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蜀葵》 第1章 穿越 正值夏日,艳阳高照。 苦涩的药汁灌入喉中,李卉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她扭过头将口中药汁悉数吐出。 “这怎么又全吐了,再吃不下药,她身子可怎么撑得住。” 在一旁喂药的女子眼泪一直往下掉,“娘,再喂不进去可怎么办?” “哎,接着喂。” 一声叹息拉回了李卉的思绪,她缓缓睁开双眼。 看着有蜘蛛网的木头房子,心想什么时候回老家了? 老家的房子什么时候这么破了? 看着前方不曾见过的破窗户,虽然破破烂烂但很挡风,阳光照射进来不刺眼,让房间很亮堂。 脑袋闪过一个念头,这是哪里? 旁边还有穿着奇怪布衣的两人。 女子见她醒来,声音里满是喜悦,对扶着她的妇人说道,“娘,醒了,她醒了。” 刘氏道,“静云,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刘氏因为是女子,一出生,娘家便弃了。 她被刘家捡到后,当作童养媳养大,她没有自己的名字,大家都喊她刘氏。 李卉睁眼,便瞧见一个小丫头正关切地看着她,小丫头看上去不过十四岁左右,面容姣好,虽身着有补丁的素衣,却难掩其优雅气质。 李卉浑身乏力,恍惚间,忆起了临死前的场景。 开车到一个很大的急转弯处,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为了避免车祸,情急之下打了方向盘,结果打猛了! 一不小心冲下了山崖,不知滚了多久,她还未来得及呼救,便已香消玉殒。 小丫头一勺一勺的喂着,李卉一口一口吃着,虽然药很苦,但身体健康最重要。 吃完药,刘氏扶着她躺下。 李卉这才看清扶着她的妇人,看着四十左右,身着的也是有补丁的素衣,却干净整洁。 “姑娘,姑娘。” “二小姐,二小姐。” 刘静云和刘氏的声音传来,李卉回过神,动了动嘴唇。 “二小姐,您想说什么?” 李卉很懵,二小姐是谁? 我怎么发不出声音了? 不会是哑巴吧! “二小姐,您先别说话。” 刘静云用筷子沾了水,给李卉的开裂嘴唇润了润。 “水。” 李卉艰难吐出这个字,只觉喉咙生疼,全身无力。 能发声,不是哑巴就好。 听到她要喝水,刘氏脸上瞬间露出笑容,急忙去给她倒水。 李卉忍着喉咙的疼痛喝了一大杯水,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不一会刘氏又端来了米粥,“这段日子你肚子里是半点米水都没有,醒了多少都得吃些粥,来。” 李卉确实饿了,肚子里都是汤药,便点了点头。 刘氏把粥碗递给了刘静云,接着扶起了李卉。 刘静云面露喜色,喜极而泣。“二小姐,我们慢点吃,这么久都没有吃东西,明日奴再往粥里加点肉。” 自家小姐醒了,上一次醒来不吃不喝,人好像傻傻的,眼睛一动不动,就盯着屋顶看,后面又晕了过去。 每天起来,刘静云都要熬一碗粥,就是为了自家小姐醒来饿了,有吃的,如今终于吃上了。 大雪纷飞,裴昕阳高烧不退,嘴里一直说着,“裴家是冤枉的,我一定要给裴家正名。” 可上天并没有眷顾裴昕阳。 第2章 求医 刘静云眼中含泪看着手中的这第十碗药,而后走进了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手颤抖着给裴昕阳把脉。 然而,几乎摸不到脉象! 她手里的碗再也端不稳了。 她抱起裴昕阳就冲出了房间,将其安置在板车上,套上家里的牛车,就是一鞭子。 从村里到县城有三十里路。 一路奔波,她的肩膀、手都磨破了皮,渗出了鲜血。 药童见状,赶忙帮忙,把患者接进药堂。 大夫写药方的手没停,直接摇头说道,“准备后事吧。” 刘静云一听,立刻跪在地上,顾不上她自己身上的伤,一个劲儿地磕头,满脸泪痕,哀求着。 “大夫,求求您,您看一下,一定有救的。大夫,我求求您了,大夫,我求求您,大夫...” 有人认出这是刘贵的三闺女。 那戴着面纱没有生气的就是他家二闺女了。 不禁摇头叹息,这也是个命苦的姑娘。 刘静云就这样跪求了一个时辰,额头都磕破了。 旁人看不下去了,劝道,“大夫,不管怎样,您还是看一下吧,也好让这姑娘心里有底,您不看,这姑娘她不会死心。毕竟是个姑娘家,要是破了相,以后可怎么嫁人?” 大夫虽早已看淡生死,但也实在不忍心小姑娘再这样磕下去,鬼使神差地说道,“姑娘,起来吧。若是死脉,你可不能再磕了。” 刘静云听后抬起头,又给大夫磕了三个很响的响头,声音嘶哑地说道,“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大夫向身后的药徒吩咐道,“小笙,给这位姑娘包扎一下。” 药徒小笙也被这姑娘的毅力所感动,他知道师傅从医六十多年,是生是死,一眼便能瞧出来。 他上前扶起姑娘,说道,“姑娘,待会给你配些祛疤膏,这伤肯定得留疤了。” 刘静云艰难地站起身,轻轻推开小笙,摇了摇头,道了声,“谢谢。” 然后便向裴昕阳走去。 小笙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配药了。 大夫这一把脉,怪哉! 两个时辰后。 大夫拔下裴昕阳身上的最后一根银针,说道,“醒来若有求生意识,就能活。没有,老夫也无能为力。” 随后便去写药方了。 药很贵,且难寻,花了三百两,还欠下两百六十两。 鹤春堂起死回生的名声又传扬开了。 ...... 李卉很是纳闷,这小丫头怎么自称“奴”? 难道自己穿成了这户人家的二小姐? 这应该是家道中落了吧! 瞧这一家,真是家徒四壁。 还好自己不是奴,李卉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看了看,手很是细嫩。 李卉又看到旁边还有一个被褥,想到应该是刚才那个小妹妹的。 她睡了一觉,醒来不一会儿,刘静云和刘氏端着粥走了进来。 刘氏坐在炕边,扶起李卉,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刘静云小心翼翼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米汤。 看到二小姐还是吃了下去,也还是没有吐,刘静云双眼泛红,强忍着泪水。她惊喜地说道,“娘,二小姐终于吃了。” 李卉最看不得别人哭了,吃好之后,她疲惫不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刘氏看着小儿女为恩人奔波,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求医。 如今有了起色,也是很欢喜,“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的二小姐她看到了,家里请了三回巫师,昨晚那一次看来是请对了。” 说着刘氏想到了她可怜的二女儿刘曼筠,脸色又暗淡了下来。 第3章 命运 安置好裴昕阳,出门看着对面的房间,“你的二姐,她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月了。什么药都用了,什么方法都试过了。 怎么就不见好? 眼看着开春后精神好转,没想到现在又... 婚期定在了秋季,想来你二姐是等不到了。” 当年刘氏年纪小,生了大女儿刘琴琴,身体便没养好。 丈夫刘贵好赌不好色,就认定了刘氏,村里的人都笑话刘贵断后了。 刘贵嘿嘿一笑,“你们以后还要来我家求娶我姑娘呢,要准备好礼金哦。至少十两银子,十几年后不得翻倍?现在女孩金贵着呢。” 一句话把大家的嘴都给堵住了。 男多女少的时代,女孩子便显得珍贵了。 这也非常感谢当朝丞相杨毅朗,他也是从山村里走出去的。 丞相杨毅朗在位如今已有二十年。 通过铁血手腕,增添了一条条北安王朝律法。 凡生女者,每月领一两银子,外加一头小猪,每月还能领两尺布,可以领三年,领养孤女同等待遇。 溺女(不限年纪)凌迟,拐卖女(不限年纪)服役十年;且后代为奴籍,永不得翻身。 对于平均寿命只有五十岁左右的人来说,加上处理了一批人,很有震慑效果。 此令一下,改善了北安王朝的男女严重失调的比例,人口也直线上升。 结果不少人发现女儿比儿子孝顺多了。 大不了招上门女婿,家里还多个劳动力。 因此北安王朝成为人口大国,开荒,种地,国库也充盈。 刘氏养好身子后,好多年没有再怀上,有些愧对刘贵,打算让刘贵纳妾。 但刘贵说什么都不纳,直言道,“让大儿女招个上门女婿,一辈子也活得自在。” 刘贵每天乐滋滋的,美酒就没有断过。 刘家靠打猎发家,不愁吃喝,也不愁没银子。 刘曼筠出生后便体弱。 大夫说是因为刘贵常年酗酒,生下的孩子才这么弱,从此刘贵便戒酒了。 滴酒不沾,为了刘曼筠。 刘曼筠的药从来没有断过,一直养到了现在。 当时为了赢更多的银子给刘曼筠治病,赌博被别人给套了。 脑袋一时昏了头了,不知咋的居然还签了字。 不卖刘静云,就要把刘琴琴给便宜嫁了。 男方又不是什么好人家,还得了肺痨,婆婆是出了名的泼妇,去了不是守活寡,活受罪嘛! 刘贵一咬牙一跺脚,就把刘静云给卖了,然后连夜就跑去山里躲避官府的抓捕,一躲就是三年。 每过一段时间夜里就给家里送卖山货的银子,待得知小女儿被大户人家买去当丫鬟了,也没敢出来。 也是在得知当年那一伙人已经被官府办案时,乱箭射死了,一个没剩下,又躲了半年,才敢出来。 后来刘贵用挣的银子,把刘琴琴风光地嫁了。 婆家看这架势,也是拿足了礼金,也不敢拿捏大女儿刘琴琴。 每月刘琴琴还往家里拿银子给刘氏,村里的人都说刘猎户夫妇有福气。 可现在二女儿刘曼筠的病一直不见好,婚事也将近。 十六年来好药不断,请了无数大夫,也无济于事。 出生不久,大夫便说活不过十岁,可刘贵就不信了,硬是养了十六年。 刘贵在刘曼筠十岁时,见她面色红润,便把攒够的银子都带上,前往上京求医,顺便见见三年未见的小女儿刘静云。 刘贵有点运气在身上,进京打听到门路,见到了小女儿刘静云,被主人家养得都娇贵了,细皮嫩肉的,比在家里还惹人喜爱,没有相认,偷偷看了几眼就走了。 第4章 冲喜 刘贵满心欢喜地去找大夫。 第十天竟碰巧遇到一位从太医院退休正要回乡的御医。 而且还顺路在邻县。 刘贵兴奋不已,一路小心翼翼地护送老大夫回乡。 在回乡的途中,刘贵又意外地救了隔壁杨村的老秀才杨辰胜,还顺势给自己的二闺女定了一门亲事。 刘曼筠的病,因这位御医,让刘贵看到了希望。 刘曼筠有救了。 在刘曼筠十六岁这年,开春没多久,男方杨家二子中了秀才,前来提亲。 刘贵想到小女儿刘静云的未来,觉得以后嫁到上京城的门户,哪怕是普通布衣人家也比在乡下好,心里美美的。 刘贵想着二女儿刘曼筠的病也有了好转,当初大夫还说她活不过十岁,可这都十六岁了。 杨辰胜本就是老秀才,每隔三年都要去参加乡试,却一次都没中过。 他的长子杨永伦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这都过去七年了,眼看都二十了,考了两次都没中,如今还在村里,也没有一官半职。 读书人家还是比村里那些大老粗会疼人。 于是,有死心的刘贵,还是把这亲事留给了刘曼筠,想着冲冲喜,说不定病就全好了。 刘贵也是个仗义之人,把刘曼筠的情况跟杨辰胜全盘托出,没有一点隐瞒。 没想到杨辰胜二话没说,果断拍板定了这亲事,六年了,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老兄仗义,这儿媳我杨家是要定了。” 杨辰胜觉得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一定不差,身子不就是弱点嘛,好好养着就好了。 等嫁过来后,有自己的母亲在,不管什么好东西都给好好补一番,还怕养不好? 养好后,儿媳们就可以跟着儿子们去县城参加乡试,这样两个儿子都有贴身照顾的人,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刘贵也很是高兴,果然是读书人家,就是讲信用。 便把礼金跟彩礼都收了,“老哥,那就这么定了。” 刘贵便开始欢欢喜喜地给自己的刘曼筠准备嫁妆。 ...... 刘静云一想到自己的二姐刘曼筠,那可是什么灵丹妙药都用过了,可还是不能见风。 她从小就没见过二姐长啥样,偶尔有风的时候,透过帷帐能隐隐约约看到,二姐是一位标致的美人,说话温柔得很,可见风便咳嗽不停。 “娘,二姐的病真的就药石无医了吗?不是爹说他遇到过宫里的御医吗?那时二姐的病好转了,现在也是能治的呀!” 为了省下更多的银子买好的草药,她没少和大姐上山采一些山里本就有的草药。 刘贵每年也会带回来一些珍贵的药材,用得上的就留着,用不上的就卖掉换银子。 刘氏深深叹了一口气,“昨天你爹的回信到了。那位御医,已经寿终正寝。过不了几日,你爹就回来了。” 刘静云想到了鹤春堂的那位大夫,“娘,县里的大夫都看了吗?二小姐当初脉搏很虚弱,几乎摸不到,可这两天醒来都好些了,也可以下床了。要不,我们去求求他。” 第5章 不易 刘氏黯然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我看到你带药回来的包药纸了,大夫都说,你二姐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治不了,不过是靠着药勉强吊着命。 你爹在整个上京都没有找到一个能治的大夫。这大概就是命,也不知道这次成亲,能不能冲冲喜。 御医哪是我们想见就能有的呀,也是你二姐运气好,多活了几年。” 刘静云欲言又止。 二小姐裴昕阳及笄时,她便向二小姐求了一个恩典,让太医院的大夫给二姐刘曼筠看病,没想到二小姐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这是多大的赏赐啊! 专门这么远给瞧病,要是裴家没有出事,也许二姐刘曼筠还有救。 可二小姐裴昕阳及笄当天,镇北将军裴昌炎被诬告,满门就地处决。 刘静云就带着二小姐一路逃命,根据记忆,拼命地往家里跑。 寒冬三个月都熬过了,又熬了两个月,一路沿途乞讨,不知走了多少错路,偏偏到家二小姐便晕死过去了。 一路的五个家丁也很是有责任心,誓死效忠裴昕阳。 还好那天出门带了家丁,才能活命到这个模糊的家,不然这一路完全都不敢想,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七个人安全到达。 时也运也命也。 ...... 这两个月,李卉知道自己叫裴昕阳,还是在刘静云被刘贵逼了好久,才说了这个名字。 不然李卉还不知自己叫啥,只说自己很多事不记得了。 刘静云因此还哭了好几天。 李卉都不知道这人物的性格,也不知道主人家跟丫鬟是怎么相处的,何况还是贴身丫鬟,岂不是屁股怎么撅,都知道! 李卉接受了新的名字,裴昕阳。 实在看不下了刘静云一直哭,眼睛都红肿了,裴昕阳便随便说了几句。 刘静云兴奋地抱着裴昕阳,“二小姐,您终于愿意说话了,这才是您。您这几天冷漠的样子,吓死奴了。” 啊? 意思就是裴昕阳以前很很很话痨? 这什么人设! 不是一般都知道原主的过往吗? 怎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裴昕阳以前是什么人家的女儿! 裴昕阳望着这个才十四岁的小丫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回抱她,安慰着,“好了,傻丫头。虽然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但你永远是我的小静云。你对我这么好,是我的福气。 而且我生病这么久,多谢你衣不解带地照顾我。还有啊,现在我也不是什么小姐了,你也不要再自称奴了。我比你大,你叫我姐吧,或者叫我裴昕阳也行。” 刘静云很惶恐,怎么能直呼二小姐名讳呢? 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二小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也蛮好的。 我五岁跟了她,九年了。 不曾对我打骂,哪怕一句重话也没有。 我们一起骑马,奔跑在草原,二小姐是将门之后,是多么的洒脱。 现在却要过平民家孩子的生活,也许是打击太大了,才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能活下来很不易。 第6章 自私 二小姐眼中再也没有了事发时的狠厉,满脑子的报仇。 现在眼神很清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样也很好,以后就这么平淡的生活也蛮好,没有那些痛苦。 不行,刘静云你好自私,什么都不跟二小姐说,就让将军、夫人、小将军们冤死吗? 还有那个最疼爱二小姐的大小姐裴晴的冤屈。 以后二小姐清醒过来,一定会不认你的。 会跟你恩断义绝。 刘静云要不再缓缓,等二小姐再多过几年,或许再过几年,伤口结疤了,再说也就没有那么疼了。 二小姐常说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更好的成事。 现在什么都不占,一样都不占。 天时? 地利? 人和? 这不是去送死吗? 那当初还拼命的跑回来干什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会有那一天的,一定会的。 望着裴昕阳二小姐真诚的眼神,这是大半年不曾见过的神色,“好,姐姐。你以前把我当亲妹妹一般。我也一直拿你当姐姐。” 什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陶瓷等等好东西都愿意和我分享。 我往后什么都会与你分享,我的父母,我的姐姐,我的至亲,也都是你的至亲。 裴昕阳就知道,这以前肯定对这小丫头不错,不然换别人早就不管了,谁还管你的情绪好不好,饿不饿,一天三顿,顿顿有肉,还不让进厨房,什么活都不干,真成十指不沾阳春水了。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 “好妹妹,我以后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裴昕阳不知道能在这里多久,这都两个月了,都不让出门,一直在家关着,也不知道这个朝代是什么样子的,这不是抓瞎嘛。 刘静云看着无措的裴昕阳,瞬间慌了神,“不,姐姐,你还有我的父母,我的大姐刘琴琴,二姐刘曼筠,还有我这个妹妹刘静云,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刘氏去外面洗完衣服,在院子里晾晒,听到屋里的话,也走了进来。 拉起裴昕阳的手,可看了看自己满是倒刺的手,又缩了回来,昂首挺胸道,“孩子,静云回来跟我说,你这些年来从未将她当作丫鬟使唤,就当亲妹妹看待,这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要不是遇到你,说不定就被卖去青楼了。你如今来了我家,虽然不及你家富,但我们绝对不会饿着你的。” 裴昕阳听完刘氏的话,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裴昕阳家非富即贵,大家族,没干过活,应该什么都不会,那就是要从头学,不能露馅了。 那就从今天开始,从零学起,不能白吃白喝,这个年代生活也不容易。 裴昕阳没有直视刘氏的手,拉了过来,很有诚意的望着刘氏的双眸。 “婶,感谢你们一家救了我,不然我的坟头草都很高了。之前静云是我家的一份子,如今我是您们家的一份子,往后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可以交给我。如果我什么都不干,那我是不能融入这个家的。” 第7章 曼筠 裴昕阳想说如今我没有家了,想了想还是不能这么说,这样岂不是什么都要别人说了算? 不能把自己放这么低,自己说和别人说是不一样的。 “希望能减轻一些婶和叔的负担。” 刘氏从没见过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也是听刘静云说起这家,只知道是大户人家,对待下人丫鬟都一视同仁,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女儿也是很端庄,优秀的。 既然是逃难来的,就要对外人闭口不提,被发现了,就说是远方表亲戚遇难来投奔的。 哪怕裴昕阳什么都不做,都没事。 等这孩子在家里再养两三年,身体好一些,再寻觅一户好人家。 嫁人对女孩子来说也是好的归属,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也不枉人家白养这么多年的女儿。 刘氏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刘静云在裴家没做什么活,回家还嫌弃自家的溷[hun茅厕]。 反倒是来了自己家的裴昕阳,这孩子还这么懂事,想着干活,减轻长辈的负担,还温柔的牵过满是伤痕的手。 家里洗漱不方便,还养了猪羊鸡鸭,那么臭,这么长时间竟然一句怨言也没有,也不曾给过半分脸色,每次都是笑吟吟的。 想到去年县里的官老爷差人来检查村里的农务,牲畜时,还没有闻到味就开始捂鼻子了。 一个女儿也是养,两个女儿也是养,也没什么的,又不是养不起。 “好孩子,你大病初愈,身体不好,不宜劳作,好好养着,看你瘦的,家里没什么需要你干的。你啊,就负责养好身子。” 刘氏说完,连忙走出房间,又去忙活了。 裴昕阳觉得很幸运,遇到了好人家,有些人家可不管之前对她多好,一旦没有了价值就会翻脸不认人。 来这么久确实很麻烦这一家了,先试一下,如果可以,就力所能及。 不行就去外面多逛逛,好好熟悉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生活方式。 不能坐吃等死,也不好让别人养一辈子不是,总是要离开的,得有自身的本领。 在翻脸之前找到出路,以后见面就还是家人。 退一万步讲如果被赶出去了,也不至于饿死街头。 起码不会饿死自己,这是必要的。 这想法也就只有十一个时辰的有效期。 ......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能忍心丢下娘,自己就走了。” 刘曼筠的炕装了帷帐,刘氏这是为了女儿的健康着想,在刘曼筠五岁开始,便有了。 刘曼筠很懂事,好像知道这样能保护自己,让自己不再那么难受,一直都乖乖的。 一直没敢揭过这十年的帷帐。 这十年来,刘氏多少次想看看自己的女儿长什么样子,都不曾看过,没想到,见到的这一天,竟然是自己女儿的死期。 这是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么没有一句遗言,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我的曼筠。” 刘静云听到刘氏的哭声也踏进了专属于刘曼筠的屋子,喃喃,“二姐,二姐。” 第8章 替嫁 刘贵听到刘氏的哭声,看似淡定地吃着饭,然而泪水却悄然流进了饭碗里,与米饭、肉和菜混杂在一起,随后被他吃进了肚子里。 那可是刘贵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啊,为了给女儿求医治好病,他倾尽所有。 可自己的爱女却等不到十六岁生日的那天。 对于一位父亲来说,或许他已拼尽了全力,应是无悔的,但内心深处却也是无比痛心的。 裴昕阳此时有些不知所措,来到这里昏迷加上养伤已有四个多月了。 她也曾站在刘曼筠的屋子窗户边,给她讲述外面的世界,其实也不过是自己所能活动的那个院子罢了。 毕竟裴昕阳自己也不曾见过出了这个院子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如今这个人就这么离世了,裴昕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人。 她深知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安慰之词或许都显得苍白无力,而哭出来反倒是一种释放,也许他们一直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却又时刻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 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却又无法接受。 裴昕阳也是第一次见到刘曼筠,她的皮肤很白,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晒过太阳的缘故,白得很不正常。 但刘曼筠确确实实是个美人,五官标致,乍一看或许感觉没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却十分耐看,让人百看不厌。 在这样的村子里,如果刘曼筠没有生病,以她的容貌,刘贵家提亲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 “我的女儿,马上就是婚期了,你为什么不再等等,等一等。冲喜就好了。” 刘贵缓缓地漫步走了进来,双手背在身后。 “五年前,御医就跟我说过,曼筠的病不过是靠药勉强吊着命。我们不能再自欺欺人了,能吊到今天,也算是我们与她的缘分。” 刘贵知道是自己的原因才让刘曼筠出生便带病,心中很是自责。 哪怕所有大夫都说没得治,他也不信,坚信一定能治好。 当看到裴昕阳没有脉搏却还能活过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刘曼筠也能活。 明明知道这已经是强弩之末,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愿放过,可有些病一旦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就得认。 刘贵坐到凳子上,那是那种四个腿的长板凳。 “婚期如期举行。” 刘氏看了一眼还未及笄的小女儿,心中满是愤怒,她不明白自己的丈夫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二女儿才刚刚走不久,就要算计小女儿的婚事。 哪怕杨家拿再多的聘礼,也不能如此行事。 “你疯了嘛?静云才十四,这是要坐牢服役的。” 刘贵抬手指了指在旁边的裴昕阳,心中有些无奈,觉得自己的老伴想岔了,“裴昕阳,不是家里落难逃来的嘛。正好,让裴昕阳嫁过去,用刘曼筠的身份嫁过去,反正谁也没见过曼筠。 这样也能避免仇家追来。从今日起,这世间也就没有裴昕阳了,活下来的只有刘曼筠。” 第9章 换生 刘贵说完,站了起来,静静地矗立了一会儿,谁也没看,然后缓缓说道,“就把曼筠葬在这间屋子里吧。再把这间屋子推了,然后种些花草,我们家曼筠还未见过花草呢。” 说完,刘贵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脊背有些佝偻,背着手离开了这个气氛沉重的房间。 刘氏擦了擦眼泪,凝重地望着裴昕阳,眼中没有疑惑,也没有怨恨,反而有些释然。 裴昕阳一时之间有些未能反应过来。 原来这一家子一直不让自己出这个家门,一旦有人来了,就赶紧催促她躲起来。 并非是见不得人,而是为了避免见到外人,从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一来,刘家就能更好地保护裴昕阳。 想当初她刚来之时,灰扑扑的模样,直接昏死在了门口。 对外就说是个叫花子,给了些碎银,已经被打发走了,别人也定会相信。 再加上刘曼筠常年体弱多病,刘家对外就说是小女儿刘静云回来了,去县里看病拉走的是刘曼筠,这般说法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而且外出之时,都会戴着帷幔遮面。 这才距离刘曼筠离世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刘贵就能如此平静地说出那番话,刘氏也从悲伤之中渐渐反应了过来。 想来他们是早有这个打算的。 裴昕阳对刘家满心感激,他们各方面都考虑得极为周全。 只是刘氏不敢直面已逝的女儿。 倘若刘曼筠能挺过这一关,那自然是件喜事。 以后对外宣称,裴昕阳是来投奔的亲戚,改一个名字,新添一个户口就好。 没想到,刘曼筠终究没有挺过去,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六岁这一年。 裴昕阳清楚地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就是刘曼筠了。 还好她常年卧病在床,在家中也是娇养的闺房女子,什么都不会,也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 只要自己表现出什么都不会,但又什么都愿意去学的样子,慢慢地也会融入到这个世间。 反正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也无需刻意去装。 不出意外的话,也能平凡地过完这一生。 男方是读书人,中了秀才,每月还有二两银子可拿。 他们家是三父子,那一个月就有六两银子,这都足够普通一家五口人半年的生计了。 短时间内,自己也不需要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碌。 刘氏注意到裴昕阳的表情,以为裴昕阳不愿意,便很耐心地跟裴昕阳讲,“孩子,这确实有些仓促。婶本想着,等再过两三年,你再长大些。再让你外出,这样别人就不认识你了,你就是婶的外甥女,也会更加安全些。再改了名字,就是全新的生活,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裴昕阳有些不好意思,刘氏自己的女儿刚刚离世,却还要来宽慰她这个外人,还怕她胡思乱想。 真是朴实的人家。 再过两三年,裴昕阳也明白,无非就是嫁人。 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嫁去杨家还能携着往日的恩情,也算是好的归属了。 第10章 忠心 杨家是读书人家,刘贵在杨辰胜提亲后,还专门去实地考察了一番杨家的每个人,自然也不会差。 裴昕阳想着以后刘静云不在身边,也不怕露馅。 等以后有了银子,多孝顺就好,有时间就常回来,不过想来嫁人了,还隔着山,回来的时间就少了。 听这语气,刘静云也没有告知刘贵夫妇裴家的家事,这也是对裴昕阳最好的保护。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能更好地保护裴昕阳的生命安全,虽然裴昕阳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个忠心的小丫头。 “婶,我知道,您们都是为了我着想,我嫁。叔为刘曼筠找的亲事,想来也是最好的。” “傻孩子,杨家是读书人,也是明事理的人家,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你以后嫁过去就是刘曼筠了,在外人面前不能叫婶和叔了。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刘氏很是欣慰,这孩子听从安排,也会少很多麻烦。 改名终归是多了一个人,还要去官府办理新的身份,总归是很麻烦的。 如果以刘曼筠的名义活下去,这样就刚好,也不会让人起疑。 亲事就在半月后了,迎亲的队伍在准备了,过不了几天就会上路了。 这孩子也是富贵人家的,若以后杨家二子读书上进,前途也一片光明,裴昕阳这下辈子也有着落了。 哪怕读书没有读出个名堂来,好歹也是秀才人家,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就厚着脸皮,让这位小姐屈尊喊奴家一声爹娘了,也为了不露馅,让有心人看出端倪来,得早些做打算。 裴昕阳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带着疑惑,“爹,娘。” 刘氏有些不敢应,刚说完就叫,她有些激动,但还是应下了,“唉。” 裴昕阳不习惯动不动就下跪,就顺势抱住了刘氏,“给予二次生命就如同再生父母。娘。” “唉。” 刘静云在一旁轻声抽泣着,怎么也没想到二小姐居然丝毫不嫌弃自己的爹娘,还称他们如同再生父母。 曾几何时,大小姐裴晴也如同自己的再生父母一般,带自己去了裴家,若不是如此,自己怕是要落入风尘之中了,又怎会有这九年来的好日子。 刘静云暗暗想着,若二小姐一直想不起来过往之事,那自己就默默守护着她。 若是二小姐哪天想起来了,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自己也定会竭尽全力去帮助她。 刘家从刘静云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裴昕阳的家族乃是世家大族。 他们唯恐怠慢了裴昕阳,在准备她嫁去杨家的事宜时,嫁妆规格犹如乡里官家小姐那般,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 虽然这嫁妆比不上当年裴家的万分之一,但也是刘家拿出了所有的家财,来筹备这次的婚礼。 可谓是十里红妆。 红床开路,喜棺压阵,寓意着生死一世,这十里红妆尽显奢华。 那红盖头、嫁衣也是用上京城才有的布料制成,满满都是刘氏夫妇对刘曼筠的疼爱。 第11章 出嫁 刘静云红着眼眶为裴昕阳束发,“二小姐,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奴...我有时间便来看您。” 裴昕阳转过头,紧紧握着刘静云的手,“都说了,我是你姐姐,不是什么二小姐。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等我记起来再说吧。不过以后你得叫我二姐了。还有啊,不能再自称奴,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刘静云看着自家小姐有这样的心态,心中感慨这已是上天垂怜。 每次外出游玩时,她们都会如此称呼彼此,二小姐会称自己一声小妹,自己则称二小姐为二姐。 如此一来,便觉得二小姐一直都在身边,“二姐。” 裴昕阳笑着回应了一声,“小妹。” “新娘子出阁咯。”有人高声喊道。 刘静云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洪水般汹涌而出。 红盖头隔绝了裴昕阳的视线,扶着裴昕阳的刘静云没有发出半点哭声,缓缓走出了厢房。 刘静云把自己的二小姐交给了来接亲的喜婆。 普通人家是没有陪嫁丫鬟的,何况还是刘静云,若是她跟着去了,难免会让外人说两姊妹嫁一人,所以刘静云是万万不能跟着去的。 裴昕阳只能看到自己的鞋尖,然后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也不知道未来的郎婿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结婚比开盲盒还刺激,都不知道对方是圆是扁还是方。 “新娘子上轿咯。” “起轿。” 裴昕阳掀开红盖头,看了一下这个花轿,很是简陋,不过红色确实很喜庆。 这么多年来在杨村还没有出过举人,杨家就有了三个秀才,明年要是能出一个举人也是好的。 县里老爷便给了这花轿,不然就只有抬亲了,哪里能坐得上轿子呢。 “这刘家好福气,大女儿嫁给了县里不起眼的布衣,现在做生意都发财了。” “这刘家嫁二女,如同官家小姐、富家小姐才有的规格啊,好福气。” “可不是,二女儿婚期将近,病也好了。之前不能见风,刚才看着,新娘子脚步稳健,看来病是真的好了。” “我们乡里邻里都没见过刘家二女的容貌,这姑爷是有福了。” “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就这样了吧。” “那可不,听说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是足不出户的,姑爷掀盖头才能一睹小姐的真容,为人妇后才见人。” “这刘家二女的福气在后头呢,娘家当宝贝养着,夫家还是读书人,将来姑爷中了举人,以后就要称夫人了。” 漫长的接亲队伍,由于带着嫁妆,还抬着花轿,竟然足足走了三天才抵达目的地。 还好一路上没有遇上大雨天,否则,三天都不一定能够到达。 不得不说,这良辰吉日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在这三天里,不能掀盖头,也无法洗漱,裴昕阳感觉自己都快臭了,事实上也确实是真的臭了。 虽然已经入了秋,但天气依然炎热,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酸味。 裴昕阳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何方。 第12章 成亲 过了好久,喜婆说道,“刘家二姑娘,这里是你夫家了。这是单独给你的房间,你先去沐浴、洗漱,然后好好休息一下。我一个时辰后再来给你打扮一番。 现在是寅时一刻[03:15]了。 黄昏[春秋黄昏约在18:00 - 19:00]便是好时辰。 浴桶已经准备好了,我就在门外,有事唤我。” 喜婆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人,促成一桩婚事就能拿到两家的喜金。 她自然要把人家姑娘保护好,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好人家,是万万不能出一点纰漏的。 不管是娘家还是夫家,对于喜婆来讲,都不能怠慢了这位新娘子。 喜婆说完,还没等回应,就转身走了。 裴昕阳掀开了盖头,心中感慨古代远嫁真是无比麻烦。 还好可以洗澡,这也算是一种慰藉吧。 到申时二刻[16:30],喜婆见屋里还没有动静,便前来拉人。 这一看,竟然是这样一位丽人,她都有些不忍心叫醒熟睡中的刘曼筠了。 被当作小姐养出来的姑娘,竟然有着大家族的风范。 裴昕阳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被摇醒的命运,然后她打着瞌睡,穿嫁衣、束发、盖红盖头,在昏昏欲睡中完成了拜堂。 她脚步虚浮,这完全是因为饿的。 “男卫家,女刘家,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新人卫清淮,刘曼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裴昕阳心想,这古代还蛮讲究的,很有仪式感。 不像现在,大中午的急匆匆就结婚了,跟赶集似的。 不对啊,不是嫁杨家吗?怎么夫婿姓卫? “送新娘入洞房。” 裴昕阳就这么被扶到了一个房间。 裴昕阳揉着瘪瘪的肚子,肚子都咕咕咕叫了起来,她已经一天没有吃喝了。 还要端坐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新郎才来揭盖头,她好想吃饭。 这是什么味道? 怎么有烤鸡的味道,还一直往鼻子里钻。 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吧?”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 闻声如见人,想来这郎婿也不错。 不行,打住恋爱脑,现在不知有多少低泡音,说不定是个抠脚大汉呢。 人不可貌相,不能抱太大希望,心态要放稳。 裴昕阳又把仰起的头放下,直视前方,但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自己快要饿晕了。 卫清淮看着点头的娘子,也不知道她的样貌如何。 只知道这位病美人从未踏出过家门,自己挑了盖头,除了喜婆,自己就是第一个见到她的人。 见喜婆喜上眉梢,直夸新娘子漂亮,什么好听的话都夸了一遍,卫清淮也很好奇。 在这样的乡村地方,还是村户人家,出现这样一位女子,是绝无仅有的,可谓是空前绝后,独此一家。 无论男孩女孩,自幼便要随父母为生活奔波,小小年纪便练就百般技艺。 第13章 饿了 外出干农活、做绣工以补贴家用,甚至外出打猎的女子亦不在少数。 去年提亲定下婚期之时,便知晓刘曼筠的病症已有好转,未曾想仅一年光景,她竟全然痊愈。 拜堂时,卫清淮见刘曼筠脚步虚浮,心中不禁疑惑,不知是旧病未愈还是另有缘由。 恰在此时,一阵轻微的“咕咕”声传来,卫清淮顿觉有趣。 礼成之后,卫清淮即刻前往膳房,取来一只烤鸡与一些清淡食物。 一问之下,刘曼筠微微点头,卫清淮心中了然,刘曼筠果然是饿了。 刘曼筠因身体本就孱弱,听喜婆所言,一路劳顿,这一日虽在歇息,虽有吃食,却没见吃喝。 如此想来,去膳房取吃食是正确的,否则饿坏了可就不好了。 妻父对家父有救命之恩,卫家自当感恩戴德。 家中虽有几亩薄田,但也是请佣人打理,何况还有贤惠的嫂子操持家务,多养一位娇小姐也是负担得起的。 卫清淮的亲事,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看来,倒像是娶了个大小姐般。 一杆秤将红盖头挑起,裴昕阳抬眼,入眼的男子一身喜服,身材高挑挺拔,倒像一名将军,英姿勃勃,却有满身的书卷气,满身的高雅君子之气,脸颊轮廓菱角分明。 君子温润如玉,双眸带着柔情,入眼皆是喜意。 被盯着看的卫清淮,没想到新娘子竟然这般水灵,一双眼睛,像一潭秋水,肌肤洁白,精致小巧的脸蛋,有些慌神。 红盖头就这么被卫清淮挑下,搭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而后卫清淮站定后揖手一礼,“娘子可是饿了,我准备了些米粥,以及一些吃食,还有烤鸡,你先果腹,为夫先去前厅,晚些再回来,可好?” 好优雅,这是村里能养出来的学子?妥妥的公子了。 裴昕阳看得有些愣住了,不是掀盖头后就是入洞房吗? 还能先掀,再去前厅招待客人? 刘曼筠的福气真不错,这么好的郎旭,彬彬有礼,为人谦虚。 裴昕阳回过神,不知道回应什么,还是古人,这怎么相处。 还是读书人,文绉绉的也不好,很别扭。 “好,谢谢你。” 卫清淮见刘曼筠愣住了,收回晃动的右手,指了指桌子,“吃食在那里。” 裴昕阳强忍着晃动的身子,都快饿得站不稳了,不行,不能丢脸,得稳住了,站稳了。 学着喜婆的礼节,什么礼节,不会呀,不管了,就这样吧,“多谢。” 夫君,还是有些喊不出口,礼貌微笑回应。 卫清淮身上没有半分酒气,人却醉了,这女子竟然跟其他女子不一样,一手背于身后,往外走去。 裴昕阳肚子咕咕咕叫,烤鸡的味道一直往鼻子里钻,好想吃,要忍住,这么久没吃东西,对脾胃不好,伸出去的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拿起了胸前的稀饭。 饿了一天了,还不能吃太饱,吃个七分饱后,果断放下碗筷。 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烤鸡,绝然转头,往炕走去。 第14章 懒觉 裴昕阳已经坚持不住了,吃饱喝足,瞌睡虫就来了,简单洗漱好后,脱衣的手一顿,是不是要等卫清淮来了才能睡? 无聊的躺在了炕上,可眼皮已经在打架了,然后就没有然后,裴昕阳就这么四仰八叉的在炕上睡着了。 这古代的炕就是不错,大,能随便滚。 睡到半夜,裴昕阳感觉旁边有一个火炉,很热,就往里面挪了一下,还踢了旁边的火炉一脚。 此时卫清淮睁开了眼睛,转头很是不悦地瞪了身边的女人一眼,一点睡相都没有,还踢人。 卫清淮的酒品也好,红脸不醉人,摆脱了亲朋友好友以及同窗的灌酒。 想着洞房花烛夜是什么样的,会不会跟同窗说的一样,结果一进屋就看到刘曼筠摆了一个大字,就这么睡着了! 好不容易给她脱了外衣,还被挨了一拳,疼得捂着鼻子,一股不好的液体流了下来,鼻血! 然后卫清淮和刘曼筠一人一床被子。 结果深夜刘曼筠感觉冷,就往暖和的地方移动,卫清淮好不容易止血了,有点睡意,旁边的人就这么抱过来了,一只手搭在肚子上,一只脚搭在大腿上。 没过半刻钟,又莫名其妙地挨了一脚,卫清淮揉了揉被踢的大腿,闭上双眸没一会儿,旁边的人居然打鼾! 虽然轻微,但卫清淮一人睡觉,早已经习惯安静的环境了,便无法入睡。 卫清淮看着枕边人,这是刘家的女儿吗? 不会在来的路上被调包了吧。 卫清淮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迎亲队伍加上送亲队伍,怎么也有一百来人了,喜婆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这不是那么好调包的。 憨憨大睡的裴昕阳不知道自己的马甲都快掉一半了,口水从嘴角流出,毫无形象的一手擦。 卫清淮看见后,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又把自己的被子抱起来往墙角又挪了挪,离刘曼筠八丈远,然后听着从未听过的鼾声入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裴昕阳在美梦中醒来,好多好吃的,根本吃不完,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婚服的里衣,这洞房花烛夜看来是浪费了,就这么睡过了头。 裴昕阳想了想裴昕阳的年纪,也才十六岁,这孩子般的身子,不圆房也是好的,何况还是以刘曼筠身份嫁过来的,就以身体还弱,为借口吧。 可不想自己还是没有长大,就要带个拖油瓶,来这里都半年了,还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呢。 这圆房之事一会再说,也不知道这里和离需要什么条件。 若有了感情,不想和离,目前五年内是不能提圆房的事。 裴昕阳看着眼前熟睡的少年郎君,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一时被美色迷了眼。 昨日匆匆一眼,现在细看,还真是个小帅哥,就是还没有长开。 看这太阳,应该是日照三竿了,这得十点多了吧。 很好,第一天就这么赖床了! 裴昕阳看着安睡的人,不管了,他不起,我也不起,那就一起睡懒觉。 也不知道公婆是什么样的人,还有兄嫂,不能独自一人出去面对他们。 第15章 花期短 裴昕阳也想顺便看看这人是否靠谱,会不会无理由维护自己的妻,如果维护,那说明他还有点良心,不是娘宝男。 如果不维护,那就得早早的找出路了,不能在这家把自己给埋没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 别人隔壁家都有技能,要是有个吃不完的空间,活着成为医神也好啊。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裴昕阳已心死了。 裴昕阳又生无聊赖的躺在了炕上,侧身看着美男,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也不知道父亲一个人怎么样了。 负心老爹,不值得想,这会应该跟着后妈,不知道过着多么美好的甜蜜日子吧。 但愿这便宜相公卫清淮的花期不要像老爹那样短,只有两年,只能在照片上目睹老爹的往日风采了。 在这样的地方,便宜相公卫清淮的花期如果也只有两年的话,好恐怖,也只能通过回忆了。 卫清淮翻过身,眼底乌青,眯着眼看着炽热的目光,心不甘情不愿的又翻了回去。 突然又坐了起来,看着外面太阳的高度,如今入了秋,还不是那么冷,但后背冷汗直冒,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睡懒觉。 卫清淮扶额,我的功课,不对,已经成亲了。 休沐十日,这才是第四天,还有六天休沐日,但也不能贪睡呀。 卫清淮揉了揉眉间,起床,折叠好被褥,穿好衣服,立在一旁望着窗外,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先穿衣服,我等你。” 裴昕阳看着卫清淮慢条斯理,整理被褥,很养眼,视线扫到了鼻子上,好奇他鼻子怎么红了,眼底也都是乌青,昨晚忙到很晚吗? 这鼻子一看就是被磕了。 卫清淮喝水润喉,好奇声音怎么哑了! 这才是第一夜,就睡过了头,以后天天睡如何是好,想到刘曼筠的睡相,要不要在中间隔一张桌子。 明年就要参加乡试了,兄长考了两次都没中,父亲考了六次,父亲已经放弃了,明年得跟兄长一起前往赴考。 就以要考试为由,不然天天睡懒觉,这还得了,前途还是要的。 裴昕阳望着背过身去的卫清淮,原来是君子,还懂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裴昕阳穿好衣服,就看到打水进来的卫清淮,洗漱好后,出门。 很好,艳阳高照,已经晌午了。 新媳妇第一天进门就给婆家一个下马威。 杨氏见到和卫清淮一起出来的女子,眼前一亮,果真如喜婆说的,好一个美人。 怪不得夫弟第一天居然还贪睡了,有这样的娘子,怎么会不多睡一会儿。 “你们起来了,早上给你们准备的早食已经凉了,你们等着,我去做午食。” “公公婆婆去地里看收成了,你哥在东厢房教你侄子练字。” 杨氏的儿子杨志茂已经四岁了,看夫弟这样子,明年家里又要添丁了。 卫清淮对上嫂子的眼神,很是不自在,“有劳嫂子了。” 说完疑惑的看着旁边的刘曼筠,话卡在了喉咙里,想让刘曼筠去帮嫂子做饭。 第16章 白眼 但转念一想,刘曼筠在家里十几年,卧床养病,不曾出闺房,是不会做饭了。 当年嫂子十五岁嫁过来,第二天起来还能吃上嫂子做的早食呢,那么难吃的窝窝头,嫂子都能做得格外好吃,又悠悠的看了一眼刘曼筠。 裴昕阳心里打鼓,这什么眼神! 歧视我不会做饭! 还是对我睡懒觉有意见,这不会真是娘宝男吧! 他自己不也是睡到正中午才起来的嘛! 谁瞧不起谁! 看来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空有一副皮囊。 要不是这里的佐料有限,我高低得露一手,让你知道我的手艺。 以后力所能及,慢慢的适应吧,现在不能露马脚。 裴昕阳白了一眼卫清淮,然后开始熟悉周围环境,打量着这个新家。 卫清淮更加疑惑了,刘曼筠怎么还白了我一眼呢? 我也没说什么呀,不想干就不干呗,又没人强迫你,不就是一顿饭。 这娘子真得贡起来了,说不得,骂不得,就怕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生病了,好不容易好了. 等奶奶待会给她看看,看一下身体是否康健,病情是否好了。 如果稳定了,也让她跟着嫂子学习一些轻松家务,免得被村里的人说,什么活都让大嫂干了,别人乱嚼舌根,兄弟之间有龃龉。 这样的事在村里,乡里,县里,比比皆是。 虽然现在跟兄长,兄嫂关系好,时间久了,免不得村里人乱讲,听多了,关系就变了。 卫清淮想了想,等以后考出去了,跟兄长分了家,自己的娘子,不想干活请人就好。 卫清淮就这么白挨了一顿白眼。 卫清淮算着时间,回到房间,坐在窗前拿起书本,看了几页,抬眼透过窗户看到刘曼筠拿起院里水瓢看了又看。 还好奇的看着井口,没有放水桶就开始转动辘轳把? 转了两下,又不转了? 还拿起锄头看来看去? 怎么对什么都那么好奇? 也对,她被关在屋里,想来是没见过这些东西了。 还没一会儿,杨氏就把饭又做好了,裴昕阳看着这些吃食,有窝窝头? 不知道这时代的窝窝头是否很难吃。 之前在刘家是见不到窝窝头的,顿顿都是肉,还有就是大米。 偶尔的蔬菜也是常见的白菜,芹菜,豆腐等,还有一些可以吃的野菜,基本都会拿来包饺子。 裴昕阳没多想,就用手拿起一个窝窝头,放到自己碗里,好烫,一松手,窝窝头落在了碗里,碗就这么顺着落到了地上,砰的一声,不出一意外,碗碎了。 死到临头了,睡到中午才起来,吃饭还打破一个碗。 这可是陶碗,虽然看起来很旧,但总比没有强,应该不会一人一个碗,后面吃饭用手抓吧! 不管了,先把吃食捡起来,不能浪费粮食。 裴昕阳连忙捡起窝窝头,在手里反复吹,实在是太烫了,就这么给放在桌子上了。 对上卫清淮的视线,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那个,我不知道这黑黑的东西这么烫,没吃过。不过没事,这掉地上了,不干不净的,吃了没病。” 第17章 碎碎平安 然后裴昕阳学着卫清淮用筷子串这个窝窝头。 卫清淮用筷子串起一个窝窝头,就这么水灵灵的看着手忙脚乱的刘曼筠,打碎了一个碗,然后徒手捡起窝窝头,在手里反复地吹了吹。 张着小嘴一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原来她从来没吃过这种粗粮。 也是,生病的人金贵,何况刘贵那么宝贝这个女儿,吃的就是细粮了,还好昨晚端去是米粥。 还有什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这什么歪理,本来身体就不好。 卫清淮默默的把自己手里的窝窝头递给了刘曼筠,自己拿过掉地上的窝窝头,吹了两下,几口就吃完了,然后开始打扫地上的碎碗。 认真检查了一下,没有碎片,把收拾好的放到了一边。 杨氏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卫清淮换过刘曼筠手里的窝窝头,这夫弟从小便很是懂事,对自己的娘子也是这么贴体。 杨永伦也在屋里听到了碎碗的声音,以为是自己的娘子不小心摔碎了碗,怕伤到了手,就急忙出来,在门口目睹了全程,笑着走过来。 “这就是我的弟媳吧,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裴昕阳有些惊讶于卫清淮的举动,没想到会把自己手里的给我,看着整理残局的卫清淮,心里暖暖的,咬了一口手里黑乎乎的东西,莫名心里一甜。 才甜了没几秒,闻声抬头见到一个肩宽体胖的人映入眼帘,不能说胖,是很壮,跟卫清淮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话快于脑子,秃噜皮了,“哥,早啊,吃早食了吗?”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愣住了,就裴昕阳一人傻傻的,起床第一顿饭不就是早饭嘛! 杨永伦哈哈大笑,随后回道,“早啊,已经过早了。” 裴昕阳反应过来,都感觉社死了,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这时候已经到晌午了,话又快于了脑子,“那来吃午食吧,已经晌午了。” 说完,还有模有样的仰头看了一下太阳。 杨永伦接过娘子递来的碗筷,听到弟媳的话,又是哈哈大笑,“听到碗碎的声音,我就知道要开饭了,弟媳甚是有趣。” 如果现在有地洞,裴昕阳已经进去躲起来了。 裴昕阳看着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也不吃,应该是在等长辈,也讪讪一笑,放下了手中吃了一口的窝窝头。 卫清淮全程面无表情的看着杨永伦和刘曼筠对话,也不知道是在憋笑还是觉得这根本就不好笑,但眼眸却有笑意。 杨氏没有笑出声,听到丈夫和弟媳的话也是嘴角带笑,忙碌着准备吃食。 “奶奶。” “奶奶。” “奶奶。” 裴昕阳见状也站了起来,转身看到一个富态的中年妇人,怪不得卫清淮这般清秀,原来是随着这位奶奶,完美的隔代遗传了。 也跟着喊道,“奶奶。” 卫素素牵着曾孙杨志茂的手,走到了桌子前,整个人笑盈盈的,“坐,都坐。” “你就是卫清淮的妻吧。” 碎碗就那么在角落,却又格外显眼,这一过来,必定会看到,裴昕阳心里慌乱,不会要立什么规矩吧。 第18章 分床 裴昕阳看着眼前的妇人,看着不过也才四十来岁,都有曾孙了,还保养得这么好。 能活得这么开心,顺遂的人,要么是够看得开,要么就是够狠,什么都不往心里去,才能有这样的富态之姿。 “嗯呢,奶奶,我叫李...刘曼筠。” 舌头急忙刹住,不管了,先拍马屁,伸手不打笑脸人。 “您看起来真年轻,刚才我还以为,您是我婆婆呢。” 卫素素听到自己的孙媳这般夸自己,望着刘曼筠面色红润,不似久病之人,想来身体是养好了,便打趣道,“回头,你婆婆回来,听到这话,得伤心了。哈哈哈,没吃早食,饿了吧,开饭。” 这规矩还不错,长辈没来之前可以吃点东西填肚子,长辈来了就得放下碗筷,问好之后,等长辈一起。 吃过饭,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活,就只有刘曼筠一人,站在院里,无所事事。 卫素素带着曾孙去消食了,杨永伦也出门会友了,杨氏在厨房忙活,裴昕阳看着忙碌的杨氏,打算去帮忙,却被推了出来。 连卫清淮在房内都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时而有叮咚的声音传出来。 杨氏对这个弟媳很是爱护,妯娌之间,自己作为大嫂,理应有大嫂的样子。 婆婆在夫弟新婚夜,便把家里掌管的事务都给了自己,那是一定要做好的。 还没成亲时,就听说弟媳常年生病卧榻,如今亲眼见到,眼看着没什么大碍,也不能让她太劳累。 何况弟媳娘家路途遥远,不似自己,娘家就在本村,回家也方便,刘曼筠回娘家骑马加上休息时间至少都得一天了。 今天下午就要开始好好收拾一下,后天早上带着卫清淮回门了。 这一来一回至少三天了,卫清淮的休沐要到了,还要提前一天时间去乡里的书院读书报到。 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得提前两天回杨家,杨氏也就不让弟媳干活,好好歇着就好。 明年杨永伦和卫清淮就要去灵阳城参加乡试了。 一时间,裴昕阳就像杨家多出来了一个吃饭的人,就这么无聊的站在了院子里,不知所措。 人生地不熟,也不好出门随便瞎逛悠,这年头,单独一人出门很不安全的,裴昕阳决定去看看卫清淮在捣鼓什么,让他带自己出门去逛逛。 然后在隐晦的说一下,分开睡。 顺便套一下自己婆婆是什么样的人,也好到时候解决婆媳关系,以后还是不要闹起来好些。 卫清淮看到进来的刘曼筠盯着炕看,愣了一秒,“我明年要参加乡试,所有我想全身心投入考试。我想你作为娘子是会支持我的,对吗? 这桌子有些重,我就自己忙活了。这是我娘去县城里弹的新棉花被,入秋后,天就要凉了,给你盖。” 裴昕阳还在考虑怎么跟卫清淮说,不要小孩呢,今天看到他的侄子,看起来已经四岁了,那不就是婚后一年就有了? 无论如何都要分开睡,反正炕那么宽,用桌子隔开就行。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上进,一心学习,上进。 看来在卫清淮这里,女儿情长根本不值一提,不然新婚第二天就分开睡,也是没谁了。 第19章 举人娘子 第二天不是对于陌生人的两位新人来说,要好好培养感情的吗! 裴昕阳心里轻松了很多,反正没有感情,以后和离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好啊,我还想做举人娘子呢。嫂子那么优秀,靠自己,我什么都不会,吃白食,那我就靠你了。” 你以后发达了,我也会尽快找出活路,一说是举人娘子,也比秀才娘子强啊。 反正都是夫妻,这便宜,不占白不占,说不定以后认识一些人,还多一些出路。 卫清淮没想到刘曼筠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嘴里的一些话还没有说完呢。 就这么,又给卡住了。 举人娘子? 卫清淮心想,自己兄长的学问远高于自己,考了两次,都没中,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夫君能中举? 看着刘曼筠这么期待的眼神,眼中满是期许,到嘴的实话又噎住了。 “我尽力而为。” 裴昕阳心知,古代中举不易,能成为状元,更是人中龙凤,若科举简单,世家族为什么要抵制呢? 这是布衣人改变命运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能断人前程。 范进中举后便疯了,孔乙己一生只是童生。 “我知道,读书人,多不易,十几年寒窗。尽力而为,便是最好的。” 卫清淮很是欣慰,多少女子要等良人考中再托付终身,秀才是不能做官的,多少秀才想中举,可终身不得中举。 有些看得开的,成为先生,育人,期盼着自己的学生能考出去,带领着这一方贫瘠的土地,走向富裕。 看不开的人一生只追求中举,了了一生。 中举后便能做官,对于寒门,上面是没有人的,送礼人家也看不上,而且并不缺这礼物。 当缺额时,怎么都轮不到寒门子弟,连缺额的消息都不会知道,怎么去补额? 只能接着往上考,最好能成为贡士,因此能参加殿试,直面皇帝。 让皇帝看到自己的才能,哪怕看不到,直接授官后,成为一方小官,也能一展宏图之志,不负寒窗十余载。 “这两天你收拾一下,后早,要回门了。” 裴昕阳愣住了,卫清淮这话题是不是转得有些快了,我知道中举很难,但没必要这样硬转,考不过也没事的,大不了在等三年,实在不行就不考了,教书育人也是一条出路。 这不是才结婚一天?就要回门了?不是三天后才回门? 好像来时就花了三天,这一来一回,确实后天就要出发了,卫清淮还要提前一天去书院上学呢。 而且还有一个很奇葩的习俗,姑爷回门不能过夜,那就是后天一早出发,然后在外过一夜,再前往岳父家,回门省亲后,吃过午饭就要回程了。 裴昕阳开始吭哧吭哧收拾行李,却发现没什么要收拾的,就带换洗的新衣物,其他的都被卫清淮给收拾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 裴昕阳有些尴尬,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 卫清淮转过头,又开始学习了。 裴昕阳被卫清淮影响到了,也拿起旁边书架上的书看了起来。 第20章 看书 裴昕阳翻开第一页就皱起了眉头,这什么字? 一目一行,居然一个字都不认识,又翻了几页,依旧是这样,就几个字勉强认得,都不知道认得对不对。 书本的第一页就研究了一个下午。 裴昕阳便出门拿了一快石头进来缩在角落的木板上写字,还端进来一盆水,用手写在木板上,然后根据自己想的猜一下,写出来,研究是什么字,看能不能把这一页读完。 裴昕阳知道这个时代的毛笔,书本,纸张都很贵。 能读书的都不是一般家庭,纸,墨都不便宜,一套下来就是好几个月的口粮了,且还是易耗品,这得有一定的家底才行。 为书店打工,还得字漂亮,才能抄书挣钱。 那么多书,得有什么样的大脑才能都记住。 也就只有刻苦一些,多誊抄一遍下来,多记一遍,书就是自己的,后面翻阅时也就不用再跑一遍书店,去借,付书费了。 手中的书就是麻纸,这种纸能防虫蛀,之前多用于经文和官府文书。 随着造纸技术越来越成熟后,麻纸便很少用了,但依旧有很多人用,麻纸主要是通过破布为主制作,且原料易得,制作简单。 对于贫困的人家来说,有一本书能看,然后用麻纸誊抄下来,那就是自己的了,且麻纸易保存,还能传给自己的下一代。 如今多是竹纸,但书架上还是有竹筒,竹纸是用嫩竹中含有的纤维为原材料,经过十几道工序而成。 对比这几本书的笔记,裴昕阳知道,这是卫清淮誊抄下来的。 裴昕阳就这么在角落,偶尔发出一些刻字的声响,一页都没有读完,一下午就过去了。 勉勉强强看完了三分之二,也不知道对不对,不过不用想,多半是错的。 裴昕阳感受到了来自腿部的酥麻感,就站了起来,咚的一声,‘嘶’,脑袋好痛,记得身后没有架子或者其他的东西啊,怎么还磕到了。 痛苦的揉着后脑勺,转身,就看到卫清淮用手捂着下巴,眼中带泪,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惹人怜爱。 裴昕阳起身,没有注意,便被磕到了后脑勺,是真的疼。 裴昕阳四肢乱七八糟,手忙脚乱的放下手中的书,语无伦次,“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身后,没事吧?眼泪都出来了,想来是有事的,疼不疼,我看看。” 卫清淮任由裴昕阳揉下巴,卫清淮心想,刘曼筠的头一定是石头做的,那么硬,下巴都差点脱臼了,不过她的手好软。 卫清淮成亲这段时间也没有落下功课,今日意外贪睡,后面又要回门,便多学了些,一没留神,太阳已经落山了,才放下手中的书本。 卫清淮也一直注意着刘曼筠,时而发出一些声响,不注意都难,还好定力强,学完自己的才走了过来。 也没有想到刘曼筠看书那么认真,在木板上刻字也那么用力,还用水写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刻的字也很奇怪,便看得有些入神。 第21章 火花 刘曼筠若识字,一本书,一下午应该看完至少一半,可这才是第一页。 这相处了不到一天,一看就知道刘曼筠不识字。 在家养病,卫清淮觉得刘曼筠应该是识字的,但不识字怎么还写一些奇怪的字,很是古怪。 何况刘贵对自己的女儿们那么好,大女儿刘琴琴更是算账的一把好手,小女儿从小也是大女儿带大的,也不差,后来听说还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自然是知礼识礼,识字也是必须的。 卫清淮想了片刻,也抬手给刘曼筠揉被磕到的后脑勺,动作很是轻柔。 “你看的是史记,苦涩难懂,不适合你,后面我教你识字。不过,我得先看看你的功底。” 裴昕阳一心想着给卫清淮揉下巴,自己的脑袋疼都忘了,被卫清淮一揉,就感觉后脑勺好疼好疼。 卫清淮的话更像刀子一样插在了裴昕阳的心坎上,裴昕阳是世家小姐,自然识字。 刘曼筠常年卧病,但简单的字也是认识的,刘琴琴从小就会教。 但裴昕阳嘛,自然也是识字的,不过这时代的字,晦涩,也就那么几个字大概也许能蒙对。 裴昕阳苦笑,应该去外面偷偷摸摸地学的,这么快就掉马了,“这会不会浪费你学习的时间?还是不用了。不是明年你就要考试了嘛,三年一次,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刚才卫清淮还不确定刘曼筠是否识字,现在是完全确定了,刘曼筠她不识字。 嫂子嫁进来时,也不识字,不过这五年来,在兄长的教导下,嫂子已经能无碍读书信了,也会看一些话本。 刘曼筠还想到了明年的乡试,看来是很想当举人娘子。 卫清淮觉得也没什么,以后散学回来,一天教常用的十字,不久之后,自己的娘子也能读书了。 “无妨,往后我在家,一日教你十字即可。不出一年,你读家书便会无碍。” 裴昕阳心里一松,太好了,听卫清淮的话,看来卫清淮知道刘曼筠不识字,这些都是在婚前了解清楚的。 自己一个人瞎琢磨也不好,得有一个师父才行。 这男人目前来看,还是不错的,都想到以后的家书了,想要富裕,得识字才行,以后免不了的。 那就不客气了,“盛情难却,有劳夫君了。” 昏暗了房间,两人都红了脸,夜色遮住了红晕的脸色。 两天了,裴昕阳虽然觉得卫清淮跟着卫素素姓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 裴昕阳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公婆,也提过去地里看看,但都说不必,有雇工报信来说,他们去了县里。 杨家永字辈能读得起书,靠的也是家里的几亩地,和秀才杨辰胜每月能领的银两。 因为卫清淮成亲,便在一年前,提亲的时候卖了牛车,买了一匹马,养了一年多。 马身形优美,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峰,肌肉在奔跑中不断起伏,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那飘逸的鬃毛和飞扬的长尾,如同燃烧的火焰,充满了生命的激情。马匹的眼神坚定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 当它停下脚步,高昂着头颅,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震撼人心。 第22章 回门 这是裴昕阳第一次坐马车,但是,是卫清淮赶马,回门礼已经提前一天在镖局的护送下出发了。 裴昕阳无法想象赶马的卫清淮是什么样子的,这么好的男子,不知道在路上会不会被别人抢去了。 看着出来的卫清淮,很好看,脸上涂了黑炭,这样子看,就是个赶车的,礼貌一笑,然后上马车,无情的关上了车门。 卫清淮看到刘曼筠面带微笑,以为刘曼筠要说些什么,没想到什么都不说,就上马车,把车门关上了。 难道是涂得太黑了? 没办法,这山高路远的,虽然有官路,但也无法避免不会遇到劫匪,涂黑一点,人家一看就是普通人家赶路的,谁让卫清淮偏白,不是小麦色皮肤。 卫清淮本想雇佣车夫,可家里请的车夫和工人这段时间都在地头忙乎,连爹娘都在外收庄稼,成亲第二天一早出门就没有回来了。 一家人就靠着地里的庄稼生活,这样就不用花钱去买吃食,也节约了一大笔生活开支。 如果雇佣车夫,一来一回,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马儿的食料本就花钱,还要在外住两晚客栈,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还有回门礼请的镖师,也是要花银两的。 卫清淮读书时,在有钱人家也学过骑马,这还是第一次赶马车,便没有雇佣车夫,打算自己赶马车回门。 去刘家的路程很是顺利,便在离石山村近的一家客栈住下,明早出发,到巳正半刻[10,30]就能赶到刘贵家,戌初[19,00]左右赶回来即可。 到客栈时已经是酉正[17,00]后,卫清淮打开车门,扶刘曼筠下车。 “有劳夫君了。” 看到刘曼筠小麦色的皮肤,脸上还点了一些麻子,这一看就老了十几岁,不知道的还以为卫刘夫妇是中年夫妻了。 刘曼筠的手也是小麦色,也有雀斑。 要不是刘曼筠开口说话,卫清淮都以为这一路上,自己的娘子被别人抢走了,换了一个老妇人。 店老板热情的招待着迎来的客人,打量着卫清淮和刘曼筠,“客官,需要什么客房,楼上二十文,楼下十文。” 裴昕阳好奇,怎么楼上楼下不一个价格,楼上居然贵一半,“为什么,楼下这么便宜?” 卫清淮想拉住刘曼筠已经来不及了,这是什么神仙问题。 店老板眯了眯眼,看来人是赶的马车,不会如此见识短浅的,“这位夫人可是第一次来这里?楼上是雅间,楼下是平房。楼上我们店提供酒水和早食。” 卫清淮连忙拉了一下刘曼筠,让她不要说话,这是回门,两人也没带什么镖局的人。 只能自报家门了,父亲说岳父声名在外。 “掌柜,我们是回门省亲的,岳父刘贵。两晚,雅房一间,麻烦喂养一下马匹。” 卫清淮付了五十文铜板。 店老板听客人这么一说,谁不知道刘贵啊,那旁边这个就是刘贵家二女儿刘曼筠了,第一次出门,不知道这些也是情理之中。 喜婆不是来说,新娘子是难得的美人,果然,媒婆的嘴骗人的鬼,夸得天花乱坠的,不过看着也是一介妇人。 这姑爷看着不错,就是瘦了些,不似读书人,脸还有些黑。 店老板点清了铜板,嘿嘿一笑,“原来是刘家二姑爷,请,二楼雅房一间。” 随后便由店小二带上去了。 第23章 挡路 卫清淮和刘曼筠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别人盯上了。 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人,一直注意着来往的人,这是去石山村最近的一家客栈,兄弟们一路赶来,已经完成了任务,就差一个人的人头了,那就是卫清淮的。 打听到卫清淮娶了石山村的女儿,已经在回门省亲的路上了,那客栈是必须要住的。 村里的描述是一位白面书生,一路赶来,都没有见到人,原来是乔装了。 “老大,就是他。”一个没了耳朵的人,眼中满是杀意。 “是啊,老大,卫清淮。”另外一个人也注意到了,贼眉鼠眼的。 “要不要今晚就动手。”没耳朵的人很是气愤,捂着没了的耳朵。 “不急,找到人后,就是时间问题,他们住两晚,那就在回乡的路上解决了他。”这个人比较稳重,是他们的首领。 “那他旁边的娘子?”贼眉鼠眼的人眼中满是坏笑,从上京前来,打听杨家,马不停蹄已经七八天了,该开开荤了。 “不可惹事,女子不能动,杀了他,我们就回上京城复命,不能节外生枝。”首领敲打。 “可是。”没耳朵的人,捂着耳朵。 “没有可是,只杀画相上的人,其他人不能动。”首领也是没想到还多一个姓卫的。 领命时并没有卫清淮的画像,但也不能多生事端,已经确定卫清淮也是杨辰胜的亲儿子,那就取他的命即可。 也不知道当初回上京城复命的人是怎么调查的。 “那要不要让兄弟们与我们汇合,我们一起回上京城。”没耳朵的人想到没了的兄弟,和自己没了的一只耳朵,提出建议,这样多一个人就多一分保障。 “不用,不就是一个人而已,有老大在不会有什么差错的。”贼眉鼠眼的人,眼中满是不屑。 这话没耳朵的人就不买账了,“可杨永伦杀了我们三个兄弟,你也差一点死在了他刀下。我们出来就十个人,就被杀了三个,一看就是练家子,说不定这卫清淮也是练家子。我们这才三人,岂不是送上门。” 没耳朵的人想到杀杨永伦时,却被反杀,要不是老大来得及时,自己也会交代在异乡,耳朵都被砍掉一只,偏一点,脑袋就是两半了。 出任务时,想着不过是几个乡村人,读书有些身手,没想到还差点有来无回,这仇必须报,杨家一个人都别想活,眯了眯眼。 首领端详着手中的茶杯,手指细细摩挲着,暗卫出动还被反杀,这在贫瘠的山村也是前所未有了,这是最憋屈的一次任务。 想到了没了的兄弟,自己跟杨永伦交手时也很是吃力,要不是杨永伦体力被消耗,加上身上有伤,不然也不一定是杨永伦的对手。 加上兄弟们才一起将其杀了,若考武将,还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偏偏要科举,百折不挠,挡了主子的路。 看了一下旁边的兄弟,就现在三个人,还真有些拿不稳。 第24章 书生 这一路赶来,路上的人都留意着,还是被这个小子钻了空子,要不是提前来这里,说不定还真让卫清淮躲过去了。 万一这个卫清淮也跟杨永伦一样,有一身的本领,还真悬,刚才看着文绉绉的,为了以防万一,绝不能失手,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召回吧。” “属下这就去。”没了耳朵的人,马上领了命令,一刻不停的走出了客栈。 卫清淮站在窗户前,看着客栈门外一人眼中带着狠厉,往二楼看,心里一惊,难道二楼有他的仇家? 这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有这样的眼神,今晚是不能出门了,若被波及,在房间内还能躲,打起来,还是有些胜算的。 在外面打起来,还真不确定,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裴昕阳不知道卫清淮在看窗外什么,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这一家客栈,旁边还有几家农户,外面除了路就是树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入秋了,感觉一片凄凉。 裴昕阳打了个冷战,应该是这边的海拔比杨村的高,所以风吹来才这么冷,“看什么呢?有些冷,把窗户关上吧。” 卫清淮回过神,关上窗户,“饿了吗?天凉了,我们就不下去吃了,让小二端进来吧,可好?” 裴昕阳觉得卫清淮还真不错,不管做什么决定都要问一声,商量一下,而不是私下就决定了,虽然每次都感觉没得商量,提议也很好。 出去吃饭,一堆人,自己虽然做了伪装,但百无一疏,在外保命要紧,虽然要到家门口了,但想到每次看刘静云,都有话要说,却又闭口不谈。 这次回去,这个事情得问清楚了,不能再回避,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万一真是仇家杀的,逃到这里也不易,没被斩草除根就是万幸了,何况这么久都没有一点动静。 但万事小心为上好些,也不知道卫清淮会不会武功,看着中看不中用了,百无一用就是书生了吧。 “好啊。” 次日,裴昕阳看着这个生活了半年的地方,连大门往哪里开都不知道,完全靠卫清淮礼貌问路。 裴昕阳不多半句嘴,老老实实的待在车里,没想到还提前到家了。 刘静云数着日子,等裴昕阳回门,早早在家门口等着,按照习俗,是不能在村口等的,只能在家门口迎接回门的姑爷和嫁出去的女儿。 刘贵进山打猎已经有两天了,想着打一头野猪回来招待二姑爷,一大早就回来了,现在在院子里处理猪肉。 刘氏一早起来,便开始准备吃食,在后院忙活,邻里的婶们也在后院帮忙。 刘琴琴嫁人已有六年,去年刚为夫家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在西厢房奶孩子。 便只有刘静云打扫好院子,然后没事干,在门口迎接了。 刘静云看到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这在石山村可见不到,也没听说姑爷家有马,去年来提亲,坐的是牛车。 想着应该是坐牛车回门了,便又开始张望。 第25章 兰花 刘静云看着马车上的人,看起来是马夫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竟然进了村,也不知道哪家姑娘又要有亲事,真是好福气。 如二小姐没有经历这突如其来的家族变故,今年也该议亲了,姑爷也会骑马而来提亲,那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呢。 听说二小姐还有一门娃娃亲,可二小姐从来不让家里人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那位公子现在是否还记得有裴昕阳这位未婚妻呢。 “你好,这是刘贵家吗?” 刘静云被问路声拉回了思绪,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点头,“是,我是他闺女。您是?” 卫清淮回笑,揖手一礼,“想来是妻妹,我是卫清淮,带着娘子回门。” 刘静云看着眼前的人,脸有些黑,不似裴家三位公子那般的小麦色,山里人总归不能跟城里人比,苦了二小姐一生了,眼角泛红,回了一礼,“二姐夫。” 然后往屋里喊了一声,“二姐带着二姑爷回门咯。” 听到声音的人,便出来看两位新人。 卫清淮也打量着刘静云,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礼节很规范,不像刘曼筠,从不回礼,相处起来也很是随和。 裴昕阳在马车里学习卫清淮刚教的十个字,试着看卫清淮带的书本,十个字,加上猜对的字,勉强勉强能看个一两页,正在绞尽脑汁的想被卡住的字,应该是什么字,就听到了刘静云的声音。 果断放下书本,想着后面问卫清淮,打开了车门,卫清淮见状扶着刘曼筠下了马车。 刘静云停住了前进的脚步,看到裴昕阳的样子有些不敢认,试探的喊了一声,“二姐?” 裴昕阳快步上前,拉住了刘静云的手,这才几日不见,就很想这个小丫头,半年来的陪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把抱住了刘静云。 “小妹,我好想你,每天都好想你。” 刘静云听到裴昕阳的声音,想起那年二小姐去了边关,一年多没见,回来也是这般先拉手,后拥抱,说着一样的话,不过喊的是兰心。 月遇从云,花遇和风,每当夜幕降临,刘静云总会轻轻抚摸着二小姐来时破烂的衣服,能用的上的布料已经被自己绣成一块块方绣帕。 帕上的针线纹路是绣娘根据二小姐的喜好一针一针绣的兰花,那是二小姐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裴昕阳独爱兰花,赐名刘静云为兰心。 想到二小姐穿上及笄时的衣裙,那温暖的笑容,仿佛就在昨日,让刘静云在这几个寂静的夜晚,泪湿衣衫。 她多希望自己能一直留在二小姐身边,哪怕只是片刻的相聚也好。 “二小...二姐。兰...静云也好想好想你。” 裴昕阳望着满脸泪的刘静云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刘静云沙哑的声音,让裴昕阳不知道刘静云是否说漏了什么,难道还有什么习俗,要拦一下姑爷? “拦什么?” 刘静云懊恼自己怎么这般失礼,二小姐的回门礼,应该喜气,归以往,二小姐该说自己爱哭鬼了,连忙转过身擦掉眼泪,然后笑着转身回应,拉着裴昕阳的手,就往屋里去。 “难得二姐今日回门,往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二姐,我绣了一些手帕,送你,希望二姐喜欢。” “嗯,好。” 第26章 唯一 裴昕阳感叹刘静云变脸的速度,上秒满脸的忧愁,感觉全世界都欠她的,下一秒就是一副喜气的嘴脸,眼中的欢喜怎么都遮不住了,连带着空气都是甜的。 裴昕阳还没有见过纯手工绣的手帕呢,虽然在杨家,也有帕子,但都很朴素,就是一块素布,没有绣任何花样,不知道刘静云绣的是什么样子的。 “好啊。” 裴昕阳看着兰花似的手帕,心里很是惊喜,这绣工,没有十年是绣不出来这样的,这小丫头还真是深藏不漏,居然绣了八个,每个还不一样,每个都惟妙惟肖,从花骨朵到花开都有。 兰花在帕角处悄然绽放,展现出高雅气质,微风拂过,仿佛带来一阵淡雅的清香。 “这手帕真好看,兰花在你的绣工下,悄然绽放。我似乎都能闻到兰花的清香了,你真厉害。” 这要是自己是绣不出来了,卖绣工这个手艺是不能挣钱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刘静云听到裴昕阳的叹气声,也不知道二小姐嫁过去日子过得怎么样,公婆,嫂子是否好相处,就顾着这几块手帕了,真是不该。 “二姐因何叹气?在夫家可是有何不妥。” 裴昕阳想都没想,摇头,“没什么,只是感慨你的绣工,手艺很好。” 刘静云暗想,这手艺也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补了一下,这可是请了上京城最好的绣娘绣的,能不好吗! 如今二小姐不记得以往的事情了,刘静云没有接话。 裴昕阳收好刘静云送的手帕,站起来看了一下窗外,走到门口,也看了一下,是否有人偷听,想着要不要趁现在就问一下刘静云,之前裴家发生了什么。 如果以后卫清淮考中了举人,就要去上京城了,裴昕阳在上京城生活,至少得知道发生了啥,以后也好做防范。 就算不去上京城,至少也要知道原主的一些事,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 刘静云不知裴昕阳在看什么,以为是在找姑爷,“二姐,可是在找二姑爷?” 裴昕阳发现周围没人,摆摆手,然后坐到了炕上,压低声音说道,“没有,静云,我想问一下你,我之前的事,关于我父母是怎么死的,还有我的兄弟姊妹们。” 刘静云听到裴昕阳这么问,心里很是复杂纠结,往日的美好和痛苦的日子在脑海中浮现,一直想着告诉裴昕阳,如今二小姐自己问,反倒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刚才二小姐看外面,应该是看是否有人偷听吧,炕离门口有些距离,这间屋子是泥砖房,隔音效果也好,声音小一些,外面的人是听不到的。 刘静云端坐好,压低声音,“二小姐,这对您来说是残酷的,奴不想告诉您,您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回来。奴不能再让您走一趟。” 刘静云心里对裴家道歉,不是不告诉二小姐真相,只是二小姐之前生病的模样太让人揪心了,差一点人就没了,裴昕阳现在是裴家唯一的血脉。 第27章 保命 裴昕阳见刘静云端坐,其实就是跪坐着,这样不难受吗? 听到刘静云的话,裴昕阳也很是理解,从上京城逃到这个偏僻的山村,本就不易。 而且裴昕阳还生病去世了,刘静云必须得考虑周全。 真是个忠心的丫头。 不管怎么样,在吃饭之前得让刘静云开口,不然这一去杨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刘静云再见面。 裴昕阳酝酿好情绪,带着几分忧伤,拉过刘静云的手,“怎么又称奴了,我说过,你是我的妹妹,如今我替了你二姐的身份,我就是你的二姐刘曼筠。何况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情谊这么深,还不能让你叫我一声二姐,你自称我吗?” 刘静云望着这个性情大变的二小姐,要不是自己贴身照顾,经历这么多的事,都不敢认。 不管之前怎么样,二小姐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一时不知怎么接,就听到裴昕阳接着道。 裴昕阳见刘静云有些动容,趁热打铁,“我成亲这段时间,晚上睡觉总会做噩梦,想起一些事,可怎么都想不起来。静云,你能全告诉我吗?哪怕是很残酷的,让人逃避的,我也要知道真相。” 裴昕阳望着刘静云变换的脸,就是这样,加把柴火,就会知道一些事情了,到底得知道自己是谁吧。 “我不想这么苟活着,你说我家有冤屈,却不说全,到底是什么冤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才瞒着的。 若卫清淮明年中举,我总归是要跟着去上京城的,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回去,我要为我家的冤案翻案。我不能一直逃避,我的父母,我的兄长,我的阿姊,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 裴昕阳见刘静云落泪了,难道说对了,说到刘静云心坎里去。 “我本来病好了之后,也在想,让你告诉我,可每次你欲言又止。不要把你的小姐想得这般脆弱,好歹是世家小姐,只是当时打击太大,你小姐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若这点都不能承受,还不如就窝这沟沟里,真是对不起自己的家族,还不如不活了。若没有我,嫁人的就是你,这好日子也是你的。” 裴昕阳想到了刚才刘静云问在夫家如何,“我在杨家,就盖着盖头听到过公婆的声音,却未见过公婆,去的第一天就睡了懒觉,还打破了一个碗。 嫂子做饭也很好吃,我连膳房都进不去。 可我活着,还嫁了人,还是一个秀才,说不定以后会是举人,往后说不定还是贡士,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官员,那我就能收集证据,为裴家正名。这难道不是天意吗?不然我也早死了。” 裴昕阳要被自己感动了,心里默念,若裴家真有冤屈,能翻案一定翻。 如不是,那就苟活,保命要紧。 刘静云听完裴昕阳的话,很是感动,这就是自己的二小姐,是非分明,绝不会糊涂的活着,刘静云平复好自己的心绪。 起身,看了一下窗外,把窗户又关严了些,又看了看门口外面,把门打开了,出去看了一下,大家都在忙活,还去房间后面看了看,没有什么人,便回了房间,掩着门。 拿出笔墨纸砚,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耳语,“二小姐,奴给您写。看完之后得烧了。” 第28章 真相 裴昕阳看到刘静云这么谨慎,就是大案,后背冷汗直冒,只能尽力而为了。 闭了闭眼,不识字怎么办,没事,记忆力强,多看几遍,把字背下来,连猜带蒙,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实在不认识的就默下来,后面连起来就行,对,就是这样。 不到半个时辰,刘静云便写好了,裴昕阳也很谨慎,缩在墙角默默的看了起来。 这才短短看书三天时间,卫清淮已经教了三十字了,虽然古字苦涩难懂,但知道规律之后,就很好认。 这纸里面的字不似卫清淮的书本那么规范,更像简易字,读起来也没有那么吃力。 多读书就是这点好处,字都看得懂,连起来看后背全是汗。 刘静云看着手抖的裴昕阳,拂过两颊的泪,拿过裴昕阳手中的纸,叠起来,打开火折子,烧了,纸在火里烧成了灰烬,就像裴家一把火烧了一天一夜,烧成了灰烬,府内之人尸骨无存,无法分辨谁是谁。 刘静云握着手冰凉的裴昕阳,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大小姐的冤死,将军和夫人的惨死,公子们被烧得身上没一块好地方,二小姐也重病,心里的愤怒,导致写的时候越写越锋芒,这是大忌。 连忙安抚道,“二小姐,切莫哀思过度,今天小姐回门,应该喜气的,是我不好。” 刘静云担心裴昕阳像当初那样昏厥,高烧不退,说胡话,那段日子完全是噩梦,刘静云心里懊悔不已。 一直安慰着,给裴昕阳搓手,搓背,暖身子,刘静云慌了神,当初裴昕阳昏厥后浑身上下冰凉,像极了现在的模样。 裴昕阳被搓得身上发烫,却又浑身冰凉,冷汗直冒。 小白兔跟古代人玩权谋,真是不要命,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幸好知道了一些事情,不至于被动,可这也太让人生气了,堂堂大将军,为国征战,保卫百姓,居然被冤死,什么皇帝,这么久了,还不下令彻查,真是眼盲心黑。 不对,也没说是皇帝下的令,居然还是先斩后奏,这也太冤了,那就是满门被灭了啊,都没地方伸冤。 希望卫清淮能有点出息,能考去上京城,这样还有点希望,哪怕只有一点,也不能让保民将军冤死。 “没事,我没事,只是这些,在我这几天做噩梦时老是出现,现在都连起来了,放心,要相信我,我现在内心很强大的。” 刘静云因为裴昕阳的病,也被迫成了半个大夫,给裴昕阳把脉,没什么大碍,就是声音有些沙哑,刘静云松了一口气,裴昕阳身体回暖了。 裴昕阳把前因后果都想清楚后,血液上涌,浑身都燥热,得冷静,不得听片面之词,得找到证据,哪怕再难也要找。 刘静云给裴昕阳倒了一杯水,平复了好一会。 裴昕阳话锋一转,“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刘静云有点惊讶于二小姐的接受能力,能这么快接受,还能关心自己,“我打算去县里拜师学医,之前的大夫听说二姐病好了,对我的毅力很看好,所以有意收我为徒,我想去试一试。” 第29章 私房话 裴昕阳为刘静云能有新的打算很开心,这样就不会活在仇恨里,也有新的生活,这小丫头,确实很有干劲,以后说不定还是个女大夫。 “好,你有新的生活,是最好的,我为你感到高兴。” “你们两姐妹在屋里说什么密语呢?还背着我这个大姐,小宝没出过家,来这里一直哭,我怎么都哄不好,好不容易哄睡了,却找不到你们两姊妹,原来在闺房说私房话。” 刘琴琴作为长姐,对自己这个常年生病的二妹妹很是怜爱,嫁人后虽然也很少回家来探望,药材倒是不少往家里送,自己也成为了一名小大夫。 小妹妹更是从小被卖了。 知道小妹妹回来时,也是父亲来送的消息,但自己身怀六甲,还是头胎。 婆家很是看重,便不让再出门,好不容易过了月子,二妹妹却嫁人了,这次回门可是磨了好久,夫君孙岩帮着说服婆婆才允许回娘家。 孙岩也是祖辈三代务农,到父辈娶了布行的女儿,孙家才有起色,现在布行的生意更是做到了县城,但为人很老实,一早就帮着岳父杀猪去了。 刘琴琴就在厢房哄儿子孙博,可怎么都哄不好,一直哭,哄好了,就去后院膳房找刘静云,却没人。 来到前院,见到了二妹夫卫清淮,人长得很耐看,就是黑了些。 然后就看到掩着的房门,大白天的,就想到一定是两姐妹在说私房话,就听了一耳朵,听到二妹妹问小妹妹往后有什么打算,想来私房话都说完了。 裴昕阳看到进来的人,身材有些臃肿,想起来刚才进屋听到婴儿的哭声,那这就是刘琴琴了,刚生完孩子的人,这样很正常,看着就是有福之人。 刘静云见到九年没见过的姐姐,有些局促,知道大姐姐嫁得好,日子过得滋润,还有了身子,二小姐那时身边离不开人,也就没去探望,“大姐。” 刘琴琴进屋就看到两姊妹拉着手,很是亲密,时间没有磨平情亲,可见小妹妹这般疏远,心里有些酸楚,不过也没事,以后小妹妹去了县里,多接触,姐妹之间的关系就会好的。 “小妹妹从小就是我们几个长得最好看的,如今越发亭亭玉立了。” 刘静云转头看这裴昕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的容貌没有二小姐的十分之一,这怎么能比,想不通为什么二小姐这般打扮自己,也怪自己,就急着寒暄了,没有问。 二姐去世时,自己也在,样貌也是比自己好的,二姐的屋子被推平了,父亲连夜种了花草圈了起来,对外称推去病魔迎来新神。 “大姐是没见过二姐的容貌,见过便不会这么说了。” 刘琴琴看着有麻子的二妹,二妹从小卧病在床,自从有了帷帐,自己也没有见过二妹妹了,嫁人后更是见不到,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虽然也偶然回家,可哪有出嫁女老往家里娘家走的,婚后六年,跟二妹妹说话也才三次,家里的生意忙起来,根本没时间回娘家省亲。 二妹妹嫁人后,父亲刘贵倒是来过一次,说二妹妹身体已经痊愈,出嫁了。 小时候二妹妹长得也好看,见到真人,听到小妹妹的话,有些不敢信,“是吗?自从二妹妹生病后,姐姐就没见过二妹妹了,嫁人后更是见不到,二妹妹可想姐姐?” 第30章 水灵 裴昕阳正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呢,就怕一开口就露馅了,毕竟人家可是亲姊妹。 没想到刘琴琴婚后也很少回来,长大了是会变音的,何况都好几年没见了。 “大姐别听小妹的,我就是这样,想来是药的原因吧,长大就变了,长了一些麻点。还是小妹长得水灵。” 刘静云顿时反应过来,二姐常年卧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要是再有一张绝美的脸蛋,岂不是会传得沸沸扬扬的,反而不出众更好些,人们说几句就过去了。 何况现在二小姐知道了家里的冤案,更是要万分小心些才是,都怪自己,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了,裴昕阳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父母没有跟大姐说,也是好事,这样就三个人知道。 “那可不,不管是大姐,还是二姐,在我这个小妹眼里,都是最好的。” 刘琴琴从小就知道这个小妹妹嘴甜,还以为小妹会说些什么呢,“哈哈哈,你呀,从小就嘴巧,长大了更是了得。” 刘琴琴牵起二妹妹的手,感慨万千,“曼筠啊,大姐已经十一年没有牵过你的手了,你小时候可粘人了,一直围着我转,大夫说你不能见风。 按了帷帐后,你便很乖巧,不哭不闹的,让大姐心里很是内疚,大姐这辈子身体健康,小妹也是,偏偏你身体羸弱,大姐恨不得你的病在大姐身上。” 裴昕阳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感受过兄弟姐妹间的欢乐,虽然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小了十六岁,而且从来没有见过面,只是父亲给家里打电话时,听到电话里的一声爸爸。 在奶奶的追问下,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妹妹,不然永远都不知道了。 刘家三姊妹之间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大姐这么说就不对了,大姐对我这么好,每年上好的草药就没有断过,要是大姐也病了,我和小妹可怎么办才好啊,就没姐姐的疼爱了。” 刘琴琴牵手的时候,给二妹妹把脉了,脉象稳健,如父亲刘贵所说,病已经痊愈了,声音也洪亮,看来是真好了,反而比之前更好。 “没想到二妹妹的嘴也这么甜,以前回来可是对我这个大姐很客气的。” 以前刘琴琴回来也会隔着帷帐把脉,刘曼筠多一句话都不会说的,只让刘琴琴不要忧心,也是没想到病好了,人逢好事精神爽,嘴也这般厉害。 裴昕阳自然也感受到了刘琴琴在把脉,心里有些慌,不知古代的大夫能不能通过把脉发现不是同一人,反手牵住了刘琴琴的手。 “大姐怎么还记仇,我们可是亲姊妹,不能记仇的。那时候是我年纪小,现在我懂事了。往事随风去,可大姐对我的好,不能忘。如今我身体健康,多亏了大姐的人参,党参呢。” 刘琴琴还担心自己的妹妹刘曼筠,常年不与人交往,会很内向,看了看自己的小妹妹,小妹妹回来这段时间一直陪着二妹妹。 现在二妹妹一张嘴真会说,心里的担忧也落了地,食指像小时候一样刮过刘曼筠的鼻尖。 “你呀,病好了,就调皮,你是我亲妹妹,当然要疼爱你。” 第31章 关心 刘静云在一旁看着,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对于二姐刘曼筠的印象很淡,对大姐反而多一些。 回家后,二姐谁也不见,只见父母,自己也很想看看这个九年未见的二姐,可还没进门,就被二姐吼了出来。 只在窗外听过二姐刘曼筠的声音,很甜美,跟二小姐不一样,二小姐的声音也很甜美,但带着随意洒脱,反而二姐刘曼筠有些压抑嘶哑。 望着大姐刘琴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里松了一口气。 刘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凝视着三姊妹相亲相爱的场景,心里也酸楚。 这样的场景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如今见到了,反而开心不起来,若二女儿刘曼筠还在,身体康健,也会有这般场景的吧。 刘氏进屋看到裴昕阳的模样愣了一下,很快也想到些什么,这样也好,反正以后是很难见到了,二姑爷若去了上京城那就更难了,美貌在这个山沟沟反而不是好事。 “你们三姊妹聊些什么呢?就等你们开宴了,让我好找。” 刘氏为了不让刘琴琴看出端倪,像往日一样偏心这个长年生病的二女儿,谁都没看,上前就握住了裴昕阳的手。 “闺女,跟娘说说体己话,在夫家可有何不妥?” 刘琴琴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啊,二妹,你看我,见你就高兴,忘了问,在夫家如何?” 裴昕阳望着刘氏关心的目光,这是来自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关爱,在这个时代山高路远,有些人嫁人后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都见不到娘家的人了。 一时有些感慨古代女子的命运,“娘,夫君对我很好,第一天和夫君睡到了晌午才起来,还打破了一个碗,夫君打扫的,家里没有一个人说我的不是。 而且奶奶很好相处,不过公婆没有见到,家里在收庄稼,公婆一早去地里了,也没回来。 嫂子人也很好,膳房我从未进过。兄长与夫君兄友弟恭,家里一派和谐。” 裴昕阳没有说是因为一个窝窝头而打破了一个碗,这也太丢人了。 刘氏听后也很是欣慰,这亲事是对的,也对得起小女儿在裴家这几年,以后裴昕阳在杨家是不会错了,这样平淡的过一生也好。 书生对时辰都很看中,居然第一天就睡到了晌午,公婆想着收成,一早就出门了,也没想着新媳敬茶后在忙,不是故意拿捏的人家。 不像自己的大女儿刘琴琴,虽然刚开始被刁难了,不过现在日子越过越好,那婆婆也不是什么恶婆婆,有明理的夫君,日子就会好过。 只要有个好郎旭,知道疼爱维护娘子,不管婆婆,嫂子怎么折腾,日子都不会差。 “好,那就好。你的日子好过,娘心里就踏实了。” 刘琴琴知道母亲担心什么,这路途遥远的,受了气都不好回家找家人,自己当初也是新婚第一天早早的起床给公婆敬茶,还好有个好郎旭,婆婆也不是故意刁难,就给了个下马威,也是好相处。 没想到自己的二妹妹福气这般好,新婚第一天就睡到了晌午,还打破碗,一个好一点的碗都要几十文了,很贵的。 便宜的也是好几文。 在一般人家,都要被责问了。 几母女又寒暄了一会儿,出门了。 第32章 姑爷 刘氏牵着裴昕阳的手,刘琴琴和刘静云跟在后面,也牵着手,互相说着话。 裴昕阳一出门就看到很多人,院子里都是人,那一间屋子推了后,院子便宽了很多,裴昕阳看着刘曼筠的墓,也不是墓,就是一块平地。 刚才被刘静云拉着,也就匆匆一眼,现在就在对面,看得就仔细些,种了一些花草,还有一棵玉兰树。 三四月份玉兰树就会开花,满树繁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玉兰树的花朵熠熠生辉。 随着花瓣的掉落,会有绿叶长出,如果能结果,在秋天便会有果实,冬天树就会光秃秃的,开春后便会复苏,来年春天又是一番美景。 裴昕阳看着树叶泛黄,却没有果实,看来这棵树是不会结果了。 刘贵还在想刘氏牵的人是谁,可看她一直望着一个方向,就知道在看什么了,打扮成这样很好,今天来了很多村里的人和一些要来一睹刘曼筠面容的人。 今天过后,想来也不会也有人再提起刘曼筠了,刘贵再次感慨,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什么都想得这般周全。 裴昕阳也注意到了刘贵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卫清淮在旁边,刘氏松开了一直牵着裴昕阳的手,坐到了上座。 裴昕阳看着准备好的茶水,回门是要带着夫君给长辈敬茶的,“爹,娘。今日女儿携姑爷卫清淮回门省亲,女儿给爹娘奉茶。” 裴昕阳双手扶杯端起茶杯,接着右手端杯,左手轻托杯底,“爹,请用茶。” 刘贵有些慌神,若裴昕阳没有乔装,想到裴昕阳原本的容貌,给自己奉茶,自己还真不敢接这杯茶了,刘贵抿了一口,“好孩子,快起来,地上凉。” 裴昕阳起身,听到刘贵的话有些惊讶,微微一怔,不说茶好喝?说地上凉?这是在警示卫清淮什么吗? “多谢爹爹。” 裴昕阳接着给刘氏敬茶,双膝跪地,一样的敬茶手法,“娘,请用茶。” 刘氏也说了一样的话,不过更多的是叮嘱,“往后要多为夫家开枝散叶,兴旺家族。要孝顺长辈,与夫君恩爱和睦。” 裴昕阳起身,回应,“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接着就是卫清淮敬茶了。 卫清淮在胸前抱手,揖手一礼,“女婿卫清淮见过岳父岳母。” 然后掀开衣摆,行了一个叩拜礼,然后比裴昕阳还规矩的奉茶,“岳父,请用茶。” 刘贵停了五秒,然后才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姑爷的茶,茶味香醇,甚是香甜啊。有心了,快起来。” 这个时代对于秀才来说,也是很重视的,免跪拜礼,见官也可不跪,对岳父家也是不用跪的,可卫清淮却跪了,足以看出卫清淮对刘曼筠的重视。 “多谢岳父。” 卫清淮起身也停了几秒,才又跪下,奉茶,“岳母,请用茶。” 刘氏学着刘贵,也停的一会,才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润喉,情暖心,我的闺女就拜托姑爷了。快起来。” 卫清淮给足了刘曼筠的重视,岳父岳母也是明事理的人,经过两天的相处,远远是不够的,娶妻看其母,岳母不错,娘子想来也很不错,“多谢岳母,请岳母放心,婿定与妻同心。” 刘贵见礼全了,秋天的饭不宜放太久,不然就要凉了,“开宴吧。” 第33章 宴席 主人家都发话了,来帮忙的乡邻与亲友便开始根据主家安排的位置,开宴了,话也就多了起来,慢慢的热闹了。 来看刘曼筠的人也开始说嘴了。 “还以为不晒太阳的人,会很白,没想到跟我这个妇人一样,还有斑雀呢。” “是啊,还没有她妹妹刘静云好看。” “抱了这么久的希望,今天是泡汤了。” “可不是,还以为不管长什么样,起码皮肤好啊。” “总归是山里人咯。” “这姑爷也有些黑了,我刚才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子呢。” “这跟我们这些糙汉子也没区别呀,读书人也黑。” “没想到,居然是刘家二姑爷,看着就是地头里干活的人啊。” 没错,卫清淮就像其他外地姑爷一样,回门后,在院子里独自站了一个多时辰。 在家没干过活,也不知道干什么。 裴昕阳听着村里人的话,尴尬的看了一眼卫清淮,后者正在很斯文的干饭。 好像就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裴昕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回来就把他给忘记了,要不要给他夹个菜,赔个礼。 卫清淮余光见刘曼筠在看自己,还是盯着旁边的猪蹄,看来是想吃肉,又夹不到肉,不好意思了? 这大猪蹄确实不好分。 于是卫清淮就把那一个大家都盯了好久的野猪蹄,在大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放到了刘曼筠碗里。 裴昕阳伸出去夹菜的手就这么停住了,疑惑的看了一眼卫清淮。 “这姑爷真会疼人哈。” “她刘婶,你闺女嫁了好郎旭。” “没想到曼筠从小体弱,长大了倒还找个这么好的人。” “从小就看曼筠是有福气的女娃。” 裴昕阳看着碗中的猪蹄咽了咽口水,虽然自己也盯了两眼,现在好了,大家不盯猪蹄,盯自己了。 把碗里的肉分成了好几块,把好吃的给了刘氏,“娘,您吃。” “刘婶,闺女真懂事,知道把好吃的给你吃。” 刘氏嗤笑不语。 “婶,您也吃,我吃不完的。” 裴昕阳想,一定要把这婶的嘴给堵上,这猪蹄皮就给你了,看着这么胖,一定喜欢吃。 这位婶子看着碗里的猪蹄,很是高兴,滚动了一下喉咙,“这孩子,是姑爷给你的,你自己吃啊,还给婶子,谢谢你啊。” 话说得真是漂亮,肉还往嘴里塞,真是不客气。 这一桌八个人,除了刘氏夫妻,就是自己和卫清淮,剩下了四个人应该是什么亲戚了,不管了,不是叔就是婶,不能厚此薄彼。 裴昕阳把肉分得差不多了后,也给了卫清淮一块,然后自己吃了剩下的。 在之前,野猪可是保护动物,现在自己吃到了,口感还不错,就是很腥,还有点柴,佐料还是不够多啊。 不能浪费粮食,就算很腥也要吃完,还要表现出很好吃的样子。 卫清淮夹菜时看到了刘曼筠难受的表情,难道是肉吃少了? 于是这顿饭卫清淮只要看到刘曼筠吃完了肉,吃了两口菜后又给刘曼筠夹肉。 嫂子嫁到家里五年了,也长高了,现在刘曼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婚礼赶路了三天。 第一天就用手拿刚出锅的窝窝头,家里不缺肉,反而见到没吃过的,见什么都想吃一口。 顿时觉得亏待了刘曼筠,这样投喂感觉很不错,回家得跟母亲商量一下,改善伙食了。 第34章 劫匪 裴昕阳看着碗里源源不断续上的肉,这小子不会看我喜欢吃肉,但把肉让出去了,就一直往碗里夹肉吧? 不行,得吃慢点,肉吃多了伤脾胃。 于是裴昕阳就不吃碗里的肉,转而吃青菜,觉得吃饱了,最后再吃碗里的肉肉。 然后吃饱喝足,对卫清淮这个罪魁祸首淡淡一笑,好样的,这得又胖两斤了,转念一想,这身板才十六,正长身体呢,多吃点也无妨。 卫清淮也放了碗筷,对上刘曼筠的笑容,也回了一个微笑。 裴昕阳没有理会卫清淮,便开始散步消食了,吃得有些多。 没事逗一逗外甥,和姊妹之间聊聊体己话。 卫清淮也是自来熟,通过刘贵的介绍,便和村里的人开始攀谈了。 刘贵想了想,还是叫上了裴昕阳,把家里的亲戚都介绍了一遍。 这一忙,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刘氏不知道裴昕阳最喜欢吃什么,不管给裴昕阳什么,都吃,也不挑食,但也不会多吃,用刘静云的话就是,不让别人知道主人的喜好,这样能防止被下毒。 也没什么好给裴昕阳准备的,就准备了一些山货,什么都有,裴昕阳就这么被埋了。 所以走时,马车满满。 对于裴昕阳来说,只要是粮食,就是珍贵的,给了就吃,不能挑食的,而且来了,人生地不熟,入乡随俗,表示很好养活的。 裴昕阳被山货的味道给成功的熏晕了,也坐到了马车外面。 卫清淮望了一眼出马车的人,放慢了速度,“你怎么出来了?” “车里一股山货味,闻得我都饿了,可吃了晚饭,我不能再吃了,小肚子已经装不下了。” 裴昕阳坐稳后,揉了揉肚子,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卫清淮侧目望着刘曼筠,嘴角勾笑,眼底闪过一丝柔情,又转瞬即逝。 次日一早,卫清淮和刘曼筠便出发回家了,又是一个好天气。 过午之后,他们在沿途的十里亭休息了一刻钟,便又开始赶路了。 阳光明媚,裴昕阳拿着干果栗子,刚剥出来的新鲜栗子,看着真可口,生的栗子吃起来是真甘甜。 裴昕阳给卫清淮喂了一颗,“好吃吗?” 卫清淮想着早点回家,收拾行李,明天就要去书院上学了,忙了好几天,很想回家睡个好觉,赶马车速度就比来时快了些。 突然一个东西被塞到了嘴边,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到嘴边的原来是栗子,有些甜。 “好吃,甜。” 这一慢下来,马就这么停住,怎么赶都不走了。 卫清淮作为读书人,从小也是习武的,从乡里去县里书院也有一些距离,何况后面还要去上京城,总归是要学点本事防身的。 杨永伦从小拜了村里打仗回来的老兵为师父,当时也是一方英雄,可卫清淮并不喜欢习武,但他做事向来严谨,既然兄长说必须要学,也是认真学的。 卫清淮发现马不动了,就知道附近有危险,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看来真遇上劫匪了。 第35章 谋命 这一路五公里内,周围都是树林,前后都没有村和店,是灭口的好地方。 风吹过,三十步外就出现了七个黑衣人,卫清淮一目扫过,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那天下午客栈的那个满眼杀意的人? 为什么不在客栈动手,而是现在? 不是谋财,那便是谋命。 裴昕阳手里的一袋栗子因为马车突然停了,撞到了卫清淮的背后,没拿稳,洒了一地,看着前方的黑衣人,害怕得咽了一下口水,不会这么倒霉遇上山匪了吧。 “你会不会打架,我们今天不会就交代在这里了吧?” 卫清淮打算抽软剑的手一顿,没有听错吧?这个女人问的是会不会打架? 这是打架的事嘛?这是要命的事啊。 不管女娃还是男娃都不能关在屋里养,怎么会有这么傻的问题? 卫清淮心想,我可不想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不过看着对面的人,衣服布料,且井然有序,不知是死士还是暗卫。 把出生到现在家里的情况都想了一遍,也没有仇家,家庭和睦,也从未出过县城,父兄最多也只去过灵阳城,不会得罪什么上京城的人了吧? “你躲在马车里,不要出来,他们的目标是我。” 裴昕阳有些惊讶,卫清淮怎么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他自己,再傻也看出来黑衣人眼中的杀意了。 这个时候是万不能捣乱的,要是今日是劫,也逃不过了,也不能让卫清淮独自赴死。 没有回应卫清淮的话,裴昕阳进入马车,拿出了刘贵偷偷送的匕首,稳了稳心神,脚步在踏出马车的那一刻停住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裴昕阳看到的左方有人闪过去了,下意识连忙拉住了要上前没有武器的卫清淮,这不是白送死嘛,匕首放到了卫清淮的左手上,也不知道他右手这时候为什么要摸腰。 只见那七个黑衣人以极快的速度杀了过来,却突然又从旁边以更快的速度冲出来五个人,跟前方的人混打了起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五个人就秒杀了前面的七个人,还以最快的速度,把尸首拉入了丛林,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只听到丛林飞鸟飞出了丛林的沙沙声。 秋风拂过,树枝也跟着风摆动,好像起风了。 裴昕阳双手拉着卫清淮,手发白,身体微抖,“刚才是不是有人死了。” 卫清淮本想着前方的人都快逼近了,就算今天交代在这里,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放手一搏,手都已经握到软剑把了,突然左手上多了一把匕首。 衣角却被裴昕阳死死的拉住了,不过偏头的功夫,就见到右方闪过三个人影,然后就是死战,也才一片刻,就处理好了现场,好像那七个黑衣人并没有出现过。 这七个人为什么要来劫杀,还有这五个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 七个黑衣人见到突然出现的五个黑衣人眼中也是诧异,那就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会有这五个人的存在。 可这一路赶路来,后方并没有赶路的车马和人,难道他们是来保护刘曼筠的? 他们处理尸首之前,都往这边瞥了一眼,速度很快,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刘曼筠。 难道他们在确定她的安全? 第36章 是谁 可这一伙人明明眼中的杀意是对自己,而不是刘曼筠。 刘曼筠是谁? 卫清淮乔装是为了赶马车,刘曼筠乔装或许是为了跟我相配,那为什么回家了还不卸掉。 而且刘家人居然没有一个人面露疑惑,反而很亲近,按理来讲,刘家人是知道刘曼筠的容貌的,在山村能有这样的姿色,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回门是很重视的习俗,刘曼筠却要遮掩。 卫清淮望着脸色灰白的刘曼筠,这是真的害怕了还是装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嗯,不过现在好像没事了,有人帮了我们。” 裴昕阳松开了握着卫清淮衣角的手,“好,那我们赶紧赶路,回家吧。” 然后裴昕阳便进了马车,这一幕好像做梦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又那么真实。 以前看电视剧,武打片就是慢动作,很酷,一招一式都看得很清楚,可刚才却是残影,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不过瞬息之间,都没看清,人就倒地了,这是什么样的高手。 若人家想灭口,也不过是秒杀的时间,根本逃不掉,而且无路可逃。 来无影,去无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杀出来了。 虽然前面的七个黑衣人看着很害怕,也不知道是不是派来对裴家人灭口的。 但为什么卫清淮那么肯定目标是他,而不是我? 难道杨家有仇人? 可刘贵说他们杨家世代在杨村,也就是卫清淮的爷爷考中了秀才,家里的生活才好些,走上了读书的路。 但是后来的五个黑衣人更是阴影,手起刀落,就把七人给灭了,还没有受伤。 难道杨家是什么大户人家?只是人家低调。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才来山村隐居。 还有卫清淮去岳父岳母家还把自己涂黑?不以真面目试人,难道见不得人? 裴昕阳想到这些,就后怕,还有裴家的冤案,阴谋论也好,是真的叛国事实也好。 对人来讲,面对未知的事都是害怕的。 站在刘静云的视角,裴家就是冤枉的。 但裴昕阳知道,还是要理智,要查明真相才行,哪怕后面击鼓鸣冤,也要有实打实的证据,也是最坏的打算。 想着想着,马车突然又停了,裴昕阳掀开马车帘,看了一下,还没到杨村,这是哪里,心里有些后怕。 “刚才吓着了吧。你没事吧?” 裴昕阳被卫清淮突然说话吓了一跳,惊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卫清淮在安慰自己? 看来杨家真不简单,还能这么淡定的赶路。 “没事,你呢?还真感谢刚才的人,做好事不留名,不然我们两个废材就完了。你是书生,我又是女子,面对七个拿剑的人,还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裴昕阳说完就后悔了,说不定人家文武双全呢? 面对七个人还能面不改色,还让自己躲车里不要出来,那就是他完全有胜算打败那七个人。 不是打败,而是完胜,如果我躲在车里,就不知道会有保护他的人出来帮他。 怪不得让我躲车里,现在来问不会是要灭口吧!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第37章 等待 卫清淮也不知道刘曼筠想了这么多,不过看着人确实好像被吓到了,额头有微汗。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完全就是运气不好,其实人家双方早就对上了,自己的马车刚好在他们中间,反正都是蒙着面的,也不知道是谁,也不怕被撞见。 刘曼筠还关心自己只是书生,没有本事防身,却不知道,北安王朝,书生,书院都会有武课。 好一点的家世都会请师傅,考试路上身体健康是很重要的,落单遇到歹人也不至于话没说完人就没了。 北安朝对学子很是看重,杀学者,不管是土匪还是什么,都会被一锅端。 卫清淮拿出手帕给刘曼筠察汗,后者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卫清淮往前一步,面带微笑,“没事的,我是秀才,他们也不敢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杀我们的,应该是我们运气不好,遇到两方人马了。” 裴昕阳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来关心的,不是灭口就好,“真是吓死我了。” 裴昕阳放松下来,紧张的气氛消散,狠狠的喝了两口水,然后把水袋递给卫清淮,“喝点水,压压惊。” 卫清淮眼角的笑意蔓延开来,原来真是自己想多了,也喝了两口水,“娘子,我去赶马车了,早点回家。” 又停顿了一下,想到女子回家长辈都要问公婆如何,“爹娘这几天收花生也要收完了,回去就能见到他们,他们很好相处的,不用担心。” 裴昕阳茫然的点了点头。 卫清淮见刘曼筠这样,心里有些心疼,摸了摸刘曼筠的脑袋,又开始赶路了。 秋风瑟瑟,树叶绽放出一片一片金黄的绚丽,点缀群山,光芒透过叶片的缝隙,在地上编织出如梦如幻的图案,仿佛是秋天在悄悄诉说着它的心事。 杨村长在村口的路边大石头上坐着,抽着旱烟,眉头紧锁,盯着进村的路,好像在等人。 村里唯一的马匹进入了杨村长的视线,拿烟杆的手一顿,终于回门省亲安全回来了。 迈着沉重的脚步往那个马车点走去,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赶马的人停下。 “清淮啊,不要回家了,跟我去里正处[乡村管理的地方]一趟。” 卫清淮停稳马车,杨村长就直接坐了上来,“走吧,不要问为什么,去了就知道了,你奶奶在里正等你。” 卫清淮虽然有些懵,自己这个样子,没想到杨村长还认出来了,村里有马车的就次一家,也好认。 不过,奶奶怎么在里正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的,村长。” 裴昕阳听到声音了,以为这个中年男子要打开车门进来呢,还好就坐在了车外。 村长,不知道长什么样。 里正又是什么地方? 从村口去里正的路那么的短,可对于卫清淮来说,却那么长,多希望永远都到不了。 杨村长没有给卫清淮问话的机会,直接把卫清淮和刘曼筠带到了殓房门口,卫素素就站在殓房外,脸色没有了往日的润色。 第38章 畜生 卫清淮自然知道杨村长带的路是哪里。 这是命案后,停受害者以及其他死者的殓房。 看到奶奶双目无神的站在门口,脚步如千斤重,脑袋一片空白,不断闪现下午路上的场景,却又不断否定。 “奶奶。” 裴昕阳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感觉有些凉飕飕的,阴沉沉的感觉,加上太阳快落山了,越发觉得这不是好地方,注意到奶奶凝重的神情,就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旁边还有两个统一的服装,像衙役的衣服,而且旁边还有一个穿白衣的人,像仵作。 这不会是义庄吧,看着也不像啊。 “奶奶。” 卫素素看清眼前的两人,才拉回了魂,但依旧端庄的站着,双手抱于胸前,“是清淮和曼筠回来了,进去看看你们的爹娘,兄长,嫂子,侄子吧。” 卫清淮听完卫素素的话,整个人完全愣住了,紧抿双唇,抬起的双眸空洞的落在殓房门口,双手僵硬地提起衣摆,迈出脚步往房间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十三块白布,脚的大拇指上挂着受害者的姓名。 杨辰胜、秦菱沛、汤琴、杨志茂都是一剑封喉,杨永伦身上的刀伤最多,致命的伤口就在心口处,被一剑贯穿了。 还有其他五名受害者,也是一剑封喉,是杨辰胜家雇佣的长工。 剩下的三个是黑衣人是杀手,身上的致命伤都是杨永伦随身带的软剑所伤。 杨村长收了烟杆,别在腰带上,双手背在背后,长叹一口气,语速放缓,却带着几分沉重。 “这样的凶案,在我们杨村有一百多年没有遇到过了,如今圣上贤能,宵旰忧勤,爱民如子,山匪也不敢横行。 这样的情况很是罕见。 清淮,你想想,家里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这样完全就是来寻仇的,一刀一个啊。 畜牲,畜牲啊。” 杨村长抹了一把泪,上了年纪,有些站不稳,目光一直盯着杨志茂看,见不得自己村里的人这样不明不白就被别人杀了,这完全是灭门啊,这么小的娃娃都不放过。 “我们村民发现你爹娘在地里遇害后,带上里长赶来时,你兄长刚好中剑,他们蒙着面,见人多就跑了,留下这三个黑衣人,就是你省亲走的那一天出的事。” 杨村长不忍再看,别过眼。 “已经快马上报给县城官府了,今早仵作刚验完。这黑衣人就是冲着你家来的,你家的帮工帮忙,他们只是推开了,活下来的帮工提供的口供,没活下来这些就是拼命保护你爹娘的人。 对了,你省亲的路上有没有遇到像这样的黑衣人?” 卫清淮把所有的白布都掀开了,最后把目光停在了黑衣人身上,这衣服就是下午那七个人的,袖口一样。 跟那五个黑衣人的袖口不一样。 没有五人的糙,五人的衣服倒像就是这里才有的粗布衣服。 七人的衣服所用到的线,是上京城特有的,袖口的绣法也很独特,不是一般人家拥有的,黑衣人手上都是老茧,这是世家族的暗卫还是死士。 第39章 巧合 能被杨永伦灭掉三人,那就是第一次出任务。 卫清淮想到了那七个人中间的,没有猜错,那就是这次任务的首领了。 听着村长的描述,卫清淮知道,这是来灭口的,那为什么奶奶没事? 还有那五个人为什么在那七个人下手时才现身,那就是五人不知道有这七人杀人的事,想到这里卫清淮抬头看了一眼刘曼筠。 难道他们真的只是来保护刘曼筠的? 十几年的病,却在婚前一段时间痊愈了,这也太巧合了,刘曼筠是谁? 裴昕阳从听到卫素素的话,到现在都没有从看到的这一幕反应过来,听村长所说的意思,他们就是来灭杨家门的。 裴昕阳想到这里,也联想到了下午的那七个黑衣人,既然是灭门,那为什么卫清淮说他们的目标是他,这是在安慰我吗? 兄长身上这么多伤,旁边的居然还有一把剑,看着很软,不会是软剑吧? 难道这三个黑衣人是兄长? 怪不得卫清淮第一反应让我躲起来,他的右手还摸向腰间,这软剑完全能卷起来吧。 太傻了,这个时代这么不安全,读书人怎么也得学点本事啊! 还有那五个帮忙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那五人的出现,是不是现在自己也会躺在殓房了。 不对,黑衣人的时间那么充裕,为什么奶奶没事? 这不对! 如果是灭门,那肯定一个不留! 裴昕阳越想越害怕,裴家这边被灭了,现在杨家也被灭了,根据刘静云说的,带头灭裴家的是一名将军。 就这三个黑衣人,也看不出幕后之人啊,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这也太倒霉了吧,娘家的事没搞清楚,婆家也出事了。 前几天还是鲜活的人,现在死气沉沉的躺在这里,还有没见过的公婆,看面相也是良善的人啊。 为什么会这样? 裴昕阳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里衣已经湿透了。 抬眼对上卫清淮阴沉的目光,心里有些发怵。 裴昕阳能感受到刘静云对裴家出事后的心情了,这会正是卫清淮难受的时候,可这种事怎么安慰人,躺在这里的可是至亲啊。 裴昕阳上前,握住了卫清淮的手,轻轻拍了拍,给予安慰。 卫清淮低头看了一眼刘曼筠握着的手,这是在安慰我吗? 从她的眼中看不出来什么,反而看到了害怕和对自己的关心,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不然说不通啊。 “我家并没有跟谁家有仇有怨。”卫清淮反握住了刘曼筠的手,“村长,官府可有得出结论?这黑衣人可有出处?” 杨村长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力,“官府还在查,黑衣人并没有出处。” “没有仇怨,怎么会有这样的惨案呢?十口人啊。我这村长,惭愧啊。” 杨村长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你没有遇到黑衣人,可往后就说不准了。我去找里长,让他派人保护你。” “村长,我...” “小淮啊,奶奶有些头疼,你带我回家。”卫素素打断了卫清淮的话,又对杨村长说,“麻烦村长跑一趟了。” “杨家卫奶奶,保重身体。”杨村长说完,就去找里长了。 第40章 妄想 三人都怀着深沉的心情回到了家里。 裴昕阳望着这个院子,虽然才住两天,却满满都是回忆,小杨志茂摇头晃脑读书的身影,大嫂杨氏忙碌的身影,大哥杨永伦劈柴的身影。 是那么的温馨,现在却又那么凄凉。 卫素素回到家,扶额的手就放了下来,吃完饭,往东厢房走去,这是卫素素与丈夫杨裕朗的房间,杨裕朗在五年前因病离世了。 “你们两个进来。” “奶奶。”卫清淮扶着卫素素的手一顿,跟着进屋了。 裴昕阳也不知道卫素素要干什么,就跟着进屋了。 卫素素进屋后,就盘在了炕上,然后拍了拍,示意刘曼筠和卫清淮坐上来。 炕中间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茶水。 “你们在路上遇到黑衣人了,小淮,你没有受伤吧?” 卫清淮嗯了一声,“没有受伤。” 卫素素倒了三杯茶,“你是在哪里解决的他们?” 裴昕阳差点被茶水呛到了,卫清淮这么厉害的嘛? 卫清淮就在刘曼筠旁边,也注意到了刘曼筠的异常,“奶奶,您知道的,我没有大哥厉害。大哥只解决了三个,而来劫我的有七个人。” 卫素素看了刘曼筠一眼,“你会武功?” 裴昕阳这次真被呛到了,咳咳咳,卫清淮伸手抚背,裴昕阳自己一手胸前顺气,另外一只连忙摆手。 卫素素闭了闭眼,这话就不该问,好久没有习武了,居然问这种低级的问题,又给刘曼筠添了一杯水。 “那你们是怎么逃脱的。” 卫清淮正视着卫素素,垂眼看了一下刘曼筠,端起茶杯,“有高人救了我们,我并没有出手。” 说完,抿了一口茶。 卫素素自然也注意到了卫清淮这一眼,“高人?” “嗯。” 卫素素直接问刘曼筠,“你是谁?” 裴昕阳很懵逼,这才短短几句话,自己怎么就露馅了。 还有啊,就因为有高手,这就露馅了? 不会那五个人是来保护裴昕阳的吧? 但是裴家不是已经?难道是刘静云提到的那五个家丁?可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了。 能有那般身手,绝不是一般的家丁,也是,上京城离石山村这么远,两个弱丫头怎么能安全抵达。 这人对主子还真忠心,想来裴家对他们不错,都这时候了还贴身保护,他们是不是就在附近,他们现在不会能听到我们的对话吧! 裴昕阳强忍着内心的惊讶,抿了一口茶水,轻轻放下茶杯,赌一赌。 “我是裴将之女裴昕阳,家父被莫须有的罪名陷害,想我裴家十代忠良,却被奸人所害,尸骨无存。” 卫清淮眼中满是错愕,之前所有的猜想在这一刻证实了,这女人绝不是刘曼筠。 裴昕阳抬眼犀利扫过卫清淮和卫素素,“我的丫鬟很忠心,在被追杀时,拼命救了我,保护我的是裴家人。刘曼筠已经病逝了。” 裴昕阳下了炕,离炕远些,眼神也很不客气,充满了杀气,“你们若是想拿我去邀功。哼,妄想。” 第41章 女公子 卫素素眼中带泪,情绪激动,“你是裴将,裴昌炎幺女裴昕阳?” 房间昏暗,虽然点了煤灯,却看不清卫素素的眼中泪,裴昕阳点了点头,“是。” 卫素素在炕上对裴昕阳三拜,传出低哑的哭声,“原来是小女公子啊。” “别怕,我的女公子。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当时卫清淮一岁多,一清一阳,我有私心,还想过结亲,可我怎敢与裴昌炎裴将攀亲。” “他救了我整个谷民,因为他,我才知道外面竟这般美好。他是我整个民族的英雄,救了我们整整三千多人。” 卫素素说完,左手扶右胸,右手点过眉间,鼻尖,地面,嘴里还念着什么。 重复了三遍,不知道什么礼节。 卫清淮脸色变换,也是没想到自己的祖母与裴家还有这段渊源。 要不是还有裴家的暗卫,自己也就十七年岁终止了。 裴昕阳听完很是诧异,这世界兜兜转转的,说大又这么小,裴昕阳居然还真伪嫁给了卫清淮。 “小女公子,刚刚那礼节是对已逝恩人的敬礼,不是什么不好的礼,莫怕。”卫素素下炕行礼,这是刘静云给裴昕阳行的丫鬟礼。 卫清淮望着奶奶行的礼,放下了茶杯,下了炕,站在一边。 然后卫素素就拉着裴昕阳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重新奉了茶。 裴昕阳知道,这是卫素素平时坐的椅子。 “小女公子,与孙儿卫清淮的婚事不能作数。望小女公子忘了,以后对外,你们是夫妇。对内,你们是君臣。” 卫素素不知道裴昕阳是怎么逃到这里的,但也想到了裴昕阳的打算,嫁过来,若卫清淮能读有所成,回到上京城,也是复仇的好法子。 就算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十年,二十年后,也能复仇。 明明跟裴将约了三年之约,今年就能又相见了,一年多没有书信往来,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裴昕阳眼中虽然还有戒备,但什么鬼君臣? 从何说来,眼中多了一些复杂。 心里呐喊,这婚事就这么作废了,也很好。 卫清淮微微握了一下拳头,对自己奶奶说的话很是不解,就算有救命之恩,怎能君臣相待,只有一个君,就是当今圣上。 卫素素看了一眼站在身后有些远的小孙子,“小淮,你过来,后面的话很重要,你要记住了。” “我本是雾谷人。但你生下来体弱,养活不了,所以我带你回了雾谷,族人救了你,因此你就是雾谷人。可你也是外来人,所以在雾谷只能挂名,不能住在雾谷,所以对外你是我抱养回来的,跟我姓卫。” 卫清淮听着跟小时候自己的姓跟兄长不一样的说法,心里一惊。 不是奶奶是独女,自己跟她长得又相似,才姓卫的嘛?这说法不会只对村里人有效吧。 雾谷,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他们可以随时转移生活的环境,可操控蛊虫,毒蛇虫蚁。 一但找到适合他们生存的地方,就会设置屏障,外人便进不去,进去的人就会出不来。 第42章 国君 雾谷认不认国君,一但认了,君死,后代只认嫡出,不管是嫡女还是嫡子,便是雾谷新的国君,只要国君有令,合理,必会誓死追随。 若国君到最后没有了后代,那便也没有国君了。 若认的国君是女子,也是如此。 没有国君便不能再出谷,若出谷,不能再回谷。 一千多年来,一直遵循这一原则。 卫清淮也对裴昕阳行了一礼,转头对卫素素喊了一声,“奶奶。” “你博览全书,知道雾谷认国君的原则。裴昌炎是雾谷人认的国君,裴昕阳现在是裴昌炎唯一的血脉,裴昕阳便是新国君。” 裴昕阳有些恍惚了,作为三千多人的国君,是不是可以利用起来,直接灭了奸人一家,就像他们灭裴家一样,拿着家谱一个一个找。 这雾谷听起来还蛮厉害的,不认国君,还能不被灭,不知道有什么看家本领。 卫素素道,“小女公子若知道仇家是谁,奴可以去安排。一定悄无声息,毫无踪迹可查,九族一个不落。” 卫清淮没想到雾谷人这么厉害,区区三千人而已,都很少有人出谷,还能干这么大的事。 北安朝以来,两百年多了,也没哪一个皇帝诛人家九族的,连三族也很少,最多连坐流放。 不知道裴昕阳会怎么做,想到至亲还在敛房,若是自己,找到仇人,有人愿意帮忙,自己一定会应。 裴昕阳大惊,这么直接果断的嘛? “那岂不是我裴家,背定了这叛国之名。那便会被全北安人唾弃的。我要为我裴家正名。我想我父亲在,也不会允许你如此行事。雾谷人安居即可,不用趟这趟浑水,我也能靠我自己翻案。” 卫素素心里很是受用,这小女公子是好国君,雾谷人不参加任何争斗,也不参加任何谋权,也不会属于哪一方势力。 但灭国君一族,是对雾谷的蔑视,也会为其复仇灭九族,若还有继承人,若有令,也定会去做,“那小女公子,可有何长远的计谋?可与奴商议,奴一定尽全力而为。” 裴昕阳很不喜欢奴什么的,很别捏,前几天还是长辈,现在就是君臣了,还长远的计谋? 现在离上京城,十万八千里,路往哪里走都还不知道,也不知道仇家长什么样。 裴昕阳起身,拉着卫素素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奶奶,您请用茶,听我说。” “我父亲,从未说过是雾谷的国君。在他眼里,只要在北安境内就是北安王朝的子民。 您如今能帮我,也是看在往日父亲对雾谷的恩情,可食民俸禄,保护人民,这本就是作为将军的职责所在。所以奶奶,不要自称奴。我不是雾谷的国君。” 裴昕阳望着卫素素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说对了,还好这两天看的是史记,而不是什么其他没用的杂书。 只要雾谷人在哪里,哪里就是雾谷,雾谷的记载在一百年前,有人发现一个新的部落,就是雾谷,雾谷地群山雾气环绕。 进去一人鬼打墙出来后,说是桃花源的仙境,里面的人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却还对外世的事尽知晓,在北安境内,却没有人再找到入山的路。 第43章 和离 人家愿意奉你为君,看中的是能为他们着想,而不是把别人当傻子一样耍。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不然被我裴家守护的边境子民一百多万,和手下将士三十万,也能杀进上京城,为裴家复仇。但这不是我父亲愿意看到的,如今边境安稳,境内子民安居乐业,我想他们也在为我父亲正名找证据。” “如今我以刘曼筠之名嫁进了卫家,我便是刘曼筠,与卫清淮是夫妇,在翻案之前,我不想连累刘家。翻案之后,我便与卫清淮和离,往后我就是裴昕阳。当然,若卫公子往后有了心仪之人,也能提前和离。” 裴昕阳说完话,看着两脸疑惑的人,是不是太渣了,什么和离,“若卫公子有异,明日也可和离。” 卫素素听到前半句带着笑,听到后半句就笑不出了,瞪了一眼卫清淮。 卫清淮没有接受到卫素素的瞪眼,望着裴昕阳,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识大体,可是和离嘛,就算了。 杨家从没有另娶一说,也没有纳妾之言,一生一妻很好。 “现在和离,你就要回刘家。对你现在来说很不利,反而跟着我对你有利。就算考不上举人,我也可以带你去上京城,谋生不止有读书这一条路,虽然读书路是捷径。 但我相信我一定能考中。 我们可以互利。” 裴昕阳心里拔凉拔凉的,这要互相利用了嘛? 说了这么久,都扯远了,现在眼前就是血案,而且是没有头绪的案件,也不知道杨家又是挡了谁的路。 卫素素就知道自己的孙子卫清淮从小坏心眼就多,看中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都会拿下,想做的事一定能做成。 裴昌炎将军的女儿就是好,知大义,眼界开阔,自己的孙子完全配得上,以后也能保护好裴昕阳。 “小阳是否觉得小淮的提议好啊,目前翻案最重要,还有你公婆兄长的案子,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当然跟着卫清淮好啊,谁都不认识,就认识卫清淮了,想着行礼感谢一下,可是也不知道行什么礼,裴昕阳点了点头。 卫素素喜笑颜开。 卫清淮也感觉松了一口气。 卫素素收了笑容,接着说道,“卫清淮,你本名杨永安,你的亲爷爷是杨毅朗,不是杨裕朗。杨毅朗和杨裕朗本是双生子,只不过杨裕朗过继给了你太爷爷杨强。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往事,想来想去,来灭门的,只有你亲爷爷杨毅朗了。” 卫清淮皱眉,杨毅朗可是丞相,对北安王朝来说,也是一代名臣,怎么成亲爷爷了,这一天身世一波接一波。 裴昕阳听刘静云讲过,杨毅朗是当朝丞相,为了女子还专门立了很多安法保护,在其他方面也很出众,不然就不会在丞相一职二十年,没有任何污点。 而且杨裕朗都过继给别人了,是别人家的了,为什么还要来灭门? 亲爷爷? 那就是卫素素一人嫁了两亲兄弟。 杨辰胜就是杨毅朗的亲儿子,虎毒不食子,为啥杨毅朗要来灭自己儿子一家。 不会杨毅朗抛弃了卫素素,隐瞒自己已有发妻的事实,转头抱大腿,被萧家发现了,现在来灭口了? 难道这就是杨家两秀才一直考不中的原因? 这也太荒诞了,裴昕阳天马行空的想着。 第44章 调皮 卫素素接着道,“我是她的发妻吕梅,可他考取功名,三年后寄回来了休书,娶了当年的萧尚书萧茂之女萧容。 十几年前,我去上京城,见裴将时,没有忍住,打听了杨毅朗的情况,那时他也有好几个孙子了,想来我们一家挡了他孙子的路。 你兄长的才华岂是他儿孙辈可以比得了的,你父亲跟杨毅朗长得很像,你兄长与你父亲又长得像,双生子就会如此。 杨毅朗只要想查,就会知道你的父亲是他的儿子。他不查,不动心思,萧容又怎会知道,他的儿孙也就不会知道,我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曾孙就不会死。” 卫素素很气愤的说完了这些话,咬牙切齿。 卫清淮看过爷爷奶奶的婚书,正妻是吕梅,续弦是卫素素。 “我是雾谷之人,精通医术,带着一岁的你回了雾谷,五年后出谷,便不能用吕梅的身份回来了,因此对外露了真容,便不能回谷了,也不能在明说是雾谷之人,杨毅朗并不知道我的真实容貌。 你爷爷杨裕朗也不知道,回来我告诉你爷爷后,你爷爷便没有过多讯问,对我很是敬重。 总归是过了五年会来,对外讲,你只能是我前夫的孙子,家道中落,成为杨裕朗的继室。 偏偏你又跟我长得像,因此并不是杨家的子孙,而是继承我这一脉,户籍便不在杨村。 我想着你父兄考不上,他们能做手脚,但你去了上京城,他们不会认识你,以你的才华也能把握高中。 谁曾想他们为了以防万一,居然赶尽杀绝,你也不放过。小淮你可要好好考,当官,掌握证据,灭了杨毅朗杨萧氏一脉,他们连你的侄子都不放过,他才四岁啊,我捧在手里,都怕摔了。” 卫清淮听着这些话,手指甲都把肉掐出血了,都没有发现,“奶奶是雾谷之人,会蛊术,可否教我。” 卫素素气得发抖,自己孙子看着无害,实则不然,“荒唐,巫蛊之术。你绝不能学。” “那我学。” 卫素素换了脸,“女公子,这是最忌讳的巫蛊之术,我们不学。但我可以教你学医。成为毒医,任何毒都拦不倒你,蛊虫也能无惧。” 毒医这么厉害? 学的时候会不会把自己毒死? “毒医能治病嘛?” “当然,万物相生相克。” “那我可以不学嘛?” “当然,也可以的。不过我建议学,因为一定会用得上。女公子放心,我一定倾囊相授,不藏私。” 那就是非学不可了,在挣扎一下。 “我还是更想学蛊术。” “女公子,执意要学,那就学。不能害人,只能自保,我就教。” 这是雾谷不外传的原因,不然一有什么事,有心人,就会把脏水往雾谷人身上推。 卫素素看着裴昕阳的手举在半空,也学着举了起来,然后裴昕阳就拍了上去。 “成交。奶奶答应了我,就不能反悔了,我们都击掌为盟了。您不要叫我女公子,喊我曼筠就行。” 打的这个主意呢,都一把年纪,还被一个小丫头糊弄击掌为盟了,害怕自己不教? 对国君的话,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做的。 “调皮,曼筠。” 第45章 保护 卫清淮想到就因为学识比别人好,就要被杀? 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松了握紧的双手,才感觉到疼痛,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 自己也就是一说,小时候奶奶教学医,但后来奶奶就不教了。 她居然愿意学蛊,学蛊很难的,一不注意就会丧命,有奶奶在,虽然也不是什么问题。 卫清淮收了眼中的戾气,嘴角微微带一丝笑。 出东厢房后,外面下起了大雨,院子里是石头镶嵌出来的路,雨水滴在石缝里,含着泥土溅起水花。 卫清淮轻言道,“我去烧水,你在屋等我。” 裴昕阳望着这么大的雨,天已经黑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好。” 在房间等了好久,瞌睡都要来了,水还没有烧好嘛? 有些尿急,裴昕阳打着伞去了溷[hun厕所],没有注意到卫清淮提着水正要出膳房。 裴昕阳蹲下后,想到了那五个家丁,不会在什么地方守着吧,那岂不是没有任何隐私了? 不行,得问问,看看他们是不是随时守着的,这样也看不到人啊。 然后裴昕阳到了后院的柴房里,深吸一口气,“你们在吗?” 话落,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一个人,半跪着行礼,“女公子。” 裴昕阳闻声转头,外面那么大的雨,一身黑衣,身上居然没沾上半点雨水,也没有蒙面,看着二十来岁左右,声音带着沙哑干涩,想来是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 裴昕阳想,这应该是今天值夜班的了,“你叫什么?” 这人皱眉抬头疑惑的望了一眼,眼前的女公子,要不是贴身护着,知道裴昕阳生了一场大病,忘了以前的许多事,这么问,都要灭口了,“属下,琼林。” “起来吧。” 琼林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 裴昕阳想问一下,方便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在,望着男子,想了想没问,“明日起,能否派两人,保护卫清淮。” “属下领命。”说完一眨眼又不见了。 话还没说完呢,人怎么走了? 听到开门声,裴昕阳转身。 卫清淮收了伞,走了进来,望了一下整个柴房,“你怎么来柴房了?水烧好了,时辰不早了,洗漱休息吧。” 裴昕阳眼神闪躲,这个柴房也没什么地方好藏身的地方,也不知道琼林躲哪里去了,拿起了伞,没有回答卫清淮的问题,“好。” 卫清淮望着裴昕阳仓皇逃出柴房的样子,心生疑惑,把柴房看了个遍,待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柴房。 裴昕阳洗漱好后,就看到卫清淮在收拾行李,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唯一的男丁就又要去书院上学了。 “你明天要去书院吗?公婆他们?” 卫清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明天让人带请假三天的信给夫子,家里的事得先处理好。” “好,那我先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裴昕阳注意到了卫清淮的双手,缠着布,不会是第一天烧柴火,把手弄伤了吧。 “你的手?” “没事,刚才不小心划到了。” 第46章 大义 第二天吃过早食就往里正去,一早出门,门口就站了两个穿衙役服的兵,这应该就是村长找来保护卫清淮的人吧。 裴昕阳四周看了看,也没看到多余的人,这暗卫一般都在哪里?怎么保护主人的? “你在看什么?” “看这个村子啊,之前人那么多,现在人都少了。” 裴昕阳说完马上闭上了嘴巴,意识到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没有权力,就是刀板上的鱼肉。往日这般时辰,路上都是村民,大家聚在一起谈着种什么,赶集市,很有烟火气,现在却寥寥几人。” 气氛很是诡异,卫清淮没有再说什么,大家一路无言到了殓房。 殓房里比昨天多了三个人,看官服,应该里长、亭长和县里来的县令。 裴昕阳学着卫清淮行礼,不过看大家的脸色,这礼是错的。 县令有着一双狭长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浓眉如剑,斜插入鬓,眉下双目炯炯有神,深邃而犀利,嘴角却带着笑意,“这位是清淮的娘子?” 卫清淮回,“是的,大人。” “这样的容貌,在上京城也是上等,清淮好福气啊,以后考中去了上京城,也不会再休妻另娶。”县令话锋一转,“你父兄的案子,本官定会追查到底,安葬了吧。” 卫清淮想着县令的话,也知道县令现在掌握了一些证据,但也会被销毁,且牵扯盛广,而且证据还不充足,行礼谢恩,“多谢大人。” 县令挥挥手,“这是本官职责所在。你将来前途无量,初心莫忘。切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往后同朝为官,心中要存有大义。” “学子谨遵先生教诲。” 果然,不管什么时代,学子的品行是最重要的,有了权力,就更重要了。 裴昕阳注意到了县令说,休妻另娶,这是在说杨毅朗? 难道县令知道是杨毅朗派人来的? 但是现在证据不足,加上山高路远,等去了,人家证据都销毁了,说不定替罪羊都找好了。 所以让卫清淮不要极端复仇,而是徐徐图之,光明正大的将他们绳之以法? 可人家都来灭门了,根本不讲什么义气,去了上京城就是人家的地盘,没命怎么存大义,不行,还是得挣银子,挣更多的银子。 身边才只有五个高手,是远远不够的,得利用起来,用银子培养更多的高手,先保命要紧。 先保命。 裴家出事这都一年多了,那五个人没有领俸禄,会不会撂挑子不干了? 回去算一算,手上有多少银票,明年卫清淮要去灵阳城参加考试,秋闱,是八月考试,那就得提前一个多月到灵阳城,那就是还有八个月了。 他独自去参加考试,那我就琢磨一下挣钱的路子,他要是有良心,考过了,去了上京城,会来接我的吧。 卫清淮在裴昕阳脸上看到了村里妇人看负心汉的目光,微微皱眉,走近低语。 “你放心,我将来若另娶,不会把你丢在杨村的。一定会帮你裴家昭雪,让你裴家重新立足于上京城。” 说完,卫清淮开始安排安葬事宜,裴昕阳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刚才的目光那么明显嘛? 第47章 并肩 婚礼有多热闹,人有多多,现在就有多凄凉,人就有多少,只有村长和里长派来的衙役在帮忙后事。 真现实,之前杨家三个秀才,大家不管什么事都来帮忙,现在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人都没有。 五个排位,坑挖了好几个时辰,太阳西落,才安葬好。 夕阳山边一抹红,宛如一位浴血奋战的勇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 那浓烈的红色,将周围的云彩都燃烧起来,整个天空变成了一片炽热的战场。 卫清淮跪在碑前,没有任何表情,裴昕阳站在卫清淮身后,不知道卫清淮在想什么,但从出事到现在憋着不哭,是会憋坏的,长跪不起,也不是事。 裴昕阳伸出手,“太阳落山了,归家吧。” 卫清淮闻声,顺着手,抬眼望向裴昕阳,后者双眼红肿,已成泪人,目光回到这小小的手上,都没有自己手掌三分之二大,却端得这般稳。 卫清淮伸出左手,搭在裴昕阳的手上,放松身体,可腿麻了,靠裴昕阳拉了起来,小小身板,居然没有晃。 用手帕擦掉裴昕阳的泪水,“我没事,回家吧。” 衣袖下,卫清淮紧紧的握着裴昕阳的手,两人并肩往家走去。 裴昕阳想松开,却松不开,“今早奶奶去哪里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人。” “留了信,去准备你要学的东西了。奶奶回来后,你便要开始学了。”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 “哦。那你这两天打算干什么?” “家里以后你就是做主的人了,奶奶把家里管账的事交给了你,回去我便把银子都给你。” 裴昕阳皱眉,管家事是很累的,吃力不讨好,“管家婆?” “什么婆?” “没什么婆。” “你不会做吃食,可以买一个人回来帮你。” 裴昕阳心里不屑,我五岁开始做饭,做了二十几年了,这不是问题,“我可是将门之后,也是跟我爹爹上过战场的,虽然没去过前线,也照顾过将士,吃食会做,大可放心。” 卫清淮道,“可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爷爷离世后,奶奶经常外出游历,不常在家。” “那是奶奶没事做,现在她要教我学医,有事做了,就不会外出游历了。” “奶奶也教了嫂子,但依旧会游历,学什么都要靠自己,可不是靠别人盯着,有人陪你会好些。” 裴昕阳脑袋瓜一转,“现在我管家,那我能不能把家里的地卖了?在你书院旁买个宅子,你散学回来,这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卖地也买不起。” 学区房,“不是还有我的嫁妆嘛!等你考中了,就把宅子卖了,我们去上京城重新买。” “你的嫁妆是你傍身的,你好好留着吧。还有,这是祖宅,祖上有训,除非万不得已,不得卖地卖宅,违者便不再是杨家子孙。你就这么确信我能考中?要是没有考中,又当如何?” 第48章 大言不惭 裴昕阳张大了嘴巴,刚进门几天啊,就大言不惭,“呸呸呸,祖先莫怪,我瞎说的,不能当真。” 卫清淮问,“你为什么不想有人陪?” “也不是,只是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 卫清淮纳闷,“为什么?你之前家里的下人不也是买来的。以后我为官了,也是要买的。现在你可以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腹。” “这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不是还有五个家丁嘛。他们在暗处,我不会有事的。” “那明处呢?” “明处,也可以用他们呀,现在村里都知道我们家出了事,方圆是请不到人了,而且地里的庄稼也要收回来,正是忙的时候,就说是去外地请来的,住家里,反正奶奶也要回来了。” 裴昕阳看到家门口有个人,仔细一看,“你看,那不是现成的人嘛。” 卫清淮嘴角勾笑,“好,那你安排。” 刘静云送走裴昕阳后,直接跟刘琴琴去了县里,找大夫后不久,就听说杨村杨秀才家被灭门了,回到家里,给家里人带信了,一早就往杨村赶,结果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杨秀才家在哪里。 刘静云就挨家挨户问,太阳都快落山了,才有一个大婶看不下去了,问刘静云是谁,得知是刘曼筠的妹妹,才告诉了刘静云,杨秀才家在哪里。 刘静云看到走近的裴昕阳,眼中的泪再也收不住了,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裴昕阳,“二小姐,您没事吧。我听说杨家出事了,您没事就好,您没事就好。” 喊完才发现失言了,“二姐。” 裴昕阳眯眼望了一下卫清淮,摸了摸刘静云的头,“傻丫头,这个世上的聪明人很多。” 卫清淮微笑摇头,开门进院,然后就开始准备膳食了。 刘静云一时想了很多,难道是上京城的人找到了裴昕阳的下落,但是刚好赶上裴昕阳回门,才会把杨家灭了? 刘贵夫妇已经一早准备东西上山躲起来了。 刘静云低语,“二小姐,杨家怎么回事?还有你的身世他们怎么知道的。” 裴昕阳学着刘静云的样子,低语,“杨家遇到山匪了,官府已经结案了,不久就会去剿匪了。至于我的身世,被奶奶认出来是裴昌炎之女了,家父是奶奶全家的救命恩人,他们愿意帮我。” 裴昕阳没有把杨家的事告诉刘静云,刘家现在需要新的生活。 陪着自己,前途迷茫,不知是生还是死,刘静云已经救了裴昕阳一命,刘静云自己也是九死一生,就还刘家一个好的未来吧,不能被牵连进来,想来刘氏夫妇已经去山里躲起来了。 “所以,放心,我好着呢。你看,男人做饭。”裴昕阳指了指膳房的位置。 “想来爹娘担心坏了吧,你要回去告诉他们,不要担心,以后对外我就是刘曼筠,你咬死裴昕阳死了就行。” 刘静云听完裴昕阳的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要是知道逃到了哪里,早就找来了,怎么会是现在才来。 应该是那次小姐脉搏没了,自己不死心,冒险去县里求医,一路遇到了很多人,在医馆前又跪求了好几个时辰,追来知道小姐没救了,就回上京城复命去了吧。 “小姐幸福便好,我想陪小姐一天,后天再回去。” “好啊。” 第49章 寒惭 就这么平淡的度过了三天,卫清淮去书院了,卫素素还没有回来,裴昕阳一大早起来看着三间大瓦房就自己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 这几天不是卫清淮做吃食就是刘静云做,一早裴昕阳大显身手了一次,勉强能吃,这贫瘠的时代,连辣椒都没有,盐是粗盐。 裴昕阳脑子里想了想,还是想吃细盐,可没有这门手艺了,唉声叹气了一会,连菜都不好吃了。 拿出家里的地契和卫清淮手绘的地图,去自家田地转悠了,麦子已经收回来了,卖得也差不多了,田里的稻米也成熟了,还有黍米,裴昕阳看着摇头,好忙。 地里还有菽[shu大豆]也要收回来,看着地里的农作物,怎么没有番薯,玉米,土豆,啊啊啊,好想吃烤红薯,爆米花,还有炸土豆。 裴昕阳漫游在田地间,突然眼前一亮,这是芋头还是藕啊?藕种的地方有水,芋头是种地里,那这就是芋头了,可以改善伙食了。 逛悠完后,看着冬萝卜要长大了,可还没熟,咽了咽口水,扒拉了几个芋头回家了,几百亩地,腰酸腿也疼。 裴昕阳再次感慨,这杨家祖业还真不赖,这都是小地主家庭了,怪不得卫清淮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卖地卖宅,这是完全能继承下去的家业,一年的收成也可观了。 裴昕阳看了看自己的嫁妆,居然有五百两银票,对于刘家这是所有的家当了吧,得好好留着,万不能动。 又整理了一下杨家的家当,这不可小觑了,两眼放光,怪不得一家都是读书人,还是去县城上学,还留书院,有点家底。 得见见那五个人,看给多少俸禄合适,庄稼该收了,村里人,见到就躲,方圆又不熟悉。 归置好后,裴昕阳到客房,关紧门窗,清了清嗓子,“你们在吗?” 飘出来的还是琼林,“女公子。” “如今你们住哪里?” “随处可歇。” “你们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 裴昕阳把一百两拿了出来,“如今,我裴家落败,你们还如此忠心。这是你们的俸禄,你们走吧,买点地谋生,我已经没有多的银子付给你们了。” 琼林拧眉,“女公子不是要为裴家翻案吗?我们愿誓死追随。” “为何?” “女公子,我们并不是暗卫,是裴家死士,祖辈都是裴家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我们自愿效忠于裴家,为士,誓死追随女公子。保护女公子的目前有六人,一人去年已逝。我愿为女公子培养新的势力。” 裴昕阳心里暗惊,这还自愿?裴家十代还真不是白白来的,居然有人愿意自愿保护裴家后代,不计生死,再次感慨古代的情谊。 “可我没有多的银子付给你们。” “女公子说笑了,入士第一天,主公给的,够几辈子了。且每年还有俸禄。” 裴昕阳张大了嘴巴,然后又合上,几辈子都花不完? 每年还有俸禄,还是在上京城,看了看手里的一百两,默默的放回了袖子里,有些寒惭。 若收了庄稼,要用他们效力就得好好挣银子了。 “咳咳咳,其他人呢?” 第50章 失忆 话落,又不知道从哪飘来了两个人,裴昕阳又被惊到了,稳了稳心绪,这一点声响都没有,脚步声都没有,就莫名出来两人,还好不是大半夜,他们是从哪里出来的,“还有两人呢?” 琼林眉头拧得都要打结了,“保护卫公子了。” 裴昕阳拍了一下脑袋,想起来自己是说过,派两人去保护卫清淮了,“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生病好后,以前的记忆断断续续的,现在还记忆不好。” 做为死士,虽善用毒,但也算半个大夫,尤其是女公子生病以来,众人苦学医术。 女公子大病醒后,半夜轮流也给女公子号过脉,脉象平稳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发烧真的伤坏了脑子,琼林的眉头如果能打结,已经是死结了。 “女公子莫怕,如今我们五人,加起来比得上御医,会给女公子调理的,定会让女公子恢复记忆。” 这对于裴昕阳来说,又是一大惊喜,这死士该不会是万能的吧,啥都会。 目前为止遇到的人,感觉人人会医,就算不会也是半个大夫。 “你们起身吧,有劳了。” “是。”三个人抱拳起身。 琼林见裴昕阳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女公子是否需要我们去收庄稼,只要女公子有令,我们必做。” 裴昕阳红了脸,这心事都被看出来了? “我方便的时候,你们是不是也在?” 此话一出,三人也红了脸,垂头应答,“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地里的庄稼,你们三人收不过来的,还是得请人才行。琼林,这事你来安排吧,需要多少银子从我这里支出。”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等等。” 转身要走的人,又转了回来,“女公子还有何令。” 裴昕阳拿出两张银票递给琼林,“培养新势力的事,也交给你了,这是银票,不够后面挣钱了再给,先欠着,我想想怎么挣钱。” 琼林撇嘴一笑,“女公子说笑了,女公子名下本就有钱庄,布庄,田地,我已乘乱收了,女公子不用担心。这是账本,以及经营的铺子,和可用的人,女公子打理即可。势力已在培养中,已有两百人,听令于女公子。” 说着还拿出了一叠银票递给了裴昕阳。 裴昕阳看着这些银票,都比得上杨家全部家当了,养着两百多人,还有多余的银票。 看着账本和上面的铺子,还好学的是市场营销,不然这活还真不敢接。 这完全是赶着来送钱的嘛! 正愁不知道怎么挣钱呢。 现在都有钱有人了,是不是可以和卫清彬淮和离了? 可是杨家与杨丞相家也结下死仇了,要是让杨丞相知道裴家和卫清淮勾结一起,这不是要按死杨家嘛。 不行,不能和离,和离之后,卫清淮就危险了,杨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卫清淮的,反正都是死。 再次感慨,这死士真是全能了,对裴家也很是太忠诚,还在培养新势力,筹集证据,为裴家翻案。 第51章 生活 裴昕阳学着卫清淮给琼林行礼,“多谢。” 三人看着裴昕阳行的礼,受宠若惊,连忙跪地,琼林紧张得额头冒汗,道,“女公子抬举我等。” “快请起,我裴家,有你们,何德何能。” “没有裴家,就没有我等,女公子言重了。”琼林看着这个性情大变的女公子,居然对下人这么好? 以前看到,都是要推得远远的,不让靠近,摔了不少东西,但主公有令,不得不贴身保护。 对庶出的二公子也是很抵触,什么话都骂,很是跋扈,但主公却对子女一视同仁,且二公子对女公子也很好,想了想,“女公子,我发现二公子还活着,但不知在何处。” 裴昕阳想到刘静云说过裴家有那些人,“我二哥还活着?” “嗯,我看了尸首,不是二公子,有点消息就断了,但到如今还没有下落。” 裴昕阳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开心,裴家还有希望,将来云开雾散,重见天日。 重振裴家,总比继子强,不知是原主的感情还是什么,眼泪就这么又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打湿了银票,“那便慢慢寻,一定会找到的,他知道我寻他的消息也会来找我的。” 琼林惊讶于女公子的改变,领了第一个命令,“属下遵令。” 话落,人就不见了。 裴昕阳推开客房门,望着太阳慢慢西落。 未来的路还很长,还是一条充满了荆棘的路,必须披荆斩棘才能重见天日,既然我李卉来了,就拼尽全力帮你裴昕阳。 然后用你的身份,在最繁华的地方享尽荣华富贵,再游历四海,看遍大好河山。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裴昕阳摸了摸肚子,很好,又到饭点了。 裴昕阳做了全宴芋头,芋儿鸡,凉拌芋头,清汤芋头丸子,芋头蒸排骨,足足有五个人的量。 还好有花椒,蒜,葱,不然就不好吃了,就是这芋儿鸡没有辣椒,少了点感觉。 裴昕阳看着满桌吃的,想到了新婚的第一天一家人吃饭的场景,虽然没有公婆在,却也还是那么温馨,所有人都宠着自己,现在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你们在吗?” 依旧是话落,一瞬,就会有一个人落在旁边,裴昕阳看着有些眼生,“你叫什么名字?” “林四。” “还有人在嘛?” 这次顿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个人。 裴昕阳看了一眼,问,“你又叫什么名字?” “林三。” “还有人嘛?” “老大在休息。” 也是,人怎么都得休息的,“你们吃晚食了嘛?” 林三和林四对视了一眼,林四道,“未曾。” “坐下来一起吃吧,我一不小心做多了,浪费了可惜了。” 林三因为闻到了裴昕阳做饭的香味,然后成功被吸引了,没想到一个芋头能做这么多种吃法,还这么香,咽了好几次口水。 平时一个芋头不是蒸就是烤,要么就直接煮着吃,一时忘记去买吃食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然后两人又飘走了。 裴昕阳闭了闭眼,“你们下来,我命令你们,坐下,跟我一起吃饭。” 两人又下来了。 “你们护我保我周全,就是我的恩人,不然我早死了,虽然主仆有别,但这是我的命令,感谢你们救了我,这是赏赐。” 却还是没有人动,半跪在地上,额头冒着虚汗。 第52章 同化 裴昕阳体验到了这个时代的等级制度,主便是主,奴便是奴,偏偏还是忠奴。 裴昕阳望了一眼旁边的桌子,看着比用的桌子矮一些,应该是以前的,指了指,“林四,你把那个桌子擦干净。” “林三,你来端菜,顺便给你们老大带一份吧,吃完洗碗洗锅。”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了看裴昕阳指的桌子,又看了看裴昕阳的桌子,便开始行动了,“诺。” 裴昕阳都看到林三吞好几次口水了,看来是个吃货,林四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很平常,板着脸吃饭,反观林三,眼睛发亮。 “看你们喜欢吃,以后我做饭,反正多少都是做,只要我做得多,你们便可以蹭饭,但要负责洗碗洗锅。” 这时代,吃法就这么几样,煮、蒸、烤、腊、脯等,对肉还没有炒这一吃法,回锅肉多好吃啊。 裴昕阳想着只有陶釜、陶甑等用于蒸煮食物的工具,叹了一口气,居然没有铁锅,我的炒菜梦啊。 在这贫瘠的地方,看到的东西有限,不知道上京城是不是也是这种陶灶,以及陶釜、陶甑等等用具。 抬眼看到对面两人已经撂筷,没有吃了,这才吃几口就不吃了?难道赏赐不能时时赏?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当试吃员,你们在上京城什么美味没吃过,你们帮我把把关,以后我开个酒舍。 我试着多创新,天天吃水煮芋头,吃腻了,只要没吃中毒,反而还好吃,就是成功的。 你们不可能一辈子躲在暗处,看着跟我差不多的年纪,若以后有机会,你们就是我酒舍的掌柜。你们保护了我一生,总要给你们安顿好。让你们娶妻生子,过安稳的生活。” 裴昕阳知道,在这个时代,保护人的职位都活不长,能成功隐退的肯定少之又少。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眼中情绪复杂。 保护将士女儿的死士,每年最多也就五十人,六人贴身保护,其他人也会分流在暗中保护,且年年都会补上,但也会遇上要命的各种情况。 只要不遇上这样的大案,或者运气好,很大可能,只有贴身保护的人,能活到四十五隐退,剩下的人都是先锋,一有风吹草动,就要给主人更多活下去的时间,但有史以来能退隐的也屈指可数。 毕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也极少人是四十五岁归隐的,活不到那个时候,除非是首领,还能活到归隐,不然人人惜命,谁还保护主人,都逃命了。 毕竟主公给的银子足够养老养家人滋润一生,还有一些归隐后主家也会在府里给职位。 主要是暗卫就没有家人,哪怕有,也不能认,但主家会照顾。 可这是掉脑袋的活,并且暗卫是不能娶妻生子的,基本都是及时行乐。 两人承诺后又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 裴昕阳不免想,自己会不会被这个时代同化掉,成为这里的一员,然后过着迂腐的日子,成为眼中只有权力的人。 第53章 灭口 裴昕阳吃饱了,正要放筷子,林三突然道,“女公子所说的是真的?我们当真可以娶妻生子?还有成为掌柜,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活在暗中?” 林四瞪了一眼林三,连忙拉着林三跪地请罪,“林三口无遮拦,请女公子恕罪。” 裴昕阳正打算说什么,琼林也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在裴昕阳的面前,跪地请罪,“请女公子恕罪。” 琼林是孤儿,是裴昌炎在战场上抱回来的,比裴昕阳大一个月,从小跟着裴昕阳长大,跟裴昕阳接触最多。 裴昕阳是什么人,琼林最清楚不过,跋扈傲慢,视人命如蝼蚁,谁得罪了她,便会亲自杀了谁,还让人拿不到把柄。 更别说暗卫了,暗卫见到都会躲得远远的,除非有危险,可裴昕阳却独独喜欢那个丫鬟兰心,而裴昕阳总是一副乖逆的模样。 裴昕阳眼角带着一丝狠厉,却温言说,“我裴昕阳,说到做到,你们拼命救我,死过一回的人,让我知道生命可贵。你们对我誓死效忠,有生之年我也会安排好你们的一切事宜,我信你们,你们亦可信我。” 林三激动道,“谢女公子。” 林四捂住了林三的嘴。 裴昕阳道,“林三,记得洗碗洗锅。” 裴昕阳就是这点,只喜欢做,然后吃,不喜欢收拾。 “琼林跟我来。” “诺。” 裴昕阳把琼林带到了客房,“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琼林抿唇无言。 裴昕阳接着道,“刘静云说,你是陪我最久的人,小时候我们还睡过一张床。昨晚我梦到我推一个人下了山崖,你帮我掩盖事实,带着我在山洞里躲了七日。” 琼林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了那件事,“女公子现在这样就很好。望女公子跟雾谷圣女认真学毒医,研制命心丹。” 卫素素是雾谷圣女? 裴昕阳有些不解,问,“为何?” “我们的解药,每月一粒。” 裴昕阳险些没有站稳,居然用毒,裴昌炎不是护国将军嘛? 怎么为了自己的女儿还用毒,“你把话说完,什么毒?” “我们每人还有五粒。” 裴昕阳厉声道,“我问你是什么毒。” “属下告退。”琼林说完就闪了。 裴昕阳大喊,“你给我回来,不然我不研制了。” 琼林又返回来了,“女公子。” “什么毒。” “噬心蛊。” “蛊?” “是毒,只是如蛊虫一样让人痛不欲生,噬心。” “把噬心蛊给我一颗。” 裴昕阳用手帕仔细的端详着这个禁锢人一生的噬心蛊,冷笑一声,什么信任,什么未来,自己刚刚的话就这样成为的笑话,居然还让人抱着希望。 “没有彻底的解药嘛?” “有。” “叫什么?” “不知。” “不知?为何?” “只有归隐的人,才有,或者主公给。” “我父亲给你的?” “将军一生磊落,何须如此,效忠之人只多不少。” 裴昕阳心里有些不信,不是他能是谁?“那是谁?” 琼林垂眸,“二公子。” 裴昕阳纳闷,这居然是一个少年人想出来牵制人的,“那个庶子?竟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去找他,你不恨吗?还是说,你找到我二哥,拿到解药就灭口?” 第54章 毒药 “女公子误会了。”琼林有些摸不透裴昕阳所想,对面的人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跟之前的裴昕阳不一样,之前提起二公子裴令舟,眼中都是杀意,现在却没有,反而有关心。 “误会?那你说说,我误会了什么?” “女公子三岁时,被暗卫投毒,二公子大怒。所以,他独自创制了噬心蛊,每一个暗卫都是自愿留下来,自愿服用的噬心蛊,愿意为裴家效忠。” 裴昕阳不屑的挑眉,言语冰冷,“是吗?那你招的那两百人呢?” “他们还没有涉及重要事件,还未给。”琼林手心冰凉,气息有些不稳,胸口像被重物压迫一般沉重。 “那就是我情你愿?”裴昕阳接着冷笑。 “是。”琼林被裴昕阳身上的气场压得有些身体僵硬,这跟之前裴昕阳的的气质完全不同,眼前的人更可怕,看不透的可怕。 “你身上有多少噬心蛊。” “一瓶,二十粒。” “我若给你研制出解药,你是否会离开。” “主公已逝,琼林一生只有女公子一个主公。” 裴昕阳走近,望着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仔细看,做了伪装,是小麦肤色,若是洗了脸,那就是冷白皮,居然脸红了,琼林喜欢裴昕阳? 琼林退后了一步。 “你给我一颗命心丹,我看看是什么成分。” 裴昕阳用手帕接过,凑近闻了闻,不是专业的,也闻不出来是什么草药做的,结果没拿一会药便开始化了。 这药须臾间,便在自己的手温中化开了,洁白的手帕染上了一抹逐渐扩散的深色痕迹。 裴昕阳冷笑,再也站不稳,往后退了一步,“呵,化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药须臾间会化?你少了一颗药。” 琼林走近一步,行礼,“属下告退。” 这段时间裴昕阳晚上睡觉,或者愣神的功夫,裴昕阳的一些记忆就会涌入裴昕阳的脑海中,好像再走一遍裴昕阳的路,却又不清晰。 后面几天裴昕阳忙于地里的收成,雇工干活时,总是要有主人家在的,裴昕阳便在搭建的棚子里看账本,记账,琼林找来了十几个雇工,没几天就把庄稼收得差不多,还种了一些冬季耐寒的种植物。 这都过去十几天了,卫素素还是没有回来,卫清淮也没有回来,裴昕阳坐在窗前,望着手帕发呆。 连人走近都不知道,“这几天忙坏了吧。” 裴昕阳回头,看到了卫清淮,嘴角的笑意散开,帅哥就是养眼,“你回来了,我在家都没人陪我说话,憋坏了,奶奶也还没有回来。” 卫清淮站在门口已经好一会了,夕阳的红光洒在白皙的脸颊上,细碎的光斑在她的睫毛上跳跃,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藏着无尽的温柔与梦幻,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奶奶还没有回来?” 裴昕阳想起村里的闲话,就头疼,“是啊,挨。女子一人在家就是不容易。” 卫清淮在回来的路上也听到有人碎嘴,“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身后十几名雇工,我当然是骂回去了,我怕谁。” 第55章 豆腐宴 裴昕阳拿出压着的纸,给卫清淮看,“你快来看看,这些字我都不认识,你教我。” “好,等我吃完晚食再教你。”卫清淮捏了捏裴昕阳的脸颊。 裴昕阳打掉卫清淮的手,“干嘛,你捏疼我了。” 卫清淮进入膳房就闻到一股香味,打开一看居然是豆腐胡瓜鸡蛋汤,鸡蛋豆腐肉末,鸡蛋饼子,豆腐里包肉,卫清淮嘴上笑着,心里喜着,却道,“这是豆腐宴吗?” 卫清淮吃过晚食,洗漱好后,回来看到裴昕阳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上拽着的手帕脏了一块,卫清淮试着拿了一下,没拿下来,轻轻抱起裴昕阳到了炕上,盖好被子。 转身却看到手帕在地上,看着手帕上的兰花,清新脱俗,然后就拿着手帕洗了,回来看了一下裴昕阳写满不认识的字,睫毛微微一动,嘴角含笑。 第二日一早,趁着太阳还没有晒到路上,裴昕阳拉着卫清淮就到了地里的大棚里,看着雇工们开始晒稻谷,“你说我的眼皮怎么一直跳个不停。” 卫清淮看了看太阳,才晒到山顶,听到裴昕阳的话,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盯着。” 裴昕阳坐到凳子上,拿出袖中的纸放在桌子上,“教我认字,这些字我实在猜不出来是啥了,今一个上午,必须要认完。看不懂字的日子太煎熬了。” 卫清淮拿起纸张,手指磨着纸的边缘,裴昕阳是将士之女,还是嫡次女,居然不识字? 做的吃食反而不错,就是搭配有些怪,不曾见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第一个字,窿,窟窿的窿......” “这杨家还真是对娘子没话说,还教刘曼筠识字呢。” “这都晌午了,还在教呢?” “这小两口。” “虚,学累了,歇息了。” “还靠上了,糙汉子就是不能跟读书人比。” “汉子怎么能和读书人比呢?” “你家那口子......” 裴昕阳听着听着课眼皮就开始打架,然后撑着手睡着了。 卫清淮把裴昕阳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收好纸张,望着田野里忙碌的人。 卫清淮白皙的手指微微弯曲,巧妙地遮住了阳光照射的面庞。 裴昕阳看着满桌子的美食,拿着鸡腿就啃,还有大排骨。 卫清淮用手帕擦了擦裴昕阳的口水,就看到卫素素在对面笑,卫清淮轻轻抬起裴昕阳的头,直接把自己的手帕垫在肩膀上。 裴昕阳被这么一折腾就醒了,映入眼帘的是桌子吃食,“我没有做梦,真的有烤鸡和大排肉!” 毫无形象的用手擦了擦下巴,“夫君,你做的?” 卫素素轻笑,“有没有想奶奶?” 卫清淮捡起掉地上的手帕。 裴昕阳咧嘴笑,“想,可想了,奶奶,您怎么今天才回来?” “有几味毒不好找,我去寻了。” 裴昕阳听到毒,摸了摸袖子里的手帕,怎么是干净的?难道拿错了? 假意识的用手帕擦了擦嘴边,又放回了袖中,“奶奶,明天可以开始学吗?” “当然可以,饿了吧,咱先吃饭。” 第56章 瑞雪 裴昕阳看着古怪的医书,皱起眉头,这又是什么字啊? 扭扭曲曲的字? 这段时间看来是白学了,医书上的字,一个都看不懂! 裴昕阳捏了捏眉心,拿起旁边的另一本医书,书里画的是草药,毒药,毒虫... 卫素素道,“这是雾谷的密文,我教你就好,不用担心,从今天开始学。” 裴昕阳道,“好的,奶奶。” 卫清淮也拿起了那本古怪的医书,翻阅了一下,微微蹙眉。 裴昕阳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一个手帕,上边有污渍的那条。” “洗了。” “什么?你洗了?” “对啊,我看到脏了,就洗了。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你。我还以为被我丢了呢,那是我小妹给我绣的手帕。” 卫清淮听着这借口,有点牵强,点了点头,“应该干了,我去拿给你。” 裴昕阳有些怔神,“好。” 裴昕阳合上书,走到卫素素的旁边,问,“奶奶,你可知道什么是命心丹?” 卫素素眉眼带笑,“那不是噬心蛊的解药吗。” 裴昕阳嘴角微扬,“您知道?” 卫素素整理着草药,“我去这么久,就是去找几味做命心丹的毒。” 裴昕阳问,“毒?这不是解药吗?” “一味毒,有时候也是一味药材。” “有没有完全解噬心蛊的药?” 卫素素莞尔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没有。” “你二哥自己研制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噬心蛊里面放了些什么,他都磨成粉了。” “那,做命心丹需要多久?” “两个月即可。” 裴昕阳缓缓露出笑容,两个月,来得及,“好的,那我们今天就开始吧。” 卫素素背对着裴昕阳,脸上浮现出那不易察觉的狡黠一笑,“这不,就是在晒草药了。” 卫清淮听到了对话,看着手中的帕子,闻了闻,手帕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你的手帕。” “谢谢,清淮。”裴昕阳把手帕收好,夫君这两个字是真的喊不出口。 裴昕阳摸着跳了好几天的眼皮,看着奇怪的天色,五彩斑斓的,总觉得有事,“奶奶,我想把家里的房屋重新加固一下,家里的粮食也要多囤一点。” “是你管家里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好。”卫素素打开新抓的毒虫,“别打扰我,这是蜈蚣,有毒的。你,一天四个时辰的时间学习,一刻都不能少。” “好。” 后面几天,裴昕阳就安排琼林他们,加固房屋,做腌菜,干菜,面条,面粉等方便的吃食,主粮准备了比往年还多一倍在家里,够够的了。 然后开始了每天的学习生涯。 转眼到十一月份。 第一场雪就很大,裴昕阳站在门口,看着大雪纷飞,人来人往。 “今年的雪下得又晚又大,这一场雪就这么凶,来年,肯定是一个好年。” “是啊,瑞雪丰年。” “要是连着几天都是这样好的雪,那就是咯。” “......” 裴昕阳听着有些不对,联想到天空的异象,看到村长就叫住了,“村长。” 杨村长看到是杨家二媳妇,问,“怎么了,卫刘氏。” 第57章 泪痣 裴昕阳很不习惯人家这么叫,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村长,奶奶说,今年这雪下得有些大了,让您让村里家家户户都加固一下房屋,可能雪大,还要多准备一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卫素素可以说是村里的钦天监,自从卫素素回来,没几天,村里的人见杨家没事,又开始来串门了。 问得最多的就是天气,最近是否有雨,能否适合去赶集,什么的... 杨村长仰头看了看天,“确实雪有些大了,跟你奶奶道个谢。我再挨家挨户告知一下。” “好的,村长。” 这个村能不被别的村欺负,虽然小事吵吵闹闹,顾及到村里的大事就很团结,这都是村长的功劳。 后面几天果然天天都是大雪,连着十几天都是这样,早上起来路都不能走了,家家户户至少要出一个人来清理路上的积雪,保证路上能正常通行。 裴昕阳天天学习,不仅不要学毒,还要学医,还要学蛊,还要打理名下的铺子,一天下来比卫清淮读书都还要累,但是卫清淮在铺子上帮了很多忙,不然裴昕阳都要忙死了。 雪大,为了保证学子的安全,书院放提前假了。 每户每天铲雪要出一个人,所以这活就只能交给了卫清淮。 裴昕阳看着医书上的换皮术,若有所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卫清淮隔代都能遗传卫素素的容貌,要是自己跟家里人长得像怎么办? 而且还有一位进宫的贵妃姐姐,姊妹之间长得像的很多。 随后几天裴昕阳开始看自己脸上有哪些不足的地方,看来看去,居然没有半点缺陷。 想到带着皮还要时不时保养自己的脸,戴久了对皮肤还不好,要不在左眼下角点一颗泪痣? 裴昕阳想着就这么干了。 痣点好后,裴昕阳照了照铜镜,果然这样多了一分怜悯感,这张脸简直绝了。 卫清淮看着这段时间有些反常的裴昕阳,天天一有点空余时间就拿着个铜镜,这是在臭美吗? 走近一看,就看呆了,这跟平时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很快就注意到裴昕阳左下眼角有一个黑点,手痒,用手帕擦,居然擦不掉。 裴昕阳侧开身子,道,“别擦,这是我专门点的,以后我们去了上京城,认识的人看到了就会认不出来是我的。再过两年,我十八岁,就女大十八变了,那更不一样了。” 卫清淮想不明白就多了一颗痣,怎么就会认不出来了,望着裴昕阳红润的唇,喉咙有些干,轻轻挑眉一笑,移开目光,“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晚上,卫清淮望着旁边安睡的人,第一次觉得炕上的桌子这么碍事,明天就把这张桌子给撤了。 裴昕阳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被窝里有一个卫清淮,炕上的桌子呢? 左右看了一下,桌子怎么到炕的角落里了? “啊啊啊啊!!!” 卫清淮被吵醒了,眯着眼看着裴昕阳,“咋了?” “你怎么在我的被窝里?” 第58章 本能 “这是我的被窝。”卫清淮没有多说什么,然后起床开始穿衣服,缓缓说道,“这是我的垫子,我们是夫妻。” 裴昕阳看着自己的里衣穿得好好的。 灰色的垫子,确实是卫清淮的被窝。 难道是这天气越来越冷了? 半夜炕上的温度散去,自己寻摸着过来了? 卫清淮斜眼望着裴昕阳无措的表情,嘴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勾笑,“不早了,该起床了,我去烧水。” 裴昕阳用被子裹好自己,点了点头,“好。” 裴昕阳站在雪地里,捏着雪团,想到早上的事,自己怎么就寻摸到卫清淮的被窝里去了呢? 总觉得哪里不对。 看到卫清淮从屋里出来,就把雪团仍卫清淮身上了,就在两人就这门互相仍雪球时,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伴随着洪亮着急的声音,“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些房屋坍塌,里面埋人了,救人啊。” 裴昕阳看着重新加固的大房子,也不知道刘家怎么样,“我们也去帮忙吧。” 卫清淮站着没有动,眼中带着寒意,“外面冷,我们就不去了吧。” “为什么?就因为当初他们没有帮我们吗?你不去,我去。” 突然村里的狗都叫了起来,不知道哪里哐当一声,塌了。 就听到有人大喊,“快来人啊,又有人被埋了。” 裴昕阳又忙看了四周,琼林出来说了一句又走了,“女公子放心,房屋很牢固,我们已经把屋顶的雪处理好了。” 裴昕阳抬头看着屋顶薄薄的雪,村里不牢固的房屋断断续续的承受不住雪的压迫,塌了。 一时,村里惨叫声此起彼伏。 裴昕阳在农具屋里找到了工具,拿着就走了,琼林也拿着工具在外面的路上,默默跟上。 卫素素自然知道自己的孙子,自从家里出事后,不管村里人怎么说,他都很冷漠,说着好听的话,就是不做实事,“你还不快跟上去。她一个人,你放心?” “又不是没有告诉他们加固房屋,自讨苦吃。”卫清淮沉着脸去了农具房,家里出事后,村里人躲避的身影,避之不及的目光在卫清淮脑海里闪现。 为什么他们需要帮忙了,就要去帮,自己家里出事了,人家就像躲瘟疫一样躲着。 卫素素拿卫清淮没有办法,小时候也让卫清淮学医,结果卫清淮看到病人是兴奋的,而杨永伦看到是心存敬畏的,断了卫清淮学医的路,偏偏这孩子学什么都快,便让他读书,杨永伦也更喜欢读书。 一身本事无人继承,还好有裴昕阳,卫素素心里得到一丝宽慰。 裴昕阳埋头用力的挖着,跟卫清淮相处有好几个月了,这个人怎么就摸不透呢? 人都怕死,面对未知都是恐惧的,这里的村民怎么能跟一个丞相比,就算人家不管也是情理之中,谁不怕惹事上身,保护家人是本能。 家里那么多鸡蛋都是村里人送的,还合伙送了一头猪来赔礼道歉呢。 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去积极的对待身边的人和事。 第59章 抱团 在这种自然灾难面前,总是要抱团取暖的,不能太冷漠。 裴昕阳想着想着,手上的动作愈发用力。 卫清淮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裴昕阳这般拼命的模样,心头不禁一震。 卫清淮默不作声地拿起工具,站到裴昕阳身边,一同挖掘起来,两人起初并未交流,只有挖掘的声响和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裴昕阳忍不住开口,轻言道,“卫清淮,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人命关天,我们能救一个是一个,都是苦命的人。” 卫清淮手上动作不停,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可真是心善。” 裴昕阳也不恼,继续说道,“大家都生活在一个村里,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卫清淮哼了一声,“说得轻巧。” 随着救援的推进,当他们从废墟中救出第一个被困者时,都很累,但人救出来就是值得的。 因为是泥土房,人挖起来口鼻都是泥土,昏迷不醒,但人活着。 便有家人准备好温水,洗去口鼻里的泥土,然后保暖,进行后援工作。 裴昕阳趁机说道,“你看,我们的努力是有意义的。” 卫清淮没有回答,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些。 还好不是很多人被埋,就是泥土混杂着雪,工作力度大。 村里因为加固了房屋,没有太多人被压,只有心存侥幸没有怎么加固的人家,还有房屋本就老化的人家。 渐渐地,在夜幕降临之前,村里所有被困者都被救出。 裴昕阳累得瘫坐在地上,卫清淮看着她,递过去一块手帕,“擦擦汗吧。” 裴昕阳接过手帕,笑着说,“你其实也很热心的嘛。” 卫清淮伸手扶起裴昕阳,“就你道理多,回家了。” 裴昕阳仰头指方向,“那,奶奶来了,我要喝一碗姜汤再回去,你给我端一碗,谢谢啊。啊切~” 打了一个喷嚏。 卫清淮收回手,抓起地上干净的雪洗了洗手,往卫素素方向走去,端来了两碗姜汤,递给裴昕阳一碗,“趁热喝。” 裴昕阳用碗跟卫清淮碰了一杯,“谢谢你啊。” 卫清淮没注意,险些没有端住,另一只手又被别人塞了两个鸡蛋。 被救的人家连忙道谢,“谢谢你们,来不及做吃食了,先吃个鸡蛋垫垫肚子。” 卫清淮看着手里的鸡蛋,人模人样的道谢。 到了夜幕,府衙里来人了,其他村比较严重,官府就紧着其他村庄了。 这个村里的情况反而好一些,送信的人说明来意后后,官差也开始给需要的每家每户送新的棉被和泥砖瓦,然后连夜开始搭建房屋。 裴昕阳感慨,这北安的皇帝还真不错,这么偏远的地方,县令也干事实,体恤百姓,也不知道卫清淮以后当官了是什么样的。 “咦,卫清淮?这是你家?” 裴昕阳看着这人穿着华丽,跟卫清淮年纪相仿,但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怎么到这山里来了。 卫清淮声音清冷,“你怎么来了?” 第60章 冰凉 少年人声音爽朗,“当然是来送物资的,我爷爷让我送来粮食,棉被。可山路难行,天黑还迷路了,还好遇到了府衙的人,就跟着来了。没想到来了你家,你家居然还塌了,我马上让人来修缮。” 卫清淮道,“不必了,这是乡邻家,我家好着呢。” “哦?那我今晚可歇你家了,来着是客,走,去你家,我饿了。” “你自己不是带了人和吃食,你自食其力吧。” 卫清淮拿开少年人搭在肩膀上的手,往裴昕阳走去,伸出手拉起裴昕阳,“娘子,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少年人快步上前,推开卫清淮,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问道,“卫兄成亲了?” 天气本就冷,还下着大雪,裴昕阳听到少年人的话,手脚冰凉,还有这人的眼神好像认识裴昕阳。 看着穿着就不是山里人,这人是上京城来的嘛? 真是的,还没出村就被人认出来了。 卫清淮挡在少年人面前,表情无比冷漠,“你不是知道嘛!内人刘曼筠。” 徐颜不信这世间相隔两地,还能有如此相像之人。 裴家两姐妹都随已逝裴夫人的容貌,兄长得知裴昕阳已经逃出上京城,正在全北安找其下落。 眼看就要科举了,不然自己也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居然如此,你何须如此紧张。”徐颜见卫清淮的反应这么大,相识一年多了,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过,退后一步,揖礼,“在下徐颜,见过刘娘子。” 卫清淮心里无语,我为何紧张,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的眼神,都要焊在我娘子身上了。 裴昕阳身形一僵,心慌时,血液就会上涌,发热,脸色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白了,摸了摸脸,竟然有点烫,走到了卫清淮的旁边,回礼,“徐公子。” 徐颜上前一步,卫清淮用手挡在了裴昕阳前面。 裴昕阳偏左脸给徐颜看,徐颜微微皱眉,裴昕阳生得多美,脸也干净,怎会让脸上有痣,伸手挡住痣,是真的像,太像了。 “卫兄,可否借宿一宿。” 卫清淮拉着裴昕阳就走,“不借。”登徒子。 徐颜跟在后面,“别呀,卫兄,等等我。” “二公子,等等我们。” “你们别跟我,帮着村民修缮房屋,我去卫兄家了,明早来找你们。” “卫兄,等等我呀。” 徐颜追上后,拉着卫清淮的衣袍,“你这人,高冷,可我就喜欢你这点劲。” “把你的手拿开。”卫清淮依旧没有给徐颜好脸色。 徐颜时不时看着在膳房忙碌的身影,要是裴昕阳绝对不会在膳房打转,只会指使别人干活。 还定有娃娃亲,裴昕阳一块糕点就能把兄长给收买了。 也不知道兄长喜欢她什么。 卫清淮坐在灶台烧火,看着不善的眼神,就敲了一下徐颜的脑袋,“看什么呢!” 徐颜抱着被敲的头,“你下手知不知道轻重啊,疼。” “清淮,来者是客。”卫素素一进门就看到被敲的徐颜,“怎么都不倒茶水?” “他不渴。” “我不渴的,就是口有些干。” 第61章 自重 卫清淮瞪了一眼徐颜,眼睛一转,端来了茶水,一脸谄笑,“徐兄,请喝茶。” 徐颜还没有接过茶杯就知道这是凉水,连热气都没有冒,卫清淮可真行。 但谁叫自己欣赏他呢! 徐颜一口闷了凉茶,爽,“好茶。” 裴昕阳坏心眼的做了臭豆腐,邪魅一笑,“干饭啦。” 说秃噜皮了,“开饭啦。” 徐颜听到干饭两个字,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往餐桌走,饭香味是真香,但不知道那个臭味的是什么,看着还不错,就问卫清淮,“你确定没带错路?” 卫清淮也闻到了,蹙眉,“爱吃吃。”不吃滚。 裴昕阳看着捏鼻子的徐颜,“那个,这是臭豆腐,可好吃了,尝尝。我家的特色菜,别的地方可吃不到,就我家有。” 说着就吃了一个,裴昕阳前几天就想着用剩余的豆腐做一些臭豆腐吃,没想到还做成功了,自己吃了几次,味道不怎么样。 不过这次做的臭豆腐就更加好吃了。 卫清淮没事时就发现裴昕阳吃发霉的豆腐,都臭了,怀着好奇的想法,偷偷吃过一次,越嚼越香,味蕾久久散不开,回味无穷。 这次的比上次的更香,能端上桌就说明她做成功了,而且能吃,不由得多了两块。 卫素素也知道裴昕阳在变着花样的做吃食,虽说有些难闻,也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块,眼前一亮,“嗯,好吃。” 徐颜看着三脸享受的样子不是装的,也试着夹了一块,皱褶的眉头舒展开来,“嗯,酥脆与嫩滑在口中交织,每一次咀嚼都是一次惊喜啊。好吃。” 裴昕阳又端了一盘到徐颜面前,“徐公子喜欢,便多吃些。” 徐颜看着眼前的女人,就算裴昕阳落难至此也不会这般,她会给自己找好靠山。 怎么也不会到农户家,还做吃食,还会做这样的吃食,这豆腐臭了还能吃,这日子想来是不好过了。 这一桌的菜也是从未见过的吃食。 “多谢刘娘子。” “不客气。” 用过晚食后,徐颜满足地摸着肚子,感慨道,“卫兄,你这真是有口福啊,能天天尝到如此特别的美味。” 卫清淮轻哼一声,“那是自然。” 裴昕阳在一旁笑着收拾碗筷,煤油光洒在她身上,透着一股别样的温馨。 徐颜看着刘曼筠的身影,初看很像裴昕阳,仔细一看,却不像,若有所思地对卫清淮说,“卫兄,我看刘娘子可不一般,聪慧能干又心灵手巧。” 卫清淮嘴角微扬,语言依旧冰冷,“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请徐兄自重。” 徐颜打趣道,“瞧你那得意劲儿,不过你可得好好珍惜。” 卫清淮冷哼,“这还用你说。” 这时,卫素素走了过来,说道,“卫清淮,别光在这闲聊,去把院子里的柴劈了。” 卫清淮应了一声,便起身干活去了,徐颜也跟在身后。 “卫兄,刘娘子是哪里人?” 卫清淮拿着斧头,掂量了一下,冷淡的望着徐颜,眼底带着寒气,“没想到,徐兄竟然对吾妻感兴趣?” 第62章 深情 徐颜望着卫清淮手里的斧头,心惊肉跳,毛骨悚然,自己身上只有一把匕首,剑都没带,“我这是关心你,裴家叛国,你的娘子跟叛逃的裴家嫡次女裴昕阳很像。你还要参加科举,以后去了上京城,不免有人拿你娘子做文章。” 卫清淮拿斧头的手有些松,这人是镇国将军的嫡次子,兄长从军,自己从文,算算时间,裴家出事后不久,他也来到了这里,在县里上学,没事便到处游走,好像在找人,却又不想被别人发现。 这徐家跟裴家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关系匪浅,但也不能大意了。 “有劳徐兄了,内子是石山村,刘猎户家刘贵的二女刘曼筠。我与妻从小便有婚约,如今奉父命成婚。裴家如何,与我无关。” “如就因为弱女子的一张脸,就与裴家挂上干系,这样的同僚,我不屑与之为伍。” 徐颜望着卫清淮放下斧头,心里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徐颜接着说道,“卫兄,我并非有意挑拨,只是这官场之事,风云变幻,不得不小心谨慎。” 卫清淮微微点头,“徐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卫清淮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那些风言风语。” 徐颜叹了口气,“但愿一切顺遂。对了,你今年参加了科举,可有把握?” 卫清淮目光坚定,“尽人事,听天命。” “哈哈,卫兄好气魄。”徐颜笑道,“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明年我们一起去灵阳城考试啊。” 卫清淮拱手道,“听书院安排。” 裴昕阳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这徐颜果真认识裴昕阳,从屋内走出,手中拿着一件披风,走向卫清淮,“夜里风凉,披上些。” 卫清淮接过披风,眼神温柔地看着裴昕阳,“多谢娘子。” 徐颜看着两人,心中不禁感慨这夫妻间的深情,算算日子,他们已经新婚四个多月了。 若是裴家没有被诬陷,今年兄长也会去裴家提亲,来年就是兄长的新婚了,世事无常啊。 若不是考虑到裴家想多留裴昕阳两年,今年办婚事也是可以的。 卫清淮牵起裴昕阳的手,对徐颜道,“徐兄,不早了,我带你去歇息,请。” 徐颜回过神,“有劳了。” “这是我兄长的屋子,早些歇息。” 卫清淮没有给徐颜说话的机会,“娘子,我们也该去歇息了,今日累着了吧。” “嗯,腰有些酸。” “回屋,我给你揉揉。” 徐颜看着刘曼筠的身形,跟裴昕阳甚像,微微眯了眯眼,明日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石山村了,兄长找裴昕阳都消瘦了,裴家出事后,兄长到处奔走,要不要书信一封,让兄长见一见。 徐颜打量着这间屋子,笔墨纸砚齐全,卫清淮的兄长也是一位人才,可惜了。 连夜书信了一封,给了随行的人,送了出去,如今雪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到。 “什么人?” 徐颜也是将门之后,有风吹草动就会有所察觉,拿起煤油灯,看了看屋子,出门看了看门外的脚印,居然没有多余的脚印,望着斜飞的大雪,难道起风,听错了。 听到关门声,一个人影消失在雪雾中。 第63章 融雪 一声鸟叫声,卫清淮开了窗。 “女公子,这是徐公子送出去的信。” 裴昕阳看着信,不知道拆开后在原样封上会不会被发现,“能看吗?” 卫清淮二话没说就打开看了,“他邀他兄长一叙。” 裴昕阳也看完了,“就是一封家书,没什么异常。这怎么封,才能让人看不出来被拆过。” 卫清淮轻笑一声,“这简单。” 裴昕阳就惊讶的看着卫清淮模仿徐颜的字迹,然后照样封好,“送出去吧。” 琼林拿着信就走了。 裴昕阳咽了咽口水,居然还有这技能,给卫清淮竖了一个大拇指。 卫清淮面露疑惑,学着裴昕阳,竖起大拇指,“这是什么意思。” “表扬你的,你很厉害。” 卫清淮想清楚是表扬什么了,模仿徐颜的字迹,道,“此事只有你知。” 这次换裴昕阳面露疑惑了,这技能不是很好嘛?为什么说得这技能很不堪一样,“为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裴昕阳不理解但尊重,慎重的点点头,“放心,夫妇一体。” 卫清淮看着裴昕阳认真的模样,心中一暖,将她拥入怀中,“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 裴昕阳无语了,这怎么还抱上了,推开了卫清淮,“好困,该歇息了。” 次日清晨,裴昕阳醒来,又发现自己在卫清淮的被窝里,赶紧起床穿衣。 卫清淮嘴角带着笑,没一会也起床了。 外面的雪停了,但昨晚的雪很大,又垫起了很厚的雪。 “卫兄,早啊。”徐颜在站雪地里,打着招呼。 卫清淮抬眼看了他一下,“徐兄早,可用过早膳?” 徐颜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打招呼的方式,兄弟,我在你家借宿,你们都没做早食,我能自己去做? 再说了,不打招呼就走?这多不好。 “还未曾。” 裴昕阳也很纳闷,卫清淮这是什么鬼问候啊,赶人也太明显了,笑着说道,“那正好一起,我去做。” 不一会,徐颜坐下,吃着早膳,心里却还惦记着去石山村的事。 饭后,徐颜开口道,“卫兄,附近灾情严重,我就不叨扰了,还有些物资需要送去更需要的地方。” 卫清淮点了点头,“徐兄心怀大义,令人钦佩,那我便不多留你了。” 徐颜抱拳道别,“卫兄,书院再见。” 说完,徐颜带着随从匆匆离开。 裴昕阳看着徐颜远去的背影,转头对卫清淮说道,“这徐公子倒也是个热心肠之人。” 卫清淮微微皱眉,想到昨晚说的石山村,“但愿他真的是去送物资的。” 裴昕阳听着话里有话,不解,但想到什么,便笑不出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雪渐渐融化,村子里也开始恢复往日的生机。 卫清淮又去书院上学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一直到六月中旬。 裴昕阳学习得很快,没想到自己一个女子,天天与毒为伍。 但也如卫素素所说,毒医也是医,村里的人偶尔有个头疼脑热,自己也能看。 但毒看多了,心态真的很重要。 第64章 保姆 卫清淮休沐回来,就看到裴昕阳在给别人诊脉。 “清淮回来了,学院什么时候带你们去灵阳城啊?”卫素素整理着草药,“是不是跟往年一样,提前一个多月去?” 裴昕阳听着卫素素的话,看向卫清淮,这段时间卫素素都没提过什么科考,不是八月份吗? 而且今年又是雪灾,其他地方听说还有洪灾,怎么考试时间都不推迟一下? “嗯,不过因为有些地方有洪水灾害,书院提前让我们回来收拾好行李,六月二十就可以出发了。”卫清淮站在院子里,看着裴昕阳。 “还有五天了。”卫素素高兴地对裴昕阳说,“小曼啊,你也可以先准备了。” “准备什么?”裴昕阳奇道,卫清淮科考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大伯就笑了,“当然是准备好跟你的郎君一起去灵阳城了,到时候清淮考中了,就要一起去上京城了。” 裴昕阳一愣,“我也去?” 大伯笑拿着药就走了。 “是啊,小曼。你的嫂子也是跟着你兄长一起的。去了灵阳城后,你要照顾好清淮,让他专心准备科考,别有后顾之忧。” 卫素素笑看着裴昕阳,拉着裴昕阳的手,“灵阳城里的东西贵,把家里的银票都带上,能买的就买。” “那,奶奶,您呢?”裴昕阳问。 卫素素笑着说,“我已经好久没有去游玩了,你学得不错,等我回来再教你新的医术。” “那我们怎么联系您?” “我会来找你们的。” “学院不会安排人照顾吗?可以给银子啊,我想和奶奶一起去游玩。” “人家有小斯,没有的也是夫人相陪。”卫清淮淡淡的说道,“我有夫人,学院没有安排。” 裴昕阳,“......”那岂不是全职保姆? 之前一个月就见几回面,都不熟,跟着去了,岂不是得随身照顾了,现在天热了,不会睡到他被窝了吧。 “我知道了,奶奶放心。” 接下来的几天,裴昕阳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心里犯嘀咕。 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还好家里有马车,不用搭别人的。 “那家里的田地怎么办?” 卫清淮看着书,头也没抬,“租给外村人就行了。” “为什么是外村人?” 卫清淮有时候觉得这女人蛮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怎么这么蠢?琼林培养了那么多人,随便控制几个人管,不就解决了。 “本村人,租久了就会赖上,有村长在,外村人不会。” “哦,那好,我明天就让琼林去看看,租给谁合适。” “嗯,你安排就好。”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裴昕阳和卫清淮坐上马车,和书院里的人一起向灵阳城赶去。 一路上,裴昕阳都有些沉默,兴致都不高,跟着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上路,裴昕阳都懒得梳妆了。 卫清淮只见过乔装后的裴家暗卫,一个正面都不知,拉开车帘什么有用的也没有发现,却见裴昕阳有些心不在焉,开口说道,“别太紧张,就当是出门游玩。” 第65章 进城 裴昕阳白了他一眼,“我能不紧张嘛!还得照顾你。” 卫清淮笑了笑,裴昕阳做为大小姐,确实没有照顾过人,“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时刻盯着。” 马车颠簸着,两人偶尔说上几句话,气氛渐渐不再那么紧张。 到了一处客栈,天要黑了,书院决定休息一晚再继续赶路。 裴昕阳刚进房间,就发现房间的布置有些简陋。 “这能住人吗?”裴昕阳忍不住抱怨,虽然是官路,但屁股都颠疼了,还住这种环境。 卫清淮倒是一脸淡定,“出门在外,将就一下吧。” 晚上,裴昕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她起身推了推卫清淮,“你听,外面是不是出事了?” 卫清淮被她吵醒,有些无奈地起身,“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卫清淮回来,说道,“没事,就是几个醉汉在闹事,已经被店家处理了。” 裴昕阳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躺下。 第二天一早,又跟着书院的人继续赶路。 终于,在经过几天的奔波后,他们平安来到了灵阳城。 进了城里是需要登记的,要有路引才会放行,还要问一些问题,来城里干嘛? 如果是投奔亲戚,还要问亲戚住哪里,是什么人家。 一行人花了很长时间才进了城,灵阳城跟村里还真不能比,房屋都是青砖修建的不似村里的土砖,百姓的衣服也没有补丁,虽然自己没有穿过补丁的衣服。 街道也很热闹,马车随处可见,村里随处可见的是牛车。 到来书院准备好的客栈,放好行李,裴昕阳在窗口望着外面的吆喝声,真热闹。 卫清淮随着裴昕阳的目光望去,这是在看热闹的街道? 发现有人在看裴昕阳,看着二十来岁,却长满了胡渣,卫清淮上前把窗户关上了。 “风大,明日带你出去玩。” “算了,秋闱三年一次,等你考完,我们在去游玩。” “好。” 裴昕阳看着客栈,什么都有,学院都安排好了,根本不用自己照顾卫清淮。 是不是卫清淮去书院后,自己就可以去城里逛一下,看看这个时代省城的别样风味。 好主意! 卫清淮看着裴昕阳脸上从愁苦到恍然,心里也猜到了,不在的时候,一定会出去玩,人生地不熟的。 “你跟我一起去书院吧。” 裴昕阳心里苦闷,这段日子不是看书就是在看毒虫,本来以为可以跟卫素素出去游玩,结果还要陪读。 “这也可以?” “不可以。” 裴昕阳心里翻白眼,不可以,那你说什么。 “那我在客栈等你了。” “城里学子聚集,我也会去。” “什么时候?” “明天。” “兄长,以前也去吗?” “嗯。” “那你别去了。” 卫清淮也想到了什么,但夫子要带着见一些学子,以及官员,不得不去,“放心,不会有事的。” “好。” 裴昕阳的铺子都是卫清淮在打理了,自己完全是甩手掌柜,真不是吃这行的饭,学的跟现实是两回事。 以后卫清淮当官了,就没人帮自己了,得学起来,要么就高价请人了。 第66章 叮嘱 日子就这么过着,白天卫清淮去书院,裴昕阳就学习打理铺子,让琼林吩咐下去。 自己还要学卫素素教的毒,蛊,医。 虫子确实也不好养。 这么一忙就没有时间去逛街了,基本宅在客栈了,一直到卫清淮考试的这一天。 整个灵阳城都热闹了起来,人一下子多了很多。 一路去考场的路上,不管是茶馆,还是酒舍,客栈,都是满满的人,都讨论着一个话题,那就是这次的考试。 到了考场外,都是长辈叮嘱小辈,好好考,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即可。 也有夫人陪着自己的夫君,这样的很少。 裴昕阳的心智比卫清淮大,也以长辈的口吻,叮嘱卫清淮好好考,“我相信你,加油。” 卫清淮皱眉,这叮嘱真别具一格,不曾听闻,“嗯,好。” 裴昕阳也学着外面的家长,看着自家的人进了考场才走。 今天的灵阳城真热闹非凡,来一个多月了,都没有好好逛逛,好不容易出来了,得好好逛一逛才回客栈。 看着街道的胭脂水粉,纯天然的,自己从来都没有买过,都是卫素素教怎么做的,算自给自足了,不过看着这还不错。 “姑娘,这胭脂是我自己做的,你试一试,喜欢就买点,女人不能亏待了自己。”卖货的人,赶忙推销自己的产品,“你长得又这么水灵,用我家的更好看。” 裴昕阳在脸上试了试,虽然没有卫素素做得好,但也不差了,“这多少银子?” 卖货的人连忙说,“不多,一百文。” 裴昕阳又看了看,这么点就一百文? 这盒子倒是精美,确定不是卖盒子的? 裴昕阳深知,砍价就要对半砍,就还价道,“五十文。” “哎哟,姑娘,你这是腰斩啊,你诚心要,八十文卖你。”卖货人一脸肉疼。 “五十文,我就买。”裴昕阳又拿起一个,“或者一百文两份。” “老板包起来吧。”一个少年人不知在旁边站了多久,走近胭脂摊,拿出一百文递给老板。 “娘子原来有官人了,官人真会疼娘子。”老板接过一百文,开始打包胭脂。 “老板,我不要了,这不是我官人。”裴昕阳放下胭脂,转头对少年人行礼,说道,“谢过公子好意,无功不受禄。” 说完,裴昕阳就走了,什么人啊,一看就不是好人。 看着人模人样的,上来就给陌生女子买胭脂,登徒子。 少年人望着渐远的人,心里滴血,她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好几次就站在她面前,却面色如常的,从旁边走过,今天都搭话了,还是这般。 “大公子,下雨了,该回家了。” “公子,这胭脂?” 少年人接过小小的胭脂,难道真的认错了人?只是相似吗? 可声音也有些相似,“回上京城吧。” “还找裴二小姐吗?” “不了,她若活着,会去上京城的。” 少年人坐在马车里,拿着绘制的画,恍然,刚刚那女子左下眼角有一颗痣,而裴昕阳却没有。 第67章 消肿 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可一颗痣能说明什么? 但又太像了。 少年人往画像上相同的位置点了一颗痣,可裴昕阳眼角没痣。 事到如今也有两年了,若裴昕阳眼角有痣,现在是不是长得跟刚才那位女子一样。 “掉头,去客栈。” 小斯自然知道是去哪家客栈,去了杨村一趟,便跟着学院的大部队一路来到灵阳城。 来到客栈后,自己公子在客栈外边都要成为专门守客栈门的了。 裴昕阳坐在梳妆前,望着自己的脸,想到了徐颜说的话,这段时间也在学习怎么修改脸部,可这怎么修啊。 好看得都不知道怎么改了。 要不把狐狸眼改为柳叶眼? 这种微调是相对简单的,自己也能做,一拍板,那就这么定了,只要眼睛不一样,整体给人的感觉就会不一样的。 这狐狸眼太勾人了,有时候照铜镜,自己看着都沉沦了。 说干就干,裴昕阳便开始买需要用到的工具和药材。 于是,干完之后,一休息消肿,就忘记去接卫清淮了。 卫清淮推了所有人的邀请,在考院门口等待了好久,天都黑了,都不见裴昕阳,回到客栈,人家已经睡得呼呼的。 裴昕阳第二天起来,照镜子,消肿了,成功了! 没有我见犹怜。 迷人的弧线,现在眼型修长,眼波流转间,恰似微风中摇曳的柳叶,轻盈而妩媚。 卫清淮看着今天有些反常的裴昕阳,站在身后,通过铜镜望着她,她好像变了?好像变得更美了。 “你说好,要来接我的,而你自己却睡了。” 裴昕阳不好意思的一笑,“不好意思,等得睡着了。” 这一笑,别有风味,凑近耳边,“哦?你睡了八个时辰?眼睛怎么没肿?” 裴昕阳心里想,我就是为了消肿,“我前天晚上整理了一晚的账,你不在,我都没有头绪,所以昨天就补觉了,没想到睡到现在。” 卫清淮看了看桌子上的账本,确实很乱,“娘子,辛苦了。” 徐颜在门外敲门,“卫兄,起了吗?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出去游玩啊。” 卫清淮扶额,来得真不是时候,“来了,稍等。” “娘子,是否愿意同去?” “不了,你们去吧,你们清一色,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卫清淮稍一想就知道这清一色是什么意思,指一起的都是男子,裴昕阳总会说一些不曾听过的词,“那你今日好生歇息,我明日带你出去游玩。” 裴昕阳点了点头,“嗯,好。” 卫清淮怎么觉得裴昕阳回答得很敷衍,不会自己没在的这几天,她已经外出玩了吧? “娘子,为夫可就去了。” “去吧。” 卫清淮便随徐颜下了楼,“卫兄,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徐楠,我兄长。” “兄长,这就是卫清淮,才华横溢,没有他,这次的乡试我就悬了。” 卫清淮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这两兄弟长得一点都不像,一文一武,像极了自己与兄长,揖礼,“徐公子。” 第68章 杨毅朗是否知情 徐楠在卫清淮揖礼的时候看了一下四周,没见到裴昕阳,回礼,“多谢卫公子,教导我这调皮的弟弟。” 徐颜在一旁笑道,“兄长,你可别这般说我,我也是很努力的。” 卫清淮道,“徐公子言重了,徐兄也满腹经纶,这次定高中。” 徐颜骄傲道,“兄长,卫兄说的可从不会有错。” 裴昕阳站在二楼,卫清淮行礼时,注意到视线,侧了一下身子,又是他? 徐楠? 徐颜的哥哥,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心会这么痛,上次在胭脂铺也是这样,裴昕阳回到了房间。 琼林不知从哪里出来,“女公子怎么了?是否需要我看看。” 裴昕阳拿开捂胸口的手,“无碍,你退下吧。” 琼林抬眸望向裴昕阳,几日不见,感觉有些不一样了,愣神一下,“诺。” 裴昕阳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裴昕阳感觉到裴昕阳失去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徐家跟裴家是什么关系? 世交还是帮凶? “琼林。” “属下在。” “上京城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一点消息就会断,这是传来的信。” 裴昕阳接过信,冷笑一声,问,“我二哥可有消息?” “没有消息。” 裴昕阳看着信,裴家的火是范敬放的。 范敬? 范敬,护国公范俊安的嫡长孙。 裴昕阳想到刘静云写的手书,最后带兵围了裴家的是宋良,他是太尉,他的嫡孙女是当今皇后,太尉一家没有庶女,只有这一位嫡女宋琬凝,入宫十八年,如今膝下一子一女。 范家没有女子入宫,男子从军,世代效忠北安朝。 五十年前为了保护先皇,一家几乎被灭,满门只留下范俊安一人,当时年仅十八岁的范俊安被先皇封为护国公,留下这一脉。 难道裴家真的叛国了? 才会被百官弹劾,宋家联合百官收集证据,状告裴家。 可若真的叛国,一家人都不在上京城,怎么不逃,等着让人来抓辫子,一定是陷害。 裴昕阳想到了那些权谋剧,就想到了定亲。 难道宋家与范家有姻亲关系? 还是说范家公子范敬喜欢宋家女。 自己的爱人入了宫门,为爱人铲除异己。 可这宋琬凝进门就是太子妃,如今又是皇后,可裴晴才入宫五年,至今膝下无子,再得宠,一个贵妃也碍不着一个稳坐皇后的路。 裴昕阳想不出来了。 真心鄙夷,什么宫斗,就为了一个位置,灭掉忠门之家,这也太寒将士们的心了。 裴昕阳烧掉了信,用水融了。 “宫中娘娘可有人与范敬情投意合?” 琼林一愣,宫中娘娘与外男私通可是死罪,“属下这就去查。” 裴昕阳点头,问,“杨家的事查得如何?” “是杨萧氏的手笔。” “可有证据?杨毅朗是否知情?” “被萧容的弟弟萧丹瑜销毁了,我们的人没有回来。是否知情,这个还没有查到。” 几条人命就这么轻描淡写过去了,“可有被发现?” “尾巴处理得很干净。” “有家人的好生安顿。”裴昕阳皱眉,“萧丹瑜?” “他是户部郎中。” “好,你们万事小心。” “诺,属下告退。” 第69章 武器 裴昕阳拿出做好的羽毛笔,这羽毛笔可比毛笔好用多了,就是一根羽毛只能用一周左右,有些废羽毛。 毛笔实在是用不惯,字写着也费劲,有了这笔,就写一些自己才能看懂的字。 裴昕阳画了一张关系图,按照现在的线索。 首先,是宋太尉证据确凿呈到了皇帝面前,但皇帝明显不信,要求彻查。 然后,宋家有先斩后奏的令牌,在百官的推动下,宋家用了。 裴家为了自证清白,镇守的裴家人都从边关回来了,可没想到回来不到三个月,就... 裴家挡了谁的路? 听琼林说,裴晴送出来的信,裴晴与皇后宋琬凝关系不错,裴夫人在世时,有宫宴,皇后都会赏赐很多东西,这样看起来关系确实不错呀! 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们又发生了什么? 裴昕阳想不出来了,打开火折子,把画的烧掉。 接着又画了杨家的关系图。 若杨毅朗知道自己还有读书那么好的孙子,肯定有想法。 根据卫素素所说,萧容知道后,眼里容不下,为了给自己的废物孙子们铺路,断了杨毅朗扶持杨永伦的想法,几次没有成功,来杀人,也真够毒的。 但是杨永伦想来是没有同意杨毅朗,所以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上,卫清淮说,杨永伦的学识在他之上,若这次卫清淮考上了,就证实了猜想,若没有,那就是卫清淮真不行,只有打道回府。 卫清淮回来开门,站裴昕阳身后有一刻钟了,都没有被发现,这要是客栈进贼偷完东西出去,裴昕阳都不会有发觉吧。 这是在画杨家事发的逻辑图? 这字看多了,错成一体,反而认识了,还有这个叉是什么意思?考不上的意思,然后回杨村? 手里的发簪握紧了些,“娘子,在画什么呢?” “别动,我们成婚一年了,你的发簪还是桃木的,今日看到这兰花银簪,想来你喜欢,就买了。” 裴昕阳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都看不到什么样的,就给戴上了,但心里暖暖的,打算取下来看看,卫清淮便把铜镜拿过来了,这么看着确实好看。 “是不是太花了些。” 卫清淮取了下来,按了一下,发簪头就出来一根针,“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可以保命。” 卫清淮贴近裴昕阳耳边,“哪怕你有暗卫,贴身时,也是武器,能保护自己。” 虽然你是将士之女,但看着好像连马都不会骑。 裴昕阳拿过来仔细端详,这绝对不是能买到的,“哇,你自己做的?” “你喜欢吗?” “勉强喜欢吧。” “为什么是勉强?” “你说,我往银针里面淬毒,是不是能一击毙命?能让我用上,就说明别人也是冲着我的命来的。”裴昕阳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狠,但必须狠,笑望了一眼卫清淮,把簪子带上了。 “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卫清淮拿起了裴昕阳画的逻辑图,潦草,但清晰,看着有些费眼,“有什么线索?” 第70章 中举 “没有,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处理,只有等你做官了,我的人也是命。”裴昕阳拿过图纸,点开火折子,“还没有问你,你今天游玩得如何?” “我还以为你今日会问我考试如何。” “我相信你。” 卫清淮望着还没有烧掉的叉,嘴角不自觉上扬。 裴昕阳看得有些愣神,男子居然也生得如此绝美,精致的五官,细腻的肌肤,一颦一笑皆醉人。 很快放榜的日子就到了,灵阳城的人一大早就在讨论中举的情况,早早的等着放榜。 徐颜、卫清淮和书院的学子聚在客栈,带的小斯一早去看榜了,林三也去了,榜下捉婿是一直以来的习俗,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这个书院的夫子不让学子出去。 全乎的来,也要全乎的回去,以后县里,乡里,村里的未来就靠这些学子了,可不能被省里的抓去了,以后去上京城才是主要的。 徐颜轻言对卫清淮说,“卫兄,我让家丁看去了,不用不着急。” 卫清淮笑笑,自己娘子一早就派人去看了,还用你派人? 说不定现在我娘子都知道我的名次了,一定是前十。 “多谢徐兄,徐兄长还没有找到所找之人?” 徐颜脸上有一瞬的愁容,“最近边关常常被骚扰,不管什么也没有国家大事重要,兄长去边关了。” 卫清淮收起笑容,想起了自己的兄长,一身的本领。 曾经也问过兄长为什么不从军反而从文,兄长常说文人靠嘴,将士靠本领,可文人没有体验过将士的苦。 户部经常克扣粮饷,还好当今圣上圣名,善用良才,不似祖皇,不然也不会有宫变,扶持年仅十岁的先皇。 严肃道,“有国才有家,将军本该如此。” 说完敬徐颜一杯。 此时,去看榜的小斯匆匆跑回客栈。 众人一看是徐家的,立刻围了上去,眼神中满是期待。 小斯气喘吁吁地说道,“二公子,卫公子您们都中了!” 书院的学子们一阵欢呼,夫子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徐颜笑着对卫清淮拱手道,“恭喜卫兄,实至名归。” 卫清淮心中欢喜,却也保持着谦逊,“也恭喜徐兄。” 小斯脸上的喜笑颜开,“二公子这次第八名。” 徐颜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看来这次卫清淮真的押题压中了。不然自己这次怎么都是二十往后了,前十都不敢想。 徐颜问,“卫公子呢?” 小斯接着说道,“卫公子的名次也很好,第十一名。” 众人更是惊讶不已,卫清淮第十一名? 他在书院年年第一,往年杨永伦也是年年第一。 杨永伦两次都没有上榜,卫清淮第一次就考了第十一名。 这科举... 其他人想到徐颜平时的言论,都能第八? 那自己岂不是一百多了,或者说没上榜? 徐颜纳闷,皱眉看了一眼卫清淮,又看了一眼小斯,“你确定没有看错?卫公子十一名?” 小斯非常肯定,说自己看了好几遍,确定好了才回来的。 卫清淮此刻却在想,看来这次的人要么舞弊了,要么也有人隐藏了实力,有趣。 第71章 贺君 众人中举的消息渐渐传回。 这次县书院带来了二十几个人,加上半路来的徐颜,中举了五人,虽然其他人在五十名往后。 夫子也很是欣慰,比往年的多两三人,杨家继室带来的孙子,如今也算出头了,杨家的案子也有望了。 夫子说道,“此次中举,是你们的荣耀,也是县里的荣耀。但切记不可骄傲自满,上京城的会试才是真正的挑战。” 夫子也要回信给县里,县里也会派人先前往上京城了。 没中的学子们也要回去准备好三年后重考,中的学子们纷纷点头应是,接下来就要准备去上京城了。 徐颜凑近问,“你是不是故意的?这题还是你压的,没道理我比你还靠前。” 卫清淮会心一笑。 徐颜想到了卫清淮说过,杨永伦的才华在他之上,考两次都没有考中,杨家应该得罪了什么人,这次要是考个第一也不好。 “打算什么时候去上京城啊?” “看我娘子什么时候愿意咯。” “行,到时候可要一起啊。” “我跟夫子一起。” “行,到时候我来找你,我也回去报喜了。” 林三比徐颜的小斯回来地快,告诉了裴昕阳,卫清淮的名次,第十一名。 裴昕阳听到后不可置信,这算顶级学霸了吧,全国十一,算县里的状元了,真厉害。 裴昕阳给卫清淮煮了两个红鸡蛋,代表带来好运气,考得这么好,也要祝福一下。 也要看一下什么时候去上京城了,去了住哪里?裴昕阳看着地图发愁,远了又不好,近了票子不够。 “琼林。” “女公子。” “你说去了上京城,房子买哪里好?” “属下有个老宅,在上京城中心,是个小院,可以不用买。” “你不是孤儿吗?” “主公送的。” “送的?送中心?”算了一下手中的票子,还真买不起,勉强能买得起中二的小院,暗卫首领这么好的福利吗? 但不能占人家便宜。 琼林,“......”我从小也是被主公当干儿子养大的,只是后来愿意当你的暗卫而已。 “这一去就是中心,不好,偏一点呢?城东还是城西?” “城东好一些,城西比较乱。” “那就去城西吧,越乱越杂,才不会引人注意。只有等卫清淮往上走,再慢慢买好的宅院。”小命要紧,要是人家趁乱要你命就不好了,“算了,还是城东吧。” 琼林道,“属下去安排。” 不一会儿就有小二来敲门,“客官,您的红鸡蛋煮好了。” “谢谢啊。”裴昕阳接过红鸡蛋,见小二的神情有些怪,这鸡蛋不能吃还是什么? 裴昕阳用所学知识检查了一下鸡蛋,这也没问题啊,就是给人带来好运气的,鸿运当头。 然后用温水温着红鸡蛋,裴昕阳看着诱人,没忍住就吃了一个。 卫清淮知道自己考中后,便跟随夫子拜访了一些人,回来时裴昕阳已经睡着了,桌子上有精美的砚台,一枚红鸡蛋,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贺君金榜题名。” 卫清淮能理解送砚台,送红鸡蛋? 这红鸡蛋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知道红鸡蛋的含义? 还是说她想? 卫清淮摇头微笑,还是吃了凉透的红鸡蛋。 第72章 天妒英才 徐颜望着徐楠寄来的信,皱眉,边关战事紧急。 外邦去年因为天气原因,影响了生产,又来北安朝抢粮食回去准备过冬。 虽然不足为虑,但真是可恶,等当了官,就上书把他们灭了,要不就把他们国给收了。 徐颜看到第二页,捏了捏鼻梁,这事难办了。 兄长为什么觉得刘曼筠就是裴昕阳,徐颜不解,这就是有些相似罢了,脾气秉性完全不一样,刘曼筠温婉端庄。 可裴昕阳... 徐颜又看了看裴昕阳及笄时生辰的画像,想着刘曼筠,怎么越看越不像啊! 特别是眼睛。 老盯着人家的娘子看,也不是个事! 徐颜又看了第三页。 裴昕阳名下大部分的产业在一个姓方的人手里,只知姓氏,不知其人,连男女都不知,这个人是谁? 徐楠这都查两年多了,只查到一个姓,这个姓方的人后面又是什么人? 裴家出事后,产业基本都被宋良名义上充了国库,其他的便卖了,但是这个人为什么高价收了裴昕阳名下的产业,至今还在正常运转。 齐剑见徐颜面露难色,“二公子。” 齐剑是孤儿,被徐家培养为徐颜的贴身侍卫,两人一起长大。 徐楠现在分身乏术,徐颜只能让自己的人去接着查了,徐颜把第三页递给齐剑,“查这个方老板是谁。” 齐剑看完很无奈,问,“这方姓查来查去不知男女,不知年岁,这怎么查?” 徐颜摆摆手,“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齐剑又道,“二公子,难道刘曼筠真是裴昕阳,但我怎么看都不是啊,人的习惯是最难改的。刘曼筠和裴昕阳就是两个人啊。” 徐颜摊手,“谁说不是,可兄长不信啊,查吧,兄长死心就好了。若能为裴家昭雪也是好的。” 裴家现在一个人都没了。 哪怕刘曼筠是裴昕阳,那又如何,现在都嫁于卫清淮了,人家现在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以卫清淮的才华,未来可期。 不管在哪里谋官,前途注定无量,如今皇帝贤明,治国有方,稀才不看出身,很多寒门,庶民只要有才,考中后便可谋官。 与其跟着武将出生入死,还不如跟着文官,在上京城过平淡的日子。 齐剑把一直的怀疑说了出来,“以裴昕阳的手段,难不成这个方就是她?” 徐颜扶额,“要是裴时屿活着,倒还有可能。” 裴昕阳就... 齐剑识趣的闭了嘴,行礼告退了。 徐颜望着卫清淮客栈的窗户出神,此人嘴硬心软,但对外人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反而可交。 想到了杨永伦的房间里的文墨,虽然认识杨永伦一年左右,但自己根本没时间和他们交流。 卫清淮说起杨永伦语气中皆是可惜,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真是可惜了。 “璀璨星辰落夜天,英华早逝意潸然。” 接下来的几日没什么不同,卫清淮依旧很忙,在夫子的推荐下,跟着郡守处理一些简单的公务,裴昕阳一人在客栈也很是无聊。 便逛铺子,了解北安朝的习俗,学习生意上的事情,规矩颇多,要是真不行,只能请人了。 第73章 为难 “刘娘子。”裴昕阳看清人时,一愣。 同人不同命,卫清淮忙得不可开交,这徐颜反而松快。 “徐二公子,今日你也逛街?”裴昕阳问。 “是啊,今日闲来无事,便来找卫兄消遣,可听说他去了郡公处,没想到,随便逛逛见到了刘娘子。”十月的天依旧很热,徐颜想到兄长给的裴昕阳画像,仔细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扇着扇子,“一起啊。” 裴昕阳想到自己逛街那些莫名搭讪的人,是真的很烦。 旁边有人也能少一些麻烦,爽快道,“徐二公子有此雅致,那便共游市井。” 徐颜笑道,“请。”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好一会徐颜说到了正事上。 “兄长来寻我时,见到刘娘子,想到一位故人。” 徐颜时不时望一眼刘曼筠的面部表情,后者面色如常,“刘娘子与兄长的未婚妻很像,她叫裴昕阳,可裴家叛国,便是死罪。 奈何兄长痴情,不顾礼法,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便一直在找寻她的下落。 刘娘子,若裴昕阳还活着,却已嫁人为妻,你说我兄长该如何。” 裴昕阳心想,怪不得第一次见徐楠,感觉似曾相识,原来裴昕阳和徐楠有婚约。 这时代的人怎么这么爱给子女定亲啊! 不过这时代的人真聪明,不管自己怎么掩饰,他们总能找到蛛丝马迹来试探。 这么一想,也不知道刘静云是否安,刘家如何了,得派人回去看看。 但自己现在咬死不能承认自己是裴昕阳,何况现在他们没有证据,要是有证据早就报官了,这裴家可是叛国罪啊。 何必现在来旁敲侧击,裴昕阳不屑,反正自己也不是裴昕阳。 “裴家叛国,北安朝人人得儿诛之。若徐二公子口中的裴昕阳还活着,应该找个不认识自己的地方苟活。嫁人也是人之常情,徐楠公子一表人才,还是一方将领,应该放下,另寻良人。” “裴家是开国功勋,十代人的心血才有如今的盛世,哪怕宫变波及到裴家,裴家也能全身而退,根就在北安,怎么会叛国。”徐颜扇扇子的手一顿,转而一笑,“刘娘子可知道灯下黑。” “裴家且有祖训,时代更迭,变幻莫测,哪怕裴家只有一脉,不分男女,也要重振裴家门楣。裴昕阳逃生的可能极大,若裴昕阳还活着,定会为裴家翻案。” 裴昕阳有一瞬错愕,裴家居然是跟着开元皇帝一起打下的这北安朝,怪不得皇帝要求彻查叛国案,按着不动,这宋良胆子也太大了,这都敢先斩后奏。 裴家跟徐家虽然有婚约,但不知是敌是友,现在已有的证据还是不足,万事小心为上。 “那也是裴家的事,我一介女子,也是外人,不敢妄言,徐二公子与我夫君相交甚好,若裴家清白,徐楠公子需要帮助,可与夫君商议。” 裴昕阳停下了脚步,“就因为长得相似,徐二公子不会为难我一女子吧,毕竟我姓刘。” 第74章 不善 徐颜打量着眼前的人,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就是这目中无人的神情,裴家人又怎么会是孬种。 “刘娘子说笑了,裴家事怎会为难卫兄,若有朝一日,卫兄知道裴家蒙冤,不用徐某言说,卫兄也定会鼎力相助。” 怪不得兄长肯定这是裴昕阳,现在自己也能确定了,细细听来,声音是真像。 希望兄长真的能放下,另寻佳人。 “原来徐二公子找到了裴家叛逃的裴昕阳,这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知道避一避,若被有心之人发现,会牵连徐家的。” 来人面带微笑,身穿一身白衣,连配饰也是白玉,手中的扇子也是白色,扇中却有一枝梅。 徐颜闻声转过身,见到来人,脸上的笑意散去,“范敬,范公子。来此地扩展家业来了?” 裴昕阳眯了眯眼,这便是范敬,裴家的事也有他的手笔。 范敬依旧带着笑,“徐兄又拿我开玩笑,我范家在战场上已没有一席之地,能为国充盈国库也是好的。” “那范兄,又看中了什么商机啊?” “去年天灾,加上今年上半年的洪水,极大影响了今年的收成,陛下圣明,减免赋税。作为皇商,压力很大啊。商人看中利益,增加商税,也不是长久之计。边关频频来犯,补给也要跟上,不能寒了将士的心啊。徐兄一次便高中了,可有何高见啊?” “天灾之下,子民必休养生息。外有敌袭,需一致对外。高见谈不上。范兄还不如去看前三名的文章,对这事有解。” “哈哈哈,徐兄真是了解我的,我途游此地,听说你在这里迎考,便来寻你了,没想到我的运气这么好,还真让我遇上了。”范敬把目光转移到了徐颜旁边的人身上,好像才看到似的。 远看真像,近看却怎么看都不像,难不成裴家还有私生女不成,没等徐颜说什么,上前一步,揖礼,“裴二小姐安?” 这根本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裴昕阳本想走,可他们聊天半句都插不上,每次一想说,就被范敬打断了,贸然走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礼节太好也不是个事。 徐颜的侍卫家丁刚才还在,这会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位公子,看着如此年轻,眼神竟然不好使,认错了人。刚才徐二公子与我说到裴家,提起裴二小姐。你倒好,一来就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给我,不似世家风范。”裴昕阳冷笑。 还好现在是变声期,声音跟刚来时也有所不同,也怪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倒血霉了,也不知道这范敬什么时候盯上刘家的,能查到这里来。 转而对徐颜道,“徐二公子所说,我一定转告我的夫君。徐二公子有友人相伴,我还有事,便不相陪了,告辞。” 说完,行礼,没有给范敬机会说话,便走了。 这范敬表面上看着在和徐颜寒暄,可眼神却在自己身上游离。 难道真是偶然遇上了? 自己的容貌又有改动,声音也变一些,连里面的人也变了,不是亲近之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敢断言。 第75章 说笑 徐颜瞥见范敬依旧带着笑,却盯着前方刘曼筠远去的背影,这裴昕阳还是如此,一点都没变,不吃一点亏。 牙尖嘴利,嘴不饶人,睚眦必报。 “看范兄这深情的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至今已年岁二十九未婚,是为了裴昕阳呢。在你放火之前,为何不保下她为妾,这样也不会在不认识的一介妇人面前丢了你的脸面。” 范敬收回目光,凝视着徐颜的神情,“徐兄说笑了,若徐兄长早回来一个月,也能带走裴昕阳,不至于现在全北安找她。不会疯了吧,看到暴晒了三天她,要是我,也会疯。” 徐颜背后的手紧了紧,面色如常,淡然阙扇,“兄长自然比不上范兄,如今端妃儿女成群,范兄也该放下了,作为嫡长子,还不娶亲,老护国公和国公世子也都该着急了。” 范敬脸上依旧带着笑,“徐兄这话可不能乱讲,是会掉脑袋的,有空再续。” 范敬揖礼告辞,转身便变了脸,脸上再也不带着笑,周身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气。 转到一个巷子的角落,“查,彻查刚才那个女人。若疑是裴昕阳,就地解决。宁可错,也不可放过一个。” 范敬看着手中的扇子,你裴家虽与我无关,但也不能留下祸患。 “是。” 一个人应了一声便消失在巷尾。 “谁?” 范敬放松下来,盘算着这次突然遇到的人,细看还真不像,突然听到声音,发现不对,望着巷口边的背篓,缓缓拿出了随身的匕首。 裴昕阳第一次跟踪人就被发现了,心里很慌,看着自己的行头,还好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和鞋子,发型也换了,跟了这么久,可还是被发现了,刚才还好好的呢,今天不会交代在这里了吧。 透过编娄缝看着越走越近的人,身后就是一堵墙,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要是能原地消失就好了,为什么不直接回客栈,现在躺床上多好啊,作死来跟这个人。 裴昕阳懊悔不已,又不断安慰自己,起码有点收获,听到了对话,范敬就是来挣票子的,但现在看来不是了。 希望琼林他们在附近。 裴昕阳咽了咽口水,紧紧的握着手里带毒的银簪,闭了闭眼,忐忑的看着伸过来的手。 默数三个数,睁眼就扎了过去,结果扎了个空,一脸迷茫的看着四周,这是客栈的房间? 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还是刚才换的,刚才不是躲在杂物后面吗? 这... 还有这技能呢? 想去哪里去哪里? 裴昕阳想了想,隔壁房间没人住,闭眼,默数了三个数,再睁眼,还是在自己的客栈房间,不会自己已经死了吧? “你们在吗?” 话落,没有人出现,裴昕阳狠狠的揪了一下自己,好疼,还活着,赶紧换了衣服,躺在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捂住了,开始寻思这奇怪的现象。 范敬猛的扒开挡住的背篓,看到一只黑色的猫,把匕首别到小腿上,黑猫已经跑远了,范敬拍了拍身上的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抬头望了望四周。 没人。 然后淡定的走出了巷子。 第76章 凭空消失 琼林见状收回了手里的箭,翻墙侧身看着空了的杂物小空间。 林四环顾四周,心里充满了疑惑,明明见到裴昕阳躲在了这里,也没有离开,自己也没敢离眼啊,人怎么还没了? “老大。” 琼林死盯着杂物,好半晌,沉声道,“小女公子跟丢了,分开找。酉正[18:00]在客栈外会面。” 林四答道,“是。” 然后对后面的人挥手。 剩下的人领了令都散开了,琼林站着没动,片刻后缓步走近,眯眼望着杂物堆,没有离眼的盯着,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你叫上林三一起去找。” 林四道,“是。” 琼林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没有熟悉的身影,径直往客栈走去,熟练的避开人,进入了客栈裴昕阳的房间。 最后见到裴昕阳刚才换的衣服随意搭在椅子上,地面上的鞋有穿过的痕迹。 琼林轻轻地拉开被子,见裴昕阳安稳的睡着,呼吸均匀,伸手把脉,脉象柔和有力,节律整齐。 被窝里的温度不像刚回来的,难道自己真跟丢了? 可椅子上的衣服怎么解释,手指轻轻的敲着大腿。 裴昕阳收回手,翻了个身,接着睡了。 琼林起身,拿走了椅子上的衣服和地上的鞋。 林四看到老大留下的记号,销毁记号后回到住的地方。 瞄了一眼旁边火烧的衣服,“老大,没找到。” “在客栈,你去值守吧。”琼林面容铁青,黑眸中闪烁着一抹不可言说的压抑感,“以后要看得更紧些,不能再出现今日这般情况。” “是。”林四应下,苍白着脸就走了,这还是老大第一次跟丢了女公子。 “等等。” “老大。”林四折返回来。 “派些人留意一下刘家,保证他们的安全,就派得力的这批人吧。”琼林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给他们一人一粒。” “是。” 林四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自己的老大,对这个女公子也太深情了,还跟着裴家老二学练噬心蛊,就是不学命心丹。 自己有琼林救命之恩,裴家的知遇之恩,出了这么大的事,死里逃生,也不能没义气地离去。 林四摩梭着手里的小瓶子,也不知道这噬心蛊是什么滋味。 老大从不给自己这几个兄弟,只给后来的人,之前老五在,这些都是给老五管着,现在轮到自己了。 一共十颗,林四融在了臭豆腐里,这豆腐是真不错,在上京城开的酒舍里,小赚了一笔。 渐渐地大家都知道怎么做了,也就不怎么挣钱了。 十人看到只有上京城才有的吃食,很是高兴,没有犹豫便吃了。 林四说了任务后,十人便连夜出发去了石山村。 ...... 裴昕阳一觉睡到天黑,卫清淮还没有回来。 也没有寻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在客栈的房间里。 下床看到椅子上的衣物不见了! 裴昕阳细细想着,自己明明放这里了啊! 抬眸看着门外越走越近的身影,想到了范敬的吩咐,裴昕阳拿出袖中的簪子,近身的胜算不大,又拿出了自制可以抛的毒,只要准头好,就能中。 第77章 心塞 裴昕阳不安的躲在了门边,也不知道琼林他们在哪里去了,一般都是混在人群中紧跟着,自己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他们一定慌了。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直接看到原地消失的一幕,要是看到了,会不会被当成妖怪啊! 心塞! 若是没有看到,这时候也不回来看看,天都黑透了。 门被推开,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裴昕阳收起手上的家伙。 卫清淮点了灯,见房间没人,打算叫水洗漱,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的裴昕阳,“怎么不点灯?” 裴昕阳道,“今天在街上遇到范敬了,这点的痣没用上,被认出来了,一问就说我是裴昕阳,你说我们去上京城会不会被劫。范敬说,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他们的对话我听到了,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卫清淮注视着裴昕阳的眉眼,这段时间很忙,早出晚归,裴昕阳长开了,这么一看确实跟刚成亲那会不一样,快入冬了,有些干燥,喝水润了润喉。 “你可有受伤?” “没有,差一点。” “那就是现在,能确定范家是宋家的帮凶?” 裴昕阳把椅子往卫清淮旁边挪了挪,小声道,“你说,范敬不会和哪一位娘娘有私情吧,不然我家怎么会这么倒霉。皇帝以和为贵,听说谋害皇子成功了,都只是打入冷宫,娘家也只是辞官回乡。我姐姐都入宫五年了,怎么会赐毒酒,诛裴家还先斩后奏。” 裴昕阳又凑近了一些,悄悄道,“祖皇十岁即位,太子如今已十二岁,不会是范敬的吧。两家逼宫造反,可被裴家发现了,所以裴家无招回京,就是为了保护皇帝,他们眼看事发了,所以灭口,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我想了一下午了,觉得很对。” 耳力好的林三差点没从房梁上掉下去。 没有记忆的裴昕阳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裴昕阳的热乎气全洒在了卫清淮的脖颈,卫清淮红了耳根,缓缓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衣摆,望着眼睛瞪得大大的裴昕阳,也学着凑近,低语道,“你画本子看多了,以后还是少看些。皇宫内院,外男是进不去的,探望时只有主母才能进。皇后出宫也有人不离身的陪着。” 卫清淮望着有些慌乱的裴昕阳,这是什么逻辑,简直荒唐之极,眼神中却洋溢着喜悦,“太子的样貌是皇子中最像皇帝的人,那也是皇帝的嫡长子。” 裴昕阳往后靠,心跳有些加快,摸着发痒的脖颈,“那个,我就是随便一猜,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后面睡着了。” “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卫清淮缓缓与裴昕阳一同起身,“好啊。” “我已经洗漱过了,先休息了。”裴昕阳赶紧上床,拿起自己的被子,睡在了最里面。 卫清淮嘴角勾起一抹笑,往房门走去。 裴昕阳翻来覆去睡不着,见卫清淮进来了,就翻身面对里面,白天还是不能睡太多觉才是。 第78章 进京 卫清淮知道裴昕阳在装睡,“我们要在入冬前赶往上京城,最慢十日后出发。” “好。” 卫清淮看着被压着的被角,第二天裴昕阳又在卫清淮的被窝里醒来... 次日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人去保护刘家人。 裴昕阳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没有看到自己原地消失的一幕。 然后就开始准备去上京城了。 去上京城的路很顺,路上的风景很凄凉,但裴昕阳没有见过,走了一个多月才到。 一路走来,越来越不一样,裴昕阳看到了铁锅,跟林三描述的差不多,只知道这个是从上京城开始广推的。 裴昕阳心里盘算起来,有些东西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难道还有前辈? 但这个时代跟自己的又不一样,不该有的东西也是前与自己的时代。 有前辈,但没有自己那个时代发达? 这个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才能说动一国皇帝实行科举,可科举制度已有五十余年,是祖皇登基后才有的,那时祖皇才十岁,什么人才能说动呢? 难道是当时监国的太后,现在的太皇太后吗? 科举就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现在又出来铁锅,可为什么铁锅近一两年才有? 细盐也没有,前辈没有这个技术? 自己也没有这个技术。 裴昕阳叹气... 辣椒也没有,是还没有出海传过来吗? 国土面积却是周边最大的,也有沿海国土,不知道沿海的藩王是谁。 国都却盘踞在北边,不应该去温暖的地方吗? 这些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还是虚拟的? 上京城已经下雪了,还好提前买了狐裘,虽不及上京城的狐裘精美细致,但也足够保暖了。 来到上京城,总有一天要面对一些危险,到时正值午后,裴昕阳在最繁华的地带下了马车。 古人的智慧自是不凡,与灵阳城的建筑风格完全不一样,当真是富贵迷人眼。 哪怕鹅雪纷飞,街头也热闹非凡。 宽阔的街道是由青石板一块一块铺就的,平整而坚实,可容数辆马车并行,旁边还有禁止纵马的牌子。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 绸缎庄中,色彩斑斓的绫罗绸缎如瀑布般垂落,在阳光下闪烁着绚丽的光彩。 珠宝店内,各种奇珍异宝熠熠生辉,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赏。 药铺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经验丰富的郎中坐堂问诊,为人们排忧解难。 街边的小吃摊飘来阵阵诱人的香气,热气腾腾的包子、酥脆可口的糕点、香气四溢的烤肉,让过往行人垂涎欲滴。 酒肆茶楼中,宾客满座,人们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热闹非凡。 文人雅士们在茶楼中吟诗作画,高谈阔论,茶香与墨香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文化氛围。 每个店都有自己的特色。 裴昕阳望着北边的鼎香苑心里美滋滋的,那是一年前当时自己让林三盘下的店,这么一看人还真多。 粮食珍贵,因此酒也很贵,主要还是卖吃食。 第79章 波澜 “舟车劳顿,我们明日再来逛,如何?”卫清淮望着洋溢笑容的裴昕阳,小脸却冻得通红。 裴昕阳搓了搓手,这不是没见过嘛,一时没忍住就下车了,“好啊,我们先安顿好。” 两人又上了马车。 “裴昕阳?她居然活着?那就再杀她一次。” “小姐,可看她旁边的公子,像中举的书生,来上京城会试的。” “那又如何,不就是一个书生。” 随行的丫鬟夜阑欲言又止。 “怎么?这可是上京城,咱们的地盘,两年了,真是没想到。进宫,见姐姐。” 另一个丫鬟眼神有些不舍的望着远去的马车。 “看什么呢?冬月。” “没见过小姐口中的裴昕阳,没想到竟然是个美人,一时看迷了眼。” “哼,狐媚子,跟她姐姐一个样,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竟然傍上一名书生,还来了上京城。不过也看不到来年的景色了。”说着狐疑的看着冬月。 冬月脸上带着笑,看不出来一丝问题,“三小姐说的是。” 陈佳韵拿过冬月递过来的暖手炉子,“进宫。” 本想着好好逛逛,晚些再进宫,这会必须得早些去了。 冬月才来三个月,陈佳韵却破例提为了贴身一等丫鬟,这样的殊荣只有家养奴才有,可陈佳韵实在是喜欢。 冬月人不仅很机灵,还懂医理,又是因为家乡战事,逃难来的,还没有双亲,却有一个亲弟弟。 陈佳韵成婚五年,一直无所出,庶子倒是有了,因为阿姐的原因,以及自己的出身,虽然在夫家能立足,可无子嗣就要从庶子中选。 可总归隔着肚皮,不是一条心的。 可谓是药石难医,自己五年来都要成药罐子了。 陈佳韵满足地摸着小腹,十足的把握,等生下来,院里的那些妾室通房,一个一个都得夹着尾巴做人,欣然地闭上了眼睛。 陈佳韵畅通无阻的进了仪元殿,这是仅次于皇后的宫殿,当年贵妃娘娘裴晴所住的宫殿。 陈佳韵叩首行礼问安后坐在了下首,“姐姐,今日我看到裴昕阳了,没想到她还能活着来到上京城。” 陈柔初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皱眉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要冷静,不要急,怪不得范尧看不上你,纵容妾室给你下麝香,现在才发现。 急急忙忙地像什么样子,还不及二妹稳重,你要不是我的亲妹妹,我都不想管你。还不如让二妹嫁给范尧,你嫁给父亲的门生。收收你脸上的戾气,全写脸上了,巴不得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 说完,陈柔初又换了一副脸色,端起茶杯,徐徐地吹散杯中的热气,抿了一口茶。 陈佳韵握紧了手中的暖炉,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姐姐教训得是。” 陈柔初挥手让旁边的丫鬟给陈佳韵斟茶,“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没有落地之前,好好学学兵法,多看看范尧书房的兵书,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陈佳韵道,“谨记姐姐教诲。” 第80章 雪停之谋 “记住了有什么用?你得去看啊,你若是不想看,就面壁在家十月,每本抄写一百遍吧,有助于你养胎。” 陈佳韵心里露出轻蔑的心思,冷风吹又生,不管这裴昕阳,却来数落我。 陈柔初接着道,“你不要心里不满,她根本就不是裴昕阳,只是一个猎户的女儿罢了,不足为虑。可是我没有想到她的贴身丫鬟兰心,居然是那猎户的三女儿刘静云,真是个贴心的丫鬟,把自己的主子葬在了自家院子里,倒是忠心,不过为了你,这世上再也没有刘静云了。” “那为什么一个猎户的女儿跟裴昕阳长得那般相似。” 陈柔初瞥了一眼陈佳韵身后的丫鬟冬月,“身边有聪明的人,倒让你也有了脑子。” 陈柔初道,“那猎户的娘子,娘家原先也是富贵人家,算起来还是裴夫人的表妹,可惜家中败落,父辈流落到那穷山恶水之地,长得像也就说得过去,不就是一张脸。” 陈柔初对身后的丫鬟说,“云舒,把画像拿过来。” “诺。” 云舒拿过来,陈柔初接着道,“打开。” 一幅画像展开了,“这乍看还是像,可细看却不是,眼角的痣,以及眼型,这脸型看着也不像,反倒像她,而不是裴昕阳。” 然后挥手让云舒拿进些给陈佳韵看。 “她从小体弱多病,没有裴昕阳富荣,且还不识字,嫁给卫清淮后,在秀才身边才识得几个字,举止更是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若裴昕阳还活着,依着她的性子,找徐楠岂不是更好,何必找一位山里的秀才。” 陈佳韵冰冷的看着画像,想到当年的仇,“姐姐,你常常教我,徐徐图之,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这难道不是裴昕阳的障眼法?她死里逃生,阴差阳错嫁给了卫清淮,不是阴差阳错,而是替嫁。当徐楠找到时,看到他们已经成亲,心灰意冷去了边关,也是极有可能。卫清淮如今高中,未来可期,等到他们翻身得势,我们就...” 陈柔初听后也只是淡淡一笑,“杨萧氏派去杨村的人,无一人归来,不出意外,卫清淮就是丞相的长房长孙,我们将来还要依靠丞相,就要拉拢卫清淮。 其他的杨家后代可攀不上。 哪怕那真是裴昕阳,又如何,我们是君,他们是臣。若早于发现,那就是乱臣贼子,皇帝念及裴家的从龙之功,饶她一命,也是奴,终身只能为妾,杀她也是易如反掌,还能给你报仇不是。” “姐姐。”陈佳韵不解,来之前也了解了一下那个书生,卫清淮是继室带来的孙子,可不是杨家的。 陈柔初打断了陈佳韵话,指着外面说,“你看,外面的雪停了。在过十日不是护国公老夫人的七十大寿吗?卫清淮有郡守的刑部推荐书,近几日卫清淮就会去刑部就职。你可以发邀请贴给他的夫人,毕竟高中后也是大人了。” 陈佳韵露出了发自内心地笑容,“姐姐,妹妹知道了。雪停了,妹妹先出宫了。” 陈柔初点了点头,“嗯,雪大,没事就不要出门了,身子重要。” 陈佳韵行礼出了仪元殿。 第81章 肉疼 裴昕阳让琼林租的院子,没想到是三进四合院,一个月十两银子的租金,有些肉疼。 一进门,裴昕阳又感慨,跟在杨村的泥砖房完全不一样。 “你可喜欢?”裴昕阳问道,来了虎穴,得选个大一点的,逃生用,选小了一进门就被秒了。 卫清淮温柔的看着娘子,道,“喜欢。” 卫清淮打理过裴昕阳的铺子,知道收入,租得起,但这个房子一看就不便宜。 一起来的同窗都是跟着学院的安排,自己却单独住了个四合院,一路走来,虽然是最小的,最靠里的,但也是最好最温馨的家。 卫清淮行礼,“辛苦娘子操劳了。” 裴昕阳学着回礼道,“你喜欢就好。” “你们回来了。”卫素素从里面出来,看着两人站在雪中,互相行礼,不免被逗笑了。 “奶奶?您怎么在这里?”这都快五个月不见了,卫素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租了房子。 “我是长辈,当然要早比你们来上京城,准备好住所。”卫素素道,“你们过来。” 走过来十个家丁,四个丫鬟,一个嬷嬷。 “见过老夫人,家主,夫人,二公子。” “我们家是做瓷器生意的,初次来上京城,自然要有婆子,家丁,丫鬟,协助夫人打理家务。”卫素素把裴昕阳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挽着。 裴昕阳职业假笑,难不成这是奶奶买的院子?还有这一身红狐裘的二公子是谁? 细看竟然鼻子和下巴跟卫清淮有几分相似。 “大哥,大嫂。”二公子礼貌揖礼,“奶奶说,她年纪大了,住东耳房,僻静。东厢房是大哥的,我住西厢房。” 这位二公子而后招呼众人搬行李,“愣着干什么,快给我大哥搬行李呀。” “大哥,好久不见,如今兄弟我,生意已经遍布整个北安,就差这上京城了,这上京城当真是繁华。”这位二公子开始手舞足蹈地说着自己走南闯北地光辉事迹。 裴昕阳注意到身后有两位十七八岁地人跟着,也就没有问卫素素什么。 “这是芙蕖,这是紫若。”卫素素介绍着裴昕阳随身的两个丫鬟,拍着裴昕阳的手背,“以后是你的人,你自己看着安排,我去整理我的药材了。” “谢谢奶奶。” 另外两名丫鬟跟着卫素素往后院走去。 “奴芙蕖,见过夫人。” “奴紫若,见过夫人。” 裴昕阳微笑,想到卫清淮以前说培养自己的心腹,这两人不会是卫素素刚买来的吧。 然后转身看着那个嬷嬷井然有序的让家丁整理行李,嬷嬷一看就是这方面的老人,注意到视线后,走了过来。 “老奴见过夫人。” “嬷嬷请起。” “府里的嬷嬷不止有老奴一个嬷嬷,夫人,婢姓李。” “李嬷嬷。”婢便不是奴籍,而是百姓,正经要签契约的清白人家。 “夫人,老奴先去忙了。” “嗯。” 裴昕阳不管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人跟着,真是不习惯,“你们去帮李嬷嬷的忙,不用跟着我。” 两丫头对视了一眼,都道,“诺。” 裴昕阳开始逛这个院子,虽然有一些植被,但冬天确实少了些活力。 得多种一些这个季节的植被才是。 第82章 叫我声哥哥听听 行李基本都已经安置好了。 卫清淮清了家丁,房间只有两个人。 卫清淮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奶奶带回来的,起码也会有血缘关系,可自己也只有一位兄长,仅此而已。 “卫清淮,我足月,你早产,可你偏偏比我早一刻钟,叫我声哥哥听听。”卫浚霖用扇子挑起卫清淮的下巴,这小子跟姑奶奶年轻时可真像。 可惜了,现在姑奶奶长得富态,只见当年的一半姿色,祖上必定有一位水出芙蓉的美人,偏偏自己却只遗传了一星半点。 卫清淮用手拨开抵在下巴的扇子,“浚霖,没大没小,可我终究比你大,刚才,大哥喊得不是蛮顺口。” “那是在姑奶奶面前,给你面子,我心里可是不认的,我才是大哥,你是小弟。”说完,骄傲的走出了东厢房。 卫清淮整理着他的书本,这书架和座椅全是紫檀木做的,这便宜弟弟真是舍得。 自从卫素素说带卫清淮去过雾谷,尘封的记忆便被唤醒了,自己身体好后,那时也有些记忆。 可以下床走动时,便有人唤他大公子,唤卫浚霖二公子,因为这事两人还打了一架,伤好后,不久就跟着奶奶回到了杨家。 卫浚霖就是长子啊,怎么唤他为二公子呢? 不会自己真不是杨家的子孙吧,所以跟着奶奶姓卫。 卫清淮很快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归家时,娘亲温暖的怀抱,父亲溺爱的眼神,兄长亲手做的摇摇椅,以及更加恩爱的爷爷奶奶。 这些年来,父母也是格外的宠爱自己。 这一晚裴昕阳吃到了正宗的上京城饭菜,冬天的新鲜蔬菜可以说是没有,都是干菜,干豆角,干蕨菜,干萝卜,干黄花菜...... 就这冬苋菜是新鲜的,可做的是豆腐葵菜[冬苋菜]汤。 “大嫂,可是不合口味?怎么只喝汤?”卫浚霖知道杨家的事,这嫂子跟卫清淮还真是搭配,可就是有些挑食。 这可不是好习惯,杨村的吃食可是比不上这上京城的,怎么还食欲不振了。 “饭前吃了些零嘴。”裴昕阳夹了一些其他的菜,给自己找借口。 卫浚霖知道这个嫂子在勉强吃不喜欢的菜,看来是口味不一样,水土不服了,“不知道大嫂的喜好,明日我重新找一批厨子,做大嫂的家乡菜,是我考虑不周。” 裴昕阳吃干豆角噎住了,喝了两大口豆腐汤,你可别了吧,我还是喜欢自己来,实在不行还有林三,这北方的冬天有些长。 吃食断不可将就了,刚来时那个冬天,吃了好久的干菜,一直到三月份有了野菜才感觉自己活了,“不用,他们做的这个豆腐葵菜汤很好。” 卫清淮把剩下的葵菜都给了裴昕阳,对卫浚霖说,“以后吃食还是不用你操办了,让你大嫂来,你专心你的生意吧。” 卫素素也道,“让你大嫂来吧,她本就是主母,今日你做了东家,请吃了饭,以后这些还是得你大嫂来。” 虽然姑奶奶说得有道理,可这面子真是一点没给。 第83章 接风 卫浚霖又吃了一口干豆角,这不蛮好吃的? 平常人家还吃不到这干豆角煮肉呢,今日也算盛情款待了。 去了外面最好的酒舍也就这了,除非去皇宫,说不定还有真有新鲜的豆角。 “今日是我的问题,明日,明日带你们去鼎香苑,他家的那个臭豆腐,是真好吃,别家的怎么做都没有那个味。还有麻婆豆腐,芋儿鸡等等。不知道背后的老板是谁,听说一个月一道新菜,道道不一样。” 卫素素,卫清淮,裴昕阳三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裴昕阳听着卫浚霖的描述,以及期待的眼神,道,“我今日在路口下车,也看到你说的鼎香苑了,食客源源不断,想来也是极好的,那浚霖明日做东,带我们去开开眼。” 早知道今日就不在家做吃食了,可外面雪大,也极为不方便,“行,明日午食,重新为你们接风洗尘。” 吃过晚食,裴昕阳在院中消食,卫浚霖回了西厢房,卫素素也回了耳房,裴昕阳遣开了跟着的两人。 “外面冷,怎么不回屋?” 裴昕阳接过卫清淮手中的暖手炉,“卫浚霖是谁?” “他的爷爷与我的奶奶是亲兄妹。” “那他岂不是?”雾谷人。 不是说雾谷人不出谷吗? “你看到的是他的真容,出了这个门就不是了。” “到了上京城,你有什么安排嘛?” “郡守推举我去刑部,我打算去看看,杨家案和裴家案在刑部都有记档,总会有蛛丝马迹。” “还是不要太刻意,万事小心为上。” “多谢娘子关怀。”卫清淮上前拢了拢裴昕阳的狐裘,“回屋吧。” 裴昕阳避开了卫清淮的眼神,往后退了一步,“好。” “郎才女貌。”卫浚霖注视眼前的一对璧人,感慨。 “公子也该回去成婚了。” “闭嘴。”卫浚霖想到自己定亲的女孩就头疼,“不许再提了。” “可主公他...” “他什么他,我又不是少主。还有,你眼睛是不是瞎,少主不已经成婚了嘛。” “可他只是外姓,不是主公一脉的,您才是啊。” “他也姓卫。我告诉你啊,赤影,我们卫家就是一家人,没有姑奶奶就没有我爷爷,那就没有我爹,也就没有我,注意你的措辞。我只是你的公子,他是我们的少主,未来的主公。” “好的,公子,我知道了。” 次日一早,要不是卫浚霖的小斯跟在他身后,裴昕阳都以为家里来客人了。 “早啊,小叔子。”裴昕阳看这模样还真像商人,跟昨天完全就是两个人了。 那家里的人不会都是雾谷出来的吧,都不是真容? 这技术学定了,有时间再找奶奶好好讨教讨教。 “早啊,小嫂子。”看着小嫂子穿了自己准备的上京城上好布料制作的衣服,心里很是高兴。 大嫂里面是白色的云丝长裙,外面是枣红色狐裘,红晕的脸庞,头发盘着,却只有一根兰花银簪,反倒更有一番风韵。 第84章 运气 “没大没小,什么小嫂子,这是大嫂!我们卫家可从不纳妾,只有正妻。”卫素素给了卫浚霖一后脑袋拍,“什么时候让你跟芷宣完婚,收收你这一身纨绔性子。” 裴昕阳偷笑,这时代的人还真是,喜欢给子女定亲,不知奶奶口中的芷宣又是怎样的女子。 卫清淮望着裴昕阳的穿着和打扮有些出神。 卫浚霖摸着打疼的后脑勺,一脸的委屈,“奶奶,疼。” “疼就对了,不疼不长记性。”卫素素都没眼看卫浚霖,“不是要去那个什么香苑,这些日子,我看着去的人挺多,早些去,不然还得排队,晚食都不一定能吃上,最好能约上午食。” “是啊,我们的早食也就不在家吃了吧。”卫浚霖揉着脑袋,“我跟鼎香苑的掌柜混了个脸熟,去早些,说不定能约到雅间,这样就能在二楼看上京城的烟火气了。我特别喜欢二楼靠边的那个位置,视线好,一览无余。可也不好定,早早去碰一下运气吧。还好他们不让提前预定,只能当天预定。” 裴昕阳微笑地说,“好啊,那我们得赶早,不能让别人定去了,那么宝贝的位置。” 卫清淮想到一早就出门的琼林,今儿这位置看来是势在必得了。 也给了卫浚霖一拍肩,“走吧,弟弟,带路。” 听到弟弟两个字,卫浚霖气得跺脚,生生的压住了,忘记脑袋疼了,看着卫清淮走近大嫂,“哼,跟上了。” 一家人走出了大门,裴昕阳回头看门上的卫宅两字,什么时候能把卫字改为李字啊。 宅子可是自己租的! 虽然家具是卫浚霖置办的,但还是喜欢李字。 卫清淮缓缓牵起了旁边人的手,温言道,“娘子,总有一天,会是裴字的。二哥可有线索?” 裴昕阳心里一暖,在不知不觉之中,卫清淮开始关注自己的情绪,虽然不对,“没有,但能确定他还活着,却找不到。” “娘子,会找到的,放心。”卫清淮安慰着裴昕阳,“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卫浚霖一人走在前面,觉得无趣,便绕到了卫清淮身后,听到了卫清淮最后的一句话。 “找到什么?你们要找什么,我可以帮你们找呀,整个北安都有我的产业,和我结识的人,别国也有,你们找人还是找物?” 卫素素揪着卫浚霖的耳朵,往吃食的方向走去,“人家夫妻之间的情话,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啊啊啊,奶奶,松手,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在扯耳朵了。”卫浚霖觉得丢脸极了,自己都是大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每次姑奶奶一回来,自己调皮定会被一顿削。 裴昕阳和卫清淮皆是一愣,奶奶素来慈爱,怎么会有这般行为,跟着卫素素到一早食摊。 卫素素拉着卫浚霖坐下后,松开了手,慈爱道,“昨天早上,我来吃过一次,还不错,一定合曼筠的胃口,有包子,还有米粥...” 第85章 相敬 裴昕阳和卫清淮坐下后,小二就来了,“客官,吃点什么?” 卫浚霖揉了揉眼睛,不信姑奶奶变脸如此之快,“奶奶,我想吃饼。” 裴昕阳可怜的看了一眼卫浚霖,问小二,“你们店可有饼?” 小二笑道,“娘子,是第一次来上京城吧。我们店,肉饼,菜饼,素饼都有的,看客官需要什么饼。” 小二说着看向卫浚霖。 裴昕阳道,“奶奶,您吃什么?” 卫素素笑着说,“小二,我需要一份粟米粥和一份猪肉馍馍。” 小二接着问,“得了,其他客官呢?” 卫浚霖抿着唇,期待的看着对面两人。 卫清淮不知道裴昕阳在看什么,对小二道,“一份米粥和一个羊肉包子。” 裴昕阳接着道,“我看他们吃的那个黑乎乎的还不错,一份那个和一份米粥。” 小二顺着裴昕阳指的方向,看后道,“娘子,那是荞麦馒头。” 卫浚霖蹙眉,这荞麦馒头可是常食之物,难不成没吃过? 这不像农家女。 “荞麦馒头一个,一份米粥。”裴昕阳对自己无语了,好久没吃了,一时没想起来,来了也没有吃过。 小二应下,对卫浚霖道,“好呢,这位客官需要什么饼啊?” “客官?” 不出意外,卫浚霖又被卫素素给了一拍子。 卫浚霖揉肩,“羊肉饼一份,荞麦馒头一个,米粥一份。” “得了,请稍后,马上就来。”小二急忙往膳房走去。 果然不一会儿,吃食便上全了,黑乎乎的荞麦馒头跟自己吃过的还真不一样,这个比较粗糙,有点卡喉咙,得慢点吃。 卫清淮察觉异样,问裴昕阳,“可是不好吃?” 裴昕阳微笑摇头,“细嚼之下,很甜,好吃。” 卫清淮心里对裴将女儿不重视读书和只重视吃食,加重了怀疑。 还有刘家,给裴昕阳的吃食也是上好的,细想一想,已经有好久没吃过窝窝头了,曾几何时,窝窝头也是自己上学时路上需要带的干粮。 看着手中未曾吃过的大羊肉包子,肉也很是足,平时也要吃好几个窝窝头才能吃饱,如今一个包子竟足矣。 卫清淮分了一些肉和皮给裴昕阳,把自己的盘子推到裴昕阳面前道,“好久没吃过荞麦馒头了。” 裴昕阳放下粥碗,看着眼前荞麦馒头盘子里的羊肉和包子皮,以及推过来的空盘子,他给我分了一半,我是不是也要给他一半? 裴昕阳拿起荞麦馒头,蛮好吃的,不想分怎么办? 这羊肉有点腥,不想要! 最终还是给卫清淮分了一大...小半,“够吗?” 卫清淮望着裴昕阳这样,就知道自己这次又猜错了,看来抢了她的吃食,“够了。” “清淮,我吃不了这么多肉,你吃。”然后又把肉基本还给了卫清淮。 卫浚霖吃饼的动作一顿,他们怎么跟爹娘的相处方式不一样,天下夫妇那么多,怎能一样? 这应该就是爹娘说的相敬如宾。 确实如娘所说,挺好,不用吵架,互相尊重,娘常说遇上这样的女子就能成亲了。 可心里已有爱人,卫浚霖低头又接着吃自己的饼了。 第86章 相遇 86.相遇 全程观察他们三人的卫素素,只觉得抱曾孙真是来日方长,还有得等。 手里的肉馍馍有些不香了,但是肚子饿了,吃得还是挺香,又多吃了一个肉馍馍,多喝了一碗粥。 出了早食店,揉着吃饱的肚子,心满意足,唯有美食不可辜负也。 卫浚霖仰头看天,确定了一下时辰,“他们应该开门了,我去定,你们逛街消消食,待会我来找你们。只能在城东啊,不要去城西,不然待会找不到了。” 卫清淮道,“好的,弟弟,你去吧。我们也会沿着去鼎香苑的路走,跟你汇合。” 卫浚霖,“......”不用每句话都喊一声弟弟。 “大哥,大嫂,奶奶,我先去了。” 裴昕阳微笑,这两人跟小孩似的,道,“嗯,一会见。” 三人便开始逛街市,没有见过的绸缎,瓷器,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绫罗绸缎,看花了眼,古人的审美绝不容质疑,也太好看了,裴昕阳把手里的簪子又放好。 “老板,这个我要了,包起来。”陈佳韵拿起裴昕阳放下的簪子对老板道。 “好呢娘子,好眼光,这是小店最新的款式。” 裴昕阳闻声转头,看到一位女子。 不对,是孕妇。 拿起刚刚自己放下的簪子,看起来很是喜欢,这时那位妇人也笑着看向了刘曼筠。 裴昕阳感慨,这北安朝,美人可真不少,礼貌回以微笑。 “妹妹也喜欢这支簪子?”陈佳韵没想到裴昕阳居然跟自己对视上了,眼中竟然是清澈的,犹如一汪清水见了底。 “初次来上京城,看着这簪子很是精美,却不适合我,便不喜欢。簪子华丽,反而适合姐姐。”谁对美人都没有抵抗能力,看了都会喜欢,裴昕阳微笑回道。 “妹妹言辞清丽,让姐姐很是喜欢。”陈佳韵打量着眼前的人,言行举止果真没有裴昕阳的半点影子,难道这不是裴昕阳,只是长得像,不,比裴昕阳更落落大方。 裴昕阳上前,扫了一遍美人,盯着衣角道,“姐姐有孕在身,怎么衣角有水银的痕迹。” 陈佳韵瞬间变了脸,让跟着的人离远些,“你怎么知道我有身子,还有什么水银?” 裴昕阳轻言道,“姐姐莫要紧张,我从小体弱,以药吊着,久病成医,所以对药很是敏感,水银也是一种药,看姐姐非富即贵,有了身子,更要注意衣食住行才是。” “阿曼,你怎么在这里?”卫清淮买糖葫芦的功夫,裴昕阳就不见了,街上人又多,一时找了好一会儿,“糖葫芦买好了。” 裴昕阳走向卫清淮,一时有些不适应新称呼,接过糖葫芦,“刚才看了一支簪子,便看得久了些,遇到了一位姐姐也喜欢那支簪子,聊了会。” “哦?什么簪子,可喜欢?我买予你。”卫清淮往簪子小店走去,看着这些华丽的发簪,还是觉得那兰花簪好看,适合裴昕阳。 裴昕阳扶了扶头上的簪子,“这些都不及你送我的簪子,这些过于耀眼,反而不适合我。” 第87章 悸动 卫清淮转身,看着裴昕阳,整理了一下裴昕阳被风吹乱的碎发,“娘子,喜欢就好。” 不知是寒风让裴昕阳冻红了脸,还是卫清淮温柔地动作及言语让裴昕阳红了脸,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抹微笑。 陈佳韵换上冬月重新买来的披风,视线一直落在刘曼筠和卫清淮身上,真是一对让人羡慕的夫妇,“妹妹与夫君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卫清淮好像才看到旁边的人,转身顺势牵着裴昕阳的手。 裴昕阳都习惯卫清淮动不动就牵手的习惯了,他的手是真暖和,“姐姐,说笑了。” “妹妹可是害羞了,你们新婚不久?”陈佳韵问道。 看似在问刘曼筠,实则在看卫清淮,后者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前者身上。 裴昕阳转头望着卫清淮,目光移到陈佳韵的小腹上,“姐姐,天凉,地滑,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卫清淮牵着裴昕阳的手走了。 陈佳韵望着两人走远,上了马车,狐凝的看着夜阑,“这衣服为什么会有水银?” 夜阑早就六神无主了,把所有的事都想了一遍,“奴不知,是奴的失职,奴以后一定更加注意。” 冬月接道,“小姐,也有奴的失职,以后定会加倍注意这些贴身之物。” 最能接触到的就是有庶子的姨娘,陈佳韵一定会把这衣服送给她,“回府。” 卫清淮回头看着远去的马车,马车上有范字,那就是范家的马车,看这年纪,穿着,应该是范尧的正妻陈佳韵了。 “阿曼。”卫清淮轻轻唤了一声。 “嗯,清淮。”裴昕阳吃着糖葫芦,也跟着卫清淮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未来危险未知,这陈佳韵不像是偶然来相遇的,倒像是早有预谋,偏偏还看上同一支簪子,过于刻意了。 卫清淮抬手拂去裴昕阳嘴角的糖渣,“好吃吗?” 裴昕阳的小鹿乱撞,冷风中,身形挺拔,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美男子给自己清理嘴角的残渣,空中冷风的散发着暧昧。 “好吃。” 卫清淮望着裴昕阳,原来她也会红了耳根,他那双眼睛中充满了笑意,低头吃掉了裴昕阳手中最后一颗糖葫芦。 裴昕阳心里有无法言说的感觉,就为了吃掉我的糖葫芦? 他自己不是手里的一串只吃了一颗吗? 还跟我抢? 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刚才心底那一丝丝的悸动,早到九霄云外了。 卫清淮拿着糖葫芦的手被一股大力挽住了,一张嘴凑了过来,吃掉了一颗,还有一只手也伸了过来,“谢谢大哥,真好吃。” 卫清淮无语的看着卫浚霖,“怎么样?位置订到了吗?” 裴昕阳心里无比佩服他们的兄弟情,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卫浚霖边嚼边说,“嗯,订到了。我们运气好,我一去就订到了,先点了几道开胃菜,我们午时去就行。” 卫清淮嫌弃道,“你说的什么,把舌头捋直了再说,又没人跟你抢。” 卫浚霖点头,把糖葫芦咽下去后,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抬头看了看天,“还过半个时辰,我们就要去点菜了,不然人多要等很久。” 第88章 兄长 卫素素对于刚才裴昕阳的反应很是高兴,这段时间学的没有落下,可看那妇人看着面相倒不是什么良人。 裴昕阳一路走去,看了几家这条路上自己的产业,并没有看全,和别家的做对比,不禁再次感慨。 这琼林完全是个全能人才,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就是个纯管账的。 卫清淮也打理过铺子,自然知道裴昕阳在干什么,这是个很费时费力费人的一个活。 比断案都难,很是费脑子。 这一行要善于用人,自己也要有一定的实力,裴昕阳做为小姐,倒是善于用人,可实力好像却没有,反而是从头学起的。 前段时间跟着郡守外出办案,好几次遇到危险,都是她的暗卫救的。 若去了做了笔官,没有外出,都不知道自己身边居然还有贴身保护的人,也不会有现在自己的势力和自己的产业。 以后裴家昭雪,自己也能与之相配。 “娘子,今日看的这些可喜欢,我让人采买回去。” “不用,浚霖准备的已经够多了,我昨日看了库房,好多上好的料子,今早已经让紫若和芙蕖拿去做成衣了。”裴昕阳看布料,眼睛都要看花了。 “那是,我选的能差了,肯定买最好的呀。奶奶描述了你的身形,我就买了几件成衣,剩下的就买料子,你来了自己看着做,做出来一定好看。”卫浚霖就是跟着顾芷宣学的,她每次买衣服,只要贵,那就一定好。 反正买买买就是了,也怪自己生意做大了,加上今年商税交多了,不然就可以买下一个大宅院了。 裴昕阳想到屋子里一堆成衣,那是几件吗? 今早就挑花眼了,配了好几套,手都酸了。 “小叔子这么会做生意,可否教教我?” “你要做什么生意?不会跟我学陶瓷生意吧?”卫浚霖一脸戒备,这可是自己全部身家了,是跟卫清淮炫耀的资本,要学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分家。 “怎么,你还怕我这个嫂嫂跟你抢占市场,我对烧窑可不感兴趣,只想跟你学学经商之道。”裴昕阳笑道。 卫浚霖有些不好意思,“这话说的,嫂嫂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什么抢占不抢占的,我的本就是你的,你的本就是我的,我和大哥可是亲兄弟,血浓于水。” “错了,你的是你自己的,你嫂子的永远是你嫂子的,不是你的,我和你是表亲。”卫清淮又牵起了裴昕阳的手。 “卫清淮,你说这话就伤感情了,我们都姓卫,就是亲兄弟。你作为兄长,就要有兄长的样子。”卫浚霖丢了手里的糖葫芦,有些生气,周身的寒气比冷风还冷。 卫清淮脸色有些发白,一句亲兄弟,就会想到杨永伦,那才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这半路出来的,到现在也才是刚认识两天的人而已,小时候的事都模糊了,什么兄长。 血浓于水,兄长的样子,那是我与自己的兄长,不是你。 第89章 脏了 赤影在一旁干着急,就这样还想跟卫清淮争个高低。 从小就被洗脑是弟弟了,现在开口不是大哥就是兄长的。 一有书信说卫清淮读书有才,公子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可自己的公子看到字就头疼。 为了不低卫清淮一头,才走了这商道,想着以后用银子砸晕卫清淮,可人家根本不缺,买好的宅子不住,偏要住别人的宅子。 裴昕阳知道卫清淮失去兄长的疼,这一口一个兄长的,不是在搓卫清淮的肺管子吗。 不会卫浚霖不知道杨家的事,也不知道卫清淮有兄长。 对啊,卫浚霖是雾谷的人,有国君便可出谷,有了裴昌炎,外面便有了雾谷人。 不知道杨家的事也有可能。 这卫浚霖唤卫清淮为兄长,让他要有兄长的样子,卫清淮却排斥,难道还有什么是卫清淮不知道的事? 裴昕阳连忙捡起地下的糖葫芦,没超过三秒,待会卫浚霖自己吹吹还能吃,“果然是亲兄弟,不然也不会如此在意,连喜欢吃的糖葫芦都舍得扔下。” 入了冬的山楂可不好保存,因此糖葫芦很贵。 “这糖葫芦可不便宜,我问了价都不舍得买,还是你大哥要买的,自己的糖葫芦只吃了一颗,就来吃我的,说这要留给你。可惜了,沾了灰,脏了。” 卫浚霖拿过糖葫芦,吹了吹,一脸委屈,“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接着吃了,不能拂了大哥的好意。” 赤影阻止的手停在了半空,望着自己的公子往嘴里送,就只有两颗了,也不定非要吃。 卫清淮严肃地一手夺过要靠近卫浚霖嘴边的糖葫芦,“脏了,别吃,我重新给你买。” 卫清淮便往卖糖葫芦的摊贩走去,一会便埋没于人海。 卫浚霖嘴角不自觉勾起了笑,轻声嘀咕道,“他姓卫,就是卫家人,不是杨家的。” 裴昕阳听到了,但卫浚霖说的声音低,还是在外面,不能多讨论这个事情,得翻篇。 “嘀咕什么呢?说来大嫂听听。可不能生闷气,亲兄弟之间哪有龃龉的。” “没什么,大嫂为什么想学商?” “卫家是农,不能靠着村里的地在上京城讨生活吧。何况你大哥还没有一官半职,现在也只是闲职。后面还有会试,殿试,且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总归要有傍身的活路才行。”都走出来了,可不能灰溜溜的回村,明面上也要过得去才行。 “谁说卫家是农,只有那点地,我们卫家可是...咳,可是有我,怎么都不会少了大哥大嫂的吃食,卫家的瓷器生意也不是才短短几年,而是几十年了,不过在我的打理下,更上一层楼。如今来了这上京城,也是机遇。大哥的学问可不差,一定会留在上京城的。所以,大嫂你想干什么?”卫浚霖差点就说漏嘴了。 裴昕阳笑着说,“女孩子家,就喜欢胭脂水粉,漂亮的首饰,想让小叔子帮我看一家店铺,总比我一人瞎琢磨好,你大哥也能更好的谋前程。” “大嫂可知,商最低,不及农,你作为大哥的妻,却从商,岂不是拉低大哥的地位,这上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世家女。” 第90章 没救 卫素素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世家女那也是靠着父辈和兄弟的官位来的,不是靠自己,她们也有田地,商号,不也是从商?你高祖父都没有你迂腐。” 卫浚霖说道,“奶奶,这不是不想让大嫂抛头露面吗。有我挣银子养家呢,你看大嫂这般绝色,不得被那些人看去了,大哥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卫浚霖灵敏的躲开了卫素素打过来的手,绕到卫素素身后,给卫素素揉肩道,“奶奶,您说对不对?” 卫素素也跟着卫浚霖笑了。 裴昕阳也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学医,学蛊,还要学商,真是不够累的! 明面上有卫家啊,也不会愁吃喝。 这时代还是对女子不是那么宽容,自己做后面的大佬就好了,没事的时候在学商,反正一天到晚就是在家里的。 可是吧。 “我看胭脂水粉,首饰实在是好,要是自己做老板,就是自己的,买别人的,总归要经常买,还不如自己当老板。”声音越说越小。 卫浚霖忍不住笑了,“你们女孩子怎么都是一个样,看来这生意,我是非做不可了,以后有好东西,第一时间给大嫂送来。” 裴昕阳知道卫浚霖说的是谁了,那个女孩以后能嫁与这样的男子也是幸福美满的。 卫清淮看着温馨的一幕,想到了大哥大嫂,他们在就好了。 “那,糖葫芦。” 卫浚霖开心的接过,“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再不来,我可就要去寻你了。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去鼎香苑吧。” 卫清淮嘴角也带着笑,“好。” 赤影表示卫浚霖没救了,糖葫芦能哄好的年纪不是早过了嘛!!! 鼎香苑人是真的多。 因为上京城有了铁锅,裴昕阳根据有的食材写了一些方子给林三,林三也不负众望,简直就是个天才。 比裴昕阳做的吃食还美味,保证了一个月一道新菜,有些菜名就是林三自己取的。 裴昕阳心里美滋滋的,月底了,今晚又得回去数银票了,激动得搓了搓手。 卫清淮以为裴昕阳冷,便用大手包住了裴昕阳的小手,给裴昕阳暖手,“后面出门得准备暖手炉了。” 裴昕阳笑着点头。 卫浚霖一个人在前面有说有笑的,到了门口突然发现本应该在自己身边的人不在了,一回头就自觉的闭上了眼睛,这大庭广众的,有伤风俗。 卫浚霖的手臂被卫素素拉住了,“你要是明年完婚,也就不用羡慕你大哥大嫂了。” 卫浚霖心想,我可不羡慕,就是影象不好,谁像他们这样,没事就牵小手,这会还吹上了。 “奶奶,我还小呢。” “是挺小的,增加家里的赋税。” “那才多少,我又不是给不起。” “我说的是这个吗?” 卫浚霖下意识的护住了耳朵,还好自己躲得快,不然耳朵就不保了。 “奶奶,您看看吃食,看看吃啥。” 掌柜的看到是卫浚霖,亲自上前接待,道,“卫公子来了。”又看了看四周,“不是说四位吗?怎么就两位?” 第91章 独善 “掌柜的今天亲自坐镇啊,我大哥大嫂还在外面,一会就来了,给报下新菜。”卫浚霖到上京城已经半年了,这掌柜也就见过一次,今是第二次. 两次都看到只要他在,基本雅间的客户都是他亲自接。 掌柜介绍着今早到的鱼,“今日有新来的鲢鱼,很是鲜美,可否一尝清蒸鲢鱼?其他店可吃不到的。” “好,来一条吧。”卫浚霖道,“剩下的等我大哥来了再点。” “好呢。”掌柜往里喊了一声,“雅间一号,清蒸鲢鱼一份。” “掌柜的,不是说没有鲢鱼了吗?怎么还有一条?”一个食客说道。 掌柜打着马虎眼,“这位客官,这是这位公子今日一早就定的,怎么吃,还得客官来了在做,这样才鲜。” 食客明显不信,“哦,是这样啊,那明日得给我留一条。” 掌柜陪笑道,“好,明日若有货,定给客官留着,客官明日得来呀。” 这位食客满意的走了。 卫浚霖不解问道,“你们店不是,不接受预定的吗?” 掌柜笑着说道,“入冬了,今日这般的鲢鱼不好得,再怎么也得等上好几日,明日来了,也不一定吃得上了。” 卫浚霖笑了,无奸不商啊! 明日来了,就算吃不上鲢鱼,也可以吃其他的嘛,不亏本的买卖。 卫浚霖凑近,摸了一下鼻子,问道,“我能见见你们的东家吗?” 掌柜看着女公子走了进来,“卫公子不要难为我了,我就是一个跑堂的,东家我也没有见过。” “客官吃什么呀?”掌柜走到裴昕阳身边说道。 裴昕阳笑着道,“我们订了位置。” 卫清淮看向了卫浚霖,“这是东家。” 卫浚霖欣喜道,“掌柜,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兄长,高中来上京城。” 卫素素扶了扶额,连忙拉住了卫浚霖,让他别说了,考中了不能老是说。 掌柜笑道,“原来是卫公子的兄长,请,在雅间一号,楼上有菜单,看客官需要什么,告知小二即可。” 菜单这种东西本该是没有的,裴昕阳便让人把菜画下来,做成小册子,然后挂起来。 想吃什么就可以点,然后便可以坐等美食了,当然也可以坐着点菜。 上二楼,楼梯旁边上就有菜画,身后跟着一个小二,想吃什么直接说就是,等到了雅间,基本都点好了。 不一会儿就有菜端了上来,“凉拌豆芽,凉拌胡瓜,这是开胃菜,客官可以先吃。” 胡瓜就是黄瓜,冬天能吃上也是难得。 卫浚霖道,“这鼎香苑,贵人都来光顾,也不是没有道理,别家没有的新鲜菜,这里都有。就这胡瓜,是进贡来的,只有皇家冬天了才能吃到,但是这里也能吃到,不知道这背后是什么尊贵的身份,才能如此。但价格还亲民,能不被盯上,背后的人一定不简单。” 不一会儿又有新菜,卫浚霖又道,“还有这荠菜,就这家的好吃,其他的我也吃过,怎么都不是一个味。” 裴昕阳担心的问,“除了这家,其他家吃不到新鲜的菜?” 一家独大也不行,做不到独善其身。 第92章 八卦 卫浚霖摇头道,“也能,但冬天新鲜蔬菜造价高,听这里的人说,这家店之前不温不火,突然有一个天,出来了一道新菜,吃过的人都新奇,后来每个月出一道,没想到这都入冬了,别家开始卖干菜,这家还是新鲜的菜,这都快一个月了,还能正常运作。 除了这一家,还有其他四家,不过其中三家是皇族人开的,还有一家是范家开的,这一家不知道是谁,前段时间去了一家,说这家的老板姓方,但不知道是什么人。但看那四家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家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 裴昕阳还不想这么快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裴家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接着问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好吃不就行了。” “大嫂,神秘才让人好奇,其他的都知道了,谁还打听,这不知道的才要打听呢,方姓在北安朝可是少见的,在东凌国可是国姓。” 卫浚霖小声说道,“在三十六年前,东凌国有一位公主来我朝和亲,嫁给了当时的肃王安霆,签订了一百年的休战书。好像是方羲公主,不过在东凌国内乱时,方羲公主担心东凌国国王以及她的母妃,偷偷潜回东凌国,在三国交界处遇到了马匪,死了。” 裴昕阳成功被八卦勾起来了,问道,“然后呢?” 卫浚霖道,“当时听说公主怀有身子,都快临盆了。他们成亲十六年才得一子,可惜了。 后来肃王亲自带兵把那一方的不管什么匪,都绞杀了。 寻找到公主时,却只找到了公主的尸首,没有孩子的下落,经过仵作判断,那孩子已经提前生下来了,但不知所踪,肃王便一直镇守在白云城,寻找那个孩子,二十年了,把白云城管理得比上京城都好。 这鼎香苑的老板姓方,会不会是肃王的嫡子。若是,那就是世子,肃王一生只有一个正妻就是方羲公主,一生也只有这一个孩子,连个庶出都没有,及其自律,是个狠人。 来这里后,我还听说,太皇太后不忍肃王一人孤苦,还传懿旨,赐婚,肃王拒绝了。” 卫清淮听着卫浚霖的描述,经过这段时间的打听,想到了裴家的三子裴文瑞。 裴文瑞的出生时间,跟方羲公主的孩子出生时间相差无几,裴文瑞早产羸弱,一直养在别院,裴家从不对外提起,不到半年裴君越出生了,直接就是三公子,好像并没有裴文瑞这个人。 裴文瑞六岁开始,身体每况愈下,后来九岁病逝,棺停了一月多余才安葬,那段时间内肃王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从白云城回到了上京城,这些还是在一位老大夫那里得知而来的。 裴家是因为裴君越是肃王的儿子,加上给东凌国粮草才有了叛国的罪名。 肃王否定裴君越是自己的儿子,一直在维护裴家,而后不久宋良以裴家蛊惑肃王谋反,勾结东凌国叛国,先斩后奏。 裴家出事后,裴昕阳得知裴令舟还活着的消息,也一直在找。 一路寻去却越来越靠近东凌国,在靠近白云城后便没了任何消息,这裴令舟难道真是前去找肃王的? 第93章 从容 裴昕阳向来对深情之人满怀羡慕之情。 而那深情之人,竟还是堂堂一位王爷。 要知道,王爷之尊,身边自然是从不缺乏各类女子环绕。 裴昕阳轻声感叹道,“这肃王倒是个情种。” 卫清淮听到裴昕阳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而后看了看自己,笃定地说道,“我亦是。” 卫浚霖讲完有些口渴,此时恰好有些口渴,端起一碗汤喝了起来,这会正吃着鱼呢,冷不丁听到卫清淮的这三个字,差点被鱼刺卡住,“咳咳咳。” 裴昕阳还没有从卫清淮的话里反应过来,就被卫浚霖卡到鱼刺吓到了。 卫素素见状,连忙放下筷子,给卫浚霖倒了一杯水,温柔地说道,“慢些,吃鱼可得细心点。” 卫浚霖拿掉嘴里的鱼刺,喝了口水,缓缓说道,“大哥,我直觉这是肃王儿子的酒舍,不然怎能在上京城立住。” 卫清淮心中暗笑,你这推论可全错了,这家店的东家就在你对面呢。 这家店能立足,也是因为鼎香苑能给众人带来利益,解决了冬天只能吃干菜的难题。 如今户部正在大面积实验新鲜蔬菜的培育,看来是成功了,等到明年,后北安朝也能进一步解决百姓的吃食问题。 卫清淮严肃地叮嘱道,“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就好,哪怕有十足的把握也不能这么说,更不能往外讲,祸从口出,记住了,肃王可没说有什么儿子。” 卫浚霖连连点头道,“我知道,大哥,这不是说到这里了,我就顺嘴说了,我也只是猜想罢了。”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又点了茶水。 而后打开窗户,从这里往外看,确实是个极好的位置,能看到下面热闹的街市。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仿佛涌动的潮水。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身着各色服饰,有的鲜艳夺目如盛开的花朵,有的素雅淡然似悠悠白云。 他们或行色匆匆,似有要紧之事在身;或悠然漫步,享受这热闹中的片刻宁静。 特别是布料和脂粉铺子很是热闹,吸引着不同年纪段的姑娘们。 街边的小摊琳琅满目,摊主们热情地吆喝着,声音此起彼伏,宛如一曲欢快的交响乐。 卖小吃的摊位前,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刚出锅的包子,白白胖胖,散发着诱人的面香。 街道上一群孩子在嬉笑玩耍,他们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为这热闹的场景增添了一抹纯真的活力。 有的在追逐打闹,有的在玩着小游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再看那街头卖艺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的观众。耍杂技的人技艺高超,令人惊叹不已。他们时而抛起几个彩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时而在高空中做出惊险的动作,引得观众们阵阵惊呼。 一眼望去,天子脚下竟然没有一个乞儿,大家穿着都干净整洁。 裴昕阳感慨道,“真不愧是上京城,这里的人们生活得优雅而从容。” 卫浚霖站在裴昕阳右边道,“所以这是皇城啊。”就跟雾谷人一样,不过雾谷人更悠然自得,过得更自在。 第94章 请帖 一个时辰的吃食时间悄然流逝,裴昕阳等人缓缓离开了那雅致的雅间。 隔壁房间隐隐传来对话之声。 “公子,要不查查这酒舍背后之人?” “不用了,若真是九叔的儿子,也确实解决了困扰已久的吃食问题,只要有助于民就好,九叔为国戍守边疆,已是殊为不易。” “可作为王,佣兵六十万...”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显然意识到这话可不是能随便言说的。 “那也是为了保住裴家军。若不是九叔,裴家军定会生变。又怎会有如今上京城之人这般优雅而从容的生活。马上便是新年了,九叔也即将回京了。” “是。” “好好秘查一下当年裴家之事吧,孤要的是真相。” “诺。” 次日,卫清淮便前往了刑部报到。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裴昕阳把卫浚霖提及的四家酒舍店挨个吃了个遍。 闲暇之时,便去逛逛街道。 而其余的时间,她都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之中,将卫素素不在时所遇到的问题逐一讨教完毕。 偶尔遇到周围的邻居,也能热络地搭上几句话。 然而,卫家只是小门小户,与邻居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并非十分熟悉。 城东大多是富贵人家,卫家虽位于城东靠里的位置,但也只是比城西稍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紫若从家丁手中接过请帖,转而交给裴昕阳,恭敬地说道,“夫人,这是国公府的请帖。” 裴昕阳深感奇怪,国公府的请帖? 卫清淮还未当官呀! 她打开请帖,疑惑道,“还是寿帖,国公夫人七十大寿,摆宴席,这是不是送错了?” 紫若也满心惊奇,凑近仔细查看,而后说道,“没错,送贴的是护国公府的人,请贴上写的就是家主和夫人的名。” 卫清淮去刑部已有些日子了,这还是收到的第一份请帖。 裴昕阳心想,等卫清淮回来再一同商量吧,于是便将请帖放置在了条案之上。 “紫若,我想吃雅江居的千层酥,蜜香居的枣泥糕,以及桂芳斋的核桃酥。” 紫若忍不住偷笑,和夫人这段时间相处,知道夫人爱吃,回应道,“好的夫人,奴这就去买。” 其实这三样糕点在一家店铺便能买全,可偏偏这几家的口味各不相同。 裴昕阳拿出一两银子递给紫若,温柔地说道,“嗯,你也买些你们喜欢的吃食。” 紫若感激地说道,“多谢夫人。” 医书与蛊书的字体皆不相同,认字着实花费了不少功夫。 裴昕阳拿出卫素素新给的蛊书,轻轻翻开第一页。 蛊虫简单的能够操控,强大的虽不能完全掌控,却也能发现并加以控制。 裴昕阳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养了许久的“小宝贝”,开始细心地喂食。 卫清淮归来,一眼便看到了紫若买回的糕点,“给我吧。” “家主。”紫若赶忙把糕点盒递给了卫清淮。 卫清淮见裴昕阳十分专注,便没有打扰她,而是将食盒轻轻地放到了食案上。 第95章 殷勤 裴昕阳看着不怎么活跃的“小东西”皱眉,抬眼就看到了回来的卫清淮,说道,“你回来了,每次你来它都好像很怕你,把自己缩在角落,怎么都不出来。” 卫清淮打趣道,“可能我是它的主人吧。” 裴昕阳笑了,虽然觉得卫清淮是在胡言乱语,但想起奶奶的叮嘱,不能让卫清淮了解更多的蛊虫,便迅速将蛊虫和蛊书收了起来。 拿出那张请帖,说道,“这是护国公府的寿贴。” 卫清淮看完请帖后道,“你还记得我们去鼎香苑吃午食那天上午,你在首饰铺子遇到的那位妇人吗?” 裴昕阳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然后道,“嗯,想起来了,她还买了一只簪子。” 卫清淮将请帖合上,轻轻地放在条案上,缓缓说道,“她是陈御史的三孙女,端妃的亲妹,护国公范俊安嫡次孙范尧的正妻,陈佳韵。” 这一长串的身份铺垫,让裴昕阳意识到自己很早就被盯上了。 裴昕阳点了点头,道,“然后呢?” 卫清淮继续道,“在此之前我跟他们并没有任何交集,今日她的丈夫户部员外郎范尧跟我搭话,说了些看似平常的话。而今日你又收到了护国公府陈佳韵的请帖,像卫家现在这样的门庭,按常理来说是收不到护国公府的请帖的。” 裴昕阳微微皱眉,心中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问道,“那我们去吗?” 卫清淮微笑着道,“娘子,你想早点为裴家翻案,就得去。” “那就是非去不可了。”裴昕阳无奈地说道。 “害怕了?”卫清淮轻声问道。 “也不是,我不想变容就是想以身为饵,但是没想到自己一早就被盯上了,而且还是被一个漂亮的美人盯上了。”裴昕阳轻轻叹了口气。 卫清淮笑了笑,道,“你也是一位美人。夫人,既然他们有所图谋,那我们便顺势而为,说不定能从中有所收获。” 裴昕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嗯,那我们准备些什么贺礼好呢?” 卫清淮思索片刻后道,“护国公夫人七十大寿,贺礼不可太轻,也不能过于张扬。我们可以挑选一些精致的文玩字画,或者珍贵的药材吧,娘子,觉得如何。” 裴昕阳想了想,觉得文玩字画自己不太懂行。 人家是高门贵府,药材肯定也不缺。 现在卫家只是小门小户,送太好的确实不合适,太差的又拿不出手。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说话声,接着便有一人走进了书房。 “卫兄,本想着跟你一同来上京城,可临时有事,便先行了。今日在街上遇到了卫奶奶,才知晓你的住所,便不请自来了。”徐颜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进了书房。 “大人,这位公子说与您交好,老夫人让放行的。”木栖道。 木栖是卫素素给卫清淮的侍卫。 卫清淮道,“看茶。” “是。” 徐颜揖礼,看着卫清淮和裴昕阳,微笑着道,“卫兄,刘娘子。” 卫清淮和裴昕阳回礼,卫清淮道,“徐兄,坐。” 徐颜坐下后,注意到条案上的请帖,道,“卫兄,才来上京城不久,就收到国公府的请帖?” 第96章 墨兰 卫清淮也没有绕弯子,直言道,“徐兄可知国公夫人的喜好?” 徐颜思索片刻,说道,“听闻护国公夫人喜好花草,不如寻一盆珍稀奇花作为贺礼,既显别致,又不会过于奢华,还能投其所好。” 卫清淮道,“国公府的珍稀奇花应是不少。” 徐颜笑道,“无妨,送礼无非就是心意罢了。上京城中有几家专门经营奇花异草的店铺,可以去那里寻。” 裴昕阳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去准备吃食。 徐颜和卫清淮聊了一会儿后,徐颜拿起茶杯,轻轻抿一口,说道,“国公府明面上可不会请这样的门第。卫兄,如何得了国公府的青睐?” 卫清淮微微皱眉,沉声道,“在此之前,我与国公府并无交集。” 徐颜没再说什么,放下茶杯,起身行礼道,“我先告辞了,卫兄,时日不早了。今日得空来此,明日再来找你谈论学问。” 裴昕阳见吃食准备得差不多了,出来刚好遇到卫清淮送走徐颜。 次日,吃过早食,早早地卫清淮就被徐颜拉着出了门。 裴昕阳便前往上京城中专门经营奇花异草的店铺,买吃席的礼物。 在一家名为“花语阁”的店铺中看到了一盆极为罕见的白色墨兰。 那花瓣微微卷曲,似是羞涩地掩着娇颜,花蕊嫩黄,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叶子修长而挺拔,深绿色的叶片如同利剑一般,为那洁白的花朵增添了一抹沉稳与庄重。 在微风中,它轻轻摇曳,宛如翩翩起舞的仙子,优雅的姿态令人心驰神往。 裴昕阳拿出刘静云绣的兰花与之比较,今日刚好拿的是白色的手帕,这兰花看多了也很是喜欢。 掌柜在不远处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走来,微笑着说道,“这位娘子,您可真是好眼光啊!这白色墨兰确实极为罕见,只可惜已经被别的客官提前定了下来。不过呢,这紫红色的墨兰倒还有一件,您可以看看。” 说着,掌柜便指向了那盆紫红墨兰。 裴昕阳微微抬眸,望向掌柜所指的紫红墨兰。 那紫红墨兰虽说也是娇艳动人,但与白色墨兰相比,却少了几分神韵。 她不禁脱口而出,“紫红墨兰虽娇艳,难及白兰韵似仙。素色清新尘不染,紫华稍逊意阑珊。”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好像是什么杯盏碎了。 掌柜急忙往屏风后快步走去。 裴昕阳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白色墨兰上,心中满是遗憾。 在她看来,这花语阁中所有的花草在白色墨兰面前都黯然失色。 轻叹一声,缓缓走出了花语阁。 就在她前脚离开,后脚屏风后的人走了出来。 此人一袭长袍,气质不凡,他望着裴昕阳离去的方向,轻声说道,“若下次这位娘子再来,便卖予她吧。” “好的,东家。”旁边的掌柜恭敬地应道。 裴昕阳逛了好几个花草铺子,都没有满意的,就看中那白墨兰了。 果然,不管是什么事物,一开始便不能看到极为惊艳的存在,那么其他的便很难再入眼了。 第97章 寒碜 紫若道,“夫人,都快晌午了,花草没有满意的,我们可以去看看字画、药材或者饰品。” 芙蕖也连忙说道,“是啊,夫人。不一定要送花草,以我们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清楚老夫人的喜好。而且现在时间也不太够了,我们要不送百年人参?” 裴昕阳假装生气地打了一下芙蕖,嗔怪道,“百年人参何其难得,那可是我的宝贝。” 芙蕖捂嘴偷笑,解释道,“是摆件,百年人参的摆件,青玉的就好。我们本就是山里来的人家,二公子在上京城做的生意,还没有完全起来呢。这样既显得我们用心,而且青玉本就不便宜,也拿得出手。” 裴昕阳就想着不能送自己的珍贵药材给范家,没想到还能送摆件,这样既不会有攀附之意,又显得得体,“行吧,我们去玉铺看看。芙蕖,你怎么不早说,我走得脚都疼了。” 芙蕖笑着回应道,“夫人,您也没问啊。” 裴昕阳一时语塞,“......”来这么久了,自己一直只忙着学习,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看书,以后真得多扩展学习范围了。 她轻哼一声,说道,“没大没小。” 紫若接着又说道,“夫人,您脚疼,而且又到了晌午,我们先去酒舍吃了午食再去吧。” 裴昕阳看着两个小丫头,问道,“你们也疼了吧,想想吃点什么好呢?” “我觉得,南街的鳝鱼羹不错。” “我觉得,北街的烤鸭不错。” 裴昕阳笑着道,“我觉得你们说得都不错,你们分别去买吧,我回去炖排骨莲藕汤,等你们回来。” 两个小丫头开开心心地去买吃食了。 一天后,就是国公夫人的寿宴了。 裴昕阳身着一袭淡雅的红色衣裙,那红色如天边的晚霞般柔和而不失艳丽。 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狐裘,洁白的狐裘与红色衣裙相互映衬,更显她的端庄秀丽。 头戴的依旧是那只兰花发簪,兰花的淡雅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卫清淮则身着一袭青色的长袍,气质儒雅。 两人携手来到护国公府,十分明智地选择了步行前来。 因为他们远远就看到,根本没有停马车的地方了,后面的马车也堵住了道路。 护国公府的大门十分气派,两个石狮子威严地矗立在两旁,可挂上了红绸缎后,反而增添了几分喜庆的氛围。 在大门旁,他们递过拜帖,送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 随后,在丫鬟的带领下,他们进入府内,朝着宴处走去。 男女宴席是分开的,一位家丁带着卫清淮去了男宴,刚刚那个丫鬟则带着裴昕阳去了女宴。 裴昕阳被安排坐到了最外面的那一桌,离国公夫人很是遥远。 她注意到刚才那个丫鬟去了国公夫人那里,不知道跟老嬷嬷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离开了。 想来是去禀报送了什么礼物吧,接着又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不一会儿,又有人进来了。 裴昕阳突然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 有人小声说道,“国公夫人大寿,居然有人送青玉灵芝,我看了,就是在玉铺买的,还不如我的黄玉手镯,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寒碜。” 声音确实很小,但方圆十桌的人都听到了。 第98章 贡品 裴昕阳去玉铺买的时候,觉得人参有些小了,就买了灵芝,还贵五十两呢,听到这些话心里很是不爽。 “姐姐,你别笑了,免得闹笑话,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你倒是好心。”那个数落的人坐到了第三桌,确实很有实力说那番话。 陈佳韵款步走了进来,她的出现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场,很快,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陈佳韵优雅地向国公夫人行了礼,然后缓缓说道,“祖母,家姐感染了风寒,不宜出宫,便送来了贺礼,乃是湘州王进贡的,据说很是鲜美,待会大家便能品尝到。” 国公夫人微笑着应道,“哦,替老身谢过端妃娘娘。你近日身子也不好,赶紧落座吧,别站着了。” 陈佳韵再次行礼,动作端庄得体,随后她在第二桌落了座。 裴昕阳看着这些女眷,第一桌的无疑都是贵妇了,她们身上的首饰华贵无比,单单一对耳环都价值不菲,恐怕都够买下自己现在的宅子了。 想到自己送的礼,也难怪会被人诟病。 不一会儿,大家又都开始攀谈起来。 因为裴昕阳一个人都不认识,反倒落得清静。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吃着干果,听着各种八卦,也不忘悄悄给跟着来的芙蕖分一些。 她心里也在好奇,不知道那进贡的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这般神秘,想来定然是不错的吃食。 裴昕阳疑惑地看着那些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不解地环顾了一圈,陈佳韵也没过来啊。 “小门小户就是不懂规矩,哪有丫鬟跟着主子一起吃的,不好好守着丫鬟的本分。”一个不善的声音响起。 “要我有这样的丫鬟,定会发卖了,竟没有半点规矩。”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姐姐们,这么大的寿宴,说不定,人家是第一次参加,丫鬟也是去租赁的,我们就不要自降身份与之说道了。”又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得看清这丫鬟的样貌了,租赁时可别看走了眼。” “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有人善意的岔开了话题。 芙蕖赶紧把手中的吃食放到了衣袖里,轻声说道,“夫人,对不起,给你丢脸了。” 裴昕阳摆摆手,又悄悄给了芙蕖一块糕点,心里想着一定要降低存在感,都不知道陈佳韵憋着什么坏呢。 一直到开宴,陈佳韵都没有找刘曼筠搭话。 开宴到一半的时候,陈佳韵面带喜色地对大家说道,“下面一道佳肴,便是那贡品,不过确实不易得,只能让大家尝个鲜。” 陈佳韵一招手,便有很多丫鬟鱼贯而入,端着菜肴走了进来。 她又对国公夫人说道,“祖母是寿星,因此祖母独享一份。” 说着便亲自端了一份放在国公夫人面前。 掀开盖子后,国公夫人大喜过望,“原来是鳆鱼啊,有心了。老身还是三年前入宫陪太皇太后,有幸吃过呢,佳韵,快给大家也尝尝。” 陈佳韵应道,“是。” 然后又是一挥手,丫鬟们开始给每位夫人端菜。 第99章 冒犯 知道贡品是什么后,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鳆鱼,在沿海的地方倒是常有,可在上京城是不常有的,有也是只能在宫中才能吃到。” “今日能来赴宴的,也是沾了国公夫人的光了。” “那你也要有一位端妃的妹妹做孙媳妇,才有这个光沾。” “不然这辈子都不一定吃得上。” “你去了沿海不就吃得上了?” “我可不去,山高路远的,雇人去买回来还是可以。” “那不得散尽家财,一路走来,保鲜就是一个问题。” “这味道,真是鲜,我得慢慢品。” “......” 这个时候的交通极为不便,再加上路途遥远,马车行驶缓慢,确实不易得。 裴昕阳满心好奇,这所谓的鳆鱼究竟是什么呢? 她如珍视宝贝一般轻轻打开盖子,瞬间无语,这不就是牡蛎嘛。上辈子各地都有卖的,自己还经常吃,没想到如今却成了稀罕物。 这鳆鱼拌饭味道很好,裴昕阳便将那所谓的鳆鱼与米饭,以及蒸鸡蛋、虾仁汇聚在一起,那香味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随后,她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其他人看到她这般模样,很是不屑。 然而,看着坐在角落的她吃得如此香甜,众人便也纷纷效仿起来。 不一会儿,她们眼前一亮,似乎发现了新的美味。 不知是哪一位夫人还是小姐说了一句,“果真会吃。” 一直观察裴昕阳的陈佳韵,原本谨慎慌张的神色慢慢放松下来。 果然不是裴昕阳,自己真是多想了。 总归是小门户之人,吃得如此粗鄙。 一直到宴席结束,裴昕阳都没等来陈佳韵,也没有吃到有毒的吃食。 她只觉得腰酸背痛,和卫清淮一起回到了家。 刚一进卧房坐下,琼林便急切地拉过裴昕阳的手,顺势把衣袖也拉了上去,露出一大片肌肤,然后开始把脉。 卫清淮面露厉色,背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裴昕阳一脸迷惘地看着琼林,国公府戒备森严,琼林虽然混了进去,但也有一段时间离开了视线。 裴昕阳从疲倦中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你的女公子也学了两年的毒,多罕见的毒都见过了。放心,我没事,过嘴的吃食都没问题。” 半晌,琼林把裴昕阳的衣袖拉了下来,跪地请罪,“女公子,冒犯了。” 裴昕阳这才回过神来,这个时代对女子极为严苛,贵门的女子,手臂只能给夫君看。 琼林这行为,确实是罪过。 裴昕阳赶紧说道,“没事,快起来,你也只是担忧我的身子。” 琼林站起身,缓缓说道,“女公子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五年前春节宫宴,女公子食鳆鱼后,不过须臾间,便起了红疹,呼吸困难。御医们都束手无策,主公都准备好了一副棺。一时心急,因此冒犯了女公子,女公子莫怪。” 卫清淮背后的手又紧了紧。 裴昕阳面露难色,虽然换了芯子,但是身子没换啊。 为什么吃了没事呢? 过敏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会没命的! 裴昕阳急忙问道,“没事。那,后来又是怎么治好的?” 琼林回答道,“后来还是一位宫里的老御医,妙手回春治好的。但有医嘱,以后不可再食,食之亦然。” 琼林眼神中充满了质疑,“可今日,女公子食之,为何无碍?” 第100章 疑惑 裴昕阳手心冒汗! 心里想着,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怎么知道。 这时,卫素素推门而入,关上了门,走进来看着琼林,说道,“你是琼林吧,真是个周正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裴昕阳听后脸上的疑惑愈发浓重,满心不解。 他们认识? 卫清淮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眼中也多了一份疑惑之色。 琼林恭敬地行礼道,“卫老太夫人。” 卫素素微微颔首,而后坐下,轻声说道,“不用多礼,我还是喜欢你唤我卫奶奶。” 琼林依言唤道,“卫奶奶。” 卫素素轻轻一笑,接着说道,“你也是跟着你主公上过战场,去过白云城的。如今我孙儿几次遭害,也多亏你的照拂,我在这里替他谢过了。” 琼林眼中的质疑在片刻间散去,回应道,“职责所在,无须言谢。” 卫素素起身往门外走去,在门口处停下,说道,“一家人,确实无须言谢。” 说完,便推开门离去了。 不一会,琼林向裴昕阳行礼道,“属下告退。” 说完人就不见了。 卫清淮眯起眼睛,心中暗暗想着,总有一天,只要自己在裴昕阳身边,就不会让这些人贴身保护裴昕阳。 裴昕阳看着同样满心疑惑的卫清淮,彻底懵了。 屋里才四个人,两个人说了仿佛加密的话,连对自己这个女公子都加密,这让她感到十分无奈。 不过,她也松了一口气,幸好琼林没有刨根问底,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圆话。 同时,她也想明白了为什么陈佳韵要把贡品拿出来给大家同食了,想来陈佳韵也心疼极了。 那可是贡品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 想到这里,裴昕阳便没良心地笑了起来。 卫清淮见裴昕阳笑得如此开怀,手也不知不觉松开了,眉梢带着一抹笑意。 而此时,在房梁上的琼林却皱起了眉头。 卫清淮在裴昕阳身边躺下,轻声问道,“娘子,今日陈佳韵可有为难你?” 裴昕阳打着哈欠,回答道,“未曾,她到街上偶遇我,用鳆鱼试探我,无非就是看我是否是裴昕阳罢了。” 卫清淮扭过身,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枕边人,眼神微微一暗,想到与裴昕阳认识以来的一切,对琼林问的也很好奇,更好奇奶奶和琼林打哑谜。 想了想,问裴昕阳,“娘子,你为何食鳆鱼无碍?” 梁上的琼林瞬间竖起耳朵。 裴昕阳瞬间没了瞌睡,咬着唇,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又从何知晓。想来我逃难时,差点死掉,吃了一年多的药,起作用了。只要有用,静云就会给我吃,没有一千种,也有八百种药材了,让我的身体更加康健了吧,所以食之无碍。” 卫清淮狡黠一笑,虽然说得有道理,却并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病例。 越不是,就会越急于证明自己是。 琼林虽有疑惑也觉得有可能,而后闭上了眼睛。 卫清淮接着问道,“那你是裴昕阳吗?” 琼林听卫清淮这么问,又竖起了耳朵。 第101章 不对 裴昕阳的瞌睡是彻底没了,咬紧牙关,说道,“废话,我当然是裴昕阳,我若不是,琼林他们早走了,怎会护我到现在,你莫不是看我记不得之前的事,欺我。” 卫清淮躺平,注视着上方,道,“娘子莫怪,我也是关心你。我刚刚太着急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裴昕阳心里一百个不信,要是关心怎么会问“那你是裴昕阳吗?”这种问题。 裴昕阳翻身面对着卫清淮,缓缓说道,“哦,是吗?人在经历过一些重大的事情之后,是会性情大变的,何况还是这样的大事,以至于我忘记了以前发生的事情。若不是琼林他们,我现在确实不是裴昕阳了,恐怕早已成为一岁孩童。” 琼林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卫清淮的脸瞬间通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裴昕阳迅速起床穿鞋,披上披风,接着说道,“既然我不是裴昕阳,就不是刘曼筠,那么就不是你卫清淮的假妻,就不能与你同眠。不对,我本就不是刘曼筠,与你本就没有婚约。”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径直往耳房走去。 卫清淮连忙慌慌张张地穿鞋,紧紧跟上。 琼林也翻身而下,跟了上去。 外面是真的好冷,裴昕阳一路小跑,来到了卫素素的房门前,急切地敲门。 卫素素还没有歇息,很快就开了门,“这么晚了,怎么来我的房间了?” 裴昕阳反手就把门栓上了,然后快步往炭火走去,“因为鳆鱼的事,卫清淮说我不是裴昕阳。” 卫清淮敲门的手顿时停住了。 裴昕阳想了想,过敏的事,就因为卫素素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琼林才没有追问。 卫素素一定知道些什么,自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么过去了。 刚好卫清淮追问了,一定要问出个答案,但自己也一定要咬死自己就是裴昕阳,不然会被当成妖邪的。 卫清淮这么问,也一定早就有所怀疑了。 自己还是不够聪明,露马脚了,要死就死吧。 卫素素听到裴昕阳的话,脚步一顿,缓缓走到炭火旁,道,“你刚来时,我就知道你不是刘曼筠,那个孩子的病我曾经去看过,能活到十六岁已是万幸。 但刘贵对我的儿子有救命之恩,本该以命报之,儿子那时定下了这门亲事,我怎会不应。 初次见你,你脚步稳健,肤色红润,头发乌黑浓密,怎会是久病之人。” 裴昕阳收回烤火的手,想到杨家出事那晚,卫素素问自己是否会武,是不是那个时候就猜到自己是裴昌炎的女儿了。 她冷冷地看着炭火,问道,“那奶奶为什么替我瞒着?” 卫素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添了些碳,坐下来后说道,“因为你与裴夫人年轻时很像,当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很是惊讶。本想过两天,去寻裴将军,还没动身,我的孩子们也出事了,所以一时不能走。” 裴昕阳了然,果然卫素素知道。 但跟我问的问题八竿子打不着。 现在是卫清淮说我不是裴昕阳! 怎么卫素素在说裴昕阳的事? 第102章 拐弯 卫素素接着道,“开始以为你防备心强,哪怕知道身份,对我也不曾有过交心,后来才发现你忘记了以前的很多事情,所以必须更快地教你一些有用的防身本领。 我留书信而别,本该最迟十日就回。 其他的日子,我来了上京城,一番打听,知道裴家的事后,我也很是痛心。 只是可惜,我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线索在宫里断了,只能不断地派人去皇宫,给我们传递消息,可没有一个成功,进去后便没有人再出来过。 女公子,经过我所知道的线索,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宋家是刀,不是用刀的人。” 裴昕阳成功被卫素素带偏了思绪。 她满含感激地望着卫素素,说道,“奶奶不用再派人了,雾谷人本就不多。” 卫素素微笑着回应道,“今日女公子不来找我,我亦是要去找你的。如今雾谷人已有五千多人。谷内三千多人,谷外两千多人。女公子心慈,亦是良君。” 裴昕阳沉默了好一会儿,心中满是疑惑,不是说雾谷人不能出谷吗? 好像有国君就可以出谷。 那这两千多人出谷干什么呢? 这次她能肯定,院里的其他人全是雾谷人了。 于是,裴昕阳问道,“奶奶,为何我食鳆鱼无碍?” 卫素素道,“我去了一趟石山村,还去了给你看病的县里大夫那里。他说你本无救,脉象全无,可而后却有了脉象。他开了一些药,又写了一个药方。 药方上都是极其难得的良药,很是难寻。 可刘静云、琼林他们都给你寻来了。我亦给你把过脉,你身体康健,食鳆鱼无碍,我想也是那些药的功效吧,改变了你的体质,也是有可能的。” 裴昕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得知裴家案的最近情况,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轻声说道,“谢谢奶奶为我奔走。” “傻孩子,你是裴将军的女儿就值得我奔走一遭。你还是我的孙媳妇,更值得我奔走。更何况你还是雾谷的国君,就更值得我奔走了。” 裴昕阳一时被这一份真诚深深感动。 却在这时,有人敲门,“奶奶。” 琼林露出鄙夷之色。 卫素素起身,吹灭了灯火,没有理会。 敲门声还在继续,“奶奶,我知道您没睡,您开开门。” 卫素素冷声道,“天色已晚,你早些去歇息吧,我的孙媳妇已经歇下了,外面冷,不易多待。” 敲门声没了。 裴昕阳心里难受,东厢房离耳房的距离本就不远,都说话这么久了,才敲门,也太过刻意了,显然是在偷听讲话。 好不容易有的感情,就这么回到了原点。 次日,卫素素早起去后院整理草药了。 裴昕阳一早就没有出耳房,早食是芙蕖端来的。 卫清淮也是一早就站在了耳房外,“娘子,我去当值了。” 好一会儿后,芙蕖进来道,“夫人,家主已经出门了。” 裴昕阳边走边说,“我去书房了,告诉江叔,午食我想吃烤猪排。” 芙蕖应下后便去找江叔了。 第103章 秋色 卫浚霖这段时间一直忙于生意,每日早出晚归,很少有机会碰到卫清淮他们。 每次回来的时候,大家往往都已经歇下了。 昨夜,他回来得稍早一些,竟看到卫清淮在追着刘曼筠,一直追到耳房内门口才停住。 想到这里,卫浚霖饶有兴致地覆手而立在正房门口,全程目睹了刚才卫清淮和刘曼筠这奇怪的行为。 他心中不禁想到,爹把娘惹生气的时候,娘也会把爹关在门外,不让进,而第二天爹一定会去娘门口守门,然后两人就和好了。 卫浚霖把玩着腰间的配饰,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他们是不是吵架了?那我岂不是错过了一场大戏。” 赤影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无奈地摇头,“公子,时辰不早了,胭脂铺那边正在装饰,我们是不是该过去了。” 卫浚霖却摇摇头,笑容中很有几分兴味,“急什么,你没听到大嫂说要吃烤猪排吗?我们吃过午食再去也不迟。” 赤影一脸无奈,“......”我们昨天才在外吃了烤猪排。 “什么表情,外面吃的能跟家里的一样吗?”卫浚霖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又道,“昨天大嫂去国公府了,国公府一定很特别,我去问问。” 赤影道,“公子,我去帮江叔烤猪排。” 卫浚霖点头,“你去吧,烤的脆一点。” 芙蕖正在洗猪排,就看到垂头耷耳的赤影,满心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今早的吃食是虾仁粥,你不是挺开心的吗?这会怎么没精打采的。” 赤影挽起袖子,说道,“我来洗吧,二公子也想吃烤猪排,这点猪排不够。” 芙蕖十分不解,在她看来,少主和少主夫人吃什么,他们下面的人就吃什么,可不比上京城贵女的一等侍女差,还比跟着二公子走南闯北风餐露宿强多了。 午食都有猪排吃了,这怎么还不开心呢? 裴昕阳背了一个半时辰的医书,然后看着今天极为不活跃的虫,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虫又缩在了角落,裴昕阳无奈,“小家伙,你怎么了?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吃食,平时不是吃得挺欢吗?你要是不行,我可要重新养一个行的虫了,然后把你喂鸡。” 接着,裴昕阳拿出卫素素今早刚给的蛊书看了起来,想要查找小虫不活跃的原因。 蛊书上记载着,雾谷谷主,体内有蛊,可以压制一切蛊,其他蛊感应到主蛊就会害怕,然后找个安全的角落躲起来。 裴昕阳满心无奈,这谷主关系到整个雾谷人的存亡,当上了谷主就不能出谷了,而且离上京城那么远,怎么会感应到呢? 然后她又接着看,书上还写着,除了主蛊,其他蛊各分秋色,谁都不怕。 裴昕阳轻叹一口气,“我不会真的把你养死了吧,可你刚才还好好的呀。” 裴昕阳突然想到,每次自己只要拿出蛊虫,卫清淮一靠近,它就会躲起来。 不会卫清淮身上有主蛊吧? 可卫素素说他不算雾谷人,只是挂名而已。 裴昕阳觉得,自己的蛊怕卫清淮看来只是偶然,谁让他整天冰冷着一张脸,人见到都要退三分呢。 裴昕阳抬眸望着门前一直晃动的人影,猛的把门打开,“卫清淮,我...” 第104章 石榴 刚想说话却又刹住了,裴昕阳尴尬一笑,“小叔子,你不去忙店铺的事,怎么来听我的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 “那个,大嫂,我不是听墙角,再说了大哥都不在,我有什么好听的。也不是,反正我没有听墙角,我可是君子。” 裴昕阳一脸“我看你编”的神情看着卫浚霖。 卫浚霖露出一抹苦笑,站稳身子后,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拿出一支石榴流苏金钗。 那金钗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石榴造型的装饰精致而华丽,流苏摇曳生姿,尽显优雅。 “我昨日看到这金钗很是好看,就想到还没有送大哥大嫂见面礼呢,大嫂,送你。” 裴昕阳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你可知石榴花的花语是美好的爱情。你应该送给你未来的娘子,而不是我和你大哥。” 卫浚霖露出意外而迷茫的神色,看着大嫂,不解,“石榴花不是寓意着多子多福吗?一般都是送新婚夫妇的。大哥大嫂成婚已有两年,未得子嗣,所以我看到就买了,大嫂喜欢吗?” 裴昕阳真是没想到自己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觉得两眼一黑,“找大夫岂不是比石榴钗有效?” 卫浚霖连忙摆手,“非也,这事可急不得。我爹娘成亲四年后才怀上的我,所以为何着急找大夫呢?娘常说这事得看缘分。” 裴昕阳也是没想到,卫浚霖他娘这思想还蛮超前的。 “大嫂拿着吧。”卫浚霖又说道,“刚才无意听到大嫂说什么虫死了,是什么虫?” 裴昕阳还是接过了那支金钗,金子做的钗子确实有点重。 古人不是也常说,送女子钗簪是为了表达爱意的吗? 怎么这也行。 裴昕阳进屋,把钗子放好,然后打量了一下卫浚霖,“你是雾谷人,知道蛊虫吧,我养了一只,不过我感觉要死了,你是不是对蛊虫很了解,帮我看看。” 卫浚霖瞥见条案上打开的蛊书,和缩在角落的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冷笑转瞬即逝。 “是了解,我爹经常按着我学呢,我看看。” 虫子依旧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着,仿佛在恐惧着什么。 卫浚霖愁眉苦脸了好一会儿,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然后舒展眉毛,道,“应该是吃多了,大嫂你喂点清水试一试。” 吃多了跟喂清水真是一点都不沾边。 裴昕阳满心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虫子就慢慢活跃了起来。 裴昕阳微笑着说道,“这都行?” 卫浚霖挠挠头,“我以前也喜欢给自己的虫子喂吃的,死了好几只,所以我才被我爹赶出来做生意了。” 裴昕阳赞叹道,“可你确实是做生意的料。” 裴昕阳盯着虫看了看,问道,“你爹是雾谷的谷主吗?” 卫浚霖一下子急了,“嫂嫂这是什么话,我爹如果是谷主,那我就是少主了,那不得跟着谷主整理政务,怎能出谷啊。” 裴昕阳不信,心里想着你不是就不是,急什么,反而可疑。 “我就是随便问一下,是不是谷主和少主都不能出谷。” 第105章 言多必失 卫浚霖一脸认真地点头,“可不是,死都不能出谷。我爹现在在红寒县,那是我们卫家真正的祖宅之地,已有五百多年。卫家主要是给雾谷提供钱财,用北安朝的话来说,我爹是皇商,我是皇商太子。” 裴昕阳无比惊讶,卫家已有五百多年之久? 也对,雾谷人能活到现在,还知晓天下事,不是没有道理的。 琼林说过卫素素是雾谷的圣女。 还有红寒县好耳熟,好像卫清淮的户籍地就是在红寒县。 不过都有谷主了,要什么国君。 “你是皇商太子,那你大哥是什么?” 卫浚霖一时语塞,眨巴着眼睛,“我大哥他走的是仕途,又不继承我爹的家业,当然不是皇商太子了。不过他是卫家的长子,反正不会缺了他的银票就是了。” 你大哥跟着我也不会让他少了银票花的,“那你知道杨家的事吗?” 卫浚霖叹气,“知道啊,真是可惜了。我还没见过杨家大哥呢。我相信大哥会报仇的,所以我就给大哥提供钱财,让他培养自己的人,还能保护大嫂。” 林四在房梁上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裴昕阳叹息,“我也想我的哥哥姐姐们了。” 卫浚霖疑惑地问,“大嫂不是只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吗?怎么还有哥哥?” 言多必失。 “哥哥是指杨永伦大哥,他是你大哥最敬佩的人。” “原来如此。” 芙蕖在门口说道,“夫人,二公子,吃午食了。” 裴昕阳收好虫子,对芙蕖道,“有没有做我喜欢吃的糖醋莲藕肉丸子?” 芙蕖回道,“有的夫人。” 卫浚霖走在她们身后,阴沉着脸,盒子里的虫又缩在了角落。 芙蕖和门口的赤影都皱了一下眉头。 裴昕阳老远就闻到了猪排的香味。 在这下雪天,烤着火,吃着美食,当真是一种享受,“真脆,香。” 卫浚霖很豪迈地吃了一口猪排,“赤影最擅长烤肉了,脆吧。” “脆。”裴昕阳给赤影比了一个赞,“你真厉害,辛苦了。” 赤影连连摆手,咽下口中的肉,说道,“夫人喜欢便好。” 裴昕阳道,“喜欢,你们也多吃些。” 吃得差不多了,后面的食案上摆放着一些水果。 卫浚霖拿起一颗冬枣,问道,“大嫂,你昨日去国公府赴宴了,我听说有一道贡品,好吃否?” 裴昕阳点头,“特别好吃,在上京城可吃不到。你生意遍布各国,你一定吃过。” 卫浚霖好奇地“哦”了一声,问道,“是什么吃食?” “鳆鱼,特别鲜美。” 卫浚霖了然,“原来是鳆鱼呀,那确实吃过,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呢。” 卫浚霖又道,“大嫂,那国公府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裴昕阳努力地回想,去了别人的家里,也不好意思乱逛。 去了之后就一直在女宴,等时候差不多了就回来了,也没机会逛逛啊。 “这个,我觉得他们家的大门特别气派,那石狮子也很是威武,佳肴确实比我们平时吃的好吃。” 第106章 嫁早了 卫浚霖吃着枣子等着大嫂接着说,可吃完了两个枣都没有动静,问道,“然后呢?” 裴昕阳挠了一下脖颈,“然后,那个糕点很好吃,我不知道叫啥,然后就没了。” 卫浚霖迟疑了一下,“没了?” “没了。” “没有什么假山,什么陶器是特别的,哪家的布料好什么的。” 裴昕阳眉头紧锁,有些不好意思,“就注意到吃食了,其他没注意。我就坐在角落,主人家也没说去逛花园,大家就都一直在宴席上,至于布料,也没人讨论。” 卫浚霖脸上露出三分失落,三分惊讶,四分不解。 女孩子聚在一起不讨论什么胭脂水粉、首饰、配饰、穿着吗? “大嫂,我得去挣银票了,以后大哥官升得快,我也好支持,这样大嫂就不会坐在角落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赤影连忙跟上。 裴昕阳望着在雪中逐渐模糊的身影,心中感叹,好帅,真男人。 突然觉得自己嫁早了。 吃过晚食之后,裴昕阳在书房中看话本,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卫浚霖见书房的灯亮着,踌躇了一会,推门而入。 书房的灯光摇曳不定,洒在她的面庞上,使她的面容在这昏黄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动人。 她的肌肤如雪一般,细腻而温润,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那动作优雅而从容。 看到精彩之处,她的微笑如同春日里悄然绽放的花朵,美丽动人,让人心生悸动。 卫清淮放轻了脚步,悄然站在了裴昕阳的身后。 裴昕阳正笑得直不起腰来,然后仰头便看到了卫清淮的下巴,瞬间收住了笑容,急忙整理好话本以及书桌,接着便往外走去。 “娘子,有裴家的线索了。” 裴昕阳闻言转身问道,“什么线索?” 卫清淮道,“裴家的火不是范敬放的。” 裴昕阳微微耸肩,回应道,“我知道,奶奶说宋家是把刀。范家又没有女子进宫,手中也没有兵权,犯不上得罪皇帝去裴家放火,所以我知道裴家的火不是范敬放的,但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范敬放火的消息传出来。” 说完,她又往门外走去。 “火是陈佳韵放的。” 裴昕阳气急败坏,没想到自己竟然帮了一个毒妇,“我们裴家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放火?” “不知,通过打探的消息,我想是因为你当年把她推入了山崖,她运气好挂在了一棵树上,只是受了轻伤,并无性命之忧。她怀恨在心,见裴家失势,为了一解心头之恨,就放火烧了裴家。” 裴昕阳的脸瞬间通红,闭上眼睛,想起了那个梦,梦里那看不清的脸,现在变得清晰无比。 “我裴昕阳就是这样的人,她说我没有教养,不敬兄长、庶母,还说我粗鄙,我就要杀了她。谁让她那么蠢,偏要约我去山顶赏花。” 卫清淮眼神微微闪烁。 “与你之前认识的裴昕阳不一样了?你后悔了?我告诉你,我不是裴昕阳。” 第107章 肃王 卫清淮坚定地摇头,“她的丫鬟有口供,是她自己没有站稳,你只是没有拉她罢了。” 裴昕阳心里清楚,这些消息卫清淮一定早就知道了,她犀利地说道,“我就是如此冷血,见死不救。你对我有利,我就会护你,没有,我就会弃了你。我救了你的命,你刚好有用,为我裴家翻案。” 卫清淮的脸色铁青,他强制抱住了裴昕阳,温柔地说道,“若是我,我也会如此做。是她自己口不留德,你还下山看她是否安全,若是我,定不会去看的。” “娘子,不要说气话。是我的错,你与世家小姐完全不同,是为了自保。我不该问那样的问题,惹你生气。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不管你是谁,我卫清淮一生只认你一人。” 裴昕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觉唇边一热,扬起的双手抵在了卫清淮的胸口,缓缓喘息。 突然,她想到自己瘦小的身子,给了卫清淮一巴掌,气鼓鼓道,“我还小。” 卫清淮左手扣住了裴昕阳的后脑勺,滚动了一下喉结,“我知道,陛下爱护皇后,皇后二十有二才有的太子殿下。” 裴昕阳捧着红扑扑的小脸,脑袋逐渐发昏。 长得这么好看,还说这么深情的话,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逐渐发昏,起火了。 “娘子,我去端水,不早了,洗漱后该歇息了。” 卫清淮放开了裴昕阳,微微一笑,去准备洗漱所需的水了。 两人一人一条被子,次日,裴昕阳又在卫清淮的被窝里醒来。 等着看戏的卫浚霖,就看到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东厢房,然后携手往正堂去吃早食。 他失望地说道,“走吧,该去店铺了。” 赤影一脸无奈,摸了一下空空的肚子,想到了刚出锅的香菇瘦肉粥... 天气逐渐转冷,很快除夕也即将来临。 天地之间茫茫一片,皆是雪白之色,家家户户挂起的红灯笼,给原本沉静的城池增添了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清晨时分,街道早早地便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夜幕降临之际,更是张灯结彩,万家灯火通明,光彩夺目。 走街串巷的人比往日多了许多,小贩也比往日增加了不少。 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过年的食材以及新衣裳,裴昕阳也不例外。 她早早地带着紫若、芙蕖她们出门采购。 一路上,她们吃着各种小吃,走走停停,到最后却什么都没买,因为家里需要的东西基本都被卫浚霖提前买好了。 裴昕阳完全就是为了凑个热闹。 此时的大街秩序井然,两旁无论多么热闹,都不会影响马车的前进。 马车一来,人们都会主动让道,街上的衙役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 突然,有一人在街上大喊,“让道,让道,肃王回京。” 后面跟着一些身穿盔甲的人,他们腰间配着剑,胳膊靠着胳膊形成一堵人墙,隔出了一条宽阔的大路。 很多人都往人墙边靠去,但没有人会碰到那些人。 裴昕阳为了不被挤到,往人群外走去,她也很好奇肃王长什么样,于是找了个人少、视线好的地方站定。 裴昕阳问道,“肃王每回上京城都这么气派吗?” 紫若和芙蕖点头。 芙蕖说道,“是啊,肃王三十那年可是以一己之力打退了常年骚扰边境的山君部落,至今山君部落都不敢侵犯北安边境。他又把混乱已久的白云城治理得钟灵毓秀。” 紫若补充道,“一代明王。” 裴昕阳用崇拜的目光欢迎着肃王马车的到来。 第108章 罪孽 远处一个黑点慢慢靠近,一匹骏马从雪中走来。 马上之人身姿挺拔如松,气势刚健似骄阳,乌黑的头发,坚毅的眼神,右眉间有一道疤,岁月在这位王爷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他只身着一身黑衣,竟没有披披风,雪花落在他的头发和肩头。 裴昕阳看着不禁打了个寒战,“啊切...” 肃王身后是一些骑马的将军,再后面是步兵。 刚才还吵闹的人们,在肃王走近时,瞬间安静了下来。 裴昕阳的眼神一直跟着肃王移动,她心想肃王年轻时定是一位英俊的少年将军。 肃王的马在离裴昕阳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有那么一瞬,裴昕阳与肃王的目光交汇。 片刻后,肃王又往府邸的方向走去。 肃王的人马走后,街道又恢复了热闹,不过更多的是在讨论肃王的丰功伟绩。 裴昕阳本以为大家会热闹欢迎,怎么会这么严肃,便问道,“不应该很热闹吗?刚才怎么都那么安静。” 芙蕖道,“因为肃王唯一的儿子死了,他快马回的上京城。所以大家只要看到肃王骑马就会很安静,表示对他的尊敬。肃王坐马车回来,就会很热闹。” 裴昕阳恍然大悟,“他儿子是谁,怎么死的?” 问完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傻了,裴家不就是因为肃王的儿子是裴君越才跟叛国挂钩的吗。 裴昕阳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中被陈佳韵盯上的事,马上又换上了一副忧愁的模样。 芙蕖又道,“就是裴家的裴文瑞,身子不好一直养在上京城,听说是病死的。肃王又情深,肃王妃葬在白云城,因此肃王一直在白云城,只有除夕才会回上京城与宫里的家人团聚。” 裴昕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哎,走,去吃口热乎的豆腐脑,给刚才自己想热闹的心洗一洗。” 紫若和芙蕖不解,“......”这跟豆腐有什么关系。 裴昕阳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然黑透了。 由于吃得有些积食,她便没有吃晚膳,直接前往了书房。 此时,卫清淮正在条案上处理公务。 裴昕阳走到卫清淮旁边的另外一张条案前坐下,拿出自制的羽毛笔,开始全神贯注地寻找蛛丝马迹。 然而,琼林派出去的人,至今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打探回来,这似乎完全坐实了裴家叛国的罪名。 经过这段时间在市井茶楼酒舍的查探,很多人都说裴家是冤枉的,可却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裴家的清白。 卫清淮在刑部整理了一些卷宗,经过这一个月的不懈努力,终于开始接触到了裴家案。 卫清淮放下笔,见裴昕阳又在埋头写写画画,便问道,“娘子,你可否还记得你的三哥裴君越?” 裴昕阳用羽毛尾轻轻扫着脸,摇头,“不记得了。家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记得,哪怕他们站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那是我的亲人。” 卫清淮看着认真的裴昕阳这模样动作,一时入了迷,缓缓说道,“无妨,你记得我便好。” 第109章 起敬 裴昕阳愣了一下,想到了杨家的事。 “杨家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琼林给我的消息,能确定是杨萧氏干的,还有她的长子杨子舜。” 卫清淮的脸色暗淡了下来,想到刑部北安朝景文十七年八月二十日灵阳城丘云县青山镇杨村案的记录,山匪所为,已结案。 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在上京城中什么都不是,面对丞相的儿子和丞相夫人,这案子要怎么翻呢? 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就得造点动静出来。 裴昕阳见卫清淮脸色很黑,迟迟不说话,说道,“若我们一点证据都没有,直接劫杀吧。如果不行我就给他们下蛊,让他们说真话,然后画押。不过你得真正当官才行,才能把结案的错案改正过来。” 卫清淮抬眸,眼神坚定,不用,我自有筹谋。” 裴昕阳摊手,心中暗想,学了这么久,真想试一试自己的蛊是否那么好用,然而却无用武之地。 “有人在吗?” 林三瞬息之间来到了面前,行礼道,“女公子。” “你见过我的家人吗?” 林三点头,“裴家人都见过。” 裴昕阳立刻拿出纸笔,兴奋地说道,“快,把他们画下来。” 卫清淮见状,连忙让出位置。 林三揖礼,然后坐下,拿起了笔,问道,“女公子,先画谁?” 卫清淮和裴昕阳异口同声地说道。 “裴君越。” “裴令舟。” 林三面无表情,没有动笔。 裴昕阳笑道,“先画裴君越,后画裴令舟。” 林三便开始下笔了,卫清淮则在一旁研墨。 裴昕阳等得瞌睡都出来了,林三才画了一半。 “还有人吗?” 林四站到了面前,还没等裴昕阳说什么,林四便说道,“女公子,我不会丹青。” 裴昕阳错愕了一下,心中暗叹,暗卫也不是什么都会啊。 “你对裴家别院的事了解多少?” 林四摇头,“我八岁来的裴家,一直跟着老大,对别院的事不知。女公子可以问一问老大。” 说完,人就跳上去了,一会儿就不见了,连一个衣角都看不到。 在林三画第二幅画的时候,琼林无声地来到了书房,“女公子。” 裴昕阳被这突然的一声“女公子”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真是被吓傻了,这一看就是林四叫来的。 琼林道,“女公子,裴令舟是裴常妾氏的一子,裴文瑞是裴常妾氏的二子,裴君越是裴夫人的嫡次子。 他们都是裴昌炎将军的亲子,与肃王无关。 今日二公子裴令舟已随肃王回了上京城,二公子现在是肃军的一名校尉,肃王护着,二公子以真名留在了肃军里。所以我们打探不到消息,今日在街上我见到才得知。” 裴昕阳心里肃然起敬,裴家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这么躲着太给裴家人丢脸了。 若是真正的裴昕阳活着,她会怎么做呢? 裴昕阳问道,“裴君越为什么是三公子,而裴文瑞没有公子之称?” 琼林回道,“因为这是裴常妾氏提出来的,原因不知。” 第110章 清白 裴昕阳看着琼林好一会儿,想到琼林说过他是裴昌炎在战场上捡的,便问道,“肃王的儿子是?” 琼林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不知,肃王一直在找他的儿子,连东凌国的皇帝方祈都在找。” 裴昕阳又问道,“你多大了?” 卫清淮研墨的手一顿。 琼林眼中有一丝疑惑,“十七,我与女公子同岁。” 裴昕阳拍了一下脑袋,心想这琼林跟肃王怎么会有关系呢? “忘记了,你看我。” 裴昕阳怀疑,主要是鼎香苑在琼林的经营下太好了,其他的方面也都很好,可年纪对不上。 琼林轻轻打了一个哈欠,补充道,“蒋军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婴孤不止我一人,蒋军戎马一生,救的人数不胜数。” 裴昕阳看到了,琼林这会应该在睡觉,还赶来议事,真是难为他了。 “我知道了。林三也画好了。明天你们先把我爹我娘我姐以及常姨娘的画像给我。还有裴文瑞的画像,他的能画就画吧,你们先退下吧。” 两人应下后,一跃就原地不见了。 裴昕阳看着裴君越的画像,想了想白天见到的肃王,那真是半点不沾边,也跟自己一点都不像,应该是随裴昌炎了。 然后又看了一下裴令舟的画像,是穿盔甲的模样,那就是今天白天刚看到的样子。 裴昕阳努力回想今天的场景,就只注意肃王了。 卫清淮问道,“娘子,你今日看到肃王,是否看了其他人,你对裴令舟可有印象?” 裴昕阳尴尬一笑,“今日的主人公是肃王,所以我就只关注了肃王,其他人看是看了,但一眼瞥过。” 没做过侦探,不能时时注意,以后得注意了,时刻留意着。 卫清淮笑了。 裴昕阳道,“既然肃王的儿子一直没有找到,而且裴君越是裴昌炎的亲儿子,那么裴家就是清白的。而且二十年前的军饷丢失案是悬案,那时东凌国内乱,需粮草,肯定会去抢,或者劫。我裴家就是清白的,这是诬陷。” 卫清淮点头,“嗯,裴家是清白的。” 除夕很快就来临了,卫清淮并非官员之身,已然在家休沐好几日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在膳房里包饺子,分工极为明确。 芙蕖负责揉面团,她纤细的双手熟练地揉着面团,那面团在她的手下逐渐变得光滑细腻。 紫若负责擀面皮,她手中的擀面杖灵活地滚动着,一张张薄如蝉翼的面皮很快就铺满了桌面。 赤影负责准备肉馅,他精心挑选着新鲜的食材,将肉馅调制得美味可口。 卫浚霖负责烧水,他守在炉灶旁,时刻关注着火候。 裴昕阳和卫清淮则负责包饺子。 按照规矩,卫素素作为家里的长辈,包了一枚铜钱在饺子里。 卫浚霖吃第一个饺子的时候,就幸运地吃到了那枚铜钱。 “哇,看来奶奶把来年的福运赐给了我。次孙卫浚霖在这里谢过奶奶。” 说完,他很隆重地向卫素素行了一个大礼。 卫素素笑着给了卫浚霖一个红封,然后按照尊卑顺序,给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发了一个。 裴昕阳是第二个拿到红封的,她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吃到那枚铜钱。 这规矩还挺多,要是自己吃到了,一定开心坏了,然后就是傻乐,根本不会知道行礼谢恩。 第111章 闭嘴 除夕这一夜,普天同庆。 这个时代还没有烟花爆竹,街道上都是敲锣打鼓的声音,以击鼓的方式驱除疫疬之鬼。 上京城彻夜通明,灯光照亮了黑夜。 人们希望以此驱赶疫病和不祥之物。 很早的时候贴出了皇榜,除夕夜皇帝和皇后在三更天[23,00 - 1,00]的时候都会站在城门上,与百姓同乐,共同奔赴来年,并且祝贺百姓。 皇榜上写着,“吾之子民,勤劳善良,乃国之根本。愿新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家和睦,人人安康,天佑吾民,福泽永享。” 这是北安朝有史以来的传统。 城门外早早地就挤满了人,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根本挤不进去,连一条缝隙都没有。 等吃完饺子出门,想要看皇帝和皇后已然无缘了,一眼望去,看到的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为了不被人群冲散,裴昕阳紧紧牵着卫清淮的手,卫浚霖则牵着卫清淮的衣袖。 卫浚霖说道,“人这般多,出来作甚?我们还不如在家投壶作乐呢。反正也看不到圣上和皇后的圣颜。” 裴昕阳道,“这不是过年嘛,人多,凑个热闹啊。反正我们在上京城也没有亲戚,后面几天可以天天投壶。” 卫浚霖看着茫茫的人头,无奈地踮起了脚尖。 卫清淮提着一盏灯笼,神情平淡,脸上露出从容的一笑。 守岁跨年后,街道便热闹了起来,大家互相祝福,一片欢声笑语。 人们开始往外走,有个人忽然冲了过来,裴昕阳牵着卫清淮的手瞬间分开了。 裴昕阳揉着发疼的手腕,在这人挤人的环境中,裴昕阳只能踮起脚尖努力寻找卫清淮他们,可无奈人实在是太多了,裴昕阳最终还是和卫清淮他们走散了。 于是,她便开始找琼林,今日出来本是琼林跟着的,可这时也看不到人了,显然是被冲散了。 裴昕阳一转身,就被人敲晕扛走了。 卫清淮甩了甩发疼的手,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了卫浚霖,急忙道,“你大嫂与我们走散了,分开找。” 卫浚霖还没有回应,就被人挤了一下,生气道,“你有没有长眼睛,踩到我脚了。” 琼林没有理会卫浚霖,对卫清淮道,“卫清淮,女公子呢?” 卫浚霖脚疼得直打哆嗦,揉着脚站起身,揪着琼林的衣领,“你谁啊,道歉!” 卫清淮四周张望,看到走近的琼林,道,“走散了。” 今晚就琼林一人跟了出来,琼林懊悔不已,猛地伸出有力的手臂,抓住卫浚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腕,顺势一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卫浚霖的手狠狠扳向其背后。 那股强大的力量让卫浚霖根本无法挣脱,卫浚霖脸上露出痛苦与惊愕交织的表情。 琼林冷声道,“她若死了,你必死。” 说完放开卫浚霖就走了。 卫浚霖气得跺脚,一瘸一拐地跟在卫清淮身后,“不是,哥,他谁啊?也太嚣张了。走丢了找就是呗,还有什么...” 卫清淮狠厉道,“你闭嘴,今日之事不可多言,快找你嫂子。” 卫浚霖从没见过卫清淮这般脸色,连忙点头,“好的,哥。” 第112章 月黑风高 人太多了,卫清淮带的人基本都被冲散了,卫清淮看着四通八达的路,心瞬间跌落到了万丈深渊。 他把所有跟裴家案有关的人都想了一遍,可一点头绪都没有。 卫浚霖知道事情不简单,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哥,你有大嫂的信物吗?” 卫清淮狐疑,看到卫浚霖一脸认真,就从怀里拿出了一条兰花手绢。 卫浚霖打开盒子,是一只黑色的迷蝶,但一双翅膀上有发光的点。 卫浚霖把迷蝶放到了兰花手绢上,没一会儿,迷蝶开始往西南方飞去,“哥,跟上。” 两人一路追到了西门口,因为是除夕夜,城门口都没有关闭,但有重兵把守,出城没人管,但不能进城。 ...... 裴昕阳悠悠醒来,只觉得脖子不是自己的了,疼得眼泪直掉。 看了一下自己,手脚都没有被绑,还好,裴昕阳看着房间没有一个人,便开始想是谁会绑架裴昕阳。 陈佳韵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裴昕阳,就不会绑架自己了,那么范敬也不会。 会是谁呢? 裴昕阳拿下头上的兰花簪,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右边衣袖里。 接着,裴昕阳直接往房门口走去,本打算直接开门,可又顿住了,想了想,用手去戳窗户纸,然而,那窗户纸质量极好,根本戳不破。 然后直接开门,门就这么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院,院子里有架起来的两堆柴火,熊熊燃烧着,把周围照得很亮。 院子外是竹子做的围栏,身后是一个木屋,旁边还有一间屋子,屋子外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裴昕阳看着这陌生的环境,仰头看了一下天,此时天空中飘起了小雪。 她心中茫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卫清淮和琼林他们发现自己走丢了,一定会寻找的吧,特别是琼林,好不容易保护下来的女公子,又丢了,他一定急疯了。 裴昕阳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没有人,便壮着胆子往院门走去。 “裴二小姐要去哪里呀?这月黑风高的。” 一把刀就这么突兀地架在了裴昕阳的脖子上,裴昕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那发光的刀刃,她心中清楚,这要是碰到皮肤,一定会见血。 裴昕阳立马用手握住刀背,往后又退了一步,斜眼看着旁边的黑衣人,目测此人三十多岁。 “那个侠士,你抓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裴二小姐。” 黑衣人撇嘴,嘲讽道,“裴家风骨无存啊,为了苟活,连姓都不认。” 裴昕阳苦笑,这不是为了保命吗!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之前,你们上京城也有一位公子说我是裴家二小姐,他叫范敬。可我真的不是。你真的抓错人了。” 黑衣人双眸骤然一深,厉声道,“不想死,就不要出这个院。” 裴昕阳看着刀离开了自己的脖子,刚缓了一口气,没想到那刀又架了上来。 裴昕阳满心无语,“不是你,我都说了,我不是...” 就在这时,裴昕阳看到一队人马往这个院子来了。 第113章 语塞 他们打着火把,把领头骑马的人照得很清楚,竟然是裴令舟。 黑衣人嘲讽道,“裴二小姐莫怕,你的二哥哥来救你了。” 裴昕阳心里暗想不好,他们的目标是杀裴令舟,哪怕自己是假的裴昕阳,只要能把裴令舟骗出来,杀掉就是值得的,裴家如今就这一个男丁了。 裴昕阳用极度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我都说了,我不是裴二小姐,哪来的二哥哥。” 黑衣人玩味地说道,“裴二小姐如此淡定,还说自己不是。” 裴昕阳一脸无奈,“......”这不是第一次被绑架,没经验吗,不过确实太淡定了。 “你抓错了,我哭,我害怕,我求饶,你会放了我吗?” “不会。” “所以啊,我很淡定。” 黑衣人一时语塞。 裴昕阳通过影子看到身后的黑衣人招手。 不一会儿,听声音,身后来了很多人。 裴昕阳转头看去,发现屋顶上也有人,拿着弓箭。 黑衣人见状,威胁道,“不想死得快,就别动。” 竹子围栏就这么在马蹄下倒下了。 马上的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裴昕阳身上。 语气极为轻佻,“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我的小妹裴昕阳?她不是,你杀了吧。” 说完就要调转马头。 裴昕阳两眼一黑,心中愤懑,我也是因为你才落难的,哪怕不是,起码救一下啊大哥,何况这身子还真是你小妹。 裴昕阳把兰花簪子握在手里,准备动手。 身后的黑衣人却把刀放下了,走到了裴昕阳前面。 裴昕阳看着脖子上的刀没了,离黑衣人远了些,一步一步往后退,不敢往前,就怕黑衣人一刀结果了自己。 还在黑衣人这边就还是筹码。 然后黑衣人笑了,笑得很大声,“你们裴家居然也出了一个见死不救的后人,真是让我没想到。可惜了这张脸,跟裴二小姐有七分相似呢。裴二公子真不想救?” 裴令舟又把马头调了回来,语气更加冰冷道,“为了一个女子,让我的兄弟赴死,不值。” 黑衣人用刀指着裴令舟,“那就由不得你了,你今日必死。” 也就在一瞬间,两边人马打了起来。 裴昕阳连忙躲进了屋里,打开窗户,紧张地看着外面的情况。 黑衣人源源不断地从房屋后出来,可裴令舟只带了六十人左右,虽然裴令舟以一敌十,但很快便落了下风。 ...... 卫浚霖察觉不对,耳朵贴地,片刻后起身拉着卫清淮迅速躲进了树林,急切地说道,“哥,有一大队人马正往我们这个方向赶来,快躲起来。” 只见一队人骑着马疾驰而来,身后还跟着众多随从。 卫清淮心里慌乱不已,这些人的穿着一眼便能看出是士兵,如此大张旗鼓地行动,而且还是同一个方向。 裴昕阳来到这里这么久,如果他们想杀她早就动手了,反而是不断测试她是不是裴昕阳。 他们确定不是裴昕阳后,也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如今看着裴令舟回来了,他们会不会什么都不管,然后拿裴昕阳诱杀裴令舟呢? 第114章 小觑 一队人走过之后扬起了很高的飞雪。 卫清淮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琼林能在他们的援兵赶到之前救回裴昕阳。 “快,让你的迷蝶引路。” “好。”卫浚霖立马又拿出了迷蝶。 绑架裴昕阳的人走的是小路,卫清淮他们在前面一个路口跟那队人马分开了。 卫清淮和卫浚霖骑马赶到后,躲在树林里观察着局势。 只见两队人马打得难舍难分,却一直没有看到裴昕阳的身影。 卫清淮抽出软剑,悄悄地潜了上去。 卫浚霖没有拉住,轻声喊道,“哥,哥。” 然后焦急地爬下,狠狠地捶了一下地,心中懊恼自己真是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要是会武功就好了。 卫清淮从侧边看清是裴令舟后,开始杀黑衣人。 卫清淮看着自己的剑术,心中很是满意。 这大半年来让林一林二教自己习武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一路杀进木屋,见了血,卫清淮更加的兴奋。 裴令舟的人马看到文质彬彬的白衣人杀的是黑衣人,就默认为朋友,没有向卫清淮挥刀。 裴昕阳没有一直躲在屋子里,翻出窗户没一会儿,一把刀又架在了脖子上。 裴昕阳看着拿刀的人离自己那么远,心中暗道这回是死定了。 黑衣人扬起刀,裴昕阳灵敏地躲过,一挥手丢了一颗毒丸在黑衣人身上。 毒丸在黑衣人身上裂开,散出毒粉,黑衣人痛苦倒地。 裴昕阳看着自己百发百中,心中觉得这也太玄乎了。 她回头看到了一个人影。 裴昕阳身上的工具用完了,害怕地拿起了地上的刀。 突然一个黑衣人逼近,裴昕阳扬起刀到一半,黑衣人就倒地了。 是卫清淮! 琼林见状侧身往另一边杀去,看到逼近的大队人马,然后躲进了树林里。 裴昕阳拿着刀跑向卫清淮,指着黑衣人,大声说道,“夫君,他们绑架我,说我是裴昕阳,要杀我。” 不能给他们留下杀裴令舟的理由。 卫清淮把裴昕阳护在身后,温柔地说道,“莫怕,为夫来了。” 黑衣人一开始以为卫清淮就是一介书生,结果却不容小觑。 然后各各毛骨悚然,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的白衣人。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道,“兄弟们,我们人多,上。” 卫清淮在前面冲锋,裴昕阳在后面补刀。 裴昕阳因为太过投入,没有注意到卫清淮逐渐疯狂的眼眸。 那队人马很快便到了,把整个木屋都围了起来。 领头的人一挥手,满天飞箭朝木屋袭来。 卫清淮拉着裴昕阳躲箭,可箭都飞向了黑衣人。 很快黑衣人几乎都没了,只剩下刚才劫持裴昕阳的那一个黑衣人和十几个黑衣人被裴令舟的手下用刀压着。 每个黑衣人面前的地上都有一颗牙,牙里有一颗药丸。 因为卫清淮和裴昕阳杀的是黑衣人,裴昕阳还是被绑架来的,裴令舟的人对他们还算客气,把他们请到了裴令舟这边。 裴昕阳看清马上的人,脱口而出,“肃王。” 卫清淮闭眼,眼中的疯狂消失了,再睁眼是无奈害怕的神情,“原来是肃王,娘子,我们没事了。” 裴昕阳点头。 第115章 无妄之灾 裴令舟往肃王走去,行礼道,“属下裴令舟,见过肃王殿下。” “起来吧,让你不可轻敌,你还一意孤行,可有受伤?” “小伤,无碍。” 肃王厉声道,“压下去,严审,别让他们死了。” 黑衣人被带了下去。 肃王打量着卫清淮和裴昕阳两人,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 这时一个兵压了一个人走来,“王爷,这个人在树林里鬼鬼祟祟,形迹可疑。” 肃王看了一眼,见此人穿着华丽,还以为是宋家的哪一位公子,直接说道,“杀了。” 卫清淮和裴昕阳同声道,“等等。” 肃王挥手让小兵不动。 卫清淮和裴昕阳行礼。 “草民卫清淮见过王爷。” “民妇刘曼筠见过王爷。” 虽然卫清淮高中,但没有授官,所以还是民。 肃王有些意外,一介书生居然会武,看了一会,发现这人居然没有半点受伤,说道,“起来吧。” “谢王爷。” 卫清淮指着兵压着的人说道,“王爷,这是草民的弟弟卫浚霖,不是歹人,还请王爷放了他。” 肃王又是一挥手,那个兵就把卫浚霖嘴上的布条和手上绑的绳子解开了。 卫浚霖行礼,“草民卫浚霖见过王爷。” “起来吧。” “谢王爷。” 卫浚霖揉着发疼的手走向卫清淮,“大哥,大嫂,你们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 卫清淮把软剑藏在了身后,微笑着说,“没事。” 肃王看着他们兄弟情深的模样很是感慨,想到了疼爱自己一生的皇兄和皇姐,“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卫清淮行礼回道,“草民在街上游玩,不幸与民妻走散,后与民弟一路找到这里,才发现民妻被这些身着黑衣的人绑架到此。民妻说他们把她当成了裴昕阳,所以才绑架了她。今日幸好有裴令舟将军在,还有幸遇到肃王,不然草民们便于明日无缘了。还请肃王为草民做主。” 肃王望着卫清淮旁边的人,眼神像寒冬的弯月,凉丝丝的,带着一股冷意,让人不寒而栗。半晌,“所以,你是裴昕阳吗?” 裴昕阳神色如常,行礼回道,“不是,民女刘曼筠,灵阳城丘云县青山镇石山村人氏。” 这里人多眼杂,肃王的兵不一定所有都是肃王的人,不然怎么会有细作这个词呢。 为了裴令舟,更为了自己的生命,不能认。 “也难怪你会被绑架到此,你与本王的侄女裴昕阳确有几分相似,用你威胁她的次兄裴令舟,也是无妄之灾,本王定会彻查,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卫清淮和裴昕阳行礼谢恩,“多谢王爷。”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已然快要到五更天[3:00 - 5:00]了。 由于此时只能出城不能进城,所以只能等到天亮后才能进城。 不过,因为有肃王在,他们最终还是从西门进了城,在肃王人马的保护下,顺利地回到了家。 裴昕阳仔细计算着回城的时间,惊讶地发现竟然骑马走了半个多时辰。 城郊的那间木屋离城门口可真是够远的,看来这场绑架必定是经过了长久的筹谋。 第116章 无字碑 还好城里的人们在这个时间段都在家中补觉,不会注意到卫家的异常情况。 因为在初一这天,五更天时,人们都会怀着诚心诚意去祭天祭祖,以此庆祝过去一年的丰收之喜,同时祈求新的一年能够风调雨顺、万象更新。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巳时[9:00]便开始家庭聚会、走亲访友、参加庙会等等活动。 而对于皇宫或者贵族来说,则会开始朝贺,接着去天坛祭天,去太庙祭祖,最后在宫里举办宴会。 所以裴昕阳他们一路回家都很安静,到家时都快辰时[7:00]了。 他们谢过肃王的人,进了门,便看到卫素素站在二进院的院子里,身后是家里的仆人们。 裴昕阳知道三个人在这个时候才回家,家里人一定担心坏了,同时家里也会乱成一锅粥。 她正打算高兴地上去给卫素素报平安,却见卫素素他们行了礼,这是之前卫素素行的雾谷国君礼。 “奴祝女君福寿康宁,岁岁平安,年年如意。” 卫浚霖见此场景,脑袋一片空白,满脸愕然失色,也赶紧行礼问安,“望女君恕罪。女君,初一瑞气盈门。臣卫浚霖贺女君,新岁吉祥。” 裴昕阳一时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卫浚霖赶紧拉卫清淮,示意他行礼问安。 卫清淮却装作不知道,径直往裴昕阳走去,拉了拉愣神的娘子。 裴昕阳回过神来,说道,“你们都快起来吧,地上凉。” 但没有一人起身,卫浚霖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见卫素素没有起来,也不敢动。 卫素素道,“今日我等没有保护好女君,是奴的失职,望女君恕罪。” 裴昕阳上前扶起了卫素素,“奶奶,人生在世,总会有坎坷,才能成长,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然后对其他人道,“你们都快去补觉吧,不用在这里候着。” “诺。” 而后,卫素素带着裴昕阳、卫清淮、卫浚霖到了正房,正中间有一个无字碑,上面燃着一炷香。 “祭拜时间已过,但也要祭拜一下心中需要祭拜的人。女君请。” 裴昕阳祭拜了裴家蒙冤逝去的人。 “裴父裴昌炎,裴母张娅宛,兄长裴时屿,长姐裴晴,三兄裴君越,我虽不是你们的女儿、小妹,但我李卉成为了你们的至亲裴昕阳,我会尽我所能替你们申冤,为你们正名。 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今日我见到次兄裴令舟了,他现在是肃王军队里的一名校尉,用的是裴令舟这个名字。” 然后是卫清淮,祭拜了杨家逝去的人。 “父亲,母亲,兄长,如今我高中了,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你们最希望的人,然后把害你们的人绳之以法。” 卫浚霖祖父母都在,没有可祭拜的故人。 “愣着干什么?你没回祖宅,不拜拜卫家的列祖列宗?”卫素素气急。 卫浚霖撇嘴,“他们有排位,这是无字碑。” “有心则诚。” “我怕他们收不到,我回去会补上的。” “......” 最后卫浚霖还是一脸情愿地祭拜了。 第117章 无感 初一有个悠久的传统,那便是不能睡懒觉,得早起。 祭拜完后,众人直接就去了膳房吃早食。 裴昕阳边吃边打着哈欠,然后成功的把其他的人都感染了。 李嬷嬷咳嗽了两声,院里的人都打着精神做好自己的本分。 纷纷扬扬的雪花如鹅毛般轻盈,打着旋儿,缓缓坠下,地面渐渐被一层洁白的绒毯覆盖,平整洁净得如同一块巨大的白玉。 吃过早食,到正堂又给逝去的亲人上了香。 一家人坐在了正房的书房里。 卫清淮把发生的事情都详细地告诉了卫素素。 裴昕阳觉得裴令舟还活着,自己便不能做雾谷的国君,“奶奶,如今我二哥还活着,我不应该为雾谷的女君。” 卫素素微笑着说道,“可你已经是了,你的名字已然写入了雾谷国君的历谱。做为雾谷的国君,只要一心为雾谷着想即可。” 卫浚霖想到自己曾偷看了祖父写的历谱,上面的名字就是裴昕阳,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大嫂是裴昕阳! 那卫清淮刚才所说的话真是说了当没说。 卫清淮接触到卫浚霖的眼神,微微蹙眉。 裴昕阳心里叹气,看来这是推不掉了,“好的,奶奶。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学做一名合格的雾谷国君。” 卫素素说道,“卫清淮,卫浚霖你们先去补觉吧,我跟女君说些雾谷的事。” 卫清淮和卫浚霖应下后,走出了正房。 寒风吹过,院里的梅花随风轻轻摇曳,雪花也随之舞动,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裴昕阳的两个眼皮开始打架了,迷迷糊糊地回了房间,被紫若拉住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在温热的浴桶里睡着了。 水漫过了下巴、鼻子、额头...... 忽然哗啦一声,裴昕阳被拉着手臂从水里被提了上来,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裴昕阳知道了,自己太困,竟然睡着了,沉入了水里。 而这会紫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裴昕阳看着面前的琼林,深呼吸,双手抱胸。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怎么都会有些反应,可琼林全程是闭着眼睛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然后琼林扯过旁边的披风,将裴昕阳裹了起来,提出了浴桶。 做完这些,琼林还没到房梁就和卫清淮在房间里打了起来。 浴桶都被打破了,水流了一地,接着又打到了外面院子里。 紫若提着热水进来,连忙跪地请罪。 裴昕阳的瞌睡彻底醒了,“别请罪了,快把我衣服拿过来。” 裴昕阳穿好衣服,出门就看到院子里两人都是右手持剑,相对而立,目光如炬,气氛陡然紧张。 卫清淮只身着白色里衣,在寒风飞雪中竟不感觉有丝毫的冷。 琼林依旧是一身黑衣,脸色依旧很平淡,没有半点波澜,还是闭着眼睛。 卫清淮身形一闪,如一道白色闪电般冲向琼林,剑势凌厉无比,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琼林却不慌不忙,微微侧身,轻松地躲过了这一击,他的动作轻盈如燕,优雅至极,且快得只有残影,带起风卷起了阵阵雪花在空中飞舞。 要不是两人的衣服不一样,裴昕阳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第118章 祈福 卫浚霖睡得正香,被赤影喊了起来,看到院中缠斗的两人,想帮卫清淮的忙又帮不上。 赤影虽然厉害,也插不上,一招就被打倒在地。 卫素素却淡然地站在东厢房外面,裴昕阳一出来就看到了她。 裴昕阳大喊了一声,“停,你们别打了。” 琼林退到了正房门前的梯子上,卫清淮站在院子中间。 卫浚霖非常的气愤,看清了人后,放下赤影,脚又开始疼了,“你是谁啊,初一来我家找事。昨天的事我还没有找你呢,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来人,把他围起来。” 卫素素喝斥,“退下。” 其他人便不敢上前。 琼林缓缓睁开眼睛,平淡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到,“技不如人就要多练,哪怕你身体异于常人,也是别人的手下败将,不堪一击。” 说完话,人就不见了,速度快得让人看不见他去了哪里,甚至连雪花都没有被惊动。 裴昕阳一脸无语,“......”这也是第一次见琼林出手,还是闭着眼睛的。 这话大概就是高手的座右铭吧。 卫清淮满心狐疑,不明白琼林话里的意思,卫浚霖却脸色苍白,听明白了他的话。 然后,众人各自回了屋子。 这一架,卫清淮身上出了不少汗,便开始沐浴。 裴昕阳困得不行,直接睡觉了。 卫清淮的手指停在了半空,最终还是放在了娘子雪白红润的脸颊上摩挲着。 他目光专注且痴情地凝视着娘子,怎么看都看不够,一直到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后,才沉沉睡去。 这时,裴昕阳睁开了眼睛,盯着卫清淮看。 裴昕阳心想,还好琼林是闭着眼睛的,要是没有,今天卫清淮是不会就此罢休了。 她伸手摸了摸卫清淮的鼻尖。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天依旧是黑沉沉的。 裴昕阳起来吃了点糕点,为了生物钟不被打乱,又接着睡了。 睡到浑身都软了才起来,此时天微微亮,又该吃早食了。 初二了,这天是去庙里烧香拜佛的好日子,祈求新一年的顺遂。 为什么是这一天呢? 因为“二”寓意着成双成对、好事成双,所以又是开年之后适宜出行、祈福的日子。 早早的,卫素素就准备好了一切,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卫素素没有跟去,她有别的事,一早就出门了。 裴昕阳吃早食时都没有看到卫素素。 李嬷嬷年纪大了,跟裴昕阳一个马车。 卫清淮和卫浚霖一个马车。 安国寺是北安朝的皇家寺庙,开国后不久便开始建立这座寺庙,至今已有快两百年了。 马车在离安国寺还有一里左右停了下来,前面两边都停满了马车,中间是行人,便不好再进去。 大家遵守交通规则,不然这么多人到明天都不一定能拜完。 裴昕阳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李嬷嬷。 “多谢夫人。”李嬷嬷也不拘着。 紫若收回无处安放的手。 几人不紧不慢,有说有笑地往安国寺走去。 第119章 安之 裴昕阳远远地看着天空中弥漫着香火的气息,感叹古人对吉日的重视。 周围人很多,裴昕阳来上京城这么久,发现这里的民风还是比较开放的。 贵族的闺秀们也不遮面,但行为举止有约束。 单独来的还是要遮面,跟着长辈来的倒是不用。 一路走走笑笑,好不热闹。 当能看到整个佛像时,李嬷嬷双手合掌行了一礼。 裴昕阳见状,连忙也学着行了一礼。 裴昕阳此时想到了在马车里琼林给予的安国寺地图,上面有着极为详细的标注。 “这里的人好多呀,我们走小门吧,这样能省下很多时间和体力呢。” 李嬷嬷却说道,“走正门才能显出诚意。” 裴昕阳看着那人山人海的景象,“......” “嬷嬷可听说过,佛祖心中留,酒肉穿肠过。不走正门也是诚意满满的呀。” 这小门,今日她是走定了。 卫清淮轻轻一笑,似乎对裴昕阳的言语感到有趣。 卫浚霖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国君,心中暗忖,这是什么歪理,说也就罢了,还当着佛祖的面说。 李嬷嬷面露惊色,轻轻摇头,随后往正门方向而去。 果然,走小门进入安国寺就是快,虽然也有一些人走小门,但人数并不多。 裴昕阳专门挑选人少的殿进行祭拜。 卫浚霖身为商人,自然讲究规矩,摇摇头后便去了财神殿。 卫清淮则跟着裴昕阳,一同祭拜,拜了几个殿后,他们来到了地藏殿。 卫清淮仔细的看着经文,这是专门管地狱所有魂怪的度化。 裴昕阳脚底一凉,最后还是诚心地跪拜了下去。 反正来都来了,每个殿都是要拜一拜的。 卫清淮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裴昕阳的异常。 他并不信神佛,是一个无神论者,拜完后,便在一旁等着裴昕阳求签。 裴昕阳拜完后,往求签处走去。 来地藏殿求签的人很少,裴昕阳一去便没有排队,直接开始摇签了。 她不停地摇啊摇,摇啊摇。 终于,摇出了一个上上签,海岛初升月一轮,光辉照耀满乾坤;前程自有光明处,万里长空起瑞云。 裴昕阳眉开眼笑,上上签自然是好签。 她毕恭毕敬地将签递给了解签的僧人。 僧人身着朴素的僧袍,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饱经沧桑的面容上,双眸明亮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奥秘。 裴昕阳心里有些肃然。 等了好一会儿,僧人慈悲地望着眼前的人,声音低沉而温和,“女施主,来则安之。一生也不过浮生若梦,何处不都是一生而已。” 裴昕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瞬,而后谢道,“多谢大师。” 裴昕阳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地藏殿门口,就听到后面的小僧说道,“慈泽法师圆寂了,快去请主持。” 裴昕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手里紧紧地握着求来的签,给大师行了一礼。 卫清淮注意到了裴昕阳的异常,“人有生便有逝,既有缘,我们可送他一程。” 僧人们有序地把慈泽法师送到了寺庙的后院安置。 第120章 无常 裴昕阳仰头看着天空中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雪花在空中肆意盘旋,很快就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 卫清淮对一位僧人说道,“小师傅,可有寮房,借宿一宿。” 僧人道,“施主请。” 大雪使得山路难行,路远的人家也在寮房歇息。 裴昕阳他们去的时候刚好还有空的寮房,若是再晚一会儿,怕是就没有了。 因为是寺院,男女要分开而住。 卫清淮看到了隐匿在人群中的琼林,来到裴昕阳房间说道,“娘子,我去找卫浚霖他们,你在这里歇息一下,等我回来。” “好。” 裴昕阳本不信鬼神,但因为慈泽法师的圆寂,她把过错归到了她身上。 裴昕阳想,是不是今日走了正门,拜了佛,慈泽法师就不会如此了呢? 生死无常,不知时间。 裴昕阳无神地走出了房间,往安国寺外走去。 这个时辰因为大雪,正门的人反而不多。 裴昕阳三步一叩首地走向寺庙大门,进了门,又三步一叩首地往天王殿里去。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行为震撼到了,以为是小女子患了重病,纷纷给她让道。 一位男子手中的伞落了地。 你这是在为裴家而求吗? 虽然你不记得我了,可我却一直记得你,总有一天,你也会把我想起来的吧。 裴昕阳叩到了天王殿里,给弥勒菩萨虔诚地拜完后,便晕了过去。 男子推开人群,抱起她就往寮房方向走去。 轻轻将她放到床上,男子附耳听着她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来的,对不起。” 男子急了,“快,快去请大夫。” “是,大公子。”跟着的小厮连忙去找这里的住寺大夫。 卫清淮找到卫浚霖他们后,来到寮房外,看到琼林后,并没有去找裴昕阳。 他给卫浚霖交代好后,便出了安国寺。 裴昕阳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来的,对不起。” 徐楠着急万分,好一会儿大夫才来了。 因为雪大路滑,不少人都摔伤了,需要看大夫。 “大夫,你快看看,她怎么一直说胡话呢。” 大夫微笑点头,然后扶手把脉,过了一会儿道,“感染伤寒了,才会说胡话,我先施针。一会按照药方去煎药吧。” 徐楠依旧没有因此松口气,“大夫,那你快施针啊!” 大夫拿出自己吃饭的家伙,摇头道,“自己的娘子不照顾好,现在急也不行,你去给她煮碗姜汤吧。” 徐楠没有回话,走出了寮房。 徐彦辉闻声赶来,见到床上的人,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他走出寮房,问徐颜,“她是谁?” 徐颜道,“父亲,这是我常说的卫兄,卫清淮的妻子,刘曼筠。” 徐彦辉脸色倏然沉了下来,大怒,压着怒火道,“荒唐,她的夫婿怎么不来,你哥凑什么热闹,你去把他寻来,把屋里的人带走。” 徐颜应下,“是,父亲不要动怒,大哥只是一时失了分寸,不是有意如此。” 第121章 姜汤 在一旁看戏的卫浚霖对赤影贱贱地说道,“你瞧这,怎么还生起气来了呢?看那脸皱得呀,都快让人看不清五官了。也不知这是谁家的事儿,走,我们凑近点去凑个热闹。” 赤影满脸无奈,“......”只有跟着挤。 但还是说道,“公子,这天寒地冻的,我们还是回屋吧,也该去给夫人拿些吃食了。” “让一让,让一让。”卫浚霖一边往前挤一边说,“不着急,看完热闹再去也不迟,等会儿多拿点就是了。” 卫浚霖成功的挤到了第二排,就没有再往前了。 “你真的看清楚了?刚才那个人很像她?” “我还能看错?若不是像她,徐大公子怎会如此失态。” “也不知道那女人求什么,还能把自己求晕。” “好手段。” “刚才我还看到她身边跟着一位公子呢。” “你们知道什么呀,国公夫人寿宴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那是她的郎君,在我父兄手下做事。区区一个举人,倒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就是人长得太过秀丽了些。” “读书人嘛,可不就是显得秀丽。” “他叫什么?” “好像姓卫,叫卫清淮。” “那怎么不见他人呢?这都过了好些时辰了。” “娘子都被别人带走了,男人也是要脸面的,不过能攀上徐府也是她的本事。” “能被徐公子看上也是她的福气。” “那个卫清淮...” 卫浚霖强忍着没有把前面的人扒开,全是看在她们是女子的份上。他寻了个有男人的地方挤了出去,径直朝着徐楠的寮房走去。 徐彦辉见来者气势汹汹,全然没有徐颜所说的半点稳重模样,便拦住他问道,“你就是卫清淮?” 卫浚霖道,“不是。” 徐彦辉不悦,“那你是谁?来干什么?” 这时徐楠端着姜茶来了,“父亲。” 徐彦辉哼了一声,甩袖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 又对徐颜说道,“你找的人呢?” 徐颜道,“没找到。” 卫浚霖行礼道,“不用找了,在下卫浚霖,多谢诸位救了我大嫂,可我大嫂多有不便,不知这是谁的房间,可以前去我的房间歇息。来日定会到徐家登门道谢。” 卫浚霖说完,手伸向了徐楠。 徐楠把手里的姜汤递给了卫浚霖。 卫浚霖接过来一口气全喝了,“谢谢徐公子,这个天气,姜汤确实很暖身子。” 然后把碗还给了徐楠,对赤影说道,“赤影,重新去煮一碗姜汤来。顺便带这位公子去我的房间歇息。” “好的,二公子。”赤影对徐楠做出请的动作,“徐公子这边请。” 徐彦辉没再说什么,走了。 李嬷嬷和紫若没有找到自家夫人,看到大家挤在一起,也挤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卫浚霖,急忙走了过去,焦急道,“二公子,夫人不见了,大人也没有找到。” 卫浚霖指着屋子,“大嫂在里面,你们进去伺候吧,我去找大哥。” 李嬷嬷道,“是。” 徐楠见此情形,也只有跟着赤影走了。 第122章 除根 “你是谁,为何杀我?你可知我是丞相的长房长孙,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一旦发现我不在了,必定会来寻我。”杨行佑惊恐地往后退着,身体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明显的慌乱。 “主公,人都清理完毕了。”一个人上前禀报道,微微躬身,双手抱拳。 “嗯,都丢下山崖吧。” 卫清淮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从那三个黑衣人手中拿的一把剑,缓缓指向悬崖边上的人。 他眼神冰冷,犹如千年寒冰,手中的剑稳稳地停在那里,散发着阵阵寒意。 “杨行佑,丞相的长房长孙,你也配?那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我是杨氏后人,你们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家人。” “原来是你,当日就不该留你一命,应把你赶尽杀绝。”杨行佑险些没有站稳,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悬崖边上的石头滑落向崖底。 “是啊,斩草就要除根,你的手下都比你懂这个道理。你说你忌惮红寒县卫家干什么,那只是我外高祖父家而已。你也不过如此,还让你的父亲给你收拾烂摊子。” 卫清淮边说边搭弓箭,他的眼神紧紧盯着杨行佑,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在杨行佑惊恐的目光中,箭射穿了杨行佑的喉咙,杨行佑随即掉下了山崖。 “主公,刚才有一个人影从那边过去了,太快,我们没有追上。”一个人焦急地转头望向人影消失的方向,一只手还指着那边。 卫清淮看着崖底,愣了一瞬。 悬崖之下,云雾缭绕,“打扫痕迹,不要留下把柄,然后快速离开这里,不用追了。” “是。”那个人组织人立刻行动起来,开始清理现场。 卫清淮想着这段时间一点证据都没有,那就只有先杀了罪魁祸首。 他不杀无辜之人。 杀了杨行佑,让他们自乱阵脚,露出破绽,再为杨家翻案。 卫清淮烧了脱下来的衣物,换上了早上的衣服回了安国寺。 安国寺中,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整个寺庙披上了一层银白的外衣。 卫浚霖找遍了整个安国寺都没有找到卫清淮,连安国寺后山和山下都找遍了。 他站在安国寺门口喘气,“累死爷了,赤影,你去房间看看,我哥是不是去找大嫂了,我在这里等你。” 赤影刚跑过来,靠着门大喘气,拖着疲惫的身子,应道,“好。” 卫浚霖打量着四周,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仿佛在诉说着他的焦急。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照顾你大嫂嘛?”卫清淮看着卫浚霖满头大汗,“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浑身都是汗。” 卫浚霖扒着卫清淮的衣服,“你还说,你去哪里了。” “我去马车里拿披风,可遇到一个受伤的猎户,他腿脚不便,我便把他送回去了,他还送给我一只野兔。去时路滑,鞋子上都是泥,所以去河边洗了一下,回来便晚了些。你大嫂现在怎么样了?” 卫浚霖疑惑自己的大哥怎么还解释上了,之前怎么问都会得到一记白眼啊。 第123章 愚钝 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嫂不知道在求什么,三步一叩首地跪拜弥勒菩萨,感染风寒了,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不过刚吃了点粥睡下了。” 卫清淮大步往寮房走去。 还没有走到寮房处,便有人从寮房院冲了出来,大喊,“来人啊,死人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报官。” 很快,驻扎在安国寺的寺兵把整个安国寺都围了起来。 天黑了,安国寺被一种紧张的氛围笼罩着。 在寺里的人都不能出寺,也不能放闲杂人等进来。 卫清淮因为在刑部就职,看到安睡的裴昕阳没有大碍,想了想还是去了现场,不知道是什么人出事了,这么久了,半点风声都没有漏。 到达时,大理寺卿黄杰英正在勘察现场。 死者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个洞。 蓦地,卫清淮僵硬地站立在原地,眼神没有焦距。 黄杰英没有任何头绪,这伤经过仵作检查后,确认是箭伤,一箭毙命,墙上也有箭的痕迹,可箭却不在墙上。 正在苦恼之时,黄杰英抬头看到了站在对面的卫清淮。 这可是个破案的好苗子,这神情莫不是在思考案情,后生可畏。 “清淮来了,你来看一下,看是否有新的发现。” 卫清淮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找回理智,“是,大人。” 他淡定地往窗口走去,细细地观察着窗口的蛛丝马迹。窗户没有被撬开的痕迹,也没有留下任何可疑之处,“最后发现他的人是谁?” 门外一个小厮上前道,“大人,是奴,因为雪大,公子一直在房间,说要好好休息,不让人打扰,可大少夫人担心大少公子感染风寒,便让奴来送姜汤,敲门没有人应,便推门,就见看到公子死在了地上。” 说完又退出了房间。 卫清淮站在杨行佑的对面,做了一个射手箭动作,走近看到了墙上箭留下的痕迹。 竟然是跟自己所用一样的三棱锥形箭头,此箭头穿透力强,可穿透铠甲,造成致命的伤害,进了肉里要取出来也是九死一生。 “黄大人,晚辈愚钝。不知此人是谁,可有仇人?能在白天悄无声息地作案,此人必定对他的行程十分清楚,才能躲过所有人。” 黄杰英道,“正在盘查。” 卫清淮发现一块砖有异样,用工具撬开几块砖后,里面是那些保护杨行佑的人的衣物和剑,一样不少,却不见尸首。 卫清淮手心都是汗,谁会做的这么滴水不漏,还在自己赶回安国寺之前做好这一切。 何况悬崖那么高,摔下去,怎么都会有所损伤,可杨行佑只有脖子这上一处伤口。 那个人是怎么把杨行佑完好无损的从悬崖底找回来,然后在大白天避开这么多的人,把人放到这个房间里,还把那些人的衣物带进来。 是那个快速跑掉的人吗? 那个人是谁? 自己岂不是危已,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黄杰英看着地上的东西,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人惊慌一瞬的神情。 黄杰英摸着自己的胡子,思量着,然后对门外的差役道,“丞相可到了?” 差役道,“已到山脚下,两刻后便到。” 第124章 过节 黄杰英犯难,来这里的都是达官贵人,还有女眷,可不好搜身。 请的婆子,因为雪大路滑,也还没有到。 外面的雪依旧下着,越下越大,大雪覆盖了地面的泥水,树下的石凳上也积满了厚厚的雪。 来的是丞相杨毅朗、丞相夫人萧容,以及丞相长子杨子舜。 因杨行佑的夫人怀有身子,出事后跟着的嬷嬷瞒着,哄骗她大少公子已经有事回府了,便带着她回了杨府。 三人直接进了房间。 萧容看到自己的孙子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上,嚎啕大哭,因有着差役拦住,不让她靠近,不然早就扑上去了。 杨子舜也是痛心疾首,这可是自己的长子啊,但见母亲如此伤心,便搀扶着。 杨毅朗在朝为官多年,不怒自威,气场与黄杰英完全不同。 进了屋子便开始勘察,而后负手而立,看着杨行佑良久。 杨毅朗问,“黄大人可有何发现啊。” 黄杰摇头,实言道,“一箭封喉。寺里多贵人,怕冲撞了,婆子刚到,少卿带着人已经去搜查了。今晚之内会查完,没有证据明早便只能放行了。” 杨毅朗看向眼前的少年,“你是?” 黄杰英笑道,“这是李瑾李大人手下的新人,还跟丞相来自一个镇呢。” “哦,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村的?”杨毅朗道。 卫清淮行了一礼,“见过丞相大人,草民卫清淮,杨村人氏。” 杨毅朗听着名字觉得很耳熟,但又没有印象了,“杨村,卫清淮。就与我的村庄隔了一座山,脚程两个时辰便到了,你家父是?” 卫清淮正要回答,萧容先怒了,毫无贵妇的姿态,指着卫清淮大声说道。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孙子,我要你给他偿命,给他偿命,来人啊,把他压下去。” 杨子舜拉着失态地萧容,“母亲。” 黄杰英见状道,“杨夫人,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莫要激动,卫清淮拜佛之后便出了安国寺,并没有作案的时间,更没有作案的动机。” 萧容眼中充血,指着卫清淮,“没有才更应该查,难道犯人会等着你上门捉拿吗?难不成黄大人还要包庇不成。” “放肆,没有定论之前,怎能胡乱定罪。子舜,带你母亲下去休息。”杨毅朗声音不高,却有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杨子舜不服,自己的儿子一定是眼前的卫清淮杀的,本就该斩草除根,奈何杨行佑当初派出去的人,带着杨家的画像去了,没有这卫清淮的。 可第一次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后来派去的人皆是如此。 杨子舜也不管了,失了理智,“父亲,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他亦是。” 黄杰英眯了眯眼,轻笑一声,“萧夫人和杨公子如此笃定,可是与卫清淮有过节?” 此话一出,两人都被噎住了。 半晌,萧容怒道,“没有过节又如何,那也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没有过节?”黄杰英摸着胡子,“卫清淮与杨行佑无冤无仇,卫清淮有何理由杀他呢?作案总要有个理由吧。” 第125章 帝土 卫清淮自始至终都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也未曾搭话。 他实在想不出是谁会如此做,是敌还是友。 杨毅朗沉下脸,声音威严地说道,“休要胡言,还不快带你母亲下去。” 早些年是杨毅朗靠着萧家,可现在是萧家靠着杨毅朗。 萧容和杨子舜听了这话,虽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转身出去了。 黄杰英吩咐手下之人保护好现场,然后便去询问盘查的结果了。 杨毅朗也缓缓走出房间,仰头望着天空,天空下着小雪。 杨毅朗站在一棵挺拔的松柏下,微微抬手,清空了旁边跟着的侍从,随后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卫清淮。 杨毅朗开口问道,“你父亲是?” “杨辰胜。”卫清淮神色平静地回答。 “杨辰胜?你的兄长是杨永伦?” “是。” “你是杨辰胜的亲子吗?” “是,他的二子,原名杨永安。” “哦,确实是杨村杨强家的辈分。” 突然杨毅朗眼中闪过一抹冷厉之色,“是你杀的杨行佑?” “是,但不是在寺里,是在后山最高处的山崖,他掉下去了。至于他怎么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杀了我的亲人,我就得杀了他。” 卫清淮眼神冰冷至极,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杨毅朗冷眸微微眯起,“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给我的长孙一个交代。” “我竟然能躲过你们杨家所有的暗杀,活到今天,今日仍然如此。”卫清淮目光阴冷锐利,宛如黑暗中的猎杀者,毫不畏惧地与杨毅朗对视。 诡异的气氛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在城外,现在可是在我的地界。” “四海之内,皆为帝土。” 杨毅朗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少年,缓缓说道,“你看着比你兄长斯文。可你比你兄长多了几分狠厉,你兄长却比你多了几分良善。” 卫清淮的目光依旧淡漠无情,没有丝毫波澜。 杨毅朗侧身仰望着旁边的松柏,微微叹息道,“你的父母兄弟死于山匪,那今日杨行佑便死于叛贼。” 卫清淮想到了裴令舟,怒视着杨毅朗,言辞犀利地说道,“丞相可真是让晚辈刮目相看。为了保住杨家门楣,竟然也用这种腌臜手段,陷害无辜之人。” 杨毅朗侧目而视,道,“无辜之人?你吗?” 杨毅朗正欲离开,卫清淮道,“你若陷害无辜一人,我便杀你杨家一人。” 杨毅朗凝视着卫清淮,眼睛似笑非笑,语重心长地说道,“有些话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有些话亦不能说给一些人听,你得有城府,才能在这上京城活着。自作聪明,便会作茧自缚。你比你兄长差远了。” 卫清淮冷若冰霜地看着杨毅朗离去的背影,背后的手紧紧捏成了拳,青筋微微凸起。 杨毅朗走后,五丈外的相府府兵才缓缓退去。 卫浚霖随即上前,紧紧拉着卫清淮的胳膊,焦急地说道,“大哥,你没事吧,怎么有人说你是杀人凶手,刚才那个可是丞相?死的人是丞相的长孙?不是咱们杀的人,咱们可不能认啊。何况你一直在外面,可那个,那个杨行佑却是死在了他自己的房间啊。跟你可没有半点干系的,那个丞相要是用权力压你,让你认罪,我就去击鼓鸣冤告御状。” 卫浚霖越说越着急,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第126章 做贼 卫清淮眉间闪过一抹久违的温暖,这个平日里被自己百般不喜的人,在这紧要关头,竟展现出如此深切的关心,着实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御状可不是能随便告的。 “没事,黄大人去查案了。因为我现在在刑部兼职,所以这位丞相只是问我是否有发现,或者是否有可疑的人,让我发现了告诉他,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卫浚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拉着卫清淮往房间走去,“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嫂喝了药睡下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去歇息吧,明天若能出安国寺了,我们就回家,奶奶一人在家,知道了安国寺发生的事,肯定又要担心了。” 卫清淮微笑着点头,“好,你先去歇息,我先去看看你大嫂安否。” “我陪你,大哥。”卫浚霖牵着卫清淮的衣袖。 卫清淮来到门前,通过门缝往里望去。 透过细微的光亮,他看到紫若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视着,却没有看到房间里的床铺。 卫清淮轻轻闭上了眼睛,用林一教的方式俯身贴耳靠着窗户,静静地听着里面人的呼吸。 感受到了裴昕阳平稳的呼吸频率,卫清淮知道裴昕阳已然睡下了。 想了想,卫清淮没有敲门。 卫浚霖则左顾右盼,模样像极了给做坏事的卫清淮把风。 卫清淮微微蹙眉,用手指戳了戳鬼鬼祟祟的卫浚霖,“怎么跟做贼似的,我们又不是偷窥。” 卫浚霖憨憨一笑,“可大哥你这行为,确实像在偷窥良家女子,不是君子所为。所以我给你把风啊,要是别人看到了多不好啊。我们还会被当作登徒子的。我是生意人,要脸面的,这要是传出去我生意怎么做。” 这偷偷摸摸的样子,要是被人家看到了,可不管你是里面人的什么人,也不管你们有什么关系,都会传得沸沸扬扬。 一传十,十传百,味道可就全变了。 卫清淮无奈地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想到自己的行为,确实还不如直接敲门呢,反正是自己娘子,何须如此小心翼翼。 可门上了栓,他只是不想惊动到里面熟睡的人罢了。 穿着黑色衣服的琼林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不远处的树上,无语地看着下面两个偷偷摸摸、幼稚至极的人。 两人走到拐角处,就发现有两个人站在亭子里。 那位置刚好能看到刚才他们两人的位置以及行为。 卫清淮看清人后,本不想理会,但卫浚霖说是徐楠把裴昕阳安置好后请的大夫,卫清淮便上前去,行了一礼。 “多谢徐楠公子为我夫人请大夫看病。” 徐楠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回礼道,“只是刚好碰上,岂能置之不理。顺手而为,不必言谢。” 卫浚霖想到那些难听的话,看着眼前之人,身姿挺拔,犹如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却还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是这样吗?真不是因为我大嫂长得像你的那个未婚妻?她是刘曼筠,不是你的裴昕阳,搞什么替身,以后离我大嫂远点。” 虽然我大嫂真正的身份是裴昕阳,可她现在是我大哥卫清淮的娘子,那就是我卫家的人。 更何况她还是我雾谷国的女君,管他什么想法,其他的人都得靠边站。 第127章 往前走 徐颜看着眼前这个口出污言的人,心中不禁疑惑。 这人既然还是卫清淮的亲弟弟,一母双生,怎么差别这么大? 长得也不像,言行举止更是没有卫清淮的半点风范。 “请卫二公子注意你的言语,不要胡乱攀扯。那么多人都不敢上前,是我大哥不顾流言,不顾后果,也要救你的大嫂,才没有让她的伤寒严重下去。” 卫浚霖就烦上京城这些公子,言行不一致。他努力压了压自己的脾气,“但愿徐大公子如徐二公子所言是真。” 卫清淮回想起了第一次到灵阳城客栈窗户外看到有胡子的荞麦色男子,那不就是眼前没有留胡须的徐楠吗? 肤色变了,看着确实不像一个人。 原来裴昕阳与他有婚约,还好娘子忘记了以往的事,不然找徐家确实比找自己更容易为裴家翻案。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段时间更多的是在为自己筹谋,以后要更多去了解一些裴家的事才行。 “原来徐大公子的未婚妻与吾妻长得相似啊。昨晚除夕夜,有人绑架了吾妻,也说她是裴昕阳,幸而遇到了肃王殿下,得以相救,不然吾妻恐危矣。” 徐楠眉宇间闪过一抹担忧之色,不过那也只是瞬间逝之,随即恢复平静。 “这可是无妄之灾,怪不得卫兄的娘子,今日要如此重视地跪拜弥勒菩萨,原来是来求平安的。” 卫清淮面露自责之色,“是啊,是我没有牵住她的手,若牵好了,就不会有此之灾。” 卫浚霖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大哥,这言行举止,怎么像极了红楼的人,惯用的手段,什么时候去学的? 有些客人有特殊的喜好,谈生意的时候,也去过几次,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这要是搁平时,大哥起码也得白他一眼啊。 徐颜很喜欢卫清淮,从没见过他如此神情,“卫兄不要自责,这也不是你所想的,还好现在无碍。” 卫清淮自责地摇了摇头,“徐兄,这本就是我的错。哎,不说了,天色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寺里今日又出了凶案,夜里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卫浚霖想到莫名死在屋里的人,头皮一阵发麻,感觉还没有在外面安全呢,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徐颜见状回道,“多谢卫兄提醒,你亦是。” 四人互相行礼后,卫清淮和卫浚霖就转身离开了。 徐楠却凝住了脚步,望向了裴昕阳的房间。 “哥,她现在过得很幸福,有疼爱她的夫君,关心她的家人。你放下吧,要往前看,往前走。” 徐颜挡住了徐楠的视线,“哥,该回房间歇息了。” 都快到第二日午时了,却依旧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大理寺的人也不好一直把众人聚在安国寺,于是在安国寺外不远处,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排队搜查,一个一个地放行。 还好安国寺大门外的道路比较宽阔,分成了四队,如此一来,很快人便少了很多。 第128章 不值 裴昕阳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得头昏眼花。 吃了早食后,又喝了姜汤和药,这觉得才精神了不少。 裴昕阳一边喝着苦涩的药,一边在心里思忖着,怎么就迷迷糊糊地去求什么弥勒菩萨呢? 自己不是向来不信鬼神的吗? 人要死的时候又拦不住,这都是命罢了。 看着那法师七十来岁的模样,却已有一百二十六岁整了。 裴昕阳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傻,不就是跟着这里的节日来凑个热闹吗! 结果还把自己弄感冒了,真是不值。 这里医疗落后,好不容易病好了,却又给自己找罪受,真是的。 卫清淮握住了裴昕阳的手,一只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已经不烧了。今天出安国寺的人很多,我们就不去挤了,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回去。” 裴昕阳点头,随即想到今天已经初三了,这一大早的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呢? 今日不该是走师拜友、串亲戚家门的时候吗? “娘子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裴昕阳摇头,“没有,我觉得比昨日精神些了。”只是瞌睡睡多了,有点头昏而已。 “那便好。”卫清淮松了口气。 一直到晌午时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卫清淮来找裴昕阳吃午食,然后回家。 却看到娘子在做奇怪的动作。 裴昕阳做完舒展筋骨的体操,扭了一下脖子,长长地输出一口气,“爽。” 卫清淮嘴角勾起一抹笑,见娘子坐下喝茶后,轻轻敲了敲门。 裴昕阳开门,开心道,“清淮,你来了。走,我们回家吧。这里的膳食我不想再吃了,我想吃萝卜炖羊肉了,温补散寒。” 卫清淮顺势牵着娘子的手,然后抬眼望着娘子,眸中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好,我们回家。” 两人才走了没两步,卫浚霖走了过来,“大哥,大嫂。走,我们去吃午食,然后回家。” 卫清淮淡淡说道,“不了,时辰还早,我们回家吃你大嫂做的吃食。” “好啊。”卫浚霖咽了咽口水,摸了摸扁了的肚子,其实也不是很饿。 他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大嫂,经过前段时间在家吃食的经验,合理怀疑鼎香苑买了她的方子,才会食客不断。 “大嫂,你的膳食方子一个卖多少银钱啊?我给你看看,是不是亏了,鼎香苑卖得那么好,可不能全让他们挣去了。” 裴昕阳心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裴昕阳随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把方子卖给鼎香苑了?” “这还用知道?吃几次不就清楚了,可是我说个实话,鼎...”卫浚霖突然察觉到一道危险的目光,话转了一个大弯,“鼎香苑的大厨没你做的好吃。” 裴昕阳噗嗤一笑,“实话也不烫舌头啊。你带我吃过一次,他们确实做的比我好吃,我的厨艺还有待改善,我会努力的。” 卫浚霖好奇地问道,“大嫂怎么会做这么多的吃食?我都不曾见过。” 卫清淮脸色如常,心中其实也同样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做一些之前都没有见过的吃食。 第129章 裴昕阳的生财之道 裴昕阳还以为这个问题会是卫清淮先问她,没想到竟然是卫浚霖先问了。 既然问了,那我可就编了,咳咳,也不是编,刚开始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哎,你哥总有一天是要来上京城的。就杨家的家底,你哥说,都卖了,且不能在灵阳城买一个小宅院,何况是上京城的宅子。那岂不是来了之后,我买一块砖都得思量一下是否买得起,一分钱得化作两分钱花。所以我就开始琢磨做什么才能在上京城挣到银两,想来想去啊,还是卖吃的吧,毕竟我不会刺绣。” 说到这里,裴昕阳苦笑了一下。 “想着来了上京城就去申请摊位,然后卖吃食啊。所以家里有什么我就做什么,就创新呗,简而言之,就是先胡乱做一通。你不是说不知道的东西,没见过的物件,才让人好奇吗。 所以你哥去上学,我就在家琢磨吃食了,只要家里的鸡没死,那就没毒,我食之,觉得还好吃,就把方子写下来了。至于怎么卖给鼎香苑的...” 等我现编一个先。 “那就说来话长了,去年雪大,我无意之间救了一个人,我给了他一些吃食。他食之后,说好吃,问我有没有配方,他愿意高价买之,以答谢我的救命之恩。这么好的机遇我当然不能错过了,就试着卖了他一个方子。这不,一不小心就发了一笔小财。” 卫清淮听到前面还觉得言之有理,可后面嘛就,不可言说,微微摇头,目光看向旁边的人,温柔似水。 卫浚霖边听边点头,听到后面却拉了脸,这什么桥段?不是画本子里的路数嘛,我又不小了,还能被你骗。 “大嫂可有框我?” 裴昕阳严肃地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我不曾诓你。” 同时,裴昕阳衣袖下的手,食指与中指交叠,以此对自己的谎话表示祈求原谅,并非有意而为之。 “这样啊。” 卫浚霖恍然点头,心里有些愧疚,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大嫂呢? 自己从商多年,也会在路上遇到一些人,有些人感谢的方式也很特别. 比如把自家的闺女嫁给我,还有收我做干儿子的等等。 待会去买个礼物道个歉。 “那大嫂一个方子卖多少银两。” “这个就要看是什么方子了,可不能一概而论。所以每个方子的价钱都不一样。比如今日要做的萝卜炖羊肉,这个以前是有的吧,但他们做出来有一股膻味,可用我的方子做出来膻味就会明显的减少,闻起来更香,吃起来更美味。那厨师食之,赞叹不已,当即推荐新菜,食客食之,都说美味。我可不傻,马上说卖出一份,我就要拿一份的银钱,因此这银两是源源不断的来啊。” “大嫂真聪明,你这法子我也常用,却没想到卖一个菜方子,也能用此法子。” 裴昕阳正想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就听到卫清淮说道,“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娘子。” 裴昕阳和卫浚霖,“......” 身后的赤影、李嬷嬷、紫若都笑了。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不似昨日那般热闹,走了好久都不见有其他马车。 还好有惊无险的进了城,回了卫家。 第130章 变天 “老大,卫家的马车来了。”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跑来,神色焦急。 这位首领随即下了命令,吹响了手里的哨子。 树上以及地上的人纷纷搭好了弓,弓上搭着箭,随时准备着让箭脱离弓,以极快的速度射向目标。 然而,就这细微的响动,却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突然,有箭射向了他们,树上的人瞬间掉到了地上,地上蹲着的人也猛地躺在了地上。 冷风声响起,所有人都有了归途。 “就地掩埋,打扫痕迹。”琼林说完后,便迅速去追马车了。 林四看着眼前的场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多人,可真是个体力活。 要是自己会做吃食就好了,那么这会儿就会在鼎香苑了,不用吹风也不用淋雪。 无奈地摇摇头,开始埋头干起了活。 屋顶上积着厚厚的雪,仿佛戴上了一顶白色的帽子。 雪又下大了,纷纷扬扬地飘落,给整个世界增添了一份静谧与清冷。 萧容坐在庭院中,悠然地品茶赏梅。 “小瑜来了,坐,刚沏的茶。” 萧丹瑜放好伞,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暖暖身子。 “姐,派出的人,都没有回来。” 萧容一听,顿时怒不可遏,摔了手里的茶杯,“好一个杨家,好一个杨毅朗,还说不是他孙子,这般护着,随时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的佑儿就不是他的孙子嘛!” 萧丹瑜说道,“姐,那现在怎么办?姐夫护着,我们...” 萧容道,“不一次摁死,以后还有我们的活路吗?等他过了会试,以后有你姐夫的提携,我的儿孙就没有半点路可走。” “你姐夫看中他杨家的门楣,我的儿孙哪里差了,不就是不喜读书。怎么办?”萧容嘴角勾笑。 “死牢里的人,不是要前往荒地开荒吗?给他们一个差,就不用去开荒了。” 萧丹瑜道,“姐姐,这些人都是登记在册的。” “是你负责,有多少人,不是你说了算吗? 现在天寒地冻的,死在去的路上,也是常有的事。 这样,你姐夫还能知晓? 再等等吧,过些日子,等他考过,然后再动手,先把那些人养着,我给你银两。” 萧丹瑜道,“弟弟知道了,姐姐放心。” 卫浚霖的胭脂铺子开张了,生意还算可观。 在上京城的瓷器铺子也开张了,因为是卫家的青花古瓷,也是扬名在外。 第一天就卖得清空了库存,想买都买不到,来迟的人只有预定了。 冬去春来,一转眼三月份到了。 人们脱掉了厚重的衣物,但早上还是有些凉。 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很平淡,却也很充实。 就是卫素素初二出门后,便没有再回来了。 上次的乡试只有裴昕阳一人送卫清淮,这次有卫浚霖一起送。 在路上,卫浚霖比卫清淮都紧张,一直咽口水,不停地喝水。 弄得裴昕阳都紧张起来了,比自己当时高考都紧张。 “小叔子,又不是你考,你紧张什么?” 卫浚霖喝了一口水道,“我其实是不紧张的,可这人也太多了,这得有三万多考生吧。我从小看到那些书本就头疼,就如今天看到这些学子一样,我看到就头疼不已。” 背不完书就要被父亲数落,还要抄五十遍,虽然抄着抄着就会背了吧,但抄完不到三天就又全给忘了。 这该死的肌肉记忆。 第131章 耳熟 裴昕阳看着稳如泰山的卫清淮,心中暗自揣测着他到底紧张不紧张,有没有被卫浚霖影响到。 早知道就不该让卫浚霖跟着来了,万一卫清淮此次失利,那可就得再等三年啊! 那可是三年啊! 得不偿失。 皇家贡院,不知其规模究竟有多大,单看门口那如人海般的人群,便可以想象其规模定然不小。 家人们依旧在不停地叮嘱自家的孩子,好好考,考不过的话再等三年即可。 说这话的多半是母亲,而父亲们看着孩子进去后,却是另外一番说辞。 没事,考不过,就打断他的腿,十年寒窗苦读竟然白读了,也不知道乡试是怎么考过的。 母亲们多半会抱怨道,你自己平时又不管,又要孩子学得好,哪有那么好的事。又不是野外的果实,等着你去摘。野外的果实哪有你自己培养的果树结出的果实长得好?这么多学子,考不上也正常,你的儿子又不是文曲星下凡,况且文曲星只有一个。 父亲们听了,只得讪讪地站在一旁,嘴里嘟囔着,妇人之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要是有时间了,谁来养家?养个孩子还那么多事,养不好还有理了。 裴昕阳并没有过多地叮嘱什么,她担心说得多了会让卫清淮紧张,可不说吧,自己又会紧张,于是便尽量少说点,“清淮,加油,我相信你。” 卫清淮听着这耳熟的话,微笑道,“我知道了,娘子。我先进去了,你早些回去。” 说完,温柔地摸了摸娘子的头。 卫浚霖别过眼,假装没看见这一幕。 卫清淮不一会儿便没入人海,去寻找自己的夫子和同窗了。 裴昕阳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的徐颜。 是啊,他也要参加会试,他的身边有父母和兄长,一家人其乐融融,和和美美。 卫清淮本该也会在父母的叮嘱下和自己的兄长一起踏入会试的大门,可如今却物是人非。 卫浚霖缓缓地挪动脚步,无意识地挡住了裴昕阳的视线。 “那个,大嫂,我的胭脂铺有新的胭脂到了,还有新的珠钗首饰,你要不要去看看?” 卫浚霖试图转移裴昕阳的注意力。 裴昕阳却毫无兴趣,在她看来,什么都比不上美食有诱惑,于是直接拒绝道,“不了,我的牛肉干还没有做成功,我得去我租的院子看看。” 牛肉干三个字说得很轻。 卫浚霖一听,连忙把大嫂拉到了角落,紧张地说道,“牛肉?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我的大嫂。没银子可以跟我说啊,你这不是坐等下狱吗?” 在这个时代,牛可是禁止宰杀的。 地里的活离不开牛,一家人全靠牛才能过活,杀牛是会下大狱的。 北安国禁止杀农耕的牛,但可以从其他国家买牛回来吃。 而且将士出征,也会带牛肉干,因其体积小、重量轻,便于行军食用。 但民间确实是禁止宰农耕牛的,牛死了,如果要吃牛肉,还要向官府请示,批准了便可以吃牛肉。 这是为了防止有些人私下贩卖牛肉,影响农耕,长此以往,会严重影响国之根本,国之根基。 第132章 盛情 裴昕阳解释道,“是东凌国的牛,不是北安国的牛,更不是农耕牛。 我不是被当成裴昕阳给绑架了嘛,与肃王有一面之缘。 那天我去鼎香苑给掌柜的送菜方子,遇到了肃王殿下。 他手中有五十头牛,是东凌国的陛下送的,他也想吃牛肉,可上京城没人敢说自己会做有关牛肉的菜,他又想给陛下一道不一样的美食,且再过几月月又是太皇太后的百岁生辰,他想送一份不一样的寿礼。 他看了我的菜方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把牛给我了,让我给他做好吃的。 盛情难却,何况他是肃王,民不与王斗。 他还送了我几头呢。” 裴昕阳心里想着,这要是传出去是自己做的,以后银子不得拿到手软,然后在明面上开个食店,不用再偷偷摸摸了,也算自己的第一个店。 虽然吃琼林的一辈子都够了,但也不及自己拥有的踏实。 自己的大嫂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可是。 “牛肉干有什么好做的?肃王是将军,他吃过的牛肉干比你见过的牛都多,会稀罕你做的?何况他身边的有才之人多不胜数,怎么会让你做呢?天下能有这么好的事?” 裴昕阳,“......” 怎么跟直男说话才不能被气死呢? 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也是在为我着想,但我真的好想吃牛毛肚涮火锅,小炒牛肉,凉拌牛肉,牛肉丁,萝卜炖牛腩、牛肉,红烧牛腩、牛肉,水煮牛肉,麻辣牛肉,番茄土豆炖牛腩、牛肉... 虽然没有辣椒、番茄、土豆,但还是很想吃,实在不行做个蒜香牛肉粒也不错。 所以你的话我是不会听的,我还想靠着这个得到宫里人的认可呢,然后查一查北安国的皇后。 事实真真假假,不查个底朝天,就不算完。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肃王给了我一块腰牌,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事。” 裴昕阳悄悄拿出腰牌,给卫浚霖看了一眼,又迅速放好,“不是我小气,不给你看,这里人多眼杂的,回去随便你看都行。” 卫浚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皇室现在能接触到的也就肃王了,裴家的事得找个契机,才能更好地调查下去。 家里正房的无字牌位,得写上名字才行,不然女君什么时候才能去雾谷啊。 “大嫂,那你带我也去看看呗!” “走。” 那么多牛,裴昕阳自然是没有地方给牛住的,地方是肃王的庄子,他的私产。 裴昕阳可以用腰牌,随进随出,不受限制。 裴昕阳先去了种植草药的地方,真不愧是皇族,孜然、黑胡椒就那么水灵灵地在药草中长着。 这个季节还没有结出果实,想来这肃王的庄子里应该有存货,待会去问问。 来这么久了,也就在卫素素给的那本药书上见过,书上分别叫安息茴香、昧履支。 这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难道前辈早早地就航帆远洋了,走上丝绸之路了? 那这些怎么还只在皇族使用,而不是流于民间呢? 也对,人力物力有限,物以稀为贵。 人人都种好吃的香料,运出去卖,谁还种大米,本就靠天吃饭,而且交通不发达也是个问题。 虽然路多,可冒着胆子抢劫的人也不少。 第133章 做饭 然后裴昕阳又往庄子的花园走去。 卫浚霖看着悠哉悠哉的大嫂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舒眉,十分不解,“大嫂,我们不是去做牛肉干吗?怎么逛起庄子了?还看草药。” “他们还在处理牛,好血腥,我不想看,看了就吃不下去了。何况这么好的庄子,不逛白不逛,来都来了。” 卫浚霖点头,说得好有道理啊,虽然自己家里的宅子跟这个差不多大,但没有这个华丽、奢侈,确实也有些看头。 “也对。” 能逛的也逛得差不多了,这是裴昕阳来北安国见过的最大的庄子,午食都没吃,这会得吃够了本,那就先做个香菜拌牛肉吧。 自己干活也是个体力活,指挥别人干活亦是。 但人多力量大啊,还节约时间,不用白不用。 “先把牛肉切成片,对,师傅就是这样,薄一点。” “你准备酒、酱(酱油)、盐、芡(淀粉)、膏油(菜籽油),蛋清、昧履支粉(黑胡椒粉),这些佐料,然后与牛肉片一起抓拌入入味。然后烧水,水开后叫我,我来计时,我说捞就捞起来。” “诺。” “你先准备点葱段,切小一点、蒜末,切碎、白胡麻(白芝麻)、椒(花椒)、醯(醋)、麻油(香油),然后烧油,用膏油(菜籽油)即可,准备好后,我自己来。”要是佐料放多了也不好吃,少了也不行,还是自己来吧。 “诺。” “你闲着,那就准备点......”很好,好像这个季节没有香菜。 “刘娘子,需要准备什么?” 裴昕阳问道,“有香荽(香菜)吗?” “有的,在暖房,奴去摘,需要多少?” 裴昕阳实名羡慕了,在这贫瘠的时代,真是不错,暖房不会什么都有吧,生在皇族真好。 裴昕阳指了指旁边已经备好的葱,“切好后有这么多即可。” “诺。” 因为调料有限,但最后做出来的香菜拌牛肉是真好吃,果然是大厨的手艺,加上自己独特的配方,绝配。 卫浚霖吃后,眼睛一亮,压低声音说道,“大嫂,你以后把方子给我吧。我来开酒舍,比卖给别人强啊,我可以开遍整个北安国,还可以开到其他国,如何?你当大东家,我当小东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肥水不流外人田。” 裴昕阳,成功的被呛住了,我要是给你的了,我的鼎香苑怎么办,保护我的人,他们又怎么办,我可是要做大做强的,我还想开遍整个北安国呢,然后让他们以后有傍身之技呢,不至于干不动暗卫这一行了就找个地方混吃等死吧,家里也不缺人了啊。 如果他们自己不会经营,完全可以请人嘛,反正挣的银子是他们自己的,说不定还能娶妻生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我可是答应他们了,让他们三十岁退休回家娶亲的,万不可食言。 保护我都能自愿献出生命,何况是为我守店。 卫浚霖见大嫂咳得厉害,放下筷子,一着急就打算抚背,可男女有别,又收了回来,“大嫂你没事吧,怎么呛到了。” 裴昕阳点头,我当然有事了,不然怎么会呛到啊。 这小子,不安心做自己的瓷器生意,反倒打起我菜方子的主意了。 第134章 裴昕阳的酒 旁边的丫鬟婆子也很有眼力见,放下筷子,不一会儿,一个小丫头端来了清水,一个嬷嬷则轻柔地为裴昕阳抚背。 缓了好一阵子,裴昕阳终于感觉好些了。 她轻轻扶额,陷入沉思,心中暗叹,真丢人啊,竟然才吃了一口就呛到了。 也不知道屋里的这些人会如何把这一幕传给肃王听,实在是糗大了。 只希望肃王能被自己的美食所吸引,而不是喜欢听这些八卦之事。 裴昕阳留了一份美食在旁边,看了一眼,牛肉条还在切着,那便再做些其他的吧。 随后,她悄悄对卫浚霖说道,“我们回去再说。” 卫浚霖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肃王和裴令舟站在膳房外已经一刻钟了。 肃王最终还是收回了迈向膳房的脚,遣退了旁边的人。 “你这小妹,当真与以往大不相同了,没有了当初的骄横之气,如今连吃食都会做了。对待自己的亲卫也与以往不同,对你这个二哥哥更是与往日截然不同。” 裴令舟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是啊,小妹知道心疼自己的哥哥了,还让人来寻自己。 哪怕忘了自己哥哥长什么样,也不畏艰险地寻找。 “她长大了。” 可这代价实在太大了,我宁愿她像以前那样讨厌我,也不希望她长大。 肃王说道,“走吧,我们也去尝尝她做的吃食。” 裴令舟应道,“是。” 肃王一进膳房,就示意他们不用行礼问安。 肃王和裴令舟尝遍了裴昕阳做的全牛宴,还运气极好地吃到了刚出锅的牛肉滑蛋。 “嗯,牛肉鲜嫩,好吃。卫刘氏呢?” “回王爷,刘娘子在后院烤肉。”一个嬷嬷恭敬地回道。 裴昕阳正在膳房后边烤肉串,烤好的串放到了旁边的餐具里。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进入了裴昕阳的视线。 她本以为是卫浚霖,“小叔子,去拿我带的酒,我们待会边吃串边吃酒。” 卫浚霖,“......”好想回答你,但是不能啊。 那就咳嗽了两声吧,提醒你一下。 裴昕阳把串翻了个面,撒了点安息茴香(孜然),听到了卫浚霖的咳嗽声,抬头便看到卫浚霖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串,嘴里嚼着。 而在他前面的是肃王和裴令舟,他们也同样拿着串吃着。 那刚才自己的那句话岂不是说给肃王听了? 一想到这,裴昕阳不想脑袋搬家,连忙行礼,“民女,卫刘氏见过肃王殿下。” 肃王摆手,“免礼。卫刘氏,你这肉串配酒确实不错。可这酒我未曾喝过,是什么酒啊?” 裴昕阳心想,一股桃子味,你吃不出来吗? 桃子又贵,去年好不容易就酿了这五瓶。 那么多的桃子,很多直接桃子泡酒了,可这五瓶是用桃子酿造成的发酵酒,也就成功了这五瓶。 今天忍痛拿了两瓶过来,没一会儿一瓶就见底了,心疼啊。 桃子酒,微醺不醉,配烤串最好了。 我的酒! 裴昕阳强忍着欢笑,“回王爷,是桃子酒,民妇自己酿的。” 第135章 不给 在一旁的丫鬟们学会了烤肉,便接过了裴昕阳的活,接着烤了起来。 肃王喝了一口酒,掩盖住了嘴角的笑意。 “嗯,多烤些吧,一会儿皇帝和皇后要来本王这里用晚膳。” 肃王说着又吃了口肉,喝了一口酒,“可还有这桃子酒啊?” 裴昕阳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也不会给你的,更不会给皇后,“民妇还有桃子泡出来的酒,比这个桃子酒更辣,更有味。” “可本王就喜欢你这桃子酒,微醺,不醉人,若喝醉了,还怎么享受美食啊。” 脸真厚,你是王我也不会给的,但是等今年有了桃子,看在二哥哥的面上,你要是开口,我倒是会给你酿的。 “民妇手拙,只成功了这两瓶,所以只有桃子泡的酒了。” 卫浚霖想到了今天打开地窖,里面的五瓶,现在还有三瓶呢,又淡然的拿起旁边的串吃了起来,默默的配着最后一口桃子酒吃着。 裴令舟吃着肉串,掩盖脸上的笑容。 肃王道,“这样啊,看来是本王强人所难了。” “令舟。” “王爷。” “你让人去拿本王珍藏多年的葡萄酒来吧。” “诺。” 裴昕阳眼前一亮,珍藏多年的葡萄酒? 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小气了些,这刚做的桃子酒可没有珍藏多年的葡萄酒好。 肃王毫不客气的把那两瓶桃子酒给喝完了。 裴昕阳在开第二瓶的时候,给自己倒了一杯,也就一杯。 但肃王的葡萄酒确实好喝,虽然一开始有点苦,但没一会,醇厚的甜味和浓郁的果香逐渐浮现,在舌尖上蔓延开来。 在春风中,日沉西山,酉正时分[18:00]已至,不一会,天就黑了。 等皇帝和皇后来天已经黑透了,可整个庄子却很亮。 晚宴在皇帝安绍之和皇后宋琬凝的到来,便开始了。 来的还有太子殿下安行。 确实如卫清淮所说一致,这太子跟皇帝真的很像。 这皇帝和帝后也很是恩爱,能被皇帝夹菜的女子,除了长辈,也就只有皇后了的吧。 因为这几天是特殊的日子,要避嫌,裴昕阳只能远远的看着,不能入宴,便绕到了屏风后面。 安绍之道,“九叔这是在哪里请的厨子,一只牛,竟做得这么多的吃食,每一道都很独特,美味。” 肃王笑道,“回陛下,经常给鼎香苑卖方子的一位妇人,见她做的吃食特别,还好吃,便想着让她来做个全牛宴,借花献佛给陛下,一解口食之欲。” 裴昕阳眯眼,千万不要说要见我,我还不想这么快就死。 安绍之道,“多谢九叔,今日是我与九叔的家宴,不必唤我陛下,唤我绍之即可。” 皇后宋琬凝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不紧不慢的吃着面前的酱牛肉。 “是啊,九叔,家宴,不必多礼,阿绍他只有九叔一个叔叔,皇嗣单薄。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们都是亲人,一家人。” 肃王行礼,“不可,礼不可废。” 安绍之赶紧说道,“九叔快免礼,快坐。” 肃王起身,“多谢陛下。”坐到了位置上。 裴令舟坐在肃王下首边,但安绍之和宋琬凝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 肃王注意到屏风后的影子,也没有作声。 三人聊着一些家常,随着吃食的减少,天色逐渐变黑,安绍之和宋琬凝也离开了庄子。 第136章 偷听 皇家马车上。 宋琬凝满脸愤然之色,怒声道,“陛下,那裴令舟也太目中无人了,见到陛下竟然都不行礼参拜,简直是目无王法。” 安绍之望着身边这位两年前落水醒来后性情有所改变的妻子,缓缓说道,“裴家一案疑点众多,孤也一直未能给出一个公正的态度。如今他没有投敌犯我边境,已然是给了孤一个台阶。孤定会查明裴家一案,若裴家案属实,再依法拿他便是。凝儿莫要因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宋琬凝努力稳了稳心绪,轻声道,“陛下说得是,是凝儿的不是。” 安绍之伸手搂过宋琬凝,之后便没有再说话。 裴令舟能活着回到上京城,这是宋琬凝万万没有想到的。 在肃王的庇护下,他安然无恙,就连安绍之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还好那裴君越死了,不然这肃王怕是要反了。 宋琬凝心中暗自思忖着,也不知道肃王有没有私生子呢? 送走帝后之后,肃王和裴令舟又返回到了正厅。 裴昕阳听到脚步声,连忙拿了点吃食又躲到了屏风后面。 肃王站在正厅中央,面对着刚刚安绍之坐过的上座。 肃王开口问道,“这段时间忙于他务,你审的那批绑架卫刘氏的人,可有什么线索?” 裴令舟微微皱眉,这不是早就审完了吗? 而且正在沿着线索往下查呢。 他的目光忽然瞥到了屏风处那熟悉的衣摆,“回王爷,那批人说是范敬下的令。” 裴昕阳在屏风后满心纳闷,范家为什么跟裴家过不去呢? 她忽然想起那天自己还跟那个黑衣人说,自己遇到过范敬。 这难道是栽赃陷害? 就听到肃王说道,“范敬?他不是没有在上京城嘛,连过年都没有回来呀。他和裴家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做?他见过卫刘氏?” 这消息还是在裴令舟用完各种刑具后,领头的黑衣人受不了才说的,但之后都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 “他说在卫刘氏还没有入京之前就见过了,还说卫刘氏就是裴昕阳。意外得知我还活着,便想用她来杀我。才会在除夕夜给我画像以及书信让我去接自己的小妹。” 肃王缓缓踱步,沉吟道,“范敬,为什么是范敬呢?本王也不曾与范家有怨。你可有你三弟的消息?” “还没有,裴家出事前一夜,他就失踪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裴昕阳在屏风后心里一惊,裴君越还活着? 在裴家出事之前就失踪了? 不是传出裴家人一个不少都没了吗? 可裴令舟还活着啊!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震惊不已。 肃王又道,“可还问出些什么?” “没有了,不管怎么审问都没有问出半点消息。” “真是又爱又恨的忠诚之人。算了,我们走吧,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 “是。” 裴昕阳心想,不行,得跟裴令舟相认,才能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然后她闭着眼睛推倒了屏风。 面对这突发的情况,肃王和裴令舟的表情却依旧如常。 裴令舟明知故问,“卫刘氏,你怎么在这里?” 第137章 亲哥 裴昕阳赶忙行礼道,“民妇见过肃王殿下。” 肃王瞬间换了脸色,一脸严肃,声音阴沉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可听到些什么?” 裴昕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回道,“回王爷,我是裴昕阳。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可知欺君之罪,当斩。”肃王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指着眼前跪着的人。 李卉从刘静云那里了解到了以往裴昕阳的性格之后,沉思片刻,直接站了起来,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冷地扫过眼前的两人。 “当然知道,我寻得二哥哥好苦啊,竟不知二哥哥已得王爷庇护,也不来看看我这个小妹。安叔也是,欺我忘了以往的事,也不给我通个气,让我白白受气。” 裴昕阳之所以称呼肃王为安叔,那是因为裴昕阳的父亲裴昌炎与肃王安霆在少年时期于战场上结为了生死相交的兄弟。 当裴昌炎有了第一个儿子裴时屿后,安霆便让裴时屿从小就称呼他为安叔。 从那以后,裴昌炎的这几个孩子在没有外人的时候,都跟着裴时屿一起称呼安霆为安叔。 而安霆也对裴昌炎的孩子们极为喜爱。 裴昕阳说罢,毫不犹豫地拔下头上的簪子,直接朝着裴令舟的心口刺去。 裴令舟站在那里,瞬间傻眼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肃王反应迅速,一把拉开了裴令舟。 肃王怒声斥责道,“你干什么,裴昕阳,这可是你亲哥。” 裴昕阳心中其实很害怕真的把裴令舟给杀死了,所以并没有按下簪头的开关。 她冷哼一声,说道,“是啊,我的亲哥。别人把刀架我脖子上了,我的亲哥呢?他让别人直接杀了我。要是黑衣人没有放下刀,而是从我脖颈上划过,我就真的死了!真是可惜了,我这簪子可是萃了见血封侯的良药,还没有用过呢。” 裴昕阳的嘴角带着一抹邪魅的笑,轻轻按了一下簪头,簪尾便出来一根如发丝般细的针。 而后,裴昕阳又将簪子别回了头发上。 肃王气急败坏,他那一向威严的脸上此刻多了几分失望,“你...” 裴昕阳说道,“安叔别急,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谋划。可我真是讨厌别人拿我当棋子。我嫁给了一个读书人,反而懂得了一些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他是我的亲哥,我又怎么会真的杀了他呢?我也就是跟哥哥开个玩笑,让哥哥也体会体会我当时的滋味罢了。” 肃王想到那个杀红了眼的白衣人,那是读书人吗? 都可以进军队了,要是有战争,能活下来,不出一年,肯定会成为将军。 裴令舟急忙解释道,“当时情况十分危急,我也不知道他们会绑架你,以此来威胁我。我知道后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四面埋伏,我也只好尽量拖延时间,等王爷的支援。 我不认你,也是为了保护你,我若说是,他们一定会先杀你的,然后再来杀我。是二哥哥的错,没有思虑周全,让你受苦了。” 第138章 牵连 裴昕阳长舒一口气,说道,“二哥哥哪里的话,我也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不博一下,又怎么知道赢的不是自己呢? 可是都这么久了,你也不来找我。 亏我知道你还活着,还让人到处打听你的下落。你可倒好,竟一点消息都不跟我说。我要是没有推了那屏风,是不是你一直都不会来找我了?” 裴令舟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屏风后,刚才我与王爷说的话,就是想告诉你,我们查的线索,让你知道一些情况。至于不来找你,是因为我不想再发生那样的事了。把你扯进来,你现在有新的身份,就该有新的生活,家里的事,有二哥在,你好好的就好。” 原来是要告诉我一些事啊,那这么看来,这个房子以及外面应该是不会有其他人了。 “可二哥哥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也不能这么说,我换一个字,匹夫无罪,怀你其罪。 那晚的事并非因为我不是裴昕阳便不会发生,而是会因为你,再度发生。 若真有这样一位女子,只因与我长得像,便遭遇此等祸事,岂不是太过倒霉?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本就是局中人,可二哥哥却要我出局。只要此事不传出去,我依旧是刘曼筠。所以,这并非二哥哥不来找我的真正原由。” 裴昕阳目光灼灼地看着裴令舟,言辞恳切。 肃王望着眼前这个比以前更加聪慧的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高兴。 为她的改变而骄傲,可她那让人完全猜不透的心思,又不免让人忌惮。 “本王也已派人护你,你大可安心些。” 裴令舟依旧满含歉意,“是二哥考虑不全,下次不会了。” 裴昕阳不禁有些无语,还想有下次? 裴昕阳温婉一笑,对肃王道,“多谢安叔。” 接着又道,“虽然我不记得以往的事了,可有时在梦里又会想起一些片段。也让我想起了我三岁时的事情。老人常说,人啊,是记不得三岁之前的事的,可我却想起来了。” 裴令舟连忙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也因为那次的事,小妹五岁才痊愈,醒来之后,五岁之前的事全忘了,从那以后小妹莫名地就很讨厌自己。 “我的糕点是三哥裴文瑞给我的,因为我嘴馋要吃。 可在我过去之前,我看到,那糕点是琼林看裴文瑞嘴馋,然后琼林给裴文瑞分了一半。 就像自己的小伙伴,有吃的就要互相分享。 可我却来了,裴文瑞喜爱我这个小妹妹,便给了我。 琼林见状,要进嘴的半块糕点也不情愿地给了我。而我当然是欣然收下,有好吃的为什么不要呢?” 肃王和裴令舟并没有从这段话中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可那糕点为什么是琼林拿来的呢? 因为杀手消息有误。都以为裴文瑞是肃王的儿子,可他去了别院才发现琼林跟肃王更像。 我想,他是想直接动手的,可保护琼林的人太多,只要是给琼林的,不管什么都有人先试。 可小孩子,终归嘴馋,所以就把毒下到了糕点上,给了琼林,却被我吃了。 杀手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倒下之后,他还来不及跑路就被二哥哥杀了。我想他的消息也没有传出去吧。” 从第三视角看裴昕阳以前发生的事情,确实能发现很多的问题。 虽然没什么技能,但关键的事情还是会以裴昕阳的视角出现在脑海里。 肃王道,“然后呢?” 裴令舟从小便知道琼林是肃王的儿子,一直养在别院,也没觉得有什么新线索。 第139章 反转 “然后,然后,安叔就要想想是谁要杀你的儿子。这么多年安叔可查到否?” 裴昕阳目光紧紧盯着肃王。 肃王没有搭话。 顿了顿,裴昕阳又道,“看安叔的表情,那就是没有查到了。 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 那时候安叔的儿子才六岁,谁会知道他被我父亲养在别院呢? 他的存在会威胁到谁的地位呢? 是北安国的皇帝安绍之还是东凌国的皇帝方祈? 我想他的存在,威胁东凌国皇帝的地位可能性更大。 安曦公主回国途中遇袭,而方祈却只顾着自己的皇位,还去劫我父亲的军饷,这又是为什么? 他还杀光了所有东凌国先帝的皇嗣,连出嫁的公主以及她们的子嗣都不放过,真的是其他皇子皇女对他做得太过了吗? 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错的。不知道安叔对此知道多少?” 东凌国皇帝方祈做得太绝了,不免让裴昕阳多想,毕竟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传出肃王谋反,是裴家以肃王儿子裴君越要挟肃王,立新君,勾结东凌国。 因此裴家被宋良,以正义之名灭了门。 肃王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却呆立在原地,内心如同被狂风吹乱的湖面,波澜起伏。 裴令舟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性,若真是如此,裴家就是琼林最大的后盾,也是极有可能支持琼林成为东凌国的王。 四弟裴君越只比三弟裴文瑞小两个多月,三弟死后,传出裴君越是肃王的儿子,然后被利用,引起北安国内乱,以此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除掉威胁自己的人。 见两人都不说话,裴昕阳话锋一转,“这几日就安置在安叔这里了,我明日还想吃牛肉涮锅。瞌睡来了,我先去歇息了,小辈告退。” 裴昕阳行礼后退出了房间。 她认真看了一下四周,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有,连守门的人都没有。 琼林跟肃王的贴身亲卫两人在房梁上互看了一眼,然后琼林跟上了自己的主公。 至于裴昕阳怎么知道琼林是肃王的儿子,还要归功于卫浚霖,也让裴昕阳想明白,为什么琼林能收回裴家大部分产业,为什么鼎香苑横空出来,还能在上京城面对皇家贵族无碍。 商场如战场! 九天的会试很快就结束。 裴昕阳这段时间为了避开卫浚霖,直接住到了肃王的庄子上。 但答应了要去接卫清淮,所以一早就和卫浚霖到了贡院门口。 跟第一天一样,众多家长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自家孩子走出贡院。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然而在结果未出之前,也不能妄下断论。 老远,裴昕阳就看到了卫清淮,他正在跟他的夫子交谈着什么,没一会儿便走了过来。 裴昕阳关切地说道,“清淮,这几天考试累坏了吧,我们回去吃点好吃的,你看你都瘦了。” 卫浚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大哥,心中暗道,这也没瘦啊。 卫清淮温柔地摸了摸娘子的头,说道,“别人家的娘子都问自己的夫君考得如何,娘子,你怎么不问我考得如何?” 第140章 有病 这简直就是学霸的凡尔赛啊。 裴昕阳强颜欢笑,回应道,“因为你家的娘子不是别人家的娘子,你是我家的夫君,不是别人家的夫君。我相信你一定考得好,就算不好,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若是问你了,你要是说不好,那不是会影响今日吃食的心情嘛,我们可以吃了再说。” 外面的酒舍早就订不到了,不过家里早早地就开始准备了。 卫清淮道,“可夫君今日就要食言了,夫子找我一起去讨论这次会试的试卷,可能要晚些回来。你早些睡,不必等我。” 卫浚霖听着这耳熟的话,仰头望天。 爹也是常跟娘这么说,可娘总是会等爹,哪怕再晚也要等。 裴昕阳想着准备好的烤串,自己可是忙活了好久呢。 算了,卫清淮吃不到,那自己勉为其难多吃点就行。 “嗯,好,你好好讨论学问。放心,我不会等你的,我会早些睡的,不用担心我。” 卫浚霖不可置信地听着跟娘不一样的回答,望向了自己的大嫂。 卫清淮咧嘴笑了笑,每次娘子都会给自己出乎意料的回答,这次看来要请同窗下馆子了,“好,为夫去了。” 回去的路上,卫浚霖忍了又忍,到家后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 裴昕阳听后哈哈大笑,“他自己都说了,让我不要等他,我为什么要等啊!就算他不说这话,我也不会等他的。白天已经够累了,我晚上还要等他,你说我是不是有病,睡觉它不好吗?不对,我觉得你有病,我学了两年半的医了,你把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看看你是否真的有病,也好早点药到病除,不然脑子坏了就不好了。” 卫浚霖把手收回了袖子里,背到身后,“我没病。你这医术,你还是别说了,也别对别人说你会医。你学的可是毒医!我还不想死,我才十九岁,我还想活着,我还没活够呢!” 裴昕阳语重心长地说道,“奶奶说了,万物相生相克,毒医也是医,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伤了我的心。” 说着,她摸了摸心口,一副受伤的神情。 “万一我把你治好了呢,是吧。” “多谢大嫂的好意,我们聊聊开酒舍的事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哎呀,毒医的菜方子你敢要啊,真是。要是吃死了人,可负不起责,那可是要下大狱的。” 这女人真是不能得罪了,卫浚霖伸出手,“那,大嫂你把把脉吧。” 这次裴昕阳把手放在了背后,“你又没病,我为啥要把脉。不说了,我的烤串腌制好了,我要去烤了。” 卫浚霖跟了上去,“大嫂,为何不与我一起开酒舍?” “我们卫家已经有瓷器生意和胭脂生意,把这些干好就行了,踏踏实实的过小日子,等你大哥有了前程,我们再开酒舍。 你觉得如何啊? 好好干好手里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若什么都想要,到头来就会什么都没有。” 第141章 不可能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就你们卫家瓷器的产业那是有几百年之久了,还能屹立不倒,反而越来越好,但也早就被人盯上了,还不断找茬,也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若还涉及其他行业,成为更多人的竞争对手,就会有更多的麻烦,到时候两手空空可如何是好。 卫浚霖也想到了这些,但北安国皇帝圣明,完全可以成为北安国的皇商,可大嫂说的也没错,什么都想要,到头来什么都抓不住。 现在就是因为谁都没有靠,卫家的生意讲信用,才能开到现在。 等大哥在北安国有了前程,我也开不起来啊,他迟早有一天要离开北安国的,我亦是。 不开了,找个会做饭的回来就好,反正大嫂有的是想法,也不一定非要挣银票。 卫浚霖行礼道,“多谢大嫂的教诲,夫弟卫浚霖铭记。” “不说这些了,走走走,我们去烤牛肉串,你都好几天没吃了,是不是也馋了。” 到了膳房就看到了三个月没见的卫素素。 “你们回来了,卫清淮呢?” 裴昕阳回道,“奶奶,清淮他跟着他的夫子去讨论学问了。要晚些才回来。” “这样啊,我看你腌制了这么多的牛肉,是要做什么好吃啊?” “串起来,烤着吃。” “好,我们一起烤。” 卫浚霖在后院搭好烤架也进来一起串肉,“奶奶?您回来了,这段日子去哪里了?” 裴昕阳有些羞愧,自己都还没有问这个问题呢。 卫素素拿起一根竹签子道,“哦,回了一趟红寒县,找你爹去了。你爹让你跟顾芷宣完婚,你明日就启程回去吧,成婚后带着顾芷宣一起再来上京城。” 卫浚霖直言拒绝,“不可能,我是不会娶她的。她要是嫁给别人,我倒是乐意为她多添一份嫁妆。但是让我娶她,绝不可能。” 卫素素又道,“今日三月十五,你的婚期是五月十八,过了那天,你要是不回去,顾小姐可就要来上京城寻你了。” 裴昕阳很佩服这样的女子,爱一个人就要勇敢地去追求,哪怕没有在一起,也不后悔。 卫浚霖懊恼,早知道不救她了,就因为那件事,家里定了亲,在雾谷追求她的人那么多,他们又不介意此事,这顾芷宣为什么非自己不嫁啊。 “她来了,我走,行吧。” 惹不起,我还是躲得起的,虽然躲不过。 卫素素微微摇头。 等着听八卦,看戏的裴昕阳,等了半天,两人都不再说话,‘这两人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啊。’ 串都要串完了,不说,我可自己问了,“小叔子,你为啥不愿意娶顾小姐?” “大嫂,我去烤串了。”卫浚霖起身,端着肉串往烤架走去。 虽然你不说,可还有奶奶啊,“奶奶,卫浚霖为啥不愿意娶顾芷宣?” 卫素素微笑道,“你们小辈的事,我不知道,我也只是一个传话的。” 裴昕阳吐了一下舌头,起身烤串去了。 结果根本插不上手。 紫若,芙蕖,赤影,三人分工明确,在卫浚霖的指挥下,认真地烤着。 既然无用武之地,那就等吃好了。 第142章 受伤 卫清淮这一去,竟好几日都没有回来,裴昕阳心里不安,她实在放心不下,便让琼林安排人去找,务必确定卫清淮是安全的。 几天后琼林带着满身是血的卫清淮进了东厢房,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榻上,“女公子,快去请卫老太夫人。” 裴昕阳看着同样受伤的琼林,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好,我去请。”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跌跌撞撞地出了东厢房,朝着耳房跑去。 狠狠的敲门,“奶奶,奶奶,您睡了吗?奶奶,奶奶。” 那焦急的喊声和重重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服侍卫素素的丫鬟玉玲听到这焦急的喊声和猛烈的敲门声,急忙起身开门。 “夫人是有什么急事吗?我马上去叫老太夫人。” 卫素素也还没有睡下,穿好衣物开了门,“女公子,怎么了?” 裴昕阳二话不说,拉着卫素素就走,“奶奶,清淮他受伤了,浑身都是血,您快去看看。” 卫素素一听,脸色骤变,马上让玉玲去拿药箱。 玉玲的母亲从小就跟着卫素素一起长大,既是卫素素的丫鬟,也是她的姐妹。 可姐妹老来得了玉玲后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玉玲是卫素素一手带大的,卫素素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孙女一样养着。 这次来上京城,卫素素也把玉玲带来了。 玉玲孝顺,不愿自己单独住一间房间,便贴身照顾卫素素。 这边的吵闹声也惊动了西厢房,卫浚霖已经站在了院中。 他看着大嫂和奶奶焦急地进了东厢房,又见玉玲还提着药箱,也跟着进去了东厢房。 到了东厢房,只见琼林已经给卫清淮换好了干净的衣物,清洗了身上的血渍。 然而,卫清淮上身的刀伤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卫素素立刻开始查看卫清淮的情况。 卫浚霖又看到了这个让自己血液飙升的人。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自己的大嫂说道,“紫若,去准备一身干净的衣物,再准备一桶热水来。” 裴昕阳看到琼林的手臂上也在滴血。 “诺。” 接着,她又对琼林说道,“你待会自己去浴桶洗一下,换上衣服,伤口得快些处理了。” 琼林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一身的血渍,黑色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可这里毕竟不是他能随意清洗的地方,“这些都是卫公子的血,我并没有受伤,女公子不必担心。” 卫浚霖听到“女公子”三个字,再联想到这人能随时来无影去无踪地出入卫府,还保护着裴昕阳,那这人肯定就是裴昕阳的亲卫了。 裴昕阳心想,我还不是怕你死了,肃王来找我麻烦嘛。 居然没有受伤,没有受伤就好。 不对,这都是卫清淮的血? 她转身看到榻上面色毫无血色的人,心中默默祈祷他千万要没事。 她看了看卫素素,那张脸上毫无波澜,又看了看卫浚霖,后者根本就没看榻上的人,脸上也没有半点担忧之色,而是在看琼林? 有卫素素在,卫清淮一定会没事的,想到这里,裴昕阳松了一口气。 第143章 美男 不一会儿,热水和衣物都准备好了。 裴昕阳道,“那你也要去书房洗,然后跟我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琼林没动,裴昕阳又道,“你放心,你用了后,那浴桶我会换的,或者直接送你了。” 琼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洗了。 卫素素道,“卫浚霖,你留下来帮我。小阳,你去书房吧,好好问一下琼林,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的,奶奶。” 裴昕阳出了房间,往书房走去。 书房也有休息的卧室,与书房是隔开的。 裴昕阳进了书房,坐下后,便开始画逻辑图,想谁会动手杀卫清淮。 裴昕阳把杨家和萧家的名字都写在了纸上,细细的想着最近发生的事。 看到杨行佑的名字时,发现了蹊跷之处,杨行佑莫名死在安国寺,那时卫清淮又不在安国寺,完美不在场的证据。 谁会杀了杨行佑呢? 难道真是卫清淮杀的? 卫清淮为什么只杀杨行佑一人? 裴昕阳想到琼林给的消息,因为下令杀杨家的是杨行佑,给杨行佑擦屁股的是杨子舜和萧容。 如果是卫清淮毫无破绽地杀了杨行佑,那么丞相杨毅朗是第一个不会放过杀杨行佑的人,一定会查到底。 可如果杨毅朗知道卫清淮是自己的亲孙子,也知道是卫清淮杀了杨行佑,且杨毅朗还看中了卫清淮的才华了,然后杨毅朗就保住了卫清淮呢? 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是杨毅朗放过了卫清淮,那么萧容和杨子舜也是不会放过卫清淮的呀! 如果卫清淮没有杀杨行佑呢,杨毅朗也不知道卫清淮是他的孙子,卫清淮就不会威胁到萧容子孙的前程,那么以上想法就不成立,所以谁会杀卫清淮呢? 裴昕阳眉头紧锁,难道是陷害裴家的人? 他们看到裴令舟回了上京城,他们一定会按耐不住,所以绑架跟裴昕阳相似的女子来诱杀裴令舟,可偏偏还惊动了肃王,他们的人还被肃王全部拿下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裴昕阳右手敲着条案。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来杀我呢? 反而去杀卫清淮。 难道是保护我的人太多了,他们无从下手? 就想到了卫清淮? 若将来卫清淮在朝中站稳脚跟,而我又是裴昕阳,那么卫清淮将会是裴令舟的一大助力,就会成为他们的一大隐患。 还不如刚有苗条就给灭了,如果是自己,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裴昕阳用左手撑着下巴,可是,裴家又没错,卫清淮更没错,越想越气。 士可忍,孰不可忍,那就别怪我了。 生气的捶了一下桌子,抬眸就看到眼前站着一位水出芙蓉的美男子。 眼前的男子宛如从画卷中走出的美男子,脸庞如精心雕琢的美玉,轮廓分明,线条流畅。 剑眉斜飞入鬓,微微上扬的眉峰透出一抹英气,不失男子应有的气概,跟肃王的眉形一模一样。 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高挺的鼻梁如同巍峨的山峰,为面部增添了立体感。 第144章 忽视 特别是那薄而性感的嘴唇,微微上扬时,能绽放出令人心醉的笑容,似春风拂面,温暖而迷人。 皮肤比卫清淮还白,完美的冷白皮,整理发丝的手就更不用说了,手指净白修长,线条流畅,能清晰的见淡青色的脉络。 完全看不出来是常年用剑的手。 他的发丝如墨般乌黑亮丽,带着水珠自然地垂落在肩头,散发着一种不羁的魅力。 宽肩窄腰,比例完美,一袭白色长袍加身,更显风度翩翩。 这本是给卫清淮准备的衣物,他穿上反而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且举手投足间,优雅而从容,浑然天成,毫无做作之感。 他的气质便更是独特了,既有文人的儒雅,又有侠客的洒脱。 他就往这里一站,都让人无法忽视。 琼林喊了好几声女公子,都没有得到回应,表示无语,就不应该在这里洗,回去洗了,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可面具已经用了好几天了,再不摘下来就真的摘不下来了,回去还得先烧热水,去肃王府也来不及了,太远了。 琼林一手捂脸,一手捂自家女公子的脸。 裴昕阳反应过来后,把头埋在了条案上,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琼林比往日更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杀卫清淮的不是山匪。前几天,卫清淮跟着他的夫子在讨论学问,便跟着他的夫子住在了客栈。可客栈本就聚集了各地学子,听了卫清淮的言论,也都慕名而来找他讨论一番。 突然有一天,一位经常找卫清淮的学子,邀请卫清淮去踏青,卫清淮的夫子也在,便说好。因为这样能遇到更多的学子,讨论跟多的学问。卫清淮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也跟着去了。 卫清淮本就是个喜欢清静的人,有了可以清静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其他学子在前山聚集,卫清淮就去了后山。 我赶到的时候卫清淮已经负伤了,杀他的是杨子舜派的人,都是牢里的死刑犯,一问他们就问出来了。” 书房很安静。 裴昕阳听着琼林的话,想着果然是杨子舜,心里很气,红温便消下去了,抬起了头。 “卫清淮培养的人呢?还有林一,林二呢?” 琼林道,“卫清淮的人为了保护他损失一大半,林一林二两人本就是你的人,自然是要保护你的。不过我重新给他安排了两人。” “他们如何了?” “负伤了,在住所。” “杨行佑是卫清淮杀的?” “是。” 果然,“那位邀请卫清淮的学子是谁?” “许羽,灵阳城长益县人。” 裴昕阳勾了勾手指,眨了眨眼,“耳朵凑过来。” 琼林略微思索了一下,把头发撩到一边,双手撑着条案,耳朵凑到了裴昕阳的嘴边。 裴昕阳低语道,“你们这么做......” “行。”琼林起身便愣住了。 卫浚霖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书房门口,静静的看着两人。 裴昕阳闭眼扶额站起身,说得太投入了,卫浚霖应该是敲门了,自己没有听到。 “你怎么来了,你哥怎么样了?” 第145章 没死 卫浚霖阴阳道,“没死。” “大嫂,这美人谁啊?我们家好像没有这一个人吧。”说着,仰了一下下巴,望向琼林,“奶奶说的琼林呢?我怎么没有看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裴昕阳思量,这让我怎么说呢? 就见琼林把手上的巾帕(毛巾)拧成条,快速的向卫浚霖袭去,卫浚霖弯腰躲过了,然后两人就在书房打了起来。 也不是打,是琼林进攻,卫浚霖躲,在狭窄的书房,最后卫浚霖用巾帕把琼林包裹住了。 卫浚霖轻声低笑,望向怀里的人,眼神是拉丝的,“方烨,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裴昕阳本就清楚琼林是方烨,方烨是安烨,但惊讶于卫浚霖的轻功这么好,能躲过琼林的进攻,卫浚霖还占了上风? 卫清淮都没在琼林手下讨到好。 不过听卫浚霖这话,看样子他们是认识了,裴昕阳并没有注意到卫浚霖看向怀里人的眼神,想到卫浚霖都来了,该去看卫清淮了,就出了书房。 随便他们吧,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想到了什么又返回了书房,推开门,卫浚霖站在一边,琼林坐在条案旁的椅子上,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视着,而后又齐齐望向自己。 裴昕阳咳嗽了两声,“那个,小叔子,我跟你说个事,你这么做......” “好的,大嫂,放心,天一亮我就传扬出去。” 卫浚霖这话是说给裴昕阳的,可卫浚霖眼神是看向方烨的,后者的眼睛是闭着的。 裴昕阳想到他们之前有过节,两个人都惹不起,便没有再说什么,出了书房,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可什么都没有听到。 回到东厢房,看着榻上的卫清淮,脸上依旧是毫无血色,头上有五根银针,裴昕阳颤抖着手摸了摸卫清淮的脸颊,有温度。 卫素素从屏风后走出来,“今日是我给女君的最后一节巫蛊课。名为圣蛊。” 只见卫素素一挥手,成百上千的虫子,从四面八方而来,聚集在了卫素素身后。 裴昕阳看到那些虫子,什么虫都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卫素素道,“雾谷谷主一家生来便自带圣蛊,圣蛊可操控一切蛊和虫。只要有一息尚存便可起死回生,再过几日清淮便会无碍。你是我雾蛊的女君,就要为我雾谷子民着想。 我们是一个古老的民族,其他国忌惮我们能控蛊,一起灭了我们,我们躲了几百年了,为的就是不被灭族,所以这蛊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裴昕阳终于知道刚才卫素素和卫清淮见到卫清淮受伤那么严重,还那么淡定了。 还有自己养的虫子,每次见到卫清淮就躲在角落发抖。 “我会担起自己的责任的。” 卫素素挥了挥手,身后的虫子又都退去,一会便不见了,“你把手搭在清淮的脉上,细细甄别,会有新的脉,那便是圣蛊,它会随着主人的身体变化而变化。主人弱,它便弱,这是在保护它的主人。” 第146章 红脸 裴昕阳照做,结果怎么都摸不到卫素素说的脉,皱起了眉头,不过卫清淮的脉虽然几乎摸不到,但是有。 “那公婆,大哥,茂儿他们?” 卫素素看裴昕阳的模样,你当然摸不到了,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摸到的,“我赶到了时候,已经迟了,虽然圣蛊可以争取一线生机,但也不是万能的,人固有一死。我们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份活下去的机会罢了。” 裴昕阳拿开把脉的手,“奶奶,我怎么感受不到。” 卫素素微笑道,“清淮他并不知道他是先谷主的血脉,也不知道自己有圣蛊,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告诉他吧,时辰不早了,我也乏了,该歇息了。” 裴昕阳这才注意到卫清淮身上的银针关闭了他的听觉,视觉。 “明日你一早便来我房间把这本书看完吧。”卫素素说着拿出一本蛊书,说完又放回了自己的衣袖中,然后走出了房间。 裴昕阳看着书名,就一个圣字,跟之前卫素素给自己最后一本的蛊书,主,不一样。 第二日一早卫素素又没有在家吃早食,一早便出去了。 裴昕阳还是吃过早食去了卫素素房间,条案上放着那本圣书。 看到行周公之礼,女子便能同样拥有圣蛊,才能感应到人体内的蛊,想到昨晚一晚上想不通起来摸了好几次,怪不得摸不到,老脸一红。 那岂不是杨毅朗也有圣蛊? 就看到下一句,若是与有圣蛊女行周公之礼,男子不会得到圣蛊,但他们的后代有。 这条不错。 拥有圣蛊的人,若会操控圣蛊,便能与常人不同。 其中一条吸引了裴昕阳的注意,速度会根据主人的意愿而改变。 怪不得卫浚霖比琼林快,占了上风。 很快这本圣书便看完了,记录了一些圣蛊的优点。 裴昕阳又看了两遍,把书合上,放到条案上没一会,刚刚还是书,顷刻之间变成了灰。 就这么在裴昕阳惊讶的眼神中变幻成了灰。 裴昕阳摸了摸胸口,还好多看了几遍,不然还真记不住,想了想,没动条案上的一堆灰。 裴昕阳一出门就看到了满院子找东西的丫鬟和家丁。 随便拉了一个家丁,“你们找啥呢?” “找夫人您。”说完人就往院子里喊了一声,“紫若姐姐,夫人在这里。” 紫若听到后跑了过来,“夫人您去哪里了?外面有很多公子要见大人,其中有一位老者自称是大人的夫子,有一位自称是大人的朋友徐颜,他们两位态度强硬,怎么都不走,您不在,我们不敢自作主张让他们进来。” 裴昕阳望了望天,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他们两位还在?” “不止他们,还有很多公子都在。” “他们带礼品了嘛?” “啊?带了,带了。” “备茶。” “是。” 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人家都到家门口来了。 裴昕阳一出门他们便把礼品送上,裴昕阳嘴上拒绝,挥手让丫鬟和家丁把礼品收好,把来探望的人带的礼品都收下了。 第147章 流言 但是没让他们进门,“我夫君他现在还不能见人,大夫说还没有脱离危险,多谢你们送了药材和礼物,我替我夫君谢谢你们。” 说着眼泪便自然的落下了。 徐颜上前一步,“刘娘子,我...” 徐颜的话还没有说完,卫浚霖就跑了出来,“大嫂,大夫说大哥危亦,一直没醒是因为中了一种热毒,需要一味难求的药材,我现在就去寻。过了一个月就来不及了。” 裴昕阳连忙拉住卫浚霖,焦急的问,“什么药材啊?” 其他人也问道,“是啊,什么药材啊,我们人多,可以一起去找。” 徐颜也道,“需要什么药材?” “天山雪莲。”卫浚霖一脸为难的说。 “这可是生长在极寒之地,这个季节也没有了啊。” “是啊,数量极其稀少,见到雪莲的人也极少。” “卫兄不是遇到凶徒了吗?怎么还中毒了?”许羽关切的问道。 卫浚霖气愤回道,“那歹徒在刀上涂了毒药。不说了,时间紧迫,不管药在哪里,我也要把它寻来。” 又对大嫂道,“大嫂,等我回来,我重金寻赏,让人快马去极寒之地寻,我晚些回来。” “好,你早去早回。”裴昕阳遥望卫浚霖离开。 “这雪莲罕见啊,一个月内,哎。” “这一来一回都不止一个月啊,那么高的雪山,哎。” “刘娘子,让我们去看一下卫兄吧,我们不会打扰他的。”许羽道。 终究是没有拦住,学子们担心卫清淮的情况,跟着裴昕阳进来了。 最担心是夫子和同乡的同窗还有徐颜。 刚走到东厢房大门口,芙蕖就端着一盆血出来了,见到裴昕阳行礼,“夫人,这是大人吐的血和伤口的血。大人他,他又发高烧了,紫若已经去买药了。” 有一个小丫头接过芙蕖手上的盆,走了。 芙蕖看了看院子里的人,又道,“大夫说房间的人不能太多,不然影响大人的病情,大人他才刚睡下一会儿。” 裴昕阳注意着一进来就不说话的许羽,他看到那盆血后,便退到了最后面。 徐颜揖礼,道,“既然如此,我明日再来看卫兄,我也派人去寻天山雪莲。” 裴昕阳回礼,“多谢徐二公子,今日招待不周。” “无妨,告辞。” 一下子送走了很多学子,夫子却一直望着房间的方向,眼中满是可惜和心疼。 裴昕阳眼中带泪,把夫子请进了房间,透过屏风能看到榻上的卫清淮,又让人上茶给夫子,“夫子请用茶。” 夫子最终没有接过茶,叹息一声,出了卫府。 不到一天时间,上京城内杀前妻一家的流言满天飞,说因为自家的儿子不争气,眼红前妻的孩子有出息,便派人杀了前妻的孩子以及后代,连后来继室带来的孙子都不放过,很多进上京城的人也在说这事。 流言众说纷纭,各种版本。 经过两天的发酵,很多人就联想到了突然遇到凶徒的卫清淮,因为他家的发生的事跟大家讨论的故事很相似。 一家人都死了,就剩下后来的继室和这后带来的孙子。 第148章 喝茶 第三天就更接近本人了,直接说萧容善妒,见不得杨毅朗前妻的孩子有本事,便派人去杀了他们。 杨家的杨永伦可是难得的人才,往年的科举必有萧家的手笔。 萧容的弟弟萧丹瑜为了不让姐姐萧容受气,出谋划策。 又说其实是杨行佑派人去灭杨家的,连证据都满京城飞了。 所以杨行佑才会莫名的死在安国寺,以慰杨家的亡灵。 又说是杨子舜为了儿子们和子侄们的前程,才挺而走险为他们扫除障碍。 还说其实卫清淮就是丞相的孙子,他的父亲杨辰胜可是丞相杨毅朗的长子啊,也有说不是的。 如果是,卫清淮受伤了,怎么不见丞相大人去探望啊。 当然也有人解释,不是不来探望,是丞相大人为他孙子卫清淮去寻天花雪莲了,丞相大人现在可是派出去很多人啊,重砸一万两金,就为了寻一株天山雪莲。 卫府里卫清淮重病不易治的消息不胫而走。 在这期间,徐颜天天都要来看一次卫清淮。 这一天,徐颜快走到大门口了,忽然问,“卫清淮,他真是丞相杨毅朗的孙子吗?” 裴昕阳一脸无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公爷是杨裕朗。徐二公子这哪里听来的消息?话可不能乱讲哦。我们布衣人家可攀不起丞相大人。清淮还重伤在床,身死未知。” 徐颜蹙起眉头,“失言,告辞。” 裴昕阳回礼。 裴昕阳拿着手里的药方,往药房走去,刚走到一个胡同口,就有人请她上了马车。 裴昕阳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还是跟着上去了。 因为拒绝不得,也可以这么说,她是被两个嬷嬷一边一人请上马车的,然后带到了一家酒舍的厢房里,见到了一位华贵的妇人。 妇人端坐着,嘴角带着笑,却有一种高贵不容侵犯的气质,莫名的感觉矮了一截。 妇人挥手屏退了旁边的人,身后的一位却没有退。 裴昕阳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但输人不输阵,坐了下来。 对面的人迟迟不说话,裴昕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发现没问题也没有喝,放到了食案上,“你是谁?为什么请我喝茶?” 丝毫不惧眼前人的气场。 妇人没有说话,打量着她,从头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抿了一口茶水,这气势竟与裴昕阳不相上下,哪怕是不认识的人也不惧,认识的人,不管是谁,招惹也不怕。 “你是裴昕阳?” 裴昕阳直接翻了个白眼,“不是,你们上京城的人眼睛都瞎吗?我跟她一点都不像。你若是来找麻烦的,那你找错人了。”说着起身就要走。 妇人身后的人怒斥道,“放肆。” 妇人一抬手,身后的人又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裴昕阳注意到刚刚那个人伸手时的袖口,宫中的人?裴昕阳站着没动。 妇人指了指凳子,示意坐,“抱歉,卫夫人,你跟我一位好姐妹的妹妹长得很像,一时认错了人。” 裴昕阳确信这是宫里的人了,“你不认识我,那你是?” 第149章 证据 “我是谁不重要。你的夫君是丞相的孙子,这是你需要的证据,希望对你有帮助。”妇人一挥手,身后的人从怀里拿出一些纸放到了食案上。 裴昕阳没有伸手去拿,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的条件是什么?” “没想到卫夫人也是爽快的人,跟那位妹妹可真像。条件吗,先记着,我还没有想好。”妇人把纸往前推了推,微微一笑,起身欲离开厢房。 裴昕阳笑了,“夫人就不怕我到时候抵赖不认吗?口头之约随时可赖账。” “我相信卫夫人不会。” “确实不会,这证据上有无色无味的静毒,我要是拿了,下个月开始我是不是每个月都要来求你赐我解药啊?”裴昕阳看着竹纸颜色不对,应该是浸泡过的,还好自己学的是毒医。 妇人眼中云雨翻涌,面上竟丝毫不漏,“卫夫人说笑了。这纸是我贴身丫鬟从怀里拿出来的,我又亲自给你,怎么会有毒。” “你们手上都抹了白蜡,自然不怕,可我没有啊。”裴昕阳拿起茶壶把茶浇在了纸上,瞬间纸上便有白沫,“夫人,今日不该点这阴米茶。” 裴昕阳放下茶壶,面带微笑,“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夫君只是遇到了凶徒,丞相杨家,我们卫家高攀不起,也不敢肖想。” 裴昕阳还没有走一步,脖子上便有一把剑抵了过来,“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卫夫人竟然懂毒?”妇人又坐了下来,“让我有几分欣赏。” “天山雪莲,那东西,见过的人,都死了。活着的人,没见过。要不等卫夫人夫君逝去,卫夫人做我的人,我定让卫夫人,哦,是刘娘子,风光无限。也会为刘娘子的夫家讨一份公道。” 裴昕阳大无语,“活着的人没见过,怎么会有人知道它的价值,存在便有人见过。” “所以,你不愿成为我的人?” “我本就不是你的人,何来愿不愿。”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可就是有点费脑。 这个宫里的娘娘应该是有令牌出宫的,可来这酒舍偷偷摸摸的,带的人应该也不会多,琼林他们一定就在附近。 “你不怕死?”妇人依旧平淡的面容。 “我怕死,你就不会杀我吗?”裴昕阳也学着她看人的神情,望向她。 妇人走到裴昕阳身后,扯下了裴昕阳的衣服,露出大片脊背。 裴昕阳猝不及防,用手捂住了胸。 裴昕阳的肩有一块蝴蝶胎记,裴昕阳看着漂亮,很不舍,但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狠狠心给它祛掉了。 卫素素做的祛疤膏也很好用,用了一年多,竟然全消了,跟其他皮肤无恙。 “夫人莫不是喜我,好女?不知夫人的夫君可知晓夫人有这种爱好啊?” 妇人松手,裴昕阳把衣服穿上,这一下是真疼,衣服多,勒到脖子了。 妇人走到门口说道,“我们还会见面的,卫夫人。” 她身后的人重新给了一份证据,放在了食案上。 裴昕阳检查了一下,没有问题,把纸摊开,看了一遍,都是有关杨萧氏的罪证。 真是无聊,跟杨家案一点关系都没有,这证据要是给了大理寺,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第150章 再次 裴昕阳把证据又原样放好,放回原来的位置。 出了酒舍就被人撞了,手里多一张纸条,裴昕阳站了起来,大声道,“不会看路就在家呆着,出门干嘛,撞死我了。” 就发现刚刚剑指向自己的那个男人隐于角落,裴昕阳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过身,看了一下纸条,有人跟踪,女公子快回家。 谁的字迹? 想了想,不管了,没有朝家走去,而是去了药房,抓了药,然后往荒废的宅子走去,自己身边有保护的人,就抓住那个男的,问一下是哪一位娘娘。 通过镜子,果然跟来了。 进了宅院,宅子有些大,房间门都是开着的,找了个门,躲到了门后面。 宅子荒废已久,窗户轻轻一撮就有一个洞,裴昕阳就看到很多人进来了。 还有那个妇人。 过了好一会,刚刚那个男子跪地道,“娘娘,跟丢了。” 妇人道,“进了这个宅子,那就在这个宅子里,既然她不识好歹,给了证据都不要,给我仔细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若真的找不到,那就放火烧了这个宅院。” “是。” 看着越走越近拿着刀的人,手放到了暗器的旁边,裴昕阳闭上了眼睛,这个娘娘可真毒,草率了,他们来了这么多人,自己的人会不会走散了。 还有刚刚那个字条,一定不是自己人给的,还好没有回家。 睁眼望着逼近的好多人,挥刀而下,裴昕阳弯腰正准备丢出迷烟,就看到自己在书房? 第二次了,第二次了,只要自己必死就会莫名的到没人且安全的地方。 裴昕阳拿着药,出了房间,在没人的院子里站了没一会,便有了人。 林四在角落看到了裴昕阳,愣了一下,又隐藏了起来。 林四在房梁上皱眉,第二次跟丢了,自己把卫府找遍了,怎么她就在院子里呢? 其他人也去外面找,待会首领又要来了。 紫若和芙蕖也跑了过来,“夫人,您去哪里了?我们到酒舍就没看到您。您回来就好了。” 裴昕阳面带微笑道,“我去抓药了,把这药熬了吧。” 紫若接过,“好的,夫人。” 芙蕖和紫若也跑了很多药铺,确实有一位掌柜说,夫人去抓过药,应该是那个路口走散了。 “夫人,我去让膳房准备午食。” 裴昕阳点头,“你去吧。” 这一日,在上京城中荒废的宅院起了一场大火,惊动了刑部,大理寺,以及最高司法鉴廷司。 鉴廷司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机构,主要负责查办一些隐秘的案子。 在上京城纵火,那便是大罪。 裴昕阳又加了一把火,说这火是有人想毁灭一些有关杨家案的证据,可没有把控住风向,结果整个宅子烧了起来。 有什么苗头,大家都会往杨家案方向想。 但这场火最后的结果也不了了之,什么都查不到,反倒加重了巡逻人员,街道的普栏都是禁火的禁令,以及新增加的北安法令。 裴昕阳为了自己的安全,没有出卫府。 第151章 毒妇 丞相杨府。 杨毅朗这几日忙于会试事宜,查百官,选学子,有空去了很多酒馆,茶馆等学子的聚集之地,一不小心听到了很多流言。 回家到后院,看到萧容在喂鱼。 杨毅朗道,“派去杀卫清淮的人,是你让萧丹瑜派的?是年后那一批死刑犯?” 萧容淡定的喂鱼,听后也没有停下,“我不知夫君在说什么。” 杨毅朗道,“说什么?我不明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杀了我儿子,孙子,就算了,我说过你什么,我死了亲儿子,还给你瞒着。你现在连人家的孙子也不放过!你是嫌活得长了吗?” 萧容把手里的鱼食都扔在了池子里。 “杨毅朗,你没有资格说我,是你先负了我。你说你没有儿子,前妻已改嫁,结果呢?好大一个惊喜,优秀的儿子,孙子。从那以后,你眼中可还有子舜,焕文,他们才是你的儿子。 还有你的孙子杨行佑,他死了,他死在了卫清淮手里。你做爷爷不给他做主,我做。我就要派人杀了卫清淮,怎么,你这次没有护住,急了?他既然不是你的孙子,你急什么。” 杨毅朗气得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会。 “你简直不可理喻。红寒县卫家是几百年的望族,他虽然是外,但姓的卫,不是什么人能随便惹的。” “我不可理喻?望族又如何。杨毅朗,你的孙子只有四个,现在死了一个,就还有三个,他们才是杨家的未来。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这杨家的门。你别忘了,你也是靠着我的父亲,才有的今天。” “你杀了卫清淮是得意忘形了?现在整个上京城都在说你是毒妇,杀了整整一家五口,连个四岁的孩子都不放过。第二天还放火烧了一个荒宅,就为了销毁证据。你跟别人玩阴谋,人家跟你玩阳谋。这次,我也护不住你了。” “什么意思?” “鉴廷司接手了杨家案,已经快马去了杨村,卫清淮的案子也接了。我这个丞相也就今年止了。你的儿孙也没了以后,等着全家流放吧。”杨毅朗头疼欲裂。 “还有你们萧家,一生清廉的尚书大人的声誉,也毁在你弟弟萧丹瑜这里了。” 萧容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那又如何,你是丞相,不是提出很多法令。佑儿的孩子是没希望,可还有焕文这一脉。我萧容的后代,依旧好好的。他卫清淮必死。” 杨毅朗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容,愚蠢的女人,“你的嘴脸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面目可憎的,你的后代永远背负着骂名,他们有一位你这样的母亲,有你这样的祖母,是他们一生的耻辱。亏得家里没有女儿,不然谁家会上门来求娶。” “你是丞相,你休了我便是,他们怎么会背负骂名。” “你说卫清淮必死?你莫不是真下了毒?” “我本也不想,谁让你护着,不下毒,怎么能确定万无一失。” “毒妇,是我护着吗?他死了,卫家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整个家族。”杨毅朗指着萧容的手发抖,甩袖而去。 第152章 看戏 杨毅朗马上派了人前往雪山寻天上雪莲,悬赏一万两金。 萧容得到消息,疯狂大笑,“骗子,有了那天山雪莲也休想救他的命。” 离卫清淮被刺杀的那一天,已经过去第六了,卫清淮醒了。 因每天裴昕阳都会给卫清淮做康复运动,卫清淮醒来没多久,就能下床了。 裴昕阳在膳房做吃食,突然被人抱住了腰,还好膳房宽。 裴昕阳一个过肩摔把卫清淮就这么摔到了地上,裴昕阳把手压在人脖子上,正想骂人,结果一看是卫清淮,连忙把人拉起来。 给他拍灰,“我还以为是什么歹人,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 卫清淮一脸委屈的点头,“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现在浑身疼,还饿。” 裴昕阳别过眼,这是在撒娇? “你刚醒,也不能吃什么,我给你煲粥。” “好。”卫清淮便在一旁添柴火。 裴昕阳只是在膳房尝试新菜,紫若和芙蕖她们去晒药材了,来到膳房看到卫清淮在,便退出了膳房。 裴昕阳轻轻吹着粥,放凉递给卫清淮。 卫清淮直直的望着娘子,没有接过粥,意思很明显。 裴昕阳纳闷,“接着啊,你不是饿了吗?” 卫清淮最终还是接过粥碗。 裴昕阳反应过来,原来他是想让我喂啊,伤口都愈合了,还是他自己吃吧。 “你还得接着装病。鉴廷司接手了杨家案,已经前去杨村查案了。” 卫清淮愣了一下,“鉴廷司接案了?为何?” “是啊,因为我的聪明才智,今日不早了。明日,我让紫若芙蕖讲给你听哈。”裴昕阳微微一笑。 卫清淮记得这段时间娘子的照顾,“娘子,谢谢你,这段日子照顾我,为我上药。” “不客气,你回来那天伤势严重,还中的毒,是奶奶救了你,我只是按照她的方子给你配了药。不过奶奶第二天就走了,你昏迷了六天了,奶奶也没有回来。” 卫清淮都习以为常,奶奶总是这样,但没过几天,又回来了。 没有人能在鉴廷司里呆过一天,很快萧容认下了灭杨家所有的罪,以及放死囚的犯人,劫杀卫清淮。 半月后,鉴廷司开庭了。 一早便有鉴廷司的人来卫府传召,因卫清淮生死不明,昏睡不起,不能到鉴廷司,刘曼筠做为卫清淮的娘子,卫素素做为卫清淮的亲奶奶,被传召。 廷司大人,“传刘曼筠,卫素素。” 鉴廷司是个很庄严的地方,所有人都很严肃。 丞相杨毅朗坐在右边。 萧丹瑜、萧容、杨子舜跪成了一排。 裴昕阳和卫素素听传后,进了鉴廷司正堂,行礼。 廷司大人,“起身吧。” “多谢大人。” 廷司大人,“经查,北安景文十七年八月二十日灵阳城丘云县青山镇杨村案,是杨行佑所为,萧容供认不讳,承认了所有的犯罪事实。但人已死,判直系后五代不能入朝为官,不能从商,只能为民。 萧容承认,北安景文十九年三月二十七日上京城囚犯杀学子案,她为主谋,且多次派人刺杀,对孙子杨行佑所为隐瞒不报,判秋后问斩。 萧丹瑜作为廷命官,知法犯法,私放犯人,谋取他人性命,家产全部充公,后三代不能入朝为官,罢官,秋后问斩。 杨子舜教子无方,为长子杨行佑的所为隐瞒真相,助纣为虐,造成杨家案,劳役十年。 灵阳城丘云县青山镇杨村杨辰胜一家无一人生还,但因有继室继子,享有继承权。 杨毅朗作为家主,判杨毅朗赔其杨辰胜继室五千两银。 赔卫清淮的各种费用,判萧丹瑜和杨毅朗一人五百两银。” 杨子舜叩头,“大人,小人有异。” 廷司大人,“讲。” 第153章 好官 杨子舜一把鼻涕一把泪,但吐字清晰,“我做的我认了。但卫清淮杀了我的儿子杨行佑,杀人偿命,他也该判。” 廷司大人,“杨行佑案被大理寺定为敌国细作所杀,鉴廷司调查属实。你是有什么新的证据吗?” 杨子舜道,“不是他,能是谁,他一直在查他父兄的案子,他知道是我儿子所为,一定会杀了他的,请大人明察啊!大人,您在好好查一查,一定能查出来的。关进廷司牢房,还怕他不招吗?” 廷司大人,“大胆,滥用私刑是死罪。你是让本官逼迫他认罪?没有证据,胡乱攀扯。压下去。” 裴昕阳觉得就是来看审判结果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朝廷以最快的速度把此案以及结果昭告天下。 皇帝的手段不仅是重视北安的学子,更是为了执行一人犯罪牵连后代的法令,来减少犯罪后或不满去灭人家全家的案例。 也是以此案例来废除夷三族的残酷法令。 卫清淮听着自己人的汇报,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有权力真是能为所欲为。 杨家案最终惊动了皇帝,没有皇帝的示意也不能调动鉴廷司查此被定为山匪已结案的案子。 卫清淮端着娘子最喜欢的千层酥放在条案上,行礼,“多谢娘子为我筹谋此事,为我父母,兄长翻案。” 裴昕阳吃着糕点,摇头,一本正经道,“不用谢,没有你那么严重的伤和要死的消息,这事也不能干成。让她们信以为真,这才露了马脚。还真是人言可畏。” 卫清淮,“......” 在娘子脸上看不到半点担忧之色。 裴昕阳让琼林散播杨家案,真真假假,但真的多,萧容他们便会让人压制流言,琼林便找更多的人传播,最后指名道姓,加上卫清淮病重,命不久也,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丞相杨毅朗不想自己后代碌碌无为,杨家从此没落,得知卫清淮需要天山雪莲,马上派了大量的人力前去寻,便有了卫清淮就是杨毅朗的孙子的流言。 最后成功的传到了爱去鼎香苑吃食的皇帝耳朵里,成为了这样的版本。 有人嫉妒夫君前妻孩子的才华,派人灭了人家整整五口人啊,还去杀了继室带来的孙子,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也是不巧,杨毅朗给皇帝看过杨永伦的文章,对国家的军事,政治,农事,教育,商等等,各方面都有卓越的见解,给了皇帝很大的惊喜。 当时皇帝便欣赏此人,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杨永伦高中的消息,便觉得跟他无缘君臣了。 科举不行,便让人推荐,等来的却是杨永伦被山匪所杀的消息,可现在听到的消息却并不是如此。 因此皇帝下令彻查此案,礼部因此也受到了牵连,会试的卷子全部重审,皇帝要亲自过目所有学子的试卷,然后负责审卷的大臣再判试卷,导致殿试推迟了一个月之久。 这是北安国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情况。 第154章 换血 还有意外之喜,许羽科举舞弊,劳役务工三年,终身不得再参加科考,影响家族后三代,四代才能参加科考。 此后长益县许家望族没落。 此案也牵连了刑部,大理寺,户部很多人,皇帝大喜,今年是该好好换一下朝廷的血了。 “杨爱卿,那个学子卫清淮,可是你的血脉呀?”皇帝安绍之坐在上首,手里拿着竹简,面带微笑。 这话的意思就很多了。 杨毅朗连忙跪地行礼,“请陛下赐罪,臣有罪。臣有私心,杨永伦确实是臣的血脉,可卫清淮不是。臣得知内子所犯之罪,为了弥补才派人万里寻救命的良药,以此赎罪。臣罪该万死,包庇内子,孙子,没有严加管教,才有此冤案。” “杨爱卿快快请起,此案爱卿也是受害者,失去了那么优秀的孩子,可惜了,不然杨永伦也定会是我北安未来的栋梁之材啊。” 安绍之上前扶起短短几日白了发,眼中泛红的杨毅朗,“可耳濡目染的卫清淮,想来定不是池中之物,有这样一位兄长,是他之幸。” 安绍之眼中满是对失去杨永伦的忧伤和惋惜。 “多谢陛下的体谅。天下学子各有所长,将来也会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杨毅朗起身说道。 “此话好啊。”安绍之为难道,“孤的丞相,你为北安操劳三十余年,为我们的北安做出重大贡献,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又不知此事,还是受害者,可孤不得不罚,孤只有降丞相一级,丞相可怨孤?” 杨毅朗又要跪地,被安绍之扶住。 “臣不怨,陛下还是罚轻了,臣愿降三级,以警示百官。” “不可,你是北安的功臣,你又没罪,怎可如此重罚,孤还要推行爱卿所提的法令。就这么定了,爱卿要保重身子,孤替北安子民谢杨丞相。”说着行礼。 杨毅朗连忙跪地,泪水落在了地板上,“陛下,这是为臣者应尽的职责。这也是臣做为丞相的责任。” 安绍之扶起杨毅朗,郑重地说道,“丞相如今桃李满天下,孤之幸,也是百姓之幸。为百姓谋福,便是好官。” 一个多月以后便是殿试了,会试通过的有五百余人,殿试定为五天。 因为皇帝安绍之看过所有人的试卷,没有人敢舞弊,这次是有史以来最多通过会试的,打破了以往的记录。 卫清淮想了想,拿出了自己的一些实力,控制在前十名以内,如他所想,刚好是第五名,徐颜第十八名。 两人同一天殿试,但不是同一批,早早的徐颜便来看望还没醒卫清淮。 就看到卫清淮生龙活虎的在院子里练武! 不是卫浚霖寻来天山雪莲,卫清淮服后卧病在床吗? 这气色可不是久病之人。 想着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就刺了过去,被卫清淮轻松化解,逼到毫无还手之力,还被剑指着喉咙。 徐颜为此又高兴又伤心,阴阳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我一招都接不住,你不去考武状元,都可惜了。” 卫清淮收了剑,“你怎么来了?” 第155章 殿试 “当然是来看你,是否还活着,明日我们就要殿试了,你不温习?” “会的东西,为何还要反复看,我要是当时拳脚功夫好些,也不会受这么久的苦。” 徐颜也觉得言之有理,可人家是人才,不仅知道考啥,还知道控分,担心个什么劲,殿试得到皇帝赏识,留在上京城也不是问题。 “你没死就好,明日我来接你,一同入宫。” 夫子也来看望卫清淮,得知无碍后,很是欣慰,高兴地等着殿试的结果,会试整个县里就卫清淮一人通过了,排名还靠前,夫子高兴了很久,加上卫清淮得以医治,更是由衷地感到欢喜。 早早的,需要去殿试的学子出了门。 徐颜的马车等在卫家门口,徐颜站在卫家门口等着。 卫清淮看了一眼,进了娘子准备的马车。 徐颜跟在车后。 裴昕阳问,“你不和徐颜讨论一下学问?” 卫清淮道,“不用,昨日下午已经跟他讨论了。” 卫浚霖在一旁嗑瓜子。 卫清淮又道,“娘子,怎么不担心我今日发挥不好,今日可是要面圣的。” 裴昕阳微笑,“当今圣上是明君,又不可怕,以你的才华只会吸引他的注意。” 我还不知道你,没考之前就在写策论。 不去看前三名的试卷,都不知道你还会猜题,一猜一个准,写的也不比前三名差,也不知道当时考试时要写得差,又要突出,是不是绞尽了脑汁。 不过,这么聪明,考试时应该不会那么费脑子。 “我在宫外等你。” “好。”卫清淮握住了娘子的手,怎么才能走进她的心里,成为她可以真正依靠的人。 出了马车,往宫里走去。 等久了就会心慌,裴昕阳吃了点干果,就下了马车,有很多人都等在宫门口。 卫浚霖问,“大嫂,你慌了?刚才不是不慌吗?现在大哥又看不到。” “你的未婚妻是不是要来了?”裴昕阳叉腰,歪头。 “哎呀,这天怎么越来越热了,我去马车里坐坐。”卫浚霖看了看天,坐进的马车。 裴昕阳也仰头看了看天,太阳被乌云遮住了,一时半会是没有太阳了,吹来的微风,很是凉快。 皇帝安绍之亲自进入了考场,看每一位贡士的简策,每到一位都会矗立一会。 在人群中竟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安绍之临时加了一科,现场问答。 “你们都是各地经过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你们觉得,丞相这一职是否需要保留啊?” 此问题一出,大家开始了自己的回答。 “学子认为可以保留,如果废除,就需要建立其他的职位来总领朝政,协调各部门工作......” “学子认为不可留,丞相一职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能滋生腐败和权力斗争,以权力造成灵阳城丘云县青山镇杨村的惨案,可以分权给其他官员,学生认为应该这样......” 所有人都答得差不多了,安绍子道,“站在右边第三位的学子的怎么不答?” 第156章 落榜 卫清淮上前一步,行礼,“学生只是在想,丞相一职至关重要,从设立到废除的过程,其是否需要保留不能一概而论,需结合不同时期的政治、社会等多方面因素来分析,前丞相杨毅朗的伟绩百姓有目共睹,却不居功自傲,恪守本职,造福百姓。前前丞相却因一己之私,造成了皇宫内乱,使得皇嗣单薄。丞相一职是否保留,学生认为,不能妄断,因考虑各个方面才能决定。” 安绍之敛眉沉思,眉宇间透出一股威严,不容逾越,“卫清淮?你是杨毅朗之孙?” 此话一出,所有学子都屏住了呼吸,抬眼只见,龙椅之上的人,面色严厉冷峻。 卫清淮行礼,“学生卫清淮不敢欺瞒陛下,杨毅朗御史大夫,不是学生的祖父,学生继祖父是杨裕朗,是杨大人的胞弟,继祖父过继给了高祖父杨强。学生的祖父和父母亲人死于饥荒,幸得继祖父怜惜,给了学生和祖母一个新的家。” 安绍之没有再说什么,“今日你们的考试就到这里吧。” “谢陛下,学生告退。” 出了太仪殿,刚刚还一起讨论学问的人,都离得卫清淮远远的。 卫清淮调整了一下表情,回到马车上,直接对娘子说道,“娘子,要不,我们直接灭了宋良一家吧,为夫无用,与官无缘了。” 裴昕阳以为是卫清淮开玩笑,“好啊,你打算怎么灭?他可是太尉,他孙女是皇后,宋家围得跟铁桶一样,我的人一个都没有进去。连扫地的都没有混进去,做苦力的都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我说的是真的,今日殿试,皇帝怀疑我是杨毅朗的孙子。” “你本来就是啊!” 裴昕阳恍然,“所有才落榜了?” “但不能说是。”有利便有弊,不应该那样回答皇帝的问题,帝王之心不可揣度。 裴昕阳着急了,要是卫清淮不留在上京城或者当官,那他十年寒窗就白读了,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位置,县里和夫子的期盼,父兄的期盼,都没了,“如果那个皇帝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不欣赏你的才华,那是他有眼无珠,他的损失。我们就不为官了。不稀罕。” 对于杨家案,真不该着急,等殿试完后,再爆发也好啊,“对不起,是我心急了,应该等你醒来,跟你商量后,再考虑是否做此事。”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不顾一切为我筹谋,我很感谢你,因为你没有把我当外人,而是亲人,你当时一定是很担心我,气急了才会如此,我高兴还不及呢,我的娘子,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我没了官,就不好查裴家的事了,我很抱歉。” 裴昕阳牵着卫清淮的手,“我们回家,我裴家的事,一定会找到其他的突破点的。考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我们下馆子去。” 这是娘子第二次主动牵自己的手,卫清淮反握住娘子的手,“好。” 马车启动了,把风的卫浚霖瞪大了眼睛,感情你们谈好了就不理我了,喊道,“大哥,大嫂,我还没上马车呢。大哥,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嘛,不过是在等三年而已。” 第157章 状元 卫清淮让车夫不用停马车。 裴昕阳拉住卫清淮,“还是让小叔子上来吧,这可是他专门为你准备的马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卫浚霖上了马车,抱怨道,“大哥,大嫂,你们怎么能把我扔下呢?还有啊,大哥,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打败很多很多北安国的学子了,没事,三年后再来。我们去吃啥呢?” 裴昕阳见卫清淮闭了眼睛,对卫浚霖微笑地说,“最先到的是你的铺子,你下车吧,我和你大哥去吃。” 徐颜在卫清淮后面两场,等徐颜出来时,卫清淮殿试落榜的消息在上京城已经传开。 徐颜不信一向廉明爱才的陛下会如此做,便在街上找到了正在悠闲逛街的卫清淮。 “阿淮,他们传的消息可是真的?” “什么消息?” “你殿试落榜的消息。” “还没有出结果,怎能武断!若真因为我家跟杨大人的关系而落榜,这样的朝廷存在又有什么用呢?我若没有上榜,只能说明我学艺不精。” 徐颜把卫清淮拉到一个角落,问出了心里很久的问题,“你是否是杨大人的亲孙子?” 卫清淮笑而不答,对这个视自己为真朋友的人,说不了假话,但还是道,“阿颜,我说不是,你信吗?我说是,你信吗?是不是,只看你怎么想。在我心里,我不是。” “我知道了,阿淮。若这世道对你不公,我定为你讨回公道。” 在一旁的裴昕阳,听这称呼,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不过裴昕阳为卫清淮有这样一位知己感到高兴。 卫清淮的夫子听到消息也匆匆而来,卫清淮还是一样的话,“夫子不必担忧,结果还没有出来之前,都是假的。若榜上没名,我再考便是。” 夫子无奈,也不能左右皇帝的决定,“嗯,是老夫多想了,若有不公,老夫为你讨公道。” 卫清淮微震,当年兄长遇到不公时,夫子也一定跑遍了很多大人的府邸吧,郑重一礼,“多谢夫子。” 裴昕阳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宋家,引出后面的那把刀。 也还没打探到那日莫名邀请自己喝茶的妇人是谁。 虽然自己描述了,可林三画出来就是,不是自己看到的样子,相差有点多,琼林说此人应该易容了。 裴昕阳知道,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 殿试六天后,放榜了,一甲三人的试卷都贴了出来。 卫清淮没有出门去看,裴昕阳也默契的没有让自己人也去看,一天都在家里。 早早地齐剑却带来了消息,刚一进门就重复着话,“恭喜卫公子,贺喜卫公子,得了状元。” “卫公子的卷子可甩了第二名整整好几条街呢。” 打趣道,“可不能出门,不然被人抓去当女婿就不好了。” 自家公子常说这卫公子才华横溢,从刚开始的十几名,到几名,再到现在的状元,一定是用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专研学习了。 怪不得会被杨行佑嫉妒,提防,谋杀。 有这才华,杨毅朗不提携他,提携谁啊。 第158章 捧场 卫清淮正在舞剑,没有反应过来,虽然自己没有去,但还是让人去看了,怎么也得先给夫子一个信。 以自己的试卷和回答,哪怕有杨家案的影响,起码也会是个三甲,然后被外放。 或者直接不上榜。 没想到这皇帝竟然如此公正。 裴昕阳让紫若拿了五两银子给齐剑,“多谢你专门跑一趟,你家徐二公子考得如何?” 齐剑可不敢收着银两,“不必,不必,我家公子得了二甲第七名,二公子得知卫公子的名次,高兴得全上京城传扬去了,我得去给二公子买点润喉的药了。” 裴昕阳,“......”也不必全上京城传扬啊,虽然此事很光彩。 紫若把银子塞给齐剑道,“齐剑,拿着,就因为我家大人跟你家公子的情谊才给你的,要是别人来传,就没这么多了。” 裴昕阳发现猫腻,眯着眼,笑道,“可不能嫌少。” 齐剑不好在客气了,接过,“多谢卫公子和卫夫人。” 卫浚霖不信自己的兄长考不上,从小便是自己的楷模,至少也得是二甲第一名,天不亮就出了门,守在放榜的公栏下。 看到有人来贴榜,主动让位置,然后第一个就看到了卫清淮的名字,还有他的试卷。 为了保险起见,卫浚霖把整张榜看了三遍,才确定自己的兄长是状元,然后喜出望外。 大声道,“哪个孙造谣,说我哥落榜了,我哥卫清淮可是状元,第一名,你们看看这文章写得,多好,这文采,你们谁比得上?自己不行就多练,一天到晚瞎扯。大男人,跟个村头长舌妇一样。” “陛下如此圣明,他管你是谁,只要你有才,人品端正,他就认可你。” “眼馋去吧你们。” “让让,让让,挤着爷了。”卫浚霖专门撞开了那日说卫清淮落榜的几人。 “今日,本公子高兴,我青花古瓷店的瓷器,买一送一。买上好的瓷器,腰斩价,一半。仅限十日。先到先得,数量有限。” “我胭脂铺,一样的价。” “欢迎捧场。” 来看热闹的人不少,不止有学子,还有很多其他的人,来相看女婿,以及其他商家。 听到这样的话,有些忍痛调价。 卫浚霖没有注意人中,仇视的目光。 因为卫浚霖的兄长是状元,铺子的生意比往日更好了,卫浚霖雇了很多人去传卫清淮是状元,加上徐颜的传扬,慕名而来的人很多,都以为状元朗在铺子里。 听说他的娘子只是一介乡下妇人,父亲只是村里的猎户,可现在卫清淮是状元了,以后前途无量,说不定还真是杨毅朗的孙子,以后更是如日冲天。 那妇人那还配得上,成亲两年,无所出,也来了不少媒婆和贵妇。 一天下来,补货了两次。 银票数得卫浚霖手软,虽然没亏,但也赚够了。 一时之间,卫家和杨毅朗御史大夫家门庭若市。 可两家都没有给他们开门。 卫家直接说,卫清淮去了安国寺,杨家传出,卫清淮跟杨毅朗无任何关系,近日不接受拜见,除非公务,一概不见其他人。 第159章 贤德 北安国,十天为一个周期,隔两天,小朝会,两轮,最后第九天大朝会,第十天,休。 大朝会这一天,一甲三人是要进宫的。 徐颜早早的来接送卫清淮,他们在前面讨论学问,卫浚霖也跟在了他们后面。 裴昕阳自己独坐了一辆马车,送了卫清淮三次了,这是唯一一次自己独坐的。 卫清淮天微亮就进了宫,没一会,出来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 裴昕阳看着眼熟,这嬷嬷不是皇后宋琬凝的详嬷嬷吗? 怎么朝自己走来了。 不能挡路了,赶紧让路,可这路确实很宽啊。 祥嬷嬷直接走到了裴昕阳面前,“你可是卫大人,卫清淮的正妻卫刘氏?” 真是来找自己的,裴昕阳行礼,“民妇,卫刘氏,见过嬷嬷。” 虽然她只是一个嬷嬷,但她代表的是皇后,还是皇后陪嫁的嬷嬷,深得皇后尊重。 “卫夫人快免礼,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接卫夫人到宫里一见。” 徐颜是二甲,不是第一名,没有召见是不能见到皇帝,没有官职也不能上朝。 看到皇后召见裴昕阳,心里不安,对齐剑轻言道,“快去找我母亲,让我母亲快快进宫见皇后娘娘,为我兄长找一门亲事。” 徐颜也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何偏偏喜欢裴昕阳,婆媳不是天生的仇人吗? 母亲见到相似的姑娘一定会护着的。 徐颜母亲是皇嗣公主安思延,虽没有长公主的头衔,但也是先皇的血脉,皇帝的姐姐,皇帝登基后第五年,封安思延为长宁郡主,分例却按的是长公主来的,有出入皇宫后宫不得拦的令牌,仅长宁郡主使用有效。 齐剑纳闷,大公子的亲事怎么能劳烦一国之母,虽然郡主也很担心大公子的婚事,“好的,二公子。” 裴昕阳有些慌了,这进宫干什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是也不能拒绝,不过能接触到宋家人也是值得冒险的。 皇宫壮阔,一路走去,裴昕阳觉得很压抑,围墙太高了,高到只能看到长长的天空,偶尔飞过一些雀儿。 裴昕阳到时,皇后宋琬凝正在花园里打理一些名贵的花草,这个季节正是牡丹盛开的日子,红色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细腻而柔软,如丝绒般的质地散发着华贵的气息。 裴昕阳行礼,“民妇见过皇后娘娘。” 宋琬凝手中剪花草的用具,铚(小剪刀),没有拿稳,掉到了地上,眼前人左上角的痣竟跟她相差无二。 只听闻上京城来了一位跟裴二小姐相似的妇人,没想到跟裴大小姐更像。 这位女子的夫君听说还是杨毅朗的孙子,虽然双方都没认,如今卫清淮还成为了皇帝钦点的状元,宋琬凝一时来了兴致,便想见一见。 皇后身后的丫鬟淡定的捡起地上的铚。 宋琬凝把刚才剪好的牡丹用手摘了下来,放到鼻下闻了闻,才道,“你就是状元郎卫清淮的夫人?” “是,民妇刘曼筠。”裴昕阳再次行礼。 看皇后这反应,裴家的事跟这个贤德的皇后脱不了干系了,管她是不是刀,还是用刀的人。 说不定宋琬凝就是使刀的人,娘家才是她的刀。 第160章 花开 “好一个标致的美人。”宋琬凝微微浅笑,将手中那朵娇艳的牡丹递向刘曼筠,“本宫瞧着这朵花极为别致,与卫夫人甚是相配。” 牡丹一直被视作富贵、华丽的象征,也唯有在皇后的花园里,方能见到如此众多的红色牡丹,并且其他颜色也是一应俱全。 牡丹,亦是裴昕阳亲姐裴晴所喜爱的花。 裴晴,乃是跟随裴昌炎上过战场的女子,她对爱情充满了向往,却无奈入宫成为了妃子。 裴昕阳用小拇指轻轻勾出袖中的兰花帕,极为小心翼翼地接过牡丹,“多谢皇后娘娘。” 宋琬凝看到手帕上的兰花,心中不禁思忖,莫不是这真是裴昕阳? “你这帕子倒是特别。” “前两年,民妇的妹妹刘静云带回来一位贵人,民妇病好之后,瞧见那绣着兰花的衣服甚是喜欢,可那衣服却破了,贵人便将其送给了民妇。可惜了,民妇与她有几分相似,她却年纪轻轻就离去了。” 裴昕阳的眼中流露出惋惜之情,缓缓诉说着。 “哦,还有这般缘分,你可知她是谁?”宋琬凝面露喜色,虽极力克制,却仍未完全藏住眼中的喜悦。 裴昕阳微微摇头,“不知,家妹闭口不言。不久后,家父书信来说,家妹也因病离世了。” 裴昕阳行礼道,“这等琐事本不该说与皇后娘娘听,请娘娘恕罪。” “本宫是国母,你是北安国子民,就是本宫的子民,这只是家事,有何罪可治。”宋琬凝扶起刘曼筠。 看来,这裴夫人确实该好好查一查了。 “花园的花开了,与本宫一起赏花吧。” “是。” 裴昕阳慢一步跟在宋琬凝身后。 “卫夫人觉得本宫这两位女史样貌如何啊?” 裴昕阳心中明白,这是皇后要送美人了,可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此时,迎面走来一位华贵的妇人。 裴昕阳曾见过此人,在护国公府,国公夫人大寿之时,这位妇人坐在第一桌,可当时离得太远,并不知晓这是谁。 人还未到,声音却先传来,“皇后娘娘,妾身不请自来,请恕罪。” 妇人来到宋琬凝跟前,行礼。 宋琬凝连忙扶起这位妇人,“姐姐来了,快快请起,不必多礼。姐姐这是哪里的话,这宫里就是姐姐的娘家,本宫是姐姐的弟媳。” 安思延笑着说,“所以妾身就来找娘娘了,妾身两个不争气的儿子,都过了成亲的年龄,还不议亲,妾身着急啊。太皇太后寿辰快到了,还是百岁大寿,妾身想沾沾喜气,望娘娘多请一些未出阁的女子在后花园赏花。” 裴昕阳都被这皇帝姐姐的笑容感染了,谁要是做了她的儿媳一定没有婆媳矛盾,小日子安逸滋润。 “姐姐莫要担心,一切都要看缘分,不知道姐姐有没有看中哪家的闺女?”宋琬凝微笑。 “我看中有什么用,也要楠儿自己喜欢,跟楠儿同年的人都当父亲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想抱孙子。”说着婉婉一笑,“若我看中的他也喜欢,他再去边关,我也有个寄托,他也有个牵挂,也不会一直想着那个人。”到后面脸色有些不好。 就看到了旁边站着的人,“贵...这是?”安思延假装打量着裴昕阳。 第161章 赏花 “姐姐,这位是状元郎的发妻刘曼筠。本宫今日闲来无事,想着陛下忙于朝政,便邀请卫夫人进宫赏花。”宋琬凝道。 安思延心想,我还不知道你,前丞相可是皇帝的人,有传那卫清淮是前丞相的孙子,这行为,不是在给太子拉势力嘛。 可惜你拉错了,裴昕阳当年可是我救出去的,护着她安全到了石山村裴夫人的表妹夫家,我也知道她嫁给了卫清淮。 你这是引狼入室。 宋琬凝接着道,“卫夫人,这位是长宁郡主,镇国大将军徐彦辉正妻。” 裴昕阳行礼,“民妇卫刘氏,见过长宁郡主。” 徐彦辉正妻,那就是徐颜的母亲了。 安思延面色很不友好,语气也不好,但贵为郡主,也很有贵女风范,“不必多礼。” 裴昕阳以为这位郡主面相好,会好相处,哪怕说上几句话,没想到她来了,自己一句话也没有插上,而且对自己好像很不喜。 跟在后面足足一个时辰。 腿都酸了,裴昕阳好想揉一下,可在宫里,不可失仪。 逛着便到了亭子里,宋琬凝坐下才想起来这刘曼筠,“这时辰也不早了......” 宋琬凝还没有说完,宫女在宋琬凝旁边轻言到,“娘娘,端妃娘娘来了。” 裴昕阳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见到了一个自己怎么都查不到的人,原来真是宫里的娘娘。 “见过皇后娘娘。”端妃进了亭子行礼。 安思延和裴昕阳以及其他人向端妃行了礼。 裴昕阳就知道这是谁了,是陈佳韵的姐姐陈柔初。 “坐吧。”宋琬凝面带微笑,“端妃妹妹怎么来了,不是感染风寒了吗?应在殿里好生养着。” “多谢皇后娘娘。近日来好些了,太医建议多出来走走,透透风。”陈柔初坐在了宋琬凝旁边。 宋琬凝,“好些,那便好。本宫和陛下便放心了。” “让皇后和陛下挂心了。”陈柔初,“郡主今日怎么进宫了?” 宋琬凝,“太皇太后大寿,本宫邀姐姐来一起操办。太皇太后近些日子老是跟本宫说起以前的事,皇嗣单薄,有姐姐在,太皇太后也开心些。” 陈柔初,“是妹妹考虑不周了,皇后,郡主莫怪。” 安思延,“端妃娘娘言重了。” 陈柔初,“这位是?”目光落在站了很久的人身上。 宋琬凝,“这是状元郎的正妻刘曼筠。” 宋琬凝,“你也陪本宫许久了,早些出宫去吧。” 裴昕阳行礼,“是,民妇告退。” 裴昕阳跟在宫女身后,很不愿意出宫,卫素素说,线索在宫里断了,能多待会说不定有什么收获。 可直到出了宫,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徐颜远远看着裴昕阳出来,松了一口气。 卫浚霖挪动脚步挡在了徐颜的面前。 徐颜无语,甩袖进了马车。 裴昕阳出来太阳正挂在正上空,肚子都饿了。 “小叔子,你哥出来了吗?我饿了。” 卫浚霖摇头,“大哥还没出来,我也饿了。大嫂,我让赤影去买吃食了。” 第162章 藏拙 裴昕阳向卫浚霖开心点头,然后虚弱的坐上了马车,揉着腿。 卫浚霖看见自己大嫂这疲劳的样子,“大嫂,那皇后不会为难你了吧?” 裴昕阳,“没有,就是赏花,腿走疼了。为啥一定要等你大哥,我们回去吧。” 卫浚霖,“这是大哥第一天面圣,我们做为家人,是要等的。” 裴昕阳,“不是有媒婆想给你大哥重新找正妻吗?我去问问,我回去了,你自己等吧。反正我的身份是配不上了。” 裴昕阳,“芙蕖,赶马车,回府。” 芙蕖赶起了马车,卫浚霖连忙躲开,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不是滋味,不知道这几天大哥大嫂怎么了,话少也不吵架的。 不会女君看不上大哥了吧,这可不行。 不会大哥做官了,觉得配不上女君,想重新找一个不如自己的妻?那也不行,卫家男子一生只能成亲一次,且不能有妾。 卫浚霖看着三份吃食,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不情愿的敲了敲徐颜的马车窗,给了徐颜一份。 徐颜看着反常的卫浚霖,会这么好心? “你不会下毒吧?” 卫浚霖,“我在宫门口给新科进士下毒,我又没病。你吃不吃,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大哥朋友的份上,我才不给呢。” 徐颜,“你确定这是给我的?这是给你大嫂的吧。” 卫浚霖,“对啊,可我大嫂回去了,看你没吃,就给你,粮食不能浪费了。” 徐颜看了一下,卫家的马车确实不在了,确实有些饿了,接过饭盒,“太阳大,上来吃吧。” 卫浚霖也没有拒绝,上了马车,果然马车里比外面凉快些。 直到下午卫清淮才出了皇宫。 卫浚霖,“大哥,你出来了,怎么这么久?” 卫清淮,“会元不满我的状元,舌战了一场,浪费了一些时间。” 徐颜知道会元陈恩启,是今年的榜眼,是最不满卫清淮这状元的头衔的,自己怎么不在场,那场面,一定很爽。 卫浚霖,“怎么舌战的?大哥,你跟我讲讲呗。” 卫清淮出来没有看到娘子,“你大嫂呢?” 卫浚霖,“皇后请她入宫了,出宫后便回家了。”看到有外人在,卫浚霖没再说什么。 卫清淮,“那回府吧。” ...... 大朝会接近尾声,安绍之召见了一甲三学子。 三人行礼。 陈恩启上前一步,“学生有异。” 安绍之,“有何异?” 陈恩启,“学生认为,卫清淮的状元不实,他秋闱第十一名,春闱第五名,写得都不如我等,怎么殿试写得突出就成为了状元?” 安绍之目光冷视着陈恩启,“你的意思是孤舞弊?透题给卫清淮不成。他靠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追上了你们,而你们却原地踏步。他的文章是他的原文,贴了出来,你们有何不满啊。这题是孤亲自所出,没有哪一位大臣知晓。” 陈恩启,“学生没有此意,自愿现场加试,若卫清淮胜过学生,学生便服。” 安绍之看着陈恩启,此人一路第一考入了殿试,可殿试却是第二,搁谁也不服,也不知道这卫清淮为何藏拙,短时间内,确实不可能突飞猛进。 可那文章写得那般好,还专门去刑部证实了他的人品,才干,也是斟酌好后才定的。 第163章 休妻 安绍之,“荒谬,孤若加试,不是向天下宣告孤舞弊。你们要比去内阁比去,这里是朝廷,不是你的学堂。退朝。” 礼部尚书就知道,会如此,接收到皇帝的眼神,叫住了三人,带着往内阁而去。 到后,礼部尚书道,“为了公平起见,本官就出一个新的题。昨日边关送来密报。月熹国去年被我国打退了五十里,今年又筹谋屯兵,在我方三十里外,跃跃欲试,随时来犯。我国当如何啊?你们现场作答吧。” 笔墨纸砚早已经准备好了。 时辰到后,礼部尚书道,“停笔。” 三人早就写好了,坐立没动。 “为了公平起见,你们双手背于背后,互相看对方所答,一炷香时辰,本官便收卷了。” 半个时辰后,礼部尚书把每个人的卷子给了在坐的多位大人。 “你们说说,为何如此做啊?” 三人谁都没有先说什么,卫清淮道,“月熹国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有辽阔的草原,后又有茂密的丛林,往丛林一躲,我们便找不到了,等他们喘息过后,便会卷土重来。 北安国地大物博,兵强马壮,国泰民安,有今日盛况来之不易。 若想要瓦解月熹国,就要利用月熹国内部的矛盾,削弱了月熹国的整体力量。我国也要大力发展军事,经济,善于人才。让月熹国茂密的丛林成为我北安国的安全屏障。” 其他两人的策论跟以往相差不大,不是和亲就是打仗,没有长期规划。 对卫清淮也心服口服。 直接就看中了月熹国的国土,文章写得也很可行,不出十年,月熹国便是北安国的了。 也不怪卫清淮如此清楚,徐颜老跟卫清淮说月熹国的战况,卫清淮也花时间了解了一下月熹国,觉得徐颜的策略可行。 三人走后,安绍之带着大臣进了内阁,开始讨论月熹国的事。 最后一致认为,瓦解,请君入瓮,最后灭了月熹国。 ...... 徐颜听后感谢卫清淮,“多谢卫兄。” 卫清淮打断,“你要感谢,就感谢你自己,要不是你足够了解月熹国,跟我详细讲解,我也不会想到这些。下次遇到陛下,我会说明这是你的功劳,他们今日过后定会采纳。” 徐颜道,“不可,朝臣忌讳结党,何况我家门庭特殊,我也只是一时的抱怨,没你想得那般周全。” 卫清淮还是尊重了徐颜,以后需要再帮他吧。 回到卫家,太阳已经西落。 进了门,卫浚霖拉住卫清淮。 卫浚霖,“哥,大嫂生气了,外面都说你现在是状元,大嫂只是猎户的女儿,配不上你,很多媒婆来打秋风,还有其他未出阁的女子也来相看你。” 卫清淮却嘴角带笑,卫浚霖拳头拽得咯吱响。 “卫清淮,你要是休妻,你便要从我卫氏家族除名了,没你这号人。” “没大没小,我是你大哥。别用手指着我,谁说我要休妻了。” 卫清淮扒开挡路的卫浚霖,往东厢房而去。 见娘子倚靠在榻上,怀里的书简散落。 第164章 权衡 卫清淮打横抱起娘子,往床榻而去。 裴昕阳梦到自己在山上采药,踩空坠入了悬崖,一个激灵,眼睛突然睁开了,就看到了卫清淮的下巴。 卫清淮正欲把人放床榻上,然后两人四目相对。 裴昕阳推开卫清淮。 “回来啦。” “嗯。”卫清淮从怀里拿手帕,擦了擦娘子嘴边的口水。 “这几日,是我不好,忙得忽略了你。” 裴昕阳被卫清淮的动作惊到了,一时忘了反应,任由他擦着。 “我原谅你了,这么晚才回来,早些洗漱休息吧。” 卫清淮把帕子放回袖中,“今日皇后招你入宫,她可有刁难你?” 裴昕阳靠着床,坐了起来,摸了摸眼角的痣,当时点痣的时候,也不知道裴晴的眼睛有痣,位置都差不多。 看了林三的画,虽然离裴昕阳是远了,可离裴晴越来越像了。 “目前没有,若我姐姐是妖妃,深得皇帝宠爱,因此才冷落皇后,皇后今日见了我,定坐不住。” 做为帝王,怎么会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美人计的成功不仅仅在于女子的美貌,更在于她们的智慧和勇气。 更重要的是白月光,朱砂痣。 有三分似你,便会慌了神。 卫清淮见娘子抹痣的动作,眼底一片冷然。 看这样子不仅仅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容貌,为了裴家,她什么都豁得出去,自己得更快些。 “纵观历史,皇帝不是傀儡,都会娶自己挚爱之人,皇位也会留给挚爱之子。贵妃的毒酒是皇后钦赐的,传了皇帝的旨意。” 裴昕阳像蔫了气的气球,一个人而已,怎么有江山重要。 卫清淮接着道,“皇后,太子,宋家的地位依旧在,没有影响。你们裴家不争不抢,两年了,现在才有人开始隐秘重查裴家一案,我想是皇帝的人在查,要给太子铺路了。” 裴昕阳不解,“给太子铺路,跟查裴家案有什么关系?” 卫清淮道,“裴家怎么也是开国功臣,不明不白,定会寒了将士的心,更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裴家案不久,有人提出废后,可皇帝按了下来,把此人贬官到了外地。可见皇帝是爱护皇后的。外戚专权也是一大隐患,皇帝缓过来,自然是要秋后算账的,更是为了给太子扫清障碍,给他上帝王权衡之术。” 裴昕阳感觉笼罩在心头的迷雾突然被拨开,让人一下子看清了事情的真相或本质。 皇帝是谁?他会不知道皇后所为?但为了保下自己的皇后,哪怕失去良臣也不惜一切代价。 还能去掉威胁到自己地位的肃王,让他无子。 若肃王当时起兵,那就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可他没有,反而把裴家军收编到了北安国军,分到不同队,让乱了一年多的裴家军散了。 皇帝得知后,自然大喜,解决好了裴家军作乱的事,可现在宋家子风头过盛,便就要开始查裴家案了。 裴昕阳觉得今日的想法实在是过于理想化,完全不可行。 第165章 讨苦吃 陈柔初出宫找裴昕阳,给了她一些杨家子与宋家子的证据,私自圈田地,收贿赂买官卖官,等等,哪一条都是重罪。 陈柔初利用卫家案,牵连宋家和杨家,让他们重创。 可自己想的是,不能被利用了,皇后突然召见,想的也是让皇后先动手,可人家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而是在为她的儿子筹谋,卫夫人可以是刘曼筠,也可以是张曼筠。 “我三哥裴君越还活着,但没有找到,我想是有人把他关了起来。” 卫清淮怔怔的看着娘子,半天不转眼珠,这么重要的消息,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何不告知自己。 我就那么不值得她信任吗? 裴昕阳想了想,道,“我也是才知道,我二哥跟我讲的,他昨日启程赶往白云城了。” 卫清淮悬着的心,落下了,原来是昨日刚知道,也怪自己,这段日子太忙了。 裴昕阳拉住卫清淮的衣角,道,“清淮,你想一想,你觉得谁会关着他。我二哥说,裴家出事的前一晚,三哥就失踪了,是三哥的贴身侍卫扮成他,赴死的。没有人知道三哥还活着,肃王和二哥在默默寻三哥的下落,可就是找不到。” 卫清淮没有握住娘子摆弄衣角的手,要是握住了,手就会收回去。 认真想了想,“宋良要灭了裴家,自然是一个不留,更不会留下裴君越,给自己埋下隐患。” 裴昕阳道,“你在刑部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 卫清淮落寞摇头,“这么大的案子,卷宗自然写得毫无差错。” 裴昕阳掀了一下卫清淮的衣角,有些失落,翻身到床里边,给自己盖好被子,“头疼,我先睡了,你也早些歇息。” 卫清淮虽然不去上朝,也还没有官职,但刑部的工作还在继续,半月一休,看着怀里睡得红扑扑的娘子,不舍的起床了。 日子还是这么平淡的过着。 六月初,阳光热烈而不炽热。 “小芸,上京城可真热闹。”顾芷宣长得小巧可人,一身碧绿色的百褶裙,行走时,裙摆摇曳生姿,十分美丽。 走走停停,挑选好看的胭脂,小摆件,吃食。 “小姐,您慢点,我跟不上了。”小芸背上扛着,手里提着,腋下夹着,嘴里塞着。 小芸抱怨着,还好就带了银子,一路走来有卫家的铺子,可以支取,啥也没带,不然两人是走不到上京城了。 顾芷宣看了一下小芸,东西确实有点多了,找了个可以歇脚的茶店,道,“一会我们就到卫家了,就能见到浚霖哥哥了,先歇歇,填饱肚子。” “小二,来壶绿茶。”对店小二道。 “好呢,客官稍候。”小二应道。 小芸把东西放到一边,“小姐,这卫浚霖眼里根本就没你,我们何必自讨苦吃,来上京城。我觉着盛临君公子就不错,他对小姐多好啊,有求必应。” “你这都说一路了,够啦。你是看上盛辞了吧,好你个小芸,盛临君给你多少好处,让你卖自家小姐。”顾芷宣洋怒打小芸。 小芸往后躲,“我那有啊,盛公子满眼都是你,谁不知道。” 第166章 笑话 “可我眼里只有卫浚霖。”顾芷宣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落寞,“不说了,你看我这个小姐对你多好,让你吃茶歇着,赶紧的,吃了我们就要去卫府了。” 小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吃茶。也就我愿意陪你瞎折腾,小梧她怎么不陪你呢? 女子应找一个满眼是自己的人,这样日子才好过。 歇息后,顾芷宣和小芸走出了茶店。 经过一家酒舍,那里热闹非凡,排着长长的队伍。 小芸提议道,“小姐,看样子这家醉韵阁的吃食一定很好吃,我们吃了再去卫府吧。” 顾芷宣原本想着第一顿饭去卫府吃,可此时肚子确实饿了,饭香味不断往鼻子里钻。 顾芷宣笑着说道,“看把你馋得,走吧,谁让你有这么好的小姐呢。” “小姐最好了。”小芸开心地拉着顾芷宣去排队。 这会儿还没到吃午食的时候,没一会儿就排到了她们。 小二看到两人的穿着,便知是贵家小姐,问道,“两位小姐,吃些什么呀?” 小芸道,“你们店有什么?” 小二道,“小姐是第一次来?我们店好吃的菜食可多了,有脆皮豆腐,木耳炒肉,油焖大虾,回锅肉,红烧茄子,小鸡炖蘑菇等等新品菜,可不比鼎香苑的差了去。” 顾芷宣听着没有听过的菜名,“脆皮豆腐,油焖大虾,酱牛肉。” 小芸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丝瓜虾仁鸡蛋汤,来一个这个汤,韭菜炒鸡蛋,再来一个你说的鱼香肉丝。” “得勒。”小二高兴的应下。 菜很快上齐,小芸无语住了,“小姐,这鱼香肉丝怎么没有鱼?就几片时蔬,这不欺负人吗?还有这脆皮豆腐,就几块豆腐。不过这汤还不错,该有的都有。” 顾芷宣道,“就你话多,这富贵的地方,吃食跟我们自然不一样,虽然它确实不好吃,我们下次不吃就是了,可这个大虾确实不错,还有这个汤。” “小姐说的是,是奴的不是。” “下个月的俸禄,我得把你的扣了。” “别啊,小姐,我说错话了。” 经过一番打听,来到了卫府,敲门没人应。 “小姐,我就说这卫浚霖不行,他定是知道你要来,早早躲出去了,让我顾家成为笑话。”小芸狠狠的拍着卫家大门。 “你就知道泼我凉水,顾小芸,你可是我的人。” “所以才跟小姐说实话,如不是,我才没必要得罪你。” 两人吵够了坐在石阶上。 旁边的人家看不下去了,上前道,“两位姑娘找这户人家啊?” 顾芷宣起身,行礼,“你好,夫人。请问,这户人家的人呢?” 妇人道,“刚开始还在进进出出的搬,这都一年多了,不见来住。” 顾芷宣想到信里的铺子,道,“青花古瓷店铺的东家呢?” 妇人一脸的戒备,现在这青花古瓷店铺的东家,谁不知道是状元郎的亲弟弟,不会是什么来投奔的亲戚吧,“你是他什么人啊?” 第167章 外室 顾芷宣道,“我是他的亲妹妹,他不住这里住哪里?家里还等着他回去成亲了。嫂嫂还等着呢。” 妇人一看就知道这那是什么妹妹,回去成亲的是你自己吧,你们刚才抱怨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他现在住在城东,和他哥哥住一起,不住这里,这里也就偶尔来几个人。你去打听就知道在哪里了。” “谢谢夫人。” 顾芷宣打听到了住处没有直接去,而是去了青花古瓷店和胭脂铺。 “卫浚霖不是说,只开瓷器铺,怎么还开了这家胭脂铺?”说着迈进了胭脂铺。 “哎呦,小娘子,看中什么了,这都是新到物件。您手里这件可是上好的翡翠。”胭脂铺的胭脂娘子介绍着。 “娘子,我需要的多,你们老板娘呢?”顾芷宣放下手中的物件,打量着整个胭脂铺。 胭脂娘子看着两人的穿着,头饰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买得多应该是家里有人办喜事,招呼人上茶,“您今日来得真巧,我们老板娘在二楼,今日进了不少好东西,请,楼上谈。” 顾芷宣紧紧咬着牙关,腮边的肌肉微微鼓起,努力克制着即将喷发的怒火。 果然有老板娘了,书信回来退婚说有心爱的女子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女子。 胭脂娘子介绍的,顾芷宣一个没听进去。 到了二楼的房间,就看到一个女子,脸庞宛如春日里绽放的桃花,粉白相间,娇艳欲滴,肌肤如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养得这般好! “夫人请坐,喝茶。”胭脂娘子笑道。 顾芷宣端起茶杯就往女子脸上泼去,“狐媚子,不要脸。” “小...”小芸没有拉住顾芷宣。 “哪里来的泼妇,这般无状。”胭脂娘子连忙拿出袖里的帕子给裴昕阳擦脸。 裴昕阳正在看画本子,就被迫洗了个脸,还被骂了,淡定的带着微笑放下手中的书,就是一巴掌甩在了无理女子的脸上,“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孙娘子,把这个人给我赶出去。” 孙娘子一时有些懵,卫夫人一向温柔,不管什么人来闹,总能化解。 不过这位夫人也实在是无理取闹了。 马上就叫来了人,“把她们赶出去。” 小芸挡在顾芷宣前面,没有人敢靠近,一个都打不过小芸。 “赶我?我才是这里的老板娘,你算了个什么东西,连个外室都算不上。”顾芷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裴昕阳擦了脸和湿了的头发,还好现在天开始热了,不然得马上换衣服,听到女子的话,裴昕阳知道,这是卫浚霖的未婚妻找上门了。 真是倒霉,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卫浚霖说有新的胭脂首饰,就为了挑几件好看的,就来了。 裴昕阳拦住了孙娘子。 “就你这样,怪不得会被退婚。他都不愿回去和你成亲,也是活该,谁会找一个泼妇,在家供着,你又不是观世音菩萨。” 顾芷宣摸着被打疼的脸,气得站了起来,“小芸,给我撕烂她的嘴。” 第168章 暴走 裴昕阳冷笑一声,道,“撕了我?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你若撕了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今日进上京城,今晚就入地牢吧。” 小芸挽衣袖的手一顿,这可是上京城,要是卫浚霖护着,不进地牢,也跟卫浚霖无缘了,反而会推得更远。 “小姐。” 顾芷宣道,“怎么,我还怕了他卫浚霖不成,退婚又怎么样,我还没有应,我就还是他的未婚妻,你算个什么。外室,妾,都是贱婢,入不了族谱。” 裴昕阳甩了手里的帕子,“就卫浚霖,我还看不上呢。不是他求着我来这铺子,我会来?孙娘子,我看中的首饰,差人送到卫府吧。重新沏茶,款待贵客,一会卫浚霖就来了。” “是,卫夫人。”孙娘子应下,差人去送,然后护在裴昕阳前面。 顾芷宣额头上青筋暴起,那模样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你看不上,你还拿他的东西,贱人,你别拿啊。你还卫夫人,你可有三媒六聘,可过了文书。” “我为什么不拿,不拿白不拿,我还拿进卫府呢。你要不要跟我进卫府。当然是过了文书的,明媒正娶。”裴昕阳从容的倒茶,一脸的得意。 “我不信,卫浚霖呢,你把他叫来。”顾芷宣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裴昕阳抿了一口茶,有些不耐烦,“你没长耳朵吗?我说了,卫浚霖一会就来了。你要是不想等,大门就在那里,你可以走了,不送。” 小芸拉住暴走的顾芷宣,低声道,“小姐,等卫浚霖来了,我们问个清楚,不能白来了,不行我就晚上潜进卫府,打他们一顿,出出气。” 顾芷宣觉得主意不错,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裴昕阳觉得有茶味的衣服很不爽,换好衣服后,重新拿起画本子看了起来。 不一会芙蕖和紫若带着吃食进来了。 顾芷宣目瞪口呆,这两人可是服侍卫素素的人,专门跟着卫浚霖来了上京城的。 现在却在伺候这个女人。 芙蕖看到顾芷宣,没有理会,“夫人,这羊肉越做越好吃,您尝尝,我可是跑了好几个街呢。” “就你嘴馋。” 紫若道,“夫人,这糕点是新出的,您尝尝是否好吃。” “好,你们也坐下一起吃。” “没规矩。”顾芷宣手指紧紧握成拳头。 芙蕖和紫若好像这才看到顾芷宣,行礼,“顾小姐。” 芙蕖注意到顾芷宣脸上清晰的巴掌印,“顾小姐的脸怎么这般红,是不是中暑了。我让人去煮绿豆汤,不知顾小姐需要吗?” 顾芷宣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需要,吃你的饭。” 芙蕖微微露出一抹笑容,随后转过身,开始吃饭。 吃完饭没一会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裴昕阳竟将茶水故意弄到了自己脸上,还把头发弄乱了,并且在头发上放了几片茶叶。 “卫浚霖,看看你的好未婚妻,你不是不娶吗?你自己瞧瞧她,竟然给我泼茶水。卫家的门,你也别想进了。真是气死我了,芙蕖,紫若,回家。” 说完,裴昕阳便转身离去。 第169章 悍妇 顾芷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以及听到的话,急忙追了上去,“你给我回来,不要脸。” 卫浚霖刚把脚踏进门,就被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顿,他反应过来连忙拉住要走的顾芷宣。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写了退婚书吗。你嫁给谁不好,非得嫁给我,还来这里闹事。” 顾芷宣怒吼道,“我来闹事?就那个狐媚子,你娶她不娶我?我哪里比不上她了?我就泼她茶水了,我还想泼她开水呢。” 卫浚霖瞪大了眼睛,眼珠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是大嫂,大哥卫清淮明媒正娶的娘子,你说她是狐媚子?你,你还泼她茶水,今日这卫家你肯定是进不去了,不然不得被大哥打一顿。” 卫浚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试图压压惊。 顾芷宣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抬起手,揉了揉耳朵,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大嫂?大哥卫清淮的娘子?养在别人家的那个大哥,卫清淮?” 卫浚霖无力地点了点头。 裴昕阳坐在马车上,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把今日我是妒妇的消息,传出去。” 芙蕖拿糕点的手一顿,“夫人为何这么败坏自己的名声?若是妒妇的名声传出去了,以后谁家还会跟卫府的女眷来往啊。” 紫若也说道,“是啊,夫人,那是二公子的未婚妻,跟咱们没关系。” 裴昕阳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坐以待毙,可自己只是一个猎户的女儿,在上京城没有娘家当靠山。 算了。 “不坐马车了,我想散步走回去。” 热闹的街市依旧是人来人往。 申时左右,裴昕阳逛到了花语阁。 她看着那盆兰花依旧在那里,花期已过,买家怎么不带走呢? 掌柜笑吟吟地走过来,“这位夫人,需要什么花?这白墨兰的买家看中了一盆白寒兰。不知夫人是否还喜欢,买回去放着,秋天来了,也就开花了。” 裴昕阳摇了摇头,“花开时有缘无份,花落时无缘有份。它会遇到属于它的买家,却不是我。” “这白杜鹃甚是好看,我买一盆吧。” 掌柜面带笑容,“好的夫人,我这就给您包起来,是否需要送?” “那我多买几盆。”本想着一盆自己带回去,还能送,“那就买六盆吧。谢谢掌柜。” “夫人客气了。” 裴昕阳仔细地摆弄着白杜鹃,将其种在了土里,不限制它的生长,心中想着过几年它长成大树后,定然会更加好看。 芙蕖满心好奇,“夫人,为何喜欢白色的花呢?我瞧着红色的杜鹃花更为鲜艳美丽呢。” 裴昕阳缓缓说道,“耀眼鲜艳的东西,世人都喜欢,可这白色的花也有它的不俗之处。” 卫浚霖买了上好的料子回来,“大嫂,这是我去买的衣料,大嫂不要嫌弃,做几件新衣服吧。” 第170章 无理 顾芷宣正要上前,却被芙蕖拦住了。 “大嫂,我不知道你是大嫂,今日是我莽撞了,大嫂原谅我这个弟媳吧。” 裴昕阳放下农具镢[jué,小巧的农具,可用于挖掘、松土]。 “可别,你还没嫁给卫浚霖呢,我不是你的大嫂,你也不是我的弟媳。顾小姐,莫失了礼数。我虽然嫁给了卫清淮,可也没有见过公婆,你与夫弟的事我也做不了主。你既然来了上京城,家里还有奶奶做主,你有什么事去找奶奶吧。” 裴昕阳看了看布料,又是上好的料子,心中想着可以做几件好看的衣服了。 “这料子我收下了,多谢小叔子。” 裴昕阳给两人空间,便去膳房准备晚膳了。 顾芷宣拉着卫浚霖的衣袖,卫浚霖甩袖背在身后,没有让她拉住。 “卫浚霖,现在怎么办,大嫂生气了,你不是说买了料子,她就喜欢吗?” “我还没娶你呢,别一口一个大嫂的,我都退婚了,你们还定日子成亲,你到底有完没完。你来了,不想走,我可以让你住,你没事别大哥大嫂的,玷污我名声。” “你都把我看完了,你得对我负责。” “话不能这么讲的。你都要死了,我救了你,你怎么能赖上我呢?那么多人喜欢你,来你家提亲,你不要,非得嫁给我,你是不是有病。” “可我就是喜欢你,你父亲都同意了,你为什么不同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我不喜欢你,去他的父母之命。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马上把你绑了,送你回红寒。” “你送啊,你送了,我马上又来。” “那你来啊,我今日送你走,明天我就成亲,你来了,你都不能做妾,我卫家只有妻。” “那我就杀了她!” “你个恶毒的女人!” “卫浚霖,这辈子,你只能娶我。” “顾芷宣,你做梦,我是不会娶你的。” 卫素素采山药回来,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他们说的都听到了。 “吵什么,要吵都给我滚出去吵。” 顾芷宣哭着抱住了卫素素,“奶奶,你看卫浚霖,卫叔都同意婚事了,他还逃婚,我都找来了,他还要送我走。” 卫浚霖抓了抓头发,烦躁地在原地转了几圈,“不是奶奶,你看一下她,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杀人的话都说出来了。我那是逃婚吗?我早早的写了退婚书,从定亲的时候,我都说了,我不同意。牛不喝水,还强按头?没有天理,反正我是不会娶的。” 顾芷宣撒娇道,“奶奶,我没有,我就是一时气急了。” “顾芷宣,我...” 卫素素道,“好了,过一辈子的,总归是你们自己。” 卫素素温柔地安抚着顾芷宣,“既然卫浚霖不喜你,我卫家也没有个女儿,你就做我的干孙女吧,来了上京城,就好好的住着。相通了,想回红寒就回去。不想回就不回,这就是你的家,住着吧。 芷宣,你觉得如何?你们也闹了许多年了,一直闹下去也不行。” 第171章 独守 顾芷宣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奶奶,我不做干孙女,我要做孙媳。” 卫素素轻轻拍了拍顾芷宣的手,“我也不能做主呀,他有父母,我也不能越了规矩去。 而且和他过一辈子的人是你,你真的想要跟一个心里没你的人过一辈子吗?独守空房,那该多寂寞。” 顾芷宣眼睛睁得大大的,“起码我嫁给了我爱的人。” 卫素素道,“可他没有娶到他爱的人,这世间多为不如意,哪怕你们真的成亲了,也不会真的走到一起。” “可我嫁给了我爱的人,不是吗?”顾芷宣抽出被卫素素握着的手,直直地看着卫浚霖。 卫浚霖退后了两步,脸色铁青,眉头紧紧皱起,目光中满是怒火,“顾芷宣,你个疯子,你得不到就要毁了,你要是想死,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此时,乌云如汹涌的海浪般层层堆积,不断翻滚涌动,风悄然吹起,带着丝丝凉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天色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裴昕阳在后院准备晚膳,“芙蕖,紫若,这天怎么突然黑了,是不是要下雨了?赶紧收晾晒的衣物。” 紫若和芙蕖应下,连忙去收衣物了。 顾芷宣脸色如同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灰烬一般,上前一步,抽出了剑,指着卫浚霖,“你跟我打一架,我输了,我就同意退婚,认奶奶为干奶奶,做你的干妹妹,二哥成亲,我定当恭喜。” 卫浚霖无奈地耸了耸肩,“你明知道我不会武功,还跟我比剑!我都没剑。上京城有一个专门治脑袋的大夫,我带你去看一下,让他给你好好治治,倒一下你脑袋的水。” “赤影,去请大夫。” 赤影道,“是,二公子。” 顾芷宣二话没说,就刺了过去,被卫素素挡下了。 裴昕阳心里不安,这天怎么说黑就黑了呢? 她连忙让李嬷嬷做吃食,自己则往前院走去,就看到顾芷宣和卫素素打起来了。 裴昕阳看得惊掉了下巴,卫素素好厉害。 卫浚霖一直在躲小芸的攻击。 裴昕阳还没有叫人,就见紫若抽出软剑迎了上去,没一会儿就把小芸捆了,然后和顾芷宣打了起来。 裴昕阳咽了咽口水,道,“芙蕖,紫若她一直这么厉害吗?” 芙蕖道,“是啊,她是一等侍卫,我都打不过。” 裴昕阳问道,“你是几等?” “没等。” 裴昕阳听了芙蕖的话,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千言万语都被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深深的无语。 裴昕阳心想,可我不信。 裴昕阳把卫素素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担忧地说道,“奶奶,您没事吧,怎么还打起来了呢?” 卫素素将软剑收回腰间,淡然道,“没事。就是好久没有出手了,有点生疏。刚才就闻到饭香味了,我们去吃晚食吧。” 吃饭时,裴昕阳时不时就要看一眼卫浚霖。 卫浚霖放下筷子,疑惑地问道,“大嫂,为何没事看我一眼?” 第172章 同门 裴昕阳道,“连琼林都打不过你,你怎么还躲着小芸呢?还有,你们怎么就打起来了?” 卫浚霖用手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道,“嫂子可误会我了,我都不知道谁是琼林,我只是一个商人,怎么会武功呢。嗯,这吃食不错。” 紫若和顾芷宣从晚膳打到了晚上,裴昕阳搬了椅子坐在东厢房门口,一边看戏一边吃着瓜子。 “芙蕖,你说她们谁会赢?” 芙蕖吃着糕点,回应道,“不好说,她们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她们还是师出同门啊。” “是啊。” “是不是不分出胜负,就不会停呢?”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紫若不会输。” “那怎么还在打?” “她是顾小姐,紫若在让着她呢,等顾小姐撒完气,紫若就会一招制敌。” 裴昕阳一阵无语,这不就是降维打击,溜别人玩嘛。 “你家二公子怎么不上去打?” “二公子不会舞剑,他从小就不学。可他的轻功很好,遇到危险,躲起来或者跑掉是完全没问题的。” 裴昕阳了然,怪不得琼林追不上他。 “你们身上不是有蛊吗?那卫浚霖身上也有啊,怎么不用,这样岂不是不用跟顾芷宣打了。” “那个分强弱,虽然他们都有,但是不能用。” “为啥?” “刚刚的黑云,就是二公子起了杀心,要是打起来,明日上京城方圆二十里就会成为无人区。”芙蕖压低声音说道。 “这么厉害?”裴昕阳坐直了腰。 “所以才会引来灭族之祸,望女君庇护。”芙蕖微微行礼。 裴昕阳心想,是你们庇护我吧,有这能力,都可以自己称帝了,称霸五洲完全没问题。 “所以顾芷宣也有圣蛊?” “是的,不过她已经是外戚了,没有二公子的强,她顾家,就只有她和母亲有。” 裴昕阳点了点头。 卫浚霖靠在垂花门旁边的大柱子上,无神地看着院子中打架的两人。 听到开门声,转头望去,然后急忙跑了过去,“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快救救弟弟,顾芷宣要跟我比剑,我都拿不起剑怎么比。退婚信都写回去了,她还来找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卫清淮一眼扫过园中缠斗的两人,便知道紫若在让着顾芷宣。 奶奶给娘子的人,还真是深藏不露,保护娘子也足够了。 “你的情债,自己还。” “这是情债?这分明是要我命的债,你是大哥,你不能袖手旁观,你还是一家之主。” “你父亲才是一家之主。” “这是上京城,父亲不在,你就是一家之主。长兄如父,你不能如此做派。” 卫清淮闭上双眸,一天在刑部已经很累了,回来还有一堆事。 “你什么打算?” “自然是不愿和她成亲,一天到晚就知道舞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这亲必须退。奶奶说可以收她为干孙女,以后我们就是兄妹了,兄妹怎么能成亲呢。” “我知道了。” 第173章 当真 卫清淮沿着走廊,绕到了娘子身后,“娘子。” 卫浚霖也跟在卫清淮身后走了过去。 裴昕阳看到卫清淮,微微一笑,让芙蕖拿了一个椅子,“坐。” 卫清淮道,“娘子,你觉得卫浚霖的婚事如何办才好。” “我不知道。” 裴昕阳转而问卫浚霖,“小叔子,这是你自己的亲事,你怎么打算的?” 卫浚霖道,“我要退婚,我不会和她成亲的。” 裴昕阳给了卫浚霖一把瓜子,“为何?她哪一点你看不上?” 卫浚霖道,“因为我根本不喜欢她,这门亲事是父亲定的,我都不知道,我一直是反对的。退婚书都写了好几封了。” 裴昕阳觉得此事自己不能做主,“那我可不能做主,这是你父亲定的。你得听啊,你看,我和你大哥不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卫浚霖急得在原地转圈,“不是,大嫂,这不一样,大哥满眼都是你,你满眼都是大哥。可我眼里没有她。我,我有喜欢的人。” 裴昕阳对于卫浚霖说的事感到有些意外,平日里也不见卫浚霖提起哪个姑娘呀。 “你喜欢谁?哪家的姑娘?” 卫浚霖道,“我都还没有退婚,说了不是毁人家姑娘清誉。” 裴昕阳直直地看着卫浚霖的眼睛,“你当真有喜欢的人?” 卫浚霖坚定回视,“当真。” 裴昕阳又看了一会儿,卫浚霖眼神坚定,看来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强求人家结婚也不好,于是便移开了目光。 “奶奶对你和顾小姐的亲事怎么说的?” 卫浚霖道,“奶奶同意退婚,愿意收她为干孙女。” 这个时代极为注重名声,收了干孙女,大家就是兄弟姐妹,是不能谈婚论嫁的。 “你父母怎么说?” 卫浚霖道,“我母亲看我如此不愿,自然是同意退婚的,父亲也回信同意了,可她带来了退婚书,却不愿签字。” 裴昕阳问卫清淮,“你是卫浚霖哥哥,你怎么看?” 卫清淮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自然是要站在弟弟这一边的。可你是主母,内宅的事,你做主。” 裴昕阳对两人道,“那我可做主了,事情不管好坏,都不能赖我,不然我可记仇了。” 卫清淮道,“嗯,本该如此。” 卫浚霖两眼放光。 裴昕阳无语的移开了目光。 裴昕阳站了起来,看着两人难舍难分地打着,“怎么让她们停,紫若还不输呢?” 就听到芙蕖咳嗽了一声,没两招,紫若便把顾芷宣给反手压在了身下。 裴昕阳双手一摊,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这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紫若,放了她。” 顾芷宣起身,揉了揉肩膀,“你们卫家就是这么仗势欺人的吗?欺我现在孤身一人,没人庇护。” 裴昕阳走下台阶,看着顾芷宣,这生气的模样,还真是个小辣椒。 “顾小姐,天下的树那么多,为何就吊在一棵树上呢?还是一棵根本就没有你的树。” 第174章 解渴 顾芷宣眉头紧蹙,双眼微微眯起,目光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满,道,“我父母也是婚后才相爱的,不成婚,怎么知道会不会过一辈子。” 裴昕阳觉得很有道理,点头道,“确实,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顾芷宣眼神中流露出意外和震惊,这女人会愿意帮她? 裴昕阳接着道,“换谁都不愿离开爱的人,你若不愿,我有一个建议,你就先住这里。 你们先在一个环境里住着。一年后,他若还是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了,那你们就可以分开了。 若他不喜你,你还是喜他。 他是男子,耗得起,你是女子,你若愿意一生不嫁也是可以的,全看你是否愿意。 我理解你的心情,虽然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 我与你都是女子,女子多不易,顾小姐是聪明人,好好想一想我的话。 天色不早了,紫若,带顾小姐和小芸姑娘先去休息,有什么明日再说吧。” 紫若道,“是,夫人。”又道,“顾小姐,这边请。” 顾芷宣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收了剑,跟着紫若走了。 顾小芸很是无语,也疲惫的跟了上去。 卫浚霖皱着眉头,眼睛里满是疑惑之色,道,“大嫂,这不明不白的。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啊。我可不是她的瓜,不想解她的渴。” 裴昕阳耐心地说道,“你不是有喜欢的女子吗?” 卫浚霖点头,“是啊。” 裴昕阳接着道,“若顾小姐答应住下来,她肯定是想和你培养感情,那我就可以提出,先让你们退婚,然后培养感情。她肯定想着等有了感情,再定亲、成婚。 她若同意退婚,你拿到退婚书,你就多陪陪你爱的女子,让她死心不就好了。 上京城这么多优秀的男子,而且你的生意会接触那么多人,你给她介绍几个就行了,她有了良人,自然不会再缠着你了。” 卫浚霖的眼睛突然一亮,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还得是大嫂。” 他连忙行礼感谢道,“多谢大嫂。” “不必言谢,你高兴得太早了。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呢,瞌睡来了,我先去睡觉了,明儿再说吧。” 裴昕阳打了两个哈欠。 卫清淮牵着娘子的手,道,“娘子,手怎么这么凉,我给你暖暖。” 卫浚霖识趣地回了西厢房。 裴昕阳一进房间,瞬间没有了瞌睡,靠在条案上看书。 “清淮,我们能参加太皇太后的寿宴吗?” 卫清淮正在泡澡,闻言道,“明年我争取,今年品阶不够。” 裴昕阳哦了一声,“要什么品阶?” “至少四品吧,我现在只是从六品。” “哦。” 卫清淮竖着耳朵,没有等来下一句话,“娘子为何想参加太皇太后的寿宴?” “不为何,就是想参加一下,没参加过。今年太皇太后是百岁寿诞,长寿的人寥寥无几,我想沾个喜气而已,沾不上就算了。” 卫清淮若有所思。 第175章 无力 卫清淮将一幅画轻轻地放到了条案上,说道,“刘静云死于范敬之手,可却没有找到尸首。派去的黑衣人穿着,跟你描述的一模一样。” 画上所绘之人,正是裴昕阳跟踪范敬那天看到的人,手里的刀、靴子,完全一致。 “怎么会找不到尸首呢?刘氏夫妇呢?他们...”裴昕阳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急切与担忧。 卫清淮轻声说道,“琼林让人护着,也会给予银两,他们没什么大碍,只是死了女儿,看着人有些老了。” 裴昕阳的眼泪瞬间打湿了画,“是我连累了他们一家人,要是静云嫁与你,也好过没了的好。” 卫清淮看到娘子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满脸心疼。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似乎想要去为娘子擦拭眼泪,却又在半空中僵住,不知该如何落下。 刘静云是陪了她多年的姐妹,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裴昕阳。 卫清淮紧紧地抱紧裴昕阳,“娘子,没有你,我也没了,这不是你的错,都是他们的错,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你有我,我有你。” 裴昕阳压抑着哭声,想着一年多跟刘静云的相处,心中懊悔为何没有将她带在身边,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她哭着哭着,竟睡着了。 卫清淮给裴昕阳洗了脸,安置好后,看着窗外,想着娘子之前的话,后宫跟外男有染。 前段时间和徐颜聊起,没想到范敬与陈柔初从小相识,没有婚约却早已私下定过终身。 可陈柔初入宫为妃,如今已入宫十年,范敬却一直未婚。 裴家案,范敬和陈柔初又扮演什么角色呢? 裴家案是宋家办的,宋家,宋家,宋家有皇后,太子。 陈家,陈家有端妃,还有两位皇子。 两两相斗,必有损伤,才能渔翁得利。 奶奶说,宋家是刀,是刀,那就有使刀的人。 难道是范敬把裴君越关起来了,是因为皇帝没有处理宋家? 以后陈家起事,他们救了裴君越,还能卖裴家军一个人情,若裴君越是肃王的儿子,还能得到肃王的支持。 若肃王不支持,也能用裴君越要挟肃王。 卫清淮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脸上的表情凝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双手紧紧地抓住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来人。” “主公。” “密查三年前裴家一案到现在,范敬做的一切,哪怕是他出恭也要详细报给我。” “是。” 琼林听到卫清淮吩咐的消息后,轻轻眯了眯眼,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客房。 “小姐,我们签了退婚书,走吧。卫浚霖心里根本没有你,何必自讨苦吃。男人遍地是,又不缺他一个。”小芸一边铺着被褥,一边说道。 顾芷宣脸庞微微上扬,嘴角紧抿,展现出无比的坚定,“可我就是心里只有他。不管他们明日怎么说,我是不会同意退婚的。要跟我退婚,想都不要想!” 小芸接着劝说,“要是他们明日要你先签退婚书,才同意你住这里,怎么办?我们出来用的也是卫家的银钱,他们要是断了,我们就无处可去了。难不成我们去绣房找活计吗?我们找了工,见卫浚霖那真是想都不要想,根本见不到。还不如回去嫁给盛临君,起码日子快活。” 顾芷宣眼神黯淡无光,低垂着脑袋,脸上写满了沮丧。 “只要我不签,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就有权力住这里。难不成,他们还逼迫我不成。” 小芸摇摇头,无力地躺在床上。 第176章 套话 次日。 顾芷宣早早地等在膳房,却没有见到卫浚霖,吃完早食都没有见到他。 她来到东厢房的书房,行礼,“刘娘子,卫浚霖呢?” 裴昕阳吃了一口糕点,“他很忙,早早的出门了。” 顾芷宣压着火,“不吃早食就出门?你是主母,不该管管?” 裴昕阳又喝了一口茶,“我是主母,可我又不是他亲娘,又不是他妻,我怎么管?难不成,我把他拴起来?他又不是我的宠物,不知道自己找吃的。” “你......” “顾小姐,昨日我说的,你考虑如何?”裴昕阳打断她的话。 “你同意我留下来,有什么条件?” “你有婚书在手,我能有什么条件。你来了,就是卫浚霖的未婚妻,你好好住着,缺什么需要什么随时跟芙蕖说,她会给你置办的。” 裴昕阳说完起身就要走。 顾芷宣道,“可我也有退婚书,你不逼着我签退婚书?” 裴昕阳转身,看着顾芷宣,扬起下巴,眼神凌厉如刀,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那副神态尽显霸气,“我说过,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要是我喜欢一个人,他同意了,还定亲了,管他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那都得是我的人,谁都不能沾染了他,否则我便杀了那个人。” 顿了顿,“喜欢一个人,要有手段,他不喜欢的,你改,他喜欢的,你学。等他爱上你了,成亲了,你便可以做回自己。他还不都是你的囊中之物,怎么会逃出你的手掌心。 他若还不知好歹,那便杀了他,把他做成蜡像,放在家里,你往后天天都能看得到他,那么他永远都是你的了,岂不是完美!” 顾芷宣往后退,脚步慌乱,差点摔倒,这个女人怎么比自己都还可怕,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你就是这么得到卫清淮的?” 裴昕阳毫不在意地摸了摸下巴,眼神温柔地看着门外,“他?我和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愿娶,我愿嫁。” 裴昕阳转头看着顾芷宣,眼中满是不屑,“你不是非卫浚霖不嫁吗?我这个未来嫂嫂都给你出主意了,你照做就好了。这样他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人。不好吗?很合你的心意。” 顾芷宣秀眉轻皱,“我是想得到他,可我不想他死。” 裴昕阳又坐回了椅子上,叹气,“可他说了,死都不愿娶你。你们这局怎么破?还不如你签了退婚书,你重新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愿意娶你的,疼爱你的。” 顾芷宣恍然,挺直了脊梁,迈开大步走向裴昕阳,动作轻快而有力,“刘娘子,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我签退婚书,还说什么给我出招。我想杀他,我也杀不了。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就这点小伎俩,也想框我。” 裴昕阳缓缓抬起手,轻轻揉了揉眉心,那模样仿佛在努力缓解心中的烦闷与压力。 谁说古人好骗的。 “你为什么杀不了他,他不是不会武,打不过你吗?” 第177章 谋划 顾芷宣欲言又止。 裴昕阳满脸等着顾芷宣说。 顾芷宣试探道,“你嫁给了卫清淮,奶奶跟你讲过雾谷吧。” 裴昕阳点头。 顾芷宣道,“他是未来少主,以后的谷主,我杀他,我岂不是找死。” 裴昕阳微微颔首,“那他爹,现在是谷主?” 顾芷宣一脸戒备,“你不知道雾谷的事?你套我!” 裴昕阳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微微后仰,手指轻轻敲打着条案桌面,那悠然自得的模样尽显得意之态。 顾芷宣气急,看了看护在前面的紫若,打又打不过,哼了一声。 “卫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长媳。” “那你来找我干嘛!” “我......” 裴昕阳撇撇嘴,贱贱地说,“我,我,我又不是卫浚霖。” “你......”顾芷宣抽出了软剑。 “你什么你。” 裴昕阳双手一摊,道,“我虽然在上京城,算个主母,但上面还有公婆,虽然他们没在上京城。 可追根到底,这是你们两人的事。 你既然千里迢迢来了上京城,也是想和他好好过的,那就好好跟他培养感情,收收你这动不动就舞剑的习惯,他都不会舞剑,你这不是惹他烦吗。在我这里也得不到你想要的,跟他成婚的是你,不是我。 慢走,不送。” 裴昕阳指了指书房大门。 顾芷宣气急,但也没有办法,收好剑,行礼,出了书房。 裴昕阳靠在椅子上,想着顾芷宣也才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满怀爱情,期待未来的年纪,可惜爱的人,不爱自己。 “哎。”长长叹了一口气。 芙蕖问道,“夫人怎么叹气?”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裴昕阳转着毛笔,“你有喜欢的人吗?” 芙蕖微笑摇头。 裴昕阳看向紫若,紫若把头转向另一边。 裴昕阳觉得无趣,“你们出去吧,没事别让顾芷宣来烦我。” “是。” ...... 李卉实在想不通,为何范敬要杀刘静云呢? 裴昕阳都已经死了,刘静云也根本要挟不到任何人呀。 范敬和宋家也没什么关联。 范家为了子嗣繁茂,他的父亲范思亮弃军从商。 难道范家是背靠宋家以求得庇佑? 裴昕阳轻声呼唤,“你们谁在?” 琼林瞬间落地,行礼道,“女公子。” “杀范敬难不难?” 裴昕阳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 琼林摇头道,“不难,但是不建议杀。” 裴昕阳语气坚决,“那就杀了他吧。” “可以顺着他查到他背后的人,要是杀了,就不好查了。”琼林解释道。 “不杀才不好查,杀了,他背后的人就会出来。就算不出来,也会露马脚。可以看看,他在他主人心里的分量。他不是还在外,可以有很多种死法。这是毒虫,这虫是东凌国特有,我用百种毒养的。” 裴昕阳拿出一个琉璃瓶,里面有一只小小的虫子,接着又拿出一个瓶子。 “这是解药,只有一颗,你别被咬了,毒和药都珍贵罕见,你留着保命。” 琼林看了看瓶子,问道,“这怎么用?” 第178章 消食 裴昕阳又给了琼林一条手帕,“这是范敬的随身手帕,没事留个缝,就让它闻闻,然后找到范敬,放它出来就好了。 被咬后,不会立刻就死,只觉得被蚊子咬了,没什么感觉,两个时辰后才有感觉,会觉得燥热,五个时辰后会觉得冷,二十四个时辰后会暴毙。 两个时辰感到燥热时,他们会发现中毒了,发动所有人去寻解药,可,毒入心肺,无药可救。” 琼林担忧地说道,“可裴君越还没有找到,杀了他,要是他们狗急跳墙,用裴君越要挟要解药怎么办?” “那就给呗,肃王常年镇守在白云城,对东凌国也了解,懂虫,也是可以的,这样还能救下裴君越,不是很好。何况现在范敬不就在白云城附近的城池。天时地利人和。” “诺。”说完,琼林便转身离去。 “你回来。”裴昕阳突然喊道。 琼林又回来了。 “这是配解药的方子,得用到点子上,用不上就烧了。”裴昕阳把方子递给琼林,又叮嘱道,“你悠着点,别被咬了,我已经饿它一天了。” “我知道了。” 琼林又返了回来,“卫清淮他派人查范敬,我们要杀范敬,是不是要跟卫清淮说一下?” “卫清淮查范敬什么?”裴昕阳摩挲着衣角。 “不知,他派人查裴家案到现在,范敬的一切。” 裴昕阳起身,紧锁眉头,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思索,在房间里缓缓踱步,“那也没有影响,杀了范敬吧,查一查他有什么仇家,不要漏了马脚,你们万事小心。” “诺。” 琼林走后没一会儿,裴昕阳看到新来的值班人,看身形应该是林三了。 到了时辰,裴昕阳出了书房。 用过午食后,她在院中缓缓散步以消食。 不一会儿,顾芷宣从外面回来,脸色很是不好看。 顾芷宣向裴昕阳行礼,道,“刘娘子。” 裴昕阳回礼道,“顾小姐。” 顾芷宣双手抱胸,问道,“我这大半日都没有找到卫浚霖的影子,刘娘子可知他去哪里了?” 裴昕阳抬头看了看日头,太阳有些晒,心中便涌起一丝烦躁。 “本小姐门都没出,怎么知道。” 顾芷宣顿时一噎,反问道,“他不是有喜欢的女子吗?那个女子住哪里?” 裴昕阳眼睛向上一翻,露出大片眼白,脸上写满了不耐烦,随后又闭了闭眼。 微微下扬的嘴角在瞬间又恢复了原状,仿佛从未有过情绪的波动一般。 “顾小姐,我说个实在话,卫浚霖每晚都会回来。要外出几日,也会告诉奶奶和我。他是说有喜欢的女子,可从不越趄。 他说与你有婚约在前,也从不在我们面前提及他喜欢的女子,对你也很是敬重。 你说你是雾谷人,想来那个女子也是。在上京城我从没见过他与那一位女子有过交集。” 顾芷宣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嘴角轻轻一撇,显然对听到的话并不相信。 “他在雾谷谁敢靠近他,都是知道他是我的人。你们是一家人,当然互相维护,就算有,你也会护着。还有,你整天都不出院子,哪里知道他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 第179章 不易! 裴昕阳面带微笑,“既然如此,你问我干嘛。找不痛快,还是找骂。” 顾芷宣不想浪费时间,行礼,转身便走。 裴昕阳喊道,“站住。” 顾芷宣停住了脚步。 裴昕阳道,“你我都是女子,本就不易。” 顾芷宣目光冷淡,轻轻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打断了裴昕阳的话,“刘娘子,那是你们,不是我们。我生活的地方,女子本就不比男子差,怎会一生倚靠男子,我们女人也是半边天。何来不易。” 你这么说,我都有点向往雾谷了。 裴昕阳道,“既然如此,你还非卫浚霖不嫁,你自己一人过不是很好。” “你懂什么,不跟你说了,我还没有吃午食。”顾芷宣行礼,匆匆走了。 裴昕阳扶着额头,“芙蕖,这是为啥?” 芙蕖科普道,“两个拥有主蛊的人,生出圣蛊的孩子,可能性很大,那个孩子就会是将来雾谷的谷主,一出生便能定下来。” 裴昕阳抿唇点头,怪不得顾芷宣非卫浚霖不嫁。 裴昕阳看着芙蕖,问道,“你之前是照顾谁的?” 芙蕖道,“照顾二公子的。” “他喜欢的女子是谁?” 芙蕖看着裴昕阳的眼神,努力想了想卫浚霖平时接触的人。 好像卫浚霖确实一个女人都没有接触过,有也是逢场作戏,不见面的时候,决然不提。 “不知,二公子身边从来没有什么女子。” “那他和谁走得近。” “赤影。” 裴昕阳一脸无语。 “随他们去吧,芙蕖,紫若,我们出去走走。” “是。” 裴昕阳好久没去鼎香苑了,便打算去看看。 在去的路上看到很多家新开的酒舍,食店,铺子,发现醉韵阁吃食的人,格外的多。 裴昕阳道,“这醉韵阁好热闹,我们也去凑个热闹,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芙蕖连忙点头,走了一路了,肚子早饿了,“好啊,人多,一定好吃。” 紫若不爱说话,默默的点头。 裴昕阳发现酒舍里的吃食比鼎香苑的种类更多,也更全,名字也特别耳熟,自己店的菜名是林三,琼林他们取的。 饭菜确实比自己的好吃。 难道有同伴来了,这个人是谁? 裴昕阳心里有事,没有再逛街,吃完晚膳就回了卫家,家里人刚吃完晚食。 卫素素看出裴昕阳有心事,“这是怎么了,满脸的不悦。” 裴昕阳行礼,“奶奶。” 卫素素扶起裴昕阳,“可以跟奶奶讲。” 裴昕阳微微摇头,“奶奶,卫浚霖的婚事,您做主吧,那小姑娘铁了心要嫁给卫浚霖,太执着了。我是管不了了,也不想管了。” 卫素素微笑道,“不用管他们,他们吵吵闹闹五六年了,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裴昕阳点头,打着哈欠,“奶奶,我困了,我想歇息了。” 卫素素看出裴昕阳有心事,没有再说什么,“好。” 天空中繁星点点,柔和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 第180章 升官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六月就过去了。 迎来了七月。 裴昕阳独自在院中静静地赏着星星,卫清淮带着糕点回来了。 “娘子。”他的声音温柔而醇厚,仿佛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哇,这是雅江居的千层酥!”裴昕阳的眼中闪烁着惊喜。 “嗯。”卫清淮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谢谢清淮,你要不要坐,我们一起赏星星。” 卫清淮点头,缓缓地坐到了裴昕阳旁边,而后拿过芙蕖手中的扇子,轻柔地给裴昕阳扇着风。 “娘子,再过两日便是太皇太后百岁寿宴,我们一起去吧。” 裴昕阳满脸的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真的?这才一个多月,你就四品了!” 卫清淮笑着摇头,“夫君我可没那个本事,现在只是五品郎中。” 裴昕阳拉着卫清淮的衣袖,想到卫清淮是在刑部就职,一脸担忧,“五品?这一个月,你干了什么?你没有受伤吧,刑部可不是动笔的地方。” 卫清淮眉眼带笑,感受到娘子对自己的关心,心中满是温暖。 “没有受伤。之前因为舞弊案和杨家案,办了很多人,你夫君我能力出众,办了很多案子,得到上司赏识,所以升了官。” 裴昕阳道,“没有受伤就好,辛苦你了。” “无碍,有你就好。”卫清淮的目光温柔如水,眼中满是宠溺,看着她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人。带着无尽的爱意和纵容,微微上扬的嘴角也透露出内心的欢喜。 裴昕阳别过脸,“那我们为何可以参加太皇太后的寿宴,不是四品以上的才能参加吗?” 卫清淮道,“太皇太后百岁大寿,与天同庆,皇帝大赦天下,五品以及五品官员,即可参加,可带家眷。” 裴昕阳眼睛亮晶晶的,皇宫的寿宴这可是第一次见,不知道是怎样的场景,“那我们可以把奶奶带上吗?奶奶也没有见过。” “当然,奶奶也是家眷。” 后面两天,卫清淮找了宫里的嬷嬷,裴昕阳学着宫里的礼仪。 宫里的礼仪可马虎不得,寿宴上要是出了丑,那可就是丢卫清淮的脸。 还好之前卫素素教过一些礼节。 嬷嬷道,“我教的这些规矩,可得记住了,不得有半分差池。你们卫家要进两位女眷,可带一位婢女,进了宫得随侍左右,不得离了,否则冲撞了哪位贵人,就只能横着出来了。” 裴昕阳微笑着行礼,“多谢嬷嬷指点。” 芙蕖给了赏钱,送走了嬷嬷。 早晨的阳光很温和。 卫清淮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裳,如澄澈天空中飘来的一抹云影,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宁静而悠远的气质。 裴昕阳也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裳,与卫清淮的相配,淡蓝色的裙摆如花瓣般绽放,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卫清淮束好发出来,裴昕阳看呆了,“清淮,你真帅。看你的工作装都看得眼睛疲惫了,这突然一身,让我眼前一亮,都移不开眼了。” 第181章 养神 卫清淮直男发言,“我一直都很帅。” “娘子,你也很漂亮。” “我知道,我也一直都很漂亮。” 裴昕阳看得不自觉踮起脚尖,亲了卫清淮一下,然后跑出了东厢房。 卫清淮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绯红,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唇。 裴昕阳挽着卫素素的手,“奶奶,我们走吧,清淮一会就出来了。” 卫素素笑笑,“好,我们先去马车上等他。” 在马车上,裴昕阳闭目养神,一眼都没看卫清淮。 卫清淮红温的脸也慢慢消了下去。 卫素素心里高兴,面上不露,抱重孙子不远了。 刚下马车,便有很多大人跟卫清淮打招呼,徐颜也走了过来。 裴昕阳也看到了徐楠,发现有人在看这边,看过去,就看到了徐颜的母亲,安思延,长宁郡主。 安思延移开了目光,裴昕阳也没有自讨没趣,转过头,牵着卫素素。 太皇太后的寿宴设在最大的御花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怪石嶙峋奇巧,花草树木繁茂葱郁。 裴昕阳跟着宫女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虽然是靠边的,但不是最后面的。 卫清淮的官阶是五品,裴昕阳也不好主动去攀谈,显得上赶着攀附,以不变应万变就好。 还没有开席,大家也没有坐着,坐着也不好,便站着了。 内眷们互相攀谈着,她们身着华丽的服饰,举止优雅,一个个都八面玲珑。 没一会又来了一个宫女,“卫夫人,你们的席面在这边,请。” 裴昕阳戒备,“席面不是一开始就定好的吗?怎么还换呢?” 宫女道,“这里的光不是很好,所以皇后娘娘给重新安排了一个,这里要撤了,待会会有歌舞。” 裴昕阳望向了皇后,皇后回以微笑。 裴昕阳道,“有劳了。” 这个位置竖靠前,横靠后,反而离皇帝皇后的位置近了。 男女分席,自己的席面换了,卫清淮的应该也会一起换的。 “刘娘子。”陈佳韵的声音。 “陈娘子。”裴昕阳礼貌行礼。 “这是卫大人,卫清淮的娘子,刘曼筠。”陈佳韵给旁边的姐妹介绍着,“我的孩儿多亏了刘娘子,不然就没了。” 裴昕阳这才注意到陈佳韵身后的嬷嬷抱住一个小婴儿。 “刘娘子,这是御史中丞凌大人的千金,凌妙伊,今日来不仅仅是为了寿宴,还有长宁郡主为徐大公子找妻的。”后面的话是悄悄话。 “这是户部侍郎周大人的千金,周佳若。” “......” 陈佳韵一一介绍着,裴昕阳一一行礼。 这个位置说好,能很清楚的看得皇帝皇后和太皇太后,说不好,就是前面多是贵人,很怕冲撞了,小命没了。 凌妙伊问道,“刘娘子会医?” 裴昕阳微笑道,“凌小姐,我从小体弱,只认得一些草药罢了,并不懂医。当时碰上陈娘子也是有缘。” 凌妙伊微微一笑,没有再搭话。 陈佳韵打量了一下卫素素,穿着朴素,身上的所有还没有自己的一只耳环贵,但一身朴素的衣衫丝毫掩盖不住她由内而外散发的独特气质,要是年轻,也定能艳压群芳,“这是?” 裴昕阳笑着介绍,“陈娘子,这是我奶奶。” 陈佳韵微微点头,算是行礼了。 卫素素微笑以回礼。 第182章 盘问 寿宴很快就开始了,太皇太后走在前面。 这位百岁老人,竟未使用拐杖,脚步稳健有力,一身的贵气自然而然、毫无痕迹地展现出来。 她的背没有一点佝偻之态,然而头发却已然全白。 皇后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皇帝则跟在后面。 众人行礼之后,宫廷乐师们奏响了欢快的乐曲,舞蹈也很是优美独特。 歌舞欣赏完后,便是送贺礼贺词。 每个人都要说贺词,皇室从皇帝开始依次往下,一直到最后一位嫔妃。 只有妃位以上的才有资格参加寿宴,其他的美人都在自己的宫殿中。 接着就是大臣携带家眷送贺礼贺词。 太皇太后一直笑吟吟的,不管对谁都带着和蔼的笑容,时不时地询问人家年岁几何,是否成亲,连很多大人的夫人都一一问到了。 还问了很多大人叫什么名字,家父家母是谁,是否成婚,有几个孩子了。 大家窃窃私语,都说太皇太后人老了,记忆不好,看谁都是小辈。 卫清淮不是最后一个,是倒数第五个,等得裴昕阳瞌睡都来了。 卫清淮携带着娘子和奶奶给太皇太后说寿词,“臣卫清淮,携奶奶卫素素,妻刘曼筠,祝贺太皇太后,百岁寿辰,喜庆满溢。愿您健康长寿,幸福永远。” 皇帝安绍之调侃卫清淮道,“卫爱卿的词怎么这般少?” 词都被说完了,花都编不出来了! 卫清淮道,“陛下,简洁且真挚。” 安绍之哈哈哈大笑,“就你会云。” 卫清淮行礼告退。 太皇太后站了起来,“慢着。” 卫清淮,卫素素,裴昕阳站住了没有动。 太皇太后又坐下,面带微笑,“上前来,走近些。” 太皇太后招招手。 卫清淮,卫素素,裴昕阳三人走近了些。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静得裴昕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太皇太后摸了一下头,笑看着卫素素,“你年岁几何呀?” 卫素素回道,“民妇五十有七了。” 太皇太后依旧面带微笑,“哦,你夫君怎么没来啊?” 卫素素回道,“夫君已病逝。” 太皇太后依旧带着笑,又问道,“你年岁几何啊?可有婚配,家父是谁啊?家住哪里啊?” 卫素素行礼,面带微笑回应着,“民妇五十有七了,已有婚配,家父卫松峰,住城东。” 安绍之眼神却微微一凝,那瞬间的神色被迅速隐藏起来。 长宁郡主安思延喝茶掩盖住心里的震惊。 太皇太后依旧带着笑,“你家母呢?怎么没来啊?” 卫素素道,“家母姓赵,家父没说全名,不曾见过,家父说家母因病早逝。” 太皇太后依旧带着笑,“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没了母亲,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啊,可有兄弟姐妹啊。” 卫素素道,“有一位同胞兄长。” 太皇太后又指着裴昕阳,带着笑,“你又是谁啊,年岁几何,可婚否?” 裴昕阳微笑着回答,“民妇刘曼筠,年岁十八,已婚,夫君是旁边这位,卫清淮。” 太皇太后带着笑,“哦,好孩子,好孩子。” 第183章 步摇 太皇太后颤颤巍巍地取出头上的步摇,“这是哀家五岁时,母亲留给哀家的,你这孩子哀家看着喜欢,哀家送给你吧。” 裴昕阳看着送到面前的步摇,这是一支金色的芍药步摇,做工极为精美,材质也显得很是贵重。 太皇太后今晚的行为举止明显是老年痴呆的症状。 这要是等太皇太后清醒过来,发现步摇不见了,肯定会到处寻找,万一找不到,气出病来可怎么办。 “太皇太后,这是您母亲的物件,怎能给民妇,您自己好生放着。”裴昕阳行礼拒恩。 安绍之微笑着说道,“既然是太皇太后赏你的,你便收着吧。” 宋琬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那个步摇,这步摇可是太皇太后一直不离身带着的,怎么突然就送人了呢? 以前裴晴在宫里时,太皇太后也不是很喜欢裴晴。 今日太皇太后有些反常,待会得给太皇太后请平安脉。 裴昕阳闭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皇帝一言九鼎,到时候太皇太后清醒过来,找步摇,我还便是了。 “民妇多谢太皇太后赏赐。”裴昕阳恭恭敬敬地接过步摇。 这个步摇得放家里供起来了。 太皇太后面带微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谁。 后面的几位依旧被太皇太后一一得问了,一样的问题,不差的问答。 然后就是吃晚食。 裴昕阳缩在自己席面上静静的吃着,这太皇太后问了所有人,但只送了自己礼物,不知是祸还是福。 长宁郡主安思延主动上前给卫素素敬茶,“卫老太夫人。” 卫素素回礼,“长宁郡主安。” 裴昕阳也跟着行礼。 安思延笑着应答,“夫人无需多礼。” 两人互相谈着,裴昕阳被排除在外,没一会便有很多夫人围了过来,说着一些体己话。 裴昕阳便靠在席面吃着吃食。 注意到有人跟范思亮说了什么,范思亮手中的卮[酒杯]没有端稳,落了地,酒水也撒了一地,也湿了衣衫。 裴昕阳马上垂眸,接着若无其事的吃着糕点。 有夫人过来,就行礼问安。 吃到差不多时辰,皇后宋琬凝带着女眷赏花,裴昕阳也在其中,跟在最后面,长宁郡主跟前面的贵妇聊着,卫素素留在了席面上,芙蕖也跟在留下了。 宋琬凝道,“咦,怎么不见范夫人?” 有人道,“国公老夫人的侍女传来病疾,告知后,陛下准了,回去了。” 宋琬凝道,“送一只灵芝,再加一只百年人参到国公府吧,让国公夫人保重身子,身子好些来宫里跟太皇太后叙旧。” 旁边的宫女领命后便下去了。 又道,“都是花一般的年纪,都别拘着,你们都去赏花吧,不用陪着我们。” 其他女子都行礼后散了,裴昕阳见几位夫人走了,也跟着走了。 走到假山处却被一个宫女泼了一身水。 裴昕阳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终究是落了单,看看他们要耍什么花样。 宫女连忙跪地,“夫人,请恕罪。” 裴昕阳摆摆手,问道,“哪里有熨衣服的地方。” 宫女连忙起身,“夫人请跟我来。” 第184章 惊遇 裴昕阳跟着来到一个僻静的院子,优惜苑,看着名字应该是专门给参加宴席的人准备的地方了。 宫女引着她走进房间,里面果然熨斗、架子以及各种衣物一应俱全。 “夫人请在这里熨,奴去取一些炭火。” “你去吧。” 这么热的天,一会衣服就干了。 裴昕阳坐在椅子上,等了许久却怎么都没有等来刚才那个宫女。 裴昕阳爬着窗户想,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哪来的那么多陷害。 就看到有人往这边来了。 裴昕阳赶紧躲了起来,躲到了衣架的后面。 衣架上挂着衣物,刚好可以将她遮挡住。 透过缝隙,她看到了皇帝安绍之。 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呢? 裴昕阳见安绍之身后没有人,就他一个人进来了,衣服也换好了。 裴昕阳才发现这里的衣服不是给女子准备的,而是给男子准备的,裴昕阳无语捂脸。 裴昕阳顿时觉得自己的脸很疼。 一不小心把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扯掉了。 两人四目相对。 裴昕阳尴尬一笑。 安绍之挂配饰的手一顿,“你怎么这里?” 裴昕阳道,“我说,我的衣服被一位宫女弄湿了,她带我来熨,她去取炭火了,我在这里等,你信吗?” 还没等安绍之说什么,外面就很吵,来了很多人。 安绍之转动了一个花瓶,旁边的书架像门一样开了,“你进去吧。” 裴昕阳躲了进去,书架门就关闭了,这里是另外一间换洗的房间。 裴昕阳试着开了一下大门,门就开了。 外面有很多人,贵人,大人,夫人,公子,小姐。 裴昕阳找到卫清淮,就慢慢走了过去,站在卫清淮身后,拉起了他的衣角。 卫清淮回眸,悄悄牵起了娘子的手。 这时,就有人说道,“我刚刚看到刘娘子来这里换衣服了。” 有一位妃子说道,“这里是陛下换衣的房间,岂是别人能随便进的,李夫人可看仔细了,是哪位宫女带过来的?这可是死罪。” 李夫人扶了扶,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行礼,“美人安,我也只是看到有一位宫女撞了刘娘子,撒了刘娘子一身的水,往这个方向而来。我又不是宫里的,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又有人道,“刚才我还看到一位男子也进了这个房间。” “陛下呢,怎么没来?” 也有人窃窃私语道,“听说那个刘娘子跟裴贵妃很是相似。” “嘘,别说,这是会死的。” 有人抿了唇。 又有人道,“不会进房间的就是陛下吧。” 裴昕阳离得远,听得断断续续的。 “你信我吗?我是被污蔑的。” 卫清淮用手指摸了摸裴昕阳的手心,微微点头。 宋琬凝听到禀告,便觉着不对,开始让人查。 匆匆赶来,让大家都去前宴,“这里并没有什么奇珍珊瑚可赏,这是换洗的后院,大家到前宴去吧,还有最后一个戏台子,那是有名的戏班子,还是端妃妹妹请来的,压轴。” 皇后一来,大家都行礼准备散了。 优惜苑的门却开了。 第185章 若惟轩 大家看清来人后,都行礼问安,“陛下安。” 安绍之双手叉腰,微微扬起的下巴,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犀利的眼神如同利剑般,似乎能穿透一切,“怎么大家都要来换衣物啊?宫里的人是怎么伺候的,人人的衣服都撒了水?” 宋琬凝连忙请罪,“陛下,是臣妾的疏忽,定当严查。” 安绍之扶起宋琬凝,“嗯,你是后宫之主,严查严办。” 宋琬凝道,“诺。” 安绍之一手叉腰,一手伸出向前扶起宋琬凝,道,“刚刚皇后说,有民间的戏班子,走吧,我们去一同观赏。” 便有人让路,皇帝牵着皇后往前宴走去。 有几个夫人转身看到了刘娘子,很是尴尬,微微行礼,裴昕阳回礼。 走到一半,裴昕阳尿急,而卫清淮又被一些大人拉着攀谈。 裴昕阳告知卫清淮后就开始问宫女,溷[hun厕所]在哪里。 便由宫女带着去了。 出恭后出来,裴昕阳没有看到人,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宫里的建筑都差不多,路也相差无几。 裴昕阳努力回想了一下来的路,便迈步走去。 走着走着,越走人越少。 裴昕阳看到两位宫女端着水果,心想,跟在她们身后就不会错了。 结果越走越不对。 裴昕阳躲在假山处。 一会裴昕阳看到那两位宫女走了过来,裴昕阳移动了位置,就听到她们道。 “这人怎么跟丢了?” “是太蠢了。” “我们把她引到若惟轩就好了,可现在人怎么不见了。” “再找找。” 裴昕阳不知道若惟轩是什么,想了想还是去看看,不入圈套,怎么知道人家要干什么。 她就从另外一个地方出了假山,假装在找刚刚那两位宫女。 两位宫女见状,又若无其事地端着水果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果然来到了若惟轩。 裴昕阳前脚刚进院,后脚,门就被关上了。 已经是夕阳时分了,裴昕阳看着干净的宫殿打了一个哆嗦。 不知道这是哪一位妃子的寝殿,看着不荒凉,可裴昕阳反而有点害怕。 裴昕阳往屋里走去,又推开一扇门,是一个院子,没有半点杂草,干净整洁,显然是有人长时间打扫的。 这不会是裴晴的寝殿吧? 裴晴进宫不到半年就封为了贵妃,位份仅次皇后之下。 裴昕阳往前走,又推开了一扇门,这是一个院子,有秋千,还有葡萄树,已经结了青果。 裴昕阳又推开了一扇门,院子中间有一个水池,里面不仅有鱼,还有船,是战船,有楼船、车船两种船的模型。 裴昕阳来这里两年多了,也看过很多书,是没有这样功能多的船的。 那么这个船也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 难道裴晴是那个前辈? 这是战船,裴晴是生活在海边的人? 裴昕阳想了一下,推开房门。 不是院子,而是一间卧室,旁边有屏风,屏风后是一张床,门对着的是一张条案和一张椅子。 条案上有很多书简。 裴昕阳看向右手边,也有一个屏风,屏风后也有条案和椅子,后面有很多书。 第186章 暗室 裴昕阳走到条案边。 条案上有很多画稿,有船,有堤坝挡洪,有路,有地图,还有战车、弓箭、弩,有臂张弩和踏张弩,跟现在用的不一样。 徐颜家是将军出身,有时卫清淮会带回来几张图样,和兵书。 那里面的工具跟这些相比,相差太远太远,这些都是得到改善的,威力更加强大。 难道这就是皇帝宠爱裴晴的原因,而又忌惮裴家的原因? 可这些看着不像是刚画的,看着有些年头了,至少有十来年了。 裴昕阳在房间踱步思量,突然发现房间比外面小了很多,试着敲了敲,空的,有隔间? 裴昕阳把脑袋里开暗室的开关在哪里都想了一遍,检查了整个房间,也没有发现什么开关。 试着推了一下,也没有反应。 裴昕阳想到安绍之转动的花瓶,也看了看整个房间,没有一个花瓶,书倒是很多。 注意到书架上的盒子,裴昕阳打开,里面有一个剔透的小玉白菜。 裴昕阳试着转动了一下盒子里的小玉白菜,旁边的门就开了。 裴昕阳把盒子合上。 然后走进了房间,手动关了门,房间很黑,裴昕阳吹燃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 就看到有一个黄色的蒲团在地上,往上看,看到台上有一个无字牌,有一些水果,水果旁边还有香,但没有点。 这里不会是裴晴的牌位吧? 裴昕阳心里默念,姐姐,姐姐,我是裴昕阳。 然后向蒲团走去,靠近一看,裴昕阳震惊! 这画像上的女子怎么跟卫清淮七分相似,看着二十多岁的模样,旁边还有一幅画,看着六十来岁,跟卫素素的模样更像,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裴昕阳摸了摸怀里的步摇,听闻太皇太后向来记性很好,身体也很康健,怎么今日突然就有异。 还送了自己母亲的物件给一个陌生的人,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送人。 卫素素已经快六十了,这太皇太后百岁了,这画该不是卫素素的母亲吧? 这画中的女子是太皇太后的女儿? 裴昕阳捂住了张大的嘴巴。 这不是裴晴的寝殿,而是太皇太后女儿的宫殿。 卫素素说自己父母亲的时候,太皇太后也没什么异常的表情啊。 也对,能被别人轻易看出来喜乐,也就不是太皇太后了。 裴昕阳想着三代皇帝的子嗣,这位公主可从来很少人提起啊,而且都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位公主。 存在感太低了。 难道她很惜命? 知道这个时代落后,太冒尖容易死,便在宫里深藏不露。 裴昕阳想到了先帝幼时的宫乱。 太皇太后那时是太后,可以临朝听政,扶持十岁的安凌登基称帝。 难道他们把这个公主关起来,就是因为发现她有用,发明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裴昕阳仔细看着画,女子头上的步摇跟自己怀里的一样。 六十多岁的那幅画下面有几个字,安召公主,享年六十六,北安景文二年十二月二日薨。 裴昕阳算了算时间,安绍之登基的第二年,这位公主就薨了。 卫素素说家母姓赵,赵,召,安召公主。 卫素素的母亲是这位安召公主! 第187章 第三次了 如果卫素素的母亲是这位安召公主的话。 那卫家和皇室算亲戚。 裴昕阳又算了算辈分,安绍之是卫素素的表弟,那卫清淮岂不是要喊皇帝安绍之为表舅爷! 裴昕阳正沉浸在这思绪中,忽然就听到了脚步声,她赶紧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听着门开的声音,心跳加速。 突然,眼前一亮,裴昕阳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刚才换衣服的地方,也就是安绍之转动花瓶后她进来的那个换衣房。 第三次了,第三次了,第三次了。 裴昕阳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视线范围一个人都没有,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有人走动起来。 卫清淮慢跑过来,满脸焦急之色,“娘子,你怎么又来这换衣房了,不是去溷了吗?怎么在这里?” 裴昕阳镇定自若地说道,“是啊,一不小心脏了衣服,洗后,来这里熨一下。” 卫清淮舒展眉头,拉着娘子来到广阔的地方,轻声说道,“刚才陛下听了什么禀报,沉着脸就走了。还有,范敬死了,死得蹊跷。” 广的地方,说话声音小一点,就不容易被听到。 裴昕阳明知故问,“啊,发生了什么?” 卫清淮道,“我们回家再说,今日我感觉很不太平,只要我看不到你,总会出事。” 裴昕阳点头,“是啊,我莫名其妙的被人泼了一身水,去个溷都能脏了衣服。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卫清淮点头,“嗯,寿宴结束了。” 仪元殿。 陈柔初大发雷霆,摔了桌子上所有的器具。 “都给我滚。” 云舒连忙屏退了所有服侍的宫女和黄门。 “娘娘,这个时候不能失了方寸。” “本宫失方寸?谁杀了他,给本宫查,本宫定要他碎尸万段。” “娘娘,跟着公子的人都是亲卫,公子被一种罕见的毒虫咬了,不止公子一人被咬,需要的药材也很是罕见,一时之间寻不到,才...。已经派人查了,这只是意外。” “本宫不信,本宫不信,他说了要带着本宫最喜欢的夜明珠回来的,怎么会死呢,怎么会死呢。” 陈柔初看着地上的碎瓷渣,冷静下来,“刘静云是谁杀的?” 云舒想了想,“是三小姐,她执意要杀了刘静云,公子便动手了。” “好你个裴昕阳,还说自己是刘曼筠。点的痣都跟她那个姐姐在一样的位置,还想瞒过我。 范敬去的凉安城离白云城一个城池,都跟东凌国相邻,东凌国有罕见的虫蚁。 那就是裴令舟让人杀了范敬。裴昕阳睚眦必报,跟她姐姐性情完全相反。范敬杀了刘静云,那裴昕阳定会杀了范敬。” “娘娘。” “范敬的棺什么时候回京?” “已经扶灵在回来的路上了。” “什么时候的事,本宫怎么现在才知道。” “公子按着不说,让人去寻药,可,可药罕见,托了很多人去东凌国找药,有两味药材怎么都找不到。所以我们知道得就晚了。” “药材是找不到?还是被人买断了?” 第188章 暗战 云舒紧紧的握着手,握得手指发白,“娘娘,是真的买不到,也寻不到。那两味药材本就罕见,还有一味药材,百年才得一株,医师培养出来的还没有长成。” 陈柔初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是什么虫子,连其他草药吊着一口气都不能吗?” 云舒道,“是黑毒蝎,它本就是食毒物的毒虫,被咬后,如果没有看到虫子,就会没有察觉,只觉得被蚊子咬了。等有察觉后,便以毒入肺腑,若二十四个时辰内,没有解药,无力回天,必死无疑。” 陈柔初又怒摔了一个杯子,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眼圆睁,喷射出怒火,那眼神仿佛能将人瞬间点燃,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裴昕阳。” 这时有一位宫女紧张推门进来禀报,声音有些颤抖,“娘娘,皇后娘娘派人来查今日咱们宫里去寿宴的宫女和黄门了。” 陈柔初给了云舒一个眼神,云舒了然,一会儿便带来了一位宫女。 陈柔初生气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摔了本宫两个茶盏,抵了你的命都赔不起,来人,拖出去,杖毙,让其他人来观刑。” 宫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求饶磕头,“娘娘,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云舒道,“堵了她的嘴。” 便有人用手帕堵住了那宫女的嘴。 宫里管事的女官进了仪元殿,就看到被草席裹出去的宫女。 女官向陈柔初行礼,“端妃娘娘安。” 陈柔初回礼,“掌事嬷嬷安。” 女官道,“娘娘,刚刚那宫女犯了什么错?今日是太皇太后的百寿,可不能见了血光。” 陈柔初道,“她向来懒散,今日又打碎了御赐的茶盏,本宫不过就说了她两句,她便寻死觅活的撞了墙,一查没了呼吸,也是烈性,已经让人查她的户籍,补金定不会少了。” 女官微笑道,“那也确实不值一提,今日娘娘宫中有哪些侍从去了寿宴?哪些留守宫中?” 云舒便递上了帖子,道,“掌事嬷嬷,这是记录的名录,请过目。” 女官身后的宫女接过,女官行礼后出了仪元殿。 而后吩咐道,“好好查一下刚刚那个宫女,先跟皇后娘娘禀报。” “诺。” 云舒关紧了仪元殿的大门。 “娘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陈柔初倚靠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明日召陈佳韵进宫,就说本宫头疾又犯了,需要她身边的冬月来看看。” “诺。” 关雎宫。 宋琬凝在点茶,听着汇报,很是不信,“哦?就为了两个茶盏就自尽了?” 春梅道,“端妃是这么说的。” 宋琬凝正在罗茶,就是把碾碎的茶末倒入茶罗中进行筛选,去除较大的颗粒和杂质,确保茶末的细腻均匀。 “端妃向来温柔,怎么会说得让一个宫女自尽了,好好查一下。想来端妃妹妹是吓坏了,明日传她的妹妹陈佳韵进宫探望吧,两姐妹也说说体己话。” “诺。” 第189章 离席 不一会儿,给太皇太后请平安脉的老太医来到了关雎宫。 宋琬凝问道,“李太医,太皇太后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李太医恭敬地回道,“太皇太后身体并无大碍。” 宋琬凝问出心里的疑问,“那太皇太后今日为何行为无常?” 李太医摸了摸胡须,道,“太皇太后高寿,年纪在这里,出现这种情况也属正常。老臣明日再好好为太皇太后请脉。但娘娘也要做好准备。” 宋琬凝微笑道,“有劳李太医了,春梅,好生送李太医。” 春梅道,“李太医,请。” 李太医行礼告退。 春梅送走李太医后,回来屏退了其他的人,道,“娘娘,听闻今日国公世子早早离席,是因为其长子范敬逝去了。” 宋琬凝点水的动作一顿,问道,“因何而逝?” “被东凌国的一种毒虫咬了。” “什么虫子?” “黑毒蝎。” “那确实,被咬了二十四个时辰内必须配出解药才行。哎,如今范敬也有三十了吧,正值而立之年,可惜了,范家这一辈就他出众,便宜他的弟弟了。” 宋琬凝又说道,“今日陛下怎么突然离席了呢?还去了安召姑姑的若惟轩。那可是禁地,连本宫都没见过安召姑姑。” 春梅回道,“有两位宫女端着水果盘路过了若惟轩,后面好像跟着那位刘娘子,后面有人看到刘娘子进了若惟轩。”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本宫。” “奴有罪,那时娘娘正差人查着寿宴服侍的人,一时忘了禀告。” “你都跟本宫二十几年了,还是本宫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禀告?罚你半年的俸银。” 春梅连忙跪地请罪,“请娘娘恕罪,奴想着那是禁地,所以...” “好了,起来吧,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本宫好,可这么重要的事,你管他是什么地方,都得告诉本宫。” “是。”春梅还是没有起身。 宋琬凝问道,“你说刘娘子进了那若惟轩?可是那个状元郎卫清淮的娘子刘曼筠?” 春梅回答道,“有黄门来报,说亲眼看到了刘曼筠进去了,进去后就没出来,还有一个黄门不敢进若惟轩院,便守在门口。” “那进去的人可真是刘曼筠?” 春梅道,“是的。陛下走了没一会儿,刘娘子便跟着卫大人来了宴席,带着卫老太夫人离席回去了。后面陛下在若惟轩也没有找到什么人,把若惟轩大门重新落了锁,而后就把那两位黄门和那两位宫女都打死了。这就是奴没有告诉娘娘的原因。” 宋琬凝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也停下了击拂[用茶筅在茶盏中来回搅拌、拂动,使茶末与水充分融合,形成丰富的泡沫。随着击拂的进行,茶汤表面会逐渐出现细腻的泡沫,如同积雪一般]的动作,身体猛地一震,手中的茶筅不自觉地滑落。 上辈子亲手给安绍之毒酒,安绍之死后,也没能进了那院子就死在了范敬送的毒酒下。 而这一世范敬竟然早早的死了。 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吗? 第190章 错过 宋琬凝又想着那个若惟轩。 宫里的人除了太皇太后,皇帝,长宁郡主,都没有人进过那个院子。 连自己成为太子妃,后面成为皇后都没进过那个院子,也没见过那位公主,连公主薨也没有见过。 只要一提起那个若惟轩,都是禁忌。 安召公主也从不出那个院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出那个院子。 里面服侍的宫人出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有新来的美人好奇进过一次,被皇帝在院外当着其他来看戏的宫女,黄门,妃子的面杖毙了,声音叫得很惨烈。 整个家族都流放了。 连太皇太后都惊动了,可太皇太后只是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独自一人进了若惟轩。 从那以后便没人敢进那个若惟轩了。 “不禀告是对的,但也要告知本宫一声,你起来吧,今日若惟轩的事往后不许再提了。” “诺。”春梅起身。 宫外停马车的广场。 徐颜瞧见卫清淮和裴昕阳走出来了,急忙上前,挡住了徐楠的视线,说道,“大哥,娘今日给你准备的赏花宴,你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徐楠却答非所问,“你说,南北相距五里之遥,而且来往的人众多,如何在躲开所有人的情况下,就从北方突然出现在南方的呢?” 徐颜吃惊,“难道是会飞不成?还是因为有暗室呢?” 徐楠喃喃,“暗室?你是说有地下通道?” 徐颜看着自己的大哥神情,觉得他好像陷入了某种魔怔之中,担忧地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徐楠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随后,他望着裴昕阳的马车渐渐远去,这才缓缓上了自己的马车,说道,“回家吧。” 徐颜敏锐地注意到徐楠的目光,又一次挡住了他的视线,紧跟着上了马车,并且立马关上了马车门,急切地问道,“大哥,你还没说你到底有没有相中的姑娘呢?你都二十一岁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侄子呀。” 徐楠笑着给了徐颜轻轻一拳,说道,“你都十八岁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你可以有自己的儿子,那样我也才会有侄子嘛。你今日有没有看中哪家的小姐呢?” 徐颜不甘示弱地还了一拳,说道,“兄长都还没娶亲,我怎么好抢先呢。” “跟在我后面的小屁孩长大了,现在都开始嫌弃兄长挡了你的姻缘了。没事,你要是有看中的姑娘,就让娘去提亲,可以先成亲,不用顾及兄长。” “兄长不急,我也不急,何况我也没有喜欢的女子。” 徐颜闭上双眸,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卫清淮的身影,他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睛,掀开马车的车帘,看到了前面卫家的马车,又缓缓放下了车帘。 “哥,你为何喜欢裴昕阳,她很跋扈,且目中无人,还得理不饶人,我想让你忘了她,开始新的生活。” 徐楠的眼神瞬间变得格外温柔,仿佛藏着一湾春水,满满的深情与眷恋在其中涌动,缓缓说道,“你不了解她,她并不跋扈,也不是目中无人,更不会得理不饶人。她是世间最好、最好的女子,也值得拥有疼爱她的人。她有爱她的人便足够了。” 突然,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原本熠熠生辉的目光此刻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往事随风吧,毕竟我与她,花开时有缘无份,花落时无缘有份。终归是错过了。” 徐颜的眉头微微蹙起,实在见不得兄长这般模样,轻轻喊了一声,“哥。” 徐楠轻轻应了一声,“嗯。” 然后两兄弟对视一笑,而后无言。 第191章 暗谋 卫府。 卫素素回到家后,径直回到了耳房。 而卫清淮和裴昕阳则回到了东厢房。 裴昕阳先沐浴,然后躺在床上揉着肌肉疼痛的腿。 裴昕阳都快睡着了,看着卫清淮洗漱好后,盘腿坐了起来。 卫清淮出来后,目光落在裴昕阳的薄唇上,瞬间想起了早上的事,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干燥。 同时,他也想到了之前自己说过的话,便别开了眼。 “今日在宫中领你去优惜苑的宫女,你觉得是谁的人?” 裴昕阳又拉过卫清淮的衣角,没有回答卫清淮的问题,反问道,“你说范敬死了,是怎么回事?” 卫清淮目视前方,努力压制着心里的那团火,说道,“我的人传来消息,说他被一种毒虫蛰了。被蛰的那天,他找了几位商人谈生意,那些商人都是与他常年合作的。且范敬身边的人都是亲卫。我想应该是他运气不好,外出遇到了毒虫。” 裴昕阳点了点头,接着说,“你说,他被蛰了,他的人会不会觉得是有人要他的命?” 卫清淮转头望向裴昕阳,想到自己跟裴昕阳说刘静云被范敬杀了时,裴昕阳眼中对范敬的杀意,对刘静云的不舍。 那些人也不是傻子,定会知道刘曼筠就是裴昕阳,“你是说,他们怀疑是你杀了范敬?然后才在宫里陷害你?” 裴昕阳道,“你觉得是我杀了范敬吗?” 卫清淮没有说话,他也不敢确定。 毒是奶奶亲自教给裴昕阳的,裴昕阳也学得很认真,要是裴昕阳想用毒虫杀了范敬也是很有可能的。 可范敬背后的人还没有找出来,也不知道他背后是皇后,还是端妃,或者说是肃王。 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 裴昕阳放开了卫清淮的衣角,抱起了旁边的枕头,问道,“你觉得范敬是谁的人?皇帝,皇后,端妃,还是肃王。” 周围的变得安静无比,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卫清淮道,“我觉得范敬是端妃陈柔初的人,也是皇帝的人。” 裴昕阳歪着头问道,“为何?” “范敬与陈柔初从小相识相知。陈柔初入宫为妃,并非她所愿。皇帝只有三位皇子,两位都是陈柔初所出。陈柔初觊觎皇位也很有可能。范家到护国公世子这一脉便是皇商,范敬会袭爵,自然也是皇帝的人。” “这么说,范敬是陈柔初最重要的人,他死了,陈柔初一定不会放过有可能杀范敬的人,范家也不会放过杀自己嫡子的人。” “所以,他是你杀的?” 裴昕阳点头,“是,他杀了刘静云,就得死。我不管他是为了谁,那个人也得死。我试探过宋琬凝,她没有反应,她的注意力在裴昕阳,她若知道裴昕阳还活着,一定会斩草除根。而我现在却安然无恙,宋琬凝也没有什么动作。除夕夜我被绑架时,曾对黑衣人说过范敬。很巧的是,他们招供的名字只有范敬,而后便再也问不出什么。可那时刘静云早已经没了,而我确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第192章 筹策 裴昕阳接着道,“陈柔初只在意裴昕阳是否还活着,她找过我,活着的裴昕阳她很感兴趣,哪怕只是相似,对她来说也有用,她不会杀了裴昕阳。 陈佳韵与裴昕阳有仇,陈佳韵最希望裴昕阳死,不然陈佳韵也不会放火烧了裴宅,她知道刘静云就是兰心后,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我想是因为陈佳韵想杀了刘静云,范敬拦不住,便做了帮手,我也是今天才想通的。 原本想着,裴君越还活着,我以为他们会用裴君越换范敬,没想到他们没有这么做。所以陈佳韵也必须死。 我现在也不知裴君越是在陈柔初手里还是在宋琬凝手里。” 卫清淮道,“那你想怎么做?” 裴昕阳的眉毛轻轻挑起,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几分调皮,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狡黠的弧度。 “不用我做什么,她也会死。” 卫清淮皱眉,问道,“为何?” 裴昕阳轻笑,“因为,她中毒了,还是不宜察觉的毒。我也不确定,可她跟我攀谈时,我无意把了一下脉,毒是慢性的,一般的大夫看不出来。 她已经损了身子,长此以往,也就十来年可享了。 不知道她如何得罪了她身边为她调身体的侍女,那个女子一看就是懂行的,我倒是希望那女子能全身而退。” 卫清淮红晕的脸颊本就让人遐想,一双眼睛盯着看,更是让人深陷其中。 裴昕阳想到每天早上醒来都在卫清淮的怀里,自然放松身体,微微向前倾,一只手随意地撑着床,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卫清淮的下巴,眼神轻佻而放肆,说道,“你说你怎么这么撩人。” 卫清淮的身体本就烫,这一撩有些把控不住,唇靠了过去,却靠了一个空。 裴昕阳忍住了,心里想着还太小,不能这么干,不然这样活下去的概率就小了,一个翻身,到了床里边,拉过被子,打着哈欠,“不早了,该歇息了。” 被这么一撩,卫清淮成功的又起火了。 卫清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把自己的被子放到了脚边,直接进了裴昕阳的被窝,抱住了裴昕阳,“娘子,你怎么没有告诉我,陈柔初找过你,她没有威胁你吗?这次范敬死了,陈柔初一定会怀疑你就是裴昕阳了。” 裴昕阳见卫清淮没有别的动作,便没有踹开卫清淮,“那个时候你不是受伤了吗,我就没说。她威胁我了,我也威胁她了。她怀疑就怀疑吧,我本来就是裴昕阳。明天再说,我好困。” 说完便睡着了。 裴昕阳一早醒来,起床洗漱后,注意到屏风旁架子上的衣服,便瞧见了令人惊讶的一幕。 卫清淮竟然在泡澡?! 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发现连床上的被子都换了。 裴昕阳也没有多想,便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她刚一出门,就看顾芷宣和徐颜在打架? 不是打架,是在比剑。 卫浚霖则悠闲地靠在西厢房的柱子上,饶有兴致地观看着。 裴昕阳打了个哈哈,就去膳房了,整个膳房只有卫素素一人在吃早食。 “奶奶,早啊。”裴昕阳微笑着打招呼。 卫素素对于裴昕阳打招呼的方式早已习惯了,微微颔首道,“早。” 第193章 退亲 裴昕阳吃着丰盛的早食,目光时不时瞄一眼卫素素,想了想,开口问道,“奶奶,外曾王父和外曾王母他们是怎么相识的呀?” 卫素素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家里只有一幅画像。我与母亲长得极为相似,清淮也遗传了几分,清淮看着确实有些娇柔了。” 裴昕阳想到安召公主的画像,那确实是很像。 卫素素接着又道,“那天父亲正在处理公文,突然他就说他的妻死了,然后笑着望向大门,接着也就跟着去了。那年父亲六十九岁,母亲六十六岁。” 裴昕阳想到安召公主六十六岁薨逝。 能确定安召公主就是卫素素的母亲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裴昕阳连忙摇头,“就是太皇太后问了,我有些好奇,奶奶莫怪。” 说着,裴昕阳给卫素素盛米粥去了。 卫素素却笑了。 裴昕阳吃完饭后,院子中的两人还在比剑。 卫浚霖走了过来。 裴昕阳问道,“他们俩怎么打起来了?” 卫浚霖耸了耸肩,“不知道。” 裴昕阳让芙蕖搬来椅子,然后坐着看戏。 “你不知道?今日你怎么没去你的铺子,或者去谈生意呢?” “我本来是打算去的,结果我一出门,就看到他们在比剑,觉得挺有趣的,就没去了。” 裴昕阳抿唇想了想,又把卫浚霖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平日起得早,吃早食也见不到人,怎么今日还没出门就看到人家在比武了呢。 “你当真有喜欢的姑娘?” “当然。我有喜欢的人,不是顾芷宣。” “那你在这里待着干嘛?怕她吃亏了?” “这不有趣嘛,看个热闹。” 卫浚霖突然觉得不对,“我大哥呢?我也没看到他去当值啊?好像,今儿我就没看到他出这东厢房的门。” 卫浚霖指着东厢房的大门。 正指着,门就开了。 卫清淮把视线范围内能看到的地方扫了一遍,然后看着卫浚霖道,“今日不当值,休沐。” 接着,他看着正在吃糕点的裴昕阳,没说什么,便往膳房而去。 卫浚霖坏笑,心中想着这是大哥第一次起这么晚,看来家里要添丁了。 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卫清淮吃完早食,看到两人还在打,喊了一声,“徐颜。” 徐颜用剑逼着顾芷宣到了台阶上,说道,“姑娘,得罪了。” 几招后,顾芷宣的剑被逼得脱离了手,徐颜把剑抵在了顾芷宣的喉咙上。 徐颜立马收了剑,也收了脸上的戾气,朝卫清淮走来,喊道,“清淮。” 而后两人去了书房。 裴昕阳手中的糕点也没有送到口中,没戏看了,便起身,拍了拍手,“芙蕖,我们出去玩会儿。” “是。” 裴昕阳见顾芷宣望着书房,看来卫浚霖的退婚书要拿到手了。 果然,裴昕阳没走两步。 顾芷宣道,“卫浚霖,我不爱你了,我看上别人了。” 从怀里拿出退婚书,就签了字。 “给你,你自由了。” 卫浚霖惊喜不已,拿到退婚书递给赤影,道,“快快快,快马给县里的县令,先过了文路,再给我爹娘。” 裴昕阳,“......” 看来卫浚霖是真的不喜欢顾芷宣。 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快有喜事了。 第194章 平等 太皇太后大寿,同喜十日,大街小巷都十分热闹。 裴昕阳来到了一家茶馆,二楼正在比试茶艺。 她找到一个视野好还能看到外面的角落,观看着茶艺表演。 芙蕖在旁边轻轻地给裴昕阳扇着扇子。 突然街道闹哄哄的,裴昕阳往下看去,一位女子穿着里衣被人从马车里扔了出来,旁边的其他人见状,下意识地跑开了,便有巡视的差役上前查看。 “人死了,保护现场,快,去追那辆马车。” 裴昕阳旁边有几人看清了女孩的脸,开始私语。 “那不是范二公子房里的小妾吗?” “什么小妾,人家可高傲着呢,说,人人平等,妾也是主子。” “人人平等?主子?” “可不是嘛,她还说,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咱们不该有婢女、奴婢,还不能打骂、发卖。真是可笑至极,下人若是犯了错,不打骂、发卖,等着翻天不成。” “可不是。” “而且在诗会上,她更是大放厥词,说那些学子的诗根本不值一提,她自己写的诗才是千古绝句。她都没去过边塞,却做出边塞的诗词来。结果呢,人家真正去过边塞的学子写出的诗词比她的更让人震撼,更加激奋人心。她呀,不过就是一个小丑,自掘坟墓罢了。” “那诗我也不记得了,作为女子,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懂什么诗词,也就会些刺绣,掌管一下中馈之事。” 有人接道,“可是。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那人道,“对,好像就是这句,不过被一位学子接住了。” 说出诗句的人又道,“行千里兮过荒原,为帝将兮御狄寇。剑指苍穹意气遒,战鼓擂动震九州。” 那人道,“就是这诗。” “人家的诗可是有说法的呢。她的原话是,她的诗描绘出了壮阔苍凉的边塞景象,还表现了戍边将士们的艰苦生活与坚定的报国之志和视死如归的精神。” 又有人道,“可我认为学子的更好,我国的将领和将士自然是豪迈的,视死如归镇守边关,才能守住边关。边关本就艰苦,还要诉苦。是想说圣上不圣名,没有给足军饷,还是没有安顿好家眷,让将士们没苦还去吃苦?” “可不是嘛,圣上对将士的家眷可是比百姓不知好多少,不管什么都优先考虑他们。” “也不知道那陈娘子是怎么忍下来的,都大半年了。要是我呀,敢说这样的话,我一定早打死她了,或者把她卖去青楼,让她好好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人人平等。” “哎呀,可你不是陈娘子呀,人家有手腕呢,把范二公子迷住了,她还帮着范二公子挣了不少银两。那醉韵阁一月的流水都不是我们敢想象的,还开到了其他的城池,可比风极一时的鼎香苑都挣钱。” “那鼎香苑的方子不会就是她卖的吧?” “那又如何,鼎香苑的东家聪明,知道避其锋芒,一月一菜。那女子攀上范家,可不得好好摆阔一番,给大家看看她是自由的,哪怕是妾,都过得比主母滋润。” “有什么用,这都死在大街上了,不过就是个小插曲罢了,不值一提,也就是个乐子。” “刘娘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第195章 入局 裴昕阳面无血色,目光也没有焦距,无神地转身,往楼下而去。 “小门小户来的,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到了呗。也是她命好,有一个出息的夫君。” “呵,两年无所出,也是被休的份。听说王太师的孙女王知雨,看上了卫大人,贬妻为妾的也多得是呢。” “连杨大人都休妻另娶了...” “......” 后面的话,裴昕阳没有再听到了,她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随着一些看热闹的人跟着差役去了大理寺。 人太多,裴昕阳也只在大门外。 芙蕖看出裴昕阳的异常,“夫人,我们回去吧,这是别人家后宅的事,与我们无关。” 裴昕阳喃喃道,“是啊,别人家的事,与我无关,我们回吧。” “夫人,大人姓了卫,写进了卫家的族谱,一生便只能娶一人,哪怕妻殁,也是不能另娶的。” 裴昕阳纳闷道,“卫家还有这家规?” “是的,先家主也是感受到先主母殁了,才跟着去的,在我们那里可是一段佳话呢。” “你说的是奶奶的父亲和母亲的故事?” “是啊。” “若不娶,可不得守鳏。” “这是家规,若想再娶,就得改姓,在卫家是没有这种先例的,也不能开了这先例。” 裴昕阳想到了二嫁的卫素素,“那,卫家女子为何可以改嫁?” 芙蕖道,“女子可改嫁,男子不能另娶。” “那岂不是很不公平。” “我也不知,但家规如此。” “无子,妻殁,也不能另娶吗?” 芙蕖点头,“是的。” 裴昕阳想不通,卫家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家规。 那位女子在大理寺好几日,已经结案,是地痞所为。 范家既然没有人去领那位女子,大理寺的人就这么草率地将她葬在了城外的乱葬岗。 无名无碑,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山丘,立在无数个山丘中,一点都不起眼,只是多了一个新的小山丘。 日子依旧平淡地过着,没有人再提起范家的那个小妾。 三天后,范敬的棺椁回到了上京城。 范家挂起了白帆,整个范家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卫家也收到了范家送来的讣告帖子。 卫清淮道,“娘子,你称病不去吧。” “不,得去,才知道他们下一步怎么走。” 裴昕阳看着新丫鬟,“琼林,你可以不用跟着我去。” “不行,今日很危险。” “没事,有卫清淮。” “可你总有落单的时候,我可以贴身保护你。” 卫清淮看向琼林,眼神中有些不善。 裴昕阳道,“这样你就危险了,突然换了丫鬟,他们也会生疑,所以你不能跟着我,就这么说定了,还是芙蕖跟着我去。你也不能混进去,他们一定做好了一切准备,去了就危险了,你就在家等就行。” 肃王儿子死了,肃王不得先削了我? 若真的出不来,你在外面说不定还能想办法救我呢。 范府。 进了范府,第一件事便是吊唁。 范敬没有妻子,也没有子嗣,便由范尧办丧葬事宜。 第196章 博弈 下午的时候,范敬的棺椁要被抬往安国寺。 被邀请的人也要跟着前往,送范敬最后一程。 卫清淮被其他人拉着,无法脱身。 芙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裴昕阳在安国寺被人劫持了,被带到一个暗室。 陈柔初正在点蜡烛,把房间照得很亮。 “裴二小姐来了。” 裴昕阳用手推开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不知,娘娘找我何事。” 陈柔初道,“本宫竟不知,你如此重情重义,为了一个婢女,杀了范敬。得罪护国公府。” 裴昕阳找到一个椅子坐了下来,“你都说了,那只是一个婢女,她死不死与我何干。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宋家。宋良陷害我裴家,你又想成为太后,我们何不合作。” “你杀了本宫的人,现在来跟本宫谈合作?本宫杀了你,都不会有人知道。” “我被宋家人绑架,他们想用我来诱杀我的兄长。黑衣人说我是裴昕阳,很是不巧,在此之前,我遇到了范敬,他遇到我就说我是裴昕阳,我便把这事告诉给了黑衣人,也很是不巧,黑衣人被肃王带走了,他们招供说是范敬派他们来杀裴令舟的。” “你本就是裴昕阳,所以你是说肃王杀了范敬?” “我可没说。肃王杀范敬不是不打自招,说他有意谋反。你说这会不会是反间计?两虎相斗,狮王看戏。” 陈柔初犹豫了,裴昕阳可是出了名的苛待下人,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但偏偏除了那个兰心,把她当个宝贝,她死了,裴昕阳也定会为她报仇。 “裴昕阳,这是你的反间计吧。你为了你的婢女,杀了范敬,现在又要本宫为你裴家,与宋家相斗,你做渔翁,真是好计谋。” 裴昕阳差点没有把住,这女人看来就是刀了,撺掇宋琬凝针对裴家和肃王。 哪怕后面宋琬凝的儿子成为了皇帝,短期内也不能服众,或者说,还没有成为皇帝就会被废掉,陈柔初的儿子就能顺理成章地成为皇帝,她自己成为太后。 裴昕阳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真疼。 “斗不斗又如何,没有裴家,宋家也是你的绊脚石。随便你信不信,你的情郎不是我杀的。当然你也可以继续让宋家作死,你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慢慢蛰伏,就像老虎狩猎。只要你抓住机会,一击致命,你的儿子就会称帝,你就是最后的赢家,也能为你的人报仇。哪怕你说是我杀了范敬,或者是肃王杀了范敬。你成为赢家,所有人都是你的手下败将,你想杀了我们,不是轻而易举。” “但是裴家是本宫的垫脚石。当年本宫就该让你进宫,这样,宋家没了,你们裴家也不值一提。” “我就说武将已有女入宫,怎还会招我姐姐入宫,原来是你。” “是啊,名字是本宫添加上去的。” “你...” “可你那时年纪小,要是你进宫,宫中的日子一定很精彩,陛下可是很宠你姐姐的。” 裴昕阳望着陈柔初,没有说话,这个人太厉害了,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子。 第197章 险局 陈柔初徒手拿起一根蜡烛,慢慢地走向裴昕阳,蜡烛照亮了裴昕阳的整张脸。 陈柔初缓缓说道,“可本宫不会成为你的棋,为你裴家报仇。你裴家落败,可没有本宫的手笔,算起来你还要感谢本宫。 可你杀了范敬,还想推给别人。裴昕阳,这就是你一贯的做派? 你知道什么是棋子吗,就是要了解你的棋,是完全的了解,还要会用,而不是了解,浅用。你杀了本宫的人,本宫今日就要杀了你。” 陈柔初嘴角带笑,看猎物一样看着裴昕阳,真是有趣,也有点可惜了,这么聪明的人,就要死了,以后的日子应该会无聊了。 裴昕阳冷哼一声,慢慢地露出笑容,接着笑声越来越大。 她将脸缓缓靠近蜡烛,眼睛直直地盯着陈柔初的眼睛,“你可知道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把玩自己的猎物,看着自己的猎物得逞后的沾沾自喜,然后猎人趁其不备,封喉致命。 还有啊,贱婢的命不值一提,你不来找我,我也会主动找你,你的人不是我杀的,至于死与谁手,我也不知道。 今日你是杀不了我的,我若是不能安全回家,你的两个儿子就死了,一个八岁,一个五岁,真是可爱。” 裴昕阳满脸皆是惋惜之色。 然而,她也只能强装淡定,这些话其实不过是她随口胡说罢了。 她怎么可能去绑架皇子呢! 而且还是两位皇子。 她甚至连端妃的宫殿大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更不用说那两位皇子的住处了。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赌一把了,赌人性的多疑。 陈柔初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原本平静的眼神此刻如波澜乍起的湖水,但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你休想诈本宫。” 裴昕阳无所谓地耸耸肩,摊开双手说道,“你可以试一试,反正我是从地狱回来的人,并不在意再死一次。你的好妹妹可真是愚蠢至极,而且目光短浅,让你如此聪明的人都这般失态。” 陈柔初想到了皇后送来的那两位新宫女,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你今日必死无疑。” 陈柔初将手里的蜡烛随意地丢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裴昕阳,“这屋子里都是火油,这可是在地底下五十尺,本宫会堵死所有的门,你就永远地埋在这里吧,不被烧死,也会窒息而亡。 本宫的儿子死了就死了,无所谓,反正他们也不是本宫亲生的。大不了本宫重新找美人,为本宫生子,本宫依旧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你倒是提醒了本宫,冷宫里还有一位皇子呢,哈哈哈。 本宫怎会给一个不爱的人生子,简直是妄想。” 说完,陈柔初转身离去,门被重重地关死了。 裴昕阳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望着陈柔初的背影,真是个厉害的人物,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看来帝后之间必定是真爱无疑了,不然这后宫早就成为陈柔初的天下。 第198章 迷局 一瞬间,狭窄的空间里燃起了熊熊大火,裴昕阳急忙捂紧口鼻,浓烟熏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也呛得她不停地咳嗽。 裴昕阳想着怎么没有像之前那样出现在安全的地方,难道琼林跟来了,会成功地将我救出去? 然而,裴昕阳并没有等来琼林,渐渐地,她失去了意识。 突然,裴昕阳感觉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睛也不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 这里是范家为来客准备的寮房,裴昕阳看着桌子上自己进房间后放的糕点。 裴昕阳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开始复盘。 难道到了必死的时刻,就会重生吗?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这又是为何? 没有其他技能,可就是死不了。 裴昕阳想,穿越就是别人的重生,来这里知道了两个穿越,该不会还有穿越的人吧! 难不成裴家上一辈子就没有这无妄之灾,因为有其他穿越的人才导致了裴家案? 可陈柔初看着不像是穿越的人。 难不成她重生了? 陈柔初那么聪明,这一世她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仇人不是裴家,而是宋家?或者说就是皇帝? 裴家只是他们争斗的牺牲品罢了。 裴昕阳的眼睛也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呼吸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芙蕖突然推门而入,神色焦急,“夫人?你去哪里了?我去了溷房,回来就没看到您。我找遍了安国寺,都没有找到您的身影。这寮房我都来了三次,大人也派人四处寻找。担心死我了。” 裴昕阳镇定地说道,“我知道你去溷房了,我就是去拜了一下佛,跟你错过了而已,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们就在这里,等清淮回来。” “好的,夫人。吓死我了。”芙蕖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找不到人,真的很吓人。 “没事,没事。”裴昕阳安慰着芙蕖。 卫清淮找遍了安国寺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还派人找了山崖和崖底。 来报的人都说没有看到裴昕阳的身影,卫清淮站在弥勒菩萨像前,凝视良久,然后才缓缓往寮房走去。 推开门,就看到娘子在和芙蕖有说有笑地玩闹着。 “娘子,你去哪里了?”卫清淮急切地问道。 裴昕阳道,“我看你忙,就去拜了一下财神爷。我没事,我们回去再说。” 卫清淮松了一口气,裴昕阳爱财,虽然不常挂在嘴边,但平时的行为却暴露了出来。 拜财神爷错过了也正常,要是说拜弥勒菩萨就... 卫清淮眉眼带笑,“好,我们该回去了。” 裴昕阳拉着卫清淮的衣角,“清淮,我们去拜一下弥勒菩萨吧。” 真是说什么拜什么,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卫清淮的娘子。 卫清淮顺势牵起裴昕阳的手,“好,娘子,走吧,拜完,我们回家。” 裴昕阳虔诚地拜完后,还没走出天王殿,就看到梯子下、安国寺大门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陈柔初。 陈柔初静静地望着天王殿,不知是在看弥勒菩萨,还是在看人。 第199章 暴露 因为在外,陈柔初一直站在大门口,裴昕阳微微向陈柔初行礼,面带微笑的出了安国寺。 陈柔初脸煞白,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去的背影。 自己刚刚的还愿就是个笑话! 范敬难不成真不是裴昕阳杀的? 还是说自己身边有裴昕阳的眼线,救了她? 短时间内就把人救出来了,这个人到底埋得有多深? 陈柔初冷冷地扫过身边的人,眼神狠厉,其他人连忙把头埋得更低了。 云舒上前轻声说道,“娘娘,这...” 陈柔初面带微笑,语气却冰冷无比,“查,身边所有的人,有可疑的,马上带来见我。还有,重查范敬的死。” 云舒道,“是。” 卫府。 到家时,已经是做晚食的时辰了。 因为午食没有吃好,裴昕阳便亲自动手准备晚食。 卫清淮进了书房,“出来。” “主公。”一个身影闪现。 “今日,你们在财神殿可看到我夫人?”卫清淮皱着眉头问道。 那人皱眉,“没有,每个宫殿都有我们的人,没看到刘娘子。” “可有看错?”卫清淮追问。 “没有。”那人肯定地回答。 “没有,那你们就是跟丢了?”卫清淮的语气有些严厉。 “主公。”那人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在哪里跟丢的?”卫清淮继续问道。 “刘娘子被人带进了那个房间,然后就没有出来。”那人如实回答。 卫清淮想着被带进去的房间,当时着急,并没有认真检查,便开始大范围找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你们去看看那个房子是不是有什么隔间、暗室,或者地下通道,通往何处。” “是。”那人领命而去。 那次徐颜来与顾芷宣比武后,顾芷宣虽然住在卫家,可她比以前让裴昕阳顺眼多了。 人变得温柔了很多,也不再随便舞剑。 卫素素便收顾芷宣为干孙女,顾芷宣唤卫浚霖为二哥。 现在顾芷宣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没有回来,很少在家吃午食和晚食。 卫浚霖本就早出晚归,一天到晚见不到人。 裴昕阳本以为卫浚霖与顾芷宣签了退婚书后,会带着心爱的女子回来,可迟迟没有动静。 不免有时看到卫浚霖有些心烦,还好一天也几乎不见面。 晚食依旧是卫素素、卫清淮、裴昕阳三人。 晚食吃得很安静,大家都没有怎么说话。 卫素素常说,食不言,寝不语,虽然有时也会说话,但很少。 吃过晚膳后,卫清淮被徐颜急匆匆叫走了。 裴昕阳去了书房,谴退了芙蕖和紫若。 裴昕阳还没有喊琼林,琼林就无声地站在了裴昕阳的面前。 琼林眼睛盯着裴昕阳的眼睛,道,“你不是裴昕阳,你是谁啊?” 裴昕阳本就因为琼林没动静忽然出现在面前给吓到了,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更是把她吓得不轻。 毕竟来自异世这种事情,要是被人知晓,肯定会被当成妖魔鬼怪,到那时,人人都会对其感到害怕,人人喊打,人人喊杀。 那位被草率葬在乱葬岗的女子就是前车之鉴,一旦被发现来自异世,必然会死得极其凄惨。 “话不能乱讲,我不是裴昕阳,你觉得我是谁?你眼睛瞎了吧。” 第200章 意外 琼林道,“我不知道,但你一定不是裴昕阳。你进去的那个房间,里面有地下室,很深,并且装满了火油,只有一条路可走。下面的人上来后,我就被迫出来了,他们点了火线,还把门锁死了。你究竟是怎么从你的寮房出来的?这让我深感费解。而且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当时并没有被蒙住眼睛,裴昕阳迅速回忆起去暗室时的路。 回想着陈柔初的话,所有的门窗,一个地下室怎么可能做成死室,一定是活室。 还有那个房间,能点蜡烛就说明有氧气,火油能快速烧起来,那就肯定有通风口,不然是烧不起来的。 那个房间一定有其他的路通外面,一定是有活路的。 “那也是你们护卫不利。还有,你都说了,有火油,下面能烧起来,就说明有空气。地下为什么会有地下室?自然是为了逃生。 我被关的房间点满了蜡烛,他们出去点了火,你自然进不来。 可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注意风向,就能找到出口。 等火油烧完了,你去看不就清楚了。 你说我不是裴昕阳,那我是谁? 刘曼筠? 虽然刘曼筠与我有三分相似,可你是跟着我长大的。 不对,你比我大三岁,应该是我跟着你长大的,你一直在我身边,难不成我还能被调换了? 若我不是裴昕阳,我何必为裴家做事? 还不如与卫清淮圆房,跟着卫家去雾谷,当我的国君,岂不是自在逍遥。 或者直接简单粗暴地报仇,名声嘛,也可以不要,毕竟我不是男子,不用背负骂名。 也不用重振裴家,我不是裴家人,裴家的祖训与我何干?” 琼林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没有搭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裴昕阳,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裴昕阳转身,背对着琼林离开的方向,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这里的人,一个都不好骗,都太过聪明。 希望琼林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心脏真的受不了。 外面的坏人虎视眈眈,自己的人又信不过,还互相猜忌,这日子真的是过不下去了。 一定要打消他的猜想。 “琼林,你出来。” 琼林在房梁上愣了一会儿,无声地站在了裴昕阳的面前,“何事?” 裴昕阳心凉了半截,这跟之前的态度完全相反。 以前一喊就会出来,现在还停顿了几秒,还有,什么叫何事? “我该叫你安烨吧。你作为皇子,却给我当亲卫整整十二年,也是难为你了。你走吧,你作为亲卫,既然不认我是裴昕阳,那我就不是你的女公子,我的生死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琼林嘴角带着一抹轻笑,“我不管你是谁,你占着裴昕阳的身体,那就是裴家的人,就得担着裴家的责任。 你也不用激我,裴家案昭雪之后,不用你说,我自然会离开你。 可你,真让我刮目相看,比裴昕阳聪明多了。 裴家案过后,我也定会为你保守秘密,让你在这里安稳度过余生。就是不知道你死后,会不会回到你自己的地方。” 要不是为了他,我何必自降身份做裴昕阳的亲卫,十二载。 第201章 爱驹 裴昕阳大脑飞速运转,琼林,这话你就这么说出来了? 都不先做一下戏,直接就明牌了。 这里没有其他人,明牌了又如何,这就是一个送上门的把柄。 不管他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如今自己确实是一无所有了。 有的也是琼林置办的。 裴昕阳掐着自己的手心,面带狠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占着身体,什么自己的地方。” 琼林垂头,半跪行礼道,“女公子今日吃多了酒,醉了。我并没有说什么。” 裴昕阳想,琼林为何要做裴昕阳的亲卫呢? 这里面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琼林说自己比裴昕阳聪明,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讽刺。 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对,他似乎并不喜欢裴昕阳。 难道他是为了报恩吗? 可仔细想想又不对,若琼林是为了报恩,那他应该去裴家军参军才对呀。 裴昕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琼林带着出了卫府。 还好现在是热天,不然就得吹冷风了。 速度实在是太快,裴昕阳感觉自己落地的时候,脚都是软的。 四周十分开阔,既没有树林也没有房屋,这里显然是城外。 他不会是想杀人灭口,然后就地掩埋吧? 裴昕阳看着琼林走远了,立刻撒腿就跑。 裴昕阳放眼望去,前方一望无际,看着像是平原,怎么会有如此平坦的地方呢? 没跑几步,一匹马挡在了裴昕阳的面前,琼林翻身下马。 “女公子,这是你的爱驹。它可是陪伴了你八年,你不会忘了吧。” 裴昕阳看着琼林试探的眼色,稳了稳心神。 心想,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本小姐母亲在的时候,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训的马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匹。 裴昕阳认真打量着眼前的马,看着眼熟,在梦里出现过。 看着马眼睛,突然想起来,这马是在边关的时候,裴晴送给裴昕阳的生辰礼物。 但没过几年,裴晴进宫成为了妃子,这马也成为了裴昕阳最爱的马。 裴昕阳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马的脖颈,马儿柔顺的毛发在她指尖滑过,带着微微的温热和生命的质感。 她的手掌顺着马颈的线条缓缓移动,感受着马儿结实的肌肉下蕴含的力量。 而后轻轻拍了拍马儿的肩膀,仿佛在与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打招呼。 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轻轻地喷着鼻息,脑袋微微晃动。 裴昕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抓住缰绳,脚踩马镫,一个翻身跨上了马背。 好久没有骑马了,裴昕阳有点心慌,但坐在马背上的那一刻,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裴昕阳稳坐在马背上,双腿轻轻夹住马腹,手中紧紧攥着缰绳。微风拂过,吹起她的发丝。 裴昕阳勾了勾嘴角,傲然睥睨的望向琼林,“你知道什么是多此一举吗?” 琼林微微凝眉。 裴昕阳俯身,轻言,“世子爷,裴君越在陈柔初的手里,你若还是我的亲卫,就麻烦你去找,我只有这一个嫡亲的哥哥了,我要全乎的,活的。呵,就裴令舟那庶子,他也配是我裴家的人。” 说完,裴昕阳大声喊了一声,“驾。” 第202章 惜命 裴昕阳脑海中浮现出徐颜满脸焦急地去找卫清淮的画面,心中满是疑惑,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还有安国寺旁边的暗室,火势那么大,一旦燃烧到一定程度,必然会引起爆炸。 来上京城已经许久了,月色如水,道路尚算清晰。 裴昕阳望着交叉路口,这个时辰是无法进城了,心一横,策马朝着安国寺奔去。 还没走出去多远,琼林也驾马而来。 两人在安国寺外的大树旁翻身下马。 只见许多差役在忙碌着,卫清淮、徐颜都在现场。 那房间不远处果然爆炸了,被炸得一片狼藉,几乎夷为平地。 裴昕阳说道,“送我回卫府。” 琼林眼珠一转,道,“二小姐,你在此稍等,我去查看一下。” 琼林刚走,旁边便出现一个黑衣人。 裴昕阳心中一惊,但仔细一看,竟是林一。 林一微微点头示意。 裴昕阳佯怒道,“离我远点。” 林一神色毫无变化,默默退后一步,随后纵身一跃,上了旁边的树。 裴昕阳等得有些疲倦了。 最后让林一送自己回了卫府。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流逝着。 转眼间,一年又一年过去,新的夏日悄然来临。 裴昕阳原以为会有媒人或者其他人来给卫清淮说亲,可结果根本没人来。 在上京城已经五年有余了,有了本金的裴昕阳,把鼎香苑开遍了整个北安国。 上京城的鼎香苑不只是酒舍,还是酒肆和乐坊。 在其他地方的鼎香苑,每个地方的名字虽不一样,但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逆旅[客栈]。 裴昕阳喜爱胭脂水粉和首饰,于是开了一家妆宝阁。 她更喜欢钱,还开了钱庄。 这些店铺都陆续开遍了整个北安国和东凌国,以及周边的邻国。 为了方便,她联合驿站开设了属于自己的新站点,为不少百姓提供了新的生计。 卫清淮如今虽是三品的刑部侍郎,但裴昕阳把大部分生意交给了范家,毕竟范家是皇商。 这些产业都成了她的情报网。 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顾芷宣将收集到的有用信件整理好,来到妆宝阁的五楼。 此时只有裴昕阳一人在,顾芷宣行礼后说道,“女君,这是新消息。” 裴昕阳接过信件,翻阅起来,边看边问,“芷宣,你还没把你的徐二公子追到手?” 顾芷宣喝了口茶水,豪迈地用手擦了擦嘴,说道,“我一定会把他拿下的。” 裴昕阳看完后,皱起眉头,又是些没用的消息,便将信件付之一炬。 顾芷宣问道,“女君,你到底在找什么?这么多年了,每次给你信件,你都烧掉。” 裴昕阳微微抬眼,目光扫来,顾芷宣赶忙闭嘴。 “我还是怀念以前你对我不屑一顾的样子呢。” 顾芷宣捏了捏鼻子,我本来就是那样的,要不是那次我用剑指着你,干奶奶喊你国君,我才不会这么听话呢。 “以前年少不懂事,女君就别拿我打趣了。” “你去忙吧。” “是。” 第203章 落子 裴昕阳俯瞰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上京城依旧繁华如初。 裴君越仍然下落不明,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裴昕阳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手镯,这么多年了,安绍之对裴家案也没有个说法,每次调查都是浅尝辄止。 陈柔初竟然也毫无动作。 琼林静静地站在裴昕阳身后,双臂抱胸,身体微微侧转,目光投向窗外,缓缓开口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裴昕阳神色从容地说道,“不是查清楚,方祈非先东凌国陛下的血脉吗?那我们就放出消息,称裴文瑞尚在人世,是肃王安霆之子。同时,宣扬陈家为报答当年裴将的救命之恩,在裴家案后,救了贪玩外出逃命的裴君越,并将他一直养在陈府。” 琼林眉头微皱,思索着其中的可行性,随后问道,“你为何要针对陈家,而不是宋家?” 裴昕阳将琼林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身为世子,应当深谙权衡之术。 我将陈家抬高到一定地位,宋家必然会坐立不安。当年裴家案发生后,不是传出了废皇后、废太子的流言吗? 皇上都曾言裴家一案疑点甚多,叛国之罪不能妄定,这便意味着裴家是无罪的。在这种复杂局势下,多一个人就多一种可能。 陈柔初既然觊觎我裴家的裴家军和你家的势力,就必须有所付出。若她的儿子有能力,日后扶持他登上皇位又有何妨?” 裴昕阳起初以为陈柔初称她那两个儿子并非亲生是真话,没想到竟是谎言。 她名下的二公主安慕,其实是一位美人的孩子,只是养在她的名下罢了。 琼林当然是被安霆实践教育大的,当然知道权衡之术。 只是这计划风险极大。倘若裴君越真在陈柔初手中,陈家为了撇清关系,极有可能对裴君越痛下杀手。 “你难道不怕陈柔初狗急跳墙,杀了裴君越?” 裴昕阳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嗤笑道,“都已经过去七年了,裴君越若是死了,如今恐怕早已化为白骨。人终有一死,这就看他的造化了。若他现在还活着,这一劫也是他的命。况且,裴家不是还有裴令舟那个庶子吗?” 说着,裴昕阳斜睨了琼林一眼。 她实在不理解琼林的想法,他身为嫡子,还是独子,为何如此在意嫡庶之分。 每次提到裴令舟是庶子,他都会眉头轻皱。 琼林看着裴昕阳,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心中不禁疑惑,这个女人到底是真正的裴昕阳,还是另有其人? “好,我去安排,你等我的消息。” 裴昕阳看着走到门口的琼林,突然问道,“你想当皇帝吗?” 琼林问道,“我若想,定会去做。” 裴昕阳一阵无语,这回答模棱两可,跟没说一样,不就是不想当嘛。 “若你想当皇帝,我们就把东凌国打下来,让它成为北安国的领土。” “你当是过家家吗?东凌国在方祈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一年比一年繁荣。谁敢轻易攻打?” 第204章 圆房 “可方祈并无子嗣。” “那也是东凌国自己的事。” “你说,一旦传出裴文瑞还活着的消息,方祈是希望他活着,还是希望他死呢?” 琼林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打开门走了出去。 紫若从屏风后缓缓走出,轻声道,“女君。” 裴昕阳微笑着看向大门,问道,“我们的人在东凌国皇宫如何了?” 紫若回答道,“一位成为了贵妃,一位是美人,只等女君命令。” 裴昕阳皱了皱眉,嗔道,“糊涂,那方祈的朝堂之上可有我们的人?” 紫若赶忙回答,“有。” 裴昕阳心中一惊,暗自想道,看来这人还是有点头脑,知道往朝廷安插人手。 “好,那就先派人给陈柔初传递消息吧。” 紫若应道,“是。” 裴昕阳回到家中,在各个房间里都没有找到卫清淮、卫素素和卫浚霖的身影。 思索片刻后,她便转身去了膳房,准备弄些吃的。 而在正房的书房里,一场谈话正在进行。 卫素素看着卫清淮,语重心长地说,“清淮啊,你今年都二十有三了,也该有个孩子了。” 卫清淮手中转着茶杯,轻声应道,“奶奶,我知道了。” 卫素素眉头一皱,“你知道?” 她顿了顿,目光又转向卫浚霖,“还有你,自从和芷宣退婚之后,何曾与哪家姑娘相处过?现在连喜欢哪家的姑娘都不告诉我们,难道我们卫家的血脉要断在你们这儿不成?” “奶奶。”卫浚霖小声嘟囔着,“这不是卫家祖训规定只能有一个妻子嘛,您要是真想延续血脉,那还不简单。” 卫素素眼神犀利地扫过去,卫浚霖顿时吓得抿紧嘴唇,不敢再吭声。 “你的意思是,你看中了好几个姑娘?” 卫浚霖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卫素素,“我说有,奶奶您会让我都娶了吗?” 一看卫素素的眼神,卫浚霖就知道大事不妙,赶忙逃出书房,径直往自己的西厢房跑去。 卫素素无奈地摇摇头,又看向卫清淮,想到他成亲都六年了,家中却还没有新成员,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也有了心仪的姑娘?” 卫清淮摇头否认,“没有。” “那你为何还不和昕阳圆房?” “奶奶,裴家的案子尚未翻案,昕阳还小呢。再过两年我会考虑的,您别担心。” 说完,卫清淮向卫素素行了一礼,便规规矩矩地走出了书房。 到了晚上,裴昕阳和卫清淮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洗漱完毕后,裴昕阳在查看账本,卫清淮则在翻阅卷宗、研究案件,只是卫清淮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手头的工作上。 终于,卫清淮放下毛笔,将桌面整理好,对裴昕阳说,“娘子,我们圆房吧。” 裴昕阳手一顿,手中毛笔的笔尖将墨汁晕染到了账本上,她不禁有些无语,看来得重新写了。 她抬眼看向卫清淮,见他一脸严肃。 想想与他成亲六年,一直相敬如宾,他确实做到了发乎情止乎礼。 如今自己这身子已经二十二岁了,身体调养得不错,而且自己有银子,也养得起孩子。 想到这儿,她放下毛笔,点头道,“好。” 第205章 邪门 卫清淮牵着裴昕阳走到床边坐下。 裴昕阳正准备解衣服,却见卫清淮闭着眼睛,侧脸缓缓朝自己凑了过来。 裴昕阳见状,也只好眯着眼睛迎上去,然而,她突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她连忙推开卫清淮,有些尴尬地说,“那个,清淮,我好像葵水来了,我得去清洗一下。” 裴昕阳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真是的,怎么提前了半个月呢,邪门了。” 卫清淮无奈地坐回椅子上,想继续看案件,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于是,他起身去了膳房,做了红糖姜水。 当他端着红糖姜水进来时,裴昕阳正在换衣服。 “娘子,喝点这个暖暖身子。” “多谢,清淮。”裴昕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 这圆房之事,这么多年来还是卫清淮头一次提起,这些年他越来越忙,自己也不轻松。 每次回到家,基本都是倒头就睡。 没过多久,徐颜成亲的请帖送到了卫府。 顾芷宣得知这个消息后,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睡。 裴昕阳看到卫素素出门后,问卫浚霖,“你喜欢的姑娘呢?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去提亲呢?” 卫浚霖一脸正经地回答,“这世间难道只有男女之爱?难道就没有心之所向?” 裴昕阳心头一惊,想起卫浚霖和赤影两人整天形影不离,难道他们...是公子与侍卫的那种关系? 卫浚霖向裴昕阳行了一礼,“大嫂,我先去忙铺子的事了。” 裴昕阳回过神来,点点头,“哦哦,你去吧。” 裴昕阳仔细整理好账本后,便前往顾芷宣的房间。 顾芷宣仪态端庄地坐在窗前,手中正绣着嫁衣。 若不是家中没有丝毫喜庆的氛围,裴昕阳恐怕会误以为顾芷宣即将嫁给徐颜了。 顾芷宣听到脚步声,便知晓是裴昕阳来了,她轻声说道,“大嫂,我想回红寒县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不多说了,明日我便启程。我在红寒县等你。” 裴昕阳回应道,“好啊,等我去了,你可得好好招待我。” 顾芷宣微微一笑,你卫家的地盘,让我做东? 接着绣怀里的嫁衣。 徐颜的亲事实在太过突然,之前竟没有半点迹象,就这么要成亲了。 不过细算起来,徐颜已经二十二岁了,在这个年纪成亲,也算晚婚了。 顾芷宣刚离开没两日,徐家就前往越城迎亲了。 女方魏家是越城的名门望族。 裴昕阳听卫清淮讲,原本是魏家嫡女与徐楠议亲,可徐楠拒绝了这门亲事,直接奔赴边关。 于是,徐家便将魏家的嫡次女魏洛伊许配给了徐颜。 徐家就这两位公子,总归需要有人延续家族血脉,振兴家族。 徐颜在城门口送别徐楠后,在城墙上独自站了一整天。 回到家没多久,便应下了家中安排的这门亲事。 谁都不清楚徐楠突然离开的缘由,也正因如此,徐颜的婚事才显得如此突兀。 裴昕阳为卫清淮整理好换洗的衣物,问道,“清淮,你们要去多久?” 第206章 合作 卫清淮微笑着回答,“下月十六是成亲的日子,在那之前我们会赶回来的。” 裴昕阳愣了一下,随即觉得自己有些傻气,今天出发,自然是要在成婚日前返回呀! “一路平安,我和奶奶、卫浚霖都等你回来。” “好。”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卫浚霖在家,裴昕阳就会留意观察他和赤影的相处模式。 “公子,今日要下雨,把披肩披上。” “公子,今日天气炎热,喝点绿豆汤。” “公子...公子...” 卫浚霖每次都会欣然答应,还会叮嘱赤影别忘了给自己也准备一份。 裴昕阳便开始默默吃瓜了。 消息传出去不久,陈柔初找到了裴昕阳。 裴昕阳看着这远离上京城的别院,暗自腹诽,“娘娘请客的方式真是一如既往,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陈柔初开口道,“你传出裴文瑞没死的消息,就不怕有人去挖他的墓?还声称裴君越是本宫陈家所救,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本宫现在要杀你,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裴昕阳冷笑一声,“我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裴家又不是我一个人,我的嫡亲哥哥们都已经不在了,对我而言,裴家的兴亡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最希望裴家重新崛起的,不过是一个庶子罢了,您找错人了。” 陈柔初轻轻一挥手,周围出现了许多黑衣人,说道,“不是你说我们可以合作的吗?这些人我交给你,两个月后是秋猎,到时候你设法杀了太子,本宫就给裴家一个洗冤的机会,如何?” 裴昕阳看着眼前这些黑衣人,她见过琼林等人打斗,一眼便知这些人也绝非泛泛之辈,于是说道,“你疯了吧!我要是派人去杀太子,这不就坐实了裴家谋逆的罪名?” 陈柔初轻笑一声,“要不是裴令舟在边关,找不到他人,我会来找你?” “你不是说,你不是裴昕阳吗?” 陈柔初微微一顿,缓缓说道,“本宫让你杀太子,不过是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罢了。几次三番派人要灭你口的,是皇后,是宋家的客卿,你说说,污蔑你裴家的是谁?可叹帝后情深,即便你裴家世代忠良,为打下这北安朝立下汗马功劳,也抵不过帝王的无情,他独宠美人啊。 你们裴家当年听从太皇太后的吩咐,帮扶祖皇,才有了这几十年的安稳日子,可如今呢?你想想,若太子登基,肃王还能保全你们裴家吗?恐怕他自身都难保。皇后现在刚添了二子,你现在杀了太子,一切就会有转机。你们裴家若要与陈家合作,就得拿出诚意来,本宫也会为你寻找裴君越的下落,怎么样?” 裴昕阳眼神凌厉如刀,缓缓开口,“好啊,可我不会用你的人,你给我了,我也会灭口,我会用我自己的人。可是,太子身边保护的人无数,杀不了,也不能怪我。” 陈柔初没再多言,带着黑衣人离开了别院。 第207章 保她无恙 裴昕阳站在别院一会,也跟着出了别院,就看到正在处理尸首的黑衣人。 陈柔初瞥了一眼出来的裴昕阳,说道,“真是麻烦,本宫还要替你扫尾巴。” 说完上了普通的马车,扬长而去。 过了好一会,琼林拿着带血的佩剑而来,“这陈柔初可真不好对付,到处都是她的人。” 裴昕阳看了一眼那剑,将目光移开,说道,“这段时间把暗子都清理一下。秋猎的时候,暗杀太子,别让他死了就行。切记,只能用自己的死士。” 琼林擦拭着佩剑,听到要杀太子时,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应道,“行。” 沿着山路前行,道路愈发宽阔。 陈柔初掀起马车的车帘。 “大小姐,裴昕阳身边有个极为厉害的人,似乎不是裴令舟安排的,只听从裴昕阳的命令,贴身保护她。我们一直在调查,可怎么都查不出他的底细。” 陈柔初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哦?继续查,要是实在查不出来,就把他除掉。” “是。”旁边的侍从领命。 “慢着,跟踪他,看看除了和裴昕阳接触之外,他还和什么人有来往。” 侍从面露难色。 “怎么?连这都查不到?” “是,此人极难跟踪,轻功非常厉害,我们也只见过他三次。” “既然如此,下次遇到就全力追杀。不能为我所用,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 陈柔初放下车帘,微微眯眼。 她从陈府后门进入,一炷香后,又从正门出来,在规定的时辰内回到了皇宫。 皇翰苑。 安绍之正在书房批阅奏折,刚有人靠近,他便抬眸看去,鉴廷司长走了进来。 “陛下,皇后娘娘派出去杀裴昕阳的人,都被端妃解决了。” 安绍之在奏折上写了一个红色的“阅”字,接着拿起另一本奏折批阅。 安绍之神色沉静如水,却散发着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他问道,“她们可有什么密谋?” 鉴廷司长赶忙跪下请罪,“是臣办事不力,臣赶到的时候,她们已经离开了别院,并不清楚她们有什么秘密之事。安插在裴昕阳身边的眼线,也刚被她清除了。” 安绍之看着桌上的信件,喃喃自语,“两人都还活着,方祈没有子嗣,裴君越聪慧过人,孤的九皇叔,这可真是一盘大棋啊,连世代忠良的裴家都被算计进去了。” 忽然,安绍之抬起一只手,轻轻揉着额头,试图缓解压力。 他眼中突然一亮,说道,“近日有一批他国细作盗走了军方最新作战装备图纸,传令下去,全城搜查,顺便查探一下鼎香苑背后之人,鼎香苑做得太大了。” 鉴廷司长领命,“是。” 接着,他提出建议,“陛下,云溪阁与鼎香苑的规模不相上下,要不要拉拢其幕后之人?” 安绍之沉思片刻后回应,“不必,孤自有安排。” 他揉着不停跳动的左眼皮,心中莫名地不安起来,“秋猎在即,在皇后和太子身边多安排些人手,尤其是皇后,保她无恙。这段时间,将他们身边底细不明之人秘密处理掉。” “是。” 第208章 护送 鉴廷司长李纯心情复杂,世人皆言帝王无情,佳丽无数,子嗣成群,可这位皇帝却独宠皇后,选秀从一年一次改为三年一次,如今更是五年一选。 一碗碗避子汤送进各个宫殿,却从未有一碗是给皇后的。 安绍之登基十七载,后宫之中仅有三位娘娘育有子嗣,如今总共只有五位皇子和两位公主。 祖皇一生有十九子,最终仅存活三人,即先皇、九皇子和安召公主。 先皇一生有十六子,却只有两人活下来,便是皇帝和长宁郡主。 不知为何,从祖皇这一脉开始,子嗣变得单薄起来。 高祖皇可有十个儿子顺利长大啊,祖皇兄弟的后代经过削藩,成为了各地的藩王。 夜幕在安绍之的忙碌中悄然降临。 原本前往关雎宫的步辇走了两步后,转头朝仪元殿而去。 宋琬凝正在哄着五皇子安澜,太子安行在一旁静静地看书。 春梅屏退其他宫女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琬凝把安澜交给祥嬷嬷,带着下去了。 问道,“怎么了?” 春梅道,“娘娘,陛下他去了仪元殿。” 宋琬凝脸上仍带着微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寒意,在帝王眼中,爱情或许本就一文不值,新人亦能轻易取代旧人,“后宫的美人都是陛下的女人,他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 安行放下书简,唤道,“母后。” 宋琬凝看向安行,眼中满是慈爱,“行儿,时辰不早了,你该回东宫了。” 安行行礼,“母后,儿臣告退。” 说完,安行带着书简离开。 安行边走边问,“羽青,母后心中是不是没有孤?” 他三岁起便被安绍之带去太傅处启蒙,自那以后,与宋琬凝相见的日子寥寥无几,而安澜四岁了,却仍被宋琬凝百般疼爱。 羽青赶忙回答,“殿下,怎么会呢?娘娘心中自然是有您的。陛下着重培养您,皇后娘娘更是疼爱您。” 安行察觉到有人靠近,便藏身在石像之后。 安绍之乘坐步辇来到了关雎宫。 安行看着步辇停下,安绍之走进关雎宫,他心中暗自思忖,父皇是真心爱母后,还是借母后来掩饰对端妃的宠爱呢? 安远九岁便被封为安阳王,获准留在上京城,而自己十岁才被封为太子。 “回宫吧。” 安绍之望向安行离去的方向,“福安,护送太子回宫。” 福安回应,“是,陛下。” 宋琬凝不舍地看着安行离开宫殿。 春梅扶着宋琬凝,轻声说道,“娘娘,今日是可以留太子在宫中留宿的。” 宋琬凝摇头,“他是太子,有他的责任,怎能留宿于此?陛下都不在关雎宫,他更不能留下。” 祥嬷嬷抱着安澜走了出来,轻声唤道,“娘娘。” 宋琬凝看着已然安睡的安澜,吩咐道,“抱下去吧,本宫要歇息了。” 祥嬷嬷应道,“诺。” 安绍之看着祥嬷嬷抱安澜下去歇息,也没有拦。 春梅关好门,转身便瞧见了安绍之,正要行礼禀报,安绍之轻轻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 春梅行礼,应道,“诺。” 第209章 卷铺盖逃命 宋琬凝从床上起身,坐在铜镜前,梳理着发丝。 安绍之走了进来,宋琬凝还以为是春梅,便说道,“春梅,你怎么又进来了,可是有何事?” 安绍之走到宋琬凝身后,宋琬凝一惊,正要起身,安绍之已伸手拿过宋琬凝手上的梳子,同时示意她坐下,温声道,“琬儿,不必行礼。” 宋琬凝看着镜子里的安绍之,问道,“陛下怎么来了?” 安绍之边为宋琬凝梳发,边说道,“你是我妻子,我自然要来你这儿。” 宋琬凝眉眼间不禁泛起笑意。 仪元殿。 云舒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高兴地说道,“娘娘,陛下来咱们殿了。” 陈柔初正绣着梅花的手猛地一顿,疑惑道,“今日初一,陛下怎么会来?” 安绍之负手踱步走了进来,并未让人先行禀报,听到陈柔初的话后,说道,“当然是来看爱妃了。” 陈柔初赶忙行礼,说道,“臣妾见过陛下。” “爱妃请起。”说着,安绍之伸手扶起陈柔初。 陈柔初顺势扶着安绍之的手起身,唤道,“陛下。” 安绍之问道,“今日,爱妃回家探亲,家中一切可还安好?” 陈柔初回答道,“一切安好,多谢陛下挂念。” 安绍之放下茶杯,说道,“哦,安好便好。时辰也不早了,爱妃早些歇息吧。” 说完,安绍之便离开了仪元殿。 云舒不解地说道,“娘娘,陛下这...” 陈柔初冷笑一声,抬手将桌子上的杯子摔了出去。 云舒见状,急忙遣退了旁边服侍的众人,唤道,“娘娘。” 陈柔初摆了摆手,说道,“又是来警告的。但愿裴昕阳真能杀了太子,也不枉本宫为她裴家苦心谋划。裴府可是陪葬了三百多口人啊,这么好的机会,她要是抓不住,可就枉为裴家人了。” 徐颜的婚事很快便到了日子,卫清淮也随着迎亲队伍回到了上京城。 ...... “什么?你要刺杀太子?” 裴昕阳赶忙捂住卫清淮的嘴,嗔怪道,“你那么大声干嘛呀。这不是和陈柔初合作了嘛!” 卫清淮穿好衣服,缓缓说道,“太子可是皇帝亲自培养的接班人,安阳王也不过是太子登基的垫脚石,陈家迟早是要没落的。” 裴昕阳为卫清淮佩戴好配饰,说道,“所以啊,陈家才要杀太子嘛。” “所以你就要帮忙?这可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风啊,靠这种方式报仇可不行。” “所以呀,我这是将计就计,到时候且看谁会更倒霉吧。” 卫清淮轻轻刮了刮裴昕阳的鼻子,宠溺地说道,“你呀。” 裴昕阳不禁一愣,只觉得卫清淮长大后愈发有男人味了,那双眼眸也越发勾人。 裴昕阳轻咳两声,赶忙将目光移开,说道,“真是的,我辛辛苦苦经营的鼎香苑就这么被封了,也不知道那几个细作有没有被抓到。你在刑部,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呀?” 卫清淮说道,“你的鼎香苑被皇帝盯上了,你还是舍弃了吧。” 裴昕阳这才恍然,说道,“怪不得呢,我说怎么到处打点关系都没用。你刚回来,怎么就知道这么多事儿呢?” 卫清淮凉凉地说道,“若是皇帝知道你就是鼎香苑的东家,方烨还是你的手下,那咱们可就得卷铺盖逃命了。” 第210章 心血 裴昕阳轻声嘟囔道,“那可未必,他怎么说也是你的表舅爷。” 卫清淮耳力极佳,听到了裴昕阳的话,问道,“娘子,你说什么?” 裴昕阳耷拉着脑袋,满脸不舍,“我的鼎香苑啊,那可都是我的心血。既然清淮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舍了吧。” 卫清淮摇头,天没亮出发进宫上朝了。 裴昕阳打了哈欠接着睡觉了。 卫清淮下朝后,被安绍之留了下来,二人在御花园中散步。 之后,安绍之带着卫清淮来到了禁地若惟轩,其他人都留在了院子外面。 宋琬凝紧握着拳头,手指都因用力而发白,这是安绍之第一次带外人进这个若惟轩,她咬咬牙,说道,“回宫。” 卫清淮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走过好几道门,才看到一间屋子。 安绍之将一个制作好的模型递给卫清淮,说道,“卫爱卿,你说,有了这些,今年对月熹国开战如何?他们这些年,胆子一年比一年大,年年来边境挑衅,派兵去,又快快逃走,马上认错,当真是头疼啊。” 卫清淮看着这些和裴昕阳画稿相差无几的作战兵器和战船模型。不过,在他看来,这些保命暗杀类的武器设计没有裴昕阳设计的好。 “卫爱卿?”安绍之见卫清淮陷入沉思。 卫清淮放下模型和画稿,回答道,“陛下,这些与军中现用的装备完全不同。 我军若是不能一战而胜,必然后患无穷。 而且其他国家一旦得知,虽会忌惮我国,但也可能趁我国战后调养生息之时,联合起来攻打我们。如此一来,北安国恐怕会成为第二个大朔国。” 安绍之也放下画稿,长叹一口气,“是啊,孤就是想到这一点,才迟迟没有行动。可卫爱卿说,月熹国的密林成为我国屏障,让孤很是心动。” 安绍之接着道,“卫爱卿,可有什么计划?” 卫清淮深知这若惟轩的重要性,这里的机密一旦泄露,北安国就危险了。 他心中疑惑,这深宫中被囚禁在此的高人究竟是谁呢? 可这里没有丝毫有人生活过的气息。 “陛下,臣并非军中之人,对战事并不了解。”卫清淮苦笑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应该跟军中人讲,而不是带着一个文官来别院商讨。 安绍之道,“当年孤以为你会从军,没想到留在了刑部。” 卫清淮道,“亡兄文武双全,远在臣之上,也想着成为文官,一展宏图,臣作为弟弟,从小耳濡目染,进入刑部也是臣从小的夙愿。” 卫清淮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安绍之有些失神,他想起小时候安召也是这样一板一眼地教导他为君之道。 卫清淮如此正直,他兄长杨永伦必定不是平庸之辈。 “孤知道了。”安绍之拿出一块金牌,“见牌如见帝。”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定会保你卫家一族无性命之忧。 卫清淮有些不解,但还是接过令牌,见牌如见帝,而不是见孤,这么好的牌子,为何不要。 看来是要保裴昕阳了,希望用不上。 “臣多谢陛下。” 第211章 皇丧 徐颜的婚事办得极为奢华热闹。 唯一的郡主儿子娶亲,太皇太后也送来了珍贵的新婚贺礼。 这位郡主在徐颜定婚前被封为了长公主。 众人在婚宴上推杯换盏,一片喜气洋洋。 新人行完对拜之礼后,新娘刚被送入洞房,皇宫里的景阳钟突然敲响,一共敲了九次。 长宁公主喃喃道,“皇祖母。” 不一会儿,长宁公主和徐彦辉便急忙进宫了。 国丧期间,民间禁止操办一切喜事。 徐府将红灯笼换成了白灯笼,红喜服也换成了白丧服。 徐楠不在上京城,徐府上下事宜皆由徐颜打理。 其他宾客也不便再多作逗留,纷纷早早告辞,回家挂起白绫。 皇宫。 安绍之接过安神汤,手一滑,碗掉落地上,摔得粉碎,汤汁洒了一地。 宫女赶忙跪地请罪,“陛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安绍之摆了摆手,“无妨,再去盛一碗便是。” 宫女收拾着碎碗,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应道,“诺。” 忽然,安绍之头痛欲裂,手中的毛笔也没拿稳。 “怎么突然头疼?”他暗自思忖。 安绍之脑海中闪过安召临终时的场景,那时他正在宫外处理政务,也是突然头痛,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他连夜赶回皇宫,却连安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皇祖母!” 安绍之心中一惊,连忙传唤御医,往永寿宫赶去。 太皇太后站在院子里,看着盛开的无忧花。 安绍之见状,屏退身后众人,缓缓走近。 还未开口,太皇太后便招手,温和地说道,“凌儿,你来了。你看,这无忧花开了,香气扑鼻,你皇姐见了一定会很高兴。快,去把她叫来看看。你皇姐常说这无忧花能让人忘却烦恼忧愁呢。” 安绍之扶着太皇太后,心中疑惑,这花开花的季节不对啊。 突然,太皇太后神色一暗,又说道,“也不知道你皇姐的孩子们如今怎么样了。你都长胡子了,他们要是还活着,应该到成亲的年纪了吧。那卫松峰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带走哀家的孙儿们。” 太皇太后紧紧抓住安绍之的手,“凌儿,你一定要找到你皇姐的孩子们,那是她的命啊。她自己还在月子中,就要为你筹划奔走,扶持年幼的你为帝,你可不能寒了她的心,你得全力去找。你的外甥女跟你皇姐可像了,小小的一团,哀家抱着甚是喜爱。可你的外甥却像极了那个混账,本宫还没抱过呢。” 其他宫殿的娘娘们得知皇帝带着御医赶往永寿宫,也都匆忙赶来。 太皇太后握住安绍之的手更紧了,慌张地向四周张望,说道,“凌儿,外面怎么这么吵?不对。你皇姐身体虚弱,快,把你外甥们藏起来,快去!本宫去挡住他们。” 安绍之没有动,太皇太后使出全身力气推着他,“快去啊,凌儿,快去!本宫去阻拦。看谁敢伤害你们,我齐家也是侯门世家,不是任人欺负的。” 第212章 今日娘亲来陪你可好 太皇太后刚转过身,便晕倒了。 安绍之急忙抱住她,大声呼喊,“太医!太医!太医!” 太医听到呼喊,连忙上前把脉,随后无奈地摇头,“陛下,太皇太后大限将至,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赶来听到太医这话的嫔妃们,脸上都露出哀伤之色。 安绍之抱着太皇太后进了寝殿,不一会,太皇太后醒了。 安绍之又惊又喜,叫道,“皇祖母。” 太皇太后握住安绍之的手,唤道,“凌儿。” 过了半晌,安绍之说道,“母后。” 太皇太后回应,“凌儿。” 随后,太皇太后看向四周,疑惑地问道,“她们是谁?召儿呢?你皇姐呢?本宫病了,她怎么没来啊?” 安绍之强忍着泪水,哽咽着说道,“皇姐去给母后熬药了,一会儿就来。”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说道,“这样啊,扶母后起来吧。” 宋琬凝赶忙上前,与安绍之一同搀扶着太皇太后坐下。 太皇太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问道,“这是你新封的贵妃?那皇后呢?” 安绍之回答道,“皇后陪着皇姐一起去熬药了。” 太皇太后点头说道,“嗯,都是好孩子” 太皇太后用手揉着发疼的脑袋,面露难受。 安绍之满脸担忧地问道,“母后?您哪里不舒服,要不躺着休息一下。” 太皇太后放下手,抬眼微笑着看向安绍之,说道,“孙儿又拿祖母开玩笑,哀家虽然老糊涂了,还是认得孙儿的。” “皇祖母。” 太皇太后抬手轻轻拭去安绍之脸上的泪水,看着站成一排的众人,道,“怎么了这是,今晚都不歇息,要来陪哀家这个老太婆?你们都回去吧,哀家乏了。” 宋琬凝背过身去,悄悄擦去了泪水。 太皇太后又将目光投向宋琬凝,说道,“皇后也来了呀,扶哀家躺下吧,好孩子。行儿呢,哀家怎么没瞧见他呀?” 宋琬凝回答道,“皇祖母,行儿也很挂念您呢,他正在来的路上。” “好,都是好孩子。” 宋琬凝便搀扶着太皇太后慢慢躺下。 没过一会儿,太皇太后向上伸出手,神情有些恍惚,口中喃喃道,“召儿,你来看娘亲了吗?召儿,召儿...母后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后对不起你啊,召儿,不要怪娘亲。你常说娘亲能活百岁,娘亲活到了,今日娘亲来陪你可好啊。” 说完,她的手缓缓垂了下来,闭上了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 安绍之顿时泪流满面,声音也变得嘶哑,不停地呼喊着,“皇祖母,皇祖母,皇祖母...” 宋琬凝也哭着喊道,“皇祖母...” 其他嫔妃们也都忍不住纷纷落泪,一时间哭声连成了一片。 安行和安远还没走到永寿宫,景阳钟便敲响了。 安行顿时失魂落魄地跑了起来,在这皇宫之中,除了安绍之与宋琬凝,太皇太后便是对他最好的长辈了。 安行用力推开众人,一下子扑倒在太皇太后的床榻前,带着哭腔喊道,“高皇祖母,曾孙安行来看您了。” 他颤抖着双手去探太皇太后的鼻息,口中仍不敢置信地唤着,“高皇祖母...” 宋琬凝擦去泪水,轻声说道,“行儿,刚刚你高皇祖母还念着你呢,你来了,你高皇祖母一定很开心。” 安行缓缓退后几步,神情庄重地向他敬重的高皇祖母行了大礼。 安行也曾受太皇太后关于为君之道的教诲,毕竟她可是扶持了两代帝王的人呀。 第213章 安平公主 卫府。 裴昕阳知道长宁公主不喜欢她,所以便没有去参加徐颜的婚礼,而是在家准备新的榨菜。 听到钟声响起,她便知晓太皇太后薨逝了。 卫素素正在洗菜,她数着钟声的次数,随后放下手中的菜,缓缓起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膳房后院。 裴昕阳顿时傻眼了,她站起身来,手中原本已经挤干的菜又落回到了水盆里。 “奶奶,奶奶她?” 芙蕖道,“夫人,太皇太后仙逝,该去挂白绫了,榨菜晚点再做,我去安排。” 裴昕阳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麻木地点点头,说道,“好,是该去挂白绫了。” 裴昕阳刚把白绫挂好没多久,宫里便来人了。 来的人是皇帝身边随侍的福安,他远远瞧见亲自挂白绫的裴昕阳,心中颇为欣慰。 “卫夫人。” 裴昕阳赶忙回礼,“福公公。” 福安道,“卫夫人无需多礼,三品以上官员和亲眷需进宫扶灵,卫大人已经进宫了,奴家奉命来接卫夫人。” 裴昕阳没有立刻回应,思索了一下,北安国似乎是有这么个规定。 但专门伺候皇帝的公公竟然亲自来请? “有劳公公特地跑这一趟,我去换身衣服,随后就随公公进宫。” “好。” “芙蕖,看茶。” “是,夫人。” 裴昕阳跟着福安来到永寿宫,被带到了早已安排好的位置。 守灵守了一整晚,裴昕阳困得厉害,却又不敢打哈欠。 天亮后,宫里的人送裴昕阳回卫府,其他夫人也都被送回各自家中。 裴昕阳不敢随意张望,加上天黑,回来时又困得不行,所以根本不清楚永寿宫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人特别多。 裴昕阳打着哈欠回到房间,暗自庆幸只守灵一晚,不然真的吃不消。 裴昕阳正睡得香甜,却被芙蕖拉了起来,“夫人,不能再补觉了,宫里传召了。” 裴昕阳抱着被子不肯松手,嘟囔着,“不是只一晚吗?怎么又要进宫,我睡好之后再去行不行啊,我好困啊。” 芙蕖继续拉扯裴昕阳,说道,“不行的夫人,是宫里的福公公亲自来的,不去不行啊。福公公还带来了安神汤,夫人先喝点。” 裴昕阳一听到“福公公”三个字,瞬间清醒了些,接过醒神汤,确认没问题后,一口气喝完了。 到了永寿宫,看到卫素素也在,裴昕阳的瞌睡虫一下子全没了。 裴昕阳逐个行礼。 众人也都纷纷回礼。 裴昕阳有些不自在,走到卫素素身边,行礼道,“奶奶。” 卫素素面带微笑,“你来了,可困了?” 裴昕阳微微摇头,“奶奶,不困的,我刚喝了安神汤。” 宋琬凝早就留意到这边的情况,听到身旁宫女的禀报后,起身走了过来。 “娘娘。”大家都向宋琬凝行礼。 宋琬凝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免礼。” “多谢娘娘。” 宋琬凝道,“宫里准备好了歇息的地方,安平公主一夜未眠,上了年岁,该保重身体,也该歇息了,不然皇祖母知道,要怪罪本宫这个孙媳了。” 第214章 垫脚石 卫素素道,“皇后言重了,我也只是一介妇人,没有那么娇贵。” 宋琬凝道,“没有安平公主,皇祖母这四年便要卧榻了,要不是整理皇祖母遗物,也不知安平公主是安召公主的女儿,本宫作为孙媳,没有敬孝。要是安平公主没休息好,生病了,本宫难辞其咎,安平公主歇息好了,吃点吃食,再来也是好的。” 裴昕阳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拉进宫,原来卫素素转眼间成了公主。 这宋琬凝手段真是高明,卫素素都六十一岁了,一夜没睡,粒米未进,要是生病了,确实不好向安绍之交代。 仅仅一夜不见,卫素素头上竟有了白发。 长宁公主也道,“是啊,表姐,前几日见你,你都没有白发,昨日你又一夜未眠,皇祖母知道一定会心疼的。” 卫素素道,“娘娘准备周全,我刚吃了吃食,看着孙媳来,确实有些倦了,便带着孙媳去歇息了。” 说着,卫素素牵过裴昕阳的手。 宋琬凝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快,带安平公主去皇祖母偏殿歇息,再准备些吃食。” “诺。” ...... 陈柔初醒来后得知,卫清淮的奶奶卫素素通过测子石验证,确为太皇太后的后代。 安绍之依据太皇太后的遗愿,当场封卫素素为安平公主。 陈柔初正在梳妆,对云舒说道,“云舒,你说如今卫家、裴家、安家成了一家人,咱们陈家日后在上京城可如何立足?” 云舒回道,“娘娘言重了,有安阳王在,还有封地,以后安阳王成年了,咱们也有了依仗,而且娘娘还有四皇子,以后四皇子也会有封地,终归是有出路的。” 陈柔初冷笑一声,“王?出路?这些都是太子的垫脚石吧。远儿封王有多少老臣反对,如今远儿还留在上京城,不就是给太子铺路吗? 可怜本宫的远儿,才九岁,便独自一人在外居住。 早不认,晚不认,偏偏这个时候认,还封为公主。不就是要他卫家站队。皇帝什么不知道? 呵,裴昕阳是卫清淮的妻子,他能不知道?这么多年了,裴家一案,还能查不清?只是他不想查。” 陈柔初眼神凶狠凌厉,拿着发簪的手因用力而泛白,“他要本宫的儿子给别的人铺路,妄想。秋猎,太子必死。本宫的儿子才是未来的君,不是他人的磨刀石。” ...... 裴昕阳就这样被卫素素牵着手来到偏殿,不一会儿,宫女送来了一些食物。 卫素素遣退了伺候的宫女,独自站在窗前,望向窗外。 裴昕阳端着粥走过去,窗外除了高高的围墙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偶尔有鸟儿飞过,“奶奶,喝点粥。” 卫素素道,“你喝吧,我真的吃过了。你一晚没睡,回家也没有吃,还没休息好。你吃好后,早早歇息,清淮看到你这模样,要心疼了。” 裴昕阳道,“奶奶,您没事吧?” 卫素素道,“奶奶能有什么事,生死乃人之常事。奶奶想一个人站一会,你去吃吧。” 裴昕阳便端着粥走到食案边吃了起来,心里想着刺杀太子之事是否还能顺利进行。 这两天进宫都没见到陈柔初,也不知道她又有什么新的计划。 裴昕阳心里清楚,太子绝对不能死。 第215章 秋猎 等裴昕阳睡醒后,起身就看到卫素素仍站在窗前,姿势和之前一样,只是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奶奶,您...” 卫素素道,“睡醒了,咱们去前殿吧。” 裴昕阳道,“奶奶,我们再休息一会吧,我去熬莲子百合汤,奶奶不是最喜欢百合嘛。” 卫素素拦住裴昕阳,轻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计划,太子不能死。女君既不让我帮忙,我也不会插手。宋家是太子登基时的依仗,也是他登基后的隐患。不管你们扶持谁上位,皇帝只能是太皇太后的血脉。” 裴昕阳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有宫女端着食物进来了。 宫女看到卫素素的头发,面露惊讶,放好食物后,在一旁侍立。 卫素素换上笑容,“曼筠,我们吃过晚食,就去守灵吧。” 裴昕阳应道,“好的,奶奶。” 在皇宫守灵三日,送灵的时候,裴昕阳根据安排的位置看到了徐颜身旁的新娘子魏洛伊,那是一位端庄大气的女子。 ...... 很快,秋猎的日子来临了,然而因处于国丧期间,不宜多杀生,所以此次秋猎一切从简。 卫家一家人都被邀请了。 卫素素和裴昕阳一辆马车,卫清淮和卫浚霖一辆马车。 刚下马车不久,长宁公主安思延便笑着走了过来。 “表姐,我等你好久了,这是我儿媳魏洛伊。” 魏洛伊向卫素素行礼,“洛伊,见过公主。” 卫素素扶起魏洛伊,和蔼地说,“你婆母唤我表姐,你唤我表姨婆就好。” 魏洛伊乖巧地说道,“表姨婆。” 安思延拉着卫素素道,“我们去说说体己话,年轻人就让她们自己玩吧。” 卫素素就这么被拉走了。 裴昕阳对魏洛伊礼貌地微笑,“魏娘子安。” 魏洛伊回礼,“刘娘子安。” 魏洛伊接着说,“夫君比卫大人小,夫君唤卫大人一声表哥,我便唤刘娘子一声表嫂了。” 裴昕阳想起徐颜和卫清淮平时的相处,他们什么时候这样互相称呼过了? 昨晚徐颜来卫家做客时,还称呼卫清淮为清淮呢。 裴昕阳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就应了,你我两家本就是亲戚。表弟妹。” 裴昕阳觉得怪怪的。 魏洛伊笑了,她笑起来时,左边脸颊上有一个小巧的酒窝,说道,“表嫂果然有趣,唤我洛伊便好。” 裴昕阳看着魏洛伊这样甜美的姑娘,也笑了。 她与徐颜同岁,一起在边关长大,没想到有一天,徐颜的妻子会称自己为表嫂,裴昕阳听着着实有些不习惯。 “居然如此,长宁公主也说,年轻人自己玩自己的,洛伊,你唤我曼筠就好,徐颜可从没唤我过表嫂,听着很是不习惯。” 魏洛伊道,“曼筠。” 裴昕阳道,“洛伊。” 徐家在上京城是大家族,没过多久,便有徐家的女眷来找魏洛伊。 但卫家女眷只有裴昕阳和卫素素,卫素素被长宁公主带走了,裴昕阳和徐家女眷又不太熟,而且她们似乎对裴昕阳怀有敌意。 裴昕阳不愿自讨没趣,和魏洛伊告别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吃糕点。 第216章 裴昕阳的运气不好 卫清淮和同僚们在一起,卫浚霖跟在卫清淮身边,脸色不太好。 徐颜来找卫清淮,听到了裴昕阳的话,思索片刻后没说什么,径直朝卫清淮走去。 “卫大人。” 卫清淮回礼,“徐大人。” 徐颜看到卫清淮,爽朗地笑了,“卫大人,你文武双全,今日猎到熊可得分我一份啊。” 卫清淮拍了拍徐颜的肩膀,说道,“徐大人是将门之后,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很快,安绍之便让大家开始围猎。 福安命人端上了奖品。 安绍之站起身,高声说道,“今日谁若赢得头筹,这难得的珊瑚便是他的。” “这珊瑚可是难得之物。” “有银子都买不到。” “这是贡品吧。” 众人纷纷上马。 安行身为太子,也骑上了马,一马当先。 看着众人让出的道路,他想起了太皇太后曾说过的话,为君者,必先为民、为臣,如此才知百姓疾苦,方能为君。 “孤作为太子,你们皆是孤的子民,你们先行,孤随后就来。” 安绍之望着这段时间成长颇多的太子,心中满是欣慰。 裴昕阳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背上的卫清淮,心中暗叹,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帅气迷人了,不知道他骑马狩猎是什么样的。 裴昕阳心里痒痒的,也想骑马去玩玩。 等人都走光后,裴昕阳觉得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见卫素素和安思延聊得正欢,她也不好去打扰,便对芙蕖说道,“芙蕖,我们去散散步。” 芙蕖道,“是,夫人。” 其他人都去狩猎了,留下来的人有参加女子与男子的马球赛的,还有玩叶子牌等等。 不知是裴昕阳长得像裴晴,还是因为她气质高冷,其他夫人见到她时也只是微微一笑。 裴昕阳也微笑着回应。 就连以前那些看不起卫家的人,看到裴昕阳时也会微微点头示意,全当打招呼了。 裴昕阳来这儿这么久,却始终没学会抬头看时辰的本事,于是问道,“芙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芙蕖抬头看了看天,回答道,“还有半个时辰就是晌午了。” “走,我们去牵马,去散步。” 芙蕖一脸惊讶,“夫人会骑马?” 裴昕阳一时语塞,随后说道,“额,是啊,怎么还看不起你家夫人了呢?” 芙蕖赶忙摆手,“没有,没有。” 裴昕阳挑了一匹黑色的性情温顺的马,又去工具室拿了弓箭。 骑马来到一块空地,裴昕阳望着眼前茂密的森林,暗想,安行这个时候会在哪个位置?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动手。 陈柔初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安行性命,今日无论如何,安行都不能死。 消息不能光靠别人来传递。 “芙蕖,我们也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猎到兔子,回家养着。” “好,夫人。” 裴昕阳进入丛林后,运气差到了极点,迎面竟遇到了一头成年野猪。 也不知是被什么惊到了,野猪猛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后,那双小眼睛里瞬间燃起怒火。 它原本松弛的皮肤开始紧绷起来,一根根黑色的硬毛像钢针般竖起。 第217章 为你开路 裴昕阳紧握着缰绳的手都泛白了,可她还没来得及搭好弓,野猪就倒下了。 裴昕阳看向芙蕖,惊讶地说道,“芙蕖,你深藏不露啊,这准头。我刚才还想说,应该带紫若出来呢。” 芙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道,“夫人,今日真该带紫若,这不是我射的。” 裴昕阳看着野猪,又瞧了一眼芙蕖,芙蕖连弓箭都没带啊。 裴昕阳环顾了一下四周,转头便看到了徐楠,他手中正拿着弓箭,身后的人都身着盔甲。 “多谢徐公子,不然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徐楠骑着马缓缓靠近裴昕阳,温和地说道,“你没事吧,这里野兽众多,怎么没有结伴?” 裴昕阳避开徐楠那炽热的目光,回答道,“多谢徐公子关心,我就是来这边缘地方抓几只兔子,抓到就回去了。” 徐楠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笑意,眼前的女子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他缓缓说道,“这里可没有兔子,兔子还得往里走,才会见到。” “多谢徐公子,我...” “如不介意,林里还有他们设下的诸多陷阱,我愿与你同往,为你开路。” 裴昕阳本想拒绝,思索片刻后说道,“有劳徐公子了,可这会不会让徐公子与头筹无缘。” 徐楠微笑着说道,“珊瑚而已,于我而言,也只是寻常之物。” 裴昕阳心里明白,对于将军而言,许多人都会来巴结,再加上皇帝的赏赐,所拥有的东西自然不会差。 “那就麻烦徐公子了。” 裴昕阳跟在徐楠身后,一直都慢一步。 徐楠转过头看了一眼裴昕阳,说道,“姑娘头上的兰花簪极为别致,姑娘是喜爱兰花吗?” 裴昕阳有些诧异,一般对于出嫁的女子不能再以“姑娘”相称。 怪不得安思延讨厌那些长相酷似裴昕阳的人,要是自己儿子这样称呼其他女子,恐怕她会把那些人赶得远远的。 “我喜欢杜鹃花,这兰花簪是我夫君考取举人时送我的,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所以我一直戴着,舍不得摘下。” 裴昕阳略带娇羞地扶了扶头上的兰花簪。 徐楠微微收紧缰绳,看着裴昕阳那洋溢着幸福的脸庞,微笑着转过头,没有再说话。 没走多远,果然出现了一只灰兔。 裴昕阳满心欢喜,迅速搭好弓箭,一箭射出,箭精准地射中兔子的耳朵,将它钉在了地上,“芙蕖,快,收起来。” 芙蕖应下后,连忙上前把兔子收了起来。 徐楠在看到裴昕阳射箭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那只兔子一样定住了。 “阿楠,别说话,那兔子,我要活的。”说着,她搭弓射箭,兔子的耳朵就被钉在了地上。 “阿楠,快,收起来。” 徐楠努力让自己回过神,问道,“姑娘抓兔子打算回家怎么吃啊?听说鼎香苑的菜方出自姑娘之手。” 裴昕阳随口回答,“当然是红烧了,也可炖着吃。不过徐公子,听说来的消息都不可信。” 说着,裴昕阳开始寻找下一只兔子,有了一只,说不定还有第二只。 徐楠微微一笑,紧紧跟在裴昕阳身后。 然而,走了许久都没再见到第二只兔子。 第218章 杀太子 突然,丛林里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徐楠手一挥,身后的人立刻上前去探查情况。 不一会儿,那人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将军,有人在刺杀太子。” 徐楠忍住没有去看裴昕阳的表情,当即下令,“你们五人,四人从不同方向去搬救兵,一人去禀告陛下。” 那五人领命而去。 徐楠接着说道,“你们二人保护她们二人回营帐,其他人跟我去救太子。” 徐楠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裴昕阳,只见她一脸镇定。 徐楠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些刺客是她派来的吗? 难道是为了给裴家报仇? 毕竟太子一死,宋家确实会遭受重创。 想当初,宋家就是以裴家养育皇子、谋反、叛国等罪名给裴家定罪的。 裴昕阳下了马,道,“你们二人送她回去,我去看看。” 芙蕖急忙拉住裴昕阳,“夫人,我们一起回去,你又不会武功,我也不会,这不是送死吗?” “我懂医,若太子受伤,我还能及时医治。” “我也懂医,夫人你回去吧,我留下。” 裴昕阳思索片刻,心想自己身边肯定有暗中保护的人,再加上徐楠留下的两人,应该不会出事。 “我怎么能把你丢在这里,你跟着我出来,就要跟我一起回去。我们都留下,我们小心些便是。” 裴昕阳在前面走着,找到一个草丛后蹲下,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只见地上躺了许多人,安行的手臂和腹部都受了伤。 黑衣人来势汹汹,安行身边的暗卫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徐楠的加入,却引来了更多的黑衣人。 裴昕阳手握树枝,‘果然,陈柔初要安行的命。’ 一刻钟后,第一队援兵赶到,有十几个黑衣人退去,刚来的援兵尚有体力,便追了上去。 可他们追出去没多久,又有十几个黑衣人出现。 徐楠渐渐的有些吃力,黑衣人数量实在太多,而且目标明确,就是要置安行于死地。 又过了两刻钟,卫清淮得知消息后,带着护卫队匆忙赶来,加入到救援队伍中。 在刀剑的碰撞声中,时间悄然流逝,黑衣人最终都被解决了。 安行被众人护在中间,看着满地的黑衣人尸体,他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跟随安行的护卫一边焦急呼喊,一边为他止血,“太医!可有太医赶来?” 一些人开始就地取材,制作简易担架。 鲜血大量地从安行的伤口涌出,流过护卫的手,护卫心急如焚,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口中不停地喊着,“太医...” 徐楠也受了伤,无法起身,也没办法为安行查看伤势。 裴昕阳走上前来,道,“我是安平公主的孙媳刘曼筠,跟着她已经学了五年多的医术了,我来止血,你们快去接太医。” 护卫们连忙让出位置,并吩咐手下人去接太医。 裴昕阳镇定地从身上拿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让芙蕖为安行止血,自己则为他把脉。 安行失血过多,脉象十分虚弱。 第219章 救太子 裴昕阳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势,还好都不是致命伤。 随后,裴昕阳给安行喂了护命丹。 “护着回营帐吧,太子刚吃了护命丹,暂时无碍,但还是得让太医来医治。” 护卫们赶忙小心翼翼地将安行放在担架上,往营帐方向而去。 裴昕阳跑到卫清淮身边,将他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关切地问,“清淮,你有没有受伤?” 卫清淮本想摸摸裴昕阳的头,可看到自己手上满是鲜血,便又放下了,“娘子,为夫无碍,这些都是他们的血,吓到你了吧,我们回营帐吧。” 这时,一个人跑过来,焦急地说道,“卫夫人,帮忙看看我家将军吧,他的脚受伤了。” 裴昕阳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徐楠坐在地上,他身边的人正在给他制作担架,不过人手较少,进度没有安行的担架快。 裴昕阳本想让芙蕖过去,却发现芙蕖被其他人叫去处理伤势了。 “卫夫人,我看芙蕖她忙不过来,就只要请你了。” “无妨,走吧。” 裴昕阳蹲下身子,脱下徐楠的鞋子,将他的裤腿往上卷。 卫清淮脸色一沉,伸手拉起裴昕阳,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娘子。” 裴昕阳一脸疑惑,“怎么了?” 卫清淮冷冷地说道,“他的脚没有受伤,怎么退去了他的鞋袜,还有裤腿。” 裴昕阳看着徐楠骨头错位明显的脚,“他骨头错位了,要正骨啊,不然怎么会好。” “你是女子,力气不足,我来吧。” “没事,你不知道怎么正,还是我自己来吧。” “我从小也是跟着奶奶学过的,你说,我来做。” 卫清淮蹲下身子,握住徐楠的脚,看向裴昕阳。 裴昕阳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说,“这怎么跟你讲呢?” 徐楠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感觉脚部一阵剧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卫清淮站起身道,“徐公子,活动一下,看是否无碍。” 徐楠试着活动了一下脚,又起身走了几步,随后行礼道,“多谢卫大人。” 裴昕阳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卫清淮回礼后,轻轻牵起裴昕阳的衣角,说道,“娘子,我们该回去了。” 又道,“你看,太医也来了。我的衣服也脏了,你陪我去换了。” “嗯,好,走吧。” 徐楠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这时,一个人挡在他面前,说道,“将军,这做好的担架。” “给需要的人吧。” 卫清淮在房间内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拉起裴昕阳,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裴昕阳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卫清淮。 就在这时,徐颜着急地推开门,大声问道,“卫兄,你可有受伤?” 结果却看到两人亲吻的画面,徐颜赶忙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他拉过徐楠一起出了门,又把门关上。 徐颜看着徐楠说道,“哥,卫兄无碍,我们去探望太子殿下吧。” 说着,便拉着徐楠离开了。 徐楠一边走一边问,“卫清淮他的武功是谁教的?” “他兄长。” 徐楠回想起卫清淮的招式,那是军中才有的,还有些是杀手的招式,每一招都凌厉致命,绝不是普通人能学到的。 “他兄长师承何处?” “一名老兵,怎么了哥?” “他若从军,定功成名就。” 第220章 太子之危 裴昕阳想到受伤的安行,推开卫清淮,“现在太子受伤,我们此举不妥,清淮,我们去看看太子。” 卫清淮牵起裴昕阳的手,“好。” 安绍之得知消息后,下令全力彻查此次刺杀事件。 裴昕阳进入房间后,没有看到卫素素。 卫清淮和裴昕阳向安绍之行礼。 安绍之道,“不必多礼,清淮,你奶奶正在给太子看伤,你们二人坐。” “多谢陛下。” 安绍之又对裴昕阳说道,“卫夫人,太医说,多亏你的护命丹,护住了太子的心脉,要是他们赶到,也无力回天。你想要什么赏赐?” 裴昕阳悄悄看了一眼陈柔初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便说道,“陛下言重了,要不是其他人的全力保护,也不会让太子有一线生机,就算妾去,也无能无力。妾随奶奶学医,遇到有人需要,怎能坐视不理。” 说完,裴昕阳赶忙跪下请罪,“妾没有行医资格,却擅自为太子看诊,请陛下恕罪。” 安绍之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听到这话后松了一口气,“学医者看到伤员,怎能不救治。” 接着,他对福安问道,“福安,下一次太医院考试是什么时候?” 福安道,“回陛下,还有半月。” 安绍之对裴昕阳道,“卫夫人,若你有时间可以去太医院考行医资格证,今日之事,孤恕你无罪,快起来。” 裴昕阳谢恩,“多谢陛下。” 在北安朝,无证行医是要服劳役的。 与其等别人揭发,不如主动认罪。 此时,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 卫素素从里面走了出来,向安绍之行礼。 安绍之赶忙起身,扶起卫素素,焦急地问道,“皇姐,不必多礼,太子他?” “陛下不必担心,太子殿下福泽深厚,无性命之忧,但殿下需静养,探视不能太吵。不出几日,殿下便会醒来。” 宋琬凝满脸泪痕,听到卫素素的话后,道,“皇姐,本宫是否可以去看看太子。” 卫素素微微点头。 宋琬凝便快步朝房间走去。 安绍之脸色明显舒缓了许多,“多谢皇姐。” 说完,也快步走进了房间。 老太医轻抚着胡子,上前行礼,说道,“安平公主医承何处?太子的伤势,臣等都束手无策,没有十全的把握治愈。臣斗胆请公主来太医院教学?” 卫素素微笑着回应,“我卫家女子世代从医,医承祖脉,祖训医无故不得外传。卫家女脉在我这里断了,但如今我又是公主,医传下去才能救治更多的人,我回家编写卫家医书,定会送一份到太医院。” 老太医又问,“可是红寒县卫家?” 卫素素微笑点头,“是。” 老太医十分激动,“当年臣父亲逃荒到红寒县,幸得卫家所救,还收他为徒,学有所成便外出游历。臣有愧啊,没有学到精髓。多谢公主殿下一心为民。” 卫素素说道,“老太医快快请起,没有北安朝的安稳,我卫家怎么会平稳度日,这也是我的职责。” 第221章 风云依旧 安绍之见安行已无大碍,刚走出房间,便听到了老太医和卫素素的对话。 原来卫家不仅生意做得兴旺,医术竟也如此高明,为何之前从未听闻呢? 春梅提醒宋琬凝不可过度悲伤,也不能发出声响,以免惊扰了安行静养。 宋琬凝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安然无恙的安远和安宇,再瞧瞧陈柔初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很是不平衡。 为何受伤的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他们? 转眼,她又看到了裴昕阳,多次派人刺杀她都未能成功,如今她却救了安行。 裴文瑞至今仍然健在,难道他们又有新的谋划? 是想杀了太子,然后发动兵变?可为何又要救太子呢? 宋琬凝向裴昕阳和卫素素行礼致谢,“多谢安平公主和卫夫人的救命之恩。” 裴昕阳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拿稳,她连忙放下茶杯,起身回礼。 卫素素回礼道,“皇后娘娘,算起来太子殿下还是我的表侄,他无碍便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幕后之人。对方明显是要致太子于死地。” 安绍之脸色极为阴沉,说道,“孤已经让人彻查,皇姐不必担心。” 卫素素便不再言语,坐在椅子上,神色淡定地喝茶。 在房间内,她并未看到卫浚霖,稍作感应,竟发现卫浚霖在百里之外。 不宜在太子房外久留,众人渐渐都告辞离开了。 太子的房间被里三层外三层地严密守护起来。 裴昕阳回到自己房间后,唤出负责保护自己的人,出来的是林四,裴昕阳不禁皱起眉头。 “你们首领呢?” 林四道,“不知。” 裴昕阳的左眼皮不停地跳动,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场景,有一个黑衣人带走了另一个黑衣人,而那个被带走的,裴昕阳知道一定是琼林。 到底是谁把他带走了呢? “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四脸色一沉,应道,“诺。” 卫清淮在屏风外,听到裴昕阳的话,联想到卫浚霖也失踪了,立刻也派人去寻找。 陈柔初正在用晚膳,宋琬凝找了过来。 陈柔初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宋琬凝道,“本宫没让你起,你便跪着。” 陈柔初微笑着,重新跪好。 宋琬凝坐下后,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茶,才开口道,“你不是说裴文瑞就是安烨,今日就是裴文瑞的死期吗?死人堆里可没有他,本宫的儿子却受伤了?” 陈柔初可不认账,“娘娘,臣妾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臣妾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裴文瑞臣妾从未见过,安烨不是在白云城丢失了,至今没有找回来吗?” 宋琬凝紧紧地握着拳头,想到安行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一时之间失了理智。 上辈子,就是因为那个安烨,才有了废太子、废皇后之事,甚至连立安远为太子的说法都有,可安绍之却毫无作为,还带着裴君越去安召的若惟轩。 若不是派人跟踪陈柔初,又怎会知晓这么多消息。 安烨能成为皇帝,少不了陈家的助力。 宋琬凝想不明白,皇位谁不想坐,扶持别人称帝,让自己的儿子成为臣子,真不知安烨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第222章 陪葬 宋琬凝冷笑一声,“没见过?不知道?你陈家真是忠臣,本宫若是查到今日之事有你陈家的手笔,本宫定会诛你陈家三族,连你的儿子都别想保住。” 安远得知宋琬凝去找自己的母妃,匆忙赶来,听到了宋琬凝的话。 宋琬凝气愤的走了,没有给陈柔初说话的机会。 安远见宋琬凝走后,进屋行礼,道,“母妃。” 陈柔初调整好面部表情,转过身,温和地说道,“远儿怎么来了。” 安远自九岁成为安阳王起,就知道自己是安行的磨刀石,如今见母妃都这般帮自己,便直言道,“太子的事,是母妃所为吗?” 云舒立马让人出去把风。 陈柔初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心想自己的筹谋总归是要告诉他的,于是说道,“你是本宫的儿子,不是别人上位的磨刀石,他生来便是太子,凭什么本宫的儿子生来便是锻炼别人。你们同样是皇子,安行能是太子。你,安远也能。” “是他们逼着我们的,那么多妃子,为什么偏偏是我陈家。为什么偏偏是我。” 安远以为母妃不会为他筹划,一时愣住了,若今日太子死了,母妃会如何脱困? “远儿,这段时间,不要让你父皇抓到什么错处,你只要记住,今日之事,不是陈家所为,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安远点点头,“母妃,儿臣知道,本就不是我们做的,儿臣也什么都不知道。” 裴昕阳找了琼林一个月,毫无消息。 裴昕阳很是着急,一不见就是两人。 可卫素素却很淡定,没有半点担忧卫浚霖之意。 卫清淮见卫素素不担心,便也不再担心卫浚霖。 琼林找不到,卫清淮心情却很不错。 裴昕阳看着卫家人不着急的样子,就知道卫浚霖不会有事,但琼林肯定出事了,于是骑马出城寻找。 裴昕阳看着这个第一次被绑架的别院,琼林一直在她身边保护,有心人定会发现他的存在。 是宋家还是陈家要他的命? 裴昕阳正要往前走,就看到从房间里出来的陈柔初。 裴昕阳知道自己被陈柔初跟踪了,于是下马,朝院中走去。 裴昕阳刚进院子,就被人包围了。 陈柔初道,“本宫说过,安行不死,你便死。” 裴昕阳趁陈柔初不备,拔下簪子抵在陈柔初的脖子上,“都别动,这簪子上可是萃了见血封喉的毒药,我轻轻一滑,你们的端妃立刻就会死。” 其他人见状,不敢上前,要是端妃死了,他们都得陪葬。 陈柔初神色没有半点慌张,“裴二小姐,本宫今日死了,你也逃不掉。” “听着,不必在意本宫的死活,杀了她。” 领头之人有些犹豫,看着那银色的簪子,若簪上有毒,似乎不该是银色。 还没有动手,箭就从四面八方而来。 裴昕阳拉着陈柔初当作挡箭牌,而后拉到一个角落。 护着陈柔初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裴昕阳看清来人。 肃王? 裴昕阳咽了下口水,他不会是来找她要安烨的吧。 肃王骑着马走过来,“端妃外出游玩,遭遇山匪,本王已将山匪就地正法。” 第223章 他只是失踪了,又不是死了 话音落下,除了那个领头的,其余被活捉的几个人都被杀了。 肃王道,“来人,护送端妃回宫。” 裴昕阳尴尬一笑,收起手中的簪子,远离陈柔初。 陈柔初一句话都没来得及插上,看着两人,调整了一下状态,“多谢肃王救本宫于危难之中。” 刚走几步,就看到肃王身后的裴令舟。 “肃王,卫夫人一位女子在外也不安全,便让卫夫人跟本宫一起进城吧。” 肃王道,“卫夫人?哪里有卫夫人?端妃娘娘受了惊吓,快带端妃回宫,请太医诊治。” 护送之人道,“端妃娘娘请。” 裴昕阳很是识趣地躲在房子边缘,让陈柔初看不见自己。 陈柔初望去,却看不到裴昕阳的身影。 陈柔初深吸了一口气,上了马车。 陈柔初本不想杀裴昕阳,只是想让她重伤,打消宋琬凝对她的怀疑,没想到肃王来了。 她的人,只留下一个。 陈柔初想到保护裴昕阳的人已死,心里好受了些。 肃王下马,让人把裴昕阳带进房间。 肃王脸色不善,“你派人杀太子?” 裴昕阳站在裴令舟旁边,“是陈柔初要杀太子,我只是顺水推舟。可太子不能死,我也派人保护了。他现在又没事。” 肃王的眼睛,犹如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涌动着令人胆寒的风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而凝固,沉重的压迫感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安烨呢?他也...” 裴昕阳心慌不已,肃王果然是来找她要安烨的。 “不知道,我也在找。” “他们是堂兄弟,你...” “我只是让他去救太子,又没让他杀人。再说,堂兄弟又如何,皇室子嗣,为了皇位连弑父弑兄都有,堂兄算什么。” “你...” “我怎么了,他只是失踪了,又不是死了。” “他要是死了,本王就杀了你,为他陪葬。” “那你什么时候找到他的尸首,在来杀我吧。那是你自己的儿子,不好好护着,偏要让他当我的亲卫,本就是赴死的活,怪谁?死了也不能怪我,那是他的职责,他说过誓死护我周全,任我差遣。” “他的命是你裴家救的,这次就算还了。” 裴昕阳看着头发全白的肃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中年丧妻,晚年或许还要丧子。 “安叔,你们这次回上京城是为了什么?” “宋良那老不死的,参了本王一本。对了,裴文瑞还活着的消息是你传出去的?还有裴君越被陈家所救,都是你传的?” “是啊,这都多少年了,谁让那个皇帝半点表示都没有啊,不找点事,他们怎么会有所行动。” “你和陈家合作,是想让安远成为太子吗?” 裴昕阳实话实说,“我本来是想让安烨灭了东凌国,然后趁北安国内乱,让他成为两国的皇帝,可他不愿意。所以我就只好放弃了。” 裴令舟刚端起的茶杯,掉到地上摔碎了。 这个想法,他也曾跟肃王提过,肃王也拒绝了。 第224章 追不上 裴昕阳给裴令舟重新倒了一杯茶,又道,“我只是想让沾了裴家人血的那些人,绳之以法,想了一个捷径罢了。谁叫你们一走就没信。” 裴令舟道,“这几年,我在东凌国查方祈的身世,过程很艰难,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的确是皇室血脉,是东凌国先皇亲弟弟的遗腹子。 他不是皇室血脉的消息是东凌国先太子临死时说出的,为的就是让他失去继承资格,没想到方祈心狠手辣,杀了东凌国先皇的所有子嗣,但他放过了其中一个皇子的通房丫鬟,那丫鬟生了一对龙凤胎,养在一个大臣的家里,如今那位公子也娶了亲,有了子嗣,东凌国先皇也算有一脉。” 裴昕阳了然,原来是去查别人底细去了。 “那你有没有查到是谁要安烨的命?” 裴令舟摇头,“没查到,方祈没有杀安烨的理由,十几年的治理,东凌国在他手里,越来越繁荣,土地虽然没有北安国大,但也不容小觑。” “所以,二哥有什么打算?” “宋良必须死。” 裴昕阳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这么久了,宋家人都还好好的活着,宋良有一个的孙子都到翰林院了,而裴家却... 今日出门,裴昕阳没找到琼林,回到卫家,就看到了卫浚霖。 “卫浚霖,这一个月你去哪里?” 卫浚霖没有回答,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紫若,追上他。” 紫若有心无力,“夫人,追不上。” 裴昕阳无奈,管不了是吧,那就不管了,哼! 真是的,一个人根本找不到,另一个人回来了又跑,不找了,没死就会回来的。 裴昕阳看着自己画的逻辑图,心里很是郁闷。 本该到时辰就回家的卫清淮却一夜没有回来。 裴昕阳丝毫都不担心,她豁出去了。 冬去春来,一年的时光又流逝而去。 在这些年内,卫清淮可以不动声色的杀了萧氏的几个后代,让她绝嗣,为什么她不能不动声色的杀了宋家人。 裴家也不是非得正名! ...... 安烨醒来,看着陌生的环境,眼前有个身影在晃动,便艰难地问道,“这是哪里?” 卫浚霖没好气道,“你别动,老子为了救你,可是费了老大劲了。” 安烨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卫浚霖,谢谢你。” 卫浚霖道,“你先养好身子再谢我吧。” 安烨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卫浚霖数落道,“你也是杀手,怎么连别人跟踪你,要你的命都不知道?” 安烨道,“那你把他们杀了不就好了。” 卫浚霖气急,“废话,老子要你教,不杀了他们,等着过年吗?” 又道,“以后你的皮得换了,他们派人杀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还有,你从小与裴昕阳一起长大,我不管你怀着什么心思,她现在是我大嫂,你就得避着。” 安烨皱眉,“你有完没完,我是伤员呢,要静养,你出去吧。” 卫浚霖直接在旁边躺下,“天黑了,我在这儿方便照顾你。” 安烨动弹不得,便不再说话,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225章 裴昕阳什么都敢做 裴令舟正在武场练武,就被人叫到了肃王的营帐之中。 裴令舟行礼道,“王爷。” “你们两兄妹!”肃王扶着额头,将一个书简扔给裴令舟,愤怒地说道,“你说宋良必须死,他昨夜在回家的路上死了,他的幼子也死了,宋炫手里可没你裴家人的命,你派人做的,还是裴昕阳派人做的?” 裴令舟捡起书简,看了起来,宋良和宋炫死在马车内,心口都插着一把匕首,皆是一刀致命,负责保护的两名护卫和马夫也都死了。 “死得好啊,可惜没死在我手里。”裴令舟眼中泛红,跪地说道,“王爷,他们不是我杀的。是不是小妹,我也不知道。” “你昨日可在军中?” “在,回营后没有在外出,跟弟兄们一起。” “这几日,你就在军中,哪里也不许去。” “可小妹她?” “她什么不敢?有一个公主当婆婆,还有一个刑部的丈夫,担心她干什么!出去!” 裴令舟放好书简,走出营帐,双手叉腰,慢悠悠地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在营帐外等候的三名裴家军跑了过来,“二公子,听说宋良那老贼死了?可是真的。” 裴令舟点头,“这段日子低调些,不要惹事。” 裴家军人很是开心,齐温道,“活该,终于死了,真是可惜,没死在我的刀下。” 裴令舟一个眼神扫过去,齐温赶忙闭上了嘴。 裴令舟道,“这段时间,没有任务不能结伴出营,都给我待在军营里,哪里也不准去,此事不管怎么样,你们都不能议论。” 三人点头。 裴令舟又道,“把我话传给军中每一位曾经的裴家军,你们不能因为此事白白丢了性命,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三人都应道,“是,裴校尉。” 宋琬凝得知消息后,径直去了仪元殿。 去年陈柔初被肃王的亲卫护送回来,她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原来是筹划杀她的父亲和幼弟! 宋琬凝走到一半又转头带着糕点去了皇翰苑。 “陛下,臣妾的父亲怎么会在路上被杀?” 安绍之放下公文,起身拉着宋琬凝坐到休息之处。 “琬儿,此事孤已经让鉴廷司去查了,在天子脚下杀害朝廷命官,是死罪。孤知道你担心家里人,孤派了人去保护宋家,你不必担心,为了你的安全,你不能出宫。” 安绍之拂去宋琬凝脸上的泪珠,“抓到犯人,孤定会依法办理。” “多谢陛下。” “你我本是夫妻,何须言谢。” “陛下,裴令舟他刚回上京城,嫌疑最大。裴家叛国,送东凌国粮草却上报为有山匪盗军饷,臣妾父亲也是依法办理,他命大,逃过一劫,为什么他就是跟宋家过不去,参裴家的又不是只有宋家。” “琬儿,你伤心过度了,怎么开始胡言乱语。打更人说嫌疑人是往上京城内跑的,而不是城外。九叔的军营在城外五十里。” 宋琬凝打开食盒,“陛下,这是臣妾亲手做的桂花糕,您尝一尝。” 第226章 裴昕阳杀红了眼 安绍之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将嘴凑了过去,宋琬凝把糕点喂到他嘴里。 安绍之细细品味,“果真是琬儿亲手做的,真好吃。” “陛下,刚刚是臣妾心急了。” “孤知道,自己的父亲出事,难免会失了分寸,你啊,要保重好身子,不然你父亲该担心了。” “臣妾知道了。” “琬儿,孤还有奏折没有批阅完,你先回宫好好休息,有消息孤派人告知你,可好?” “嗯。” 安绍之温柔地握住宋琬凝的手,“瞧你,眼睛都肿了,还为孤做桂花糕,孤会心疼的。” 宋琬凝回宫没过多久,各种补品便如流水般送进了关雎宫。 宋琬凝等了好几日都没等到任何消息,于是前往御花园散步。 没过一会儿,又传来新的消息,宋子睿在讨伐土匪时,被土匪杀害了。 宋琬凝一个踉跄,春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娘娘节哀,陛下一定会派人去剿匪的。” 宋琬凝哽咽着说,“本宫的二哥,一生剿匪无数,怎么会被土匪杀了?” 春梅扶着宋琬凝回关雎宫。 路上经过安召的若惟轩,宋琬凝停下了脚步。 思索片刻后,她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春梅吓得一身冷汗,拉住宋琬凝道,“娘娘,不可进,陛下知道定会责怪的。” 宋琬凝冷冷地说,“你们就在这里,本宫进去看看。” 宋琬凝知道安绍之心里有她,可短短十日,宋家就死了三人,她想看看自己在安绍之心中的位置,到底有重要。 若这次安绍之不惩罚她,宋琬凝便打算为宋家查案。 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放过。 宋琬凝进入若惟轩后,关上了门。 春梅在门外心急如焚,连忙派人在各个路口把守,还派人去请安行进宫。 宋琬凝看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朝门口走去,推开门,又是一个院子。 宋琬凝怀着忐忑的心情又打开一扇门,结果还是一个院子,院中的葡萄已经发芽了,旁边还有一个秋千。 宋琬凝再次推开一扇门,依旧是一个院子,院中有一个水塘,水塘里有鱼和水草。 宋琬凝绕过水塘朝门走去,刚走到一半。 “琬儿。” 宋琬凝转过身看着安绍之,“绍之。” 安绍之面带微笑,问道,“琬儿怎么想着来姑姑的寝殿了?” 宋琬凝面色惨白,这是安绍之第一次用如此冰冷的眼神看她,她心中十分害怕。 “刚刚路过,起了一阵风,手帕被风刮进来了,来寻手帕。” “琬儿可寻到了?” “嗯,寻到了,绍之,我们出去吧。”宋琬凝挥了挥手里的帕子。 安绍之没有动,牵起宋琬凝的手,“琬儿,都走到这里了,陪孤进去看看姑姑吧。” 宋琬凝心头一跳,还是道,“好。” 安绍之推开门,点亮灯,房间亮了起来。 房间两旁都有屏风,安绍之牵着宋琬凝径直向前走。 案上有一块牌位,牌位后上方挂着一幅画。 宋琬凝看着那幅画,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第227章 拜访 怪不得这几年太皇太后那般喜欢卫素素,说到底卫素素不过只是一名会调理身体的女医,原来她跟安召公主长得这般像。 卫清淮也遗传了安召公主的容貌。 太皇太后看着卫素素时,不只是在看自己的外孙女,更是在看自己的女儿。 “琬儿?” 宋琬凝回过神来,接过安绍之手中的香烛。 祭拜过后,安绍之缓缓说道,“不是孤不带你来看姑姑,当年是姑姑不愿见任何人,所以任何人不得进这个若惟轩。” 宋琬凝终于知道为什么安绍之带卫清淮来这个若惟轩了。 “陛下,今日臣妾冒昧闯入,姑姑会不会怪罪臣妾?” 安绍之温和地说,“不会,你是孤带进来的,姑姑要怪也会怪孤,怎么会怪你。姑姑不喜人打扰,我们出去吧。” “好。” 安行在别院外心急如焚,思绪如同狂风中的乱云,不断翻滚着各种可怕的猜测。 这若惟轩可是安绍之的禁忌,谁提及谁遭殃,谁进入谁性命不保。 安行忍不住了,正要推门进去,门却开了。 安绍之牵着宋琬凝走了出来。 安绍之皱起眉头,“你身子好全了?不好好在你的东宫养着,进宫干什么?” “父皇,儿臣得知二舅父的事,怕母后伤心,便进宫探望,得知母后在若惟轩,就来了。” 安绍之神色缓和了些,“有心了,你二舅父的事,孤自会处理,你无需担忧,你现在最重要是养好身体,既然来了,就去你母后的殿中陪你母后几日吧。” “多谢父皇。” 宋琬凝一想到二哥,眼中泛红。 关雎宫。 “母后。” “太子,宋家是你的依仗,可现在你的外公和两位舅父都死了,你也差点...。这段日子你可查到什么?” “没有查到任何消息。” 宋琬凝身子猛地一颤,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了,“你回东宫好好养伤,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知道。” “母后,您要做什么,可是知道是谁在害宋家?” “来人,送太子回东宫,没有本宫的令,不得让太子出宫。” 安行因为身上有伤,不仅伤筋动骨,还因刺伤伤及根本,还需再调养半年,虽说调养得还不错,但还是被人抬上了步辇,“母后,母后...” 陈柔初得知消息后,在仪元殿院中赏花。 “云舒,今年的梅花开得真是惊艳,开春了,依旧有。” 云舒修剪着花草。 “娘娘,花库到了一批新的黄梅,奴去取。” 陈柔初摇头,“不必了,咱们宫里的红梅就不错。把他看好了,现在可不能出半点差池,他只能在我们手里。” “诺。” 卫清淮又是忙到后半夜才回家。 宋家的案子毫无头绪,安绍之只给了一个月的破案期限,如今已经过去半月了。 卫清淮看着东厢房亮着的灯,心里暖暖的,这段日子裴昕阳都会点灯等候他回家。 “娘子。” 裴昕阳心疼地看着憔悴的卫清淮。 “清淮,你回来了。” “娘子。” “嗯。” “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卫清淮揉着眉心,侧身说道,“娘子,明日我休沐一日,今日我们圆房吧。” 第228章 灭宋家 裴昕阳背对着卫清淮,心中满是对他的愧疚。 她在杀人,而卫清淮在查案,却毫无所获。 她一直纠结于该如何向卫清淮坦白人是自己杀的,以至于没听到卫清淮的话。 卫清淮见裴昕阳没反应,以为她是默许了,有些害羞。 卫清淮坐起身,正要脱去衣物,裴昕阳听到动静,也跟着起身,说道,“清淮,人是我杀的。这么多年了,每次我刚查到一点线索,线索就会断掉。那皇帝根本不想彻查裴家一案,宋家却蒸蒸日上,我这才出此下策。这段日子苦了你了。而且,皇后也想杀我,琼林到现在生死未卜,这都过去大半年了,他...” 裴昕阳转头看去,卫清淮衣服褪去一半,身材健美,肌肉线条迷人。 裴昕阳脸一红,心想这屋子也不热啊,虽说夏天快到了,怎么就脱衣服了呢? “是热吗?我去拿夏天的里衣。” 卫清淮拉住了裴昕阳,“琼林他怎么了?” “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他武功那么厉害,应该在某个地方养伤吧。” “你下一个想杀谁?” “我裴家三百多口人,岂是三人就能抵消的!” “那你是打算灭了宋家?” “这么长时间,宋琬凝都没有动静,不知道憋着什么大招,她数次派人杀我,都没有得逞。她能杀我,我为什么不能杀她。奶奶说帝位只能是太皇太后的血脉,太子也不能死,那我就不杀太子,只杀宋家人。” “你是用什么方法杀了他们?” “我让紫若干的。我是国君,不会因为这点事,启用暗子,他们已经融入这里的生活了。” “云溪阁是你的?” “是啊,不然皇帝收了鼎香苑,我怎么办。他是皇帝,一句话就收了我的鼎香苑,给了太子。看中的难道是它能挣钱?还不是看中它是收集消息的。” “你的云溪阁也被看中了。 ” 裴昕阳,“......” 裴昕阳翻了个白眼,看到卫清淮眼底的乌青,起身点上了安神香。 卫清淮望着枕边人,正想说些什么,却沉沉睡了过去。 卫清淮一觉睡到了申时六刻[16:00]多才醒来。 正在吃饭时,徐颜来了。 徐颜喝了口茶,缓了缓,正要开口,裴昕阳端着刚做好的菜走了出来。 卫清淮道,“无妨,你有什么说就是了。” 徐颜道,“昨晚,宋业知死在了他自己房间,我得知消息赶去,在宋家柴房找到了一身夜行衣。” 卫清淮十分淡定,继续慢慢吃饭,“可还有什么线索?” 徐颜摇头,“没有了。” “他怎么死的?” “同宋良一样,匕首刺穿了心脏,一刀毙命。” 卫清淮放下碗筷,“半月,四条人命,这是来寻仇的,宋家可有什么仇家是我们不知道的?” 徐颜抬眼看了一下裴昕阳,又移开目光,“这,还得再细察。” 卫清淮面露倦色,说道,“那便去查吧,明日我去刑部找你。” 徐颜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裴昕阳,行礼后告退了。 兄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些事都是裴昕阳做的,兄长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保住她。 第229章 饶你一命 卫清淮去了书房,裴昕阳在徐颜即将走出卫府时叫住了他,“徐大人。” 徐颜转过身,道,“卫夫人。” 裴昕阳向徐颜行礼,“昕阳在这里谢过徐大人。” 徐颜有些疑惑,裴昕阳既然表明了身份,“卫夫人因何谢我?” “徐大人只需告诉徐楠将军,宋家的事,不是我做的,让他听令去边关吧。” 徐楠感激地向裴昕阳行了一礼,然后微笑着离开卫府。 裴昕阳所说的话,徐颜半个字都不信,宋家的事若不是她做的,那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她担心徐楠,这倒让徐颜有些意外。 兄长派人保护她,回来的人都说她身边有高手保护,可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人,连贴身的丫鬟紫若都那么厉害。 “兄长,圣旨下来两日了,后日是最后的启程日。兄长,你该整军出发了。” 徐楠在院中练剑,对徐颜的话无动于衷。 “兄长,抗旨是死罪!” “兄长!” “哥。” 徐楠收了剑,“死罪?那又如何。” 以裴昕阳的性子,再过几日恐怕就要对皇后动手了,宫里必定大乱。 “哥。”徐颜又上前一步。 “够了。” 徐楠正欲练剑。 徐颜又道,“她说,宋家的人不是她杀的,让你听令回边关。” 徐楠举着的剑,没有再舞动。 “她是裴昕阳,她让你好好活着。哪怕真是她杀的,卫清淮那么爱她,定会保她,她一定会没事的。她就算这么做,也是为裴家报仇,这么多年了,有多少老臣提过重审裴家案,陛下也说查,可最后呢?不了了之。” 徐楠没有回应,继续练剑。 徐楠连夜整顿军队前往边关。 半年过去了,宋家的案子依旧毫无头绪。 这日,裴昕阳出门采购时又遭遇劫持。 芙蕖被绑在一旁,脖子上架着刀。 裴昕阳看着这些人,知道不是陈柔初的人,那便是宋琬凝派来的。 果然,宋琬凝进了院子。 “把东西给本宫,本宫饶你一命。” 裴昕阳拔下簪子,划过架在脖子上的刀,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接着划过握刀人的手,那人手破了皮,见了血,随即倒地身亡。 旁边的人见状,都拿刀指向裴昕阳。 “没想到,我的簪子第一次用到了一个侍卫身上。” “装神弄鬼,你要是不交出来,本宫就卸掉她一只胳膊。”琬凝指着旁边的芙蕖。 这也是宋琬凝没料到的,裴昕阳有了新的心腹,而且对其极好。 裴昕阳向芙蕖道歉,“芙蕖,对不起,今日应该不带你出来的,可我很喜欢你,带你出门都习惯了。” 芙蕖没有掉一滴眼泪,脸上是视死如归的神情,“这辈子能伺候夫人是我的福分。” 裴昕阳把簪子抵在自己脖子上,“我死,证据就会呈到皇帝的案前,同时整个北安国都会知道你宋家,陷害忠良。 我裴家是忠臣,但没遇到明君,是我裴家不幸。 裴文瑞,裴君越,都是我裴家的人,不是肃王的儿子,他们都是你害死的,一国之母,为了帝位不择手段,你的儿子也休想成为皇帝。 你宋家世代都要背负骂名,成为最低贱的人,永远卑微的活着。” 第230章 和先帝合葬 宋琬凝脸色涨红,看着地上面色青紫、已然死透的人,说道。 “你裴家养安烨,就要知道会有一劫,还巧言令色。你裴家送东凌国粮草,肃王在白云城休养生息,要不是本宫先下手,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是肃王了吧。 你把东西交给本宫,本宫饶裴令舟一命,留你裴家一脉。否则,别怪本宫让你裴家从此绝后。” 裴昕阳微微扬起下巴,一抹奇异的笑容在嘴角缓缓绽放,笑声逐渐变大,在空气中不断回荡。 “留我裴家一脉?要不是我贪玩出府,我恐怕现在也是一具白骨。还饶裴令舟一命,他不过是一个庶子罢了,而你,一定会死在他前面。” 宋琬凝气得直跺脚,“给本宫断了她的胳膊。” 裴昕阳怒喝道,“慢着,宋琬凝,你要是敢动她,我马上划过我的脖颈。我说到做到,你多次刺杀我,就该知道我身边有一位贴身保护的高人,他现在就在皇宫,我死,证据也会呈到皇帝案前。” 宋琬凝背后的手因用力而变得发白,“那你死啊,本宫倒要看看,皇帝是信本宫的,还是你的那些东西。” 裴昕阳有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那些证据是紫若去宋府找到的,因此还受了伤,还养了三个月。 裴昕阳本想着去击鼓鸣冤,若皇帝不受理,就把证据传遍整个北安国。 但现在是真不想死啊。 要是她划过脖颈,死后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把她们都吓到。 芙蕖还在这里,不能让她死了。 裴昕阳冷静了下来,又开启了她胡说八道的本事,“你说肃王称帝,若肃王想为帝,就凭你宋家红口白牙的说裴君越是安烨,他就会参宋良一本,肃王也是太皇太后养育大的,怎会谋权篡位。” 宋琬凝冷笑,上辈子不就是这样,太皇太后刚下葬才三个月,肃王不就起兵谋反了嘛! 宋琬凝又想起范敬端来的那杯毒酒。 ‘娘娘,新帝恭迎您殡天。’ ‘谋权篡位,不得好死。’ ‘先帝可是您送去的毒酒,您才是谋权篡位,不过肃...新帝仁善,准您和先帝合葬。’ ‘你...’ ‘皇后娘娘,良辰已到。’ 宋琬凝恶狠狠地看着裴昕阳,“废了那贱婢的一条腿。” 裴昕阳心一狠,在这个时代,女子残废了就等于成了废人。 反正证据已经交给肃王了,肃王肯定会为裴家翻案的。 那就赔芙蕖一命了,不知道,自裁,死透了,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时代,还是会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若还能活,芙蕖死了,那就再杀一个宋家人给她陪葬,或者直接杀了宋琬凝。 裴昕阳正要抹脖子,一支箭射来,簪子掉到地上。 那个要打芙蕖的人,被一箭穿心。 紫若从房顶跃下,将裴昕阳周围的人杀了个干净。 还有一个黑衣人,裴昕阳没见过,但身形有些眼熟,‘琼林?’ 宋琬凝旁边的春梅喊道,“保护娘娘。” 裴昕阳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紫若,正准备让她去救芙蕖时。 第231章 痴人说梦 却见芙蕖在裴昕阳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抽出腰间软剑,手起剑落,很快杀到裴昕阳身边,站到裴昕阳身前,“夫人,您怎么能为了我自裁。” 芙蕖仔细检查着裴昕阳的脖子,见没事才松了口气,“夫人没事就好,要是出事了,老夫人定会杀了我的。” 裴昕阳没好气地看着芙蕖,佯装发怒,“你?” 芙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夫人,这个,我回家跟你解释。” 宋琬凝微微眯起双眼,这裴昕阳真是深藏不露,连身边的丫鬟都如此厉害,看来肃王没少在她身上费心保护。 裴昕阳高声喊道,“都住手,别打了。” 然而,似乎没什么效果。 琼林上前,直接将宋琬凝挟持住。 琼林冷冷说道,“都住手,刀剑无眼。” 春梅呵斥道,“大胆狂徒,挟持皇后可是死罪。” 琼林眼中带着杀意扫过去,春梅顿时闭嘴,赶忙说道,“都住手。” 琼林又道,“都放下武器。” 护卫们没有动,春梅看了一眼琼林,见他面无表情,便对护卫们说道,“你们都放下武器。” 琼林朝着院子里的房间走去,“你们都别靠近,否则...” 说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春梅吓得冷汗直冒,连忙往后退,“好,别伤害娘娘。” 不一会儿,整个院子就被裴昕阳的人围了起来,打算去报信的人也被抓了回来。 琼林挟持着宋琬凝进入房间后,便靠在门口。 裴昕阳给她自己倒了一杯茶,压压惊,今日差一点就交代了。 裴昕阳也给宋琬凝倒了一杯茶。 宋琬凝没动茶水,“你不杀本宫,想干什么?” “你为你的孩子筹谋,是作为一个母亲的职责,可我裴家没有叛国,更没有勾结肃王谋权篡位。” 裴昕阳从怀里掏出信件,放在条案上。 这些信件是裴令舟给裴昕阳的,可惜其他人都不信,很多都被烧毁了,好在裴令舟抄录了一份。 “这是我父亲与肃王来往的书信,肃王无意与皇位,我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消息,说裴君越是安烨,真是可笑。那是我嫡次兄。” 宋琬凝思索片刻,还是拿起书信看了起来。 裴昕阳见状,继续说道,“娘娘,你可知,裴君越真的没死,在陈柔初手里,她囚禁我次兄是为了什么?” 宋琬凝翻书信的手停住了,“你联合她杀本宫儿子,现在又想利用本宫对付她?好为肃王铺路!” 裴昕阳无语,洗脑这活还真不好做,关键也不是洗脑啊! “你的儿子还是我救的呢。” “杀了又救,本宫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啊!” “那大可不必言谢,毕竟我们是亲戚,救他也是应该的。” 宋琬凝,“......” 琼林凉凉的来了一句,“裴昕阳,反正她也不信,你今天杀了她,明天杀了太子,然后我潜入皇宫杀了安澜,卫家联合老臣扶持安远为太子,陈家就会把裴君越放了,裴家报仇了不是很好?废那么多口舌干什么!” 裴昕阳没好气地瞪了琼林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琼林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宋琬凝大致看完书信,放下后,打量了一下琼林,说道,“你是裴文瑞?” 琼林没有回应,依旧闭着眼睛靠在门上。 裴昕阳与宋琬凝对视,没有否认。 “就几封陈年信,就让本宫信你们,痴人说梦。” 第232章 裴家只是炮灰 裴昕阳没了耐性,握住簪子插在条案上,然后将簪子划向宋琬凝面前。 “今日,要么你死,要么和我合作救出我次兄。不过你想好了,你死,就代表你宋家一千多人口都得死,当然,包括你的子女。你救出我的次兄,我便放了你宋家,我离开上京城,永不回来。” “救了他,你走了,他会放过宋家?你裴家不在上京城立足?” “我说了,我们是亲戚,我既然嫁给了卫清淮,那就是卫家人,我说到做到,你救出裴君越,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至于重振裴家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毕竟我还有兄长,我一个出嫁女不想多管闲事。” 宋琬凝思量,先活着出去,救出裴君越再说,可是... “你知道裴君越在陈柔初手里,你怎么不救?” “我要是能救出来,还找你?” 宋琬凝看着眼前带毒的簪子,心里发怵,站起身说道,“本宫可以帮你,但本宫的东西你得给本宫。” 裴昕阳拔下簪子,别在头上,就听到宋琬凝不要脸的话。 裴昕阳可以确定了,凭宋琬凝的智谋是斗不过陈柔初的。 陈柔初想让安远成为太子,而宋琬凝却要杀安烨,而不是去对付陈柔初,看来重生之人是宋琬凝,不是陈柔初。 陈柔初的手段真是高明。 果然,裴家只是炮灰! “你有没有搞错,你现在在我手上,是救我次兄,还是灭你全家,这路...我再说一遍,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死,要么合作。 当然,你只有十天的时间,十天内,我没有见到裴君越,我就杀了太子。 真是可惜,太子可是皇帝亲自培养的,不知道有没有登基称帝的那一日。” “你...” 宋琬凝神情冰冷,眼眸深处闪烁着丝丝寒意。 “我。” 裴昕阳一脸得意。 宋琬凝面若寒霜,语气冰冷至极,“好,本宫帮你。” 裴昕阳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宋琬凝,“吃了。” 宋琬凝凤眸含威,气势凌人,厉声呵斥,“放肆!裴昕阳,你太狂妄了!” “没办法,你今日要是出了这个门,不认了怎么办!” 裴昕阳耸耸肩,一脸坏笑,“这只是毒药而已,又不是没有解药,你把我次兄救出来,我就给你解药。这是我独创,如果你要让人练解药至少也要半年才能练出一颗,但,这毒性半月就会发作。” “本宫岂会受你威胁!”宋琬凝轻蔑地看着裴昕阳,眼中满是厌恶。 裴昕阳放下瓶子,说得有些口渴了,喝了点水,又说道,“范敬你还记得吧,二十四个时辰无药可医,毒发身亡。谁让他杀了我的妹妹呢,就该死。” “你杀了范敬,陈柔初没有杀了你?” “她杀了。安国寺那么大一个坑,是她为我选的墓,可是我命大,没死。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呢,不然有范敬在,不知道要给太子使多少绊子。要是他还活着,你说谁会成为太子?安远封为安阳王,成为太子指日可待。” 第233章 给别人做嫁衣 宋琬凝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上辈子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裴君越是安烨的消息仿若一夜之间漫天传开,紧接着便是裴君越文采斐然,宫中其他皇子皆不能与之相比。 而后便是裴昌炎勾结东凌国、输送军饷的传闻,宋良全力保裴昌炎,这不仅因为裴家是忠臣,更因宋良与裴昌炎之间的同袍之情。 肃王没有承认裴君越是他的儿子,也没有承认裴文瑞是他的儿子。 安绍之下令彻查。 肃王帮助方祈确有其事,而且一帮就是数年,安绍之大怒,将肃王削为郡王,无诏不得入京。 可现在呢? 这事有大人提及,宋琬凝也问过安绍之对这事的看法,可安绍之却说,理应如此,两国才有今日的和谐,也是边境百姓希望的安稳生活。 裴家对肃王孩子有养育之恩,再加上宋家和百官求情,裴家认错态度诚恳,且一家人都回了上京城。 军饷一案确实是东凌国内乱时被他国皇室抢了,安绍之便让裴家将功赎罪,去东凌国连本带利讨回军饷,裴家也做到了,安绍之便让裴家继续镇守边关。 宋琬凝玉手紧紧握成拳头,那为何宋良会被贬官,自己会被安绍之冷落,废皇后、废太子的消息,她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若非如此,她怎会铤而走险,做出弑君之事... 难道这一切都是陈柔初在幕后操纵? 范敬是她的帮手,最后称帝的是安远,而非肃王! 那这数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宋琬凝想到此处,无力地瘫坐在凳子上。 裴昕阳喊了两声,宋琬凝都没有回应。 琼林没了耐心,直接把药喂进宋琬凝嘴里,然后把脉,确认药已咽下,随后又靠回门上。 裴昕阳,“......”果然,还是自己太没用了。 裴昕阳递给宋琬凝一杯茶水,宋琬凝看都没看,接过一饮而尽,“好,本宫五日内将裴君越带到你面前。” 宋琬凝眉头微微一蹙,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决然起身,朝门外走去。 裴昕阳跟上,说道,“我要活的,不要死的,不然我不会给你解药的。” “成交。” 裴昕阳明白,应该是她的某句话刺激到了宋琬凝,让她认清了真正的敌人。 裴昕阳回到家,看着紫若和芙蕖,好一番打量。 “紫若是侍卫,还是一等侍卫,几年前我暂且接受吧。可,好你个芙蕖,你藏得够深啊,亏我那么信任你,和你投机,去哪里都想着带着你,你这功夫不输紫若吧?” 芙蕖道,“你是我的女君,我当然得是巫医,女君您别生气,学医才是我的主课,至于这身手也怪我太有天赋了。” 裴昕阳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堵得慌,“行吧,罚你这一个月做饭,紫若去买糕点。” 芙蕖一脸的委屈,“是,夫人。” 裴昕阳转过头,不去看芙蕖委屈的模样,“你去吧,我想吃烤羊肉。紫若,走,我们去书房。” 芙蕖行礼后去了膳房。 第234章 重查裴家案 两日后的大朝会。 安绍之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们的唇枪舌战,很是头疼。 有偏向宋家的大臣说道,“裴令舟,你就算要查,也要好好查,你这么杀了宋家人,是什么意思?” 裴令舟是跟着肃王来上朝的,只要肃王上朝,就会带上他。 裴令舟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一直支持裴家的大臣道,“呵,要不是宋家捕风捉影,以莫须有的罪名灭了裴家,现在怎么会得报应离奇死去,你们现在又想用什么罪名去害裴家仅存之人?” “周大人,裴昌炎送他国军饷可是板上钉钉的死罪,难不成还冤枉了他?” “马大人,你亲眼看到裴昌炎送了?那么多人看到是有人劫走了军饷,连当地的县令都出来作证了,可是好人不偿命啊,作证没一天便死了,正值壮年却突发疾病身亡,让人可疑啊!” “冯大人,慎言。” “......” 安绍之轻咳两声,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卫爱卿,可有什么线索?” 卫清淮出列,行礼后说道,“回陛下,臣没任何线索,不知宋家可有什么仇人,臣查了很多手札,拜访了很多人,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 安绍之又道,“李尚书呢?” 刑部尚书李瑾出列,行礼道,“老臣也毫无头绪,不过进城窃取我国机密的奸细十分可疑。宋太尉的幼子宋炫正在改良一种战船。此事由宋炫负责,如今他死了,相关事务也因此搁置,这对我国发展影响甚大,可在城中巡查多日,所抓的奸细,无一人交代。” 安绍之道,“严办,不管是哪国的细作,这都半年了。” 李瑾道,“臣领旨。” 安绍之单手轻轻敲击桌面,沉思片刻后开口道,“战船改良一事关乎我国海上力量,绝不能就此停滞,众爱卿觉得让谁接手此事为好?” 宋明羽道,“陛下,臣与小叔一同长大,一起学习,这半年来臣也一直在参与此事,臣愿意接手小叔的职务。” 安绍之道,“各位爱卿可有异议?” 宋家的客卿有几位道,“臣无异议。” 卫清淮道,“臣附议。” 安绍之道,“好,此事由你负责。” 宋明羽道,“多谢陛下。” 安绍之道,“宋太尉一案,刑部事务繁重,大理寺一同参与调查吧。” 大理寺卿出列领旨,“臣领旨。” 安绍之道,“众爱卿可还有事议?” 福安正要上前。 肃王出列,行礼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安绍之道,“九皇叔,何事启奏?” “臣这几年一直在查八年前裴家一案,无意查到一些证据。” 说着从怀里拿出整理好的证据,呈上。 福安上前接过证据。 肃王接着说道,“这是当年皇后与宋良谋害裴家叛国的书信往来,为他们办事的张易豪担心事情败露,为了保命,便私藏了他们往来的证据,模拟了一份交给了宋良。 然而五年前,张易豪一家搬离上京城时,在路上遭遇山匪,全家被杀,他的女儿张娇自幼身体不好,当时吓晕过去,才幸免于难,可后来却被卖到了青楼。 上次臣带人查细作一案时,张娇找到了臣,将这些证据交给臣,臣不敢耽搁,特呈于陛下。” 第235章 这都是命 安绍之坐在龙椅上,接过福安呈上的书信,仔细查看其中内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把书信递给福安,说道,“将证据交予刑部,大理寺协助调查,务必严查严办,裴家世代忠于我北安国,这么多年,裴家案是该了结了。” 福安将证据递给李瑾。 这时杨毅朗出列,行礼道,“陛下,宋良与皇后娘娘一同诬陷裴家叛国。此案虽尚未定论,但宋明羽不能再去兵部接手宋炫的职位了。” 随后有大臣出列道,“臣附议。”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出列道,“臣附议。” 短短一分钟内,便有五位大臣附议。 安绍之望向裴令舟,微闭双眼,道,“那杨爱卿可有推荐之人?” 杨毅朗道,“徐颜曾向王崇祁请教过战船的改良,臣举荐徐颜接手宋炫的职位。” 安绍之眉头微皱,食指轻轻敲击桌面,“王崇祁?可是王老之孙?” 杨毅朗道,“正是。” 安绍之舒展眉头,“众爱卿可有异?” 军部的人出列道,“臣无异。” 安绍之又道,“其他爱卿呢?” 太师王远泊道,“陛下,臣无异。” 宋明羽正欲出列,安绍之道,“既然如此,那就封徐颜为考工令,下次月熹国若再来骚扰我国边境,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安绍之给了福安一个眼色,“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全部大人跪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福安道,“退朝。” 徐颜虽一直跟随卫清淮在刑部,但只担任主事之职,六品及以下官员可自愿上朝。 徐颜从未上过朝,而考工令是五品官职,五品及以上官员必须上朝。 徐彦辉快步追上杨毅朗,“杨大人留步。” 杨毅朗停下脚步,“徐将军。” “多谢杨大人举荐吾儿。” “徐将军有这么优秀的犬子,不该在刑部埋没了,这也是我的本职。”说着,他向大殿方向行了一礼。 徐彦辉看着卫清淮从身旁走过,说道,“杨大人家如今人丁稀少,可查出是何缘由?” 杨毅朗道,“不过是染病罢了,这都是命,徐将军,告辞。” “杨大人,告辞。” 杨毅朗没走一会,宋明羽追了上去,“杨大人。” 杨毅朗没有说话,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宋明羽。 宋明羽行礼,说道,“杨大人,您提出,一人犯错,不会牵连到家人,就算我祖父有嫌疑,为何对我接手小叔一事提出异议?” 杨毅朗将双手背于身后,说道,“你不该来找老夫,你应与徐颜比试一番,自会有答案。他在这方面造诣颇高。老夫只是就事论事。” 杨毅朗正要离开,宋明羽又道。 “杨大人,有人杀你子嗣,一个都没有放过,现在又有人杀我宋家人,想要用同样的方式使我宋家没落,还诬陷我祖父联合皇后陷害裴家叛国。杨大人就不想为自己的子嗣报仇吗?” 杨毅朗停住了脚步,“不知你在说什么,你宋家之事自有刑部去查,与老夫何干?” 第236章 那你自裁吧 宋明羽上前一步接着说道,“杨大人,您最小的孙子胎死腹中,您甘心吗?” “你身为小辈,怎能如此无礼?揭人不揭短,也不知道你宋家的家教是出自于谁,若知道有你这样的学生,该隐退了。” 说完,杨毅朗拂袖而去。 宋明羽追上去,又说道,“难不成卫清淮真是你的孙子?为了他的前途,你可以舍去你所有子嗣的命吗?” 此话一出,还没走出宫门的大人,纷纷望了过来。 杨毅朗气得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诽谤之罪,若情况不实,便是死罪,可斩首示众。” 杨毅朗接着道,“你宋家如今自身难保,更要谨言慎行。老夫今日就当作没听见,但你对他人的伤害已经造成。念你年少丧父,老夫今日便教导你为人处世之道,你去买好礼物,到卫家登门道歉吧。” 说完一副恨铁不成器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走了。 宋家的客卿见状,赶忙上前向杨毅朗赔罪。 其他大臣怕惹祸上身,看完热闹便走了。 当然,也有不怕事的,小声嘀咕着,“这宋家看来要完了,太子之位...” “虚,这么多年有多少人参宋家,可宋家照样片叶不沾身,太子之事我们可不能议论。” “......” 宋明羽双眼充血,紧紧地攥着拳头,要不是之前多次拜访杨毅朗都被拒之门外,今日又怎会如此冲动。 杨毅朗的反应,让宋明羽更加确信卫清淮是杨毅朗的孙子这一事实,说到底,卫清淮也算是皇室外戚。 可杨毅朗难道不恨吗? 那可是他的子嗣啊! 其实杨毅朗是恨的,可又能怎样呢? 卫清淮是他的子孙,而且是朝廷新贵,深受皇帝信任,不管他姓什么,流的都是杨家的血。 一年前,卫清淮杀了杨焕文后,径直来到杨毅朗的房间,正要动手时,杨毅朗睁开眼睛,说道,“难道你要弑杀自己的亲祖父?” 卫清淮本不想多费唇舌,只想快点杀了人回家,这时卫素素赶来喊道,“住手。” 卫清淮没有听,刺过去的刀却被卫素素拦下了。 “卫清淮,他是你亲祖父,你怎可如此!” “我父母因为他死了,他就得死!” “那今日奶奶不让你杀,你是不是连奶奶一起杀了!” “奶奶,您让开。” 杨毅朗起身,穿好衣服,“你父母兄长,也并非我所愿见到的,我可以死,但不是死于你手,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祖父。” 卫清淮扔给杨毅朗一把匕首,“那你自裁吧。” 杨毅朗捡起匕首,看着锋利的刀刃,冷笑一声,“可我今日不想死,你入官场很多都不懂,等你在朝廷站稳脚跟,我再自裁给你父兄交代。” 卫清淮冷冷地说,“贪生怕死!我入朝为官何须你教导,你也配是长辈!” “杀害朝廷命官是死罪。” “我会让你死无全尸,连渣都没有,谁知道是我杀的。” “奶奶,您让开。” 卫素素挡在了剑前,“你要杀他,先杀我。” 第237章 不敢? 卫清淮心有不甘地收起剑,狠狠瞪了杨毅朗一眼,离开了杨府。 杨毅朗仔细打量着卫素素,缓缓说道,“我早该想到,你是雾谷人,当年...” “当年多谢你的和离书,不然我也不会再遇到杨裕朗,与他再续前缘。他虽没什么学识,但心地善良,值得我托付终身,与他共赴白头。 你也不用感谢我今日救你,说到底,你终究是他的祖父,他姓了卫,就要遵守我卫家祖训。 今日过后,我们再无瓜葛,卫清淮是我卫家子嗣,也与你无关。他是我唯一的孙子,他要是有半点意外,你三岁半的曾孙,我可就杀了,那孩子启蒙时摇头晃脑的样子可爱极了,小小年纪,就会背《仓颉篇》了,他叫杨泯恩。我孙媳说一笑泯恩仇,我们的恩怨就此了结吧。” 卫素素说话时看都没看杨毅朗一眼,说完便走了。 杨毅朗望着门外,半晌才喃喃道,“杨泯恩,杨泯恩,真是个好名字。” ...... 这两日,宋琬凝依据现有的证据,彻底推翻了她之前的想法。 一早她直接去了仪元殿。 陈柔初正在画眉。 云舒道,“娘娘,马上就好了,这是上京城最流行的眉形,待会奴给您梳...” 这时,门外的宫女通传,“皇后娘娘到。” 宋琬凝坐到了主位,“你们端妃呢?” 宫女回道,“皇后娘娘,端妃娘娘今日正在梳妆。” 宋琬凝道,“端妃妹妹真是好雅兴,那本宫就稍等片刻。” 宫女行礼告退。 一刻钟后,陈柔初才缓缓而来,赶忙请罪,“皇后娘娘,臣妾今日在殿中画眉,不知娘娘突然驾临,未能及时迎接。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宋琬凝微笑着说,“端妃妹妹请坐。” 陈柔初起身,在下方座位坐下。 宋琬凝看了一眼旁边侍奉的人,陈柔初会意,“你们都退下。” 云舒便带着众人退下了。 宋琬凝道,“安远过了年就十五岁了,作为王爷,有了封地却还留在上京城,他封地的百姓还在盼着他呢。” 自从上次两人撕破脸后,宋琬凝和陈柔初每次交谈都充满火药味。 陈柔初问道,“娘娘这话是何意?” 宋琬凝端起茶杯又放下,她向来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本宫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联合别人来杀太子,但本宫告诉你,你是皇帝的妃子,哪怕本宫的儿子不能继承大统,也没有关系,因为还有三位皇子,别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陈柔初连忙跪地,“皇后娘娘,如此大罪,臣妾怎敢犯。” “不敢?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无人察觉?” 宋琬凝缓缓看了看指甲,又道,“可就在前两天,本宫见到了裴昕阳,她说是你让她杀太子,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守在旁边。就因为你带走了她的嫡次兄,因此跟你合作。 她可是学了五年多的医术,手中有两个瓶子,一瓶是救命,一瓶杀人于无形。可你杀谁不好,偏偏去杀裴文瑞,若裴文瑞没死,她也不会反过来对付你。” 第238章 梅花 陈柔初面色不改,起身坐回座位,“那娘娘今日来找臣妾所为何事?” “你把裴君越交给本宫,本宫饶你一命。明年本宫会让安阳王前往封地,他年纪也不小了,该谈婚论娶了。宇儿也十一岁了,本宫作为母后,也该为他考虑了。” 陈柔初低头轻笑,说道,“娘娘,肃王拿着您的把柄上朝了。娘娘刚刚还说咱们是一家人,只要裴君越在我们手中,裴令舟和裴昕阳不足为惧。” 宋琬凝起身走了几步,停在梅花盆栽旁,梅花已经开始抽芽了,“本宫记得妹妹喜欢梅花,这盆养得真好。” 宋琬凝转过身,又道,“不过肃王年事已高,没有封地,也无子嗣,还不愿过继,陛下打算让他回京养老。可惜本宫已经答应裴昕阳了,她愿意既往不咎,肃王的兵马就归裴家,把柄之事只是给裴家一案一个说法。咱们姐妹相处已有十六年了,你若先去陪贵妃妹妹,本宫还真舍不得呢。” “皇后娘娘,裴君越就是安烨,您确定要把他交给裴昕阳?” 宋琬凝理了理衣摆,“端妃妹妹可知,那方羲公主有个姐姐叫方莲,对方羲公主极为不满。和亲之时,方莲给她安排了一名护卫,目的就是为了传递消息,否则方羲公主怎会死于东凌国城门口? 又怎会多年无子! 那护卫醒来后,只寻得方羲公主的尸首,而没有婴儿的下落,他苦苦找寻了六年,才得知安烨被裴昌炎所救,养在裴家北苑,这才铤而走险,毒杀安烨,为他的主子报仇。所以,死去的是安烨,而非裴文瑞。 从那以后裴文瑞成为了裴昕阳的护卫,为的就是查出是谁杀的安烨,后来肃王查到,才敢说他无子。 你说肃王这么大一盘棋,我们还窝里斗,可不是便宜了大皇子?淑妃妹妹也真是的,在冷宫里那么久,都不为孩子考虑,可到底是皇子,本宫也不能当看不见。” 陈柔初看着虚伪的宋琬凝,心中暗讽,你要是真看得见,为何不把孩子接出来好好养着,在冷宫饿不死也冻不死,但却没有希望。 “皇后娘娘既然想要裴君越,妹妹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他不是我救出来的,是范敬救的。 那日范敬是去救裴时屿的,他们自幼便是好友,长大后更是知己。 可裴时屿不信宋大人真会将裴家抄家灭族,然而半夜宋大人就带兵围困了裴家,裴时屿打晕裴君越,让范敬无论如何都要救他,范敬无奈,只好带走裴君越,最后还落了个烧裴家祖宅的罪名。” 宋琬凝强压怒火,原来范敬和陈柔初的传闻是真的,他们竟如此早便开始谋划。 “那裴君越在何处?本宫派人去接。” “怎敢劳烦皇后娘娘,妹妹亲自将人送到太子东宫。” “不必了,本宫的人已在安阳王府和陈府等着,本宫就在这儿等妹妹的好消息。” 说着,宋琬凝又缓缓坐回主位,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第239章 隐忍 “这茶杯倒是好看,只可惜是普通陶瓷。”说罢,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不知道是早朝快,还是...”茶杯滑到案沿,掉在地上摔碎了。 陈柔初知道,她输了。 这位皇后已然成为真正有权威的皇后,不再是跟在安绍之身后之人。 无论宋琬凝做什么,安绍之总是无限包容,哪怕是谋逆之罪,他也能当作没看见... 陈柔初转过身,瞥见旁边的梅花,也想起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 陈柔初唤来云舒,云舒让人飞鸽传书,消息传出皇宫。 大朝会一直持续到接近黄昏才结束。 宋琬凝等到了未正二刻过三分[14:23]。 “时辰不早了,端妃妹妹好好用午膳,本宫也乏了,过几日再来向妹妹讨教新的眉型。”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陈柔初踩着地上的碎茶杯碎片,来回踱步。 云舒走近,看着失魂落魄的陈柔初,心疼不已,“娘娘,不管发生什么,咱们都还有两位皇子,还有陈家。” “本宫饿了,传膳吧。” “是,娘娘。” 陈柔初看着桌上的韭菜鸡蛋羹,突然回过神来,撂筷,“本宫居然让她给镇住了,快,让人劫走裴君越,实在不行就杀了他。裴家定不会放过宋家,不能让他们合谋。” 云舒也立刻反应过来,“是,奴这就去。” ...... 安行被宋琬凝禁足,但他也有自己的心腹之人。 这两年来,安远和安行表面是兄弟,暗地里是对手,但安行记得安绍之的话。 ‘帝王之术,不能仅纸上谈兵,孤给远儿放权是为了磨炼你。当年,孤的九皇叔十岁便被封为临王,后来因战功才被封为肃王,你皇祖父与他是手足。远儿也是你的手足,你登基之后,他便是你的左膀右臂。不管他做什么,都要饶他一命。’ ‘儿臣谨记。’ 李平冲作为安行的谋士,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得知大朝会上肃王将证据呈于圣前,安绍之要求彻查,他便预感大事不妙,连忙找来韩章林和谢禹贤,一同前往东宫。 李平冲讲述了大朝会的情况,最后说道,“殿下,我们是不是要给刑部再找点事?” 安行正在看孙子兵法,但还是听完了李平冲的话。 而后说道,“无妨,我们暂且按兵不动,如今孤在养伤,就看着他们演吧。安阳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李平冲回答道,“自殿下出事之后,他便前往乐都城赈灾,前段时间在修建暖房,教导灾民种植新的蔬菜以熬过寒冬。他每日都会亲自前往各个城镇视察施粥情况,并无其他异常举动。” “哦?没有动静?那他可有私藏兵马?” 韩章林自觉失职,忙道,“这...臣的失职。” 安行将书简卷了一下,说道,“陈显是羽林卫的统领,不知宫变之时他是否会倒向安远,我们要做好防备。 不管他是否私藏兵马,我们都要有应对之策。 至于裴家一案,裴令舟不会那般冲动地去杀宋家人,不然他不会隐忍这么多年。 还有宋家的案子都过去半年了,却毫无证据。 对了,可有裴文瑞的消息?” 第240章 传闻 韩章林说道,“手下之前跟踪端妃的人,查到他们在寻找裴昕阳的一名护卫,根据画像来看,很像是裴家人。殿下遇刺那天,有一人趁乱救走了其中一名受重伤的黑衣人,殿下这么一说,臣觉得,被救走的恐怕就是裴文瑞。 那个人身手不凡,轻功更是一绝,可惜目前毫无踪迹。他持剑而来,直扑受伤之人,救了人便走,没有丝毫犹豫。若他是来刺杀殿下的,恐怕无人能阻拦。” 安行的表情有一瞬阴翳,“什么家族会有这样的剑法和轻功?” 谢禹贤也是安行的谋士,听到韩章林的话后,问道,“那人身法是否轻盈如鸿毛,快如残影闪现,瞬息之间便在千里之外?” 韩章林道,“对,就是这样,当时有人看到了,却以为是眼花了,他还说被救的那人,不仅仅被我们的攻击,还被黑衣人攻击,他还觉得奇怪,但那人武功也很是厉害。” 安行道问,“他是什么时候来救人的?” 韩章林道,“是在救兵赶来的少顷。对了,那些黑衣人也是看到救兵来了,才动手杀那个人的。” 谢禹贤道,“看来裴昌炎被雾谷人认作国君是确有其事,他没去雾谷,想必是裴文瑞去雾谷当国君了。如此看来裴君越还活着,不然陈氏一族恐怕就要被灭族了。” 安行轻轻的敲着桌面,“那为何宋家一族还在?” 谢禹贤面色凝重,“陛下和太子也算宋家的亲族,而且裴令舟还活着。裴家一案本就疑点重重,何况裴家是跟随开国皇帝一起打下这江山的。 臣听说过一段传闻。” 安行身子微微向前倾,露出些许兴趣,“什么传闻?” 谢禹贤道,“当时先祖皇安弘本想让裴锦称帝,愿意拥护她成为有史以来的女帝。可裴锦却只留下一封信,拐走了先祖皇安弘身边的一名侍卫,说世代只愿为安弘开疆扩土。 先祖皇安弘临终前还说过一句话,这北安国是安裴两家的,若裴家衰败,安家也必定守不住这北安国,因此历代皇帝都不敢轻易动裴家,但又对其有所忌惮。 听闻曾经有一位皇帝在还是太子时就想灭掉裴家,被他的父皇发现,气得把他囚禁在东宫,收缴了他的兵符,他登基之后,便再也没提过要对裴家动手。” 李平冲补充了一句,“裴锦原名叫裴贝。” 安行“哦?”了一声。 李平冲尴尬地笑了笑,“这都是野史,殿下不知道也正常,臣闲暇时看着打发时间罢了。” 安行道,“贝,北,北安朝。父皇这么多年来很少提及裴家案,难道就是为了保全裴宋两家?裴家不能动,宋家又是母后的娘家。” 李平冲道,“宋家短短半月不到,就死了四人,若真有这一段传言,陛下这次看来是要了结裴家一案,给裴家、宋家以及百姓一个交代。” 安行起身,说道,“那这段时间你们多注意裴家案。” 三人应道,“是,殿下。” 安行又道,“你们可知雾谷在何处?” 第241章 三宫六院 三人都摇头。 谢禹贤道,“殿下,自从大朔国被其他国一起灭了,他们逃出的皇族便隐于山间,没有人找到过他们,有消息也是一千五百年前,知道他们藏身之地叫雾谷,认国君,最近的消息也是跟裴家有关。” 安行道,“查,裴文瑞没死的话,就会去雾谷。” 韩章林道,“是,殿下。” 三人离开后,安行拿出安绍之给他的一块铜牌,上面有一个“贝”字。 ‘行儿,这是父皇册封太子时,你皇祖父给孤的,今日孤把它给你,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弄丢这块铜牌,记住了吗?’ ‘儿臣记住了,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妥善保管。’ ‘嗯,好。’ 安行看着手中的铜牌,心中思忖,父皇是在册封太子时,皇祖父给了他,可为什么父皇在两年前才给我呢? ...... 裴昕阳在卫府门口等待卫清淮下朝回家。 眼见熟悉的马车渐近,她满心欢喜。 卫清淮尚未下马车,裴昕阳便迎了上去。 “清淮,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去逛街市吧。紫若观了天象,说今日上半夜或许会下雪呢。” 卫清淮神色稍缓,想到裴昕阳杀宋家人时的干脆利落,事先竟半点消息都不透,他拿出怀里的暗器,“这是紫若的吧。” 裴昕阳接过,看着那根细小的针,“紫若说丢了一根针,原来是被你捡到了,还好是你发现的。” 卫清淮问道,“你是女君,又是裴家人,若女子可以称帝,你会取而代之吗?” 裴昕昕把针收好,听到卫清淮莫名其妙的话,认真的想了想,如果真的成为女帝。 那...太爽了! “那我就三宫六院,收尽天下美男子,然后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说着,她凑近卫清淮耳边低语,“让安烨多生几个,他那般俊美,孩子定然也漂亮。你才华横溢,就当孩子们的太傅,为我们的国家培养新的国君,最关键的是,能让雾谷人不再东躲西藏地过日子。” 卫清淮一把将裴昕阳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而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良久,卫清淮也凑到裴昕阳耳边,轻声说道,“奶奶说过,北安国未来的君主,只能是太皇太后的血脉。你只能是我的妻子,只能与我生儿育女。” 裴昕阳眨眨眼,他不会以为我要和安烨生孩子吧? 虽说安烨确实英俊,但她可没这想法啊! 裴昕阳刚要开口,双唇又被封住。 赤奕在外面说道,“卫大人,到了。” 紫若也道,“大人,夫人,酒楼到了。” 可马车里毫无动静,赤奕想到这段时间卫大人办案,眼底都有了乌青,有些不忍心再催促,可紫若说夫人为大人准备了一整天的惊喜。 犹豫片刻,他伸手掀起车帘,刚掀开一角,又立马放下,还把车门关上了。 紫若正要说话,就被赤奕捂住了嘴,“紫若,大人累了,你也知道大人这段时间...” 这时马车门却开了,卫清淮跳下车,又伸手接住跳下来的裴昕阳。 动作行云流水。 第242章 生辰 赤奕看得目瞪口呆,紫若朝赤奕挥了一拳,赤奕吃痛,松开了紫若。 紫若不满地瞪了赤奕一眼,裴昕阳看着二人,无奈地摇摇头,别的没学会,紫若这瞪眼倒是学了她七分像。 酒足饭饱后,卫清淮还没见到裴昕阳所说的惊喜。 裴昕阳见卫清淮放下碗筷,便让人撤了吃食,说道,“清淮,你闭上眼睛。” 卫清淮依言闭上双眼,感觉房间暗了下来,不一会儿又亮了起来。 裴昕阳道,“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桌上摆着一块蛋糕,上面插着小巧的蜡烛,蛋糕上还写着一个“寿”字。 裴昕阳道,“你像我这样,然后闭上眼睛,许愿。” 卫清淮照着做,然后闭上了眼睛,许完愿后,睁开了眼睛。 “把蜡烛吹掉。” 卫清淮很听话的吹掉了蜡烛。 裴昕阳递给卫清淮一块蛋糕,说道,“之前我去百味轩见到这种糕点,很是特别,可人家不卖方子。好吃吗?” 卫清淮实话实说,“有点腻。” “那是因为你吃饱了,所以才觉得腻。” 卫清淮虽然觉得有些腻,但裴昕阳给的都吃完了。 卫清淮刚放下餐具,鼻尖就被抹上了这黏糊糊的糕点。 不一会儿,他就被抹成了个“花猫”,裴昕阳笑得前仰后合。 突然,门开了,徐颜和魏洛伊出现在门口,看到裴昕阳便走了进来,赤奕赶忙把门关上。 徐颜看清坐着的是卫清淮后,也不禁开怀大笑,“卫兄,今日你生辰,薄礼已经送到了卫府,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什么时候吃午膳啊?” 卫清淮一脸严肃地站起来,徐颜以为他要去洗脸,毫无防备,被卫清淮偷袭,脸上也沾上了糕点。 裴昕阳见卫清淮起身,以为他要给自己抹脸,往后退了几步,看到卫清淮的举动后,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将手上的糕点抹到了魏洛伊脸上。 魏洛伊自然不会放过裴昕阳,她规规矩矩地走近裴昕阳,行礼道,“曼筠。” 裴昕阳也只好回礼道,“洛伊。” 魏洛伊趁裴昕阳回礼之时,把脸上的糕点抹到了裴昕阳脸上,然后轻轻捂嘴轻笑。 裴昕阳就知道魏洛伊不会这么守规矩,刚想转身去拿糕点,又被身后的卫清淮抹了一下,脸上又多了一笔。 卫清淮把糕点递给裴昕阳,还歪了一下头,随后两人相视一笑,拿着糕点朝徐颜和魏洛伊而去。 徐颜和魏洛伊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两人,连忙躲避,房间里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过了好一会儿,四人脸上、身上都沾满了糕点,黏黏糊糊的,于是让店家送来了热水。 洗漱后,好一会都没吃食上来,徐颜问道,“你们不吃晚膳?” 裴昕阳道,“我们已经吃过晚膳了,我让小二做了一些吃食,你们吃,我和清淮要去逛街,不便外人打扰。” 又对魏洛伊道,“洛伊,我明日来找你。” 魏洛伊点头,“好,曼筠,明日见。” 四人告别后,卫清淮和裴昕阳开始逛街。 第243章 归隐 两人并肩走着,路过一家首饰铺时,卫清淮看到一支相似的簪子,便拿了起来。 成亲这么多年,他只给裴昕阳送过一支簪子,而后看什么都不入眼。 况且有卫浚霖在,裴昕阳根本不缺首饰。 卫清淮说道,“当年,我和同窗一起出游,看到这支兰花簪,就觉得你肯定会喜欢,没想到后来竟再也没送过你发簪。” 裴昕阳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你送的,我自然喜欢,这一支簪子我会戴一辈子。” 卫清淮放下手中的簪子,握住裴昕阳的手,走了一会儿后,停下脚步,说道,“娘子,我想辞官,与你归隐。” 裴昕阳朝卫清淮走近一步,“好。” 卫清淮轻轻刮了一下裴昕阳的鼻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裴昕阳点了点头。 卫清淮朝店铺走去,裴昕阳站在路边等待。 等了一会儿,卫清淮没回来,天空却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头发和肩膀都落了雪花。 紫若说道,“夫人,把我衣服披上吧。” 裴昕阳摇了摇头,“不用,你给我,你怎么办,你去买披风,我在这里等你。” 发生这么多的事,紫若怎么敢把裴昕阳一个人留在大街上,看到旁边恩爱的两人,紫若明白了。 徐楠在楼上看到卫清淮离开后,便走下楼,却不敢上前,头发和肩头也落了雪花。 他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去买把伞。” 接着,他朝裴昕阳走去,行礼问候,“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裴昕阳回礼道,“徐公子。” 大雪中,打着伞走到一半看到两人的卫清淮把伞给了赤奕,快步往裴昕阳走去。 他将手上的披风披在裴昕阳身上,轻轻拂去她头上的雪,“娘子,我们去放河灯吧。” 裴昕阳正要开口,感觉一股暖流涌来,但有了披风,应该不会漏的,微笑说道,“好啊,我们去买灯。” 徐楠道,“姑娘...” 徐颜赶忙快步拦在徐楠前面,裴昕阳转头时没看到徐楠,便和卫清淮朝着卖灯的店铺走去了。 徐颜拿起身后的伞,遮住徐楠,焦急地说,“哥,你不是去边关了吗?怎么回来了?这里人多眼杂,走,我们先回家。” 裴昕阳看着河灯的底座,迟迟没有下笔。 卫清淮写好后,点亮了灯。 “娘子若不知写什么,待会放灯时,许个愿吧,兴许就知道想求什么。” 说着,他拿过裴昕阳的河灯,用自己的灯芯点燃了裴昕阳的河灯,然后递给她,“娘子,我们去放灯吧。” 裴昕阳放下笔,微笑着接过河灯,“好,清淮。” 两人走向放河灯的河边。 裴昕阳放下河灯,其实她并无心愿可许,但还是微微闭上双眼,挺直脊背,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十指并拢,有模有样的许愿。 放完河灯后,两人便在街上散步。 裴昕阳偷偷看了卫清淮好几眼,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清淮,你在河灯上写了什么?” 卫清淮望着裴昕阳微笑,却没有回答。 第244章 人关久了,不看书是会傻的 裴昕阳收回目光,突然感觉身体有些异样,才想起来,这不规律的葵水又来了,“我们回家吧。” 卫清淮也只是轻轻点头,拉着裴昕阳往马车走去。 回到家,卫清淮看着被紫若扶着进房间的裴昕阳,转身去了膳房,亲自做了红糖水。 裴昕阳洗漱出来,就看到条案上的红糖水,碗里冒着热气,裴昕阳端起来一饮而尽,顿时心里暖暖的。 走到床边,见卫清淮躺在里面,裴昕阳正要睡外侧,却被卫清淮抱住,接着一个翻身,裴昕阳被换到了里面。 “嘘,娘子别动,我困了,咱们睡觉吧。” 卫清淮呼吸的热乎气全洒在了裴昕阳脖子上,渐渐的,裴昕阳也睡着了。 卫清淮听着裴昕阳均匀的呼吸声,起身穿好衣服,去了书房。 “事情办得怎么样?” 赤奕回答,“大人,人已经安排在安全的地方了。” “好。”卫清淮看着画像,沉思半晌,把画像递给了赤奕,“烧了,带我去看看他。” 赤奕一愣,“是。” ...... 裴君越已经有八年未曾看过外面的风景了。 坐在马车上,他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可不管旁人问什么,他都不予回应,也不知将被带往何处。 五年了,范敬已经五年未曾来找过他了。 裴君越不禁感慨,也不知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裴家。 行至一个山谷处,突然利箭如雨点般袭来,裴君越赶忙躲避。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安静下来,裴君越走下那辆破败的马车,马还活着。 他望着满地的尸体,周围却空无一人。 他正欲骑马而走,却被不知名粉末迷了眼睛,眼前的黑衣人逐渐模糊,没一会他便晕了过去。 裴君越醒来时,天还没黑,他看着满院子的人,明白又被软禁了。 “我饿了。” 没一会儿,便有两位嬷嬷送来了吃食。 裴君越看着与往日不同的吃食,看着陌生的面孔,还是问道,“范敬呢?” 但没有人回答他。 摆好吃食后,一位嬷嬷出来道,“公子,天凉,吃食趁热。” 裴君越摸了摸饿瘪的肚子,犹豫了一下。 吃好后,裴君越看着空空的房间,又对外面守门的人道,“我要看书。” 守门的两人没有任何动静。 裴君越道,“人关久了,不看书是会傻的,我要看书,画本子也行。” 这五年来,虽然没有添新书,但是起码房间里有书,反复看也总有新的见解,现在是一本书都没有,不知道又要被关多久。 裴君越见没人理他,便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却没人阻拦,于是他在院子里闲逛起来。 发现还是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说什么,便壮着胆子往大门走去,不出意外,被拦了下来。 裴君越看了看房顶,纵身一跃而上,可刚上去,就发现房顶上有二十几个人,都手持弓箭。 裴君越无奈地闭上眼睛,又跳了下来。 他发现除了不能出门,不能逃跑,这个院子的后院也不能去,其他的地方都能自由活动。 第245章 探望 裴君越自觉无趣。 返回房间,却发现原本空空如也的房间里有了许多书籍,各类书籍应有尽有,而且都已分类。 “就知道,范大哥不会不管我。” 随即,裴君越迫不及待的挑了几本喜欢的书籍看了起来。 房间里时不时有人进来添加炭火,裴君越看到精彩之处,便会说道,“要是范大哥在就好了,他肯定有独到的见解。” 裴君越看得入迷,有人在旁边都没有察觉。 卫清淮在房间里站了好一会儿,说道,“你可知,范敬杀了你的小妹裴昕阳。” 裴君越手中的书掉进了火盆里,他不相信范敬会做出这种事,当初范敬救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屋里伺候的人见状,急忙从火盆里捡起书简。 卫清淮继续说道,“关着你,不是为了给你裴家洗冤,而是让你成为他们的筹码,众人皆知,裴昌炎养了肃王的儿子,他叫裴君越。” 裴君越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男人,逐渐冷静下来,起身问道,“你是谁?” 卫清淮行了一礼,微笑着回答,“见过三哥,我是卫清淮,裴昕阳是我的妻子,如今我在刑部任职,担任刑部侍郎。” 裴君越根本不相信卫清淮的话,反问道,“徐楠呢?” 房间里人多,又有火盆,有些闷热,卫清淮把披风递给赤奕,然后坐下,缓缓说道,“他是将军,自然在边关。” 裴君越也坐了下来,他想到徐楠钟情于裴昕阳,裴昕阳虽不喜欢别人提及她已定亲之事,却也对徐楠有意,虽然他看不出来。 “你娶我小妹,他也同意?” 卫清淮微微一笑,说道,“裴府出事之后,娘子躲过一劫,逃到了石山村,阴差阳错之下嫁给了我。徐将军找到她时,我们已经成婚一年,我们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十分恩爱。徐将军一心保家卫国,不久后就去了边关。” 裴君越听着卫清淮的话,一点都不信,他盯着卫清淮,而卫清淮却注视着火盆里的炭火。 卫清淮接着说道,“听闻大哥裴时屿与范敬自幼相识,长大后成为知己。在裴家被灭门的前一天,范敬冒险进府救大哥,大哥却让他救你出去。真是好知己,三哥,你说是吗?” 说完,卫清淮忽然抬眼,望向了裴君越。 裴君越被卫清淮这突如其来的一眼看得心里有些慌乱,但还是直视着卫清淮,说道,“你莫名其妙来跟我说一些奇怪的话,我听不懂。” 卫清淮不紧不慢的添了些炭火,又道,“范敬杀裴昕阳没有得逞,可我娘子心软。” 裴君越听到裴昕阳心软,就知道眼前的人是骗子,正要说什么。 卫清淮又道,“我娘子留了他一命,可他却杀了兰心,于是娘子便杀了他。” 裴君越一惊,这倒是裴昕阳能干出来的事。 卫清淮看着裴君越那担忧的神情,不清楚他是在担心裴昕阳还是范敬,说道,“范敬死了,就埋在范家祖坟,他已经死四年了。不知三哥,是否想去看看范敬的坟墓?” 第246章 为什么? 裴君越正要说话,卫清淮起身道,“为了救你,我的娘子多次险些丧命于皇后和端妃之手,今日我为了救你,搭进去那么多的弓箭。” 卫清淮不满地甩了一下袖子,感觉真是不值。 “这几年的事情还是让胡嬷嬷给你讲讲吧,若你想去找范敬,明日我便放你走。” 这时,裴君越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之前和他说过话的嬷嬷是裴家的家奴,是教导裴昕阳礼仪规矩的胡嬷嬷。 胡嬷嬷随后向裴君越行礼,说道,“老奴,见过三公子。” 裴君越回过神来,赶忙去追卫清淮,可卫清淮已经登上马车离开了。 这一夜,裴君越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裴昕阳醒来没见到卫清淮。 她算了算日子,还有两天就能见到裴君越了,伸了个懒腰,感觉有些困倦,便接着睡了。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宋琬凝,她在宋家别院没有等到裴君越,等来的却是裴君越被劫的消息。 等来的是裴君越被劫的消息。 宋琬凝看着天渐渐亮了,问道,“人呢?” 一名侍卫回答,“娘娘,我们的人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出去的都没回来。” 宋琬凝揉了揉眉心,说道,“这几日盯紧端妃、陈府、安阳王府,一定要找到裴君越。” “是。” 宋琬凝很是疲倦,伸手,说道,“回宫。” 春梅伸手扶着宋琬凝,说道,“娘娘,刑部那边已经找到当年的证据,过不了几天,宋家...” “裴文瑞都杀了本宫的父亲,他还要如何?若宋家保不住,本宫是不会放过裴家人的。回宫。” “是,娘娘。” 刚走到门口,一支箭射在了门上。 春梅立刻挡在宋琬凝身前,喊道,“保护娘娘!” 春梅见箭上有一张纸,便取下箭上的纸,检查了一番,确认无异常后递给宋琬凝,说道,“娘娘。” 宋琬凝接过,打开信看了一遍,微微一笑,又递给春梅,“烧掉。” 回到关雎宫,宋琬凝遣退众人,朝房间走去。 进屋便看到安绍之坐在椅子上看书,福安身后的太监端着一壶酒。 宋琬凝定了定神,缓缓说道,“陛下是来给本宫送毒酒的吗?” 安绍之放下书,笑道,“孤是来看你的。” “什么时候废了本宫和太子。” 安绍之端起茶杯,心中莫名一痛,说道,“你永远是孤的皇后,太子也会是北安未来之主。” 宋琬凝微微皱眉,又看了一眼太监端着的酒,“为什么?” 安绍之放下茶杯,说道,“因为我钟情于你,我的天下亦是你的,更是我们子孙后代的。姑姑常说她一生被囚禁于皇宫之中,宛如笼中鸟。她一生所愿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的爱人离她而去,她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那时我不懂,我觉得皇宫浩大,相比之下我很渺小。” 宋琬凝听着,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安绍之口中的姑姑,她可不认识,更没见过,说道,“你说这些干什么,皇宫之中怎会有情!” 第247章 我愿意 安绍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恰有麻雀飞过,良久。 安绍之才开口,“裴家只效忠于皇帝一人,而非只忠于我。当年宫变,皇帝薨,太子昏庸无道,姑姑就跟裴将说,乱世忠于明君,盛世忠于皇帝,才是百姓的将军;裴将今日忠于吾弟,来日必还裴将一位明君。姑姑她做到了。” “你说裴君越比任何一位皇子都出色。”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哪怕九皇叔取而代之,可那又如何!只能说明安行亦无道,我亦是。九皇叔也是姑姑养育大的,教的也是为君之道。 君主并非只是安家的君主,而是天下百姓的君主,自然是能者居之。 可裴君越不是九皇叔的孩子,且九皇叔无心皇位,亦无子嗣。因为他念及姑姑的养育之恩,父皇的兄弟之情,他宁愿一生无后,也要镇守边关,守护我安家的北安朝。裴君越若还活着,定将是裴家军未来的大将军。 古之仁人,皆明本分。汝宜效之,安守其位,尽己之责。” 宋琬凝知道,安绍之什么都知道了,这是来问罪的,说她没有尽到本分,失了分寸。 “原来今日,陛下是来兴师问罪的。钟情又怎么样,你是皇帝,你就有三宫六院,我就得大度,你说过你一生只愿与我共度,结果呢,一批又一批的新人入了后宫,一个接着一个皇子皇女。”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知道我亦有错,你的大度让我失了方寸,慌了神,可我从未送过你一碗避子汤,那些皇子皇女不是你的子嗣,我从不喜欢。你灭裴家,灭便是,我给你扫尾巴,我重新为太子筹谋就是。你送裴晴毒酒,送便是,因为你是孤的皇后。我从未说过你是一介妇人。 这天下我愿与你共享。 你与裴晴交好,我便多看她两眼,封她为贵妃,她都知道我的眼中只有你,所以不愿有子,哪怕以后去守皇陵,也不愿有半子傍身。 因为她很聪明,裴家要是有了皇子,裴家人人手中都有重兵,一定会引起北安朝内乱。可北安朝建国两百多年以来,裴家何时有女子进宫当妃子的? 我十六岁出宫便遇上了你,你在马背上策马奔腾,何其飒爽,我便以太子妃之礼娶你,给你无限的尊荣,我登基之时,就是你册封皇后之日,难道你从未感受到我对你的情谊?” “那时我并不知道陛下是皇子,我亦是对陛下一见倾心,因此等你来提亲,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太子殿下的求娶,哪怕我明知你将来会有很多嫔妃,我也愿意。”宋琬凝又看下那端着的酒杯,说道,“若今日我的计谋成了,来给陛下送毒酒,陛下可会喝?” “琬凝给的,吾愿饮之。”安绍之说完,背过身去。 宋琬凝看着安绍之的背影崩溃了,明白今日安绍之也是来送毒酒的,一时没有站稳,往后退了两步... 第248章 我喜欢 福安见状,招呼着身后的内监一同出了门。 安绍之走到门口,转身温柔地看着宋琬凝,然后说道,“今日我是来告诉凝儿,下个月便是你的生辰了,你按照自己的喜好设宴即可。今日湘州王进贡的一批海鲜到了,便也一并送来了,希望凝儿喜欢。” 宋琬凝顺着安绍之的目光看去,这才留意到一旁放着的大闸蟹,满满一大缸,每一只都又大又鲜活,一时不知是喜还是悲。 “我喜欢。” 宋琬凝仔细地剥着大闸蟹,同时细细回味安绍之的话,拿着钳子的手突然一顿,喃喃自语道,“可北安朝建国两百多年以来,裴家何时有女子进宫当妃子的?” “这是为何呢?其他将军为了地位也有送女儿进宫当妃子,或者宫女的,怎么裴家从未有过?” “太子呢?” 春梅道,“太子在东宫。” “是不是关雎宫有陛下的庇护,觉得日子很滋润?本宫的意思是,太子最近在干什么?” “不是,娘娘,奴没有这个意思。太子,这......” “算了,让他有时间进宫吧,本宫有话跟他讲。” “是。” 安绍之走出关雎宫,盯着那壶酒看了一会儿,又看向关雎宫的大门。 “老四还小,这酒就不送去仪元殿了。过了年,削了安阳王的兵权,让他去封地吧,做个悠闲的王爷就好。这天下是百姓的,不是安家的,有百姓才有安家人的皇位。” 福安听着安绍之的话,心中暖意融融,北安朝有这样一位皇帝,是百姓的福气。 福安在这宫里大半辈子,六岁因为家里穷,被大嫂卖了,七岁进宫当了太监,八岁见到安召公主,被她选为安绍之的贴身内监。 他对初次见到安绍之的场景印象深刻。 那时的安绍之很是胆怯,见人就躲,且严重营养不良,九岁看着比他都还矮一寸。 安绍之虽有皇子身份,却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而安召公主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怜悯,只有满满的慈爱。 没有安召公主,就没有如今的安绍之。 “陛下。” 安绍之看向福安身后的内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内监连忙回道,“陛下,奴叫缑雨。” “缑姓,祖上是军里的工匠?” 缑雨苦笑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若不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很难察觉,可还是没逃过福安的眼睛。 “陛下,奴也是运气好,本不姓缑,只是缑老爷子在野地里捡的野孩子,爷爷年轻时也是军里的好工匠。” 安绍之打量了一下缑雨是手,“你可会些手艺?” 缑雨道,“手艺口口相传。六岁刚开始摸到吃饭的家伙,村子里便发了瘟疫,爷爷不幸,去了。” 安绍之蹙眉,那个时候的纸业可是村里也用得起的,怎么还口口相传,“福安,招祭酒[国子监的主管官,不仅负责管理全国的教育事务,还负责选拔官员和考试制度等],马彦进宫,商议教育之事,孤的北安子民,都得识字。” “诺。”福安领命后,便去差人了。 第249章 长廊 安绍之让侍从离他二十步远,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安召特别喜欢下雨天,坐在别院的亭子里,伸手感受着雨,突然说道,“绍之,你说,你父皇广开学堂,让女子免费上学识字,本该是好事,为什么那么多大人反对,连她们的父母都反对呢?难道女子就该目不识丁,永远依附男人而活吗?当初我若登基为女帝,让所有女子独立自主,是不是就没人敢轻视女子了?” 那时安绍之才十岁,被安召养在别院一年多了。 身体已经调养得很好了,只是每天都有看不完的书,涉及各个领域,而且安召时不时就会问一些超出他认知范围的问题。 比如现在的问题,自古以来,到现在为止,在他所看的史记书籍里,是没有女帝的。 在和安召相处的一年里,他知道了,他父皇当时年幼时,垂帘听政的是太后,但真正把持朝政的却是安召,他父皇什么都听安召的,有事情都是在若惟轩商议。 连当时的皇后、太子都不知道,只因为安召不喜欢他们。 那么多皇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安召偏偏带他到了若惟轩,还养着他,虽然他父皇也不喜他。 “那姑姑当初为何要把皇位让给父皇呢?” “这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即便我能改变一时,也无法改变一世,若我将来离世,不知有多少女子要为我而陪葬,只能徐徐图之。” 他原以为所有人都知道安召才是掌权者,直到他十八岁那年,安召突然问他,“你愿不愿成为未来之君?” 那时的太子虽没什么大功绩,但也没什么过错,至少表面上如此。 他回答道,“不愿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作为皇子,自然是想,可太子宽厚仁慈,将来定是个好皇帝,我也定会做好自己的本分。” 然而安召却笑了,“没想到,在我身边九年的人,也学会说谎了。我让你去查的堤坝,你也看到了,那是太子建的,建了八年,可只用了不到两年就垮塌了,导致下河死了上万人,你觉得这样的人是仁君?眼中没有百姓的君主,就是恶魔,北安朝恐怕也就两百多年止了。” “姑姑。” “别叫我姑姑,担不起,我培养了你九年,不是让你去奉承别人的,哪怕他是君!你谏言你父皇的勇气去哪里了?我教你的是为君之道,你进我若惟轩就该明白,只有你,才能成为皇帝。要是你九皇叔的嫡子安梓澄还活着,我亦是愿意培养的,可过慧易折,连老天都...你要记住,这天下是百姓的,不是安家的,有百姓,才有安家的皇位!否则,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你喜欢宋琬凝,就以太子妃之礼娶她吧。以后你成为了皇帝,多有不如意,但看着心爱的皇后,心里终归是如意的。该教你的已经教完了,以后我的院子不欢迎你的后妃们。你,若无事,亦勿扰。” 那一年的三月发生了很多事情,五月安绍之被封为了太子,九月娶了宋琬凝为太子妃。 安绍之才知道,朝中各部的大人都有他的人,他的太子之位,坐得很是稳当,这都是安召的安排。 当时皇帝的态度,让其他皇子都歇了争斗的心思,到了年纪就去了该去的封地,却没有一个皇子跟安召道别。 走着走着,安绍之走到了长廊的尽头,看着左右两边另外两条长廊,喃喃自语道,“姑姑,你的夙愿我亦是没有完成。” 安绍之左右看了看,踏上了另一条新的长廊。 第250章 嘲讽 在仪元殿等着的陈柔初,什么都没有等来,她知道,没有范敬为她筹谋奔走,她不会有权。 陈柔初以为今日会等来宋琬凝陷害忠良、谋逆的消息,她仰头看着天空飘落的雪,又到是一个冬季。 ...... 裴昕阳起来外面已经大亮,卫清淮早早出了门,裴昕阳起床吃过早食,就看到琼林倚在门边。 裴昕阳蹙眉,这新的面皮看着很是不顺眼,不过这么侧着看,眉眼看着却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我二哥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琼林微微扬起头,眼神斜睨着裴昕阳,嘴角不屑地勾起一个笑,那笑容中带着三分讥讽、七分傲慢。 “我还以为,二小姐,会先问自己的嫡亲三哥哥。” 裴昕阳凑近琼林,贴脸给他翻了一个很大的白眼,这几天莫名其妙的,没事他就会呛她几句,以前的恭敬是半点都看不到。 “那不是二哥哥在明,我怎么会想到陈柔初派出那么多杀手直奔他而去,他要是死了,可怎么办啊,以后我嫡亲哥哥都没有一个帮手,可怜我都二十三了,连一个侄子都没有,裴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琼林弯腰直直的盯着裴昕阳看,然后又移开了目光,才说道,“你二哥哥没事,她很聪明,好一招障眼法。放心,他有肃王护着,自然是伤不到半毫,可裴三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半点踪迹。我们的人在一个破庙醒来,皇后的人都死了,不知道是什么人把他劫走了。” “你给皇后的药?” 裴昕阳摇头,“不过就是一颗大补丸,我看她严重失眠,气血亏损,给她调理一下罢了。” 又道,“会是谁呢?没伤害我们的人,反而宋琬凝和陈柔初的人一个不留,肃王保护二哥,并不知道三哥的事。你可有怀疑的人?” 琼林双手抱胸,说道,“我要是知道,还来问你?” 裴昕阳,“......” “你什么意思,你戴上面具可是琼林,可是我的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也想摘了面具,可这是我喜欢的一副皮。”说着,他用手背轻轻抚了一下左脸颊。 “二小姐,你对你的枕边人可是一点都不了解啊!且至今都没有圆房。要不你跟着徐楠去边关,过你们的幸福日子。反正现在裴家案已经快结案了。过不了多久,裴令舟就会有属于他的裴家军,你裴家也会重新立足于上京城。” 琼林在怀里拿出了一个很普通的盒子,却带着淡淡的清香。 裴昕阳问,“这是什么?” “你们裴家有这个,可以号令整个北安朝的将领,连禁军都能号令,不管在何时何地。可以说,裴家,功高盖主。” 裴昕阳拿在手里感觉就是讽刺,要是真的可以号令所有将领,裴家怎么会... “你在嘲讽我裴家?” “怎敢。只是,你父亲不用罢了,他到死都不信皇帝会坐视不理,却不知宋良真敢先斩后奏。也许皇帝也想收了裴家的印信,只是宋良抄家时没有找到罢了。” 第251章 禁地 裴昕阳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块铜,被保护得极好,没有丝毫氧化的痕迹,背面是一只凤凰,精美绝伦,正面有一个字,贝。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兵符,又怎么可能用来号令将领和士兵呢? 琼林缓缓道,“这是当时你大哥给我的,说是送你的生辰礼物。那么聪明的人,居然甘愿赴死?你现在的两个哥哥合起来都不及他的一点菱角。这个印信你想给谁就给谁吧,这是你裴家的事。当然,你也可以自己留着。” 裴昕阳听到琼林说裴时屿甘愿赴死,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她心想,或许他是对这个皇帝失望透顶了,并不愿为他效命。 “可大嫂,婧儿他们是无辜的,兄长怎么忍心。” “有时候你看到的并不是真的,他们是亡将霍靖的妻子,儿女,现在是边关的百姓。裴时屿终身未娶,为的就是保下霍靖的家眷。” 裴昕阳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怪不得他们相处时总是相敬如宾、彬彬有礼、进退有度。 霍靖因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了拯救一城百姓,结果却被陷害,差点丢失城池,五万兵马战死,损失惨重,他自己也不慎坠马身亡。 本该一家流放,可他是个孤儿,只有一位妻子和一个儿子,这要是流放,不会活着走到流放之地,便死了。 裴时屿知晓其中缘由,为了给霍靖留下一点血脉,便立刻给他们重新安排身份,娶了他的妻子,可那时她已有身孕,不到半年,又生下一个女儿。 裴时屿原本谦谦公子的名声一落千丈,一时间,“风流”“纨绔”成了他的标签。 “所以呢,你还想说什么?还有,不管三哥活着还是死了,都是他的命数,派人去找吧,找不到就一直找。” 琼林原本冷峻的面容此刻更显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有时候我觉得你挺聪明的,可有时候,你真的很蠢。” 裴昕阳正要发火,琼林贴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真正的裴昕阳可没这么笨,就连裴时屿都只及她一半。” 说完,琼林又靠在门上,没有看裴昕阳的表情。 不用说,裴昕阳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 琼林接着说道,“民间有这样一段坊间传闻。这天下是安家的,也是裴家的。不然为什么只有裴家作为武将之家,存在了两百多年,与皇帝共存!我本不信,可这是真的。一大半的疆土都是裴家军打下来的,连镇守的将士都是裴家救下的百姓。 我扮成裴令舟拿着这个(铜牌)去找了很多将军,真是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他们只认这铜牌,不认人,可不管是什么将军,看到后,居然都愿意灭了宋家,杀了皇帝,皇后,太子,而后立新帝。 我也是没想到,冷宫之中还有一位皇子,甚是聪慧,谋略才识胆量,半分不输太子,真是有当年安召公主的风范。 不过,你是怎么从她的若惟轩出来的?连皇帝都没有发现你,我也只敢偷偷的去,差一点就被发现了,那个地方可是禁地。” 第252章 失策 琼林没说的是,他们是想立裴令舟为帝,如果是裴时屿那再好不过,这是他怎么都没有算到的。 可这变数太大,难免又引起内乱,他国又对肥硕的北安虎视眈眈。 就连和裴家八竿子打不着、毫无交集的端贤老将军,看到铜牌后仔细打量了一番,直接严肃地询问需要他做什么,还表示愿意派出一半的士兵相助,这一半可就是二十万啊! 琼林这时才知道,要是裴令舟想,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就随了那些人的愿。 可能连浪花都拍不起来,他就称帝了。 安家人也会被处理得一干二净。 这牌子要是落到裴令舟或者裴君越手里,他们会怎么做呢? 琼裴昕阳被琼林看得心里发慌,但是要是说,她是瞬移出来的,地方不定,不得吓死他,问得真宽。 “要你管。” 琼林移开目光,又说道,“一百多年前,有一位太子企图灭掉裴家,被他的父皇察觉后,就把他囚禁在东宫,还收缴了他的兵符。可皇子中只有他能继承大统。其他皇子很是奇怪,都对皇位无意,早早的去了封地,那时的皇帝没有办法,只有让他继位,他登基后,便再也没有提过要动裴家,连他的兄弟也没有想过谋反,他可以说是最幸运的皇帝,活到了八十八岁,寿终正寝。” “所以,这个铜牌的分量很重。而且只有裴家人使用才有效,其他人使用的话,就会被追杀。” 这裴家真是个迷啊!随着时代的变迁,按道理来说,这块铜应该无效才是,调令将士的有它特定的兵符啊。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当年,你裴家若无一人生还,北安国一定会内乱。第一个死的,就是宋良。然后就是皇帝,可能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会是那位冷宫的皇子,裴家也会有五服之内的继子重新挑起裴家门楣。你觉得呢?二小姐。” 裴昕阳细细想着琼林的话,裴时屿敢把这个信印交给安烨,按照琼林说的,那就是不怕这个东西落到皇室,可为什么这些将士都忠于裴家呢? 难不成这安家的皇位是从裴家手里抢去的? 裴昕阳想到了,反清复明。 可这都过去两百多年了,这都换了二十一个皇帝了。 又觉得不对,最后皇位还是安家的啊! 裴昕阳摇了摇头,说道,“也许吧,反正裴家横竖都是当将军的命,两百多年了,就阿姐进宫为妃,还被赐了毒酒。” 琼林轻笑一声,无语的说道,“只要皇帝姓安,无论何时何地,皇家选妃,都与裴家无关。 这么说吧,裴家主系三代以内的女子,都不能成为妃子,甚至连进宫当宫女都不行。多少侯门,相门,郡主,郡王,高门想娶裴家女,你表姐不也是嫁给了一个侯爷,哪怕你裴家出事,对她来说,都不会有半点影响,连你姑姑在男方,也没人敢轻慢了。” 裴昕阳眨巴眼,缓了一会才说道,“那当时为不是不去投奔他们啊,还往城外逃,这不是找罪受吗!说好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合着就我们这一主系受罪呗。” 琼林很不理解这个裴昕阳的脑回路,现在不是应该问,为什么裴家女不能入宫为妃吗? “愚蠢。” 裴昕阳,“......” 第253章 多此一举 琼林接着道,“当时皇帝前往安国寺修行十日,为在洪涝中丧生的百姓祈福。可裴家向来不信神佛,也从不拜神佛,也有好些官员没有去。 到了第五日,城门因逃难进京的难民感染了瘟疫而关闭,没有皇帝的命令,不得开启城门,可以说宋良堵了所有的生路。 没有他们的协助,我们根本无法出城,尤其是长宁公主,为我们争取了大量时间。 随便一个路人或者看似无害的难民,都可能是宋琬凝的人,她的目的就是要让裴家主系十一口人在这五天内全部丧命。 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带你出城。” 裴昕阳,“......”真是后悔,早知道,还是应该喂宋琬凝毒药,喂什么补药,多此一举。 “我觉得她不顾一切要裴家人死,还第一时间以皇帝的名义给裴晴毒酒。” 琼林又慢慢凑近裴昕阳的耳朵,小声道,“她是不是跟你是一样的人,知道她以后会死在裴家人手里,才先下手为强。 不对。 你们不一样。 她好像是重活了一世一样,就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 而你吗?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吗? 我想复活我的爱人。” 裴昕阳真是无奈极了,这人穷追不舍,居然是为了他的爱人,他的爱人是谁? 裴晴吗? 他们也算青梅竹马,可原主的记忆里,没有有关他们在一起过的画面啊! 裴昕阳也摊牌了,无所谓了,横竖一条命,推开靠近的琼林,反问道,“你爱人是?” 琼林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你有办法?” 裴昕阳摊手,摇摇头,也压低声音,说道,“我不属于你们这个时代,你想复活你爱人,你可以去问问宋琬凝,说不定她有办法。” 可惜了,宋琬凝找错了人,她的仇人是陈柔初,不是裴晴,更不是裴家! “我知道。”琼林脸上瞬间染了失落。 “可我不想被人抓住把柄,我去找她,她就得死。” 裴昕阳看着失了魂的琼林,也不知道安慰什么。 琼林又道,“皇帝派安召的贴身宫女,偷偷培养着那位冷宫皇子,想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强大的后盾,就不会有外戚专权,本人也不差,确实是下一位皇帝的人选。” 裴昕阳看着琼林又有了光彩的眼神,咽了咽口水,问道,“你要干什么?” 裴昕阳又觉得哪里不对,安召公主的贴身宫女? 那不得好七八十岁了! 确定不是这位皇子在照顾那位宫女! 琼林道,“我能干什么,总不能真的去把宋琬凝绑出来,问完杀了吧。要是一问三不知,岂不是平添麻烦。” 裴昕阳像献宝一样露出得意的神情,说道,“我能控蛊,养了很久呢!本来是想帮卫清淮找出杨家案的主谋,不过没派上用场。只是不知道皇宫里有没有人懂蛊术,如果查出来皇后身体有恙和蛊虫有关,恐怕会牵连到雾谷。” 琼林的眼中又有了光,急忙问道,“你的蛊,进入人的身体,什么时候才有效?离体后,调养几日,看不出来?” 第254章 裴昕阳被套路了 裴昕阳道,“我的蛊可是得到芙蕖的认可的,入体即可被控制,离体半柱香的时间就会恢复神志。可,对身体有损,至少得要修养三日。不过,也要看个人体质。芙蕖亲测,半日就恢复了。” 琼林,“......”废话,雾谷人,人人体内有蛊,有益无害,何况是芙蕖,专门为未来谷主夫人培养的人,以后就是巫女,除了谷主,夫人,整个雾谷就她最大了。 “好,我想办法让她出宫,你带着你的蛊,然后...具体时间,我会让林四告诉你的。” 裴昕阳,“......”倒反天罡,到底谁是主人啊!这都命令上了。 看着琼林要转身的背影,又觉得漏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你说皇家不会有裴家女进宫,是为什么?” 迈出一脚正要走的琼林,“......” “问卫清淮。”说着一跃,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昕阳揉了揉发干的喉咙,觉得她被琼林套路了,又觉得琼林就是来送这块铜的,以及告诉她一些消息。 裴昕阳喝完茶,润了润喉咙,把盒子放到了书房,看着高高挂起的太阳,她肯定,她十分肯定,她被琼林套路了。 她的蛊定是被琼林早早的盯上了,这琼林不会真的爱裴晴? 但皇家又不能娶裴家女,可又入宫为妃了,但裴晴却死了,所以琼林想复活裴晴,然后以世子的身份娶她? 怪不得看着那眉眼眼熟,原来是像裴晴啊! “好你个琼林,不对,好你个安烨。” 裴昕阳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算了,好女不跟臭男斗,看在你为了...勉为其难,就不跟你计较了。” 裴昕阳马上吩咐了下去,让紫若去寻裴君越,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有了银票,培养人的重任就给了紫若,裴昕阳很是信任她,她也没有让裴昕阳失望。 这几年来,裴昕阳也不完全靠着安烨或者靠肃王。 一切都按着她的计划发展着,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宋家一案,定为奸细作案,与裴家无关,过年后便要向月熹国开战,若月熹国提前骚扰边境,北安国随时准备迎战。 七年前的裴家案定在十一月初十由刑部重审,大理寺陪审,鉴廷司都任由刑部差遣。 因案件涉及皇家,皇后宋琬凝,端妃陈柔初;宋家,宋太尉宋良;护国公府范家,范敬;陈家,前御史大夫陈茂。 必须要有一位皇家人来审此案。 ...... 十一月初六这天,是皇后宋琬凝的生辰。 当宋琬凝知道她父亲和兄长的案子已经结案了,就知道是安绍之的意思,宋家和裴家的事也就翻篇了。 那天后,陈柔初便也不再出仪元殿,她才知道,那酒是安绍之给陈柔初准备的,那一夜她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她也在后宫中安心的准备着生辰宴席。 准备了二十多日。 十一月初一了,宋琬凝看着礼单,很是高兴。 “梅儿,边境时常有他国来犯,本宫又怎么可以在这后宫中肆意浪费。送来的礼都充国库吧,这是本宫的礼札,你派人送去,也算同庆了。生辰宴,一切从简,摆家宴吧。” 春梅接过礼扎,也没有多说什么,应下了。 第255章 你只能是我的 太皇太后离世的第二年,宋琬凝作为皇后,是可以摆宴席的,但也有规矩,第一年,也没有这么节俭,至少也是要去御花园摆宴席,可家宴却... 安绍之在批阅奏章,知道宋琬凝的决定后,也没有说什么,接着批阅了。 紫若找了几日都没有找到裴君越,裴昕阳也没有办法了,想来跟这个哥哥无缘了,也只要让紫若接着找。 这日卫清淮回来的比往日回来的更晚。 裴昕阳给卫清淮做了萝卜羊肉汤。 卫清淮看着心里暖暖的,食后便躺在裴昕阳的旁边入睡了。 裴昕阳醒来就看到一张俊脸,算算日子,今日卫清淮休沐,也是皇后的生辰。 裴昕阳想不通,这宋琬凝怎么就如此低调,她赢了不该高兴吗? 又想到了琼林话,你对你的枕边人可是一点都不了解啊! 裴昕阳轻轻摸着卫清淮的鼻子,心想,你每日那么忙,有审不完的案子,我有事没事都要给你找点事做,现在的宋家一案,忙了半年之久,还有裴家的案子,还有其他的刑事案件,你有什么是我看不透的呢? 忽然,卫清淮睁开了眼睛,裴昕阳像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小猫,条件反射的伸回了手,闭上了眼睛。 动作很小的,侧身躺平,然后打算补个觉,卫清淮便欺压了上来。 “娘子可觉得身体有异?” 裴昕阳反应了过来,微微摇头,便觉得唇边一热,轻轻的回应着,身体也有些发烫,突然想到梁上的暗卫,正欲推开,卫清淮便起身了。 裴昕阳便发现帷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来了,卫清淮正在脱衣服。 早上的光透过窗户,薄薄的帷帐,能清晰的看到她身上的肌肉,加上卫清淮本就白,轻轻一按就会有一个红印,裴昕阳咽了咽口水,手不自觉的拂上了让人垂涎欲滴的腹肌。 裴昕阳正想说什么,卫清淮微微弯腰,把食指抵在了她的唇上,裴昕阳也便没有在张嘴。 另外一只手去解裴昕阳的里衣。 放在唇上的手也没有停,大拇指轻轻划过红唇。 裴昕阳已经想入非非了,这脸,这喉结,这肌肉... 可这是第一次,裴昕阳怕卫清淮掌握不好力度,要是卧床几日就没脸见人了。 当衣服都褪去时,裴昕阳有些结巴,“清淮。” 卫清淮特有的磁性声音响起,“裴昕阳,往世,来世都遥不可及。这一世,你只能是我的。” 这话在裴昕阳的左耳畔响起,很轻,却在心中不断盘旋,眼神交汇的瞬间,面前的那人深邃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爱意与温柔,以及强烈的占有,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目含情愫,羞赧之色,映于娇颜。发丝微乱,肌肤相亲,温柔缱绻。 卫清淮如大拇指轻轻划过红唇,很是温柔,裴昕阳虽早已疲惫不已,但身心愉悦。 不知过了多久,裴昕阳睡了过去,在睡梦中只觉得泡在温泉里,然后是在温暖的床上,接着就是周公。 第256章 补身体 卫清淮洗漱好后,出门吃了晚膳,然后让紫若准备一些裴昕阳喜欢的吃食温着。 紫若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感受到了新的蛊虫了。 卫素素早早的去了皇宫,赴家宴,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很是欣慰,脸上也多了几分喜悦。 卫浚霖本想跨出门的脚也退了回来,转身往膳房去了,走到东厢房时,抬头就看到了在房顶的安烨。 一身黑衣,跟砖的颜色融为一体,要不是卫浚霖眼尖,定发现不了。 卫浚霖一整天都站在院子里,除了吃食,喝水,解手,没有去其他地方,直到卫清淮出来唤水。 卫浚霖都在院子里,双手背在背后,漫无目的的踱步,卫清淮出来也当没有看到。 晚膳后,卫浚霖见卫素素还没有回来,便握住卫清淮的手,开始把脉,发现没问题后,调侃道,“哥哥,你身体不错,我明日多买些补品回来,给你补补身体。” 卫清淮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卫浚霖的真实面容的,看了好一会,跟他有几分相似,有些不习惯,这人一天都没有出门,就在院子里瞎转悠,也不知道转悠多久了,说道,“我看你眼底乌青,眼中有血丝,你还是好好补补你自己吧!” 天黑了,裴昕阳才醒来,准确的说,是饿醒的。 醒来发现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穿上了,床上的被褥都换了新的,连帷帐都换了,上面是白色杜鹃花,花是开的。 裴昕阳低头捂脸,然后看到了身上的红色牡丹肚兜,也是开的! 裴昕阳红着脸,紧了紧里衣。 裴昕阳试着动了动,除了有些无力,但还是没有觉得哪里疼,起身点了灯,没有看到卫清淮,有些失落。 没一会紫若进来了,“夫人,大人在书房处理公文。” “夫人可是饿了,先喝点温水,润润嗓子。” 裴昕阳声音确实有些沙哑,喝了水,好了不少,看着满满的美食,都是她爱吃的。 “这些都是大人让我准备的,夫人先喝点粥,垫垫,在吃其他的。” 裴昕阳心里暖暖的,摸了摸扁了的肚子,接过了紫若手里的碗。 “芙蕖呢?” “她在熬药?” “她病了?” “不是,给夫人熬的,调养身体的药。” 裴昕阳吃着排骨,嘟囔着,“可不可以不吃啊?” 紫若表示爱莫能助,也苦着脸道,“夫人,芙蕖是你的贴身医女,她最了解您的身体,所以不可以不吃哦。” 然后学着裴昕阳面带微笑地眨了眨眼。 果然,裴昕阳饭后才半个时辰,芙蕖便端着药来了,裴昕阳虽然跟着卫素素学医,但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这药汤是什么药熬的。 没有苦味,反而有些微甜。 药到了嘴边,裴昕阳看着芙蕖道,“不会以后我天天喝吧?” 芙蕖摇头,“仅此一碗,以后夫人就不会喝了。” 裴昕阳一饮而尽,不善的看着芙蕖,“明天,我要吃你烤的烤全羊。” 芙蕖微微一笑,“好的,夫人。” 喝了没一会,裴昕阳觉得有些困倦,便钻进被窝,接着睡了。 卫清淮知道裴昕阳醒后,便开始加速整理案件,卷宗,好不容易整理好,回到东厢房的卧室,裴昕阳已经睡着了。 第257章 趁热 第二日,裴昕阳醒来,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精神了不少,想到了看过的那本圣蛊书。 看了看旁边的卫清淮,摩梭到他的手后,开始把脉,细细的感受着,确实多了一脉,跳动得很强。 裴昕阳调整了一下身姿,另一只手放在卫清淮的心口,感受着这强有力的心跳。 卫清淮早早醒了,感受到裴昕阳没有动,微微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她闭上眼睛,一脸的享受。 “娘子可是担忧为夫的身子?” 裴昕阳下意识的点头,而后摇头。 卫清淮微微起身,凑近裴昕阳的耳边道,“为夫告诉你,为夫的身体很好。” 裴昕阳也坏坏的睁开了眼睛。 这一折腾,就是晌午了。 裴昕阳穿好衣服突然想到什么,“你今日怎么不去刑部?不当值吗?” 说着坐到了卫清淮的怀里,肩膀就这么露出来了。 卫清淮的皮肤白,红痕很是明显,裴昕阳微微蹙眉,“我也没用力啊!” 卫清淮望着靠近的人,又蠢蠢欲动,滚动了一下喉结。 “娘子这么多问题,我先回复哪一个呢?” 裴昕阳起身给卫清淮把里衣拉了上来,遮住了肩膀,望着卫清淮道,“夫君想先回答哪一个?” 卫清淮克制住了他自己,避开了裴昕阳的目光,起身穿衣,缓缓道,“皇后四十岁寿诞,没有其他重要案件,可休沐三日,在家办公。” 裴昕阳明白了,就是只要没有造反,就可以休三天,但该做的还是要做,只不过可以在家里。 卫清淮接着道,“初十裴家案正式开堂审案,由李瑾尚书亲自审理。大理寺陪审,鉴廷司长李纯也亲自为此案效劳,听李瑾差遣。” 裴昕阳有些惊讶,宋家一案,草草结了,就像八年前的裴家案,现在裴家案又牵连这么多部门,不知道这安绍之下的什么棋。 虽然达到了她的目的,但裴君越还没有找到,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然后呢?” “然后,裴令舟会去,你去吗?你若想去,不想露面,可以在后面的房间旁听。” 裴昕阳想了想,问道,“此案,需要在堂的有哪些人?” 卫清淮把腰带递给了裴昕阳,双手抬起,系好后,才说道,“当然是该有的都有。” 裴昕阳给卫清淮挂好配饰,坚定道,“去,裴君越还生死未卜,我要知道他是死是活,也好给父母,亡兄,亡姐,一个交代,裴令舟问我,我也好给他一个问答。” 卫清淮轻轻刮了刮裴昕阳的鼻子,温柔道,“饿了吗?我们去吃早食吧。” 裴昕阳看着大亮的天,这都晌午了,一时想起新婚第一天的温馨场景,鼻子一酸。 “对了,为什么皇家从来没有裴家女进宫为妃或者为宫女?” 卫清淮打算牵裴昕阳的手一顿,“审案那日你会知道的。” 裴昕阳没有在追问,要是那天不知道,再问吧。 到了膳房,就看到卫素素和卫浚霖正准备吃午食。 卫浚霖高兴道,“大哥大嫂,你们起来了,这是我专门让赤影给你们熬的人参鸡汤,他的手艺是吃了一次,还想吃。”说着便盛了两碗,一碗给了卫清淮,一碗给了裴昕阳。 “冬天了,得趁热喝,不然一会凉了。” 第258章 大皇子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 一转眼十一月初十便到了。 大殿内,中间的位置是空着的。 下首左边便是李瑾的位置,前面有一张比平时长的条案。 下首右边坐着一位身着华丽的人,看着二十来岁左右,前面有一张一样的条案。 左边下面是卫清淮,他旁边还有一个主事,裴昕阳从没见过,应该是新来的。 然后就是肃王和裴令舟,裴昕阳站在裴令舟旁边。 右边的下面是大理寺卿,鉴廷司,然后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大殿中间靠右一点的就是安行,宋琬凝,陈柔初,安远,宋明羽。 还有一些裴昕阳不认识的大人,应该跟此案件有关。 宋琬凝当看到裴令舟和裴昕阳走进大殿,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可安绍之却一直没有出来。 “不知李大人这是为何?” 李瑾坐着微微行礼道,“皇后娘娘,今日审理八年前的裴家案。” 而后没有在等其他人说什么,李瑾拿起惊堂木敲了一下,“肃静。” 便有内监拿着皇帝的手谕道,“陛下手谕,裴家案由大皇子安玄明主理,刑部李瑾尚书审理,大理寺,鉴廷司协助。” 陈柔初一直都没有说话,在一旁注意着每个人的神情。 由大皇子安玄明审理。 这位皇子是当时安绍之还是太子时,从宫外带回来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子,被封为了侍妾,他二十四岁登基后,封女子为淑妃。 虽有妃位,却不受宠。 这位皇子也是生不逢时,虽有皇长子的名声,却过得不好。 安绍之登基后不久,安召便生病了,安行也出生了,他就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不到一年,淑妃被陷害,谋害皇子,被打入冷宫,连带着这个皇长子也一同去了冷宫。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没有人注意到,在若惟轩里的那位没有任何人提及的安召公主,她身边有一位宫女,也一同去了冷宫。 那是禁地,没有人敢多说什么,那一年,也处理了宫里的很多美人,以及前朝的大人,安绍之的皇位也坐稳了。 但这天下他更想留给安行,留给他心爱的女子。 裴家案跟她陈柔初可没有半点关系,说起来,她还救了裴君越,起码养了三年不是。 她只是偶尔放出一些消息,并没有做什么。 可就是刺杀太子这事做得不好,留下了把柄,要是范敬还活着便好了。 想到这里,陈柔初不善的看了裴昕阳一眼,眼底的恨意怎么都遮不住。 裴昕阳低着头扫过右边,总觉得脊背发凉,却不知道是谁在看她。 李瑾严肃的扫过下面的人,道,“在下的女子是?” 裴令舟轻轻拉了拉裴昕阳,裴昕阳反应过来道。 “民女裴昕阳,见过李大人。” 李瑾又道,“你与卫清淮是什么关系?” 裴昕阳道,“民女虽以刘曼筠的身份嫁与卫大人,但他并不知晓我的身份。” 李瑾道,“卫大人,为了此事的公正,你只能旁听。” 第259章 弱不禁风 卫清淮行礼后站在了一旁,连带他身后的主事也跟着站在了旁边。 不一会便有新的人接替了卫清淮的位置,做起了师爷。 大皇子安玄明坐在那里,好像这些事与他无关,但底下的小动作,神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 李瑾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理了理条案上的证据,道,“裴家案错综复杂,就先理第一案,军饷丢失案。经查明,是东凌国皇室抢劫,这是东凌国陛下的亲手书。写明了每一次军饷丢失的情况。” 便有内监拿着手书走下来,给下面的每一人看了一遍。 李瑾道,“虽是被劫,但裴家军的粮草官事发后已畏罪自杀,且这几年,裴令舟与东凌国谈判,运回了军饷,只多不少,将功抵过,此案不奖不罚。结案,封存。” “第二案,谋逆案。来人,传安烨。” 此话一出,宋琬凝和陈柔初皆愣住了。 安烨穿了一身白衣,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手里拿着暖手的暖手袋,走了进来,谁都没有行礼,微微点头,道,“李大人。” 裴昕阳也见过没戴面皮的安烨,可白衣还是第一次,妥妥的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李瑾道,“你说你是肃王的亲子,可有证据?” 安烨微微一笑,小时候跟安霆挺像,长大了便更像方曦公主,特别是皮肤,冷白皮。 缓缓道,“我一无信物,二无证据,亲子石一测便知。” 李瑾道,“取亲子石。” 不一会内监便拿来了亲子石。 肃王和安烨一人滴了一滴血在亲子石的石尖上的黄色圆珠上,便不见了,一刻钟后,黄色圆珠呈红色。 黄色圆珠呈红色便是亲子。 黄色圆珠呈白色便是无血缘关系。 黄色圆珠颜色不变,便是有血缘关系。 裴昕阳看着这石头很是不解,不应该滴血认亲吗? 怎么石头还能认亲? 血本就是红色的,把这个珠子染红也正常啊。 但她看向宋琬凝和陈柔初,以及其他皇子的脸色,就知道这是确定是父子了。 李瑾道,“你与裴昌炎是什么关系?” 安烨道,“承蒙裴将所救,可我生来体弱。” 裴昕阳,“......”不过这么看着确实弱不禁风,脸白,手白,衣服都是白的。 “一直被裴将养在别院,被药吊着,才能得以幸存。母亲与父亲恩爱,便一直守在母亲离世的地方,同时也帮助舅舅。九岁时更是一劫,幸得裴文瑞替我吃了那有毒的糕点,不然死的就是我了。可我依旧体弱,裴将为了我的身体,便送我到蜀地养着。” 说着还有模有样的轻咳了几声,身体还有些晃。 要不是裴昕阳知道他的底细,就凭这演技,她恐怕也是信的。 安玄明道,“看坐。” 安烨微微行礼,掩面轻咳,声音有些嘶哑,“谢谢。” 安玄明依旧没有表情,只道,“叔叔客气了。” 安烨也不客气的坐着。 “从小便看了很多大夫,都说我活不过十五,我在十五岁那年,书信一封给了父亲,告诉他我命不久矣,不免看他伤心,便给自己寻了个好地方,可如今却二十有六,也是我的福运。” 第260章 莫须有 安烨接着道,“却得知裴将的事,便拖着这副身体来了上京城,不成想竟然走了七年之久,幸得等到了,就我这身子,就算裴将知道我活着,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也要看我活不活得过十五岁,他是将军,在朝中能为他说话的也只是武将,文官谁是他的学子啊!真是可笑。” 连着说了这么一段话,这一次安烨咳得久了些,缓了好一会,喝了点水,又接着说道,“裴将的亲儿子都能给我试毒,这样的救命之恩却成了他最后的谋逆罪,也不知道在这上京城,享受安逸生活的大人是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北安大半的江山都是裴家军打下来的,也就这几十年来没有大规模战争,可裴家从不居功,把机会让给了多少外姓,现在又有多少外姓将军。也不觉得脸烧的慌。” 顿了顿又道,“看来这日子是过得太安逸了,这月熹国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肃王何不谏言让那些日子滋润的人去战场,打下月熹国,也能为国分忧。不至于吃饱了撑了,在大殿上,动嘴皮子,而不作为。”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在养神。 肃王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安烨又道,“李大人,我九岁那年的事,别院的丫鬟婆子家丁,大夫,皆可作证。” 李瑾自然知道,裴家案都发生这么多年了,该查的都查得差不多了,但活下来的裴家仆人,口供虽各有说法,但大差不差。 李瑾在这八年里也没少查裴家谋逆案,拿出了画押的口供。 “本官这里有裴家的口供。” 说着拿出了一大叠,旁边的内监拿着给下面的人看。 “谋逆一案,人证物证,皆证明裴昌炎无谋反之意,所以谋逆案不成立。” “宋良作为太尉,身居高位,没有实证,以莫须有的罪名,先斩后奏,坐实假案,陷害忠良,使得裴家三百多口人冤死。因不幸死与他国细作,判削其官职,一半家产充军。其二子宋子睿在此案件中听与父令,却剿匪因公殉职,一生为国,将功抵过。” “宋明羽可有异?” 宋明羽听完判决,对宋家其他人没有连坐,也没有影响到姑姑宋琬凝的后位,以及安行的太子之位,虽对裴令舟恨之入骨,却也没有什么异议,来日方长,道,“无异。” 宋琬凝知道这是安绍之在保她,她与宋良的书信来往并没有出现,就判了。 也没有说什么。 裴昕阳也没有什么意见,宋家案结案在前,若提出来,不是打安绍之的脸嘛! 当然,也是为了自保,毕竟宋家人是她杀的,说什么都不能自爆啊! 裴令舟不知道裴昕阳做的事情,就以为宋良是死于细作,也是报应,裴家的案子也算结了,对上宋明羽的目光,也狠狠的回了过去。 肃王本就带着杀伐之气,不怒自威,听到判定,自然是知道是安绍之的意思,闭上了眼睛。 陈柔初面色无常,底下的手却攥紧了,裴家案后,是不是就要处理她了。 第261章 真相大白 安远还小,虽知道喜怒不能形于色,眼中的怒意依旧没有忍住。 安行是太子,从面上看不出他所想所思。 安烨倚在椅子上,一脸的倦态。 安玄明依旧是那副与他无关的表情。 李瑾接着道,“裴昌炎做为裴家子孙,手握重兵,在众人污蔑之际,还能携妻,子女回京自证清白。没有认下莫须有的罪名,最后也没有裴家军起兵乱国。” 李瑾顿了顿,说道,“以此可见,裴家军,军纪严明,不是只知裴将,不知皇帝。陛下常说,这天下是百姓的,将士保家卫国,守疆土,裴家军亦是,这些证据在裴家案后,陛下便派我查裴家一案,如今真相大白。” 安玄明接过了李瑾的话,“如今真相大白,裴家的祖宅烧毁严重,也荒了八年了,便由宋家出钱出人,明日开始修缮吧,母后觉得如何?” 宋琬凝面带微笑道,“理因如此,明羽,你现在是宋家的掌家人,修缮裴将祖宅的事,便由你负责。” 宋明羽咬牙道,“是,姑姑。” 便有鉴廷司的人开始整理条案上的文件,封存。 李瑾道,“裴贵妃,在裴家案那一晚,饮毒殁了。” 这时裴昕阳斜眼看了一下裴令舟,然后看向安烨,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神情变化。 李瑾说着摸了摸胡须,又道,“死因不明,整个宫殿的人都饮毒而亡,无一人生还,是一桩悬案。可每人面容安详,没有打斗的痕迹,初定为食物中毒,有几位宫女爬到了大殿门口,却没有力气开门,也就没叫来太医。” 要不是陈柔初跟裴昕阳说,是宋琬凝送去的毒酒,她就信了。 裴昕阳虽看着李瑾,但恨不得杀了宋琬凝,真是歹毒,一个都不放过。 陈柔初嘴角却勾着笑,都说帝王之家没有情种,眼里只有江山,这安家,可谓是帝帝出情种,先皇爱先皇后,可谓是爱到了骨子了,先太子突然病逝,先皇后抑郁成疾,不到六年光景,薨,身体硬朗的先皇一夜后便起不来床,也跟着去了。 这安绍之也有过之无不及,对宋琬凝的爱,也不逊于先皇。 大殿内一片安静。 一会后,李瑾本该说退堂,却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鼓声响彻整个大殿,整个皇宫,整个上京城。 这个审案的正廉堂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开过,在裴家案之前,这里很是荒凉,连登闻鼓都没人敢敲。 正廉堂是在皇宫旁边,专门处理大案,案件无门诉的冤案。 敲鼓者便要先庭杖三十,不死也会半身不遂。 这也是裴昕阳做的最坏的打算,如果裴家案真的到了那一步,必须要为裴家正名,这鼓是必须要敲的。 可她不想,所以就只有见宋家人的血了。 鼓在正廉堂的大院子的正中间,需要走上三十步石梯,才能击鼓。 三十步对应三十杖,只要没有敲,若中途反悔是可以下来的。 鼓的位置很高,高出了皇宫的围墙,皇帝在皇宫的任何位置,都能通过望远镜,看到击鼓的人是谁。 第262章 免死金牌 安绍之在皇翰苑批阅奏折,听到鼓声,微微蹙眉。 福安连忙出了皇翰苑,不一会便有内监跟福安说了些什么。 福安进来后又站在一边。 安绍之问道,“是谁在敲登闻鼓呀?” 福安道,“回陛下,是护国公。” 安绍之舒展了眉眼,“哦?他有何冤屈,上朝不报,一把老骨头去敲鼓?” 福安一脸为难,“这...奴就不知了。” 安绍之又皱起了眉头,“孤也没亏了他范家,怎么还有冤案?” ...... 大殿的人,听到鼓声,也都去了鼓院,只见一位老人穿着护国公服,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敲累了,旁边的小斯接着敲。 一共敲了三十下,才停下来。 正廉堂外挤满了人,击鼓鸣冤,就要开门审案,一时间鼓院也挤了很多人。 还好有刑部,大理寺,鉴廷司,带来了不少人,很快便拦住了外面不理智的人,不然裴昕阳觉得现在恐怕人都到她面前了。 裴昕阳直觉是冲她来的。 鼓下面的就是范家人,范思亮,范尧,陈佳韵,还有扶着她的冬月。 裴昕阳看了一下陈佳韵的脸色,上了脂粉,也没有遮盖住她的病容。 但这板子会不会真落到这位老护国公的身上,她就不知道了。 八十岁的老人,头发都白了,这一杖都挺不住吧! 果然,护国公左手拿着黄色的卷轴,一步一步下了石梯。 护国公站稳后,道,“我有先帝的诏书,我范家为保护皇室,满门,只要我一人活了下来,先帝便写了这诏书,不曾想会这么用。 击鼓庭杖三十,不知我范家五百多人,如今有冤案,是否可抵啊!” 李瑾正要开口,护国公道,“可我不是携功居高的人,我范家五百多人换来了现在的范家。值。” 护国公缓缓打开诏书,说道,“先帝怜悯我范家,才有现在的范家。可我嫡长孙范敬死得冤啊!” 双手把诏书递给李瑾,又道,“不知,这诏书所写,是否可抵这三十杖啊,我这一把老骨头,半杖下去就没了。” 李瑾双手接过。 只有四个字,免死金牌。 左边是玉玺印,以及范家私印。 还有当朝先皇帝的名讳和写下这诏书的日期。 李瑾看过后,给了大理寺卿,看后给了鉴廷司长李纯,李纯看后又给了大皇子安玄明。 安玄明没有多想,接过了,然后没有给太子安行。 安玄明上前,把诏书拿在手里,道,“护国公安,我是皇长子安玄明。这正廉堂,如今是我在坐堂。击鼓后缴千万两黄金,便可免了杖刑,这未免重了些。” 护国公哼了一声,“我竟不知,冤案还可以用钱买命。” 安玄明道,“我也是秉公办理,这法令都有记载,本朝建立后不久,便有冤案,敲了这鼓,上缴了千万两黄金,免了杖刑,为她的母亲鸣冤,讨回了她母亲的清誉。” 不一会,便有范家的家丁,抬上来了几个箱子,打开是亮闪闪的黄金。 裴昕阳感慨的同时,也佩服范家,要是这皇子不认这诏书,那就用黄金。 两手准备,真不愧是皇商。 第263章 证据! 护国公双手接回了诏书。 安玄明派人点清千万两金后,让人送入了皇库。 本该清理不必要的人时,护国公却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一起吧。” 安玄明还是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说道,“堂下何人?” 护国公因年纪大了,特殊坐在椅子上,回道,“范俊安。” “有何冤屈,状告何人啊?”安玄明询问道。 “状告肃王安霆,包庇裴令舟,用黑毒蝎取我孙儿范敬的性命。” 心提到嗓子眼的裴昕阳,“......” 坐在一边的安烨,淡定的喝着热茶。 安玄明依旧是那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脸,道,“可有证据?” “黑毒蝎正常咬人之后,二十四个时辰后只会进入假死状态,在十个时辰内,若能找到解药,便可解毒。可范敬在被咬二十五个时辰后,家丁收到了解药的药方,以及难求的解药,熬药好后,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可范敬真死了。东凌国的药王说,那黑毒蝎是被人用奇毒养大的,在二十四时辰内没有解药,必死。” 护国公从衣袖里拿出一叠纸。 “我本不信。这些是药王诊断的病单,里面记载了被黑毒蝎咬后的症状,以及被治愈的病人。被东凌国的黑毒蝎咬了,因人的体质不同,最多可撑四十个时辰。” 安玄明旁边的内监下来接过了护国公手里的证据,呈到了他的条案上。 护国公接着道,“能在东凌国拿到黑毒蝎,还能用奇毒养着,除了裴令舟,我想不到第二个人。裴家案跟我范家,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敬儿还救了裴君越,安置在外郊。我范家对得起忠臣良将。” 安烨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整个大殿的人都听到了。 众人都看向了安烨。 安烨放下茶杯,拿起暖手袋暖手,整理了一下衣摆,才说道,“你范家对得起忠臣良将,可范敬对不起刘家,一家三口都差点命丧他手,石山村离上京城是真的远,他的剑法,连肃王给我的暗卫都不及,要不是救下那女子,我都不知道裴家案是蓄谋已久,连逃到山里都躲不过被追杀。” 陈佳韵险些没有站稳,冬月便更细心的扶着。 护国公看着这个病态的男子,道,“你是?” “安烨,肃王之子。”安烨微微首额。 护国公没有看肃王,问道,“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说属实?” 安烨道,“自然是有证人。” 安玄明正要说传人证。 安烨就道,“你也对得起范家这几年来的饭食了,起码你保住了范家的血脉,可人家却要的是你的命。” 此话一出,就更安静了。 只见陈佳韵身边的冬月,放开了扶着陈佳韵的手,给她找了个椅子,扶着她坐好后。 走到了大殿中间,道,“民女刘静云拜见大人。” 裴昕阳震惊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刘静云,原来她活着,傻丫头,活着怎么不去找她呢? 安玄明道,“起来吧,说说当时的场景。” “是。” 第264章 烫嘴 刘静云起身,道,“当时民女与父母本想去县城找一份工做,便歇在破庙里,可破庙却起了大火,民女与父母逃出来后,便被一路追杀到了悬崖,本以为黑衣人放下刀,会放我们一条生路,可陈佳韵走了出来,问我二小姐裴昕阳的下落,真是可笑,我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怎么会告诉她。 范敬站在一边,手里拿着剑,也许是天不亡我,遇到了安公子路过,我求救,可安公子并没有救我,陈佳韵让人抓坏了我的脸,我不甘心,我大声的喊着二小姐的名字,安公子的马车却停了,在陈佳韵把我丢下了山崖时,我看到了安公子的人跟他们打了起来,我醒来后便告诉了安公子裴家的事,但我又不敢多说,养好身子后,我便来了上京城,进了范府,在见安公子便是年后。” 说完,刘静云拿掉了一半面皮,就仅仅一半,便已是触目惊心。 然后又戴好,拉开衣袖,拿掉面皮,手上没一块好的。 “我身上的烧伤,刀伤,都是因为范敬,陈佳韵。你们跟裴家案无关,又为何千里迢迢来追杀我!来寻二小姐的下落,问不到就杀了?” “我在陈佳韵身边多年,都不曾想过要害范家人。你范家的子嗣却是我保的,我学医,本是为了给二小姐看病的,她因为裴家一事,身体每况愈下,脉搏都没了,我懊悔不会医,可我会医了,却救了仇人!” 裴昕阳上前抱住了刘静云,看着伤口,眼泪一直掉。 刘静云慌了,连忙用帕子给裴昕阳擦泪,“二小姐,别哭,眼睛会肿的,就不好看了。” 裴昕阳抹了泪,把刘静云护在身后,对护国公道,“范敬下了好大一盘棋,要不是他。 裴君越是肃王之子的消息会传出? 会有他救裴君越之恩? 我裴家会有这灭门之祸? 说起来,我阿姐之死,还要感谢端妃,要不是端妃的好手段,我阿姐怎会进宫为妃? 裴家女不得入宫为妃为宫女,你们会不知道?” 裴昕阳轻笑一声,接着道,“只不过只是想看一下,裴家女进宫为妃,还是贵妃,若有子,此子会不会为帝,可惜阿姐聪慧,知帝后情深,更不愿把家族扯进来,五年无子,规规矩矩,却死了,整个殿的人。无一人生还,这五个字说出来,我都觉得烫嘴。” 卫清淮身后的人碰倒了旁边的屏风。 他扯掉了面皮,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陈柔初变了脸色。 裴令舟不可置信的说道,“君越?你怎么?” 所有人看向了卫清淮和裴君越。 卫清淮也面露不解,冷声道,“看来刑部当值得先验一验了,竟然能混入刑部。” 安烨更冰冷,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安排的。让他看看裴家一案,也不至于被人蒙在鼓里。” 这话整个大殿,没有一个人信。 裴令舟扶起了裴君越。 裴君越一脸的自责,“二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他走的,我对不起裴家。” 裴令舟安慰着,“不是你的错,那时你才十七,你还小。大哥和父亲,母亲不会怪你的。是二哥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小妹。” 第265章 生死由命 裴信阳无语的接着说道,“这么大的事,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这是严重的失职,刚刚李大人提及,皇后没有任何的说辞,连同意李大人的话都没有,此举不配为后。” 安行厉声道,“大胆。” 裴昕阳凌厉回道,“你才大胆,这里是正廉堂,是开国皇帝安弘亲建,到了这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作为太子,忘了?等你称帝在来拆这正廉堂也不迟。” 宋琬凝快一步与安行,说道,“你说得对,这么多年,没有找到贵妃妹妹的死因,是本宫的错,可本宫从没停止过查此事,端妃妹妹住进仪元殿,这么多年,都无碍,本宫也是没有查出事因,本宫不配为后。” “这是皇后的职责。” 裴昕阳挑了挑眉,说道,“我若发现阿姐无罪,是被人赐了毒酒,亦要学护国公敲登闻鼓,鸣冤的,皇后娘娘,您说是吧。” 宋琬凝微笑道,“那是自然,本宫定全力查贵妃妹妹的死因。” “多谢娘娘。” 裴昕阳看向护国公,对于老人,她不想说难听的话,可是,又不得不说。 微微向护国公行礼,道,“护国公安。” 裴昕阳起身,接着道,“范敬的死,是我筹划的,因为他要杀我,我只是自保,我刚到上京城,就被劫走了,既然用我来诱杀裴令舟?不过就是庶子,这是对我的羞辱。 那黑衣人是我亲自审的,嘴是真硬,都快被我打死了,才说是范敬。 本来在灵阳城遇到,有人刺杀我,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我兄长的知己,范敬。本想着,看在他救走三哥的份上,饶了他,谁知他既然用我来杀裴令舟?可恨。” 最后两个字,裴昕阳是咬着牙说的。 “那药方和药我可是提前送到了范敬的房间,至于怎么迟了一个时辰你们才发现,我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你范家有没有其他的仇人。” 说着,裴昕阳慢慢的欣赏着范家人的脸色,还有陈柔初的脸色,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我还放了解药呢,做好的解药,就放在了药的旁边,是红色的瓶子,我想红色显眼,你们一定会看到,我还放了两颗,为的就是让你们找人验药。” “所以,我只是学他下了一盘棋,生死由命,可我裴家命苦,死了三百多口人,不知护国公想怎么还?” 突然裴昕阳看向陈柔初,“你说呢,端妃娘娘。就像你看到皇后娘娘端着毒酒进了仪元殿,不知端妃娘娘是不是住的我阿姐住过的那个寝殿,仪元殿那么大,寝殿不止一个吧。” 陈柔初脸色阴沉,眼神冷漠的看着裴昕阳,“本宫费尽心思,让裴晴进宫,还不如再等几年,让你进宫。以你的手段,有了皇子傍身,你和皇后相斗,一定很精彩,陛下喜欢皇后娘娘,必定不会不喜欢你。” 有你三分像,便慌了神。 不然陈柔初也不会有两位皇子傍身。 裴昕阳没想到陈柔初会帮她,也不知道去年宋琬凝谋逆时,陈柔初有没有做什么,让她自爆也要拉宋琬凝下水。 陈柔初作证,宋琬凝就跑不掉,安绍之想保也保不下。 第266章 同谋 只想为阿姐伸冤的裴昕阳轻轻的碎了,她就知道这是冲她来的。 就是不知道陈柔初和范家下一步会怎么走。 卫清淮也觉得形势不对,但没有看裴昕阳一眼,摸了摸怀里的金牌。 安玄明还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虽然他是皇长子,进了正廉堂。 但此案过大,涉及到选妃,陷害贵妃,皇后,端妃,说不定还有皇帝,以及谋反,也不是他能随便审的,他要做的就是做好记录,一字不差。 肃王坐在安烨旁边,时不时给他添些茶水,就好像在看戏。 裴令舟和裴君越站在肃王的旁边,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裴家一事,让女子冲在前面,脸色都很不好。 脸色更不好的是宋琬凝,她什么都算到了,竟不知这陈柔初的作用在这里。 安行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皇后行为不端,是可以废后,废太子的。 废后还可以在冷宫中度过余生,可废太子却只有死路一条... 安远更不理解他母妃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让裴家女进宫为妃是什么罪。 裴昕阳说得有些口渴了,喝了点水,润了润喉咙。 陈柔初说完后,没有人再搭话。 裴昕阳看着宋琬凝说道,“皇后娘娘刚刚说,会为我阿姐找出凶手,绳之以法,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话是否还算数?现在有人证了。” 陈柔初瞥了裴昕阳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宋琬凝,“皇后娘娘,在仪元殿,妹妹我可是不敢睡的。虽然恨你选我进宫为妃,也不过是不想让你的日子过得安逸,也不曾想过害裴妹妹的命,还有那一百多名宫女,内监的命。 看到的不止本宫一人,还有淑妃妹妹的宫女,不过不在妾的宫里,在王昭仪宫里,原先叫玲儿,但现在不知昭仪妹妹赐了什么名。” 宋琬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言语中满是不屑,“端妃妹妹可是看清了?夜黑风高的。” 陈柔初道,“当然,皇后娘娘的人,妾还是认得的,她们端着酒杯进了仪元殿。 那时裴家叛国,谋逆,闹得满城风雨,妾自然也就多关注了裴妹妹些。 偏偏,裴妹妹在那一夜殁了,真巧,那一夜裴家三百多口没了,连宅院都被烧了,也是巧,陛下去了安国寺。 妾进了仪元殿,竟无一人生还,横七竖八,都是尸首。” 宋琬凝道,“你...” 陈柔初道,“那位领头的女官,穿着紫色的女官服,她左手边的宫女拿着圣旨,右手边的宫女,端着毒酒,后面的宫女,也端着毒酒。可那一夜后,这十七个人再也没有出现在宫里。 宋大人先斩后奏是有令牌的,上可谏言昏君,下可杀逆臣。 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那圣旨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琬凝冷冷得盯着陈柔初,“本宫就算假传圣旨,毒杀贵妃,你作为端妃,亦有责任,你包庇凶手,现在说这些你就是同谋。” 陈柔初冷笑,“那又如何,过了今日,本宫就是太后。” 第267章 万无一失 裴昕阳觉得不妙,如果上辈子宋琬凝惨死,那安远成为了皇帝,就说明陈柔初是成功的,那今日她是不是也准备得万无一失了? 宋琬凝心中有些慌乱,又想起了上一辈子的事情,这一辈子亦是没有抓到陈柔初的把柄,想到了爱她的安绍之,稳了稳心神。 “谋逆是死罪。” 陈柔初好像听到一个笑话,“裴家没有谋逆,不也是死罪嘛!” 安行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却皱了眉。 陈柔初自然是看到了,说道,“太子,你啊,要感谢你的母后,要不是她,本宫也不会如此顺利。” 安行不屑道,“反贼。” 陈柔初道,“并不是本宫想反,只是本宫轻轻那么一提,你猜怎么着,竟然没有一个将军说不好。皇后无德,太子无用。本宫只是顺意而为。连禁军统领都愿意重新拥立皇帝,立现皇为太上皇。” 安行道,“你把父皇怎么了?” 陈柔初道,“能怎么?他是皇帝。” 安绍之在皇翰苑批阅着奏折,好像外面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他看了看天,道,“不早了,传午膳吧。” 福安应道,“是,陛下。” 徐楠在家中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徐颜道,“哥,你别走了,转得我头晕,日昳未时[14:00],他们没有从正廉堂,我们再起兵不迟,现在才午时,先吃饭吧。” 徐楠焦急问道,“要是出不来怎么办?” “放心,我们的人一刻一报。端疾隼也不会让裴家人有事的。” 徐楠看了看日头,外面下起了小雪,便往膳房去了。 ...... 裴昕阳看着她们互相攀咬,坐等看戏。 结果是想多了,就见外面进来很多人,把他们都围住了。 安行看着陈显,问道,“你不守卫皇宫,来这里干什么?” 陈显没有回答。 安远面带微笑,面对安行看过来的目光,避开了。 陈柔初说道,“虽然范敬传出了裴君越是肃王之子的消息,但依旧保护了裴君越八年,没人让他受苦,肃王今日是否...” 肃王道,“只要你不伤害陛下,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柔初微微挑眉,“多谢肃王。” “皇后和太子殿下,就不要白费力气了,这里有羽林卫,外面有端贤老将军的十万兵马。就算你们要去调兵,你们也出不了上京城,省省力气吧。” 又对裴昕阳道,“裴二小姐,本宫这里有你阿姐喝的毒酒,你若想送皇后娘娘一杯,请便。” 裴昕阳微笑道,“多谢端妃。” “不客气。” 便有人端上来一杯酒,候在裴昕阳旁边。 陈柔初眼神示意裴昕阳。 裴昕阳看了一眼面前的酒,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酒是端妃赐给我的呢。” “裴二小姐真会说笑。” 裴昕阳倒了一杯酒,晃了晃酒杯,走到了宋琬凝面前。 安行挡在了宋琬凝前面,却被人拉走了。 宋琬凝眼眸嘲讽的看着裴昕阳,没有说话。 裴昕阳又端着酒杯走向了陈柔初,也晃了晃,然后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确实是好酒,一杯下去,走十步便会死。” 第268章 赌一赌 裴昕阳又走到了宋琬凝面前,把酒洒在了地上,把空酒杯递给了宋琬凝。 “皇后娘娘,重活一世,你还是败给了陈柔初,上一世在你的梦里,梦转千回,醒来是否后悔?后悔这一世还是输给了陈柔初。” 这惊人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安玄明没有波动的脸,嘴角却动了一下,对裴昕阳越来越有兴趣了。 卫清淮也微微蹙眉。 陈柔初也来了兴致,想到了落水后,醒来的宋琬凝。 安烨依旧淡定的倚在椅子上。 范家人有些不耐烦。 其他人一头雾水。 宋琬凝眼眸也愣了一瞬。 裴昕阳给宋琬凝手里的酒杯满上了。 “裴家出事后,我逃出了上京城,不久却病了,时常说胡话,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醒来时神志不清,有一次连脉搏都没了。不清醒的日子,嗅到死亡的气息时,我突然回到了上京城。 我穿着母亲让最好的绣娘绣的及笄服,过着及笄礼,亲人围绕在身旁。 我裴家没有谋逆,陛下圣名,查明后,让我父亲前往边关镇守边疆。 阿姐一生无子,也依旧是贵妃。 我一生未嫁,承欢父母膝下,有大哥的庇护,一生无忧,老了也有侄子承欢。 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梦,却有那么真实。” 裴昕阳扶了扶宋琬凝差点没端稳的酒杯。 “皇后娘娘,你说这是梦呢?还是真的有上一世呢?” 宋琬凝就像一幅静止的画,面容平静得让人感觉时间都在她这儿停滞了。 裴昕阳又道,“也许结局早就注定,命中没有的,注定就没有。就像我做的那场梦,裴家注定是权力的牺牲品,我注定贪玩时会逃亡。” 宋琬凝扫过大殿的所有人,多看了安玄明一眼,最后看了看手中的酒杯,嘴角带着冷笑。 安行急道,“母后。” 宋琬凝洒了酒,丢了酒杯,说道,“是梦又如何?是上一世又如何?这一世才是真的!” 转而对陈柔初说道,“本宫谋逆,陛下会留本宫一命,留本宫的后位。不知端妃妹妹,今日所做,可考虑过安阳王和四皇子?” 宋琬凝怜悯的看了一眼安远,“太子是陛下亲自培养的,寄予厚望,就算你今日杀了他,本宫还有澜儿。而你,会死。你的孩子会贬为庶民。” 宋琬凝看向门外的雪,“马上就要过年了,天寒地冻的,你不爱你的孩子,本宫作为母后,还是心疼的,安宇才十一岁。” “你让他们都退下,本宫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过了年,你便同安阳王前往封地吧。宇儿在上京城,本宫也会爱护的,到了年纪有了封地,本宫也不会留。也会给慕儿找一个好驸马。” 陈柔初冷笑一声,“恐怕,安阳王是没命走到封地了。” “本宫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所作所为与安阳王无关。成也好,败也罢,都是命。” 陈柔初给裴昕阳倒了一杯茶,“刚刚裴二小姐说的重活一世,让本宫很感兴趣。” 裴昕阳看着眼前的茶,没有接过。 “那端妃娘娘,觉得这一世,是否会赢?” 陈柔初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也要赌一赌。裴二小姐觉得呢?” 裴昕阳回给陈柔初一个勉强的笑容。 陈柔初喝了手里的茶,说道,“想来这一世,本宫也会赢。” 第269章 太上皇 陈柔初对陈显道,“去看看陛下,退位诏书写得如何了。” 又走到了拿毒酒的宫女面前,“顺便把这杯酒送给陛下,告诉他,他的皇后还活着,是因为裴二小姐心善。本宫也会留皇后一命,也留太子一命。” 陈显应道,“是。” 然后派了身边的副统领去皇宫里传信。 宋琬凝看着越走越远的酒杯,又想起了范敬端着走进的毒酒,他死了,她还活着,安绍之也还活着,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切都还有转机。 陈柔初没有再说什么,倚在椅子上小憩,这是她的习惯。 ...... 安绍之看着面前的羽林卫副统领江锦书,还有一旁边的禁军统领张海文。 写了一封传位诏书,盖上了玉玺印。 江锦书接过,看后道,“太上皇安。” 然后带着人走了。 张海文也带着禁军退出了皇翰苑。 安绍之看了一眼条案上处理好的奏折,走出了皇翰苑,外面刚刚还整齐的禁军,现在都没了。 “孤乏了,回寝殿吧。” 福安道,“是。” 安绍之沿着长廊往寝殿而去,一路上竟没有一个宫女和内监。 刚到殿门口,就出来二十个影卫。 安绍之走进寝殿,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里面摆满了书,他按了一个小小的,根本注意不到的,在墙上的小石砖,眼前的门就开了。 他道,“守在这里,不管是谁,若发现了,杀无赦。” “是。” 影卫领命后,又都隐藏了起来。 福安跟着安绍之进入了暗室,走了很久,走到了若惟轩的偏室,然后又从偏室的暗室走到了北阳宫的书房。 北阳宫是上早朝的宫殿。 在北阳宫内,安绍之走到了龙椅上,绕到龙椅后,按了一下龙椅左下方的龙爪,龙椅就向前移,露出底下暗道,安绍之走了下去。 然后看看了头顶,又按了一下左边墙上的第二个烛台,龙椅又复原了,暗道里很黑,福安拿出火折子,照亮了前方的路,路四通八达。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一个石门前,安绍之在石门的左下方,轻轻一推,石门就开了。 这是一个小小的暗室,出了暗室就是正廉堂大殿后的隔间,在里面可以清晰的听到大殿发生的一切。 张海文在皇翰苑没有看到安绍之,问道,“陛下呢?” 缑雨道,“陛下说乏了,回寝殿了。” ...... 陈柔初看着手里的诏书,哼声道,“陛下真是宠爱你,为了让你活着,早早写好了这诏书,墨迹都干了,玉玺印迹却是湿的。” 陈柔初狠狠的捏着诏书,扔在了地上,嘶吼道,“本宫本想留你一命,让你和太上皇在行宫,颐养天年,可现在,本宫改变主意了。 来人,赐皇后毒酒。” 陈显捡起诏书,递给了安远。 安远拿在手里,心里却没有喜悦。 卫清淮拿出令牌,上面是一个帝字。 “退下。” 其他人见到令牌,也都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见牌如见帝,你的诏书无效。” 又对陈显道,“陈统领,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带着你的人,退出去。” 第270章 瞎折腾 陈显没有动。 陈柔初见状道,“无效?这是太上皇亲手写的。一块令牌而已,你死了,就是本宫的。” “来人,杀了他。” 大殿很大,便有一人搭弓拉箭,要不是卫清淮躲得快,那一箭便正中心口了。 裴昕阳下意识去挡,被刘静云用力拉开了。 安烨心提了一下,怎么都没有想到,裴昕阳会去给卫清淮挡箭,真蠢。 肃王急得站了起来,随手一丢,袖箭钉在了刚刚射箭人的喉咙上。 裴令舟和裴君越急了,一脸担忧的看着裴昕阳,发现没事后,都松了一口气。 裴令舟快步上去拉起了裴昕阳,“小妹,没事吧。” 裴昕阳摇摇头,“没事。” 卫清淮眉头紧皱,眼睛里充满了焦虑和不安,疾声道,“皇嗣本就少,看来也不必顾及了。” 安玄明还是那样,面无表情,时不时换一下坐着的姿态。 陈柔初稍蹙眉头,真是没看出来,裴家兄妹感情深厚,与假夫也日久生情。 少顷,有陈柔初那边的人来报。 “陈统领,目测有二十万兵马朝这边来了。” 陈显问道,“领兵的是谁?” “徐楠,还有,还有齐温。” 陈柔初道,“有诏书在,怕什么,现在,杀了你们,本宫就算败了,也有你们陪葬。陈统领,谋反,你也会死,何不拉几个垫背的。” 陈显看着这些皇族人,眼里没有敬畏,说到底不过是想为裴家昭雪,不愿奉宋家的人为君。 闭眼一狠心,道,“除了陛下,太后,裴家人,其他人,杀。” 听令的人,立马拔出了刀。 裴昕阳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僵,愣在那里,连忙拿出了那块铜牌。 “慢着,陈统领,看清楚了。” 陈显一抬手,要上前的人停住了脚步。 裴昕阳直接把铜牌怼到了陈显脸上。 安烨说这铜牌对禁军有效,不知道对羽林卫是否也有效。 裴昕阳怕陈显看不清,还翻了一个面,正反都给他看了。 陈柔初发现陈显的神情不对,有些慌了,上前看裴昕阳手里的铜牌。 可她可没见过。 “陈统领,愣住干什么,你要保裴家人,本宫便让裴令舟继承裴将的官位。还他裴家三十万裴家军。” 陈显退后了一步,肃立,抱拳,“裴将。” 这裴家还真是功高盖主,让人忌惮,裴昕阳收回了铜牌,放好。 陈柔初不信一块铜牌有这样的作用。 “一块铜牌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不成?能高得过皇帝吗?” 端疾隼倚在大殿的大门上,哈哈哈大笑。 “陈大统领,你要为裴家出气,也不必去奉一个黄毛小子为君。趁安烨还活着,让他多生几个,选个健康的为君,不挺好?反正他也是裴叔养大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也顺了这些娘娘的意,不好吗?瞎折腾,你也不嫌累得慌。” 陈显脸通红。 安烨给端疾隼放了一袖箭,端疾隼躲过。 “闭上你的嘴。” “你这样就伤感情了,我刚才还在帮你争取皇位呢。”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你。” “不用客气。” 裴昕阳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看模样跟卫清淮差不多大,却老成。 陈柔初知道,她败了,哪怕有诏书在。 第271章 边界感 端疾隼快步走到裴昕阳面前,很是不客气的,围着裴昕阳转了两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打量了一番。 卫清淮手里的暗器都有些拿不稳了。 裴昕阳特别讨厌别人这样的打量,正要骂人。 “我以为,就算裴大哥没了,裴家,二哥,三弟也会挑起裴家门楣,没想到裴家,巾帼不让须眉,又让女子挑了起来。你的鼎香苑我很喜欢,真是个收集信息的好地方。” 裴昕阳,“......”这刀子真是扎得又准又狠,心在滴血。 “你是谁?” “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疾隼哥哥啊,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让我带你去骑马吗?你的马技还是我教的呢。真是伤心,你居然把我忘了。” 端疾隼说着一脸的伤心。 裴昕阳努力想了想,就是想不起来这个疾隼是谁。 “少懵我。” “好了,不逗你。女公子,我是你的亲卫,林五啊,骑马要我教你,下了马就翻脸不认人。我在想,你这样的女子,桀骜不驯,我太喜欢了,你及笄后,徐楠若不娶你,我可就要来裴家提亲了,我端府还是高攀得起的,也不会委屈了你。” 忽然端疾隼一个侧身躲过了暗器,又是一个侧身,躲过了好几个暗器。 卫清淮把裴昕阳护在身后。 “注意你的言辞。” 端疾隼整理了一下乱了的头发。 “卫大人,她还没进你家族谱呢,你们的亲事可不算数。说起来,裴家还没有和徐家退亲呢,裴昕阳是徐楠的未婚妻。你,卫大人的妻子,刘曼筠,她葬在石山村。红寒县卫家,几百年的望族,经历了三朝,却有一个家训很苛刻,卫家男子,一生只能娶一人,还不能纳妾。你卫家的家谱,卫清淮妻,写的可不是裴昕阳。” 卫清淮却笑了,“可跟我拜堂的是裴昕阳。族谱自然写的是裴昕阳。” 裴昕阳觉得很是幼稚,“无聊。” “你看,昕阳说你无聊。” “我说你无聊,我裴昕阳想嫁给谁就嫁给谁,需你来多言。” “你这样,会让我更喜欢你。你和徐楠退亲,跟我去草原,如何?” “你有没有边界感,我对你无意,勿扰。” 端疾隼一副悲痛的模样,说道,“好吧,你跟原来的裴昕阳不一样了,她以前可是要踢我一脚的。” 裴昕阳,“......”这人是不是有病,受虐狂吗? 翻了白眼,转过身。 裴昕阳看向了安行,安行扶着宋琬凝。 又看向了安远,安远站在陈柔初身后。 大殿又是一片安静。 裴昕阳看向了安玄明,对他说道,“大皇子,此案你怎么审?” 安玄明站了起来,在上面走了三步。 然后面向大殿内的人。 “不知裴二小姐说的是哪一个案子?” 裴昕阳看向护国公,“当然是护国公的冤案。今日难道还有人击鼓鸣冤?” 安玄明道,“此案疑点重重,不能因为几句话,几张医稿就定案,我会派人去查。”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退堂了?” “当然。” 裴昕阳拉着卫清淮的手,“我饿了。” 卫清淮刮了刮裴昕阳的鼻子,“回家。” 第272章 离我远点 两人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其他人都没有动。 宋琬凝轻声喊道,“陛下。” 两人闻声,转身,就看到安绍之站在中间的位置,福安站在他身后。 帝王之气,安绍之一个眼神扫过众人,所有人都垂下了眼。 “孤竟不知,当了皇帝,太后,见令牌如虚设。是不是连孤这个太上皇都不放在眼里?嗯,皇帝!” 宋琬凝险些没站稳,安行也晃了一下,连忙扶着宋琬凝。 安远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完成了一次吞咽口水的动作,试图缓解内心的不安。 “父皇,儿臣...” “哼...给你帝位,连一个羽林卫的统领都不服你。你看你自己的样子,你坐得稳吗?” 陈柔初道,“陛下还小,再过几年,未尝不可。” “小?先皇十岁称帝,他十四了,还小吗?” 陈柔初正要说有太上皇在,安远就能行。 “先太子。”安绍之一字一顿,那威严的目光如利剑般直直地射向陈柔初,丝毫不给她开口辩解的机会,随后便将视线缓缓转向了安行。 安行微微一怔,有些忐忑地唤道,“父皇。” “孤给你的铜牌是帝王才能有的,有它,你随时可以称帝。有玉玺算什么,都是乱臣贼子,即可杀无赦。你的太傅没教你?还是说你荒废学业?” 安远紧紧握着手里的诏书,那薄薄的纸张此刻仿佛重若千钧,他看着手中之物,只觉自己宛如一个滑稽的小丑,被命运无情地戏耍着。 陈柔初眼中闪烁着不甘,那恨意如同炽热的火焰在眼底燃烧,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宋琬凝的眼中,则再度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花,安绍之对她的爱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没有食言。 安行满脸错愕,这些事情,他的太傅从未提及过啊,书本之中也未曾有过相关的记载。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中思绪万千,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安绍之刚才所说的话。 “也是,只有孤当面把皇位传给你,你才会知道,铜牌的价值,皇位代代相传,历代如此。” 安绍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深意,在空气中回荡着,撞击着众人的心弦。 安行被训得不知道说什么,拿出了那块铜牌。 宋琬凝看到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皇位依旧是她儿子的。 又是一阵沉默。 端疾隼嗯了一声,边走边说,“凤凰一出,就说明要重立新君,不知道女公子封谁为帝啊?” 安行捏了捏手里的铜牌,不明白端疾隼的话,看向了他们。 宋琬凝也看向了裴昕阳。 裴昕阳被端疾隼看得莫名其妙。 “干嘛?” “你想自己称帝?” 端疾隼绕着裴昕阳走了半圈,“也不是不行,你要不要考虑封我为贵夫?” 卫清淮护着裴昕阳,裴昕阳退后了一步,“离我远点!” 端疾隼转身看了一下安行。 好一会儿,端疾隼道,“难道,你想把皇位给那小子?你可想好了?皇后为了他,对你裴家可半分情面都没讲。宋良那老头,明知道...他明明知道,还对你裴家下此杀手!就是算准了,裴叔会信他,可他呢!” 第273章 免为其难 裴昕阳见安绍之面色凝重,感觉这一切都是个笑话。 裴家在他们眼里算什么? 这时她也明白,安烨说这铜牌的分量很重是什么意思了。 裴昕阳拿出了铜牌,对着安绍之,说道,“我裴家在你眼里,是什么?需要的时候是裴将,不需要的时候是叛贼!你是王,你可以保你的皇后,你的太子。那我裴家呢?为什么会奉你这样的人为君,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没有赶尽杀绝!” 安绍之走下了那三步梯子,站在了安玄明前面。 裴昕阳接着说道,“我一路走来,看到很多学堂,女子亦可识字识礼,并不比男子差,虽然只看到一角,也让女子看到了希望,我觉得你是明君,女子有现在的地位,并不是一朝一夕。” 安绍之侧身看向了大殿最高的位置。 裴昕阳道,“不知道,你想让谁继位?” 安绍之看了一下他培养了十五年的安行,扫过安行。 “孤已经传位给了安阳王,女公子觉得如何?” “可你的铜牌给了先太子。” 安行很是紧张,摊开了手里的铜牌。 安远却捏紧诏书,看着地板。 “凤凰仅仅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先皇,一次是孤。孤这个皇帝,成也裴家,败也裴家。总归是因为情,寒了天下百姓的心。现在做决定是你,女公子请。” 安绍之伸手,做出了请的手势,退了三步,让出了路。 裴昕阳表示很心累,一点戏都不想演了。 这安绍之为了宋琬凝,真是什么都不顾。 裴昕阳走到安行面前,伸出手,微微一笑,“那我就勉为其难,陈了太上皇的情,做这个有史以来,第...” 说着看向安行手里的铜牌,眼神示意。 安行把铜牌放到了裴昕阳的手上。 裴昕阳拿着,慢慢往前走,走上了步梯,走到了安绍之面前,又走了三步步梯。 卫清淮不经意往前走了一步。 裴昕阳转身,看着大殿的人,感受到了上位的喜悦。 怪不得人人都想称帝。 裴昕阳看向了安烨。 安烨懒散的倚在倚在上,右手撑着脑袋。 又看向了肃王。 肃王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看向了安行。 安行扶着宋琬凝,帝王的教养,让他很是从容。 又看向了安远。 安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手,诏书落在了地上。 最后看向了安绍之。 安绍之目光威严,但没有落到裴昕阳身上。 裴昕阳拿出那块只有北字的铜牌,有点嫌弃,都是安行的手心汗。 “端妃谋逆,但养育皇嗣有功。故命其赴安国寺,于佛前虔诚礼佛,思己之过,净化心灵。无招不得出寺。” 端妃行礼,“臣妾领旨。” “安阳王明知其母,行为不妥,没有阻止,反而接受。却有传位诏书,也算名正言顺。削其兵权,明日便前往封地,无招不得回京。” 安远行礼道,“臣,领旨谢恩。” “皇后身为一国之母,为了一己之私,陷害忠良,宫妃。但在位十八年,为流民施粥,捐钱盖学堂,为将士绣护心甲,等等。担得起一国之母。收凤印,代发十年为枉死的人赎罪。” 宋碗凝行礼道,“臣妾领旨。” 第274章 别冻死了 “先太子,封为靖王,封地岭南。你受太上皇十五年亲教,去了那里,广开荒地,建学堂,敬女子,让每一位你的子民家里都有余粮,识字识礼。给你十万兵马,若有阻挠者,就地格杀!你若不能让那里富起来,妄为王,对不起你父皇的心血,更对不起你自己十几年的付出。” 安行愣了一下,而后道,“臣,领旨谢恩。” “皇长子安玄明受安召公主的教养嬷嬷亲教,继承大统。太上皇垂帘听政。” 裴昕阳走下来,把铜牌给了安玄明。 安玄明接过。 裴昕阳看着其他人不解的面容,道,“安召公主扶持了三代帝王,也要相信她生命最后扶持的一位。” 安绍之微笑点头。 大殿的其他人知道已成定局,能保下命,来日方长。 跪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玄明不怒自威,看着底下的人,沉声道,“平身。” 裴昕阳走下步梯时,与安玄明眼神交错。 徐颜在茶楼上,看着走出来了裴昕阳,对徐楠道,“都说了没事,你不信,哥,回家了。” 徐楠拉住徐颜,“她手上?” 徐颜点头。 回到卫家,裴昕阳又累又饿。 “我先去补个觉。”裴昕阳打着哈欠。 卫清淮跟着裴昕阳进了房间。 裴昕阳翻了一个身,“有什么等我醒来再说。” 卫清淮也宽了外衣,抱着裴昕阳睡下了。 裴昕阳半夜起来看着空空的房间,愣住了。 卫清淮拿着吃食进来,放到条案上,“娘子,先吃饭了。” 裴昕阳边穿衣服边说道,“好。” 吃好后,连夜进了暗室,出了上京城。 肃王的兵马,驻扎在上京城两百里外。 雪花触碰到指尖时,一丝凉意瞬间传来。 裴昕阳靠在卫清淮肩膀上,“我们来上京城时,也下了这么大的雪。树上也挂上了冰柱子。” 裴令舟拿着酒壶过来。 “喝点烧酒,暖和。” 安烨过来,接过,“谢谢。” 裴昕阳看了一眼裴君越,拿出铜牌。 “二哥,这个给你了,不管你是想在上京城还是跟着肃王,裴家交给你。” 裴令舟喝了一口酒,“你和太上皇做了什么交易?” “能做什么交易,他要保皇后,太子,又要名正言顺,所以端妃,安阳王都不能死。” 裴昕阳把玩了一下铜牌,“本来我想把这个给安玄明的,但是想想,留着保命吧。” 肃王对裴令舟道,“嗯,既然给你,你就拿着。” 又对裴昕阳道,“你打算去哪里?不跟徐楠告个别?他在外面了等你好几个时辰了。怎么劝都不走。” 裴昕阳把铜牌给了裴令舟。 “不见了吧。本就没缘,见了能说什么呢?”我又不是裴昕阳。 裴昕阳拉着卫清淮往房间走去,转头看了一下安烨,又看了一下外面。 安烨把酒壶丢给了裴令舟,“你,去把徐楠拉进来,别冻死了。” 又拿走了裴君越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爽。” “你有什么打算?” 第275章 去看看 裴君越看着裴昕阳远去的背影,摇头。 “你跟着裴昕阳,有没有觉得她变了?” “她啊!发烧,脑子烧坏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没可是,走,你有多久没见徐楠了,不想他?” “你昨晚去干嘛了?” “你是太闲了吗?还是跟卫清淮待久了?想接他的刑部侍郎?” “把你的手拿开,我没功名。” 裴君越嫌弃的把安烨的手从他肩膀上拿下来。 在屋顶淋雪的卫浚霖拔下腰间的佩剑,转身去了他的院子。 裴昕阳去膳房做羊肉串了。 卫清淮站在安烨的房外,听着里面人的谈话。 过了半个时辰,他看着远去了背影,去了卫浚霖院子。 卫浚霖在院子里舞剑。 扬起的雪花,不修边幅的在空中飞扬。 卫清淮若有所思,这身形好像在哪里见过。 卫浚霖趁着卫清淮愣神之际,剑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卫清淮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安国寺,是你?” 卫浚霖收了剑,两指并拢慢慢擦去剑上的雪。 “是。不过,现在该随我和奶奶去雾谷了。” “我去干嘛?” 卫浚霖眼神凌厉,微微勾起一个邪笑,“你不去也行,但裴昕阳必须去。” “你要干什么?”卫清淮又退了一步。 卫浚霖收了笑容,“她是国君,我能干什么。已经有人在跟踪我们了,他们必须得除掉。所以她也必须得去雾谷,且不能再出谷,至于大哥你,请便。” “今晚就得走。”卫浚霖走了几步又倒回来,给了卫清淮一个微笑。 卫清淮蹙眉,回到房间,裴昕阳已经在吃羊肉串,喝羊肉汤了。 “清淮,你回来了,快来喝点汤,可暖和了。” 说着,便拿碗盛汤。 卫清淮道,“娘子,你想去蜀地,还是去雾谷?” 裴昕阳见卫清淮面色不对。 “怎么了?奶奶要你去雾谷?” “你不想去,我们现在就走吧。” “想去啊,我答应奶奶了,裴家的事处理完,就去雾谷的。” 卫清淮接过汤,放在了条案上。 “那我们去雾谷吧。” 裴昕阳拿起很大的一个羊肉串,一口咬去,爽。 “好。” 卫清淮看着汤,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幽深,不见底。 裴昕阳见卫浚霖的车辙有些深,没有多想上了马车。 “奶奶说,雾谷跟外面不一样。” “所以你想去看看?” “我是女君,自然要去看的。我起码要知道自己保护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吧。” 徐楠望着远去的马车,骑着马转头,连夜去了边关,对挑衅的月熹国发起了战争。 去雾谷的路真的很远,远到卫清淮后悔去雾谷的决定,可一切都不由他做主。 一行人在路上甩开了跟踪的人。 雾越来越大,伸手不见五指。 山上的路很是难走。 一脚下去,全是草,可走后,草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不知又走了多久。 “卫浚霖,什么时候能到?” “夫人,二公子已经到了。” “什么?赤奕,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夫人,您怕高吗?”芙蕖问道。 “不怕。”裴昕阳是一步路都不想走了。 芙蕖抓着裴昕阳,“夫人,抓稳了。” 第276章 使命 裴昕阳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站稳后,发现周围人很多。 大家都各自忙碌着。 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裴昕阳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清淮,我们先去看看奶奶吧。” 卫清淮点了点,心里有一丝不安。 在芙蕖的带领下,两人往卫素素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 玉玲出来道,“圣女还没回谷,女君,少主可晚些来。” 少主? 两人都微微蹙眉。 而后一路走去,大家都女君,少主的喊着。 裴昕阳问芙蕖,“少主是卫清淮?” 芙蕖看向卫清淮,道,“是的。” 又望向一边,“少主,我们该去给谷主见安。” 卫清淮道,“可我是杨家人。” 芙蕖没有说话,立在裴昕阳身后。 赤奕感受到不善的目光,道,“少主,您虽是杨家血脉,却姓了卫,且出生自带圣蛊,所以便是少主,未来的谷主。” “奶奶不是说?” “少主在外十九年,懂治理,修养身心,雾谷也有希望。” 谷主卫彬早早的等在影月殿。 看着两人进来。 “坐。” 刚坐下,便有人上茶。 卫彬六十二岁,没有一丝白发,看着比卫素素年轻不少。 “明日起,你来我这里,跟我一起打理谷里的事宜吧。” 卫清淮冷笑道,“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卫彬道,“可你生来,这便是你的使命。” “我们大朔世代以蛊为生,没有主动侵略过他国,可他们呢?合力灭了大朔,就因为我们能控蛊,他们不能。千年来,复国我们都未曾想过。我们的子民已经融入各个国家。知晓各国情况。你的使命便是守护好你的子民,雾谷是你的家。” “你想找隐居之地,这里也错。你和女君可以在这里白头偕老。孕育子嗣。” 卫清淮没有说话。 卫彬又道,“来人,带少主和女君下去休息。” 裴昕阳微笑,跟着走了。 雾谷在山上,雪很大。 路却很干净,石板路,走起来一点也不滑。 地里种了萝卜,田里种了藕,跟路旁边的梅花,山茶花一点都不搭。 一路上都是这样别致的风景。 裴昕阳找了个亭子,坐着赏景。 天色慢慢暗下来,田间小路上,走来一群年纪大小不一的孩童,他们身上斜挎着布包,鼓鼓的。 他们互相嬉闹着,拿着雪团一路追逐。 有一个小女孩的雪团扔到一个男孩子身上,散开,雪团砸到了裴昕阳身上。 裴昕阳用手拂了拂。 孩子们见闯祸了,还是一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女子。 小女孩上前行礼道,“夫人,抱歉,一不小心弄脏了您的衣服。” 裴昕阳摇摇头,“雪是干净的,衣服没有脏,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归家吧。” 小女孩甜甜的微笑,说道,“夫人真美。” 孩童们又抓起地上,树上,菜叶上的雪,揉成球。 一路嬉戏,回家去了。 裴昕阳站在亭子边,“果然,芷宣说,这里跟外面不一样。” 芙蕖上前,高兴的挽着裴昕阳的胳膊,“自然,女君,以后你会爱上这里的。我们也该回去了。” 裴昕阳放开芙蕖的手,也在菜叶上抓起了雪,往芙蕖和紫若身上扔去。 一路往山上走去。 天越来越黑,可大地却很亮,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灯笼。 第277章 哪里是? 卫清淮是半夜回来的。 裴昕阳点着灯等他。 这个宫殿都是紫檀木建筑的。 房顶有各种禽兽的雕刻,很是精美。 进了房间就觉得没那么冷,往里走,就更暖了,披风挂在了一旁。 等得困倦了,便靠在榻上睡去了。 卫清淮拿起掉到地上的书,一个字都看不懂。 捏了捏眉心,打横抱着裴昕阳往床走去。 次日一早,卫清淮根据与卫彬的约定时间去了影月殿。 芙蕖便带着裴昕阳了解雾谷。 雾谷,群山围绕,人们在这里生活。 入雾谷,是一片深林,然后便是田野,四周环山。 房屋建在山脚下,半山腰,山顶。 裴昕阳想到了原始森林,那里人迹罕至,里面更是危险重重。 可真会选地方。 芙蕖道,“女君,你体内有了圣蛊,你感受一下,闭上眼睛,气存丹田,感受这一片土地的生命。” 裴昕阳照做,想着看过的蛊书。 慢慢的,她觉得好像有什么在跳动,每一个都不一样,有活跃的,有调皮的,有安静的,有凶的,有温柔的... 芙蕖道,“是不是感受到有很多生命,他们各不相同?” 裴昕阳点头。 “女君,你可以根据每个人体内不同的蛊,判断他在何处。” 裴昕阳不由得想到了刘静云,“芙蕖,静云身上的疤?” “女君,圣女都没有办法,我也...”说着脸色有些惋惜。 裴昕阳睁开眼睛,扫过每一座大山。 发现有一个宫殿很是不一样。 “哪里是?” 芙蕖顺着裴昕阳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巫医之地,女君想去?” 裴昕阳点头,“有些想。” “那我们去吧。” 裴昕阳在芙蕖的带领下,很快便到了。 房顶的牌匾上,只写了两个字,药膳。 虽然是冬季,但里面的人,都在忙碌。 外面有人在培养药材。 里面有人在看病,开药。 乱,却井然有序。 有些人认识芙蕖,一一打着招呼。 没人认识裴昕阳,却都面带微笑。 “芙蕖,你回来了,圣女呢?” “圣女还在外呢。” “少主也回来了。你知道圣女在外干什么吗?” “圣女当然有她的事要做,你是不是又要圣女带什么草药?” “是啊,这山里什么都好培养,可就是紫影不好养,眼看着又要死了。” “我给圣女传蝶衣。” “太好了,芙蕖。” “还有我,还有我,芙蕖,我需要...” 裴昕阳见芙蕖聊得开心,便独自一人开始逛了起来。 不知不觉逛到了药山,山后。 雾蒙蒙的山路,路很宽,很是好走。 裴昕阳沿着山路,往上走去。 走到了山上,却有一个很大的房子,裴昕阳轻轻一推门,门就开了。 是一个四方形的房子。 中间是一个四方形的院子,院子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太极。 每个房间门上都挂了一个字,东,南,西,北。 裴昕阳想到是雾蛊的女君,那么整个雾蛊都是她的。 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推开了北的房间。 卫清淮正在记卫彬说的治理之道,心里有些不安。 卫彬皱眉,疑惑的看着卫清淮。 卫素素来到药房,终究是来迟了。 芙蕖看到卫素素,“圣女。” 其他人也道,“圣女。” 卫素素转身,往山后走去。 第278章 卫清淮 卫清淮给徐颜送去了药材。 北安国跟月熹国,一打便是十年。 安玄明也想在短时间内打下月熹国。 可战争一起,邻国早就对北安国虎视眈眈,联合他国一起攻打北安国。 北安国便四面受敌。 打一年,休两年。 北安国慢慢吞并了月熹国。 就还差最后的密林没有打下来。 那里丘壑纵横,丘陵密布。 二十万月熹兵,且熟悉密林地形,往里一躲,北安国也无计可施。 只能一寸一寸的打,拖延时间,慢慢的耗。 徐颜的信都会送到红寒县,可信都会到雾谷。 这次的信,除了需要药材。 徐颜还提到了大炮,炸药。 但用不用还在商讨。 卫清淮回了信。 最终还是用了,陈柔初逃出安国寺,与他国勾结,为了不让他们把机密泄露。 在半年内,打下了吴国。 安阳王安行自缢。 陈柔初自缢在范敬坟前。 一年的冬季又到了。 群山雾气环绕,银装素裹。 卫清淮在北房,看着安睡的裴昕阳,翻阅着成堆的古籍。 天黑了下来,卫清淮也走下了后山。 山里多了一种树,桃树。 一共有八十棵。 可这个季节,光秃秃的树上都挂上了雪。 “爹。”一个六岁的小男孩,手里抱着《仓颉篇》跑过来,望着卫清淮。 “我的小手都抄疼了,可还是背不下来。爹爹,我可以明天再背吗?”一双可怜,漂亮的眼睛,带着泪祈求着。 卫清淮抱起小男孩,温言道,“小任,乖,明日再抄一遍。记不住,后日那再抄一遍就是,总会记住的。其他功课也不可懈怠了。” 卫任萌萌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在卫清淮脸上亲了一下,“爹爹真好。” 望着安睡的小人。 卫清淮把睡着的卫任给了芙蕖,“带他去休息吧。” “是。” 芙蕖接过,带着去了静殿。 卫清淮走进昕阳宫,拿出藏着的桃酒,一坛又一坛,可就是不醉。 披散着头发,看着满屋的画像,喃喃自语。 “娘子,你喜欢的桃酒,再不喝,这昕阳宫就要装不下了。” “还有芙蕖和紫若,做了很多你喜欢的吃食,手艺也是越来越好,你可得尝一尝。” “刘静云她也很想你,在这里,她过得很好。嫁人了,有疼爱她的夫君,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 “卫浚霖他走了六年了,还是没有回来,我也找不到他的下落。” “可他给我寄了信。你的哥哥裴文瑞,生来体弱,九岁那年病重,一直昏睡,安烨用秘术养着他,在三月前离世了。然后,安烨也不知去向,卫浚霖去找了。” “奶奶说,有不同的时间线,不同的时空,你是回去了吗?一点都不想我吗?” “我为什么找不到去你那里的方法。” “奶奶说安国寺很灵,可我每年都去求,怎么不灵呢?” “你当初在安国寺三步一叩首,求的什么!” “求裴家案后,就离开这里吗?” 地板很凉,良久卫清淮怒摔了手里早已空了的酒壶。 抽出了腰间的剑,在院中舞了起来,剑锋带着杀气,又带着不甘。 雪越下越大,天却红了。 血红色的天,也渲染了雪白的大地。 卫清淮收了剑,直往药山而去。 第279章 人逢喜事 “小叔,你做的桃木剑比爹爹做得好。” 四岁的杨志茂拿着卫清淮刚做的桃木剑,在院子里有模有样的舞着。 卫清淮扫着地上的木渣,眼眸含笑的看着小侄子。 杨氏招呼着家里的帮工,布置着卫清淮的婚事,去县里采买了很多上好的布料。 看着礼单,过几天就要送彩礼过去了。 家里,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红灯笼,红绸。 喜婆迈着轻快的步子,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哎呀,今儿真是好日子,刘家的二姑娘啊,人逢喜事,病好了,那模样,我看着就有些喜欢了。再过一月,就是婚期了,这喜酒我可吃定了。杨夫人。” 可实际她也没看到。 秦菱沛虽然对杨辰胜给儿子谈了一门这样的亲事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女子一出生便体弱,养了这么多年,肯定也是父母的心头肉。 以后不知道能不能给她添孙子。 也笑道,“孟婆,这喜酒少不了你的。” 孟婆喜笑颜开,打趣道,“你们家三个秀才。十里八乡的,谁不羡慕,明年再中个举人,可不能忘了乡里乡亲的,以后去了县里,可得帮我家闺女留意着。要不是我家闺女小,我都想和你成亲家了。” 秦菱沛心里苦涩,儿子杨永伦两次都没中,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夫子老是夸他有才。 也不知道次子卫清淮这次能不能中。 但面上还是挂着笑,“你自己就是媒人,没相到中意的?” “这穷乡僻壤的,你们以后要是家里出了个当官的,去了上京城,可不比这里好?杨夫人,到时候,可不能忘了我。” “哈哈哈。” “真是见外了,考中考不中,这都是命,孩他爹就一辈子秀才了。” “那也是个秀才,比什么都不是好啊。” “杨夫人,你放心,这彩礼我一定送到。”孟婆又掂了掂手里的银子。 镖局的人也来了。 杨氏看着越来越远的人,微笑道,“娘,一转眼小叔也要成亲了。” 秦菱沛拉着杨氏。 这是她亲自去提亲的长媳,怎么看都喜欢。 “是啊,你啊,要是再给杨家添个闺女,娘就高兴了。一家都是小子,闹腾。” 杨氏羞红了脸,“娘。” 秦菱沛看着门外,“你啊,去接伦儿吧,我去做饭。” “娘,我去做吧。” “不用你,抓紧了,我还等着我的孙女呢。” 卫素素采好草药回来,看着这对婆媳,也笑道,“是啊,孙媳妇,我还等着抱曾孙女呢。” 汤琴看着走过来的小叔子,“小叔,你听到没,马上就要成亲了,娘跟奶奶等着抱孙女呢。” 说完,转头羞涩的跑走了。 卫清淮抱起了跑到脚边的杨志茂。 “明年,你娘给你添个妹妹要不要?” 杨志茂点头,“要,我是哥哥,我要保护她一辈子。” 秦菱沛笑着去做饭了。 卫素素也笑着去处理采回来的药材。 天空中慢慢出现了星宿。 杨辰胜从县里回来了。 “清淮,这是你娘给你娘子做的棉被,今日去师傅做好了,就给带回来了。你可放好咯,你们成亲后,不久就是秋分了,那孩子体弱,不能让人家冻着了,你得爱护些。” “好的,爹。”卫清淮接过,抱去了房间。 第280章 晚膳 一家人,卸着杨辰胜买的东西。 家里养了猪,已经养大了,可婚事将近,又买了三个猪仔。 一不注意,满院子跑,一家人又开始抓猪。 杨志茂追着猪仔,咯咯笑。 “小叔,这里这里,小叔,那边那边,哈哈哈...小猪别跑。” “小叔真厉害,又抓到了。” “茂儿,你看你身后。” 粉粉的小猪嗅着杨志茂的屁股。 吓得杨志茂跑过去抱着卫清淮的大腿不撒手。 “小叔,抱我,小猪吃我屁股。” 杨辰胜笑得直不起腰,抱着猪仔道,“小猪仔,还没有茂儿大呢,不怕,你摸一摸。” 杨志茂伸出小手,摸了摸,小猪仔叫了几声。 歪着个脑袋,糯糯道,“明年它长大了,我是不是可以吃它了?” 小猪仔好像听懂了一样,一个拱身,又跑了。 “它又跑了,小叔,放我下来,我要去抓它。” 好不容易抓到了,天空已经挂满了星宿。 杨永伦和汤琴也一起回来了。 “夫君,我去帮娘做饭。” 汤琴一到家就去膳房帮秦菱沛做晚食。 杨永伦在月色下亲了一下汤琴,“好。” 汤琴羞红脸,快步走了。 杨永伦时不时就要亲她一下,这么好的夫君,她觉得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好事,才能修来这辈子的福气。 婆家一家人都对她很好。 杨永伦拿着策论进了卫清淮的房间。 “这段时间,可不能懈怠了。” “知道了兄长。”卫清淮接过厚厚的书。 想到自己的学问,还没有兄长好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中。 看着厚厚的书,心里沉甸甸的。 “茂儿,不能打扰小叔看书的,我今日教你的字,练得怎么样了?写给爹爹看看。还有爹爹教你的诗句会不会背了?” 杨永伦边说,边抱起了杨志茂,往房间外走去。 杨志茂摇头晃脑的开始背诵起来。 “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声音渐渐远去。 卫清淮翻开了厚厚的书,大概看了一下。 不一会儿秦菱沛便在门口敲门道。 “淮儿,吃饭了再看吧,天黑了,仔细着眼。” 卫清淮放下书,吹了灯,走了出来。 “娘,明日我想去捕鱼。” “好,每日看书,我都怕你看傻了,考不上也没事,你哥考了两次呢。” 杨永伦摇摇头,笑道,“娘,看书不是为了考中举人,而是让清淮多见识不一样的事。” 秦菱沛道,“好,是娘的错,但也要劳逸结合嘛,你爹常说,不能读成个呆子了。” “娘,说得是。” 杨永伦抱着柴进了膳房。 “夫君,你怎么?”汤琴问道。 “今日我观了一下天,明日有雨,我抱进来,明早就不用再出去了,一天都够了。” “娘子,给我吧,我来端。” 卫清淮也抱了一捆柴进了膳房,然后端着菜去了食案。 月亮又亮又圆,影子拉的很长,在星光下,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着晚膳。 注:诗句是《诗经》里的《雅》里面的《大雅》篇中的《文王》 第281章 白跑 八月初二。 迎娶的队伍还没有出发,石山村带信的人便到了。 “新娘子病逝了,还请来了上京城的太医看病。” 说着摇头,“可惜,三天前离世了。” 一时之间,迎娶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杨辰胜也不知道问什么好了。 汤琴望向了杨永伦,觉得是传错了消息。 杨永伦安抚后,上前问道,“今日可是大喜的好日子,成亲的人多,您是否传错了?” 刘大道,“怎么会错,你们一家三个秀才,杨家嘛,不会认错。刘曼筠昨个下葬了。刘贵推平了他闺女的房子,就葬在了院子里,还种了好些花草呢。” 说着拿出了怀里的订婚书。 “刘贵带着彩礼往你家来了,在路上了。我紧赶慢赶的,也算是赶上了,也免得你们白跑了。” 杨辰胜接过,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喜糖。 “劳烦你跑这一趟,这糖可是好糖,拿着吃。” 刘大笑着接过,“谢谢杨秀才。” 随后把糖小心翼翼的放好。 “他们家还有一个闺女呢,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知书识礼,不过才十四,得等上一年,还得筹够买契钱。” 杨辰胜微笑点头。 这正是刘家伤心的时候,怎么好提。 刘大道,“我还有信要传,就不叨扰了。” 秦菱沛安慰道,“淮儿,看来你与她这辈子无缘,这几日便在家好好温书吧。” 卫清淮站在没有动。 汤琴抱着杨志茂,也对卫清淮道。 “不要难过,明年,大嫂再给你物色。” “多谢大嫂。” 杨志茂知道卫清淮心情不好,乖乖的在汤琴怀里,没有闹。 汤琴抱着杨志茂进了屋。 杨辰胜道,“今日耽搁了大家,便在我家吃了午饭再走,家里的吃食够着呢,放久了就坏了。” 杨永伦道,“是啊,我去下厨。” 杨村长也道,“对,把村里的人都叫来,粮食可贵,不能浪费了。杨秀才家,三个秀才,就当是请大家摆阔了。可先说好,礼金可不能少了哦。” 其他人纷纷道,“不用村长说,不能少,不能少。” “怎么会少,村长放心。” “杨秀才,明个高中了,得想着乡亲们,学堂可得继续开啊。” “一定,一定。” “我去后厨帮忙了。” “好好好,请请请。” 卫清淮回到房间,换下了喜服,站在铜镜前,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卫素素敲门。 “咚咚咚。” 卫清淮整理好仪容,开门。 “奶奶。” “不请奶奶进去坐?” 卫清淮侧到一边,让开了路。 卫素素坐下后道,“坐。” 卫清淮坐到炕上。 “奶奶,您不用来安慰我,我没见过她,虽然是未婚妻,也谈不上情谊。只是觉得她才十六,便走完了一生,有些惋惜。” 卫素素道,“嗯,我去看过她的情况,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你想不想去看看她?” 卫清淮心里不解,人都安葬了,有什么好看的。 “嗯?我看一下,哪一天去好些,岳父岳母想来也是难过。” 卫素素道,“好,人,有情有义才有血肉。我去看看茂儿,你大嫂忙着招呼人,也顾不上,来了小姐妹,也得好好聊聊不是。” 卫清淮关了门,上了栓。 第282章 煤油灯 后面几日,卫清淮并没有什么异常,正常吃饭,温书。 和杨志茂玩闹。 在第五日的这天夜里,卫清淮怎么都睡不着。 留下一封书信,五更天骑着家里的马,趁着月色往石山村而去。 卫清淮打听到刘家,便直接前往了。 到刘贵家时,已是申时七刻余[16:35]。 卫清淮看着自己两手空空,有些莽撞了。 调整了一下乱了的衣摆,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身着华丽的女子。 身穿浅蓝色襦裙,裙摆,袖口处绣着兰花,从花骨朵到花开。 手里拿着兰花绣帕。 发髻上也戴着华贵的兰花发簪。 卫清淮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心里毫无波澜,却又觉得梦里千转,见过无数次,却怎么都想不起。 他觉得应该是敲错了门。 “抱歉,走错了。” 那女子看着眼前的男子,也惊讶了一瞬,这样的地方,能有这样的公子,也是少见。 道,“公子找谁?” 卫清淮揖礼道,“在下卫清淮,找刘贵家。” 女子回礼道,“这里就是刘贵家。” 说着,让出了路。 兰心从后院出来,看到二小姐没在房间。 喊道,“二小姐,二小姐。” “兰心,我在这里,你家里来客人了,找你父亲。” 兰心快步跑过来。 看着眼前的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下卫清淮,找刘贵。” 兰心想起来了。 这不是二姐夫吗? 上个月还见过画像,不过被二姐撕了。 现在也不是二姐夫了。 “卫公子,请。” 卫清淮一人坐在客厅,等着刘贵。 在这个位置能看到刘曼筠的房间。 种了很多花草,还有一棵玉兰树。 吃过晚膳,刘贵都还没有回来。 卫清淮告辞道,“叨扰了,刘姨。” 刘氏看着卫清淮,怎么看都喜欢。 只怪自家闺女没那个福气。 “不叨扰,这么远,你还专程来看我们,没有耽误你的功课吧。” “怎会,改日我再来探望刘叔。” “你刘叔进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好,常来。” ...... 卫清淮在酒舍看着煤油灯。 心就像灯光,没有落到实处。 一直摇摆着,不知归处。 卫清淮出了酒舍,给马喂了草。 漫无目的的走进了夜色。 他在石山村待了两日,也没有找到心里想找的人,一早骑马回家了。 可骑到人少处,马突然停下,不走了。 前面出来了七个黑衣人。 卫清淮见状抽出腰间的软剑。 七比一厮杀了起来。 女子的马车走到这里,也不走了。 “怎么回事,怎么停了。” 兰心道,“二小姐,前面有人在灭口。” “哦?光天化日的,真是不把北安的法令放在眼里。” 女子一身素装,打开了马车门,挽起了秀发,抽出了藏在腰间的软剑。 “兰心,躲在马车里,不要出来。” “二小姐,你小心。” “放心,琼林他们在的,我去练练手。” 说着,抚摸着手里的佩剑。 “都好久没让我的兰见过血光了,真是的,也是他们有幸。” 女子身形轻盈似羽,踏着飘落的树叶,带着甜美的笑容。 手起剑落,便有三人被封了喉。 女子这才看清要被灭口的人,竟然是他。 第283章 不入流 溅起的树叶落了地。 女子擦拭着剑,问道,“你是秀才,怎么惹上了丞相的人?” 卫清淮打量着这个女人。 长着一副可爱的脸,却有着这样的武功。 要不是她,今日恐怕命丧于此了。 “多谢姑娘相救。” 卫清淮蹙眉看着地上的黑衣人道,“你说这是丞相的人?” 女子挑眉,“看来你不知道啊。那你得小心些了,丞相的死士可不好惹。你的剑术都是些什么,真是不入流,没事多练练。不过你的轻功不错,你师傅是谁?” “只是学院里的武课罢了。” “怪不得,没有一点章法。” 女子眉毛微挑,道,“希望你能活着去上京城,丞相的长孙可真是讨厌,你可得杀了他。” 卫清淮手心都是汗。 杀人的话,怎么从这个女人嘴里说出来。 就觉得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女子收回佩剑,转身跳上了马车,随后扬长而去。 不一会便有人处理黑衣人的尸首。 卫清淮也上了马,往家赶。 在村口遇到了村长。 那一天,对于卫清淮来说,天是黑色的。 卫清淮望着五个牌位,起身,独自一人往家走去。 那一晚,他才得知,丞相杨毅朗是他的亲爷爷。 ...... “哥,今日考完,累不累?”卫浚霖在贡院旁等着卫清淮,开心的问道。 卫清淮轻轻摇了摇头,冷声道,“不累,今日要随夫子一起讨论考试内容,你先回去吧。” 卫浚霖没有因为卫清淮的冷漠而离去,反而跟上卫清淮,喜滋滋地道,“那一起啊,我可以给你当书童。” 然后卫浚霖把卫清淮身上的书箱背在了赤影身上。 在书院,卫浚霖听着他们谈论考试内容,就头疼,找了个安静的地坐着赏花。 可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卫清淮。 就这么无聊了好几日。 后面一起去了山上春游。 卫浚霖忽然眼前一亮。 “徐公子,裴二小姐。” 裴昕阳坐下,慢条斯理的给她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也不喝,放在桌子上。 徐楠也跟着坐下。 裴昕阳撑着下巴,直直的看着卫浚霖,好一会,才道,“你卫家也是心大,杀了杨行佑,就带两个侍卫,还敢来踏春。这山上到处都是死士。” 卫浚霖毫不客气的拿过裴昕阳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你知道的,狗从来不抓耗子。” 徐楠倒茶的手一顿,直接把茶水往卫浚霖洒去。 卫浚霖轻松躲过,淡定了拂去身上根本没有的灰,讽刺道,“真不愧是跟裴二小姐订婚的人。” 裴昕阳看着卫浚霖中气十足,很是无聊的瞥了一眼卫浚霖。 “到底什么毒,能把你毒死?” 卫浚霖拿起茶杯,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随手一甩,茶杯朝裴昕阳而去。 裴昕阳略微偏了一下头,伸手轻易地接住了茶杯。 “幼稚,你这功夫,真是一言难尽。” “大小姐,我们起码也认识十三年了,你的毒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奶奶亲自教你,真是浪费。” “你跟顾小姐的婚期是不是要到了?” “你和徐公子定亲都十六年了,怎么还不成亲?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确实要成亲了,不然又得等三年。” 第284章 人情 “哦?裴姨的病又加重了?”卫浚霖担忧地问道。 “有时候,我真想撕烂你的嘴,喂狗。” 卫浚霖深吸一口气,而后叹气,揉了揉眉心。 “你应该庆幸,有人敢娶你。” 裴昕阳接过徐楠沏好的茶,抿了一小口,给了徐楠一个甜甜的微笑。 “真甜。” 卫浚霖识趣地移开了目光,下意识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是没有找到。 “茶是微苦的。”而后凉凉道。 “闭嘴。” 裴昕阳又道,“皇宫无情,可陛下有情,朝廷改朝换代,让你哥去刑部吧。有李大人在,他能护住他,也能扳倒萧家,丞相,为他杨家洗冤。” “真是复杂。但,还是感谢你。说吧,想要什么?我尽力而为。” “识趣,我想到再告诉你吧。” 裴昕阳又抿了一口茶,“不过,你今日又要欠我一个人情了,你哥不见了。” 卫浚霖急忙站起身,着急的巡视了一下四周,刚刚还在视线范围的人,现在却没了踪迹。 而后马上感应卫清淮的位置。 裴昕阳淡然道,“放心,有琼林他们在,何况今日阿楠还带了一批死士。” 不说还好,这一说,卫浚霖更急了。 不悦的看了裴昕阳一眼,便往感应到的方向而去。 “这什么态度,帮他还是我的错了?”裴昕阳气得跺脚,指着卫浚霖的方向,咬牙道,“要不是看在奶奶教我医术的份上,我会拿他当亲人?真是的,扫兴,走,下山。” “好了,不要生气,待会带你去策马。我去问问徐颜。”徐楠安慰道。 “那好吧,走。” 两人往徐颜的方向走去。 “阿颜。” “哥。” “你不是在和卫兄谈论吗?他人呢?” 徐颜看了看四周,小皱眉头,“刚刚还在这里呢,怎么了,哥。” “哦,没什么,你不是说他才华横溢,定能高中,还能押题,你这次有没有把握?” “当然,他押的都考了。” “咱们徐家,也能入仕了。”徐楠欣慰的看着徐颜。 两人聊了一会,徐楠和裴昕阳便下山去了。 ...... 卫浚霖赶到时。 卫清淮重伤在地, 很是虚弱。 卫浚霖心里一惊,连忙上前,抱起卫清淮。 卫清淮左肩上的伤口,血一直流。 卫浚霖赶紧给卫清淮喂了一颗护命丹,然后拿出怀里的止血药。 抱起卫清淮,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杀手。 他以极快的速度抱着卫清淮回到了卫家。 把浑身是伤的卫清淮交给了卫素素。 卫浚霖冷眼看着赤奕,“怎么会如此,不是让你寸步不离?” 赤奕捂着伤口,满脸的血,看不清表情,声音嘶哑,“我是一直不离眼看着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少主就不见了。属下失职。” “滚去处理伤口,碍眼。” 赤奕便转身离去了。 卫浚霖又对刚到的木栖冷声道,“还有你,还不快滚去找芙蕖。” 木栖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手抖得厉害,颤声回道,“二公子,琼林没了。” 卫浚霖还没有从卫清淮受伤的事情回过神,想都没想,说道,“什么是没了?” 第285章 对不起 木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二公子,你带走少主时,背后有杀手,他为了救你,他,他,他脖子上的血我止不住,二公子,对不起,我,我...” 卫浚霖这才注意到木栖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衣服上却都是血,红得扎眼。 木栖望着卫浚霖可怕的表情,颤声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止住他的血,对不起,对不起...” 卫浚霖移开了眼,不敢相信听到的话,声音有些微颤,“他在哪里?” “属下把他送到了裴家。” 木栖刚说完,卫浚霖便消失在了院中。 赤影连忙跟了上去。 卫浚霖站在裴昕阳院中的梧桐树上,看着院中进进出出的人,脚步怎么都不敢在往前一步。 裴昕阳眼中充满了红血丝,“大哥,这萧家也太猖狂了,这死的可是安烨,肃王唯一的嫡子,你怎么能放过萧家,还有杨家?” 裴时屿脸上没有表情,淡定道,“可今日都是你的亲卫,没有安烨。” 裴令舟也道,“小妹,我已经给肃王传信了。” 裴昕阳白了裴令舟一眼,移开了目光。 裴君越从小跟着安烨一同长大,虽然没有同裴文瑞一样跟他关系那么好,此时也很是伤心。 “大哥,二哥,我知道现在裴家不易再多生事端。可,三哥他因为有安烨在,现在还活着,我们不能忘恩负义,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裴时屿蹙眉,对裴令舟道,“去把他拉回来,此事我们从长谋划。” 裴令舟连忙去追裴君越。 裴昕阳阴阳道,“从长?父亲也这样说,可现在我裴家还不是被泼脏水,这都两年了,我们还要在上京城多久?” 裴昕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慢走,不送。” 说完,背过身去。 裴时屿还没有说什么。 卫浚霖便进了房间,直往床边而去。 缓缓抱起床上的人,说道,“人我带走了。” 裴昕阳上前拦住,“不行。” 卫浚霖双眸寒芒乍现,杀意如潮奔涌。 裴昕阳被卫浚霖的眼神吓到,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裴时屿把裴昕阳护在身后。 “人你不能带走。” 卫浚霖冷哼了一声。 “裴将救了他一命,如今算是还了。我的人,今日我定要带走,谁拦谁死。” 卫浚霖周身的气压很低,冷得可怕,随后身后边全是蛇虫,黑压压一片。 裴昕阳从小就怕这些,特别是蛇,顿时面露惊色,转身跑出了房间。 裴时屿也让开了路。 看着卫浚霖的背影道,“你可想好了,出了这个门,肃王那边你怎么解释?” 卫浚霖停住了脚步,声音疏离,“用不着你担心。” 天空的月色很美,漫天的星宿,月亮很圆,很亮,照亮了黑夜的路。 卫浚霖抱着的手微微发抖,把安烨轻轻地放到了他的床上。 赤影一直跟着卫浚霖,一言不发。 卫浚霖心疼的移开目光,不去看床上没有半点生气的人。 “去把芙蕖叫来。” 赤影一愣,“好的,二公子。” 第286章 我都愿意 卫浚霖怎么都拿不起茶壶,好不容易拿起,茶水怎么都倒不进茶杯里去,生气的把茶壶给扔了。 赤影正好打开房门,茶壶打到了门上,落到地上碎成了渣,茶水洒了一地,还有满地的茶叶渣。 赤影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清了桌上的茶杯,“二公子,芙蕖来了。” 说完便去打扫地上的残渣,不一会便重新拿来了一壶茶水。 芙蕖从没见过卫浚霖生这么大的气,战战兢兢的走到了床边,心彻底落到了谷底。 人已经死透了,没法救。 随后深吸一口气,闷着头,“二公子,请节哀。” 卫浚霖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更没有转身看床上的人。 “不是有禁术吗?裴文瑞都能活。” 芙蕖手心都是汗,“二公子,裴公子他跟安公子的情况不一样,安公子已经...” 卫浚霖闭上了眼睛,随后砸了房间里能砸的一切物件。 整个房间,顿时一片狼藉。 芙蕖站在床边一动不敢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卫浚霖发泄。 赤影端着茶水,站在一旁。 卫浚霖失声吼道。 “滚,都给我滚出去。” 两人这才走出了房间。 芙蕖关上门,赤影摇头叹气。 “二公子只要碰上安公子的事,就会失去方寸,现在少主也生死未卜,眼下二公子也失去了理智,可怎么办?” 芙蕖揉着额头,“我去看看少主,你在这里守着二公子,不要让他做出什么傻事。” 赤影把茶水递给了芙蕖。 芙蕖到东厢房时,卫素素才从房间出来。 刚才西厢房那么大的动静,卫素素自然也听到了。 “你去照顾清淮吧。” “是,圣女。”芙蕖行礼后,便进了房间。 卫素素问赤影,“发生了什么?” 赤影回道,“安公子殁了。” 卫素素拧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下去吧。” 赤影这才退下。 卫素素敲了敲门,“阿霖,姑奶奶可以进来吗?” 卫浚霖没有回答,坐在床边,眼神中没有半点焦距,更没有半点光彩。 卫素素等了一会,没有等来回应,便推开了门。 也是没有想到,一向稳重的卫浚霖,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整个房间,连落脚的地都没有。 “人死不能复生,明日把人送到肃王府吧。” 卫浚霖坐着没有动,手上的血如流水一般,流了一地。 卫素素这才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连忙上前,便看到,卫浚霖割破了手腕,地上一滩血。 卫素素用手捂住了卫浚霖的手腕,连忙给卫浚霖止血。 “你疯了!” 卫浚霖抬起眼眸,望着卫素素,另一手拿着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卫素素大惊,连忙去挡,却还是刺进去了半寸。 “姑奶奶,他为什么从来不多看我一眼,连死都不唤我一声。” 卫素素无奈摇头,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么能不知他的心思。 可没想到竟然用情如此至深,深到愿意共赴黄泉。 “懦夫,你不打算为他复仇,竟然去寻死,你把你父母置于何地,你把我又置于何地!” 卫浚霖跪了下来,拉着卫素素的手,恳求道,“姑奶奶,我求求你,救救他,不管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第287章 试一试 卫素素语重心长,又无可奈何道,“这是禁术,不可。” 卫浚霖急道,“裴文瑞都行,姑奶奶,我求你了。” “裴文瑞是还有一口气在,也不过是一个废人,用蛊吊着罢了。” “姑奶奶,带他去药山吧,我愿一命换一命。” “荒谬。”卫素素气得发抖。 “人,各有命数,怎能逆行改命!” 卫浚霖的泪水这才划过脸颊,落到了地上。 他捡起地上的匕首,又再一次刺向了心口。 卫素素徒手握住了那尖锐的匕首,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你竟然用死来逼我?” “怎么敢,我只是想把我的蛊给他,不知道能不能换他一命。” 卫浚霖慌忙把匕首从卫素素手里拿出来,给卫素素包扎受伤的手。 “不敢?蛊在你的心口,你换给他,不就是寻死逼我!” 卫素素心疼的看着卫浚霖,许是给卫清淮治伤,有些劳累,脸色甚是疲惫。 “阿霖,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人各有命,强行改命,会引起一系列蝴蝶效应,我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罔顾他人性命!” 卫浚霖包扎的一顿,而后又继续包扎。 依旧不放弃的问道,“姑奶奶,我愿意我用我的命换,我求你了,救救他,好吗?” 卫素素对卫浚霖不满的说道,“这是你说换就能换的吗?药山后地其中玄妙,岂是你能算到的!” 卫素素甩开了卫浚霖的手,“明日我便把安烨送到肃王府,你明日启程,回红寒跟顾家完婚吧。” 又道,“你的蛊,生来便有,离体融入到别的身体,你和蛊都会死,你当真不考虑你父母半分,他们也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真让我失望!” 卫浚霖面如死灰,无力的回道,“可二祖爷不也是用他的蛊救了二祖奶奶,他能,我也想一试。” 卫素素气道,“我卫家还真是出情种!自古仅此一例,你的蛊不及他的半分,怎能相比。” 卫浚霖苦笑道,“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救他?” 卫素素拿一项主意就大的卫浚霖没有了办法,卫家也不能断在卫浚霖这里。 就听到卫浚霖说,“你是看不住我的,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试一试。” 卫浚霖说着便又拿起了匕首,往心口划去。 匕首划过皮肤,往心脏直去。 脸上竟是半点没有皱眉,也没有半点不愿,眼神一直落在安烨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 “够了!明日带着他去雾谷吧。”卫素素说完就甩袖离去了。 卫浚霖划匕首的手一顿,而后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抽出了心口的匕首。 高兴的用手去摸安烨的脸,却猛地在半空停住了,看着满是血的手,卫浚霖慌乱的又伸了回来,在身上擦拭。 生怕有一滴血落到了安烨身上,脏了他的衣服,或者脸。 卫浚霖扯出一个微笑,对安烨温言道,“安烨,你好好睡着,我去处理一下,便来陪你,你在这里等我,可不能半夜独自一人就走了,又留下我一人。” 第288章 围了相府 卫清淮昏迷了六日才醒来。 身体很是虚弱,赤奕扶着他,芙蕖喂药。 卫清淮喝完,又沉沉地睡下了。 芙蕖看了一眼卫清淮的房门,“外面少主的身份闹得沸沸扬扬,圣女跟二公子又不知去向。” “还有你的伤,好些了吗?” 赤奕点了点头,“好多了。只要他们不来卫家找麻烦,少主就能好好休息了。” 芙蕖很是生气,一天到晚都有人来探望卫清淮,特别是那个许羽的学子,都说了要静养,还天天来吵,要不是裴二小姐过路不平,打了他一顿,恐怕今日又要来了。 “昨日辛苦你了,你去叫木栖,你两换一下,你好好休息吧。” “好的。”赤奕便往后院而去。 芙蕖望了望天,又要下雨了。 她拉着紫若,撒娇道,“阿紫,我以为我们会有一位少主夫人,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也是咱们少主没那个福气,又或者说有一位二少奶奶也好啊,现在所有事都要我来处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紫若也愁,每晚都要处理来卫家的杀手,很是疲惫。 “芙蕖姐姐,你辛苦了,可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我要去休息了,白天又要辛苦你了。”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芙蕖连忙去拽紫若的衣角,可还是没有拽住,伤心的垂着头。 木栖向芙蕖行礼后,进入了房间。 芙蕖听到卫清淮饿了,连忙招呼人去熬粥。 她也转身去了药房,熬药。 日子似乎就这么平淡的过着。 只是杨家和萧家门前多了很多人的尸首。 皇帝大怒,下令彻查刺杀学子一案。 萧蓉看着门前的尸体,强装镇定,可还是被百姓的话吓得不轻。 “听说那个学子是杨丞相的孙子,萧家人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去刺杀,这地上的人不会就是当日刺杀的那些人吧。也不知道是谁的儿子,夫君,父亲,哎...” “话不能这么讲,这份差也是他们自愿的,一月的月钱都比我们强,够一家老小好几年不愁了。” “也是,相府门前也不是我等可以随意逗留的,避免惹来祸事,快走吧。” “怕什么,丞相是好官。” “丞相夫人和贵公子们可不是,我得去卖菜了,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侍卫们正在处理门前的尸首。 萧蓉气道,“还不快些!” 侍卫们闻言又加快了速度。 可没一会,鉴廷司长李纯带着人赶来,见状厉声道,“有人报案,相府门前有死者三十余人,怎么现在才十几人?” 却没有人停下搬尸首的动作,也没有人回答他。 他冷笑一声,“如今看来,这相府莫不是大过了陛下。” “来人,围了相府!” 萧蓉对上前来的人呵道,“大胆,这是丞相府邸。” 又柔声对李纯道,“不过是几个家奴,何必劳李大人亲临。” 李纯拿出令牌,一脸严肃,“夫人可看清楚了,我奉陛下之命前来彻查刺杀学子一案,还有杨村一案,我已经派人前往杨村了,不知夫人有没有线索提供啊?” 第289章 叨扰 萧蓉勾勒出一个苦笑,“我不知道李大人在说什么,与我杨家又有什么关系?” 李纯把令牌放回怀里,才微笑道,“只是这山上的杀手,说来奇怪,好像是死牢里的人,还没问就全交代了,还请夫人随我去一趟鉴廷司。” 说完,没等萧蓉说什么,高声道,“带走!若有违令者就地格杀!” 萧蓉一时没有反抗的力气,便被押走了。 卫清淮醒来便从芙蕖那里得知杨家的案子也被鉴廷司接手了,一时干笑一声,“没想到一身伤换来了重审杨家一案。” 卫清淮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一瞬间浑身无力,慢慢地躺回了床上,盖好了被子,浅浅的入睡了。 赤奕跟着卫清淮也有大半年了,知道他奋笔读书是为了什么,如今还没人入朝为官,杨家的案子重查,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还杨家一个清白。 若还了,少主也就没有继续留在上京城的动力了。 若没有,又是对朝廷的一次失望。 赤奕给卫清淮盖好被子,便守在一旁,随时候着。 芙蕖也端着药碗出了房间。 很快,调查的结果就出来了,参与杨家一案的人都得到了相应的惩罚,就连丞相都被降了官职。 殿试的日子也很快便结束了。 却不想,卫清淮成为了状元。 最高兴的莫过于徐颜了,他虽然也入了二甲,可是一点都不欢喜,看着卫清淮的名次,高兴得满上京城去宣扬,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卫清淮是状元。 随即吩咐道,“快,给说书的人每人一两黄金,把他是丞相孙子的事压下去,状元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而不是身份,他并不是丞相的孙子,不是,是杨御史。” 齐剑领命带着人去安排了。 徐颜便在一群学子中找卫清淮的身影,可就是没有找到。 随即上了马车,“快,去卫府。” 可到了卫府,卫府的门却紧闭。 芙蕖非常感谢徐颜,送来了各种珍贵的药材,虽然家里都有。 “徐二公子,我们家公子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这几日又伤了身子,本就元气大伤。公子刚歇下。” 徐颜脸色就这么垮了下来,又想到前几日卫清淮脸上确实没有血色。 脸上又有了笑容,“好,叨扰了,我回去送些药材来。” 说着,便大步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不一会,便送来了几车药材,鹿茸,人参,红参... 芙蕖只能含笑把礼物都收下。 卫清淮好后,不久便去刑部就职了。 到八月,卫清淮收到了徐家的婚帖。 刚收到没一会,徐颜便来了。 “卫兄。” 徐颜还没走进院子声音便到了。 卫清淮在院中练剑,莫名很是烦躁,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要有关裴昕阳的事,他就莫名心里难受。 可他对她并没有一见钟情,更没有日久生情。 他们也只不过见过两次而已。 卫清淮根本不信会有一见钟情,有也是见色起意。 可又觉得他认识了裴昕阳好久好久,却又不是那个裴昕阳,她们好像只是有一张一样的脸而已。 第290章 不喜欢 徐颜进来,见到便是卫清淮剑锋越来越狠,好像在发泄什么情绪一般。 谁惹到他了? 一路风尘仆仆而来,又有些口渴了,便也没有第一时间抽出剑与卫清淮切磋。 直往一旁的桌子而去,端起茶壶便喝。 喝完长舒一口气,这才瞥见桌上的请帖,看着眼熟,拿起打开一看,果然是兄长与裴昕阳的婚帖。 显然是刚送来,都还没有被丫鬟收起来。 徐颜抬眼看着脸色铁青的卫清淮,剑锋凌厉,好像要把人撕碎一般。 徐颜顿时拉下了脸,原本开心的神情,现在阴沉得可怕,便也毫不客气的拿起剑朝卫清淮而去。 卫清淮虽不知道在发泄什么,也知道徐颜来了,本想着在练一会便停下,不成想徐颜直逼着他而来,剑剑下死手。 几招之后,也不见徐颜有停下来的意思,卫清淮也不让着徐颜了,逼着徐颜剑离了手。 冷声道,“一来发什么疯!” 徐颜捡起剑,指着卫清淮,喝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裴昕阳?” 卫清淮蹙眉,不明白徐颜话里的意思,“胡说什么,我只见过她两面而已,何谈喜欢?” 徐颜听到这话,心里竟然有一丝欢喜,不知道是为了维护徐楠,还是因为什么,一时声音也软了下来。 “那你练剑发脾气干嘛?谁惹你了?” 说着把剑收了起来。 卫清淮这才看到地上的请帖,已经被他们踩得不成样子了。 也明白刚才为什么徐颜发疯了。 “兄弟之妻不可欺,你是我知己,你兄长便是我兄长,我怎么会对大嫂有想法,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何况我与她并不相识。” 徐颜上前搂住了卫清淮的脖子,“我就知道,卫兄不会如此,只是裴昕阳他为你杨家一案忙前忙后的,还打了来你家闹事的学子,还好那人作弊,不然就打学子这一事,就够她喝一壶了。” 卫清淮停住了脚步,拿开了脖子上徐颜的手。 “你说她来我家门口打了许羽?” “是啊,你不知道?不过你也别多想,她那个人,有恩必报,有仇必报,爱恨分明,应该她看不惯罢了。” 事实上,裴昕阳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当时徐颜为卫清淮去各地收集药材了。 不然他也会出手。 徐颜不可置信的望着卫清淮变换的面色,沉了脸,“你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吧?我劝你去打听打听她的名声,全上京城,也就我哥敢娶她!” 卫清淮不知怎的,心里又一阵心悸,在上京城已经九个多月了,也没有特意去打听裴昕阳的消息,但也听到了不少。 徐颜见卫清淮不说话,又道,“问你呢?你真看上她了?” 卫清淮心里很是烦躁,莫名就很火大,“我说了,我跟她不熟,谈不上喜欢,你怎可如此污蔑你未来大嫂的名声。” 徐颜冷笑,“名声?她看中名声?你可别说笑了。” 见卫清淮没说话,徐颜又道。 “好了好了,不喜欢就不喜欢。” 第291章 踏破门槛 徐颜捡起地上的请帖,一时之间也不明白卫清淮心里所想。 “请贴坏了就算了,我兄长大婚当日,我在门口亲自迎你便是。” 卫清淮犀利的看了一眼徐颜,“不必。” 说着,便往房间走去。 徐颜跟上,才想起来,来这里的正事,“我跟你讲啊,在朝廷最忌讳的就是战队了,最近不管皇后有什么让你们刑部查的,都按照刑部平日的来,我们可是百姓的官,更不能冤枉好官。” “聒噪。” “咚”的一声。 卫清淮把徐颜关在了门外。 徐颜也不生气,退后了几步,看了看墙,跳了上去,还没站稳,剑就抵到了喉咙。 “徐二公子何故翻墙?” 徐颜站稳后,道,“赤奕,我来找你家公子,所以行个方便,他关了门,不想再让他开门,便只好翻墙了。” 赤奕收了剑,表示无语,这徐颜当真是难缠,“我去给徐二公子开门,您要是从这里进来了,便是我的失职。” 徐颜行了一礼,“多谢。” 便跳下了墙。 不一会门便开了。 “扣你一年月钱。” 徐颜看了看房间,小声对赤奕道,“我给你补。” 赤奕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徐二公子好意,不必。” “你们说话我听到了。” 徐颜也不客气的开了门,巧妙的躲过了飞过来的箭。 “我说,你这样是没有忠心的侍卫的。” 卫清淮低眼看文书,闻言头都没抬,“他可以走,我又不会留。” 徐颜拿起一旁书架上的书,翻看起来。 目光却一直在卫清淮身上。 “你的眼睛都要焊我身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徐二公子好龙阳。” 卫清淮说着,抬眼,直视着徐颜,眼睛满是厌恶。 他是接受不了的。 徐颜被卫清淮的眼神吓到了,手中的书一时没有拿稳,掉到了地上。 连忙起身掩盖住尴尬。 调侃着。 “你生得这么好看,怎么不是女子。可你若是女子,卫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吧。” 卫清淮从小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长得清秀,偏偏这徐颜不怕死,还一直说。 “你可以滚了。” 徐颜把书放到书架上,不但没有走,还走到了卫清淮的书案前。 “你看你,说你还急,谁叫你这么好看。哎呀,怎么墨都没了,我给你研墨。” 徐颜便拿起墨条开始慢慢的研墨,目光也没有在卫清淮身上,而是看向了他的字。 卫清淮看着确实也没墨了,还有很多要写,便也没再说什么,任由徐颜去了。 徐颜瞥见卫清淮认真办公的样子,莫名欢喜,安安静静的,跟他的脸很是相配。 且拿起剑的样子又那么飒。 可惜不是女子,不然他都要上门提亲了。 有这样的女子相守,去边关戍守一生又有何妨? 徐楠成婚后,便该是他了。 也不知道家里会安排谁家的大家闺秀。 徐颜如此想着,才发现,十八年来,竟然没有同徐楠一样有喜欢的女子。 但要是喜欢裴昕阳,徐颜是不干的。 想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想不通,徐楠为何喜欢裴昕阳,没有半点优点。 特别是那张嘴,在她那里讨不到半点便宜。 一时之间,想到此处,又想起了刚才的不愉快,手里的动作也加快了些。 第292章 长大了 卫清淮看着原本干净的纸,被染上了墨汁,提笔的手停了下来。 随后不善的望着徐颜,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 真是想一掌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抬手就给了徐颜一拳。 徐颜下意识躲过。 不解,带着些许无辜的眼神望着卫清淮,随后他把手里的墨条放在一边,又怕被打,站起身,退了一步,指控道,“我好心给你研墨,你打我干嘛?” 卫清淮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面前好不容易才写好的文书,脸黑得徐颜心里打颤。 四周安静得可怕。 徐颜气过后,没有等来卫清淮的下一拳,便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只需要署名,这文书便写好了。 徐颜有些尴尬,愧疚的摸了摸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就逃也似的跑了。 关门时,补了一句,“改日再登门道歉。” 卫清淮对进来的赤影说道,“去打他一顿。” 说完,就撕掉了好不容易写好的文书。 赤影应道,“是。” 这一天,徐颜是捂着腰回家的。 徐楠在给裴昕阳挑选首饰,余光就看到有一个人一瘸一拐的往夕颜阁走去。 就连齐剑也挂了彩。 徐楠抿唇,一向不爱打架的徐颜,哪怕遇到京中纨绔子弟,也不会如此狼狈的回府,便也放下手中的首饰,去了夕颜阁。 徐颜褪去里衣,身上全是伤,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触目惊心。 徐楠大怒,却又觉得哪里不对,搁徐颜的性子,这会就不会在房间里了。 而是带着府兵去打回来了。 想到这里,徐楠也收了怒气,语气平淡的问道,“你和谁打架?有没有赢?” 徐颜抬眼看了徐楠一眼,心里苦。 这敢赢吗? 却又不敢说。 闷声回道,“嗯,赢了。” 徐楠却笑了,问道,“被小娘子打的?” 徐颜无语,转过头,没有回答徐楠的问题,满脸痛苦,龇牙咧嘴的给自己上药。 徐楠却一脸的欣慰,看着样子就是输了啊,还不愿意提,但不管对方是哪家的姑娘,能管住徐颜便是好的,随即微笑着出了房间。 齐剑处理好伤口,也往夕颜阁走去。 徐楠今日心情却格外的好,叫住了齐剑。 “二公子他可心仪哪家姑娘?” 齐剑跟着徐颜长大,明白徐颜的心思,但在徐家,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摇头道,“二公子没有心仪的姑娘。” 徐楠看着齐剑的脸色,不像是在说谎,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你们的伤从何而来?” 齐剑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一脸的心虚,“遇到了几个地痞欺负一个姑娘,二公子英雄救美,受了些伤。” 徐楠也没有拆穿齐剑的谎言,弟弟长大了,有了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也是好事。 “嗯,好,你照顾好阿颜,你也注意自己身上的伤。” 齐剑没想到这么明显的慌乱都能糊弄过去,连忙道,“是,大公子。多谢大公子关心,我没事。”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身走了。 徐楠微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徐颜也要到别人家去提亲了。 第293章 不讨厌她 裴昕阳在府里试着嫁妆。 试得多了就很烦躁。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裴昕阳抓着衣服就往外丢。 服侍裴昕阳的人,都知道她的脾气,一时没人敢去捡地上的衣物,饰品。 都忙退了出去。 “林五,给我滚出来!”裴昕阳喊道。 不一会便有一个人站在裴昕阳面前。 “琼林呢?这么久了,可有踪迹?” 林五低着头,声音喑哑,“自从被卫公子带走,便没有了消息。” 裴昕阳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 这么多年了,琼林都没有出过事。 明明带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他却死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杀卫浚霖背后的人,却忘了四周都是杀手。 如今却要穿着嫁衣嫁给不爱的人。 裴昕阳苦笑一声,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去,我成亲当日,我要杨家人陪葬,杀了所有杨家后人,一个都不能留!我要他们断子绝孙!” 林五没有领命而去,而是反问,“裴二小姐可想好了?现在裴家身处水深火热。” 裴昕阳眼眸深处仿若藏着两把锋刃,微微一眯,那冷冽的光便如实质般迸射而出,所经之处仿佛空气都被切割,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然。 缓缓站了起来,端庄的站在林五面前,嘴角带着一抹冷笑,“怎么?端三公子不愿?还是说做为我的亲卫,我命令不动你?” 林五面露不满,也没多说什么,“我会处理的,让人抓不到把柄。” 转身便消失在房间中。 不知过了多久,西边的夕阳都出现了,兰心才姗姗来迟,端着嫁衣进入房间。 开心道,“二小姐,这是徐公子亲自按照二小姐的要求寻来的嫁衣,徐公子还说送来得晚了些,还一并送来了夜明珠。” 裴昕阳抚摸着嫁衣,面露喜色,“他寻了多久?” 兰心见裴昕阳没有如其他人说得那么可怕,欣喜道,“可寻了好几个月呢,完全按照二小姐的要求来的,二小姐,让兰心来给你梳妆,看是否合身,不合身的地方还可以改。” 裴昕阳却把手背于身后,冷言,“不了,今日不早了,我累了,明日再试吧。” 又拿起一旁的盒子,打开,是一颗很大的珠子。 “这个真的可以发光?” 兰心兴奋的道,“当然,二小姐要不要看一看?我这就去关窗帘。” 裴昕阳却盖上了盒子,丢在一边,“你喜欢送你了。” 兰心可不敢收,连忙捡起地上的夜明珠,放在了盒子里,然后收了起来。 她看出二小姐心情不好,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好,成亲还有半月,所以对亲人不舍? 但现在也该是高兴的才对。 毕竟要嫁给一位满心都是自己的人,何况徐家四十无所出才能纳妾,这是多少世家女子想嫁入徐家的梦,却没有那个命。 兰心又把嫁衣好好收了起来,便开始招呼人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裴昕阳出了房间,兰心见状也只好一直跟着。 她觉得她的命很好,十五年来,只有被卖的那三个月过得不好,以及在她自己家的日子,其余的日子都赶得上大户人家妾室生的小姐了,什么都不缺,还和嫡小姐同吃同住。 但也不知道自己的二小姐怎么那么讨厌其他丫鬟或者侍卫离她太近,却独独不讨厌她。 第294章 深夜到访 所以只要裴昕阳不谴开她,她都会不离眼的跟着。 “二小姐不要难过,就算出嫁了,徐公子也会时常带着二小姐去探望老爷夫人,还有公子们的。” 裴昕阳轻轻地敲了一下兰心的头,“你啊,真是的,小心我把你给提前嫁出去。” 兰心委屈的摸了摸头,“我可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小姐你怎么忍心把我嫁出去。” 裴昕阳瞧见兰心这模样,也不忍心再逗她,“好了,我说过的,会把你风光的嫁了,以后也会是当家主母。有点出息好不好,当什么陪嫁丫鬟,以后岂不是会成为一个老婆子?我可不会把你葬在徐家祖坟。你也得有子孙供奉才是。” 兰心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但一直记得她是一位丫鬟,不能逾矩了去,但心里暖暖的。 特别是有关二姐刘曼筠的事,二小姐及笄礼一过,便大着胆子求了恩典,没想到,就答应了。 但贵人事多,也会忘记。 却不想二小姐却一直记着,还带了宫里的老御医前往。 虽然也是吊了几日,但这也是莫大的恩情了。 去做当家主母,这是兰心万不敢贪想的。 “二小姐,莫要打趣奴婢了,我只想一辈子都服侍你,哪怕以后葬在小姐的边上,也是好的。” 裴昕阳也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兰心便出了府。 径直去了鼎香苑,进入了一个包厢。 裴昕阳换好衣服,对兰心交代道,“你今日扮成我,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半步,林四会护你周全。” 兰心坐在镜子前,望着跟裴昕阳一样的面皮,很是不适。 还有华贵的衣服,穿在身上怎么都不适,但听到裴昕阳的话,还是应道,“好的,二小姐。” 裴昕阳便翻出了窗户。 一会便消失在黑夜里。 裴昕阳刚翻进卫家的墙,箭便从四面八方而来,还好她身手敏捷,不然就要交代在此了。 但刚进入院中,一把剑便抵在了脖子上。 “不知裴二小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裴昕阳拿开了抵在脖子上的剑,“木栖,卫浚霖呢?” 木栖收了手中的剑,也是没想到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裴昕阳还亲自来问。 “跟圣女回雾谷了。” 裴昕阳当然知道他们是回雾谷了,可...... “雾谷在何处?” 木栖一脸的无语,但还是耐心道,“裴二小姐,这是谷规,外人不得入谷,您有什么,还是等圣女回来再说。” 裴昕阳便直往卫清淮的房间而去。 木栖沉了沉眼,而后追了上去。 在东厢房的院中便于木栖打了起来。 裴昕阳的武术是裴昌炎亲授,自然也不比木栖差,只是木栖的轻功实在厉害,堪堪躲过。 打斗声引来了芙蕖。 芙蕖两招便把裴昕阳丢出了东厢房。 裴昕阳险些没有站稳。 “以多欺少,真是可笑。也不过是你们有蛊罢了,没了蛊,你们什么都不是!” 芙蕖双手抱胸,真是不好意思,谁叫我们生来便有。 “裴二小姐,你要什么,我们都好说,万不能打扰了少主。还请裴二小姐速速离去。” 第295章 听你的 裴昕阳冷笑了一声,“告诉我雾谷在哪里,我便不会再来叨扰。” 芙蕖双手一摊,“无可奉告,裴二小姐,得罪了。” 瞬息之间,裴昕阳便到了裴家门口的暗处。 裴昕阳反手抓着了芙蕖,低声说道,“带我去皇宫。” 芙蕖一愣,“给我个理由。” “你也知道,最近皇宫之中,暗潮涌动,我只是想去看看,到底是皇后,还是端妃,或者是皇上,要我裴家的命。” 芙蕖想了想,警告道,“以后不得再来打扰少主了。” 虽然她知道警告了没什么用。 裴昕阳整理了一下乱了的头发。 “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怎么会骗你。” 芙蕖打了一下她自己的头,顿时觉得她自己蠢极了,“你为了骗我出来,就是带你去皇宫?” “不然呢?我对你们的少主公子可不感兴趣。” 芙蕖也是拿这个大小姐没办法。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裴昕阳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快些,要到巳时了。” 芙蕖便带着裴昕阳去了皇宫,首先去的,便是端妃宫里。 但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还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裴昕阳深吸一口凉气,还好今日遇到的是芙蕖,不是紫若,若是紫若还真不好说。 怪不得雾谷人不能在皇宫里留下来,跟陈柔初脱不了干系。 随后她们去了皇翰苑,只见到安绍之还在批阅奏折,并没有召见大臣。 最后去了关雎宫。 皇后宋琬凝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色,虽不是月圆之夜,却也有弯弯的月亮,还有几颗繁星。 “春梅,夜深了,去关宫门吧。” 春梅应后便差人去关宫门。 宋琬凝在烛光中,看不清面色。 “本宫就像这一轮月,陛下就如这天,想遮住本宫,便遮住了。废太子,废皇后?皇后?还贬了本宫的父亲,裴家追回军饷又如何?还想回边关,做梦!” 春梅侍奉在一旁,听到皇后的话,心里莫名有些慌。 “娘娘,陛下是喜爱娘娘的,这些都是流言罢了,陛下虽贬了宋大人的官职,却也提拔了宋炫公子的官职。并没有流言那么严重。娘娘。” 宋琬凝能感受到安绍之对她的态度,若是真有情,安远又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封了王。 “本宫乏了。” 春梅便服侍宋琬凝歇息了。 裴昕阳失魂的出了皇宫,回到了鼎香苑。 她万万没想到,裴家的事居然是贤良的皇后造成的。 还好如今证明了清白,却还是有流言蜚语。 东凌国赔的军饷,一日没有运到北安境内,裴家就要在上京城多待一日,便会多一日危险。 兰心见到裴昕阳平安回来,身上没有半点伤,很是高兴,却一直愁着脸。 便安安静静地侍奉在一边,也没有多问什么。 免得让裴昕阳更烦了。 虽然是在自己的地盘,但一夜不归,也是不行的。 月亮越挂越高。 裴昕阳才沉音道,“回府吧,免得家人担心。” 兰心连忙扶起裴昕阳,高兴道,“二小姐夜里凉,回去须得喝碗姜汤才行。” “好,听你的。” 兰心见裴昕阳笑了,心里顿时也开心了不少。 第296章 荣辱与共 裴昕阳刚到家不久,就看到了裴令舟。 裴令舟不知道安烨怎么就不见了。 连在裴时屿那里都问不出什么来。 对于安烨殁了的消息,肃王虽然没说裴昕阳,裴家的一句不是,但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裴时屿是嫡子,忙于裴家的事。 然而裴令舟比较悠闲,这段日子没事就会去陪一下肃王。 每次回来都很晚,不成想,这次居然看到裴昕阳从外面回来,可现在都已经是子时了。 虽然婚期将至,但成婚前一月新人是不能见面的。 “小妹,都要成亲了,得矜持些。” 裴昕阳本就心情不好,又碰上了这个庶子,心里很是烦闷,正愁火气没地方发泄呢? 这就撞上了! “就你也想管我?我见谁与你何干!庶子永远是庶子,也就这点眼界,滚,真是碍了我的眼。” 裴令舟自觉当年没有保护好裴昕阳,让她卧床了两年之久,六岁才又开始学走路,所以每次面对她的恶语相向也当作没听见。 “小妹,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 “用你说?”裴昕阳瞪了一眼裴令舟,去了她自己的房间。 裴令舟安慰着他自己,没事的,以后小妹嫁人了,稳重了,也会懂事的。 裴时屿作为大哥,这些事理应也该他来管,可觉得有些事是他管不了的。 比如当他知道安烨喜欢裴文瑞时。 他心里是复杂的,却又是高兴的。 没有人会全心全意去伺候一个废人,但安烨做到了。 不管去哪里,安烨都会带着裴文瑞。 只因他看到下人虐待裴文瑞,他便再也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 裴时屿也照顾了裴文瑞半月,知道安烨的用心。 却不想,在等他再去时,裴文瑞却不见了。 他知道裴文瑞被卫浚霖带走了。 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吧。 “最近肃王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裴令舟望着裴昕阳远去的背影,有些愣神,转身见到是裴时屿,有些囧,整个裴家,其实并没有嫡庶之分,在这位嫡长子眼里,庶子也同亲弟弟。 “大哥,肃王好些了,只是说要亲自去白云城接东凌国赔的军饷,我拦不住,肃王还说要还了裴家养育安烨二十年之恩。我想暗中随着肃王一起去。” 裴时屿总是一副稳重的模样,温言道,“肃王为我们做的够多了,若遇到不测...” 剩下的话,裴时屿还没说完,裴令舟便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大哥放心。” 裴时屿又道,“让穆重陪你去。” 裴令舟拧眉,穆重可是裴时屿的得力副将,多少次出生入死,然而穆重本该靠着军功封为将军,却只愿意跟着裴时屿。 “不可,他得陪着你,不能跟我。” 裴时屿拍了拍裴令舟的肩膀,“你是我亲弟弟,有穆重陪着,我放心,安全回来。若是君越稳重些,本该是他去的,姨娘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了。” 裴令舟抱拳,说道,“我也是裴家一员,就该荣辱与共。” 第297章 城府 裴时屿听到裴令舟的话很是欣慰,娘亲病重,父亲也分身乏术,短短两年,也是苍老了不少。 家里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 偏偏裴君越性子温润,虽然会武,但又没有带兵打仗过,妥妥就是一个书生,却生在武将之家,又不去考科举,偏偏写的文章,诗词,政论又那么好,还传扬了出去。 裴时屿也很是无奈。 带兵靠穆重,比不过裴令舟,文又比不过裴君越,却又是大哥,不得不拿出大哥该有的样子来。 唯一骄傲的就是善于用人。 “小妹终于要嫁人了,肃王有说什么时候去吗?” “三日后出发。” “好。”裴时屿也想让裴令舟看着裴昕阳出嫁,可有时候不得不去做更重要的事。 裴时屿一人站在院中,不知道在看什么。 裴昕阳根本就没有走,她早就看到了在不远处的裴时屿,又走到了院中里。 行了一礼,“大哥。” 裴时屿微笑着看着亭亭玉立的裴昕阳,莞尔道,“小妹。” “大哥,你早就怀疑皇后了吧?”裴昕阳直接说道。 “什么都瞒不了你。”裴时屿每次和裴昕阳对话,总会惋惜,要是她是男子就好了。 他定会亲自带她驰骋疆场。 “爹怎么说?” “宋叔全力保父亲,爹能说什么?况且宋叔还因此被降了官职,收回了陛下赐的令牌。” 裴昕阳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可我觉得皇后不足为虑,反而,是那个端妃,颇有城府。” 虽然天有些黑,可裴时屿还是看到了裴昕阳刚刚嘴角的那一抹瘆人地冷笑。 又不知道她又有什么鬼点子。 “你又深夜去看你阿姐了?” “不行?”裴昕阳有时候觉得她大哥是真的聪明,把他们几个兄弟姊妹看得透透的,有时候觉得她大哥很蠢。 “你去找芙蕖带你进宫了?” 裴昕阳点了点头,但眼中还是带着些许怒意。 “阿姐说帝后情深,不管皇后做什么,陛下都会护着。可皇后不信帝王会有情,两人误会很深。可端妃嘛,她却能在后宫之中拥有两位皇子,还能养着一位公主。可见有先帝的情深前车之鉴,连陛下都怕自己爱人之子扑了先太子的后尘。” 裴时屿比较理性,在利益,家族面前,其他的好像都不重要。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端妃推动的?” “不然呢?若皇后信任陛下,她就不会患得患失。管她呢,只要别碰我裴家人,我就不会动她。” 裴昕阳又道,“至于朝廷的事,大哥,就靠你了。” 说完,裴昕阳便行礼走了。 裴时屿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二小姐之前带回来的药方,可有效?” 李声原本有些愣神,听到裴时屿在问,便回答道,“公子,夫人身子有二小姐的药方,好了不少,真不愧是雾谷医女。” 裴时屿不善的眼神过去,李声赶忙道,“真不愧是卫家世代传承的医术。夫人这段日子精神好了不少。” 第298章 效忠 裴时屿面色有些转好,又道,“让膳房做些膳食,给大少夫人补一补吧,每日刺绣,眼睛重要。” “是。” “不必跟着我了,明日起查范敬。” 裴时屿吩咐完,面色肉眼可见的疲惫了下来。 李声应下后,望着裴时屿在夜色中孤独的身影,心里很是心疼这个从小护到大的公子。 裴时屿一生中有两位至交好友。 与霍靖,他们是刎颈之交,是从死人堆里把他拉出来的兄弟。 因此裴时屿终身未娶,只为了保下霍靖的妻子,儿子,女儿。 十年了,哪怕是妾也不曾纳,就怕‘大少夫人’受半点委屈。 面对昔日兄弟的妻子,也是相敬如宾,从不有半分逾矩。 裴时屿和范敬是君子之交,是笔友,更有生死之交。 很早之前,裴时屿就察觉范敬的异常。 可裴时屿作为范敬的知己,裴时屿一直没有去查,哪怕是暗中派人去查,也不曾有过。 茨城之战因为有范敬拼死送来的城图,裴时屿才能脱困。 茨城是范家守了六十多年的城池,在范家的守护下,成为了富饶之地,同时范家也成为了当时皇帝眼中的钉子。 直到裴时屿的影子消失在转角,李声才转身离开,去做裴时屿交代的事情。 一转眼,成亲的好日子便到了。 卫清淮虽不知为什么,每次有关裴昕阳的事,心里莫名就要心悸一下,但依旧准备好了贺礼。 吃过早膳不一会,便出门去了徐家。 徐颜在门口等了好久都没有等来卫清淮,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的原因,等得有些烦了,便亲自上马打算去接。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卫清淮来了,随即翻身下了马,跑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徐二公子亲自在门口迎接,不来岂不是搏了你的面子。”卫清淮下意识快了一步,与徐颜拉开了距离。 徐颜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也没有跟上,只是看得赤奕带的礼有些少,就一个盒子。 “你带了什么礼物,不会是什么地契吧!我徐家虽然不缺,但还是收下啦。” 徐颜很不客气的拿走了赤奕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府里的管家。 卫清淮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管家已经拿走了。 想了想,反正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也便没说什么。 徐楠已经出门去迎亲了,徐颜作为徐家人,自然要去迎接宾客,他把卫清淮引到宾客处,还没和卫清淮说上几句话,徐颜就又被叫走了。 长宁郡主安思延盼这一日已经盼了好几年了,虽然裴昕阳性子顽劣,但她从小就是喜欢这样的女子,无拘无束,直率爽朗,让她很是羡慕。 所以在众多上京城贵家子弟中,选了徐家的徐彦辉这位庶长子作为夫君,想着生一个女儿,也要教她在草原中骑马。 不曾想生了两个小子,后面生徐颜伤了身子,便不能在生育了。 本想着让裴晴做她的长媳,偏偏长子喜欢裴昕阳。 此时很是高兴,招呼着前来的女眷们入座。 徐彦辉的嫡长子成婚,也很是高兴,虽然是裴家女,但也向皇家表明了徐家不会结党营私,也不会与任何一位王爷暗结连理,只效忠陛下一人。 也在前厅招呼着前来的宾客。 第299章 命运! 卫清淮坐在他的位置上,淡定的饮茶。 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面对别人的攀谈,两句话就会终止。 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身边的气压低得可怕。 可偏偏卫清淮办案能力是刑部一等一的,连刑部尚书李瑾都很看中他。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但红寒县卫家嫡长子这个名头都让很多人不得不来与卫清淮攀谈。 之前有卫浚霖在,根本不用卫清淮说什么。 况且,卫清淮本就没去过什么红寒县,只顶了个虚名罢了,他本姓杨。 本想安静打坐的卫清淮,在面对别人的攀谈时就会有很大的抵触。 看着时辰还早,便起身出了宴席。 其他人见在他这里没讨到什么好处,也就很是识趣的去找别人了,毕竟被郡主邀请的人都是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连陛下,皇后都差人送来了贵重的贺礼。 珠宝赏赐了不少,也让很多女眷羡慕裴昕阳。 不免就会有小声嘀咕的。 “也是她命好,生在裴家,能和郡主的儿子一同长大,不然就她那样的性子,整个上京城谁敢娶她啊!” “所以你羡慕了?可人家就有这个命!而你没有。” 凌妙伊说完哼笑了一声,抿了一口茶水,起身便向郡主行了一礼,往院中走去。 周佳若面对异样的眼光,脸上染了些羞涩,年芳十八不成婚的女子,本就会被议论,何况她已经十九了。 也不是她不想成亲,只是喜欢上了徐楠罢了。 眼看着他们订亲十几年,也不曾提过成亲,抱着一丝幻想。 周佳若也不知道凌妙伊在装什么,明明也那么喜欢徐楠,每次跟裴昕阳见面都要撕破脸,背地里还装好人护着她。 随即向周夫人告知一声,又向郡主行了一礼,出了宴席。 周佳若站在院中没有见到凌妙伊,气得跺了一下脚,又收住了,徐府可不是随意撒野的地方,作为户部侍郎的千金,这些规矩还是懂的。 马上又换上了微笑。 在院中闲逛了起来,徐府没有小姐,作为未出阁的姑娘能在徐府如今日这般随意走动的日子几乎没有。 周佳若如此想着,心情好了不少。 卫清淮独自站在院中的楸树下,虽然过了花期,这个季节的楸树叶确实极美的。 树叶已悄然染上了斑斓的色彩,不再是夏日单一的翠绿。叶片或边缘微微泛黄,晕染开来,为整片叶子增添了几分灵动与俏皮。 这样一位美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很难不被少女围观。 凌妙伊也不例外,刚一过来,逆光就看到了卫清淮的侧颜。 虽远远见过一面,但也过于仓促。 这样的文弱书生,凌妙伊是看不上的,奈何有副好皮囊,卫家且还是几百年的望门。 她都成婚了,凌妙伊也要为自己和家族而谋划了。 “原来是见异思迁了啊,怪不得这般帮着裴昕阳。”周佳若见凌妙伊这眸中含情的模样,气消了不少。 虽然父亲也说可与卫家结亲,可卫家在上京城可没有半点根基。 五百多年的望族又如何,还不是远在百里之外。 说到底,卫家也是个商户人家,这么多年来,也就一个人入仕。 第300章 入眼 凌妙伊面带笑,却句句都是刀,“人皆爱美,不知卫大人可会看你一眼?你也别看不起卫家,就你,也攀不上。我凌家女不成婚,还有一位知书达理的嫡兄长,明事理的嫂子。就不知道周小姐有没有一位能养老姑娘的好大哥。” 周佳若努力让自己不要发脾气,可这种戳人家肺管子的话,真的很气人。 老姑娘不嫁人很值得宣扬吗? 可凌家就是有这样一位大小姐,年芳二十八,都还待嫁闺中,丝毫不影响其他凌家女选夫婿。 整个凌氏家族竟然也没一人说她的不是,全是因为凌妙伊的兄长凌纪。 “哦?那卫大人也不曾看你啊,在这里含情脉脉,没有半点姑娘的端庄样子。” “呵,你在人家的宴席上说她的儿子不该娶裴昕阳,岂不是当着大家的面,打郡主的脸?以后这徐大少夫人可不敢邀请你这样的人来做客。” “你...” “周姑娘,请注意你的仪态,这可是在徐府,不是你的周府。可不能随意耍大小姐脾气,宫里还来了贵人,切莫冲撞了。” 凌妙伊微笑着说完,转身便变了脸,真是晦气,走哪里都有这个周佳若。 凌妙伊本就有些郁闷的心情,现在更加心烦。 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提前离去了。 周佳若见状没有跟上,“这么沉不住气,怕不是要去拦亲,她自己坐上花轿吧。” 周佳若自觉没趣,又回到了宴席上,安安静静的坐着。 耳力好的卫清淮站在楸树下,自然听到了他想听的话,只是内心并没有太大了波动。 但听到裴昕阳这三个字时,心里还是有一瞬不明来由的心悸。 徐颜好不容易脱身,却在男宴席上没有见到卫清淮,找了一会才发现他被女子给围观了。 上去就打算拉走卫清淮,可又想到了什么。 “这么多千金,你可有入眼的?” 卫清淮还当真转过身去,与那些女子面对面,把对面的女子都打量了一番。 “这可是你兄长大喜的日子,你还真是你大哥的好弟弟。” 徐颜见卫清淮没有喜欢的女子,心里顿时轻松了一下,又克制住了。 “你说你,一个男子,生得这般白,还清秀干嘛,你要是领兵打仗,对面的敌军见了你,都不敢伤你半分,直接把你掳去关起来了。” 卫清淮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然而徐颜却移开了目光,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怒意,且还拉了他一下。 “你不是说了嘛,今日是我大哥大喜的日子,你还是别在这里抢风头了。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宴席,别出来了。” 徐颜把卫清淮带进去没一会,便有人高声道,“新人到。” 大家便纷纷站起身,往外走去看新人。 徐颜也不可能就这么坐着陪卫清淮,便也去忙了。 卫清淮一人坐在宴席上,反倒落了个清净。 喜官是皇帝安绍之亲自派来的人。 声音很是洪亮,饶是前面熙熙攘攘,卫清淮也能听得很清楚。 “男徐家,女裴家,两姓联姻......” “新人徐楠,裴昕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第301章 不许离开 卫清淮听到裴昕阳时,手中的茶杯晃了一下,险些湿了衣服。 不知不觉站起身,走到了屏风外,看着被喜婆带着下去的女子,恍如他就是那个新郎官,看着自己的新娘子去了新房。 望着脚步有些不稳的新娘子,想起大嫂成婚时也是这般,大哥还送去了吃食,想到这里,嘴角便挂起了一抹笑。 却又收起了笑容,父兄尸骨未寒,杨家和萧家人虽然得到了惩罚,可茂儿还那么小,都不放过...可,他们却还活着。 不知不觉中手握成了拳,脸色也有些阴沉。 这一幕全然落在了徐颜的眼中。 而徐颜的脸色变化也全部落在了长宁郡主安思延的眼里。 不免有些担忧,要是卫清淮不是... 她也是愿意接受的。 一个家族能延绵下去就好,其他的她也想随自己的心愿过完这一生。 也不想强求子女什么。 她也想不成婚,可这不是她能左右的。 但她也是幸运的,不禁望向了一旁的夫君,姑姑的眼光从没看走过眼。 以前的郡主,公主嫁人,很难守得住驸马,逼急了,好龙阳的也不少。 可成婚二十二年来,他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更别提通房了。 徐彦辉对上妻子柔情的目光,也嘴角含笑。 身为一个庶子是没有资格高攀郡主的,更别说另立门户了,有两位出色的兄长,只能永远在他们的光辉下生存。 却不想娶了郡主,还能立功名,虽然会被忌惮,但也要有实力护住爱妻才是。 徐楠转身刚好见到双亲眼中的爱意,眼眸的笑意就更浓了。 行礼道,“爹,娘。” 徐彦辉微笑道,“好,好,好,开宴!” 这一日徐家很是热闹,谈论最多的便是彩礼和嫁妆。 徐家的彩礼可是搬了足足一日,裴家的嫁妆更是排了好几条街,到夜幕都没有搬完。 特别是那颗夜明珠,在市面上买都买不到,还是徐楠去南海亲自寻的。 可以足足照亮一整个屋子。 让不少女子都羡慕不已。 却不想在宴席快散之时,门前走过大理寺卿黄杰英,后面跟着百余人,听着小斯的禀告,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命案。 时辰不早了,也有不少未出阁的女子,便也早早告辞回家去了。 卫清淮虽喝了不少酒,却也没有醉,看到黄杰英带着这么多人,想来是大案,便也告辞了。 徐颜却醉了,拉着卫清淮死活不让走,还吐了他一身。 卫清淮也没有办法,便也只好跟着齐剑去了徐颜的夕颜阁。 好不容易换了衣物,徐颜却死拉着不放,嘴里话更是没边。 “你是不是喜欢裴昕阳,我告诉你,你今日看她的神情我全看到了。但是,她是我大嫂,今日是我大哥的大喜,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在这里,一步都不许离开。” 嘴里说着,手里拉卫清淮的力气又加重了。 要是只有徐颜一人,卫清淮会不客气的打晕就走,可偏偏齐剑就站在一旁。 也不好在别人的府上闹事。 便拖着徐颜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而后闭眸,听着徐颜不停的唠叨。 齐剑便守在门口,以免有人进来。 第302章 痛快 安思延虽忙着送客,却也看到了徐颜吐了卫清淮一身,还拉去了夕颜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徐彦辉有些许不满,只好分散徐彦辉的注意力。 “阿颜这小子,喝这么多,不知道以后会是谁家的闺女替我们管着他,为徐家开枝散叶。” 徐彦辉见夫人笑着,也收了脸上的厉色,温言道,“这混小子,上次阿楠说阿颜不知被哪家姑娘打了一顿,回家独自躲在房间里擦药,看来也是管得住的,夫人也可少操心些。” 安思延一时也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打儿子的人,八九不留十就是卫清淮了。 “夫君说的是。” 两人便又开始送客。 一直到亥时五刻[10:15]才送走最后一个族亲。 ...... 徐楠在戌时就有些坐不住了,很想去新房,却又抵不住来自堂兄弟,表兄弟,好友的酒,也亏得徐颜眼力好,去帮徐楠挡酒,还拉上了卫清淮。 徐楠才得以脱身去了新房。 裴昕阳听着林五的禀告,心里很是痛快。 杨家杀了她的人,她的人却又为了保护杨家人而死,对外虽然只是一个卫家的侍卫。 可对内? 诛杨家九族都不为过。 谁叫他们也心狠手辣,连四岁的婴孩都不放过,也别怪她做得绝了。 她也不知道卫素素怎么想的,自己的后代只剩下一个卫清淮,却还忍得住不亲手,手刃了仇人,还让他们接受朝廷的审判。 白白多活了些许时日。 裴昕阳心情大好,可不管徐楠是否在应付宾客还是要提前来,掀开了盖头,一日未成进米水,早就饿了,便也开始吃晚膳。 吃得差不多了,便也听了喜婆的话,又盖上了盖头。 裴昕阳可不管什么自己掀开盖头不好的寓意。 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就没有对喜婆发火,难得耐心了些。 兰心侍奉在一旁,很怕裴昕阳把喜婆给丢出去了。 随时注意着,喜庆的日子可不能落下个刻薄的名声。 也是不巧,刚盖上没一会,徐楠便推门进来了。 随侍的人便开始按照规矩说一些吉利的话,候在一旁。 徐楠知道裴昕阳喜静,便说道,“你们不用候着了,都退下吧,没有我的令,任何人不能进来。” 裴昕阳也开口道,“兰心,林五,林四,你们也都退下。” 顷刻间,整个房间就只有徐楠和裴昕阳两人。 徐楠身着大红喜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在烛光映照下更显英俊,双眸中满是期待与紧张。 缓缓走近那端坐在床边的女子,手中的玉如意微微颤动,似也感受到了他此刻激动的心绪。 他轻轻抬手,那精致的玉如意挑起了女子的盖头一角,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一室的静谧与美好。 随着盖头缓缓升起,女子那如羊脂玉般的面庞逐渐展露,眉如远黛,娇艳动人。 他的目光与她交汇,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 娶到心爱的女子,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微抖,“娘子。” 裴昕阳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娇柔,而是大胆的对上了徐楠炽热的目光,嘴角含笑,眸眼动人。 红烛摇曳,光影在喜房内斑驳交错。 第303章 走一趟 卫清淮就这么被徐颜拉到了深夜,直到徐颜昏睡过去,才得以脱身。 可已是丑时。 卫清淮有紫若教轻功,便也躲过了徐府的严守,回到了卫家,却望着窗外一夜未眠。 直到天亮,卫清淮依旧站在窗前。 他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只觉得这一夜格外的长。 还没有吃早膳,大理寺便来人了。 黄杰英从没来过卫府,但看着卫院,连花草都是罕见的,地上的石砖都是镶上了最好的玉。 这可不像一个五品官员的府邸,可也抵不过卫家是望族。 还真是这卫清淮命好,可是...... “昨日杨毅朗家十二口人全部离奇死亡,连孕妇都没有放过,只活下来杨毅朗一人,萧蓉也死在了牢里。说来奇怪,萧家亦是如此。所以亲卫大人随我走一趟大理寺。” 卫清淮在见到黄杰英时,才想起昨日要打听的事,却没想到有关杨家和萧家,一时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好不容易进了刑部,想着慢慢杀了他们,为家人复仇,没想到竟然有人比他先做一步,竟是让这个本该复仇的他有些惭愧了。 “黄大人怀疑是我?” 黄杰英办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可这么大的凶案,也不是他一个大理寺说了算的,还涉及到刑部大牢劫人。 却没见过卫清淮这么淡定的神色,眼中竟然还带着一丝可惜,“卫大人请!” 卫清淮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无凭无据,黄大人这可不是你大理寺的作为。” 黄杰英却道,“卫大人也知道办案了的流程,只是请你去交代清楚便可。” 卫清淮便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这么大的案子,不会按在我头上吧?岂不是很冤?虽然我与杨家,萧家有血海深仇,却也知道有法令在,况且还在天子脚下。” 黄杰英有些摸不透眼中的年轻人,虽然说得都对,可这出其不意才能更有说辞,红寒县卫家可不能小觑。 可,等了一夜,这卫清淮居然没有潜逃,府里一切如常。 若不是他做的,黄杰英还真是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以后刑部也算后继有人了。 “怎么,不敢走这一趟?” 卫清淮想到一年前,家里出事短短几日便结案。 如今在这上京城只是小小五品,且没有半点根基。 虽然也有好官,但谁又愿意为一个小小五品去得罪杨毅朗御史大夫,莫说是帮,就连他的学生也是遍布北安国。 一时也想不明白得罪了谁。 若是进了大理寺还好,若出了这个门进了鉴廷司,那真是什么都是陛下的一句话罢了。 连官都敢杀,何况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么多条人命,朝廷也要在短时间内给百姓一个交代。 免得人心惶惶,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引起更大的事件来。 卫清淮还没说什么,便有大理寺的人跑进来道,“大人,有人去敲了大理寺的鼓,提供昨日命案的线索,说亲眼看到有人杀了杨焕文。” 黄杰英虽然没有看向卫清淮,余光却随时注意着他。 可卫清淮依旧是那副面容,没有任何波动。 “讲。” 第304章 护着 那人喘着粗气道,“他说杨焕文在外养了外室吴艳,但杨二夫人孙茵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还去闹过一次,他作为邻居,在昨日听到有动静,便以为是杨氏又来闹了,却看到吴艳的表哥张大勇杀了孙茵,他不敢出声,又看到张大勇杀了吴艳,张大勇本就是吴艳的姘头,他直到今日一早得知张大勇也死了,才敢来报案。” 黄杰英皱眉,孙茵的尸首可是在她的房间发现的,难道不是第一现场? “如大理寺需要帮忙,我不介意刑部协助黄大人办案。” 卫清淮也不知道这杨家,萧家得罪了谁,把人都逼到这个份上了。 若当真是有天大的冤情,他倒是也愿意帮助他们保住性命。 “虽然是去大理寺报的案,刑部也有权协助调查,毕竟怎么说也是这么大的案子,刑部也不会坐视不理。” 黄杰英偏头目光幽暗的望着卫清淮,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可卫清淮一脸的淡定。 黄杰英上前,握住了卫清淮的手掌,竟是半点虚汗都没有。 黄杰英放开了卫清淮的手,他也不想卫清淮走一趟大理寺。 “虽听李大人时常夸你,但此案卫大人需避嫌,可在家休沐一月。” 卫清淮低笑一声,“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显得我做贼心虚,欲盖弥彰?若你们都怀疑是我,可派人十二个时辰监视我,此案我查定了。出了这个门,我便会去大理寺找黄大人。” 黄杰英知道卫清淮是杨毅朗孙子的事,在上京城,至今都还有人传。 虽然杨毅朗从未承认过。 这一次也不知道杨家为什么会在一日内十二口人都被杀,这明显是来灭族的,是仇杀。 若卫清淮对朝廷判杨家案有意见,不是杨毅朗的孙子,此案他不该查。 若没有意见,不管是不是杨毅朗的孙子,此案他该查。 “我也知道黄大人会劝我,可除非你有权,有证据押我,不然你也阻止不了我查此案。” 卫清淮说完,双手负于身后,眼中满是坚定。 黄杰英也不好再说什么,带着人出了卫府。 卫清淮也没有马上就去刑部,而是在家慢慢吃了早膳,像往常一样带着赤奕,才出了门。 一日下来,去了每一位死者的现场,卫清淮见赤奕脸色有些不对,并没有说什么。 ...... 徐楠晌午起来也没有见到双亲,便去膳房交代他们要做裴昕阳喜欢的吃食,以免她醒来饿着了。 却见安思延的贴身嬷嬷守在夕颜阁门口。 徐楠沉思片刻,无论徐颜多浑,都没有像今日这样,守着一个嬷嬷,便翻入了夕颜阁,安思延果然在徐颜的房间。 徐楠便从后窗进入了房间,站在屏风后。 “娘,您让我出去吧,不是卫清淮干的,我决不做傻事,他也不会如此做。” 安思延却直言拒绝了他,“不行,今日你不得出徐府,就算是他做的又如何,自有人护他!” 安思延自觉说错了话,便侧了一下身子。 第305章 不可 徐颜很是纳闷,磨了一个上午,什么好话都说尽,就是不让出去,不管是不是他做的,都有人护? 杨毅朗? 他不信! “他在上京城无亲无故,就算是杨毅朗的孙子,他护,也免不了牢狱之灾。刑罚他也受不住。” 安思延喝了一口茶,稳了稳心神,又耐心道,“你不是说不是他做的吗?你急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是你一个小小主事能查的,去了能干什么? 你大哥刚刚新婚,刑部也准了你的休沐日,就给我在家好好待着,哪里都不许去,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徐颜无奈的坐了下来,说了一半天,又绕回来了。 也有些口渴,便喝了一些茶水。 想了想,又拉着安思延撒娇道,“娘,我知道不是他做的,可我作为他的同僚,还是知己。前段时间因为杨行佑,他都受到了牵连,差一点就死了,这次更是三十几条人命,我怕杨,萧家族又把此事推到他头上,陷害他。他正是孤立无援的时候,我不能袖手旁观。我得派人护着他,他就只有两个家丁,两个丫鬟。” 安思延望着徐颜焦急的脸色,谴退了房间里的丫鬟,家丁,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对他,当真只有同僚之意,知己相惜?没有其他之情?你是我的儿子,怎能躲得过我的眼睛。” 徐楠听到安思延的话,犹如五雷轰顶,徐颜那样一个高傲的人,怎么会时常不厌其烦的缠着一个人。 原来如此。 他作为兄长,一时觉得没有教导好这个弟弟,很是愧疚。 徐颜看着满屋只有两人,原来安思延什么都知道,此时也是给足了他的颜面。 “谁说男子只能娶妻,不能爱另一个男子的,此生我就认定他了!” 徐颜也豁出去了,今日这门他是出定了,最好把安思延气到,把他关起来,他倒也好逃出去。 徐楠听到这话险些没站稳,徐家嫡次子好龙阳,这要是传出去,徐颜就不好娶妻了。 安思延听到这话,倒很是淡定,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越城的魏家嫡次女魏洛伊温柔贤淑,知书达理,也是大家闺秀,我今日一早已和你父亲商议好了。你父亲今早前往越城办事,也会给你与她定亲。” 徐颜听后瞬间就炸了,放开了牵着安思延的手。 “我不同意,凭什么大哥就可以娶心爱之人,而我要父母之命。就算定亲了,我也不会去迎亲的!休想让我娶不爱之人。” 徐颜想到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生气的卫清淮,这次不知道是谁又要置他于死地,便跪了下来,说出来的话就更难听了。 “娘,是孩儿不孝,徐家有大哥在,我作为弟弟,更不会和大哥争家业,我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吧。” 徐楠闻言气得想去打他一顿,却又生生忍住了。 安思延气得站了起来,手抖的指着跪在地上的徐颜道,“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大哥听了去,都得打你一顿。” 而后有些气得发晕,便倚靠在椅子上,揉着发疼的头。 第306章 不差你一个 徐颜连忙上前去给安思延揉太阳穴。 安思延却推开了徐颜。 “不需要你揉,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徐颜知道话说得过分了些,又凑了前去。 “娘,我不能赌杨毅朗会护他,不管如何,我要站在他这一边,这都半日了,我不能在等了。” 安思延却依旧坚定道,“今日你也别想了,这个门你出不去,既然你说了,他不会做这样的事,那他就不会有事的。” 徐颜起身欲往外走。 安思延知道徐彦辉不在拦不住,关也关不住,出去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是你姑奶奶的后代,自有人护着,不差你一个。若你父亲查的不错,肃王的儿子安烨为了护他受了重伤,卫家世代从医,想来带着他去治伤了。他的身边怎么会差你一个!” 徐楠一惊,肃王的儿子不是在九岁时因病去世了吗? 徐颜也同样惊讶,问道,“肃王的儿子?” 安思延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才道,“学子案的第二日,肃王一夜白了头,不久便整军去了白云城。我和你父亲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是什么能让肃王,会一夜之间就白了发。也同样是学子案的第二日,卫老夫人和其次孙卫浚霖出了上京城,至今都没有回来,红寒县可没有卫家结亲的消息。” 徐颜听到这里,还是有些不解,肃王的儿子怎么会去当卫清淮的侍卫? 还有什么卫清淮是姑奶奶的后代。 “娘,你说什么姑奶奶的后代,是什么意思?” 安思延说得有些口渴,抿了一口茶水。 “安召公主的驸马姓卫,卫清淮跟安召公主有七分相似,我见到他都犹如见到姑姑,他们的神态也相似,都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可姑姑却又平易近人。若他是女子,我亦与姑姑有这样的缘分,我也是愿意的,可他是男子,对你无意,却...,所以你不能沾染他半分!” 说着安思延望向徐颜的眼神有些阴冷。 徐颜从没在安思延眼中见过这样的厌恶,竟是为了保护另外一个人。 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当今的陛下,朝廷之人谁不知他在寻安召的孩子,可几十年都未果。 可既然安思延这么确定卫清淮是安召公主的后代,那为什么陛下不认呢? 卫素素也进宫给太皇太后请过平安脉,那太皇太后为什么也不认呢? “不可能,若真是,陛下和太皇太后为何不认!杨大哥也是安召公主的后代,为什么陛下不...” 是啊,一个小小的学子案,杨家案,怎么会让鉴廷司去查,顶天就是刑部和大理寺一起查案。 那这次是不是为了保护卫清淮,也让鉴廷司去查。 可即便如此,他也想护着卫清淮,不让他再次受那么重的伤。 躺在床上,面无血色,进气少,出气多。 “竟然如此,他比我大,按辈分,也是我表哥,我更该同他一起查案,这样也能护着他些。” 却不想安思延道,“可以,不过你要跟魏家定亲,不然我就让陛下把你外放,直到他娶亲,你再回来。” 第307章 机遇 徐颜这才觉得一上午的嘴皮子全白磨了,说到底就是让他不要惦记着卫清淮,还不惜给他说了一门亲? 要是卫清淮有意,听安思延的意思,也不是不行,这也是徐颜没有想到的。 可他却无意... 他以后会和心爱的女子白头到老,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 徐颜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娘,您刚才说肃王的儿子护着卫清淮是什么意思?” 安思延原本好看一些的脸,又露难色。 “你们都以为肃王的儿子九岁时因病离世了,可离世的是裴文瑞那孩子,他因早产,出生便体弱,却也勉强养到了九岁,宫里的御医都不知道请了多少,可却也无能为力,我去看过那孩子,什么药都用尽了,可就是半点也不见好,御医说是心脏发育不全,能活到九岁已是奇迹。” 徐颜倒是跟着徐楠找裴昕阳时去过那个别院,见过那个瘦小的裴文瑞。 还有人说那是肃王的孩子,可长得却像裴昌炎,特别是那双眼睛,虽然文文静静的坐在那里。 看过来时,却像看到了裴昌炎,不由得心里一惊,又想起了练武时裴将的威严。 让只有五岁的他很是抗拒跟着徐楠去裴家别院。 直到裴文瑞病逝。 一起在别院不再见的还有那个比卫清淮都白的小男孩。 他一直以为是裴家外亲的一位年长的姐姐,总是穿着小裙子,梳着小姑娘才有的发髻,开口也是像极了女子。 直到两人比了一次谁尿得远,还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他转头才知道那个姐姐是个哥哥,在他旁边的不是裴君越! “所以当初在裴家别院的那个姑娘是安烨?” 徐楠比徐颜年长几岁,自然知道安烨一直活着,可不成想他会成为卫清淮的侍卫,可这说不通啊! 一个堂堂世子怎么会去保护一个小小五品,哪怕他是安召的后代也不可能。 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机遇? 徐颜也是这么想的。 安思延站起身,拉起了徐颜。 “娘也不知道,但肃王在肃王妃坟边翻新了那个小小的坟。这么多年来,肃王第一次以思恋为由翻新了,还重新刻了碑,立了排位。倒显得有些刻意。可卫家的医术能传至今,也是不容小觑,虽说是侍卫重伤,可谁又知道呢?” 徐颜不信,可安思延眼眸凝重。 “可,话又说回来,只是一个侍卫重伤,何须卫老夫人和其次孙一起离开上京城呢?红寒县卫家的医术可是闻名的,连太医院都不及,大多都是那里的学徒。” 徐颜只觉得卫清淮完了,如果真是因为学子案,安烨保护他而受重伤,或者死了,肃王一定不会放过他,哪怕因为安召公主的情份在,陛下也护着,他也很难在上京城为官了。 他们终究会一隔两地。 “好,娘,我答应你娶魏家女,但您也要让我护他这一次,哪怕以后他外放为官,我也要知道他是平安的。” 安思延在卫清淮第一日到上京城就知道他是安召公主的后代,还考了状元,很是高兴。 第308章 束发 安思延就知道,安召公主的子嗣又怎会差了去。 也是没想到,驸马卫松峰还是红寒县屹立了几百年的卫家人,可惜却是短命的。 “行,明年完婚。” 徐颜想讨价一番,可想到卫清淮现在生死不明,黄杰英还一早带人去了卫家,便应下了。 带着齐剑便往大理寺赶去。 徐楠在徐颜转身出房间时,也出了夕颜阁,回到了紫楠院。 见裴昕阳还在睡,就去了院中的练武场,选了一个趁手的兵器同侍卫比试了起来。 新婚第一日,本该是去给公婆敬茶。 可裴昕阳睡到了下午才起来。 抬眼望去服侍的丫鬟,看了一圈没看到兰心,便又躺下了。 可抵不住饿了,裴昕阳还是不情愿的做了起来。 换道,“更衣。” 裴昕阳穿好衣服都没见到兰心,便有些烦躁了,也不知道这丫头去哪里了。 裴昕阳有两个陪嫁丫鬟和一个教养嬷嬷,其他丫鬟都是徐家的家养奴,自然也知道裴昕阳的脾气,见脸色不对,都把头垂得很低。 裴昕阳还没发火,教养的胡嬷嬷就道,“一个个垂着脸跟哭丧似的,都给我抬起来,主子大半日不曾进食,你们都瞎吗!大公子怎么吩咐的!” 丫鬟们便落荒而逃,该准备膳食的就都去准备膳食了,该在院里打算的也都忙了起来。 可谁不知道,只要不是兰心看着做出来的吃食,这个二小姐都不会碰一下。 另一个陪嫁丫鬟小暖服侍裴昕阳洗漱打扮好后,兰心不在,也不好离去,便微抬着头,侍奉在一旁。 胡嬷嬷自然不用说,只要裴昕阳不让她侍奉在门外,也不会离了眼去。 “二小姐,将军一早去越城处理公务了,夫人去了夕颜阁,未时一刻[13:15]才出来,姑爷这会在练武的院中。” 裴昕阳有些纳闷,安思延训人可没这么久,这徐颜莫不是要跟谁家姑娘定亲了。 “好端端的,儿子新婚,去什么越城。可是上京城出了什么大事?” 胡嬷嬷道,“近年来他国细作不断,昨日刑部抓了五个。且昨日杨御史家,萧丹瑜家,三十一口人被杀,连在刑部死牢里的人都死了。” 裴昕阳两日不曾好好吃饭,有些头晕乏力了,便坐了下来,脸上分明没有笑意,还有些忧愁,却让人看得有些发毛。 “今日晚些回家一趟,又有爹,大哥忙的了。” 胡嬷嬷本想说成亲三日才可以回门,可什么规矩在裴家真是半点都行不通。 裴家不信神佛,鬼,魑魅魍魉,她二十年的宫规礼仪,在遇到裴家人后彻底塌了。 在裴家一套规矩,在外人面前一套规矩,以至于徐楠不管什么都会顺着裴昕阳。 听到裴昕阳的话,也没有说什么,只对小暖道,“去看看兰心膳食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暖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出了房间。 “嬷嬷,我想自己束发。” 胡嬷嬷虽觉着新婚第一日是不能束二发的,却也没说什么,便上前搀扶裴昕阳坐到了铜镜镜前。 徐楠舞剑的手一顿,随后把剑收在身后。 只见裴昕阳身穿一件素红衣,缓缓向他走来,她头上只有一根素白色发簪盘着发,形成一个简约而雅致的发髻,其余的长发则肆意地披散开来,显得更加明艳动人了。 第309章 着急 徐楠去大理寺的半路中听到有人议论案情,心里很是着急,马车便快了些。 走得差不多了,徐颜又得知卫清淮没有被带去大理寺,而是去了案发现场,便马上调转了方向,跟着去了。 可总是慢卫清淮一步,直到卫清淮回到刑部,他才后脚进了刑部大门。 望着全须全尾坐在条案边分析案件的卫清淮,徐颜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你查案可有收获?” 卫清淮写完,盖上印章,连忙收了起来。 徐颜想研墨的手又伸了回来。 “那个,你口渴不?” 卫清淮站起身,望着徐颜好一会才移开目光,还退了一步。 “三十一条人命,若发生在三十一个不同的地方,三十一个不同的人家,就不会有破绽,可偏偏只在两家。虽然目前报案的九起,每个人的死各有一段完美的故事,显得就更刻意了些,昨日是什么好吉日呢?用得着三十一条人命来祭?” 徐颜嘴角的笑容慢慢压了下去。 卫清淮却扬起了嘴角,“思来想去只有仇杀,可唯独留了杨毅朗一命,可见杨毅朗作为丞相,受万人敬仰,现在作为御史,也人人敬重。这样的案件从未有过,牵连甚广,还让人查不到背后之人的任何蛛丝马迹,可见是筹谋已久。就是不知是挑衅皇威,还是真的仇杀,徐主事以为呢?” 徐颜的眼神开始不自觉地游离,像是两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地寻找着可以栖息的角落。 原本自然摆放的双手,此刻也变得有些无所适从,先是下意识地揪着衣角,将那衣角揉搓得皱巴巴的,随后又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猛地松开,手指却又不安地在身侧轻轻敲击着,却毫无节奏可言。 他在他面前从来都掩盖不住心里的想法,哪怕只有一眼。 “你有怀疑的人?” “这话我应该问徐二公子。” 卫清淮给徐颜沏了茶。 “这里没有外人,徐二公子可以同我说说。” 徐颜对视上了卫清淮的双眸,权衡利弊之后,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又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见你没事,你倒反问起我来了。可看你分析得头头是道,一日便有怀疑的人,真不愧是李大人看中的,你上辈子不会是鹰吧。” 卫清淮也抿了一口茶水,“你的茶有毒,一炷香内,告诉我,我便给你解药。” 说完,慢慢的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 徐颜懵了,他竟然给他下毒? 起身一时没有站稳,又摔到了桌子上。 难道这大半年来都是自己看走了眼。 “你就是这样让安烨为你效命的?你们可是同宗。” 卫清淮只是看着徐颜,并不说话,一炷香快到了,徐颜却也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看来在徐颜这里,卫清淮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也不过跟徐二公子开个玩笑,茶不过也是醒酒茶罢了。” 徐颜气得站了起来,可卫清淮却坐得很稳,还吹了吹手中滚烫的茶。 他看着卫清淮这模样,转身欲走,又转了过来。 “你不会早就知道你奶奶是安召公主的女儿吧。” 第310章 夜谈 卫清淮没有说话,徐颜就当是默认了,心里气郁。 “你和安烨怎么认识的?” 卫清淮依旧淡定的吹着茶水,抿了一小口。 “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甘愿舍去世子之位做你的暗卫?” 卫清淮用茶水慢慢浇灭了煮茶的炭火,发出吱吱的声响,冒出一阵阵青烟。 “所以安烨的死跟杨家和萧家有关,背后的人是肃...” 卫清淮没有说出王字,手中的茶壶依旧拿在手里,茶水慢慢的流着,眼睛却望向了徐颜。 徐颜见过卫清淮审犯人,可这种审法还是第一次见了。 可为什么要审他? “你审我?” 卫清淮把茶壶放到了桌子上,也站了起来。 这才知道,原来奶奶和卫浚霖匆忙离开上京城,这么久是半点消息都没有,连一封信都没有传来,是去救人了。 想来是没有救活,不然也不会有昨日的惨案。 一时间没有半点动力再待在上京城了。 “天色不早了,徐二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你兄长大婚,还是不要来当值了,休沐日,就好好在家待着。” 徐颜望着卫清淮带着赤奕走的背影,明白是被耍了,还被套了话。 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半点可疑之处。 安思延看着回来脸色不好的徐颜,心里也有些打鼓,卫清淮是表姐唯一的血脉了。 “怎么了这是?” 徐颜摇了摇头,有些无精打采,行了一礼,“没事,娘,我吃过晚膳了,先回房了。” 安思延松了一口气,不是回来找徐楠要人的就行,也说明卫清淮没事。 徐颜进门就看到了徐楠站在院中的桥上仰头看着天。 快步走了过去。 “哥。” 徐楠转过身来,垂眸望着桥下旁的徐颜,良久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望着。 徐颜被望得有些烦了,刚刚新婚不陪新娘子,来他的夕颜阁干什么。 好像回府也没有见到裴昕阳。 “哥,这么晚了,你不陪大嫂,要来陪我啊!” 徐楠这才轻笑一声,而后走下桥,拍了拍徐颜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你长大了,今日听母亲说,给你说了一门亲,若能定下来,你想什么时候大婚?” 徐颜见徐楠这么严肃,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再说吧,目前还不想成家,哥,你从小就喜欢大嫂,如今娶了她,你快去陪她。我的事以后再说吧,又没什么感情。” 说着便摆了摆手,往房间而去。 “她回娘家了,待会我去接她。” 徐颜一脸的震惊,“不是,你也太惯着她了吧,第一日就回娘家,也是嫁给你了。” 徐颜自觉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 “那个,哥,我先去睡觉了。” 还没走几步。 徐楠道,“没想到,从小跟着我身后的弟弟长大了,也要娶妻了,现在也不跟在我身后追着我跑了,还成为了刑部的主事,我们徐家祖代从军,才挣下如今的家业。读书人却寥寥无几,在上京城能做文官的,除了你,就没了。我也只是一介草莽,你如今也能顶起一片天了。” 第311章 纷扰 徐颜不知不觉中眼中泛红,真是莫名其妙的一日。 又觉得不妙,不会今日的话安思延告诉徐楠了吧。 “哥,你永远是我的哥哥,你说的,你要保护我一辈子的,我永远是你的弟弟。” 徐楠却摇了摇头,“没有人会保护你一辈子的,你长大了,我很欣慰,你若觉得跟订婚的女子没有情谊,可以同父亲一同去越城历练一番,两人相处久了,总会有情,若不合适,也好提前解除婚约,不耽误人家姑娘,总比娶了,不满意,耽误姑娘一辈子好。” 徐颜狐疑的望着徐楠,搞半天徐楠是为了他的婚姻大事,其实大可不必。 又想到一件事,问道,“那个,哥,你还记得凌妙伊吗?” 徐楠一惊,难不成徐颜比起其他姑娘更喜欢她? “凌纪的妹妹。” 徐颜点头,“对,她昨日失踪了。” 徐楠有些看不懂徐颜了,“怎么?你要去找她?” 徐颜也觉得徐颜的面色有些奇怪,“也不是,她和大嫂虽然每次见面都吵,可她对大嫂挺好的,昨日她还维护大嫂了,我想如果大嫂近日没事,可否去找找她,女子在外失踪一天一夜终归是不好。” 特别是发生了昨日那样的事,要是被牵连进去,不免麻烦。 虽然裴昕阳性格不好,但有时候也确实靠谱,徐颜也是没想到,周佳若那么说裴昕阳,凌妙伊竟然是半点不输的怼回去了,真不愧是跟裴昕阳见面就能撕脸的人。 徐楠清晰可见的变了脸色,看着有一些失望,却也眉眼带笑,“好。” 徐颜行礼回了房间。 徐楠则出门接裴昕阳,可没有接到,便住在了裴家。 凌妙伊刚醒来,一个飞镖就划过了她的脸,定在了她身后的木头上。 看清飞镖后松了一口气。 “你绑我干嘛?” 裴昕阳往前走了两步,房间昏暗,看不清她的面容,声音却冷得可怕,“你说呢?凌小姐,要不是看在你阿姐的面上,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凌妙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日不曾吃食,有些晕,也没有去管裴昕阳,直接走到了桌子前,吃了起来。 喝了几口粥后,有了力气,才说道,“你大婚当日,上京城竟然有凶案,还是三十一起,你做的?为什么?” 裴昕阳在凌妙伊对面坐了下来,“不该你打听的就不要打听,不然我就把你埋这里。” 凌妙伊自顾自吃着,也不生气,“你发疯也要有个度,你这么做为了谁?这两家可没弹劾你裴家,特别是杨御史为你裴家上书,说裴将是忠臣,可不止百封。” “所以啊,我留了他一命。” 裴昕杨嘴角带着冷笑,“你是一女子,一天一夜不回府,很是不妥,你喜欢徐楠,又和我在一起出现在徐家,明日我便去凌府求你为妾。” 凌妙伊咀嚼的动作一僵,又咽了下去,不善的望着裴昕阳,“我可是御史中丞凌大人的嫡女,做妾?你可真会想。” 说完,白了裴昕阳一眼,拿起筷子便又开始吃了起来。 第312章 裴昕阳的平妻之谋 裴昕阳轻轻敲了敲桌子,眼角妩媚,“饭里有毒,不想死,就收下聘礼,天亮我会让小暖亲自送你回凌府。” 凌妙伊闻言抬头凝视着裴昕阳,眼中满是不屑,又吃了一口,“不必,我也不是看重名节的人。” 裴昕阳走到门口停住了,“所以你是平妻,除了不能掌家,你可以随意而为。” 才跨出去一只脚,裴昕阳又道,“还有就是不能越了我去,生的孩子只能叫我母亲。过了门,我再给你解药,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半月一到就会毒发身亡。” 凌妙伊望着裴昕阳的背影,渐渐远去,没有叫住她,又多吃了几口饭。 初秋的天气还不是很冷,凌妙伊把没有温度的菜都吃了个干净。 兰心坐在马车里,不知看了裴昕阳多少眼了,裴昕阳闭着眼睛都能注意到兰心的目光。 “有什么就说。” 兰心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了打勇气,才说道,“二小姐,你才和姑爷成亲一日,就要给姑爷娶平妻,你这样是为什么?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当我知道你是和姑爷有婚约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嘛。姑爷满眼都是你,为了你,什么都做。要什么,不管多难,都会给你寻来,可二小姐为何眼里没他呢?” 裴昕阳皮笑肉不笑,依旧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几分无可奈何,“你还小,不懂情,若你有一日爱上一个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人,你会怪世道不公。 可我不怪,因为世间两情相悦是难得的。 男子能娶到心爱的女子,是幸运的,女子能嫁给心爱的男子,也是幸运的。 可苦果亦是果。 有一词,日久生情。 以后凌小姐入了徐府,只要她不害我,对她犹如对我敬重。” 兰心听着撇了一下嘴,不甘心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徐楠在裴家等到了裴昕阳三更天回府。 很是高兴的迎了上去,“娘子。” 裴昕阳也牵着徐楠牵过来的手,柔声唤道,“夫君。” 徐楠半夜未眠,出去找的人没有一点消息,现在看到裴昕阳平安回来,便也没忍住抱住了她。 “孤影摇曳,思妻之情愈盛。” 裴昕阳梗在喉咙的话噎住了。 可又不得不说。 “夫君,我想为你求一位平妻。” 徐楠松开了抱着裴昕阳的手,眼中满是疑惑,不爱一人的眼神是怎么都装不出来的,可裴昕阳对谁都一样,却也唯独对他不同,可为什么才成婚一日便要去求平妻? “平妻?” 裴昕阳没有躲开徐楠质问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御史中丞凌大人的嫡三女凌妙伊。” 徐楠不经退后了一步,还是问道,“为何是她?” 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裴昕阳面上依旧带着笑容,上前了一步,温柔的望着徐楠。 “不知为何,她在徐府别院,我去时她昏迷不醒,不知道跟昨日的案件是否有关。可若不给凌家一个交代,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爹已经去过给颜说亲了,所以我想了半夜,只能让你娶了。因为我相信,你心里有我。就像我父亲一样,哪怕娶了姨娘也尊重我母亲。” 第313章 有何可惧? 徐楠一言未发,在裴昕阳的庭院中伫立了整整一夜。天微亮,他与裴家众人打过招呼,便离开了裴家宅邸。 裴昕阳同样彻夜未眠,她静立在窗前,目光追随着徐楠的身影,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庭院之外,才缓缓转身,在椅子上落座。 时光匆匆流逝,兰心在一旁侍奉,眼见裴昕阳只是静坐无言,眼神空洞无神,心中满是忧虑,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二小姐,时间不早了,可饿了吗?” 裴昕阳仅是轻轻摇头,继而问道,“聘礼可已送至凌家?” 兰心纵然心中不悦,仍如实答道,“已然送去,凌小姐也已收下。” 裴昕阳这才起身,此时,室外的阳光早已倾洒入屋内。 裴昕阳缓缓伸出手,感受着阳光的暖意,说道,“我饿了。” 兰心闻言,赶忙出去准备膳食。 裴时屿见兰心走出,便步入裴昕阳的庭院,径直走向书房,果见裴昕阳正在抄写书卷以静心。 “你二哥来信,军饷已收到半数,东凌国的陛下也是言出必行。” 裴昕阳手中笔未停,亦未理会裴时屿。 裴时屿向裴昕阳作揖行礼,接着说道,“多谢。” 裴昕阳抄完一张纸,放置一旁后,才回应道,“不用客气。” 裴时屿拿起裴昕阳所抄之书,见其字迹依旧娟秀,连自己都自叹弗如。 “若今年军饷能够补齐,你与徐楠可打算前往边关?月熹国不知是否会再度于边境寻衅滋事。” 裴昕阳写完最后一字,才回道,“有何可惧?他国之侵略,岂比得上本国陛下之猜疑令人心寒?” 裴昕阳将抄好的两张纸拿起审视一番,随后叠放在一起,缓缓撕成碎片。 她未看裴时屿,问道,“大哥,若范敬为了端妃谋反,你当如何?” 裴时屿并未回答裴昕阳的问题,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 出门不久,卫清淮便听到众人的议论纷纷。 “徐家和裴家刚成婚不到两日,便又前往凌家提亲,所求还是平妻之位。” “如此行事,将裴家置于何地?” “罢了,听闻乃是徐大少夫人亲自派人前去提亲,那凌家小姐竟直接应允了。” “她不答应又能怎样?一夜未归,还是从徐家别院出来的。” “徐大少夫人于成亲当日便回了娘家,徐公子前去迎接了。” “我今日见他独自一人从裴家走出。” “......” 卫清淮眉心处渐渐隆起了一个小小的、浅浅的褶皱,仿佛平静的湖面上泛起的一丝涟漪。 当马车行至裴家门前时,他轻轻掀起一角车帘,凝视着裴家高大的门楣,片刻后,又觉此举有些失态,便缓缓放下。 他不禁苦笑着暗自思忖,此事与自己又有何干? 不过仅仅见过两面,交谈寥寥数语罢了。 范敬放下马车车帘,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对身旁之人吩咐道,“去查探卫家与裴家的关系。” 身旁之人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有人将一封信扔至马车上。 此信以干梅花封印。 范敬眉梢微微上扬,犹如春柳在微风中轻舞。 他手持信件,视若珍宝,轻轻摩挲。 第314章 戎马图 仿佛只是在不经意间抬眸,那枝头还娇艳欲滴的花,转眼间便已零落成泥。 春去秋来,仿若白驹过隙,转瞬之间,两年的光阴悄然流逝。 裴昕阳身姿挺拔地端坐在高大的战马上,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透着令人敬畏的威严。 一袭紧身的黑色战甲紧紧裹身,黑色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宛如一只展翅的雄鹰,随时准备搏击长空。 手中紧握着缰绳,那缰绳仿佛是她与战马之间的默契纽带,只需轻轻一勒,战马便会意地嘶鸣一声,前蹄刨地,激起一片尘土。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握住长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弯曲,尽显力量与果敢。 “这月熹国也不过如此,被我们打得狼狈退避两百里之地,既已如此,这两百里的土地便归我北安所有了。” 裴昕阳高声说道,“就地扎营!” 言罢,她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递交给马官,随后豪迈地仰头饮下一口烈酒。 直至半夜,营地才搭建完毕。 裴昕阳惬意地沉浸在热水浴中,兰心在旁为她轻柔地揉着肩膀,“二小姐,可还舒服?” 裴昕阳微微抬起左胳膊,说道,“这里揉揉。” 兰心依言转到左边,继续为其揉肩。 此时,凌妙伊匆忙地推开营帐之门,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便是兰心为裴昕阳揉肩的场景。 她见状,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移开目光,刻意不去瞧裴昕阳身上的伤势,开口说道,“徐楠正在前来的路上。” 裴昕阳仅凭脚步声便知晓是凌妙伊。 成婚已然两年,她却未曾见凌妙伊有勾引徐楠之举,至今也未育有一子。 裴昕阳说道,“大小姐,此处乃是前线,你还是回去吧。” 凌妙伊也不见外,径直拿起桌上的茶水便大口饮下。 “有完没完,你没事,我去歇息了。” 裴昕阳自始至终都未曾睁开双眼,待洗浴完毕,她起身穿戴衣物。 裴昕阳遥望着漫天纷飞的风雪,伸出手去承接那飘落的雪花,然而雪花在掌心仅仅停留须臾瞬间便消融殆尽。 雪势愈发猛烈,她的发梢已然挂满了晶莹的雪花。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骑着马缓缓靠近,这一幕瞬间将裴昕阳的思绪拉回现实。 徐楠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迅速下马,脚步愈发急促,疾步上前紧紧拥住了裴昕阳,温言道,“娘子。” 裴昕阳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怀抱撞得一个踉跄。 “多谢你派兵救援。你可安好?” 徐楠微微摇头,拥着裴昕阳的双臂愈发收紧。 片刻之后,徐楠才缓缓松开裴昕阳,望着满头雪花的她,嘴角噙着笑意,说道,“娘子,我们这是不是也算共白头了?” 裴昕阳听闻此言,眉眼舒展,面上含笑,然而目光却并未落在徐楠身上。 恰在此时,一名信使快马加鞭疾驰而来。 “将军,宫变突发,皇后囚禁了陛下!” 徐楠当即下令,“封锁消息,不许走漏分毫,加强戒备,不得有丝毫懈怠!” 其余副将迅速行动起来。 第315章 没错 裴昕阳双手抱于胸前,凝视着刚刚攻占的土地以及北安的地图,沉思良久,开口道,“我们的兵马按兵不动,守住城池,不能让将士们枉死。至于京中...” 裴昕阳抬眸望向徐楠以及其他副将。 徐楠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们若即刻返回,日夜兼程也至少需十日,此刻断不可回,刚攻占的城池绝不能丢弃。百姓才是重中之重。” 其他副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如今正值寒冬,倘若他们撤离,百姓必定会遭受月熹国疯狂的报复。 唯有坚守在此,寸步不让,不让月熹国探知半分消息,方能护佑身后的百姓,方能使月熹国对北安国心生畏惧。 ...... 宋琬凝轻轻推开安绍之的寝殿大门,雪花随之飘入殿内。 安绍之坐在条案之畔,神色淡定地烤火煮茶。 宋琬凝凝视着曾经深爱的人,心中难免泛起一丝不忍,可她深知人皆有私念。 裴家一案了结之后,便奔赴边关。 朝廷还赏赐了诸多金银珠宝,即便没有东凌国偿还军饷,裴家竟也有能力供养边关的三十万将士。 但那又怎样,裴家终究是臣子,会永远效忠于她的儿子以及其后代。 “陛下,雪大,臣妾为您温好了热酒,若不趁热饮用,恐会凉却。” 安绍之正要去拿茶壶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微笑着说道,“有劳皇后了。” 他不屑地瞥了一眼逐渐靠近的酒杯,随后倚在椅背上,取出一个盒子放置在条案之上,接着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宋琬凝在安绍之端起酒杯之际便已心生悔意,然而她已无法退缩,在皇宫之中动了真情本就是大忌。 而后她转身,带着哽咽之声说道,“臣妾先行告退。” 言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殿。 安绍之欣然闭上双眸,他曾以为自己的爱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到这般境地。 忆起皇位的得来历程,不禁冷冷一笑,再次闭上双眼。 他暗自思忖,若能早些洞悉她的心思,多加以呵护,是否便不会有今日这般局面? 思绪飘转间,他的目光落在平日的吃食之上,待有所察觉时,却已然迟了。 宋琬凝接过春梅手中的盒子,开启一看,竟是诏书,墨迹已然干涸,玉玺印鉴亦是如此。 宋琬凝的双眸早已蓄满泪花,只是这一夜,她不能落泪。 “收好。”她轻声吩咐道。 春梅依言收好盒子,退至一旁。 宋琬凝强抑泪水,对门卫命令道,“守好陛下,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遵命。” “回宫。” 她心中暗自宽慰,只要这一夜安然度过,无甚变故发生,那么待天亮之后,皇位便会属于安行。 她不断告诉自己,她并无过错,错在安绍之,他曾言此生只钟情于她一人,可自从有了陈柔初,他们诞下子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便不再那般重要。 安远年仅九岁就被册封为安阳王。 还有那裴君越,学识不逊色于阁老,若真如传言是肃王之子,且与裴家相互勾结,那便更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这本就是一条布满血腥的道路,她没有错,丝毫不曾有错。 第316章 黄雀在后 宋琬凝回到关雎宫,细细梳理了一番自己的谋划。 如今肃王身处白云城,且已被贬为郡王,若无诏令不得回京,裴家与徐家已开拔前去攻打月熹国,为了百姓安宁,他们亦不会回京。 宋家的亲信层层严密把守各个宫门。 无论怎样盘算,这场博弈她都将是赢家。 宋琬凝遣退侍奉的宫女,可随后却辗转难眠,遂将安绍之赠予她的礼物一一收起。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嘈杂之声。 宋琬凝出门一看,只见满地尸首,那份诏书已被焚烧得仅剩下一角。 春梅仍死死握着那个盒子,却已没了气息。 宋琬凝这才瞧见身着白衣的范敬,他依旧那般镇定自若,手中握着一把梅花扇,与这漫天大雪的景象显得格格不入。 “乱臣贼子!”宋琬凝怒喝道。 范敬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身后的酒杯,“娘娘,新帝恭迎您殡天。” 宋琬凝气愤地骂道,“谋权篡位,不得好死。” 范敬先是莞尔一笑,而后收起笑容,正色道,“先帝可是您送去的毒酒,您才是谋权篡位,不过肃...新帝仁善,准您和先帝合葬。” 宋琬凝心中明白,肃王镇守白云城及其周边城池长达二十几年,怎会轻易甘心被贬,起兵自是有其缘由,只道是皇帝不仁,失了人心。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个雪夜被深深掩埋。 “你...” “皇后娘娘,良辰已到。” ...... 可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裴时屿满脸与全身皆染鲜血,枪穗上的血亦顺着枪头,一滴一滴缓缓落下,将地上的白雪染成一片殷红。 “为什么?”望着范敬转身后,裴时屿手持染血长枪指向他,厉声质问道。 范敬发出一声冷笑,“为什么?你难道不应感到庆幸吗?那妖后诬陷你裴家之时,可是心狠手辣,毫无怜悯,派人前去劫杀你妹妹之人,皆是宋家的死士。若她成为太后,你裴家焉有活路!” 范敬瞧着裴时屿的模样,问道,“你要杀我?” 裴时屿握着染血长枪的手微微颤抖,难以稳定,眼中布满血丝,泛红一片,“裴文瑞和裴君越是肃王子嗣的消息是你传出去的?你就等着这一日,是吗?你与我结交亦是你精心谋划的一步棋?你所图谋的究竟是这江山社稷,还是你的心上人?” 范敬此时方才展开手中的扇子,手臂轻轻一挥,因雪势过大,难以看清他的面容,只闻其声,“这有何区别?” 裴时屿那持枪之手稍稍稳住,“如此说来,这一切皆是你一手策划?” 范敬收起扇子,双手背于身后,语气平淡地说道,“难道不应该吗?我范家为了这安家的江山,险些遭受灭族之灾。父债子偿罢了。” 裴时屿只觉甚是可笑,说道,“你可曾思量过你范家日后的处境?或许安阳王会在十年内对你有所忌惮,难道你就不惧他日后羽翼丰满,对你范家痛下杀手?帝王多是薄情寡义!” 第317章 千万家 范敬满脸不屑,“就当是在护佑祖皇之时,我范家已然全族覆灭了吧。” 言至此处,范敬仰首大笑,“然日后之事,谁又能断言?唯有存活下来,方有胜算。十年之后的情形,且待十年之后再论。何必自寻烦恼!” 裴时屿缓缓放下染血长枪,凝视着范敬,紧握双拳,冷然下令,“放箭!” 箭雨自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却仅有一支箭射中了范敬的大腿。 “将其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范敬旋即被押走,裴时屿未曾瞧他一眼。 若未到这般境地,他绝难相信范敬竟会做出谋反之事。 “你的家人,我自会庇佑。” 范敬并未回应,只是凄然苦笑。 那原本洁白无瑕的白衣,终究被无辜者的鲜血所浸染。 “你裴家当真要继续效命于这安家?” 范家亦是世代从军,保家卫国,虽已有三代从商,以范敬之聪慧睿智,怎会不知裴家对于北安国的重要意义。 裴时屿转身,与范敬的目光交汇,便已知晓,范敬心中了然。 “裴不过是一个姓氏罢了。” 裴时屿身为裴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裴昌炎早已向他言明他所肩负的责任。 一个裴家若倒下,自会有另一个裴家崛起。 裴锦与那位侍卫仅有一个女儿,其余孩子皆是在战场、弃村、路途等各处收养而来,他们一生收养了上万名孩童。 更是培育出上万名将士。 然一家独大,终究不妥,于是更改姓氏,亦有其他将军、士兵收养孤儿。 在那食物匮乏的时期,北安国开疆拓土,他国城中百姓却见北安士兵不俘虏女子,不杀害孩童,亦不进屋抢掠,全然不似他们的国君,对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惨状视而不见,还要征收苛重赋税。 如今他国来犯,国君却弃城而逃,不顾百姓死活。 不知多少古稀老人宁可饿死,也要将节省下来的食物留给幸存的孩童与妇人,期望他们能够活下去。 而北安国运来大量粮草,使得老人得以存活,方有如今的北安国。 ...... 陈柔初牢牢记下了范敬的叮嘱,始终未曾踏出自己的寝殿一步。 然而,她亦是整夜辗转难眠,目光呆呆地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心中思绪如麻,混乱不堪。 云舒为陈柔初精心熬制了姜汤,轻声说道,“娘娘,夜深露重,饮些姜汤暖暖身子吧。” 陈柔初伸手接过碗,可才送至半途,那碗竟不知为何脱手坠地,瞬间摔得粉碎,姜汤亦流淌了一地。 云舒赶忙说道,“娘娘,奴婢这就重新去熬制一碗。” 陈柔初却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将此处打扫干净吧。” 天色微明之际,陈柔初仍未等到范敬的身影。 她终是按捺不住,步出了寝殿。 只见宫女、内监们行色匆匆,来来往往,且腰间皆系上了白绫。 陈柔初满心疑惑,范敬理应会给她传递消息的,可整整一夜过去,却未曾收到半分音信。 “站住!”陈柔初出声喝道。 第318章 蹊跷 一名宫女闻声即刻停住了脚步。 “好大的胆子,既然系白凌,宫里的规矩你们都忘了吗?来人呐,将她拖下去,杖毙!” 宫女惊慌失措,急忙跪地求饶,“娘娘饶命啊,奴婢乃是听从贵妃娘娘的安排。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昨日薨逝了。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呐。” 陈柔初听闻此言,身形不禁微微一晃,仿若有些站立不稳。 都死了? 如此也好,如此一来,她的儿子便有望成为皇帝了。 可为何是贵妃在操办一应事宜?而她身为端妃,且育有皇子,却直至此刻方才知晓? “安阳王呢?”陈柔初问道。 宫女连忙回应,“奴婢不知。” 端妃对云舒吩咐道,“快去打探消息。” 宫女不敢再多言语,只是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她亦是今日清晨才知晓冷宫中尚有一位鲜少被提及的皇子,此刻正与贵妃在北阳宫主持大局。 那位皇子身旁有一位老嬷嬷相伴,瞧着慈眉善目,实则却绝非善类,仅仅一个时辰,便将原本乱作一团的宫女、内监们整治得井井有条,稍有反抗者皆被处死,多嘴之人亦未能幸免。 陈柔初望着地上那颤抖不停的宫女,只觉心烦意乱,喝道,“滚!”宫女急忙拾起地上的物件,起身匆匆离去。 直至晌午时分,陈柔初依旧未打探到丝毫消息,就连她的寝殿门外亦被羽林卫的人把守。 “难不成她裴晴妄图越过本宫去,成为太后?安远可是本宫的儿子!” 云舒亦心急如焚,只是无法外出,但仍出言安慰道,“娘娘,或许是范公子正在协助安阳王处理前朝事务,为保娘娘安全,才派遣羽林卫之人前来守护。贵妃并无子嗣,即便成为太后,亦当由娘娘您做主。娘娘先用午膳吧。” 陈柔初望着满桌的菜肴,却毫无食欲,可她心中明白,若不进食,又怎有力气与他们争斗?于是,她勉强动筷吃了起来。 直至申时末,景阳钟敲响了第一下,继而连敲九下,紧接着安国寺的钟鸣亦随之响起。 陈柔初依旧未得到任何消息,听着安国寺的钟声,心中愈发慌乱。即便范敬在处理前朝之事,可这般毫无音信,总归透着蹊跷。 安远无论如何亦应派人给她传个信儿才是。 陈柔初缓缓踱步至院中的梅花树下,只见梅花开得极为艳丽,积雪沉甸甸地压弯了梅枝。 突然,一枝梅花被积雪压断,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陈柔初微微俯身,拾起地上的梅枝,轻柔地掸落梅花上的积雪,将其缓缓凑近鼻尖轻嗅。 刹那间,梅花那淡雅的清香丝丝缕缕地沁入肺腑,萦绕不散,仿若幽梦般缠绵。 “他钟情于梅,而本宫起初并不喜爱。只是后来,亦渐渐被其感染,便也心生欢喜了。” 陈柔初手持梅枝步入房间,寻来花瓶悉心将其插养起来。 “此刻尚无变故,想必你已然成功。那本宫便在此静候你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