼睛,疼的他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气若游丝道:“宫...宫里,景洛在宫里!” 短短几个字,耗尽全身力气。 见人再度昏厥,沈延之松开手冷着脸,但眼底的急切不言而喻。 络腮胡与影三自是不必多说,当即便转身朝外走去。 沈延之看了眼战局,几个跳跃略过骚乱的人群来到景国公身边。长剑挑开苏忠甩来的长鞭:“国公爷,景洛被掳,下官方才得知他此刻正被藏匿于宫中,下官这便带人去寻,勤政殿便交给您了?” 快速说完后,景仁义虎躯一震回他一句:“老夫改日定当登门致谢!”随即发了狠的奋力一刀劈砍至苏忠身前。 苏忠本就受伤不轻,与景仁义缠斗许久更是落于下风许久。 这一击之下,格挡的鞭子寸寸断裂,比他人还高的长刀照着面门势不可挡劈砍下来。 苏忠纵是有心想逃,但腰腹间拉扯的痛感让他身子微微停顿片刻,紧接着左臂便是一凉。 下一秒。 撕心裂肺的痛楚传遍全身。 “啊啊啊!!!” 飞扬的断臂砸落,刚好就掉在离苏丞相不远的地方。 看着血淋淋的胳膊,苏丞相面上肥厚的皮肉吓得一抖。 怎么可能! 苏忠可是他的最大杀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景仁义这么个老东西给砍断了胳膊? 但紧接着,苏忠断了一臂却还是大呼:“大人快逃!苏忠怕是护不住您了!” 喊完这句后他强忍剧痛,摸出发髻间仅剩的银针,抱着必死之念朝着景仁义快步而去。 但他的小动作早已被景仁义看在眼中。 一路巡查之际,他早已暗中与苏忠交了几次手,此人手段阴险毒辣,且擅长偷袭! 景仁义不得不防! 随即他长刀一挥,快步后撤与之拉开距离。 就在银针袭来的瞬间,景仁义整个人仰面倒下,身子几乎要与地面齐平。 “咔!” 清脆的声音划过,景仁义面色一变。 咬牙将刀柄对准地面用力一顶,他借着力道迅速起身,转而又速度极快的挥出长刀。 苏忠不甘的大睁双眼,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倒地! 将苏忠解决后,接下来的扫尾工作便顺利许多,三两下功夫,景仁义便将些许残兵败将一一给收拾了! 终于松了口气的功夫,他面色发白却依旧虎着脸道:“将苏定安及一众党羽全都给老子捆起来等候陛下发落!其余人,跟着老子一道搜宫!不可放过任何一处角落,以防还有叛贼潜藏于宫内!” 说罢,便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出了勤政殿。 而他们率先要去的自然是皇后寝宫。 在打入勤政殿之前,景仁义便带着一队人马将恒武帝救下,算算时间应该也能醒了,但皇后现下不知如何了,他还是得先去看看! 先他一步出去寻人的沈延之,在兵分几路搜寻无果后,也终于是找到了皇后这处。 疾步寻来看见的,便是殿内一片血色。 景洛身着昨日那身鸦色常服,手里握着个碎瓷片,上头滴滴答答落下着黏稠血迹。 而他原本白皙俊秀的脸上也沾满血迹,见到来人,瞳孔微缩,瞬间攥紧了手里的碎瓷片。 而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几人,其中衣着最为华贵的苏贵妃已然没了气息。 生前娇艳如花的脸庞,在死后竟是难得看出了丝恬静的意味。 在认出来人是沈延之的瞬间,景洛双眼一热,控制不住的哽咽道:“我杀人了!” 紧绷的神经在松懈下来后,便是控制不住的手抖心慌。 沈延之看他浑身是血,眸子也是微微发红上前夺过他手心里的瓷片,将人翻来覆去检查了一番。 只是在触及景洛衣襟处时,他吃痛的出声。 闻言沈延之眉头一紧,不由分说掀开他拢起的衣裳,只见心口处有几道极深的口子,一看便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至此。 他心疼不已,将人搂入怀中,唇瓣抵在他发间,小心的避开伤处低声呢喃道:“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 景洛只觉委屈不已,但还是轻声宽慰道:“不怪你,本就是苏丞相诡计多端。” 随即他后知后觉闻到沈延之身上也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正准备推开人细细询问就听得外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恐惧再度袭上心头:“快走,来人了!” 说着他起身想拉起沈延之,转而想起皇后娘娘还神色麻木的靠坐在地上,又想去将皇后搀扶起来。 “皇后娘娘!臣等来迟,还望...” 率先冲进来的景仁义在瞧见自家小子浑身是血的站在皇后身边,脸上有了片刻呆滞! 随即看到同样满身是血的沈延之后,当即着急不已上前将人一把抱了个满怀:“儿啊,没受伤吧?快给爹瞧瞧?” 景洛属实是没想到会在此时见着老爹,眼眶又是一热,瘪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第217章 我哪样儿? 许久未见的父子俩就差抱头痛哭。 沈延之默默让开位置,长身玉立站在一侧。 无人察觉得角落,皇后虽神情麻木,但眼神里却带上了一丝震惊。 “老爹,呜呜呜,祖母死了!” “死就死吧!” “什么?你说谁死了?!!!” 抱头痛哭的景洛忽然想起自己被苏忠抓走的档口,祖母正打算跟自己说什么,但突如其来的银针让她闭了嘴。 而满心满眼抱着儿子的景仁义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祖母...被苏忠给害了。” 虽然打从心底觉得老太太死有余辜,但人毕竟是老爹亲娘,景洛觉得此事还是有必要说一声的。 但转瞬,景仁义粗犷长满胡茬的脸上却是沉了下来,好半晌才从他嘴里缓缓吐出个字:“为父知道了!” 接着便闭口不提,转而吩咐人将皇后搀扶起身,一道带着去了太医院。 恒武帝现在就被安置在那边儿,想来应该也已经苏醒了。 一道被带过去的,还有二皇子以及一众被虫子钻入血肉的朝臣们,只是他们此时也逐渐变得呆滞,与皇后娘娘的表情并无二致。 纵是太医们医术了得,却也从来没见过此等病症,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起来。 “陛下,您醒了?” 景仁义带着人一进来就瞧见了坐在榻上捂着额头的恒武帝,当即便一个滑轨凑了过去,眼神关切。 看着前来救驾的景仁义,恒武帝想到自己竟然遭了暗算不免觉得颇为难堪:“一把年纪了还没个正形!” 话是这么说的,恒武帝转而将视线落到紧随其后进来的沈延之与景洛等人身上,眸光亮了亮。 “沈爱卿也在?” 虽然个个身上都沾了血,但他醒来多时,送人来太医院得小侍卫可是绘声绘色说了前面发生的事情。 恒武帝听了一耳朵,对沈延之更是满意。 有勇有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当真是当年身死的大儿子,那他死也无憾了。 思及此,恒武帝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景仁义这老东西在信中所说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了! 随即他挥退左右,仅仅只留下景仁义一人。 不明所以的景洛临出门前,还带着疑惑。 “想来国公爷是有要事需得禀报陛下,走吧,带你去给武娘瞧瞧。” 闻言景洛脚步微顿,迎面就碰着了脚步匆匆作高人打扮的五娘子。 只见她一身烟灰色长衫,花白的头发盘成个发髻束于头顶,脸上的人皮面具严丝合缝,就连眼角处的褶子都分外真实。 景洛暗自竖了个大拇指赞叹:这易容术有两把刷子! 待他们走近,武娘显然也是看见了景洛,足尖一转便朝着二人走来,“你们怎得浑身是血?快来叫老夫瞧瞧!” 见她要走,一些被虫子钻进身体,但还未完全被控制心神的官员纷纷大叫:“神医别走啊!他们是至多是外伤死不了人,咱们若是被虫子啃食了心肺,可就药石无救了!” 贪生怕死的也都纷纷出言附和。 但武娘对这些牢骚充耳不闻,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清的! 这么想着,就见络腮胡乔装的武将厉声呵斥:“都吵什么?神医不都说了你们这些人死不了?二皇子和皇后娘娘皆是被这鬼东西控制心神! 就是要救,也轮不到你们!都给老子忍着!”说完便不再理睬这些人,脚步飞快的跟上武娘。 “主子!” 她低低唤了声,随即将人带入一角的小屋。 景洛本想去看看二皇子和皇后如何了,掌心一热,被人给拉的转过身。 “去哪儿?先让武娘给你看看伤口如何了。” 不由分说被人拉入房中,按坐在小榻上,沈延之放缓动作将他衣袍解开,露出心口还翻着皮肉的伤处。 见状武娘倒吸一口凉气,“怎得被啃食了这许多伤口!” “处理下!让你拿的东西可都带来了?” “带了带了,接到消息后将您房中的药瓶都给带上了!” 说罢武娘接过络腮胡提着的药箱,打开盖子露出里头的一应瓷瓶。 “嗯!” 说罢沈延之不再多言,从中挑挑拣拣将其中的不知名粉末一一倒出,在油纸上混合后吩咐络腮胡:“将此混合入水,叫二皇子和皇后以及那些个官员全都喝了!” 他动作很快,络腮胡领命而去。 再回头,景洛胸口的伤也都上了药,正在被缠上厚厚的绷带。 只是少年褪去外衫,脸色涨红。 “我来吧!你去盯着那些人喝了药水!” 淡淡吩咐一句,听不出其中意味。 但武娘还是敏锐的听出其中一丝醋味儿,她起身状似无意嘟囔了句:“唉,属下这手啊,不听话,该打!” 随后便脚步飞快的夺门而出。 景洛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沈延之蹲下身,眸光专注得替自己一圈圈缠绕纱布后,顿时羞赧道:“咳咳,不过是缠个纱布,你别这样。” “我哪样儿?” 闻言沈延之眼神上移,对上景洛仿佛含着一汪水的眸子。 见他此般模样,景洛咽了咽口水。 男人身上脸上还带着血点子,剑眉星目的脸上徒增了一丝魅惑。神情专注的蹲下身,与之直视下,更是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 但转瞬,沈延之倏地笑了。 似那三月天里,吹来了一缕春风, “你是我得,旁人不可沾染你半分!” 沈延之微微起身,靠在他耳边吐出这么一句,呼出的热气打在景洛耳畔,酥酥麻麻。 他一时间羞赧的不知如何自处,手更是不知该推还是该如何。 “更亲密的事都做了,如此便害羞了?” 景洛听着他的调笑更是羞恼,抬手推开身前这人:“你别胡说,外头可还有人!” 他指了指门扉处,却没想到五娘子居然在走之前将门给带上了,此刻密闭狭小的屋子,只剩下他们二人。 脑中忽然回忆起先前的夜。 窗外打在青石砖上噼啪作响的雨滴,虽声势浩大但也不知是否盖住了屋内的喘息,叫外头的人听去? 第218章 她的孩子没死! 一想到当天夜里还是小平子守夜,虽然后来在自己的强烈抗议下,被沈延之给打发去了外院守着。 但! 这不是老爹回来了么? 他得在老爹之前赶紧敲打敲打,否则事情暴露,他该如何面对老爹的质问? 思绪飘忽间,沈延之倏地在他唇瓣轻啄一下,似要惩罚他的出神。 “与我在一块儿,你怎得还能出神?” 低低的嗓音缠绕在耳边,景洛听出他的抱怨好笑道:“我方才是忽然想到那夜...咳咳,也不知小平子可发现了什么,如今我爹回来了,若是被我爹知晓恐怕不好。” 闻言沈延之眉宇间蹙起,是了,他们之间终究是不能容外人道。 他如今无父无母孤家寡人一个,自然无惧流言,但景洛不同。 待他将来娶妻,国公爷自要为他请封,好继承国公府。 到时候婚嫁也会被提上日程。 想到这儿,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忽然袭上心头。 景洛从未自他脸上见到过这般神情,不免感到好奇:“你在想什么?” 身侧之人久久未言语,景洛回忆了下方才二人的对话,想到沈延之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我不会娶妻!” “不仅是我不会娶,我爹离开前还警告过我,不可轻易碰女子。” 闻言沈延之微微愣神:“什么意思?” 他与景洛在一处时,也未瞧出他是有什么隐疾的样子啊? “咳咳,我爹说我自小身子便弱,碰女人怕是有损元阳,是以暂时不会对婚嫁一事上心。”草草解释了一番后,只见沈延之眉头皱的更深。 “有损元阳?” 他嘴里念叨着这句话,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那你和我,岂不是缺什么补什么?” “嘎?” 景洛呆愣当场! 好像是这么回事吧?对吧? 但转而二人眼底都浮现起笑意,对方才的话只觉好笑不已。 喧嚣过后,一方小天地里,有了难得的片刻静谧。 络腮胡搬着口不知何处找来的瓦罐,一人一碗的舀了水,叫那些个人喝下。启初还有质疑的,一听皇后和二皇子喝了这水都已恢复神智后,纷纷抢夺起来。 “啧,你都喝了一海碗了,怎得还来?” “本官身上被好几只虫子咬了,万一一碗不奏效怎么办?自然是得多喝几碗才能保证药到病除!” 吵闹声不绝于耳,那人还要再来,被络腮胡一眼给瞪了回去:“喝什么喝,神医说了,半碗足矣!” 见此那人才没有吵闹下去,“不是这人谁啊?怎得先前没在朝堂上见过?” 与吵的如同菜市的太医院正厅不同,最里间的卧房内,恒武帝脸色阴沉如墨。 身边坐着神智恢复的皇后,景仁义顾不得说的嘴唇泛起一圈白沫,只能再将自己所获消息复述一遍。 “娘娘,当年那具失身有误,因为浑身没有一块儿好肉,所以咱们才先入为主看见了那颗红痣,才将人给认成了大皇子! 根据老臣这些时日的一路追踪,当初掳走大皇子的,就是苏丞相身边的苏忠! 今日这人已被老臣擒获,若是您觉得证据不足以证明,老臣还留了他一条性命,可严刑逼供叫他亲口说出当日之事!” 说罢,景仁义大喘了口气,瞧见桌上摆放的茶壶,啥也顾不上的掀开壶盖便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坐在榻上的帝后二人双手交握在一起,恒武帝拍了拍皇后的手:“朕早先便疑心此事有蹊跷,但当年你万念俱灰,朕又苦于没有证据,担心叫你知晓又让你触景生情。 如今,朕觉得,那孩子回来了。” 闻言,闭上双眸久久不愿面对的皇后忽然睁开眼:“你说的可是沈延之?” 先前皇后从未近距离与这新任探花郎有过接触,但今日她被暗害,洛儿那孩子救下自己。 而沈延之提着剑冲进来时的神情,一如当年她生下双生子那日,也是焦急惶恐,生怕她这个母亲有什么危险。 尤其是那颗红痣,与她的孩子一模一样! 想到这儿,皇后眼圈发红:“陛下,他定然就是我们的孩子,您快去查查!妾身的孩子在外不知受了多少苦才来到咱们身边,您....” “朕会的。” 恒武帝看着情绪逐渐失控的皇后,将人纳入怀中温言安慰。 哐哐喝水的景仁义捧着个茶壶立在原地,他?那我走? 正这么想着的景仁义随后便瞧见恒武帝一个眼刀子飞了过来,“还不快滚去彻查?!!” “唉唉唉,这便走这便走!” 待关上门,他心中不免有了一丝落寞,老妻若是还在,想必他也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吧? 随即又想起老母惨死家中,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起来。 甩了甩头,将驳杂思绪甩开,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先瞧瞧他的大儿子伤势才是,一问之下得知儿子在最角落的小屋,便大步而去。 “洛儿?外头的人说你也受伤了?伤在哪儿了?!” 推开门的瞬间,见沈延之也在,景仁义不由奇怪:“沈大人也在?” 坐在床榻上的景洛满脸不自然,但沈延之却是神色淡定,将景洛身上的绷带缠绕好才起身道:“方才神医已上过药,下官瞧着外间还有许多伤员,便自请替景洛包扎!” “是是,有劳沈大人了,改日老夫定当带着这个不成器的登门致谢!” 景仁义大大咧咧拍了拍沈延之肩头,对他的话丝毫不觉得有何异样。 沈延之眸光微闪,客气的让开身子,好叫父子俩叙话。 “这是怎么伤的?” 景仁义瞧见儿子胸口处包着的绷带,不免心惊。 “破了几个小口子,没什么大碍。” 景洛紧张的不行,磕磕绊绊解释一番后,眼神不自觉飘向抬脚便要出门的沈延之。 “唉,沈大人留步!” 刚要出门的沈延之,却被景仁义又喊了回来。他收回脚,转身恭敬道:“国公爷有何事?” 对上景仁义的虎目,他没有丝毫畏惧畏缩,目光直视,不卑不亢。 景仁义不由在心底赞叹:“有勇有谋,若是从军,假以时日绝对不输任何人!” 第219章 斩首示众 景仁义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般炯炯有神,半天没说话,只是将沈延之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来来回回看个遍。 景洛心底不免有点紧张,朝沈延之无声做着口型:“我爹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见状沈延之嘴角抽了抽,说真心的他也不知道! 而且自己规规矩矩的站在这儿,怎么忽然有种面对老丈人的感觉了? 但只怕景仁义若是当真知道了,绝不可能只是打量他这么简单,说不定能当场挥起那把两米长的大刀,劈头就照着沈延之脑袋来了! “不知国公爷此番可是有话要同下官说?” 沈延之率先打破沉寂,而坐在榻上的景仁义却是忽然笑了:“老子...啊不是,本将是想问问你,那江南富户当真是你爹娘?” 在军中浑话说惯了的景仁义一时没改的了口,但转瞬他又面色严肃的问起另一桩事,神色转变之快,让坐在他身边的景洛都有点儿来不及反应。 他老爹问的这是什么话? 哪有当着人家的面问你爹真是你爹? 听闻此话,沈延之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自他入京以来,虽然做足了准备,但也做好了他对外宣称的父母可能会被查出有假来。 思及此,他觉得国公爷定然是找到了证据,否则不会这么直愣愣将自己留下询问。 “国公爷猜的没错,延之自幼不知生生父母乃何方人氏,在江南的时日,也是寄养在沈家罢了。” 这么一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因为大翌朝科举是必须考官家世清白,三代内不得有人犯事,且连父母爷奶辈的名声也都得算进去,现在既说清了他不是有意隐瞒,又在侧面说明了养父母也是父母的事实! 就算要追究,也怪不得他什么。 闻言景仁义了然颔首:“如此说来倒也明了!” 接着他便没再揪着沈延之不放,转身便要去提审苏忠和只剩了半条命的鬼脸四。 直觉告诉他,这俩人绝对还有什么他没查到的秘密! 见人走了,景洛松了口气的同时难免觉得他和沈延之同病相怜起来,毕竟他也是代替原身重活一世才能有了疼爱自己的老爹。 他起身握住沈延之大掌:“你怎么从未告诉过我这些?” 沈延之眸光落在景洛脸上,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悲:“被放弃的孩子,又何必再去寻他们?” 这话听得景洛微微心酸。 是啊,能被舍弃,又何必再找回去自取其辱呢?若当真是在乎的,当初何必抛下自己? 想明白后,困扰景洛许久的心结仿佛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雨过天晴,刺目的阳光洒在琉璃瓦间,折射出点点星芒! 皇宫事变! 满朝文武大部分都多多少少受伤,恒武帝下令当日所有官员都可在家休沐十日。 但那些个拥护三皇子以及苏丞相的,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皇城司与京兆府携手,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一时间,京城街道上连日不断都是羁押犯人的队伍! 而苏丞相等重案相关人员,则全部由沈延之亲自审理! 这一世,没了三皇子和苏贵妃在旁吹耳边风,苏家嫡亲一脉男丁尽数斩首示众!女眷全部充作官妓,年龄不足七岁的幼童得以免除死罪,但也被发卖为贱籍,子孙后代皆不可换籍! 这么一来,可比上一世的流放受罪多了! 毕竟流放至岭南一带,人虽然是受罪,但有苏贵妃以及沿途打点过的官差接济,苏家日子过的不差! 更有三皇子登基后借此大赦天下,将苏贵妃母族之人都接了回来! 等于只死苏丞相一人,便将这天大的祸事给掩盖了过去! 苏家被判斩首那日,最大的西门菜市街道上可谓是人头攒动! 好些个家里攒了鸡蛋的,故意早早便将鸡蛋放在水里洗了洗,在放置于阴暗潮湿的地界埋藏好些日子! 当押解重犯的囚车一出来,鸡蛋当头砸到苏定安头上! 浓黑泛着恶臭的味道足足飘散了几里地! “嚯!这谁家臭鸡蛋,味儿可真够大的!” “咳咳咳,熏死老子了!” 就连负责押解囚车的官差都是被熏的苦不堪言,这味儿实在是太冲了! 短短数日,苏定安原本圆润的脸庞已经瘦了一圈,保养的乌黑发亮的头发,一夜间白了大半,乱糟糟堆砌在脑袋上! 现在跟那些个烂菜叶子臭鸡蛋两项混合,实在是难以启齿! 看着人群中一张张愤怒的脸庞,苏定安忽然自嘲一笑!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登基为帝了! “午时已到!斩!” 随着行刑官高唱完苏丞相所犯下的罪过,刽子手提起泛着寒芒的大刀,手起刀落! 咕噜噜滚了一圈人头! 隐没在人群中观刑的柳沐霖,自当日在国公府逃窜后,便一直躲了起来未曾露过面! 他对苏丞相的心思极其复杂。 他恨父亲将年幼的自己送到苏定安床上,成为他得禁脔! 但随着年龄逐渐增长,他也对女子失去兴趣,反而享受起了男子间的欢好!每每被苏定安碰过后,他总是会去地宫内,在那些女子身上折磨取乐! 仿佛这样,才能将自己所受过的苦宣泄出去! 直到现在,亲眼看见这个贯穿了自己一生的男人人头落地。柳沐霖竟是倏地落下一滴泪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他对死而落泪,还是为着自己终于逃脱魔掌而落泪。 也可能,都有吧....... 柳沐霖闭了闭眼,转身便打算离开。 虽然柳家只抄没了家产,但好在只是他父亲一个人犯下的罪过,恒武帝念在安王妃的面子上,没有满门抄斩,只将阖府男丁尽数流放至北地矿区干苦力去了! 女眷以及孩子们都还留在京城,由安王妃将人全部收留,买了间大宅子全部安置在里头。 柳沐霖觉得,对于柳府他没有眷恋,所以也不打算再回去,凭着自己的一身武艺,去哪儿都能活的下来! 这么想着,他转身钻出人群,消失在人堆里头。 第220章 他被封官了? 西城门这边儿的菜市几乎几条街都围拢了百姓,柳沐霖自人群中走的艰难,直到终于来到开阔地带。 腰间猛然被一柄匕首抵上,来人压低嗓音:“柳家公子柳沐霖?” 闻言他大惊,转身想跑却已经来不及! 恢复朝会之日。 景洛一大早从被窝里被小安子小平子两人挖了出来。 “少爷赶紧起来!圣旨来了!” 闻言景洛昏沉的脑袋一瞬间清醒,圣旨? 给他爹的? 不对啊,他爹就在宫里要什么圣旨? 但紧接着,人就被两名小厮架着穿戴好衣裳,火急火燎拽去了前院。 宣旨太监一看见景洛立即放下手中茶盏,弓着身子道:“哟,小公爷您慢点儿,咱家等等不妨事儿,不必如此急急忙忙!” 宫中当差的那个不是人精? 这回景家小公子护佑皇后娘娘有功,虽早些年胡作非为了些,但最近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估摸着是长大了,懂事儿了! 随后待景洛跪下后,“宣!一品国公景仁义嫡子景洛,年少有为,不惧生死,护佑皇后娘娘有功。 特任景洛京兆府指挥使一职,准许景洛承袭公爵之位,乃为国公府小公爷! 另赐黄金百两!京郊良田百亩,山头一座! 钦此!” 哗啦啦一通说完,景洛看着跟在大太监身后的侍卫排队碰上红布盖着的托盘,他眼睛一亮! 黄金啊! 山头啊!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连科举都不用参加,就混到了个官职? 这大概就是他是陛下关系户的好处了吧? 景洛接旨谢恩后 ,国公府新任管家立即掏出几个荷包塞进了宣旨公公以及两名侍卫手中! 大家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管家将人送走后。 “少爷快瞧瞧,是金子呐!” 小安子激动的满脸通红,景洛看着一排排圆润可爱的金元宝,也是乐得不行! 老爹许久没回来,虽然他的酒楼营收不差,但府里养着一大家子人,还有那些个老弱病残的将士时不时需要补贴,他手里的现钱实在不多! 尤其是百亩良田还有山头,好好利用起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只是。 “京兆府指挥使是干嘛的?” 他对大翌朝的官职实在有点不太明白,不过这难不倒张管家,“小公爷,就是负责咱们京城的治安等问题,不过这活计也没什么危险,管的也都是些寻常百姓店家闹事纠纷之类的活计! 若是偷盗抢劫,则是第一时间报到您这儿,再由京兆府专门负责的断案的班子负责接管!” 这么一解释,景洛有点明白了! 这不就等同于和原身的纨绔属性相似? 只不过原身是在街上游荡调戏良家妇女的那一个,现在的他是在街上游荡专门抓调戏良家妇女的! 这么一想,景洛瞬间觉得腰板子挺直了些。 大小也是个京官了么! 并且他觉得,京城简直没人比自己更适合这一职位了,景国公家小公爷的身份往这儿一撂!哪个不长眼的敢闹到他眼皮子跟前来? 想到这儿,景洛摸着下巴想仰天大笑! 不对!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 赵文州那厮就敢跟自己闹,不过自从早先他一剑给三皇子废了后,怎么就没了消息? 正想着呢,跟在景仁义身边的车夫赶了回来报信,“少爷,陛下临时通知今晚宴请百官压惊,特意准许各府公子小姐也一道前往宫中赴宴!国公爷派人叫小人通知您一声,记得早早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闻言景洛也不再多想,既然要赴宴,那沈延之现在肯定在宫里,他不如去找他! 半个时辰后! 皇后靠坐在床榻上,前些日子被蛊虫控制心神,后来又得知了她的皇儿还活着。大悲大喜之下,成功病倒了! 今日的晚宴皇后是不参加的,但景洛每每进宫头一个要来的,便是皇后娘娘这儿! “娘娘,您身子可好些了?” 看着皇后苍白的唇色,以及瘦的凹陷下去的眼窝,景洛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想着法子逗皇后笑一笑。 只是皇后忽然挥退左右,内殿里独留下景洛一人后,这才缓缓开口:“洛儿,你即将满十五,可有打算何时将婚事定下?” “娘娘,好端端怎得提到洛儿的亲事了?上回殿下选妃时洛儿不是与您解释过,暂时不打算娶妻?” 景洛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皇后娘娘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到他的亲事了。 闻言皇后眼神闪了闪,嘴唇蠕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娘娘,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您就如同洛儿的亲娘,您说的话洛儿都会听得!” 他是真把皇后给当成老妈了,否则也不会在逼宫那日冒着生命危险,选择去救皇后! 听了他的话,皇后反而心情愈加复杂:“洛儿,那本宫也就直说了! 你,是不是喜欢男子?” “噗!咳咳咳!” 景洛将喝了一半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幸好是背对着,否则不得喷皇后一头一脸? 他放下茶盏,忙不迭转过身一连疑惑道:“娘娘您何出此言?” 他眼神直勾勾盯着皇后,心里其实紧张的直打鼓。他应该没露出马脚吧?怎么就被发现了? 闻言皇后眼神一滞:“当日本宫被控制心神,沈大人来救你时.....都瞧见了!” “啥?!!!” 景洛呆愣当场! 当时,当时他们没做什么吧? 疯狂回忆当日细节的景洛,紧绷的小脸忽然一寸寸皲裂! 完了! 当时两人忘乎所以,好像抱在一块儿了,又好像还...亲了一下? 看着景洛的表情,皇后一颗心彻底碎了,她直觉头痛欲裂,“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本宫想睡会儿!” 既然皇后娘娘都发话了,景洛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 怎么办? 皇后娘娘该不会跟他爹说吧? 他爹知道了不会在宫宴上提刀砍自己吧? 失魂落魄走出来后,迎面便被一人拉入怀中。 景洛抬眼见是沈延之,当即如同触电般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小心点儿,宫里的眼睛可多着呢!” “怎么了?我在这儿等了你许久,放心,周围的人都叫我打发了!” 暗哑的嗓音中带着化不开的思念,数日不见,他一刻也不想等待,只想赶紧见到魂牵梦绕的人儿! 第221章 国公府主母只能是她! 恒武帝此次宴请百官,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安抚在这次宫变中受伤的诸位官员。 毕竟这事儿说的难听了,还算是恒武帝自己的错,如果不是早些年放权给苏丞相,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场面。 而他醒来后,在亲信大太监跟前将朝堂上的事都给听了个全程,心中感触颇深。 不过这次宫变计划他的三儿子虽全程不知情,但在权利的诱惑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恒武帝舍不下心当真将亲生儿子杀了。 也只是下旨将其禁足,不得迈出三皇子府一步。 各府命妇携家中女儿进宫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来皇后这边儿见礼,可都被告知皇后卧病在床,全都被拒了! 苏贵妃也在此次宫变中殒命,后宫一时间连个出面主持大局的人都没了。 不得已,往日常跟在皇后身边的安贵人也在前不久晋升位份成了安嫔,便也只能由她在御花园带着各位夫人谈天说地。 余芝芝今日穿了一身藕粉色的织锦绸缎裙,外套一件淡色薄纱罩衫。 小姑娘本就随了她姨娘长相颇为不错,身上环佩叮当戴了些各色宝石做成的流苏坠子,在京城穿衣打扮十分守规矩的贵女中显得格外出挑。 余家老太君本不打算带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前来,但不知为何前些时日余芝芝被斥责的消息传到了远在边关的余老将军耳中。 为此老将军还特意书信一封,要求老婆子好好待这个庶女,必须给她挑一门好亲事才行! 其中字里行间的,还提了提国公家那小子。 余老太君看了书信被气的眼前发黑,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人家景国公府可就那么一位嫡子! 满京城谁人不知老国公把儿子当成眼珠子似的护着? 她家这个算哪根葱? 除了长相还不错,哪一点儿能配得上景洛? 就算景洛早前在京中名声不算太好,属于纨绔那一挂的,但人家现在跟着二皇子后头,此次宫变还舍命救下皇后娘娘,更别说恒武帝还如此宠爱,借着机会给封了个六品小官! 别看这官职不高,但谁人不知道这官职就是专门给景洛的踏脚板? 她家一个庶女也敢肖想正妻之位? 余老太君真想一口唾沫呸到远在边关的老夫脸上,当真是长的丑想得美呢! 可这庶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余老太君有心想掰一掰她的性子,不至于在外头惹出笑话,连累将军府其它女眷。 但她一句话,这丫头就能有三句在后头等着,眼看说是说不通了。 在请了宫中嬷嬷回来调教了半月后,日日被打手板心的她才算是消停了会儿。 本以为她能守些规矩,今日出门时身上还没有这些个环佩叮当的东西,等到了宫门口从马车上下来,老太君险些又要眼前发黑? 人都到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也不好发作,余老太君全程黑着脸不吭气。 谁都能瞧得出她心情不好,再一看余芝芝的打扮,众人心中都有了数。 也暗暗告诫交好的命妇,亦或是嘱咐家里的儿郎千万别招惹上余芝芝,这娶回来绝对是搅家精啊! 小姑娘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说笑,只单单落下余芝芝,都刻意交换眼神,透露出鄙夷之色。 “莹儿,你家这小姑母当真是不遗余力啊,啧啧,穿戴的都是什么不伦不类的?” 大公主赵媛作为唯一的适龄公主,因为被皇后禁足关在宫内学规矩,在宫变中华倒是躲过一劫。 这不,这回倒是被放了出来,一众贵女们自然也是巴巴的围着她。 大公主和余莹儿关系还算不错,只是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将余莹儿气个半死。 哪个不知道她最恶心的就是余芝芝的身份? 一个养在外头的庶女,与自己一般大的年龄,偏偏自己还不得不喊她小姑母! 闻言她虽不高兴,但大公主问话她又不能不回:“今日出门前还没这些个玩意儿,约莫是她那婢女偷偷藏在身上,在马车上替她挂上的!” “噗嗤!” “她还真能够想的!” 众人皆是捂嘴轻笑,只觉这人脑子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落单的余芝芝距离她们并不远,对那边儿的笑声自然也是听到了的。 “小姐,她们好像在笑话您!” 丁香眼神一瞥,只见那边儿的女子一边笑,还一边儿朝她家小姐这儿张望,时不时指指点点。 “哼,都是些嫉妒本小姐美貌的庸脂俗粉罢了,不必理会她们!” 余芝芝心底恼火,但那边儿为首的可是公主,她上前理论不是自取其辱? 这点浅显道理她还是看的懂的! 但余芝芝不欲过去争辩,公主倒是带着人朝她这边儿过了来。 待人靠近后,余芝芝不能装作看不见,屈膝行礼后便听到赵媛语气挑衅:“听闻你姨娘乃舞姬出身,本公主瞧余姑娘今儿这身打扮,定然也是准备要献舞了?” 余芝芝今日的打扮的确是为了配合所要跳的舞儿搭配的,只是她不明白公主好端端提自己母亲做什么? “回公主,小女今日的确是准备了舞蹈。” 不冷不热的回应了一句后,余芝芝便不打算多说什么。 她这段时间出门参加宴会,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嫡出的几乎都是抱成一团,几乎都是不屑与庶出的混迹在一块儿。 启初余芝芝还能与人争辩,但被嘲讽的多了,她也学乖了。 她这回上京是为了寻门好亲事的,没必要和这些个贵女交好,待她成了国公府主母,现在这些看不起的,到时候还不得巴巴的贴上来讨好自己? 没错! 余芝芝看上了景洛,虽然上回在景洛跟前碰了壁,后来自己带着礼物登门扑了空没能进入国公府,但这并不能阻挡余芝芝想要嫁给景洛的心! 国公府主母只能是她的! 不过余芝芝却是忽略了件事,按照常理来说,国公府才办的白事,按照本朝律例,景洛合该守孝三年不得娶妻! 第222章 这是来和他抢人的 可余芝芝不同啊,她比景洛大了几岁,想名正言顺嫁入国公府几乎是不可能。 如此,她也只能另辟蹊径! “公主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 这时,耳边的斥责将余芝芝的思绪拉了回来。 原来是大公主方才语带讥讽的暗讽余芝芝果然是养在外头,一点大家闺秀的涵养都没有。 但心思被远远而来的景洛勾走的余芝芝,根本就没听见,满心满眼都在朝这边儿而来的景洛身上呢。 “嗯?公主说什么了?” 见被嘲讽的人压根就没听见,大公主顿时歇了奚落她的心思。 因为,她也看见了探花郎的身影。 以二皇子为首的男儿们,个个身姿挺拔。 尤其是沈延之,生的面如冠玉整个人浑身都带着股俊朗非凡的气质。 而他身边的景洛,最近身量拔高不少,也出具翩翩少年郎的风姿,一身红衣在其身边也是不遑多让! 贵女们顺着视线看过去,一个个都红了脸颊。 虽嫁不成二皇子吧,但沈延之和景洛也都是极好的夫婿人选啊! 一个是探花郎出身,虽家境贫寒了些,但以他的才干,日后官途不可限量! 另一个景洛,以前在京中名声虽然不是很好,但人家年纪不大,现在也都学好往正途上走了! 何况他现在成了小公爷,国公府唯一的女眷老太太也已过世,整个府邸连个女主人都没有。 只要嫁给他直接便能拿到掌家权不说,还没个婆母给自己立规矩! 这事儿想想就美得很好嘛? 所以景洛现在也成了京城各家夫人们相互争抢的对象! 只是至今还没人找上门罢了。 大公主眼神痴迷的看向沈延之,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都猜想这沈延之怕是要成为驸马爷了,谁还敢打他的主意? “皇兄?” 赵媛等不及,拎起裙摆脚步款款的朝他们走去。 二皇子皱着眉看向妹妹,此举实为不妥,但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厉声斥责! 只是语气冷冷道:“皇妹该知于礼不合,还是避着些为好!” 赵媛生了双狭长的丹凤眼,脸蛋圆润白皙,看着是很有福态的一张脸。抬起的双眸里沁着氤氲水汽,很是动人。 “皇兄,人家只是许久不曾见到你,一时高兴才忘了规矩。”小手牵动着赵渊衣摆来回摇晃,委屈的模样倒是让他的不悦散了大半! “听话,快回去!没瞧见你那些个小姐妹都还在等你?” 是了,赵媛是公主可以无所顾忌的来男子这边儿,但她们不行!若是传出去被家中长辈责罚事小,传出不好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 但这里面却是不包括一个人。 余芝芝! “臣女余芝芝,给二殿下请安!” 她双眸泛着点点星光,含羞带怯屈膝行礼,转而看向景洛状似惊讶道:“小公爷也在?” 被点名的景洛:装什么装,他就不信这余芝芝是才看见自己! 沈延之:这是来和他抢人的! “你们认识?” 问话的是大公主,她狐疑的在余芝芝和景洛二人之间来回打量,毕竟她从没听说过余芝芝和景洛有过交集? 但最重要的是,她能借口留在这儿,和沈延之多待一会儿了! 紧接着便听到余芝芝含羞带怯解释道:“嗯,早些时候曾在街上偶然与小公爷为着个孩子争执过,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她这话说的带着些引人遐想的歧意,不打不相识这句话里头包含的意思可就多了! 闻言景洛才不惯着余芝芝,“你可别胡说八道,小爷何时就与你不打不相识了?”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纵使余芝芝脸皮再厚,也被呛得面皮微红,但也不得不低头道:“小女前些日子带着东西想去国公府道歉,但一直未见着小公爷的面儿,所以至今误会还未说清,还望小公爷能原谅小女身边的丫鬟!” 她索性直接将此事归咎于误会还没解开,毕竟他们先前的争执是确有此事,就当她现在是特意道歉,景洛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而再下她的脸吧? 被堵了回来的景洛:嘶,这绿茶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 不过提到她的丫鬟,景洛便想起这婢女上回将何世昌挠的胳膊都是血道子的事,顿时偏头去看何世昌,却不想与他目光对上。 景洛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坏笑:“这事儿犯不着跟小爷道歉! 上回你那婢女明明是对咱们何大公子不敬,要登门赔礼也该是去何家的门,往国公府跑什么?” 这回余芝芝被堵的哑口无言,脸色也由红转白,怒气飙升险些就要压不住! 听见景洛还想着自己,何世昌露出两排大白牙,高兴的找不着北。 “不妨事不妨事,都是些小伤!”说罢他还暗戳戳的挤到景洛身边撩起衣袖低声道:“我这胳膊早好了,你还记着呢?” “嗯,上回得亏了你拖着,要不然....” 两人说着小话,景洛冷不防被人拉开,沈延之横跨二人中间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上回多亏了何兄,否则我们还不能如此顺利的查清真相!” 何世昌对上沈延之眼神里似有若无的敌意,瞬间明了! 他们有着同样的心思!!! 见状属于男人的好胜心被挑起,何世昌挺着腰背:“景洛曾救我一命,他的事儿便是我都事!何来感谢一说?” 听见没,景洛可是舍命救过我呢? 殊不知沈延之对他的挑衅却是莫名笑了,回眸看向的景洛的眼神里带着二人才懂的深意。 被遗忘了干净的余芝芝:这几个男人究竟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暗戳戳痴迷沈延之的公主:啊啊啊!!! 二皇子不懂沈延之清风朗月的一个人,平时对什么都是淡淡的,近来却是如同换了个人? 景洛也是,从前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现在有事第一个想到的是沈延之,自己几乎都要插不进二人之间了! 想到此处,二皇子只觉得自己被排挤了,完全没往旁的地方去想。 第223章 不准你身边有别人 被忽视了个干净的大公主赵媛有些不满余芝芝的横插一脚! “余芝芝,这边儿都是些男子,你硬要往跟前凑,还要不要点脸了?” 一生气,赵媛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闻言余芝芝小脸通红,低低俯身行礼道:“是小女唐突了,不过小女也是瞧着公主在这儿,又想着先前与小公爷的误会还未解除,这才壮着胆子过来,小女这便不打扰二殿下及各位公子了。” 余芝芝一番话说的漂亮,全然不似刚进京时的无脑模样,想来也是处处碰壁,现在学乖了? 余芝芝说完后,抬起水灵灵的杏眼朝景洛处留下个含羞带怯的眼神,让景洛浑身打了个寒颤,这绿茶的心思不要太好猜了! 景洛直觉被余芝芝看上不是什么好事,见余芝芝走了,便也催促着众人快走。 他们还要去御花园处的荷花池赏景呢,眼下天气逐渐燥热,距离宴席还有段时间,不如去那边儿吹吹风也好散散热气。 都是些男子,赵媛也不好跟着,临走前一双眼睛还眼巴巴的黏在沈延之身上。 无人的角落里。 景洛被沈延之拽着手腕,“不是,何世昌对我什么心思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你好端端冲着我来做什么?” 揉着手腕,景洛也觉得有些委屈。 方才他们到了荷花池后,何世昌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景洛眼看着沈延之面色越来越阴沉,心知若是不哄哄这人,怕是又得打翻醋坛子了! 这才借口离开一会儿,二人前后脚的来到这处偏僻地界。 “你还说?” 沈延之听着这小没良心的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当即决定惩罚他! 大掌扣住他后脑,整个人倾身便覆了上去。景洛只感觉都快要呼吸不上来,那人才堪堪放过自己。 “你....” 他手捂着被蹂躏的红肿的唇瓣,一双眸子里染上水汽,抬眼瞪着沈延之。 后者却是一脸餍足的模样,笑起来凤眸微弯,指尖在景洛脸颊处轻轻触碰:“以后离他远点儿,我不喜欢你与他在一处!” 明知何世昌对景洛存了不好的心思,他还能让二人接触才有鬼了! 看来,他该给何世昌找点事做了! “对了,有件事我忘了与你说。” 景洛忽然想起在早上皇后那档子事,脸色微微凝重:“皇后娘娘,好像知道咱们俩的事了。” 闻言,本来还心情大好的沈延之忽然沉下脸,思虑片刻后才冷冷道:“不必管她,她不是个多话的人!” “嗯?” 景洛有点不理解,“你好像很了解皇后?” 不应该啊,沈延之入朝为官也没几个月,与皇后更没有过什么接触,怎么会如此评价皇后? 但对景洛的话,沈延之没有回答。 “走吧。” 他牵起景洛的手,在皇宫中偏僻一角,二人总算能光明正大相携而过。 待穿过游廊,景洛率先挣脱他,“前边儿有人。” 顺着景洛的视线看去,三三两两洒扫的宫女太监出现在前方,沈延之倏地长叹一声:“都依你。” 时间一晃而过,宫宴上没发生什么事,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余芝芝不知为何被余家老太君给警告了一番。 原本挂在身上的各色宝石串儿,也全都被卸了下来,更是被压着就坐在老太君身边,稍有动作便被一个眼刀子瞪过来。 闹的一整晚余芝芝都气的不轻! “死老太婆,仗着父亲不在身边就如此折辱本小姐!” 回去的马车上,余芝芝犹自骂着。 “小姐您消消气,咱们此行也不是没有收获。” 丁香凑近了她身边低语几句,就听的余芝芝眼睛一亮:“当真?” “那还能有假?奴婢亲耳听见的!” “那好,明日就说我身子不适,到时候咱们这样....” 主仆二人在车厢里小声商量着,各自都是一脸兴奋模样。 三皇子府邸处,到处都是一派愁云惨淡的模样,伺候主子的丫鬟小厮们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如意,便要被鞭挞斥责一番。 “滚!” 屋内传来怒吼声,吓得跟在三皇子身边的掌事太监连滚带爬跑了出来。候在外头的婢女将头垂得低低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啧,什么东西!” 太监低低吐了口唾沫,满眼不屑的理了理衣裳,这才快步离开。 奉陛下的命令,赵肃被囚禁三皇子府,无召不得迈出府门一步。 消息下来时,在宫变中受了轻伤的赵肃脸色灰败,他赌输了! 并且在得知苏贵妃被杀,外祖满门抄斩后,脾气就变得愈加阴晴不定起来。 连带的府里伺候的丫鬟,都在他暴怒下,失手打死了好几个。 “哈哈哈!当真是痛快!” 内院里的王玉茹在几经隐忍下得知了这个消息后,自然是觉得大快人心! 先前因为三皇子还算得势,她不敢正面与之对上,且王家并不赞成她和离,所以她也只能待在三皇子府蛰伏。 这不在苏丞相一党倒台后,还没来得及掺和进来的王父也是吓得一身冷汗,连夜修书给王玉茹分析了其中利弊,总结下来就是,要么和离王家还能落得个不知情的局面。 若是王玉茹不肯和离,那么王家就只能和她断了往来。 毕竟王太师可还是二皇子老师,先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也正是为了今日这般的局面作打算。 无论哪个皇子最终斗赢了,他们王家,都能留条退路。不至于像那些个站错队的,落到家破人亡的境地。 “皇子妃。” 丫鬟绿竹从外头进来,显然是有事要禀告。 “啪!” 绿竹捂着被打疼的脸,眼神中满是麻木。 “叫什么皇子妃?要叫小姐!” 王玉茹才不管绿竹是怎么想的,现在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还占了个三皇子妃的身份就只觉恶心! “何事?” “是柔侍妾那边儿,近来咱们皇子府被封锁,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新鲜瓜果蔬菜送进来了,那边儿仗着肚子里头有货,不满的正在闹呢!” 闻言王玉茹柳眉微挑,她怎么把景柔给忘了? 第224章 灵觉寺 “我可以不吃,但我肚子里的小皇孙能不吃么?” 景柔自打肚子里怀上后,知道这孩子是三皇子目前澄清外界流言的最佳筹码,所以被娇惯的脾气渐长。 现在连带得,连日日陪着她聊天解闷的姐姐景蓉也愈发不放在眼里了。 “话虽如此,但府里如今的局势,不是咱们能左右的了的。妹妹你听话,等过些时日,府里的份例定然不会像今日这般了。” 景蓉苦口婆心的规劝,守在旁边的嬷嬷在苏贵妃没了后,也不像早些时候那般硬气,脸上堆着笑道:“柔主子您多少吃点儿,蓉侧妃说的没错,咱们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先忍忍。” 闻言景柔冷冷扫了一眼嬷嬷:“忍?” 紧接着她看向桌上仅有的三菜一汤,其中一盘清蒸鱼,一盘时令小炒,伴一碟子叫不上名字的冷菜。 原本日日都有的乳鸽汤也被换成了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老鸭汤。 看着她就一肚子的火,当即将桌上一口未动的菜肴全都推到地上。 “三皇子不过是禁足些时日,厨房就敢拿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恶心我?嬷嬷您还叫我忍忍?”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她从原先的两点四凉六热伴一荤汤一素汤的待遇,被一降再降到如今这般境地。 要是再不闹,怕是连饭都要没得吃了! “啧啧!” 王玉茹带着丫鬟浩浩荡荡过了来,看着地上的狼藉,摇头叹息道:“妹妹如今竟是过的这么清寒了?” “你来做什么?” 自打上回景柔险些小产后,王玉茹就被三皇子禁止踏足这边儿,冷不丁看见她的脸,景柔虽然不喜,也知道今日这事儿只能找王玉茹才能解决。 她想指望三皇子是指望不上了,只能盼着王玉茹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儿,来改变现状! 转而立即朝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皇子妃,您瞧瞧咱们院儿里的吃食,竟是被厨房那些个糟心玩意儿克扣的不成样子,还请皇子妃您给拿个主意?” “这是不能吃?” 王玉茹打量了眼被撒了一地的菜式,“你本不过就是个侍妾,能有这些吃食已然是不错了,怎么还能肖想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之前因为她受宠,三皇子只要在府里便日日陪着她一道用膳,才能得到皇子府主子们的份例,如今三皇子整日关在书房闭门不出。 恢复了侍妾该有的待遇,她倒是不知足了? 看着景柔愈加难堪的脸色,她忽然坏心眼的提起往事嘲讽道:“还是说,刚进府时的馒头吃着更香些?” “哈哈哈!” 说罢她看着景柔不可置信的眼神,笑的更开心了。 景柔不清楚王玉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当即眼神警惕的看向自家姐姐。 “不是我说的。” 景蓉暗地里瞥了眼王玉茹,心里暗爽,但明面上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景柔暗暗悔恨找王玉茹来是走了一步臭棋,暗暗咬牙:“若是你不愿帮大可不来,何必要过来羞辱于我?” 看着她那张得意的脸,景柔心底的狠意到达了顶峰。 但近来她想了很多事,为什么好端端的苏丞相要反? 为什么偏得拉上三皇子一起造反? 也怪当日她不知情,否则定然要好好劝劝三皇子,不该如此莽撞的听信谗言,也不至于走到现在的处境。 她觉得,自己或许该另寻出路了! “哼,若不是念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来?” 王玉茹冷哼一声,想起原先的计划。这个孩子如今对她已经没用了,或许自己在离开前,该给赵肃最后留下个大礼? “府里那帮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自会去敲打一番,你可得好好怀着这孩子,别叫我失望。” 她略带深意的看了眼两个女人,转身便走。 “她什么意思?” 景柔有点不确定,王玉茹有这么好心? 但她没等多久,厨房便重新送来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式,在经过嬷嬷一一查验后,确认无毒。 带着满腔的疑惑,景柔不敢动筷子。 “妹妹,其实有件事,姐姐不知该不该和你说。”景蓉见她迟迟不动筷,这才开口。 “嗯?你我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说?” “其实早先我曾听皇子妃说过,你肚子里这孩子,若是个男孩,她打算求殿下将孩子抱到她身边抚养。” 闻言景柔怒气翻涌:“我说她个贱人怎么这么好心,还让厨房给我恢复份例!原来是打着好吃好喝将我供着,到时候抢了我肚里小皇孙的主意!” 想清楚事情原由,景柔再没了顾忌:“哼!且等着瞧,到时候看殿下可会答应她!” 说罢便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但同样怀有身孕的景蓉却是掩了掩鼻尖:“真羡慕妹妹,还能吃的如此香,姐姐闻着这些个荤油味儿,便受不住了。” 京城西边儿,向外延伸了十几里地有座矮山。 山头虽然不算挺拔,但占地面积极为广泛。因着距离京城不远,且山势平坦的地方居多,最为灵验的灵觉寺便搬了过来。 景洛再一次踏上这座山时,不禁在心里感慨,原身正是在这座山上丧命,才有了自己的到来。 不知是不是冥冥中的指引,当景仁义提出要将他母亲的牌位找处庙宇供奉时,景洛第一个想到便是四褐山上的灵觉寺! 在主持接待了父子二人,将牌位供奉于后山的一间佛堂,一切结束,已然快到了晚饭的点儿。 “要不咱父子俩再跟这儿蹭顿斋饭?” 景仁义不禁回味起来,小时他不受待见,虽然家中不算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但自己几乎都是吃不上口肉的。 吃着粗茶淡饭,景仁义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父亲还在的时候。 “嗯,都听爹的。” 景仁义回来,最高兴的莫过景洛,自然不拒绝他爹的提议。 只是父子俩前后脚踏进用饭的堂间时,身后想起个娇俏的女声:“咦?小公爷?” 景洛回头便看见余芝芝一身素衣,头上半点儿钗环也未佩戴,素着一张粉嫩的小脸,俏生生立在身后。 “这位想必就是国公爷了吧?家父乃定远将军余守成,小女乃爹爹最小的女儿,闺名芝芝。” 第225章 老爹要给他找个小娘? 景洛看着突然出现的余芝芝,就差把一脑袋问号写在脸上了,绿茶怎么还跟来了? 要说余芝芝不是故意的,景洛是打死也不可能相信。 且看她衣着素净,连带着往日嚣张跋扈的小丫鬟,也跟她家主子作了差不多的打扮,主仆两个怎么看怎么都是乖巧可人那一挂的。 景洛直觉要遭。 果然就见自家老爹在听到她是余守成小闺女后,原本紧绷的面色顿时舒展开来:“原来是余大哥家闺女!” 对方是女子,景仁义再是不拘小节,说话也放缓了声音,显得轻声细语了几分。 “你们怎么也在灵觉寺?” 按照常理来说,余家应该没有哪个过世的亲人需要祭拜吧? 正当父子俩感到狐疑就听到余芝芝嗓音娇俏,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道:“前些日子受了些惊吓,听闻灵觉寺最为灵验,便想着在此小住几日,一来听听佛法,而来也是为了去去晦气。” 京城中人信奉神鬼之说的不在少数,灵觉寺中还专门为了前来的香客设了客房,以便大家夫人小姐方便在此小住。 这么说来,余芝芝早他们几日就已经来灵觉寺住下了,倒是撇清了故意跟来的嫌疑。 “什么呀,小姐您明明就身子康健的很。” “不许胡说!” 丁香那丫头嘴快,刚说了几句便被沉下脸的余芝芝打断,随后她一脸歉意朝景仁义行礼道:“国公爷,小女这丫鬟口无遮拦了些,您勿怪!” 说罢她便不欲多留,吩咐了丁香取来两人份的晚膳,便告辞了。 “儿子,你觉着这姑娘怎么样?” 坐在桌前大快朵颐的景仁义看儿子吃的不多,索性放下筷子说道。 他儿子也将将到了该定亲的年纪,前几日皇后还旁敲侧击的提醒,该早些寻个姑娘将亲事定下来。 就是不着急成婚,也该让他收收心。景仁义只当皇后这话是出于关心洛儿,便也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嗯?爹您说的该不会是余芝芝?” 景洛在碗里扒拉的手一顿,想起余芝芝那张脸,美则美矣,就是心机太过深沉! 忽然,灵光乍现! 这余芝芝该不会是见在自己这儿行不通,就转换目标想讨得他爹的欢心吧? 毕竟他老爹虽然一把年纪,但身材魁梧,面相嘛,若是剃了胡子收拾收拾应该也能看的过去,最重要的是,余芝芝比他还大了两岁,嫁过来就是国公夫人呐!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的景洛不禁也打量起来老爹:“爹,您一把年纪了,可别给儿子整出个小娘来。” “噗!!!” 端着碗扒饭得景仁义险些没被呛死。 “胡说八道什么!你爹我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整什么小娘?” 说着,他只觉委屈,这么多年了,他要想找早找了好吗?至于等到这把年纪? “不吃了,回去!” 看着老爹生闷气的模样,景洛摸摸鼻子,他好像给老爹气的不轻。 灵觉寺厢房内。 “小姐,国公爷他们走了。” 丁香一直在外守着,直到亲眼看着景洛父子俩带着人下山,这才回来禀报。 “哦?你有没有瞧见国公爷面色如何?” 余芝芝想的是,国公府没个女主人,就是有心想与之结亲,也无人可接待。 今日她这般打扮在国公爷跟前露了脸,定然会将她往未来儿媳的人选上想想,而且如今国公府势大,景洛未必能娶上什么高门贵女。 她这般门第的庶女,说不定是最佳人选! 这么想着,余芝芝觉得自己底气十足,连带本来不想动筷的斋饭,都在不知不觉间吃下少许。 “小姐,奴婢瞧着国公爷面色不榆,似乎是与小公爷起了争执。” 丁香将自己看见的一一道来,闻言余芝芝放下手中筷子,疑惑道:“争执?” “小姐,依奴婢说,咱们何必跑这么远儿盯着国公爷不放?咱们不该抓住小公爷的心才是?毕竟以小公爷的脾气,只要他一心扑在小姐的身上,届时婚事不是水到渠成?” 丁香觉得她家小姐自从入京以后,做事太过畏手畏脚,且想的未免也太多了些。 像从前在边关一样,看上哪家公子略施小计便能勾的对方巴巴的跟在小姐身后,那样儿不好吗? 但余芝芝却是抬起眸子,略带警告的看了眼丁香:“你以为本小姐不想?先前若不是你将人给得罪了,本小姐至于如此被动?” 想想她就来气,两次和景洛碰面,她这丫鬟都气焰嚣张的紧。 以前在边关,没人敢得罪自己,如此行事倒是无所谓。 但现在可是京城! 是天子脚下,爹爹又不在身边护着,她能得罪的起哪个? 不得不说余芝芝现在的确变化很大,看事情都看的长远许多。 “不说了!明日一早便回去!” 撂下这么一句后,她也没了吃饭的心情,索性早早便歇下了。 山间微凉,将白日里的热意都消散了不少。听着外头不时的虫鸣鸟叫,睡意很快来临。 自景洛被封为京兆府指挥使一职后,他至今还未正式上任,只因原先的府衙被一把火烧毁,还处于重建中。 不过他倒是时不时过来瞧上两眼,心里念叨着赶紧的建成。 这日,再次路过快要完工的府衙时,景洛远远便瞧见卢通海站在府衙前头。 这位他可是眼熟的紧,原先负责治安管辖的正是这位的顶头上司,好不容易熬走了上面那位,想着自己怎么也得升升职的卢通海,却没想到临了临了,来了景洛这个关系户! 看见马车上探出个脑袋,卢通海眼尖的瞧见了当即谄媚的小跑几步上前道:“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既然人都到了跟前,景洛想不下车也不行了,随后跳下马车与之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你们几个都围在一块儿做什么?” 抬眼看去,另几名府衙官差个个都神色不好看的躲在阴凉处。 “这,没什么,都是些小事。” 卢通海能怎么说? 难道说这帮子小兄弟正在替他抱不平,不满景洛这个关系户? 第226章 收买人心 他也是没想到,下面的人还没抱怨两句,正主居然就出现了。 您说巧了么这不是? 景洛看着那几人见着自己这个未来上峰也不过来招呼,心里便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他这纨绔名声在外,想要这些底层的小衙役心服口服,几乎没什么可能。 对此他也不在意,只拍了拍卢通海不算宽阔的肩膀道:“那成,没什么事小爷先走了,天气渐热你也别让兄弟们累着。” 说罢,他吩咐小安子掏出个钱袋子抛给卢通海。 “小公爷这是?” 卢通海手忙脚乱接过钱袋子,暗戳戳捏了捏,还不老少。 “小爷还有些日子才正式上任,这银子你拿着,代小爷请兄弟们喝点!走了!” 卢通海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脸上这才有了些真心实意的笑。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想升一升的可能性不大,指挥使可是个肥缺,可以说只要不是发生了杀人越货的命案,其余的几乎都归他管! 如果当真是自己当了指挥使这个职位,卢通海觉得,以自个儿的性子,稍微来个大点儿的官,亦或是有些关系背景的,他都不敢拿人! “小公爷来当,似乎也不错!” 只要把关系打好,卢通海觉得,自己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 “走着兄弟们!小公爷请咱们喝酒!” 想通了的卢通海,捧着钱袋子一声吆喝下去,这人情,他得替景洛做足喽! “少爷,那么老多银子呢,您怎么全给了?” 小安子还以为他家少爷最多从里头掏出点碎银子也就给人打发了,没想到居然是直接将钱袋子都给送出去了! 小安子想不通! 有钱也不带这么糟践的啊? “你懂个屁!” 景洛甩开折扇慢慢悠悠摇了摇,“这帮人可都是你家少爷手底下的人,今日见着了都跟没见着一样,定然是心里有怨气着呢!” “啊?他们都不待见您,您还上赶着送钱呐?” “啧!小爷平时瞧着你挺机灵一个人,怎得这事上就转不过来弯儿了?” “嘿嘿,少爷您就直说吧!” 小安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热出来的汗珠,忽然听见外头赶车的王锐笑着道:“我猜少爷其实是想收买卢大人!” “那帮人说到底就是京兆府最下面的衙役,这辈子想往上升几乎没多大可能,对于指挥使是谁来做,跟他们都没多大关系,他们只需要听从卢大人的就行! 而卢大人不一样,他这个位置想要动一动不是不可能,但卢大人背后没人,唯一的机会就是这回前任指挥使被革职,他很有可能被提拔! 可咱们家少爷突然把位子给占了,可不就惹了那帮跟着卢大人的衙役不满了?” 王锐嘀嘀咕咕说了一大通,听得小安子云里雾里,“不对啊,可这跟咱们少爷送银子有什么关系?这钱到了姓卢的手里那帮子人念的也是他姓卢的好,未必就能记着咱们少爷的情!” “小爷说你蠢还真是个蠢的!” 景洛折扇一收,哐当敲在小安子脑门上:“小爷需要跟衙役打好关系么?这银子撒出去,是在告诉卢通海,跟着小爷不会亏待了他去!” 景洛意简言赅的说了一句后,小安子这才抱着脑袋恍然大悟道:“哦~小的明白了,只要收买了卢通海,那些人自然也会乖乖听话,少爷,是这意思吧?” 景洛不说话,只淡淡朝窗外看去。 方才经过炊烟居门前,他瞧见隔壁满香楼正在往外售卖,且似乎还瞧见赵文州的身影一闪而过! 好些日子没了这人的消息,景洛还以为他仍旧被关押着没放出来! 怎么毫无声息的就出来了? 马车停靠在皇城司外,景洛施施然朝着最里间走去。 沈延之如今是皇城司最高掌权人,代为主理着京中一众贪污腐败的案件,但具体的诏书却是迟迟没下来,景洛也不知道恒武帝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总不能活让人干完了,官职却不给吧? “景洛来了?” 迎面碰上二皇子,景洛颔首打了个招呼,两人并肩朝着沈延之办公院落走去。 “我说你近来什么情况?”赵渊眼神带着审视,“回回来都是去找延之,你俩有什么话要说?还得背着我?” 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景洛头皮一紧:“什么就背着殿下了?哪回不是殿下您在忙的脚不沾地,我去您院子,好家伙那一堆的人,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还得是沈兄这处清静啊!” 他先发制人将矛头甩到二皇子身上,后者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也不在此事上纠缠:“赵文州放出来了你可知晓?” 闻言景洛步子一顿,停下来看着赵渊:“我方才来的时候在满香楼好像瞧见他了,似乎瘦了不少!” 他就说那人影看着有些像,没想到还真是赵文州! “嗯?这么快就出去了?”随即赵渊将事情一一道来:“上回发生那事后,靖王便请旨去了北地,协助余老将军镇守边关。 前几日靖王妃思念成疾,又发生了谋逆这档子事儿。没了苏家的阻挠,父皇便将人给放了回去。” “他倒是不声不响的忍下来了?” 景洛是指景柔那件事,果然就见二皇子神色变换,低声在他耳边道:“他出来后我便派了人盯着,他想了些法子弄了个丫鬟进三皇子府!” 闻言景洛对这消息倒是不太惊讶,凭着书里赵文州能为了景柔不惜丧命的这份心意,更何况景柔这孩子说不定还有他的一份,他就绝不会轻易揭过去。 眼看穿过垂花门,到了沈延之门外,二人的嘀嘀咕咕不禁让沈延之抬起头。 他站立在桌前笔走游龙在写着什么,见着来人先是带上了喜意,转而又沉了眸子,情绪被他隐藏的很好。 “怎么一道过来了?” 赵渊能明显感觉到沈延之近来的疏离,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是如实说:“早先那批卷宗下面的人说都在你这儿?若是处理妥了,待会儿我送进宫里去,咱们一道?” 赵渊本是好意,露脸领功劳的事儿,沈延之去了没坏处。 但后者却是冷冷道:“不必,殿下自行前去即可,我这儿还忙着,殿下取了东西便先去吧!” 第227章 传召进宫 景洛在旁看的莫名其妙。 沈延之好端端的甩什么脸子?二皇子得罪他了? 他转脸看向二皇子,果然就见他也是一脸莫名,两人无声的对视一眼,皆是不明白沈延之是吃错了什么药。 “行吧,那我不打扰你二位了!”赵渊也来了脾气。 待人离开后,景洛看着翻阅卷宗的沈延之,靠近了些道:“你和二皇子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总觉得沈延之近来很奇怪,莫名一个人发呆,从前他也会考虑事情,但从不会像最近这般,有时狭长的眼里还能瞧见些许落寞。 “你准备何时上任?” 沈延之忽然问道,这是不打算回答前头的问题了。 “还有些日子呢,最少也得京兆府重建起来才能前去上任,否则上峰不在,谁给我派活儿?” 他说的轻松,随意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就着沈延之用过的茶盏浅啜一口。 “对了。” 他忽然想起余芝芝来,总感觉这绿茶没憋什么好心思,想不明白他索性将前些日子在灵觉寺遇着余芝芝一事说给沈延之听。 近来沈延之一直忙于公务,也就是今儿得了些空,景洛这才巴巴的赶了过来。 闻言沈延之停下手里的笔,“她想嫁入国公府!” 一针见血的,沈延之直戳余芝芝的心思。 “这我知道,只是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那日我和老爹会上山?还提前了几日在山里住下?” 这点是他一直没想明白的事情,他要进山这事儿也没人知晓,不应该走漏消息才对。一想到这些个女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样儿,景洛就觉得恶寒! 他可不想什么时候一觉睡醒,身边躺了个女子! “这事儿我会派人留意,你不必过于挂怀!”沈延之说着,人便靠了过来。 胳膊稍稍用力,人便被他抱了个满怀,“这些日子你都没来看我。”鼻尖凑进景洛肩颈处,深吸一口气,他只觉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些许。 “痒。” 景洛头稍微向后仰,躲开他略微扎人的下颚。 “这不是看你忙的很?担心过来打搅了你。”脖颈间的呼吸粗重了几分,景洛双手环绕着他,眼睛亮的仿佛有星星。 “方才我来时,瞧见了赵文州,你可有派人盯着他?” “嗯。” 二人相拥在一处,沈延之一边埋头在景洛衣领处,一边含糊不清道。 “啧,你再这样儿我明日可不来了。” 景洛佯装不悦,这人真是,怎得就食髓知味起来了?他怎么觉得每每和沈延之待在一处,都好像是羊入虎口般,逃不脱了呢? 闻言沈延之动作顿住,凤眸微弯好笑的看着他道:“你再不来,今儿夜里我可打算着要去寻你了。” 说罢,他握住景洛的手,在掌中把玩。 景洛的手白皙细嫩,不像一般男子常年握着笔杆子,亦或是习武布满茧子。 反而一看便是个吃喝玩乐的主儿,软和的不像话。他将手放在唇边轻啜了下,这才松开环着景洛腰身的胳膊。 “有人来了。” 果然,就在二人分开各行其事的间隙,二皇子又折返了来。 只见他脸色不大好看,直接忽视沈延之朝着景洛道:“父皇派了人,叫你与我一道进宫。” 景洛朝着沈延之处看了一眼,随后颔首跟上,一路上不管他怎么问,赵渊都是避而不谈,只一句不清楚不知道,将他给堵了回去。 “不是,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赵渊才终于偏头道:“我能知道怎么回事?前几日忽然就这样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也是一头雾水,本来与沈延之关系是极为亲厚的,这人忽然就转了性子,自己与他说话也是爱搭不理的。 一来二去,赵渊逐渐也来了脾气,他堂堂皇子,难不成还得巴巴的哄着他不成? “算了,回头我在问问吧。” 马车到了皇宫门前,便需要下来步行进入,别说是景洛,就是赵渊这个皇子也得遵循这规矩。 不过走了一刻钟,二人便来到御书房。 一进门,景洛就瞧见自家老爹也在里头,一同候在里间的居然还有一名武将,只是这人看着年岁比自家老爹还要大,虽然身披甲胄,但一头花白的发丝却是做不得假! “参见陛下。” “参见父皇!” 二人见过礼后,恒武帝这才挥手示意起来说话。 景洛站到自家老爹身后,眼睛里带着询问。“别说话,跟后头站好。”景仁义只说了这么一句后,便将儿子给拽到身后。 二皇子则是将带来的卷宗交由宫人呈上,恒武帝冷着脸看完后,怒气愈加止不住。 “这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身为朝廷命官,将百姓的命当作是什么了!!!” 恒武帝震怒,见状景仁义以及御书房内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还愣着做什么,跪啊!” 景洛被老爹一把扯了下来,膝盖磕在疼的他龇牙咧嘴的。这都是什么事?把自己叫来干啥? 终于在恒武帝木着脸吩咐了赵渊将这些人全都抄家后,御书房内紧张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些许。 “都起来。” 恒武帝无力的捏着眉心,整个人似乎都更显疲态。 “陛下,这些事儿您也该交给二皇子去办,孩子大了,合该叫二皇子历练历练。” 说话的是那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 闻言恒武帝垂下手自嘲的笑了笑:“余老将军说的在理,现下年轻人办事虽不能事无巨细,但也是时候该松松手了!” 这话说的赵渊当即诚惶诚恐又跪了下来:“父皇您这话说的儿臣便是不赞同了,您现下正值壮年,哪来的老字一说?” 这话恒武帝没接,只是露出丝苦笑让人起身说话,转而眼神落到景洛身上。 “嗯?” 景洛瞪着眼睛,一脸莫名的看着陛下。 “臭小子,谁让你这么没大没小?” 后脑勺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这才让景洛回神。他刚刚在做什么啊,怎么敢直视陛下的? 要知道,直面天家,一个闹不好可是能掉脑袋的死罪! 第228章 拼功劳你能拼的过老子? 但对于这等小插曲,恒武帝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是难得展露笑颜道:“孩子自小在朕跟前儿长大,他什么性子朕还能不知晓?” 说罢他又朝着赵渊:“你正妃人选已经定了下来,先去与你母后商议看看可有不妥之处,若是觉得可以,朕明日便该下旨赐婚了!” 听了恒武帝的话,赵渊当即便听话的走了。 赐婚? 景洛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消片刻,话题便扯到自个儿头上来了。 “景洛的婚事可是还未定下?” 见问到自己,不等景洛回答一旁的景仁义率先笑道:“回陛下,这孩子自小体弱,从小便担心长不大,所以一直未曾与别家议亲。” 闻言恒武帝颔首,眼神中划过一抹精光,又好似无意提到:“朕记得,前些日子余老将军家可是有个女儿回京了?也到了年岁,可曾定亲?” 听到这儿,景洛心头咯噔一下。 他转而看向头发花白但身姿站的笔直的老将军,这位该不会是余芝芝她爹吧?!! 陛下今儿这一出是干什么?该不会是想给他和余芝芝赐婚? 不要啊,弄那么个绿茶回府,他国公府还能有安生日子可过? 越想越心惊的景洛,就听见余老将军声如洪钟的道:“哈哈哈,末将此番回京还有件事,便是为着幺女的亲事犯愁呐陛下! 陛下您是不知道,末将这么大把年纪好容易还能得了个小女儿,自然是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头护着长大。这亲事上头,自然是小女看上哪家的,我老头子舍下脸皮也得去求一求不是?” 余老将军的一番话,看似是在说给恒武帝听,但他景仁义也不是个傻的,哪能听不出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给他的? 但景仁义不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意思,在使了几个眼神,这傻小子都没看见的情况下,他也只能继续装傻。 “哦?依爱卿这意思,你家小女儿这是有中意的人选了?” 恒武帝这话接的颇有些刻意了,景仁义狐疑的悄悄打量了一眼恒武帝,就见对方趁着余老将军不注意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下景仁义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八成是这老东西仗着镇守边关多年,这次回来是特意倚老卖老给他那女儿讨亲事来了! 且他这会儿才明白过来,这老掉牙的家闺女,是看上自个儿家小子了? 余芝芝? 脑海里仔细分辨了这闺女的名字,景仁义一拍大腿,好家伙,这不是前些日子在灵觉寺遇着的那闺女? 想到这儿,景仁义虽然不擅长女人家那点子事,这会子也反应过来,八成是在山上那会这闺女就瞧上他儿子了! 思及此,景仁义也顾不得听那老掉牙的东西在说什么,只撇过脑袋小声跟儿子说:“余家那闺女你可看上了?” 闻言景洛将脑袋摇的拨浪鼓般:“没看上,那姑娘性子假的很,我不喜欢!” 他三言两语也说不完余芝芝和自己那点儿事,只好意简言赅的表明立场,也好叫老爹知道自己是真不喜欢,否则万一话赶话的,他爹给这门亲事应承下来,那不是闹呢嘛? “仁义,此事你意下如何啊?” 悄摸摸说着小话的父子俩压根就没听见余老将军说了什么,只见对方一张老树皮的脸笑的分外灿烂,正一脸喜气的看着景洛。 景洛被他看的毛毛的,捅了捅老爹的衣袖。 “啊?什么事意下如何?” 景仁义还在装傻,摸着脑袋不解的问着。 恒武帝嘴角都被他气的抽了抽,合着人余爱卿方才说的你是一点没听啊? “老夫的意思是,我家小女儿与你家小公子年岁相当,且听说前些日子他们俩还在灵觉寺见了一面,双方都互有好感。 景老弟,咱们都是大大咧咧惯了的人,这门亲事我瞧着两个小的也是般配的紧,不如亲上加亲如何?” 他这话听得景洛险些一个腿抖没站稳,他什么时候就跟余芝芝互有好感了?他好像从始至终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过对方吧? 如果这也算好感的话,那他是真佩服余芝芝的承受能力了! 但紧接着,景仁义也是一脸你别来沾边的表情道:“余老哥,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前些日子在灵觉寺遇着你家闺女的确不假,但当日是老弟我带着小儿去给他那早死的亲娘前去供奉牌位。当日遇着您家闺女,老弟我也在场,左右不过打了个招呼的几句话,这也能说是互有好感?” 景仁义既然知道儿子不喜余家姑娘,便坚决要将这门亲事的苗头给按下! 他也听说过这小闺女是这老掉牙的在外头生出来的种,虽然他是不在乎什么门第亦或是嫡庶之分,但儿子不喜欢,就算是恒武帝亲自下旨赐婚,他也能够坚决站在儿子这边儿的! 所以说话自然也就不客气了起来。 “老弟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家小女配不上你儿子?” 余老将军脸色沉了下来,这么多年在边关一家独大的日子过下来,几乎没人敢当面落他的话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个儿身在何处,便将本性给暴露出来。 但景仁义是谁? 见他还给自己甩脸色,当即也不惯着对方道:“什么意思?我家儿子看不上你家闺女呗,非得我把话说的难听才能听的明白?” “你!” 余守成没想到景仁义这么不给他脸,当即怒气冲冲朝着恒武帝道:“陛下,老臣就这么一个小女儿还未出嫁,老臣在外镇守边疆这么多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臣想满足小女的心愿,还望陛下成全!” 说罢他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大有一副陛下不下旨赐婚就不起来的架势。 这可给景仁义看的乐呵起来。 你个老掉牙的东西,就你有军功是吧? 景仁义当即也学着他的模样,单膝跪地道:“陛下,老臣这么多年跟随陛下冲锋陷阵,功劳那自不必多说,多的是! 但老臣啥也不想要,就求陛下能准许洛儿这辈子无忧无虑,谁都不能逼迫他娶不愿娶的闺女!” “哼!拼功劳是吧,你能拼的过老子?” 景仁义小声的嘟囔落在余守成耳朵里,险些没给人气的半死! 第229章 御书房对骂 坐在上首的恒武帝:这都是什么事? 左右瞧瞧后,恒武帝将目光落在景洛身上,“洛儿?” 被点名的景洛抬头对上恒武帝带着期盼的目光,这事儿只要景洛这小子点头,他便也不用左右为难了不是? 景洛觉得这事儿吧! 搁在恒武帝身上的确难办,一边儿是他得得力干将,指哪打哪! 一边儿又是为国守在边疆苦寒之地十几年的老将,这么多年也没回过一次京,好容易回来一趟,也没求什么,就求了个恩典想为自家闺女找个好亲事。 他要是给拒了,的确是容易寒了老臣的心。 一番思索之下。 “陛下,余家姑娘的确哪哪儿都好,人长的好,性格也好,家世更不必多说,余家幺女那是咱们余老将军捧在手心里头宠着长大的。” 景洛这么一说,原本还气的胡子都颤抖的余守成也不禁扬起下巴,对着景仁义投来个得意的表情。 瞧瞧,你家儿子可惦记着我闺女呢! 就在恒武帝也颇为满意,就等着景洛说要求娶余家姑娘时,没想到这小子是话锋急转直下。 “但是吧!” “死小子,有话你直说不成?” 景仁义看着坐在上首的恒武帝被这小子溜的一愣一愣的,当即起身就给了景洛一个大巴掌。 同时他也是担心啊,眼看着余家这老东西岁数就不小了,这一惊一乍别给人气出什么毛病来,到时候亲事是不结也不成了。 挨了一脑袋的景洛看着老爹气急败坏的模样,龇牙笑了起来:“这不是有些话难以启齿,儿子得做足心理准备么?” “娶是不娶,你给个准信儿!” 余守成也是反应过来了,这小子纯纯忽悠他玩儿呢! “老子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也就是我家姑娘看上你小子,否则就你这么没个二两肉的模样,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这话说的属实难听了些,但景洛不好回话,景仁义倒是被气的不轻:“哼!我国公家的公子,就是娶谁也不会娶你家闺女,摊上你这么个老黄瓜刷绿漆的东西,出去没得叫人笑话!” “你!” “你什么你?也不瞧瞧你脸上那些个褶子,与你家那闺女一块儿走在街上,就是眼珠子掉地上也看不出是父女俩,瞧着跟人祖父似的!” 景仁义自打亡妻故去后,便从未娶妻,身边更是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个什么性子。 而余守成则不同,将将五十的年纪还能在边关整出个小女儿来,他倒是想问问,你是守边关去了呢,还是寻欢作乐去了? 有些话恒武帝不好明说,但他怕啥? 这一通杀人不见血的诛心下来,余守成被气的面色涨红,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本来他还觉得一大把年纪得了个幺女是他老当益壮,但现在被景仁义拿话一堵,心里不禁打了个转儿。 是啊,从古至今以来,就没有打仗还带着女人的,虽然他当初出京的确也没带女人。 但在边关整了个大活人出来,那就得往深处细想了啊。 否则怎么解释,女人从哪来的? 且京城中早有传言,余芝芝是从个舞姬肚子里爬出来的,那这突然出现在余老将军身边的舞姬到底是不是敌国的细作呢? 细思极想下,余守成额头渗出冷汗。 “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景仁义他血口喷人!老臣身边那妾室不过是贫苦人家出身,老臣也是不忍看她一个女子流落烟花之地,这才收留在身边。” 但他话说到一半,便被景仁义打断:“烟花之地?本朝律例规定所有为官之人不得踏足青楼柳巷,好你个老东西居然在外背着陛下玩儿这一出?” 景仁义跟逮着老鼠的猫般,死死咬着他不放。 恒武帝额角抽了抽,他这爱卿平时看着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但只要涉及他儿子,那定然是能将对方祖宗八代都给翻出来咬死! “都住口!” 恒武帝斜了眼景仁义,示意他收着点。 “此事全因俩孩子起的头,两位爱卿如此争执,就是日后俩孩子有情也得被你们给搅和散了,这又是何必?” “洛儿!” 恒武帝略过景仁义和余守成两个老的,转而看向景洛:“你对余家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闻言景洛心说终于轮到我说话了? “余家姑娘很好,但洛儿心不在她,不愿耽搁人家姑娘!” 一番话掷地有声,恒武帝了然的点点头:“余爱卿,强扭的瓜不甜,依朕看,不若叫你家姑娘另择夫婿?” 对于景洛的答案余守成心里早就有数,不过今日这一出,他跟景仁义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就是陛下不说,老臣也绝不会叫小女嫁入国公府,别得没个婆母磋磨,反倒是蹦出个多事的老公公,没得叫我家闺女添堵!” 他说着还不忘讥讽一番景仁义。 “呵,那也得你家闺女嫁的出去!” 景仁义当仁不让反击回去,听得景洛直想拍手叫好,他老爹这战斗力可以啊! 恒武帝眼看着人又得吵起来,头疼的将人全都赶了出去,看着就烦!!! 余守成此次回京复命,是骑着马连日奔波赶回来的,除了亲信之人,几乎没人知道他回京了。 所以当他出现在将军府门外的时候,守门小厮只觉得这老头一身甲胄,看着便很是英武不凡,但却没将人往自家将军身上联想。 “这位!” 守门小厮组织了下措辞:“将军?” 余守成大跨步进了院子,压根就没理会小厮的问话。 “唉?您到底是来咱们府邸做什么的?” 小厮忙不迭跟上去拦人,这会儿府中也没个男主子在,他可不好叫外男闯入将军府,否则老太君的脸面往哪儿搁? 本就火气十足的余守成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瞎了你的狗眼!睁开眼瞧瞧老子是谁?!!” 余守成一巴掌给守门小厮抽的打了几个转儿,小厮丧头耷脑的抬起眼,他不过才来府中几年,压根也认不出余老将军啊! 第230章 敢抢小爷男人你死定了 府门处的骚乱很快便引来一帮家丁护卫,走在最前头的是将军府老管家,如今年岁大了也只能管管前院里头的杂事儿。 这一看不打紧,“呵!” 老管家险些被嗓子眼儿里一口老痰呛死。 “将军!??” 带着紧张激动又有点不敢相信的眼神,老管家从未觉得自己两条老腿倒腾的这么快过,“哎呦,真是我的将军回来了!” 他都快记不清,上一回见着将军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总归十几年是有了吧? 但眼瞧着守门小厮拦在将军身前,老管家便觉得又有些好笑,将军离家之时,这小崽子怕是还没生出来,现下认不出也属实正常。 余守成看见老管家,心头一时间百感交集。 一晃眼功夫都快二十年了,走的时候他看着还算壮年,现在朝自己走这几步,看着都怕他两条腿折了! 老管家激动的热泪盈眶:“这是咱们将军,你们这帮子没眼力劲儿的,还不恭迎将军回府?” 一众家丁护卫们:啊? 但众人亲眼瞧见将军府正主儿了,哪个敢不尽心的?纷纷跪了一地叩头。 余守成憋闷了一整日的火气也算是消散了些许,“芝芝如今住在何处?还不带本将军前去?” 老管家心知自个儿腿脚不利索,忙便吩咐人带着将军前去。 而正待在自己院儿里的余芝芝正在跟着嬷嬷学规矩,前些日子她借口受了惊吓前去灵觉寺小住了些日子。 回来也不知道余老太君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晓她见了国公爷与景洛,非得说她有意私会外男,被罚禁足一月。 不止如此,这位宫里出来的老嬷嬷许是听了老太君的话,待她更是严苛。 “今日不将女戒抄写完便不准吃饭!” 手执戒尺的老嬷嬷就站在余芝芝跟前,脸上不怒自威的盯着她。 余芝芝手腕抄写的酸痛,但只要稍一停顿,胳膊就得吃上一戒尺,几次下来她便也不敢违抗。 “小姐!” 丁香从院外飞奔进来。 她家小姐每日上课的时候,丫鬟们是不许进来的,只能在院外守着。 “出去!” 老嬷嬷眉目一厉,怒瞪着丁香。 但这丫头今儿却是跟犯了疯病般,竟然出言反驳道:“嬷嬷您让小姐抄写女戒,小姐已然在抄了,您这不让小姐吃饭是个什么意思?我家小姐饿着哪儿您可能担待的起?” 这下不止老嬷嬷觉得丁香疯了,就连余芝芝本人也觉得她这婢女当真是病的不清头了。 但她小心撇过脸想让丁香出去时,就见着院门处的甲胄,她双眼顿时亮了亮,她爹回来了? 早些日子她与父亲书信来往时,就知晓父亲不日便要回京,余芝芝顿时明了,丁香绝对是瞧见了父亲,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 她们也不愧是多年的主仆俩,眼神对视上的片刻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啪!” 毫不知情的嬷嬷无情的抽下一戒尺,疼的余芝芝眼泪瞬间滑落。 “嬷嬷,我已经在写了,您又打我做什么?就算您是母亲请来故意刁难我,但凡事总得有个由头吧?” 正站在门后的余守成听见这声,顿时就忍不了了! 他的闺女,居然让个外人给打了? “好大的胆子!” 身着甲胄的老头迈步进来,虽然六十有余,但常年在外征战使得他精神头十足,一点儿也看不出疲态。 那嬷嬷也不愧是宫里头出来的,察言观色是她的本事,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余老将军?” 她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嬷嬷这才板着脸道:“若是余老将军觉得老奴调教余小姐调教的不对,老奴自请离去便是!” 宫里出来的人,自是要担起宫里的脸面。 余守成在来的路上便听府里小厮说过,这位嬷嬷是老太君从皇后那儿要来的人,为的便是教他女儿规矩,日后嫁人没得辱没了余家脸面。 思及此,余守成也觉得自己方才是一时间怒火上头失了分寸,他此番将人给惩治了,岂不是在打皇后的脸? 但要他赔笑脸那也是绝无可能,见人绷着脸不说话,老嬷嬷自然门清,当即理了理衣袖道:“既然如此,那老奴便不再府上叨扰了!” 哼!当她多乐意来教这蠢东西? 往常她也不是没有被大家夫人求到皇后跟前,出宫前去调教小姐们规矩的,但至多不过十天半月,也几乎都学的差不多了。 唯独余芝芝,她都一连在将军府住了一月有余,好容易是将此女的傲慢性子给掰回来丁点儿,转头她又做出了上赶着去巴结外男的举动来! 你若要是成功将人给勾搭上了吧,老嬷嬷她还要道一声佩服。 但人压根就没将你放在心上过,你上赶着个什么劲儿? 老嬷嬷怒气冲冲离去,此事自然也是惊动了府里老太君的,“将军?哪个将军回来了?” 余老太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哎呦,我的老夫人唉,您夫君余老将军啊!” 将近二十年未回京的余老将军回京了! 这则消息很快便如同长了腿儿,迅速传遍各府,各家夫人虽瞧不上余芝芝,觉得此女胸无点墨,又是个爱出风头的。 但各家的大人想法则又是不同,余老将军的突然回京,说不得就跟前些日子的苏丞相谋逆有关联,陛下突然将人召回,难道是打算将人留下? 心思活泛的已然将恒武帝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也有脑子不够灵光的,还觉着这是个好机会,反正对方也不过是个庶女,自个儿家里庶子什么的难道还少了? 景洛在跟着老爹回府后,便趁着不注意又溜出了国公府。 今日之事,他觉得该和沈延之说道说道。 他总觉得老爹和余老将军这么一吵,说不准余芝芝对自己死了心,转眼就能将目光放到沈延之身上去。 早先在陆家那处庄子,余芝芝初见沈延之那眼神,他可是看的清楚。 想到这儿,他简直想骂人。 死绿茶!敢跟小爷抢男人你死定了! 第231章 小道消息,余老将军不行了 彼时沈延之还在皇城司内办公,景洛见他久久未曾脱身,便也就叫人留了个口信,独自去了炊烟居。 隔壁的满香楼出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还得去瞧瞧。 景洛在听了掌柜的汇报后,得知隔壁满香楼因为经营不善,早于半月前就已经关了铺子。 如今开价十万两往外出手,连带的铺子里一应物件全部打包赠送。 他们这条街在京城可以说是一等一的繁华地儿,但就是在繁华,差不多大小的铺子一年租金左右不会超过了三千两去。 十万两? 那得干到猴年马月才能将银子赚回来? 所以前来问价的多,但也大多在听到价格后扭头就走,他们也害怕啊,万一说的多了靖王府以权压人非得要他们这些个商户买下怎么办? 并且这一条街都是做食肆生意的,这间铺子开在炊烟居隔壁,哪个钱多花不完的,找死跟炊烟居抢生意? 掌柜一通说下来,景洛不由笑了。 不就有赵文州这个不怕死的,将铺子开在他隔壁抢生意么? “今儿靖王府世子你可瞧见了?” 他转而问起赵文州来,早上匆匆一瞥他也只瞧见了个背影,来不及细看便过去了。 “嗯?” 掌柜捋捋胡须细想了会儿,“倒是瞧见了,不过人嘛,与早前相比似乎有些瘦脱了相!” 赵文州被关押一事民间几乎没什么动静,能知道的大多也都是权贵家,所以掌柜只觉得他瘦了许多,并不知道这人是被关在牢里导致的。 对此景洛也没必要提,只叮嘱了句:“往后隔壁铺子有什么东西你稍加注意着些。若是价格合适,不妨找人将铺子入手。” 景洛手里还有一匣子的金条,他觉得买什么都不如买铺子划算,左右自己又不打算娶妻,倒不如为国公府多多添置些产业,毕竟还有那么一大批退下来的老兵要养。哪哪儿不得花钱? 转眼时间来到大暑时节,空气中最后一丝凉意都被酷暑带走。 京城街道两旁偶有栽种的粗壮树木下反倒是成了人们扎堆聚集的地方。 “听说了没?” 往往一个话头子的开端就是这么来的,果然这人起了个话茬,那些个摇着蒲扇的手里动作不停,但耳朵却都是竖了起来,生怕错过消息。 “那个守边关二十多年的余老将军,快不行了!” “啥?” “你可别瞎说,哪有你这么咒人死的?” 围观百姓一时间都是唏嘘不已,这老将军镇守边关这么多年不假,但人这回是回京养老来的,怎么好端端就不行了? “我瞎说?” 见被人质疑了,带头的当即梗着脖子道:“我姑奶奶家的女儿嫁给了北巷的王二狗,他家有个远房的表侄儿就住在离将军府隔了五条街的巷子里,他那儿隔壁的婶子家姑娘,就搁将军府里头当丫鬟呐。 这消息就是那丫头回家来时说的,我告诉你们,这可是真真的,不信你们等着瞧,我听说要不了仨月,就得报丧了!” 闻言一群人就差没拿鞋底子抽他了:“仨月?你怎么不说仨月你也得报丧了?”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咒我死?” 余老将军在百姓心中那也是个巾帼英雄,虽然对老太君来说,他离家二十载对家中妻儿不闻不问,是个负心人。 但百姓哪管这些? 他们只知道余老将军那是舍小家为大家,那就是值得尊重的,所以这人在外咒余老将军不出仨月得报丧,可不得鞋底子伺候? 京城诸如此类的流言一旦开始,那便如野火燎原,瞬间席卷了各家各户。 就连朝堂也开始了议论。 这不提还好,一旦提及后大家发现的确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余老将军了。 自打他回京后没多久,便自觉上交了兵权,说是年纪大了不愿在外奔波了,恒武帝为此还特意赦免他不必日日上朝,另外还调拨了一队羽林卫,命其掌管京城各处城门出入。 美其名曰,余爱卿在外守住了边关的门,回京后京城的门也得劳烦他守住了。 此举惹的余守成一把年纪还在金銮殿上泪洒当场,直言绝不辜负陛下。 不过话虽如此,但人毕竟年岁大了。 乍一回来,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什么原因,的确三天两头身子不快,守了没几日的城门,便时常称病不去。 今日既然在朝堂上提了起来,恒武帝便指派了二皇子带上御医前去将军府探病。 待下朝后。 赵渊远远喊住要走的沈延之。 早在月前,苏丞相一案及其后头牵扯出来的所有人都解决了后,恒武帝便破格提拔他为刑部尚书,官居正三品,掌管了大小刑法等一应事务。 此举等同于连跳三级,不过先前他暂管皇城司属于直属陛下管辖,当时众朝臣心里还担忧皇城司真叫个黄口小儿给夺了去。 不过旨意下来后,大大避开了众人的心里预期,反而更好接受了些,所以也压根没人反对。 毕竟谁能保证家里没个什么亲戚犯错的?到时候真求到人家跟前去了,现在把关系闹的那么僵干啥? 不过二皇子如今没了三皇子在旁虎视眈眈,又时常被陛下指派事务,经手的事儿多了,整个人也愈加老练几分。 只是这两个昔日好友,不知为何渐行渐远。 “二殿下,何事?” 沈延之眉目疏离,身上沾染了些许常年在官场浸湮才有的气势。 赵渊看着如同变了个人的沈延之,心底涌现一股莫名的情绪:“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疏离?” 他不知道沈延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人初见时虽然待谁都是冷冷淡淡,不甚热络的模样,但该有的待人接物从来让人挑不出错来。 只是经历的宫变那一遭后,二人每每遇见他都似浑身带刺,丝毫没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 他想问,想问清楚这个昔日好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对赵渊的问话,沈延之清冷如画卷的眉眼倏地冷冽:“殿下觉得疏远,那便就是疏远吧!” 第232章 你,会不会怨我? 沈延之说完便不欲多留,转身要走的间隙却听得赵渊低声道:“是不是跟苏定安有关!” 赵渊当日虽然被下蛊失了心智,但当时他也明明白白看见沈延之双目赤红发狂的那一幕。 虽然事后恒武帝勒令众人不许再提,但也有不少人私底下议论沈延之怕不是有什么隐疾,否则怎么解释他那天的模样? 赵渊现在只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闻言沈延之修长的腿顿住,他背对赵渊,盛夏时节的阳光炙热,透过宫墙上的琉璃瓦洒进。 浓黑如墨的长发被牢牢困在官帽里,精瘦的腰身上是一条黑色束带,一身暗色官袍与红色宫墙泾渭分明。 仅凭背影便能瞧出他的风华绝代。 赵渊看着不禁有些走神,也不怪他妹妹一心扑在沈延之身上。 但就在他思绪飘忽间,沈延之忽然开口了。 “下官不过是厌了皇权争斗,一心只想成为陛下的纯臣罢了,难道这也碍了殿下的眼?” 此话实为诛心。 赵渊瞳孔微缩:“你如今就是这么想我?” 他以为沈延之是自己的知己,是至交好友,却没想到经过苏丞相一事,他居然彻底转换了心性。 话已至此,两人再没什么好说。 沈延之一路朝着宫门外而去。 若要问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只恨自己当初为何要入京! 原本只以为自己与万千孤儿一般,只是阴差阳错被掳了成为其中的一员。却没想到记忆中模糊的影子在一朝看清面孔后,他只觉得剜心刺骨的疼! 没什么比在得知母亲偏爱幼弟,甚至不惜在只能一人活命中放弃自己更来的难过吧? 既然你最为疼爱他,那我就偏不让你如愿! 是夜。 景洛在熟睡中忽然被人搂住。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遭,耳边是粗重的喘息声。 “别闹,今儿我带着人巡街处理了好些事,困着呢。”抬手扒拉开身上胡乱游走的大掌,他闭着眼将人抱着,转而钻进对方的怀抱里。 脸颊被人轻轻抚摸,接着又是试探的触碰,半晌后见人丝毫不为所动,低沉的轻叹声响起:“这么些日子你都不曾来找我,你个小没良心的。” “噗嗤!” 闭着眼的景洛忽然笑出了声,露出嘴角的梨涡以及小尖牙。 他抬眸睡眼惺忪道:“沈大人怎么不说你这个大忙人忙起来压根就没工夫理我?” 看着怀里日思夜想的脸,沈延之这些时日埋藏在心底的阴霾忽然散去:“你不来,我不就只能来看你?” 其实有一点是沈延之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堂堂国公府居然漏的跟个筛子一样,但凡有点儿功夫的人都能闯进来? 这么想着他便也问了。 但没想到景洛却是忽然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爹不知道?但就是国公府里头有点什么动静都能叫人看见,才能叫人放心不是?” 这件事还是在祖母灵前时,大半夜他们父子谈心时知道的。 先前府里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让他这个穿越人士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堂堂国公府怎么会就这么容易被老太太给把控了? 还轻易就逼死了府里大管家? 但老爹平日里看着粗枝大叶,那一瞬间看自己的眼神却透着精光:“你以为走到如今这位置,陛下会不忌惮咱家?别忘了苏家也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但不也是说没就没了?” 寥寥数语听得景洛浑身都有些发凉。 世上最难猜的就是人心,他如何能保证陛下永远不会对国公府起杀心? 这么一想,景洛忽然就觉得老爹其实是个大智若愚的,府里养了那么多军中退下来的老弱病残,若是看守严谨,少不得外头的人编排呢。 不如大大方方,敞开了让陛下知晓来的实在。 这么一解释,沈延之便了然。 但紧接着,他整个人侧躺在景洛身边,单手支撑着低声道:“如果我说,想要支持三殿下,你意下如何?” “什么?” 景洛第一反应以为沈延之是说错了话,但随即他整个人便从榻上坐起身。屋内未点亮烛火,但透过窗户的点点亮光依旧能看清沈延之那张诱惑至极的脸。 “少爷?” 守在外间的小平子还以为自家少爷喊他,立即小声问了一句。 “无事,梦魇着了。” 草草打发了小平子后,景洛弯下腰凑近了沈延之问道:“你在想什么?” 刚刚一瞬间他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沈延之向来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既然能问自己这个问题,说不得背后已经布好局了。 思及此,他单手摸到额头上。 难道时至今日他还是改变不了三皇子登基的事实吗? 那他到底算什么? 沈延之见景洛这副模样,掩饰好心底的情绪,同样坐起身拥着他:“有些事我还没准备好该不该告诉你,但二皇子,我已经不打算在帮他了。” 这么说着,就听他继续道:“不过现在,我不会对他出手,就当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我会让他安然的活着,但绝不会让他如愿登上大位。 至于那个人是三皇子亦或是任何一个皇子,于我来说,都无所谓。” 闻言景洛吃惊的推开他眸光正视道:“为什么?” 为什么啊? 好端端他跟二皇子是结下什么梁子了? 突然来这一出,沈延之又死活不愿意说,这搞的他很被动啊! 书里的二皇子又是个炮灰,刚露头就被废了腿,后面几乎都没怎么提及他。 景洛现在觉得该不会是三皇子也会下蛊吧?不然怎么解释沈延之好端端就倒戈的事实? 但紧接着,他又品出了方才话里的一丝不对劲,沈延之为什么单单只对二皇子有敌意?而且说了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暂时不动他? 景洛觉得他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一时间又死活想不起来。 “你,会不会怨我?” 面前的人嗓音带着低落。好似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 “怨,我当然怨你了。皇后待我如亲子般疼爱,她就二皇子这么一个儿子。” 等等! 景洛脑海一道白光闪过。 他抬起眼看向沈延之,后者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挣扎! 第233章 夜深,再无话 他恍惚间想起那个早夭的大皇子。 景洛细细打量起眼前人的面貌,熟悉的凤眸狭长而又幽深。 眼尾那颗红色小痣宛如宝石般点缀其中,其实细看之下,他这双眼睛与恒武帝还是有那么一丝相像,但恒武帝整体五官偏硬朗,所以乍一看压根就不会把他和沈延之联系到一块儿去。 并且沈延之肤色白皙,近距离下就连皮肤下的血管都隐隐能瞧见。 若不是他浑身锋芒毕露,且唇珠饱满泛着健康的红晕,可能都要以为他也是个疾病缠身之人。 见景洛盯着自己的脸出神,沈延之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有些事可能你也已经猜到,但我还没想好该不该告诉你,你待我仔细消化后再说可好?” 他嗓音低沉缠绵,听在景洛耳中,又似乎打在心底。 “你的事,我不好过多苛责,但为什么偏偏是三皇子?” 如果说是因为适龄皇子中只有三皇子可选,但经此一遭恒武帝的身体只会愈加注重,上一世的早亡定然不会再发生。 他就不能等其余小皇子们长大? 并且二皇子虽然优柔寡断了些,但这些日子依然快速成长起来,为什么就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 他是犯了沈延之的什么忌讳? 他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无力感袭上心头,整个人都软软的靠在他肩头。 “你可曾想过,若是换了旁人,是不是会如同陛下一般信任我国公府?余家的事想必你定然有所耳闻,余老将军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却是实打实替陛下守在边关将近二十年! 如今突然上缴兵权留在京中养老,此次病重,当真是我们所看到的那般简单吗?” 京城的流言他也有所耳闻,就不说余老将军病重一事是真是假,但上缴兵权这事做不得假! 陛下如今这么做,置将军府于何地? 背脊处传来沉闷的轻拍,沈延之淡淡道:“他上缴兵权一事,有我的手笔。” “什么?” 景洛挣开他怀抱,一股寒意漫延至四肢百骸。 沈延之他凭什么能插手此事? 他又为何要干涉? 看着眼前少年微微发白的面色,沈延之神色不变,只是抬手将其散乱的碎发拨开,随后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仗着功劳便想要挟陛下,难道我不该让他知道,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么?” 景洛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真的看清过沈延之,尽管他们二人已是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但这一刹那,他只觉得眼前人实在陌生。 就一如书里,但凡触碰到他的逆鳞。 连带对方的最珍视的东西,他都要一一摧毁! “怎么?觉得怕了?” 沈延之没忽略景洛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他轻笑着把玩景洛白嫩个多指尖,二人的发丝纠缠在一处,紧紧缠绕。 “你只需做好你的小公爷,一切有我。” 似是誓言,又似乎是警告。 景洛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即将溺水之人,自穿越以来一直想努力抓住一切机会试图改变什么,但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能改变剧情的时候。 现实又给了自己当头一棒。 “夜深了,你早些回去!” 他现在思绪杂乱,不想面对沈延之,只好独自一人背对着他躺下。 身后是良久的沉默。 屋内的冰盆散发出阵阵寒意,将屋内的炙热消散大半。 须臾。 景洛抬手触及身后早已空无一人的床榻,他盯着床帐处发呆,喃喃道:“难道国公府还是会走向消亡吗?” 院外蝉鸣声不断,惹的人无端烦躁。 余家老将军缠绵病榻,时日无多。 这一则消息传到恒武帝耳中时,他看着手里的奏折终是长叹道:“余爱卿劳苦功高,是朕对不住他!” 御书房内除了带着御医前来复命的二皇子外,再无他人。 “传朕的旨意,无论需要什么药材,全部由太医院一手操办,务必要让余爱卿无碍!” 御医带着陛下的旨意退下后,恒武帝这才屏退周围人,留下这个儿子单独谈话。 “你可还记得你兄长?” 话题跳的太快,赵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着头愣愣的看向恒武帝。 “兄长?” 母后不是只有他和皇妹两个孩儿么,哪儿来的什么兄长? 等等! 久远的记忆中,那张模糊的小身影再度出现在脑海中,赵渊忽然不确定道:“父皇您是说,兄长?” 恒武帝看出他记起来,面上神色悲戚颔首道:“没错。” 但紧接着,他看二儿子面露疑惑,只得斟酌着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与你兄长一同被歹人挟持,后来你母后将你救下,但你兄长却一去不归?” 恒武帝提起这些,是因为当时他并不在场,匆匆赶回宫时,瞧见的便是皇后抱着二儿子哭的撕心裂肺。 不过经恒武帝这么一提醒,当年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当年他小小一个,因为父皇忙于公务,又时常亲自带兵出征,所以在幼时的记忆中,父亲这个角色是甚少出现的。 相反母后却是格外偏疼他与皇妹,连带的皇兄也备受冷落。 而皇兄身死的导火索。 却是因他而起! 若不是他太过信任赵肃,又时常与之混迹在一块儿,又怎会因他引诱往偏僻的冷宫处走去? 就更不会因此被贼人抓住! 当时。 当时他记得,是皇兄第一个察觉不对找到自己,而也正因如此,在他带着自己逃跑与母后汇合时,才会二人双双被擒! “儿臣,记不大清了!” 记忆戛然而止,赵渊木着脸,强自将翻涌的情绪压下,这件事,他答应过母后绝不会告知第三个人! 恒武帝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但也是长叹道:“渊儿,当年寻回的尸身或许并非是你皇兄!” “朕,已经查到些许线索,你皇兄他应该就在京城之中!” 闻言赵渊抬眸直视恒武帝,眸子中是压不住的惊愕之色! “母后,可知晓此事?” 母后当年因为丧子之痛险些疯魔这事他说有记忆的,若是大悲大喜之下,在有个好歹? 第234章 物是人非,再起风波 “唉!” 恒武帝又是长叹,这也是他头疼的地方。 “此事事关重大,朕本不欲告知旁人,只想着若当真有一日找到那孩子,在告知你母后免得她多想! 但却是没料到,当日宫变朕派出去的人回报时,不想被你母后给听见了!朕与你说这些,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人如今连姓甚名谁朕都一概不知晓。” 话毕,恒武帝神色眼看着透出疲态。 “父皇,若是可以,儿臣愿替父皇分忧,早日将皇兄寻回!” 他第一反应不是担心会多出个和自己争夺皇位的人,反而是打心底觉得,父皇也不过是个失去孩子的父亲,那神态做不得假! 看着少年人英姿勃发,眼神纯澈! 恒武帝提起的心弦忽然放松下来:“不必,此事由景国公一手督办,他办事,朕放心!” 说着,他又是想起另外件事儿来:“还有洛儿那孩子,早年他着实不着调了些,但如今心智渐渐长成,他与他父亲一样都是没坏心思的,你手边也到了用人的时候,剩下的,不必父皇多说,想必你该明白!” 提及景洛,赵渊也终于是露出一丝笑脸来:“嗯,儿臣知晓!” 看着二儿子带着满腔激动离开后,恒武帝独坐在龙椅上半晌,目光才终于微微移动:“他的话你都听见了?” 御书房偏殿后头,自屏风处缓缓走出一道颀长身影。乌黑的发丝仅用一根绸带束缚,散落些许垂于胸前。 来人目光玩味,望向帝王时没有丝毫敬畏之心。但恒武帝却是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反倒是有些愧对于这人。 “当年之事或许是你母亲伤了你的心,但你弟弟的确是不知情的那一个,若不是你将京城的水搅浑,朕也未必还能知道你还活在世上!” 这回,恒武帝终于不像往常那般端坐在龙椅上,他步伐稳健朝沈延之靠近:“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面对帝王触碰过来的手,沈延之身子微微后撤,眼底全是疏离:“陛下,您还是唤微臣沈爱卿的好!” 当日在大殿上时,他便想起了所有事! 包括那个身为他生母,给了他一条命,却又因着幼子,选择剥夺他活下去机会的女人! 记忆席卷而来的瞬间,沈延之终于知道,自己进京寻找一个答案是对的! 这不就找到自己究竟从何而来了么? 但他也在斗败苏家后,突然失去方向,这些年他只一心想着要找到一切的幕后之人,要将自己所遭受的痛苦千百倍加诸回去。 他的确是做到了! 但成功后的空虚反而让他更加觉得心底空落落的,若不是有景洛,他怕是一刻也撑不下去! 思及此,他抬眸看着恒武帝,脸上挂满嘲讽:“微臣进京不过是为了报复苏家,并非为了寻找亲人,还望陛下莫要误会。往后您还是天子,而微臣依旧是您忠诚的臣子!” 说罢,他双膝跪地,朝恒武帝行了个君臣之礼。 权当是拜谢他的生恩好了! 恒武帝抬头阖上双眸,直到御书房再无一人后,奏折里夹着的一张画卷滑落,画上一名孩童双眼似乎闪着星光,而水墨色的画卷上,一点朱色点缀于孩童眼尾处。 画卷本是白纸,但在其上落笔成墨之人,决定了白纸日后会成为何种模样。 画如此,人亦如此。 接连过去一月,景洛再未见过沈延之。 他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自己生活中,又突然消失。 没留下丁点儿痕迹。 他依旧是他的三品大员,而自己依旧循规蹈矩继续着自己指挥使的职责!自沈延之离开后,赵渊时不时带着何世昌以及陆家兄弟二人,在下值后小聚。 不时唏嘘京城中的巨变,又不时感慨一下短短一年时间的物是人非。 而他也没忘记暗中将小安子培养起来,他发现这小子探听消息是个好苗子,便让其守在三皇子府处,一旦有异动随时来报! 毕竟剧情又开始不受他的控制,朝着既定轨道走去。 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人,其实是景柔! 别看她似乎从头到尾都没起到什么作用,但其实最关键的转折,她偏偏就是那个导火索! 不过除了知道景柔设法与赵文州取得联系外,这俩人却是至今都没有丝毫动作。 直到天气酷暑散去,一场秋雨洒落大地之际,三皇子府传出消息。 “景柔要生了!” 当天夜里下着瓢泼大雨,小安子被淋的跟个水鬼般砸响房门:“少爷,三皇子府柔主子要生了,据说是难产,三皇子已经派人去宫中请御医了!” 景洛从床上坐起身时,依旧惊魂未定。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小的一直守在府门外,看着御医进去才回来的!” “好,你快些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别着凉了,明儿去账上领十两银子,赏你的!” “嘿嘿,多谢少爷赏!” 景洛不敢耽搁,景柔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且这孩子名义上又是恒武帝第一个孙辈,说不得三皇子就能借此机会翻身,他不敢想若是其中有沈延之的帮助会如何。 “备马车,去二皇子府!” 但不等小平子将王锐喊起来,外头已然有人来报:“少爷,是二皇子的马车,正在府门外候着,让小的赶紧叫您一道进宫!” “来的这么快?” 顾不得其它,景洛身披蓑衣,直直冲入雨里。 今夜到底又会发生什么异变? 三皇子府内。 女人的哀嚎不断,算算日子景柔这胎其实才刚刚七个月,但都说七活八不活,尽管疼的浑身颤抖,她也只能咬牙硬撑着。 同一时间,景蓉也因为见血受了惊吓,下体血流不止。 “得亏蓉侧妃这胎是个足月的,否则这接连两个主子生产,怕不是遭了什么东西?” “都给本皇子妃把嘴给闭上,滚去去外头守着!” 王玉茹满脸疲色,带着稳婆赶来景蓉屋里,确定无人后,这才让稳婆上前准备接生。 但当稳婆掀开蓉侧妃的裙摆后,却是被吓的连连后退:“这这这,蓉侧妃的肚子?!” 第235章 一举得男 蓉侧妃屋内。 床上的景蓉哀嚎声不断,听着甚至都有些力竭。 王玉茹陪在她身侧冷眼看着,忽然勾了勾唇,低声道:“没想到你还是个会演的,可惜三皇子正守在你妹妹跟前,怕是你喊的在大声也是无用功。” 稳婆听见这话手指微微颤抖,看了眼被子下平坦的腹部,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皇子妃,侧妃这肚子....” 她想说侧妃分明就未曾有孕,怎么可能是要生了? 但王玉茹眼神一厉,冷冷的扫了眼稳婆:“蓉侧妃肚子疼的厉害,你还不赶紧指导她该如何用力?” “是。” 稳婆心知这事儿里头是个什么弯弯绕绕,那边儿柔主子正在生孩子,这边儿明明没怀胎却偏要选了同一时间也要生孩子,若是不生出事端那才叫有鬼了! 但生孩子光叫喊也是没用的啊,哪个女人不得流出一盆子的血? 至于孩子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了,想着稳婆就低声说道:“皇子妃,女人生孩子都会流血的,若是屋里什么都没有,也是会叫人起疑心!” 闻言王玉茹似是早有准备,她吩咐绿竹从取来准备好的一盆狗血,“用多少,怎么用你看着办!若是叫人知晓,仔细你全家的性命!” 说罢绿竹从荷包里掏出枚平安锁丢到稳婆跟前,稳婆捡起来一看,身子就是一抖! “皇子妃,老婆子我啥都不知道,您千万别碰我家小孙子!” “办好你该办的事儿!否则!哼!” 冷冷丢下一句话后,王玉茹留下绿竹在屋内帮忙,转身朝着景柔的院子走去。 身为皇子妃,她还得前去关心一二! 不同于景蓉这边的刻意哭喊,景柔因为无端早产,疼的整个人面色白如金纸,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 “柔主子用力!” “啊!” 有气无力的按照稳婆的指引来,但肚子一阵阵发紧,疼痛使得她倒抽口凉气,下身的血也就此涌现了出来! “哎呦呦,不对不对,这血怎么越来越多了?快快快,热水拿过来赶紧的擦干净!” 稳婆急的团团转,明明只有七个多月的孩子,按理来说不算大应该好生才是啊? 直到又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后,孩子还是没有丝毫要出来的迹象,稳婆咬牙道:“迟迟不见胎头出来,柔主子你且忍着,若是不伸手进去将胎儿扶正,恐怕是要在肚子里憋坏了!” 景柔现在压根就听不见稳婆在说什么,只是肚子的疼痛刚刚缓和些许,紧接着便察觉到不对! 这一下差点没给她疼的三魂没了七魄! “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险些冲破屋顶,稳婆闭着眼睛探手进入腹部,直到摸到滑溜的一块,眼珠子猛然瞪大:“这,这是臀位!” 她不敢耽搁,沾满羊水以及血液的手都未擦,推开门就去见等在门外的三皇子迎了上来:“如何了?” 王玉茹站在他身边翻了个白眼:“哪个女子生孩子不要疼这一遭?就她精贵?” 稳婆不敢反驳皇子妃的话,只是哆嗦着嘴唇道:“不大好,孩子是臀位,若是足月老婆子我还能将孩子扭转过来,只是现下还太小,恐怕只能找有经验的御医看看可有挽救的法子!” 闻言三皇子呼吸一滞,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幸好他早有准备,在景柔见红时就着人请了太医在府中,当时还想着没事最好,若是有个什么也能以防万一。 没想到还真就给用上了。 “快去将太医请来!” 闻言王玉茹咬紧下唇,没想到三皇子对这贱婢的孩子如此看重! 隔壁院儿的蓉侧妃也在生孩子,他却连看都没去看一眼,只一心守在这儿了! “啊!!!” 屋内又传来一声叫人头皮发麻的尖利嘶喊,守在里间的小丫鬟端着满是血水的铜盘跑出来,小脸被吓得煞白:“柔主子她又出了好多血,奴婢瞧着,柔主子气息都弱了不少。” 听见这话,赵肃面色阴沉的可怕。 而太医也被小厮拽着快步跑来,推开房门的瞬间里头血腥气冲天。 见状老太医都不用上前看,立即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取出参片让丫鬟放到景柔口中:“压在舌根下含着!” 嘱咐了一句后,他立刻开始施针! 一针刺激到穴位上,景柔觉得本来有些涣散的脑子瞬间清明了几分。 太医乃宫中经验老道的妇科圣手,对于胎位不正自有他的一套法子,待根根有手掌长短的银针扎下去后,稳婆再伸手进去时,摸到的就是胎儿的颅顶了。 “正了正了!” 见胎位已经掰过来,老太医虽然收了银针,却还是在屋内守着,稳婆时不时教景柔该如何用力,逐渐能看见胎儿的头出来。 “哎呦,看见头发了!” “来,喘口气在使把劲儿!” 在稳婆一声声催促下,景柔终于是用尽全身力气。 “出来了!” 稳婆双手捧着婴孩,在看清那处后,嘴咧的都快到耳后根去了:“快,拿剪子来!” 景柔含服了参片又被扎了针,此刻精神头十足,听见稳婆说孩子出来了却迟迟没听见哭声,不禁强撑着唤道:“我的孩子,快让我看看孩子!” 但根本没人理睬她,孩子已经被满脸喜色的稳婆擦拭了身体,抱着去给三皇子看了。 “恭喜三皇子,贺喜三皇子!” 稳婆将襁褓里的小人儿抱着过来先是让三皇子看了眼小脸,接着掀起一角露出那处,当即就看见三皇子激动的连道三声好! 该死的!还真叫她一举得男! 王玉茹脸色难看至极,却还得强装着笑脸,恭贺三皇子。 且她看着这孩子皮肤白白净净,虽然还未睁开眼,但怎么看都是健康的模样,不禁对先前的准备感到奇怪。 难道那些东西都没用? “赏!哈哈哈,全府都有赏!” 赵肃此刻的开心与激动都无法用言语表达,这么久以来的阴霾似乎都一扫而空,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能否翻身的重要筹码! 第236章 求了个旨意,赐婚 但就在这孩子出生没多久。 蓉侧妃院儿里的人也来报,“殿下,蓉侧妃生了,是位小皇孙!” 闻言三皇子面上的笑容愈发扩大:“赏,也有赏!告诉蓉侧妃,本殿下待会儿就去看她!” 没什么比一个人不能人道后,还接连诞下两个儿子更让人激动的了! 王玉茹不愿在此多待,见这边儿没事后,俯身行礼道:“既然柔妹妹这儿无事,那妾身先带着孩子回去,主院儿里头的奶娘都已准备好了。” 她决定在和离之前,还得恶心一把景柔。 刚出生的孩子便被自己抱走抚养,无疑是在剜她的心! 她双手刚要触碰上襁褓里的孩子,却被赵肃拦下:“此事日后再议,柔儿刚刚替本殿下诞下子嗣,且这一胎实在凶险,你若就这么将孩子抱走,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赵肃看着王玉茹,原本还算俊朗的脸这些时日已经瘦到脸颊微微凹陷,眼下浮肿,整个人看着便狼狈的紧。 闻言王玉茹的手顿住,抱着孩子的稳婆立刻回身,避开她伸过来的手。 见状王玉茹努力克制,咬了咬牙这才回身笑着道:“既然殿下疼爱妹妹,那不如妾身去蓉侧妃院儿里将孩子抱来与殿下瞧瞧?也省得殿下来回奔波?” 赵肃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儿子,闻言哪有不愿的? 王玉茹带着满腔不忿回到景蓉处时,这边儿安静的可怕。 推开门,看见躺在床上如出一辙的襁褓,一个疯狂的念头自王玉茹心中滋生。 原本停歇下来的雨又有了加大的趋势,伴随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无端叫人心头憋闷。 报喜的消息很快传入皇宫。 与二皇子一同等候在皇后宫里的景洛,在得知三皇子接连得了两个儿子后,难免在心中感叹赵肃还真是好命! 明明局面已经对他十分不利,却没想到他还能扳回一城! “他命里该有子嗣,咱们也不能强求!” 对于孩子,皇后从来都是心怀善念的,只是后面的路,她的皇儿怕是要难走些了。 “母后说的没错,若是仅凭两个孩子就能让他重新步入朝堂,也算不得什么!谁输谁赢还有待商榷!” 景洛听了这母子俩的话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要是靠两个孩子他的确没有太大的胜算,可若是有了沈延之的助力呢? 他没忘记,上一世便是沈延之一手促成三皇子登上大位! 他不敢想接下去会发生的事,只能在叮嘱了二皇子不要轻举妄动后,便先行离宫。 本来他会跟着来也就是想知道个结果,现在已经知道,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有些话他还是不要多听的好! “外头雨势这么大,你为何非得现在走?” 赵渊挽留,眼看着时间不早,再有两三个时辰便到了早朝的时间,他今夜是打算宿在宫里了。 “我又不上朝,殿下您陪着皇后说会儿话,娘娘,洛儿先出宫了!”道别后,他披上宫人准备的蓑衣,踩进雨里。 雨滴打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但殿门关上隔绝了大半声响。皇后彻夜未眠,与二皇子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宫门处,景洛在走近了才瞧见二皇子马车旁还停着一辆稍显华贵的马车,不过驾车的车夫眼生的很,他没太放在心上。 “劳烦你送我回国公府,殿下今夜是不打算出宫,估计要等到下朝时间了!” 和二皇子的小厮招呼一声后,他抬脚准备跨上马车,但方才眼生的车夫却是走到他近前:“小公爷?我家主子说可以捎您回去,不如您乘咱们马车?” 黑压压的天空仿佛破了个口子,雨水又急又猛的打在身上,站在这儿说话的功夫,景洛便觉得鞋袜都湿了大半。 车帘里的人掀开一角,露出修长指节。 “不必了,替我谢过你家主子!” 景洛说罢抬脚便上了马车,没再看那边儿一眼。 马车渐行渐远,沈延之长叹。 沈延之大半夜出现在宫门前,景洛想也知道他此行绝对没干什么好事! 方才他一眼便认出,但心底还是没来由的抽疼,他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或许两人本就不该开始? 等他回到国公府,换下湿透的衣裳后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因为暴雨,天空始终都阴沉沉的。 大有一副风雨欲来的趋势。 接连好几日,景洛都忙的脚不沾地,京城突然增多的杂事拌的他无暇顾及朝堂中事。 直到这日下值,老爹居然难得在府里等着他,“洛儿,今晚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饭厅里,一壶酒被摆放在桌上,老爹显然是等了他许久,“爹,是发生什么事了?”他看着眉头皱成川字的老爹,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 “嗯。” 景仁义低低应了一声,随后自顾自斟满酒杯,仰头灌了下去:“余老将军病危,恐怕就是这几日的事儿了!” 闻言景洛默默喝了一口杯中酒,烈酒下肚辣的他直吐舌头,但还是强压不快又继续斟满。 “依余老将军的脾性,恐怕是提了什么要求吧?”他端起酒杯目光灼灼看向老爹,后者略一抬眸忽然笑了:“洛儿长大了啊!居然都能想到此处了!哈哈!” 接连三杯酒下肚后,景仁义这才带着探究看向景洛:“可还记得先前他家那个幺女?叫什么芝的?! 唉!余守成这辈子也算是苦过来的人,我原以为他会求陛下护着将军府,却没想到他那个牛脾气,跟老子差不多!” 说到此处,景仁义忽然停顿片刻,粗糙带着茧子的大掌捏紧酒杯:“他跟陛下求了道旨意,央求陛下给他那幺女赐婚!” 闻言景洛喝酒的手一顿:“陛下答应了?” 自己最不想面对的还是要来么? 但紧接着,耳边的声音如炸雷般,炸的他脑子一阵嗡鸣。 “嗯,他家女儿要被赐给沈延之做正妻!” 原本辛辣难以入喉的烈酒,此刻却似乎是失去了所有味道,淡如白水。 “早该如此。” 他口中呢喃,整个人失魂落魄,都不知是何时回的房。 第237章 哎呦,造孽 躺在雕花大床上,忽然忆起自己刚睁眼时,也是这么一幕,当时他还是满眼惊恐,对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陌生。 但时光荏苒,自己已然融入这世界。 而与沈延之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仿佛和梦境般充满了不真实。 那天夜里在宫门处,他大抵是想跟自己说此事吧? 他那么个如谪仙般的人,当初在春日宴上,陛下要给他赐婚他都能直言拒绝,若不是有心,又怎会接受这回的赐婚呢? 也罢。 人都该向前看,他如今身居高位,迟早都该娶妻生子,娶一个对他有助力的才是正理,只是闭上眼,景洛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他们在一起时的耳鬓厮磨。 高墙上,胖子看着这一切也觉得心酸! 好端端的小公子,硬生生被他家主子折腾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哎呦,造孽! 时间缓缓流逝,余家女赐婚圣旨下来时。 满城哗然。 也不怪众人惊讶,实在是沈延之太过惊才绝艳,自他高中之时,媒人便络绎不绝登门,但至今没有一家姑娘能入的了他的眼。 却没想到最后居然被余芝芝这么个庶出的给摘了桃子。 这让人怎么不气? 得知消息时,景洛正带着人站在京城大街上,周遭人来人往,无一不是在谈论这桩婚事。 但他只能感觉到喉头一阵阵酸涩。 “小公爷?咱们还走吗?” 卢通海跟在景洛身后,西门那边有人报案,说孩子丢了。 此行正是由景洛带队,一行人先去排查瞧瞧可是亲属作案,若是真被人偷了,那这案子就得移交京兆府负责追踪的人来接手了! “走,这就走!” 景洛回过神咽下酸涩,眼前模糊一片让他有些看不真切。 但现在公务在身,想这些儿女情长没用,他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双眼,强撑着带人朝西门街市走去。 穿过街市口,向后蜿蜒拐了数道巷子后,一户大门敞开的宅子引起他们一行人的注意,这处宅子里头哭声震天,隐约能听见女子的叫骂声。 “你还我孩子!你个天杀的丧良心的东西,好端端的孩子生下来我还听见他哭了,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芸娘你别这样,孩子没了我知道你难过,但的确就是夭折了,你不接受也没办法啊?” “不,不可能,我知道肯定是你把孩子抱出去了,我的孩子不可能夭折,不可能!” 透过敞开的院门,景洛一行人迈步进了院子:“可是你家报的官,说孩子丢了?” 卢通海站在门前大嗓门吆喝了一声,将里间还在吵闹的夫妇打断。 闻言里头得小妇人连鞋袜都顾不得穿戴整齐,披散着头发就冲了出来:“大人,是民妇报的官,民妇的孩子自半月前出生后就不见了,求求大人帮帮民妇。” 这名叫芸娘的女子哭的肝肠寸断,匍匐在地不断朝景洛这边磕着头。 景洛有心想扶她起来,但一想到古代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不要找麻烦的好,紧接着他朝跟出来的男人看去。 男人个子还算挺拔,瞧着约莫有一米八,样貌也算是清秀,只是眼下乌青,胡茬也也隐隐冒出了头,伴随着他长时间未清理的头发,上头的油渍让人看着就觉得这人不像好人。 哪家正经男人如此不注重外表的? 景洛打量着男人的同时,眼角余光又在院内扫视一圈。 院子地面各处看着还算干净,只是地上一些杂物看着似乎是许多天没收拾过,略显脏乱了些。 且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芸娘头上缠着厚厚的布条,显然是还在坐月子。 如此一看,他几乎能断定这男人在家属于是什么活都不干,且还常年混迹于市井的那类人。 “大人,您别听草民娘子胡说八道,前些日子我们是得了个儿子,但那小子福薄,生下来没多久就咽了气,草民担心娘子看见死孩子伤心,便做主带去山里埋了。 但原先还好好的,她这几日不知道发的什么疯,非说孩子没死!” 男子佝偻着身子,脸上露出讨好的笑,说完他还上前试图拉起芸娘的胳膊,但被人狠狠推开。 “你滚开,就是你将孩子卖了!” 卢通海看着地上哭嚎的芸娘又看看被推开的男子,忽然笑了笑:“别管孩子到底是夭折了还是被卖了,既然有人报案,咱们京兆府就得管! 可不是你们说报就报,说不报就不报的!” 别看卢通海往日对待景洛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从来都是点头哈腰,一旦认真起来,那气势倒还真有几分唬人! 芸娘被卢通海这么一瞪,吓得打了个哭嗝,顿时有些害怕起来。 可拳拳爱子之心还是让她跪在地上挺止了背脊,芸娘用衣袖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大人,民妇没有说谎,民妇的孩子肯定没死,他生下来健健康康连稳婆都说是个大胖小子。 就是他故意不知道把孩子送到哪儿去了!”说罢芸娘一指丈夫,“他说孩子被带出去埋了,但民妇问他埋哪儿了,他却死活不说,民妇也是被逼的实在没了法子!” 说着说着,芸娘的泪水又来了。 “得得得,都别说了。 ”卢通海看向跪在一旁的男人问道:“你媳妇说的没错,孩子就是死了也得有个全尸吧?你直接告诉她埋哪儿不就得了?” 卢通海问话的同时,景洛敏锐的察觉到男人双手不自然的揪着衣襟下摆,他嘴唇嗫嚅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草民当时嫌麻烦,给丢到京城外的乱葬岗去了!” 此话一出,芸娘气的双眼通红,抬起手就朝男人脸上挠了过去。 “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那可是你亲生骨肉啊,你怎么能狠下心给孩子丢到乱葬岗去了?!!” “哎呦,别别别,娘子你住手!” 眼看着小夫妻二人扭打在一块,卢通海颇为无奈的耸耸肩:“行了,等咱们走了你们在打,真是,一天天的尽找麻烦!” 卢通海果断下了决定,认为此次案件不过是夫妻间没沟通好,压根就不存在丢孩子。 第238章 孩子失踪 “等等!” 景洛却是在这时候忽然开口阻止。 “小公爷,您还有什么话要问?” 卢通海向前走的步子顿住,跟在他身后要走的其余几名衙役脸上的不耐之色快要溢出来。 “小公爷,这案子一看便是这家男人犯懒,随手给孩子丢乱葬岗,回来怕他娘子责骂才闹出来的事儿。咱们卢头儿都问清楚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说话的是往日跟卢通海关系较好的衙役,他翻着白眼不屑的瞥了眼景洛,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我说兄弟们天天都忙着呢,可没工夫陪小公爷您在这儿玩断案的游戏!” 见他说话越来越不客气,卢通海脸色尴尬:“咳咳,小公爷您别把陈桐的话放在心上,他就这么个人,说话不过脑子!” 说罢卢通海瞪了眼陈桐,“真当自个儿是个人物了?说话没大没小!” “啧,我说的有毛病?” 陈桐梗着脖子不服气道,身边另几名衙役眼看着自己人要吵起来,忙出来打圆场:“卢头儿,陈桐说的也没啥错,咱们还有好几家要跑呢,可没工夫在这儿耽搁时间!” “就是!” 静静听完众人的满腹牢骚后,景洛没有和他们搭话的意思,有些人打心底就不服你,你解释再多他们也只会当你是在放屁。 “你的手,能否叫我看看?” 景洛靠近了刚挣脱芸娘的男人跟前,朝他伸手,眼底带着从容不迫。 男人不知道景洛要做什么,但这儿看着就是这群衙役中的老大,男人自然不敢不从。 “是,不知大人要看草民的手干什么?” 男人虽问着,但双手也是听话的举起。景洛将男人的双手仔细查看一番后,又探手在他大拇指和食指处轻轻摩挲了一下。 得到自己要的答案后,景洛这才松开男人的手,“没事了!” “咱们走!” 景洛带着人离开,原本就不服气的陈桐见状更是没个好脸色:“哼,我就说吧?这不是白耽误咱们的时间么?” “行了,把嘴给老子闭上!” 卢通海这回是真生气了,先前景洛给他了一袋碎银子让他请客时,这陈桐是喝的最多的那个,怎么现在就记不得小公爷的好了? 一行人如来时一般走出巷口后,景洛忽然问了一句:“这芸娘是什么时候丢的孩子?” 闻言卢通海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好像就是半月前,哦,这小娘子来的时候还说了,说那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雨,她相公还说孩子因为下雨受了凉,发起高热这才给烧没了的。” “下雨?” 景洛总觉得这件事里头有些古怪,提起下雨他立刻想到,半月前那个暴雨夜,三皇子府接连诞生两位小皇孙的事情。 这其中会不会有关联? “派个人盯着这家男人,看看他这几日是去的哪家赌坊,顺道查查替芸娘接生的稳婆。” 景洛吩咐完就听得身后的陈桐冷嗤一句:“小公爷这差事怕是没人能去,咱们可不像您天天闲的慌,这事务忙都忙不过来,哪儿有闲工夫替您盯着人?” 陈桐说罢,另有不服气的也附和道:“就是,再说小公爷您凭什么断定这家男人就是混迹赌坊的?没影儿的事,您这不是白瞎咱们替您跑腿儿?” “凭什么?” 景洛忽然止住步子,缓缓转过身盯着最先挑事的陈桐一字一句道:“就凭他的拇指与食指间有层薄茧子!只有日日混迹于赌桌摸牌九的人才有!” 且景洛之所以上手感受了一下,正是因为粗看看不大出来,如此更是证明了此人是才染上赌博没多久。 而一个家中妻子有孕在身,而他在染上赌博后孩子便莫名不见? 景洛不敢赌人心,更不敢赌一个输上头的人能干出什么事。 如果一切只是猜测倒还好说,但如果事实真的如他猜想的那般,那么此事对于二皇子来说,就是个大把柄! 混淆皇家血脉,这罪名,足以让三皇子再度失去人心! 现今恒武帝已经解了三皇子的禁足,且之前那件事三皇子本身就事先不知情,后来苏丞相更是不惜杀了三皇子,自己登上大位。 所以恒武帝虽然气,但看在小皇孙的面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这其中有谁的手笔,景洛不用想也知道。 但卢通海欲言又止的神情告诉景洛,这些人怕是铁了心不服管,对此景洛忽然有些丧气,但也没办法。 现如今他也只能亲自把这件儿事办成,否则下面人不服他,日后行事更是艰难! “都回去吧,小爷亲自盯着!”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陈桐忽然讥讽道:“那属下们等着小公爷的消息,可别是白白浪费时间喽!” “都给老子滚!” 卢通海忍不住踢了一脚陈桐,这才给人都打发走。 “小公爷,他们都不是故意的,您也知道咱们底层的衙役,都是这么个性子,向来都是只服自己愿意服的那个。” “嗯,我知道,你带他们走吧,芸娘孩子的案子,我会亲自盯着。” 景洛拍了下卢通海的肩膀,明明对方还比自个儿高半个头,但景洛就是觉得,这人其实能处! “唉,那我带这帮鳖孙去下一家了。” 看着人离开,景洛立刻回到巷子里,找到芸娘家院墙蹲守起来。 果然在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后,里间忽然传来芸娘的大骂,以及砸东西的动静。 接着蹲在墙角的景洛便听见院门被人砰的一声带上,“呸,死婆娘,还管到老子头上来了!” 男人骂骂咧咧的吐了口唾沫,大摇大摆朝着顺着巷道出去了。 景洛见状不远不近的跟在男人身后。 城西这处地方在京城属于三教九流盘踞之地,老早之前景洛被小五的人抓走时,也是被带到城西这边儿。 所以这边街道两旁的赌坊和窑子比比皆是,价格便宜,所以也吸引了好些人特意过来。 直到男人抬脚进了一间赌坊后,景洛这才停下脚步抬眼看着树立的招牌。 “客来赌坊!” 第239章 赌坊有人下套 虽然前世今生景洛从来都没踏进过赌坊这种地方,但他觉得,这件事绝对有鬼。 所以他在进了街道另一边的成衣铺子,花费半两银子买了身普普通通的棉布衣裳换上后,这才带着兜帽也进了客来赌坊。 一进去,里头光线瞬间暗淡。 到处都是些个神情激动的男人,一个个挥舞着胳膊,口中唾沫横飞:“大大大!” 景洛长的皮肤白净,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赌坊暗中观察全局的管事立刻吩咐了人前去接待。 “哟,这位爷,想必是头一次来咱们这儿吧?要不小的带着您去玩两把?” 赌坊的人个个都练就了一手察言观色的本事,他看着景洛的眼神就知道这位从前是没玩过的,当即便心里暗暗高兴,逮着个大肥羊! 景洛未免打草惊蛇,勾着唇角邪邪笑道:“小爷,咳咳” 他好像是惊觉自己说错话,干咳两声掩饰过去后继续说:“我头一回来城西,你带我瞧瞧有什么新奇玩意儿。” “唉唉,爷您跟小的来,近来咱们赌坊呐最是时新牌九,这可比摇骰子猜大小得劲。您要不占个门子?” 景洛跟着这人来到最里间,果然看见一张四方桌子,周围还站着不少看热闹的人,其中不乏手里拿着银子,全神贯注盯着自己下注那家人手里的牌。 而芸娘的男人,就在其中! 景洛摆手示意自己要先看看怎么玩的在做决定。 “张大志,你下不下?今儿这兄弟手气可是好得很,眼光也毒。跟着他下你瞧我都赢了这么老些了!” 挤在人堆里的赌客看见张大勇这个熟人,将怀里用小布包裹着的银子打开,围拢在他身旁的其余赌客也是眼睛忍不住的往他怀里看。 张大勇也就是芸娘男人,双手拢在袖子里,见状食指搓了搓鼻子,眼睛直冒光道:“真的?” “老哥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人怂恿着,张大勇也是个禁不住劝的,当下便掏出些铜板押注。 “成,我信老哥你的,不过弟弟今儿带的铜板不多,先试试水嘿嘿。” 闻言那人眼神狐疑的朝张大勇看了一眼,转而指着他笑骂:“嘿,敢情这是不信老哥呢,待会儿可有的你后悔的!” 说罢牌桌上赌坊庄家开始吆喝:“要下注的赶紧啊,买定离手!” 而那号称赢了不少钱,眼光毒辣的赌客却是忽然裂嘴笑道:“这局有了!”紧接着他便将面前所有银锭子都朝前一推。 见状怂恿张大勇那老哥也忙不迭朝里头挤了挤:“唉唉唉,还有我这份儿!” 眼看着将怀里的银子都丢了进去,张大勇不禁有些急,虽然钱不是他的,但这次他来赌坊时,两人时常在一块谈论怎么赢钱。 所以张大勇拽了拽他衣袖好心提醒:“老哥,你这是不是得留点儿?怎么一下子全给下进去了?要是输了咋办!” “啧,老弟你不敢就不管我,今儿老哥本就只带了一角银子,就是输了老哥我认栽还不成?再说桌上这位今儿手气可好着呢!” 见他执意如此,张大勇也不再劝,只依旧抱着胳膊看戏,反正他一共也就丢了几个铜板下去,输了也不心疼! 周围几人的神色被景洛尽收眼底,有意思,这是有人专门给这张大勇下套? 果然就在他心底猜测的同时,赌桌上爆发了猛烈的欢呼声! “好!二八,杠!” 那人将手里的竹牌一丢,兴奋的脸色通红。 跟着他下注的人自然也是欢呼不已:“我说的吧,瞧瞧,这把赚了个大的!” 张大勇拿回自己下注的几个铜板,另加赢来的,当即懊恼不已。 “老哥说了你非不信,待会儿你看着啊,看他什么时候下大大,咱们也跟上!稳!” 这人说话时,围拢在桌边的不少赌客也都竖着耳朵,暗暗决定也得跟着他一起下。 看了会儿,景洛便离开,转而去了另一边随意从腰间掏出碎银子,换成铜板后慢慢打发时间。 在这期间他一直不远不近的就站在随时能看见张大勇的地方,直到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张大勇起先还赢了满满一荷包银子。但赌徒哪有赢了就收手的道理? 他们只会觉得下一把赢的更多,而周围的人也大多都是如此心理,很快在一把那赌客将全部身家都推出去时,跟风的人也一股脑将银子给扔了进去。 不出片刻,咒骂声不断响起。 庄家也是美滋滋的将全部银子都收回,张大勇和怂恿他那人垂头丧气从人堆里挤出来,朝着外间走去。 “算了算了,赢那么多咱们早该收手来着,怪只怪咱们太贪,下回见好就收!” 闻言张大勇也只能郁闷的点点头。 “走,老哥还藏了点碎银子,咱们哥俩去窑子逛逛,你家那婆娘不是才生的娃?想必你也是许久没开荤了吧?今儿老哥请客怎么样?” “窑子我就不去了吧,我家那孩子前些日子没了,家里那个见天儿的跟我闹呢。” “嗐,闹就让她闹去,又不是你故意给孩子弄没了,就该让她在家待着,冷几天就乖了,听老哥的没错!” 说着张大勇也就半推半就跟着人勾肩搭背走了。 景洛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只是出了巷道后,他见二人去了一家十分破旧的窑子,跟随的脚步顿住,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回去带上王锐。 毕竟给张大勇下套这人,他怀疑是那客来赌坊安排的托。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独自一人暗中跟随,万一被发现他不一定能打得过不说,被后头的人发现才是不妙! 想着张大勇进窑子一时半刻也不会出来,他雇了辆马车就回了国公府。 平日里他几乎都是由王锐送到京兆府后,便让人回去,直到下值的时间才会来接。而他每日的职责无非就是在带人巡巡街,亦或是哪家报了官,前去处理纠纷。 活儿倒是不难,就是每天走的路实在是多,他感觉这些日子身子都硬朗了不少。 第240章 小公爷他逛窑子去了 “少爷怎么回来了?” 王锐除了景洛出门赶个马车之外,就没什么活儿要干,所以他一般也就是在马厩给他的老伙计伺候好,再就是练练武! 今日距离下值的时辰还有一会儿,门房来报说是少爷喊他,王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当即丢下刷子就快步朝外间跑去。 景洛就在门房处没进来,等见着人了,不由分说给薅进租来的马车内,又快速回到城西街角。 直到被自家少爷带着来了窑子条街,王锐一米八的壮小伙,脸上难得出现羞赧之色:“少爷,这怕是不行,若是叫国公爷知道了。”他尴尬的使劲拽着景洛衣裳下摆,压根就没注意到他家少爷今早出门还不是这身打扮。 “想什么呢你!” 景洛压低声音道:“小爷叫你来是查案子的,你脑子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啊?啊!” 王锐尴尬的就差脚趾扣地了。 但他家少爷已经快步进去了,他也不得不跟上,这片儿都是三教九流混迹的场所,他也不知道查什么案子得查到窑子里来。 乔装成了个富老爷的胖子这时也是嘴角抽动,离了他家主子,小公爷已经堕落到要来窑子里找乐子了? 这家窑子的管事他也认得,里头除了女子,可还是有小倌儿的。 他觉得,这件事还是得知会他家主子一声的好,否则回头真怎么滴了,他家主子找自己算账可怎么好? 这么想着,街道上只见一挺着个肚子的富态老爷,两条腿倒腾的飞快穿过街角。 沈延之现如今已经不再管辖皇城司,每日只需在朝会后,在刑部办公即可。 刑部掌管一切被押入天牢的重犯,先前因苏丞相一案牵连甚广,且一举斩首了好些个官员,京城人人自危,倒是犯事的少了许多。 胖子在来刑部之前就已经又换了身衣裳,现在瞧着就是个府里跑腿小厮的模样,在刑部大门外通报一声后,如愿被带到了沈延之办公院子外。 彼时他正低垂头看手中的文书,刑部往年的卷宗他还得一一看过,心里有数才行。 “主子?” 门外传来敲门声,胖子在送走带路的小卒后,这才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沈延之抬眸看见是他后,眉心微微蹙起,“何事?” 仅仅是抬眸看了一眼,他便继续看着手中卷轴,似乎对胖子的来访并不放在心上。 “主子,这不是我和影三换了差事,由我日日跟在小公爷身边么,今日瞧见了些事儿,想来跟主子您汇报。” 闻言沈延之捏着卷轴的指节微微用力,但转瞬他平复心绪后才冷冷道:“往后不必事事汇报,他想做什么都由他去,只需要护着他的安危即可!” “嗯?那小公爷他找小倌儿也随他去?” 胖子察言观色的本事算是一流,怎么会看不出他家主子这是憋着劲儿呢? 若当真是不在乎了,何必还派他们护着小公爷? 嘁,嘴硬心软! 真在心底吐槽着,就见他家主子依旧是那副不闻不问的死样,但话语里的急切却还是能听出来:“谁带他去的?” “没谁啊,我瞧着小公爷只带了他身边那车夫,俩人在窑子外头还扭捏了一阵才进去,想必也是头一回进去,有些不好意思。 嗐,咱们五色坊外头这种人也多的是,多玩几次就熟练了。” 自顾自说着,胖子只觉得周身一凉,就见他家主子目光如刀子般扫了过来。 “咳咳咳!” 胖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也没了玩笑的心思忙不迭道:“就在城西那片儿地,旁边还有个客来赌坊,我瞧着小公爷是先去赌坊玩了会儿,才去的窑子。 人都说赌色不分家,小公爷该不会叫谁给带坏了吧?” “你这张嘴不想要,这就去找武娘讨贴药毒哑便是!” 沈延之放下手中卷轴,起身又在架子上抽出一幅,“无事便离开!” “唉,那小的回去了。” 胖子撇了撇嘴,这是真随着小公爷了? 闹不明白究竟要做什么,胖子心说反正消息我是汇报了,再发生点什么可不关我事。 离了胖子的喋喋不休,静谧的屋子只余下浅浅的呼吸,和翻阅卷轴的沙沙声。 可原本还心平气和的人,此刻却是怎么也静不下心。 “咦?大人您要出去?” 刑部大门负责看守的小卒看见沈延之行了礼后,好奇的问了一句,这位自上任起,可从来没有在天没黑就下值的。 今儿也是奇了怪了,不过一想先前沈大人府里的小厮来找,想必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嗯。” 沈延之微微颔首后,便独自出了刑部的大门,他疾步朝前而去。 城西? 但似乎是嫌脚程不够快,他转而运起轻功,踏上屋檐飞速掠过。 要是胖子看见,绝对要叹一句,马车不也挺快? 另一边景洛在带着王锐进了窑子后,才发现小小的一间门面里头却是大有乾坤,在他的设想里,窑子就该是一间间封闭的小房间供嫖客寻欢作乐,在留下闭塞的一条小道供人行走。 但进来才发现这里头不是他想的那般,反倒是分为上下两层。 一楼是一间不大的中堂,围绕成一圈儿的各色女子坐在中堂里对着往来男人搔首弄姿。 尤其是景洛进来的瞬间,那些女人眼睛都冒着绿光,一窝蜂朝景洛扑了过来。 “都闪开!!!” 王锐护主心切,拦在景洛身前绷着脸,但这些女人却是一点儿都不害怕,反倒是有大胆的上前用帕子在王锐脸上一扫而过:“哟,这位爷好壮实的胸膛啊,能否叫奴家靠一靠?” 说着整个人便朝王锐怀里钻,王锐哪见过这阵仗?顿时脸红的跟猴子屁股般,一双手推也不是收也不是。 “你们妈妈可在?你们这些庸脂俗粉小爷可看不上!” “在呢在呢!” 扭着腰挤开众位姑娘的老鸨朝景洛抛了个媚眼,同时脸上的粉也扑簌簌直掉。 “咳咳,二楼可有雅间?” 景洛觉得站在这儿说话不太方便,只好指了指二楼。闻言一众女子在听见他的话后,一窝蜂散了去。 “哟,那爷您跟我来~” 第241章 你怎么来了? “少爷,咱们不是来查案吗?怎么上了这二楼?” 一间不算大得卧房内,宽度足有两米的大床就在正中央摆放着,另还有几个模样古怪的凳子被放在房内。 上头虽然擦拭的干净整洁,但长年累月使用下来,椅子扶手处却是蹭光瓦亮。 对于王锐得疑问景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却是沉思了片刻,在先前的老鸨带人端上几碟子下酒菜后,这才出言询问道:“约莫半个时辰前来的两个男人,不知他们可还在?” 说着,景洛自荷包里掏出枚小巧的银锭子,放在桌上。 老鸨一看见银子,双眼冒着精光上前拿起放在嘴里咬了咬,“在呢在呢,您说的可是张大勇他们?” 白日里光顾窑子的客人本就不多,不然也不会有那么些姑娘候在一楼大堂,等着客人上门来了。 所以景洛一提,老鸨就知道他说的是谁,更何况张大勇身边儿那人还是她们这儿的常客。 “不知小公子问他们是?” 老鸨将银锭子塞进鼓鼓囊囊的胸口后,朝王锐抛了个媚眼,脸上的粉扑簌簌往下直掉。 吓得王锐侧过头不敢在看,小心翼翼道:“少爷,要不小的在门外守着?” 但景洛却是摇摇头:“你带他去那两人的屋子,王锐你过来。” 景洛在王锐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又取出一枚银锭放在桌上,老鸨眉开眼笑的收下这才带着王锐一道出去了。 景洛担心万一张大勇他们出来,被瞧见的话他一定能认出自己,未免打草惊蛇,还是由王锐过去盯着比较好。 但等了片刻,门外突然传来叩门声。 “进!” 他还以为王锐这么快便回来了,却是没成想,进来是个年岁约莫二十上下的白衣公子。 “你是?” 景洛有些狐疑的看着来人,但对方却是十分娴熟的将门带上,嘴角噙着抹笑自顾自坐到他对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公子是头一回来吧?瞧着面生。” 男子相貌还算不错,浓眉大眼属于清秀那一类的,只是脸上和先前的老鸨一样,似乎涂了厚厚一层粉。 见景洛不说话,他又笑了笑:“公子不必如此紧张,咱们不如先喝酒?您是喜欢吟诗作对还是喜欢直接的?” 他这话一出,景洛就是再蠢也明白这人是干什么的了,当即面红耳赤道:“不是,你恐怕是误会了,我没点小倌儿啊?” 他实在没想到一个看着不起眼的窑子,居然连小倌儿都有,但转瞬间只见坐在他对面的小倌神色落寞,堵着嘴委屈控诉道:“公子这是瞧不上奴家么?奴家可是咱们这儿功夫最好的那个呢,只要公子体验过一次,奴家保证您回去绝对还念着奴家的好~” 他说着身子便微微前倾,身上薄薄的一层纱衣压根就遮不住什么,此刻胸口大片裸露在外。 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悄悄从桌上靠近景洛的手,而桌下的腿也不老实的朝他勾来。 见状景洛被吓得站起身趔趄几步,“不不不,我不是瞧不上你,啊也不是,我暂时还不需要这类服务。” 但头一次来玩儿小倌的男客,基本都是迈不开那一步,像景洛这样的客人他们见的多了。 他还觉着景洛是在玩欲拒还迎那一套,从椅子上站起身,肩头本就盖不住什么的衣裳滑落至手肘处,他咬着唇朝景洛步步靠近:“难道奴家不够吸引公子?还是公子就是喜欢被强迫?” 闻言景洛只觉脑子嗡嗡的,这人是听不懂话还是咋滴? “停,你就站那儿别动,该给的银子小爷自不会少你的!” 他绷着小脸这才使得对方停下步子。 “公子当真不要?” 小馆还在做着最后挣扎,难得出现一个样貌如此俊俏的小郎君,他觉得就是挣不到钱也不该将人给放跑了! “砰!!” 本就没关严实的房门忽然被人踹开,景洛与小馆二人都是被这声动静吓得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哎呦,你这公子怎得随意乱闯?打搅了老娘的生意,老娘可饶不过你!” 在看清来人的脸后,景洛忽然有种被人抓包的错觉,尤其是沈延之看着自己的目光,如刀子般简直要将自己戳死! “你....你怎么来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话要磕磕巴巴的。 随即他才反应过来身边的小馆儿衣着实在有伤风化,且这一幕看着的确很容易叫人误会? “快穿上!” 他手忙脚乱的替小馆将掉到胳膊肘的衣裳拉起来,但刚挂上肩头,却又滑落,尝试几次无果后,他只得放弃无奈道:“他这衣裳就这样式,真不是我故意的。” 话说出口,景洛才反应过来。不是,他解释个什么劲儿啊? 但对面的小馆却是眉目含笑,忽然捉住景洛的手,朝自己心窝处贴了上来:“公子这双手好软,贴在奴家的胸口简直让奴家的心都快化了~” 这一举动使得屋内本就冷凝的温度似乎更低了几分。 沈延之自踢开门后就一动不动杵在门口,老鸨也看出不对劲来,这俩该不会是一对儿,另一个来捉奸来了吧? 往常男人来嫖,自家婆娘有泼辣的来捉奸在这儿也不是没有,只是男人来捉奸却是破天荒头一次。 且看着这俩人相貌都是格外出众,浑身的气势一瞧就不是普通人,老鸨突然觉得自个儿眼皮子突突直跳,直觉要遭! “还不赶紧的出来?” 老鸨侧身避开沈延之挤了进来,这小馆可是她的头牌,别得惹了不该惹的人,白白送了性命! 小馆不情不愿的被老鸨拽出去,临了还不怕死的朝景洛抛了个媚眼:“公子若是想奴家了,奴家随时等着您来~” “快闭嘴吧你!” 老鸨狠狠给了他一个大巴掌,没看她心都慌的要死了?他还不知死活的挑衅这位煞神? 直到人离开,沈延之依旧是冷着脸站在那不发一语。 “你没完了?有话说话,没话说别耽误小爷?” 第242章 一步一步落入心底 对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若是用上辈子的话来说,那就是分手了! 谁家好人不分手几个月不联系的? 但就在景洛说完这句话的档口,沈延之忽然动了,他缓慢走了进来,抬脚将门带上。 他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景洛的眼睛,一步一步靠近,直到看的景洛眼神躲闪,退无可退之际,他才沉声道:“我来,打扰你小公爷的雅兴了,嗯?” 这一声疑问,让景洛只觉得屁股下坐如针毡,左躲右闪间他抬手试图推开沈延之,但这人却是跟堵墙似的一动不动。 没办法,景洛只能硬着头皮道:“你我之间早就结束了,至于小爷我想怎么着也碍不到你沈大人什么事!” 说罢他起身想走,但刚起身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按下,又坐了回去。 “不是你这人没完了?” 都分开了,他怎么还纠缠起来了? 但他眉心蹙着的模样落在沈延之眼底,心口却倏地难受的紧,鬼使神差的,他抓起景洛的手,也学着先前那小倌的模样,按压在自己胸膛。 “他可以的,我也可以!” 室内的光线打在沈延之侧脸上,投下一片阴暗,他半眯着眸子神色专注而又虔诚的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景洛脑子跟炸开了般晕头转向! 他就说古代昏君是有苦衷的。 这谁看了能把持得住啊?!! 双眼眨巴着盯着近在咫尺的盛世美颜,喉结滚动的瞬间咽了咽唾沫,掌心下按着的肌肉凸起,能清晰感受到最底层的心跳。 “你...你先松开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话说到一半,沈延之眸色忽然暗沉打断他:“这些时日你可有念过我?” 一想起那个暴雨夜,景洛明明就认出是自己,却还是神色淡然转身就走,沈延之就觉心口堵得慌。 从小受到苦难让他不愿与任何人亲近,唯独遇上景洛,从第一次在茶楼里,隔着屏风听见他在外头与人争辩。 明明是个纨绔,但思路条理清晰的将他堂兄说的无地自容。 当时只是对他产生几分好奇心理,觉得他恐怕不是外界传闻的那般,倒有点扮猪吃虎的意思。 后来在围猎场上,影三假扮的自己喝下王玉茹送来的催情药,他暗中追查时发现景洛一路尾随! 当时他是起了杀心的! 但这试探下发觉他真的没有内力后,便随手丢弃,放了他一条生路! 再后来便是他们一行人发现自己隐藏的山谷,当时他就立在峭壁上,冷眼看着下面的一切。 他发现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居然射箭的准头极好,当时若不是他,恐怕二皇子没那么容易夺得魁首! 就在他以为景洛离开的时候,这人居然又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峭壁。看着他一脸惊奇的左右张望,浑然不觉得危险就在身边。 沈延之觉得,蝼蚁居然也有闯入自己世界的一天,一开始的杀心便慢慢淡去,剩下的便是对景洛的好奇,他想弄清楚景洛究竟是为何忽然起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再然后,便是他的刻意接近。 他发现景洛每次面对自己时,都对自己有种无比熟悉,但又带着发自内在的恐惧! 慢慢的,他觉得每日观察这小东西似乎也挺不错,直到他遇险,他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小玩意儿就此成为冷冰冰的尸体! 他选择出手! 可到了后来,得知他是自己的药引时,那时的他是挣扎犹豫的,他担心若是知晓真相,景洛会就此仇视自己。 可当时的他还是选择那么做了! 原本以为一切心动都是源于子母蛊虫的相互吸引,可直到拔除了蛊虫后。 他才终于明白过来。 思绪飘忽,沈延之只觉的眼前的景洛和梦里的一样不真实。 掌心轻触下,掌心下的肌肤温热,与以往每次梦醒时的冰凉感都不同。他忽然噙住对方的柔软,只想将其牢牢禁锢在怀中。 “唔!” 景洛不懂沈延之发的哪门子疯,明明忽然间转了性子的人是他! 一连数月当做陌生人的也是他,现在居然还跟个他男人一样跑来捉奸。 思及此景洛用力咬了一口,铁锈味漫延在口腔,但沈延之却是感觉不到痛般,狂风暴雨的掠夺他仅剩的空气。 “唔!憋死了!” 景洛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这才让身前疯狂的人清醒过来。 沈延之将下巴搁在景洛肩头,景洛看不清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神色,用力抹了一把嘴才发现手上的鲜红! “流血了?” 忙不迭将人掰正,才看清沈延之下唇处一道裂开的口子,上头还冒着血珠。 “哎呀,你这人怎么跟个木头一样?都破成这样了也不吱一声!” 略带埋怨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沈延之忽然觉得景洛这模样颇为可爱,宠溺的揉了揉他发顶低声道:“知道你生我的气,本官由你处置可好?” 闻言景洛的手一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看还是别了,沈大人如今这身份,咱俩还是少接触的好,免得叫三皇子误会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曹营是谁的阵营?” 说完景洛这想起他现在所处的世界,压根与原先那边儿沾不上一点边。随嘴秃噜一句还让人给抓住重点了! “没什么阵营,劳烦沈大人让让,小爷好歹也是陛下钦赐的京兆府指挥使,你这么,咳咳,对本官可不好!” 他想说沈延之将手伸向自己来着,但反思一下似乎这么说有些歧意,这才咳嗽一声掩饰过去。 但对方却是明知故问眨了眨勾人的凤眸,“你是说,这样?”他快速将唇瓣贴近景洛,随后又将他挣脱的手放入被景洛推举而散乱的衣襟处,这才又带着笑意道:“还是这样?” “嘶!好好说话不会听了,非得小爷说难听才行?” 景洛猛的站起身,就在刚刚他忽然想起陛下赐婚这件事儿,沈延之现在可是有未婚妻,余芝芝这姑娘虽然人不咋滴,但既然沈延之能接受,就不能还来占自己便宜! 但他这么一下,险些将不设防的沈延之摔到地上。 饶是如此,景洛也是彻底冷下脸道:“沈大人此举,将你未过门的妻子置于何地?” ps:国庆节快乐呀宝子们~ 每天打卡的宝子这么多,作者委屈巴巴求一丢丢书平可不可以~ (?????????)看我真诚的眼神~ 第243章 请帖 在景洛冷着脸戳破他们之间一直未曾提及的第三个人后,不算大的房间内静谧的只余下浅浅的呼吸声。 沈延之忽然松开手,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是我唐突了!” 他站起身,长腿来到门前后,停顿片刻这才缓缓道:“我不会娶她!” 也不管景洛信是不信,沈延之拉开房门却和抬手扣门的王锐打了个照面。 “沈大人?” 王锐心说好久没见到沈大人了,但沈延之只是冷冷颔首便越过他离开。 身边属于那人的气息被风吹散,景洛无力的瘫坐于椅子上,这才有气无力掀起眼皮看了眼王锐,示意他有话直说。 “少爷,你让盯着的两人走了一个。” “谁?” “年轻个高的,我听他说是得早些回去,否则媳妇还得闹,屋里还有一个就让他走了。” 王锐仔细汇报着自己听来的一切,转而又道:“不过那人走了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又上来了个男人,我听他们说话,似乎是客来赌坊的人!” “嗯,跟我猜想的差不多,这人果然是赌坊的托,你可听清他们后来有说什么?” 景洛手指摩擦着下巴,眼神飘忽,但王锐却是神情忽然严肃几分:“赌坊的人好像是说今天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让他好生盯着,找个机会让那公子哥也陷进去!” 闻言景洛这才回过神,好家伙,这该不会说的是他? “就没了?” 这些信息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关键证据,依旧没办法确定张大勇就是故意将孩子给卖了! 思及此,景洛觉得为今之计还得是先去看看三皇子的孩子身上可有什么胎记,到时候在瞧瞧跟芸娘的孩子可有关联。 “走吧!” 下午来回这么一耽搁,下值的时间早已过去。 他索性直接和王锐回了国公府。 城南深渊巷一间不大大小宅子里,看着约莫三十上下的小妇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将刚刚炒好的一碟子菜端上桌:“你们吃,若是菜不够记得叫我!” “唉,这么些菜可够了,今儿辛苦嫂子劳累了?”陈桐咧着一口大白牙,眉开眼笑跟小妇人客气着。 “行了,带孩子早点洗洗睡去,我跟兄弟喝点儿,你别让孩子们来打搅!” 卢通海夹起颗花生米朝嘴里一丢,不耐烦的打发走了媳妇,这才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啧,卢头儿等等老弟啊?” 陈桐也跟在后面喝完杯中酒,随即拿起酒壶替二人各自斟满。 直到酒过三巡,醉意逐渐上头,陈桐大着舌头说话也逐渐放肆起来:“他景洛算个屁!不就是仗着有个好爹,指挥使这位置他当的明白吗他?” 卢通海眉头紧锁,脸上虽然看不出喝多的模样,但眼神却也是逐渐涣散,“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今天就得跟你说明白,陈桐!你跟在我后头年数不短了吧?以后你就是心里头再不服气,也得给我憋着!” 闻言陈桐一拍桌子不服气道:“头儿,他景洛凭啥啊?要不是他占着茅坑不拉屎,指挥使这位置就该是你的! 反正后面的事你就当不知道,我陈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管我!” “你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你跟他斗不是找死是什么?而且先前咱们弟兄喝的那么多顿酒,花的可都是景洛给的银子,你别吃了喝了还不知好歹!” 说话间,两人又是一壶酒下肚,这会儿连卢通海也是摇头晃脑,单手支撑着下巴,眼神都不知道在往哪儿瞟! “嘿嘿,嘿嘿,那我不管,酒是卢头儿你请的大家伙儿,我可不念他景洛的情!” 眼看说是说不通了,卢通海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忙不迭冲出屋子:“喝完了赶紧的回去!” 不过也幸好陈卢家就住在一条巷子,左右不过几步路的事情。哼哼唧唧自凳子上站起身,陈桐这才一歪一扭的回了自家。 “要死哦喝这么多!” 虽然喝成这样回去少不得一顿骂,但陈桐觉得,借着酒劲把心里的不满说出来,日后若是行差踏错,卢头儿起码的还得捞自己一把! 京城自上次下过一把雨后,夜间就逐渐凉了下来。 不过白日里在街上却还是顶着日头晒,这日在下值后,景洛回到国公府就瞧见老爹朝他丢过来一份请帖。 “这是谁家的?” 接过来扫了一眼,大红底色烫金字体的大字映入眼帘:“钦定于十月初一...” 念完最后面的日期,他抬头看了眼老爹:“十月初一不就是明日?” “哼,明日的宴席今天才送来请帖,也不知道他此番用意为何?” 景仁义黑着脸看不出是何心思,但景洛却是仿佛抓住机会道:“那爹您明日便不去,由儿子代替你过去祝贺便是,既然他赵肃不将咱们家放在眼里,爹您又何必给他这个脸?” 其实各府往来这件事一般都是递拜帖到掌家夫人手里,再由夫人择定该送什么礼,几人过去等等。 但一切都前提都是需要提前下帖子,绝对不会出现明日办宴席,今天才送来请帖的事情,说的好听这是忙昏了头把你家给漏了。 那要是说的难听,就是人家可能一开始就压根没打算请你! 但国公府却又和别家府邸不同,国公府他没女主子啊,可尽管如此,景仁义还是觉得赵肃这小子蔫坏儿蔫坏儿的,跟他那个贵妃娘是一个死出儿。 “这孩子打小就不讨人喜欢!” 碍于赵肃是恒武帝亲子,景仁义不好说什么,最终只闷闷的说了这么一句。 “噗哈哈” “不过明日估计去的人不在少数,且他家同日诞生两位小皇孙,到时候这礼该怎么送?” 景洛笑归笑,可涉及送礼这事儿,他还是得问过他爹的意思再行定夺。 闻言景仁义眉头皱的死紧:“弄俩孩子出来,老子送礼还得送双份儿的!” 本来国公府就没什么家底,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么多年东征西战打下来的,所以一想到送礼景仁义就觉得头疼! 第244章 她的依仗不容有失 最终,景洛连夜在库房里翻出两件小金锁后,景仁义便也由着他去了。 反正他本来就穷,也不怕旁人笑话! 翌日。 因为朝中官员不可能在同一日都告假前来参加两位小皇孙的满月宴,三皇子特意将开席时辰定在了晚间。 如此也能更好的让各府大人空出时间来,而女眷若是得闲,则是早早便来了三皇子府,毕竟因为这两位小皇孙的出生。 陛下已经解了三皇子的禁足,回到朝堂只能是时间问题。 经过苏家造反一事,三皇子还能全身而退,这不免让有心人猜忌,恒武帝其实还是不满二皇子。 可事实如何也只能自己猜测一二,万万不可能拿到台面上来,所以明里暗里的,各家夫人与三皇子走动起来便成了理所应当! 毕竟倒台了一个苏丞相,三皇子不还有个当朝太师的岳家么? 三皇子府内! 王玉茹近来收到父亲的来信,气的她只想将手里的书信都给扯个稀巴烂! “等等等!究竟得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她今日身着宫装,钗环妆点的华贵逼人,可临到跟前了,三皇子居然要让两个孩子由各自生母带着赴宴。 原本说好的等景柔孩子出生就抱到自个儿跟前抚养的事儿,他却是提都不提。 再加上不知三皇子到底怎么办得,求的了陛下的原谅,她父亲这根墙头草又是休书一封让她暂且在三皇子府内忍耐一些时日。 绿竹看着她家小姐癫狂的模样,吓得缩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 “绿竹!你过来!” 王玉茹眼角泛红,瞪了一眼绿竹。 “小姐...” 默默上前两步后,如同预料中的一样,一记耳光重重甩在绿竹脸上。 强自稳住身形,绿竹认命的匍匐在地。 “今儿是什么日子,若是在外人跟前叫小姐,旁人该会觉着本皇子妃驭下无方!” 出了心底的恶气后,王玉茹心情才算好了些许,她对着铜镜拨弄有些散乱的钗环道:“去,叫蓉侧妃带着孩子过来,还有,柔侧妃!” 这一声几乎是咬着牙的柔侧妃,让绿竹浑身打了个颤。 自从景柔诞下小皇孙后,也不知道她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勾的三皇子以没能护住肚里的胎儿为由,将苏侧妃贬为贵妾! 而苏侧妃肚子那胎自从被王玉茹弄没了后,她便郁郁寡欢,更是对三皇子的不闻不问彻底死心,对于被降为贵妾她也丝毫不吵不闹,安静的过分。 如今景柔也上了皇家玉蝶,她的孩子自然有资格养在自己身边,对此王玉茹怎能不气? “快去!” 见绿竹脚步慢了些,她随手抓起妆台上的胭脂盒便朝绿竹砸了过去。 “是,奴婢这就去。” 绿竹忙不迭跑开,守在卧房外的小丫鬟们面面相觑,这才哆嗦着进来收拾,她们皇子妃的脾气实在是喜怒无常! 牡丹苑内,景蓉心情甚好的接过奶娘怀里的小婴儿,抱在怀里逗弄。 “小皇孙当真是乖巧的很,这些时日从来不曾听他哭一声,想来日后长大定然是个聪明乖巧的。” 奶娘站在一旁眉眼都带着笑恭维着,但这话听在景蓉耳中却是隐隐觉得有些心慌:“从来没哭过么?”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怀里的孩子,小家伙吃饱了就闭上眼睛睡的香甜,哪怕是从奶娘怀里抱过来,他也睡的丝毫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是,有些话奴婢本不该说,但...” 奶娘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家里还有个刚出生的孩子,迫于生计才选择出来当奶娘,所以对待景蓉这孩子自然是满心满眼的喜欢。 闻言景蓉屏退周围伺候的人,这才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奴婢自喂养小皇孙以来,从未见小皇孙哭过,哪怕是饿极了,也最多是张着嘴。 奴婢觉得,是不是该叫大夫前来瞧瞧?” 她这话说的隐晦,但落在景蓉耳朵里就是不中听的话了。 “此话以后别叫我在听见,如今咱们府是个什么情况想必你也清楚,若是小皇孙无恙还好,若是真查出什么问题来,这责任究竟是谁的?” 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话说罢,奶娘慌忙跪地求饶:“奴婢晓得,奴婢只一心喂养小皇孙,绝无二心!” “起来吧!” 景蓉亲自将人扶起来,奶娘激动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她将人额间的碎发拢到耳后:“这孩子是我唯一的依仗,若是有人对我的孩子不利,那便是与我作对!可明白?” 奶娘不敢说话,只不住的点头。 “蓉侧妃,皇子妃院儿里的绿竹姐姐来了,说是请侧妃带着孩子去趟主院。” 外间守着的小丫鬟来报,闻言景蓉深深看了眼奶娘,这才笑着朝外间的绿竹走去。 “原是姐姐院儿里的绿竹来了,走,咱们这便一道过去?” “奴婢还得去柔侧妃院儿里通传,就不与侧妃一道了。”绿竹低垂着头,尽量不叫旁人瞧见她脸上的伤,但饶是如此,还是被景蓉给发现。 “通知我妹妹谁不能去?绿竹你且先跟我来,我这院儿里啊新做了几样糕点,过来尝尝!” 说罢她便打发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前去代为通传,自己则是不由分说的将绿竹拉入卧房,随后便瞧见绿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她从抽屉里取出清凉消肿的药膏递给绿竹:“这是夏日里我曾找太医开的消肿药膏,这还剩下些许,绿竹你快些在脸上涂抹,否则顶着这张脸叫别得小丫鬟瞧见岂不是该笑话你?” 她满目心疼的看着绿竹,见她迟迟不动作,索性将盖子打开,亲自将乳色的膏药涂抹在绿竹脸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绿竹脸上的火辣都消散些许。 明明站在跟前的蓉侧妃什么都没问,只轻柔的替她上药,但绿竹还是忍不住泪水滚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 景蓉叹了口气:“哭吧,你也和我一样是个苦命的。” 困在红墙绿瓦间,她又何尝不是处处隐忍,生怕走错一步呢? “哭好了可得擦干净眼泪,待会儿别叫皇子妃瞧出异样来可知晓?”她的手掌温暖,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笑意,绿竹觉得,为什么自己的小姐不能是蓉侧妃呢? 第245章 威胁亦或是警告 “哟~我就知道姐姐还没走。” 景柔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并嬷嬷,孩子则是由奶娘抱在怀里,此刻就站在她院子外朝里间看了一眼,随后便笑着款步而来。 恰巧与擦干泪水的绿竹迎面碰上,景柔的脸色瞬间冷沉:“这不是皇子妃身边的大丫鬟绿竹么,怎么在姐姐院儿里?” 她脸上带着探究,眼神不住在景蓉和绿竹脸上来回扫视。 “咦?绿竹这小脸儿?” 待看见绿竹脸上清晰可见的红肿后,景柔忽然抿嘴笑了起来:“莫不是做错了事叫姐姐责罚了?” 说罢她看着景蓉的眼神带上谴责:“姐姐,不是我这个做妹妹的说你,若是自个儿院里的人那随你怎么教训都成,绿竹可是皇子妃跟前儿的大丫鬟,姐姐这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了些?” 闻言绿竹慌忙摇头否认道:“柔侧妃误会了,奴婢脸上的伤是在来时不小心跌的,侧妃娘娘看着不忍心,这才留奴婢在此上药。” 匆匆解释了后,她又朝着身后的蓉侧妃行礼道:“皇子妃那边儿还在等着,若是两位侧妃无事,还是早些随奴婢前去主院。” 对此姐妹二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各自带着人便朝主院处过去。 只是现在时辰尚早,景柔不知是有意还是如何,一路上闲庭漫步,不时感慨一句来皇子府时还满院儿的绿树红花,如今却是凋零,看着冷清的很。 她这话走在前头的绿竹不接话,但景蓉又怎么会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觉得自己现在母凭子贵,在三皇子府站稳了脚跟儿罢了。 可是见无人接她的话茬,景柔咬了咬唇,亲昵的拉起景蓉的手笑道:“从前在国公府便只有咱们姐妹俩相依为命,如今竟是与姐姐一同成为殿下的侧妃,又与姐姐同日诞下小皇孙,该说是咱们姐妹俩好运呢,还是咱们姐妹羁绊极深?” 景柔这话说的她不知道该怎么接,犹豫片刻也只能牵起唇瓣,回握住她的手:“自然是咱们姐妹情深。” 得到想要的答案,景柔这才加深笑意看着景蓉的眼睛低声道:“那姐姐,可得记住咱们才是亲姐妹。” “嗯。” 敷衍的回了一句,众人便已经走到皇子妃住处。 看着眼前布置奢华的主院,景柔眼神中迸发出贪婪之色。 你一个人占着整个院子又如何? 没有孩子傍身,日后的一切还不都是她的儿子的? 这么想着,绿竹已经进去通传了。 “妾身给皇子妃请安。” 景蓉规规矩矩的行礼,而另一边儿的景柔却是草草甩了帕子,转而不待王玉茹发话便直接坐了下去。 她拿起边几上准备好的香茗闻了闻:“皇子妃这儿的茶都给咱们准备好了?只不过这雨前龙井放的时间略微久了些,好像都染上了一股子霉味儿?” 她挑剔的将茶盏放下,转而又朝着景蓉道:“姐姐可爱喝茶?妹妹前些日子在殿下跟前得了一批今年进贡来的新茶,若是姐姐喜欢,待会儿叫人给姐姐送些来?” 闻言景蓉喝茶的手微微顿住,她尴尬的将茶盏放下,冲景柔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说。 但景柔能听得进去才有鬼了。 本以为三皇子已经彻底倒台,但没想到他居然能再度解了禁足回到朝堂。 此时她无比坚信,未来的国君只会是三皇子! 所以对于早先梦境中从未出现的王玉茹,她也只当做是个变数,既然是变数,那她便要变着法儿的激怒她,谁叫她是个炮仗一点就着? 现在三皇子正是需要她这个孩子的时候,自然事事只会依着自己。 这么想着,她又目光挑衅的看了眼王玉茹:“只是皇子妃与殿下成亲已久,妾身听闻皇子妃还未与殿下圆房,可是真的?” 说罢她用帕子掩着唇瓣低低笑了起来,而听见这消息的景蓉也是十分惊讶。 皇子妃与殿下竟是未曾圆房么? 忍无可忍的王玉茹终于是拍案而起:“景柔你不要太放肆!别以为仗着替殿下诞下孩儿我就不敢拿你怎样!” “哦?不知妾身哪句话说的不对呢?” 景柔丝毫不惧的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孕期做下的手脚!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孩子生下来会有问题?告诉你,那些东西我早就让人撤了,只有你还傻傻的以为我着了你得道!” 说罢她看向奶娘怀里睡着的婴孩,“瞧,我的儿子可是白白胖胖健壮的很!” 看向奶娘怀里抱着的孩子,王玉茹忽然怒极反笑:“有个健康的孩子是你的福气。但,就是不知道这孩子可是殿下的亲生骨肉?” 她这话说出口,只有站在她身边的景柔听见。 一瞬间,她面色大变。 那夜的一幕幕回荡在脑海里,虽然她一直否认未曾与赵文州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并且后来在和三皇子做那事时,她趁其不备咬破唇瓣在身下留下血迹。这才成功打消三皇子的顾虑,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着于孩子是三皇子的,这才有嚣张的资本。 而此刻一切心思都被王玉茹戳破。 她心底的震惊犹如惊涛骇浪,但她现在不能慌,虽然脸色有些微的发白,可她还是强装镇定咬牙威胁道:“我跟殿下之前,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你少拿闲言碎语污蔑我!” “哼,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奉劝你少在我跟前耀武扬威,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如丧家之犬般被扫地出门!” 王玉茹其实也不能笃定孩子究竟是谁的,但那又如何? 她现在可是握着能一举捏死景柔的把柄,至于何时将这个雷引燃,就要看她的心情了。 这么想着,王玉茹又是心情大好的端坐在主位上。 “皇子妃,时辰不早,该准备前去花厅处迎往来宾客了。” 负责协助王玉茹管理府中庶务的嬷嬷适时来报,打破了室内弥漫的尴尬气氛。 第246章 公然露面,支持三皇子? 今日一下值,景洛便一直与二皇子待在一块儿,同行的还有何世昌与陆家两兄弟。 只不过陆家男丁如今已满门抄斩,虽然陆斐陆羽兄弟有二皇子的求情得以让他们一家将功抵过,但所有的房产田地都随着陆家一并被抄没。 而两人的父亲也因为连带关系被革去官职,并且兄弟二人终身不能参与科考。 但尽管如此,两人还是觉得能逃过一劫已是万幸,现在两人也一心跟在二皇子身边充当护卫,最起码算是谋的一条生路!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陆斐自打当上护卫起,便对自己的身份立刻有了自觉性,无时无刻不在恪守自己的本分。 反倒是陆羽一时间转换不过来,说话还如从前那般:“嘁,他赵肃生个孩子而已,非得闹的生怕旁人不知道一般,这回怕不是宴请了文武百官?” “不得无礼!” 冷声警告后,他又瞪了眼自家的傻弟弟,转而朝二皇子道:“殿下,贺礼二皇子妃已经备下,但皇子妃说身子不适今日就不跟随殿下一同前去了。” 恭敬的说完后,赵渊这才蹙起眉询问:“皇子妃身子不适?可有请太医前来诊脉?” “回殿下,太医已经来瞧过,但具体如何,皇子妃说晚间会亲自与殿下您说,小的便没多问。” 闻言坐在一旁的景洛忽然开口:“嫂嫂看着便是娇娇弱弱一个人,近来天气转凉,别是染了风寒?” “嗯,晚间我再去瞧瞧,咱们走吧?” 赵渊说罢便带着几人一道出发前去三皇子府,即便两人在不对付,礼数上还是得做做表面功夫。 在院儿里休息的二皇子妃,脸蛋圆润,肌肤白里透红哪儿有一点身子不适的模样? “我说的你可都交代下去了?” 林知音坐在贵妃榻上,由小丫鬟伺候着捶腿,跟前候着的大丫鬟竹雪脸上也洋溢着笑容:“奴婢都与斐公子说过了,他说会一字不落告知殿下,小姐您今夜就只管等着殿下便是。” 林知音浅浅的呼出口浊气,她也是没想到,成亲不过两月,自己月事就推迟了大半月,原以为是忽然换了地方不习惯,没想到却是有了身孕。 她自小教养在侯府,家里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对后宅那些弯弯绕绕虽然知晓,但二皇子府如今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 恰巧近来因为三皇子得了两个儿子,正在风头上,她也想借着自己有孕的消息让夫君高兴高兴。 思及此,林知音脸上难掩幸福的甜蜜。 还不知道这一切的赵渊,在带着几人出现在三皇子府门前时,正亲自站在门廊下迎客的赵肃目光一顿,他看着自己这位皇兄笑的春风得意。 “皇兄能亲自前来,弟弟心里真是万分感动!” 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在看见随后跟来的景洛后,脸色瞬间冷沉,他在景洛手上吃过几次亏,本来都不打算宴请国公府,最后还是在幕僚的劝说下,于昨日下了帖子。 此举于礼不合,本以为国公府不会派人前来送上贺礼,但没想到景洛这厮居然亲自来了。 只是赵肃不想与之多话,景洛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明摆着昨天那一出就是在拿他国公府不当数,他又怎么会忍气吞声? 随即他直接在门前就将怀里揣着的小木盒子拿了出来,“殿下昨日帖子才送来我国公府,我爹又不在府里,所以一时间匆忙只能在库房里挑出两个小玩意儿赠予两个孩子,还望三皇子莫要嫌弃?” 他将木盒子打开,当着府门前的数道目光交到负责登记来往宾客名单的先生桌上。 一时间,木盒子里的两枚小巧的金锁便落入众人眼中。 只不过,这些人却是眼里都带着看好戏的神色。 毕竟这么点儿大的金锁若是京城寻常百姓家,送孩子倒是还有点可能,可换成了国公府与皇子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就显得比打发下人还不如了。 国公府肯定是不可能连点像样的贺礼都拿不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景洛是故意的了! 没听见他方才说的么,满月宴请帖三皇子昨儿个才让人给送过去,人家能亲自来就已是赏脸,不过他们猜景洛会亲自来,估计没憋好屁。 所以本该陆续朝里进的宾客,脚底下仿佛生了根,一个个都站在原地不肯动弹,原本十分宽敞的皇子府门前,很快便拥堵起来。 赵肃脸色阴沉的可怕,但想到周围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国公府能来已是赏脸,两枚金锁给孩子更是再合适不过,哪有嫌弃之说?” 但景洛却是仿佛看不见他眼底的不悦,咧着一口小白牙笑的人畜无害:“三皇子喜欢就好,往后多生点孩子,个个都有份儿!” 说罢他才跟在憋笑的二皇子身后迈步进了中庭,里间的人没瞧见外面的热闹,所以在看见二皇子的瞬间,纷纷起身行礼。 待见过礼后,赵渊还得留下与诸位朝堂上的熟面孔攀谈,而景洛虽然也有个六品官身,但他不用上朝,所以在这儿待着也没什么用,就更别说何世昌这个只晓得笑着喊人的大傻个了。 “走,咱俩出去溜溜。” 景洛一说,何世昌立即响应。 天知道他在这些说话文绉绉的人身边待着多难受,他早就想走了! 只是两人刚出了中庭不久,沈延之便缓步进来。 他一出现,庭内略微嘈杂的交谈声有片刻的停顿。他朝众人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交谈声这才重新恢复。 “我这边儿怕是还有一会儿,延之若是等的无趣,可以去我书房小坐,别得不说,我那些孤本绝对够你看的!” 赵肃热络的与沈延之说完,这才吩咐身边大太监带着沈延之前去书房。 似乎不愿久留,沈延之在目光与二皇子交汇的瞬间便错开,眸光淡然的直视前方,跟在大太监身边朝书房而去。 “沈大人何时与三皇子交好了?他不是二皇子的幕僚?” “不知道,小点声别叫二皇子听见。” 议论声绉起,可以说这是沈延之头一次公然露面,昭示他与三皇子的亲近。 这在朝臣眼中,自然成了一大谈资! 第247章 我才是他未婚妻 “殿下,是沈延之!” 陆斐站在赵渊身后,做护卫打扮。 “嗯,他这是做出决定了。” 赵渊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见状陆斐便闭上嘴不再多说,但陆羽却是抱着剑,看着沈延之身影远去,嘴里喃喃道:“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倒戈?” 赵渊眼神只朝陆羽瞥了一眼,陆斐立刻觉察到,暗暗拉了自家弟弟一把,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话。 他们兄弟现在已经的身份不如从前,应该谨言慎行,再不能如此冒失的多嘴。 陆羽经过前头的事情,也稍稍长了点脑子,见状立刻躬身小声道:“属下说错话,还请殿下责罚!” 看着眼前的兄弟俩,赵渊嘴角勾了勾,“记得改改你这性子!” 以前还觉得陆羽心性纯善,留在身边做个伴读也算不错。 可现今局势不明,有时候多话的人未必能长久留在身边。 尤其是出了沈延之这档子事,与背主何异? 皇子府后院处。 王玉茹带着两位侧妃以及孩子坐在花厅,各府前来祝贺的女眷都围着稀罕的逗弄两个孩子。 “瞧瞧这脸,与三皇子真像!” 诸如此类的恭维声不断,王玉茹一改先前的跋扈,只微笑看着众人。 在外她还是很注重形象的,毕竟说不得什么时候她就要和三皇子和离,虽然皇家从未有过和离的事情,但她相信,只要三皇子倒台,再有她爷爷的助力,也并非办不到! 皇子府里的女人就算斗的再厉害,那也是内里的事。 花厅内的气氛愉悦,可偏偏就有人要跳出来找茬。 “两位侧妃娘娘都是好福气之人,芝芝听闻两位皆是入了皇子府后不久便有孕,且还在同一日诞下孩子,就是不知....” 余芝芝小脸洋溢着天真的神色:“不知咱们三皇子妃何时也能替三皇子开枝散叶?” 眼前的小姑娘身着鹅黄色对襟襦裙,头上头上簪着的各色珠花彰显的人娇俏可爱,可看着天真活泼讨人喜欢的小嘴,说出的话却是狠狠扎进王玉茹的胸口。 在场夫人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三皇子妃还没开口,她们也不好多嘴。 余家老将军病重,估计是撑不了几日,她们就是在看不惯余芝芝,但此女不日便会嫁给刑部尚书沈延之,她们没必要和余芝芝作对,讨不痛快! 王玉茹眼神微微眯起,“不知这位是?” 她想装作不识余芝芝,但余芝芝却是立刻接话道:“家父余守成!” 说罢她扬着下巴目光挑衅看向余芝芝继续道:“小女闺名芝芝,圣上前些日子才下旨赐婚小女嫁与沈延之沈大人,听闻沈哥哥进京赶考前是住在太师府,从前三皇子妃待字闺中时又时常照拂我家沈哥哥,所以听闻三皇子府喜讯,特来祝贺!” 说罢,在场的夫人们一副吃到瓜的表情,暗戳戳竖起耳朵听着。 早就听说三皇子妃之所以嫁给三皇子是被当时的苏贵妃设计,现在这余芝芝忽然蹦出来说了这么老些话,难不成传闻是真的? 三皇子妃其实是喜欢沈大人? “原来是沈大哥未婚妻,本皇子妃被府中庶务牵绊,倒是不知沈大哥竟然有未婚妻了!” 王玉茹只能尴尬的笑笑,这么多人看着,她若是说错一句话,连累的不止是自己的名声,还有太师府的声誉! “那你现在知道了!” 余芝芝心情甚好,敢觊觎她的未来夫婿,就是曾经的也不行! “是,待你们二人大婚之日,本皇子妃定然送上大礼恭祝!” 王玉茹指尖死死掐住掌心,疼痛迫使她没有当场翻脸。 也是她懈怠了,想到自己午夜梦回都心心念念的那人,她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可看着余芝芝得意的嘴脸,痛苦又被不忿淹没。 余家的女儿? 那不就是那个自小养在外头的庶女? 自己都得不到的男人,凭什么一个庶女能得到? 而堂前另有一道眼神,仿佛淬了毒般盯着余芝芝。 景柔自听到余芝芝说她是圣上赐婚给沈延之时,梦里的一幕幕仿佛幻灯片般飞速掠过。 她一直都信梦境里就是前世的自己,虽然许多事与梦境里产生了偏移,可时至今日,沈延之已经成为刑部尚书,并且她这给三皇子送汤时,亲眼瞧见沈延之在书房内与之密谈。 一幕幕都昭然若揭。 她一边庆幸自己代替姐姐成为三皇子身边最重要的女人,可一边又是三皇子被废不能人道。 如今听见前世的夫君有了未婚妻子,想到那人的丰神俊朗,以及伟岸的身躯,一股不甘瞬间冲上头脑。 正暗自得意的余芝芝还不知道她已经被两个疯子盯上,在说出这些话后,便借口屋子里太闷便施施然出去了。 “小姐,奴婢瞧着那皇子妃似乎是还念着未来姑爷呢。” 出了花厅,丁香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在余芝芝身边暗戳戳说着。 “哼,沈哥哥那般相貌,有人念着在正常不过,只是她念着也无用,本小姐才是沈哥哥正儿八经的未婚妻!” 她说着,脑海里浮现早先的那一幕。 当她哭求父亲要求嫁给景洛,却得知被国公府婉拒后,她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沈延之。 尽管这人似乎没什么家底,但没关系,到时她央求父亲给她多备着些嫁妆就行。 一路闲庭信步的逛到皇子府园子处,因为前来参加满月宴的人要么围在花厅,要么在中堂与官员闲聊,倒是没什么人来园子这边儿。 “小姐,那边儿的好像是小公爷?” 丁香忽然开口,打断了余芝芝的甜蜜幻想。 “在哪儿?” 余芝芝顺着丁香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瞧见两道身影正站在园子的荷塘边朝水里扔着小石子儿。 “走,咱们过去看看!” 对这个婉拒了自己几次的小公爷,余芝芝心底是带着不忿又夹杂着一股占有欲。 他凭什么看不上自己? 这么想着,她快步穿过碎石子铺就的小路过去了。 第248章 他还骂你被粪水泼过! 时节已入秋,盛夏时满池塘的碧绿现在也处处枯萎,看着满目苍凉。 景洛与何世昌两人也是难得独处在一块儿,他百无聊赖的朝荷塘里抛着小石子儿,而一旁的何世昌就老老实实在地上捡着,等景洛的手里一空,就紧随而上递过去。 终于在抛了不知多少个后,景洛烦躁的抓抓头发:“不扔了,不扔了!”随后席地而坐,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怎么了?我看你扔的挺好啊?” 何世昌将手里的小石子儿随手扔进荷塘,装作不经意的坐在景洛身边,恰巧此时一片枯黄的叶片飘落,掉在景洛发顶。 抬手替景洛拿起,枯黄的树叶上还犹自挣扎的留下一抹绿意,他眼底都带着喜意,将树叶揣入怀中。 “你捡个叶子揣怀里做什么?” 景洛看着他如获至宝的眼神,有些纳闷,这大傻个没事偷偷摸摸的笑什么? “嘿嘿,我喜欢。” 待收好树叶,何世昌这才又抬起眼看着景洛:“你跟沈延之也不来往了?” 其实上一次,他就发现了景洛和沈延之之间关系不正常,那日的屋子里,两道身影就躲在门后,他也只能装作不知,带着满腔苦涩离开。 终于,在他苦等这么久后,等到两人彻底结束,他怎么能不高兴? 想到这儿,他忽然不自觉乐出了声。 景洛看着他粗犷的肤色眼底闪过狐疑:“怎么我跟沈延之不来往,你这么高兴?” “啊?有...有吗?”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和景洛多说几句话,就不自然的结巴。 但现在四下无人,周围风景又是如此好,何世昌鼓足勇气,决定戳破这层窗户纸。 “其实...你跟沈延之的事,我都知道。” “嗯!” 景洛视力极佳,他正狐疑的盯着一处长势颇为不错的花草丛细看,那里面是不是有人? “但他现在已经有了未婚妻,你俩肯定不能成了,要不......你看我怎么样?” 何世昌越说脸色越红,两只手不自然的揪着地上还顽强挺立的杂草,眼神盯着自己裤腿 压根不敢看景洛是个什么反应。 “行行行,先不说这个,你瞧那边儿是不是躲着个人?” 景洛目光紧盯轻微晃动的草丛,里头肯定有人。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何世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即伸出胳膊想拉景洛的手,但大掌刚附上景洛的手就被人给拍开:“快快快,里头有人跟着咱俩,走,去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 景洛正心神不顺,居然有人敢跟踪他,这不得上去理论理论? “啊,好,你说什么是什么,我听你的。” 何世昌古铜色的皮肤飞起一抹红晕,他心心念念的景洛啊,居然答应自己了唉? “何方宵小?给小爷滚出来!” 景洛大喝一声,步伐飞快的走到花草丛边。 “怎么办啊小姐,咱们被发现了。” 丁香蹲在地上,充当她家小姐都人肉挡箭牌。 “这俩人绝对有鬼,刚才你可看见了?这大个子还拉小公爷的手了,我说他怎么拒绝我呢,原来是个兔儿爷!” 余芝芝小脸蕴藏怒意,她猛的站起身,头上的珠花因为花草稍微显得有些凌乱。见着余芝芝的脸,景洛顿时没了好脸色:“我说你还要不要点脸,早先你爹求到陛下跟前央求小爷娶你,小爷给你面子才婉言拒绝,你怎么还玩儿起跟踪了。” 闻言余芝芝险些没被景洛给气笑,叉着腰目光上下将景洛打量一遍,随后又指着站在他身边的何世昌:“原来你看不上本小姐,其实是喜欢你身边这个?啧啧啧,听闻你们国公府如今就你一个传宗接代的,你这么做,国公爷知道吗?” 听见这话,景洛瞬间炸了:“余芝芝你胡说八道也得有个限度,小爷什么时候就喜欢何世昌了?” 这一下给景洛气的不轻,他即便不可能跟女子有什么,但他也不至于跟何世昌有一腿吧?当他是什么人都行的? 还傻愣愣站在一旁的何世昌:原是我不配了? “哼,本小姐胡说八道?怕不是被本小姐发现,你急眼了吧?” 余芝芝颇为嫌弃的啧啧两声,那眼神犹如实质戳向景洛。 闻言景洛却是忽然冷静下来:“是是是,小爷急眼,小爷可不像你穿的跟被粪水泼过的一样,连带的说话都臭不可闻!” 景洛不知道余芝芝抽的哪门子疯,非得认定他跟何世昌有什么,但越是这样他才越是觉得,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小姐,他骂你嘴臭!” 丁香仿佛是生怕余芝芝不够生气,手指颤抖着指向景洛,又又又提醒了一遍她家小姐。 “他还骂你被粪水泼过!” “闭嘴,本小姐听得见!” 余芝芝一把推开横在身前的胳膊,怒瞪景洛道:“你给本小姐等着,你这兔儿爷的名声,明日,哦不,今日本小姐便会叫京城传的人尽皆知!” “啧,何世昌,方才余家小姐和她婢女两人寻了个偏僻处,行那污秽不堪之事,你可瞧见了?” 景洛立即回怼,将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张嘴就来谁还不会了? “咱们得赶紧去告诉沈大人,这还没成亲呢,头上都不知道顶了多少绿帽子了,我看呐,余姑娘是不是完璧还是两说,咱们可不能叫沈大人当了乌龟王八!” “对,我也瞧见她们两个鬼鬼祟祟不知躲在草里干什么!” 何世昌虽然搞不懂两人为什么忽然吵了起来,他虽然插不上嘴,但景洛说什么他照做就是。 “你,你们!” 余芝芝被气的气血上涌,歇斯底里尖叫起来:“啊啊啊!你们都是胡说八道,我要让爹爹打死你们!!” 丁香见状也是惶恐的看着余芝芝,“小姐,您消消气,消消气,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奴婢是您的丫鬟,外面人不会信他们的话的。” 可余芝芝现在哪儿还听的进去? 捡起地上的一小块碎石就要朝景洛砸过去,可也就在这时,她后脑处忽然被什么东西砸到,整个人瞬间晕了过去。 “咻咻!!” 又是两颗小石子飞来,丁香何世昌接连倒地! 第249章 你偷偷来我府上了? 看着眼前忽然倒地的三人,景洛后脖颈忽然一凉。 紧接着身后一道温热触感袭来,他张嘴要喊,双唇被人捂住。 “是我!” 熟悉的低沉嗓音自耳畔响起。 景洛身子猛的僵住,他挣脱开沈延之的钳制,怒瞪对方:“你到底要做什么!” 因为景洛的提前离开,所以并没有看到沈延之与三皇子的出现。 但这人既然能现身,景洛也是瞬间了然,沈延之这是公然露面表态了。 所以他怎能不愤怒? “何世昌对你什么心思你不明白?” 但矗立在景洛面前的高大身影,明明凤眸还是早先的模样,但眼尾泛红,似乎是瞧着负心人般盯着景洛。 看见他这样子,景洛忽然嘲讽一笑:“我与何世昌如何都与沈大人无关吧?沈大人该做的,是护好你未婚妻子余家小姐,而不是跟我在此纠缠!还望沈大人自重!” 他说的极为不客气,冷眼盯着对方的眼神都带着挑衅! 都要娶别人了,这会子跟他玩什么深情? 但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会激怒对方,只见沈延之薄唇勾起,露出个残忍的笑:“与我无关?你当真如此觉得?” 他长腿向前一步,突然的逼近迫使景洛后退。 似乎是感觉到沈延之的不正常,景洛才忽然惊觉这人可是书里惯会给人使绊子的男主啊! 他瞬间底气就没那么足了,试图好言相劝:“咱们好聚好散不行么?” 但听见这话,沈延之目光飘落在景洛肩头,抬手替他拂去不存在的灰尘:“好聚好散?” 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后,忽然倾身附在景洛耳边道:“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 泛红的眼角逐渐下移,眸子中神色晦暗不明! 天知道他在听见何世昌表露心意,景洛还答应了的时候,心底是怎样的愤怒! 他甚至冲动到想立刻将那只触碰到景洛的手就此斩落! 可他的话落在景洛耳中却是让他浑身泛起一股寒意。 他拉开与沈延之的距离,眼神仿佛从未认识他一样,“难不成你还想左拥右抱?告诉你绝不可能!” 他心底腾地窜起怒意。 闻言沈延之却是没来由的放松下来,他试图拉过景洛的手,但被景洛躲开,他也不恼只是深情而专注的看着景洛的眼睛低低道:“我不会娶余家小姐,先前与你说过的话,你是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不娶?这可是抗旨!” 景洛不知道沈延之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这桩婚事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想抗旨不尊,他沈延之是有八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你担心我?” 沈延之眸子里染上一抹促狭之意,原先还冷的能凝出冰碴子的脸,在这一刻荡漾的如同春日里的江水。 他蹬鼻子上脸的拉过景洛,将人揽在怀里嗓音沉闷:“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等你,可你从来都不曾主动来找过我!” 景洛被他扰得有些烦,但一听这话却又是暗自憋着气:“哼,您沈大人多忙,我哪儿敢去打搅你?万一与你那未婚妻碰上,我还不得麻溜儿的被赶走?” 闻言沈延之低低笑出声来,双手搂着景洛的腰似要将人揉进骨子里。 “可是我瞧你每夜睡的可香,一点儿也看不出你有念过我的样子?” “你偷偷来我府上了?” 景洛身子一震,谁家好人趁人睡着了摸进来啊? “嗯,有几回实在忍不住,就去了。” 沈延之说的坦荡,丝毫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不妥,“有几回还险些叫你父亲发现,若不是影三将你父亲引开,恐怕你父亲就该在朝堂上挥刀砍我了。” 他说着,似乎还有些委屈,牵起景洛的手自顾自揉捏着。 “嘶,就该让我爹出手教训你!” “你舍得?” 两人腻腻歪歪的抱在一处,也幸亏今日进三皇子府,因为担心他的安全,络腮胡等人都暗中跟了来。 此刻看着下面的两人,络腮胡扭过脸全当看不见。 而影三即便时常暗中保护,但他哪见过自家那个平日几乎没个笑脸的主子像现在这样? 如此的.... 影三在脑海里想了半天,找不到措辞。 还是胖子在他旁边啧啧两声:“你瞧咱们主子可像个开屏的孔雀?” 影三一拍大腿:“我说像什么呢!” 胖子:“得了,这回俩人和好,你也不必在被国公爷追着砍了,偷着乐去吧!” 影三:“国公爷武功高强,经他的手,我近来轻功都更精进了!” 绷着脸看见来人了的络腮胡:“别聊了,赶紧去将昏睡的几人弄走。” “唰唰唰!!!” 三道身影倏地出现在景洛眼前,他被吓了一跳,眼神幽怨的瞪了一眼沈延之:“带这么多人你不早说?” 沈延之看着他这小眼神只觉得郁气都消散了干净,连带着和络腮胡等人说话都带上了和煦:“将他们都带走!” “是!” 络腮胡和胖子眼疾手快的一人扛了一个,胖子眼看就剩下个余芝芝立刻就急了:“怎么把这个搅屎棍留给我了?” 但另外两人脚步窜的飞起,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不是,你怎么连何世昌也给弄走了!” 景洛有些着急,依沈延之的死出,说不定他就能干出让余芝芝跟何世昌睡在一块的举动来。 就算何世昌对自己有什么心思,但两人也算同一阵营,娶余芝芝回去,那他家里还能有安生时候? 他就算接受不了何世昌,但也不能害他啊? 沈延之似乎猜出他在想什么,眼神晦暗了片刻,转而说道:“余芝芝现下对我还有用,你放心,暂时不会动她!” 闻言景洛提起的心才稍微落下,他看着沈延之有些话想问,可话到嘴边又犹豫起来。 “是不是想说我为何要如此?” “嗯。” “有些事到了时候我自会告诉你。”说罢他看着景洛不满的模样,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我与二皇与皇后,有旧怨!你只需知晓,我只心悦你即可,旁的事,我不想你卷入其中!” ps:今天粗去玩啦,还有一章熬夜赶稿中(;′??Д??`) 第250章 出言挑衅 “哎呦,咱家可算是找到沈大人了!” 一溜小跑找到荷塘边的太监掐着嗓子跺了跺脚,“前边儿就要开席了,殿下在书房没看着您,吩咐咱家来寻沈大人,哟,小公爷也在呢?” 看见脸白的跟鬼一样的太监,与沈延之保持了适当距离的景洛略一颔首,朝着沈延之低声道:“我与何世昌一同出来的,待会儿回去我怎么解释?” “影三会送他回府。” 说罢,沈延之藏在宽大袖口下的手碰了碰他的:“往后不许你在与他单独见面!” 留下这么一句醋意十足的警告,沈延之迈步朝前走去。 “跟上。” 两人直至走到中堂不远的垂花门处,才一前一后进去。 男宾这边儿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众人都各自落座,除了主座上是二皇子之外,还坐了安王。 他见着景洛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后,这才眼神飘忽的移开。景洛本以为赵怀远今日也会来,但看着安王身边是个他不认识的男子,便也作罢。 今日的席位不拘于身份官职,几乎都是相交甚好的官员坐在一块儿。 只是让景洛没想到的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与二皇子被安排与沈延之三皇子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在旁的还有些三皇子新招揽的官员。 一个个都热络的与三皇子亦或是沈延之攀谈,对此沈延之没什么表情,依旧是对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疏离感。 酒过三巡后。 赵肃借着酒劲上头,举起酒杯朝二皇子处遥遥敬了一杯:“皇兄今日能赏脸亲自前来,我这个做兄弟的得好好与皇兄喝一个,也好叫皇兄沾沾我这俩个孩儿的运道,早日也诞下个大胖小子!” 他说着便将杯中酒仰头喝下。 二皇子眼神闪烁着景洛看不懂的光,他目光落在杯子里,笑道:“这么说来,喝了这杯酒,二皇子妃若是有孕还是借了你的势?” 他如此说着,但桌上的酒却是碰都不碰。 “二皇子这话说的没劲,三皇子今日也是高兴,话或许落在您耳朵里叫您觉着不舒坦,但三皇子也是好意,您何必在这大喜的日子拂了三皇子的面子?” 景洛朝说话之人看去,只见这人身子清瘦,脸上颧骨突出,虽然样貌还算端正,但一双眼睛在说话时不住的朝三皇子处瞥去,看着便是个心思多的。 只是这人景洛居然认得! 这不是年前围猎那回,在宫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章竟思? 他记得当时这人还跟在白高轩身边来着,怎得忽然就一跃来到三皇子身边了? 正思索间,久久没能等来回应的章竟思眼神飘到景洛身上,先前被景洛下了脸面的仇他可还历历在目。 他眼珠一转就朝着景洛开口道:“听闻小公爷如今在京兆府任职?担任的还是巡防指挥使一职?” 听见提到自己,景洛与二皇子对视一眼,这才如看个跳梁小丑般答道:“有什么问题?” “哈哈,挺好挺好,巡街的差事挺适合小公爷。” 闻言景洛只觉这人嘴里没憋好屁,果然他下一句就说:“也幸亏国公爷此次立下大功,否则也找不出更适合小公爷的差事了!” 他这话说完,不待景洛说什么,立刻就有人如同捧哏般接话道:“哦?何出此言?” “嗐,咱们京城头号纨绔,谁还能比小公爷更适合走大街的差事?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 他话音落下,桌上其余几人看着三皇子面带笑意,也立马跟上笑话起景洛。 景洛听见章竟思这么明晃晃的嘲讽,以及三皇子压根就不打算阻止的态度,便明白他们是故意为之,若是自己翻脸,不就正入他们下怀? 身侧的二皇子面色不虞,想要张嘴呵斥笑话景洛的人,但却被景洛用腿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皱着眉示意他自己可以。 随即景洛就看向章竟思,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打量着对方,直到看的满桌人都一脸莫名这才嗤笑一声。 “是啊,我有个好爹,你有吗?” 闻言章竟思还以为景洛能说出什么来,没想到还是拼爹,当即笑意扩大,刚要嘲讽他几句,便听景洛又开口了。 “啊不对,你也有个好爹,要不是三皇子外祖一家谋逆,你爹也不会这么顺利就升官,代替原本的户部尚书之位,这么说来你还得感谢三皇子,多谢他外祖一家替你爹腾出个肥差来,否则今日以你的身份,怕是还不能与小爷我坐在一块儿平起平坐。” 说罢,桌上的人个个都是面色难堪,谁不知道谋逆这事是三皇子的逆鳞? 偏生景洛还不知死活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言讽刺,章竟思原本还带着笑的脸被景洛几句话说的瞬间黑沉:“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爹,我爹他为朝廷鞠躬尽瘁,这都是凭本事得来的!” “是,你爹是凭本事得来的,难道我爹就不是?且陛下的圣旨里都说,是小爷拼死救下皇后娘娘才得到的封赏。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我爹求来的官职? 怎么,章公子是对陛下的决策不满?” 闻言章竟思的脸由黑转白,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陛下不满啊? “我没有,你休要血口喷人!” 说来说去,话到了嘴边也只剩下些无力的反驳。 “够了,都别说了!” 三皇子这时才阴沉着脸出言阻止,他冷着脸盯着景洛警告:“莫要仗着国公爷的势便如此不分场合,陛下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见状景洛这时悠悠开口:“方才这位章公子处处挑衅也未曾见三殿下您出言劝阻,怎得小爷一反驳回去,殿下就出来主持公道了? 这不知道的该以为人是替殿下您说些您不方便说的话呢?” 对于三皇子,景洛毫不畏惧。 若是没有他的授意,国公府也不至于走到最后满门抄斩的地步! “你!!” “够了,既然三弟不欢迎咱们,洛儿,咱们这便走!” 二皇子忽然站起身,引得周围早已注意到这边儿的人都看了过来! 第251章 局势诡异 “哟,都吃上了?” 外间忽然传来的声音将里头剑拔弩张的气氛打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一身暗色蟒袍的太监双手抱着拂尘,好整以暇的看着众人。 “这不是陛下身边的常远公公吗?” 这话一出口,三皇子立刻喜上眉梢的站起身迎了过去。 “什么风儿将公公给吹了过来?” 赵肃心中暗喜,这位能来,岂不是说他父皇也? “三殿下不必惊慌,陛下今日身子疲累早早便歇下了,但陛下却是自库房挑了两对玉如意着奴才送来,盼望两位小皇孙能平安如意的长大!” 说罢,常远公公的拂尘一挥,身后跟着的两名小太监便立即上前将手里捧着的锦盒呈上。 两枚一模一样的玉如意躺在锦盒内,玉质通透泛着绿莹莹的质感,一看就是好东西。 赵肃心头火热,立刻跪下谢恩:“儿臣谢过父皇!” “嗯,三殿下不必多礼,毕竟是长孙,陛下可喜欢着呢!” 常远眼神飘向二皇子,似是才看见二皇子般拍了下大腿:“哎呦,二殿下您在这儿呢?陛下今日身子疲累,特意命奴才顺道去您府上一趟,在这儿碰上也正好省了奴才再跑一趟了!” 闻言被常远公公点名的赵渊有些弄不清什么情况:“是父皇找我?” “陛下身子不适,但眼看着奏折还未批阅完,这不指着二殿下您进宫呢么!” 说罢常远公公笑的脸上褶子都加深了许多道:“这礼奴才也是送到了,二殿下这是要走吧?那赶紧的随奴才一道?” 常远的话信息量太大,一开始拥立三皇子的几人还在沾沾自喜自己选对了人,可紧接常远公公的话便如当头一棒敲响了他们的脑瓜子。 直炸的几人脑袋嗡鸣,二皇子都开始批阅奏折了? 那些在今日看见沈延之站在三皇子身边的各位官员,却是蹙眉沉思,难不成陛下这是决定立二殿下为太子了? 不过大多数都是呈观望状态,上一次过早站队那些人的死状还历历在目,他们可轻易不能做出抉择! “既如此,洛儿,你便先回去?” 赵渊转身看向景洛,原本还有个何世昌能与他结伴而行,却在接到下人来报说他不慎落水先行回去后,他便没再深究。 眼下自己入宫肯定是要带着陆斐陆羽两人一道的,便也只能如此说了。 可赵渊忘了,景洛今日下值后,是直接坐上他的马车来的。 “我送你一程!” 身后忽然出现道人影,打破两人之间的对话。 景洛回头对上沈延之含着情意的眸子,额头一阵黑线。 但赵渊也是神色不明盯着他:“洛儿心思纯善,我不希望咱们之间的争斗波及到他身上!” 低声警告并未让景洛听见,沈延之凤眸略微低沉,从喉间溢出一丝冷笑:“自然。” 二皇子与沈延之这两位一走,其余官员自然也是纷纷借口告辞,原本热闹的宴席顷刻间便门庭冷落。 仅剩的几人都是一脸不忿:“这些人实在太过分!” 章竟思说出此话的同时又看了看三皇子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表情这才继续叫嚣:“不过依我看来,陛下此举是将二皇子架起来,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闻言赵肃脸上才终于有了几分缓和:“何出此言?” 看他感兴趣,章竟思的脸上露出深谋远虑的表情,故作高深道:“殿下您看,历来哪个皇子不是做出一番成绩服众后才能被册封为太子的?如今二皇子可没什么实打实的功绩,如此冒失的替陛下批阅奏折,此事今日传出去,殿下您明日等着看,言官绝对要参他一本!” 他言之凿凿的模样就好像是亲眼瞧见了一样! 不过他这话说的也不假,此举的确不符合祖宗规矩,思及此赵肃才头疼的捏捏眉心,挥手道:“本殿下累了,你们先回吧!” 他也不管还陪坐的人都是什么表情,闭着眼由身边太监搀扶着,朝后院走去。 “殿下,今儿歇在何处?” 大太监的低声询问,让赵肃沉思了片刻。 “去思雨那儿吧!” 今日阖府欢庆,唯独苏思雨一人孤寂的待在院子里。 方才堂前又提起了外祖一家,这让逃避了许久不愿面对的赵肃才终于想起被他遗忘的苏思雨。 抬脚行至偏僻的院落,他看着满目荒凉不禁疑惑:“思雨何时住的如此偏僻了?” 闻言大太监低低笑了两声才解释道:“前些时日因殿下您要抬柔主子为侧妃,但皇子分位只能有两位侧妃,奴才提了一嘴将苏侧妃位份降低给柔主子腾位置,是以...” 大太监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上,不禁让赵肃头疼的更加厉害:“说重点!!!” “是,主要是因为原先的院子乃是侧妃居所,而苏主子如今只是贵妾,自然是住不得。” 闻言赵肃有些不可置信道:“贵妾?她本是侧妃之位,就是贬低位份也至多降一级封为奉仪便是,何至于是贵妾?” “是,是殿下您那日在气头上,责骂苏主子没能护好肚子,奴才以为殿下您是厌弃了,这才成了如今这局面,奴才该死!” 大太监果断下跪求饶,若是让殿下知晓他是为了讨好柔侧妃故意如此,少不得要讨一顿打,还不如趁着殿下酒意上头还未清醒,赶紧求饶的好! 想到那个没了的孩子,赵肃混沌的脑子有了片刻清明。 “罢了,以后都不会有了!” 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明白,这么久了都没能站起来,被接上又跟废人有何异? “走吧!回书房!” 不管去哪个院子,他能做的也就是盖着被子一起睡觉,他过去的意义在哪儿? 如此想着,赵肃脚步晃悠的回到书房歇下。 而三皇子走到苏思雨院子,却又离开的消息自然是迅速传到皇子府三个女人的房中,只是景蓉自有了孩子傍身后,对一切都表现的极为不在乎的模样。 而另两位则又是不同的想法! 第252章 遇见你,是我此生幸事 王玉茹这边儿的主院内。 入夜后她身边伺候的只有绿竹,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同时,她便嘲讽的讥笑道:“一个废物点心,还肖想宠幸女人?” 来汇报的小丫鬟还没离开,听见这话身子便是隐隐的颤抖起来。 她什么都没听见啊!!! 但王玉茹却是玩味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不用她吩咐,绿竹便上前威胁道:“都听见了?” 闻言小丫鬟抖如筛糠的连连磕头求饶:“奴婢什么都没听见,求皇子妃饶过奴婢!” “哼!绿竹,处理了!” 关于三皇子是个废人的事,府里除了景柔与赵肃身边的亲信外,几乎无人知晓。 至于王玉茹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是她亲自让人趁乱下的手,但这事也仅仅只有绿竹知晓,下手的那人也早已被她解决了,如今得意之际不小心说漏了嘴,这小丫鬟自然也不可能再留着! “起来吧,若是说出去,可别怪姐姐无情!” 绿竹上前搀扶起小丫鬟,在回头的瞬间暗暗点头,亲自带着人出去。 “绿竹姐姐,奴婢今夜什么都没听见。” 跟在绿竹身边的小丫鬟身上的冷汗还未消散,冷风一吹凉的她打了个喷嚏,回头不好意思的说着话,但紧接着后腰处便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小丫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手指摸向腰间,鲜红的血滴浸湿了衣裳,“绿竹姐姐你!” 未说完的话被接连几刀刺的破碎,绿竹眉眼间的狠厉和王玉茹如出一辙:“别怪姐姐狠心,怪就怪你时运不济!” 说罢绿竹将软倒在怀里的人拖拽着朝府里一处水井丢了下去。 等将一切处理妥当,她才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将东西重新收好回了主院! 另一边。 景洛本以为沈延之会送自己回国公府,但这马车上,这人还一本正经的翻阅着未看完的书卷。 直至许久过去,他才撩开车帘看了眼外头的街道,眉头蹙起控诉道:“你带我去五色坊做什么?”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难得你不生我的气了,今夜就不能留下陪我?” 听着他理直气壮的话,景洛险些被口水呛死。 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他自己除外! 等到马车驶入五色坊内部,沈延之将人搂入怀中,足尖轻点几个纵跃下,便飞快的顺着屋脊上了最高层。 房内昏暗一片,景洛一时间还未适应这片黑暗,唇瓣便被人擒获。 粗重的喘息以及淡淡药香萦绕在鼻尖,他有些难受的扯了扯衣襟,此举却是激发了沈延之的感官。 他的气息炽热而又汹涌的袭来,迫使景洛仰着脖子无助的承受。 可就在二人即将擦枪走火的档口,门外却忽然传来武娘疑惑的声音:“咦?主子的马车回来了,房里怎么还黑漆漆的不见人?” 景洛头皮一紧,忙不迭推开胸前不老实的人。 “你快停下!” 闻言沈延之却是控制他乱动的手,嘴里含糊不清道:“她不会进来!” 但也就在这时,武娘偏生叩响房门:“主子你可在里头?” 闻言沈延之脸上怒气顿生,冷冷朝着门外怒喝:“滚!!!” “哎呀,人在呢!” 但随即便是她脚步走远的动静,沈延之眼底的郁气还未消散,落在景洛眼里只觉得染上情欲的凤眸在月光下格外魅惑。 不由环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口中喃喃道:“真好。” 对于景洛来说,沈延之是他前世今生唯一拥有过的人,所以前几个月他是真的因为这人食不知味,没日没夜的感到心底空落落的! 可是今天,在得知他也如自己一样,甚至于在思念到极致时,更是做出偷偷潜入国公府的举动时,心底那一点埋怨都消散不见。 似乎是觉察到景洛的低沉,沈延之停下动作回拥住身前的人儿。 尽管身体的欲望憋的他实在难受,但还是轻轻在景洛额间浅浅的触碰一下道:“能遇见你,才是我此生幸事!” 月光下的二人眸光对视,里头的情意不言而喻。 “砰砰砰!!!” 房门再度被砸响! 沈延之的脸黑沉如锅底。 “别让我说第二遍!滚!!!” 外头敲门的手顿住,紧接着络腮胡嗓音出奇的带上委屈:“不是,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昭主子您进宫!” 沉默........ 景洛眼睛弯弯,笑看着身前被连续打断的人,“去吧,陛下的旨意,他们也是没办法!” 唇瓣被人浅啄一下,沈延之眉宇间的阴霾还未散去,但对着景洛却是放缓了声音:“那你等我可好?” 他捧着景洛的手,放在唇边轻嗅,脸上的乞求模样让人看了简直和一只大狗狗无异。 “嗯,快去吧。” “那好,我快去快回!” 说罢,他轻轻将人松开,这才一步三回头的拉开门。 “还不走?!!” 络腮胡眼神飘忽想朝里间张望,但黑沉沉一片景洛又是隐在黑暗里,压根就没看见什么。 “走走走,那边儿的人等在宅子处,主子咱们还得先回一趟宅子。” “嗯!” 直到蕴含着博怒的声音离开,景洛这才瘫软的躺在他榻上。 今夜是个月圆夜,一轮明月高挂在头顶,适应了月光后,景洛起身在房内四处打量起来。 沈延之的书房如同他的人一般简洁,他现在所在的里间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外,便再没什么摆设。 显然这里只是他平日休息所在,而外间林立的巨大书架上则是摆放了许多古籍,随意抽出一本看了眼,景洛瞬间又放了回去。 密密麻麻的字体跟小蝌蚪一样,看的他眼晕。 可紧接着,他又瞧见桌上摞着着的一本本书,他走到近前拿起来,想来是沈延之平日经常翻阅才会放在手边吧? 这么想着,他一本本看过去,直到最后面的话本。 “嗯?这不是上回那本?” 他还记得上次无意间看见这本书,还没来得及仔细翻阅便被人给夺了去。 想到这儿,他唇角溢出丝笑意。 平日看着高冷禁欲的沈大人,居然私底下玩的还挺花。 但下一秒,景洛便笑不出来了。 第253章 他怕是时日无多 只见泛黄的纸张一角,一滴早已干透的油渍映入眼帘。 景洛笑容一滞,将话本子凑近鼻尖闻了闻,这味道,是他桂花酥酪的油渍! 相同的话本不计其数,为何偏偏他被人掳走后丢失的话本会出现在沈延之的房里? 回忆倏地倒退至几个月前,那天晚上平白出现的黑衣人将他带走,虽然自己莫名又被放了回来,但太医经过太医诊断,他是被人放了血! 后来,景洛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记得当时他与沈延之还未互相表露心意,而沈延之却是在来探望他时,表现的,极为心虚? 想起他当时的举动,以及曾经误打误撞看见沈延之泡药浴的情形,景洛忽然就明白了。 什么喜欢都是假的! 怕不是只有自己身上的蛊虫对他有用,所以才刻意接近自己! 思及此,景洛心口一阵闷痛传来。 他死死的捂住心口,但痛感却是愈加强烈,直疼的他跌倒在地上,打翻了桌上的一应摆件。 房内发出的巨大响动,自然是惊动了外间的人。 “房里怎么有动静?” 一直待在不远处的武娘率先走了过来,她趴在门边侧耳倾听,里间的急促呼吸传入耳中。 “砰!” 门被一脚踢开,“何方小贼!” 但当她看见地上身子蜷缩成一团的景洛时,却是大惊失色:“呀,怎么是你?这是怎么了?” “疼....” 微弱的声音响起。 武娘快步冲上前,将景洛的手腕掰正,指尖搭在他脉搏上片刻便蹙起眉! “坏了,怎么好端端发作起来了?” 来不及细想,武娘立即在景洛心口处封闭穴位,紧接着她又快步回到房内将自己的金针取来。 根根金针扎下去,剧烈的痛楚这才慢慢消散,景洛哇的吐出一口浓黑的血液,整个人眼前一花便晕了过去。 闻讯而来的胖子冲进房内,看着倒在地上的景洛也是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小公爷怎得躺在地上?”他靠近后看见地上的黑血眉头便是狠狠皱了起来:“这,这是蛊毒发作了?” “嗯,先帮我将人弄到床上去,我方才已经施了针,情况不大好!” 说罢,胖子立刻行动,将景洛抱起放到沈延之榻上。 “怎么会这样?” 胖子一脸愁容的看着武娘。 “不知道,他体内的母蛊不该这么早发作才对,定是有什么诱因,不过现下我还没办法替他祛除,且他这是母蛊,发作起来比主子原先的那只要更为凶险,若是迟迟无法拔除,恐怕时日无多!” 闻言胖子脸上的肉都跟着颤了颤:“主子不是已经找到根治的法子了?” 武娘听见这话却是缓缓的摇头:“根治的法子是有,但这母蛊不同于寻常子蛊,必须要用同为母蛊之人的血做引子才能诱的它出来!” “啊?那蛊虫主子上回不是从那什么鬼脸四的房里弄来了许多?找个人种下在放血做引子不就得了?” 胖子觉得这事好办,大不了他去抓几个人来一起种下母蛊,到时候那么多血还怕诱不出来景洛体内的蛊虫? 但武娘却是无可奈何的轻叹口气:“若是如你说的那般简单,主子也不必饱受这么多年的痛苦了!” 紧接着,她才缓缓解释道:“母蛊不同于寻常蛊虫,就是一百个人种下也未必能存活一个,迄今为止咱们所知的也就只有景洛一人体内得以存活! 至于他是何时被种下的,咱们也未可知。 主子这段时间一直在用皇城司里的死刑犯做实验,可母蛊无一存活!” 胖子顿时也没了法子,只能烦躁的在屋内来回踱步:“主子和小公爷好不容易才重归于好,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就!?” “不行,老子得去问问鬼脸四,到底有什么法子才能根治!” 说罢胖子便打算出去,但被武娘拦下:“且等主子回来再说,咱们在这儿着急没用!没人比主子更了解这蛊虫!” “唉,只能如此了!” 对于此间发生的一切,沈延之丝毫不知,彼时他才刚到皇宫。 御书房门外,沈延之负手而立,遥遥看着满天星子,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而里间的赵渊则是与恒武帝大眼瞪小眼的两相对峙:“父皇可知您说的事情关乎到什么?” 恒武帝看着下面的二儿子,原本精神矍铄的脸上忽然就爬上一抹疲态:“若是没弄清楚,朕也不会将你叫来!” 他站起身,从龙椅上缓步走下来,赵渊看着眼前的父皇,突然觉得父皇也不是曾经那个无所不能的天子了。 眼下的他更像是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脸上的疲惫肉眼可见的展现在他眼前,赵渊张了张嘴,却是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父皇突然深夜将自己叫来,说死了十几年的皇兄没死,并且还被他找到了,这件事赵渊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那皇兄现在在何处?父皇又如何能确定他一定是死去多年的皇兄?” 看着儿子满眼的不信任,恒武帝走到近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长大了,如今也能替父皇替大翌朝担起这份责任来了。 可朕亏欠那孩子太多,朕现在身子愈发不如从前,有生之年朕只希望那孩子能心无芥蒂的再叫朕一声父皇。” 闻言赵渊神色未动,“他不愿认父皇?” 他想了千百种可能,唯独没料到所谓的皇兄居然不愿认父皇! 要知道此举代表的是什么? 一旦父皇昭告天下认下皇兄,那么他便占了嫡子和长子的身份,依照祖宗规矩,未来的天子只会是他! 这么想着,赵渊却是狐疑的问道:“儿臣觉得此事透着古怪,为何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恒武帝现在的身子大不如前,早先因为苏贵妃的原因,他一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缓慢的身体衰退。 赵渊的怀疑是合理的,但恒武帝看着儿子却是看向御书房外:“他就在外头,你若是见了,不如亲自问问他为何不愿认朕。” 第254章 他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赵渊神色愠怒,“好,既然他在,那我倒是要问问他哪来的胆子居然敢冒充我皇兄!” 说罢他快步朝外间走去,留下恒武帝站在原地,脸上都是紧张。 御书房外的长廊上,沈延之一身白衣,负手站在那儿,微风吹过拂起他的发丝。身影与黑暗分明,看着颇有遗世独立的味道。 “你就是本殿下所谓的皇兄?” 赵渊看着这背影觉得有些像沈延之,但他转念又在心底否定,沈延之怎么可能是他兄长? 听到声音,沈延之狭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阖上眸子沉默了片刻,这才嗓音低沉道:“我从未承认过与你有半分瓜葛!” 闻言赵渊双目圆睁,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半晌才颤抖着声音不确定道:“沈延之?” 站在长廊前的身影动了,他缓缓转身,凤眸看着赵渊的眼神带着冷冽。 “不,怎么可能,不可能是你!” 赵渊神色激动,似乎是接受不了,他转身冲入御书房对着恒武帝问道:“父皇是不是弄错了,外间只有沈延之,并没有父皇所说的皇兄在!”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若沈延之当真是他皇兄,那么在知晓他们二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后,又怎么可能会去协助三弟? 他近乎祈求的看着面前的父皇,期盼能在他脸上看出错愕亦或是其他的神色,但恒武帝却是颔首:“沈延之,就是你皇兄。” 赵渊被这句话惊的险些站不稳。 今夜的御书房里里外外的宫人都被遣散,就连自小伺候恒武帝起居的常远公公都不见人影,足以证明此事的重要性。 身后传来脚步声。 赵渊忽然回首看着沈延之,“你之所以接近我身边,就是为了今日对不对?” 他没办法不往别处想,回忆起与沈延之相识的种种,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布置好的阴谋! 先一步一步取得自己的信任,再从自己跟前了解父皇母后的喜好,再一步步设计,让父皇误以为当年的皇兄没死,而他就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思及此,他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以沈延之的心思,能谋划这一切不足为奇。 但对于赵渊的歇斯底里,沈延之依旧是一派镇定自若,他凤眸里的嘲讽一闪而逝,嘴里却是轻嗤一声:“你得皇位我还不屑于去争抢,一切都是你们一厢情愿的认定我就是所谓的大皇子!” 闻言恒武帝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你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情记恨你母亲吗?那时她也是一时糊涂,因为你的死,当年她险些便也随你去了。” 恒武帝试图说通沈延之,换来的却是沈延之愈加放肆的嘲讽:“随我去了?可据我所知,您的皇后,可还好端端的活着,丝毫没有想死的心思呢?” 因为自小所承受的一切,他在丧失记忆后,又日日与血腥相伴。 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亲手杀了昨日还与他在一块儿的伙伴,这也导致了沈延之心思深沉,且极端的性格。 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和做出的决定,便轻易不会更改。 恒武帝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眼里是深深的无奈。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母后!” 赵渊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听见沈延之如此诋毁他母后,当即便眼角赤红的上前试图揪住沈延之衣领。 后者在他即将近身的瞬间,身形一闪避开,转而冷冷道:“不管你是不是皇子,若是再敢动手,我不介意让你吃个教训!” 当着恒武帝的面说出这话,若是旁人,恒武帝早就要将人拖下去了。 但赵渊看看无动于衷的父皇,心底一阵恐慌袭来,“父皇,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不能告诉儿臣?” 赵渊做着最后的挣扎,这时恒武帝长叹一口气,突然说了一句:“出来吧,你跟他说说!” 御书房偏殿里,缓缓走出另一道高大身影。 在看清来人是谁后,沈延之忽然恭敬的朝景仁义行礼:“下官拜见国公大人。” 在场的恒武帝和赵渊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沈延之,这人怎么好端端就谦逊有礼起来了? 恒武帝也是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子把他这个老子当作是空气,对着景仁义个老东西却是脸上还带着笑。 什么道理这是? 本来在后面听着这一切的时候,景仁义还内心惴惴不安,连皇后到现在都还瞒着,陛下偏偏把他给喊来干什么? 日后不管是大皇子亦或是二皇子登基,自己岂不是都落不着好? 这么想着,对与沈延之的谦逊他也笑的一脸褶子的抬手将人虚扶一把:“唉唉,沈大人不必如此。” “哼!” 恒武帝颇为幽怨的瞪了一眼景仁义。 景仁义:不是,你们父子仨的矛盾,您瞪我有啥用?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两句,脸上是压根不敢露出丝毫不耐的。 “国公爷,我自小便常听父皇母后说您为人最是正直,您告诉我,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咳咳,这事儿吧,说来话长。” “那您就长话短说,就说他沈延之到底是不是我皇兄!” 赵渊急切的要一个答案,一个和恒武帝不同的答案,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么,但这人是谁都行,偏生就不能是沈延之! 闻言景仁义没有丝毫犹豫的:“是,沈大人的确就是大皇子!” “轰!” 脑子里一阵嗡鸣,赵渊踉跄的后撤几步,看着沈延之喃喃道:“皇兄?” 但转瞬幼时的记忆忽然袭上心头:“那为何你偏偏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混迹在我身边?你不知道母后因为你的死有多伤心?” 他的声声质问成功让一直都十分淡然的沈延之来了脾气:“伤心?她亲手将我推出去,只为了保你的命时,她可曾有过半分伤心?!!” 这话一出,恒武帝与景仁义都是被惊的愣在原地! 他们一直不明白沈延之为何十分抵触皇后,到现在才是真正知晓其中的内情! 第255章 只能留下一个孩子,她选谁? “皇儿你此话何意?” 恒武帝急切的上前试图拉住沈延之的手,但却是扑了个空。 “此话何意?” 沈延之在看向恒武帝时的凤眸透着玩味,“看来这件事被瞒的挺好,就是不知二皇子可还记得此事了?” 他将话题推给赵渊,只见后者唇瓣蠕动,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我...只记得,当时因为贪玩,被三弟带着一同去了冷宫那边儿,后来便是父皇您知道的,皇兄因为不放心我跟三弟在一块儿,所以跟了来。 而母后当时也在,那人捉住我和皇兄试图逃跑时,问母后只能留下一个孩子,她选谁....” 说到这里,赵渊闭了闭眼:“这一切的起因都在我,若不是因为我,皇兄也不会在外颠沛流离这么些年。” 只是他的话成功让在场的恒武帝脚步不稳。 “陛下,保重龙体!” 景仁义忙不迭上前将人扶住站稳,他也算听的眉心直突突,这都是什么事儿! 个遭瘟的苏定安,死都死了,还留下这么一大摊子事! 但对于这些陈年旧事他也没什么立场去劝沈延之,毕竟遭受的苦难都是真的,没人能替他说出原谅二字。 而且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后娘娘当时也是没办法,这事儿要搁在他身上,他也未必能做出两全的选择。 恒武帝一直都只以为当初皇后是太过自责,觉得自己没能护好两个孩子,才导致老大成了一具尸体被人送回来。 但他和景仁义的想法又何其相似,不管当时换作是谁,被掳走的那一个经过这些年的惨无人道,估计都会恨透了做选择的那个人。 要说苏忠也是个善于攻心的,这事情做的委实是歹毒至极! 看着久久未能说出一个字的恒武帝,沈延之眸光轻蔑冷嗤道:“陛下这是无话可说了?” 大殿内是长久的沉默。 半晌他才挪动步子,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跟场上的所有人说:“之所以出现在京城,我只想让苏定安阖府都下地狱而已!我也不欲追究生生父母究竟是何人,但你们非得将本以遗忘的记忆掀开,血淋淋的呈现在我眼前! 你们可曾想过我心底是如何感受?” 向来清风朗月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被逼的眼眶通红,凤眸里都带着水色。 他抬起眼,恨恨的盯着恒武帝:“您已经有两位成年的皇子,未长大的儿子也比比皆是,为什么非得要将我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扯落?难不成您是打算将皇位传于我?” 他说着说着,就连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您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不过是失去一个孩子而已,而我,只不过是流落在外不知父母是何人的孤儿罢了,从前是,今后也是!” 说罢,沈延之撩开衣摆,郑重的跪在地上,他背脊挺的笔直,仰头看着不知他要做什么的恒武帝。 “若是陛下觉得微臣在朝堂上会挡了二皇子 路,微臣自愿辞去官职!” 他额头磕在地面,御书房的地砖很凉,冷进了他的骨子里。 恒武帝整个人都如脱力般倚靠在景仁义身上,若是没有他的搀扶,估计现下连站都站不稳了。 一旁的赵渊见状,也迅速跪到沈延之身边。 现在他是真的信了,信沈延之就是他皇兄。 他知道皇兄为什么选择支持三皇子了,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皇兄,当年的事都是迫不得已所致,母后如今还不知道此事,若是,若是可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一方面他想让母后知道她一直心怀愧疚,认为是自己亲手杀死的孩子其实还活在世上。一方面又不敢让母后知道,否则就凭沈延之现在的态度,他母后一旦知道,怕是没多少日子可活! 所以几经犹豫,他也没能将心底的想法宣之于口。 沈延之冷冷道抽出攥在赵渊手里的衣袖:“二皇子说笑了,微臣可不是你的什么皇兄,日后还望二皇子谨言慎行,莫要叫人误会了去!” 他的回答明明白白昭示了,他压根就不打算认祖归宗。 无奈,恒武帝也只能依着他,抛开天子的身份不谈,是他们做父母的亏欠了这孩子。 随即他又看向沈延之,“余家那桩婚事,你若是不愿,朕也不会勉强于你!”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管是权衡利弊也好,亦或是觉得亏欠,他都不想让沈延之觉得委屈。 余家那小姑娘,他着人探查了底细,那就是个搅家精,且似乎在北地时便已经与人不清不楚,这种人,怎么能成为他皇儿的妻子? 只是圣旨已经下了,他断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至于后头的事,他还得仔细琢磨该如何。 “不必,此事是微臣答应的,就不会有悔婚坏人姑娘清誉的道理!” 凤眸恢复了以往的清明,他站起身道:“若是无其他事,微臣便先行告退。” 恒武帝张了张嘴,说不出挽留的话,再待下去,他怕两个孩子之间的怨念会更深。 “去吧。” 无力的挥挥手,他又看向还跪在地上的二儿子:“你也走吧,朕累了。” 看着两个孩子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走远,恒武帝忽然正强撑着挣开景仁义的搀扶,缓缓的坐在地上。 “陛下?” 景仁义心里突然觉得,他们当真是老了。 “来。” 恒武帝拍了拍身边的地砖,示意景仁义坐下,两个加起来都有百岁的男人,就这么席地而坐。 “唉,你说说,朕是不是年轻时候战场上杀的人太多,所以到老了才会在孩子身上报应回来了?” 这话说的景仁义属实是不敢接,他小心的揣摩着圣意,半晌才皱着眉头宽慰道:“陛下杀的都是些宵小之辈,为的也是护卫我朝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怎么能和其他的相比较? 再说这事错也不在陛下娘娘,都是苏定安个老狗做的孽,老臣也是后知后觉,原来早在陛下初登基之时,怕是这老狗就已经着手布局了!” 第256章 只道当时是寻常 “去,让常远送壶酒来!” 景仁义剖心置腹的一番话,也不知道恒武帝究竟有没有听进去半分,他忽然岔开话题,景仁义也不得不听命行事。 很快,一壶酒并一碟子花生米便被送了上来。 常远公公极有眼色的就在御书房外等着,将东西送到景仁义手上便退了出去。 景仁义端着手里的东西,索性将木质托盘放在地上,自顾自斟了两杯酒,随即递到恒武帝手边。 看着手里的酒杯半晌,他忽然带着几分玩味的盯着景仁义道:“还是你个老东西聪明!” 景仁义被这话说的一脸懵逼,啊?他干什么了? “哈哈哈!” “朕就说为何你这么些年从来不要朕赏赐给你的那些女人,朕早些年还觉得你这人是沽名钓誉,故意装出来的深情! 可没想到啊,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说着,恒武帝又灌下满满一杯酒:“当年的毛头小子也成了个老头子,朕当年意气风发之际,只觉得身边的女人环绕,怎么可能兼顾不过来。 可如今皇后记恨朕,朕宠爱的女人也想杀了朕,就连朕一手扶持起来的岳家,也想着改朝换代!” 景仁义只觉得喝在嘴里的酒跟水一样索然无味,不然他怎么还这么清醒的听着恒武帝的剖心之言? 许是身边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消散在历史长河中,恒武帝忽然觉得当皇帝也没什么意思。 他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候,还要当属于他在潜邸的时光。 那时候的他刚娶了娇妻,又正是少年人意气风发的时候,请命带着人奔赴北地,与外敌厮杀时的畅快和身边三五好友环绕的开心都历历在目。 他突然好奇的看着景仁义问道:“朕一直忘了问你,你当初为何要救下朕?” 彼时的景仁义也只是个大头兵,战场上的厮杀他从来都是冲在最前头的那个,因为不要命的打法成功让还是王爷的恒武帝注意到了他。 后来在一场战役中,己方有人将埋伏泄露了出去,导致他们反被将了一军,而当时的恒武帝因为身受重伤,不得已只能穿上小兵的衣裳从密林里逃亡。 当时的景仁义也在其中,他从来没见过恒武帝,所以也只把他当作普通小兵,杀出重围后,便只剩下了两人一路相携。 这段过命的交情便是由此而来。 思绪从久远的记忆中抽离开来,景仁义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嗐,当时换作是哪一个,我都会救,出来当兵不都是为了博个前程,要是命都没了,哪还博个屁的前程?” 说罢,景仁义才顿感不妙,他这一时酒劲上头,咋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哈哈哈!说的对!” 恒武帝不但不生气,反倒是觉得自己没看错景仁义,先前的郁气在酒水中逐渐飘散,他难得身心愉悦的大喝一场,暂时将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 现在,他只是当年的那个小王爷! 另一边。 沈延之与赵渊一前一后出宫,路上两人全程无话。 没人知道两人心里都在想什么,只是待沈延之上了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赵渊突然追了上来。 隔着车帘,赵渊突然朝他这边精准的扔了个东西进来,随即便快速将马儿抽的嘶鸣一声,没入巷道。 看着落在车厢里被帕子包裹的东西,沈延之指节分明的大掌,将东西拾起。 翻开帕子,是一块小小的木雕。 精致的小马雕刻的栩栩如生,而上头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然被盘的圆润光滑,一看便是时常放在手心把玩。 他抬手想扔出去,但手举在半空却又死死的捏着木雕。 马车刚到五色坊的间隙。 胖子便火急火燎的掀开车帘,“何事慌慌张张?” “主子,小公爷他不好了!” 胖子的话音刚落,沈延之眉心蹙起,走前他还好好的在房内,能出什么事? 但不等他细想,身体比脑子反应的更加迅速。 只见他运起轻功,足尖几个借力便跃上最高层。 房内的烛火通明,他悄无声息的出现,没惊动任何人。武娘支着头坐在床榻边,生怕景洛万一何时醒了身边无人,病情又会发作。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武娘迅速睁开眼,美眸里瞬间清明的做出防备姿态。 待看清来人,她才是狠狠松了一口气:“主子回来了。” 她拍了拍胸口,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了?” 看着床上呼吸均匀的睡颜,沈延之眉头并未放松,衣襟处残存的乌黑血迹,让他四肢百骸都弥漫着一股寒意,他还没找出解决的法子,事情一定不是他想的那般! “母蛊发作了。” 可事与愿违,武娘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敲在他头顶。 先是皇宫里的对峙,将他不愿提及的记忆再度唤醒,后又是自己最无法接受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胸口有什么在迅速攀爬,喉头发痒的瞬间,铁锈味瞬间弥漫在口腔里。 “咳咳!!” 终是忍不住喉头的异样,沈延之一手掩着唇瓣,嘴角处溢出丝丝鲜血。 武娘大惊失色的抬手搭脉。 “气急攻心?!!” 她迅速用金针砸入沈延之虎口处,指尖细细研磨下,这才让沈延之有些发白的脸色好转些许。 “此事急不来,主子您别太过急躁!” 武娘叮嘱了几句,见沈延之一直沉着脸,索性也不再房内过多打扰,转身出去将门带上。 屋内归于平静。 沈延之和衣躺在榻上,他将人搂在怀里,闻着鼻尖传来属于景洛的体香,这是初见时,他便觉得身心舒畅的味道,独属于景洛的味道。 “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 自言自语的说出这句话后,怀里的人似乎是感到不舒服,微微动了动。 重新将人的被褥掖好,他在景洛额间深深印下,转身去了位于地下的暗牢。 昏暗闭塞,还带着血腥气的地牢内,蓬头垢面的男人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意气勃发,眼神呆滞的靠坐在地上,看见沈延之的身影矗立在牢门外,他只会痴痴的笑着。 第257章 他疯了 “主子,他近来越发不记事了,估计是药下的太猛,伤了神智!”络腮胡不知何时出现在阴影中,看着地上呆坐的那人,如是说道。 沈延之步子缓慢的靠近被关着的柳沐霖,只见地上的人猛的飞身扑了过来,原先的呆滞表情也在瞬间变得阴狠无比:“去死吧!” 满是脏污的手心里,捏着一块不知何时藏下的碎瓷片,哪怕掌心被割破他也浑然不觉! “不知死活!” 嘲讽一笑,沈延之站在原地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哐当!” 铁链束缚了他的手脚,在距离沈延之一步之遥的距离,柳沐霖再难往前半步! “啊啊啊!沈延之你怎么不去死!” 奋力挣扎下,柳沐霖原本已经结痂的手腕再度被磨出血痕,饶是如此,他也伤不到沈延之半分。 “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们主子也是你能辱骂的?!” 络腮胡要上前教训他,沈延之微微抬手阻止。 “退下!” 见状络腮胡立刻停下步子,转身出了牢房在外守着。 粗重的呼吸回荡在阴暗的牢房内。 柳沐霖在一阵挣扎无果后,认命的跌坐回去,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是恨恨的盯着沈延之。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抓他? 他明明都已经脱身,只待出了京,天下之大便再没有人能让他做出违心之举! 可沈延之偏偏不让他如愿! “为什么?” 沈延之淡漠的嗓音响起,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他忽然蹲下身,目光直视柳沐霖:“苏定安做下的那些事,别告诉我没有你的手笔!” 目光笃定,让柳沐霖心头微微一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指的是死掉的那些人,那么我也是受害者!” 柳沐霖摇着头,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 但又怕沈延之不信,他立刻跪在地上,眼泪说来就来:“都是我父亲,他这个畜生做的孽! 当年在我十岁生辰那日,被苏定安看上,那个畜生便为了讨好他,将我迷晕了送上了他的床! 那时候的我压根就不懂发生了何事,只知道每夜睡下后,第二日醒来身下便疼的厉害。 可后来苏定安那老贼渐渐不满足于将我迷晕,在一次中途,因为迷药的剂量不对,我在途中醒来。 可你知道么? 原来做那些事时,我爹那个畜生就守在床前等他的差遣! 我拼了命的哭喊,换来的是那个畜生的耳光! 后来每日如此,我渐渐麻木。 他将我送到了二皇子身边做伴读,我以为进了宫便能逃离他的掌控 ,可是宫里也有他的人! 因为害怕这件事被人发现,我只能屈辱的承欢于他身下!” 柳沐霖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边说泪水边大颗大颗往下掉。 好半晌,等他逐渐安静下来。 沈延之这才沉声问道:“所以这就是你也参与进去杀人的理由?你说你是受害者,那么其他人呢?枉死的一条条性命又算什么?” “哈哈哈,枉死?” 柳沐霖散乱的头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下半张脸,他夸张的大笑:“都不是枉死,她们都是贱人,都是试图勾引男人的贱人!我就是要将她们剥皮拆骨,让她们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随即,他在大笑过后,手脚慌乱的拨开遮挡住眼睛的乱发,神情又变成委屈的模样。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抓来她们的都是苏定安的人,就算我不杀,她们也会被别人折磨,还不如死在我手里。 我告诉你,我下手很快的,她们都不会熬过一天便会咽气。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她们还得平白多受几日的罪! 嘿嘿,她们还得感谢我才对!” 柳沐霖的脑子已经承受不住,此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忽然又开始癫狂暴怒:“沈延之!都是你,你为什么非要抓我!!! 求你,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眼前的人将额头在地上砸的砰砰响。 “他疯了!” 另一处阴暗角落里,响起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 “谁!谁在那里!” 地上犹自磕头的人,瞬间又跟受了惊的兔子般蜷缩起身子,“你们走,都走!不许缠着我!告诉你们,我才不怕你们,活着能被我玩死,死了也该是被我打的灰飞烟灭的命!” 沈延之看着地上的人,眉眼里都是嫌恶。 他转身朝着另一道声音来源处走去。 “痛!” 沈延之书房榻上,景洛忽然痛呼出声! 掀开眼皮的瞬间,房间内昏暗的烛火明明灭灭,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但昏迷前撕心裂肺的疼痛还历历在目。 坐起身。 他掀开衣襟,确认身上没有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胸前已经痊愈的一道疤痕,却是深深刺痛他的眼。 想起话本,他忙不迭起身穿好鞋袜,话本已经被人收好,依旧好端端的压在一摞书籍最下面。 他将东西抽出,推开门便和守在外面的胖子打了个照面。 “小公爷您醒了?” 胖子本靠坐在房门处打盹,听见开门的动静迅速起身。 他对景洛的印象不错,该有的关心自然不会少。 可是景洛在看见他后只是冷冷问道:“沈延之在哪里!”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屋内还残存着他身上淡淡的药味,这味道景洛不会认错。 “主子刚走,小公爷是找咱们主子有急事?” 胖子挠了挠后脑勺,他家主子就在地牢呢,那地方小公爷没去过,就怕他身娇体贵的适应不了。 “嗯,带我去找他!” 简言意骇的说罢,胖子也只好带着人顺着密道下去。 “小公爷您先前突然昏迷,可给咱们吓了一大跳,武娘说您是受了刺激,是发生了什么吗?” 架不住好奇心,也为了防止景洛知晓自己体内蛊毒的事情,他暗戳戳试图打探一二。 “没什么,就是看见了些不该看的东西罢了!”他说的模棱两可,他可以肯定,上回自己被人掳走放血,如果是沈延之干的那五色坊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第258章 你怎么会知道? 所以这些人明面上对他恭敬有加,但背地里还不知道该怎么笑话自己是个傻蛋! 思及此,景洛手脚都渐渐有些麻木,心慌的感觉袭上心头。 但很快,眼前一道纯铁浇筑的大门映入眼帘。络腮胡正抱着怀里的剑,斜倚在铁门上,看见胖子和他身后跟着的景洛,络腮胡浓黑的眉毛皱在一块儿。 “小公爷怎么下来了?” 他没有问胖子,而是直截了当的看向景洛。 “自然来找你们主子!” 络腮胡板着脸的时候看着挺生人勿近的,二人目光就这么对视了片刻。 “嗐,主子正在审问犯人,不过里头关着的人小公爷也都认识,只是暗牢不通风,味道有些大,小公爷若是进去还得忍耐着!” 说罢,络腮胡便拉开沉重的铁门。 只是单是看络腮胡拉门便是十分费力的模样,可这门居然丝毫没有发出异动,连一丁点儿的声响都不曾有! 抬脚进入后,铁门在身后重新关上。 整个暗牢里,只有正中央燃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火光跳跃个不停,证明了地下存在空气流通。 暗牢不算大,景洛进来便看见了黑暗中的一袭白衣,和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看着前头的人,心口那股钝痛感又袭来。 景洛尽量平复心绪,让自己不去想别得,心口的钝痛这才慢慢归于平静。 沈延之在景洛进来的瞬间便发现是他,此刻也是毫不在意陆昭在说什么,快步回身来到景洛身边,额头抵在他的额间,确认人没有在发烧,这才低声问道:“怎么不再榻上多休息会儿?” 眼前还是熟悉的脸庞,和熟悉的气息。 就连关切的话也是那么熟悉,可一见到沈延之,景洛就觉得自己实在是蠢的可以! 原身经历的那一世,和那个在自己眼前飘散的灵魂都时刻提醒过他,沈延之此人的心思深沉! 可自己偏偏就跟个傻子一样,一头栽进他给自己编织的巨网中! 他强忍心头的钝痛,扯了扯唇角勉强笑道:“好多了,来看看你下面都关了什么人,胖子说,里面的人我也认得?” “嗯,你若是想看,我带你过去!” 十指相扣,沈延之十分自然的带着他走到牢门前。 “景洛!!!” 铁链的窸窣声响起,柳沐霖又试图向前扑,在与景洛对上眼神都瞬间,他又开始哀求起来:“快救救我,沈延之他是个恶鬼,他把我囚禁在这里,你快让二皇子来救我好不好?!!” 说罢,柳沐霖似是才看清两人握在一处的手,眼神又突然变得憎恶:“原来你跟沈延之是一对儿?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得到他的青睐,被人疼着护着,我就只能受苏定安那个老贼的折磨!” “他这是疯了?” 看着如跳梁小丑般,一会哭一会笑的柳沐霖,景洛神色淡然。落到沈延之手里,会被折磨成这个鬼样子,他不惊讶! 梦里的原身,跟他的模样也差不多! 思及此,他指尖微动。 “怎么了?害怕吗?” 沈延之握紧掌心,亲昵的在他耳边低语。 景洛微微仰头:“有人看着!” “他们出不去,外面没人会知道!” 难得能当着外人的面堂而皇之的与景洛相携而立,沈延之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随即两人不再理睬兀自发疯的柳沐霖,朝着最里间走去。 陆昭的样子要比柳沐霖好了很多,只不过手腕和脚踝的铁链都相同的锁死,将他困在这方小天地中。 “你们二人还真是如此!” 难得的,陆昭脸上还能有点笑意。 “那天在假山后我便怀疑你们是假戏真做,没想到啊!” 他低低的摇头:“终究是我棋差一招!” 看着陆昭虽然被困,但脸上还算干净,且头发都没怎么散乱,眉宇间依旧带着往日独属于他的骄傲。 “你在这儿的日子似乎过的不算差?” 景洛忽然出声,闻言陆昭一双眼睛看向景洛,他咧着一口白牙笑道:“陆小将军只能站着死,绝不会跪地求饶!” 这是他的傲骨,是他的尊严! “可那些死于你们手里的亡魂就没有尊严了?甚至于生前遭受凌虐,死后还不能入土为安,还得化作肥料供你们的榨干最后一滴血? 这便是你所谓的骄傲?” 这话实在诛心,瞬间将陆昭引以为豪的东西土崩瓦解。 他脸色十分不自然,终于是蹙起眉头:“如果你来是为了羞辱我,那你做到了!” “你抓他们要做什么?” 景洛眼睛是看着陆昭,话却是问的身旁的沈延之。 “有用!” 沈延之沉思片刻,在犹豫该不该告诉景洛母蛊的事。 “嗯,我下来也不过是来看看你,若是你还要问话,那我便先回去了?” 景洛淡淡的说完,松开手便打算离开。 “你怎么了,不开心?” 沈延之多敏锐一人? 自然是察觉到景洛的不对,“没什么,就是心口堵得慌,在你这儿睡的不习惯,想回国公府!” 他怕他在待下去,就要忍不住和沈延之撕破脸! 闻言沈延之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一听他说心口堵得慌,便立即神色紧张的掰正他身子,指尖便搭上腕间。 “难道他没告诉你,关于你体内的蛊虫?” 就在这时,疯疯癫癫的柳沐霖突然又极为正常的开始说话。 闻言沈延之面色一凝。 可景洛却是朝着柳沐霖那边儿淡淡道:“我知道啊,我体内有只蛊虫,打从我生下来就从娘胎里带下来了!” “你...知道?” 这下是沈延之十分惊讶的问出口了。 “嗯,蛊虫是我祖母喂给我娘的,幕后指使那人也是苏定安,我娘也在因为这蛊虫拖垮了身子,才早早亡故!”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选择将景柔说出来。 隐隐的他有种感觉,上一世,或许景柔和这只蛊虫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且现在的沈延之已经越来越趋近于书里的男主,他担心再让他和景柔联系上,局面会变得更加棘手! 第259章 奉劝你一句话 沈延之已经和三皇子联系上,而景柔又是三皇子现在身边最为得宠的女人。 想了想,景洛觉得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倒不如留在他身边,窥探他到底要做什么为好。 “你很惊讶?” 他看着沈延之的凤眸,一字一句道。 “嗯,你从来不曾与我说过。” 嗓音低哑暗沉,在寂静的牢房内回荡。 沈延之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景洛好似变了个人,从前的他眼珠一转自己都能猜到他下一句想说什么,可方才他的眼神,却让人觉得陌生。 “我也是在祖母身死当日才知晓,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就...” 他故意做出落寞的神色,成功让沈延之愧疚不已。 “我会想法子替你医治!” 他抬手握住景洛略显凉意的手,在昏暗的地牢内,难得有了片刻温情。 “沈大人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当真是让人意外。” 陆昭的声音回荡开来,另一边的柳沐霖也是痴痴发笑:“痴情种?哈哈哈!” “景洛,我与你也算是相识一场,奉劝你一句,信什么也别信男人的话!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闻言,景洛不欲与两个疯子多话:“我上去了。” 他抽开被沈延之握住的手,转身没有丝毫留恋的走了。 景洛没有留下,径直让还等在外头的胖子牵来马车,直接回了国公府。 夜风打在窗棱上,他躺在床上一时半会没有睡意,睁着眼睛直到天明。到了该上值的时间了! “少爷,前些日子您让我注意的那人,有些古怪!” 驾着马车,王锐似在自言自语,但又有些不确定。闻言景洛闭着眼睛,斜斜的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问道:“谁?赌坊那人还是芸娘相公?” 王锐沉默了片刻,似在组织语言,只听他斟酌着说:“是赌坊那个,前几日在窑子少爷你可还记得,小的曾听见赌坊的人去找他,昨儿小的又去了那窑子盯梢,他好像是那处的常客。” “你进去了?” 景洛忽然来了点兴趣,据他所知,王锐虽然年有十八,但至今还是个童子身呢! 上回去他还臊的满脸通红,这就能独自一人去窑子了? “少爷,您就别拿小的打趣了,这不是为了跟着那人么,不得已才进了去。” 说罢,王锐立刻说回正题:“小的发现他在窑子里有个相好的姑娘,每回去都只点她,起先到还没什么,只是后来因为小的打发房里的姑娘出去,被人给缠上了,一时没能跟上去。”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随即像是有什么新发现般,嗓音都带着兴奋:“赌坊那人的相好房里居然还藏着个男人!” 听到这儿,就连景洛也察觉到不对劲,他立刻坐起身掀开车帘急切道:“接着呢?” “接着小的便听到他们二人在说谁家要买孩子,那男人让她多加留意谁家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说是来嫖的大多都对家里的孩子没什么感情,在让人染上赌后,稍加怂恿便能将孩子偷出来卖了!” “所以,芸娘的孩子就是被她相公卖了!” 景洛就说自己的猜测没错,这其中还真就有猫腻。 案子到这儿线索几乎就可以确定,可见那妓子也定然是从中捞了点好处的,否则不能替人搭上线。 他还是得找机会去一趟城西的窑子,想办法会会她! 一个上午,他在京兆府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尤其是整夜未眠,饶是肤色红润,那黑眼圈看着也都快掉下去了。 “大人昨夜没休息好?” 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次,卢通海又换了一壶新冲泡的浓茶,给景洛斟满后,看着人捧在手里慢慢的吹着,他终于忍不住询问。 “嗯。” 自顾自将手里的热茶吹到不那么烫了,他一点点喝着,忽然看向身边的卢通海问道:“卢大人家中可有孩子?” 话题转变之快,叫卢通海都反应不及:“自然是有的,下官家中有一子。” 说起孩子,他脸上都带上了笑意。 “那大人觉得,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会卖儿卖女?” 景洛单手支着下巴,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他觉得以卢通海在京兆府这么多年的办案经历,定然是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能舍下心肠卖儿女的,大多都是贫苦人家,不过京城这边此类案件不算多,再者富贵人家需要奴仆的多,许多家境还算殷实的也会选择将儿女自幼卖到大户人家,以求早早的赚银子补贴家用!” “像这种,除了不得自由外,一般被卖出去的儿女生活的比在家时还要滋润许多,与爹娘也不会断了联系。” 絮絮叨叨说完,景洛点头:“那,刚出生的孩子被卖出去呢?” 闻言卢通海瞬间明白景洛在想什么:“大人是还想着城西那个案子?” “嗯,我怀疑那孩子是被卖了!” “大人,有句话下官还是得给您提个醒。” 卢通海神色踌躇,景洛看着他扭扭捏捏的样子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你是想说,就算孩子被卖了,那也是人家亲爹卖的,咱们管不着是不是?” “可是,你不觉得这件事有古怪吗?” 景洛想说的是,他怀疑卖孩子和三皇子府有关系,毕竟三皇子一个阉人,是很有可能弄出个假孩子来冒充的。 可这件事牵扯的又不是一星半点,他不想让卢通海掺和进来。 “大人何意?” 卢通海被景洛越说越糊涂,他现年不过三十多岁,但因为是个操心的命,整个人都显得跟四十的人一样。 “算了,这件事你别管了。” 眼看晌午时间过去,他们得准备准备出去巡街了。 “待会儿你带着人出去,我待会儿去趟城西。” “大人不用带几个人跟着?” 景洛抬眸看了眼卢通海笑的有些无奈:“你觉得,那些人他们愿意听我的?” “倒不如我带着身边护卫,人少好办事!” 这话说的卢通海没法儿接,几个龟孙近来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是愈发不将小公爷放在眼里了。 第260章 奴家可是个好人呢 “去吧,我知道他们是不服我,这不得办成件案子叫他们心服口服么?” 景洛倒是丝毫不在意被人轻视,他与卢通海一道出去,随后当着众衙役的面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头儿,你瞧他那个样儿,我呸!” 陈桐一起头,剩下的也是有样学样,纷纷嘴里没个正形。 “陈桐!老子要说你多少遍你才能长长记性?那是咱们上峰,你就是不服也给老子在心里憋着,再敢说嘴,小心老子处置了你!” 卢通海不同以往,脸板的跟要吃人一般怒瞪陈桐。 心知头儿是真的生气了,一堆人瞬间做鸟兽散逃开,“都给老子回来!” 城西赌坊内。 这回景洛没进去,单让王锐跟着那名赌徒,而自己则是去了王锐所说的房间内耐心等着。 只是进了窑子,不管你办不办事,多少都得点上一个两个姑娘亦或是小倌儿在身边作陪。没办法,没等景洛挑呢,上回的小倌儿便自告奋勇的留了下来。 “小公子,奴家就知道您一定还念着奴家。” 老鸨都还没退出去,小倌儿便迫不及待的要往景洛身上扑。吓得景洛绕着圆桌和他转起了圈:“停!你就在这儿坐着,该你的银子小爷我不会少你的!” 可这小倌儿想留下来可不是冲着银子来的,相貌如此俊俏的小郎君,在城西这处地界儿一年半载也碰不上一个,且他看人眼光可毒辣的很。 他第一次看见景洛便知道这位不是个普通的,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放跑景洛,他有自信,只要将人睡服了,保不准就能带着自己脱离这腌臜地儿了。 “哎呦,小公子,出来不就是为了快活么,你放心,奴家花样儿可多着呢!” 他身上的衣衫跟上次一样,要掉不掉的挎在手肘处,身上的肌肉不算多,但也不是瘦的没二两肉的排骨身材。 景洛实在拿他没办法,这人就跟个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开! 随即他在躲闪的间隙将腰间荷包解开扔了过去:“银子,银子给你,你别追了!” “啧,奴家虽迫不得已卖身于此,但奴家乃是真心实意待小公子,奴家怎可收了银子不办事?小公子快别躲了,奴家都跑的快喘不过来气儿了!” 常年被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内,活动量跟不上,自然是没跑多久便有些体力不支。 景洛听着他做作的娇喘声,浑身都泛起一阵恶寒! 脑子里不禁想到沈延之,他娇喘起来是个什么模样? “少爷?” 门外响起王锐的声音,景洛瞬间便如兔子般窜了出去,拉开门躲到王锐身后忙不迭道:“赶紧的将人给我弄出去!” 见状小倌儿十分委屈的坐在圆凳上:“原来小公子来此是拿奴家寻开心的?” 但不等他继续说,王锐已经冷着脸进了屋,抬手劈砍在他脖子处,小倌儿便软塌塌的倒了下去。 王锐随意的将人往边上踢了踢,这才转圜了神色:“他过来了,但小的在他进来之前便听到那妓子房中有人,可又不见人出来,所以里间的极有可能就是昨日那人!” 闻言景洛立刻严肃的点头,很快隔壁屋的阵阵动静便传了过来。 主仆两个在一阵大眼瞪小眼后,都默契的偏过头去不看对方。一刻钟都不到的功夫,隔壁就已经传来水声,估计是结束了。 景洛暗自啧了一声,真够短的。 不像沈延之! 啊呸,他怎么又想起这人了?景洛心底是对自己的嫌弃,不过他又在心底给自己找补,都说睡的第一个男人都是比较难以忘怀的,更何况还是沈延之那样的妖孽神颜! 其实也不算他亏。 回归正题,隔壁的动静在歇了片刻后,那名赌徒便推门离开了。 紧接着他便听到一道粗噶的声音自房内响起:“不中用的东西,老子都还没开始,他就泄了!” 随即便是女人的娇笑,直到又足足等了有两刻钟,这人才终于停下。 “听说上次那人的媳妇报官了,没牵扯到你这儿吧?” 隔壁的男人手指抚着女人滑腻腻的皮肤,引得女人又是一阵娇喘。“放心吧,我做事可谨慎着呢,只不过这男人也当真是不中用,一个孩子而已,再生就是了,屁大点儿事也值当去报官!” “嗯,那个孩子的买家不是简单人,你务必要将此事给老子盯紧了!” 闻言女人十分识趣的不再去问。 听了一耳朵墙角的景洛神色凝重,背后的买家不简单?谁还能有三皇子不简单? 但紧接着,腰上忽然攀上来的手将他吓得差点三魂七魄都要蹦出去! “嘿嘿,小公子,奴家醒了!” 终于得逞的小倌儿笑的眉眼弯弯,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在墙壁听隔壁的动静。 “原来小公子喜欢偷听人家的墙角,早说呀!” “闭嘴!” 景洛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人带着离得墙根处远了些,他是真拿这人头疼,随即又怨怼的瞪了一眼王锐。 人怎么就醒了??? 王锐也是看看手又看看那小倌儿,一脸的不知所措。 小倌儿自攀上景洛就不肯撒手,现下看景洛头疼的样子,他眼珠一转:“让奴家猜猜,小公子是官府的人?来咱们这儿是查拐卖孩子的是也不是?” 他声音压的极低,微微俯下身子露出胸口精壮的薄肌,离得近了,景洛都能闻到他说话间嘴里的淡淡香气。 “你知道隔壁的是谁?” 闻言小倌儿朝他抛了个媚眼,不答反问:“奴家若是助小公子破案,不知小公子会如何谢奴家?” 景洛看了他一眼,随即答道:“若你当真能助我,替你赎身如何?” 小倌儿右手翘起兰花指,掩唇笑的花枝乱颤:“那感情好呀。” 一旁的王锐实在是看不过眼:“知道什么你快说,我家少爷既然承诺了便一定会办到!” “好吧!” 小倌儿慢悠悠站起身,不紧不慢道:“那人以前是奴家的恩客,因为怂恿奴家帮他物色嫖客家新出生的婴孩,被奴家拒了才转头去了小红杏那边儿!” “怎么样,奴家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好人呢!” 第261章 隐藏在暗巷里的臭虫 “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景洛看着面前情绪逐渐低落的小倌儿问道。 闻言小倌神色微微变化,勾着唇笑看景洛:“那奴家可能斗胆问问小公子的名讳?” “我家少爷问你什么便答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 王锐立即不客气的怀里的佩剑往桌上一压,气势震天!小倌斜着眼看他,丝毫不怕的笑笑:“哟,吓唬奴家呢?” “王锐,你退开!” 景洛将人拉开,转而又是和颜悦色的看着小倌温声道:“我是谁现下还不方便告知,待来日替你赎身时,定然相告!” 小倌眉目定定的看着景洛,似在分辨他话里的真伪,随即又恢复了先前的轻佻模样痴痴笑着说:“好,一言为定,小公子可不许唬我!” 随即他便将话题拉回正轨:“那人奴家只知道妈妈称呼他为四爷,他这人向来神神秘秘,每回来都只会点熟悉的姑娘,除非玩腻了,否则是轻易不会换人的!” “不过,当时他之所以点奴家,也是瞧奴家是新来的,且在这儿可没人能比得过奴家,所以一时图新鲜才在奴家这儿一连歇了半月。” 说罢,他又是以手掩面,但眼睛却是不住的偷瞄景洛:“小公子可会嫌弃奴家?” 这话问的景洛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他该不该嫌弃? “会在此种场所,都是有不为外人道的苦衷!” 始终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景洛也不好说话太过直白将人给得罪了,只好斟酌着说道。 只是小倌在听见他的话,却又是笑了起来:“哈哈哈,小公子猜错了,奴家才没有苦衷,奴家是自愿卖身来这处地界儿的呢。” 眼看越说越偏,景洛尴尬的脚趾抠地。 “好了,不逗小公子了。” 似乎是察觉到景洛的不自然,小倌极有眼力见的将话题又说了回来:“那位四爷看着其貌不扬的一个人,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即便见过几回,但丢进人堆里头也很难将他认出来的那种人。” “妈妈也说这四爷背后来头不小,且京城里头有不少男子不能生育,但又不愿让外人知晓自个儿不行的,会让府里的正妻亦或是姨娘假装有孕,待到生产时,再有四爷这边儿抱来个刚出生的孩子。” 闻言景洛身子不由都坐的直了些:“他还能弄来刚出生的孩子?” “是呀,要不说他有些本事呢,孩子一旦生下来那是见着风就长,是一天一个变化。此种买孩子的举动放在大户人家都是不能叫外人知晓的,只有买刚出生的孩子才能叫人发现不了一点。” “而且京城的地界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京中的勋贵人家想要买孩子都是提前让人联系的,如此也能正好在产妇生下孩子后便将孩子抱走,就算有的看的牢,至多不过三两日,孩子也会被家里人找个由头说夭折了,随意处置了去。” 闻言景洛身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芸娘的孩子不就是在家没几日,被她丈夫说孩子病没了给处理了吗? “那你可知道这人住在何处?” 说罢,他一拍额头:“忘了你日日在窑子里,根本出不去。” 他也是一时急切,问的这都是什么话? 但没想到,小倌却是狡黠一笑:“小公子怎知奴家就出不去?” “你知道?” 听他的意思,难不成他知道? 夜间。 漆黑幽暗的小巷子处。 一行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京城某处不知名巷道内,王锐走在最前面开路,不时一脚踢开乱窜的老鼠,以及避开随后跟来的野猫。 “前面朝左走!” 小倌走在最后,一手还紧紧拽着景洛衣摆。 走个几步便要回头确认一下景洛还好端端跟着的王锐,在巷道内转悠了一刻钟后终于是有些不耐的低声问道:“还有多久才到?” 他的手一直就搭在剑柄上,就是防着万一有危险能第一时间护住景洛。 “就快了,喏!这条道走到头,朝右边儿拐个弯,再往前数到第五家宅子后看见左手边院儿里的一棵桂花树,顺着桂花树那家的后门能看到岔开来的一条小道,进去走到第二户人家就是了!” 王锐:.......... 这就不是人能记下的路! 昏暗的小巷子里不时能听到各家传来的孩子的哭声,以及男人酒醉后的打骂声。 “你就来过一次怎么记得这么牢?” 景洛走在前面,不由问道,他现在都有些怀疑这小倌到底是不是在诓自己了。 “啧,只要是奴家走过的地儿,哪怕是蒙着眼睛,奴家也能将路线分毫不差的记下来!”他说的颇为自豪,离了窑子的他穿衣也不如先前那般孟浪,反倒是不知何处找来的一套崭新的长衫。 穿在身上规规矩矩,看着倒像个读书人! 终于在瞧见那棵桂花树后,又按照他的指点,几人才终于是找到四爷所住的宅子。 门脸只有一张一人宽的木板门,小小的门洞在这黑漆漆的夜里显得十分压抑。 “这儿就是了,上一回他带奴家来便是起了让奴家成为他线人的心思,所以特意花了银子在妈妈那处将奴家带了出来,不过里面的景象有些不好,小公子若是看了受不住可别怨奴家没提前告知。” 听了这话的景洛略微颔首,其实经过苏丞相那件案子后,还有什么景象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少爷,里头有人!” 王锐屏住呼吸听了片刻后,转而低声提醒。 “没事儿,奴家今儿让隔壁的小红杏与他说了,说这边儿有位公子想要买孩子,所以他是知道今夜咱们会过来!” 小倌的脸在夜色下显得有了几分男子气概,只是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景洛,在这种时候还不忘跟景洛怕抛个媚眼。 说罢他便直接上手敲门! 不多时,里间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是个练家子!” 王锐听见声音后,便立即分辨出来,普通人走路和有功夫在身的人脚步声是不一样的。 第262章 变故突生 破旧的木门被拉开,发出陈旧的吱呀声。 在略显的有些静悄悄的院里格外刺耳,门后露出的脸看着约莫四十上下,来人头上无毛,整个脸上横肉纵生,一双眼睛更是生的是个倒三角形。 在看向最前头的小倌时,眼神里流露出淫邪之色,粗厚的舌头舔着上嘴唇直接就在小倌清秀的脸上摸了一把:“来了?” 他见小倌面色不善的瞪着他,随即又打量了一眼王锐紧接着才是景洛。 景洛晚间特意换了一身小安子他们平时外出时穿的普通衣物,可他的长相在这儿,就算是设法将脸涂抹改变了本来面貌,且他浑身又是一种自小生活在和平年代里所养出来的不谙世事,所以乍一看他纯澈的眼睛,那人便立即认出景洛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哟,这是来了位贵客?” 四爷慌忙让开身子,脸上在面对小倌时的淫邪之色全然不见,只有遇到大人物时才有的谄媚。 王锐率先将小倌推了进去,以防万一里头有诈,他必须保证景洛的安全。 小倌冷不防被推的一个踉跄,不满的横了一眼王锐,转而才娇滴滴的朝景洛撒娇:“小公子您看您这护卫,险些将奴家油皮都给磕破了!” 他捂着被撞到的手肘,不满的撅着嘴。 见状景洛立刻上前将王锐骂了一顿,转而搂着他的腰身嘘寒问暖。 倒的确是一副窑子里嫖客的常规操作,四爷虽然对景洛笑的谄媚,但一双倒三角的眼睛却是一刻也不停歇的来回打量,眼底的狐疑也未完全褪去。 “贵客咱们都别在这儿站着了,咱们进去说?” 他弓着腰将人往里间引,景洛这才能正眼打量这处宅子。 不同于门洞的狭小,在他进来后才惊觉到这处宅子的奇特之处。只见入目是左右各两间的厢房,而正中间的一间房被改成了前后都被打通的客厅,看着似乎才是这间宅子真正的大门。 随着他穿过去后,眼前是一个看着像前世四合院的布局,周围一排排的小房间各个都门户紧闭,唯独一扇小小的窗户大开着,而窗户前的桌子上则是燃着一盏烛火,其中有些屋子还有婴孩的啼哭声,景洛看着颇为惊奇的道:“这里头的都是?” 闻言四爷笑的含蓄:“不瞒贵客说,小人这处宅子里头还养着些奶母子,专门负责产子以及给外头抱回来的孩子喂奶之用!” “这会儿手里还有些现货,不若叫贵客先瞧瞧可有中意的?” 说罢他见景洛来了兴趣,立刻引着景洛来到一排排厢房前的连廊上。待景洛走到近前了,他拍拍手便立即有妇人将房里的孩子抱到小窗台前供景洛观看。 第一个妇人看着憔悴不已,脸色蜡黄没有丝毫血色,抱着孩子的手也只是无力的托举着孩子。 “这个已经有两个半月了,如今已经过了夜夜哭闹的时候,若是说是在外头生的,抱回去也是正正好!”四爷一边搓手一边介绍,见景洛似乎是没看上,便立刻挥手让人将孩子抱回去,他在带着去看下一个。 直到看了几个,景洛终于是不满的摇摇头:“瞧着这些孩子长的都不是讨喜的样儿,日后孩子抱回去长的与本公子不像,少不得要遭人疑心!” 这话是来时他在路上便已经想过的,他要查的是什么案子并没有让小倌知道,但他看着芸娘与她夫君相貌都算不差的,那生出来的孩子定然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他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三皇子府里的孩子绝对是假的,所以想事情便多想了一层。 果然四爷在仔细将景洛打量了一番后,摸着没半个毛的大脑袋想了想这才道:“其实贵客您说的也在理,不过这也好办,小人去找个小夫妻长相都不错的替您现整一个出来就是,只是这价格方面就....” 闻言景洛却是表现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哦?你这儿还能接提前预定的单子?” “嗐,这种都是难得遇见一回的,贵客您要是时间赶得紧,待小人物色了合适的小夫妻,届时在带您亲自去瞧瞧便是!”他说的轻巧,将别人还在肚里的孩子便已经视为了囊中之物! 不过听见他这话,景洛眼睛在周围又打量了一番,随后颔首表示同意。 “这是定金,若是能替我家少爷办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锐自腰间摸出十两银子,抛给了四爷,但就在众人要走的间隙,小倌忽然扯着景洛衣袖面上露出痛苦至极的神色。 “怎的了这是?” 景洛立刻将人心肝宝贝似的揽住。 “肚子疼,小公子您知道的,干我们这行的最是忍不了一点儿!” 说罢他也不用光头四爷说的,径直朝着宅子里的茅房所在奔去。 “哈哈哈,这小倌儿就这样!肚子里装不了半点香油的东西!” 见人跑的飞快 ,光头便立刻与景洛调笑起来,但在闲谈间他又试图套话:“届时不知是小人送信到您府上去还是?” “不必,若是有消息你告诉他就行!” 景洛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小倌叫什么名字,为防露馅他选择闭嘴! “咔嚓!” 也就在这时,屋顶却是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光头四爷神色一凛,立即不客气的瞪了眼景洛:“你带来的人?!!!” 随即他振臂一挥:“将他们看住!” 说罢他便朝着房顶一个纵身跳了上去,看着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在落到房顶时却连丝毫动静都未发出,显然是个武功不错的! 他们此刻在院子正中的一方小亭子内,周围的黑暗中忽然涌现四五个粗布麻衣的打手将亭子团团围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景洛吓到,但人也不是他带来的,他何必惊慌? 消失了半刻钟后,光头四爷的身影倏地出现在宅子内,他目眦欲裂的抬手就打算掐住景洛脖子,“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锐见状冷着脸拔刀拦下,周围的人也瞬间从腰间摸出匕首! 第263章 只要不是收你入府 两方人瞬间对峙,谁也没有丝毫退缩。 原本站在凉亭内的景洛这时却是悠闲的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盯着光头四爷瞧:“你这儿都能叫人偷摸进来,本公子如何还能信任你?” 见他还在质问自己,光头四爷这才蹙起眉头狐疑的反问道:“当真不是你的人?” 景洛没说话,只是看了眼王锐。 “大胆,我们少爷是给你脸才会亲自过来,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威胁我家少爷,得罪了我家少爷,哼,你这小小宅邸怕不是即刻便会被夷为平地!!!” 闻言光头四爷面色难看至极,看这样子,好像对方的确不知情,但他的地方十分隐蔽,不该有人发现才对。 不过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还不能轻易将人放走。 可随即,他便发现宅子里少了个人:“清风在何处?” 左右四下都看了一圈,仍旧是不见小倌的身影,景洛面色微变但很好的被掩饰下去。“方才便去如厕,怎得到现在还未回?难不成是四爷你这处宅子潜进来的不止一人?” 他急切的质问声音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显得格外刺耳! 光头四爷阴沉着脸不作声,随意吩咐了个人去探查后,便听见清风回来的脚步声。 “哎呦喂,晚间不知吃什么吃坏了肚子,奴家的脚都蹲麻了!” 但声音都带着甜腻腻的撒娇意味,但等他看到凉亭处围着的人后,当即就嗓音尖利的冲着光头四爷不管不顾喊了起来:“你个死光头作的什么幺蛾子?” 他将围拢的打手推开后,叉着腰靠近了光头四爷,转而指着他鼻子大骂:“给你带人来你就是这么个待客的道理?若是将小公子得罪了,怕是你有八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他这话半是威胁半是提醒,一来是提醒他景洛不能得罪,二来也是为了解开现今的困局。毕竟现在他们这边只有三人,而围着的打手便就有五人,再加上光头一个,就算是一对二,他们这边儿也不见得能讨到好! 坐在凉亭边的景洛在听见清风的话后,自然而然的身子后仰,一点儿也不担心今夜会被困在这儿走不了。 见状光头脸上的神色变幻,最终又是恢复了最先的谄媚,挥手让人退下后这才带着歉意将腰间才收下的十两银子又塞回王锐手里:“方才是小人过度紧张了,实在是咱这儿都许久没来过生人,这冷不丁的一时急切,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贵人海涵!” 说罢他双手抱拳朝着景洛躬身行礼,景洛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银子退回来是不打算做爷的生意了?” 清风此刻已经靠坐在景洛身侧,一手亲昵的搂住景洛,另一手则是在景洛脸上不住抚摸。 由于光头四爷正在看着,他也不好直接将人推开,只能由着他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而光头在听见景洛的话后,这才慌忙摆手解释:“不不不,贵人您误会了,这定银小人哪还好意思再收?你需要的货,小人定然会竭尽全力去搜罗,贵人您只管静候佳音即可!” 将身上越来越放肆的手从衣襟处拉开,他指尖在清风鼻子上刮了一下:“这就等不及了?” 随后他状似无意的站起身,‘‘今儿你做下的这出,爷就当你是尽职尽责不跟你计较,走吧!” 说罢他拉着清风的手,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清风仿若浑身都没骨头般软软的跌入景洛怀里,随即景洛走在前,王锐则是在后面虎视眈眈的盯着。 三人直到再次走在漆黑狭窄的巷道,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当真是吓死奴家了!” 清风拍着胸口仍旧不住的抱怨:“小公子你暗中还带了人来?怎么也不知会奴家一声,害的人家心惊胆战的。” 闻言王锐却是率先开口道:“公子只带了我一人!” 所以,在屋脊上的人到底是谁? 黑暗中,就在他们回到桂花树下时,清风见已经离了老远,这才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炫耀的在景洛跟前晃悠。 “这是什么?” 景洛有预感,里头看着似乎是书籍模样,难不成是账本? 他刚伸手想去接,但清风却是将东西又揣进怀中:“小公子先前的话可还作数?” “替你赎身?你放心,帮了我这么大忙,明日我便叫人送了银子过去如何?” 听见自己明天就能离开窑子,清风本来是该高兴的,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想为自己的后半生搏一搏:“奴家自幼便流连烟花之地,就是被赎出去了,天下之大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不如?” 他一双含情的眸子看向景洛,羞怯的低下头道:“不如奴家便跟了小公子,做个端茶送水的奴婢也是好的。” 闻言景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人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般,黏上就甩不脱了? “放肆,你一个烟花柳巷出身的东西,我家少爷能替你赎身已是仁至义尽,你别给脸不要脸!” 王锐当即呵斥一声,伸手便试图夺过他手里的小布包。 可清风也是个反应迅速的,一个转身东西便被他踹入怀中,他躲闪着绕到景洛身边低声道:“那奴家能换个要求吗?” 他眼神诚恳,躲避王锐时的狼狈让本就松垮的发髻全部松懈,长发如瀑的垂落,遮挡了少年人精致的眉眼。见状景洛略微颔首:“只要不是收你入府就行!” 他已经做好了清风会要一笔银子的打算,但脸颊却突然一凉。 清风的唇在初秋的夜风下被吹的没什么温度,而他也只是轻轻触碰一下便迅速抽离,快的景洛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将怀里的小布包送到了景洛怀里。 “呐,东西给你,我的要求已经满足了。” 清风眼底透着狡黠,他弯唇看着景洛,笑的如同偷到鱼的猫儿。 “少爷!” 王锐挡住想要走的清风,手里的剑也已经出鞘,只要景洛一声令下,他能立刻将人给抹了脖子! 第264章 被抓包了 本以为现下是深夜,周围不会有人。 但就在巷道的另一头,站着个神色阴鸷脸黑如锅底的人。 方才景洛被人亲到的那一幕,身边跟着的几个也都看的清楚,不止是络腮胡,因为担心受伤,这回知晓景洛存在的武娘,胖子以及影三都来了。 除了武娘外,其余三人都是一脸震惊转而又担忧的看着沈延之。 “哎呀,小公爷这是在外偷吃被抓包了?” 武娘生怕事情还不够乱的继续给沈延之添堵。 巷道里的人只要在往外走几步,就能瞧见隐没在黑暗中的人。 景洛将脸上用袖子擦了擦,转而不悦的瞪着清风:“说了不许你近身为何就是不听?” “待过了明日,小公子再想见奴家可就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就当是给奴家留个念想不好吗?”他拽着景洛的衣袖撒着娇,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但只要是武功不弱的自然能听的清楚。 快走几步,景洛试图甩开清风。 但拦在巷道前的人影,让景洛愣在原地。 看清沈延之格外森冷的脸后,景洛大脑瞬间高速旋转!卧槽!他能不能说自己晚上睡不着出来闲逛的? 又刚好碰到了清风也睡不着,所以才遇上了? 现场的气氛一度凝结,谁也没有率先开口。直到一声娇滴滴的:“奴家就知道小公子是个口是心非的!”才将凝结的气氛打破。 武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翘着兰花指,捏住络腮胡的衣袖学起清风夹着嗓子道:“奴家就知道小公子是个口是心非的,哼!” 末了还加了一句尾音拖的极长的哼! “噗嗤!” 胖子没忍住笑出声,沈延之斜眼瞥了他一眼,甩手一根肉眼看不见的极细银针便扎到他笑的抖动不停的胖脸上。 疼是不疼,胖子只觉得跟蚂蚁咬般刺了一下,自己伸手就将银针给扒下丢了。 但景洛看着他的表情却是古怪的很。 只见他还是强忍笑模样,只是被针扎过的半边脸却是丝毫表情都没有,乍一看半边脸带着笑,另半边却又没得丝毫表情,整个与阴阳人无异! 跟在景洛身边的王锐也是顿觉头疼,他家少爷和沈大人的关系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但他家少爷既然喜欢,他一个小人也没什么可置喙的,所以从来只要是沈延之一出现,他便跟个隐形人一样恨不能钻土里去。 现在这场景他也是在心底替他家少爷默哀了一句,但他又怕沈大人万一怒气上头做出什么伤害他家少爷的事,那也是绝对不行的,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站在景洛身侧,与对面几人僵持着。 沈延之周身的气息几乎都要降至冰点,胖子瘸着个腿跑回五色坊的时候,他还以为景洛出了什么大事,忙不迭带着人便追了过来。 但等他刚到这处巷道,远远便听到景洛和清风的打情骂俏。 没错! 在他看来景洛和旁的男人有说有笑那就是打情骂俏! 自己着急的要死,景洛却还有闲心在这儿与人闲逛,沈延之一时气的心堵,也不准备出言提醒,就站在这儿,看他个小没良心的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 但万万没想到居然被他亲眼瞧见那什么清风居然趁着不备,在景洛脸颊偷香! 还被属下全都瞧见,他不要面子的吗! 所以在怒气叠加之下,景洛所看见的就是阴沉着脸的沈延之! 半晌无言。 绕是清风一开始还不怕死的看了眼沈延之,但到后面他也是察觉到不对,为了保命他选择先走一步! “小公子,时间不早,奴家便先回了~” 但转身没走几步,胖子已经率先上前将人的脖子一把揽住,因为身高不够,清风不敢挣扎只能歪着身子任由胖子带着他往前走。 “你,你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是要赎身么,既然出来了不如来咱们五色坊坐坐?”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将人带着上了随后赶来停在正街上的马车。 而王锐? 影三只是客气的过来朝他点点头,低声说了句:“我家主子不会对小公爷怎样!”王锐便立即就坡下驴的跟着影三一道不见。 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消失,景洛觉得今晚肯定要遭! 随即他看着武娘的眼神都带着期盼:“姐姐!” 略微颤抖的嗓音听的武娘忍不住了:“哟哟哟,瞧小公爷被吓的,你就不能待人温柔点儿?摆个冷脸给谁看呢?再说小公爷也做什么,不过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你一个大男人心胸就这么点儿?” 景洛:....... 姐不行你别说了? 这话说的就连络腮胡都快听不下去了,大掌将人的嘴捂上,便扛着人就打算撤! “小公爷你别怕,咱不过是犯了点小错,用不着怕他!” 直到周围人都散了个干净,景洛也不打算在惯着沈延之,就这么着吧!你还能给我杀了不成? 但他刚要开口,就听见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耳边:“我送你回国公府!” 景洛略微颔首,两人便在深夜漫步在街头,也好在京城有宵禁,除了偶尔巡逻的侍卫外,大街上便是空荡荡一片,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沈延之手里还拿着给景洛预备的披风,担心夜黑风大人着了凉,他将披风替景洛系上后,两人便沉默无言的朝着国公府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后,景洛真的很想说他不走了行不行。 但碍于被抓包的是他,沈延之没开口之前他也赌气的不说话。 离了城西街道后,越靠近国公府便已然进了京城各家的宅邸,两人正走着,只见前方一辆马车急匆匆的驶来。景洛眼前一花便被人按入怀里,浑身都被沈延之身上的披风遮盖。 马车掠过身边后,不出意外的缓缓停下。 “沈大人?” 里头探出个喝的醉醺醺的脸,看着沈延之的目光惊讶了瞬间后,才抖着手笑话道:“原来沈大人喜好这一出,深夜会的是哪家的佳人?” 闻言沈延之只是淡淡回应:“章大人吃多了酒还是早些回去,莫要在外逗留的好!” 第265章 有了新欢便对我厌弃了? 马车内的中年男人生的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虽然面颊微红看着便是喝多了的样子,但一双眼睛在黑夜下却是滴溜溜打着转。 他试图看清沈延之衣袍下掩盖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但碍于沈延之将人护的死紧,压根就连个裙边儿都瞧不见。 章大人因为升任户部尚书一职,又是个肥缺,是以早就暗度成仓的投靠了三皇子。 前些日子的满月宴上,虽然他没能亲自前去,但也是派了自个儿子过去祝贺的,所以自然听说了沈延之也投靠三皇子的事情,这才在漆黑的深夜瞧见沈延之才特意停下打招呼的举动! 只是沈延之的不近女色在朝中也是出了名的,没想到人原来是喜欢玩儿这种刺激的? 他估摸着沈大人怀里的女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家出身的,否则哪个女子能三更半夜与男子在外私会的? “年轻人血气方刚是为常事,沈大人既然喜欢,改日本官送你个南边儿过来的瘦马?” 他哈哈笑着,见沈延之面露不悦,露出个了然的笑便放下车帘离开。 直到人走远,被扣在衣袍下的景洛这才小幅度的动了动。头上的黑暗被掀开,才得以大口喘息。 “呼,险些就被发现了!” 他整理了略微散乱的发髻,转过身便打算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但沈延之却是忽然扣住他手腕,语气听不出喜怒:“方才是户部尚书章大人,也就是那日满月宴上与你斗气那人的父亲!” 闻言景洛步伐矫健的依旧朝前走着:“你说章竟思?那就难怪了,父子俩都是一个德行,说话挺阴阳怪气的。” 见他没有丝毫停顿的步子,沈延之无奈只能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你不担心他送瘦马于我?” “送便送呗,他非要送我能说什么?” 景洛现在对沈延之不知道自己抱着的究竟是个什么心态,沈延之都是有未婚妻子的人,无论什么角度他都没办法去置喙什么! 很快,在距离国公府近了后,他停下步子:“就送到这儿吧,免得叫人瞧见产生些不必要的误会!” 没等沈延之说什么,他脚步快速的进了小门! 站在原地瞧着前方消失的身影,本该沉着冷静的沈大人,心头没来由的产生一股慌乱。不受控制的占有欲徒增,奇奇怪怪的念头也冒了出来,“有了新欢便对我厌弃了么?”喃喃自语间,脚下腾地升空,径直朝着国公府院墙而去。 回到府邸的景洛没急着回自个儿院子,脚步一转就带着怀里的账本去了老爹那儿,只见院儿里还亮着烛火,显然是还未睡下。 “嗯?洛儿怎得来了?” 景仁义今天难得在府,本来景洛上值前父子二人还说好晚间一同用饭来着,但碍于景洛要外出查案,便也就此歇了。 “爹。” 景洛抬脚迈步进了书房,顺手将门给带上。 “儿子想问您,若是有人混淆皇家血脉,此事该如何?” 他觉得案子的关键处就在账本上,若是当真如他猜测的一般,三皇子的孩子是外边儿买来的,这件事恒武帝怕是会气的不轻。 闻言景仁义瞬间坐直了身子,“三皇子?” 压根都不用猜的,景仁义立刻便想到了三皇子头上。 就说皇宫里,那些个守卫森严,单就是恒武帝每日吃了什么宠幸了谁,待了多长时间那都是有专人负责记录的。 且混淆皇家血脉这事,哪个能从外头抱个孩子送进宫去的? 并且三皇子不能人道这事,恒武帝也算是多少知情,储君人选早都将他剔除在外,一个不能开枝散叶的皇帝,要来何用? 但三皇子如今还以为自己将此事瞒的很好,野心勃勃的试图拉拢官员为自己造势。殊不知陛下之所以给他脸面,也不过是念着他是自己亲儿子,此生怕是也就只有两个孩子,所以才对他宽容了些。 所以景仁义才会在第一时间说出了三皇子。 景洛震惊于他老爹的话,他一直都认为老爹是个脑子不大转过来弯儿的人,没想到在细节上却是处处留心。 他没想到的是,能从一介山野平民做到如今这个位置,除了忠心外,察言观色也是必要的,否则当年跟随恒武帝的人那么多,为何偏生就他最得恒武帝的信任? “你啊,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他不无得意的看着儿子傻呆呆的表情,站起身背着手在屋中踱步。 “可是与你今夜查的案子有关?” 闻言景洛将怀中的账本立刻拿了出来:“儿子也是猜测,这是今夜在一伙拐卖婴孩的贼人处拿到的账本。因着事关重大,儿子觉得还是先与爹您知会一声,在决定是否将此事告知二殿下!” 他会有此顾虑也是常事,这件事要是不周密的处理妥当,一下按不死三皇子,说不定便会惹来恒武帝的不喜。 闻言景仁义接过他手里的账本,颇为惊讶:“京中这伙人为父也知晓一二,不过因为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倒也没去管!” 随即他翻开账本一页页仔细查看起来,要说光头四爷也算是个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虽然那些个贵人买卖孩子都是让人乔装打扮了出去,但他愣是凭借着多年在三教九流之地的沁淫,利用各处的小乞丐,成功知悉了雇主的信息。 而这账本,自然也是他能够存活至今的护身法宝。 只见上头一页页注释都详细记录了,何年何日,哪家多出了新生婴儿,虽然未写明,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从他手里买的! 越往下翻,景仁义嘴角便忍不住开始憋着笑。 “爹你看见什么了?” 狐疑的探过来半个脑袋,只见上面记录着的人名景洛一个也不认得。 “哈哈哈哈,这老匹夫的前头接连生了五个女儿,后面忽然多了个儿子,外人还道他是银枪不倒,原也不过是买了个儿子回来撑起门户的!” 这账本让景仁义看的面色五花八门,不时的一阵发笑转而又面色严肃。 第266章 九月十八,身有胎记! 直到最近一页。 只见上面只标注了个姓氏:“王!” “这怎么只标注了个姓氏?” 景仁义疑惑的开口,王姓乃是大姓,单就是京城做官的就有不少姓王的官员。 闻言景洛狐疑的接过他爹手里的账本,随即便仔细思索起来,“王,男婴,九月十八!身有胎记!” 上面的标注就连孩子身上有胎记都给仔细记录了,但为何单单这一页与其他的不同,竟然是连全名都不敢留下? 但紧接着,不等房内的父子俩细想,便听的外间有脚步声急匆匆而来:“国公爷不好了,翻墙的小贼又来了!” “他娘的,屡次三番来犯,老子今夜不捉了他,老子这个景字倒过来写!” 随即景仁义连悬挂在墙上的大刀都来不及拿,飞身便来到外间:“那小贼现在何处?!” “国公爷,被小的们发现后,他便朝着外间后院处躲了起来!” “跟老子来!” 临走之前,景仁义还不忘朝景洛喊了一句:“跟爹一道的,爹先将你院子排查了你便早些睡下!” “唉。” 景洛应了一声便跟上。 不用想,他也知道这小贼有九成九是沈延之,只是影三和络腮胡那些人估计都溜到不知何处,他一个人能摆脱老爹吗? 明明他不该关心的,可心里就是忐忑不已。 直到将景洛院儿里能藏人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瞧见人影后,景仁义这才冷着脸吩咐:“去别的院儿搜!” 他也是弄不明白了, 若说是个采花大盗往人家后院去还有个说法,但他家后院儿如今是出了名的和尚庙,怎得就三不五时的盯着他家? 但他刚出院子,便瞧见前方一道身影猛的从树梢窜出! “他娘的!给老子站住,老子今夜不弄死你个狗东西!” 景仁义立刻便抬脚追了上去,留下一众护卫在底下举着剑跟蚂蚁般乌泱泱乱窜。 “小贼要逃!兄弟们快追!” 听见声音时,景洛便已经出了院门,远远的那套神色披风便在夜色下挥舞。 “少爷,水满了!” 小平子提着满满一桶热水倒入里间的浴桶内,自他家少爷一回来,他便已经开始一趟趟的提水,只等着他家少爷回来,沐浴。 “嗯,你先下去吧。” 景洛无语的看着在房顶上被老爹撵的四处乱窜的人,颇为无奈的回了房间准备沐浴,没得影三他们的掩护,沈延之今夜估计是摸不进来了! 可景洛到底是低估了沈延之的功夫,他正泡在浴桶里舒服的闭着眼,就听见屋内传来脚步声:“我洗好了自会叫你进来!”他还以为是小平子或者是小安子,没成想却久久没人答话,直到一双泛着寒意的大掌搭在他肩头,他才蓦然睁开眼睛。 只见沈延之因为被景仁义狂追不舍,往日在外总是一丝不苟盘起的发髻都微微有些松动,胸口也因长时间的逃窜而微微起伏,全然不是那个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凉!” 景洛缩了缩肩膀,身子下沉没入温热的水中。 见人没有和自己多话的意思,沈延之莫名觉得有些委屈,他微微俯下身子道:“好不容易摆脱国公爷的追杀来见你,你就是如此薄情待我?” 闻言景洛依旧是闭着眼懒懒道:“半个时辰前咱俩才分开,少拿话来堵我!” “得到我你便不珍惜了?” 沈延之没来由的烦躁,压着心底的郁气,话语间都带上了委屈。 “还是你瞧上那小倌了?” 清风霁月的沈大人何时如此委曲求全的待一个人了?从来对旁人都是十分冷淡,就连早先不曾记起往事时,他在与二皇子交涉时都是一副话不多的模样。 可在面对景洛时,他所有的情绪和伪装都被他凉凉的一句话彻底瓦解。 “你别胡说,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样!” 听他又提起清风,景洛神色这才有了变化,但外间忽然响起的声音,却将两人都炸的有些慌乱。 “老爷,少爷正在里间沐浴!” 守在外头的小平子瞧见国公爷大步而来,立刻行礼说道。 “嗯,我进去瞧瞧!” 说罢景仁义便直接推开门进来,他担心小贼会闯进来,但推门的瞬间便听到后头传来水声:“洛儿?”他面色一紧便朝着浴房过去。 浴桶里的水波光粼粼,景洛坐在里头上面还漂浮着些许花瓣。 “爹?儿子在沐浴呢,您抓到那贼人了?” 他神色一派淡然,长长的头发飘散在水里,再配上花瓣,颇有些女子的柔媚在脸上。 “你个大男人怎得学起女子做派了?” 景仁义眉头蹙起,不大满意儿子泡花瓣澡的做派,但随即他在房内又四下扫了一圈:“那小贼溜了你老子一路,这是又钻进了后院,个狗东西实在是欺人太甚!” 说罢他见房里的确像是没藏人的样子,转而叮嘱了一句:“快些洗完便上床暖着,你这身子受不得寒凉可知晓?” “嗯,爹您快去吧,小心点儿。” 他急切的催促让景仁义还以为儿子单纯的是关心自己,咧着嘴笑笑便便将房门带上离开,殊不知景洛压根就是担心泡在水底的沈延之被憋死! “哗啦!” 水里忽然冒出一张俊美绝伦的妖孽面庞,因为在水底憋了许久,本就松垮的发髻彻底散乱,乌黑的发丝全都垂在他脑后,颗颗晶莹的水珠还挂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唇边更是沾了一片不愿离去的花瓣。 察觉到景洛不自觉吞咽了口水,沈延之状若不经意的将身上黏腻的衣衫扯开了一点。 不是喜欢那小倌的做派么,他也行!!! 只见水珠一滴滴滑落至精致的锁骨上,那人凤眸微垂看着景洛:“衣裳都湿透了。” 随即他动作缓慢,一点点剥离。 “停停停,你先让我出去再脱!” 景洛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直接上手,慌忙起身就要跨出浴桶,浑然忘了自己正在泡澡! 但腰间却是猛的多了一只胳膊,随即背后便被人贴了上来,肌肤上的触感让他身子微微颤抖。 第267章 你好好说话! 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间,带来些许酥酥麻麻的痒意。 环绕在他腰间的胳膊结实有力,牢牢将他整个人都束缚在怀里,没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景洛试图将腰间的胳膊扯开,但这人只是微微用力便让他毫无办法:“松开!”他压低的声音还隐隐带着怒意。 可身后的人只是在他耳畔吐气如兰的故意问道:“生气了?难不成小公子是不喜欢这样儿的?” 他单手粗暴的扯开肩上碍事的披风,滑落至水里的瞬间,沈延之将景洛整个身子都在水里打了个转儿,迫使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 漆黑深邃的凤眸里满是令人沉醉的情欲,仿佛要将人拉入漩涡就此溺毙。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衣衫半褪间精致的锁骨与精壮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景洛虽不是第一次面对他这般模样,但当手被人握着抚上时,他还忍不住五指紧锁试图逃离。 这死男人,尽知道自个儿的死穴在哪儿! 他仰头试图躲开沈延之灼热的视线。 但下巴忽然被人钳制,“我可记得小公爷最是爱看我这张脸,怎得现在送到你面前来了,却是连看都不愿再看?”沈延之的凤眸逐渐划过一抹阴鸷,“还是小公爷喜欢清风那般孟浪的?” 见他三句话不离清风,景洛便知道这人是还在醋着。 本以为今夜两人并肩而立走在长街上,呼啸而过的夜风早已将他心头的火气带走,没想到他其实是在这儿等着自己。 景洛张嘴想说解释,可一想到他此行是为了查三皇子府里的小皇孙而去,若是叫沈延之知晓,难保他不会将此事告知三皇子,毕竟书里的男主可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就算他们二人现下可以做到肌肤相亲,但前面有自己被他放血一事,景洛已经做不到全然信任眼前的男人。 他被捏着下巴,疼痛使他唇瓣微微张开,挣扎间几滴水珠溅开洒在景洛脸上,难受的让他眼睛都睁不太开。视线模糊受阻,他只能依稀瞧见面前妖媚的脸缓缓靠近。 呼吸瞬间被堵住,而身前的人似乎压抑隐忍了许久,仿佛久居沙漠,忽然发现了这抹甘霖,用尽全身力气的吮吸获取。 “唔!!!” 因为呼吸受阻,他的身子不听话的软了下来,腰间的大掌胡乱摩挲间帮他勉力支撑。 好半晌,唇瓣忽然一凉,他才得以大口喘息。 景洛双手抓着浴桶边缘,重新坐了下去,好在现在的气候还不算太凉,浴桶里的水还散发着点点热气。只是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身上,以及沈延之已经近乎透明贴在身上的衣衫,都在初秋的夜里散发着凉意。 看着眼前足以让人欲血喷张的身材,景洛方才的憋屈又转瞬消散。 “喜欢?” 沈延之对景洛可以说已经十分了解,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几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将身子浅浅沉下水面,因为浴桶压根不足以容纳两个男子,不得已他只能将长腿曲起,最后索性单膝跪在水底。上半身则是缓缓靠近景洛,凤眸微眯,刚刚才得以润泽的唇瓣也妖孽的不像话:“小公子若是喜欢,本官随你处置如何?” 他的话一出,在配上那副鬼迷日眼的表情。 景洛不自觉蹙起眉:“沈延之你好好说话!!!”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两人冷战了这么久的时间,沈延之是在想法子引诱,然后好因为自己率先憋不住,他再将自己给吃干抹净! 突然被拆台,沈延之有一瞬间的绷不住。 在他手底下过过的人命无数,他何时对一个人如此过? 但没办法,人是他惹毛的,若是不先哄好了,只怕小东西犟起来他也是没法儿应对。 “咳咳!” 沈延之不自然的咳嗽来掩盖面上的不自然,可浴桶里的人忽然就迅速的起身跨出浴桶,拿起搭在一旁屏风上的雪白里衣就这么往身上一裹。 “你若是没泡够便慢慢在这儿泡着。” 说罢景洛便拿起擦头的布巾走到外间坐下,仔细的将湿漉漉的头发慢慢擦拭起来。 古代就这点儿不好,长发本就不容易干,还没吹风机! 不过好在现在使用的洗发用品都是纯天然的植物所制,就算好几天洗一次,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身后浴桶里的水声哗啦响起,随后便听到原本低沉暗哑的声音都带上一丝委屈:“我衣裳都湿了....” 将布巾往桌上一扔,景洛认命的站起身从箱笼里翻出干净的里衣丢了过去:“你穿着只怕会小,将就将就得了!” 被砸了个正着的沈延之接过手里的衣裳摊开看了一眼,景洛虽然现在的拔高了不少,但沈延之一米八多的个子,去穿景洛一米七多的衣裳,本就短了一截儿。 更别说沈延之的身材是穿衣显瘦,脱衣却处处硬邦邦的那种类型,而景洛则是浑身软软,哪哪儿都像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般软和和的。 所以在一声刺啦后,景洛便瞧见原本的长袖里衣已经成了无袖背心。 “你!!!” 景洛也很是无奈,不过还好裤子勉强穿上了,也只是短了一小截罢了。 “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沈延之说的颇为无奈,转而自然的很上前接过景洛手里的布巾,替他擦拭起了头发。 他的动作轻柔,眼神极其专注的将景洛头皮先仔细擦干,转而才将他的长发一缕缕放在掌心用内力烘干。“嗯?你还有这一手?” 景洛着实被他的举动惊讶到,比吹风机更好用的东西出现了喂! 也就是早先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夜,因为处于多事之秋,沈延之压根没机会在景洛跟前露一手,这不在得到夸奖后,嘴角翘起压都压不住。 “雕虫小技罢了!” 随即他在替景洛将长发理顺后,便将人赶到床榻上,在此之前还又似是不经意的将泛着凉意的被褥用内里烘的微微发热。“睡吧,不凉了!” 景洛看着他,仿佛一只求夸奖的大狗狗,不由觉得好笑。 第268章 这小贼该不会是冲着人来的? “少爷,您是洗好了?” 两人说话一直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今夜负责值守的是小平子,他在等了这么许久后,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万一他家少爷因为太累在浴桶里睡着了怎么办? 房内刚攥紧暖和和被窝的景洛便身子一抖,一把将站在床沿的沈延之拉入被子里盖好,这才冷静的朝着外间道:“对,这么晚了你也不必在外间守着,早些回去休息便是,今晚国公府进了贼人,府里守卫森严,这儿用不着你!” “不行啊少爷,洗澡水凉了怕是会过了寒气在房里,小的还是先将水给提出去倒了!” 说罢,小平子便伸手推门打算进来,景洛卡在喉咙里的不用都还没来得及说出,门便已经被打开了。 “咦,少爷您都歇下了?怎么不喊小的替您搅干头发?” 屋内燃着的烛火还未熄灭,幸好景洛有先见之明的将人给塞进了被子里,否则定然要被小平子给看个正着。 他身边的两个小厮中,就属小平子最为木讷,虽然也是一心为主,但难保他瞧见些不该看的东西,等被老爹回府询问他近来都做了些什么时,会因为不善言语而露馅。 所以一般出门的时候,景洛身边大多都是带着小安子和王锐,甚少会将小平子带在身边。 看着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景,小平子虽然疑惑但还是拿着布巾打算过来替他搅干头发::少爷,头发湿着入睡恐会着凉,小的替您搅干了您在睡。” 随着小平子脚步的靠近,便听的景洛慌忙阻止:“不必了,近来我身子火旺,只稍微擦了擦便已然干透,你快些去将水提出去倒了,我累了要歇下了!” 景洛声音都微微打着颤,只因被子里一双不老实的手,正在四处游走,处处撩拨。 小平子虽困惑,但他向来听话从不会质疑景洛的话,便也纳闷的绕到屏风后被隔开的洗浴间里,费力的将几乎凉透的水往外提着。 趁着他不在的间隙,景洛立即将被子里的大掌捉住,咬着牙关警告道:“不许乱动!难不成你想闹开被我爹抓住? 告诉你,我爹那个脾气,若是发现了咱们,怕是能当场一刀劈了你!” 闻言被子里传来闷闷的低笑,但那双手也的确不再胡乱摸索。 国公府里的搜查还在继续,后院已经许久无人居住,但今夜却是灯火通明,不仅是侍卫全部出动,就连值夜的小厮也全都打着灯笼,一寸一寸的翻找起来。 “国公爷,这边儿所有院落属下们都搜查过了,几乎能藏人的地方也都一一查看,都没发现那小贼的身影!” 一名身着盔甲的侍卫前来禀报,这些人都是景仁义在军中的亲卫,平常都是景仁义去往何地,身边都会带着这一队护卫。 闻言景仁义抽出侍卫手里的刀,一刀劈砍至院中的石桌,坚毅无比的石桌顷刻间化作两半倒塌。 “娘的,屡次挑衅我国公府,当真觉得老子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他一双眼睛几乎冒火,但这人钻进了后院便毫无头绪,他一边担心人就躲在府里,一边又猜想会不会已经趁乱逃了出去! “国公爷,恕小的多嘴,这小贼屡次潜入国公府,但一被发现就立即逃窜,可又隔一段时间总会再来。属下猜想,会不会这人与府里的丫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晦之事?” 来人的话似乎是给景仁义提了个醒,他府里虽然是刻意不曾设防,但这小贼似乎也如他说的那般从来没伤过人。 仔细想想景仁义觉得此话有理,当即便下令道:“将府里的丫鬟,不 ,只要是个女的都给叫起来,老子倒要问问,若是当真是哪个的情郎,老子大可放了身契出府嫁人去,省的成天净给老子找麻烦!” 大半夜的,国公府熟睡的丫鬟嬷嬷全都被敲敲打打的喊了起来。 后院的空地上站了一排,人数虽然不像别得府里那般多,但也足足有二三十人。 这些人还是府里原先发卖了伺候过二房和老太太的人后剩下的,本来留着也就是为了不时之需,以及伺候老太太,如今老太太亡故后,她们便被调去了厨房以及清洗主子们的衣物的活计。 在府里过的可谓是舒适无比,所以即便是大半夜被喊起来,她们虽然疑惑不解,但也没有哪一个是不高兴的。 府里管理丫鬟的嬷嬷自然是景洛身边的那一个,只见她虽然起的匆忙,但头发也已经被梳的一丝不苟盘在脑后:“今夜是发生了何事,闹出如此大阵仗?” 年纪大的人本就觉浅,起先搜查时她便已经醒来,这会儿又将府里丫鬟们全都聚集到后院来,她便猜出了大概。 “正好,这事儿我还不知该如何开口!” 景仁义抬手将人叫到近前,随即便将侍卫的猜测低声转述了一遍后,才不耐烦的抱怨:“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你们女子的事情还是嬷嬷你来问的好,若是当真有这事儿,老子把身契给她就是,赶紧的出府嫁人别给老子添乱!” “国公爷说的是,这事儿还是老奴来仔细盘问!”嬷嬷对于手底下的人自然是个个清楚其底细。 出了这样的事也属实算她失察,所以不必国公爷多说,她在转身的瞬间便眉眼紧绷,不疾不徐的将府里出了贼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在她的言辞令色下,年纪小的丫鬟们都吓得不轻。 但她转而又缓和了眉眼:“国公爷的意思也不是要怪罪,只是这人屡次潜入国公府,闹的府里鸡犬不宁着实麻烦的紧,若那人是你们当中谁的相识,大可以放了身契准许出府嫁人!” 可不管嬷嬷是如何好言相劝亦或是威逼利诱,始终都没人站出来承认。 “嘶!难不成不是冲着府里丫鬟来的?” 景仁义不禁抚着下巴上的胡须,口中喃喃道。 殊不知,将国公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的小贼,此刻就藏在他好大儿的床上! 第269章 谋划 另一边儿。 回到府里的章尚书细细琢磨了晚间遇到的沈延之,嘴角不禁划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都说沈大人最是不近女色的一个人,可如今接受了陛下的圣旨和余家的姑娘定下亲事,看来外界传闻的他不喜那余家女是确有其事了。 只是不知道,若是让余家的知道了,那边儿又会如何了? “来人!” 章尚书在提笔写完两封密函后,便叫了守在外间的小厮前来:“去,将这两封书信一封送到三皇子府,一封送去余大将军府,务必要亲自交到两位的手上,万不可假手于人可知晓?” 紧接着,他便又问道:“大少爷可在府里?” 小厮接过信件的手一顿,这才低头回道:“回老爷,大少爷也是前脚刚回府,此刻估计还未歇下。” “去将人给我叫来!” 章尚书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虽然两个儿子中,他更喜欢乖巧听话的小儿子,可这个大儿子如今借着他的势在外又是个善于交际的,已经成功攀上三皇子成为他身边的红人,所以有些事他也只能和这个大儿子多多商议。 他们章府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容易,所以他们父子更得齐心将劲儿朝一处使,才能让家族更上一步! 等待了片刻,章竟思这才姗姗来迟:“爹你找我?” 章竟思今夜在花楼多吃了几杯酒,虽回来后已沐浴更衣,但一开口说话那扑鼻的酒气还是熏的章尚书微微蹙眉:“这么晚才回来,又是出去做什么了?” 尽管儿子不说他也能猜到一二,但该训话的还是得训! “儿子与几位好友一起吃了几杯酒而已,这才回来的晚了些。” “哼!我看你是差点就宿在了哪个妓子的床上才是,不是爹说你,你如今不过才是个秀才功名,来年春天的科举你若是再不中,你好意思你爹我都没脸出去见人!” 章竟思现年虽然才十六,但同年科考的几位官家子弟,唯独他还是个秀才,说出去也算是章尚书的耻辱。 “整日不在家温书,竟想着在外与人交集,我看你日后可怎么办?” 章竟思被他爹说的脸热,嘴唇嗫嚅着又说不出反驳的话,也只能垂头听训不敢有过多言语。 “罢了,爹说你这些也是为你好,这么晚叫你来也是有件事要问你!” 闻言章竟思这才敢抬头:“爹,您说是什么事,儿子定当知无不言。” 见他爹火气渐消,他立刻上前替老爹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凑上前去时,老爹身上隐隐的酒气和脂粉香味儿飘散开来,他暗自撇撇嘴心道“自个儿不也是在外寻花问柳,怎么张的开嘴训他?” 不过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明面儿上他依旧是那副恭敬的孝子模样。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张尚书只觉浑身都舒畅了不少,这才靠在纂刻了古朴纹路的紫檀椅上靠了过去,语气轻蔑道:“今夜为父在回来的路上瞧见了沈延之!” 闻言章竟思的眼睛带上几许迷茫:“沈大人?” “正是!” 章父指尖轻叩桌面,待茶水再度被倒上这才浅啜一口继续道:“三更半夜的,这沈大人竟然与一小娘子相携在路上走着,瞧见为父的马车时,居然生怕被人瞧见那小娘子的样貌,将人给揽入怀中用披风严严实实的挡了起来!” “哈哈,没想到这人居然表面斯文有礼,背地里竟也只是个寻常男子罢了,好颜色谁能不爱,何必装出个与旁人不同的模样?虚伪!” 章父越说脸上的嘲讽以及轻蔑之色愈加强烈,只觉得沈延之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可他的话落在一旁的章竟思耳中,却是让他深深蹙起了眉头,脑中思绪也在不断翻飞。 “他不是和余家那位小姐定了婚事?怎么外头还有一个?” 他暗戳戳的想着,若是这门婚事有什么差错,那可是抗旨,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但紧接着,章竟思心底又冒出了股子蠢蠢欲动,眼底的光芒也复杂了起来。 “此事为父也就是告知你一声,近来也打听打听,看看可有哪家秦楼楚馆的妓子与他有交集,为父瞧着那女子绝不会是好人家的姑娘,否则三更半夜与男子私会,叫家里知晓还不得给一根绳子吊死?” 这也是今夜他叫儿子来的主要目的,他身为朝廷官员自然不可能出入那种花场所,平日与三五好友也都是在外头的小宅子内,将各自身边儿的外室叫来一起饮酒作乐。 所以在他的话说完后,章竟思便立刻明白过来父亲是要他多多盯着沈延之,当即便爽快的应承下来。 而收到密信的三皇子府和余大将军府,则又是一番景象。 三皇子对于沈延之的投诚其实心底还存在着一丝疑虑,毕竟这人可是自打进京以来便一直辅佐在赵渊身边,先前还的事情也是他屡屡从中作梗,没道理在他外祖倒台后,忽然就投靠他。 先前他试图拉拢一直被拒,现在自己失势他反倒是投靠了过来,这其中的目的不得不让他有所警惕。 不过章尚书送来的密信却是让赵肃内心大定,一个人太过完美反而是让人不敢轻信,但他身边这个女子,却是个极好的突破口! 只要有弱点在,他只需要将这个弱点找出来,并且牢牢控制在手里,那么沈延之就是有颗七窍玲珑心,那也得乖乖替自己做事!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吩咐身边的暗卫道:“去,查查沈延之近来都去过何处,还有他身边出现的女子,一个都不准放过,全都给本殿下查清楚!” 他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狠厉,在吩咐完后,才将手里被翻阅过的信件放入烛台上燃烧殆尽。 “沈延之啊沈延之,没想到你与普通男人也并无二致么?” 随着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响起,赵肃这才将手上还残留着的点点灰烬拍开,笑着朝里间走去:“孩子怎么哭了?可是想为父了?” 第270章 煮熟了的丝瓜 他本在景柔院儿里陪着母子二人,孩子本就长的快,更何况现在都快两个月了,已经能逗着乐了,他每每一回府便要将孩子抱过来逗弄几番,要不是突然送来的信件,他此刻怕是已经搂着景柔歇在床上了。 “侧妃,孩子怕是饿了,不若让奴婢抱回去喂饱了在送来?” 奶娘就守在床榻边,低声询问着。 赵肃过来便瞧见孩子哭的连眉毛都泛着红,不禁心疼了起来:“赶紧抱过去将孩子喂饱,这么晚了,也不必再抱来来回折腾!” 将人打发走后,他这才搂着景柔亲昵的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柔儿叫你等久了!” 闻言景柔还是如那未出阁的小姐般,满脸羞涩的将脸埋进他怀里,嗓音娇俏道:“殿下真是,屋里还有丫鬟在呢,荤说些什么。” 一旁守候的婢女们在接收到屋里的暧昧气氛后,纷纷低垂着脑袋,一个个极为自觉的退了出去。 “现在没人了,快让本殿下瞧瞧,近来身子可恢复了?” 他故意说的大声,便是要叫外面的人都听见。 一只手也顺带的覆了上去细细揉捏,自从受伤以来 ,加之景柔又有了身子,所以二人之间并无亲昵过。 现下的屋子里烛火昏黄,旖旎的气氛充斥了每一寸角落,景柔如今也是出了月子,她不是不懂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所以在被人轻轻爱抚后,身子便如一摊水般软在了赵肃的怀里。 “殿下,去榻上可好?” 她一双胳膊柔如无骨的攀上赵肃脖颈,说出的话以及那一双媚眼如丝的眼睛,都极具勾引的意味。 赵肃只觉得浑身血液都不受控制的涌向一处,这不禁让他大喜。 快一年了,他都未曾有过这种感觉,难道他恢复了? 思及此,他迫不及待的将人打横抱起,阔步放在了榻上。 景柔因为刚生产完,整个人都体态都隐隐比之前丰腴了许多,但她肤色白皙,五官又是明媚可人的那种类型,如今更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微红,像颗熟透了的水蜜桃般引人采摘。 赵肃探着身子压在她身上,低头将人吻住,呼吸缠绕间他一点点将这颗水蜜桃的外皮剥去,很快二人便赤诚相待。 借着昏黄的烛火,景柔心痒难耐的来回哼唧,却始终不见身上的人除了四处点火外,还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睁开泛着水雾的眼睛,终于是羞答答说了一句:“殿下,妾身想要!” “好,本殿下今夜定要好好满足你!” 赵肃雄心壮志的说罢,便抬起她的腿,可转瞬在看清自己那处后,他宛如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 怎么会? 他明明就感觉到了久违的热血喷张,可怎么还是毫无反应?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时间忘了动作。 久久等不到身下的动静,景柔一只胳膊撑着扬起了头,不可避免的也看清了他那处,可下一瞬,她就被眼前的东西给惊吓到。 “啊,殿下你怎么?” 第271章 修改一下 “啊,殿下你怎么?” 她是知晓赵肃被伤及要害,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俩人都这样那样了,他依旧还是跟煮熟了的丝瓜一样。 不过一个那人若是不行,便最是忌讳被女人瞧见,还大声说出来,所以景柔在惊觉自己说错话后,便立即反应过来找补道:“殿下,妾身觉得小肚子好疼,怕是那脏污还未排干净,要不今夜便算了,待妾身养好身子再来如何?” 闻言赵肃正愁不知该如何才好,当即便就坡下驴的从榻上翻身下来,将衣裳快速穿戴整齐:“也好,方才外间来的密信上说了些事情,正等着本殿下前去处理,你先睡,今夜本殿下怕是不能陪你了。” “嗯。” 景柔低低应了一声后,咬着唇看着赵肃挺拔的背影离开。 片刻后,小丫鬟进了来:“侧妃,热水准备好了,可要奴婢现在提进来?” 闻言景柔终是压不住脾气:“滚出去!” 弄的她一身口水,最后却是个提不起来的废物,她要水有什么用??? 小丫鬟吓得连连退出去带上门后,景柔郁闷的躺在床上。 越想心头越是火大的她,竟是不由自主抚上自己娇嫩的肌肤。 她如今生了孩子也不过才十七,难道一辈子就只能守着孩子独守空房吗?若是没有三皇子便也罢了,可这人在她身上处处点火后,却又带着满身狼狈逃开,只能独留她一人躺在床上。 想想她便觉得愈发难受起来,脑海里不禁忆起前些日子,赵文州传来的小纸条。 他已经回到了靖王府,他母亲如今也因为他的事一病不起,整日缠绵于卧榻之上, 若是当初她能再坚持一段时间,是不是自己就不会沦落到独守空房的日子? 侧妃的名头虽然不错,但一个女人要的,不仅仅是府里的权利地位,更是来自夫君的疼爱啊! 她闭上眼,咬着牙试图将脑海里与赵文州的那一夜缠绵忘却,可一幕幕如同就在眼前般挥之不去。 她咬着牙浑身颤抖战栗,嘴里也同时呢喃着:“文州........” 翌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在国公府睡了一个好觉的沈延之便于黑暗中睁开了双眸。 身边是浅浅的均匀呼吸,他单手支撑着侧躺在床上,凤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身边睡颜瞧得仔细。 指节分明的大掌也不禁细细描绘景洛挺翘的鼻梁,察觉到掌下睫毛有细微的颤动,他立刻将薄唇凑近了景洛耳边低低道:“醒了?” 身下的人终是忍不住弯起唇角露出两颊的梨涡,“你别闹,再让我睡会儿。” 他抬手将身边的人推开,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可身后的人却是打蛇随棍上的贴了过来。 一同靠近的,还有那处的火热。 景洛不敢再动,只是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眼窗外的微光:“再不走,恐是要误了上朝的时辰。” 他凉凉的提醒着,可身后那人却是不满道:“一整晚都只能抱着你睡,你可知我忍耐的多难受?” 第272章 告状 身后的触感火热,可景洛也丝毫不容他再进一步。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想和沈延之在发生点什么,于是他冷下声音道:“沈大人还是快些离开吧,若是误了上朝的时辰,于你可是不好!” 时节已入秋,每日晨光微熹间都已然带上一丝凉意。 沈延之身上破烂的里衣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闻言他虽然心下有些寂寥,但心知景洛不知为何又与自己闹上了脾气,他也不得不起身。 男人赤裸着上半身,从里间起身。 精壮的身材于景洛眼前展露无疑,景洛闭上眼又翻了个身,打算眼不见为净。 见状沈延之无法,拿起不知何时送来的将紫色官袍穿戴整齐,临了,他缓缓叹了口气,对着景洛的背影低声说了句:“我走了。” 但里间躺着的人似乎早已睡过去,压根没有半分回应。 窗棂被人打开,一阵风声呼啸而过。 床上本该熟睡的人却在此时发出无言的喟叹。 朝会上。 沈延之今儿可谓是堪堪赶在宫门关闭前赶到,只见他步伐稳健的阔步朝着正德殿走去,红墙绿瓦在晨间还泛着蒙蒙雾气,远不如晨光高起时那般刺目。 周围不乏掐着点赶到的官员,只是一个个神色匆匆捂着官帽小跑着朝前,一派淡然的沈延之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将将走到自己的位置,就听见恒武帝身边的大太监掐着尖利的嗓音高唱:“陛下驾到!!!” 随着恒武帝缓步坐上龙椅,众文武百官皆跪地磕头,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在最前头的自然是二皇子与三皇子,只见两人跪在龙椅下方,一个身着玄色秀四爪金龙图案的锦袍,一个则是身穿将紫色锦绣云纹袍,起身后的两人眉眼对视间,无声的对峙便弥漫在二人周身! 恒武帝心知这两人不对付,但碍于朝堂之上,也只能当做看不见。 随着各州府中被挑出的折子由大太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后,各位官员便开始了各抒己见,沈延之一个刑部官员,自然是不用对此多加议论,可每一位官员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被他留心听在耳中。 就在几位大臣因为各自的事情争的面红耳赤时,就听见外头一名小太监面色不好的匆匆跑了进来,只见他跪倒在地迅速说道:“陛下,余老将军求见!” 闻言所有人都开始议论:“余老将军怎么会来?” “对啊,不是说他已经病的下不来床,就这些日子了么?” 没管耳边的窃窃私语,沈延之却是心头划过一抹异样,随即看向与之一排站立的章尚书,果然就瞧见他朝自己这边儿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是冲着他来的。 难道是因为昨夜那件事? “宣!!!” 大太监在喊了一声后,众人都已经没了先前争执的心思,一个个恨不能伸长了脖子,瞧瞧余老将军今日到底为何而来。 就在等待了几息时间后,众人只见由两名御前侍卫一前一后的抬着张床板,而上面正躺着余老将军。行至殿内,他枯瘦如同一根干柴的手颤巍巍按在地上,试图翻身下来行礼。 “爱卿免礼!!!” 恒武帝忙制止他,眉头也不禁蹙起,满眼疑惑的问道:“余爱卿病成这样怎么不在府中多加休养,反倒是入宫来了?” 前些日子他派二皇子前去探望,也带了御医前去诊治,得到的结果是确有其事。 可余老将军自从病的下不来床后,便一直闭门谢客,所以朝堂上亲眼见过他这样子的也只有赵渊。 恒武帝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锐利,只见躺在类似床板上的余老将军两颊凹陷,眼窝也深深的凹了进去,徒留一双眼睛还半睁着。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泛着酱色,方才撑地的手腕更是连一丝多余的肉都没,苍老打着褶子的皮肤就这么贴在骨头上,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具早已坐化的古尸般看着骇人不已。 “陛下。” 余老将军刚回京时的嗓音还是声如洪钟,可现下因为疾病折磨,说出的话也只能用气若游丝来形容。 因为声音实在太小,方才进殿禀报的小太监便得了吩咐上前蹲着身子,将耳朵凑近了仔细聆听转而一字一句复述:“陛下,老臣今日拖着行将就木的身子前来,是为老臣最为疼爱的幺女讨个公道!” 短短一句话,几乎耗费了他的全部心神,说完后他喉咙里便开始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闻言恒武帝在龙椅上转换了个姿势,并未作答只是示意小太监让他继续说。 不过高台下的其余诸位官员则是纷纷意味不明的看着这位朝廷新贵,谁不知道余家幺女被赐婚给他了?这为余家女讨个公道岂不是就在说他沈延之辜负了人家女儿? 可事实如何还待余老将军亲自说出来,是以,当那破风箱般的呼哧声停歇后,在场所有人都默契的闭上嘴,尽量不发出一丝动静。 “陛下,他沈延之深夜私会女子,不仅如此,被人当街撞见后还将那女子护在怀中。他如今还未娶我家小女过门便已然做出此等行径,这是压根就没将您赐婚的旨意放在眼中,且于下月的婚期就在眼前,不管如何,老臣都忧心何时闭上眼去了,此子会待小女不好,所以特来求陛下一个恩典!” 一番话说了足足有一刻钟,众人也都屏气凝神的听他说完才呼出一口气。 高位上的恒武帝在沉思片刻后,这才沉声问道:“沈爱卿,可有此事?” 他的话一出,周围的视线又齐刷刷投射过来,沈延之背脊挺直绕开人群走到余老将军身边后才躬身答道:“回陛下,确有其事!” 他此般回答是恒武帝以及两位皇子都没想到的,恒武帝还打算只要他否认,便会想法子用话替他圆过去。 可他这么直截了当的当众承认,无疑是坐实了深夜私会女子的名头,这让人想为他辩解几句都不行。 第273章 传唤进宫 “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沈大人为人惯来最是守礼,不若将其中事由说出,也好叫余老将军安心。” 在众人都不曾说话的间隙,三皇子忽然朗声说道,看向沈延之的眼睛里都带着全然的信任之色。 “三弟此话说的没错,儿臣与沈大人此前私交不错,也是颇为了解沈大人性情,他绝不会无故做出此等行径,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难得的,两位一向不对付的皇子,都出言为沈延之辩驳。 “嗯,沈爱卿这其中可是如他们所说,是有什么缘由?” 恒武帝立刻接着两位皇子的话,语气温和的出声询问。 朝臣们又都是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这沈延之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居然能得陛下和两位皇子如此为其说话? 但紧接着,就听到躺着的余老将军呼吸急促,喉咙间更是像堵住一口浓痰般,险些没被气的背过气! “快,宣太医!” 自从吕术无故消失后,皇宫的太医便又是换了一茬人,很快,一擅长施针的太医便被请了过来。 只见他跪地后,眼疾手快的一针扎入余老将军脖子下几寸的穴位后,那口浓痰终于是成功的被吐出。 喉间没了异样感后,余老将军原本气若游丝的说话声也大了许多:“他分明是将陛下您的旨意不敬,老臣如今还吊着一口气他便能如此,他日老臣归西只怕小女过的只会更加坚信,老臣求陛下开恩,沈延之不宜为小女夫婿人选,还求景国公家小子代为照顾我家小女!” 他一番话说完,在场不仅是沈延之黑了脸,就连恒武帝也是颇为不满。 最开始这余守成回京便想着将女儿嫁入国公府,后来他以为挑了沈延之后,这人是已经歇下心思,没成想这老东西临了还憋着一口气,依旧对国公府不曾死心! 见恒武帝不说话,余守成强撑着力气起身跪到地上:“老臣守边关一十八载,尽忠职守从不曾亵渎半分,只求在老臣走后,能为在手心里边儿捧大的女儿求个能庇护她的姻缘,还求陛下准许!” 话说到这儿,恒武帝等于是被他以军功架了起来。 若是答应,不说景仁义那边儿是否会不满,若是不答应,就等同于寒了诸多将士的心,他们在外拿命拼搏,以军功换门亲事陛下都不准许,那以后还有谁会尽心尽力的替陛下厮杀? 可话已经当着朝堂上所有官员说了出来,且余守成眼看着就是要死的人了,难免的,便会有人站出来替余守成说话。 “陛下,余老将军为国守边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沈大人此举实在不妥,不如就依着老将军的请求,反正景国公家小子也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两位都是自小被捧着长大的,凑成一对儿岂不是正好?” 余芝芝在京中的风评可不怎么好,不过景国公家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虽然这一年来因为跟在二皇子身边已经不似从前那般胡作非为,可谁又不想趁着这时候将人踩一脚呢? 否则这不行那不行,余老将军把挑选女婿的目光放到他们家子孙身上可怎么办? 届时娶了个搅家精回来,他们夫人一不能骂而不能打的,岂不是弄个祖宗供着? 所以这人一开口,附和的声音便接连响了起来。 “闭嘴!朕问的是沈爱卿,与你们何干?” 恒武帝沉着脸怒斥,浑身散发的帝王威压扑面而来,吓得所有人都紧急跪了一地,直呼陛下息怒。 直到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延之,恒武帝才终是缓和了面色,余家女的名声他也是知晓一二的,就连向来与人为善的皇后都不喜此女,便得以看出她是个什么心性。 所以在余守成退而求其次挑到沈延之时,他也是招了沈延之前来询问,可没成想他居然一口应下,碍于余守成当时就在场,没办法他只能替二人下了赐婚的圣旨。 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也是愁容一片,没了好法子! “此事不论如何得让景家父子知晓才是,来人,将景仁义和其子景洛一同传来!” 景仁义因为是昨日临时回的府,且他因为大多都在郊外军营练兵,所以没特殊事情是不用前来上朝的。所以景洛还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就被自家老爹一把掀了被子,屁股着火般的不客气道:“你可是在外犯了什么事?怎么陛下传咱俩上朝问话?” 身上忽然被冷意裹挟,景洛睁开一只眼嘟囔:“没有啊,我日日都在京兆府当差,都许久不曾出去玩过了!” 可外面的侍卫还在等着,要知道往常传他们父子进宫,最次也有一辆马车等着。 可这回只来了个侍卫,就看的出来事情的十万火急了。 他看着儿子手脚磨蹭,便急的不行,拿起小平子手里的面盆,便将还带着水珠的布巾在儿子脸上抹了一通,将外衫扣子都没扣好的景洛夹在胳膊下便运起轻功去了府门处! 景洛已经在风声呼啸间彻底清醒,直到被老爹丢上马在街头驰骋时,才反应过来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细细回忆自己最近干的事,好像也只有疑心小皇孙一事的真伪,并且还真就让他查到了点东西。 “爹,您说陛下为何召见咱们父子?” 他坐在马背上,两只手紧紧抓着老爹腰带,勒的景仁义不住的拍他手:“松点松点!多大个人了不知道自己手劲多大了?” 随即,他加快速度将随行的侍卫甩在了后面,这才压低声音回头说道:“昨夜你才将账本偷回来叫为父看了,今日陛下便匆忙召见,只怕是与这事有关,届时若是陛下问起,你可千万别说疑心三皇子,只说是查案得来的,与三皇子有关的你一概不知可明白?” 景仁义快速说完,便见到赤红色的宫门就在眼前。 父子二人下了马便由接引的公公带着,“不是去御书房?” 第274章 敢算计他儿子 此行带路的是个眼生的小太监,景仁义看着截然相反的路略有疑惑,索性直言询问。 带路的小公公脚下不停的回道:“陛下与文武百官还在朝会上等着,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朝会?” 跟在小太监身后疾步前行的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纷纷在各自眼中看出不解,此事居然被人揭开了?只是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两人尽管心里惴惴不安,但也不得不维持住表面的淡定。 “陛下,景国公与小公爷已到,就在殿外候着!” 小太监率先进殿通传后,这才一道道呼声传了下去,将景家父子唤了进来。 一进殿,景洛便敏锐的察觉到周围的视线齐齐聚集在他身上,其中更是有带着意味不明,亦或是担忧之色的。 虽然不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等他和父亲越过诸位官员走到正前方时,便看见宛若骷髅般瘦削的身影跪在殿上。 原是余老将军因为陛下不曾答应他的请求,便愣是拖着病入膏肓的身子跪坐在大殿上不愿起身,而一旁的沈延之则依旧一派淡然的垂手立于一旁,眉宇间露出的丝丝不耐显而易见。 “陛下,不知您唤臣与犬子前来所为何事?” 景仁义立即拉了一把景洛的手,带着人一起跪下。 听见声音,余守成原本紧闭的双眼在此时突然睁开,他如同枯树的手猛的抓住景仁义的胳膊,面露悲戚之色缓缓道:“景老弟啊,有件事儿老哥想求你。” “咳咳,咳咳咳!” 一句话说完,他便咳嗽不止,先前被清除的浓痰又是瘀堵在喉间。 见状,一直不曾离去的太医眼疾手快的上前一针扎下去,他喉间的浓痰便立即被小太监用帕子包着清理了。 看着他呼吸再度均匀,余守成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暗自瞥了一眼那太医,随后又看向恒武帝:“陛下,既然景国公来了,此事不如便由陛下开口吧?老臣这身子只怕再多说几句话,便要不行了!” 说罢,他伸长了脖子,似乎刚刚清理出去的浓痰又有了聚集之意。 但这回他也只不过是装装样子,意在卖惨。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该死的太医却是趁其不备,一根针便扎了上来。 “余老将军,您这身子实在虚弱得紧,别儿女婚事没谈成,您自个儿先倒了。陛下感念您劳苦功高,还是快快躺着,若是有哪里不舒服,我这一根针下去保管祛除病灶!” 太医是个身姿清瘦的中年人,一双眉毛不似寻常人,反倒是生出许多长寿毛来,在配上他飘逸的胡须,看着就像是个有真本事的! 眼看着余守成酱色的皮肤在几针下去后,好像都恢复了点血色,恒武帝在座上挪动了几下,转而一脸无奈的看着景仁义道:“余爱卿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沈大人在外与旁的女子相携走在长街上,便觉得沈大人不配为良配。 所以还是先前那意思,朕想着此事毕竟关乎你国公府未来主母人选,便让人将你唤来,听听你父子是个什么意思。” 闻言景仁义提起来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只要不是三皇子那件事就成。 只是转而他就反应了过来,这是看不上沈小子,转头又打起他儿子的主意了? “陛下,这件事余将军回京之时便提过,当时在御书房内,臣与洛儿可是明明白白拒绝了,两个孩子之间压根就没那个意思,怎么余将军好端端的又要旧事重提?” 余守成的小心思不难猜,左右不过是觉得沈延之身份门第不高,当时也是因为病来的太过突然,没了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上他。 至于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闹起来,他猜测这余守成是一直在寻觅机会,好当着众人的面硬逼着他答应! 思及此,他原本看着余守成病成这样时的一点点心软也瞬间瓦解,敢算计到他儿子头上,甭管你是不是要死来不及的人,就算是躺棺材里了,他景仁义也能将人拖出来鞭策! “再说不是我一把年纪毁你女儿名声,实在是你女儿言行举止实在不堪为大家闺秀,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景仁义来了脾气那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的,就算是恒武帝施压,但只要他家洛儿不答应,便是拼着抗旨不尊他也是绝对要维护儿子的。 所以当他这么直截了当的一说后,只见刚被小太监搀扶着躺到床板上的余守成,便又闹着要起来。 “你,好你个景仁义,我女儿样貌才情那样儿配不上你儿子?” 他又被气的说话都带上了粗重的喘息声,喉间的浓痰仿佛是永远也化不干净,刚刚吐出去接着便又来了。 “余老将军消消气,我在替您扎一针您在说话!” 太医手里准备着的银针就没收回去过,见他说话呼哧带喘的,便立即开始施针。 “咳咳,咳咳咳!!!” 大殿上因为方才的争执,已是无人敢说话。 三皇子趁此机会,眼神状似无意的扫过,便立即有心腹上前劝慰。 “景国公,您这话说的可就难听了,人余家的女儿也是相貌秀丽,配你家这么个出了名的纨绔,你就知足吧,何必挑三拣四?” 说话的,正是昨夜传讯给余家的章尚书。 只见他微微挺着肚子,一副颇为嫌弃的样子看向景洛继续不知死活的道:“还有小公爷,那余家姑娘是哪点儿让你瞧不上眼了?你如今也是陛下亲封的六品指挥使,该知道顾全大局替陛下分忧,若是一直推拒,可是至陛下于不义之地,这可不是忠臣所为啊?” 一番话看似在好言相劝,但字字珠玑,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贬低景洛。 “你他娘的算个屁!” 景仁义当即便口不择言拿出军中那套破口大骂起来。 “爹!” 景洛拽着老爹的衣袖,冲他缓缓摇头。 转而才面带微笑的看向说话的章尚书:“章尚书是吧?” 闻言章尚书更是得意了起来,“正是!” 第275章 替她验明正身 景洛将人上下扫视一圈,啧啧称奇道:“往常旁人说您身有残缺,下官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如此。” 面对章尚书,在朝堂上景洛的确要尊称他一声,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章尚书面露疑惑,不仅是他,就连其他官员也探讨起来:“章尚书身有残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不是说本朝有残缺之人不能参加科考为官的么?” “本官何时身有残缺,你小子休要胡乱污蔑本官!” 章尚书在面对窃窃私语时,自然是急于解释清楚。 “哦?那下官瞧着您手长的都比别人要长许多呢?自家那点子腌臜事儿您您管的过来吗,竟是还管起我国公府嫁娶之事来了,别仗着长的比旁的大人脸圆润,我国公府便要多给你几分面子!” 景洛丝毫不给面子的说完,引的刚刚还在讨论章尚书是否身有残缺的大人一个个都憋的难受。 碍于还在场,他们也不敢笑的太过放肆,只能是尽力憋着。 “ 你!!!” 章尚书被气的面如猪肝色,他颤抖着指尖指向景洛:“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景洛,当朝便侮辱朝廷命官!” 他被气的不轻,可又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来,毕竟景洛说他的那些话里可是不带一个脏字儿,是以他也只有拉出官职来说话。 随即他便朝恒武帝的方向作揖:“陛下!景洛方才羞辱微臣,您也听到了,若是不惩治,日后旁人也纷纷效仿岂不是扰乱朝廷纲纪?” 恒武帝看着的确脸比别得官员都要大上一圈的章尚书,微微蹙起眉不耐烦道:“行了,朕在说余家和景家的事儿,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 其实恒武帝更想说的是,要不是景仁义这老东西年纪大了。 搁以前,他是真能当着朕的面上去就砰砰给你两下子! 场上一道炽热的视线让景洛无法忽视,随即他便看见沈延之那带着笑意的凤眸,仿佛万千星子都落入其中。 他略微不自然的偏头,但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注视着他,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朝堂上与沈延之相隔不远。 从前的朱红色官袍加身打马游街时的沈延之是光彩照人,让人瞧了便心生欢喜的。现如今升了官职的他所着的则是一身将紫色官袍,乌纱帽将他所有发丝都收纳其中,整个人更是显得沉稳内敛,似乎他生来便是如此,让人移不开视线。 “景洛!” 龙椅上的威严嗓音响起,将景洛的魂儿给唤了回来。 “余家女之事,你意下如何?” 闻言景洛抬头看着恒武帝,见其面色凝重似乎被这事搅得焦头烂额,不禁行礼道:“回陛下,微臣记得陛下您已经给余家与沈大人赐下婚约,这再来问微臣,怕是于礼不合吧?” 他鸡贼的将话题扯回来,就在他爹和余老将军周旋时,周遭的议论他已经都听了清楚。 而昨夜那神秘的女子,说的不就是他? 所以这事儿吧,还是得甩给沈延之,他闹出来的幺蛾子便让他自己去解决! 事情兜兜转转又回了原点。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至极,沈延之忽然语出惊人的说道:“启禀陛下,微臣要告余家女不守妇道,还未出阁便与人私相授受,如今更是珠胎暗结!微臣虽出生寒门,但也是正经人家,是万不可将此等女子迎娶回府!” “你!!!你血口喷人!!!” 这句话一出,周围的议论还没来得及开始,余守成便已经猛的坐起身怒斥沈延之。 “老将军,千万别动气啊!” 太医说罢,银针便已经扎了过去。 “滚开!” 余守成一把将太医推了个趔趄坐在地上,“老子的身子还没那么容易死!” 说罢他又又又跪在地上:“陛下,他沈延之做出私会女子之事,如今还想污蔑小女毁了小女的清白,实在是罪无可恕,臣恳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恒武帝自是知道他这个大儿子不是个胡言乱语之人,当即便冷着脸问道:“沈爱卿此言可有证据?” “证据?” 沈延之眼底露出一丝嘲讽,转而盯着余守成的方向玩味道:“若是陛下不信,大可以让人查验瞧瞧余家小姐是否如微臣所说,已怀有身孕!” “沈延之你无耻!!!” 余守成似是压不住怒气猛的从地上窜起,原本还颤巍巍的身形,现在虽然依旧看着没什么力道,但还是速度极快的冲向沈延之,挥拳便要袭向他面门。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余老将军这身子不应该行动如此敏捷啊? 可接下来,沈延之却是轻松躲过,转而一把握住余老将军的手腕将人钳制住,在靠近了后他才低声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虽我不知你是如何办到的,但今日你是休想回到将军府!!!” 没错,昨夜他是故意带着景洛走在长街上,也是故意让深夜归家的章尚书遇见! 目的,便是为了借着章尚书的手将余家这个老东西引出来! 他可不信,一直在外都以老当益壮着称的人,会在回京短短时日便病入膏肓。奈何将军府不知何故守着一批暗卫,若不是他的人实在浅不进去,他也不必出此下策! “你!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余守成自听见耳边的声音后,便整个人脑子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嗡嗡作响。 毕竟他狠心将身体弄成如今这般模样出现在金銮殿上,任谁也看不出一切都是假象,可为何偏偏就被人发现了? “你到底是谁的人!” 他还想再说,而短短几息间,沈延之在握住他手腕的同时,指尖便已经搭上他脉搏。 薄唇微微勾起,心中已然明了! “放肆!” 恒武帝怒拍龙椅,着人将余守成拉开,这才指着沈延之道:“不可胡乱污了姑娘清白!” 而在看不见的角落,沈延之朝三皇子投去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父皇,此事实在蹊跷,依儿臣所见,不若派位宫中的老嬷嬷和太医一同前去将军府,替余小姐验明正身,也好洗清猜忌!” 第276章 还是处子之身 “陛下,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分明是那沈延之自个儿作风不正,竟然还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往小女身上泼脏水!” 余守成怒瞪着沈延之,虽然二人现在已拉开距离不再纠缠,但方才他还能站起身朝着沈延之袭来,足以证明他上金銮殿时的那一番操作是暗藏玄机了! 恒武帝眸光微沉看着下面的老者不怒反笑:“这吴太医的针灸之术果然了的,这么会儿功夫便能让下不了的床人也瞬时生龙活虎起来,来人呐,有赏!!!” 闻言被推翻在地才刚刚站起来的吴太医自是乐不可遏的谢过恒武帝夸赞后,还不忘谦虚道:“也是余老将军底子好,微臣也不过是出了点绵薄之力罢了!” 但凡聪明点儿的都看出余老将军的不对劲来,唯独吴太医还真当做是陛下在夸奖他。 “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断不可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此事揭开。” 沈延之觉得话题有些偏了,余老将军的病有假不错,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先将余家女的身孕弄清楚。 “嗯,既然有所怀疑,还是着人前去查探清楚的好!” 既然他大儿子再三提了,那便说明此事绝非空穴来风,“既然余爱卿身子已无大碍,那便有吴太医带上宫中嬷嬷一道前去将军府,不论是何结果,总归要还人姑娘一个清白不是?” 闻言余老将军心底有气,但也不得不低下头。 他女儿没做过的事,就算是再多人去查,也不担心! 吴太医领令前去将军府,而今日的朝堂也因为此事闹的久久散不去,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牵扯了将军府国公府以及沈延之这个朝廷新贵。 所以即便自个儿公务都多到处理不完了,也丝毫不妨碍其余大人们吃瓜的心态! 公务可以熬他个三天三夜处理,但这么刺激的瓜,错过可就再没有了! 所以今日的金銮殿上,往常只需要半个时辰便可结束的会议,硬生生被各位官员绞尽脑汁的想出各种理由启奏给拖了一个时辰! 而前去将军府的,则是吴太医带着一位在宫里待了三十年的老嬷嬷。 “小姐,宫里来人了!” 余芝芝居住的小楼里,她正端坐在二楼闺房,精心看着婢女给她装扮。在听见下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时,还不耐烦的嗔怪道:“知道了,是不是赐婚的圣旨来了?” 昨夜在她父亲收到密信时,便急切的来了她院儿里告知了此事,在彻夜长谈后,父女俩一致决定还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婚事转嫁到国公府去。 余芝芝抚着自己白皙还透着薄粉的脸蛋笑的满心欢喜,相比于沈延之,她还是更喜欢景洛这种的。沈延之这人她曾私下偷偷瞧见过,看着虽然相貌不错,但总觉得这人冷心冷肺。还是小公爷性格跳脱,过日子不就是要找这种的么? 婢女脸色煞白,小跑着上了楼。 “小姐,府门处来了位太医和宫里的嬷嬷,在门前问了小姐在何处后,便直直过来了。”婢女一口气说完,这才喘着粗气继续道:“奴婢看着那嬷嬷绷着脸,心道不好,这才赶紧来与小姐您说!” 闻言余芝芝疑惑万分:“宫里派太医和嬷嬷来了找我干什么?” 可不等她再说,楼下就已经传来脚步声。 “你家小姐何在?” 毕竟是小姐的居所,吴太医退后一步等在院里,只有老嬷嬷上前询问了周围伺候的丫鬟。 丁香这时还在下面,见状便觉出一丝不妙,“嬷嬷你且稍坐片刻,我家小姐怕是还未起身,奴婢这便去催催,只是不知嬷嬷今日是为何事而来?” 丁香一边请老嬷嬷坐下,一边奉上热茶。 “不必!” 老嬷嬷一双眼睛犹如探照灯般扫了眼丁香的样子,转而便打算朝着二楼行去,“未起身倒是正好,嬷嬷我查过就走,也不耽误回宫复命!” 一直听着外头动静的余芝芝闻言只觉眼皮跳个不停,到底是什么事? 但下一秒,老嬷嬷就已经上了来,待看见余芝芝后客气的笑了笑随后便道:“余小姐是吧,沈大人状告您不守妇道婚前便与人私相授受,老奴便是奉了圣上的旨意前来为余小姐验明正身!” 说罢,不等余芝芝有所反应,她已经粗鲁的上前打算揭开余芝芝的裙摆! “啊!!!” 突如其来的动作将余芝芝吓了一跳,她手足无措的挥打着,试图逼退老嬷嬷,“你这老妇好生无礼,他沈延之说什么便是什么?谁准你对本小姐动手动脚的?丁香,还不带人将她给本小姐赶出去?!!!” 余芝芝被气的不轻,眼看丁香在后头跟上来,当即便大发脾气要将人给赶出去! “老奴劝余小姐还是别挣扎的好,若是弄伤了弄疼了,可怨不得老奴!” 也幸亏这老嬷嬷是个手上有巧劲的,当即便不顾余芝芝的挣扎,掀开她衣裙将手探了进去。 “呜呜呜,等我爹回来,我定要叫爹打死你个刁奴!!!” 余芝芝被人反剪胳膊按到床上,身下也是疼的要死,顿觉屈辱的便哭了起来。 片刻后,老嬷嬷将手在铜盆里洗净,转而道:“方才多有得罪,余小姐还是赶紧收拾下来,外间还有太医在等着!” “怎么样?” 吴太医已经被请到了一楼会客厅内坐着,见着老嬷嬷验完身出来,便问了一句。 “还是处子之身!” 老嬷嬷在触碰到那一层东西时,便知道一切都是误会,沈大人说她与人珠胎暗结便也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在面对吴太医时不免说到:“依我瞧,大人您这诊脉也压根不必了,尚未破身的小姑娘,又岂能有孕?” “嬷嬷说的是,只是咱们是奉旨前来,无论如何都该将圣上的旨意传达到位,权当是替这余家小姐请个平安脉吧?” 吴太医对宫里老嬷嬷的验身手法是绝不怀疑的,所以便也想着赶快把个脉便回去。 第277章 她定要找回颜面! 可二楼的余芝芝此时遣散了闺房里的婢女,单单留下了丁香。 “小姐,夫人的法子起效了,就连这宫里的嬷嬷都探查不出来,咱们还是赶紧下去吧?” 丁香凑近了将她家小姐脸上哭花的妆容都仔细擦干净,露出她本来清秀的面容。 可看着清丽可人的小脸上,却是忽然露出个恶毒的眼神瞪向她:“下去?本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屈辱,难道还要下去让那个庸医把脉再被羞辱一遍?” 随即她便心头火起的站起身,将妆台上一应物品都扫落在地! “本小姐今日能如此被人羞辱,说不定父亲处境会更加艰难,明明是那沈延之私会女子被人撞破在先,却还要反咬本小姐一口,今日这事本小姐绝不罢休!” 木质结构的房屋隔音本就不算太好,虽然砸东西的动静只响了一阵,但也足够让在楼下等待的吴太医和老嬷嬷听见。 “这余小姐怕是气的不轻,不若嬷嬷您上去美言几句,早点儿让我替人请了脉,咱们也好早早回宫复命?” 吴太医谦逊有礼的看着老嬷嬷,毕竟朝堂上还有一堆人在等着,老嬷嬷自然也是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便起身又上了二楼。 “余小姐。” 她看着满地狼籍,不由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余老将军可还在金銮殿上等着老奴回话,您的清白老奴也定会为您说明,便叫太医替你把脉,就当是顺带瞧瞧身子了康健?” 闻言余芝芝恨恨的瞪了一眼老嬷嬷,方才这老货如此粗暴的对自己她可没忘! “嬷嬷这会儿晓得低声下气求人了?方才来的时候不还是气势汹汹的紧?不知道还以为本小姐真是与人私通了,您是来捉奸的呢?!!” 见余芝芝好话是听不进去半分,老嬷嬷不由沉了脸色:“难道余小姐是想抗旨不尊?” 她不愧是宫里的老人了,略微沉下脸来便足以让余芝芝心生忌惮,尤其是搬出这件事儿是圣上的旨意后,纵是余芝芝再心有不甘,也不得缓和了面色。 “好,今日这屈辱我余芝芝记下了!” 不甘心的放下狠话后,余芝芝率先起身就要下楼。 在一楼会客厅内茶水已喝了好几杯的吴太医在瞧见人后,心知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当即便笑着起身道“这位便是余家小姐吧?奉陛下的命令来替余小姐请平安脉,余小姐还请坐!” “哼!” 冷哼一声后,余芝芝这才不耐烦的坐在圆凳上伸出手,丁香在后面眼疾手快的取出一条丝帕附在她手腕上,特意解释了一句:“我家小姐可是从不与外男私下见面,虽您是太医,但把脉难免要触及我家小姐都胳膊,此举也是为了我家小姐都名声着想,还望太医见谅!” 闻言吴太医了然的点头:“无妨无妨!” 随后他便缓缓将指尖搭上余芝芝脉搏处,可随着一道若有似无的滑脉出现,吴太医眼神瞥向站在身旁的老嬷嬷,转而又看向余芝芝,“不知余小姐近来月事如何?” 闻言余芝芝不屑的冷哼道:“怎么?本小姐癸水前不久才干净,太医该想说什么?” “是呀,小姐都月事都是奴婢记着在,大约就是这个月中旬才来的!” 闻言吴太医眉头皱的死紧,又担心是自己哪里出了错 ,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余小姐早先月事可是较为紊乱?” 这回不等余芝芝说话,丁香便说道“太医当真是厉害,因着北地苦寒,我家小姐自有癸水后,便时常半月亦或是两三个月才有一次,也就是回京这几个月经过调理这才好了些。 不过距离上一回也是隔了约莫有两个月才来,太医,可是有什么问题?” “嗯,我瞧着姑娘这脉象有点儿乱,宫中善妇人之症的另有其人,不若余小姐正好随我一道入宫,宫中的珍贵药材无数,正好也借着今日这误会,叫宫里的御医再给余小姐开点儿调养身体的方子如何?” 吴太医话说的隐晦,但老嬷嬷还是听出了其中意思。 这怕不是诊出了有孕,但她验身之时又是个处子之身,吴太医一时把握不住才想着将人稳住,带到宫里再行诊断? “是啊,方才老奴多有得罪,那沈大人现下还跟余老将军在朝堂上对峙着,余小姐就该进宫将自己的清白之身宣之于众,叫沈大人知晓不该胡乱污了余小姐的清白!” 老嬷嬷多会观人眼色啊,这一番话更是说的直击要害,余芝芝当即便勾着唇角应承下来。 马车行至宫门处,丁香左右四顾下了马车后有些紧张的问道:“小姐,奴婢也要进去吗?” “从前我进宫时你便总吵着想进宫瞧瞧,今日能带着你一道进去,怎么你反倒是不愿进宫的意思?” 她很了解丁香的性子,做事虽然不是极为妥帖,但出门在外有些她不好说的话只有丁香是最好的嘴替,所以她才会将人带着一道入宫。 倒时候若是丁香说错了话,最多也不过是罚她一个管教下人不当的罪,但有些话借由丁香的嘴说出去,那才是大快人心的事! 沈延之是吧,待会儿她定要找回颜面! “不,不是,奴婢就是觉得,这么大的事儿,让奴婢一个丫鬟进去面对圣上,奴婢有些紧张罢了!” 此刻的丁香手脚都有些慌乱,还是硬撑着跟在余芝芝身后,亦步亦趋的迈进了宫门。 此时的骄阳高悬于顶,阳光在琉璃瓦的折射下刺了丁香的眼。 她垂着头不敢在看,只暗暗想着待会儿要如何。 “余小姐随我来!” 进宫后的吴太医直接将人带着去了太医院,今日的事宫里已经闹开,所以在瞧见余芝芝被带来时,其余太医都是眼神微妙的暗自打量着。 “来来来,小胡太医!这女子的病症还是你最了解,你来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一看见专为宫中嫔妃们保胎的小胡太医,他便立马将人给拽了过来。 第278章 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哦?这位小姐是有何不适?” 小胡太医年纪不大,但在太医院里,因为祖传的一手保胎秘术得以成了众嫔妃们的座上宾。 所以在吴太医将他拉过来时,太医院所有在场的或是暗暗听着的太医,都是竖起耳朵来。 这余小姐怕不是真的与人珠胎暗结了? 余芝芝见着小胡太医时,并不知此人的医术精湛,还以为只是替她瞧瞧身子,便施施然坐了下来。 “只是月事不顺的毛病,我自小在北地生活,那边儿寒凉时节过多,自有了癸水后便时常腰间酸软,今日也是吴太医说顺道来宫里瞧瞧,这才跟了来。” 余芝芝为着月事不调的问题,已经寻了许多位大夫,但始终无法根治,所以在听说小胡太医医术了得后,不禁也带上了一丝尊敬。 闻言小胡太医了然的点点头,随后取出脉案放在桌上示意余芝芝将手腕搁上来。 女子纤细如嫩藕的手腕露了出来,下一秒丁香便照旧盖上丝绸帕子,还略微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释了一句。 “嗯,无妨,未出阁的女子谨慎些是好事!” 随后小胡太医便搭上她的脉搏,只一瞬!那有着微弱跳动的滑脉之象便叫他眉头一颤! “这....” 他欲言又止,随后如同吴太医在将军府时如出一辙的问道:“余小姐月事多久不曾有过了?” “回京后经过调养倒是来了一次,后面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约莫推迟了将将有两个月,直到前不久才又来了癸水。” 说罢,余芝芝也是担心小胡太医看出什么端倪,不禁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她想抽回手,但脉搏上的指尖已然收回,随后小胡太医不动声色的又问道:“哦?那此次葵水与之先前可有什么异样之处?可是出血量极少?” 闻言余芝芝才稍稍放下心,她还以为是查出她用药之事,幸好只是诊出了她月事不调的症状。 “是,此次只有些微的癸水,想必是水土不服导致,也只是寻了外头的大夫前来诊治,据说也是位民间的神医呢。” 想起前不久被因为这事请来府里的神医,余芝芝在心底便是暗暗嗤笑,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罢了,也亏的府里那老不死的还如座上宾般以礼相待! 小胡太医只是淡淡的笑笑,并未多言,紧接着便对一直焦急站在一旁的吴太医微微颔首,二人对视间交换了眼神。 吴太医心中一紧,心里疑惑为何宫里的嬷嬷验身都查不出来问题,他猜想这余家小姐估计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腹中怀有胎儿,否则怎会如此淡定的任由他们把脉? 不过回想到余家小姐说前不久曾来过癸水,且观她面色也不似其他妇人有孕时那般反应大,所以才将此事给忽略了过去。 但事已至此,吴太医已经对她没了好脸色,一个未出阁便与人珠胎暗结的女子能是什么好货色? “余小姐怕是得在此等候些时间了,我这便去禀明圣上,此事还需由圣上来定夺才是!” 他说罢也不管余芝芝瞬间难看的脸色,转身朝太医院处做些杂活的小太监吩咐道:“将余小姐看住了,随时等候命令!” “吴太医!你什么意思!” 余芝芝拍案而起,恼恨的盯着吴太医快步朝外走去的背影。 但吴太医却是理都不理,径直与验身的嬷嬷一道去了金銮殿上。 他们此行虽然速度极快,但也耽搁了半个多时辰,所以在确定了余芝芝的确有孕后,便不准备多说什么,及时回到了金銮殿。 因为女子不能轻易踏足朝堂,嬷嬷在外候着只有吴太医一人回了金銮殿上。 “陛下!” 吴太医的身影刚一出现,想破了头的找出各种理由来拖延时间的朝臣们心里一松,个个都眼神殷切且面带微笑的目送吴太医一步步朝里走着。 面对周遭投来的视线,吴太医只觉身上毛毛的。 余守成已经被恒武帝派人取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下。“陛下您可得明察啊,小女最是知书达理的姑娘,断不可能是沈延之口中那般不堪!” 说着,他还不忘狠狠瞪了眼沈延之。 此事已经不关景仁义和景洛什么事了,但因为牵扯其中,父子二人也暂时不能退下,只能老老实实的退到一旁站着。 “余爱卿稍安勿躁,且听听吴太医怎么说!” 随即恒武帝锐利的视线便扫向吴太医,“说吧,查验的如何了?” 闻言吴太医特地站在了距离余老将军稍远些的地方跪下行礼后这才缓缓道“臣带着宫里的老嬷嬷前去将军府,由嬷嬷为余小姐验身,拒嬷嬷所说余小姐的确是处子之身没错!” 说罢,他特意停顿片刻,眼角余光注视着余老将军生怕下一句话说出,这人便能跳起来揍他。 随即他又悄摸摸的挪动了步子,继续朗声道“微臣想着来都来了,便给余小姐请个平安脉了事,毕竟处子之身要想有孕无疑是天方夜谭! 可约莫是微臣才疏学浅,竟是诊出了滑脉,此乃腹中怀有胎儿才可出现的脉象,微臣不敢妄下决断,便做主将余小姐请来了宫里,由擅长此道的小吴太医诊断后,这才得以确定。 余家小姐的确怀有身孕,应当有两个多月了!” 说完,吴太医便瞧见余老将军从椅子上骤然暴起,他脚下差点一软,慌忙就要往人堆里窜! “你个庸医,胡说八道毁老子女儿清白!” 余守成被气的心肝肺都疼,哪里还等的了?当即便作势要一掌劈死这胡说八道的庸医。 “陛下救命啊!!!” 吴太医脚步溜的极快,也不管人堆里是谁,便直直的朝里挤了过去。 “唉唉唉,别过来啊!” “哎呦,余老将军陛下还在这儿,此举不妥啊!!!” 不少阻挡了余守成的官员都被他推开,朝堂上顿时乱哄哄一片。 “住手!!!” 恒武帝阴沉着脸一脚将面前的御案踢翻,随即金銮殿里的侍卫也已经将余守成团团围住。 第279章 是小公爷玷污了臣女 被愤怒冲昏了头的余守成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跪了回去,“陛下,老臣实在是气急这才殿前失态,还望陛下恕罪!” 不仅是余守成,所有官员都是吓得跪了一地,他们已经许久没见过恒武帝如此动怒了。 “好你个余守成!你生的个好女儿啊!” 他愤怒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下方的余守成接着怒道:“不仅与人珠胎暗结,竟还妄图构陷沈爱卿,更是意图以军功逼着朕将你那个不知怀了何人野种的女儿嫁到国公府! 怎么?你是笃定了此事做的隐秘便不会被人发现?你自己说,你该当何罪?!!!” “不,陛下此事绝不可能,老臣的女儿最是乖巧听话,怎么可能与人做下此等祸事?” 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抬手指着吴太医的方向愤愤开口,“方才那太医说过,宫里的老嬷嬷验过小女还是处子之身,又怎会有孕?其中定然有猫腻!还望陛下明察!” 余守成怎么都不肯相信他捧在手心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依旧不甘心的找着破绽,若是此事被坐实,那他女儿便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就在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沈延之却是忽然站了出来,“陛下,既然余家小姐就在宫中,不如将人唤来当堂对质,也好让余老将军知晓,微臣并非胡言!” 金銮殿平日虽然不许女人踏足,但若是有人告御状,特殊情况也是可以作为证人传上来,更何况此事牵扯了三家,若是不弄清楚,难免有心人会以此大做文章。 是以恒武帝只在稍作沉思后,便派太监前去将余芝芝带来。 “什么?传本小姐去金銮殿?” 在太医院被人看守着不让她离开半步的余芝芝在得到这消息时,心底便逐渐不安起来。 她只以为自己不是完璧的事情被查了出来,完全没料到是她有了身孕。 所以在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后,她美眸中闪现一抹复杂的深意,随即便跟在太监身后朝着御书房前去。 见丁香被人拦了下来,余芝芝转头便朝着太监怒斥:“凭什么不让本小姐的婢女跟着?” 闻言传旨太监冷哼一声,“余小姐怕不是还以为皇宫是您自个儿府里呢,随着您想带着谁都行?” 一句话将余芝芝堵的哑口无言,半晌无言后她被人推了一把,“赶紧的走,磨磨蹭蹭个什么劲儿?真当陛下还能等着你不成?” 她捏紧了粉拳,恼恨的瞪了一眼太监,随即脚步坚定的快步走到朝堂。 在面对满朝文武以及威严庄重的金銮殿时,她脚步有些疲软,仿佛踩在云端。 可直到看见景洛的身影后,她心中大定。 只要他在就好! 随即,余芝芝跪在地上行礼后,恒武帝却是阴沉着脸久久未曾让人起身,随即看向沈延之问道,“既是朕赐婚你们二人,那你们便当堂说清楚。” “是!” 沈延之凤眸在掠过景洛时,眼底流露出只有二人才看得懂的情意,转而面对余芝芝却是蓦然神色冰冷一片,“余小姐,沈某本不欲将此事做绝,但如今事情已然闹开,沈某只求能与余小姐解除婚约,自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可愿意?” 闻言余芝芝跪在地上的身子挺的笔直,她给了面色急切的父亲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愿意!” 女子清丽的嗓音回荡在金銮殿上,她没有丝毫犹豫便应承下来。 原本闹了许久的事情居然如此轻易就了解,也是众人没想到的。 不过恒武帝见沈延之不欲过多追究,且还给她留了一丝脸面,没将怀胎的事揭开,索性也打算就此揭过算了。 “事情已了结,诸位爱卿若无事,便退朝吧!” 见没了热闹可看,原先卯足了劲试图拖延的众官员也悻悻打算跪下行礼。 可万万没想到。 余芝芝居然再度将额头抵在地上,语出惊人道:“臣女余芝芝,有一事恳求陛下做主!” 一时间,刚弯下膝盖的官员们瞬间站的笔直,眼里全是又能吃瓜的神色! “嗯?你还有什么事?” 恒武帝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余芝芝,未出阁就与人暗通款曲的女子,居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但紧接着,余芝芝便朗声道:“臣女自知定然是太医查出臣女已非完璧,但此事其中内含隐情,一切都非臣女自愿,还请陛下为臣女做主!”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啥?还有隐情?” 阻挡不住的窃窃私语瞬间蔓延开来。 而余芝芝也在这时抬起头,跪在地上的脊背挺直,她忽然侧头看向站在景仁义身后的景洛,眼底流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景洛一直观察着余芝芝的一举一动,见她朝自己看来,心里一咯噔,这货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他扪心自问,除了前不久在三皇子府上跟她有过争执外,近段时间也跟她没有接触,便心下稍安。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还要作什么妖! 随即就瞧见余芝芝小手直指景洛的方向,“国公府小公爷景洛玷污了臣女的身子,若是不能对小女负责,臣女愿以死明志!” 她说的铿锵有力,面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屈辱之色,看着全然不似作假! “嚯!!!” “今儿这早朝站了这么久,属实是不亏!” “怪不得余老将军要将女儿嫁入国公府,原来是早就知道了此事!” “啧,看着国公爷那刚正不阿的样子,怕是还不知道此事,景洛这小子瞒的还挺紧!” 初听此言,恒武帝被刺激的眉梢都抖了抖,他看向景洛的眼神中华都带上了几分怀疑。 不仅是恒武帝,二皇子三皇子都纷纷投来怀疑的眼神。 “啪!” 一个大巴掌已然落到了景洛后脑勺,他震惊的看着来人,眼泪都快蹦出来了,“爹?连您也信了她 的鬼话?” 景仁义虽然不信,但事关女儿家的清白,他也是一时手快巴掌便落了下去。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干的?” 第280章 玉环信物 “不是我啊,我是个什么性子爹您还不清楚?” 景洛摸着后脑勺震惊的程度不亚于景仁义,他愤愤瞪着余芝芝怒道:“小爷究竟是哪儿得罪了你,你要这么害我?” 二皇子此时也顾不得旁人在议论什么,走到景洛身边低声问道“此事关乎女子清誉,当真不是你的?” “殿下连你也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只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若是没有证据,她岂会空口白牙的污蔑你?你好好想想近来可与她有过接触?”二皇子在看向三皇子时的眼神都带上了警惕,今日闹的这么一出,让他实在不得不将事情和三皇子扯上关系。 毕竟国公府现在只属于父皇,若是景洛娶了正妻,那么他的岳家也势必会成为朝堂争夺中的一份子。 一番吵闹最终在恒武帝的威压下逐渐停歇。 “朕问你,你既然说是景洛污了你的身子,可有什么依据?” 恒武帝眸光锐利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后者则是目光笃定,“回陛下,若是没有证据,臣女又怎么可能指认?”说罢她从腰间取出一枚玉牌,将东西高高举过头顶,“此物乃小公爷所赠,当时他骗臣女与之欢好,留下此物后答应臣女若是能和沈大人解除婚约,便上门求娶!” 大太监将东西接过来呈到恒武帝面前,看了眼后才微微颔首,“景洛,此物可是你的?” 大太监手里捧着个圆形玉环,上头乃是用红色丝线编制而成,下首则是坠着同色系穗子,玉环质地温润,一看便是极好的物件。 而这东西打眼一瞧便心下骇然,尤其是玉环内里还雕刻了个景字,“这玉环是微臣的没错,可此物已丢失月余,绝不是余小姐所说乃我所赠!!!” “呵,事到如今小公爷却是矢口否认你我之间的关系了?” 余芝芝听见他的话,露出嘲讽一笑,随后又朝着恒武帝解释,“玉环乃贴身佩戴之物,若不是小公爷亲手赠予,臣女又怎么可能拿到?既然小公爷不愿信守承诺,臣女如今唯有以死明志!” 说着她忽然站起身就打算朝着金銮殿的阶梯上撞去,眼中的倔强几乎都要溢出来! “不可!!!” 余守成大喊一声,冲上前去将人给拽了回来,看着怀里仿佛没了活下去念头的女儿,他老泪纵横,“陛下,此事还求陛下还小女一个公道!否则老臣就是死了也难闭眼!” “这事的确难办,你家女儿说是景洛污了她身子,但景洛又不肯认,不如?”恒武帝说着已经投来目光看向景仁义,其中大有让他点头的意思。 景仁义接收到恒武帝的目光,随即低声问了句,“要真是咱家的种,咱就认了,虽然爹不许你过早沾上女子,但木已成舟,也不得不将人给娶回来不是?” 他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一句,其实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等等!” 景洛就在这时发现了事情的转机。 从余芝芝进殿到现在,好像从始至终都没人提起过她肚子里怀有胎儿的事实,也就是说她也许是不知道的,否则怎么会轻易跟随太医进宫,还任由他们把脉? 若是知道自己有孕,应该是慌张不已才对! “陛下,既然余小姐说是微臣哄骗了她,那可否由微臣问问余小姐,微臣是何时哄骗的她?” 说罢,倒在余老将军怀里哭的泣不成声的余芝芝果然肩头顿了顿,但很快,她便整理好思绪,闷闷的埋在余守成怀里哭道,“月前三皇子府上满月宴那天,你我在后花园遇上,你一番花言巧语对我下药,再醒来时便是我们二人衣衫不整的睡在一处,当时你急着走,便留下玉环当做信物。” 说到此处,她抬起脸看向两位皇子,“当日两位可都是瞧见的,小公爷来的时候可是佩戴了此玉环?” 闻言二皇子蹙起眉没说话,“嗯,不错,当日在府门处迎接本殿的确瞧见景洛戴着此物,期间听府里下人也说过他去了后花园,因着当日府里来往宾客繁多,便也没将此事往深了想,没想到竟然还发生了此种事!” 三皇子跟在后面说完,还极为不赞同的拍了拍景洛肩头,“你如今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既然做了就认,不过是些风流韵事,外头人不会说什么的。” 闻言景洛将肩头的手抖开冷着脸道,“没做过的事认什么?你当谁都愿意当活王八?” “你说谁是活王八!!!” 三皇子因着不能人道本就对男女之事颇为敏感,尤其是他的侧妃曾经还与赵文州有过一夜,虽然景柔一直都说当天夜里什么都没发生,这件事他不愿深究就也没往细了查。 可是景洛当着他的面说活王八,难免让他觉得景洛是在暗讽自己。 “我说三皇子,此事跟你也没关系,你非得跳出来蹦跶什么?而且我这玉环的确是那日去你府上丢失,此事该不会是你和余小姐串通起来故意想让我背锅吧?” 他一番话将事情瞬间扯到了三皇子头上。 本来么,这件事就已经闹的朝臣们纷纷都在猜测可是有什么阴谋,这会儿经过余小姐的解释,发现居然又和三皇子扯上了关系,这就不得不让人往深了去想,毕竟三皇子妃还有个什么侧妃,当时好像都是这种法子进的府! “你!” 三皇子被景洛堵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上头的恒武帝突然冷着脸训斥道“此事与你无关,便不要掺和进来,你这性子还是得多学学你皇兄!” 闻言他只好低头谦逊的应声,暗地里却是气的咬紧牙关! 什么都是学学皇兄,他就这么处处不如赵渊? “陛下!” 景洛方才抽空将三皇子怼了一顿,现下心情可谓是畅快的很。 “余小姐说微臣是在三皇子府上满月宴时对她下的手,虽然微臣是个男子对女子的事儿不甚了解,但微臣记得,宴席距今也最多不过月余,恐怕时间是对不上吧?” 第281章 生下孩子即刻处死! 说罢他刻意停顿片刻,转身朝着诸位官员询问道:“诸位大人,我们国公府就是个和尚庙,你们府中对这些事儿应当有所了解,这事儿她能算在我头上吗?” 闻言距离景洛最近的礼部尚书摸了把胡子笑了,“小公爷这话说的没错,时间压根就对不上,谁知道这种是谁种下的?” “就是,余老将军当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如此私密之事不仅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便大肆宣扬,说到最后竟是连时间都给记岔了,谁知道这里头究竟还有多少人?” 从一开始余老将军上朝告状开始,他们都被余老将军的模样给吓了一跳,以至于先入为主的,当时都快劝着将沈大人的婚约给退了,嫁给景国公家小子去! 可后面的一桩桩一件件,看的他们是哑口无言! 余家小姐在京中名声本就不好,素来有没规矩的传言,还有说她在北地时就是个招蜂引蝶的性子,最是喜爱看那些男子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如今这么一看,传言似乎不假。 “余老将军,此事现下再是清楚不过,您安安分分带着余小姐回去吧,就别在朝堂上丢人现眼了!” 不知是谁冒出这么一句话,引的余守成赤红着双目瞪向声音来源处,“谁!方才是哪个狗娘养的说的,有胆子说没胆子给老子站出来?!!” “够了!” 恒武帝怒斥一声,他就是刻意放纵这些官员议论一阵,才出声阻止。 “朕看此事没必要再多辩驳,退朝!” 恒武帝的不耐烦已然压制不住,但余守成毕竟年岁在这儿,且实打实的为朝廷守了这么多年的边关,如今都是要死的人了,他也不能对他如何。 可是看着事情急剧变化的余芝芝却是满脸不解,“陛下,臣女的事您还没为臣女做主,难道就因为他是景国公的儿子,是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颇为受陛下和娘娘的喜爱,就能如此目无王法吗?” 余芝芝也是气急,眼看着舆论都偏向她这边儿,就连三皇子都站出来替她作证了,居然在陛下训斥了三皇子一番后,整个局势都突然变了! 思及此,她眼底的眸光更盛,与其嫁给沈延之那么个冷心之人,慢慢等着虚无缥缈的未来。 还是景洛更好掌握! 可紧接着,恒武帝便一把夺过大太监手里的拂尘,狠狠便掷了过去。 天子一怒,谁敢躲? 余芝芝额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紫檀所制的拂尘重量不轻,她额头顿时红肿一片,却还不敢喊出声来。 “陛下息怒。” “这件事都如此明了,朕看在余爱卿的面子上本不欲追究,但你这女子实在是可恶! 来人!余家女余芝芝,心性恶毒至极,与人厮混珠胎暗结在先,而后又试图栽赃朝廷官员,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及她腹中胎儿性命,准许她诞下孩儿后,即刻处死!” 即刻处死? 余芝芝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一切,但这四个字在脑子里嗡嗡作响,让她半点也听不进其余的话。 “陛下,这孩子年岁还小,她是有口无心啊陛下,求陛下饶过小女这一次,老臣定然将其严加管教!” 余守成身上酱色的肤色看着都更是难看了几分,跪在地上将头撞到砰砰响,不多会儿便溢出丝丝血迹。 可在场没一个敢求情的,怪只怪余芝芝实在是脑子有包,居然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景洛受陛下娘娘的喜欢,是大伙儿心知肚明的事,可将事情挑出来指责陛下的,她余芝芝还是天底下头一个。 “我不,明明是我受了委屈,为什么要处死我!爹,呜呜呜,女儿不想死,爹您救救女儿。” 余芝芝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到现在她还没抓住重点,依旧哭诉着是自己受了委屈。 恒武帝说完已经甩着袖子背过身离去,压根就不想在过多搭理这疯子。 已经有侍卫过来要将人拖走,虽然恒武帝说了准许她生下孩子再处死,但也不可能是让她回到国公府安安生生的继续过她大小姐的日子,一个藐视皇家威严的人,只可能是被关入天牢,至于怀孕的这些日子,能否在天牢活下去,就是她自己的命数了! “放开,你们该抓的是他景洛,本小姐是被他害的,你们不能抓我!陛下,臣女知错了,求陛下放过臣女吧?” 她的声声哭诉已经没人过多在意,今日早朝足足站了两个时辰,谁不是腰酸背痛腿抽筋? “国公爷,您跟陛下求求情,若不是景洛,我不至于如此啊?” 余芝芝被人拖着在地上滑行,而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父亲,依旧重复着磕头的动作,任凭身边人怎么去拉扯,都不动如山。 景仁义叹了口气,撇过眼不去看她。 景洛却在此时走到她跟前,眼神里带着讥讽,“肚子里揣着个不知哪来的野种,居然妄图栽赃到小爷身上,真当小爷是个蠢的?能任由你拿捏?” 闻言余芝芝浑身一颤,“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有孕?你胡说!” 可紧接着,先前的吴太医和太医院的妇科圣手,一幕幕她有所怀疑却是被自己强行安慰的不对劲之处,纷纷袭上心头。 她肚子里怀了那人的孩子? “啊!!!我没有,不可能!” 余芝芝口中不断呢喃,反反复复都是不可能我没有,显然是此事对她的打击甚大。 直到侍卫将她的嘴堵上,金銮殿这才安静了一会儿。 “她这脑子,怕不是疯了?” 二皇子踱步走到景洛身边,看着被拖走的女子缓缓摇头。 “她要不是疯了,怎么会胆大的肆意栽赃?有时候我是真不能理解她在想什么,若是她没怀孕如愿嫁入国公府。我被她如此栽赃,断然是不会对她有个好脸色,她辛辛苦苦嫁进来又图什么?” “图的不过是你国公府的殊荣罢了,怕是粘上便再也甩不开,都说娶妻娶贤,自然不无道理!” 景洛身前闪过一道身影,是沈延之,他眉目深深看了一眼景洛,随后便装作不识离开。 第282章 一波又起 金銮殿上。 迟迟不愿离去的余守成眼前倏地出现一双长靴。 “余老将军,父皇此时正是气头上,您如此也无益,不如本殿下先送您回府,后头待父皇气消了些本殿下再去替余小姐求情可好?” 闻言余守成带着斑斑血迹的头颅微微顿住,他长长叹了口气转而声音带着哽咽道“芝芝那丫头从小都没受过什么苦,如今怀着身孕还要被关进天牢,老夫,老夫是担心她身子受不住啊!” 随即他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恳切的看向三皇子,“若是三皇子能救出芝芝,老夫!” “哎?” 三皇子倏地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周围还有些没散去的官员在翘首以盼,现在可不是谈条件的好时机! “来人,将余老将军扶起来,地上凉,若是受了风寒可不好!” 随即他笑着朝站在不远处的二皇子投去个莫名的眼神,便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开。 “这老东西有点奇怪啊!” 景仁义摸着下巴的胡子喃喃自语着,见自家儿子还在跟二皇子攀谈,索性招呼了一声便先行走了。 “今儿这京兆府我是不打算去了,殿下可否收留收留?” 此间事了,他乐呵的扒着赵渊马车,大有一副无赖模样。 “走,去我府上,如今这天儿愈发寒凉了,晚间叫上他们几个,就在皇子府喝点儿?” 闻言景洛立即跳上马车坐定,打趣的眼神不要太明显,“殿下如今娶了美娇娘,是连五色坊都不肯去了?” 谁知二皇子却是忽然大笑,凑在景洛耳畔低语几句。 “当真?” 他眸子瞬间睁大,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是喜事啊,为何悄悄告诉他还不让他说出去? “还未满三月,不宜张扬!”赵渊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抹柔和,随后又警告道“你这性子惯是个不安分的,可别没脸没皮冲撞了你嫂嫂!” 按身份景洛合该唤林知音一声二皇子妃的,但奈何他是个跳脱的性子,林知音也不似一般闺阁小姐,待他也如弟弟般亲近,是以景洛便做主喊她嫂嫂。 “谁?!!不要命了!” 二皇子府距离皇宫并不算远,穿过正街在拐几个弯儿便能到达,可偏偏路上突然出现的女子将负责赶车的车夫吓了一跳,要不是他反应快,可就要血溅当场了! “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道微弱的女子声音出现在外,这种事其实车夫就能解决,但这声音一出现,车里的赵渊眉头便深深蹙起,“这声音,你可耳熟?” 他看向一旁的景洛。 “声音?” 景洛是压根就没听出来这声音是谁,他一脸懵的回望过去,随后就见赵渊掀开了车帘。 “不语?” 见着外间形容狼狈的女子,赵渊着实是没想到居然还真是柳不语。 他慌忙从马车上跳下,来到柳不语身边低声问道“柳府发生了何事?你一个闺阁小姐怎的浑身狼狈的在街上?身边的丫鬟也不带一个?” “二殿下,呜呜呜。” 坐在马车厢的景洛探出个脑袋打量着外间的女子,记忆中上一回见这柳不语还是在春日宴上,那会儿她虽然不胖,但是还能看出脸上稍显圆润。 可几个月不见,这位可谓是瘦的浑身几乎都没多少肉了,站在那儿呜咽着哭起来当真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你别哭,发生了何事你若不说,本殿又如何帮你?” 对于从小就喜欢跟在柳沐霖身后的小丫头,赵渊还是存了些许照拂的心思。 虽然自从出事后柳沐霖便不知所踪,但柳家,父皇是有意放他们一条生路来着,柳不语又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家里,家里出了事,父亲与其余族人都已入了刑部大牢,不日便会被流放。出事之前父亲让我来找二殿下,但京中处处都是搜寻的人,不语今日是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才得以见到殿下,求求殿下救救柳家可好?” 柳不语抽抽噎噎的说完,就见赵渊沉下眉眼,“刑部?是沈延之不肯放过柳家?” 他深知先前的事除了单独开府的柳副将外,柳家旁支都是不曾知晓一星半点的,所以父皇也是对他们网开一面并未苛责。 “殿下,长街上人来人往,咱们还是先去茶楼内再说吧?” 二皇子车驾本就华贵非常,方才柳不语做出当街拦车的事就已经惹来不少异样的眼光,这会儿两人当众攀谈,柳不语还哭哭啼啼的,更是吸引了不少百姓逐渐朝这边围拢过来。 “是,不语你先上马车,咱们去茶楼,你将事情仔仔细细说给我听!” 赵渊侧开身子,打算让柳不语上马车。 “且慢!” 景洛原以为柳不语是个聪明的,但没想到她居然真就听从二皇子的话打算上马车。 “长街上人来人往,殿下还是先上马车去那茶楼等待片刻,由我带着柳姑娘一道步行过去吧,毕竟男女有别,若是叫有心人瞧见了,难免大做文章!” 他看这个柳不语总觉的哪里怪怪的,柳家满门都被关入刑部大牢,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从重重围捕中逃出来的? “嗯,洛儿说的在理。”赵渊紧蹙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转而对柳不语轻声道“这位是国公府小公爷,与本殿下私交甚笃,你跟在他身后就是!” “可是殿下!” 柳不语唇瓣蠕动,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景洛朗声打断,“柳姑娘不必担心遭人非议,小爷我现在是京兆府巡防使,管的便是京城大街上的杂事。 你我走在一处,旁人只会以为你是哪家的苦主,断不会污了你的名声!” 他说罢,便催促二皇子尽快上车去他们常去的茶楼开个雅间,等他们走也到得是一刻钟后了,正好错开! “走吧,柳姑娘?” 他微微侧身,让柳不语跟上后,便旁敲侧击的问了起来,“柳姑娘这段时日是藏在何处?据我所知,刑部那位沈大人可是破有些手段,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怕是不容易吧?” 第283章 清风被抓走了! 景洛背着手,如往常巡街一般四处打量。 近几个月的巡查使得京中生活的百姓对景洛并不陌生,这会儿看见他身后跟着个形容狼狈的弱女子在,还有相熟的冲他龇牙咧嘴的做着怪表情。 “不瞒公子您,不语此次能得以逃脱,也是亏了身边儿丫鬟的帮忙,她父母都是京城本地人士,早年也是因为家中贫苦这才将女儿卖进柳家做丫鬟,是以这些日子不语都是躲藏在城西那边儿的宅子处。” 说到此处,她眼眶又红了起来,不等景洛继续问她便接着道“可是逃出府那日,却只有不语一人。” 闻言景洛面上没什么表情的,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便不打算再问。 长街拐角处。 一辆看着颇为眼生的马车停在角落。 一名看着只是普通人打扮的男子四下张望一圈后,闪身便进了巷子内,“主子,柳姑娘已经成功搭上二皇子这条线,只是那景洛倒是警觉的很,没让柳姑娘上二皇子的马车,而是带着人走在长街上,咱们后面的计划怕是难以实施。” 负责盯梢的暗卫说完后,只见里间的人沉默片刻后才道“继续跟着。” “是!” 待人离开后,马车缓缓从巷道内驶出,去了沈延之明面上的府邸。 但也就在这时,行驶的马车上忽然跳上来一人,随后他便掀开车帘恭敬道“主子,三皇子的人在咱们府上,说是请您去一趟皇子府有要事相商!” “嗯。” 一刻钟后,景洛已带着柳不语来了茶楼雅间。 桌上摆放着几碟子精美的点心,并一壶泡好的热茶,二皇子则是遣散了身边人静静坐在一侧。 “瞧你这模样怕是接连都未曾休息好,快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赵渊招呼着人坐下后,便抬眼看向景洛,眸中出现一缕深意。 但柳不语却是不为所动的忽然跪了下来,大大的眼睛里盛着晶莹的泪珠哽咽道“殿下,朝中的人诬陷我父亲于早年间的水患中贪墨了赈灾银子,当年我父亲的确是下放至那处偏远地界儿做官,可我父亲清廉一生,是断然不可能做这种事的,还求殿下帮帮柳家。” 说罢柳不语就要给他磕头,被赵渊及时阻止了。 “本殿下记得你父亲早年曾在江南一带做官,水患距今似乎已过了好些年,怎会突然曝出贪墨之事?” 这也是赵渊不了解的地方,按理说弹劾朝中官员几乎都是在朝会上曝出,再将证据呈上交给父皇,接着才是抄家查办才对。 可这件事在朝堂上居然没掀起一丝浪花,人就已经被关进了刑部。 处处透着的不合理,看来此事定然不简单。 “我也不知为何,只是那日父亲似是提前知晓般,交给不语一封书信,让不语千万要记得找到殿下,说是只有殿下才能救下柳家!”说罢她从已经脏污不堪的衣襟处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见状赵渊伸手接过,随后打开一目十行的看过后,眼底的震惊随即又转为怒火! “好大的胆子,居然贪墨了数百万两白银!” 他将信纸扔在一旁的桌案上,再看向柳不语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审视,“柳大人的信件你可曾拆开看过?” “不曾,父亲信上是说了什么?” 柳不语一双乌黑圆亮的眸子泛着独属于她的清澈目光,见她的确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赵渊这才重重叹了口气。“贪墨案件虽然不是你父亲本意,但他的确参与其中!” “什么?不可能,我爹绝不可能做下这种事,且若我爹当真贪墨了银子,家中怎会清贫至此?” 柳不语因为父亲被外派至江南做官,当时因为年幼水土不服,在过去没多久后便送回了京中叔父家寄养,这也是为什么她自小便跟在柳沐霖身后的原因。 景洛见状将信纸拿起来看了看,随即便瞪大眸子,“居然和他们有关!!!” 但紧接着,他便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想不起来,江南?到底是什么和江南有关? 赵渊没工夫搭理柳不语,该说的柳大人在信上已经都说了,如今被关入刑部大牢定然也是得到父皇的首肯,事关重大也的确只能私下动手。 “待会儿我会派人将你安置下来,只是如今你这身份怕是不能留在京中,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殿下要送不语出京吗?” 柳不语震惊又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的景洛直皱眉,“你如今是罪臣之女的身份,留在京中若是被人发现了还得连累殿下,送你出京是最好的选择,不然你还想去哪儿?” 他知道柳不语和二皇子幼时便相识,有些不好说的话由他代劳也未尝不可。 果然,景洛叭叭的说完后,赵渊也只是垂眸喝着温热的茶水。 “可是,可是不语从未独自在外生活过,我害怕....” 女子软糯的嗓音越说越低,随即她垂下头小声的啜泣着。 “哭什么?咱们不是在替你想办法?” 景洛现在是终于理解为什么男人都怕女子的泪水了,这也没怎么着,说着话就哭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怎么欺负人一个弱女子了。 “此事随后再议!” 赵渊忽然出声打断景洛,“现下我得进宫一趟,将此事告知父皇!” 若是父皇知晓此事便算了,若是不知,也好趁早多做打算。 随后柳不语便被人接走,至于安顿到何处便不是景洛需要上心的事情了。 因为他刚回府,便收到王锐的消息,城西窑子的清风在他今日送去赎身银子时就被老鸨告知,人已经被一位常来的熟客带走。 至于是谁带走的,王锐也留了个心眼塞了些银子成功得知,是被那光头四爷给带走的。 只怕是账本丢失,那光头四爷已然是怀疑到了清风身上,找不到景洛便只有先将清风带走! 接二连三的事情纷涌而来,扰得景洛是头都快炸了。 半晌他才压着脾气,“救!必须将人救出来!” 第284章 打斗 眼下晌午已过,景洛立即吩咐王锐备上马车,一路疾驰去了京兆府。 今日朝堂上的事情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早就在下面传开。 “卢通海,即刻带上人,跟我走一趟城西!” 他匆匆下了马车便遇上了正要带着人出去巡街的卢通海,见他神色匆匆,卢通海不禁正色道:“城西?是出了什么事?” “可还记得先前城西丢了孩子的那户人家?” “记得,只是这事儿也没个证据,咱们贸然上门抓人也不合规矩呀!” 卢通海神情有些犹豫,就算事情查明那孩子的确是被那家的男人卖了,他们京兆府也没权力抓人不是? 本朝律例中,可没有不准父母卖孩子的说法。 “小公爷还是省省心别整日惦记这些个有的没的,咱们弟兄整日都忙的脚不沾地,您还是老老实实回衙里头坐着,别给咱们弟兄添乱的好!” 陈桐对景洛的不满几乎溢于表面,哪怕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说出的话也是毫不客气。 “卢通海,我这巡防使的话在咱们府衙是做不得数了?还是说,小小的衙差何时也能做起主了?” 陈桐的屡次挑衅使得景洛不打算再忍,先前也是想着自己在府衙内毫无作为不能服众,底下的人心有不满也属常事,但他的容忍却是让这人蹬鼻子上脸,居然连自己的命令都敢公然违抗! “不不不,陈桐他不是这个意思,这憨货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并无恶意!”卢通海赶忙弓着身子替陈桐说好话,说罢还狠狠朝着陈桐大腿上踢了一脚:“这儿有你什么事?!!” “既然如此,这便带上人出发,城西巷子里暗藏着个买卖婴孩的窝点,昨夜我已潜入将他们的账本取出,你不是要证据吗,账本可算证据?!!” 他从怀里取出带来的账本在卢通海眼前晃了晃。 “这,”卢通海没想到景洛当真能拿到证据,另外几个因为陈桐被踢心生怨怼的衙差也在此时目瞪口呆。 “兄弟们,带上家伙现在就走!” 卢通海呼和一声,身后乌泱泱本打算分散开来巡街的十几名衙差纷纷如打了鸡血般吼了一嗓子。 既然目标明确,便也不必如往常般甩着两条腿在街上巡视。 几匹快马并两辆马车疾驰在街道上。 也幸亏景洛是个过目不忘的,虽然昨夜天色昏暗看不太清路途,但马车行至巷口内,他便带着人依照记忆的路线找到了那颗桂花树。 阵阵花香飘散在鼻尖,他立刻朝着那间不起眼的小门处走去。 只是不同于昨夜的安静,所有人屏气凝神就听见院里头似乎杂乱一片。 “快点快点,东西都别收拾了!” “不好,他们要逃!” 景洛与卢通海对视一眼,纷纷都明白里间的人想要做什么。 “将门砸开!” 少年人清雅的嗓音在巷内回荡,随后卢通海便抽出大刀卯足了力气朝门上狠踹过去。 “哐当!” 窄小破旧的木门应声而开! “什么人!!!” 里间的打手听到动静,立刻凶神恶煞的怒斥一声,狰狞的横肉挤在脸上,待看清冲进来的是身着官服的衙差时,纷纷面色大变,“不好,是官差来了!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领头的打手率先反应过来,当即便抽出隐藏于扫帚后面的大刀便与卢通海的碰撞在一块! 刀剑相交的一瞬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少爷,您站在我身后,此间定然混乱不已,咱们还是等卢大人将贼寇都绞杀干净再进去不迟!” 王锐一路跟在景洛身边寸步不离,景洛虽然没有拳脚功夫,但他再去老爹书房拿账本时,可是将弓弩也带上了的! “无妨,你护着点我,咱们也一道进去!” 今日一战正是他让手下人信服的好机会,若是贪生怕死的躲在外头,等卢通海将人都杀干净了,那他进去还有什么意义? 说罢他便裹挟在衙差们中间一同挤了进去。 里头负隅顽抗的打手已经增加到五人,随着十几名衙差都加入战场,纵是他们功夫再厉害也是敌不过。 见势头不妙,他们打算退到里间的大院内。 “老大!不好了!” 一名精瘦的男子跌跌撞撞冲到暗房外。 外间的打斗声也逐渐传了过来。 “娘的,外头是什么人?” 光头四爷手里正拿着块烧红的烙铁,而在他身后的,是浑身被血包裹早已看不清本来面目的人。 “外头,外头来了一队官差,咱们怎么办?” 自昨夜景洛和清风的造访后,光头四爷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当即便回到暗房内,却发现被他藏匿于桌子下面的账本不翼而飞,他便察觉到事情不对! 但这处院子是他多年的据点,想要连夜将所有痕迹清理干净是不可能的。 “怕什么,那些个女人和孩子都已经被老子送走了,官差来了又能拿老子怎么样?!!!” 说罢,他将手里烧红的烙铁丢进炭盆中,“走,老子倒要看看来的是什么人!真当老子背后没人撑腰了?!!” 随即他便大步流星的走出暗房,将门关上后,这才出现在了一间房内。 与此同时,冲进宅子内后,景洛便发现昨夜还屋门紧闭的一间间卧房此刻都是开着门,里间的女人和孩子早已不见。 随即他便瞧见快步朝着自己这边过来的光头四爷。 “原来是卢大人,都给老子住手!!!” 光头四爷能在京城吃得开,自然也是官府的人打过照面的,在瞧见为首与人缠斗在一块儿的卢通海后,他便露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闻言,卢通海这边儿的衙差也纷纷停下手中动作。 “是你?” 显然这两人是认得的。 “卢大人,您这带着一帮人打上门来是何意?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日后老弟还怎么在外立足?” “哼,本官不过是进来巡查,你这手底下的可个个都是硬骨头,二话不说便提着刀杀过来,现在还敢问本官是来干什么?” 第285章 胆敢违抗,这就是下场! “这忽然一队人冲进来,有所防备也是难免.....” 光头还要再说,就瞥见分成两派的人群后面,缓缓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你!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有鬼!” 光头一眼便认出景洛的身形,虽然他的脸与昨夜有所不同,但一个人的身量与浑身的气度是遮掩不了的。 “四爷好记性,还认得小爷呢?” 景洛牵起嘴角,朝四周打量一圈不紧不慢道“动作到是快得很,将人都给转移了?” “哼,老子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光头冷哼一声,随即朝卢通海这边儿低声警告:“卢大人,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惹恼了我背后的主子,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人都拿下?!!!” 景洛一声令下,衙差们手执大刀便朝着光头这边儿的人围拢过来。 “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卢大人都没说话,轮的着你个毛头小子发话?” 光头以为卢通海是在犹豫,还以为景洛只不过是个带路的,当即便打算将人吓退! 陈桐在这时停下脚步,目光似有若无的在景洛身上瞥了一眼,随即对着身边的人摇摇头,“头儿还没发话呢!” 他身旁的人目光犹豫,“可是咱们不听小公爷的怕是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的,没瞧见这宅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捉贼还得拿赃呢,若是贸然将人抓了,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他是没事儿,倒霉的只有咱们!” 陈桐说话声音虽然压的极低,但在场能听见的几乎是都听见了。 景洛面色不愉,冷冷的睨了一眼陈桐的方向,板着脸抽出王锐刀鞘里的长剑。 “嗤!!!” 长剑没入陈桐提着刀的右臂,他能感觉到剑尖与骨头碰撞的钝感。 “啊!” 陈桐没想到景洛会来这么一下,手里的大刀应声而落,他左手捂着胳膊,目眦欲裂的怒视景洛,想也不想的就要用没受伤的手捡起地上的大刀。 “胆敢违抗我的命令,这就是下场!” 景洛眼神冰冷,长剑指向陈桐面门,“想捡起刀杀我?你可想清楚了?” 景洛自穿越以来,一直都秉持着与人为善,除非是不长眼的欺辱到他头上了才会反击,可这陈桐却如颗老鼠屎般屡次从中作梗,今日他不给点教训怕是不成了! “陈桐!滚下去!” 卢通海看出景洛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当即便大步过来一脚踢飞地上的刀,转而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卢大人不必多言,我只问,这人,你们抓还是不抓?” 他目光缓缓扫视一圈,那边儿的光头几人看着衙差起内讧,还有些没明白这又是什么路数。 随着衙差们的动作,他才反应过来景洛的来头怕是不小,当即便打算逃跑。 他脚步飞快,三两步便踩上一旁的石凳纵身跃起打算顺着屋檐翻出去。 但身后一道破空声传来。 “咻!” 飞射而来的羽箭瞬间没入他腿弯处,在剧烈的痛楚传来前一瞬,他已然使不上力气从半空中跌落。 “咻咻咻!!!” 接连不断的羽箭将仍在打斗中的其余党羽一并击中,无一例外的,皆是膝盖亦或是腿弯中箭。 丧失了行动能力的一伙人很快便被衙差团团围住。 景洛这一手也成功镇住在场所有人。 能箭无虚发,且还都是精准命中,该是何等箭术? 他缓步走到光头面前,手里还提着王锐的长剑。 “说说,清风在哪儿!” 景洛蹲下身,一手搭在剑柄上,而剑尖距离光头的鼻尖只有一寸,上头残存着陈桐的血迹,将光头吓得脑门上都冒出细密汗珠。 “在,在宅子里!” 他不敢隐瞒,生怕剑尖一个不注意就会削去鼻子。 “去将人找出来!” 景洛随意指了个衙差,眼神却是没从光头四处乱转的眼珠上移开。 忽然他凑近了些许。 “少爷,不可!” 王锐生怕光头会对景洛不利,当即便要阻拦。 可景洛的剑已经抵在了光头的脖子上,“你家少爷挺自知之明的,不必忧心!” “王,指的可是那个王家?” 他声音极低,但听在光头耳朵里,却如同是一道来自地府的催命符! “不,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 景洛手里的剑已经贴上了他的脖子,微微刺痛叫光头浑身一个战栗,他目露恳切的看向景洛,做着最后挣扎,“我背后是靖王府,就算你来头再大,拿什么和王府斗?” 闻言景洛似是心有所感般顿悟了。 靖王府? 靖王府要做这买卖孩子的事情,难不成是为了拿住朝廷中人都把柄? 结合到先前柳家传出的密信,他勾起唇角,没想到除了三皇子,京城中不安分的大有人在啊! 只是靖王自请离京,已经许久不曾有消息传回了,只留下了靖王妃和世子赵文州,难道他当真是不顾妻儿的死活了? “原来是靖王府的人,等你被带回去就知晓小爷是什么人了!” 景洛抬手,笑着在光头的脑门上拍了拍! “全部带回府衙,无论是谁,都不准前来将人带走!” 尤其是刑部!沈延之! “大人,找到了!” 先前被景洛指派去找人的衙差急切的跑了出来,只是在过来时,眼底还流露着不忍。 “人呢?” 景洛虽和清风不过是几面之缘,但好歹是帮了他大忙,他也猜想清风被光头捉走会受罪,可着实是没想到,人居然能被折磨到此般地步。 只见地上被绑着手脚都男子衣不蔽体,他还是昨夜那身衣裳,可上头被撕扯的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全是焦黑一片。 结合屋内还燃烧着的炭盆,以及烧红的烙铁,不难想象他都经历了什么。 “快去找大夫来!” 景洛一声怒喝,引路的衙差便立即跑开。 他蹲下身试图将人扶起来,可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少爷,我来吧!” 王锐挡在景洛身前,不愿他家少爷碰上清风。 “是小公子来啦,奴家,奴家现在这模样可难看的紧,小公子别看着奴家可好?” 第286章 抢人 清风浑身狼狈,虽然手脚的束缚被解开,但他第一时间还是试图将裸露在外的脏污遮掩住,眼里流露出晦暗的神色,好似觉得被景洛瞧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是不堪。 “你还能起来吗?” 景洛丝毫不嫌弃的温声问道,清风本来该在窑子里过着他平常的日子,都是因为自己才惹上麻烦。 “小公子,奴家不过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您还是快些忙您自个儿的事去吧,别管奴家了!” 清风现在只想景洛赶紧离开,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但稍有动作,伤口处的血水便汩汩往外冒。 血腥气弥漫在狭小的暗房内。 清风是一大早被人带走的,那老鸨自瞧见光头一脸凶神恶煞的带着人过来,也是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将人交了出去! 而人前脚被带走,后脚王锐就带着赎身银子去了城西窑子。 也就是耽误的这会儿功夫,才导致了清风受伤,景洛心里有些自责。可今日一早也正是因为余家才牵制住他的脚步,否则他若是早早知晓此事,也能尽早将人救出来才是! “大人,人都抓起来了,咱们是现在回去还是?” 找过来的卢通海进屋打眼就瞧见浑身没一块好肉的清风,饶是他见惯了因各种刑法,但细看清风身上全是被烙铁烧焦的皮肤,他心底也是暗暗心惊,烫成这样八成是活不了了! “嗯,人带回去是交给谁审?” 由于这算是景洛头一回破获的案件,所以带回京兆府是交给审他还得问问清楚。 “咱们抓回去的人,若是牵扯甚广自然是由下官亲自审问。” 此间没有外人在,卢通海不明白景洛为何如此小心翼翼,遂疑惑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闻言景洛抬眸:“方才那光头曾低声威胁,说他背后是靖王府在撑腰,所以你觉得,此事可会有人从中作梗?” 他似笑非笑的说着,转而又看向眼睫微颤的清风,“王锐,你留下负责将人送去医馆诊治,那边儿的人还得我连夜审问,否则我担心若是迟了,他们恐招来杀身之祸!” 卢通海听到这儿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刻也不敢耽搁的,便跟在景洛身后回了京兆府。 “大人!” 由于前边儿的人已经先行离去,等景洛和卢通海紧赶慢赶到达府衙时,小队的人已经等在外间。 “嗯!” 景洛低低应了声,随即快步继续朝里间走去,“人都关起来了?” “是,只是咱们将人关入大牢后,刑部的人便到了....”后头的话衙役还未说完,景洛便抬手打断他,因为眼前负手而立的身影他在熟悉不过,正是沈延之! 见状,景洛微微侧目便瞧见他身后跟着的刑部兵丁,而先前抓回来的光头等人正被麻绳捆着,由他们一个个往外带。 “沈大人这是何意?” 这还是景洛第一次在公事上与沈延之对上。 “如景大人所见,本官正在查一件案子,而这些人正与案件有关,是以需要带回刑部审问,至于小公爷将人捉回来,本官会在折子上说明!” 沈延之眉目疏离的说完,挥手便打算将人带走。 “慢着!” 身影相交的瞬间,景洛忽然抬起胳膊阻拦他的去路。 “只怕沈大人没这么容易将人带走!” 随即二人视线对上,景洛无声的警告意味十足,后者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凤眸深处还隐隐有了些许笑意。 “小公爷,咱们大人乃刑部尚书,官职可是在你之上,劝你还是识趣点儿,莫要闹的大家都难看!” 这时,一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人上前来打破沉默,这人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里却是处处透着算计的光芒,“在下刑部司郎中,陈荣!” “刑部司郎中?” 景洛玩味的重复了一句,随即便听的卢通海小声在他耳边提醒,“大人,此人位居从五品,刚好比您高一级!” “你们来京兆府公干,随时欢迎,只是要想将人带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弄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随即景洛便瞥了眼卢通海,后者立即会意。 “将人带回去看管好,忘了先前大人如何吩咐的?谁来都不准将人带走!” 这会儿卢通海也是气的不轻,他们京兆府本就管的是一些京城里鸡毛蒜皮的杂事,先前虽然有皇城司和刑部三足鼎立,但真闹起来也几乎是没他们京兆府什么事。 如今皇城司形同虚设,且传言说圣上打算废了皇城司,这剩下的便只有他们和刑部了。 若是此次让刑部的人大摇大摆将他们带回来的人抓走,往后京兆府的人还怎么在京中立足? “你们敢!!!” 陈荣厉喝一声,两方的人都互不相让。 “陈大人说的本官就听不明白了,这可是京兆府的地方,岂能容你在此大呼小叫?将人带回去!!!” 景洛也毫不示弱的冷声吩咐,那些个衙役没想到景洛居然如此硬气,一时间纷纷跟热血上头的小伙子般强硬的将人从刑部的人手里夺了回来。 “你你你,好你个景洛,本官乃是从五品,你不过区区六品居然敢不听调令?” 陈荣也是才升上这个位置,是以景洛当着这么多人的落了他的面子,他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沈大人,您说句话啊?” 碍于景洛背后有国公府撑腰,陈荣也仅仅只敢言语威胁,真正有资格的人却是一言不发陈荣心急的催促起来。 “你希望本官说什么?” 沈延之这时转过身看向陈荣,面上看不出他的喜怒。 “大人,这案子关系重大,只要您说一句话,就是府尹大人来了,他也绝不会不给您这个面子的!” 陈荣以为说动了沈延之,当即便喜上眉梢的凑近他身边低声劝说,“且这件案子也是下官刚得知了线索,还需要这些人的口供,若是不带回去,怕是功劳都会被京兆府给抢走啊大人!” 第287章 赵肃疑心沈延之 闻言沈延之眉梢微挑,看着陈桐,“本官倒是不知,何时查案的事情竟是落到刑部司的头上了?” 沈延之身为刑部尚书,手底下是分门别类开设了四个派系,分别为刑部司,都官司,比步司,司门司,掌管刑法和监狱事务,而这个陈荣的刑部司是负责管理被抓获的犯案人员,专门撬开他们的嘴。 他也不知道陈荣是从何处得知,忽然就来禀告要去京兆府拿人。 出于来看看景洛的心思,沈延之便也只好跟了过来,却是没想到也幸亏他来了,否则都不知道这陈荣怕也是不知何人安插在刑部的钉子! “大人,您先别管这些,下官也是接到线人的消息,这才急匆匆赶来截人,其中事宜待回了刑部下官自会和大人解释清楚!”陈荣有些急切的说完,便觉得沈延之定然是会站在自己这边儿的,当即便吩咐带来的人去将方才那些案犯重新带出来! “景大人!本官劝你一句,不该管的别管,否则就是国公爷在此恐怕也难救你!” 陈荣出言威胁,看向景洛的目光都带上了挑衅! 不过是个草包罢了,能混上一官半职还不是靠着有个好爹? “哦?小爷倒是好奇的紧,陈大人是打算如何?” 说罢景洛顿了顿,斜眼看向他身侧的沈延之。“难不成是让你身边这位尚书大人也给我治个罪带回去?” 玩味的说完,景洛忽然向前几步抱着胳膊看向沈延之,“沈大人,可要带下官回去治罪?” 沈延之看着面前这个带着挑衅,又算准了自己不敢拿他怎样的景洛,心底是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他这么张扬的样子,却是该死的吸引自己的视线! 沈延之轻咳出声,“回去!” 他强忍住现在就想将人压在身下,看着他哭的冲动! 不能再留了,思及此,他转身就走。 “大人?咱们不能走啊!” 陈荣眼珠子险些都要掉下来,这位沈大人不是最恨遭人威胁吗?先前办案时但凡有凭着关系敢来要挟的,就算最多只是个流放的罪名,也都因为得罪了他而被判为了斩立决! 陈荣不明白这位怎么好端端在对上景洛就退缩了,难不成,也是惧怕国公府? “大人,让下官前来拿人的是上面那位!” 思及此,陈荣不得不将此行的目的说出来,“殿下也是才知晓这些人与靖王府有关联,只是没想到景洛的动作如此快,殿下的人私下前去城西巷子时,便瞧见他正在抓人,不得已只能让下官前来京兆府要人,大人,咱们同为一条船上的人,您该知晓如何做吧?” 闻言沈延之凤眸目视前方,并未说话。 但浑身冷冽的气势散发开来,惊的陈荣浑身一个激灵。他在干什么啊?他怎么敢的,居然出言警告这位? 但紧接着,沈延之已经大步离开京兆府的门,身后那些个跟着的兵丁见他们尚书都走了,自然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也纷纷跟在后头脚步飞快的离开。 阎王打架,遭殃的只会是他们这群小鬼! “好好好,你给本官等着,这事儿不算完!” 临走之前,陈荣还恶狠狠撂下一句狠话,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大人,他们走了!” 卢通海也是激动不已,要知道他们现任的府尹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来踩一脚的那种。 这也是为什么初见时,卢通海一见着景洛他们便卑躬屈膝的样子,实在是真得罪了什么谁,回来让府尹知晓,少不得还得吃一顿瓜落! 现如今,他卢通海也有人撑腰了,这感觉真他娘的畅快! 一旁的其余人也纷纷对景洛有所改观,管他是不是靠关系进来的呢,能护着手下的人,就是他们的好上峰! 而另一角落里,陈桐正眼神怨毒的盯着景洛。 他就不信,得罪了三皇子,就算是国公府又如何?到时候他定要将今日之仇狠狠报复回来! “陈桐,你这受伤了还不去看大夫,在这儿待着做什么?” 闻言陈桐迅速调整表情,憨憨的与身边人说道“这就去,唉,那些人都关下去了?头儿准备什么时候审问?” 那人正是方才押解犯人下地牢的衙差,见状他也毫不隐瞒的回道“不知道,这会儿都快下值了,头儿估计要等到明日再审问吧? 你这伤自己可能行?要不我送你一程?”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陈桐敷衍几句将人打发了,转身便打算离开。 沈延之是骑马来的,这会儿自然也是骑着马回到了刑部。 只是他前脚刚到,后脚便收到三皇子的书信,让他去一趟皇子府。 陈荣面色难看的盯着沈延之,“大人,下官看这事儿您还是亲自与三皇子解释的好!”他毫不掩饰这事儿就是他告的状!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三皇子府。 “延之你来了?” 等见着人,赵肃的脸上看不出一点不满,倒是陈荣率先忍不住,低声不满的道“殿下,下官也不知为何沈大人偏偏不愿将那伙人带走,明明下官都已经将人从京兆府的地牢内提了出来,若是大人强硬点,那景洛压根就拦不住咱们!” 闻言赵肃只是疑惑的看向沈延之,似乎是要他的解释。 “殿下为何非要这伙人?” 他是知道余老将军今日被三皇子送回将军府,且还在里头密谈了许久的事。 “陈荣,你先退下!” 他挥手让陈荣先出去,后者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知晓自己比不得沈延之,也只有退出去。 见没了外人,赵肃这才缓缓起身,踱步到沈延之身侧拍向他肩头,“延之,这件事本殿也是才得知不久,正准备晚间唤你前来商议,前几日,柳家的事可是你抓的?” 他目光灼灼,盯着沈延之妖孽般的面庞。 “嗯,此事乃是陛下特意叮嘱过,不得让第三个人知晓其中缘由,是以暂时不能告知殿下。” 他不卑不亢的说完,就见赵肃勾起唇角,“可是咱们如今什么关系?还有什么是不能告知本殿的?还是说,你心不在此?” 第288章 贪墨赈灾银? 侧身站立在书房内的男人丝毫不畏惧的看着眼前的人,哪怕对方是皇子,于他而言,似乎也跟普通人无异。 “你与赵渊先前关系密切,本殿下迟迟没问你为何忽然弃暗投明便是对你的信任,可柳家的事可大可小,一旦行差就错耽误的可不知是本殿的布局,饶是如此,你还是不肯说么?” 赵肃都快要被沈延之给气死,他这人是个有成算的不错,可每每许多事寻他来商议,他总是那么一副对什么都压根不在乎的神色,看着便让人没来由的觉着心里堵得慌! “该说的方才本官都已说了,此事牵扯不清,若是让殿下知晓恐会惹来圣上的疑心,不告知您,也是为着大局考虑!” 沈延之淡淡说罢,就见赵肃忽然笑了起来。 只听他凑近了沈延之身边,阴沉沉道“你以为本殿下为何会有此问?若是不知晓这件事的内情,又岂会与你提起此事?” 随即他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函,“余守成那个老东西也是藏的够深,今日这一遭也不知是何缘故,竟然能将这老东西引出来找死!背后之人的手段的确高明,你说是吧,沈大人!” 骨节分明的大掌接过信函,拆开后上头的寥寥数语沈延之很快便看完。 随后他闭了闭眼睛,看来余守成也倒戈了! “不错,此事是本官刻意做下的,只是殿下这步走的太过冒险!” 他看向站在房内的少年皇子,他虽与自己不是一母同胞,但在长相上,与赵渊还是有那么点儿相似之处。 幼时的一幕幕忽然涌上心间,他忽然沉下脸带着质问道“殿下不该不与我商议便将余老将军送回府,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不可能不知,就算此行你去将军府并未做什么,但落在旁人眼中就已经是动机不纯! 暗地里的一切事宜我会安排好,殿下为今之计要做的,便是不参与进党争,让圣上知晓你的心思才对! 可今日之事一出,怕是圣上早已知晓,这才是将我的计划打乱!” 沈延之怒其不争,赵肃这么一动作,不仅将他精心布好的局全盘打乱,还会惹来恒武帝的猜忌。 “什么意思?” 赵肃还在状况外,完全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你布了什么局?本殿下不过是将余老将军送回将军府,怎么会引来父皇的猜忌?” 但紧接着,沈延之便将手里的信函丢到地上,他嘲讽的看着赵肃,“殿下觉得,圣上会不知余守成是在装病?虽派太医前去诊治也看不出来问题,但今日在朝会上,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他的病有问题! 殿下此时不避嫌,居然还上赶着将人送回去,是当真不怕惹祸上身?” 说着,不等赵肃开口,他捏了捏眉心难得的绝对疲累至极,“之所以不告诉你,便是因为此事来的突然,景仁义查出靖王有反的心思,圣上也是雷厉风行的立即将牵扯其中的柳家收监,虽然他们一家死活都不认贪墨赈灾银子,但圣上心意已决,将人流放就是为了震慑靖王,好让他不敢在有什么动作!” “贪墨震灾银子?” 闻言赵肃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朝廷近几年派下去的赈灾款也就江南水患那一次!” 他蹙眉细细回忆着,毕竟这件事发生时他年岁尚幼,知道的也不多。 “那柳家竟是在替靖王做事?” “殿下以为,余守成就不是靖王的人?” 沈延之实在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蠢笨至此,信函是余守成交给赵肃的,上面详细写了靖王在京中的罪状,包括了买卖孩子的那伙人。 没想到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余守成为何会知晓这些,反倒是立刻派人想去把那伙人抓回来! 看来他是到现在还没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二人沉默间,房门忽然被人叩响。 “殿下,天儿都黑了,妾身左右等不到您过来,便只好来问问,今夜可要留在妾身院儿里用饭?” 一门之隔的甜腻女声响起,赵肃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景柔近来愈发没规矩了! 但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只好沉声回道“你先回去,不必等我!” 但这些事情今夜若是不理清头绪,怕是他连觉都会睡不好,当即便问道“延之今夜便留在皇子府,你我畅饮一番如何?” “好!” 低哑暗沉的声音如同带着魔力般传入景柔耳中,她面色忽然一红,想到梦里的一幕幕,更是难受的紧。 她之所以会特意来书房走一遭,便是听府里的人说沈延之也在。 可是听着殿下的语气,二人似乎还有公事没说完,且这些事是不能让她知晓的,思及此,她只好甜甜的关心了几句,这才带着人退下了。 今夜的她特意着了一身稍显清凉的桃红色对襟开衫,里头只穿了条颜色稍微深些的束裙,只需微微倾身便能露出大片春光,只可惜没能进的了书房,否则定然能勾的那人为之色动! “侧妃,夜里风大,还是将披风穿上吧?” 婢女小心的将披风替景柔披上,将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遮盖。 城西一伙人的突然消失,在京中传的飞快。 尤其是曾买卖过孩子的人家,自然是时时刻刻警惕着这伙人,担心被人发现。 “什么?全都被抓了?!!!” 王玉茹在卧房内来回踱步,身边是绿竹还有一名做小厮打扮的男子。 “是,小的也是刚得到消息不久,听说刑部的沈大人曾带着人前去京兆府拿人,但那景洛却是任谁来都不放人,想必三殿下此刻也大约是知晓此事了!” 闻言王玉茹紧张的手心都开始出汗,她不断的搅着手里的帕子,面上全是焦急之色。 “废物!你不说这伙人最是可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被人抓了?” 她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会牵连到自己身上,而是景柔的孩子是假一事,她还不想让此事这么快曝光,毕竟两个孩子还小,难保三殿下会做出什么来。 第289章 参与审讯 “小姐放心,小人私下买孩子时,都是蒙着面的,那人绝对认不出小人来!” 跪在地上的小厮如是说着,随即又道“不过那伙人动作也是够快,已经连夜将婴孩都转移走了,若是能受得住严刑拷打,想来应该查不出什么来!” 闻言王玉茹的眼神划过一抹恶毒的光芒,“人都是贱皮贱骨,难保不会因为受苦而将一切都吐出来,想要万无一失,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说罢,她将手里被揪成一团的帕子随意丢弃,转而吩咐道“绿竹研墨,我要书信一封交给父亲,此事还得是铤而走险将人全都灭口,方能安心!” “是,小姐!” 信件很快便写好交给小厮,不过王玉茹倒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信上粗看之下,只是一封家书,但内里的道道却是只有王家父女二人知晓了。 “这还没到入夜的时辰,怎得院门都关上了?” 抱着孩子走来的景蓉,刚好与开门出来的小厮迎面碰上,但小厮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便脚步匆匆的快步走了。 王玉茹听见是景蓉的声音,没多大反应的吩咐绿竹去将人单独带进来。 “怎么了这是?” 景蓉早在入府后没多久便与王玉茹暗中达成了共识,一个反正不爱三皇子,一个则是需要宠爱才能在皇子府立足,所以二人一拍即合,暗中混迹到了一处。 待绿竹将门关上后,王玉茹走上近前来看了眼她怀里的孩子,两个月大的婴孩和出生时可谓是变化极大。 她摸了摸孩子恬静的睡颜,转而看向景蓉,“买孩子的那伙人被抓了,如今就关在京兆府!” 闻言,景蓉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将怀里的孩子抱的更紧了,“皇子妃说的是什么意思,买孩子的明明是柔儿,与妹妹的孩子可是无关!” 这么久以来,她早已对有自己的亲生骨血不抱希望,如今这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任何人都不能将孩子夺走! “你多虑了,叫你来只不过是将此事告知你,毕竟无需有孕便能有了个孩子的是你,该担心的也合该是你才对!” 王玉茹眼神晦暗不明,卧房内已燃起烛火,昏黄的光芒映照在她脸上,结合她现在的表情,看着是说不出的诡异。 景蓉起初还心中慌乱,但稍稍细想便已然平复了心情。 “方才来的路上遇见了柔儿,她似乎是从书房处回来,且听说沈大人今夜留在府里与殿下一道用膳,不知姐姐?” 她话还没说完,就瞧见王玉茹激动的从软榻上起身,“沈郎他当真在府里?” 她紧紧握住景蓉的手,眼里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多久了,有多久她不曾见过沈哥哥了? “快,绿竹快替我换衣裳!” 绿竹也知道她家小姐对沈大人是个什么心思,当即便手脚麻利的将小姐发髻上的钗环全部拆卸下来。 见状景蓉神色古怪,“姐姐可得妆点的好看些,妹妹便不打扰了?” 说罢她便抱着孩子施施然走了。 华灯初上,皇子府里的各处连廊每隔一段都被挂上了灯笼。黑暗的花草中,有人影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迅速出了皇子府。 “啊啊,大人求您别打了,呜呜,小人当真不知道买孩子都是谁啊,账本这些东西都是四爷在做,和小人无关呐大人!” 京兆府地牢。 这是景洛第一次参与审讯。 卢通海手执长鞭,对着被扒光了上衣架起来的人狠狠几鞭子下去,直抽的这人皮开肉绽。 而另一边同样被绑在邢架上的光头却是目光狠厉的盯着景洛,“你他娘的等着,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会弄死你个狗杂种!” “啪!!!” 卢通海照着光头出言不逊的嘴就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血珠顺着他的下巴缓缓流淌。 “这会儿还有劲儿骂人是吧?待会老子就让你想说也说不出来!来人,他不是喜欢烙铁吗,给他也尝尝滋味!” “先前不是会威胁么?现在又何必死撑着不说?靖王如今还不知在哪儿逍遥快活,只要你如实说出和靖王的一切勾当,小爷自会放你一条生路!” 景洛靠坐在刑房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光头。 “大人,何必跟他废话,十八般刑具用下来,就没有不说实话的,等下官将人全都给用上一遍,不怕他不说!” 炭盆已经被送了过来,深秋的夜里逐渐冷了起来,他伸手将五指张开放在炭盆上取着暖,一边说一边还时不时看看烙铁可烧红了。 “我这个人呢,是个不爱打打杀杀这一套的,但若是你还死活不说,那小爷可就要出去,将这儿留给卢大人来了!” 说罢,景洛作势站起身,背着手就要往外走。 “老大,您就说吧,弟兄们要是死的痛快倒也是不后悔跟着老大一场,可这受刑弟兄们实在受不住啊老大!” 距离光头最近的打手早已被吓得涕泗横流。 往常都是他们用烙铁折磨人,可真到了自己受刑的这一刻,恐惧害怕早已击溃了他们的防线。 “闭嘴!” 光头也害怕那东西,但现在他是唯一一个还能保持理智的人,他知道,景洛有账本最多不过就是知晓哪些人买了孩子,根据朝廷律例,他罪不至死! 可一旦他招供,将靖王府和盘托出,那么等着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以,只要他咬紧牙关,就还能活着出去! “咱们不过是买卖孩子,那些孩子不偷不抢,都是老子花了银子从他们爹娘手里买来的,你们凭什么抓老子? 老子不服,老子没犯事儿!” 光头想明白其中的关窍立即朝着景洛的背影大喊起来。 “动手吧!” 景洛淡淡吩咐一声,就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叫喊。 他背着手拾阶而上,远离地牢的喧嚣。 “少爷!” 王锐在外似乎是等待了许久。 “医馆那边儿怎么说?” 闻言,王锐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怕是不好!” 第290章 你不会嫌弃吧? 王锐的表情颇有些难言,“那小倌浑身几乎没一块好肉,大夫虽已为他包扎上药,但若是挺不过今夜,恐怕是.......”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看向景洛的眼神都有些不忍,“能强忍着随我一道去医馆,也算是条汉子!” 闻言景洛不知该说什么,若不是因为自己,清风本不应该如此的。 地牢内传来几声痛苦的嘶吼,景洛听出来是那光头的声音,一时间他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少爷,咱们不回去吗?” 看着景洛一脸忧思,王锐提醒道。 “今夜还得将口供审出来,否则怕是不太平!” 刑部能如此快速的赶来抢人,定然是收到什么消息,那陈荣怕是与这件事也有牵连,只是不知道沈延之又知道多少了。 思及此,景洛忽然想到一个人。 “赵文州近来可有异动?” 闻言王锐顿了顿,转而才面有难色的说道“盯梢的活计一直都是小安子在办,若是靖王府有动静,想来小安子应当是会来报的吧?”他不确定的说着。 “你回一趟国公府,让小安子小心些,能不去便不去了,近来靖王府怕是不安生!” 他仔细叮嘱着,一旁的王锐显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 地牢内的逼供还在继续,他缓步走到京兆府门前,远离了那边儿的惨叫,他才顿觉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月上中天,今夜的星子格外的多,想来明日又是个大晴天! 漆黑的街道上仅有几盏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就在这时,黑暗处缓缓出现一道人影。 景洛视力极好,远远便瞧见是个男子,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何世昌?” 他喊了一声,隐没在黑暗中的人似乎是没料到会被景洛认出来,身影微微顿住转而快步朝他这边奔了过来。 “听说景大人今日捉了一批贩卖婴孩的拐子,连夜在京兆府审问,我猜你应当是没工夫用饭,便自作主张带了些来,你,不会嫌弃吧?” 有些日子不见,何世昌原本还只是小麦色的肤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黝黑,此刻憨憨的样子活脱脱跟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般。 “你怎么知道的?” 景洛侧身引着他进来,转而又好奇的问道。 “今日那么大动静,想不知道也难!” 他说着,将手里拎着的食盒献宝般提了起来,“喏,去你家酒楼打包来的,这会儿还热乎着!” 闻言景洛觉得心里甚是感激,“难为你大晚上还特意走这么一遭,我若是饿了自然会让人去买来。”景洛揉了揉肚子,其实他还不太饿,也不知道是被牢房里的血腥味闻的还是什么,此刻他甚至还有些想吐。 但何世昌只以为景洛是在和他客气,自顾自将东西摆放在连廊旁的桌椅上,便将人拉过来坐下,“不饿也得吃些,你自小体弱,这时节愈发凉了,若是饿着哪儿,你爹也会心疼的!” 其实他想说,他也是会心疼的,但这句话终究是未曾说出口。 盛情难却之下,景洛只好坐下浅浅用了几口饭菜。 “对了!”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何世昌忽然想起先前他昏迷一事。 “三皇子府那日,我何时喝醉的酒?怎得后来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闻言景洛嘴里嚼巴的饭菜都没来得及吞下去,“嗯?那日你不是回去了吗?” 他也不知道沈延之到底使得什么手段,只知道他说何世昌只会以为自己是酒醉,旁的都会记不起来。 “是啊,我也记不清何时喝的酒,只知道一醒来都是第二日了?我爹还说小厮送我回来时,浑身都是酒气。” 何世昌百思不得其解,其余的事他几乎都想不起来了,他到底是何时喝的酒? “咳咳,那日咱们的确喝了些酒,你怕是忘记了。” 景洛赶紧打岔将此事忽悠过去,生怕何世昌在想起些什么。 “大人!” 卢通海这时突然找了过来。 “怎么了,可是他们将事情都招了?” 景洛放下没吃多少的饭碗,立即起身就要过去,“何兄你且在此等等,我先过去看一眼!”他拍了拍何世昌的肩头,转而快步朝着卢通海处走去。 “大人,那光头倒是没招,只是他手底下一名打手似乎是亲信,说了些事儿!” 两人步子不停的朝着牢房的方向走去,留下何世昌独自还坐在原地,脸上还洋溢着傻里傻气的笑容。 牢房内。 景洛一下来就险些将刚刚吃下去的饭吐出来,空气中四处飘散的皮肉焦糊味熏的他几欲作呕。 他忙捂住鼻子,嫌弃的看了眼地上四溅的血渍。 “大人,就是他!” 景洛朝着卢通海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光着膀子浑身被抽的全是血印子的男子正气息奄奄的垂着脑袋,见景洛看过来,立即有一名衙役手执长鞭将人的下巴抬起。 “醒醒,你方才不是有话要说,我我们大人来了,你且快说!” 那人脑袋晕沉沉的找不到方向,嘴里也胡言乱语的说着胡话。 “来桶水叫他清醒清醒!”卢通海一声令下,一桶凉水兜头泼下来,叫那人浑身冻的直打哆嗦。 “啊啊啊!!!” “求求差爷别打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似梦游的人被忽然叫醒,双眼迷茫的四处张望,直到脸上又挨了一鞭子,这才逐渐清醒。 “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景洛用袖子遮掩着口鼻,只剩一双眼睛定定的望向他。 “大人,若是我说了,能不能放过小的?” 他看到是景洛时,眼底还存了一丝贪婪,毕竟景洛看上去便是个好说话的,说不定真就能将他给放出去呢? “哪儿那么多废话?” 景洛沉下眸子,“不说便继续用刑!打到他说为止!” 对这些买卖孩子的畜生玩意儿,景洛是不存在丝毫善心的,毕竟当初芸娘哭着找孩子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而且他自己曾经就生活在孤儿院,那里头的孩子大部分是被丢弃的。 第291章 是赵文州! 但也有一部分是从被抓获的人贩子手里救下的,因为年龄太小,而人贩子通常都是转卖了好几手的,所以压根就不知道孩子的亲生父母究竟在哪里。 思及此,景洛对这些人就更没了耐心。 “继续打!” 他冷声吩咐下去,少年人初具气势,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着光! “别别别,是靖王府的人!” 那人眼见景洛沉下脸,当即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小的有一回跟着四爷一道出去送货,在回来的路上四爷带着小的去了间酒楼,虽然四爷没让小的跟进去,但在四爷出来时,小的透过门缝瞧见了,里头坐着的人是靖王府世子!” 他语速极快的说完,这才讨好的同跟前还虎着脸的衙役道“官爷您瞧,小的知道的都说了,能不能先不打了?” “你说的是赵文州?” 景洛低声询问,这买卖是既然是靖王府的,那赵文州牵扯其中似乎也说得过去,只是不知道赵文州在其中又是个什么角色? 紧接着,他便继续问道“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光头他可有与你提起要见的是什么人?” 闻言,被吊着的打手便细细回忆起来,“约莫也就是两三个月前,小人记得那回送了货后,四爷还特意去了趟钱庄,将手里的现银都换成了银票,至于有多少小人倒是不知,只是后来四爷再出来时,原本鼓鼓囊囊的胸口都瘪了,想来应该是将银票交了上去。 当时四爷还说了句什么辛辛苦苦挣得银子都交上去了,咱们底下人提着头在外面干,后头的撑腰的只要坐在家里就能有数不尽的银子,同人不同命之类的话!” 听到此处,景洛可以肯定赵文州定然是知晓靖王私下的产业有哪些了,毕竟靖王离京也已经有了不少的日子。 既然他能在镜中花布置的如此缜密,那么就不怕赵文州会有危险,他猜想,靖王之所以让赵文州知晓暗中的产业,还让他出来收这些黑心钱,便是打算培养赵文州了! 而赵文州从昭狱被放出来到现在,完全和从前仿佛是变了个人般。 不仅没来找自己的麻烦,就连靖王府的大门都很少出来,京城大大小小的宴席摆了不少,靖王府的人却是一个都不曾出来赴宴。 思及此,景洛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间单独隔开的牢房,门一关外间的人是压根就听不见里头说了什么的。 他转身朝外走,外间的刑罚还在继续,光头被折磨的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余光瞥见景洛时,他还恶狠狠从口中吐出一口夹杂着血水的浓痰。 “呸!老子没罪!你他娘的屈打成招,老子不服!” 闻言景洛停下步子,“靖王离京后,现在管着你们的是赵文州是吧?” 他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就见光头四爷面色巨变,但饶是如此,他依旧紧咬牙关什么都不肯说。 “是个硬骨头,待会儿本官前去秉明了圣上,等将赵文州也带来与你作伴时,你若是还能这么硬气,本官才要对你刮目相看!” 闻言光头身子微微颤了颤“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有些不敢相信,区区一个京兆府的小官也能为着这么点小事面见圣上? “不应该啊,你在京城混迹这么久,早该是个地头蛇才对,怎会连小爷的名号也不曾听说?” 景洛疑惑的盯着他,难道是自己这一年多来太过低调?原身这纨绔的风评有所好转了? 随即他迈步朝外间走去,这人估计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不过有了另一人的口供,他还是去趟二皇子府,将事情与二皇子商议一番才是。 毕竟牵扯到靖王府,且圣上似乎也对靖王有所防备,只是他这一遭算是打草惊蛇了,估计赵文州早就布下局,只等着自己前去拿人了! “卢通海,看着他们,别让人死了,还有!没有我的命令,谁来都不许将人带走!” 他冷声吩咐下去后,这才又离开牢房。 只是刚上来,他便见着何世昌以及王锐小安子三人就站在外间等着。 “你们怎么都来了?” 他奇怪的看着三人,转而又问小安子“可是靖王府有什么异动?” 果然,小安子便立即回道“是,是赵文州,小的买通了京城里的一伙小叫花子,吩咐了他们帮忙盯梢,少爷您不知道,靖王府近来招了不少小厮,且都是分批进去的,据小的派去盯梢的人说,那些小厮看着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不像是寻常人家买去干活的人!” 小安子一通话说完这才大喘了口气。 “行啊你,还晓得买通京城里的小叫花子替你干活了?花了多少银子回头找府里报了!” 说完,几人脚步不停的朝外间走去,直到上了马车,他这才想起身边还跟着个人,“你是走来的?” 他记得何家距离京兆府不算远,但也是不近吧?他就这么甩着两条腿一路走过来了? “嗯,要不,你送送我?” 何世昌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他今儿就是故意没骑马,为着便是能借机与景洛在一块多待会儿。 “行吧,上来,不过我这会儿要先去趟二皇子府,你跟我一道?” “好!” 他喜不自胜的一跃跳上车厢坐定,一双手紧紧抓着衣襟下摆。 景洛摇摇头,没明白何世昌这会儿怎么怪怪的,紧接着便也跳上了马车。 景洛的马车因为要跟着他穿梭在大街小巷,原先那座看着便华贵的早就被他放在府里不曾用过了,如今只是一架看着就十分普通的,不过车厢也小了很多就是了。 何世昌块头大,坐在里面几乎占据了一半的空间,景洛坐下后,他们中间便只余下个不算宽敞的空隙。 二人的手放在软垫上,何世昌心脏跳的极快,他不动声色的偏头,一只手也悄悄摸了过去。 就在即将碰上景洛的瞬间,小安子一屁股挤了进来。 “嘿嘿,小的身量小,少爷您往旁边儿稍稍,容小的也坐会儿!” 第292章 殿下他当真很好 二皇子府。 因着今日来来回回在皇宫耽搁了许久,直至夜深,刚躺下搂着林知音睡下的赵渊便听见外间来人通报,“小公爷过来了,说是有要事与殿下商议!” 闻言赵渊眉头蹙起,头一次觉着景洛实在不识趣! “殿下,小公爷虽有些冒失,但从不会在大事上如此,想来定是有及其重要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这么晚了还赶过来。” 林知音温柔的坐起身,便要替赵渊更衣。 “知音你有孕在身,不必做这些,快回去躺着。” 赵渊一把握住她的柔荑,语调温柔,看向对方的眼里都带着绵绵情意。 成婚前他虽也只是听从母后吩咐随意娶了位妻子,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林知音处处周到,且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成功将他的心笼络住,不由的,二人也着实过上了蜜里调油的日子。 “嗯。” 林知音浅浅应了一声,两颊绯红的又躺回榻上。 屋内伺候的小丫鬟已经推门进入,老实本分的替赵渊穿戴整齐,这才弓着身子退到一旁。 临出门前,赵渊弯下身子在林知音面上印下一吻,“若是困了便早些睡,我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殿下快去吧,莫要让小公爷等着急了。” 二人简单告别,赵渊这才迈着步子朝前厅处走去。 “小姐,殿下待可真好。” 等人一走,方才伺候赵渊更衣的婢女见林知音重又坐起身,这才上前替她披上件大氅转而笑眯眯的道。 林知音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从床榻上下来,深秋的夜里着实是有些冷了,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少女的面庞已出现一丝柔和的光圈,她嘴角微微上翘,整个人看着恬静又不失温婉。 “是啊,殿下他当真很好。” 林知音淡淡笑着,也十分赞同婢女的话。 二皇子府前厅处,景洛与何世昌两人坐在厅内,一旁的小安子和王锐则是规矩的站在一旁等候。 “什么事都等不到明日,非得这么晚也要赶来?” 赵渊的步子刚迈过门槛,他便瞧见景洛面上的急切。 “自然是十万火急的事儿,否则也不能将殿下从床榻上叫起来!”景洛笑着起身相迎,何世昌也跟着一同起身行礼,“二殿下!” “嗯,不必多礼,说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今儿景洛在城西抓捕的事儿还没来得及传到赵渊的耳里,所以他还只以为是和今日柳不语的事情相关,但紧接着,景洛便说道“事关靖王府,我担心迟则生变,是以便急急寻了过来!” 说着,他眼神飘忽,赵渊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犹豫该不该让何世昌知晓此事! “无妨,世昌在过不久,也将启程去往北地参军,如今北边没了余守成,接替的正是何将军,有些事也该让他提前知晓早做防备!” 赵渊说完,景洛这才朝何世昌投去个疑惑的目光,“你怎么没和我说这事儿?” “本来是想着晚间与你说的,这不是还没来得及。” “好了,说正事!” 赵渊出声打断,他还得早早结束回去陪媳妇呢。 “是这样,今儿我抓了一伙贼人,据悉这伙人乃是听从的靖王府行事,且目前虽然靖王不在京城,但目前应当是赵文州接管了这伙人,且近来盯梢在靖王府附近的人来报,靖王府假借招收小厮的名义,笼络了不少好手进去,我担心其中有诈,是以连夜前来与殿下汇报!” 说罢,赵渊眉目紧缩,“你说的事父皇也早已发现,且柳家的案子,”他说着,还回头看了眼何世昌的神色,毕竟从小在一块儿长大,论交情,何世昌与柳沐霖比他还要更好些! “殿下直说便是,柳家与我而言和已无多大关系。” “嗯,今日在长街上,不语只身拦车我们才得知,柳家被刑部的人全部抓获,且不日便要流放,今日我进宫便是为了此事去询问父皇。” 赵渊长长叹了口气,“不语交于我的那封信父皇也看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不要轻举妄动,我猜想,怕是靖王已然有了不臣之心!” 几句话说完,所有人都齐齐深吸口气。 “又来?” 景洛却是惊讶出声,这苏丞相造反的事情过去才半年多吧,靖王又要反? 思及此,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原书中貌似没有靖王谋逆这一茬吧? 不然就凭着赵文州跟个狗腿子一样跟在三皇子身边的劲头,赵肃怎么可能留着个不定时炸弹放在身边?不过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能这么想,毕竟因为他的到来,原书剧情已经有所改变。 赵文州可是做下了让三皇子断子绝孙的错事,若是赵肃登基,想必第一件事便是要借机除了靖王府,且当初那件事一出,靖王便急吼吼的自请出京,其中说不定就已经对后面的事有了打算。 “还有一件事!” 景洛想起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的一件事。 “何事?” “那伙人的账本于昨夜被偷了出来,目前已知,这些人手里的孩子都是被卖给了京城的权贵人家,虽然人数不算多,但这件事若是暴露出来,恐怕京城中都得闹翻天!” 他一直随身带着账本,便是因为老爹现在也不在府里,而国公府松的跟菜园门一样,他担心有心人会偷偷潜入将账本偷走! “喏,殿下您瞧瞧!” 他从怀里掏出被捂的还算热乎的账本递了过去。 赵渊粗粗翻阅一遍后,眉梢不禁都抖了抖。 “这,京城中竟是有这么多不能生育的?” 上面记录的人虽然不是特别多,但常年累月下来,那也是不少人了,尤其是最早的,孩子如今都能有二十好几了。 赵渊仔细翻阅下来,直到最近,单单记载着个王字。 “王?” 他口中喃喃念叨着,也在同一时间想到了京城的王家。 “太师府?王家?” 他不确定的抬眸看向景洛,后者则是微微点头,“我也是这么猜想的!” 第293章 他家少爷这么招人喜欢? 何世昌因为压根就没看到账本上记录着什么,这会儿好奇的抓肝挠肺,“什么王家?到底什么意思?” 闻言赵渊面色铁青合上账本随即丢给何世昌,“太师府为何要买个刚出生的男婴?且近来太师府也未曾传出有新生婴儿的消息,会不会是咱们猜错了?” 赵渊站起身在厅内踱着步子,似乎还未将方才所知的消息完全消化。 “殿下,你这思路就不对!” 景洛好整以暇的斜斜靠在椅背上,要不是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疑心到三皇子府上,不然即便拿到账本,怕是也不容易将王家联系到三皇子身上。 毕竟对外,一直无所出的是三皇子妃王玉茹。 而近来他们府里接连生出两个孩子的则是侧妃,这件事无论怎么说,对王玉茹来说都不是好事。 但偏偏景洛知道三皇子是不能人道才使得王玉茹迟迟没有孩子,更何况王玉茹心心念念的可是沈延之,以她的性子,也绝不可能甘愿委身与三皇子,如此一推敲,景洛便能合理怀疑,王玉茹怕是和哪位侧妃达成了一致。 景柔? 他觉得景柔假孕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当夜是他一手操控事情的进展,且景柔当时和赵文州赵肃两人只是个先后的问题。 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力气都往一处使,景柔能怀上孩子在他意料之中。 如此,便只有景蓉了! 他微微侧目,王锐与小安子便立即退了出去。 “有没有可能,孩子是王玉茹让王家大爷在外买回来,在偷梁换柱将景柔的孩子给换了过去?” 景洛的话一出,厅内的其余四个男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要知道在封建制度下, 男丁从来都是一个家庭的重中之重,并且从古至今都有长子撑门户的说法,虽然三皇子府的两个孩子都不是从王玉茹肚子里爬出来的,但若是往后三皇子府再无所出,那么景柔生下来的那个就是未来继承皇子府的世子! 若是血脉被混淆,可就不单单是王玉茹一个人的错了,一旦查出来,怕是整个太师府都要遭殃! 想明白这一处,赵渊当即摇头,“王家女就是在怨恨,也万不敢做出此等事情,并且王家大爷虽然一事无成,想来应该不会在此事上做手脚,一旦被查出来,这不是将把柄递出去给别人?” 他觉得以王太师的品性,后代子孙怎么也不该是如此大胆的人! “唉,殿下您想,这件事一旦做成,那么最终受益的是谁您可曾想过?” 景洛缓缓提醒着。 上一回去参加满月宴,他不是没听府里的小丫鬟们提起景柔在三皇子府的风光,自打怀了孩子起,王玉茹几乎都要退避三舍,且府里的中馈似乎都是景柔在操持。 所以王玉茹之所以能如此豁出去,想来应该就是要找准时机将景柔给按死! 如此一来,不管景柔生的那个是不是三皇子亲生的,好歹也算是占了皇家血脉,而孩子被换,事发之时,三皇子只会以为那孩子是赵文州的种! 赵渊也是个聪明人,只是从前皇后将他保护的太好,他才会处处心软。 这会儿想清楚后,眼神里的光芒也亮了亮。 “皇室血脉单薄,此次也正是因为一举得了两位小皇孙这才引的父皇龙心大悦解了他的禁足,若是此次能将锅转嫁到他的头上,想来父皇定然会对他失望!” 后面的话,他隐没于心底,并未宣之于众! “殿下说的是,这件事早在月前我便有了猜疑,如今也是拿到证据这才前来与殿下您说明,此事目前除了咱们几个,只有我爹知道,事情不到万无一失,切记不能再让旁人知晓!” 景洛千叮咛万嘱咐的说罢,在场两人都点头称是! “哈哈,好啊!洛儿此事实在办的漂亮,如此咱们便是握住了三弟的命脉,单就混淆皇室血脉这一条,便能将他按死!” 赵渊心里实在是痛快,他不由大笑几声,转而拍了拍景洛的肩头目露赞许。 接下来的谈话便要简单许多,赵渊细细嘱咐了几句暗卫时刻盯着靖王府的动向,景洛便也告辞离开。 “景洛等等!” 行至何家门前,景洛以为何世昌会就此回府,没想到他刚钻进去就听见何世昌的喊声。 “还有啥事?” 他自车帘处探出个脑袋,现在已然接近子时,外间有风吹了起来,实在是冷得很。 “这个给你!” 何世昌从怀里掏出个香囊,景洛伸手接住捏了捏,似乎有张被叠起来的纸张? “我父亲每每出征之时都会去普华寺求道平安福,因为此次我也要跟着一道去北地,是以也带上了我,这个是寺里最为灵验的平安福,每个人都只能有一个,这是我的,你留着可好?” 他的眼睛在夜里亮的似乎都在发光,少年人的一腔爱恋在此时明晃晃的昭示着。 小安子坐在车厢里,对外界的一切都表示他听不到。 只剩下王锐独坐在车垣处,尽量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家少爷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 景洛显然也是被何世昌的话吓到,他慌忙将香囊还回去,“既然是求的平安福,你还是别给我了,否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可还是等着你回来咱们在一块儿喝酒呢!” 闻言何世昌眼底的落寞一闪而逝,他不容拒绝的握住景洛的手。 “平安福给你是希望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你能平平安安,放心吧,我皮糙肉厚着,在北地定然不会有事!” 说罢,他似乎是生怕景洛继续拒绝,当即便转身小跑了回去。 “唉!” 景洛叹息一声,只好吩咐王锐回国公府。 只是马车行至半道,王锐忽然一收缰绳,“少爷,有人拦路!” “里头的可是国公府小公爷?” 一道尖利的嗓音在黑暗中划破,听的人浑身都不舒服。 “你是何人?” 王锐沉声询问,说话的同时手也紧紧握上剑柄。 “咱家乃是三皇子身边大太监来福,特奉三皇子的命令,请小公爷进府叙话!” 第294章 派人引诱 突然出现的来福让景洛这边儿的三人都顿觉他来意不善。 “叙话何时不能续,这深更半夜的,还请公公回去告知三皇子一声,就说明日我定当登门拜访!” 小安子撩开车帘,景洛则是坐在里间不动如山的说着。 来福见景洛拒绝,白得跟鬼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丝奸笑,“这恐怕是由不得小公爷了,三皇子可在等着,咱家接到的命令便是要将小公爷请回去!” 说罢,只见漆黑的街道两旁忽然出现几道黑衣身影,见状王锐立刻抽出佩剑,目光警惕的看向来人。 “小公爷考虑的如何了?” 来福下巴昂起,眼底流露出一丝轻蔑,转而又尖声道“小公爷大可不必担忧,只是请您过府有些事儿商议,沈大人也在呢,他不是与小公爷私交甚笃?左右都是在皇子府,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即便是听闻沈延之也在,景洛提起的心仍旧没有放下去,他就知道今夜三皇子不会罢休,幸亏他提前一步去了趟二皇子府,将账本都留在了那边,否则的话,这账本怕是保不住! “既然如此,王锐,咱们便去三皇子府走一遭!” 刀都快架在脖子上了,他就是不去估计也由不得自己了。 马车缓缓滚动,来福上了停放在黑暗中的马车,率先在前面带着路。 三皇子府花厅内。 满满一桌佳肴上都盖着盖子,赵肃与沈延之二人各自坐在八仙圆桌的一角,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桌下燃着炭盆,即使花厅内偶有冷风吹过,依旧让人不觉寒冷。 “延之且耐心等等。” 桌上烧热的铜炉正咕嘟嘟冒着泡,赵肃说罢亲自将花雕酒在杯中倒满,“化成那边儿送来的陈年老酒最是醇香,冷天儿里喝上一杯浑身都热乎了,延之也来一杯尝尝味儿?” 身后伺候的婢女立刻上前将杯子端过去,“沈大人,如今这天儿愈发寒凉,您喝点暖暖身子。” 闻言沈延之只是颔首,并未与婢女多言。 只见婢女媚眼如丝的在沈延之脸上划过,随即看向三皇子那边儿,眼底带上了些许的兴奋,“沈大人身边也没个婢女伺候,不如就让奴婢伺候沈大人用膳可好?” 随即她一双柔如无骨的小手便悄然将杯子重新拿起,红唇在烛火下微微嘟着吹凉了还有些烫的花雕酒,整个人都依偎了过来,“沈大人这酒不烫了,奴婢喂给您尝尝?” 她的身子刚贴近,就见沈延之整个人眉目瞬间冷沉,随后婢女整个人都倒飞出去! “啊!!!” 婢女撞翻了花厅内的椅子,口中惊叫一声后便溢出鲜血。 一旁伺候的其余丫鬟们纷纷吓得不轻,低垂着头迅速上前将被打飞出去的婢女给带了出去。 不多会儿,花厅内便只剩下了三皇子与沈延之二人。 沉默片刻后,赵肃忽然朗声笑了起来,“延之当真是不解风情,这如烟可不同于一般丫鬟,她可是自小便被调教出来的瘦马,下面的人特意将她送来本殿下府上,若不是侧妃吃味,本殿下也是舍不得将人让给延之你的!” 似乎是找补般的一番解释过后,沈延之这才缓和了眉眼复又看向他,“殿下的美意本官心领了,只是我心有所属!” 淡淡说罢,沈延之便站起身道“时辰不早,明日还得上朝,殿下要等的人本官怕是没空继续等下去了!” 沈延之自晚间留在三皇子府用过饭后,便被赵肃借口留下对弈一直拖到这个时辰,眼看着都到了子时了,赵肃却忽然命人在花厅内摆了一桌宴席,说是待会儿有位客人要来。 但到了这会儿,沈延之也是明白赵肃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人执意要走,赵肃忽然冷下脸,“难道本殿下让沈大人留下一同等个客人就这么难?” 就在二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时,花厅外忽然传来几道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来福那尖利的嗓音,“殿下,奴才将人给您请来了!” 随后花厅处垂落的厚重帘子便被人掀开,沈延之的脚步也随之一顿。 “景洛可终于算是来了,你若是再晚一点,沈大人怕是就要坐不住了!” 赵肃起身快步过来,仿佛多年的好友般熟稔的拍向景洛肩头,“来,快坐下!” 见状景洛冷着脸抖开肩头的手,“三殿下好雅兴,大半夜命人在街上劫小爷的道,便是请小爷来吃饭?”他看着桌上还盖着的佳肴,这会儿估计大部分都已经凉透,只除了中间的几个锅炉还在冒着寥寥热气。 不过看到沈延之在场,也是景洛没想到的,方才他进来时可还看见他脸上残存的怒气,两人是闹了不愉快? 但很快,赵肃丝毫不介意的将沈延之按回椅子上,直到吩咐人将桌上的菜一一热过后,他这才开口,“今日请你来是为了什么,想必咱们小公爷也清楚!” 他淡淡说完后,又将花雕斟满。 “放心,里头没加东西!” 似乎是担心景洛不信,他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转而将空空的杯盏倒过来,示意景洛放心。 “小爷可不喝你的酒,别得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进来时,王锐和小安子便被人拦在了花厅外,这会儿赵肃还假惺惺的让他喝不知是什么的酒,他的警惕心比啊被提了起来。 见景洛如此不给面子,赵肃本还带着笑意的面庞忽然便沉下来,他偏过头看向沈延之的方向惊讶道“沈大人,景洛是不是担心本殿下会在酒里下药?哈哈哈,你快喝下替本殿下证明可好?” 疯子! 景洛在心底暗骂一声后,就瞧见沈延之不知何故居然将温热的酒水灌了下肚。 “你?” 他呆愣的看向沈延之的方向,后者却是如同与景洛压根就不相熟般避开他的目光,“小公爷,这酒无毒,放心便是!”耳边是那道熟悉无比的低沉嗓音。 “要喝你们喝个够去,三殿下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第295章 莫名其妙的三皇子 景洛猛的站起身,他一点儿都不想和这些人打哑谜,这种时候的他,还是应该如同以往那般行事才行,若是过于谨慎反倒是容易让人怀疑。 这么想着,就见赵肃回望过来,眸底带着探究道“景洛!”他喃喃自语念叨了一句,随后便意有所指的说着“年前被巨石砸中脑袋昏迷了好长时间,醒来便如同变了个人,不仅不似从前那般行事鲁莽,且还撺掇着景国公将你二叔一家全都给赶了出去。” 赵肃的话如有魔力般给了景洛当头一棒!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嘴角噙着笑好整以暇的端看赵肃还能说出什么来。 若是这时候有任何异动,他担心不仅仅是赵肃,恐怕沈延之也会看出端倪。 “哼,三殿下所说的不是京城人尽皆知?难不成景柔她如今成了殿下侧妃,殿下是要护着心爱之人,借机寻仇?” 景洛的话不无道理,毕竟就是从他醒来后二房一家才被赶出去,并且接二连三的二叔二婶以及景少轩的死都有他的手笔在其中,景柔两姐妹在三皇子这儿得势,撺掇着要报复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呵呵。” 言尽于此,赵肃低低笑了起来,“从前本殿下还觉着是侧妃危言耸听,如今看来你当真是变了个人般!” 景洛藏于袖子下的手因为紧张攥了起来,他狐疑的尝试在赵肃面上看出端倪,可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不若将柔侧妃唤来,你们二人当场对峙一番如何?” 赵肃的面色阴恻恻的,仿佛要看穿景洛皮囊下隐藏着的究竟是人是鬼! 景洛早先便怀疑景柔,如今这一番看来,景柔怕不是也如沈延之一样梦到了原书中所发生的一切? 毕竟他都可以穿越而来,别的事也不无可能不是吗? 这么想着,他反而放松了些许,抓而靠坐在紫檀木椅上,“三殿下今儿这酒怕是喝多了,既然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小爷奉陪就是!” 他摆出原身惯来的那副痞痞的模样,抖着腿将桌上晶莹的花雕酒拿到鼻尖闻了闻,“殿下该不会在酒中放了什么驱除邪祟的东西,是以才非得要让我喝下?” 随即,似乎为了证明什么,景洛将酒一饮而尽。 见状沈延之喉头微微滚动,他如画般的妖孽面庞也在此时微微动容,可随即,他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席间的赵肃因为花雕酒的后劲上来,双眼眯着不住的在二人身上来回观望。 “其实本殿下又何尝不想有三两知己作陪,把酒言欢?” 说着,他又像是自嘲般的低笑一声。 “殿下?来福说您唤妾身前来?” 花厅的帘子被小丫鬟掀开,景柔身着水红色锦缎常服,肩头还披着件大氅。 女子娇俏的容颜在花厅的昏黄烛火下显得格外动人,她眉目含情的朝沈延之处微微点头,转而一脸关切的扑到三皇子身边。 离得近了,她闻到赵肃身上浓重的酒气,柳眉蹙起不悦道“殿下喝了多少酒这是?醉的眼神都飘忽了!” 她纤细的手掌试图将赵肃扶正,但柔荑却是被赵肃一把握住,“柔儿你说,景洛到底是不是山精野怪?都是他的出现才让你们姐妹被赶出国公府对不对?” 闻言景柔心下一惊,这些都是她和三皇子私下说的,怎么当着景洛的面他就给说出来了? 她没顾得上思考为何景洛会深夜在此,反而是从腰间拿出个帕子试图将赵肃的嘴堵上,“殿下吃多了酒,妾身还是扶您先回去休息可好?” “本殿下没喝醉!” 赵肃忽然一把将身前的人挥开,扶着桌子踉跄的站起身,方才他一个人喝了不少花雕酒。 这酒初尝时入口微微甘甜,又被特意加热了,不知不觉便一个人喝了大半壶,是以这会儿酒意上头,他的面色也逐渐潮红。 “景洛你说,你究竟是不是山精野怪附身?为何每每遇到你便本殿下都要被父皇责罚,明明我才是父皇的亲儿子,为何你总是要与我过不去?!!!” 他强撑着站起身,似乎真的只是喝醉了在耍着酒疯! “殿下,你醉了!” 就在他伸手要朝景洛过来时,一只有力的胳膊拦在景洛身前,将赵肃与他隔开。 沈延之虽然看着依旧冷冷的,但浑身的气势让酒意上头的赵肃也是稍微恢复了一点清明。 “侧妃还是着人将三皇子带回去,否则酒后误事,待明日清醒可要追悔莫及!” 他这话是对着景柔在说,可暗地里,本该是酒意上头的一双眼睛却是清明无比。 “好,多谢沈大人出手相助。” 景柔在方才推搡间,身上披着的大氅已然松散,此时她微微俯身搀扶住赵肃的胳膊,胸前露出了大片肌肤,但她恍若不觉般轻咬下唇,“殿下,您当心这点儿!” 沈延之移开视线,眼底只有嫌恶! 景柔是个什么心思他在清楚不过,先前的几次示好都被他无视了过去,这会儿竟是明着勾引了! 来福也上前来接过三皇子,景柔这才稍稍有了喘息的机会! 不过全程景洛都被她忽视了个彻底,压根就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过。 这会儿景洛的脸颊也微微发热,因为刚才的话,他掌心有些冰凉。他用手托着下巴,只感觉脑袋逐渐昏沉。 那边儿被拦在外头的王锐与小安子两人见三皇子出来,便不管不顾的奔了进去,眼见自家少爷呆愣愣的靠坐在椅子上,心底都是松了一口气。 “少爷,咱们回去吗?” “嗯.....“ 景洛这会儿尚还能独自起身,他脚步还算稳健的打算朝外走,身后的人也一并跟了上来。 只是刚出了花厅,就听见一道女子的声音喊住了沈延之。 “沈哥哥!” 这声音里饱含着数不尽的思念与爱意,王玉茹站在他们身后,眼底都泪意都快要压不住。 景洛回头看了一眼,见是王玉茹顿时想到了账本,但随着沈延之突然的力道,整个人便被带着径直朝前走去。 第296章 从始至终只有你 “沈哥哥!” 身后的人语调婉转,似乎是没想到沈延之会径直离开,不甘心的又喊了一声。 “三皇子妃在叫你呢!” 胳膊被人拉着,景洛不自觉的被带着朝外走,还不忘打趣了他。 闻言沈延之眸子带上了一丝兴味,“洛儿这是吃味了?” 他的嗓音低沉,仿佛是贴在耳畔的低语,景洛不满的睨了他一眼,“休要胡言!”他们现在可还在三皇子府呢,若是叫人听去了,保不齐明日便能传的沸沸扬扬! 没有一人去理睬落在身后的王玉茹,后者不甘的发了一通火后,也只能悻悻而归。 毕竟她现在已为人妇,若是当真闹起来,以那个废物的脾气指不定便会提剑砍了自己! 行至皇子府门前,一辆马车并一匹马已经被皇子府小厮牵到正门前,景洛将胳膊从沈延之手上挣开,稳步爬了上去,半晌还不忘露出半个脑袋朝外头的沈延之笑笑“沈大人既然骑着马,那小爷就不送了!” 说罢他跟身后有鬼在追般让王锐赶紧走! 车轮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小安子也从车垣处爬了进来。 “沈大人,您的马?” 小厮看着沈延之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不禁打着鼓,都说这位最是翻脸无情,看着相貌不凡又是个清冷的性子,可朝中但凡得罪过他的,落到他手里几乎都没个好下场! 恐怕景家这位小少爷,估计也要遭罪喽! 这么想着,小厮见马蹄哒哒远去后,他拢了拢衣襟念叨着,“哎呦,这天儿是愈发的冷了!” “少爷,沈大人一直在咱们身后!” 王锐在听见动静往后看了一眼,随即便朝着车厢里说了一声。 可里头的景洛因为颠簸这会儿早就头晕眼花,只觉得胃里都在翻江倒海,“随,随他去,呕!” 他干呕一下,忙捂着嘴将脑袋探出车窗,冷风扑面而来,反倒是将方才几欲作呕的难受劲儿给压了下去。 “难受?” 一直就跟在不远处的沈延之见状忽然驾马上前几步,冷不丁的声音将景洛吓得浑身一激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喃喃道“你跟在我后头做什么?” 闻言沈延之被这个没良心的都要气笑了,“这么晚我护着你回去还有错了?” 随即他看景洛似乎还是有些难受的模样,顿时加快了速度跳上马车,王锐见状急忙扯住缰绳。 “唉你这人干什么?” 景洛手舞足蹈的推拒丝毫也撼动不了身前人半分,沈延之不由分说的将人抱出来放上马背,“你们少爷今夜不回去了,明日我自会送他回府!” 冷冷丢下一句后,王锐和刚钻出半个身子的小安子对视一眼,转而又看向飞奔而去的身影,“咱们怎么办?” “嘿,别说你不知道啊,这事咱俩把嘴闭上就成,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小安子是个脑子活泛的,当即便搂着王锐的脖子哥俩好的念叨一句,“左右少爷也是去五色坊了,不如今夜咱们哥俩也去快活一番?” “少来,我可不去,你要去我送你,明日你自己回府!” “行行行,那咱们说好,少爷今日在京兆府审犯人这才就在府衙歇下了啊!” “嗯!” 王锐抖开脖子上的胳膊,把缰绳一拉,便打算回去! 马蹄飞速掠过,骑马而行的沈延之单手扶着身前人的腰身,另一只手则是拽紧了缰绳,直到路途越来越不对劲,景洛这才低低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闻言耳边只是传来一声轻笑,压根就不打算作答! 马背上的颠簸使得这会儿的景洛只觉胸口堵得慌,似是有什么将将要喷薄而出,但很快,二人便在一处角门停下。 沈延之翻身下马,还不忘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则是扶在景洛后腰处,将人抱了下来。 足尖落地的瞬间,胸口的憋闷终于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 “你,呕!” 景洛有心想说都怪他非得将自己带着来这不知是何处的地方,但接连的呕吐使得他压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弓着腰吐的昏天暗地,背脊上一只温热的大掌缓缓替他顺着背。 “有话待会儿再说。” 淡淡说罢,角门的木门也被人从里间拉开。 小厮见着来人立刻让开身子恭敬的唤了一声主子,随后便上前牵起马儿的缰绳,将马匹给拉了进去。 这边儿的景洛稍稍缓解一二后,看见地上的污秽难得红了脸,他站起身支支吾吾半晌,随即便瞧见眼前人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替他轻轻擦拭,目光专注的仿佛面对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你,不嫌弃?” 景洛双目圆睁,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一刻,他是迷茫的! 明明对自己做下那般恶事,怎得如今又是一副温柔缱绻的模样? 这么想着吗,就见沈延之毫不嫌弃的将擦拭过的帕子重又收回怀里,牵起他的手便进了角门。 二人相携进入,只见不大的二进院很快便走到头。 “此处,我早就想带你来了。” 直到景洛透过连廊看清前院紧闭的大门,这才明白,此处是沈延之明面上的宅子! 他略微不解的看着他,只听沈延之低声道“整日想寻着机会上门的媒人不计其数,可我心底从始至终都只有你,除了你,我这处宅子不愿让任何人踏入!” 他语调低沉,随即伸手将还在愣神的景洛搂入怀间,额头轻轻抵在景洛额头,凤眸里满是爱恋。 景洛抬眼便能看清对方眼底自己的倒影,他闭了闭眼,心底犹豫该不该和沈延之摊牌,但紧接着,沈延之似是知晓他心中所想,避开他的眸子转而搂着他坐下,将下巴搁在景洛肩头。 二人就坐在连廊的栏杆处,沈延之背靠一根粗壮的栏杆,整个院子再无第三人。 “我知晓你发现了话本,没错,当夜你被人掳走是我命人做的,取你心头血,也是我!” 说出这番话,似乎耗尽了他全身力气。 第297章 偏执 为什么? 景洛想问,可张嘴却觉得嗓子发紧,他无声的叹息,惹的搂着他的腰身的大掌更加紧了些许,仿佛担心景洛会随时挣脱般,愈加用力! “你一定想知道我都瞒了你什么,可在遇着你之前,我的前半生都过得极为艰难,彼时我还不曾认清对你的喜欢,是以做下了许多错事,若是告诉你,我不奢求你能原谅,只求你别将我当做仇人可好?” 夜风很凉,景洛忽然就有些害怕即将要知道的事情,他担心沈延之会变成书里的男主,告知他哪些人的家破人亡出于他的手笔。 又担心他对自己的接近,其实是蓄谋已久,如此一来不是显得二人在一块是那么的可笑? 思及此,景洛忽然觉得,有时候人若是无知无觉,或许才活的恣意! “其实那时候在山崖上,并非我第一次见你!” 沈延之的话一出,使得景洛只觉头皮发麻,他就知道沈延之出现在山崖上绝非简单的事,或许狩猎之前,那日他被人掐着脖子险些丧命便是出自于他的人! 但沈延之接下来的话却让景洛为之一怔! “早在书院处的茶楼,你我便有过言语交流,不过都过了这么些时日,恐怕你早已忘了!” “茶楼雅间内仗义执言之人是你?” 沈延之没想到景洛记性如此好,听到的同时便低低笑了起来,“你还记得?” “对!当日我与景少轩闹起来,你替我说话,我还觉得里头的人是个明辨是非的,没想到居然是你!” 不过话说到此,景洛便又觉得遍体身寒,如果沈延之这么早就已经入京,以他的性子恐怕布局只会更早,今夜在三皇子府,赵肃那般没头没脑的话岂不是沈延之也早就起了疑心? “当日我不过是为了观察三皇子此人秉性如何,经此一遭也几乎打消对他的辅佐之心,不过也正是因此,我对你便开始了注意!” 说罢,沈延之忽然移开视线,转而目光诚挚的看着景洛,“当时的你虽与传言中并无二致,可那时的你本不该如此聪慧,今夜三皇子所说我也曾有所怀疑,毕竟世上的事谁又说的明白,你说可是?” 被他的目光盯着,景洛突然觉得自己的伪装无所遁形,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一句,却被打断。 “不管你是谁,我心悦的是你便足矣!” 待紧接着,他便目光严肃了几分,“后来我身中奇毒之事你也知晓,此毒从幼时我有记忆起便每每受此煎熬,我之所以入仕一来是为了寻找下蛊之人,二来也是为了解毒!” “后来你被景少轩和赵文州找人带走,救下你时,小五的出现才让我找到了吕术,也从此得知你我二人体内皆有蛊毒的存在,不过不同的是,我体内的是子蛊,若无解药需得每月忍受剜心之痛,而你体内的母蛊虽毫无异样,但却能替我解了蛊毒!” “所以你便以我心头血解毒?” 听到此处,景洛说不震惊都是假的。 他不假思索的话语让沈延之顿住,接下来的话似乎是难以启齿。 但好半晌,他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彼时我还未发觉对你的情意,为了自保,我别无他法!” 景洛没想到沈延之承认的如此干脆,心头溢出的一丝苦涩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所以呢,解了蛊你是对我心有愧疚,这才待我如此?” “不!” 沈延之生怕景洛误会什么,矢口否认道“我原先只以为对你的异样情感只是因为子母蛊的吸引,但真的当我解开蛊毒,我对你的情意也半分做不得假,我是当真心悦于你,此生也绝不会再有第二人!” 他将景洛的手牢牢捉住贴在自己胸前,急于证明! 话已至此,景洛也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作想,若是沈延之不将事情坦白,他还能借着此事告知自己不该相信沈延之,也可借此留在他身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毕竟只要他和三皇子混迹在一处,对国公府以及二皇子一派的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威胁! 可现如今..... “所以呢,你是觉着我还会如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和你你侬我侬?” 景洛站起身,离沈延之远了些。 “之所以说这些,不过是想将我做下的错事与你坦白!” 沈延之眸色幽深,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逐渐弥漫开来! “好,你所说的我已知晓,沈大人,可是能放我离开了?” “离开?” 沈延之忽然低低呢喃,“你怎可离开我身边?” 他猛然欺身上前,将人牢牢抵在门扉处,不顾景洛的推拒将他的双手束缚,鼻尖是景洛身上传来说不出的淡淡香味,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逆流,先前的努力克制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沈延之,你清醒一点!” 景洛率先察觉到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身前的人眸子泛着红,可要说是中药也不该啊,先前在三皇子府的酒他们几人都喝下了,并且也不该到这会儿才发作啊? 但身前的人已然逐渐放纵,有着随心而行的想法,顷刻间便堵上了景洛的红唇。 “唔!!!” 景洛双手扭着,依旧睁不开他的力道,在失去呼吸后身子便逐渐瘫软。 随即,整个人便被扛上肩头,沈延之一脚踹开身后的房门,随着一阵弯弯绕绕后,他才惊觉这宅子内里居然别有洞天! 只见一间不算大的内室里,一汪清池出现在眼前,而底下似乎还有着水流汩汩冒出,上头还散发着阵阵热气,熏的整间内室都烟雾缭绕。 时至此刻,景洛不用想也知道沈延之打算做什么。 他足尖刚一落地,转身便想往外跑。 可身后的人岂会让他如愿,只见沈延之三两下便扯开景洛身上碍事的衣衫,将人扯入怀里搂住,“你是我的,永远都只是我的!” 随即,一阵失重感传来,二人齐齐跌落至水里。 突如其来的恐惧迫使他不管不顾的抓紧周遭的一切。 第298章 命不久矣 恍惚间,他猛的撞进一堵炙热的胸膛。 景洛勉强站起身,只剩下里衣的身子微微发着颤,他奋力推开沈延之,“你清醒点!” 可沈延之眸底猩红,脑子愈发混沌之间,只残存着一个念头。 他不能放开景洛,否则只怕二人便只余陌路。 “我说过,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人!” 他将景洛搂住,唇瓣触碰之际,一阵酥麻感陡然升起,但紧接着,便被人狠狠咬下。 嫣红的唇上有丝丝红痕,但在水汽中却为他增添了一丝魅惑之感,沈延之拇指轻轻拭过溢出的血丝,笑容里都带着不容抗拒的邪气,“听话...” 随即,他不顾景洛的抗拒,转身将人按在浴池边缘。 水珠顺着发丝滴落至景洛光滑的背脊,随之没入水中。 “疯了,你当真是疯了!” 景洛也没想到沈延之这回是来真的,先前只要自己不愿意,他都十分克制,怎得今日忽然便如同变了个人一般?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 思及此,他双腿在水底胡乱蹬着,但很快被人强制分开。 感受到不对劲,他眼底这会儿也显现恐惧,“沈延之,别!” 可他话未说完,异样的感觉遍布全身,未说出口的话也尽数化作了一声闷哼。 “往后,不许再和旁人亲近。” 沈延之俯下身子贴近景洛背脊,温热的触感使得眼前的一切在雾气中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他一手掐住景洛脖颈,迫使他仰起头,在他耳畔低语。 “你....无耻.....下流!” 景洛破碎的话语断断续续,原本澄澈的眸子也逐渐被绯色代替,逐渐沉沦。 秋夜的风很凉,呼啸而过的瞬间打在窗棂上都带着细碎的噼啪声,掩盖了宅子内所有的旖旎。 京城一家不大的医馆内。 躺在床上的清风彻夜未眠,实在是身上一阵阵如火烧般的痛楚使得他不得不强撑着睁开眼睛。 天刚蒙蒙亮,医馆的药童因为清风的伤势被叮嘱了必须要彻夜在旁守着,直到这会儿,清风身上的高热也不曾褪去,看的药童摇摇头叹息着走了出去。 “师傅,高热一直未退,且那公子身上的伤有些已经开始化脓,恐怕是不行了。” 闻言刚起床的老大夫顿时连外衫也顾不得系上,便急匆匆跑了过去。 “唉!” 在看过后,老大夫也是叹息一声。 他看着清风浑身没一处好肉,虽然早有准备,这会儿也不禁为他惋惜。 好好的公子怎得就被人折磨成这般模样了? “公子家住何方?你这伤情恶化,恐怕还是得让家人来将你接回去调养才是。” 老大夫的话说罢,只见清风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他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家?我也不知道....” 他轻轻拧起眉头,但只是这般动作,便牵动到面颊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吸气,但却是未曾发出半点声音。 “哎呀,脸上的伤口又流血了!!!” 药童就站在一旁,见状忙去用帕子将清风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后重新替他上了药。 “师傅,要不徒儿去找找,昨儿将人送来的时候,我瞧着还有官差在,说不准能知道这人家住何方?” 小药童的话使得老大夫微微颔首,随即便淡淡道“你且去府衙跟前等着,这个点儿怕是还未到上值的时辰,若是能寻到昨日送他来的那人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告知官差一声,就说这人怕是时日无多,让他们赶紧将人弄回去!” “唉!” 小药童应了声便快速跑开。 床上的清风此刻已经开始说胡话,眼皮半开半合着,显然是高热致使他脑袋都有些不清醒了。 王锐因为少爷不在府里,且沈大人说了今日他会亲自送少爷去府衙,是以今儿他难得偷懒的在府里多睡了会儿。 只是现下时辰的太阳才刚刚升起,他便被人给叫了起来。 “锐哥,外头来了个官差,说是来府里找少爷,我去少爷院儿里但小平子说少爷昨夜压根就没回来啊?这是怎么回事,您倒是帮忙问问可好?那差爷还在门房处候着呢,似乎是有急事!” 闻言王锐的瞌睡顿时烟消云散,他火速穿戴整齐从屋里出来,“走,去看看何事!” 这会儿他也有些心里直打鼓,幸好国公爷不在府里,否则少爷夜不归宿这事儿可就瞒不住了。 随着他步子加快,便瞧见卢通海正面色严肃的站在门房处,那眉头紧锁的模样使得王锐心头一咯噔,这是府衙出什么事了? 可也不对啊,他观这会儿的天色,少爷应该早就去了府衙才对。 “卢大人,您这是?” 卢通海见是王锐,当即也不和他客气,径直表明来意,“府衙里头出了些事,偏偏大人今日告假,若不是十万火急我也找不到国公府来,劳烦王小哥前去通传一声,让大人赶快前去府衙吧?” 闻言王锐直觉不好,但他却是不动神色的说道“我家少爷昨日与友人小聚宿在了外头,要不卢大人先回去,我这便去找找便带着少爷前去府衙可好?” “那行吧,对了,昨日那位公子所在医馆的药童来报,说是伤势恶化恐怕命不久矣,王小哥若是认得他家中长辈,还是尽快着人通知一声,需得早做准备才好!” 卢通海说罢,也不跟王锐寒暄,转身便驾马离开,显然京兆府里头是出了十万火急的事,否则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会如此。 王锐这时候也顾不上赶马车了,当即便去马厩处牵出一匹快马,就在他即将要出门的时候,好死不死便撞见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国公爷景仁义。 “你小子不在洛儿身边跟着,独自骑马是要去何处?” 景仁义一行人堵住了王锐的去路,他张了张嘴,额头冷汗直往外冒。 这要是让国公爷知晓他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彻夜不归,他们这些少爷身边的人恐怕是一个也逃不掉! 思及此,王锐正了正神色,“府衙那边儿有事,小的前去给少爷送东西!” 第299章 完蛋,国公爷回来了 王锐是个不擅长撒谎的,只需看着他乱飞的眼神,以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景仁义便眯起眼冷嗤一声,“老子让你跟在洛儿身边可不是让你帮着他撒谎的,究竟发生了何事还不老实交代?!!!” 闻言王锐被吓得捏着缰绳的手都紧了紧,当即单膝跪下道“府衙那边儿出了事,且昨日少爷救下的一位公子性命垂危,小的这便是要敢去报信的,当真不曾撒谎!” “当真?” 景仁义还是有些不相信,狐疑的重复了一遍,这才听王锐信誓旦旦道“当真,不信国公爷您派人前去问问便可知晓,此事说来复杂,待晚些少爷回府与国公爷您一一说明,国公爷便可知晓小人不曾说谎!” “既是如此那你为何先前不明说?” 景仁义这人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能坐上如今这位置,不可能没有丝毫城府。 见状,王锐知道不说点什么,今儿是出不去的了,他站起身靠近了景仁义身边低声耳语道“昨夜少爷曾被三皇子派人劫走,事情复杂,但少爷此时是安全的,国公爷还是让小人赶紧去通传才好,否则耽误了恐会生变!” 他这么一说,景仁义心头的那一点怀疑顷刻间便消失殆尽,只见他面色冷凝,微微颔首便放了王锐离开。 骑马狂奔在街道上的王锐此刻心里依旧惴惴不安,只希望他家少爷能将谎给圆过去才好! 殊不知,在王锐出府的时候,景仁义便已经派人悄悄跟了上去。 “什么?你来找我们主子?” 晨间的五色坊大门紧闭,里头全是喧嚣过后的一地狼藉,幸好白日里有人在洒扫,否则王锐还没这么顺利的见到胖子等人。 只见络腮胡满脸兴味的道“主子昨夜不曾回来,难道你不知道?” “啊?那你们可能找到沈大人?实在是府衙出了些事,那边儿的人又来报说是我们家少爷今日告假不曾前去,卢大人找来了国公府我才得知,若是不将少爷找到,恐怕实在是难交差!” 王锐面色愁苦,关键是他们国公爷回来了啊! 络腮胡自然是知道昨日发生的一切,牵扯到京兆府那事情绝对不是简单的小事,他正了正神色,“那行,你跟我一道过去!” 昨夜守在官宅处的人全都回来了,他便知道主子和小公爷二人正单独在一块儿了。 现下这个时辰,他们前去寻人想来应该也不会打扰,两人便一路骑马过去了。 官宅内。 景洛躺在卧房内只觉得浑身酸软的厉害,睁开眼便发觉太阳早就升了起来,而身边的男人大掌却横在他腰间将他禁锢的死死的,似乎是生怕让他给跑了! “我知道你醒着,你给小爷撒开!” 景洛不客气的拍了一把腰间的胳膊,说话的嗓音都带着沙哑。 但转瞬,他便被人按下,沈延之精壮的身子便贴了上来,“乖,再睡会儿,我命人告了假,今日无人会来打扰。” 景洛仰躺着,身上的人乌黑发丝尽数垂落,虚虚落在面上叫他看不真切。 “沈延之你简直不是个人,你是个牲口!!!” 他气急的破口大骂,昨夜在浴池里来了一次不够,将他折腾到榻上直至天光微微亮起才放过他,鬼知道他昨夜喉咙都快喊破了,但身上的人却是如个不知疲累的老牛般不停的将他翻来覆去!!! 闻言沈延之低低笑出了声,沉闷暗哑的声音在胸腔回荡。 “为夫知错了,洛儿别生气了可好?” 这会儿的沈延之也是清楚昨夜他的不正常约莫就是与那花雕有关,可他却是丝毫不觉得后悔,若不是昨夜强硬了一回,恐怕他的洛儿早就离他而去,又怎能现下还得以将人拥在怀间? 被子里的二人未着寸缕,此刻相拥在一块儿,景洛便察觉到某处有了反应,他羞恼的从沈延之身下钻进床榻最里头,目露惊恐的控诉道“你可别来了,这会儿我身子还疼着呢!!!” “好,不碰你!” 沈延之压下心底的蠢蠢欲动,抬手将他的胳膊拉住,稍一用力便将人拽进了怀里。 屋内的寂静让彼此都只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昨夜弄疼你了,是我的不是。” 沈延之忽而开口,语气里带着歉疚。 “哼,我看你倒是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我哭喊的时候你怎么不停下来?” 景洛这时候逮到机会了,立刻侧着身子指控,但对上那双饱含情意的凤眸,他又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不跟你争论了,你这人愈发没脸没皮,我得回去了!” 说着他要起身,可屋外这时却响起了叩门声,“主子可醒了?” 是络腮胡的声音,景洛听的出来,随即床榻上的男人便蹙起眉头不悦道“何事?” 他昨夜遣散了宅子里的所有人,他们不可能不清楚,这时候过来只能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得已必须招过来才对! “是王锐,说是京兆府出了事,府衙的卢大人特意来寻,让小公爷赶紧过去一趟!” 闻言景洛立刻坐不住了,从榻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衣裳昨夜被沈延之拖进池子的时候就已经湿透,“你还不起来给我找身衣裳?” 他不满的睨了一眼沈延之。 直到两人穿戴整齐,拉开门的瞬间,阳光直射而下,景洛抬手挡了挡这才看清站在院子里的王锐。 “少爷!” 因为络腮胡阻拦,他只能离得远远的,现下看着他家少爷和沈大人一同从卧房内出来,心里顿时跟明镜儿似的。 只是尾随他而来的人隐在暗处,一双眼睛也是不可置信的瞪得大大的! 娘哎,他这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了?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禀报国公爷! “嗯,走吧!” 景洛自出来后,就没搭理沈延之,带着王锐从角门出去后,便由王锐骑马载着去了京兆府。 只是马背上颠簸的这几下,让他有苦难言,一路到了京兆府他才面色古怪,“晚间记得赶马车来接我!” “唉,小的知道了!” 第300章 中毒身亡 “大人。” 卢通海正站在京兆府地牢内,看着气息已决的几人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见着景洛快步过来,唤了一声便让开身子命人将几具尸首抬了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虽然用刑,但光头几人几乎也都是受了些皮外伤,不应该如此严重才是,怎么今日就死了? “仵作来验过了,说几人皆是中毒身亡!” 卢通海冷着脸看着几人的尸首,半晌才道“昨儿个夜里都是咱们的人一直不错眼的看着,定然是咱们的人出了内鬼,否则不可能在眼皮子底下将人毒死!” 闻言景洛也同样面色难看,“昨夜都是谁看守的?” 他觉得卢通海说的没错,但到底是谁,恐怕还得去让人验尸才能查出来了。 “是二队的兄弟们,但昨夜都是两人一组隔一个时辰便换人,今日一早我来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突然七窍流血身亡。” 卢通海将自己所知的一一讲述,就听见景洛沉声吩咐将所有人都叫来。 “是。” 因为守了一夜的牢房,一队的衙役们这会儿都还在家睡着,所以一时半会人还不能到齐。 景洛蹲下身,京兆府的仵作正在尸体上用刀子将肚腹剖开,经过银针查验,胃里的东西都不存在毒素,也就是说并不是服毒自尽。 “可能找出是中了何毒?” 闻言仵作摇摇头,“小人暂时还不知犯人究竟是因何中毒,现下要找出是什么毒怕是不容易。” 他之所以知晓几人是中毒身亡,还是因为几人在七窍流血后,嘴唇与指甲上都泛着乌黑色泽。 “查!若是有需要,可找御医前来协助!” 景洛说罢,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说到用毒,沈延之和五娘子可是个中好手啊,现下几人死的如此突然,让他不得不联系到昨夜发生的一切事情上。 怎得就会这么巧的他被三皇子的人劫走,沈延之那般精通药理的人又怎会中药? 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来人,跟我去一趟刑部!” 今日虽然沈延之替两人都告了假,但因为事出突然,两人分别时,他曾听到沈延之和络腮胡在说去刑部处理点事。 正好现下等手底下的衙役过来还有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刑部走一趟才是! 不过他并未带多少人,只是让卢通海骑马带上自己后,便快速朝着刑部的方向过去了,到达地方表明来意后,值守的小卒立即带着他便去了沈延之处理公务的书房处。 “大人,京兆府景指挥使来找!” 小卒在进去的时候,沈延之正和陈荣说着事,听闻景洛过来,他还微微惊讶。 “哼,他来做什么?” 陈荣因为昨日和景洛的交锋败下阵来,这会儿心底是恨透了景洛,压根就没个好脸色的站在原地,他倒是要听听这位纨绔前来是为了何事! 随即他看了眼神色不愉的沈延之,嘴角微微翘起,“沈大人,下官也是俸了三皇子的令,毕竟景家这位可是二皇子一党的人,您先前与那边儿关系匪浅,有下官在此作陪也好避嫌不是?” “滚!” 启料沈延之竟是没有一点犹豫的沉声斥责。 抬起的凤眸内暗含警告,浑身散发的杀意让陈荣腿肚子都有些打颤。 “沈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要背叛三皇子?” 他虽然惧怕,但想着这是在刑部,光天化日之下,沈延之又能拿他怎么样? “别让本官说第二遍!” 沈延之手里的折子还未放下,只是这会儿因为外间的脚步声响起,他也收敛了身上的气势。 “沈大人!!!” 景洛进屋的步子不停,只是在见着陈荣这厮时,这才微微一顿,“陈大人也在?下官有些事需要与沈大人单独商议,不知陈大人可否?” 官职上来说,景洛见到陈荣的确要自称为下官,这会儿因为事态紧急,他也懒得和这人再起什么争执。 只是他好声好气的说话,陈荣却是压根不打算给景洛面子,“哟,这不是咱们景大人?今儿什么风将您给出来了,本官与沈大人同气连枝,有什么不妨说说让本官也听听。” 闻言景洛面色不变,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好啊,既然陈大人想听,那便留下来听听便是!” 说罢,他便朝着沈延之那边道“昨日那批犯人沈大人应当还记得,今儿个一早,几人全都中毒身亡,因着仵作暂时未查出是何原因,且昨夜全是京兆府的衙役轮番看守,我想其中必然是有细作,是以只能前来寻求刑部的帮助,还望沈大人能协助下官查明!” 他目光凿凿的盯着沈延之那张妖孽似的脸。 明明两人昨儿疯狂了一夜,但这人怎得还能容光焕发的坐在这儿? 反观自己,骑在马背上时险些没将腰给颠断了! 沈延之看出景洛眼底的疲倦,和他乌黑的眼圈,顿时只觉心疼。 “呵!景大人好大的口气,真当咱们刑部是什么地方了,你说来借人就借人?早说了昨日那伙犯人就该让咱们刑部带走,你非得阻拦,这下人全都死在你京兆府了,这事儿你该当何罪?!!!” 陈荣似乎是抓住了景洛的错处,立即便不客气的跳出来指责。 听着身后如跳梁小丑般的嚣张话语,这边儿的两人视线齐齐如刀子般朝陈荣射去。 “你,你们做什么这个眼神看本官,本官哪句话说的不对不成?” “聒噪!” 沈延之在景洛看不见的地方,眸中暗含警告的盯着陈荣,随即他便站起身,只是一个眼神便使得陈荣生半张的唇瓣转而又合了起来。 见沈延之出去了,景洛立即跟上。 外间的卢通海在见着沈延之的瞬间,身子便本能的矮了一截儿,“下官见过沈大人!” 沈延之径直掠过,半分眼神也未施舍过来。 “大人,如何了?” 卢通海哪里敢抬头?他只能小声的问着随后出来的景洛,方才的争吵他可是在外头都听见了的。 第301章 有问题! “放心,他会跟咱们去的!” 有了景洛的保证,卢通海的内心才算是松了一点儿。 要知道今儿一早听说了地牢内的犯人都死了时,府尹大人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的,对着他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且还说了,这件事既然是景洛办的,那他便撒手不管了,什么都别来烦他! 卢通海怎么能不知道他不过是为了避开这件事? 要知道根据昨夜得来的口供,此事和靖王府定然是脱不了关系,要不是人是他卢通海亲手押着带回来的,他也是真想撂挑子走人算了,他一个不足七品的小官,凭啥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查这些事儿? 不过想想日后的前途,他也只能闭着眼睛一条道走到黑了! 京城医馆内。 王锐自将他家少爷送到府衙后,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馆来瞧瞧清风。 只是等他到达的时候,榻上的清风却已经气息奄奄,眼看着只有出气没得进气了。 “是你啊....” 清风听到动静,强撑着将眼皮掀开一条缝,没看见景洛的身影后,他这才微不可查的长舒一口气,“他不在也好,我可不想如今这模样还叫他瞧见。” 说罢,清风放在榻上的指尖微微动作,见状王锐上前矮下身子就见着清风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露出一角。 是一块十分普通的平安扣。 上头因为长时间被握在掌心,还残存着丝丝干透的血迹。 “这个,是我在一个道观求来的,你替我交给小公子可好?” 一句话,他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得以说完。 “好,我定会交给少爷。” 王锐接过他掌心的平安扣,随即就瞧见清风嘴角上翘,整个人如释重负般缓缓阖上眸子,嘴里还念叨着一句,“真可惜,我至今还不知道小公子的名讳。” 王锐看着床榻上不成个人样的少年人,头一回红了眼圈。 明明他和少爷就没见过几次面,居然肯冒着危险替少爷偷账本,还因此丧了命,他努力眨巴了几下眼睛,强忍着泪意。 老大夫长叹一口气,“还是找人来将他带走吧,别看着现下还尚有进气,但还能撑多久是谁也说不准的事!” 闻言王锐呆滞的回望过去,“您是说他还没死?” “啧!你这年轻人,他那胸口还在喘着气呢,怎么就说人死了呢,也不嫌晦气!” 老大夫无语的瞪着王锐,他真要怀疑这人究竟是不是病人的亲属了。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王锐站起身,从腰间摸出了五两银子塞进掌柜手里,“我今儿出来的匆忙,身上就带了这么些,待会儿我回府请示了我家少爷来再将余下银钱借给大夫您!” “不急不急,你还是赶紧将人弄回去的!” 这边的王锐刚火急火燎赶回国公府,手里牵着马的缰绳还未松开,脖颈便被人一把掐住,他当即要挣脱,头上便被人套了个麻袋兜头就是一拳。 “沈大人,几人都是今晨下官来上值时才气绝身亡,要不是这些人的死状可怖,咱们还不能知道乃是中毒身亡!” 沈延之身边只带了影三来到京兆府,光头几人的尸首已经从地牢内抬了出来,现在就安放在专门摆放尸首的屋子内。 几人浑身的衣裳已经被尽数褪去,且经过仵作的验尸,个个都惨不忍睹,身上只用一块白布遮掩。 影三将尸首面部的白布掀开,露出里头七窍流血的面目好让沈延之看清楚。 “仵作也查明了,这些人并非是齿间藏毒,带回来的这些时间不曾吃喝,现下就是不知究竟如何中的毒,才不知该如何找出暗藏在府衙内的细作!” “嗯,鼻腔可有检验过?” 沈延之微一蹙眉便看向仵作。 “查过了,鼻腔内干干净净,没有毒素存在。” 闻言所有人都感到分外疑惑,既不是吃进去的毒,也不是吸入的毒气,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沉吟片刻,景洛忽然道“二队的人可都来了?若是来了便将所有人都带来!” “都来了,下官这便去将人叫来!” 卢通海领命,便立刻出去叫人了。 熬了一夜,几人才回去就被叫过来,这会儿个个眼底都是红血丝,但得知地牢的犯人全都死了后,一个个原本还压抑着的不满顿时都消散了干净。 不多会儿,不止是二队的四人,就连其余的衙役,拢共十几个全都乌泱泱在院子里站了一排。 毕竟是景洛的地盘,沈延之只是在里间和仵作继续查验尸首,并不曾出来。 “大人,昨儿个后半夜是我们四个负责看守。” 说话的是一名国字方脸的衙役,他双目通红,眼底还挂着青黑,说话时唇瓣都在发着抖,显然是对此事吓得不轻。 “你不必害怕,将昨夜所有事情如实说来便是。” 闻言他这才与身边的衙役对视一眼道“昨儿个大人您离开后,那几个犯人也都被打的没了力气,咱们便两人一组看守,期间安安静静的倒是什么事都没有,不过因着咱们是一个时辰便换一次,到我休息时,我便在那儿睡了过去,所以,其他人值守时有没有什么事我却是不知了。” 他说完,便另有一人接话,“我昨夜与张大交替时,曾外出上了个茅房,后来也无事发生。” 见他们说的都没问题,景洛看向另外两人,这才瞧见陈桐居然也在里头!只是方才他站的比较靠后,倒是第一时间没被发现。 “陈桐也是昨夜值守的一人?” 他目光狐疑,而陈桐见景洛一直在打量自己,当即不忿道“大人莫不是怀疑我?” “陈桐!” 卢通海警告的瞪了一眼陈桐,这才解释道“大人,昨儿个因为陈桐腿受了伤,白日里下官便让他外出诊治去了,后来咱们一直忙活到夜间,他提着酒菜送过来,下官便想着反正是看守的活计,便安排他顶上了。” 卢通海与陈桐乃是一条巷子的邻居,如此做也是为了关照他一二,情有可原。 可景洛却觉得此事哪里不对劲! 第302章 水里有毒! 他记得昨日在抓捕时,陈桐便被自己伤了胳膊,就算是去医馆让人治了伤,此事本也不该安排陈桐参与值守才对。 正当景洛狐疑时,里间的沈延之却是有了新发现。 “大人,沈大人请您进来瞧瞧。” 仵作难掩激动的小跑着出来,将景洛请到里间。 只见几具尸首身上覆盖的白布都被人掀开一半,露出了被开膛破肚的上半身。 景洛掩住口鼻压下心底的不适感,上前询问道“如何,是查出什么来了?” 他目光淡淡从摆放着的一排架子上移开,就见沈延之手里正拿着一根银针,且那针尖呈现了不正常的乌黑。 “毒是从皮肤渗透进去的!” 沈延之蹙眉沉声解释了一句,随即派出去的影三就已经从牢房处回来。 “大人,这是地牢内的水桶!” “嗯,放下吧!” 沈延之说罢,见景洛目露不解好心解释道“银针上的毒乃是用刮刀将他们的皮肤组织刮下一层后,化入水中才得以验出,我怀疑是有人将毒下在了水里,在经过夜间不经意泼洒至他们身上,经由皮肤吸入毒素,如此便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灭口!” 闻言不止是景洛,就连刚刚跟进来的卢通海也是大吃一惊! “这么说细作便是昨夜值守的衙役了?” 沈延之抬眸朝卢通海看去,随即又移开视线继续专注于手里的事情。 银针没入水桶内没有丝毫变化,显然是凶手早就将痕迹一一清理了。 见状景洛立即外出对着还站成一排的衙役们厉声道“今早的水桶是谁换的?” 闻言先前那国字脸衙役一听便腿肚子隐隐颤抖起来。 “是,是小人换的,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对?” 二队的几人中他年纪最大,平日里自然是有什么活都主动去干了,像换水这样的事再是正常不过,难不成是那水有问题? “你?” 景洛看人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会儿他盯着这人目光狐疑,“你叫什么名字?” 来了这么久,手底下这些人有些他虽是熟悉,但有些他至今连名字都不曾过问过。 “小人张大海,跟在咱们卢头儿后面已有七八年了,昨儿那桶里的水小人见剩的不多,便提出去重新担了一桶回来。” 张大海牙关都开始打颤,一字不落的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那你换水时,可有遇见过何人,亦或者将水桶交给过别人照看?” 景洛觉得事情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毕竟一旦查出来的话,那么换水的人便会第一时间被人怀疑,如果他是那个下毒之人,是绝对不会做这种经不住查的蠢事。 “小人,小人早上拎着木桶出去时,其他的几人都还在牢房内。” 张大海也明白景洛这是在给他解释的机会,随即便细细回忆全过程起来。“不过当时陈桐和小人一起说是上茅房,因为陈桐的胳膊受了伤,小人自然也不会让他提着水桶,那桶一直都在小人手里。” 说到这儿,张大海似乎是想起什么惊讶道“不过担第一桶水回来时,想着都出来了,便去上了个茅房,结果外头的水桶没放稳全都撒了,不得已小人便又重新去担了一桶水回来。” 闻言景洛眉心微微蹙起,“在何处撒的可还记得?” 与此同时,里间的沈延之自然也是听见了的,他命影三前去跟着张大海去将那块儿地方的土取回来。 “陈桐....” 景洛在嘴里念叨着,这人给他的直觉虽然不大好,但他又想不明白陈桐有什么动机下手。 若说是因为昨日自己伤了他,他借机陷害又说不过去,这可是好几条人命啊,一旦被查出来便是杀头的大罪,身为京兆府衙役他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这么想着,景洛便看向卢通海,只见卢通海这会儿也是一脑门的汗,神情有些古怪。 “卢大人,你跟我来!” 景洛低低唤了一声,便将人带到了自己日常办公之所。 “说吧!” 他方才看着卢通海就觉得不对劲,这会儿一说,卢通海便噗通跪在了地上。 “别跟小爷说,此事是你做的?” “不不不,下官哪有这个胆子?” 卢通海慌忙解释了一句,随即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道“昨儿个是陈桐来找我,说是胳膊受伤了想让我给他安排点轻松的活计,我想着看守犯人也不用做什么,便将他安排了进去。” “今儿一早出了事下官心里便隐隐有了些猜测,加上前些日子,陈桐家忽然有了银子,我媳妇说他那个向来简朴的老娘近来都添置了不少金银首饰,所以下官猜测,会不会是有人....” 他说着,声音便逐渐隐没。 闻言景洛心头一跳,若是陈桐早就被人买通的话,倒也说的过去。 只是买通他的人是谁? 三皇子? 思及此,他觉得不大可能,毕竟靖王府的事也是才查出来的事儿,他不至于这么早就开始布局。 等等! 靖王府??? 对啊,他怎么将靖王府世子赵文州给忘了! 这人自从被放出来后便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可景洛没忘,赵文州可是恨毒了他,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啊! 再一想这伙人的身份,景洛顿时便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你既然与陈桐家人相熟,现在便立刻前往陈桐家中,务必要将他家里的人全都带回京兆府!” 他此举不是想将陈桐的家人都抓起来,而是担心。 “我担心,有人会拿他的家人威胁!!!” 闻言卢通海立刻明白景洛的意思,当即便起身要出去。 停尸院子里,十几人面面相觑的看着他们头儿忽然急匆匆的点了几人出去,都是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 而景洛缓步过来,见陈桐看向自己时眼神里的紧张,心里顿时便有了决定。 “来人,将陈桐抓起来!!!” 闻言,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两位大人消失了一会儿,一回来就要将陈桐抓起来? “不是我,你凭什么抓我?!!!” 第303章 查清真相 陈桐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恐惧便袭上心头,但目前所有证据都没有指向自己,他自然是要喊冤的。 “景大人,我知道你不过就是因为我一直都不服你,所以才想着将此事找个人出来承担罪责罢了,但不是我做的事,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服!!!” 身边的几名衙役已经上前来将陈桐控制,他挣扎间大声吼了出来,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暴起。 先前的张大海见状也是有些不忍心站出来求情道“大人,此事想来应该是与陈桐无关,水桶里有没有毒现下还未查出来,您不能凭着猜测便将人抓起来,如此,于礼不合!!” “有没有毒,一查便知!”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景洛不用回头也知道定然是沈延之。 只见他身姿绰约的站在景洛身后,冷眼看过来时,浑身的气势逼的人压根就不敢与之对视。 可陈桐如今被压着跪在地上,胳膊上的伤口在挣扎间早已崩开,此时半条胳膊的衣袖都被血打湿,看着好不狼狈。 “哼!若当真是要冤枉小人,直接将小人身上塞上一包毒药便可定罪,想来卢大人不也是被你给支走了?” 陈桐此时的脑子异常清明,一连串的话说的周围衙役们也纷纷疑心事情是不是如他所说。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景洛怒斥一声,转而就见仵作已经将先前取来的泥土呈现在众人眼前,似乎是怕众人不信,他将一根银针插入还算湿润的泥土内,不消片刻,银针便肉眼可见的逐渐发黑。 “这土里果真有毒!!!” 张大海是离得最近的,因为那土便是刚刚他带着影三前去挖回来的。 “和张大海一同出去的只有你,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何有毒的水偏偏就在你二人出去时被打翻了?” 景洛眸光讥诮,定定的看着陈桐。 “水桶是张大海没放稳被打翻了,与我何干?” 陈桐犹自抗诉着,但接下来景洛便笑道“你以为收了一大笔银子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以为谁都不知道?若是你现在从实招来,小爷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闻言陈桐眼神闪烁,“大人说的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 “据我所知,衙役一月的俸禄也不过几两银子,你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为何你老娘近来穿金戴银?别说是你攒下来的银子,贫苦人家若是手里有钱,何必突然间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直到这会儿,陈桐心知收钱的事瞒不住了,但还是咬死了不松口! “大人可真是会说笑,难不成就许你们穿金戴银,小人攒银子孝敬老母也有错不成?” 可是他的话落在所有人的耳里都只是徒劳。 “陈桐,你半年前还跟我借了十两银子,说是给老母亲抓药,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有钱还我了,原来是收了些不义之财!” 张大海脸色难看,他一直都将自己定义为老大哥,凡事基本上都十分照应一帮兄弟们。可是一想到今早的事,他才反应过来景大人先前的问话已经是有意偏袒了,否则要是换了个人,恐怕直接连查都懒的查,自己就能直接被定死了! 随即他又想起在地牢里时,也是陈桐无意间提起水桶里的水没了,撑着半残废的胳膊费力的提着桶要出去,自己看不过眼才上前接过来! “好啊,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你就是知晓我张大海是个什么性子,才故意引的我主动前去换水。” 想明白一切,他才觉得陈桐实在是恶毒! 他平日把他当做兄弟,这人居然背地里想要自己替他背锅! “我没有!你们都是污蔑!” 陈桐还想再说,沈延之这会儿却是沉声打断了他。 “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何你裤脚上还有踢翻水桶时留下的水渍?” 闻言所有人都朝陈桐看去,只见他依旧穿着昨夜换上还未来得及清洗的衙役服,竖起的裤脚处布料是黑色,但若是仔细看,的确有一小片的布料与别处不同,依稀能看出是水渍干涸后的样子。 见状仵作立即拿着剪子过去剪下一小片布料,随即放入屋里准备好的清水碗中浸泡。 当然了,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丝毫不曾有半分隐瞒。 不多时,用以验毒的银针让陈桐哑口无言。 “可还有话要说?” 景洛上前几步,冷笑着看着陈桐的眼睛。 后者则是一片灰败,张了张嘴,“这,兴许是当时提桶时不小心被草打湿的。” “你放屁,水桶被我放在青石板上,那周围哪儿来的草?!!!”张大海开口就是怒骂,这会儿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而且那水桶翻了时我就纳闷,明明是平坦的石板怎么会放不稳打翻?现在想来,分明就是你怕毒素还有残留,故意踢翻的!!!” 张大海的话也让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所以那致命的毒药是你昨夜趁人不注意放入水中,而刑罚中犯人一旦晕厥便要用水泼醒他们,如此反复之下,成功将人全部毒死。” 景洛来回踱步一点点捋顺了的事情经过。 “可是你就不怕这含有剧毒的水会溅到自个儿身上,从而害死日日与你在一块相处的兄弟们?” 闻言,昨夜曾给犯人泼过水的另几人纷纷惊恐起来。 是啊,这可是掺了毒的水,他们会不会也中毒了? 事到如今,陈桐见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当即大笑起来,“死了才正好,这样就算查出来大伙儿也只以为是被幕后之人杀了灭口,怎么也查不到我身上!” 说罢,他目光阴寒的盯着景洛,“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个蠢货,没想到你打从一开始芸娘报案起便暗中在查这件事,也是我大意了,那时候没将你报上去,否则你早就死了!!!” 景洛没想到陈桐当初言语讥讽自己,就是存了不让自己继续查下去的心思。 他顿时觉得手脚冰凉,好你个赵文州,居然处心积虑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第304章 被国公爷发现了 另一边。 国公府内的王锐头上的麻袋被人粗鲁掀开,整个人便迷迷瞪瞪的软倒在地上。 一盆凉水被兜头泼下来的当口,冷风吹在身上使得他冻的一激灵,这才看清自己究竟在哪儿。 面前的是景仁义那张脸,此刻一双眼睛怒目而视,显然是极为生气的。 “国公爷?” 王锐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一脸懵逼的环顾四周,就看见同样跪在地上的小安子小平子两人。 只见小安子哭丧着脸,眼角一片青黑,显然是被人给揍了一顿。 他心下一惊,该不会是国公爷发现了吧? “说说,老子今日为何命人将你绑来!” 景仁义的声音不怒自威,吓得并排跪了一地的三人都是一抖。 “不,不知。” 王锐虽然心里有了猜测,但现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扯谎。 “你小子在府里这么多年,以为撒谎老子会看不出来?” 景仁义手里正拿着块白布,缓缓的擦拭着他从不离身的大刀,目光落在刀刃上,仿佛手里捧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院子没有旁人,除了一直跟在景仁义身边的两名护卫之外,便只有他们三人,显然今日要问的事是不能叫外人知晓的。 “还不快说?” 先前一路跟踪王锐的那名护卫疾言厉色的说罢,还不住使着眼色。 景仁义对此毫不在意,只是静静等着。 王锐想从一旁的小安子脸上看出点什么,他也不知道小安子小平子两人被带过来多久了,又都招了些什么,是以一时间有些拿捏不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但有一点他倒是清楚,就是绝对不能将他家少爷和沈大人的事和盘托出。 否则到时候他们这些少爷的身边人知情但不劝阻,以国公爷的脾气,说不准便会一刀砍了他们的脑袋! “昨,昨夜少爷没回府里。” 想了老半天,王锐才从喉间憋出这么一句,“可我也不曾隐瞒国公爷,昨儿个少爷在外抓了一帮贼人,连夜审问,后来将近子时咱们才准备回来,路上又被三皇子身边的太监给拦下,逼着去了三皇子府。 在那边儿我和小安子都被拦了下来,是以也不知里头都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后来三皇子似乎是吃多了酒,被柔侧妃给扶着出来,至于旁的....!” 王锐此时就差将头埋到地上去了,见状景仁义手里擦拭的动作才稍稍停顿。 “你是说,昨夜乃是三皇子硬将洛儿带去的?” 景仁义侧了侧身子,目光犀利的直视过来,王锐一瞬间只觉如芒在身,压根半点不敢隐瞒。 “是,虽不知是何缘由,但昨夜沈大人也在 ,想来应当是不曾发生什么!” 他不说沈延之还好,一提到沈延之景仁义便想到跟踪之人来报的,说是他的洛儿似乎是和那沈大人同宿在一块儿。 思及此,他粗犷的眉毛都抖了抖。 不可能的! 沈延之那孩子据他所知,是个正人君子,两人在一块儿应当是有些什么话要说才对! 他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可本朝好男风的人不在少数,洛儿从小又没了娘亲,他也因忙于军务不能时时陪伴引导,就怕俩孩子走了歪路啊! “那沈延之与洛儿关系如何?” 他先前在两个小厮嘴里可是问出了不少东西,现下只要听听王锐是何解释便可明了。 闻言王锐心里直打鼓,这要是说错可怎么办? 想了想,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沈大人与少爷私交甚笃,早先因着二皇子的缘故与沈大人结识后,沈大人便处处关照着少爷,少爷也从沈大人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只是这回的事情,想来应当是还是与昨日那伙贼人有关,先前在京兆府时,便听说沈大人带着刑部的人前来要人,后来不欢而散,小的倒是不知是何缘故。” 他说完,景仁义只是狐疑的打量着,并未说话。 空气里是诡异的寂静。 王锐背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打湿了里衣。 半晌。 景仁义才似笑非笑的道“你小子怕是捡着在说吧?” 闻言他身子微微颤抖,小心翼翼道“还,还有的事小的不知该不该说!” “说!!!” 景仁义忽然一拍靠坐的椅子扶手,力道之大,使得扶手生生化作了碎屑。 “是,是关于沈大人的,少爷不让与旁人多说,小的才隐瞒了下来。 那,那五色坊似乎是沈大人的产业,小的时常见少爷前去五色坊,但到底做什么小的却是不知,只是小的敢保证,少爷绝对听从老爷您的吩咐,从来不曾近过女色!!!” 王锐说完还在心里暗示自己,他可没撒谎,他家少爷的确不曾沾染过女子的身子。 只不过是沾染了男色罢了。 跪在另一边的小安子:!!!你个傻不愣登的玩意儿,怎么啥都往外秃噜???他白抗了这么久了? “好好好,好得很!!!” 景仁义怒极反笑,忽然站起身将身边的长刀拿起闪过呼啸之声,吓得王锐和小安子脚趾头都扣紧了些许。 “来人,将他们三人暂且看起来,去京兆府给老子把那混账东西给带回来!!!” 他一声令下,身旁两名侍卫齐齐应声。 在府衙的景洛对此毫不知情,他正眉头紧蹙的盯着卢通海,眼底燃着熊熊怒意。 “确定死了?!!!” “是,往常这个时辰陈家老婆子早该起床忙活了,下官带着人过去时,院门便死死关着,等将门踹开后,便见院子里一片血迹,而那老婆子就倒在血里,早已没了气息!” 毕竟是住在一条巷子的邻居,卢通海是个男人,虽然与陈家老母没怎么接触过,但早晨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这会儿就已经断了气,难免心底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哼,枉陈桐还死咬着不松口,赵文州却是直接将他母亲都给灭口了!” “陈家其他人呢?” 他记得卢通海提过,陈家可是还有个未出嫁的妹妹在的。 “不知,陈家妹子的屋子里一片杂乱,但未看见尸首,想来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第305章 跪下!!! 这才是难办的地方啊,老婆子被灭口了,陈家妹子却被带走,想来应该就是个警告,告诫陈桐不该说的别说! 如此一来,他们想找到证据才是难上加难! 思索一番后,景洛看着卢通海道“下毒的过程以及动机陈桐都招了,只是他一口咬定是看不惯我才故意如此,就是死活不肯说出背后指使之人!” 事情到这儿几乎成了一团乱麻。 就算他明知道是赵文州干的,但现下犯人全都死了,而陈桐家人也被抓去,想从他的嘴里撬出点有用的消息都不行。 默默坐在屋里的男人忽然开口道“此事已经不是京兆府能插手的,接下来自会由我刑部接管!”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缓缓从屋中走出去。 “影三,将人带走!” 沉声吩咐下去后,已经被关入地牢的陈桐便被影三捆着拽在身后。 “不是,怎么又有你刑部的事儿了,沈延之你可别从小爷手里头抢人!” 景洛对此分外不高兴,他只不过是自己请来协助查验死掉的犯人究竟是怎么中毒的,怎么自己忙活了一圈,最后又落到刑部手里去了? 闻言沈延之侧过身,在众人都瞧不见的地方勾唇浅笑压低了声音道“洛儿只管好生歇着,外间的事自有我替你操心。” “我让你操心了?” 景洛咬着牙威胁回去,但那人却是笑的如个偷腥的猫儿般转头带着人走了! 直到府衙里的人都散开,卢通海见景洛还是咬牙切齿的站在原地,这才靠近了低声道“大人,要我说此事交给刑部才是最好的,毕竟昨夜的口供可是涉及了靖王府,您这身份尴尬,还是不插手的好!” “可咱们辛辛苦苦这么久,不就白忙活了?” 他气的就是这点,从芸娘的案子开始,他可是日日蹲点才查出来蛛丝马迹,好不容易根据一连串的事情查到靖王府了,居然还被人截胡了。 就这还不算,他还搭上了个清风! 对啊! 清风。 他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险些将清风给忘了。 他帮了自己这么个大忙,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前去探望。 这么想着,他便立即打算叫王锐,却是在院子里左右都不曾看见他。 “王锐去哪儿了?” 景洛嘀咕一声,就听见卢通海道“先前王小哥送大人您过来后,便去了医馆,今儿一早那边的药童曾过来了一趟,让咱们的人过去将那青年人接走,想来应当是看大人您太忙,王小哥便过去照料去了吧?” 卢通海提醒了一句又问,“大人可是要去医馆,不如下官送您一程?” 他跟在景洛身边也是不算短的时间了,自然是清楚景洛不会骑马,医馆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总不能让人走着过去吧? 闻言景洛只好点点头,“那成,麻烦你了。” 两人也不再客气,站在府衙门前等着马房的人将马给牵过来。 只是等待的间隙,国公府的马车也赶到了。 离得老远,景洛便认出那是自己平日的马车,只是车垣处赶车的人却不是王锐。 “吴叔?” 待人靠近了,景洛眼尖的认出赶车的正是老爹身边的护卫,因为对方只比老爹小个五六岁,又是跟在老爹身边出生入死的人,以示尊重,他便自小都喊的吴叔。 “少爷,国公爷在府里等着,让我前来带您回去一趟!” 吴叔笑眯眯的看着景洛,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这使得一开始还担心是不是老爹出了什么事的景洛心下立刻放松下来,可想到清风的伤势还不明朗,他只好道“那成,但是吴叔我这会儿要去趟医馆,你先送我过去一趟咱们再回府。” 说着他已经跳上马车,朝外间的卢通海摆摆手示意他先回去。 反正府衙里的事已经交到了沈延之的手里,正好他也听从圣上的命令着手在查靖王府贪污一案,他还是省省心将这一摊子的事丢开为好。 这几日接连不断的奔波,他也是疲乏的很! 这么想着,马车已经缓缓动了起来。 “吴叔,医馆在南街那边儿,下个路口您拐过去就成。” 景洛掀开车帘好心提醒了一句,他是想着吴叔常年跟在老爹身边,京城里的路说不定还没自己熟悉。 可老吴却是充耳不闻,只依旧笑着一张脸回望了一眼景洛。 看的景洛立即起了警惕心,吴叔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猜测之际,只见马车笔直的略过他所说的路口,朝着前方驶去,要不是景洛认得这是回国公府的路,他都该要以为眼前的吴叔是遭人假扮的了。 “吴叔,我爹找我何事你可知道?” 心里不安,他便也直接问了出来。 “少爷,您还是想想待会儿回去该如何和国公爷解释,旁的,您就别为难我了。” 老吴这回没回头,只是赶着马车低低说了这么一句,后面任凭景洛如何旁敲侧击,他也未发一言。 京兆府距离国公府赶着马车也不过就是一刻钟的功夫,很快他便从府门处快步往里走着,路上还在心里盘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还搞的神神秘秘的。 几步路的功夫,景洛便察觉到今日府里的气氛不对,只见平日府里那几个总围在一块儿偷懒的丫鬟都不见踪影,而他从府门处一路行来,连一个下人都没瞧见。 “府里遭贼了?” 他喃喃嘀咕一句,人已经来到书房处。 “爹?您找我回来啥事儿?” 他喊了一嗓子,只是左右都没看见人。 “奇怪,人去哪儿了?” “少爷。” 府里的管家突然站在院外朝他招招手,“国公爷在后头的祠堂里等着,您还是快些过去吧。” 国公府的祠堂是供奉了景洛爷爷的牌位的,自从老太太去世后便多了一块牌位。 这会儿他匆匆赶到后,果然就瞧见了老爹的身影,正跪在蒲团前,而香炉里插着几根寥寥燃起的香火。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景仁义闭着眼睛沉声道“跪下!!!” 第306章 他怎么可能是大皇子? 冷硬的嗓音回荡在祠堂内。 景洛膝盖一软就跪在蒲团上错愕的看向老爹。 “爹您怎得了?” 闻言景仁义依旧是双眼紧紧闭着,常年在外征战的肤色呈现古铜色,双眉连带着下巴上的络腮胡都格外有压迫感。 “昨夜你去哪儿了!” 景仁义声音冷厉,“想清楚了再回答为父!!!” 自景洛出生以来,他从来不曾如此严厉过,但现下想到自己的猜测,他觉得,是自己往日疏忽管教这孩子了! 闻言景洛心头一跳,思绪已然快速翻飞起来,同时嘴里还结结巴巴道“没,没去哪儿啊,昨夜在京兆府审犯人耽搁了许久,临近子时方才回来,可路上又被三皇子的人劫道请去了府里,由于时辰太晚便留宿在外。” “爹,是发生了何事吗?” 他挑着老爹可能会关心的点说,轻描淡写的将留宿沈延之那儿的事情略过。 “留宿在外?” 但景洛以为可以略过的事情,却被景仁义给单单拎了出来。 “是,是啊。就是那位沈大人,爹您见过。” 他以为就沈延之在外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老爹听到他的名字应该会放心,可是景仁义听到儿子的解释,一颗心顿时凉了下去。 这么说来,洛儿的确是与沈延之同宿一处了? 不是他故意想歪,实在是那位从不近女色,先前之所以会答应余家赐婚,他能看出来不过是权宜之计,到底想从中谋得什么好处,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那孩子,是个心思深沉的。 他只怕,洛儿与他在一块,是被蒙骗了! “你可知他是何人?” 景仁义觉得有些话,他还是该提个醒,无论如何,他不希望等自己不在了,他的洛儿却被沈延之害的没了立足之地! “啊?谁?爹您说沈大人吗?” 景洛一连三个问号,满脸都是懵逼之色。 “洛儿,爹承认早些年陪着你的时日太短,可,可你也不能做出如此丑事,这让列祖列宗的脸往哪儿放?” 他终于睁开眼,但目光却是落在上首的牌位上! 想他忠肝义胆一生,怎么儿子却是.......唉,罢了,若是今日父子俩交心,说不定还能将儿子掰回来,只是有些话他实在是难以启齿! “爹您在说什么呢,儿子做了什么丑事了?” 景洛就是再愚钝也听出老爹话里的意思了,结合今日府里的奇怪之处,他怀疑昨夜留宿在沈延之那儿的事怕是被老爹知道了。 还有王锐!!! 一想到自己的马车是吴叔赶着,他就怀疑王锐以及小安子小平子几人绝对已经被老爹审问过了。 思及此,他忽然庆幸小平子所知不多,否则的话,他难以保证自己和沈延之的事情不会被说出去。至于王锐和小安子,他倒是有自信,这两人其实各自都有自己的心思,定然也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而且龙阳之好在如今这个朝代虽然不多见,但暗地里也绝非少数。 先前那苏丞相不还和柳沐霖是一对儿吗? 所以他猜测老爹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想到今早王锐前来寻他,他怀疑约莫当时王锐身后便跟了尾巴,才让老爹知晓自己留宿在沈延之处! 想到这儿,他决心隐瞒下去! “爹,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听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哼!老子还没老糊涂!” 景仁义冷哼一声,其实在听见儿子的解释时,他心下是松了一口气的。 只要还能解释的清楚,说不定真是他误会了呢? “儿子这几日忙于查账本一事,整日忙的觉都没的睡,哪儿有功夫去做什么您说的丑事?” 景洛不满的撅着嘴。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不回府,偏生要去沈延之府上歇下,你身边那几个今早可是什么都招了,别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将此事糊弄过去!” “若是没有证词,老子能将你喊到祠堂来跪着?” 景仁义虎目狠狠瞪了他一眼,将在军中的气势散发出来,浑身都是一股子威慑之意。 “爹!” 景洛大喊一声,控诉道“您居然如此想儿子?我昨夜之所以去沈大人府上不过是....!” 话说到一半,景洛忽然停下,随即委屈的垂下头,“罢了,您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他忽然想起昨儿个沈延之同自己说的话,他的蛊毒,沈延之已经在替自己想办法了。而且他近来的确有所感觉,自己越发嗜睡了,每每坐在哪儿便眼皮子直打架,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这蛊虫所导致。 不过有一点他几乎可以确定,若是蛊虫不除,自己恐怕是活不了几年的! 是以,他虽然有心想澄清此事,但一想到老爹若是知晓自己中蛊,恐怕会担心不已。 “怎么的,你还委屈上了,难不成此事是老子冤枉你了?两个大男人睡在一间房里像什么话?若是传出去叫人知晓,你该如何自处,沈延之又该如何自处! 你们让陛下的脸往哪儿搁?” 景仁义几乎是咆哮着说出来的。 原本他也是打算将沈延之的身份与儿子说清楚,因为他看着,自家这傻孩子似乎是到现在还不清楚沈延之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不管圣上心里是怎么想这个儿子,但到底他是皇室血脉,圣上不可能会容忍自己的孩子有此污点,就算那个人是自己的洛儿也不行! 思及此,他目光如炬地直视儿子。 景洛也同时呆愣地看着老爹,这又跟圣上有什么关系了? “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亏你小子还自诩聪慧,竟是连这点事他都瞒着你么?” 他冷哼一声,随即低声道“沈延之此人,乃是当年早逝的大皇子!!!” 一句话如惊雷般炸响,景洛只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他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爹您说什么?” “老子说他就是大皇子!当年被送回来的尸首压根就是假的!” “怎,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大皇子?” 第307章 杀了! 老爹说的话景洛是连一个字都不信的。 若他当真是大皇子,书里怎么从来没说过,而且当时的沈延之可是坐到了首辅之位,而大皇子乃是皇后所出,他又怎么可能会由着二皇子和贵妃一党的人逼死皇后? 而且赵渊! 二皇子是他亲弟弟,他又怎么会看着赵渊如此? 但很快,他又想到另一件事忙急切的追问老爹,“爹,此事陛下也知道了?那,那沈大人可知晓?” 闻言景仁义眉梢抖了抖一脸严肃解释着,“知道!怎么不知道,就连二皇子都知道,就你个傻子什么都不知情,还整日掺和在其中!” 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爹与你说此事也是想给你提个醒,早先那孩子似乎是不记得幼年的事,只一心追查幼时害他的人,才一路进京查到苏定安头上来。只是这期间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居然想起了先前的事,所以待二皇子的态度才一改从前!” 说着,他又侧过头掩着唇低声道“听说当年大皇子之所以被贼人掳走,乃是皇后做出的选择,那贼人要皇后娘娘从两个孩子中选一个活命,娘娘选了二皇子!!!” 景仁义说话时,景洛的脑袋也贼兮兮的凑了过来。 这会儿他一脸惊讶的张着嘴,“啊?当真吗?” “你老子我亲耳听见的那还能有假?” 父子俩人因为探听了皇室丑闻,这会儿都是一脸吃瓜,又唏嘘不已的表情。 “你说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后当时估计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如此选择,但是那孩子似乎是记恨上了皇后和二皇子,现下才转而投向了三皇子。” “那,那皇后娘娘也知晓此事了?” 景洛的记忆中,皇后一直都是个极温婉的人,对待他这个小辈也当作亲生的在疼爱。 若是皇后知晓的话,恐怕是会受不住这个打击! “没呢!” 景仁义嘀咕一声,“就那孩子如今的态度,陛下哪儿敢让皇后知晓,先前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将两个儿子召到一处,想说清此事,看看可能解除他们兄弟间的隔阂。没想到俩孩子却是大吵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就这样的,若是让皇后知晓,是嫌娘娘的身子太康健不成?” 他瞪着眼睛警告道“老子跟你说这些事也是给你提个醒儿,你可别嘴上没个把门的,出去胡咧咧!” “唉,爹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那样儿的人?” 景洛指着自己的鼻子控诉,但这会儿景仁义却是才想起今日的主要目的,当即就一巴掌拍了过去。 “嘶!!!” “疼啊!!!” 蒲扇般的大巴掌拍到脑袋上,他只觉得眼睛前头似乎都冒着星星! “给老子跪好了!” 景仁义咬牙切齿的怒骂一声,“明日起老子便给你告假,你给老子在祠堂跪上几天好好反省自个儿哪儿错了!” “唉,不是,爹您听我解释!” 景洛还要再喊,老爹早已迈着步子出去,转身的瞬间还在门上落了锁! “老实待着,往后朝堂上这些事你都给老子不准掺和进去,反了天了还!” 将人关起来他也有些于心不忍,可现下局势动荡,三皇子都敢当街劫持洛儿,便是存了警告的心思。 虽然他只效忠于当今圣上,可凡事总有疏忽的时候,自他回来后,得知洛儿屡次三番遭人掳走的事后,心头虽然担忧不已但也着实是没什么法子,身为国公府未来继承人,卷入纷争是必然的事。 他只希望趁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杀的动时,替洛儿扫清一切障碍,让他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至于孙辈?都没影儿的事,他才不操这个心呢! 脚步声逐渐远去,景洛意识到老爹这回是认真的。 当即便又跌坐了回去,幸好祠堂里的蒲团还算大,昨夜本就没休息好,他索性将两个蒲团归拢到一处躺了上去。 往常的国公府因为景仁义不在,规矩也是松懈的很,这回因为景洛的事儿,倒是惹的景仁义将府里所有人召集起来狠狠责骂了一番! 他也知道自己此举不过是无能暴怒,将火气牵连到下人身上,可他能怎么办?偏生那死小子自己又舍不得真的下手去揍! 也只能警告一番,让府里的人多多盯着这死小子! 可是一回书房静下来时,想到自己儿子极有可能是在下面那一个,他就感到分外头疼! “老吴!去将府医喊来,老子的头要炸了!” 国公府在景仁义的盛怒下告一段落。 京城一处茶馆内。 一男子正对着满桌佳肴吃的不亦乐乎,原本还算清瘦的面颊也因为疯狂进食逐渐有了圆润之感。 “爷,那边儿的人都解决了,只是还有一人,被刑部的人带走,下面的人找不着机会!” 闻言,男子手中动作不停,但身后却有一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侍卫猛然抽出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事情没办成,便提头来见!” 说罢,寒芒闪过。 “还不速速清理了去,耽误爷用饭当心你们的脑袋!” 侍卫冷声警告一番,跟在被斩落脑袋那人身后的另几名男子纷纷吓得两股颤颤,上前手忙脚乱的将尸首抬了出去。 地上找不到东西清理的血迹,也被几人用衣袖囫囵擦拭干净。 直到人出去,桌上用饭的人才稍稍停下手中动作,似乎方才的一切他都不曾在意,只是疑惑道“柔儿可曾来信?” “回世子的话,景姑娘前些日子让人递了消息,说是十五那日,约世子前去老地方,届时她会一早便出府!” 闻言,赵文州才终于露出笑意。 “只是世子,光头那伙人虽然已经被灭口,可属下担心,下手的衙役恐会招供!” “用不着担心,将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杀了,就是沈延之亲自探查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查到本世子的身上来?” “是,可是那账本还在景洛手里,属下担心.......” “派人前去国公府搜查,若是有机会!杀了!” “是,属下遵命!” 第308章 慌什么? 漆黑昏暗的屋子里,两道身影纠缠在一处。 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娇哼此起彼伏,时间过去许久,才逐渐平息。 “柔儿,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床榻上的两人未着寸缕,屋子的窗户被关的严严实实,为了掩人耳目还用布条围堵起来,只余下丁点细碎的光线照射进来,让人知晓现下还是青天白日。 “文州,柔儿不怕苦,只要你还在,一切都好!” 景柔脸上满是欢愉后的餍足神色,一双藕臂松松垮垮的搭在男人胸前,笑起来的妩媚模样格外勾人。 “嘶!你个小妖精!” 赵文州心头一阵火热,翻身将人再度压了下去。 院外的侍卫离得老远都能听见里间的动静,不由耳根子发红不敢再听下去。 今日正是景柔在信上所说的日期,而此处院落侍卫也不陌生,乃是先前景家租住的小院儿,只是如今久久无人居住,竟是成了两人私会的绝佳场所。 她今日出门乃是用了回去看看的借口,孩子也留在了自家姐姐院里请她代为照看。 景蓉坐在皇子妃内宅,两个孩子正一同躺在摇床里,她出神的看着两个孩子,嘴角挂着一抹笑。 “替别人养孩子还能如此心安理得,你倒也是我见过的头一人!” 身后传来女子的讥诮,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过来了。 “见过皇子妃!” 景蓉行了礼转而带着笑意道“皇子妃快过来瞧瞧,我方才瞧着这俩孩子相貌居然还有几分相似,您说可是离奇的很?” 此时的卧房内并无其他人,王玉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让绿竹守在门外,是以说话才敢如此。 “不过是两个野种罢了,长的像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她不屑的撇撇嘴,心里没有丝毫动容。 屋里的摆设十分简朴,王玉茹左右打量一圈,转而坐在了卧榻上,“景柔今日去哪儿了?” 她自顾自替自己倒了一杯香茗,茶盖撇去浮沫间发出清脆的响动。 闻言景蓉逗弄孩子的指尖微微顿住,她不易察觉的在孩子脸上划过,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大抵是思念兄长,回去烧点纸钱吊唁吧?” 她没回头,可身后却是传来一声嗤笑! “就她?你家兄长被折磨成那副鬼样子时也不曾见她掉过一滴泪,这会儿说是思念兄长,说出去谁会相信?” 茶盏被放下,发出不小的响动。 “要知道皇子府如今只有你和她有孩子,若是她被三皇子厌弃了,那这府里的一切将来是谁的,我想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低低的话语仿佛如鬼魅般回荡在她耳边,景蓉的心不禁意动。 可到底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肉至亲,她一开始的确是恨透了妹妹,也想过跟王玉茹合作报复回去,可事到如今,她却突然有了退缩之意,或许守着孩子不掺和进这些是是非非里,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挺好! 见她久久不说话,身后的茶盏被人猛的砸到地上! 响动惊醒了还在熟睡的两个孩子,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她手忙脚乱的安抚,两个孩子却始终哭的不停,不得已,她只好让奶娘将孩子抱出去安抚。 而她做这一切时,王玉茹都只是靠坐在卧榻上冷眼旁观。 “怎么,心疼了?” 她站起身见着景蓉面色不虞,当即嘲讽道“别忘了你是因为谁才拥有了如今这般安生的日子,可切记别做那等子背主的事儿,否则,能让你拥有,我也能轻易将你的一切粉碎!” 听见她的话,景蓉如当头一棒被人敲醒。 是啊,她无权无势,拿什么和王玉茹斗? 当即便敛下眉眼躬身道“不敢,皇子妃待我的恩德景蓉没齿难忘!” 闻言王玉茹心情才算舒展了些许,她冷哼一声,“今日我来便是要告知你一件事,买孩子那边儿的人被你那好堂弟抓了,不过人如今却是不知被谁给灭了口!” 她的话说完,景蓉早已惊的冒出冷汗。 “当真么?会不会,会不会查到咱们这儿来?” “慌什么!!!” 王玉茹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就是查出来,孩子也是在景柔那个小贱人手里,与咱们有何干系?” 她现下当真是觉着自己先前实在是有先见之明将两个孩子调换,如此一来,就算查到了三皇子府,也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可,可妹妹她当日生子乃是三皇子时刻守在门外的,若是事发,三皇子可会信?” 景蓉自遭受了一系列打击,早已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了,她很快便想到事情关键处,当日妹妹生产,除了三皇子守在门外,那位昔日贵妃指派过来的老嬷嬷可是一直在屋内守着,孩子究竟是不是景柔亲生,她是最清楚不过。 对此王玉茹早有准备,只是现在她还懒得同景蓉解释。 “放心吧,既然做了,那我便是自有应对之法,你只需要谨记自己是谁的人即可。” 她此番过来也只是警告一番,毕竟景柔独自出府这样的事,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来与自己汇报,难免让人不多想了去。 现下自己的目的达成,她嫌弃的又看了一眼寒酸的屋子。 “我记得你生下孩子后,也得了不少赏赐,怎得还是如此寒酸?” 闻言景蓉只有苦笑,“妾身无长物,除了先前三皇子曾来看望过孩子距今已有月余都不曾踏入这里半步,若是铺张浪费,怕是连给下边儿人的赏赐都捉襟见肘。” 她低低说完,丝毫不觉得尴尬。 毕竟自己当日嫁进来后,几乎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若不是三皇子府里的大厨房日日有饭食送来,只怕是自己何时死在这后宅都无人知晓! 这也是为什么在王玉茹投来橄榄枝时,她急切抓住的原因。 她怕,她怕自己若是不抓住机会,只怕是一辈子也无出头之日了。 而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心底对景柔的那一丝愧疚之心,也逐渐消减下去。 若不是她,自己何苦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第309章 被打了二十板子 天色逐渐暗沉。 被景柔派出去采买的丫鬟也脚步匆匆的赶到小宅子处。 “侧妃,奴婢将您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小丫鬟叩响房门,里头好半晌才传来景柔的声音,“你先将东西都放到厨房去准备着,我这就出来!” 说罢,听着外间的脚步声逐渐离去,她才羞恼的锤了身边的男人一下,“文州你真是,缠了人家这么久,若是被发现可怎么了得?” 她声音压的极低,听在赵文州耳朵里简直和小猫哼哼没什么两样。 “好柔儿,还不是这么久不见,让我想死你了,乖,下回若是寻着机会,可千万别让我久等了?” 他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就是狠狠亲了一口,同时也在心里无比自得。 当日虽然最后不知是谁的人突然冲出来伤了三皇子的下半身,但他倒着实是感激那人的,否则他赵肃也不能如王八般被自己戴绿帽子还替自己养儿子! 想到未来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儿子成为一国之主,他心里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父王处心积虑筹谋这么多年又如何? 自己只要睡了未来君主的女人,那自己也算是未来皇帝的爹了。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又对怀中的温软上下其手了一番。 “哎呀别闹了,若是我迟迟不出去难免惹人怀疑,你快从窗户那儿出去,我还得将窗户打开散散味儿!” 景柔做这一切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发现了端倪。 自从赵文州被放出来,两人取得联系后,自己的身体也在他的抚慰下感受到了久违的欢愉,这是在三皇子那体会不到的,也导致了她食髓知味,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也要偷跑出来私会! 如今她身边的人都是三皇子派来的,她不得不防。 不过也幸好赵文州现下是个有本事的,身边人也得力,在皇子府安插了几个眼线,以便随时替她遮掩。 直到屋子里的一切痕迹都被清理干净,景柔这才伸着懒腰开门出来。 她缓步走到小厨房跟前,见丫鬟已经将买来的饭菜都装到了盘子里,而边上堆放的一叠子香烛纸钱也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她弯唇笑笑从荷包里取出一枚银锭子。 “辛苦你今日跑这一遭了,方才我等的困倦便睡了一觉。” 她刻意解释了一句,但小丫鬟见着是一两银子当即便也不觉得哪里不对,欢欢喜喜的收下嘴里直呼多谢侧妃。 一路从城南走到城北香烛铺子采买,又走到城西侧妃指定的酒楼买饭菜的小丫鬟,现在只觉得大半日的疲乏都一扫而空,手里的速度也更快了些。 将饭菜摆放在院子里的地上,景柔用火折子燃起了点点星火,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现下的时辰已经很晚了,就在她即将将最后一点纸钱烧完的间隙,只见院门被人推开。 身着将紫色蟒袍的赵肃缓步而来,只是他神色看不出喜怒。 “殿下?” 景柔听见响动,惊呼一声。 他怎么会来? 但来不及思索,三皇子已经站在她身后,只是一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跳动的火光。 景柔身子微微发颤,只想赶紧将东西烧完回去。 一直到两人上了马车,赵肃没开口,景柔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当初兄长的死还是因着三皇子的折磨,而这一切的缘由也正是大哥为自己和赵文州牵线所导致,是以景柔压根就不敢解释什么,以免旧事重提! 马车离去时,宅子周围不知何时多了几名小乞丐,捧着豁了口的破碗一步一晃悠的离开了。 今日已是第三日,景洛已经被关在祠堂整整三天。 期间除了第一日嬷嬷心疼他给送来了厚厚的被褥外,便只有前来送饭的厨房婶子。 天色已然暗沉,满天星子也消失不见,显然夜里定然是要下雨的。 景洛躺在自己简单收拾出来的地铺上,只觉得被窝里仿佛被塞了块冰坨子,竟是怎么也捂不热。 “少爷。” 到了时辰大厨房的婶子便提着食盒过来,是来给景洛送饭的。 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与人沟通的时候。 “婶子今日我爹可回来了?” 前两日,他都有打听老爹在不在府里,但接连两天老爹都是白日里去了皇宫,直至晚上才回来。 “还不曾回来呢,厨房那边得了消息,说是国公爷今夜要晚点回来,让大厨房准备点饭菜备着。”厨房的婶娘是个四十多的妇人,也是因着自家男人当初在战场上失了一条胳膊,自己才得了国公爷的照拂,留在府里厨房干些杂事。 景洛听到老爹还没去军营略微有些失望。 也就是说,他还不知道要被关几天了? 这一回老爹也是当真动了怒,虽然下不去狠手揍吧,但被关着着实是个熬人的。 门上的锁乃是老爹亲自锁上的,外头送饭的婶子也只能将食盒从窗户处小心送进来,而祠堂的窗户设计的颇为古怪,从外间能打开,而扣上后,从里间却是严丝合缝找不到一丝缝隙。 趁着吃饭的空档,景洛一边吃一边跟婶子打听着王锐和小平子小安子两人的消息。 “哎哟,国公爷这回也是当真生气了,他们三人也是今儿我才晓得,被国公爷送去军营一人吃了二十板子,今儿才从外头回来,那屁股血呼啦吃的,估计没个把月是下不来床的!” 闻言景洛手里的饭顿时吃不下去了。 二十板子? 还特意将人提到军营去打,显然是要让他们长长记性的。 看来老爹还是怀疑到自己和沈延之身上了,否则不可能会下这么重的手! 这么想着他索性不吃了,将东西都从窗户送出去后,整个人如泄气的皮球般又躺了回去。 夜深人静之时。 祠堂内的烛火隐隐戳戳的燃着,照亮了地上躺着熟睡的人。 一道黑影轻手轻脚掀开窗户,转而便落了进来。 窗户被他缓缓放下,随即步伐稳健的靠近了景洛身边,地上的人呼吸均匀,显然是熟睡的状态。 就在黑影即将靠近之时,景洛一双眼睛猛的睁开! 第310章 遇袭,又发作了 烛火下的眼睛阴鸷无比,在瞧见景洛睁开双眼的同时,手中长剑便已然出鞘。 冰冷的刀刃折射出了烛火的光芒,打在景洛眼皮上,被褥下的手掀开被子袖剑便飞射而出! 黑衣人见来势汹汹,慌忙挥剑去挡,同一时间,景洛的袖剑也接连不断的射出,但由于距离较近,那人躲闪不及终是胳膊中了一箭。 “该死的!” 那人低吼一句,一个旋身便朝着景洛袭来。 长剑上泛着冷冽的寒芒,对准了他的面门,景洛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千钧一发之际,长剑距离他的鼻子只差一点堪堪停下不动了。 眼前的黑衣人身子僵直,虽脸上被黑布蒙着,但瞳孔在近距离下可以看出正迅速散开。 景洛抬手推了一把,人便就这么仰面倒了下去。 长长呼出一口气,黑衣人的胸口正插着他最后一支袖剑,方才若是不能一击毙命,恐怕这会儿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他蹲下身子,在这人身上摸索了一番,见没有丝毫有用的东西,只能放弃。 “来人!府里进刺客了!” 守在祠堂外的两名侍卫纷纷被抹了脖子,是以压根也无人回应。 “估计得等到夜间换班才有人发现了...” 喃喃自语了一阵,他也没了睡意,地上的血迹已经晕染到了被褥那儿,也是压根就睡不了了。 他抱着膝盖蹲坐在蒲团上,脑子里在仔细复盘这人究竟会是谁派来杀自己的,不过不用想,他也知道定然是三皇子和赵文州的其中一个。 再加上这几日他接连和两人都有过牵扯,是以这猛的出现一个刺客,倒还真不好分辨是谁的人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院前来换班的人也终于发现两名死去多时的侍卫,当即便脸色大变的冲向祠堂。 “快劈开!!!” 祠堂大门上的锁还好端端锁着,钥匙被国公爷随身带着。 但事出从急,领头的那个不得不命人将锁头劈开,坐在里间的景洛听到动静忙出声道“我没事,只是里头死了个刺客,你们还是进来将尸首给收拾一番!” 听见他的声音传来,外间的两个侍卫都是松了一口气。 “少爷,您没受伤吧?” 领头那人不放心又确认了一遍。 随着哐哐的刀剑劈砍在铁锁上发出的几声动静后,门终于被打开了。 一进门,祠堂内的血腥气便扑鼻而来,两人齐齐皱眉就瞧见少爷抱着膝盖坐在蒲团上,而顺着血腥味的来源看去,地上一具黑衣男尸大睁着双眼,头被不自然的瞥向了另一边。 “哦,那人死不瞑目,老是对着我这边儿怪瘆得慌!” 景洛淡淡解释了一句,若是从前他或许还会觉得死尸瘆得慌,但经历过陆家别院庄子那一遭后,他早就锻炼的不怕这些个东西了。 什么都没有比人更可怕!!! 他趁着两名侍卫将尸首拖出去的功夫,大喇喇出了祠堂的门。 “唉,您等等,国公爷吩咐了小人看着不允许您踏出去。” 依旧是那名领头的侍卫,他搓着手直言不讳,毕竟国公爷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敢违抗。 “啧,刺客都杀进来了,若不是小爷携带的袖箭不曾离身,现在你们可看不着小爷我全须全尾的站在这儿了。” 说着,景洛忽然捂住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间袭来,疼的他几乎要站不住。 “少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 那侍卫还以为景洛是装的,直到他身边的另一名侍卫瞧着景洛疼的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这才惊觉不好! “不好,少爷好像不是装的!” 两人也顾不得管地上的尸体,径直冲过去将景洛扶着。 与此同时,景洛只觉得心口的疼痛愈发剧烈,眼前一阵阵发黑,竟是就这么晕了过去。 “少爷?!!!” 两人吓得不轻,领头那个一把将人背在背上,另一人则是脚步匆匆的往外喊人喊大夫,一时间,府里各处的灯火都被点亮。 国公府此行乃是两人。 一人进府负责搜查,一人则是潜藏在暗处负责盯梢。 搜查那人得知景洛独自被关在祠堂内,想到此行的命令,便找蹲了许久,直至夜深才找到机会杀了侍卫摸了进去。 另一个隐藏在暗处的见同伴许久不曾回来,便猜到刺杀定然是失败了。 这会儿国公爷还不曾回来,府里守卫又乱了起来,便想也不想的逃了。 国公府内的府医乃是景洛刚穿来时负责给他调养身体的那位,现下只穿着里衣就被人急匆匆的给扛过来,气的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事,睡的迷迷瞪瞪突然就被人扛起来狂奔,要不是看着侍卫衣裳知晓是府里的人,否则定然是要揍他一顿的。 只是当他被扛到了少爷的院子,心里不好的预感便袭上心头。 “张大夫您快来瞧瞧,少爷方才人还好端端的,突然就捂着心口疼晕过去了!” 侍卫将刚刚在祠堂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张大夫搭上景洛脉搏细细摩挲着,半晌,他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这,像是心疾之症发作,可又不对啊,心疾发作的脉搏该是极为虚弱,少爷这脉搏却又是跳的十分稳健。” 他自言自语说了一通,听的周围人都是一头雾水。 “可会是中毒?” 那领头的侍卫急急提醒道“方才有刺客前来暗杀,被少爷将人给解决了,会不会那人身上藏了毒?”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张大夫,可他也就擅长治些外伤,少爷的病症他还是没有把握。 “还是赶紧派人前去宫里请太医,少爷这病症古怪的很,老夫怕是无能为力!” 他的话说完,领头侍卫想也不想掉头就走,牵出匹快马便立刻赶往皇宫。 御书房内。 沈延之景仁义正端坐在下首,恒武帝看着手里的折子,面色铁青。 他嘴角紧紧绷着,隐约能看出额头的青筋暴起,一双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显然是极力压抑着脾气。 第311章 小公爷生死不知 “该死的东西,居然残害了这么多条人命!” 他将手里的折子狠狠扔到桌上,胸口堵着一团火,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陛下息怒,伤着身子可不值当!” 景仁义立刻站起身宽慰恒武帝,他近几日之所以未曾回军营,便是因为派去江南的人加急来报,前几年才修缮起来的堤坝坍塌,汹涌的河水已经淹没了下游的几座村庄! 死伤的人命不计其数! 最要命的是,此事乃是夏末雨水暴增时发生的事,却一直隐瞒不报,若不是沈延之察觉不对,他暗中派人过去查探,此事还不知要隐瞒到何时! “畜生东西!贪墨赈灾银两,他这是打算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屯兵造反不成?!!!” 恒武帝与靖王年岁相差了不少,从前的靖王一直待在京城,但行事作风低调,遇事也是能不冒头就不冒头。 所以在前段时间出了那样的事后,他请命前往调离出京,恒武帝也放心的让人离开了。 但他人可以出京,但妻儿却是必须得留在京城的,这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只是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胆大,早早就在京中布局,且手都伸到了江南那边! 江南自古便是富庶之地,可想而知,这么多年他早已不知捞了多少银子! “陛下,微臣今日方才得知,靖王在京中残害了不少官宦人家,导致男子无法使人有孕,更是有一套法子助人买卖孩子。 拒微臣所知,买卖过孩子的官员便有极大可能乃是受靖王胁迫,暗中替靖王做事! 否则江南如此大的事,流离失所的百姓定然也是不少,怎么会被隐瞒的如此好?” 他的话十分有道理,说不准江南周边的城镇也早都是靖王的人了! “爱卿可查到都有哪些官员买卖孩子?” 提到买卖孩子,恒武帝便更是阴郁了几分,只因他太了解失子之痛,就更难保那些个没孩子的官员不会因为生不出孩子而买一个回来冒充了! 闻言,沈延之难得的沉默了。 “目前所知还不多,微臣会加快步伐尽快查清!” 由于背后的人下手实在太快,他目前抓到的陈桐也压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是连给他送银子的人他都不认得是谁! 只知道在景洛刚上任成为指挥使后不久,便被人找上门,要求他盯着景洛的一举一动。 而当时的陈桐也因为不服景洛,加上面对巨大的诱惑,选择了投诚。 至于后来为什么会下手杀人? 那人拿他全家的性命相威胁,迫使陈桐不得不这么做! 但听着二人言语的景仁义却在此时猛的一愣! 孩子?账本??? “咳.......!” 景仁义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嗓子,他是没想到,自家儿子这回倒是立了功了? 见他这模样,恒武帝正在气头上顿时没了好脸色,随手抄起桌上的奏折便朝他丢了过去,“你个老东西有话直说,别假模假样的惹朕心烦!” 多年相交,他哪里会看不出景仁义那嘚瑟的模样? “嗐,陛下息怒,这不是听沈大人提起,才恍惚想起洛儿前些日子曾在半夜偷偷潜入那伙人都据点,还偷了个账本回来,当时他便觉着此事有些蹊跷,便拿给老臣看了看!” 闻言恒武帝包括沈延之在内都是惊讶的看了过来。 “账本?” “国公爷可知账本在何处?”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出来,半晌还是恒武帝不自然的闭了嘴。 “爱卿你问吧!” 他能怎么办? 他这个大儿子眼下还不肯认自己呢,他也只有憋着! 一个皇帝被自个儿亲生的逼成这样,他也是觉得自己挺没脸面对列祖列宗的! 但他能怎么办? 亲生的,就只能受着呗! “那账本乃是洛儿带走了,沈大人若是需要...” 景仁义张嘴刚想要说沈大人若是需要大可直接去找洛儿索要! 可他猛然想起这厮可是极有可能嚯嚯了自己的好大儿,顿时脸色黑了黑,从鼻孔里哼哼道“沈大人若是要,老夫今夜回去便找那小子拿来明儿交给你!” 他不能拿沈延之怎么样,他严防死守不让两人见面总行了吧? 沈延之闻言微微一愣,国公爷怎得突然就变脸了? “好,多谢国公爷!” 沈延之不解,但沈延之也只有默默接受! 毕竟是他心上人的爹,他得尊着! 恒武帝: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他怎么瞧着大儿子对景仁义这个老东西,比对自己还要敬重几分? “陛下,陛下不好了!” 常远公公手里的拂尘都歪了,慌忙从外间跑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 常远跟在自己身边多年,恒武帝自是清楚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他绝不会如此失态! 常远公公一张脸惨白,对着景仁义的方向就一拍大腿道“国公爷还是赶紧的回府去吧,小公爷遇上刺客,这会儿可是生死不知啊!” 也不知道话是如何传的,常远这一番解释着实是将景仁义给吓得站不稳,他踉跄几步,身边的沈延之眼疾手快的上前将人稳住,同样也是不敢相信的复又问了一遍。 “公公可是传错了话?” 他不敢相信,几日不见而已,景洛怎么可能生死不知? “别问了,国公爷您赶紧的回去,太医院的吴太医已经赶了过去,咱家方才也是接到您府上侍卫来报,这才匆匆赶来请您回去主事!” 常远重复了一遍,沈延之已经什么都顾不上,迈开步子就径直往外走! “派人,赶紧的将太医院的太医都派过去,务必将人给朕救回来!!!” 恒武帝站在最上首,说话的同时已经快步来到景仁义身边,用力给了他肩头一拳,“还不清醒些,赶紧的回府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恒武帝这一下总算是让失神的景仁义缓过来些,他猛的吸了一口气,眼圈发红的哽咽道“臣,臣这就去!” “常远,派一队羽林卫护送景国公回府,记住,要快!” 他也着实是担心这老东西会受不住打击在路上出点什么事。 浑然不觉殿内还有个人早就不见了! 第312章 高!实在是高! 靖王府。 赵文州目光森冷的看完手中信件,转而丢进炭盆中燃烧殆尽。 父王现下已经到达北地,那边儿余老将军留下的亲信也成功与父王达成一致,只是江南那边儿的事恐怕早已传到了圣上耳中。 他父王此番来信的意思也很是明了,让自己找机会带着母妃出京!!! 可是这个时候,他怎么舍得下他的柔儿? 心头万般思绪涌现,可若是不走,自己和母妃就等同是被圣上捏在手里,到时候父王是否会放弃他们还未可知! 思虑再三,他传来外间的人。 “派去找账本的人可回来了?” 只要找到账本藏在何处,那么圣上便不能在明面上对自己怎么样,或许他还可以再见柔儿一面,问问她可愿意带上孩子跟自己离开。 只是那侍卫却是摇摇头,“回世子,派出去的人还不曾回来!” “都是一群废物!!!” 赵文州怒斥一声,转而又跌坐回椅子里。 他心里没来由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今夜会出事! “派人前去三皇子府传一封信!” 说罢,他提起笔在纸张上写下一行字。 无论如何,走之前他都要再见到柔儿一面不可。 吴太医乘坐的马车早已停靠在国公府门前,屋子里他蹙眉沉思,却是半点也找不出小公爷所中的究竟是何种毒药。 短短的时间,床头放着的铜盆里已经积攒了好些乌黑的血迹,全都是景洛昏睡时呕出的,黑血伴随着阵阵异味飘散在屋子里,让冲进来的沈延之脸色凝重! 他身后跟着的乃是乔装过的武娘等人,自他出宫之时,便命人传讯到了五色坊,武娘等人对景洛的蛊毒再清楚不过,一刻也不敢耽搁的齐齐聚了过来。 “沈大人!” 吴太医束手无策之下,瞧见沈延之带着几人出现,身后那白胡子老头看着颇有一副高人模样,当即也不啰嗦的起身让开位置。 武娘上前瞧见景洛胸前的衣衫已被褪去,心脉周围插了几根银针,便了解到这位太医也是个中好手。 “不错,银针封住心脉,算是替小公爷缓解了一二!” 说罢她也不再废话,从胖子手里接过布包展开,一根根极细的金针映入眼帘。 吴太医简直看呆了眼,一眨也不眨的凑近了些,想要观摩眼前这位高人的施针手法。 只见武娘手指在景洛周身关键穴位一一点去,随即五指伸开以内里将银针逼出的同时,另一手也不闲着,快速将金针插入穴位! “高!实在是高!” 这一手看的吴太医目瞪口呆,忍不住夸赞起来! 沈延之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随后就见武娘又从药箱里取出一枚丹丸喂景洛服下,那丸子通体漆黑,却是在塞入口中的瞬间化作药汁,顺着景洛的喉咙流淌下去。 武娘将景洛的后脑微微抬起,以便药汁能更顺畅的被吞下。 随后就吩咐院里的人道“将这几包药材用口大锅熬煮半个时辰,另外准备一桶热水,将熬煮过的药汁全都放入水中,小公爷待会儿泡药浴要用!” 将景洛自小带大的嬷嬷红着眼圈将东西接过,亲自带着去厨房熬煮了。 她一个老婆子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便是这些个熬煮药材的活了。 “洛儿如何了?” 屋外。 是景仁义急匆匆的步伐,人还没到,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 他刚一跨进屋子便瞧见里头乌泱泱站了许多人,且个个面色凝重,不由眼前一黑险些要栽倒过去。 “国公爷!” 沈延之快步上前扶了一把,缓缓道“我前去将神医请了过来,洛儿性命当是无忧!”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短短几日便接连发作了第二次,他担心,往后发作的只会越来越频繁,也会一次比一次更加凶险! 思及此,他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还需要加紧寻人试药才行! “洛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仁义没理沈延之,目光转而看向在场他唯一熟悉的吴太医。 可吴太医也只是摇摇头,“国公爷恕下官无能,竟是连小公爷所中何毒也未可知,若不是沈大人带来的这位神医,下官也是束手无策!” 他说完,景仁义已经从胖子退开的身形后瞧见了那铜盆里的黑血。 “中毒?怎么会中毒!” 是了,府里来了刺客,洛儿才会中毒! 他恍然想起常远在宫里说的话,只是当时等他反应过来时,沈延之已经先他一步离开,是以自己才落后了些许。 现下知晓洛儿没有性命之忧,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怀疑起来。 沈小子为何好似早已知晓洛儿的病太医会束手无策一般? 自己来的如此迅速就算了,居然还能带上神医? 景仁义打量的目光沈延之不可能察觉不到,但眼下不是说话的机会,他只是沉声解释道“洛儿现下还昏迷着,一切待会儿延之定然会如实告知国公爷!” 见状,景仁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复又焦急的盯着床榻上惨白的小脸。 “神医,不知我家洛儿所中何毒?” 他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开口,武娘这会儿正在施针替景洛将从心脉处躁动的蛊虫安抚下来,压根没功夫回话。 她手指翻飞个不停,下针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刻钟,而周身的每一处穴位都要封住后再行针,若是一处有丁点偏差便会前功尽弃,是以她只能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国公爷,神医正在施针,有什么待会儿再问,现下还是莫要打扰到神医才是!” 胖子乔装的药童板着脸道,不过他也不敢把话说的太过难听。 毕竟床上躺着的是亲儿子,担心则乱也能理解! “是是是,是我乱了分寸。” 景仁义连忙致歉,退后几步,生怕自己高大的身影会挡住光线,万一绕了神医就不好了。 好半晌。 武娘的动作才终于停下,她长舒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现下只等着泡药浴了!” 第313章 经不住身边人下手 此次总算是成功将体内的母蛊安抚下来,经过她的努力,也发现这母蛊实在是凶得很,竟是比她家主子体内原先那只要更为难办! 但愿主子能尽快培育出一只新的母蛊,否则的话,她也不知道还能再替景洛压制几次。 对景洛,她的印象是极好的。 她不希望如此单纯的人儿会因为这些勾心斗角从而白白丧命! 武娘站起身,因为长时间的全神贯注,腰身都微微有些疲软。 “你们?” 她一转头,便对上了三双期盼的眼睛。 包括她那常年冷着脸的主子! 果然,人还是得有七情六欲才能更加鲜活。 “神医,我家洛儿的毒是解了吗?” 景仁义率先开口,他瞧着洛儿这样子,小脸惨白惨白的,怎么看着也不像是解了毒的模样啊? “嗯,此毒分外凶险,老夫只是解了一半,接下来还需连泡七日药浴方能稳住!”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景洛这毒恐怕接下来隔三差五便得泡药浴稳住,否则一旦发作起来,只会更要命。 只是面对着一双慈爱的目光,她又不好将话说的太直白,否则她担心景国公会撑不住! “好好好,只要能保我儿性命就好,烦请神医近几日不若就留在府上,您放心,诊金老夫定然会双倍奉上!” 虽然他手里没什么银钱,但他院子里的地下可还埋着不少宝贝。 这些还是当年每回外出打仗回来时,他便在地下埋上一件,这事儿除了他谁都不知道,也是担心万一哪天他出事了,东西能留给洛儿傍身之用! 父母之爱子,总是想的更长远些。 “嗯,国公爷放心,小公爷这毒来势凶险,不必说老夫也会留在府上日日照看!” 说罢,武娘便打算外出净手,方才景洛身上的沾染了许多乌黑浓稠的黑血,难免的自己手上衣袖上也都是污迹。 见状景仁义立刻吩咐人将她带去客院。 吴太医也趁机提要求,“国公爷,我瞧着泡药浴等杂事颇多,以免府上的下人处理不当,下官便自请留下照看一二,也好到时回去对陛下有个交代,您看?” 他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就差明着说要不给我也安排个客房? 宫里的御医能留下景仁义哪有不愿意的? 自然是多多益善,当即也安排人给吴太医安排客院,只是景仁义也是稍稍知晓方才那位神医是个厉害的,担心人家有什么癖好,会不愿与人同住一个院子。反正他国公府如今也就两位主子,空着的院落多的是,便做主给吴太医一人也安排在了一间院子里。 希望落空的吴太医苦着一张脸,“国公爷,您别给下官安排的距离神医太远,否则的话神医若是有个什么指示,下官担心....” 闻言景仁义瞬间明了,这哪是要留下干活的?这分明是打算去找神医请教的! 不过他也不扭捏,吴太医也是宫里施针的好手,若是能学到一招半式,于陛下娘娘只会多多益善。 遂也随了他的意。 直到卧房内只剩下伺候的丫鬟,景仁义这才将目光移到一直在卧房不曾挪动半分的沈延之身上。 “丫头你收拾完了便退下!” 现下床上的人还未醒,丫鬟也只是端着热水进来给她们少爷擦拭的,现下听了国公爷的话,放下手里的盆子便退下了。 “沈小子,有什么话你便与老夫直说!” 闻言沈延之凤眸才微微转动,他直视景仁义犀利的视线,沉声道“我知晓国公爷近来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景洛被人从京兆府请回府,随后又被关进祠堂的事他不可能不知晓。 可二人间的关系乃是见不得光的爱恋。 面对景国公,他难得敛下眸子。 “洛儿之所以会与我在一块,也是因为他身中蛊毒,而这毒,曾经我的体内也有!” 说罢,他顿了顿,等着景仁义来问。 果然就听景仁义有些不确定道“蛊毒?这可是苗疆那边儿的阴毒玩意儿,洛儿长这么大也从不曾出过京,怎会中了蛊毒?” 在他的想法中,蛊毒这玩意儿若不是得罪了苗疆之人,是不会与这东西牵扯上关系的。 更何况苗疆地处最南边儿,几乎遍地都是巫毒瘴气的存在,除了被流放过去的犯人之外,他想不到还会有谁往那边儿去。 苗疆之人他也曾有耳闻,一个隐居在密林深处的部落,从不与外人接触,就更别说千里迢迢来京城给他的洛儿下蛊了! “难不成国公爷忘了,几个月前大殿上,就曾有一位擅长巫蛊之术的人曾出现过?” 闻言景仁义虎躯一震,苏定安的人! 他怎么将这人给忽略过去了? “你是说,下蛊的是苏定安?” 沈延之点点头。 “洛儿之所以一出生便身子孱弱,便是因为在娘胎里时,那蛊毒便被其母亲服下,随后便一直在扎根在体内。这也是为何,尊夫人会早在亡故!” 一席话听的景仁义目眦欲裂,他不敢相信洛儿亲娘的死居然不是因为身子不好,而是被人暗害! “国公爷一定很好奇,可这些洛儿早早便已经知晓,就在国公爷对外宣称失踪的那段时间。” 这些一切的东西景洛都瞒着他爹瞒的死死的,但现下若是不解释清楚,他相信以国公爷的脾气定然是不会让自己靠近景洛身边半步。 “洛儿,洛儿从不曾与老夫说过!” 景仁义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的坐在屋内圆凳上,五指深深插进发丝里。 突然得知的真相让他许久不能消化。 “打从一开始老夫的不设防或许就是错的!” 他将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他以为,只要他将所有的一切都摊开来呈现给圣上瞧见,从而便能打消圣上的疑心。 从古至今,哪个功高盖主的最后能落个好下场? 可没想到,自己的做法却给家人带来隐患,甚至是害死了妻子。 “不,这不是您的错,就是您将府里设下重重阻碍,但也经不住身边人下手!” 第314章 寂寥 他话中的含义景仁义不会不懂。 “你是说,是府里的人下毒?” 即便心中早有猜测,但直面真相时,他还是难掩心底的苦涩。 沈延之也看出对方眼底的挣扎,既然景洛不愿告知国公爷真相,不如这一切便等景洛醒来再亲自去说吧。 眼下他最重要的事便是得赶紧将母蛊研制出来。 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少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这边儿有武娘照看,倒是不用担心。 思及此,他起身告别。 “国公爷,时辰不早,下官便先回去了,待明日再前来探望洛儿!” 他敛着眸子,掩盖了眼底一切情绪。 “去吧,先前是老夫误会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景仁义现下也是万分尴尬,他,他怎么就将人想的那般不堪? 将人送出府,景仁义独自呆坐在书房内。 半晌,他一捆捆画卷中抽出一张展开,只见画卷上是一个女子坐在廊下,年轻姣好的面庞仿佛就在眼前,他满是茧子的大掌微微颤抖的触摸上去。 “画儿,是我对不住你!” 发间不知何时爬上了一抹白。 景仁义浑浊的眼珠逐渐湿润,这么多年他虽然也有过怀疑,但宫中太医也查不出原因,只以为他的画儿是因产子损耗了过多元气所导致。 可打死他也没想到,事实居然如此残忍! 画儿的死居然是人为! 其实在沈延之提醒自己的一瞬间,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只是如今老娘和二房的两个全都死了,他就是想报仇都找不着人,一股深深的无力爬上心头。 不甘与悔恨交加,他只恨当年的自己为何要如此愚孝,为何能将妻子放在家中,与那些个豺狼虎豹日日待在一处! 可现下后悔也来不及,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位神医能医治好洛儿! 他将画卷收好,整个人仿佛老了好几岁,独自走在国公府的步子似乎都沧桑了许多,平日里挺拔的背脊好像是被压弯。 今夜无眠...... 夜已深,京城四处都寂静无比。 三皇子府内却是歌舞升平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花厅现下被布置成暖房,三皇子近来每每都要在花厅处饮酒作乐。 “好!如烟的舞姿甚是美妙,赏!” 赵肃从桌上的盘子里抓起一把金花生朝还在不断旋转的如烟身上丢去。 一直在旁作陪的景柔却是冷冷的盯着舞动的女子。 这女人她认得,江南那边儿送来的人。 自小便开学习那些个勾引男人的媚术,身子更是日日用牛乳浸泡,哪怕是寒冬腊月那也是日日都不间断的。 是以养了一身白皙光滑的好皮子! “以色侍人的下贱东西!” 景柔暗暗嘟囔一声,眼底都轻蔑一闪而逝。 她转而看向身边的男人,因为喝了些花雕酒,这酒里又被赵肃加了丁点助兴的东西,是以这会儿的身子都微微发烫。 她不耐的扭动一下,柔荑攀上赵肃胳膊,嗓音娇柔道“妾身记得殿下从前最是喜欢吟诗作对的风雅之事,怎得现在竟是又喜欢上新花样了?” 闻言赵肃微微蹙眉,“柔儿此言差矣,吟诗作对何时不行,现下有你这个软玉温香在怀,另有佳人在侧,人生还当及时行乐才是正途!” 他搂着景柔娇娇软软的身子,目光却是落在厅内翩翩起舞的如烟身上。 近来他觉着这花雕加加上助兴的药物似乎是有了些许效果,现下居然都能感觉到身子微微燥热,血液似乎也都在往一处涌。 想到此,他毫不顾及花厅内还有伺候的丫鬟和太监在,扣住景柔后脑便俯身吻了下去。 闭上眼的瞬间,脑中浮现的却是如烟那张堪比山野精灵般勾人的面庞。 身侧伺候的来福公公默默垂下头不吭声,而花厅中央奋力挥舞水袖的如烟瞧见这一幕却是咬紧了牙根! 她进府也有一段时日了。 可是任凭自己如何引诱,偏偏三皇子就是不碰她,哪怕自己浑身上下都被人摸遍了,但每每到了关键时候,三皇子都是紧绷着脸转而去了柔侧妃的院子。 并且三皇子从不让自己碰他,甚至于她都开始怀疑,这柔侧妃该不会是习得什么巫蛊之术,才将三皇子的心牢牢握在手心? 毕竟自打记事起,她便生活在拿等子腌臜地界,对于这类手段自然是有过耳闻。 一曲舞罢。 随着名伶的奏乐声停歇,坐在主位的两人才难舍难分的分开。 景柔面色潮红不已,身子宛如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弄的她心痒难耐。 “殿下~” 她嗓音又娇又媚,低低唤了一声足以让周围听见的人身子都忍不住一阵酥麻。 可赵肃在方才无人注意的档口,悄悄触碰了自己那处。 依旧是毫无反应! 他面色有些难看,但为了不让人察觉,只是调笑的朝如烟招招手。 “过来!” 见状如烟莲步轻移,在靠近后被三皇子拉了一把,顺势跌入他怀中。 “殿下!!!” 景柔本就欲求不满的怒火更甚,微微带着恼怒的嘟着红唇。 “殿下怎可如此?” 如烟不过是一介低贱的烟花女子,她可是府里的侧妃,怎能共同伺候殿下? 要知道现如今府里的女人个个都不受殿下宠爱,虽然事出有因,可殿下更是从来不曾踏足她们的院子。 就连未出阁时的王玉茹都收敛了昔日的趾高气昂。 她如烟是怎么敢的? 思及此,她更是将不满的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 “你先回去。” 赵肃面色不善的说了一句。 “殿下,妾身乃是您的侧妃,她不过是个烟花之地的低贱女子,您还是....” “滚!!!” 景柔话还没说完,便被赵肃不耐的打断! “本殿下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赵肃说变脸就变脸,方才还搂着人在怀中肆无忌惮,现下就能冷着一张脸让人滚出去。 闻言如烟在怀中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殿下莫要动怒,仔细气坏了身子。” 她靠坐在赵肃怀里,垂眸的瞬间朝景柔露出一抹得意的目光。 “你!” 第315章 暗通曲款 面对如烟如此挑衅,她反倒是清醒了几分。 她不能如此,现下自己全凭着三皇子都宠爱才能在府里过的人舒心,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就是再得宠,也是个不成气候的! 思及此,她勉强整理了表情,唇边噙着一抹笑,“那妾身便先行退下,殿下与如烟妹妹尽兴即可!” 她施施然离开,身边伺候的婢女快步跟了上来。 行至连廊内,冷风拂面反倒是让她清醒了些许。 “侧妃,这如烟好生的不要脸,居然当着您的面便试图勾引三皇子!” 小丫鬟愤愤不平开口道。 “哼,一个下贱玩意儿罢了,殿下喜欢便只当她是个阿猫阿狗逗逗趣儿,过些时日自然会腻了!” 闻言那小丫鬟还是不忿道“可您是侧妃,她就是再得宠也万不该欺辱到您的头上来,这不是丝毫不将侧妃您放在眼里吗?” “哦?那依你说,该如何?” 景柔哪里听不出小丫鬟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该给如烟一个教训罢了! “依奴婢的意思,该给她涨涨记性,让她知道知道,这府里的主子到底是谁!” 小丫鬟说罢,便又立即道“此事侧妃您不用管,她既然意图爬上殿下的床,无非便是想诞下一儿半女傍身,那伤身的绝子药只要喝上一副,绕是她再得宠,没有子嗣也只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的!” 闻言景柔勾唇笑了笑,纤细的手指划过小丫鬟的脸蛋,“你倒是个机灵的,不愧是嬷嬷调教出来的人!” “能为侧妃分忧,是奴婢的幸事!” 主仆两人回到院子里,就见一名厨房小丫鬟提着个食盒在此等候良久。 “厨房那边儿备下了醒酒汤,说是冬日里喝多花雕最是伤女子的身子,让奴婢瞧着时辰便给侧妃送来。” 闻言景柔眸光微闪,吩咐人跟着一道进了卧房。 “春儿去外间传水,本侧妃用完后要沐浴!” 她淡淡吩咐一声,春儿便退了出去。 醒酒汤被从食盒内端出来放在桌上,小丫鬟将里间的勺子取出递到景柔手中,“侧妃快趁热喝了吧,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的好!” 景柔不动声色的慢慢喝着,现下的已接近亥时,院子里伺候的嬷嬷丫鬟几乎都已经睡下,只春儿今夜要值夜,才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伺候。 “侧妃,现下无人。” 小丫鬟低低提醒一句,转身便朝着房门处走去。 见状景柔快速将手里的纸条打开。 只见上面小小的一行字写着:今夜子时,务必相见! 字迹是赵文州的没错,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何今晚非得要她出去相见,这可是从前从没有的事儿。 他莫不是食髓知味,深夜难耐了? 想到他们二人这几次的偷欢,赵文州那勇猛的模样,也让她颇有些欲罢不能! 刚刚被冷风吹灭的燥热似乎又再度攀爬上来,今夜所有人都睡下了,三皇子也被如烟那小贱人缠上,两人方才又不欢而散,想来应当是不会来找自己才对。 她将守在门边的小丫鬟叫来,“今夜三皇子与如烟在一块,应当是不会来我这儿!” 闻言小丫鬟点点头,快速将桌上的醒酒汤重新收走,紧接着便踏入夜色中。 小丫鬟的动作很快,消息传到赵文州耳中时,他已经换上一身女子打扮,悄无声息的就等在三皇子府一处角门外。 三皇子府里守卫森严,他有着圣上派下来的暗卫,虽然平日里几乎只是用于保护赵肃的安全,但隐在府里的哪个角落谁也不知道,若是贸然翻墙进入被发现,以他的功夫,只怕是难以逃脱! 好在他安插进府里的暗线早就买通了府里各处,待进了府,他便低头屈膝一路跟着来到景柔的院子。 “侧妃正在沐浴,你们这是?” 因为景柔特意吩咐不用伺候,春儿便只好守在外间。 “回姐姐的话,庄子上近来新送上了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这果子据说是放在水中沐浴对肌肤有奇效,奴婢便想着送来一些叫侧妃试试!” 小丫鬟讨巧卖乖的话,很快便打消春儿的怀疑。 “跟我进来吧!” 三人一前一后进入卧房,“你们且先在这儿等着!” 外间的脚步声景柔自然是听到了,她不动声色的用水一点点在肌肤上泼洒,听到春儿的话,只淡淡说了声留下,转而吩咐道“你去花厅处盯着,看看三皇子到底可有宠幸那个贱人!” “那奴婢去叫嬷嬷起身伺候侧妃沐浴?” 春儿犹豫了片刻。 “不必,嬷嬷整日带小皇孙我甚是感念,便不打搅她了,外间不是还有两个丫鬟么,待会儿叫她们给我搅干发丝便是!” “可那是大厨房的粗使丫头,笨手笨脚的,奴婢恐会伤了侧妃。” “让你去便去,磨磨蹭蹭,待会儿那贱人将三皇子勾到她那院子该如何是好?” 景柔不耐烦的拍打了下水面,春儿这才闭上嘴,默默退出去了。 春儿的脚步声一消失,赵文州便瞬间卸下伪装,“去外头守着!” “是!” 小丫鬟恭敬的退下,贴心的将门带上。 浴桶内热气蒸腾而上,景柔仰面靠在边缘闭着眼。 一只带着凉意的大掌突兀的划入水底,指尖动作翻飞,不一会儿便隐隐能听见阵阵娇喘传出。 “文州.......” 她被撩拨的实在受不住,嫩藕般的胳膊攀上赵文州的脖颈,与他纠缠在一块儿。 “柔儿.......” 两人忘乎所以的搂在一块儿,景柔先前的身子里的燥热也在水波一遍遍拍打到地面上时,被尽数消弭! 一室荒唐后! 赵文州贴心的替景柔搅干发丝,“柔儿,可是累了?” 他瞧见景柔困倦的打了个呵欠,这才想起自己此番来意。 “柔儿,我可能今夜就要离京了!” 闻言,景柔只以为他是要外出一些时日,依旧是懒懒的闭着眼靠在他怀里,“嗯,什么时候回来?” “此次离京,或许往后便再也不回了。” 第316章 许你皇后之位 “你什么意思?” 闭着眸子躺在男人怀中的景柔突然睁开双眼坐起身。 未着寸缕的肌肤就这么暴露在泛着凉意的空气中,惹的赵文州一阵心疼,替她拢了拢被子将人扯入自己宽阔的怀抱里。 炙热的温度传来,只听赵文州安抚道“靖王府出了些事,此次离京,我恐怕就再也不是世子了,柔儿,你可愿随我一同离开,带上咱们的孩子!” 似乎是担心景柔有所顾虑,他抛出诱饵道,“若是父王能成事,我便会是未来储君,皇后之位,我许你如何?” “靖王府要造反?!!!”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男人,被放出来后赵文州整日除了吃吃喝喝,便是足不出户待在府里,给外界一种自暴自弃的假象。 也难免的下巴多了一层肉,掩盖了往日的棱角。 “嘘!” 赵文州食指轻轻贴上景柔的红唇,“这江山本就是我赵家的,当年若不是我父王年岁尚幼,怎么也轮不到那个老东西来坐上龙椅!” 他眼里闪着对自己父王全然崇拜的光芒! 闻言景柔只觉得赵文州一定是疯了,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的选上这么一个蠢笨如猪的东西? 但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话却是不能如此说! “文州,你可曾想过此事若是不成,那咱们一辈子便只能东躲西藏的过活?我倒是没什么,既然选了哪怕是吃苦都算不得什么,可孩子还那么小,我担心,颠沛流离的日子会对孩子不好!” 说完,她眼底已经闪烁晶莹的泪珠。 “柔儿别哭,此事是我想的不周全,父王现今已到达北地,余老将军麾下大将尽数都已臣服,到时只待时机成熟,攻破皇宫只是时间问题!” 他先是给景柔说了现今的布局,转而想到北地寒凉,柔儿与孩子都是娇生惯养长在京城,若是贸然跟随自己一道过去的确容易水土不服,到时候若是病了反而麻烦。 “北地气候寒凉,那边儿的确不适宜女人孩子久居,柔儿,我答应你,他日攻破城门,我定然会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接你和孩子! 等我,好吗?” 赵文州眼底是深深的情意,他不舍的看向景柔,仿佛要将女子面庞刻画进脑海里。 “好,我答应你!” 景柔生怕自己眼底流露的情绪暴露,忙不迭扑进赵文州的怀里将人搂住。 “叩叩!” 院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随后就听见守在外间的小丫鬟声音响起,“春儿姐姐回来了?” 快步走回来的春儿见她独自站在廊下,不禁狐疑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还有一个呢?” “侧妃刚沐浴完,奴婢力气小,便让她留下搅干头发了,侧妃让奴婢在外等着,瞧瞧春儿姐姐何时回来好迎一迎!” 说罢,她将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汤婆子往春儿手里送了送,“春儿姐姐这手凉的,快捧着捂捂,仔细别受着冻!” 春儿接过汤婆子,暖和和的热意驱散了周身的寒冷,她笑着道谢,不过却是没忘方才瞧见的,迈着步子便要往卧房去。 “春儿姐姐慢着些!当心地上滑!” 小丫鬟情急之下扯了把春儿的衣袖。 “你做什么?怎得老是在这儿拦着我?” 春儿疑心骤起,当即甩开她的手就要过去推门。 “嘎吱 ーー” 门被人从里间拉开。 赵文州一身丫鬟服饰,双腿屈膝低垂着头出现。 “事春儿回来了?” 景柔的声音从里间传出,她嗓子微微发紧,穿着里衣从榻上起身。 “是奴婢!” 春儿没管其他的,见状赵文州退到一旁让春儿进门,转身便大跨步出了卧房。 “快走!” 他朝还站在院儿里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道“春儿姐姐,那奴婢们便先回了。” 不等应声,两人便快步朝外院走去。 “哎呦,殿下您慢着点儿,侧妃就在院儿里又不会飞了,您这喝了许多酒,当心脚下哟!” 来福的声音尖细,隔的老远便能听到。 “不好,三皇子来了!” 赵文州和小丫鬟皆是面色大变,但人已行至近前,他们要是此刻拔足狂奔,那也是会在院门处与三皇子迎面碰上。 “世子莫急,您快些躲起来!” 赵文州因为方才与景柔在水中放肆,这会儿脸上的乔装已经卸去,也亏的方才那春儿急着找景柔,压根没仔细朝他脸上看,否则定然会发现! 时间紧急,赵文州顾不得多想,一个纵身便翻到了院里一丛长势极好的花草后面躲了起来。 赵肃一踏进院子,还站在原地的小丫鬟便俯身行礼。 “见过殿下!” 她声音极大,里间的景柔正听着春儿说的,瞧见三皇子独自一人从花厅出来后,便急急跑了回来。 没想到三皇子这会儿就到了! 可是不对,赵文州安排的小丫鬟还在院儿里,那岂不是说,他也还在?!!! 想到有可能会被发现,景柔藏在被褥下的腿便不自觉开始打颤。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对,她现在不能慌,外间如此安静便足以说明世子还没被发现,她得镇定! “柔儿!” 转眼,赵肃就已经歪歪扭扭的走了进来,进门的瞬间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哎呦,我的殿下哟,您慢着些儿,奴才扶着您!” 一进卧房,春儿便扬着小脸低低道“侧妃,殿下这心里还是只有您呢,这是醉的厉害,也不忘要来咱们院儿里歇下! 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备水!” 她捂嘴偷笑,欢快的奔了出去。 “柔儿......” 赵肃整个人跌到床榻上,翻了个身将景柔抱在怀里说着胡话,显然今夜的酒喝的太多,整个人都已经不大清醒了。 见状来福也笑眯了一双眼睛躬身退下。 “侧妃,奴才将殿下送到,便先退下了!” 待将卧房的门关上,景柔紧绷的心弦才算是微微松懈下来。 幸好,幸好! “咦,你怎的还在这儿?” 春儿与殿下可谓是前后脚一进一出,让想借机逃离的赵文州不得不又躲了回去。 第317章 出京 “奴婢正要走呢,遇见殿下便耽搁了一会儿,姐姐是要去厨房吩咐人备水吗?奴婢陪您一道吧,这黑天儿的,一个人走着难免会害怕!” 小丫鬟贴心的上前想挽着春儿的胳膊。 “嗯,你陪我一道也好!” 春儿不设防的与她一同朝外走,可就在要跨出门槛的瞬间,她才想起方才不是还有一人吗? “与你一道来的那个丫鬟呢?” 她状若无意的问道,小丫鬟却是眉梢一跳,转而笑着道“她方才说肚子疼,先跑了!” 春儿不疑有他,两人便相携离开。 躲藏在角落的赵文州却是苦哈哈的盯着守在卧房外的来福。 “死太监!!!” 他暗骂一声,趁着他背过身的空档,飞快的从花丛中窜出,快步就朝着院子外而去。 “唉,前面儿那个!” 来福就觉得院子里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指着那道身影喊了一声,可那人像是压根没听见一样,转眼便走了。 “嘿!给我站住,你是哪个院子的?!!” 来福撸起袖子便追了过去,但院门外四处除了点点微弱的烛火外,压根连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冷风自领口处灌入脖子里,他不禁打了个摆子,捂着嘴小跑着回到廊下。 “见鬼了这是?!!!” 来福吓得不轻,逃窜的赵文州也是慌得不行。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被发现了! 他顺着来时的路一路狂奔至角门处,想也不想的翻过院墙,上了在外接应的马上。 “世子,一切都打点好了,咱们现在就去西城门处,待天一亮便可出城!” 赵文州将身上的丫鬟服饰撕开丢下,一言不发的冷着脸与一众人朝西城门而去。 五色坊。 沈延之凤眸里染上了红血丝,但依旧是专注于手里的东西。 只见一颗颗黑色如米粒般的东西正在躺在他手心,而桌上是一只早已干瘪下去的黑色虫子。 他从中挑出一粒黑中带着一颗红点的虫卵,小心翼翼将其放入白瓷瓶中。 “那些服下母蛊的人如何了?” 闻言,影三微微摇头,“都不曾活下来!” “继续试!直到成功为止!” 沈延之冷声吩咐,眸中的阴鸷一闪而过。 刑部的死刑犯几乎都被他试了个遍,却是一个成功的都没有,若是再找不到,他的洛儿该怎么办? 思及此,无力感席卷全身! “主子,余家那边儿有了动静!” 去而复返的影三又回来禀报,“余老将军先前应当是用了什么秘术才使得身子愈发孱弱,如同垂死之人!安插在将军府的人来报,余老将军私下的身子其实已经在逐渐恢复,虽然还是躺在房里不曾外出,但好像是打算出城!” “出城?” 闻言沈延之蹙眉,余守成这个时候出城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很快,他便想起另一人,“靖王府那边如何?” “赵文州今夜偷偷去了三皇子府,应当是与景柔私会,这事,三皇子还不知情!” 影三将刚刚探听得来的消息汇报了上去,嘴角不禁有些奇怪的撇了撇。 “主子,属下怎么瞧着,景柔似乎与那赵文州好像早就搅和在一块了?先前派出去盯着的人来报,赵文州只是给景柔传了一封信,二人便在外私会起来,若是先前不熟识,不应该如此才对!” 他的话也是沈延之觉得整件事的奇怪之处,靖王的事都火烧眉毛了,他不信靖王对此还毫不知情。 眼下他若是赵文州,早该直接出京再也不回来才是,难不成还得留在京城等着圣上反应过来,将其再次关起来吗? 不过对于先前赵文州和景柔的事,沈延之那时还并未将这几人放在眼里,是以错过了两人的风流韵事。 “主子!!!” 就在沈延之与影三说话的间隙,就见外间一黑衣影卫匆忙来报。 “靖王府的人准备逃了!” 闻言沈延之拍案而起,“追!” 他将令牌交到影三手里,让他立刻前去刑部调人,自己则是骑着快马迅速带着几名影卫前去赵文州躲藏的地点。 城西。 街上一片寂静,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时不时传来的几声犬吠让人头皮都有些发麻。 街角的一家铺子大门紧闭,赵文州一行人到达后,便立刻有人上前三声急促三声缓慢的敲门。 等待片刻,木门被人从里头卸下,转而让所有人进入。 “文州你去哪儿了?” 靖王妃此刻脸色苍白,唇瓣毫无血丝,看着便是身子不大康健的模样。 但她的担心不是假的,今夜王爷留在府里的人突然就让她赶紧收拾细软准备出城,却是什么都不告诉她,关键时候,儿子也不在府里,这让她怎么能不着急? “母妃没事的,等天一亮咱们就出城,父王已经派了人在外接应咱们,只要出城,咱们便是去父王所在一家团聚的!” 赵文州心疼的揽过母亲瘦弱的肩膀轻声安抚。 从前他压根就不知道心疼母亲,不过他更恨圣上,明明就不是自己所为,偏偏要害的他们一家分隔两地,母亲也因日日思念父王,和担心自己而病的卧床不起! 待他出京与父王汇合,他日重返京城,便要将所有得罪过自己的人千刀万剐! 思及此,他眼底划过一抹阴毒之色。 国公府,给他等着! 到时他第一个便要将景仁义斩首,至于景洛么,呵呵,自己得好好折磨,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世子,咱们还是换身打扮,王妃的衣裳也是,明日咱们乔装的是外来的商队返程,衣着太过华丽可不行!” 靖王留下的一人出言提醒,眼下距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了,若是不抓紧时间,迟则恐会生变! “好!” 赵文州接过递来的衣裳,见着母妃身边只带了一个伺候的婢女,便吩咐那婢女带母妃进后堂换衣裳去了。 “世子,有一事属下觉着还是得提前告知您!” 闻言,赵文州朝他看去。 这人年岁四十左右,父王来信中说过,若是京中局势不明,务必要听他安排。 “高伯您说!” 第318章 将王妃留下 “世子,此事也是王爷来信中让属下私下与您说。” 高伯声音压的极低,将赵文州拉到角落。 闻言赵文州便明白定然是要紧的事情,否则父王不会私下叮嘱高伯,且显然这事似乎是与母妃有关系。 “高伯,父王信中曾与我说过,京中若是遇到难事,一定让我听从高伯的安排,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好,那属下就直说了!” 高伯正了正神色,左右观察了一圈确认不会被旁人听到,这才压低嗓子道“此次出京虽然属下已经打点了一二,但难免不会被人发现,若是到时候事出紧急,王爷的意思是,将王妃留下,确保您能安然出城!” “将母妃留下?” 赵文州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父王为何要做出如此决断? “世子您莫要惊慌,属下与您说这件事也是提个醒儿,眼下还无人发现咱们离京,王府里头属下也派了人乔装成您和王妃的模样留在府里。 但凡事就怕有疏漏,咱们府里说不得就有谁人安插的眼线,不到万不得已,定然不会如此的,这点您大可放心!” 高伯说完,里间换衣裳的靖王妃已经出来了,他也立刻噤声朝赵文州摇摇头。 但赵文州现在的脑子就如同一团浆糊,压根就来不及思考。 “儿啊,你怎得还没换衣裳?” 靖王妃一出来就瞧见儿子还拿着那套衣裳在手里,傻愣愣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不由出声催促。 眼看着时辰就快到了,这孩子怎得还一点不知道着急? “是,儿子这就换!” 赵文州木讷的应声,转身进了后堂。 脑子里想的是全都是父王为何要如此对待母妃。 难道为了他的大业,便能将母妃抛下吗? 若是留母妃一人在京,日后起兵造反,母妃还能有命活? 思及此,他系着腰带的手都在抖。 天际已经泛起微微的鱼肚白。 晨间的雾气笼罩在天地间,马儿上疾驰的一道道身影皆是发丝都染上了一层白雾。 沈延之策马狂奔在最前头,身后是一队影卫,他们到达城西后为免打草惊蛇选择了勒住缰绳。 “主子,属下只知靖王府世子王妃选择今夜出逃,但却是不知他们藏匿于何处,要不咱们一间间屋子去搜?” 闻言沈延之抬手看着空气中的水雾勾唇浅笑,“总归是要出城的,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城西这一片的商铺加上民居可不在少数,更何况三教九流常驻之地,要找人更是难如登天,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守在西城门处。 “那咱们直接上城门楼子?” “不,既然赵文州会私自出城,便是知晓圣上已然怀疑上了靖王府,此番定然也是买通了守城将士,若是贸然上城门,只怕会打草惊蛇!” “跟上!” 沈延之松开缰绳调转了方向,朝着一个方向策马而去。 另一处的影三也已经拿着令牌将刑部的人全都带了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城西快步而来。 惹的清早晨起听到动静的百姓纷纷拉开大门探头去看。 “这是出什么事了?” 众人嘀咕两句,又觉得这大早上实在冷的慌,再度将门关上。 “国公爷!” 在景洛房里守了整整一夜的景仁义此刻双眼全是红血丝,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毫无反应,直到身后的人出声,他才缓缓回头。 见到是神医过来,他不禁一愣,慌忙站起身道“神医怎得过来了?” 武娘抿着唇让开身子,只见身后是胖子那张笑眯眯的脸。 “小公爷这药浴隔上几个时辰便要泡上一回,否则体内的蛊毒压制不住,恐会有性命之忧!” 说罢,他将木桶里的漆黑药汁提到后间倒入桶内,接着又出去提热水,就这么来来回回一趟趟的忙活。 “辛苦神医了,待小儿醒来,定会重谢!” “无妨,老夫本就与小公爷有几分交情,此行定当竭尽全力!” 武娘探手搭上景洛手腕,只觉得分外奇怪,按理来说自己行针后应当是暂时压制住了蛊虫继续动作,可按照脉搏来看,怎得却是感觉脉搏如此奇怪? 可到底是哪里怪异她又说不上来。 看来还是得主子回来共同商议才可得知了! “药浴准备好了!” 晨间的雾气打在身上该是阵阵寒凉,但胖子前前后后一顿忙活,却是惹的满头大汗。 “嗯,替小公爷宽衣进浴桶内,老夫要再行针一轮!” 闻言,景仁义立即上前搭把手,和胖子两人将景洛的衣裳尽数褪去,只留下一条亵裤,便将其整个人放进浴桶内坐着。 但因为人还昏迷着,只能一人一边的扶着,确保人不会滑入水底。 武娘将金针取出,自景洛背脊处各处穴位一一刺入,接着又在他头顶以及眉心各处一一刺入金针,好半晌才算是完成。 “可以松手了,让他在此间泡上半个时辰!” 闻言,两人松手果然就发现原本绵软无力的人此刻已经可以保持不动的坐在浴桶内。 只是那双眼睛却依旧是紧紧闭着,一副熟睡的模样。 “这....!” 景仁义疑惑的看了一眼武娘。 “此乃金针入穴的手法,乃是老夫独门秘笈,可使昏迷的人保持身体的稳定,如此才能更好的使药效发挥到最大!” “神医果真是高人也!” 景仁义夸赞了一句,随即就听见外间传来脚步声。 “神医可是在此间?” 是吴太医! 听到动静的几人面面相觑一番,皆是无奈苦笑。 “吴太医,你这想偷师恐怕是来晚了!” 武娘与景仁义一同从浴房走出,留下胖子在里头照料着。 “嗐,国公爷误会了,下官瞧着天亮了,想着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这才一路寻了过来,这是,已经行过针了?” 吴太医踮着脚朝后头看了一眼,浴房处的门没关,阵阵水汽飘散出来。 他心头在滴血! 自己怎么就能睡过头了呢? “吴太医也是习得银针之术?” 闲来无事,武娘又从未与宫中太医有过接触,难免产生了几分好奇。 第319章 拦下赵文州 里间的谈话声渐渐淡去,国公府角门外的几个小乞丐已经在此徘徊了几日,却始终不见他们要找的人。 “老大怎么办?这人不会是不想给咱们银子了吧?” 一名年纪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小乞丐顶着满是脏污的小脸问道,被问话的是几人中个头最高的,但看着年岁也就十几岁,脸上满是稚嫩,眼神却老道无比! “放心吧,估计府里是出了什么事,没瞧见昨儿个夜里太医都来了国公府吗?” 闻言,其余几个小乞丐纷纷瞪大了双眼。 他们老大果真是京城里的万事通,怎么什么消息都知晓? “那咱们探听的消息还要不要报给那人?” 另一个小乞丐问道。 他们几个本来是三三两两作伴分散在盯梢的两户人家外头,要不是昨儿个夜里发现了点子猫腻,这会儿也不会全都齐聚于此。 “我瞧着靖王府那边日后是用不着咱们盯梢了,这样,你们负责盯着三皇子府的依旧回去,我在这儿等着那人,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把消息告诉府里的人,回头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领头的小乞丐做好每人该负责的事情后,便独自捧着个破碗靠在墙根处坐下眯起了眼睛。 天色渐渐亮起。 初升的晨光如金子般洒在屋顶,映照的水雾都如同一颗颗宝石般耀眼。 西城门处,守门的将领从城门楼子下来,扯了扯腰带这才命人将城门打开。 由于西城门是摊贩走卒最常活动的地界儿,一大早的,外头的里头的早已排了长长的队伍,只等着开城门了。 赵文州一行人衣着打扮也如普通百姓并无二致,面上做了伪装,若是不仔细瞧也是看不出异样的。 此行他们扮做了商队的模样,赶着几辆满载货物的板车排在队伍末尾,而靖王妃和那小丫鬟则是各自背了个包袱在前头排队的人中。 “户籍拿出来!出城做什么去?” 城门大开着,左右各有一队官兵负责查看来往过路人都户籍以及例行询问。 若是有乘坐马车的,几乎也就是掀开帘子瞧上一眼确认没有异样便会放行。 终于轮到靖王妃与小丫鬟时,那人只是粗粗看了一眼便将户籍还回去,“走走走,快点的!” “下一个!” 见前面两人被放行,赵文州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是松了下来,只要母妃能安然出城,那高伯说的事便不可能会发生。 “这么多人?” 轮到了赵文州这一队时,高伯讨好的将早已准备好的户籍递了过去,同时悄悄给官差塞了个钱袋子。 “咱们都是来京城行商的,此行运些京城才有的上好绸缎回去,小小心意请几位官爷喝茶!” 闻言那收到钱袋子的官差暗中捏了捏,感受到里头装的是银稞子这才与几人对视一眼笑了笑,“例行检查!” 说罢,几人便走到满载货物的马车跟前,将里头一一查看确认没藏人后这才回来道“咱们也是担心那些个拐卖孩子的贼人,这京城遍地都是官,若是弄个贵人家的孩子,咱们兄弟也是担待不起!” “是是是,官爷说的是!” “行了,走吧!” 官差大手一挥,就要让人离开。 高伯掩下眼底都兴奋,转头吩咐人赶车,就见不远处出现了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身影。 “快走!” 他快步走到赶车的赵文州身前,将人替换下来,让他赶紧走。 见高伯神情不自然,赵文州回头便瞧见了骑在一匹枣红色骏马上的沈延之。 “高伯,是沈延之!” 他低低说了一句,唤来的是高伯严厉的目光,“赶紧的先走,别管我们!” 闻言赵文州慌忙低下头,快步就要跟上前头靖王妃的脚步。 “且慢!” 影三带着刑部一众侍卫跟在后头,声势浩大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出了何事?” 负责守城门的将领见状立刻过来,同一时间,城门处的行人也都被官差拦住,“等会儿再走!” 赵文州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刀鞘,心头突突直跳,眼看着自己还差一步就能出去! “大人有令,一伙拐带孩子都匪徒就混在人群中,大人要查过才能放行!” 影三高举着沈延之的令牌,随后刑部的人便上前一一比对着手里的画像看过去。 他们手里拿着的是赵文州的画像,但赵文州身为靖王府世子,也不是寻常百姓能见着的,更不是守城门的官差认得的,是以也就以为的确是匪徒。 但因为赵文州一行人都乔装改变了一番容貌,粗看之下倒是没发现有和画像中相似的人出现。 “大人,没有!” 闻言沈延之从马上翻身而下,凤眸只是懒懒的扫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一行人形迹可疑。 “这是,外来的商贩?” 他一开口,高伯便只觉得一道视线如芒在背,让他不禁后背冒出了冷汗。 “说你呢!” 先前收了银子的官差见状立刻道“大人,这是外来的商贩,方才小的已经一一检查过,里头都是些货物,并没有藏人的可能!” 说罢,他朝着高伯的方向走过去,“户籍拿出来叫大人过目!” 高伯心知这是自己送出去的银子起了作用,慌忙装作手足无措的将户籍拿了出来。 沈延之看过后见并无异样便还了回去。 可身边有个易容高手的胖子在,他又怎么会认不出这一行人都是做了伪装的? 单就是这几人太阳穴凸出,便足以看出个个都是内功行家,且这些人手上茧子的位置,可都是常年拿兵器才能磨出的痕迹。 至于为什么他并未立刻将人拿下,自然是他并未在这一行人中看出靖王妃和赵文州的身影在何处。 只是下一瞬,他目光忽然就掠过众人,看向距离城门一步之遥的男人身上。 只见那人身形微胖,虽然穿着粗布衣衫,但露出来的手却是光滑无比,一看就不是个干活的人。 他嘴角噙着一抹古怪的笑,缓步朝赵文州的方向走去。 “杀!” 高伯眼见形势不对,立刻从车垣底部抽出长剑便朝着沈延之袭来,身后众人见状也立即卸下伪装朝沈延之围攻而来。 第320章 逃脱!沈延之追来了 刀剑碰撞一触即发。 负责西城门的将领也没想到刑部的沈延之会出现,他目光微微扫过还站在原地的赵文州,心里急的不行,赶紧的走啊,别被抓到了到时候将他给供出来!! 高伯手里的长剑对准沈延之就冲了过来,影三提剑拦下,两人瞬间缠斗在一块。 沈延之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直视赵文州。 “世子,乔装打扮是准备去往何处?” 他声线沉冷,看向赵文州时眼底的运筹帷幄让赵文州心惊。 沈延之,一个不过步入官场一年的探花郎而已,手中无权势无靠山怎么就壮大到了如今的地步? 不过很快他也反应过来,再大的靠山难道还有比圣上更稳妥的吗? 所以。 圣上这是看中沈延之,将其培养成了自己手里的刀吗? 思及此,他才恍惚发现周围的官差在一步步朝自己逼近,他想也没想的立即就跑,距离城门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出了城,外头可是准备了接应的马车! 先他一步出城的靖王妃显然也是发现了里间的骚乱与打斗,一直压在心头的不适感陡然爆发,她颤抖着嘴唇掐住丫鬟的胳膊。 “儿,我的儿!!!” 她哆哆嗦嗦已经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夫人,夫人您放心,世子勇猛无比,身边又有高伯等人护着,定然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咱们还是赶紧上马车,别被人发现了!” 关键时刻,小丫鬟虽然胳膊被掐的生疼,但脑子反而是转的更快了。 “王妃!!” 西城门外的官道旁停放着一辆马车,几个衣着朴素的男子上前一步在靖王妃耳边低声唤了一句。 靖王妃转头去看,认出这人乃是王爷身边的护卫。 “太好了,快,文州被人发现了,你快去救他!” 闻言,男子朝着城门处的骚乱看去,刀剑碰撞声与喊杀声即便隔的老远也能听清。 “王妃先上马车离开,属下这就去支援世子!” 他不由分说的将人强硬的扶上马车,随即便让车夫带着人先走,以免待会儿被里间的人发现。 “不,我不走,我要看着文州无碍!” 靖王妃在车厢里哭闹,车夫正犹豫不决被那护卫一个眼刀子扫过来,立刻扬起马鞭将车驱使起来。 “沈延之!你我无冤无仇,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赵文州拼命抵挡,但到底不是沈延之的对手,被其打的节节败退。 眼看着距离出城只有一步之遥,为什么自己总在最后一步失败? 先前将景洛那个病秧子掳走也是,都已经被人带着到了车船云集的渡头了,可最后也是被这人将其给救了回来! 好像,好像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极为不顺,赵文州心底的不甘到达顶点。 他愤怒的咆哮出声,另一边被影三缠住的高伯闻声看去,就见自家世子即将被沈延之捉住,当即再也顾不上其他,拼着受伤也要将人救下。 只见他故意露出破绽,影三的长剑刺入他肩胛,剧烈的痛楚使他脑子愈加清明,手里的刀也在翻飞间划伤影三。 随即他飞速后撤嘴里高呼,“护送世子!!!” 闻言,周围的人见高伯负伤,一个个都顾不上和周围官差缠斗,脚步有序的朝着城门处边打边退。 沈延之见状心知还得速战速决才好,长剑袭向赵文州的瞬间,周身忽然被人撒了一把不知名粉末,他即刻屏住呼吸,长袖飞快的捂住口鼻后退。 “就现在,世子快走!” 赵文州听见耳边的声音认出来人,心底的激动无与伦比。 他顾不得其他人,足尖一转就朝着城门外奔去。 母妃的马车已经顺着官道驶离,外面接应的人他不知道有多少,但路边停放的几匹快马显然是为自己准备的。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上了马甩开沈延之,自己就能与父王汇合,到那时,便谁也奈何不了自己! 这么想着,他眼底的疯狂展露。 “不好,城外还有人接应,保护沈大人!” 守城门的将领全程几乎都在和稀泥,他边打边不着痕迹的放水,这会儿瞧见沈延之被人撒了一把粉末后撤几步,便知晓这是城外接应的人赶来了。 如此好的机会,他自然当仁不让的打着保护的名义,上前将水给搅浑。 果然,他粗着嗓子的一声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胳膊上被划出一道口子的影三见状也以为自家主子是遭人下黑手,立刻放弃了与高伯的缠斗,几个纵欲跳到了沈延之身边,“主子您没事吧?” “无碍,快追赵文州!” 他的声音刚落下,那守城将领的人也到了。 “沈大人后退,下官保护您!” 随即,他大掌伸开,将沈延之整个人向后推,但被后者一个侧身避开,沈延之现下的脸色阴沉的不像话,他凤眸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将领,一言不发的纵身便朝着成门外追去。 赵文州脚步飞快,他不敢置信的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他真的逃了! 从沈延之的手底下成功逃脱了! “世子,沈延之追出城了!” 护卫高声提醒,示意他加快速度,现在可还不是安全的时候。 沈延之眼看着赵文州上马,心知脚程是追不上了,立即足尖顺着城墙的凹陷处几个旋身,便飞身上了城门楼。 “弓箭!” 虽然下面打斗激烈,但城门楼子负责了望的士兵是万不能动的,万一下面是敌方使得调虎离山之计,有人暗地里爬上城楼潜入京城就更不好找了。 是以沈延之忽然出现在城楼上时,两个士兵还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可随后在瞧见他身上的官袍这才放松下来,“大人,弓箭!” 一人快步取来弓箭,递给沈延之。 由于城墙上使用需要射程远,准备的几乎都是三石的重弓。 沈延之轻松接过,弯弓搭箭! 城外的官道修的笔直宽阔,道路两旁虽有树木遮挡,但里头压根不利于策马疾驰,是以他只能选择向前奔逃! 第321章 重伤逃离 “咻!!!” 三石的弓箭已是远距离射击中的翘楚。 只见羽箭仿佛是长了眼睛般就朝着马上奔逃人的背影而去。 “不好!世子快趴下!” 逃窜的两人只觉得身后有破空声传来,可护卫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 “噗呲!” 羽箭带着巨大的力道穿透赵文州后背,他整个人也因为重心不稳从马背上跌落,马儿撒开蹄子狂奔的速度本就不慢,后背中箭在从马背上滚落的赵文州只觉得整个人都进入濒死状态,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撞到官道边的树木才停了下来。 “世子!!!” 护卫目眦欲裂的勒停胯下马儿。 他转身飞速奔来,只见赵文州口中满是鲜血,眼神涣散。 再一看赵文州的腰腹处插着一根羽箭,沈延之射击的力道之大,乃是实实在在贯穿赵文州腰腹处。 精铁制成的箭头带着倒钩,牢牢卡在赵文州腹部,而后半截的羽箭也因为摔在地上时被折断。 鲜血不要命的往外汹涌而出,护卫手足无措的捂着伤口,随即将人用力搀扶起来。 赵文州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眩晕,周身被寒意笼罩,只能无意识的被人扛着往前走。 沈延之站在城楼上瞧见这一幕,转而带着弓箭拾阶而下,下面的人已经死伤好几个,只剩下那名领头的带着周身几人负隅顽抗。 沈延之没管他们,只是冷冷睨了一眼将领,“本官回来之前,要看见这几人还活着!” 闻言,那将领浑身一个寒颤。 心知这是被疑心上了,不等他有所动作,沈延之已经上了枣红色大马,一声令下,带着刑部的人朝城外追去。 赵文州受伤,跑不远!!! 西城门因为商贩走卒来往众多,城门外也是有许多就地摆摊的,以及搭了个棚子卖茶水的小摊贩,今儿一早的打斗早就将这些人吓得躲进了树林子里。 是以官道上这会儿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也更方便顺着地上残留的血迹追踪而去! 此时的天色也不过是太阳初升之时,城门处已有余晖洒落,驱散了大部分晨雾。 但管道上周围树木繁多,越往前去,视线便愈发的朦胧。 好在地上不断洒落的血迹能证明赵文州身受重伤,沈延之便也一路策马追了过来。 只是行至一处岔路口时,却只见地上的血迹在这儿就消失不见,而地上杂乱的马蹄印迹以及车轮印记都足以证明,赵文州怕是上了马车。 但此处向前分别有三条道,根据印记来看,显然是马车和马屁时分别朝着两个方向而去。 “大人,咱们往哪边儿追?” 沈延之看着地上的印记蹙眉沉思,不过很快他便给出答案,将带来的刑部官兵分为两波分别一左一右的派出继续追击。 而自己则是带着影三朝着最前面的马车处追了过去。 直到人影消失,来不及奔逃,只能躲藏在树木遮掩下的两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赵文州自服下秘药吊住一口气后,便是全身紧绷,现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腰腹处的伤口又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强忍着不敢发出丁点动静,靠着护卫的搀扶,两人一步一步朝着树木深处行进。 穿过这片密林,在往前走一段距离,便是另一条官道,此行幸亏他们在城门外的各处都布下了人马,否则还真就逃不掉了。 只是一想到母妃极有可能被捉,他就难免的心头苦涩。 不过,父王既然叮嘱了高伯,便是猜到了此次出京难于登天,母妃的牺牲能换来自己安然逃脱,也算是为他这个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定然会将母妃的恩德牢记于心! 同一时间。 兵分两路追击而去的刑部官兵只找到了一匹空无一人的马儿,压根就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而追着马车而去的沈延之,却是在追上后发现,车里不过是个妇人带着丫鬟,尽管伪装的很好,但沈延之还是察觉端倪,撕破靖王妃的伪装,将人给带了回去。 只是赵文州身中一箭,到底还是逃脱! 将人带回靖王府看管起来后,他便迅速前往御书房将此事上报。 彼时的恒武帝也是分外焦头烂额。 “江南水患民不聊生,爱卿,朕希望能有人前去江南治理,你觉得,此事派谁前去最为合适?” 其实恒武帝的心中已有大概人选,朝中官员现下他能信任的没几个,但个个身居要职,江南此行势必危险重重,若是贸然将人派出去,只怕是有去无回! 可这件事若是办成,便是功在千秋。 这大儿子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论心思与手段,只需培养几年朝野中无人能及他分毫。 他也是无奈,只能将人选放在了另外两个儿子身上。 “此事微臣不敢断言,无论是谁前去,都不一定能保证万无一失,且靖王既然能将手伸到江南,在那边儿的势力可想而知。” 他眸光微动,虽然现下选择了扶持三皇子,但事出突然,他若是贸然提及让三皇子前去治理水患,说不定就得疑心是故意将他支出京城,到是两人的合作反而适得其反! “爱卿有所顾虑也是常事!” 想了想,恒武帝虽然有心在两个儿子定下一人前去,但到底还是得问问他们的意见,随即派人传旨召两位皇子进宫。 等待的功夫,恒武帝另外又派了一队羽林卫秘密前往靖王府。 靖王的事还未闹开,但靖王府里头他定然是要严加看管起来的。 虽然知道府里只剩下一个靖王妃几乎起不到多大作用,但聊胜于无,毕竟靖王妃的娘家可也是在北地,就是靖王不在乎她的死活,但娘家兄弟多少也得顾忌一二不是? 御书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父子二人时。 恒武帝便抛开君臣的身份,关切问道“今日可有受伤?” 他目光慈爱,仿佛只是个老父亲在关心自己的孩子,闻言沈延之只是恭敬弯腰行礼,“多谢陛下抬爱,微臣有自保的能力。” “嗯。” 恒武帝眸光黯淡,无奈的长舒一口气。 第322章 指派一人前往江南 不管他如何做,心里存在一个解不开的疙瘩,父子之间便依旧是仿若隔着一条鸿沟! 二人都找不出旁的话来打破沉默,静谧的气氛分外难熬。 好在负责传旨的人速度极快,赵渊和赵肃两人很快便来到御书房门外。 “父皇!” “父皇!” 两人一一跪下行礼。 “起来吧!” 恒武帝大掌一挥便让二人起身,随后便在两人脸上各自打量一番,直看的两人都是心惊胆战,父皇今儿是怎的了? “咳咳!” 恒武帝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今日将你二人唤来是有要事需得征得你二人的意见。” 闻言,不等赵渊有所反应,赵肃立即单膝跪下态度诚恳道“父皇,你是翌朝的君主,只要是父皇的吩咐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何来征得儿臣的意见一说?” 他话说的谦卑,落在赵渊耳里却只觉得他话说的实在恶心人。 同样的,恒武帝内心也是生出一丝不喜。 这个老三就是太过卑微,从前还不觉得,自从外家以及他母妃都没了后,整个人性子都变得不讨喜起来,身为皇家中人,这样的性格可是容易遭人诟病的! 虽然心中不喜,但面上还是要过得去。 好在御书房内并无外人,恒武帝只是让人站起来说话,便继续道“江南于夏末便发生水患,波及了下游众多村镇,此事最多明日便要在朝中商议,朕的意思,此次受灾城镇众多,百姓流离失所朝中不可坐视不理。”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锐利的视线分别在二人面上一一扫过。 见两人皆是一脸震惊模样,心里头总算是稍稍安心了些许。 “此次江南巡抚使的人选还不曾定下,未免地方上的官员不听从调令,此次需得有一位皇室子弟前去协助,朕想着你们二人年岁也不小了,人选便从你二人中择定,不知你二人是何想法?” 恒武帝一口气说完,两人初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是同样的兴奋之色。 可待冷静下来后,赵渊第一个便想到日前柳不语送来的信,上头可是说了江南大部分官员都与靖王勾结,此次若是去了江南恐是时时刻刻都处在危机之中,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否有命回来都是两说! 思及此,他没率先说话,想来父皇定然是还有未尽之言的。 但另一边的赵肃却是难掩激动之色,江南之行的危机他又何尝不知? 可经过母妃和外家一事后,他就已经在朝堂上没什么说话的余地,现如今好不容易能重回朝堂,他急需要一件大功来挽回自己在朝臣和父皇心中的地位。 “父皇!儿臣愿意前去!” 他想也不想的复又跪了下来。 见状,赵渊心头疑惑,他这个三弟从来都是心思极多的,怎会如此轻易就请命前去? 同一时间,赵渊也一同跪下。 “父皇,江南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此事依儿臣愚见,恐牵扯甚广,不若明日朝会上听听百官是何说法,在做定夺不迟!” 他的话也没说自己去还是不去,但这么一说,就显得赵肃的话格外莽撞。 还不知道江南是个什么情况,什么都不问便自请前去,这样的人,就是派出去了,又能做出什么功绩? “皇兄这话是说我莽撞了?” 赵肃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分外不满。 “三弟莫要误会,且不说水患波及之下可会有瘟疫横行,就说流离失所,路途上定然会有流民迁徙,但夏末距今也过去了已有两三月,消息却至今不曾传出,可见江南那边把控之严格。” “父皇!” 赵渊挺直腰板目光直视坐在龙椅上的人。 “儿臣觉得其中定然是出了事,否则绝不会任事态发展却没人上报,是以儿臣恳请明日朝会上,与众位官员集思广益想出个解决之法!” “嗯,渊儿思虑颇多!” 恒武帝捋了捋胡须,夸赞之言仿佛当头一棒打在赵肃脑门上。 父皇夸他他思虑颇多,岂不是就在贬低自己没脑子? 他不甘的垂首还跪在原地,这一刻,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 一直站在御书房角落的沈延之仿若个隐形人,敛着眸子听着两人的唇枪舌剑,并未有分毫情绪外露。 但他不说话,不代表有人就愿意略过他。 只见赵肃站起身后,便将目光放在沈延之身上。 他不信江南与靖王之间的牵扯他毫不知情,既然选择了投靠到自己这一边,但他却还是处处防备着自己。就连方才自己被赵渊言语奚落,他也不曾为自己说一句话,这让赵肃心头难免有几分不满。 等着吧! 等他坐上父皇的位置后,无论是赵渊还是沈延之,亦或是国公府。 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人,他要统统踩在脚下! “都退下吧!” 恒武帝将三个儿子的细微神情都净收眼底,心知今日是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将人全部遣散,具体事宜还是留待明日朝会再议。 三人一并退出御书房。 “皇兄好口才!” 走出一段距离后,赵肃率先开口。 他目光直视赵渊,眼底的野心是连装都不愿再装。 “此次江南之行不如表面那般简单,我不过是关心三弟,毕竟行事鲁莽可是容易在外丢掉小命,岂不是得不偿失?” 两个人这是头一次将话挑开了明说,对视的眼神都带着对对方的敌意。 “皇兄多虑,江南之行若非危险重重,父皇也不会在你我二人间犹豫不决,此行不如皇兄便在京城歇着,要命的差事,就不劳皇兄了!” “三弟此言差矣,还是多听听明日朝会上,会商议出个什么结果,现下你我在此争锋相对并无意义!” “沈大人,您说可是?” 沈延之的身影略过二人,正要离开之时,被赵渊喊停。 赵渊之所以如此笃定叫停他,便是压根就不信他兄长当真会支持三皇子。 他们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无论如何,他都相信兄长定然是还惦念着兄弟之情的。 可真当他将人叫住时,还是从那张清冷绝尘的面上看出了一丝不屑。 第323章 醒来,二皇子来意不明 他的兄长,似乎还在怨恨自己。 得知这一结果后,赵渊整个人仿佛陷入无尽的悔恨与自责中。 偏偏幼时那个挑起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还横在二人中间,不知死活的叫嚣着,“皇兄不会以为延之兄还会如从前一般替你出谋划策吧?” 闻言,不仅是赵渊,就连沈延之也是微微怔住。 在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前夕。 他是真的将二皇子当作知己,虽然其中不乏利用,但身处皇室,他却是难得拥有一片赤诚之心。 可时过境迁,一切似乎都变了模样! “二位之间的争辩沈某不愿参与其中,至于派谁前去江南,自有圣上定夺,延之不敢妄言!” 他敛下眸子,遮盖了凤眸中的思绪。 “三殿下,刑部还有事,先行一步!” 他朝着三皇子的方向微微颔首,转身便朝着宫门的方向大步而去。 一袭紫色官袍的人影消失,赵肃这才眸带挑衅的道“皇兄,沈大人如今可是甚的父皇重用,可这人却是选择弃暗投明选择我,即便你有国公府做后盾又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嚣张放肆的大笑,拍了拍赵渊的肩头这才转身离去。 徒留赵渊愣神的站在原地。 国公府内。 经过晨间的药浴和金针刺穴之术,景洛终于才是清醒过来。 只是刚一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床榻边一张形容疲惫的脸。 “爹?” 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老爹这眼袋都要挂到嘴角的模样,显然是在他床边守了一夜都不曾合眼。 难言的苦涩袭上心头,屋内早已天光大亮,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只知道嘴里满是药味,显然昏迷之际是被灌了药的。 “洛儿...” 景仁义一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驰骋沙场满身是伤时也不曾喊过一声疼的国公爷,却在此时红了眼眶。 “醒了,醒了就好...” 他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确认没有异样,这才握着他的手关切道“可还有哪儿不痛快,府上来了位神医,爹这就派人去将神医唤来在替你把把脉!” 说着,他不容拒绝的站起身朝门外的小厮吩咐一声,转而又回到卧榻边坐下。 “爹,现下好多了。” 景洛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虚弱,心口传来绞痛时他便猜到是体内的蛊虫发作,先前武娘就曾叮嘱过自己,切记不能心绪起伏太大,想来也是因为那刺客突然袭击,自己紧张所导致。 往后他还得尽量做到心绪平稳,否则这发作起来的痛楚实在难忍! “你的病,爹都知道了。” 景仁义的声音压的低低的,神色也同样落寞至极。 “是爹的错,从前没能保护好你娘,才害的你们母子如此。” “爹,这不怪您,背后之人陷害防不胜防,只是我娘早早故去,如今我这身子若是好好调养,还是能撑下去的,您别太过忧心!!!” 其实景洛怎么会不知道蛊虫不除,自己会命不久矣? 实在是不想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因为自己的身体而担忧罢了。 父子说话间,门外的脚步声传来。 “小公爷醒了?” 景洛循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身着灰色长袍,头发花白蓄着长长胡须的老者迈步进来,虽然面容大不相同,但景洛还是凭着那双眼睛认出这是武娘! 他微微颔首,眸子闪动。 “哎呦,小公爷这么快就醒了,神医这一手医术果然精湛!” 随之而来的便是吴太医,这人景洛见过,不算陌生。 “张嘴我瞧瞧舌苔!” 武娘没搭理这人,只是让景洛伸出舌头观察一二,随后便附上他腕间。 “算是控制住了,但日后这药浴每隔三日便要泡上一遭切不可断!若是心口再有任何不适,记得立刻派人传讯于我。” 武娘细细叮嘱着,眼下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神医若是方便,不如就住在我国公府如何?” 景仁义听出神医话中意思,当即有些忧心的开口,他的洛儿这病来势凶猛,若是身边无人随时照看着,他还是不大放心。 闻言武娘与胖子对视一眼,只听胖子圆滑的开口道“还请国公爷不必忧心,咱们就在京城,师傅也暂时没有外出游历的打算,有什么事府里的人只需知会一声即可,在贵府叨扰还是多有不便,还望国公爷见谅!” 一番拒绝的话使得景仁义无话可说,只是深深叹气,没遇见萦绕的愁思挥散不去。 “不知神医住在何处?” 吴太医眼神在几人身上略过,最终停留在武娘身上。 好不容易遇上个使得一手金针的高人,他就是求也得求过去让神医教教他! “咳咳!” 武娘没搭理吴太医,胖子只是眼神不善的盯着吴太医,那里头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家师的技艺恕不外传,奉劝这位还是莫要自讨没趣的好!” 要不是因为是在国公府,他们不能左右国公爷将人安排住在何处,否则的话他真要将人打出去了。 从晨起给景洛泡药浴施针开始,这人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一直跟在武娘屁股后头转悠,虽然只是一心为了学习医术,但要是被大胡子知晓,少不得又得嘴角翘的能挂油壶! 他自然是得赶紧将这人的心思给彻底熄了! 吴太医被胖子说的没脸,但他也不气馁,小公爷这毛病依他看日后还有的治,到时他在借着来国公府请平安脉的名头过来就是! 他就不信一来二去的,他打动不了神医! 卧房内的人还未散去,外间就又传来脚步声。 “国公爷!” 景仁义听见声音回头的瞬间,瞧见是赵渊过来,不由赶紧起身。 “二殿下怎得来了,这府里也没个通报的人!” “是我让人不要通传的,听闻昨夜洛儿突发急症昏迷,耽搁到现在才来探望,还望见谅!” 赵渊侧过身子,让身后的太监将带来的珍贵药材奉上,“这是一株百年份人参,还有些分府时母后所赠珍惜药材,希望能用得上!” 说罢他便瞧见榻上的人坐起身,只是唇色苍白,看着分外憔悴。 第324章 让他顶上巡抚御史的位置 景洛现下的身子除了还有些虚弱外,几乎没什么不适感。 只是他现在的面色看着实在是骇人的紧,倒是将景仁义和赵渊都吓得不轻。 “怎得起身了,快躺下!” 看着老爹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冲到床榻边,景洛牵起唇瓣苦笑道“爹,我这身子我自己知晓,您不必如此的。” “胡说什么,你昏迷了一整夜,这才刚醒,哪儿就能如此起身坐卧了!” 闻言,景洛朝着房内还没离开的武娘看去,见状武娘捋了捋胖子给她贴上去的假胡子故作高深道“国公爷不必忧心,小公爷这病症乃是心绪不可大起大落,平日这身子调养是次要的,还是得多多起身走动,放才能使得身子更加健壮!” 景洛一副你听,神医都这么说的表情,倒是将景仁义闹的手足无措起来。 “那,那就听神医的。” 赵渊也是见过这位神医的,心知这人医术了得,只怕是宫里的太医也比之不过,当即也示好的朝他微微颔首,转而等到房内的众人散去后,他这才欲言又止起来。 实在是景洛这事来的太过突然,而早在他得知了江南的事后,心中便有了成算,眼下父皇指派他和赵肃其中一人前往江南平乱,这个人选他势在必行,而那位巡抚人选他也不想让赵肃的人夺了去。 可眼下自己手边能用的人也不多,陆家两兄弟因为他们二叔的事情被牵连,除非自己登上大位,否则他们二人想有个官身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何世昌不日又得出发跟随他父亲从军,其余部下要么是身居要职,要么就是难以服众。 所以一时间自己能推上去的人也只有景洛。 但依着国公爷疼爱景洛的程度,自己要是开口只怕是这位真的能毫不顾忌的将自己打出府去。 看着他这副模样,床榻边的父子二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二殿下。” 景仁义率先打破沉默。 二皇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心性自是没得说,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愿意让洛儿与之多多接触的原因,指望的不过是日后能将二皇子扶持上大位,看在自己的面上,哪怕是他不在了,也能多多善待洛儿。 江南的事还是圣上指派他的人前去查出来的,本来江南此行圣上也是有意让他跟着出去。 但根据圣上的密报,靖王极有可能已经潜藏到了北地,要知道北地可是边关的防线,若是叫靖王把持住了,但凡他当真有异心,和关外的人勾结起来,那安稳了几十年的朝廷可就会迎来大动荡! 所以没办法,只能是让自己前去北地将靖王绞杀。 而江南,圣上也有意让皇子前去历练一番,此行回来有了功绩,约莫太子人选也就能就此定下。 所以景仁义犹豫的点也是在这儿。 他是跟随圣上一路拼杀过来的人,自然是明白从龙之功意味着什么。 这可和一般的功劳不能相媲美的。 见国公爷唤了一声,转而又沉默不语,赵渊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国公爷,想来此事您定然也是知情人之一,今日父皇将我和三弟一同召进御书房事先同我二人知会过了,具体人选事宜想来明日在朝会上便会做下决定。” 他说完,景仁义也是无可奈何的摇头道“老臣知晓,若不是北地边关事态紧急,此事万不会走到如今这局面。” “是,此行凶险万分,国公爷身经百战尚如此,我又何尝不知其危险,是以也压根开不了这个口!”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哑谜,景洛本就刚刚才清醒的脑子瞬间被搅和的如同一团浆糊。 “爹,二殿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实在忍不下去,随即问出口。 闻言二人齐齐看了过来,景仁义这才恍惚的一拍脑门,“忘了这事洛儿还不知情!” 赵渊见景仁义朝着自己颔首,他这才开口道“父皇的意思是在朝中挑选一位臣子为巡抚御史下江南,而我和赵肃其中一人也一同随行彻查!” 他说完,就看着景仁义的眼睛表露自己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巡抚御史的人选,想让你来当选!” “我?” “巡抚御史?” 景洛就差把我算个什么玩意儿给说出来,好在他及时刹住,这才换了个词道“殿下,我何德何能能配上巡抚御史这个之位?” 不是他不自信啊,实在是他太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巡抚御史啊。 几乎相当于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中的钦差大臣了,那下江南可是带着圣上的旨意出去的,想想那威风的样子,景洛就头摇的拨浪鼓般。 “不行不行,殿下,这位置要担的责任太大,我不过是个京兆府的巡防使,平日里管的也就是街头巷尾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突然给我弄个这么大的官儿,我恐怕是不行!” 说罢,赵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景仁义却是一脸的算你小子识相的表情。 “自个儿有几斤几两重倒是认得清楚!” 也不是他这个当爹的打击儿子,实在是自己生的什么玩意儿他这个当老子的还能不清楚? 别看这小子如今好像是有几分小聪明,可要真到了江南,只怕是他还玩不过那些个老狐狸! 此行依他看,还是得让个朝廷里的老东西前去,否则就这么几个小的出去,还不被人给玩死? 这么想着,他也就说了出来,“殿下,江南的水可深着,老臣还是觉得此行应当选个年长之人前去,否则仅凭你二人,恐怕贪官污吏没查出来,倒是要在江南摔个大跟头!” 江南是什么地方,自古以来都是油水最足的地界儿。 且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在外几乎都可以算得上是土皇帝的存在,要说里头的水不深,那也不会将事情隐瞒几个月京城才知晓水患一事。 可对于父子二人的推脱,赵渊却是有自己的想法。 “国公爷此言差矣,为何父皇偏生要指派皇子前去您可知晓其中深意?” 第325章 胖兄 赵渊近一年也是成长许多,他三岁开始由太师教导,学的也是治国之术,所以对帝王之术也是颇有些了解。 若真是这么简单,父皇也不会让皇子前去了。 此行父皇要的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谁的面子也不给,上去就直捣黄龙! 江南的官员他几乎可以肯定,父皇是压根不打算留了,毕竟上行下效,顶头的上峰尚能如此,下面的官员乃至是县令他就不信没有一个是不曾参与贪污的。 所以他之所以如此笃定景洛是最适合巡防御史的人选,也正是因为他完全不用顾虑任何人。 相信这也是父皇需要的! 他将其中的深意细细剖析,听的景仁义脸色越来越沉。 “照殿下的意思,这人选还是非我洛儿不可了?” 闻言,赵渊苦笑道“想来国公爷也是知晓此次江南之行的重要性,若是拱手让给三弟,只怕是会为他在朝中的声望添上一笔,相信这是你我都不愿意看见的!” 他索性将话头挑开道“国公爷您一身正气从不曾参与朝中各派别,可洛儿不同,他自幼便在母后身边长大,也就是年岁逐渐大了这才出的宫,可母后疼爱宣他时常进宫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所以在所有人眼中,国公府是早就与我绑在了一块儿的。” 一番话说完,景仁义又是沉默。 景洛却是觉得赵渊说的一点没错,就算他不曾与赵渊有过多往来,可不论将来是三皇子还是那些个年岁尚幼的小皇子登上大位,他都与赵渊是绑在一块儿的,想得到重用是不可能的,人家只怕是欲杀之而后快还来不及。 “爹,儿子觉得殿下说的没错,就算咱们不站队,在别人眼里也不会这么认为,还不如您依旧只忠于圣上,儿子就效仿着您,安心跟在殿下身边!” 他这话说的其实是有些大逆不道在的。 “闭嘴!这话我就当没听过,往后休要胡言!!!” 赵渊也是一脸尴尬,虽然这话是在说他会是未来君主,可他父皇还健在,便在私下说这种话,传出去可是要遭人弹劾的。 “错了错了,往后再也不提了!” 景洛捂着嘴偷笑,古代啊,私下说说都不行! “殿下,不是我不同意,实在是洛儿这身子您也瞧见了,这昏迷了一整夜才醒,我担心前往江南路途险阻,这若是再遇上什么事儿,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 后头的话自不必说,赵渊也能明白。 所以这才是他头疼的地方,若是没有这一茬儿,相信不必商量国公爷也会让景洛跟着自己前去的。 “啧!” 景洛不满的嘀咕道“左右不过是泡药浴的事儿,且神医也说了,只要能稳住心绪便不会再犯这毛病,与其日日在府里待着憋闷,爹您还不如让我跟着殿下去江南。” 大不了,大不了他将武娘给拐着一道上路。 就是不知道武娘可愿意了,待会儿他得赶紧的去问问。 眼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景仁义也是没了办法,就算他不同意,但自己一走,这死小子偷偷跟出去他也防不住,倒不如顺着他的意好。 “唉!” 他深深叹息,站起身摆摆手,“你们这帮孩子的主意是越发大了,老了老了,是管不住你们了!” 说罢,他背着手缓步出去。 既然决定让孩子放手一搏,那么路上该有的防身之物他得自己亲手准备才行! 见老爹落寞的背影,景洛心头苦涩,他又何尝不知道危险重重? 可昏迷的时候,他又梦见了老爹被斩首的那一幕。 梦里血淋淋的惨状仿佛还历历在目,若是自己不去,被三皇子捷足先登那岂不是事与愿违?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极有可能回不来,为了老爹他也得拼一把。 “若是不愿,你我之间,大可以拒绝。” 赵渊看出景洛眼底的挣扎,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害怕。 闻言景洛目光坚定的看向赵渊,“殿下,可还记得当初狩猎场上那一晚我同你说的话?” “自然是记得!!!” 赵渊露出一丝笑意,他就知道自己没选错人! “你先好生修养,明日朝会上便会做出决断,我这便回府布局,务必要将你推上去才行!” 说罢他便告辞离开。 而景洛则是快速穿戴好鞋袜,问了一声武娘所在院子,朝着那边找去。 一片乌黑细长的竹林边,正站着三人。 为首的是一名灰衣老者,他的不耐烦几乎要挂在脸上,而身边胖乎乎的徒弟也是咬牙瞪着身后拽着她衣摆的人怒道“你这人真是好生的不要脸,我家师傅都说了不方便告知,你怎的还死皮赖脸缠着不不撒手?” 面对二人的不耐,吴太医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太医院无一人有神医这般技艺,若是神医不嫌弃,我也可备上重礼拜师学艺的!” “你都多大年纪了,也好意思拜师?” 胖子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脸上褶子都多的能夹死苍蝇,武娘才多大? 闻言,吴太医虽然觉得老脸一红,“咳咳,我年岁的确不轻了,但学医之人哪有年岁之分?人之一生哪怕是步入垂暮之年,若是想学那也是来得及的!” “你这人歪理可多得很,我不与你争辩,你赶紧的撒手!” 景洛一过来,听见的便是胖子与吴太医的争执。 “你们这是?” 他出言打断,吴太医见景洛已经能安然出来走动,只除了唇色还有些些苍白之外,其他都生龙活虎的模样,愈加坚定了自己求学的心。 “小公爷,这是特来寻老夫?” 武娘哪能看不出来景洛这是有话要同自己说,当即将衣摆用力从吴太医手里扯出,两人便朝着身后的院子走去。 “唉,你跟着干啥,给我站着!” 胖子一把拦住还想要跟过去的吴太医,后者实在没办法,只能悻悻的停下步子,转而跟胖子套起了近乎。 “胖兄,我瞧着你也有三十了吧,跟在神医后头多久了?” “你叫谁胖兄???” 胖子险些被口水呛死,这人会不会聊天??? 第326章 不情之请 卧房内。 景洛直接开门见山道“五娘子,我今日有个不情之请想要问问你的意思。” 武娘挑眉,“不情之请?” “是,不知你可能随我一道前往江南?” 他唇色还有些苍白,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病态,可神色认真不像是随意说说。 闻言武娘面色有几分疑惑,“江南?小公爷去江南做什么?”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就景国公那个护犊子的模样,在知晓自己儿子身体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人离开京城? 见状景洛只好将来龙去脉与五娘子一一说明,这些事待到明日定然会传开,沈延之肯定也是知晓的,所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什么?如此说来此行的危险你可清楚?” 武娘面上是一抹不赞同,景洛虽然体内是因为蛊虫作祟才会昏迷,可到底江南路途遥远,一旦接旨前往那这一路上想要他命的人不计其数,他是怎么想的非得去趟这混水? “正是清楚,这才想着来问问五娘子你可能随我一道前去江南,实在是,除了你的医术,我再信不过旁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非得紧赶慢赶的过来同她商议的原因。 闻言武娘实在是有些拿捏不准,一边是她的确挺喜欢这小子的,一边又是她家主子,如果景洛当真出发去江南了,相信不必他说,主子都会派人暗中保护着。 可想是这么想,话到嘴边她又换了套说辞。 “这事我做不了主,不若你去问问主子可能同意才是!” 景洛听到武娘提起沈延之,眉头也是深深蹙起,他不确定沈延之到底会不会同意,说不准他要是事先知晓此事明日朝会上便会极力阻拦。 思及此,景洛选择拼一把。 “那好,此事五娘子先不要同延之说,明日我自会去找他!” 无论如何也只能这样了,到时候圣旨一下,沈延之就是不让他去也没办法不是? 将人送出府后,吴太医也只能依依不舍的回宫了。 在这期间,景洛总算是有机会去到王锐和小平子小安子几人的住所前去探望,只见三人因为伤势一样,被安排住在一块儿。 景洛抬脚进去瞧见的,就是白花花的一排。 三人似乎是才上了药,屋子里满是浓重的药汁味儿。 “少爷?” 王锐率先发现来人,不禁出声。 景洛愁眉苦脸的走到近前,“苦了你们仨了,回头等伤好了,少爷定当好好补偿你们!” 闻言小安子泪水说掉就掉,“呜呜呜,少爷啊,小的险些就被打死了,那军营里的官爷都不是人呐,那么粗个棒子就这么打下来了呜呜呜!” 见小安子哭的凄惨无比,景洛也知道此事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是我连累你们了,现下我爹也已经知晓到底是何事,往后不会再这样了!” 他简单将自己中蛊,而沈延之在帮自己医治的事情说了,床榻上的三人皆是一脸震惊。 “少爷,为何这些事你从来不曾提起?” “说了有什么用,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还不是只能等死?” 景洛自嘲的笑笑,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也不过是想安他们三人的心,他和沈延之的亲密举止,对外似乎也只能用这个借口来掩饰了。 否则这回是二十板子,那下一回呢? 自己穿越过来后,便是三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景洛早已把三人当做是亲近之人,此次因为自己三人才遭受此大罪,他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 “少爷,我们...” 王锐想说其实他们也是误会了,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放心吧,这件事在爹那已经过去了,这些日子你们就在府里好好养伤,等少爷我回来便是!” 闻言一直没说话的小平子这时不解道“少爷要去哪儿?” 小平子是三人中话最少的那个,平日里除了在府里守着,除此之外就是一心做好自己吩咐下去的事,远不如小安子那般活泛。 “此事还未定下,到时候再与你们细说!” 明日朝堂上才会提起此事,眼下还没真正确定下来,提前说也不大好。 “对了王锐,清风现下情况如何?” 提起清风,王锐猛的一震,“少爷,嘶!!!” 他一时间忘了屁股上的伤想要起身,牵动了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快趴下,可是清风的伤不好治了?” 景洛将人安抚住,这都过去几日了,清风当时浑身几乎都没一块好肉,眼下的医疗条件又不是很好,万一感染就完了! “医馆的老大夫让我前去将人接走安顿了,说是他身上的伤怕是没多少时日,我将人就安顿在客栈内,虽然交了银钱,但这几日也不曾前去看过,也不知道人现下如何了。” 说罢,景洛已经急的站起身要走。 “少爷,就在医馆旁不远的客栈,您若是要去,直接说地字一号房那掌柜便知晓!” “好,我这就前去找找!” 景洛快步出了院子,清风此次可以说是立下大功,可接二连三的事倒是将人给忽略个彻底,要是清风真的因为自己而死,景洛只怕是心里永远都会留下个疙瘩。 “来人,备车!” 景洛一声吩咐,府里的人虽然有些担心,但没一个敢不听的。 马车很快到达王锐所说客栈,只是当景洛询问时,那掌柜却是一脸莫名,“啥?人前天就已经被接走了,难道不是跟你们一道的?” “被接走了?” 他呆了呆,清风除了城西那个窑子之外,也没听他说在京城还有相熟之人啊。 “不知掌柜可记得接他走的是什么人,去了何处?” “这,倒是不知。” 掌柜日日忙活的事情多着,之所以记得清风还是因为这人伤势严重才多看了两眼,所以景洛问的人去了何处,他还真是不知情了。 见状景洛只好离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将人给带走的。 次日。 景仁义也出乎预料的出现在朝堂上。 “景国公今日怎得来了,难不成军中是发生了何事?” 第327章 你儿子就是个纨绔 毕竟每回景仁义出现都伴随着军中要事,众还算熟络的官员难免多嘴的想问问。 “呵呵,自然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待会儿等陛下过来,你们便可知晓,现下还是莫要再问的好!” 他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将众人探究的目光都堵了回去。 二皇子与三皇子也早早就到了,正站在龙椅下方,而各官员也一一按照品阶分别站好,便听的常远公公高声道“圣上驾到!!!” 所有人跪地叩首后,这才见恒武帝面色不愉的出现坐在龙椅上。 接下来便是提前安排好的官员将江南贪污一案搬到台面上来。 一番话听的众人皆是面色沉重,可这件事到底还没有实质证据指向靖王,而且朝中有多少人乃是靖王的爪牙还未可知,便只将水患的事情拿出来说,并且要严查贪官污吏这才将话题继续下去。 “诸位爱卿!” 恒武帝声如洪钟,使得下首的议论纷纷停了下来。 “江南受灾百姓众多,乃是民不聊生,若是京中再不派官员前去,恐会激起民愤。” 他说完,就听的朝臣一阵附和。 同时也都在心里打起了各自的心思,这一趟可以说是凶险与机遇并存,在京城的位置上虽然稳妥,但迟迟没有大的功绩想要往上动一动也是不容易的。 是以,那些个占据了重要位置的官员不禁纷纷打起了身边亲近之人的主意。 “陛下,江南此行危机重重,朝中诸位大臣都有着不可或缺之职,依臣愚见,不若让刑部的沈大人作为此次江南之行的领头人?” 说话的是章尚书,只见他说完还朝着三皇子都方向微微点头,其中意思明显。 毕竟只要抬出这位,相信绝对没人还能选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此话一出,不仅是恒武帝眼神微动,其余拥趸二皇子的官员则是议论纷纷,沈延之明面上可是三皇子的人,若是将差事让出去,等沈延之回来哪儿还有他们的路? 可不等其余官员开口,就见御史大夫已经大嗓门嚷开了。 “沈大人的确是此行的最佳人选,但章尚书可想过,江南一案牵扯众多,若是没有官官相护的局面出现,又岂会在决堤后过了数月才传回京中? 沈大人也是朝中身居要职的官员,不是老夫不信任沈大人,实在是人心难测啊!” 说罢,章尚书被他的话给怼的哑口无言,这不就等于是明着再说,他沈延之和三皇子来往密切,谁知道江南会不会有三皇子的人,到时候私下将人给放了,谁又能知道呢? “你,你!!” 章尚书指着他一连说了几个你字,这时三皇子才淡笑开口道“该选何人前往江南自有父皇定夺,只是御史大夫您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些?” 他眼神看着温和,但内里暗含的警告不难看出,他是动了怒的。 “三皇子这话老夫就听不明白了,何为草率?江南的官员哪个不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可真到了那边儿,犯下如此大祸还试图掩盖,若不是今日弹劾的折子呈上来,咱们还都被蒙在鼓里,哪就能知晓他们其实是一个个吃着血肉馒头的嘴脸呢?!!” 御史大夫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他也不愧是专门谏言的,嘴上功夫朝中几乎无人能及,说的赵肃温和的表情险些都要挂不住。 “三弟,我知晓你是护着沈大人,不容许旁人说他半个不字,但现下是在朝堂上,各官员都有自己的见解可说,你莫要放在心上!” 看似宽慰的话语,实则是又狠狠往赵肃心窝上捅刀子。 “呵呵,皇兄说的是!” 他咬着后槽牙说出这么一句,转而目光挑衅的道“既然皇兄都站出来了,不知那朝中除了沈大人,还有何人能胜任?” 哼! 他就不信满朝文武,他赵渊还能挑出个比沈延之还要适合的人来。 其实他也不想让沈延之顶上这个位置,毕竟刑部尚书一职已经是三品官职,且若是贸然将沈延之外派出去,那空缺下来的位置势必不会那么容易的落到自己人手里。 而这个位置又是掌管了生杀大权,若是被赵渊的人夺去,对自己不利的地方可太多了,所以他也是几番犹豫之下才只能忍痛做下抉择。 “人选嘛,自是有的!” 赵渊玩味一笑,转而朝着恒武帝的方向朗声道“父皇,儿臣觉得,此次江南之行最重要的便是得择出一位刚正不阿之人,否则就如御史大夫所说,官官相护之下,又岂能将蛀虫给揪出来?” 他的话不仅是恒武帝十分满意,在场所有人都挑不出反驳的理。 “依你所见,觉得此人选谁为好?” 恒武帝目光眺望过去,在场除了景仁义这个老东西,他可是不信其余人没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果然,就听赵渊道“此人定然是景国公,相信诸位也是清楚万分!” 他视线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身边的三弟赵肃身上。 赵肃着实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来这一出。 “皇兄好手段,居然能让景国公答应帮你!” 他压低声线满是怒意道! 本以为自己搬出沈延之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动景仁义那个老东西,怪不得他今日会突然来了朝堂,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三弟若是想,也可与国公爷商谈不是么?” 赵渊回以淡淡一笑。 直到议论逐渐停歇,恒武帝眉头皱的死紧,景仁义这老东西搞的什么鬼? 他们不是已经商议过,派他秘密前往北地?这怎么又扯进江南的案子了? 可不等他询问,就听见景仁义摆手推脱道“殿下可别,老臣也就是在战场上厮杀能行,这让老臣去查贪官污吏实在是不行,不过若是按殿下所说,需要个正直之人,老臣倒是厚着脸皮举荐犬子前去如何?” 闻言,章尚书率先不干了。 “国公爷,不是本官说,您家那小子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他若是能行,那本官要说本官的儿子也能去!” 第328章 我不同意 听见章尚书居然如此贬低自家儿子,景仁义一张脸黑的彻底,“哼,也不知舔着那么张大脸你是如何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我儿是纨绔?那你倒是说说,他都做出何事能让你如此称呼?” 他说的毫不客气,丝毫不掩饰护犊子的模样。 章尚书方才也是一时心急生怕差事被人抢了去这才口不择言的说了一句,现下见景仁义丝毫不给面子的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怼回来,一张圆润的脸微微发紧。 “总之,总之外头谁人不知?国公爷不问自家小子,反倒是在朝堂上质问起本官来了?” 他伸出胖胖的手指向景仁义。 “少拿你那根胡萝卜指着老子,今儿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夫跟你没完!” 景仁义一双牛眼瞪的宛如铜铃,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所散发的气势又岂是他一个文官所能比拟的? 见势不妙,三皇子不好堂而皇之的替章尚书解围,暗暗朝着沈延之的方向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说话。 而一直都不曾开口的沈延之也正因为方才景国公的话蹙着眉,此次前往江南他本意是不想淌这趟浑水的,但碍于三皇子这边儿实在是连一个拿得出手的人都没有,不得已,只能点头同意今日推举他之事。 他也曾想过二皇子会派何人,可最终结果却是和自己预料的大相径庭。 “景国公!” 他站的距离景仁义不远,这会儿只低低开口便使得景仁义回头看向他,“江南此行的危险在场无人不知晓,景洛到底年岁不大,恐怕难以担起如此重任!” 他之所以会如此说,也不过是不想景洛涉险。 可景仁义却是皱着眉头道“老子当年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进了军营,还是那最末等的小兵,若是连江南身边护卫保护着还能丢了性命,那也只能说小子命该如此!” 闻言朝中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谁不知道景家那小子是老国公的独苗苗,平日里都是跟眼珠子似的护着,没想到这回却是下了狠心要将小子丢出去历练一番了,这谁还敢上去找景仁义的不痛快? “景仁义!!!” 就在这时,恒武帝也是十分不赞同的打断他。 “景洛好歹是你亲儿子,哪有你这样的爹,朕还未下决断你就在这儿咒上了?” “嗐,陛下,老臣也就是这么一说。” 他颇为无奈的躬身请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说的话不是假的,若当真如此,那也是他景家的命数! “父皇,儿臣觉着国公爷话虽说的糙了点儿,但其中也是有道理在的,景洛自从被封为京兆府巡防使,这半年以来兢兢业业从不曾出错不说,前段时间还独自破获一起买卖孩子的案子,此案牵扯众广,贼人都被刑部的沈大人接手继续查获,足以见的景洛是个有能力的。” 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喘口气的功夫就被急切的三皇子赵肃打断。 “父皇,景洛性子顽劣,儿臣觉得他担不起如此重任,章尚书方才推举的刑部沈大人儿臣就觉得颇为不错,要比能力,难道还有比沈大人更出色的不成?” 说罢,他冷冷的瞥了眼赵渊。 想坏我好事?门儿都没有! “三弟你!” 赵渊被他堵住顿时觉得此人实在是无礼至极。 “皇兄,难道我说错了?沈大人之才能是有目共睹的,除了沈大人,我相信在场任何人都没沈大人更适合巡防御史的人选!” 赵渊气的够呛,但他的话说的也没错,赵渊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被气的心肝儿都疼。 早就猜到今日择定人选并非易事,可他也没想到兄长居然真的会为了赵肃做到此份上! 思来想去,他还是硬着头皮朝恒武帝道“父皇,沈大人的确能力出众,可就像先前御史大夫说过的,江南贪官污吏若是没有层层叠叠的互相照应,又岂会胆大包天到将大坝决堤都掩盖了下来? 儿臣之所以赞成景洛为巡防御史的人选,便也是有着其中一方面的考量。 众所周知国公爷再是公正的人,每回打了胜仗缴获的财务都悉数上缴国库,自己手里哪怕是得了父皇您的赏赐,那也是几乎都换成银子贴补给了战场上受伤退下来的将士。 国公爷的品性相信不止是父皇,就连诸位大臣也无一人能挑出来反驳的道理,是以儿臣觉得,此种心性教导出来的孩子定然也会是如国公爷一般!!!” 他的话掷地有声,在场所有人也的确没办法拿景仁义的人品说事。 毕竟就那漏的跟筛子一样的国公府,家中但凡养了暗卫的哪个没派人探过景仁义的老底? 那的确是一贫如洗。 只除了当初国公府还未分家时,二房那边儿的还能得老太太照拂,从景仁义手里抠抠搜搜的弄出点好处来,旁的几乎也就只够养活一个国公府了。 将心比心,若是换了他们。 坐拥偌大的国公府,还能得圣上信任,哪能忍住不捞点好处? 赵渊言尽于此,听的景仁义是感动不已。 这孩子,会说多说点! 他爱听! “我不同意!” 章尚书一张圆滚滚的脸在喊出这句时,两腮的肉都颤了颤。 “哦?章尚书倒是说说为何不同意?” 恒武帝面色不变,只是淡淡的看着下方的臣子。见状章尚书心中暗喜,陛下这是不好拒绝二皇子的举荐,这才让自己出言反驳好有个台阶下? 思及此,他挺直腰板晃了晃腰间的腰封,这忽然站直了勒的他还有些难受。 “二皇子,您所言非虚,景国公向来是我等钦佩之人,也是朝中诸位之楷模没错。 可您不能因为景国公人品端庄便认定景洛也定然如此,那一家三代养出个败家子的传闻还少吗? 再说了,景国公常年在外征战沙场,能教导景洛什么? 要我说,景洛就是留在京城学坏了,咱们谁也不知道不是?毕竟是个没亲娘在身边教导的,身边但凡有个吹耳边风的,谁又知道?” 第329章 景仁义怒而开揍 闻言,众人皆是细细琢磨章尚书的话,也觉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可景仁义却是忽然来了脾气,二话不说照着他面门就是左右开弓来了几个大巴掌,直打的章尚书脑子晕乎乎左摇右晃压根就站不稳。 “你个死胖子!” 景仁义一把将人衣领揪住提了起来。 章尚书人本就生的不高,和景仁义两厢一对比也堪堪只到他肩头的位置。 这会儿衣领被人提着,强迫与景仁义目光直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领口勒的他喘不过来气,双眼直愣愣的就往上翻。 这场面实在来的太过突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景仁义的几个大巴掌就已经抽完将人提了起来。 是以在常远公公一声尖利的嗓音下,距离最近的御史大夫赶忙上前抱着景仁义的胳膊开始劝,“哎呦呦,国公爷可不敢如此,章尚书这嘴是臭了点,您哪怕是多抽几个嘴巴子都无妨,但您这么吊着可是要把人勒死的啊!” 御史大夫看着年岁不大,可一头发丝皆是花白,身子清瘦无比的攀上景仁义胳膊,倒是显得能被人一拳头囊死。 景仁义生怕将胳膊上挂着的小身板摔了,这才愤愤的松开手。 得到喘息的瞬间,章尚书腿脚便软软的跌了下去。 “来人,快传太医!!!” 恒武帝阴沉着脸不发一言,还是常远见状不好慌忙指派小太监赶紧的去太医院。 “吴太医对这些病症最为拿手!” 这时候,赵渊忽然出声提醒了一句。 常远想起上一回金銮殿上也是吴太医在场,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将眼看着就要不行的余老将军都给扎的生龙活虎起来,赶忙对小太监道“对对对,就让吴太医过来!” 小太监应声跑开。 “景国公,这可是金銮殿上,你当着父皇的面就要谋害朝廷命官,好大的胆子!!!” 章尚书可是三皇子的人,若是连受此屈辱赵肃都不肯站出来帮腔的话,那往后还有谁敢一心跟着他?是以他疾言厉色的指责,倒是让所有人都讨伐起来。 “是啊,纵是章尚书那句话说的不对,可朝堂上不就是如此?大家集思广益才能为圣上分忧不是,哪儿有你这样一言不合便上手打人,还险些要将章尚书给吊死的?” 景仁义这会儿是犯了众怒,他也不吭声,就这么直愣愣的站着。 “太医来了,快让让!” 小太监跑的飞也似的拽着吴太医的袖子拨开人群。 地上的章尚书因为方才被勒的缺氧,此刻大脸盘子紫红一片,其实早在他被摔下来时就逐渐清醒了,至于为什么迟迟躺在地上不醒,那也是豁出去了。 毕竟被人在金銮殿上抽嘴巴子,这事儿不用想也知道要不了多久就会传的人尽皆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站起身面对这些同僚。 同时也是想吓唬吓唬景仁义,好让圣上治他的罪! 吴太医在蹲下身时就眼尖的发现这人眼皮子乱颤,压根就不是昏迷的状态,随即了然的搭上他腕间蹙眉道“无碍,只需要扎上几针就好!” 说罢他飞速将随身携带的针包打开就要刺穴。 章尚书在听见吴太医的话时,就暗道不好,打算猛的吸一口气装作一口气提上来的模样再悠悠醒转。 可谁知道吴太医却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居然挪动步子,左手在他腿上快速摸索,随即另一手的银针就对准涌泉穴扎了下去。 只见地上的人忽然抽搐几下,紧接着就见章尚书原本还涨红的面色忽然就唰白一片睁开眼睛。 “你...你.......” “哟,吴太医当真是妙手回春,只一下就将章尚书扎醒了?” 景仁义哪能不知道吴太医扎的是什么穴位? 平常叫别人按压下去都能疼的喊出声来,也亏的吴太医居然能一针扎下去。 待吴太医收针,他这才缓缓在章尚书耳畔低声道“章尚书快别装了,否则可要再来一针了。” 闻言章尚书顾不上疼,一骨碌从地上坐起身,只是腿上实在疼的他心肝儿发颤,一时半会是不敢用力了。 “诸位可闹够了?” 就在这时,龙椅上的恒武帝这才悠悠说道。 其中蕴含的怒意不言而喻,所有人才惊出一身冷汗的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 金銮殿上是难得的沉默,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半晌,只听恒武帝声音听不出喜怒的道“景洛这孩子自小在皇后身边抚养,就是大了送回国公府那也是有宫中嬷嬷陪伴侧,更是时不时进宫常伴朕与皇后膝下。” 听见这话,章尚书是最先抖起来的那个。 圣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方才说的景洛没教养,岂不是就是在暗指圣上? “巡防御史之职,便让景洛担任!” 恒武帝刚刚还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可话锋急转之下,就忽然调转口风,直接将人选给定下了。 紧接着,似乎是担心又要吵的他脑仁儿疼,迅速朝常远瞥了一眼便径直站起身道“退朝,渊儿肃儿来一趟御书房!” 随即他便大步离开,只留下还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这就敲定了?” 直到朝堂上的官员一个个散去,御史大夫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朝着景仁义问道。 他还准备了一肚子的稿子准备四处喷人来着,这压根也没用上啊? 白瞎他挑灯夜读写了一整夜的稿子了!!! 景仁义没说话,因为章尚书正怒视着他威胁道“景仁义,今日这事咱们不算完!!”说罢他不等景仁义有反应,当即就一瘸一拐的捂着脸离开了。 御书房内。 “知道朕为何唤你二人前来?” “父皇是想让皇兄前去吧,儿臣知道的,儿臣比不上皇兄,父皇直说便是。” 赵肃满脸的不甘几乎都写在脸上。 见状恒武帝蹙眉不悦道“论才能你的确比不上你皇兄,如今不过是个差事,你也好在朕的眼前挂脸?” 闻言赵肃这才惊觉到什么,慌忙跪下。 “儿臣不敢!” 第330章 密谋截杀 “不敢?!” 御书房内的气氛一时间冷凝无比,伺候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了一地。 赵渊也是一同跪下。 “朕瞧着你倒是敢的很!” 闻言赵肃的身子微微颤抖,他如今竟是连不满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说什么在他二人中选定一人前去,还不是走个过场罢了,其实心里在乎的只有赵渊罢了! 他压下的头颅低低垂着,尽管恒武帝对他十分失望,但赵肃却是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情绪,眼底泛着冷意。 幸好。 幸好母妃还给他留了一道保命符,现在暂且让他们猖狂些时日! 这么想着,他迅速整理好思绪,面上还是那副惶恐之色,与方才的阴狠模样压根就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父皇,儿臣当真知错了。” 赵肃声音略有些委屈,他跪在地上挺直了身板,白皙的面庞恍惚间恒武帝还以为是瞧见了苏贵妃。 一想到那个曾经自己最为宠爱的女人,恒武帝心间没来由的悸动。 到底是没母亲庇护的孩子,会惶恐才是常理。 他长叹口气挥手道“你且先回去,这几日便在府中安分待着。” 恒武帝也有自己的思量在,他之所以会将两个儿子一同留下,便是想着安抚安抚肃儿,到时在另外派些别得差事,也好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些。 可一进来他那副质问的口吻却是让恒武帝瞬间打消念头,身为皇子如此沉不住气,可不是个好事! “是,儿臣告退!” 赵肃站起身离开时还不忘睨了眼赵渊。 “都退下!” 赵肃脚步刚迈过御书房的门槛,便听见身后浑厚的嗓音,不禁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这是有多不信任自己身边的人? 随即他快步离开,现下人选被景洛那个病秧子夺去,他必须得立即召集人前来商议。 既然自己去不了,那便暗中派人截杀他们便是。 出了京城这片地界,到时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与此同时的京城各家几乎都传遍了景洛被圣上钦定为此次江南巡防御史人选的事情。 “老爷,三皇子府里来了人,说是请您去一趟。” 刚回到章府屁股还没坐热的章尚书闻言眼底的阴狠之色一闪而逝,他正瞅着该怎么给景仁义那老匹夫一个教训,三皇子就已经找来了。 “走!备马车!” 他一甩袍袖便转身出府。 三皇子府的角门处,马车来来往往,眼看着书房里聚集了几名朝堂上的重要官员,只有沈延之迟迟未到后,赵肃便也决定不再等待。 “想必诸位都是知晓此次为何将你们都叫来。” 书房内站着的几人对视一眼,章尚书率先开口道“殿下,今日我受此屈辱,他景仁义就是在打您的脸!” 闻言其余几人的目光纷纷停留在章尚书肿起来的脸上,原本他整个人就十分圆润,这会儿被几个大巴掌抽下来,两边腮帮子更是肿的老高,看起来便跟那酱卤过的猪头没什区别。 “老章你可别将话茬儿往咱们殿下身上引,分明是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说景洛那小崽子没亲娘的事儿,谁不知道景仁义自丧妻后至今未娶一人,你还往人心口上撒盐那不是找打吗?” 说话的也是御史台一位大夫,此人年岁不过三十多的模样,蓄着胡子一副文人模样。 “我呸,我说的那句话有错?他景仁义是个品性不错的?二皇子说出来也不臊得慌,品性不错能干出将亲弟弟和老母亲赶出府去的事儿?我看呐,分明就是圣上看重他,这才包庇的将此事草草揭过,否则按我朝律例,他这种人就该剥了那一身大将军的衣裳,回他的山沟沟里种地去!” 章尚书越说越来气,说出的话也是越加不过脑子。 “嘿,你这人,我同你是说不出个道理!” 刘御史也是懒得跟他废话,吃的脑满肠肥,果然就是个草包! 两人的争执赵肃都听在耳里,他将众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半晌才牵起嘴角安抚道“章尚书今日受此大辱本殿下定然会替你讨回公道,今日将你们众人叫来是还有一事要相商。” 说罢他刻意停顿片刻,见所有人都正色起来这才继续道“此次江南之行除了景洛外,赵渊也会同往,若是他们当真将江南的灾民安置妥当,又铲除了贪官污吏,那等他们回来,便不会再有本殿下的立足之地。” 说罢,他缓缓转动拇指间的玉扳指。 “殿下说的不错,这赈灾之事本就是得民心的好机会,且还拯救百姓于水火的铲除贪官,这一去民间对二皇子的拥趸之声怕是会日益壮大。” 刘御史蹙眉说了这么一句,就听章尚书不屑的冷哼道“你说的跟屁话有什么两样?咱们能不知道还用得着你再重复一遍?” “你!” 忽然被怼的刘御史尴尬了一瞬,但碍于正在商议大事,他也不好同他有什么口舌之争,只好愤愤的回以一句,“有辱斯文”便也罢了。 “殿下,依我看,咱们直接派人一路尾随装作流民暴乱,趁机将他们斩草除根!” 章尚书说着还在脖子间比划一下,眼中流露的阴毒之色看的人胆寒。 景仁义个老匹夫不是最为看重他那宝贝儿子吗? 那他就让他断子绝孙,以报今日之仇!!! “这...” 赵肃假惺惺的佯装犹豫,“可国公爷乃是我朝之栋梁,如此行事怕是不妥吧?” 闻言章尚书瞬间急了,“殿下,这时候您可不能心软呐,若是不早日除了二皇子与景洛,等到他们当真回来时,那还有咱们的活路吗?” 这些话正中赵肃心坎,在场其余几人纷纷互相看了一眼,另有一位武将出言道“殿下,章尚书说的话在理,此事若是商议妥当,可由末将带人乔装前去!” 他从位置上起身单膝跪地,见状赵肃忙让人起身直说还要在考虑考虑,随即就听见外间来福的声音道“殿下,沈大人派人前来回禀说是刑部还有公务抽不开身。” 第331章 不同意你去江南 “殿下,我说那沈延之的确是个人才不错,可今日也幸亏他没来,谁不知道他和国公府那小子走得近,起先和二皇子关系也算是不错,此次截杀的事儿,我看呐,殿下您就别让他知晓的好,否则徒生事端!” 章尚书脸肿的跟猪头一般,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说话间还咕噜噜乱转看着分外滑稽。 刘御史见众人都达成一致,心底暗暗心惊的同时也在劝慰自己,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该知道最终还是会发展到这一步。 从古至今的皇位哪个不是厮杀得来的? 只要最终赢家是他们这边就好!!! “是啊殿下,沈延之此人在朝堂上对咱们的确有助力,可这些私下的事儿,咱们几个知晓便是。”刘御史跟着附和一声。 “好,容本殿下考虑考虑。” 赵肃还是这句话,众人见状也不好再劝。 另一头。 景洛身子不适在京兆府告了几日假后,回来路上便和回府的老爹碰上,从而得知自己顺利成为巡防御史的事情。 “估计待会儿任命的文书便会下来,你现下别四处乱跑,安心在府里等着!” 景仁义一把薅住他后脖领,将人连推带拽的带回了书房。 “瞧瞧!” 书房的门打开,只见屋子里摆放了两把新制好的弩箭和一大捆的箭矢,以及桌上摆放着一个个不同的瓷瓶。 “这瓶子里该不会都是爹您给我准备的毒药吧?” 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毕竟这回出门想要他们命的人不在少数,他瞧着估计都是防身所用了。 “嗯,除了这瓶红的是毒药,其余的都是各类伤药。” 景仁义将不同的瓷瓶里装的都是什么一一跟景洛解释后,这才目露不舍的道“若是不备齐全了,路上受伤得不到快速的诊治那也是能要人命的。” 说罢他又从红木雕花的桌子底下摸索一阵,从中掏出把精美的匕首来。 “这还是当年你老子我杀进蛮地时缴获的,蛮人最是喜爱这类华而不实的东西,不过这把匕首乃是蛮地少主所有,说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你带着防身正好!” 景仁义说罢将手里的匕首抛给景洛,后者一把接过这才细细端详起来。 只见不过巴掌大的匕首刀柄处是玄铁打造,雕刻的复杂纹路像是某种图腾,而其上镶嵌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哪怕在蒙尘多年也不难看出它的璀璨。 而匕首还配备了个刀鞘,这份量十足的感觉一上手便能感觉到是纯金打造,与之不同的是,刀鞘被设计为镂空样式,其中也是点缀了各色宝石镶嵌其中。 乍一看去,倒的确如景仁义说的一样,是个华而不实的。 可景洛喜欢啊,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再来多少他都是愿意的。 随即他将刀鞘抽开,匕首不同于普通刀剑的银白色,通体泛着乌黑的光泽。 “这是个什么材质打造的?” 他实在是看不出里头的门道,闻言景仁义瞥了一眼淡淡道“据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铁块炼制而成,谁知道是真是假,总之的确是个锋利的没错。” 景仁义说着将他手里抽出的匕首拿过,随即将袖剑的一支箭矢抽出来切了下去。 没错,就是切了下去。 “这?” 景洛险些看呆了,袖剑好歹也是精铁打造,就这么如砍瓜切菜一样切开了? “上手注意着些,若不是危急时刻万不能将此物给拿出来。” 这也是他当年缴获蛮地无数珍宝时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之所以从前没拿出来便是担心这小子到处显摆惹人眼红。 “知道了知道了。” 景洛将匕首拿过来小心翼翼收好,这么锋利的东西,他又不是个傻的没事拿出盘! “对了。” 景仁义嘱咐完该嘱咐的,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先前那位神医老子没来得及问住在何方,你等待会儿下值的时辰前去沈小子府邸问问,看那神医可愿意与你一同前去,身边有个高人顾着你,老子也放心些!” “嗐,爹您不说儿子也是要去找那神医的,放心吧,儿子惜命着呢!” 景洛好笑的朝景仁义眨眨眼,看着他这还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景仁义就直想叹气。 唉! 祸兮福之所倚。 兴许这趟去江南,带上神医或许能找到解决之法呢? 一直等到天色渐暗,景洛才在自家老爹的催促下坐上马车去了沈延之的宅邸。 他还不知道,老爹其实已经知道五色坊乃是沈延之大本营的事情,还暗戳戳在打着掩护。 敲开门,出来的小厮一见到景洛心下奇怪了一瞬,可随即看见赶车的是个浑身都带着杀伐之气的中年男人,他瞬间明了这是国公爷身边的人。 “小公爷是来寻我家主子的?” 说着他便侧开身将人让了进来。 “小公爷且稍等。” 小厮说完便朝着后院方向吹了个口哨。 闻言景洛好奇的看了一眼,这人的哨声居然和鸟叫差不多,想来应该是他们秘密传讯的暗语了。 随着另一名负责通传的影卫快速前往五色坊,武娘也正和络腮胡拉扯着。 “我不同意你去江南!” 络腮胡一脸怒气的瞪着胖子,全然不理睬旁边也同样板着一张脸的武娘。 “不是,你们俩吵架你瞪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武娘!” 胖子被他那眼神瞪的浑身不舒坦,当即就要走开,但被络腮胡一把又拽了回来。 “出去之前跟你怎么说的,让你盯着,你就是这么盯得?” 他不客气的说完,就听武娘嘲讽道“大胡子老娘还就去了,还让胖子盯着老娘?老娘就是出去睡他千儿八百的男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还管起老娘来了!!!” 前来寻人的影卫一进来瞧见的就是两人争执不休,胖子还被拽着衣裳不让走的模样。 “我来寻主子...” 影卫在三人看过来的同时一矮身便绕开他们径直去了最里间,“主子,小公爷去了府邸在等您!” 闻言翻阅古籍的修长指节顿住,“知道了。” 他推开门朝着外间还在争执的三人看了一眼,“你们仨跟着!” 第332章 我送你回去 沈延之先行一步已经到达宅邸,只见景洛正乖乖坐在厅内的等候。 他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怎得来了这边儿?” 男人的嗓音低沉暗哑,其中透露着说不尽的缱绻。 景洛听见这声音,不由想到先前那放纵的一夜,也是这道声音在自己耳边竟是说着些虎狼之词,不由耳根一红。 “来找你有些事儿,是我爹的人驾车,不敢贸然去五色坊找你,便只好来了这边儿。” 说罢,景洛眼前便被沈延之颀长的身影遮挡。 “江南之行,可是你自愿前去?” 他长臂张开,浑身散发的压迫感迫使景洛不得不仰头看着他。 “嗯...” 他低低的呢喃一声,算作回答。 “你明知道自己的身子,为何还要去冒险?若是你不想去,我可以让其他人代替。” 沈延之急急的说完,目光是一片担忧之色。 母蛊始终找不到培养出来的法子,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急切,眼下景洛居然还要外出涉险,他不允许! “此事我已做下决定,江南,是一定要去的。” 景洛目光坚定的与之对视。 半晌,无奈仍是一片死寂。 “我说你这人,说话就说话,能不能撒开?” 正厅外。 是武娘不耐烦的声音。 “哼,老子就是要把你不错眼的看着,省得你又给老子头上叠帽子!” 厅内的两人迅速收敛好姿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主子!” 络腮胡一手握着武娘的手腕两人迈步进来,身后的胖子则是斜斜倚靠在门框边朝景洛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你知道我因何而来?” 景洛看着过来的三人,不禁双眸圆睁看着沈延之。 后者则是无奈苦笑,“你的来意我怎会猜不出?来时我便想过你这性子执拗的很,怕是不会轻易放弃。” 说罢他看向武娘三人,“武娘便还是以武神医的身份伴随景洛一道前往江南,至于胖子,便还是贴身保护着。” “是!” 听见沈延之的吩咐,武娘一双美眸里难掩兴奋之色。 盘踞京城几年来,她都不曾离开过。 从前她生活的地方苦寒无比,自从跟在主子身边后,虽然过的不差,但也是从未踏足过江南,早就听说江南山清水秀是个富饶之地,能跟着小公爷一道过去,她自然是欢喜的紧。 见她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儿家向往的姿态,络腮胡冷哼一声,“江南那边儿的人可没老子魁梧!”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在暗指什么,但胖子却是瞬间听出其中意思,顿时捂嘴偷笑起来。 武娘则是黑着脸,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大胡子,老娘劝你少管闲事!” “啧,不成!” 络腮胡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任凭武娘在他胳膊上如何抓挠,只是面不改色的同沈延之打着商量,“江南此行一路定然少不了暗杀之人,武娘的功夫自保都够呛,胖子更是指望不上,属下觉得,还是得如属下这般英武勇猛之人一路跟着保护才行!” “你放屁!” “你放屁!” 武娘和胖子异口同声的回怼道。 “怎么,练练?” 络腮胡斜眼看向胖子的方向,衣衫下结实的肌肉鼓动,大有你敢应下老子就一拳头囊死你的架势! “大胡子说的在理!” 胖子瞬间倒戈,同时还朝着武娘眨眼。 络腮胡的话沈延之认真思虑了半晌,忽然问道“你身边的小厮是不是不能跟着你一起了?” 王锐和小安子小平子三人被景仁义提到军营里打的事自然瞒不过沈延之,他望向景洛十分歉疚,“此事因我而起,我会给他们三人一笔补偿!” 说罢,他转头吩咐络腮胡道“此行便由你安排,京中的事宜记得妥善处置!” “是,属下遵命!” 说罢,络腮胡便极有眼色的,一手提着一个飞快退了出去。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爹的人还在等着,今日过来主要也是为了跟你借人,既然你都安排好了,多谢。” “你我之间,何须一个谢字?” 二人靠近了些许,沈延之抬手将景洛额前一缕碎发捋至耳后。 “一路记得要多加注意,入口的东西一律让武娘检验过方能食用,若是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可让他们传讯于我。” 景洛呆呆的看着眼前之人,将紫色官袍已然换成常服,月白色夹袄袍子衬得沈延之的面如冠玉,上挑的凤眼里满是温柔缱绻之意,幽深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叫景洛慌张的撇开视线。 “知道了...” 绕是二人之间早就做过极为亲密的事,一对上这双眼睛,景洛还是止不住的心脏砰砰乱跳。 不过他心底心动归心动,景洛还是无法原谅他取自己心头血一事,哪怕当时的二人并无好感,但他还是分外介意。 就当,自己借用他的情意,在替国公府,替二皇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他不敢赌。 不敢赌若是和沈延之结束一切往来后,剧情是否会回到原点。 他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和沈延之的往来都是为了自保的虚假迎合。 翌日。 朝会上的恒武帝正式宣布了此次江南之行的所有人选。 除了景洛被指派为巡防御史之外,二皇子赵渊为辅,工部水部司几名擅长水利工程的官员与之一同前往河坝决堤之处。 另有礼部司官员负责赈灾银两和粮食随后出发。 圣旨一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板上钉钉了。 景洛虽然只是六品官身,但由于特殊性,今日他也一同跟着老爹前来朝堂,叩头接旨后,众人提前得知过消息,即刻便要出发。 京城东城门外,景仁义一路骑着马将人送出城,心里虽然担心不已,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自若。 “国公爷,弟兄们已经先行一步,咱们最迟今晚必须得出发了!“ 老吴看出国公爷的不舍,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只能在他耳边说着圣上秘密派遣的事宜。 “嗯!” 说罢,他翻身上马,让人回国公府交代一声,便径直朝着反方向而去。 第333章 出发,接近渝州 城门上。 一道身影负手而立。 “延之,如此好的机会拱手让人,你可甘心?” 赵肃身着金线勾勒出四爪蟒袍的皇子常服,眼神漠然的盯着一排出城的车队,下头几辆马车有序的前行,前后都有骑着高头大马的羽林卫护送。 他不甘心! 所以才有此一问。 “江南之危险想必殿下再清楚不过,我已掌管刑部,若是贸然揽下此差事,待到回京之时早已不知京中可还留有殿下的余地!” 沈延之声音淡然,透着一股尽在掌握之中的气势。 “你什么意思?” 闻言赵肃神情一紧。 “二皇子离开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都是有可能的,京城再无人与殿下争锋,不正是咱们布局的好时机?” 既然决定了拥趸三皇子,沈延之看向远处车驾的神色都变得冰冷。 或许只有将她最在乎的东西摧毁,方才能解当年之恨。 只是其中还有个景洛在,他还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且他还不能让赵肃猜出些什么,否则一旦被他知晓景洛与自己的关系,他必然会对景洛下手以此来要挟。 “延之!” 身边的赵肃浑然不觉,起先对沈延之的那点子猜忌顷刻间荡然无存。 “你早就布好局了?” 他眼底都兴奋做不得假,当即一手搭在沈延之肩头懊恼不已,“先前我还以为你是还念着皇兄与景洛,总觉着咱们之间存在着一抹隔阂,如此说来,倒是我误会了!” “待会儿来我府上,我带你见个人!” 赵肃神神秘秘的模样,勾起了沈延之的好奇心。 三皇子府上有什么是他不知晓的? “等你见到就知晓了!” 赵肃凑近他耳边低语,眼底是压不住的兴奋。 这事他做的极为隐蔽,他相信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个人知晓他府里究竟藏着谁! 时间已进隆冬,前往江南的车队一路走在官道上,倒也没引来各方势力的觊觎。 只是越往南走,路上便开始出现流民。 只是这些流民都不被准许出现在官道上,还是景洛他们在路边暂作休憩时,进山林里打猎的侍卫前来禀报的。 “该死的贪官!” 已经行进数日的众人,在一处溪流边停下歇息片刻时,陆羽便愤愤不平的咒骂着。 他们已经快要接近江南地带,在往前走便是渝州,渝州自古以来便是江南最富庶之地,这些流民会往这儿来也是预想之中的。 只是到达渝州距离他们的目的地还隔着挺远的路,他们此行最快便是穿过渝州到达下一个县,那里才是此次受灾严重的地方。 “这些人既然是逃难出来的,为何不进渝州,反而还要从山林里穿梭继续朝前走?” 这是陆羽不解的地方,其实想想也该知道的,景洛淡淡道“若是渝州的知府愿意放他们进去,他们又何苦冒着进山会被猛兽吞噬的危险,也要朝下一个州府过去?” “景洛说的没错!” 赵渊神色微怔的看着面前的篝火,火光在他黑瞳中跳跃,越往江南州府接近,瞧见的流民就越多。 身为皇室子弟,他从未见过还有人居然会为了一点野菜大打出手的。 可他们携带的粮草只够他们这一队人吃上几日的,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理解为何父皇要让负责押运赈灾粮食的官员落后他们一步了。 “渝州的知府乃是江南各县之首,咱们想要到达皖城最快的路线便是穿过渝州,只是江南地界会如此动乱,少不得就有渝州知府的手笔,只怕咱们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赵渊说完,就引来陆羽不可置信的声音,“什么?他一个知府敢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就不怕殿下您一剑劈了他?” 此次出行圣上特赐了一柄宝剑,此剑能在掌握证据,亦或是官员阳奉阴违之时,不论缘由的立即斩落官员人头。 所以陆羽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在他看来,见剑如见圣上,天下万民都是圣上的子民,难不成还有胆子大到敢违抗圣上旨意的? “闭嘴吧,你想的未免太简单!” 陆斐实在受不了自己弟弟这蠢而不自知的傻样。 “贪墨赈灾银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们都敢干,难道还会惧怕?” 闻言陆羽无话可说,只能咬牙切齿的又骂了一句,“该遭天谴的贪官!!!” 这边几人围着篝火取暖休息了片刻,车队便准备动身前往渝州。 二皇子的此行的马车虽然比不得在京中的华贵,外表只是平平无奇的模样,但内里还是布置的十分妥帖。 车上只有他和景洛两人独坐,工部的几位大人都挤在最前头一辆马车上,另有一辆则是武神医和他身边的小厮两人乘坐。 说来也是巧了,宫里的吴太医不知怎么居然面见圣上,自荐也要一块儿跟着前往江南,说是水患之后定然会有许多尸首来不及处理,如此更是容易产生疫病。 他除了妇人之症外,对那些个疑难杂症都是擅长的很,非要随着一道前去照料二皇子,以防有个头疼脑热无人医治。 恒武帝听了龙心甚感欣慰,便大手一挥准了。 所以队伍一共五辆马车,其中一辆便独独坐了吴太医和他从太医院薅出来的一堆药材。 在此期间,陆家两兄弟骑在马上一边一个的护在最中间的马车旁,而络腮胡景洛则是对外宣称这是他爹派给自己的人,便也这么蒙混过去了。 马车上,赵渊将怀里一块帕子取出。 中间包裹着的是一块平安扣。 “这是?嫂嫂给的?” 景洛只是略微瞥了一眼就大致猜了出来,毕竟那帕子一看就是女子所用 ,看二皇子这么一副视若珍宝的模样,他也瞬间就猜到了。 “嗯。” 赵渊指腹淡淡摩挲着,“等到孩子出生,我怕是赶不回来。” 闻言景洛听出赵渊语气里淡淡的哀思,他不由劝慰道“放心吧,京城还有皇后娘娘在,说不定娘娘早就将嫂嫂接进宫里就近照料了呢?” “嗯,有母后在,我自是再放心不过。”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极为悲痛的哭声。 第334章 拦路流民 “什么人?!!” 外间负责赶车的乃是赵渊身边暗卫打扮成的车夫,景洛撩开厚重隔风的车帘,就见宽阔的道路边躺着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半大孩子,而他们这一队前面不远,是一名妇人扑倒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贵人呐,求贵人行行好吧,我们孤儿寡母几个一路逃难出来,渝州的城门又关着不让我们进去,这孩子实在是饿的快要不行了啊贵人!” “求各位贵人行行好,随便给点什么吃食,救救小妇人一家吧!!?” 见状景洛不禁蹙起眉,他们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行来,就是各山头的土匪那也是退避三舍,压根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而这突然蹦出来的妇人倒还是头一个! 只是随着妇人哭嚎的时间越久,官道两边的林子里,已经逐渐有人影在朝着这边儿靠拢。 景洛早已发现这一切,他冷眼扫了那边儿躺在地上的半大孩子一眼后,随即目光放在妇人怀里搂着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看着最多不超过两三岁,小小的身体瘦的几乎是皮包骨,只剩下一个大大的脑袋格外显眼。 但是不管妇人如何在坐在地上哭诉,怀里的孩子却依旧是一副熟睡不醒的模样。 “太可怜了,哥,要不给她一点饼子,也好让她吃饱了能喂养孩子?” 陆羽看着地上妇人的惨状红了眼圈。 身为兄长的陆斐也是同样无奈,兄弟俩从马上下来,将自己随身携带着路上充饥用的饼子准备拿出来。 “慢着!!!” 景洛一声厉喝自二人身后传来。 紧接着他们就瞧见景洛绷着脸,神色古怪的快步跑了过来。 “怎么了?我们拿的是自己的饼子,应该没事儿吧?” 陆羽不解的询问,一旁的陆斐也道“若是不将人打发了,一直拦在队伍边会耽误时间!” 闻言景洛没搭理二人,只是将他们已经从马背上解下来的行囊给夺了过去。 地上的妇人在三人说话间一直斜眼偷偷打量着,见景洛将行囊抢走,妇人顿时坐不住了。 “贵人,求您行行好,小妇人若是再不吃东西,怀里这孩子可就要饿的不行了!” 闻言景洛冷冷的瞥了妇人一眼,随即眼里带着讥讽道“这当真是你的孩子?” “怎么不是?贵人您若是不愿给也不能平白污蔑小妇人!” “景洛,我瞧着她怀里孩子如此乖巧,若不是亲生的怎么会如此安份?” 在陆斐的认知里,孩子认生是常有的事,若不是亲近之人,那孩子怎么可能不哭不闹的? “哼!怀里的孩子早都没气儿了,她若是个当娘的还能搂在怀里装模作样找咱们要吃食?”景洛冷冷的话音落下,惊的陆羽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胡说!不愿给就不愿给,何必如此冤枉小妇人?” 妇人眼里流露出惊慌,她从地上勉强站起身,神情有些不自然。 景洛见状迅速朝周围看去,只见隐藏在密林里的人影早就逐渐围拢过来,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的脸上,唯独剩下一双双眼睛透着贪婪的目光。 “戒备!!!” 景洛呼和一声,陆家兄弟也立即抽出长剑,陆斐现下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妇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向那妇人,只见妇人尖叫一声,居然直接用怀里的孩子去挡。 “哥!孩子!” 陆羽眸子倏地瞪大,那可是个活生生的孩子啊! 只是犹豫的瞬间,那妇人抛下孩子转身就已经朝着密林里跑去。 “有粮食,他们每个人都随身带着粮食,车上的粮食肯定更多!大伙儿快过来!”妇人一边跑一边朝着林子里的人大声呼喊。 陆斐将剑尖避开被扔过来的孩子,此刻见状在一回头,只见掉在地上的压根就是个面色惨白,一看早就没了气息的。 “被算计了!!!” 他才反应过来,密林里的人群已经如饿虎扑食般开始快步围拢过来。 队伍前后保护的羽林卫人数不少,前前后后加起来约莫有百余人,但那些饿极了的人此刻压根就没了害怕,皆是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 “咻!!!” 景洛毫不犹豫的取来赵渊出发前赠予他的赤羽弓,快如闪电的羽箭精准命中逃窜的妇人。 “噗通!” 妇人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脑袋便被羽箭贯穿径直倒了下去。 “再敢上前一步,老子把你们一个个都砍喽!!!” 络腮胡这时候也已经扛着大刀护在景洛身边,他一脸的大胡子看着本就凶神恶煞的,这会儿放下狠话,以及那妇人都被毫不犹豫的射杀,不禁让冲昏了脑子的流民霎时清醒过来。 “走!” 景洛见流民的脚步停下,一刻也没有犹豫的吩咐下去,车队立刻动了起来,那帮流民见状有不死心的还想再往前来,被景洛毫不留情的一箭封喉,这才算是彻底歇了他们的心思! 直到车队离开,景洛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算是松懈些许。 天色逐渐暗下来,所有人都是一言不发的加紧赶路。 车厢内的赵渊将先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因着他身份特殊,况且也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流民,他不能贸然露面。 他们此行准备了五辆马车,唯一空着的那辆才是最华贵的,为的便是要让有心之人误以为他就在那辆马车中。 “洛儿,方才你做的很好!” 赵渊看出景洛的不安,想了想才说出这么一句。 闻言景洛看向赵渊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难言,“殿下,不觉得我方才太过冷血么?” 上一次他杀人,那时候是他不杀对方,对方就会杀了自己,他是不得已为了救皇后才如此。 可这一回,他杀的却是遭受天灾的百姓! “冷血?” 赵渊听见这话不禁垂下眸子,“方才若是不杀鸡儆猴,咱们只怕是没这么顺利脱身!”他淡淡说着,随即掌心安慰的搭上景洛肩头。 闻言景洛藏在袖子里的手还在微微发着颤。 第335章 抵达渝州城 “地上的尸首我瞧见了,还有那被扔开的孩子,都不可能是那妇人的孩子,她之所以会独自出现在路边,想来你也定然是看出端倪,才会出手果决!” 赵渊的话给了景洛莫大安慰,“嗯,我就是发现不对,这才赶紧上前阻止,只是没想到隐藏在林子里的流民速度如此之快,先前只怕稍稍犹豫,那帮人便会不管不顾的扑上来哄抢!” 他淡淡说着,心里也算是有了几许安慰,只要他杀的不是无辜之人,那他的心理负担也算是减轻了不少。 “小公爷!” 车厢外是络腮胡的声音,他骑在马上缓缓放慢速度。 景洛掀开车窗一角,外头的冷风瞬间顺着缝隙吹了进来,“何事?” “现下天色逐渐黑沉,若是一直赶路恐怕也赶不上渝州城关城门的时间,不若找个地方驻扎下来,明日一早再赶路?” 闻言景洛回头看了眼赵渊,见他点头答应,随即便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吩咐找个地方先驻扎休息一夜! 好在渝州城周边的官道修葺的分块宽阔,虽然周围是连绵不绝的山脉,但想找一处平坦的山脚还是十分容易的。 一行人将五辆马车停靠在最中间,马匹则是统一由专门负责的侍卫牵到林子边吃草。而众多侍卫训练有素的将营帐迅速搭好,赶了一天的路,他们也是早就累了,各自安排好守夜的时辰,最晚的那一批囫囵将随身带着的饼子吞下去,便率先进营帐内休息去了。 “唉,连轴转这么多天,总算是明日就要到渝州城了!” 工部此行乃是一位侍郎带着两位刚升任不久的水部司员外郎。 除了工部侍郎是位年约四十的中年人外,两位员外郎都是不过二十多的年纪,一路虽然面色疲惫,但精神尚可。 说话的李维李侍郎活动活动了胳膊腿儿,便带着两人找地方方便去了。 “殿下,周围都是咱们的人,您可下来活动活动!” 景洛对着车厢里的人低低说了一声,随即装若无意的走开,实则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一切动向。 没办法,此行说是他下江南治水惩戒贪官污吏,实则是陪着赵渊一块儿下基层历练来的,一切的首要目标还是赵渊,若是他出点什么事儿,只怕是自己也得被治罪! “小公爷快让让,快让让!” 身后响起胖子急促的声音,他赶忙避开,就见胖子一阵风似的跑了。 “他憋了一路,生怕耽误大家赶路。” 武娘依旧是作老者打扮,下车时的步伐却很是稳健,也幸亏她神医的人设在外,否则早就该惹人怀疑了。 “嘶,明日总算是要到了,这面具待久了可伤皮肤了!”她隐藏在人皮面具下的是一双狡黠的眸子,不过她话是如此说,但还是忍不住松了松筋骨,转而对着连绵不绝的山川美景啧啧赞叹。 “京城里如今的天儿只怕是绿叶树都瞧不见多少,没想到江南倒是没京城那般冷,这道路两旁的树木也还是如此生机勃勃!” 武娘正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美景,就见身后吴太医亦步亦趋的跟在二皇子身边过来。 “殿下!” 几人齐齐见礼,赵渊无奈道“不是说好往后不要称呼殿下?” “是,大人!” 景洛好笑的换了称呼,那边儿燃起的篝火旁也已经将晚上的吃食准备好了。 几人围拢在一处,吃饱喝足又聊了会儿消消食后,这才重新回到各自车厢内。 夜深。 马车周围被轮流值守的护卫看的分外严实,压根就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咱们怎么办?若是今夜再不动手,只怕是明日他们就进城了,到时大人定然会怪罪你我!” 黑衣蒙面人哑着嗓子说道。 山坡上,一共不超过十人的队伍各自趴在地上,借着夜色的掩护,倒是没让人发觉。 “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他们?可你也不看看对面多少人,咱们才几个人,上去送死不成?” 为首的黑衣人眼神里都透着不耐。 是个人去跟上百人的精锐拼命?他是老寿星上吊,嫌自个儿活够了? “那你说怎么办,一旦他们进城咱们在想找机会动手可就难了!” 先前粗着嗓子说话的黑衣人不满回怼,可他也知道,大人只派了他们这么几个人实在是有些太过寒颤。 “怎么办? 守着,我就不信二皇子没有落单的时候!” 说罢,他屏气凝神不再搭理身后的人。 可一直守到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密林中被雾气笼罩,一个个都冻的直哆嗦的黑衣人才颤巍巍的撤退。 山脚的一行人也已经各自起身,车队朝着渝州城的方向而去。 晨光微熹之间,距离渝州城越近,便能瞧见距离稍远的地方,一座座村庄盘踞在各处。 京城的宅子大多以红墙绿瓦居多,而景洛一路看过来,发现江南地界的大多都是白墙黑瓦的建筑风格。 笼罩在清晨的阳光下,雾气还来不及挥散的模样,倒是颇有种自己行走在水墨画卷中的感觉。 队伍又继续赶了约莫两个时辰,晨间那仅剩的雾气也在金色的暖阳下散去,他们才终于是抵达了渝州城! 守门的是位年轻将士,远远瞧见声势浩大的队伍时,就立即从城门上下来等候,“可是二皇子以及巡防御史大人?” 他掠过最前头的侍卫,径直来到第一辆马车前,陆斐陆羽护在两旁,守门将士自然以为二皇子就在那辆华贵的马车中坐着。 因为距离不远,景洛索性出面。 “正是,还是让咱们先进城,这连日赶路,二皇子还需要休憩一番!” 说罢景洛挥挥手示意他让开。 “是是是,二皇子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先进城先进城!” 说着,他又快步跑了回去,骑上马的时候还不忘让人赶紧进城通报给知府大人! “大人,二皇子和那位巡防御史大人已经进城了!” 心腹脚步急切的找到知府,拍着大腿一脸的忧愁。 “什么?派出去的人都是吃屎的不成?” 第336章 渝州知府 渝州知府是个年约三十大肚便便的。 现下正值用膳的时辰,他正坐在饭厅内,身边还有两个美妾一左一右的伺候他用膳。 这会儿瞧见他动怒,身着青衣的女子娇娇软软的权威道“老爷,什么事儿都比不上您用膳重要,那劳什子的御史来了就来了,何必去管他?” 闻言汤志成肥厚的嘴唇微动,一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神不善。 “啪!!!” 他抬手一记耳光将身边的青衣女子扇倒在地。 “本官如何做事需要你来插嘴?” 见状,另一边身着红衣的美妾被吓得不轻,面色惨白的站起身站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人,那咱们?” 前来启禀的师爷似乎早就对这场面见怪不怪。 “走,去瞧瞧他们都下榻在何处,到底是个皇子,若是怠慢的狠了,怕是对咱们不利!” 按理来说,巡防御史下江南,他这个知府理应将人迎进府衙下榻的,但现今的渝州府衙,俨然已经成了他的私宅。 不仅是正室夫人,后院里的小妾姨娘更是不计其数,且那些府衙里的衙差等等,也几乎都被他让得宠的姨娘家中兄弟填补了上去。 “传令下去,近日让他们都皮子紧着些,别让人察觉出来!” 汤志成指的是什么师爷自然明白,“是,小的这就让人吩咐下去。” 渝州城作为江南最大的州府,却是只有两个城门,景洛他们一行人乃是从南城门进入,而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也应该下榻至渝州府衙,可景洛看着那将士将他们一路带到城中最繁华的街市时,心中便明白这是不打算让他们去府衙了。 “咱们去不去渝州府衙?”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并非渝州,是以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无碍,皖城形势不等人,今夜便在客栈休息一晚,让人置办些所需口粮明日便离开!” 渝州的知府敢这么做便足以说明贪污一案他是脱不了关系,可眼下他们压根就没时间将人给收拾了,反正一时半会他们也不会离开江南,倒不如先将皖城局势控制住,再来秋后算账不迟! “那行!” 景洛点头应下,随即叫来络腮胡说了几句,便让他负责传讯下去。 也是络腮胡跟过来,景洛才明白为何沈延之会答应让他跟着自己一道过来,别看他模样粗犷说话大大咧咧的,但做起事来却是个极为有条理且又心细的。 这一路上几乎只要景洛刚有想法,络腮胡下一步便能猜出他要做什么。 随之便会一路盯着人吩咐下去,几乎为景洛省去不少功夫。 他们这一行人数众多,一路上舟车劳顿也的确辛苦,能在客栈里休息一晚也能稍微缓解一下疲乏,所以通知下去后,所有人脸上都难得展露笑意。 前面带路的将士不知和客栈说了些什么,居然是大手笔的将整间客栈都包下来,里头还有些居住的人也一个个都被赶了出来,得知此消息的赵渊面露愠色。 “守城将士都能如此,足以见得他们鱼肉百姓起来是丝毫不会手软!” 景洛同样一脸愤怒! 古往今来,就是因为这些蛀虫才害的百姓流离失所! “殿下,越往皖城去路上的流民就越多,且方才外出采买的人回来说,如今渝州城里的粮价贵的吓人,他实在拿不准所以这才回来询问到底该不该买!” 说话的是陆斐,一路采买等都是由他负责。 “粮价不是一直都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渝州城如今到底是何价格?” 听见陆斐的话,所有人心底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靠近江南之前,沿途虽然因为江南粮食短缺价格稍有浮动之外,但好歹还在个合理的范围内。 “从前一斗精米三十文,一路行来虽然涨到了百文,但还算是合理,可渝州城的精米,却是高达一两银子一斗。 就连糙米也已经是一斗要价五百文,若是买下来要花费的银子实在太多,外出采买的人实在拿不准,这才空手而回!” “好大的胆子!!!” 赵渊怒而拍桌! 景洛也同样愤怒道“穷困贫苦的人家一年还不知可能攒下一两银子,他这是一斗米就要花去一年的辛苦所得,怪不得沿途的流民如此之多,甚至到了拦路强抢的地步,原来都是被这些个贪官逼的!” “叩叩!!!” 他们几人是在楼上的厢房内商议,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大人,渝州知府求见!” 闻言几人顿时面面相觑,渝州知府? “让他进来!” 门被打开,楼梯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多会儿汤志成便出现在屋内,他笑着同坐在席间的两位一一见礼。 “下官参见二皇子,参见景大人!” 虽然知府是四品官,比景洛原来的六品要高出不少,但他现下乃是巡防御史,便是代表了圣上出行,所以无论大小官员此刻见着他都是要自称一句下官的。 汤志成早就得知了御史是国公府的人,本来还以为是和景国公一般是个铁血汉子,这会儿瞧见景洛心底满是不屑。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还不是被自己玩的团团转? 再看向二皇子时,他虽然心有忌惮,可看着两个分外年轻的面孔,他那点子疑虑瞬间烟消云散。 “下官一得知两位进了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眼下正是用膳的时辰,不若下官做东,好好替二皇子和景大人接风洗尘?” 听见这人的话,赵渊和景洛都是蹙起眉头。 治下的百姓眼看着连米面都买不起,大多流落在外啃树皮了,他堂堂知府不想着如何去解决,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的吃下去? 怪不得长的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想来那些赈灾的银子和粮食,几乎都被他给贪了! “汤志成?” 赵渊眉目都透着狠厉。 闻言汤志成心知这是要找理由发作了,慌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殿下,下官在!” 他面上虽是一副害怕的模样,但眼底都讥诮却昭示了他压根一点儿都不慌! 第337章 漫天要价,皖城惨状 “粮价一事,你倒是解释解释!” 赵渊直入主题,毕竟这事只要是进城买粮食的都会知晓,他没必要藏着掖着。 “粮价?” 汤志成装出一副疑惑的神色,随即才恍然大悟道“殿下您不清楚其中缘故,粮价下官也是不得已才如此为之啊!” 闻言赵渊嘲讽道“不得已?那到底是怎么个不得已,才能让你将一斗米定价为一两银子?” “殿下,您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早先渝州府城里的粮食宽裕,皖城的大坝决提时,下官便立即让人开仓放粮,可受灾百姓众多,纵是有再多存粮也经不住如此长久以往的吃下去啊。 随着粮食捉襟见肘,下官为了保证还能有余粮,不至于百姓饿死,不得已才提高粮价,为的便是至少能保证渝州城不至于断粮!” 他说的好像是自己呕心沥血为了城里的百姓着想,可在景洛和赵渊听来,却是觉得无耻之极! 一路行来时,他们遇到的流民可都是让人打听了,从受灾以来,这位渝州知府就下令将城门紧闭,不仅如此,还将皖城周边全都给看管起来,不让流民踏出半步。 开仓放粮? 救济百姓? 那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所以才造成了逃出来的流民压根就不敢靠近城门,而是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山林中,为的便是遇见官府的人时他们好分散逃窜! 可眼下就是说再多,看这渝州知府也是压根就不打算承认,赵渊也是没了办法。 他反正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没说几句便借口公务缠身告退了。 “实在是欺人太甚!” 赵渊狠狠一拍桌子。 “我怎么瞧着,那汤知府压根就没将咱们放在眼里?” 陆羽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喃喃说着,陆斐瞪了他一眼,“你才看出来?” 闻言陆羽瞬间气急就要抽刀,“该死的贪官,我这就去砍了他!” “不行!” 景洛适时的出声阻止。 “为何?” 陆羽颇为不解,“出发之前圣上不是特赐了一柄宝剑,无须回京都可立即将贪官斩杀,咱们为什么不杀了他?” 闻言景洛目光飘向窗外缓缓道,“皖城是个什么情况咱们还不知晓,如今整个江南就属汤志成官职最高,若是贸然将他杀了,恐怕接下去的各县都会反。 咱们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将流民安置妥当,若是此时再跟个府衙的人起冲突,不是白白耽误时间?” 景洛苦口婆心说完,陆羽还是十分不赞同道“哪儿那么多事?直接将贪官杀了,整个渝州城不就都是咱们做主了?到时候让人留下人接管,杀鸡儆猴还怕下面的人不听话?” “事情没那么简单!” 赵渊终于沉声开口,陆羽所说他也想过,可江南赈灾只是其一,他们此行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要找出靖王勾结贪污的证据,若是随意将人杀了,找不到证据他们便拿靖王没办法! 毕竟他乃是亲王,父皇不能对他随意打杀,否则定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残骸手足的暴君之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就只是在渝州城留宿一晚,明儿就什么都不管的离开?” 陆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对,渝州城的事情咱们知晓便是,现下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 景洛接话,眼里也是流露出无奈。 不过他们一路进城,渝州城里的百姓似乎是过的还行,毕竟是鱼米之乡,这边儿的百姓几乎都算得上富裕,且如今家家都会备下些存粮,吃上几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粮食咱们还买吗?” 一直默默不曾说话的陆斐忽然询问,见状赵渊无奈道“先买上一些粗粮,咱们的银子不能花费在这上面,能填饱肚子就成!” 一斗精粮一两银子,队伍百来号人全是青壮,一天就能吃掉几百两银子,实在是消受不起! “只能如此了!” 陆斐领命退下后不久,武娘在得知了事情始末后,也匆匆赶来为景洛请了个平安脉,离开前又特意叮嘱他不能心绪起伏太过。 景洛听话的点头,便让人准备浴桶泡药浴了。 这一路上也幸亏有那辆空闲的马车做掩护,不然就他隔几日便要泡上一遭的药浴就能折腾死人。 也辛亏了江南这边随处可见都是山川河流,一路上取水倒也方便。 在客栈休息一夜后的所有人,在第二日都容光焕发的整顿准备离开渝州城。 通过主干道穿过渝州城,直到他们从北城门离开,那位汤知府都不曾露过面,唯独昨日的守城将士一路相送,直至送出几里路才带着人返程。 “头儿,咱们这儿距离皖城可没几日的路途,到时候去了皖城,碰上那个老顽固可怎么办?” 说话的是一名小将,他骑在马上忧心忡忡。 皖城乃是此次受灾的城镇,因为就处在决堤处下游,在水流漫过时,其下的村庄无一幸免,就连县城里也遭受波及。 幸亏如今距离事发已经过去许久,大水也几乎都退了去,否则叫二皇子等人瞧见尸横遍野的模样,岂不是要大怒? “碰上就碰上,张书道那个牛脾气,就该有人治治他!” 说罢,他夹紧马腹疾驶而去。 景洛一行人在接连赶了两天路后,在这日的傍晚才终于赶到皖城。 这一路所过之处除了惨字,景洛再找不出其他形容词。 大坝决堤导致河流改道,硬生生从几个村庄中间划过,周围泡了水的房屋也几乎都垮塌殆尽。 皖城周边因为地势原因,除了几个必经之地,几乎没有其他出入口,而他们也发现那些地方有官兵把守,显然是为了不让皖城周边的百姓出来。 一路行来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不过好在县城受灾还不算特别严重,但城里有点门路的也几乎都找关系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留下的都是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景洛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就见县城的城门垮塌了一半,沿路能看到躺在路边的人,一个个瘦的眼窝凹陷,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第338章 县令病了? 皖城破败的城门处,一队与流民差不多模样的官差正四处巡逻。 他们身上的官差衣裳脏污不堪,走过来时脸色蜡黄,且浑身消瘦得紧,一看就是许久不曾吃饱过饭的模样。 陆斐见状从马上下来,“我身后的乃是圣上特派前来的巡抚御史,此行正是为皖城受灾而来,不知可否带路,咱们好去县衙与张县令会面,共同商讨接下来该如何安顿灾民!” 陆斐说完,就听几个官差面面相觑,半晌发出不屑的大笑。 “哈哈哈,你们听见他说什么了?朝廷派下来赈灾的官员?” “你们这是何意?” 陆斐分外不解,他们一行百来号人难道看着不像? 随即那官差笑够了这才一把抽出佩刀恶狠狠道“我们皖城如今这模样早已没东西供你们搜刮了,若是要进城,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 说罢,身后的几个官差齐齐拔刀! 眼看着都动刀子了,护送的羽林卫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误会误会!” 景洛这时才姗姗来迟的从后头小跑过来,因为临近皖城,他早就换上了御史专门的红色官袍,头上戴着乌纱帽的模样分外俊俏。 他一手捂着帽子一手将衣摆提起来,待到了近前,他将怀里的御赐金牌拿了出来。 “喏,圣上亲赐!” 令牌一出,几名官差看过后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收起刀跪下行礼。 “你们张县令何在,皖城局势不可耽搁,本官要找你们县令说道说道,他到底是怎么治理的!” 景洛言辞透着狠厉,实在是越临近皖城就越觉得悲惨。 同时也是先入为主的认为皖城县令定然也与那些个贪官是一伙的,否则怎么解释这到处都是流民,却无人出来管辖治理? 听见他的话,那领头的观察咬咬牙恨声道“张县令?我们县令早就病了,大人就算是见着了,县令恐怕也拿不出解决的法子!” 闻言,景洛不是怀疑这县令是否是装病,而是第一时间觉着该不会是因为死亡人数太多,城内已经开始有瘟疫横行了吧? “你们县令病了?” 见景洛还要再问,那官差担心说多错多,索性别过脑袋不再回答,而是对景洛恭敬的一抱拳,“大人若是要找咱们县令自去便是,下官还得将城外饿死的尸体收敛了去,便不奉陪了!” 说罢,身后跟着的官差齐齐起身就走。 “哼,又来一个!” 景洛瞥见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不善,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什么,不由疑惑。 怎么皖城的官差瞧着跟先前所见的都不一样? 他立刻吩咐跟在身边护卫的络腮胡道“查一查他们究竟去干什么了!” “好!” 络腮胡领命而去,景洛回到马车号令众人进城,无论如何,只有先见到皖城的县令才是正事! 人马走过垮塌一半的城门后,县城里的街道上安静无比,完全不似他途经所有城镇时的繁华景象。 周边的房屋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程度的受灾,不过索幸倒塌的不多,只因城镇里的房屋不似周边村庄多是泥胚做成的多。 所以在大坝决堤后,哪怕是被水淹过,但还是顽强的矗立在远处,当然也有些质量不怎么样的,已经如城墙般垮塌了大半。 顺着街道越往里走,他这才发觉地势在逐渐变高,上面的建筑能看出没被水淹过的痕迹,保存的十分完好。 也就在这时,随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过去,一间间屋子的房门被人打开,悄无声息的注视外间的一切动向。 县衙内。 张县令的确是病了,不过他只是感染风寒连日咳嗽,如今吃下药已经好了许多,但外头再来人时,他却是让人一律宣称病入膏肓不见客! “大人!” 这时,县衙主簿匆匆赶来。 “咳咳咳,可是城外死伤的百姓又增多了?” 张书道控制不住的咳嗽几声,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忧心忡忡的问道。 自从受灾开始,他便一直忙碌到如今,可眼看着县城里的粮食已经见底,每日熬煮给城外百姓的粥也一日比一日清淡。 近几日更是已经清澈的几乎能见底,长时间的吃不饱,天气又越来越冷,许多老人孩童都逐渐扛不住了。 “不是,是外头来了一队人,说是圣上指派下来赈灾的巡抚御史,还有,还有二皇子!” 主簿同样是一脸蜡黄,只是说话时嘴角的胡子一翘一翘,眼神也冒着光亮。 “二皇子?” 张书道没管那什么劳什子巡抚御史,只是将二皇子三个字听了进去。 圣上! 圣上终于知晓皖城的惨状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就要朝外去,“快,快去迎接二皇子,咱们皖城有救了!!!” “唉唉,大人您慢点!” 主簿瞧着张书道清瘦还带着病的身影,眼里一阵发酸。 两个多月啊,他们终于熬过来了! 县衙外,因为官差全部派出去巡视和赈灾,是以偌大的县衙里居然都看不见人影。 景洛和赵渊早已从马车上下来,迈步进入县衙。 “殿下,二殿下!” 远远的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粗布长袍的男子正快步而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先前通传的县衙主簿。 待见着人,景洛只觉得眼眶酸酸的。 眼前的老者年岁约莫和他爹差不多的年纪,但身子骨却是看着就不如老爹壮实。 个子挺高,但身量却是清瘦无比。 一头花白的头发松松散散的盘在脑袋上,身上的长袍也是落满了补丁,待靠近了,景洛瞧见他一脸病容,两颊凹陷的厉害,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之人才有的模样。 这样的人。 景洛不觉得会是和贪官为伍的! “张书道,张县令?” 赵渊此前从未见过如此样貌的为官之人,一时捉摸不定,见他一直喊着自己,这才不确定的问道。 “是,下官正是!” 张书道一过来就噗通跪在地上,“下官有罪,没能护着皖城百姓,下官罪该万死啊!” 第339章 施粥诊治 景洛和赵渊被他跪的猝不及防,但满头花白发丝的老者如此作态,几人都是心酸不已。 “快快起身,父皇已得知皖城事宜,特派了景大人与本殿下一同前来,为的便是将皖城的百姓安置妥当,有什么话咱们进去再说!” 离开京城时,时节已至冬月,后面赶路又赶了大半月,几人就这么站在县衙前院,冬日的冷风已是刮的人脸上生疼。 闻言,张书道这才站起身激动道“是下官疏忽了,殿下快快有请!” 全程,张书道都没给景洛一个眼神,只是一味的引着赵渊朝议事的地方走去。 “皖城如今是个局势?” 待进入议事厅,赵渊率先发问。 “回殿下,自两个多月前皖城便暴雨连绵不绝,导致河道水位上升,当时下官本以为水位未抵达警戒线,便不会有什么要紧的,可谁知道大坝却开始逐渐渗水,也幸亏当时发现的早,早早疏散了居住在附近村子的村民,否则死伤就不会是如今的数目!” 张书道说完,眼神从悲戚瞬间转化为恨极了的模样。 “可谁知道接下来没多久大坝便彻底决堤,河水瞬间淹没下游的几个村子,周围来不及疏散的百姓被冲走不少,但索性没造成太大的伤亡,下官当时便将此事报了上去。 可下官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上峰来人要求下官将城中属下的百姓全都不准往外扩散的消息。 不仅如此,那汤志成居然还舔着脸打算让人将城中存粮尽数带回去,下官自然是不肯,他便命人将皖城周边几个出入口都给堵了! 下官心知修葺了没几年的大坝若不是有人偷工减料决不会如此轻易便被河水冲垮,当时便带着百姓一齐拦住汤志成,这才没让他得逞。 可后面两个月,因为存粮全都被拿出来救济受灾百姓,如今已到了穷途末路之境地。” 说着,张书道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近半月因为天气愈发寒凉,百姓每日仅靠着一碗稀粥度日,死的死病的病,下官担心长此以往,恐怕会引起疫病,便让人将所有尸体集中烧了,这才控制了死伤的人数。” 一番话说完,所有人心里皆是五味杂陈。 “张县令此举做的不错!” 景洛这时出声,他看向张书道的眼神中带着钦佩。 要知道在这个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朝代,又是隶属于江南天高皇帝远的,那知府汤志成几乎就如同个土皇帝一般。 他能带着百姓一起抵挡汤志成,此番魄力绝非常人所能及的。 而且来的路上景洛最担心的便是死伤的尸体得不到妥善安置,时间长了会引发疫病,可这一点张县令也是处理的十分妥善,为他们前来的善后事宜省了不少麻烦事。 “御史大人?” 张书道这时才第一次正视景洛,可他面上却带着些许嘲讽。 景洛不明白明明二人是第一次见面,为何他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可接下来就听张书道说“依下官愚见,殿下还是莫要让这位御史大人插手的好!” 闻言赵渊也是不解,“张县令可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哼!此前冒充朝廷官员前来的人不在少数,今日若不是下官亲眼瞧见殿下您在场,只怕是下官也要将此人给打出去不可。殿下您可是与此人一从京城前来的?若不是,恐怕此人又是汤志成那个混蛋派来的人!” 张书道眼里是浓浓的嘲讽意味,他之所以会如此信任赵渊,便是因为早年曾在京中见过二殿下,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笃定。 “张县令,景大人乃是景国公嫡子,也是父皇亲自下旨派遣我二人前来江南,此事,做不得假!” 赵渊听完张书道的解释才明白他为何如此,忙将事情解释了一番,张书道心里的狐疑虽是打消,但看着景洛唇红齿白一副小生模样,不由在心底冷哼,怕不是跟着殿下前来混功劳的吧? “城中可还有余粮?” 景洛没觉得张书道方才有冒犯到自己,毕竟三番五次被人盯上,警惕一点也是常理。 “没了,一点儿也没了!” 闻言景洛见张书道整个人又颓废起来,不由安慰,“赈灾粮食随后就到,我们自渝州城出来时还采买了些粗粮带着,便用粗粮先让百姓先填饱肚子,至于河道修葺一事,便交给工部侍郎来办就是!” 景洛说完看向工部侍郎,后者也才沉声开口道“可修葺一事需要的劳力可不少,咱们带来的百名羽林卫只怕是不够。”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不急,天气越发寒凉,一路行来我瞧着沿途有不少病患,咱们得让百姓先吃饱了,再给所有人分发汤药,只要身体好了便有足够的劳力重振家园不是?” 景洛一番话条理清晰,众人都找不出不妥之处,便按着此方案实施下去。 张书道虽然还是心有存疑,但只要能救治百姓,那他就没话可说。 城中施粥的地方正是他们进城所在,只是因为每日只有薄薄的一碗稀粥,又很快就见了底就收了,所以他们进城时才没看见。 景洛说干就干,带着人重新在城门处架起大锅熬煮。 武娘和吴太医也是出了大力,两人各自支起一张桌子为病的厉害的百姓看诊。 城外本是死气沉沉的百姓,在得知朝廷派了人下来后,纷纷眼底都有了希望。 他们,终于不用等死了! 因为粗粮准备的不多,数百羽林卫的嘴也还是等着吃,索性景洛吩咐人将粗粮取出一部分熬煮出来,羽林卫有序的守在周围安排百姓排队领取,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接连三天过去,哪怕是在节省,他们带来的粮食也逐渐见底。 “景大人,咱们的粗粮快没了。” “这几日已经少放了,唉,还是人太多了,咱们带的那一点儿压根就不够百姓们吃的。” 景洛在搭起的粥棚后说着话,忽然外间一阵嘈杂声响起,就听见有人大喊,“这粥稀的跟水一样,咱们的赈灾粮怕不是都被你们克扣了!!!” 第340章 流民生事 外间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闹起来,景洛步子不自觉就要往外走。 赵渊同样也在粥棚后听见外头的声音,只是他刚要跟上就被景洛阻止,“殿下还是先别露面,闹事的恐怕没那么简单!” 闻言赵渊眉头蹙起,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不由停下。 “好,我听你的,若是实在没法儿处置外头的人,我在出来不迟!” “嗯!” 两人心里都明白,突然冒出来的人恐怕没那么简单,说不准就是不知谁派来的人冒充流民,而且听着外头极具煽动意味的话,景洛很清楚,这是冲着他们来的! “还说什么是朝廷派来赈灾查贪官的,我瞧着你们就是和贪官是一伙的,否则怎么才施了三日的粥就开始拿这些东西滥竽充数糊弄我们老百姓?” 外头吵的最凶的是个青年模样的男子。 男人一身粗布衣衫处处都打着补丁,头发散乱,乍一看和普通受灾的百姓没什么区别。 景洛出来后,一双眼睛便牢牢锁定那男子。 络腮胡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冷声道“怎么着,嫌粥稀了你大可以不吃,旁边可还有别人要吃,给老子滚远着些,别碍着旁人领粥!” 络腮胡一脸的大胡子几乎盖住了大半张脸,看着本就十分唬人。 这会儿将人衣领揪着从施粥的队伍中拎出来,将周围还跟着附和的百姓吓得不轻,纷纷在他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闭上嘴巴。 “你!” 被丢开的青年男子愤愤的指着络腮胡,“我不过是讲实话说出来,这就恼羞成怒要将我丢开?看来我说的没错,你们就是和贪官一伙的!!!” 男子还要再说,络腮胡猛的抽出腰间的大刀横在他面前。 “住手!” 景洛见事情越演越烈,不由上前阻止。 众人一瞧见景洛出现,都认出这位就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员,而且经过这几日的接触,众人也觉得景洛是个好说话的,方才还停下来的议论不由逐渐又大了起来。 “大人,今儿这粥的确是稀了许多,这人也没说错什么,您不能因为说实话就要喊打喊杀的,如此形式和那些贪官有什么两样?” “就是,实话还不让人说了,我看呐,这就是心里有鬼!” 还在地上躺着的男子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索性也不起身就这么坐在地上嚷嚷起来。 “说实话就要拔刀杀人,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吵的景洛脑仁儿疼,他略一示意,就见络腮胡大吼一声,“都给老子住嘴!!!” 果然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一个个顿时都闭了嘴! 景洛扫视一圈,目光严肃,“都说完了?那本官可能说几句?” 无人应答。 可周围一道道视线都还在盯着,景洛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这几日施粥的粮食都是本官一路行来所采买的,圣上派下的赈灾粮由户部官员押送随后就到,想来也就在这两天罢了!” “你们说这粥是一日比一日的稀,这点本官承认,但那也是因为粮食所剩无几,本官只能想着法子减少用量,好让大家伙儿多撑几日!” 景洛说完不等他继续,地上的男子见形势即将被转圜不由疾言厉色道“大人说的比唱的好听,减少我们这些贫苦百姓的口粮,自己却在县衙里吃香喝辣,这便是大人所说的让我们大伙儿多撑几日?” 他这话在本就饿了许久的人眼珠子瞬间都红了! 好啊,他们这些穷苦人因为贪官做下的祸事过的这般惨,可这些官员日日吃好的,还美其名曰让他们多撑几日? 一时间,所有人的愤怒都被挑了起来。 “狗官!!!” “对,狗官!!!” “让我们吃一日比一日稀薄的粗粮粥,自己却日日喝酒吃肉,咱们砸了这粥棚,让这狗官瞧瞧咱们的厉害!” 人群中的话语声响起,景洛却看不清究竟是谁在说话,心里便清楚这人还有同伙。 “你们不相信本官,难道还不信你们的张县令?!!” 这句话掷地有声! 人群从一开始的沸腾忽然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忽然寂静。 景洛趁热打铁道“本官以及所有羽林卫这几日与你们吃的都是一口锅里煮出来的食物,何来吃香喝辣一说?” 他说罢话锋一转直指地上坐着的男子厉声质问,“倒是你,装出流民在这儿煽动大家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闻言,地上的男子不屑的冷哼一声。 “大人这是找不出话反驳,所以就开始冤枉草民了?” 男子丝毫不慌,他已经好几日不曾洗澡,每日都将头发弄的乱糟糟,又在身上故意抹了许多污泥,任谁也看不出自己本来样貌,这才混了进来。 区区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看出来? “本官有没有冤枉你,大家一看便知!” 景洛十分笃定的说完,便让络腮胡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打桶水来,将他脸上故意抹上去的污泥给洗干净!” 闻言那人心里顿时就开始有些慌乱。 “你凭什么要用水给我洗脸!” “不是你说本官冤枉你?在场其他百姓是没个庇护之所才没法子洗脸,本官给你洗干净你为何不愿意?” 说着,景洛便意有所指道“还是说,你是担心洗干净脸上伪装的污泥,会露出你红润的面色?” 一个饿了许久的人怎么可能还面色红润? 不都是面黄肌瘦,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打水来!” 景洛催促一声,很快便有侍卫提着桶过来将那人的头发撩起,动作粗鲁的将他的头往水桶里按,周围和他一起的同伙见状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纷纷躲了身形打算撤退。 男子被水呛得直咳嗽,但胳膊又被络腮胡反剪着,压根就挣脱不得。 不多会儿,男子的面貌便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只见他瞧着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皮肤虽然算不上特别白净,但两颊饱满面色红润,与他衣衫脏污的模样完全就不符合,这哪里是饿了许久的流民? 第341章 不能让他们日日闲着 “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要扰乱施粥的秩序!” 不用景洛说话,络腮胡的大刀就已经横在他脖子上,冰冷的刀锋抵在脖子上,吓得他身子一抖,一阵尿骚味逐渐蔓延开来。 “哎哟,这人尿了!!!” 有距离近的闻到味儿立马捏着鼻子嚷嚷。 “娘唉,还真是假扮成受灾百姓的,他混进来到底图啥?跟咱们抢赈灾粮食吃?” 还有没转过弯儿来的百姓正纳闷着,就听他身边人解释道“没听他方才说的话吗,要不是这位景大人看出他是个装的,恐怕就会被煽动着上去掀了赈灾的粥棚,到时候,咱们谁也吃不到,肯定就要被饿死了!” “啊?这人咋这坏心眼呢!咱们饿死跟他有什么好处?” 听着百姓还没弄清楚其中的厉害,景洛任由发酵了一会儿,才冷笑着看着男子道“本官知道你定然是汤知府的人,此行目的不过是为了搅乱皖城的水,好让本官为受灾百姓的安置问题头疼,从而抽不出手去惩处他!” “不,不是!我就是家中存粮见底了,想混过来讨口饭吃而已。” 男子还在狡辩,“我也是皖城中人,我如此装扮不过就是担心你们瞧我不是饿了许久的模样不给我饭吃而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知府不知府的。” “不知死活!!!” 络腮胡手里的刀锋微微往里送了送,一阵尖锐的刺痛便在男子脖子间传遍全身。 他惊恐的大叫一声,双手撑地连连后退想离泛着寒光的刀锋远着些,但脖子上一股温热的触感缓缓流动,吓得他又赶紧停下,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呜呜呜,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求求大人放过小人吧!” 他被吓得涕泗横流,络腮胡嫌弃的啐了口唾沫,“呸!有胆子闹事现在知道害怕了?告诉你晚了!再不说实话,老子手里的刀就不止是割破你皮肉这么简单了!” 闻言,男子察觉到络腮胡又要动作,嘴里慌忙说道“我说我说,求大人快把刀拿开!” 他是真害怕了。 原本想着装成受灾百姓混迹在其中挑起民愤好把皖城的水搅浑,就算是被抓住想来京城来的大官为了名声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没想到这位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上来便是喊打喊杀,不得已他只能求饶。 “有人给了小的一两银子,说是混进来闹事就行,小人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啊,求大人明察小人再也不敢了!” 他哭喊着说完,所有人才恍然大悟,还真是有人指使的! 景洛听完蹙起眉头,这人所说不像是假话,就是不知道这指使的人到底是谁了。 不过这一点他倒是不担心,不管是谁,将锅给扣到汤知府头上去就行,只要将众人对汤知府的讨伐声越高,后头他再与二皇子将人给绳之于法后得到的民心才会越高! 计划好一切后,景洛看向络腮胡让他将人拖下去关起来! 经过一场闹剧后,施粥的队伍重新又井然有序起来。 暗中几名准备伺机而动的杀手见状只能撤退。 渝州城。 天色已然黑透知府府衙内的汤志成在得知自己派出去的人压根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后,随手便将手里的砚台砸向地上跪着的人! “废物!” “全都是废物,本官养你们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还有何用!” 跪着的杀手头目在面对怒火时,压根都不敢躲,只能任由砚台砸中额头,鲜血顺着流淌滴落到地上。 见状师爷劝道“大人,这好歹是京城里来的皇子,使手段趁乱这法子怕是不成,不若咱们狠狠心,找机会将人直接给杀了?” 闻言汤志成脸色阴郁的盯着他。 “你能想到的本官会想不到?” 他转而拿起帕子细细擦拭着手上沾染的墨汁,“有数百羽林卫护着,若不是趁乱压根就行不通!” 半晌。 他忽然眼睛一亮,靖王曾让他在渝州城内准备了些东西,或许这东西能有用! “去,让张书道那老东西身边的人盯着,务必要将他们打算如何治水的方案给本官送来!” “是!” 被砸的鲜血直流的杀手立即领命,站起来的脚步微微踉跄,但还是强撑着退了出去。 接连几日的艰苦等候下,景洛以及二皇子在内的所有人也如他所说的每日与百姓都吃着一样的粗粮粥,不过好在皖城周边的山林众多,羽林卫被景洛抽出三十人分成三队进山找寻猎物。 也幸亏山林地势极高,动物们又是知道趋利避害的,早早就察觉不对躲到了山头上,所以在羽林卫的围剿下,粗粮粥里难得的加入荤腥一起熬煮,倒是让众人吃的补充了不少油水进肚。 这日。 景洛与赵渊还有张书道一同站在施粥的棚子处,看着有序排队领取的百姓不由感叹,“长此以往下去可不行,都说饱暖思淫欲,只怕这些男人吃饱了日日无所事事恐会生出事端!” 这话他说的不假,早先饿着肚子命都要保不住的时候,这些人尚还算听话。 这些日子又是吃药,又是日日肚子里有东西,青壮年的男人是恢复最快的一批,但因为房屋倒塌,所有人都只能在搭建的简易棚子里休息,周围男男女女人数众多,难免就有起了歹念的。 这几日闹起来的就有好几起,都被守在城门处的侍卫及时发现喝止。 “景大人所说不错!” 张书道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也是对景洛刮目相看,再没了先前轻视的想法,也将自己这些日子所做说了出来,“下官近来与侍郎大人前去查看河道,如今河流改道已经无法转圜,只能是试着将河水开凿引向别处,不过下官在此期间倒是与侍郎大人商议选定了新建村子的地块。” 闻言景洛了然,这是需要壮劳力去盖房子了! “也好,这些事本官不如张大人对皖城了解的多,选址盖房子便由张大人操心,本官还得抽出手去搜罗汤志成的罪状!” 第342章 来信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顺利,张书道带着工部的三人几乎整日都待在田间地头,琢磨着该如何将河流改道。 也辛亏现下已是冬日,河水没有夏日汛期里那般大,再加上从他们过来后几乎便不曾下雨,被晒干的泥土很容易动工。只是那些被河水淹没的村子却是一直浸泡在水中,被淹没的家当也压根就弄不回来。 这些时候皖城发生的所有事宜都被一字不落的传回京中。 没了二皇子在的朝堂也几乎成了三皇子的天下,趁着机会,他极力拉拢朝中官员。 但朝中到底还有皇后的娘家人在,对他这些行为除了嗤之以鼻便只有静观其变。 这日。 沈延之刚行至宫门前就被三皇子拦下,“延之,北地的事情你可知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延之被他请上马车,二人一道去了三皇子府。 “殿下明明知道,又何必试探?” 沈延之不答反问,倒是问的赵肃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许多事你总憋在心里不与我说,我也是着急罢了!” 他尴尬的扯开话题,随即赵肃又提起另一件事,“上回我说过让你来我府上见个人,你始终不愿意来,今日既然上了我的马车,可无论如何也要与我一同过去见见!” 赵肃皮笑肉不笑的说着,眼里闪着一股莫名。 沈延之清楚三皇子府藏了什么人,大半月前余老将军过世,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秘密将余芝芝给转移到了府上,牢里那个,不过是个替身! 他微微敛下眸子,无奈答应。 既然三皇子反复提及要让自己见余芝芝一面,那他就去见好了,他倒是好奇,这二人是何时扯上关系的! 不多时。 二人一道进入三皇子府。 赵肃没带沈延之去书房亦或是待客所在,反倒是一路引着来到处偏僻院落。 这院子位于三皇子府的最角落,沈延之知道,是余芝芝的居所。 只是院门被拉开,出现的却是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余...!” 后头的话他没说出来,赵肃已经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看过来,眼神朝周围扫视一圈,随即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 余芝芝也在里间,不过眼下的她脸上没了从前的骄纵跋扈,一片漠然的面色下是微微隆起的小腹。 “三殿下,沈大人!” 余芝芝给两人一一见礼后,便由嬷嬷搀扶着要退回卧房。 沈延之惊疑不定的看着她背影离开,随即便与一道精神矍铄的目光对上。 “沈大人,是不是分外惊讶?” 余守成的虽然还是有些消瘦,但他双目有神,完全没有了从前缠绵病榻的模样。 沈延之没说话,反倒是将目光移开看向三皇子。 “哈哈,这事儿倒是一直没让延之知晓,余老将军先前乃是假死,如今将军府是不能再出现了,所以只能躲藏到本殿下的府里!” “殿下此举就不担心被圣上知晓?” 沈延之说的很是不客气,堂堂大将军假死藏匿于皇子府中,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唉,延之可别这么上纲上线,此事除了你之外我从没向任何人透露,延之可得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万不能叫人发现了去啊?” 赵肃的话带着威胁之意。 沈延之听的明白。 “自是如此!” 他沉声回答。 余守成看着二人你来我往,不由大笑“先前金銮殿上一事你可怨老夫?” 闻言沈延之惊讶的看向余守成,早先那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当时他可是一副恨不能杀了自己的模样,怎么如今倒是又变了副态度? 思及此,沈延之立刻察觉到什么。 当夜他和景洛夜游一事是被谁捅出去的他在清楚不过,当时不过是想借着此事好将余芝芝怀有身孕的事情捅破退婚。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后余守成却是丝毫动作都没有的在府里养病。 更甚至于,吊唁当天他还不放心的亲自前去查看,躺在棺材里的的确是他没错,可现下人好端端的出现了,这事里处处透着古怪,不由让他怀疑到什么。 “北地的事,老将军可是将一切都告诉殿下了。” 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余守成背叛靖王投靠了三皇子。 否则这件事说不清。 “老夫以为沈大人还会将此事捂着,不会透露出来!” 余守成枯瘦的五指捋着胡须,眼神里透着精光! “延之,北地的事自那日下朝后,余老将军便全都告诉我了,也正因如此,我才想着帮了老将军一把,助他假死脱身!” 赵肃忽然开口,饶有兴味的又说出一件事,“你绝对不知道,余芝芝肚里怀的是谁的孩子!” 这点,沈延之倒是真不清楚。 当初查到的信息只有余芝芝在北地与一男子苟合,至于人到底是谁,他倒是没查出来。 思及此,他想到一个人脱口而出,“靖王?” “你知道?” 赵肃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警惕,但沈延之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打消了顾虑。 “猜的!” 可事情到这,仿佛前面笼罩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 “为何要如此?” 这话他是看向余守成问的。 “为何要如此?”余守成不客气的冷笑道“他靖王为了我北地大军竟然一早便设下计划哄骗了我女儿,他儿子都比我芝芝还大上一岁,他还想着让芝芝有孕借此拿捏老夫,哼,老夫岂会让他如愿?!!!” “可如今他怕是早已掌握北地大军!” 言尽于此,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将事情挑明。 “非也非也!!!” 余守成一反常态的又乐了起来。 “老夫留在北地的将领是故意为之,目的便是要让靖王以为他已经掌控全局。” 说着他浑浊的眼珠子透着得意。 掌控全局接下来呢? 那定然是起兵造反! 沈延之忽然就明白三皇子为什么要如此了。 北地的大军不在少数,若是北地的将士忠于靖王,那么打进来是迟早的事,哪怕是景仁义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第343章 身边有内鬼 一旦濒临城下攻破皇宫,恒武帝一死,到时候三皇子在如有神助的将叛党剿灭,他如愿登基是谁也阻挡不了的事! 在旁观察着他神色变换的三皇子明白,沈延之这是理清思绪了。 “延之,此事事关将来,待我登上大位那一天,首辅之位定然只会是你!” 他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野心与自信! 沈延之略一蹙眉,他的确想要报复回去没错,可那位自称是他生父的人并未做错过什么,当年之事他全程都不知情,若是答应赵肃,对他或许太过不公! 可他心里是这么想,面对赵肃时却还是略一颔首。 “好!” 三皇子和余守成皆是心里大定。 只要说服这位加入,大位何愁不落入自己手中? 沈延之午间被留下用饭,席间因为余守成不能被外人瞧见,所以只是三人简单喝了几杯酒便散去。 刚到五色坊。 沈延之习惯的唤人。 却发现往日总在楼里等着的几人已经走了,一股怅然若失袭上心头,他回到书房一个人坐下,这才发现桌上被放了一封信件。 是景洛的消息! 他迫不及待拆开信件,其中是络腮胡工整的字迹。 一想到那个半张脸被胡子堆满的糙汉子,字迹却是如同大家小姐般写的分外工整,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攀爬而上。 信里写了他们一路行至皖城遇到的所有事,还有渝州知府乃是靖王的人的事情,都一一详细的汇报上去。 末了。 夹杂在信件最后面还留了一张字条。 字迹有些歪歪扭扭,上头只写了几个字,“要多休息,不可整夜整夜的不睡觉!” 他忽然就觉得心间被什么东西填满,原来,也有人在远方惦记着自己... “你也是,要好起来。” 他嗓音低沉,在寂静的屋内化作一缕炊烟消散。 冬季的寒凉来的很快,京城里里外外几乎都被银装裹挟,来往行人走在街上行色匆匆,几乎都是裹紧身上的棉袄嘴里不住的吐着白雾。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还要冷上几分!” 京兆府内因为景洛被调离。 卢通海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被提拔了上去,正式升任为京兆府巡防使,如今也是个六品官身,走哪儿都喜气洋洋,哪怕是在街上调解邻里纠纷也不像从前那般凶巴巴的。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景洛离京之时向府尹推荐了他。 否则这位置可是轮不到他的。 对景洛,卢通海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决定跟着他,这不?好日子就来了! 至于陈桐,家中老娘惨死后没几日,他妹子的尸首便在京城郊外的林子被发现,好在只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死时想来也是没那么痛苦的。 他特意走了一遭刑部将事情告知陈桐,还自掏腰包的替他将人都给下葬。 后面,陈桐的消息他便再无所知。 对于京城发生的一切景洛都是一无所知的。 来了皖城一个多月,他整日几乎都在忙前忙后,因为担心背后的人会下黑手,出行他们身边总是带着许多侍卫,这一点让景洛觉得颇有些不自在。 “殿下,我就去河道那边儿瞧瞧,你就别去了,到时候人多眼杂的,别叫人给盯上!” 这日他准备前去下面的村子瞧瞧河道挖掘做到哪一步了,赵渊的纸后也要一起,被景洛极力阻止。 “这样,只要这边儿的事情稳定下来,咱们下一步就去将那汤志成给抓了如何?” 景洛笑的得意至极。 闻言赵渊狐疑的问道“何出此言?咱们现下可没有他贪污的证据,不明不白怎么去抓人?” “这事儿回来我在与您细说,不早了,我先过去了!” 景洛说着摆摆手便窜了出去。 现在的他已经学会独自骑马,可到底也只能在平坦的大道上行走,乡间小路还是需要与人共乘一匹。 此次过去他身边只带了络腮胡武娘和胖子三人。 只能扮作这一点早就让武娘十分不耐了,所以胖子想了个办法,让武娘扮作神医新收的小弟子在人前露面,至于神医嘛,对外则是宣称年纪大了,要时常卧床休息。 可怜吴太医还信以为真,眼巴巴的日日守在院子外。 只求神医能指点一二。 几人很快便抵达挖掘河道的地点,因为景洛出的主意,让张县令给无家可归的百姓分派新的地皮盖房子,再每家每户抽出一个劳动力来帮县里干活。 如此一来,男人可以一边在家做泥胚盖房子,多余的劳动力则是去挖河道,干完了在领每家的救济粮。 户部的救济粮是在景洛断粮的第二日到达的,送来的银钱和粮食因为有他和二皇子等着,所以途中压根无一人敢插手,全都好吃好喝伺候着让人过去了。 只是唯独抵达渝州城的时候,汤志成前来威胁了一番,言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但被户部官员圆滑的搪塞过去后,这才在第二日不甘心的开城门放行。 “景大人?” 景洛相貌实在扎眼,他一出现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张书道也从地头走了上来,笑着寒暄。 “不错,这灾后重建的速度挺快!” 现在这时候没有那个条件,地头里全都是挥舞着锄头铁锹干活的劳力,不过这些都是常年干活的庄稼汉子,真挖起来倒还是很快的。 “是啊,只要能吃饱,大伙儿都卖力的很!” 张书道满眼欣慰。 “嗯,这边儿的事既然步上正轨,明日本官就要去渝州城了。” 景洛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引的张书道回头看着他,“大人可想好了,那渝州城可是有数千将士驻扎,否则的话汤志成不可能如此嚣张!” 是了,渝州城是有将士驻守的。 这件事从进城时景洛就已经知晓。 “本官知道,只不过去渝州城这件事,我只是知会你一声,除了你和二皇子,任何人你都不能透露分毫!” 闻言张书道头皮一紧,“大人的意思是我身边有汤志成的人?” 景洛意有所指的看向一个方向。 第344章 混进渝州城 顺着他的目光去,那里是工部侍郎以及另外两位员外郎。 张书道分外不解,“那边儿的不是工部的大人?与汤志成有什么联系?” 景洛只是笑笑并未答话,近来的这些日子,他已经将张书道此人了解的透透的。 张书道,皖城本地人,早年中举后却是屡次不能再进一步,心灰意冷之下也只能接受朝廷的安排选择做官,起先因为为人清廉正直不屑阿谀奉承那一套,还在边关苦寒之地外放做官了许久。 直到他将边陲小城打理的仅仅有条,百姓生活安居乐业。 这才在十年前收到调令回到皖城。 于是便在皖城扎了根。 只是有一点让景洛疑惑的是,张书道此人早年醉心学业,声称不考上绝不娶妻,后来选择外放前成了家,可妻子却是跟着他在边陲待了几年后逐渐身子不适,最终亡故。 张书道此人已是一大把年纪了,家中父母也早已故去。 甚至于妻子死时也没给他留下个一儿半女,他总自嘲的说自己是个孤寡命,此生只想着为百姓奋斗,别得是再也不强求了。 听着是个苦命人。 可景洛却还是在这一月的相处中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此事也是胖子出去查探消息时意外得知,原是县衙的师爷家中妻女被送到渝州城。 本来这事儿倒是没什么,毕竟当初皖城被河水淹没,手里有银子有关系的几乎都托人出去前往渝州城寻找亲戚暂住,师爷好歹也算个官儿,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而且皖城距离渝州城并不算远,这边儿好多人几乎在渝州城都有亲眷。 只是胖子查到的却是个非同寻常的,原是师爷妻女前去的那户人家,家中女儿居然是在知府府衙里做妾的。 这么一看,其中便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保险起见,他必须要告诫张书道一声,毕竟他出去这事到底是瞒不住的,但为今之计也只能拖上一天是一天。 他们已经打听清楚,汤志成此人分外好美色,无论是男子亦或是女子,只要是姿色上乘的被他看上,那他定然是会想方设法的将人给掳去。 而先前按照张书道所说,渝州城驻守的将士不在少数。 绝对不是他们区区百余名羽林卫能比拟的,为今之计只有拿到汤志成贪污受贿的证据,到时直接将人斩杀,群龙一旦无首,再有二皇子出面不怕那些将士不听! 做好打算后,景洛便打算带着武娘络腮胡和胖子三人出发。 赵渊那边他打算走了在告知他一声,否则依他的性子定然是不放心也要跟着一起。 可周围的眼线遍布,两个人一起消失绝对会引起汤志成的警惕,到时再想混进去可就不容易了。 在大坝边待了许久,景洛才提出告辞。 皖城破败的城门处,景洛出行乘坐的马车被人盯着一路驶回县衙。 渝州城外的密林中。 景洛身上穿着十分普通的粗布袄子,上头还打着不少补丁,头发和脸蛋都脏兮兮的,俨然一副赶路许久的模样。 胖子和武娘同样打扮,只有络腮胡正黑着一张脸,任凭武娘和胖子如何劝慰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这一路过来我就没瞧见过比你胡子还多的人,你要当真不愿意剃了去,那你趁现在还没进城,麻溜的给老娘滚回去!别得咱们一进城就被人认出来,那计划还怎么施行?” 武娘一顿臭骂,络腮胡还是十分不情愿的扭过头憋着气。 胖子眼瞧着劝是劝不动了,不由也堵气道“你到底剃不剃,不剃我看咱们都回去,省得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们四人赶了一整天都路好不容易才到达渝州城外,结果却是卡在了乔装打扮上。 先前进城时络腮胡毫不避讳的骑马就跟随在景洛的车架旁,他那胡子又是个分外显眼叫人见过一面就忘不掉的。 “老子的胡子跟了老子大半辈子,你们说剃就剃?” 络腮胡憋不住了,嚷着吵了回去。 “可你的胡子实在太过显眼,只怕一进城咱们就要被人盯上!” 景洛也是头疼的加入劝说队伍。 “老子能翻墙进去,不同你们一道!” “就算是如此,你能保证一刻也不在咱们身边出现?” 景洛这话将他给堵住,找不出反驳的话。 “随他去,也就是主子给他惯的,咱们自己走,别带上他!” 武娘愤愤的说完就要拽着景洛和胖子先走,留下络腮胡一人还蹲坐在林子里生闷气。 “走走走,小公爷咱们甭搭理他!” 见状景洛也只能跟着一道离开,三人很快便行至城门下,出示了户籍和缴纳入城银子后,三人便被放行。 眼下的时辰已是午时,三人又都是贫苦百姓的打扮,便找了个面摊子坐下填饱肚子顺便看看可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来三碗素面!” 坐下后胖子便吆喝一声,他和武娘二人皆是打扮成三十多的中年夫妻模样,景洛虽然个头比两人都高出一截儿,但面容到底稚嫩,对外便宣称乃是他们的儿子。 一家三口是从外头寻亲来的。 “得嘞,三碗素面,共计一两银子!” 面摊是一对夫妻所经营,男人负责擀面下面,女人则负责收银子收碗等活计,她说完还站在景洛三人的桌边没走,笑着道“客官,现下粮食紧缺,咱们都是先付了银子再上面!” 话是笑着说的,但语气是毋庸置疑的。 一两银子吃顿素面,这在哪儿都是了不得的价格,女人只能催促着让胖子交了钱,这才乐呵呵退开。 “天杀的,吃个面要一两银子,他们怎么不去抢!” 胖子颇为肉疼的嘀咕一句,由于他现下是一家之主的身份,所以银子理所应当是他来付。 “哟,瞧你这样儿是才进咱们渝州城吧?” 锅灶边冒着寥寥热气,将面条打散放入滚开的水里,那男人才抽空接话道“咱们城里现在的粮食可贵着,一斗精米都要卖上一两银子,我这儿的面属实是不贵了,否则也不会招揽这么多客人不是?” 第345章 没了胡子的络腮胡 顺着他的话,周围吃面的客人纷纷附和。 “李家面摊的价格着实还算公道了,你们没瞧见前头儿的饭馆,那儿一碗面怕是一两银子都吃不到哟!” 说话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边吃着面还一边絮絮叨叨说着,“眼下这点儿钱还不知道够吃多久的,唉!” 闻言,胖子眼珠一转嘀咕道“我也是听说有赈灾的队伍进了渝州城,所以才托着一家子来找城里的亲戚,瞧瞧可能混上一口饭吃,怎么咱们城里没得救济粮发放?” 他这话不止是老者和下面的老板,就是周围零零散散吃面的人都是一脸嗤笑。 “救济粮?你想的什么美事儿呢,到了咱们渝州城的东西,能被吐出来才有鬼了!” 老者说完,那下面的老板就和婆娘端着面送到景洛桌上,同时还不赞同的看了眼道,“老头儿,这话可不能瞎说,要是被听见了不得抓你下大狱!” “嘿,捉了老头我倒还好了,起码不用为天天吃饱饭愁喽!” 老者一脸无所谓的说着,快速将碗里的面吃完这才拍拍屁股走人。 景洛三人回头对视一眼,各自不说话的吃着面。 三人吃完面就近找了家客栈住下,便只等着等着夜幕降临。 今夜渝州府衙的汤志成要在府里办百日宴,江南这边儿的规矩,孩子出生的第九天要宴请一次宾客,满月时还要大肆宴请一遭。 可这汤志成不仅前头接连办了两次,就连百日宴也大肆宴请一遭。 此举意味什么不言而喻。 但他是这江南地界儿的头一号人物,帖子发下去可没人敢拂了他的意。 趁此机会,三人准备到时候混进去查探一番,就算找不着证据,多少还能摸清府衙的地形分布不是。 这么想着,他们在各自房里换好衣裳聚集到一处。 “这天儿都黑了,当真是不管他了?” 胖子一边在景洛脸上涂涂抹抹一边念叨着。 “管他做什么,他爱去哪去哪,咱们甭管!” 武娘将胸前的衣襟紧了紧,不客气道。话是如此说,可她还是有点担心,天儿都这么晚了,还不见人招过来,谁知道干什么去了? 正当三人嘀嘀咕咕说着话,房门忽然被人叩响。 三人的动作齐齐停顿,只见胖子将手指抵在唇边示意景洛和武娘噤声,自己则是小心翼翼朝外头喊道“谁啊?” 外头敲门声还在持续,却是无人应声。 见状胖子掏出匕首攥在手心,悄声走到门边侧耳听着,缓缓的拉开门。 他探出半边身子挡住视线,拿着匕首的胳膊背在身后,瞧见外头是个不认识的男子不由疑惑,“你找谁?” 闻言房门外的男子蹙了蹙眉,十分不满的斜了他一眼上前就要推门进来。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 胖子见状就要抵住房门不让人进来,手里的匕首也在此刻亮了出来,但被男子轻松的扭过他手腕,匕首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房内的景洛和武娘二人纷纷提高警惕,随手就在屋内找着防身的东西。 直到这时,房门被人关上,跟进来的男子才不悦的开口,“是我!” 这声音三人在是熟悉不过,不由都愣在当场。 “大,大胡子?” 离他最近的胖子还被反剪着双手,不由出声。 “嗯!” 络腮胡一脸无奈的松开他,走到桌边坐下。 一室寂静,三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武娘噗嗤笑了出来。 “哈哈哈,没想到这胡子掩盖下的面皮居然是个小白脸?!!!哈哈哈!!!” 她笑的眼泪花儿都蹦了出来,似乎是为了确认什么,她上前在络腮胡的脸上来回拨弄,确认手下的确是真实的肌肤触感这才啧啧称奇的打量起来。 他生的剑眉星目,但从前被胡子遮盖了大半张脸,让人看着只觉得样貌凶恶。 这没了胡子的遮挡,倒是有种别样俊俏的感觉。 “啧啧,这小脸还不错!” 武娘稀罕的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又一把,臊的络腮胡十分不自在的捉住她手,“别闹,晚间我随你们一同混进去,现下没了胡子总不能再丢下我了!” 他说着神色还有一丝委屈。 “哎呦呦,你还委屈上了?” 武娘一眼便看出他在想什么,不由坐到他腿上将人搂住,“早说你这面皮下是这么张脸,小女子先前也不能那般同你说话不是?” 她掐着嗓子说话时的声音又酥又媚,听的景洛和胖子两人皆是浑身一颤,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偏偏络腮胡还就吃她这一套。 “嗯,你若是喜欢老子以后都不蓄胡子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搂在一块儿说着话,景洛尴尬的咳嗽提醒,“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要不先出去,等办完事儿了你们回来再续上?” 闻言武娘媚眼如丝的从络腮胡脸上移开视线,下一瞬便正经起来。 他们此行是扮作前来祝贺的宾客,因为突然多出一个人,武娘不由分说的挽着络腮胡,啊不,现在应该称呼为牧云的胳膊。 相处这么多年,武娘虽然听过他的名字,但随着众人一块儿唤他大胡子,倒也是直到现在才想起他真正的名字来。 而胖子则是只能扮作景洛的小厮,跟在他身边进去。 自门房处送上贺礼后,四人前后脚的进了去。 今夜的府衙分外热闹,男子和女子的席面分在了前院儿和后院儿,武娘没办法只能独自去了后院女眷处。 不过好在后院都是些女人,武娘倒是没得什么被发现的风险。 只是牧云自没了遮挡的大胡子,只觉得仿佛是没穿衣服一般,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得劲。 他独自坐下,直到开席三人才终于瞧见汤志成出现。 只见他一身常服,但高挺的肚子却是跟那有孕的妇人一般一摇一晃的过来了。 “知府大人到!” 随着一声喝唱响起,前院的男客纷纷站起身恭迎他的到来,“都坐下吧,今儿只是家宴,用不着如此客气!” 说完,他便走到主位坐下,只是汤志成在经过牧云身边时却是多看了他一眼,见他如此,所有人才纷纷落座。 第346章 府衙宴席,偷听 络腮胡牧云自然是察觉到了一瞬间的窥视,但他眼下乃是顶替了一名前来渝州的富商身份,自然是不能展露出丝毫异样来。 他与同桌的客人喝酒寒暄,倒是没露出马脚。 景洛却是被分派至另一桌,他年纪看着就不大,尽管有胖子出神入化的易容技术,将他出众的脸化的黝黑了些,鼻头大了些看着普通了些,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是灵动的。 但他到底不是渝州城的熟面孔,同桌一些个年纪稍大的自然是多嘴问了几句。 景洛一一化解,答的毫无破绽。 随着一阵欢声笑语传来,席间众人朝着声源处看去。 只见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被奶娘抱着来了前院,身边还有个姿色出众的女子,那女子看着一脸的稚嫩最多不超过二十的年纪,但眉眼顾盼流转间却有着独数于成熟女子的韵味,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老爷~” 女子毫不顾及在场所有人的眼光,嗓音娇娇软软的唤了一声。 汤志成笑着起身,将人搂到怀里,随后又看了眼在奶娘怀里乐呵呵的小儿子,不由问道“麟儿可还乖巧,没闹你吧?” 络腮胡牧云距离主桌不远,自然是听见了说话的。 他好奇的朝那孩子的方向打量一眼,同桌的客人见他好奇看去说道“那就是咱们这次恭贺的主角儿,乃是知府大人的第十三子汤麟!意为麒麟子的意思!” 闻言牧云撇了撇嘴角,第十三子? 这是有多能生? 和他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他们这桌全都是分布周边的富商,也正是如此才会安排在一张桌子上,有人低低议论起来,“十三个儿子?汤大人好福气啊!”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另有一人不怀好意笑了起来。 十三个儿子,还不算那些生出来是个闺女的。 怪不得偌大的知府衙门成了他汤志成的私人宅邸,实在是在外可没得比府衙还大的院子了! 小妾姨娘外加这些孩子,汤大人的后宅岂不是最少也得百余人往上? 做生意的这点子账自然是算的清的。 “我滴个乖乖,这汤大人的后宅可够热闹的啊?这一日一个恐怕一个月都宠幸不过来吧?” 说话那人笑的猥琐,其中意思带着调笑。 不过在他瞧见汤知府身边姨娘的长相后,不由又啧啧赞叹,“这女子生的好,怪不得能得汤大人宠幸,连喜宴都一连办了三次!” 牧云冷眼听着周围的议论。 很快,他身子便紧绷起来,只见汤志成一手搂着那女子的腰,手里还端着酒杯带着人一桌一桌的过来了,只是前头不知是谁瞧着孩子长的喜庆,从身上摸出个硕大的宝石塞进孩子的衣兜中,说是送孩子的。 接下来的其他人便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即便是身上没另外带着礼物的,也只好尴尬的脱下手上的金戒指等物塞进孩子怀里,还美其名曰是喜欢孩子。 另一边儿的景洛同样看见这一幕。 心道这人当真是个贪得无厌的! 待到牧云这一桌时,先前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又扫了过来,他装作没发现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个荷包塞到了孩子怀里,“赶路出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给孩子的一点心意!” 桌上的人先是一愣。 哪有人直接送银子的,且还是那么个轻飘飘的荷包,这是瞧不起谁呢? 恰在此时,许是荷包吸引了奶娘怀里孩子的视线,他咿咿呀呀的抓在手里将荷包给扯了开来,将其中千两面值的银票掉了出来。 方才还在心里觉得牧云出手抠搜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随手给个孩子的荷包就有千两? 这人未免也太过鸡贼,这礼不等同于送到汤大人心尖尖上去了? 果然,汤志成看向牧云的眼神愈加和善了,“这位瞧着倒是眼生。” 他手拿酒杯朝着牧云的方向送了送,牧云赶忙做小伏低的拿起酒杯在对方的末尾碰了碰,“草民并非渝州本地人士,恰巧在此处落脚听闻大人府上摆宴,特来讨杯喜酒!” 闻言汤志成点点头,“嗯,本官的喜酒的确是该讨一杯!哈哈哈,喝!” 他心情不错的仰头喝下,离开前的目光还停留在牧云身上打转。 酒过三巡,景洛借着上茅房的机会摸了出去,带着胖子两人在府衙里乱转,将府衙四处的守卫都摸了清楚,连多久换一次班都给记下了。 “走吧?” 胖子蹲在花盆后头催促。 两人离席已经有一会儿了,他生怕被人发现端倪,两人就走不了了。 “再等等!” 景洛不错眼的盯着某处,他之所以会选在此处盯梢,便是在上茅房时意外听见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同个小丫鬟说了在花园的月亮门处相见。 虽然极有可能只是府里小厮和丫鬟间的幽会,但景洛直觉还是得过来一趟。 毕竟那丫鬟是跟在汤志成姨娘身边过来前院的,说不定他就能偷听到什么密辛呢? 果然,在又等了一刻钟,胖子即将待不住要走的时候,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两人纷纷一怔又猫了回去。 “跟我过来!” 女子的声音响起,那娇娇柔柔的嗓音让景洛和胖子对视一眼。 这不是汤志成的姨娘? 果然没多久二人便瞧见先前还跟在汤志成身边一桌桌敬酒的女子出现,她身后还跟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两人躲到暗处便情难自已的抱在一处。 “柳儿,我好想你。” 男人的手在柳儿身上不住的翻飞,嘴里呢喃说着。 “撒开!你不要命了,我还以为你约我过来是做什么,若是你只想着那点子龌龊,往后便别再来找我!” 柳儿含着怒意的声音听在旁人耳里仿佛是在撒娇。 “你别生气,今儿是咱们孩子的百日宴,我这个亲爹怎么着也得过来不是?” 男人搂着怀里的女人,三言两语便将人哄好,使得女子依偎在他怀里娇笑连连,“你个冤家,把我送给他害的我好苦!” 第347章 怀疑赵文州也来了 “这孩子不是汤知府的?” 胖子用着气音朝景洛做口型,后者耸耸肩示意他继续听。 随后没多久,两人又腻歪了一阵,男人才切入主题,“我让你找的东西你可找到了?” 闻言那女子不满的推开他,“你就知道让我找东西,汤志成是什么人,比鬼都精,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会放在轻易让人找到的地方?” “若是简单,我也不让你帮我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苦涩,可接下来他的话却是让景洛瞪大了双眼。 “若不是靖王世子要那东西,我也不会求到你这儿来,你知道的,等东西拿到手汤志成便没了用处,到时候我定然要接你和孩子回到我身边的。” “当真?” 女子犹豫了半晌才轻声道“你说的东西我倒是好像知道一点,汤志成身上有个从不离身的玉牌,就挂在他脖子上,我曾在他睡熟后悄悄打量过,那玉牌内里好像是空的,或许有你要的东西。” 闻言男人高兴了一瞬,可想到汤志成身边寸步不离的护卫他又犯了难。 “好柳儿,若是有机会,你可定然要帮我把东西带出来,这东西可关乎着数万人的性命!” “到时候再说吧,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女子没轻易答应,推搡了一把男人,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躲在暗中的景洛和胖子两人听了全程,来不及细想,也赶紧的回到席上。 好在虽然离开了许久,但景洛到底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倒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反而是络腮胡牧云,因为出手阔绰,汤志成特意让人去查看礼单,得知他在门房处送的礼乃是个纯金打造的佛像后,眼底露出一丝兴味。 所以在众人离席后,景洛和胖子在府衙外却是久久不曾等到牧云和武娘二人。 “他们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胖子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 “不一定,先等等看,我瞧着有不少人都被留下了,你瞧府衙外的还有马车在等着,说明里头不止是他们被留下了。” 府衙内的确是有数十人被留下,这些人皆是今晚送礼入了汤志成眼的。 “诸位今夜被留下定然是好奇本官为何如此?” 前厅已经被奴仆收拾出来,此刻汤志成坐在首位捧着茶盏,慢悠悠看向众人。 今晚前来的大多数都是各地富商,他之所以办了三次宴席为的就是将官员富商等分开宴请。 留下他们自然也是有目的的。 看着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汤志成忽然就笑了,“想来诸位也是知晓如今江南水患粮食紧缺,本官这偌大的渝州城内存粮也是所剩无几。 因此,本官留下诸位也是想让大伙儿为着咱们渝州城尽些绵薄之力,好让百姓们吃上一口饱饭!” 他将话挑明,在场所有人都是面露难色。 “大人,如今粮食紧缺,粮价日益上涨,咱们恐怕也是拿不出多余的粮食。” 其中一名外来的商贾说完便被汤志成盯上,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和他意味不明的笑意都让那人只想把话咽回肚子里。 他没事多这个嘴干啥?!! “放心,但凡是近过力的,本官都会牢记于心!” 闻言,所有人都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这不就等于直说,谁不给或者是给少了,他都会记上一笔? 是以,这场会面在众人都默默应下后,才算是得以离开。 后院的武娘因为迟迟等不到牧云也是心焦的很,这死男人该不会是被哪个女人给看上勾搭走了吧? 这么想着,等了许久的她才被丫鬟引着和牧云见了面。 一见着人,她便上前亲亲热热的挽住牧云胳膊,后者则是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回去说!” 两人一道出了门,身后有尾巴跟着。 赴宴之前,四人就已经说好会面的地点,若是谁先出来便在那处等着,若是身后有人便径直从那处绕开,等候的人便该知晓。 景洛和胖子眼看着两人乘坐马车从面前过去,等待片刻便瞧见两个鬼祟的身影过去,心里也明白过来,当即便决定不再等着,先回客栈。 直到两人进了提前打点好的客栈,身后的人约莫是过来查看二人的落脚点,这才回去。 换下易容的装扮,胖子已经在客栈内着手准备景洛泡药浴的药汁,好在这东西只需要熬煮出来,兑在洗澡水里就行倒也不算麻烦。 “叩叩!叩!” 两短一长的敲门声响起,景洛立即上前开门。 见是牧云武娘二人回来,景洛快速让人进入后这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牧云一屁股坐下,憋了老半天的火气才终于是得以发泄出来,“老子算是看明白了,这他娘的就是个鸿门宴,目的就是为了搜罗渝州城周边的富商来给他个狗东西送银子! 还他娘的说是给百姓捐来买粮食的,老子信了他的鬼话!!!” “捐银子?汤志成说的?” 景洛想了想,这倒是汤志成能干出来的事,朝廷赈灾的粮草途经渝州城,他都有胆子拦一拦,就更别说区区商贾了! “他要多少?” 一听这话牧云反倒是气乐了,“这狗官也是个狮子大开口的,今晚加上老子他一共留了十个人,要求一人给他捐十万两白银,是个人就他娘的是一百万两,他也不怕撑死!” 闻言三人都被汤志成的做法吓了一跳。 “十万两?” 武娘顿时就坐不住了,“怪不得咱们出来还让人跟着,我估计是打探着看咱们住在何处,这是不按他说的做,就要让咱们出不了渝州城了?” “哼,老子现在就摸进去将人给宰了,老子让他有命要银子没命花!” 说着,牧云就要起身付诸行动。 “慢着!” 景洛喊住他,随即将他和胖子偷听得来的消息告知二人。 “你是说,那人是靖王世子身边的人?” “嗯,我怀疑赵文州也来了渝州城,按照你们这一说,汤志成极有可能贪污的银子并未全数交到靖王手里。” 第348章 夜探府衙 景洛的猜测不无道理。 络腮胡牧云和武娘胖子三人都是一脸沉思的模样,若当真是如此,那他们这一趟江南还真是来对了? 对于自家主子支持谁,三人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反正五色坊的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主子支持谁登上大位于他们而言都没有区别。 只是景洛。 三皇子登基恐怕对国公府不利,毕竟他现在可以说是和二皇子皇后一派绑在了一条船上,而圣上似乎也有意如此,所以一旦三皇子继位,估计定然是要第一个拿国公府开刀。 “这银子无论如何不能让赵文州知晓在何处!” 好半晌,牧云才憋出这么一句。 闻言景洛三人都是面色凝重的颔首,的确,这银子不管是在手里,都绝对不能落出去。 单单汤志成今夜威胁富商都能勒索数百万两白银,那暗地里藏着的只怕会更多,手里握有如此巨款,也不怪他这么嚣张,竟是连朝廷的官员也毫不畏惧。 若是自己的话,坐拥如此家财随便去哪儿都能过的恣意吧? 景洛如是想着,他才忧心道“只是这么大一笔横财只怕汤志成藏银子的地方不好找,眼下咱们还得确认那名叫柳儿的姨娘说的可是真的才行。” 他的话音刚落,武娘就接话道“这个好办,他既然能狮子大开口的要这么多银子,定然就会想办法将银子转移出去,到时候咱们跟着不怕不知道他藏银子的地方在何处。” 闻言牧云看着她,“你哪儿来十万两银子让我交上去?” 武娘被问的一愣。 是啊。 想知道还必须先给汤志成送去十万两白银,她们上哪儿弄这么多银子? 思及此,新一轮愁思蔓延在四人周身。 “那什么,国公府早就入不敷出了,如今整个府邸也就堪堪靠着我那炊烟居维持着,多的银子我恐怕只能拿出一万两了。” 说罢景洛从鞋底子里抽出几张银票,就这还是临行前老爹塞了三千两,皇后娘娘又将他和二皇子叫去,一人给了五千两带上,至于多的,则是他自己的私房抽出来凑了个整。 本来是打算着看看可能在江南买下点铺面庄子之类的,没想到倒是先给汤志成这个狗官敲诈了去。 见他掏出几张银票,其余三人皆是一脸的无语。 “怕什么,我就不信汤志成府上守卫当真密不透风,实在不行晚间咱们去探他一探,将他的库房给搜刮喽!” 武娘说完,景洛和胖子都是眼睛一亮,这倒是是个好办法! 唯独牧云一脸凝重,“府衙不是那么好进的,一旦被发现恐怕不好脱身!” “瞻前顾后,你从前可不是这么个性子,难不成胡子没了连心性也变了?”武娘被他打断十分不悦。 几人商议了许久也没找出个好办法,而且这十万两若是不出,恐怕接下来干什么都得畏手畏脚,想了想,最终还是武娘拍板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去府衙走一趟。 毕竟今日府衙才收到那么多的礼品,想来也是守卫最松的时候。 谁能想到居然有人会这么胆大的前脚收入库房的东西后脚就被人盯上了呢? 说干就干。 因为景洛没得功夫,但他射箭功夫一流。 被牧云安置在了府衙外最高的一棵百年大树上,嘱咐他千万别乱动后,他们三人才穿着一袭黑衣趁着夜深摸了进去。 府衙内。 汤志成满面春风的搂着姨娘柳儿的腰肢躺在床榻上。 “老爷,妾身让人给您备了醒酒汤,喝点儿再睡吧。” 柳儿柔若无骨的小手一下一下在汤志成胸口顺着气,两人已经办完不让写的事,此刻正赤条条的在被窝里躺着。 闻言汤志成颔首,松开搂着的大手让柳儿起身。 屋内只燃着一盏昏黄的烛火,他眼睛盯着床顶的帷幔在脑海里勾勒着那张脸。 “刘志!” 柳儿已经穿上里衣拉开了卧房的门,汤志成在里间忽然喊了这么一声,守在外头的人立即应声,“老爷,小人在!”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他脸部被大火烧焦留下了纵横交错的伤疤,说话时的嗓音粗噶难听,仿佛是砂纸打磨过般透着股诡异之感。 柳儿一见他出现不由吓得避开。 刘志的眼皮耷拉着遮盖了大半眼珠,但看向柳儿的眼神透着淫邪的光。 柳儿很不喜欢这人。 “老爷。” 刘志佝偻着背缓步进了卧房。 “去查查今日留下的富商,叫什么我倒是忘了,哦对了,他今儿是带着个女人过来的,你去问问下面的人,他们应该是知道住在哪。” 汤志成说完,又接了一句,“别将人伤着,看看是否清白即可!” “是。” 汤志成的话完全没避着人,柳儿在接过丫鬟端来的醒酒汤后,亦步亦趋送到榻边。 “来,老爷坐起身些,妾身喂您。” 闻言汤志成摆摆手让人下去,转而对着柳儿那张娇艳的小脸调笑道“累了,你含着喂为夫可好?” “讨厌~还有人在呢~” 男女淫邪的调笑旁若无人,刘志躬身退下的同时,那双耷拉的眼皮还在柳儿的身上停留一瞬。 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知府府衙一处矮墙边,牧云率先翻墙而入,紧接着又是两道身影跟随而来。 三人落脚后先是找了处隐蔽角落躲藏,直到巡查的府衙守卫走开,这才目标明确的径直朝着后院而去,与此同时的刘志也已经在前往牧云落脚客栈而去。 “前边儿就是那柳儿的住处,瞧着外头把守的人这么多,想来那狗官定然是歇在这处的。” 黑暗中,胖子的手指向一处地方,只见那边儿院落周围灯火通明,显然是有不少人在周围值守确保汤志成的安全。 “居然是个怕死的,老娘还以为他行事如此大胆是压根就不怕死呢!” 武娘啐了一口,眼神颇为鄙夷。 “别说话,巡逻的侍卫过来了。” 牧云十分警惕的看向不远处,这不到一刻钟就有一队守卫巡逻,府衙当真是严防死守啊。 第349章 你们不觉得他有点眼熟? 被放在树上的景洛被冷风呼呼的吹过面颊,不由想到许久之前,他和沈延之好似也如现下这般在屋顶蹲守过。 树枝摇晃不停,他将带来的绳索取出缠在腰间,将自己和粗壮的树干牢牢固定在一起,这才靠坐在树枝上,只是没过几息的功夫,府衙内便出现一道黑影鬼祟的走在街道上。 那人一身黑衣,景洛还以为是另外三人中的谁出来了,刚想开口就发现这人走路姿势不大对劲。 只见那黑影的背部佝偻,走动时一条腿还一瘸一拐。 显然是另有其人! 他果断闭上嘴,屏气凝神的盯着下方。 只见那人一边走还一边朝着四周观望,直至消失在街尾,景洛顺着方向看去,前面不远处赫然是行商落脚最多的酒楼街市,想到什么他不由在心底替府衙内的三人捏了一把汗。 里头的武娘三人同样没多轻松,一茬接一茬巡逻的侍卫使得他们进来半个时辰都还没摸到库房所在,眼看着子时将近,府里的人几乎都歇下了,三人才终于有了口喘息的机会。 等到好不容易瞧见库房院子所在,三人又被外头层层守着的人给惊到。 只见偌大的院子应该是后来翻修所建,院墙围拢了一圈四周压根一点儿遮挡物都没有,这是存心不让贼人有可供藏身之处啊。 而且外头的守卫几乎五步一人,将整个院落围的铁桶一般,压根一点突袭的机会都没有。 见状三人面面相觑,这还怎么进去? 不过好在等待了一会儿,子时换班的人也一波一波过来了,络腮胡牧云顿时有了法子,“咱们要不混进守卫中去乔装一番?” 闻言武娘不赞同的摇头,“这府衙上上下下的守卫都是认识的人,我看还是明日我混进来摸清情况再行决定。” 今日她在后宅和女眷们待在一块儿时,可是从中套了不少话出来,府衙里的侍卫大多都是没什么本事的,几乎都是各个姨娘小妾家里的兄弟被她们给弄了进来。 今夜贸然闯进来本以为库房应该好进,可眼下这情形怕是还得回去从长计议一番。 牧云略一沉思便颔首应下,三人原路返回,未惊动任何人。 三道身影刚一翻墙出现,景洛就瞧见了。 只是距离他们进去连一个时辰都不到,这么快就得手了? 四人会面后,见他们身上空空如也,景洛也明白里头定然是守卫森严的紧。 没过多犹豫,他便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闻言牧云和武娘皆是警惕的将景洛丢给胖子,两人飞快的朝着掩人耳目的客栈而去。 翌日。 景洛早早就醒来,也从牧云口中得知,昨夜幸亏是景洛发现了那人的踪迹,两人装作刚从外间逛完回来的模样,就发现暗中藏了个人盯着他二人,不过在确认了一番以为他们没发现后,便离开了。 只是为了防备着汤志成白日里又会派人前来,所以此番只有他一人过来知会一声,将武娘给留在了那边儿客栈。 事情陷入僵局。 不过很快,转机便来了。 原是汤志成派人送来封帖子,邀请牧云夫妇二人前去府衙,说是有要事相商。 武娘匆匆赶来,几人很快做下决定。 今日让景洛扮作武娘身边丫鬟,胖子则扮成小厮的模样跟着一道过去。 好在景洛换上女装后除了个头高挑了些外并没什么不妥,尤其是他那张脸本就生的俊俏,脂粉涂抹上后倒还平添了几分灵动,看着颇为讨喜。 等到达府衙后,汤志成一改常态的带着正室夫人一同迎接。 也就没了男女分席的必要。 “不知大人召见草民所为何事?” 牧云诚惶诚恐的跪拜却被汤志成给拦了下来,只见他态度分外和煦的亲自上前将人虚扶一把,这才笑着道“本官听说你乃是江阴人士,早些年本官也曾在江阴做过几年官,本官夫人当年更是每年都要前去阴山上烧香拜佛,本官记得那寺庙香火鼎盛的很,也不知这些年是个什么模样了?” 汤志成带着几人在花园随意逛着,言谈间似乎只是有些怀念当年之事。 闻言牧云和武娘对视一眼微微蹙眉道“大人怕是记错了,江阴的确有个香火鼎盛的所在,不过却是阳山上的道观,相传百年前曾有位仙长白日羽化,这才使得不少人络绎前往山上供奉。” 说罢,知府夫人这才笑着接话,“我夫君哪儿记得这些事,的确是阳山上的道观不错。” 知府夫人是个年约四十的妇人,比起汤志成,岁月在她脸上平添了不少痕迹,看上去比汤志成的年纪要大了不少。 “哈哈哈,倒是本官不记得了,这些事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记岔了也是有的。” 他一笑,众人只能陪笑。 江南的冬日里虽然不似京城那般寒凉,但花园里没什么遮挡也是有风不住的吹过,没走一会儿,知府夫人便捂着额头说头风又犯了,便先回去了。 等人一走,在场的便只剩下汤志成和牧云武娘以及扮作丫鬟小厮的景洛胖子几人。 因为是随意走走,汤志成身边没带侍卫,若要出手,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景洛捏紧了腰间藏着的匕首,其余三人同样身体紧绷伺机而动。 就在这时,花园阴影处一道身影闪动,随后就瞧见一面目被疤痕掩盖的驼背男人从中出现,他双手不住的比划着什么,汤志成略微蹙眉这才朝牧云道“本官去去就回。” 武娘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手里蓄谋已久的金针朝着汤志成的背影就要射出。 千钧一发之际,景洛装作崴脚的扑向武娘,将她的胳膊打落。 汤志成回头,这才瞧见景洛的脸,他眸中划过一丝惊艳,随后在哑仆的催促下离开。 “那哑仆就是昨夜之人!” 景洛低声在武娘耳畔警告,牧云和胖子也都是一脸震惊,这人出现他们丝毫都没发现过,按照景洛的说法,那必然是个高手! “而且你们不觉得他有点眼熟?” 第350章 神秘来客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这人的整张脸都被烧毁,完全看不出本来面貌才对,但他身上却是总给景洛一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过来时的目光让人觉得在何处见过。 闻言牧云和胖子三人纷纷摇头。 这人他们印象中应该是没见过的。 三人摇头景洛也只能无奈的垂下胳膊,“不过他的功夫应当是不弱,咱们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先看看汤志成今日将你们叫来究竟所为何事。” 景洛低声提醒,这会儿四周无人牧云斟酌着开口道“我估计他定然是派人查了我的身份,幸亏江阴那边儿从前是主子的故地,我当时跟在主子身边也的确用了牧云这个名字在外交际,虽然这两年跟着主子去了京城,但不管汤志成如何查都不会露出马脚!” 闻言武娘倒是一副好奇的口吻道“想不到你这身份居然是真的,方才那狗官几番试探给我吓得浑身都冒汗,生怕你一个不小心说漏嘴!” 几人快速交换信息,只是没过多久就见一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过来。 “汤大人有要事处理,特命我前来知会一声,改日再请几位登门。” 男子说话时眼神倨傲,看向牧云时的神色带着几分打量。 闻言牧云没做他想,只是恭敬的应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汤志成此刻看着书房里的人带着谄媚,能让他露出如此神态的人可不多见,只见主位上的人赫然是赵文州,只是比起离开京城时,眼下的他身形要瘦削了不少,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迫人的气势。 “本世子此次前来乃是奉父王的令,想必汤知府应该得了信吧?” 赵文州淡淡说完,神色冷厉的随意拿起桌上的公文翻阅起来,那模样倒是像个前来视察的上峰般懒散。 可面对赵文州的突然来袭,汤志成心底纵是有诸多不悦也只能忍着,“是,下官收到王爷的密信,已经在想办法筹集银两,不瞒世子,昨夜下官已经让几位富商想办法筹集,此次预计大约能筹到几十万两白银。” 闻言赵文州眼皮懒懒的掀起,语气十分笃定道“哦?可本世子怎么听说你给出去的数目却是百万?难不成知府大人是打算昧下一部分充作私有不成?” 他重重将公文扔在桌上,站起身步伐缓慢的靠近。 “北地的将士已尽数归顺父王,只待筹集够银子出兵指日可待,汤大人可别想着明哲保身的法子,要知道咱们如今可是绑在一条船上,父王登上大位那天也定然会记着汤大人的功劳,到时可不是区区几十万两银子可以比拟的!” 说着他抬手将汤志成微微有些褶皱的衣襟理了理,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仿佛要将他的伪装看破。 “世子误会了,昨夜下官的确要求那些富商每人拿出十万两白银,可这到底不是小数目,下官也是担心万一筹集不到百万两。胡乱报上去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他顿了顿似乎在找解决的办法,“对了!王爷在信中提过这些银子是为了筹集粮草所准备,皖城月前曾来了一批粮草,若是能将其拿下定然是足够大军此行的粮草准备。” 闻言赵文州眼皮微抬。 那批粮草他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二皇子人就在皖城,若是打皖城粮草的主意,只怕是没那么容易。 如今北地虽然已经被父王收入囊中,可他们还是不能贸然出兵,说到底还有个景仁义在,朝廷也不单单只有北地一个驻军地所在。 万一途中与景家那老东西遇上,只怕他们要头疼许久。 这么想着,他忽然想到一人。 一个他恨不得比起沈延之,他更想千刀万剐的人! “皖城那边盯着景洛的人可还在?” 他的话说完,就见汤志成惊讶的回望过来,“世子怎么知道?” 派出去的钉子不少,可真正潜藏在皖城的人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人是谁才对,赵文州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必管本世子是如何知晓的,你只需要知道,你的一切踪迹都逃不过我父王的眼睛即可,至于汤大人做过什么,咱们心里清楚便是!” 赵文州这般模棱两可的话使得汤志成心里七上八下的游移不定。 他怀疑赵文州在诈自己,可又找不出说服自己的理由。 “是,下官自是衷心于王爷,绝不敢有二心。” 一番表忠心后,他这才犹豫着开口道“那人在皖城位置太过重要,下官只让他盯着二皇子于景洛的一举一动,平常十天半月才会通书信,大概明日他的消息便会过来,届时便可知晓他们近日会有些什么举措!” “嗯。” 赵文州低低应声,在书房来回踱步半晌,目光才是落在了汤志成堆积了肥肉的脖子间。 他目光隐晦的扫了一眼,随即状若不经意问道“听闻汤大人在渝州城外有处温泉庄子,不知本世子可有这个机会前去看看?” 话题跳得太快,汤志成疑惑的啊了一声。 就听见赵文州身边做护卫打扮的男子轻咳一声道“世子出京前受了重伤,大夫说冬日需得好好温养,地底温泉水的池子多泡泡有助于世子伤势恢复!” 见好不容易将话给圆过去,赵文州这才神色坦然道“正好本世子与汤大人也该好好聊聊,不若汤大人与本世子一同前去?” 说完他眼里带上笑意,露出只有男人之间才能懂的神色。 “哈哈,世子放心,择日不如撞日,不若今夜咱们便出发前去,下官定然好好为世子接风洗尘!” 两人一拍即合。 渝州城里的公务汤志成几乎都不会亲自打理,自有他豢养的一批青年人替他处理,只是他暂未摸清赵文州的喜好,想了想还是带上了府中几名美妾。 柳儿自不必说,作为他近来最为宠爱的小妾自然是走哪儿都会带上。 他另外又带了几名下面人新送来的瘦马,几人才乘坐马车一道去了城外的温泉庄子。 第351章 见字如面,君同念 另一边的景洛等人在得知汤志成浩浩荡荡出城后,便知道今夜的机会来了。 趁着夜色几人再度摸进了府衙,不过今天有计划的乔装打扮下,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真的进入库房后,三人才被一屋子的金条给看花了眼睛,只见堆放整齐的木箱里是满满当当的金条,各类罕见的宝石也是数不胜数,也幸亏库房不算大,里头的东西虽然华贵,但到底算不上大头。 结合先前景洛偷听得来的消息,这里的东西估计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所设下。 “金条太重,咱们运出去只怕是不容易。” 胖子手里拿着根金条正在往衣裳里塞,见状牧云颔首,“的确!” “要不拼一把?” 府衙外头值守的侍卫全部被他们药翻,这点还是多亏了武娘,她在饭菜里下了药,在子时最后一轮换班的人走后,弄出个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因为今儿夜里的风大,粉末随着风向带动成功的将所有人无声无息的药倒,才有了三人如入无人之境的进入库房。 “要搬就快点,子时过后巡逻的队伍最多只有两刻钟便会过来,到时候看见一地的人绝对会全部围拢过来,到时候想带东西走可就来不及了。” 武娘出言提醒,蒙着面巾的她在夜色中只剩下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闻言胖子立刻手脚麻利的奋力抱起一箱金条。 武娘则是拿出早早准备好的包袱丢了过去,“用包袱装,你抱着个箱子能怎么跑?” “嘿嘿,还是你想的周到!” 三人一人一个包袱装满金条,顺手还揣了不少屋里的宝石,低于鸽子蛋大小的三人都没能瞧得上眼。 这么一通搜刮下来,才发现这屋子里的东西看着多,实则压根就没放多少。 “呵!” 胖子将包袱朝背上一甩,险些没被重量带的一头栽下去。 幸得牧云托了他一把,才让人没能摔下去。 “稳妥些!” 他低低说了一声,三人便悄没声的摸了出去。 可就算是他们的动作再快,府衙到底还是太大,身上又背了东西跑的不够快,堪堪到达院墙边时就听见里头的敲锣声响了起来。 “抓贼人!府衙里进了贼人!!!” 闻言胖子得意一笑,“爷就是你们要抓的贼人,爷走喽!!” 他的声音不小,隐约那边传来动静,似乎是朝着他们这边过来! “要死啊你!” 武娘拍了他一巴掌,三人迅速翻墙出去,上了在外接应的马车。 景洛见他们出来,身上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不由扬起鞭子给了马儿一下,马车便快速驶离知府府衙。 “我来!” 牧云接过景洛手里的鞭子,将马车赶往了一处不起眼的街道。 “这是?” 随着马车进入一家院子,胖子和武娘都是一脸好奇的模样,才听牧云解释,“这是主子在渝州城的铺子,专门用来搜集消息,对外只是间医馆。” 说着,铺子里的人已经出来,接过三人身上的包袱一言不发又走了。 “这批金条和珠宝太过显眼,让他们接手,有专门的渠道可送出城,到时候咱们在去城外让人送来白银交给汤志成,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蒙混过去。” 他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不由让景洛产生了几丝怀疑。 “这些事情恐怕得提前许久布置才能做到吧?” 闻言,牧云难得露出从前那抹憨憨的笑来,他摸着后脑勺不自在道“主子说的没错,他早就料到小公爷您会猜到!”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景洛,“主子说等小公爷您问起时,再让我将这封信交给您。” 见状,景洛接过书信。 上免苍劲有力的字迹就和沈延之其人一般。 想到许久不曾见过的那张妖孽脸庞,心头忽然涌起一抹涩然。 “咱们先回去,外头不能久留,只怕汤志成绝对会连夜大肆搜索,这两日咱们先不要见面的好!” 牧云安排完一切,四人才回了各自的客栈。 躺在陌生的榻上,景洛才终于拆开书信。 信上的沈延之将一路过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几乎都交代了个遍,想到牧云这一路做事妥帖,原来都是按照沈延之的吩咐行事怪不得相处时他总觉得处处都透着熟悉的感觉。 前面几张信纸写的无外乎都是让牧云如何去做,甚至于赵文州会出现在渝州城他都提前猜到了。 而之所以选在今日动手,便是因为今天汤志成忽然急匆匆的离开,是因为赵文州来了。 牧云知道时机到了,才开始着手搜刮府衙库房。 目的便是将此次失窃一事转嫁到赵文州身上,看到此处,景洛着实是震惊于沈延之的多智近妖! 这还是人? 每一步都被他算的死死的,景洛只以为赵文州逃出京城绝对会去北地投奔靖王,但他何时会出现在渝州城沈延之都给算到了。 和这样的人为敌,景洛不敢想会输的有多惨。 他一目十行的将接下来的打算一一看过,知晓了后面的计划他瞬间信心大增。 原来汤志成有私库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甚至于地点都已经模糊知道个大概,之所以一直隐而不发则是因为这人想来把大的,等到汤志成搜刮够了准备跑路的时候在给人一锅端了! “倒的确是他的作风。” 景洛看着看着便弯起唇角笑了。 “咦?” 他翻阅着书信,信封中掉下个小小的竹桶。 打开一看,原来是个小字条。 “见字如面,君同念。” 透着酸腐味的一行小字,景洛忽然就鼻酸的了,两人同处在同一片天空下,可是却又距离那么远。 他起身推开窗框,今夜的天空被乌云笼罩着看不见一丝月光,他想起从前,沈延之好像独爱赏月。 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色,景洛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 同一时间的京城。 沈延之站在五色坊最高处,接连几日的睡不到一个时辰的他身子似乎已到了极限,今日好不容易可以多休息会儿,他却是仿佛有所感般看着同样一片天空。 只不过京城却是开始飘雪,刺骨的寒意飘落指尖。 他看着瞬间化开的水痕有些失神。 第352章 北地局势紧张 京城的第一场雪来的猝不及防。 这日的朝堂上在得知江南被治理的井井有条后,纷纷对二皇子与景洛两人赞不绝口。 可紧随而来的加急战报便被呈了上来。 “陛下,入冬后北地蛮人接连骚扰不断,驻守大军如今没了余老将军在可谓是群龙无首,依微臣所见,不若让就近的将领前去,也可让大军安心。” 说话的是兵部的人,这两个月来,北地频频传来的消息都让人揪心。 要知道边关外的蛮人个个骁勇善战,从前有余老将军在还暂且能压制的住,可自余老将军亡故的消息传出,那边儿的人便再也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屡次来犯便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站在大殿上的众官员这时候也对他的话抱有疑虑。 “余老将军虽然不在了,不还有其余副将?难不成离了余守成我偌大的北地便成了你口中所说的,无一人可管辖的了的?” 说话的是二皇子一派的官员,虽然兵部的人看着是保持中立的态度,可这种时候兵权是绝对不能旁落的,否则对日后的储君之争可就成了最大的依仗。 两人很快你来我往吵了起来,恒武帝坐在上首吵的头疼。 “都给朕闭嘴!” 帝王威压散开,一时间两人都闭了嘴。 赵肃站在下首揣测着恒武帝的用意,可紧接着就听恒武帝的声音响起,“此事不必再议,月前朕便已经派了景仁义前去,想来这时候也该到了!” 闻言赵肃的身子微微一怔。 景仁义? 他居然是去了北地? 没想到啊,自己筹谋了这么久,竟然还是猜不透父皇的心思! 他面色不变的只站在下首静静聆听,仿佛这些个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而他也压根对这些不上心。 “陛下,景仁义不是去剿匪?” 兵部尚书疑惑的抬头,景仁义的确是一月前带兵外出,但当时对外不是说的剿匪?怎么忽然就到了北地。 “朕如何安排,难道还需征求你的意见不成?” “微臣不敢!” 他慌忙跪地,不敢对此再多发一言。 恒武帝这态度让人捉摸不透,朝会也就此散去。 下朝后。 赵肃与沈延之并肩而行。 “延之,此事你事先可知晓?” 他目光直视前方,说出的话带着几许疑惑。 “圣上不曾告知!” 沈延之眉目清冷,官袍外披着雪白的狐毛大氅,俊逸出尘的脸被包裹其中,稳健的步伐踩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知...” 赵肃嘴里喃喃念叨着,半晌他才问道“父皇定然是知晓了靖王所筹谋之事,否则不会轻易让景国公前往北地,只怕靖王想要成事怕是没那么容易!” 两人走在皇宫的红墙边。 颜色艳丽的红映衬着雪白一片的甬道,颇有种萧瑟之感。 沈延之无心听他多说,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想的都是不知江南可下雪了,不知景洛的身子可还承受的住。 虽然有武娘随行在他身侧照料,但他身子里的蛊虫到底是个不知何时便会发作的隐患。 有时候,他甚至都在想着,不若按照鬼脸四当初的手法,找个有孕的妇人来以身试药。 可内心的不安到底让他打消了念头,如此做,不是将另一个还未出世的生命宣告终结了么? “延之在想什么?” 直到二人走出好长一段距离,赵肃停下步子才发现沈延之依旧自顾自的往前走,好像压根就没在听自己说话,不由心底腾起一阵不满。 “嗯?” 沈延之这才惊觉自己走神,略带歉意的朝赵肃笑笑,“想事情想的出神了,殿下莫怪。” 他说话时眉眼都不自觉带上一抹春意,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我听说延之是有心上人的,方才是不是在想那人?” 很显然赵肃是看出来了的,他压下心里的不满打趣道。 沈延之此人城府太深,能让他露出此般神色便足以说明那女子在他心里的重要性,若是能知晓那人是谁,或许能将他和沈延之绑的更加牢靠。 “殿下就别打趣我了,我和他之间还没到足以明说的地步。” 沈延之巧妙的将话题岔开,可落在赵肃耳里分明就是他还提防着自己。 “那延之可要加把劲了,到时候本殿可是要讨一杯喜酒来喝的。” 闻言沈延之不做他想的颔首应下,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困扰着他,京城在接连下了几日大雪后,他收到了来自江南的消息。 赵文州已然出现在渝州城,并且他们几人已经找到了汤志成藏私银的地方。 接下来渝州估计会乱,他有些担心景洛。 想了想,他停下步子。 “怎么不走了?” 赵肃疑惑的回头看去。 “我想起还有一事,需得前去禀告陛下,殿下先回吧。” 说罢他不等赵肃有所反应转身便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对于沈延之的性子赵肃早已有了几分了解,这人就是个什么都不上心的,只有他想说的时候才会说,不想说你就是威逼利诱那也撬不出一丝一毫来。 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无奈离开。 不同于京城的大雪纷飞,江南这边儿虽然也冷,但到底还没开始下雪。 只是接连几日的阴霾天无一不昭示了渝州城内的风声鹤唳。 汤志成看着手里传来的密信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 “世子,您看看这封信!” 他将手里的信件递交到赵文州手里,见状赵文州粗略扫了一眼随即大笑,“他果然来了!” 见状汤志成依旧没有放松,自在温泉庄子上得知府衙失窃的消息后,他当天夜里便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当时他是将失窃的事归咎到了赵文州的头上的。 毕竟好端端他非要去什么温泉庄子,且他前脚一走后脚府衙库房几乎就被人给一锅端了。 这一点,想让他不怀疑都不行。 可接下来的日子,赵文州却是硬生生在府衙住下了。 每日他处理大小事宜时这人都在一旁待着,怎么看都像是特意来盯着他一般。 第353章 被汤志成看上了? “他定然是在渝州城内,汤大人不如好好想想,近来身边可有什么可疑之人才是!” 赵文州的话像是提醒了他。 可疑之人? 按照信上所说,景洛消失的时间不正是他小儿子的百日宴前夕? 当时他可是记得清楚,有位江阴过来的富商让他起了疑心。 可后来派出去的刘志又没查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连江阴那座香火鼎盛的道观在何处他也说的不错。 思及此他摇了摇头,“可疑之人倒是不曾有!” 闻言赵文州也没了主意,不过既然景洛已经出现在渝州城,那他便另寻他法将人揪出来便是。 “前些时候筹集的银子可有眉目了?” 他准备用这一笔巨款来引诱,因为他怀疑府衙库房失窃一案定然是景洛的人做下的,至于到底为何如此倒是还没想明白,毕竟他和父王做的事情隐秘,赵文州可不相信凭景洛能知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这几日已经接连有几人送来了银子,同时下官也已经让城中戒严,相信失窃的金条定然送不出去。” 汤志成想起丢掉的金条就恨的牙根直痒痒。 库房堆放的金条虽然数目远不及他私库中的万分之一,可到底也是有十几箱的金条,如今几乎丢了大半,偷窃的小贼也不怕搬起金子砸了自己的脚,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逃了! 回来后他已经将整个府衙的守卫都狠狠鞭打了一遭。 可到底是数量庞大的金条,丢了的这些日子他可谓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眼看着眼袋都快挂到嘴角了。 “大人!” 议事厅外有守卫来报,“外头有一自称姓牧的男子说是来送捐赠给百姓的银子!” 闻言汤志成眼睛一亮,是那人! “将人带到偏厅去,本官随后就来!” 守卫退下后,他朝着赵文州一拱手,“想来是给下官送银子的,世子您暂且在此稍等片刻,下官去去就来!” “嗯。” 对于和商贾打交道赵文州没什么兴趣,反正这些事都有汤志成出面,他只需要等着银子凑齐了带走即可。 穿过府衙的游廊,汤志成在进入偏厅前还特意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袍整理了一番,他揉了揉脸强自打起精神这才昂首阔步的迈步进去。 “汤大人!” 牧云远远就已经听到脚步声,他恭敬的行礼后这才指着身后一排排木箱道“草民想着既然是救济百姓所用便全部换成了十两的银锭子,由于数目繁多,还是命人特从江阴那边加紧送来,这才耽误了几日,还望大人勿怪!” 牧云话说的滴水不漏,甚至是还贴心的替他考虑周到。 这话停在汤志成耳里顿感熨帖,他感动的上前几步握住牧云的手拍了拍,“如此甚好,甚好啊!” 看着紧握着自己的肥厚手掌,牧云强忍想提刀将这猪蹄子给剁了的想法。 压下心底的恶心抽开手,“大人不若让人检验查看数目可对?” “不必,牧云的心意本官知晓,数目定然是不会错的。” 汤志成本就是个好色之人,无论男女,但凡被他看上的就绝对没有放过之说。 从宴席那晚他就已经被牧云这浑身带着傲骨的小模样给勾了魂,眼下银子也送来了,所以他也没了继续装下去的必要。 他拉着牧云坐下,两人中间只隔了一尊木几。 “本官听说你那娘子感染了风寒日日在客栈不曾外出?” 不经意的谈话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可牧云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在告诉自己,他和武娘的一切动向都有人盯着? 果然,接下来汤志成几乎明晃晃的暗示道“本官与牧兄一见如故的紧,听闻牧兄不日便要返回江阴,不如今夜来本官府上畅谈一番如何?” 说完他见牧云嘴唇阖动,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想将人嘴堵上。 见状牧云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躲得老远,“大人,草民娘子还在客栈,这银子既然送来了草民便不多留了。” 闻言汤志成见他拒绝自己不由冷笑,“本官称你一身牧兄那是抬举你,你可万不能学那不知好歹之人,将这抬举视作无物!” 紧接着,他不等牧云再说什么,同样站起身撂下一句,“今夜本官单独宴请,记得准时前来!” 说罢他抖了抖衣袍大步离去。 留下的牧云站在偏厅内努力压制怒火,门外一闪而过的佝偻背影他并没放过,那人只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否则他立刻就能要了汤志成的命! 回到客栈后他将晚间赴宴的事与景洛三人一一诉说,却是没将汤志成那番话说出来,实在是他觉得太过憋屈,而且说出来绝对会被武娘和胖子大肆嘲笑,他还不如不说的好。 “行,今晚咱们一道过去,我倒要看看这狗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于前去赴宴,武娘自是不可能让牧云一个人前去,作为他明面上的夫人,她跟着一道过去也没什么。 “咳咳,那汤志成的意思是让我一人过去。” 闻言不止是武娘,就连景洛也十分疑惑,“他让你一个人过去做什么?你们两个男人难不成还有什么旁人不能听的话非得等到晚间才能说?” 话音刚落,就见牧云神色十分不自然,景洛想到什么不由打趣,“该不会汤志成是看上了你,所以才让你深夜赴宴?” “咳,咳咳咳!!!” 牧云正要借着喝茶掩盖自己的不自在,听到这话被呛的止不住咳嗽,一张脸也涨的通红。 见他这样,三人哪还看不出来? “啪!!!” 武娘一巴掌拍在桌上,“敢肖想老娘的男人,他个狗官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娘今夜就去宰了他个狗东西!” “别,你坐下!” 牧云将人拉着坐下,才忧心道“汤志成身边的哑仆是个厉害角色,贸然行刺只怕咱们不能全身而退。”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你送上去给他白嫖?” 虽然是话糙理不糙,但武娘这话属实是太糙了点。 “依我看,要不咱们给他下药吧?” 景洛看向武娘,下药这手段她熟啊。 第354章 她图什么? 下药? 来不及多想,目前看来好像也的确只有这一个法子可行了。 时间转到了晚间。 因为上回他身边的小厮是胖子,所以这回前去赴宴,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胖子给带上。 景洛和武娘二人则是在马车上等在府衙外面,准备伺机而动。 汤志成早就馋牧云已久,索性将饭食命人摆在了厢房内。 “牧兄!” 见着来人,汤志成的色心几乎摆在了明面儿上。 他料定了牧云不敢拒绝自己,所以起身的间隙一双肥厚的大手也顺势牵上了牧云,一旁的胖子见着这情形努力压制着笑意,憋的实在是难受。 牧云哪里没看出胖子这厮的笑意? 但汤志成拉着他坐下,语气暧昧至极的凑近他耳旁说话,他也只能装作看不见的将距离稍稍拉远了些。 可他身子微微斜过去几分,汤志成就要往上凑近些许,没办法的他倏地站起身佯装倒酒,“早就听闻知府大人这儿的美酒无数,今日可算是能喝个够。” 闻言汤志成神色不变,笑看牧云忙前忙后的斟酒不由笑了起来,“也好,喝点美酒方能助兴!” 牧云脸色微变,胖子更是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都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屋内不必伺候,让你这小厮去院外等着便是,今夜牧兄可要与本官不醉不归啊?” 汤志成觉得胖子站在屋里的身影十分碍眼,随即将人给打发了出去。 胖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期间看向牧云的眼神写满了,兄弟,你要保重啊! 院外的景洛和武娘坐在马车上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你那药可管用,万一汤志成醒来发现了该怎么办?” 到底事情来的匆忙,武娘虽然及时调配了药粉,但万一事情败露,汤志成得知被牧云给摆了一道,到时候怒气上头要拿几人出气可怎么办? 若是逃了,接下来在渝州城便得躲躲藏藏,于行事不利。 可武娘听了他的话倒是信心满满。 “放心,此类药物我也不是头一回调配,先前在五色坊里便总有些仗着权势想要睡老娘的,不管来多少我都是收了银子给他一副药下去,第二日那些人还志得意满的以为当真得逞了。” 说到这个,景洛想起自己第一次去五色坊时,好像的确听过此种传闻。 当时还听说要想和五娘子睡上一晚的要价可不低呢。 原来事实竟然是这样。 想到往事景洛不禁感慨,“时间过的真快,一年仿佛眨眼间便过去了。” 这一年多来,他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朝堂也在此时大换血,许久不曾想起的原书剧情也再度浮现,只是景柔,到底是原书的女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她下手。 不过想到景柔自己作的死,他觉得这件事情等江南结束回去后便该挑破让三皇子知晓了。 一旦闹大,景柔意图混淆皇家血脉便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到时候没了女主,想来剧情应该就会被打乱,到时候其余的一切便都会顺理成章起来。 这么想着,他就听见武娘的声音响起,“余芝芝被三皇子从牢里接了出来你可知道?” 她也是在主子的来信中知晓这件事,毕竟余芝芝对她而言是个她欲杀之而后快的人,所以在给她的书信中主子才特意提了这一句。 “而且余守成那老东西是假死,现在也藏在三皇子府。” 余守成的事景洛是知道的,前两天京城来信中他都看到了,可是余芝芝居然也在? “三皇子为什么要留着她?” “难道是因为余守成?” 提起余芝芝他脑子里就浮现了那张娇艳但永远带着跋扈的脸,一副盛气凌人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神色,看着十分惹人讨厌。 “啧!” 武娘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我还当她是个什么千金小姐,原来不过也与我们的母亲一样是个下贱的货色!” 说着,她一脸八卦道“余芝芝肚里怀的野种,是靖王的!” 一句话如同水滴落入油锅,炸的景洛压根就不敢信这事是真的。 “不是,余芝芝和靖王?” 见他一脸的不相信,武娘神秘兮兮的点头,“听主子说是余守成亲口说的,两人还在北地时就勾搭到了一块儿,但从前都没出过事,直到靖王离京后,不知为何将种给留在了余芝芝肚子里,你说他这么做是图什么?” 不仅武娘想不明白,景洛也是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图什么? 他倒想问余芝芝图什么。 图靖王年纪大,还是图靖王不洗澡? “我记得赵文州比余芝芝还大上两岁吧?” 说到年纪,武娘点点头,“的确,赵文州先前被主子射伤逃脱,但靖王妃却是被主子带回去,如今偌大的靖王府也被圣上命人监视了起来。 我看呐,靖王估计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所以故意用靖王妃做饵将人留在京城,到时候等人一死,余芝芝便是新任王妃,如此一来北地的大军只会愈加信服靖王,只是余守成假死这事,好像靖王那边的人倒是不知情。” 武娘说了一大通的话,这些事景洛大多都是不知道的。 比如余守成假死,比如余芝芝被三皇子的人带出来。 他知道。 沈延之如此是不想让二皇子知晓一切。 思及此他轻叹,到底是亲兄弟,难道非得走到赶尽杀绝这一步吗? 不过到底是他们之间的恩怨,景洛做不出劝他放下仇恨,不过武娘既然说起来了,那他也不妨听听。 “我猜余守成是恨靖王哄骗了他女儿。” 景洛合理分析道“你想啊,若你老来得女宠着护着将人养大了,结果被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糟老头子给玷污了,还怀上了孩子,你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想将那人给宰了?” 经过他这么一形容,虽然武娘没孩子但她还是露出咬牙切齿的模样来。 “何止是宰了,我恨不能将人给碎尸万段才解气!” “对啊,你都这么想,更何况余守成呢?” 第355章 你和主子是一类人 余守成是谁? 镇守北地的大将军。 平日里周围就没有比他官职还高的,一向被人捧着奉着惯了的人,能受靖王这气? “而且我猜测,余守成假死这事八成也是因为靖王,而且他会出现在三皇子府,足以说明他和三皇子达成了某种合作。 余守成这人活着的唯一作用便是北地将士的军心,我怀疑三皇子是想利用靖王造反,到时候他在其中坐收渔翁之利!” 景洛的一番分析听的武娘一愣一愣的。 “我算是知道主子为何会看上你了!” 她忽然冒出的话打断了景洛的思路,“不是,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有多差似的。” 在武娘跟前他没必要藏着掖着,其实从第一次见到她起,景洛就对这个长相美艳的古代女子有着欣赏,毕竟在规矩大过一切的朝代,她出身青楼却能活的恣意,已经是有着常人所不能比的心性了。 不过对于她的话,景洛也是有些好奇的。 “你倒是说说沈延之为何会看上我?” 闻言武娘红唇弯了弯笑道“因为你与主子是一类人,对所有事务的看法都是那么的直击要害!” 景洛还以为武娘要说什么,原来就是这? “这事也不难猜吧,但凡了解这几个人的,都能想到是为什么。” 他觉得事情并不复杂,可武娘却是摇摇头,“非也非也,还记得你和主子相识之前,我也是听说过你的,说句难听的,我觉得那时候的你压根就是个被养废了的草包纨绔!” 武娘妖艳的红唇吐出直戳人心窝的话,景洛一脸受伤。 “你,你那时候还说我长得好,原来都是骗我的,呜呜,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景洛捂着胸口一脸的伤心欲绝。 两人在车厢里说着说着,浑然不觉时间过的飞快,直到车帘被人掀开,牧云一张红的跟猴屁股般的脸出现,才让二人停下。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景洛关切的问了一句,就见武娘已经上前搭把手将人给扶进来坐下,“快给我瞧瞧屁股,没受伤吧?” 外头的胖子已经坐上车垣将马车赶动,听见这话不由放肆大笑,“哈哈哈,屁股没受伤,倒是被那狗官给揩了不少油,那一声声的牧兄听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偏生他还拽着人不撒手,我都怕大胡子脾气上来一刀给他那咸猪手给剁吧了!” 车厢里牧云已经歪倒在武娘怀里,他打了个酒嗝瓮声瓮气道“胖子你那张嘴在胡咧咧老子现在就给你剁吧剁吧!” 果然他的威胁很管用,胖子立刻闭上嘴不说话了。 “快吃下!” 武娘从腰间拿出颗药丸给牧云服下,后者听话的张嘴任由她摆弄。 回到客栈,牧云混沌的脑子也差不多清醒。 不过今夜一切倒是顺利,牧云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丢到桌上,“那狗官玉牌里藏的东西!” 见状,景洛拿起来在手上把玩,只见是一枚小小的钥匙。 “这东西不见,被发现第一个怀疑的便是你!” “没事儿,我猜里头藏的大概也就是钥匙一类的东西,所以去的时候早就让人给我做了好几个,我找了个差不多的给他又放了回去,若是不仔细瞧,估计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牧云说着十分得意的搂着武娘让人坐在自己腿上。 自从他没了满脸的胡子,武娘对他的态度都好了许多,夜里也让他上床了,看来没了胡子还是有些好处的。 武娘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双臂环在男人脖子上笑的分外开心,“有了这东西,咱们只要找机会过去将私库给搬了就不用惧怕那狗官了,到时候这狗官可不能轻易让他死了,敢觊觎老娘的男人,老娘得先让他将十八般酷刑都尝试个遍!” 几人说着都笑了。 的确。 先前沈延之派出去的人就已经几乎摸清了私库的位置,现下拿到了钥匙,便能打开那地方的门了。 事情宜早不宜迟,可为了不让汤志成发现端倪,第二日牧云还特意去了一趟府衙和汤志成拜别,几人这才出了渝州城的城门。 接连在此耗费了十多天的功夫,他估计皖城那边估计也是瞒不住了。 “走,城外有接应的人在,以免夜长梦多咱们今夜就过去。” 汤志成私库的位置就藏在城外的山里,而不远处就是他那座温泉庄子,他时常带着美妾过来其实一部分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谁会猜到他放着偌大的庄子不藏东西,而是是将东西给藏在了山里呢? 几人来的很快,这边儿接应的人在山里应该是待了许久的。 一见面,他们朝牧云点点头,寒暄几句后才切入正题,“那狗官实在谨慎,入口必须用钥匙打开才行,若是强行破坏山腰处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到时候里头的东西就不好弄走了!” 这也是为什么,牧云会答应前去赴宴,偷偷将钥匙给偷回来的原因。 他们商议了一番,很快便决定等到傍晚,最后一班守卫换过后在出手。 到了夜里,所有人都换上了一样的夜行衣,穿梭在山林里的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 汤志成大抵也是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派出来的守卫人数不多,而且压根就不在真正的入口处,而是让那些人沿着修葺出来的山路巡视,还美其名曰是山里的野兽出没担心误入庄子内,所以每日都必须有人巡视。 此行还是由牧云等人找到入口进去,而其余人则是留在外头接应,一旦有异变便立刻传消息告知里面的人。 所以等牧云拨开一片杂草露出被掩盖的山石后,起先还没看出有什么异样,但其中一块凸起石块缓缓扭动后便出现了个小小的锁孔。 他拿起钥匙转动一圈,山石便露出一条细缝,几人费力的推开进入,这才发现里面是一条甬道。 牧云走在最前,景洛和武娘跟上留下胖子收尾。 甬道内漆黑一片,但当他们进入后牧云便掏出火折子点燃一路下行。 直到走了一刻多钟,景洛险些被里头折射出的火光晃了眼睛。 第356章 谁? 景洛虚虚挡了眼帘,待稍稍适应后这才朝着洞内看去。 只见偌大的空间显然是将山体挖空所致,里头堆放的一箱箱黄金与各色珠宝和府衙库房内搬出来的压根就不能比拟。 方才那闪烁的光芒正是折射火光导致,胖子十分夸张的快步跑了进去,他随手抓起一串绿油油的翡翠手串往空中抛去,“我滴个亲娘耶,这里头的东西要是拿出去怕不是能买下整个渝州城了?” 他的话一点也不夸张,这里的堆放的金条粗看之下就有百余箱之多,更别说那些珠宝首饰和角落摆放着的古董字画了。 牧云和武娘同样是一脸的震惊。 说实话,长这么大他们都没见过数量如此之多的金子。 “这么多金子,咱们一趟怕是搬不回去!” 景洛这时蹙着眉,轻声提醒。 能发现这些东西沈延之的人是出了大力的,若是让牧云武娘他们搬出去一部分景洛是不觉得有什么,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只是数量太多,眼下要是大张旗鼓的运出去难保不会被发现。 闻言牧云沉吟片刻,“先搬吧,咱们只拿应得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从不义之财,等此间事了咱们就回去让二皇子过来将东西收了,汤志成那狗官也是时候将人给就地正法了!” 他们如今已经找到汤志成私库的位置,一个朝廷官员私藏如此多的金子一看就是有问题的,到时候将人杀了也不算师出无名。 “嗯。” 景洛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淡淡应声后四人便开始动手。 “胖子,不许往怀里揣!!!” 牧云正要和景洛合力抬起一箱金条,就见那边儿的胖子正在珠宝堆里挑挑拣拣的往怀里塞着。 胖子一回头,只见他胸前的衣襟已经被塞的鼓鼓囊囊,甚至还有一串翡翠珠子从衣裳下摆垂落了一截儿。 “啧,我也没装多少,吵啥吵?” 胖子不满的撅着嘴,但碍于牧云在这儿他也只能将东西一一放了回去。 不过那串翡翠珠子他却是舍不得的在牧云没看见的间隙悄悄塞进了裤兜内。 东西被一箱箱来回运了十多趟,几人皆是累的满头大汗,但看着外头接应的黑衣人有条不紊的将东西搬至山脚下,他们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差不多了,这么多金子和珠宝也算是这趟没白来!” 现下的时辰不早,山腰处的守卫眼看着也快要巡视过来,景洛几人便决定收手。 今夜的行动出奇的顺利,顺利到景洛眉心直突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可直到他回到客栈沉沉睡下,也始终无事发生,他便也将此事给忘了。 至于从汤志成那儿偷来的钥匙,牧云让人做了把一模一样的后才将原先的命人送了回去,他算是发现了,想要接近汤志成其实也简单,只要找个长相出众的,那色痞自然会主动找上来。 至于那些黄金珠宝,自然也有景洛一份,只不过现下就算拿在手里也是无用武之地,他便和牧云说好等到回到京城,会将东西折算成银票给他。 此事过后。 四人回到皖城。 新的河道动工一切顺利,周边的村落也逐渐成型,看着是一派的和谐。 只是在这片和谐下,却隐藏着点点龃龉。 景洛出现在皖城时,身边的三人都已恢复了原先的装扮。 赵渊见到他自是气的不曾和景洛说过一句话,但因为他们此行过去是去找汤志成的私库,赵渊就是再生气也不得不赞叹他这事办的漂亮! “那咱们还等什么,集结人马这就杀过去便是!” 赵渊说这话时带着满腔的激荡! 陆家两兄弟也在一旁跟着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不行,咱们的人手数目恐怕不敌渝州城内的兵马,殿下别忘了那守城将领,他若是汤志成的人,咱们若是以身份压人,只怕汤志成会狗急跳墙!” 说起这个,景洛本以为会是个让他们举步维艰的困局。 没想到赵渊和陆斐对视一眼,忽然笑的意味深长。 “殿下,何意?” 景洛看的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动静。 “谁!!!” 牧云迅速拉开紧闭的房门,只见张书道站在不远处,脚边是个被不小心踢翻还在地上打着转儿的花盆。 “张县令?” 牧云狐疑的看着他,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是我,本官听说景大人今日在县衙,特来找大人和二殿下商议河道的事。” 张书道表情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完全是一副刚刚才进来的模样,“怎么了,可是大人在商谈什么事?若是要紧事,那下官待会儿再过来。” “张县令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二皇子与景洛这时都走了出来,屋外的寒风肆虐,显然江南的这边儿也快要下雪了。 几人进了燃着炭盆的卧房内坐定,张书道将近来河道的事宜一一禀告,随即又是愁眉苦脸道“下官此次过来是想与二殿下商议一番,皖城此次水灾导致地里的庄稼几乎颗粒无收,可年关将近,这税收几乎是一点儿也拿不出来,前几日下官修书一封呈到汤知府那儿,可他却是态度强硬的很,让下官无论如何也要将税收交上来,否则便要给下官安上个治理无方的罪名。” 闻言二皇子猛的拍桌,“好大的胆子!” “皖城受灾如此严重,朝廷都拨下赈灾的粮食过来,他却还敢舔着脸要收税收?” 景洛同样不可置信,汤志成要税收恐怕没那么简单。 皖城如今的局势困苦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但他还那么做了,有没有可能是北地的靖王需要? 不过因为张书道身边有个尾巴,许多事景洛都不能让张书道知晓,他只是颔首说过几日会同二皇子一道前往渝州城一趟,便也将此事给打发了过去。 等到人走,他半晌没说话在想着方才赵渊未尽之言。 “想什么?” 这回牧云警惕的跟了出去,留在外间守着。 闻言景洛抬眸道“在想殿下方才没说完的话。” 第357章 挑明来意,被围 他眼底带着了然的笑意。 “哈哈哈,你这脑瓜子经过那一砸好似真的开窍了,如今我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了?”赵渊同样的一脸笑意,随即他才解释道“你离开的这些时日我也不曾闲着,他渝州城有驻军,临近的周边州府同样也有。 前不久我已让陆斐拿着我的令牌秘密去了淮安城,那边儿的知府乃是知音的隔房叔父,不过淮安城的守城将领早年曾受过陆斐祖父的照拂,如今陆家没了,但那人也是知晓一切事宜都跟陆斐一家无关,对他的到来二话没说就应承下来。 想来这几日大军就该顺着山路抵达渝州城外围了!” 闻言景洛双眸一亮,他的确猜到赵渊应当是找了外援。 却没想到找的外援居然来的如此迅速。 他立即站起身迫不及待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趁着赵文州还没逃脱,咱们得先将他擒获,如此也算是断了靖王的一条胳膊!” 二人相视一笑,终于是要撕破脸了么? 接下来的几天,景洛和赵渊做好一切准备,便和张书道提出告辞。 对此张书道也没多做挽留,只是一个劲的提醒汤志成此人阴险毒辣,手段颇多,万万要注意提防。 数百羽林卫护送着马车离开,已经修缮一新的城门外围拢了许多百姓,他们都知道此次前来赈灾的是二皇子和景洛,不少人在道路两侧跪拜相送,尤其是对二皇子是感恩戴德。 窗外的人群飞速倒退,赵渊放下车帘同样感到分外激动。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京城,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百姓的热情,他也才是终于明白父皇总和他说的,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是个什么意思。 他揩了揩微微湿润的眼角,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 车队赶了一天半的路,才在第二日的傍晚到达渝州城。 当他们抵达城门,才发现城墙上站了个不速之客。 只见挺着肚子的汤志成皮笑肉不笑的站在上方看着下面的队伍,沉声与身边人道,“二皇子来了,世子当真不避着?” 闻言一袭利落装束的赵文州只是冷笑,“避?今日他赵渊踏进渝州城就别想活着出去,本世子何须避他?” 赵文州这话说的猖狂,二人身后的守城将领额间冷汗直冒。 这两人当真是疯了,围杀皇子和巡防御史无论哪一个都是抄家灭九族的大罪,这二人居然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人手都布置好了?” 赵文州斜眼瞥了一眼身后的将领。 “是,准备好了!” 绕是心里发怵,但想到此战一旦打起来,日后靖王登上大位他定然也能得到封赏就坚定的回道。 “好,接下来就看汤大人你的了!” “自然不会让世子失望!” 汤志成笑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直到车队到达城门下方他这才慢悠悠的转身下去。 景洛和赵渊心照不宣的看着他。 “上回二殿下来的匆忙,下官都不曾好好招待,今日下官已将府衙内整理妥当,只等殿下的到来!” 闻言赵渊心知他这是提前收到了消息,不由失笑,“本殿下可是听说渝州府衙几乎是你的私宅,居然还有空闲出来的院子?” “不敢不敢,着实是因为下官的宅邸前些日子一直在修缮,不得已才让府里女眷前往府衙暂住几日,等宅邸修好定然还是要搬出去的。” 汤志成是个混迹于官场的老油条,说话自然是让赵渊抓不到一点儿错处。 “殿下别跟他多废话,咱们直接去府衙便是!” 景洛在他耳边低语,等到了府衙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才能让外头的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嗯。” 赵渊颔首随即便吩咐让人朝着府衙的方向而去。 天色逐渐昏暗。 头顶的天空似乎格外黑沉,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雪。 渝州府衙内的确如汤志成所说的焕然一新,完全没了早先景洛过来时的奢靡之感。 桌上。 满桌的佳肴和酒水无一人动筷,唯独汤志成喝着杯盏里的酒自顾自品味着。 “这酒可是个好东西,还是本官一位在山中做猎户的大舅子早年得到的虎骨酿成,殿下不尝尝?” 他意犹未尽的饮尽杯里的美酒,那得意忘形的模样终于是惹怒赵渊。 “汤志成!” 赵渊拍案而起。 “殿下好端端的生这么大气做什么,下官不过是邀您共饮,难不成殿下是担心下官在这酒里下毒不成? 放心,本官还不至于如此!” 虚与委蛇这么久,汤志成干脆也不装了,直接将话挑明。 反正这府衙外都是他的人,纵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算插翅难飞! 说罢,他又看向好整以暇坐在一旁的景洛微微挑眉。 “不过我倒是嘀咕了景大人,既然收了本官的金子,可是要将命给留在这儿的!” 闻言景洛心头一惊。 金子的事他都告知给了二皇子,压根就没隐瞒搬了十来箱的的事情。 但汤志成怎么会知道? 果然。 景洛的猜测一起,就见偏厅外火光四起。 虽然有数百羽林卫在,但那绵延不绝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府衙,显然他们是已经被包围了。 “看来汤大人是不打算好好谈了!” 景洛站起身,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今日他们之所以敢进来便早已料到局面会如此发展,但仍旧是低估了汤志成想要二人命的决心。 “跟你们这帮废物用得着谈什么?” 火光中赫然走出一道身影,直到近了才看清,是赵文州! “好久不见?” 他露出狂妄的笑意,目光直视二人。 景洛在心底算了算时间,距离他们进城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城外的大军想来该是发起进攻了。 眼下只需要拖延时间,等到援兵即可! 不过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只要控制住赵文州,想来其他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景洛没有丝毫犹豫的,在赵文州走近的瞬间便按动袖箭。 “咻!” 利箭急射而出。 赵文州压根没想到景洛居然二话不说就动手,慌乱了一瞬便立刻抽身想要避开。 “老子等的就是你!” 第358章 和你母妃一样是个蠢的 牧云回来后是特意让胖子又给自己粘上了一把胡子,所以包括汤志成在内所有见过他本来面貌的人都没能认出他。、 这会儿牧云朝着赵文州袭去是打算将人给挟持了的,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衣角的瞬间,耳边传来破空声,他奋力避开,方才见到是一柄匕首。 顺着锋利的寒芒朝上看去,只见耷拉着眼皮的驼背男人眼底闪着得意的笑。 “终于等到你们了!” 如砂纸打磨过一样的声音粗噶难听。 牧云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才惊觉不对,这人不是个哑巴吗? 就这么短短几息时间,赵文州身边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尤其是那年长的护卫更是手持长刀虎视眈眈的盯着牧云的方向,“我记得你,你是沈延之的人!” 当日城门外的追杀他可是看的清楚,沈延之能够一直纠缠他与世子,便是因为这人将城门内的兄弟们连劈带砍,使得他们一点脱身的法子都没有。 “沈延之?!!!” 赵文州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头皮都快炸开了。 先前那一箭贯穿了他的腰腹,索幸是没伤及到要害,可就是如此他也因失血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地走动。 如今刚恢复的差不多听到这名字条件反射的便四处张望起来,生怕那个男人躲在何处又给自己的身上来上一箭。 “世子莫要慌乱,这大胡子我估计是沈延之特意派来保护二皇子的,看来他是假意投诚,待将这些人全部捉了,咱们留着他们的狗命,还能与三皇子换得些利益!” 时至今日,靖王手下的这些人还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没人发现的了。 “哈哈哈,好,将他们全都活捉,尤其是景洛,可千万别让他死的这么痛快!” 赵文州双眸逐渐染上疯狂,他张扬的看向被羽林卫护在身后的人。 “景洛,当初的折辱本世子可一笔一笔都给你记着!” 闻言景洛在后露出一抹嘲讽,“就凭你?” “一个连自己手下都管不住的垃圾,也好意思在小爷跟前叫嚣?” 景洛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府衙外虽然被团团包围,他赵文州也不过就是仗着自己的人手比他们这边儿多,但只要外头支援的大军攻进来。 被分散的渝州将士肯定打不过的,自己在和赶来的援兵里应外合,到时候不怕拿不下赵文州和汤志成! 这么想着,他忽然想起胖子在汤志成藏宝的山洞里摸出来的翡翠珠子。 “胖子,那串翡翠你可还带着?” “在的!” 胖子见状毫不犹豫的从裤兜里掏出被自己严防死守藏起来的翡翠。 景洛看见东西是从何处掏出来的,不禁有些嫌弃,“你丢给赵文州!” 胖子听话照做。 “世子小心!” 一串翠绿色的东西被扔了过来,赵文州身边的护卫还以为是什么暗器,立刻挥剑去挡。 通透的珠子被斩断就这么滴滴嗒嗒的落在地上四散开来。 “啧!汤大人,你这上好的翡翠珠子就这么废了倒是可惜!” 景洛适时开口,果然就在赵文州的脸上看到一丝疑惑。 他再接再厉道“赵文州,你这下属可是不老实啊,那山洞里藏着的金子怕是整个渝州城都能买下,也不知道多多孝敬给你点儿,还要为着点银子特意让城内的富商捐款,怎么的,这些金子还不够你挥霍的?” “不不不,世子您别听他胡说!下官怎么可能私藏那么多金子,下官也是因为前些日子库房失窃,才将所有家当的几箱金子送到了外头掩藏,绝对没有他说的那般多!” 汤志成起先也是因为自己少了十多箱的金子一时气不过,这才笃定是被景洛给偷了去。 却是没想到赵文州这时候也跟了进来,他们不是说好了担心被人看见所以不让他出来吗,怎么居然还是来了? 他哪里知道赵文州和景洛之间的恩怨。 但景洛说出的话还是成功引起了赵文州的疑心,“你藏金子了?” 北地大军想要一路攻入京城所需耗费的人力物力不是一星半点就够的,可汤志成这狗东西明明和自己哭穷,说手里实在是挤不出银子了,怎么又冒出了金子? 见状汤志成在这寒冬腊月的额头上还是因为紧张冒出了丝丝冷汗。 他强自镇定道“世子,府衙失窃您也是知道的,他如今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挑拨咱们,好让咱们窝里斗而已,咱们可千万不能着了景洛的道啊!” 一番话算是打消了赵文州的疑心。 “啧,怪不得汤大人敢如此胆大,原来是有个好糊弄的。” 景洛啧啧两声,一旁的赵渊听见也不由勾起唇角,半晌他才道“文州,靖王筹谋之事你以为父皇会不知道?迟迟不曾有动作便是因为念着兄弟之情,可若你执意如此,那京城的王妃难道你也不在乎了?” 闻言赵文州想到被沈延之带回去的母亲。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赵文州更是目眦欲裂,“若是我母妃死了,那也是你们害的!”他的话着实是没有逻辑可言,不过景洛倒是想到另一件事。 “赵文州,有时候我还真是同情你,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个蠢的,到现在还被靖王蒙在鼓里。” 他一脸可惜的说完,惹的赵文州更是怒气上涌,“世子别跟他们废话,属下这便带人将他们全部拿下!” 听到提及靖王,那护卫眼神变了变,他担心景洛是知道了什么,不由出言打断,试图将人直接给杀了也好暂时隐藏那个秘密。 王爷大业未成,这事暂时还不能让世子知晓。 “怕什么?” 景洛看向催促着赵文州动手的那人,随即目光玩味的看向一脸懵的赵文州,“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了?” 他之所以抛出这个消息便是猜到当时靖王妃是被靖王刻意丢下的,毕竟想要余家的支持靖王是绝对不可能让余芝芝做侧室的。 就余芝芝那个性子是个甘愿屈居人下的? 第359章 我扎不死你 别说不可能,就是她当时在明知自己怀有身孕的情况下,还能死皮赖脸栽赃到自己头上,就足以说明她是个有野心的女子。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靖王是故意让靖王妃被囚禁,到时候不仅靖王妃的娘家人没办法怪罪到靖王头上,他还能空出一个正室的位置来迎娶余芝芝。 而这一切,他不确定赵文州知不知道。 但眼下看来,赵文州的确如他说的那般,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上,杀了他们!!!” 护卫眼神狠厉的盯着景洛,他不能让这小子坏事! 一声令下,周围对峙的两方人马瞬间就要拼杀。 “慢着!” 赵文州忽然大声吼了出来,他就是在没脑子,也能看出父王派给他的护卫有些不对。 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停滞,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等着下一步指示。 “世子,咱们可不能犹豫,他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万一外头还有接应的人马,到时咱们再想拿下二皇子可就不容易了!” 护卫急的不行,他的想法很简单。 如今他们人多,只要不伤及性命的囚禁二皇子即可,至于景洛他趁乱将人给杀了到时谁也挑不出错来。 毕竟场面混乱,谁又能说得准呢? 可偏偏赵文州似乎是被景洛挑起了疑心,此刻非得要一个答案。 “你闭嘴,府衙外有五百余人的将士,难道还怕他区区百余人的羽林卫?” 他厉声训斥,随即目光移动看向景洛,“你方才的话是何意思,若是让本世子知晓你是在糊弄,待会儿有你受的!”此刻的优势全在自己,他不觉得景洛二皇子今日能逃得掉! 几人僵持间,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道身影缓缓移动。 “这人怕不是靖王的人吧,否则怎会如此着急的想要动手,若是小爷猜的没错,只怕你是打算混乱之际将小爷给杀了?好掩盖这件事?” 景洛不疾不徐的卖着关子,攻城的消息至今都没传来,他担心是外头的人还没打进来,所以只能是想着法子的拖延。 “少废话,快说!” 赵文州的急切几乎要化作实质。 “唉,其实这事儿小爷也是才知道不久,余家那位小小姐可记得?” “余芝芝?” 赵文州虽然没见过余芝芝,但多少也是听说了此女做下的放浪之事的,怀了野种还闹上了金銮殿的,开朝以来只怕是也就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对,就是她,她可是你未来的小娘!” “你在浑说信不信本世子现在就宰了你?!!” 这话实在太过荒唐,以至于赵文州还以为景洛又是在戏耍自己,不由气的抽出身上的佩剑! “哎哎哎,这话小爷可不是胡说八道,余芝芝肚子里怀的孩子可算得上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现下她早就被人从牢里接了出来,你觉得有她在,你母妃的王妃之位还保得住?” 景洛神色笃定,听的赵文州就算是想不信,也是说服不了自己。 尤其是在景洛说话时,他眼角余光一直落在身旁的护卫身上,见他面色难看,心里便有了七八分的相信。 不过他到底也不是个傻的,深知景洛之所以拖延到现在不过是为了找机会逃出去。 “说完了?” 他冷冷的看向景洛,那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只是不等景洛答话,被火光照亮的外间就匆匆跑进来一名守城小兵,“不好了,城外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几千名士兵,城门快要守不住了,将军特命小人前来禀报,大人还是赶紧逃吧!” 闻言汤志成不由吓得一哆嗦。 几千人攻城? “世子?”他目光惊疑不定,只盼望赵文州能拿个主意。 但赵文州同样是不敢置信的盯着景洛和赵渊二人,“本世子还是小瞧了你们,但你们以为今夜就能逃得掉?府衙距离城门可还有不短的距离,这些时间够留下你们了!” “动手!” 不等他说完,景洛也知道时候到了。 他亮出袖中弩箭,直朝那哑仆而去,这人牧云说过是个深不可测的,只要能出其不意的将人一击毙命,在场的最大的威胁便算是除去了。 袖箭朝着哑仆的方向而去,但他只是阴笑着将箭矢一一打落。 整个偏厅瞬间乱成一锅粥,羽林卫很快便将府衙的守卫一一击杀,但外头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朝里头涌入。 赵渊手执长剑,陆斐陆羽两兄弟一左一右的护在他身边,将想要靠近的敌人尽数斩于剑下。 牧云和络腮胡也如那兄弟一样护在景洛身边。 唯独角落里。 跟着过来还以为能开顿荤的吴太医抱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不过就是在皖城清汤寡水的日子过多了,想来吃点好的,他招谁惹谁了? 和他一样蹲在角落的,还有武娘。 她现在可是老神医的身份,也正好借着这个身份让人发现不了。 但手里的金针却是捏的死死的,找着机会想要偷袭那哑仆。 “神医,你别怕,你快躲进这桌子下面去!”吴太医这时候还没忘想要拜师学艺的心,说不定逃过此劫,神医就能被自己打动了呢? 见着被他掀开的桌布,武娘想也没想的钻了进去。 好在因为这场鸿门宴桌子准备的足够大,武娘在里头虽然看不清,但外头不住乱动的脚却是不少。 金针随着她的动作朝着和羽林卫不同的脚上急射而去,外头打斗的人只觉得脚上忽然针扎一样的疼痛,本能的低头想要去看,下一秒就被人一刀给捅了个对穿。 吴太医见状也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不过他的手法可没神医那般好,他从中挑出最长的那根。 这还是打造银针时配套得来的,这么多年都没用上过,没想到这会儿却是起了大用。 他蹒跚着挪动到桌子边缘,这么会儿观察他也分辨出了哪些脚是敌军的,当即便对准了靠近的人狠狠一针戳出去又立刻收回。 “我扎不死你!!!” 他将没吃到肉的怒气尽数朝着外面的人发泄过去。 (?????????)ps:露个头,求追更的宝子们动动芊芊玉指留下?????树贫有加更哦~ 第360章 熟悉感,被俘 外头的人一时间被莫名传来的刺痛给打乱阵脚。 里间的武娘和吴太医两人扎的浑身都是劲儿,直到一张带着可怖疤痕的手忽然掀开桌布一角,将个硕大的屁股塞了进来。 吴太医躲避不及,迎面对上了对方的大屁股。 “呸呸呸!” 他跌坐在地上,可外头的人已经将桌布给放下,桌洞里瞬间恢复一片昏暗。 “赶紧的往里去点儿,本官的脚还漏在外头!” 熟悉的声音传来,躲在另一边的武娘牙齿磨的咯吱作响,“汤志成?!” “本官的名讳是你能叫的?”汤志成不是没瞧见吴太医和一个糟老头子躲进了桌子下面,正因如此他才觉得这两人对自己造不成什么伤害,才会让刘志护着自己躲进来。 外头到处都是横飞的刀剑,好几次险些就要落到自己身上。 偏厅唯一的出口又被不断进来的人堵死,他压根找不到逃出去的机会,为今之计也只能进来躲躲了。 “哎呦喂!!!” 桌洞下是一片昏暗,汤志成只觉得身上忽然像是被针扎了般刺痛难忍。 可接连不断的刺痛如雨滴般落到身上,他才终于察觉到不对,“是你们偷袭本官?!!!”他一把抓住在黑暗中来不及退开的手,吴太医见袖子被扯住,他立刻将银针朝着汤志成粗壮的胳膊上一阵乱捅! “你撒不撒手,撒不撒手?!!” “费费费,别扎了,我都松手了你怎么还扎?” 桌子下的空间本就需要蹲着才能缓慢移动,可汤志成体型硕大,能进来就已经是不容易,现下被扎的捂着胳膊连连后退,不免顶到桌板使得外头的人发现了桌子的不对。 “桌子下面藏了人!” 有人高呼一声。 同样被针扎了脚的赵文州见状提剑便劈了过去,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暗算自己! 桌板被一剑劈开。 露出了里头大眼瞪小眼的三人。 “世子就是他!” 汤志成被戳的嗷嗷叫着连滚带爬的朝赵文州的方向躲,被指认的吴太医手里那根将近小臂长的银针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他尴尬的露出一排大白牙。 “那什么,我可没戳你啊!” 他话音刚落,赵文州随手捡起把长枪就朝着吴太医面门扔来。 “小心!!!” 武娘眼疾手快的一把薅住吴太医的后脖领将人给拽的一个仰倒,长枪没入吴太医身下的地面,惊的他一脑门子的冷汗。 好险! 差一点他就要成吴大医了! “世子,让属下杀了他二人!” 说话的是一直护在赵文州身边的年长护卫,他自然也是被针扎了脚的其中一员,现在看着罪魁祸首不过一个没丁点儿功夫,另一个还是个老掉牙的货色,不免要上前取下二人性命。 偏厅的另一处,景洛和赵渊被人护着边打边试图往外退。 短短时间周围的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皆是靠过来被他们一群人给打杀了的,当然其中也还是有死伤的羽林卫,纵使功夫再好到底还是架不住对方源源不断涌进来的人马。 见到武娘和吴太医被针对,景洛手里的袖剑不停对着赵文州处袭去。 “大胡子你去帮一把!” 危机时刻,景洛只能沉声让牧云前去。 “好,你躲着点!” 牧云不带犹豫的,二皇子这边儿保护的人显然更多,只要景洛别贸然漏出去定然是伤不到他的。 他抬手一剑抹了挡在前头的人,脚步迅速的朝着武娘靠近。 而混乱中一双带着阴险毒辣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景洛,见牧云退开,他的身子猛然飞扑过去,中间阻拦的人被他手里的匕首飞快割断咽喉。 胖子手里拿着不知何处捡来的长枪,杀的全然忘我之境,就见到人群里那道驼背的身影正快速靠近。 “娘的!” 他手里的长枪对准了那人,但刘志只是巧妙的侧身便避开了枪头,随即他足尖一点便欺身而上,手里攥着的匕首顺势送入胖子的肚腹。 “噗嗤!” 肚子被划开一道口子,那一瞬间的胖子没感觉到疼,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流淌了出来。 他整个人被人用力拉扯了一把,景洛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退后!” “又见面了?” 粗噶难听的嗓音带着说不尽的怨毒,那人眼神牢牢锁定景洛。 早先的熟悉感觉又来了。 但容不得景洛多想,刘志的匕首快如闪电的在人群中挥舞,很快就将围成一圈护着的羽林卫杀出一个缺口。 另一边儿刚逼退赵文州等人的牧云见状暗道一声不好,身影飞速朝着景洛的方向掠去。 可刘志速度实在太快,景洛咽喉被铁掌牢牢锁住,整个身子在一瞬间便被带着从包围中给拖了出去。 “景洛!!!” 赵渊大喝一声,手中不断舞动的长剑便要跟着过去。 “殿下不可!” 陆斐迅速拦在他身前,外头源源不断的人实在太多,他不能让殿下步入危险之中。 刘志在抓到人的间隙就打算带着景洛退开,赵文州等人显然也是被这边吸引了视线,见状他大喜,“好!将景洛抓回来咱们撤!!!” 一声令下,牧云使尽浑身解数的想要上前将人救回,但接二连三的阻拦让他压根不能上前半步。 外间的天色阴沉,寒风肆虐。 点点看不清的雪子飘落,砸在快速奔逃的人脸上如刀子般生疼。 景洛脖子被刘志的胳膊紧紧锁着,被他带的连连后退,他身上带着的羽箭已经用尽,否则也不会如此被动的任由他抓着往外退。 局势瞬间逆转。 原本还不停往里攻打的人群此刻全然成了边打边退。 赵文州和汤志成被人护在最中间,景洛被刘志抓着紧随其后,很快便退到了府衙门口。 赵渊等人追了出来。 “不好了,城门被攻破,将军已经被外来的大军杀了!” 这时一个骑着马狂奔而来的小兵大声喊了出来,闻言赵文州等人都是面色难看的紧,本以为今日是必胜的局面,却没想到赵渊他们居然还留了一手。 第361章 是他来了 “撤!” 赵文州想也没想的吩咐一声,就要带人从另一处城门逃窜。 他手里有景洛在,就算另一边也有大军在,不怕逃不出去! 他翻身上了早已备好的马匹,其余几人各自上马,刘志担心景洛耍诈还特意将人一掌劈晕才给他丢上了马背。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城门方向奔逃。 跟出来的牧云咬紧牙关,随意找了匹马便要追上去,若是景洛有什么闪失,他定然要以命向主子谢罪! 身后的赵渊见状也是担心不已,另一边的马蹄声逐渐逼近,他知道是援军到了,遂留下陆羽接应,自己则是带着陆斐和一众羽林卫也追了上去。 偏厅内一地狼藉。 武娘没跟出去,现下胖子的肚子被划开道口子,肠子都隐约可见,她正一派淡定的用金针将他的伤口绞起来固定住。看的一旁的吴太医张着嘴迟迟不曾合上。 还能这么做? 渝州城门处,裹挟着一身风雪的劲瘦身影骑着乌黑骏马快速而来。 城门处还有着厮杀后的血腥气随风飘荡,骏马疾驰而过卷起一地的狼藉追随大军而去。 另一边被带走的景洛是在颠簸中醒来的,想来也是因为这两个多月来隔三差五就泡的药浴使得他身子比之从前要好了太多,所以被打晕没多久他便清醒过来。 只是他趴在马背上却是不敢有丝毫动作。 他小心的从另一只胳膊上取下被捆着的匕首,随时准备着给身上的人致命一击。 身后有追兵赶来的动静,刘志不敢放缓速度,他夹紧马腹迅速赶上前面的人。 “后面的人追来了!” 赵文州听到声音偏头朝后张望了一眼,可距离不远的城门同样被攻破,他已经看到了前方收拾战场的将士。 “该死的!!!” 他怒斥一声,随即大声道“冲过去!” 好在这边儿的人不多,并且他们骑马过来的人数也不算少,冲过去应当可行。 只是就在马儿即将抵达城门的瞬间,地上忽然绷紧的绳索使得马儿被绊住腿脚,几人跌落下来的瞬间便快速稳住身形,“不好,有埋伏!!” 年长护卫高喝一声,所有人有序的做好备战状态。 唯独汤志成,被甩下来无人管他导致头上摔了个口子,流的满脸是血看着惨极了。 “大人!” 刘志被扔出去的瞬间就已经拎住景洛的衣袍将人带了下来,这会儿看着汤志成满头满脸的血,也顾不得其他就要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景洛被丢在脚边,仍旧是装作昏迷一动不动。 汤志成被扶起来时只觉得头上疼的不行,看人也是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刘志见他伤的不轻,立即将衣摆扯下一块缠在他脑袋上才堪堪算是止住血。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最先追上来的牧云径直朝着刘志而去,他知道在场最大的威胁便是这人,先前是他大意了,原以为景洛躲在围拢的羽林卫中间还有胖子护着应该不会出问题。 却不曾想这驼背男人不知为何死死盯着景洛,这才让他有了得手的机会。 身后的破空声传来,尽管刘志驼着背又是个跛脚的,但他的动作却丝毫不慢的挥出匕首挑开长剑。 赵渊等人也到了。 “赵文州!渝州城现下到处都是我的人,你还不束手就擒?!!” 赵渊从马上跳下,陆斐已经跟过去试图将景洛救下。 可汤志成见到来人从地上一把揪住景洛的衣角威胁道“让他们都住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所有人都是呼吸一滞,紧接着汤志成的话音戛然而止,脖子上汹涌喷洒的热血溅了景洛一脸,手里的精美匕首只是轻轻划过,压根没感觉到阻隔,轻易划开汤志成的脖子。 “大人!!!” 和牧云缠斗刘志目眦欲裂! 他身形飞速后撤,转瞬间就朝着景洛的脖子袭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景洛感到后背一凉,想起身但匕首的寒芒已经袭来,无论如何他都是躲不开这致命一击。 “景洛!!” “小公爷!!!” 赵渊手里的长剑也险些拿不稳。 千钧一发之际。 裹挟着风雪的箭矢带着势如破竹的力道飞速而来。 “铮!” 精铁箭尖分毫不差的与匕首相碰撞。 刘志大亥,但他依旧不死心的试图将景洛的命留下。 玄色身影已至。 软剑如游蛇般落下,血色与飘落的雪花相交融,在已堆积起积雪的地上格外醒目。 断掌无力的垂落在地上毫无生机可言。 距离不远的赵文州在看清那道身影时,整个人面如死灰。 “是,是他!” 景洛被揽入还带着凉意的怀抱,直到对上那双凤眸,他还有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沈延之...?” 男人的下巴上冒出了点点胡茬,往日俊逸出尘的脸带上了几分疲倦与连日赶路的沧桑,他的眼里有着浓浓的害怕,方才若是自己再晚来一步,是不是就要与之永生错过了? “洛儿......” 沈延之喉结滚动。 声音带着暗哑,以及数不尽的思念。 两个多月未见,两人皆是觉得一切都还带着不真切。 可眼下还不是说话的时候,沈延之护在景洛身前,方才的一剑已将刘志的一只手掌斩断,想来刘志也是认得沈延之的,在看清他面貌时整张被毁的脸开始不自然的抽搐。 “是你,又是你!” 粗噶的嗓音不断重复,被耷拉的眼皮遮盖的眼睛燃烧着浓浓的恨意! 这双眼睛,景洛终于想起自己在何时见过了。 是宫变前夕,他被人打晕带走后,彼时的那张脸上还满是脓包。 “鬼脸四!” 沈延之也同样认出了他,没想到当初明明在宫变时被自己杀死的人居然再度出现,还险些害的景洛也就此丧命。 不过鬼脸四没死对沈延之来说却是一大惊喜。 景洛体内的蛊出自他手,是不是证明景洛有救了? 这么想着,沈延之一个闪身便逼近鬼脸四,在他来不及应对的瞬间封住他周身穴位。 第362章 他不甘心 “将人捆起来,我还有用!”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牧云,虽然讶异他怎么没了胡子,但牧云的脸他还是认得的,随即才朝赵文州看去。 带着冷冽锋芒的目光直视而来,躲藏在人后的赵文州只觉得仿佛被什么猛兽盯上一般浑身汗毛都战栗了起来。 果然,是沈延之! 他眼底带上了点绝望。 上一次自己险些丧命才堪堪从沈延之的手里逃脱,可这一回自己距离城门可还有着不短的距离,周围又都是不断包围过来的人,只怕他这次想逃不会那么容易了! 这么想着,为今之计也只有拼死一搏。 就是可惜没能将景洛那病秧子的命留下,他实在是不甘! “杀!” 他奋力高呼,周围的人也被赵文州鼓舞,手里的长枪短剑不断挥舞与赶来支援的人拼搏起来。 只是绕是如此远远不够,沈延之身影如鬼魅一般加入战局,牧云也因没能护住景洛心底万分自责,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冲进人堆。 很快,赵文州手下的人死伤无数,仅仅只剩下四五人还在苟延残喘。 “世子...” 靖王派来的那护卫还想回头说什么,但沈延之手中长剑速度更快,一剑封喉将他剩余的话全都堵在了喉间。 下一瞬。 长剑已经抵达赵文州咽喉。 “哐当!” 赵文州双手无力垂落,手中的剑也顺势砸在地上。 “呵!没想到最终还是败在了你手上。” 他眼神一派绝望,父王筹谋了这么多年,只要登上大位他便会是唯一的太子人选,难道他真的就要止步于此,给旁人让位吗? 不,他不甘心! 愤恨带着浓浓不甘的眼神怒视沈延之,“你为什么要来,明明赵渊和景洛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为什么你非要出现打破?!” “呵!囊中之物?” 跟过来的景洛梗着脖子不屑的开口,“早先围猎你便是小爷的手下败将,就你还想杀了小爷?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景洛上前狠狠给了他一个嘴巴子。 他知道对付赵文州就得怎么让他觉得屈辱怎么来。 赵文州面上落下个深深的五指印,果然他气极就开始放狠话,“景洛你给我等着,他日我父王夺下大位,定然头一个灭了你国公府满门,我要让父王将你千刀万剐!!!” “啊!” 迎接他的是牧云的大巴掌。 他的手劲比景洛可大了不知道多少,毫不收力的一掌下去打的赵文州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嘴角有鲜血在流,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天旋地转,赵文州吐了口唾沫,几颗混杂着血丝的后槽牙被他吐了出来。 就是再不甘心,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能嘴硬的时候。 “别给人打死了。” 景洛拦住还要上前揍人的牧云,赵文州到底是靖王唯一的儿子,余芝芝肚子里那个没生出来暂且不算。 他还打算着留着人一条狗命,到时候借此拿捏靖王呢。 “将人先带下去。” 沈延之沉声吩咐,连日来赶路的他声音里都透着浓浓的疲惫,此刻将人擒获,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是微微松懈下来,可一想到在御书房时圣上让他看的密报,心头便像是压着一块大石。 “我来晚了...” 他看着景洛的凤眸带着说不尽的思念,眼神眷恋的恨不得此刻便将人拥入怀间,可是他不能。 周围还有不少人在看着。 赵渊见状没有阻拦,他同样一脸惊喜的上前道“延之,你怎么来了?” 其实他很想叫一声兄长的。 但想到他对自己和母后的抵触,到嘴的兄长还是咽了回去。 方才只差一点点景洛就要命丧当场,可他的兄长却宛如天神般出现,所以赵渊现在看向沈延之的眼神都带着幼时的崇拜。 对赵渊的示好沈延之直接忽视过去。 他侧身避开赵渊,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便一手拽着景洛的手腕将人带上马,“去让武娘给你瞧瞧可有受伤!” 景洛也是一头黑线的探出个脑袋朝赵渊道“殿下这边儿就先交给你,胖子受了伤我得去瞧瞧如何了。” “嗯,去吧,这边有我在!” 赵渊碰了一鼻子灰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吩咐人将战场清理了,还有剩下的活口全部绑起来带回府衙。 汤志成也算是命大,在刀光剑影中来回躲藏居然连油皮都没破一点,此刻也被麻绳捆着被人拽着往府衙的方向走。 等到了府衙,胖子的伤口已经被武娘用找来的针线缝合上,上头还被撒了烈酒,疼的已经是半昏迷状态的胖子生生又醒了过来。 “嘶!你这娘们也忒狠了点,这是人皮不是猪皮!” 缝合的疼痛他都能忍耐,可这烈酒往伤口上倒的刺激他着实是消受不了。 “少废话,现在不疼,等到伤口流脓剜肉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 武娘虽然还是神医的老者打扮,但因为着急说话时压根就忘了伪装,也是因为府衙里的活人几乎就没剩下几个,却不想一直在旁围观了全程的吴太医额头已是冷汗涔涔。 谁能告诉他,神医一个糟老头子怎么说话居然是个女子的声音? “怎么样!胖子的伤势如何了?” 景洛自马背上跳下来就已经快步朝着偏厅的方向跑来,外头的叛军已经尽数被剿灭,当然也有不少缴械投降的。 说到底也只是因为渝州守城将军的命令,底下的人不得不听罢了。 现在他的头颅被赶来的另一位将军就挑在长枪上,所以愿意投降的几乎都被放过了一条命。 大家都是拿朝廷军饷的,自家人那么拼命干啥? 外头的沈延之留下与那将领交谈几句,随后慢一步的也寻了过来。 “放心吧,死不了!” 武娘忙活好胖子的伤口,正专心替景洛把脉,确定他心脉没问题后这才抬眼看见了挺拔的身影。 “嗯?” 她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一旁躺着的胖子也是看见了沈延之。 “完了完了,我怕不是要死了,居然都瞧见主子了,武娘你赶紧的给我来一针!” 第363章 隐瞒,前往北地 也就是吴太医反应快。 “沈大人怎么也来了?” 武娘:? 胖子:? 合着他俩没看错呢? “别看了,就是你们主子来了。” 景洛好笑的解释,直到沈延之冷冷的视线扫过来,两人这才安心了不少。 这眼神是他们主子没错了。 “主子你怎么过来了?” 胖子哪怕是疼的脸色惨白,还是出言询问。 这京城好端端的不待,他主子过来那定然是发生了什么的。 “此事暂且不议,将这药服下。” 沈延之从怀间取出一白玉瓶丢了过去,武娘稳稳接过打开闻了闻,“嗯,是补血丹,你失了这么多血用这药刚好!” 补血丹来的路上她也是带了一些的,但每次泡药浴之前都要给景洛服下一颗,现在手里也是用完了,主子这回过来想来是带了不少。 一旁的吴太医见迟迟没人理他也是自觉的继续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方才他可是瞧见了,沈大人好似对小公爷态度分外和善。 完全不是外间传言的那般冷面无情。 “咦,吴太医你也在这儿?” 景洛这才移开目光看到了蹲在一旁的吴太医,糟糕,武娘这会儿说话可是压根没有伪装的。 “咳咳,下官什么都没听到!” 要不说宫里的太医都是人精呢,同时也是嘴最严实的,毕竟不严实的早就没命了。 所以沈延之自打进来就完全不担心吴太医在场这时,他心里清楚吴太医是不敢对外胡说什么的。 “主子人都带来了,已经关到了府衙大牢内让人看着,只是那鬼脸四该如何处理?”牧云这时候也找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赵渊等人。 见人都到齐且都是没受什么伤的模样,沈延之这才正色的从怀间取出出发前恒武帝让他带上的书信交给赵渊,“这是陛下让下官交给殿下的,殿下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闻言赵渊见他神色凝重,不禁也心头也产生了几许疑惑。 在皖城的这些日子他隔上十天半月便会派人将书信送出,所以这边儿的事情快要处理完父皇也是知晓的,本想着年关没多少日子了,到时候兴许还能赶回去来着。 只是书信被打开后,赵渊的眉头逐渐蹙起。 同时他也明白为何沈延之将书信让自己看了,他不动声色的合上收入怀间后才正色道“父皇吩咐的我都知晓了,那咱们何时出发?” “最好是越快越好,到时候将赵文州喂下软骨散带上,也能算得上是个筹码。” 沈延之的声音冷如寒风,说完他顿了顿,“此行陛下将先前余守成的虎符让我带了来,说是到了必要时刻在殿下手中兴许还能有用!”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着实没办法。 北地的将士这么多年都听命于余守成,虎符若是交给其它将军兴许只会起到反作用,所以交给赵渊才是最好的选择。 “嗯,我明白父皇的用意!” 朝廷各个边防的消息赵渊都是多少有些了解的,是以不难猜出父皇的意思。 “你们在说什么,出发去哪儿?” 景洛在旁听的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信上到底说了什么,怎么沈延之和二皇子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咳咳,没什么,只是关于靖王之事罢了。” 见景洛还是一脸的不相信,沈延之朝赵渊微微摇头这才道“是北地之事,陛下派出景国公前去接管北地大军,但事情有些棘手。陛下想着江南的事情处理的都差不多了,所以才特命我带兵前来让二殿下直接赶往北地,待那边的事了才会回京。” 一听到关于老爹的消息景洛眉头不由自主就皱了起来,“是不是我爹受伤了?” 连老爹都棘手的事情,景洛第一反应就是老爹受伤,否则圣上不会轻易让沈延之出京。 闻言沈延之心头一紧,忙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北地的将士到底这么多年都忠于余守成,景国公突然过去接管有靖王在中间挑唆,那边儿的人迟迟不服,所以才说事情棘手,之所以让二皇子过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么一解释,景洛心里才算是好受了点。 只要不是老爹受伤就行。 “那行,到时候我同你们一道过去。” 景洛没想太多,但那边接收到沈延之视线的赵渊也忙劝阻,“北地的天气寒凉万分,你这身子还需每日都浸泡在药浴中,还是不要跑这一趟的好,此事我和延之一块过去便是,你留在江南等这边儿的事情结束直接回京养病吧?” 他思索了片刻这才道“那好,江南这边儿的事情的确还需要处理,我就不跟过去了。” 见将人安抚下来,沈延之和赵渊齐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次日。 沈延之带来的兵马已经在途中就被他吩咐让他们直接赶往北地,他是特意绕路前来江南带上赵渊的。 所以稍加收拾后,一众羽林卫便被留给了景洛,他们二人只带上了陆家兄弟便轻装上阵了。 而鬼脸四因为情况特殊,已经被沈延之的人带走,至于去往何处便不得而知。 渝州城的事情处理起来也简单。 景洛将汤志成的私库位置上报了上去,朝廷不日便会派人下来接管渝州城一应事宜,同时他还派人去了趟皖城,告知工部三位大人他和二皇子先行离开的事宜,这才集结了人马准备往北地去。 别以为他不知道。 北地绝对是出了大乱子,不然不会这么急匆匆的就走。 所以在沈延之和赵渊出发后的第三日,景洛便带上了羽林卫踏上前往北地的路途,当然他还带上了被挑断手脚筋的赵文州。 他现在是学乖了,对于想要自己命的敌人没必要心慈手软。 不挑断手脚筋让他丧失行动能力,景洛带着这么一个人在身边睡觉可都会不踏实。 在此期间牧云几次想要通风报信都被一直盯着他的景洛发现,“你要是报信那便现在就回你主子身边去,他既然瞒着不让我过去足以说明我爹定然是生死未卜,否则不会如此。” “牧云,你觉得我就此回京难道能心安吗?” 第364章 景国公下落不明 景洛神色分外凝重。 他不知道老爹在北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事情绝对和靖王脱不开关系。 现下他只祈祷老爹能够平安无事,当然也一定会没事。 听到景洛如此说,牧云也是难得沉默了下来。 一旁的武娘没说话,这事儿换做是谁估计都不会安心的在家等消息,见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都是一副不退让的架势,武娘只好打破沉默道“你就当是陪我回一趟北地,你不是说想知道我从前生活在何处?” 是了。 武娘自小生活在北地,胖子因为受伤不宜赶路留在了江南。 但她却是跟着的,不仅是要一路跟着照顾景洛,她也想去看看那个女人如今究竟如何了。 余守成在回京之前就将余芝芝送了回来,后面更是孤身一人回来直到对外宣称过世,但这中间却始终没有那个女人一丝一毫的消息。 到底是生下自己的人,即便后来被抛弃,武娘也想去看看她现如今过的究竟如何了。 出于私心她也是劝了几句。 见状牧云只是沉默。 主子离开前留下话,万不能让景洛知晓关于景国公的事情,毕竟人现在还没找到,万一景洛得知此事恐怕压制了这么久的蛊虫便会因为心绪起伏而再度发作。 所以他也是分外犹豫,但看着景洛现下的模样,光靠他阻止恐怕是不行! 话是如此说着,但一行人赶路的速度却是丝毫不慢。 转眼就已经过去十来天,从江南快马加鞭过去最少也得将近半个多月,等他们一行人抵达恐怕都得过年了,尤其是北地气候寒冷,这一路上泡药浴就更是艰难。 不过好在吴太医自从知晓神医乃是个女子后,也算得上半个自己人。 所以他一撸袖子自告奋勇的要求跟着一起照顾景洛,也是帮了武娘不少忙。 待到车队行进北地,气候也与先前在江南时的寒凉有了很大不同。 若是江南的冷是带着丝丝入骨的凉意的话,那北地这边儿就是处处透着风沙的冷,且气候干燥天上飘落的雪点落下都如细沙般用手一捏便碎开。 而北地其实也只是个笼统的称呼,大翌朝国土广袤,最北边与蛮人的部落接壤,虽然有连绵不绝的山脉做遮挡,但翻过山脉的那边更是一片冰天雪地。 山林树木少之又少不说,寒风呼啸而过时几乎连个遮挡都没有,就更别提耕种了。 所以自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蛮人就更是体格健壮,也因为粮食不够吃,只能屡屡来犯试图抢夺。 而余守成先前驻扎的凉城所在便是一片平坦开阔地带,由于没有高山的阻隔,那一片地方也成了蛮人进攻最为凶猛之地。 距离凉城还有约莫十来日的路程,景洛已经感觉到行进的速度越发缓慢了,因为大雪封山,前方的道路上都铺上了厚厚的积雪,好在羽林卫的速度很快,在前方边走边清理出一条道路,这才使得马车能够艰难朝前行进。 越靠近北地就越发现这边儿的河流等都比江南少了许多,入眼的几乎都是一片苍茫的白。 武娘也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连日来都唉声叹气,全然不似她往日的作风。 这日。 车队行至一处山坳处停下休整。 下面的人取来积雪放在大锅中融化以做景洛药浴之用。 看见武娘盯着咕嘟冒泡的药汁,景洛不由问道“在想什么?” 眼下牧云不在,景洛这才开口询问。 “没什么,只是许多年不曾回来,这手指似乎都开始不舒坦了!” 她抚着手指,幼时因为常年浸泡在冷水中,两个手可都是生满了冻疮的,每每夜里感受到被窝中的暖意时都会痒的钻心,到了白日又会因为凉水开裂流血。 过了这么多年,她以为已经全然忘了当初的苦楚。 可越接近凉城,那般疼痒难耐的感觉似乎又逐渐回来了。 见状景洛也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他大概是知道一些武娘之前的事情,也知道她心底最为忌讳提起这个。 “一切都过去了,你也不是当初那个护不住自己的小女孩了,别忘了京城那么大一座五色坊你都能游刃有余,还有什么是你解决不了的?” 景洛只能试图让她想点开心的事。 闻言武娘也的确是勉强勾了勾唇角,“是啊,要不是主子,我也不能过的如现在这般舒坦。” 眼角微微发红有水花凝聚,不过在寒风吹过时,那一点苦涩都化作了虚无。 另一边秘密到达凉城好几日的沈延之二皇子等人却是面色分外难看的围坐炭盆边,他们抵达凉城后并未惊动任何人,也没第一时间前往军营。 凉城这边早早就有沈延之的人存在,也是打听到了些许事宜。 “靖王如今就住在余守成原先的将军府内,属下听闻军营的那些副将皆都已经投靠靖王,对靖王接下来谋逆一事似乎也是赞成的!而且...” 影三说着探听来的消息不由顿了顿看向二皇子。 “直说便是!” 二皇子神色凝重。 “好,而且属下听闻近来不知是谁在凉城散播谣言,说是余守成的死乃是陛下忌惮他功高盖主,实则是被陛下暗害而死,现在凉城不止是军营里的将士对陛下产生了怨怼,就连老百姓私下也开始为余守成喊冤,甚至扬言要为余守成报仇....推翻....” 后面大逆不道的话影三没继续说下去。 但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此事定然是靖王所为,如此一来他才有起兵的由头!” 二皇子赵渊恨恨的一拍桌子。 “嗯。” 沈延之淡淡应声,虽然不愿与赵渊有过多往来,可圣上的旨意他也不能不从。 想到当日圣上说的那番话,他心底便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到底是自己生父,也从没做错过什么,沈延之想,此行就当是自己报答了生育之恩,往后便与他再无瓜葛吧。 “国公爷还是没有消息?” 沈延之垂眸敛去大半思绪。 第365章 两方都在等一个时机 先前传回宫中的消息也只是说景仁义抵达凉城接管了军营后,边关外的蛮人趁夜前来偷袭,与先前不同的是,那一战居然是从山脉附近突然出现的。 景仁义刚来凉城,对山势并不熟悉,带着人与之对上一番厮杀后与敌方头领一齐跌入了湍急的河水中,自此便没了音讯。 而据埋藏在敌方的探子来报,蛮人头领失踪几日后便被人找到带回了部落,可是却未见景仁义的踪影。 事情因而变得棘手。 军营里的人逐渐便对景仁义产生了些许微词,大抵是景仁义年纪大了并非外间传言的那般骁勇善战,又或者是他太过贪功冒进才会如此之类的话。 听的景仁义带过去的副将那是火冒三丈,恨不能立刻找出传话的人将人给砍了。 发生这一切距今已过了一个多月,靖王不知何故整日蜗居于将军府,对军营里事是一概不管不问的。 但暗中查清一切的沈延之却是知道,他之所以不出面,便是因为军营现在已经几乎都是他说了算。 他只是在等。 偌大的军营不可无主,他在等着下一次蛮人前来进攻,到时便可顺势而为的被请出去主持大局。 想到此处,他这才看向影三。 “是,派出去找寻的人一直没找到国公爷的下落,不过!” 影三从腰间取出一枚玉佩。 沈延之接过一看,玉佩呈圆形,入手触感温热一看便是好东西,尤其是上头还纂刻了个景字。 “是景国公的物件!” 同坐在一旁的赵渊自然是看清了上头的字的,“这玉乃是当年父皇与景国公在外征战时偶然所得,一共分为了两块其中之一便赠予了景国公,还有一块父皇也是从不曾离身的佩戴着。” 赵渊能认得也是因为他父皇身上也挂着这么一块白玉,不过父皇的玉牌上倒是什么都没有,只是圆形光秃秃的一块整日挂在身上。 幼时他曾好奇看过,父皇来了兴致才将白玉的来历与他说了。 “玉牌是在何处寻得?” 凉城外的山脉中间的确是有一条河,不过所幸的是下游是在大翌朝境内,所以就算是景国公落水也决不会被蛮人带走。 “是在沿途的河流边找到,不过那周围地势平坦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而且周围都是一片雪地几乎没有民居,属下猜测会不会是冲上岸来被人救走了?” “嗯,有这个可能,让人加大排查力度,朝着方圆百里一处处的搜!” 沈延之沉声吩咐,手里拿着玉牌陷入思绪中。 “咱们何时前往军营?” 影三退下后,赵渊这才出言询问。 按照他的打算,他是准备直接到军营去的,他们手里有父皇赐予的虎符,接管北地大军那是名正言顺,可沈延之却是让他不要声张,让他在凉城城区内的一处小宅院待了这么久。 但是对于沈延之他是有愧疚在的,同时也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如兄长,所以才事事都听从吩咐。 “再等等!” 闻言沈延之从思绪中抽离,只是说了这么几个字便起身离开。 “殿下,那沈延之对您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分了!” 人一走,屋里便只剩下了赵渊和陆家兄弟三人,陆羽便将心里的不满说了出来,“从前我还觉得他是个好的,可后来忽然倒戈三皇子,说不定他此次跟咱们一道过来还不让殿下您去军营,便是打着什么主意?” “别胡说!” 陆斐疾言厉色的训斥了一句,随后恭敬道“殿下莫要听小弟胡说,属下觉得沈延之此番做法没错,如今军营里都是靖王的眼线,咱们贸然过去毫无根基不说,只怕是靖王还会盯上殿下,届时殿下若是着了道恐会成为靖王手里的把柄!” 他向来都是沉默寡言的,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 很多事他都是看在眼里,同时在心里暗暗计较。 此番他们捉住了赵文州想必消息定然是已经传到了靖王耳中,估计靖王整日蜗居在府里,不单单是等着蛮人的攻打,也是在等着看他们殿下何时会来。 “陆斐说的不错,陆羽你往后不可再如此急躁!” 闻言陆羽只能闭上嘴,不过没多会儿他又是想到什么便说道“对了殿下,您猜我今日出去遇见了谁?” 见他笑的一脸得意,赵渊想了想才道“何世昌?” “殿下您怎么知道?!!” 陆羽震惊的不行,随即便被自家大哥笑着拍打了一下,“世昌早先便与殿下说过要随何将军一同前来北地军营,在这凉城除了世昌你还能认识谁?” “嘿嘿,也是!” 陆羽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这才咧着嘴解释,“这不是沈大人他说不让咱们随意外出么,我也是今日得到那影三的同意才被允许跟着他一道外出采买些粮食,没想到就在街上遇到了何兄,不过他应当是没认出我的,当时我脸上被影三沾了胡子嘿嘿。” “他是一个人还是?” 赵渊听到熟悉之人的名字还是有些放松的,不由出声询问。 “那倒不是,我瞧着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兵丁,那些人对他态度还算不错,但早先我就听他说过此次随军是要从最底层的做起的,估计那些人都还是不清楚他的身份!” 陆羽将自己的观察一一说了出来。 “待会儿你去将此事与延之说一声,或许有用!” “嗯,我知道!” 自此又过了好几日,就在景洛即将抵达凉城之前,牧云知道瞒不住也是终于才将消息递了出去。 得知景洛跟来了的沈延之眉目冷沉的可怕,第一时间便孤身骑马赶了过去。 彼时的队伍正在休整,因为不知道凉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景洛选择让人先去打探消息,随后再视情况而决定该怎么做。 他正在蜿蜒的河边指挥着让人洒渔网捕鱼,这渔网还是他瞧见凉城附近有条宽阔的河流后命人在附近镇子上买的,一直赶路总是吃干粮和肉干他早就吃够了。 “唉,对,就是那边,将网撒下去就行!” 正说话间,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将他带的踉跄一步,随即便对上沈延之那双含着怒气的凤眸。 第366章 不可能,绝不可能 直到沈延之将人扯着远离了驻扎地后,他将景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认他安然无恙一颗提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回去。 “我不是说过江南的事情结束你便直接回京?” 他开口的语气还带着冷然,薄唇紧紧抿着显然是气的不轻。 见他这模样景洛顿时来了脾气,他甩开被沈延之禁锢的手腕,稍稍缓和了些许才道“别以为你们瞒着我便会不知道,若不是我爹出了事,凉城何需你沈大人亲自前往?” 尤其是还带上了二皇子! “你知道了?牧云告诉你的?” 沈延之神情微怔,他还以为景国公失踪一事牧云已经全部告诉了景洛,心里甚至已经在想着牧云和景洛待在一块儿的时间久了,居然是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显然沈延之是误会了但景洛还是绷着脸解释,“和旁人无关,看来我猜测的没错,我爹到底怎么了?” 他心下有些着急,在这个时代老爹已经算得上跟现代七十多的老人差不多了,在这个人均六十多就算是高寿的年纪,他爹还得为军中的事宜操劳,想想他便心里难受的紧。 闻言沈延之侧目看了一眼景洛,好半晌才是压低声音道“此事待回去再和你商谈,你来的这一路也不让牧云告知与我,若是路途上出了事情怎么办?” 他也是因为担心才一时急切,这会儿见人生气了不由拉上景洛的手温声安慰。 “咳咳!” 一阵咳嗽声自身后响起,景洛的手如触电般飞快收回。 “那什么,小公爷的药浴准备好了。” 武娘眼角都带着调笑的意味冲景洛眨眨眼,“不是我说,这么多人在呢,多少得注意点儿!” 但紧接着便被一道凌厉的视线扫过,武娘瞬间闭嘴转身一气呵成。 “你做什么那种眼神?” “你偷偷过来无一人劝阻不说,我不过是个眼神警告你都不许了?” 沈延之的话音带着点点委屈,与他平日里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截然不同,景洛好笑的摸了摸他下巴,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只是下巴下多出了点点胡茬,摸着有种奇怪的手感。 “渝州城一别走的匆忙,我都没能好好抱你!” 说着,沈延之捉住景洛作乱的手,凤眸中的思念仿佛要溢出来般打算将人拥入怀间。“停,打住!” 景洛眼疾手快的推开他转而悄声道“吴太医过来了。” 闻言沈延之收回手回身却见周围空无一人,哪儿有吴太医的身影? 但景洛却是已经偷笑着跑开。 “小爷我得去泡药浴了,你若是闲得慌便去瞧瞧赵文州那厮!” 见状他只得无可奈何的摇头苦笑。 也就只有在景洛面前他才会露出如此模样,他看着景洛跑开的背影同时心头也产生几许疑惑,方才捉住景洛手腕时他也曾探查过他的脉搏,心脉间的异动比之在江南似乎是微弱了不少,难不成是一路上药浴泡的有了成效? 看来他还得在观察几日看看。 另一边,牧云已经将关押的赵文州提了出来,现下的他与早先的意气风发可谓是天壤之别,连日来除了一日给几个干面饼子喝点水外,几乎无人管他。 尤其是他被挑断了手脚筋,如今是连站都站不稳就别提清理自身了。 所以赵文州被从囚禁的马车上拉下来时,整个人身上都泛着浓重的臭味,头发也是乱糟糟一团堆在脑后。 见到来人,他自嘲的笑了笑,“是你。” 闻言沈延之眼底毫无情绪波动的说道“你被俘的消息过了这么长时间靖王早该知道了,可他却没有任何异动,你不觉得自己活的很可笑?” 赵文州眉心微动,“咳咳咳,父王定然是知道我落在了你们手中,也知道你们不会杀我也不敢杀我,因为留着我的命对你们还有用,既然我死不了,父王又何需着急将我救出去而落入你们的圈套呢?” 他嘴角噙着自得的笑,哪怕是知道自己如今这副鬼样子就算是父王夺得大业,自己也注定与皇位无缘。 但那又如何呢? 他只要能看着这些迫害过自己的人一一受尽折磨死去,便足以出了心口的恶气! “你似乎还没认清一个事实?” 沈延之终于是嘲讽的勾了勾唇,随即将一封信件丢到他面前。 洋洋洒洒几页信纸飘落至赵文州跟前,虽然他被挑断了手脚筋此生都再无法提剑,但眼前熟悉的字迹还是让他认出此乃父王亲笔。 他慌忙捡起散落的信纸一一看去。 可越往下看,他眼底的无所谓就愈发破碎。 “不可能,这不可能!” 颗颗泪珠砸在雪地转瞬便与雪花融为一体,寒风打在面上带着如刀削般的疼痛。 “父王不可能废了我的世子之位,他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这一定是你伪造的,我不信父王会如此待我!” 他狠狠将信件撕的粉碎,随即眼尾都染上丝丝血色般怒视沈延之,“别以为你这样就会让我信了你的鬼话,一切都不过是你伪造来试图诓骗于我!!!” “这信件已是两个月前靖王亲笔,你以为我是在谁手中拿到的?” 沈延之随即又拿出一枚雕刻成长命锁形状的碧玉丢到他跟前,“想必此物你定然是不陌生的!” 见状赵文州瞳孔剧缩。 “这,这是父王命人雕刻的东西,你怎么会有此物?” “从前靖王府有你母妃把持,所以哪怕靖王妾室再多除了你之外也从来没有孩子能平安长大,但每个孩子出生靖王都会备下一模一样的长命锁。你眼前的这个便是随着靖王书信一齐送到余守成之女手里的。 当初你母妃没能逃脱想必你也是清楚其中缘由,按照靖王的筹谋,若不是他刻意为之,我又怎会轻易便将人带回去?” 他一番话听的赵文州直直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自小便是父王最宠爱的孩子,父王不可能这么对我!” 他的声音从最开始的怒吼逐渐化作了小声的啜泣。 第367章 今日先放过你 “我不信,一定是你在骗我,父王不可能如此对我...” 见他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沈延之也没再继续逼问,而是让人将他又关了起来。 一颗早就被废弃的棋子,他没必要将人逼的太狠! 不过赵文州在自己手里,他倒是还有用。 命人替他好生诊治千万别让他死了后,驻扎的营帐也已经搭建妥,在围着的篝火边他找到已经泡完药浴的景洛,“跟我来,我替你把脉。” 闻言景洛也只以为如此的跟着他一道进了营帐。 不同于外面的冰天雪地,营帐内泛着暖意,只是景洛刚坐下听话的伸出胳膊,沈延之的便欺身而上,压抑了几个月的思念在这一瞬化作潮水将人淹没。 “唔~” 景洛双手阻拦在二人之间,喉间溢出一丝闷哼。 “你...唔...” 似乎是觉得碍事,沈延之将他的双手禁锢于头顶,不同于往日的温柔,这一次的吻来的汹涌炽烈。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终于是拉开距离,二人之间有一丝晶莹划过。 他这才喘着粗气道“今日就先放过你!” 景洛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红着耳根不悦的翻身将人压在榻上指着他道“外面那么多人在,你就不怕万一有谁过来叫人看见?” 闻言沈延之凤眸微弯在夜色下的白皙面庞还泛着红潮,“我在这儿谁敢进来?” 话音还未落下,营帐间的厚重帘子就被人掀开,“主子,我听大胡子说余芝芝也来凉城了?” 但紧接着,武娘还没看清里间是个什么情况,迎面就飞来一根银针,她迅速正色抽身离开还听到里间蕴含着怒意的一声“滚!” “哎哎哎,走走走,这就走这就走!!!” 退回到外间的武娘还被牧云扶了一把才稳住身形,“呼,差点儿就小命不保!” 牧云无奈的环住她腰身将人带离,“说了主子和小公爷在里头你非不听,挨训了吧?” “哼!我哪知道主子那般克制的人这么会儿的时间都等不了?” 说着,她还捂嘴偷笑道“不过你别说,我方才好像瞧见主子是被压着的那一个,你说会不会?” 闻言牧云一把捂住她的嘴,“少管主子的事儿!” 随即他又在武娘耳边悄声呢喃了一句,“其实我也挺喜欢你在上面儿的。” 听到这话的饶是武娘这般见惯了大场面的也不禁红了耳根,她娇嗔一声,“死相。”末了又来了一句,“那要不咱们也试试?” 旁若无人的话语使得两人皆是像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般闹了个大红脸。 翌日。 因为羽林卫的人数众多,沈延之将人全都和他带来的人安置在了凉城外的村子内,期间还几经波折才终于是成功让景洛几人进了城。 他离开的这几日,赵渊也和在军营里的何世昌取得联系。 并且不知何故,京城那边儿的三皇子不知是和靖王达成了什么合作,他在派人送余芝芝过来时,还修书一封给了沈延之,让他务必护佑余芝芝的安全。 因为沈延之是带着圣上的旨意出京,而他带来了赵渊的事情其余人都不知情。 所以不得已沈延之只能在距离凉城还有一个城池的地方停留,做出刚到的假象,护着余芝芝前往了将军府。 当几人在凉城内的小宅子成功会合时已是好几日过后。 “延之你可算是回来了!” 赵渊见到人才终于是急不可耐的出声,根据何世昌带出来的消息,军营里的何副将等人已经是几乎被架空的状态,且军营里包括是做饭的伙夫几乎每日送去的饭食都是些残羹冷炙,已经将不服摆在了明面上。 要说这背后没人指使那都是不可能的。 但何世昌现下只是个最末等的小卒,也压根参与不了什么商议,所以目前他们能打听到的消息也仅此而已。 沈延之一路过来身上还裹挟着寒霜,近日凉城已经接连下了两日的大雪,哪怕是白日里天空都遍布阴霾,显然这雪是还有的下。 以往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关外蛮人进攻的时候,所以他一来便告知了所有人做好准备。 “安插在军营里的探子来报,估计蛮人会在这几日发起进攻,届时二皇子你便直接去军营将圣上的旨意宣告,至于咱们带来的人暂且按兵不动,军营里国公爷带来的何副将等人会护佑在你左右!” 说罢他又看向景洛,他进来的这么久,景洛一直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东西他不免问道“你手里是什么?” 闻言景洛抬起头,将手里的东西扬了扬,“你说这个?” 只见那是个粗布缝制的类似于孩童玩耍的沙包一样的东西,但不同的是那东西却是扁平的,沈延之接到手里这才惊奇的道“热的?”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但并不烫人。 闻言景洛得意一笑,“这几日一直在下雪我就在琢磨这玩意儿,你说这东西若是派发下去是不是对殿下收拢人心有益?” 他的想法很简单,来的这几天他也是听说了外间的传言对二皇子和圣上可谓是非常不利的,若是拿着虎符前去强势收拢军权说不定那些人表面上答应,实则暗地里捅刀子呢? 而且他不觉得以老爹的功夫会被人带着一起跌入河中,其中定然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所以他才在这几日研究了简易版的暖手袋出来,其实也是归功于现代的普及。 大翌朝的铁矿制品已经是很普及了,毕竟普通酒楼乃只是有点家当的人家都能用上铁锅便足以说明铁矿在这个是不算多稀缺的东西。 根据他的要求,牧云已经命人连夜赶制了一批铁粉夹杂木炭在其中的暖手袋,只要将东西塞入怀里能持续发热将近一日,到时候再交给二皇子带过去分发给众将士,想来应该多少能扭转点外边儿的流言蜚语。 说到底将士也是听命于上头的各位将军,他可不信余守成会像他老爹那般能大公无私的将家当一点不留的全都用于救济兵卒。 第368章 让人盯紧了 既然靖王搞舆论这一招,那他可不就是见招拆招来收买人心这一套么? 景洛将自己的设想又说了一遍,得到的是沈延之双眸一亮的赞赏。 “此法甚是不错,如此一来只要能笼络住人心,就算余守成留下的部将听命于靖王那也是无所畏惧了!” 说到底他们争夺的还是凉城的数万将士,至于副将等人,没了便派自己人顶上便是了。 几人商议一番,做好准备后沈延之便离开了。 将军府内。 靖王等人自然也正在一起商谈。 茶盏碎裂的声音传来,“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不成,都这么久了还没打探到人究竟去了何处?!”紧接着便是靖王带着愠怒的声音。 正在门外让丫鬟搀扶的余芝芝不免心头一跳。 “夫人,王爷正在和军中各位将军商谈要事,不若咱们待会儿再来吧?” 她们身后还跟着几名伺候的人,手里还端着余芝芝吩咐厨房做好的夜宵,这时候也都是踌躇的不知该不该前去敲门。 “无妨,已经很晚了,王爷今日晚膳便用的不多,想来也该是饿了。” 余芝芝不慌不忙的让人上前敲门。 “扣扣!” 里间本还低垂着脑袋听训的几位将领皆是心头送了一口气,就听外间余芝芝那带着甜腻的嗓音说道“王爷~这么晚了,妾身想着您公务繁忙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所以命厨房做了些吃食来给王爷!” 闻言,靖王紧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许。 他抬眼扫视了坐在下首的几名将领不由转圜了语气道“诸位要不留下一起用膳?” 见状几人纷纷摇头,“不了不了,末将晚上吃的多还不饿。” 另一人白了他一眼随即站起身恭敬道“军营里事务繁多,末将等这便回去着人加大搜查力度,已经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歇息,末将等人便告退了!” 说话这人乃是余守成麾下一文官,在整个军营里都是军师般的存在。 一番话说的挑不出错来,靖王这才颔首让人退下。 门被打开。 挺着孕肚的余芝芝站在外间与出来的将领一一见礼,几人也是瞧见了那高耸的肚子,不由微微叹气笑着打过招呼后这才退了出去。 “唉,这无媒无聘的,小姐怎么就!” “闭嘴!” 隐约的交谈传入余芝芝耳中,她方才还挂着淡笑的表情险些就要维持不住。 自己好不容易回了京城,为什么爹爹和三皇子非要将自己送到靖王身边来?如此想着,她收拾了情绪抬脚带着人进了书房。 “王爷~” 独属于小女儿家的娇俏挂在她的脸上,使得靖王心头的躁郁也消散了不少,他站起身走到余芝芝身边将人搀扶着带到软榻上坐下,语气温和,“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凉城不比京城,你可得仔细多穿点衣裳千万别受了寒。” 靖王虽是三十有几,但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还是为他本就不错的皮囊更增添了一丝成年男人的稳重,尤其是被这样一个男人小心呵护,余芝芝这般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自然是轻易便陷了进去。 她耳垂微红,娇羞的低下头轻声道“妾身自小在凉城长大早已习惯了这边儿的风霜,倒是王爷您初来凉城,妾身担心您的身子这才...” 靖王哪里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说了一句有心了便将人揽进怀中,大掌也抚上余芝芝高耸的肚子,“怎么样,孩儿近日可有折腾你?” 他看向余芝芝的眼神满是关切。 这让余芝芝有些微微的怔愣,也在心底对临行前爹爹的话产生了些许的质疑。 当初她和靖王乃是偶然间相识,她沉沦于靖王的温文尔雅与待自己的好中,直到怀孕的事情曝出爹爹更是生平头一次在牢中探望自己时打了自己一巴掌,说她不够自爱。 可这些她也是无辜的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次不小心便有了身孕,不然她也不会看上景洛,以至于将自己陷进如今的境地。 这么想着,她还是选择相信爹爹。 爹爹说的没错,这个世上最爱她的只有爹爹,其他人都只能是自己享受荣华富贵的踏脚石! “没有,孩子十分乖巧, 几乎都不折腾人。” 她这话说的是事实,这要是个折腾人的,她怎么会在怀了两个多月后还没一丝反应? 平常妇人哪个不是吐的死去活来? 偏生她肚子里这个是一点存在感也没有,不然也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太医诊断出来了! “那就好,你也陪本王用膳,本王听说有孕的妇人最是要进补,你多吃些,未来的小世子还得是你肚子里的孩子!”靖王将人扶起来走到桌边。 丫鬟们已经布好膳食,闻言余芝芝的眼波微动不解道“小世子?” 见她不解,靖王挥退左右,等到书房只余下他们二人这才率先给余芝芝盛了一碗汤缓缓道“文州那孩子心性不够沉稳,当初你还未进京时便闹出了不少笑话,若不是王妃心狠手辣将本王的子嗣全都暗害,本王也不至于只有文州这么一个孩子!” 说着他长长叹气摇头道“可王妃到底是本王的妻子,当初虽然本王不喜她但圣上赐婚本王也不得不将这个毒妇给娶回来。” 说罢他握着余芝芝柔软的小手眼神真挚道“芝芝,本王自第一次遇见你才知道心中所爱是什么感觉,先前,是本王做的不对,可本王也不知该如何与你解释,你放心,待孩子生下来,将来本王的皇后之位定然只会是你的!” 男子一番深情的话听的余芝芝小脸通红。 她挣扎着抽开手,“王爷的心意妾身都知道的,一切都是妾身愿意的,王爷不必自责。” 两人自顾自说着情话,直到将人送到房内歇下,靖王这才重新召来暗卫,“沈延之那边怎么样,他可有什么异动?” 一名黑衣暗卫倏地出现单膝跪地道“属下一直守在沈延之院外,不曾见他出府!” “嗯,继续盯着,但凡与他接触过的人都给本王仔细盯紧了!” 第369章 至今未能找到人 翌日。 连绵的大雪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街道上早先还蜗居在家中不愿出来走动的百姓,也不得已全都出来清扫屋顶的积雪,实在是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若是再不及时清理恐怕有压垮房屋的趋势。 在此期间,景洛研制的暖手包也在沈延之秘密让人赶制下,成功运送了第一批过来。 拿到东西的等人也知道是时候出现了。 城外的羽林卫和沈延之带来的人继续按兵不动,而赵渊和景洛等一行人也是忽然出现在军营外的。 “你们是什么人?!” 军营外的士兵手执长矛警惕的打量着来人。 见状陆斐立刻上前将赵渊的令牌让人瞧个清楚,见状那士兵脸色难看的打量一眼赵渊这才放行,“进去吧!”那眼底的鄙夷和不屑几乎都要溢出来。 亲眼所见这人的神色,赵渊和景洛都是一脸凝重。 一个守门小兵见着皇子都能是如此模样,那军营里的何副将等人岂不是更加煎熬? 里间得到消息的何副将已经快步出来迎接了,见到二皇子的一瞬赶忙就要下跪,被跳下马的赵渊虚扶一把在他耳边道“不必多礼,在军营中您是前辈,本殿下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还得何副将多多指点才是!” 身后跟来的另外两人也是同样的悲戚模样。 他们有太多话要说,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不由心里都憋着一团火。 几人说着话便要往里间的营帐走去,但忽然被一行人给堵住去路 原是听说二皇子到了,驻守在军营里的余守成部下将军和军师都赶了过来,“末将参见二殿下!”碍于身份在这儿,几人就是再不情愿也得下跪,毕竟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对这三人,赵渊是同样虚心请教的模样。 “殿下此番来的匆忙也没让人提前知会一声,这让下官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恐怕是会怠慢了殿下!”几人中唯一一个面容清秀像个读书人般的男子抱拳说道。 不过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又都是巡视的士兵,不少人已经侧目看了过来。 “来人,去将军营里养的羊全都宰了,今夜咱们要好好给二殿下接风洗尘!” 他一声令下,身边的几名将士都是一副不满的神色,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必!” 赵渊神色莫名的看向他,“本殿下前来可不需要什么接风洗尘,平日如何就还是如何,不必特意如此!”说罢,他又看向何副将那边道“不知方才这位是?” 闻言何副将冷哼一声,“此人乃是余老将军生前的军师,闻舒城!” 闻舒城见状略一拱手略带歉意道“忘了二殿下也是头一回来边关苦寒之地,倒是忘了介绍,下官闻舒城,其余的是...”他一一介绍完毕,外间的人肩头也几乎都积攒了一层雪花。 “军师似乎格外喜欢赏雪?” 就在闻舒城仍旧滔滔不绝之时,一道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闻舒城细长的眉眼循声而去,见是个年纪不大的且衣裳穿着看着都不怎么样的小子不由失笑道“原来二殿下身边竟是也有这般没规矩的,本官正和殿下说话,哪儿就轮的着你随意插嘴了?” 说着,闻舒城细长的眉眼一厉,裹挟着风雪的气势扑面而来试图吓退景洛。 但景洛哪会吃他这套? “外间的雪这般大,军师堵着路在此所为何意?没瞧见您身后的将军们身上都积攒了厚厚一层雪?这不知道的恐怕是该以为咱们殿下好大的威风,一来便要诸位站在雪地里听训了?” 闻舒城被景洛一番话说的面如寒冰,见他不愉,便立刻有人虎着脸道“你他娘的哪儿冒出来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速速退下!!!” 见状景洛朝着那说话之人看去,只见那人不过二十多的年纪但身上的甲胄看着便是品阶不低,不由开口道“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哼!本将乃是凉城驻地正五品宁远将军,你一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黄口小儿见着本将和闻军师不行跪拜之礼便算了,还敢在此口出狂言,是谁给你的胆子?!!!” 他语气狂妄的说完,预想中的景洛和二皇子会脸色难看却并未到来。 只见景洛重复了一遍他方才说的官衔喃喃道“殿下,那我这巡防御史应该比五品要高吧?” 赵渊嘴角不自然的扯动,身后的其余人也都是有点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的确,按照我朝官员品阶来算,你这应当是在宁远将军之上才是。” 见状闻舒城和方才说话那宁远将军皆是黑了脸。 “啧!” 景洛摸着下巴啧啧两声,“这行跪拜之礼就免了吧,现下小爷可能插的上话了?” 他玩味的目光从几人身上略过,那宁远将军被噎得面色涨红刚要再说什么被闻舒城一个眼神制止,“退下!”随即他转而面对景洛和赵渊时又恢复了和善模样,“是下官的失职,下官便不在此叨扰了!” 第一次交锋以对方没讨到好结束。 回到营帐的赵渊刚坐下,就被何副将屏退了无关人等去外间守着,接着他便眉目担忧的道“殿下您可算来了,您都不知道自国公爷失踪后末将等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那闻...!”话说到一半,身后的另两位景仁义身边的老人便扯了扯他的袖子,“此事小公爷恐怕还不知道。” 其实景洛对此是有了个心理准备的,可真的听到老爹失踪后还是因为心绪起伏过大而隐隐有些不舒服。 他捂着胸口竭力抑制那点不舒服好半晌才算是缓和了些许,“我爹是何时失踪的,烦请伯父将事情一一告知可好?” 闻言何副将与身边两人对视一眼,“还是你们说吧!” “国公爷当时失踪我二人也是瞧见了的,当时那蛮人头领武功着实不弱,且又是个年轻力壮的所以才与国公爷缠斗了许久,最终二人双双跌入湍急的河流内去。” “如今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至今还未找到人...” 第370章 反差感 营帐内的气氛顿时凝结。 众人都小心翼翼看着景洛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景洛这身子都是有目共睹的且先前在京城时发作起来险些就去了半条命,所以这时候武娘见他不说话也是神色担忧的要给他把脉。 但景洛却是微微避开,眸光从未有的坚定道“我爹是在何处失踪的,沿途吴叔你们可都有查探过,还有那与我爹一起跌入河里的蛮人头领现今如何了?” 见状吴叔同样一脸凝重,“小公爷所说咱们都去找过了,可始终是未见国公爷的身影,不过那蛮人头领却是在前些日子被咱们安插的探子瞧见人被救了回来,虽然受了伤但看着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咱们有安插在蛮人部落的探子?” 听到吴叔的解释,景洛不由微微蹙眉。 再来军营之前沈延之就已经将派人搜查到老爹玉牌的事情告知了自己,如今那玉牌也已经交到了自己手中,所以景洛不觉得老爹会没命,定然是被什么人救走,亦或是带走! 既然蛮人头领没死那便足以说明老爹现在也活的好好的。 但他就怕老爹是被靖王的人提前一步找到,这才是万分棘手的事情! “对,安插的探子是我族被抢过去的女子所生的孩子,因为与蛮人面相不同,有我族血脉的孩子在蛮人部落都很是不受待见。” 吴叔这番解释也是表明了为何能买通探子。 “嗯,我知道了,容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景洛只觉得头有些不舒服,他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点被自己忽视了,却怎么也抓不住到底是什么。 当初看书时他还没看到后面就被滚落的巨石砸中身亡,而且现在的走向和书里的剧情已经出现巨大的偏差,原身和二皇子这一辈子都没走出过京城,可现在他们却是切切实实的来了凉城。 所以后续会发生什么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在军营待的几天里,起初那姓闻的军师还借着为二皇子接风洗尘的由头宰了军营里豢养的羊羔,但被景洛和二皇子顺势将准备好的暖手包拿了出来,这东西对于长时间在冰天雪地作战的将士们来说的确是个好东西。 而且里面又掺杂了铁粉和木炭等物,一看就是提前花心思准备的。 这也使得军营里得到切实恩惠的小兵们对于二皇子的议论少了些许。 接连几天使出去的小手段都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闻舒城终于是按耐不住命人将好吃好喝给撤了,转而和一开始的何副将等人一样,每日送来的都是些看着就不怎么样的饭食。 本以为这样二皇子就会因为受不了苦,转而和自己发脾气,到时候他再借机让人大肆宣扬一波的闻舒城却是傻了眼。 “军师,那二皇子居然直接去和将士们一同用饭了!” 来禀报的正是宁远将军齐武。 “倒是小瞧了他们!” 闻舒城一甩袍袖,“且看他能坚持到何种时候去!” 不同于闻舒城等人这边,和将士们在一块用饭的景洛和赵渊却是觉得分外有意思,虽然吃的都是没多少油水的菜色,但许多人围在一起却是使得营帐内暖融融的。 尤其是还有个二皇子坐在营帐内同普通士兵一般大口用饭,不少兵卒最多都是只能接触接触百夫长千夫长,这会儿瞧着都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但赵渊不仅没有不悦,还会在视线接触的瞬间冲对方颔首致意。 此举算是成功在底层兵卒心里刷了一波好感。 “我瞧着二皇子也不似传言中那般眼高于顶啊?” 离开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小声议论,景洛暗自一笑,深藏功与名。 “你怎么想到这法子的?” 接连几日的大雪在今天算是停歇,吃完饭的景洛感觉浑身都是暖洋洋的不由和赵渊在军营内走走,闻言他得意的一挑下巴道“这叫反差感!” “反差感,是何意思?” 赵渊有点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啧,殿下您想想啊,这军营里的将士几乎都是出自于普通农户家的子弟,其中许多人更是一辈子恐怕都难以得见天颜,之所以会传出那般流言也正是因为如此,不过经过今日这一遭,往后咱们便日日与将士们同吃,便能够在他们心中烙下您平易近人的印像,自然也会瓦解那些流言!” 说罢,他似有所感般又道“您看圣上当年不也是因为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才使得在军营里的声望比之其他王爷都更是高涨?” 听到他此番言论,赵渊也深表同感。 也就是父皇登基后便久居于宫中,而且当年也不曾来过北地这边儿,所以才会传出不好的话来。 “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相视一笑。 等待的日子对于景洛来说是难熬的,尤其是沈延之那边又因为靖王盯的紧迟迟没有动静。 不过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便在这天夜里迎来转机! 子时已过。 被窝里放了好些暖手包的景洛睡的正香,忽然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是牧云的声音,“小公爷快醒醒,外头出事了!” 闻言睡眼惺忪的景洛一下子惊醒,他慌忙起身穿戴嘴里不忘问道“是不是蛮人打过来了?” “嗯,今夜来的人数量奇多,二殿下已经过去了,咱们也快快过去吧!” 两人快速收拾完毕出来就瞧见军营里火光大盛,许多兵卒的衣裳都还未穿戴整齐,一个个手里拿着长枪短剑火急火燎就要往外跑。 等他过来时,赵渊已经换上铠甲正领着何副将等人一脸严肃的出来。 身后的闻舒城等人却是一副意味不明的模样,景洛不由疑惑,“怎么回事?” 见他过来赵渊只是冷声道“你且守在军营内,以防不测!” 多余的话他没说,随即便大步带着人上马离开。 交战的地方距离军营着实不算远,景洛也是没想到战争来的如此快,但他盔甲什么都没有,此刻也只有守在军营不给赵渊拖后腿才是正理! 第371章 不对劲 不多会儿,闻舒城便阔步走出,瞥见景洛时还露出一丝鄙夷,“景国公那般的人物,本军师以为定然是虎父无犬子的,却没想到小公爷却是个羸弱的,实在是...”剩下的话他没说下去,只是摇摇头便带着人走了。 见状景洛也不恼,反而是生出了点怀疑。 按理来说闻舒城不该是这个态度才对,难道他就不担心赵渊在此次冲突下大获全胜赢得将士们的爱戴? 结合方才闻舒城的话,显然是试图故意激怒景洛好让他不服气的也要去战场上厮杀! 想了想,景洛忽然就觉得不对! “不好,外面该不会是有埋伏吧?” 他话音落下,就又觉得哪里隐隐不对劲。 “不对不对!” 他喃喃自语却始终找不出头绪。 一旁的牧云见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公爷那咱们现在该如何?” 想了想,景洛还是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这才回到营帐内。 没等多久,两道身影便趁乱骑着马出了军营,角落里盯着的人见状立即回身跑开。 “果然不出军师所料,他们全都出去了!” 闻舒城坐在铺了厚厚毯子的座上不禁挑眉冷笑,“吩咐下去,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 另一边,以为出城了的景洛实则是打扮成了小兵的模样,正暗戳戳的试图打听消息,只是他没走几步就被人一把捂住嘴带到角落。 “好汉饶命!” 捂着他嘴的力量巨大,景洛不敢轻举妄动,在对方松开的瞬间便讨饶道。 谁知身后却是传来道熟悉的闷笑,“早就看你鬼鬼祟祟的了,要不是我发现的早,恐怕你就得被当成细作直接给捅死了!” 闻言晶露抬眼去看,待见到那张粗糙许多的面庞不由笑道“何世昌你吓死小爷了,我还以为被那劳什子军师的人发现了!” 景洛虽然抵达凉城后在赵渊的口中得知何世昌也在凉城军营内,但偌大的军营可足足有数以万计的将士,何世昌又不能暴露他乃是何副将之子的身份,所以二人至今也没见过面。 这会儿突然遇上熟悉之人,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激动的。 “你怎么在这儿,我瞧其他人都出去打仗了。” “我操练还没几个月,还轮不着我上战场,倒是你,怎得鬼鬼祟祟的独自在军营里走动?” 何世昌好奇的在他身后张望了一眼,也没瞧见他身边有人跟着的迹象。 “此事说来话长,对了,既然遇上了你可知道今夜这是怎么回事?” 见状何世昌警惕的环视一圈才压低声音道“说起这个我也是觉得有些奇怪才找了过来,今夜这蛮人突袭来的蹊跷,按理说咱们的人都是十步一岗轮番有人守着的,可今夜敌军居然都快打到边界线了才报上来,这事情不对,我担心是有人搞鬼!” 何世昌来的比他们都早,他是最早一批随着大军过来的,所以对战场上的事情知道的要比景洛他们更多。 听到这番话,景洛便知道此事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 “有没有什么办法出去还不叫人发现的?” 先前他之所以让牧云带着乔装成自己模样的武娘出去便是这个原因,期间他也一直暗中盯着,果然在两人出了军营的大门后便有人去了闻舒城的营帐,这一切铁定是和闻舒城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有的,你跟我来!” 何世昌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幸亏他来军营的时间早,又是处于基层对军营哪里能出去是了如指掌,所以想也不想的就带着景洛朝着一处偏僻的地方行去。 两人很快来到偏僻处,这是个常人都不怎么注意的角落,但何世昌掀起遮盖的柴火让景洛钻出去后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何世昌飞快将手下的柴火扔回去就听到一声厉喝传来,“你小子干什么呢?!” 闻言那人已经快步过来,瞥见何世昌的脸后怒声训斥,“外头都乱成什么样了,我在营帐里没瞧见你小子就知道你是溜出去了,这时候不待在营帐里若是被人发现少不得要将你往奸细上想,还不跟我回去?!” 来人是何世昌认识的熟面孔,不过这人也是出于好心,何世昌没说什么点头哈腰的道歉后不得已只能跟着这人离开。 另一边的景洛则是将这些话听的清清楚楚,也知道现下只能自己一个人出去了,也没多想的踩着积雪艰难往外走。 出了军营后入目所及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不过这处地方周围距离山脉不远,虽然没什么树木遮挡,但随处可见的山石林立也能够很好的让他有个躲避之处。 他不知道闻舒城想做什么,但为今之计他也只能跟在那个黑影的身后去看看那人究竟去了何处。 好在今夜没下雪,路上留下的脚印没那么容易被覆盖,他走出来没多久就顺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踩着脚印过去。 很快他便来到一处山坳,远远的便能听见凌冽的寒风裹挟着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景洛来到一处山石后隐匿身形,同时将自己踩出来的脚印小心抹去,这才屏气凝神的静听。 “大人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哼,我可没跟你们大人承诺过什么,若是计划不成也只能怨你们大人没这个命!” 一道说话有着奇怪口音的男声传来,景洛心头一凛,这是个蛮人? 没想到闻舒城这厮居然暗地勾结了敌军,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承诺是什么,但景洛大抵也能猜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又等了片刻,两人似乎是爆发了争吵,期间零星听到关于老爹的话语,景洛不由心头直突突。 难道老爹是在蛮人部落里? 但不等他多想,那边儿的脚步声已经开始往回走,他只能压低身子连呼吸都放缓了。 看着人走远,景洛心知不能在此久留,现下这片地方虽然安静,但隐隐也能听到一些厮杀的声音,显然翻过身边的小山包距离战场便不会多远了。 只是就在景洛以为没人了的时候,周身忽然一阵诡异的战栗感传来。 第372章 异域之人 察觉到什么的景洛抬起眼便对上一双幽深鹰眸,瞬间席卷全身的恐惧感让他只觉头皮都炸了起来。 “卧艹!!!” 脏话脱口而出! 因为惊吓心脏止不住的狂跳,心口位置隐隐传来的不适感让他疼的蹙起眉紧紧捂着,只是预想中的眩晕感却是迟迟未来,景洛蜷缩着卧在雪地上好半晌都没能缓和过来。 蹲坐在巨石上的男子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还没怎么他吧? “喂!翌朝人!” 奇怪的口音传来,景洛却是难受的没有丝毫气力,他试图用深呼吸来缓解心口的疼痛,额间的冷汗也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见状男子身姿轻盈的从巨石上跳了下来。 来人有着一头乌黑带着微微卷曲的长发,额间一条镶嵌绿松石的编织抹额将卷发固定在脑后,他微微弯下腰时垂下几缕发丝遮盖住了深邃的鹰眸。 “你在装死?” 奇怪的口音再度传来,他用脚踢了踢景洛蜷缩的身子,方才在夜色下看清了景洛的脸。 “你们翌朝是没人了吗,居然连小白脸都派出来了?” 话是如此说着,他见景洛额头上的冷汗不似装出来的也放下了警惕,蹲下身查看一番嘲讽道“你就留在这里等死好了!杀你还脏了我的宝刀!” 他摸了摸腰间佩戴的两柄弯刀,高大的身影便径直转身离去。 月色映照下的白雪似乎都带着微光,景洛强忍心口的疼痛从腰间摸出沈延之留下的丹丸,颤抖的手在打开木塞的同时致使里间的丹丸洒了一地。 他奋力拿起送入口中。 带着苦涩的药味遍布口腔,但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不消片刻,心头因猛然惊吓而来的痛楚才是缓和。 景洛缓缓坐起身,将洒落的乌黑药丸一颗颗捡起,小心翼翼的装入瓷瓶中这才朝着男子离开的方向看去。 见人已经走的没了影儿,景洛也是舒了口气,幸好那人绝对自己要死的样子不愿意脏了刀,否则的话,就方才他恐怕就没命可在了! 额间的冷汗被寒风吹的他忍不住哆嗦起来。 景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便打算去找二皇子等人,既然听到了闻舒城和蛮人有联系,且那人还轻易便过了来说不定就是在战场上设下了埋伏! 这么想着,景洛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的声响。 和他预料的不错,翻过附近的小山包便能瞧见不远处正在拼杀的战场,两方人马交战,能看出敌军人数不多,大约也只有几百人,只是个个身强体壮厮杀的分外凶猛。 很快景洛便依稀能看见赵渊骑在马上,身边的陆家兄弟一左一右的护在周围,将附近杀出一个圈子。 只是同样的,景洛就发现一道矫健的身影正快速朝着厮杀的人群飞奔而去。 是刚才的蛮人!!! 方才他离得老远那人便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就足够证明这人的功夫不弱,且看他两手各持一把弯刀,抵达战场的瞬间便所向披靡的斩杀了周遭的兵卒,景洛便觉得此人是个威胁! 他想也没想的从山坡上快速朝着战场奔去。 也幸亏他现在无论在哪随身都带着袖箭,冲上去也不至于帮不到忙! 战场被选在了偏向山脉的平原地带,厚厚的积雪因为踩踏也几乎变得凝实,有不少人是在一个脚滑后被人一刀给捅了个对穿的。 骑在马上的赵渊倒还算好,马蹄虽然行动险阻但至少还算是稳住没将他摔下来。 只见赵渊手持长剑,所过之处的蛮人几乎都被抹了脖子。 但下一瞬,战场上忽然杀出一人。 赵渊目光与之对上。 在对方的眼里看出挑衅与势在必得! 来人一双弯刀在雪地里杀的有来有回,不多会儿身形便逐渐逼近。 “殿下快退!” 只听何副将一声大喊,人也已经飞速奔来护在赵渊身前,但眼睛同样紧盯前方的身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此人便是蛮人头领百里临晔,方才没在敌军中看见他没想到他居然也来了!” 闻言赵渊心头一震,“是和景国公一起跌入河里的蛮人头领?” “没错!就是他!” 赵渊这边儿的人已经呈保护姿态将他护在中间,毕竟此人的身手实在不错,万一二皇子有个闪失他们都担待不起! 仅仅几句话的时间,蛮人头领便已逐渐逼近,对面的蛮人部族似乎也因此士气大涨,杀的愈发勇猛。 只见那蛮人头领在这极寒的大雪天里衣襟还是微微敞开着,能看见内里缠绕的绷带和胸前悬挂的绿松石珠串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来人有一双深邃的眼,不同与翌朝人皆偏深的瞳色,他的眼睛是泛着淡淡琥珀色,为他的脸平添了异域之感。 “你就是翌朝皇子?!” 百里临晔身材健硕,哪怕是站在雪地里透过阻隔的人群仰视赵渊,浑身的气势也丝毫不减。 他嚣张狂妄的声音传来,带着奇怪的口音,但确实是在说翌朝官话。 “殿下莫要理睬此人,让末将会会他!” 何副将一把长刀横在身前,便要上前与之交战。 周围的厮杀还在继续,但气氛却诡异的凝结,赵渊不明白百里临晔要说什么,但何副将的速度更快,他从马上翻身下来就要和百里临晔缠斗。 一把长刀舞的虎虎生风,招招都直逼百里临晔要害而去。 可两柄弯刀的速度显然更快,只见他一个后仰避开长刀袭来,腰身灵活一转弯刀的刀柄在地上稍一借力便已经抽身来到何副将身后,泛着寒芒的刀锋便划过何副将腰际。 “小心身后!” 赵渊骑在马上不由也替何副将捏了一把汗。 此刻他也顾不得其他,跳下马便要上前帮何副将,陆斐也飞身上前提剑挡开这一击。 “当!!!” 兵器相撞震得陆斐虎口隐隐作痛,同时也心知这蛮人头领的力量非同凡响。 只这一下交手陆斐便清楚自己不是对手! “殿下别过来!” 他心头警惕大起。 第373章 百里临晔 已经快步赶来的赵渊显然也是看出百里临晔的不凡,没有贸然上前与之交手,而是和陆斐陆羽两人一起与之缠斗在一处。 战场上此等以多敌少之事除却在各方将领之间外是屡见不鲜的,所以没一人觉得不对,反观那百里临晔却是眸中兴味越发浓厚,手里的弯刀也越来越快,眼看着与赵渊等三人交手都不落下风。 终于,在赵渊一剑挑开即将落到陆羽身上的弯刀后,陆斐随之补上一脚这才将缠斗的身影分开。 捂着还未痊愈的伤口处,百里临晔泛着琥珀色的眸子隐隐染上几分不满。 若不是他伤势未愈,今日定然是要留下翌朝皇子的人头! “呵!翌朝的皇子也不过如此。” 他带着古怪口音的话语落在赵渊耳里,令他面上有一丝难堪。 方才他们三人一起上居然也只是将人打退,足以见得蛮人的身体优势要比本朝大的多。 尤其是现下几人都是站在雪地里,百里临晔的身高就比他们高出半个头,浑身肌肉结实但又不显得臃肿,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 交战也因为两方将领的对峙而逐渐停歇。 虽然赵渊此次带出来的人马比之对方要多出不少,但在这场交战中也是死伤了不少人,现在两边虽然停手但心中燃起的杀意都未曾褪去,依旧是虎视眈眈瞪着对方。 沉寂了整整一日的雪花在这时又开始飘荡。 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飘落至众人身上,百里临晔见赵渊不说话,勾起唇角冷笑道“早先那将军到是个难得一见的对手,如今他估计是早就死了,拿下凉城是迟早的事,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投降的好!” “你身手的确不错,但说这话未免言之过早!” 赵渊终是忍不住呛了回去。 “打了这么多年也没能踏入凉城半步,你以为往后就可以了?” “你!” 百里临晔有心想反驳,可一想事实也的确如此,不由抿了抿唇紧绷着脸厉喝道“撤!!!” 他已经看到远处的火光,显然是翌朝的援军来了,他今夜不过是带上几百人前来会会这位翌朝皇子,虽然没能一击将其杀掉,但没关系,来日方长! 身后的蛮人部族很是听这位头领的话,一声令下便簇拥着百里临晔打算撤退。 赵渊也急急的想上前查看何副将的伤势,方才二人缠斗间他可是看到那两柄弯刀在何副将身上留下了不少的伤,虽然致命一击被拦下了,但伤口失血过多也是会要人命的。 就在百里临晔即将退开之时。 一只羽箭势如破竹的急射而去! “头领小心!” 百里临晔迅速侧身避过,但没了遮挡的羽箭还是朝前而去,直直的插入一名蛮人的心口,那人应声倒下砸在雪地上。 见状百里临晔鹰眸瞬间染上杀意。 他朝着羽箭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身着小兵服饰的人缓步走来。 随即他瞳孔微微紧缩,是他! 那个要死的小白脸! 心中的怒火陡然升起,他居然看走了眼么? 景洛这时候已经被赵渊等人认出来,但到底还是在战场上,他并未多说,只是看着蛮人逐渐离开这才带着怒意道“不是让你留在军营,为什么要过来?” 留下的士兵在打扫战场,景洛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才道“具体的事情回去再说!” 见状赵渊也只能如此。 何副将身上的伤还需要处理,外面冰天雪地的的确不宜久留。 几人一路回了军营内,待将何副将的伤势处理完毕后,见没了外人景洛这才道“方才那人就是和我爹交战的蛮人头领?” 他这话是问的何副将,何副将现下刚包扎上好药,头脑还算清明。 “就是他,此人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头领的位置,不可小觑!” 闻言景洛幽幽道“他和闻舒城有交集!” 随即他将今夜为什么出去的事一一与赵渊何副将说明,随后才道“我方才也是一时心急才出的手,他倒是第一个躲过我箭的人!” 的确。 景洛自穿越发现原身的天赋以来,几乎可以说是百发百中,饶是如此,这人居然也能险险避开。 “什么?” “闻舒城和他有交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眼底皆是不可置信。 “嗯,我担心被发现听的不太清楚,但的确是听到了他提起闻舒城,我怀疑今夜之事似乎也是早就商议好的,否则怎么会几百人都快过了山脉才发现?” 凉城驻守军营距离山脉不远,而且周围有那么多的人把守,是很难攻过来的。 但今晚的敌军几乎都要越过最前方的山脉,便证明这些人是故意的。 闻舒城的目的也不难猜。 他知道二皇子来凉城是为了什么,所以和那蛮人头领合作大抵便是为了让赵渊上战场,最好是直接殒命,这样不用他们动手便能除去心头大患! 这一点赵渊和何副将都想到了。 “怪不得今天那狗东西一句话不说,直接便将领军权交给了殿下,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没错,殿下从未上过战场,我猜何伯伯你也只以为那蛮人头领受伤还未痊愈是不会过来的,所以才放心的让殿下一同前往,可偏偏那人却是忽然出现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是殿下贸然上去与之对上,只怕是会中了他们的计!” 景洛分析的几乎和闻舒城的计划大差不差,只是他漏了一点,闻舒城是打算将他们几人的命全都留下的。 不过现在知道了对方的厉害,还将人杀退已经是士气高涨,只怕闻舒城是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计划反倒是为二皇子做了嫁衣。 几人一番交谈后,便各自回了营帐。 今夜的突袭来的突然,等景洛躺下天色还是阴沉的可怕。 他没有将老爹可能在蛮人部族里的事情说出来,心中一个计划也油然而生。 翌日。 靖王那边仍旧是按兵不动,沈延之也已经几日都没有传出消息,景洛觉得是时候了,但他出来时却是被一个人逮个正着。 “你要去哪儿?!” 第374章 集市 呼啸的寒风吹过。 景洛身影僵了僵随即转身便对上武娘探究的视线。 “军营里待的实在憋闷,我出去走走。” 他略带心虚的话压根就瞒不了武娘,只见她快走几步跟上。 “走吧。” 本以为武娘会不赞同,但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是让景洛反倒是不自在起来,“你,也要跟我一道?” “我不能去?” 武娘神色古怪的盯着景洛,半晌才弯了弯红唇笑道“这凉城我可比你熟,走吧,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 说罢,武娘便率先走在冰雪中。 军营距离凉城不算远,虽然路不好走,但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的身上竟是都冒出了薄薄的细汗。 现下已是腊月,距离年关已是不远,家家户户都在为过年做着准备,是以街道上反而是热闹起来,能瞧见人来人往的景象。 虽然已经很多年不曾回来,但武娘还是轻车熟路的带着景洛在大街小巷绕着,好似从来都没离开过般对每一处都熟悉无比。 凉城因是就靠在山脉下不远,所以在武娘带着他穿过城镇,转而从另一边的城门出来时,景洛才疑惑的开口问道“这儿是出城了吧,你要带我去哪儿?” 闻言武娘只是神秘一笑,“跟我来就知道了!” 两人继续走着,能看到出了城后的路上还是有不少百姓在行走着,只是除了武娘之外路上便大都是男子,只偶尔有瞧着年纪不大的妇人外,年轻女人是几乎没有的。 这处地方倒是景洛不曾了解到的。 两人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便瞧见远处的雪地两侧有不少茅草搭建出来的草棚子林立在道路两旁。 “这冰天雪地的居然还有人在外摆摊?” 走的近了便能瞧见每个草棚子里都有人在,面前摆放的桌子上是琳琅满目的货物。 “这是交易大集,每年也就这么一次,都是临近年关家家户户将自己积攒的东西拿出来置换,因为这地方已经出了凉城,外面的蛮人也能通过山脉过来,所以官府虽是知道但也是不怎么管的!” 闻言景洛了然的点点头,想来都是两边儿普通百姓自发组成的交易。 蛮人部落的牛羊等物养的肥硕,但是对于翌朝的布匹绸缎等东西也是喜欢的紧。 他打量着两边儿的摊贩,几乎都是布匹绸缎还有花里胡哨的珠宝等物居多,能看出来应该是商铺的人弄出来摆上的。 其中也有不少买卖粮食的,越往里走,能看见来往的行人越发多了起来,直到来到景洛瞧见一个草棚子,一旁还拴着几头活羊,他这才停下脚步。 这家摊主的面相一看就是蛮人,男子身材高大五官深邃,操着蹩脚的官话正不断吆喝,看见景洛的目光驻足,他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买羊吗?” 见状景洛微微颔首上前问道“嗯,你的羊怎么卖?” 他看着男人身后的几头活羊,那人一看是个大生意当即便热情道“我的羊都是吃的饱饱来的,很肥硕,一头羊给你算五两银子怎么样?” 闻言景洛大致估算了一下,这羊看着不超过一百斤,换算下来一斤羊肉在五十文上下,虽然比京城要贵不少,但边关苦寒之地吃食本就紧缺,又临近年关贵一点也算是正常。 只是他虽然有心想将这些羊都买下带回去给将士们打打牙祭,但今日只有他和武娘出来,回去在带上这么多羊实在不方便。 他想了想才道“明日你还在这儿吗,我要的羊多羊,若是可以的话明日我让人过来取?” 身后的武娘以为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景洛却是张口就要二十头不由吃惊的拉了拉他袖子,“你买羊做什么,若是想吃大可吩咐人采买便是。” 但那蛮人摊主却是高兴的很,生怕大生意跑了急忙点头,“来的来的,你要多少明天就能送来!” 闻言景洛颔首,他眼神示意武娘稍安勿躁随即才从腰间拿出碎银子交给摊主,“这是定银,我瞧你这儿的羊不够,是今晚回去那边儿将羊赶过来吗?” 说着他抬起下巴朝山脉处示意。 闻言那摊主笑着接过碎银解释道“是呀,山脉的路不好走,连夜去赶羊过来大概得要明天傍晚才能到了,客人要是不着急,最好是后天来取。” 蛮人喜滋滋的将碎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确认真伪,这才乐呵呵的从桌上宰杀好的羊身上卸下条后腿,“客人这羊腿你带上,先尝尝我这羊肉的味道,这可是非常不错的!” 景洛没拒绝,笑着收下便和摊主约定好取货的时间这才继续朝前逛去。 “你是想去蛮人部族?” 武娘后知后觉回过味来,柳眉微蹙眼里带着深深的不赞同。 “蛮人的长相与我们差别太大,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而且你为什么要去?” 闻言景洛脚步微顿,半晌他才低低道“我爹可能在蛮人部族,我得去看看!” 他神色落寞,看的武娘一时间也没法反驳。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哭泣声和男子的叫骂,“哭什么哭,老子养你到这么大是让你白吃饭的?再哭老子打不死你!” 景洛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见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教训个小姑娘,小姑娘瘦瘦小小看着不过十多岁的年纪,正被男人推搡着送到人牙子手中。 “呜呜呜,爹,我不要被卖,我能干活的,我以后少吃一点一定能给家里赚银子的,求爹您不要卖了我!” 小姑娘哭的泪水涟涟,但男人哪管她这些,葱花人牙子手里接过几串铜板乐呵呵的揣进怀里就要离开。 小姑娘还想去拉男人的衣角,但被跟上来的打手拽着胳膊塞进了身后的笼车内。 周围的人对这一幕好似早已见怪不怪,那男人与景洛擦身而过,他似乎能闻到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 紧接着,又有几个与男人一样前来卖家中女眷的,不过不同的是这回卖的大多是些妇人。 第375章 站住!!! “这种事在边关很常见!” 武娘淡淡叹息一声,“能在这里出现的,大概率是要被卖到蛮人部族去的,那边儿条件极差女人更是稀少,所以为了传宗接代便经常有翌朝的女人被卖过去。” 闻言景洛才是了解,怪不得他瞧着后来的妇人似乎要比前面被卖的小姑娘给的银子更多。 他状似不经意靠近了些许,倒也不是多么的烂好心想要将人解救,而是想听听这些人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 他随手拿起个边上摊子的绿松石抹额观看,就听见旁边的人牙子与身边的打手冷的不住搓手。 “今年这雪下的是不是更冷了点,赶紧把外面的布放下来,花了大价钱买的人别给我冻出毛病来,到时候砸手里我可没粮食供她们吃喝!” 说着,他身边的两名高壮汉子就赶紧的上前将笼车上的黑布放了下来,隔绝了里头一双双麻木的视线。 “老大,这天冷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啊,你瞧今儿都收了这么多货了,晚点儿就能和那边儿的人交货了,赶在过年前指不定还能再卖上几车!” 打手笑的一脸兴奋,车上的女人对他们来说仿佛只是普通的货物,压根就算不上是人一般! “行了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去一边儿守着去!” 几人的声音渐渐停歇。 景洛把玩着手里的绿松石抹额,见老板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这才问道“怎么卖?” 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见他问价这才兴致缺缺的伸出两只手,“十两!” 景洛没说什么掏出十两丢了过去,这抹额上的编织工艺精巧,其上镶嵌的绿松石也是十分别致。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到那天晚上遇到的异族人。 他将抹额在手心攥紧,心里陡然腾起杀意。 “啧啧,可怜哦!” 正当他思绪翻滚间,就听见中年老板望着对面的笼车感慨道“卖出去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闻言武娘也是眼神复杂的看着笼车,“回不来也好过留在家中被饿死的强!” 她自幼在凉城长大,见过太多被饿死的百姓。 “被卖出去最多不过是要嫁给当地的蛮人生儿育女,但起码还有命在不是吗?” 闻言那老板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武娘这般精致的美人儿会说出这番话,不由颔首附和,“说的倒也没错,活着起码还有命在。” “走吧。” 景洛没再说什么,现下的时辰还早,与其一直留在这儿受冻他觉得还是得先找个能避风的地方待上一会儿。 他已经看见有条件好些的,在前面搭建了大些的棚子,虽然不比城里的商铺,但看着里头炊烟寥寥,想来应该是个能落脚的地儿。 两人一过去,被人招呼着坐下没多久便感觉浑身都暖了不少。 景洛和武娘此行出来除了里头穿了厚厚的棉衣外,肩上还披了大氅,几乎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 要了两碗羊肉汤面后,两人捧着热茶小口喝着。 面摊的棚子里虽然漏风,但比外面已经好了许多,两人呼噜噜吃着面条并没有走的打算。 “咱们就在这儿等着?” 武娘吃了一口面抬头问他。 “嗯。” 景洛已经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他离开前已经给赵渊留下书信,他知道若是自己提前说其余人定然会阻拦不让自己去蛮人部族,但只要想到老爹极有可能就在那边儿,他便一刻都等不了了! “你说,既然蛮人能过来,那是不是咱们也能过去?” 景洛忽然想到这一茬儿,随即问道。 “不好说!” 闻言武娘微微摇头,“你没听见方才那人牙子说的吗,他卖过去的女人都是有人来取货,而且以前我也没听说过有人能过去的,不过咱们待会儿倒是能打听看看。” 棚子里热气寥寥,两人都是将罩在头上的帽子放下,现下是用饭的时辰,渐渐也有人进来要了一碗面,景洛和武娘的交谈便停了下来,转而听着周围的动静。 “嘶,冻死老子了,老板来五碗羊肉面!” 门帘被掀开,说话都声音很熟悉,景洛抬眼一看便是先前那人牙子身边的打手。 只是他进来后,身后还跟着几人。 待看清走在最后那人的样貌时,景洛瞳孔微缩,慌忙侧过头抬起一只胳膊挡住脸,同时也将放下的兜帽又戴了上去。 身边的武娘立刻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不由低声问道“怎么了,那人你认识?” 景洛咬着牙点点头,“走在最后面最高的那个是蛮人头领百里临晔。” 闻言武娘也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遇见百里临晔,她那天晚上和牧云没去到战场上,所以不清楚此人,但听到头领二字,也是清楚此人不可小觑。 “那咱们走?” 说着,她打算起身。 景洛目光在兜帽下稍微瞥了一眼,只见那百里临晔身边还跟着两名随从模样的蛮人,皆是生的魁梧。 而且几人就站在门口处取暖,现在走怕是要撞上。 “等等!” 他拉住武娘的手。 但那边的百里临晔视线却是忽然一转朝着景洛这边儿看来。 景洛慌忙低头,做出还在吃面的动作。 锐利的视线看过来,就连武娘也是微微愣住,这人好强的压迫力! 见只是两个翌朝人,百里临晔剑眉微蹙还是收回视线。 “首领,咱们坐哪儿?” 叽里咕噜的蛮语景洛虽是听的不大真切,但他还是有些懵! 这语调怎么听着跟前世所学的一门小语种这么像? 虽然有些语序混乱,但大致的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大抵便是那人称呼百里临晔为首领的意思。 百里临晔单独坐在一张桌子前,剩下的两人和那人牙子交涉起来。 “这批货色不错,我们今天就先带回去,过年前两天我们还会再来,到时候希望你多准备些货,我们全都要了!” “行!” 人牙子乐不可支的应声。 景洛这时候也已经和武娘站起身打算先出去。 “站住!!!” 就在景洛起身没走几步,他抬手要掀开帘子时,身后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他想要装作没听见,但身后的人又道“说的就是你,穿着斗篷的那个!” 第376章 差点被发现 景洛搭在布帘上的手微顿,但身后厚重的脚步声已经朝着自己靠近。 他和武娘皆是身子微微紧绷,随时准备着动手。 “说你呢!” 一只胳膊搭上景洛肩头,随即蹩脚的口音便传了过来,“这东西是你掉的吧?” 闻言蓄势待发的两人都是放缓了紧绷的心绪,景洛低垂着头回身就瞧见其中一个高壮的蛮人手里正拿着自己先前在小摊贩那儿买的绿松石抹额。 “是,多谢你提醒!” 他伸出一只手要接过那抹额,本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谁料就在他即将碰触到抹额的一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还有着些许粗糙的大掌却是忽然将东西拿了过去。 因为是低垂着头,宽大的斗篷帽檐压的极低,是以景洛只能瞧见一双精致的皮靴出现在眼前,不用猜也知道是百里临晔过来了。 男人将抹额拿在手里细细端详,末了才道“东西不错,出个价?” 带着异域感的声音低沉泛着磁性,若是放在现代绝对是那种让人一听耳朵都要怀孕的嗓音,可现下在景洛听来便只有无尽的压迫感。 沉默的瞬间,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不卖。” 他努力压制着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你在怕我?” 深邃的鹰眸带着探究扫来,这回不等景洛说话一旁的武娘带着笑意道“不过是个抹额,前边儿摊子上多的是,何必非要咱们手里这一个?” 说罢她便伸手想要去拿百里临晔手中的那个。 但却是被他避开,转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可我偏偏看上这一条了,开价!” 男人的语气带着独属于上位者不容拒绝的气势,他自进了这面摊的棚子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两人,一看就不是凉城本地的,而且浑身遮盖的严实,一看就是有鬼! “十两买的,你若是喜欢照价给便是!” 景洛深吸一口气终于是出了声。 这样的东西在外边儿比比皆是,随便找个摊贩便能找到差不多的,他没必要刻意抬高价格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十两?” 百里临晔打量着手里的抹额,上头的绿松石品相还可以,倒也是对得起十两银子。 他没说什么,吩咐身边的人给了十两银子。 景洛接过银子便打算要走,但身后的人却是不打算放过他,“我们是不是见过?” 突如其来的话语使得景洛脚步微顿。 “艹!” 他咬紧牙关在心底骂娘,这人直觉这么强的吗? 但为了不暴露,他也只能压低嗓音装傻充愣,“没有,你怕是认错人了。” 说罢景洛立即掀开帘子,使得外间的冷风骤然吹了进来。 “等等!” 身后的人似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想要上前将人拉住,这时里间坐着吃面的客人却是不满起来,“要出去就出去,磨磨蹭蹭干什么,不知道冷风吹进来了?” 说话的正是先前那人牙子身边的打手,先前在外还带着个狗皮帽子,这会儿吃着热乎乎的羊肉汤面热的已经将帽子卸下,光秃秃的脑袋上满是汗珠,被冷风吹的打了个激灵不满的嘟囔起来。 “走,这就走!” 武娘笑着打岔,随即便推着景洛往外走。 两人一出了那面摊的棚子便脚步不停的想要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 身后的人没再跟来,两人直到走的离的远了些这才是放松警惕。 “好险!” 景洛拍了拍胸脯,“原来被卖掉的那些女人都是百里临晔买的?他一个部族首领要那么女人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分发给手下的人,让他们感恩戴德,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武娘对于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所以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唉?是你们啊。” 两人在回程的路上走着,却是忽然被先前定羊的摊贩拦了下来,“你们还没走呢,现在天黑的早,等不到一会儿天黑就得降温了,我们马上都收摊准备回去了,你们也早些回去的好!” 那人操着蹩脚的官话好心提醒。 不过景洛的目光却是留在他身后,那是个才几岁大的小男孩儿,至于为何景洛要看过去? 自然是那小孩与他见过的这几个蛮人长相都十分不同,小男孩儿是那张更偏向于翌朝人的长相,不过却是结合了两族的长相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湿润,冻的通红的鼻头不似其他蛮人那般高耸,瘪着的小嘴也同样懵懂的看着景洛,一看就是才哭过不久的小模样。 “这是你孩子?” 景洛忽然蹲下身凑近了小男孩,从腰间摸出个糖块。 他自从在京城蛊毒发作那次后便日日与苦涩的汤药为伍,所以身上也带了不少糖块来解解苦涩。 小男孩见状抓着手里的小羊身子瑟缩的往后靠了靠,大眼睛里盛满了害怕的神色。 “嗯,儿子!” 卖羊的蛮人见状十分自来熟的从景洛手里接过糖块,送到小男孩手里转而将孩子往前推了推,“还不谢谢?” “谢谢...” 小男孩腼腆的露出害羞的神色,使劲后退。 见状景洛也才算是打开话头,“这么冷的天怎么把孩子也带出来了?” 闻言那蛮人一边与景洛搭话一边手里的动作也不停歇,“家里没人,不然也不会在这死冷寒天的带出来。” 景洛没不识趣的继续问孩子娘去哪了,这孩子模样一看就是和翌朝人通婚生下来的,虽然不了解蛮人部族是个什么生活习惯,但也知道这男人是个单身的,否则孩子不会这么浑身脏兮兮的模样。 “你这一趟来回怕是时间挺长的,我还从来没去过山脉那边,不知道能不能跟着?” 两人攀谈了许久,景洛才终于是说到了正题上。 蛮人收拾的手一顿,这才抬起头不确定的看向景洛,“你确定要带着个女人一起过去?”他指了指景洛身边的武娘,尤其是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听你的意思,翌朝这边的人是能去你们部族的?” 第377章 草原部族 那人听了景洛的话沉吟了片刻点点头,“往常是不行的,但临近年关部族里的东西紧缺,时常便会有人送东西送女人过去,所以外族人也是能来的,只是你身边这个女人...” 他说了一半停顿片刻才道“要是被部落里的人看上,会以为也是带来的卖掉的。” 闻言景洛这才明白他的顾虑。 “不妨事,我在脸上抹点东西就是了。” 这点武娘倒是没什么顾虑,虽说胖子不在,但她简单收拾一下还是能行的,她今日跟着景洛出来穿的也是男子装扮,毕竟在军营里她也不能以女子的身份示人。 也就是今日是跟着景洛出来,所以才没在脸上涂抹遮盖的东西罢了。 “可以是可以,要是被人发现了你们可别连累我?” 那蛮人似乎也是觉得来回奔波还带着孩子太过麻烦,考虑了片刻便答应下来。 “你这会儿就走吗?” 景洛看着他已经将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柄用来割肉的弯刀和一头宰杀了还没卖完的羊肉,其余的两三头活羊已经被绳子拴着听话的跟在后头。 “嗯,趁现在还早赶路还能看得清,天黑了山脉的路不好走。” 景洛和武娘对视一眼,随即让他且等待片刻,两人便找了个角落各自在脸上涂涂抹抹,过了一会儿重新出现在那蛮人跟前使得他眼前一亮。 “要不是你们的衣服没换,我都要不认识了。” 蛮人笑着打趣了一句,随即便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几头羊走上了回去的路。 景洛武娘两人亦步亦趋跟着。 山脉的路的确如他所说难走,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得知这卖羊的人名叫牧拉罕,只是蛮人其中一个小部族的人,远远和百里临晔所在大部族扯不上关系。 得知这一点的景洛还有些微微的失落。 不过很快他又得知他所住的地方距离大部族不算太远,虽然蛮人的部族很多,但因为百里临晔手段狠辣,已经逐渐将所有分散开的部族归拢到了一块。 而且听说临近年关部族的篝火节会一直举办下去,目的就是为了给那些未婚的蛮人牵线搭桥,这也是为什么今日能看见百里临晔前来买人。 景洛走在山脉的拗口处才算是明白为什么这里明明有路,但每每进攻蛮人都不走这儿的原因。 实在是山路弯弯绕绕分外曲折,且许多地方连一个人都是勉勉强强才能过去,除却景洛和武娘身材瘦削还能轻松过去,那牧拉罕还要借助山脉的峭壁翻上去才能通过。 “这路不好走,要是带牛过来卖还得提前宰杀了背过来。” 牧拉罕跳下来重新将小男孩抱在怀里笑着说了一句,这也是为什么他只带羊过来的原因。 穿过山脉几人就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景洛感觉自己从穿来都没走过这么多的路,好在现在的身子自己时常锻炼到还能承受的住。 天色已经黑透。 跟牧拉罕说的一样,穿过山脉后。 对面是一览无际的草原,但现在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入目几乎都是一片白色。 头顶挂着的月亮撒下微弱的光晕,能见度倒是挺高,就是寒风一阵一阵吹过来,景洛只觉得脸颊被刀刮一般难受。 “夜里的草原很冷的,再走一会儿就能到了。” 牧拉罕好心的提醒,又从羊背上驮着的布袋子中掏出个黏糊糊的东西,“这是羊油,在脸上抹抹能好受点。” 说着似乎是怕景洛不信,他又将东西在怀里的小男孩脸上抹了抹示意这东西的确不错,景洛脸上也的确疼的很,便接过随意在脸上抹了一把。 这油乎乎和带着腥臊味的东西实在让人生不出好感,但抹过后吹来的寒风又的确是好受了些许。 “我不要!” 武娘十分坚定的拒绝。 又走了许久后,景洛已经能瞧见远处黑乎乎的阴影似乎是座雪山,一条蜿蜒的河流顺着雪山流淌而下,牧拉罕回头见他这幅稀罕的模样不由解释道“这是阿姆河,顺流而下会流淌到你们翌朝境内。” 听到牧拉罕的解释,景洛大致也了解到老爹跌进去的河流应该就是这个。 直到月上中天,几人才终于是抵达牧拉罕的家。 所谓的家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帐篷,不过在帐篷的周围却是被围了个大大的篱笆,里头有十几头羊羔和几头草原上独有的牛,长长的鬃毛垂挂着,硕大的牛角立在头上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先进来休息吧,你要的羊多,明天我去族人那边儿再收点过来,就能让你带回去了。” 牧拉罕咧着一口大白牙,能看出到了自己的地方,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景洛没说什么,今天走的路太多,他也已经累的不轻。 牧拉罕安排了两人休息的地方,景洛和武娘一人一个披着个厚厚的羊毛被子就这么和衣躺下沉沉睡去。 翌日。 景洛在牧拉罕起身的间隙就睁开了眼睛。 实在是这一晚被羊毛被子上古怪的味道熏的不行,所以在牧拉罕起身他便也做了起来。 “你醒了?我去部族收羊,你要不要一起去?” 牧拉罕吃不准景洛到底要多少羊,索性将他一起带上,在他的心里想着便是反正交流时说的是部族语景洛也听不明白。 “嗯,去吧。” 景洛掀开被子起身,一旁的武娘便也睡眼惺忪的起来了。 小男孩被留在帐篷里没带上,所以只有三人踏上了前往部族的路。 一出来景洛便瞧见距离不远就有许多帐篷围在一起,想来也是昨晚天太黑所以自己才没看见。 几人抵达后牧拉罕才给他介绍起来,“这里就是大部族所在的地方,现在大家都在往这边扎帐篷,以后估计会跟你们翌朝一样形成个城池,到时候想要什么也会方便很多。” 景洛颔首,便瞧见远处靠近雪山那边有几个十分精美且巨大的帐篷。 而且周围很大一圈都被围了起来。 见他好奇的打量牧拉罕便解释起来,“那里就是首领居住的地方,还有俘虏也都关在那里。” 第378章 你很惊讶? 一听俘虏二字,景洛瞬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俘虏?” “嗯。” 牧拉罕少见的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察觉到说错话,他立马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道“看,那边儿就是部族里养羊最多的人家,我今天就是带你来他这里再买一些羊,放心,还是老价格!” 说着牧拉罕已经和那边儿的蛮人打起了招呼。 叽里咕噜的蛮语武娘听不太明白,但她也发现到了远处雪山脚下围着的一大片地方,里面来来往往有不少身材健硕的蛮人,且进入的女人似乎都是蛮人长相没有翌朝长相的。 趁着牧拉罕走远了些和旁的蛮人交涉的间隙,武娘指了指一个方向,“你看那边儿,是昨天被卖的那些女人!”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一群女人被人粗鲁的拉着出来正在阳光下接受检查。 其中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不正是昨日被她爹牵着卖掉的小姑娘么? 景洛看了一眼还在和蛮人大声吆喝的牧拉罕,足尖一转便朝着那边过去,大抵是他现在的模样还是能一眼便看出是翌朝长相,所以在他即将靠近的瞬间便被一柄弯刀阻挡了去路。 “翌朝人?” 不知为何,蛮人部族的人大多都会说官话,只是口音的不同而已。 “这里不许靠近!滚开些!” 那人毫不客气的虎着脸警告,另一名手持鞭子的蛮人也走了过来,同样凶狠的瞪着景洛和武娘二人。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谁带你们过来的?!” 闻言景洛刚要说话,刚刚还在和人侃大山的牧拉罕已经急急忙忙的过来了,“抱歉抱歉,他们是我的客人,过来买羊的,不知道规矩,我这就带他们走!” 见状那两名显然是护卫模样的蛮人这才缓和了脸色,“注意着点,别让这些翌朝人随便乱走!” 说罢两人便扭头回去,将刚刚放出来的女人一个个如同赶羊般带着朝最大的营帐处走去。 “这里可不能乱走,再往里面就是首领住的地方,要是被怀疑是奸细我也保不了你们。” 牧拉罕心有余悸的说完,就瞧见那边已经数出了七八头肥硕的小羊。 景洛交付了银子牧拉罕便牵着羊打算回去了。 蛮人部族的营帐搭建的错落有致,其中有一片地方成为了类似交易集市的地方,景洛随意瞥了一眼兴致缺缺,不过现在羊已经买了,他还得找个理由留下来才行。 正当他踌躇着该怎么开口时,一阵呼啸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快靠边。” 牧拉罕眼疾手快的扯了一把景洛和武娘的胳膊,三人退到的营帐边缘处。 只见一队骑着骏马的蛮人迅疾如风般的跃了过去,在经过时景洛眼尖的瞥见为首的正是百里临晔,武娘显然也是看见了的,两人默契的低头不做声好躲过这人。 但马蹄略过两人却是忽然传来嘶鸣声。 紧接着便是来人从马上翻身下来的声音。 很快一道阴影笼罩在景洛身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景洛知道这是认出自己了,他不得不抬起头看向百里临晔随即装作惊讶道“是你,昨天买我抹额的人?” 来人已经换下了昨日的衣着,转而换了一身颇为亮眼的宝石蓝衣袍,松松垮垮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装的胸膛,期间仍旧是那夜景洛不曾看清的绿松石珠串,但头上带着的抹额景洛却是十分熟悉,不正是他昨日在自己手里买下的那条? 直到景洛抬起脸,百里临晔看清那张陌生的面庞没来由的觉得古怪,好像这张脸本不应该如此普通才对,不过昨日他本来也就压根没看见过景洛的脸,所以虽然不知这种古怪从何而来他也没表露。 “谁带你们过来的?” 百里临晔没有露出像景洛这般看见熟人的神色,鹰眸反而是锐利落在景洛周围。 牧拉罕见状吓得有些瑟缩的抬起手,“首领,是我。” “你就是蛮人部族的首领百里临晔?!” 景洛恰到好处的露出震惊之色,一旁的武娘同样满眼惊讶。 “怎么,你很惊讶?” 说罢,百里临晔腰间的弯刀已经出现在他手上,他随意将弯刀抵在景洛的衣袍上擦拭着,眼里锋芒大盛,“来我们部族究竟想做什么?屡次三番的出现我可不信你是什么普通人!” 见状武娘指尖微动,细小的金针已经藏匿在她手中。 但景洛却是露出一副惊恐神色,“我就是来买羊的而已,真没想做什么。” “咩~~~” 与此同时,被牧拉罕牵着的七八头羊都叫唤了起来,似乎是不安,所有羊都来回跺着蹄子,发出焦躁不安的动静。 “首领,他真的是来找我买羊的,没别得意图。” 牧拉罕这时候也壮着胆子替景洛说话,这一趟他可是还没挣银子呢,要是人被首领杀了,他不是白跑一趟了? 景洛眼底的恐惧不似作伪,百里临晔目光如炬的盯着景洛看了片刻才收回弯刀。 他忽然收敛了先前的压迫感,转而勾唇笑道“既然是来买羊的,不如就留在这儿参加晚上的宴会?” 不容拒绝的语气让景洛只能点头,但他还是小心翼翼道“不知道宴会需不需要我带点什么过来?”俨然一副老实人的模样,百里临晔身后虎视眈眈的一群人才算是彻底打消了怀疑的心思。 “我也想起来了,你是昨天在羊肉面那里掉了抹额的翌朝人!” 说话的是昨日捡了他抹额的那随从,他站在百里临晔的身后俨然像是一堵墙般。 “嗯,是我,昨天多谢你!” 说话间百里临晔已经转头上了马,“晚上记得来参加,翌朝人!” 说罢他一拉缰绳乌黑的骏马已经快步奔跑起来,“什么都不用带,今天晚上是我们首领宴请部族的子民,所有人都可以来。”那魁梧蛮人提醒了一句,随即也上马跟了过去。 直到马蹄声渐行渐远,牧拉罕才算是长舒一口气。 第379章 意想不到的熟面孔 不过他倒是一脸稀罕的看着景洛问道“没想到你居然和首领认识,看来你得明天再回去了?” 闻言景洛不知可否并未多说。 时间很快来到夜间。 由于草原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所以哪怕是夜间能见度也是还可以的,今夜的牧拉罕换下了脏兮兮的衣裳连带着小男孩都被他用雪水把脸洗干净,转而换上了同样干净的衣裳。 见景洛一脸奇怪的模样,牧拉罕难得红了脸解释,“今天晚上会有很多未婚的姑娘,收拾干净一些说不定还能碰到喜欢我的姑娘呢。” 这一点景洛倒是不奇怪,毕竟一个男人带着个孩子自然是希望能再娶个媳妇回来照顾家里。 三大一小就这么朝着最大的营帐范围走去。 所有的营帐外都点燃了火堆,映射的四处都是亮堂堂的。 因为晚间的人多,白日里守卫森严的营帐这时候拦着的篱笆门也被打开,只是外头依旧守着几名蛮人护卫,每个人进去前都要搜身。 见状景洛捏了捏袖子里的袖箭,同样的他鞋子下面还藏着那把精致的匕首。 待到来到搜查的地方,果然不出所料的,他衣袖里藏着的袖箭便被搜了出来。 “这是什么?” 搜查的那蛮人摸到硬邦邦的物件顿时脸色一廪便要抽出腰间的弯刀,另一边的护卫见状也是快步过来,没办法,景洛只能高举双手解释道“防身的武器,不能带进去的话我可以取下。” “是啊,我们常年在外行走身上肯定要准备点防身的武器,来之前也不知道不能带,这就取下来。” 武娘身上的金针因为极为小巧倒是没被查出来,这会儿她也急急的开口解释。 闻言搜到武器的那名蛮人还是一脸的警惕,“你们是翌朝人,是谁邀请你们过来的?!” 牧拉罕这会儿已经抱着孩子进入,看到身后吵嚷的架势,尤其是所有护卫都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他一时间也不敢上前去,只能焦急的站在人堆里。 “是你们首领邀请的。” 景洛不慌不忙的说完,因为他已经瞧见白日跟在百里临晔身后的护卫过来了。 “他们是首领邀请的人!” 魁梧蛮人嗓门奇大,一嗓子下来震的严阵以待的护卫纷纷回头,见到是他才放松了警惕。 “可是他身上有武器!” 那人还在说着什么,景洛已经眼疾手快的撩开袖袍将绑在胳膊上的小巧袖箭拆卸下来,“我也不知道不能带,这就取下来劳烦你帮我保管一下吧?” 说罢他将上面的箭矢纷纷取下,转而交到了那人手中。 如此才算是通过进了来。 见没事了,搜查的秩序才算是重新有序起来。 景洛和武娘进来后朝着那魁梧蛮人拱手一礼,不得不说从外面看时这里面的占地面积就不小,这会儿看着只觉得更大。 随处可见的小火堆前都三三两两的围着人,最中间一块巨大的空地上则是架起了个足足十平米左右的火堆。 因为今夜进来的不在少数,百里临晔等核心的蛮人头领的居所外围已经被人看守了起来,所以景洛只是随意的在外和武娘闲逛着,同时目光也在四处张望,想看看先前牧拉罕说的囚禁俘虏的地方在何处。 但不等景洛找到疑似的地方,火堆前就已经出现了几个身着清凉的女人。 看样貌应该是蛮人女子,只是一个个只穿了个抹胸和挂满铃铛的裙子便摇曳着鱼贯而出,那裸露出来的胳膊和肚皮景洛看着都觉得冷的慌。 武娘也在一旁咋舌道“你别说这蛮人的女子身子骨就是好,哪像京城里的女人,冬日里喝点凉的小日子来了都疼的要死要活!” “但她们寿命不长!” 景洛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 毕竟就他观察的这么久,可是一个年纪大的蛮人女子都没瞧见。 要是女人真的身子扎实,蛮人部族也不会因为缺少女人而花大价钱去买翌朝的女人了不是? 这么一说,武娘也是十分赞叹的点点头。 随着女子们的舞蹈律动起来,丝竹鼓点声也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开始朝着最大的火堆处靠近,而被层层把守的营帐处也骚动起来,似乎是有大人物要出来。 景洛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那边儿,要说大人物,除了百里临晔外还有谁能算大人物? 果然。 为首的高大男人走出。 卷曲的长发豪放不羁的垂落在肩头,今夜的他似乎格外高兴,不同于周围人那般蓄起胡子看着便不好惹,百里临晔光洁的面庞反而更添一股独属于他的魅力。 男人身姿挺拔,阔步而来的气势分外迫人。 只是他身后却是多了几个景洛意想不到的熟面孔。 “看来这趟咱们来对了!” 景洛咬牙切齿的话语成功让武娘也看清了百里临晔身后的几道身影。 “闻舒城和余守成手下的那几个副将?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呵,我怀疑我爹失踪就是他们和百里临晔设下的圈套!这帮狗东西!” 说罢,就见几人已经去了设好的矮桌前坐定。 景洛本以为没自己的事,却是没想到先前那魁梧蛮人忽然来了自己身边笑着道“首领大人请您过去那边儿坐!” 见状景洛自知无法拒绝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他现在都开始怀疑百里临晔是不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否则怎么会偏偏这么巧的邀请自己过来,就遇见了闻舒城等人? 这么想着他脑中忽然冒出了个让自己都吓一跳的想法。 闻舒城和其余副将都来了,会不会靖王和沈延之也被邀请过来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便有些担心起来,若是被沈延之知晓自己偷偷来了蛮人部族,少不得又得吵自己! 怀着忐忑的心情,景洛坐在为自己准备的位置上时,便察觉到周围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这位是?” 景洛一出现,闻舒城的目光便直直落在他身上,他怎么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眼熟,但那张脸又的确是自己没见过的。 第380章 翌朝的军师? 闻舒城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几许疑惑。 连带着周围其余人也纷纷朝景洛投来视线。 “这位?” 百里临晔带着暗哑的嗓音传来,他似乎还不知道景洛的姓名,所以一时间倒是不知该如何介绍。 景洛这会儿和身旁的武娘对视一眼,都是清楚绝对不能以真名示人。 情急之下他随口胡诌道“在下张大勇,倒是还未与首领说过,是在下的疏忽了。” 他站起身抱以一礼。 “原是张兄弟么...” 百里临晔目光锐利的落在景洛身上,那模样倒是没说信还是不信,琥珀色的瞳仁里带着些许兴味。 随后武娘也是站起身压低嗓音道“在下吴大壮!” 闻言坐在百里临晔下首的那魁梧的汉子倒是险些将杯子里的酒都给撒了出去,“张大勇,吴大壮?你们这名字是商量好了的?” 闻言武娘笑了笑解释道“在下和张兄是一个村子里的兄弟,这不过来瞧瞧可有什么生意可做,咱们这名字可是真真儿的。” “哈哈哈,来做生意的,那咱们部族里的好东西可多着,回头带你们去瞧瞧?” 常年位于草原的部族自是不缺各色皮子。 而敢过来的翌朝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在武娘说出来做生意时。那名魁梧的蛮人汉子顿时便来了兴趣,要知道部族里他可是专门管着这一块的。 最近因为临近年关没什么往来的客商,他能做的就只是和外面的人牙子多多交涉,为部族里的男人们多买点女人回来。 “好说好说!” 两人相视一笑,隔空举起手里的酒杯。 景洛对伍娘这一点是打心底里的佩服,看着她长袖善舞很快便将方才气氛里的尴尬轻易抹去后,众人的目光也不再聚集在二人身上。 这时候周围的蛮人族民似乎都来的差不多了。 毕竟百里临晔宴请部族的子民这么大的事,没有谁会想不开的迟到 。 就在景洛这么想着的时候,还真就有不开眼的来了。 只见一个穿着极为夸张华丽的男子阔步走了过来。 瞧着男子的样貌竟然和百里临晔有着几分相似,同样高耸的鼻梁和深邃的浅色瞳仁,只是有些不同的是,这人的瞳仁似乎要偏向于茶色。 而他的衣着和百里临晔更是相似,同样的藏蓝色,是蛮人特有的服饰。 卷曲的头发被编成一缕缕的辫子绑在脑后,其上还夸张的点缀了各色宝石,硕大的红宝石抹额更是分外扎眼。 来人眼神带着倨傲,可以说是大摇大摆走近。 同时他的怀里还搂着个样貌妩媚的女子,他弯下腰直到距离百里临晔的脸不过方寸这才得意道“阿兄,阿弟来迟了你不会不高兴吧?” 他说的是蛮语,可对于景洛来说还是听的懂他在说什么。 看来这人是百里临晔的弟弟? 景洛对他们部族的关系不太清楚,只知道百里临晔可以说是蛮人部族里忽然杀出的一匹黑马,不仅将分散了许久的蛮人各个小部族头领要么杀了要么收服,还试图将整个草原上的部族全都团结起来。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拒武娘所说的,凉城在二十多年前曾经也有这么一个狠人出现。 当初几乎已经将凉城乃至更多的城池全部攻下。 而蛮人打进来的第一时间便是烧杀掠夺,除了女人不杀之外,所有的老人小孩几乎是看见一个杀一个。 这件事爆发后,当时的余守成被派往凉城。 与当时的蛮人头领足足打了几年才将失地全部收回,同时也是将蛮人打的这么多年都没能恢复生机。 只是眼下再度出现的百里临晔,手段比之二十年前的那位有过之而无不及,景洛在听说了这些后,心里也是有着浓浓的担忧。 景洛将思绪拉回。 就瞧见主位上的百里临晔神色古怪盯着面前之人,“阿父没跟你一起来?” 闻言,那男子得意的笑道“阿父说了,今天是咱们百里家宴请部族子民,所以特地让我过来,好让那些翌朝人知道,百里家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他这句话的挑衅意思不要太明显。 不止是景洛听的微微蹙起眉,就连百里临晔周围的等人都是一脸的看好戏。 看来在场也不全都是百里临晔的人? 看出了这一点的景洛算是放心了一点,看来传闻也并非全部可信。 “这位是您的?” 被晾了好半天的闻舒城终于作为代表出声询问,实在是他也很好奇,这人看着地位不低,而且即便是对上百里临晔也是一副张狂的神色。 “翌朝的军师?” 男子直起身,目光将闻舒城和他周围的将领打量了一圈才无比确认的指出。 “看来阿兄是不打算介绍了?” 闻言闻舒城眉头一皱。 根据他的探子来报,百里家族的确势力庞大,可是人不是都坐镇在草原腹地吗?怎么都来了? 可是容不得他多想,百里临晔仍旧是懒散靠坐在位置上的模样,只是微抬下巴示意道“阿弟,百里临泽!” 说罢,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目光冷然的盯着面前的百里临泽,“坐下!” 已经有人将临时增添出来的席位摆放好,就在百里临晔的左边。 似乎是为了彰显二人地位相当,就连位置都是摆放的齐平。 这一举动惹的闻舒城等人都是疑惑不已。 “哈哈哈,军师还不知道吧?” 百里临泽看着这一幕便是张狂无比道“我们百里家的继承人还未择定,所以我和阿兄的地位都是相同的,至于将来的事情,谁都是说不定的,军师可要好好擦亮了眼睛!” 他这话几乎是明晃晃的挑衅。 百里临晔没管他,只是和闻舒城解释了一句,“今日请你们过来只是为了高兴,其他的事随后再谈!” 说罢。 他挥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火堆前不断舞动的女子们纷纷退下。 一直默默观察众人神色的景洛这时悄声和武娘议论起来,“百里临泽,没听说过这蛮人首领还有弟弟啊?该不会他们也跟咱们那边儿一样,皇子夺嫡?” 第381章 关押俘虏之地 景洛的话不无道理。 武娘蹙眉沉吟了片刻,随即才低声在他耳边道“其实对于百里家族我了解的不多,主子的势力庞大可也没大到能将手伸到蛮人这边儿去,不过我倒是听说,这个百里临晔的母亲似乎也是翌朝人。” 闻言景洛是震惊的。 两族通婚的孩子他这一天也见了不少,但大多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长相。 和本土的蛮人长相区别很大,五官更偏向于翌朝的柔和。 “真的假的,我怎么看着他都不像啊?” “都说是听说了,这话也是一个个传出来的,反正传到我这儿的版本就是在他父亲娶这个百里临泽的母亲当天,营帐里被人送来一个孩子和一封书信。 那孩子就是百里临晔,不过他们部族的势力庞大,百里临泽的母亲就是不高兴也不能对孩子下手,听说这百里临晔小时候过的可惨了,所以你瞧他这个阿弟过来哪有一点尊重兄长的意思? 连三皇子的不如!” 武娘最后一句话使得远在京城的赵肃无端打了个喷嚏! “说就说,怎么还扯到三皇子身上去了?他也不是什么好鸟。 那要按照你所说的,这两人倒是还挺像,只不过一个是明着坏,一个是暗地里蔫坏蔫坏的!” “差不多,别说了,看那边!” 武娘打断景洛还在喋喋不休的话,示意他去看。 只见火堆另一边。 先前退下去领舞的女子重新出现,只不过不同的是她身后还跟着十人,且是十个几乎和她差不多打扮的女子。 但与之不同的是。 这些女子是翌朝人! 景洛眼尖的瞧见走在最前头的正是那个被卖的小姑娘。 眼下她的头发被编成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身上穿着的异族服饰分外暴露,所以在走起路来时,她的两只胳膊几乎都是捂在胸前,眼神也是畏畏缩缩中带着惊恐。 她身后的其他人也几乎都是差不多的状态。 但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十个人被带到火堆不远处站定时,一个个虽然害怕但也都规矩的站着。 “抬起头!” 为首的蛮人女子厉声训斥一声,所有的女子都抬起脸。 景洛这才得以看清。 全都是一副青涩的面庞,显然是被买来的翌朝女子中,相貌出挑和年纪比较小的。 “阿兄好大的手笔,这么多美貌的女子是要送给兄弟们的?” 百里临泽率先开口,说话的同时他站起身双手撑在矮桌上,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看的更真切一点! 在场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坐在一起,但也都是围绕着火堆坐了一圈,景洛粗看之下就有不下几十人,就这还不算没能进来最大火堆的人。 带自己过来的牧拉罕也只是在其余小火堆旁,和普通族人坐在一起。 所以这第一茬的女人,景洛估计是要给贡献最大的人先选,亦或是让今日的客人选。 果然。 下一瞬景洛就听到百里临晔带着暗哑的声音,“今日闻军师前来我部族,这些美人自当让你们先挑,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让我尽地主之谊!” 话音落下,闻舒城和身边的几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染上了几分色欲。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闻舒城带头,一人指了一个女子,随后那些女子便听话的朝着几人的位置过来坐下。 直到几人选完。 景洛本以为这种事和自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的,没想到百里临晔看着场上剩下的女子,目光忽然转向景洛。 “两位兄弟既然来了都是我的客人,不如也挑一个?” 闻言景洛慌忙摆手拒绝。 \"不了不了,这个我就不来了,首领您尽兴就好。\" 见他执意如此百里临晔也没有强求,不过坐在他身侧的百里临泽却是兴致大起的走到年纪最小的姑娘跟前将人搂进怀里。 “如此小美人,快来陪我喝一杯!” 景洛没太大兴致去管这些琐碎的事情,他只想赶紧的酒过三巡后在没人注意的间隙去找关押俘虏的地方到底在何处。 这么想着,后面被带上来的女子他都没有去细看。 直到大部分人怀里都抱了个女子后,新的舞蹈这才重新开始。 场上的攀谈声逐渐加大,景洛和武娘商议了一声,随即便尿遁了。 草原上的茅房几乎是没有的。 若要非得说哪里有茅房,也不过是找个无人的地方将宽大的衣袍遮盖住蹲下解决就行。 对此景洛十分的嗤之以鼻,要知道这天寒地冻的,他都怕刚出来就给冻上了! 所以他在东弯西绕了一大圈后,成功发现了一个守卫森严的地方。 只见七八个守卫一字排开目光严肃的直视前方,每个人的手几乎都搭在腰间的弯刀刀柄处,似乎是随时准备应对来往的敌人。 若是自己贸然过去只怕是会立马被这些人一刀抹了脖子。 他暗戳戳等了好半晌,直到远处的丝竹乐声响起,他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出来很久了,要是再不回去恐怕会引起怀疑。 这么想着,他回到席间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儿,才将方才的发现和武娘说了出来。 “这可不好办!” 武娘想了想从腰间拿出一包粉末,“这是上回在江南时将人看守药翻的粉末,你找好风口将东西撒出去就成,只不过你动作要快,要是找不到的话你就尽快回来,否则定然是要被人发现,到时候将咱们列入怀疑的人就完了!” 武娘快速说完后,就将个小小的油纸包塞进了景洛手中。 他暗暗点头将东西塞进了袖子里。 随后又等待了许久,才重新出去。 武娘给的东西药效也绝对没有夸夸其谈,只见看守的几个蛮人只在几息间便接二连三的栽倒,甚至于呼救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喊出。 景洛打量了一圈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后,这才猫着腰靠近了紧闭的营帐。 他之所以如此确信这就是关押俘虏的地方,便是因为瞧见了这是个木质的囚笼,虽然外间也披上了遮挡的厚重布帘,但还是能看出蛛丝马迹。 掀开帘子。 景洛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睛! 第382章 救我出去就告诉你 漆黑不见五指的营帐内,不经意瞥见的那双幽深没有情绪的眸子似乎格外渗人! 景洛怔愣了片刻随后将帘子完全掀起。 不远处燃着的火光映射过来,只见里面靠坐着一个男子,虽是看不出年岁,脸上也满是脏污覆盖了本来面貌,但那双眼睛却是亮的吓人! 根据男子的身形,景洛能看出这人并不是老爹。 “又来一个送死的!” 男子的嗓音如雪山上流淌下来的清泉般清脆,且似乎也是个翌朝人。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人,下巴上有着一圈大胡子,眉毛也极为浓重,应该是在一月前被抓来的。” 景洛按照老爹的形象和被关起来的男子说了一遍。 “就算是有又如何? 难道你还想着将人救出去,我劝你还是趁着没人发现赶紧的逃!” 男子再度从鼻腔里发出声冷哼,嘴里的话也是分外嘲讽,他不认为就凭景洛这么一个弱鸡模样的,能将人从百里临晔手里带出去! “也就是说,你见过?” 景洛自动忽略了男子语气里的不屑。 天知道他在想到这人很有可能见过老爹后,他是有多么激动! “好像是见过,不过我告诉你于我又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能也将我救出去?” 闻言景洛微微蹙眉,因为他才反应过来这人似乎是在拿自己找乐子,“不说拉倒,我看你也不是想出去的样子!” 说罢他将先前被自己撩起来的帘子重新放下。 “等等!” 就在他打算继续找找时,男子忽然出声了。 “想明白了?” 他没急着掀开帘子,只是谨慎的四处环视一圈,确定暂时没人发现这边儿的不对劲后,才好整以暇的开口。 “咳咳!” “你说的人我见过!” 男子似乎是动了动,里间传来铁链牵动的声响。 “你是他什么人?” 待靠近了后, 男子探出手将里间的黑布掀开一个角,好让自己的脸露出来。 “你别管我是他什么人,你只要告诉我,人在哪里,我现在就放你出来!” 景洛也瞧见了男人手腕和脚踝上都被锁着铁链,方才的响动应该就是牵动铁链发出的,为表诚意,他弯腰将藏匿于靴子里的匕首拿了出来。 玄色的匕首接触到牢房上铁锁的瞬间,便如同切豆腐般切了下去。 “哐当!” 锁头掉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牢房里的男子没想到景洛身上居然还带着如此厉害的东西,那双近乎没了任何情绪的眸子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将我救出去,我告诉你要找的人在何处!” 男子果断说道,同时已经将手伸了过来。 “不,你先告诉我人在哪里,否则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为了出去狂骗我?” 景洛现下反倒是不着急了,一双澄澈的眸子在夜色下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对方。 “哼,你要找的不就是景国公?一月前他受伤昏迷被带了回来,但是现在可不在这里。我劝你还是赶紧救我出去,不然咱们谁都别想落好!”男子略带威胁的话语一出,成功瞧见景洛面色变了变。 “好,我救你出去,希望你信守承诺!” 没办法,景洛只能咬紧后槽牙,三两下将困住男子的铁链全部砍断! “哈哈,我出来了?!” 男子似乎是许久没能站起身走路了,刚从困住他的牢笼内出来时步子还有些虚浮,不过他很快扶住木质牢笼调整过来。 距离外面的人被迷晕也只过去了一刻钟。 “我已经放你出来了,快说景国公究竟在哪里!” 闻言男子轻笑道“自然是被送去了百里家族里关押起来了,毕竟这里距离凉城那么近,百里临晔又怎么会让人知道他手里握着这么大的把柄?”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景洛不再废话,既然知道老爹并不在百里临晔这里,那他也没必要在这边耗着。 但他转身要走的瞬间却被身后的不知名男子拉住了衣袖。 “你做什么?我已经将你放出来了,你去哪儿总不能还得让我负责吧?” 景洛有些厌恶此人的贪得无厌,明明看着他身上除了一些脏污外也没有明显的伤痕,为何还要揪着自己不放? 谁料那人却是冷冷笑了起来。 “送佛送到西的道理想必你不会不懂吧?” 男子一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景洛的衣摆不松手,见状景洛顿时也没了耐心,“我说你这人的脸不要太大,我能放你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赖上了?” 说罢景洛扬起手中的匕首,试图逼退男子。 看着精美无比的匕首,男子没有丝毫怀疑这匕首碰上自己会是个什么结局。 “哼,你就不怕我被抓住将你供出来?” “嘿,我救你出来,你还威胁上小爷了?” 景洛简直要被这人的脑回路气笑,果然那句话说的没错,少管闲事对谁都好! 没办法,景洛眼下的身份还不能暴露,他也只能按照男子所说将人给带出去,否则一旦被百里临晔发现自己的身份。 想到当时战场自己那一箭,和百里临晔看向自己的冷厉眼神,他很确定自己绝对会当场被大卸八块! 只是要带人出去也不能就这么走。 “你别在这儿傻站着啊,还不快将衣服换了,就你这样子出去一准儿要被人发现!” 景洛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随即便开始动手将地上晕倒的人衣裳给扒了下来,拿着让他快速给换了去,同时也草草将他的发髻给收拾了一番。 好在这人虽然脸上看着脏兮兮的,头发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难打理。 就着地上的白雪,两人快速整理妥当才快步出去。 “看见没前面把守的地方没有,我今晚是被百里临晔邀请来的客人,现在不能和你一起出去,你混出去找个地方等我,或者是一直往南走,离远远的等我来找你!”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男子半信半疑的问完,成功收获景洛一记白眼。 “那不然怎么的,咱俩现在一块儿去百里临晔跟前送死?” 第383章 出事了 “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男子似乎是下定决心,随后松开手按照景洛的指引头也不回的走了。 “神经!” 骂了一句后,景洛这才快步回到宴席上。 “没找到?” 刚一坐下,武娘瞧着他这副丧眉耷眼的模样便知道定然是没找到关于景国公的踪迹,“你不是说怀疑国公爷就在这里吗,会不会是找错地方了?” 闻言景洛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道“也不是一无所获,我遇上一个傻...咳咳,一个怪人,按他所说我爹一月前就被带了回来,但是中途被送到了百里家族。” “你说百里临晔将我爹抓了回来,却又将此事秘而不宣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将我爹当做筹码握在手里?” “有这个可能,别忘了你爹和当今圣上的关系密切,留着你爹的命远比杀了他来的划算!” 武娘这话虽说是不好听,但也是事实。 “嗯,所以我爹的性命暂时是没有危险。” 景洛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百里家族的老巢里去将我爹救回来!” “噗!” 武娘一口酒毫无形象的喷了出来。 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咳咳,呛着了...” 她尴尬捂嘴。 “吴兄弟张兄弟,你们也别光顾着喝啊,今日这些羊羔肉可都嫩的很!” 高个子的蛮人随手将火堆上炙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肉用弯刀割了一块,拿到了景洛和武娘面前。 “快尝尝,这可是咱们草原特有的羊,和你们翌朝养的滋味儿绝对不一样。” 面对他的热情,景洛和武娘也只好忙碌的往嘴里塞。 “我听说你们此次是来买羊的,以后有生意直接找我就成,我每隔五日都会去一趟山脉那边儿,上回咱们不就碰上了吗,我每次都会去那边儿的集市上采买东西!” “哦对了,还没跟你们说我的名字,我叫敖风,我阿母希望我和草原上的风一样来去自如的意思。” 敖风看着年纪不大,但身材却是格外壮硕。 有着草原上蛮人特有的身材,一身腱子肉外面还包裹着一层脂肪,典型的坦克型人才。 这样的人打起架来极具爆发力,而且皮糙肉厚的很难伤到他! 难怪能成为百里临晔身边人! 就是他看着不大聪明很好忽悠的样子,想到这儿,景洛转了转眼珠笑着邀请敖风坐下一起喝一杯。 酒过三巡。 景洛正要开口,就见几个人神色匆忙的跑了过来。 随后带头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就见百里临晔面色一变立刻起身离开了。 景洛暗暗观察着,还不忘和正在跟自己侃大山的敖风道“我怎么瞧着你们首领脸色不大好看的样子?” 闻言敖风这才回头看了过去。 “嘶,这是出啥事了?” 敖风挠了挠没几根头发的脑袋,他不像是百里临晔有着一头卷曲的长发,而是留了大部分蛮人的金钱尾发型。 “敖风大人!” 百里临晔脚步迅疾的离开,先前那名前来汇报的护卫这时候也找到了敖风。 “牢车里的那个被人救走了!” 虽是蛮语,但景洛听的毫无压力。 “啥?!!” 敖风一听这话也不淡定了,慌忙拍了一把景洛的肩头歉意道“出了点事,我先不跟你张兄弟你喝了!” 随即他的身影也消失在拐角处。 “他们发现了?” 这时候武娘已经看出端倪,心里不禁替景洛捏了一把汗,“不会查到咱们头上吧?” 闻言景洛这才后知后觉开始紧张起来,“不清楚,我将里头关着的人放走了,按理来说这么长时间他应该出去了才对!但就怕百里临晔派人出去搜,那人会不会将我供出来我就不确定了!” “唉,你不该心软的!” 按照武娘的想法来看,景洛当时就应该手起刀落的直接将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抹杀。 如此一来,要是被查出来,他们两人恐怕是没这么容易脱身。 “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武娘这时候也有些坐不住了。 “别!” 景洛安抚的给了她一个眼神,“先看看什么个情况,他们这儿刚出事咱们就走,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百里临晔快来抓咱们么?” “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头碰头的嘀咕了半天,浑然不觉已经被一双眼睛给盯上了。 “去,查查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和百里临晔极为相似的深邃眸子目光正落在景洛身上。 “泽,你在看什么?” 百里临泽怀里的妩媚女子一手环着他的脖颈,一手正极具暧昧的伸进他衣襟里面游走。红唇呵气如兰的在他耳廓低语,“泽,在阿奴身边你可不许看别得女人~” 闻言百里临泽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笑道“好,都听阿奴的!” 两人旁若无人的耳鬓厮磨,举止亲昵。 可这一切在蛮人部族似乎是极为正常的举动,下面不少刚得了少女亦或是年纪大些妇人的蛮人,看见上面的这一幕纷纷都开始按耐不住。 “泽王子,我喝够了先走了?” 有一个开头,便会有数不尽的下一个。 很快,其中大部分猴急的都憋不住扛着不住挣扎的女子钻进了帐篷。 等到百里临晔回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压抑着怒火看向百里临泽,“谁准你在我的宴席上乱来的?” 闻言,百里临泽才从女子胸前抬起头,唇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他无所谓看着自己的阿兄撇撇嘴,“这可不是我让的,是阿兄你的部下自己等不及,再说,你送女人不也就是这个意思?现在跟阿弟我装什么?” 说罢他推开身前的女人,掸了掸衣袍站起身目光直视他道“阿兄,别以为阿父让你成为出征的首领你就能如此猖狂,别忘了你现在做的一切可都是在为我铺路!” 一番话成功让百里临晔黑了脸。 后者轻蔑的大笑,随后便将柔如无骨的阿奴拉进怀里,两人如同来时一般扬长而去! “部族内出了奸细,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半步!!!” 百里临晔忽的将桌上用以切割羊肉的匕首掷出,稳稳的扎入百里临泽脚边半寸! “啊!!!” 第384章 争锋相对 匕首距离百里临泽的脚尖不足半寸,瞧着深深没入草地里只剩下个刀柄在外,百里临泽的倏地沉下脸回身朝着百里临晔看去。 “阿兄这是怀疑上我了?” 闻言,百里临晔眸色不变只冷冷道“营地内关押的奸细被人放走,我说过,没找到人之前谁都不准离开,包括你,和你身边的女人!” 两道目光对视上,两人之间似乎有火花交织,谁都不曾先退半步。 “阿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想拦住我,你暂时还没这个资格!” 说罢百里临晔便勾唇冷笑。 顷刻间便出现十几名统一衣着的蛮人护卫手执弯刀冲了出来,护佑在百里临晔的周围。 有还未退下去的蛮人见到这一幕不禁惊呼出声,“是王身边护卫,泽王子居然已经接管了王的护卫?那咱们首领怎么办?” 同样的,百里临晔看见一行十几人也是瞳孔紧缩。 但很快他便调整了心绪。 “我说过,谁都不准走!” 他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随着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敖风也已经带着更多的护卫将百里临泽团团围住。 见状百里临泽才终于是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阿父早就怀疑你有了不臣之心,现在看来果然没错,百里临晔,你可想过今日对我动手的后果是什么?!!!” 百里临泽所带的人手对上包围自己的几十人实在算不上多,哪怕他现在强装镇定,但袖子里微微发颤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百里临晔没说话,只是目光如炬扫了他一眼,随后便重新坐下。 一旁迟迟未动的闻舒城以及各将领也是惴惴不安的相互对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是跟蛮人首领达成合作后,前来参加宴席,却遇上了这样的场景。 “军师,你说这会不会是演给咱们看的?” 齐武小声的在闻舒城耳侧问着,即便他已经是威慑一方的将军,但面对如此局面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他们此行也只不过带了一队护卫,剩余的人马都留在山脉处潜伏着,要真是打起来,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啊! 思及此他不禁有些埋怨起来。 他早说了不来不来,可是军师非得要前来赴宴。 还说什么如此才能更好的跟蛮人首领达成合作,现在好了,全都被困在这儿了! 似乎是看出了齐武的不满,闻舒城眼神阴鸷的回望过去。 只一瞬,齐武便将小心思都收了起来。 “我也不过是担心咱们的安危,瞧这百里临晔的样子,好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人...”话说到一半,齐武瞬间脸色大变,“该不会是...?” 见状闻舒城也是心头一凛。 好不容易将景仁义给坑了一把,这人要是跑了,那他们的计划岂不是? 想到这一点,闻舒城再也坐不住的立刻起身来到百里临晔的身边,只见他一脸凝重的拱手问道“方才听首领的意思,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人,难不成是?” 百里临晔鹰眸锐利的扫视闻舒城。 他在怀疑,关押的人丢了会不会是翌朝人所为。 不过暂时没看出异样。 “他已经被送到了族地关押起来,那里都是我草原的子民,军师可以放心。” 听到对方的保证闻舒城心里的大石落地,随即蹙眉又问道“那是丢了何人?”不过他的话刚问出口,便惊觉自己此番实在太过冒昧。 “对不住,这话不该我问的!” 闻舒城十分歉意的鞠躬随即便打算回到自己的席位、 但百里临晔却是将其留下。 “无妨,左右今日也叫军师看了笑话,不妨就留下看个够,也好在合作人选上仔细斟酌一番,看看谁才是你们该合作的人!” 他这话说的实在狂妄。 闻舒城见状也只能颔首后坐了回去。 他之所以和蛮人搭上线正得益于老将军,凉城这么多年安然无恙,也是因着老将军暗地里帮助了百里家的那个老东西,所以两边儿才能如此安逸的休养生息。 只是老将军这一死,便替换成了他和这位新冒出头的首领。 对于百里临晔,他所知也不多。 只听说这位是个母不详之人,且这么多年在百里家族一直都是被欺辱的那一个,但一介被打压长成的少年居然能做到首领之位,便足以说明他的手段之强硬。 所以对于这个今夜初次见面的泽王子,闻舒城抱着隔岸观虎斗的心思,就这么悠闲的开始看戏了。 今夜想必是百里临晔摆出的一场戏,目的便是借机铲除自己的对手罢了! 他只需要安心看着,无论是谁胜出,都跟他没多大关系不是么? 齐武也是听清了军师和百里临晔的话,得知不是景仁义被救走,也同样老神在在的喝着酒看起戏来。 “百里临晔!我劝你不要放肆!” 百里临泽被包围着,但依旧是嚣张至极的姿态。 “你们还不退下?!我才是未来草原上的王,今日敢对我动手的,有一个算一个我定然会要了你们的命!” “泽王子,翌朝有句话说的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同样的送给你,现在是首领发话不让任何人离开,您只要乖乖坐回去,我敖风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敖风也是为难的很。 一边是首领,一边是部族的王子,这事儿了了,等回去自己肯定要受到王的惩罚! “敖风,你会是第一个!” 百里临泽压根一点都听不进去,反而被敖风这番话激的怒火更甚! “走,我看今日谁敢拦!” 说罢他一把将身前的女人搂住,嚣张的就要朝营帐外走去。 见状敖风看了眼上首的百里临晔,只见他大掌一挥,两波人马便立刻动起手来。 一柄柄弯刀瞬间拼杀在一处,刀锋所过之处有嫣红飞溅而出,火光也在锋利的寒芒下折射开来,景洛和武娘都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打起来了,不由压低了身子生怕被波及。 因为这帮人距离他们的位置并不远。 “哐当!” 一柄弯刀被敖风挑飞,笔直的砸到了景洛跟前,打翻了桌上的酒水。 第385章 起了杀心 “唉唉唉?” 景洛看着被打飞过来的弯刀,慌忙后退随后才将弯刀挑开扔到地上,恰到好处表现出慌乱神色,一旁的武娘则是要镇定的多,但面上的紧张也是必不可少的。 他们二人现下只是客商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表现的太过镇定。 否则会引起怀疑! 与此同时,百里临晔和闻舒城等人也在注意着他们。 “泽王子,你不能走!” 敖风激动的双目通红,眼看着王身边的十几名护卫几乎是一个人就能对上好几个,压根就没让百里临泽受到丝毫影响,他便想也没想的冲开包围追了上去,试图将百里临泽拦下。 这是首领交给他的任务,他必须完成! 闻言百里临泽却是冷笑一声丝毫不惧的将原本地上的匕首拔起,转而朝赶来的敖风掷去。 看见这一幕,景洛惊觉这位居然也是个好手! “没点本事他哪儿来狂妄的资本?百里家族能统一草原的部族是有手段的!” 武娘淡淡的说完,随后就见敖风硕大的身子堪堪躲过致命一击,只被匕首划破的胳膊,而那匕首本来要去的方向是对准了他的心窝! 见状,百里临晔才终于是开口了。 “阿弟这是想杀了敖风?” 闻言,百里临泽与之遥遥对望轻笑道“连主子是谁都认不清的狗,留着何用,不如干脆杀了,阿兄你说是不是?” 随即,他随意捡起一柄弯刀,双脚一蹬便快速朝着敖风而去。 这架势。 分明就是起了杀心! “敖风!” 百里临晔看出他的杀意,终是按耐不住起身同样迅捷的冲了过去。 敖风即便是胳膊受伤,但还是能看出百里临泽对自己的杀意,本能的提起弯刀抵挡,没让自己被一刀割喉。 但同时也看见那双茶色瞳仁里的讥讽和势在必得。 见一击未中,百里临泽毫不恋战,一个旋身便又飞速撤退。 直到重新将阿奴搂在怀间,他看着姗姗来迟的百里临晔依旧是笑的张狂,“阿兄,看在你面子上,我今日不杀你的狗! 不过要是你的狗没管好,下一次可就说不定了!” 说罢,他眼神轻蔑的转身要走。 “我说过,今日谁都不能走!” 带着压迫意味的男子声音传来,紧接着,景洛就觉得眼前一花,两道身影便已经纠缠到了一块。 不愧是能躲过他箭矢的男人。 景洛在心底暗自咋舌,两柄弯刀在他手中来回交错,两人打的有来有回,但能看出百里临泽抵挡的很是吃力。 战局不过持续了几息,就见百里临晔一脚将人踹倒,随后一柄弯刀横在百里临泽咽喉处画上了句点! “你!” 百里临泽茶色瞳仁里终于没了先前的张狂,但他也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 “今日就是阿父来了,也是一样!” 百里临晔将人踩在脚下,忽而看向还站在一旁眼里带着怒意的阿奴。 “你不能如此对待泽王子!王会惩罚...!” 一句话还未说完,只见弯刀划过割开她的喉咙,随后又在半空中打着璇儿的落回百里临晔的手中。 “噗通!” 阿奴的身子倒在雪地里。 百里临泽没想到他居然真敢对自己的人动手,阿奴可是最近他最宠爱的女人。 “百里临晔,你怎么敢?!” “乱吠的狗,在我这儿只有死!” 他收回脚,随后敖风等人便上前将百里临泽架着送回了席位。 地上的尸首很快便被清理干净,一切似乎都不曾发生,除了空气中仍旧飘浮的淡淡血腥味之外! “今夜,我部族里出了细作,将一名俘虏救走,还将一队守卫迷晕!” 男人的声音在夜空下飘荡,其余小火堆跟前的蛮人子民都被看管起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锐利的眸子在场上所有人跟前巡视,最终在景洛身上停下。 “张兄弟,不妨说说方才席间你两次出去都是去了何处?” 男人的鹰眸仿佛要看破景洛的伪装。 冷不防被点名,景洛心头一咯噔。 这人居然将自己一个无名小卒的行动都记在了心里? “咳咳,天太冷,吃多了油腻之物有点儿闹肚子,才出去了两趟,首领莫不是怀疑我有不轨之心?” 景洛目光又惊又惧的看向百里临晔。 谁料百里临晔却是目光下移,随后偏头便让敖风上前,“带着敖风去你方便的地方看看!” 一听这话景洛当真是满头黑线。 “行吧,若是敖风不觉得恶心就好!” 这人当真是,居然连他拉的屎都要检查吗? 敖风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被用布条缠绕上,这点伤对他来说似乎压根就没什么影响,他上前还乐呵着安慰景洛,“兄弟,你别多想,首领这人就是这样,除了你之外别人也都是要查的!” “嗯,理应如此的!” 也幸亏景洛自昨日跟着牧拉罕过来就像是受了凉般肚子一直不舒服,所以他如厕的借口也不算作假。 带着敖风看过后,后者眼中带着同情。 “回头让部族里的古医给你开点药,你这情况怕是往常来咱们部族的翌朝女人经常发生的,若是不及时医治活活拉死的也有!” 闻言景洛感激的点点头,“有敖风兄弟的话我张大勇就放心了。” 两人去而复返。 敖风朝百里临晔点点头,算是替景洛证明了他没问题。 这时候其余扛着女人进营帐的蛮人也都被叫了回来,他们自然也被通知了所为何事,这会儿有个提着裤子刚系好的蛮人见状十分不爽道“虽然你是现在部族的首领,但是对泽王子如此不敬,就不怕王降下惩罚?!” 来人似乎是十分忌惮百里临晔,说完便忙不迭的朝着被看守的百里临泽处跑去。 “泽王子,属下护着你!” 对于跳梁小丑,百里临晔是不屑与之多话的,他知道此次带出来的部下有一大半都是百里临泽的拥护者,但那又怎么样呢? 随即。 他的目光落在了闻舒城一干人等的身上。 “齐副将,不妨解释解释席间去了何处!” 第386章 首领,都是误会 闻言席间的目光再度转圜落到了齐武的身上。 见状闻舒城也是微微怔愣,用眼神询问齐武,见他眼神中带上了慌乱不由怒从心起,“你做什么了?” 他努力克制不让自己露出破绽,齐武则是摇摇头看向百里临晔,“没,没做什么,首领为何有此疑问?难不成也是要让你的部下跟着我一道去找找我在那儿拉屎撒尿的不成?” “哈哈哈!阿兄,他是嫌你管的宽了!” 百里临泽虽然是被人压着坐回了原位,但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怎么样,此刻竟是还有闲心调笑起来,同时不忘挑拨两句。 “翌朝军师,我阿兄今夜好端端来这么一出,质问的却都是你们翌朝的人,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奇怪?” 见他捣乱,百里临晔一个眼神过去。 敖风就已经让人将百里临泽的嘴给堵上了,“泽王子还是歇歇少说话的好!” “你,唔!!!” 百里临晔没再管他,直接阔步朝着齐武等人的位置大步而来。 随着他的走动,卷曲的长发被甩到了身后,男人极具压迫感快速接近,齐武额间因为紧张冒出细密的汗珠。 “首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如你阿弟所说,所谓宴席不过是一场鸿门宴?” 齐武被他目光看的有些不知所措,腾的一下站起身先发制人开口质问。 但迎接他的却是一柄泛着冷意的弯刀。 “百里临晔!!!” 弯刀架上齐武脖颈的瞬间,周围的三人也都齐刷刷站了起来。 但因着此次赴宴不准许佩戴防身的武器,所以在场的人想抽刀都是做不到,是以一时间所有人都目光怨怼的看向闻舒城。 毕竟这次前来赴宴也是他提出的。 “你,你想做什么?告诉你,杀了我,咱们两边儿的合作就算是彻底玩完!” 齐武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声音都不自觉带上了颤抖。 “哦?我倒是要问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放走我的俘虏!” 闻言齐武这才是一脸的懵。 “俘虏?” 他之所以紧张也不过是因为外出的时候因为看上一名蛮人部族的姑娘,一时间起了邪念想将人带去无人的地方给办了,却不小心下手没个轻重的将人直接给捂死了。 本以为闹这么大阵仗是因为那姑娘身份不一般。 结果到头来压根就不关自己的事儿? “什么俘虏我压根就不知道,不是我干得!” 他心下一松便觉得自己冤枉至极! “你紧张什么?为何我问你时你却答非所问?” 架在齐武脖子上的刀刃又往前送了一分,几乎就快要划破他的皮肤,一旁的闻舒城也是看出齐武的确有事情瞒着,但想来应该和百里临晔要找的不是一件事。 “你干什么去了倒是说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瞒着?” 闻言齐武双手紧握复又松开,有心想瞒过去但说出的话几乎是牛头不对马嘴。 “我的耐心有限,不想死的就老是交代人被你带到了哪里?!!” “首领,都是误会!” 闻舒城见状心知百里临晔这是耐心即将耗尽,不由也顾不得害怕,上前就给了齐武一个耳刮子,“还不老实说?” “我,我出去的时候,见到个姑娘相貌不错便起了心思,想将人带走,可,可她挣扎的厉害我一个不察,她就脚滑一头摔倒,将脑袋磕破就这么,死了....” 齐武断断续续说完,眼神里带着难堪道“就这么个事儿,那女人是自己摔死的,跟我没关系,若是要赔偿你大可直说,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事情发生到现在连半个时辰都没到。 齐武不觉得区区一个蛮人姑娘能受到多大重视,他之所以将尸身藏起来也不过是不想因为这么点儿小事闹得军师不高兴罢了。 可眼看着已经被逼着说了出来,他也只好给点银子将这件事给揭过去。 听到齐武的话,闻舒城不觉得他在说谎。 只要不是跟百里临晔的俘虏有关即可,不过是死了个女人而已,他们大不了赔银子就是! 他们作为凉城的上位者。 从来不觉得底层百姓的命有多金贵,在他们看来,只有价格不同的区别罢了。 “去将尸体找回来!” 百里临晔听完齐武的解释,并未第一时间相信,鹰眸在他脸上停留许久才终于算是打消怀疑的念头,但到底是自己的子民死了,尸体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最终在齐武满脸怨怼的离开后,百里临晔又派人一一查验。 可始终没找到怀疑对象。 据他所知,牢车上无论是锁头还是锁链,都是被什么利器一刀割断的,可若是有这么锋利的武器,进来的每一个人都被搜身不可能搜不出来才对。 所以这件事最终的怀疑对象成了百里临泽。 但对于百里临泽,百里临晔也没了法子,现在还不是杀了他的时候! 是以。 在足足查验了一个多时辰后,所有人才被允许放行。 景洛和武娘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异样,而是遵循来时路,找到牧拉罕和他会合后才慢慢跟在人群后面出去。 “今晚当真是吓人啊!” 牧拉罕怀里抱着孩子,一边走还一边说个不停。 “也不知道部族里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人丢了,首领居然这么生气。” 闻言景洛和武娘对视一眼,都没接话。 “对了,你们明天就要回去了吧,现在部族里不安全,明天我早点送你们去山谷,到了那儿你们应该就知道该怎么走了。” “好,谢谢你,牧拉罕!” “你们来了就是我牧拉罕的客人,不必客气,咦?我的小羊怎么都还没睡,哈哈估计是来了新的羊,大家都很高兴!” 几人到达牧拉罕的帐篷后,看到羊圈的骚乱,牧拉罕自说自话一阵便抱着孩子进了营帐。 景洛没急着回去,和武娘两人借口说要找个地儿如厕便去了个无人处。 羊崽子不时发出咩咩声。 武娘还疑惑景洛大晚上不睡觉要带自己去哪里,就见景洛朝着羊圈里喊了一声滚出来,紧接着就看见羊群骚乱了一阵。 第387章 一整夜居然这么热闹? 一个头上还顶着羊毛的男子便冒了出来。 在黑夜里忽然出现一张人脸,吓得武娘想也没想一根金针便飞了出去。 “呃!!!” 男子压根没想到武娘会来这么一手,避无可避的一根金针便扎进了男子的右肩贯穿而出,足以看出武娘是下了杀手的! “你...” 男子说了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紧接着便一头栽倒没了动静。 “啊?死了?” 景洛只来得及看清男子是自己放出来的那人,随即万分震惊的看向武娘。 “你认识?我还以为是跟踪咱们过来的蛮人!” 武娘分外歉意的摸了摸鼻子,毕竟那人身着蛮人护卫的服饰,再加上方才在部族里遇上的糟心事儿,所以她才手快的飞出金针。 “放心,死不了,针上有我制的毒,但也就是让他睡上一觉!” 闻言景洛得知人没死也没多大反应了,“他就是我同你说的放出来那人,想来今夜百里临晔之所以那般大动干戈就是在找他,且让他在羊圈里睡着吧,敢威胁小爷救他出来,他活该!” “嗯,那明日咱们回去?” 见状景洛没说回不回去,两人简单用白雪清理了一番便也回了营帐内。 翌日。 武娘早早便睁开眼,来到羊圈就发现里头已经没了人。 见状她也没作他想,此刻的天际散发着朦胧的微光,身后传来动静,是牧拉罕。 “后天就是你们的新年了,早些回去也好。” 牧拉罕将羊清点了数目,景洛也已经从营帐内钻了出来,见状他伸了伸胳膊便和武娘踏上了回去的路。 和来时的毫无目的不同,牧拉罕将他们送到了山脉豁口处,景洛和武娘便在最前头牵着头羊离开。 回去的路程很快,只是刚从山脉处出来。 景洛便迎面对上了一双蕴含着怒意的眸子。 “你们俩胆子够大啊!” 即便两人现在脸上做了伪装,但牧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人正是景洛和武娘二人,当即便上前虎着脸训斥开了。 “小公爷胡闹,你怎么也跟着一起胡闹?” 面对牧云的指责,武娘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面对主子时,她难免心虚了几分,“主子...” 沈延之面无表情,冷着脸从鼻腔里发出一道冷哼。 旋即转身便上了马,顷刻间便消失在原地。 “这是?” 景洛一脸懵的看着臭脸离开的背影。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牧云咬牙切齿的戳了戳武娘的额头,看着俩人身后一群羊,顿时也是分外无语,“别告诉我你俩就是去买羊的?” “那不然还能干啥?” 景洛十分鸡贼的只说自己是去买羊的,旁的一概不提。 很快便有乔装成普通百姓的人过来接过赶羊的活计,见牧云没什么异样,景洛便明白这是沈延之的人。 三人上了马车,被寒风吹了快一整天的景洛,这才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唉!” 就在牧云欲言又止的叹了不知是第几次气后。 武娘捧着汤婆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有话不会说?” 闻言牧云看了看景洛随即又是长叹一口气,“唉!” “哎哎哎?” 眼看着武娘手里的汤婆子就要砸向牧云脑门儿,他这才是将武娘雪白的小手捉住放在怀里暖暖这才道“小公爷,这回的事你可是让主子的布局全都被打乱了!” 闻言景洛没吱声。 他沈延之什么布局又没同自己说,他怎么知道打乱不打乱的? 他只知道自己此行有了老爹的消息,就不算亏! 见景洛没放在心上,牧云这才解释起来,“主子前些日子在将军府被靖王的人不错眼的看着,几乎就没出过院子,本来靖王盯几日应该就会将注意力从主子身上移开。 可小公爷您留了一封信说要出去逛逛便离开了了,属下等人拿不准您到底是要去哪儿,只能寻着机会将消息递了进去。 这之后主子便在将军府坐不住了,还因此和靖王撕破脸,往后怕是没办法再回将军府,且因这件事,余家那位小姐也被靖王软禁,只怕是也怀疑上了。” 闻言景洛眉头微蹙。 “所以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解的是,自己分明已经留了书信,也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沈延之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自保能力? 关键是这些手下的人还觉得此事是他做的不对,他就不应该自己一个人出去! “属下不是怪您的意思,就是...唉,这事儿怎么说呢?” 牧云挠了挠头,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主子得知您有可能去了蛮人部族,连夜便找了过去,见到您安然无恙这才没现身。” 话说到一半,牧云顿了顿还是决定将昨夜的事情全都说清楚的好。 “昨夜您睡下后那百里临泽的暗探便摸了过来,是主子将人给清理了,连带着将倒在羊圈里的人也给带走,否则后半夜百里临晔的部下一路搜查过来绝对会发现那人的踪迹!” 闻言,景洛才知道在自己睡下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 “百里临泽的暗探?” 百里家两兄弟不和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可是这劳什子的泽王子他好像没跟他打过交道吧,怎么派出暗探来摸自己的底细了? “嗯,百里临泽此人阴狠毒辣,属于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主儿,派出来的那暗探被主子弄死后,属下从他身上搜出来毒粉,想来是打算直接将您给杀了!” 听到这话,景洛一瞬间汗毛竖起。 他也没得罪这人啊,这人居然就想要自己的命? 毒蛇啊这是?!! 转念又想到牧云所说沈延之默默做下的一切,不由心里堵得慌。 怪不得这人脸色臭的很一言不发就走了,这是气的不轻啊。 “怪不得我今早起来准备将那人给弄走,才发现没了踪迹,本以为是他自己半夜走了,没想到居然是主子!” 武娘恍然大悟的开口,随即胳膊肘捅了捅景洛悄声道“既然主子不说你就当不知道,让他憋着去,看他憋到什么时候。” 第388章 禁足 景洛回来的动向自然也被靖王的人看在眼里。 不出半个时辰,消息便传到了将军府内。 “他去了山脉那边?” 靖王五指握拳,似乎是完全没料到千防万防居然还是没防住。 “军师等人回来没有?” 闻言下属立即答道“回王爷,军师以及众位副将连夜赶路已于今早便回了大营,可是要将军师等人传唤过来?” 靖王阴沉着脸颔首。 “若他们问起暂时不要透露消息,本王要亲自问问!” “是!” 下属领命退去。 偌大的将军府内,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惹到处于暴怒边缘的靖王。 “王爷,夫人今个儿滴水未进,一直哭闹着要见您,伺候的丫鬟们怎么劝也没法子,现下正在外院儿候着,王爷您看可否要过去瞧瞧夫人?” 伺候的太监来报,弓着的身子压的极低。 因着连日来所遭遇的不顺,靖王脸上已尽显疲态,看着也没了往日那般的意气风发。 “她爱闹便让她去闹,以为不吃东西便能威胁的了本王?” 他疲累的站在窗边,手不自觉捏了捏眉心,不过转瞬才听得靖王又道“让伺候的人多劝劝,也该让她知晓本王的不宜,若她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现在不是闹的时候!” 说罢他挥手示意人出去。 “是,奴才知晓!” 太监恭敬的领命退下。 偌大的议事厅内便只剩下靖王一人。 后院内。 余芝芝就住在早先自个儿的院子里,她不满的撅着嘴,听到外间的动静还以为是靖王过来哄她,背过身气鼓鼓道“不吃不吃,就让我饿死好了!” 但身后的脚步声听着却不是往常那般沉稳有力。 “夫人,王爷近来公务缠身,实在是抽不出空过来,这不王爷特吩咐奴才给夫人您送来了血燕,都说这东西千金难得,有孕的女子吃了最是补人,王爷这是心疼夫人您呐。” 大太监将手里捧着的托盘放到桌上。 见状余芝芝朝屋外看了两眼,见再无他人后,脾气瞬间上来挥手便将桌上的血燕全部打落在地。 “我不要什么血燕,我只要王爷过来!他为什么不过来?!!” 余芝芝腾的站起身,指着大太监的鼻子质问道“我早就说了那沈延之乃是三皇子的人,王爷为何不信我,闹到如今的地步他凭什么禁我的足?” 提起此事余芝芝心里便和吃了苍蝇般恶心。 前几日也不知道那沈延之究竟发的什么疯,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不好吗? 就非得要出去?! 现下和王爷撕破脸,连带的自己也被王爷禁足不准踏出院门半步。 余芝芝现在本就内心慌乱,靖王妃在京城一日不死,她就不得安生,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儿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想到近来在府里流传开的话,她就愈发恐惧。 如今她的肚子已经大到连走路都开始气喘,明明自己才七个月的身子,肚里的孩子就算长的再好也不该长的这么快才对。 思及此余芝芝眼角余光瞥到砸在地上的血燕。 前来请平安脉的大夫说她一切都好,但她也不是个傻子,知道孕期一直不停的进补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 可即便如此,王爷还不断的送来补品。 一个念头自余芝芝心底浮起。 随即便被她慌乱的摇头试图打消,不可能的,王爷不可能如此对自己的! 院里伺候的下人一个个退避三舍,生怕余芝芝迁怒到自个儿的头上来。 “夫人还在气头上,奴才便先行告退,待夫人气消了奴才再来。” 说罢大太监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另一边儿。 景洛刚回到军营,就和匆匆离开的闻舒城等人错身而过。 看他们那样子,似乎是有要事的模样。 不过没等景洛细想,二皇子以及何副将等人也已经从牧云的嘴里知晓了景洛这几日究竟去了哪里。 “洛儿,不是何伯父要说你,这事儿若是你爹知晓,不得狠揍你一顿? 凉城本就乱糟糟的不安全,你还胆子大到一个人就敢往蛮人部族里去,若是被发现你的身份,你还能有命回来?!!!” 何副将脸上的怒意不似作假。 景洛相信。 若此事是何世昌所为,现在指定是要被打的嗷嗷叫不可。 “何伯伯,洛儿知晓此事做的不该,可我此行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说着他便将在蛮人部族所发生的事一一和几位细说,“那闻舒城等人和百里临晔早有勾结,席间我潜伏去关押俘虏的地方搜寻,虽是没找到我爹,但救出的那人却是在月前见过我爹。 当时我爹应当是受伤还在昏迷中。 随后便被送去了百里家族所在的草原腹地,这才让咱们找了这么久都毫无头绪。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信的是,我爹的失踪和闻舒城等人绝对脱不了干系,并且他们也绝对知晓我爹被蛮人带走这一消息!” 他一番说完。 营帐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等众人消化了其中的信息,只见吴叔愤恨的一拳砸在桌上。 “闻舒城这个狗东西,居然勾结蛮人残害国公爷,老子这就去找他算账!”说罢他怒气冲冲的抽刀就要往外去! “老吴你做什么,快把刀放下!” 和他关系最为要好的高统领眼疾手快的将人拦下。 “吴副将!” 二皇子虽然也是气的不轻,但此刻也明白不是摊牌的时候。 “就算是你现在找到闻舒城将人一刀给杀了又能如何?难道景国公就能回来不成,还是说你是打算直接杀到靖王府,将靖王准备谋逆一事挑破? 好让靖王直接一不做二不休的举兵造反? 你觉得就以现如今军营内将士对咱们的态度来看,又有多少人会支持咱们?” 闻言老吴满腔的怒火好似被人泼了盆冷水般瞬间被浇灭。 “我,我实在是气不过,闻舒城这个狗东西他丧良心啊!国公爷为我朝殚精竭虑甚至连睡一个整觉都是奢望,最终却被这么个小人背叛,让蛮人掳走那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第389章 一不做二不休 “吴叔,你先把刀给我!” 景洛这时也站起身走到吴副将跟前,将他手里死死握着的长刀拿下。 “殿下说的没错,这也是为什么我宁愿自己孤身犯险也要去查探真相的原因,军营里不能没有你们,咱们也不能现在就和靖王撕破脸!” 说罢,他将拿下的长刀举起细细端详。 “我已经想到办法,不过此事还需要你们大伙儿配合我才行!” 闻言二皇子以及何副将等人都是一愣,就连跟进来一直默默不曾说话的武娘牧云也是不知道景洛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你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打算去百里家族?” 何副将看出景洛的想法,顿时一拍桌子不赞同道“荒唐! 你以为这次能侥幸从蛮人部族逃出来他们便发现不了你的小伎俩?我告诉你,这件事我绝对不同意!” “唉,何伯伯你听完我的计划再反对也不迟啊?” 景洛无奈的说了一句,随后才将自己的计划细细说来。 几人商谈间,闻舒城等人的马匹已经快速赶到了将军府。 他们刚从马上跳下,便有内侍匆匆的将人引着去了议事厅,从前这里便是余守成时常与众人商议对策的地方。 可如今等他们到了,里间却只有靖王背着手的身影。 “王爷,不知如此匆忙召集咱们过来所为何事?” 齐武率先上前躬身行礼。 却不想迎接他的却是靖王暴怒的一脚。 “啊!” 齐武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整个人正好砸在了随后进来的其余人身上。 不过好在他们都是练家子,这才轻松将齐武接住,没让他摔下来。 “王爷这是何意?!!” 闻舒城一看自己的人进来便不由分说的被打了,顿时也来了脾气。 他们一行人本就是看在小姐的的面子上,才愿意帮他靖王一把,靖王待他们不说奉为座上宾好歹也该客客气气才对。 哪里有上来一句话不说就动手的道理? “是啊,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若是瞧不上咱们直说便是!哪里有上来就动手的道理?!!!” 闻舒城身侧另一武将也出言附和。 可脸上怒气还未消散的靖王却是忽然冷笑道“你们是当真不知道本王所为何事,还是在跟本王装模作样?” “王爷有话不妨直说,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便不该有所防备!” 闻舒城这会儿也察觉到靖王应该是事出有因,可是近来他们也只有受邀前往蛮人部族一事,旁的便没做过什么了。 难道? 是昨夜齐武在部族里做的事被靖王知晓,所以他才如此大动干戈? 可是也不应该啊。 齐武不过是不小心弄死个女子罢了。 再说该赔偿的银子早就给了那女子的家人,就连百里临晔也不曾追究。 靖王何必生这么大气? “先前你与本王坦白与那蛮人首领有往来一事时,本王便告诫过你,既然选择前去,便要将身后的尾巴扫清,别让人捉住了把柄,你闻舒城答应的是轻巧,可又是怎么做的?” 靖王冷眼将在场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王爷,此事属下也的确如承诺的那般,一路上都未有尾随之人。” 闻舒城惊疑不定的看向靖王,心底是有些怀疑靖王这话的真伪的。 “哼!” “那景洛昨夜也出现在蛮人部族你们可知晓?!!” 靖王终是忍不住,一甩袍袖嗓门吼的震天响! “什么,不可能,我昨天压根就没看见过景洛,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蛮人部族,而且那宴席没有邀请是压根就进不去的,百里临晔又怎么可能邀请他?” 齐武这会儿捂着胸口,踉跄的站在议事厅内,眼中满是笃定。 “不可能?” 靖王嘲讽的重复一句,但紧接着闻舒城面色大变道“是他们!” “是那突然出现的两名商人!” 闻言所有人脑海中都出现了两张十分普通的脸,普通到丢进人群,很快就找不见的那种! “军师是说,张大勇和吴大志?!” 齐武惊疑不定的开口。 昨夜他就觉得那两人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如果是景洛假扮的,那就说得通了,可其中一个是景洛,那另一个又会是谁? 军营里盯着二皇子等人眼线可是不错眼的盯着在。 但容不得齐武细想两人的身份,很快他也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也清楚了靖王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 这事儿被景洛发现也就证明了二皇子等人全都会知晓。 凉城军营里的数万将士中将命留在战场上的人不计其数,若是叫将士们知晓他们还前去蛮人部族赴宴,那对将士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王爷放心,此事就算景洛知晓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就算是他说出去了又有几个人会信? 这事儿也好办,咱们只要先发制人将通敌叛国的罪名安在景仁义的头上,哼,到时候他景洛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一死!” 闻言,靖王似乎是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局面发展下去,不由疑惑道“军师打算如何做?” “王爷,景仁义在何处,旁人不知晓但咱们还不清楚? 这事说来话长,但景仁义被送去蛮人部族不仅死不了,还会好端端被人伺候着,到时候咱们只需要收回一根暗线,将景仁义通敌叛国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八百里加急传到京城,不信圣上不将他国公府给抄家灭族!” 说罢他眼里划过一抹阴狠毒辣之色。 既然被发现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靖王沉吟片刻,反复琢磨闻舒城这计划,好半晌眼里才露出赞赏之色,“不愧是余老将军最为倚重之人,果然心思缜密。 本王有军师助阵,何愁大业不成?” “哈哈哈!!” “恭喜王爷军师!!!” 议事厅内的笑声不断,传出很远。 院外一名洒扫婢女仔细将边边角角的灰尘擦净,步子也不断的靠近,直到被守在外头的大太监瞪了一眼,这才慌乱的后退。 “出去吧,这里暂且用不着你!” “是,奴婢告退。” 第390章 年节如约而至 年节如约而至。 这也是景洛穿越来后度过的的第二个年。 不同的是去年只有他和老爹在国公府内把酒言欢,今年身边却是多了许多人,唯独不见老爹的身影。 带回的羊也全部宰杀。 虽说不能可劲儿了的吃。 但好歹还是熬上了不少热腾腾的羊汤叫军中将士们人手一碗还是足够的。 和二皇子等人跟军营里的人酒足饭饱后,景洛这才出了营帐,一来到外间的冰天雪地,就连呼吸都冒着浓重的白雾。 “在想什么?” 他站在雪地间朝着远处眺望,忽然身后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景洛没去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在想我爹如今怎么样了!” 他沉沉叹息,但紧接着身子便被人从后拥住,略微带着寒意的脸搁在他肩头,叫人无端觉得安心。 “今年有我在你身边,放心,国公爷很安全,等时机一到咱们便一起将人接回来!” 闻言景洛微微侧目。 “你是说要和我一同去百里家族?” 他本计划好了,既然百里临晔与军营里的人合作,那便是说明早先便有此先例,而且当日根据他的观察,似乎闻舒城并非只是和百里临晔合作,那么便极有可能是那位草原里的王一早就和余守成勾结上了。 而且就那百里临泽的表现来看。 百里家族是内忧外患不断,那么只要能和其中一位达成合作,救出老爹便不是难事。 只是这个人选他们暂时还未想好究竟是谁。 二人相拥在雪地间。 沉寂多日的白雪却在此时再度纷纷扬扬飘落至肩头,发间。 虽只是在军营外不远处。 但周围还是有沈延之的人把守,不让这离经叛道的一幕落到有心人眼中。 “百里临泽,你了解多少?” 本是温情的一刻,景洛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个名字,使得沈延之眉头微蹙,“怎得提起此人了?” 他将有些凉的脸颊埋在景洛肩上的大氅内,围绕了一圈的皮毛不多会儿就逐渐感到暖意,他舒适的叹息一声才缓缓道“百里临泽此人阴险狡诈,不宜与之多打交道!” 景洛察觉到肩头上的那颗脑袋几乎将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也明白他近来是没休息好,也只能任由他压着。 “若是实在困倦便早些回去休息,得仔细身子!” 他手里捧着个汤婆子,暖手包虽然不错,但冬日在雪地里还是捧着汤婆子更为舒适。 温热的掌心附在还带着寒意的脸颊上,沈延之贪恋的将脸埋得更深,嘴里模糊不清道“不困,在你身边便不觉得累了。” “小爷又不是什么神丹妙药,哪有在我身边便不累的道理?” 景洛低低笑出声,不由觉得好笑。 这人现下哪里还有半分在外时的冷厉? 鹅毛般的雪花越发多了,眼看着又是一场大雪。 身后的雪地倏地发出咯吱声,两人都没有动作,果然不多会儿便听到牧云的声音,“主子,有人来了!” 闻言沈延之面露不悦,“无关人等便引开,别让其过来打搅!” “也不是无关人等...” 牧云踌躇了片刻,这让他怎么开口? 那何家的公子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对小公爷好像起了不一般的心思,且此行出来好像就是特意来寻小公爷! “是那何家公子...” 好半晌,牧云嘴里才支支吾吾吐出几个字,但紧接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如沈延之这般耳聪目明又怎会察觉不到? “既如此..” 沈延之突如其来的恶趣味让景洛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毛毛的,紧接着便听到他冷声吩咐,“让人不许拦他,要过来就让人过来,你也退下!” “是!” 牧云他不理解但尊重。 立刻领命消失。 “你要做什么?何世昌都要过来了,你还不松手?” 景洛也明白沈延之的意图,当即便抽开手想要将还在自己腰间的大掌拿开,但身后突如其来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掰过来。 随即一道冰凉,还带着淡淡药香的柔软便落了下来。 头顶是不断飘落的皑皑白雪,面前是那张妖媚的脸。 眼角的红痣哪怕景洛已是在熟悉不过它的轮廓,但在一片白茫茫中,这一抹红仿佛都染上了能够蛊惑人心之色。 身后踩雪的动静越发近了。 担心被人瞧见,景洛想推开身前的人。 但后脑却是被人牢牢扣住,丝毫逃脱不得。 何世昌在军营不过就是个小兵的身份,但今夜也侥幸能够随着一个营帐的兄弟跟二皇子等人在一起用年夜饭。 席间他的眼神便一直落在景洛身上。 自然也知道他离席后是独自外出赏雪,这种时候他哪能不抓住机会呢? 只是等他终于顺着脚印找来时,看见的却是冰天雪地中拥在一处的两道身影。 虽然雪白的狐裘遮盖了男子高大的身形,但何世昌通红的眼眶还是能看出,那是沈延之! 终究。 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他自嘲的笑笑,随即仰头看向不断飘落雪花的天空。 灰蒙蒙的天色,好像也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也对,只有沈延之那般惊才绝艳之人,才能配得上你!” 一片雪花飘进眼角,冰凉的感觉使得热意瞬间聚集,何世昌吸了吸鼻子,自嘲一笑。 随后深深看了眼还站在雪地间的二人。 转身离开.... 终究是他痴心妄想了... 寂寥的身影远离,沈延之勾唇一笑这才松开。 一丝晶莹自二人唇瓣拉开。 景洛蹙眉分外不悦的睨了一眼沈延之,“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但我怎么瞧着你这心眼着实是小的很?” 他这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使得沈延之好笑反问,“可我并非宰相首辅,也只对你心眼小,如此也不成么?” 闻言景洛这才惊觉失言。 他怎么将这一茬给说出来了? “不同你多说了,我回去了!你也尽早回去好好休息,咱们明年见?” 景洛朝他眨了眨眼睛。 沈延之微微怔愣仔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方才明白他是在和自己玩文字游戏。 第391章 当真是好算计 沈延之捉住景洛的手放在自己心间。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是按你所说,只怕我对你的思念要积累出不知多少岁月了,你也不心疼我一回?” 他这话是压低了声音凑在景洛耳边说的。 闻言倒是让景洛臊了个大红脸。 “你这人可当真是个不怕死的!” 他将手抽回,便径直踩在雪地上摆摆手,“早点回吧!” 见人离开,沈延之无奈摇头苦笑,现下是不好哄了。 身后一道黑影落下,“主子,那边儿的暗线有消息了!” 闻言沈延之脸上表情倏地便冷,“说!” “今夜那百里临晔会率军前来进犯,且似乎闻舒城和他达成了某种协议,今夜似乎是冲着小公爷来的!” “有任何动静随时来报,另外,靖王府里的人切记要盯紧了!” “是!” 黑影再度消失,只余下他依旧站在雪地。 回去的路上,景洛还在想着万一路上碰到何世昌自己该怎么解释好男风这事,就见前面一个身影蹲在巨石上,只是因为是背对着,景洛还以为是何世昌,不由心虚的上前。 “喂,方才你都瞧见了,我也不是...” 景洛的手刚要触碰到那人时,这才看清那人回头对自己咧着嘴正笑的一脸愉悦。 “又见面了?张兄弟?” 一见到面前的脸,景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百里临晔? 他居然叫自己张兄弟?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认出了自己,那为什么却不挑破自己的身份? 景洛cpu险些干烧了也没能弄清楚百里临晔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百里临晔也将额前散落的卷发用弯刀挑开,鹰眸玩味的看向他道“在下有点事情想问问张兄弟,不知张兄弟可有空闲?” 话是询问。 但其眼中的威胁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我能说不?” 景洛迅速压下内心的慌乱,既然百里临晔明明认出自己却装作不知,便说明他绝对有事需要自己,否则当时便一刀结果了自己就是,何必等到现在特地跑来一趟? “自然不能!” 百里临晔带着邪气的勾起唇,旋即便从巨石上跳下,“跟上!” 周遭无人,景洛从容不迫的跟在他身后。 踩下的足迹顷刻间便被落下的雪花覆盖,再看不出丝毫踪迹。 就这么漫无目的走了一刻钟。 景洛才发现二人顺着周遭的林木来到了山脉的豁口处,不正是上回他跟踪闻舒城的人,被百里临晔吓到导致蛊毒发作的地方? “这地方可是眼熟?” 似乎是看出景洛的窘迫,百里临晔心情甚好的停下步子,下一瞬弯刀直逼过来。 景洛就这么定定的站在原地。 不是他不想躲,而是速度太快,压根容不得他有所反应。 就在刀刃距离景洛眉心只有一寸,这才倏地停下。 “好胆识!” 弯刀在他手中如听话的玩具般转了个圈随即便被收到腰间,“张兄弟...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景洛?” 百里临晔忽的逼近,鹰眸直视景洛。 “既然早已知晓我的身份,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景洛也没多余的功夫和他弯弯绕绕,若是待会儿被人发现自己不见找了过来,难保这人不会为了自保对自己痛下杀手。 毕竟他和那百里临泽似乎都是差不多的人。 性子怪阴晴不定的。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 “当夜我营里的俘虏在哪里?别说你不知道,我知晓人是你放走的,也知晓人不是被你带走的,但你一定知道人在哪里!” 闻言景洛想到先前牧云所说,沈延之深夜赶来,替自己解决了不少人,还将昏迷在羊圈里的人给带走。 “所以你嘴里的俘虏,其实是你故意让我放走的?” 百里临晔其实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从见到自己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自己,包括在集市上买下自己的掉落的抹额,他也是故意为之。 为的便是在接下来的自己抵达后,好借着这个由头邀请自己? 并且他也知道自己一定会找机会去找老爹,一步一步将自己往他设计好的套子里钻,从而将早就部署好的人放走。 随后在当天夜里发作,如此一来俘虏失踪便和他完全脱了干系。 当真是好算计! 想明白一切后,景洛不由佩服起来 “你如此心计,若不是因为出身,百里临泽拿什么和你争?” 百里临晔被景洛的直白说的眼神恍惚了片刻,他明明是在问他俘虏的去处,难道是自己的翌朝话表达意思有误? “好端端你提阿弟做什么,我在问你俘虏在哪里!” 百里临晔琥珀色的眸子有片刻的愚蠢,但转瞬便被很好的掩饰下去。 “人的确是我放出来的不假,可后续并不在我手里,我也不知道具体方位,若是你想知道我可以帮你问问带走他的人!” 景洛也没隐瞒,因为他的确不知道沈延之将人关在了何处。 就连断了手脚筋的赵文州如今也是被他给关了起来。 闻言百里临晔认真的盯着景洛眼睛好半晌,才终于确定他没有说谎。 “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若是你愿意将人交给我,我可以用你爹来换他!” 景洛没想到百里临晔居然会开出如此条件。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将我爹送到了草原腹地,仅凭你一句话就想让我交人,你以为我会信?” 真当他是个傻的不成? “他都和你说了?” 百里临晔也是没想到,见自己诓骗景洛不成不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他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想如何才能找个折中的法子,“只要你们别伤他,我可以带你去草原,至于救人就要靠你自己了,怎样,答不答应?” 见状景洛并未第一时间答应。 “容我考虑考虑。” 他还没蠢到去相信一个敌对势力首领的话,谁知道老爹是不是也是轻敌才中了他们圈套的? “好,为表诚意,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针对你爹和你的阴谋!” 第392章 是个疯子 秘密? 还是个针对他和老爹的阴谋? 百里临晔这句话倒是勾起了景洛的兴趣。 眼前的人似乎谋算颇深,景洛目光定定看着他不知究竟该不该相信百里临晔的话。 百里临晔也不着急,只是立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等着景洛回话。 半晌,察觉到周遭似有若无的动静后,百里临晔没再给景洛考虑的时间,“若是信不过,不妨跟我来,我会让你亲耳听见!” 说罢。 藏蓝色的身影便倏地动了。 他足尖一点便将景洛整个人提起,周遭景色飞速下降。 不过景洛被他提着衣领倒是没感觉太冷,心知百里临晔对自己没有威胁,他也乐的去看看他究竟想让自己听什么。 不消片刻景洛便被他放在山脉一处凸起上。 见他站稳后,百里临晔这才松开手,“蹲下靠好,若是掉下去可别怪我不救你!” 说罢他整个人便飞身而下。 见状景洛依言靠坐在凸起的山壁上,好在这处是个背风的,周遭除了雪花飘落发出的细微声响外再无其他。 所以下面的脚步声便格外醒目。 景洛放缓呼吸仔细听着,随即便发现下面是个熟人! “百里首领在此等候多时了?” 闻舒城声音里带着恭敬,毕竟今夜商谈的事儿还得仰仗对方。 “不久!” 在面对闻舒城时,百里临晔摆出先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浑身气势勃发,使得跟随一道过来的齐武不禁咽了咽唾沫。 “你们信中所说恐怕我不能轻易答应,景仁义此人对我王来说十分重要,相信你也该明白,留下他的命究竟为何!” 他好整以暇的抱着抱着胳膊,目光冷冷的睨着眼前的二人。 如此小人,乃是他最为看不起的人! 见状闻舒城笑了笑。 他粗粝的指尖背在身后撵了撵,阴鸷的目光扫向面前的男人,只见男人一袭藏蓝色衣袍,卷曲的头发被寒风吹的有些许凌乱。 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 这样的眼神闻舒城早年看的多了,所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此事首领可曾与云王汇报?若是云王也不赞同,那在下无话可说!” 话音落下,不出所料的见到百里临晔琥珀色瞳仁中露出的诧异,“看来首领是不曾与云王提及了?不过在下倒是修书一封交由了泽王子,请求他代为转达!” 说罢。 百里临泽的身影便从不远处现身。 “阿兄,如此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说一声就拒绝呢? 这对咱们的结盟可不大好!” 远处一道身影缓缓走近,百里临泽面上尽是得意! 见状,百里临晔露出惊愕的神色,不过转瞬便被怒容所代替,“都说一事不烦二主,闻军师却是留了后手?看来往后是打算与阿弟联络了?” “哎? 阿兄这话可说的不对,咱们都姓百里,翌朝的军师和咱们兄弟谁联络不都是与咱们部族结盟。 况且阿弟与翌朝军师一见如故,可是相谈甚欢呐!” 两人的唇枪舌战并未让闻舒城有半点难堪。 他很是满意如今的局面。 从前他只知晓百里云有两位儿子,而自己所能接触到的也只有百里临晔,此人手段果决不是个好相与的。 而自前几日结识了另一位泽王子后。 他才知晓原来这位泽王子的母亲才是草原王的王后,并且其母族势力庞大。 至于这百里临晔? 不过是个母不详的弃子罢了! 所以该如何选择不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 之所以有今日这一出,便是泽王子要求,目的便是为了羞辱百里临晔。 “首领,我们翌朝有句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相信无论是谁,在您和泽王子之间做选择,都不会选您这般毫无依仗的人吧?” 闻舒城说完,百里临泽似乎是十分满意,张狂的大笑几声,茶色瞳孔里满是嘲弄。 “阿弟早就说过,你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我铺路,老老实实开疆扩土,阿弟日后一定不会亏待阿兄!” 下面的人越说越偏,蹲坐在凸起岩壁上的景洛也是觉得无语。 这百里临泽是个傻叉吧? 简直连三皇子都不如! 还是草原王的儿子太少了,否则就他这样的,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所以,这件事阿父也同意了?” 没有预想中的难堪,百里临晔很快便抓住重点直接发问。 这件事没必要瞒着,反正到时候他也会知道,所以百里临泽丝毫没有犹豫的开口道“没错,阿兄你费尽心力抓回来的人,很快就要成为阶下囚了,怎么样,你不是一直很钦佩这位翌朝的国公? 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成为草原上的奴隶了! 怎么样,阿兄的心里是不是很难过?” 百里临泽眼神狂乱,伸长了脖子的模样分外癫狂。 就连一直守在闻舒城身后的齐武都看出了一丝不对劲来,“军师...” 他小声提醒,想示意闻舒城去看。 可闻舒城只是皱眉摇摇头。 齐武都能看出来,他又何尝不明白? 但不管这位到底是不是个疯的,只要能保证和自己合作一切顺利,管他疯不疯? “好,既然如此,我自会回去询问阿父!” 百里临晔心里有了成算,便不打算和百里临泽废话,这是个疯子,与之多说无益! 可他转身要走的瞬间,百里临泽却是一言不发的动起手来。 “阿兄!” 精美的匕首狠狠朝着百里临晔腰腹处袭来,在场几人面色一变,齐武已经拽着闻舒城的胳膊飞快退后。 这两位之间的矛盾,他们还是不掺和的好! 可百里临晔自始至终身子都是紧绷的,因为这一切他早有预料。 在匕首袭来的瞬间。 他一个侧身便避开刀刃。 见一击不中,匕首没有片刻停留的横向扫了过来,虽然并未对准要害,但若是被刀刃划伤,在这死冷寒天里还是要受一番苦头的! 可饶是他速度极快,又是出其不意的袭击。 但百里临晔到底是身经百战,从厮杀中练出来的身手。 他猝不及防的一掌便将匕首打落。 第393章 他们是同一种人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使得百里临泽迅速抽身退开,与之拉开距离。 再一看。 方才还能持刀的手掌无力的垂落。 俨然是被他一掌给打的,手腕上的剧痛令他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骨头断了还只是脱臼。 但从小到大都只有他欺负这位阿兄的份儿,他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百里临泽顿时气愤大吼道“百里临晔!你是怎么敢的,我要告诉阿父阿母,我要将你的手脚全都打断!啊啊啊啊啊!!!!!” 他状若疯魔般大喊大叫。 百里临晔这才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随后目光转移到满眼惊惧的闻舒城齐武两人身上,嘲讽道“恭喜你,和我阿弟合作,可是轻易别想摆脱他了!” 见状闻舒城的脸色如调色盘般变了又变。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百里临泽居然真是个脑子不大好的。 要是日后合作起来,他忽然想一出是一出怎么办? 但眼下哪怕是他有心想同百里临晔说些好话挽回,可看着另一个疯狂大叫的模样,他就有些胆怯。 万一这人忽然疯起来也给自己来一刀怎么办? 他可不信齐武会豁出命来救自己。 是以。 闻舒城想也没想的带着齐武掉头就走! 疯子! 都是疯子!!! 没多会儿,百里临泽便被护卫带走诊治手腕去了。 直到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雪地里才出现一道披着雪白色狐裘的身影。 二人似乎早就知晓对方的存在,所以目光对视的瞬间,眸中都没有意外。 两人之间无声的较量谁都没有率先开口,因为他们都清楚,初次交锋,谁先开口便等于是输了! 崖壁上的景洛见下方没了动静,还以为百里临晔个狗东西是将自己给忘在了上面,不由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朝着下面张望。 结果就瞧见沈延之和百里临晔两人跟乌眼鸡似的瞪着对方。 “不是!我说你们能不能别瞪了,谁来管管小爷?” 闻言,沈延之眸中是一种棋逢对手的赞赏,旋即飞身而上,将还在崖壁上的景洛带下来。 “沈延之?” 见到白色身影重新落地,百里临晔同样目露欣赏的喊出沈延之的名讳。 “你怎么认得他?” 景洛分外疑惑的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方才他就看着两人不大对劲的样子。 闻言知晓自己没认错的百里临晔当即解释道“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呃,人和名字一样都不平凡!” 实在是翌朝话的词汇量太少。 百里临晔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那个成语要怎么说。 “多谢夸赞,百里首领年纪轻轻便能手腕强硬的成为一军统帅自然也不同凡响!” 方才的对视让两人都看清一个事实! 那便是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两人都是在各自的地盘运筹帷幄,所以自然而然的便在一瞬间达成一致。 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是敌人! 至于以后的事,那都是以后再说了! “后日我会去草原腹地。” 百里临晔也不废话,直接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那夜我的人一定是你带走的,替我善待他,等到将景仁义带回来,我们交换!” 他眼里满是自信,但提及那名被景洛放走的俘虏时,琥珀色瞳仁里的担忧一闪而逝。 闻言沈延之略微颔首。 随即才像是想起什么般,看了眼景洛的方向,“想去吗?” 他眼神宠溺,看向景洛时毫不掩饰对他的独特。 见状百里临晔剑眉微挑。 第一次见到景洛时他第一感觉便是翌朝没人了,居然派出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子来战场上拼杀。 草原上男子间欢好的也不是没有。 不过因为草原上的人相貌都偏向粗犷,景洛这一款的倒是少见。 同样因为他的独特,尤其是那双带着狡黠的眼睛,才使得在面条摊子那次他便起了疑心,掉落的抹额也是他刻意为之,目的便是为了和景洛套话,来证明自己没有看错。 没想到,格桑花却是个家养的! 思及此,百里临晔深知自己是想岔了,摇摇头笑道“若是想去,两位可以一同前往。” 听到百里临晔的话,景洛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能第一时间见到老爹是再好不过的事,而且有沈延之一起,安全性应该不成问题。 “好!那就后日一早便出发,不过你们最迟明天晚上就得翻过山脉,否则可能会赶不上!” 年节前后两军属于休战时期。 这是打了这么多年以后 两边自然而然形成的默契。 而与翌朝不同的是,翌朝过的是年,而蛮人部族过的是元宵。 所以百里临晔这时候赶回去也差不多能在元宵前抵达,只是这回景洛听到了闻舒城等人的计划,是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在一天之内想出个对策才行! 告别了百里临晔后。 两人便一路回了营帐。 尽管现下已经接近子时,但军营里依旧是一片热闹景象。 喝酒侃大山的声音比比皆是。 二皇子等人也并未睡下,因为按照习俗他们还需要守岁,等到了子时还要吃下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才算是将这一年真正度过。 所以景洛和沈延之二人带着满身的白雪掀开营帐的帘子进来时。 众人脸上都带着讶异,似乎没料到沈延之今夜会出现在此。 “兄...” 赵渊见到沈延之的那一刻是想唤他一声兄长的,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延之何时来的,正好,子时快到了咱们一块儿吃了饺子,也算是一同过了年!” 他无疑是高兴的。 这么多年了,终于又和兄长一起过年了。 沈延之却是神色淡漠疏离,完全没有赵渊那般的兴奋劲儿。 “明日我会和景洛一同前往草原腹地的百里家族。” 他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便让营帐里的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去百里家族?” “不行!” “对不行,国公爷如今生死未卜,洛儿你不能去!” 诸如此类的话一道接着一道,但没一个是劝沈延之的,都是在说他景洛.... 第394章 够了 “够了!”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自打进来开始,他就一句话不曾说过,可面对周遭的指责虽然知道大家都是为自己着想,可他听着怎得就那么不是滋味儿呢? “我爹的事,这么久大伙儿都没能找到下落,既然现下知晓人在哪里,那此行我就势必要去,你们不用再劝!” 自打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第一个待自己好的就是老爹,景洛做不到在明知道老爹被抓的情况下,还能安稳坐着。 吴叔是方才极力劝阻的那一个,他跟在国公爷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最清楚洛儿对国公爷意味着什么。 只怕国公爷瞧见景洛不仅不会开心,反而要担心他。 但听到景洛这么一番话,他也没再说什么反而是一脸欣慰的看着他,“洛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喽!” 他身边的何副将等人也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但所有话都被营帐外突然炸响的爆竹声打断。 “子时了,咱们去看烟火!” 沈延之垂眸看向景洛,明儿面上的他是克制孤冷的,唯有在遮掩的长睫下能看出凤眸内的一切。 “嗯,去看烟火!” 景洛无心多留,和沈延之一道去了外间。 皑皑白雪中,两人并肩而立。 任由雪花落了满头.... 同一日的将军府内,余芝芝也终于是见到了靖王。 她坐在摆满了各色佳肴的圆桌前,往年的年节她都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每年余守成都会将军营里的亲信邀请到自家府里好好热闹一番,而那时候的余芝芝在众人跟前则是如同小公主般的存在。 短短一年。 再度过年节时,面对满桌佳肴的却只有她一人。 她暗自红了眼眶,抬手轻抚高耸的肚子,不由低声道“孩子,往后的每一年都只有你陪着阿娘了。” 正当她暗自垂泪之时。 身后一双大掌忽然抚上她肩头。 余芝芝回头便对上那双沧桑了许多的眼睛,“王爷?” 靖王颔首,随即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余芝芝肚子上静静聆听,仿佛这些时日的冷落是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他自顾自的和余芝芝诉说近来有多忙。 余芝芝只当他是来哄自己的,便也顺着靖王的意思两人就此和好。 只是依照着往年的习惯,闻舒城等人也是在子时前踩着风雪赶到了将军府,如今老将军没了,留下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他们便更要为余芝芝撑腰了! “咱们没来晚吧?” 闻舒城打头,带着其余年长些的副将等人迈步进来,每人手中都或多或少提着东西,交给余芝芝身边的丫鬟后,这才笑着开口。 见到自己熟悉的人,余芝芝擦拭了眼角的泪意。 急忙想要站起身,可硕大的肚子行动不便,被靖王按下。 “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凡事要先顾着肚里的孩子,各位都是你的长辈,体谅你有孕不易,想来也不会介意你未曾起身相迎!” 闻言,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芝芝,这冷天儿你就别起来折腾了,快,大伙儿快坐下!” “好,那芝芝就谢过各位叔伯了~” 人一多,饭厅内的寒凉都驱散了不少,热气蒸腾在屋内久久不散。 所有人都热热闹闹的坐在一块,酒过三巡后,因着席间都是自己人,闻舒城便将夜会百里临晔两人的事说了出来。 “王爷,咱们这一步棋属下担心,走错了!” 他咂咂嘴,眉头皱的死紧。 想到先前的那一幕,不由觉得选择百里临泽恐怕会输! 一旁的齐武早就想说了,见状赶紧将杯子放下大嗓门就嚷开了,“王爷,您是不知道那劳什子的泽王子,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一言不合就动手,那刀子直戳戳就朝着百里临晔戳过去了。 不过这百里临晔倒是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是个狠角色,被自家弟弟偷袭不仅毫发无损,轻轻松松一掌好像还给那泽王子手打断了! 当时那泽王子就跟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哪儿有一点王子的气度? 依我看啊,要是让他成为蛮人下一任的王,那咱们迟早能打到草原腹地去!” 齐武嗓门大,说起话来表情灵动的模仿着,惹的在场人都大笑不已。 靖王也是难得展露了笑颜色,“照你这么说,军师岂不是多虑了?就是要他是个疯子,日后扶持他成为下一任王,才能任由咱们拿捏! 若是百里临晔,反而不美!” 说罢他拿起酒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闻舒城。 接收到他视线的瞬间,闻舒城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至于他担忧之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碰杯,一切尽在酒中! 年节这一天,边关尚且热闹,就更别提京城了! 整个京城都在一片喜气中度过。 尤其是三皇子府。 没了二皇子在朝,赵肃可谓是事事顺心。 宫宴更是将王玉茹和两位侧妃都带上了,景柔景蓉两姐妹从前是京城里的笑柄,可一人一个孩子抱在怀中,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恒武帝。 再加上赵肃有意让人放出风声。 两人的风评也渐渐好转,逐渐成了两姐妹共侍一夫的佳话。 而二皇子妃林知音自打二皇子离京后不久,便因为孕吐不止被皇后接到了宫里亲自照料。 虽然二皇子府连一个妾室都没有。 但也不妨碍有心之人想要借着二皇子外出的间隙对林知音下手。 不过好在有了皇后的看顾,如今也是已经肚子微微隆起,一切都好。 王玉茹看着景柔景蓉两姐妹跟前的孩子,嘴角就是怎么也压不住的笑意。 一个是外头的野种。 另一个她现下几乎都可以肯定是靖王世子的种,因为那双眼睛几乎是随了他生父的十成十,也就是这孩子现下养在景蓉跟前。 否则三皇子早就该怀疑了! 而这么两个孩子,赵肃还整日当成个金疙瘩般处处炫耀。 人呐! 就是越没什么,就越想炫耀什么! 王玉茹目光嘲弄的盯着两个孩子看,坐在皇后身边林知音无意瞥见便留了心。 第395章 女装 京城的热闹刚刚过去。 转眼第二日景洛即将出发的间隙,就发现沈延之面色古怪至极的将他拉到营帐内。 “干什么?有什么话在外面不能说?” 景洛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分外奇怪。 “这次出去,只怕你不能以本来面貌示人!” 沈延之头一次说话这么支支吾吾的,景洛眼睛一眯瞬间猜到他想做什么,“你的意思是想我做女子打扮?” 他大概猜到是为什么。 上一回他和武娘张大勇吴大志的身份怕是早就被拆穿不能用了。 而且昨儿个夜里那百里临泽也是要回去的,若是让他发现那还了得? 对于女装景洛还挺跃跃欲试的。 他上一世本就是女孩子,虽然自打穿越以后接受了男孩子的身份,但还是挺期待的。 沈延之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不由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好,你不觉得有什么就行! 到时牧云和武娘会和咱们一起,我和牧云兄弟相称,咳咳,你和武娘就是我们各自的妻子...” 难得的,沈延之声音越说越小。 直到耳根逐渐红透。 “我说你今儿说话怎么吞吞吐吐,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景洛一双眼睛如月牙般笑弯,露出的两个梨涡仿佛有魔力般勾着沈延之眸光深邃,反正是在营帐内旁人看不到。 沈延之索性将人控制住搂在怀里,“有时候我多希望能和你堂堂正正,不顾及世人的眼光,也唯有如此,在一个无人识得咱们的地方。 咱们便做一回真夫妻如何?” 他将头埋在景洛颈窝声音闷闷的。 景洛听到他话的瞬间有些怔愣,真夫妻吗? 原来他们二人已经到了可以用夫妻来称呼对方的地步了? 想到书里那个清冷孤傲的权臣居然有一天会在自己跟前委曲求全成这样,景洛就不由想穿回去狠狠揍刚来的自己一顿! 让你来改变故事线。 不是来把男主掰弯的啊!!! 可事已至此,他张开双臂紧紧回拥住沈延之劲瘦的腰身,“好!” “主子,可以出发了!” 营帐外是牧云小心翼翼的声音,他知道二人是单独在营帐内,所以谨慎起见并未贸然闯进去。 两人相视一笑,便一前一后出去。 在抵达蛮人部族前。 景洛便和武娘换上了女子打扮。 不过因为天气太过寒冷,两人都是围着厚厚的头巾,与一般的女子并没有多大不同。 草原积雪厚重,这一路马车是寸步难行。 一路都是沈延之将人搂在怀里共乘一匹马,白日赶路,到了夜间便就地扎营休息,因为草原的气候实在是冷的不行,所以他们四人都是住在一个营帐内,期间倒是相安无事。 在此期间雪没再下过,越往前去,气温也在逐渐的升高,虽然远处的雪山还是白茫茫一片,但肉眼可见脚下的土地正在逐渐冒出绿芽。 前世景洛便一直十分向往草原。 虽然现在不是最佳时节,但好歹也算是来了,所以一路上他都十分兴奋,骑在马上时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四处眺望。 在连续赶路的情况下,初八这日才终于是抵达。 极为广阔的草原上,居然有着一处靠山建造俨然是一个城镇的地方。 在他们一行人抵达的间隙,远远便有一队类似护卫模样的蛮人前来查探,在认出为首的是百里临晔后,为首之人面色古怪,坐在马上没有丝毫敬意道“原来是晔王子,王正在等您回来!” 见状百里临晔嘲讽的勾唇一笑。 想来应该是百里临泽先他一步赶回来告状来了! “好,我会去!” 冷冷丢下这么一句后,几人便绕开径直回了百里临晔居所。 守在城门处的护卫自然是认得百里临晔,几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百里临晔的居所,随后便将沈延之景洛几人留在居所,独自去了王宫! “屁股都要颠散架了!” 一进门,景洛便迫不及待的躺在铺着羊毛毯子的柔软床榻上。 “你先休息会儿。” 沈延之似乎也看出景洛面如菜色的模样,短短几日似乎都清减了不少,他宠溺的摸摸景洛蓬乱的发髻,随后便转身出去。 景洛睡醒后,屋里一片昏暗。 他揉着眼睛起身,才发现天早就黑透。 院外伺候的奴隶听到动静,立即进来伺候他洗漱,随后便被带到了饭厅,沈延之百里临晔等人都在。 见到他过来,沈延之极为自然的将他的手握住,牵着坐在身侧。 景洛自出凉城之日起便一直是女装打扮,也不知武娘是个什么恶趣味,桃粉色的袄裙穿在景洛身上不仅不突兀,还显得尤为娇俏。 “尝尝。” 一碗热腾腾的羊汤被放到景洛跟前,沈延之一脸温柔的看着他,“刚睡醒,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闻言景洛也的确感到饿了。 待喝了一碗汤后,景洛这才发现桌上的百里临晔唇色发白,似乎是受了伤的模样。 见他看来,百里临晔自嘲的笑笑,“是王后做的,阿父已经病了几日,现今的王宫压根就掌握在她的手里,我说为何百里临泽怎么突然就敢如此,原来是仗着有他阿母撑腰!” 说话间,因为动作起伏过大,百里临晔微微抽气似乎是牵动了伤口。 敖风见状立即拉着人便要去上药。 桌上只剩下几人后才听的沈延之在景洛耳畔低低道“他受了鞭刑。” “是王后做的?” 景洛双眸圆睁一脸的震惊。 这什么王后居然明目张胆就直接动手? “嗯,局势目前来看对咱们不利,云城现在的守卫都是那位王后的人,这里和咱们翌朝不同,无论男女都有管理政务的资格。 年前百里云就已经病倒,所有目前的政务都是王后在管。” 说罢,他沉默了一瞬,视线才略微有些犹豫的移开。 “国公爷一直被关在王宫内,一时半会怕是不好找!” 他的声音极低,似乎是在为对景洛立下承诺却又艰难险阻而感到一丝局促。 “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没那么容易将我爹救出来我知道的。”景洛双手捧着碗,寥寥热气蒸腾而上遮挡住了他的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第396章 云城 牧云和武娘不知何时悄然退了出去。 只留下二人独坐。 翌日。 百里临晔虽是受了伤,但他似乎是自幼便习惯了一般,还是在第二日带着几人来到云城的街市。 与翌朝不同的是。 街头上随处可见几乎都是女子亦或是老人孩子在走街串巷,就连商铺也几乎看不到多少男人,这可和景洛所熟知的缺少女人不大相同。 见状百里临晔似乎看出景洛目光里的疑惑。 “我们部族里的男子到了一定年岁都是要战场的,若是受了重伤侥幸不死才能留在部族里,这也是为什么在云城基本都是女人孩子的原因。”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是对这些事情的深深无奈之感。 街头巷尾上,随处可见几乎都是些贩卖牛羊的。 偶有几家贩卖布匹的,也大多是些粗布所制,反观百里临晔身为王的孩子,身上所穿的也并非什么好料子。 和京城相比,这里的种类匮乏的可怜。 不过没走多久,最前面一家十分豪华的铺面便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只见街道上,被摆放着一块巨石。 其上被切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里头带着的点点绿意。 而门市两边儿还有不少在地上铺了一张布,上头整齐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石块。 绕是前世的景洛没亲眼所见,但也能猜到这定然是赌石一类的东西。 一行人在巨石前停下,因为云城甚少会出现陌生面孔,尤其是如沈延之这般出挑的长相,所以一路行来便有不少女人频频朝他看过来。 男人身着雪白色狐裘,长身玉立站在巨石跟前,在看向景洛时的神情温柔,全然没了往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店铺里正在挑选首饰的女子见状不由被他吸引了视线。 好美的男子! 云城的男子长相都是偏向于粗犷,而眼前的男子站在一群人中间却是最为突出的那一个。 “阿月在看什么?” 注意到呼延月的举动,百里临泽的目光移到外间就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但没想到的是,那个翌朝人也来了? 对于沈延之他并不陌生,凉城和将军府自然是有他阿父的人,所以沈延之在将军府暂住的时日,百里临泽对这些都是了如指掌。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 但一看到沈延之那张脸,便和画像中的人对上了。 尤其是眼角那颗红痣,更是让他印象深刻,没想到如此美人居然和阿兄在一起?! 思及此,他看了眼身边的呼延月。 “阿月是不是看上那个翌朝人了?”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浮现,尽管沈延之的身侧已有一位女子,但男人都是一样的,更何况是阿月这般热情似火的人儿投怀送抱的话,哪有拒绝的道理? 闻言呼延月大眼睛里闪动着欣喜,“难道你认识他?” 不过转瞬她又不悦道“可惜是和那个废物在一起,想把人带回来怕是有些麻烦!” “他是翌朝的官员,虽然不知为何跟那个废物一起来了云城,但我猜也是为了见阿父而来,你可是呼延家的女儿,就算是将人留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百里临泽眼中露出一丝兴味。 呼延家正是他的母族,虽然距离远,但也是个有着万千子民的大部族,是在草原上仅次百里家的存在。 对于百里临泽的恭维,呼延月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 她骄傲的扬了扬下巴,“阿泽说的没错,我可是呼延家的女儿,只要是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我拿不到的!!!” 还在店铺外的几人正看着武娘开赌石。 只是接连开了几块几乎都是个废的,见状一旁的百里临晔也是笑道“外面不会有什么好的,这家店是云城最大的铺子,若是你喜欢玉石,里面有做出的成品,我送你们!” 百里临晔大手一挥便要带人进去。 “阿兄好大的口气!” 百里临泽横跨在门前,抬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见状百里临晔面色不变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让开!” “呵!我若是不让呢?” 百里临泽居高临下的俯视对方,这时一道清丽的女声自他身后响起,“阿泽,不可无礼!” 说罢,只见呼延月披着火红色的披风快步出来。 随着她的走动,阵阵清脆的铃铛声不绝于耳。 “抱歉晔,阿泽被惯坏了,我代他道歉!” 闻言百里临晔看着呼延月眼神中透出一丝难堪,很显然他们是认识的,不过转瞬间,呼延月的目光便赤裸裸看向还在百里临晔身后的沈延之几人。 “这些是晔的客人?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她火红色披风下的笑容甜美,从披风下伸出来的小手宛如上等白玉般细腻嫩白,发髻是和百里临泽一般的卷曲长发。 被各色宝石所编织的发饰固定,在阳光下如同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但百里临晔看她的眼神却分外复杂。 其中夹杂着让人看不懂的意味。 见所有人迟迟都未说话,呼延月面上甜美的笑容险些要挂不住,她浓密睫毛微颤,看向百里临晔时眼神微动。 “阿月在同你说话!” 看到她露出委屈的神色,百里临泽率先忍不住了。 闻言百里临晔却是好像才回过神,不过却是并未搭理二人,而是看向沈延之等人,“我们进去吧?” 几人虽感到气氛微妙,但也都聪明的没选择在此时开口。 店铺的门面很大,径直忽略还站在门前的二人后,景洛看到满铺子的各色宝石饰品都有些惊讶了。 不得不说云城这边的玉石矿产实在是得天独厚。 哪怕是未经雕琢,也能看出玉石的精美来。 他看了一会儿脑子里便浮现一个计划,只不过现下说这些还太早,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救出老爹。 而且他怎么瞧着百里临晔在云城的地位似乎并不怎么高的样子。 那百里临泽站在街上都敢对他大呼小叫? “那女的八成是看上主子了!” 武娘忽然贴近景洛身边,在他耳边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一脸高深莫测的拽着牧云给她买首饰去了! 第397章 只要你退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景洛朝身后看了眼。 只见那女子依旧站在门前,只不过是背对着,叫人看不清神色。 “不必将心力浪费在无关之人身上。” 沈延之低沉的话语将他的视线拉回,想了想景洛觉得也是,他这么出色有女子看上他也是正常,若是天天为这些忧心那自己还要不要过了? 若是沈延之连这些都处理不好,那他们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这么想着,他便转身继续四处瞧瞧去了。 不过店铺外的呼延月却是勾起唇角,竟然一点气恼之色都不曾有。 “阿月你怎么了?你居然不生气?” 百里临泽也是一脸惊奇的看着她,他这位姐姐可是看上什么若是得不到都会拿身边奴隶撒气的主儿。 从小到大她失手弄死的奴隶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怎么今日面对那位翌朝官员却是如同换了个性子? 闻言呼延月一双美眸却是白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娇羞道“女子的事情你少打听,还是想想给你阿父送点什么!” 她不着急。 如此出众的男人世间罕见。 自然不能用以前的手段对待,只有慢慢俘获才有趣! 店铺内。 百里临晔眼角余光瞥见两道身影离去,紧绷的身子才稍微放松。 敖风跟在他身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街市逛完,几人便回了宅子。 晚间百里临晔又被传到了王宫,自然是白日的消息被王后知晓,等到他回来已是第二日的事情。 “你们来了!” 一大早,百里临晔琥珀色瞳仁都染上了血丝,显然是一夜没睡的模样。 点点胡茬冒出,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药味,一看就是刚回来还未曾洗漱。 景洛见他如此狼狈,心知昨夜定然是被那位王后磋磨,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都说有了后娘便有后爹,这句话果然不假。 但见他这样子,好像是专门在此等着有话要说的样子。 “等我洗漱过后,沈兄随我一道去王宫,阿父醒了要见你!” 他说话时眉头紧皱,显然事情有些棘手。 “好!” 沈延之却是没什么表情的淡淡应下,似乎对召见自己的事情并不意外。 “可能不会太快回来,你们这几日不要离开我的宅子,呼延月可能会对你们不利,在我的宅子里,他们没那么大胆子闯进来!” 闻言景洛不解。 可能不会太快回来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我暂时不好解释,总之在我们没回来之前,你们一步都不要离开。” 说罢,他咳嗽几声便匆匆离开。 “宅子里有他的人,能护住你们!” 沈延之沉声吩咐,眸光盯着手里的碗,似乎陷入沉思。 百里临晔动作很快,随后便和沈延之一道离开。 虽不明所以,但似乎沈延之早有应对之策,景洛他们也只能待在宅子里,并未外出。 整整一日。 两人都没有回来。 景洛虽然担心,但有牧云武娘在身边,他也强迫自己不要往不好的地方想,兴许这是他们的计划,目的便是帮自己找到老爹的所在也说不定! 几天时间飞逝而过。 因为听话的不曾出去半步,所以外界的消息他们自然不得而知。 元宵这天如约而至。 一大早景洛便觉得两个眼皮直跳,像是有事要发生。 果然晌午过后,宅子处便人通传。 说是请景洛前去王宫,参加今日的宴会。 不过那人却是没提起其余人,只说是来接景洛一人的。 虽然疑惑,但留在宅子里的敖风却是认得这人是王后身边的人,见状他也不好推辞。 “你们看这个!” 敖风将手里一张字条递到景洛跟前,他展开一瞧便认出是沈延之的字迹,上头清楚的写着,让他来王宫,不能暴露身份。 见状景洛也只好换上武娘准备的衣裙。 也幸亏蛮人女子身量都分外高挑,所以他倒是显得不那么突兀。 被带着来到王宫后,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熟悉的人,反而是被带到了王后的寝宫外罚站。 到这会儿他要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是傻了。 那呼延月看上了沈延之,这几日听敖风所说呼延月又是王后母族的人,所以现在是把他当成情敌,借着王后的手给自己一点教训? 果然啊。 穿越后的宫斗虽迟但到!!! 索性景洛看着衣衫单薄,但内里的暖手包却是绑了一圈,倒是也不冷。 他估计站了得有一个时辰。 才被姗姗来迟的侍女领进去。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是见到了传说中的王后。 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妇人,头上带着华丽的头冠,比百里临泽以及呼延月更为夸张,最中间镶嵌的那颗红宝石几乎都快有鸡蛋大小,景洛看着都觉得中5,也不知道这王后是怎么戴下去的。 “你就是沈延之的要娶的人?” 景洛行礼后,王后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的直入主题。 闻言,他抬眸愣了愣,所以沈延之到底跟王后说什么了? 他思虑了片刻,只能颔首不语。 实在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秉持着多说多错的想法,他还是顺着这位王后的意思来好了。 但不等景洛多想,只见偏殿内赫然出现那日在街市所见女子。 只见呼延月依旧身着张扬的红色衣裙。 与之前不同的是,王后寝宫中燃着炭火,温暖如春,而呼延月上身只穿着红色抹胸,下半身则是层层叠叠的纱裙,其上镶嵌着金色铃铛,走起路来和那日一般清脆悦耳。 而此刻她出现在席间,看向景洛时的目光不善,妖冶的唇瓣轻启,便听她道“延之大人我看上了,只要你退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呼延月无疑是好看的。 与京城的女子相比,她不似大家闺秀般恬静如水,眉眼间带着蛮人特有的英气,棕色的瞳仁笑起来却又带着说不出的甜美。 种种表象分明是矛盾的,但却又偏偏恰到好处! 景洛深知呼延月这是拿自己当作是情敌了。 但现今处在他人地盘上,还不知沈延之和百里临晔究竟在何处。 他也只有尽量先顺着对方的意思。 “不知你能给什么?” 第398章 你的身体,有东西吧? “哈哈哈!” 突兀的笑声自寝殿内回荡开来。 但转瞬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倏地停下,呼延月一双大大的眸子逼近景洛,眼神中的轻蔑仿佛要溢出来。 只见她将景洛上上下下打量一圈,嘴里低声说了些什么,景洛却是没太听清。 “你的身体里,有东西吧?” 红唇靠近了景洛身侧,只听她似呢喃般用仅能让二人听见的音量在景洛耳边低语。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景洛浑身如遭雷击。 但并此时他还不能确定呼延月话中的意思,也只能强压下心底的震惊,只是一脸古怪的回问,“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呼延月一脸高深莫测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才转身离开。 动作间发出的铃铛声不绝于耳。 听久了,景洛没来由感到有一丝烦躁。 他不耐的扯了扯衣襟,呼延月此刻已经跪坐在王后腿边,正一脸乖巧的匍匐在王后膝上,小声说着蛮语。 景洛听不大真切。 但显然二人是在谈论自己,那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让人分外不适。 心头的烦躁又升腾了几分。 自己被带到王宫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之久,沈延之亦或是百里临晔两人都不见踪影,且无故消失了好几日,景洛心里的担忧也被逐渐放大。 和云城王宫里紧张的气氛不同。 十五这日的凉城可谓是剑拔弩张,原是根据安插在敌方阵营内探子来报。 失踪数月的国公爷景仁义居然出现在了云城。 这消息传到军营时,恰巧靖王也在。 尽管二皇子以及何副将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是闻舒城和靖王的诡计,因为一时找不出证据也无力辩驳。 况且这个时候也不能将景洛曾去过百里临晔部族的事挑破,如此一来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所以靖王当即拍板将事情加急送往了京城。 彼时的京城内,消息一出,整个朝堂都瞬间哗然。 “父皇,他景仁义愧对父皇抬爱,没想到居然做出如此背叛家国之事,儿臣恳请立刻剿灭国公府满门,以儆效尤!!!” 赵肃站在大殿正中央,疾言厉色道。 二皇子妃有孕一事瞒不住后,他的手便已经逐渐朝宫中延伸。 若不是皇后有先见之明的早早将林知音带到宫中居住,只怕是早就要遭他的毒手了,可连日来的小举措使得皇后也压根无心顾及其他。 短短几个月,朝堂上也只有皇后母族还在奋力阻止赵肃的手继续延伸。 若是景洛知晓此时的朝堂动向,也定然会感叹剧情力量之强大。 恒武帝坐在龙椅上对下面朝臣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冷眼将吵的不可开交的臣子净收眼底。 好半晌。 吵闹如菜市的声音才终于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渐渐停歇下来。 众人发现恒武帝面色阴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唯独三皇子还站在正中央,身姿笔挺。 “诸位都吵完了?” 恒武帝沉声发问,在场鸦雀无声。 他冷笑一声道“景仁义此人是个性子想必诸位都是有目共睹,若说他反了朕,倒不如直接说朕驾崩了的来的更让人相信!!!” 此话一出。 朝堂所有人齐齐跪下直呼陛下息怒。 这话说的实在是让人不敢多说半个字,可眼下急报又切切实实呈了上来,眼看父皇压根是半点也不信,赵肃不由着急了几分。 在加急信件传来之前,靖王便已经将计划送了过来。 与之一道而来的还有沈延之背叛他的消息。 不过只要能借此机会彻底铲除国公府,到时他赵渊没了左膀右臂,将人留在边关叫他永远都回不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区区一个沈延之,没了便也就没了! 他就不信,没有他沈延之,自己难道还做不成这翌朝的君主了? 所以哪怕是恒武帝显然动怒的情况下,赵肃还是跪在地上直挺挺谨言道“父皇,儿臣知晓您与那景仁义感情深厚,可他刚到凉城便消失几个月也是事实。 眼下咱们的探子也确实在云城瞧见了景仁义。 若他是有苦衷又为何不与咱们的人联系? 而成也知晓景仁义此人清正廉洁,可那若是做给世人所看的假象咱们也不可知不是?儿臣的意思还是不如趁此机会搜查国公府!!!” 他此言一出。 各言官也纷纷动了。 “陛下,三皇子此话有理,古往今来如此小人比比皆是,微臣也觉得应该按照三皇子的意思搜查国公府!” “是啊陛下,若是景仁义早与关外蛮人有联系,便定然能查出证据!” 一时间几乎朝堂大部分人都开始谨言。 其中虽然有部分人乃是顺着三皇子的意思行事,但也有少部分人真心这么认为,觉得他景仁义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天底下哪有身居高位却不贪的? 只要一番搜查就一定能找出证据来!!! 很快朝堂上便从先前的安静如鸡转为誓死谏言,扰得最终恒武帝脸色阴沉的一脚踹翻殿上的案几后挥袖离去。 当日下朝。 一帮言官便心照不宣的聚集到了一处。 接连两日的朝堂几乎都在争辩抄家一说,尽管皇后一党速度极快的做出应对之策,可也架不住朝堂大部分人的弹劾。 此事还没过去多久。 另一封加急密信也已传来。 “国公景仁义之子景洛,在得知其父通敌叛国深感不妙,已于数日前叛逃,至今不知去处!!!” 这消息一传过来。 先前还保持中立态度的官员也瞬间坐不住了。 那景洛是个什么人? 若是他爹是被冤枉了,他能坐的住? 这么一逃便是恰恰证实景仁义他就是通敌叛国! 所以。 这一次。 御史台的言官在有一次恒武帝黑脸退朝后,纷纷跪在了宫门前。 甚至扬言若是圣上不下令搜查国公府,那下一步便是死谏!!! 此事自然很快被传到了还在凉城的赵渊耳里,收到消息的瞬间他便拍案而起,“当真是好一出祸水东引!” 第399章 赌圣上的信任是否会变 也幸亏这件事的全程他都知晓。 否则哪怕就算是再信任国公爷,这事突然爆出来,也难免会起疑心。 靖王此举虽险,但赌的便是父皇对景仁义的信任! 何副将等人在接过信件后,也是看的满脸怒色,“好他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恶人先告状! 国公爷明明就是被他们暗害,他们是怎么舔着脸说出国公爷通敌叛国的?!” 但比起何副将,老吴老张两人却更是担心圣上会不会真的对国公爷起了疑心,毕竟早些年圣上刚登上大位不久时,便时不时便有流言说是国公爷功高盖主! 但当时的圣上是怎么做的? 下令严查,只要是查到谁家说了此种话,轻则打板子,重则下狱,这才将流言遏制。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们国公爷还能保持当初一腔赤胆不变,可保不准圣上的心还始终如一啊。 果然,随着几日时间过去。 下一封信件传来的当日赵渊便坐不住了。 “不行!本殿下要即刻回京!!!” 原是在御史台言官跪在宫门前的当日午后,便有一名刚上任不久的言官一头撞死在了宫门前。 哪怕他在第一时间就猜到这人怕是赵肃的人。 但碍于压力,最终还是由京兆府的人接管此案,只应下了朝臣们所要求的搜查国公府。 之所以选择京兆府,赵渊估计八成也是因为京兆府内大多是与景洛相熟之人,所以栽赃陷害想来应当是不成的。 但这件事被赵肃精密布置过。 就等着圣上下旨搜查呢! 到底还是在国公府花园鱼池内的淤泥里找到了大批金条。 根据金条上的痕迹来看,很显然不是一时间能搜集到的,根据工艺可以看出有些甚至是多年前所铸造。 如此一来。 景仁义通敌叛国的证据似乎是更加确凿了。 但由于一个景仁义一个景洛都暂时找不到人,而景家老的几乎都死绝了,剩下的两位姓景的姑娘也早早断了亲,如今乃是三皇子府侧妃。 至于国公府也只是暂且被遣散了府里所有奴仆,毕竟那些人没一个是签了契书的,也是京兆府的官员一查之下才得知,府里干活的奴仆居然全都是军中退下来的相关人等。 所以轰轰烈烈的行动,最终也只是给景仁义冠上了个贼子之称。 不过仅仅是如此,赵肃的目的可还没达到。 “将书信送去凉城,告诉靖王该行动了!!!” 下一封书信送来之前,赵渊以及何副将等人已经动身准备前往京城了。 赵渊前些日子积累下的好印象几乎因为景仁义之事荡然无存,他也深知如今舆论全是不利于国公爷的,若是他不出现在京城,只怕这脏水日后是想洗也洗不清了! 但靖王似乎早有预料。 在赵渊一行人即将动身之时,倏地出现在军营大门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本王的好侄儿是要去哪?” 靖王如今不过三十多的年纪,骑在马上的英姿甚为勃发,看向赵渊的眼神慵懒带着气定神闲,似乎压根不担心他逃脱一般。 见状赵渊面色惊疑不定。 所以靖王是打算趁此机会一举兵变? 翌朝境内的消息丝毫没有传到远在云城的景洛耳里。 在发生这些的时候,他已经被困在王宫内好几日了。 和沈延之与百里临晔的不知所踪一样,他这几日都尽量摆出一副大小姐脾气的模样,不让伺候的侍女近身,生怕被发现了端倪。 也幸亏他这张脸生的就偏向于阴柔,所以至今没能被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只是有一点。 他在屋内无法出去,便只能细细推敲起来。 呼延月当日在说出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后,就不曾来找过他,所以那句话究竟是何意思? 不知为何,这几日景洛只要一想事情,没来由的便会逐渐烦躁起来,先前的思路也全都被打断。 不过索幸在被关了几日后,挂在屋檐上的风铃被风吹过带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他终于从侍女的口中有了消息。 “王带着两位王子和其余首领回来了...” “真的?天菩萨保佑王的身体能一直康健!” 之所以会让景洛注意到则是因为两人在屋外一通祈祷,随后又跪在地上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跪拜。 不过景洛也只是侧耳听着,这两个侍女表面上是来伺候他的,但无论景洛如何她们都一言不发,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将他当做空气般,目的估计也是要磨他的性子。 这样的时间没过多久。 晌午刚过,沈延之的身影便迅速找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这里住的是王后的客人,没有王后的命令你不能进来!” 院外,沈延之被人挡住。 但他的眼里阴沉的可怕,与之一道赶过来的百里临晔将人打发走,沈延之这才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 “洛儿!” 景洛拎着碍事的裙摆刚出门就被迎面赶来的男人拥了满怀。 “唔!” 下巴被他身前的配饰砸到,景洛忍着不适任由沈延之抱着,闻着熟悉的药香味,近几日的烦躁似乎都被抚平不少。 “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 他嗓音闷闷的,似乎还带着点点委屈。 闻言沈延之同样不好受,“一回来就听到敖风说你被王后邀请进了王宫,而且好几日都没回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出去?” 景洛黑人问号脸:“???” “不是你给我传信让我可以来,不要暴露身份就行?” 听到他的话,随后跟进来的百里临晔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道“我的人叛变了,是我的失职,呼延月她十分擅长模仿他人字迹,那张字条估计是她写的!” 景洛推开还紧紧拥着不打算撒手的沈延之不解道“不对,延之来了云城从不曾提笔,她从哪里见过延之的字迹?” 若是按照百里临晔的话来说。 那这呼延月便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但下一瞬。 清脆的铃铛声便由远及近出现,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呼延月娇俏的嗓音,“听说你们回来了,怎么也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