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太正经的亚子》 第一章 山匪与强悍的少女 http://.biquxs.info/

正值夏天,枝繁叶茂。 树林里,蝉鸣阵阵,沈懿隐于枝叶里,透过缝隙,注视着不远处朝这里驶过来的车队,车队虽然人不多,但是训练有序。 马车奢华,窗帘和门帘都是用蜀锦所制。马的鞍上都镶嵌着诸多宝石。且不说马车后拉着的一长串的箱子,光看箱子的装饰就晓得价值不俗。 “啧啧啧。”沈懿摇头,嘴上叼着一片叶子,一双狐狸眼眯了眯,感慨道:“钱财不外露,一块肥肉,山匪不看上都难。” 真有钱,沈懿想着,不过有块肥肉来了也好,她在树林里埋伏已久,始终不见山匪踪迹。 这片地区鲜有人经过,这次来了个不晓得打那里来的暴发户,蠢的不知道敛财。就算因为之前的几次打斗,山匪忌惮她,也会铤而走险。 “守株待兔,守了好几天今天我又可以守到兔子了吧。”沈懿无声的笑着,手摸上了腰间的剑。 一阵风吹过,树叶摇曳,隐隐可窥见树叶中的青色身影。风止,归于平静,再也瞧不出任何端倪。 “王爷,我们已经出了芮城,过了前面那片树林就是”锦行驾着马从队伍的前面退到马车车窗那里,低声问道,“可否休整?” 眼下艳阳高照,随从的队伍里不少人面露疲倦。一只手挑开窗帘,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块上好的玉石。 秦芳懒懒道:“吩咐下去,在前面的树林里停下休整。”阳光落进车里,秦芳的身体一边匿于暗处,另一边露在光下,整个人显得有些神秘莫测。说罢,放下窗帘。 锦行领了命,驾着马告知下去。 马车越来越近,沈懿留意周边变化,果不其然,在附近的草丛里有了动静。一个人头露出,紧接着又有数十人出现。又在小土包那里闪过几个人影。 沈懿眼中杀意涌起,手不禁握紧了剑。想起了那天被血洗的小村庄,死不瞑目的阿婆,像是被血染红的夕阳。就算已经杀了那么多山匪,她依旧不能泄愤。 沈懿盯着那草丛攒动的人头,目光如炬。 “其实这件事情本与我无关,只是那位有恩于我的阿婆被你们所杀,被我盯上可就怨不得我了。”沈懿心想。 四周静谧,除了蝉鸣声,偶尔有几声悦耳的鸟鸣回响在树林中。 杀机隐匿于平静之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蝉”驶入树林里,还没有发现虎视眈眈的“螳螂”。而“螳螂”一心只注意在“蝉”身上,亦是没有注意到暗处的“黄雀”。 待车队进入山匪埋伏的地方,只听得一声“兄弟们,上”,所有的山匪跳了出来,亮出了大刀。 锦行暗叫不妙,恼恨自己的粗心大意,芮城山匪横行,有几任县令就是在剿匪时被山匪所杀。 随性的侍卫见状立马拔刀,冲向山匪。开始一场恶战。 为首的山匪叫做萧武,脸上有一条可怖的伤疤,还颇有几分头脑。他拄着大刀,站在小山包上大喊道:“兄弟们,这票干完,我们就去城里逛窑子!” 说完,一阵豪迈的笑声响彻树林。 山匪们士气高涨,那些侍卫有些招架不住,但还是站在上风。 马车里的人听见动静,挑开门帘从车里出来,懒洋洋的靠在门沿,“啧!真烦!” 遇到山匪劫财这件事,秦芳只觉得麻烦。 “王爷,外面危险,一切交给属下便可!”锦行一脚踹开面前的山匪,又补上一刀,闪到秦芳的身旁保护着他。 秦芳不以为然,“哎呀,本王会注意的,有危险本王知道躲开,不要担心嘛!”说罢依旧大咧咧地站着,冲着萧武喊道:“哪里来的贼子,看到你润王爷还不下跪!” 已经及冠的华服青年身材高挑,面如冠玉,看向萧武的目光中带着十足的挑衅,全然不将眼前的山匪放在眼里。 沈懿一下子被秦芳吸引了目光,隔着树叶瞧不清青年的容貌,只勉强能看个身形。 虎背蜂腰,大长腿。身材真好。 “倒是我的口味。”沈懿喃喃道。“不晓得脸怎么样。” 萧武冷哼一声,“你要是王爷,我就是皇上,是你爹!” 周围一片哄笑。 “来,儿子!叫声爹听听,喊的你老子我高兴,说不定留你一条狗命!”萧武话语粗鄙不堪,寻常人听了只怕是已经气的直跳脚。 然而青年面上依旧是带着嘲弄的笑意,周围一片杀戮,然而面对这么血腥的场面,却依旧显得十分从容淡定,这是长处上位者才能有的。 萧武笑意渐淡,用阴狠的目光死盯着青年,看来不是个简单的人。或许是王爷不错……但那又如何,王爷就杀不得了? 而在青年与萧武目光对峙时,树上的沈懿唇角一勾,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之前山匪头子没有出现,既然现在出现了,那就杀了那个山匪头子为阿婆报仇。 风起,青衣少女乘风而起,如同林间的鸟儿一样,剑已拔出,锋利的边闪着冷白色的光。 落地,剑以极快的速度挥舞着,几名山匪倒地,血溅在她的脸上。沈懿揩去血渍,执剑而立。 一名约莫十六七的少女,五官艳丽,一双狐狸眼清澈,勾人心神,身着青衣,只戴了右耳的耳环。站在血色之中,格格不入。 有人认出了她,手指着她道:“是你!大当家的,就是这个女人一直与我们过不去!好多兄弟就是死在她手里。” 话音刚落,沈懿剑一挥,那人只觉得脖上一凉,伸手去摸脖子,摸到了一片湿热,倒地。 萧武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所惊艳,目光留恋于沈懿婀娜窈窕的身段,沉声道:“原来就是你啊!年纪不大,颜色倒却动人,把你捉回去让兄弟们好好折磨一番!再把你千刀万剐!” 沈懿面无波澜,“是吗?我好怕。”却并没有在她脸上瞧见害怕恐惧。也是,能执剑走天下的人大都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 突然,沈懿眸光一暗,凭地而起,青衣旋成一朵花,剑破风刺向萧武。 萧武大惊,连忙举起大刀相挡。他以为沈懿只是个无名小剑客,武功也强不到哪里去,却不曾想她这一劈竟生生让他后退十几步。 力气大的惊人,还是一位女子。“你是谁?”萧武一惊,下意识地问道。 沈懿不回答,只快速地挥着剑,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无法阻挡。 萧武起先还能挡下几剑,可少女的身影闪得太快了,和她的剑一样快。 强大,可怕。萧武喘着粗气,他想逃,逃不掉,像是掉入了剑网。 “是否觉得自己很弱小?”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武右腿一痛。 “是否觉得有些不甘?”后背又是一痛。 等等,剑客,女子。 莫不是……萧武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你究竟是谁?” 另一边,秦芳注视着突然出现的青衣少女,眼神带着几丝玩味。衣角因移动而摇晃,像是花丛中翩跹的蝴蝶。右耳的玉石耳环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少女神情冷漠,一把剑使得出神入化。 时有一些山匪想要偷袭少女,以便救出萧武,都被少女一剑封喉,下手快准狠,毫不犹豫。 杀人不眨眼。 秦芳一勾嘴角,女子,右耳环,美艳。有趣,有趣,“原来是名震天下的沈懿。”竟会遇到传闻中的沈懿。 此时萧武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体力有些不支,半跪在地上,大刀布满斑驳。 鼻尖一滴汗水滴落。 沈懿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剑迅速地割破他的咽喉,血液喷涌而出。 萧武倒地前听到少女在他耳边低声说:“沈懿。” 果然是沈懿。一把破缘剑闻名于天下的女剑客,沈懿。 树倒猢狲散,剩下的山匪见萧武死了,也没有想过替他报仇,立马逃走了。因利益而结盟,这样的集体不堪一击。 “弱。”沈懿不屑地看着眼前已经没了气息的萧武,阿婆,我这样也算是报了你的恩情。这样想着,沈懿低头,抽出丝帕将剑上的血擦拭干净。 “啪啪啪。”一阵掌声在身后响起。 “早就听闻沈懿的剑术了得。”沈懿转身,瞳孔微缩,俊朗的青年拍着手,面带笑容向她走来,眉眼似含着春风,一袭绿衣翩翩。 是刚才的男子。 悸动。心上像是有羽毛在轻轻的挠动,别扭却又舒服。眼下的这种心情,和自己第一次看见洞庭的烟波云雨,扬州的清风明月时一模一样,喜悦,沉醉。 沈懿觉得她这是心动了,胸膛里的心脏跳得很快,是心动吧!这是心动吧!对了,刚才的她是不是太血腥,太暴力了?啊!好难为情! 微风拂面,心神微恍。沈懿听见青年说道:“今日一见,果然了得。在下佩服佩服。” 压下心头的异样,沈懿直视秦芳的脸淡淡道:“润王这话旁人与我说过多次。”心里沈懿对自己满是鄙夷,能不能不要见个好看的男人就移不开眼,真没用。 收剑入鞘,声音很是好听,“说吧,王爷找我何事?” 远远的惊鸿一瞥便就觉得少女风华绝代,而近一点,少女白净的小脸扬起,稚嫩的脸上神情冷淡,无悲无喜。一双狐狸眼直直的望着他,单纯清澈。 即使手上染血,眼睛也干净的如洗过般,心是干净的。 对上沈懿的眼睛,秦芳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萌芽,有点不受控制,总不可能是一见钟情吧? 秦芳最不相信的就是一见钟情。然而眼下,这种感觉…… “王爷不说话我便走了。”沈懿冷冷的开口。 “别!”秦芳回过神,开门见山道:“两年前皇上下旨命本王巡查边关,如今皇上召本王回京,沈姑娘方才也瞧见了,回京路上危险重重,本王见沈姑娘武艺超群,便想要雇下姑娘,这一路上保护本王。” “王爷,”沈懿有点兴趣,抱剑道:“那待遇如何?” 锦行走到秦芳身边:“王爷,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可以启程出发了。” 秦芳对锦行点头,回道:“沈姑娘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伙食住宿全包,每日银钱也很可观,到了皇城本王还可以带姑娘四处游玩。怎么样,姑娘心不心动?” 说罢,挑了挑眉,俯下身看着沈懿,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成功地让沈懿又一次动心。 沈懿不是没有见过帅的,也不是没有见过更帅的,只是刚好秦芳长的就是她喜欢的模样。 斜飞入鬓的眉毛,狭长的丹凤眼,眼角颜色有点深,像是涂了眼影。 瞳孔的颜色是淡褐色。鼻子很挺,嘴巴嘴型也很好看,唇色红润,让她忍不住想亲上去。 身材她喜欢,身高也很合适。越看越觉得这就是对的人啊! 听到自家王爷的这番话,一旁的锦行忍不住小声的吐槽:“怎么有种人贩子的感觉?” 秦芳脸上笑容明显地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正常。 沉浸在幻想中的沈懿也被这句话拉了回来,差点就失态了。 第二章 沈清和美救英雄 http://.biquxs.info/

她不过随口问问,秦芳的回答却让她有点心动。 不过沈懿心系于山水之间。 江南烟雨,大漠孤烟,塞北飘雪,碧波万顷,这些景色她都想一一看遍。这是她从小的梦想。 想到这些,沈懿眼里闪着光芒。 她婉拒了秦芳:“对不住了,王爷,我还要游山玩水做个闲人,实在难当大任。” 秦芳有点惋惜,“沈姑娘不再考虑考虑?” “上郸我也会去,只不过不是现在,如今我要去云阳。” 提起上郸,沈懿突然想到那是哥哥沈清高就的地方,倒是许久都未见到他了。 “如此,便不强求姑娘了。”秦芳见沈懿不为所动,也只能作罢。 “嗯,多谢王爷谅解,现在我也该走了。” 沈懿身影一闪,再看人已是在树巅上,青衣少女立于树叶中,整个人和树叶似乎融为一体。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她身上。 “后会有期,润王爷。”等过段时间我便会去上郸,说不定那时会再遇见你。沈懿在心里默默说道。 秦芳点点头,冲沈懿挥挥手,笑道:“后会有期,沈姑娘。” 几片树叶掉落,沈懿运着轻功离去。 下意识的回头再看一眼秦芳,与秦芳灼热的视线对上,沈懿差点从空中掉了下来,心里很激动,他在看我,他在看我! 秦芳这边目光依旧注视着远去的青衣少女,不禁感慨道:“好棒的轻功。”沈懿,沈懿,原来这就是沈懿。 少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林里。秦芳还伫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锦行在一旁提醒道:“王爷,我们该走了。” “锦行。”秦芳面色突然变得严肃,锦行以为他要嘱咐什么大事情,结果。 “你今年也二十了,结果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该勤修武艺了。”秦芳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这样可如何保护本王?”说罢,又拍了拍锦行的肩膀。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秦芳走向马车,挥挥衣袖,“跟上。” 锦行望着绿衣青年的背影,无奈的笑笑,这个王爷啊…… 上郸。 微风卷起一片花瓣,花瓣缓缓地落入水中,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水池边上的亭子里端坐着一位白衣男子。 男子淡眉细眼,齿白唇红,一头茂密乌黑的长发随意披着,并没有用发带系起来,身上的衣袍也松松垮垮的。 长相清秀,甚至有点女气,但周身却萦绕着清冷的气息,如同落入凡尘俗世的谪仙。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男子手执毛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阿音,你来啦。”男子搁下笔,眼含笑意,温柔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 阿音沉默不语,自觉的跪在男子身边,敛目,安静的研着墨。 “听闻王爷已经出了芮城,芮城山匪活跃,不知道王爷可否遇上。”男子又拿起毛笔,蘸了蘸墨继续写着。 “最近京中局势也有些变化,皇上的身体大不如前,多数权贵都站了队,或与太子秦霁为伍,或与淳王秦越来往。如今王爷回京,怕是碍着了某些人的眼,势必会有所动作。” 男子将写好的纸张拿起,轻轻的吹干墨迹。一举一动如画一般,极具观赏性。又将纸张对折几番,递给阿音。 “你来得正好,将这封信送到王爷手中。” 阿音恭敬地接过,“是。” 男子轻笑几声,轻的如呼吸,几乎不可闻。“和你说过多次,你我之间不必这样礼数周全。” 阿音不语。 男子抬头看着天空,原本还是晴朗的天空多了几片乌云,遮了太阳。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要变天啦。” 话音刚落,一滴雨水滴入水池中,接着,千千万万的雨滴落下。 平静的水面泛起波浪。 嘈杂的雨声中,听见阿音的声音响起:“沈大人,下雨了。” 走了三日,离邳县还有一段距离。 秦芳无聊的瘫坐在车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锦行撩开门帘进来,低声道:“王爷,沈大人来信了。” 秦芳轻轻的“哦”了一声,整个人依旧瘫着,手伸到锦行面前摊开,“沈清的信呐,那拿来本王看看。” 锦行从衣袖里掏出信,递给了秦芳。 “啧啧啧,那些人就这么见不得本王回来吗?”秦芳忍不住感慨,把信又递给回锦行,“记得把信销毁了。” 锦行拿过信,撕成碎片,一点一点地塞进嘴里。 秦芳见状蹙眉,不满道:“不是说了不要再这样了吗?你怎么不听?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本王懒得管你。” 半晌寂静。 秦芳问道:“还有多久到邳县呐?” 锦行咽下最后一片纸,回答道:“约莫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今晚就能到。” “哎呦喂!”秦芳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可算是快到了,马车坐的本王都快吐了!” “喂。”秦芳俯下身,在锦行耳畔轻声问:“最近可看出随行的人中哪些有端倪?” 锦行点点头,嘴巴一张一合,说出了几个人名。 秦芳唇角一勾,冷笑几声,那几个人会是谁安插在他身边的呢? “锦行,最近可得辛苦你了,如果沈懿愿意帮助本王的话,你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秦芳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狠绝,又道:“也怪本王,两年前粗心大意,竟中了他们的诡计,身边人被清理的只剩下你一个了。在边塞也没能培养新的势力,这笔账回京之后咱们可得好好算算。” 夜晚,皓月当空。 车队浩浩荡荡的驶入邳城后,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秦芳下了马车,进了客栈,今晚秦芳便在这家客栈里歇下。 随行的队伍里,有几人互相使了个眼神。 半夜,秦芳从窗户那里跳了出来,踩在瓦片上,小心翼翼地爬上屋顶。“呼,可真是累死本王了。” “王爷,真巧。”突如其来的女声惊得秦芳回头,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多日前的沈懿。 秦芳心中讶异: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真的是缘分使然,没想到在邳县一个小小的客栈的屋顶上,他们又一次相遇了。 月光温柔沐浴在沈懿身上,艳丽的脸庞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轻纱,显得神秘朦胧。 此时的沈懿穿的一身红衣,头发高高束起,乌黑的头发在月光下闪着光泽。 英姿飒爽。让秦芳想起了边塞的女子,那些女子身着戎装,与男子一起保家卫国,在沈懿身上,秦芳看到了那些女子的身影。 秦芳尴尬的笑了笑,回答道:“的确,好巧,真没有想到会遇见沈姑娘。”也不知刚才爬屋顶有没有破坏本王玉树临风的形象。 “不知王爷爬屋顶作甚?”沈懿开口问道。 秦芳目光移向他处,“还不是因为……”话未说完,见沈懿面色一变,迅速的拔剑刺向他……的身后。 割破血肉的声音响起。 “王爷不用说眼下我也知道了。”沈懿收剑,晚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王爷,似乎惹了些麻烦,想上屋顶躲一躲。” “有刺客!保护王爷!”屋下传来动静。 秦芳目光一扫,五六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周围。 他嗤笑一声,“可真刺激,本王原以为只会有几个刺客,便叫锦行在房内,装作是本王躺在床上,而本王自己则是爬上屋顶来避避风头。” “却不曾想,你们有这么多同伙啊。”秦芳抱胸,脸上又是玩世不恭的笑容,“诶,本王很好奇,究竟是谁想要本王的命?” 平静的夜晚,杀机四伏。月亮悄悄的躲在了云的身后。大地一片黑暗。 屋下已是一片打斗声,屋顶上,刺客们拿着剑,缓缓的向秦芳靠近。 “沈姑娘,帮本王解决掉这些人,价钱你定可好?”秦芳对沈懿道,“眼下不解决这些人,本王死了,他们就会缠上你,迟早都要解决的。” 沈懿嘴角微微一勾,“王爷的意思是我懂,这买卖我做。” 刺客们一涌而上,剑直直的刺向秦芳,沈懿拉着秦芳的衣领,将他扯到自己身后。虽然身处黑暗之中,但沈懿视力极佳,视物清晰。 刺客扑了个空,其中一个刺客的剑尖对准了沈懿刺了过来,沈懿轻松一挡,腿上使力,将刺客狠狠地踢开。 只听得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又有一个刺客从右边扑了上来,沈懿身子稍稍一偏,躲开了。却有一刺客从后面攻击秦芳。 沈懿手上剑一扔,从秦芳的脸颊擦过,几缕发丝落下,剑准确的刺进了刺客的咽喉。沈懿连忙上前几步,伸手将剑抽了回来。 沈懿此时与秦芳靠的极近,一股女儿香扑面而来,虽然沈懿早已经拉开了距离,投入到打斗中,但秦芳感觉他的鼻尖上似乎还有沁香萦绕。 看着面前的红色身影,秦芳有些失神。 那女子挥舞着剑,一招一式干净利落,与那日在山林里一样。 “王爷。”少女的声音拉回了秦芳的思绪,“解决好了。” 月亮从云后露了出来。 一出美救英雄的戏落幕。 第三章归局和鹤一 http://.biquxs.info/

两人相对无言。 沈懿的眼睛干净,澄澈,很难相信,浪迹天涯的少女的眼睛会如同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可杀人时又是那样的狠厉。 复杂的沈懿。 身处皇室,凡事都习惯去揣测一番已是秦芳的本能。 纵然对沈懿抱有好感,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怀疑,眼前这个有点古怪的,强大的少女会不会是谁派来故意接近他的呢? “其实本王有个疑问。”秦芳思量了片刻,眯着眼睛,认真的看着沈懿漂亮的脸庞。 “为什么本王会在屋顶见到你,换个说法,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屋顶?”是故意接近吗? “你去云阳,这本王知道。”去云阳是你的借口吗? “能和你在邳县相遇本王也不意外,只是为什么?你出现在屋顶?” 是为什么呢? 秦芳目光如炬,不肯放过沈懿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嗯?沈姑娘能否解释一下?”凌厉的目光让沈懿有些招架不住。 沈懿轻笑一声,“王爷怀疑我?”背在背后的手下意识紧握成拳。 她该怎么解释,这其实这是她一时兴起。 秦芳那么大动静入住客栈,她不可能不知道。 在这里遇见秦芳,沈懿起初有些意外,不过立马她就想清楚了,她所要去的云阳和去上郸的路程有一段重合,过了邳县,就该分道扬镳了。 佛法讲究一个“缘”字,万发缘生,皆系缘分。沈懿没有想到秦芳会住在她的隔壁。 半夜,从隔壁房间传来动静,皇族的青年居然翻窗,打算爬上屋顶,不过他显然是个爬屋顶的生手。 沈懿兴起,打算爬上屋顶和秦芳来个偶遇。却意外察觉到了隐匿于黑暗里的“客人”。 当沈懿绕了一圈,从另一边悄无声息地爬上屋顶时,秦芳才后她一步爬了上来。 “王爷,好巧。” 谁又知道沈懿平静的表面下,那颗心又是怎样的波涛汹涌呢? “不是怀疑姑娘,本王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秦芳道,“姑娘行走于江湖,孑然一身,本王为何要怀疑姑娘?” 沈懿知道秦芳并没有说实话,他还是在怀疑自己的动机。皇族的人她很清楚,多疑善变,利益至上。 不知道沈懿想到了什么,眼睛有一瞬间黯淡无光。 就算被心仪的人怀疑自己动机不纯,沈懿也没有像普通少女一样伤心欲绝,哭哭啼啼,指着对方道:“我的一片赤子之心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 她并不觉得秦芳这样有多过分,换位思考,她也会这样想。 心仪秦芳是她的事情。不应该因为这件事就在心里要求秦芳应该怎样,不应该怎样。 我喜欢他,他就该如此。这样的想法简直荒谬。 “与王爷同住一家客栈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但王爷住进这家客栈时我是知道的。”毕竟声势那么浩大,沈懿在心里道。 “我见今夜月色迷人,便早早的在屋顶上赏月。”沈懿也没有说实话,不过想赏月的心情是真的,原本她是想和秦芳一起赏月。 “沈懿只是个剑客,不是什么算命先生,总不可能会算到王爷今夜也会爬屋顶,故在此等候吧?” 秦芳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懿一眼,突然笑道:“原来如此,是本王多虑了。” 又是一阵夜风起。 沈懿道:“那么王爷,该付钱了。” 行至约莫一周时间,终于到了上郸。 秦芳看着眼前的上郸城门,竟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久违了,上郸。” 时隔两年,他终于回来了,回到权力的中心上郸,又一次入局。 城门处早有人等候。 太子秦霁,和惊才艳艳,让当今圣上赞不绝口的次辅,沈清。身后是奉旨前来迎接的官员。 太子一身蟒袍,年纪虽小,却自有一番威仪。而身旁的沈清官服加身,衬的他仪表堂堂。比太子还引人注目。 太子脸上带着和煦如阳光的笑,上前寒暄道:“二皇兄此去边关两年,本宫甚是想念,如今见皇兄清减了不少。”一副十分关切的模样,眼里的忧心更是情真意切。 秦芳面上闪过一丝嘲弄,心里很不耐烦。啧,真难应付,麻烦。 他最讨厌的便是这个太子,虚伪难缠。与太子相比,时刻板着脸,像是木头一样的秦章都顺眼了许多。 接着太子又关怀道:“不过皇兄这次回来,可就不要再惹父皇动怒了。父子之间没有什么隔夜仇,皇兄待会儿好好认个错就行了。不要因为之前的那件事生了间隙。” “那是自然。”装模作样,谁不会啊! 秦芳笑着拉起太子的手,长叹了口气,“皇兄我两年未见皇弟你,心中也是甚是想念你呐!今日刚见到皇弟时还差点认不出来了。没有想到皇弟长高了那么多!” 太子脸一僵,“皇兄就会说笑,本宫都已经及冠了,何来长高一说?”说完,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回来。 “太子,皇上还在等着润王爷,可不要让皇上等急了。”一旁沈清出声提醒道。 黑眸又与秦芳对上,“许久未见,王爷可好?” 秦芳挑挑眉,拍了拍沈清的胸膛,“还成吧,倒是沈大人不得了啊!就两年时间竟坐上了次辅,本王佩服不已。” 沈清微笑不语。 “走吧,皇弟,本王甚是想念父皇呐!”秦芳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城内,眼前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繁华。 叫卖声此起彼伏,有买包子的,有买首饰的,也有杂耍。 他又回头望了眼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有几缕烟火冉冉升起,一片宁静祥和。不知怎的有些许惆怅涌上心头。 沈懿去云阳是为了拜访一位故人。故人住在城郊,在荒山下的一片梨树林里。 琴音如同泉水击石,泠泠作响传出树林,沈懿寻着琴声觅去。 夏天,梨树上的梨子都已经成熟,地下到处都是落下的梨子。不少梨子已经开始腐烂,蜜蜂寻着甜美的气息而来,“嗡嗡嗡”的围着梨子打转。 “你来的不是时候,春天来时才算是来对了。千千树万树梨花开,白茫茫的一片,美极了。” 树林的中心坐落着一间小屋,屋外不远处搭了个小亭子,有来自山间的小溪围绕,亭子里坐着一位男子。 男子一袭黑衣,皮肤白皙,剑眉星目,正抚弄着琴弦。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沈懿要找的故人,鹤一。 沈懿随手从树上摘了个梨子下来,用袖子擦一擦,便送进嘴里。 梨子汁多甘甜,果肉脆嫩,沈懿回道:“夏天来也不错,有那么多梨子可以吃。” 鹤一起身,走到溪边,回道:“你也就是嘴馋,我告诉,等春天一到,那景色美极了。” 手拿着一根绳子往上拉,“站在高处,等风一吹过,像湖里泛起波澜一样,这树林涌着白色的波澜。我那时才明白什么叫做花海。” 从溪水里提起一个篮子,篮子里的水往下掉落,溅湿了鹤一的衣摆。 而篮子赫然摆着十几个大梨子,沾着溪水,看起来新鲜可口。 沈懿一看,立马嫌弃地将手中梨子扔到一旁,嘴里还在咀嚼的梨肉也觉得不香了。 “你这个看起来更好吃些。”沈懿说着,向鹤一走去。“我吃一个。” 鹤一拿起一个梨子递给沈懿,坐在溪边,柔声道:“你且听我继续说道。若是身处树林里等风来,就像是下起了雪一样。” 沈懿也坐了下来。 “若天晴朗,太阳照在梨花上,梨花闪着光泽,白花花的晃人眼,更加好看。” 沈懿啃了一口梨子,被泉水镇过的梨子入口清冽,清爽香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瞧瞧了,待明年春天我便来找你。” “明年?”鹤一面露难色。 沈懿见状问道:“怎么了?明年不行吗?”梨子的汁水顺着嘴角流出。 鹤一用衣袖为她揩了揩,道:“不是不可,只不过是那时我未必会在这里了。” “明年我会去大漠。”看着沈懿疑惑不解的眼睛,鹤一解释道。“也不必觉得可惜,风景一个人看着才是最好。” 沈懿点头,一个梨子已经吃完,梨子的汁水太饱,流的手上全是。 手伸进流淌的溪水里,凉凉的溪水让人精神一振,沈懿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鹤一,此去芮城,我遇见了一人,颇为心动。” 鹤一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和落寞,没有答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缘分真是奇怪,和他相遇了两次了。最后他居然怀疑我别有用心,真的让我哭笑不得。” 脑海里闪过秦芳的身影。 鹤一问道:“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沈懿想了想,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秦芳半晌方道:“有趣,好看吧,哎呀,说不清楚啦!不说这个了。” 沈懿此时就像个普通的少女,思慕着心上人,眼睛里光彩照人,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鹤一敛目,心里泛着淡淡的苦涩,“阿懿,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相遇是怎样的?” 沈懿瞳仁滴溜溜的一转,“不记得了。”看见鹤一神情淡了下来,才拍着他的肩笑道:“我说这话你也信!” 说话间,手舀起一捧水泼向鹤一,水打在鹤一的脸上,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滑落。 “你那时被人追杀,身负重伤,迫不得已躲进了树里,在树里遇上了我。” 鹤一怔怔地看着水面,“是啊,你还记得。我当时恳请你不要声张来着,结果你立马就出声,我心想命绝于此了。” “哪晓得我却杀了追杀你的人,还好心带你去了医馆,救了你一命。”沈懿心中感慨万千,“啊,时间还真快呢,转眼间,我们认识了有一年了吧!” 鹤一点头,也有所感触道:“的确快,时间不等人呐。” 似想到了什么,略微一顿,又道:“今晚你便在我这里留宿吧。” 又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跑到了半空中,“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做中饭。” 沈懿打趣道:“我就喜欢鹤一哥哥这样的,手既能耍剑,又能抚琴,还能洗手作羹汤,啧啧啧。” 鹤一突然俯下身,看着沈懿认真道:“那你喜欢我吧!我也有趣。” 第四章楚帝和太子 http://.biquxs.info/

御书房内。 香炉里焚着龙涎香,飘渺的烟雾自炉中飘出,在空中尽情的舞蹈,如飞舞在山间的白鹤。 楚帝端坐在书案前,仿佛寺庙里的雕塑,威严又庄重。 他冷漠的看着手中的奏折,手执朱笔时不时批改添注。片刻,他放下手中的奏折,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皇上。”一个尖锐如同剪破丝绸的声音响起,四喜此时走了进来,怀里抱着拂尘,恭恭敬敬道:“润王求见。” 闻言,楚帝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表情,他微微皱眉,眼里却闪过一丝喜悦,冷哼一声道:“他可是好大的架子,让朕等了这么久,莫不是对朕心怀怨怼?” 四喜笑笑,脸上的皮似乎都皱在了一起,像颗核桃,谄媚道:“怎么会?我瞧见王爷很是想念皇上呢。” 楚帝又是一声冷哼,“他是花了多少银钱让你在朕面前说好话的?” 四喜假装十分惶恐,连忙跪了下来,辩解道:“哎呦,皇上恕罪,奴才也是见王爷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才说来想让皇上高兴高兴。皇上恕罪。” 四喜这样子让楚帝有些厌烦,便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语气也很冷淡:“去叫他进来吧!” 御书房内安静了下来,楚帝扶额假寐。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儿臣拜见父皇。” 楚帝听见秦芳的声音,刚要斥责他几句,结果话未出口,便先听见“嘭”的一声响。 惊的他抬头一看,秦芳正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背挺的笔直。 “你这是做什么?” 眼前是许久未见的楚帝,秦芳看着他消瘦的脸颊,似乎又苍老了一些,这个男人曾经在他的心目中是那么的高大,如今也已经垂垂老矣。 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痕迹,眼尾的皱纹仿佛在告诉他人,他所经历的风霜雪雨。 秦芳心中不免泛酸,又是久别重逢,欢喜夹杂着埋怨,嘴巴一瘪。一双黑眸委屈巴巴的望着楚帝,“父皇,儿臣知错了,求父皇不要生儿臣的气了。” 楚帝被秦芳这一出弄的哭笑不得,目光柔和了不少,“那你倒说说,你错在何处?” 想到这个,秦芳眼眸不由得一冷。 两年前,楚帝寿宴,他的礼物不知怎的被人掉换,原本他送的是玉如意,结果却被换成了破镜。 镜,有叫人现丑之意,本就不吉利。更何况还是破了的镜子。而在寿宴之前,楚帝罢免了两朝元老许正,命他告老还乡。 这一举引起诸多文人不满。 而在这个关头上,送上一面破镜,其含义不言而喻。 楚帝龙颜大怒,表面上是命他去巡查边关,倒不如说是罚他去边关静思两年。 “儿臣不该送父皇一面破镜,含沙射影父皇,儿臣已经知错了,在边关的两年,儿臣真的是追悔莫及。” 秦芳老老实实的回答让楚帝欣慰不已。 跪着的秦芳,不知不觉中已经由当初那个稚嫩,不经世事的少年长成了青年,面容褪去了稚气,眉眼逐渐鲜明锋利,倒是和他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他喟叹一声,“如今你知道错了便好,起来吧。” 秦芳立马变脸,开心的望着楚帝:“父皇不怪芳儿了?” 楚帝点头,缓慢稳重的移步到秦芳面前,向秦芳伸出手,“有时候,一些事情朕心里清楚。如今你也长大了,你也能想明白一些事情。望你不要怨朕。” 秦芳紧紧的握着楚帝的手起身,这手温暖,宽大。眼眶逐渐有些湿热,“儿臣都明白,父皇放心,儿臣以后定留个心眼。” 楚帝点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和你母妃一样。” 又走回书案前。 “眼下,你明白你的处境吧?”楚帝问道,“荧荧火光,离离乱惑。”这八字不轻不重的砸在秦芳心头。 荧惑守心。 不日前,钦天监见荧惑星滞留于心星之间,连忙求见楚帝,涕泗横流:“皇上,荧惑守心,此星相一出必有灾祸降临。天降不祥之兆,必是警示。” “而如今润王正在回京的途中,只怕是上天欲告知皇上,润王身携灾祸而来。” 闻言,楚帝严肃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笑容,和蔼的将钦天监扶起欣慰道:“爱卿一心为国着想,朕心甚是欣慰,此等忠心天地可鉴呐!辛苦爱卿了。” 钦天监诚惶诚恐的听楚帝说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然而楚帝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让他退下。 “还是太嫩了。”待人走后,楚帝幽幽道,眼里晖明莫测。 他最不信的就是天。 不等秦芳回答,只见楚帝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的砸向秦芳的脚边。茶杯顿时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四溅。 手指着秦芳怒道:“滚!给朕滚回你的润王府里继续面壁思过一个月!” 秦芳先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瞬,无辜的盯着楚帝。 见楚帝平静的脸,突然恍然大悟,立马又跪下,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父皇息怒!” 在殿外侍候的四喜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碎片和跪着的秦芳一愣,又看了看已是满脸愤怒的楚帝。 之前他在门口偷听着,先只听见微小的谈话声,再后来安静了一瞬,接着便是这突如其来的大动静,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秦芳还在不住的磕头。 四喜一双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心道:真是个蠢东西。 遂低声劝秦芳道:“王爷,还是快些走吧,皇上正在气头上呢。” 秦芳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眼睛覆着一片氤氲,委屈道:“儿臣告退。” 楚帝立于书案前不语,余光中看到秦芳离去时冲他眨了眨眼。 哼,吊儿郎当的。楚帝这样想道。和他母妃一点都不像。 一张桌子上,摆着一碟青翠欲滴的青菜,一碗肥美可口的鱼汤,两碗晶莹剔透的米饭。 饭菜冒着热气,鹤一拿了一个小碗替沈懿盛了点鱼汤,“菜肴简单,可别嫌弃。” 沈懿尝了一口鱼汤,眼睛登时亮了,不错,没有腥味,香味醇厚,缠绵于舌齿之间。 “哪有?就简单点还挺好的,我尝着这鱼汤不错,没有腥味,味道也甚好。” 鹤一勾起嘴角,又夹了一筷子青菜给沈懿,“话说,你会在云阳待多久?” “唔,”沈懿咬着筷子,歪着头想了想,方道:“一个月吧,听闻云阳的山水天下第一,我得好好看看。一个月后再去上郸。” “你那位心上人便是在上郸?”此话一出,鹤一便不知所措,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灼热感从脸颊蔓延到耳尖。 沈懿古怪的瞧了眼鹤一,打趣道:“你这呆子直觉倒是挺准的。他是在上郸,不过我可不是去见他的,他都不知道我的心意呢。” 鹤一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又为沈懿夹了一块鱼肉,“那,那你是去上郸做甚?” “我是去找我兄长,说到这里,我知道你的消息最为灵通,可知如今朝廷有没有一个叫做沈清的官员?” “沈清?”鹤一眼中盛满了疑惑,反问道:“你居然连沈清都不知道?” “不,我知道。”沈懿吃了口青菜,小声辩解,“他是我兄长,想着和他两年未见甚是想念,且我又不曾去过上郸,此去上郸就顺便看看他。” 鹤一略显惊讶,点头道:“原来沈清是你兄长。” “两年前一个沈清突然横空出世,拿下了状元。皇上对他那可是赞誉有加,甚至还夸他文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年纪轻轻如今已是次辅了。” 听着鹤一的话,沈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虽然清楚兄长的文采,但由他人嘴中说出来,还是有些讶异,原来沈兄长是如此的优秀。 “不过,你与沈清这对兄妹倒还合适。”鹤一又道,“沈清在朝廷拨弄风云,沈懿在江湖叱咤风云。”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沈懿眼里一片黯然,“哥哥追求功名利禄,希望一展抱负,但其实我不希望他入朝为官。” 身处权力的棋局中,有谁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但哥哥有他自己的思量,我也不好说什么。与他两年未见,其实是我一个人在暗自怄气。” 说完,沈懿像是发泄似的扒了几口饭,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算了,不担心他了,吃饭吃饭。” 鹤一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盯着她埋在碗的脑袋,一张嘴张了张,吐不出半个安慰的字眼。 池水映照着蓝天白云,金鱼摇摆着尾巴,悠闲的游来游去。太子正百无聊赖的站在池前,手上拿着精细的鱼食。 这里是皇宫最西边的角落,鲜少有人出现。 “皇兄又惹父皇动怒了?可是因为什么?” 一位小太监跪在地上,帽檐遮住了他的脸:“润王似乎是与皇上发生了争执,具体是因为什么这倒不清楚。” 太子“哦”了一声,笑着的脸上没有一点涟漪泛起,“哗啦”,他将所有鱼食倒进池子里,池子里一片哗然,金鱼都在争着食。 他盯着沸腾的水面,又缓缓道:“那,你师父是怎么说的?”明明笑容依旧,然而此刻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小太监听出话语中的压迫感,头埋的更低了,“师父说,皇上命润王在府中面壁思过一个月。” “哦?是吗?”面壁思过一个月。 太子脸上完美无缺的笑容里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突然仰头大笑,笑的浑身发抖,神情扭曲,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癫狂。 慢慢的,他停止了笑,继续平静的看着水面。脸上又挂起了和煦的笑。 池子已不再翻腾,金鱼都浮在了水面上,露出了雪白的肚皮。 “哎呀,父皇啊,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偏宠秦芳呢?”太子目光复杂,心里好似被人用刀子捅过,疼,疼的连呼吸都是那么难受。 这种感受从小到大出现过多少次了? “我不也是你的儿子吗?”为什么每次都要护着秦芳呢? 够了,已经够了。他的眼中全是偏执。 太子阖眼,深吸一口气,片刻再睁眼,又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仿佛刚才那个他只是另一个人。 “辛苦你了,退下吧。”太子客客气气的道。 小太监如获大释,连忙退下。 楚帝这样做,看似惩罚,实则是一种保护。 “荧荧祸心,离离乱惑。啧,看来这次的算计,又白费了。”太子淡淡道,负手伫立在池边。 他抬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目光深邃悠远,半晌过后,才拂袖而去。 带起一阵风。 第五章 再相逢(上) http://.biquxs.info/

清澈的池水,一双白皙的脚踏入。 水面涟漪泛起,是秦芳脱了鞋袜,脚拨弄着水,丝丝凉意从脚尖往上窜。 七月流火,天气炎热。 “你家主子多久才来呐?本王如今可是在面壁思过的期间,偷偷摸摸出来找他,他该不会连见本王一面不吧?” 秦芳此时衣冠不整。 一袭红色外袍金线勾勒着袖边,一边已褪至腰间。玉冠要掉不掉,头发松松垮垮的。 左眉向上挑,嘴角噙着笑,玩味的望着身后神情冷淡的阿音。 阿音沉默不语,冷漠着一张清丽的脸庞。 “诶,本王很好奇。”秦芳又问道:“你与沈清是什么关系?” 阿音对上秦芳的眼眸,提及沈清,她的眼底有诸多情绪翻涌,最后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恩人。” 恩人?秦芳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听见沈清道:“王爷,何故拿臣这侍女消遣?” 回头,沈清抿着嘴笑,正向他走来。 沈清一身石青色广袖衣衫,绣着暗红色的花纹。一头如墨长发整整齐齐的梳上去,发间插着一只玉?。 看上去精神抖擞。 “王爷越发没个正形,若是皇上看到了,只怕是又要数落王爷一顿。”沈清打趣道。 阿音识趣的退下。 秦芳撇撇嘴,不以为然,“沈大人,你可算来了,本王等了大人你许久呢。” 脚高高抬起,大有破竹之势狠狠的砸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秦芳大咧咧的一躺,倒在草地上,天空流云几丝:“大人送的信本王看了,本王知道太子那些人不待见本王,回京途中必有埋伏。” “只不过却没想到他们为了不让本王回来,居然和钦天监勾结在一起。” 有鸟鸣叫于枝头上,风起树叶“沙沙”作响。 沈清接道:“荧荧火光,离离乱惑,是曰荧惑守心。此星相一出,天下必有灾祸降临。钦天监入宫求见皇上,如是说道。” “然,多谢皇上,将王爷罚去面壁思过,也不至于让王爷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秦芳长叹一口气,惆怅如丝线缠绕心头:“本王不想与他们相争,可他们却要置本王于死地。” 沈清嘴角一勾,眼里全是讥讽。 身处权力之中,何来说退就退?唯有争才是明哲保身的不二之选。 沈清嗤笑道:“权力相争本就残酷。”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道:“不过王爷放心,臣会帮王爷问鼎皇位。” 皇位?秦芳目光一顿,顺而无力的笑笑。他不屑一顾,皇位什么的,权力什么的,他都不感兴趣。 眼下争夺,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皇位……为什么世人皆对它垂涎欲滴? 不知怎的,秦芳眼前浮现出了沈懿的身影。青色的衣裙蹁跹,如同飞舞在花丛的蝴蝶。 秀眉之下的那双狐狸眼始终闪着夺目的光芒。 她看起来总是那样的潇洒,孑然一身。 如果可以,秦芳也想像沈懿一样,执剑走天涯。 天地之大,任君逍遥。一人一剑,足矣。 看尽人间烟火。若是择一偶与之相伴,亦是不错。 秦芳有感而问:“沈大人心思缜密,细腻,应该是瞧出来了,本王对那皇位不感兴趣,那么沈大人为什么就选择本王了呢?” 沈清轻轻的坐在秦芳身旁,手抚上他的脸,温柔道:“王爷有才是其一,有情是其二,其三则是臣看王爷顺眼。” 哈? 秦芳复杂的盯了沈清许久,看对方眼神清明,并没有什么杂念,便弱弱道:“本王可没有龙阳之好。” 沈清闻言一愣,开怀大笑,也倒在地上,青草和着泥土的芬芳萦绕。 “王爷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沈清道,“如果臣的妹妹在这里,瞧见了王爷,一定喜欢。” 秦芳笑道:“那怕是要让大人失望了,本王爷如今已心有所属。” 沈清却不问秦芳心属于谁家,只当他是在扯谎,道:“就算王爷心中无人,就算妹妹她对王爷一见钟情,王爷与臣那妹妹也是有缘无分。” 秦芳不语。 听沈清又道:“她自小便厌恶皇家中的勾心斗角,权力里的尔虞我诈,向往着繁华人间。依臣对她的了解,她断然不会因为儿女情长又入了皇家……” 秦芳打断沈清的话,不满道:“沈大人这话说的,本王与令妹都还未见上一面呢!” 沈清歉意一笑,蝶翼般的睫毛覆着眼睛,道:“对不住了王爷,提及臣的妹妹,臣就忍不住多说两句,也不知她如今怎样了。” 秦芳突然就好奇了,沈大才子的妹妹会是个什么样?脑海不知不觉中就浮现出一位身材曼妙,手执书卷的大家闺秀。 于是问道:“那,令妹是个怎样的女子?该不会和沈大人一般,文采好的蛮不讲理吧?” “王爷就爱说笑,蛮不讲理岂是用来形容文采的?”沈清轻轻的笑出了声,“她是个很厉害的女子,武功高强,臣最不敢惹她生气,打不过。” 母老虎。秦芳心里腹诽了一句。 但他又想起了沈懿,今天已是二度想到沈懿了。略一思索,沈清口中所言的妹妹,大部分条件和沈懿相吻合。 可秦芳又觉得不太可能,一个朝堂之上,一个江湖之外。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 微风拂面,甚是凉爽。 秦芳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想小憩一会儿。困意却如潮水袭来。 等沈清推他时,秦芳敌不过困意,早已睡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大人。”阿音悄无声息的出现,“太子登门拜访。” 沈清目光微闪,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心里暗自思量,太子这次没能算计到秦芳,必是心有不甘。眼下登门拜访,只怕是又要邀他设局。 沈清起身理了理衣袍,又看了一眼睡的正熟的秦芳,秦芳嘴角挂着口水,也不知梦到了什么。 对皇位没有兴趣么?沈清眯眼,狭长的眼睛里有光芒跃动,盯着秦芳的目光如同猛兽盯着猎物一般。 “王爷呐,可惜了,如今你是臣最合适的人选。”沈清低语。 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你可以助我,其他人不行,只能是你。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坐上皇位。 目光又落到秦芳的发间,沾上了一片枯叶。他弯下腰,将那片叶子拾起。 手掌缓缓收紧,细碎的声音从指缝漏出。 沈清又将手中的碎叶尽数抖去,侧头对阿音吩咐道:“你留下在这里照顾王爷。” 一月后,早朝,润王秦芳险些来迟。 裴严痛批润王德行不端,礼数不周。 故楚帝罚润王抄《大楚法经》,第三卷《朝规》一百遍。 “本王哪里惹到那个老顽固了?”秦芳一脸气愤,“今日早朝那个裴严居然奏本王一本,本王何德何能?能得他老人家青睐!” “本王可是强抢民女了?可是草菅人命了?不就是早朝时晚了一点到吗?” “只是晚了稍微一点点,最后还不是赶上了?德行不端?呸!” 回到府中,秦芳的抱怨就如同洪水泛滥。 “要不是怕父皇生气,再让本王多抄几遍《朝规》,本王早就和他理论了!仗着自己老就了不起啊!” 锦行沉默的听着秦芳抱怨,替他倒了一杯茶水,双手奉上。 秦芳一饮而尽。 “你都没有看到那个太子,最气人了!见本王被裴严参了一本,那脸上的笑容灿若艳阳!” “都以为本王好欺负的很?此仇不报非君子!” 锦行敷衍的笑笑,面露尴尬,这话他着实没发接。 是夜。繁星点点。 黑夜之中,房屋之间,有身影闪过。 那黑色的身影最后落在了首辅府中。黑衣人身材娇小,一张脸被黑布包的只剩下眼睛。 一双狐狸眼,眼神灵动,熠熠生辉。 躲开府中巡逻的人,黑衣人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裴严的书房之上。 已是亥时,书房还亮着光,裴严仍在处理事务,并未歇下。 黑衣人轻轻的挪开一张瓦片,瞧见房内只有裴严一人。便轻声从房上跃下,移到后窗处。 窗户被打开,夜风乘隙而入。黑衣人带着一身夜色跳了进来,衣摆晃了晃。 黑衣人步伐缓慢的走向裴严。 剑,出鞘,闪着冷白色的光,像是怜悯的目光,为即将成为剑下亡魂的人而怜悯。 然而,“阁下,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裴严转过身,声音苍老却有力。 看尽世间百态的眼睛如鹰锐利,长久处于上位,使得他周身气息极具压迫感。 黑衣人不语,听得剑劈开空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下意识转身用剑一挡,接住了凌厉的招式。 剑一侧,手腕使力,将暗卫推开。又从来时的窗户跳了出去。 “有刺客,追!”这喊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府中灯火通明。 那暗卫一路穷追不舍,黑衣人也只一味的逃跑。 暗卫武功不差,轻功极佳,黑衣人迫不得已闪进了一个小巷子里,打算利用地形甩开追兵。 却又有几个暗卫突然出现前方,拦截了黑衣人的逃跑路线。在城里巡逻的金吾卫也赶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究竟是何人派你来的?”为首的暗卫喝道。 剑拔弩张的气氛弥漫在黑夜中。 黑衣人眼睛弯了弯,手上的剑蓄势待发,假意往右走了几步,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又立马折身往左去,一个漂亮的横踢,踢倒了几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金吾卫。 包围圈出现了一个小口,黑衣人连忙从小口那里跑出去,飞快的跳上屋檐。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暗卫依旧在身后追杀。 “难缠。”黑衣人嘀咕道,停下了脚步,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话语。 “做个样子即可。切忌,不要恋战。” 剑在纤细的手上转了几圈,黑衣人漫不经心的看着四周的暗卫。 可是现在,不解决几个怕是脱身有点困难。 黑布之下的唇角微微一勾,脚尖一点,人已是在空中,剑直直的刺向最近的暗卫。 暗卫反应迅速,连忙后退几步,用剑一挡,待黑衣人落地,所有暗卫一涌而上。 黑衣人腾空而起,干净利落的一甩手,一枚袖里剑飞出,精准无误的射中了一个暗卫的额头。 还未落地,黑衣人灵活的一转方向,剑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劈向另一个暗卫的脸庞。 剑尖眼见就要碰到暗卫,却被突如其来的大刀一挡,“何人敢在皇城之中放肆?” 只见一位身着明光铠的年轻将领,手拿大刀立于屋上,身形高大,长相刚毅,五官有如刀刻,棱角分明。 啧,这下有点不妙了,黑衣人心道。有些后悔与暗卫打斗,一个进步左撩后,便立马脱身而去。 第六章再相逢(中) http://.biquxs.info/

那年轻将领乃是金吾卫的右中郎将,武状元徐尧,当时与文状元沈清齐名,楚帝称其二人文武双杰。 漆黑的夜里。 徐尧追着黑衣人不放,一路追到了西城区。黑衣人见甩不开徐尧,正好前面有处府邸,楼阁台榭,轮焉奂焉。 眼眸一闪,计上心头。 便见黑衣人身影像燕一般轻巧灵活,一溜烟儿躲进了府邸,踪迹消失在夜色中。 “哟,动作还挺快。”徐尧嘲弄了一句,吊儿郎当的绕到府邸前。 站在大门前,徐尧手握着别在腰间的大刀上,一改先前松松垮垮的模样,身姿挺拔,似山间松树。 他望着府邸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润王府。”徐尧隐于黑暗中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得意,“今晚王爷注定睡不安稳了。” 高兴,真高兴!又可以给人找不快,又可以看人倒霉了,他最近可是很无聊呢。 身后,金吾卫浩浩荡荡的赶来,齐齐跪在地上等候命令。 “今夜。”徐尧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寂静之中。飘渺,像是自山间传来的悠悠钟声。 “有刺客夜袭首辅府,刺客逃窜时躲入润王府。”转身,看着跪下的乌压压的一大片人。 他眯了眯眼,目光扫过众人,不自觉流露出些许威迫之意,最后吐道:“搜。” 如雷声击碎了静谧的夜。 徐尧命令一下,金吾卫便雷厉风行的分为两队人马,一队包围润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另一队则入府搜查。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 “谁?”小厮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大门。 “金吾卫,搜府!”一名金吾卫喝道。 门才开一条小缝,最前的金吾卫便大力推开,紧接着队伍鱼贯而入。 小厮被这蛮力推的跌倒在一旁,吃痛的摸了摸屁股后,见情况不对,连忙起身跑去找王府管事王中。 “王管事!王管事!金吾卫来搜府了!”睡梦中的王中被小厮急切的喊声惊醒。 待他穿戴好衣衫,走到院中时,只见一大堆金吾卫来来往往,心中登时惊愕不已。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哪里来的风把金吾卫吹来了? 又看见徐尧,敛了敛吃惊的神色,便走上前作了个揖,恭敬的问道:“徐大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人要搜查王府?” 徐尧不语,闲庭信步于院中,与周围忙忙碌碌的金吾卫形成鲜明对比。 种植在院中的树木郁郁葱葱,他顺手摘下一把树叶,在手中蹂=躏着。 被晾在一旁的王中尴尬不已。 半晌。 徐尧偏头看向王中,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哟!刚才没有发现王管事你在这里,可真是对不住了。” 神情夸张的程度,生怕对方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嘴上虽然说着对不住的话,可样子却没有半点歉意。明明是故意而为之,却也让人无可奈何。 瞧见王中脸上一闪而过的憋屈,徐尧心情大好,他最爱做的便是给人心头添堵。 继而对王中解释道:“王管事有所不知,就在方才有刺客夜袭首辅。本将一路追着刺客,只见那刺客躲进了王府。” “金吾卫掌宫中,京城巡警。本将职责所在,深夜打搅,真是对不住了。”徐尧客气道。 王中压着怒气,赔笑道:“哪里哪里,大人客气了……” “对了,王管事。”徐尧似想到什么,吩咐道:“还得烦请你将王府所有的下人召集起来,本将得盘问一番。” 听闻这话,王中此刻的脸色变了变,直起了腰,神色凛然:“怎么?大人是怀疑刺客是王府的人?” 徐尧微微一愣,心道:哟!老家伙还有两副面孔?有趣! 嗤笑一声,晃了晃脑袋,又拍拍王中的肩,打趣道:“王管事不要激动嘛,只是问问,怎么?莫不是被本将说中了?” 王中凝视徐尧片刻,随即冷笑一声,劝道:“大人还是三思而后行。” 徐尧点点头,“王管事说得有理,不过……”阴狠的笑容跃于面上,他凑到王中耳边阴阳怪气道:“我就偏偏就要率性而为,你奈我何?嗯?” 王中心一沉,看来今夜是有人故意设计了。 徐尧哈哈大笑,拂袖离去。 半个时辰之后,金吾卫翻遍了王府上上下下,没有搜到刺客的身影。 府上家奴也集中在一起,就等着他审问了。 刺客是他亲眼见到躲进了王府的,他又下令将王府围得跟个铁桶似的,照理说插翅难逃。 那会是躲在哪里了呢?徐尧垂下睫毛慢慢思索着。 “韩俊,可搜过润王爷的寝殿?”片刻,徐尧问道。 “……不曾。”那名叫作“韩俊”的金吾卫答道。 闻言,徐尧领着韩俊等人,风风火火的来到秦芳的寝殿。 灯早已点上。 徐尧站在门前,敲了敲门,“王爷,适才有刺客躲进……” “进来搜!”徐尧解释的话未说完,一声怒吼便传了出来,是秦芳急不可耐的打断。 徐尧瞳仁不由得一缩,心里有一团无名火冒起,但咬咬牙,还是忍了下来。 推开门,寝殿亮如白昼。有些刺眼。 而寝殿的主人,秦芳穿着白色的寝衣,侧着身子,手撑着头卧于榻上。 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五官染着倦意。整个人看起来慵懒的像只猫儿。 秦芳打了大大的哈欠,烦闷道:“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赶紧搜,搜了本王好睡觉!” 徐尧戏谑道:“那可真是打扰王爷休息了。” 身后的金吾卫进来,室内安静的只剩下翻箱倒柜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大人,没有。”韩俊低声道。 那刺客究竟会藏在哪里?徐尧疑惑的皱眉,抬头看了看横梁,没有人…… “都搜完了吧?徐大人是要在这里过夜吗?”秦芳出声,“要不要本王叫人安排客房?嗯?”徐尧回神,知道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眼睛弯了弯,徐尧笑道:“也是可以的。”话虽然这样在说,却领着人规规矩矩的出去了。 门合上,秦芳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而徐尧在出去后,越想越不对劲,总感觉好像搜漏了哪里……侧着身……对了! 徐尧连忙冲回去,“王爷,再次叨扰了。” “嘭”的一声,破门而入。 只见秦芳寝衣松松垮垮的,露出少许的胸膛,一头墨发随意披着,有些凌乱。 正站在桌前,倒着茶水。 徐尧朝床那里望了望,床上被褥落了一角在地上,看起来并没有异样。 再次看了看横梁。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徐大人!”秦芳笑着一张脸,但还是让人感到他的怒气。 浅抿了一口茶水,茶叶的清香在口中绽开。 盯着徐尧的目光充满了警告,“本王知道,如今你们这些人看本王不得皇上眼,就有些其他的想法,捧高踩低的,可是你们这些狗的本性,呵……” 秦芳讽刺的一勾嘴角。 “但也请大人不要忘了,这里是本王的王府,本王再不得皇上眼,也是皇上的子孙,容不得你随意践踏!还请大人不要太过于放肆!” “今晚你如此声势浩大的搜府,却没有先来给本王吱个声,半点也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这次就算了……” 秦芳将茶杯填满,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清新淡雅的香味。慢慢悠悠的走到徐尧面前,有不少水溅落在地砖上。 秦芳高举茶杯,倾斜。滚烫的茶水浇在徐尧的头上,徐尧紧闭双眼,浑然不觉烫,并没有闪开。水顺着下颚不停的滴落在地砖上。 开出深色的花。 徐尧垂于身侧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手腕上青筋暴起,蓦地睁开,看着秦芳的眼神充满了挑衅与愤怒。 秦芳……他紧紧的咬着后槽牙,我定要你好看!看你明日是否还像现在这般猖狂。 秦芳也不甘示弱的紧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下次,可别怪本王不给你徐大人一个面子。” 空气中似有什么在暗潮汹涌。 最后,徐尧先撇开视线,率先低了头,“臣知道了,今晚……对不住了,王爷。” 徐尧伸手抹了把脸,落荒而逃。 “大人,是否现在就审问?”韩俊问道。 徐尧眼神阴沉,他现在没有审问人的心情,“不,先晾他们一晚。” 秦芳冷哼一声,茶杯随手一扔,瓷器碎裂。又将所有蜡烛都吹了,独留一缕缕烟在黑暗中徘徊。 躺着床上的秦芳一动不动,像个木桩一样,不知为何睡不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一双手不知所措,最后乖乖的叠放在肚子上,看起来有些紧张。 又过了许久,床板下传来“咚咚”的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室内却显得格外的明显。 听到这声音,秦芳“刷”的一下起身,鞋都顾不得穿上,连忙跑到门口,打开门,见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 “噔噔噔”的跑回去,一把掀开最里面的被褥,像是打开儿时藏的百宝箱一样小心翼翼,打开了床板。 床板底下是镂空的,除了塞了一些秦芳找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以外,还塞了个……人。 “沈姑娘,可以出来了。”秦芳微微俯身,小声道。 紧接着一个黑衣女人从底下钻了出来,正是沈懿。因为窜出的十分突然,秦芳来不及躲开,沈懿的头撞上了他的下巴。 “抱歉,王爷。” 秦芳隐隐闻到了发香,好像是茉莉的香味。 心跳的很快,下巴传来的些许痛意也不能让秦芳冷静下来。 “咚咚咚”,他都怀疑这颗心要跳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眼前的……是他喜欢的姑娘。 秦芳是最不相信一见钟情,可似乎在最初的相遇,就埋下了这份感情的种子。慢慢的…… 直到她如夜中精灵,潜入自己的寝殿,与她对视的那一刻。 破土而出。 “王爷,帮帮我。”她的话充满了蛊惑,秦芳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适才被徐尧追的实在甩不开,情急之下便躲进了这处府邸,哪里知道这里会是润王府,又哪里知道自己随便进的一个园子居然是润王的寝殿。 现在还坐在人家的床上……沈懿感觉脸颊发烫的厉害,幸好眼下黑不溜秋的,倒也看不出她的异样。 思及此,沈懿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多亏有秦芳相助,不然她脱身还要难上加难。 因此,沈懿跪坐在床上谢道:“这次多谢王爷了。” 秦芳亦是跪坐在床上,看起来有些拘束,极其不自然的开了口:“没,没事,姑娘之前也不帮了本王吗?” 无言。 暧昧的气息在年轻的男女之间游走。气氛一时有点古怪。 说些什么才好呢?秦芳在脑中寻找着可以聊的话题。 要不?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秦芳身体一僵。 刚才心中的情愫早已经被警惕驱散。问她为何会是刺杀首辅的刺客?背后又是何人在指使? 怀疑再一次被唤起。 这么说,一开始的相遇也是早有预谋了? 秦芳讥讽的扯扯嘴角,又想到这里去了。 有一丝恐慌涌上心头,如果是的话……对这个少女所抱有的感情也必须扼杀了。 秦芳不动声色的直起身子,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猛兽,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