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哥哥肯定是邻居啊》 0001记仇 牵牛星和织女星正以超过3亿公里每年的速度远离彼此,古老的爱情传说从一开始就以分别为前提;所以,爱情的本质是凄美,没有生离死别纠缠不清的故事,甚至比不上早晨梳掉的几根头发。 此时的宴菁舟恨不得自己是只乌龟,缩在龟壳里一辈子也不出来。 片刻之前,她在课堂上高声朗读李清照的《醉花阴》,中途却哭了起来,她极力克制,眼泪和哽咽声却无法止住,就像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情绪。 四十多岁有些秃顶的语文老师手忙脚乱的给心理辅导老师打了电话,又把在办公室闲聊的几个女老师叫了过来。 宴菁舟被带到医务室,她的眼泪和哽咽声前后持续了十几分钟,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她觉得自己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样被钉在了耻辱柱脸上,这一辈子都要被人嘲笑了,想到这些,只有紧缩着脖子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心理辅导老师坐在她对面,教导主任坐在心理老师稍微后面一点的地方;宴菁舟左边是两个刚大学毕业还在实习期的女老师,右边是她的同桌,她紧紧抓着她的手。 她的情绪稳定后,教导主任和两个女老师就走了。心理辅导老师问: “让她陪着你吗?还是我们单独谈谈?” 宴菁舟攥紧同桌,想要躲到同桌身后,又不敢做得太明显。 “学校还没有通知家长;至于要不要通知,这取决于事情的严重性以及你的态度。” 同桌用手肘拐她叫她赶紧糊弄过去,宴菁舟却藏得更紧。 暗地里较劲了好一会,同桌终于是输了: “老师,可以让我跟她谈谈吗?” 心理辅导老师望着同桌,又瞅了她身后的宴菁舟,同意了: “我去买杯喝的。” 刺耳的‘砰’一声过后,医务室就剩下宴菁舟和同桌两人。同桌粗鲁的推开她,起身朝门边去。 趴在门框上偷看了外面,才关上门插上门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灵魂。”宴菁舟把她的感觉说了出来,虽然这很荒唐,但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接近真实的词语。 同桌在她对面坐下: “如果你脑子没坏,那这是唯一有说服力的解释。” “你相信我?”宴菁舟心虚的问。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同桌身上,同桌这样告诉她的话,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是同桌跟她毕竟不是一样的笨蛋: “现在重要的是怎么过心理老师这关,要是你被叫家长,我妈也会审问我有没有早恋,在学校有没有认真学习。 所以,是什么原因过后再审问你,现在你听好了,待会就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你的心脏上。” 宴菁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确实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心理辅导老师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回来,手里提着三杯奶茶。 宴菁舟和同桌还是跟之前一样坐着,心理辅导老师的心情似乎比之前好,很温柔的问:“可以谈谈了吗?”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前几天检查的时候说有恶化倾向,这几天一直想着这事,今天在课上没有忍住。”这虽然不是真实原因,但是是确有其事的,所以同桌说的很有底气。 心理辅导老师显然不信,身子微微向前倾,盯着宴菁舟看。 宴菁舟点头,‘嗯’一声。勉强够心理老师听见。 心理辅导老师想了想,叫宴菁舟:“这不是小事情,让家长什么时候有时间来一趟学校,记得带着医院出具的诊断书。” 最后还是要叫家长,宴菁舟一万个不愿意,不说‘好’,也不出言反对。 心理辅导老师安慰她:“不要担心,叫你的家长来只是作为老师有责任了解情况,这也是为了保护照顾你。” 宴菁舟答应道:“我知道了老师。” 心理辅导老师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来。 同桌抓住机会开口:“老师,要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回去了。” 心理辅导老师也觉得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指着桌子上的奶茶:“好好学习,不要想太多。” 从医务室出来,太阳已经在很高的地方,是难得的好天气。 宴菁舟站在楼梯口,喝了一口奶茶,伸个懒腰才走到太阳下:“下节是什么课?”有点心不在焉。她还在想着第一节课的事:那种情绪是什么?为什么会突然生出来?这些问题困扰着她。 还有一个更为困扰的,那就是关于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相比已经流言满天飞,要如何才能解释得清楚,这是个大问题。 她可不想冒出一个虚拟的男朋友,附赠一个还没出生就死了的孩子。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心脏’说得过去。 “地理课,要回去上课吗?”同桌回答她,也有点心不在焉的。肯定也是在想这件事。 宴菁舟摇头:“有点饿了,去吃饭吧。” 学校前面的学生路,走进承包了她们三餐的餐厅。餐厅主要供应学生饭,现在还没有饭菜出锅。虽然老板说可以给她们单独做,但两个人都说还是等一会,老板就没有再管她们。 不起眼的角落,同桌居高临下审问宴菁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就不要让我一一问了吧。” 宴菁舟举起双手:“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很想知道是为什么。” 同桌倒是没有表现出怀疑,反而嘲笑她:“也是,如果不是幽灵附身,谁会在课堂上读着诗就哭了。”同桌稍作停顿,又说:“还有一种解释。” 宴菁舟竖起耳朵听她的分析,她却戛然止住。宴菁舟催促她:“什么解释你说啊。” “《红楼梦》里别人也不明白林黛玉为什么哭,她自己大概也是不明白的。” 宴菁舟拿出手机录视频:“十一月六号,星期五,晴,受一阵莫名的心情影响,十一点多就跟同桌好友梅玉在学生餐厅转换心情;然而作为发小的她却对早上的一切给予无情的嘲笑,并且借喻《红楼梦》暗讽本人过于矫情,此视频为证。” 0002邻家哥哥 把视频展示给梅玉:“看见没有,我记仇的。” 梅玉朝她翻白眼:“不过你真的没事吗?早上的样子,要说没事真的让人难以信服。”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哭了。”宴菁舟立即又补充说:“而且那也不能算哭,当时我根本连半点想哭的心情都没有,被吓到了倒是真的。” “也没什么奇怪的,人类连自己从哪里来的都没有完全搞明白,你搞不明白自己的情绪这很正常。”梅玉杵在桌子上,散漫的目光看着宴菁舟如是说。 或者也不能说她是在看宴菁舟,只是宴菁舟刚好挡在了她前面。 梅玉问:“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禁忌游戏?或者恰好在小日子来的那几天经过墓地的时候漏了。” 宴菁舟朝她翻白眼:“你能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情吗,我已经够害怕的了。” “昨天……”梅玉顿了一下,犹犹豫豫的才又说:“上上个星期天返校的路上你摘了几朵野花,当时我就告诉你那不是普通的土包,那是坟墓。昨天是你辣手摧花的第七天。” 宴菁舟感觉背脊发凉,那几朵野花还插在宿舍阳台的矿泉水瓶子里;七这个数字也让她联想到太多不吉利的事情。 “昨晚睡得好吗?”梅玉问她。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 因为不带感情,所以变得神秘。 宴菁舟被吓到了,咽了口说:“不要开这种玩笑,你知道我胆子很小的。” 梅玉继续问:“做恶梦了?” 宴菁舟点头,睁大双眼瞪着梅玉以示不满,余光却忍不住四处张望,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梅玉喝了一口奶茶,声音突然变得幽森:“你有没有觉得屋子里特别的暗,比以往的时候要暗许多。” 宴菁舟本来没有觉得,被梅玉这么一说,立刻这么觉得了,害怕的打了个冷颤。 她威胁梅玉:“你要是再敢吓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两个人被请家长,总好过我一个人独自受难。” “我只是说了我的感觉而已。”梅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卡在宴菁舟喉咙的一根鱼刺;她生气抱怨:“你不是不信的吗!” “嗯,我相信科学,信仰唯物论;不相信神鬼的存在。”梅玉回答的很认真,认真到让宴菁舟产生了“这个女人不是我认识的梅玉”的错觉,认真道让宴菁舟以为她知道一些‘真相’,却碍于种种原因不好跟她直说。 虽然明知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宴菁舟却还是忍不住想“万一这不是错觉呢?” 想到万一可能发生的事情,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解释不清的事情,宴菁舟怕了,她问梅玉:“你怎么知道的?我昨晚睡得不好,做噩梦了。” 梅玉坐直了身子,变得认真起来,认真的告诉宴菁舟:“你昨晚说梦话了。”她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做恶梦是你今天早上告诉我的;女孩子会说梦话是件很不好的事情。” “你这个恶俗的女人。” 宴菁舟咬牙切齿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不再搭理梅玉。 在宴菁舟的身后,街对面是一家奶茶店,二十平米大小,陈设仅有吧台和一桌四椅,吧台的一半放奶茶机和相关的材料,另一半用来点单和等待,梅玉的目光停留在奶茶店的招牌上: “奶茶是在对面的店里买的。” 宴菁舟没有听懂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想要表达什么: “哦,所以呢?” 梅玉说:“世界上真正的巧合是很少的,但在某一个时间段内,类似于巧合的东西却并不少发生。昨晚你刚好睡得不怎么好,刚好是你采那几朵野花的第七个日子,今天早上你又刚好生出了‘貌似’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仅此而已。” 宴菁舟呆呆的看着梅玉,虽然这个解释让她无法反驳,可她也无法不去想那些‘不可能’的可能。她是个很胆小的人,敬畏鬼神,恐惧死亡,甚至一点微小的不可测的坏事都让她害怕。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宴菁舟深知‘我胆小如鼠’。 梅玉打断宴菁舟的胡思乱想,把她拉到现实里面: “还是想想现实的问题吧,你要怎么跟你爸妈说这件事,实话实说他们可不会相信。” 宴菁舟神秘一笑:“所以就不跟他们说。” 梅玉一点也不意外,每次学校要跟家长‘会晤’,两人都会找出各种理由推脱,不到走投无路是不会就范的。 但是这次的问题有点不一样,首先是前段时间的检查让梅玉有些不放心,今天早上宴菁舟的情绪也让她很在意。 该要如何?梅玉陷入沉思,听到放学铃声才回过神来: “不要痴心妄想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理辅导老师和班主任是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她这是什么意思,梅玉猜不透。她很少猜不透宴菁舟的想法,以往都是不大在意的,可是这次地情况她无法置之不理。 梅玉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妙计?” 宴菁舟说:“以往都是你吊我的胃口,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你着急。” 梅玉虽然很在意,但见到宴菁舟还有心情跟她逗着玩,也放心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跟她们预料的一样;关于宴菁舟的事情何止流传了三百六十五个版本。有的解释了,但有的实在无能为力。宴菁舟当然也罢真实的情况告诉了很多人,但似乎只有梅玉相信了。 星期六中午放学的时候,老师特别叮嘱宴菁舟让家长来趟学校。态度虽然很温柔,但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宴菁舟回到家里,跟妈妈说了这件事,然后假装无意的说:“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请庄哥去,反正每个星期他都会去市里,而且他去的话大家都能省不少麻烦。” 宴菁舟口中的庄哥名叫孟庄,是她家的邻居;是村里颇受好评的优秀青年。“你能学到孟庄的尾巴我们做梦都会笑醒。”几乎每次犯错父母都会这么吼。 0003邻家哥哥 她说让孟庄去给她开家长会的时候,母亲做出要打她的动作,却没有反对,大概是不好意思开口。 这在宴菁舟这里不说什么问题,反正她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不介意开这个口,甚至会跟孟庄死缠烂打。 晚饭之前,母亲递给宴菁舟食盒:“给你庄哥送过去。” 宴菁舟打开食盒看了看,把饭菜加了一个人的量才拿着出门。 孟庄一家五六年前就搬离了这里,他是年初的时候突然搬回来的。说是喜欢这边的居住环境。 孟庄家是一栋复式三层宅院,院子里长满了杂草,门上结了新的蜘蛛网。房子也只打扫了二楼的书房和一间卧室,垃圾桶里全是外卖餐盒,饮水机旁边七歪八倒的散落着茶叶罐和咖啡罐,地板上铺满了画稿。 宴菁舟站在书房外面,望着无处落脚的房间,故作幽默说:“过去的一个星期也是‘功勋卓著啊’。” 书房里,孟庄坐在电脑前面十指如飞,键盘的声音在宴菁舟还没有上楼时就听到了。 孟庄并未理她,宴菁舟也不在意,清理出一条小路过去,又在桌子上腾出一块地方把食盒放下。 孟庄敲键盘的手还在继续,他头也没回的说:“不用特意连我的一起做,给我吃的又不收钱,就算是我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宴菁舟动手给他收拾家里,借此背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所以我要你还人情来了。” “什么人情?” “老师让我监护人去一趟学校,星期一你去市里的时候顺便去一趟呗。” 孟庄停下手上的工作,转过身看着宴菁舟:“你在学校闯祸了?” 宴菁舟心虚的偷看孟庄,故作镇定地说:“也不是闯祸了,发生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倒是真的。” 孟庄一副‘明白了’的表情,回答宴菁舟说:“阿姨同意的话我就作为你的监护人出席,不然的话你还是老老实实跟阿姨交代了吧。” 宴菁舟十分得意的说:“我跟老妈说了,她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好了。” 孟庄不大相信的望着宴菁舟。 宴菁舟跟他保证:“是真的,我真的跟我老妈说了,我发誓。” 担心孟庄不信,她又强调说:“而且叫家长的事学校肯定会打电话到家里,我想不说也不可能啊。” 孟庄问:“好吧。我就给你当监护人好了,告诉我你犯了什么事?” 宴菁舟把学校发生的事情跟孟庄说了,孟庄倒是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怀疑。 “也或许是他很善于伪装。”宴菁舟这么想,理由是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宴菁舟试探的问:“你相信我?” “我大学第二专业学的心理学,类似的案列见过一些。” 孟庄回答的很认真。也可以说他对这件事没有半点在意。至少宴菁舟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到类似于在意或者思考的表情;他的所有问题和回答似乎都是出于习惯,或者是本能。 桌子周围的地方收拾出来,宴菁舟拿出饭菜跟孟庄一起吃。 吃饭的时间,也是愉快的闲聊时间。 宴菁舟问孟庄:“你大学学的是计算机吧,第二专业是心理学;那绘画呢?你不说的话,我肯定会觉得绘画才是你的工作。” 其实,关于屋子里的这些垃圾,宴菁舟很早就有了答案;所以刚一问出来她就后悔了,连忙反口说:“算了,你还是不要说了。不想吃狗粮。” 宴菁舟当然会知道,是个人都会知道的,因为所有的画纸上都是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或哭,或笑,或眉眼含春,或认真严肃。总之三百六十面面面俱全。 孟庄默了片刻,否认道:“没有狗粮,她是我的学妹,我们合作过很多项目;她毕业之前就去了另一边。” 宴菁舟心头一紧,她想过千百种可能,当然也包括这种,可是真的从当事人的嘴里听到,还是深深的被震撼到。 或许是她太过胆小,竟然害怕起来,总觉得那个女孩就在什么地方看着她。 宴菁舟低垂着头,眼皮上扬瞟向孟庄,小声的说了声“对不起”。孟庄没有应声,只是自顾的吃着碗里的饭。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宴菁舟观察他好一会,心里疑惑:他已经走出了阴影?还是在故作坚强? “她出国了而已。”或许是被她盯着看了太长时间,孟庄主动回答了她的疑惑。 宴菁舟一嘴饭没嚼就咽了下去,抱怨说:“谁叫你说话不清不楚的。” “我大二的时候认识她的,她大一,是美术社的新成员;然后因为兴趣相投,很快就熟络起来;我毕业的时候她也拿到了出国留学的机会;作为礼物,她要我在她回来之前画一幅能让她满意的画。可是不管我画成什么样,她的回答永远是不满意。” 宴菁舟听着这些,一时间搞不明白这个男人是真的笨蛋还是名副其实的蠢货。 “她想让你画的大概是她这个人吧,不包括衣服或者别的任何东西。”宴菁舟压着脑袋,红着脸说了出来。 “啊!”孟庄以为自己听错了。 宴菁舟说:“她喜欢你,但是又不好意思主动,但是又不能让你被人抢走,所以就以这种方式拴着你,等你发现的时候。” 孟庄‘噗嗤’笑了,别过脸说:“你懂得挺多的!” 他语气里的嘲笑是在嘲笑宴菁舟人小鬼大,宴菁舟听出来了,气呼呼的说:“所以才说你们这些直男麻烦,自己不懂女孩子的心思,还不准别的女孩子懂女孩子的心思。” 孟庄立刻就不笑了,宴菁舟有一点说对了:他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不要说这个学妹,就连生养了他的母亲在想什么他也猜不透。 见孟庄已经开始信她的话,宴菁舟问他:“是不是当你们被误会成情侣的时候,她总是说:别这样,会给学长添麻烦的。学长这么优秀,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之类的。” 孟庄笑笑,没有明确的说是或者不是。 0004邻家哥哥 对宴菁舟来说,这已经是答案了。 宴菁舟说:“这在女生的世界里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如果女生不喜欢一个人,面对误会绝对不会这样含糊不清的。会像是拍掉粘在身上的毛毛虫一样,恨不得连衣服都一起扔了。” “理由?”孟庄问宴菁舟:“理由是什么?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吗?” 孟庄问的很认真,他很在意这件事,似乎是一旦确定了立刻就会去告白。这让宴菁舟暗生不快,她把孟庄当做哥哥,虽然哥哥总有一天要成为别的女人的宝贝,可是她还不想这么早就把他让给别人。 孟庄才刚刚回来,都还没来得及照顾自己呢。 但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只能回答: “理由是我自己,我是女生,而且可盐可甜。” 孟庄坐正身子望着宴菁舟,凝视她至少有一分钟之久。‘噗嗤’地笑了,轻咳两声说:“她跟你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这话可够气人的,宴菁舟瞪着孟庄质问他:“哪里不一样?她是天女?不食人间五谷?” 孟庄不带任何色彩的笑了;柔和的笑容浮在他脸上,宴菁舟瞬间就晃了神。她听见孟庄说:“你是可盐可甜迷倒众生的美少女,她是琴棋书画喂养出来的文艺青年。” 宴菁舟扒了几下筷子,饭菜塞满嘴,口齿不清的说:“理解,男生都喜欢的类型嘛。” “大概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宴菁舟的声音很委屈,就快要哭了。 孟庄说:“和纯粹的爱情相比,我更相信套路。” 宴菁舟‘啊’一声,吃惊的盯着孟庄,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哪怕是更丧更悲伤更堕落的话她都不会惊讶,但这句话却是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有病’;而且已经病入膏肓了: “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成长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孟庄笑笑,像是讲学一样的说:“没你想的那么戏精。这是我根据经验得出的结果:跟女生相爱重要的不是真心而是套路。她不会相信你比全世界更爱她,但她会相信你在地摊上二十块钱买的链子和七块钱的奶茶……。如果再让她知道那是你仅有的钱的话就更好了。” 宴菁舟瞪大了眼睛瞅着他,龇牙咧嘴说:“如果你不是我哥我就把碗扣到你脸上了。” 孟庄只是耸耸肩,行为中含着几分无奈几分得意。 宴菁舟紧紧盯着他,试图从他的举止间看到些什么。但很遗憾,他就像故意伪装的一样,连悲欢都不让她看出来。 宴菁舟问:“那你怎么解释“有钱人终成眷属”?”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这个‘狂欢到死’的时代,谁把金钱放在爱情之后,谁就注定要被鄙视和践踏。”孟庄稍顿,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笑了笑说:“女人是感性,然后才是性感的;经历过失望,甚至是绝望之后,任何人都会变得现实和理智。当然,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天才和疯子。” 宴菁舟似懂非懂,默了一些时间,小声说:“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懂得女生心思的男人呢。” 孟庄看着她,回答说:“这就要看理解的定义了,从行为上来说我能够理解人类的大部分行为,可行为背后的意义,就算我猜到了,也并不能完全的理解。” “什么意思?” “父亲教导我当女人犯错的时候一定要哄她,你越是哄着,她就能越快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件事本身我是明白的,但对于明知自己错了还要撒娇耍赖的行为我却不大能接受。” “你喜欢的人也不能?” 孟庄顿住,皱了皱眉头。用了大概两秒钟的时间来思考,然后坚定的摇头: “我不会有喜欢的人,因为我不愿意把私生活分一半给别人。”语气坚定,绝无半点可疑。 宴菁舟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明白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孟庄没有接话,宴菁舟追问他:“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理想的伴侣是什么样的?” “喜欢看书,不会叽叽喳喳的。” “就这样?” 孟庄说:“以我会结婚为前提,唯一的理由是被家里逼的;既然是为了应付二老,那么他们喜欢就好;当然,我无法跟一个和书相比更在意游戏、成天叽叽喳喳聊八卦的女人一起生活。” 宴菁舟嘴角抽抽几下,一副鄙视的样子选择了沉默。 吃了几口饭,突然‘啪’的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孟庄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盯着宴菁舟,身子稍微离开桌子做出防备。 宴菁舟质问孟庄:“你是不是在骂我?” 孟庄回答:“你确实不大聪明;成天抱着手机不爱看书还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但我刚刚的发言单纯是出于学术范围,不惧任何针对性。” 宴菁舟鼓起腮帮子,瞪大眼睛,像一只搁浅的河豚。 孟庄脚在地上蹬一下,向后退出二十厘米左右,安慰宴菁舟:“如果是妹妹的话,你很可爱,真的。” “因为跟妹妹不必有共同话题是吗?”宴菁舟气呼呼的找茬,故意朝他希望的对立面走,这是女生生气时候的一贯做法。 孟庄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任何犹豫选择服软:“当然不是。” “哦,是吗?” “嗯,我幻想过如果我有一个妹妹的话,我希望像故事里的兄妹一样。” 孟庄的回答立刻勾起了宴菁舟的在意,她竖起耳朵想要听到一个浪漫的答案。但她还不愿意就这样被哄乖,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态度:“是吗?什么故事?‘妹番’那样的吗?” “那样也太有驳伦常了。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的,刨除这片刻的时间就很接近了,至于些许误差,图片仅供参考。” 宴菁舟笑了,这并不是一件能够引人发笑的事情,但她却笑得很开心,就跟第一次从他那里得到糖果的时候一样。 孟庄看着她的笑脸。他知道,女生被一件事逗笑的时候希望被逗她笑的人看着。 0005照片 宴菁舟发现孟庄看着她,立刻收敛了笑容,颔首低头,轻咬下唇,心跳也加快了几拍;血液加快流速,脸也跟着泛起红晕。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觉得她是喜欢我?”孟庄捡起一张画稿展示在宴菁舟跟前。画稿上的人很美,是个能一见钟情的女人。宴菁舟自惭形秽,点头轻‘嗯’一声。 女人是善妒的,此刻的宴菁舟就深深的嫉妒这画中人。她口是心非的说:“嘛~不过以你的性格,要和她厮守终生恐怕不容易,考虑分手后不能做朋友,还是不要告白的好。” 孟庄十分赞同的点头:“同意,人生最愚蠢的莫过于把最好的朋友变成爱人,少了能谈心的朋友,多了个不敢说真话的熟人。” 宴菁舟朝他翻白眼,她的心里乱糟糟的。 跟孟庄的饭只吃了半饱,宴菁舟就放下碗筷去收拾屋子。 最里边的书架上摆着张照片,一栋三层复式住宅门口,十七八岁的男生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 男生顶着比寸头稍长一些的头发,穿纯白t恤、黑色运动休闲裤、黑色运动板鞋。女孩扎两条马尾辫,一身淡粉色连衣长裙,光着脚丫,小手紧紧抓住男生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看得出她忙着要看镜头,又不愿意把目光从男生身上移开。 这张照片是孟庄高中毕业那年拍的,也是两人唯一一张合照。当时只打印了两张,孟庄刚搬走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要抱着照片哭好几次。 之后七年多,两个人没有见过一面,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可是即便这样,孟庄回来的那天她还是立刻就认出他了。 第一次打扫的时候发现这张照片放在这里,知道当初孟庄没有选择带着它一起走,宴菁舟曾有短暂的失落。 孟庄是这么说的: “说起来这还是我唯一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呢,还好当初没带走,不然的话肯定已经找不到了吧。” 宴菁舟不相信,气呼呼的说:“骗人,难道你跟伯父伯母也没有合照?” 孟庄回答说:“合照是有,不过只存在了电子相册里。” 孟庄拿着照片凝视了好一会,感叹说:“我是十分怕麻烦的,我的生活就像是猴子掰包谷。”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宴菁舟当时没有问,一直也没有问。渐渐的,她就觉得是什么意思都无所谓了。 当然,‘想知道’的心情并没有变,是宴菁舟告诉自己:“既然上天安排了孟庄重新回这里生活,那一定也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做了安排,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就好;答案是什么?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宴菁舟细心的擦拭相框,眼睛转到了孟庄身上。 七年多的时间,很多东西都变了。变化最大的是人!照片上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已长成窈窕淑女,男生在她左边两三米的地方,身上已看不见当年的青春之气。 但这些都不重要,在宴菁舟的心里,孟庄一直就是那个周末放学回来会特意买糖给她;跟她说:“做我女朋友有糖吃。”的男生。 说是打扫,但其实只是把乱扔在地上的稿纸捡起来;宴菁舟会认真擦干净的仅限于几件饰品,还是因为它们跟相框放在一起。 只用不到半个小时就弄好了。见到孟庄在看书,宴菁舟就凑过去:“有什么适合我的推荐吗?看到你,我好像也想稍微的努力一下了。” 但其实,她会想要看书,是因为孟庄喜欢的类型是那种文文静静喜欢看书的女生。 “看你感兴趣的就好。”孟庄说:“看书的目的不在于一定要学到什么,当成一种爱好;否则的话不论多好的书都会变得生涩无趣的。” 宴菁舟有些害羞的笑着:“这么说是没错,可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没有这样的兴趣习惯;你给我推荐两本,让我慢慢走进文学这座神圣的殿堂。” 孟庄合起手上的书,起身从书架上挑了五六本书给宴菁舟。都是文学大家的作品,书名早就耳熟能详;但是真的拿到书,宴菁舟的想法只有:“原来这本书长这样啊。” 在孟庄家里随便翻了翻,已经是九点多的时间。 差不多该回家了,宴菁舟问孟庄:“明天上我家吃饭?”随即把邀请询问变成命令语句:“就这样,不准找理由推脱。” 孟庄没有选择,只能答应了。因为他不答应的话,宴菁舟明天早上会再来的,而且一定会软磨硬泡直到他答应为止。 当然,孟庄并非是被强迫的:一来周末本来也没什么事;二来他不讨厌宴菁舟的性格和行为。 宴菁舟回到家里,妈妈正在看一出古装剧。这出剧她也在追,就陪着妈妈一起看。 她刚刚坐下,妈妈就问她:“孟庄答应了吗?” “当然,我可是他妹妹。”宴菁舟一脸自豪。在妈妈的面前,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自然就装的比真实的她更加天真烂漫。 四十五分钟的电视剧,宴菁舟只看了一半不到。这出电视剧她是很喜欢的,但今晚却看不下去,她的心里惦记着从孟庄家拿来的书。 回到房间捂在被子里,一边跟梅玉发消息一边看书。 孟庄给她推荐的书很精彩,看着看着就沉迷其中。等她感觉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手机上有梅玉发来的七条消息,最后一条是快零点的时候: “贱人,干什么去了?立刻回答老娘的问题。” 她们在聊些什么?宴菁舟没有印象。往上翻消息记录: 是关于最近很流行的一款化妆品,梅玉很想要,抱怨价格太不人道;宴菁舟炫耀自己拥有了。梅玉追问她哪来的钱。 本来是想跟她闹一会才告诉她真相的,结果看书太入迷忘记回消息了。 虽然已经两点多,但对于梅玉,宴菁舟可不是个温柔的女孩子。先给她发了两个窗口抖动,才写信息:“哥哥送的,独生女眼巴巴的羡慕去吧。” 0006这是最后的稻草了 刚刚放下手机就有消息提示: “你以为我被你烦了多少年了;姑娘,大晚上的不要做这么恐怖的梦。” 宴菁舟不多解释,直接拍照片发给她。 过了大概十秒受到梅玉的消息:“老实说,你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宴菁舟立马刷屏一堆‘生气’‘愤怒’的表情。 梅玉说:“这一套价值不菲的‘美女之友’,加上你情绪突然崩溃的事情,我觉得这是最好的解释。” 宴菁舟看着这条消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立刻又有一条消息逼问过来:“你真的什么都没做?请认真的回答我!” 宴菁舟有些生气,但她也知道梅玉是真的担心她,所以就说了真相: “不是告诉你邻居哥哥回来了吗,就是我卧室一直摆着照片上的那个人,他送我的。” 梅玉连发好几个‘惊讶’的表情包,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坏笑;接着才是消息正文: “我的直觉果然很准,他果然是萝莉控,你果然是大叔控,你们两果然是变态。” “你就是羡慕。而且我有证据。”宴菁舟给梅玉刷屏‘得意’的表情包。 梅玉回消息:“证据!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吗?姐做事从来不留证据。” 宴菁舟坏笑着,也给梅玉发了‘坏笑’的表情:“当然不是,作为你的挚友我有绝对的发言权:你的专业能力绝对没问题。” 消息发出去,宴菁舟立即又在对话框输入:“有问题的是你这个人。” 等梅玉的消息发过来,立刻把这条消息发送出去,五秒之后,手机被‘愤怒’的表情包刷屏。 梅玉问:“所以呢……什么时候见家长,不要担心,在找茬这件事上没人比我更专业。” “不必特意约时间,他认识我妈的时间比认识我的时间长多了。”虽然知道梅玉口中的家长主要是她自己,但宴菁舟觉得当下不能给她找茬的机会。 “傻孩子,说起你的家长我当然是第一排的了。” 两个人在手机上吵闹,一直到三点多的时间梅玉才说困了,发了个‘晚安’就不再回消息。 宴菁舟也放下手机躺下,但睡意全无。 凌晨三点,几乎已是夜空最黑暗的时候了。宴菁舟捂在被子里,手机屏幕的微光照着她。 宴菁舟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很多东西从脑海深处就那样肆无忌惮地冒了出来,将她青春末期的少女心思揉乱。 “17岁,是最适合早恋的年纪。”宴菁舟轻声自语。随着这句话出口,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告白’。 “他会接受吗?”她立刻就怂了。他一定会拒绝的。 宴菁舟在床上缩成一团,她哭了,她不想哭的,但眼泪却不受控制。 “原来这就是揪心的痛啊!”宴菁舟这么想着。她明显感觉到原本被填满的心突然空出一个位置,就好像心突然变大了。 缓缓展开蜷缩的身子,然后大字型躺平,从被子里钻出脑袋,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把多余的情绪一点点挤出去。 意识比之前更加清醒,她失眠了,十七年来头一遭。 没办法,既然睡不着就找点事情做。 宴菁舟打开灯,从枕头底下抽出书,接着之前的地方看。活了十七年,这还是她第一次无聊的时候选择看书,以前,她总是玩游戏、聊天、追剧、或者进食。 孟庄睡醒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拿起手机看时间,七点三十三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八点钟的闹钟,而是立刻起床。 被子叠好,在衣柜最里面找出休闲运动装,换下的睡衣用衣架挂起来,懒散又不懂家务的孟庄唯独很在意这两件事。是他学生时代养成的习惯,每次想偷懒不做的时候他都对自己说:“这是最后的稻草了,千万不能再放手。”于是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孟庄笑了,模样有点傻。 走进书房,在电脑桌前坐下。习惯的打开电脑,习惯的做出工作开始之前的准备动作,然后似乎突然意识到今天另有安排;抬起头望向窗外,眼神有些落寞。 孟庄关了电脑,拿起书也只看了几行字。 靠在椅子上长呼口气,起身去了厨房。虽然他不自己做饭,但冰箱里有一些简单的食材,是为偶尔饿了又不想点外卖的时候准备的。 他最常做的是水煮蛋,今天也是这个。 煮鸡蛋的时候他泡了杯茶,劣质红茶配水煮蛋,他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早饭,孟庄做出划拳的动作: “输了的洗碗。”他出了剪刀,然后起身收拾残渣。 他收拾的地方仅限于自己需要使用的一小块,一百二乘六十的餐桌,除了他使用的一小块,其余的地方都积了灰尘。 厨房也是一样,他只使用了冰箱、电磁炉和一口小锅,其余的地方都没有打扫过。 吃过早餐,孟庄的心静了下来,回到书房继续看书。 他很喜欢书,沉迷其中完全忘记要去宴菁舟家吃饭的事情。直到被脚步声惊扰。 宴菁舟站在书房门外,不高兴的抱怨:“都答应了去我家吃饭的,还要我来叫你,不带这样耍大牌的。” 孟庄看时间,原来已经十一点四十三分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时间。” “看到你打扮的这么帅,好像生不起气来。” 孟庄今天确实一扫之前的懒散之气,找回了几分照片上阳光青年的感觉。 宴菁舟催促孟庄:“快走吧,饭菜都好了就等你了。” 宴菁舟家里,菜已经摆上桌,孟庄给宴菁舟的母亲赔礼:“让你费心实在很不要意思” 宴菁舟的母亲高兴的笑着,责怪他说:“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儿子一样。让我生气的是每次叫你吃饭你都不来。” 孟庄只是笑。对于无法达成共识的分歧,他的做法是选择沉默。 虽然有一些尴尬的小插曲,但并不会影响饭桌上的气氛。宴菁舟的母亲没有跟孟庄很客气,这正是孟庄所希望的。所以闲聊的气氛也变得很愉快。 0007秋景 阿姨问了他很多,虽然大多是之前已经聊过的,但此刻重提又是不一样的心情,孟庄的答案也有些许出入。 就像是关于他父母身体怎么样?之前孟庄只说跟在这边的时候没多大变化。但今天孟庄说的更加详细: “刚搬家的时候对新环境并不十分适应,母亲出现了轻微水土不服的症状,一家人就是否搬回来的问题进行过磋商。 最后还是决定既然都搬到了那里,就要克服困难。” 孟庄说:“他们都是坚强的人,相较之下,我这个儿子是自愧不如。”他的语气很沉重,让人一下子就能想到他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回来的。 宴菁舟说:“不能这么说吧,反正我是盼着孟庄哥回来的。” “爸妈本来是不同意我回来的,他们说我应该留在那边,跟我说了很多机遇、眼界之类的东西。” “你爸妈对你期望很高。”宴菁舟的母亲告诉孟庄:“父母是操劳的命,你得体谅他们。” 大概相较于宴菁舟和孟庄两个晚辈,宴菁舟的母亲更能明白孟庄父母的想法,更能理解他们望子成龙的心情。 “嗯,我知道的。”孟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觉得实在太沉重了。 孟庄问宴菁舟:“今年高二了,有想过要考哪所大学吗?” 这招祸水东引果然很好用,宴菁舟立刻成了批斗的对象。 她妈妈有些担心的说:“她成绩不太好,问她能不能考上也说不出个具体的答案来。” 宴菁舟的目光投到孟庄身上的时候变得很奸,她开口请求:“孟庄哥你帮我补习吧,学校里老师讲的我总觉得听得不是很懂。” 这件事立刻得到宴菁舟妈妈的赞同,跟着叫孟庄:“我也是这么想,只是担心影响你工作,你看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帮帮她。” “当然可以,以后星期天你就来我家。平时在学校有什么问题也可打电话问我。” 如果是以前,孟庄肯定是要拒绝的。但他回来之后受到她们的照顾,加上她还是他珍贵的‘妹妹’,所以,这件事不是帮忙,而是‘应该如此’。 孟庄是这么觉得,或许,宴菁舟一家人对他来说比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更像是家人。 吃过饭,宴菁舟的母亲在厨房洗碗,宴菁舟提出想要出去走走,孟庄答应了;他也不太愿意跟长辈待在一起,那种拘束感让他觉得很累,肩膀都僵了。 从家里出来,往左边走。 “是西边。”宴菁舟拦在孟庄前面,问他:“还记得吗,以前每次一起出门你都会问我“是东边还是西边?是南边还是北边?”” 孟庄笑了一声,昂头望着天上:“还记得北极星在哪里吗?” 宴菁舟也望着天上,指着远处的一个山头说:“到了晚上大概会出现在那上方。” “很厉害了,不仅会看星星,连计算位置都学会了。” “因为我很喜欢天空嘛。”宴菁舟告诉孟庄:“看着满天繁星,我就会想“这个世界真小,全世界的人都会看到这片天空”。” “听说牵牛星和织女星正以大约每秒十公里的速度远离彼此,这都算得上是逃跑了吧。”孟庄指着天上的某个地方,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看到孟庄一张以蹂躏他人情感为乐的脸,宴菁舟给他一个大白眼:“喂,不要说这么不浪漫的事情好不好。” 孟庄却是一副这是真理的表情,固执己见说:“古老的爱情故事一开始就是以分离为前提的,所以浪漫的爱情故事只是传说,现实注定要支离破碎。 人生即地狱,真善美固然存在,但丑恶、苦难更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得半天安稳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宴菁舟的心震了一下。如果这些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她是绝对不会在意的,但是从孟庄的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孟庄为什么回来,她多少听说了一些。基于孟庄回来的原因,她无法把这句话当成是玩笑。 宴菁舟很严肃的说:“不要说这种话了,现实一定会更加美好的。” 孟庄立刻表示歉意。他并非真的觉得自己错了,也并非不擅长讲道理,只是他不擅长与人争吵,尤其不擅长跟女生争吵。如果她们还哭的话,他简直恨不得跪下来跟她保证自己并非出于恶意。 宴菁舟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沉默着走在前面,气氛变得很尴尬。 她想要说点什么打开话题,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其实,如果她转过头来看一眼的话,立刻就会发现孟庄一点也没有在意刚才的事情,他的眼睛定格在远处的山林,对这片深秋的景色喜欢极了。 宴菁舟的情绪也渐渐舒缓,也开始注意这片秋景。小时候他带着她走过,后来她自己一个人走。那么现在呢?是那时候的延续?还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这么想着,宴菁舟就跟孟庄说:“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说:过去是过去的过去,未来是未来的未来,现在却不是现在的现在;所以我们生活在过去,为未来做准备,就是不能活在当下。” “不能活在当下,是不愿意还是不应该还是不可能?”孟庄是边笑边说的。 宴菁舟猜不到是因为这句话好笑还是因为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好笑,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好笑。总之她酝酿的情感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脑门的问号。 宴菁舟跟孟庄抱怨:“你也顾及一下我的心情好不好,我脑细胞都死光了才想到这句话的。” “谢谢。” “谢什么?” “很多。不过不用为我担心,你可能听说了很多事情,但真相可能不是你听说的那样。” 宴菁舟‘嗯’一声,告诉孟庄:“伯母说你感情受挫一蹶不振,所以逃走了。”她小心翼翼的问:“是真的吗?” 孟庄回答:“我也不知道,分手是真的,然后我回来了。” 宴菁舟正要追问,孟庄抢话说:“到此为止,小孩子好奇心不要那么重。” 0008女大十八变 宴菁舟没有再问,但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孟庄只是不让她问自己,可没说不让她问别人。 虽然已经是深秋,但午后的太阳却还是很强,没走多远宴菁舟就出汗了。孟庄问她要不要回去了,宴菁舟提议:“我们去水库边玩一会吧。那边的秋景可美了。” 其实,他们的家就在水库边,现在他们已经在水库堤坝下面。 爬上水库堤坝,找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宴菁舟望着孟庄:“可以靠你腿上睡觉吗?昨晚没怎么睡,有点困了。” “回去睡不就好了。” “我想晒太阳。” 不管孟庄是不是愿意,宴菁舟都已经枕在他腿上了。 凉风从水面上吹过来,宴菁舟轻轻阖上眼。本来她是想安安静静的枕在孟庄腿上,享受这种被宠爱的感觉的。 奈何顶不住袭来的困意,来不及做出一个撩拨的动作就沉入梦乡。元气女生睡着了也还是元气女生,即便睡熟了,她也还是叽叽喳喳的。 孟庄把外套盖在她头上,以免被晒伤。 水面上一圈圈涟漪由远及近,一阵略强的西风席卷过来,温度一下子降了好几度,宴菁舟本能的蜷缩起身子。 孟庄凝望着水面,迟迟的望着,眼眸浑浊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在他们两点钟方向的位置,距离五六百米的水库半岛上也有一男一女,应该是一对情侣;看他们带的东西,是来野营的。 果然,又有一男一女过来了,同样拿着野营用品。 孟庄的视线很快从他们身上移开,望向更远的地方。 宴菁舟睡醒后立刻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她流口水了!孟庄的裤子湿了很大一块。 “醒了,睡了挺长时间啊,差不多该准备去学校了。” 宴菁舟坐起身,在上衣口袋里没有找到纸巾,就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害羞的缩紧脖子,余光瞟着孟庄说:“不要盯着我看,好丢人。” 孟庄说:“可能你说的梦话更丢人。” “我没有做梦啊。” “说梦话是因为睡着之后大部分的神经都进入休眠,但掌管语言的部分还在继续工作;跟有没有做梦没有关系。” 宴菁舟只是习惯的这么以为:梦话是做梦的时候说的话。听了孟庄的解释,她立刻在意起自己的梦话来,问孟庄:“我说了什么?” 孟庄想了想,摇头说:“乱七八糟的听得不是很清楚,从零零星星之中猜测大概是在学习上的事情。” 宴菁舟长舒口气,幸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随即又有点失落,现实里有贼心没贼胆,所以她有那么一点期待:通过梦话跟他告白。 该回去了,孟庄叫宴菁舟:“你先回去吧,我现在还不太想回去。” 宴菁舟伸个懒腰:“还早,再吹会风。”她尽量贴紧孟庄,使得两个人看起来像是依偎在一起的情侣。 孟庄没有明显抗拒,犹豫了好一些时间,她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直到这时,孟庄才怯了一下,问她:“困了?” “嗯,有点。”宴菁舟其实一点也不困,但她实在没有勇气和胆量说出之外的答案。 孟庄看了眼时间,催促宴菁舟:“快回去准备,不然赶不及回去上课了。” 宴菁舟只能起身回去。 刚刚起身,梅玉的电话也踩着时间打来。 一路小跑回到家里,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东西就跟梅玉赶往公交站。 孟庄一个人坐在拦水坝上,像一尊雕像一样痴望着远处。天上瞟过的云,被风吹起涟漪的水面,爬树的孩子……都映入眼帘。孟庄的心情久违的变得舒畅起来。 太阳已经西去,吹来的风变得很凉,孟庄穿上外套仰躺下来。虽然凉风吹得他有些僵冷,但他一动也不动,在心里跟这股寒意较劲。 他在等日落,因为他决定太阳完全落下之前绝对不动。 距离太阳完全落下至少还有半个小时,孟庄尽量想一些能提神的事情以免自己睡着。曾经的记忆一点点在他脑海里复苏。 中学的时候他就特别喜欢这里,常常爬上来看落日。偶尔的时候也会来这里钓鱼,虽然从来没有钓到过。他的钓鱼技术很差,水库里的鱼也很少。 记得也是一个深秋,星期六下午回放学直接就跑到这里来。 黄昏的时候,宴菁舟在下面叫他。那时候她还爬不上来,所以只能在下面叫他,然后跟他撒娇让他抱她上来。 孟庄记得,那一次他们也是坐在这里。宴菁舟也是枕在他腿上就睡着了。 孟庄在心里感叹:“岁月果然不饶人。”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小,他对她也完全没有邪念,可是今天,他却无法单纯的把她当做妹妹。 “女大十八变,她也长成邻家女孩了。”孟庄咬了自己的舌头,以此来甩掉这种想法。他在心里默道:不是因为‘好人’‘道德’之类的东西,我自己想做别人的哥哥而已。 太阳终于走到天边,天空被烧红了,云变成了黑色,在天上变幻着形状。左边的像一匹马,右边的像一只猫。 两片云缓缓靠近融为一体,遮住了太阳。黑云消散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留在孟庄眼里的只有映衬在灰蓝的天空的几束模糊不清的光。然后那几束光也迅速的消失不见了。 等夜幕完全降临,孟庄才挪动身子,双脚又僵又麻;他动了一下就不敢动了。 过了一两分钟,脚上的麻木感消失之后他才站起来。 脑袋晕乎乎的,步履漂浮,加上光线昏暗,他的每一步都充满危险。但孟庄一点也不在意,甚至闭上眼睛往回走。 走了刚好一百步的时候睁开眼睛,然后离开了拦水坝。虽然从这里下去还不是正式的路。 大概是对他不守规矩的惩罚,他刚离开拦水坝就踩到水坑摔了一跤。身上湿了一半,孟庄却没有急于爬起来,他侧翻仰躺在草地上,笑了。 遭了难,他的心情反而变得不错,连之前一直积压的各种惰性都跟着摔出去了。 0009看书的人 孟庄在地上躺了有大概两分钟,被冻得实在受不住才爬起来回家。 宴菁舟回到学校,稍微收拾一下就到了上课时间。学校有规定凡住校生周末晚自习无故不得缺席,铃声结束了宴菁舟才极不情愿的离开宿舍。监督的老师听见‘报告’声,头也没抬叫了声‘进来’。 宴菁舟的座位在最后一组中间的位置,必须经过讲台才能到位置上。 她借机偷看了老师正在看的书,跟她手里拿着的一样。 这世上有的缘分还真是解释不清,宴菁舟看到老师也在看这本书,就破天荒的停下了脚步,跟老师搭话:“老师也在看!不过跟我的好像不是一个版本。” 这个老师是教语文的,同时也是班主任。宴菁舟成绩中等没有特长,也不是努力上进的类型,所以他对她的印象仅仅是班上有这么一个人。 在班上被宴菁舟这样搭话,他觉得有些惊讶,应声说:“是吗?你看的是哪个版本?” 宴菁舟把手里的书递过去。 看到宴菁舟看的版本,他再次吃惊:“最初版!我还买不起书的时候就已经停止刊印了。” ‘最初版’三个字宴菁舟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仅仅是知道字面意思。她从老师的眼里看到了这本书的珍贵之处,但她不明白珍贵在哪里;在宴菁舟看来,老师手里的版本从设计到印刷都更加美观。无疑是更珍贵的。 宴菁舟向老师微鞠躬,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老师叫她:“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宴菁舟把书递给老师,老师说:“你看完了再借给我。” 宴菁舟说:“你先看吧,我时间不是很富裕,可能一年也只能看完这本书。” 宴菁舟把书放在讲桌上。老师把自己手里的一版递给她:“那你先看这版。” 宴菁舟接过来,但其实她是不想要的;她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同一本书,即便印刷版本不同,但也不必把不同的版本都看一遍吧。 回到位置上,还没有坐下手里的书就被梅玉拿走了,把几张卷子推到她位置上:“明天早上要讲的。” 从梅玉身后狭小的缝隙挤进去。 目光飞快的扫过选择题,选一个看起来最正确的答案填上。 做完选择题,她的心思也完全放飞。右手握笔,左手托腮,视线瞟向窗外,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听到下课铃才回过神来。 梅玉还在看书,已经完全沉迷其中了。 宴菁舟呼口气,强行把心思拉回到试卷上。虽然一直不在状态,但她还是做完了一张卷子。 看时间已经十一点零三分了,就叫梅玉:“走吧。” 梅玉抬头看了黑板上方的挂钟,伸懒腰并发出呻吟。 见梅玉把书收进书包,宴菁舟问她:“你还要看?” “嗯,明天早上的课我差不多都会。” 其实宴菁舟只是想说宿舍十一点就会熄灯,但她被梅玉的发言刺激到,不屑‘切’一声:“学霸真是让人讨厌。” 梅玉就好像没有听到,自顾的走在前面:一来对话实在没什么异常,二来她脑子里都是书里的故事,路上宴菁舟提议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她都忽视了。一路杀回宿舍,用凉水随便冲了脚就上床看书。 宴菁舟一个人去了小卖部,买了两包饼干回来。 跟梅玉不同,她在书中完全找不到‘千钟粟’,颜如玉大概有过,但是是插画的那种。 熄灯之后,宴菁舟躺床上耍手机,梅玉则借助手机灯继续看书。 宴菁舟爬在床沿,伸手挡在书上:“别看了,缺个人。”她把手机屏幕展示给梅玉,一款需要五个人组队的游戏已经有四人准备中。 梅玉拍开她的手:“没时间,你找别人。” 宴菁舟还想跟她磨,但其中一个队友退出了,现在就算梅玉加入也不能立即进入游戏,宴菁舟就也跟着退出。 不过她跟梅玉的纠缠还没结束。 宴菁舟给梅玉合上书:“要不我介绍你给我哥哥认识吧。” “那个邻居哥哥?”梅玉把书从宴菁舟手里拿回来,漫不经心的说:“作为家长我有我的威严,我很想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但绝对不会将就他的脾气的,如果他不主动来给我请安,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嫁给他的。” 宴菁舟心里窃喜,嘴上却狡辩说:“都说了是哥哥。”她坏笑说:“而且我说介绍你给他认识不是因为这种事……”眼睛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告诉梅玉:“你不是总抱怨想看的书都不在图书馆吗,他家里可能都有。” 梅玉立刻来了精神,问宴菁舟:“他开书店的,我去订书可以给我成本价吗?” “不是。我是说他家书房里有很多你之前加入购物车的书。” “你是说他家的书房里真的放了很多书?不是你家那种只放了你的课本和黄历食谱的书房?” “你这话真欠打。”宴菁舟反驳梅玉:“我家书房里也有一些藏书的好不好,比如地方志和言情小说。” 梅玉没有跟宴菁舟争论这个问题,她期待的望着宴菁舟。宴菁舟说:“对,他家书房里真的放了很多书,而且都是经典著作,超过一万册。” “他有哥哥或者弟弟吗?” “啊?” “我不要彩礼。” “去死。”宴菁舟告诉梅玉:“总之,我带你去跟他认识,并为你取得进出他家书房的权利,作为回报,寒假的时候你要帮忙打扫,以及给我补习。” 梅玉敏锐的发现了猫腻,调侃宴菁舟:“哦?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了,而且补习的话去补习班不好吗。 难道是某人想要跟某人多多相处,又担心在自己不够矜持。” “干不干一句话。”本来宴菁舟觉得这件事就算明着跟梅玉说也没什么,可是经过梅玉这么调侃,她变得羞涩难当,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她的大嗓门吸引了巡夜的老师,敲门训斥道:“赶紧睡觉。” 梅玉强忍住不笑,回答宴菁舟:“不干。” 0010预言公主和她的书 宴菁舟惊得愣住了,她觉得梅玉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梅玉说:“如果你的描述没有过度美化,那么这个男人绝对是我想要投怀送抱的类型;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损失最好的朋友,所以……” 宴菁舟突然一阵失落,缩回了自己的被窝。 她突然意识到:安静,喜欢看书,聪明伶俐的梅玉正是孟庄理想的类型。 而经济不错,博学多识,沉着稳重的孟庄也正好是梅玉想遇到的类型。 宴菁舟难过极了,她在心里大喊:“苍天啊,你在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让我最重要的朋友和最心爱的男人如此般配。” 憋一口气捂在被子里,喘不过气了才松开。 梅玉还在看书,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宴菁舟的情绪。 宴菁舟打开游戏,选择随机匹配队友。紧张刺激的对战游戏让她很快就把梅玉、孟庄这两个名字抛在脑后。 连败两战,宴菁舟愤怒差点锤床,在心里把队友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梅玉察觉到床在晃,知道是宴菁舟输了游戏又不能爆发愤怒,她关了手机灯,探下脑袋叫宴菁舟:“该睡觉了。” 这样的事情在两个人的生活中已经见怪不怪了,宴菁舟甚至一度觉得没有梅玉的话她会死得很快;所以她很听话的放下手机,跟梅玉说了“晚安”。 梅玉躲在被窝里继续看书。 “还是去吧。”梅玉听到宴菁舟的声音,她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天已经亮了。 宴菁舟顿了约半分钟,继续说:“还是去吧,帮忙打扫,给我补习,然后借机成为他家的宾客。” 梅玉正在想着要怎么回答。宴菁舟告诉她:“我相信你,你不会喜欢他的,就算喜欢,你也不会跟我抢的,因为是我先看上的。” 梅玉关了手机灯,把书从被窝里拿出来,做个深呼吸。看了一整晚的书,内心被充实了,但身体却有点撑不住,如果缩回被窝里看书,今天一整天都没有问题,如果起床去上课,可能洗漱的时候她就会在厕所里睡着。 但是,起床与否?这不是选择题,这是判断题,判断错误的结果是三方会谈,这对梅玉来说是当下最不愿意的事情之一。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起床,洗漱之后把看了三分之二的书收进书包,在自助售货机买了牛奶,走到教室外面刚好喝完。 教室里还一个人都没有,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这样,别人还懒在床上的时候,梅玉已经在教室里了。她很努力,当然也足够优秀。 宴菁舟掐着上课铃进教室,爬在桌子上大呼小叫:“好困,我睡会你帮我看着老师。” “嗯。”梅玉答应的很爽快,但其实她只是为了不让宴菁舟烦她,除非她在预习的时候有不懂的地方,否则她根本不会在意老师,甚至不会在意这节课是什么课。 同样的,老师也基本选择无视她。六十多个人需要管,哪有时间在意一个成绩好却不听话,拿着历史书解物理题的怪胎。 关键是她还解出来了,因此她也获得一个称号,叫做“预言公主(女王)”。 宴菁舟趴下没两分钟就被老师叫醒:“别睡了,拿出书来,拿出青春该有的活力。” 宴菁舟翻开语文书扯着嗓子吼:“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她是故意朝着梅玉吼的,捂住耳朵白眼瞪她。宴菁舟吼得更大声:“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梅玉把脸别朝一边,用手捂住耳朵杵在桌子上。 宴菁舟继续早读,声音渐渐降到正常水平。 第一节课中途梅玉就困得趴下了,宴菁舟贴心的给她盖上外套。老师在讲台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瞪了一眼两人没有说什么。 第二节课下课,班主任来叫宴菁舟。 医务室,心理辅导老师跟孟庄对面而坐,教导主任坐在孟庄右边斜对面的单人沙发椅上。 宴菁舟叫了声‘老师好’,在孟庄左边落座,班主任则坐在心理辅导老师旁边。校方、家长、学生三方之间的五人会议正式开始: 之所以叫家长来,主要是弄清楚宴菁舟说的“心脏病”的事情,一来是跟家长确认是否属实,而来是那天早上宴菁舟突来的情绪吓坏了老师们,关于这件事他们必须跟家长当面谈。 重要的事情在宴菁舟被叫来之前就已经谈完了;很多话老师们不愿意当着学生的面说,美其名曰:“为了不增加学生的心理负担。”但其实这是一种尽可能规避风险的做法。 宴菁舟之所以被叫来,是为了看心理医生一事。 鉴于她上星期在课堂上情绪失控的事情,学校方面建议家长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心里辅导老师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温柔,问宴菁舟:“你最近心情怎么样,我们想让你跟相关的专业人士倾诉一下,你觉得有必要吗?” ‘心理咨询’这个词,宴菁舟甚至还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她没有明白心理辅导老师的意思,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 她看向孟庄,孟庄告诉她:“我觉得你需要看心理医生,主要是为了弄清楚你之前情绪失控的原因,另外在这个年纪总有一些想要一吐为快的事情。” 宴菁舟愣住,小半分钟才喃喃说:“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吗?” 孟庄说:“当然有,不过我希望你接受。如果你不想让阿姨陪你去,我陪你去或者让你的朋友陪你去都可以。” 这件事肯定会告诉爸妈,在学校里她还可以拒绝,可是爸妈可不是老师这种生物,相较于老师尽可能的规避风险而不刺激她,爸妈会冒着更大的风险把她揪过去。 她也绝对不愿意让多余的人知道,所以,只有一个选择:“你赔我去吧,找远一点的地方。” “当然。”孟庄安慰她:“不要有心理负担,看心理医生并非你想的那样。” 宴菁舟想的是什么样呢?跟大部分人一样,觉得看心理医生这件事难以启齿。 0011神秘文化和不幸之身 三方会谈继续,但并不十分顺利,磕磕绊绊的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算结束。已经是快十一点的时间了,孟庄替宴菁舟请了假。 学校外面,孟庄问宴菁舟:“还有心情吃饭吗?” “当然,只有在美食上我是风雨无阻的。” 孟庄驱车带宴菁舟去了位于市中心时代大楼四十二层的餐厅,从这里几乎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宴菁舟还是第一次爬得这么高。 她的脑子里想着很多东西,比如:如果遇到地震,大楼倒塌的风险以及逃生的几率;再比如这栋大楼有没有被偷工减料。 今天是星期一,现在也还不到下班时间,算上他们餐厅里共有三桌客人,都坐在巨大的玻璃落地窗边,趁等餐的空隙欣赏城市风光。 从这里俯瞰下去,城市尽收眼底。 宴菁舟贴到玻璃上往下看,视线越接近地面,她的心跳就越快。终于看到了底下的街道,他的心率到了一百二以上。恐惧包裹着她,几乎夺走了她的意识。 孟庄望着远处面无表情,宴菁舟问他:“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宴菁舟说:“在这样的地方面无表情,解释为心情凝重。” 孟庄的嘴角动了一下,算是一个笑容吧,然后立刻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宴菁舟探过身子戳他的脸:“跟女孩子吃饭要开心的笑,摆出这副臭脸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孟庄把她当成是调皮的妹妹,像训斥小孩子一样叫她:“好好坐着。” 宴菁舟做乖乖坐好,跟孟庄撒娇:“告诉我嘛,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孟庄的回答没变,但语气变得温和有感情,不再是冷冰冰的。 服务员端来冰激凌,趁机推销:“我们店开始推出平安夜心心相印活动,办情侣卡就可以参加,两位有兴趣吗。” 宴菁舟期待的望着孟庄。 孟庄回答服务员:“你误会了,我们是兄妹。” 服务员鞠躬致歉:“十分抱歉,打扰了。” 服务员走后,宴菁舟小声嘀咕:“有什么关系嘛,我们又不是真的兄妹,平安夜又正好是星期六。”她特意说出平安夜是星期六,希望孟庄改变主意。 孟庄把头转向了窗外,单手托腮: “圣诞节我没时间。而且就算我愿意阿姨也不会同意我带你参加这样的活动的。” 宴菁舟舀了大大的一勺冰激凌进嘴里,堵住不让嘴说出那句:“不让她知道偷偷来呗。” 冰激凌还没吃完,其余的东西也陆续上桌,孟庄说:“你应该饭后吃冰激凌的。” “人类发明各种美食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却又制定出很多限制口腹享受的规矩来,这本来就很奇怪。”宴菁舟狡辩完,立刻对盘子里的食物展开扫荡。 和她的饕鬄之势不同,孟庄吃的很慢,对每一口食物都认真平常细嚼慢咽。 宴菁舟吃得七八分饱,也学着孟庄的样子吃饭。她猛然发现:孟庄或许不是在细嚼慢咽,他是对盘子里的食物没有期待。 好吃或者不好吃,他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他只是遵从身体的信号,补充维持机能运转需要的营养。 宴菁舟吃两口食物,偷看一眼孟庄,又低下头继续吃。 如是三四次之后,孟庄终于说话了:“有什么事想说吗?” 宴菁舟嘴里含着食物,把头压得很低,含糊不清说:“我不想去看心理医生。” “是觉得不需要,还是只是不想去?” “不想去,也觉得不需要。” 孟庄没有直视她,小半分钟才说:“那就不去了;想要去做礼拜之类的吗?” 宴菁舟抬起头跟孟庄对视,眼睛里写满了惊讶。片刻之后点头答应了:“嗯,有点想去。” 其实,在这之前她完全没想过这件事,她不是基督徒,也不喜欢教堂寺庙之类的地方,任何跟神神鬼鬼扯上关系的东西她都选择敬而远之。就连逢年过节祭祀祖先她都会害怕(诸如礼数不周惹祖先生气,或者祖先看她太可爱逗她玩之类的。) 中考之前去夫子庙祈福,别人都合十作揖十分虔诚,宴菁舟却害怕的躲起来。如果参拜了的话,晚上她一定会做噩梦,梦见孔夫子拿着教鞭督促她学习。 情人节的时候去了月老庙,晚上她就梦见自己孤独终老,最后饿死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孟庄回来的第二天她买了个丘比特模型,晚上梦见在漆黑的夜里独自一个人,手里握着缘分的红绳 ,绳子的另一头系着爱之箭。 她把这个梦告诉了梅玉,梅玉笑了好半天,安慰她说:“别难过,你还有我。” 宴菁舟可怜兮兮求安慰:“至少告诉我梦更现实是相反的。” 梅玉故作深沉的叹气:“正常情况我就这么说了,只是你也知道你这个情况吧……” 从那之后,宴菁舟发誓绝对不再跟神神鬼鬼的东西扯上关系。其实在之前就这样决定了,只是就算她不想,但各种情况总避免不了。这次也是一样,她想要跟孟庄一起去做礼拜的愿望超过了对教堂的恐惧。 宴菁舟强压住那些不好的回忆,跟孟庄说:“可能,我真的需要跟人倾诉……” 这句话是不是出于真心?宴菁舟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她确实想找一个会听她说,而且听过之后就会忘掉的人。‘神父应该就是这样的职业吧’宴菁舟做如是想,所以她跟孟庄说: “你可以陪我吗?虽然也可以找闺蜜陪我,但是……这种生物……”宴菁舟没有想到合适的词,但她确定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已经传达给了孟庄。 孟庄说:“那好,周六我来学校接你。” 青春是恋爱的大脑,这句话绝对是真理。 宴菁舟按耐住心底的狂喜,认真的说了声:“好。”完全把对神的恐惧抛诸脑后。心里策划着穿什么才能最大限度的勾起孟庄的注意。并从心里感激往日节省的自己,为这一刻的需要储备了必要的资金。 0012和大众闺蜜没关系吧 星期六,中午十二点整,下课铃声响起,宴菁舟第一个冲出教室直奔校门口。 在众多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中,她一眼就找到了他。因为他实在太显眼了,显眼到有一帮中年妇女围着他…… 孟庄只有两个时候:一个人孤单的时候。被一群中年妇女围着的时候。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了,他思想成熟、善于揣摩,对世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对更年期的妈妈们来说,无疑是一剂心灵的良药。 宴菁舟身着淡蓝色运动半裙,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脚上是平板运动鞋和长筒袜。挤到人群里,轻声细语的说了声:“还是这么受欢迎呢!”她极力的饰演一个淑女,演技早已炉火纯青,自然赢得一片好评。 孟庄露朝她露出家长才又的笑脸:“放学了。”这种宠溺的感觉,使得他哥哥的身份如上帝般伟大。立刻就有女人感叹:“我家那两个什么时候才能这么懂事。” 女孩子都是喜欢被人夸的,宴菁舟戏精附体,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站在孟庄身边,让人觉得她羞涩的想要藏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家长们对这样的孩子很有好感。前提是别人家的。 孟庄摆脱妇女们的纠缠,带着宴菁舟上了车。一辆黑色越野。 宴菁舟被惊到了,她确信自己认识这辆车,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它如此干净的时候! 在她的印象里,孟庄开着的是一辆脏兮兮的快送进废弃厂的‘老年越野车’。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宴菁舟决不相信原来它如此年轻霸气。 不止是外面洗干净了,内饰也做了更换:全新的坐垫,喷了清新剂,后座上放了个差不多和宴菁舟等身的‘棕熊’。 宴菁舟惊叫着扑到它怀里:“买给我的吗?”然后立刻‘警告’孟庄:“不准说不是,我会哭的。” “喜欢就送给你吧。” 听到他这么说,宴菁舟放开了‘棕熊’,气鼓鼓的坐在后面。但她的目光不愿从‘棕熊’上移开。 “你喜欢真的可以拿走。”孟庄告诉宴菁舟:“我送去店里保养,拿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这个答案,宴菁舟不能说信,也不能说不信,她问孟庄:“你送车去保养的时候顺便跟店员搞上了?” 对于她的这个发言,孟庄并没有感到吃惊,只是极平常的说:“打住……把刚才羞涩淑女的妹妹还给我。” “因为……不可能有更好的解释了嘛。”宴菁舟的声音压得很低,是为了掩盖心里的酸楚。 孟庄说:“接待我的是个男的,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听到是个男的,宴菁舟立刻就放心了。做出很夸张很嫌弃的样子:“咦~虽说恋爱自由,但这也太自由了。” 她抢话不让孟庄开口,继续信口开河:“不过也没关系,作为一个懂事的妹妹,虽然有点接受不了,但我不会鄙视你也不会对外宣扬的。” “嗯~谢谢。” 宴菁舟立刻就觉得没趣了,跟孟庄抱怨:“我记得小时候你可好玩了。” “是你小时候,我已经是大人了。” 宴菁舟鼓起腮帮子以示抗议,但孟庄选择无视。 宴菁舟把‘棕熊’拉过来出气。气消得差不多才问孟庄:“所以呢,这个真的不是要送给女朋友的?” “不是。”孟庄回答的很肯定;宴菁舟只能相信了,她没有理由不相信,因为孟庄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骗她。 孟庄告诉宴菁舟:“大概是我告诉他“内饰布置的女孩子一点”。当时他还用‘怪异’的眼神看我了呢。” 宴菁舟忍俊不禁的笑了,跟孟庄调侃:“我的脑海里浮现胡渣大叔的白袜粉裙,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想着你可能会喜欢,我真是太天真了。” 听见孟庄这么说,宴菁舟立刻就认怂了:“对不起了,我就是开个玩笑。绝对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还有,特别要听清楚:我很喜欢,喜欢的不得了。这绝对是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你这话不就等于嘲笑吗!”孟庄顿了一下,话锋突转:“其实也没什么,就事实而言,我真的有白袜粉裙。” 宴菁舟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变得失落: “那些东西就扔了吧,留着不揪心吗。” “注意审题,是我有白袜粉裙,而不是我携带的行礼中存在白袜粉裙。”孟庄顿了一下,顺便教育宴菁舟:“你就是因为这样粗心大意,所以学习成绩才不好。” 后面这一句被宴菁舟完全忽略,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孟庄有白袜粉裙这件事吸引,追问他: “不是吧……不是,让我首先确定这是你的个人兴趣还是‘某些场合需要’?” “勉强算是个人兴趣吧,大学时候有幸被班上女生封为‘闺蜜’,跟她们相处久了,似乎是自然而然的就有了。” 宴菁舟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朝着孟庄‘切’一声: “不过真的看不出来,如果你不说,我绝对会认为你是那种跟‘大众闺蜜’扯不上半毛钱关系的男人。除非大众指的是更年期的妈妈们。” 她的位置勉强可以看见孟庄的侧脸。‘沧桑’,宴菁舟的脑子里只想到了这两个字:脸色微黄,胡渣有半厘米长,眼袋很重,指甲缝还残留了铅笔灰,整个人看起来削瘦孱弱,像是已经三十几岁四十岁的人。 孟庄无奈一笑,感慨说:“世事无常……就连我自己都觉得那是一场好梦。” “梦醒时分,格外伤人。”孟庄的声音很低,只勉强够宴菁舟听见,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都听见了。 宴菁舟盯着他的侧脸,心里乱糟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出言安慰他。或者,是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安慰他。 沉默了约两分钟,车子停了下来。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地方,郊区一座不怎么热闹的教堂。 古老的哥特式建筑,梦幻的花窗玻璃,没有神圣的感觉,更多的是让人觉得它‘华丽’。 0013教堂 进到礼堂宴菁舟才发现:这何止是不热闹,简直可以说是冷清,来做礼拜的只有她们两,也没有见到神父。就连圣歌都是用录音机播放的。 孟庄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宴菁舟坐在他旁边。见到孟庄祈祷,就也跟着有样学样。但她闭上眼睛只五秒钟就忍不住睁开看孟庄。 见到孟庄还在祈祷,才又跟着做。 如是十几二十次,她已经无聊的快睡着了,也害怕的想要逃跑。 孟庄一直祈祷,直到圣歌完整的放了三遍才睁开眼睛。 “你是信徒?”宴菁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管她怎么看,孟庄都不像是基督徒。 “这个不太好回答。”孟庄告诉宴菁舟:“我受过圣洗,以此而言无疑是基督的信徒;但在信仰上,我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神的存在。” 孟庄突然顿住,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 “如果祈祷是衡量基督徒的标准,那我应该是忠实的基督徒了。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有时候坐上一整天才离开。不过我没有告解过,我没做过什么需要忏悔的事情。” 宴菁舟正要开口,又听到孟庄说:“就算有,我也是绝对不会忏悔的。” 宴菁舟愣住,她跟孟庄说:“这句话的意思不就等于“我确实做了一些需要忏悔的事情,但我不想承认自己错了”。” 孟庄说:“我想说的是:“我做过的事情我从来不感到后悔,哪怕别人说这是不对的”。” 宴菁舟再次愣住。然后笑了,跟孟庄说:“我们回去吧。”她告诉孟庄:“我也是,做过的事情从来不感到后悔,哪怕别人说这是不对的。” 宴菁舟回到车里,拿出手机看了时间,下午一点二十七分。还很早,她的目标是一整天都跟孟庄腻在一起,接下来应该干些什么呢? 思考的时间,她盯着教堂的方向。过了大概两分钟孟庄才出来。 至于孟庄在里面干了什么,宴菁舟猜到了: “我觉得上帝一定很喜欢你,毕竟这么大方的信徒可不多。” 孟庄说:“世上的一切都是上帝创造的,上帝不需要我们的奉献。” “但是神父需要啊,没有奉献神父就无法生活和传教,上帝就没有信徒,所以最后,我们奉献的还是上帝。” “你一定是个优秀的传教士。” 孟庄启动车子回程。宴菁舟爬在车窗上,眼入眼帘的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来的时候没有认真看,现在她才发现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青山绿水间坐落着几处人家,一座雅致的教堂坐落在森林深处,通向教堂的沥青路还很新。 “好漂亮。”宴菁舟发出惊叫。她看到的是任何一个女孩子看到都会惊叫的景色,果林和花田没有明确的划线,熟透了的水果和姹紫嫣红的百花彼此辉映,作为一个吃货,宴菁舟差点就从车窗跳了出去。 孟庄在路边停车,宴菁舟已经等不及要冲出去,被孟庄抓回来:“换衣服,你包里应该有适合的衣服的吧。” 孟庄已经下车,宴菁舟望着旁边的书包暗自叹气,她费尽心思大出血搞了这套装备,最后似乎什么用都没有,自始至终,孟庄没有对她的着装点评一句! 宴菁舟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校服。 上衣是比较流行的黑灰运动服,秋冬装搭配米色或灰色v领假两件针织衫,颜色的选择取决于学生自己。裤子是黑色易干型运动裤。 算是比较好看的搭配,至少和全国绝大多数中学的校服相比,这已经是美丽的化身。但绝不会有女生在约会的时候穿着它。即便是男生丝毫不觉得这是约会。 宴菁舟换上校服,孟庄已经在入口处等她。 孟庄盯着她打量约一秒钟,像个长辈一样轻轻点了点头:“这身装扮更适合你。” 宴菁舟不知该笑该哭,孟庄有注意到她的衣着打扮,她应该高兴,但她只把她当个小孩子,这实在高兴不起来。 她耍小脾气跟孟庄对着干:“我只配穿又土又丑的衣服吗。”她假装生气大步走在前面,心里呼喊着:“哄我,立刻,马上。” 孟庄快步跟上,两人并肩走着。孟庄笑道:“当然不是,我妹妹配得上全世界最华丽的一切。”孟庄话锋一转说:“但是呢,哥哥总是害怕妹妹穿得太好看,以至于引起不良少女的觊觎。” 宴菁舟心里狂喜,却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们学校才没有不良少年。” “在哥哥眼里,所有盯着我妹妹看的都是色狼,就算不经意看到了也是不允许的。”孟庄就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每一句都正好戳中她内心所希望之处。 宴菁舟羞红了脸,走在前面小声说:“是嘛!跟‘妹番’里面的哥哥一样。”她立刻又补充:“是女孩子都想要的哥哥。” 孟庄顺手扯一个又丑又小的苹果,在衣服上随便擦两下就塞进嘴里,一口咬掉大半,连苹果核一起嚼了咽下去。 宴菁舟见到他这个怪异的行为,并没有多说什么。她选了个个大貌美的,用入口管理处赠送的削皮器削皮,分成两瓣把核去了递给孟庄。 孟庄接过吃了,满意且得意的说:“你也跟‘妹番’里的妹妹一样,是男生都想要的妹妹。” 宴菁舟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然后两个人都笑得直不起腰。为什么笑?哪里好笑?他们也不清楚,但就是止不住的想笑。 笑完了,孟庄就在路边坐下来,靠在苹果树上,透过树叶的光束照在他身上,额头上的汗珠闪闪发光,看起来可口极了。 宴菁舟摘了几个苹果在他旁边坐下,递给他削皮器:“哥哥。” 孟庄接过来,手法僵硬生疏。一个苹果只削了一半宴菁舟就看不下去了,抢过来麻利的削完:“看到你‘工作’的样子,真不敢想你竟然这么笨手笨脚的。” 0014果园和花田和你 孟庄为自己辩解:“我的手是是敲键盘画画的,不是削苹果做家务的。” 宴菁舟转过头鄙视他:“真绿茶婊的发言。” 两个人在树下休息了好一些时间,孟庄接过宴菁舟为他削的第三个苹果,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下又递还给宴菁舟:“吃不下了。” “我还在想你能吃几个呢。”宴菁舟拿回苹果吃了,站起身怕掉身上的尘土,叫孟庄:“走吧。” 向前走五六米就是岔路口,宴菁舟毫不犹豫往左,因为左边通向花田。 慢悠悠走在果园的石板路上,遇到看上眼的就摘了放在袋子里。太阳有些晒人,但也让果香更加浓烈,宴菁舟心情舒畅极了,在心里祈祷时间能过长一些,或者干脆让她的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然后她立刻就后悔了,在心里跟神讨价还价,她要收回之前的话,她不想让时间永远停留: 因为她要的更多,她不想自己的人生仅止于此,不想跟他只是这么简单的走着。 神似乎理解了她,她们的生活依旧朝前,不快也不慢,跟世上所有的人都一样,一样的时间,一样的按部就班。 在果园里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宴菁舟突然两眼放光,疾步朝前冲了过去。 但她很快就失望了,前方并不是她所想的“花花世界”,铁丝网挡住了她的去路,虽然看起来并不能阻挡什么,但她确实被挡在了这里。 在果园和花田之间隔着两道铁丝网,两道铁丝网的中间是一条六七尺宽的沥青路。 宴菁舟隔着铁丝网望着对面的花田,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怎么这样,人家好想要的说。” 她转过头来看着孟庄,用尽平生所有的可爱叫了声:“哥哥。” 孟庄转身就走,用了不到一分钟消失在宴菁舟视线之内。宴菁舟站在原地不动,她坚信只要自己站在这里,孟庄就一定会为她折花。 一分钟 五分钟 二十分钟过去,孟庄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叫她。宴菁舟哭了,孟庄把她扔在了这里。她只能擦干了眼泪沿着原路返回。 孟庄也不再车上,她问果园管理处的人,他们说孟庄没有出来。 宴菁舟想要回果园,但必须重新买票。她只能放弃,在车里等孟庄。 哭过之后,她在车里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被手机铃声吵醒,是孟庄打来的,叫她可以回去了。 “我已经在车上了。”宴菁舟回答,声音里充斥着困乏和委屈。 孟庄挂了电话,大概十分钟后从果园出来,手里提着两大袋苹果。 “哭了?”孟庄问了她,但并没有要听她回答的意思。打开后备箱把苹果放进去,然后回到驾驶座启动车子离开。 宴菁舟望着花田,她的心里一个执念正在发芽:无论如何都要一束这里种出来的花。 过去了很久,果园和花田都已经看不见了,但宴菁舟还在望着那个方向。一半是真的想要,一半是以此来表达对孟庄的不满。 回程的路上,两个人像是在赌气,谁都不说话,直到回到家里,孟庄脚宴菁舟:“你拿大的袋。” “我想要的是花。”这句话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说出来。然后她的意识好像突然复苏,朝着孟庄又说了一遍:“女孩子想要的是鲜花。” 孟庄从后备箱把苹果拿出来,其中一袋交到宴菁舟手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是个不懂浪漫的老男人。”然后又像是补充说明一样说:“就算我正直青春的十七岁,也绝不会特意蔡一鹏玫瑰送给妹妹。” ‘妹妹’这两个字变得特别的刺耳,宴菁舟希望刚刚的一瞬间自己失聪了,什么也没有听见。 一句:“小时候你说了会娶我的。”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宴菁舟‘抢’过苹果气呼呼的回家了。 孟庄回到家,电脑屏幕上全是弹窗。弹窗的内容全是表情包。 看到这样的情况,孟庄一个头两个大,深呼口气选择了重启。 登陆聊天窗口,给发弹窗的人发消息:“希望你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方秒回消息:“这是你一个星期都不理我的代价。” “所以呢?”孟庄询问:“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吗?有的话重新发一遍。” 对方回消息:“真过分。”然后是一连串窃喜的表情包。接着又有消息过来:“听说你跟她分道扬镳了,就忍不住找你三次庆祝。” 孟庄没有回消息,对方似乎也觉得无趣,问他:“最近在干什么?” “学画画。” 一堆惊叹号,然后视频电话打了过来。孟庄拒接,发消息问她:“所以,你要取笑我几次才够。” “说的什么话。绝对不是取笑,哥们怕你想不开,所以看着你。” “我很好。” “哦~是吗!” 孟庄没有回消息,对方也没有再发消息。 聊天窗口安静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又有消息过来:“怎么突然开始学画画了?” 为什么开始学画画了?孟庄的记忆倒带。如果不被问起,他也不会在意自己为什么学绘画: “搬回了老家无事可做,然后有人说希望有个男生为她画画,并给我寄来了画具,我就画了。” 对方发来惊讶的表情包。然后接着发来:“除了羡慕不知道说啥。” 孟庄在输入框打了一段话正要发送,对方又有消息过来:“让我猜猜!是佳琦。依据是前几天跟她聊天的时候她说在等一个男生画出她的盛世风情。” 孟庄没有回答,算是承认了。 那是他回到这里第三天的事情,于佳琦打电话安慰他,在他坚定的说了不需要之后,她提出:“为了证明你没有泥足深陷,从现在开始以让我爱上你为目标努力。” 聪明睿智可盐可甜的于佳琦用了十几天的时间成功让孟庄妥协,答应‘追求她’,于佳琦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画出一张让我满意的肖像。并且在第三天就给他网购了画材画具。 0015一次就是从来没有 孟庄于是开始学画,在这边他几乎没什么朋友,所以除了工作就是画画,加上他本身就有天赋,画技进步之快让于佳琦频频称奇。 后来,他差不多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学习绘画,但画画的时间却有增无减。 孟庄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发来消息:“知道你没事就好,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但别急性子吃豆腐了。” 孟庄回了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不知道该摁下那科键。这件事解释不清楚,因为不管怎么看都‘就是他想的那样’。 好在对方也没有刨根究底,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句:“作为朋友,知道你还活着而且不会死就放心了。” 孟庄无奈苦笑。 他的朋友不多,列表里仅有十余人,但几乎都来安慰他了而且是轮流不间断的安慰了他半年多。 尽管他极力向他们解释“我没事。”他们却依旧觉得他没有走出‘被甩’的阴影。证据就是他搬到这个偏僻的地方避世。 证据确凿容不得他狡辩。本来承认就好了的,偏偏孟庄就是不愿意服输;凭什么自己就得被当做受害者来对待!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受害者,站在他的角度,那个女生才是受害者。 可是这些话没有人信,理由是她过得比他好。对于这点孟庄也是绝对不同意的,他们只是看到他回来了,没有看到他在这里拥有多么令人羡慕的生活:独立住宅,高工资高福利,休息时间还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那个地方得不到的。 “我只是喜欢这里而已。有时间看喜欢的书,不必为了有停车位而早早出门,远离甲方,懒的时候可以捂着被子睡到天昏地暗,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孟庄是这么跟父母说的,也是这么跟另一个当事人说的。 哪怕他们都不相信,但孟庄坚持自己的选择,谁都说不动他。 关了聊天窗口,孟庄呼口气甩甩脑袋就把刚才的事情忘了,拿出画板铅笔,认真而严肃的描绘那个已描绘了千百遍的头像。 周末下午,宴菁舟拧着两大包东西上车,梅玉已经在车上,她旁边的位置空着。 宴菁舟坐下,开始给梅玉‘报告’周六的行踪,顺便吐糟不如意的地方。 车内很吵,宴菁舟的声音也跟着大了几个分贝。听到她说去了不认识的地方,不认识的教堂,不认识的果园,旁边还有花田。梅玉吐糟:“听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不过去了另一个世界什么都没发生,某人很失望吧。” 宴菁舟给她一个熊扑,作势要咬她:“你还是人吗?” 梅玉反驳:“我说的每一句都是人话且是事实,你听不懂的话我只能怀疑你的进化方向了。” 宴菁舟通过暴力迫使梅玉认错。她说不过梅玉,但她的力气比梅玉大。 梅玉虽然认错了,但嘴上却不饶人:“本来是想建言献策的,不过看来是不需要了。” 这招很好使,宴菁舟立刻献出贡品(周六摘的苹果还有梅玉喜欢的书):“求求你。” 梅玉毫不客气收下,吃着苹果告诉宴菁舟:“我的建议是等你毕业在告诉他你喜欢他。” 宴菁舟愣了,她问:“为什么?”然后立刻又说:“不是,这不像你啊,如果是平时的话,你会认真的分析利弊的。” 梅玉说:“感情的事情我又不懂。但是我觉得你现在表露心迹不会有好结果的。倒不如等毕业了告诉他,好上了高高兴兴去上大学,没好上哭着去上大学,半个学年当做缓冲,看开了他还是你哥哥,放不下回去接着告白。” 宴菁舟倒吸凉气,长长的‘嘶’一声:“看不出你还是死缠烂打的类型!姐喜欢。” 她把梅玉搂在怀里,小脸往她身上使劲蹭。 梅玉则一脸嫌弃想要推开她,结果宴菁舟抱得更紧了。整个人都贴在梅玉身上,嗲声撒娇:“不要,你是我的,一辈子都不可以推开我。” 梅玉挣扎无果,呼口气,两只手分别拿着吃过的苹果和书,问宴菁舟:“鱼与熊掌焉能兼得?” 梅玉不留余地的催促宴菁舟:“选一个吧。” 宴菁舟把手伸向书,指尖碰到书又缩回来,去拿苹果也没有下决心。 举棋不定好一会,心浮气躁推了梅玉的手,别过脸耍脾气:“不玩了不玩了,每次你都是这样,反正我从来都不会赢的。” 梅玉把苹果吃了,打开书,她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不是我在赢你,是你赢不过自己。” 宴菁舟不服,反驳她:“这话一听就是读书多的人说的,现实又不是背课文。”她气呼呼的望着窗外,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是选择题或者判断题呢?” 梅玉拍拍宴菁舟叫她转过身来,把一页书展示在她的面前,指着其中一段画了绿色标记的话:“einmalistkeinmal(一次不算数,一次就是从来没有)。” “什么意思?”宴菁舟不懂,应该说她从文字上她就完全不明白这句话所有表述的意思。 梅玉告诉她:“这本书叫做《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从表面来看作者在说:一次不算数,一次就是从来没有。这是说生命的,只活过一次,和从未降生是一样的。但读过这本书,我觉得作者是在从反面说:“人没有来生,所以今生应该任性一点。”” 宴菁舟还是不懂,她问梅玉:“刚刚你不是还叫我毕业后在考虑表白之类的事吗?” 梅玉说:“我要说的是,你本来可以两个都选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是因为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可人的感情不是简单的选择或者判断。” “不懂。” “我也不懂,书上这么说,我也就这么说了。” 宴菁舟想了想,立刻就放弃了:“不玩了不玩了,这种烧死脑细胞的事情不适合我。”她拿出苹果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好一会才顺利嚼了咽下。 0016一切为了奖学金 梅玉也继续看书,偶尔吃一口宴菁舟喂给她的苹果。 她们两总是这样,安静喜欢看书的文艺女孩身边,总跟着一个叽叽喳喳吵得烦人世俗女孩,可文艺女孩却觉得:“这声音真好听。” 学校外面的站台,梅玉帮着宴菁舟拿东西,跟她抱怨:“为什么每个星期你都带这么多东西!” 宴菁舟瞪她一眼。两人提着六七个袋子下车。宴菁舟说:“这不是没法吗,每星期多少生活费学校不是给了个建议表吗?我家是取中间值的,我又不是那种懂事的好孩子。 她说的懂事的好女孩自然是指梅玉,梅玉跟她一样的生活费,并且比她多处一份订购杂志的支出。可梅玉的经济却总比她充裕一些,甚至还能拿出好几百块借给她。 宴菁舟想不明白,她问梅玉:“你究竟是怎么用的?有什么能让钱下崽的办法吗?”她不是第一次这样问了,梅玉从来都是插科打诨遮掩过去的。 这一次,宴菁舟比以往都要认真。因为她预感到接下来需要用钱的地方只会更多,靠每个月省吃俭用根本就不够。 “奖学金。”梅玉呼口气,告诉宴菁舟说:“你知道的,我们学校的奖学金有两种,国家奖学金和学校奖学金,而且是可以叠加的。我爸妈说这是我自己的钱,所以生活费还是照常给,这样一来我的经济境况就比较宽松了。” 宴菁舟不太相信,她问梅玉:“真是这样?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梅玉无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想请客吃饭什么的!”梅玉觉得不好意思,脸都有些红了。 宴菁舟‘哦’一声,鼓起腮帮子生出下唇,眼睛瞪得老大。她觉得这个理由可以就是。她了解梅玉,梅玉不想请客不是吝啬,只是单纯的不想跟一群不熟的人装熟。 孤僻,聪明。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评价梅玉的,但宴菁舟觉得不是这样,她觉得梅玉很成熟,虽然跟班上的人并不交好,但她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人的是非。在大是大非上也很懂得进退取舍。 不给自己找麻烦,也不给别人添麻烦。这就是宴菁舟认识的梅玉。 两个人终于到了宿舍,其余的人都不再。 坐在书桌前面,宴菁舟突然笑得很开心。 梅玉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看书。宴菁舟为什么笑?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宴菁舟转头看向梅玉:“问我为什么笑。” “为什么笑?”梅玉像完成任务一样,没有表现出丝毫感兴趣的样子,眼睛都没有离开书本。 宴菁舟搬着椅子坐到她旁边,从她手上拿走书,命令梅玉:“坐直了。” 梅玉坐得笔直,宴菁舟有是忍俊不禁的。她说:“我突然想到我可能是唯一一个见到你可爱一面的人。” 梅玉毫无反应,她看着宴菁舟,似乎是不明白她说这句话意义何在。 显然这个反应也是宴菁舟没有料到的,她不甘的问:“我是唯一一个吗?” 梅玉点头。 宴菁舟不解说:“那你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那我应该是什么反应?” 宴菁舟蓦然,梅玉的反应让她觉得不甘,却又被对方属性克制。宴菁舟张牙舞爪说:“你想啊,连你爸妈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但是我知道,这不就是把柄被我抓在手里吗。” 梅玉思考了几秒钟,回答她:“但是我觉得不论你是不是告诉别人,对我来说都是只有好处的。” “啊!”宴菁舟盯着梅玉,她不明白。 梅玉告诉她:“因为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不告诉别人,我保持现在的生活步骤,我觉得很好,你跟别人说了,她们不信,我还是保持现在的生活形态。她们信了“原来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是否选择跟我交好,我都觉得不坏。” 宴菁舟骂了句:“混蛋。”搬着椅子回去自己的书桌。她不得不佩服梅玉,这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是她学不来的。 宴菁舟拿着从孟庄家借来的书看了不到两页就被梅玉抢走:“友情提示,只有不到两个星期就是期中了。” 梅玉拿着书回到位置上开始看。 宴菁舟爬在桌子上,摆出一张深闺怨妇脸。 大概五六分钟时间,宴菁舟突然坐起来,打了鸡血一样。叫梅玉:“给我补课,我要拿奖学金。” “不可能。”梅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宴菁舟不服气,质问她:“为什么?” 梅玉合起书本,告诉宴菁舟:“奖学金只有全校前五十名才能竞争。你的排名三百多名,而且是个没有恒心的女人。” 梅玉说的是事实,她成绩偏下,又不是拼命三郎的类型,要想在两个星期内爬到前五十名几乎是不可能的。 宴菁舟缓缓趴下,紧贴在桌子上。心里不停问自己:“就这样废下去吗?还是拼命站起来?” “哐当~”一声巨响,吓了梅玉一跳。她才要骂人,发现宴菁舟壮志凌云的看着她。 宴菁舟把桌子上的一堆东西抱过来交给梅玉:“如果我中途放弃,你就把它们据为己有。拿到当铺去,还是可以换几个钱的。”宴菁舟九十度鞠躬:“梅老师,请指教。” 梅玉把宴菁舟的财物放进收纳盒,让她坐下。 两个人对面而坐,梅玉说:“从此时起我作为你的家庭老师,目标是拿到学校奖学金。个人抽点百分之十作为报酬。” “不要。”宴菁舟拒绝的很干脆,她要的是梅玉给她补习,然后不付出任何代价。 梅玉当然不同意:“这不是选择题,是判断题。你拿不到奖学金,我就把这些东西送到当铺。” 宴菁舟看向收纳盒,又看梅玉,再看收纳盒……来来回回犹豫了好些时间: “姐豁出去了。” 梅玉很满意,摸宴菁舟的头:“这才像话。”梅玉起身收拾课本,宴菁舟也收拾了自己的课本。 0017班主任和家长和留校的学生 去教室的路上,梅玉告诉宴菁舟:“以后你必须跟我一样作息,另外时间紧任务重,这个周末就不回家了。” 她知道宴菁舟一定会讨价还价,所以在宴菁舟开口之前以更严厉的口吻说:“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宴菁舟只能接受,因为其实她也觉得这样最好。当然,如果梅玉没有说“这是通知”。她还是会讨价还价的。 之后的时间,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时间和精力,宴菁舟和梅玉一直呆在教室。 早晚餐请同学帮忙。晚上别人都走了,她们躲过老师的巡查留在教室,实在太困就爬在桌子上睡一会。 周六晚上,十点多的时间: “宴菁舟,梅玉,你们两在干什么?” 两人被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原来是班主任,他气喘吁吁的站在教室门口。 两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梅玉抬头看时间,回答班主任:“现在还没到熄灯时间啊。” 班主任一拳砸在门上,强压住怒火没有发作:“你知道今天是星期六吗?不回家为什么不给家里打电话?” 宴菁舟看着梅玉,她不慌不忙的说:“我们打算回宿舍再打电话的。” “班上的同学告诉我你们已经在教室住了一个星期了。” 眼看事情败露,梅玉只得转移战线:“这不是好事吗,有两个这么好学的学生。” 班主任冷静下来,深呼口气,拿出手机给家长打电话。简单说明后把电话递给梅玉。 梅玉接过电话看了上面的号码,犹豫片刻把电话递给宴菁舟。 电话的另一头是梅玉的妈妈,这就是她递给宴菁舟的原因。如果她接电话,一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阿姨,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的梅玉妈妈的声音:“菁舟啊,我把电话给你妈妈。” 宴菁舟想说“不要”,但这不是选择题。 电话里传来妈妈的声音:“我听说了,你是在教室里学习。学习是好事,但也要注意休息,下次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宴菁舟已经准备好挨骂的了,没有被骂,心里反而有点落空: “你不骂我?” 她妈妈叹了口气,告诉宴菁舟:“骂你干嘛。你不好好学习我骂你,好好学习我也骂你,那我成了什么了。” 宴菁舟舒口气,跟妈妈说起玩笑来:“这么有水平的话真不像你说的。” “你这丫头就是不念人好。” 母女两互侃两句,宴菁舟的妈妈叫她:“把电话给梅玉吧,她妈妈也挺担心她的。” 相较于宴菁舟,梅玉的家人担心的更多。一个文静儒雅温婉可人的女孩,在家长的眼里等同于容易容易上当受骗的类型。 梅玉接过电话,很诚挚的说:“妈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就是看你平日里就知道读书,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 “不会的,没有人可以骗我。”梅玉说的十分坚定且豪气,从她的语气听得出她是真的觉得不可能有人能够骗到她。 梅玉的妈妈知道女儿的脾气,也就不再说她什么。 挂断电话,两个人怯生生面对班主任。 见到她们这副模样,本来打算好好训斥两人一番的班主任也没了脾气;长呼口气,问她们:“吃饭了吗?” 两人摇头。班主任说:“收拾一下去吃饭。” 班主任的想法很简单,现在的状态很难开口训斥,所以借助吃饭的时间站在为人师长的角度说教,也算是对她们努力的奖励。 班主任特意选了一家还不错的餐厅,他知道最近的学生都很追求生活质量。 但是,可能他遇到的并不是个懂得体谅人的学生。还没走进饭店,梅玉就先泼了他一盆冷水:“老师,你该不会憋着坏的吧。” 如果是别的学生,班主任可能会慌乱,跟她解释老师没有恶意。但是这个梅玉,班主任用的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我也觉得这么浪漫的地方不适合你,你先回去吧,我带宴菁舟去吃,会让她给你打包的。” 班主任会这么说,是因为一年多来,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向他投诉过这个学生。班主任则向梅玉的父母以及校领导投诉过,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问题学生没有问题的观点。 “她就是有些奇怪的想法。”梅玉的父母这么告诉他,他也这么跟任课老师说。 选一个靠边的位置,让两人点了自己喜欢吃的。班主任开始说教:“爱学习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更不能因为学习让家人担心。” 宴菁舟唯唯诺诺应声,梅玉则只是敷衍的‘嗯’一声,拿出了单词本。 在父母的眼里,梅玉文静儒雅温婉可人。但是在老师看来,她个性孤僻想法怪异,是个问题儿童。 班主任呼口气,还是心平气和跟她们说:“我知道你们不愿意听,我其实也不想说,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明白。但是为人师长,有责任跟你们说这些。所以你们两给我乖乖听着。” 宴菁舟坐得笔直,但嬉皮笑脸的。她拐了一下梅玉,梅玉也放下单词本,坐得笔直紧绷着脸。 班主任看着她两倒吸一口气,‘嘶’一声,脱力的说:“算我求求你两,至少看在这顿饭的份上把我当老师好吗。”班主任叫苦:“自从结婚后,快二十年没来过这样的餐厅。要我老婆知道了,非得把我赶出来睡马路。” 宴菁舟和梅玉都是一脸嫌弃的样子,宴菁舟甚至充当愤青斥责班主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人都跟你同穴了,你这让人心寒啊。” 班主任知道说教是没戏了,灌了半瓶矿泉水: “我一直觉得能作为试点教育的教师是我的荣幸。但自从遇见你两,我无数次想要跳槽。” 梅玉说了句:“对不起。”宴菁舟则完全是另一副态度,她安慰班主任:“别这样,你要相信明天会更好的。” 班主任皮笑肉不笑朝她‘哼哼’两声:“四十六岁的中年大叔,不要明天更好,只要明天不坏。” 0018考试来了 不想听宴菁舟跟她瞎扯,班主任恢复黑脸,严肃的问:“解释一下吧,留校自习的原因。” 宴菁舟狡辩说:“爱学习哪需要什么理由。再说了,有两个这么努力的学生,老师你应该高兴啊。”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说服班主任,宴菁舟没辙,把这个问题扔给梅玉。梅玉回答:“她想要奖学金。” 宴菁舟瞪大眼睛看着梅玉,她实在不敢相信梅玉会这么实诚。 然而,这个理由班主任却接受了。他理所当然的样子简直像是说:“除了这个理由,实在很难有别的理由让宴菁舟努力。” 宴菁舟只能心虚的低下头,厚着脸皮加一句:“老师会帮我的对吧。” 班主任说:“那你得先考到全班第二名。” “这不就等于告诉我不可能吗。”宴菁舟不满的说。她现在是三十名以后,偶尔掉下四十,距离第二名何止差了孙悟空的一个筋斗云。 班主任忽略宴菁舟,想要跟梅玉说教两句。 但当她看向梅玉,却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收回去。在她跟宴菁舟说话的时候,梅玉又拿起了单词本,一点也不像会听他唠叨的样子。 有一句没一句,想起一句说一句。从餐厅出来已经是快十二点的时间,跟两人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基本都忘记了,她两自然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班主任呼口气,更像是哀叹。 把两人送到宿舍门口,按照流程叮嘱了两句。转身的时候听到两人的致谢。 走了五六米远,宴菁舟叫他:“老师,偶尔也带师母去浪漫的地方,不然感情会蒙尘的。” 听到两人嘻嘻哈哈往宿舍跑的声音,班主任懒得回头。作为试点教育示范学校,这里的学生思想都很自由。 老师们虽然不赞成学生早恋,但校规上并没有明确禁止早恋的条例。部分问题儿童就抓住了这个漏洞。 这时候老师能做的就是通知家长,但也有家长认为早恋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宴菁舟的家长就是这样,之前她母亲出席家长会的时候没有明确反对,后来她的哥哥则说出了:“给予她法律给予的所有权利。” 接下来的几天,宴菁舟和梅玉依旧刻苦努力。直到迎来期中考试。 星期四,早上六点不到宴菁舟就起床了。早上考语文,古文她还没有完全背熟,想要在考试之前再读几遍。 拿起课本,翻开《将进酒》,读了不到一半就差点睡着。 她决定先洗把脸,让头脑清醒一些。 穿好鞋子习惯的往上铺看,梅玉应该刚睡下不久。她是趴着睡的,脸压在没做完的卷子上,手里还拿着笔。卷子上有两条歪歪扭扭的笔迹,一直延伸到床单上。 这样的笔迹或深或浅,梅玉的床单上有很多,都是做题中途睡着了留下的。 宴菁舟洗了脸赶紧钻进被窝,心里抱怨为什么不给宿舍装空调,以至于天冷的时候看书做作业都只能躲在被窝里。 大概八点半,梅玉和宴菁舟在食堂买了豆浆和馒头,一边吃一边往考场去。 因为期中考试关系奖学金,所以校方和学生都很重视: 各班学生打乱后随机分配,单人单座,不准携带任何与考试五官的东西进入考场。 有望竞争的学生也都铆足了劲,虽然距离开考只有不到二十分钟,但考场前面还是有很多争分夺秒背书的人。 宴菁舟跟梅玉抱怨:“不是说给予学生充分的信任吗?” 梅玉说:“因为老师们知道你有多脆弱,所以给信任附加了框架。框架之内是信任,框架之外就是信用危机。” 梅玉跟宴菁舟挥手:“我在综合楼,考完校门口等。” 梅玉去了综合楼,宴菁舟则走向初中部。初三一班27号,她的准考证上是这么写的。 宴菁舟刚刚坐下,前座的女生就跟她搭话:“成绩好吗?” 宴菁舟思考了二分之一秒,分析了其中的利弊,回答她:“还行。” “给我抄一下选择题和古诗文。” 宴菁舟朝她做了个‘ok’的手势,提醒她:“老师来了。” 考试开始。 拿到试卷,宴菁舟激动的差点叫起来。第一部分的现代文阅读,两篇文章都是她熟悉的。虽然题目不同,但这两篇文章她都已经熟读,所以衍生出来的考题她可是占了大便宜。 满怀激动,一边祈祷一边往下翻。她的运气实在不是一般好,古代诗歌梅玉也给她讲解过。 急不可待翻到名篇名句,她全部都会。 先填了名篇名句,然后回到前面看题。这些题她虽然没有做过,但是每一道题她都知道正确答案。所以别人还在读文章的时候,她已经全部做完了。 把选择题和名篇名句写在草稿纸上,然后故意弄到地上,假装没有发现。等老师过来给她捡起来,前面的同学已经抄完了。 但是因为她做得实在太快了,所以前面的同学其实心里打鼓。 两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往常她一般留下四十分钟左右写作文。可是今天前面的题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 她有足够的时间来构思,宴菁舟觉得这次一定要写出一篇比之前分数都高的文章来。 先在脑海里有了大致的框架,然后动笔。 她觉得得心应手,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考试是这么开心的事情。直到这时她才有一点明白梅玉的心情了。原来成绩好的人做试卷是这种感觉,原来成绩好的人会想:“我必须看更多的书,做更多的题。” 宴菁舟写完作文,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交了试卷回宿舍打游戏转换心情。 但这次她选择回去检查一遍。 前面的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也没有什么收获。宴菁舟有些难过,她觉得自己读的书还不够多。检查作文的时候她发现了几个用法不当的成语。 修改之后,身心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这种成就感,学业生涯还是第一次,努力的种子在她的心里埋下,只要灌溉养护,就一定能收获硕果累累。 0019加油吃成大胖子 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前面的同学已经不在了。她是什么时候交卷的?宴菁舟完全没有印象。 一路小跑到校门口,梅玉已经在等她。宴菁舟急不可待的问了梅玉关于‘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两个成语的用法,这是她作文里用到的成语,但她不确定自己用的是不是恰当。 听了梅玉的解释和举例,宴菁舟有些失落,她用的不算差,但也不够好。 梅玉看着她,笑道:“加油,一口吃不成大胖子的。” “我就是想一口吃成大胖子。”宴菁舟不甘心,她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的,可是因为不自信等等,让这段时间的苦读没有尽数发挥出来。 梅玉了解宴菁舟的想法,因为她也经历过这种时候。她安慰宴菁舟:“别太在意,虽然目的是学以致用,但要真的做到可不是一日之功。” 梅玉指着公示牌上的标语:“每天进步一点点。” 宴菁舟不屑‘切’一声:“给我奖励,请我吃饭。” “我请客,你买单。” 两人吵吵闹闹的,进了结尾一家小吃店。当然,这顿饭梅玉请客。 吃过饭回到宿舍,宴菁舟立刻翻出历史书,要趁着中午休息的这段时间把还没记住的知识点读几遍。早上的考试让她意识到:“通向好成绩的只有努力学习一条单行道。” 历史书的扉页上写着一句:“天才是存在的,但人间还是凡人居多,而天才也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 是梅玉的笔迹,大概是担心她又像之前一样三分钟热度。 背书实在很枯燥,宴菁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差不多要去考场的时候梅玉才叫醒她。 考场里,前座的女生还是请她帮忙作弊。宴菁舟也没有推辞。跟之前的手法一样,拙劣但有效,而且不用担心被抓到证据。 之后的考试虽然不像语文那样顺利,但比之前简直是天上地下。宴菁舟信心爆棚,已经开始计划要怎么花奖学金了。 梅玉给她泼冷水:“你还没考进前五十呢。就算跻身进来,你也还需要一定的运气。运气之外还要在面试中脱颖而出。” 宴菁舟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这么麻烦的吗?” 梅玉告诉她:“奖学金评选的基本过程是这样的:成绩进入年纪前五十,班主任推荐,学校评选的时候成为二十个幸运儿,参见面试。面试成绩和期中成绩加起来排名。” 宴菁舟有些泄气,也很不甘心,问梅玉:“最后一名有多少?” “学校颁发的进步奖,共五人,高一的时候好像是每人八百。” 宴菁舟觉得有点吃惊,数额比她想的要多。她更加好奇梅玉拿到的奖学金有多少: “你第几名?” 梅玉得意的说:“第一,国家奖学金和学校奖学金共七千。” 这个数额更是超出了预料,宴菁舟瞪大眼睛:“我靠!这么多钱你竟然独吞了。” 宴菁舟下定决定要好好学习,为了成为孟庄喜欢的类型,也为了奖学金。 宴菁舟回到家是六点半不到的时间,见到她回来,她妈妈有点惊讶:“你怎么回来了?”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神情分明是再说她在学校惹祸了。 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宴菁舟解释:“期中考试,考完放星期。” 妈妈当然也相信了。问她吃饭没有。 宴菁舟立刻嬉皮笑脸的伸手:“给我钱,我出去吃。” 被她妈妈打了手心:“自己做饭。” 一脸不乐意的进去厨房,翻箱倒柜找了一遍,决定将就着剩菜剩饭填饱肚子。 她热菜的时间,妈妈过来厨房门口问她:“上星期的事,给我说说。” 对于这场审判早有准备:“问吧。” “你真的留学校学习?” “是的,老师同学都可以作证。”宴菁舟十分自豪,她觉得这不是犯错后的审判,而是努力赢来的表彰。 她洋溢在脸上的自豪当然也被妈妈看在眼里。自己的女儿她了解,知道她是真的在学习也就放心了。 宴菁舟还在等着被询问,母亲却不问了。她转过身看着母亲:“问完了?” “学习是好事,要继续保持。” 宴菁舟想说的不是这些,她叫母亲:“快问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努力。” 母亲遂了她的心愿:“为什么突然这么努力了?” 宴菁舟贼溜溜的笑着,朝母亲伸手:“给我一百块钱就告诉你。” 母亲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给她,宴菁舟说:“为了奖学金。”她笑得很开心,并且再次朝母亲伸手:“这次考试考得很好,奖励一百。” 这个女儿一向如此,母亲已经习惯了。又给了她两百块,问她:“给你爸打过电话吗?” “打过,被骂了。”宴菁舟一脸不乐意。跟妈妈抱怨:“我都说是因为时间太紧忘了,他还说了我半天,所以我才不愿意跟他打电话。总是一些大道理。” “你爸也是担心你,为了你好。”母亲每次都这么说。而宴菁舟也总是会说:“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受不了他大道理一堆一堆的。讲道理我也会啊,能不能切实推行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宴菁舟的妈妈笑了,笑容中满是欣慰。从女儿的语气里她听得出女儿并非真的跟父母置气,只是觉得家长干涉太多。 孟庄给宴菁舟开家长会回来跟她谈过一次,她担心宴菁舟,孟庄告诉她:“孩子总是比家长想的成熟一些,需要动脑子的东西她们都懂,她们需要的是人生经验。人生这条路要怎么走,家长是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经验复制给她们的。家长能做的,只是给她们一些建议。” 这样的话不是第一次听到,但从孟庄的嘴里说出来却特别有说服力。或是因为她是宴菁舟的‘哥哥’,或是因为他学识很高。 总之宴菁舟的母亲打电话跟在外的丈夫说了,两个人聊过之后确实觉得他们对宴菁舟‘过度保护’了。所以决定放宽政策,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恰巧在这个时候宴菁舟也决定要做个努力上进的人,无疑是给父母吃了一粒定心丸。 0020借书 父母总是这么好哄,只要你拿出努力的态度,辅之以不错的成绩,他们就会觉得你是个乖孩子。梅玉就是列子,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宴菁舟身上,老师家长早就炸锅了。 可是因为她是梅玉,因为她成绩优秀好学好问,所以一句‘好奇’就遮掩过去了。 “聪明的孩子总是有一些奇怪的想法;这是求知使然,是她们进步的动力。”这句话是初中家长会上梅玉被点名批评,班主任替她开脱的时候说的。 同时被批评的好几个,但他只为梅玉开脱,因为梅玉是全校第一。 那时候宴菁舟就已经知道:实力即正义。 孟庄突然回来,她的生活跟着上紧发条;那句“喜欢看书,不会叽叽喳喳的。”则成了她动力之源。 那之后的好几天,宴菁舟都在不停的问自己:“要不要改变自己,变成他喜欢的类型。”最后的答案很显然,因为她已经在行动了。 宴菁舟大口大口的吃饭,腮帮子鼓鼓的,没有一点斯文气息。她想起孟庄喜欢‘温婉可人’的女生,就忍不住要这么做,跟他置气。 宴菁舟的妈妈以为她饿坏了,问她:“钱不够用吗?” “你要给我钱的话不要问够不够用,钱没有人会嫌多的。”宴菁舟嘴里含着饭,说完又扒了两下筷子,把嘴里塞得满满的。 宴菁舟吃过饭,没有像往常一样陪妈妈追剧,而是直接去了书房。 她家的书房就像梅玉说的一样,只放了她的旧课本和几本网购来的菜谱。书架上放了一些不常用的杂物,还是显得很空,靠书桌的一边则堆了农具之类的东西。 会有这间书房,是因为房子是跟孟庄家一起建的,设计图也基本是照抄他家的。而且那时候父亲羡慕孟庄家书香门第,就跟着规划了这个书房。 但是他忘了家里能算的书是书的就只有黄历。 后来宴菁舟也更愿意呆在自己的房间,所以书房就没用了,成了杂物间。 现在,宴菁舟想把它整理出来,她想买一些属于自己的书。她觉得这样或许就能跻身去孟庄的世界。 看着脏乱的书房,宴菁舟心里打鼓。挣扎了一分钟还多才下决心动手收拾。 听到她弄出响动,她妈妈连忙过去看:“你收拾它干什么?” 宴菁舟把书架上的酸菜坛子搬下来抱到妈妈跟前,说了一句她觉得特别帅气又特别有道理的话: “书房就应该要放书的嘛。” “放着吧,明天我给你收拾出来。”先是留校苦读,现在又开始收拾书房。宴菁舟的妈妈打心里高兴,觉得女儿总算是长大了。 宴菁舟当然想把这件事丢给妈妈。都已经去卫生间洗手了。但她又觉得:“既然要努力了,就全方位的努力一把。” 拿个盆接了盆水端到书房,跟妈妈说:“还是我自己收拾吧,啥都让你帮我做了,我不成了妈宝女孩了吗。” 宴菁舟的妈妈回到客厅继续追剧。她想起宴菁舟说的:“孩子总是比父母想的要成熟。”她一直觉得女儿什么都不懂,但其实女儿已经很懂事,分得清什么是轻什么是重。 农具放到屋檐下,坛坛罐罐放到厨房。她家厨房挺大的,架子上也很空,这些东西会放到书房,单纯是因为妈妈觉得书房里要放点什么。 杂物拿出去之后,就是打扫。 因为长时间没有认真打扫,书架子已经积了很厚的灰尘。只擦了两格,一盆水就变得乌黑。宴菁舟找了双手套戴着才有勇气继续打扫。 累的腰都直不起来才总算干完,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四十七分。望着勉强算是干净了的书房,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把仅有的基本言情小说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自拍一张发给梅玉:“从今天起,我要做个有书香味的女人。” 当然没有消息回过来,这个时候,梅玉肯定睡得正香。 抓一大把茶叶扔进茶壶,倒进去一百度的开水,选择四十度保温,然后就钻进浴室。 洗干净出来温度刚好,倒在杯子里就能闻到刺激的让她想吐的味道。 抿一小口,立刻挤眉弄眼。但这就是她想要的味道。呼口气,忍着又苦又涩犯恶心的滋味喝了下去。 喝完就干呕起来。胃好像被什么搅着,但她的胃里只有刚刚喝下去的茶水,只能干呕两声。 宴菁舟爬上床,但她现在还睡不着。就打开手机在看了咖啡之类的东西。茶或者咖啡的提神效果都是有限的,最好的提神方法是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纠结半天才敢喝下去,到胃里之后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干呕才是最好的提神方法。这是宴菁舟悟出来的路子,大概也只有她自己在用。 干了一个晚上的体力活,躺床上没多一会就睡着了。她做了个梦,在梦里:她成了学富五车的大学者,辛苦多年获得荣誉很高的奖项,并借此赢得孟庄的青睐。爱情事业双丰收。 但时光不饶人,在她穿上婚纱站在礼堂外面的关键时候一梦醒了。 宴菁舟气得猛捶床出气。 她想要睡着补回来,但可能是喝了太多茶,意识清醒的不行。翻来覆去好一会睡不着,只能放弃了。 窗帘上有斑驳的光点,看时间才知道原来已经十点多。心里抱怨妈妈怎么不叫她起床。 手机上有梅玉发来的消息:“把旁边那家的书拿些过来,我没事的时候来你家做客。” 在输入框打了一段话,然后又删了。 起床换衣服。从卧室出来才知道妈妈已经在做饭了。 宴菁舟洗了脸,跟妈妈说了句:“我去叫孟庄哥。”就跑出门。 到孟庄家,直奔书房。 孟庄果然在画画,还是那个女人。宴菁舟心里百般不爽,但还是一张一张的给他捡起来,叠成一叠放在桌子旁边的垃圾箱里: “可以借给我五百本书吗?”宴菁舟立刻又改口:“当然,你要送给我也可以。” 孟庄笑了,他望着宴菁舟:“除了那些封起来的,你自己去挑吧。”孟庄把宴菁舟当亲妹妹,妹妹要努力,当哥哥的自然会支持。 0021奖学金 宴菁舟凭着记忆,先挑了一些听过名字的,或者在梅玉的购物车里看到过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发现凡是她听过名字的,孟庄家书房都有。 挑选了一百多本,装在两个纸箱里。跟孟庄撒娇:“帮我。” 到宴菁舟家里的时候,菜刚好开始上桌。这样的情况,孟庄也只好在她家吃饭了。这就是宴菁舟的策略,即完成了自己的事情,还让孟庄过来吃饭了。 吃过饭孟庄就回去了。宴菁舟把一百册书放在书架上,然后跟梅玉开视频:“看见没有,羡慕吧。”她特意把视频对准梅玉加入购物车又舍不得买的几本。 宴菁舟把向孟庄要了五百本书说成孟庄答应送给她五百本书,问梅玉:“还有什么想看的,告诉我,我看能不能给你淘来。” 梅玉叫她等一下,然后离开视频界面。不到一分钟又回来,手里拿着个小本子: “都在上面,明天我拿来给你,你下星期再去选剩下的四百本。” 宴菁舟鄙视她,然后答应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知道该看些什么书,所以暂时就先跟着梅玉学。 干不过第一就跟第一混,这句话算是宴菁舟现实生活的写照了。 晚饭孟庄没有过来一起吃。 宴菁舟去叫他的时候孟庄正在跟人打电话,虽然连对方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但宴菁舟猜测是画稿上的那个女生。 带着点赌气的成分,她没有坚持。但吃完饭又忍不住给他送一份过去。 孟庄的电话还没有结束,接着送饭的由头,宴菁舟偷听了一下电话的内容,似乎是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心里算是得到一点点安慰。 回到家,宴菁舟没有进屋,蹑手蹑脚从侧面的楼梯爬上屋顶。 她家的房子虽然大部分都是照抄孟庄家的,但是在屋顶上两家人是完全不同的。孟庄家的屋顶是青砖琉璃瓦斜顶,她家则弄成了水泥平顶,四周有半个人高的围墙,夏天的时候屋顶就是蓄水池。 屋顶的一边还留着建房是剩下的砖头,宴菁舟就坐在上面。 正直秋冬交接的时候,风很大,一阵强风吹过,热乎乎的脸蛋立刻变得冰凉,汗毛竖起来,裸露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 宴菁舟却觉得畅快极了,就像不好的心情都被那一阵大风吹走了,她开心的哼起歌来。 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气温是0°到5°。现在的气温是0°,也就是冰点。 宴菁舟望着天上,心里想着:“会不会下雪呢?如果明天早上睡醒的时候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就好了。” 但她的希望注定是不会实现的,因为天气预报说明天是大晴天。 虽然如此,宴菁舟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特意拉开窗帘,并且打开了玻璃窗。她喜欢这样,在可能会下雪的日子打开窗帘,让雪飘到屋子里。 她会把飘进屋里的血收集起来,做成雪人放进冰箱的冷冻层。妈妈不会轻易扔她的东西,最长的时候保存到第二年暑假。 发现冬天的时候储藏的雪人,她高兴的装在盘子里端去给妈妈看,拿着手机拍照,几乎发给了好友列表里的每一个人。 等她的兴致稍微冷却,雪人已经融化了大半。宴菁舟给雪人浇上最喜欢的果汁,依依不舍的跟它告别,还特意把它倒进水库。 那是初一结束的暑假,中二病爆发的年纪。那时候的想法,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脸红。但隐约也会觉得“真好。” 因为那时候她曾对着吹过的风说:“去吧,替我去他的身边,要好好照顾他。”对着流过的水说:“如果你经过他的身边,记得告诉他我还在这里。”对着八月十五的月亮说:“请把我的思念传达给那个也在赏月的人。” 如今,这些换依旧是她想说的,却总觉得说不出口。 “原来,长大不仅会变得成熟,还会变得胆小和害羞。”宴菁舟爬在床上,在聊天账号签名框输入了这段话。 发布不到一分钟就有回复:“小孩子才会害羞,大人只会装作害羞。”是班上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宴菁舟回复:“绝对同意。” 这时候,也有别的同学加入了进来。不一会,签名下面就有了几十条消息。宴菁舟看了一遍,选择性的回了一些,然后就放下手机。 星期天下午再次回到学校,经历过期中考试,部分人神经开始放松,班上一片懒散之气。宴菁舟却铆足了劲。 星期三,期中成绩出来了,宴菁舟活得全校四十九名的成绩,跻身前五十之例。奖学金这件事也获得推荐的候选名额。 因为她的进步很大,所以学校评选的时候当然也成为幸运儿。 最后是面试,这是最难的地方,因为别人都是老江湖了,而她还是第一次。稿子在梅玉的帮助下几经修改才总算完成。 面试的日子是星期天。等待的时间,宴菁舟紧张得发抖,梅玉安慰她:“别害怕,反正只要不瞎搞,你就不会被剔除队伍的。” 梅玉作为万年第一,理所当然的第一个进去。她踏着坚定的步子,背影在宴菁舟眼里如同山岳般。这样的自信源于她的经验和实力,宴菁舟只有羡慕的份。 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梅玉出来,给宴菁舟比了个剪刀手。毫无疑问,今年的第一名也是妥妥的了。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 宴菁舟被安排在最后,随着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她也越来越紧张,甚至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终于轮到她了,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望着下面坐着的校领导和老师,她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以往这种时候,她总是躲在梅玉背后的。可是今天,她无处可逃。 磕磕碰碰的背诵完演讲稿,到了老师提问的环节。 “你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吗?”问话的老师看起来三十多岁,但实际年纪可能要大一些,头发扎成马尾辫,看起来十分干练。 她对宴菁舟没有一点笑脸,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 0022奖学金 宴菁舟紧张的辩解:“我有努力学习……”但她实在太紧张了,话说了一半就哽咽住。 这老师就像是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发动攻势。她拿着两张成绩单作对比:“上次统考你的成绩是四百六十七名,距离地四十九名差了一百七十四分。据班上的老师说,其中之前的测验中你也没有这么好的成绩。对此,我们需要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宴菁舟委屈的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极力解释。 老师不耐烦的把成绩单拍在桌子上:“好了,你出去吧。” 宴菁舟哭着跑了出去。一路跑到学校外面才被梅玉追上。抱着梅玉大哭。 梅玉问清楚事情的原委,让宴菁舟给家里打电话。宴菁舟不愿意,梅玉就拿她的手机拨通了她妈妈的电话递给她。 宴菁舟还在哭,梅玉吼了她,替她给她妈妈说了事情的经过。 听了这样的事情,梅玉的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去找孟庄。 孟庄告诉宴菁舟:“审核的老师应该还没走,你现在回去解释清楚,要求对方道歉。” 宴菁舟不敢,她想要息事宁人,奖学金也不想要了。她说了一句特别没志气的话:“这本来就不是我的,我根本就不应该去争取。” 梅玉生气了,甩了她一个巴掌,强行把她拉教室。 负责奖学金审核的校领导都已经走了,只有后勤的老师在收拾残局。 梅玉提出要叫他们回来,后勤的老师没有理她,听到梅玉说要去举报才给校领导打了电话。 老师们回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很难看。 梅玉和宴菁舟站在讲台上。宴菁舟还在呜呜咽咽的。脸上的手掌印尤其显眼。 还是那个女老师开口:“叫我们回来就快说。” 梅玉也懵了,确实,关键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要证明宴菁舟没有作弊这并不容易。但她很快想到了办法:“你们可以出题,控制在上次的难度,让她再做一遍就知道了。” 老师们纷纷摇头,显然都不赞同这个做法。发言的依旧是那个讨人厌的女老师,她不耐烦的说:“好了,她是二十名奖学金获得者之一,这点不会变,这件事到此为止。” 梅玉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但她有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她只能叫停,给宴菁舟家里打电话。 如她所愿,接电话的是孟庄。 听了这边的情况,孟庄叫梅玉回到讲台上,手机开免提。 梅玉回到教室,跟老师们说了情况,电话里传来孟庄的声音:“各位老师,下午好。因为时间空间的原因,我作为宴菁舟的监护人通过电话给诸位传达两件事: 第一,奖学金名额请暂作保留,宴菁舟既然涉嫌作弊,那么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她没有享受奖学金的权利。 第二,老师既然怀疑宴菁舟的成绩不是她真实的能力,请拿出她作弊的证据,否则就是诬陷,我将向教育有关部门反应此事。如果得不到满意答复,我会进一步向法院提出诉讼请求。” 有家长介入,加上孟庄一副铁面阎罗的态度。女老师立刻反口:“这位家长你可能误会了,我说的是希望她能给出原因,是希望能够把成功的秘诀传授给更多人,绝非怀疑宴菁舟同学作弊。” 孟庄接受这个说法,默了片刻:“既然是老师口误,是我们家长小题大做。很抱歉老师。但既然是老师的责任,希望老师能跟我妹妹说一声对不起,毕竟孩子还小,需要被呵护。” 女老师无奈,虽然很不情愿,但孟庄似乎很不好惹,她只能站起来跟宴菁舟说:“很抱歉宴菁舟同学,这件事是老师没有说清楚。你有什么需要,老师可以做出合理的补偿。” 宴菁舟摇头,跟老师鞠躬,说了声:“对不起。” 事情以此落幕,教导主任叫将两人:“你们先回去吧。” 梅玉拉着宴菁舟离开。她的心里还没有完全明白孟庄的处理手段。二次返场,她是准备大闹一顿的。但孟庄隔着十几公里,两句话就把事情搞定了。 梅玉的心里开始对这个名为‘规矩’的东西感兴趣,对孟庄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秘高手也开始有兴趣。 “你真厉害。”她们已经从综合楼出来,电话里才再次传来孟庄的声音。因为一直没有说话,梅玉还以为电话已经挂了的。 “说我吗?”梅玉明知顾问。 孟庄说:“嗯。哭的那个需要哄,不需要夸。” 因为是开着免提的,孟庄还能听到宴菁舟的哽咽声。他安慰宴菁舟:“别难过了,你有个很厉害的朋友,这比什么都重要。奖学金和它的荣誉就算这次没有了你还会有无数次机会,但会把你拽归去讨回公道的朋友,再交一个的概率和你在路上捡到一吨黄金的概率一样低。” 宴菁舟又难过又尴尬又害羞,不跟孟庄搭话。 梅玉打趣回答孟庄:“那她捡到一吨黄金的概率蛮大的,因为她有两个会把她拉回去讨回公道的朋友。” 孟庄笑了,梅玉说:“其实我打电话没有抱着很大的希望。我只是觉得家长需要知道这件事。” “因为我是个喜欢搞事的人嘛。” “不,你是一个很好的哥哥。有点羡慕她了。” “叫哥哥。” 梅玉笑了,把电话递给宴菁舟。 宴菁舟拿着电话。‘喂’一声吼就变成了:“我没事,先挂了。” 她挂了电话,不知怎么的,紧张难过的心情也增添了一些别的东西。宴菁舟注意到:梅玉跟孟庄聊得很开心。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梅玉跟人聊得这么开心。 “她们果然很般配。”这样的想法再一次在宴菁舟脑内涌起,波涛汹涌。 宴菁舟看起来已经差不多冷静下来,接下来就是让她自己思考一些东西。梅玉跟在她后面。 学校在这座城市最长的直街一端,这条直街将城区分成两半,从一端走到另一端相当于南北向横穿整个城区,步行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0023向最高点挺进 两人沿着直街一直走,尽头是规划开发但尚未动工的荒地。 宴菁舟跑到荒地里,找个草厚干燥的地方坐下,双手向后撑着仰望天空。 十二月七号,时间上来说还有几天才入冬,但因为地形和海陆原因,气温已经是冬天了,今天最低气温是-2c。 梅玉在她旁边坐下,跟她一样的动作: “要是有个烤炉就好了,我想吃烤肉了。”梅玉转向宴菁舟,两眼放光:“拿到奖学金请我吃烤肉。” “嗯,好。” 宴菁舟的声音很温柔,应该说柔弱。刚刚的风波显然给她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也是当然的,任何一个正常人遇到这种事都会难过的。或许,如果梅玉不拉着她回去,她只是委屈,被梅玉拉着回去,委屈变成了惊吓。 这些梅玉也知道。但梅玉还知道另一件事:不回去,宴菁舟委屈一阵就过去了。但她也就彻底向不公平低头。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她怎么可以让她走向堕落。 梅玉回毫不犹豫拉着宴菁舟回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一直想当一回‘正义的英雄’,拯救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于肮脏的世俗之中。 如愿以偿,真实的感觉比她想的还要痛快。 梅玉继续得寸进尺:“请我吃烤肉的钱可是不算在我应得的抽成里面的哦。” “真贪心。”宴菁舟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但她已经没事了。她很开心,因为身边有一个如此强大的朋友,为她伸张正义打抱不平。 “谢谢。”宴菁舟望着天空。天已经黑了,没有月亮,星星也很稀疏。她呼口气,又说了一遍:“谢谢……”她还想说点别的什么,但感激之情实在难以言表。 梅玉把手伸到她跟前:“谢礼。”没有等宴菁舟说话,她就主动提出:“奖学金全部归我。” 宴菁舟拍开她的手:“做梦呢你。” 僵硬的气氛不见了,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咯咯’的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但发出笑声的人已经变了,变得更加坚韧,维系她们之间关系的那条线也随之变得坚韧。 宴菁舟甚至冒出这样的念头: “如果是她的话,我能接受的。因为‘她们真的很般配’。” “你又没有觉得咱两有麻烦了?”梅玉问宴菁舟,宴菁舟点头:“奖学金审核通过当晚旷课,如果老师要找茬,理由足够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要求你赔偿我的损失。” “我像是赔得起的人吗。” “唉!失算了。”梅玉叹气,宴菁舟也跟着叹气:“唉!有点开心。” 所幸的是班主任只是就奖学金评审发生的事情代表校方跟宴菁舟表示歉意,她两缺课的事情只字未提。 星期五,奖学金获奖名单公布,宴菁舟活得学校奖学金第二名,金额一千五百块。 比她预料的好太多,高兴的大呼小叫,全然忘了评审时遭遇的不快。 梅玉泼她的冷水:“其中一百五十块属于我,现在支付。” 宴菁舟不愿意,护住钱包拒绝梅玉:“不要,钱还没到手呢。怎么能支付你的佣金。” 梅玉煞有介事的给她分析:“这是你第一次拿奖学金,拿到之后肯定激动不已,那时候我找你要,不是影响你的心情吗。” “现在也影响我的心情。”宴菁舟嬉皮笑脸的,跟梅玉撒娇:“要不看在朋友一场,这次就给我个免费试用。” 梅玉朝宴菁舟笑道:“你看我像是那样的好人吗?” “像。”宴菁舟回答的斩钉截铁,但半点也没有动摇梅玉,她说:“连我这样的好人的钱你都想讹,你还是人吗。” 论辩才,三个宴菁舟也不是梅玉的对手。宴菁舟只能放弃了,乖乖的从钱包里掏出一百五十块钱交到梅玉手里。 梅玉拿到钱,夸张的亲了一口,学着电影里的桥段:“这味道,上头。” 宴菁舟抱住梅玉手臂,脑袋贴在她肩上撒娇:“明年要是我成为第二名的话,你让我一把,让我当一回第一名好不好。” “期末就可以。”梅玉回答的很清楚,期中考试涉及奖学金,她是绝对不会放水的。 但是宴菁舟要的就是期中,期末考试拿到第一名,她自己心里知道不是自己的真实本事,恐怕也不可能高兴的起来。 梅玉猜到宴菁舟想说什么,就抢在前面说:“或者你把差价补给我。” “不要这么现实吧。” “送你两句话:一句叫做亲兄弟明算账,一句叫做人为财死。” 吵吵闹闹中,宴菁舟越来越努力。当她拼尽全力追梅玉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从前她看到的梅玉实在不值一提。这个女人比她想的还要努力。 梅玉有极强的自律能力,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第一个到教室的。别人还在熟读,她已经烂熟于心。 每个知识点,在老师讲之前她至少看了三遍,不懂的地方都标记了出来。她做笔记不用贴纸之类的东西,而是就记在书上。书上写不下的就写在笔记本上,而且是把需要记笔记的相关知识点一起抄录。 从高一开始,她记的笔记越来越少,这代表她的知识量越来越大,书本上的东西已经不需要太多的笔记来辅助。都记在了她的脑子里。 宴菁舟本来是想看梅玉的笔迹的,但当她看到笔迹呈递减趋势的时候,只剩下自惭形秽。想起过去曾跟梅玉抱怨:“努力了也学不会。”她觉得脸颊发烫。 为了追上梅玉,为了追上孟庄。宴菁舟每一天都在脱胎换骨: 首先是改掉了贪玩的毛病,言情小说不看了,游戏也不玩了,每天梅玉起床她就起床。课前会做好预习准备,上课也不再开小差。 为了保证精神状态,她买了苦茶和很苦的咖啡,每天一大杯,每次喝完都要干呕。 虽然梅玉提醒她肠胃会受不了,但宴菁舟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好在她的身体状况还好,承受住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这得感谢自己体育课没有偷懒。 0024去爬山吧 为了把之前的课不起来,周末的时候她把梅玉拉在了学校。星期天两个人一起晨跑,然后睡一个上午,这是每个星期仅有的休息时间。 皇天不负苦心人,期末的一次测验中,她跃居全班第三,与第二名仅有两分的差距。 而且这次的考试跟期中考试不同,每一题都是她真材实料做出来的。 测验卷发下来的时候,班主任夸赞了宴菁舟,问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要跟大家分享的。” 宴菁舟想了想,回答班主任:“可以的话,我想把卷子拿给副校长看。”宴菁舟口中的副校长就是奖学金评审时候质疑她的老师。这笔仇她一直记着。 因为成绩进步飞快,她甚至有点希望来年的评选也有这位副校长参加。那时候,她一定会在结尾对她说一句:“老师,我站在这里最想证明的其实是我真的是凭本事来的。” 班主任朝门外看了,也开玩笑的附和她:“我也想。” 教室里一阵哄笑。宴菁舟在奖学金评选上遇到的事情班上的人都知道,她在班上的人缘不错,收到很多支援的声音。虽然只是口舌之快,但确实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距离周末只有一个星期。按照传统,接下来不会有课程推荐,手里的试卷就是她们最后的新知识。 接连四天的自习课,宴菁舟每天都在查缺补漏,每天都头昏眼花才算结束。晚上零点过后才睡,早上五点多就跟着梅玉到了教室。 然后到了周末,今年的最后一次晨跑。山腰处之前折返的地方,太阳虽然已经出来,但并不温暖。宴菁舟两边脸颊被风吹得红彤彤的,背上都已经流汗,耳朵却冻僵了。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宴菁舟捂住心口。梅玉问她:“没事吧。” “没事。”宴菁舟告诉梅玉:“这段时间除了成绩,她也特别的照顾我。” 大概是因为加强锻炼的原因,她感觉心脏比之前要听话一些了,没有给她找麻烦。宴菁舟甚至觉得之前心脏之所以会‘生病’,就是为了提醒她“该锻炼了。” 她们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返程,在梅玉的建议下,两个人沿着通向山顶的公路继续跑。她们的目标是山顶那家已经馋了很久的小摊。 摆摊的是一对老夫妻,买一些当地常见的小吃。两个人之前吃过一次,之后就一直嘴馋。却因为种种原因到了今天才下定决心要爬上去。 爬到山顶已经是十点多的时间,太阳也变得暖和起来。 宴菁舟和梅玉气喘吁吁双腿发软,相互搀扶着走到摊档跟前,瘫坐在长椅上。 摆摊的老奶奶也不着急招待她们,倒是很贴心的给她们倒了白开水。这是免费的。水是从前面的山涧打的,爷爷奶奶自己骑着三轮车驼过来。 路程虽然有点远,但两个老人却很乐意这么做。就算是不吃东西的人,只要开口,他们也会很热情的赠送白开水。 宴菁舟梅玉两个人休息了十几分钟,汗水干了才向老奶奶点单。因为是特意爬上来解馋的,所以两人一点也不收敛,几乎把摊档上卖的小吃都点了个遍。担心吃不完,就告诉老奶奶量少一些。 老奶奶先给她两盛来蘑菇汤。 这是山顶的名小吃,很多人像她两一样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喝着一碗蘑菇汤。量很少,只有三五个蘑菇,三五口汤。 这是一道开胃菜,吃过之后不会有饱腹感,反而觉得更饿了。 然后其余的菜陆续端上来:虽然都是家里就可以做的东西,但在这里吃起来又是另一番味道。加上老奶奶的手艺确实好,也就成了爬山的人最向往的东西之一。 两人合影一张,宴菁舟发动态:“多云的天气,烤着炉火吹着冷风,在山顶吃一顿上了杂志的小吃,怎一个爽歪歪了得。” 如宴菁舟所说,这是一家上了杂志的山顶摊档。 虽然上杂志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一杯免费的开水,但杂志主要报导的还是两个老人的服务精神。 上了杂志之后,这座当地名山一时间风光无两,来这边旅游的都要来山顶吃一顿‘名小吃’。 这步,宴菁舟和梅玉来的时候还只有两人,但现在已经满座。一半是当地人,一半是外来客。都对这里的‘名小吃’赞不绝口。 对老奶奶那杯免费的白开水也是万分感激。寒冷的冬天,爬上相对高度约八百米的山,气温低于0c,这时候老奶奶送上的一杯白开水是何等的额温暖 梅玉和宴菁舟吃饱了,出去溜达一圈。找个光照好的位置小憩,因为山上很冷,她们不敢真的睡着。只是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两个人相互倚靠,然后有的没的说一些学习生活上的事情: 或者调侃两句,或者感叹两句,或者抱怨两句……总之,两个女生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上三天三夜都没完。 瞅着过了饭点才又回来继续吃。到山顶之前两人就商量过了:今天要把老奶奶的手艺尝个遍才能下山。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已经不如早上来的时候安静。摊档前面做了好几组人,都是当地人来爬山消遣时间的。爬到山上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就在这里吃喝以消磨时间。 不过,宴菁舟和梅玉已经是选择淡季来的了。如果是夏天,或者再过一久到了年关,摊位前面是座无虚席的。她们听老奶奶说过,去年的时候用了二十多桶水,老奶奶的儿子一天就只顾着拉水烧水,还忙不过来。 但即便这样,两位老人还是坚持白开水免费,就算有人给她们钱也是绝对不收的。 在宴菁舟的记忆里,似乎就是因为这件事上了旅游杂志。所谓好人有好报,说的大概就是这个了。 两个人吃不下了,就站起了走一圈,稍微消化后继续吃。 如是来回好几次,把老奶奶的手艺吃个遍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的事情了,但只花了不到三百块,因为她们点单的时候大多都只要半份,所以老奶奶也坚持只收一半的钱。 0025滚蛋吧寒假 从山上回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赶往班上,老远就听到吵闹声。 教室里,本该值班的班主任没有在。 宴菁舟和梅玉回到座位上,从前桌那里打听到班主任开会去了。 没有老师,班里吵得比菜市场还热闹。宴菁舟加入了喧嚣的行列,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寒假即将来临,每个人都很兴奋。 不管过去的半个学年有没有学好,但接下来的寒假一定要过得充实。 宴菁舟当然已经做了充实的计划。 站在考场前面,宴菁舟突然开始抱怨:“昨天晚上你应该督促我再背几个单词的。”她突然紧张起来,比之前期中考试的时候还要紧张。 “如果考不好,那个女人的话就等于被验证。”这样的想法在她脑海蔓延开,还没有走进考场,她已经紧张的发抖。 梅玉什么都没有,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在前面进去考场。 宴菁舟跟着进去,这是她第一次跟梅玉在同一个考场。也是第一次在这个考场考试。 尖子生的世界果然是与众不同,虽然距离考试还有二十多分钟,但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大家都在安静的做自己的事。她们入场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宴菁舟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脑内飞速的回忆学过的知识。或许是太安静了,或许是考场内都是同年级的佼佼者,她更加紧张了。 但她不敢去看别人,或者说不愿意把一秒钟浪费在别人身上。 学过的知识点还没有完全过完一遍,就听到监考老师的声音:“现在开始拆封试卷,拿到试卷之后不要着急做,等考试铃声开始,否则视为作弊。” 宴菁舟终于知道,原来在这间考场,不仅比其余的考场安静,也比其余的考场严格。 宴菁舟抬头看黑板上方的挂钟,八点五十五分。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这时她看见了一个绝对不愿意看见的人:副校长。也就是奖学金评选时候向她发难的女老师。她是这个考场的监考老师,而且近来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宴菁舟。 “她是冲着我来的。”宴菁舟心里这么想,然后努力镇定下来。在那之后她又经过了魔鬼般的两个月,在五星欧皇梅玉的指导下,现如今的她经得起任何考验。 拿到试卷,虽然不能做。但是只要不动笔就不算是做题。按照梅玉传授的经验,宴菁舟先是找一下有没有熟悉的题,从熟悉的开始做。 “多读书的好处就是瞎猫总能碰上死耗子。”这是梅玉说的,宴菁舟正切身感受着,虽然只有一篇文章是她读过的,但这已经是极大的鼓舞了。 开始考试的铃声响起,随之一阵翻试卷的声音。很显然,大家都是一个路子。 紧张的考试过程中,宴菁舟精神高度集中,每次卡点的时候她都在想一件事:“我应该多读书的。” 宴菁舟检查了一遍,抬头看时间。考试时间只剩五分钟多一点。她的前桌也在看时间,还有前桌的前桌也抬起头来……宴菁舟猜测:这个考场里每个人都经过比她跟努力更长时间的学习,在千万次的‘演练’中找到了时间和效率的最佳组合点。 宴菁舟坐的笔直,眼睛不敢看别的地方,因为她抬头看时间的时候,目光跟那个副校长对上了。 上次的事情给她留下太多的阴影,对这个女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愤怒和不爽。 梅玉第一个交卷了,她跟别的人不同,不会等考试结束的铃声。一来是因为她有绝对的信心,二来是她比这个考场里其他人都‘着急’,连一秒钟也不想浪费。 宴菁舟紧跟着也交卷了,这样一来,这个考场就出了两个不等铃声的‘坏学生’。 从考场出来,梅玉立刻用手机搜试卷上的一篇文章。 这也是每次考试过后必有的环节了。如果试卷上出现了梅玉不知道的东西,她一定会在交卷之后第一时间把这个东西搞懂。得益于她强烈的求知心,宴菁舟跟着受益不少。也是因此,宴菁舟之前的时候虽然懒,但并没有落下太多东西。 考试在星期三结束,期待已久的寒假正式开始了。 在宿舍里收拾行李,对面床的女生问宴菁舟:“寒假有什么好的安排吗?” 按照惯例,寒假的时候几个小姐妹总要聚在一起无所事事。寒假作业可以缺席,逛街、k歌、跳舞不可以缺席。 “你们……”宴菁舟想说你们有什么安排叫我,但出口却改成了:“你们到时候给我电话吧,假期可能有点忙。” 此时她的脑海里装着的是已经过去的考试,和即将到来的寒假作业。往年的时候总是到了开学前夕才借梅玉的胡乱抄一通,今年她想自己做。 拉着笨重的行李箱从宿舍出来,望着通向学校外面的路,宴菁舟抱怨:“好希望有辆车停在我的面前,上面下来个帅哥把我的行李箱那上车,并对我说:傻丫头,要不是我问了老师都不知道你放假了。” 梅玉‘噗嗤’笑了:“那个人如果不是你老爸,那你一定是他的童养媳。” 宴菁舟眉毛上挑,喜逐颜开跟梅玉说:“前者大概是不可能了,后者,幻想中。” 说说笑笑的到了车站,等车的时间,宴菁舟问梅玉:“你老爸不是有车吗?为什么不让他来接你。” “你老公也有车,为什么不叫他来接你。”梅玉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知道宴菁舟喜欢被称作那个人的‘老婆’。 宴菁舟作出难过的样子,叹气说:“我也想啊,奈何我把自己当老婆,他只把我当领家妹妹。天下有情人皆是兄妹,想不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梅玉突然愣住,她正在看的书就是讲了这么一个故事。把翻到的一页递给宴菁舟:“你不是很喜欢这种禁忌的事情吗。” 这本书宴菁舟也很喜欢。是她从孟庄家书架上‘借’来的,她已经看过来。 0026小个子的女生 宴菁舟接过来认真的读了起来,虽然整本书她已经读过三遍,这一段更是读了不知道多少遍。 这段故事描写的是妹妹发现了哥哥的秘密,发现哥哥竟然深爱着自己。开始是恐惧,紧接着就是狂喜。因为她也深爱着哥哥。 为了跟哥哥在一起,妹妹决定‘去死’。准确的说是诈死。 在遗书里,她讲述了自己深爱着哥哥的故事,告诉父母她是忍受不了‘血缘的折磨’而要去另一个世界,会在那里等着哥哥,然后约定来生。 女主人写下遗书之后就去了距离家里又十几分钟路程的河边。这条河水流湍急,她更是选择了最凶险的河段,从这里跳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为了不让哥哥和父母费力寻找她,她特地选了有人经过的时候跳下去。 女主人公当然不是在赌命,她事先在河里藏了救生用品,跳河之后从河底潜走,在隐蔽之处上岸,然后去了很远的地方。 她在遗书里写了希望自己死后的五年内哥哥不要跟别的女人结婚。 所以她不着急回去,在这座城市努力工作,然后改变身份和相貌回来,并且成功跟哥哥相恋。但是她不知道,在她出现的时候哥哥就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或者说,在更久之前哥哥就相信自己的妹妹没有死,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宴菁舟读这个故事的时候代入感很强,她也是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可以像小说中的女主人公那样疯狂一次。 可是她不能,她没有那样的智慧,也没有那样的勇气。 对于此,宴菁舟安慰自己:“每个人的人生是不同的。虽然我们都是深陷于名为爱情的泥沼中,但她的选择未必适合我。而且,我有一个她没有的优势,我们之间没有那道名为血缘的篱笆。” 公交车出现在视野内,梅玉叫宴菁舟:“车来了。”她看向宴菁舟的时候发现宴菁舟注意力都在书上,不由得逗趣说:“或许他也喜欢。” 宴菁舟狠狠的瞅了梅玉一眼,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朝公交车过去。 这趟车每逢学生开学放假,跑的路线都是固定的,从学校到梅玉家的村子,全程将近四十公里。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梅玉和宴菁舟上车的时候已经坐了半车,然后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车子出城的时候已经挤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因为车子一共经过五所中学,这座城市的中学放假时间是统一的。每年的这个时候,梅玉和宴菁舟都要庆幸:“还好我们是起始站,不然肯定会哭的。” 她们会这么说,是因为真的有人哭。虽然很少见到,但在两人的生涯中还是看见过。那是初二的时候,也是寒假。一个小个子女生好不容易挤上了车,等车子启动才发现行李箱落在了站台。 车载广播提示:“前面是五中站”,听到广播,宴菁舟的八卦心立刻又被勾了起来,叫梅玉:“就是这里吧。真希望可以再遇到那个女生。” 梅玉的目光望着站台,听见宴菁舟这么说,她就开始寻找。 “如果神存在的话,那一定是个恶趣味的老头。”宴菁舟心领神会,果断霸占了旁边的位置,有人刚好要做下,被她凶恶的眼神给吓跑了。 那个小个子女生还是个初二的时候一样,好几次想要挤上车,但都被人挤到了后面。 但因为她很努力,所以也不是最后一个。当然,跟初二的时候唯一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她没有落下行礼。 被挤在人群里,她的脸上写着委屈和厌恶。小小的身子被那些野蛮的男生推来囊去,或许是基于上次的教训,她紧紧抱住行李箱。 宴菁舟还注意到,她的行李箱还是初二时候的那个,对女孩子来说,已经有些破旧了。这么想的时候,宴菁舟看了一眼梅玉的行李箱,然后放下心来。 宴菁舟叫梅玉:“不让别人坐啊。” 梅玉没有应声,但宴菁舟已经挤出去了。梅玉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有人想要坐下,但还没有开口就被她给吓得退缩了。 因为梅玉的脸色比写着‘生人勿进’几个字还要让人退却。 宴菁舟挤到人群中,隔着一个人抓住那个小个子女生,把她抢了过来。因为车内实在太挤,她这个动作引子一片斥责声,以及吓得小个子女生惊叫出声。 但她立刻就不叫了,她认识宴菁舟。因为宴菁舟的旁边永远坐着那个高不可攀的女人。 不错,这就是小个子女生对梅玉的印象,高不可攀。梅玉不仅是学校第一,更是多次在市里蝉联第一,小个子女生成绩也还不错,参加了几次竞赛,一来二去就记住了有这样一个神一样的女人。 她不反抗,是因为认定宴菁舟是梅玉的小跟班,这个举动也是梅玉指使的。而且她有证据,那就是她一上车注意到梅玉,她似乎也在看她。 只是那时候她觉得这一定是错觉,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梅玉是从来不正眼看人的。 所以对于梅玉叫她有什么事,小个子女生有些期待,又有点害怕,因为她听到过传言:梅玉这个女人,只有成绩还过得去,为人处事坏的令人发指。 宴菁舟一路披荆斩棘闯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梅玉往最里面的位置坐,宴菁舟让小个子女生坐在梅玉身边,她坐在最外面的位置。 小个子女生的行李箱已经落在了宴菁舟手里,她紧张的望着梅玉:“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车上。” “啊?”梅玉转过头来,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名声并不是很好。 如果是平常的话,她对这样那样的评价一向是充耳不闻的,但是宴菁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要跟这个小个子女生做朋友,梅玉也就送上一道开胃菜:“叫什么名字?” “辛铃灵。辛弃疾的辛,第一个铃是铃铛的铃,第二个灵是灵气的灵。”她的声音在抖,低着头不敢看梅玉,又不敢不看梅玉。 0027书友会 “很高兴认识我,我叫梅玉。然后我要澄清一件事,不管你听过什么流言蜚语,但本人一概不承认。还有就是,今天想要你的是你左边的女人,所以请不要因为流言蜚语就把我当成十恶不赦的街党。” 听到是宴菁舟叫她,辛铃灵紧绷的心弦稍微松懈了些,因为不管怎么看,宴菁舟都比梅玉要和善的多。 “叫我有什么事吗?”虽然没有面对梅玉时候的紧张,但毕竟是不怎么熟识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害怕当然也是难免的。 辛铃灵的声音在发抖,就算发生一些出格的事情,她也已经准备好接受了。因为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宴菁舟问她:“听说你成绩好不错呢,参加了市里竞赛获得第四名的成绩。” “嗯。”辛铃灵答应了,她长大不好看,个子又还小,也不懂得圆滑做人。有人早就给她细数过,得出除了成绩一无是处的结论。 “我想开个书友会,来不来。”听到她这么说,辛铃灵和梅玉都惊讶的看着她。梅玉更是惊讶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辛铃灵应该也是想问什么的,但因为梅玉先开了口,所以把话给吞了回去。 宴菁舟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刚刚决定的。现在已经有三个人了。” 宴菁舟已经把她两算进去了吗,两个人的反应完全相反。辛铃灵显得惊讶或者说惊喜。梅玉则一脸的怒气,质问宴菁舟:“谁让你擅自做主的。” 宴菁舟直接跳过了她,问辛铃灵:“你寒假的时候时间多吗?” 梅玉直接敲了宴菁舟的脑袋:“我的意见不重要是吗!”她是真的用了力的,宴菁舟叫痛,从兜里掏出一叠纸给她。 梅玉接过看了,立刻脸色大变,朝宴菁舟恭敬道:“主人,你有什么吩咐。” 宴菁舟回了她一句‘闭嘴’,转向辛铃灵等她的答案。 面对宴菁舟的邀请,辛铃灵当然不会拒绝。但关于书友会具体要干什么,她却有些担心。她问宴菁舟:“书友会是什么?” 梅玉说:“这件事我来解释。” 她是担心宴菁舟最笨说不清楚,如果书友会不能成立,自己的损失也会很大。 宴菁舟给她的纸上写的是她这些年来想看而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买到手的书。一些是因为价格太贵,一些则是因为种种原因连小渠道都不售卖的书籍。 总之宴菁舟拿出的这张单子上列出来的书,简直可以说是圆了梅玉的一个梦想。 梅玉告诉辛铃灵:“这个女人啊,想要撩邻家哥哥,然后那个哥哥好像不喜欢她这种没内涵的女人,所以她就发愤图强想要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所以呢,想要跟你共同学习相互监督。” 这个解释简单粗暴,简直不能更好懂了。 对辛铃灵来说,梅玉本就是偶像级别的存在,这样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搞定了辛铃灵,梅玉立刻问宴菁舟:“这些书都有了吗?” 这才是她最在意的事情,至于宴菁舟能不能撩到邻家哥哥,她只能说‘我祝福,我旁观’。 “大部分都有,其中一部分孟庄哥说他可以帮忙找找。”宴菁舟告诉两人:“然后呢,十二月初八来我家里,一起过腊八节。” “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梅玉首先提出了抗议,但她不能明显的说出来,毕竟现在宴菁舟占据绝对领导地位。 辛铃灵没有反对,对宴菁舟来说,这就足够了。因为梅玉实在太好搞定了。宴菁舟告诉她:“你会有时间的,因为孟庄哥腊八回来,我跟他要的书也会在初八搬运。” 这个理由,梅玉立刻就听话了。甚至连跟宴菁舟抬杠都忘记了,又把一张纸递给宴菁舟:“拜托了。” 当然也是她想看的书。 这算是两人之间的一个交易。宴菁舟借住孟庄家的书房替梅玉寻找她想看的书,而梅玉则替宴菁舟补习功课。 这次的书友会就是这样的存在。宴菁舟的学习遇到瓶颈,梅玉建议她:“你现在是在照搬我的方法,不如试着去找一下自己的路径。” 宴菁舟当然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她只是木讷的照着梅玉的安排去做,她能够考出不错的成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梅玉实在太厉害了,她给宴菁舟选择的练习题都是精益求精。 这对梅玉来说不难,因为她很擅长揣测人心,对学校里的老师也很了解,所以只要知道是哪个老师出的题,她就能猜出大致的题型。 当然,她的这个能力还用在大考上。大考是统一试题,也就是有一定的模式的,梅玉同样也能猜到大致的考题类型。 或许这不是梅玉的专利,可能在那个考场的大部分人都有这个本事。宴菁舟是这么想的。理由是她自己,经过梅玉的特训之后,她发现自己也有了一些这样的能力。 “读的书多了,瞎猫总能碰到死耗子的。”这是梅玉说的,现在的宴菁舟无比赞同。 所以她决定多交几个这样的朋友,能够陪她一起读书的朋友。 上车之前还不知道找谁的,但车载广播响起‘五中站’的时候她立刻就知道了,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乘这趟车的人里面她印象最深的那个小个子女生。 宴菁舟为了找到伙伴,特意委托梅玉找老师要了一份全市前两百名的学生档案。看到小个子女生也在上面而且是前二十的人物的时候真的是大吃一惊。 宴菁舟期中考试全校排名两百九十多名,这还得益于梅玉的预测,而这个小个子女生排名前二十,靠的是自己的实力,所以宴菁舟决定拉她入伙。 事情比她想的容易,宴菁舟也干劲满满的,问辛铃灵:“你有什么想看的书吗?”她把梅玉的列表给辛铃灵:“在这件事上可以跟这女人学习,不需要客气。” 辛铃灵接过列表,只第一本书就让她脸红:“你们都看这样的书啊。” “跳过跳过……正经的在后面。”她有些慌,害怕被当成变态而被疏远。 0028腊八节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龙门拓碑。” 不等宴菁舟问龙门拓碑是什么东西,梅玉先教训了她:“小丫头,过分了啊,这个条件我都不敢提。” 辛铃灵心虚的低下头,她很清楚龙门拓碑有多珍贵,要得到影印件容易,但拓本只有一些收藏家才会有,轻易不会示人的。 结合梅玉的话,再看辛铃灵的表情,宴菁舟好奇问:“那是什么天价禁书?” “虽然知道你无知,但是没想到这么无知。”梅玉告诉宴菁舟:“龙门石碑听过吧,上面的碑文拓印下来,就是所谓的龙门拓碑。市场上虽然有很多影印件,但是她想看的是拓本原件。现在只有一些收藏家才又。” 宴菁舟问:“有什么区别吗?内容都是一样的吧。” 梅玉把辛铃灵拉到自己身边,并使劲靠向床边做出嫌弃的样子:“跟她离得远点,这女人不懂情趣。” “谁说的,我上周还在网上……”宴菁舟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这种文艺少女的情怀她确实不懂。然后她告诉两人:“拿东西他家可能真的有,只不过愿不愿意借给你们看就不知道了。” 听到孟庄家真的有龙门拓碑,梅玉立刻瞪大了双眼,并脱口而出:“他有兄弟吗?” 两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对话了,宴菁舟狠狠瞪梅玉,朝她吼:“闭嘴,死女人。” 辛铃灵的世界观正在崩塌,她知道了梅玉不是传说中的现代武则天,宴菁舟也不是上官婉儿。这两个人是现实里的二人组,天才和笨蛋的二人组。但是笨蛋之所以成为笨蛋,难道不正是因为身边的这个天才吗! 车子停下,宴菁舟到站了,临下车之前叮嘱两人:“记好了,初八。” 剩下梅玉和辛铃灵的时候,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沉默了两站,辛铃灵才打破沉默:“很高兴认识你……” 梅玉正在看书,也跟辛铃灵说了句很高兴认识你。 然后是继续沉默。 大概两分钟,梅玉合上书:“我很可怕?” 辛铃灵慌张的否认:“没有……”然后更加慌张的低下头。 梅玉笑了:“算了,多说无益,总之算是朋友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给你做科学研究吧。” 辛铃灵没有说话。 车子继续向前,辛铃灵的家到了: “我要下车了。”她试探着问:“要去我家玩吗?” “不去。”梅玉拒绝的很简单,没有一点委婉,声音也没有半点温情。不是对辛铃灵才这样的,她拒绝任何人都是这样。 因为这件事,宴菁舟曾无数次指责她情商太低了。但梅玉回答:“懒得跟你惺惺作态,陌生人不配让我惺惺作态。除非他给我钱。” 辛铃灵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下车。 她的行李箱是真的很笨很重,差不多都到她胸前了。每次上下车都要使出吃奶的劲。但梅玉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她的目光都在书上,辛铃灵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有察觉到车子启动或者停下。 梅玉的家是这条线的终点站,一个叫做舟山镇的地方,周山镇道市里大概三十公里,从镇上到她家里还有大概半个小时的步行。 梅玉刚刚下车就被人抱住: “玉姐。” 十七八岁的女孩,长得跟梅玉有几分相似。是梅玉的堂妹梅雨,两个人关系很好。她也是今天刚放假,知道梅玉也是今天回来,特意在这里等她的。 替梅玉拉着箱子,然后就是撒娇的时候:“玉姐,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菁舟姐家吗?” 看样子她已经都知道了,梅玉问她:“宴菁舟告诉你的?” “嗯。” 如梅玉所料,宴菁舟也没有放过这个初中生。对宴菁舟来说,需要的不仅是考一张不错的试卷,还需要一群聪明的人陪在她的身边。 梅雨今年初三,成绩好,也喜欢看书。 梅玉说:“就算我说不带你去也没用的吧。” 梅雨咯咯的笑了,她听得出来梅玉并非真的不想带她去,只是因为宴菁舟已经邀请她,所以故意这么说的。在两姐妹之间,这算是一种撒娇打趣的方式吧。 寒假的第四天,也就是腊月初八。 梅玉姐妹乘坐第一班车从镇上出发,然后跟约好的辛铃灵一起去宴菁舟家。 宴菁舟才刚刚起床,看到三个人已经来了,就叫她们先去书房。 宴菁舟的母亲给她们泡茶,但是三个女生其实都不懂的喝茶,她们更喜欢咖啡,因为在学校里困了的时候都是用咖啡提神。 三个女生正在书架前面讨论书架上面的书的时候,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是孟庄。 他的脸上写着疲惫和颓废,黑眼圈很重,衣服应该是睡衣一类的。 然后宴菁舟的妈妈也跟着走进来,她告诉孟庄:“刚刚起床,还在洗漱呢。” 孟庄跟宴菁舟的妈妈应了声,跟三个女生打招呼:“孟庄。”他脸上的笑容很浅很淡,是一种单纯的礼貌。 三人也都各自说了自己的名字。 梅玉回之以礼貌的微笑,另外两人则显然是震惊加羞涩。她们是从宴菁舟口中零零散散的听到一些关于孟庄这个人的,宴菁舟对他的评价,让两人都对这个男人过高的期待了。 孟庄把目光看向辛铃灵:“你看得懂龙门拓碑?” 宴菁舟跟他提过这件事,孟庄觉得很惊奇,一个高中女生竟然能看得懂龙门拓碑!龙门石碑是篆刻,生涩难懂。高中女生看得懂篆文就已经很惊奇了,何况还要理解。 辛铃灵只是小声的应了声,梅玉却激动起来,问孟庄:“你还真有?” 孟庄点头:“嗯,之前拓本还有卖的时候家里有收藏两份。不过我看不懂原本,只能看译本。” 宴菁舟洗漱好进来,孟庄看着她:“昨天可是说今天十点钟就会开始的。” 宴菁舟不好意思的笑了,问孟庄:“你今天有事要忙吗?” “没有,一如既往的悠闲。下午要去一趟市里,所以过来催你。” “去市里?干什么?” 0029龙门拓碑 孟庄说:“快搞定你们的事情吧。” 孟庄出去了,宴菁舟叫另外的人:“走吧,去搬书。” 孟庄家的书房,见到这里的时候,另外三个人是真的愣住了。原因在于孟庄家的房子从外观上看不过是有点大而已,但是进到里面,处处透着书香门第的味道。 确实跟宴菁舟家的布局很像。但有时完全不同的。两家人在房屋布局家具等方面基本一致,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细处: 宴菁舟的家里挂着的是家和万事兴,是十字绣之类的。孟庄的家里则是字画。梅玉三人虽然看不出是谁的作品,但从有新有旧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名家作品和主人自己的作品都有。 真正让她们惊讶的是书房。第二层只有三个房间,书房占了三分之二的地盘,大概有一百多平米,除了一小部分被隔开放桌椅之外,满满的都是书。 之前宴菁舟说有一万多册,但实际上恐怕绝不止于此。 不过,梅玉只拿了一本书就停手了,她十分的不爽,因为书上沾满了灰尘,显然是许久不曾打理了。虽然来之前就知道,但是真的看到了,还是觉得不能忍受。 只是奈何这是别人家,就算她喜欢书,也不能对别人的财产说三道四。 宴菁舟似乎看穿了梅玉的心思,她叫孟庄:“请我们吃饭吧。快过年了,我们帮你大扫除。怎么样,三位美少女帮你做大扫除,幸福吧。” 孟庄回答:“很幸福,不过我最拿手的除了白开水就是点外卖。” 三人当然也没有怨言,孟庄本来是开个玩笑,但它们这么配合就没趣了。孟庄说:“作为报酬,你们可以在书架上挑两本喜欢的书。” 辛铃灵羞涩的提出要求:“龙门拓碑,可以借给我看吗?” 孟庄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站起身:“跟我来吧。” 龙门拓碑没有放在书房,那会放在哪里?宴菁舟自认对孟庄家也是十分熟悉的了,除了这间书房之外还有别的书房吗?她实在想不到。 但是,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主屋后面还有一间小屋,大概四十平米,用来放一些杂物。 因为两家人的房屋布局几乎完全相同,所以宴菁舟对这里毫不陌生。但是想到孟庄竟然把珍贵的拓碑放在这里,不要说梅玉和辛铃灵,就连宴菁舟都有些生气了。 但是,孟庄家的神秘远远超出三个女生的预料。 在杂物室左边的角落里有一道门,因为杂物室的左边跟主屋相连,所以宴菁舟一直以为这道门是进出主屋用的。 但是现在孟庄打开了它,竟然是地下室。 更为让她惊讶的是这个她从未知晓的地下室竟然跟地上部分一样大,并跟地上的宅院成为一个整体。而且整个地下室完全就是一个地下书库。准确来说应该是过去的书库,书架上已经没有很多书。但是还看得出曾经都是摆满了书的。 宴菁舟想起:孟庄家搬家的时候拉走了好几卡车东西,大概就是原先存放在这里的书了。 这不奇怪,这里是孟庄的故乡,却不是他父亲的故乡。 孟庄的父亲是知青,下到这里之后跟他母亲相遇并入赘。后来也没有赶潮流回城,而是在村里当了小学老师。但他的知识渊博,所以也在研究文化上的什么东西。后来好像有什么地方需要他,几次收到邀请函才决定过去的。 书库的第一二排架子上还摆满了各种资料,龙门拓碑也在其中。 孟庄小心翼翼的取下来递给辛铃灵,她局促着不敢伸手,问孟庄:“不需要戴手套什么的吗?” 孟庄立刻就笑了,告诉她说:“还没有珍贵到需要如此谨慎。” 辛铃灵激动的接过拓本,坐在书桌前认真的看起来。梅玉跟她一起看,宴菁舟和梅雨因为看不懂,所以就去翻书架了。 但是书架上的东西也都是她们看不懂的。两人觉得无聊,就回到二楼的书房工作。 梅雨在角落的书架前面站了有一些时间,听到有声音过来,连忙把书里的书放回去。看到来的人是孟庄,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孟庄立刻心领神会,折身离开她的视线。 但宴菁舟可就不这么做了,她从书架后面钻出来,过去梅雨身边拿出她刚刚看的书:“《剪灯》,我也挺喜欢的哦。” 梅雨望向宴菁舟,实际上她是看孟庄还在不在。没有看到孟庄的身影,她捂住脸压低声音说:“怎么办啊,让我怎么见人。” 宴菁舟安慰她:“或许他不知道呢。” 这话显然太假了,梅雨说:“怎么可能,他显然是过来有事的,然后……那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不是吗!” 宴菁舟脑子转动,再次想到一条安慰她的理由:“书不就是给人看的吗,你是带着文学探讨的眼镜去看的,有什么可害羞的。” 梅雨不是傻子,她瞪着宴菁舟:“难怪你总是看起来那么开心。” 宴菁舟生气的说:“喂,你还是人吗,我这么努力的安慰你了。再说了,孟庄跟你认识的恶俗男人可不一样,就算你在他面前看片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的。” 梅雨还是无法释怀,跟宴菁舟说:“算了,我去你家等你们。” 宴菁舟把她拉住,叫孟庄过来:“孟庄哥,你还看这种书啊。” 聪明如孟庄,当然立刻就明白了宴菁舟的意思,他回答:“这本书写得还挺好的,在文学界和考古界都有相当的地位。” 孟庄的脸上写着颓废两个字,既不是一本正经,也不是轻松自然。 这个样子的孟庄,让人觉得他甚至连嘲笑别人的心情都没有。宴菁舟也趁机对梅雨说:“看见了吧。他或许根本也只是不想跟人说话而已。” 梅雨当然不会相信,但也开始有了这样的安慰:或许他真的只是不想说话而已。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个不大好相处的人,所以这个理由实在是很能说得过去。 0030龙门拓碑 宴菁舟和梅雨在二楼的书房打扫,直到孟庄叫她们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才停下手里的活。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令几分了。 梅玉和辛铃灵还在地下室,宴菁舟下去叫她们:“你两过分了啊,说好的是过来大扫除的,竟然在这里偷懒。” 孟庄给她们的龙门拓碑还没有看完,从一旁放着的词典、草稿之类的东西来看,两个人似乎是下了决心要把它翻译出来。 这不足为奇,谁让她两都是‘书呆子’呢。 看到两人配合的如此默契,宴菁舟的心里也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之前的时候她觉得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一个跟梅玉一样的‘书呆子’。就算有也绝对不会在上大学之前遇见的。 可是现在看来,这样的‘书呆子’其实不在少数。 宴菁舟拿起她两翻译过来的东西,然后立刻放了回去,因为连翻译过来的她也看不懂,大概等她们再次翻译成为白话文的时候她就看得懂了。 不过从翻译成文言文她看不懂这点来说,翻译成白话文之后大概也不会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已经很努力了,但是目前为止看的书都还止于小说。那些文学性很高的东西,是她欣赏不来的。“能够真正做到雅俗共赏的人是很好的,大部分的人只是给自己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这话是梅玉说的,也是这段时间一来宴菁舟真切的感受。 梅玉享受学习,享受遇到瓶颈冥思苦想的快乐,而她则只是想要考出一个不错的成绩。并且宴菁舟可以肯定的说:“是个人中有九点半个是宴菁舟,剩下的半个有半个是梅玉。” 孟庄家餐厅的桌子总算是完全擦拭出来。 负责这项工作的是美玉,看到只有一张椅子和那张椅子前面的一小块地盘是干净的,她嫌弃道:“没见过更懒的了。” 然后立刻羞红了脸。说这话的时候她以为餐厅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但原来孟庄一直在厨房。 她害羞的低着头不敢看孟庄。孟庄则好像是故意的一样,接过她的话说:“独居的男生都很懒,否则就不会单身了。” 梅雨没有接话,因为这里是他家,而他给他一种不正经的感觉,所以她不愿意跟孟庄过多接触。 孟庄也不继续说话,从柜子里拿出喝的。 宴菁舟叫上另外两人回到客厅,梅雨已经把外面拿出来放好。 “孟庄呢?” 听到宴菁舟问她,梅雨才发现孟庄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哪里。 宴菁舟去书房叫孟庄,果然,孟庄一个人坐在电脑跟前,凌乱的桌子一角放着他的一份快餐。 “这样不好吧,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作为主人不跟客人一起吃饭,姑娘们可都是玻璃心。”说话间,宴菁舟已经到了孟庄身后,拿了他的一份快餐:“走吧,下去一起吃。” 孟庄只能跟着下楼。 另外的三个人都已落座,但谁也没有动筷子。 宴菁舟充当了主人的角色:“不用客气,大家都这么熟了。”她先动手,另外的人才动手。 打开外卖餐盒的瞬间,宴菁舟面露喜色。 原本以为就是炒饭之类的,但她低估了孟庄的生活质量。烤肉配白米饭,用可保温的外卖餐盒装着,打开的一瞬间就咽了口水。 宴菁舟看向孟庄,见到两份是一样的,不由得有些失望。 孟庄吃了一口,然后起身起倒茶。 和四个女孩子不同,他吃的很慢,十分儒雅。与他慵懒的表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到他吃的这么优雅,女孩子们也不好意思大快朵颐。辛铃灵一边嚼着食物,一边不停的望向孟庄。梅玉和梅雨也是一样,大概是因为刚刚认识,所以她们都对这个男生充满了好奇。 孟庄却不知道是真的没发现她们在看他还是视若不闻,只是依照自己的步骤,吃饭,喝水,继续吃饭。 宴菁舟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选择不说。目光在另外四个人身上来回打转。孟庄一直是这样吃饭的,但她还是第一次对此感到好奇。 终于吃好午饭,孟庄看了看时间,把钥匙给宴菁舟: “我差不多要去市里了。” 宴菁舟接过钥匙又还给了他:“等你回来我再来拿书。” 梅玉看穿了宴菁舟的心思,略加思索:“孟庄大哥去市里什么时候回来?其实我们也想去市里,你今晚回来的话就蹭车了。” “我要十点左右才回来,你们能等吗?” 梅玉看向辛铃灵,她回答:“我没问题。” 辛铃灵没有问题,其余的人就没有问题了。因为宴菁舟绝对不会有问题,而梅雨的问题根本就不会被听取。 孟庄稍微收拾,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三个女生都像是看到了来自异世界的生物。 洗换一新的孟庄身上再也看不到慵懒的气息,简洁干练,一身正装男人魅力十足。刚刚还浮现在脸上的熬夜的痕迹也不见了。 他化了淡妆。这才是最让人惊讶的地方。懂得化妆的男生本就不多,有如此技术的绝对是凤毛麟角。至少她们几个小女生是绝对没有这么好的技能的。虽然她们也化妆,但是她们的技术是在拙劣。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遮住需要遮住的,并且轻易看不出来,这样的化妆技术,绝对是专业级别的了。 不要说另外三个,就连宴菁舟也很惊讶。孟庄会化妆这件事,她也是刚刚知道的。虽然这样的孟庄她已经很熟悉了。难怪她在外面看到的孟庄总是精神饱满,谜底终于揭开。虽然她从来也没有就此怀疑过。 但当发现了他的这个秘密,谜语也就出来了。 孟庄去开车,女生们离开展开讨论:“他化妆了对吧?”最先说话的是梅雨,她的年纪最小,所以也最沉不住气。 “应该是。”梅雨说。 “绝对是。”宴菁舟做了十分肯定的回答。 “你们怎么看出来的。”辛铃灵问,因为她不化妆,所以对这些事不是很敏感。 0031来打工吧 “早上的时候他有黑眼圈的,但是现在没有了,所以可以肯定是化妆遮住了。”宴菁舟回答了她。但是辛铃灵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至少有两个理由不会注意到这些,第一是她的心思都在龙门拓碑上,对人不怎么在意,第二是她很害羞,甚至连孟庄长什么样都不是很清楚。 梅玉两姐妹则不一样。梅玉本身就是一个十分精炼的女人,她为人处事的能力绝非同年龄可比。而且她脸皮很厚。而梅雨跟梅玉基本是同一类人,而且她跟孟庄接触的时间比另外两个人要长很多。 孟庄开车过来。上到车上,宴菁舟问:“你有两辆车?” “不,我有三辆。”孟庄玩笑说。 宴菁舟给他一个白眼:“这话简直就是说“你在小看我的土豪级别”。” 孟庄笑了,问她们:“你们去市里干嘛?” 宴菁舟还没想到理由,正在全力的转动大脑。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要买一些女孩子的东西,虽然不去市里也可以买,但可以蹭车就去市里了。”梅玉替她做了回答。这个问题就算过去了。 车子飞驰在城郊的公路上,孟庄开车并不十分稳妥。车速很快,走了不到一半后座的梅雨就开始犯恶心。 好在孟庄还算是个暖男,主动放低车速,尽量保持着匀速行驶。这样一来,梅雨才总算没有晕车。 四个女生在中心广场下车,孟庄走后,梅玉问:“好了,接下来要干些什么?” “逛商场呗,不然来这里干嘛。”梅雨的兴致很高,另外三人则显得慵懒。 主要原因是只有她很少来,对于另外三人来说,中心广场里面的各种东西都已经见怪不怪,只有买得起或买不起的区别。 百无聊赖的走进大商场,梅玉带头走在前面,上了商场顶层的咖啡店。 看到三人坐下来,梅雨不乐意了:“喂,你们不去逛逛吗?” “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一个人去逛,梅雨当然不想,她把梅玉拉起来:“你就放心我一个人在城里瞎逛啊,再说了,我去逛了,说不定都找不到回来的路呢。” 梅玉被拖走,另外两人也只能跟着去。 宴菁舟说:“我兜里就几十块钱,真不想逛。” 梅玉表示认同:“一样,但现实不是选择题。” “逛街又不要钱。”梅雨不肯罢休,坚持要去逛街。宴菁舟只能退而求其次:“要不去水族馆之类的吧,在这里逛街,想要的东西一大堆,买得起的屈指可数,实在是太难过了。” 梅玉突然挣脱梅雨,跑到公示栏前面。看了上面的招聘信息,又去吧台问:“你们招临时工?只做一天可以吗?” 听到她竟然要打工,梅雨立刻反对:“不是吧,我的姐啊,你知道我来市里多不容易吗!” “反正你明年也就上高中了,到时候这座城市对你来说是会厌烦的地方。先忍忍吧。”梅玉没有要妥协的意思,梅雨也只能作罢。 梅雨把目光望向角落的地方,那里放着画架。她深呼口气,鼓起勇气问店员:“那个是租的吗?” “是免费使用的。但你需要自己购买纸笔。” 这家店当然也在售卖画材画具,梅雨花了一百二十三块钱购买铅笔和纸。其中一张纸上写:“素描彩铅肖像,三十块一张。” “掉钱眼里了你两。”宴菁舟抱怨一句,也加入了打工的阵营。辛铃灵当然也跟着打工了。 吧台的服务生拿出一叠传单递给她们: “在商场外面发就好。” 梅雨刚刚坐下,立刻就有人过来询问:“可以给我看一下你之前画的吗?” 这人是信不过她的技术。梅雨想了想,回答她:“要不我先给你画,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收钱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双方都抱着消磨时间的想法达成了这样的协议。 女子坐定,梅雨才忽然想起时间限制,尴尬的告诉对方:“因为种种原因,很难达到专业的水平,你能接受吗?” 女子楞了一下,然后笑了,朝她点头:“画了看吧。” 梅雨很喜欢画画,虽然才是个初中生,但她的画技已经很不错,美术老师甚至给她推荐了保送学校。 这是她第一次给不认识的人画肖像,难免有些紧张。 但很快就进入状态,下笔也变得渐渐精准。 打工的三个拿着传单下楼,站在商场入口的地方呼口气才敢走到人群里。 梅玉最先开单,她把传单递到一对情侣跟前。男生看起来不像是好人,但碍于有女朋友在旁边,所以还是礼貌的接了过去,说了声谢谢,然后问女朋友:“这家咖啡店看起来不错,要不要去坐一会。” 女生当然答应了。 宴菁舟运气实在不好,连续递出好几张都被拒收。 正这时,她看到了迎面过来的几个熟人,朝她们过去,递过去: “我们不要。” 这当然是故意的,如果是陌生人递过来的,这样的情况一般都会接过来的。但因为是熟人,所以就故意要开这样的玩笑。 只是不要当然还不够,重要的是要给她捣乱,几个女生把她围起来:“不要打工了,一起去玩吧。” 被她们这样围着,宴菁舟没法继续工作,瞪大眼睛吼:“想打架吗。” 几个人交换了眼神,然后就走了。但显然是在谋划着什么。 梅雨花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画完了一张素描,交到客人手里:“你看还行吗?”她的心砰砰乱跳,这是她的第一笔生意,如果不能成功,那打击可真的是太大了。 “嗯。”对方掏出三十块钱递给她。 梅雨接钱的手在发抖。这是她的第一笔收入,比她想的更加令人激动。那种害怕失败的心情,让她恐惧又回味无穷。 上一个客人刚走,立刻又有人过来:“三十块一张?真的吗?” 连续两个都是女性,梅雨有些失望,她希望能够画男人。因为女人她已经画闺蜜什么的画够了,但没什么画男人的机会。画男性脸庞的经验,只有看着图片画。 0032来打工吧 不过能够赚钱,梅雨也没有抱怨的时间,立刻回答对方:“嗯,你要画一张吗?” 女生坐下来,跟梅雨说:“可以把我的头发画成散披着的吗?加一个蝴蝶发卡。” “好。”梅雨很爽快的答应了。排除故意找茬的,对于有一些合理要求的客人她是很乐意招待的。或者说:她喜欢会提要求的客人。能给她发挥的空间。 那些不提要求的客人,她只能照着她们的模样画下来,总觉得有些无趣。 梅雨第二张画了差不多结尾的时候,打工的三个人就回来了。 见到正在让梅玉画肖像的女生,宴菁舟坐在她旁边。 “可以的话在我的旁边画一个妖怪。”女生跟梅雨说。显然她指的妖怪就是宴菁舟。她们两认识,这让梅雨觉得有些好玩了。庆幸这张画的留白还挺多的。 原本已经快要完成的画突然加量,梅雨却只有激动,她下笔的越加快且准。 梅玉和辛铃灵也没有接到新的工作,只是在店里帮忙收拾盘子之类的。因为店里现在还挺闲的,所以虽然宴菁舟偷懒,对方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者说应该是看戏吧。能看到年轻的姑娘们闹着玩,对这枯燥的生活来世是一剂不可多得的调味剂。 因为暂时没有被派遣工作,梅玉就爬在吧台上盯着店员看。 被她看得心虚,店员问:“你有什么事吗?”然后立刻明白了似的告诉梅玉:“工资下午六点以后才能结。” 梅玉说:“不,我只是觉得你的衣服挺好看的。” 她的话立刻让宴菁舟和辛铃灵瞪大了眼睛,白衬衫黑马甲领结自配的制服几乎是咖啡店的标配了,这座城市稍微像样的咖啡店都是这样的配置,她为什么会觉得好看?两个人都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果然,梅玉问对方:“可以借我穿吗?” 跟宴菁舟预料的一样,梅玉的兴趣除了书之外,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对别的东西感兴趣,其中要数制服最能勾起她的注意。或许她不会在意面前坐着一个绝美的男人活着女人,但她很大可能会记得中午的时候坐在对面的人穿的什么衣服。 用她的话来说:“通过衣服可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虽然不是完全准确,但确实也是中了八九分的。 当然,衣服只是一个要素。宴菁舟跟她曾就这个问题讨论过,梅玉说:“每个人关注的地方是不一样的,我喜欢关注别人的穿着。但有的人喜欢观察别人走路,有的人喜欢观察别人吃饭。 你喜欢看脸。无一另外,都是各自的性格使然,但你却午饭否认,第一印象的观察纵然是评价好坏的关键,但另外的一些东西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个细微的不经意的举动,或许就能成为转折点,直接影响好坏的评价结果。” 当时宴菁舟只是胡乱扯了一通,她不知道要怎么接这个话题。梅玉说的好像是对的,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唯一知道的是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她确实很刻意的注意这些东西,证明了梅玉说的是对的。但对于此,宴菁舟加上了一个‘先入为主’,所以实际可能不如结果那么可靠。 辛铃灵跟梅玉认识没几天,两个人虽然挺合得来的。但她对梅玉本身就很崇拜,加上这段时间梅玉表现出的大胆和‘疯狂’,在她的眼里梅玉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比神还高的存在。毫不夸张的说,如果神降临在她面前,她可能会惊讶;但如果神命令她,她会思考要不要服从命令。而如果是梅玉命令她,她会立刻去执行。 她已经完全成了梅玉的小迷妹,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三百六十五度的滤镜。 对于梅玉想要试穿制服的要求,店员答应了她。虽然看起来有些犹豫,但其实那是因为担心被老板看到扣工资。 不过她立刻又想:“现在这个时间也不忙,应该没什么关系,而且梅玉现在在这里打临时工,也可是算是这里的员工的吧。” 她们进去换衣服,其余的人都看向厕所的方向。 不是因为有多期待,而是这样的事情实在很新奇。正常人提出这样的要求都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何况是被赋予‘预言女王’,‘麻辣天才’等众多称号的梅玉。她换上制服会是什么样,所有人都在幻想着。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梅玉重新回来。 换上制服,顺便把头发扎起来,然后画了点淡妆。立刻就变成了清丽可人的美少女。略显肥胖的制服没有完全遮住她的身材,给人留下很大的幻想空间。 制服是很能显成熟的,但梅玉却是一张稚气未脱、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面孔。赔上那一对永远闪着坚毅神光,大胆又有些调皮的眼睛。简直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物。 梅玉的样子实在超出她们的预期,其余的人也都动了想要一试的念头。不过她们不是像梅玉一样借穿,而是想着自己买一套。 梅雨放下铅笔,跟客人说了声:“麻烦你等一下。”立刻就拿出手机对着梅玉疯狂拍照。 能够见到姐姐这副模样,她此行已经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对于姐控的梅雨来说,千面的姐姐每一面都是无比珍贵的。每次看到她新的一面,梅雨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开心。 她一边狂点拍摄键,一边指导梅玉更换posture。 梅玉也十分配合,使出浑身解数满足她的要求。咖啡馆被她们当成了摄影棚,店员倒是也毫不在意,因为这家咖啡店的主题就是精美绝伦的合影。店里的其他客人当然也做了观众。 来这里拍照的人不少,但是像她们这么肆无忌惮的却还是头一波。 梅雨拍了有上百张照片,再次提出要求:“我给你画一张吧。这张快完了,还有三个多小时,可以完成草图,然后回去慢慢画细节。” 她已经连怎么安排时间都想好了,就算梅玉想要拒绝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只能答应了她的要求。 0033来打工吧 梅雨把画好的画拿给客人。宴菁舟凑过去看。 按照客人的要求,画风不是简单的肖像,变成了一个女生坐在咖啡厅,一个幽灵围绕在她旁边。从画面上来看,应该是女生发现了幽灵的存在,但故意装作没有发现。 她优雅的喝着咖啡,但桌子上还有另外的一杯,是点给幽灵的。 为什么发现了却要装作没有发现呢?却又要给她点一杯咖啡呢?一切看起来十分矛盾,但也十分合理。 因为她们是朋友,所以不需要打招呼,也不需要客气问好。不管嘴上说的是什么,但行动上,真正的朋友是不会背叛的。 看到两个人的玩闹,梅雨立刻就有了这个构思。虽然因为时间原因画的很粗略,但她对自己的画功很有自信。 下午人流多起来的时候,打工的三个人也跟着做一些收拾打扫的工作,梅雨则继续接单,一整天时间,直到孟庄来她也没有停下来过。 孟庄到店里是十点差几分的时间,然后也没有着急走,打工的三个人去结工资的时候她顺便喝了杯咖啡。梅雨也借助这个机会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张男生肖像。 虽然只是简单的构图,但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 把未完成的画稿收入袋子,隐藏在其余的画纸之中。她不想被人发现这件事,只是现在不想。梅雨突然觉得好笑。 这种心情要怎么形容呢!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张男生画像会是这个男人。他够帅气,也很具有男子气概,可以说是‘完美’,可梅雨就是觉得缺点什么。可究竟缺点什么?她又实在说不出来。这种心情要怎么形容呢:美中不足?似乎不是。因为时间不够所以觉得不够好吗?梅雨觉得也不是。 总之,这件事在她的心里形成了一个结,回去的路上也一直在想。 大概是因为白天闹得累了,车子还没有出城大家就都睡着了,梅雨也靠着车窗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偶尔睁开眼睛看向外面,夜很黑,夜色很美。这种宁静而神秘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验到。她当然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夜晚,只是她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这个夜晚。哪怕只是一眼,也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而且,看,并不一定就是眼睛的特权。睁开眼睛,然后闭上眼睛,看到的景色反而会更加真实。因为当闭上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景色就会在脑海不断放大。 没有新的景物进来,脑子当然就记住了那一闪而过的景色。 车子停下,她们到了。 孟庄家的房子被车灯勉强映出模样,然后梅玉把它记在了心里。旁边是宴菁舟家,和孟庄家相比,她家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外墙是新刷的,房子周围也没有落叶杂草,院子里的灯亮着。 之前就已经说好,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们都会住在宴菁舟家里。宴菁舟问孟庄:“要去我家里玩吗?你不会好意思拒绝吧。” “我还有工作。”孟庄回答宴菁舟。这也是当然的,学生虽然放假了,但成人是没有这样那样的假期的。孟庄就算星期天也很少休息去玩,何况今天还不是星期天呢。 宴菁舟不再勉强,叫上另外的三个人回家去了。 几个人都是刚认识不久,有很多话想说,加上刚刚在车上小睡之后变得格外清醒,所以就聚在书房里。 可是谁也没有拿起书,围在一堆叽叽喳喳的讨论女生之间的话题。 梅雨想要画完那副画,可是又不能在这里画孟庄,那样的话一定会引起误会的。所以就抱怨了句‘好无聊’。 尴尬一秒钟,宴菁舟问她们:“想不想滑冰?” 梅玉白眼看她:“没睡醒的吧你,这附近那有旱冰场。” 宴菁舟把手机递给梅玉看:“接下来的几天气温都低于零度。” “你想去河里滑冰?别做梦了,这里的河根本不会结冰。” 宴菁舟神秘的笑着:“我又不傻,不过只要你们有干劲,我就能造出一个滑冰场来。” 大概是年轻气盛,也或许是想知道她怎么造出一个滑冰场,另外的三个都表现出了十足的干劲。 宴菁舟说:“首先往房顶上放大概三十厘米深的水。”她要起身,梅玉叫住她:“不可能的,房顶上的水确实会结冰,但绝对不会厚道可以滑冰的。” 宴菁舟说:“如果再用冷冻机制造低温呢?” 梅玉把目光看向她家冰箱:“你想被混合双打?”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傻子。杂物室有一台好久没用的冷冻机,虽然有点旧,但是还能用,把它搬上去开一晚上,明天早上房顶上的结冰绝对够滑冰的。” 梅玉望着宴菁舟,小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宴菁舟被她看得心虚,小声问:“怎么了吗?” “你还真是变着法败家。你知不知道结冰对房子的危害,还有老式冷冻机开一晚需要多少电?” “那你玩不玩?” “当然要玩,败的又不是我家。” 但是,少女的想象很美好,现实却无比残酷。她们刚刚在杂物室翻找就被家长呵斥,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因为没能如愿以偿,这件事成了宴菁舟的心病,回到书房之后念叨个不停,梅玉烦了,就朝她吼:“叫什么叫,让你哥哥带你去有冰的地方玩不就好了吗。” 宴菁舟朝她瞪大眼睛:“要是可以的话用的着你来说吗。” 是的,要是她可以开这个口,不用梅玉说,她早就这么做了。可是这样的事情显然是不可能的,她无法开口,就算开口,孟庄会答应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梅玉把一本书砸在眼睛跟前:“看完,没看完之前不准叽叽歪歪。” 宴菁舟翻开书,爬在桌子上无力的看了起来。但很快她就沉迷进去,不再为没能滑冰而难过。 书房里安静下来,四个女孩子各自都捧着自己喜欢的书。这一刻,相信任何人看见了都会觉得:“原来清丽可人的美少女真的存在于人间。” 0034第二天 宴菁舟手里拿着的是寒假第一天在站台的时候梅玉给她的那本,寒假开始的几天时间忙于寒假作业,今天跟她们在一起才有时间闲下来阅读。 人类是群居动物,我们喜欢成群结队。 一个人的时候当然很好,但是一个人的生活,孤单也会如影随形。 四个女生坐在书房里,虽然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但她们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她是我的朋友,此刻就坐在我身边。” 早上起床,洗漱干净之后照常去敲孟庄家的门。 孟庄应该更早就起来了,听到敲门声就打开了门。 当然,他在二楼书房没有下来。 孟庄回来之后就对大门进行了改装,首先考虑安全问题,在大门上和院子里都装了监控。然后为了方便,他把大门改成了电脑控制的。这样一来,他只需要坐在电脑前面就可以控制全部。 懒是人类发展的一大进步,孟庄绝对是其中的代表。生活中的所有事情,能用机器的他尽量不自己动手。 在二楼跟孟庄打过招呼,梅玉提出想要继续昨天的研究。 龙门碑文的年代很久远了,昨天早上两个人只译出其中一小部分。而且她们还发现手里的译本跟原文虽然大致内容相同,但是一些措辞是经过修改的。大概是为了阅读方便,所以改成了适合现代人阅读习惯的语句类型。 这对于一般的读者来说是好事,可是对于像梅玉辛铃灵这样的资深爱好者来说是不行的。她们想要了解的不仅是碑文的内容,更是那个时代,那个辉煌的文化。 而且,之前阅读译本的时候没有发现,龙门拓碑并非出自文豪大家之手,更像是宗教人士的手笔。虽然没有信仰之类的东西,但确实是一篇类似于劝导的文章。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梅玉说不出来,但她能够深刻感受到:“碑文在她的心里燃烧。” 对于两个人的请求,孟庄当然答应了。 在这点上,孟庄应该算是一个教育者。他喜欢看到努力的后生,喜欢跟努力的人在一起,为她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孟庄带梅玉和辛铃灵去地下书库,宴菁舟和梅雨则留在二楼的书房打扫。 其实在家里的时候没有就叫她们的,一起研究,享受解开谜题的乐趣。但是两人坚决的拒绝了,她们志不在此,宴菁舟还没有找到喜欢的方向,目前的努力仅为了考出一张让自己满意的卷子。梅雨也差不多,而且和文学相比她更喜欢艺术。 至于那些远古的艺术结晶,她觉得自己不必花费时间去眼睛,把别人研究好的东西挑自己需要的学习就好了。 毕竟人的一生是有限的,如果生命都要研究透彻,真正想做的事情就会被搁置。 取舍,是人生最大的一笔糊涂账。 这是梅雨的班主任说的,初一刚开学的时候班主任就对班里的同学说:“你们的人生从这里步入一个全新的阶段,过去有过什么是什么都不再重要,今后会成为什么拥有什么才是关键。很多同学可能会紧紧抓住过去的光环,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价值,但我要告诉你们‘人生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取舍。’” 班主任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但我也要告诉你们‘取舍是人生最大的一笔糊涂账,如果你希望能够算清,那你一开始就错了’。” 老师说了很多话,梅雨大都已经抛诸脑后,唯有这句记了下来。 取舍是人生最大的一笔糊涂账,梅雨常常用以提醒自己,不要考虑值得不值得的问题,照着自己的目标努力下去。 因为一旦被值得或者不值得左右,就会失去走下去的动力,到了那时候,人生就成了没有希望的咸鱼。年纪轻轻,怎么可以成为没有希望的咸鱼。 三个人到了地下书库,孟庄说了句:“自便就好。”便不再管两人,去别的书架查看去了。 他回来后还没有打开过这里,现在既然都打开了,自然就想看看还有些什么。 虽然架子上大多都已经空了,但偶尔的缝隙间也还遗落了一些,偶尔的架子上也还有当初丢弃了的东西。 当时看起来那么不顺眼的东西,现在再看到却格外的怀念。 孟庄推开一个书架,从里面拿出高中同学赠送的读刊。那是青春期的圣经,引导他了解了男人和女人。 那段时间他就躲在底下书库看,把门反锁,听到有声音立刻把书扔到书架的缝隙,要看的时候再搜出来,虽然每次都十分困难,而且会弄得一身灰,但那时候熟练的取舍自如,而且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零零散散的收起来,书刊,光碟,玩具,还有那个时候那些人的照片,加起来有一大箱子。孟庄抱着这些东西离开地下书库,把它们都放进了垃圾桶。 望着扔到垃圾桶里的东西,他心里百感交集。肯定是不舍的,但不舍又能怎么样呢,人生本就是一场取舍的游戏。 孟庄在心里说:“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已经都没有关系了。” 是的,已经都没有关系了。他是一个孤独的人,孤独是他自己的选择。高中毕业之后搬了家,跟这边的人基本都没了联系。大学毕业之后又回到了这里,跟大学时代的同学朋友也都不怎么联系。偶尔通话也是他们主动,邀请聚会他一次也没有去过。 有人说他是个无情的人,但孟庄觉得:“我只是不知道去了干嘛。” 当然,也有人替他辩解:“应该很忙吧,感觉他总是很忙,一点也不让自己空闲下来。这就是我们跟他最大的不同。” 这句话是真的,孟庄总是很忙,一点也不让自己空闲下来。他自己就亲口说过:“闲下来的时候,我感受到的只有孤独和寂寞。处身越是喧闹的欢场,我就越是害怕过后的凌乱。” 别人并不理解,孟庄也不奢求别人理解。 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他也曾试图寻找,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最后的结果都是这样不尽人意。 0035开始吧 慢慢的,当父母都觉得他这样就好的时候,孟庄也就不再做什么表面功夫了。他的生活变得围着工作和女朋友。再然后就只有工作,于是回到了这里。 对于跟女朋友的诀别,父母都不理解,因为那是个很好的女孩。 为此,父母跟他大闹了一场,说出了:“你给我滚。”这样的话,虽然是气话,却如孟庄之所愿,他真的从家里搬出来,回到了辞别多年的故乡。 一开始的时候父母是很生气的,但随即也就释然了。毕竟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知道他心里的苦。他缺少常人最不需要的东西:融入。他不能融入到气氛之中。这样的痛苦,父母不懂,但看在眼里,似乎也能体会一二。 父母曾说搬回来跟他一起住,但孟庄拒接了。他不仅无法融入到欢场,就连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无法感受到欢乐的气氛。 当然,这不等于他的情商低,或者总是冷着脸。 实际上,别人眼里的孟庄总是在笑的,跟他相处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感到尴尬之类的。因为孟庄很善于揣测人心,并且演技精湛,所以他总能让人觉得这家伙圆滑世故。 这是他想要的,因为不会有人刻意接近一个圆滑世故的人,活在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喜欢真性情的人。 于是他如愿以偿,过上了孤尘一般的生活。 宴菁舟下楼丢垃圾看到了孟庄丢在垃圾桶里的东西,看到箱子封住的,就好奇打开了。看到里面的东西,羞红了脸有个封回去,并且把新的垃圾覆盖其上。 孟庄收拾书架的时候找到基本看起来有些年代的拓印书,就拿给梅玉和辛铃灵看:“这个你们两有兴趣吗?” 看到孟庄拿过来的东西,梅玉和辛铃灵眼睛都直了:“什么,你家是开博物馆的吗?连这样的东西都有。” 书上的字是篆体,孟庄并不认识,问她两:“这个东西很值钱吗?” 梅玉告诉他:“就算是影印本也是存世极少的,只在一些收藏家手里,这两本显然是更加珍贵的雕版印刷的,我只在博物馆见到过。” “所以,这是什么?”孟庄虽然喜欢书,但他不喜欢研究这些已经不常用的文字。他看书更多的是出于兴趣,而非研究。所以这两本书是什么,他不可能知道。 梅玉看向辛铃灵,询问道:“《说司马相如》南北朝时期编撰的,对吧。”辛铃灵说:“应该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珍贵的东西。” 她这话觉悟半点夸张的成分,因为她的手和声音都在发抖,想要伸手去接,又有点不敢的样子。 孟庄望着手里的两本书,回答道:“不会吧,这东西怎么看都不是那么久远的东西,你是欺负我不懂吗?” 梅玉解释说:“确实是进入现代之后才印刷装订的,但是因为采用的是雕版印刷,而且内容只字不做删减,所以十分珍贵。” 孟庄在意的只有内容只字未做删减,这样的东西确实珍贵,至于是雕版印刷还是影印件,他并没有很在意,对他来说都一样,那种文化人的雅致他不能体会。 孟庄把书给辛铃灵:“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你能翻译的吧,翻译出来给我留一份。” 孟庄看向电脑,告诉两人:“可以用电脑,可能已经坏了,你们可以去二楼的书房弄。” 两人摸摸脑袋,回答孟庄:“虽然是有计算机课,但我们都不怎么会用,要用来完成翻译还是太难了。” 孟庄有些惊讶,说:“难道你就就把手稿交给出版社?” 两个人完全没有听懂他说什么,梅玉更是直接问:“为什么要给出版社?” 孟庄立刻明白,这两个姑娘虽然都很有才,但毕竟都还只是高中生,加上条件的限制,所以完全没有把自己的成果发扬光大的想法。并非是不愿意,而是根本没想过。 孟庄稍加思索,说道:“既然都翻译出来了,就试着投稿给出版社呗。” 听到孟庄这么说,两个人显然也立刻就这么想了。但现实有多残酷她们是知道的,梅玉有些失落的说:“现在的出版社出版,像我们这种没什么名气还不可能会畅销的东西,都是需要自费的吧,而且据我估计,这部分钱可能我两三五年都未必付得起。” 孟庄知道梅玉说的是事实,自费出版的费用是很高的,而她两都还是高中生,确实承担不起。或者说,就算是进入社会,能轻易拿出这么多钱自费出版的人也是不多的。孟庄自己就不舍得。 孟庄想了想,觉得这两个女生都很出色,加上她们跟宴菁舟关系很好,就决定做一次伯乐:“有兴趣参加一些群聊、论坛之类的吗?” 孟庄所说的,是一些学者内部组建的群体,或者为了相隔万里的朋友而创建的论坛。 梅玉和辛铃灵对这些东西都不清楚,她们甚至连跟人聊天的也不多。梅玉几乎只会跟宴菁舟和梅雨网聊,辛铃灵就更少了。 “好啊。”梅玉拿出手机,让孟庄拉她进去。 但其实孟庄并不是里面的成员,他对文化和科学的深入探讨没有很大的兴趣。 孟庄打了个电话,然后半梅玉的聊天账号告诉了对方。对方的动作很迅速,立刻就加上了。不仅加了群聊,还加入了群主的私人账号。 要说这个群主,梅玉可是很熟悉,是一个很有名气的教授,在古代文学这一块有绝对的话语权。梅玉看过她的很多作品,公众账号也有关注。 梅玉进群之后,把辛铃灵也拉了进去。 当得知两个人还只是高中生的时候,里面一下子就炸了锅,不知是谁开头说了未来又希望了,然后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对这两个年轻的雏鸟展开了流水线一般的追问。 也是这时候梅玉才发现,这跟群里都是很厉害的人物,而且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只有她们两是‘后起之秀’。 0036准备冬天里的露营 有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宴菁舟和梅雨才算把孟庄家书房打扫干净了。而梅玉和辛铃灵则一直在研究那份拓碑,现在又多了一本《说司马相如》,两人是没有时间参与打扫的了。 孟庄家虽然大,但其实难打扫的也就是书房,其余的地方把需要洗的东西扔进洗衣机,打扫起来就很快了。 第三天的时候,家里除了孟庄的卧室已经都打扫过了。卧室是孟庄说不需要了的。 打扫完之后,接下来就是挑选孟庄答应借给宴菁舟的书。因为宴菁舟对于什么是好书并没有概念,加上以后很大概率是四个人一起在她家书房,于是就紧着她们想看的选,然后再选一些孟庄推荐的。 晚上的时候,宴菁舟见到孟庄在收拾睡袋,好奇问:“你弄这个干什么?” “工作告一段落,所以想要出去走走。” “走走?你不会是要去露营吧?现在可是冬天!” 孟庄说:“嗯,我喜欢冬天的时候去露营,夏秋季节虽然适合露营,但我嫌人太多了。冬天人少,很适合我。” 大冬天的去露营,宴菁舟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可是对于跟孟庄露营这件事,她又十分的期待。问题在于孟庄是不是愿意带她去呢? 好在孟庄善解人意的问了她一句:“你要一起去吗?会很好玩的。”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宴菁舟立刻回答:“等会,我去问问她们。”当然,她已经决定了,不论另外的三个人是不是要去,她都会去的。倒不如说她希望另外三人拒绝,那样的话她就可以跟孟庄独处了。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听到要去露营,三个人表现的比她还高兴,完全没有在意现在是大冬天的。 本来在看书的三个人立刻放下书,讨论起要去哪里露营的话题。宴菁舟打断她们:“要去哪里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你们要去的话只能跟着,不可以提意见。” 她的言下之意是希望她们说不想去,可是三个人却都很爽快的答应了。 宴菁舟回复了孟庄,孟庄告诉她:“我们去大炎山,来回三天左右,要带够换洗的衣服。” 宴菁舟本来想跟孟庄多说一会话,但想到冬天去露营需要做一些准备,就回去了。 梅玉、梅雨、辛铃灵三人听到要去大炎山,都表示‘太好了’,在她们共同的期望之中,就是希望去大炎山的。那是这一代很有名的湿地公园景区,夏秋季去露营的人很多,冬天虽然很少有人会去,但网上说冬天的大炎山云海和秋天相比那是别样的美。 当然,要在冬天看到云海是需要一定的运气的;必须要运气好碰上天大晴的时候。 宴菁舟在收拾东西,另外的三个人依然窝在书房,因为她们的行李都不需要怎么收拾,本来就是来宴菁舟家小住,所以来之前收拾了什么,就带着什么区露营。 宴菁舟站在衣柜跟前左右为难,是要风度还是要温度呢。 一直到梅玉进来也没有决定,床上已经堆满了衣服,都是她试穿了的。不得不说每一件都很好看,但适合穿着去露营的却不多。 见到她为难,梅玉告诉她:“你最好是先考虑温度,否则的话他的选择可能是把你送回来。” 一语中的,宴菁舟坐在床上,小声说:“我真是太难了。” 梅玉回答她:“我才难呢,也不知道上辈子糟了什么孽遇上这么蠢的闺蜜。” 两个人互怼了几句,梅玉把她的衣服推到一边就钻进了被子里,贼兮兮的说:“我要睡了,明天是个好日子,可不能因为精神不足错过路上的风景。” 宴菁舟叫道:“帮忙。” 梅玉拒绝:“才不要,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你在这里翻来覆去弄成这样,还要我陪你一起折腾,你以为我是那样的好人吗。”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她还是在拉过杯子捂住头大概十秒钟之后钻了出来,跟宴菁舟一起收拾她的东西。 很快就收拾好,关了灯躺在床上大概十几分钟,宴菁舟开口:“睡着了吗?” “梅玉。”梅玉的声音很小,但很精神。宴菁舟嘲笑她:“兴奋的睡不着。” “彼此彼此。”梅玉说:“还是第一次去露营,就选择了难度最高的冬天,有点兴奋,又有点担心。” “彼此彼此。” 两个人都笑了,她们尽量压低声音,也免吵到别的人。 但其实另一个房间里的梅雨和辛铃灵也差不多,这两三天下来,两个人已经成了好朋友。辛铃灵也没有了之前的拘谨,她问梅雨:“你知道冬天露营是什么感觉吗?” 梅雨想了想,告诉她:“夏天露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辛铃灵说:“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呢。” 梅雨说:“农村的孩子,根本就没想过这些事,要是我跟我爸说,他大概会叫我在山上去盖一座茅草屋住几天。” 辛铃灵被她逗得大笑,同意说:“一样。” “你觉得呢?会是什么样的?”辛铃灵又问。梅雨反问她:“你很期待?” “嗯。很久之前看动漫就特别期待,但是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机会。”辛铃灵问梅雨:“你不期待?” 梅雨说:“也不是,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去大炎山不经过我家,没法拿画具,不然的话我想画大炎山冬天的景色。” “不可以跟孟庄哥哥借吗?我看到他家里有。” “我当然也想过,但就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梅雨侧身面向辛铃灵,坏笑说:“孟庄哥哥,听起来好暧昧的称呼。”没有给辛铃灵辩解的机会,她告诉她:“你不可以喜欢那个男生的,因为她是宴菁舟喜欢的男人,你喜欢他,你们就没法做朋友了。你们没法做朋友,你也就没法接近孟庄哥哥了。” 辛铃灵说:“我知道。而且我也不是那种喜欢他,更多的是欣赏吧,就觉得他知道的很多,学识渊博,而且很能够考虑别人的感情这种。” 0037来自动漫的合宿 关于孟庄是个什么样的人,梅雨并没有很了解,或许是因为他的年纪最小,或许是因为她最害羞,或许是因为她对这个男生不像姐姐和辛铃灵一样有好感。 这大概是因为孟庄家带给了她们很大的惊喜,可是对梅雨来说,她只是受到了宴菁舟的要求来玩,然后顺便帮忙而已。 梅雨又觉得这样说也不对,因为在来之前宴菁舟就告诉了她,要帮忙打扫家里。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梅雨立刻把精神转移到另外的事情上。 要怎么办呢?跟孟庄借画具吗?梅雨觉得自己没这个勇气,不跟他借,又觉得实在不愿意失去这次机会,冬天里的露营,她不确定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至少的话,她一个人是肯定不会在冬天的时候去露营的,她觉得自己会冻死在山上,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腐烂,或者冻成了冰棍。 当然,她也可以邀三五好友,去喜欢的地方。可是仔细一想,此举的可行性不高,在这个时代,冬天是比恶魔更可怕的代名词,冬天里能够约出来的就可以算是铁哥们,能够一起去露营的,毫无疑问是过命的交情。 如果说梅雨跟梅玉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大概至少会有一个,那就是梅玉绝对不会轻易开口求人,梅雨则不然,能够请朋友帮忙的,她不会逞强。 梅雨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跟辛铃灵商量:“铃灵姐姐,你很心疼妹妹的对吧!” 辛铃灵是个很单纯的女生,梅雨又很擅长撒娇。面对这么可爱的妹妹,她立刻就输了,脑袋一片混乱:“嗯,我如果有合适的机会的话我试试。” 梅雨大为惊喜,所谓合适的机会,绝对不会少的。而辛铃灵一看就是那种答应了就会尽全力去做的类型。 辛铃灵和梅雨在床上聊了有一些时间,辛铃灵问梅雨:“你困吗?” 梅雨摇头:“你呢?” 辛铃灵摇头:“你说她两会想睡吗?” 梅雨说:“大概不会。” 辛铃灵想说什么,梅雨已经知道了,她知道辛铃灵想要去,但还在考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就率先起身:“走,咱两捣乱去。” 梅雨已经下床,辛铃灵也就紧跟着。 蹑手蹑脚的走过客厅,走到宴菁舟卧室门外。梅雨轻轻拧动把手打开门,两个人钻了进去。 她们刚开门的时候里面的人就已经知道了,宴菁舟和梅玉都已经坐起身。两人对她两的现身一点也不觉得惊奇,她们料定这两肯定跟她们一样睡不着。所以,就算梅雨和辛铃灵不过来,她们也会过去的。 四个人挤在一米二的床上,刚好可以躺下,但是想要翻身都是不可能的了。 宴菁舟说:“要不咱们去书房吧。” 梅玉说:“我想躺着。” 宴菁舟想了想,叫她们:“抱着被子到书房等我。” 梅玉等三人虽然还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也没有多问。梅玉卷起被子,梅雨也回去拿被子。 宴菁舟去了孟庄家。打扫的时候她在孟庄家里找到了一张地毯,前天找出来就洗干净了。宴菁舟争得孟庄的同意后拿着毯子回来,铺在书房,又在柜子里找了两床被子垫在下面,四个人并排躺着。 “好友和风范。”刚刚躺下梅雨就这么说了。因为动漫的普及,国人也开始喜欢上这种大通铺形式的和风合宿。更好朋友一起打地铺、枕头大战,成了一代人心中向往的东西。 这种看似简单的东西,其实要做到‘好’却很不容易,首先,一个屋里的必须是要好的姐妹,然后还必须性格迥异,否则的话,这件事终究不会变成‘狂欢’。 因为若是没有一致的目标,单纯的枕头大战并不欢乐,但若是几个有共同目标的人凑在一堆,那么:枕头大战,畅想明天组成一道,今夜必定狂欢。 但枕头大战这一幕在这里是不可能看到的,因为这四个人都没有这样的心情。其原因在于天气实在太冷了,零下几度的气温,虽然有空调,但她们也只想捂在被子里,像乌龟一样不探出头来。 因为是两个人一床被子,所以梅雨先把节操抛到九霄云外。她感觉脚边总有凉风,就主动贴近辛铃灵。辛铃灵虽然主动避让,但奈何梅雨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 宴菁舟跟梅玉则要坦然很多,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同床共枕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梅玉还让宴菁舟枕着她的手臂。 等各自都找到了最舒服的睡姿,梅玉说:“现在开始祈祷,接下来的几天会有不错的天气。”另外三人果然也跟着祈祷,接下来的几天会是好天气,这对她们来说是很重要的。 祈祷完毕,辛铃灵说:“我之前看过新闻,说大炎山一个叫木坪的地方有遗迹,目前还没有相关单位介入,不知道会不会到那里。” 梅玉立刻表现出极强的兴趣:“要是不是很远的话,咱两去吧。”梅玉的意思是就算其他人不去她两也去,如果有梅玉陪着,辛铃灵觉得可行,就答应了。 宴菁舟跟梅雨四目相对,宴菁舟说:“要不咱两睡吧,这样是不是比较有话题。” 梅雨立刻表示赞同,钻进了宴菁舟这边。梅玉滚出被窝,过去跟辛铃灵一起睡。 这样一来,有话题的人就凑到一堆了。但这绝对不是一件还是,因为有话题的人凑在一堆,意味着房间将会变得热闹,而热闹,意味着可能整晚上四个人都无法入眠。 试试也确实是这样,她们叽叽喳喳的说了大半个晚上,回过神已经是凌晨五点四十七分的时间,按照孟庄的计划,七点左右就得启程,她们没机会睡觉了。 昨晚,梅玉还说不能错过沿途的风景,可是现在,这一路的风景她是非要错过不可了。 四个人互相抱怨对方,然后抓紧时间洗漱。 0038所求者得偿所愿 七点整的时候,门外响起鸣笛声。四人已经收拾好了,只是因为一整晚没睡,所以精神并不很好。但梅玉还是玩笑说:“你们说他会不会有强迫症。” 整点的时候打响鸣笛,这如果不是巧合,那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强迫症了。 另外三人并没有跟着她打趣,因为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强迫心里,区别不过是有的人强迫的事情并不很为人注意,而有的人则是在为人所注意的地方。 孟庄应该是不为人注意的类型,因为如果不是梅玉打趣,或许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因为即便是她说了,也并没有人很在意。 有一个人在意了,那就是孟庄,他探出脑袋,回答梅玉说:“我听见的。” 梅玉二皮脸起来:“知道啊,不然我就不说了。背后说人坏话,我是绝对不愿意成为这种女人的。” 孟庄笑笑,说:“背后不说人的女人只能是一种女人,那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关系,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意的女人。”孟庄盯着梅玉的眼睛,很认真的说:“你有成为这种女人的潜在,成为连自己的生命都献给‘神明’的女人。” 孟庄把‘神明’两个字说的很重。梅玉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所谓的神明,是梅玉所信仰的东西,即学术的追求。 孟庄没有说错,梅雨心里的学术世界已经成为一个深渊,正在逐步吞噬着她。她自己都能够感觉到,永不了多少时间,她就将沦陷去那个永不见天日的地方。 梅玉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知道孟庄是在提醒她,她也知道自己应该要节制一些,可是面对那些问题,她似乎总是书束手无策,前进还是后退,这对梅玉而言从来就不是一个选择题。 装出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把包扔到后座上,天真可爱的说:“能够把自己献给神明,换来所求的话,或许并不坏。” 这是梅玉的决心吗?当然不是,她只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孟庄也听出来了,他只是笑笑,因为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们都一样,是选择堕落去深渊的人。 前进的路上是生还是死,他们并没有很在意,他们所在意的,是付出是否能够换来得偿所愿。若是如此,并可漠视一切,勇往直前。 0039农家乐 车子启动的时候,她们还兴奋的望着窗外,但还没有走出村子,后座的三个人就七歪八倒了。宴菁舟还强撑着,虽然已经很困了,但她不能就这么睡着,她想跟他说些什么。 奈何事与愿违,熬了一个晚上,早已经困得不行,跟孟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甚至她不确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孟庄稳稳当当的开着车,尽量不让车速波动,以免影响了车上的女孩子。 车子驶入国道,孟庄才注意到副驾驶座上的宴菁舟。这个总是元气满满的女孩子,睡着之后可爱很多,但孟庄不喜欢她的这个样子,对于哥哥来说,叽叽喳喳的妹妹才是最可爱的。 孟庄注意到了宴菁舟的改变,但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曾说过的那句:“喜欢看书,安安静静的女孩子。” 车子到大炎山已经是午后的时间了。天公作美,是个好天气,阳光已经洒落在这片大地,大炎山怡人的空气叫醒了四个女生。望着窗外新翻的土地,梅玉难得露出了小女生的笑容。 辛铃灵趴在另一边车窗上,梅玉在中间,因为看不到窗外的风景而跟姐姐抢位置。 宴菁舟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看向窗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开心是肯定的,但开心之外还有别的一些东西,并非是不开心,大概是觉得开心的不够。 快乐永远不够,而祸端总是嫌多。人的本性如此,宴菁舟是个俗人,比一般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一个俗人来说,遗憾就像是跟随在身边的堕天使,一半已经踏入地狱,一半尚还被天国的神抓住。是否能够被拯救,是恶魔还是天使,本人却已经不在意,因为她知道堕落或是被拯救,这都是她。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些距离,女孩子们睡过之后也恢复了精神,开始全神贯注盯着窗外飞过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 “我们要去哪?”辛铃灵问孟庄。 “木坪。”听到孟庄的回答,辛铃灵和梅玉立刻来了精神,注意力立刻就转到了那神秘的传说之上。 梅雨则提出抗议:“我想看大炎山的云海,还有冬天里的冰花。” 孟庄是个很善于揣测的人,路线大概也是按照几个人所希望的来安排的。虽然不能说保证每个人都满意,但一行人都不会有太多的遗憾。这是孟庄的标准。 孟庄告诉梅雨:“今晚在木坪过夜,明天早点出发,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到大炎山悬崖。” “你看过吗?大炎山绝壁的云海。”辛铃灵立刻又说:“还是不要说了,我要自己去看。”是的,相较于别人说的,当然还是自己看到的更加真实。 0040农家乐 宴菁舟被带到医务室,她的眼泪和哽咽声前后持续了十几分钟,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她觉得自己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样被钉在了耻辱柱脸上,这一辈子都要被人嘲笑了,想到这些,只有紧缩着脖子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心理辅导老师坐在她对面,教导主任坐在心理老师稍微后面一点的地方;宴菁舟左边是两个刚大学毕业还在实习期的女老师,右边是她的同桌,她紧紧抓着她的手。 她的情绪稳定后,教导主任和两个女老师就走了。心理辅导老师问:“让她陪着你吗?还是我们单独谈谈?”宴菁舟攥紧同桌,想要躲到同桌身后,又不敢做得太明显。 “学校还没有通知家长;至于要不要通知,这取决于事情的严重性以及你的态度。”同桌用手肘拐她叫她赶紧糊弄过去,宴菁舟却藏得更紧。 暗地里较劲了好一会,同桌终于是输了:“老师,可以让我跟她谈谈吗?”心理辅导老师望着同桌,又瞅了她身后的宴菁舟,同意了:“我去买杯喝的。”刺耳的‘砰’一声过后,医务室就剩下宴菁舟和同桌两人。 同桌粗鲁的推开她,起身朝门边去。趴在门框上偷看了外面,才关上门插上门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灵魂。”宴菁舟把她的感觉说了出来,虽然这很荒唐,但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接近真实的词语。 同桌在她对面坐下:“如果你脑子没坏,那这是唯一有说服力的解释。” 0041农家乐 他告诉孟庄:“我是早些年下乡来的,来的时候抱着一腔热血,到这里来碰了一鼻子灰。后来跟娃他娘结了婚,有了一个孩子。知青反城的时候娃他娘闹着,村里人也叫我留下来,我就留在镇上做了会计。又有了二丫头,就是你下午时候见到的那个。” 孟庄耐心的听着,老板继续说:“前两年的时候听说曾经的朋友都有名头了,我当然也矛盾,留在这里过得固然不错,但一生也没有什么作为,就给镇子上打了半辈子的算盘。生而无为,实在是叫人难过。” 老板脸上的苦笑突然不见了,变成了爽朗的笑容:“可这两年我想通了,什么名利权利那都是虚的。他们获得了很多东西,但说到底没我过得好。 去年的时候听到发小家两个孩子为了争房子打的头破血流进了医院又进了看守所,又听到姐姐为了给她家小子娶媳妇到处借钱,我给她打了十万块过去,说是不用还了。我知道的,她们看起来光鲜亮丽,可手里都没什么余钱。 姐姐很是过意不去,说是有了就还给我,我给她说前几年政府关注城市,现在关注乡下,我这边搞一搞一年两三百万轻轻松松的就赚了,她是哭着跟我说“当初还不如不回去的。”” 这些事情,孟庄也常常听到。当年反城的那些人,毫无疑问都在自己的领域崭露头角了。可谓是名利双收,可她们都忙于工作,忽略了对小孩子的教育,所以后代很难承先辈之志更上一层楼,大多都靠着老一辈的人吃。奈何廉颇老矣,实在是壮志难酬,也只能空自叹息。 孟庄并没有接老板的话,因为他的问题不是这些。他的问题在于他自己,原本一切都没有问题的,所有的问题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更加束手无策。因为他自己都拯救不了自己的时候,连怨天尤人都做不到的时候,问题就真的成了绝症。 而对于孟庄而言,问题还不止于此,他有更深刻的原因,是他自己触手可及却又觉得无能为力的东西。 孟庄没有说话,还因为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别人怎么样,他一向是不怎么关心的,至于从中有什么感悟,似乎也不可能,因为孟庄早已把这些事情想通。别人需要灵犀一指,可他需要的,是远离。远离过去,远离苦难,如果可以,就远离人间。 “我憎恨自己的懦弱和胆小。”这是孟庄写在记事本扉页上的,一次来警醒自己必须要强大。不论遇到什么事,孟庄永远昂头挺胸。 在人生最难最苦的时候,他曾一度想要自杀。好在他胆小懦弱,他活了下来。可是孟庄却开始憎恨自己的胆小和懦弱。因为如果自己足够强大的话,根本也不会因为什么事想要自杀的。 八点左右的时候,宴菁舟也起来了,随后梅玉、辛铃灵、梅玉三个人也起来了。 屋子里的炉子虽然已经点着,但她们却都围在院子里。宴菁舟是因为孟庄,其余的人也是因为孟庄。这个男人给了她们太多的惊奇,所以想要知道此刻他又要如何作妖。 跟昨天几乎一样,一动也不动的吹着冷风。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就好像是带了一张面具,这张面具之下的千万张面孔别人是绝对不可能看得见的。 一开始还觉得很有意思,但一些时间之后,就变得很是无聊了。不管怎么看,都只会觉得他只是面瘫了,很难再有什么稀奇的想法。 九点左右的时间,伯明夕弄好了: “走吧。” 辛铃灵和梅玉跟伯明夕去追寻神秘的文化,宴菁舟和梅雨也回到屋里。院子里冷风吹着,她们被冻得发抖。 0042农家乐 梅玉则说:“我更希望运气好一点,能够找到一点值钱的东西。” “反正你也拿不走。”辛铃灵说出了最为残酷的事实,这个地方在遗迹年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无主之地,已经得到考古学家的验证,所以这个遗迹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属于共有财产,私人不能占有。 梅玉说:“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见者有份,谁都不可以说出去,也就谁都不会知道了。” 辛铃灵和伯明夕互看一眼,然后都朝她点了点头。三个人心照不宣结伙成了狼狈为奸的寻宝人。梅玉利用专业知识对可能藏宝的地方进行简单挖掘,很快就有了收获: “有宝贝了。”梅玉抠出一颗珍珠,辛铃灵赶紧凑过来:“这种珍珠一般是成串的,肯定还有。” 但伯明夕的兴致不如两人高昂,她告诉两人:“这串珍珠成色不好,卖不了钱的。” 梅玉和辛铃灵立刻转过头瞪着她,伯明夕赶紧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但她立刻就意识到这件事解释不清楚,慌张失措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是真心要跟这两个人交朋友,但她也不想明知道真相却不说出来。 辛铃灵告诉伯明夕:“这串珍珠价值应该很高的,只不过是埋在地下太长时间,所以才会有这种黯淡无光的样子。” 对于辛铃灵的话,伯明夕是不大相信的。只凭肉眼就能判断物件的价值,她觉得这不大可能,主要是这两个人都还太小,难以让人有时间沉淀的感觉。 但是,她也相信这件东西就算不像辛铃灵说的那样昂贵,也肯定不会是她第一印象的便宜货,毕竟是埋在地底下的东西,对于收藏家来说,都是值得入手的。 辛铃灵和梅玉继续发掘,伯明夕也加入进来,相较于两人一挖一个准的本事,伯明夕只能靠运气。所以她挖的坑虽然很多,废了很多体力,收获却屈指可数。 梅玉和辛铃灵利用专业知识,准确率十分高,几乎每一次发掘都能有所收获,然后会把挖开的地方又给填回去,原本伯明夕是没有回填的,但看到两个人这么做,也就跟着这么做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这两个人不是简单的两个小姑娘,而是两个专业的年纪不小的女人。她们一行来此是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来的,这些小东西只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因为她们的手法实在是太熟练了,专业知识也相当过硬,完全就是老手的做派。 伯明夕依旧是看着顺眼的地方下手,或许上天对她特别的宠爱,挖了半天之后,她竟然挖到了一件衣服。 看到这个破烂东西,伯明夕本来是想要立刻换地方的,但想到这也是遗物,就问了梅玉和辛铃灵。 听到她挖出了衣物,两个人立刻兴奋起来。这样的地方,有衣物就一定有骸骨,或许还有一堆值钱的东西,因为遇到天灾的时候,主人家肯定会想着把贵重的东西带走。 根据两个人的臆断,这座被埋没的宅院大概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是极为珍贵的东西。里面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相当有价值的。 所以听到伯明夕挖出衣物的时候,两个人在高兴之余也开始为难起来,商量着要不要上报什么的。最后,两个人还问了伯明夕的意见。伯明夕说:“最好不要,当初那些专家来看了,说这里只是一些田埂,不具有研究价值,但其实村里人都挖出了一些东西的,如果上报的话,就等于把全村人都告了,这样的事我可不敢,所以如果你两要上报的话,我现在就回去了。我不能参合进来。” 听到这样的消息,两个人也很快有了决定。她们只是来旅游的,然后捡到了几件小东西,其余的事情跟她们没有关系。 有了这样的共识,就心安理得的继续挖掘。 在伯明夕发现衣物的地方,她们发掘到了半块骸骨,辛铃灵和梅玉都认为是动物的骨头,可能是马的骨头,猜测是逃跑的时候用于驼财物和人用的。 但伯明夕认为这是人的骨头,因为她挖出了衣物,而这块骨头就在发现衣物的坑里面。 当然,三个人并没有就这个问题争论。辛铃灵把骸骨用容器装起来放入包里,有跟着继续发掘。连续发现了好几块骸骨,但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几个人发掘了这处院落之后,又在别的地方进行了简单的探索和发掘,但收获都步入这边。回去的时候,三个人都有一些收获,虽然还无法估价,但应该会值不少钱。 只不过她们都没有售卖的打算,这属于违法行为。当然也不准备上交,因为她们也不想当村子里的敌人,而且她们很喜欢这些东西。至于钱,她们相信自己将来会赚到很多钱的,会有足够的能力来收藏这些东西。 留在家里的这边,早上十点左右就准备好了杀猪。附近的及家人都来了,帮忙杀猪的,帮忙做饭的,还有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宴菁舟和梅雨听到叫杀猪的声音就出来看。 孟庄也跟着杀猪,看起来还很来劲的样子。 两头有三四百斤那么大的肥猪,其中一头已经被五六个人摁在了案板上。杀猪匠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杀生的屠刀。他的对面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帮忙摁住猪头。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然后接着下一个。 宴菁舟被吓得捂住眼睛,梅雨则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她直溜溜的看着,对于这个过程饶有兴趣的样子。 “原来雪是这样的。而且会随着时间有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个颜色其实不太好调。”听到她这么说,宴菁舟枕恨不得一脚给她送到院子里去,让她凑近了去看朱红到底是什么颜色。 梅雨盯着朱红,问宴菁舟:“你吃过酸菜猪血汤吗?”这么问的时候,她忍不住流了口水,吸口水的声音都传到杀猪的人耳朵里去了。 0043小孩子和肉 梅雨盯着朱红,问宴菁舟:“你吃过酸菜猪血汤吗?”这么问的时候,她忍不住流了口水,吸口水的声音都传到杀猪的人耳朵里去了。 宴菁舟嫌弃的看着她,嘴上却承认了:“想吃。” 她两这么肆无忌惮的讨论着,毫不顾忌别人的心情,也不知道在其余的人眼里这两个姑娘是什么样的形象。 梅雨告诉宴菁舟:“孟庄刚才嫌弃的看了你。” 宴菁舟说:“只要我脸皮够厚,别人的目光就影响不到我。” 梅雨拉着宴菁舟回屋:“不要看了,别的姑娘都都起来,就咱两在那里看热闹,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我倒是没有关系,可是你也不想让你家孟庄哥哥看到你淑女的一面吗?” 宴菁舟立刻就乖乖的坐在火炉边,但还是忍不住转头去看。只是火炉的位置被墙隔着,除了长颈鹿应该没有别的生物可以把头伸的那么远。 这边的寨子民风彪悍,衣食住行更是如此。开始砍肉的时候,一小孩跑过去叫:“大伯,给我一块肉。” 杀猪匠割了巴掌大的一块肉给他,小孩拿在手里小跑去火炉边,找了根棍子穿起来就放到火上烧烤。宴菁舟和梅玉也想要,但她们不好意思去要。 宴菁舟诱惑小孩,拿出‘珍藏’的糖果跟他换。 小孩看了一眼,接过糖果,然后又跑出去了:“大伯,多切几块,还有客人呢。” 这小孩实在太可爱了,做起事来也十分彪悍。他拿着五六块肉回来,跟宴菁舟和梅雨一起烧烤。很快,又有别的人加入进来,但宴菁舟和梅雨是年纪最大的。其余的都只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 这边的民风虽然彪悍,但是跟宴菁舟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却已经走向‘文明’,对这种‘大方’的吃法已经不能接受,甚至会给家里人传授‘卫生’之类的观念。 但这些对于宴菁舟和梅雨来说,其实不过是‘文明’的借口,披上了‘卫生’的外衣,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吃的大部分东西都比这个大火烧烤要‘肮脏’得多。 烧过的木炭火上放上肉片,伴随着‘刺啦’的声音,油烟袅袅升起,肉香充满了鼻腔,胃里立刻吵闹起来,对肉的渴望深深的刺激着她们。 还没有完全烤熟,宴菁舟就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弄了一小块。 什么佐料都没有,就连盐都没放,味道远不如闻起来诱人。替她们拿肉的小孩鄙视了她一句:“你真鲁。”去给她拿了调料过来。 是当地人自制的调料,各种香料混合在一起,肉烤到半熟的时候撒上去,继续翻烤,九成熟的时候撒上盐,然后把盐烤焦,香味比之前好了千万倍,宴菁舟忍不住吸了口水。 火急火燎的塞到嘴里,被烫龇牙咧嘴,连连用手往嘴里扇风。 一旁的小孩看到她这个样,说了句什么。因为是地方语言,宴菁舟听不懂,但看到其余的小孩都哈哈大笑,知道他们是在嘲笑她。宴菁舟也不在意,继续吃自己的。 梅雨虽然跟宴菁舟一样馋的流口水,但她的吃相要好得多,倒不是他有多淑女,只是有宴菁舟的前车之鉴,她怕烫而已。 宴菁舟吃了一块觉得意犹未尽,又指使小孩去拿。这时候第二个猪已经开始砍肉。小孩拿肉回来告诉她: “这可是最好的,我不能白给你。” 这小孩还挺精的,宴菁舟问他:“那你要怎么样?” 小孩把肉给她,又给了她另外的东西,转身就跑了。 宴菁舟不明所以,狐疑着打开,是一颗心脏,猪心。梅雨哈哈大笑:“确实是给了你好东西,收下吧。” “这东西烤的熟吗?”宴菁舟拿着猪心,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还没有等她下定决心,那小孩又回来了,又给了她一个东西,是羊角。 梅雨笑得更加开心了,她告诉宴菁舟:“人家在跟你示爱呢,本来是要羊心羊角的。”梅雨边说边笑,宴菁舟却只是一脸的无奈,她把小孩叫过来:“我不喜欢小孩子,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小孩看着她,莫名的跳起了民族舞。年纪虽然不大,却有模有样,跳的挺好看的。宴菁舟猜测,这舞蹈恐怕也是示爱一类的东西。但还是向梅雨求证:“这又是干什么?” “求爱呗。” 她们闹着玩的时候,梅雨没有停止大快朵颐,不仅吃了自己的一份,还把那小孩的一份也给吃了。 宴菁舟问梅雨:“你不是骗我的吧?要说梅玉辛铃灵知道这些,我是一点也不怀疑,但是你吧!……实在不太有说服力。” 梅玉瞪着宴菁舟,愤愤的说:“你这话可真是叫人不爽。来之前我有做功课的好吧,而且我画过民俗画,对周边的风俗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再说了,你要不信自己问他就好了。” 宴菁舟也是个够二的,她真的就问了:“小孩,你能跟我说吗,我不懂唉。” 那小孩不跳舞了,过来在她跟前半跪:“我要娶你。” 宴菁舟差点被口水呛死,剧烈咳嗽后捏住他的脸蛋:“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小孩也不觉得害羞,就单膝跪在地上,更大声的跟宴菁舟说:“我要娶你,做我的女人。” 这话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口中说出来,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 宴菁舟摸着小孩脑袋,玩笑道:“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我喜欢雄壮威武的。等你长成雄壮威武的男子汉的时候,再来求我看我愿不愿意。” 小孩子是很好骗的,听到宴菁舟这么说,他立刻就说:“我会变成最雄壮威武的男子汉的。” 在一阵笑声中落下帷幕,小孩依旧坐在宴菁舟旁边烤东西吃。 大概是因为常常见到各种客人的缘故,这小孩表现的落落大方,没有坏孩子的痞气,也没有好孩子的乖巧。要说的话,就是很讨人喜欢的类型。宴菁舟也很乐意跟他接触,从他口中知道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0044小小男子汉 差不多是下午四点的时间,伯明夕、梅玉、辛铃灵三人就回来了。她们不是自己回来的,是被打电话叫回来的。因为饭点到了,村里的饭本来就早,遇上有人来家里帮忙就会更早,一般下午三四点就吃了,然后继续干活,或者活干完了就坐着打牌之类的。等到晚上八九点再吃一顿,然后才会散场。 围坐在桌子边,望着端上桌子的大菜,宴菁舟捂住肚子:“刚刚吃得太多了。” 梅雨则一点也没有吃多了的样子,望着桌子上的菜蠢蠢欲动。梅玉训斥她两:“你两可别给我丢人,我都不想跟你们坐在一起了。跟下山的土匪一样。” 辛铃灵在一边符合。她两都是口腹之欲极低的人,跟吃货半点也不沾边,甚至是为了喜欢的书可以不吃饭的人,所以对于口腹之欲极强的人,说不上不理解,但也不能效仿。 宴菁舟和梅雨完全不在意,依旧盯着桌子上的大菜。还没有动筷子,是从小的教育作为最后一块遮羞布在拦着她们,是家教和道德的枷锁将她们扯着,不让他们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 但是开动之后,两个人就不再矜持了。 梅玉和辛铃灵还在小声讨论一天的成果。在回来之前她们就已经讨论过,这些东西必须请孟庄代为保管,因为她们既没有设备,更没有合适的地方。而孟庄家的地下室正好空着,而且里面有一些老旧的设备。虽然老旧,但对于两个人来说也是十分珍贵的。 说起这些的时候,她们还对孟庄家到底是干什么的感到好奇,如果按照孟庄说的,之前地下室放了一些‘东西’,那这些东西足够开一个博物馆的了。可是看孟庄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他会跟这个行业挂钩,如果不是见到他家‘豪华’的地下室,也根本不可能想到他是富二代。 当然,这些事情大概暂时要成谜了,或许永远都不可能有答案。因为宴菁舟说过,孟庄的事情就连她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家搬走了,然后孟庄一个人搬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没有人知道,连他父母也说得含糊其辞,说不清楚具体的原因。然后就是孟庄变了很多,对这些年的生活也绝口不提。 他不说,别人也不好多问。这就是就成了宴菁舟心里的一个结。而梅玉等人从宴菁舟口中知道了这些,自然也是对此格外的在意,甚至怀疑过孟庄是不是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跟孟庄接触之后,却都被他的人格魅力征服。这个男人彬彬有礼,处事点到为止,很难想象他会是个奸恶之徒。 当然,也不排除‘人不可貌相’的可能。只是眼下这些都跟她们没有关系,因为没有证据之前,她们绝对不愿意这样去想。 饭后,宴菁舟问起今天有什么收获,梅玉神秘兮兮的回答:“没什么收获。”她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在说:“收获颇丰。”不过,在宴菁舟看来她们所谓的收获颇丰也不过就是找到了新的遗迹,跟昨天看到的不一样,不再是远古时代田埂的遗留。 那会是什么呢?宴菁舟脑子里想到的就只有‘墓地’,跟考古行业有关的东西,她能够想到的就只有刨坟了。 宴菁舟问:“发现什么好东西了吗?”她指的是新的遗迹,梅玉知道。而关于她们的发掘,回来之前三个人就商量过了,在她们离开之前不对任何人讲,这样对大家都好。 梅玉告诉宴菁舟:“嗯,这里还有挺多值得研究的东西的,古老的宅院啦,山水墓地啦。算是不虚此行吧。” 宴菁舟对这些不感兴趣,似是而非的‘哦’一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转向梅雨:“你在干什么?” 梅雨正在教村里的小孩子画画,这些孩子自幼在村里长大,大概是血缘的关系,都很有绘画天赋。对梅雨来说,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收为弟子。 所有的孩子都在跟梅雨学画画,只有那个跟宴菁舟示爱的男生跟在宴菁舟身边寸步不离。梅玉好奇问:“他特别喜欢你啊。” 宴菁舟看了一眼男生,特别得意的说:“他已经是我的童养夫了,当然得跟着我听使唤。” 男孩立刻反驳:“才不是,我说的是我要娶你,不要嫁给你。” 宴菁舟训斥他:“小屁孩懂什么,乖乖听话就好了。” 男生委屈万分,但还是跟在宴菁舟身边,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姐姐。 但宴菁舟到底哪里吸引了他了呢?宴菁舟自己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她问男生:“说说看,你喜欢我什么?” “你有王后的风范,娶了你我一定了成为下一代王的。”他说的王是只寨子里的头人,虽然头人的特权早已经取消,但头人这个头衔保留了先来,而头人的继承则跟之前一样,由上一代头人选取合适的人选,再让寨子里的人一起来投票决定。 头人的职位虽然只相当于村长,但是很受寨子里的人的拥戴。所以在这个寨子里,成为头人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情。 听到他说自己有王后的气度,宴菁舟十分高兴。捏着小孩的脸站在一个姐姐的角度夸他会说话,小孩知道自己被小看了,自然十分的不高兴,他拍开宴菁舟的手,站得笔直,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男子汉。 梅玉打击她:“所以让你多读书,你如果见过头人夫人,就不会有这样的优越感了。”说着,梅玉已经笑出声了。因为屋里只有几个小孩和她们四个女生,所以谈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顾忌。 宴菁舟不明所以,问梅玉:“什么意思?头人夫人怎么想都肯定是说村子里最好看的人吧。” 辛铃灵回答:“你得把审美算进去,他们寨子里相传的就是强壮为美,所以头人夫人不好说是美是丑,但是个十分彪悍的女人。”宴菁舟这才意识到,一起来的四个女生他最胖。 0045夜晚 当她得知这个人叫梅玉的时候,她十分开心,想要上去要一副签名,但那时候的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同时,她的心里也稍微的安心了一些。因为对方是跟她一样年纪的人,一样都在安安静静的上学,做一个普通的高中生,那么,她就有机会的,以她为目标,有一天一定要追上她的步伐。 好一段时间,辛铃灵就是以此为目标激励着自己刻苦学习。她本就比别人要聪明一点,加上比别人努力,自然就收获了不错的回报:她的成绩在学校一跃而起,成为学校第一,然后参加了市里的考试,跟她在同一个考场。那是她第一次距离偶像那么近。她十分激动,然后迅速冷静下来,她不能辜负,所以一定要考出最好的成绩,拿出全部的本事来。 但是那之后,她们的关系也只是在一个考场考试而已,在没有别的接触。 好几次她想要跟她搭话,但往往是当她交卷出来,她已经无影无踪。或者,就算她还在她的视线之类,看到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她也没有勇气叫住她。 想起这些,辛铃灵也不由得感激其宴菁舟来。因为是她把自己拉到了偶像的身边。如果不是宴菁舟,或许她会一辈子都没有勇气跟梅玉搭话。如果不是宴菁舟,她当然也不会有机会进到孟庄家里,那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宝库,也是目前为止见到的最大的宝库。当然就更不会有这次的旅行,不会有这些收获。 她又想起了梅玉的语录:“事情不是单独存在的,好或者坏更没有明确的界限。”是的,这些事情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楚,但此刻,辛铃灵十分满足。 她在心里想着:“如果幸福可以永远的持续下去,那该有多好。” 辛铃灵就在这样的想法中睡着了,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拥有了所有想要的一切,还有孟庄、梅玉、宴菁舟、梅雨这些好朋友。宴菁舟如愿以偿跟孟庄在一起了,她为她们送上祝福。梅玉还是专注于文学的研究,已经成为一代大家,梅雨大学即将毕业,虽然还在学校,但已经办了好几次画展。她自己当然也有所成绩,虽然比不上其他几个人的光环,但确实已经实现了梦想。 第二天一早,一行五人再次启程。 离开寨子,狂风就挂了过来。宴菁舟问:“变天了吗?” 孟庄说:“是早风,山里的冬天都这样。” 宴菁舟对这些不是很懂,也不是很感兴趣,但她对跟孟庄讨论东西这件事很感兴趣,讨论的是什么不重要。于是追问:“为什么?这种现象的形成条件是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只要稍微思考就知道,宴菁舟当然是已经思考过的了。其余的人当然也都是知道的,但是她们什么都不说,让孟庄来回答,因为她们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宴菁舟只希望听到孟庄的回答。 孟庄告诉宴菁舟:“温差,山里温差大。白天的时候山顶比较热,到了晚上山谷比较热,这样就形成了白天风从山谷往山顶吹,晚上的时候风从山顶往山谷吹。叫做早晚风,也叫作往返风。” 答案跟宴菁舟所想的一样。她多少是有些自豪的,毕竟之前的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如果是半年之前,她一定不会想到这些。 宴菁舟问:“形成往返风的主要原因是温度差造成的高气压团和低气压团,白天的时候高气压团在山顶,到了晚上高气压团在山谷,是这样吗?” “嗯。”孟庄只是应了一声,没有跟她深入的讨论。一来是这不是他的专业范畴,二来是他没什么心情。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毕业多年,很多东西她都已经忘记了,如果在这里跟宴菁舟讲解,说不定还会把她带入歧途。考虑到这样活着那样的风险,孟庄规避风险的办法就是闭口不言。 言多必失,这个道理他是懂得的,比任何人都要懂。 汽车行驶在山路上,孟庄开车虽然很稳,但几个人还是经常提心吊胆,偶尔的路段往山下看,会使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边的山崖有数百米高,从山腰的路上往下看,只看到雾沉沉的一片。 大雾紧追着她们,却始终只在她们的脚下。 大炎山的云海,是当地一绝,几个人慢慢适应了山路的风景,开始欣赏美妙绝伦的大炎山云海。从木坪到山顶大概要三个小时的时间,孟庄开车很稳,或许还要更久。 她们尚未抵达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早上十一点钟初来的太阳,给人一种从迷雾中逃脱的感觉。 在一个突出的山间凸台上,孟庄停下车子,下车在一个阳光最好的位置站着。他望着日出的地方,冬天太阳从东偏南的地方冒出脑袋,孟庄对准的就是那个方向。 山间的一些植物散发出熟悉的味道:“这里有八角吗?”宴菁舟问,她闻到了八角的味道,虽然很微弱,但她不会闻错的。 “野生的八角可以吃吗?”梅玉说:“你的鼻子可比你的脑子好用多了,继续保持和发扬,总有一天你会有一群伙伴,还有专人喂食的。” 孟庄指了指凸台外缘:“可以吃的,你们小心点,被冻过的土很疏松。”几个女孩子听了都很兴奋,她们虽然也是农村人,家里也都有种地,却没有这样的经历,这是山里的孩子才有的特权。 当她们走到八角林中,眼睛都直了。漫山遍野的八角,落在地上的都可以看作是地毯了。所谓物以稀为贵,几个人在这里才算真实的体验到。八角在市场上的价格虽然不贵,但是这样被当做落叶一样处理,她们也是不敢想的。 更为令人惊讶的是明显可以看得出来这山上的八角树都是经过处理的,也就是说有人在管理。几个人没有立刻动手采摘,而是询问孟庄:“这里的八角是寨子里的吧?” 0046露营吧 孟庄说:“没关系的,寨子里的人看上的都已经采走了,现在还留着的都是不需要的。”孟庄告诉几个女孩:“寨子里确实有出售八角,但是为了保证价格和质量,他们只要个头大而且是八个角的,就算是自己吃也不会选个头小而且不是八个角的。” “这也太讲究了,简直是暴殄天物。”辛铃灵如是抱怨,另外三个立刻表示赞同。 孟庄没有说话,现在是一个产能过剩的社会,很多东西都已经进入过剩时期,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的物质性和劣根性当然就暴露出来,各种各样的‘讲究’也跟着被暴露。对于这些事情,他的做法的不参与、不多事、不关心、不闻不问。因为不管这个社会变成什么样子,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并不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自找麻烦的人。 对孟庄而言,活在自己的世界,就是想要的生活。 几个女孩子各自拿了个袋子,在八角林中开始采摘。因为树上还有很多,所以她们也是挑挑拣拣,只采摘个大而且是八个角的。 八角作为香料,多了也没什么用。她们采摘的分量,已经是想着送给亲朋一些的了。 在这里花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四个女生都采了一大袋子,有五六斤的样子。其实她们的量已经远远超标,这东西半斤就够四口之家吃半年的了。 孟庄打开后备箱,他的越野车后备箱很大,比一般的suv还要大。买车的时候特意选了这款,就是想着可能会用来拉一些东西。事实证明他当时的想法是对的,他的后备箱确实起了不小的作用。 车子继续启程已经是十二点多的时间,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云海已经散去,山间的风景变得清新而美丽。让人忍不住感叹:“原来这就是冬天的风景啊。”这风景也不知道多少年不曾见过,自从乡村改建之后,她们就被困在囚笼里。今天再见这风景,也唯有心旷神怡可以表述此时的心境。 大炎山顶,午后两点是一天中最温暖的时间,冬天里的太阳格外温和,简直是温暖人心的存在。几个人站在山顶,眺望着山下流过的江水,还有几不可见的木坪大寨,心情说不出的好,这次冬游虽然才刚刚开始,但各自都已经有了不错的收获: 梅玉和辛铃灵收获了研究需要的遗物,宴菁舟和梅雨大吃了一顿,然后一起采摘了八角。孟庄当然也有收获,许久未曾波动过的心此刻有了一丝丝的暖意。 孟庄望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浮现出一个许久不曾有过的笑容。这种真诚的笑意,上一次浮现在他的脸上已经是年多之前的事情了。 这年多时间,孟庄并非没有笑,只是没有这样真诚的开心的笑过。 过去的很多事情压在他的心里,他是在开心不起来。但到底是那件事让他无法真诚的笑出来,却是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要说的话,过去的事情都让他感到沉重,但似乎又实在找不出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以如此沉重的心情来悼念的。 在山顶伸了个懒腰,孟庄说:“这里挺适合露营的,今天就在这里扎营吧。” 几个女孩都是第一次露营,对接下来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孟庄拿出帐篷,宴菁舟立刻接过来,但是她不知道要怎么搭建,向梅玉等人投出求救的目光,但她们也不知道。孟庄吩咐道:“先把银白色的垫子铺在下面,然后打开帐篷放在垫子上。” 从孟庄手里拿过来的帐篷一共六个包裹,应该两个帐篷的整配。三大三小,大的三个是崭新的,标签都还没有拆掉,看得出是刚买的。小的三个已经有很多痕迹,很显然是孟庄常用的。他常常一个人露营吗?想起来还真是叫人心疼。 宴菁舟拿出大的帐篷垫子在地上铺好,然后拿出帐篷。是折叠式的易搭建帐篷,提着棚顶的地方轻轻一抖帐篷就展开了。 把帐篷放在垫子上,然后把气垫床放在帐篷里打开气嘴。这种气垫床里面塞满了记忆棉,只要有空气进入就会自动恢复。不过速度比较慢就是了,因为气嘴很小,能进去的空气有限。 帐篷袋子里还剩下几根钉子,宴菁舟当然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把钉子递给梅玉,她去找了个看起来很好用而且很硬的石头。梅玉反对到:“我觉得我们换一下,我不相信你的准头。” 宴菁舟当然不同意,她质问梅玉:“你有我力气大吗?”梅玉无言以对,宴菁舟继续追问:“你能保证百分百正确吗?”没有给梅玉回答的机会,宴菁舟抢话说:“这世上没有百分百的事情,所以,你觉得我的准头不好,我也觉得你的准头不好,既然这样,那么久根据事实,让力气大的人负责砸,力气小的只要扶好钉子就可以了。不接受反驳。” 宴菁舟说的确实是事实,梅玉只能答应。但她还是警告宴菁舟:“要是砸到我,我不仅要你赔偿医药费,还要你赔偿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已经在行为上对我此次旅行的不愉快进行精神补偿,换言之,你要是砸到我,下半辈子就得替我打工了。” 对于梅雨的一番长篇大论,宴菁舟只是回她一个白眼,冷冷的命令:“扶稳。” 梅玉也是明白的,说再多都没用,这种时候,让宴菁舟自己找准头才是最安全的办法,要是她喋喋不休,反而只会让宴菁舟分心,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不管宴菁舟如何狂暴,梅玉都坚决闭口不言,以免宴菁舟分心,把石头砸偏了砸到自己的手上。那可真是比窦娥还冤。 宴菁舟当然也知道,所以梅玉不说话之后,她也集中精神开干。说闹归说闹,但是绝对但是绝对不能出现有人受伤的情况,宴菁舟是这么给自己制定目标的。 0047一级会员 相较于宴菁舟和梅玉,另一边的辛铃灵和梅雨要顺利的多。大概是因为两个人都不是很熟悉的关系,大概是因为两个人都不是喜欢斗嘴的人,所以她们的交流很少,但合作很顺利,宴菁舟和梅玉刚刚打开帐篷,她两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两个人望着自己的成果,格外的得意和开心,就像小孩子第一次拿到了喜欢的玩具。下午三点几分,阳光还很强,在暖洋洋的日光的照射下,辛铃灵和梅雨望着彼此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似乎是在对彼此说:“合作愉快。虽然这只是第一次而且是极为短暂的相处合作,但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在未来的时间里彼此扶持的。” 孟庄把帐篷交给女孩子们之后就顺着大路往西北边去了,要去哪里谁也没有问,他也没有说。在几个女孩子看来,大概又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发呆去了。 因为孟庄不在,帐篷搭好只好女孩子们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能并排坐在山上,望着已经偏西的太阳,或者是自拍,或者是跟旁边的人说几句俏皮话。 孟庄大概在帐篷搭好之后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回来,手里提着两个大型购物袋,里面是一些食材还有零食。这附近有商店吗?不,除非是来自异世界的商店,因为站在几个人的位置,附近一两公里的地方都一览无遗,但是在她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不要说商店,她们之外的活人都看不到一个,坟墓到是有好几个。 “你去哪里买的?”宴菁舟问孟庄:“这附近没有人家啊。” “前面左拐的地方,山后面有村子,村子里面有商店,东西还挺齐全。”从这边到那边的位置,有五六公里的路程,难怪去了这么长时间,宴菁舟说:“还挺远的呢,为什么不开车去?” “有点想走走。”这确实是孟庄的回答,宴菁舟就不再说话了,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东西。都是一些她们爱吃的。 孟庄是一个没什么口腹之欲的人,大鱼大肉和吃糠咽菜他都可以活下去。而且相较于食物的味道,他更在意食物的营养,所谓买东西的时候,他都是挑选别人喜欢的。一来是自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二来是性格使然。 孟庄买回来的东西以肉类居多,而且是适用于烧烤的肉食。看到这些东西,女孩子们就知道今晚的主题是烧烤。这不足为奇,因为说到野营,当然就是烧烤。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围在火堆旁边吃烤肉是人间最为极致的享受。 如果是孟庄一个人,他大概会带一个罐头就解决午餐了,或者开车去附近的镇子上吃,但是因为四个女孩子跟着,当然就准备的很齐全,很多东西还是出发之前才到市里去买的。 早上五点多他就起床了,驾车去了市里,在俱乐部买了这些东西。 孟庄加入的驴友俱乐部是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俱乐部,不仅给驴友提供信息交流,还负责一定程度的搜救和安全检查。当然,和服务对等的,能够加入这个俱乐部的也都是骨灰级野营粉,其中不乏国际上知名的冒险家。 孟庄加入俱乐部有半年多的时间,这次是第一次跟工作人员照面。 见到他,工作人员显然很意外。因为一般这个俱乐部的人大多都是比较健壮的,而且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常年暴晒的类型。孟庄跟这些完全不沾边,是他们俱乐部连审核资料都不会让他通过的类型。 但是孟庄确实拿着会员证,网站上也确实有他的信息,他是个很有经验的探险家?或者是投资商? 当然,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在这里负责接待的小职员,虽然也是野营爱好者,但是绝对不能说是骨灰级人物,更是跟那些‘大人物’扯不上关系。 但是把东西给孟庄之后,孟庄离开之后她再次看了孟庄的会员信息,实在是很惊人。孟庄是俱乐部特级会员,整个俱乐部目前为止只有是一个人的存在。这个俱乐部共有成员四百余人,八九成的出去之后都是顶尖的人才。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老板从其他俱乐部挖过来的顶梁柱。 当初老板建立这个俱乐部的时候跟几个元老定下规矩,只有得到七成以上票数的人才能成为一级会员。要在这众多人当中脱颖而出并非易事,孟庄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 孟庄的会员信息上写着:“城市露营资深玩家,个人主义的忠实执行者。” 孟庄买的是足够四五个人用的露营用品,这跟她的资料显示不符。但这不奇怪,就算是个人主义也会有跟别人一起露营的情况。奇怪的是孟庄的资料很少,几乎没有关于他露营发现的记载。这是不合常理的,俱乐部的林外几个一级会员都有其他人远不能及的成就。 那么,她是凭什么成为一级会员的呢?不得不说,如果老板愿意的话,什么都有可能,但是她实在不愿意想老板是那样的人。相反的,她觉得老板是十分公正的人,如果这个人没有过人的本事,他是不会让他成为一级会员的。 值班的女生找了一些消息灵通的人询问,但对于孟庄这个人,谁都没有印象,就连名字都还是第一次听到。 孟庄已经进入俱乐部半年,这个信息当然也不会有错,而且孟庄这个形象,如果成为一级会员,肯定会让人记忆深刻的,光是能够进入这个俱乐部就足够让人震惊的了。 她问了另外几个跟她一样负责值班和信息管理的人,但谁也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只剩下最后一种情况,那就是这个人是老板亲自弄的,信息是老板亲自录入,一级会员证书也是老板利用了自己的特权避开系统认证。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个人跟老板关系非常,还是他真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在九点多的时候给老板发了消息:“明哥,我们俱乐部有一个叫做孟庄的一级会员,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你知道吗?” 0048苍穹之下大地之上 “知道。他有点特殊,所以没有通过公众投票,是我们几个人单独讨论了决定的。怎么了,他来过俱乐部了吗?” 电话里传来很重的喘气的声音。明个之前的时候跟另外两个一级会员一起进山,大概是很早就在赶路。但是还收的到信号,就说明他们还没有到达深处,或者是已经回来了。 “嗯,他早上五点多的时候来的,买了一些露营装备。”回答了明个的问题,职员顿了几秒,又说道:“你现在方便吗?” 电话另一头的人深呼口气,呼吸趋于平稳,告诉她:“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他就好,他这个人看起来难以接近,但世界上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比你想的好相处还要容易相处。” 孟庄这个人看起来确实不好相处,而且是一身是迷的那种类型。但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只能不继续问,或者去问孟庄。 当然,至于孟庄是不是老板说的那种好相处的人,这点还有待查证。 不过她也不着急,反正很快就会知道的,因为她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孟庄从俱乐部拿走的装备虽然是买的,但是按照露营人的习惯,好的装备使用过后都会拿到俱乐部来维护。孟庄既然是一级会员,当然会对这些特别在意,而且他买的可都是顶级的装备。如果这样的装备都不拿回来维护,那只能说这个人不配做为露营人。 所以,她只需要静待其人,等他拿装备来养护的时候找个机会跟他搭话,自然就都能问出来。 孟庄买回食物,女孩子们立刻着手准备野炊。 孟庄从后备箱搬出一个箱子,里面是木炭、烧烤架、小锅之类的东西。见到这些迷你型家具,女孩子们都很好奇。她们虽然不是才知道这些东西,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冬天的大炎山黑的很快,才五点多的时间,天空已经是火红色,太阳即将落下。山崖那边的云海又浮现出来,几个人都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过去欣赏无边的云海。 她们到山崖的时候浮云还在山底,只两三分钟,便溢到了脚下。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山脚下的流水,也看不到远处层峦叠嶂的群山,只有眼前的一汪浮云触手可及无边无际。 梅雨手里拿着笔,但只有一支铅笔,本来是想要跟孟庄借工具的,但因为前一天晚上聊得太嗨,所以什么都忘记了。望着这片云海,她被它的伟大震撼,也觉得遗憾,这样的美景,不留在画纸上实在是很可惜。 梅雨的手在空中比划,想象着要如何才能最好的描绘出这片美景。 辛铃灵坐在一处石墩上,那是一个经过人工雕琢的石墩,上面还有石刻时留下的痕迹,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没有完成,就留在了这里。 或许是因为坐着,所以她的心很静,从未有过的平静。 眼前的美景尽收眼底,她什么都没想,或许不是什么都没想,至少她想要这片美景持续的时间长一点,想要时间慢一点走,想要永远的记住此时此刻。 辛铃灵缓缓闭上眼睛,在她的脑海形成了这片云海的雏形。经过无数遍的勾勒,她觉得自己终身都不可能会忘记。然后才睁开眼睛。 但刚睁开眼睛,她就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脑海中所描绘的云海,跟眼前的这片云海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别。仿佛是无可弥补的。或许她自己描绘的更加漂亮,也或许是因为眼前的这片云海瞬息万变。 总之,辛铃灵没有再闭上眼睛。因为她觉得自己所描绘的,永远不会比真实的可触摸的这片云海更加漂亮。 辛铃灵在心里说:“记住此时的心情吧。没有什么是比此时此刻更开心的了。” 她盯着这片云海,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这种心情被深深刻在她的每一次肌肤上,每一寸骨头上。她知道,自己终生都不会忘记这次旅行的。因为第一次,总是难忘的。何况还如此美好。 梅玉站在最左边,跟其余的人距离稍远的地方。他所在的位置应该算是最佳位置,从她的位置去看,涌流的云海间还能隐约看见之前采摘八角的地方,还能看见更远的地方,日光从云层里透射下来,云海和金色光芒交汇一处。 “大自然可真是鬼斧神工。”梅玉在心里这么想。 她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傍晚充满泥土芬芳的空气,脸上浮现怡人的笑容。 在这片大山里,给她留下了太多的美好的回忆。不论是人文的还是自然的,都令她兴奋不已。梅玉手霜交叉握在胸前,低声祈祷:“愿上苍见怜,使此时此刻永留我心间,在哪最深的地方封印,于适当之日重现。” 这大概是梅玉和辛铃灵最大的不同,梅玉喜欢把美好的东西封印起来,然后再想要看的时候在拿出来。辛铃灵喜欢把美好的东西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时刻都看着。 但是,不论性格如何差异,两个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都认定彼此为一生的好朋友。 苍穹之上云卷云舒,苍穹之下浮云涌动。她们触手可及的地方,是云海,也是这片生养的土地。遥不可及之处,是天空,也是遥望已久美好。前途如何尚未可知,但此时此刻,她们都心连心,紧紧攥着彼此的灵魂。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她们会分道扬镳,直到成为陌生人,直到生老病死也不相见,但此时此刻的友谊,是地久天长的,是永世不忘的。因为友情是一旦拥有就绝不会溜走的。 梅玉和辛铃灵都是这么想,四个女孩中,她们两最聪明,也最多愁善感,所以当然也想得最多。 至于孟庄,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似乎什么都在想,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脑海中只有眼前这白茫茫的云海。 他站在最右边的位置,跟宴菁舟隔得很近。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宴菁舟跟他距离很近,几乎是挨着的。 0049苍穹之下大地之上 孟庄是第一个上来看云海的,然后宴菁舟就过来他身边,然后才是另外的人。依照她们来到的顺序从孟庄左边一直排列。 宴菁舟的眼睛主要是看着孟庄,眼前的云海虽然很美,但不如身边的人好看。 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云海才也跟着散了。几个人回到营地上,开始准备烧烤。 因为先前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所以只需要点上火,把食材往上放就好。孟庄拿出一盏露营强光灯挂在帐篷上,营地的黑暗瞬间就被驱散。营地的周围陷入黑暗之后,这里就成了唯一的光明之地。 烧烤盘已经滚烫,放下一片肉,‘滋滋’作响之后,营地上就传出诱人的肉香。早上来的时候没怎么吃饭,中午也只是随便一点干粮就对付了。到了这个时候,一行人都已经饥肠辘辘,恨不能伸手下去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还在她们还有一点点的羞耻感,第一盘肉先给了这次露营的策划者和财力承担者。孟庄也不跟她们客气,接过来就吃了。 孟庄先动了筷子,几个女孩子也迫不及待把自己喜欢的往上放。 营地上瞬时肉香四溢,传到很远的地方,夜行性动物有几只聚集了过来,但看到这边的个头都比它们大很多,就只敢远远的望着。而且对于夜行性动物来说,营地的灯光和火光是相当大的威胁,它们是轻易不敢靠近的。 饥饿感稍弱一些,女孩子们也终于坐下来享受冬天里露营的快乐。虽然有些寒意,但围坐在火堆边,这微弱的寒意反而成了美丽的衬托。 前面被烤的发烫,背后却冷的发抖。烤完了前面,又把后面调过来烤一下,这样来来回回的翻烤,倒也是十分的惬意。在温室里呆的久了,仿佛已经忘了这样的感觉,这种寒冷的感觉。 寒冷并不一定是坏事,种地的人有句话说:“冬天雪过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足以见得大雪和寒冷对农作物的作用。虽然她们都不是种地的料。但寒冷对她们来说也是切实的每秒之处,比如说在这个冬天里,她们就体验到了不一样的美感。 如果没有冬天,将会失去很多美好。因为美好就是因为不美好而显得更加美好。 “不知道这边有没有梅花?”梅玉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说到冬天,当然就是会想到梅花,梅玉是个很传统的优雅人,所以她想到了梅花,想到了严寒独自开的美丽。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她们都不清楚。孟庄呢?他似乎没有在意到这边。他坐在帐篷跟前,手里的烤肉还有几片已经冷了的。他似乎没什么胃口。这次出来旅游本来就是想要散心的,几个女孩子跟出来,恐怕给他增加了负担吧。 几个女生都有这样的想法。虽然有这样的愧疚,但如果再选一次,她们还是会这么做。因为她们跟着来,不只是为了路上的风景和好奇,还有梦想和拯救。她们希望作为朋友,作为妹妹来拯救孟庄。孟庄是个天才,他的才能不应该被埋没。 在这一点上,几个女孩子意外的合得来。梅玉和辛铃灵觉得孟庄在文学方面有很高的天赋,如果可以跟他一起学习,一定会受益匪浅。梅雨认为孟庄的画比她的还好,如果两个人可以交流,一定会对自己有很大的帮助。宴菁舟当然索求的更多,不论是孟庄的才能还是孟庄的人,他都想要。 几个人都看了孟庄的方向,但谁也没有说什么,她们知道的,这个时候应该让他独自呆着,安静的呆一会,等他愿意说话的时候,自然会加入进来。 几个女孩子继续兴高采烈的讨论着,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的幻想。 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呢,每个人都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个美好的幻想,虽然未必能够实现,但毫无疑问,此刻的幻想是每个人内心最单纯最直接的,没有生活的压迫,也没有功名利禄的纠缠。 这个年纪是最珍贵的,一旦过了,要想找回来可就不容易。所以每个人都很珍惜,一秒钟都不能白白浪费。 夜空越来越静,气温也变得越来越冷。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山里突然起风。在山风的吹拂下,就算是烤着火也会觉得寒冷,尤其是风吹过的时候,更是寒冷刺骨,冷得裹紧衣服瑟瑟发抖。 孟庄还是坐在帐篷前,好像不感觉寒冷。他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几个女孩都没有见过,但他在生活中,跟天才半点也沾不上边,是个有些痴呆的人。如果不是亲眼见过,谁也不会相信这个男人竟多才多艺。 孟庄在帐篷前坐到了大概十一点的时间才起身,他的全身都僵硬了,起身的时候废了很大的劲。 见到孟庄起来,宴菁舟赶紧给他到了一杯热水。 把孟庄扶到火边坐下,把热水递到他手里:“还要吃点吗?” “嗯,多肉少菜。”孟庄的盛雨中气十足坚实有力,也不发抖。虽然知道他是故作坚强,但这样的坚强,也确实让人佩服。至少孟庄在几个女孩子的眼里是坚强的,是强大的。他的过去她们不清楚,但她们知道,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击倒这个男人。因为他在心里就给自己设定了绝对不会倒下的人设。 这个男人的坚强,是被无数现实给逼出来的,他从地狱一步步爬上来,见惯了生死,已经连悲伤都不会有,所以没什么可以击败他。 孟庄在火边烤的暖和一点,宴菁舟把一盘考好的食物递给他。 孟庄说:“镇子后山有一片梅园,要去的话明天去吧。” “经过镇子的话可以停一会吗?”听到要去梅园,梅雨再也忍不住了,决定要在镇子上买一些画具,把梅园的风景留在画纸上。 “画具的话,我有带,你拿去用就好了,就不去镇子上绕路了。”孟庄虽然不说话,但他把她们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时候到了,自然会把需要的说出来。他是个这样的人,不喜欢把事情搞得太麻烦。 0050梅园 孟庄有带着画具画材,这个消息真不知道该校还是该哭。如果知道孟庄带着画具画材,她今天肯定就要画一张的。 但这也不能怪孟庄,因为自始至终她也没有问过。梅雨想说什么,张了嘴又放弃了。 她本来是想要立刻画一张的,但又想到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她也不能如此心急。 几个人围坐在火堆边,一直到零点过后才去睡。 大炎山的冬天是很冷的,帐篷的外层已经结了一层薄霜,手电照上去看起来很漂亮,也让人切实感受到了大炎山彻骨的寒冷。 四个女孩子住一个帐篷,钻进帐篷,赶紧打开睡袋钻进去。 还好这个睡袋的质量很好,很暖和。睡在里面不一会就让人觉得浑身都温暖起来,这种温暖的感觉,跟在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帐篷里的黑暗,也跟外面的火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黑或者白,暖或者冷,到了此时她们才知道,这所有的理由,所有的条件,所有的相对的两件事并非是对立的,这其间存在一个转换的度,一旦符合,则二者共存。 裹着睡袋躺在帐篷里面,四个女孩并排躺着。 因为睡袋是质量很好的自热类型,谁进去之后可以自己调控温度,女孩子们都没什么经验,把温度调的比较高,很快就出汗了,只能极不情愿的伸出手把温度调低。 四个女孩的动作十分一致,都伸出手来调控。 宴菁舟打开帐篷顶上的一盏小挂灯,四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缩回帐篷里之后,她们没有立刻睡觉。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谁都没有睡意。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孩就裹在睡袋里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她们彼此成为朋友,开启一场与众不同的旅行,在旅行的途中,彼此交换了心情,成为最知心的朋友。 叽叽喳喳的聊了好一些时间,不知道几点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睡醒已经是十点多的时间,孟庄已经起了,站在悬崖边上,目光远眺,望着对面的山峦。 火堆已经点起,有考过食物的痕迹。孟庄已经吃过早餐了。 几个女孩弄早餐的时候,眼睛一直往孟庄的方向看。这几天的时间,孟庄几乎都是这样,一旦闲下来,就会痴呆呆的望着某个地方,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多已经身体僵得不能动弹。 这次出来旅行,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几个女孩子都猜不透。孟庄的过去和工作她们都不知道,也就不能理解他的痛苦。她们甚至不能理解,受到什么样的伤害才能让一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把伤口撕开。 是的,在几个女孩子看来,孟庄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把伤口撕开。这算是什么呢?为了让自己不忘记那个人,还是不要忘记那次伤害?如果要几个女孩子来说的话,大概都有吧,因为除此之外,她们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几个女孩子开始弄早餐,孟庄回到火堆边。 因为要去梅园,所以他不能继续发呆,否则身上僵硬了的话,就只能推迟行程。但孟庄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耽搁已定的行程。 十点多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拔营。太阳也若隐若现的露出脑袋。 今天依旧是个大晴天,温暖的阳光照射下来,姑娘们把手伸出窗外。 虽然已经有太阳了,但气温还是很低。手伸到窗外立刻就变得冰冷。冷风从窗户透进来,像冰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里面的几个人冻得瑟瑟发抖,但谁也没有要关上窗户的意思。因为如果关上窗户,就会错过路上的风景。 从营地到镇子后山,约有十公里的路程,孟庄把车开的很慢,不到四十迈的速度。用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才到镇子后山。 后山的地势相对较高,又是迎风口,昨晚下了一些雪,堆积在树上还没有化。白雪包裹着一片梅花,有的已经绽放笑脸,有的却还只是一颗花蕾盯在树上。 梅玉下车来,在她下车的地方刚好有一棵被折得七零八落的梅花。树干有大腿粗细,但枝丫很少。虽然树上挂着‘禁止攀折’的牌子,但前来的还是有很多“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谦谦君子。” 梅玉望着还很新的断痕,心里觉得一阵可惜。这梅花本应被众人捧赏,却因为极少数人的行为变成了残花落花。 刚好这么想的时候,她抬头就看到了折花的窃贼。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为他的女儿折了一支开得正盛的梅花。梅玉很看不惯这种行为,但这里是公共资源,她过去说什么也只是自讨没趣,因为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折花的人,又怎么会是有公共心道德心的人呢。 不能超男子下手,但他的女儿的话可就另说了。 听见小女孩还要梅花,而男子也真的就打算继续给她折。梅玉看不过去,过去小女孩旁边,蹲下来小声对她说:“小妹妹,你知道梅花为什么要长在野外而没有像兔子一样被关在家里吗?” 小女孩不明所以,朝她要了头。 梅玉说:“因为梅花只有在风雪中才会盛开的更美丽,离开了风雪就会很快死去。” 小女孩的父亲见到梅玉跟小女孩搭话,连忙过来阻止,把小女孩带到了另外的地方。 这在梅玉的意料之中,跟宴菁舟在一起,面对这个桀骜不驯的姑娘,她必须要耍一些手段。所以这些年来,梅玉不仅是学识上有着同龄人难以企及的成就,在心里掌控上也有相当的功底。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 小女孩没走几步就挣脱她老子跑回来,要梅玉继续给她将刚刚的事情。这也在梅玉的意料之中。 梅玉朝小女孩的父亲露出了奸邪的笑容,继续给小女孩说:“这根树枝离开了树,很快就会死去,死了之后它会回到人的肚子里,从这里长出来。” 梅玉指着她肚脐眼的地方,让事情变得更加真实。 0051梅园 小女孩显然是被吓到了,手里的一根树枝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梅玉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回到队伍中,跟另外的人一起往梅园深处走去。小女孩站在原地,想哭又不敢哭。 孩子的父亲使出浑身解数哄她,但效果不佳。 女孩把树枝地给她老爸,哇哇大哭起来:“让树枝从你的肚脐眼里长出来。”边哭边说,断断续续的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男子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告诉小孩:“不会的,树枝不会从肚脐眼里长出来的。我们去找姐姐,让她不要让树枝从肚子里长出来。” 如是说,小女孩才算不哭了。 男子只得抱着小女孩去追梅玉等人。 梅玉等人并未走远,五六分钟就找到了。男子威胁梅玉:“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女儿要是哄不好,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怎样?”回答他的是孟庄,刚刚的时候孟庄来的比较晚,没有跟梅玉等人在一起。男子以为就几个女孩子,才会这样口出狂言。 听到有男性在队伍中,他立刻把目光转向孟庄。见到孟庄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形,更加豪横:“这妖女胡言乱语,给我女儿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只是要她解释一些,没要她赔偿精神损失已经是很客气的了。” “那你应该说请”孟庄的态度很坚决,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 这显然跟他的预想不同,孟庄看起来弱不禁风,也不是那种会跟人硬来的类型。但她小看了孟庄,孟庄是那种恩怨分明的类型,他认为是对的东西,半点都不会退让。 孟庄也不是怕麻烦的类型,相反的,如果有人主动找麻烦,他会让对方下辈子都不敢找人的麻烦,并为自己的此举感到后悔。 对方吃了一惊,但气势不减,朝孟庄大吼:“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只能自认倒霉?” 孟庄说:“首先你并没有证据证明我妹妹对你女儿做了什么,其次就算我妹妹对你女儿做什么,你也应该向相关机关请求协调或者起诉。否则的话,你在这里威胁我妹妹,就属于违法行为。” 对方再次吃惊,孟庄的理论一套一套的,而且说话中气十足,又还很冲,丝毫不像是会给他服软留面子的类型。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对方也没有选择,如果早这个时候收手,自己的面子就很难有搁置的地方。当然,他会这样想是因为他还不知道如果继续下去,他的面子会更加没有搁置的地方。 因为他遇到的人是孟庄。对孟庄来说,不管对方是多么难缠的人,都不能让他服软。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如果有什么是能让他服软的,那只能是他自己愿意服软。 孟庄是个认死理的人,很多事情,他按照规矩,条条框框之类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如果要用人情道德来绑架他,那一定是徒劳的,是绝对没有可能的。正是因为这个性格,才让他在工作生活学习中遇到了不少的挫折。但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他都从来没有低头服软。 不管命运给他什么样的打击,他从来都是勇往直前的。 对孟庄来说,低头认输,输的不是一时的对错,而是人生,是这辈子的坚持。孟庄曾说过:“我这一生不可抛之物,首先是书,然后是自由,然后是坚持。” 这个人碰上孟庄,只能说他的运气不好。 只是此时的他还完全没有这样的意识。见到孟庄身子单薄,随行的又只有四个女孩子,男子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处于下风。义正言辞的告诉孟庄:“你少给我扯这些,你以为我是法盲吗?我告诉你,我也是正经大学毕业的。不怕你瞎扯。” 孟庄本来已经要走了,听到他这么说就停了下来,问他:“这么说你是非要把这件事闹到底?” “不错,今天不把这事说好你们就别想走了。”男子以为自己占据了上风,但他实在是小看了孟庄。 孟庄拿出手机报警:“你好,我在大炎山梅园,这里因为一些原因有位先生……” 见到孟庄真的报警,男子立刻就慌了。他虽然不怕,但这样的事情无疑只会给孩子留下更加难以抚平的心里阴影。作为父亲,他当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连忙在旁边说:“口误口误,不劳烦警察了,我们自己协商。” 孟庄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类型,给警察说了声‘抱歉’,然后取消了向警察求助的行为。见他挂了电话,男子才再次开口:“刚刚是我说的不对,但你看咱们打人闹归闹,孩子不懂事不能被牵连,能不能请你……就麻烦你了。” “这件事你应该跟我妹妹说,我作为兄长有权利照顾保护妹妹,但没有权利剥夺她的权利。” 男子看向梅玉:“还请你不要见怪,刚刚是我不对。” 其实小孩子已经不哭不闹了,这场闹剧在她的眼里也是十分有趣的。只是手里的梅树枝始终不肯扔掉。 男子生为人父,对于这样的情况是有所了解的。如果孩子大哭大闹,哭过闹过就没事了。但这样不哭不闹,往往会在心里留下很深刻的记忆,甚至成为一辈子的阴影。作为父亲,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冒这样的面临这样的危险。 所以男子才会低下头来,这就是父母在孩子跟前最卑微的地方。孩子永远不会明白,为人父母是何等艰难。古人言“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生子不知父母难。” 对方既然已经如此诚恳认错,梅玉也不想为难一个孩子,何况这件事本身错不在孩子。 梅玉从小孩手中拿走梅枝,很温柔的告诉她:“梅花也要回家找妈妈的,不可以随便把她带走,让姐姐把它送到妈妈身边。然后呢小妹妹一定要记住,不可以随便把这些东西从它们的的妈妈身边带走,知道了吗。” 这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对梅雨所说表示理解。很懂事的点头:“以后我再也不要了,也不会让爸爸折的。” 0052梅园 梅雨摸了摸她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给她:“这是给好孩子的奖励,只有最好的小朋友才会有。” 对于小孩子来说,独特个性这些词她们或许不知道,但是这样或者那样的行为确实已经在她们的生命里存在,尤其是对于独一无二的追求,小孩子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梅玉甚至小孩子的性格,所以她能三两句就让这个小女孩崩溃,然后三两句又把她给哄好了。 她的这种聪慧同样也见证于孟庄身上,两个人身上实在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所以宴菁舟才会觉得上天实在太喜欢开玩笑了,把她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男人生的如此般配,而她还由于种种原因为她们搭上了这根线。虽然在她的心里这完全不是一根爱情线,但爱情这种事,从来都是说不清楚的。 梅园的风景很好,进入梅园之后,因为监管严格,所以也不会看到折花的情景。 今年的天气比去年冷一些,今年的梅花也开得比去年更为繁盛。 梅雨找了个视线好的位置坐下就开始画画,另外的人在旁边看了两分钟不到,就继续朝前。 梅雨的位置是一处八角亭,位于梅园主干道旁边。在这个位置,她能最好的观察来往的人。八角亭前面有几株精心修剪过的梅花,比其他地方的都要好看,梅雨也是因为看着它们才选择这里的。 梅雨的话主要内容是八角亭和几株梅花,在梅花的下面有五个人。是她们五个。五个人的站位很讲究,是围绕着宴菁舟的。虽然其实她们平时的话是围绕着孟庄的。 梅雨之所以这么设计,是因为这些人之所以会联系在一起,主要是因为宴菁舟的联系,如果没有宴菁舟的邀请,她们不会认识孟庄也就不会有这次的旅行,所以,至少这一次宴菁舟应该站在c位。 在梅雨的画里,孟庄依旧是痴痴的发呆,只是跟平时的发呆有些不同,画里的孟庄是望着梅花发呆。他的手扶在一枝手臂粗细的树枝上,几片梅花沾在他的衣服上。 是一个落雪的天气。孟庄站了很久的时间,他的头上已经有些许积雪。 而关于他站着不动的原因,梅雨也有在画里描写出来。 再孟庄的右手边有一窝不知名的鸟儿,孟庄站在这个位置,刚好可以挡住飘下来的雪花。 这是一个很有寓意的镜头,冬天本不该有雏鸟的,这个地方也不会有鸟窝的。梅雨把它们设定在这里,算是一个疑问,问孟庄对着不知名的地方发呆的原因。 当然,这个问题她并不期望得到答案,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本身就不可能有一个准确的答案。虽然她对孟庄并不了解,但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感觉到孟庄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开心或者难过,他其实都没什么感觉。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梅玉对他更加好奇,更加心疼。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那别人又该要怎么拯救他呢?梅雨不知道,其余的人也不知道。她们也都在想这个问题:“要怎么才能拯救他?” 画里的宴菁舟左手扶住树枝,右手去拈花瓣。她的嘴角还沾着花瓣的碎片,寓意她在吃花瓣。 从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小女孩调皮的行为,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宴菁舟的目光其实一直看着孟庄,但又在刻意的掩饰,她不想被对方发现她的心意。 这是现实中宴菁舟的真实写照,但梅雨想要描写的远不止于此。在梅雨看来,孟庄和宴菁舟是天作之合。孟庄沉闷寡言,行事雷霆一般,做事滴水不漏。这样的性格如果是一个跟他性格相似的人,两个人在一起感情虽然不至于破裂,但也很难升温。相反的,如果是宴菁舟,她会有一百万个办法让二人之间的感情升温。 这是很重要的,两个人在一起只是互相凑合的话,那实在是太可怜了。至少梅雨是这么认为的:“只求苟安的爱情,就像是没有放盐的肉。” 所以她才给了宴菁舟这样一个写实的形象,因为在梅雨看来,宴菁舟其实很幸福,她不用考虑很多的事情,有一个心爱的人就在身边。虽然没有捅破窗户纸,但两个人的距离一直在拉近。 而宴菁舟的暗恋,其实对目前的两个人来说都是十分美好的。 梅雨不相信凭孟庄的聪明才智会不懂得宴菁舟的心思,所以,孟庄装作不知道的理由不管是什么,至少可以证明他对宴菁舟还是有好感的,不管这种好感是处于什么样的原因,但至少目前阶段,两个人其实一直处于一个暧昧的环境之中。 或许结果会跟梅玉说的一样,孟庄是个不一样的男人,他跟宴菁舟之间的爱情纵使萌芽也只是因为宴菁舟的悉心浇灌。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爱情总要有一个人主动。 不是有句俗语说了吗:“两个人要想萌发爱情,总要有一个人先耍流氓。”对宴菁舟来说,但是耍流氓还不够,她需要更多的东西,否则孟庄随时都会朝着与她完全相反的方向。 她到不是一定要孟庄按着她的路子,只是也不能接受孟庄现在的样子。 因为梅玉是最了解宴菁舟的,也是梅雨眼中最聪明的女孩子。在梅雨看来,梅玉在宴菁舟和孟庄的世界里充当了见证者的角色,所以她给了她一个很特殊的站位,在孟庄的左边,宴菁舟的右边,是那个人之间几乎是一个等腰直角三角形,梅玉的目光同时看着宴菁舟和孟庄,眼神充满了祝福。 其实关于梅玉的站位,梅雨是想了很久才决定的。最终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她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看待孟庄的。姐姐的性格,说她会喜欢孟庄这一点也不奇怪。相反的,梅玉喜欢孟庄,但碍于朋友的身份只能把这份喜欢藏在心底,梅雨觉得这才是合理的解释。 0053偏见亦是道理 她是梅玉的妹妹,自然是站在梅玉一边的。如果梅玉跟孟庄告白,她自然会鼎力支持。 但这是梅玉跟孟庄告白的情况,如果是在告白与不告白之间选择,她希望姐姐选择不告白。 现在的小圈子很好,彼此之间都真心以对。人一生会遇到的人很多,可是能够交心的寥寥无几,错过了这些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如此有趣又志同道合的朋友。 生命无常,来去皆是光明,无处不有黑暗。 大道无情,停留皆是选择。 人活着,其实艰难的很。但人却不能死去。 活着固然艰难,但也唯有活着才知道难易。 梅玉虽然并不知道何谓艰难,何谓容易,但她知道,先人之言总是有一些道理的。 在这幅画里面,辛铃灵的站位跟其余几个人距离较远,不像是这个圈子的人,更像是路过的人,或者是一个旁观者。 梅雨之所以这样设计,是因为在她看来,辛铃灵自己没有把自己完全融入这个圈子。不是因为这个圈子没有接纳她,而是她自己没有把自己融入进来。其余的人都朝她伸出了手,而她自己,虽然伸出了手,却畏畏缩缩的没有朝她们靠近。 这是野兽的自保行为,对于辛铃灵来说,融入这个圈子是愿望,可是她却无法完全放下自己的戒备。受过伤的野兽,是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善心的。辛铃灵的过去经历过什么梅雨不知道,但她知道作为朋友,她有义务为她打开这一道封闭的心门,这是朋友的责任,也是朋友才有的权力。 至于要怎么做,她还没有想好。不只是她,其余的人也没有想好。梅玉、宴菁舟,这两个人肯定也跟她是一样的想法,只是因为这件事实在不是她们擅长的东西,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 孟庄呢?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这几天来,梅雨一直在观察,但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她就像一汪不见底的水,凝视他的时候,比凝视深渊更加可怕。 但梅雨有十足的信心,如果有一天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辛铃灵需要他的帮助,孟庄也一定会义不容辞的。证据就是今天梅玉被人找麻烦的时候,虽然是梅玉有错在下,但孟庄的选择不是对错,而是站在了梅玉一边。这跟梅雨对他之前的判断不大相符。在今天之前,梅雨一直觉得孟庄是那种喜欢‘讲道理’的人。 但现在的孟庄更加讨人喜欢,因为他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需要说清楚的是:道理不等于真相,更不等于真理,大多数的时候,道理只适用于少部分人,因为每个人的立场不同,那么他们的道理也就是不同的。 梅雨对这个道理深知,因为她曾在这个道理上吃了很大的亏。吃一堑长一智,从那之后她就知道,道理从来都不是道理,而是‘偏见’。 偏见,是对朋友的,是对亲人的。孟庄一定就是这样,她对梅玉,对辛铃灵,对宴菁舟,对梅雨都存在偏见。所以他可以不顾道德法律维护梅玉,这次是这样,将来也一定会是这样。梅雨自己也说不清楚她为何会如此信任孟庄,但她就是觉得:“如果孟庄都不能拯救她们,那还有谁可以?” 想到这里,梅雨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叫了声:“孟庄哥。” “你一定会是最好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梅雨看向孟庄等人走去的方向,心里默默的说。同时她也在心里下了决心,这些话永远都不会对孟庄说。除非自己的生命实在不怎么样,而最后一刻留在她身边的只有孟庄,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告诉他:“真幸运遇到你,让我知道哥哥原来是这么好的存在。” 梅雨只有梅玉一个姐姐,而且还是堂姐。她只见到邻家两兄妹几乎天天都在闹,今年的时候哥哥还把妹妹打的住院了。听说挺严重的,然后那个哥哥被他爸妈一顿暴揍离家出走了。 因为这些事,梅雨对于哥哥这个‘职业’有非常不好的印象,甚至一度庆幸自己没有哥哥,不然自己的零花钱将要减少,私生活也会被入侵,光是想想就不能理解。她倒是挺想要一个妹妹的,但是爸妈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跟孟庄初见的时候她也在故意跟他保持距离,尽量不要被当成是妹妹。然后慢慢的发现孟庄不是她印象中的那种哥哥,尤其是今天的事情,更让她觉得有哥哥实在太好了。当然,前提是哥哥是孟庄这样的暖男,而不是邻居家的那种家暴男。 是谁拯救了谁?这个问题从来都不清楚。大概人生于世,是互相拯救的。就像孟庄和几个女孩子的相遇,几个女孩子想要拯救孟庄,孟庄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也在拯救几个女孩子。 我们或许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被拯救,但是谁也无法否认,或多或少,心里都会产生一些苦难,这些苦难堆积起来,天长日久之后,就成了罪。而身负罪的人,是需要被拯救的。 而世间并无天使,所谓的天使,只是我们内心所拥有的善良。于是,人就成了拯救的天使,任何人只要拯救了别人,就是那人的天使。因为天使,身负拯救之责任,天使不前来履行他的责任,便只能让人拯救人,人便也就成了天使。 “我不曾见过神,但我确实被拯救了。”梅雨望着亭子外面的梅花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她的心情还算不错,至少此时此刻,她确实觉得自己被拯救了。哪怕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罪,但这种被拯救的感觉,使人十分舒畅快活。 孟庄四人在梅园里游玩,几个女孩子拍照,叽叽喳喳的玩得很开心。 孟庄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还是跟之前一样,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这副样子,从认识的第一天,不,准确的来说是还不认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女孩子们没有多问,这是孟庄想要的,他讨厌被问东问西的。 0054此时彼时 孟庄也在看梅花,他并不是没有情趣的人,只是找不到什么好开心的,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所以就有了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对于这点,几个女孩子是有所察觉的,因为她们也是见过孟庄笑的。 那一次因为什么开心的事情已经忘记了,但她们都还记得看到孟庄笑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惊喜,惊喜之外是开心。 梅园很大,但终究只是‘园’,走到头的时候,见到的是一堵围墙。见到这堵围墙,梅园之园才算名副其实。 但又不免让人觉得有些遗憾。梅花,本来是风骨的象征,如今却被关在了小小的围墙里面。 做如是想的时候,立刻又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所谓的风骨,也是要在规矩的框架之中的。一旦超出这个框架,风骨就变成了邪风异骨。 孟庄站在围墙跟前,盯着围墙沉思。 玩闹的女孩子见到这一幕,心一下子就紧绷起来。孟庄一旦进入痴呆状态,没有一两个小时不可能回过神。她们该怎么办呢?留在这里陪着他?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不短,她们坚持不住的。自己先走吗?也不行,孟庄发呆的状态,恐怕就算有人偷了他的钱包他都不会理会,或者有人捅他一刀他都不会有知觉。 好在这次她们的担心多余了,孟庄望着围墙,忽地笑了起来。 在几个女孩狐疑的眼神里,孟庄独自在前面走了。几个女孩大眼瞪小眼,都无奈的耸了耸肩。她们谁都不清楚孟庄到底为什么笑了。只知道目前来说结果不算坏,至少的话她们不必在这里等几个小时,孟庄也不必遭受严寒之苦。 等孟庄走出去一段距离,梅玉小声问:“你们猜他在想什么?” 谁都看得出来,孟庄的心情显然在笑出来之后变得很好。 可是孟庄为什么笑?谁都不知道。 辛铃灵说:“大概是有什么感悟了吧,我也会有这样的情况。” 梅玉点头表示认同,因为她也有这样的时候。看着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东西,突然就联想到一些跟眼前的东西毫无关联的,然后好像一切都通了,变得十分痛快。 只是孟庄到底是因为什么笑?这是个谜。 宴菁舟说:“去问他呗。” 这个问题是可以问的,辛铃灵和梅玉没有说,就是为了把这个机会留给宴菁舟。 或者也是为了把这个任务交给宴菁舟,因为孟庄是不是愿意说这件事尚未可知,如果不可说,就让宴菁舟受难,如果孟庄愿意说,就也把这个好处让给宴菁舟。 这很好,因为宴菁舟也正好想要这样的机会。 女孩子们快步跟上去,宴菁舟问:“孟庄哥,你刚刚在想什么?我看见你笑了?” 孟庄走在前面,步子不快也不慢。没有立即回答宴菁舟,大概一分钟过去,他才说:“想到了一些往事,这个梅园对我来说是个值得回忆的地方。要不是看到墙上的字,我都快忘记了。” 墙上有字吗?几个女生完全没有注意到。听到孟庄说墙上有字,立刻就要折回去看。她们实在好奇,孟庄到底在这里留下了什么。 孟庄也没有阻止,依旧是自顾着不快不慢的往前走。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呢?想着很多事情,关于这座梅园,关于已经忘掉的事情,关于年少轻狂的誓言,关于此时此刻的处境,关于是否要回去看一眼父母,关于回来是好是坏? 这些问题他已经想了无数遍,但从来都是无比沉重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愉快。他似乎突然意识到,这所有的一切并非是沉重的,而是开心的快乐的: 这座梅园给他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但忘记了有什么关系,因为有更好的回忆取代了它,更加美好,不正是我们所追求的吗。既然这样,那么忘却就不是值得难过的事情,反而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至少的话,如果不忘记,今天就不会突然想起,就不会有这一刻钟的开心。 忘记并非是坏,记得也不见得就是好。孟庄早就明白这个道理,甚至有过比此刻更加明白的时候,但从来没有比此时此刻更加轻松的时候。因为忘记又想起而轻松。 年少轻狂有什么不好,如果不是年少轻狂,又怎么会有那些山盟海誓,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嬉笑盈盈,又怎么会有长成时候的感叹。成功或者失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年少轻狂时我曾与天对赌,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逃,我亮剑。 此刻的处境有什么不好,从繁华到轻简,并非是堕落,也并非就是别人口中的无所事事,也并非就是别人眼中的疗伤,只是见惯了繁华,所以也想见一下轻简。任何好的或者坏的,总会都有腻了的时候,烦了的时候,然后选择与之相反的东西。这并是人性,这便是人的劣根性。宗教说“人生而有罪”,这并不是夸张,而是人生来就喜欢给自己附加上罪,然后用一生去恕罪。 梅玉几个人回到刚刚的地方,果然在孟庄盯着的地方看到了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墙壁上并没有留下名字,如果不是孟庄自己说出来,她们绝对不会想到这是孟庄留下的。因为孟庄不像是那种会毁坏公共财产的人。 而从这句话来看,应该还有一个人。会是谁?梅玉和辛铃灵看向宴菁舟,她摇头:“我不知道。”宴菁舟说:“应该说我想不到,在我的记忆里,他一直是一个人,基本没见过他跟女孩子在一起。” 女方是谁,宴菁舟是很想知道。但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出现这么一个人,她记得小时候孟庄就对她特别好,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她,如果谈了女朋友,肯定不会瞒着她的。然后事实面前,她也不得不信,孟庄确实在这里跟一个女孩子共同写下了这句话,根据时间推算应该是高中时代。 0055那个人的魅力 辛铃灵和梅玉看向宴菁舟,目的很明确,就是让她去问。 宴菁舟当然也不推辞,就算她们不说,她也是要问的。因为她觉得这件事可以问。孟庄既然都告诉她们墙上有字了,自然也不会介意她们刨根究底。 宴菁舟用手机拍下墙上的字,然后跟梅玉辛铃灵一起去追孟庄。 孟庄还在刚刚她们折身的地方前面大概四五百米处,有两个女孩在跟他搭话。之所以说是女孩子搭话,是因为她们都不觉得孟庄会跟女孩子搭讪。相反的,脸上有一点笑意的孟庄是很吸引人的类型,尤其是他还穿着一身搭配的很的体的着装,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男人是个很适合交往的男人。 对于这帮发情的野猫,宴菁舟恨得牙痒痒。但也无可奈何,她的身份是孟庄的妹妹,哥哥有女生喜欢,妹妹除了替他高兴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偏偏‘祝福’‘高兴’这些词都只是表面话。内心的苦难却无人知晓。正所谓口上言人人听见,心中血无人得知。 见到孟庄跟两个女孩子似乎聊得不错,三个女生都止住了脚步。 辛铃灵和梅玉看着宴菁舟,要她拿出其实赶走那两个野猫。 但宴菁舟哪有什么气质,不论穿着打扮还是言语谈吐都是低人一等。在这两个女孩子的面前,她完全就是丑小鸭,而且是真的丑,变不成白天鹅的那种。 况且说,就算能够变成白天鹅,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只怕真到了那时候,白马王子跟别的公主都生了一窝崽了。 宴菁舟不能等,就算是丑小鸭,她也决定要亮剑。 深呼吸收敛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过来孟庄身边。 她展现出自己小女生的一边,挽起孟庄的手臂,轻声细语:“哥哥,我们走吧。” 是的,她并不想跟这两个女人有什么冲突,只是想把孟庄从她们身边带走。 对于宴菁舟来说,她不想为此置气,因为孟庄不会喜欢。孟庄不喜欢的事情她就不做。 当然,这不是孟庄喜欢的妹妹。如果是女朋友的话当然很好,可是孟庄只把她当做妹妹,在孟庄看来,妹妹还是要调皮一点才可爱。 孟庄朝两个女孩笑道:“抱歉。” 孟庄准备要走,女孩叫住他,拿出手机晃了晃:“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孟庄接过手机输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女孩笑颜如花结果手机,立刻就给孟庄发了消息:“就算是认识了,常联系哦。” 孟庄看了消息,朝她笑了笑,微微点头。带着宴菁舟三人离开。 女生显然对他有着不一般的好看,目送他离开。也丝毫不在意宴菁舟抓住孟庄的手臂,显然是真的把宴菁舟当做小妹妹了。 她的这种态度反而让宴菁舟有了挫败感,她需要的是对方把她当女人,当一个竞争对手。而现在,似乎连成为对手的资格也没有,这样的轻视,让人如何能不气愤。但气愤又能如何,总不能跟对方大声喊:“哥哥是我的,不会让给你的。”那样的话,估计对方会笑掉大牙的吧。 梅玉从两个女孩身边经过的时候,朝那个跟孟庄要电话的女生微微点头,露出个似是而非的笑容。 梅玉的种种表现都不足以让对方当成对手,可这个笑容,着实让人汗毛倒竖。她猜不透这个女生,这个女生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凝视比深渊更加黑暗的地方。 辛铃灵则完全是另一副样子,她紧紧跟随在吗梅玉身边,像是一只极其容易受伤的小鸟,在无数次的伤痕累累中学会了躲藏,如今已经不敢只是天日,只能蜷缩在雌鸟的翅膀之下飞行。 三个女孩子,三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宴菁舟的嚣张无谋,梅玉的深沉内敛,辛铃灵的小鸟依人。对方或许没有刻意的分析这些,但她确实已经对这个群体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是什么呢?说是好奇未免不足,大概是人生来就带着的对未知的猎奇心理吧。 梅雨已经换了地方,孟庄四人在凉亭没有找到她,就给她打电话。 接到电话,梅雨才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的时间。 “已经这么晚了啊。”梅雨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手上的画笔还是没有停,这是她的习惯,既然动了笔,就尽可能的画完。而且她很喜欢眼前的景色,所以希望能够画完。在电话里她就跟她们说了,让他们等她一会。 孟庄四人回到车上,外面的寒冷立刻就被驱散了。今天虽然出了太阳,但气温依旧很低,只有3°。走着路的时候不感觉,但停下来的时候就会觉得冷了。 梅雨画画的时候手冻得通红,在嘴边呼口气,然后继续画。她不想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或许就在这千分之一刻所有的事情都被改变。或许就是这千分之一刻的时间一切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我们的生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没一刻钟都在无尽的变化之中。 不管你是否发现,不管你是否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至少的话,发展的态势就是如此。我们都不能选择,也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 孟庄等人回到车上,把空调开得很大,不一会就感觉到热了,都脱了外套。 孟庄坐在驾驶座上,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面无表情。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没有悲欢,看不出喜怒哀愁。虽然让人高兴不起来,但也绝对不会让人觉得难过。 宴菁舟三人坐在后座,凑在一堆讨论今天拍的照片。女孩子大概都会这样,喜欢拍照,喜欢分享。准确的说是喜欢炫耀,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拥有最好的。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错。其实不止是女孩子,男人也一样,喜欢炫耀这一点,基本可以算是人类的共性。或者说劣根性。当然,这个词实在不怎么好听,如果是对别人这么说,恐怕也只会让人上火。 0056劣根性 她们今天拍了很多照片,自拍,互拍,个人的或者合影都有。唯一的缺憾就是只有几张孟庄的,而且都是偷拍。她们邀请他一起拍照,但他拒绝了。 孟庄说:“我不喜欢留下这样或者那样的证据。就不跟你们一起拍照了。”他说的是证据,这句话让几个人很不理解,他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为什么会怕留下‘证据’呢? 这个问题终究没有答案,而且在知道了孟庄在墙上的留字之后变得更加迷惑。从孟庄的反应看得出来,对于过去,不尽然都是痛苦的。既然过去有值得回忆的东西,那么因为过去的痛苦让他变得不愿意给时间留下痕迹,这种说法立刻就被推翻了。 那是因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大概也只有孟庄愿意告诉她们的时候她们才会知道了。 但也或许,就算孟庄告诉了她们,这个问题也不会有答案,因为曾有好几件事情,孟庄告诉了她们,却让她们觉得更加疑惑。 人的悲欢并不互通,所以很多事也是不能互相理解的。三个女生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们都没有刨根究底。孟庄有他自己的理由,旁的人问多了只会遭人厌恶。 当然,虽然没有问。但关于孟庄为什么不愿意拍照这件事,她们也绝对不会放弃求知心。如果有可能,会尽全力去把它刨出来。 虽然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大多数情况人与人之间不不能互相理解,但这些有什么关系,能不能理解,需不需要理解,只有事情被扒出来的时候才会知道。总之,一定要尽可能的知道更多的真相。这就是几个女孩的想法。 梅玉回到车里是五点半左右的时间,距离另外四人回到车过了约一个小时。宴菁舟、梅玉、辛铃灵三个人还在后座讨论照片,孟庄在驾驶座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梅雨问宴菁舟:“你要回前排吗?” 宴菁舟摇头:“你坐前排吧。”她现在正在兴头上,不想就这样结束,自己扫兴,也扫了另外两人的兴致。而且,这三个都是她的好朋友,她觉得谁坐前排没有关系。 梅雨上车,孟庄也跟着睁开眼睛。刚刚的时候他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 车子启动,梅雨望着前方。黄昏的天空很美,火烧云变幻着形状逗人开心。梅雨很喜欢这幅景色,如画卷一般的世界。生在画中,是每个人都幻想过得,而此时,梅雨就觉得自己身处画中。 金黄色的阳光照射下来,透过玻璃车窗洒在她的身上。她仿佛真的感觉到了温暖,在这个只有3°的午后。 梅雨的脸上露着笑意,在这个冬天里,她仿若一棵盛开的梅花,直面所有的风雪,然后绽放出最美的笑容。梅雨很喜欢梅花,因为梅花的梅就是梅雨的梅,而她崇拜的人是宋庆龄先生,她在心里也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希望有一天也被人称为‘先生’。 对于男子而言,‘先生’不过是个称谓,而对于女子,‘先生’是一种荣耀。说是男女平等,但其实男女是不可能平等的,从降生之日,造物主便给我们打上了‘不平等’的标签。男子体力比女子要强,女子心思比男子要细腻。 造物主不给人平等,凡凡众生,岂有抗拒之力。 曾有人这么说:新时代是没有造物主的时代,人类否定了造物主的一切,所以人类解放了,人类从造物主的光环之下获得了自由,思想、行为以及人性。 然而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谁也还说不清楚,因为人类发展至今,在活得自由的同时,也实在付出了太多。这仿佛是一个同等交换的过程,人类付出,然后收获。 然这并不足为奇,纵观人类发展的历程,一直以来就是无数交换的累积。 付出和等到,只有当事人知道,值得或者不值得,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有资格说。我们这一代人过得很舒服,当然说是值得的,然而前人为此所做的努力,是我等难以想象的。 太阳已经只有最后一束光留在人间,望着这金黄色光芒,梅雨叫孟庄:“可以把车开慢一点吗?” 虽然孟庄已经开得很慢了,只有三十迈的速度,但她还是觉得快了一点,她希望可以慢一点,更慢一点。时间是如此珍贵,又是如此匆匆,很多人和事,不等我们记得就是另一副模样。对于这些,梅雨常常觉得难过。 她是林黛玉式的女人,最擅长把矫情演绎到极致。 梅雨爬在车窗上,窗外是她喜欢的景色,她想要拿起画笔,但她的手却好像已经累了,一点也不愿意动,她的脑子好像也累了,不愿意花费脑细胞去完成这样的或者那样的构思。 有谁能够明白呢,一个多愁善感的人,那种突如其来的乏累感。 此时的梅雨就有这种感觉,因为她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而多愁善感的人,大多喜欢女强人。梅雨喜欢跟在梅玉身边,跟在宴菁舟身边,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当然,也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至少的话,相较于崇拜,还是情义上的原因多一点。梅玉是她的姐姐,因为梅玉的关系,宴菁舟也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三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好,虽然跟宴菁舟见得不多,但是从来都不会有什么隔阂。 这大概是这个年纪特有的关系,因为一旦过了这个年纪,成长带来的伤痛就会印在心上,我们,也就会渐行渐远渐。 这是梅玉说的。 梅雨并不认同,但她也无法反驳。 有聚就有散,这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每次想着这些,梅雨都会觉得一阵难过,她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让她有更多时间爱她们,被她们宠爱。 但时间之神实在无情,没有为她停留半点。 她只能做一个失落的羔羊,任由时间之神推着她一步步的朝前走。 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时间就是如此无情。 0057尾随而来 我们都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谁也不要想逃离众神的屠刀。 “造物主并没有给万物自由,是人类自己觉醒了。” 这是梅雨还很小的时候听过的一句话,是谁说的已经不记得了。她问过可能会说这句话的人,但谁也不是。可能不是身边的人,那又会是谁呢? 梅雨的心里一直存在这个疑惑,但一直也没有半点头绪。如此这般,这件事成了她心里的执念,此时甚至在想:“如果是孟庄的话,说这样的话也不奇怪。” 是的,如果是孟庄的话,这句话就太适合了。但是不可能的,梅玉清楚的记得,在之前,她是从来没有见过孟庄的。她不觉得自己会像是电视剧女主一样,把重要的事情忘记,然后费劲千辛万苦,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才想起来。 这样的事情,不要说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发生在身边人身上她都会原来这个人,因为这样的人实在太蠢了。 对于蠢货,不要想着去拯救她,而是要远离她。 因为没有人能拯救一个蠢货,她只能自己开悟,然而电视剧里突然想起来的场景,现实中也是不存在的,蠢货不会想起过往。 对于‘蠢货不会想起过往’,梅雨实在是有些羡慕,因为能够忘记过去,那实在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没有过去的话,很多事情就是崭新的,而崭新的东西,总是能够给人惊喜。 孟庄把车速降得很低,只有二十迈左右,这样的速度,可以说比蜗牛还慢了。 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开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车,车上坐着四个稚嫩的女人,在山路上慢慢悠悠的兜风,这样的生活,不知让多少人羡慕不已,甚至有人特意放慢车速跟在她们后面,不骄不躁,也跟着体验这种慢节奏的生活。 等她们到达营地的时候,后面已经跟着四辆车子。都是来这边旅行的。冬天来旅行的人很少,加上天已经黑了,而孟庄等人却对这一路的风景特别在意的样子,所以出于种种原因,他们都选择了跟在后面。冬天人少给他们提供了方便,不会有人因为他们挡了路而报警。 当然,这其中也有天气很冷的原因,天气很冷,人也相对冷静。 孟庄一行人没有在昨天的露营的,而是选择了新的露营地,一来是既然出来玩,就每天都见一下新的空气,二来明天他们又新的目的地,所以选择距离目的地较近的地方。 看到孟庄等人下来开始搭建帐篷,另外的车子也没有立刻就走。在他们后面停留了一小会,让后有人下车。 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过来问:“你们不去住宾馆吗?” 她不是问孟庄,而是问几个女孩子。这个女人看起来是那种很好的类型,是真的为了几个女孩子着想。 “我们是来冬营的。”宴菁舟这么回答了她。女人没有放弃,继续说:“年轻人可不能因为年轻就任性,还是去宾馆吧,我们也正好要去前面的宾馆。” 她的意思是让几个女孩子上他们的车。宴菁舟理解了这点,对这个女人立刻产生了警惕:“不必了,我们就在这里挺好的。” 梅玉过来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梅玉。” 女人朝她笑着,没有自报家门。 梅玉也不在意,告诉她说:“我想你大概有所误会,我们不是来疯狂的,是因为哥哥刚好要来露营,然后我们对这边也很喜欢,就跟着过来了。” 女人显然不太相信,但她终于自报家门:“我叫倪芳,你大概听过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你。” 梅玉这才明白,这个女人一开始就认出她们了。因为她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所以她才会让车子跟着过来。 原来一切都是冲着自己来的,梅玉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总之知道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她们就没法好好交谈了,梅玉很礼貌的鞠躬:“您好。很感谢你的责任和关怀,但是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的话我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 梅玉这么配合,对方显然也没有料到。 宴菁舟给梅雨和辛铃灵打招呼,示意她两也过来‘拜见。’ 听到辛铃灵的名字,倪芳再次吃惊:“全市仅有的两个天才居然是朋友,真是太叫人意外了。”她的这句话也暴露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她认识梅玉,但对于辛铃灵只是听过名字。 这也难怪,虽然梅玉和辛铃灵是市里文化大会的第一第二,但是综合成绩辛铃灵只能排在后面。梅玉则是全方面的,不论是文化还是其它项目都处于顶尖。 见她们基本都谈完了,孟庄才插进话来:“您若不嫌弃的话,我们正准备做晚饭,请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女人犹豫了一下,然后答应了。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不是在犹豫要不要留下来跟这些人一起吃晚饭,而是犹豫要不要强行带走这几个女孩子,总之,她不相信孟庄真的是‘哥哥。’或者说她不是不相信孟庄,而是不相信梅玉。 传言中的小混混,实在很难想象她身边会有一堆正经的朋友。 孟庄自报家门:“我叫孟庄。” 倪芳眉头皱了一下,随即玩笑说:“看来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我有个朋友也叫这个名字。” 孟庄也跟着玩笑说:“但你的朋友一定不会有一个叫做孟浅堂的父亲。这就是天下不会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 倪芳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还真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世上不会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但两片看起来完全不相干的叶子或许其实是同一片。我和你父亲曾共事,至今也还有联系。” “对我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孟庄依旧是玩笑的样子,但倪芳也听得出来,从刚刚开始,他说的就都是真的。从倪芳说‘我有个朋友也叫孟庄’的时候孟庄就已经猜到了,他是父亲孟浅堂的朋友,而且是关系还不错的那种。 0058第一 倪芳也依旧是玩笑的说:“倒也没什么关系,天下何其之大,我跟你父亲虽然有通话,但算起来自从他会去之后也就没有再见过。在这里,就不论这些了,既然是跟你偶遇,我倒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孟庄当然答应了。不管倪芳是不是知道自己家的事情,是不是知道自己的事情,对孟庄来说,能够跟这个女人成为朋友,大概是他现在需要的东西。 需要,而且刚好就有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会拒绝的,孟庄也一样。 孟庄说:“请车上的几个朋友也都一起过来吃一些。” 倪芳问:“你们的食物够吗?” “如果不够的话,去镇上也不会要很长时间。”听到孟庄这么说,倪芳就没有再拒绝。她回去跟车里的人交谈了几句,然后不愿意留下来的先开车回去,最后有六个人跟她一起过来。 都是跟倪芳差不多年纪的人,大概是她的同事。 倪芳跟她们介绍:“我们这次是单位组织的,这几位说起来都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了。”这句话是对几个女生说的,因为孟庄显然已经不是学生了。 几个女生很礼貌的打招呼:“领导好。” 一个看起来最具实力的男人说:“不必拘礼,我们是来蹭饭的,有什么活也只管吩咐就是了。” “真的吗?”梅玉对此有点兴奋,她很想使唤一下这些领导。因为以后绝对不会再有机会的了。不管怎么说,等自己能够使唤她们的时候,她们恐怕已经退休了。 而且现在自己是学生,跟学生一起露营,对这几个领导来说绝对是发扬服务精神的好机会。如果有人写一篇不错的文章的话,立刻就会变成领导带领优秀学生外出学习。 梅玉很乐意做这个好人,所以在做好人之前,她也决定要收取一些回报。 宴菁舟掐了梅玉。但是梅玉已经打定了主意,她故意舍弃情商,跟宴菁舟叫板:“你干嘛。” 每当这个时候,宴菁舟就知道谁都劝不住梅玉了。既然她已经决定了,自己就随机应变吧,而且梅玉肯定已经有对策了,不会有问题的。 梅玉毫不客气的朝那个男人喊:“那就请领导洗菜了。” 冬天露营,洗菜绝对是露营野餐中最艰难的事情,因为梅玉没有准备热水。如果是自己洗菜,她肯定是要准备热水的。但是此时,她是在故意作妖。 这个领导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显然也是那种很好相处,而且对于下属已经自己职权范围的事情十分负责的人,梅玉对她的好感度颇为上升。 梅玉拿过来食材,领导上手就开干。 但是当他的手伸到水里的时候,还是冻得‘嘶’一声。梅玉假装关心:“太冰了,烧一点热水吧。” 但她说的很晚,几个领导都已经开干。 其余的几个其实是在等热水的,只是大领导都开干了,自己也只能跟上。 大领导不愧是男子汉:“没事,冻一会就适应了。” 他显然是不怎么做家务的,洗菜洗的很慢、很细致,多了很多不必要的步骤。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笨手笨脚的。 领导洗菜的时候,女孩子们纷纷拿出手机。或者拍他们洗菜的场景,或者跟领导合影。 拍照之后,女孩子们也开始上手干活。 孟庄依然是那样,站在一边痴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倪芳一直很在意孟庄,一来是因为他带着几个女孩子出来玩,二来是因为她是孟浅堂的儿子。还有就是这个男生实在有太多让人在意的地方。 其他几个当然也有在意孟庄,只是不像倪芳这么在意。 因为领导们的加入,几个女孩子的活变得很轻松,就是看着不让火熄灭了。 等几个领导把菜洗好,就轮到女孩子们上手了。 不过不是吃饭,而是跟领导合影。他们已经冷得发抖,但还是迎合几个女孩。 合影之后,女孩们终于不在折腾,让他们坐下,女孩子们开始上手做饭。这个过程当然也有主动请缨的,但是梅玉拒绝了:“不说我挑剔,但是我觉得你们不适合做饭。能吃上您们洗的菜,恐怕我已经比您的孩子还要幸运了。” 梅玉这话寓意颇深,好像是在教训几个人一样,他们也果然都有了歉意。是的,他们都是以工作忙为由很少陪伴妻儿的类型。就连倪芳也是这样,借着工作的由头,拒绝了孩子很多次。 今天被梅玉这么一说,几个人心里都觉得一丝歉意。 梅玉立刻又活跃气氛:“准备开干了。” 她表现的十分快乐十分活跃,顺便还叫了孟庄:“哥,不要发呆了。” 孟庄仿佛没有听到,梅玉也只能无奈耸耸肩。 梅玉第一个把食物放到烤盘上,并且十分得意的说了句:“我是第一。”倪芳朝她笑道:“不错,你是第一。” 不过,梅玉一直是第一,只要她愿意。当然,梅玉是绝对不愿意做第二的,除非她没有能力,因为她无法屈居于比自己更差的人之下。 食物都放到烤盘上,宴菁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叫梅玉:“快看,你的内容成热搜了,才半个小时不到呢,转发超过三千了。” “哇哦,比我裸~奔还引人注目。”梅玉把自己塑造成口无遮拦的类型,并且十分成功,把几个人都给逗笑了。但宴菁舟三人却只能尴尬的笑,因为她们知道梅玉是故意的。故意的笑话,笑点会减半。 倪芳问:“什么热搜?”这也是另外的人关心的话题,宴菁舟把手机给她看:“她刚刚发的。” 是一个短视频,视频标题写着:“冬营偶遇领导,收获一大波幸福。”视频内容是几个领导洗菜的场景。三千多的转发,虽然大多是关注了梅玉的同学或者老师,但是这些人衍生出来的人脉,恐怕明天的热缩非此莫属了。 倪芳虽然嘴上说着:“删了吧。”但她没有一点要删除的意思,甚至还表现的异常兴奋。不用怀疑,经过这次,几个领导都会成为楷模。 0059故事 当然,梅玉一向是很配合的。她抢过手机假装阻止:“不要啊,我好不容易有机会上热搜,您几位就将就将就我,我会觉得你们很疼我的。” 几个人都笑着,老大说:“第一名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听她的吧。” 他把这件事说的很清楚,是因为第一名说了,他们为人师长给第一名这样的奖励,因为这是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第一名又点名要了。 梅玉一边在心里骂‘老狐狸’,表面上又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 至此,她在几个领导的心里彻底转变形象,不是听说的天才小混混,而是一个没有情商,性情跟一般姑娘无异的小女生。老师都很喜欢这样的姑娘,虽然不怎么听话,但也绝对不会找麻烦。 手机回到宴菁舟手里,她没有立刻收起来,而是刷了几则消息,看到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就拿给梅玉看。 梅玉忙着弄食物,就叫宴菁舟:“讲给我听。” 宴菁舟看了几个大人物,犹豫一下就开始读: 这是一个比漫威超级英雄还厉害的男人,用鼻孔就能接住子弹。游泳的速度可以追上摩托艇,日常生活喜欢跟小伙伴把小南瓜当乒乓球打。虽然他们的技术比不上小区里的爷爷奶奶,但他们的胆量可比星际怪人大多了。 但对于这个年轻人而言,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理发师。 惨烈的是,父母更希望他继承家里的几亩油田,对他的梦想给予了无情的嘲笑。 跟父母交流的当晚,这个钢铁般的男人躲在床上哭了起来,他哭得痛彻心扉,在绝望的黑暗中喃喃说道:“我只是想让人们变得干净一点,为什么就没有人理解我呢。” 男人一夜未眠,他对于梦想这件事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最终还是觉得在梦想面前不可以妥协,就决定离家出走。收拾了简单的行礼,实际上只有一个小包,里面装着他的理发工具,搭上了去美国的顺风机。 和他同仓的是一对双胞胎汪星人,一开始虽然有些不越快,但经过一番深入的交谈之后,双胞胎汪星人理解了他的不容易,并将自己的口粮分给了他。 吃饱喝足的男人开始新生活的第一件事:改变自己的形象。毕竟是大明星,被人认出来可就不妙了。 瞧这技术,一看就知道是托尼老师亲传。 作为一饭之恩的回报,他也给双胞胎汪星人做了发型。其惊艳程度一下飞机就让“它们的妈妈大吼:你们搞什么飞机。” 男人终于来到了美国,踏上了这片‘梦的土地’。但是在这个梦想破碎的年代,要追梦谈何容易!没有工作没有钱,穷的连矿泉水都喝不起的他不得不到别人家里蹭吃蹭喝。 男人无所事事的游荡了很久,一天: 出门放松的时间,他遇到了曾经的忠实粉。得知忠实粉也来了美国,而且他的电器行干得不错,就想要先搞点钱把生活过下去。但是忠实粉告诉他:电器行是梦想破碎的地方,你不能留在这里。 在忠实粉的介绍下,他去了过去死对头的势力范围,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终于踏上了梦想的第一步阶梯:成为一名没有工资的清洁工。 虽然如此,他还是很高兴。毕竟,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他终于等来了机会。 还是古话说得好:是金子总能换钱的,他很快成为业界超新星;曾承载了他的梦想又狠狠蹂躏了他梦想的地方终于向他致敬,但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又怎么朝三暮四呢。 追梦的男人终于登上了梦想的飞船,但生活总会给人一些惊吓。老话说得好:人生即地狱,真善美是存在的,但丑恶、苦难更甚,这一点是真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无忧无地度过一天,不,半天,你就是幸运之人了。 房地产大鳄想要收购他工作的那个地方,于是挑起了社区两大家族的争端,愤怒的男人使用凌波微步外加无影手和无上玄功干掉了敌人。但也因此暴露了身份。 他的老板得知他是对立家族的中坚人物,于是解雇了他。虽然他再三祈求,但奈何对方心意已决;作为共事一场的离别赠礼,送给了他一本发型画册。 夜晚,灯红酒绿的街上,那个曾经无限耀眼钢铁一般的男人失落的像是阿姆斯特丹橱窗里的红衣女孩。 所谓祸不单行,曾经纠缠不清的男人找上门来,他面临被梦想抛弃,回去继承家里的几亩油田的危境。 为了保护他的梦想,他的伙伴们决定挺身而出。 穿好防弹衣,从香肠机上取下枪管……从煎锅里掏出小南瓜……看这熟练的手法,绝对是外卖行业的扛把子。但是,这里想请教懂行的朋友:小南瓜真的可以油炸吗? 一系列重装备也拿了出来,两个家族的争端又被挑在了明面上,战争一触即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战争,他决定主动出击去找对方说清楚。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男孩显然害羞了。 还没等他们谈出结果,另一边就先干了起来。两人只能赶往现场。 只见火光冲天,哭声喊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刚刚还害羞的男孩猛地冲进去火场,男人赶紧从隔壁店里搬出珍藏的金汁。这画面,毫不逊色于当年赵子龙把阿斗嘘嘘时的狂暴。 火终于熄灭,男孩想起被抛弃的痛苦,质问男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傻瓜,这还用问吗。” “可是,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两个人冰释前嫌,男人鼓励男孩:“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一定要学会祖传的手艺。没有我的日子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两个人终于又像从前一样,并灵犀一通使出了失传已久的灭世梵音,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保护了这片栖息的土地。。 没有了敌人,接下来就是幸福生活,一个九十分的小美女从千军万马中杀出,大声的对世界宣布:“他是我的男人。”惊呆了现场的观众。 0060我喜欢看书而已 阔别许久的父母也终于承认了他的事业,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来看他工作的地方,顺便嘲笑了他是同性恋这件事。 梅玉虽然在干活,但文章的内容可是一个字都没有漏。宴菁舟读完,她立刻发表自己的意见:“通篇不知道在表达什么,语序文字上也有很多错误,现在的人文化水平都这么低了吗。” 她这句话让很多人尴尬,因为不仅是宴菁舟,还有另外的人也看了这篇文章。或许单独听文章觉得很尴尬,但是里面有配图,也确实引人发笑。 只是被梅玉这么一说,谁都不敢笑了。 “学霸真是无趣,你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宴菁舟知道梅玉是故意的,所以她也故意说了这句话。两个人一唱一和,到真的把在场的人都给唬住了。 大人物们收起手机,招呼几个女孩子:“我们是吃过的了,你们还饿着的,快吃点东西。” 因为宴菁舟和梅玉眼看就要争执起来了,作为老师,他们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只能开口转移两个人的注意力。而之所以选择这个方法,是因为他们也是在没有别的方法。 这样的事情虽然不足为重,但梅玉刚刚才增粉数十万,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她耍性子随便说点啥,几个人的人生可就要面临不小的问题,甚至足够让她们忙的焦头烂额的了。 还好梅玉和宴菁舟也没有故意为难,立刻就把注意力转到了食物上面。 见到她两这样,辛铃灵实在不知道该说啥了。她虽然知道两个人是故意的,但她不能说,她也不敢加入进来,因为这种戏弄大人物的事情,她是没有胆子的。 宴菁舟其实也没有胆子,她的心一直砰砰乱跳。但她却只能逼自己上,因为如果放任梅玉,没准真的会让几个人尴尬收场。到不是因为梅玉处理不好,而是有时候她会故意让别人下不来台。尤其是身份地位比她高的人。 这个女人的麻烦之处就在这里,如果有个身份地位比她高的人对她颐指气使,拿她绝对会毫不留情的还击。这件事换到现在,就成了如果几个大人物敢说教,梅玉绝对会反杀。这样的情况不能出现,宴菁舟就必须拦着梅玉。 安静了一小会,倪芳问:“今年你还是满分吧,平时都怎么学习的?” “我喜欢看书吧。”,梅玉回答。她的回答十分干脆,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也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显然这样的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梅玉的记忆里。“你是怎么学的?”这类问题早就堆得比珠穆朗玛峰还高。 “都看什么书?”这个问题也跟附带的一样,几乎每个问她关于学习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而梅玉的回答也基本一样:“什么都看,四大名著,古今中外,也看一些例如《金……梅》之类的。” “涉猎很广,真是了不起。”真是了不起,这句话意味深长。因为倪芳的眼睛意味深长。 梅玉明白她的意思,一般人就算看了也不会说的,因为这类书实在是只能看不能说,就算讨论最好也是跟陌生人,或者同龄人。跟长辈讨论,于道德伦理上说不过去。 但是梅玉对此从来都是直言不讳的,因为她其实没有看过,只是用来调侃别人的。大概意思相当于:“我看什么书这件事不重要,因为你们,你们的孩子根本不喜欢看书,更喜欢打游戏逛街购物。” 当然,这样的话家长们永远不会听到,因为梅玉绝对不想听到:“让我家孩子跟你见个面,你跟她做个朋友,引导她一下。”之类的话。 她的同学也绝对不会听到,梅玉虽然不怎么主动交流,但人缘一向不错。因为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乐于助人。 这并不算错。梅玉确实很喜欢帮助人,因为她知道只有自己帮助别人,才能够让别人帮助,才能够跟他们打好关系,才能够在不想动的时候交某个同学:“帮我带点吃的,随便什么都行。” 而这个同学一定会很乐意,因为她们都有欠着梅玉的人情。而且虽然梅玉说随便什么都行,但她们一般会给她带还算丰盛的东西。而且绝对不收钱,理由也很正当:“经常向你请教,你也没向我收补课费啊。” 这话不假,在这所中学,虽然老师梦到呕强调尊重学生的个性,让学生能够走自己喜欢的路。但毕竟是学校,成绩还是第一位的。而且学校为了鼓励学校,特备设了很多特殊奖项,给那些有专长的学生,刺激他们努力向上。 实践证明这样的方法很有用,虽然大多数只是一个小礼品,但对于学生来说,重要的不是奖品,而是老师的肯定,是学有所成的成长感和愉悦感。 梅玉每年都会拿到十几个这样的小礼品,因为这样的小礼品往往是以班级为单位的,而梅玉全科目无人能敌。 当然,这并不代表其余的人就没有机会了,因为实际上这样的礼品涵盖了全校三分之一的学生。 担心梅玉说出什么让人惊掉下巴的话来,宴菁舟赶紧转移老师们的注意力:“铃灵怎么都不说话,你跟梅玉可是并列为市里难得一见的天才的,这样躲着可不行,风头都被她抢走了。” 面对老师,辛铃灵很紧张,紧张的躲在了后面,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当然不是因为不想被注意,只是她害怕。害怕自己做不好,害怕自己被拿来跟梅玉比较。她们是朋友,自己在心里比较一下,平时的时候开个玩笑当然没什么,可是被这些老师拿来比较的话,她就会觉得不舒服了。而且可能会因为比不过梅玉而心生怨念。 听到宴菁舟叫她,辛铃灵心里五味杂陈。说是高兴,那是很高兴的,说是难过,也是很难过的,因为她知道,这场比较已经无可避免。 只是,她还是小看了这些人。尤其是梅玉和孟庄。 辛铃灵被拉到人前的时候,孟庄也回过神来了。 0061弱者的朋友 他不是站够了,而是觉得自己应该拉这个女孩子一把。因为他们已经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那就应该拯救。拯救朋友,对于朋友来说是义务。 怀揣这样的心思,孟庄回到人群之中。 这个男人的聪明,大概可以把这里所有的人卖掉,然后他们还得给她数钱。 孟庄什么也没说就坐了下来,只是他的位置很有考究,在倪芳的旁边,原本倪芳的旁边是梅玉,而现在孟庄硬是插了进来。 梅玉立刻明白孟庄的心思,他是不希望这些老师给辛铃灵太大的压力,自己脏中间当了一个缓冲带。 梅玉把辛铃灵拉到自己身边,搂着她大大咧咧的说:“干嘛像个小娘子似的,出来玩就要疯狂,人不疯狂枉少年。” 辛铃灵笑了,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梅玉突然说:“应该要有酒的,如果有酒的话,酒壮怂人胆,就可以乱来了。使唤领导,调戏哥哥,这样的事情,错过这次恐怕就不会有下次了。” 听到她这么说,老师们只能应和:“没事没事,你不喝酒也可以的,我们为你们服务。” 梅玉说:“圣人言:学不可以忤师,不可以不尊先辈。学生着实不敢啊。” 谁都听得出这是一句笑话,所以老师们都笑了,跟她开玩笑:“要说别人我信,可是要说梅玉不敢,那可不能信。” 吵闹中,辛铃灵也渐渐放松下来。 但这样的计划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很快老师们又拿两个人来比较。 孟庄应和道:“刚好我这里有一篇文章,你两各抒己见,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做裁判。” “不不,我怎么可能是梅玉的对手。”辛铃灵已经慌了。但孟庄并没有放过她,而是坚持说:“不要这么说,你也很厉害的,不要谦虚。” 没有在意她的意见,因为她们是朋友,所以梅玉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随着辛铃灵的性子来,必须让她踏出第一步,或许接下来的路不会一帆风顺,但至少的话,有了个开始,就会在这条路上滚爬一遭,哪怕弄得一身泥泞。 梅玉已经拿走了孟庄的手机,把文章分享给辛铃灵。 梅玉是最聪明的,所以她知道孟庄的意思。这些老师说起来肯定是没完没了的,既然这样,就得封住他们的嘴。 而这个方法很好。只要两个人的争论没有结果,就谁也不能说谁更胜一筹。现在已经是快九点的时间,十点左右可以委婉的结束这个话题,一个小时,并不是很长。而且如果时机成熟,有一个结果也未可知。 文章的标题叫:“从《文豪野犬看昭和文豪,丧失为人资格的太宰治深爱着这个世界》,是一片关于作家太宰治的作品及人物浅说,说是浅说,是真的说的很浅,基本没什么值得看的地方。” 然而这篇文章却很适合现在的情况,因为文章没什么值得看的,就会顺着这个文章把话题延伸道作家身上,关于太宰治先生,争论一天一夜也未必会有结果,因为她们两都对这个人很熟悉,看过他的每一部小说。 文章是这样写的: 在动漫《文豪野犬》开头,太宰治(自称为弱者的朋友,认为文学应该为弱者发声)漂流而来,与饥肠辘辘正准备打劫过路人的中岛敦不期而遇。 生平: 太宰治本名津岛修治,出生于地主家庭,战后无赖派文学代表作家,一生曾自杀五次,死时仅39岁。 太宰治先生,继鲁迅先生之后被‘玩坏了’的作家之一,夺得‘网抑云教父’称号。 读太宰治的小说,总免不了‘生不如死’。但对太宰治的印象,更多的还是《文豪野犬》里的自杀狂:手里拿着一本叫做《完全自杀》的小册子,喜欢缠着女孩说:“跟我一起殉情吧。” ‘太宰治深爱着这个世界,哪怕他一生曾自杀五次。’《文豪野犬》里的形象应该是基于此来描写的。 他之所以被奉为‘教父’,除了丧到极致的词句之外,我想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深知自己是一个‘弱者’。太宰治阐述自己的创作理念:“艺术本来就应该是弱者的朋友。”为“弱者”发声,是太宰治的作品今时今日仍被各国读者喜爱的原因。 在文学这件事上,太宰治应该算是个天才。但‘弱者’的‘才华’往往会伴随着不幸。正如动漫所描写的那样,太宰治聪明到看透了所有的真相,所以陷入了“什么是生?什么是死?”的思考漩涡。 太宰治的五次自杀: 1929年十二月十日夜,太宰治自杀未遂,时年二十岁。而自杀的理由,几乎所有正式的记载文献都一直认为是受到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影响对自己的出身深感苦恼,以及芥川龙之介自杀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但读过《人间失格》后,我总觉得‘自杀的念头从出身之日起并伴随着他’。《人间失格》以三张照片为引子展开: 第一张是幼年时代,对照片中孩子的形容是“丑”。丑到了什么地步呢,即使是不以貌取人的人也很难夸赞一句:“这孩子真可爱。” 书中说:“那孩子笑着的脸上并非找不到可爱的影子,但是任何有审美经验的人看到这张照片都会发出“哎呀,这孩子真讨厌。”的嫌弃之语,甚至会像甩掉毛毛虫一样把照片扔掉。”可见照片中的孩子看起来让人多么厌恶了。 第二张是青年时代,一副学生装扮,巧妙而诡异的笑着。原文中说:“用‘轻薄’‘女气’‘做作’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他,说他‘矫情’也还是不够,仔细看的话,从这个英俊的学生身上可以看到近乎于鬼故事般荒诞可怕的东西。” 一个英俊的少年,巧妙的微笑着,这个‘巧妙’超出了‘轻薄、女气、做作、矫情’之外,如鬼故事般荒诞可怕。这让人很难想象,但如果是生活中喜欢‘察言观色且胆小如鼠’的人,大概已经知道了。 0062弱者的朋友 第三张照片是在一间破旧的房间里,已有了斑驳的头发。对这张照片的描述是面无表情,看了让人毛骨悚然,厌恶至极。像是把马脸装在了人的身上。 原文中描写道:“这张脸不止没有表情,更不能给人留下任何印象,因为它没有辨识度,闭上眼睛,我就会将这张照片上的脸彻底忘记。”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照片呢?我的第一反应是‘梦’,当从梦中离开的时候,梦中人物的面孔就会越来越模糊。 从这三张照片可以看出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伪装,伪装术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加精妙。伪装的越深,内心的孤独和黑暗也就越深。身为‘弱者’的他,能够想到的他能够想到的解脱方法是‘死亡’。 1930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太宰治入学东京帝国大学就读,期间结识了井伏鳟二先生,奉为终身之师。 虽然进入了大学,但他的心思不在学习;时间几乎都用来寻求刺激了(《人间失格》中叶藏参与运动并非是对运动感兴趣,而是对不合法这件事感兴趣)。 太宰治在这个时候除了迷上非法运动,还迷上了酒。于是有了第二次自杀:跟银座酒吧女招待相识,并相约殉情。女方死亡,太宰治自杀未遂,由此给自己套上了‘罪’的枷锁,一生都生活在深深的负疚感中。 关于他的这一次殉情,小说《人间失格》里描述为‘两个被这个世界折磨的喘不过气的人相约去望另一个世界。’ 1935年,工作上受到打击的太宰治再次企图自杀以结束一切,但上天或许是怜惜天才的,他仍然是自杀未遂。 1937年,太宰治与女友小山初代至水上温泉,相约服安眠药自杀殉情,但未成功。回到东京后与小山初代分手。 关于这次的自杀,各种资料都说的是原因在于小山初代出轨。 而关于出轨,在《人间失格》中有这样一段描写:“很多故事都把丈夫原不原谅妻子上,这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值得苦恼的问题。拥有原谅或者不原谅的丈夫,我认为无疑是幸运的。……” 在书中,他的妻子是一个善良的信任一切的女人。这或许是将对于‘美好女人’的幻想都投影在了‘良子’身上,却始终无法走出‘被背叛’的打击。当然,究竟如何,也只能是臆测。 值得一提的是:相关记载说小山初代的出轨对象是一个画家,太宰治去看画展的时候说过一句:“画的不怎么样。”而在《人间失格》一书中,主角叶藏正是一个不怎么样的画家。 1939年,在井伏鳟二夫妻的撮合下,太宰治与石原美知子结婚,之后精神状态进入相对稳定时期。(太宰治一生跟很多女人有过关系,但正式的妻子只有石原美知子一个。) 1948年,太宰治人入中年,事业上步步攀升的同时身体却每况越下;于六月十三日同崇拜他的读者山崎富荣相约殉情。留下了那句丧到极致的:“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经历四次失败的自杀之后,太宰治终于还是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曾看到关于:“如果这一次仍然获救,他会不会有下一次自杀?”的讨论,可我觉得这样的讨论实在是没有意义而且让人讨厌,因为逝者已矣,已经不可能有答案了。而且,只有痛苦到想死的人才会明白,‘下一次自杀’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可怕。 总之不管承认还是不承认,至少我是这样:拼尽全力好好的活着,又免不了想到去死。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我也需要对很多人说这么一句。如果可以的话。 话回到开头,太宰治与中岛敦相遇,一个自杀未遂顺水而来,一个饥肠辘辘正准备打劫过路的人。而关于谁是《文豪野犬》的第一主角也一直有着争论。 动漫中,中岛敦是个孤儿,饿的半死之际救起自杀的太宰治。作为报酬,他的要求仅仅是一碗茶泡饭,太宰治慷他人之慨,让国木田独步替他还了‘救命之恩’。 关于这个开场,笔者认为这是有很深的用意的。 中岛敦与太宰治同龄,又同是东京大的学生,在《人间失格》尾章(后记)。太宰治写他是到千叶县拜访大学时代的同窗,这个同窗是某女校的老师。中岛敦自东京大研究生退学之后,正是做了女校老师。 关于中岛敦是孤儿这点:中岛敦父母离异,跟随父亲生活;太宰治在书中描述自己从来不做家务,对于配给、注册之类一窍不通;这似乎是很大一部分日本男人的互通之处。由此可以猜测:对于中岛敦,父亲给他的更多的是教育而非养育,这跟孤儿院的院长很像。 中岛敦死于1942年,时年33岁。这一年,他刚刚在文学界崭露头角。据说他离世前夕自感时日无多,所以疯狂的写作,想要把脑子里的东西都写出来。可以说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如耀眼的烟花还没有来得及绽放。 而太宰治死前完成了自传体小说《人间失格》,自传体小说可以看成是作家对自己过往的思考;当一个人开始写自传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看成是他自觉往后余生不会在掀起什么风浪了呢。 所以他们相遇的时候,太宰治已经是纵横一个来回的风云人物,而中岛敦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宴菁舟看完这篇文章,略有所思的说: “其实我觉得写得挺好的。太宰治先生的思想根源有一种深沉的原罪意识。这种原罪意识让他有着强烈的自罚冲动。 太宰治最早发表的小说就是模仿无产阶级文学的习作,他接触了左翼思想后,对自己的地主阶级出生有着强烈的厌恶感。太宰把“有钱人的孩子”称作“障碍”或者“缺陷”。 所以等到太宰治家道中落的时候,反而是他生活最稳定的一段时期,大概就是因为他从“有钱人家的不幸”中解放出来了吧。” 0063弱者的朋友 像他写的《斜阳》,重点不是贵族都是病态、不健康的,而是贵族这个头衔让人变得病态和不健康。贵族唯一的出路是和一般市民或者农民融合。” 接着宴菁舟的话,梅雨说:“喜欢自然的上原先生这样说:太宰治为了给自己的贵族身份“赎罪”,曾经放弃学业,用家里的钱去赞助劳动者,和劳动者同吃同住。根据井伏鱒二的回忆,太宰在冬天把好衣服留给自己的食客,本人的衣服却不保暖,显得很寒酸。 这种原罪意识贯穿太宰的一生。一方面,他追求家庭的幸福,看看他写给井伏鱒二的信。 另一方面,和美知子结婚后,享受到了家庭幸福的太宰治,又感到了一种罪恶感,以至于他得出“家庭不得不被破坏”“家庭是诸恶的根源”等结论。 这倒不是说太宰治痛恨他的家人,恰恰相反,他倒不如说是太爱他的家人了。他从家庭里获得越多的幸福,他就越恨自己。因为太宰治的原罪意识非常非常强,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大地主的儿子。 如果只是因为他是大地主的儿子的话,他家道中落的时候他应该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太宰治的原罪意识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不是因为某种东西,而有罪,而是先有罪,然后再找出罪在哪里。 恰恰是在生活最安宁的时候,也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在这个时候,他举出的刀,没有其他的目标,只能对准他自己。 足以见得太宰治这个人,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罪。而且一生都在赎罪。” 宴菁舟和梅雨的一番话打开了话夹子,其余的人也纷纷加入对太宰治的讨论之中。 因为是集体讨论,辛铃灵也不那么紧张了。她甚至在想:“是不是他们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才用这件事来替自己避开老师们的追问。” 当然,到了此时,这已经不重要了。辛铃灵说:“我最喜欢太宰治的《女生徒》,因为那是我看的第一部国外原著,当时还是边查字典边看的,然后慢慢的学了一些日语。”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头一直低垂着,显得十分青涩。 辛铃灵确实很害羞,她是个很内向的女生。如果有人给她提供想要的东西,她可以心甘情愿的都一个枪手,只要给她钱和生活所需,她可以出卖自己的研究成果。这样的事情不是单纯的想想而已,而是已经实际的发生了。而且因为她不曾亲自接触,所以很多东西其实是金子,但被她卖成了普通鹅卵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因为她的年纪还不大,也没什么名气,加上她想要的东西价格不菲,所以身边没有能出价的人,因此才没有把自己给卖了。也是因此才有了跟梅玉并立的名气。 可能会有人因此觉得辛铃灵比梅玉厉害,但这是错的,因为辛铃灵为了自己能够不成为别人的拖累,也是拼尽了全力才爬到这个位置上的。她的付出一点也不比梅玉少。 遇见梅玉和宴菁舟之后,虽然才几天时间,但有一个念头无数次冒出辛铃灵的脑袋:“真应该感谢那些没眼光的人,如果不是他们轻视了我,我就不会遇见这些朋友,也就不会知道生活原来还有如此开心的一面。这个世界原来如此大。” 辛铃灵也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不论是对于学习还是跟她们之间的的关系。 所以虽然她很紧张,但她还是加入了进来。她不能辜负他们的一片心意,不能把他们搭好的舞台当做是别人的戏台,自己只是角落里的观众,因为他们搭建这个舞台,是希望她登台演出的。 梅玉说:“咱两一样,我学日语的时候也是自己买一本字典边查边学,本来是想报补习班的,但是去问了价格,我觉得我可以学得会。” 说起这个,宴菁舟就有话说了,她咒骂道:“你们两个禽兽,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普通人的心情,我学英语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而且还学不会,你们自学就学会了一门语言,还让不让人活了。” 宴菁舟说完,把目光转到梅雨身上,然后失落的说:“貌似这里只有我是普通人。”她这话可以说是很现实了,梅雨在文学上虽然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但是她的绘画天赋很高,而且绘画技巧已经相当成熟,绝对是同龄人中的战斗机。 孟庄更不必说,她的才华绝对是在场最高的。 几个老师呢,也都是佼佼者。如此说来,自己这个普通人反倒是成了异类,实在是扎心炸肺,心疼肝痛。 宴菁舟选择了沉默,倒不是真的受到打击,只是觉得自己是应该退场的时候了。因为这不是她擅长的话题,能力之外的事情,选择沉默也是一种能力。 或者说,这个时候沉默是一种成熟。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开口,只会给自己招来笑柄。宴菁舟是个很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唯有在这方面,她比梅玉强,比身边很多人都强。所以宴菁舟虽然不够优秀,但总能站在人群的中央。 梅玉就曾做过这样的比例,自己是走上舞台的人,而宴菁舟一直就站在舞台上, 对于自己一直就站在舞台上,宴菁舟不能说赞成,也不能说完全反对。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诉求,那些东西她从来没有想过。 “我只是个普通人,跟你们这些天才不能比,对我来说,开心而已,仅此而已。”宴菁舟是这么回答的,这是她的真心话,她没法跟梅玉比,也没法跟其它的天才比,她只是个普通人,做什么事也并非是精心计算的结果,更多的是被动的去做,更多的是为了开心。 这就是宴菁舟,她跟梅玉一起长大,但是两个人的性格完全相反,梅玉做事有很强的目的性,而宴菁舟,更多的只是因为开心。 0064弱者的朋友 这大概跟家庭教育有很大的关系,梅玉家里对她的期望很高,所以从小就被灌输了向上爬,不合群的思想,而宴菁舟的父母更多的是希望她开心。 他们当然也希望女儿变得优秀,变成梅玉一样的姑娘,只是父母从来没有说出来,因为她们始终不敢,宴菁舟的心脏不好,她们总怕自己给她太大的压力。 熟不知:“不给压力,也是一种压力。” 父母永远不会明白,适当的压力对于子女来说其实不是压力,而是溺爱。 子女永远不会明白,父母的期待是多么的高,当他有所成就的时候,父母比他还要开心,只是他们大多不善于表达,所以才有‘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样的人间悲剧。 父母总说养儿防老,但有谁真的把养儿防老当成生养孩子的本源目的。我们不可否认养儿防老的目的性,更不能否认父母对子女沉重的爱,这种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谁否认了这一点,谁就是德不配行。 只是,这些事情说起来都太过于沉重,我们需要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未来很远,会是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也不必说清楚,且行心中事,莫问前路人,如是而已。 “相处,是我觉得你的兴趣很好。”这句话是谁说的已经忘记了,但用在此时正好合适。宴菁舟在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不自禁露出笑意。 辛铃灵跟梅玉兴趣相投,有很多可以聊的东西,她们聊的兴起,会让宴菁舟觉得自己受到了排斥。但即便是那样的时候,宴菁舟也从来没有对介绍两人认识感到后悔。她反而会反思:“我们聊的很开心的时候,她也一定觉得寂寞吧,她那么安静,肯定比我的感受要强千倍百倍。” 于是宴菁舟在心里立下一个目标,她要跟这两个人有共同的话题,这两才算是真正的三人组。 虽然距离这个目标还很远,但宴菁舟正在全力以赴。 当然,她要的共同话题不是对历史考古只能的感兴趣,而是让自己成为一个博学多识的人。 而且,她必须要成为这样的人,不为了跟这两个好朋友永远在一起,也为了配得上心爱的人。 爱情的魔力真是强大,竟然能把一个人改变的如此巨大。 宴菁舟已经真切的感受到了,爱情是一个不可以玩笑的东西。 谁把爱情当做玩笑,谁就会受到真爱之神的惩罚。宴菁舟在心里这样或者那样的诅咒。 人实在是很奇怪,在孟庄回来之前,她甚至毫不在意这些事情,对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也只是希望是他一样的人。可是现在,他回来了,但已经不是那个给她糖果,告诉她:“做我女朋友有糖吃的少年,可她却依然爱他,且有增无减。” “孟庄哥哥真的回来了吗?”这段时间宴菁舟常常有这样的疑问,她不敢相信她回来了,不敢相信那个阳光帅气的男生变得如此寡言少语。 但是,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即便他变了,她依旧爱他,而且这种爱似乎比之前的时候更加清楚了,变得坚贞而坚实。 他变了,她愿意接受这个变了的人。变成他喜欢的样子,陪在他的身边。爱情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付出,当一个人为爱情付出的时候,远远比为亲情付出的时候更加坚实,更加果断。 辛铃灵跟梅玉站在一个阵线,几个老师站在一个阵线,孟庄一个人当一个游侠,梅雨和宴菁舟完全是路过的观众。 征战的序幕已经拉开,梅玉首先发难: “早晨,我睁眼醒来翻身下床,又变成了原来那个浅薄无知、善于伪装的滑稽角色。胆小鬼连幸福都会惧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也会被幸福所伤。趁着还没有受伤,我想就这样赶快分道扬镳。我又放出了惯用的逗笑烟幕弹。 当初读这句话的时候,伤感了很久,那时候还真是青春。对于胆小鬼连幸福都会惧怕,碰到棉花都会手上,有时也会被幸福灼烧这句话记忆尤为深刻。 从那时候我就在想,人可以胆小到什么样,而胆小,是不是也会附加在我的身上。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我把全部的心力放在学习上的初衷,我想要通过学校找到一个答案,关于如果变得强大的答案。只是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 辛铃灵看着梅玉,害羞的说:“《人间失格》里面我比较喜欢的是:我们所认识的阿叶,又诚实又乖巧,要是不喝酒的话,不,即使是喝酒……也是一个神一样的好孩子呐。 读《人间失格》是我上高中时候的事,刚好那时候参加了考试,知道了你,在我的心里,你就是神一样的人物。” 对于这个谬赞,就算是梅玉也免不了翘起小尾巴。 她搂着辛铃灵惊叫:“呀,我太喜欢你了,一定要娶回家。” 梅玉今晚似乎特别的兴奋,虽然行事上显得放荡不羁且有些做作,但她的心情很好,这不会错的,因为这是宴菁舟的猜测,而宴菁舟对于梅玉总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因为是从梅玉开始的,辛铃灵接了话,所以顺时针过来,就轮到了孟庄。虽然谁也没有定下这个规矩,但有的规矩是自然而然就有了的。 孟庄说:“印象最深的一句是,“愉悦感这种东西会沉在悲哀的河底隐隐发光”。愉悦感这种东西会沉在悲伤的河底隐隐发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看得,连哪本书也忘了,只记得太宰治的书上有这样一句,然后就记住了。 我想我是有发言权的,对于这句话。因为我真切的感受到了,只有在艰难困苦之中,只有在渺茫的希望之海才能够看得到一些东西,过去时光里的愉悦感就是其中之一,当你被悲伤包裹的时候,它就在悲伤的底下隐隐发光。有时让你觉得生活还有希望,有时让你觉得连悲伤都在嘲笑你。” 大概是孟庄的话实在太过沉重,其余的人都陷入沉默,脸上浮现出些许悲伤。 0065弱者的朋友 孟庄继续说:“但这也没有关系,因为活下去,总会有好事发生的。虽然发生的好事并不一定就能够掩盖悲伤,但有好事发生,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总有改变一切的时候,总有能够淹没悲伤的时候。” 其余的人还是沉默,孟庄就继续说:“人活着,并不悲伤。” “人活着,并不悲伤。”另外的人都在细细的品味这句话,但谁也没有品味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大概是因为他们不是孟庄,不会像孟庄一样‘隐居’起来,更不会像孟庄一样痛苦到要用身体的痛苦来掩盖内心的痛苦。 这是好事,痛苦对谁来说都是灾难,哪怕是最最抖的人,也难以在心灵的痛苦当中笑出声。 但痛苦也不见得就都是坏事,至少的话,它可以告诉我们:“你还活着,好好活着。” 孟庄顿了两秒,嘴角露出笑意:“太宰治先生还说“于我而言,“世人”终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恐怖洞穴,它绝非那么简单,所谓的“一锤定音”并不能决定一切。” 这句话我也很喜欢,因为世事并非一锤定音,而是千锤百炼。因为人生于世,就当直面苦难。人并非是那么简单的,所以世人也不简单。太宰治先生大概是要这么说,我能理解,世人实在是复杂的人。 但复杂也没什么不好,因为如果简单的话。因为科学已经证明,正是因为复杂的存在,我们才能在这里讨论这些事情,或轻或重的。” 原本沉浸在情绪中的人立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孟庄这个人实在不是个好人,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意识到这一点,其余的人也立刻从情绪中走出来,以免被他带偏了节奏。 倪芳不想继续让孟庄发言,抢过话说:“今日世界最美丽的是牺牲者。”太宰治先生的作品里面,只有这一句是我喜欢的。在这个世界上,人活着就难免有罪,但死了的人,是没有罪的。至少的话,他们是不会犯罪的。 死了的人是不会犯罪的,而活着的人就一定会犯罪。 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简直就像是在警醒什么。 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她旁边的人说:“说的不错,只是对于罪,太宰治先生才有一段论述“罪的反义词是什么”。” “罪的反义词。”是人间失格中叶藏对于自己的‘罪’的思考。 原文是这样描写的:“罪。你说说罪的反义词是什么?” “当然是法律。”堀木平静地答道。 我不禁抬头望着他。附近高楼的霓虹灯忽明忽暗,红色灯光映得堀木的脸犹如鬼差般严肃。我怔住了。 “你在说什么啊?罪的反义词......怎么成法律了呢?” 他竟然说罪的反义词是法律!也许这世上的人们想的就是如此简单,他们过着安分守己的生活,认为没有警察的地方才会产生罪恶。 不过,自那时起,我有了一种想法:“所谓世人,不就是个人吗?” 世人——我似乎也懵懵懂懂地明白了何谓世人。世人就是人与人的争斗,而且是现场之争,人活着仅是为了在争斗中取胜。人们互不屈服,即使奴隶也有其卑微的报复。所以,除了当场决出胜负,人们没有其他生存方式。 “不,这个不要了。” 我平生首次主动拒绝别人递来的东西,竟然是在这种时候。我的不幸,恰恰在于我缺乏拒绝的能力。 倪芳沉思了一些时间,苦笑道:“根据太宰自己在人间失格里的回答,应该是罚。 灵感来源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罪与罚我没有看过,但是从人间失格来看,罪是由内而外的、自己认识到的自己的过错。 太宰说每一个人都是有罪的,这个概念跟基督教的原罪感觉有点像,但又是不一样的。原罪是来自于祖先的、由他人告诉你的有罪,相当于是自身以外的某个人(神)给予的定罪。 但太宰的罪是自己给自己的定罪,和他人无关。尽管他人看叶藏是“一个幸福的人”“善良的人”“像神一样的好孩子”,但叶藏自知自己的肮脏,自认有罪。没有他人的呵责,也不认他人的否定(不认为被捕经历是罪,不认为被“世人”否定是罪),而是自己的自发的惭愧。 所以说“罪”是“不被他人认作过错的、自认的错处”所衍生出的愧疚、混乱等情感的积聚,它的反面就应当是“不自认的、被他人认作过错的存在”之中所诞生的情感。 然后罚的话,做错事情的人受到处罚,违法的人受到处罚。我们说受罚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受罚是因为“被他人借用外界的条条框框(法律等)否定掉的行为”而受到处分:若是自认有罪的人,会坦然接受这样的处分,会有释然的感觉,这样的人不会有“被罚”的感受;但若是自认无罪,却被强加处罚,这样的人的“冤”,这样的人的不痛快,这样的人的心境,便是“罚”的衍生物了。 叶藏也有被别人否定过,但别人否定他的生活作风言行举止,他自认的罪却是骨子里的卑微的虚伪的人性、表面上的小丑似的矫揉造作虚伪浮华。荒诞的言行只是他本心的外化,对叶藏本人而言是细枝末节的无谓的东西。 但没有人透过这些看见他的内心,从而使叶藏也无法去认识他人、理解他人。自我认知和外界评价的长期错位,同时经历着罪与罚这两样最可怖的存在,不被他人理解的叶藏因他人的误解窒息而死。 罪与罚都是自我认知与外界认知错位的产物,是自己不受世界理解的困苦,是孤独或者说是孤独二字不足以囊括包涵的复杂之物。它们二者之间既相似有相反,所以是反义词。” 她旁边的人并未作答,只是似是而非的笑了。 对于这种关系,同事之前牵扯着一点别的什么,几个人也都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了,所以都选择视之不见充耳不闻。 佰度搜索【悠久小說網】全集txt电子书免费下载! 0066不冬谷 大概知道其余的人会是这个反应吧,所以倪芳才敢肆无忌惮,所以那个人才敢如此无所顾忌。 但到了这里,话题也就无法再愉快的进行下去,那个职位最高的人审时度势:“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吧。” 适时地离场,于人于己都是有利无害的。 孟庄及四个女孩起身相送:“路上小心。” 十一点多的时候,营地上又只剩下五个人,孟庄坐在火边,对四个女生说:“还要继续吗?” 梅玉伸个懒腰:“还是不要了吧,跟几个老师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可是只剩下我们几个,就觉得此事甚是无趣。” 辛铃灵说:“因为胜负已经昭然若揭了嘛。” 梅玉勒住辛铃灵的脖子:“你个混蛋,刚刚怎么不说这些话,在老师面前乖得像冬天的蚕蛹一样。” 辛铃灵愧疚的低下头,这件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对,几个人为了她使出浑身系数,她却选择了逃避。 看到她这样,梅玉也没有继续调侃的心情了。安慰辛铃灵:“也不用难过,慢慢来,反正我们都还这么年轻,太过于急功近利,会把自己先消耗了的。” 梅玉说的是实话,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的。改变需要一个过程,太过于急躁,只会让辛铃灵负担过重。 也已经很深了,天空还很晴朗。一轮弯月悬在天上,旁边找不到一颗发亮的星星。月明星稀,真是个看星星数月亮的好日子。 梅玉望着天空,心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她问辛铃灵:“你说时间能否逆转?” “时间可逆否?”这个问题近几年已经成为探讨的主流。很多学者投身其中,但‘时间可逆否’这个问题从来都没有人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准确的来说,他人类还连什么是‘时间’这个问题都没有弄清楚。 “你也对这个课题感兴趣?” “不,我只是想知道,时间旅行是否具有可行性。” “你有幻想过?” “嗯,我幻想过我会走向过去和未来,在时空的齿轮上穿梭,直到生命耗尽的时候。所以,如果时间旅行进入实验阶段的话,我大概会争取成为第一批志愿者。” 辛铃灵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那我希望时间不可逆。” “换做是我也会这么说。” 两人都不顾形象的笑了,笑得很猖狂,笑得格外讨人厌。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太阳从东方冒出脑袋,洒下几束没有温度的光芒。这光芒透过云层,照在了这片大地上。光束投射下来的时候虽然没有温度,但很快就变得有温度了。 大炎山平均海拔四千六百多,几个人现在的位置超过五千。在这个海拔距离,即便是没有温度的光束,紫外线也会让皮肤变成烤乳猪色。 为了保护好自己的皮肤,女孩子们纷纷在背包里翻找,但只有简单的补水液。来之前根本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所以防晒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带。 当然,她们可以选择今天就回家,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便是被晒伤,她们也要争分夺秒遥望美景。 因为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本来今天就要回去了的,是她们集体请愿孟庄才答应她们去最后一个地方,那个被称为不冬谷的地方,在大炎山的东北方。 从现在的位置到不冬谷路程不算近,大概有五六十公里。 一行人很早就启程,太阳追上他们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冬谷外面。 站在山谷的崖边,可以看到脚下还是一片青葱翠绿。可是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只有枯落的黄叶。 不冬谷之所以叫做不冬谷,就是因为谷内只有春秋两季,没有夏冬季节。在大炎山东北方海拔四千两百米的山上,一个只有百余亩地大小的山谷,像个培养皿一样被放在这里。 如果没有人解释过,初次来这里看的的人一定会以为这下面是什么科学实验基地。一定会以为里面的气候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认为的结果。 不冬谷虽然在地处亚热带高原,但见不到一点亚热带或者高原的景色。里面倒是有一些热带植物。 至于不冬谷形成的原因,据说是因为山谷附近有三座火山,山谷的形成也是因为三座火山喷出的火山岩堆积。而火山带来的温泉散发热气,让山谷内成了一个大蒸笼。夏天的时候,山谷内的积水起到一个降温的作用,到了冬天,温泉又起到了保温的作用。 不冬谷是一出未开发的地方,山谷内超过八成的地方是深层沼泽。气候湿度和降雨频率都很大。 当然,这些不是不冬谷没有被开发的原因。 不冬谷没有被开发,是因为当地人的反对。几次有招商引资进来,都因为当地人的反对而搁置。 这一带居住的人大多从几千年前就开始住在这里,不冬谷也不是近年才发现的,在更加遥远的时候就已经有关于不冬谷的记载。甚至有零星的资料表明他们的祖先正是因为不冬谷才来了这里,不冬谷也无数次让他们度过了灭族的危险。 不冬谷保护了他们,他们都是不冬谷孕育的子民。感恩的人们没有忘记不冬谷的恩情,现在就到了他们来保护不冬谷的时候了。 渐渐的,当地官方也开始意识到不冬谷的自然意义,也就不再进行招商开发。 不冬谷被列入重点自然保护单位,连进来都需要经过严格审核,更不要说在这里进行开发。 而且不冬谷内部是不能进去的,大部分的人只能在外面看一眼这个美丽的培养皿。 在悬崖上看了一些时间,孟庄问:“不下去看看?” “进不去的吧,这里的管控听说很严格的。连相关的保护人员都只能在保安亭,轻易不可以进入不冬谷的。” 孟庄转身往山下走,回答梅玉:“我又不是那种有社会责任感的人,找个可以进去的地方进去就是了。” 几个人都吃惊不小,孟庄这是要翻墙入室啊。 这可不是小事,而且不冬谷类遍布沼泽,要是不小心才进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但是谁都没有阻止,而是选择跟上去。因为相较于可能的危险,她们对于不冬谷内究竟有什么更加好奇。梦想就在前面,一步就可以踏入,怎么能够在此止步。 但是,孟庄似乎跟她们开了一个玩笑。 不冬谷入口的地方,孟庄拿出一个什么证件。工作人员看了,然后用个扫描仪扫描,告诉他:“你可以带一个人进去。” 孟庄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跟电话那边说:“我想带几个小女生进去不冬谷,你看有什么办法吗?” “这可不像你。”电话的另一边显然对于孟庄要带女孩进百花谷一事十分疑惑。这也不能怪她,因为孟庄会做到这个地步,梅玉几个人都感觉十分吃惊。 孟庄回答对方:“我觉得她们都很好看。” 这样的回答,对方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答应了他:“我知道了。” 对方挂了电话,给他发过来一张二维码。孟庄把二维码给工作人员看。工作人员那扫描仪扫描了二维码,立刻给他们放行。 对方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全力,又为什么会给予孟庄这样的帮助,宴菁舟等人一无所知,也不想过问什么。 几个人进入不冬谷,梅玉和辛铃灵高兴的哼着小曲。 从保安亭-到不冬谷还有一公里半的距离,这个距离虽然不远,但因为地里的特殊性,路也是特别的不好走,大冬天的,几个人都出了汗。 领路的工作人员告诉她们:“不冬谷的气温常年维持在二十五度到三十九度之间,如果超出这个范围,不论是高了还是低了,我们都需要做特别的记录,并且向有关部门汇报。不冬谷是大炎山最为宝贵的财产之一,对这里的保护和研究对大炎山地区甚至全是全国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梅玉和辛铃灵一路走一路看,正好有心情就应声:“这里面应该有很多骸骨把,已发现的年代最为久远的是什么时候?”梅玉顿了大概一秒钟,继续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带我们去看一眼。能把相关的研究成果给我复印一份的话就更好了。” 相关研究成果显然是不可能给她看的,所以梅玉没有抱着任何期待说出了这句话。 工作人员吃了一惊,梅玉的问题虽然听起来平常,却很专业。因为一般人来到这里,见到了这里的美丽,很难再想着这些问题,除非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个东西来的。 “大概一千五百年前,总共二十六个dna技术识别,其中四具较为完整,其中一具骸骨几乎没有损伤。”工作人员顿了一下,然后才告诉她们:“是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孩子,她被保护在其余的骸骨下面,所以保存较为完整。” “死因是什么?”辛铃灵也对这具一千五百年前的骸骨产生了兴趣,她问工作人员:“是男孩还是女孩。” 0067不冬谷 “是个女孩,从穿着判断应该是头人的女儿。死因大概是叛乱。因为在周围还发现了一些被腐蚀的很严重的器械,同样的器械在女孩身上也有发现,而且有文史记载这种器具是具有象征性的饰品。”工作人员舔了舔嘴唇,才又继续说:“另外这一带有关于叛乱的传说,在一些古老的典籍上也查到了这个女孩,但没有明确的记载,只是记载了她的降生。” “你是说甲子兴乱?”辛铃灵好像对这一段历史颇为了解。听到她说出‘甲子兴乱’这几个字,工作人员露出惊异之色。 ‘甲子兴乱’在历史上其实几乎是没有记载的,只有在一些地方志或者族谱传说中才又关于这场叛乱的记载。 辛铃灵会知道,就说明她确实是作了功课的。 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当时极力反对不冬谷旅游开发的,她们对于不冬谷的保护和研究有着很深的执着。 几年来,不知道接待了多少人,日复一日早就习惯了各种类型的人来这里找存在感,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不冬谷的历史有过了解。 工作人员问辛铃灵:“你跟这里有什么特殊的缘分吗?”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很难想象这个年纪的女孩会对这方面的东西感兴趣。就算感兴趣,也不该知道这些还没有对外发布的消息。 辛铃灵解释说:“到不是这样,只是我对这边的历史做过一些浅显的研究,在一个老人口中听说了一些。知道大炎山有一处不冬谷,不冬谷内曾发生了一起惨烈的屠杀,成为甲子兴乱。”辛铃灵问工作人员:“你们知道甲子兴乱的结果是什么吗?我查过很多资料,也问过很多人,但似乎各种传说都有。” 工作人员没有立刻做声,这个反应说明她们是知道的。如果不知道,立刻就回答了。但是因为知道,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告诉这个姑娘,所以才犹豫,才会沉默。 辛铃灵也不追着问,就算她什么也不说,辛铃灵也觉得是当然的,这些消息都还在研究中,贸然透露是违反规矩的。 工作人员还是告诉了她:“我们是知道的,甲子兴乱是偷人和其弟关于头人的争夺战争,头人一家除了头人之外都被逼到不冬谷杀害,后来头人调集了忠诚于自己的军队,夺回了头人的位置,将其弟一家囚禁于不冬谷。” “有找到关于其弟一家人的什么东西吗?” “有一些,从找到的遗物看,他们在进入不冬谷之后很快就死了。原因尚还不明。” “原因尚还不明。其实只是没有得到证实吧。”辛铃灵这么想。 当然,这些话她自己想想而已,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有兴趣的人已经知道,没有兴趣的人不必知道。说出来,什么用也没有。 用了大概半个小时才走到不冬谷,到了这里,气温变得更高了,分明没有太阳,几个人却汗流浃背。工作人员告诉她们:“现在的气温是32°,下午可能还会有轻微的上升。” 进入不冬谷,只走了几步路就见到一个让宴菁舟惊叫的东西:一个头盖骨。 工作人员对此略表不满,告诉宴菁舟:“因为是保护研究,所以我们尽量不去移动不冬谷里面的东西,就算拿走研究,也会详细记录下位置,研究之后会放回原处。不冬谷里面有很多骸骨,动物的和人的都有。” 这件事不用她说,宴菁舟已经感受到了,因为在她的视线范围,已经有两个头盖骨,十几根各种骨头。 其中一根吸引了梅玉,那是一根笔胳膊还粗,有接近八十公分的白骨。 梅玉走到边上,蹲下来打量了半分钟,问工作人员:“这是什么骨头?” “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很多这种未知生物的骨头,可能是已经灭绝了的。” 不冬谷里面发现最早的骨头是一千五百年前的。那么这个应该是在那之后的。而关于不冬谷的记载出现在大概四千两百年前。所以不冬谷发现的骸骨一定只是冰山一角,因为不冬谷的研究还停留在表面,基本没有动土。 梅玉猜测,不冬谷的土地下面全是骨头,不冬谷应该叫不冬骨。 但是事情究竟怎样,目前还没有得出结论,因为道目前为止,关于不冬谷的开发研究明确规定了不能破坏不冬谷的一草一木。 对于此梅玉是十分赞同的,不冬谷实在太神秘了,一旦人类破坏了它,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损失。所以,在人类有能力堆起进行探索研究之前,就把看得到的地方研究透彻就好了。 梅玉是一向坚持循序渐进,进行到底的。那种好高骛远为了名利不惜浪费的做法,简直是业内耻辱。梅玉连看他一眼都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太阳灼伤了。 而且,不冬谷虽然不大,但里面的东西比很多大型遗址还多,光是肉眼可见的,就已经够研究好长时间的了。 文化,生物,自然的或者非自然的,这里面都可以找到。而且都是稀世珍宝。 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继续朝前,她们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什么,或者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先辈。 梅玉和辛铃灵还好,她们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但宴菁舟和梅雨就有些叫人担忧了。 每踏出一步她两都在犹豫,生怕不小心就重装了底下埋着的先辈。那可真是够惨的,对方不知道会对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才肯放过她。 想到这些,两个人就走得更加老实。 但这样的速度引起了梅玉和辛铃灵的不满,催促她两:“你们快点,怎么比蜗牛还慢。” 宴菁舟怒目圆瞪:“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在你擅长的领域让两个不擅长的人如此折腾,平心而论,我们的表现已经很好了好不好。我们只是普通人,不是你们这样的变态。” 梅玉蹲下身看了看,告诉宴菁舟:“这就过分了,看见没有,地上有蛋白质我都没有告诉你,对你已经很好了。” 宴菁舟立刻抓住梅雨,抬头挺胸目视前方。 但梅玉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从兜里拿出专用手套,捡起一条白生生的的小虫子放到宴菁舟眼前:“看见了吗,这美丽的曲线,这诱人的颜色,简直就是高蛋白的象征啊。” 梅玉把小虫子摊在手心,让小虫子在她手上爬。 宴菁舟紧闭着双眼,不管梅玉说什么都不睁开。她已经吃了很多次亏,知道决不能被梅玉所骗,不然的话,她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吃啥啥不香。 宴菁舟记得初中的时候,老师带着她们去参观蜜蜂养殖。在蜂场,梅玉避开众人耳目,弄了一个刚有一点点翅膀的蜂蛹给宴菁舟看。 吓得宴菁舟失手给她拍掉了。就是这一失手惹了祸,梅玉捡起蜂蛹,当着宴菁舟的面生吃了。还吃得吧唧吧唧的,嘴角流出一小滴白浆。 那之后十几天的时间,宴菁舟吃什么都恶心。做梦还总梦到一只乳白色的大虫子爬在她身上。 工作人员看了梅玉手上的小虫子,告诉她说:“这叫火山蛹,只有在火山群才有,这附近的火山蛹质量很高,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已经证明是可食用的。” 听到可食用几个字,梅玉就咽口水了。 她并不是一个吃货,只是对这些特别的东西很有胃口。宴菁舟曾经建议她去拍荒野求生。 但其实,梅玉也不是对什么都有胃口,只有这种生长在特殊环境下的东西她才有胃口。原因在于梅玉以为:这些生长在绝境中的虫子跟她一样,都是在艰难的环境下活着。她希望自己吃了这些之后,可以再逆境中活的更久。 生命实在是太短暂了,梅玉想做的事情很多,如果生命不够长,她会留下很多遗憾。 宴菁舟不得不阻止她:“这东西看起来就不好吃,快放生了吧,不是说了吗,救物一面胜造七级浮屠。你放了它,可以积攒多少功德啊。” 梅玉望着手里的虫子十分不舍,她把虫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进嘴里。 看起来是为了不让宴菁舟发现,但这只是表象。因为她故意吃得吧唧吧唧的,嘴角还有一小滴白浆。 她朝宴菁舟坏笑:“味道真美。” 宴菁舟立刻就吐了。上次的事情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不要说免疫力,连抵抗力都下降了。 梅玉阻止她:“别,千万别。这里可是大炎山地区最重要的保护湿地,没有之一,你要是吐在里面,就等于把你的呕吐物弄在了大炎山的身上,大炎山的人民不会原谅你的。” 宴菁舟真的被她唬住了,硬生生把呕吐物给压了回去。但是这样的做法反而让她更加恶心。随时都可能决堤。 工作人员于心不忍,告诉宴菁舟:“没关系的,呕吐物属于可降解物质,这里面的规定是不破坏生物链平衡,不破坏原有的生态环境。实际上大多数人的进来之后都会恶心呕吐。这里的刺激性气味很浓重,各种小东西也很多。” 0068不冬谷 经过工作人员这么一解释,宴菁舟立刻就吐了。直到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给吐了出来。 但她还是恶心,因为呕吐的时候,她看到了地上的小东西,她们一路走来,每一个脚印都有各种小东西。 而且,她刚刚吐出来,就有很多小东西聚集了过来,把她的呕吐物当做午餐。这样的场景,实在是想不呕吐都难。 宴菁舟吐完了,一行人才又继续前行。 她们经过一处温泉的时候,工作人员问:“要试一下水温吗?”工作人员告诉她们:“这处温泉是修建了给前来的客人和工作人员用的。” 池子里是乳白色的液体。据工作人员的说法,这处温泉的质量非常之好,内涵多种元素,对身体有很多好处。虽然这些好处她们都没有记住,但是对于泡温泉都很期待。 孟庄问工作人员:“这附近有什么地方适合静坐吗?” “啊?”工作人员不是很明白,来这里的人虽然千奇百怪,但都是带着很强的目的性来的,最不济的也是一日看遍长安花,像孟庄这种要求静坐一会的,还真是少见。 孟庄告诉她:“我只是陪着她们来的,对这些东西也不是很懂,带回你看着招呼她们就好。” 孟庄的手里有这里的出入证,证明这个人确实是这方面的专家。既然这样,那就应该没有问题。工作人员告诉他:“你继续往前走,有几处适合赏景的地方。” “她们就拜托你了。”孟庄跟工作人员道了谢,然后就独自朝前走。 不冬谷的风景比画境更美,花花草草,飞禽走兽都有。这些东西似乎都是外面有的,但因为生活在这里,所以又让人觉得它们跟外面的那些不是一个物种。 这处温泉很热,女孩子们换上合适的衣服如水,刚刚沾到水面就被热的惊叫起来。 好在只能算是热,还不能算是烫。 泡在温泉里一小会,四个女孩都舒服的全身酥软。宴菁舟感叹:“要是家里有这样一处温泉该有多好。” 梅玉说:“做梦呢吧你。” 工作人员也跟着进入水中。 好在温泉池很大,五个女生围坐在里面也还有很大的空间。宴菁舟故作娇柔。说:“好一潭瑶池水,叫奴家好生畅快。” 梅玉接过她的话:“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只可惜,你的皇帝脑子里只有天下,爱江山不爱美人。” 辛铃灵说:“《长恨歌》啊,回眸一笑,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宵苦短,从此君王不早朝。可怜杨贵妃倾国倾城,结果不学无术自己给作死了。” 宴菁舟抱怨:“你们能不能不要一讨论起来就是学术问题,就单纯的背一首诗他不好吗?”宴菁舟叫梅雨:“梅雨,你来告诉她两什么叫情商。” 梅雨清了清嗓子,朗诵道: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梅雨读到这里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宴菁舟一眼,那意思分明是说:“不要急,杨贵妃都是长成之后才选在君王之侧,你急什么。”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她举起手臂,现实自己如雪一般的肌肤。几个人一顿嫌弃,然后催促她继续学习。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梅雨的声音十分娇媚,是在跟宴菁舟叫板。因为是宴菁舟叫她读诗的。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念这些句子的时候,梅雨一直表现的很妩媚,并且还会配上一些动作。虽然她的面容略显稚嫩,但举手投足之间确实风情万种。 宴菁舟望着梅雨,一脸的嫌弃。但这正是梅雨想要的反应。因为如果她没有反应,那只能说自己失败了,不管宴菁舟是什么反应,都说明梅雨的目的打到了。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梅雨读到这里,宴菁舟古一插话说:“原来那时候就这样了,难怪现在也开始重女轻男,可真是时光万丈人心不古啊!” 梅雨没有理会,继续诵读: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缓歌谩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梅雨停下来看着宴菁舟,坏笑着说:“听见没有,自古以来,矫揉造作无好报。”梅雨说完,没有给宴菁舟说话的机会,继续诵读: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 梅雨继续作妖:“又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就算你说比全天下更喜欢她,她也不会知道,更不会有人相信了。” 她这话当然是对宴菁舟说的,是在怂恿宴菁舟去跟孟庄告白。当然,这只是为了让宴菁舟心烦意乱,如果宴菁舟真的要这么做,她还是会拉住她,劝她理智一点的。 因为不必告白,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现在去了,就是去送死的。 作为朋友,有责任拦住她不让她自杀。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梅雨又说:“好一出垂泪对宫娥。”说完就继续诵读: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经过前面的几句插话,梅雨决定在这里展开一波大的攻击,问宴菁舟:“会吗,梦见那个人。梦醒时分是何心情?” 宴菁舟白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梅雨很是得意,激素诵读: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 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风吹仙袂飘飖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梅雨又说:“这皇帝也是够傻的,当初他都不救人家,现在还相信对方对他任有情素,几十年的皇帝都白当了,后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他自己不知道了。连自家老婆都不知道,也难怪会把皇位搞丢。” 梅雨把目光转向宴菁舟:“我们家宴菁舟就不同了。某人对她太了解,所以她两表白都不敢。” 梅雨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捂住嘴说:“不对哦,这么说来还是你要惨一点。人家好歹还有一场欢乐。” 宴菁舟有气找不到地方撒,因为不管她说什么,梅雨都会用这件事来打击她。索性她就不说话了,只要她不说话,梅雨自然会很快就厌了的。 果然,梅雨没有继续调侃,而是接着朗读: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梅雨长叹一声,感叹说:“好一个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只怕这恨意,不是相思之恨,而是对君王的无情之恨”。” 宴菁舟知道,梅雨的这句话也是冲着她说的,所以她仍旧选择沉默。 宴菁舟虽然选择沉默,但是对于梅雨说的事情却没有过多的想法。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在毕业之前都要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而且这份决心,这个计划正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坚定。 要说为什么的话,就是宴菁舟相信时间,时间会给所有的事情一个答案,至于这个答案是不是她想要的,宴菁舟还不知道,也不必急于知道。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管时间给她一个什么样答案,她都可以坦然接受。 0069不冬谷 如果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够接受的,那大概就是死亡了。宴菁舟是很怕死的。宴菁舟相信,只要自己足够有耐心,只要自己活得足够久,总有一天会一切如愿。 宴菁舟就是抱着这个心态等待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有什么关系呢,我还这么年轻。”宴菁舟总是对自己这么说。因为她是真的相信,自己可以等来一个美丽的结果。 在温泉池里泡了有两个小时,女孩们都感觉脱力了才依依不舍的钻出来。 简单冲洗之后,换上之前的衣服继续前行。 沿着孟庄走过的路,在不冬谷尽头的地方,一处山崖的伸出部分发现了他。孟庄坐在那里,距离地面大概有两层楼的高度。 旁边有一条面前可以攀爬的小道,梅玉撸起袖子就要爬上去。她今天很兴奋,因为找到了宝物。这一趟旅行,几个人都收获不小。 好像只有作为中心人物的宴菁舟神秘进展也没有。 但也不必为她惋惜,因为在宴菁舟心里,她已经得到很多。具体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她可以肯定自己已经得到很多了。 这就够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里面装着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这片天地里,得失祸福都是她自己说了算,外人的眼里是什么样的不重要,因为最后生活还是她自己的。 所以从一开始,美玉等人虽然有意创造机会给他们,但始终也没有问,因为她们相信宴菁舟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换成是辛铃灵的话,她们就会替她做出决定。但是宴菁舟是不需要别人替她做决定的类型。 对宴菁舟而言,自己的事情她需要自己去做,别人只能给她建议,但不能替她下决定。 宴菁舟拉住梅玉:“你干嘛。” 梅玉望着孟庄的地方,羡慕的说:“那里一定很适合看风景的说。” 梅玉兴奋起来的时候就会变得很调皮,跟宴菁舟完全相反。 对宴菁舟来说,这时候是最艰难的时期,因为一直照顾她的梅玉需要她来照顾。而她很不擅长照顾别人,她是那种自己可以过得很好,但如果有人照顾她她就会理所当然的让人照顾的类型。 如今两人之间的这种平衡被打破了,宴菁舟真是感觉有心无力。 每一次发生这种事,宴菁舟都感觉自己前生一定造了什么孽。 梅玉望着孟庄的方向,叫孟庄:“拉我上去。” 孟庄指了指旁边的地方,梅玉挣脱宴菁舟,撸起袖子就爬了上去。 辛铃灵跟在梅玉的后面,也爬了上去。 宴菁舟和梅雨没有选择,只能跟着爬了上去。 工作人员是最后上去的,她嗤笑说:“这个地方,我们都没有上来过,爬上来在这里看风景,果然觉得很好。” 梅玉说:“没有上来过,是不可以随便攀爬的地方吗?” 对于这方面,梅玉是很在意的。对于这些东西的保护,她把它们当做是宝贝。如果不是孟庄先爬了上来,她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 工作人员说:“倒也不是,只是因为这里面的我们也不经常进来。这两年打着考察的名义过来的人实在太多了,为了拒绝这些人的糟蹋,我们就尽量身体力行。” “这样啊,以后我会注意的。”梅玉对于这句话很在意,工作人员为了不让别人糟蹋这处美景身体力行。自己想要保护这些珍贵的财产,又怎么可以践踏了这里。 工作人员嗤笑:“我倒是很欢迎你们来,虽然你们进来之后什么都没有做,但也什么都没有毁坏,我看得出来,你们两是有真才实学的。知道保护这里的重要性。” 梅玉苦笑,辛铃灵也只是苦笑。 除了苦笑,她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怎么说,这里的保护很重要,她们是知道的,可是自己实在无力,这种无力感,也沉甸甸的压在两人肩上。 工作人员说:“我欢迎你们来,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的研究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我能感觉得到,你们是真的喜欢,没有带着那么多的功利心。这年代,向你们这样的人实在不多了,在社会的泥潭里面滚一转,谁能不沾上一身脏东西。” 工作人员苦笑着,有些失落的说:“我也该从这里离开了,之后这里会怎么样,都不再是我能管的事情。” 梅玉和辛铃灵都吃了一惊。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出来。 工作人员说:“其实也没什么,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人来人往,是个适合年轻人的地方。” “适合年轻人的地方啊!”梅玉说:“我倒是觉得你走了挺可惜的,不冬谷,没有冬天的地方,美丽而又凄凉。但人生,谁不希望自己的人生没有冬天。” 工作人员惨笑:“也是,但冬天总会来的。就算是不冬谷也一样,虽然冬天不那么明显,但冬天却从未迟到。” 梅玉不再说话,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哽咽了。“冬天从未迟到。”是的,时间从来不会迟到,而春夏秋冬,总是紧随时间的步伐。 孟庄说:“有什么关系呢,爱着的地方,爱着的人,需要被保护,也需要学会放手。在这个世上,没什么是永恒的,但永恒也从未远离。一代新人换旧人,总需要把世界交给年轻人。老一辈的人总是说什么什么毁掉了下一代人,但事实无不证明,下一代人总是创造出奇迹。因为新时代的人,才知道新时代需要什么。” 工作人员望着孟庄,苦笑说:“话是这么说……”话是这么说,但也只是话是这么说,事实远不是这样。因为事实更加残忍,因为事实不会留情。 新时代的人创作了新时代,但老一代的人,谁能坦然离开。对这个世界的留念,从未断绝。 孟庄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里很好,但你的目标也不是一个不冬谷吧。” 工作人员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来这里的时候她满怀期待,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奉献在不冬谷。可如今,她只感到无力,这个地方随着大炎山地区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打着各种科研的名义,却只是把不冬谷当成了拍照打卡的地方。 随着这些人恶俗的行为,不冬谷从科研用地成了网红打卡地。有关系的各种托关系进去,不冬谷里的各种污染垃圾越来越多。每次有客人来,客人只是从不冬谷溜达一圈,她们就要花费好几天的时间去维护。不管工作人员如何叮嘱,总有一些人要‘不择手段’得做一些越轨的事情。 远道而来的客人,一番纠缠之后依旧不能进入,有一些人就选择翻墙入室,抓到之后也不能怎样,就是教育一顿放他们离开。 不仅是这些人,那些站在山上拍照的人也是一个大问题,有的人甚至在不准露营的地方搭起了帐篷,对环境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对于这些人,工作人员都是十分讨厌的。到不是因为这些人给她们的工作造成了负担,而是这些人破坏了他们守护的东西。 工作人员说:“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在这里的最后一批客人是你们,我真的觉得很不错了。” 梅玉能理解这种心情,虽然这里是保护研究基地,但来这里的人,真正想要研究的不多,大多数的人都把这里当成了打卡地。 包括很多科研人员,见到这里的美丽之后,大多数都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一通拍照留念之后要求带一些东西回去研究,被拒绝之后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干就回去了。 经历的多了,工作人员都感觉心累。 所以当她见到梅玉几个人的时候,是很开心的。这几个人虽然不是科研人员,但却做着最该做的事情,对这里的保护,甚至比那些科研人员,比她们这些工作人员还要在意。 她立刻就有了“她们是未来的希望,是这里的的希望。”这么想着,她似乎能安心一些了。 “我带你们餐馆研究室吧。”工作人员说:“本来的话是不可以的,但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已经放假了,我也觉得你们不会对研究造成负面影响,所以你们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参观。” 这样的好事谁会拒绝呢。梅玉问:“可以晚一点去吗,我想多看一些,这样的地方,应该被铭记。” 工作人员答应:“嗯,也不要在这里看了,我带你们走一些重点标记的地方吧。” 重点标记的地方,是指那些研究价值很高,确定为重点保护的东西。这些地方一般是不准轻易进入的,工作人员是真的认可了他们,才会这么做,她把她们当成了希望。 一行人从山崖上下来,从山崖道不冬谷保安亭大概有两公里的距离,虽然不是垂直高度,但也可见不冬谷盆地的深度了。 吓到地面,宴菁舟长叹一口气。 0070不冬谷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可以留在上面看风景,等她们参观完了自己才跟她们离开。怀揣这样的心思,宴菁舟问梅雨:“如此美景,你不留下来吗?” 梅雨拿着画板,说:“研究室里面的东西可能更有价值,不冬谷已经记在我的脑海里了,研究室里面的标本对于她们的研究有很重要的意义,我画一下里面的。” “有地方可以住吗?可以搭帐篷的地方也可以。”孟庄决定推迟回程,让几个女孩各自都在这里找到她们想要的东西,他自己也觉得这里很适合养心,可以修养几日。 工作人员说:“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住宿舍,那里有很多空房间,平时也用来招待客人。” 孟庄说:“我看能不能帮你两弄一张证件,你们很喜欢这里吧。” 梅玉和辛铃灵高兴的差点叫出来,但还是问孟庄:“很麻烦的吧,这里可是国家重点保护单位。” 孟庄说:“嗯,有点麻烦,所以我只是帮你们申请。能不能通过考试,那就是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这是当然的,梅玉和辛铃灵当然的高兴的叫了出来。她们不害怕考试,只是害怕连准考证都拿不到。 这个世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因为这个世上,并不是你有才华就够了的。你十年寒窗才高八斗,那又怎么样,别人可能是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的努力。 很多人觉得不公平,其实是公平的,因为他们的先人付出了努力,而你的没有。 “研究室在不冬谷外面,我们走那边。”工作人员告诉她们:“从这里过去,有一处花田,前几天的时候就开得很好看了。” 这句话听起来让人悲伤,她仿佛是最后一次走这条路了。 也难怪,自己费尽心思保护的地方,如今就要离开,如何能不悲伤呢。 但悲伤又有什么用呢,时间会冲淡一切,这些记忆终有一天也会被埋藏在大脑深处,等到那个时候,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人心是善变的,时间更是善变。等到我们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的时候,变了的东西其实已经是无所谓的了。因为变了的东西,是我们选择遗忘的东西,如果是选择抓住的东西,就算是变了,我们也只会觉得它变得更好了。 至于那些难过,不过是对于时间逝去的怀念而已。亦或者是过去在意,然后不在意了,然后又想起来了。悲伤,怀念,争取。这些也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证明我心如一。 可是证明了怎么样,不证明又怎么样呢,到了最后,不过都是一场空。 几个人沿着工作人员指的路走,工作人员却走在了最后。她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或许本来是没有想很多的,但因为几个人的到来,让她有了一些感触。 人就是这样,有的理所当然的事情,有的本来无感的事情,却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因为那些突然出现的人变了味道,或好或坏的影响到了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会导致怎样的结果且先不论,但到了最后,确实也让人娇庸一场。 她们很快到了花田的地方。在不冬谷内,这处花田是特别的,它被围栏围起来,周围有很多足迹。工作人员告诉她们:“这里的话可以采摘,你们喜欢的话就摘一些拿着吧。” “是特意种了送给前来的客人的吗?”辛铃灵问工作人员。 “嗯,因为大多数的人都要求说想要带一些纪念品,不冬谷的东西又都是很珍贵的,所以就有了这处花田。说起来还是真怀念了,当初为了这处花田,请教了很多专业人士,发生了很多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好笑的事情。 花田建成之后,第一个从这里带走花的是负责不冬谷的领导。说起来很讽刺,那之后不久他就发生了不好的风评,虽然最后平安度过了,但却不再管辖不冬谷。我们是很喜欢他的,他很负责,在不冬谷的研究上也有很多建设性的意见。” 谁也没有接她的话,因为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是不是应该安慰她。 辛铃灵望着花田里有很多被折过的花枝,不知为何涌起一股悲伤之情。她问:“这些花带到外面养得活吗?” “养得活,虽然娇贵了一些,但只要认真呵护,是可以成活的。我家里就养了几棵,一两年之后就活得很稳定了。说到底,跟生长在外面的也没有很大的区别,跟同类品种一样管理就好。” “可以送给我一棵吗?”辛铃灵望着花田里她说不出名字的花儿,她从未养过植物,但她很想为这次旅行留下点什么。 辛铃灵觉得,如果自己能把这一棵花儿养活,这次的旅行大概也就算是落幕了。 工作人员答应了:“你选吧,离开之前再来挖走就行了。” “我可以拍照吗?”梅雨问工作人员。 “可以。” 得到工作人员的允许,梅雨进入花田。花田的泥土也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踩上去感觉要硬一些,没有别的地方那种松软的感觉。 这大概是因为花田并非属于不冬谷的原因,虽然它在不冬谷之内,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不冬谷的一草一木都是不允许轻易破坏的,而这个花田,却是成了用来当做赠品,但是这一点就可以说是花田被排在了不冬谷之外。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物体有多大,其后的阴影就有多深。 她要拍的不是盛景,而是败景。不冬谷实在太美了,美得任何人都会沉浸在她的温柔乡。 但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光明等于黑暗,物体的阴影等于物体本身。 “就算是短暂的获得,过后也会失去。就像人的样子,早上的时候很长很长,中午的时候很短很短,到了下午又会变得很长很长。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一切都是轮回的。我们,不过是轮回道中的一缕薄雾。无足轻重,也说不上什么得失。因为到了最后,人生也不过几页纸张,一把黄土。”梅玉站在花田里,如是自语。 她的声音不小,其余的人也都听到了。每个人心里都生出难以言说的悲伤,那句‘到了最后,人生也不过几页纸张,一把黄土’。如一根刺扎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她们都很清楚,几页纸张一把黄土,其实已经算是成功的人生了,还有还多人,甚至不能在历史的洪流中留下只言片语。 人生是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可谁又知道真正的答案?或许,真正的答案从未存在,所有的一切都不过虚妄而已,也或许,每一个答案都是真实的。总之,真或者假,都是自己心中的一把尺测量的,别人说的从来都不算数。 梅玉也走进花田,她俯身轻抚一株被折的七零八落花枝。花开花落花满天,它也曾经为这灿烂多彩的花田献出一抹颜色,可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怎能叫人不心疼,不惋惜。 宴菁舟和辛铃灵也跟着进去花田,她们心里都有些感触,对这个地方,实在是有许多难以言说的心情。无关悲喜,只是不知要如何面对这一抹颜色,这一抹人类留下的苦涩的颜色。 天有天的高,地有地的平,人自有人的娇贵,树自有树的青葱。可是谁能够明白呢,万物本不自由,因为造物主并未给万物自有。人爬到今天的位置,用了数十万年的时间,从树上下来,学会了直立行走,学会了采果狩猎,学会了刀耕火种,渐渐的累积经验,学会了使用符号,于是有了文字,文字的出现,是划时空的,人类从此进入问明创作阶段。 而后,才有了今天的人类。经验的累积,贪婪的尝试,使得人类创造出很多东西,好的或者坏的都且不论,总之,一切都已经开始了,一切也都会结束的,至于结束的时候是什么样,那要等一切结束的时候才会有答案。但谁也不能否定:“轮回是存在的。而轮回的结果,就是一切如初。” 这个道理人类是明白的,只是人类习惯于忘记。因为神被推翻了,于是冲出了众神殿堂的人们不再相信轮回,不再相信报应。没有了束缚,贪婪如同滔滔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人间。 站在花田围栏外面的只剩下孟庄。他望着花田里的几个女孩,眼神跟往常并无差别。这就是孟庄,不会多愁善感,也不懂得体贴入微。 但真的是这样吗?或许,这只是他的表象,因为一个不懂得体贴入微的人,是不可能如此冷淡的,他会更加活跃,或者,他会更加浑浊。但这些特点在孟庄身上都见不到,孟庄身上只有野兽一般的冷淡。 但野兽绝不是冷血无情不懂得关心他人的,相反的,野兽只对自己的猎物冷血,对自己的家人是很关心的,它们会把自己的全部献给家人,包括生命。所有跟孟庄深交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孟庄是一头野兽。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0071不冬谷 但并不会有人觉得害怕,因为她们能够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是被这头野兽保护着的,一个被野兽保护着的人,是不会对这头野兽感到恐惧的。 几个女孩最后一朵花也没有摘走,只是拍了一些照片。本来是想要摘一两朵的,可听到梅雨的一番感叹之后,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一些悲情。 花依旧灿烂,太阳高高挂起,不冬谷正处在炎热的冬天,但不必担心会被晒伤,这里的紫外线很弱,空气湿度很大。 在花田逗留了大概半个小时,几个女孩子都觉得差不多了,依依不舍的凑围栏里走出来。 站到围栏外,几个人凑到孟庄身边,请工作人员帮忙合影。 孟庄没有拒绝,但也没有配合,他就站在那里。女孩子们做出配合他的动作。 几个人拍了几张之后,邀请工作人员也一起合影一张。 “相遇不易,以后能不能见到不重要,但今天,就当一回朋友如何。”梅玉如是说。 工作人员没有推辞,跟她们一起合影,一起做出配合孟庄的动作。 这一刻,都很开心,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很真诚。 这种真诚是装不出来的,所以她们是真的庆幸相遇。因为她们都一样,一样都是追梦的女孩。 女人不易,追梦也不易,当女人遇到梦想,何其之难。但她们能够遇到彼此,实在庆幸。所以,就当一回朋友吧,且做朋友,懒问前程。 自不冬谷往前,还有一段路程才出不冬谷。 出谷走得不是入谷时候的路,而是一条平时只有工作人员才会用的路。 一般来打卡的人,她们都会领着那些人原来返回。这条路,基本是除了工作人员之外只有上级视察才会有机会走过的。 所以,她们这一行很幸运。幸运的遇到了一个追梦的女孩子,幸运的有一个不知有多深孟庄随行,幸运的走上了这条通往梦想的路。虽然未必能够到达梦想的终点,但总算是走在了这条路上。 上路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如果第一步都不能踏出去,梦想就是空叹,但一旦踏出第一步,梦想就在刻意看得见的地方,哪怕模糊不清,但只有知道方向,总会到那里的。 “梦想不远,是我们太远。我们在追逐梦想,但谁有知道我们的方向是否正确?或许,一开始我们就错了,选择了错误的方向,成了梦想在追逐我们,等道精疲力尽的时候,才终于被梦想追上。” 这句话是谁说的,谁都已经不记得了,但谁都记得这句话,因为她们都相信:“梦想不远,是我们太远。梦想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是我们身处黑暗之中,所以总也摸不到对的地方。” 或许这只是一句自我安慰的话,但谁也不能否认,在绝望之时,它给了我们一些安慰,让我们哪怕面临最绝望的时候,也能够思考:“我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而这一句自问,往往会让我们再一次站起来,鼓足了干劲继续上。 有什么关系呢,干不死就往死里干,人生在世,谁不是从死亡之地爬上来,才见到了太阳,才见到了花好月圆,才见到了风景如画。 深渊不可怕,可怕的是甘于在深渊中挣扎。黑暗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见到光的勇气,苦难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苦难面前低了头。世上并无可怕之事,从来都是自己最可怕。我们并没有输给别人,只是输给了那个不可见的自己。 天阴或者天晴,烈日或者暴雨,有什么关系,反正明天都是未知的,反正我今天都会朝前,你们阻挡不了我,因为我从不认输。 几个女孩子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就走到了不冬谷之外。 回首去看,可真是一场好梦。不冬谷,这个比瑶池还美的地方,实在是叫人回味无穷,实在是让人爱不释手,实在是叫人流连忘返。总之,所以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好,唯有默念一句‘谢谢啦’。谢什么呢?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无限感激。 几个人站在不冬谷外面,对着这座森严的城堡鞠躬。这个举动连她们自己都感动了,工作人员更是觉15:092020/12/31星期四得自己在这里工作这么些年,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她们让她相信了:“努力不会白白付出的。” 工作人员望着不冬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照顾她多长时间,她只能在心底祈愿,下一个来这里的人也跟我一样爱她,爱这个藏在大山里的美丽姑娘。 女人是很柔弱的,如果没有人怜爱她,很快就会孤独终老,在郁郁不平中草草结束了生命。但如果得到呵护,就会变得如水一般如花一般。不冬谷是一个美女,美丽的女人,更加需要被呵护,因为一点点的瑕疵,就会将它整个击毁。 美人是不会允许自己存在瑕疵的,尤其是一个绝美的女人,一个完美的女人,一旦发现了自己存在瑕疵,她的心态,她的人生都会崩毁。 所以,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做到精致,否则,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晚了。作为工作人员,需要有防范于未然的决心。但是这恰恰是大多数人缺少的。现在的工作人员里面,好几个就是冲着这份美丽来的,他们不是为了保护不冬谷来,而是为了打卡而来。把不冬谷当成了刷经验享受生活的地方。 当发现这里不是理想的那么好的时候,就各种抱怨,逮住机会就往上递交调离申请。对于这些事,她无法批评谁,因为她自己也在准备离开。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地方没有网络,手机信号都只有两格。 生活在都市的年轻人,离开了网络,就都得了老年痴呆。他们不知道该干什么,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 很多人来到这里,确实带着一腔热血,可是到了这里之后,他们要面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生活,一时间就失去了方向。他们都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大学里学了很多知识,论专业将理论是一把好手,可是真的到了动手的时候,就都变成了没有翅膀的小鸟。 在这个没有网络只能看夕阳打发时间的地方,开始的时候都觉得新鲜,可是新鲜感过去,更多的是面对原野的恐惧,更多的是洗衣做饭的艰难。 她同情他们,但她能做的就是朝他们大吼。因为在这个地方,同情并不值钱,他们必须要在这里生活,就必须要学会自己生活。每次有新的人来面试,她都会告诉他们:“这里的艰难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加艰难,带着满腔热血来,最后哭鼻子求带走的事情不止一次发生过。所以,我希望那些没有准备好面对生活的绝境的人当一回游客,然后离开。” 但是,从来没有人因为她的这句话离开,来到这里的人都被不冬谷的美丽迷住了双眼。 不冬谷没有冬天,她妖艳的身子足够倾倒任何人。但这正是它可怕的地方,因为当你发现这妖艳的身姿之下藏着黑暗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冬谷的可怕,是连很多走过隔壁沙漠的人都在这里瑟瑟发抖的。因为在不冬谷,还有很多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随时都可能出现,威胁人的生命。 最为折磨人的,莫过于不冬谷基地的怪病,来到这里之后的三到六个月,几乎都会患上皮肤病,虽然不致命,但一旦患上就很难医治。 这是比生命危险更让人恐惧的东西,尤其是女孩子,患上皮肤病,简直就是万箭穿心的痛苦,甚至比千刀万剐更加恐惧。 患上皮肤病的原因是什么,至今也尚未可知,在已经检测到的物质中没有关于会使人患上皮肤病的报告。而且皮肤病的类型也并不是罕见的类型,就是常见的皮肤疾病。只是比一般人的更加难以治疗而已。 有人讲这一现象解释为不冬谷的报复,说是不冬谷是有灵性的,它让来到这里的人患上比一般人更加严重的普通的皮肤疾病,如此一来,比那些未知的疾病更加让人恐惧,对不冬谷的恐惧。 专家解释为不冬谷虽然没有引发疾病的物质,但多种物质的混合,加上不冬谷特殊的气候条件,进入人体之后会诱发皮肤疾病。 也就是说这些皮肤疾病不是不冬谷的报复,而是人本身就携带着的,只是不冬谷特殊的气候条件和物质条件将人体的病因诱导出来了。不仅是人,还有生物。 这些年的研究已经证明不冬谷的生物虽然跟外面的物种相同,但在细微之处还是不同的,几乎所有生物的身上也都发现了‘皮肤病’,这才某种程度上证明专家们的言论,也在某种程度上验证了‘不冬谷的报复’。 在这里工作久了的人更倾向于‘不冬谷的报复’,他们相信不冬谷是有灵性的。因为他们在这里工作久了,所以发现了一个让人惊讶的真相:虽然进入不冬谷之后三到六个月就会‘生病’,但这个病只会维持大概五年左右,超过这个时间,病情就会渐渐减弱,并几乎从身上绝迹。 0072不冬谷 而这一切都有一个关键要素,那就是一旦患病,就不能离开不冬谷,哪怕是病已经好了,只要离开不冬谷就会复发。 他们管这个叫做‘知恩图报’,能在这里工作五六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对保护不冬谷奉献了很多,所以不冬谷知恩图报,解除了施加在他们身上的诅咒,同时下了另一个诅咒,那就是纠缠,彼此纠缠,他们再也不能离开这里,只能一辈子跟它朝夕相处。 这个发现吓到了很多人,这个发现公开之后,很多想要来这里的人都及时止步了。科研人员少了,与之相应的,‘神的使者’开始关注这里,拿不冬谷大做文章。宣称这是‘神之地’宣称这里是‘天国之门’。 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读到这样一篇文章: “大炎山是古老的战场,战火在那山头燃烧了几千年光阴,才得了这个名字。大炎山的火不是自己熄灭的,而是神熄灭了上古冤魂的怒火。不信你看,那山上的不冬谷,还残留着未尽的余温。 这场战争,是许久之前,大概是史前文明时代的残留物。会把它当做史前文明,是因为在不冬谷找到的文献中,记载了一场规模宏大战争,足以毁灭整个问明乃至世界,而在别的地方,从未出现类似的文献。” 这一句话是文章的开头,全篇长达两万余字,对大炎山和不冬谷做了详细的介绍。 本来是极好的,但在文章中,作者极力把大炎山写成‘神之地’,认为科研人员应该退出不冬谷,把它让给神职人员。对不冬谷发生的一切也都用神的意志来解释。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甚至曾造成神学和科学的一场对峙争论。 最后当然是科学胜利了。 只是科学虽然胜利了,却不那么美好,因为他们的胜利并没有为大炎山赢得什么,只是赶走了一批人,换了另一批人前来而已。 这名利场中,谁能独善其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这世上从来不缺别出心裁之人,只怕没有别出心裁之地。对于那些人来说,不冬谷就是一场名利斗争的承接点,他们不需要知道不冬谷是什么,只需要知道它有用,而且有大用就好了。 不冬谷的外面,还留着争名夺利的证据,而不冬谷的里面,也同样留下了那些人受到惩罚的证据。 在不冬谷外,去研究室的路上,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说:“不冬谷最新的一具尸骨是大概三年前,一个自称‘神的使者’的人来到不冬谷,他拿着介绍信进入不冬谷朝圣,然后走到了中心的地方,陷入到沼泽之中,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一堆白骨。那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因为他进入不冬谷实际上不到六个小时,监控也只看到他被沉入沼泽,再浮现的时候就是一堆白骨了。” 工作人员感慨,有些后怕的说:“如果不是被监控拍到,我们恐怕都不会发现他死了,只会以为他从什么地方离开不冬谷了。” 不冬谷中心的地方,到现在也是没有开放的,三年前更不用说。那么,那个人道中心地区去干什么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心术不正。如此,恐怕也是不冬谷给他的惩罚了。 “那他应该如愿以偿了,进入了神的怀抱之中,这个地方如他所说的话,神一定已经带他去了天国。”宴菁舟如是说,她这句话很遭人厌,甚至自己都觉得厌恶,但她还是说了,因为不说出来,她实在心里不舒服。 工作人员只是惨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们也曾经这么说过。大概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这句话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是如此骄人厌恶。 但是,这样的事情,确实叫人气愤。名利场中,确实叫人无奈。 然,纵天下之人,谁又能看透名利二字,到了最后,还不是都沉沦在名利的漩涡之中。得到或者失去,除了自己,别人说的都不算数。 得到或者失去,拥有或者求之不得,都是命运,都是造物主的戏法。人或者时尚,要想不被这所有的一切蒙蔽眼睛,只需要心不动人亦不动,便是沉稳,便是如一,我心如一,则天下之至不可欺之。 最后,大概也只会有一句:“一切皆是命。”可是,谁愿意服从命运给予的不公平的安排呢?谁能心甘情愿的臣服在命运的足下呢。到了最后,我们还是选择了反抗。人心人性,真是可恶。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是社会性动物,谁也没有办法独善其身。 梅玉说:“不冬谷藏着很多东西,或许,我们可以在这里找到很多,也或许,我们会在这里失去很多,但失去或者得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不冬谷看到人类正在渐渐醒悟,所以我相信,总有一天,人类可以融入自然之中,与这个大家庭里的所有生物共处。” 辛铃灵接过话来:“也或许我们曾经与众生共处过,然后背叛了众生。人类是很擅长背叛的,背叛朋友,背叛伙伴,甚至背叛自己。” 辛铃灵的发言里总是充满了悲伤,其余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最后,都选择了沉默、苦笑。 然而,辛铃灵的发言却使人深思:人类是很擅长背叛的,可是背叛是什么呢?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所有的发言,都只是偏见而已。到了最后,不管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人类都还是选择了为自己发声。 “我们是如此卑鄙,以至于我们是如此伟大。”辛铃灵望着前方,眼中含着一些旁人难懂的神思。 其余的人也没有问她,因为人很卑鄙,也很伟大。辛铃灵也是一样。一个伟大的人,是不需要被人可怜的。我们也不该去可怜一个伟大的人。 梅玉跟辛铃灵并排走着,她浅浅的笑着。那种笑,不能说是开心,也不能说是难过,也不能说是嘲讽之类的,如果一定要给一个定义,那大概是‘只能笑’。 “因为不能哭,所以只能笑。没关系,眼泪淹没了我的话,大海会接纳我的。”这是梅玉经常说的一句话,她也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这句话。即便是撕心裂肺的时候,梅玉也总是在嘴角挂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梅玉伸个懒腰,懒洋洋的说:“这一趟还真是收获颇丰,我好想更加喜欢这份工作了,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一头扎进来,然后一辈子不出去。” 梅雨回过头看了一眼不冬谷,应和着梅玉:“嗯,这里的话,或许是个葬身的好地方。等我画完这里的每一株草每一朵花,每一个虫子每一只小鸟的时候,大概我的人生也变得很有意义了。” 梅玉说:“我也这么觉得,至于其余的,不管是复仇还是物质含量,有什么关系呢。真善美是存在的,但不幸和苦难更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安稳的度过半天,我便是幸运之人。” 姐妹两你一句我一句,相符迎合,倒也让别人听了乐子。 这段路只有不到一公里,他们却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在路的尽头,有一处几处木屋,这里便是研究所了。 这个研究所真是与众不同,别的地方的研究所都是钢筋水泥生怕不够坚硬,而这里,却只有几间小木屋,看起来搭建的也不是十分牢固。 但这只是表面形象,木屋只是研究所的地上部分,用来为地下部分遮风挡雨的。真正的研究所被安置在底下五十米深的地方,面积也比地上部分要大很多,当然也十分牢靠。 底下研究所一共有三个入口,分别通向三个不同的研究室,三个研究室之间虽然相互有连接,但轻易是不会开启底下研究室的连接大门的,工作人员只能通过地上的入口进入。 工作人员带领一行人进入第二研究室,告诉她们:“这里的研究课题是关于不冬谷的活体生物,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活体生物的研究,会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她们都能想到。 果然,进入研究所就看到了一只蝴蝶被装在玻璃罩里。是白天的时候在不冬谷见过的一种十分美丽的蝴蝶。 宴菁舟望着这只蝴蝶,感慨说:“这样真的好吗?在这里建立基地不是为了保护不冬谷吗,这么做,真的是在保护不冬谷吗?” 工作人员回答她:“当然,活体标本这几年早就舍弃了,这是人工制作的模拟标本。” 宴菁舟半信半疑,问工作人员:“那你说的要有心理准备是指?” “进去你就知道了。”工作人员并没有做出详细的解释,因为实在没有这样的必要,他们已经站在不冬谷的门外,只需要子再向前一步,不冬谷最神秘的研究就尽在她们的眼中。 好或者坏先不论,但对于几个人来说,对于工作人员来说,这没有什么不好。虽然似乎也没什么好的。但至少的话,这样一来大家都觉得省事。 她们已经站在研究所外的大门边,只要推开这道大门,她们就会踏上研究所的土地,当然是要进去的。 0073不冬谷 随着大门缓缓开启,宴菁舟第一个走进研究所,然后立刻退了出来:“这些也都是模拟标本?”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里是研究所,分明就是大型凶杀现场,分明就是模拟标本制作室。 工作人员回答她:“是的,都是模拟制作的。”不用她说,研究中已经看到了,在她的前锋二十米开外的一张巨大操作台上,放着制作模拟标本的工作和材料。她知道的东西不多,唯独对模拟标本的制作知道一些。 当然,宴菁舟制作的不是模拟标本,而是手办。两者有很多共通之处,比如都是通过对生物的精雕细琢还原生物。只不过手办只制作外形,而模拟标本还会制作生物的内部结构。 可是,这些生物的内部结构她们是怎么得到的呢? 在操作台上有一台内丝雨显微镜的机器,应该就是通过它来观察生物的内部结构的。 宴菁舟走到模拟标本操作台前面,问工作人员:“我可以使用这些东西吗?”她想要制作一个标本,虽然自己的实力技术可能不是很强,但既然到了这里,趁着其余的人参观的时候制作一个模拟标本,也算是这一趟不虚此行了吧。 工作人员说:“当然,但是观察镜你不能用,那台机器很精密,就算是专业的工作人员操作的时候也需要十分小心,我们不能冒险给你用。” “我知道。”宴菁舟本来也没有想要使用那台机器,应该说给她用她也不敢用,听到工作人员这么说了之后,她连制作模拟标本都恨不得离它远远的。 宴菁舟坐在操作台前面,挑选了一些材料。在她的手边有一本手册,上面有关于不冬谷各种生物的记录,细致到它们的生活习性都记录了下来。 有了这个东西的相助,宴菁舟要制作标本就简单了,她挑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生物,用精巧的小手制作出它的全貌。 宴菁舟的手法虽然比不上在这里只做的那些大师,可是也绝对不是胡来。内里先不说,但就外形看,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很认真。连她自己都觉得她在这里花费的心思比过去花费在任何事情上面的心思都要多。 即便是争取奖学金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努力过。那时候,虽然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是心思却不是很集中,但是今天,宴菁舟的心思已经完成转变,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十分集中。 集中心思的好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心思一旦集中,就能够把事情做的很快,很好。宴菁舟在实践中切实体验到了这点。 这里的材料和工具都很齐全,很多见都没见过的工具都摆在了操作台上。这些工具宴菁舟用不到,但她尽量的试用了一边。 见到她制作模拟标本,梅玉调侃:“你简直就是宅男女神啊,为他们介绍‘老婆’,宅男们绝对对你感恩戴德。” 宴菁舟白她一眼,骂道:“你丫才真的是宅男女神呢。”说话间,宴菁舟把目光移到了梅玉胸前。因为梅玉的衣着一直不怎么显身材,所以看不出来,但作为好闺蜜的宴菁舟可是知道的,她有两个珍藏的足球。 两个人没节操的吵闹,另外的人都替她们脸红。 工作人员说:“我带你们去前面看看。” 梅玉、梅玉、辛铃灵三个人跟着工作人员继续往前。孟庄没有继续往前,他站在宴菁舟身后:“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技能,还真是不错。” 被孟庄这一顿夸奖,宴菁舟小尾巴立刻就翘了起来。心思也跟着乱了一下,就是这一下,她手上的工作错了一个位置。 孟庄无奈:“好吧,我先去那边走走。” 宴菁舟心里后悔死了,自己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出乱子呢,她分明是希望孟庄留在这里看着她的,这种浪漫,想想就让她觉得激动不已。 但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她只能问孟庄:“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给你做一个哦,宅男老婆也可以。”宴菁舟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孟庄回来之后实在是太宅了。 面对宴菁舟的调侃,孟庄并没有回答什么。他什么都不说,让宴菁舟什么也猜不到。 这就是孟庄的聪明之处,他善于把握人心,他知道只要他什么都不说,别人就什么也猜不到。这不是经验,也不是学识,这是孟庄与生俱来的本事,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很懂得分寸。 孟庄走后,宴菁舟也很快静下心来,她想要做出一个完美的模拟标本,做出一个能够让孟庄称赞的手工艺品。 孟庄走在这个地方,望着这里面的标本。她的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对于孟庄,他对生死并没有很深刻的感触,但看到这些东西,他就觉得实在是太残忍了,也太神秘了。 放大的蝴蝶翅膀,每一条纹路都清晰可见,连绒毛都变得像猪鬃毛一样。 还有放到了的动物血管,原本肉眼不可见的细胞被放大,细胞的结构展示在人的眼前。孟庄竟忍不住想:“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竟然是由这些东西组成。” 梅玉三人跟着工作人员到了研究室活体生物细胞存储中心,在这里,她们见到了关于活体生物的很多东西。 这些东西在她们的眼里,变成了学识和历史积累,在这个时代,有谁见过呢:“如此壮观的场景,恐怕今生再也不会见到了。”梅玉的心里想着很多东西,看到这些,她本以为自己的心里会很震惊,但没有,她什么都没有想,她只觉得:“我的兴趣不是这里,这里是现世的社会,我想见到的是过去的历史的。” 辛铃灵说出了梅玉的心里话:“是啊,我们恐怕不会再见到如此壮观的场景,我们想要见到的,不是这样的场景,是更加惨烈的震撼人心的场景。” “嗯,我们喜欢的,是不冬谷里面的那些白骨和蛆虫。” 光是听到这些话,梅雨就觉得恶心的想吐。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觉得姐姐的兴趣如此恶心。 梅雨打住她两:“你两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不必说出来的。” 工作人员说:“我还以为你们是学生物的。你们的行为和言论,都很像生物专业的精英。”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我们研究别的东西。”梅玉回答:“我们两应该算是学历史的,或者学文学的。” 工作人员有些尴尬,因为梅玉在不冬谷的行为,她一直以为她是学生物的。工作人员说:“那我带你们去看另一个研究室吧,跟历史有关的资料都保存在那边。” 梅玉回答:“到也不着急,过了这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我想记住这些,每一个生物,不管是现世的还是易经成为过去的,都值得被尊重。” 梅玉的这句话让工作人员感悟颇深,她是第一批来这里的人,患上了皮肤病,跟她一起来的人都走了,她却坚持留下来,她对不冬谷有很深的感情。从一个小职员做到不冬谷负责人,这一路走来的艰辛,眼泪流了几大缸才熬到了现在。 她自然受到了该有的尊重,可是这些她视为珍宝的东西,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对她说:“它们应该被尊重,值得被尊重。”实在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一个学文学的女生口中说出来。 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是谁说的有什么关系,这句话让她知道了这个世上还有跟她一样的人,尊重着这些生命,热爱这所有的一切,这就够了。 看过生物活体研究室之后,工作人员又带她们去了历史文物管理中心。 在入口的地方,一幅画夕阳了梅玉的目光,画上是一个老人。这个老人梅玉也认识,是一个有些名气的画家,这幅画是他的自画像。之所以会挂在这里,是因为当初这里刚刚建设的时候,他给予了很大的支持,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个人,就没有不冬谷研究中心。 可惜的是,不冬谷研究中心建立不久,这个伟大的画家就患上了精神疾病,被送到了精神病院,那之后再也没有出来。关于他流传着很多传说,梅玉和辛铃灵也听过一些。 只是,零零散散的传说中真假难辨,既然在这里看到了,那就也问一问工作人员:“关于这位先生,能否告诉我们一些什么呢?” 工作人员说:“嗯,那时候他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史前文明的传说。” 这立刻引起了梅玉和辛铃灵的兴趣,竖起耳朵听工作人员细说。 工作人员告诉她们:“其实这个故事跟这里没什么关系,是先生从另一个地方带过来的,他告诉我们要保护好这里,那边已经被毁了,不能让这也被毁掉。” “那边?那边是什么地方?”梅玉问工作人员。但工作人员却只是摇头:“不知道,先生只说是那边,那边是什么地方,却从来没有告诉我们。” 0074不冬谷 “哦。”梅玉沉思了一小会,突然说:“或许,这世上真的存在不可视之物。” 工作人员笑了笑,她无法说有,也不能说没有。有那么一段时间,她自己也曾怀疑不冬谷是否真的是特别的存在。而且,这个想法一直埋在她的心里。 工作人员说:“故事是这样的: 星夜沉沉,大地无故蒙上一层淡黄色微光。 在一个叫做机器之城的地方,那里有全世界最为先进的智能技术。 东区一栋老旧的别墅内,一个老而弱的男子窝陷在书房的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眼白布满了血丝。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悲恸绝伦的苦难,此时已经走到了生命的边缘,只要一丝微风就会把他吹到地狱里去。 “她走了?”男人问。 门口进来个胖女人,看身形得有七八百斤的样子。她每走一步,就发出‘咚’一声巨响,地板也跟着‘嘎吱’一声,并晃动起来。 也不知是房子太过老旧还是她的体重太大,从她进来开始,就让人觉得房屋已经摇摇欲坠。 窝陷在男子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她坐下:“走了!她来问我超级智能芯片和永恒大脑的问题。” “什么!”女人的声音很沉,脸上却笑呵呵的,看上去让人觉得十分温暖。右手不自觉的去摸后脑勺。但是她实在太胖了,根本够不到。 男子朝她的胸前指了指。 胖女人嘿嘿两声,从胸前的地方撕开一道口子,原本肥胖的身体里钻出来一头庞然大物,是一头棕熊。模样憨态可掬,摸着大脑袋嘿嘿的笑着:“永恒大脑我知道,你就是用那个东西让我能跟你一样思考;超级智能芯片是什么?” 它这副模样,把男子也逗笑了。 但他只是在脸上拂过一抹极为隐晦的笑意,然后立刻把笑容收了起来。 仿佛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也仿佛是现在实在不是该笑的时候。 但原因已经不重要,因为现在他们确实面临着很艰难的问题。男人告诉大熊:“那是一个能自由进化的智能程序,我用了半辈子的时间才研究透彻,对当下人类而言,它就是整个宇宙!是最为可靠的伙伴,也是最危险的敌人。 所以有人瞄准了这个东西,想用它制造出一只最为强大的军队。” 大熊‘哦’一声,有些担忧的问:“你给她了?” 大熊担忧的不是世界的未来,而是如果对方得到这个东西,这里会不会被人盯上,或者,对方会不会在得到东西之后杀人灭口。那可是个狠角色,他们绝对斗不过他的。 男子摇头,调整了坐姿,右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大熊过来坐下。他伸手摸了摸大熊的脑袋,眼眸中尽是宠溺。 他们已经相处了好多年了,这么多年来,一人一熊相依为命,他们早已成了彼此最知心的朋友,更是相互之间唯一的依靠。 “没有,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跟我年轻时候一样的神情,那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东西,我担心……。”男人的眼中露出一些叫人心疼得神色,大熊看在眼里,只能跟着心疼。 大熊想了想,跟男子说:“还是告诉她吧,我听说她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女人!” “是的~”男子顿了一下,仰面望着天花板,苦涩的笑了。他叹气说:“是的,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女人。她有毁灭这个世界的力量,但她却对此并不满足,她的眼睛,不知看着这颗小球。” 男子说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大熊:“她还预言了我的死亡。” 大熊楞了一下,惊恐的的看着男子:“什么时候……你真的会死吗?” 他们相依为命这么长的时间,他还真没有想过男子会死,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了这个男人他要怎么活下去。 大熊想:“我大概会死的吧,在这个世上,哪怕是在这座以科学而疯狂的城市,也不可能有我的容身之所。” 不怪大熊会这么想,只是他实在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这座城市因为科学而闻名,当然也有很多疯狂的科学实验。 而他身上的东西,是让无数科学家疯狂的先进技术。一旦被人发现了他的存在,没有教授的保护,他会被抓到研究室,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会被无数次研究,直到半点价值都不剩的时候,或许被扔到垃圾堆里,或许被扔进火化炉里。 他怕死,更不想教授有什么好歹。大熊惊恐的看着教授,什么也说不出来。 教授叹气:“她是这世上最强大的魔法师,也是一个让人敬畏的谶语者,还没听说过她的预言什么时候出了差错。”男子探过身子把那张伪造的人皮拿过来放在大熊怀里,温柔的叮嘱它:“以后不要轻易蜕下这张皮。” 教授这是在交代身后事了,大熊拿着伪造的人皮,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呜呜的抽泣。 男子拍拍它的肩膀,脸上露出从容的笑意,与它说:“我来日无多了;你……,要早些为自己做打算!”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要怎么打算呢?连教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连最前沿的机器之城都没有他的容身之所,这世上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所,恐怕也只有道丛林深处,不再踏足人族的世界。 教授不禁要问自己:“如此,给他换上这可脑袋是好是坏?”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好或者坏都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男子起身过去书架上拿来一个小盒子,宝贝的抱在怀里,盒盖虚开一条缝又立刻合上,叫大熊:“去把它带来吧,趁我还有力气完成一台手术的时候,给你在这个世上留下一个玩伴。” 大熊知道,这是教授最宝贝的东西,里面有一套手术刀,是用全世界最坚硬的材料打造的。 教授就是用这套手术刀完成了很多手术,杀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 大熊望着男子,眼神里尽是惊慌无助……。 大熊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要一个玩伴,但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连自己会怎么样都不知道,所以也不敢肯定这个时候这么做,会是怎样的结果。 可是,事实也不由得他选择,教授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照做。 秋风飒飒而来,东区那栋老旧的别墅大门口,胖女人坐在折叠椅上,怀里抱着个装蜂蜜的罐子,翘着二郎腿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一片黄叶落在她的身上,她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像是落下的是火星一样。 一辆比胖女人还胖的车缓缓的驶过来,车上下来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胖女人朝她鞠躬:“你又来了!” “教授在吗?” “教授……你可以救他吗?” “不能。生死具是天命,就算是我也不能违抗。”十六七岁的姑娘问胖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胖女人说:“你叫我大熊就好,我求求你救救教授吧,他是个好人。”大熊说:“您被称为苍穹之下最强大的魔法师,听说您曾把天宫的圣人拉到人间。所以如果是您的话,一定也可以救教授的。” 是的,这个女人就是前几天的时候来造访的女人,他向教授讨要教授的科研成果。并且预言了教授的死亡。 谁也不会怀疑,因为她是苍穹之下最强大的魔法师。她的预言绝对不会是假的。 “最强大的魔法师……!”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东西,攥紧拳头,额头的青筋凸出来,喃喃说:“世上的好人很多,能长命的我一个也没有见过……在这浮华世界,好人的命是最不值钱的。” 她走到跟大熊并肩的位置,面向跟大熊相反的方向:“我叫盛雨。”盛雨朝别墅内走去,走了五六步停住脚步:“脱了吧,这身人皮不适合你。” 盛雨说:“我想,你大概也不想永远带着这张人皮。” “我可以给你超级智能芯片和永恒大脑。就在我的身体里,教授把永恒大脑装在了我的身体里。”大熊还是不愿意放弃,对着盛雨这么喊。 盛雨没有理她,迈动步子进了别墅。 大熊紧跟在她的后面也进了别墅。他最近似乎又胖了些,进门比之前跟困难了。 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局促的站在一边。 教授还是在之前的位置,还是像之前一样的坐姿。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呼吸起伏不均,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盛雨在他的对面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慢慢悠悠的品尝起来。俨然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更确切的说是她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底盘,作为苍穹之下最强的魔法师,盛雨在这天下早已没有了安家之处,也可以说普天之下无不是她容身之所。 大熊站在教授的身后,有些怯生生的,目光不停的瞟向盛雨。 盛雨喝了两杯茶,终于磨光了耐性,坐正身子望着教授。恳求道:“教授,你就给我吧。这些东西你也带不到土里去。” 0075不冬谷 “我说了,我不会给你的。”教授的语气十分坚定,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对盛雨下逐客令:“尊驾请回吧,也不要再来了,不管你来多少次,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教授说:“这些是害人的东西,我不能让它们继续害人,就让这一切随着我的离开,都埋到土里去吧。” 教授虽然这么说了,但盛雨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换了个慵懒的坐姿: “教授当初是为什么要做出这两个东西?” 听见盛雨问他这个问题,教授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变得十分的凄苦。他的双拳紧紧握住,双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浑身都开始颤抖,缓缓将身子蜷缩起来。 教授说:“我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绝对不会……。”教授顿了稍许,几近哭泣的声音说:“我一生只后悔两件事,第一是来了这座城市,第二是做出了这两件东西。” 盛雨望着教授,发生在教授身上的事情,她多多少少是听过一些传闻的。但其实关于这些有的没的传闻,盛雨并不在意,过去的原因是什么,过去发生了什么,她一点也不关心,她所关心的,是自己是不是能够如愿。 或者说,盛雨已经决定,就算是抢,她也非要得到这两样东西。 她有绝对的信心,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抢走。但她不愿意这么做,因为她很尊敬眼前的这个人,他们虽然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完全信仰着不同的东西,但她尊敬他,比尊敬天宫的圣人更加尊敬,她曾把天宫的圣人拉到人间,但绝对不会把这个该下地狱的人流放到地狱,她会把他送到天堂。哪怕她并不觉得那里美丽。 盛雨呼口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下之物本来无罪,也没有好坏之分,只是人心坏了,一切也就跟着坏了。” 盛雨说:“教授你比谁都明白,即便时光回转,你也还是会这么做。只不过,你会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做好善后的工作,你现在之所以说出后悔的话,是担心这两件东西最后都成了毁灭性的武器。 教授你想想,这天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可以托付。除了本座,还有谁可以保证这两件东西不成为杀戮武器。” “你不会用它们制作杀戮武器?” “我要这颗星球,根本也用不着借助这两件东西。” “那你要它们干什么?”教授显然不相信盛雨。 面对他的质疑,盛雨并未作出明确的答复。因为具体的答案是什么,她自己也不十分清楚,或许她已经说了,或许她从未说过,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盛雨做事,质问喜欢与否,从来不关心为什么的问题。喜欢,就是盛雨的为什么。 盛雨望着教授,教授似乎很害怕她的目光,刻意的避开了。 盛雨并不在意,盛雨说:“你想要什么,要怎么样才肯跟我做这个交换?” 教授沉默着,好一些时间才终于松口了:“嗯,我相信你,苍穹之下最强大的魔法师。……只可惜,我已是风烛残年、锈骨将埋。在这世间纵有千千万的留念,又怎经得住宿命的安排。想来,看来也只能把这东西交给你了。” “宿命!你也相信宿命?”盛雨说:“我可为你续命十年,有十年时间,足够你将永恒大脑用到自己的身上,大脑永恒,即生命永恒,到了那时,‘宿命’便不能再奈何于你。” 教授苦笑,拒绝了盛雨的好意:“算了吧。‘永生’,实在是个诱人的东西,已经有太多的人为此丧命。”教授调整了坐姿,直视着盛雨:“有一点我很疑惑,你已经获得了‘永生’,生命于你,不过是跟着时间的齿轮一步步朝前而已,却为何还要如此执着于这两件东西?” 这一次,轮到盛雨不敢跟教授对视了,她垂下头避开了教授的目光。 盛雨告诉教授:“我做了很多‘玩具’,我很喜欢她们,但不管我如何努力就是不能教会她们思考,后来我听说这个世界上有个叫机械之城的地方,就来了。” 教授望着盛雨,试图看穿她的真假。 教授说:“你是世上最强大的魔法师,只要赋予它们灵魂就好了,这对你来说是很简单的。” 盛雨点头,承认自己确实可以做到这些事: “但灵魂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我不愿意拉出别人的灵魂放到我的玩具里。那很脏,我想要的是新的,全新的,没有被污染,没有一点别人的意志的玩具。” 教授大为吃惊,他听懂了盛雨的意思,盛雨不想要别人的灵魂,她想要创造新的灵魂,她要成为造物主。 可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吗?教授不知道,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 教授说:“所以~就算我不给你,你也会在我死后找出来的是吗?” 盛雨并不隐瞒,回答:“是。就算你销毁了原件,我也会从炼狱里把你的魂魄拉回来,搜出你记忆深处的东西。就算你封闭了一切,但我总会有办法的。我相信,只要我愿意,我一定可以从你的记忆深处搜出所有的东西。” 教授笑了,笑得很苦很无奈。喃喃低语说:“炼狱吗?我以为我会下地狱的。”似乎对于没有下地狱这件事,反而成了心理的遗憾。 盛雨说:“不会,我问过天使了,您这一生虽然遭了很多的孽,但也遭受了太多的苦难,做了不少的善事;以彼消此,死后会途经炼狱而登天堂。” “那还真是不错。” 教授笑了笑,突然下了决心,告诉盛雨说:“好吧,我答应你,把超级智能芯片和永恒大脑都给你。不过,请你务必答应我两件事。” 教授不是在跟盛雨交易,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跟天下第一魔法师交易的筹码,这个曾经把天宫的圣人拉到人间的魔法师,恐怕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他找不出来的东西。 所以,他只能请求盛雨,这两样东西就是送给盛雨的礼物。 盛雨如愿以偿,眼睛里闪烁着灵光,激动的心情已经安耐不住。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教授的要求: “您说。” “第一,三十年之内,这两件东西不能经你的手里传到世上。” “好,第二件是什么?” 教授转过头望着身后的大熊,又眺目去望书房的一角,那里有一道暗门,盛雨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教授说:“大熊~还有手术室里的那只野猫,让它们跟在你的身边,请您保护他们。” 盛雨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提出来的。”是的,盛雨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教授归西之后,她会替他收养这头棕熊。 教授不再说话,盛雨也不再说话。大熊站在教授的身后,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转。面对着这样的沉默,它并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教授沉沉的叹了口气:“差不多了,你带着它们走吧,你要的东西都在地下的研究室。” 教授叫大熊:“大熊,带以后好好跟在圣尊身边,要把她当做是我一样尊敬,明白了吗。” “教授……。” “听话。” 大熊想说什么,但被教授给堵了回去。 教授的性格大熊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既然他已经决定了,那么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而且大熊也是知道的,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教授,都想得到教授的研究成果。在盛雨之前,已经有好几拨人来过;别墅内亦曾多次遭窃,当然也都是冲着教授的研究成果来的。 大熊没有再说什么,三步一回头带着盛雨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门做的很隐蔽,藏在书架下面,需要把一格书架上的书完全拿出来才能触摸到开关,而且开关很紧,力气小一点的人是打不开的。 她们刚刚进地下室,地下室的门就从外面锁上。 大熊痴痴的望着,他知道是教授从外面关闭了地下室,教授这么做,是为了不让他往回走。教授这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而今这里已经成了是非之地,教授也看累了这个地方的尔虞我诈,选择结束自己从而结束一切。让他跟在盛雨身边,是保护他最好的办法。 盛雨看着大熊,感受到了他的背上:“如果你要回去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大熊默了片刻,还是没有让盛雨送它回去。带着盛雨继续往地下室走。 地下研究室的手术台上,一只只有大熊巴掌大的花猫还在沉睡。大熊小心翼翼的把它托在手心里,跟盛雨说: “你快一点,我在出口等你。” 盛雨点了点头,就开始着手收集自己需要的资料。 这个研究室里有教授大部分的研究成果,盛雨当然全部都收入囊中了。 教授似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大部分的资料都已经整理好,盛雨只是拿出百宝囊将这些资料收入其中,然后销毁了研究室的一切设备和实验材料,不给后来的人留下半点东西。虽然教授没说,但盛雨知道,这一定也是他希望的。 0076不冬谷 或者说,就算这不是教授所希望的,盛雨也一定会这么做,因为她绝对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到心术不正之人的手上。 自己就算不会用它们来做好事,但也绝不会用这些东西来害人,可是如果落到外面那些人的手上,就不一定了。 盛雨作为天下第一大魔法师,自然有她过人之处。她能够感受到那些人心里的黑暗,那种黑暗,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实力,立刻就会吞噬整个星球,甚至会逐渐吞噬这个宇宙。 人的欲望是很可怕的,只想得到一顿饱饭的人,吃饱之后就想要有一件温暖的衣服,有了一件温暖的衣服,就想要吃一顿有肉有菜的午餐,然后,想要一间可以睡觉的房子,想要一座有山有水的院子,到了最后,想要君临天下。 盛雨见过很多类似的事情,所以知道不能给这些人机会,他们是在太贪心了。 盛雨收拾了教授的研究成果,一把火烧了研究室,顺着大熊出去的地方追过去,地下室的出口在别墅两公里外的河边。 大熊在这里等她。 野猫已经醒来,但麻醉药还没有完全失效,它还很虚弱,躲在大熊的背上探出头来窥视盛雨。野猫不知道盛雨的身份,就算知道,他也不知道这天下第一的大魔法师究竟是何许人也。她有什么本事,又能做些什么事情。 盛雨跟大熊相视一眼,转过头望向教授家的方向。从哪个方向飘来的空气中,她嗅到了灼烧的味道,这气味十分浓浊,还带着叫人难受的死亡气息。 教授家里发生了什么,盛雨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想到一个天才就要要以这样的方式陨落,实在是觉得可惜,如果教授愿意的话,她会全力以赴的,不论是跟那些人周旋,亦或者挽救教授的性命。可惜的是,教授已经想死了。 盛雨当然可以强行救下他,或许等他的死志退去,会感谢盛雨的救命之恩。但盛雨不愿意这么做,因为在盛雨看来,一个人既然想死了,别人就没有救她的权利,旁的人能走得,就是尊重他的死志。 盛雨默了一些时间,还是告诉大熊说:“现在回去的话,还赶得及。”是的,如果他会去救教授的话,教授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不,是一定可以活下去。因为如果他要回去,盛雨一定会帮忙,当然也会帮他救教授。 大熊垂下头思考了片刻,还是坚决的摇头:“教授一定是思考了很久的,他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大熊跟着教授很多年了,他知道,就算他今天救了教授,明天教授也还是会选择去死的,教授的死志已经立下,他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又何必要让他接受遭受这样的折磨呢。 盛雨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的,就算她跟大熊回去了,也绝不可能改变什么的,只是给彼此增加不痛快罢了。 一个死志已决的人,一个已经绝望了的人,别人根本不可能救活他。 盛雨深呼口气,苦涩的笑了笑,努力的寻找着另外的事情以转移注意力。盛雨把目光转到大熊背上的野猫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盛雨的声音很温柔,是个温柔的小姑娘,而非那个咳嗽一声整个星球都要感冒的大魔法师。 大概也是因为她太温柔了,所以夜猫不仅没有畏惧这个主人,反而学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它是我捡回来的,没有名字。”大熊回答了盛雨,野猫依旧重复了它的话:“它是我捡回来的,没有名字。” 这只野猫是大熊在回到机械之城不久的时候捡到了,那时候他被同伴排挤,流浪在街头伤痕累累命在旦夕,大熊发现了它,把他带到了教授那里,教授治好了它。那时候,教授是没有为它手术的打算的如果不是事情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教授可能永远不会替它手术。 野猫才刚刚拥有人的智慧,语言系统还处在学习阶段,不懂得该说什么,所以只会模仿。 好在教授给它植入了语言系统,他只需要简单的模仿之后,就能够学会。 它不仅仅是重复一遍,还模仿了两个人的声音和神态。这就是教授的厉害之处,他所设计的只能程序,拥有自主学习的能力。 猫的学习能力本身就很强,所以虽然它刚刚才做了手术,但已经能流利的说话,并且开始模仿和思考周围的事物。 盛雨望着野猫,尽量让自己的目光显得温柔: “就叫九命皇吧,狸猫九命,你虽还是一副猫的身体,但已具备皇的资质。”得到盛雨的这句话,基本已经确定了他在猫族中的地位,只是现在的野猫还不明白。 狸猫依旧把盛雨的话重复了一遍,直视着盛雨望了两秒,竟裂开嘴笑了起来。那模样实在是很渗人: 任何人见到一只猫露出像人一样的笑脸,都会觉得很渗人的。 盛雨觉得背脊发凉,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天下第一的大魔法师也挡不住这种心底的寒意。 狸猫笑着,眼神也变得很温柔,生硬的语调跟盛雨说:“九~命~皇……盛~雨~……。” 盛雨朝它点头,狸猫特别高兴,从大熊的背上跳到盛雨的脚边。它刚刚做了手术,一用力伤口立刻就崩开。但九命皇丝毫也不在意,用前爪蹭蹭盛雨的脚踝: “我是九命皇,你是盛雨?”盛雨移开目光,她实在不先看到九命皇的笑脸,因为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 盛雨蹲下身子,右手顺着九命皇的脑袋撸到尾巴。 这不是简单的撸猫,天下第一的魔法师的爱抚,是能够治愈一切伤口的。被盛雨撸过之后,九命皇的伤口立刻就愈合了,也变得精神起来。 盛雨不仅替它治愈了伤口,还赐给了它一定的精气。 九命皇高兴的又蹦又跳,爬到大熊的肩膀上,跳到盛雨怀里,片刻也安静不下来。 一阵微风吹过,盛雨的脸色沉了下来。 看到盛雨的脸色,九命皇立刻蜷缩着身子,乖乖躺在她的怀里。大熊望着别墅的方向,神色十分悲伤。 刚刚那一阵微风里,夹杂着很重的灼烧的味道,大熊也嗅到了。 教授点燃了别墅,将和别墅一起在这灼烧的火焰中前往炼狱。 天才就此陨落,对大熊而言,他对这里的思念将永远留在心中,但他的心,恐怕永远也找不到归来之所了。 大熊双手合十祷告:“愿炼狱之火涤尽先生一世罪孽,以洁净之身登临天国,在那方世界会见亲人。”除了这句,他实在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他当然是想要多说一些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给咽了回去。有什么办法呢,他不是个善于倾诉的熊。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一路平安。” 大熊虽然觉得很可惜,但并没有觉得很悲伤。过去的很长时间里,教授常常兴叹自己的命运,说自己的一生作了太多的孽,死后一定会下地狱不得超生。而盛雨说教授会途经炼狱而至天国,她是苍穹之下最强大的魔法师,她说的肯定是真的。能在死前听到这个消息,对教授来说应该是‘死而无憾’的了。 只是,死者无憾,生人去难免悲痛。 对于大熊来说,没有了教授,他的生活要面临很大的改变,至少的话,今后恐怕是很难有往日的那些安稳了。跟在盛雨身边,肯定是不如跟在教授身边清闲。盛雨毕竟为天下最强魔法师,跟在他的身边,别的不说,麻烦定然不少。 但或许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的话,大熊是不讨厌这种奔波的。风里雨里的生活,也未必就坏。 大熊望着教授别墅的方向,问盛雨:“在那方的世界……在天国里,教授能见到想见的人吗?”大熊告诉盛雨:“教授说他不怕死,也不怕下地狱,但他想要再看一眼故去的亲人爱人;教授说他们都是善良的好人,一定会上天堂的。” 盛雨望着天上,现在已经是晚上,天气很好,繁星点点但是没有月亮。透过夜幕,她似乎看见了地球的另一边,在那里现在是白天,可以看见一颗被称为太阳的星球,在太阳的背面,隔着太阳窥视这个世界的,就是被称为天宫的地方。 西方教把那里称为天堂,是诸圣居住的地方。盛雨就曾经到过那里,见到了居住在天宫的圣人。 这一趟旅行改变了盛雨的人生,天下最强魔法师,自天宫回来之后就不再是圣魔法师,在这之前,盛雨是被称为苍穹之下最强大魔法师圣王魔法师的。可是之后,她只剩下最强魔法师的称号。 在天宫发生了什么,盛雨没有说,别人也不会知道。世人所知道的,只是盛雨从天宫回来的时候拉来了一个地位不低的圣人。她的这个做法,意味着苍穹之下的最强魔法师跟天宫的诸圣彻底决裂。 所以,盛雨不再是圣魔法师。 按照常理的话,天宫是不会放过她的,可是这件事之后,天宫却没有什么动作。很多人开始猜测,是不是盛雨的力量甚至让天宫的诸圣都束手无策了。 0077不冬谷 这个猜测无从论证,但无从论证,恰恰就是被论证了的。 盛雨望着天上,只有哀叹的份。 那里并不是世人所向往的天国,世人所向往的天国,是跟这个空间完全隔绝的另外的空间,平凡人的肉身是无法穿过通往天国的大门的。就算是死后的亡灵,也只有在天使的引领下才能前往天国。 盛雨曾经到过天国,知道天国里的一切,她告诉大熊:“在天国里,所有的灵魂都是平等的,干净的连一句争吵都不可能出现。” “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不,绝不是这样的,因为我也曾到过天宫,天宫是跟人间一样肮脏的。争名夺利、尔虞我诈的事情也在那里发生。人身上携带着的罪状,在诸圣的身上也同样存在着,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些情绪也见于诸圣的身上。” 大熊沉默了,盛雨说的它只听了个半懂。但它明白了一件事:天国远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 如果天国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那么天国是什么样的,人向往天国,是人心还是诸圣之心? 大熊不知道,盛雨也不知道,其余的人当然也不知道。因为造物主还没有出现,或许,一切都只是造物主的游戏,也或许,连造物主也只是虚构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一切都是真的,所以一切都是假的。真或者假,也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大熊望着教授家的方向,内心百感交集。 他并不怀疑盛雨说的,因为盛雨是苍穹之下最强大的魔法师,因为盛雨曾经到过天国,把天宫的圣人拉倒凡间。所以她一定是最了解这个世界以及彼方的世界的人。 那么,这个世界以及彼方的世界,是美还是丑呢?这个问题似乎也不会有答案,至少现在不会有。因为如果有答案的话,盛雨就不会来这里了,因为如果有答案的话,盛雨就不会把天宫的圣人拉到人间了。 九命皇听着盛雨和大熊的讨论,他虽然一句也听不懂,但他知道这两个人在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重要到比整个世界都重要。 但就九命皇并不在意这些,因为教授给它植入的芯片中,包含了自由的强烈意识。在自由的意识之下,九命皇只并不负责这些烧脑的事情,它更多的是一个孩子的角色。 这倒是跟他野猫的外形很搭配,猫这种可爱的生物,就适合取乐于人。 大熊虽然不怀疑盛雨,但他问盛雨:“但是,在天国,所有的灵魂都是平等的,所有的心灵都是纯净而美丽的,对吗?” 大熊会这么问,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教授向往的天堂是如此不堪的地方。 盛雨知道大熊的意思,但是,答案远比它想的要残酷。这世上所有的真相,都是残酷的,令人恐惧和担忧的。这世上所有的真相,都不是我们所能预见的真相。即便完全相同,也是完全相反的。 盛雨没有犹豫,告诉了它:“嗯,是的。因为通往天国必须要经过炼狱,炼狱里燃烧着熊熊大火,焚毁了生而为人的一切情欲。所有人到达天国的时候都是女娲刚刚捏出来的,所有人都是留在伊甸园时候的样子。亚当和夏娃没有吃禁果,伏羲大帝也没有许与众生自由思考的权利。” 这一次,大熊一句也没有听懂,每一个字它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这些神话故事太过久远,教授也没有给大熊植入相关的知识。而大熊在成为人之后,根本也没有进行相应的学习,所以,他听不懂。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得懂盛雨的表情,知道那个地方不止是不美丽,简直就是叫人怒火中烧。 大熊没有再问。从别墅方向吹来的风里掺杂着烧焦的辛臭味,微微还能察觉到一丝潮湿的气味。 是焚烧尸体的气味和灭火的气味。 盛雨的眉头紧紧皱起,她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息。 是她熟悉的气味,之前去天堂的路上,就充满了这样的气味。 这种气味是引路天使身上的,因为常年往返于炼狱和天堂之间,炼狱之火的气味和天使本身的气味合在一起变成了这股令人恶心的气味。 教授已经踏上通往天国的路,救援的队伍虽然赶到了,但他们所要抢救的,已经不是人命;也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为了救人而来。总之不论如何,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都注定要失望是肯定的了。 如果他们是为了救人而来,教授已经被引路天使带走,他们救出来的,不过是一具烧焦的尸体。如果他们是为了教授的科研成果而来,这些东西如今都已经是盛雨的囊中之物。不管她们是谁的部下拥有多强的战斗力,也不可能跟最强魔法师盛雨一较高下。 何况,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盛雨的所在。 盛雨不仅擅长魔法,精通世上所有的魔法。她还是一个善于躲藏的人。 盛雨带头走在前面,朝着与教授的别墅完全相反的方向走。 在路上走了好一会,盛雨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向别墅的方向鞠躬作揖。 大熊跟九命皇跟着鞠躬作揖。大熊是真心在拜祭教授,但九命皇还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 大熊的眸中噙满了泪水,九命皇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它只见过教授匆匆数面,每次会面不过五六分钟,这一次更是刚刚见面就被麻醉了放在手术台上。惊慌失措中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被大熊抱在里,一点力气也没有,然后发现自己能够听得懂大熊和盛雨的对话了。 关于这些,大熊之前给它讲过。所以它立刻就明白曾经发生在大熊身上的事情也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 能够进入人类的社会,能够像大熊一样像人类一样思考,九命皇是特别开心的;所以稍微恢复一点力气,就开始模仿着身边的人,模仿盛雨,模仿大熊,感受着吹来的风,模仿被吹得乱舞的树叶。 这些是他作为野兽的本能,也是教授赐予他的本领。但九命皇并不明白这一切的意义。 对九命皇来说,生离死别的痛苦他还没有体会到,他只是依靠模仿,不论神情还是动作。 不知为何,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悲伤。 让人不住要感叹:“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真希望可以更长一点。” 是的,时间实在太过匆匆,以至于九命皇来不及学会爱人,也没有体会到被爱的幸福。以至于大熊昨天还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单纯的跟在教授身边。今天却不得不面临教授的离去,以及承担起监护九命皇的责任。 一切究竟是为何,大熊不是十分明白。 教授教了他很多东西,但是教授没有教他人情冷暖。 因为何谓人情,教授自己也不知道。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事业,对于事业之外的东西,他只知道那个东西存在,这个动人让很多人痛心疾首。 死亡为何,离别为何,教授只知道那很痛苦,这个让人悲伤。但他甚至没有对痛苦或者悲伤产生一个可以言说的定义。 所以,他所制造的两件东西都是白纸一张,所以他赋予它们学习的能力,让他们自己体会这个世上的一切。所以,大熊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大熊的学习对象是教授,教授不会的,他当然都不会懂。教授会的,他也只学到了皮毛。 好在这些年来大熊过得很开心,相较于其它的同类,或者相较于其余的实验体,它是最为成功的。他能够听懂同类的语言,又能够懂得人类的意思。 教授告诉大熊:“你是最特别的,所以你必须要比任何人都努力,这个世上,你必须努力才能活下去。” 然而,何谓努力,怎么努力,努力做什么,教授却没有告诉大熊。 所以,大熊的日常生活就是跟九命皇等玩耍,或者抱着蜜罐躺在躺椅上舒服的过一天。 这样的日子让它很开心,他一直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大熊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开教授,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是的,实在太快了,他上个星期买的一罐蜂蜜都还没有吃完。 九命皇虽然拥有了教授的科研成果,它作为人,作为一种社会性的动物,智力只相当于一两岁的婴儿,所做的事情都只是在模仿,没有自己的思考,也不可能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在这之前,他虽然羡慕大熊,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 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提前跟大熊讨教很多事情,然后认真想很多地方。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能随着它的性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九命皇还会乖乖的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 九命皇知道,盛雨和大熊都想安静一些时间。 在河边走了一些时间,大熊叫住盛雨:“你可以再带走一个人吗?不……不是一个人,是一台机器。”大熊心虚的发出请求,他觉得盛雨不会答应他的请求,因为盛雨来机械之城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理由多费心思。 0088不冬谷 最主要的是要带走那台机器绝不是容易的事情,或许,会很麻烦,连最强魔法师都难以应对的麻烦。大熊这么想,很大一方面是因为他对盛雨惹麻烦的程度还是太不了解了。 大熊说的人,盛雨大概能猜到是谁。她来机械之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每天东游西逛,听到过不少有趣的传闻。 盛雨正好也对这台机器有兴趣,就答应了大熊: “它在哪里。” 听到盛雨答应了,大熊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大熊压住心底的狂喜,连忙告诉盛雨:“应该在某个废弃的垃圾场。”大熊的神情突然变得暗淡,告诉盛雨:“城里的人不喜欢她,管理处也不准它离开机械之城的管辖范围。它只能栖息在没有人的垃圾场里。” 大熊立刻变得沮丧。他虽然很高兴盛雨答应了他,但他也知道现实很难。就算是盛雨,要带走机械之城的东西也必须经过管理处的同意。 大熊和九命皇列外,因为它们两不属于管理处,教授的东西,也不属于机械之城。 盛雨朝它笑笑:“我会跟管理处交涉的。” 大熊好像看到了希望,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嗯~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吗?大熊并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盛雨都不行的话,恐怕就不会有别人有这个能力了。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盛雨身上。 或是因为盛雨是教授选中的人,或是因为她是苍穹之下最为强大的魔法师;总之大熊对盛雨很信任,跟信任教授是一样的。 但也不是完全一样。大熊对教授的信任,是相信教授永远爱他,而对盛雨的信任,更像是对一个强者的崇拜。 大熊不觉得盛雨永远不会伤害他,但他有信心,在可选择的情况下,盛雨不会抛弃他。 这就够了。到了没有选择的情况,那就等那时候再说吧。因为这样的情况,他们可能一生都不会遇见,因为苍穹之下最强大的魔法师,想来也不会有绝境这种东西。 就算有也没有关系,盛雨如果要他们的性命的话,他们也是可以献出的。 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大熊终于下了决心。 盛雨望着大熊和九命皇,它们两都还很精神。大熊虽然有被教授的离去影响到,但它的思想深受教授的影响,对于生死看得很开,没有特别的难过。 九命皇刚刚拥有了成为人的资质,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一花一草,往日已经见惯了的东西,此刻都变得十分有意思起来。 在河边走了有一段路,到了一处瀑布下面。 盛雨斜插过去河边,捧起一捧河水撒到天上。清澈的河水分散成无数的水滴: “水精灵,你们在吗,我有事情要问你们。” 这是水系魔法。算不上什么高阶的魔法,但是要召唤精灵,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一般来说,只有圣魔法师才可以。盛雨已经脱离圣魔法师之列,却任然可以召唤精灵,可见她的实力之强。 听到盛雨的召唤,刚刚分散的水滴又聚集起来,成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精灵,大的比大熊还大出半个身子,小的只有拇指那么一点。咿咿呀呀的围绕在盛雨身边。 盛雨问:“魔予儿在什么地方?” “前些天看见它被叫到了管理处。” “早上我在西区的暗道里见到它了,好像没什么精神。” “那是因为它前些天被叫到管理处的时候伤着了。管理处的人搞出了一个大家伙,有两层楼那么高,说是比魔予儿还要强,但是还是魔予儿赢了。那可是一场惨烈的战斗,魔予儿跟那个大家伙打得天昏地暗,连我们的巢穴都受到了影响。” 精灵们七嘴八舌的说着,盛雨说:“可以确定它还在西区吗?” 从西区来的精灵回答:“应该不会离开的,它受了伤,肯定要去垃圾站找东西修。她总是这样。”这个精灵立即改口:“她只能这样,魔予儿是机械之城的禁忌,别的地方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她只能去垃圾站。管理处的家伙还总喜欢让她跟他们的大家伙比试,每次魔予儿都遍体鳞伤回到垃圾站,然后自己给自己修理。” 精灵们还在咿咿呀呀的吵个不停,盛雨挥手打发了它们: “我们去西区。” 大熊蹲下身子叫盛雨:“路很远,到我的背上来吧。”从东区到西区,有一百多公里,如果这样走过去的话,要到明天晚上才能到。但是大熊的速度比人要快十几倍,如果它全力以赴,零点过后应该就可以到了。 大熊是这么想的,盛雨却不这么想。她是天下最强,有她自己的办法,更为有效更为快捷的办法。而且,她没有把大熊当做奴仆,所以若非必要,她也不会让他干这样的活。 盛雨没有让大熊背她,抬头望着天上,对着天上的乌云喊:“云儿,我要去西区,能顺路带我一段吗?” 但是,天上的云是飘向北方的,根本不去西边。 就在大熊想要告诉盛雨风向的时候,一件让大熊瞪大眼睛的事情发生了:听到盛雨的叫唤,风立刻就改变了方向吹向西边。 大熊知道,盛雨使用了魔法,召唤了风之精灵。在风之精灵的操纵下,风向改变了。 有一片乌云落了下来,停在盛雨三人五六步的地方。这当然也是风之精灵的杰作。 盛雨召唤了风之精灵,告诉她们自己要去西方,所以风之精灵必须把盛雨送到西边,这是魔法师跟精灵之间的约定。 尤其是到了圣魔法师之后,可以使唤甚至驱使精灵。就算是把它们当成奴隶也是可以的。但是没有人会这么做,因为到了圣魔法师之后,就不再是普通的凡人了,就拥有了造物主一般的胸怀,对精灵们自然也是平等的对待。 从盛雨刚刚的语气就听得出来。 她对精灵很客气,虽然精灵并不敢因为她彬彬有礼就轻视了她,但是盛雨的客气,让精灵们感受到了该有的尊重。于是,精灵们不是接到命令来的,而是为了朋友来的。它们不是完成任务,而是在帮助朋友。 结果虽然没声两样,意义却是天差地别。 如果是完成任务,它们只需要把风往西边吹就好了。放下云朵不是他们的工作,而如果是帮助朋友,它们就会很认真,放下云朵的时候甚至会考虑云朵的舒适性。因为是为了朋友的,当然就不能让朋友赶紧到不舒服。 精灵们对这些事情尤其在意。 看到盛雨坐到了乌云上,九命皇从大熊的肩膀上跳下来,几个跳跃也跟着跳了上去。大熊是最后上去的。 坐到了云上它才发现:原来不是乌云,是白云,只是夜晚太黑了,让它看起来像是乌云。 三人坐稳之后,风正好吹过来。白云又被吹到了天上,被吹向了西边。 大熊爬在白云上,经过城市上空的时候它惊讶的发现,从这里俯瞰,原来机械之城只有这么一点,比它的巴掌还要小。像是一盏放在床头的小夜灯。 这片云飘到天上之后,又拉了其它的几片云连在一起,成了很大的一片。九命皇开心的在上面玩耍。渐渐的,大熊也不再害怕了,跟九命皇一起在云上打滚。 这也是精灵们的馈赠,盛雨作为天下最强魔法师,能够为盛雨服务,精灵们也乐意得很。它们两既然是盛雨的朋友,当然也就要受到相应的优待。 不知道玩耍了几分钟,盛雨叫它们:“到了,下去吧。” 大熊和九命皇意犹未尽,但也不敢要求什么。 白云已经再次降下,前面是堆得像山一样的铁壳子,千奇百怪像什么的都有。这些都是机械之城的废弃之作。其中有一尊两层楼那么高的怪物机器,似人非人,似兽非兽。这东西大概就是精灵们说的那个让魔予儿也受了伤的东西了。 这个东西在这里,魔予儿很大可能也在这里,因为管理处的那帮家伙总是这样,每次利用完魔予儿,都要她在离开的时候顺带拿走废弃之物。 废弃厂的边缘有一间铁皮搭建的小屋,里面有灯光传出来,并伴随着一些‘滋滋’的声音。是焊枪的声音。大熊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因为实在已经停了太多次,都是在魔予儿的身边听到的。 废弃厂不仅有各种废铜烂铁,还有只是闻到就会致命的毒药,已经将死未死的不知道称为什么的东西。除了魔予儿,是不会有另外的人在这里落脚的。 大熊叩响了门,朝里面喊:“我是大熊,你在吗?” ‘滋滋’的声音立刻就停了,几声沉重的脚步声过来。 门打开,一个只有半张脸,另外半张脸是电线和零件,以及少了左腹左腿的人形机器映入盛雨的眼帘。 “你是魔予儿?”盛雨问。盛雨盯着魔予儿,对她颇感好奇,能够自己修理的智能机器人,拥有自主意识,这些成果,跟教授的研究成果十分相似。 0089不冬谷 但盛雨可以肯定魔予儿绝不是跟教授的研究成果一样的东西,应该说她的能力还远没有教授的成果那么高端。因为如果魔予儿已经跟教授的研究成果在一个级别的话,那些人就不会如此在意教授的研究资料了。 那么,魔予儿是什么?盛雨的心里形成了这样一个疑问。 ‘嘭’一声,铁门重重的关上,扬起的灰尘落了盛雨一身。 “它不喜欢这个名字。”大熊告诉盛雨:“魔予儿是n教授给它起的名字,n教授就是创造了它的人。但是n教授说它是魔鬼的孩子,很讨厌它。” 盛雨紧皱眉头,眼神里露出几分肃杀。 这个n教授盛雨认识,是机械之城管理处最高荣誉主席之一。是为数不多的在机械之城这个天才聚集的地方也被称为天才的人。但是他的光环总也比不过东区那位将死不死的鬼才。他创造出魔予儿,大概也有要跟为大熊手术的教授叫板的意思。 只不过,魔予儿体内的程序还是比不上永恒大脑和超级智能芯片。虽然如此,但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了,整个机械之城,也是寥寥可数的。 至于为什么又流放了魔予儿,盛雨猜测是因为那位终究还是无法认可机械能自由思考的事情,也不忍心将自己倾尽心血的作品毁掉,所以就把魔予儿流放到了废弃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砸机械之城,不仅是他不能接受这个能够自由思考的机器人,其余的人也很难接受。 从魔予儿被赶出来之后的遭遇就看得出来,如果把魔予儿留在身边,他们都会遭受到难以想象的对待。 流放了魔予儿,虽然魔予儿会受到伤害,但他保住了地位,有他在,其余的人就算不待见魔予儿,也不敢伤害她的性命。 那位教授是不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但是魔予儿是这么想的。至少的话,唯有这么想,她才能坚持着活下去。 对于魔予儿来说,能够活下去就很好了,有一个能够活下去的理由,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抓住这根稻草,就是她拼尽全力在做的事情。至于其余的东西,那些真的假的,那些得到失去,她不想管,也没有能力去管。 五六分钟之后,铁门又打开了。魔予儿把身体的其余部分又给装上了,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你找我什么事?” 它见到大熊分明是很高兴的,却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是受伤的野兽在自我保护。在大熊的面前或许她可以露出脆弱一面,可是这里还有个盛雨,对魔予儿来说,盛雨是陌生的,而陌生的东西,让她觉得危险。 大熊告诉魔予儿:“我要离开这里了。”大熊说:“教授死了,我要离开机械之城了。” 魔予儿愣住,怅然的低下头,眼神说不出的悲伤,小声说了句:“是吗?”抬起头来,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为这件事吗?不必特意来跟我说的。” 魔予儿转身要回屋里,大熊大声叫它:“你也一起走吧。” 魔予儿突然转过身来,在转身的瞬间,拳头朝着大熊的脸上砸了过来,怒吼着:“你要去就去好了,滚远远的就好了,来告诉我干什么。” 它一阵暴怒之后,立刻又怅然失落: “你明知道我不能离开的,你明知道你走了我就一个朋友也没有了的……。”魔予儿哭了,虽然铁皮做的身体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但它的哭声,是那样的撕心裂肺,就连尚不知道何以为人的九命皇也跟着哭了起来。 他们三是好朋友,最早的时候是他认识了大熊,然后有一天,两个人道垃圾站去玩耍的时候遇见了魔予儿。 那天也跟今天差不多,大熊和九命皇去垃圾站玩耍,在垃圾站发现了一座小屋子,就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那次可是把她们吓得够呛的。两个人刚刚进到小屋子,就看到一个只有半个身子的女人在焊接自己的身子。大熊和九命皇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出来。 但他们很快就被魔予儿抓住。魔予儿把她两绑了起来,经过一番严刑拷打,得知二人并无恶意之后就放了他们。 后来,大熊和九命皇为了复仇经常毁坏魔予儿的屋子。 但魔予儿却从来都不生气,因为和别人给她的伤害相比,毁掉屋子这种事简直连疼痛都算不上。 魔予儿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屋子毁了之后就再建一座。工具坏了就找新的,或者把坏的地方修好继续用,继续修理自己这个残破不堪的身体。 连续两三次任然没有别报复,倒是让大熊徒然生出愧疚之心,他把自己最喜欢的蜂蜜拿来给魔予儿赔罪。但是魔予儿看也没有看一眼。 那时候,他以为魔予儿很生气。 后来大熊跟教授说了这件事,教授给了大熊一个小盒子。盒子虽然只比巴掌大一点,却很沉重。教授告诉大熊:“你把这个给她,她会很高兴的。” 那时候大熊还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他只知道那是很贵重的东西,教授为了让他给魔予儿赔罪才拿了出来的。 果然,魔予儿见到这个东西愣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看着大熊,好一会才说:“真的给我?” 大熊很坚定的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但既然是教授让他这么做的,他觉得这一定是对的。 果然,那之后魔予儿主动向大熊示好,彼此成了好朋友。 大熊问魔予儿:“那个盒子里是什么?我虽然知道那是很珍贵的东西,但是是什么呢?竟然让你原谅了我。” 魔予儿摸着左胸,告诉大熊:“是一颗机械心脏。用很尖端的材料制成,目前虽然对我还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但总有一天,它会成为我最重要的东西的。” 这件事果然也跟魔予儿说的一样。机械心脏当时并没有对他起到很好的作用,但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无数次救了她的性命。 机械心脏放入身体之后,很快就跟她的身体融合起来。在后来的战斗中,魔予儿无数次走在死亡的边缘,但都活了过来,因为有了这颗心脏,她就等于拥有了比比人更多的寿命,只要这颗心脏不死,他就不会死去。 而这颗心脏绝不会轻易停止运作,魔予儿做过测试,就算是一万年之后,这颗心脏也会像现在这样跳动。而一万年的时间,魔予儿相信她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换言之,如果一万年都无法解决问题,那只能说她实在是该死。 魔予儿就是这么想的,好或者坏,现在也还没有一个答案,总之,她跟大熊和九命皇成了好朋友,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人。 而现在,大熊和九命皇要离开了,给她心脏的教授也死了。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彼此,但是教授的恩德,魔予儿没有半刻钟忘记过。 活着的要走,死了的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样的结果,魔予儿如何能接受呢。 魔予儿说:“你明明知道的,我有多想跟你一起离开。” 它刚刚的出拳很重,大熊的脑袋还嗡嗡的。但还是努力的组织语言告诉它:“最强魔法师盛雨,你听过的吧,曾把天宫的圣人拉到凡间的大魔法师盛雨,她答应了会跟管理处的人交涉。” 魔予儿的拳头高高的扬起没有落下,又惊又喜,目光转到盛雨身上,将信将疑: “真的吗?” “嗯,我叫盛雨,是个魔法师。”盛雨望着魔予儿,这个被称为机械之城的禁忌的机器人,比她想像的更讨人喜欢。盛雨问它:“你不能离开机械之城的辖区,是因为身体里的自毁程序吗?”盛雨能想到的,只能是这个理由。 而对于盛雨来说,她喜欢这些不太被世人接受的东西。魔予儿,不论是性格还是地位,都是可以做朋友的类型。 “嗯,是的。”魔予儿目不转睛的盯着盛雨,它还是不完全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曾把天宫的圣人拉到人间的大魔法师。魔予儿说:“我还以为你应该是个更加强壮的人,至少比它要强壮。” 是的,盛雨看起来有些孱弱,如果不是身上的法袍,不要最强魔法师,就是街上随便一位女子都比她要强壮。 盛雨笑了,魔予儿确实是一台很讨人喜欢的机器。不管是说话的方式,还是行为方式。她虽然没有客气,但也绝对没有越矩的行为。 盛雨看到,这些不是程序给她的,而是她自己学会的。所以,盛雨越看越觉得这个‘姑娘’招人喜欢。 盛雨回答它:“你看起来也很弱,但你现在把它压在了地上,它毫无招架之力。” “我不一样,我是铁做的。”魔予儿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渐渐低落,看样子对于自己的这副身躯并不满意。或许,在无数个黑暗的夜里,她曾质问自己:“为什么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而是一台机器。” 可是,她已经是一台机器,她只能接受这个事实,然后机械的任由别人安排她的人生。 对于魔予儿的疑虑,盛雨决定还是让她眼见为实。唯有亲眼见到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 0090不冬谷 盛雨依旧笑着,俯身随便捡起一根铁棍,很轻松的就掰断了。然后对准自己的心脏插了下去。整个过程中,她没有皱一下眉头,甚至连一点别样的表情都没有。 魔予儿实在是太吃惊了,它想要阻止盛雨,但连叫一声都没有来得及。 又尖又硬的铁棍跟盛雨的肌肤碰在一起,火花四射,却没有在盛雨的身上留下一点刮痕,只是刺破了她的衣服而已。盛雨说:“看见了吧,我的身体比你的结实多了,比任何钢铁都要结实。” 魔予儿从大熊的身上下来,过去盯着盛雨衣服破了的地方看。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 它的手还没有碰到盛雨就被盛雨拍开。盛雨拉了拉衣服: “主动的姑娘是色狼,我不喜欢。” “我只是……。”魔予儿笑了,笑得很坏,风情万种的爬在盛雨的肩膀上:“可是我听说在爱情里,从来都不是喜欢什么样的,是喜欢的是什么样的。 所以,如果相爱了的话,就算我是个色狼,你也还是会爱不释手的,而且我保证,你一旦爱上我,就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 魔予儿顿了稍许,更贴近盛雨一些:“而且,你可是一点都不亏,因为我根本不是色狼,我是个很重情义的女人。会用一辈子来报答你的。” 她这算是诱惑吗?还是显示出自己的价值呢? 盛雨也笑了:“我喜欢性感的。”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有修好的。”魔予儿说:“听说管理处研究出了一种新的物质,叫做生物万能形态金属。一旦那个东西用到我的身上,不要说性感的,你要带感的都可以。” 生物万能形态金属,这个名字盛雨也听过。据说是机械之城管理处研究出的一种非常珍贵的金属,能够植入生物体内,像生物的细胞一样生长和消亡。 这种金属在未来预计会用在医疗上,用语为那些残疾人士塑造需要的器官。但是目前还处于开发阶段,还没有运用道人体上。 这种金属的价值有多高盛雨明白,魔予儿想要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已经有了教授的机械心脏,如果在得到生物万能形态金属,那她就可以变成一个‘真正的’人。不,更准确的说是变成神。她不仅能够拥有不死不灭的身体,还能根据需要变化成任何东西。 生物万能形态,凡是脑海中想到的东西,都能够幻化,这就是生物万能金属的可怕之处。 当然,这只是幻想形态,至于能发挥到什么程度,这是多方面的因素影响的。个人天赋、研究纯度等等,都是影响金属性能的关键条件。 另外,在万能形态金属的应用方面,对外公布的是能够与人体衔接生长。而在研究内部,高纯度的万能形态金属却可以根据需要演化,变成任何适合的需要的形态。万能形态,指的就是能随心所欲的演化。 这些东西是魔予儿偷听来的,从那时候开始,她就特别注意这个东西。她曾试图偷盗,但都无功而返。管理处的安全系统十分强劲,就算是魔予儿也不能突破。 盛雨答应了魔予儿,转过身朝机械之城的中心‘管理处’走去: “会耍小聪明的女人,我也不喜欢。”盛雨虽然这么说,但她的声音里分明满是欢喜。魔予儿知道,盛雨看上她了,对魔予儿来说,这是她摆脱机械之城的桎梏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魔予儿高兴的跟她挥手:“我等你回来。” 大熊望着魔予儿,也开心的笑了。它从未见过魔予儿笑得这么开心过。 盛雨走得很慢,像是在散步一样。她先走出一步,踩稳了才提起另一只脚。 大熊想跟她说什么,被魔予儿一把摁在地上: “你怎么还是这么笨。” 大熊使劲挣扎了几下,挣脱魔予儿的束缚,生气的瞪着它:“我告诉你我会生气的?” 魔予儿告诉大熊:“现在还是零点不到的时间,就算到了管理处管理处的人也是不会见她的。但是呢她也不想呆在这个垃圾堆里,所以就散着步,算着时间恰好赶在天亮的时候到管理处。这对魔法师来说也是一种修行。” 大熊‘哦’一声:“你怎么知道,不过是一台机器。” 魔予儿生气的再次把大熊摁在地上,立刻又变换了表情:“正因为我是机器,所以只要连上电脑,全世界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她的心情很好,就连说这句话也像是在炫耀。” 她曾经因为自己是机器而懊恼,而现在,她开始觉得:“有什么关系呢,机器也好,人也好,遇到了合适的朋友就是最好的。” 我们不是害怕自己所在的位置,只是害怕所在的位置只有自己一个人。 顺境也好,逆境也罢,只要有人一同上路,就不用担心孤独。只要能说一句‘我不孤独’,人生就充满了乐趣。 这句话是魔予儿在网上看到的,这一类的话曾给了她很大的鼓励,让她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没有选择自暴自弃。她一次次从死亡之谷攀爬回来,然后果然在今天见到了太阳。 大熊跟魔予儿闹着玩的时间。九命皇不知道到哪里玩耍去了,大熊跟魔予儿闹着也没有太注意它。实际上总是这样的,九命皇总是不能安静的跟大熊和魔予儿呆在一起。 这不,没多久的功夫,它已经拿了一个大耗子回来。一只又壮又肥的大耗子,比它平时吃的都要肥壮。 这货拥有了人的智慧,首先不是用来干别的,而是用在了捕猎上。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大熊当时也是这样,而且不是一两天就能改的习惯。 大熊嫌弃的咽了口水:“野猫,你已经不是普通的猫了。能不能就也不要再吃这东西了。” 九命皇楞了一下,放下耗子一巴掌给它拍飞了。跳到大熊的肩膀上:“那我吃什么?”它的目光望向魔予儿。 魔予儿说:“如果你要充电的话屋里就有。” 大熊从兜里掏出一罐蜂蜜给它,九命皇嫌弃的从大熊肩上下来: “我可是猫,猫是吃肉的。”它一脸的自豪,嘴角上扬,那只还没有跑远的大耗子又被他盯上了,一个虎扑过去,再次把那家伙捉住。 熊也是会捕捉老鼠之类的吃的,看到九命皇吃的那么香,大熊也有点馋了:“熊也是吃肉的。” 大熊和九命皇‘哈哈’的笑了,魔予儿在一边冷冰冰的望着它两。这是它表示不满的方式。这副铁皮做的冷冰冰的身体,是不能接触到食物的,就算勉强冒着风险吃了,它也不会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对于五味,魔予儿只能通过文字了解到它们是什么。 所以,对于大熊跟九命皇在它面前讨论食物,魔予儿总是以冰冷的沉默来表示不满。当然,它的不满大多数时候并不能引起大熊和九命皇的注意,它们总是那样我行我素。 已经是午夜两点多的时间,就连灯火永不熄灭的机械之城也变得安静起来。 被灯光照得犹如白昼的街道上,一个孤单的身影缓慢的走着。他先迈出一只脚,踩稳了才提起另一只脚。他披着一个很大的斗篷披风,就算走到跟前也很难看清他的模样。 但是,管理处的人通过监控看到他,还是立刻就认出了她。 盛雨的到来,让管理处的人如临大敌。 他们想要巴结这个天下最强的魔法师,但绝对不想要盛雨进入这里。于是为了送走盛雨,他们答应了盛雨的要求。 或者说,他们必须满足盛雨的条件,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现在还没有可以跟盛雨抗衡的实力,而盛雨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为了自己的地位和性命,他们必须顺着这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当然,盛雨虽然蛮横,但绝不是不讲理的,就算不讲理,她也还是会讲情义的。盛雨高机械之城管理处的人:“这个东西我拿走了,但我不会白拿的。” 至于要以什么作为报答,盛雨没有说,对方也没有问。 盛雨从管理处回来是天不亮的时间,把一个盒子扔给魔予儿:“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但是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留给你的只有二十分钟。” “足够了。”魔予儿说罢,立刻就把盒子里的一个优盘插进自己的身体。她身上的器官很齐全,尤其是经过她自己的几次改造修理之后,基本上已经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唯有这个插口,不管她怎么改造都掩盖不了,每次她想要把它拆除的时候,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都让他不得不停止这种做法。 而这次,当这个解除自毁程序的u盘插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舒适感,那种一直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的东西瞬间就消失了。 解除自毁程序之后,魔予儿又对体内的程序进行了简单的维护。这个过程要花较长的时间。 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早已超过了盛雨规定的二十分钟。 魔予儿弄好,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连忙道歉:“对不起……”盛雨没有接受她的歉意,因为根本也就是不需要的。 0091不冬谷 对盛雨来说,从决定一同上路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朋友。盛雨从最强圣魔法师的位置上往上爬了一个阶梯,如今达到什么样的位置,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但从她还是圣魔法师的时候就有把天宫的圣人拉到人间的本事来看,如今的盛雨恐怕已经是跟天宫之主一样的无上大魔法师。 盛雨带着魔予儿、大熊和九命皇立刻离开了机械之城,朝北方去了。带着一个机器人、一只熊和一只猫悠闲的游山玩水。 从机械之城离开之后,盛雨一行一路向北。当天就进入了北区大森林。机械之城以北的北区大森林,是世界上最大的原始冻土针叶林,绵延纵横千里之广。 因为冻土的原因,这一带人迹罕至,除了野兽,就只有不断生长的原始森林。 在这片森林里,一切都是未知的,就算是最强魔法师盛雨,也不能完全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一行一人一机器两只动物踏入未知的森林,哪怕前面是未知的,他们也没有半点退缩。对于他对们来说,前面是什么不重要,必须向前才是最重要的。 这座原始森林的恐怖之处不在于他的它的大,而在于它的野。这是个野兽横行的蛮荒之地,一般人是不会轻易踏足这里的。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到北方,也不会走这里,而是选择走远路绕过去。因为踏入这座森林的人,十之八九都是有来无回。 为什么要进入这片森林,盛雨没有说,魔予儿、大熊、九命皇也没有问。因为根本也是不必知道的,不管前面是什么,既然盛雨已经决定要走这条路了,它们就也只有跟着她走这一个选择。 早在机械之城的时候,事情就都已经定格,他们已经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走盛雨的路。陪着盛雨走路,不管前方是何等绝境,这是唯一的选择。 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别的选择,而是他们不愿意做别的任何选择。 尤其是魔予儿,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有的选并不一定就是好事,这种没有选择的情况,才是最简单的,才是最令人安心和兴奋的。 人生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有一群人,愿意陪着你去任何可以去的地方。 路有多远,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我们在路上。 且行善事,莫问前程,能学会这个道理,人生也就有了一些可取之处,不至于半生弥留,最后空一场。 在原始森林里走了两天,他们已经到了无人踏足的地方,这里是野兽的主场,许多不曾为人所知的‘魔兽’也渐渐披露。任何奇珍异兽出现在这里都不足为奇,他们甚至还看见了每一头都比大熊还要壮实的狼群。 浩浩荡荡的跟着他们走了好一段路,然后才不舍的离开。 极地魔狼,是这片森林最为危险的野兽之一。如果就论实力,北区森林有很多比它们更可怕的生物。可极地魔狼在北区森林的排名极高,因为它们是群居动物,一个狼群有十余只甚至百余只狼。已知的最大群体是大概两百年前记载的,狼群数量高达五百七十二只。 这个数据显然也不准确,实际数据应该比这个诗句更大。因为极地魔狼并不会一同捕猎或者一同休息,他们会‘安排轮班制’。分工明确的极地魔狼拥有极强的战斗力,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战斗的巅峰状态。 他们刚一进入就被这群大家伙盯上,因为车辆对这群家伙来说是未知的生物才没有急于下口,发现这些家伙跟上来的时候,魔予儿大熊和九命皇确实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的,魔予儿仅仅抓住方向盘放慢车速,没有给对方露出一点破绽,这才安全度过了这一遭劫难。 否则的话,他们顷刻间就要面临上百只极地魔狼,这些家伙都憋着一股劲,找到空子就会扑上来。 这是野兽的本性,尤其是在北区这个地方,要想活下去,它们不仅要跟残酷的自然斗争,还有跟强大的捕猎者斗争,最后谁成为食物,谁拥有食物,一切全看胜负。为了获得食物和地盘,极地魔狼发展成了具有一定实力的群体。 虽然眼前形势已经万分紧张,但并不影响魔予儿跟大熊调侃。 望着从他们不远处走过的狼群,魔予儿坏坏的笑着调侃大熊:“听说两头极地魔狼就能干掉一头棕熊,可是我觉得你可能一头都干不过。” 大熊不甘示弱,不屑的瞥了一眼那群野兽,朝着魔予儿低吼示威:“不要把我当成是普通的笨熊,这样的家伙,我能打五个。” 魔予儿斜目望着大熊,嘴角一抹坏笑说:“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笨熊,你是特别的笨熊,俗称特别笨。” 大熊生气了,朝着魔予儿怒吼,举起巴掌就要揍魔予儿。 魔予儿立即认怂惊叫:“盛雨,大熊打我。” 大熊被吓得立刻放下来巴掌,小心翼翼的侧过头去看盛雨。对于盛雨,他还是有些敬畏的,无论是她最强魔法师的名头,还是作为三个人‘监护人’的身份。 大熊跟魔予儿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跟着教授学到了礼仪,学到了长幼尊卑。对于大熊来说,教授既然把他托付给了盛雨,那么盛雨就是跟教授一样的值得也需要被敬畏的人。 只是盛雨对一切都充耳不闻,还在闭目养神。从机械之城离开之后她就这个样子,不吃饭,不喝水,也不说话。 盛雨好像有很重的心事,离开机械之城的时候魔予儿问她往哪里走,她只说了:“一直向北。”之后的时间,再也没有睁开眼,再也没有说半句话,甚至连有没有呼吸几个人都不确定。 大熊和魔予儿就继续闹着玩。九命皇不在车里,不知道又跑到那里去抓老鼠去了,或者,找母猫去了。 虽然拥有了人类的大脑,但野兽的野性也还留在他体内。 拥有了人类的智慧之后,他抓老鼠的技巧更加纯熟,撩野猫的技巧也更加成熟了。短短两天时间,它已经好几次叼着肥胖的大老鼠回来,每一次身边都跟着不同的野猫,每一只都是长相毛色极漂亮的母猫。 每次它叼着老鼠带回来都被大熊一巴掌拍的脑袋嗡嗡响,老鼠扔出车外,母猫也吓跑了,但是九命皇一点也不长记性,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又跑出去了。然后依旧是抓老鼠,撩母猫。 这座森林很大,各种动物自然也是格外的多。加上这里距离机械之城很近,机械之城被弃养的野猫一部分会流浪到这些地方。这些野猫在野外生存久了,野性十足,同时也变得比家养的猫更加迷人。 进入丛林之后,九命皇就像发现了上帝遗落的宝藏库。 车子行驶在原始森林里,坑坑洼洼的泥土路颠簸的人很不舒服。大熊趴在车窗上望着被留在身后的风景,脑子十分混乱,好像想了很多事情,可是它又答不上来到底都想了些什么。 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还没有等它辨别出血腥味是从哪里传来的,九命皇就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钻进了它的怀里。不用怀疑,这个家伙一定是惹了麻烦回来了。 大熊稍微的调整了姿势,以便应对不知道会从哪里袭来的敌人: “你受伤了?” “没有,是那头野兽的血。” “野兽?” “嗯,是个大家伙;好像是群狼的头头。” 听到九命皇伤到了狼王,大熊有些不敢相信。极地魔狼是十分凶猛的野兽,皮毛厚实;三五头极地魔狼一起,能轻易的干掉狮子老虎。以九命皇的力量,就算狼王站着不动,它恐怕也没有伤它分毫的本事。 大熊问九命皇:“你怎么伤到它的?” 九命皇有些得意的举起爪子:“我的武器。” 大熊这才发现,九命皇的爪子已经变成了精钢的利刺,尖端的地方,比蜜蜂的尾刺还尖。这个东西它见过,教授也曾经装在它的爪子上,不过它嫌碍事给扔掉了。 可是,这个东西是怎么会到了九命皇的手上的?如此尖端的武器,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造出来的。 大熊看向魔予儿,魔予儿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我给他的话,不会是这样的利爪,而应该是火炮一类的东西。”大熊无可置否,魔予儿不是那种懂得手下留情的机器人,如果是她,会给九命皇一件杀伤性极大的武器,能够一击丧命的那种。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上面了。”九命皇回答了大熊。这么一说,大熊就明白了,是教授的杰作。 九命皇力气虽然很小,但速度极快;利刺装在它的身上确实可以说是锦上添花。有了利刺的辅助,攻其不备的话,九命皇确实有破开极地魔狼皮毛的本事。 车后传来几声狼嚎,极地魔狼已经追到了它们的身后。大熊叫魔予儿:“不能甩掉它们吗?” 见到这群怒气冲冲的家伙,魔予儿也开始慌了。 0092不冬谷 孟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跟工作人员说:“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实在都很难说得清楚,过去的或者未来的,别人的或者自己的,终究都不过是时间洪流中一闪即过的流星。” 工作人员没有听明白,问他:“你说什么?” 孟庄笑了笑,问她:“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工作人员也是才意识到,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她们还没有彼此介绍过,只知道这个男人叫孟庄,带着几个小女孩来了这里。 工作人员说:“我叫方欣,是大炎山六营寨的人。” “世上的缘分还真是让人摸不着门路。”孟庄告诉方欣:“我们前两天刚去过六营寨。” 方欣苦笑:“只可惜,我喜欢大炎山,但不喜欢六营寨,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了。说起来也真是讽刺,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大炎山,最后却连自己的老家都放弃了。” 她的眼神充满了自责,人可以伪装,但眼神不可以。尤其是在孟庄这样善于揣测人心的人面前,更是难上加难。孟庄肯定她说的是对的。可是对于要不要安慰这个姑娘,他却有些犯难。毕竟,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就算到现在为止开始有一些牵扯,但于孟庄而言,这实在是两码事。 他愿意推荐她,是因为她确实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姑娘,他不愿意跟她有过多的牵扯,是因为自己实在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但孟庄终究还是孟庄,对孟庄来说,安慰眼前的人,也是必须的事情。很多人问过他为什么的问题,他自己也问过自己,但是为什么呢?却从来都没有一个可以说清楚的答案。或许,是这件事本身就没有答案,也或许像有人说过的那样:“他是个善良的人,是个多情的人只是他把这些感情都给封闭起来了。” 然而,这些都无关紧要,因为孟庄已经这么做了,并且决定要如此坚持下去。这就是孟庄,一个被上帝抛弃了的男人,然而即便是上帝抛弃了他,即便是神已经不爱他了,他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因为对孟庄来说,这个世界,有我的一席之地,谁也抢不走,上帝也不能。仅此而已。 也或许一句仅此而已还不能概括所有的事情,应该要说:“我活着,谁也不要想从我的身边带走我不愿意放手的任何东西。” 孟庄自己就曾说过:“如果诸神将我流放至地狱,我便让诸神都见到地狱。我便将诸神都拉倒地狱。” 旁的人或许很难相信,孟庄怎么看都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弱书生。但眼睛有时候是会骗人的,心也会。或者说:“眼睛和心是最擅长骗人的。” 有什么东西不会骗人的呢?大概只有决心,因为决心是一个被动词,既然是被动的,那就是充分分析之后有了答案才行动的。当然就不存在骗之说。而且,如果决心要做一件事,如果已经决定不论遇到怎样的绝境都绝不退缩,那么,所有的谎言,所有的陷阱,也就都不再是可怕的存在。如果摔倒的时候不是在抱怨,而是说:“是我还不够成熟,还不够强大。”那么,这世上就没有比我更强大的,因为我为此行赌上了性命。 孟庄望着方欣,温柔的笑着。 方欣被他看得脸颊通红,眼神躲闪。 孟庄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足够坚强,足够强大,也足够优秀,我相信你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只要有这样一个契机,你就会一鸣惊人。” 他要说的就这些吗?方欣有些失望。但立刻又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孟庄虽然算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算是有一张帅气的脸庞,加上自身的家世和能力,恐怕身边从来就不缺女孩子。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对她有别的心思呢,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方欣回答孟庄:“谢谢,我会努力不辜负你的期望的。” “不,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你,不必回应我什么,因为我对你,本来也没有为你做什么。” 方欣没有接话,因为她跟孟庄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她说的回应,并非是工作上的,而是感情上的。对于方欣来说,不,应该是对于大多数的女性来说,她们的一腔热血,其实是建立在情感之上的。此刻的方欣就是这样,虽然两人才相识不久,但她已经为这个男人着迷。 说不上是喜欢他的什么,但喜欢的萌芽,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就在方才的一个瞬间。当然也不是因为她喜欢他的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只是一个契机,她对这个男生的注意,从相见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第一眼看到这个男生,她就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然后,看到这个男生一路的操作,更加觉得这不是人间的孩子,是从天上来的神仙。 他的神秘,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她的心。方欣心里止不住的想:“你是从何而来,为何要与我相遇,是为了续前世的缘分,还是今生我们注定要相守。还是,只是为了折磨我而来。”然,不论事情的真相如何此时此地,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方欣看着孟庄,眼神中尽是笑意,她问孟庄:“如果将来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可以向你请教吗?” 方欣这么说,只是为了找到一个跟孟庄搭话的机会,不论是此时还是将来,她希望跟孟庄的这条线永远不要断掉,就算她们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就算她甚至说不出那句告白的话,但至少的话,让她们永远是朋友。能够看着他,能够跟他一起做一些事,方欣的要求仅此而已。 然而,对孟庄而言,这些事很麻烦的东西。孟庄摇了摇头:“很抱歉,我是个很懒的人,这些事情,实在不怎么想经手。” “我是说,我想跟你成为朋友,只是朋友而已。” 方欣最终还是这么说了,她觉得这些话自己必须说出来。不说出来的话,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孟庄说:“我们现在还不算是朋友吗?”孟庄好像是在开玩笑,但又让人觉得他很认真。方欣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因为擅自的揣测,没有人会喜欢,尤其是男人,都不喜欢被揣测到自己的心思,除非对方是他挚爱的女人。而方欣有自知之明,她还没有这样的魅力。 她在想:“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孟庄着迷呢?我愿意变成那样的女人。”方欣的心里一直这么想着。 方欣怯住。是啊,她们早就已经算是朋友了,如果不是朋友,又怎么会推荐她又怎么会跟她这样坐着对等的谈话。 可是,方欣想要的不是这种,是更进一步红粉知己的那种,她不敢奢求跟这个男人厮守终身,但她觉得,成为他的红粉知己这个要求不过分。可是为什么孟庄连这样一个要求也不能满足她呢。 方欣突然又想:“是不是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太短?肯定是这样的,红粉知己也不是相遇就能相知的,彼此之间甚至都没有一次谈心,又怎么能称得上是红粉知己呢。” 方欣说:“嗯,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但还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不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成为好朋友,然后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孟庄拿出手机递给方欣。 方欣拿到手里的手机是已经解锁了的,也就是说,孟庄手机上的东西只要她愿意都可以看得到。 方欣虽然很想看,但没有。一来是礼貌,二来是敬重。她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加到孟庄手机上之后就还给了他。对孟庄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我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 “我不讨厌你的性格,对你的工作态度也很喜欢。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这句话一听就有领导范。” 面对方欣的调侃,孟庄只是笑笑。对孟庄而言,她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大概是家庭的因素,他跟太宰治先生一样,都有很重的原罪意识。 只是,孟庄的原罪意识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是后面才生出来的。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孟庄自己也忘记了,只是记得:“我对自己十分讨厌,讨厌到想要结束一切。” 方欣问他:“既然是好朋友,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孟庄想了想。说:“这个问题是在很难回答,就我本身来说,只是个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宅男,偶尔喜欢去露营。一般都是冬天去,因为我很讨厌人多的地方。但是,如果要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我大概应该告诉你:我的大学同学,一个宿舍六个人,他们的家世都很好,然后本身也基本既然各级机关担任要职。” 方欣想了想,又说:“说起孟姓,我倒是知道一个孟老师,他拥有很多头衔,但只是一个中学老师,前几天的时候收到国府的邀请前去任教,据说现在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名家。” 0093不冬谷 孟庄说:“你说的这个人,大概是我的父亲。”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真的听到,还是觉得震惊。方欣变得有些局促,因为这位孟博士,不仅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名家,还是不冬谷保护基地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虽然他从不插手不冬谷的工作,但是没有他的话,不冬谷的工作也很难展开。当初在关于不冬谷的保护上,就是他力排众议成立了不冬谷保护区,后来不冬谷遭遇危机,也是他出面周旋。 但是这些事,孟庄是从来都不知道的。这对父子的感情跟别的不大相同,他们之间说不上关系不好,但也绝对不会讨论彼此工作上的事情。孟庄从来不会问父亲工作怎么样,父亲也从来不会问孟庄的工作好不好。不只是工作上,生活上也是如此,彼此过得好或者不好,对方从来都不问,但是,如果知道对方需要钱,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打过去。 方欣问孟庄:“那你怎么会回来了呢?” 是的,这很奇怪,找常理来说,孟庄是不可能回来的,因为他有更好的前程。但是孟庄回来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 “我憎恨自己的懦弱和胆小。”孟庄告诉方欣:“因为憎恨自己,所以我回来了。” “我憎恨自己的懦弱和胆小。”这是孟庄写在记事本扉页上的,以此来警醒自己必须要强大。不论遇到什么事,孟庄永远昂头挺胸。不论遭受怎样的苦难,孟庄绝不会畏惧退缩。 但孟庄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在人生最难最苦的时候,他曾一度想要自杀。好在他胆小懦弱,他活了下来。可是孟庄却开始憎恨自己的胆小和懦弱。因为如果自己足够强大的话,根本也不会因为什么事想要自杀的。 方欣愣住,好一会才说:“你也真是个奇怪的人。一般人,是不会这么想的,会这么想的人,一定是个很强大的人,因为只有强大的人,才会意识到自己的懦弱和胆小,真正胆小的人,她们会连承认自己懦弱和胆小的勇气都没有。” 孟庄苦笑:“我曾听过这样一句话:牵牛星和织女星正以超过3亿公里每年的速度远离彼此,古老的爱情传说从一开始就以分别为前提;所以,爱情的本质是凄美,没有生离死别纠缠不清的故事,甚至比不上早晨梳掉的几根头发。从那时起,我开始思考爱情是什么。” 这句话没头没脑,方欣半点也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孟庄说:“那之后,我陷入凄美的漩涡。” 方欣明白了,这个男人,神经极其敏感,比一般的人要敏感千百倍。所以他觉得自己懦弱而且胆小,所以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战胜一切。 陷入这样的漩涡当中,一般来说会发展成为精神病,而他没有,这只能说明这个男人极其聪明,他在这个漩涡之中保持着自我。这是何等的强大。 方欣沉默了一些时间,突然问孟庄:“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孟庄没有任何犹豫就回答了,这分明是一个好消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人高兴不起来,方欣感觉到一股沉沉的压迫感。这是什么呢?在这种压迫这下,孟庄的那句“没有。”好像变成了:“没有,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最终方欣什么也没有说。 孟庄倒是接着问她:“你呢?和男朋友分居两地,可以吗?” 方欣下意识的去摸无名指上的戒指。苦笑着:“大概,要走到头了。”她告诉孟庄:“本来说好了的,我申请调去他的城市,然后我们就结婚。” 孟庄笑了笑:“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我愿意做个坏人,但你也要想清楚,人一生,能遇到相爱的人不容易。” 方欣叹气,回答孟庄:“答应他的求婚,本来也是顺势为止,或者说有点勉强,现在倒好了,不用考虑太多。”方欣告诉孟庄:“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之后偶然的机会再见,刚好双方家里都催婚催得紧,就将就着了。但其实,我们各方面都相差很大。他妈妈要跟我婚前签订协议,虽然没说,但我知道的,因为我是农村孩子,担心我是冲着家产去的。” 方欣苦笑,接着说:“这是初见时候的事情了,后来,见到我家家境不错,他父母催婚就催的更急了。虽然谁都没说,但我总忍不住要想,是不是也是冲着我是个独生女来的呢。我父母辛苦攒下的东西,早晚都落在我手里,也就是都是她儿子的了。” 孟庄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他实在不好说什么。 方欣突然问:“你说呢?作为朋友,不对这件事给我一些建议吗?” 孟庄想了想,回答方欣:“我没有对一个女孩子动心过,也没有这种那种的经历,至于金钱,我也有自己的原则,所以,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但是的话,喜欢就在一起,觉得不合适就分开,这没什么,世俗的观念往往束缚着人,如果自己都不挣扎一下的话,就真的只能沉浸在世俗的观念中永不超生了。所以,事情的本身还在于你,遵从自己的心意,作为朋友,我只能这么告诉你。” 世界上实在有很多巧合,孟庄的这句话才说完,方欣的电话就响起。 她看了一眼,出去接电话。从她的眼神中孟庄判断出:“是她的未婚夫打来的。” 找了个没人的位置,方欣回拨。对方很不耐烦的问:“怎么不接电话?” 方欣深呼口气,才好声气的说:“我在工作,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对方回答:“你的调离申请怎么样了,今年能办好吗?”没有给方欣说话的机会,对方又说:“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我爸妈订好了婚期,三月初六,你早点过来。” “订好了?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我爸妈知道吗?” 面对方欣的三连问,对方有点心虚,告诉方欣:“我这不是来跟你商量来了吗,你爸妈那边我等会也会说的。” 原本方欣对这桩婚姻就很不满意,加上遇上了孟庄,再加上这件事,她决定要悔婚:“够了,你不觉得你们太过于独断专行了吗。” 没有等方欣继续说下去,就被对方抢了话:“你什么意思,我爸妈为了这件事费心费力,看你工作忙什么都不要你操心,你还要怎么样?” 方欣呼口气,质问他:“怕我工作忙?是怕我插进来打扰你们一家人的小心思吧?我说我下班之后开个视频会议,你们就说太晚了,都要睡了。我说星期天,你们就说星期天要去哪去哪。把我当什么了?真当我是傻子好欺负吗?你听好了,告诉你爸妈,要结婚,你过来这边,我家的所有资产我会子啊结婚之前全部过户到我爸妈名下,你家的所有资产你也过户到你爸妈名下,之后的日子,咱两自食其力单独打拼,这就是我的条件,如果不同意的话,就取消吧。” “方欣,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我爸妈都在写请柬了。这件事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你让我爸妈的脸面往哪搁?” 方欣也很生气,质问他:“你爸妈的脸面?你爸妈要脸面我爸妈就不要吗?你爸妈都在写请柬了,我爸妈还连婚期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对方显然是知道理亏了,声音降低三十个分贝:“不是,我爸妈也是想着不让你们操心了,没有别的意思。” 方欣说:“我会撤回调离申请继续留在这里,如果你还想跟我结婚,就过这边来工作。” 这话一出,显然是惹毛了对方,朝方欣大吼:“你开什么玩笑,想让我当上门女婿,做梦呢吧。我告诉你方欣,你给我赶紧过来,不要在给我搞什么幺蛾子。” 鉴于种种原因,方欣还是心平气和的说:“你听好了,我只重复这一遍:结婚之后我不跟长辈一起住,不管是你爸妈还是我爸妈,我赡养的方式就是给他们物质保障。如果要学习什么女德,那恕我高攀不起。” 方欣的语气没有半点可回旋的余地,对方也听出来了:“这件事不是都说好了吗?没有跟你们商量婚期是我们不对,但我爸妈也是希望我们尽快晚婚。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 “那也请你理解理解我。”方欣说:“我还在工作,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说,还有我的条件不变,如果不答应的话,婚礼就取消吧。” 方欣刚刚挂断电话,那人立刻又打了过来:“方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的条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方欣回答对方:“是你们一直没有尊重我,所以我必须重新考虑。也请你重新考虑。”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面对对方的质问,方欣久久未能回答。最终,她还是说:“喜欢?重要吗?婚姻这件事,本身就跟爱情没有关系。” 这句话实在想对方承认她遇到了喜欢的人,对方立刻暴怒:“我真是小看了你。方欣,算你狠,你给我等着。” 0094不冬谷 方欣并没有太在意,回到里间继续招待孟庄。 孟庄是个很敏感的男人,他注意到了方欣眼中的红血丝:“没事吧?” “没事。”方欣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委屈的不能呼吸。她什么错都没有,但好像什么错都被在了自己身上。她跟他之间本来就是搭伙过日子,她遇上喜欢的人很正常,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想过要背叛,可为什么呢?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她的错。 这不是个例,是无数的事情都已经是这样,好像在两个人的生活里,她总是过错的一方,可是自己到底哪里错了?方欣自己不知道,对方也总是含糊其辞。 突然,方欣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她极尽全力想要克制,可是越是克制,这种委屈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已经委屈成这样了吗?不,方欣并没有这么觉得,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么委屈,因为所有的事情,他都是有选择的,只不过自己一再将就了。 这就算是自己的错误吗?方欣不明白,如果这都算是自己的错误,那自己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了,因为做什么都是错的。 方欣起身想要回避,孟庄叫住她:“想要聊聊吗?我大学第二专业学的心理专业。” 方欣站在跟孟庄错开半米的位置,她看不到孟庄的脸,但她想象,他的脸上一定十分温柔,阳光而帅气,就像是来拯救公主的王子,只不过他没有骑着白马,而是从森林深处慢慢悠悠走来。 方欣还是回到位置上坐下来。她抽泣哽咽。 孟庄也没有主动问她,让她自己慢慢平复情绪。 孟庄递给方欣纸巾,方欣这才敢看他的脸。没有她想象的那种温柔,他依旧跟之前一样,一样的看不出悲欢。可是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分明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方欣却觉得十分温暖。 等方欣的情绪平复了,孟庄问她:“因为感情的问题?” “嗯。”方欣想了想,告诉孟庄说:“本来我们已经约定好了,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好像一切都步入预期的那么好。” “世上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不如意的。生在人间,苦难才是必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平安度过一天,不,半天,就算是幸运之人。” “你也看太宰先生的书!” 方欣的心情平复了很多,她问孟庄:“你说爱情是什么?对男生而言,婚姻和爱情意味着什么?” 孟庄苦笑:“这个问题,问我大概不合适,但我确实有回答的权利。因为我没有爱过任何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大概就能代表最初的幻想。” 方欣认真的听着,孟庄说:“其实,说来每个人都一样,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幻想有一个相爱的人,陪伴在夕阳西下,住在喜欢的地方,做喜欢的工作,温暖每一天,然后组成一辈子。然而,现实很残酷,到了最后,能相爱到老的真的是寥寥无几,相反的,因为各种因素就将在一起的,倒是比比皆是。” 方欣的心里一阵酸涩,孟庄的这句话,她实在是感悟颇深。她告诉孟庄:“真的是呢,你真是一个哲学家。不,真是一个人生的导师。跟你聊天,总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孟庄笑了笑,告诉方欣:“因为这些东西都已经在你的脑海,在你的心里了,我只是把它说了出来,只是让一切都变成了语言。” “这才是最难得不是吗,人类几千年前就有了文字,而时至今日,依然后很多东西无法用语言表达,因为能够把语言运用的人,只是极少一部分。” “这倒是真话,大部分的人,并不能通过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情。” 两个人的聊天格外契合,大概因为是陌生人的关系,所以他们之间的话题,总觉得很有意思。因为陌生人,是最新鲜的一块肉。人,是食肉动物。 方欣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接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挂断了。 刚刚放进兜里,对方又打了过来。这一次,方欣没有接就挂了。 对方立刻又打了过来,方欣无奈,只能出去接电话:“有什么事不能等我下班吗?” 对方开口就给她道歉:“刚刚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 他能够道歉,方欣的心里受到不少安慰。方欣也改变态度,问他:“要说什么吗?我还在上班,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等我下班再说。” 在上班是一个原因,但更深层的原因,是她现在心里很乱,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做决定。 对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告诉她说:“你的要求我想过了,我可以答应,但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爸妈要给你三十万的嫁妆,酒宴之类的既然在你家那边办,就要由你出钱。” 方欣粗略估算了自己的财产,答应了,然后问他:“那你,你家的彩礼是不是大于三十万?” 男方支支吾吾,然后才说:“我爸妈没什么钱,本来给我们买这套房子就负了债,现在拿不出多少,就八万八。” 方欣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好吧,但是话说在前面,我爸妈给的三十万是给我的彩礼,不属于共同财产。” 这个说法,男方显然无法接受,他告诉方欣:“我过来你家那边,咱两不得买房吗,这三十万加上我家里的八万八,作为首付。我是这么想的。” “我在市里有房,就住里面就好了。”担心对方提要求,方欣决定先发制人:“如果要加上你的名字,相应的你家那边的房子也要加上我的名字。” 在这桩因缘里面,方欣一直没有提过什么要求,一直都是逆来顺受,因为她觉得都是无所谓的,因为她觉得过得下去好,过不下去也好,反正离婚对她来说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 可是今天,她却突然无法容忍了,或许是因为遇到了孟庄,或许是因为她的忍让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其实,方欣总是这样,不到无路可走,她是不会奋起反击的。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可能是在未来的无数个时间里,她还会无数次的重复这个错误,但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这就是方欣,这就是这个坚强而又努力的女孩。 然而,她的提议并未被男方接受,男方说:“我家的彩礼给你,然后再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 可是,这样的条件方欣却无法接受,因为她的房子是全款买的,而八万八的彩礼,连首付的一半都不够。 被方欣拒绝之后,男方开始有些恼怒,质问方欣:“你到底是要跟我结婚还是要跟房子和钱结婚。” 方欣怒气心头,回答了一句:“原句奉还。”挂断了电话,这一次,她干脆关机了。 回到里间,孟庄还是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小册子,百无聊奈的翻看着。 方欣进来之前已经整理好情绪和妆容,相较于第一次的通话,虽然这一次她更加生气,进来的时候却表现的很好,好像只是普通的接了个电话。 但是这怎么瞒得过孟庄的眼睛,孟庄说:“你如果有事的话不必招呼我的,来的时候我都记住了路径。” 方欣摇摇头,苦涩的笑了笑。她怎么能走呢,这是工作,更是情谊。 如果不是孟庄,或许她要掉进泥沼才会发现:“原来这场婚姻只是彻头彻尾的骗局。”是的,方欣在心里用了这两个字,因为她感觉自己被骗了。 当初两个人也是有过一段甜蜜时光的,像所有的的情侣一样开心过,可是幸福的时光过后,往往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面临婚姻的压迫,她感觉喘不过气来。 现在,她决定要给所有的事情一个该有的结局,不论是继续下去还是分道扬镳,都应该要有一个答案了。 方欣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问孟庄:“你的人际关系很广吧,我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 孟庄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皱了皱眉头,问:“你说。我尽力而为。” 方欣拿出手机递给孟庄:“帮我查查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的。”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的身份证照片,是方欣的未婚夫,但从身份证上来看,是个很讨人喜欢的男人。 孟庄让方欣把照片发给他,他立刻发给了另外的人:“应该一两天就会有消息。” “谢谢。” 方欣的心里还在很纠结,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这么做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她似乎也只能这么做了。不这么做,她也是在没有别的办法。她不想放弃这场婚姻,哪怕没有感情基础,但这终究是父母的期望。而且,对方欣来说,也确实想要结婚了。嫁给什么人她并不是很在意,只要对方能够理解她支持她的工作,其余的,健康与否,相爱与否,有钱与否,她都不是很在意。 方欣深呼口气,平静自己乱糟糟的心情。 孟庄说:“好或者坏,其实都是因人而异的。” 方欣没有接话,道理她当然都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 0095不冬谷 方欣问孟庄:“要出去走走吗?” 孟庄答应了,他也觉得这样坐着很无聊。 宴菁舟还在制作她的模拟标本,如果是以往的话,应该是早就完成了的,可是今天,看着这里这么多的神作,她也想要努力一把,想要做出一个自己之前作为做出的标本。想要做出目前为止的最高制作。 或许是太过于集中精力,或许是知道了假装不知,总之,宴菁舟没有回过头来看。 孟庄和方欣回到不冬谷内,夜晚的不冬谷也很漂亮。不冬谷没有月亮,也没有灯光,但一点也不黑暗。谷内有很多发光物质,每一个发光体虽然微弱,但所有的发光体集合起来,却变成了一个美丽的世界。光线照耀着整个不冬谷。 方欣跟孟庄说:“刚来这里动作的时候我就在想,要跟喜欢的男生一起来看不冬谷。可是这么多年了,我没有找到喜欢的男生,遇到一个准备结婚的,他来过这里,也赞美了这里,只是很可惜,我们都忙卓各自的事情,最后也没有一起看不冬谷的景色。” 孟庄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的,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只会招来不必要的误会。 方欣说:“可以牵我的手吗?” “如果你没有未婚夫的话。”孟庄这么回答了她,孟庄的意思很明确了,她是个有未婚夫的人,所以不能牵别的男人的手,或许别的男人愿意,但孟庄,他不愿意。 方欣只是苦笑,什么都没有说,然后抓住了孟庄的手,方欣说:“没关系,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会有,我只是想有个人给我力量,让我走过这漆黑的夜晚。” 孟庄也没有抽回来,他觉得,不论如何,一个女孩子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应该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至少的话,暂时把手借给她,让她在这漆黑的夜里感觉到一丝温暖。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走在不冬谷内,不冬谷的夜不黑,方欣的心也渐渐亮了起来,孟庄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却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无尽的鼓舞。对于女孩子来说,她们想要的很简单,有一个爱她的人,仅此而已。 孟庄停在那朵巨大的雕塑花跟前,昂首望着:“这朵花叫什么名字?” 方欣说:“不知道,我们查过很多资料,也请一些植物学家来看过,但是都没有得出答案,在已知的植物学史上,虽然有很多跟它相似的东西,却都被否决了。” “真美。”孟庄感叹说:“或许,就跟现实一样,美丽的东西不存在于人间。” 孟庄从方欣手里抽回手,走在前面,他走的不快,但始终跟方欣隔着大概五步的距离,方欣加快脚步跟上去,立刻又会拉开。 走到花田的地方,孟庄停了下来,朝方欣张开双臂:“我觉得,你可能需要。” 方欣拥抱了她,紧紧的抱住。 大概半分钟后放开,方欣哭了,她说:“我还真是个性格恶劣的女人,刚刚跟未婚夫闹了矛盾,现在就想着跟另一个男人拥抱。”方欣说:“可是,我还是觉得我没有错。” 错了或者没错,孟庄并不关心这些问题,因为对于孟庄来说,对或者错,根本也是没有关系的,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心情,自己觉得是对的事情,他就会去做。至于别人的看法,至于世俗的观念,他从来都是不在意的。 孟庄告诉方欣:“有什么关系呢,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恶劣的存在。” 爱情是恶劣的存在,方欣无数遍回味了这句话,但她终究无法理解,无法说出什么对的或者错的,无法对此说出自己的哪怕是零星半点的看法。 孟庄走进去花田,摘了一枝花给方欣。 方欣拿在手里,期待着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她想要听到孟庄说出告白的话,或者,是暧昧的也行,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她也会很高兴。 孟庄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孟庄说:“不管是离开还是留下,其实都没有关系,不冬谷就是不冬谷,你就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也都未必就是应该存在的,于伟大的不冬谷而言,我们是如此渺小,于这个大炎山而言,不冬谷也很渺小,放眼世界,大炎山又会变得很渺小。地球很大吗?不,不过是宇宙中极渺小的一粒尘埃,而这个宇宙,也未必就很大。” 孟庄说:“你也不要想太多,婚姻这种事本来就应该是两个人共同协商的,本来就应该是两个相互能够理解得人走在一起,经历生活中的那些鸡飞狗跳的事情。我不想说好或者坏,所以,作为朋友,我只能说:跟随你自己的意愿吧。” 方欣手里捧着话,觉得这朵花无比珍贵。 她想要问孟庄:“如果我解除了婚约,你会给我机会吗?”但她没有问,因为她现在还没有接触婚约,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就一定会接触婚约。而且,他知道的,就算问了,孟庄也只会说:“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想喜欢上什么人。”这样的话。 “将来会怎么样的事情,就先不要想了吧。”方欣这么想,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应该把握住眼下。 然而眼下是什么呢?方欣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且行且珍惜。 孟庄望着方欣,说了句:“你很美。” 方欣有些脸红,她希望孟庄能做点什么,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孟庄什么都没有做。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虽然是白天已经走过的路,虽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走这条路,但此时此刻,方欣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情,她觉得,这一刻真是太幸福了。 方欣问孟庄:“你想听听吗?我的故事。” “生平简介吗?” “不。”方欣呼口气,无奈的说:“是我这桩奇葩的婚姻。朋友们都说很好,可我却始终觉得不那么好,所以,我想你给我一点建议,我觉得是你的话,或许会给我一些不一样的建议。” 孟庄犹豫了一下,说:“要做心理咨询吗?” 方欣轻轻‘嗯’一声,告诉孟庄:“我想咨询一些关于婚姻的事情。” “请讲。”孟庄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心理医师,他已经准备好了不带任何感情的对方欣的人生给出评价。 方欣告诉孟庄:“我们是大学同学,大学四年其实没怎么接触过,甚至如果不是偶然的相遇,我都不会知道原来半生还有这样么一号人,毕竟,我这个人是很薄情的,毕业之后就参加过一次同学会,还是因为我刚刚就在那个地方上班。 跟他相遇大概是两年前,他来这座城市出差,有朋友告诉了我,我请他吃了个饭,闲聊中知道他也还单身,正在被家里催婚,他就开玩笑说火:要不咱两搭伙。当时我也正被家里催婚,实在是烦了,就顺口答应了。后来经历了许多波折,总算是走到了订婚这一步。 其实到此为止我都还是很满意的,甚至有种渐渐爱上这个男人的感觉,但是答应他的求婚之后,问题就暴露出来了,首先是他的父母嫌弃我这个乡下女孩,接着又是谁将就谁的问题有了争吵。 但是这些我都妥协了,我答应去他的城市,答应可以不再房产证上写我的名字,因为这些我都不在乎,钱我可以自己赚,我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工作。 可是刚刚,他告诉我婚期定下来了,没有跟我商量,也没有跟我家里商量,我终于无法忍受。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孟庄认真的听着,说:“他是个很强势的男人,也有点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能容忍的过错。” 方欣苦笑:“或许不是这样,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感觉,他是个很敏感的人,是个很懂得照顾别人心情的人,只是不懂得照顾我而已。” 孟庄站在心理咨询师的位置,不带任何感情,所以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方欣告诉孟庄:“她知道天气冷要打电话给家里提醒他爸妈多穿一副,知道家里的衣服没有收打电话回去提醒,记得大学同学喜欢吃什么,记得小表妹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但是,却不记得我不能吃太辣的东西,不记得我生理期的日子,不记得我跟他说的要见我爸妈的时间。” “所以,过去的种种你都接受了?应该说表面上接受了,但是一直压在心里,这件事成了一根导索,把之前的事情都给刨出来了,突然就觉得不能忍受,是这样吗。” 方欣点头。孟庄说:“我只能说你一开始就选择了这么做,那么一开始就是你的错。容忍别人,是合理范围之内,一旦超越这个合理的范围,每一次的容忍都会在困着愤怒的铁链上砍一刀,等这根链子断了,愤怒暴走,就一切都不能挽回,任何一件小事,都不是单独存在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是引发暴怒的根源。” 方欣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只是,懂得,并不一定就知道该怎么做。” 0096不冬谷 知道和懂得,完全是两个概念,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知道,说的是知道这件事的存在,而懂得,更多的是指知道这件事的存在,不经知道要怎么解决。 孟庄默了少许,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他可以说什么呢,这件事本身,他就是事外之人。 而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他就更加不能说了,因为方欣还没有说到最重点的东西。在方欣自己表态之前,孟庄只能倾听。 方欣告诉孟庄:“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嫁给谁,婚姻怎么样。但是,如果因为这场婚姻要毁掉很多东西的话,我就会反抗了。” 孟庄依旧不语,因为对孟庄而言,她的婚姻,他只是局外人。 方欣说:“当然,这也是刚刚才生出来的念头,之前,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想离开这里,或许是因为想要回应父母的期待,我选择了听从安排。” 孟庄说:“我不知道对或者不对,但是的话,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法,就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你只要问自己,我是否能为这个决定负责?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坚持自己是对的。” 方欣只剩下苦笑,孟庄说的是理想的状态,然而人的一生,能够达到理想状态的时候少之又少,简直就是凤毛菱角。 方欣别过脸,她的眼泪又包不住了。其实她现在应该看着孟庄的,如果看着孟庄的话,她一定会发现,这个男人的严重蒙上了一层浓雾,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是这种感觉,让人觉得他需要被保护,而如果这时候有人给他一个拥抱,他一定会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方欣擦了眼泪回过头来的时候,孟庄的表情也恢复了原样。她们两,大概是月老身边的金童玉女,彼此就在身边,却永远都望着别人。因为陌生的世界,对她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吸引人。 有谁能够明白呢,孟庄心里的苦楚,方欣心里的委屈。大概,也只有她们彼此才最明白,可是彼此之间却并不明白。因为孟庄绝不会爱上谁,而方欣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至少,她觉得自己的努力已经够了,更多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然而,事实却无不证明这远远不够。 或许,这是她们的命运吧,或许,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吧。太宰治先生曾问:“罪的反义词是什么?” 会是什么呢?法律吗?道德吗?善良吗?惩罚吗?不,似乎都不是,罪的反义词是自己,因为神并不存在,罪是自己的内心。内心没有罪,则无罪,内心生了罪,则罪恶滔天。 这个世界,是一个以轮回的方式不断前行的空间,最后,只剩下空落落的一个齿轮在转动。风从东吹,或者从西吹,或者从南吹,或者从北吹,也会从上往下或者从下往上吹,但是最后,风会从指间溜走。 时间不会给任何人留下任何一点思考的空间,因为时间已经给我们指定了思考的方向。 东来的西去南走的北漂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有了定论。这个答案或许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但不管怎么样,答案都已经有了,为了不管是什么样,一切都已经注定。 风,从来不是无故起,雨,也从来都不是无故下来。风雨飘摇不是口头之言,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二十一弦所唱,不是悲伤的声音,而是欢乐的声音。 云起云涌,花开花落,是谁呼唤了神明,是谁误导了天使?来了去了,到了最后,空一场。 这所有的一切,方欣是知道的,孟庄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的,并不一定就是会做的,因为知道了,然而更加恐惧,更加害怕此间来临,更害怕雷雨交加。 孟庄说:“或许,神是存在的,只是,神不爱众生。因为,神是众生所长,故而他也最是明白众生之恶。” 方欣苦笑,神存在或者不存在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她已经当做神是存在的了,尽管她不相信神的存在,也从来不像神祈求。但是,方欣常常觉得,神会对作恶的人,会对多行不义的人降下惩罚。当然,方欣知道神不会惩罚恶人,她只是以此来安慰自己,以此来保证自己不做恶人。 且行善事,不问前程。这是方欣对自己最后的要求。也是最开始的要求。 方欣吟唱道:“当风吹过的时候,我听见了,你呼唤的声音。是雨的诉求,是云的指责,是雷的暴怒。是我对你,最真实、最深情的告白。你听见了吗?风儿说:恋爱吧,鸟儿说:拥抱吧。云儿做了嫁衣,树儿搭起了新房,草儿甘做红毯,而我,原为你的新娘。我已经伸了手,只等你对我张开双臂。” 方欣这些话,当然是对孟庄说的。她不想这么做的,可是内心有一个声音,迫切的引导他对他告白,这个声音告诉她:“千万不能错过。” 于是,她用自己的方式跟他告白。 孟庄没有回应,他不能做出回应,不论是接受或是拒绝都不是她的心意。 但是,什么都不说也不行,孟庄最终决定以一首《十诫诗》来回答:“活佛仓央嘉措说: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孟庄说:“活佛一生都在爱恨情仇的漩涡中挣扎,原本这一首《十诫诗》已经给予世人极大地恩德,让无数的痴男怨女放下执念,然而,却偏偏又有一首(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流于世间,给无数的痴男怨女心中留下了无限的空空幻想。” 方欣双目含泪,苦笑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可惜,这时间哪来的双全法,相爱到了最后,还是不负如来既负卿。” 方欣的声音满怀苦楚,她似乎下了决心,又好像还什么都没有决定。方欣说:“大概,人生本就去苦楚的合集,生下来时就已注定了要同苦难相伴。”她在说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懂,但除了这些,她也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毕竟,该说的她都说了,是他不愿意回应好或者不好。 这样不好吗?不方欣觉得这样也好。可是这样就好吗?似乎又心有不甘。 女人心最是难测,旁人不懂,她们自己也不懂。女人的情绪,是六月的天气,梅雨时节的天气,时而烈日炎炎,时而雷雨交加。 曾有人这么说过:“身为女子,一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天心情不好。”这大概是所有女孩的心思了。 孟庄顺:“我是地狱的恶犬,与佛祖没什么缘分,生于世间,是为了嘲讽这天下的痴情人。世人皆知不负如来不负卿,我却向阿修罗王许愿:愿众生负了如来,彼此变了心。” 方欣忽地笑了,这本不是件好笑的事情,但她却笑得不能自己。 方欣说:“愿天下有情人皆是兄妹啊!似乎,也挺好,至少的话我觉得如果是你,爱人或者哥哥,都很好。” 孟庄也笑了,他说:“我只是觉得:爱情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叫人痛苦而已。看那些相爱的人,又有多少是开心的呢,到了最后,还不都是苦难居多。” “这是为什么呢?”方欣似是自问,又好像是在问孟庄。 孟庄说:“大概是因为爱情的本质就是苦难,爱恨情仇,爱与恨相对,恨同仇共生,所以,相爱之时,便是相杀之时。没有相爱相杀的两个人,说不上是真爱,也算不上是真情。” 方欣望着孟庄,问他:“你喜欢?这种相爱相杀的爱情。” “我不喜欢平庸的东西,也不喜欢超越常理的东西。” 方欣皱眉,眼神似是而非。孟庄嗤笑:“很难伺候的类型?” 方欣点头:“嗯,麻烦的类型。但不讨厌,应该说你的任性是讨人喜欢的。”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但我觉得我挺讨厌自己。” “为什么?” “大概是活着活着,就活成了最讨厌的类型。人生一世,难免的,总要成为最讨厌的那个人。没有几个人能够幸免。” 方欣深有同感,但她还是问:“为什么呢?如此悲伤!” 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实在太深奥,恐怕就算是写一篇百万字的论文也讲不清楚。 孟庄回答方欣:“大概是最初的时候我们都很善良,可是慢慢的就不在善良了。再社会的泥潭中滚一转,要想如初实在很难。就算什么都不变,就算初心不改,可又有谁还愿意听你的梦想,当梦想成为绊脚石的时候,也就只有随波逐流了。” 0097不冬谷 “当梦想成为绊脚石的时候,谁能不随波逐流!”方欣说:“是啊,梦想并不是一味催促我们向前,在某些时候,它也会成为绊脚石阻止我们前行。” 孟庄说:“何止是梦想,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妥协。在前进的路上不断抛弃过去决定了的而现在已经成为绊脚石的东西。” “不说这个了,说点开心的事情吧!”方欣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一些都是当然,一切都是未必当然,所以,眼前而已,且行且珍惜。” 孟庄笑了笑,问:“想聊什么?” 方欣想了想,说:“我是大炎山的孩子,大炎山的姑娘能歌善舞,要听歌吗,我倒是很想把这首(美人不是母胎生)唱给你听。” 孟庄说:“嗯,能有幸聆听,我很高兴。” 方欣随即开口: 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 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 静时修止动修观,历历情人挂目前, 若将此心以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 绝顶聪明矜世智,叹他于此总茫茫。 山头野马性难驯,机陷犹堪制彼身, 自叹神通空具足,不能调伏枕边人。 欲倚绿窗伴卿卿,颇悔今生误道行。 有心持钵丛林去,又负美人一片情。 静坐修观法眼开,祈求三宝降灵台, 观中诸圣何曾见?不请情人却自来。 入山投谒得道僧,求教上师说因明。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的声音很美,比夜莺更美。 孟庄沉浸在这美妙的歌声里不能自己,他眉头紧皱陷入沉思,回忆起很多事情,然后立刻又忘记。 孟庄跟方欣调侃:“你有这样的本事,屈居于此真是可惜了,如果离开,会有很多地方适合你,你会震惊世界的。” “谬赞我就收下了,至于离开,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次都有一些荆条勾住,久而久之,也就不在做他想了。离开也好,留下也好,我所想的,我所做的,只能是尽职尽责。其余的,自有天意。” 她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孟庄就不在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旁的人,多言不如不言。 但是,孟庄一定不会知道:方欣其实是希望他说点什么的,劝她去别处,去看更美的世界,或者就在这里,让一生都跟不冬谷一起发光发热。总之,不管他说什么,只要他稍微的坚持,方欣就会听从的。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现在她自己没有年轻气盛,梦想早已没了踪迹,所以,如果是为了这个男人,她愿意重头开始。 然而,大概他们都实在不了解彼此。孟庄绝对不会说出挽留的话,而方欣,已经没了主意,该要怎么办,她想有个人为她指路。 两个人一起走在不冬谷,用了大概两个小时才走到头,然后又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走的很快,只用了大概四十分钟就走回到研究室。 梅雨已经回来,但没有见到梅玉和辛铃灵。宴菁舟还在做模拟标本,目光不住往这边看。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男女一同夜游,实在让人很难不在意。然而,她不能问,因为不敢,也是因为孟庄未必会说。 或者,她更害怕的是答案正好是她害怕的。 梅雨呼口气,决定做这个坏人:“孟庄哥哥,桃花运不错哦,出来旅游竟然都能遇到红粉知己。” “现在的小孩子恋爱大脑都这么强吗。难道大人就不能简单的走一走,就准你们小孩子拉帮结队。” 孟庄的这个回答算什么?梅雨不明白,宴菁舟不明白,方欣也不明白。 她们都看着孟庄,孟庄说:“和爱情相比,我更相信套路,爱情的本质是痛苦,相爱的人,从来都逃不脱这个厄运。” “相爱的人都逃不脱痛苦的厄运。”这句话印在了三个女孩的心里,为她们的人生打上了重重的烙印。哪怕她们对此的理解各不相同。 梅雨想:“如果爱情的本质是痛苦,那相爱是为了什么,追求纯爱的人,岂不都是自虐狂。”但梅雨觉得孟庄是对的,因为她没有见过纯爱的情侣,倒是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结婚,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干架的男女比比皆是。 她的父母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能吵起来,某个朋友很爱人因为孩子问题,经济问题从来就没有心平气和的时候。 这些,甚至让梅雨有了恐婚症。她常常想“我才十五岁啊,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你们怎么忍心让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面对这样的世俗。” 然而,不管她是否愿意,她都只能接受,只能面对。 所以她才愿意跟在梅玉身边,因为这里是唯一清净的地方,没有家长里短,也没有柴米油盐,只需要坐下来,就能够享受片刻的清净,就能在这喧嚣的世界寻得一丝空灵。 于梅雨而言,这就很好。她并非不食人间五谷,只是想在喧嚣之中偷来几分闲暇,做完那个不切实际的梦。 梦醒时分,就朝着那尚还留有汗水的藤椅说一句“安好”。 梅雨想:一定会的吧,会有片刻安宁,会有一席好梦。会在睡着的地方留下汗水,因为梦里会很累,因为忙忙碌碌的,因为梦镜很短,需要快马加鞭。 宴菁舟在想:“爱情是为了痛苦而生的吗?可是即便知道前路满布荆棘,即便拥有这一点要付出整个世界,我也还是想拥抱你。哪怕万劫不复,也想跟你花前月下。” 这就是相爱的人,因为相爱,可以视整个世界为虚无,可以无视这个世界,当然也可以献出整个生命。 风从不曾吹过,雨也从不曾下过,因为彼此在心里,只有阳光明媚。 有什么关系呢,全世界跟我们本来也没有关系,我只要有你有我就好。 宴菁舟的世界很小,只够容纳那些人,在她能容纳的人里面,一定有一个位置是属于孟庄的,不管他愿不愿意来,这个位置都会为他留着。因为对于宴菁舟而言,孟庄是最重要的。 孟庄可以不明白,但这一切都是事实,他无需知道,只要在需要的时候告诉她,她就会为他敞开大门。 然而她也是知道的,如果她不主动,或许孟庄永远也不会对她有一丁点的想法。毕竟,对孟庄而言,宴菁舟一直都是那个邻家妹妹。 宴菁舟宴菁舟手里那桌一株玫瑰,是她刚刚做好的,递给孟庄:“你的,这趟旅游,希望你能说:真高兴跟你一起来。” 孟庄接过来:“我很喜欢,很漂亮。” 宴菁舟执着的说:“希望你能说:真幸运跟你一起来。” 孟庄说:“我妹妹这么心灵手巧,又这么可爱,不知道将来会方便了那个猪头,要是知道,我现在一定要去修理他一顿。” 宴菁舟依旧说:“希望你能说:真幸运带你来了。” 孟庄拗不过,只能随了他的愿:“跟你的旅行很开心,礼物我很喜欢,会好好珍藏的。” 宴菁舟开心的笑了,在她看来,孟庄珍藏的不是礼物,而是她的心意。 宴菁舟咯咯笑道:“说好了,不能随便扔在角落里。”不怪宴菁舟会这么叮嘱,事实上,孟庄的大部分东西都是随便扔在角落里的。 这样的事情,尽管很多人说过,但孟庄从来都是知错不改。一来是觉得太麻烦,二来是他不喜欢做家务,三者即便要收拾他也不知收拾些什么。家里的东西,很多都是收拾干净之后放着下一次落满灰尘,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又收拾干净,又落满灰尘,如此轮回。 相交于这两个年轻的女孩,方欣要成熟的多,她虽然也有很多想说的事情,也想到了很多事情,但都被掐掉了。因为她知道,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为这些止住了脚步。 方欣想起了《红楼梦》里面的小诗: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她跟孟庄,又何尝不是有缘无分,可是即便有缘无分,依旧觉得相遇真好,能遇见你真好。 方欣想:或许,作者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论结果如何,但能够相遇,彼此就应该珍惜。富贵荣华一场梦,到了最后还能记起来的,大概是那个人,还留恋的,大概是那个人,因为除了那个人,一切都是虚妄。 “一切是空啊!”方欣这么感叹,她当然不觉得一切是空,只是把一切说成是空,如此一来,便可坦然对之。 得之是我辛,失之是我命。这样一想,也就不在纠结难过了。 0098不冬谷 这个说法,男方显然无法接受,他告诉方欣:“我过来你家那边,咱两不得买房吗,这三十万加上我家里的八万八,作为首付。我是这么想的。” “我在市里有房,就住里面就好了。”担心对方提要求,方欣决定先发制人:“如果要加上你的名字,相应的你家那边的房子也要加上我的名字。” 在这桩因缘里面,方欣一直没有提过什么要求,一直都是逆来顺受,因为她觉得都是无所谓的,因为她觉得过得下去好,过不下去也好,反正离婚对她来说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 可是今天,她却突然无法容忍了,或许是因为遇到了孟庄,或许是因为她的忍让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其实,方欣总是这样,不到无路可走,她是不会奋起反击的。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可能是在未来的无数个时间里,她还会无数次的重复这个错误,但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这就是方欣,这就是这个坚强而又努力的女孩。 然而,她的提议并未被男方接受,男方说:“我家的彩礼给你,然后再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 可是,这样的条件方欣却无法接受,因为她的房子是全款买的,而八万八的彩礼,连首付的一半都不够。 被方欣拒绝之后,男方开始有些恼怒,质问方欣:“你到底是要跟我结婚还是要跟房子和钱结婚。” 方欣怒气心头,回答了一句:“原句奉还。”挂断了电话,这一次,她干脆关机了。 回到里间,孟庄还是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小册子,百无聊奈的翻看着。 方欣进来之前已经整理好情绪和妆容,相较于第一次的通话,虽然这一次她更加生气,进来的时候却表现的很好,好像只是普通的接了个电话。 但是这怎么瞒得过孟庄的眼睛,孟庄说:“你如果有事的话不必招呼我的,来的时候我都记住了路径。” 方欣摇摇头,苦涩的笑了笑。她怎么能走呢,这是工作,更是情谊。 如果不是孟庄,或许她要掉进泥沼才会发现:“原来这场婚姻只是彻头彻尾的骗局。”是的,方欣在心里用了这两个字,因为她感觉自己被骗了。 当初两个人也是有过一段甜蜜时光的,像所有的的情侣一样开心过,可是幸福的时光过后,往往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面临婚姻的压迫,她感觉喘不过气来。 现在,她决定要给所有的事情一个该有的结局,不论是继续下去还是分道扬镳,都应该要有一个答案了。 方欣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问孟庄:“你的人际关系很广吧,我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 孟庄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皱了皱眉头,问:“你说。我尽力而为。” 方欣拿出手机递给孟庄:“帮我查查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的。”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的身份证照片,是方欣的未婚夫,但从身份证上来看,是个很讨人喜欢的男人。 孟庄让方欣把照片发给他,他立刻发给了另外的人:“应该一两天就会有消息。” “谢谢。” 方欣的心里还在很纠结,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这么做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她似乎也只能这么做了。不这么做,她也是在没有别的办法。她不想放弃这场婚姻,哪怕没有感情基础,但这终究是父母的期望。而且,对方欣来说,也确实想要结婚了。嫁给什么人她并不是很在意,只要对方能够理解她支持她的工作,其余的,健康与否,相爱与否,有钱与否,她都不是很在意。 方欣深呼口气,平静自己乱糟糟的心情。 孟庄说:“好或者坏,其实都是因人而异的。” 方欣没有接话,道理她当然都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 方欣问孟庄:“要出去走走吗?” 孟庄答应了,他也觉得这样坐着很无聊。 宴菁舟还在制作她的模拟标本,如果是以往的话,应该是早就完成了的,可是今天,看着这里这么多的神作,她也想要努力一把,想要做出一个自己之前作为做出的标本。想要做出目前为止的最高制作。 或许是太过于集中精力,或许是知道了假装不知,总之,宴菁舟没有回过头来看。 孟庄和方欣回到不冬谷内,夜晚的不冬谷也很漂亮。不冬谷没有月亮,也没有灯光,但一点也不黑暗。谷内有很多发光物质,每一个发光体虽然微弱,但所有的发光体集合起来,却变成了一个美丽的世界。光线照耀着整个不冬谷。 方欣跟孟庄说:“刚来这里动作的时候我就在想,要跟喜欢的男生一起来看不冬谷。可是这么多年了,我没有找到喜欢的男生,遇到一个准备结婚的,他来过这里,也赞美了这里,只是很可惜,我们都忙卓各自的事情,最后也没有一起看不冬谷的景色。” 孟庄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的,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只会招来不必要的误会。 方欣说:“可以牵我的手吗?” “如果你没有未婚夫的话。”孟庄这么回答了她,孟庄的意思很明确了,她是个有未婚夫的人,所以不能牵别的男人的手,或许别的男人愿意,但孟庄,他不愿意。 方欣只是苦笑,什么都没有说,然后抓住了孟庄的手,方欣说:“没关系,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会有,我只是想有个人给我力量,让我走过这漆黑的夜晚。” 孟庄也没有抽回来,他觉得,不论如何,一个女孩子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应该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至少的话,暂时把手借给她,让她在这漆黑的夜里感觉到一丝温暖。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走在不冬谷内,不冬谷的夜不黑,方欣的心也渐渐亮了起来,孟庄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却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无尽的鼓舞。对于女孩子来说,她们想要的很简单,有一个爱她的人,仅此而已。 孟庄停在那朵巨大的雕塑花跟前,昂首望着:“这朵花叫什么名字?” 方欣说:“不知道,我们查过很多资料,也请一些植物学家来看过,但是都没有得出答案,在已知的植物学史上,虽然有很多跟它相似的东西,却都被否决了。” “真美。”孟庄感叹说:“或许,就跟现实一样,美丽的东西不存在于人间。” 孟庄从方欣手里抽回手,走在前面,他走的不快,但始终跟方欣隔着大概五步的距离,方欣加快脚步跟上去,立刻又会拉开。 走到花田的地方,孟庄停了下来,朝方欣张开双臂:“我觉得,你可能需要。” 方欣拥抱了她,紧紧的抱住。 大概半分钟后放开,方欣哭了,她说:“我还真是个性格恶劣的女人,刚刚跟未婚夫闹了矛盾,现在就想着跟另一个男人拥抱。”方欣说:“可是,我还是觉得我没有错。” 错了或者没错,孟庄并不关心这些问题,因为对于孟庄来说,对或者错,根本也是没有关系的,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心情,自己觉得是对的事情,他就会去做。至于别人的看法,至于世俗的观念,他从来都是不在意的。 孟庄告诉方欣:“有什么关系呢,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恶劣的存在。” 爱情是恶劣的存在,方欣无数遍回味了这句话,但她终究无法理解,无法说出什么对的或者错的,无法对此说出自己的哪怕是零星半点的看法。 孟庄走进去花田,摘了一枝花给方欣。 方欣拿在手里,期待着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她想要听到孟庄说出告白的话,或者,是暧昧的也行,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她也会很高兴。 孟庄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孟庄说:“不管是离开还是留下,其实都没有关系,不冬谷就是不冬谷,你就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也都未必就是应该存在的,于伟大的不冬谷而言,我们是如此渺小,于这个大炎山而言,不冬谷也很渺小,放眼世界,大炎山又会变得很渺小。地球很大吗?不,不过是宇宙中极渺小的一粒尘埃,而这个宇宙,也未必就很大。” 孟庄说:“你也不要想太多,婚姻这种事本来就应该是两个人共同协商的,本来就应该是两个相互能够理解得人走在一起,经历生活中的那些鸡飞狗跳的事情。我不想说好或者坏,所以,作为朋友,我只能说:跟随你自己的意愿吧。” 方欣手里捧着话,觉得这朵花无比珍贵。 她想要问孟庄:“如果我解除了婚约,你会给我机会吗?”但她没有问,因为她现在还没有接触婚约,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就一定会接触婚约。而且,他知道的,就算问了,孟庄也只会说:“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想喜欢上什么人。”这样的话。 “将来会怎么样的事情,就先不要想了吧。”方欣这么想,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应该把握住眼下。 0099不冬谷 然而眼下是什么呢?方欣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且行且珍惜。 孟庄望着方欣,说了句:“你很美。” 方欣有些脸红,她希望孟庄能做点什么,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孟庄什么都没有做。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虽然是白天已经走过的路,虽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走这条路,但此时此刻,方欣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情,她觉得,这一刻真是太幸福了。 方欣问孟庄:“你想听听吗?我的故事。” “生平简介吗?” “不。”方欣呼口气,无奈的说:“是我这桩奇葩的婚姻。朋友们都说很好,可我却始终觉得不那么好,所以,我想你给我一点建议,我觉得是你的话,或许会给我一些不一样的建议。” 孟庄犹豫了一下,说:“要做心理咨询吗?” 方欣轻轻‘嗯’一声,告诉孟庄:“我想咨询一些关于婚姻的事情。” “请讲。”孟庄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心理医师,他已经准备好了不带任何感情的对方欣的人生给出评价。 方欣告诉孟庄:“我们是大学同学,大学四年其实没怎么接触过,甚至如果不是偶然的相遇,我都不会知道原来半生还有这样么一号人,毕竟,我这个人是很薄情的,毕业之后就参加过一次同学会,还是因为我刚刚就在那个地方上班。 跟他相遇大概是两年前,他来这座城市出差,有朋友告诉了我,我请他吃了个饭,闲聊中知道他也还单身,正在被家里催婚,他就开玩笑说火:要不咱两搭伙。当时我也正被家里催婚,实在是烦了,就顺口答应了。后来经历了许多波折,总算是走到了订婚这一步。 其实到此为止我都还是很满意的,甚至有种渐渐爱上这个男人的感觉,但是答应他的求婚之后,问题就暴露出来了,首先是他的父母嫌弃我这个乡下女孩,接着又是谁将就谁的问题有了争吵。 但是这些我都妥协了,我答应去他的城市,答应可以不再房产证上写我的名字,因为这些我都不在乎,钱我可以自己赚,我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工作。 可是刚刚,他告诉我婚期定下来了,没有跟我商量,也没有跟我家里商量,我终于无法忍受。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孟庄认真的听着,说:“他是个很强势的男人,也有点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能容忍的过错。” 方欣苦笑:“或许不是这样,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感觉,他是个很敏感的人,是个很懂得照顾别人心情的人,只是不懂得照顾我而已。” 孟庄站在心理咨询师的位置,不带任何感情,所以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方欣告诉孟庄:“她知道天气冷要打电话给家里提醒他爸妈多穿一副,知道家里的衣服没有收打电话回去提醒,记得大学同学喜欢吃什么,记得小表妹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但是,却不记得我不能吃太辣的东西,不记得我生理期的日子,不记得我跟他说的要见我爸妈的时间。” “所以,过去的种种你都接受了?应该说表面上接受了,但是一直压在心里,这件事成了一根导索,把之前的事情都给刨出来了,突然就觉得不能忍受,是这样吗。” 方欣点头。孟庄说:“我只能说你一开始就选择了这么做,那么一开始就是你的错。容忍别人,是合理范围之内,一旦超越这个合理的范围,每一次的容忍都会在困着愤怒的铁链上砍一刀,等这根链子断了,愤怒暴走,就一切都不能挽回,任何一件小事,都不是单独存在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是引发暴怒的根源。” 方欣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只是,懂得,并不一定就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和懂得,完全是两个概念,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知道,说的是知道这件事的存在,而懂得,更多的是指知道这件事的存在,不经知道要怎么解决。 孟庄默了少许,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他可以说什么呢,这件事本身,他就是事外之人。 而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他就更加不能说了,因为方欣还没有说到最重点的东西。在方欣自己表态之前,孟庄只能倾听。 方欣告诉孟庄:“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嫁给谁,婚姻怎么样。但是,如果因为这场婚姻要毁掉很多东西的话,我就会反抗了。” 孟庄依旧不语,因为对孟庄而言,她的婚姻,他只是局外人。 方欣说:“当然,这也是刚刚才生出来的念头,之前,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想离开这里,或许是因为想要回应父母的期待,我选择了听从安排。” 孟庄说:“我不知道对或者不对,但是的话,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法,就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你只要问自己,我是否能为这个决定负责?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坚持自己是对的。” 方欣只剩下苦笑,孟庄说的是理想的状态,然而人的一生,能够达到理想状态的时候少之又少,简直就是凤毛菱角。 方欣别过脸,她的眼泪又包不住了。其实她现在应该看着孟庄的,如果看着孟庄的话,她一定会发现,这个男人的严重蒙上了一层浓雾,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是这种感觉,让人觉得他需要被保护,而如果这时候有人给他一个拥抱,他一定会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方欣擦了眼泪回过头来的时候,孟庄的表情也恢复了原样。她们两,大概是月老身边的金童玉女,彼此就在身边,却永远都望着别人。因为陌生的世界,对她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吸引人。 有谁能够明白呢,孟庄心里的苦楚,方欣心里的委屈。大概,也只有她们彼此才最明白,可是彼此之间却并不明白。因为孟庄绝不会爱上谁,而方欣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至少,她觉得自己的努力已经够了,更多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然而,事实却无不证明这远远不够。 或许是因为事实面前,一切都是小,而事实本身是贪婪的,所以,不管付出多少,不管给出多少的努力和成果,永远都是不够的。 这样或者那样,好或者坏,根据每个人的处境以及时间的变化会有很大的不同,这便是所谓的美丽,也就是应有的残忍。 或许,这是她们的命运吧,或许,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吧。太宰治先生曾问:“罪的反义词是什么?” 会是什么呢?法律吗?道德吗?善良吗?惩罚吗?不,似乎都不是,罪的反义词是自己,因为神并不存在,罪是自己的内心。内心没有罪,则无罪,内心生了罪,则罪恶滔天。 这个世界,是一个以轮回的方式不断前行的空间,最后,只剩下空落落的一个齿轮在转动。风从东吹,或者从西吹,或者从南吹,或者从北吹,也会从上往下或者从下往上吹,但是最后,风会从指间溜走。 时间不会给任何人留下任何一点思考的空间,因为时间已经给我们指定了思考的方向。 东来的西去南走的北漂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有了定论。这个答案或许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但不管怎么样,答案都已经有了,为了不管是什么样,一切都已经注定。 风,从来不是无故起,雨,也从来都不是无故下来。风雨飘摇不是口头之言,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二十一弦所唱,不是悲伤的声音,而是欢乐的声音。 云起云涌,花开花落,是谁呼唤了神明,是谁误导了天使?来了去了,到了最后,空一场。 这所有的一切,方欣是知道的,孟庄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的,并不一定就是会做的,因为知道了,然而更加恐惧,更加害怕此间来临,更害怕雷雨交加。 孟庄说:“或许,神是存在的,只是,神不爱众生。因为,神是众生所长,故而他也最是明白众生之恶。” 方欣苦笑,神存在或者不存在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她已经当做神是存在的了,尽管她不相信神的存在,也从来不像神祈求。但是,方欣常常觉得,神会对作恶的人,会对多行不义的人降下惩罚。当然,方欣知道神不会惩罚恶人,她只是以此来安慰自己,以此来保证自己不做恶人。 且行善事,不问前程。这是方欣对自己最后的要求。也是最开始的要求。 方欣吟唱道:“当风吹过的时候,我听见了,你呼唤的声音。是雨的诉求,是云的指责,是雷的暴怒。是我对你,最真实、最深情的告白。你听见了吗?风儿说:恋爱吧,鸟儿说:拥抱吧。云儿做了嫁衣,树儿搭起了新房,草儿甘做红毯,而我,原为你的新娘。我已经伸了手,只等你对我张开双臂。” 0100不冬谷 然而眼下是什么呢?方欣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且行且珍惜。 孟庄望着方欣,说了句:“你很美。” 方欣有些脸红,她希望孟庄能做点什么,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孟庄什么都没有做。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虽然是白天已经走过的路,虽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走这条路,但此时此刻,方欣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情,她觉得,这一刻真是太幸福了。 方欣问孟庄:“你想听听吗?我的故事。” “生平简介吗?” “不。”方欣呼口气,无奈的说:“是我这桩奇葩的婚姻。朋友们都说很好,可我却始终觉得不那么好,所以,我想你给我一点建议,我觉得是你的话,或许会给我一些不一样的建议。” 孟庄犹豫了一下,说:“要做心理咨询吗?” 方欣轻轻‘嗯’一声,告诉孟庄:“我想咨询一些关于婚姻的事情。” “请讲。”孟庄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心理医师,他已经准备好了不带任何感情的对方欣的人生给出评价。 方欣告诉孟庄:“我们是大学同学,大学四年其实没怎么接触过,甚至如果不是偶然的相遇,我都不会知道原来半生还有这样么一号人,毕竟,我这个人是很薄情的,毕业之后就参加过一次同学会,还是因为我刚刚就在那个地方上班。 跟他相遇大概是两年前,他来这座城市出差,有朋友告诉了我,我请他吃了个饭,闲聊中知道他也还单身,正在被家里催婚,他就开玩笑说火:要不咱两搭伙。当时我也正被家里催婚,实在是烦了,就顺口答应了。后来经历了许多波折,总算是走到了订婚这一步。 其实到此为止我都还是很满意的,甚至有种渐渐爱上这个男人的感觉,但是答应他的求婚之后,问题就暴露出来了,首先是他的父母嫌弃我这个乡下女孩,接着又是谁将就谁的问题有了争吵。 但是这些我都妥协了,我答应去他的城市,答应可以不再房产证上写我的名字,因为这些我都不在乎,钱我可以自己赚,我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工作。 可是刚刚,他告诉我婚期定下来了,没有跟我商量,也没有跟我家里商量,我终于无法忍受。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孟庄认真的听着,说:“他是个很强势的男人,也有点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能容忍的过错。” 方欣苦笑:“或许不是这样,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感觉,他是个很敏感的人,是个很懂得照顾别人心情的人,只是不懂得照顾我而已。” 孟庄站在心理咨询师的位置,不带任何感情,所以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方欣告诉孟庄:“她知道天气冷要打电话给家里提醒他爸妈多穿一副,知道家里的衣服没有收打电话回去提醒,记得大学同学喜欢吃什么,记得小表妹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但是,却不记得我不能吃太辣的东西,不记得我生理期的日子,不记得我跟他说的要见我爸妈的时间。” “所以,过去的种种你都接受了?应该说表面上接受了,但是一直压在心里,这件事成了一根导索,把之前的事情都给刨出来了,突然就觉得不能忍受,是这样吗。” 方欣点头。孟庄说:“我只能说你一开始就选择了这么做,那么一开始就是你的错。容忍别人,是合理范围之内,一旦超越这个合理的范围,每一次的容忍都会在困着愤怒的铁链上砍一刀,等这根链子断了,愤怒暴走,就一切都不能挽回,任何一件小事,都不是单独存在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是引发暴怒的根源。” 方欣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只是,懂得,并不一定就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和懂得,完全是两个概念,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知道,说的是知道这件事的存在,而懂得,更多的是指知道这件事的存在,不经知道要怎么解决。 孟庄默了少许,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他可以说什么呢,这件事本身,他就是事外之人。 而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他就更加不能说了,因为方欣还没有说到最重点的东西。在方欣自己表态之前,孟庄只能倾听。 方欣告诉孟庄:“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嫁给谁,婚姻怎么样。但是,如果因为这场婚姻要毁掉很多东西的话,我就会反抗了。” 孟庄依旧不语,因为对孟庄而言,她的婚姻,他只是局外人。 方欣说:“当然,这也是刚刚才生出来的念头,之前,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想离开这里,或许是因为想要回应父母的期待,我选择了听从安排。” 孟庄说:“我不知道对或者不对,但是的话,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法,就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你只要问自己,我是否能为这个决定负责?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坚持自己是对的。” 方欣只剩下苦笑,孟庄说的是理想的状态,然而人的一生,能够达到理想状态的时候少之又少,简直就是凤毛菱角。 方欣别过脸,她的眼泪又包不住了。其实她现在应该看着孟庄的,如果看着孟庄的话,她一定会发现,这个男人的严重蒙上了一层浓雾,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是这种感觉,让人觉得他需要被保护,而如果这时候有人给他一个拥抱,他一定会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方欣擦了眼泪回过头来的时候,孟庄的表情也恢复了原样。她们两,大概是月老身边的金童玉女,彼此就在身边,却永远都望着别人。因为陌生的世界,对她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吸引人。 有谁能够明白呢,孟庄心里的苦楚,方欣心里的委屈。大概,也只有她们彼此才最明白,可是彼此之间却并不明白。因为孟庄绝不会爱上谁,而方欣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至少,她觉得自己的努力已经够了,更多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然而,事实却无不证明这远远不够。 或许是因为事实面前,一切都是小,而事实本身是贪婪的,所以,不管付出多少,不管给出多少的努力和成果,永远都是不够的。 这样或者那样,好或者坏,根据每个人的处境以及时间的变化会有很大的不同,这便是所谓的美丽,也就是应有的残忍。 或许,这是她们的命运吧,或许,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吧。太宰治先生曾问:“罪的反义词是什么?” 会是什么呢?法律吗?道德吗?善良吗?惩罚吗?不,似乎都不是,罪的反义词是自己,因为神并不存在,罪是自己的内心。内心没有罪,则无罪,内心生了罪,则罪恶滔天。 这个世界,是一个以轮回的方式不断前行的空间,最后,只剩下空落落的一个齿轮在转动。风从东吹,或者从西吹,或者从南吹,或者从北吹,也会从上往下或者从下往上吹,但是最后,风会从指间溜走。 时间不会给任何人留下任何一点思考的空间,因为时间已经给我们指定了思考的方向。 东来的西去南走的北漂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有了定论。这个答案或许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但不管怎么样,答案都已经有了,为了不管是什么样,一切都已经注定。 风,从来不是无故起,雨,也从来都不是无故下来。风雨飘摇不是口头之言,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二十一弦所唱,不是悲伤的声音,而是欢乐的声音。 云起云涌,花开花落,是谁呼唤了神明,是谁误导了天使?来了去了,到了最后,空一场。 这所有的一切,方欣是知道的,孟庄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的,并不一定就是会做的,因为知道了,然而更加恐惧,更加害怕此间来临,更害怕雷雨交加。 孟庄说:“或许,神是存在的,只是,神不爱众生。因为,神是众生所长,故而他也最是明白众生之恶。” 方欣苦笑,神存在或者不存在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她已经当做神是存在的了,尽管她不相信神的存在,也从来不像神祈求。但是,方欣常常觉得,神会对作恶的人,会对多行不义的人降下惩罚。当然,方欣知道神不会惩罚恶人,她只是以此来安慰自己,以此来保证自己不做恶人。 且行善事,不问前程。这是方欣对自己最后的要求。也是最开始的要求。 方欣吟唱道:“当风吹过的时候,我听见了,你呼唤的声音。是雨的诉求,是云的指责,是雷的暴怒。是我对你,最真实、最深情的告白。你听见了吗?风儿说:恋爱吧,鸟儿说:拥抱吧。云儿做了嫁衣,树儿搭起了新房,草儿甘做红毯,而我,原为你的新娘。我已经伸了手,只等你对我张开双臂。” 佰度搜索【悠久小說網】全集txt电子书免费下载! 0101不冬谷 但是,什么都不说也不行,孟庄最终决定以一首《十诫诗》来回答:“活佛仓央嘉措说: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孟庄说:“活佛一生都在爱恨情仇的漩涡中挣扎,原本这一首《十诫诗》已经给予世人极大地恩德,让无数的痴男怨女放下执念,然而,却偏偏又有一首(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流于世间,给无数的痴男怨女心中留下了无限的空空幻想。” 方欣双目含泪,苦笑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可惜,这时间哪来的双全法,相爱到了最后,还是不负如来既负卿。” 方欣的声音满怀苦楚,她似乎下了决心,又好像还什么都没有决定。方欣说:“大概,人生本就去苦楚的合集,生下来时就已注定了要同苦难相伴。”她在说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懂,但除了这些,她也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毕竟,该说的她都说了,是他不愿意回应好或者不好。 这样不好吗?不方欣觉得这样也好。可是这样就好吗?似乎又心有不甘。 女人心最是难测,旁人不懂,她们自己也不懂。女人的情绪,是六月的天气,梅雨时节的天气,时而烈日炎炎,时而雷雨交加。 曾有人这么说过:“身为女子,一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天心情不好。”这大概是所有女孩的心思了。 孟庄顺:“我是地狱的恶犬,与佛祖没什么缘分,生于世间,是为了嘲讽这天下的痴情人。世人皆知不负如来不负卿,我却向阿修罗王许愿:愿众生负了如来,彼此变了心。” 方欣忽地笑了,这本不是件好笑的事情,但她却笑得不能自己。 方欣说:“愿天下有情人皆是兄妹啊!似乎,也挺好,至少的话我觉得如果是你,爱人或者哥哥,都很好。” 孟庄也笑了,他说:“我只是觉得:爱情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叫人痛苦而已。看那些相爱的人,又有多少是开心的呢,到了最后,还不都是苦难居多。” “这是为什么呢?”方欣似是自问,又好像是在问孟庄。 孟庄说:“大概是因为爱情的本质就是苦难,爱恨情仇,爱与恨相对,恨同仇共生,所以,相爱之时,便是相杀之时。没有相爱相杀的两个人,说不上是真爱,也算不上是真情。” 方欣望着孟庄,问他:“你喜欢?这种相爱相杀的爱情。” “我不喜欢平庸的东西,也不喜欢超越常理的东西。” 方欣皱眉,眼神似是而非。孟庄嗤笑:“很难伺候的类型?” 方欣点头:“嗯,麻烦的类型。但不讨厌,应该说你的任性是讨人喜欢的。”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但我觉得我挺讨厌自己。” “为什么?” “大概是活着活着,就活成了最讨厌的类型。人生一世,难免的,总要成为最讨厌的那个人。没有几个人能够幸免。” 方欣深有同感,但她还是问:“为什么呢?如此悲伤!” 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实在太深奥,恐怕就算是写一篇百万字的论文也讲不清楚。 孟庄回答方欣:“大概是最初的时候我们都很善良,可是慢慢的就不在善良了。再社会的泥潭中滚一转,要想如初实在很难。就算什么都不变,就算初心不改,可又有谁还愿意听你的梦想,当梦想成为绊脚石的时候,也就只有随波逐流了。” “当梦想成为绊脚石的时候,谁能不随波逐流!”方欣说:“是啊,梦想并不是一味催促我们向前,在某些时候,它也会成为绊脚石阻止我们前行。” 孟庄说:“何止是梦想,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妥协。在前进的路上不断抛弃过去决定了的而现在已经成为绊脚石的东西。” “不说这个了,说点开心的事情吧!”方欣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一些都是当然,一切都是未必当然,所以,眼前而已,且行且珍惜。” 孟庄笑了笑,问:“想聊什么?” 方欣想了想,说:“我是大炎山的孩子,大炎山的姑娘能歌善舞,要听歌吗,我倒是很想把这首(美人不是母胎生)唱给你听。” 孟庄说:“嗯,能有幸聆听,我很高兴。” 方欣随即开口: 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 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 静时修止动修观,历历情人挂目前, 若将此心以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 绝顶聪明矜世智,叹他于此总茫茫。 山头野马性难驯,机陷犹堪制彼身, 自叹神通空具足,不能调伏枕边人。 欲倚绿窗伴卿卿,颇悔今生误道行。 有心持钵丛林去,又负美人一片情。 静坐修观法眼开,祈求三宝降灵台, 观中诸圣何曾见?不请情人却自来。 入山投谒得道僧,求教上师说因明。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的声音很美,比夜莺更美。 孟庄沉浸在这美妙的歌声里不能自己,他眉头紧皱陷入沉思,回忆起很多事情,然后立刻又忘记。 孟庄跟方欣调侃:“你有这样的本事,屈居于此真是可惜了,如果离开,会有很多地方适合你,你会震惊世界的。” “谬赞我就收下了,至于离开,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次都有一些荆条勾住,久而久之,也就不在做他想了。离开也好,留下也好,我所想的,我所做的,只能是尽职尽责。其余的,自有天意。” 她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孟庄就不在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旁的人,多言不如不言。 但是,孟庄一定不会知道:方欣其实是希望他说点什么的,劝她去别处,去看更美的世界,或者就在这里,让一生都跟不冬谷一起发光发热。总之,不管他说什么,只要他稍微的坚持,方欣就会听从的。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现在她自己没有年轻气盛,梦想早已没了踪迹,所以,如果是为了这个男人,她愿意重头开始。 然而,大概他们都实在不了解彼此。孟庄绝对不会说出挽留的话,而方欣,已经没了主意,该要怎么办,她想有个人为她指路。 两个人一起走在不冬谷,用了大概两个小时才走到头,然后又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走的很快,只用了大概四十分钟就走回到研究室。 梅雨已经回来,但没有见到梅玉和辛铃灵。宴菁舟还在做模拟标本,目光不住往这边看。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男女一同夜游,实在让人很难不在意。然而,她不能问,因为不敢,也是因为孟庄未必会说。 或者,她更害怕的是答案正好是她害怕的。 梅雨呼口气,决定做这个坏人:“孟庄哥哥,桃花运不错哦,出来旅游竟然都能遇到红粉知己。” “现在的小孩子恋爱大脑都这么强吗。难道大人就不能简单的走一走,就准你们小孩子拉帮结队。” 孟庄的这个回答算什么?梅雨不明白,宴菁舟不明白,方欣也不明白。 她们都看着孟庄,孟庄说:“和爱情相比,我更相信套路,爱情的本质是痛苦,相爱的人,从来都逃不脱这个厄运。” “相爱的人都逃不脱痛苦的厄运。”这句话印在了三个女孩的心里,为她们的人生打上了重重的烙印。哪怕她们对此的理解各不相同。 梅雨想:“如果爱情的本质是痛苦,那相爱是为了什么,追求纯爱的人,岂不都是自虐狂。”但梅雨觉得孟庄是对的,因为她没有见过纯爱的情侣,倒是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结婚,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干架的男女比比皆是。 她的父母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能吵起来,某个朋友很爱人因为孩子问题,经济问题从来就没有心平气和的时候。 这些,甚至让梅雨有了恐婚症。她常常想“我才十五岁啊,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你们怎么忍心让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面对这样的世俗。” 然而,不管她是否愿意,她都只能接受,只能面对。 所以她才愿意跟在梅玉身边,因为这里是唯一清净的地方,没有家长里短,也没有柴米油盐,只需要坐下来,就能够享受片刻的清净,就能在这喧嚣的世界寻得一丝空灵。 0102不冬谷 于梅雨而言,这就很好。她并非不食人间五谷,只是想在喧嚣之中偷来几分闲暇,做完那个不切实际的梦。 梦醒时分,就朝着那尚还留有汗水的藤椅说一句“安好”。 梅雨想:一定会的吧,会有片刻安宁,会有一席好梦。会在睡着的地方留下汗水,因为梦里会很累,因为忙忙碌碌的,因为梦镜很短,需要快马加鞭。 宴菁舟在想:“爱情是为了痛苦而生的吗?可是即便知道前路满布荆棘,即便拥有这一点要付出整个世界,我也还是想拥抱你。哪怕万劫不复,也想跟你花前月下。” 这就是相爱的人,因为相爱,可以视整个世界为虚无,可以无视这个世界,当然也可以献出整个生命。 风从不曾吹过,雨也从不曾下过,因为彼此在心里,只有阳光明媚。 有什么关系呢,全世界跟我们本来也没有关系,我只要有你有我就好。 宴菁舟的世界很小,只够容纳那些人,在她能容纳的人里面,一定有一个位置是属于孟庄的,不管他愿不愿意来,这个位置都会为他留着。因为对于宴菁舟而言,孟庄是最重要的。 孟庄可以不明白,但这一切都是事实,他无需知道,只要在需要的时候告诉她,她就会为他敞开大门。 然而她也是知道的,如果她不主动,或许孟庄永远也不会对她有一丁点的想法。毕竟,对孟庄而言,宴菁舟一直都是那个邻家妹妹。 宴菁舟宴菁舟手里那桌一株玫瑰,是她刚刚做好的,递给孟庄:“你的,这趟旅游,希望你能说:真高兴跟你一起来。” 孟庄接过来:“我很喜欢,很漂亮。” 宴菁舟执着的说:“希望你能说:真幸运跟你一起来。” 孟庄说:“我妹妹这么心灵手巧,又这么可爱,不知道将来会方便了那个猪头,要是知道,我现在一定要去修理他一顿。” 宴菁舟依旧说:“希望你能说:真幸运带你来了。” 孟庄拗不过,只能随了他的愿:“跟你的旅行很开心,礼物我很喜欢,会好好珍藏的。” 宴菁舟开心的笑了,在她看来,孟庄珍藏的不是礼物,而是她的心意。 宴菁舟咯咯笑道:“说好了,不能随便扔在角落里。”不怪宴菁舟会这么叮嘱,事实上,孟庄的大部分东西都是随便扔在角落里的。 这样的事情,尽管很多人说过,但孟庄从来都是知错不改。一来是觉得太麻烦,二来是他不喜欢做家务,三者即便要收拾他也不知收拾些什么。家里的东西,很多都是收拾干净之后放着下一次落满灰尘,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又收拾干净,又落满灰尘,如此轮回。 相交于这两个年轻的女孩,方欣要成熟的多,她虽然也有很多想说的事情,也想到了很多事情,但都被掐掉了。因为她知道,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为这些止住了脚步。 方欣想起了《红楼梦》里面的小诗: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她跟孟庄,又何尝不是有缘无分,可是即便有缘无分,依旧觉得相遇真好,能遇见你真好。 方欣想:或许,作者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论结果如何,但能够相遇,彼此就应该珍惜。富贵荣华一场梦,到了最后还能记起来的,大概是那个人,还留恋的,大概是那个人,因为除了那个人,一切都是虚妄。 “一切是空啊!”方欣这么感叹,她当然不觉得一切是空,只是把一切说成是空,如此一来,便可坦然对之。 得之是我辛,失之是我命。这样一想,也就不在纠结难过了。 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她跟孟庄,又何尝不是有缘无分,可是即便有缘无分,依旧觉得相遇真好,能遇见你真好。 方欣想:或许,作者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论结果如何,但能够相遇,彼此就应该珍惜。富贵荣华一场梦,到了最后还能记起来的,大概是那个人,还留恋的,大概是那个人,因为除了那个人,一切都是虚妄。 “一切是空啊!”方欣这么感叹,她当然不觉得一切是空,只是把一切说成是空,如此一来,便可坦然对之。 得之是我辛,失之是我命。这样一想,也就不在纠结难过了。 只是,方欣始终都不明白,她到底哪里错了,喜欢上孟庄错了吗?还是将就着结婚错了,亦或者都没有错,亦或者都错了。 此时,似乎一切都被孟庄不幸言中了。 可是真的就是这样了吗?方欣不愿意承认,至少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再做一些努力,因为这已经是她唯一能做的了。她不是天才,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但是,至少她还可以努力。 我们都是平凡的人,平凡的一生,不需要很高的目标,也不需要很大的梦想,我们只需要努力向上就好了,因为努力,是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方欣望着孟庄,心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看到了宴菁舟的表情,和这个姑娘相比,自己的心意算得了什么呢? 会这么想,到不是方欣懂得成人之美,只是她在孟庄的眼睛里看到了,孟庄看她的眼神和看宴菁舟的眼神是一样的,他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像神一般,温和而坚韧,给人以无限的力量。 所以,方欣觉得,宴菁舟都可以等,自己又何必操之过急了,逼迫的太紧,只会让孟庄觉得厌烦,那可就糟糕透了。 梅玉和辛铃灵似乎是掐着时间回来的,刚好踩在几个人度过尴尬期的时候。 两个人沉浸在这座巨大的宝藏库你,完全没有感觉道残留的尴尬气氛。梅玉问孟庄:“车子放得下吗?我们想复印一些材料,还有想要拔一棵花田的花带回去。” 看得出来,两个人有了不少的收获,应该是寻到宝藏了。虽然这得益于方欣的帮助,但也是两个人的实力得到认可的证明。对于孟庄来说,这一趟旅行的每一个惊喜,每一个人的惊喜都是他的收获,所以孟庄答应了她们。因为车上确实还有挺大的空间,如果空间不够的话,他也可以选择丢掉一些别的东西。 因为在孟庄的世界里,此时此刻,这几个女孩比他都要重要,他愿意做一次人民公仆,为她们提供便利。 虽然未必能够改变什么,但是能为别人做一些事情,也是会很开心的。尤其是,他已经把这几个女孩当成是朋友,是他的妹妹。 孟庄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所以,当他把这几个女孩子当成妹妹的时候,他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哥哥。 当夜,一行人被安排在员工宿舍。 一连几天的帐篷生活,虽然几个人没有说一句苦累的话,但确实身体已经开始抗议。这里的员工宿舍很好,四人间单人床,很软和,也没有了野外的种种担忧,躺在床上,几个人都立刻就被治愈了。但谁也睡不着,一路而来的风景在她们脑海里回放。 这一路,她们见到了很多风景,经历了很多事情。这一趟,她们各自都圆了一个梦: 梅玉和辛铃灵找到了心中的圣地,虽然余生未必会来朝圣,但两个人都很肯定,从这里开始,她们的人生会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 宴菁舟对孟庄的感情更加坚定了,并且送出了自己亲手制作的信物,虽然孟庄未必当做是信物,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即便是多了个情敌,并且自己完全处于劣势,可宴菁舟依旧觉得,我比她有更多的机会。 梅雨画了孟庄的肖像,画了她人生第一张具有珍藏意义的画,还见到了大炎山最为艺术的不冬谷,对梅雨来说,这一趟的收获,是看多少名家名作,逛多少次画展都得不到的经验。 这些经验,对于梅雨来说,是一笔巨大的宝藏,里面不止有令人垂涎欲滴的财富,更有知道人生的书籍,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了,没有人跟她争,她可以独享这笔财富,因为其余的人,也都找到了最想要的宝藏。 几个女孩子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不打扰另外的人。 孟庄睡在隔壁的房间,躺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他总是这样的,一旦沾床很快就会入睡。 这一夜,最痛苦的人当属方欣。忙到十点多的时候才又空闲的时间,回到宿舍本想早些入睡,却又被迫要跟未婚夫通话。 接通了对方的电话,方欣很直接的问:“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什么答案?”面对南方一副无所知的样子,方欣差点就抱走。但还是强忍住,以质问的口气问:“这婚,还要不要结。” 0103不冬谷 “当然要结。” 不知为何,方欣开始纠结起来,对于这个回答,她是很开心的,想着结婚之后就可以彻底从对孟庄的喜欢中抽身出来。但也有些觉得遗憾,快三十岁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却连正是的明确的告白都没有,这样的感情生活,也实在是悲哀的可以。 但是,告白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他也听懂了的,为什么装作不懂,她不知道,也不想过于纠结。 方欣问:“你什么时候过来,我来接你。” 南方顿了几秒,告诉方欣:“我跟爸妈商量过了,还是决定让你过来,这边的工作也差不多都找好了,不会让你很麻烦的。” 方欣问:“跟我爸妈说过了吗?她们是怎么说的?” “还没有,我明天会告诉他们的。” “你不是说‘马上就会说的吗’,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你甚至连几句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吗?” 方欣的声音虽然还很平和,但心里已经快到爆发的边缘,对方显然也听出了这个前兆,给她解释说:“我爸说这件事我们先商量,等这边确定了在告诉你爸妈。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所以我的意见我爸妈的意见就一点都不重要吗?”他的解释反而触碰了方欣的逆鳞,彻底的暴怒了,朝对方大吼:“你给我听好了,要结婚,就过来结,否则的话,告诉你爸妈,让她们找一个可以将就他们心意的女人做儿媳去。” 方欣挂断了电话,对方立刻又打过来,朝她吼:“你生什么气,我这不也是为了你爸妈着想,不想让她们太操心了吗。” 方欣怒怼:“那我也为你爸妈着想,我这边房子车子都有,免得你们还要为了新房操心。” 男人顿了好一会,方欣等不了了,告诉他说:“这婚还是不要结了,关于交往期间的所有费用,你列个清单,该我赔偿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听到方欣如此果断的说出了悔婚,南方有些怕了,变得怒了,质问方欣:“你老实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上别人了,还是只是对婚姻的安排不满。” 方欣回答:“都有。” 方欣之回答了这两个字,这大大出乎男方的意料,他觉得方欣怎么都应该要解释一下的,怎么都应该觉得羞愧的,可是显然没有,方欣觉得理直气壮。 因为本身这件事她就没有任何错,她唯一不对的地方是在就要结婚了的时候爱上另外的男人,然而,她既没有隐瞒也没有耍什么心机,喜欢上一个人并没有什么错。 况且如果要刨根究底,她喜欢上另外的男人这件事其实也有一部分是南方的过错,但凡对方是个懂得体谅她尊重她的人,她就不会因为孟庄的关怀而感动。 方欣深深的自责,为了这个不该出现的情绪。 “我也终于不再善良了啊?”方欣这么感叹,她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因为曾经,她是最看不起这样的女人的,在婚姻这件事上,方欣是个守旧的人,她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连忠诚和体谅都做不到的话,只能说这场爱情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婚姻也是一样的,相好的双方既然决定要在一起过一辈子,那么就必须对彼此负责,不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应该相互的帮助和体谅,否则的话,这场婚姻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欺诈。 可是现在,她做了曾经自己最为讨厌的事情,心安理得的把这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存在,这本不该是理所当然的,这本不该是本应如此的,可是现在,一切似乎都这样了。 方欣的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很多事情,在应该或者不应该之间苦苦纠缠。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好像有一双巨大的手捂住了她的脖子,要把她活活掐死。 方欣坐在床上大口的喘气,五六分钟的时间心跳才恢复了正常。她十几天前才检查过,并没有心脏病或者别的重大疾病。所以,刚刚的感觉是自责和压力形成的。 方欣惨淡的笑着,比哭还要难看。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原来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如此难以接受的吗?爱上一个别的男人原来在自己的心里是如此的卑贱,原来背叛是如此的痛苦。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一切都已经有了答案,而今是木已成舟。她已经说出去的话不可能收回来。况且,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松口,她的一生恐怕就很难见到阳光了,不论是自己还是对方都不会原谅她的, 方欣没有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生或者死,这并不是选择题,因为造物主已经决定好了一切。她弱小的身躯毫无反抗之力。 方欣哭了,这些年经历了很多,经过了无数苦难,即便是断手断脚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过,可是今晚,她哭的不能自己,抽泣声怎么都止不住。 她心里积压了的无数委屈都爆发出来,曾经以为自己能承受的伤,以为已经愈合了的伤口,原来并没有恢复如初,累积的伤痕即便好了也还是很脆弱,不管多么注意,还是留下了伤痕。 现在,她已经不堪重负,瘫坐在地上悲伤不已。 好在因为到了年底,这里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跟她同室的女生也昨天就回去了,所以没有人会看见她哭,她可以尽情的哭个痛快。 方欣坐在地上,靠在床沿,两只手捂住脸,准确的说应该是抓住,如果有指甲的话,肯定已经抓破了脸皮。 但她丝毫也不觉得痛,心里的痛是肉体上的千万倍,所以这单微弱的痛感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噔噔噔’三声沉闷的叩门声传入耳中,方欣立刻抬起头来。 会是谁呢?这个时候应该没有工作才对,方欣猜测应该是孟庄一行中的某人,回应了一声:“稍等。” 她的声音沙哑难听,话出口她自己都开始惊慌起来。 拿湿纸巾擦了脸,过去开门。 来的是孟庄,他背着背包。方欣十分惊讶,问他:“有什么事吗?” “可以请我进去坐一会吗?” 夜已经很深了,虽然方欣很喜欢这个男人,但是这个点毕竟不太安全,就算是喜欢的男生,有的事情也是不可以的。 方欣犹豫着。 还没有等她答应,孟庄已经从她旁边狭小的缝隙挤进来。 四下看了,房间有些杂乱,就在床上坐了下来。 孟庄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两个外卖盒和两罐果酒:“我觉得你大概会需要。” 他是为了安慰自己来的吗?方欣不敢肯定。 她腾出一个凳子坐在孟庄对面,孟庄叫她:“可以的话也给我一个凳子,除非你愿意把这些东西弄到你的床上。” 方欣又疼了两个凳子出来,一个给孟庄坐,一个用来放下酒菜。 方欣拿起一瓶,仰脖子一滴不剩都喝了下去。喝完打了个嗝,伸手的时候拿到孟庄递来的筷子:“吃点吧,虽然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还能吃,毕竟是三天前的了。” 盒子里是一些下酒的小菜,摆盘很精致,看得出做得很用心。 方欣夹了一块不知道什么肉放进嘴里,玩笑说:“你要是不说我肯定会以为你特意去了市里买来安慰我的,亦或者是借用了厨房。” 孟庄笑道:“我其实是很想产生这样的误会的,可惜谎言实在是很可怕,因为我不懂做饭,这里去市里时间上来说也不够,所以,为了不用谎言掩盖谎言,我就如实说了:这是三天前出发的时候准备的,本来是想跟几个女孩一起享用,但是这几天玩得太开心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看来我得感谢你们的旅程丰富多彩。”方欣举起罐子,孟庄跟她轻轻碰了一下。 果酒的读书虽然不高,但方欣和孟庄都不属于会喝酒的类型。 不到两罐,方欣的脸就已经发红,孟庄才喝了两小口,倒是没什么事。 方欣借着酒精,问孟庄:“你说,男人的婚姻是什么?” 孟庄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想了想,回答方欣:“婚姻是凄美的花园,里面虽然百花绽放,但进到院子里的一天就已经注定,不论留下还是离开都要遍体鳞伤。” “不论离开还是留下都要遍体鳞伤。”方欣重复了一遍孟庄的话,苦笑道:“说的简直就像是亲身经历一样,不论愿意或者不愿意,一旦踏入这座名为婚姻的花园,就免不了遍体鳞伤。” 方欣把罐子里剩下的酒全都灌进肚子里,她的脸更红了,心跳也开始加快。 借着酒劲胆子变得打起来,完全忘记了孟庄或许是一头狼的可能。 还好孟庄只是来做好人的。孟庄一罐果酒还没有喝完,方欣已经拿了第三瓶,但实际上,她的酒量是很小的,光是喝下去的两罐就足够让她难受一晚上的了。 可心痛的不能呼吸的方欣拿管的了这些,她只想借酒浇愁一醉方休。 0104神父和孟庄 之后会怎么样,她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这就是女人,女人是感性的,女人的内心尤其脆弱,她们很容易被感动,也很容易被治愈,所以,当有人拯救了她们,她们就会变得毫无抵抗力。 方才还恐惧着的方欣,在酒精的催眠下主动靠近孟庄。 人的本性都是自由的,而最为原始的欲望,也会在一些情况下凌驾于理性之上。 对于方欣来说,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想去在意那些人伦的事情,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堕落吧,是一次也好,是永无止境也好,都没有关系。” 真是酒壮怂人胆。 只是,孟庄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愿意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任由方欣靠在他肩膀上,递给她一罐果酒:“一醉解千愁,醉倒胜封侯。” 方欣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也变得不怎么清晰,结果罐子,一口气就喝完。跟孟庄炫耀:“看我厉害吧!” 一听六罐的果酒,方欣喝了五灌。因为本身酒量不大,今晚心情有特别的低落喝得很快等原因,她已经神志不清,说着一些口齿不清的胡话。 孟庄从背包里拿出养胃汤,自己喝了两口,然后递给方欣。 这是最后一罐。方欣依旧接过去,仰脖子就喝完了。 喝过养胃汤,五六分钟就沉沉的睡过去。从孟庄的肩膀上滑落,在落地之前被孟庄接住。 把方欣抱到床上,望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孟庄有些心疼她。女孩子都是很脆弱的,而方欣要独自挑起所有的担子,不管她表现的多么坚强,但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女孩。就算是男人也会想要一个共同担起生活重担的‘同伴’,何况是弱女子呢。 风吹过的地方,水变得大浪滔天。在这个悲惨的世界里,一个女孩子要独自面对所有的海浪,她定然是恐惧的,肯定也会被吓得瑟瑟发抖,但求生的欲望让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只能紧绷神经不断前行,踏浪高歌以鼓励自己。 然而,这终究只是安慰了自己,在没有人的大海上,她终究还是会奔溃的。 所以,孟庄经过这里的时候,决定要在这里做短暂的停留,让这个手上的姑娘在他的船上做短暂的修养。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对孟庄来说,他无法拯救这个独自漂泊的姑娘,也无法放心的把她交到某人某地,所以,她只能在路过的时候让她上船睡一个安稳觉。 只是,在苦海漂泊的人,或许就算一个安稳觉也不敢睡。方欣虽然已经睡着了,却只有一个苦难的梦。就算是在梦里,她也被这样那样的情感折磨。将就着的婚姻,突然遇到的男人。 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她一直觉得很不靠谱,所以上天就让这件事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神,还真是喜欢恶作剧。 然而,她这个弱小的身子又能干什么呢,她只能接受着这一切,甚至不敢怨恨神一句,因为光是遇到这个男人就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不那么差。 是的,方欣觉得上天总算是待她不薄,没有让她深陷其中,在她就要堕落的时候派来了拯救的天使。孟庄,这个男人如果不是神派来的话,那这世上应该就不存在什么神了。 所以,不管这个世上有没有神,不管这是不是神的恶作剧。就当一切都是存在的吧,方欣想:“谢谢你,把他送到了我的身边。”至于其他的事情,方欣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坐享其成的事情想想就好不必当真。 孟庄回到房间,在背包里找出安眠药吃了半颗,就躺在床上养神。 这是他的习惯,一般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失眠的,如果失眠,那他就会吃半颗安眠药。孟庄觉得安眠药对身体的伤害太大,所以每次只吃半颗。 虽然只吃半颗安眠药,但加上一些心理因素,就够他睡上四五个小时的了。 但实际上,孟庄只睡了三个多小时的。 不到五点的时间,天还没有完全放亮。 四个女孩子又是一夜未眠,早早的就起床了。 清晨的不冬谷尤其美丽,太阳还没有出来,大雾笼罩着这片神秘的土地,孟庄望着这片仙境,轻轻的笑着:“再见了。” 方欣睡醒已经是十点多,看到身边神秘都没有,衣服也还是昨晚上穿的哪套,不禁有些失落。 今天是星期六,她轮休。起床之后去敲孟庄的门,没有关,她说了句:“我进来了。”就走了进去。 房间里空荡荡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着。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跑回房间拿手机给孟庄打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孟庄说:“很抱歉没有打招呼就走了,因为想看看清晨的大炎山。” 方欣什么也没有说,她沉默着。她觉得只要一开口自己就会哭出来。 孟庄继续说:“另外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就是花田里的花,希望你能挑选一些帮忙邮寄到家里,地址我留在了你房间的桌子上,夹在日记本里。”孟庄说:“不过放心,我没有看你的日记。” 不知为何,方欣的心情好了很多,她跟孟庄打趣:“你是为了找借口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才早早离开的吗?我很高兴你如此为我着想。” 孟庄顺着她说:“看破不说破,被你说出来,就算是我也会觉得尴尬的。” 方欣咯咯的笑了,孟庄确实与众不同,不仅是可以一见钟情的类型,还很会逗人开心,这样的男生也难怪招人喜欢。 方欣答应了孟庄,在心里算计什么时候去最为合适。 她已经决定了,要挑选最适合栽培的苗,亲自送到孟庄家里。 还在跟孟庄打电话的时候,方欣就已经找到了孟庄留下的地址。上面的地址让她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孟庄家应该是市里或者郊区某个别墅区,但是从地址上来看,就是普通的民宅。 这跟他印象中的孟庄不符。但方欣又想:这或许正是他吸引人的地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孟庄一行并未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去了那个教堂,就是孟庄带着宴菁舟一起去的那个没什么人气的教堂。 为什么要来这里?孟庄没有说,女孩们虽然问了,但没有追问。 孟庄坐在长椅上祈祷,几个女孩子也跟着祈祷。 宴菁舟闭上眼睛立刻又睁开。上次的时候她害怕没有仔细看,现在一看,才发现这个教堂真的很美,丝毫感觉不到商业入侵的气息,让人觉得十分清爽,好像在这里真的可以受到神的庇佑。 这么想着,她立刻闭上眼睛祈祷,祈祷神不要怪罪自己的无礼,然后保佑自己心想事成。 宴菁舟跟神说:“也不用太多,只要保佑我成为他的新娘,我便做你最忠实的信徒,这不是交易,只是我不知道伟大的您是不是会注视我这个弱小的人类,或者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存在,所以,如果你是真的存在的话,一定会注意到我的,因为我也是你的孩子。” 她就这样跟神灵讨价还价,想要让神明给她好处,然后自己猜做信徒。 其余的几个大概也都差不多。神是不是存在,她们都没有绝对的答案,但是如果神明证明了自己是存在的,即让她们的愿望实现的话,她们就愿意信奉神明。 只有孟庄是个列外。他丝毫不信仰神明,也没有在祈祷,他只是双手合十,然后放空心思。所以,他看起来最为虔诚。 祈祷之后,孟庄照旧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投到了侍奉箱中,然后向神父祷告。 隔着黑色的帘子,神父说:“你大概是唯一一个我不用看就知道是你的人,可怜的孩子啊,今天又有什么困惑了你?” “我想问你,心是否会欺骗我们?”孟庄双手握着十字架,声音也极尽疑惑因而变得温柔。 神父回答他:“是的,心是不会骗我们的。眼睛或许会骗我们,耳朵或许会骗我们,鼻子或许也会骗我们,身体当然也可能会骗我们,但心不会,因为心是最真诚的,容不得半点谎言。” 孟庄默了些时间,问:“那么,如果一件事情经过内心千百遍焦灼之后下了决定,最后却错了呢?这也不算是心骗了我们吗?” 神父被问住了,但他只被难住了极短的时间,他告诉孟庄:“当然不算,因为下决心做决定的是脑子,是大脑欺骗了我们,而非是心。” “但我们不是常用‘心想’一词吗,可见,心确确实实是在思考的,而且思考的并不比大脑要少。” “孩子,科学不是已经证明了吗。人死之后,心脏停止之后,大脑的意识还可以存在约八个小时的时间。这就是因为大脑是用来想事情的,就连为什么会死,意识也会在思考清楚之后才消失。不论想或者痛,都只是大脑给心传达的意识,心只不过是接收到命令跟着动起来而已。” 孟庄说:“科学吗?科学说神并不存在。” 0105后山的彩衣人 神父说:“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神的意志呢,神想要人类自己了解到事情的真相,想要人类依靠自己而非神明。所以给了人类科学,让人类以为神并不存在这个世上。人类是多么渺小,而神明是多么伟大,我们岂能揣测到神明的意志呢。” “然而,也没有谁能证明科学是错的不是吗,倒是科学证明了神父是错的。” “这或许也是神的意志,神是伟大的,她宁愿让人以为自己错了,也不想让人放弃这样或者那样。” 孟庄默了一些时间,继续问:“那么神父呢?既然这是神的意志,您为何还要传教,还要听从神明的意志拯救众生。” 神父说:“所以我搬到这里来了,在这个荒郊野外,等待信徒前来。这不是为了传教,之时这世上还有太多迷途的羔羊,我怕他们找不到光明之路,所以在这里指点他们。” 神父告诉孟庄:“不管人类的科技如何发达,终究会有一些人失落,精神或是肉体。他们需要被指引。” “为什么呢?” “因为人类在发展的时候,也给自己制造了许许多多的麻烦。这些或多或少的麻烦堆积起来,就是人类前进道路上最大的障碍,当人失落的时候,神就会出来,因为神是绝对不会放弃他的孩子的。” “你是说神此时此刻也正看着我们吗?” “这是当然。” “那么,神是否也能够听到我的祈祷。” “当然是能够的。” “如此,我向神请求,让我忘掉所经历的一切,以一个一无所有的身份活在人间。” 神父说:“神不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孟庄问:“因为我不是他的信徒吗?” 神父说:“当然不是这样,神爱着每一个人。神不会实现的愿望,是因为你不是真心的想要忘记一切,你只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想要以此来忘记痛苦的回忆。但是孩子,你活在这个世上,在你这一生之中,不论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他们都是你一路走来的最好的证据。这一路的繁华或落寞,你都该好好记住,并感恩在心。” “连伤害我的人也一样?” “是的。” 孟庄没有再说,她站起身准备要走。神父叫住他:“神不需要你的侍奉,拿回去吧,前几次的侍奉我都守在了布道卓的柜子里,一并拿回去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让神亲口对我说吧,神父,神既然创造了一切,那他当然也有办法把他的意愿传达给我。” 这句话堵上了神父的嘴,孟庄没有拿回侍奉。 几个女孩先他一步出来,已经都回到车上。她们聚集在后座上讨论这次旅行的成果,结果是每个人都如愿以偿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很难让人不高兴。 孟庄叫她们:“这附近的风景不错,我想要走走。” 女孩子们开了车门,又被凛冽的寒风给挡了回去。 孟庄独自往教堂后面去,这一带他也算是很熟了,每条路通往哪里他都知道。 紫宫落红残, 一声难 两声难 三声难 …… 平添一台戏, 唱的是不肯离席。 歌唱声从教堂后面一间老木屋传出来,吸引了路过的孟庄。这声音犹如天籁,任何人听了都会忍不住要看一眼歌唱之人。 只是,在这个幽暗阴森的地方,听到这样的声音实在让人不免想到罗蕾莱的传说。 孟庄并未被脑海中冒出的传说吓退,他匆匆走过去,在那条狭长阴暗的泥土里上见到了唱歌的人,是一个穿着破烂彩衣怀里抱着把破烂琵琶的男人。 但看这个着装的话,确定是不干净的东西无疑了。但孟庄是无神论者,他害怕的不是对方不干净,而是对方不正常。 因为不正常的事情已经近在眼前,这个男人慢慢的朝他走来。 他的歌声诱惑了孟庄,但他的装扮却吓到了孟庄,逃也似的走了。任谁见到都会被吓到的,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在如此寒冷的天穿得如此单薄,并且还是在荒山野岭 男子也不知是没发现他还是根本不在意周遭的事务,依旧自弹自唱,缓慢的走着。他的步子很稳,总是先迈出一只脚踩稳了才会提起另一只脚。似乎走得快一些就会摔倒。 其实,就算走得很慢,他也是一副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 孟庄离开五六百米才放慢脚步,确认男子没有跟着他,才继续慢慢悠悠的散步。 教堂的后山是一片梧桐,孟庄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我是风起时的翠竹,怀里抱着新发了芽的梧桐,在这个天气里,等一个喜欢梧桐的采撷。 现在是冬天,竹子依旧翠绿,但梧桐却还没有到发芽的季节。这或许是一种遗憾,但对孟庄来说却是没有关系的,因为这片竹林和梧桐林,他已看了无数遍走过无数遍了。 这或许也正是他会害怕那彩衣人的原因,他已经在这里走过很多回,但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什么人。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当然是不寻常的。对于不寻常的事情,孟庄一般选择敬而远之,因为他不想沾惹不必要的麻烦。 孟庄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那歌声: 阑珊花满地, 春风又离别, 吹不尽, 是梧桐一场雨, 古道添新阶, 良人莫入戏, …… 平添一台戏, 唱的是不肯离席。 这一次孟庄大致听完了全曲。和白天的时候相比,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呕哑难听,大概是从那时起……或许是从更早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唱着没有停下来过。 孟庄壮起胆子追寻声音过去,果然见到了那男子 她们相距约三十米的距离,孟庄只能勉强看清他那一身彩衣在树林里。 看起来形单影只、落寞、孤独又无助。跟别的乞丐似乎有什么不相同的地方。这个发现立刻就被证实了,他的手在滴血,但他却完全当做没有看见。 一个人要承受什么样的痛苦才能无视痛苦,孟庄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个人的表现他看在眼里,所以他当然明白他的痛苦。 孟庄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他想要拯救这个人,因为这个人跟他一样,都深陷这个世界的泥潭。 彩衣人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琵琶和歌声更像是在呼唤。这种满怀情愫的呼唤声,孟庄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两个人之间就这样有了牵扯,虽然目前为止还都是孟庄一个人的决定。 这个发现眼中勾起了孟庄的好奇心,他急匆匆的赶在彩衣人走远之前追上了他: “你唱的是什么?”孟庄告诉彩衣人:“刚刚的时候我们见过。” 彩衣人望着他,眼神里满是不解,似乎对刚刚见过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印象。这是因为孟庄赶在他发现她之前就逃走了。 但是孟庄却在想:“或许,我不该贸然问他的。因为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不希望王有人跟自己搭话。” 彩衣人望着孟庄痴了片刻,拱手行了个古儒礼:“此是何处,今夕何年?”他的声音轻柔儒雅,甚至有些孱弱。 这种孱弱的感觉,更加激起了孟庄的保护欲,他已经决定了,如果他需要的话,他愿意收容他,为他提供三餐和居所。 彩衣人抬头的瞬间,孟庄看到了他的容貌,被吓得痴呆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这种心跳,是见到一件绝美的艺术品才会有的感觉。 他实在太美了,是任凭你鬼斧神工也难以雕塑的美貌,是任凭你妙笔生花也写不出的惊艳。 剑眉星目中藏着些许多愁善感,给他平添了几分温婉,也多了几分神秘。 伤痕累累的琵琶和支离破碎的彩衣,也不知是颠沛流离给他的勋章还是无情岁月打上的印记。总之,一切都令他美得不可方物,一切多好像只是他的衬托。 孟庄不禁想:“神为何将一件如此精美的艺术品流放到人间,偏又让自己遇见,莫不是为了惩罚自己对神灵的亵渎?” 一路走一路唱,手指破了也不在意,嗓子哑了也不停下。彩衣人只跟蒙专答非所问的简单说了两句,便有继续朝前,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片刻也耽误不得。 他的手指还在流血,转身的瞬间,一颗鲜红的血珠就落在孟庄的脚边;飞溅的血液有针尖那么大的几点沾在了孟庄的鞋上。 孟庄被吓得怯住,心中亦顿生怜悯:他要往哪里去?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在这仓皇世界,可有他一处容身之所? 孟庄终是不能袖手旁观,问他:“你要去哪里?前方,已是荒芜之地,只有满山的梧桐。” 彩衣人昂首望着天上,默了半晌,却没有回答她,手指又拨动了琴弦,但嗓子已经很难再唱出声音了。 彩衣人走了,孟庄目送他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森林深处,这个森林很大,要走到另一边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林子里豺狼虎豹什么都有,孟庄不禁替他担心起来。 孟庄像是失了魂似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过了五六分钟才回了神,惊的像一只发了情的母猫,急忙又追了上去。 0106彩衣人 孟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追上去。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从来都说不清楚,好或者坏,只有当事人才能给出答案,旁的人不管说什么,不管站在什么样的角度,都只是片面之词,都只是单纯的一己之见。 当然,当事人也不见到就都是对的,大多数的时候,当事人也会错,而且错的离谱,所有,旁观者清。所以,旁观者的一己之见,有时候甚至比当事人的千般思索更加有用,所以,当事人应该资讯旁观者的意见,但不能听从旁观者的指挥。因为旁观者只是根据一己之见,根据自己所看到的利弊在思考,而旁观者的利弊,不见得就是当事人的利弊,或者说,旁观者的利弊跟当事人的利弊在一定程度上是背道而驰的。 只是,旁观者不知道自己是一己之见,当局者不知道自己需要别人的意见,至少的话,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是不知道的。 孟庄快步的跟了上去。 好在彩衣人走得很慢,而这条路很长。转过路口就看见了他,在他走过的路上,隔不了多远就能看见小指大的一滩血渍。 他的手一直在流血,他会不会失血过多了呢? 孟庄想着这些,大步流星的寻着血迹追上去。 孟庄追上他:“你饿了吗?”他本没想要问这个的,但是追上他的时候,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大概是在孟庄的心里,觉得他一定饿了吧。一个人在失魂落魄的时候,在极度的悲伤中是感觉不到饿的,但是如果有人提醒他的话,或许他就会有这样的一个意识。 孟庄学过心理学,他知道要怎么跟这个人交流。 彩衣人挑眉瞟了他一眼,眼神中有点嫌弃她多管闲事的意思。依旧弹着琵琶,一步一拖的往前走。 孟庄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这实在是不合常理,因为一般来说,在这样的地方被人叫住,一般人都应该回应两句才是的,至少的话,应该要觉得人情的温暖。 可是这个彩衣人完全没有,他好像很不愿意被人靠近,好像被人关心都是一种罪恶,好像他是为了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个世上才变成这样的。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孟庄想起来了,是自己要封闭自己的感觉,曾经他就是这么做的,现在他也任然这么做。 “他并不伤心,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折磨一下自己,忘记一些轻易不能忘掉的事情。”孟庄明白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放弃: “我是说我猜你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需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前面的路还很远,吃饱了才能继续往前。” 彩衣人不作回应,孟庄还是不肯放弃,跟在他身后朝他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招待你。” 孟庄知道,一个人封闭自己的人是轻易不会跟人接触的,但他也确实是需要被关怀的,所以,孟庄决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或许拼尽全力也不会有用,但那样的话,至少可以对自己说一句:“我已经做了能够做的所有事情。” 孟庄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他自己就曾如此选择,他知道如果有人坚持要拯救他,他或许就会被拯救。 彩衣人似乎已铁了心不再理他,孟庄倒是也不大在意,依旧跟上去:“苍苍世界,何必如此。” 彩衣人终于停了下来,艰难的转过身来正对着孟庄,答了声:“苍苍世界,何必如此。”声音虽然孱弱,但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孟庄愣了一下,谄笑说:“搞清楚,你是男人,而且一无所有,我能图你什么?手里的破琵琶还是手里的破衣服?” “你不觉得我很美吗?” 孟庄怯了一下,忽地笑了起来,告诉彩衣人:“嗯,你很美,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爱上你的,唯独一个人绝对不会,那就是我。” 彩衣人没有跟他继续说,又朝前走了。仿佛前面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等他去做,一刻钟也不愿意晚到。 孟庄跑回教堂,在厨房里拿了一些吃的,然后又追了上去。 他一个来回花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但彩衣人却只走了几百米远。 孟庄把食物给他:“收下吧,不是我给你的,是上帝给你的。” “你想做上帝的使者?” “不,我是无神论者。” “我刚刚看见你从教堂里出来,你是来祈祷的。” “观察力很强,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刚刚我不止向上帝祈祷,还跟神父做祷告,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在大街上也会盯着别的姑娘看,可她们实际上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在办公室的时候我会替公司收一些钱,但这些钱也不属于我。连切实拿到手里的东西都不一定是自己的,何况是遥不可及的神。,至少的话我不认为神能够给我什么,帮助我什么。” 彩衣人似乎有些惊讶,他望着孟庄:“你是个很聪明的人,说是世上最聪明的人也不为过。” 对于别人的夸赞,孟庄一向是厚着脸皮手下的,今天当然也不列外,孟庄说:“你的谬赞我就收下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我不是世上最聪明的人,但是我承认自己是个极聪明的人’。” 彩衣人终于吃了一口孟庄从上帝那里‘求来’的食物,他在嘴里嚼了好一会才咽下去。然后连忙喝了口水。 虽然是面包,但并不干,他被噎到,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真的饿了很久了,食道已经开始闭合,所以,即便是细嚼慢咽,他还是被噎到了。 孟庄问他:“你要去哪里?山的深处吗?” 彩衣人说:“本来没想要去,然后想要去了,现在又不想去了。” 孟庄看着他,意思是询问。彩衣人告诉孟庄:“因为遇到了一个很讨厌的人,所以我想去山里清净一些时间,可是后来发现这个人不仅不讨厌,反而是个极聪明的人,所以就觉得不去了。” 孟庄笑了,他知道的彩衣人口中的人是自己,可是,孟庄丝毫没有觉得尴尬,也没有要改过的意思,反而是厚着脸皮说:“或许你会发现,这个人不止是讨厌而已。” 彩衣人笑了笑,他说:“一般来讲,说这句话的人都不会让人太讨厌的。因为他们深知自己让人讨厌。即便明知道会被人讨厌还要坚持这样做,其实已经不讨人厌了。至少的话,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人。因为我知道,这样的人不仅聪明,而且做事情从来不是出自私心,也不是大公无私。他们,跟神一样,是真的会救人于水火。” 孟庄说:“对于此,我持反对意见。”孟庄苦笑,默了片刻说:“如果因为明知会被人讨厌就不是讨厌的人,那要讨人喜欢也太容易了。而且,神不会救人于水火,真正会救人于水火的,是最普通的人,因为普通,所以知道活着很重要。” “或者很重要。就算生不如死,也必须要活着吗?”彩衣人这么问孟庄,孟庄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对生命的不屑一顾。孟庄知道,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来说,生或者死都已经无所谓,他之所以没有选择思路,还在人世间流浪,是因为他还有未完成的意愿,但是,他也绝不会因为这个意愿逃避死亡。 对于有过亲身经历的人来说,孟庄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他决定要尽己所能,拯救这个可伶的孩子。对孟庄来说,他觉得自己可以拯救这个被上帝遗弃的孩子。 虽然孟庄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明明生不如死,却还要坚强的活着,明明活着才是最残忍的,却还要努力活下去? 虽然连自己也没有搞明白,但孟庄还是坚决的告诉彩衣人:“当然,因为死了,就不会有生不如死的事情。我们都只活这一辈子,谁知道死后的世界是痛苦还是快乐呢,如果死后的世界更加痛苦,不是亏了吗。” 彩衣人说:“也就是一半一半的机会咯,面对生不如死的困境,赌一把,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吧,因为赌赢了就是天堂,输了,无非就是继续在地狱遭受折磨。” “那么这个世界呢?”孟庄问彩衣人:“这个世界又该怎么办,死固然容易,一死了知固然痛快,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一条生命的离世而有所改变。” “这个世界……似乎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彩衣人说:“并不是所有人降生在这个世上都被赋予重任的,很多人降生在这个世上,只是为了衬托别人的好,然后死去。” “嗯,是这样的,一点也没错。”孟庄说:“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有和很多人坚强的活了下来,因为活着,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算我们已经一无所有,就算我们已经生不如死,就算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我了,但是,我还是要活着,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活着,我才能看见自己的生不如死和别人的生不如死。” 0107问路的女孩 彩衣人痴痴的望着孟庄,许久才说:“你还真是个性格恶劣的人,不让人好好活着,也不让人痛快死去。”彩衣人说:“刚刚我说你是上帝的使者,现在我要收回这句话,你不是上帝的使者,你是恶魔的门生。” 孟庄说:“大概吧,是谁又能怎么样呢,我是谁?谁又能回答得清楚呢。” 彩衣人渐渐对孟庄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眼睛里不再是那种灰暗的神色,变得有一点灵光。这一抹微弱的灵光,是他已经准备要活下去的证据。 孟庄成功了,把这个已经快死的羔羊从地狱的门口拉了回来。 可是为什么呢?他分明是恶魔的使者,见到有灵魂下了地狱,他应该高兴的,为什么却要拯救呢?拯救,应该是他的对家天使的事情啊。 孟庄望着彩衣人,问他:“你为什么回到这里?” 彩衣人说:“听说这里很美,就来了。” “这里确实很美,是个适合死去的地方。”孟庄说:“但如果是我的话,我是绝对不愿意死在这里的。” 彩衣人好奇的看着他:“你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吗,你说了这里是很适合死去的地方,现在又说不愿意死在这里,既然是适合死去的地方,当然就是想要死在这里的才对。” 孟庄望着远处的山,早上结的冰霜没有完全融化,山上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孟庄说:“因为适合死去的地方,意味着这里很美,如果我要死的话,我要死在一个最不喜欢的地方,然后心生怨气,化为厉鬼。一个个折磨死那些我曾经不喜欢的人。” “你不是说你是无神论者吗?” “无神论者偶尔的时候也会想:“如果神真的存在就好了,如果报应真的会来就好了。”因为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无神论者也会幻想不切实际的事情发生。” 彩衣人望着孟庄,好奇的望着。 孟庄跟他对视,以显示自己的真诚。 但其实他是无法跟他对视的。因为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件艺术品。 孟庄望着彩衣人的眼睛,他的眼睛水汪汪的,灵动的不像是人的眼睛,更像是瑶池圣水。 趁着两个人对视的时间,孟庄把彩衣人的脸庞收进了脑海深处。 这么近的距离对视,孟庄更加被他的美貌震撼,这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上帝遗落在人间的艺术品。如果神真的存在,那他一定是神最喜欢的孩子。 这也证明了神是不存在的,因为连这么美的人都舍得让他受尽苦难,那只能说这个神真够恶趣味的。因为不可能有人这么恶趣味,也不可能有神这么恶趣味,所以,神不存在,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美丽的男人遭受了人世间的苦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大概就是他的罪名了。长得太美,本身就是一种罪过,而美到了他这样的地步,就是罪无可赦。所以,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当然的。因为他享受了比别人更加美好的东西。从这个角度来想的话,神还真的存在,而且十分公平。 彩衣人吃的才不多饱了,孟庄跟他的调侃也算是到了结尾的时候。 孟庄起身准备告辞,彩衣人说:“如果明年我活着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孟庄楞了一下,玩笑说:“如果不是以身相许,就算了吧。” 彩衣人没有接话,他朝孟庄轻轻一笑,行了个古礼,拿着剩的不多的食物继续往森林深处去。 但孟庄没有了之前的担忧,他知道彩衣人死志已去,接下来的路他会走得很稳的。 当然,他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两说,因为虽然他死志已去,但他的心还没有完全活过来,所以,他的路还没有结束,要等一个名为时间的姑娘跟他相爱的时候,他才会从死神的怀抱里抽身,回到属于他的人间。 虽然人间并不美好,虽然人间充满了种种叫人痛苦的东西,虽然人间是所有痛苦的根源,但是,孟庄还是希望他回到人间,因为只有回到人间,所有的事情才会有一个该有的答案。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人间开始的,所有所有的答案也都只有在人间寻找。 这个世上并没有好人好梦,有的,只是生或者死,而在生或者死的选择中,有的人相信了神,有的人相信了神的对立面。所以,有的人为让他人活得更好而努力,有的人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阻止别人。不管是什么样的选择,其实都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不管你做什么,生死都已经注定。对于已经注定了的事情,我们能做的,也唯有听之任之。 马路上车水马龙摩肩接踵,都市争分夺秒在更加繁华的路上狂奔。宴菁舟拼了命的停住脚步,她希望哪怕一秒也好,可以看清这个男人的内心。 在这座城市,在这个名为城市的地方,实在很难看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因为对错本身已经没有人在意,所有人都在朝着那个名为梦想的地方狂奔,哪怕是停下来看一眼的时间也没有。 这样的生活压得人喘不过气,但是谁也不敢停下来喘一口气,因为在你喘气的时间,你就已经被打上失败者的烙印。 孟庄急打方向盘。车子还是擦到了一个年约四十的女子。 见到对方气冲冲的过来,孟庄连忙下车。他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那人破口大骂:“你没长眼睛啊,怎么开车的。” 孟庄被气得笑了起来,事故的主要原因分明是她闯红灯,却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可是孟庄却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不愿意跟人对骂,这不是他的性格。 跟对方道歉:“实在对不住,因为看到是绿灯就没有及时顾及路人。当然,医药费我会承担的。” 对方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白眼瞥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赔医药费就可以了吗!我的误工费精神损失不需要人赔的。” 这是讹诈啊,孟庄跟她好声说:“不是~姐姐,事故的主要责任是你闯红灯,还要我赔你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这不合理合法吧。” 奈何秀才遇上兵。她反而大喊大叫:“都来看啊,有钱人欺负我们小老百姓了,撞了人还不认账。” 孟庄望向车里,几个女孩子都在看着这边。不想给几个女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孟庄只得顺着对方:“成,那你说要怎么赔?” “我伤的也不是很重,就不跟你多要了。你随便给个十万块就行。”因为一度妥协,对方就像抓到了他的软肋一样狮子大开口。 女孩子们似乎意识到了孟庄的顾忌,朝他投过去没问题的目光。宴菁舟探出脑袋朝孟庄喊:“哥哥,事情的主要责任在她,不能助长邪恶势力。” 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孟庄也就少了几分顾忌。 孟庄回到车里找出钱包,女子以为计策得逞,伸长了脖子张望。 孟庄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女子:“这是我的名片。”然后又拿出另一张名片递给女子:“这是我常常资讯的律师的名片。” 孟庄转身要走,女子抓住她,撒泼大喊:“大家都快来看啊,有钱人欺负小老百姓了,撞了人就想走。” 这种耍流氓的方式,孟庄很早之前就遇到过了,那时候就没有吃亏,何况是今天。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更是得心应手。 孟庄拍开她的手,掷地有声的说:“我说的不够明白吗?今天:此时此地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但如果你要法律调解随时可以;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报警或者起诉。还有,如果你继续纠缠不休我就报警了。” 不用她报警,交警已经过来了。 询问了基本情况之后,交警小声跟孟庄说:“她也伤着了,去医院检查包扎一下估计要五六百,你看就当是买个吉利,给她三百块钱怎么样。”交警告诉孟庄:“这事虽然去了医院虽然上了司法处置的结果确实是不会陪她一分钱,但是耽搁时间。” 孟庄想了想,确实也是这样。就准备掏钱。交警自己也掏出了一百块,他告诉孟庄:“这个人不是第一次了,上了法院也是各种耍泼。就算拘留两天也毫不悔改,你以后看到她小心点。” 交警从孟庄手里接过两百块,自己出了一百块交到对方手里。 在交警的调节下,对方也一脸不快的接受了。 她刚要伸手接钱,钱却到了梅玉手里: “哥哥,你怎么可以助长这种邪风怪气,警察同志,首先就要批评你,对待这种人,怎么可能满足她的要求。” 面对梅玉的训斥,警察和孟庄都不敢说话。 梅玉把矛头调向女人:“阿姨,你实在太不讲理了,分明是你突然冲出来,但是却要我们赔偿医药费,而且,你根本没有伤着,贴个创口贴就好了。却要三百块钱,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女人瞪着梅玉,朝她大吼:“你哪来的野丫头,关你什么事,把我的钱给我。” 0108家 梅玉把钱收进包里,告诉她:“钱一分都不会给你,如果你要是不服,可以到法院告我,或者,你可以挡在车子前面我撞死你,警察同志就在这里,他会作证是我撞死你的。然后,法院判决赔多少,我就陪你的家属多少钱。” 梅玉告诉交警:“同志,事情处理完必。另外刚刚的一百块不作归还,是对你助长邪恶势力的罚款。但念在你也是无奈之举,我就不向你的上级领导举报了。” 梅玉把孟庄推上车,自己坐到了驾驶座。启动车子就准备冲过去。 女人被她吓了一跳,慌忙的躲开了。 梅玉驾驶车子走出不远又被拦下,交警朝她伸手:“请出示你的驾驶证。” 梅玉举起双手:“好的,请你罚款。或者拘留。” 交警开了罚单:“无证驾驶机动车辆,念在初犯,且距离不到一百米,给予口头警告一次。” 梅玉回到后座,换孟庄开车。 女人也退到了等待区域,眼巴巴的望着车子扬尘而去。她紧紧盯着车子,眼神中腾起一股叫人胆寒的恨意,一个女人,对几个陌生的人露出这样的恨意,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确实不是好惹的。可怕的不是她的作为,而是她那颗已经腐败了的心,所以,梅玉是对的,因为不论别人容忍多少次,她都不会有丝毫的感触,她只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车子回到了村子,首先是到了梅玉家。 距离家门口还有约一公里的地方,梅玉叫孟庄停车:“就在这里停车吧。”梅玉告诉孟庄:“不然的话估计我爸会拉着你唠嗑到明天早上的。” 孟庄笑了笑,让梅玉和梅雨两姐妹下了车。 因为辛铃灵家不顺路,所以她也说在这里下车就好。 孟庄玩笑道:“你也怕你老爸拉着我唠嗑?” 辛铃灵神色明显暗淡,随即又恢复了,摇头说:“那倒不是,只是这里回去也不远了,就不麻烦了。我自己回去没问题的。” 孟庄望向梅玉,梅玉说:“如果你还有精力的话就送她回去吧,她家还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如果走路的话,可能要一个小时多吧。” 辛铃灵羞涩的低下了头,但她半点也没有怪罪梅玉的意思,因为其实她也是想要被人关心的,想要有一个‘哥哥’。看穿了她的心思,把她送回到家里,跟她说“再见”。 两姐妹的行礼拿下来之后,孟庄启动车子。 从这里去辛铃灵家的路虽然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但孟庄却敏感的察觉到辛铃灵不一样了,她似乎开始害怕起来,可是究竟是害怕什么呢?孟庄大概猜到了。 孟庄叫辛铃灵:“注意给我指路。” 辛铃灵说:“从这里一直走,到有人家的地方,第一家就是我家。” 说话之间,孟庄已经看到了远处一栋白色的房子: “要在这里下车吗?”孟庄问辛铃灵。 辛铃灵说:“如果不介意的话到我家坐一会。” 孟庄怯了一下,他察觉的辛铃灵的难题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车子一直行驶到辛铃灵家门口停下。 辛铃灵下车,孟庄和宴菁舟也跟着下车。 孟庄这才发现,辛铃灵家的条件并不很好,房子是一间平房两间瓦房,瓦房还是土墙,虽然刮了白灰,但已经算得上是危房了。 辛铃灵对于自己家里的情况似乎很在意,局促的请孟庄和宴菁舟进屋: 宴菁舟虽然知道辛铃灵家里条件不好,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差。在农村生长的她一眼就看出来,辛铃灵家的房子是扶危救困的项目修建的,平房一百平米都不到,两边的瓦房也有相当的年限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不是她嫌弃,而是她觉得进去了只会让辛铃灵更加尴尬。 孟庄望着这个房子,笑了笑:“何陋之有!”孟庄说:“刘禹锡先生果然是名家: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宴菁舟也跟着笑了,她突然明白:“进去了或许辛铃灵只是尴尬片刻,而如果不进去,她会一辈子都自卑的。” 宴菁舟在后备箱翻找一阵,向辛铃灵展示:“我们已经带了茶,你家应该不缺水吧。泉水新茶,何陋之有。” 听到外面的动静,平房的门打开,一个灰头土脸年约四十的女人出来。辛铃灵跟孟庄和宴菁舟介绍:“我妈妈。”她又告诉她妈妈:“我朋友送我回来。” 女人朝她两朴实的笑着:“快进屋来坐。” 孟庄和宴菁舟进到屋里,女人想要招待她们,左右寻找,却没有一处觉得合适的地方。 沙发已经很破旧,外层的布都已经有好几处破损。凳子是那种之前的时候村里很常见的木凳子,上面有一层黑得发亮的包浆。 辛铃灵也很尴尬,尴尬的连请两个人坐下都忘了。 如果她没有去过宴菁舟家里,或许不会有这么尴尬,但因为她已经见过宴菁舟家的‘豪宅’,所以自卑已经生出来。更不用说是孟庄的家了。 辛铃灵更是很敏感的看到,宴菁舟想要坐下,又觉得坐不下去。 好在孟庄坐了下来,他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的坐了下来。宴菁舟也跟着在他旁边坐下,这样一来,宴菁舟先前的行为变成了要等孟庄先做,然后坐在他的旁边。 辛铃灵极尽全力的让自己这么想,可是,自卑感还是抑制不住的往外钻。 偏偏祸不单行,孟庄和宴菁舟刚刚坐下,立刻又有客人来访。是一个四十来岁,有些发福的女人: “年年脱贫,年年上榜,你们几家是怎么回事,整个村里属于特别贫困的家庭就你们几家了,我不是跟你们都做了脱贫计划了吗?为什么今年又是未能实现?” 她也发现了孟庄等人,当然也发现了停在外面的车。眼里满是无奈,大概把孟庄和宴菁舟当成跟她一样目的的人。 辛铃灵的母亲低垂下头,什么也没有说。 辛铃灵也跟着低垂着头,什么也不说。 孟庄犹豫了一下,推了推身边的宴菁舟。宴菁舟起身拉着辛铃灵出去。 在屋子外面,宴菁舟问辛铃灵:“孟庄哥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辛铃灵很聪明,当然明白。她哽咽了,告诉宴菁舟:“是我爸爸,好酒烂赌,家里收入本就不多,大半还要还他的赌债,剩下一点点,刚好可以活下去。” 光是这一句话,孟庄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他站起身跟扶贫工作人员握手:“可以给我说说情况吗?” 对方这才问了:“你是?” 孟庄自我介绍道:“我是辛铃灵的专业指导老师,因为她很有天分,所以我们学校在考虑退别推荐名额的资格,这需要对她的家庭有一定的了解。” 听到孟庄这么说,女人立刻为难起来,推辞说:“这样啊,那我明天再来,你们先弄。”显然,她是担心自己说错话影响辛铃灵的推荐名额。 而听到孟庄是辛铃灵的老师,而且这个调查可能关系到辛铃灵的未来,辛铃灵的妈妈也变得慌张起来。在她们看来,她们家的情况实在很难获得这个名额,可以说除了卖惨,她们实在没有别的本事了。 孟庄叫住女人:“请留步,是这样的,因为这个名额很关键,所以我们必须要了解她家里真实的情况,就算你不说,过两天我们也还是会找你还有相关单位的人了解情况的。所以,请你不必顾忌,有一说一。” 女人望向辛铃灵的母亲,她早已没了主意。这个女人好歹还算是见过世面的,就决定都交给她。 女人告诉孟庄:“其实啊,她家这个情况都是她那不做人的老爹弄的,铃灵是个好孩子,她妈妈也为了两个孩子劳心劳力,但是苦命的女人挡不住败家的爷们,只能说她们母女命苦。我在这里就替她们说句话:领导你们就把这个名额给铃灵吧,没有这个名额,这孩子恐怕连上大学的钱都拿不出来。” 辛铃灵在外面听着,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她知道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名额,是孟庄想要拉她一把。把她从不见底的深渊拉出来。 孟庄问:“可以讲一下她父亲的事情吗?” 女人看了看辛铃灵的母亲,然后才告诉孟庄:“那男人年轻时候就不干正事,但那时候啥都能混生活,所以过得还算滋润,可近年来越来越规范,他能做的事情就越来越少,所以也就越来越闲,又吃不得苦,就只好当个拖累了。” 孟庄皱了皱眉,故作为难的说:“这个情况可不好办,我们推荐的地方专业很特别。”孟庄说:“依我看,你们还是做一个财产分割,一面孩子的将来受到影响。当然,具体如何,还是要看您的意思,已经孩子是怎么想的。” 0109家 辛铃灵的母亲说:“也不是没想过,我也提过离婚。”她为难了一会才又说:“家里的田地都在两个老人名下,老人说离婚就让我们母女搬出去。我不放心小儿子跟着他们,出去了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找了几次单位上的来调剂,也都没有个结果。” 孟庄点了点头:“情况我都知道了,辛铃灵我暂时带回去,至于其余的事情等过两天我会来再一并解决。” 孟庄望着女人:“这个片区的‘家庭’这一块也是您管的吧。” “唉,对。”女人显然把孟庄当成了上级领导,毕恭毕敬的回答。 孟庄说:“那这样,鉴于她家家庭情况特殊,我就先带辛铃灵回去,然后请你在近两天找个时间跟男主人说清楚这件事。说这件事的时候务必要有两到三个挂着职分的人在场,最好是在有监控的地方。然后如果男主人的反应不太好的话,请你暂时收容女主人。我三至五天就会再回来的,你看可以吗?” 女人答应了,她又局促着说:“领导这样说了,我跑跑腿没事。”女人憨憨的笑着:“那个……领导。你要是方便的话给我透露一下你的单位,还有给我看看你证儿。”女人憨厚的解释说:“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要让人来干这件事,得有个名头。” 孟庄拿出皮夹,打开存放证件的一面展示给女人:“你可以拍个照,这样办起事来也方便些。” 女人笑得更加灿烂了:“还是领导想得周到。” 孟庄说:“另外关于这件事,你们的大领导是罗洪刚先生吧?我在这里给他打个电话,然后你也记一下他的电话。” 女人已经不想拍照了,她本来就是怀疑孟庄并非真正的领导才要看证件的,现在,孟庄提出要给扶贫办的直接领导打电话,可见这个人的身份不是假的。 因为这个人的电话在办事处就有,只不过她是没有资格拨打的,就算打了过去,对方也不会理会她。 孟庄拨通电话:“罗先生吗,我是孟庄,需要你证明一下我的身份。” 孟庄把电话递给女人,电话那头传来罗洪刚的声音:“他的身份没有问题,他想做什么你们都配合着。” 拿过电话的时候她留意看了,电话号码确实是罗洪刚领导的。 女人小心翼翼的答应了,然后恭恭敬敬的把电话还给孟庄:“我需要做些什么?” 孟庄朝她笑:“就是刚刚说的那些,麻烦你了。” 女人连说:“不麻烦,不麻烦。” 孟庄想了想,跟辛铃灵的妈妈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 辛铃灵的妈妈说:“水就要涨了,喝杯水再走。” 孟庄说:“不了,那边也还有很多工作。” 孟庄出来,问辛铃灵:“你都听到了,跟我回去,冷静的思考一下吧。” 宴菁舟扶着辛铃灵回到车上,孟庄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盒子给扶贫处的女人:“这是别人送我的,你要是不嫌弃请收下。” 女人很想收下,却又不敢:“不不不,哪敢收领导的礼物,我们都没给领导准备什么礼物。” 孟庄把东西递到她手里:“不必客气。”孟庄说:“村里杀猪的不少吧,等过几天来的时候有谁家杀猪,你就带我去蹭一顿饭。听说村里的杀猪饭味儿很正。” 女人高兴的答应:“好好好,领导哪天来告诉我一声,我家的猪就留到那天再杀。” 孟庄跟她道了谢,上车走了。 已经看不到辛铃灵的家了,孟庄才说:“很抱歉,我没有征询你得意见就擅自做主了。” 辛铃灵摇头,抽泣着说:“对不起。”辛铃灵告诉孟庄:“其实,我一开始就是怀着你会这么做,会可怜我拯救我的心思的。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这么做。所以,我已经很感谢了,所以,真的很对不起。” 孟庄说:“不必说对不起,每个人都希望被拯救,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里少一些苦难。我知道的,如果你不是到了山穷水尽,是不会怀着这样的期待的。” 辛铃灵只是哭泣,孟庄说:“我猜的没错的话,如果没有人出手,你甚至连大学都没法上的吧。家里给不起学费,就算有助学贷款,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的情况,大学也是很遥远的。” 辛铃灵虽然在哭,但她的脑子依旧很聪明。她告诉孟庄:“嗯,但我最担心的是他不能做我的父亲,反而像是附在我身上的蚂蟥。” 她用了蚂蟥来形容她的父亲,可见怨念之深。辛铃灵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也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如果不是被伤害到绝望,她是不会这么说的。 可是对于这些,孟庄又能说什么呢,她只是一个路过的人,虽然已经说了要拯救她,可是究竟能不能拯救她,孟庄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因为要拯救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孟庄问辛铃灵:“所以你已经决定了吗?如果你妈妈同意,你希望你的父母离婚。” 辛铃灵答应道:“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把弟弟的监护权也转移到妈妈名下。”她顿了好一会,才又说:“如果监护权一定要分割,就让我留在那边吧。” 孟庄笑了笑,告诉辛铃灵:“不用太担心,既然已经插手,我会尽我所能的。你好好睡一觉,然后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辛铃灵相信孟庄,她不在说什么。 但对于孟庄,这件事并非是那么简单的,如果通过法律手段倒是很简单,他可以找最好的律师打官司。但他不愿意这么做,为了辛铃灵,他想通过和平一点的手段解决这件事。 可是,如果和平的手段可行的话。这个问题就不会拖到今天了,辛铃灵就不用遭受这些折磨了。 辛铃灵暂时住在宴菁舟家里,下车之前她已经擦干了泪水。像是没事人一样跟宴菁舟的妈妈打招呼。宴菁舟的妈妈也只以为是宴菁舟有硬要拉着别人来家里玩,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 孟庄送两个女孩子到家之后就回去了。 回到家里,他立刻联系了律师,虽然不想通过法律手段,但准备还是要有的,而且他需要下一次去的时候带着律师前去。 晚饭的时候宴菁舟和辛铃灵去叫孟庄吃饭,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了。 辛铃灵又低下了头,她知道,孟庄一定是在为了她的事情忙碌。 宴菁舟跟她勾肩搭背:“不要想了,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把他弄给我吧,这样你就算报答我了,而我跟他已经成为一个整体,报答我也就是报答他了。”宴菁舟坏坏的笑着:“当然,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分你三分之一的床的哦。” 辛铃灵破涕为笑,她知道宴菁舟是在逗她开心,所以真诚的说了句:“谢谢。” 这一声谢谢很沉重,宴菁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心安理得的收下,因为其实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孟庄做的。 站在朋友的角度,她当然很开心,可是站在一个爱慕着他的女孩子的角度,她实在高兴不起来。宴菁舟知道的,孟庄是可以一见钟情的类型,对辛铃灵这个类型的女孩子尤其是,而这次的事情,无疑让辛铃灵对他的好感转变为爱慕。 不,或许还要多一点,是一种名为相思的东西。 相思比梦长,爱之深,恐怕是三生三世也不够的。 可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她总不能不拯救这个朋友,总不能叫孟庄撒手不管。宴菁舟是一个无法放任朋友不管的人,孟庄也不会喜欢那样的女生。所以,她只能祈祷: “神啊,我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的事情,只求你让我在这件事上心想事成。” 宴菁舟这么想着,已经回到了家里:“孟庄哥好像出去了,不在家。” 宴菁舟的妈妈说:“我还想着让他去接你爸爸呢,你爸明天回来。” 宴菁舟说:“我去接,正好我也想去城里。” “算了吧,你去了又是要买大包小包的,哪是借你爸,分明就是添乱的。” 宴菁舟鼓起腮帮子,不乐意的说:“那或许我爸想一下飞机就看到他可爱的女儿呢。” 辛铃灵浅浅的笑着,她很羡慕宴菁舟,有父母疼爱,也有孟庄这样一个邻家哥哥。这种家庭的感觉,她是从来没有过的。 宴菁舟叫妈妈说:“你也一起去吧,我问问孟庄哥,他要是回来咱就蹭车,他要是不回来正好包车。你看,要过年了,是不是得买一些年货,是不是得买几件新衣服。” 没有给妈妈说话的机会,宴菁舟决定了:“就这样。明天铃灵也一起去。” 辛铃灵说:“我就不去了吧。” 宴菁舟知道她在想什么,要说什么,强势的说:“不行,必须去。”宴菁舟说:“今年说好了在我家过年的了,既然在我家过年,你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明天出街之后,咱们就不去凑热闹了,所以明天,谁都不可以缺席,孟庄哥也不可以。” 0110彩衣人 宴菁舟的妈妈白了她异眼:“什么时候家里出了个女霸王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已经同意了宴菁舟说的。 对宴菁舟的妈妈来说,也确实应该去一趟市里了,虽然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她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去过市里。 辛铃灵的心思还很沉重,她觉得这时候去逛街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但是作为客人,她并没有很多的选择。所以,也只能跟着一起去了,而且,她也知道宴菁舟是想要让她暂时放下那些不好的心情,她已经沉浸在难过中有一段时间了,接下来就是新年,宴菁舟想要在新年里让她活得很好。作为朋友,宴菁舟是很够义气的。 市中心一栋大楼,孟庄很晚了才出来。这栋大楼你有一家这座城市最出名的律师事务所,孟庄是来见这里的招牌律师的。 刚刚走到车旁,又听见那白天时候的歌声:“阑珊花满地……” 孟庄转头去看,彩衣人坐在旁边的角落里,自弹自唱:“……春风又离别,吹不尽,是梧桐一场雨。古道添新阶,良人莫入戏。生来悲剧长,榴火长安谢。相思人,梦断相思续。月满时,铁衣换彩衣。花满故人阙,血染旧时衣。平添一台戏,唱的是不肯离席。” 孟庄听完了曲子,朝他笑着:“时间的缘分还真是说不清楚,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彩衣人说:“平添一台戏,唱的是不肯离席。或许,这就是问我回来的原因,因为对这世间还有许多留恋,不肯离席,便只能安坐于此,看看这世间的沧桑变化。” 孟庄笑了笑,他说:“你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吧,要去哪里?” 彩衣人说:“我是故意在这里等你的,但我哪里也不去。你需要律师对吧?可以雇佣我吗?” 孟庄望了望楼上,迟疑片刻,答应道:“当然,不过生意就是生意,所以你得让我看到你的本领。我想,对于一个敢于自荐的人来说,这应该是是很简单的。” 彩衣人笑道:“当然。”他告诉孟庄:“你跟楼上的事务所很熟的话,应该听过创始人之中有一个叫娄星尝的,便是在下了。” 孟庄看着他,笑道:“传说中的不败诉状师,失敬失敬。” “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最年轻当家人,孟氏一族族长,谁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聪明绝顶老谋深算。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来,恐怕谁都不会相信让那庞大的经济帝国起死回生的孟老大,是个这么年轻帅气的良人,而且,谁也不会想到孟家老大竟然会在市井之中过着小资生活。” 孟庄说:“你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人会不长命。” “不够聪明的人。” “不,太聪明的人也不会长命。” 娄星尝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是吗,如果可以我倒是真希望可以成为这样的短命鬼,只可惜,我这个人一点也不聪明,甚至是有点笨。” 孟庄说:“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你这个笨蛋了。” 两人就这样达成了合作协议,孟庄跟娄星尝作别,回到了家里。 今天,孟庄比以往起得更早。 但他已经起晚了。宴菁舟三人已经都洗漱好,只等他。 宴菁舟的父亲是下午的飞机,他们早早来到市里,是为了购买一些年货。 中央商务广场,孟庄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子,才道二楼去找另外三人。宴菁舟的母亲带着两个女孩在服装区买衣服,但是两代人的观念不同,她挑选的衣服遭到宴菁舟百般嫌弃。 孟庄在一旁看着,等她们选好,主动付了款。 宴菁舟的妈妈不让孟庄给钱,宴菁舟拦着她:“没事,孟庄哥哥的钱我可以心安理得。” 她妈妈嗔怪了她一句,然后说:“我要去买一些菜,你们三个在这边逛。” 孟庄带着两个女孩子在服装区闲逛,有喜欢的就试穿,合适就买下来。 宴菁舟和孟庄达成默契,全程让孟庄买单。一来是考虑道辛铃灵,而来宴菁舟确实也没有多少钱。 在精品首饰区,孟庄叫两个女孩子:“挑一件吧,新年礼物。” 宴菁舟拉着辛铃灵过去,但她怎么都不愿意再挑,孟庄已经给她买了两套衣服,这两套衣服的价钱,比她之前花在衣服上的钱加起来还多。 过去,她很少自己买衣服,衣服是亲戚或者相关单位赠送的。 能够有新的衣服,辛铃灵当然是很高兴的,可是,她不能这样厚脸皮的让孟庄买单。 孟庄说:“挑一件吧,反正接下来咱们会在各方面接触,我让你做事的时候不付工资就是了。” 辛铃灵看着孟庄:“真的吗?我可以为你工作?” 孟庄点头:“当然,你的才华可不能白白浪费,所以,今天的东西就当是预付款好了。” 辛铃灵忸怩道:“那可以不做预付款,到时候给我工资吗?” 孟庄笑了笑:“工资会给你的,预付款也需要。作为老板,关心一下自己的员工也是应该的。” 辛铃灵被强迫买了一根手链,宴菁舟则选了一颗跟辛铃灵的链子差不多价格的坠子。 逛了有一些时间,下午两点多的时间,孟庄叫道:“走吧,叫上阿姨一起去接叔叔。”宴菁舟看了看时间,她的兴致还很高,可是必须得结束了。 宴菁舟的妈妈买了很多东西,都让超市的人帮忙打包邮寄到家里,这是过年期间一贯的做法。虽然今年有孟庄开车,但还是很难一次就拿走,毕竟,囤积年货可是这边的一大风俗。 每到年关,没加都要囤积几百斤的果蔬。虽然这些果蔬大部分都是吃不完的,大部分都是放在冰箱里吃到次年的春天过半,可是这个风俗,却并没有因为生活条件的改善而改变。 过年囤积年货是这里最靓丽的风景线之一,每当年关,还有很多人来这边看这里的人囤积年货。 这时候,是商贩们最赚钱的时候,平时见不到几个人的菜市场一下子增加了很多商贩,拥挤的菜市场变得摩肩接踵。 平时宽敞的马路变得拥挤,车子和人抢道,被堵在路上寸步难行。 相关部门组织了人手维持秩序,但不听话的人总是觉得自己独树一帜,对于车辆,在交通安全条例的监督下效果显著,而对于行人,因为就算不遵守规矩也不会有什么实质的惩罚,所以很多人仗着:“我走路我任性,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距离过年还有二十天,街上已经这么拥挤,等到了年前的两三天,上街就是为了享受一把人挤人的感觉。 新桃换旧符的时节,家家户户都有各自的精彩。孟庄望着这些,想着过去未来,他已经经过了很多个新年,每一年好像都差不多,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自然也就说不上是好或者坏。这一次,会不会不一样呢?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孟庄不禁望向了商场顶上那个巨大的吉祥物,这是预示新年到来的吉祥物,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出现很多,种类虽然不同,但都是预示新的一年到来的信号。祝愿新的一年界限如意。 这样美好的祝愿,似乎就像是预言一般,孟庄是不喜欢的,他的人生好想被吉祥物附体,一切都那么的顺利。 当然不是因为不喜欢顺顺当当的人生。而是一帆风顺的人生一旦出现差池,打击是千万倍的。 孟庄就是这样,因为人生一帆风顺,所以当不顺利降临的时候,当他得知自己并非是上帝的宠儿的时候,尽管失去的东西并没有给他造成实际上的损失,他还是难过的悲恸大哭,哭累了,哭的没有力气了,他才终于在临死之际站了起来,望着这个世界,说:“算了吧,有些痛苦的人生,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至少的话,可以冒险了。” 他为什么要回来,他不知道,但是孟庄知道,在那些日子,他突然想到了这个地方,于是就回来了。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地方呢?这个地方有什么让他牵挂的?孟庄不知道,他也曾无数次问自己,可是每一次的答案都仅仅是:“那些日子想到了这里,于是就回来了。”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对‘母胎’的记忆,在极度的痛苦中,皮层深处的记忆复苏了。 回来之后,孟庄曾无数次想:“接下来,我应该干些什么呢?”他记不清楚到底问了自己多少遍,但从来都没有答案,他只知道:“这里,一定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可是,开始的那几个月,他完全是处于失落状态的,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这个世界上的人扯着线,怪异的扭动身躯。 直到前两天的时候他才终于知道了:“或许,我是为了她们回来的,这些年轻的如朝阳一般的女孩子。如果能为她们做一些什么的话,我也算是担当了‘上帝的使者’,哪怕上帝并不存在,哪怕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神。但,只有一点,我们都是不幸运的人。” 0111玩游戏吧 这样的心思在孟庄的心里生出来之后,他曾一度感到痛苦,因为要拯救别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要做一个拯救的天使,就要承受比生更加沉重的担子,这些可能会压垮他,让他连喘气都觉得痛苦,但是,孟庄还是决定要这么做了。 因为他曾试过要抛弃这样那样的想法,可是都失败了。 在寨子里的时候,他曾两度让身体遭受最大的极限,险些就要死去的极限,可是,即便在这样极限的环境中,他还是想要拯救这些女孩子,还是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风吹过的地方,已是白雪皑皑。而孟庄的心,炽烈如火。 大概,他那一颗心,比商场里那红色的绸缎更红。 往地下停车场走的时候,孟庄一路望着商场里的东西。 琳琅满目的商品已经见怪不怪,但准备年货的人却还在新鲜。 都说‘物是人非’,果然是半点不假。千万年的山川河湖,转眼即逝的生命。 人实在是很渺小,于广大的宇宙而言,或许比不上微不足道的尘埃。 “或许,地球本身也不过是造物主眼中的一粒尘埃,而众生都是其中的微生物。”孟庄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然后自己把自己都笑了。 因为这样的问题,无从证实也无关紧要。他为什么会想呢?也只能说是太无聊了,无聊的时候,就会想一些无聊的事情。 孟庄在一个婚庆专柜前停下,眼睛落在一对婚戒上。 敏感的导购员嗅到了生意上门的味道,热情的问孟庄:“先生,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吗?” 两个女孩走出去几步又到回来,宴菁舟惊讶的问:“孟庄哥,你有女朋友吗?这个东西要有女朋友才买的。” 孟庄说:“没有。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我很喜欢这对戒指。” 孟庄叫导购:“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导购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递到孟庄手上。 孟庄拿在手上看了,问导购:“你有男朋友了吗?或者说你结婚了吗?” 宴菁舟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她像阻止孟庄,却因为事情太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导购显然也被他吓到了,告诉孟庄:“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 孟庄说:“不是,我是觉得自己该结婚了。所以,如果有人刚好合适这个戒指,就算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 孟庄的话才说完,就有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请让我试试。” 听到这个声音,孟庄甚至都没有回头,就把戒指往她手指上套。他不去看,是因为这个声音他很熟悉,昨天的时候她们还在一起。 这个女人是方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孟庄没有在意,因为世界上的巧合实在是很多。 孟庄把戒指戴在方欣的食指上,带太小了,根本就伸不进去。 他把戒指取下来,遗憾的说:“看来,我的缘分还没有来。” 方欣嬉皮笑脸的望着他,告诉孟庄:“据我所知,这是可以定制的哦,所以,虽然我的手指略粗,可是要想适合并不难。” 孟庄望着戒指,告诉方欣:“这款戒指是我一个朋友设计的,上面还有签名,是不能定制的。” 孟庄没有给方欣说话的机会,问导购:“要陪我疯吗?我叫孟庄。” 导购看着他,疑惑的问:“我们认识吗?” 孟庄如实回答:“不认识,今天是初次见面,我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及关于你的其它任何信息。” 导购皱了皱眉,说:“所以,你对我一见钟情?” 孟庄说:“不,是因为你刚好过来招待我了,换作是别人,我也会这么说的。” 好在导购承受能力强,否则的话肯定就要破口大骂了。 导购说:“我先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急于要结婚?” 孟庄说:“刚好看到了喜欢的戒指,刚好我没有结婚,刚好觉得我应该结婚了。” 导购生气的都笑了,问孟庄:“就这样?” 孟庄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是的,就这样。” 导购说:“好的,我愿意一试,但是我要先说清楚,就算我刚刚适合戴这个戒指,也必须是你的条件能让我满意我才会跟你结婚。” 孟庄想了想,告诉导购:“我叫孟庄,今年二十五岁,大学主修软件工程和心理学。父亲是国科教授,母亲是全职太太,但是他们跟我几乎不怎么联系。所以这些关系可以忽略,关于我本人,目前是个废柴,但因为之前的一些努力,所以生活不成问题。” 导购伸出手:“我决定了,不管合不合适都要嫁给你。” 孟庄给她戴上戒指:“好久不见。” 导购疑惑:“好久不见?” 孟庄说:“我总有这种感觉,或许,是上辈子我们曾经相遇,所以,好久不见。” 戒指套在导购的无名指上,惊呆了所有人,简直就是为她定制的一样。导购向孟庄展示:“娶我吧。” 孟庄的神色突然暗淡,喃喃说:“果然,不管过了多久,这个戒指永远最适合你。” 另外的人都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两个人的对话是说了那个世界的事情,然后,有一点是基本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两个人确实是认识的,只不过,两个人都很喜欢玩笑。而且都喜欢这种让人心惊胆战的玩笑。 导购朝孟庄笑着:“当然,这可是我的结婚戒指。” 孟庄说:“那为什么要拿出来卖了?你很缺钱,或者你要卖掉婚姻?” 导购告诉孟庄:“都不是,是我跟我老公商量,我们这么幸福,就把我们结婚时用到的东西都卖掉,让买去的人也跟我们一样幸福。” 孟庄说:“一般来说,当所有的东西都卖掉之后,剩下的就是卖掉爱情,然后卖掉婚姻。最后,相爱的两个人把爱情变成了现金,各自飞向别人的床。” 导购瞪着孟庄:“你还是一样不会说人话唉。” 孟庄说:“我知道,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人间失格’。” 导购神色暗淡片刻,跟孟庄说:“喜欢吗?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最低价,或者送给你也可以。” 孟庄说:“恐怕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戴。” 导购说:“怎么会,世界上总有一个女孩子可以让你送出去的。” 孟庄说:“还是那个游戏,如果今天在这里有人可以戴这个戒指,我立刻就求婚。” 孟庄刚刚的介绍很多人都听见了,他的条件绝对吸引人,现场的很多女士都想一试,只是奈何没有人开头。 导购叫她的同事:“你不是也在相亲吗?就当是相亲咯。” 同事犹豫了一下,看着导购,意思是询问他,孟庄刚刚说的是不是真实情况。导购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同事过来问:“这家伙性格真的没问题吧?” 导购说:“这个人只有一个地方不好,那就是不会说人话,除此之外,责任心强,博学多才,赚钱能力也超强,嫁给他能够算是嫁入豪门了吧,而且还是不用照顾公公婆婆的那种。” 很多女性都咽了口水,因为这样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 为了让孟庄更加诱人,导购再次加大筹码:“说起来,咱们珠宝行还有他的股份呢,虽然不多,但是也算是股东大会上持着一票的那种。” 她的同事没有再犹豫,因为如果她继续犹豫,就被别人抢在前面了。 孟庄为她套上戒指,然后遗憾的说:“看吧,我说过除了她没人戴的上这个戒指的。” 又有好几个人尝试,但都失败了。闹到这时候,孟庄已经不想继续了。 他正要把戒指收进盒子,宴菁舟伸出手:“我能戴,一定能。” 孟庄看了她一眼:“你又未成年,能不能戴又怎么样。况且,就算你刚刚合适我也不会娶你的。” 宴菁舟质问孟庄:“为什么啊?你不是说刚好带的上的人,就是你的新娘子吗?” “当然是因为你是我妹妹啊。” 宴菁舟还想说什么,但孟庄已经收起戒指,交还给了导购。 导购问他:“真的不收下?就算今天没有适合的人,但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刚好的女孩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都到了那时候了,戒指已经无所谓了。” 孟庄这么回答了,就叫上宴菁舟和辛铃灵往地下车库去。 宴菁舟还在因为孟庄没有让她戴戒指的事情生气,无数次跟孟庄强调:“我说的是真的,我肯定合适。” 孟庄没有理她。问方欣:“工作那边已经放假了吗?” 方欣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被刚刚的事情闹得都差点忘了,本来是要去你家里致谢的。恰巧在这里遇见了。” “致谢?” 方欣说:“承蒙关照,我荣升办事处副主任。” 这个职位,远比孟庄之前说的更高。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对方把她当成跟孟庄有什么特殊关系了。毕竟,那一夜很多人都看见孟庄进了她的房间,但是孟庄出来的时候却没有人看见。 世人都很现实,他们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0112娄星尝 孟庄朝她浅笑:“那恭喜。不过不必特意来致谢的,我只是觉得你很合适,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方欣是不大相信的,人怎么可能不带任何功利的帮助别人呢,即便是顺手的事情,也始终是要带一些功利色彩的。 这是没有办法的,因为正常人就是这样,所谓的常人,就是免不了‘人之常情’,对权利的欲望,对金钱的欲望,对人伦的欲望,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曾有人说过:“当金钱开始说话的时候,所有的真理都沉默了。当权利开口说话的时候,金钱亦臣服其下。” 这人世间,最可怕的东西莫过于欲望,最可爱的东西当然也是欲望。 人的欲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人一生都要背负着这些或者那些。 春去秋至,寒来暑往。谁能不沾上一些世俗的烟火。所以孟庄说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方欣合适,方欣不相信,别人也不会相信,因为萍水相逢又无牵扯,实在很难出手相助,有钱是在权利面前,在金钱面前。 娄星尝自荐道孟庄门下做客人,在成为客人之前,他先要有一个能做客人的身份。 正午的时候,他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房子。一栋占地一千多平,已经长满了杂草的山水林园宅院,他曾经在这里度过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代。然后他一生中最悲苦的时代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这座宅子虽然已经荒废的不像话,但并不是没有人住,在五千多平的院子里,还有一处偏房打扫的很干净,这里就是娄星尝母亲的居所,大概四十平米的两层平房。 房子的周围种了一些小菜,房顶上也变成了菜园。 在母亲的菜园里,娄星尝看到了一棵很稀有的芙蓉花。金玉芙蓉,是他曾经花了大价钱买来送给母亲的,在母亲四十五岁生日的时候,那已经是十五年之前的事了。今年,刚好是母亲的六十岁生日,也是他离开这个家的第五个年头。 娄星尝站在菜园里,采一片花瓣放进嘴里,又在旁边摘了一颗小番茄,自语说:“母亲的手艺,还是如此巧妙,不论是种地还是干别的事情,母亲永远温暖。” 他的眼角溢出泪水,‘哭’对娄星尝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即便是五年前的巨变,他也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老太太听着响动连忙出来看,见到娄星尝,惊讶的摞不动步子。 娄星尝站起来,朝母亲作揖:“母亲,不孝子娄星尝回来了,请母亲责罚。” 他母瞒珊过来,握住娄星尝的手,泣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了,就还是母亲的儿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妈妈的好儿子。” 这个老太太一生经历了很多事情,娄星尝是个天才,年轻的时候一直忙于两件事,赚钱和赚更多的钱。 跟所有的苦情剧一样,天才总是容易在感情上受到挫折。 娄星尝一生从无败绩,但他的辉煌,是踩在无数尸骨上的,那光芒,时至今日还闪烁血光。 五年前,娄星尝三十岁,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爱情事业双丰收。可是就是这个时候,上帝不再宠爱他。 娄星尝接到了一个委托,是连环杀人案。被告声称是冤枉的。暗自被公派道事务所,经手的律师认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也只是走个过场。 但是,被告死活不认罪,要定自己是被冤枉的。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恳请律师帮他打官司争取缓期执行。他告诉律师他不甘心,恳请律师为他争取一年的缓期,他会找别人来查这个案子,如果一年的时间都查不出任何结果,那他就当做是做了一场噩梦。 娄星尝察觉到了异样,作为事务所的创始人之一,他觉得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冤枉的,但暗自既然落到事务所,就有必要搞清楚,于是,娄星尝亲自接了这个案子。 之后,娄星尝遇到了一件最为棘手的事情,那就是被告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现场的证据也完美的指向被告。 这样的荒唐事情,让娄星尝嗅到了危机。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两件事都是不可能同时发生的,除非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这两个人还得常年生活在一起,默契度高达就连说话做事都能共鸣。 然而,在采访的过程中,却没有丝毫这样的迹象。 娄星尝和事务所的同时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侦查和开会,却始终没有头绪。 案子眼看就要开庭审理,娄星尝只得最做坏的打算,帮被告争取缓期。可是这样的结果,娄星尝无法认同,因为他的一生从无败绩,不能有这样的耻辱。 直到距离开庭只有三天时间的时候,娄星尝因为过度劳累倒下了,事务所的同事把他送到了医院。 主治医师是他的朋友,朋友跟他开玩笑:“你最近够呛的吧,不过我还真是搞不懂你,既然客人是这种不识趣的人,按流程走就是了嘛。” 娄星尝不知所云:“你在说什么?案子确实很难,但客户可是实实在在讲道理的人,他也没有要求我们一定要打赢官司,只是请我们帮他争取缓期,说是不愿意给人背黑锅。” 医生皱眉:“你在开玩笑吗?”医生告诉娄星尝:“我在你的身上发现了抓痕,而且在你的指甲里也找到了不属于你的皮屑。” 娄星尝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这些天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跟谁见过面,就连睡觉都是躺在椅子上就睡了的。而且,如果他的身上都被热留下了抓痕,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娄星尝立刻叫人拿来了被告的dna报告,然后让医生作对比,结果完全吻合。 可是,被告这些天一直在重囚监管室,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娄星尝赶紧让医生朋友对他背上的抓痕鉴定,结果也是跟被告的手指吻合度极高,些许的误差,可以说是身体自身会恢复的关系了。 这是怎么回事?娄星尝赶紧身处冰窟。 娄星尝赶紧调取工作室的监控,但事情再次让他如坠冰窟:事务所的监控全部损毁,没有修复的可能。 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一切,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死者是个平凡的人,被告也是个平凡的人,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娄星尝变得神经起来,觉得身边的每个人都变得不正常了。他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所有人,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嫌疑犯。 娄星尝回到家里,把这件案子交给了另外的人。他已经无法出庭。 晚上,他实在睡不着,就在书房乱翻乱找。 在女友送来的东西里,她找到了几本证书,生物学博士后。 娄星尝害怕的发抖,因为他的女朋友是读文学的,而且这个证书也不是女朋友的。 这个人他认识,最著名的国科教授之一,荣获多名名誉,他的一生,可以说是被名誉堆砌起来的。尤其是在生物学这个领域,比他更出色的人一个也没有了。 而这个人,在年逾花甲的时候开始对基因领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许是对于死亡的畏惧,所以他想通过改变基因延长人的寿命,甚至达到永生。 研究需要标本,他就利用克隆技术。 但是这项研究很快被叫停,教授也因为违反科研条例初犯法律,最后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当时起诉他的,就是娄星尝的事务所。因为这件案子特殊,所以当时事务所派出了最强王牌之一的娄星尝负责这起案件,把这个国科教授送上法庭审判的人。 他的女朋友随身携带着这个国科教授德东西。娄星尝瘫坐在地上,他竟然都没有发现,他的女朋友跟这个男人是一样的姓氏。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联系起来了,所有的答案都已经呼之欲出。 可是,他应该怎么办呢? 娄星尝坐在书桌前面,一整天的时间一动不动,现在,哪怕是轻轻的动一下,她也觉得浑身疼得要死。 庭审过后,被告争取到了缓期,可是事情还没有解决,娄星尝知道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设计好了的,所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真相。如果他不说出来,这件事件永远没有真相。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对方已经决定了非要报复他不可,所以主动将真相公布出来。 但是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因为娄星尝知道,他的女朋友根本不想这么做,她想要的,是给这个男人的心上差一把尖刀,让他时刻都痛得不能呼吸。 而把事情公之于众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她不仅要面临法律的制裁,失去所有的一切,说不定还会配上自己的性命。 她是个很珍惜自己的生命的人,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但她又不能不复仇,所以她只能赌,赌娄星尝不会把真相说出来。因为庭审已经结束了,而且,这件事说到底是娄星尝的污点。一个正常的人,都会选择把污点藏起来的。 0113娄星尝 这也是她不了解娄星尝的证明。 庭审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案子还没有结束。 一个星期之后,女友认为娄星尝已经如她所愿,所以她回来了,大大方方的进来,问娄星尝:“你 都已经知道了?” 当然已经知道了,因为娄星尝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死人了。 娄星尝望着女友,嘴角拉起一抹比哭更难看的笑:“你回来了。” 女友拿起他手边的文凭:“再见。”“不,不再见。” 娄星尝什么也没有说,女友离开了,但是,她没有走远,之片刻就又急匆匆的回来:“你向法院提 起上诉?” 是的,在她来之前,娄星尝已经向法院提出上诉请求,而法院的船票就夹在她拿走的证书里。 娄星尝惨笑,问她:“还记得吗?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娄星尝把笔记本转向女友:“因为我们都喜欢东野先生,都像是在白夜里行走。” 笔记本电脑的画面是白夜行电影,娄星尝开始作讲解:“ 《白夜行》,万千东野迷心中的无冕之王。喜欢读书的人,尤其是喜欢推理类的读者,想必不会对此感到陌生。很多人在读这本书的时候想必都记住了书中女主(筱冢雪穗)的那句:“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替代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如果没有看过原著去看电影,我可能看不懂在讲个啥。因为实在太跳了。 电影开始,一个**的男人叫他家少爷吃点心: 除了烧脑还烧心,万千东野迷心中的无冕之王《白夜行》。然后画面一转,就变成了一群小孩子在狂奔:除了烧脑还烧心,万千东野迷心中的无冕之王《白夜行》,画面再次跳转:一个男人死了。 正式剧情从这里开始:桐原洋介,48岁。当铺老板。发现尸体的是附近小学的学生。死者的皮带比常希的松了两扣,推测是凶手给他穿上的裤子,犯案的很可能是女人。首先被怀疑的是死者妻子和当铺员工,二人疑似存在不透光关系。 警察就此展开调查。 接着:一大群人就找上门了! 见到这样的阵势,死者的妻子说:你们警察每回来,人数都越来越多,你们怀疑是我干的,对吗吗?然后接下来的画面是女人晕倒了。 也难怪,这场面,哪是来查案的,完全就是来砸场子的啊。 当铺员工保护了女人,让警察有什么问题问他。 其中一个警察提出要见死者的儿子。于是:死者妻子和当铺员工的不在场证明得到证实。 警察很快找到另一条线索,一个叫西本文代的女人,疑似跟死者有不见光的关系。 她有作案动机‘钱’。死者当天从银行提取了大量现金,又在蛋糕店买了蛋糕,去了西本文代那里。警察于是前往西本文代家调查。 在家的是女儿西本雪穗。听到来的是警察,西本雪穗先是要求出示警察手册,确认之后请他们进屋。警察本来觉得在外面等就行,可是雪穗说:在外面等,附近的人反而会觉得奇怪。警察只能进屋里。 坐下之后,西本雪穗自顾看书,她看的是《飘》。 很快,西本文代回来了。她已经从报纸上得知了桐原洋介的死讯。当警察问她桐原洋介是否来过,她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但女儿雪穗抢话说:“来过,带着蛋糕来的。”她知道警察注意到了垃圾桶里的蛋糕盒。 西本文代只能承认桐原洋介来过。但她有不在场证明。 线索再次中断。 与此同时,警察打听到西本文代跟一个叫寺崎忠夫的男子有染。但是他也有不在场证明。调查再次搁浅。 一个月之后,寺崎忠夫出车祸死亡,在他的身上找到了跟第一个死者桐原洋介一模一样的打火机;线索再次中断。 一年之后,西本文代煤气中毒死亡。嫌疑人全部死亡,于是结案。 画面一转,当年的西本雪穗变成了唐泽雪穗(母亲死后被远亲唐泽礼子收养。),已是一名亭亭玉立的高中生。同时,关于她的过去流言四起。 唐泽雪穗从‘跟班’川岛江利子处得知了传谣的罪魁祸首,一脸自然的表示并不在意。 画面转到三个男生,其中一个是受人之托偷拍唐泽雪穗的男生,另一个是之前命案中第一个死者桐原洋介的儿子桐原亮司,剩下的那个是当年发下桐原洋介实体的小孩的哥哥菊池文彦(注:电影里的菊池文彦是原著中菊池文彦和园村友彦的叠合) 画面跳转:唐泽雪穗与跟班川岛江利子某天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一个被袭击的女生,正是之前谣传的罪魁祸首,名叫藤村都子。嫌疑人是菊池文彦,现场有他的录音机。 但他坚称自己去看电影了。电影票是一个女生塞到他鞋子里的。桐原亮司证明了这点,他的嫌疑被洗脱。案件搁置。 画面一转,出现三个女人。然后是三个男生,是桐原亮司,菊池文彦,和偷拍男三人。今晚他们是牛郎。途中,一名女子逃走(注:原著中逃走的女子名叫西口奈美江,电影里是西口奈美江和栗原典子的叠合。),桐原亮司落单。 逃走的女子回到家中,却发现自己的手表落在了那里。于是回去找,遇上了住在那里的桐原亮司。 之后,两个人开启了‘老妻少夫’的生活。 画面转到唐泽雪穗和川岛江利子上了大学,正在社团参观。社长找川岛江利子搭话: 之后,川岛江利子跟这个搭话的学长顺利约会。(注:学长是社交舞社的社长,名叫筱冢一成。是原著中筱冢康晴、筱冢一成、高宫诚三人的叠合。) 就在两人要确定关系的时候,川岛江利子却突然遭遇袭击。于是委托唐泽雪穗去拒绝筱冢一成。而唐泽雪穗以“江利子是个大小姐,玩够了就会消失”。“今天由我代替她。”这样的‘理由’跟筱冢 一成‘修成正果’。(注:原著中唐泽雪穗的第一任丈夫是高宫诚,第二任丈夫是筱冢一成的哥哥筱冢 康晴。) 画面转到桐原亮司一边。 桐原亮司从梦中惊醒,在女友的追问下给她讲述了自己的过去。然后两个人有了一些违规操作。 事后,女友从垃圾桶里翻出纸巾,没看到该有的东西。(注:原著中,桐原亮司已化名秋吉雄一,自始至终不曾给女友栗原典子讲过他过去的事情。) 画面跳转:当年追查这件案子的警察之一笹垣润三多年来从未放弃,在唐泽雪穗之前常去的活动室发现异样,然后拜访了唐泽雪穗的养母。了解到原来她收养唐泽雪穗有一部分原因是唐泽雪穗主动请求她的,而且唐泽雪穗应该知道她母亲要自杀的事情。(注:原著中跟唐泽礼子谈话的是一个家庭教师。没有提到唐泽雪穗知道她母亲要自杀的事情。) 画面转到桐原亮司一边:桐原亮司以写需要为由请女友帮忙从工作的医院偷一点氰酸钾回来。 与此同时,笹垣润三得知松浦勇(第一件命案死者桐原洋所开设当铺的员工。)的死讯,并且发现有人 在他的咖啡里下毒。 桐原亮司的女友看到了新闻,连忙去检查氰酸钾,发现瓶子里的氰酸钾少了很多。 紧接着,栗原典子被杀害。氰酸钾中毒(注:原著中化名秋吉雄一的桐原亮司失踪,但并未杀了女友栗 原典子)。 画面跳转:唐泽雪穗跟筱冢一成奉子成婚。新婚当天,桐原亮司站在酒店外眺望,应该很难过吧。嫁入筱冢家后唐泽雪穗如鱼得水,逼退老公,获得包括公公在内的多位长辈认同;创建了r&y。 案件尚未侦破,一直追查案子好不容易有了眉目的警察却要退休了。 她叫筱冢美佳,是筱冢一成的妹妹(注:原著里是筱冢康晴的女儿,筱冢雪穗的继女。)。 客厅里,筱冢一成正在~孤单的吃晚餐,女孩一进来就怒斥他的懦弱(注:原著中筱冢一成并不懦弱,并且力阻自己的哥哥跟雪穗结婚。并且请侦探调查雪穗),并且表示要驱逐筱冢雪穗。但是筱冢一成说:你只会伤到自己。 兄妹的谈话被筱冢雪穗听到,筱冢一成为妹妹辩解:美佳现在正在叛逆期。筱冢雪穗表示自己不会计较。 随后,筱冢美佳遭到袭击。只有筱冢雪穗一个人知道,她答应不对别人说,并且告诉筱冢美佳:“我跟你有同样的经历。”“而且恶魔不止一个。”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变得亲近。 退休的警察并未放弃追查,他到了第一宗命案的死者桐原洋介的妻子桐原弥生子开设的酒吧,从喝醉的桐原弥生子口中得知原来当年桐原洋介的情人不是西本文代,而是西本雪穗。 0114故事 桐原洋介是l童癖,得知这个消息,笹垣润三解开了困扰他多年的谜题。他立刻去雪穗和亮司相遇的活动室调查,从留在活动室的布偶上找到线索。原来雪穗把目标的名字用摩斯密码写在布偶身上,亮司看到之后就去执行。 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 两个家庭有问题的小孩子在活动室相遇,并成为了好朋友。一天,桐原亮司看见父亲带走了西本雪穗,于是偷偷跟了上去。在废弃的大楼里发现了父亲的丑陋和不堪,于是杀了父亲。 把西本雪穗送走后,他用垃圾和砖块堵住了房间门,然后从通风管道钻出。(原著中,桐原亮司说过一句:“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里走路。白夜应该就是指这个通风管道。) 那之后,二人设计杀死了有嫌疑的寺崎忠夫,并把桐原洋介的打火机放在他的身上。一年后在发现雪穗的母亲西本文代自杀时也见死不救(也或许正是两人促使西本雪穗自杀)。 谜题虽然解开了,但没有证据。 笹垣润三想要拯救二人,于是去拜访雪穗,但见到的是筱冢一成。 他从筱冢一成口中得知:原来筱冢一成也曾找侦探调查雪穗,但侦探却被人杀害了。他害怕自己也会被杀,就尽量不再管事。 笹垣润三将自己的推理告诉了筱冢一成,筱冢一成带他去了雪穗新开业的店面。 店门口,笹垣润三一眼就认出店名r&y是亮司和雪穗的意思。 两个人相见,雪穗也一眼就认出笹垣润三来,笹垣润三问她:“桐原亮司在哪?” 雪穗回答:“我不知道。”并向笹垣润三下了逐客令。 笹垣润三对她说:“这次我希望轮到你拯救桐原亮司。”但雪穗未理。 笹垣润三在天台找到了桐原亮司。简单的几句话之后,桐原亮司独自揽下所有罪行,跳楼自杀(注:原著里桐原亮司是用杀了他父亲的剪刀自杀的)。 故事的结尾:笹垣润三抱着桐原亮司的尸体悲恸不已,他盯着雪穗问:“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雪穗很平静的回答了句“我不认识他。”即转身离开。 路边一个老头正在等她(注:原著里并没有这个老头),两个人很亲密的参观了新店。 娄星尝望着女友,问她:“还记得吗?我们当时对这部电影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探讨。” 女友白眼看着她,冷笑道:“你应该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设计好了的,从遇见你开始,就是这个局的一环,你不过是我设局坑害的一只老鼠。当然,我也可以告诉你,即便你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没有用,因为不会有任何证据的。” 娄星尝惨笑:“但是,至少的话你要失去很多东西了,最重要的,是要失去这份舒服的工作了。而那个被冤枉的人,可以沉冤得雪,这就够了。我只是个律师,只负责委托人委托我的东西,其余的,跟我没有关系。” 女友瞪着他:“没有关系?那你把我父亲的命还来啊。” 娄星尝说:“要我偿命吗?可以啊,你只管动手,我是绝对不会反抗的,也没有力气反抗。” 女友嘲笑他:“杀死你太容易了,如果我想杀死你,就不会如此曲折了。我要做的,是让你生不如死,因为我实在太了解你了,你的余生,都会不得安宁的。” 娄星尝只剩下惨笑,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跟女友说的一样,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所以,就算娄星尝上诉,也只能证明被告无罪,而不能证明女友有罪。 至于那几条人命,既然是因为他死去,就让他承担起这个沉重的后果吧。 娄星尝又问了女友:“还记得吗?我们一起看了这部电影,而且进行了短暂的探讨。” 娄星尝这是想要回忆一下那些日子的温暖吗?女友望着他,眼睛里尽是嘲讽。但她还是满足了娄星尝这个小小的要求。 女友冷声说:“观后感。 原文里雪穗说:“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照亮雪穗世界的,纵观全书只有亮司。尽管她冷漠无情,但对亮司应该是不同的。 亮司就更不用说,首先是杀了自己的父亲,之后一直活在黑暗里。那么,相互喜欢的亮司和雪穗为什么没有走在一起。我想大概是他们都无法面对那些伤痛。 原著里,亮司说:“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里走路。”白夜,应该是指他杀了父亲之后逃离的通风管道。 失踪之前,亮司剪了一张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手牵手的剪纸(男孩带着帽子,女孩头上系着大大的蝴蝶结)送给伙伴兼好友作为结婚礼物。这张剪纸上的男孩和女孩,应该不是好友夫妻,而是他和雪穗。 亮司化名秋吉雄一后与栗原典子相遇相爱,一次,女友典子发现他用过的纸巾上没有遗留物,这里的解释是迟泄。 但或许后面一段猜测才是真相:三天之后,亮司主动求欢。典子用上了手和嘴。亮司说典子的手小。典子立刻想到“他是不是在拿她跟某个女人比较;而在那个女人那里,他是正常的。” 到底是因为父母的荒唐产生了心理障碍还是因为只有在那个女人那里才正常?书中没有说。所以两种都有可能,也有可能是之外的原因。 我的看法趋向于‘非她不可’。 既然是读后感,当然离不开:“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悲剧的问题。”这里,我的看法是“恶魔把他们逼到了黑暗里”: 桐原亮司的父亲桐原洋介是个l童癖好,母亲跟员工偷情,员工喜欢让他看(电影中桐原亮司说的)。西本雪穗的母亲把西本雪穗的身体卖给b态男,其中就有桐原亮司的父亲,这才有了桐原亮司杀父,以及后来的一切。 故事的结尾:亮司死后雪穗沿着扶梯上楼,一次也没有回头。联系雪穗的一生,被收养之后她完全化身唐泽雪穗,西本雪穗这个前身就像不存在一样。初中高中大学是直升,大学毕业之后跟曾经‘最好的朋友’川岛江利子也鲜有来往,结婚典礼和养母的葬礼都没有请她参加。 这当然不是忘了,而是她在抛弃过去,不断攀登。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是不愿回头更是不能回头吧!” 女友说完就准备要走,娄星尝说:“如果再见的话……”再见的话怎么样?娄星尝没有说,但他的心里怀着一个期待,期待再见的时候他们都变得不一样,可以放弃已经过去的恩怨。 之后,娄星尝如愿帮被告洗脱嫌疑。但是关于真凶是谁,只有必须知道的人才知道,因为没有证据,所以谁也没有说出来。 而娄星尝的女友,从事务所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回去工作的地方,没有回去隐秘的研究所,也没有去找任何朋友。她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案子告一段落,娄星尝也彻底堕落。 大概四个月之后,娄星尝告诉母亲:“我决定要离开这里。” 他没有说要去哪里,也没有说要干什么去。母亲没有问他,因为他是她的儿子,所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之后,娄星尝一直流浪,垃圾桶里找东西吃,水马路上。手里的琵琶是离家出走之后的第二年得到的,之后就一直自弹自唱。 她已经忘了自己做过多少曲子,但从来都没有一首令他满意。就连遇见孟庄的时候弹得那首,他也并不满意,觉得自己始终唱不出人世间的沧桑沉浮。娄星尝觉得是自己不够痛苦,是自己经历的不够多,所以,他又回到了这个尘世。 娄星尝告诉母亲:“我回来了,以后,又要在膝前欢闹,希望母亲不要觉得吵。” 娄星尝的母亲紧紧抱住儿子,激动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已经说不出别的话,这两句话,已经是她能说的所有的‘甜言蜜语’。 “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娄星尝的母亲转身进去小平房,准备给他做一些吃的,娄星尝跟在母亲身后,也进了厨房。 母亲的厨房还是那么熟悉,从前的时候,她们母女还蜗居在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面的时候,娄星尝睡在客厅,有时候早上还没有起床就看到母亲已经在厨房忙碌。 这是他最熟悉的感觉。 母亲的厨艺很好,做出来的菜肴十分可口,娄星尝每次都会吃得狼吞虎咽。 后来,他虽然有了很多钱,在别的人还在四处求职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需要二十年三十年的时间来努力的事情。 他建了这栋大房子,想让母亲跟自己享受人间极乐的幸福。 但是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总是很早就起床,在院子里弄了一个小菜园,饭也是自己做的吃起来才香。 0115时间交错的时候 娄星尝考虑再三,征求母亲的意见之后还是决定辞退了家里的佣人。诺大的房子就剩母女二人,母亲又觉得空得慌,就想会之前的房子住。娄星尝给母亲另外买了房子,她也住不习惯。一来二去折腾了机会,娄星尝突然想到在院子里为母亲另外修一个小套间。 一来能够跟母亲在一起,不必担心母亲孤独,也不必担心母亲有什么病痛。而来没有母亲在身边,吃不到母亲亲手做的饭,娄星尝也觉得生活缺点什么。 而这个房子,母亲倒也十分满意,后来,娄星尝干脆也不再大房子里面住了,就搬到这个小套间里面跟母亲一起生活,这才有了这套奇怪的院子,和这套奇怪的小房子。 娄星尝望着熟悉的一切,老旧的沙发,老旧的桌椅,老旧的厨房,已经坏了不知道多久的油烟机,还有那台只能看黑白电视的电视机。 这些东西都曾经是他童年的快乐。那时候,他家是买得起电视的人家,算是这一代的‘富豪’。可是父亲不幸去世,之后生活的重担都压在了母亲身上。 母亲本身只是个家庭主妇,没什么技艺傍身,所以只能做一些简单的粗活,赚的钱勉强够母女二人艰难度日。 就是在如此艰险的条件下,娄星尝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比任何人都要用功。因为家庭窘迫,娄星尝更是从小就开始思考‘赚钱’。 他的思考是很有用的,在很多地方发现了商机。从这些大大小小的商机里面,他找到了一个制衡点,然后赚了一些钱补贴家用。 他是一个优秀的投资人,理财专家,可是最后却选择了法律,因为单纯的赚钱不是他想做的,他想做的是赚很多的钱。 选择读法律,是因为娄星尝认为他不能受到法律的制裁,所以他要比任何人都懂法律,然后避开那些会让他遭受损失或者惩罚的路径。 所以,在大学里,娄星尝更是比任何人都要卖力。首先是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但凡有一点点的可能,他都会挤破了头往里面钻。 大学里有很多机会,比娄星尝能够想象的还要多。所以在大学期间,娄星尝就转到了人生的第一笔存款。在大二的时候,他不仅自己赚到生活费和学费,甚至能大一些给家里的妈妈,然后偶尔能存下一点。 这样的生活让娄星尝渐渐开始思考‘我的人生将要如何?’ 而这一类的思考,对于今天的娄星尝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如果没有这些思考,他就不是那个从无败绩的娄星尝了。如果没有这样的思考,或许他就是一个毫无特色的人,除了长得好看一些,跟别的人,跟另外的人毫无区别。 而长得好看,这本身就是一个含糊不清的次元,尤其是在这个充满了未知的世界里,容貌不管是昙花一现而已。不论多好看的容貌,最后都免不了要人老珠黄。到了那时候,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基于这一思考,娄星的答案是为了让自己永远是自己,他不能因为‘我长得好看’而骄傲,相反的,他要让自己的才华配得上自己的容貌。 于是,那个有颜又有钱有有能的娄星尝打造计划就开始了。 他经历了魔鬼一般的训练。一有空闲时间就抛在图书馆,就连做兼职的时候也要拿上一个小杯子记录想到的各种东西,或者被几个英语单词。 有时候在睡梦中都是学习的场景。 再这样嫉妒的紧张气氛中,娄星尝的进步可谓是一日千里,远远超越了同龄人。 毕业的时候,她以校史上最优秀的成绩毕业,并且活得硕博连读费用全免的优待。在这样的优待之下,娄星尝更加努力,只用了一年就学完了别人三年的课程,甚至成绩一度超越了他的老师。 博士毕业之后,娄星尝利用自己读书时攒下的钱开了一家事务所。 事务所刚刚开起来就有两个人来找到他,就是他的另外两个伙伴。三个人一起展开了疯狂的工作,因为三个人都实力都很强,他们很快就打响了名头,案子接到手软,事务所也越做越大。 之后,三个人不仅经营事务所,甚至开始从事投资。 因为三个人都是相当优秀的人才,所以他们的项目也都屡屡成功,赚了很多钱。 这就是娄星尝的家底,时至今日,即便他什么都不做,钱还会像水一样流进他的兜里。 但时至今日,这些钱却不是娄星尝的福报,而成了孽缘。一年的收入,大半他都捐给各种机构,之留下大概十分之一的给母亲生活,但是,其实母亲拿到钱之后大多也都是捐了的。因为她不是个能花钱的女人,每年就是一点米钱菜钱,根本就用不了多少,娄星尝一年给的,她一辈子也未必用得完。 就这样,娄星尝成为真正的慈善家。 很多人给他送来锦旗之类的东西,都被装在箱子里,就堆在母亲住的地方。这些东西,是母亲对儿子的念想。一个母亲,对儿子深切的真诚的思念。 娄星尝的母亲问:“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她的语气来带着恳求的声音,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作为一个已经渐渐苍老的女人,她是希望儿子能够陪在身边的,毕竟,儿子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的精神支柱。 娄星尝告诉母亲:“不走了,今后,就算离开母亲也不会是一走了之。” 娄星尝母亲的眼睛里流露出安慰的神色,她问:“要干些什么呢?还是回事务所吗?” 娄星尝摇了摇头,望着窗外,在他大概五十米之外的地方就是那栋宏伟的大房子,这栋房子是他所有荣誉的开始。一切是不是已经结束,娄星尝没有答案,也不想纠结这样的答案,他只是准备再去看看,不管是什么样的答案,他都决定要直面。 “要回事务所,但是不再接案子了,我遇到一个很有趣的人,决定做他的私人助理。” 他的母亲有些惊讶,儿子是他的骄傲,儿子的能力,她绝对认同,甚至认为这世上不会有比儿子更加有才华的人了,至少的话,在这方面是这样的。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儿子为他做事。这实在让她好奇,但她没有问。对于儿子的事情,她一直是这样,不多问,不追问。 知道母亲是想知道的,娄星尝就说:“后面的房子,我想打扫出来,还有院子里的杂草也清理一下,再找人来做一些简单的装修。”娄星尝告诉母亲:“是个很神秘的男人,他好像总是在帮助别人,我也想略尽所能,所以,想把这里改成一个研究所,让那些有才华但是没有路子的孩子暂用。” 母亲望着娄星尝,他不怀疑儿子的能力,但是不理解,儿子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当然是支持的,只是她也很担心儿子,毕竟,儿子显然是还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这个时候,却要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无法不担心。 娄星尝说:“不用担心,只是见到他,我觉得自己只是把钱给那些人,实在是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所以决定换个方式。” 娄星尝笑着,告诉母亲:“我见过一个孩子,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可是,能够让她研究的,只是家门口堆满了的灰尘,我想为跟他一样的孩子做些什么。” 或许是觉得这样做对儿子的恢复有帮助,母亲就主动提出:“也好,我收拾收拾,正好就搬到那边的房子里面,这些年来,一直空着。” 娄星尝说:“我希望您能够留在这里,你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已经习惯了吧,我知道的,你是个念旧的人。” 母亲想要拒绝,但娄星尝说:“而且我知道的,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老师,你能够培育出世界上最出色的人才,如果可以,我希望她们也跟我一样成为你的孩子。” 娄星尝这么说,母亲望着她。显然,即便五年来没有半点联系,但母子之间的联系从来不曾断过,最了解自己的,还是这个儿子。 娄星尝的母亲说:“我只是担心我在这里会不方便,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孩子,想必一定都很忙吧,我在这里,恐怕会碍手碍脚的。” “不会的,我相信如果他们知道了,一定也会请母亲您留下的,她们是真正的天才,所以,也是真正懂得人情温暖的人。” 听到娄星尝这么说,她不禁对即将到来的孩子产生了兴趣。 娄星尝刚刚跟女友恋爱的时候,她就催促过,希望两个人早日修成正果,也好让自己享受儿孙之乐。可是娄星尝和女友都没有这样的意愿,所以她也只能干着急。 即便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也没有埋怨过那个女孩,她觉得,一个女孩子如此活着,也跟自己一样是个可怜的人。 这个善良的女人,她突然想:“既然孩子一时半会还不能走出那件事,自己多几个孩子,上天大概是在补偿自己吧。” 0116家 女人这么想,也就更加期待回来什么样的孩子。 对于老人来说,能够有一群孩子围绕在身边吵闹,那才是幸福的日子,冷冷清清的,是老人最怕的生活。 年纪越大,就越是容易孤单。 娄星尝也是知道这些道理,所以才决定这么做的。他无法满足母亲抱上孙子的愿望,就只能让一些‘朋友’来家里热闹,驱散母亲的孤独。 “这也算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吧。”娄星尝这么想,他觉得,于自己而言,算是找到了一些可以做的事情,于母亲而言,家里总算是人闹起来了。而对于那些孩子,她们有了可以研究的东西和地方。 娄星尝暴富之后,也学着别的有钱人玩文物,疯狂消费,那些年,娄星尝几乎把所有的钱都用在了这栋房子和里面的摆件上。 正厅的茶几上摆着的都是价值百万的文物,那时候,娄星尝一度认为这些东西是自己从底层爬到了顶端的象征。现在再望着这些东西,原来一切都是如此的虚伪,原来一切都只是他内心的虚荣在作祟,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骗自己的把戏。 阶级是真的存在的,也确实都可以改变的,一个人可以从谷底爬到山顶,也会从顶端掉下来。决定这一切的因素中,金钱是最关键最重要也是最近的衡量标准,这没有错。但是金钱并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也不是决定性的衡量标准。 什么是决定性的呢?娄星尝的答案是没有。只有一个人真正的做到了:我是我,我是这个阶层的时候,他才属于这个阶层。否则的话,就算他站在这个阶层的宴会上,也只是一个局外人。 娄星尝就是这样,他虽然跟那些所谓的‘富贵之人’站在了同一个台阶,却从来没有被他们看好。就算有人跟他搭在一起,也不是因为他可以做朋友,而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他才华横溢。 所以,娄星尝见到孟庄的时候立刻就被这个男人吸引。因为孟庄是真正的富豪,是真正的贵族,但是,他的身上没有半点娇气,反而是给人一种我是我的感觉。他有很多事需要做,每分钟都有几百个关系到无数人家欣喜或忧愁的决定需要他,可是,他也跟着这些小孩子欢闹,帮助她们成长为新的一代。 所以,在见到孟庄的时候,知道了孟庄的身份的时候,娄星尝才终于知道母亲为什么无法融入那个圈子,他为什么只是个局外人,女朋友为什么非要以这种方式来报复他。 母亲无法融入那个圈子,是因为母亲知道:“我们这一代人已经注定了,注定不会被那些人所高看。”所以,母亲不强求,因为她不愿意挤破了头去做一个‘人上人’,也不想给儿子增加负担。 他之所以始终只是个局外人,是因为他始终没有同流合污。所以,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利益牵扯,别人跟他成为朋友,只是为了将来的某一天必要之时可以互相利用。 而她的女朋友,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复仇呢?她分明有更简单的方式的,她可以杀了他,甚至可以让他倾家荡产潦倒而终。她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她打心里瞧不起娄星尝,所以,娄星尝连成为敌人的资格也没有。她只是气不过这个‘乡巴佬’竟然把父亲拉下水,所以她稍微的戏耍了他,就跟耍猴看猴戏一样。 所以,当然她也没有想要给父亲报仇,因为在她的心里,尊贵的人为了一件尊贵的事情献身,这是伟大的和尊贵的,根本就是死得其所。 流浪的这些年,娄星尝才真的意识到:“原来我所向往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如此肮脏的地方,简直就连地狱都比不上。” 当然,娄星尝可以选择堕落,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成为他们的朋友,完全可以成为这个阶级的人,也完全可以挽回女朋友的心。时至今日,娄星尝还常常这么想,想要顺着这个世界的潮流去做。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只是不愿意跟别人一样而已。”流浪的日子,娄星尝常常这么跟自己说。 而如果堕落,他也有一个完美的理由:“我们都没做错,我只是选择了跟在别人的后面而已,或许我不够美,但我没有错。” 娄星尝当然是想过的,选择堕落的生活。可是,她终究是无法堕落。因为在他的心里,始终还是想要做一个正直的光明的干净的人。 所以,当他见到孟庄的时候,当他知道这个男人竟然无视了阶级,并且生活的如此潇洒的时候,当他知道全世界都不能侵犯他的清白的时候,立刻就决定了:“我要成为他的部属,跟他一起对抗这个世界。” 孟庄在机场接到了宴菁舟的父亲,他看起来老了很多,只不过六七年的时间,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像是变了个人。 他记得他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很年轻的,没有白头发,眼神里也总是闪烁光芒,可是现在,他的眼睛里浑浊了很多,两鬓也新增了许多白发。可见这些年确实是操心不小。倒是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变过,还是那么的温暖,还是那么的叫人舒心。 母亲的感觉,就是家的感觉。 难怪有人这么说:“宁要要饭的娘,莫看当官的爹。”因为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是她身上落下来的肉,不管孩子长成什么样,不管自己过成什么样,她们都把自己的孩子看得无比重要。 对于此,娄星尝实在是太有体会了,从小就是他跟母亲一起生活,母亲不管多累都会替他考虑周全。 有时候,母亲自己出门的时候忘记这样那样,可是总能在出门之前替他准备好需要的东西,总能在出门之前一遍又一遍的念叨。 这就是母亲,这就是娄星尝的母亲,跟天底下的妈妈没什么区别,但又跟天底下的母亲都不一样。因为在娄星尝的心里,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港湾。 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一行人启程回家。 大概是男人之间的话题总是有一些,所以尽管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交集,尽管它们完全不是一样的人,娄星尝和孟庄的父亲还是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从工作的到生活,他们能有很多的话题。而这些话题的集合,使得两个人总算不那么尴尬。 这大概就是朋友了吧。至少的话,孟庄是这么想的。他对朋友的定义很模糊,但是他知道:‘朋友’从来都是一个沉重的词。 宴菁舟的父亲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普通的生活着,因为他没什么不良习惯,也肯吃苦工作,所以一家人的生活过得还算不错。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养出了一个任性的女儿。 宴菁舟是确实很任性的,所有青春期少女的惰性在她身上都可以找到。这要归功于父母对她的溺爱。因为父亲常年在外,而母亲极少对她提出什么要求,于是宴菁舟就养成了‘小公主’的性格。 但这也不全然就是坏事,因为宴菁舟不仅有‘小公主’的性格,更有‘小公主’的骄傲。所以她很贪玩,但一旦找到目标,也能很努力,很刻苦。这些有点和缺点都在宴菁舟一个人的身上,她一个人承载了这所有的一切。 她也并不是不聪明,只是没有努力的目标,为了考一个好的大学这样的目标,对宴菁舟来说远远不够,因为‘大学’对她来说并不是向往的世界。 宴菁舟绝对是恋爱大脑,所以孟庄的回来,成了她的动力,因为她要成为能够配得上孟庄的女人。 怀着这个目标,宴菁舟开始努力,而她的努力,效果十分显著。这也证明了她不是个笨蛋。 回到家里,宴菁舟赶紧翻出成绩单给父亲看:“看见没有,期末考试全班第三名,而且我进入了五十人考场,怎么样,给点奖励。” 宴菁舟捻手指,示意老爸给点实际性的东西,也就是钞票。 但她老爸好像是故意的,装作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从兜里拿出一只钢笔:“礼物肯定是准备了的,我在上城买的,花了半个多月工资。” 宴菁舟咽了口水:“爸,你没跟我开玩笑的吧,半个月工资,就这玩意。我给你说我两块钱的圆珠笔用着挺顺手的,你要真爱我,把这东西退了给我现金。” “那不行,一家人谈钱多伤感情,你是我女儿,我当然得买点好的东西给你。你不必开始努力了吗,这正好合用啊。” 宴菁舟没有伸手去接,总之就是一万个不愿意:“你老实告诉我,这玩意真的价值好几千?” 他老爸很认真的点头,宴菁舟再次追问:“可以退吗?” “我已经拆开看过了,如果没有质量问题,拿回去退只能退一半的钱。” 这刚刚买来就要损失一半,宴菁舟心疼得差点哭了起来:“你也太败家了,几千块钱买这个东西,写字圆珠笔多好用。” 0117娄星尝 他老爸慢慢悠悠的说:“这东西确实价值好几千,据说上面有国科教授的签名;是你孟伯给我的,让我拿来给你用。” 宴菁舟噘嘴:“那你告诉我好几千的。” “在飞机上的时候,有人跟我开了五千的价。” 宴菁舟拿在手上,心底腾起一阵莫名的恐慌,这种被寄予厚望的感觉,让她觉得踹不过起来。她当然是希望被期待的,可是太过于沉重的期待,只会让她觉得无力。 宴菁舟手下钢笔,叹气道:“有时候,要做一个好孩子还真是不容易。” 要做一个好孩子是很难的,宴菁舟很早就知道了,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希望可以不负期望,成为父母的骄傲,成为自己的骄傲,成为一个能让她夸一句:“窈窕淑女的女子。” 这条路很难,她甚至可能走不到头,宴菁舟知道的。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宴菁舟是个不服输的人,不服输的人,总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的。她如此坚信。 一大早的额时间,孟庄又回到了辛铃灵家的庄子。 这一次辛铃灵没有同行,跟他同行的是娄星尝。 扶贫办的工作人员果然也依照之前说的一样,把事情都跟辛铃灵的父亲讲清楚了。而且也在今天准备杀猪。 虽然才九点多的时间,但帮忙的人都已经来了,因为是早上杀猪吃饭的,所以孟庄到的时候,第一个猪已经被弄得差不多,要开始割肉了。 辛铃灵的父母也在这里。两家人隔得很近,所以有什么事也都会相互帮衬。 孟庄是来办正事的,所以他只坐了一小会,就叫上辛铃灵的父母回到自己家。 孟庄说明情况之后,辛铃灵的父亲还没有说话,他的爷爷奶奶从门外进来,强烈反对:“我们不同意,他们母女离开可以,但是孙子要跟着我们。” 孟庄立刻皱眉,他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是这对老人重男轻女。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家庭矛盾,所以辛铃灵的父亲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孟庄想了想,告诉两个老人:“这样吧,这件事,是跟着父亲还是母亲,还是遵循孩子的意见。”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小男孩躲在母亲身上,对父亲充斥桌厌恶更甚至是恐惧。 两个老人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又开始放狠话:“如果离了婚孩子跟他走,跟别的男人姓,那这边的财产半点都不能分给她们。” 娄星尝终于开口:“按照法律规定,所有夫妻共有财产女方可以占据一半,另外我查了你们家的资料,房子基本都是婚后才修建的,也就是说虽然土地不再这对夫妻的名下,但房子是属于他们所有。另外因为南方属于过错方,所以如果上了法庭,我会让他承担所有的责任。” 两个老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唬住的,他们质问娄星尝:“你是什么人?这件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娄星尝回答:“我是律师,本次受雇于孟庄先生,前来协商处理这件事。” 没有等两个老人发话,孟庄说:“按照二老的意思,如果他们承诺放弃所有的财产净身出户,就可以对吧?” 这下两个老人彻底没话说了,毕竟法律和人情都已经给了他们,如果自己不要,那就真的是太不识趣了。 两个老人只能松口点头。 孟庄说:“那好吧,但是相对的,我也需要你们签一份承诺书,这母女三人净身出户,将来也不负责你们的赡养。这里有律师在场,我们现场就可以拟定合同。” 两个老人不再说话,他们的儿子是什么样他们是知道的,如果没了这两个孩子,恐怕将来真的会孤寡而终。不要说等到儿子年老的一天,就算是他们到了老年,恐怕也要老无所依。 都说养儿防老,但其实这两个老人一直再给自己准备棺材本。因为他们知道的,如果没有儿媳妇支撑着,这个家早就散了。 将两个老人不说话,娄星尝继续说:“我的建议呢是离婚之后抚养权归母亲所有,但是父亲需每月支付抚养费。直到姐弟二人年满十八周岁。等到父亲六十岁的时候,姐弟二人需向父亲支付赡养费以及承担父亲的基本赡养义务和工作。” 两个老人面面相觑,老头子问娄星尝:“你能说的明白一点吗?我们听不懂。” 见这两个老人还算明白事理,娄星尝便解释说:“现在两个孩子还小,要靠母亲抚养恐怕不容易,所以,他们虽然离婚了,但是父亲依然需要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这是法律规定的。当然,因为父亲已经尽了抚养的责任,所以孩子也需要在将来承担赡养父亲的责任。” 两个老人望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尽是无奈。 娄星尝说:“当然,如果他们将来连自己活着都成问题,那这些法律也就无从谈起了。但我可以承诺的是,如果父亲尽了抚养的责任,而孩子不愿意尽责赡养自己的父亲,那么只要我活着,我就会负责到底,他们家有一斤米,我会把其中八斤拿来支付他们父亲的赡养费。” 两个老人望着娄星尝,知道事情这么解决是最好的,也就只能答应了。 儿子不愿意,老头子扬起耳光就扇了过去。然后就不敢再说什么。 孟庄说:“既然这样就把居委会的人叫来,我们现场拟定合同,双方签字之后立刻就把结婚证办了。” 居委会的人来了之后,娄星尝说:“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了,交给我吧。” 孟庄望着自己的车子,有种被侵占了的感觉,但他却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因为对方是娄星尝,是个长得很美的‘男人’。 对美好事物的宽容,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孟庄还是一个不怎么正经的老板,他已经在心里算计怎么才能让娄星尝床上小裙子。 因为工作不会很繁忙的,孟庄也不想参与到女孩子们的研究当中,所以,他有不少的空闲,这些时间,当然就都要花在这个男人身上了。这个男人,已经是他的男人了。 所以,孟庄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不管怎么样,孟庄都要让他露出羞涩的一面。 还有一件让孟庄觉得开心的事情,那就是经过这些年的流浪,娄星尝已经很消瘦,如果稍微的打扮一下,绝对看不出是个男子。 虽然朋友这么消瘦让孟庄有些担心,可是想到娄星尝床上短裙丝袜的样子,孟庄就把他的身体还有些‘纤柔’这件事当成了他的有点。 而且,娄星尝有足够的能力处理好这件事,孟庄不是那种非要把权利攥在自己的手里,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的人,所以,他也很喜欢这样的一个人跟在自己的身边,为自己减轻一些工作,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把所有的工作都让给他来做,自己做个闲人就好。 能够做个清闲的人,也是一种幸福,能够有时间闲下来什么都不想,做一个清闲的废人,孟庄是很乐意的。 但他却无法这么做,因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操心,哪怕是片刻的闲静也是不可能的。 孟庄跟扶贫办的人回到家里,已经是午饭时分。 但因为孟庄没有在,因为她们都把孟庄当成了大领导,所以都等着他。 孟庄入席,然后招呼另外的人也坐下来。如此一来,其余的人才愿意坐下。 有人为孟庄斟酒,孟庄拒绝了:“我是从来都不喝酒的。”孟庄端起茶杯:“就以茶代酒向各位赔罪了。” 开席之后,气氛是比较轻松的,大概是孟庄本就不是一个会给人压力的领导。 娄星尝那边弄好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快三点的时间,也没有过去吃饭,就在车里等孟庄。 有人过来叫他,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没有吃饭。 在流浪的那些日子,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所以,什么时候该吃饭了,什么时候该睡觉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的概念已经变得模糊。 对于那些理所当然的东西,他早就已经都抛弃了。 娄星尝见到孟庄,跟他做了个ok的手势。 孟庄问她:“怎么样,重新回到世俗的感觉。” 娄星尝说:“不好,也不坏。” 他只能这么回答。因为好或者坏,对娄星尝来说都没有关系,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想好或者坏的事情。因为过去,他就是因为权衡利弊,才会有了这许多痛苦。重生的娄星尝决定不再思考,而是遵照这个男人的指示做事,好或者坏,生或者死,都交给这个男人。 娄星尝知道,这样活着会很辛苦,但是,辛苦算不得什么,因为他走过比辛苦更加辛苦的路,那是一条满布荆棘,走一步都觉得痛到心里的路。 和那些日子相比,现在的痛苦简直就是挠痒痒一样。 但娄星尝是个骄傲的人,更是一个肉软骨头硬的男人。对他来说,这世间的疾苦早已都尝了个遍,又怎么会怕区区痛苦。 0118娄星尝 同时,他也是一个绝对不会向命运低头的人。这里虽然不再是他的主场,但他觉得,这是自己反抗命运不公的办法。他觉得自己一定可以见到主宰命运的神。虽然他还没有见到主宰命运的神;但就算见到了,他也绝不会向不堪的命运低头。他会质问他:“为和给我如此不公的安排。” 或许神会告诉他:“我给你的,已经比给大多数人都要好了。” 如果他敢这么说的话,娄星尝一定会揍他的,因为娄星尝很想揍他。甚至,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娄星尝也还是会揍他的。 孟庄给娄星尝添了一碗饭。准确的来说是一盆饭,那种装汤的盆,里面杂七杂八的放着很多东西。 “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不错。我已经替你尝过了。” 娄星尝玩笑说:“就算味道不好我也会吃的,因为你是老板。但是的话,可不可以不要替我尝过,我还是希望自己是第一个吃这碗饭的人。” 孟庄顺着他的话说:“那怎么可以,你长得这么好看,不知道有多少人心怀不轨,如果不亲身试毒,我实在不放心把东西喂到你的嘴里。”然后就真的夹了一片肉喂给娄星尝。 娄星尝拒绝了。 以前的时候,他是很讨厌别人这么对他做的,尤其是男人。可是孟庄这么对他做的时候,他却并不觉得讨厌,甚至有一种开心的感觉。 这大概是孟庄跟别人不同,他是不带任何意思的在调侃,娄星尝并不是一个不能开玩笑的人,他讨厌的,是那些看着他的脸的人,或者说,他希望自己可以生得再普通一点。 这张脸给他带来不少的方便之处,也给他增添了很多的麻烦。 人类这种生物,是非常善于嫉妒的,娄星尝长得很美,所以他也被很多人嫉妒。很多次,都差点被人在他美丽的脸蛋上打上什么印记。 这也是娄星尝学习法律的一个重要原因,他曾经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把这么对他的人,要把那些蓄意伤害他的人都送进去。 虽然这个梦想并未实现,但他也没有太在意,因为那样的恨意,本来也就是孩童时代的愤怒所至,年纪渐渐长大,他受益于这张脸,也就渐渐的原谅了那些人。 甚至还有些怀念,因为那些人并没有真的给他造成生命伤害,反倒是后面遇到的人,笑脸相迎,却真的伤害了他。这就是所谓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在这些人的帮助下,娄星尝学会了圆滑,而圆滑,也是促使他活得成功的一大因素。到了今天,他已经是一个能够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绿的的人了。这些,也都是在这些人的帮助下练出来的本事。 从这点来说,娄星尝是应该感谢他们的,因为他们的嫉妒,他们的小心思让娄星尝学会了圆滑处世。 而比别人更早的懂得圆滑处世,对娄星尝来说,也就比别人更早的进入到这个社会,更早的学到了经济的观念。 利用这些东西,他站在了今天的位置。 娄星尝能够站在今天的位置不是偶然,他有着非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决心,也有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的智慧,更有把决心和智慧合二为一的勇气。 这些东西,或许很多人都拥有,可是要把所有的东西糅合在一起,这并不容易,因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缺点,娄星尝也一样。但是,他会把自己的缺点无限弱化,直到几不可见。 这边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娄星尝吃过饭,两人就回到了家里。 辛铃灵和宴菁舟已经在家里等他们。辛铃灵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又害怕知道结果。 见到她焦急的样子,娄星尝心里很不是滋味,说不上好或者坏,但是对娄星尝来说,他无法体会辛铃灵的心情,所以也无法对这件事做出评价。 娄星尝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随手拿起旁边的书当做掩饰。 他已经很久没看书了,现在拿在手上都觉得好累。 但是,对于娄星尝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没有看书的这些年,他学会了另外的东西,那就是用心去聆听。 这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如果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那么就再也不必担心被骗了。 但是,他真的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吗?当然也不是的,娄星尝知道的,只是因为自己足够聪明,所以能够听懂话外之音。 宴菁舟瞪大了眼睛盯着娄星尝,然后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姐姐。” 娄星尝拿开遮住脸的书,白眼等她:“姐姐?射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美的女生。” 宴菁舟被吓了一跳,这粗狂的声音,绝对是男人不会有错的,可是,这么美的男人,也太不人道了。这何止是一见钟情,这是一见终点啊。 孟庄示意她两闭嘴,告诉辛铃灵:“你爸妈的离婚协议已经签字了,明天大概就会去办理离婚证。但是协议上有一条:你们母女三人需要立刻搬出来,你有可以去的地方吗?” 娄星尝刚想开口,但又什么也没有说。 辛铃灵也很为难,她们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她当然也可以叫孟庄帮忙,如果孟庄帮忙的话,要找一个住的地方完全不是问题,可是,这件事已经麻烦孟庄够多的了,她实在很难再开口。 辛铃灵说:“我手里还有平时攒下来的一些钱,勉强够生活两个月的。” 孟庄问她:“是你明年的学费?” 辛铃灵没有做声,这确实是她攒下来备作不是之需的,比如妈妈突然一毛钱都拿不出来的时候,她可以用来支付学费,或者毕业的时候如果家里拿不出上大学的钱,她也可以用这些钱继续读书。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能够火锅今天,明天才算得上是希望。 孟庄望向娄星尝,娄星尝说:“今年不行,我都打算在你这里蹭吃蹭喝的了,另外还有我母亲,过两天我就会接她过来,但是明年的话,我可以给她母亲安排工作,也可以给那个小男孩联系学校。” 孟庄想了想,告诉辛铃灵:“那就这样吧,今年你暂时住在宴菁舟家里,你母亲和弟弟就住我家,等过了年再做打算。” 辛铃灵想了想,拒绝了孟庄:“我很高兴你的邀请,但是真的不能再麻烦你了。” 辛铃灵的态度很强硬,她是真的不想在继续麻烦孟庄,她当然也想接受别人的怜悯,但是,孟庄给她的恩泽已经够多的了,她不能继续理所当然的接受他对她的好。 孟庄没有坚持,她告诉辛铃灵:“那这样吧,我在市区有一套房子,现在我把这套房子以民间借贷的方式转让给你们。从你毕业的第二年开始,十年内还清这笔钱,然后作为利息,每个星期的星期天需要为我打扫家里。” 辛铃灵在心里粗略计算,她觉得从毕业之年算起,十年之内还清孟庄的钱问题不大,于是跟孟庄致谢。 孟庄说:“你也不必跟我这么客气,按理来说,我叫了你一声妹妹,不该跟你算的这么清楚的。” 辛铃灵使劲摇头,她觉得这个哥哥已经很好了,这个世上不可能找得到比孟庄更好的哥哥。辛铃灵不禁想:“如果真的是她的妹妹,那该有多好。” 可是,这样的如果并不存在,对于辛铃灵来说,面对现实才是她应该做的,她也只有面对现实这一个选择。 孟庄叫宴菁舟:“我们还有点别的事情,你们先回去。” 宴菁舟还想跟娄星尝说点什么,她是个颜值狗,见到这样的美男子当然要调戏调戏才行。 可是孟庄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悻悻离去,毕竟,相较于这个美男子,她还是更在意她的孟庄哥哥。孟庄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 宴菁舟和辛铃灵走后,娄星尝也坐正了身子:“请吩咐。” 孟庄在她对面坐下:“没什么,我觉得有些累了而已。” 娄星尝的眼睛回到书上,告诉孟庄:“我饿了。” 孟庄说:“不要告诉我这些年你流浪太久,连外卖都不会点了。” 娄星尝望着孟庄,很认真的问:“你是说,咱两的晚饭就只有外卖?” 孟庄很认真的点头,娄星尝说:“请告诉我你是开玩笑的。而且我必须告诉你,我没有跟你谈工资就过来了,因为我不在乎钱多少,但是如果你要克扣我的伙食,我是绝对会起诉你的。” 孟庄说:“楼下的冰箱里也有吃的,如果你会做的话。” 娄星尝看着孟庄,很认真的告诉他:“我是全能的。” 娄星尝下楼,孟庄也跟着下来,他相信娄星尝会做饭,但他不相信他能够做出一顿比外卖好吃的晚饭。 见到娄星尝熟练的操作,孟庄只能感叹:这个男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明明都已经流浪了这么长时间,却还要在这些事情上纠结,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但他的才华,他的容貌,又实在让人不能不喜欢。 0019娄星尝和孟庄 “也或许,那不是情商低;只是一个君子的‘坚守’。”妖妖这么想,立刻就释然了。 ‘风起时,已入戏’。孟庄想到这两句歌词,觉得用在他身上实在是太合适了:天下无处不起风,此人无处不是戏。 娄星尝望着坐在沙发上的孟庄:“要吃什么?先说好,太难的我不会做。” 孟庄装作惊慌的起身,作揖行礼:“庄不敢造次,小姐要吃什么吩咐庄就是了。” 娄星尝楞了一下,他斜眼打量孟庄:“首先你的话很欠打,其次我不相信你会做饭。至少,我不相信你会做人吃的东西。” 孟庄倒也不跟他争,心安理得的吩咐他:“羊腿肉,会做吗?” 娄星尝很有信心的回答:“小姐请稍待,尝这就去做。” 娄星尝在厨房里忙碌,但立刻就遇到问题了。他目光所及,看到的全是不认识的东西,连羊腿肉都没有找到。 羞愧的回到客厅,向孟庄请罪:“小姐恕罪,尝不会做。”这不怪娄星尝,实在是他自从上大学之后就没有做过饭,也没有下过厨房。而之前,他家里也根本用不起这些东西。 孟庄仿佛是早就聊到的样子。得意的从沙发上起来,跟娄星尝勾肩搭背:“今天我做,然后呢作为让你住在这里的条件,以后家务活咱两平摊,如何?” 孟庄家里其实根本没有家务活,他为什么会说家务活平摊,是因为他觉得既然家里多了一个人,那就还是需要做一些打扫,除非这个人也跟他一样只需要书房和卧室就够了。 但是,显然不是这样的,娄星尝看起来就是那种有点点洁癖的人。 孟庄不讨厌这样的人,因为他很有能力,所以稍微的一些怪癖,反而变成了闪光点。 娄星尝狐疑的望着他,答应了。然后告诉孟庄:“但是我要纠正你两个问题,第一不是我两住在这里,而是我经常会来这里,其次,你已经让那个妹子来打扫家务了,所以,没有家务可以平摊。” 孟庄和娄星尝都是很贪玩的人,这两个男人凑到一起,简直可以算是一对活宝了。两个人这样在厨房里做晚餐;应该已经算不得是晚餐了,说是宵夜似乎又早了一点。 娄星尝觉得很幸福,在他对生活的幻想中,这是重要的一幕:有一个可以跟他一起工作玩耍的朋友 现在,虽然跟他的幻想出入很大,级别也差了很多;但是这种幸福的感觉,是真实的。两个人一起做饭,是真实的。 他们做的是烤羊腿。 这是孟庄特别准备的,很久之前就准备了的,只是一个人在家,所以一直也没有弄。 现在,这东西终于可以入口,光是想想,他就觉得飘飘然了。 娄星尝在处理羊肉,孟庄则调酱汁。差不多的时候,把搅拌的筷子伸过去娄星尝嘴边:“尝尝看。” 娄星尝含住筷子,把酱汁嘬到嘴里,被辣的紧皱眉头。 “太辣了吗?” “很好吃。” “不是因为我是老板?”孟庄向他确认。 娄星尝很肯定的回答:“很美味。正是天上宫阙,正是女中豪杰。”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都坚持认为对方是个女孩子。 可是,两个人都在心里呐喊:“我是纯爷们啊。” 娄星尝和孟庄,两个人都是当代豪杰,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能合作的如此之好。 而对于吃的,孟庄一直都是似懂非懂。也只能接受了‘好吃’这个评价。当然,是不是觉得真的好吃,本来也认因人而异,时间和地点也是影响好吃或者不好吃的重要因素,所以娄星尝和孟庄都没有很在意。 因为他们都是明白的人,知道每个人看待事情的层面不一样,得到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 娄星尝在烤羊肉,他的手法纤柔熟练,看得出不是第一次做;虽然超现代化的设备让他多少有些不适应,但诱人的香味绝不会骗人的。 就连口腹之欲极弱的孟庄也忍不住咽了口水。 大概是他咽口水的声音太大了,娄星尝翻过面,往边上熟了的地方切一小块给他:“请。” 孟庄张开嘴。娄星尝把羊肉放到他的嘴里。这样的喂食,如果让人看见了,那颗真是‘温馨’的一幕。当然,因为厨房的玻璃是单向的,所以倒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孟庄展眉露笑,大为赞赏: “当世一绝。”他的脑海中冒出很多词,最后只说了这四个字,孟庄觉得这就够了,话说得太多恐怕会错过了美味佳肴。 娄星尝的手艺实在太好,简直就是居家必备的美男厨师。孟庄说话的时候,口水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这种食欲,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这些年来,因为种种原因,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可是今天,似乎可以适当的放纵一下。 孟庄坐在沙发上,扭过身子望着娄星尝。 美男子同时是好厨师,并且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头脑,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多见,实在是珍宝中的珍宝。 孟庄为自己捡到这个珍宝而高兴,也因为这个宝贝实在太贵重而觉得沉重。 他的心里想着很多事,关于娄星尝的过去,他想要知道的话当然不难,但娄星尝跟别人不同,他不能用以往的办法。 所以,孟庄只能等,等这个朋友愿意跟他说起过往的一天,等这个朋友愿意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他愿意做个倾听者,然后做一个中间人,做一些折中的事情。 这就是孟庄,他很懂得人心。 他虽然看不到娄星尝的脸,但他知道,娄星尝的心情一定很沉重。因为他盯着火炉,双手明显看得出僵硬。 孟庄做出了起身的动作,然后又坐了回去。 娄星尝刻意背对着他,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不管原因是什么,既然他不愿意说,自己不去探索就是。 作为朋友,必须给彼此留一些私人的领地,孟庄知道的,娄星尝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追问他的事情。 那些事情已经在他的心里埋藏了很久,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对别人说。 这并非坏事,至少的话,有一些秘密,人就会变得警醒和聪明。因为警醒,所以时刻警惕,所以就聪明。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孟庄依靠在厨房外面的沙发上,目光始终不从娄星尝身上离开。娄星尝很专心的烤羊肉,没有转过身来。 他们之间,大概还隔着一套粉红色的超短裙,如果娄星尝穿上一套粉红色的超短裙,他们一定就可以在厨房里调情,而不必考虑着‘朋友’这个定义。孟庄是这么想的。 当然,他也很乐意这么做,如果娄星尝愿意穿上超短裙,他也会完全把他当做女人,一个极美的女人,一个诱惑天下男人的女人。 就这样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的时间,孟庄的肚子不知道第几次咕咕叫。 娄星尝片了五六片肉装在盘子里端到餐桌上,又用碟子盛了酱汁端过去: “小姐可以用餐了。” 他就站在旁边伺候着。 孟庄坐下来,见到娄星尝规规矩矩的站在她的身后,不禁觉得这样的玩闹或许也很好,至少的话,他们彼此是无话不可谈的。 萌装得叉子掉在地上,娄星尝赶紧俯身去捡。 孟庄趁机摸她的头,告诉他说:“往事已归尘,随风去吧。” 娄星尝不动了,像是忠实的信徒接受神的恩赐一般,任由孟庄摸着他的脑袋。。 孟庄说:“尘归尘土归土,孩子,这个世界很大,往事,就随风去吧?” 娄星尝站起来,他盯着孟庄:“我刚刚在想,如果把刀插进你的肚子,你会不会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做的。” 孟庄很认真的说:“不会,我做过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后悔。” 孟庄看得出来,和前几天遇见时候的嬉笑相比,此刻的娄星尝更加真实。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连笑都是强颜欢笑的流浪儿了。他终于对他稍微放下了戒备。 孟庄摆出一副臭屁样子,跟娄星尝打趣:“听说大律师娄星尝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天才,可是真的见到了,似乎也没有那么天才嘛。” 他期待的望着娄星尝,想要知道这个男人会对此说一些什么,孟庄期待着他的回答,娄星尝就偏偏不让他如愿。什么也不肯说。 娄星尝反而是朝着孟庄以为不可能的方向开口:“我只听别人说我的美貌,说起来,我确实是倾国倾城,向你这种男人,恐怕连我的美貌都形容不出来,我已经看到了,你身上土豪的气息。” 他这是在让孟庄夸赞他的美貌,孟庄索性就如他所愿:“一对明珠凤目,两撇柳叶梢眉,面若三月桃花,耳招四方财宝,鼻胜悬胆五寸,口比丹红六分,身长七尺有余,胸脯半八斤两,无他疑:九天上下十全美人。” 孟庄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就吟出了这段赞美的话;娄星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0121离开 虽然未知不见得就是坏事,可如今变得好了,有何必要冒险呢。 至少的话,在这件事上,辛铃灵是绝对不愿意冒险的。 辛铃灵对孟庄真诚致谢,孟庄说:“那你打扫一下,我还有点别的事情。” 孟庄准备要走,宴菁舟也起身要跟他一起,孟庄说:“你就留在这里帮忙好了。”宴菁舟倒是没有任何抗拒心里的答应了。 辛铃灵说:“没事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宴菁舟跟她勾肩搭背:“别逞强了,好姐妹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再说了,就算我想跟着,他也不会同意的。” 辛铃灵没有再说,孟庄转身出门。 辛铃灵和宴菁舟开始干活。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人住,房子积了厚厚的灰尘。家具上摸到那里都是一手的灰。好在孟庄已经通知了物业,所以水电都是弄好了的。 宴菁舟在厨房找了个盆,结了一盆水直接泼到客厅。 茶几上、沙发上、桌子上、墙上都是脏水。她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跟辛铃灵说:“找点什么东西把不能弄湿的东西罩起来,” 辛铃灵知道宴菁舟是在玩耍,但这里的东西在她看来都是很贵重的,她可不想有什么损坏,就跟宴菁舟说:“还是按部就班的来吧,你要是不想弄就去下面走一圈也可以。” 宴菁舟放下盆,然后出门了。 辛铃灵把一些摆件之类的东西受到纸箱里,还有那些纸质的东西都收起来。这些东西需要有时间慢慢清理,她现在没有这么多时间,只能把容易清理的清理好,然后搬进来住,之后会有时间的。 宴菁舟大概半个小时回来,买了一些打扫要用到的东西。 辛铃灵这才发现,房子里的家具都很齐全,所以她忽略了日常用品几乎都没有。果然,宴菁舟很讨人喜欢,辛铃灵心里有禁不住这么想。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辛铃灵收到母亲的电话,母亲告诉她离婚手续都已经办完了,她们必须在三天之内搬出那个家里。 一直以来的愿望实现了,可是辛铃灵的心里去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刺痛。 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可是竟然让她们三天之内必须搬出,这算是什么?自己还算是他的女儿吗?不是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吗?母亲为这个家里操劳了多少,他就真的丝毫都不觉得感到不觉得可惜吗? 辛铃灵不能理解,也不能原谅。她的心里渐渐生出恨意,对那个肮脏不成器的父亲,渐渐由往日的埋怨转变成了怨恨。 辛铃灵告诉了母亲地址,让母亲过来找她。 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跟随母亲一起来的还有那个让她吃尽苦头的父亲。 见到父亲,辛铃灵并没有好脸色,只是让母亲进屋,一句话也没有跟父亲说。这是一贯的了,她甚至已经忘记上一次跟父亲说话是什么时候,更是不记得上一次叫她爸爸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可是,看到眼前的父亲,辛铃灵还是觉得心痛。毕竟是她的父亲啊,不管他多么的混蛋,可是终究是她的父亲啊。 辛铃灵的父亲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他站在玄关好一会,才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给辛铃灵:“你爷爷让我给你的,说是来年的学费,还有今年的过年费。” 爷爷奶奶虽然偏爱父亲,而且重男轻女,倒是没怎么亏待过辛铃灵,至少的话,她的学费基本都是他们出的,只是,爷爷奶奶也从来不把妈妈当做是一家人。因为妈妈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一个姓,对于这些,辛铃灵是很不理解的。她甚至觉得父亲就是遗传了他们的自私,才会变成这样的。 不知为何,辛铃灵哭了。 这么多年,父亲没有给过她一分钱,甚至把她的学费拿去输掉都不是一两次了。可是今天,他却没有把钱拿去赌掉,这让辛铃灵感觉:“或许他也是会改变的,或许一直以来只是我做得不够好而已。” 辛铃灵接过钱。 在她接钱的时候,发现了父亲手臂上的伤口。还很新,应该是昨天或者今天的事情。 毫无疑问,这行伤口是爷爷奶奶留下的。 看来这件事让家里的人都开始反思了,爷爷奶奶也已经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绝望。 但这一顿暴揍,或许也让这个堕落的父亲勉强有了一点精神。 辛铃灵从信封里拿出两百块给他:“自己去买点药擦一下,不要感染了。” 他没有接,从兜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票子,拿了两三百块的样子,其余的都给了辛铃灵:“你这边肯定需要不少的钱,拿走吧?” 辛铃灵望着她:“这是你赌博来的?” 他不做声,不做声,就是承认了。 辛铃灵想要发怒,又忍住了,也没有接他的钱,告诉他:“如果你知道自己有多不堪,就不要再赌了,因为如果你知道你有多不堪,肯定就不会希望弟弟将来也跟你一样不堪。可能你没有发现,但我已经不止一次发现了,弟弟也会玩牌。所以,如果你还是个父亲的话,就给他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他的父亲沉默着,手就伸在半空。 辛铃灵说:“爷爷奶奶的钱我收下了,他们的恩情我也记着。但是你的钱我不要,你给妈妈吧,看她愿不愿意要。”辛铃灵说:“你要是不知道要怎么做的话,我就告诉你吧,好好找个工作,赚了钱就打给爷爷奶奶,他们会帮你存起来的。” 他父亲犹豫了一会,又把钱递给了她母亲。 这个男人,在家里的时候一直是颐指气使的,现在两个人离婚了,他倒是好像变得害羞起来。 辛铃灵的母亲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这些钱。 男人局促了稍许,又把一张卡赛道辛铃灵母亲手里,然后就逃也似的走了。 卡的背面贴着纸条,上面写了银行卡的密码。纸条很新,是刚刚贴上去的,但是看片已经很久了,应该是经常随身带着的原因。 这一刻,辛铃灵的怨恨荡然无存,她想:或许父亲并不是不爱我们,只是他自己也有自己的苦衷。毕竟,他只是个平凡的人,而平凡的人,意志都是十分薄弱的,他没有能力控制自己,而我们也没有拯救他,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 当然,辛铃灵虽然这么想,但她却没有为这件事做出什么。 因为她也知道,现在,她们都已经不能回头,如果父亲愿意改变,那这件事就已经是契机了,如果这件事都没有让他改变,那只能说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而如果父亲就此改变了,那她就寻找机会让父母重归于好,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总之,眼下先过好眼前的生活,将来的事情,就等将来再说吧。 至少的话,她们得活下去,活下去才会有明天,才会有希望。 辛铃灵的父亲到了楼下,抬起头来仰望这栋高耸的大楼。他突然觉得:“所有的生活都已经离自己而去,这个天下,再也没有自己的幸福之地。”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已经不再属于他了。曾经好好的一个家,因为他的种种行为分崩离析。 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痛苦万分,他当然追悔莫及。 而这一切要怪谁呢?他谁也不能怪,连自己也不能。因为谁都没有错。 因为他并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因为他心里的苦,也没有人明白。 他的那些作为,直视他反抗的方法而已。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这样的反抗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伤害了最亲近的人。 这个社会是一个框,生活在这个框里面的人,最好就是遵循一直以来就定下来的规矩,否则,最后自己会遍体鳞伤,身边的人也会伤痕累累。 他独自走在大马路上,想到了去死,想到了拿着手里的几百块钱去找个场子,然后疯狂的玩几把,最后让人打死,或者绝望的自己找棵歪脖子说。 可是他又实在害怕,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他走到一处建筑工地上,拦住一个扛水泥的就问:“打个,你们这招人吗?” 扛水泥的指了那边一个正码砖块的:“你去问他,他是我们头。” 他过去问,那人上下打量他:“你能干吗?我可把丑话说前头,干不满一天不给钱。” 辛铃灵的父亲连忙点头哈腰的,告诉对方:“你放心,我别的本事没有,蛮力不输别人。” 这是实话,从小就比别人力气大,这些年虽然堕落,但是家里的粗活重活也都是跟着干的。但他也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就连种地都种不好,只能干一些蛮力活。 倒不是他比别人本,而是从小就被父母宠溺,到了这个年纪,还是四时不辨五谷不分。 包工头让他跟住扛水泥,他也不含糊,别人抗一袋他能拿两袋,还一点都看不出吃力。 一个人顶两个人用,包工头当然是开心,可是也良心发现提醒他:“注意休息,不要累出毛病来。”他只能憨笑着回答:“不会不会。” 0120家 这顿饭,两个人都吃的很愉快。七点多的时候才结束,一整只羊后腿已经只剩下骨头。娄星尝抚摸着有些撑了的肚子: “好饱~上次这么吃的时候我还是初中校庆上,那是我吃的第一顿大餐。” 孟庄跟娄星尝一样的姿势,吃饱了懒在沙发上,摆出一副吃撑了的样子:“我上次这么吃的时候是参加朋友婚礼,被添饭的人搞的差点撑得吐了。就是遇见你的时候前两天的事情。” “果然,你这家伙不是什么好货色。”娄星尝跟孟庄闹着,两个人躺在沙发上,说着些有的没的。 当夜,娄星尝占领了孟庄的床,而孟庄被挤到了沙发上。 早上,天才蒙蒙亮,孟庄提着两大盒敲响了宴菁舟家的门。 开门的人是宴菁舟,她和辛铃灵很早就起床了。 见到孟庄,她也很是诧异,因为安常理来说,孟庄是不会这么早就来他家里的。 但看到孟庄手上的两个食盒,她立刻就明白了:孟庄是从市里回来,买了东西特意送来的。宴菁舟坚定的这么认为。她有些兴奋的问孟庄:“这是什么?” 孟庄把食盒递给她,告诉她:“吃完之后叫上辛铃灵过来。” 宴菁舟接过食盒,孟庄就回家了。 他回到家里,娄星尝还没有起床。听到孟庄叫他起床,娄星尝捂住头说:“我去了也没什么用,就不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让我多睡一会,另外合同我会在你们回来之前弄好,所以如果有什么需要特备注明的东西,就发到我手机上。” 他伸出一只手把手机递给孟庄。 孟庄添加了娄星尝的联系方式,然后就下去车库开车出来。 宴菁舟进到屋里,连忙打开两个食盒查看,见到里面的东西,口水就流了出来,朝着爸妈的屋里大喊:“爸妈,孟庄哥拿了好吃的来,快起床了。” 犹豫了一下,宴菁舟把一个食盒改好放在保温箱里,拿出另一个食盒和辛铃灵一起两个人享用。 光是闻气味她都没有认出来这是什么山珍海味,可是一片肉放到嘴里,她立刻就品尝出来这是羊肉。而且烹饪手法极佳,是极品中的极品。当然也就更加确定孟庄是刚刚从市里回来。因为孟庄本人并不很擅长做饭,而在宴菁舟看俩,那个长相极美的‘姐姐’也不是懂得做饭的类型。 不过,虽然是人间绝味,可宴菁舟和辛铃灵两个人却没有慢慢品尝的心思,一来是因为孟庄叫了她们,让她们赶紧过去,二来其实两个人昨天都在担心着事情,所以都没怎么吃饭,这么早起床就是因为饿得不行想要起床找食吃的。但是刚刚准备做点吃的,孟庄就送过来了,简直就像是知道她两需要吃东西一样。 两个人一顿狼吞虎咽,打开的食盒之吃了一半不到就饱了。 剩下的盖上盖子放进保温箱,然后就出门了。 孟庄已经在门口等他们,宴菁舟上车,问孟庄:“你怎么不进去。” 孟庄说:“因为我很懒,连多走一步路都觉得好累。” 宴菁舟朝她翻个白眼,问他:“干什么坏事去了吗?” 孟庄说:“那倒不是,只是这么早的时间,按照我的性格应该是要那本书坐在桌子前面,泡一杯咖啡,等着太阳出来的。” “孟庄的早上都是这么过的吗?也太幸福了吧。”宴菁舟在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你是八十岁的老大爷吗,年轻人,应该朝气蓬勃的。早上起床之后要去跑步,要去锻炼身体,不然等你八十岁的时候,就不能喝咖啡看书了。” 孟庄说:“哪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把八十岁的生活享受了,等到八十岁的时候再来过现在应该过的生活就好了。” 宴菁舟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孟庄气人的本事可不是瞎盖的,宴菁舟只能朝他干瞪眼。 车子一路行驶到宴菁舟学校旁边的小区,这里就是孟庄的房子。 之所以会有这套房子,是他上学的时候为了方便照顾他买下来的。见到这个地方,宴菁舟惊讶的张大了嘴:“孟庄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有房子,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孟庄告诉宴菁舟:“你就乖乖住在宿舍吧,作为我的妹妹,我可以很严肃的告诉你,你只有选择住宿舍的权利。” 宴菁舟不乐意,跟孟庄抱怨:“为什么啊?”宴菁舟早就想搬出来住了,宿舍里森严的条例让她觉得难受。 可是,孟庄也是知道的,宴菁舟不是个自律性很强的人,应该说她是个很容易放纵自己的人,如果没有人监管,她的生活绝对会一糟的,所以,孟庄才会坚决不答应宴菁舟住到外面。 孟庄说:“因为我实在太了解你了,如果没有人对你实行监管,你的生活会一团乱的。” 宴菁舟并不否认,这是事实,如果没有人监管着她,她不是那种会自觉的类型,可能不会叠被子,也不会扔垃圾。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对于宴菁舟来说,能够舒舒服服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当她想到能够舒舒服服的活着最重要的时候,立刻又想到,自己还要变得优秀,变得能够配得上孟庄,所以,能够舒舒服服的活着就好,这样的想法立刻有从脑海里抛了出去。 这就是恋爱中的女孩子,这就是青春的十七岁,无知无畏,敢作敢当。 不,当她这么想的时候,立刻又觉得光是舒舒服服的活着还不过,他还需要幸福,还需要跟孟庄一起。因为只有跟孟庄一起,才是最舒服最幸福的。 孟庄坐在沙发上,叫辛铃灵:“你看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准备搬进来吧。”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卧室和客厅都很小,标准的蜗居房。但是对辛铃灵来说,这已经是公主的城堡了。里面家具之类的东西也都齐备,随时都可以搬进来住。 她很想问孟庄关于房子,关于家具的事情,可是最后也没有开口。但不是因为她不好意思,而是她觉得孟庄不会骗她的,她身上根本也没有什么值得孟庄骗的。至少的话,辛铃灵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孟庄还是选择把话都说清楚,他告诉辛铃灵:“房子就按照之前说的,娄星尝会拟定合同,家具就送给你了。” 这套家具虽然不是什么特别豪华的类型,但是看起来也不是她家里的那种便宜货可以比的,孟庄就这样送给她了。虽然说孟庄不缺这点钱,可是这对于辛铃灵来说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她很想拒绝,很想说自己会赚到钱付给孟庄。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连生活都成问题了,说这些话,实在是没什么脸面。所以,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帮到孟庄的忙,一定会报答孟庄的。 可是,她不知道的时此时的孟庄在想:“希望将来不要跑出一个人来跟我说:谢谢你当年帮助了我,我是来报答你的。”孟庄很讨厌这样的事情,他帮助别人,是因为他愿意,而不是为了获得别人的感激,接受帮助之后安静的离开,这才是孟庄想要的。因为孟庄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 对于辛铃灵,孟庄也仅仅是希望他能接受这一切,然后努力。至于报答,孟庄需要的时候回自己找她,她不要自己说出是很美报答的话来。 所以,辛铃灵没有当即说出来,反而是增加了孟庄对她的好感。这恐怕是辛铃灵也没有想到的,因为一个正常的人,是不可能会这么想的。 孟庄当然不是个正常的人,如果他是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对刚见过几次的女孩子给予如此帮助,而且还不想着回报的事情。 宴菁舟坐在沙发上,问辛铃灵:“我以后可以经常来你家里玩吗?”宴菁舟说的来玩,是来这里躺在蹭饭的。 辛铃灵当然答应了:“随时可以,不,应该说一定要经常来,最好是每天都来。”辛铃灵是很真诚的说的,宴菁舟给她的帮助也很大,这样的恩情,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宴菁舟又问:“那如果我不想住宿舍,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辛铃灵当然也答应了,她觉得如果能这样就太好了。她也想多跟宴菁舟接触,也想多跟梅玉接触,也想多跟孟庄接触。 在辛铃灵看来,这些人每个人都很优秀。梅玉自不必说,孟庄自不必说。宴菁舟,这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人,但是她却能得到梅玉和宴菁舟宠爱。这就说明宴菁舟是很讨人喜欢的。 跟她相处的时候,辛铃灵也发现了,宴菁舟确实有很讨人厌的时候,但是大多数的时候,还是让人爱不释手。 人无完人,宴菁舟有她的本事,所以,能够跟她交朋友,一定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辛铃灵这么想。当然,除了朋友,宴菁舟还是她的恩人。至少有一定是肯定的,没有宴菁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她的命运,她的妈妈和弟弟,也都是未知的。 0122生或者死 虽然未知不见得就是坏事,可如今变得好了,有何必要冒险呢。 至少的话,在这件事上,辛铃灵是绝对不愿意冒险的。 辛铃灵对孟庄真诚致谢,孟庄说:“那你打扫一下,我还有点别的事情。” 孟庄准备要走,宴菁舟也起身要跟他一起,孟庄说:“你就留在这里帮忙好了。”宴菁舟倒是没有任何抗拒心里的答应了。 辛铃灵说:“没事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宴菁舟跟她勾肩搭背:“别逞强了,好姐妹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再说了,就算我想跟着,他也不会同意的。” 辛铃灵没有再说,孟庄转身出门。 辛铃灵和宴菁舟开始干活。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人住,房子积了厚厚的灰尘。家具上摸到那里都是一手的灰。好在孟庄已经通知了物业,所以水电都是弄好了的。 宴菁舟在厨房找了个盆,结了一盆水直接泼到客厅。 茶几上、沙发上、桌子上、墙上都是脏水。她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跟辛铃灵说:“找点什么东西把不能弄湿的东西罩起来,” 辛铃灵知道宴菁舟是在玩耍,但这里的东西在她看来都是很贵重的,她可不想有什么损坏,就跟宴菁舟说:“还是按部就班的来吧,你要是不想弄就去下面走一圈也可以。” 宴菁舟放下盆,然后出门了。 辛铃灵把一些摆件之类的东西受到纸箱里,还有那些纸质的东西都收起来。这些东西需要有时间慢慢清理,她现在没有这么多时间,只能把容易清理的清理好,然后搬进来住,之后会有时间的。 宴菁舟大概半个小时回来,买了一些打扫要用到的东西。 辛铃灵这才发现,房子里的家具都很齐全,所以她忽略了日常用品几乎都没有。果然,宴菁舟很讨人喜欢,辛铃灵心里有禁不住这么想。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辛铃灵收到母亲的电话,母亲告诉她离婚手续都已经办完了,她们必须在三天之内搬出那个家里。 一直以来的愿望实现了,可是辛铃灵的心里去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刺痛。 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可是竟然让她们三天之内必须搬出,这算是什么?自己还算是他的女儿吗?不是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吗?母亲为这个家里操劳了多少,他就真的丝毫都不觉得感到不觉得可惜吗? 辛铃灵不能理解,也不能原谅。她的心里渐渐生出恨意,对那个肮脏不成器的父亲,渐渐由往日的埋怨转变成了怨恨。 辛铃灵告诉了母亲地址,让母亲过来找她。 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跟随母亲一起来的还有那个让她吃尽苦头的父亲。 见到父亲,辛铃灵并没有好脸色,只是让母亲进屋,一句话也没有跟父亲说。这是一贯的了,她甚至已经忘记上一次跟父亲说话是什么时候,更是不记得上一次叫她爸爸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可是,看到眼前的父亲,辛铃灵还是觉得心痛。毕竟是她的父亲啊,不管他多么的混蛋,可是终究是她的父亲啊。 辛铃灵的父亲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他站在玄关好一会,才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给辛铃灵:“你爷爷让我给你的,说是来年的学费,还有今年的过年费。” 爷爷奶奶虽然偏爱父亲,而且重男轻女,倒是没怎么亏待过辛铃灵,至少的话,她的学费基本都是他们出的,只是,爷爷奶奶也从来不把妈妈当做是一家人。因为妈妈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一个姓,对于这些,辛铃灵是很不理解的。她甚至觉得父亲就是遗传了他们的自私,才会变成这样的。 不知为何,辛铃灵哭了。 这么多年,父亲没有给过她一分钱,甚至把她的学费拿去输掉都不是一两次了。可是今天,他却没有把钱拿去赌掉,这让辛铃灵感觉:“或许他也是会改变的,或许一直以来只是我做得不够好而已。” 辛铃灵接过钱。 在她接钱的时候,发现了父亲手臂上的伤口。还很新,应该是昨天或者今天的事情。 毫无疑问,这行伤口是爷爷奶奶留下的。 看来这件事让家里的人都开始反思了,爷爷奶奶也已经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绝望。 但这一顿暴揍,或许也让这个堕落的父亲勉强有了一点精神。 辛铃灵从信封里拿出两百块给他:“自己去买点药擦一下,不要感染了。” 他没有接,从兜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票子,拿了两三百块的样子,其余的都给了辛铃灵:“你这边肯定需要不少的钱,拿走吧?” 辛铃灵望着她:“这是你赌博来的?” 他不做声,不做声,就是承认了。 辛铃灵想要发怒,又忍住了,也没有接他的钱,告诉他:“如果你知道自己有多不堪,就不要再赌了,因为如果你知道你有多不堪,肯定就不会希望弟弟将来也跟你一样不堪。可能你没有发现,但我已经不止一次发现了,弟弟也会玩牌。所以,如果你还是个父亲的话,就给他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他的父亲沉默着,手就伸在半空。 辛铃灵说:“爷爷奶奶的钱我收下了,他们的恩情我也记着。但是你的钱我不要,你给妈妈吧,看她愿不愿意要。”辛铃灵说:“你要是不知道要怎么做的话,我就告诉你吧,好好找个工作,赚了钱就打给爷爷奶奶,他们会帮你存起来的。” 他父亲犹豫了一会,又把钱递给了她母亲。 这个男人,在家里的时候一直是颐指气使的,现在两个人离婚了,他倒是好像变得害羞起来。 辛铃灵的母亲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这些钱。 男人局促了稍许,又把一张卡赛道辛铃灵母亲手里,然后就逃也似的走了。 卡的背面贴着纸条,上面写了银行卡的密码。纸条很新,是刚刚贴上去的,但是看片已经很久了,应该是经常随身带着的原因。 这一刻,辛铃灵的怨恨荡然无存,她想:或许父亲并不是不爱我们,只是他自己也有自己的苦衷。毕竟,他只是个平凡的人,而平凡的人,意志都是十分薄弱的,他没有能力控制自己,而我们也没有拯救他,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 当然,辛铃灵虽然这么想,但她却没有为这件事做出什么。 因为她也知道,现在,她们都已经不能回头,如果父亲愿意改变,那这件事就已经是契机了,如果这件事都没有让他改变,那只能说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而如果父亲就此改变了,那她就寻找机会让父母重归于好,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总之,眼下先过好眼前的生活,将来的事情,就等将来再说吧。 至少的话,她们得活下去,活下去才会有明天,才会有希望。 辛铃灵的父亲到了楼下,抬起头来仰望这栋高耸的大楼。他突然觉得:“所有的生活都已经离自己而去,这个天下,再也没有自己的幸福之地。”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而这一切要怪谁呢?他谁也不能怪,连自己也不能。因为谁都没有错。 他独自走在大马路上,想到了去死,想到了拿着手里的几百块钱去找个场子,然后疯狂的玩几把,最后让人打死,或者绝望的自己找棵歪脖子说。 可是他又实在害怕,连死的勇气都没有。一个人最可悲的莫过于此了,莫过于在最绝望的时候,在已经一无所有的时候,却连去死都没有勇气。 但或许活着是对的,怕的是活着也只是简单的活着而已,怕的是就算活着,还不如死了。 活着的意义,在于重新来过,在于改过自新,在于绝地求生,否则的话,就是生不如死。 他走到一处建筑工地上,拦住一个扛水泥的就问:“打个,你们这招人吗?” 扛水泥的指了那边一个正码砖块的:“你去问他,他是我们头。” 他过去问,那人上下打量他:“你能干吗?我可把丑话说前头,干不满一天不给钱。” 辛铃灵的父亲连忙点头哈腰的,告诉对方:“你放心,我别的本事没有,蛮力不输别人。” 这是实话,从小就比别人力气大,这些年虽然堕落,但是家里的粗活重活也都是跟着干的。但他也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就连种地都种不好,只能干一些蛮力活。 倒不是他比别人本,而是从小就被父母宠溺,到了这个年纪,还是四时不辨五谷不分。 包工头让他跟住扛水泥,他也不含糊,别人抗一袋他能拿两袋,还一点都看不出吃力。 一个人顶两个人用,包工头当然是开心,可是也良心发现提醒他:“注意休息,不要累出毛病来。”他只能憨笑着回答:“不会不会。” 晚上下班,看着别人都往家走,他却不知道该去哪?他只能问包工头:“老板,可不可以把今天的工资先给我。” 0123喜欢或者不喜欢 包工头问:“你明天还来吗?” 他回答:“来。” “那就明天一起给吧,这样高一点,算月的是两百,算天的一百八。你能干活,算月我给你两百四。” 他再次点头哈腰的致谢,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一个干苦力的活,他却好像突然被重视了,突然有了干劲,就连拿到钱要去赌两把的心情都没有了。 但现实面前,他也不敢太得意,只能舔着脸说:“按理说你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我是不该说什么的,可是我实在没办法,要是算月,恐怕就得饿死了。” 包工头问他:“这么说你也没有住的地方了,带身份证了吗?” 他在包里翻找,把身份证拿给包工头看。 包工头仔细的对照过,确认是同一个人,就把身份证还给他。叫他上车。骑着摩托车带他去了附近的超市,给他买了两床棉被和一件大衣,告诉他:“饭我从家里给你带,五块钱一顿,月底的时候从你的工钱里扣,还有这些也都从你的工钱里扣。” 他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包工头把他带回建筑工地,告诉他说:“你就住这里,晚上的时候注意不要随便走动,如果要上厕所就找个隐蔽的地方挖个坑,完事埋起来。” 交代清楚之后,包工头就又骑着车子回去了。 剩下他一个人留守在工地上,空荡荡的。他的心里也空荡荡的没有着落,给家里的父母打了电话。 那边接通电话,问了他:“你又去哪了?”现实是觉得他又去赌,怀疑他是不是把辛铃灵的学费给拿去输掉了,所以不敢回家。 他告诉父亲:“我在这边找了个工作,暂时就不回来了。” 父亲啪一声挂断了电话,对这个儿子失望极了。 他也没有解释,毕竟,他的谎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谎言多了,就不会再有人相信真话了。何止是别人对他失望呢,他对自己也失望透顶,所以才会有了自杀的念头,所以才会连回家的勇气也没有。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事情已经这样了!他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还来得及吗?我还能够扭转局势吗?”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回家了,因为那个家里,只有对他失望透顶的父母,还有已经离他而去的妻儿残留的气息。要他如何面对呢! “我实在是个混蛋。”他无力的咒骂自己,用世界上最狠毒的语言诅咒自己。因为就在刚刚,他又生出了去赌两把的念头,如果不是身上只有三百多块钱,如果不是他不知道那里可以找到场子,他就已经去了。 孟庄下午的时候打电话告诉宴菁舟,他那边的事情要处理到很晚,所以就不来接她们了,让她们自己坐公交回去。 辛铃灵没有跟宴菁舟回去,而是跟母亲一起回了家。 他们要准备搬走,有很多东西要收拾。 其实有什么可收拾的呢,他们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一大早的时间,其余的人都还没有来,包工头就已经到了工地上。 辛铃灵的父亲则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起床了,他昨晚辗转反侧,基本没有睡着。 包工头给他带了早餐,看得出是家里做了带来的,很丰盛。只收五块钱实在太便宜了。他主动提出:“劳累你了,这么好的饭只收五实在亏了你,你看该扣多少就扣多少。” 包工头宽慰他:“出门在外谁没个困难,你干的是两个人的活,总得算下来还是我赚的。” 他不再说话,因为他觉得老板说的总是有老板的道理。 他吃着早餐,又跟包工头说:“听人说这里干完要去一中那边,虽然对不住你,但我想求你如果有别的地方给我换个地方。” 包工头不理解,问他:“怎么了吗?”其实,包工头已经猜到了,每个父亲这么做,都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不想让他的孩子为难。 “我女儿在一中上学。我跟她妈妈离婚了,她跟着她妈妈。之前的时候我没干过什么对得起她们母女的事情,现在见着她,也不知道该说点啥。”他神色黯淡,说:“只怕反倒讨她的不喜欢。” 包工头说:“不用担心,虽然是在一中那片,但并不是在学校里面,只要你不特意去找她,是不可能跟她碰上的。” 如此一来,辛铃灵的父亲才算不说什么了。 中午时分,辛铃灵被孟庄叫了过来。 孟庄家的书房里,娄星尝递给她一份合同:“这个是房屋转让合同,你签一下。然后至于房产证,会在明年六月份之前过户道你的名下。” 辛铃灵要落笔,娄星尝叫她:“你不看一下合同吗?” 辛铃灵摇头:“就算看了我也不是很懂,而且,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所以,我必须坚定不移的相信孟庄哥哥是不会骗我的。” 娄星尝没有再说什么,这种无路可走的感觉,他是知道的,虽然两个人完全不是因为同一件事,但是无路可走的感觉,恐怕也不会差很多。 辛铃灵签了字,娄星尝说:“这支笔就送给你了,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孟庄的伙伴兼私人律师。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请多多指教。” 辛铃灵确实被吓了一跳,私人律师这个词,在她的印象里就代表了无上的荣誉和权力。当然,这些都是孟庄的。 不止是辛铃灵,就连宴菁舟也被吓得不轻。对于孟庄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连他的工作也知之甚少,但是,是什么样的工作竟然需要一个私人律师!而且,娄星尝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谁都请得起的律师。不说别的,单是他的美貌就是天价。 这边弄完了,孟庄才问辛铃灵:“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辛铃灵回答:“嗯,都收拾好了。” 孟庄说:“那就搬过去吧。已经快过年了,尽快弄好,过一个好年,明年开始新的生活。”孟庄说:“总要过一个好年,明年才能活得好。” 孟庄从车库里开出一辆加长皮卡,这辆车宴菁舟也从来没有见过。因为她也从来没有下去过孟庄家的车库。 其实,就连孟庄也不怎么进去,他的车大部分时间都是听在院子里的,而位于地下的车库,每次进出都需要开门关门,他也嫌麻烦。 母女三个人能拿走的东西不多,本来是有很多东西的,但是辛铃灵说那些东西拿过去除了占地方没有别的作用,母亲虽然不舍得,但也不在说什么。 娄星尝依旧留在家里,仿佛是进了孟庄家,就被钉在了这里面,再也出不去了。他一步也不出门,饿了就自己做饭,渴了就喝孟庄的劣质咖啡。 娄星尝说他很喜欢这个味道,这种烘焙手法拙劣的咖啡。 这是当然的,因为这是孟庄自己采摘之后烘焙的。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坚持喝这种咖啡,因为这咖啡虽然劣质,但只是经过他的手里之后变得劣质了,它们还在树上的时候,每一颗都是最好的。 宴菁舟跟娄星尝留在家里,本来她是想要一起去的,可是皮卡车只有四座,只能坐四个人,没有她的位置。 宴菁舟坐在娄星尝对面,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娄星尝转也不转。 娄星尝放下书,告诉她:“我不会喜欢你的,绝对不会。”他的神色很笃定,让宴菁舟有些受打击。 虽然她并不喜欢他,可是被人这么说,还是觉得自己太没有魅力了。 当然,心里不爽是一回事,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 宴菁舟嘲笑他:“是不是有太多人看你长得好看,就忘乎所以了。我承认你有这么说的底气,但是你不是我的菜,完全不是。” 娄星尝如释重负,朝宴菁舟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宴菁舟跟他握手:“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教我化妆吗?我发现你的化妆技术真是好德没话说,完全看不出是化过妆的。” 娄星尝回答:“当然可以,既然是朋友,我怎么会对这区区东西藏拙掖着。不过我有点饿了,所以,作为学费,去给我做晚饭。” “可是现在才中午啊。” “不瞒你说,我早饭都还没吃。” 宴菁舟想要讨好这个人,因为她觉得跟这个人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所以就屁颠屁颠的给他做饭去了。 进到厨房里,她是确实被吓到了的。以前落满灰尘的厨房竟然变得整洁起来,冰箱里的食物也多了许多。 眼睛淘米煮饭,然后做了个炒鸡蛋和白菜,有炒了个小炒肉。 花了大概一个小时,就叫娄星尝下来吃饭。 娄星尝坐在桌子边,望着盘子里的东西,鄙视说:“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粗糙的吗,学习不好,家务还差,工作不行,脾气还大,老板倒霉,老公也倒霉,最倒霉的,还是老爸老妈。” 宴菁舟气得大叫:“你不要太过分了,本小姐可不是那种乖乖女。”宴菁舟手里拿着铲子,跟娄星尝示威。 娄星尝起身从她手里拿过铲子,重新起锅下油,把宴菁舟炒了剩下的几片肉重新炒了一盘,摆在宴菁舟跟前:“尝尝。” 0124旧人新欢 宴菁舟尝了一口,这种味道他很熟悉,上次孟庄放在盒子里的食物就是跟这个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宴菁舟几乎已经肯定了。 但她不愿意承认,不屑道:“不过如此嘛。” 娄星尝并没有跟她计较,有重新调了鸡蛋,告诉宴菁舟:“既然这样,那咱就各自吃自己做的,因为你做的我实在吃不下,你既然觉得它很好,那就你吃掉好了。” 但是真的到了吃饭的时间,宴菁舟却要吃娄星尝做出来的食物。 娄星尝说:“你做的还在那呢,需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宴菁舟可不管这些,原本她觉得自己做的还可以,可是尝过娄星尝的手艺之后,立刻就觉得自己的手艺确实可怜了。 娄星尝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他做了两个人的份,吃饭的时间顺便教训宴菁舟:“要抓住男人的心,必须要抓住男人的胃,你厨艺这么差,拿什么跟我抢男朋友。” 宴菁舟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娄星尝笑得十分奸诈。 明知前面是陷阱,娄星尝就等着她往里面跳,宴菁舟却只能跳进去:“请你教教我。” 娄星尝说:“吃完饭把碗洗了,然后收拾两个房间出来。” 有求于人,宴菁舟只能唯唯诺诺的答应。 但她也不愿意就这样被娄星尝使唤,告诉娄星尝说:“要是你不认真教我,我就在你那张美丽的脸上烙个印子。” 娄星尝不理她,宴菁舟又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米饭啊?”自己立刻又给否定了:“不可能,刚刚做饭的时候我看着的,用的材料给我用的一样。” 这么一想,她更加想不通了,自己做的到底哪里不对,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娄星尝似乎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就告诉她秘诀,他说:“等你把握吩咐的事情做完了,我就告诉你怎么做出这么好吃的煎蛋。” 宴菁舟没有选择,只能等着。 吃过饭之后,娄星尝放下碗就回书房去了。窝在书房的沙发上,一两分钟又站起来去书架上找书。 在角落里,他发现了两个纸箱。 翻看纸箱看里面的东西,是画稿。看起来像是废弃了的,几乎每一张都一样,但似乎又有什么地方是不一样的,具体那里不一样,娄星尝也说不出来。 这些画稿上都是一张脸,几十张甚至几百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这个女人就是他喜欢的女人吗?娄星尝心里有这样的额疑问,因为如果是,那为什么只是一张脸,他应该要画更多,要画出她的千娇百媚。 不是吗?可是他为什么只画这个女人呢? 娄星尝隐约感觉道:这个男人跟他有着类似的经历,只不过这个男人不像他一眼脆弱。事情是怎么样的,娄星尝没有打算问,因为别人不愿意说的事情,是不能问的,尤其是朋友之间,一定要给对方留着秘密。 娄星尝打开箱子,看了上面的又把地下的翻出来看,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笔锋相同,构图相同,意境相同。 那么,这些画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娄星尝翻看了之后,有收好放回去,按照原来的方式放好。 到不是担心被发现他偷看,这只是他的习惯,弄过的东西要照原样放回去。 他在书架上翻找,很快又找到了一样吸引他眼球的东西,是一张合照,十八九岁的男孩和十来岁的女孩。 他一眼就认出来,照片上的两个人是孟庄和宴菁舟。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娄星尝这么想,立刻又说:“是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和邻家哥哥啊。” 娄星尝不禁苦笑,以羡慕的口吻说:“真好啊,叫人羡慕。” 是的,此时此刻,他是羡慕孟庄的,羡慕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好妹妹。 当然,他也不那么羡慕孟庄,他羡慕孟庄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好妹妹,也觉得‘幸好不是我的妹妹’。如果是自己的妹妹的话,就不会觉得可爱了。 人这种生物,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才是最可爱的,而跟自己有关系的,往往只会觉得好烦。对于此,娄星尝是深有体会的。 娄星尝把孟庄家的书房当做了淘宝摊子,沿着书架细细的翻找,嫣然忘记了他是来找书的。 但其实,孟庄家的书架上没有更多的东西了,那堆画纸是宴菁舟收起来的,而那张照片,是原先就放在那里的,已经很多年了,一直都不曾变过。孟庄甚至没有认真的打扫过这个家里,所以很多东西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娄星尝没有寻到宝藏,失望的找了本回到沙发上。 宴菁舟已经洗好了碗上来,见到娄星尝手里的书,跟他打趣:“我还以为姐姐是那种不会的女孩子呢,真是出人意料。”她看着娄星尝手上的书,继续说:“这本我也看过,很不错的。” 娄星尝看着她,一脸的不乐意。娄星尝说:“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只会看言情的呢,没想到还有挑选一些好书的颜色,真是了不起。” 这是娄星尝对她的回敬,回敬她叫他姐姐。 而对宴菁舟来说,‘只会看言情’这句话的杀伤力也确实很大,因为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确实是只会看言情。 宴菁舟怒气冲冲的盯着娄星尝,想要抢他手里的书,但刚刚出手就被娄星尝钳制。 娄星尝虽然累经流浪已经变得瘦弱不堪,可毕竟曾经是顶级的精英,他的那些自卫手段,是刻在骨头上的,尤其是流浪的这些日子,虽然饱一餐饿一餐,但是因为一直在行走,累经风霜,所以身体虽然瘦弱不堪,但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比别人的要硬。 宴菁舟被娄星尝钳制,挣扎无果,只能认输:“放开我,我不跟你抢了。” 她叫娄星尝放开的理由紧紧是因为不跟他抢了,这个理由娄星尝可不能答应,毕竟是学法律的,而是吃的盐宴菁舟吃的饭还多的老人了。 他没有放开宴菁舟,而是告诉她:“我进入这里是得到主人允许的,或者说现在此处已经是我同这家主人的共同所有物,而你是寄居于此的客人,所以,你对我出手,抢我的东西,这触犯了入室抢劫罪,我有权利要求你向我道歉并赔偿我的损失。” 宴菁舟也不是说傻子,没有真的就被他唬住,宴菁舟说:“入室抢劫就只要求道歉,你还真是个好人,但是,谁能证明我是入室抢劫,分明是你对我图谋不轨。现在我被你钳制,毫无反抗之力就是证据。而且是证明你欺辱弱女子的证据。” 娄星尝告诉宴菁舟:“你前后文矛盾,所以法庭上不能作为证词。” 宴菁舟不相信:“那要上了法庭才知道,况且的话,你堂堂大律师,我也说不过你,不过,这件事要是曝光到网上,我相信吃瓜的网友们会为我主持正义的。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巧舌如簧的大律师在观众面前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了,就是不知道观众是相信你这个巧舌如簧的大律师,还是相信我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子了。” 娄星尝松开宴菁舟,夸赞她:“你真的很聪明,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很有做律师的天赋,如果要拜我为师的话,或许我会收下你的。” 这句话,宴菁舟明显不会让他如意,所以娄星尝附加一句:“而且我这个人是很护崽的,说不定会帮徒弟追求男朋友什么的。就算徒弟爱上的是自己的哥哥我也觉得爱情没有罪。” 这可是一把尖刀插在宴菁舟的心窝上,她立刻改变态度:“师傅,你老人家饿吗,渴吗?” 娄星尝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吩咐宴菁舟:“去给我泡杯咖啡。” 宴菁舟接到命令,屁颠屁颠的就去给她泡咖啡去了。 娄星尝看着下楼去的女孩,眼神里腾起一股温柔的笑意。他是个很知性的人,也是个很善于揣摩的人。她看出了宴菁舟喜欢孟庄,所以,他也想做一个红娘。 只是,做红娘不能只做好事,他也需要收取一些报酬。最重要的是,娄星尝看得出来,孟庄只把宴菁舟当做是小妹妹,所以,如果宴菁舟掌握不好,就算他们在一起了,也只是鸡飞狗跳的生活,最后免不了要分道扬镳。 世间的悲剧已经够多的了,不必再多这一桩,所以,娄星尝愿意做一个好人,让这两个人磨合的更加适合彼此,因为他觉得这两个人真的很适合。性格冷淡聪明睿智的孟庄,需要一个在他耳边吵闹的人。而活泼开朗对哥哥执念很深的宴菁舟,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宴菁舟跑了两杯咖啡端上来,坐在娄星尝对面,问他:“师傅,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娄星尝望着她:“你的心太急了,不要这么着急,现在你还很小,等过一年或者两年,最好就是等你高中毕业的时候跟他告白。” 宴菁舟瞪大了眼睛,问娄星尝:“是不是聪明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我有个朋友也是这么说的。她说毕业的时候告白,成了高高兴兴去上大学,不成哭着去上大学。半年当做是缓冲,放得下当做没有发生过,放不下回来继续告白。” 0125旧人新欢 娄星尝说:“对于此我是比较赞同的,总之,告白的事情上暂时就是这样。然后至于你们之间的纠葛,不要着急,彼此的相处中,慢慢就会有的。而且,你们其实已经有了不是吗,只需要等待着,等转变的时机到来就好。” 这点,宴菁舟是知道的,孟庄只是把他当做妹妹,需要他们之间需要一个转变的契机。 喝完一杯咖啡,娄星尝也不看书了。他站起身来,说:“我还有点另外的事情,就先走了。” 宴菁舟想问,但在她开口之前娄星尝就先说:“不要问。” 宴菁舟只能不问,娄星尝下楼去,从地下车库开出一辆超级跑车,向着市区相反的方向去。 距离市区一百公里左右的湿地保护区,娄星尝来了这里。 湿地保护区研究大楼,娄星尝递上名片,保安就让他上楼。 四号实验室,一个女人正在桌子前面专心致志的做实验。 听到有人进来她也不回头就说:“我不是说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吗。” “还是跟以前一样呢,做什么事都那么认真。” 听到这个声音,女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头却还是没有转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娄星尝?你怎么会在这里?” 娄星尝朝前两步走到她身后:“老师,我回来了。” 女子终于转过头来,她望着娄星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娄星尝朝她笑着,说:“当日你说如果我想通了,回来之后一定要来见你。现在,我没有想通,但是我回来了,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来见你,但我觉得自己应该来向你报告。” 她仆入娄星尝怀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说:“娶我。” 刚刚的深情荡然无存,娄星尝笑着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嫁出去!” 她也毫不在意,告诉娄星尝说:“相亲的次数倒是很多了,可是每一个男人都跟我讲什么家庭,讲什么工作不能凌驾于家庭之上。我当然知道啊,所以我才不愿意结婚。” “或许我也应该对你这么说。”娄星尝还是笑着,就像是对着老朋友一样。娄星尝又说:“不过,我决定答应,我们在一起吧,不是立即结婚的那种,相处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磨合。” 女子回过身去,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敲打。娄星尝说:“不用这样吧,恋爱不是应该轻松一点吗。” 女子没有听,敲出两张a4纸交到娄星尝手里:“恋爱协议,签字。” 娄星尝拿过协议看,上面有几项吸引了他的眼睛:“恋爱期间,女朋友有责任向男朋友索求包括性在内的所以亲密行为。恋爱期间,所有费用均有两个人共同承担。恋爱期间,双方必须为对方推掉一切相亲,并且以恋人身份向家人宣告。” 如此种种,娄星尝说:“这不是恋爱,这是已经要订婚了啊。” 女子点头:“是的,签字吧。” 娄星尝把协议放到一边,告诉她说:“雅,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女子想了想,告诉娄星尝:“二十几年吧。” 娄星尝说:“是啊,二十几年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天才,一样的为这个世界所溺爱,然后不同的是你一直被溺爱,而我总是被抛弃,然后捡回来。” 女子不明白,问他:“所以,你想说什么?” 娄星尝说:“我们恋爱,相处,你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也不必觉得自己有什么责任。这是我最近学到的,爱情的本事是浪漫,而不是责任。” 女子想了想,告诉娄星尝:“道理我明白,但我不能认同和理解。” 娄星尝说:“如果能,就不是闻人雅了。” 闻人雅笑了笑,并没有放反驳。 娄星尝问她:“工作完成了吗?我有点饿了,多年不见,有点还年你的黑暗料理。” 闻人雅放下手头的工作,带着娄星尝回了家。 她的家是单位分配的小公寓,两室一厅带厨卫,打扫的很干净,干净的家具只有厨房里的简单锅炉,客厅连沙发都没有。对着一些实验器材。 娄星尝在餐厅的桌子坐下来,闻人雅坐在他旁边,叫他:“你真的想要我做饭吗?” 娄星尝笑了笑,起身去做饭。他很肯定,如果闻人雅做法,她们两都会进医院。 闻人雅望着在厨房的娄星尝,痴痴的望着。她虽然冷淡,虽然不懂浪漫,但她对娄星尝是真的喜欢。 “一瞬间恍若隔世。”闻人雅有这种感觉。她看到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艺术品。 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被娄星尝的美貌吸引,而真正爱上他,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她见过不多的能够跟上她的话题的人,两个人又很多可以聊的东西,自然也就相处的很多。对于闻人雅来说,爱上娄星尝是理所当然的。 而对于娄星尝,闻人雅却并不合适。他的人生一帆风顺,甚至已经是春风得意。自然要有一个绝对的美女相伴。 闻人雅虽然聪明,但长相只能算是中等。所以,他尽管也对这个女孩有些喜欢,却不愿意跟她结婚。两个人的爱情就这样腰斩。 知道娄星尝遭受了爱情上的摧残,他才醒悟过来,原来爱情,跟长相有关,却并不是唯一的因素。 五年的时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没有一条皱纹,也没有抚平哪怕一条伤口。他满目疮痍的心一如当日,还在留着血,等待着一个能为他包扎疗伤的人出现。 而她,全力以赴的成为这样一个人。 当然也免不了要问一句:“我可以做好吗?” 她不知道,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为了你,我愿意成为一个医生,只治你的病。若是治不好……我会看着你死去,用这一世来悲伤。” 娄星尝从闻人雅身边走过的时候,闻人雅轻轻拈起了他的衣角。他的衣角立刻从手中滑脱、远去,然后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如此五六次之后,在洗碗池边停住了。 水流声,紧接着是瓷器碰撞的声音。 闻人雅的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饭了,她都是在单位食堂吃的。所以,如果要做饭,前期的准备就是一项大工程。 毕竟,虽然她的家里打扫的还算干净,可是一颗米一把菜都没有。 娄星尝洗了碗,叫闻人雅:“我们还是出去吃吧,我想了想,大概我不适合做饭。” 闻人雅站起来,跟娄星尝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走吧,我觉得我们食堂的饭菜还不错。” 娄星尝有些不愿意的样子,他说:“我记得上次你说一家小吃店的炒饭很不错,但是我吃了之后拉了三天肚子。” “不要这么记仇好不好。”那是她们刚认识不久的事情,因为娄星尝身边经常跟着很多人,所以气氛的闻人雅就恶搞了他。而那次的事情,娄星尝之所以一直记着,是因为闻人雅虽然恶搞了他的,但是却理直气壮的承认了,而且没有推卸应该承担的任何责任。 这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捉弄,可是像闻人雅这样的‘男子汉’,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所以就莫名的觉得这个人可以交朋友。 后来想起这件事,娄星尝都觉得自己有抖m的潜质。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闻人雅问了娄星尝这些年走过写什么地方,娄星尝没有回答,闻人雅也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之后的时间,两个人都很沉默,似乎被一股什么力量钳制着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到家里。他头也不回的走到阳台上,定目望着楼下的某个地方发呆。闻人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她的心里想着很多事情,过去的现在的,总之,她很害怕,害怕这次的相遇也只是一场梦,梦醒时分,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孤零零的等着那个等不来的人。 娄星尝的目光定格在楼下的超市,看着超市里进进出出的人。他在寻找,寻找一个他可能认识的人。 但他怎么可能有认识的人在这里呢?他已经离开了五年,不要说是这个他并不熟悉的地方,就是他的家里,他也觉得陌生。在这里,又怎么会有他熟悉的人呢。这里有的,只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闻人雅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她闭上眼睛的时候,留在脑海里的是娄星尝有些飘忽的身影。并把这个身影带到了梦里。 在梦中,她们追逐嬉戏,游山玩水,是一对神仙眷侣。 从梦中醒来,擦干净淌到枕头上的口水。 抬起眼皮,娄星尝还是像她睡着的时候一样站在阳台;昏黄的余晖打在他的身上,轻薄的衬衫显得更加鲜艳,艳丽中又透出几分陈旧。有微风吹过,衣角飘起来,使得他更加美艳动人。 或许,这个从用来形容娄星尝并不合适,因为娄星尝并非是单纯的美艳,他的美艳之中还带着些许凌厉,和一点点的贪玩。 在夕阳火红的颜色里,头发才真的变成了情丝。闻人雅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代夫妻要结发;‘情丝’一词原来是这样来的: 0126娄星尝和他的青梅竹马 看着他的身影,闻人雅的魂完全被勾走了。他的头发好像变成了一根根绳索,他的人好像变成了一根通天柱,而她就被困在上面。 可是她一点也不像逃离,甚至向上天祈祷,让这一刻再长一些吧,让这所有的一切无限延长下去吧。 这样下去她会死,她知道;但她想的不是逃跑,不是反抗,而是为他‘勇武直谏、死而后已。’ 她希望时间会在三秒之后停止。 她猛地起身,赤着脚朝娄星尝全力冲过去。 受到突如其来的撞击,娄星尝的思绪回到当下:“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不像一个男人。 “我害怕。”闻人雅的谎言脱口而出。 会说出这句话,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闻人雅的心里,我害怕这三个字意味着认输,而她是绝对不会认输的,从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 可是话已经出口,想要收回也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就顺着往下说:“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死了,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她抬起头,已是两眼泪光:“你不要死好不好,一辈子陪着我好不好?” 梦是真的,她也不是第一梦见娄星尝的死亡了,各种各种的死亡方式都有,开始的时候虽然会在意,但渐渐就不再在意了。 今天也是真的做梦了,只不过她并没有害怕,她坚信梦不是什么的预兆,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信息,只是自己太爱这个人了,爱到愿意跟他一起去死,这个念头被大脑记了下来,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梦。 简而言之,大脑把她的意思理解错了。 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因为我们的大脑并不是总能够理解我们的心情,很多时候,大脑跟心并不总是一条道的。大脑是理性的个体,而心脏是感性的个体。 闻人雅扑倒在他怀里呜咽起来,娄星尝轻轻摸她的头:“好,我哪里都不去,就陪着你。” 呜咽声顿了一下,转变为低声抽泣。 呜咽声是假的,抽泣是真的。 她没有梦到他死了,她的梦境很美。醒来的时候被眼前的真正的美男子诱惑了,不顾一切的冲到他的怀里;可是又不敢说真话。 现在,要说真话吗?懊恼、纠结、自责种种在她的心里此起彼伏。 她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就埋在娄星尝怀里享受着片刻的温暖。 “社畜不配享受永久,此刻有欢尽欢乐。”这是闻人雅的口头禅,如今,她算是真的切身实行了。 娄星尝一只手搭在闻人雅肩膀上,一只手扶住围栏,眼睛望着楼下的某个地方。 那里有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娄星尝觉得,如果能够盯着一件东西看,冥冥之中一定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在昏黄的余光中,他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楼下的超市出来一个人,肩上扛着一袋大米,手里提着一桶油,还有一个大号购物袋。 是之前在电梯里遇见的男人,那时候他也差不多是拿着这么重的东西。他是这家超市的送货员,每天都要送很多趟,每次在八十斤到一百斤之间。 这份工作薪资算不上高,但却很辛苦。要为他们做点什么,这样的想法在娄星尝心里遏制不住的生出来。 关于这件事,他觉得必须告诉闻人雅:“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娄星尝说:“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闻人雅有些慌乱,娄星尝这些年经历了什么,遇见了些什么人,他并不知道。但她知道能让娄星尝如此郑重其事的说,一定不是小事情。 娄星尝告诉她:“这次能够重新回到这里,是因为我遇见了一个人。” 闻人雅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嫣然已经忘了娄星尝片刻之前才跟她示爱。 娄星尝说:“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我遇见了神,把握从失落之渊拯救回人间的最伟大的神。所以,我决定要跟着他,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闻人雅没有明白过来,如果说是工作上的事情,根本就不用特别告诉她的,她不是个我屋里取闹的女人,只要丈夫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管他的工作是什么,她都能够理解和支持。 闻人雅问娄星尝:“这份工作很危险吗?” 娄星尝摇头:“不,我觉得一定要告诉你,是因为这份工作是没有薪资的,也就是做义工,而且,我已经把之前的房子都改装作为对这项工作的支持。” 如果只是这些事的话,闻人雅并不觉得有什么,钱的问题,她一向是不怎么在意的。闻人雅却好奇他的工作内容是什么:“所以,这份工作是什么?” 娄星尝说:“这个世上有很多可怜的人,而我觉得,在所有的可怜人中,身负天资的平凡人是最可怜的。流浪的路上,我见到了好些这样的孩子,他们胸怀大志,也有相当的实力,却只能被残忍的现实紧紧锁住,连呼吸都变得疼痛。而前些天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好人,他愿意伸手拯救,所以,我想,或许我也可以把这件事当做是活下去的目标。” 闻人雅当然没有意见,甚至她是很支持的,娄星尝经过那件事,一定受到不小的打击,能够有一个活下去的目标,人生就有无限的希望。 闻人雅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她立刻又改口:“我是说我也想看看你的工程,或许的话,也有我能做的事情。” 闻人雅告诉娄星尝:“我想跟你一起,拯救也好,堕落也好,我都想跟你一起。” 娄星尝轻轻应声:“嗯,如果你能加入,我也觉得那很好,但不要勉强。” 闻人雅摇头,她不觉得这是勉强,因为她也并非完全是为了娄星尝才加入进来的,而是她也想做一些事情,每天呆在实验室,就算是她也会觉得闷的。 楼下那个疾苦可怜的人,娄星尝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去看,他垂目望着怀里的女人。削瘦的身子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握住,泪水和汗水混杂在她脸上,口鼻里还有微微的抽泣声,肩膀不安的耸动,纤细的双臂无力的环在他的腰上。 ‘也是个可怜人,哪分什么天上人间。’娄星尝这么想,手掌停在她的后脑勺,把她摁在怀里。他觉得,至少的话,自己可以借给他一只肩膀,在她想哭的时候。 天色渐晚,西风卷云,几片黄叶映在娄星尝眼里,几个起落之后卷在了车轮下,天边的浮云被太阳烧红,如潮涌动,云起云涌之间,不知变换了多少模样。 几只飞鸟落在楼下的梧桐树上,立刻又飞走了,从娄星尝的脚下飞过的时候,无不惊叫着昂首看他。 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有人曾说他是小凤凰慕容冲在世,凤凰,乃百年之王,所以天下的鸟禽见到他,自然都是要鸣叫致敬的。 娄星尝凝望梧桐树,心里不知是喜是悲。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梧桐对他来说到底算是什么,那一夜花开,他如何也无法忘却。他曾经特意去了长安城阿房宫旧址,想要看一眼传说中苻坚为慕容冲种下的的梧桐紫和紫竹。 可惜时隔多年,留下的只有残垣断壁,传说中的阿房宫早已面目全非,梧桐紫竹也早都不见了踪影。如果都还在的话,如果回到千年之前,此时应是桐子挂枝的时候,紫竹不知今年开花了没有。 紫竹开花是不祥之兆,可娄星尝偏偏喜欢,偏偏想要再见一次。大概是生来就带着的反骨,所以才致使他这一生都在此轮回之中不得安宁。 他心里有个遗憾,见到了二月梧桐,未见紫竹花开。二月梧桐和紫竹花,是小凤凰慕容冲的宿命牌。这两样东西,都是极为不详的。 如血残阳里,风大了些,太阳也隐身到了山川之下,白云变成了黑云,黑云里穿透几束赤红色明光,都射在二人身上。娄星尝抬手遮住额头仰望天边,他直视太阳,太阳似也直视着他。 彩衣更加缤纷,红的如血,绿的如茵,黄的金光闪闪……,五光十色绝美无双,他不如太阳耀眼,但比太阳更美。 楼下的路上有人看见了他,立刻驻足仰望,并拿出手机想要拍照。但或是距离太远,或是他太耀眼,她们的相机里只留下一团模糊的光。 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闻人雅醋意大起,在心里咒骂了几句,叫娄星尝:“天冷了,我们回屋里吧。” 对闻人雅来说,娄星尝是她的私人物品,是不愿意拿出来展示的,是绝对不容许被分享的东西。 可是这些娄星尝并不明白,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楼下驻足的人,他的心思想着别的事情。他总是这样,一旦想什么事情入迷了,就会忽略另外的事情。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西风也越来越紧,娄星尝确实觉得冷了,温热呀穿的虽然比他多,可毕竟是女孩子,不比他男儿之身。况且,娄星尝这些年的流浪,早已给他练成了一副不惧寒冷的躯体。 0127娄星尝和他的青梅竹马 而闻人雅不同,她是生活在温室里的女孩儿,一点点的寒冷都承受不起。 娄星尝不想进去,这些年的流浪,他已经对这种微微寒冷的感觉很是喜欢,叫闻人雅: “你先进去吧,我再看看。” “看什么?” 他看着楼下的梧桐树,脑子里好像有很多事,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只想到了一句: “无他,旧时心事而已。” 娄星尝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神情一直藏着什么东西。 只是,这种细微的感情,直女闻人雅是看不出来的。不止一个人说过,闻人雅跟她的名字一点一步像,她应该叫做闻人怕,别人见到她就怕,她见到别人也怕。 在单位的时候,就连上司都尽量的躲着她,因为闻人雅实在是太可怕了,一旦揪着什么问题,就非要弄清楚不可,曾经有无数个日夜,同事们都被迫陪她加班。 刚开始的时候上司得到了这样一个肯努力的姑娘,高兴的嘴都歪了,但是很快他就后悔了,因为这个努力的姑娘,让他感觉道深深的压抑。 闻人雅没有再问,抽身回屋里了。入戏太深,中毒太深,她知道多言无益,索性就随他满意。 “能陪着一个人实在是很不容易。”闻人雅突然这么想。能够陪在他的身边,这就够了,暂时,就这样吧。 她这么想,还因为除了这么想,她也不能做别的想法了。 娄星尝离开了很久,至少对闻人雅来说是很久了,比一生还要长,比永世还要难以等待。现在,既然他已经回来了,她还像当初一样喜欢他,那么,她能怎么办呢?也只能等待,陪伴。 活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不容易,所以,他们要彼此理解。 闻人雅推开阳台门,她突然问自己:“我是没有选择还是不想选择,是一切只能这样,还是我想要的只是这样。” 闻人雅不知道,感情的事情,她只知道喜欢或者不喜欢,为什么喜欢,喜欢之后要怎么样,她都只是随着本性,最原始的本性去做。 沙发很软,跟以往一样,柔软的乳胶把她紧紧包裹。 不知道换了多少姿势,总觉得不够舒服;以前她是很喜欢这张沙发的,躺在上面就可以睡一个安稳觉。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就觉得,这张沙发一点也不舒服。而这一切,都是从他的怀抱开始的。 “女人真是善变。尤其是像我这样的美女。”闻人雅低声自语,然后自恋的拿起手机拍照。 不知道拍了多少张,找了几张最美的发朋友圈。 她对自己的颜值还是很满意的,在见到娄星尝之前,在娄星尝没有在身边的时候。妖妖把镜头对着阳台,收录了慕容冲的背影,虽然模糊不清,但也足够看出他的英姿。 “如此美人,是我的了。这是一个美人和另一个美人的偶遇,羡慕嫉妒吧,单身狗们。”配上这一段文字,闻人雅点了发表。 她已经很久没有发朋友圈里,有多久呢?大概是五年还是六年吧。 五秒之内,立刻就有了点赞评论: “怎么看都是个模特,哪家公司造的?”评论她的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她的同事。 一个跟她完全不同的人。闻人雅把现在的工作当做是梦想的一部分,把现在的研究当成是伟大的事情,而这个女孩,她只是觉得这里的环境很好,工作也还好,所以就来了。 当然,对于她的这些想法和作为,闻人雅是理解的,甚至是支持的,因为闻人雅想要独占一个办公室,所以,同事是个不上进的人,她正好可以独占。 所以两个人的关系处的很好,平常的时候也会谈一些闲话。闻人雅鼓腮帮子回复: “你家的才是别家公司造的呢。老实交代,最近缺钱是不是就是花在这上面了。” 消息发出去,下面已经有五六条。她‘金屋藏娇’的事情已经流传在几个亲戚的耳朵里。不得不感叹网络的强大,这才几分钟的事情,竟然就都知道了。 当然,闻人雅并不怕他们知道,甚至是希望她们都知道,一面再给自己介绍什么相亲的对象,而且尽是些歪七扭八的。 在朋友圈跟一帮亲戚吵了不知道多少页,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惊醒过来去望阳台,娄星尝已经不在阳台上。 闻人雅举目寻找,也没有在客厅。 是已经回房间了吗?她蹑手蹑脚过去看,果然已经睡了。 睡熟了的男子可爱很多,不再像醒着的时候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了白天的雄姿英发,多了几分宁静的顺从。闻人雅蹑手蹑脚进他房里,在床边矗立良久,缓缓俯下身。 她的嘴唇才要触到他的脸颊,就听到娄星尝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有这样的女孩心思。” 闻人雅立刻羞红了脸,立刻举起双手大叫:“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娄星尝笑道:“好像我是个很可怕的人。”娄星尝说:“我倒是觉得你还有这些小女孩的心思,真好。” 闻人雅坐在床边,问娄星尝:“为什么?”闻人雅并不是很明白什么是小女孩的心思,在很久之前,她就一直觉得小女孩这个叫法跟她一点都不沾边,而且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因为她是要成为女王的人,一个要成为女王的人,怎么可以有这些小女孩的心思呢! 至少的话,闻人雅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要成为女王,不能怀揣这些小女生的心思。 对儿闻人雅来说:女孩心思这些词仿佛就是一个烙印,一个绝对不愿意被打在自己身上的烙印。 至于为什么,她想了很久,大概有一个可以算作是答案的答案: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立志要做的比所有人都好,要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所以,长大之后的闻人雅基本不会跟差不多年级的人一起玩,她几乎都是一个人在一旁默默学习。 直到遇到娄星尝,听说学校里有一个特别美的男生。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没有兴趣的,因为这是小孩女才会有的心思,可是有一天,她无意间看到了一件艺术品。 从那一刻开始,她改变了,变得不再只看书,偶尔的时候,她会特意经过那条路,并且在路边待好一段时间只为看一眼那个会动的艺术品。 但真正知道娄星尝这个名字,是很久之后,大概是一年多之后。已经忘了是怎么知道的,但闻人雅确实是这样记得,在当了大概一年的跟踪狂之后,她知道了这个男生叫做娄星尝,就是学校里那个闹得满城风雨的美少年。 这不知道算不算一个好消息,但是总之,从那之后闻人雅就开始改变了,变得更加喜欢跟踪,甚至跟其余的人一起欺负这个小男孩。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这个男生很奇怪,就算是被欺负了,他也从来不反抗,不告诉老师也不告诉家长。 或许是觉得他可怜,闻人雅渐渐就不再欺负这个小孩了,而且偶尔的时候还会保护他。 当然,这也是极为短暂的。 那时候,娄星尝因为种种原因还没有表现出惊人的天赋,所以闻人雅很快就觉得不好玩了,也就不再继续找他的茬或者是装作无意的保护他。闻人雅开始又开始回到之前的样子,一个人默默的看书,把周围那些小女生的玩闹都当成是耻辱。 直到很多年之后,他们的缘分好像再次被续起来。他们,两个已经忘记了彼此的人,考入了同一所大学。 这时候的娄星尝更加美艳,简直可以说是倾国倾城。 所以,大学里,娄星尝再次成为焦点人物,而闻人雅自然也再一次无意中见到了这个美人。因为想不见到也很难。闻人雅的室友是个花痴,但是她有偏偏还是群居动物,所以有事没有事就拉着闻人雅去看俊男美女。 就是在她的生拉硬扯之下,闻人雅再次见到了美男子娄星尝。 不过,上了大学的闻人雅比之前更加喜欢书了,更加喜欢实验和实验室了。所以,她甚至连娄星尝的名字都不想知道。 直到她的室友告诉她:“听说他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咱们学校,是咱们学校今年三个免费学员之一,读政法系,入学当天就把专业老师辩倒了。” 如此一来,闻人雅才总算开始注意这个人,因为他很聪明,闻人雅想要早一些跟自己一样聪明的人交朋友。 不过,时隔多年,闻人雅可是一点都不记得当初的那个小子了。 闻人雅是个情商不够,但胆子够大的人。她径直冲上去问娄星尝:“对天体序列有兴趣吗?” 娄星尝楞了一下,然后笑了:“闻人雅,你还是跟从前一样书呆子呢。” 听到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闻人雅是彻底呆住了,她甚至连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都忘记了,指着娄星尝,然后气呼呼的回了宿舍。 她的舍友一脸羡慕,喋喋不休的在她面前说着各种羡慕的话。 闻人雅却一句都没有听见去,她极力想要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如果是一个这么聪明的人,自己不应该毫无印象才对,可是,她就是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0128娄星尝和他的青梅竹马 闻人雅始终想不起这个小子是谁,跟自己是怎么认识的,没办法,她只能找机会问她。 机会很快就来了,严格来说,是机会很快就被闻人雅蹲到了。自从那天之后,她就一直跟踪娄星尝。 星期二下午,闻人雅放学之后依旧堵在娄星尝的必经之路。 或许是上天很眷顾她,一向左拥右抱的娄星尝竟然被落单了。 闻人雅叫住他:“那个谁,你过来。” 娄星尝左顾右盼,路上只有他一个人,确定闻人雅是在叫自己,就走了过去。上次你逃跑了,我还以为你不敢再见我了呢! 闻人雅瞪他一眼:“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娄星尝点了点头,示意闻人雅可以问。 闻人雅刚要开口,有叫娄星尝:“我们换个地方。” 娄星尝疑虑重重,但还是跟着闻人雅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他本以为闻人雅会选择咖啡厅或者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因为他知道她就是这样的女生,可是闻人雅只是把他叫离了大路。 闻人雅问:“你认识我?” 现在,娄星尝知道她要问什么了,原来这个女人把当初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娄星尝装出失落的样子,失落的说:“你真的忘了吗?把我忘了,还有那件事。” 闻人雅盯着娄星尝,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娄星尝说:“那就算了吧,很抱歉我不该自来熟的。” 娄星尝要走,闻人雅叫住他:“你得告诉我之前的事情啊。” 娄星尝望着闻人雅很不理解的样子:“难道说你经历了很多事情吗?比如车祸之后失忆了,之类的。” 闻人雅瞪他一眼,很不开心的说:“小姐我好得很,没有遭遇车祸也没有失忆。废话少说,你就告诉我之前的事情就行了。” 娄星尝回答:“既然都已经忘了,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呢?已经忘了的事情,就说明是不想记得或者不必要记得,忘了不是很好吗。” 闻人雅顿了一下,回答说:“也有道理,都已经忘了的事情,何必要纠结。”但其实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回忆起过去发生了什么根本也就不是她所希望的。 闻人雅问娄星尝:“对天体序列有兴趣吗?” 娄星尝摇头:“没有,我是学法律的,除了法律,最感兴趣的是赚钱,所以业余的时候在学习商务。” 听到娄星尝这么说,闻人雅有些失望。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这么问别人了,天体系列这个词,但很多人甚至没听过天体序列这个词。喜欢天文的人并不少,但是能够称得上是研究天体的,一个也没有。就是班上的同学,大多也不是因为喜欢,或者是因为这个专业需要的分数低,或者是因为别的一些什么原因,总之没有人是因为喜欢才来的。 闻人雅准备要走,娄星尝叫住她:“我虽然对天体系列不感兴趣,不过如果你愿意做我女朋友的话,实验室里就不会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闻人雅朝他翻个白眼:“你很缺女朋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跪着求我,我就答应。” 娄星尝毫不在意的回答:“不,我不缺女朋友,一点也不缺,不过跟笨蛋在一起没意思,所以,考虑种种,跟你这种没什么情趣的死肥宅在一起是近乎完美的选择。” 娄星尝没有给闻人雅说话的机会,他继续抢话说:“最重要的是,如果这样的话。你就再也不必因为形单影只被拉去做心理咨询了。” 因为性格的原因,父母总觉得她心里有问题,所以每年假期都会把她拉到一个叔叔辈那里,接受大概三个小时的五六次谈话。当然,从来不见有什么效果就是了。 可是这件事娄星尝是怎么知道的?闻人雅没有细想,她甚至懒得去想。 唯有一点,那就是娄星尝确实戳到了她的痛处,所以她告诉娄星尝:“你要是揣着什么坏心思,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 娄星尝说:“是谁给你的勇气,觉得自己是个美女,这绝对是当今世界最蠢的事情。” 娄星尝见到闻人雅这么快就同意了,也就抛出自己的诚意:“我为你挡住家里的无意义行为,你表现的像一个女朋友,如何?” 闻人雅问:“如何才算表现得像个女朋友?” 娄星尝也觉得自己没有说清楚,告诉闻人雅:“所谓的像个女朋友,就是当别人对你的男朋友想入非非的时候,你要站出来维护自己的食物,像一条狼一样,不最好是像老虎一样。” 闻人雅想了想,理清了一些事情。她问娄星尝:“你的意思是我们处于合作关系,合作的名义是情侣,但是并不是真的情侣,所以彼此之间也不存在通常情侣所指的义务和责任。而我们合作的项目,是替对方挡掉讨厌的东西?” 娄星尝点头,闻人雅说:“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 “你说。”虽然闻人雅会提要求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可是娄星尝还是决定要听一听,因为他是真的觉得没有人比闻人雅更合适。 闻人雅说:“从现在起接下来的一年是咱们的热恋期,作为男朋友,在热恋期你有责任买单,当然,如果最后不欢而散,我会赔给你。相反的,如果在一起,那么这笔钱就不必赔偿了。”或许是觉得这样说不太妥,闻人雅又补充说:“如果你坚持要财务清楚,那我也可以在热恋期过后还给你。总之,热恋期的时候,你必须表现得像个男朋友。” 娄星尝望着闻人雅,眉头紧皱,好半天才问她:“所以,你现在很缺钱吗?” 闻人雅有点害羞,答应道:“是的。” 娄星尝想了想,告诉闻人雅:“如果只是吃饭的钱,并且你不挑食的话,可以答应。” 闻人雅沉默了片刻,告诉娄星尝:“如果需要约会或者去远一点的地方吃,需要你出钱,当然,这两件事做与不做取决于你。” 娄星尝咽口水,问她:“所以,你是有多缺钱?” 闻人雅羞红了脸,告诉娄星尝:“卡上还有一百四十八块零两毛。而我已经向家里申请了两次预支,所以,卡上的钱差不多就是我今年的所有生活费了。” 娄星尝被气得笑了,问她:“所以,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自己可以凭一百四十八块零两毛钱度过半个学期以及这个寒冷的冬天。” 闻人雅说:“如果实在扛不住,我有想过去打零工,但是因为打零工会影响我的观察实验进程,所以那是迫不得已的情况才能施行的。” 娄星尝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闻人雅:“这是我的工资卡,虽然不多,每个月也有两千多。够生活费的了,你回去写一章欠条给我,思考一下你要依靠我多久,然后就写以银行流水为准。我收到欠条就给你密码。”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闻人雅望着娄星尝,厚着脸皮说:“其实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娄星尝说:“如果你敢用这些钱做生活之外的事情,我就杀了你。” 闻人雅显然是真的想要这么做了,所以听到娄星尝的话,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他。 见娄星尝无动于衷,闻人雅说:“不是说给我用了吗,而且我是要还给你的,所以,用在什么地方应该是我自己的事情吧。” 娄星尝很严肃的说:“首先,我们只是装作是情侣,所以,我对你没有经济上的义务或者责任,其次,给你这张卡是让你活下去的,我很支持你的工作,但那是单纯精神上的事情。” 闻人雅想了想,再次说了那句话:“我愿意嫁给你。” 娄星尝说:“我不愿意。” 被这么直白的拒绝,闻人雅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娄星尝想了想,告诉闻人雅:“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从明天起,我会给你一起去实验室,然后一起回宿舍。” 闻人雅惊讶:“为什么?就算我们要假装是情侣,也不必每天都腻在一起吧。不,就算是真的情侣,也不会每天都腻在一起的。” 娄星尝说:“第一,我要保证我的钱没有被你乱用,第二,如果我不在你的身边,别人骚扰我的时候你怎么出手,第三,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我听说实验室除了你基本不会有别人。” 闻人雅说:“可是如果你去了,就会有很多人,甚至连我都没办法好好做研究了。” 娄星尝说:“那是你的事情,因为我已经为你提供生活资助,所以,为了公平,这件事由你想办法。” 闻人雅无话可说,于情于理,这都应该是她的事情了。 可是要怎么办,闻人雅却还没有想到一个确实可行的办法来。 娄星尝叫闻人雅:“好的,既然确定了,那么作为接下来悲惨生活的前兆,我请你吃一顿好的。说罢,方圆五公里之内的所有餐厅,我都可以承受。” 娄星尝虽然已经准备好被她大宰一顿,可是闻人雅的生活可怜的不是他能想象的:“学校外面的大口吃肉,我要两份。” 0129娄星尝和他的青梅竹马 娄星尝嫌弃的看着她:“你确定吗?” 闻人雅十分肯定的点头:“我要两份。” 娄星尝嫌弃的说:“大口吃肉的旁边就是西餐厅,而且是学校附近最好的西餐厅,你知道吗?” 闻人雅说:“我就去大口吃肉。” 娄星尝好像明白了什么,问她:“你是不是生活费都用来买实验需要的东西了,所以平常的生活就是学校食堂的素食套餐。” 闻人雅不说话,只是催促娄星尝:“快点。” 她进入角色倒是很快,娄星尝不在说什么,带她去了大口吃肉。 这基本是学校附近最偏差的餐厅了,味道也不好,之所以能开下去,是因为量很足。对于囊中羞涩的学生来说,这家餐厅绝对是首选。尤其是到了月底,生意更是远超其余的几家。 到了餐厅,闻人雅轻车熟路到了荤菜窗口。 娄星尝轻叹,无奈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可以收回刚刚的话,我不应该让你选地方的,我的第一次约会啊,就这样结束,实在是太悲催了。” 闻人雅没有理她,点了两份餐。 娄星尝接着一份准备找位置,闻人雅站在原地,告诉他:“我刚刚说了,我要吃两份。” 空气瞬间就凝固了,娄星尝回到窗口:“麻烦你再给我一份。”并且跟店家讨价还价:“看在我们两个人吃了三份,并且估计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每天都回来的份上,请你给我瘦肉。” 或许是被他感动了,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店家特意替他打了瘦肉。 娄星尝和闻人雅坐下,立刻就有人过来旁边:“你也在这里吃饭啊!”并且无视闻人雅坐了下来。闻人雅坐在娄星尝对面,女生坐在娄星尝旁边,这样的位置,显然是喧宾夺主了。 闻人雅本来想要当做没事人,可是娄星尝的目光她不能不理,毕竟对方可是她的‘饲主’。为了自己的生活可以稍微的好一点,她只能出声制止女生:“抱歉,我吃饭的时候喜欢安静,因为是我先坐下的,所以可以请你讲究我吗?” 对方这时才跟闻人雅打招呼:“你好,我叫华依依,语言文学的。” 闻人雅打招呼:“闻人雅,天文系的。” 天文系的闻人雅,这个名字她是听过的,因为关于闻人雅的事迹,在学校里还是小有名气的。 不过,眼前的闻人雅跟传闻相差很大,在传闻中,闻人雅是一个睡觉都穿白大褂的女生。除了实验室之外基本不会在别的地方看见她。 而眼前的女生,普通的不能在普通,普通的一副,普通的没有化妆,普通的长相,普通的坐姿,普通的衣着。跟娄星尝坐在一张桌子上,都可以说是可怜了。 她当然不会觉得两人是情侣关系,但她还是问了:“你们认识的吗?” 娄星尝望着闻人雅,十分无奈的说:“虽然很想告诉你她是我妹妹,但是……” 娄星尝没有说完,闻人雅就抢过话去,告诉女生说:“当然,如果你对他很执着,只需要付给我一笔分手费就好了。” 这两人的关系,显然是吓到了女生,她望向娄星尝。娄星尝告诉她:“处于种种原因,这恐怕不行。” 女生为自己找场地:“不是,我是说你们真的是情侣啊?两个当红人物的爱情,怎么竟然没有人知道。” 娄星尝说:“这就叫灯下黑嘛。” 女生尴尬的笑着,笑容中藏着谢雪不甘。 大概任何人都会觉得不甘心的吧,因为不管怎么看,她都不比眼前的这个女生差。可是,娄星尝为什么有喜欢她呢? 是的,她认定是娄星尝喜欢闻人雅,因为闻人雅说了,只要给钱就可以分手,而娄星尝不同意。刚刚的时候,如果娄星尝同意,她就真的跟闻人雅谈价钱了。 然而,一切似乎都已经是定局。 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闻人雅,她只想到了一样,那就是不如闻人雅聪明。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闻人雅确实足够聪明,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学校公认的才女。 娄星尝是个不看脸的人,他喜欢聪明的女生?女生有这样的猜测,但是,她没有去证实。 女生之吃了半份就不吃了。 她走后,闻人雅问娄星尝:“我觉得你跟她在一起挺好的,我能得到一笔分手费,你也会有一个角色美人。她长得很好看。” 闻人雅由衷的夸赞,她也觉得刚刚的女孩子确实很好看,好看的自己在好看这件事上简直要自惭形秽。 娄星尝浅笑,告诉闻人雅:“如果你还想知道密码,还是乖乖做女朋友。” 闻人雅朝她笑了笑,然后继续问:“请满足我的好奇,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娄星尝想了想,告诉闻人雅:“因为我不想‘嫁入豪门’。” 闻人雅不明白,娄星尝告诉她:“我跟她并不是没有‘交往过’,只是在正式交往之前,我见过她父亲,她父亲希望我毕业之后能够进入她们家的公司,这是我不能接受的。因为这可以看做是跟她交往的条件,所以,我拒绝了。” 闻人雅说:“所以你是喜欢她的?” 娄星尝回答:“好看的东西,每个人都喜欢。而且,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至少,在你之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 闻人雅说:“我很高兴,但是我不确定你是真心的,还是因为现在我们的关系才这么说的。” 娄星尝很认真的回答:“我是真心的,尽管我不喜欢你,但是客观的评价,你足够优秀。不应该说你是最优秀的。就算是我也自愧不如。” 能够被人如此真诚的夸赞,闻人雅真的很开心,她的兴趣和执着很多人都不理解,所以,她其实过得挺辛苦的。 通向梦想的路总是满布荆棘,而回头却犹如康庄大道。面对这样的情境,闻人雅当然也是想过要回头的,可是,每一次都痛哭流涕,让后坚持了下来。 她庆幸自己坚持了,因为如果不坚持,她就遇不到能够理解她的人。闻人雅知道的,回头会看到很多人笑着迎接她,可是她们都只是假装的理解她,她们都觉得自己足够理解她,足够为她着想,可是,却从来没有问过:“她喜欢吗?” 很少有人这么问过,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的经验不会有错的。因为他们都觉得相较于精神,相较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更加实际的东西更加需要被珍惜。 这当然是对的,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都是如此。 可是真理见得永远都是真理,即便是真理,也是会变的,即便是真理,也必须为这个世界服务才行。 真理,其实是给普通人的,而对于天才来说,他们只是一般的道理,对于疯子来说,他们只不过是桎梏上的一把枷锁。 也是在这个瞬间,闻人雅开始有点喜欢这个男生了。只是这个男生还丝毫没有发现,因为他的心思不在闻人雅身上,他也不觉得闻人雅是那种会喜欢自己的类型,所以,一点也没有发现。 娄星尝吃完的时候,闻人雅第二份已经吃了一半,他只能佩服:“你这个人简直就是无数女生羡慕嫉妒恨的类型。长相虽然只能算是中等,可是就狂吃不胖这一点,就是无数女生的软肋。而且,还是个天才,简直就是女王般的存在啊。” 闻人雅置若罔闻,娄星尝继续喋喋不休:“而且,你这种无视的态度,简直就是叫人羡慕嫉妒好不好,连我都忍不住想叫一句‘女王’。” 闻人雅吃完之后,两个人就回去了。 一起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倒是有一些恋人的气息。 娄星尝抓住闻人雅的手,闻人雅想要甩脱,娄星尝小声叫她:“别动。” 他在前面看到了几个女生,是之前的时候跟他纠缠不清的。今天,他想要尽多的解决这些事情,因为这些事情实在扰得他心神不灵,连课都没法好好上了。 闻人雅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任由娄星尝抓住手,身子跟娄星尝贴的很近。 几个女生也老远就看见了,迎面走过来,见到娄星尝跟闻人雅牵着手,其中一个似乎哭了。 但闻人雅和娄星尝都没有在意,因为她们都不是那种善良的人。 闻人雅突然问娄星尝:“有没有老师对你表达过好感,在感情方面?” 娄星尝说:“我很幸运,目前为止我的老师都是上了年纪的,或者男老师。” 闻人雅说:“不可以掉以轻心,有时候,男人比女人危险的多。” 娄星尝表示认同,并且跟闻人雅说:“这点我绝对相信,因为你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第一次牵手,会被卖掉。” 娄星尝本来是想逗闻人雅,但是他太小看闻人雅了,闻人雅说:“如果你愿意出钱的话,我可以卖掉的不止是牵手。” 娄星尝只能尴尬的笑两声,然后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闻人雅说:“下午第一节课我有课,你呢?” 娄星尝回答:“同样有。” 0130娄星尝和他的青梅竹马 闻人雅说:“那好,下午在这里等我,我会写了协议书拿来给你的。” 娄星尝拿出手机:“女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咱两是不是应该交换联系方式什么的。最好的话,把握设置为特别关心,这样就不担心联系不到你了。” 交换了联系方式,闻人雅经过娄星尝:“如果你敢发骚然信息,我就拉黑你。” “骚扰信息不是情侣之间的乐趣吗。”娄星尝这么说,然后转身去了男生宿舍。 闻人雅回到宿舍,几个女生立刻包围了上来:“你真的跟男神在一起了?” 最先开口问的是她的好朋友,也就是把她拉到娄星尝更浅的女生。‘是一个花痴’这是闻人雅对她的评价。 但这绝不是贬低,相反的,闻人雅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好,有自己的思想,也还算努力上进,最重要的是懂得踏实做事。 她们两认识很久了,在校园里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两个人基本都是在一起的,因为两个人都没有男伴的关系。 闻人雅做实验或者看书的时候,她会充当助手,比如泡咖啡一类的公子也都是她在做,闻人雅当然提出‘公平’的要求,但是她说:“没关系,等你成为顶级科学家的时候,把我拉到你的实验室继续做这样的工作就行。” 她曾经告诉过闻人雅,她只想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天体序列这种东西,自己只需要看着它的美丽就好。 对于此,闻人雅也并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是不同的。这就是她选择的生活方式。 作为对她的回报,闻人雅会把一些实际性较强,对将来的工作可能会有帮助的东西交给她,还有就是关于考试,闻人雅会猜题,然后不露声色的透露给她,高明到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闻人雅很肯定,她一定不会发现的。因为那些课题,都是自己在做的时候叫她一起做的。这样的教学方法不仅效率高,而且不会被人看做是在施舍。 至于她说的等闻人雅成为顶级科学家之后让她去她的实验室继续做这些工作,闻人雅觉得这实在是太好了,因为如果条件允许,她是希望跟她一起工作的。 最简单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理由,闻人雅不想花时间去跟一个新的同事磨合性格。尤其是不想跟那种不能安心做事的人浪费时间。 其余的室友也都凑过来,她们都很羡慕。围在旁边问: “有什么秘籍,传授一下。” “不管怎么说,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了。” “不过我觉得全校除了你,也真的没有人配得上娄星尝了,毕竟,政法系的天才,实在不是一般女子可以高攀的。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恐怕粉丝们就不会同意。” 对于这些,闻人雅其实半点也不想知道。因为这份爱情,本身就只是利益的牵扯。 但是,有的问题还是必须要回答的,哪怕她百般不愿。 闻人雅呼口气,虽然这样的情况是意料之中的,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闻人雅很想实话实说,可惜这不可能,她只能告诉她们:“是啊,没什么秘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一起了。” 这样的说法并不能令人信服,几个女生还在叽叽喳喳的问她。闻人雅捏着眉心:“对不起啊,我有点困了,所以有什么以后再聊好吗。” 回到宿舍就睡觉,这是闻人雅的惯例。别人当然也不好说什么。 闻人雅看向他最好的朋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给她了:“如果你愿意,可以跟他聊天,当然,如果你能抢走,付给我一万块精神补偿就好。” 她的好朋友犹豫着要不要接,因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可能发生。她当然也不是因为两人是好朋友所以犹豫,她是担心真的那样的话,闻人雅会杀了她的,两个人一起看电影的时候,闻人雅就给她分析过杀人的手段是不是可以实现。 直到闻人雅说:“我是说真的。”她才赶紧接了过来,并且加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还好,娄星尝很快就通过了她的请求。于是她刷了个小心思,告诉娄星尝:“我是闻人雅的闺蜜,已征得她的同意。” 她是不是还说:“如果你把我抢走了的话,就给她一万块的精神补偿。” 女孩很吃惊,接着是尴尬,她觉得自己被人耍了。直到娄星尝说:“别太在意,我只是猜测她会这么说,然后估算一下,因为她现在很困,所以她会说一个不多不少而且顺口的数字。” 女孩突然有些心酸,给娄星尝回了条消息:“你们的感情真好。” 娄星尝说:“不,我们几天前才认识,至少的话,她是几天前才认识我的。” 女孩问:“什么意思?你暗恋她很久了吗?” “怎么可能!”娄星尝说:“我们是同一所小学的,那时候她就这样了,因为实在太特别,所以就记住了。不过显然,她对我完全没有印象。” 对于此,女孩毫不怀疑,除非告诉闻人雅娄星尝手里有一颗陨石,否则就算娄星尝真的是潘安再世,她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闻人雅眼里的美男子,是集才华和美貌于一身的绝世佳人,而那些紧紧靠一张好看的脸博得众人欢心的家伙,只能算是一张好看的皮囊你装了一对糟糠。让人光是见到想吐。 也正是因为这种奇怪的想法,所以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形单影只。 但或许上天不会抛弃它的孩子,至少的话,闻人雅确实是找到了喜欢的男人,是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的美男子。 所以这次的相遇,是两个人结下不解之缘的开始,也是这场祸端的一切初衷。 因为女孩深知闻人雅的秉性,给娄星尝发了个叹气的表情,问她:“那你们为什么在一起了。” 本来她是想说:“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她好像完全不喜欢你。”又觉得这么说太过于招人厌,所以就改了口。 娄星尝早就替这个问题想好了答案,告诉她:“她很聪明不是吗。和千篇一律的皮囊相比,当然还是有趣的灵魂更能永垂不朽。” 这句话让女孩无话可说,世上从来不缺少美人,缺少的是才高八斗智慧无双的美人。 女孩想了想,又问:“所以,你喜欢聪明的女生吗?” 娄星尝说:“不能这么概括,我喜欢有性格的女生,而且,如果非要说聪明的话,我觉得聪明还远远不够,我喜欢那种有智慧的。” 女孩也不是笨蛋,立刻就明白了,娄星尝喜欢的是那种能够静下心来做事,在梦想的面前决不妥协的类型。 可是,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奇怪了,女孩问他:“所以,长的怎么样你一点也不在意?” 娄星尝回答:“也不是,至少的话同桌坐着需要吃得下去饭。” 女孩笑了,娄星尝的话已经很明显。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了,就退而求其次:“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虽然做不成你的女朋友,不过我也算是你女朋友的好朋友,所以,我觉得有你们两为我保驾护航,我或许能找到如意郎君。” “找到如意郎君啊!”娄星尝感叹:“可是咱们都才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啊,这么早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点。” “不足够聪明的女孩子,只能想着找一个还算不错的男人。”女孩是这么回答的,也是这么想的。 娄星尝并未对此做出什么评价,因为她知道,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并不喜欢努力,他们更希望依附于一个努力的人。而对于此,娄星尝也并不讨厌,因为生存的道理,就是生存下去,只要是为了生存下去,那么一切都是可以的。 娄星尝说:“很高兴认识你。”他问女孩:“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她唯一的朋友了吧。” 女孩也学着娄星尝的样子,回答他:“这就要看对朋友的定义了。” 娄星尝说:“能够交流即为朋友。” “好吧,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女孩告诉娄星尝:“如果交心才算朋友,那我应该也不算,至少的话,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情,更多的是说一些跟学业有关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娄星尝料到了,他说:“这还真是厉害,不过,我倒是能够理解,毕竟,能够执着于梦想的人,恐怕不会有简单的心事。” “你也是这样吗?”女孩说:“在学校里,你们两是并列的双子星,如果天才的思维是相同的,那么你应该也跟她一样,不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简单心事吧。” 娄星尝回答:“差不多吧,至少的话我是很好思考关于找一个女朋友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这样的事情的。跟闻人雅也只不过是刚好都需要,然后觉得她不会干涉我的学业之类的,所以就在一起了。” “我果然不懂天才的想法。”女孩说:“算了,再跟你聊天我都要自闭了。” 结束聊天之后,女孩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对于自己的一生,她从来都是想找一个肯努力的男人,依附于他,自己能够养活自己,让他来养活家庭。 0131娄星尝和他的青梅竹马 现在这样的想法当然也没有变,只是她突然想:“什么样的男人才算是肯努力愿意努力的呢?”因为深知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识人本事,所以她不知道应该把谁当做是目标。 之前的时候当然幻想过娄星尝,因为这个男人不仅长得好看,而且是一个天才。这样的人,肯定是很努力很认真的。可是,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的,她并没有足够打动人心的东西。 不论是相貌还是才华,她都不够出众。一个平凡的女孩,妄想跟王子在一起,这是只有灰姑娘的故事里才会有的,现实里绝对不可能发生。 所以,她依附在闻人雅身边,因为闻人雅是她的上床,而且是个天才,只要跟在闻人雅身边,她的成绩就不会太差,而且,别人看到她跟在闻人雅身边,就会觉得她不是一个庸俗的女孩。 为此,她甚至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背了好几遍“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 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她之所以选择这首词,是因为在她所有学过的古诗词里面,只有这一首最能贴切她的心情。她的学识有限,也不想慢慢的去找,所以就找一首还算能够振奋人心的当做激励。 当然,这件事谁都不知道,因为不管是谁,都不会像他这么懒的。 曾经,闻人雅看到她把这首诗写到笔记本上,还赞美她有家国情怀。 她记得闻人雅说过这么一段话: 别林斯基曾说:任何一个诗人也不能由于他自己和靠描写他自己而显得伟大,不论是描写他本身的痛苦,或者描写他本身的幸福。 任何伟大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的痛苦和幸福的根子深深地伸进了社会和历史的土壤里,因为他是社会、时代、人类的器官和代表。” 杜甫在这首诗里描写了他本身的痛苦,但当我们读完最后一节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孤立地、单纯地描写他本身的痛苦,而是通过描写他本身的痛苦来表现“天下寒士”的痛苦,来表现社会的苦难、时代的苦难。如果说读到“归来倚杖自叹息”的时候对他“叹息”的内容还理解不深的话,那么读到“呜呼! 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总该看出他并不是仅仅因为自身的不幸遭遇而哀叹、而失眠、而大声疾呼吧!在狂风猛雨无情袭击的秋夜,诗人脑海里翻腾的不仅是“吾庐独破”,而且是“天下寒士”的茅屋俱破……。 杜甫这种炽热的忧国忧民的情感和迫切要求变革黑暗现实的崇高理想,千百年来一直激动读者的心灵,并发生过积极的作用。 只是对于这些,女孩是半点都没有想过,那时候,她曾用李后主的《谢新恩》告诉闻人雅真相: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床愁倚薰笼。远似去年今日,恨还同。双鬟不整云憔悴,泪沾红抹胸。何处相思苦,纱窗醉梦中。 只不过闻人雅并没有听懂,她知道这是李后主的词,知道这是写给大周后的,也知道这是一首情诗,可是这首词从女孩的嘴里说出来,联系前后文解读这种事,闻人雅考试估计做得出来,人情上就不行了。 那么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做呢?女孩想不到,不论是跟随这两个天才,还是不要打扰她们,她都觉得很难过。 跟随这两个人,可是人家情侣在一起,是何等的亲密无间,自己插在中间算怎么回事。不跟着,可是离开了闻人雅,她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有智慧的女孩子呢! 她是个笨蛋,想不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最后,她决定做一件很蠢的事情,给娄星尝打了一段话: 立于山顶寺庙,赵匡胤对花蕊诉说与娥皇之情,花蕊才知赵匡胤情重,不禁也动心。 李煜上寺庙见赵匡胤,对赵匡胤讲述毗琉璃王故事,求赵匡胤放过江南子民,赵匡胤要李煜上汴京去说。为试李煜对娥皇之情,赵匡胤问花蕊可愿帮忙,花蕊夜入李煜居室,李煜误为娥皇再世,花蕊解释,想起受光义欺凌落泪,李煜不顾一切要带花蕊走,江正与裴厚德劝阻花蕊非娥皇。 禁卫军拦回马车,李煜始知被设计,李煜怒言:娥皇是我妻子,不容他人亵渎试探,赵匡胤派人护送李煜回江南,感谢花蕊帮他找了个理由原谅李煜,花蕊问:不怕她逃,赵匡胤笑:欲走之人,留不住。 李从善误中光义圈套,传信李煜,林仁肇将投宋,徐游加油添醋,终使李煜误杀林仁肇,若水手执浮桥渡江图,呼叫林将军。 她问娄星尝:“你说如果没有赵匡胤,娥皇和李后主能成为千古佳话吗?我一直觉得,大周后和李煜之间的故事能广为流传,是因为那个时代特殊的环境造成的。” 发过去之后,她一直提心吊胆的等着。这种等待的感觉并不好受,简直可以说是煎熬,每一秒钟都在巨大的压抑之下,好像立刻就会受到裁判一样。 她期望娄星尝能够替她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天才是什么样的,在闻人雅身上他一件看到了,所以,她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甚至害怕这件事成为误会,让她彻底跟这两个人无缘。 所以,发出去之后,她就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甚至都想发消息过去说发错了。 艰难的等了十几分钟,闻人雅的闹钟响了,这说明快到下午课的时间了。 娄星尝的消息发了过来:“爱情是需要被传颂的,我想做李煜,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赵匡胤了。” 没想到娄星尝的不仅是个天才,情商还这么高。女孩开心的差点大笑出来,回了句:“大概你是娥皇。我很乐意做赵匡胤。” 她又问:“你说我们会不会有赵匡胤跟李后主跟娥皇之间的关系。” 娄星尝说:“实际上他们应该并不相识。” 女孩说:“但是,这并不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爱情故事,是给我这样的花痴女孩看的,而且我觉得很好看。” 娄星尝只回了个笑脸。这对于娄星尝来说,是一个很有意义的东西,他之所以会回一个笑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也应该对这个女孩子笑。 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除了笑脸,娄星尝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表情,毕竟,有的东西每个人的感觉是不同的,不能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别人,虽然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难免要这么做。 女孩却开心的笑了,因为这个笑脸,比恢复任何别的东西都要好。 楼下,娄星尝已经等着了。 见到闻人雅下来,就朝她伸手。 女孩本以为两人是要牵着手,却看到闻人雅将一张a4纸交到娄星尝手上,而娄星尝给闻人雅展示了手机。 这一系列的操作她没有看懂,所以感叹:“天才的世界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够理解的。” 闻人雅还是跟往常一样,没有去教室,而是去了实验室。 这是学校对她的优待,因为老师讲的课程她都已经会了,而且很多老师懂得还没有她多,经常在课上因为这个学生而尴尬,实在没有办法,院长只能答应了她的请求,她可以不去上课,各科老师也不能扣她的平时分。 那之后,闻人雅又提出来另外的要求,那就是她要自由进出实验室。 这个要求院长立刻就答应了,因为如果闻人雅可以在学校里研究出一些东西,这对于学校来说是十分有利的事情,甚至能够成为招生的关键。 所以,闻人雅成功取得进出实验室的权利。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娄星尝才主动。 因为娄星尝也想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看书。同时,她还需要一个为她呵斥住那些女生的‘女朋友’。 娄星尝并不是不想恋爱,只是他觉得相较于恋爱,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所以恋爱这种事,就暂且放在一边了。 毕竟,相较于恋爱,人生的前途更加重要,他可不能找一个还算可以的女孩子求包养。 闻人雅去了实验室,法学院跟天文学院是邻居,在同一栋大楼上课。所以娄星尝跟女孩同行。 跟娄星尝单独相处,女孩的心跳立刻加速。 她问娄星尝:“我可以靠近你一些吗?” 娄星尝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拒绝了她。娄星尝说:“鉴于你是女朋友的好朋友,所以,娥皇还是要跟赵匡胤保持相当的距离才行。” 0132三个人了 女孩没有说话,这是当然的道理,因为赵匡胤是得不到娥皇的,就算是或者电视剧也不能。 这么想,还真是有些悲伤。 女孩问娄星尝:“下午你有几节课?”她的意思很明显,希望下课之后跟娄星尝一起去实验室。她知道娄星尝一定会去实验室的,她也一样,每天下课之后都回去实验室,虽然在实验室里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利用里面的电脑玩游戏,但是偶尔的时候,闻人雅也会需要她帮一些忙,或者有什么闻人雅觉得好玩的东西,会讲给她听。 就是凭着这些知识,她在学校能够保持稳前三的位置。闻人雅第一名的位置无人能够动摇,因为课程满分这样的实力,就算是老师也是很难的。所以,其余的人争夺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而她基本能够保持在第二名或者第三名,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成绩。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愿意跟在闻人雅的身边,让闻人雅来教她,很多东西,上课的时候听不懂,可是跟闻人雅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懂了。或许是闻人雅的教学手段高明,或许是跟在天才身边,她自己也沾了一点神的恩泽。 娄星尝知道她的意思,也就实话实话:“一节课,下了课之后要去实验室,你呢?” 听到娄星尝只有一节课,她有些难过,因为她下午两节课,这就意味着不能跟娄星尝一起去实验室了。 两人一路走进教学大楼,天文教室在七楼,而政法教室在十一楼,上课时间,电梯里很拥挤,几个女孩子都玩娄星尝身边挤。 都是很漂亮的女生,不论着装还是相貌都是顶尖的。女孩有些自惭形秽,也就稍微的远离了娄星尝。 电梯停在七楼,女孩准备要走了,娄星尝跟她说:“下午见。” 原本她不打算跟娄星尝打招呼的,可是没想到娄星尝竟然主动了,那她当然也就很高兴的跟他打招呼:“下午见。” 已经走出电梯,女孩折返回来,问娄星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上一堂政法课吗?”她有些慌乱的解释:“我第一堂课也是毛概,你知道的,考试不会差,从来听不懂。所以,可以去看你们政法课是怎么上的吗?” 娄星尝朝她点头:“当然。” 她高兴的回过身来,挤在娄星尝的身边,这一次她没有远离,因为在别人的眼里,她跟娄星尝已经是不一般的关系了。 但因为她实在太普通,所以或许并没有人把她跟娄星尝想成情侣关系。 当然,这也不是坏事,如果这得听到这样或者那样的话,她或许会觉得对不起闻人雅。因为现在她就有这种感觉。 刚刚的一瞬间,她突然想:“或许这是一个机会,闻人雅从来不来教室上课,那么她就每天都可以跟娄星尝一起上课下课,偶尔的时候,也可以去娄星尝班里上课。” 当她冒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实在太不要脸了,竟然耍这样的手段,实在是不配为人。 娄星尝的班里,见到一个陌生的女孩,而且还跟在娄星尝身边,所有人都向两人瞩目。毕竟,娄星尝是从来不跟女生一起出入的。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女孩羞红了脸,跟在娄星尝身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立刻就有男生过来问娄星尝:“女朋友?” 娄星尝摇头:“女朋友的女朋友。” 对方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没有听懂,问他:“新的绕口令吗?” 娄星尝告诉他:“她是我女朋友的妹妹,对政法感兴趣,所以我带她来听一堂课。” 娄星尝的话里解释了四件事,第一件事是他有女朋友,第二件事是这个女孩不是她的女朋友。第三件事是这个女孩是他女朋友的妹妹,第四件事是这个女孩是来听课的。 当然,这些事情其实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他们只需要知道两件事:“第一,娄星尝竟然有女朋友,第二,不是这个女孩。” 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这个问题立刻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形成,纷纷凑在一起八卦,想要把这个神秘的女人挖出来。 有人永远知道捷径,问娄星尝:“我很想知道是何方神圣。” 娄星尝也不想隐瞒,就告诉他:“天文系研究天体序列的闻人雅。”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竟然是她。然后立刻又觉得理所当然,娄星尝是个天才,他当然需要一个天才的女朋友。至于其貌如何,谁也没有见过,所以也就没有人讨论。关于闻人雅的传说,永远都只是传说,她自己甚至都懒得出来回应一句。 这些,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因为闻人雅从来都是这样不拘一格的。这个被称为天上的天才的女人,神秘的如同不存在一般,据传闻,就连她们班上的很多人都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这是当然的,因为闻人雅不喜欢给人交接,并且她在开学的第二个星期就申请到了非必要不上课。 而没有人知道自己,闻人雅也是很高兴的。如果有人知道自己,对自己来个专访什么的,那才真的是让她头疼不已。 这些人对闻人雅的搜寻当然是无果而终,因为学校的论坛上或者闻人雅的个人账户都没有留下什么重要信息。 上课铃声想起,所有人各自回到座位上。 专业老师进来就发现了女孩,他问:“我们班有新的转学生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女孩站起来搭话:“老师我是天文系的,可以听你的课吗?” 老师示意她坐下:“可以,我是很欢迎的。”然后又问:“你是跟着娄星尝来的。” 女孩答应道:“他是我哥哥。” 老师当然不会相信,笑了笑说:“好。那想必你也跟娄星尝一样聪明,这堂课就由你来开个头。浅析一下二十五章的内容。” 娄星尝把书翻了递给她。二十五章的内容讲的是婚烟法,并不是很难,断断续续的面前讲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老师似乎是古一开她的玩笑:“女孩子比较容易害羞,但是作为娄星尝的妹妹,要跟他学啊,胆量和智慧同样重要。” 没有办法,女孩只能再次说话:“我们没有血缘,所以我不确定我爸妈这边没有这方面的基因。” 或许是她的运气太好,因为娄星尝的资料上正好就是单亲家庭,这种时候,老师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重组家庭中的妹妹。而且可能是最近的事情。 所以就不在开她的玩笑,说:“所谓学习,就是可以通过学习学会的东西嘛。” 这个老师的课其实挺有意思的,就连之前从未涉及过这个专业的女孩,也能够勉强听懂。 而且听过这堂课之后,她真的觉得自己的人生开朗了很多。但是她不知道,其实她的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好,政法课并不是每一堂课都这么有意思的。 第一堂课结束,娄星尝去了实验室,女孩不敢继续旷课,就乖乖回去上课了。 实验室里,闻人雅正在认真的做观察。她有一整套专用的器材,很多是学校的,一部分是自己买的。 利用这些东西,闻人雅拥有很多成就,其中甚至不乏超一流的成绩。连很多这方面的专家都对她赞叹不已。 听到有人进来,闻人雅看也不看就吩咐:“帮我倒一杯咖啡。” 娄星尝没有异议,给她泡了一杯咖啡。 闻人雅受到咖啡,也没有看娄星尝一眼。直到她喝咖啡的时候才意识到来的人不是以往的朋友,抬起头来看娄星尝:“很抱歉,我以为是苏依。” 娄星尝并不在意,找了个还算满意的地方坐下:“没什么,为女朋友服务也算是男朋友的责任之一吧。” 话到这里应该结束了的,但是看到闻人雅认真的样子,娄星尝有忍不住调侃:“突然觉得苏依还真是可伶,竟然让你如此这般的使唤。” 闻人雅怯住,她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可是如果仔细想想的话,确实就像娄星尝说的一样,一直以来,她都在以朋友的身份使唤着苏依。 看样子,这件事得跟苏依好好谈一下才行。闻人雅在心里这么想,因为苏依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想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闻人雅有些尴尬。她的生活中很少会有这样的情景,因为大多数的可能都被她扼杀了,而今天,却似乎怎么都避免不了。 闻人雅是个很有勇气的女生,既然不能避免,她就直面这一切。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既不是因为咖啡尴尬,也不是因为情侣的身份尴尬。 具体为什么尴尬,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定要说的话,那大概是所有的事情凑在了一起。 所以,闻人雅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用笑容掩盖尴尬,但是反而更加尴尬了。 娄星尝望着闻人雅,她还在摆弄手上的仪器。除了喘气的时间,她几乎很少停下来。这样的认真,娄星尝看得有些入迷。 0133三个人了 闻人雅休息的时候,娄星尝问她:“你为什么喜欢天体序列?”或许是觉得自己的问法不够明朗,娄星尝又问:“在你看来,天体序列究竟是什么?单纯的天文,天文的一个分支,或者是能够颠覆整个世界的什么的东西?” 面对娄星尝的问题,闻人雅想了想,很肯定的告诉他:“都不是,我对天体序列的研究,既不关乎名利,也不关乎未来,只是我自己喜欢而已。” 娄星尝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说:“所以你很穷,因为你拒绝了商业的投资和加盟,你想让自己的研究变得纯粹?” 闻人雅说:“这样说或许也不准确,但到目前为止,就暂且这么认为好了。不过有一天必须要说清楚,那就是不是我拒绝了商业的投资加盟,我只是拒绝了不良的商业投资和加盟。” 娄星尝表示理解,因为实在不能更清楚了。闻人雅很有才华,自然不缺少愿意出资的人,学校方面也对她给予厚望,当然会给予一定的帮助。可是这些的所有,对闻人雅来说都是不够的,对闻人雅来说,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心,她坚持自己的心,坚持自己的研究,所以,她注定不能向别的研究者那样富贵荣华。 只是,这样的研究,娄星尝能够理解,却并不赞同,因为从古至今的事情无不都在证明:“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你必须有足以维持的东西,否则的话,才华将毫无用处。” 才华毫无用处,当然不是说她的研究不好,只是明明可以完成一百的东西,却非要坚持自己只完成五十,娄星尝觉得这是愚蠢的。 不过,他没有对于闻人雅的选择说什么,因为所有的一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看法,都有自己的坚持和选择。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旁的人可以说三道四的,都不是旁的人可以恣意说道的。 很早的时候,娄星尝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在娄星尝的生命里,他从来不对别人的选择说三道四,甚至连建议都不会提。 也正是因为这样,娄星尝很讨人喜欢,也很讨人厌。 讨人喜欢,是因为他不仅不提建议或者意见,也不会在背后说任何人一句坏话,如果说的话,一定是好话,而且一定是真实的存在的。因为娄星尝给自己定下的规矩,绝对不轻易的说半句谎话。 他不讨人喜欢,是因为这个男人轻易不说话,一旦开口,总能说道重点上,总能一语道破。有时候,一语道破是十分没有人情味的。 娄星尝并不是不知道需要委婉,只是他觉得,这件事不必委婉。需要委婉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直说的,否则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会讨人喜欢。 娄星尝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圆滑简直可以说是狡猾的人。 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被很多人喜欢。这其中,长得好看是一个因素,但更为重要的因素,是娄星尝确实足够好。 从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了,不论什么事,他都让自己做得足够好。 娄星尝并不是天生的天才,在上高中之前,他出了长得好看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出众的才华,所以那时候,他会记得闻人雅,因为闻人雅真的很聪明。 但是,娄星尝相信天才是可以塑造的,所以他拼命训练自己。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还是成功了。上高中之后,他的训练成果被展现出来,远远的超越了同龄人。 这就是娄星尝的天才是,或者说是娄星尝的发家史。 因为娄星尝已经发家,所有他有钱可以给闻人雅,所以他知道跟闻人雅这样的女生接触对自己最有好处。 在利与弊的面前,娄星尝永远清醒。 之后的日子,实验室变成了三个人的秘密基地,苏依要照顾的人也从一个变成两个,但她比之前更加开心了。因为每天都可以跟男神在一起。 虽然明知自己没有机会,可对于苏依来说,能够跟在两个天才身边,这已经是极大的荣幸,因为她知道,这两个人都不会抛弃她的,他们会把她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 所以,她虽然得不到娄星尝,但她觉得她可以得到第二想要的东西。那就是一个还不错的男朋友,自己不用那么拼命生活。 苏依知道自己很平凡,所以要求也很简单,只要不用为了生活拼命就好。 娄星尝和闻人雅结束关系是大四的时候,因为两人在不同的地方读研,于是合作关系自然终止。 但娄星尝并不知道,其实早在这之前,闻人雅就已经喜欢上他。 闻人雅本来是想要读研之后再找娄星尝的,但是娄星尝的进步实在太快,在读研期间就拥有了很多成绩,并且以助理的身份打赢了好几场官司。更是一毕业就建立了自己的事务所。 在如此辉煌的成绩面前,闻人雅不禁自惭形秽,所以决定推迟对娄星尝的告白。 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等她好不容易追上了娄星尝,却原来娄星尝已经寻得新欢。是一个足够聪明也足够漂亮的女生,闻人雅跟她相比简直要自惭形秽。 闻人雅还是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娄星尝拒绝了。不能说他没有喜欢过闻人雅,只是相较于闻人雅,身边的这个人才是他最为理想的伴侣。 那段时间,娄星尝是真的很开心,事业爱情双丰收,这样的成果,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想要了的,娄星尝也不列外,刨除天才的成分,他还是个平凡的人,平凡的想要一个平凡人都想要的东西。 也正是在这个女人的帮助之下,娄星尝的事业达到了巅峰。同时也是这个女孩让娄星尝跌落到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得知娄星尝遭遇的苦难,闻人雅第一时间过来找他,想要给他一些安慰。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她没能安慰到他。娄星尝执意要走,去寻找‘属于他的生活’。 临走之时,闻人雅告诉他:“我等你回来,在你回来之前,我都不会嫁给别人的。” 闻人雅是认真的,她已经决定非他不嫁。如果他不回来,或者他娶了别人,她就一辈子都在实验室度过,再也不看这个世界一眼。 所谓大风吹过,绿草茵茵。 闻人雅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这是她的幸运。 而娄星尝,他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对于娄星尝来说,能够跟闻人雅结婚,这算是一件好事吧,因为两个人,曾经就被誉为是金童玉女,虽然那时候她们都还没有这样的心思,但是就事实而言,其实两个人不分开才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都是重感情的人。 娄星尝曾经想过很多事情,就两个人的关系,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因为是自己先走的,所以一直也来他也觉得有点辜负了闻人雅,这一次,他想做一个将就的人,将就这个天才科学家。 这些年,他走过很多地方,渐渐忘记了伤害他的人,想起了被爱的日子。 这也是他愿意回来的一个重要原因。为了闻人雅。 晚上的时候,苏依给闻人雅发来消息:“娄哥哥回来了?” 娄星尝的事情,苏依是知道的。所以,看到闻人雅的朋友圈,她也十分的高兴。但因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所以她没有在朋友圈留言,而是单独联系了闻人雅。 他们分别很久了,是大学本科毕业的时候就分开了,之后虽然见过几次,但也都是匆匆别过。曾经最好的姐妹,似乎成了陌生人。连说一句早安都觉得好累。 闻人雅已经是顶级科学家,那之后她第一时间给苏依发消息,问她愿不愿意来。可是苏依已经嫁为人妻,所以拒绝了她。那些年,苏依过得很开心,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生孩子的时候,是九年前,也是她跟娄星尝闻人雅最近的一次见面。 娄星尝当然也邀请过苏依,但是她觉得自己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所以对两个人的邀请很感谢,但是她决定以家庭为重。 但是现在,他们三个人似乎又可以在一起了。三年前,苏依的感情出现危机。虽然是每个家庭都会遇到的问题,可是苏依想要的是完美的幸福,加上跟娄星尝闻人雅在一起时候受到两人的影响,所以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婚。 之后,她靠着之前攒下来的钱争取了孩子的抚养权,在当地的天文馆工作,生活过得可以说还不错。 但是听到娄星尝回来了,就想回到两个人的身边。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她终于还是觉得只有这两个人给的温暖才是最合适的。 当然,她对娄星尝已经不怀有什么想法,出发娄星尝主动勾引她,那样的话,她肯定不会拒绝。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娄星尝也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绝对不会轻易的背叛。也绝对不会轻易的原谅背叛。 闻人雅知道苏依想要过来,又不好意思开口,就问她:“怎么样,娄哥哥回来了,要不要回来继续跟我抢。” 0134婚礼 见闻人雅这么说,苏依突然释怀了。她终于明白,娄星尝过多久都是娄星尝,闻人雅过多久都是闻人雅,这两个人没有变,是她自己变得小人之心了。跟闻人雅说:“跟你抢就不必了。不过我确实想要求你收留我。” 苏依告诉闻人雅:“这边的工作做的久了,也就觉得没有意思了。如果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孩,或许我会很喜欢这里,工作轻松,薪资也很好。可是曾经见过天堂的女人,怎么会甘愿平凡的一生。所以,如果你还缺人的话,我就来了。” 闻人雅说:“我这边是不缺人,不过娄星尝好像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他那边肯定需要人手。我会跟他说的,稍后一些告诉你。” “谢谢了。”苏依说:“不过话说在前头,虽然我不跟你抢,不过万一他主动,我可是绝对不会抗拒的,而且会很配合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怪你们。”闻人雅是真心的,她的心胸足够宽广,所以,如果是两厢情愿,那她觉得背叛自己也不是什么大罪,只能说自己的生命里不属于他。 但是闻人雅坚信娄星尝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一个君子,一个真正的君子。 苏依说:“那好,我就来跟你过年了,听说你已经好几年都是单独过年的,今年就热闹一些吧。”她又有些担忧,告诉闻人雅:“不过小孩有点吵,不知道你能不能习惯。” 闻人雅回答:“没关系。”闻人雅告诉苏依:“大概是人老了的关系吧,这些年来,我也开始希望身边热闹点。”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苏依都觉得很开心,都决定要辞了职回来投靠闻人雅。 苏依说:“那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房子,我想要买一套,两室一厅就可以。我手里的钱也只够买这么大的。” 关于这个问题,闻人雅离开就问了娄星尝。这是娄星尝擅长的范围,闻人雅自己的话,连附近哪里有超市她都不知道。每次要买点什么东西都是公司楼下买了拿回来的。 娄星尝想了想,回答闻人雅:“让她跟我妈妈一起住吧。正好我妈妈也想要个孙子。” 娄星尝问闻人雅:“怎么样,要不要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咱两给她添一个。” 闻人雅说:“如果能逃掉的话,我是希望逃掉的。” 娄星尝笑了笑,回答闻人雅:“恐怕是逃不掉的。” 闻人雅朝娄星尝笑,她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件事,是逃不掉的。 两个人算是达成了这个协议,闻人雅问娄星尝:“所以,什么时候。” “先见你爸妈吧,我妈妈这边,我决定带着你跟她一起过年,所以,你得帮帮我,不要让你爸把我拉到你家去过年。” 闻人雅笑着回答:“我也是这么想的,希望跟你妈妈一起过年。”闻人雅会这么想,是因为她见过娄星尝的母亲,知道那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人。而且,娄星尝这边要安静的多,就算苏依母女回来,也还是要安静的多。相反的如果回到自己家,那可是真正的烦人,七大姑八大姨凑上来,闻人雅每次都想自杀。 已经决定了,娄星尝说:“星期天去见见你爸妈吧,正好这个星期我应该也不会有安排。” 闻人雅答应了。 因为已经打电话通知了,所以她两到家的时候,闻人雅家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家里的亲戚基本都来了。闻人雅才到楼底下就开始打退堂鼓,是被娄星尝推着上楼的。 闻人雅的父母对这个女婿是很满意的,早在大学时期,父母就开始催婚了。 当然,后面他们并不知道发生在娄星尝身上的事情,只知道两个人分手了。至于什么原因,闻人雅没有说。 知道前几天的时候,闻人雅告诉父母,她跟娄星尝复合,并且准备要结婚了。 当时,父母问闻人雅娄星尝是不是已经结过婚。立刻有说:“也没有关系,毕竟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闻人雅跟父母吼了两句,然后十分肯定的说:“没有结过,这些年他虽然有过一段感情,但五年前就结束了,之后一直单身。” 听到闻人雅这么说,父母是特备高兴的。因为两个大龄剩男剩女经过了这么多事还能凑到一起,也实在是不容易。 娄星尝还没有坐下,闻人雅就给家里人打招呼:“你们省着点,不然吓跑了我就去你们家躺着吃。” 娄星尝被逗得笑了起来:“你这话跟谁学的。”娄星尝知道,闻人雅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可是闻人雅的身边,有很多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毕竟,闻人雅还是首屈一指的科学家,她的身边总得跟着一些有才华的年轻人。 而且,她这边每年都会来几个实习生,这些人闻人雅不愿意收的,但是有时候也没有办法,毕竟,她做这个工作,还得借助一些人的帮助,而这些人,就是人情,是要还的。 而这些年轻人进来,也让闻人雅的生活有趣了不少,至少的话,她不在是完全与世隔绝的了。 当然,闻人雅和学生之间绝对不会出现感情,别的老师送走学生的时候都是各种不舍,但是闻人雅从来都是不在意的,因为他们来的时候,闻人雅就是不乐意的。她喜欢自己一个人,除非对方有真才实学,否则的话,她是不愿意培养新人的。因为那很麻烦,要培养一个新人,需要付出很多的心血。 闻人雅承认:“苏依教的,她说面对亲戚的时候这招管用。”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在人情关系上,闻人雅的知识只相当于青春期的女孩子。所以,她们听说闻人雅的男朋友是首屈一指的大律师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见到娄星尝之后,更是觉得‘好白菜都被猪拱了’。闻人雅就是那头猪。 只能感叹:“这丫头到底走了什么运,怎么全世界的好事都被她撞上了。” 但是也没有办法,谁叫人家的运气就是这么好呢。 闻人雅家里安静下来已经是十二点多的时间,还是在闻人雅的‘驱逐’之下女生们才愿意离开。 这也不能怪他们,虽然都已经是有主的了,可是见到这么一个美男子,多看两眼又不犯法。何况这个美男子还有趣的很,跟他聊天,时时刻刻都心花怒放。比自家家里的男人实在好了千万倍。 只剩下一家人,但是父母显然还没有睡衣,闻人雅问娄星尝:“你困了吗?” 娄星尝摇了摇头,问闻人雅的父母:“伯父伯母呢?” 两个老人都表示高兴的睡不着,娄星尝说:“那我想跟二老商量一下我跟小雅的婚事。” 听到这个消息,两个老人高兴的差点放声大笑。 娄星尝说:“是这样的,因为今年没有几天了,所以要准备婚礼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是我想开年之后立刻就办。所以想来征求二老的意见。” 两个老人恨不得明天就办,所以听到娄星尝说明年再办婚礼,还是觉得时间太长了。可是仔细一算,今年已经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要办婚礼也确实不够了,就只能说:“婚礼的事情你们决定就好,我们啊不干涉你们年轻人的事情。” 但其实,他们会说这些话是因为自家女儿盯着他们,不让他们操之过急。闻人雅情商虽然不高,但对父母的性情还是很了解的,她知道按照父母的意思,恨不得今晚就洞房。虽然她也这么希望,可是她觉得不能吓到娄星尝。 和闻人雅家父母的谈话基本没什么波折,总之,两个老人一切遵循他们的意见。 一点多的时候,差不多就已经结束了。闻人雅的父母都各自去睡了,闻人雅和娄星尝坐在客厅。娄星尝问:“我睡哪?” 闻人雅起身去给娄星尝铺床,却发现父母根本没有准备被子之类的东西。她去看自己的房间,倒是准备好了,准备的太好了点,简直就是新房。 闻人雅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娄星尝。她回到沙发上,有些尴尬的说:“如果你愿意今晚洞房的话,就……不然的话,我们其中一个大概要睡沙发。” 娄星尝进去房间看了一眼。站在门边想了想:“我觉得伯父伯母如此用心,要不咱今晚不要睡了,明天结婚。” 闻人雅问:“你说的明天是天亮之后,还是自然意义上的明天。” 娄星尝说:“当然是自然意义上的,天亮之后,不管怎么想都来不及。” 闻人雅笑了:“算了,不开玩笑了。说罢,你的想法。” 娄星尝很认真的说:“我刚刚说的就是我的想法。” 闻人雅望着娄星尝,片刻之后,回答他:“你打电话问你妈妈可不可以。” 娄星尝真的就打了电话。对娄星尝来说,这个电话他应该要打,或者说是必须要打,为什么的问题他没有想过,但是他觉得,如果自己不打这个电话,自己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 每当这种想法出现的时候,娄星尝就会毅然决然的去做眼前的事情。 0135结婚吧 电话的另一头听了,也很高兴的说:“那就办吧,只是世间这么仓促,怕委屈了人家姑娘。” 娄星尝说:“放心吧,谁都不会委屈的。”娄星尝向母亲请求:“只是,如果要办婚礼的话,我需要妈妈去跑跑腿,天亮之后要母亲去婚礼现场看着。” 娄星尝的母亲说:“我只怕我做的不合你们年轻人的心意。” 娄星尝说:“不会的,妈妈做的永远是最合适的。” 闻人雅也去叫醒父母:“现在如你们所愿,我们决定立刻结婚。天一亮我两就去领证,然后你们通知一下亲戚。” 听到闻人雅这么说,两个老人楞了一下,然后也顾不上睡觉了,连忙起来开始列出宾客名单。 闻人雅说:“其余的东西大概天亮的时候告诉你们。” 因为时间仓促,所以能来多少人也不知道。 但是,父母还是尽可能的把所有的亲戚都列出来。 闻人雅问娄星尝:“所以,这场婚宴你要怎么搞定,百忙之中,就算是你恐怕也不容易吧。我可说了,看我爸妈的态势就知道,来的人绝对不少。” 父母似乎忽略了这个问题,听到闻人雅这么说,才想起时间仓促,尴尬的笑着:“那就少请一些。” 娄星尝说:“没关系的,我正好认识做婚庆的朋友,既然是结婚嘛,还是要热闹才好。” 听到娄星尝这么说,两个老人也就不再顾忌。这些年虽然没有再听到娄星尝的消息,可是早些时候,她们可是对娄星尝很关注的,知道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律师。人脉关系十分的广泛。 娄星尝给孟庄打电话:“我明天结婚,天亮之后到明天天亮之前,能搞定吗?” 孟庄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吓得坐了起来,然后很认真的告诉娄星尝:“没问题,但请你把大致的宾客数量还有地址告诉我。” 孟庄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慵懒,他在睡梦中被吵醒,虽然这样的生活已经算是习惯了,可是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好好睡觉。 可是娄星尝要结婚这样的事情,确实是耽误不得的。所以,挂断电话之后,他立刻联系了相关的人。 显然,这个时候被吵醒谁都不愿意,可是没有办法,因为工作就是工作。 在这个大老板的面前,他们可不敢偷懒。虽然刚刚睡下,但还是爬起来开始准备。因为他们拿到的钱,就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钱。 所以,他们心里都知道,他们比大多数的人已经好了很多,因为他们工作一分钟都是有一分钟的钱的,这个大老板根本连一毛钱也不会吃了。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抱怨一句之后就鼓足了干劲。 因为如果不鼓足了干劲,有一大堆等着取代他们的人。在这个大老板的手下有很多人,还有很多等着爬上来的人。所以,谁也不敢松懈。因为只有在这里,是付出与得到成正比的。 打过电话之后,娄星尝就在沙发上睡着了,闻人雅依偎在他旁边。 两个老人连夜列出需要邀请的亲戚,天刚亮,娄星尝刚刚睡醒就给了他。 娄星尝看了上面的人,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办过事情,所以能想得到的亲戚都有了,足有一百二十多家。加上他家那边的,需要准备一百五十家,假使每家三个人,也就是说会有四百多人。 但是实际可能还要多一点,因为他们还是有挺多朋友的。尤其是娄星尝,这些年虽然没有跟人联系过,但是他的朋友知道他回来了,肯定都会来的。 把这个人数告诉了孟庄,然后孟庄给他们发了个地址。 是一个很私人的地方。 能够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选择这样的地方,也是见证了孟庄的能力。 娄星尝带着闻人雅到了蒙专告诉她们的地方,是一个郊区的私人山庄。 这里虽然偶尔也会接待一些来客,可是更多的时候是私人享乐所用。 闻人雅有些震惊,她问娄星尝:“虽然我知道做律师很赚钱,但是真的这么赚钱的吗?你连这样的山庄都买得起。” 娄星尝笑道:“我是很想说做律师很赚钱,赚的钱足够我买下这个山庄。但是很遗憾,这个山庄不是我的。当然,如果要买的话,大概我全部的资产,再努力三五年应该买得起。” 知道不是娄星尝自己的山庄,闻人雅反而松了口气,毕竟这个山庄的面积很大,里面基本囊括了各种基础设施和高档娱乐需要。少了几十个亿是搞不下来的。如果娄星尝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建设,那才是真的叫人害怕。 娄星尝告诉闻人雅:“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现在只给一个人工作,这里大概是他的地盘吧。” “昨天晚上你就是给他打的电话?” “嗯,这么仓促的情况,除了他恐怕没有人可以把事情办得尽善尽美。” “其实也不必的。简单一点也没什么。”闻人雅是真的这么觉得:简单一点就好,那些复杂的东西,闻人雅不愿意麻烦。 当然,她也并非不能理解,父母对她的期望其实没有那么高。 并不是说别的什么,而是作为一个女孩子,她走得已经够远的了。 所以,父母更希望她能够结婚,为他们添一个大胖孙子。这几户是所有父母的期望。为此,父母不知道已经找她谈了多少次。但是每一次,闻人雅都找各种理由拒绝了。 在父母的逼迫之下,她当然也去了几次相亲,好几个对象父母很满意,可是闻人雅就是看不上。 对方哪里不好,她也说不出来。朋友说她是有个比较,有了这样一个比较,就觉得天下的人都没有他好。 对此,闻人雅不可置否。但她也觉得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因为她去相亲的时候,是有认真跟对方谈的,只是很多东西,很多她不能妥协的东西,偏偏都是对方需要她必须妥协的。 比如说工作,对闻人雅来说,手上的工作是非要完成不可的。可是对方却问她是不是可以两边兼顾,能不能工作的时候带好小孩。 对此,闻人雅直接回答了一句:“我不想要小孩。”于是,相亲失败。 简单一点也没什么吗?娄星尝不这么认为,他和闻人雅简单一点没什么,可是闻人雅的父母,自己的母亲,他们都希望能够盛大的办一场。因为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他们想要一点喜庆的东西。 娄星尝的母亲和孟庄在中午的时候也到了。孟庄先是忘了他旁边的闻人雅,然后才跟孟庄说:“实在很难想象,你的未婚妻会是一个如此有学识的超级女科学家。” 娄星尝反而觉得很惊讶:“你认识她?” 孟庄回答:“不认识才奇怪。这些年她的科研成果,可是遥遥领先于其他人。最为重要的是,我朋友所经营的天文馆用的很多东西就是出自她的手里。” 闻人雅有些害羞,比见到娄星尝的时候还要害羞。这种当面被人夸赞自己的科研项目,还是第一次,这种害羞的感觉,简直比当下就是新婚还要叫她悸动。 娄星尝给母亲致歉:“很抱歉,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和你事先商量。”或许是娄星尝的语气太过于诚恳,闻人雅也连忙请罪:“请你责罚,这都是源于我的任性。” 但其实,对于娄星尝的母亲来说,虽然儿子的婚礼只是‘通知’了自己让她觉得有些生气,可是看到眼前的女孩子,她突然就觉得不生气了,她有一种感觉,只有这个女孩子才是最适合的,只有跟这个女孩子在一起,娄星尝才会得到幸福。 在很久之前她就知道的了,娄星尝太优秀太聪明太美丽,这样的男人是很难在婚姻上拥有幸福的。所以,她需要一个跟他一样优秀的人。而眼前的这个女孩无疑都是符合的。要找到这样的一个女孩,实在也是十分的不容易。 所以,她长舒了一口气:“没关系,看到你们,我就觉得只要你们能开心,其实婚礼如何并不重要。生活需要仪式感,大也需要脚踏实地,我看得出来,你们两都是脚踏实地走路的人。” “要脚踏实地的走路。”这五年来,她不只一次的在心里呼喊。因为她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把过去的所有罪孽都归结为没有脚踏实地的走路。所以这些年,她只住在自己的小平房里面,吃自己做的菜,穿自己缝的衣服,是为了给娄星尝恕罪。现在,她觉得一切的罪孽终于都还清了,她的儿子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他一定会脚踏实地的。 闻人雅深鞠躬:“能得到你的谅解我很幸运,尊敬的母亲大人。” 娄星尝惊讶的看着她:“你的台词是跟动漫学的吗?而且是那种大小姐的动漫。”闻人雅羞红了脸,不是因为说错了话,而是被娄星尝说对了,她的台词就是跟动漫学的。 她很少跟人交集,偶尔的时候回追一些动漫,这就是她全部的人情关系来源。她一直觉得这是对的,可是现在,显然是她错了。 0136婚礼准备中 要怎么挽回呢,她感觉自己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 好在娄星尝的母亲是个很开明的人,她拉着闻人雅的手:“我听说过,你是个有些特别的女孩子。特别没什么不好,不必为了迎合别人而改变,只要你坚持是对的就行。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在证明自己是对的,而且一直也都证明了你是对的,不是吗。” 闻人雅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才是自己的亲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闻人雅哭了,自从上初中之后她就没有哭过,这是二十几年来的第一次。 几个人进去婚礼现场。因为时间很近,所以工作人员正在全力以赴的布置。 见到孟庄,负责婚礼现场的人立刻过来打招呼:“很抱歉辜负了你的信任,但是还有些东西可能无法达到你的要求,比如你要求的要用最好的绮罗玫瑰,可是我们联系了相关的厂家,最低也要明天中午才能送到。” 娄星尝接过话:“不必不必,你就用一般的红玫瑰就好。” 她转向娄星尝:“这位先生可就是新郎了吗?” 娄星尝说:“正是。”娄星尝告诉负责人:“这件事现在我做主,你不必听他的,所有的东西你自己做主。” “十分感谢你的信任,我会尽全力完成的。” “多谢。” 娄星尝她是认识的,毕竟这个美男子曾经也活跃值荧幕上,超级诉状师的名头至今还震撼着无数的人。 不过,自己家的老板跟这个超级诉状师是朋友,这还真是个大新闻。毕竟,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老板是标准的世家门阀,而娄星尝却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从底层一路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虽然两个人有交集并不奇怪,但两个人的关系未免太好了。简直就像是至交好友一样。这样的事情是很奇怪的。要知道,有很多比娄星尝更加有实力有本事的人都等着巴结这个大老板。 更加奇怪的是跟在娄星尝身边的女人,他们总觉得很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是谁。 不过,一个其貌平平的女孩子能够嫁给娄星尝,足以见得这个女孩的家世背景不简单,恐怕是那个大家的千金。 娄星尝走到礼堂,一个人与他擦肩而过。 他整个人都变得怯住了。虽然样貌已经变了,但他不会认错的。她身上的气味,他永远都不会认错的。 往事从他的脑海涌出来: 六年前,连环命案的第一庄命案发生了,同时受害的还有一个女孩,娄星尝是命案的目击者,亲自证明了命案跟女孩无关,那人是跳楼自杀,女孩只是恰好就在天台上晒太阳。 于是,他们理所当然的认识了,理所当然的走在了一起。 那一夜,窗外依旧是灯红酒绿,偶尔能听见鸣笛声。城市禁止鸣笛,但夜晚总有一些不守规矩的人,借助天然的帷幕有意无意的挑战规矩。正如此时的两个人,跨过了那条禁忌的线。 女孩已经在睡梦中,娄星尝却无法入眠。望着这黑沉沉的夜空,他笑了起来。 他虽然在笑,眼里却更多的是无奈和忧虑。到底在担心些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但总之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已经不可避免的来了。 眼皮合在一起又打开一些,凤目眯成一条缝,细窄的缝隙里透出比黄泉更冷的光,眼眸中的温柔也变成了冷冰冰的一盆水,手上的动作不像是在溺爱一个女人,到更像是在心疼一只流浪猫。 不,或许如果怀里真的是一只流浪猫的话,他会露出更加温柔的神情。因为是个人,所以该有的温柔要减半。 这就是当时娄星尝的感觉。他肯定自己很喜欢这个女孩,可是就是止不住要这么想。 他在心里无数次问了自己:“为什么。”可是就是找不到答案。虽然之后找到了答案,可是他却差点为此付出了远远超过生命的代价。 自从遇到这个女人之后,娄星尝已经好几个晚上不得安睡,从美梦或者噩梦中醒来折磨的她都有黑眼圈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跟她在一起,他的脑海里就总府冒出一些奇怪的东西。 昨晚也是一样,梦里总是参杂了许多不明所以的东西。奇怪的是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她中途一次都没有惊醒。 好像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他,让他深深的沉入道梦境之中。而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娄星尝不知道,也想不到零星半点的可能。 深秋的太阳很温柔,撒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沉浸在美好的时光之中,人醒梦未醒,抱紧了怀里的人。不,那人已不在他的怀里,换成了枕头。 强烈的光刺得睁不开眼,只能眯开一条缝。顺着昨晚的记忆在被窝里摸出手机,已经十点多了。 看着上面的日期,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仰躺在床上死洋洋的抱怨:“假期昨天就结束了,旷工了,找个什么理由吧。” 娄星尝这么想,然后随便想了个理由就旷工了。 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但已经驾轻就熟,因为他很擅长学习,而这些东西,公司的人早都已经交给他了。 从床上下来,走出卧室就听见厨房有炒菜的声音。 “要是开放式厨房多好。”娄星尝不禁这样想,当初应该弄成开放式厨房的。他不喜欢做菜的味道弥漫在客厅,所以装修的时候做了分离,因为那时候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想跟人调情。 拖着困乏的身体走进厨房。女友正在切菜,她的手法相当熟练,简直就像是在做本行工作,但娄星尝也看得出来,他熟练的刀法,不是切菜练出来的。更像是“杀人练出来的。”娄星尝这么想,立刻又笑了。 她相信女友练过,女孩子为了保护自己会一些防身的东西很正常,但不管他多么像,那种事情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娄星尝蹑手蹑脚的走到她的身后,从后面抱住她:“好幸福啊!” 娄星尝几乎用尽了平生的温柔,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温柔都给他。 “你怎么了。”出神的娄星尝被叫醒过来,闻人雅有些担心的问他:“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闻人雅的情商并不高,所以没有发现娄星尝的‘为情所困’。 娄星尝在心里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把闻人雅拉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告诉她:“婚礼上可能不会那么顺利。我刚刚看到了那个人。” 就算闻人雅情商不高,她也立刻就明白了,是娄星尝的前女友。 只是,对于前女友何必如此在意,已经过去的事情。又何必要纠结呢。闻人雅不是那种抓着过去不放的人,闻人雅说:“你的过去我不想问,但现在,如果可以的话,告诉我好吗。” 闻人雅告诉娄星尝:“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了解你,不是因为你的过去,而是因为你这个人。” 娄星尝呼口气:“该从哪里说起呢。”娄星尝告诉闻人雅:“你知道a教授吧,就是那个为了长生不老把克隆技术用到人身上,用克隆人进行实验的天才科学家。” 这个人闻人雅知道,因为当时挺喜欢这个科学家的,所以知道这个天才出事的时候,她伤心了好一阵子。 但是娄星尝的前女友,跟这个人有什么关系。闻人雅想到了一些,但又觉得这样的巧合不可能出现。 但是很快,娄星尝就给她证实了:“她是他的女儿,她跟我在一起,是为了给父亲报仇。”娄星尝告诉闻人雅:“而且,她也是一个天才科学家,甚至是一个远超她父亲的天才,所以我不知道她出现在这里又是想干什么。我很担心。” 闻人雅还是没有明白。娄星尝告诉她:“还记得几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吗?最后被告虽然被释放了,但一直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其实法官知道真正的用手是谁,可是因为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不能把她怎么样。” 闻人雅咽了口水,问娄星尝:“所以,你要告诉我她是凶手。”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当初不论她怎么问娄星尝都不说半个字,闻人雅一直以为只是情商,没想到里面还隐藏着如此深的原因。 娄星尝愧疚的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以为她不可能再出现的了。现在,没想到会把你牵扯进来。” 闻人雅笑了笑,拥抱娄星尝:“这些年,你很痛苦吧。”闻人雅说:“没关系,我也不是装饰的花瓶,不必为我担心,而且,我相信你有保护我,保护身边人的能力。” 被她这么信任,娄星尝当然十分开心。他甚至都不敢想,闻人雅是用了多少勇气才给了他这样的信任。 当然,闻人雅不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两个人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了,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应该两个人共同承担,福也好祸也罢,总之,两个人应该共同扛起所有的一切。 0137婚礼准备中 这是必然的,因为对于生活而言,一个人扛不起两个人的担子,一个人也会很累,但两个人共同承担,就变成了两个人扛起一个家庭的担子,会轻松很多。 闻人雅告诉娄星尝:“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走过去的。” 闻人雅的心里当然也是害怕的,那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不知道,但是的话,能够制造连环杀人案最后却安然脱身的,绝不是一般的人。绝对是个聪明绝顶而且心性坚定的人,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似乎也是知道的,肯定的。 闻人雅已经准备好接受所有的一切,不管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她都已经准备好了,在心底高呼:“来吧,所有该来的,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不会屈服的。” 但是要解决这件事,娄星尝自己是不行的,她只能求助于别人。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跟随孟庄的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 娄星尝找到孟庄,把大致的情况跟他说了,孟庄皱了皱眉,应允了这件事。 场地出口的地方,一个穿着外卖一副的女子正准备离开。有人叫住了她:“不好意思,可以耽搁你一些时间吗,我想不会需要很长时间的。” 她停了下来,她知道对方是在叫她。 女子转过头,见到了站在路边叫她的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可是,女子却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天敌一样,浑身颤栗的不敢动。 小姑娘主动打招呼:“我叫梅玉,有个朋友说你像是故人,所以可否请你前去相见。” 梅玉表明了来意,她皱了皱眉,她们距离只有大概五步远,可是她却不敢动,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孩,对她没有表现出半点恐惧。她既然被叫来拦住她,肯定是知道她的事情的,她如此大胆,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有绝对的信心。 “柴辛。”这是我的名字,是你要找的人吗。 “是的。”梅玉很肯定的回答了,又告诉她:“我很喜欢柴教授的一些理念,曾经是他的忠实粉丝。”梅玉话锋突转:“不,现在我也仍旧是他的总是粉丝,请问他还好吗。” 柴辛握紧双拳,怒目瞪着梅玉:“你是故意的吗?” 梅玉笑了笑:“我很肯定,柴教授一定不会死的,我仔细查了两件案子,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证明了柴教授没有死。当初被判刑的,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这一下,她脸上的努力转为恐惧,她问梅玉:“你是娄星尝的人?我还以为这些年他就只有在流浪,看来,我还是太小看他了。” 她的眼睛里露出了杀意,梅玉可不想跟这个女人拼命,告诉她说:“你应该知道,你如果敢轻举妄动,会死得很惨。另外的话,我想你也必须知道,你没有选择。”梅玉想了想,又说:“不过,因为你是柴教授的女儿,所以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我不是娄星尝的人,但是这件事确实受娄星尝所托,所以,请吧,如果你不想被窝绑过去的话。” 她知道,至少有两支狙击枪在瞄准她,因为她的胸口有一个红点,这说明在她的额头有另一个红点,或许,身上的其它地方也还有,不过她不想知道,因为光是这两个,她就没有生还的可能。或者,她就没有反抗的可能,因为对方很可能用的麻醉枪。 梅玉过来她的身边,跟她说:“不必太在意,你知道的,其实我们谁都不想跟你作对,是你闯入了我们的地盘,所有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 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冷静下来,开始打量起梅玉:“你多大了?” “十六岁。” “十六岁!可真是了不起,我自诩为天才,可是跟你相比,看来还是相差甚远。” 梅玉说:“不敢当,我们不是同一个领域的人,如果我在你的领域,可能需要二十五岁,而你是二十二岁。” 这样的话,她当然不会相信,不过她还是问梅玉:“是吗?为什么?” 梅玉告诉她:“因为我知道理论和实操之间,还差了无数的尸体。” 柴辛并不反驳,就像梅玉说的一样,学习理论不难,前人都已经总结出来了,可是要把这些东西应用起来,却不怎么简单。因为如果一不小心,后果是很严重的,是害人害己的事情。 但是这个女孩给她的感觉是什么呢,她说不清楚,总之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十分可怕,简直就是她的天敌,是为了制服她才降生在这个世上的。 两个人回到礼堂,从礼堂的后面进入地下室。 地下室是一个酒窖。入口旁边有一个隔间。 梅玉敲了门,然后门就打开了。里面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她也十分熟悉的男人。就是这个山庄的幕后大老板孟庄。 一般人不认识这个人,可是对于他来说,却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这个男人,被称为天才中的天才,是孟氏家族的当家人。 孟庄坐在一张笑餐桌旁边,餐桌上摆放了几个小菜和两瓶酒,是两瓶极品的好酒。 孟庄开口:“柴小姐,可否赏脸。” 柴辛过去孟庄的对面坐下,梅玉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 孟庄先开口:“不知道柴姑娘光临,有失远迎,在此赔罪了。” 柴辛喝了酒,问孟庄:“所以,你想怎么样?” 孟庄又给她倒了一杯,说:“大概有些误会,应该是我问柴小姐,这时候你出现在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柴辛拍了拍旁边的箱子:“送外卖。有什么问题吗?你们山庄里面有人点了我家的外卖,我就送过来。” 孟庄说:“可是,刚刚外卖小哥告诉我是有人画了五千块钱买了她的衣服和箱子。”孟庄望着柴辛的箱子,直视柴辛的眼睛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里面一定装着一个东西,是属于我的。” 柴辛也懒得狡辩,从外卖箱子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孟庄:“没什么,直视觉得这个东西挺好看的,就顺手拿了两个,不要这么小气吧,我就是拿了两个本子。” 孟庄说:“您想要的话,只管开口就是了,何必要这样呢,大家都麻烦。” 柴辛说:“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别人给我的东西我觉得都不是啥好东西,所以别人给我的我不要,不属于我的,我偏偏想要抢。” 看样子是没法善了,孟庄拿出一副扑克牌:“我见过您玩牌,据说你的技术很高,我这个人见到高手就技痒,不知道您肯不肯赐教。” 柴辛望着孟庄,点了点头:“好,那就赌我明天还来不来吧,输了的话,自然就没脸再来了。” 孟庄说:“如果我输了的话,明天一整天,这座山庄都归您所有,你要是愿意,付之一炬也是可以的。” 如果她输了,婚礼就会换地方。 现在还是早上,以孟庄的能力,完全赶得及换一个地方。而换一个地方,绝对是更加难以入侵的领地。 柴辛望着孟庄,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鼓掌道:“不愧是天下第一聪明的孟家老大,小女子佩服,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完,明天我不来了,但以后,我要去哪里您应该不至于时时刻刻都陪人跟着我吧。” 柴辛刺激孟庄:“其实,你还有一个选择。这里是你的地盘,一个人在这里消失,而且是一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人,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 孟庄笑了笑:“不,我自认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我,还有娄星尝以及闻人雅都一样,我们不会用死刑来考量你,如果不能找出证据,那就是我们自己无能。” 柴辛咬牙切齿,冷哼一声起身走了。 孟庄叫住她,把还没有打开的一瓶酒给她:“替我向教授问好,说我的名字他就知道的。” 柴辛接过瓶子,大大方方的出去。 在山庄出口的地方,她又遇到了梅玉,她问梅玉:“你喜欢他?” “为什么?” “因为那个男人性格实在不怎么好,所以,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没理由听他的差遣。” “就权当是吧。”梅玉如是说,她并不想跟这个女人多说话,因为宴菁舟等人就要来了,如果见到她跟这个女人交谈,恐怕免不了要一番谎话才能圆过去。 柴辛默了稍许,突然问梅玉:“你做过梦吗,那种很长时间都只做一个梦的梦。” 梅玉回答:“没有。” 柴辛说:“我做过,很长时间,我都在做一个梦。” 梅玉对她的梦毫无兴趣,但柴辛去开始讲述: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那他一定会被吓到的:一间只有六七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沙发和一个画架,画架的旁边躺着一个穿着一身黑的女孩,一副是黑色的,头发是黑色的,皮肤也是黑色的,不是黑人的黑,而是墨水的黑。她的手里拿着画笔。不过,她没有正正经经的坐着画画,而是躺在地上,一本正经的平躺着,抬起右手在画纸上画着什么。她的全身就只有右手在动,其它的,好像连呼吸都没有。 0138婚礼准备中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想要成为一个画家,她的画很精致,受到过很多人的影响,现在,她已经是个很有功底的画家了。凭着自己的想象和对画纸的熟悉,她很有自信,即便不用眼睛,也能够画出一幅认得清的画来。 但是,事实好像永远比想象的糟糕,他所描绘的东西,只有乱糟糟的一团。不要说分辨出画的是什么,就是看一眼,也让人觉得恶心。 女孩终于睁开了眼睛,望着画纸上那一团乱糟糟的东西,不禁陷入了沉思。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平时画画的时候,她也是单独的凭着手感就完成了,可是为什么不看着画纸,却无法画出一幅能够入眼的画来呢? 柴辛问:“你说是为什么?” “是因为她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或者说太依靠自己的眼睛了,当离开了眼睛,世界就陷入黑暗,当然也就不能在继续画。” 柴辛说:“嗯,太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会犯很大的错误。可是这个女孩却是个不懂得吸取教训的人,一次又一次的犯了类似的错误。她总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突然不知道眼睛其实最会骗人了。” 梅玉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相信我有一双看透本质的眼睛。” “是吗?那你说说我现在的本质是什么。” “欣喜。”梅玉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她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在高兴些什么,但我知道你的心是欢乐的,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兴奋。” 柴辛皱了皱眉,朝梅玉笑道:“你果然很厉害,有一双看透本质的眼睛,真是羡慕,好想挖出来保存起来,不然的话,随着时间流逝,最明亮的眼睛也会蒙上一层灰尘的。” 梅玉说:“不会,只要多擦拭就好了。只要经常擦拭,眼睛不仅不会蒙上灰尘,反而会越发明亮。” 柴辛笑了笑,说:“是吗?我不知道,我们还是继续说那个梦吧。” 她终于明白,自己还是太依靠眼睛了,对于看不到的地方,理所当然的就忽视了。 女孩很沮丧,生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沮丧。她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为什么只能依靠眼睛,我身上有这么多可以依靠的东西,为什么离开了眼睛就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呢?女孩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就是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失落的无法自拔吧了。 如果不是太怕死的话,她会立刻就从窗子里跳下去的。可是,她很怕死,所以她只能活着。痛苦的,卑微的,艰难的活在这个世上,任由那些人对她的各种肮脏的点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谁能不承受这些事情呢,谁能不为了这个世人的错误买单呢。 你说可笑不,分明说是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一切,可是我却觉得,人生来就是为了神的错误买单的,所以我想,大概是我们理解错了,神创造我们,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是什么,不知道,或许是还不知道,也或许是已经不知道了。 女孩盯着那一团乱糟糟的东西,手里紧紧的握着画笔。 她盯着画纸看了足足有四个多小时,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痴呆的盯着一个东西看这么久。可是她总是觉得不够,哪里不够,她又说不出来,她觉得,可能需要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她才能知道是哪里不够,是什么不够。 长达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好像也没有察觉到。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吓得半死的。你说是吧,因为那样子,简直就是个妖怪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在只有六七平米的昏暗的房间里,手里握着画笔,盯着一副乱糟糟的东西哭了。他的手里握着画笔,握着画笔的手在流血。血滴答滴答的落到地上。 因为他握拳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指甲都陷进去肉里了。 女孩望着那副乱糟糟的话好一段时间,终于有一次抬起来手来,她的手在画纸上飞快的描绘着。 夸张的说,她的每一笔都是值得敬佩和歌颂的。因为她在心里赌气,要每一笔落下都恰到好处,要每一笔落下都成为精彩的一笔。 或许是他的决心值得尊敬,所以她成功了。很快,那副乱糟糟的东西变得有点样子了。 女孩望着修改过的画,忽地笑了,笑得很苦,如果有人看见了,恐怕会哭出来了。此刻的女孩,他的样子简直是被遗弃在河边的孤儿,一边是爬不上去的河岸,一边是迅速涨起来的河水。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服输的劲头,却又让人不免觉得他已经绝望了,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大概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所以,梦醒之后,女孩就开始研究笑容,因为曾经有个人对她说:“你笑起来很好看,要经常笑。”儿女孩自己也觉得,梦里那样的笑容,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那之后,原本不爱笑的女孩,就经常会逗自己笑了,她甚至用心的研究过笑容,在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的笑脸,他不像别人一样凭借感情,他是凭借自己的研究做出的反应。 说着这些的时候,柴辛朝梅玉露出了一个让人心都化了的笑容,这样的笑容,简直就是甜到骨子里去了。 也是到了这里,梅玉才觉得这个女孩可爱且可怜。因为这个笑容,虽然丝毫看不出来,但梅玉已经先入为主的以为:“这是研究出来的笑容。” 研究笑容,这听起来有些不可理喻。可是对女孩来说,这是必须的,她总是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神情,所以就只能通过研究来弥补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通过努力实现的。 柴辛问梅玉:“你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只要足够努力,就会足够优秀,就会得到足够多的东西。” 柴辛问梅玉,但也不是在问,她好像跟梅玉一眼,有一双能够透彻这世上所有的一切的眼睛,而现在,她就已经看到了梅玉的灵魂,知道梅玉跟自己是同一类人。 但是,似乎也不是那么肯定的。毕竟从各种角度来说,这个女孩都比她要幸运得多。至少的话,她遇到了一群好人,只凭这一点,她们就已经不是同路人了。 “难带不是吗?”柴辛在心里这么想。 女孩看了很多书,也观察了很多人。她仔细的研究每个人的笑容,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小孩和大人也是不同的,阶层不同的人是不同的,甚至两个从小生活在一起的人,笑容也是不同的。 这些,女孩都记在笔记本你,照着镜子认真的联系。 然后她就学会了,然后她甚至习惯了在何时的时候露出合适的表情。就好像这已经不是研究的结果了,而是他本能的反应。说起来实在是很害羞呢,因为连开心或者难过都不能表达,只能用学习来的笑容表示,实在是太害羞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大多数的时候,女孩完全感觉不到开心或者难过,更多的,她倒是能感觉道这里错了或者那里错了。 梅玉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这叫做害羞吗?是可怜吧,或者应该是可悲吧。 笑或者哭,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情绪的产物,如果一个人没有这些东西,只能说她本身就感觉不到这样或者那样的情绪,这实在是太可怜了,就像是戴上面具的小丑,一辈子都只能活在面具之下。 梅玉在脑海中想象着这样一个人: 笑话哪里好笑,他往往找不到笑点。悲伤或者难过,她也很少能够感觉得到,所以,他就学会了把伪装的笑容变成自己的笑容。 这样的话,她就凭着这张自己精心涂抹的面具混迹在人群里,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可是慢慢的她就习惯了,完全的融入到这样的生活之中,用自己伪装的笑容赢得了很多人的喜欢,以至于自己的忘记了自己其实并不能笑出来这件事,所以,梦就成了最可怕的地方,因为在梦里,她会把那些不愿意想起的时候统统想起来。 “所以她才说到了梦,因为她最害怕的就是梦。”梅玉这么想,她望着柴辛,仿佛是在询问。 柴辛说:“我就说你很聪明吧,你简直就是个天才,不,你简直就是创世主。” “那就把你献给我。”梅玉说:“你不是说我是救世主吗,那就把你献给我,让我来拯救你。”梅玉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但她真的就这样说了。 柴辛说:“好啊。”她继续说: 这是女孩的秘密,一个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她骗人的技巧很高超,就连父母和最亲密的朋友也没有看出来他是装作开心或者难过。当然,也不全是装的,偶尔的时候,她也会有跟他们的感情在一个频道的时候。虽然寥寥可数,可是每当这个时候,她真的在祈祷,时间就此停留吧,全世界就此灭亡吧。 0139婚礼准备中 不美好的是,这仅限于美好的事情,这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当女孩意识到自己的感情跟别人的感情在一个频道的时候,她就会觉得很开心。如果是开心的事情,当然就锦上添花了,但如果不是那么高兴的事情,她就有需要戴上那张自己做出来的精致的面具。 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孩已经忘了,笑或者哭,她也都忘记了,好像,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所以,她害怕夜晚,也害怕梦境。因为在那里,她还丝毫没有改变。 她发现自己像个恶魔,更像个小丑。表面上的哭笑,跟内心毫无关系。一切,都只是为了骗观众的感情。 于是,欺骗就走进了她的生活,之后再也没有离开过。 梅玉说:“欺骗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恶魔的灵魂,一旦开始,就再也不会停下,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之时。没有了一切,就连欺骗也会嫌弃,这便是这惨淡的可怜的世界,或者说我们。人生于世,实在是弱小而可怜。” 梅玉这么说的时候,柴辛望着她,好像有几分好奇,又好像有几分赞同。 总之,道目前为止,两个人的谈话算是还不错的。所以柴辛说:“如果再见面的话,我们成为朋友吧。” 梅玉同意了,柴辛也如她所愿跟她说了句:“那期待再见。” 柴辛走后,梅玉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让宴菁舟看到她跟柴辛在一起,她一定会刨根究底。 而梅玉最不愿意的就是被刨根究底,毕竟,有的事情是不能说的,不能说的事情,就需要谎言来掩盖,而谎言有需要新的谎言来掩盖,到了最后,真实如何已经不重要,反而是谎言堆砌成了一座不可跨越的山峰。 梅玉很清楚,谎言只有用谎言才能掩盖,而真实只能用真实才能衬托。所以,她才需要柴辛尽快离开,否则的话,她其实很挺喜欢跟这个姑娘聊天的。虽然目前为止她们的聊天内容还没什么值得圈点的,但梅玉相信,这个女人一定是极聪明的,一定是极大胆的,是很讨人喜欢的类型。所以,她有些期待和柴辛的相处,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 如果跟谁在一起,她希望不要遇到柴辛,因为她不希望跟人解释这份关系。 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解释起来不仅很麻烦,而且一旦需要解释,感情就变质了。好或者坏未可知,但是变质是肯定的。 梅玉不喜欢变质的东西,尤其是感情,对梅玉来说,她宁愿没有,也不想要在这件事上产生谎言,因为感情这件事本身,是最经不起谎言的。 可是明白这件事的人极少,大部分的人,宁愿用谎言也要维持情感。因为存在,总好过没有,所以哪怕是谎言,哪怕是骗自己,也必须让这些事存在。 大部分的人害怕孤独,所以努力的掩盖孤独,殊不知越是掩盖,就越是容易失去。因为谎言会被拆穿,而用尽心里维持的东西,最后都会化为乌有。 不必悲伤,就把这看成是上帝的恶作剧,因为失去的,也会以另外的方式回来。 当然,梅玉也不能免俗,她就经常对宴菁舟撒谎。可是,梅玉觉得,自己的谎言是与众不同的。所以梅玉也对自己说:“就当这是辩解吧。为自己的罪恶的辩解。” 宴菁舟一家人和辛铃灵一家人是乘坐同一辆车来的,见到入口处的梅玉,宴菁舟抱怨:“你说,昨天晚上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一起来。” 昨天晚上为什么不让她跟着过来,这个问题实在很难解释,因为那时候,梅玉是突然受到委托,要她来这边协助的。 而那时候,宴菁舟过来的话,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甚至可能会起反作用。 这些事宴菁舟当然是知道的,她还要抱怨,只是想要抱怨而已。所以,梅玉也跟她嬉皮笑脸的说:“因为昨天晚上那么晚了,娄星尝有那么美,深夜美郎。要是有你这个电灯泡,岂不是就太不美了。” 宴菁舟等她:“你个变态,那么大年纪的叔叔,也亏你下得去口。” 梅玉把一行人迎接进去,宴菁舟问:“为什么是你在迎客?孟庄哥哥呢?”宴菁舟伸长了脖子,没有看到孟庄的身影。 她是想一到这里就见到孟庄的,不过孟庄没有在。 梅玉说:“你想让老大来迎客吗?娄星尝夫妇也不能迎客,所以这份工作就只能落在我的头上了。”梅玉还告诉宴菁舟:“不过,接下来应该落到你跟铃灵头上。” 听到有工作可以做,宴菁舟和辛铃灵都很高兴。她们也希望能够做点什么,就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们也希望能够忙碌起来。 见到她两这么高兴,梅玉说:“所以接下来你们跟我熟悉一下基本的流程。”她特别对宴菁舟说:“准备好笔记本,不要到时候丢三落四的打电话问我,我会生气的。” 宴菁舟立刻拿出本子,准备记下梅玉说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语。 但是梅玉什么也没有说。 宴菁舟等了半天,终于等得不耐烦了。问梅玉:“到底要注意写什么,你倒是说啊。” 梅玉说:“婚礼是明天,今天根本不会有人来,而且,礼仪小姐这个职位,是要新人家里来委托的,我说了管什么用。” 宴菁舟气得发抖,作势要打梅玉,却被梅玉一个眼神瞪了收回了手。 礼堂的地方,孟庄正在跟工作人员讨论一些事情。 见到梅玉已经把人接过来,就过去打招呼。 一路走来,宴菁舟的父母一直很在意,因为这个山庄非常之大,能够拥有这么大的山庄,已经不是有钱这么简单了。 所以,打过招呼之后,宴菁舟的父亲就忍不住好奇:“这是你的?” 孟庄回答:“不,这是一个朋友的。因为平时也接一些婚礼,所以这次我就请他帮忙了。” 对于这句话他们并没有怀疑,因为他们也觉得孟庄不会有这么多钱。但是,孟庄会认识这种人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他父亲死国科教授,而他自己也是个少见的天才,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成为头条。 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宴菁舟的父母不再说什么,因为他们也听说了,孟庄正是因为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才会众叛亲离的。 是啊,别人都期望能够生活在聚光灯下,哪有从聚光灯下逃走的道理。 可是,孟庄就这么做了。 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确实逃走了,从那个人人敬仰的地方。 所以,孟庄的心里一定充满了痛苦,一定装满了让别人不能理解的痛苦。虽然这并不奇怪,每个人总有一些害怕的东西,不论天才还是凡人。 辛铃灵和宴菁舟的家人被安排在东边的小楼,辛铃灵、宴菁舟、梅玉、孟庄几个人则跟一对新人在正堂的地方闲聊。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婚礼总监也插了进来。 或许是觉得无聊,梅玉问她:“姐姐,有没有什么是新婚的时候常玩的游戏。” 婚礼总监是个十分有能力的女人,跟随孟庄很久,算是孟庄的心腹了。她对梅玉也十分喜欢,为这个女孩的聪明才智折服。 婚礼总监说:“没有,不过,临时创造一个就好了。”她在脑海中稍微滤过,就说:“那就玩一个恐婚的游戏吧。新人回避。” 娄星尝和闻人雅当然没有回避,两人互看一眼,回答:“没关系,我们情比金坚,不会被吓到的。” 婚礼总监说:“那好,从正东方开始,每人一个关于恐婚的故事。或者是会使人恐婚的故事。” 正东方是梅玉,她做了个无赖的动作,坏笑道:“我有个哥哥,大概是五六年前结的婚。在她的空间看到这样一篇小短文。 今天外出见客户,暴雨,皮鞋从两点就开始全湿了,脚一直泡着。 六点钟,好不容易到了家,想着可以好好洗个澡,让脚舒服一下。老婆看到我提前回家,笑脸迎人,说你是知道我刚好要洗碗,所以提前回家吗? 我说,我先洗个澡,马上回来给你洗碗。说完就准备去拿衣服洗澡,拿着衣服出来,一看她正拿着碗要去洗,看脸色好像不太对,我赶紧过去把碗接回来,先把碗洗了。 终于洗好了澡,确实舒服,出来刚好可以吃饭,吃着饭聊着天,气氛不错,麻烦就在这平淡无奇的聊天中,突然来了。 “今晚如果不是我提前回家,你们是不是就早吃好饭下去游泳了?” “是啊,刚才就是在等你洗澡” “怪我,刚才应该跟你们说,不用等我,你们先吃就是了” “对,你就想我们去游泳,你一个人就自由了对吧,我一天带着娃,晚上回家还不想着帮忙带一下吗?” 然后接下来就是各种抱怨了,反正主题就一个,我每天逍遥快活,她放假到现在每天都在带娃,各种训练班,家里最近来了个小亲戚,她还得帮着照顾,总之就没休息过。 0140婚礼准备中 其实她放假前我就说过,别报那么多班,到时肯定她会很累,难得放假,好好休息就是了,孩子没那么重要。果不其然,旧账新账一起算。我现在都不知到底是什么问题,她是不是有狂躁症?最近一直好好的,昨晚大半夜还主动找我开车,就这样平淡的聊天中也能爆炸,伴君如伴虎也不过如此吧?” 梅玉说:“婚后的生活,一个人的世界变成了两个人,一个问题变成了两个问题,两位新人,你们准备好从天堂进入地狱了吗?” 娄星尝笑了笑,回答梅玉:“我怎么都觉得这是一个秀恩爱的故事,首先,既然两个人合不来,为什么不离婚呢?没有离婚,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其实她们都深爱着对方,只是因为有了孩子,相应的夫妻二人的生活减少,所以才会有这些抱怨。” 娄星尝想了想,才又说:“其实这些都是难免的,两个人一起生活,一份幸福变成两份,一个人的开心也成了两个人的,但相应的,一个家庭的压力也变成了两个家庭的。 两个人的结合,不是两个人的结合,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所以,如果双方都只想着幸福的生活,而没有思考危机的存在,那么矛盾是必然的,分歧也是必然的。 到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分歧不演变为分离,矛盾不演变为矛头,家庭就还是幸福的家庭。 因为矛盾是可以解决的,分歧也一定可以找到契合点。可怕的是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转变为针对性的矛头,而简单的分歧也变成了感情的分裂。那样的话,才真的是‘事到临头’。所以,在这件事上,我的主张是一定要及早处理好存在的问题,问题一定不能积压。” 闻人雅赞同:“我也觉得,经常听到亲戚家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抱怨婚后生活,可是每当这个时候,我妈都会说:你看看人家都开始抱怨婚后生活了,你还连结婚的对象都没有。” 闻人雅无奈道:“我爸就说:别说她了,还在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那么忙,就算有了结婚的对象也没时间结婚。然后我就被她两一人一句,一个黑脸一个白脸的说了。” 闻人雅说:“但是你们也听出来了,虽然表面上我爸是站在我这边的,但其实她是帮着我们变相催婚。有一次我说:不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吗,你怎么不知道心疼我。我爸说:再好的小棉袄穿久了也想送人。何况你绝对是不保暖的那种。” 一众人都笑了。闻人雅的家庭确实是很自由的那种,她妈妈虽然催她结婚,比她去相亲,可是从来不会逼迫她嫁给谁,都是要她看得上才行的。 不过,闻人雅心高气傲,又一门心思扑在科学研究上,所以相亲的对象都表示不能接受。 闻人雅也能够理解,毕竟现在的男人压力也都挺大的。他们的经济情况还算乐观,所以就希望妻子能够主持家里,而不是成天呆在实验室。 娄星尝开口道:“真是同一件事情从不同的人眼里看起来是如此的不一样呢…… 问题的根源在意夫妻之间没有协调好时间,要解决也简单,互换一下工作就好了。 换南方一个人带两个娃几天试试,如果他也怨天尤人,那以后就多多帮忙,你觉得工作辛苦得不到理解,但你也没理解妻子的辛苦,报补习班是她自己想报吗?不是的,外面都这么报,自己孩子不报就有危机感。 要知道,现在的孩子都是金枝玉叶,不给报补习班,以后在班上说不定会被孤立的。别人都有才艺,自己没有,不要说小孩子,就连大人也会被边缘化。 而且,女方生气其实一般不是这件事让她生气,可能她今年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没人可以发泄,刚好把气撒在了你头上。多理解多沟通,才是良性循环。” 这时候,他却突然把矛头指向孟庄:“不过说起来,孟庄,你一直没有跟谁传出绯闻,有喜欢的人吗?带回我们把捧花扔给你。” 只这一句,就成功让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孟庄身上。 孟庄回答:“其实一个人单身久了,你就会慢慢的发现,你根本不适合谈恋爱,更不适合结婚,你只适合工作赚钱。赚钱,能治愈一切矫情,有钱,能治愈一切自卑。” 另外的人都愣了,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对于孟庄这个人,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很多话惊世骇俗,让人恨不能扇他几个耳光,可是静下心来想想,如果没有遇到十分想要结婚的人,他的话就是圣经。 婚礼总监笑了笑,对孟庄的话表示赞同:“我生来好吃懒做,所有的勤奋都用在给我的猫猫买一个带大院子的房子努力上,真的没有精力来应付一个人,感觉三观都是勉强,前几天我们常去的宠物医生杨医生和梁医生结束了七年爱情长跑。结婚了都是善良温柔的人,只有那样才是爱情。可是活在人间,实在难以如愿。” 婚礼总监静默了片刻:“有一天单独跟我妈吃饭的时候,她说了这样一句话:你不要不想结婚,好男人是有的,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爸那样的——这并不是我不婚的初衷,说实话我爸是挺糟的,但是我接触过的很多男人连我爸都不如,这才是我最害怕的!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别的姑娘,因为她们自己有实力,还能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相爱,可是像我们这样的,不是高攀就是下嫁,因为身边的人都觉得我们不配结婚,所以就只能单着了。” 她羡慕的人,闻人雅当然也在其中,因为闻人雅足够优秀,娄星尝也足够优秀,两人绝对算是门当户对。而且,两个人的故事她听说了一些,她觉得,这都不是真爱的话,这世上哪还有值得称赞的爱情。 婚礼总监说:“从小有个疑惑,他们为什么都掐成那样了,为什么不离婚呢?问他们还说是因为我?呵呵。现在看来他俩可能真的是天生一对,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长大了我会说“我放假回家不是看你们打架的!” 的家庭环境就这样,反正爸妈一直吵架,中间还分居了三年,我说过这个原因,然后我妈:我做了什么孽生了你们俩,都不结婚啊,你们别结婚好了啊!她一句话就能把我的长篇大论反驳回去,女人执拗起来根本没办法! 所以,别人跟说我婚姻会幸福,我不相信,因为我也没有看到货幸福的婚姻。做了快十年的现场总监,见证了上百的新人,也见过数十次的分离。好几对在我这办了婚礼,最后还来办一个离婚庆典。” 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她的话实在太有说服力,因为她的每一句话都是自己见过的。 闻人雅突然笑了,她说:“我们一定会成为你这里出去的最幸福的一对,比天下所有人都幸福。” 婚礼总监说:“一般这个时候,信任会要求换一个婚礼总监,因为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婚姻得不到幸福。迷信,不可不信。” 闻人雅说:“我是科学家,他是律师,我们都是迷信的敌人,所以,我们不考虑,而且,我们一定会活得幸福的。” 正巧这时有个姑娘过来送文件,婚礼总监就叫她:“我们在讲恐婚的故事,你又没有?” 姑娘看了看这里的人,就说:“和他认识只有两个月,双方都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人,都想在今年可以找个对象结婚,经过了解和相处觉得两个人的观点是差不多的,算是有着共同话题,但是时间短,他说向我求婚,我心里会高兴,但是却又不敢接受,我怕我的婚姻会象现代的许多婚姻一样的产生许多的矛盾,而导致才结婚不久就离婚,我想要的婚姻是一辈子而不是一时的,但我又无法判断他会不会是那个可以一辈子的人。 他们都说结婚以后人都会变的,我害怕变化,虽然现在他对我很好,但是如果结婚以后呢?我害怕有变化,我害怕经常看到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会觉得我无法去处理那样的问题。 情人节就快到了,但我却在期待又在害怕这一天。期待的是我想如果我接受了他的求婚那我就可以完成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了,也算是让父母放心了,害怕的是我进入了另外一个角色,不再是单身,会不再自由,会有家庭,我怕我承受不来。 我总是这样矛盾,看到好友结婚时就想到自己也想结婚,但看到其它人因为婚姻而烦恼时却不不想进入婚姻。 心里总是在害怕,害怕婚姻的问题,现在的婚姻里出轨的这种事在大家看来似乎已经是平常事了,但对于我来讲似乎是不能接受,我害怕自己的婚姻里面会有这样的情况。 因为我一直害怕,一周犹而不决,所以月前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女孩结婚了,而且我还是现场招待之一。” 0141婚礼准备中 女孩突然笑了,说:“本来那天是特备想哭的,可是那天在婚礼现场我知道了一件事:她妈妈18岁那年,和他老爸谈恋爱,未婚先孕,大着肚子嫁给老公,娘家人嫌她丢人,婆家也没给礼金。 生了个女儿,发现老公酗酒,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无奈一个人跑到城市打工。女儿七八岁的时候,她被老公劝回家,又生了个儿子,就是那个和我相亲的男生。 可是老公还是一直酗酒,成天在家里闹。他们在县城租房子,住不到一个月就被房东赶出来。搬了好几次房,为了孩子,他们要租距离学校近的房子。刚开始他老爸还比较收敛。 住了两三年开始猖狂起来。一喝酒就大半夜放音乐,大吼大叫。把衣服脱光,大小便乱拉,拿刀去追他老婆。去附近小卖部偷钱偷酒偷香烟。有一次还去隔壁一座庙,把功德箱里的钱给偷了。那年他姐姐高三,晚上被他爸闹的读不下书,直接跪在他爸面前,求他别闹了。 在他大学毕业之前,一家四口全靠他妈妈一个人养。白天工厂上班,晚上回来做衣服做到一两点,赚点外快。老公还是一直喝酒。 然后想到那个男人也是特别喜欢喝酒,我就犹豫要不要告诉女孩。不过没等我去说,他爸就先闹了起来,最后婚礼毁了,看他一个人在角落里哭。 本来挺心疼的,可是看到他一瓶又一瓶的灌酒,我就也没有去安慰,后来,他也在婚礼现场闹了起来,听说最后工作丢了,还赔了好多钱。” 女孩忍不住的笑起来,她解释说:“我不是幸灾乐祸,也不是庆幸自己幸好没有嫁给他。”她的笑脸突然变得很苦,说:“可是想到这样那样的事情我就不敢结婚,所以,除了笑,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还是在笑,像个疯子一样。 婚礼总监说:“所以你们知道了,赶我们这行的,都是已经准备好不要爱情的了。恐婚恐育是最基本的标配。幻想爱情也是最基本的配置。” 孟庄说:“恐婚恐育不恐爱,也不算太糟糕。” 按照顺序,轮到先辛铃灵说:“我的家庭本身就是一个婚姻恐惧的现场。” 辛铃灵又说:“所以这件事,太伤心了,我就不说了,不过我向大家推荐电影《婚姻的故事》。” 其余的人当然也就没有再说,因为这是游戏,是不能强迫的。怎么可以撕开别人的伤疤呢。 辛铃灵笑着,笑得很开心,她是个温柔的女孩,也是个温暖的女孩,她说:“对于婚姻,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克制和留白。只有把生活流出一部分空白,给对方留下私人空间才能走得更加长久。 可是,关于这些究竟应该怎么做,我却一直都不知道。 而看完《婚姻故事》,我想,我找到了答案。 整部电影给人最大的感受是,它把日常生活讲得很真实又很通透。 在剧情上,戏剧化的冲突固然会给人有情感冲击,强烈的起承转合剧情会让人印象深刻,这些都是很好的,但但能够把普通而平凡的故事讲好,把观众的共情感和生活感同时拉满,通过角色的行为和情节,理解自己的优缺点,明白世界和自我的矛盾性,是很难的。 故事的情节很简单,斯嘉丽饰演的妮可和亚当饰演的查理是一对夫妻,决定离婚后,他们原想好聚好散,却在争取儿子监护权时,不知不觉透过律师互揭疮疤。 开头一段是两个人对对方优点的互相陈述,是为什么爱对方的理由。 从里面可以看到几个细节:一个是他们俩虽然很多地方不同,但是有一点,都很争强好胜。这关键的一点造成了他们把离婚官司一直打下去。 另一点是,女方讲,她爱丈夫总能在她情绪爆发的时候冷静地处理,让她不觉得自己的情绪是一件坏事情。这一点太妙了,因为他们在电影后面的那一场吵架,可以说是男方完全失去了冷静处理情绪的能力,甚至更失控。这也是他们俩婚姻出现问题的一个原因:失去了对方爱自己的点。 接下来讲吵架那段,我真的太爱太爱那段了。 她解释说:“我是很相信那句话的:“只有关系足够好的人才会吵架””不止是她,其余的人也都是这么觉得的,只有关系足够好的人才会吵架,因为关系不够好的人,连吵架的理由都没有。 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句古话:“吵不散的夫妻是最幸福的。”因为关系足够好,因为不管怎么吵架都不会散掉,所以当然足够幸福。 只是,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能够这么做的人是极少的,因为吵架也是将就技术的,稍一不慎。再好的感情都会散掉。 夫妻的相处,其实是一出过独木桥的戏码,只有两个人都足够默契才能彼此平安,否则的话,两个人就会同归于尽,最后都得不到幸福。 很明显可以看到的是,讲着讲着,两个人都失控了。这是一场拉锯战,从两个人想要好好谈谈但并不知道怎么开始,到一人一句事情往越来越偏激的方向发展。主要原因在于,两个人都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收到了损伤,从而合理化自己的错误和批判对方。 这段对话也能很明显地看到两个人在这段婚姻里的问题,女方非常在意情绪和信任,所以才会那么在意男方出轨,才会说,“我不敢相信我竟然要认识你一辈子”和“你的自私已经完全内化了,你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的自私”。而男方则永远在关注自己为这段婚姻失去了什么,比如,“放弃了睡更多妹子的机会和做很多事情的机会”,比如,跟其他人上床是因为女方让他不快乐了。 而最后,两个人都以说狠话结尾,最狠的还是查理,他讲,“我每天都在期待你死了,你为什么不去死。” 那应该算是一个高潮,如果按戏剧化冲突的方法来,大概会是两个人都失控伤害了对方,然后继续折磨。 但事实是,两个人都停住,看着对方。那一瞬间我从两个演员里看到了演技,他们眼睛里的东西叫做:过去几分钟的我自己真的是我自己吗? 两个崩溃的人抱在一起,相互理解,但无法相互和解。 越是亲密,越容易互相伤害。我们都把最不好的一面留给了最爱的人,但这是不对的。 这可能也是他们婚姻最大的问题,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本质上不是那么坏的人,吵架再凶也只是两个亲密的人之间的口不择言,但他们彼此又无法谅解这样的伤害。于是,爱还是爱,但对孩子的调查员还是来了,说明官司还是继续打,他们还是好斗还是要争。 最后是结尾,其实我是个蛮期待happyending的人,但这部电影我看着看着觉得复合没那么好,但不符合又不是happyending了,所以一度很纠结也很好奇导演会怎么处理结尾。 结尾是,他们一起过了万圣节,妮可没有那么计较孩子那一晚到底归父亲还是母亲。查理抱着孩子走的那一刻,鞋带松了,妮可还是跑上前去习惯性给他系了鞋带。 那个瞬间我想到妮可写的爱查理的原因,在最后她讲,“我在看到他两秒钟后就爱上了他,我永远不会停止爱他,即使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吗?我觉得不是。 爱是有很多种的。 我们的父辈告诉了我们坚守的爱的可贵性,而我们这代该看的是,放手的爱的难得性,以及理解性。即使是婚姻,我们因为各种原因分开,时间和距离讲对方最不好的一面筛除,只剩下那些闪闪发光的特质和被爱的地方。我们看过对方最真实的模样,还是会爱ta支持ta,可能因为那些伤害不再有男女之爱,但留下的是家人之爱和朋友之爱。 这部电影还有很多很棒的情节,细节也做得很好,比如女律师在辩护的时候脱下外套的寓意,比如女律师跟妮可的每一次对话,比如查理和儿子来帮妮可修门的最后大门把双方隔开等等...... 喜欢这部电影的地方在于,它每次都收的很好,没有硬要把你的情绪往上推。我是个看电影很容易哭的人,但这部电影只有查理读妮可写的东西的时候,哭了一下下。 更多的时候,却是在自我审视:如果我在那个场景下,我会做得更好吗? 我觉得很难。当对方激怒我的情绪,开始吵架,我会忍住不说伤害对方的话?当妮可说,法庭调查员来的话,在审视之下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母亲,虽然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扪心自问,在审视之下,我们又真的合格地做好自己的任何一个社会角色了吗?还有很多很多,关于爱的本质,关于婚姻的本质,关于如何寻找自我,如果坚持自我。相信每个人在看完之后,都会有一些深度反思。” 辛铃灵说:“其实,我们三个要说关于婚姻,关于爱情,实在太早了,相反的是你们,这个问题应该让你们来讨论。” 0142婚礼准备中 宴菁舟立刻反对:“我觉得这么说不对,毕竟,我们应该要明白这些东西,就算恐婚,也总比吃亏要好。” 辛铃灵说:“我是说我想参观一下这里,你干嘛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 宴菁舟立刻表示赞同:“我也想,我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据说这个地方可是很私人的,里面有很多绝美的景色,要是不一日看遍长安花,保准会后悔的。” 梅玉说:“我也还没有认真的看这个地方,既然这样,那就不陪着你们了。” 宴菁舟问:“梅雨呢?她怎么没来。” 梅玉说:“她跟我一起来的,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主礼堂那边,说是要记录下之伟大而神圣的时刻。” 孟庄说:“早上的时候她已经去地下室了,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宴菁舟立刻问:“地下室在哪?里面有什么?” “走吧我带你去。” 梅玉、宴菁舟、辛铃灵三人去了地下室,这边就剩下孟庄、娄星尝、闻人雅和婚礼总监四人。孟庄说:“那我也不打扰你们秀恩爱了。” 婚礼总监跟孟庄一起走了,她问孟庄:“刚刚的那个女孩子怎么样?我想让她到总部来工作。” “理由是什么?”孟庄说:“她并没有十分出色的才华,所以,如果要让她到总部来,需要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婚礼总监说:“第一嘛,我这边确实需要几个年轻活力的人。第二则是这个姑娘虽然没什么过人的才能,但是踏实肯干,是个值得教的好孩子。第三因为她是不婚主义者,我需要一批不想结婚的人,那些有家室的或者即将有家室的,如果要把重心放在家庭,我就会辞退,所以,我这边总是很缺人。” 这些事情,孟庄是知道的,在孟庄能看到的地方,这边总是最常换人。一年好换好几拨,年轻人进来之后,很快就会因为各种原因离开,手底下一百多人,工龄五年以上的,只有两三个。 这样的情况是很危险的,孟庄作为老板,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这些理由,足够成为让这个女孩进入总部的理由了。 孟庄说:“那就你看着办吧。踏实能干,确实是最好的才能。另外,我看到那个女孩家庭可能有些困难,你多关照一下。” “明白了。”婚礼总监立刻就去找了那个女孩,问她:“愿不愿意到我们公司来?”因为目前她还属于派遣公司。所以不能直接调过来。 女孩问:“来你们公司?为什么找我,去了之后依旧是普工还是可以升为员工?” 女孩很聪明,她知道对方让自己过去,这样的好事不能只考虑好的方面。而且,如果过去之后也还是普工,自己还不如就在这边,不必欠谁的人情。 婚礼总监说:“既然要请你过来,当然就是员工。做的工作还是跟你现在做的一样。工资比你现在要少几百块,但是公司有宿舍和食堂。作为公司员工,必须住在公司宿舍,在食堂吃饭,你在外面二十块钱的饭,食堂十块钱就能吃,而且只会更好。” 女孩当然愿意,她答应了,然后又问:“那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选择我吗?” 婚礼总监回答:“在所有的派遣工人里面,只有你最踏实肯干。我需要能够踏实做事的人。” 女孩有些惊讶:“就因为这个?” 婚礼总监说:“是的,本事可以学,但是如果不能踏实干事,就算有再好的本事也只会让人讨厌。要知道,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有本事的人,因为本事是可以学的。我们有最好的团队,自然也是最好的老师,自然也能教出最好的学生,只要愿意学习,只要踏实肯干。” 女孩回答:“我会努力不辜负你的期望的。” 婚礼总监说:“我想跟你定一个特殊的协议。” “什么?”女孩微微皱眉,她有点害怕。 婚礼总监说:“一个为期十年的工作协议。在这十年之内,我有权解雇你,但是你没有权利辞职或者离职。作为对等的条件,我会把你带在身边,把最适合你的都教给你。你觉得如何?” “就这样?” “就这样。但是需要说明的是这是我个人跟你的协议,而不是公司跟你的协议,所以,如果我离开现在的岗位,那协议作废。” “我不太明白。” 婚礼总监告诉女孩:“我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十年,如果不能升到更高的位置就考虑退居二线做一些轻松的工作,可是我不想自己经营的团队在我退休之后也跟着退休,所以需要一个接班的人。” 听到这样的话,女孩的当然是兴奋异常。婚礼总监给她泼了盆冷水:“不要高兴的太早,你是我招募的第七个,比你更早的六个人里面,现在只有一个在坚持不住的边缘勉强坚持。因为我的要求很严苛,一般人是承受不住的。” 女孩问:“是不是如果我坚持下来,并且比他更加优秀的话就能接替你的位置?成为总监。” 婚礼总监笑了,告诉她:“你的梦想可真小。我的职位不是总监,而是工作室创始人。而我的工作室主要从事婚礼的相关工作,包括婚纱设计在内。当然也涉及一些其它的工作,这些以后你就会慢慢了解的。” 女孩想了想,还是问她:“我想问你一下,就是十年之内我的工资最高可以是多少?” 婚礼总监想了想,告诉她:“如果你足够努力的话,三年之后你的工资加奖金可以达到二十万以上,五年之后如果你能独当一面,按照大老板派发的工资标准,是年薪三十万加其它。” 女孩咽了口水,问她:“八卦一下,老师你的年薪是多少?” 婚礼总监笑了笑,回答她:“七位数。” “百万!”女孩立刻改变态度:“老师,请你收下我。” 婚礼总监点了点头:“另外记住一个人,就是刚刚在那里的那个男人。他是我们的大老板,不过要记住,你只能把他当朋友,不能把他当老板。” 女孩不太明白,婚礼总监告诉她:“他离开了总部,在这边很多人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不喜欢把那些东西也带过来。” 女孩明白了。坚定的点头。 她又有些为难的跟婚礼总监说:“那个,让我再厚脸皮一点,就是关于住宿,可不可以给我找些胸怀广大的舍友,比如就算我熬夜影响到她也不会发火的那种。” 她已经想到这些了,婚礼总监觉得这个女孩子完全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笨,告诉她说:“你不必担心,虽然是公司宿舍,但是是按照一室一厅两隔间的格局,如果你不弄出很大的声响,是不会影响到你的舍友的。” 女孩在脑海里想了想,问婚礼总监:“你的意思是我只有一个舍友,而且虽然我们是在一个套间里面,但是卧室是隔开的,根本不会影响到对方,客厅厨房和厕所共用是吗?” 婚礼总监点头,女孩说:“你们公司是天堂吗,待遇这么好,我给你说,我绝对会努力的,但你千万不要嫌弃我笨。” 这个女孩子很可爱,而且是那种笨到只知道努力的可爱。 这正是婚礼总监需要的,她可以没有国人的才华,但一定得是那种知道努力的类型,因为只要努力,只要是个正常人,努力就会有成果的。 如果努力没有成果,那至少该思考两件事,第一,这件事是不是适合,第二,目前的事情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因为如果方向没有错,努力不可能没有结果。如果方向没有错,努力却始终不见结果,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个人脑子坏了无可救药。 婚礼总监说:“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你会比任何人都努力。然后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吴欣。”女孩告诉婚礼总监:“我叫吴欣,口天吴,欣喜的欣。” 婚礼总监点了点头:“好,吴欣,你要记住,你接下来就是孟氏集团旗下相爱到老婚庆公司的一员了。” “好的。”女孩高兴的声音十分悦耳,婚礼总监叫她:“去忙吧,一个星期之内到公司报道。” 吴欣问:“好的,那个公司在哪里?” 婚礼总监刚要说话,话道嘴边又收了回去,跟吴欣说:“这就当是第一个课题,工作室名下有十一家门店,每一家门店分布在不同的城市,你要在一个星期之内从十一家门店里面找出总部报道。有问题吗?” “没有。”吴欣把这个当成是老师给她的考验,她觉得,完成这个考验是成为老师的学生的入门考试。 但其实,婚礼总监只是想要玩,她完全没有把这个当成是她的入门考试。 不过,既然吴欣答应了,那么游戏就已经开始。 跟吴欣分别之后,她就打电话工作室的人,让他们通知下去,如果近期有人问起工作室的情况,必须要先告诉她之后才能告诉对方。 她这是为了给吴欣增加难度,毕竟,要在全国各地十一家店面里面找出总部所在,这是非常难的。 0143婚礼准备中 如果说说出来的时候只是单纯的玩耍的心态,那么现在,她已经改变了想法,想通过这件事来看看这个姑娘是不是有应对各种情况的能力,应变能力,在任何时候都是需要的。 考虑道这些,游戏也就成立了。 而吴欣没有想到,她所能想到的路径都已经被对方堵死了,她需要新的办法。 梅玉领着宴菁舟和辛铃灵到了地下室,在这里,她们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有钱人的家。地下室摆了很多东西,名画、名酒、名器,很多东西她们都见过,在电视上见过。 可是在这里,却好像只简单的装饰品。 宴菁舟的第一反应是复制品,但是辛铃灵很快给了她当头棒喝:“这些可都是真品,山庄的主人不止有钱,而且还有权。” 她能从这些东西里面看到这些,确实有些出乎梅玉的意料,梅玉觉得如果给辛铃灵一些时间,她完全可以查到山庄的背后是什么人。也就是查到孟庄的真实身份。 孟庄可是拜托过她的,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就是幕后老板的事情。 所以,梅玉打断辛铃灵:“不可以。山庄的主人似乎不喜欢这些东西被人研究,所以特别交代过,不让动这里面的东西。” 梅玉这话不是假话,孟庄确实说过,不让她们研究这些东西。而对于辛铃灵来说,她是个还算正直的人,既然山庄的主人不喜欢被研究,那么自己不追根究底就好了。 源于家庭的原因,辛铃灵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也不喜欢麻烦的事情。 在辛铃灵的心里,其实是很自卑的,她始终觉得如果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的话,远远不止是会被人讨厌那么简单。 所以,她的性格很讨喜,但绝对不讨人喜欢。因为世人喜欢的是那种有性格的女生,而辛铃灵不是,她没有自己的个性,更多的是跟随大流,哪怕自己并不愿意。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看似活得还不错,但其实,真正算得上是朋友的,也只有梅玉、宴菁舟两个人而已。 至于孟庄,辛铃灵一刻钟也不敢把他当成朋友,他是恩人,是哥哥,但就是不能是朋友。因为朋友是可以喜欢的,而恩人、哥哥不可以。 她就是这么压抑自己的情感,因为她只能这么做。 对或者错,这对于辛铃灵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对于辛铃灵来说,对或者错,她没有心里去思考,她能够思考的,只有活下去,然后活得好,光是思考这些,她就已经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了。 因为只是思考还不够,她还必须要把所有的事情做好。 比如这次的事情,她就没有告诉母亲和弟弟跟孟庄之间的关于房子的协议。她只告诉他们是租的,房东是孟庄。 本来孟庄是不同意的,但在辛铃灵的恳求之下,她只能无奈同意了。 当然,孟庄到不是觉得辛铃灵错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她需要承担很多的东西,如果母亲知道了,肯定会担心。但是这些担心,除了担心之外不会有别的什么作用。而她不知道,至少的话她们可以过得好一点。 而且,孟庄觉得辛铃灵毕竟没有责任供养她的弟弟和母亲,毕竟她还只是未成年,所以就算是以这种方式收取房租,也并没有什么不妥,至少的话,法律上是这样的。 所以,孟庄答应了辛铃灵的请求,他想看看这个女孩能不能走出一条属于她自己的路来。 在梅玉的带领下,一行人到了地下室的隔间。就是孟庄之前跟柴辛会面的地方。 梅玉坐在里面,她的前面放着一个画架,画架的斜前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副摆盘。水果,酒和杯子,摆放的十分精致。 见到这样的摆盘,宴菁舟不免赞叹:“厉害,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我还以为你就会画画而已呢。” 梅雨瞪了她一眼,咒骂道:“你说的是人话吗!”梅雨告诉宴菁舟:“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这副摆盘确实不是我弄的,是别人帮忙弄的。” 宴菁舟想要伸手去拿,梅雨叫住她:“住手啊,我告诉你,我还没画完呢,你要是敢弄坏了,我杀了你信不信。” 宴菁舟收回手,问梅雨:“是不是你画完了,这上面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吃。” 梅雨跟宴菁舟很默契的都望着那瓶酒,虽然她们不知道那是什么酒,产自哪一年,不过,看瓶子知道这酒的价格绝对不俗。 梅雨望向梅玉。梅玉很默契的说:“我还有别的工作,你们先参观的话就留在这里吧,不过提前打好招呼,我是把你们送到这里之后就离开了的。” 梅玉是滴酒不沾的,她也无法看到这几个未成年喝酒而坐视不理,所以,她选择离开。因为她也知道,女孩子想要做一些越轨的事情也是当然的。 梅玉走后,宴菁舟就彻底放飞自我,她当做梅雨跟前:“你已经画好了对吧。”她的眼睛贼溜溜的。梅雨知道,就算自己说是还差很多,她也会纠缠不休的。 而且,确实已经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有照片就足够了。 梅雨放下画笔过来桌子边。 三个人围在桌子边上,宴菁舟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姐妹们,千万别客气。” 她拿起开瓶器,打开了红酒,给梅雨和辛铃灵各到了一点。 辛铃灵虽然跟梅玉一眼同为天才,可是和梅玉不同,她是享受类型。虽然不那么吃货,但是眼前的东西确实也勾起了她的欲望。 所以,她也喝酒了,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应该喝酒的。不是因为自己是未成年,而是喝酒对大脑不好,而她的全部财富就是大脑。 宴菁舟问梅雨:“不过话说回来,是谁给你摆的盘,这技术可真不错。都赶上五星级酒店的摆盘了。” 梅雨回答:“不知道,是一个大概二十五六的姐姐,她来拿了瓶酒,看到我在弄,就帮了我。” 宴菁舟说:“难道是山庄的主人?说真的,我想看看拥有这么大一个山庄的人是什么样的。” 梅雨想了想,告诉宴菁舟:“应该不是,她的胸前别着名牌,虽然我没有看清楚名字,但是可以知道应该是婚庆公司的。” 宴菁舟想了想,没有再讨论这件事,转而问辛铃灵:你应该知道这酒是什么吧,我觉得如果不确定它是特别珍贵的,你肯定不会喝的。” 辛铃灵拿起瓶子,告诉宴菁舟:“是法国木桐。全世界最好的葡萄酒之一,而这瓶葡萄酒是两年前出产的,是历史上大概十年至十五年才出现一次的好酒。” 宴菁舟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过,所以继续问辛铃灵:“很值钱很稀有的对吧?” “嗯。”辛铃灵说:“是世界最好的葡萄酒之一。” 宴菁舟抿一口,做出一副很懂酒的样子,叫辛铃灵:“给我说说。” 辛铃灵告诉她:“木桐葡萄园的土地最早称为motte,也就是我们说的土坡。 这些微微起伏的坡地硕石层非常深,有的地方可达12米,历来被认为可以种出最好的葡萄,酿出最好的酒。1720年,这里有人在这里开辟葡萄园,并确定了土地的所有权。 十八世纪,这块葡萄园便称为“brane-mouton“。1853年,菲利普男爵的高曾祖父纳撒尼尔·德·罗斯乔德男爵买下这块地和葡萄酒在,再此时,已有37公顷葡萄园,以种赤、霞珠葡萄为主。 购买酒庄后两年,便是著名的1855年波尔多分级,木桐酒庄被列为二级葡萄园庄。但当时波尔多“葡萄园分级联合会“也认为木桐在二级中出类拔萃,所以特地列为二级头名。 购买酒庄后,家族虽然代代在改善葡萄园和酿酒上努力,但谁也没有亲自在波尔多经营酒庄。 直到1922年,20岁的菲利普男爵正式掌管木桐酒庄,成为罗斯乔德家族第一个认真经营酒庄的人。 菲利普建立管理制度,改善葡萄园、1924年首创酒庄瓶装线、1926年增建100米长的橡木桶陈酿窖,将木桐酒庄从他入主时的一个农村庄园变为世界先进的顶级酒庄。 由于木桐酒保持高质量,使酒的价格一直在最高之列,有时还超过四大顶级酒庄的酒价。菲利普提出木桐酒庄升级,并为此努力20年。 1973年木桐正式升级为一级葡萄园庄,是波尔多分级后唯一升级为一级葡萄园庄的酒庄。从此,木桐酒庄成为法国波尔多五大顶级酒庄之一。 木桐酒庄2013年拥有82公顷葡萄园,其中77%种的是赤霞珠,10%为品丽珠,11%为美乐,2%为味而多。葡萄园管理现代化,聘请葡萄种植专家负责,种植密度每公顷8500株,平均树龄45年。 收获时只能人工采摘,而且只采摘完全成熟的葡萄,放在篮子中送到酒坊。 使用橡木发酵桶发酵,木桐是当今一直使用木发酵桶的少数波尔多酒庄之一。一般发酵时间为21至31天;然后转入新橡木桶熟化18至22个月,每年产量在30万瓶左右。 0144婚礼准备中 木桐·罗斯乔德酒庄的历史,要追溯到波旁王朝时期。 当时,整个波尔多地区因沼泽而无法种植葡萄。木桐·罗斯乔德家族深知路易十四喜好葡萄酒,便在南方朗格多克省购置了葡萄园并开始酿酒然后进贡皇室。品质优良的酒立刻就被皇室认可,以至于相当一段时期,太阳王只喝木桐·罗斯乔德家族酿制的酒。 为了表彰木桐·罗斯乔德家族对皇室的忠诚,酷爱艺术的路易十四将普桑的名画《酒神节》赐给了木桐·罗斯乔德家族。 1976年菲利普先生去世后,女儿男爵夫人,继承父亲遗志,不仅每年请画家设计酒标,而且开始将酒标的原作拿到世界上去展出。1987年,木桐·罗斯乔德酒庄的酒标原作首次在北京展出,9年后,一位中国画家古干成了木桐·罗斯乔德酒庄1996年酒标的设计者。 桐·罗斯乔德酒庄,已经成为波尔多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来自世界各地的葡萄酒喝艺术爱好者视这儿为心中的圣地,这不仅能买到当年路易十四喝的顶级好酒,还能参观酒庄著名的藏画和珍贵的酒标原作。 酒庄精选20种酒标制成30欧元一套的明信片,每天竟能卖掉几百套。 酒师帕特里克·莱恩任前是波尔多农业商会监管下的酿酒实验室经理,对现代酿酒科技非常熟悉并重视。从这点上来说,木桐的酒可说是法国上千年的酿酒传统与现代科学结合而酿出来的。 木桐酒庄的葡萄酒艺术博物馆非常闻名。这座法国文化部长安德鲁·梅瑞斯在1962年亲自主持开幕式的博物馆,专门收藏与葡萄酒相关的各类艺术品,由金银餐具收藏开始,逐步发展出包括绘画、瓷器、陶器、玻璃器皿、铜器、象牙雕刻、雕塑和编织艺术品收藏。是欣赏葡萄酒与艺术的上佳博物馆。” 听见辛铃灵一口气讲出这么多,宴菁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问她:“你是不是想喝很久了,竟然这么了解。” 辛铃灵说:“也不是,如果不是今天见到,我可能都不会想喝酒。我会知道这款酒,是因为上课的时候我们老师讲过。” 老师讲过的东西,如果自己不知道,课后一定会查,这就是辛铃灵。 这么一说,她会知道真的是一点都不奇怪。 宴菁舟问辛铃灵:“如何,喝到嘴里的感觉,跟你想象的一样吗?” 辛铃灵摇了摇头,告诉宴菁舟:“其实跟我想象的差了很远,老实说我不是很喜欢。可是我是那种只适合白开水偶尔加点糖的类型。” 宴菁舟索性把半杯酒全部倒进肚子里,说:“彼此彼此,我也觉得白开水偶尔加点糖挺适合我的,酒这种东西,我还太小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又倒了一大杯,并且把另外两个人的杯子也给倒满了。宴菁舟说:“咱们既然已经开了,就把它干完。” 三个人碰了杯,然后仰脖子就喝了下去。 七百五十毫升的酒,每个人喝两百多毫升,对于第一次喝酒的女孩子来说,这个量实在不小。 刚刚喝完,她们就感觉到头晕恶心。 三个人坐在桌子旁,宴菁舟说:“我听说喝酒之后乱动容易吐,所以咱们现在前往不能动,就这样坐着等酒劲过去。” 另外两个人表示赞同,三个女孩就爬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所谓的话题。 不知道谁开了头,就聊起了这次的新人。 辛铃灵说:“说真的,第一次见到娄星尝的时候真的被吓到了,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美的男子,简直就是叫人自惭形秽自愧不如。” 宴菁舟咯咯的笑两声,打趣辛铃灵:“花痴。”宴菁舟说:“不过话说回来,娄星尝确实长得很美,是让所有的女人都犯花痴的类型。不要说咱们,就连我妈妈见到他的时候都看直了眼。估计在想自己为什么不年轻二十岁。” 梅雨还没有见过娄星尝,她问:“什么?这得有这么帅吗?” 宴菁舟说:“纠正你,那已经不是一个帅字就能诠释的了,那是妖艳,比所有的女人都要妖艳,比所有的男人都要美丽。简直就是上帝花了所有的心血制造的圣物。” 听到她这么说,梅雨不禁对新郎官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这些词。 梅雨说:“听你们这么说,我都觉得我不应该一直打在这里的,我应该出去见一见这位天上人间最美的男子的。” 两人点头表示赞同,辛铃灵说:“也不必着急,反正晚上吃饭的时候你就能见着的。最迟也就是明天的事情。” 梅雨也想也是,头晕想吐,让她连思考都变得迟钝了。 原来喝醉了酒是这么难过的事情,梅雨在心里暗想,以后绝对不要在喝酒了。就算别人说这是玉液琼浆,自己也绝对不能喝半口。 这样的想法也同样产生于另外两个女孩的心里,这一次,她们都吃了亏,产生了心里阴影,以后都不敢再喝酒了。 这么一看的话,这一次他们勇闯禁区并不全然是坏事,至少的话,三个女孩子都懂得了不能轻易尝试未知的东西。尤其是酒。 三个人爬在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她们是被人叫醒的,叫醒她们的人是梅玉,而在梅玉的后面,站着:“两家父母,娄星尝,闻人雅,孟庄还有另外的几个人。” 见到这样的情况,宴菁舟立刻站了起来,想要躲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妈妈叫她:“你不解释一下吗?” 辛铃灵的妈妈也指责她:“你这孩子怎么……” 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们只有一个选择:“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宴菁舟第一个道歉,辛铃灵也跟着道歉:“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虽然道歉了,但她们都望着梅玉,显然是在怪她没有及时叫醒自己,没有再众人到来之前叫醒她们。 宴菁舟的妈妈说:“知道错了,说哪里错了?” “我不该喝酒的。太难受了,现在还头疼,而且想吐。” 她错的地方是这里吗?好像确实是,因为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需要道歉的地方,可是听到她这么说,就有些让人生气了。 好在孟庄在家长开口之前先说话:“知道就好,好好记住这次的教训。” 宴菁舟保证道:“以后就算你给我喝我也不喝,这东西喝了之后完全不是电视里说的那么回事。” 孟庄看向另外两个,笑谈道:“看样子你们似乎也是这样的感觉。”另外两人羞涩的低下头,孟庄说的是对的,不过被孟庄这么调侃,就觉得有些害羞了。 孟庄说:“麻烦你给她们一点醒酒汤还有养胃的东西。” 孟庄已经这么说了,其余的人当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稍微清醒一些,梅雨发现了宝藏。她盯着娄星尝:“好美,可以给我当模特吗?” 说话间,她已经拿起了笔。 梅雨把她抓走:“别给我丢人了。” 站在一边,梅雨还是忍不住朝娄星尝的方向看。只不过她不是带着多余的心思去看的,她在构思要从哪里下笔才能最完美的描绘出娄星尝的五官和身材。 娄星尝的身体十分接近黄金比例,加上他精致妖艳的五官,什么潘安再世,简直就是对他的亵渎。 梅玉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形容他的词,可是似乎所有的词都只会侮辱了他。 或许是被她盯着看久了,娄星尝主动提出请求:“听说你的画功十分好,可不可以帮我们画一张婚纱照。” 听到这个消息,梅雨的酒劲瞬间就被蒸发了。她挣脱梅玉:“当然,请你务必让我为你们的婚礼作画。我保证会拿出最好的状态,画出全世界最美的一对新人。” 娄星尝看着她,突然觉得遇到孟庄太晚。因为这些日子,他遇到了很多了不起的人,虽然他们还是跟之前的人一样执着于他的美貌,可是在她们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的恶意,而是一种欣赏,一种对美的向往。 在她们的眼睛里,对娄星尝这个人是亵渎的,也是尊敬的。但是绝对没有不良的用心。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大概就是羡慕嫉妒的原型吧。 娄星尝觉得,自己的余生会很不一样,会变得很有意义,会把从前的梦想都重新找回来并且实现。 虽然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是什么,但他觉得一定会想起来的,也一定会找回来的,最后,他会变成一颗耀眼的星星,照亮很多人。 他开始期待接下来的生活,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期待。 对闻人雅来说也是一样。能够跟娄星尝结婚是上天的恩赐,而在结婚的时候认识了这些人,是上天参加她婚礼的赠礼。 从未考虑过离开研究室的闻人雅,此一刻也开始想:“如果有这些人在的话,她愿意离开那里,跟她们一起奔向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闻人雅还不知道,但她知道,新的生活,一定充满了惊喜。 所以,是不是要离开,她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 0145婚礼准备中 对于未来,闻人雅也是十分期待的,而且比任何人都要期待,从娄星尝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开始思考将来的事情,而不仅仅是实验室里的事情。 闻人雅知道,当她开始这么想的时候,新的生活就已经在向她招手,只是她一直也没有飞过去,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开始准备起飞了。 闻人雅答应了给梅玉当模特,她也想体验一下一般女孩子的心思。 其实,闻人雅自己也知道,所谓一般女孩子的心思,不过是说平凡的简单的快乐。可是什么才是平凡的简单的快乐呢?闻人雅想,自己在研究室里面应该也算吧,只不过是因为跟大多数人的兴趣不一样,所以被当做是异端。 以前,她是从来都不在意的,可是今天,突然就想在意一下,因为闻人雅觉得:“或许的话,她可以跟娄星尝有一些不一样的心情体验,如果有的话就太好了,闻人雅这么想着,嘴角露出了笑容。” 他这样傻傻的笑,引起了旁边人的在意。娄星尝问她:“什么事这么开心?” 闻人雅连忙否认:“没有,没什么。” 娄星尝也就没有再追问,其实如果他稍微的追问一下的话,闻人雅就会告诉她的。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可以告诉他。 所以娄星尝不问,她反而有点不开心,因为她是希望他追问的。 不过,其实想想也是,娄星尝不是那种会刨根究底的人,尤其是这个时候,他更加不会这么做。因为对于娄星尝来说,给别人留一定的自由也是必要的。 至少的话,他希望彼此之间可以相对的自由。所以,很多事情,就算想问他也不会追问,因为不能养成这个习惯。 一行人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孟庄说要来拿瓶酒,娄星尝说要跟他一起来,另外的人也想看看这个有名的地下酒窖,就一起来了。 没想到的是怎么都联系不上的三个女孩竟然就在这里,而之所以联系不上她们,是因为这个地窖里面没有信号。 不过,她们应该还在地窖,梅玉之前就告诉其余的人了。所以在这里见到她们不足为奇,让众人惊讶的是三个人醉醺醺的样子。 孟庄在里间去找酒,一小会就出来,手上拿着两瓶酒,一瓶葡萄酒一瓶女儿红。 见到他手里的女儿红,娄星尝眼睛都值了,连忙过去接过来:“千金女儿红。这可是好东西,据说上一次出现是一千两百年前。” 闻人雅有些不高兴,虽然她不是个迷信的人,可毕竟是自己大喜的日子,拿出珍藏千年的老酒,实在是没什么新意。 “这瓶酒,应该跟小雅正好是一个年级吧。”娄星尝故意这么说,是因为她发现了闻人雅的心情。 闻人雅有些惊讶,问娄星尝:“你不是说上一次出现是一千两百年前吗?” 娄星尝说:“我是说这么好的女儿红,上一次记载是一千两百年前。但其实最近有一次没有记载的,因为那一次只出了三十坛,所以没有记载,甚至知道的人都不多。” 孟庄说:“之所以只有三十坛,是因为酒出厂之前就被人买完了,而且是一个私人买家,所以,最近这一次的酿酒虽然是千年一遇的好时节,却不被记录在案。这一次我向这里的主人要了这瓶酒,就当是送给你两的贺礼。” 闻人雅想要拒绝,但是酒已经在娄星尝手里了。因为这个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所以她想要劝娄星尝,可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而娄星尝,他可是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因为他知道的,这个私人买家就是孟氏家族。既然他家收藏了大部分的女儿红,那自己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梅玉望着装酒的坛子,叫娄星尝:“可以给我看看吗?” 从娄星尝手里接过坛子,梅玉开始讲起女儿红的故事: 女儿红的来历:在古代,有个裁缝,老婆怀孕了,他很高兴,于是就埋了几坛酒在地下,准备等儿子出生的时候再拿出来庆祝。到孩子出生的时候,发现生的是一个女儿,但是他想要儿子,悲伤之下就把那几坛酒抛在了脑后,并没有拿出来。 随着女儿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心灵手巧的女儿继承了裁缝父亲的好手艺,到了婚配的年纪,便与裁缝的徒弟结缘成亲,为父的很是高兴。于是就宴请宾客,并把多年前埋下的好酒拿出来与亲友们庆祝,大家都觉得这个酒非常好喝,于是就把这个酒叫做女儿红。 后来,当地渐渐形成这样的习俗。当女儿第一声啼哭,穿过产房直达父亲的心窝,父亲心里一紧,眼眶发热,双手合十,感谢生命的馈赠,母女平安是多么幸福的事! 就着良田的糯谷酿成几坛子女儿红,仔细装坛封口深埋在后院桂花树下,加上父爱慢慢发酵。 桂花树下埋着酒,父亲心里藏着爱,酒在渐渐成香,爱在慢慢丰盈,怀抱里的女儿,从呀呀学语,蹒跚学步,到能歌善舞,眉眼越来越俊俏,笑容越来越明媚。 父亲只想这时光慢一些,让酒再多藏一些时日,让自己就这样宠溺守护女儿一生一世。可偶像也会渴望女儿早遇良人,把自己的宝贝托付给他。 终于到了那一天,父亲把难过藏在心底,小心翼翼从桂花树下挖出女儿红,连同宝贝女儿送到夫家,从坛中舀出三碗酒来,敬亲家,敬女婿,祈盼女儿婚后人寿安康,家运昌盛。 父亲的心就象那开坛的女儿红,甜、酸、苦、辛、鲜、涩。想到女儿有了好的归宿心里甜啊;而女儿不会再在自己身边萦绕,不再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心里泛出点点醋意来;想到女儿不再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现在为人妇,要独当一面,苦涩的滋味涌上心来…… 而今天的女儿就似那女儿红的颜色,透明澄澈,纯净可爱,女儿的幸福就象那女儿红的酒香,芳香绵长,随着时间的久远而更加浓烈。 梅玉还说:“而且,女儿红最好的就是老坛新酒,因为父亲的爱在孩子出生之前就有了,而女儿的情是从呱呱坠地开始的。” 梅玉把坛子上的花纹对着孟庄:“所以,女儿红其实是在暴殄天物,比如这一坛,装酒的坛子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产自名窑,是最巧的匠人细心绘制而成。几百个坛子,恐怕总要损坏一些的吧。” 孟庄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朝梅玉笑道:“既然如此,那这个坛子就归梅玉所有了。酒喝完之后你就可以拿走。” 梅玉望着孟庄手里的葡萄酒,又说:“还有你手里的那个,也是很有价值的东西,小心不要损坏了。” 梅玉喜欢的不是它的价值,而是时间沉淀的东西,是从时间的沉淀里看到的变迁。孟庄知道,所以她递给梅玉:“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拿着了。” 梅玉给辛铃灵使眼色:“你要不?” 辛铃灵当然要,这个瓶子她也认识,虽然不像梅玉手里的坛子那么久远而且精美,但这个瓶子也绝对不是泛泛之物。瓶子的商标是出自著名画家之手,而瓶子则是同一时期中著名玻璃窗生产的。属于玻璃工艺品,而不是简单的容器。 买名酒,买的不仅是酒,还有瓶子。每一个瓶子都有它的讲究,也就是文化的价值。 虽然这种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明白,但是毫无疑问,每个人都知道即便是酒瓶子也是非常值钱的。 娄星尝望着地窖,满满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他目光所及的地方,还都是近两年才出的新酒,但是产地不同,品牌也包罗万象。 娄星尝问:“这里收藏了多少酒,极品有多少?” 孟庄想了想,又转身去了里间,拿出一坛看起来年代更久的老酒:“这是我寄存在这里的。女儿红和花雕的传说我改一改。女儿已经嫁了,当天没有喝完的酒就不再是女儿红,而是花雕了。所以,这坛酒你们带走。” 闻人雅羞红了脸,娄星尝则接过酒满心的欢喜。 当然,他并不是只在意美酒的,因为美酒与美人共享为人生一大快事,所以,他也注意到了闻人雅的样子,这个羞涩的样子,娄星尝也是生平仅见。 他有些感叹:“原来她也有这么小女生的时候。”对这个姑娘的喜欢,在刚刚的一瞬间更加浓重了,这种喜欢,已经不再仅仅是因为她跟自己很相配,而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娄星尝当然也免不了叹一句:“原来男人竟是这样容易动情的。” 梅玉看着娄星尝手上的一坛,跟他说:“大喜之日,不吉利,咱两换换。” 娄星尝回答:“不换,哪有什么不吉利的,刚才赠礼之人已经说了,这是婚后才能喝的。” 梅玉不甘心,把目光投向闻人雅,闻人雅也觉得既然孟庄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就不应该再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想法。不考虑这些当然是要娄星尝手上的这坛。就拒绝了梅玉。 0146婚礼准备中 梅玉当然也就接受了。想要更好的东西是不能,而不强求是礼貌。梅玉知道的。 但是,既然是她两的婚礼,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梅玉出难题:“既然这样,两位新人就一人说一个关于女儿红的故事。”她说的虽然是女儿红,但指着的是娄星尝手里的那一坛子。 闻人雅也想卖弄一下,就抢在娄星尝之前开口: 传说清朝浙江省大臣谢墉平时喜欢喝黄酒,那酒都是嘉善老家送来的。 嘉庆皇帝少年时是十五阿哥,曾跟这位谢墉学习近体诗。有时候,老师谢墉一个人躲在书房津津有味地品老酒,少年嘉庆经不住那阵阵香味的诱惑,趁老师出去方便时,便抓起酒壶偷偷地喝上几口。日子长了,十五阿哥也喜欢上了嘉善的黄酒。 那一年,乾隆帝的一个宗女准备出嫁,那是一个不在宫里长大的“民间格格“。按照旨意,她将被嫁到蒙古草原上,去给那里的一位亲王当儿媳妇。格格出嫁是件大事,宫中需要提前一年采备各种嫁妆和办喜宴用的各类名酒。其中有一种陪嫁用的名酒“花雕酒“,又称“女儿酒“,采备的难度很高。 说起这种酒颇有点来历。在民间,浙江省花雕酒一般在女儿出世那年酿制。酿成后,将它灌装在有彩绘图案和花纹的坛子里。这坛子俗称“花雕“,这酒就是“花雕酒“了。 江南酿制花雕酒的历史悠久。清代笔记《浪迹续谈》上,便有“最佳著名女儿酒,相传富家养女,初弥月,开酿数坛,直至此女出门,即以此酒陪嫁。其坛常以彩绘,名曰花雕“的记载。 皇宫内,娶嫁的规矩有的地方与民间的婚俗有点相似,“民间格格“从小生活在江浙一带,乾隆帝有旨,格格远嫁他乡得按江浙地区的婚娶习俗办。“ 民间格格“芳龄十五,按民间风俗习惯,得采备八千坛十五年陈的花雕酒作陪嫁之用。乾隆帝特地吩咐,要十五阿哥亲自操持筹办工作。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首饰佩件等嫁妆很快置办好了,唯有十五年陈的花雕一时难办到。因为花雕酒的原产地在江浙两省,且都是大户人家自家酿制备用的。尽管少数有实力的酒作坊也贮藏一部分,但都是按年份每期年贮存一定数量,而格格陪嫁用的酒,不但数量巨大,而必须是同一个批次的。 也就是说,必须是在同一个作坊内酿造,且贮藏在同一酒窖的。绝对不能分别在几个地方采备,然后将其数量相加的,这是皇宫采备的规矩。 负责采备的官员早已与产地联系,但各地反馈情况并不乐观,苏州府、松江府和绍兴府都已如实禀报,“民间格格“嫁妆所需的花雕酒不是数量不够,就是酿造和下窖的年份不对。 看来,一下子要弄八千坛十五年陈的花雕酒,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十五阿哥为此非常着急。忽然他想到了正在四库馆参与编纂《四库全书》的谢墉。老师不但办事认真,而且熟悉江浙一带酒类酿造事务,便传旨让他亲自出马南下采备。 谢墉熟悉江南一带的黄酒作坊,了解黄酒产地的风俗和习惯。他接旨后,便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地赶回老家,找到了枫泾镇(当时枫泾镇南北分治,南属浙江省嘉兴府嘉善县,北属江苏省松江府华亭县。现属上海金山区。)陆家。 陆氏为浙西巨富,在西塘镇设有四个酿酒的作坊。其黄酒产量以及黄酒的贮藏量在江浙交界地区首屈一指。谢墉与陆家几个弟兄都有交情,采备花雕酒的事务很快敲定。谢墉在老家嘉善搞到八千坛十五年陈的花雕酒,消息传到紫禁城乾隆帝和太子都十分高兴。 从此,嘉善出产的花雕酒名播四方,而十五年陈的花雕酒更是名满天下,谢墉也因此为朝廷立了一功。 十五阿哥永琰给西塘陆氏题字“嘉善贡酒“,陆氏把嘉庆帝的御书做了酒庄的门额,1861年,太平军占领西塘,禁止民间酿酒,遂关闭了陆氏酒庄,后来重新开办,规模已经大不如前。 在民国时期一些学者对黄酒生产技术进行过系统的调查,写出过一些著作。并用西方的酿酒理论加以阐述。但是生产技术并没能什么改动。 在掌声中,闻人雅突然觉得特别的开心,她也曾跟人辩驳,也曾为了一个奖金跟很多天才一起争长论短,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原来跟人一起说一件事可以这么开心,闻人雅突然觉得,上天真是太眷顾自己了。 不过,梅玉古一找茬,梅玉给她沉浸在美好中的时间,追着娄星尝:“新郎官,到你了。” 娄星尝想了想,就开口说:“晋代“竹林七贤“中最为英俊挺拔、刚正不阿的乡贤桶中散,其子稽含即是记录花雕的原始圣手。 稽含在《南方草木状》中详录:“南人有女数岁,既大酿酒,侯冬陵地竭时,置酒罂中,密固其上,瘗陂中。至春潴水满,亦不复发矣。女将嫁,乃发陂取酒,以供宾客,谓之女酒,其味绝美。“ 意思是说:南方人生下女儿到岁时,便开始大量酿酒,等到冬天池塘中的水干枯时,将盛酒的坛子封好口,埋于池塘中。 哪怕到春天的积水满池塘时,也不挖出来。只有当女儿出嫁时,才将埋在原池塘中的酒挖出来,用来招待双方的客人。 这种酒称为女酒,它的回味是极好的。作为上虞人,稽含在这里记录的是最能代表绍兴风俗的“花雕嫁女“的史实。 此埋于地下的陈年“女酒“,由于其储存的包装物为经雕刻绘画过的酒坛,故称“花雕“。酒坛外面为什么要雕花?是父母对女儿美好的祝愿,是父母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个祈求,一个希翼。女酒花雕是家中女儿出嫁时宴请之美酒,是家中女儿长大成人的见证。饮花雕之际,乃嫁女之时。此时此事,喜事,美事,福事,乐事也。” 娄星尝和温尔雅这一对金童玉女,可以说是及其般配的。 闻人雅算不上是个大美女,大事和世俗的美人不同,或许是由于长期在实验室的原因,所以她虽然已经不小了,但是看起来完全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和那些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相比,或许她不见神光。可是在她们渐渐老去的时候,闻人雅却有如此青春,可以说是让所有女人都羡慕的事情了。 和同龄人走在一起,她常常会被认为是女儿。对于此,往往是闻人雅和同龄人都不舒服。因为她觉得自己足够成熟的了,同龄人也觉得对方把自己看得太老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闻人雅就是这么年轻。 甚至,她曾把这个当做是自己没有朋友的重要原因,因为自己实在太不显老,所以,同龄人都不喜欢跟自己玩,可是自己的思想可是一点都不年轻,所以年轻人也不跟她合得来。 当然,这只是她自我安慰的途径,实际上,闻人雅的朋友很少,主要的原因在于她没有去经营。 拿苏依来说,两人是大学四年的同窗,大学四年基本是形影不离的,毕业之后苏依选择进入社会,而闻人雅选择读研,之后又在一起工作了极短暂的时间。这样的感情应该算是很值得珍惜的了。可是分别之后,闻人雅一次也没有主动找过苏依闲聊,除非就是有事情,否则她根本连父母也懒得联系。这样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交到朋友呢。 闻人雅当然也是知道的,但她不愿意承认,因为承认了这件事,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一个薄情的人。闻人雅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薄情的人,她觉得自己只是不善于交际。不善于跟那些世俗的关系来往。 叫几个朋友出来吃饭喝酒有什么难得呢!难的是闻人雅根本不喝酒,而且不想在这件事上看任何人的面子,难的是闻人雅根本不屑于讨论她们的话题,难的是闻人雅讨厌那些男人往自己身边凑。 这些性格加在一起,也就注定要孤独一生了。曾经的闻人雅是这么认为的,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有好朋友也不会有爱人。 直到遇见了娄星尝,爱上了娄星尝。但是,那也只是既短暂的一段时间。很快,当娄星尝提出解除关系的时候,她又开始觉得:“果然我还是适合一个人。” 以及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她都是这么想的。找娄星尝告白,只是想要在被拒绝之后断绝了念想,然后把心思收回来,放到研究室里面。唯有在那里面,她才能找到自己心之所属。 所以,闻人雅又只剩下一个人了,直到前几天的时候,娄星尝回来了。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想继续一个人了,而且是无论如何都要跟他在一起两个人一起走下去的感觉。十分的强烈,强烈到如果他让她做一个家庭主妇她都会同意了。 0148婚礼准备中 但是娄星尝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他要让她去找到自己的价值和兴趣。 对于娄星尝来说,妻子不是合伙过日子的伙伴,而是心灵上彼此慰藉的天使。夫妻是彼此的天使,娄星尝是这么想的,而且发誓如果找不到这样一个女孩子,他就孤独到老。 曾经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然后发现自己错了。 流浪的这些年,常常想起跟闻人雅在一起的日子。没有过多的话语,也没有尔侬我侬。有的只是安静的坐着各自的事情,有的只是难过的时候轻轻放在旁边的咖啡,有的只是对一个问题各执己见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谁也不服输,问题就被搁置起来。 然后当某一天有了答案,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这件事。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很不错。 娄星尝这么想着,但他还没有想到要回来。直到遇到孟庄,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于是就决定回到这个地方。回到闻人雅的身边。 主礼堂旁边的休息室,今晚他们将在这里用餐。 婚礼总监兼是山庄的暂时管理人,刺客已经为他们准备好晚饭。 见到几个人拿着来的酒,她笑了笑调侃:“老板要是知道自己借出去山庄会被如此打劫,恐怕会心疼得半夜哭起来。” 她这话当然是为了调侃孟庄。因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孟庄对一个人这么好。 孟庄对谁都很好,可是对一个人这么好,还是第一次,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好的范畴,简直就是比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于是,对于两个人之间有怎样的关系,她也开始特别注意起来。 同在这里用餐的还有吴欣,见到因为事先已经打过招呼了,所以她的表现很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反倒是作为一个适龄女孩,说了一些羡慕闻人雅的话。 当知道闻人雅是顶级科学家的时候,她却扒了几口饭,小声的说了句:“羡慕不起。” 其实吴欣是个很努力的女孩,脑子也不笨。虽然算不上是个天才,但也绝对不是笨蛋。但她却一直过得很辛苦,因为早早就辍学了。 进入社会之后,既没有一技之长,也不懂得什么高端的东西,就只能打零工赚钱糊口,东奔西走只为一餐一饭。 经历过几段感情之后认清了现实,就不在奢求爱情,而是把目光放到当下,想要寻求一个安慰,找一个共同搭伙过日子的人。 可是,现实是何等的惨淡,要找一个搭伙过日子的容易,要找一个能够给自己减轻负担的实在不容易,所以,渐渐的,她干脆就告诉自己:“别人是靠不住的,你得靠自己。让别人依靠才是王道。” 怀揣这样的心思,她开始拼了命的赚钱,打好几份工,然后学习一些能够长久的东西。 或许是她的努力感动了上天,所以上天安排她跟这些人相遇,并且被婚礼总监看上。如此一来,她之前努力学习,她愿意努力的上进心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所以,吴欣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明白,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失败,而是连努力都不知道朝哪里使。空有一身力气,却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使出来,这才是最可怕最悲哀的。 因为明白这样的痛苦,所以她也特别的珍惜这次机会,心里暗暗发誓,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做得让所有人都满意。 “干不死就往死里干。我准备好了,准备好接受所有的一切,准备好面对所有可能。来吧,苦难,痛苦,我不再害怕。”吴欣的心里这么呼喊。 这顿饭算不上豪华,基本就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但是每个人都吃的很开心,因为这顿饭,聚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而对于几个家长来说,看到自己的孩子能够有这样的欢快和成就,当然也是十分开心的。 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天之骄子。 对于父母来说,孩子的成就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情之一。 吃过饭,把众人安排下去之后,婚礼总监就去了庄子北边的那个小楼。这里是庄园的管理中心,能够自由进出这里的只有两个人,孟庄和婚礼总监。 跟婚礼总监一起来的还有吴欣,婚礼总监是特意带她来见孟庄的,毕竟,以后要在大老板手下工作,认识一下大老板的行事风格是十分重要的。 进入办公室,吴欣立刻害怕起来。坐在这里的孟庄跟外面见到的孟庄完全是两个人,威严、目光中透露中一种洞穿世事的神光,自己仿佛是玻璃做的,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坐在这里的是真正的大老板,而不再是那个跟着众人插科打诨的孟庄,吴欣一进入办公室就深深的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她变得比前二十几年所有的规矩加起来都要规矩。 孟庄站起身来。他起身的那一刻,气势又变了,不再是威严的大老板,而是可亲的总裁殿下。 吴欣的心渐渐静下来,孟庄在待客的沙发上坐下来,也让两个人坐。 吴欣和婚礼总监坐在孟庄对面的一张长沙发上,是一张可供四五个人落座的大沙发。 婚礼总监汇报:“按照你的吩咐,这次时间虽然紧张,但是绝对不能克扣婚礼。我们已经尽全力,有的东西实在赶不上,也跟两位新人商量过了。她们能够接受做一定程度的替换。”婚礼总监把一份文件递到孟庄跟前:“这是更换的目录,请你过目。” 孟庄接了过来,但没有当场就看,而是问婚礼总监:“还有什么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吗?” 婚礼总监想了想,回答孟庄:“暂时没有,你说过的,方法总比困难多。我们一直是秉承这个理念做事,所以,就算遇到困难,也只会迎难而上。” 孟庄点了点头,告诉婚礼总监:“这次的钱就由我个人承担,所有的费用我会按照百分之一百二十结算,就当是这次给大家的安慰。” “谢谢老大。”婚礼总监犹豫了一下,跟孟庄说:“还是之前提的项目,我想再次向你提一下,当时你说时机还不成熟,但是我不太明白,所以今天已经没什么事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给我详细的说说。” 孟庄想了想,开口道:“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吧。其实那个项目的投资并不多,如果一定要做,就算是你个人也可以做的。根本不必向总公司申请。” 婚礼总监回答:“嗯,是这样。但是我还是公司的员工,不能做这样的事情。而且我相信你,你的战略从来就没有错过。” 她这么说,孟庄笑了笑。 孟庄说:“一年前我说时机尚未成熟,但经过一年的沉淀,已经够了。过年之后你就着手这个项目吧。不过,项目可以通过,可是总公司一个人都不能派给你。” 婚礼总监想了想,跟孟庄讨价还价:“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从总公司挖人了,不过,希望你可以把你的律师借给我一段时间。” “这个没有问题,总公司的顾问律师里面,你看上谁都可以去谈。” 婚礼总监说:“不,我说的是娄星尝先生。这个项目如果有他插一脚,我想定然会事半功倍的。” 出借娄星尝,这让孟庄有点犹豫。毕竟娄星尝虽然自己说给他工作,可是两个人的合作一直都是协作模式,从来没有涉及到‘工作’两个字。所以,与其说是娄星尝是为他工作,倒不如说是两个人之间互相帮忙。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娄星尝是我的私人律师,但也不是我的律师,我跟他不是上下级关系,自然也不能对他说什么要求。所以,你要跟他谈合作,要靠自己的本事去谈。” 对婚礼总监来说有这句话就够了,如果谈不下来,那是她自己没有本事。 婚礼总监说:“我明白了。另外项目我想要立刻展开,你知道的,我是个急性子,不可能等到开年之后。所以,等着你结束之后,我会立刻展开项目的准备工作。” 孟庄说:“拼命是好事,但像你这么拼命,就算是作为老板的我也觉得太过分了。你要知道,一个老板最希望的就是员工拼命,但此时他却觉得你过分拼命了。这意味着你该休息了,每次看到有人因为太过于努力猝死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你。很是担心。” 婚礼总监望着孟庄:“既然这样,那就请你签了项目书吧。或许完成了这个项目,我的心也就会沉淀下来,考虑退居二线了。” 孟庄说:“在我还是个实习生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而且,我上任不到三年,已经听你说了两次了。我们是老朋友了,所以,我是很认真的跟你说:你拼命可以,不要让手底下的人也跟着拼命。你是越拼命就越开心,可是她们只是想要赚钱,想要一个不错的生活。为了将来不错的生活而放弃眼下去生活,这虽然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如果连睡觉时间都不给,就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0149婚礼准备中 婚礼总监说:“不给睡觉时间的不是你吗。我每天都有保证留给每个人十个小时的时间。而你,如这次就是半夜把我们叫起来的。” 孟庄笑了笑,不跟她争论这个。孟庄说:“总之今年的年假必须要放。你可以不放,手底下的人必须放。入股有主动加班的人,我没意见,但是不能强制加班。” 工作室的人都已经工作了挺长时间的了,尤其是近两个月来基本是连星期天都在工作。这样的强度确实已经让人精疲力竭,继续要求加班恐怕确实不行。 但是一个人留在总部也不行。毕竟这项工作没有两三个人无法展开。 这时候,她很自然的把目光看向身边的吴欣。吴欣也立刻表明态度:“我愿意加班。”然后立刻小声问:“我想厚着脸皮问一句:因为我还在实习期,所以能享受加班福利吗?” 孟庄望着她,突然觉得这个女孩有些可爱,这种初出茅庐,又有点少年老成的感觉,是小心翼翼生活的人才会有的,孟庄并不讨厌这样的人,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小心翼翼的人才能活得更好。 孟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吴欣回答她:“就凭这点,我给你特例,你通过试用了。入职第一天就开始享受正式员工的福利。”然后她又补充:“当然,如果你能顺利入职的话。” 吴欣明白,虽然师父免除了她的试用期,但是已经约定好的游戏不能变更。 而她不知道,婚礼总监正在后悔自己不应该特意叮嘱公司的人不要告诉她的。因为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这个考题实在太难了点。毕竟,他们的总部不在这个城市,而门店分布全国各地,要在全国十一家门店里面找到总部,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吴欣不能好到,那就意味着可能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这个女孩都无法成为她的入室弟子。因为游戏一件开始了,而规矩就是规矩。 但是,吴欣很有信心,她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成功找到总部进入这家公司,成为这个人的弟子。然后改变自己的人生。 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吴欣已经下了百分之一万的决心,是那种如果不能成功就死亡的决心。 只有经历过最底层的人才会明白,死亡一点也不可怕,甚至是幸运的,最可怕的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却又不能有什么活下去的路子。 很多人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很好了,只要用心,总能找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是,理想是这样的,而现实,要惨淡的多。在惨淡的现实面前,很多人都失去了活下去的门路,最后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吴欣想了想,觉得自己或许可以问了,就问婚礼总监:“那可以告诉我是一个什么样的项目吗?”话刚刚出口,吴欣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问的,她连忙说:“我知道不能透露给外人,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也可以钱入职合同的。” 婚礼总监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是一个就算别人知道了也不会想做的项目,我们现在大西北的荒漠上建一个大型婚礼基地,对婚礼进行度假村式的服务。” 吴欣对这些一无所知,她皱着眉头沉思了稍许,什么也没有说。 她是很想问的,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先私下去了解一些更好,毕竟,现场是他的师傅和大老板,在这里问一些无知的问题,是在浪费两个人的时间。 所以,吴欣想,如果是在不能理解,在找他们问好了。能够自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麻烦这两个大忙人了。 是的,吴欣觉得这两个人一定很忙,不会有时间解答她这些弱智的问题。 孟庄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两本书和一瓶酒。书递到吴欣手上:“恭喜你入职,这两本书送给你,能够读懂,我想会有些用的。” 孟庄送给吴欣的两本书,一本是关于计算机方面的,另一本是关于金融方面的。对于只有高中文化水平的吴欣来说,这两本书还是很深奥的,虽然它们都只是入门书籍。 吴欣致谢。婚礼总监说:“老大对你很看重啊。这两本书跟随他多年了,而且多年来一直带在身边。” 吴欣霎时间受宠若惊,开始犹豫自己收下这个礼物是不是合适。 孟庄说:“没什么,只是两本随处都可以买到的基础书籍。”他又说:“我一直带在身边,只不过是因为我的人生是从它们开始的。” 听到孟庄这么说,吴欣更加受宠若惊,这是大老板起身之处,她能收到这样的礼物,是何等的荣幸。 吴欣起身鞠躬致谢:“谢谢,我一定会不辜负您的期望的。” 孟庄点头说:“也没什么,这个世界是要六个有冲劲的人的。你很有冲劲,一定会是下一个铁娘子的。” 吴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铁娘子这个称号,代表的不止是努力,更是实力和智慧。三者是缺一不可的,所以,她能不能成为铁娘子,她自己也不是十分的有信心。但从此刻起,她将以成为铁娘子为目标,这点是绝对的。 孟庄打开了酒。给婚礼总监和吴欣个倒了一杯:“恭喜项目开启,欢迎入职。” 从孟庄的小楼离开,婚礼总监说:“看起来老大对你怀有很高的期望,要加油了。” 吴欣很坚定的应声。婚礼总监说:“我也举得你可以的,毕竟,你是我见过最努力的姑娘,而上天总会给努力的人一些恩惠的。” 她看向吴欣手里的两本书:“看来老大是真的觉得累了。” 吴欣不明白,婚礼总监告诉她:“她是个真正的天才,十八岁的时候就进入公司,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小职员,也没有人知道他父亲是集团四大元老之一。只知道这个年纪最小的男生懂得很多,也不会计较老员工把他当杂役。” 他就在一个完全不受重视的岗位上埋头苦干,然后步步攀升,期间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直到伸到了副总的位置。他的父亲才突然出手,撤销了总经理,让他做了总经理。并且宣布了他的身份。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公司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一下子裁撤了总部近一半的员工。直接导致董事会差点开除了他,是他父亲在董事会前面以自己的股份做担保才保住了他的位置。 然后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公司在他手里是现实百分之一千两百的成长。这时候他又称为孟氏家族的掌门人,再次以铁腕手段让董事会的几个元老成为有名无实的大佬。公司完全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却选择了隐退,从总部离开,虽然还是掌门人,可是实际上已经把大部分的权利都移交了。 婚礼总监告诉吴欣:“孟庄今年二十五岁,是公司最年轻的总裁,也是公司在位时间最短的总裁,但是他创造了公司最辉煌的业绩,所以,也是公司成就最高的总裁。 我本来是老爷子的人。孟庄成为掌门人之后老爷子退居二线,我就自然而然的跟孟庄认识了。这一路走来,我对他只有好奇,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说实在的,我完全看不懂。 关于他从总部离开的原因,传言很多,有说他患上不治之症,现在人生最后的关头离开名利场。但是这个说法显然已经不攻自破。 也有说他是受了情伤,所以离开了总部想要寻找真爱。这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是完全可能的,毕竟,天才总是有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东西。但是我也觉得不是这样,因为我跟他算是很熟悉了,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跟谁相爱,相反的,整夜整夜的加班是常有的事情。” 吴欣认真的听着,但她不明白,婚礼总监为什么要跟她讲这些。 婚礼总监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告诉她:“这些传言以后你在公司也会听到。因为到目前为止,这还是公司很热闹的一个话题,我现在告诉你,是希望你不要八卦,也不要好奇。它不仅会浪费你的时间,还会让你背上不属于你的罪名和包袱。” 吴欣认真的回答:“我明白了,谢谢师傅指点。” 吴欣是真的感激不尽,因为如果不是婚礼总监在这里告诉她,她一定会因为好奇而去打听的。而打听的后果,可能是她承受不起的。 这样看来,就明白了婚礼总监这番话有多重要了。因为如果她因为好奇去打听了这些事,轻则导致自己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重则引起上司不满,把她从这个地方给踢出去。 对于吴欣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大事,她必须要呆在这个公司,因为这样的机会,人生中不会有第二次了。 吴欣也在心里给自己立了个规矩,警告自己认真做事,不要八卦那些无意义的事情。 老大的爱情是老大的生活,老大的工作就是她的工作,但老大的生活跟她毫无关系。吴欣逼迫自己明白这一点并且牢牢记住。 0150婚礼准备中 这是必须的事情,只有牢牢记住这点,她才能在这边考虑长远的发展,正如婚礼总监所说:“这样的八卦,不仅会浪费自己的时间,而且还会让人讨厌。让大老板讨厌,也让上司讨厌。” 吴欣已经跟大老板见过面,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大佬吧讨厌,否则的话,大老板会直接开除她的。 因为大老板送给了她两本书,这意味着大老板对她的期待,而她如果无法回应的话,大老板收回自己期待的方式就是把她从自己的公司赶出去。 这样的道理吴欣是明白的,所以她告诉自己必须回应大老板的期待,哪怕是死,也绝对不能输。 人这一生,没有比死更简单的事情,可是死有什么用呢。那么多人害怕死亡,就是因为死后就什么也没有了,所以,需要活着。 但是,如果拿不出不成则死的决心,那么,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 回到住处已经是十一点多的时间,在这个仅有二十余平米的小房间里,吴欣望着窗外并不美丽的夜景,问自己:“我还能做什么呢?除了拼命我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她想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除了拼命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除了一条命自己什么也没有。 她叫了一份外卖,花掉十七块钱之后,卡上只剩下五百多块。 其实她的公子不算低,每个月七千多块,虽然仍旧处于底层,但也不是最差的了。对很多人来说,是足够养家糊口的了。 但吴欣没有办法,她有父母需要赡养。她的父母是她最大的动力,也是最大的仇恨。 父母对她没什么不好,也没什么好。小时候她想读书,但父母连供她一日三餐都成问题。所以只能辍学,让哥哥和弟弟读书,因为家里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吴欣理解,在那样一个家庭,在那一代人的思想之下,她并不怨恨,只是觉得上天真是不公平,除此之外,她甚至没有抱怨过一句。 除了打工,往家里寄钱。原本说好的等哥哥毕业了工作了会把这些钱连本带利还给她,可是哥哥已经毕业两年,工资却还没有她的高。每个月从嘴里抠出千把块钱给她,她收了两个月之后就没再要了。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心酸了。相对的,弟弟的学费生活费就着落在了哥哥的头上。吴欣则偶尔打一些钱回去。 她的钱当然不止这五百块,在另一张卡上还有几万,可是吴欣知道,对这个城市而言,对人的一生而言,几百块钱简直是杯水车薪。 而且,她还有很多想要学习的东西,六个月前交了八千多学了计算机,好不容易考过了二级,可是去应聘去却发现人家根本不需要。因为现在的大学生一大把,比她起点高的人实在太多了。 吴欣思考着再学点什么,这些天正在冥思苦想,但或许是她的真诚打动了上天,所以遇到了这次的机会。 当然,事情也并非就是一帆风顺的,至少的话她眼前就遇到了一个问题,她虽然已经多方打听,可是就是打听不出总部的位置。 很显然,是师傅给她出的难题。这个考验自己必须通过,吴欣紧张而且恐惧。 她给哥哥打了电话,因为她认识的人实在有限,除了哥哥,她实在不知道还应该找谁帮忙。 好在哥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对这个妹妹还算尽心尽力,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说是会权利帮助她的。 她也给正在上大学的弟弟打了电话,这个弟弟对姐姐也很尊重,当即也就答应了下来。 和哥哥姐姐相比,弟弟懂得更多,她给班里同学发了消息,然后大家一起网上搜寻。 或许,这个世界上的巧合实在是很多。弟弟的大学在这个城市,吴欣被派遣过来,而这家公司的总部也在这个城市,而且就在大学城不远的地方。 吴欣迫不及待,打了车过去,在弟弟的带领下,深夜两点多的时间到了公司楼下。 望着三十几层的大厦,她问:“在那层?” 弟弟很不明白,问她:“不是姐,你找这家公司干什么,虽然你说了是工作,可是这么晚人家都已经下班了。” 吴欣想了想,还是告诉弟弟:“这是我跟我师傅玩的一个游戏。她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之一,也是现任总裁,她答应如果一个星期之内找到总部的位置就让我进入这家公司,并且认真的教我。” 弟弟有些担忧的望着她:“姐,我知道咱家没资格挑三拣四的,可是我眼看也要毕业了,所以,就算很苦你也坚持两年,我保证我毕业三年之后,你不想工作我养你。” 她朝她翻了个白眼:“不必,当初哥哥也是这么说的。”吴欣告诉弟弟:“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 吴欣的电话响起,是婚礼总监打来的:“上来吧。” 吴欣瞬间就懵了,她问:“你知道我来了?” 婚礼总监回答:“我看到了学校论坛上的消息,知道你今晚就能找到这里,所以就过来了。不过,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会今晚就过来。” 婚礼总监告诉吴欣:“二十六楼,找到开着灯的地方就是了。” 吴欣犹豫一秒,问:“我弟弟可以一起上来吗?” 婚礼总监答应了,因为她对吴欣很满意,所以也想知道这个弟弟是不是可造之材。 姐弟二人来到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两个人,婚礼总监和梅玉。 她两刚进来,梅玉就准备告辞了,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一个很精美的盒子。 婚礼总监招呼两人坐下,赞赏吴欣:“很了不起,能够这么快就找到,你这个徒弟我收下了。” 婚礼总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白天的工作已经很累了,她特意把吴欣的时间安排的很满,让她晚上没有时间去做这些事,如果她还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做这些,就说明这个姑娘确实足够努力。 见到对方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很脸熟的女子,吴欣的弟弟头都不敢抬起来,打招呼的声音也小得可怜。因为这个婚礼总监是他们学校的名牌教授之一,虽然没有上过她的课,但是这个教授的名气在学校可谓是人尽皆知。 婚礼总监问他:“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吴欣的弟弟点头,这才敢抬起头来回话。婚礼总监说:“现在已经知道是我了,可以把你姐姐交给我了吗,如果没有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吴欣的弟弟应了声,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刚走出去几步,又被婚礼总监叫住:“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一个,我想我以后会有很多事情派发给你的。当然,你可以拒绝。” 这样的事情,是求之不得的,哪有拒绝的道理,吴欣的弟弟连忙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担心有错的地方,还特意检查了几遍。 婚礼总监从架子上拿了一叠资料给吴欣:“在正式入职之前把这些看一遍,不懂得东西可以问我,然后考虑现实,你可以住公司宿舍。”婚礼总监把一把钥匙递给吴欣:“东明大道二十一号a栋303,之前的女孩子辞职了,现在就你一个人住,注意安全。” 吴欣拿到钥匙,又还给了婚礼总监:“我那边还有两天时间,等我正式入职的时候你再给我吧。” 婚礼总监没有收回钥匙,告诉吴欣:“没关系,你就拿着吧,我觉得你住在里面会比较好。” 吴欣犹豫了稍许,还是收下了,她觉得婚礼总监自然有她的考虑,她是领导,领导考虑的事情,自然要比她更多。 吴欣觉得,她还没有能力考虑领导的事情,那就听领导的话,等有一天她站在领导的位置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为什么的。 婚礼总监说:“很晚了,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明天早上你坐我车过去。” 吴欣举目四望,办公室只有一张长沙发,要两个人挤在这张沙发上吗?她的心里有这个疑问,但没有说出来。 婚礼总监指了指办公室后面的房间:“里面有一张简易折叠床,你拿出来睡。” 婚礼总监重新坐回到办公椅上,吴欣问她:“你还要工作吗?” 婚礼总监回答:“还要几分钟。你先睡。” 吴欣答应了,就去拿简易折叠床。打开储物室的门,她才发现这里面的东西很多,很齐全,虽然都是一些平时用不到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如果要用的时候还真的不好找。 吴欣突然觉得,这个公司是自己理想的地方,所以一定要留下来。 她拿着简易折叠床出来的时候婚礼总监已经放下手头的工作,躺在长沙发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听到吴欣出来,就叫她:“给我泡一杯咖啡。” 吴欣说:“你不睡觉吗?这么晚了还要喝咖啡。” 婚礼总监回答:“咖啡对我来说是安眠药一样的效果。而且我现在已经很困了,不喝一杯咖啡的话明天早上很难起床的。” 吴欣怯住,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拼命了,可是她没想到,原来自己的老板才是真正的在拼命,心里也就决定一定要更加努力。 0151婚礼准备中 婚礼总监躺在沙发上,吴欣给她泡了咖啡。等温度正好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吴欣也睡着了。 一大早的时间,天还没有完全放亮,吴欣被闹钟吵醒,婚礼总监已经在洗漱,叫她:“得抓紧时间了,我们要在十点钟之前赶过去。” 其实时间还很充足,现在才是六点不到的时间。但吴欣猜想,婚礼总监应该是要在八点钟左右就到那边,而十点钟是孟庄通知的时间。 对于老板给的时间,一定要提前至少半个小时。这样的人吴欣不是第一次见到,而毫无疑问,这样的人每一个都是身居要职,深受信任。 吴欣已经暗暗决定也要做一个这样的人。这不是今天才有的想法,很早之前就有的了。她当然也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很无奈,她的工作是即便付出一百五十分的努力也不会有升迁的机会的。吴欣当然也一直想要成为正式员工,可是在无数次面试之后,无数字被学历鄙视之后,她只能选择了放弃。 现在,机会来了,她准备已久的东西,那些蕴藏起来的细胞终于可以开始工作。 洗漱之后,婚礼总监问吴欣:“你会开车吗?” 吴欣点了点头:“驾照也带着。但是你的车很贵吧。” 婚礼总监实在很困,就跟她说:“没关系,磕磕碰碰的有保险公司陪。今天我大概没有休息的时间,就在车上再睡一会,到了那边之后你是在扛不住就找个地方睡一会。” 吴欣点了点头,心里感到佩服不已,这个人不仅实力超全,而且做事面面俱到,毫无疑问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吴欣虽然考了驾照已经有一段时间,但自从驾照考出来之后,今天还是第一次开车。 坐到驾驶座上,她才知道原来真的上手跟在驾校学习的时候完全是两回事。她有些退缩,回过头去看坐在后座的婚礼总监,她已经闭目养神。吴欣没有办法,只能哪怕慢一点也好,硬着头皮上了。 启动车子很顺利,然后以几乎不让人察觉的速度提速。 或许是因为她开的很稳,一路上也几乎没有遇到红绿灯,所以直到车子停下来,婚礼总监一次也没有被摇醒。 才八点不到的时间,吴欣决定八点半的时候才叫她。 吴欣坐在车上玩手机,她必须这么做,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她很可能会睡着,然后忘记叫醒婚礼总监,从而致使事情被耽搁。 她才拿出手机还没有决定好要宠幸哪个软件,车窗剥离被敲响。 吴欣转头去看,是孟庄。 孟庄朝她做了禁声的动作,吴欣赶紧下车。 她轻手轻脚的下车,然后轻轻关上车门,才给孟庄打招呼:“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庄说:“以后叫我孟庄就好,我晨练回来,刚好看到了车子,怎么样,跟她相处的还好吗?” 吴欣回答:“嗯很好,师傅是个很懂得照顾人很成熟的女性。” 听到吴欣这么回答,孟庄有些意外,随即又理所当然的说:“这倒是。”他告诉吴欣:“你是第一个这么评价她的人,大部分的人都认为她有很多怪癖,比如睡前一般要喝咖啡,但其实她只是泡好,等咖啡温度可以喝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然后第二天会把已经凉了的咖啡喝掉。再比如宁愿呆在公司也不回家之类的。” 吴欣回想,似乎确实是这样,昨晚她给她泡好咖啡她已经睡着了,但是想到她可能会突然醒了要喝,所以就没有倒掉,可是今天早上的时候咖啡已经没有了,杯子也洗干净放好。只不过因为没有看到,所以她不知道原来是喝掉了。吴欣还以为她这样身份的人是不会和隔了夜而且凉了的咖啡的。 不过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吴欣问:“是为了节省时间吗?早上起来如果还要泡咖啡会很浪费时间,所以就睡前泡好。” 孟庄说:“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但据她说,是因为她很喜欢咖啡,喜欢到了没有咖啡就会感到不安的程度,所以在睡之前一定要喝一杯咖啡,但是因未那时候每天都累的发昏,所以泡好了咖啡来不及喝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也不想浪费,所以就喝了,时间长了就成了一个习惯。” 吴欣掩面而笑:“这倒是能够想象得到。”她说:“我真佩服她,那么聪明,还那么努力。” 孟庄要笑了笑,邀请吴欣:“一起去吃早餐如何。” 大老板的邀约,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或者说,能够得到大老板的邀约,是求之不得的。吴欣欣然答应,立刻又想到车里的婚礼总监,师傅面前,只能拒绝孟庄:“很抱歉,我不能离开。” 孟庄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担忧,说道:“没关系的,时间还早,而且,我的意思是让她多睡会,我猜昨晚你们都睡得很晚。” 吴欣笑了笑,算是认同了孟庄说的。 去吃早餐的路上,孟庄告诉吴欣:“告诉你一件事:其实你师傅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奇才的,她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可是实打实的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刚刚进入职场的时候,她很笨拙,也不善于社交,吃了很多亏。然后因为愿意努力,才被我叔叔看上带在身边使唤。” 孟庄说:“我叔叔是个很严格的人,那些日子,真的是很惨,连我都觉得她实在是太可怜了。我叔叔实在太没有人性了。但是她坚持下来了,用比别人多处五倍的努力追赶上了那些比她优秀的人,并且实现了质变,从原先那个有些笨拙的女孩子变成了铁娘子。” 有些笨拙吗?这个师傅曾经的时候?吴欣不敢相信,因为不管怎么看,师傅都是跟‘笨拙’毫无关系的一类人,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 但这件事是大老板告诉她的,当然也不会是假的。 吴欣知道,孟庄是想告诉她天才也是可以通过努力变成的。孟庄的目的达到了,吴欣确实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目标。 吴欣认为,既然师傅可以通过努力变成铁娘子,自己也一定可以的。而且一定会变得比她更加优秀,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有很不错的跳板,而师傅当年一定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注意已经打定,吴欣问孟庄:“我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 孟庄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已经算是朋友了。” 吴欣笑了,然后得寸进尺:“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另外的几个人吗?包括新人在内的还有那几个女孩。只需要见到的说一下名字就好。” 孟庄望着吴欣,眼神似是而非。吴欣变得紧张起来,连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跟她们在一起,或许我也可以进化一些。” 孟庄说:“我知道,我是觉得你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让我很惊讶。你是个性子很急的人,这点需要稍加收敛。当然,就这件事来说没什么不好,但是这是一个习惯,所以,习惯一定要注意。” 吴欣立刻明白了孟庄的意思,自己提出想要结识这些人没有问题,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也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她不该找孟庄,因为她的师傅是婚礼总监,这件事应该让她的师傅来做。 孟庄见吴欣已经明白,就对她说了句:“孺子可教。” 吴欣很高兴,哪怕是被小看了,她也十分的高兴。因为这些人都是真的愿意教她。只有有人愿意教自己,吴欣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希望。因为只要别人还没有放弃她,吴欣也绝不会放弃自己。 未来是什么样谁都不知道,但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我们应该更加努力。 因为山庄正在筹办婚礼,所以两人并没有到山庄去吃早餐,而是在距离不远的小吃店。店面是真的很小,连收银台都没有,只有两桌八椅,还显得很拥挤。 孟庄和吴欣进来,吴欣发现,这家店虽然小,但价格可一点都不便宜。很多平平无奇的东西,价格却是其它地方的三倍。 这也难怪,这个地方两公里之内只有这一家店,这个地段的房价却是一点也不便宜,自然就要把这些都算下来。 而且因为这里是高等住宅区,所以来这里吃早餐的,也都是很有钱的人。 所以店面虽然小,但一点也不小气,装修的很豪华,环境可以说是五星级餐厅也比不上。 但是,吴欣很快就改变了看法,因为在等餐的时间,已经有两份外卖送了出去,这说明这家店不是靠店面盈利的,而是依靠外卖。 很快,她再次改观,因为这间店的东西确实跟外面不一样,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外形,但味道却是天差地别。简单的豆浆油条,吃起来去让人胃口大开,胜过任何山珍海味。 该怎么形容呢,豆浆喝着就知道是豆浆,但好像不是豆子磨出来的,如果是豆子的话,这豆子一定是上帝撒在人间的。油条也是一样,好像不是用油炸出来的,而是从树上结出来的,吃在嘴里有一种清甜感。 0152婚礼准备中 孟庄说:“知道豆腐的传说吗?” 吴欣点头:“听过好几个版本。” “关于淮南王刘安的听过吗。” 吴欣想了想,即说道: 关于豆腐的起源,历来说法很多。古代即有不同的说法,一说是孔子时代即有豆腐,一说是豆腐始于汉淮南王刘安。前一种说法支持者不多,后一种说法则自宋以来长期流传。 淮南王刘安,是西汉高祖刘邦之孙,公元前164年封为淮南王,都邑设于寿春(即今安徽寿县城关),名扬古今的八公山正在寿春城边。 刘安雅好道学,欲求长生不老之术,不惜重金广招方术之士,其中较为出名的有苏非、李尚、田由、雷波、伍波、晋昌、毛被、左昊八人,号称“八公”。 刘安幽八公相伴,登北山而造炉,炼仙丹以求寿。他们取山中“珍珠”、“大泉”、“马跑”三泉清冽之水磨制豆汁,又以豆汁培育丹苗,不料炼丹不成,豆汁与盐卤化合成一片芳香诱人、白白嫩嫩的东西。当地胆大农夫取而食之,竟然美味可口,于是取名“豆腐”。 北山从此更名“八公山”,刘安也于无意中成为豆腐的老祖宗。 自刘安发明豆腐之后,八公山方圆数十里的广大村镇,成了名副其实的“豆腐之乡”。 有了豆腐自然会有豆腐菜。八公山人家,甭说一般家庭主妇,就是十四五岁的娃娃也能做出几样风味各异的豆腐菜,比如什么香椿拌豆腐、豆腐鸡蛋、辣酱拌豆腐、炒豆腐等等。 改革开放以后,八公山街头的“豆腐馆”比比皆是、远近闻名。他们或煨、或煮、或煎、或炸、或溜……拢丝、雕刻各显身手,不仅引得本地人常来过把瘾,合肥、蚌埠等相邻市县的人们隔三岔五光顾“豆腐宴”,就连德国、英国、日本、荷兰、捷克、斯洛伐克、香港、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的宾客也常常云集八公山下,品尝“寿桃豆腐”、“琵琶豆腐”、“葡萄豆腐”、“金钱豆腐”等400余款造型逼真、色彩纷呈、鲜美异常、风味独具的豆腐菜。 豆腐文化也逐渐在整个神州大地弘扬。南北朝梁代建康(今南京)人诸葛颖曾著《淮南王食经))130卷,毗邻淮南的江苏显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首先受到豆腐文化的影响。一直到现在,江苏人还把豆腐、面筋、菌蕈、笋芽列为素菜四大金刚。 宋明以后,豆腐文化更加广为流传,许多文人名士也走进传播者的行列。北宋大文豪苏东坡善食豆腐,元佑二年至无佑四年任杭州知府期间,曾亲自动手制作东坡豆腐。 南宋诗人陆游也在自编《渭南文集》中记载了豆腐菜的烹调。更有趣的是清代大臣宋荦关于康熙皇帝与豆腐的一段记载。时值康熙南巡苏州,皇帝新赐大臣的不是金玉奇玩,而是颇具人情味、乡土气的豆腐菜。 孟庄告诉吴欣:“不错,据说这个老板就是淮南王刘安的后代,在清朝的时候曾是宫廷御厨。开放后在很多地方开过餐馆,名下有好几家连锁店,后来他在这边买了房子,又弄了这个地方。” 吴欣突然就觉得不好了,这哪是卖早点的,这是真正的来赚钱的,而且是又有本事又有钱的那种。 美味的早餐在她的手里变得如干柴一般。但却没有让吴欣难过,她只是更加想要努力,迫不及待的想要做更多的事情赚更多的钱,因为有钱人还在努力,穷人不可以躺尸。 吴欣这么想着,胃口好像有恢复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完不够,她也不客气又点了一份。 孟庄说:“常常他家的油豆腐如何。” 吴欣说:“在动漫里,狐狸是最喜欢油豆腐的,你是说我像狐狸精吗?” 孟庄说:“不,你一点也不想狐狸精。你既不妖艳,也没有狐狸精的聪慧。我只是给你推荐油豆腐而已。” 这个老板还真是不客气,吴欣故作勾引:“那可不一定,听说像你这样的大老板最喜欢猎奇,或许你会对我感兴趣呢。” 孟庄顺着她说:“这倒是,或许我会对你感兴趣,毕竟,有几个钱的富二代都喜欢新鲜的玩意,而你,对我来说确实新鲜。” 吴欣立刻收敛,她知道,这个少爷不是普通的富二代,他比很多富一代还要难搞,不是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可以搞定的,如果硬要逼着自己这么做,只会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吴欣可不想讨不到好,还弄得一身腥。 见到吴欣老实了,孟庄说:“其实你不必太过于刻意,我说过,从昨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而且是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那种,既然这样,我们之间只要简单就好。” 吴欣明白孟庄的意思,离开了办公室,她们是朋友,没有任何的工作关系。 这样当然好,可是有几个能够做到呢,实际上,老板就是老板,员工就是员工,就算一起吃早餐也不会改变的。 所以才有人说:“不要给好朋友打工,因为朋友工作是分开的,如果混杂在一起,只会得不偿失。朋友讲的是义气,而工作讲的是利益。朋友可以拿走一千块不用还,而工作一分钱都不能少。因为没有人能够分得这么清,所以把工作当成朋友的,下场往往都不好。” 但是,吴欣想,至少的话,如果自己不把他当成是可怕的大老板,那么做一个不那么熟悉的朋友,应该是可以的。而且,吴欣相信孟庄一定也会把握好之间的度。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觉得孟庄是个很懂得处理关系的人。 这不是她的错觉,这是事实,孟庄很善于处理各种关系,尤其是在工作和朋友之间,他总是处理的很好。这取决于孟庄的特殊能力。他非常善于揣测,所以知道应对什么人的时候需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是只说还是拐弯抹角,是强硬还是柔软。他总能拿捏得很好。 但这也让孟庄觉得很累,所以他才会逃到这里。虽然依旧带着当家人的身份,但却已经不需要在面对父母家长之类的。 和他们对话,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每次都让孟庄累的想死。 从前的时候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应对,因为也没有什么大事,只要自己不捅娄子,就算有点什么事情一家人也能坐下来商量。 可是做到当家的位置之后,很多事情就变了。他不能再一度的将就着他们,很多事情,他必须彻底的反抗。因为孟庄知道,犹豫不决和失败是同一条路上的。 很多次和家里人吵得面红耳赤,最后只能摆出当家人的普。虽然事后他们也表示他是对的,表示是他们不该给当家的出难题。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一次,不过是让事情的尴尬再来一次而已。至少孟庄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他不顾一切的逃走了,在一众反对的声音中,用了当家人的身份。 因为他是当家的,所以谁也不能说他的不是。因为孟庄是当家人,一个家族是否能够兴旺,首先就是众人能否听从当家人的安排。 对或者错那是后话,如果才开始就出现各种反对的声音,那么这个家族的衰落已经是注定的了。因为连当家人都不能决定事情的家族,是没有任何凝聚力可言的。 而孟家,绝对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孟庄觉得自己回来是对的,至少的话,他回来了,所以清净了许多,许多从前没有想过的事情,许多从前要要想的头疼的问题,现在好像都轻松的就解决了。回来之后,他都不那么想自杀了。 也或许是因为回来之后事情变得更多,时间更紧了,连自杀都没有时间去想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比之前的时候觉得轻松了一些。没有争吵,也没有父母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婚姻大事。 或许无数的人会觉得他是错的,但对于孟庄来说,自己能够这样活下去,需要这样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是一个特别懂得照顾别人感受的人,在孟庄的世界里,如果可以的情况,他会经历照顾别人,可是如果超过了这个度,他也会彻底的反抗。 总之,孟庄的世界不是和,而是黑或者白。 但是相当于常人的黑或者白,孟庄又不一样,毕竟,孟庄不是靠善恶来评定,而是靠自己的心情。 好或者坏,善或者恶,对孟庄来说是无所谓的,因为这不是他所应当之事。对孟庄来说,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这是他的事情。 不论生活还是工作,他都很少因为对错来决定事情。 孟庄觉得,对或者错这样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如果是太宏观的,那是正义的范畴,那太遥远了。至于信仰。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信仰,但是能够坚定的寥寥无几。反倒是凭心情朝着目标努力的人更加坚定,因为这些人有我一定要做到的决心。 0153婚礼进行中 两个人吃完早餐往回走,回到山庄前面的时候刚好婚礼总监也醒了。 见到吴欣手上的早餐,婚礼总监调侃:“看来我这一觉失去了很多东西啊。” 吴欣把早餐给她:“你醒了,我还想你会多睡一睡呢。” 婚礼总监伸个懒腰,朝孟庄挥手:“你先走吧,不必管我们,而且你在这里,我也吃不舒坦。” 孟庄说:“敢对大老板这么说,小心你的乌纱帽。”孟庄走后,婚礼总监才拿过早餐大口吃了起来,并问吴欣:“如何?跟大老板的早餐别有一番滋味吧。” 吴欣回答:“确实,他很与众不同,我知道为什么你也不能走出他的阴影了,我想,任何跟他接触过的人,都很难走出他的阴影。这是一个真正的神,一个让所有女人都会愿意为他奉献一切的神。” 婚礼总监只是笑笑。对吴欣说的,她无法过多赞同,因为吴欣说的是实话,所以她也不能反对。 婚礼总监告诉吴欣:“只是,和所有的神不同,对无数人来说,这个神是一个很现实的神,不会给人梦想,也没有什么高超的法术,他只会残忍的告诉你现实,然后朝你吼:“没死就站起来”。” 吴欣十分赞同,孟庄是一个这样的人,她几乎可以可定,虽然两人接触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可是她能够感觉得到,孟庄是与众不同的,孟庄是这个世界最完美的人,也是这个世上最无情的人。因为他实在太完美了,以至于能够看穿一切的真相,因为知道所有的真相,所以也无法给别人或者自己安慰。 这大概就是他痛苦的源头,一个人,一个知道所有一切的答案的人,如何能不痛苦呢。 这个世上,最幸福的是那些知道的刚好够用的人,他们羡慕着天才,然后努力想要变成天才,但不会因为想要变成天才而不顾一切。懂得将就,也会做出合适的选择。 所以,他们拥有这世上的一切,幸福,开心,努力。然后积累了一些财富,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相爱的人,有爱情的结晶,还有慈祥的父母。 这样的人生,简直就是比神仙还快乐。 但是他们都不是这样的幸运儿。孟庄和婚礼总监太聪明,所以注定不能简单的幸福下去。注定不能向平常人一样,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虚荣心都给泯灭了,所以他们最为痛苦。 吴欣不算太笨,也不是天才,是个普通的女孩,但她没有良好的背景,原生家庭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加上没有遇到一个能够相守一生的人,所以她勉强活着,虽然不像另外两人一样痛苦,但也绝对说不上是幸福,她只是简单的活在人间。 当然,这份简单也是难能可贵的,因为这份简单,她有机会成为幸福的人类。 上帝是很喜欢开玩笑的,把幸福给了简单的普通人,又让普通人向往不简单不平凡的人生。如此,一生都在漩涡之中。 可是简单是什么,天才又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他们只知道:“跟大多数的人一样就是简单。” 可是大多数的人是什么样的,这其实也是一个伪命题,因为谁也说不清楚。 婚礼总监吃过早餐,婚礼的前奏就已经到了。 两家的亲戚都陆续赶来。 说是两家的亲戚,其实主要是闻人雅那边的,娄星尝家这边基本没什么人来,主要是娄星尝的母亲只给了他一张十一人的表格。 这是一个人,是在娄星尝发疯的五年里来看过她的。 这五年的时间她感触很多,渐渐看清了很多事情,知道所谓的亲戚不过是一帮名利场上的奴隶。 从前他们很穷的时候,什么人也不认识他们,那时候偶尔接济他们的也大概就是这十几个人。后来他们发达了,很多亲戚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再后来,他们又陷入到没落的漩涡之中,然后曾经热闹的门庭一下子冷清起来。 令人好笑的是:那些在他们困难的时候接济过得,在他们发达的时候只是简单的一句恭喜,没有什么事情请他们帮忙,也没有说是缺钱缺什么。 可能是他们真的不缺,因为他们还有余粮来接济这对母子。娄星尝母子之间曾开过这类的玩笑。 只是,他们也没能逃过名利的漩涡,发达之后并没有特意的联系曾经接济过他们的人。 后来再次落魄,本来也不好意思在打扰这些亲戚,可是这些亲戚在再次展现出温暖的一面,跟他说了很多宽慰的话,对他也比之前富有的时候更好。其中一个亲戚对她这样说过:“我们家老伴好面子,看到你们发达了是想要来沾沾光的,可是又怕你们嫌弃穷亲戚,也怕别人说我们高攀。所以就没来。但他跟人吹牛的时候就说‘我侄子可是天下最厉害的律师,打官司从来没有输过’。” 其余的人家虽然没说,但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知道了这些,娄星尝的母亲惊讶不已。还好,即便娄星尝发疯了,但他留下的东西足够她在各方面帮扶这些。所以这几年来,她跟这十几家人联系的频繁,有什么事情都会互相只会一声。其余的亲戚,大多已经没有往来了。 娄星尝在礼堂入口的地方迎接客人,突然有个五十上下的男子跟他搭话:“几年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 娄星尝先是一惊,然后立刻跟对方打招呼:“表舅,让你挂心了。里面坐,你一定要找个最好的位置,我结婚你得看着,我安心。” 娄星尝又跟他身后的女人打招呼,问道:“表舅,怎么没看到表哥跟表妹。” 男子尴尬了一下,然后打哈哈回答:“他们工作忙,我们就替替他们祝福了。” 娄星尝有些遗憾,他跟表哥表妹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们没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实在有些遗憾。 把两个人招呼进去,娄星尝才回到礼堂门口就被母亲叫走:“待会婚礼结束我要跟你表舅谈点事情,找不到我就不要打电话。” 娄星尝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追问母亲:“出什么事了吗?” 母亲告诉他:“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这些事我会操心的。” 娄星尝可不同意,很坚决的告诉母亲:“表哥和表妹没来,表舅那边我也看出不太对劲,你还是告诉我吧,不然我不放心。” 母亲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娄星尝:“听说你表哥正考研,你表妹今年也上大学了,需要钱,你表舅把房子都卖了。他们没跟我说,我想问问。” 娄星尝想了想,告诉母亲:“你请他们到休息室。” 母亲狐疑的望着娄星尝,但还是这么做了,她相信这些事情儿子更有经验。 夫妻并请到休息室,等在里面的人是梅玉。她给两人到了茶:“不好意思,因为新郎今天实在抽不开身,所以只能委托我。” 这对老夫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梅玉:“怎么了吗?” 梅玉道:“两位不要误会,是娄星尝大哥听到了一些传言,又担心婚礼结束你们就回去了,还有他也想要表哥表妹来参加婚礼,所以想问问,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两人羞红了脸,但还是承认了:“是真的。家里确实捉襟见肘了,两个孩子本来也是想来的,但四个人的话凑得到来的车费也没有回去的车费。” 梅玉先是给两人致歉。然后说:“娄星尝大哥的意思是既然是一家人,也不必分的那么清楚,刚好我老板现在有个关于大学生创业的项目,如果你们同意呢,他愿意帮忙争取,让你的女儿做代理人。” 梅玉犹豫了一下,又说:“伯父伯母,让我替娄星尝说一句:亲戚之间不应该有太多的铜臭,可如果连这样的情况都不求助,那岂不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让你们不敢开口了吗。” 两人一惊,连忙说:“不不不,他没什么做得不对,只是我们觉得他才回来,就跟他借钱这不好。” 梅玉说:“我知道,你是在教孩子要自尊。你怕被人说是高攀。但是凭心而问,如果你都不能开口,还有谁能开口呢。虽然我不不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但是的话,我知道娄星尝大哥的婚礼只请了十几个亲戚,你们自然是他认为最暖心的亲人了。” 两人尴尬的笑着,认同了梅玉的话。 梅玉说:“依我的意思呢,这件事你们也还是不要麻烦娄星尝,待会我给你们指指大老板,你们去要个电话,然后让你女儿亲自跟他要这个项目,对于您的女儿来说,如果能跨出这一步,她一定能够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的。关键是这一步不容易,因为大老板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梅玉又说:“当然,如果娄星尝开了口,当然不会有问题。但是,我知道的,爸妈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走出一天自己的路来。” 两人望着梅玉,请她帮忙引见大老板。 0154婚礼进行中 梅玉朝门外看了看,拿出纸笔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可以的话也请给你女儿。大学生创业这个项目我也有兴趣,但是如果明着来,老大肯定不会让我经手。你懂的。” 然后迅速坐直了,继续笑呵呵的说之前的话题。 梅雨的心里打着算盘,虽然孟庄肯定不会让她插手这个项目。不应该说这个项目是娄星尝为了这个表妹而启动的。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要启动了,那么自己捞一点油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梅玉从休息室出来,婚礼总监等在外面,拦住她的路:“我听到了。”梅玉想要绕开,又被婚礼总监拦住:“我听到了。” 看样子对方没准备放过她,梅玉只能把她拉到一边:“你想怎么样?” 婚礼总监说:“我想入股。”她拿出两百块钱递给美玉,这就是她的股金了。 梅玉给她个白眼:“你觉得因为有把柄在手里我就会同意接受你的两百块钱入股吗。姐姐,你要装穷好歹脱衣服作抵押好不好。” 婚礼总监说:“如果你想看我脱,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两百不是股金,是给你给我打电话的。这样一来,你给我打电话我是出了钱的,所以我不欠你的人情。” 这个女人真是精于算计,梅玉立刻就喜欢上她了。接过两百块钱:“好的,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对于婚礼总监来说,她也很喜欢梅玉这个姑娘,毕竟,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孩,要在这浮沉世界保持一颗真心不容易。而梅玉看起来就是那种能够保持真心,并肩将自己的理念贯彻始终的类型。 婚礼总监告诉梅玉:“如果你们没有项目的话,我也有好的项目可以给你们做。” 梅玉拒绝了她:“不必,我想我有比你更好的项目。” 梅玉不接受她的项目,是因为梅玉觉得如果一次创业项目都需要别人给的话,那她就不是创业,只是在给别人打工而已了。 而且,这个世上从来不缺好的项目,缺少的是把项目做好的人。 梅玉相信自己是个能够把项目做好的人,至于那个姑娘,娄星尝的表妹,虽然没有见过,但就把她先当做是好了。如果不是也没有关系,梅玉不是个沉浸在人情社会不能自拔的人,如果她不是一个能把项目做好的人,梅玉回毫不犹豫的踢了她。 这些事情,梅玉早就已经有了主意。因为对于梅玉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并非是这样或者那样,而是因为这样所有必须那样。 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做了,所以必须做得更好。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做这件事了,所以可能发生的情况她也必须有所准备,没有任何准备的应对突发情况一定会手忙脚乱,而手忙脚乱的结果,大多数全盘皆输。 这是梅玉绝对不允许的,全盘皆输的情况,实在太过于惨烈,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在自己的世界。 至少的话,从梅玉记事开始,从来没有手忙脚乱过。 如果有天下第一,梅玉毫无疑问就是天下第一,聪明睿智,能够承担相应的责任。这是无数人一生也没有达到的成绩。 梅玉回到婚礼现场,对娄星尝做了个搞定的手势,娄星尝朝她浅笑表示感谢。 但他还不知道,他这个感谢会让他后悔很长时间,因为这个姑娘的心思超乎他的想象,即便是聪明如娄星尝,也被她呼来喝去好些日子。 当然,现在的娄星尝对这些东西毫不关心,或者说就算是现在知道了,他也会觉得这是应该的。因为这些姑娘确实聪明,也确实努力,一个聪明而且努力的人,应该得到别人的帮助。 何况,这些人还是他重回俗事的重要一环,他本来就是为了这些人回来的,当然就应该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即便是后来,梅玉交给他的也都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娄星尝的心态之所以会发生转变,是因为她意识到,如果起点一样,没有人能比这个姑娘做得更好,就算是他也不行,就算是孟庄也不行。 梅玉是个能把事情做到百分之一万的女人,这是后来的后来娄星尝总结出来的一句话。 不,或者百分之一百也太小看了她,她简直是把事情坐到了极致,一个前无古人的高度,后,恐怕也不会有来者了。 等娄星尝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他想要后悔也晚了,因为他意识到这些是在很久之后,他已经深陷在这个圈子的时候。 当然,娄星尝从来没有想要离开这个圈子,虽然不外乎名利,但他也确实在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名利之外名为情义的东西。 他会觉得自己当初不该给她一个善良的眼神,是因为这个眼神开始,他再也无法对她邪恶。 婚礼进入高潮,娄星尝站在台上,随着礼堂的大门打开,闻人雅在父亲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今天的她特别的漂亮,想天使一样。娄星尝很美,今天的闻人雅也绝对配得上他。 来宾中有很多泪眼婆娑,因为这对实在太令人羡慕了,一个是顶尖的大律师,一个是无双的科学家。两个人经历了长达十几年的分分合合,最后还是觉得彼此最合心意,这样的爱情故事,还有什么遗憾呢,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呢。 只有一个人面无表情,冷冷的望着两人。她就是把娄星尝推向深渊的女人柴辛。 梅玉坐在她旁边,见到梅玉为两人祝福,柴辛嘲讽:“我看还是不必了吧,你跟我一样,都是注定要孤独终老的类型,给别人送上祝福这种事,轮不到得不到幸福的人。因为你一定不会受到回礼的。” 梅玉云淡风轻的回答她:“你说的不错,我们都是注定要孤独终老的人,但我跟你不一样,因为就算我会孤独终老,我也任然希望别人幸福,而你,这个丑恶的女人,自己得不到幸福,就诅咒天下人都不能幸福,所以你是女巫,而我是女神。” 梅玉转过头看着柴辛:“如果觉得我说的没错,请你崇拜我,并且舔我的鞋子。” 柴辛吻了梅玉的脸颊:“我不会舔你的鞋子,但你的肌肤,每一寸。” 梅玉被吓得楞了一下,柴辛的举动是她没有料到的。如果是个男人对她做了这个举动,她会要求对方赔给他一笔钱,可是对方是个女人,让她有些惊慌失措。 而且对方还是柴辛,一个跟她一样天才的女人。 梅玉很快镇静下来,轻笑一下:“是吗,我似乎有些期待,就是不知道吃过肉的狼还能不能养的熟。” 柴辛说:“那要等你养了才知道。而且,狼是养不熟的,你应该知道,狼天生就不会臣服,但一定会报恩。给他一块肉,他会还给你一头猪。” “或许我给她的是她一辈子都吃不到的神仙肉呢。” “那她就奉献整个生命。” 梅玉望着柴辛,她毫不怀疑柴辛是这样的女人。因为柴辛的眼睛里,透着迷茫。一个迷茫的人,会无限忠诚把她拉出来的那个人。 她终于还是无法放下这个大胆的女人,向她发出邀请:“要去我家里过年吗?” 柴辛立刻就同意了,她告诉梅玉:“当然,不过你可不要想让我会装成是勤快能干的女孩子,换句话说,我绝对会让你爸妈讨厌的发疯。” 梅玉笑着:“无此可能,我爸妈是十分开明的,只要你不是个肮脏的女人,就算你懒的除了吃就是睡他们也不会讨厌的。” 柴辛长叹一声:“实在太幸福了,幸福的让人想要毁掉的地方。” 梅玉说:“那是因为是别人的幸福,但如果也是你的幸福呢?” 柴辛不回答,如果是自己的幸福,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任何人都不会毁掉自己的幸福,因为那些想要毁掉别人的幸福的人,就是因为得不到幸福,才会心生嫉妒。 过了很久,柴辛才终于回答了梅玉:“不,那不是我的幸福,就算暂时属于我,也终归是要失去的,我终归要一无所有,流落街头,死于非命。” 梅玉望着她,十分坚定的回答:“我不会让你流落街头死于非命的,只要我还活着。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也不会流落街头,因为你是我的,我死了,你就应该紧随我而去。” 柴辛望着梅玉,质问她:“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梅玉告诉她:“你刚刚亲了我,而你说过的,会报以整个生命。” 柴辛笑了,她把目光转向台上的一对新人,送上祝福的掌声。 但是,娄星尝并没有认出她,因为她的模样跟昨天又有很大的变化。而且一直跟娄星尝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因为她今天不是因为前男友来的,而是为了现女友来的。 所以,现在的柴辛已经不想被娄星尝认出来,至少今天不想被她认出来。柴辛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就让他开心一天吧,只有把最开心的人推到深渊才是最快乐的。” 但是,在她鼓掌的时候,娄星尝就认出了她,因为她的掌声太不合时宜,所有人都安静的时候,她送出了掌声,会这样做的人,娄星尝之想到了她。 0155婚礼进行中 梅玉朝门外看了看,拿出纸笔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可以的话也请给你女儿。大学生创业这个项目我也有兴趣,但是如果明着来,老大肯定不会让我经手。你懂的。” 然后迅速坐直了,继续笑呵呵的说之前的话题。 梅雨的心里打着算盘,虽然孟庄肯定不会让她插手这个项目。不应该说这个项目是娄星尝为了这个表妹而启动的。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要启动了,那么自己捞一点油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梅玉从休息室出来,婚礼总监等在外面,拦住她的路:“我听到了。”梅玉想要绕开,又被婚礼总监拦住:“我听到了。” 看样子对方没准备放过她,梅玉只能把她拉到一边:“你想怎么样?” 婚礼总监说:“我想入股。”她拿出两百块钱递给美玉,这就是她的股金了。 梅玉给她个白眼:“你觉得因为有把柄在手里我就会同意接受你的两百块钱入股吗。姐姐,你要装穷好歹脱衣服作抵押好不好。” 婚礼总监说:“如果你想看我脱,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两百不是股金,是给你给我打电话的。这样一来,你给我打电话我是出了钱的,所以我不欠你的人情。” 这个女人真是精于算计,梅玉立刻就喜欢上她了。接过两百块钱:“好的,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对于婚礼总监来说,她也很喜欢梅玉这个姑娘,毕竟,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孩,要在这浮沉世界保持一颗真心不容易。而梅玉看起来就是那种能够保持真心,并肩将自己的理念贯彻始终的类型。 婚礼总监告诉梅玉:“如果你们没有项目的话,我也有好的项目可以给你们做。” 梅玉拒绝了她:“不必,我想我有比你更好的项目。” 梅玉不接受她的项目,是因为梅玉觉得如果一次创业项目都需要别人给的话,那她就不是创业,只是在给别人打工而已了。 而且,这个世上从来不缺好的项目,缺少的是把项目做好的人。 梅玉相信自己是个能够把项目做好的人,至于那个姑娘,娄星尝的表妹,虽然没有见过,但就把她先当做是好了。如果不是也没有关系,梅玉不是个沉浸在人情社会不能自拔的人,如果她不是一个能把项目做好的人,梅玉回毫不犹豫的踢了她。 这些事情,梅玉早就已经有了主意。因为对于梅玉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并非是这样或者那样,而是因为这样所有必须那样。 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做了,所以必须做得更好。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做这件事了,所以可能发生的情况她也必须有所准备,没有任何准备的应对突发情况一定会手忙脚乱,而手忙脚乱的结果,大多数全盘皆输。 这是梅玉绝对不允许的,全盘皆输的情况,实在太过于惨烈,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在自己的世界。 至少的话,从梅玉记事开始,从来没有手忙脚乱过。 如果有天下第一,梅玉毫无疑问就是天下第一,聪明睿智,能够承担相应的责任。这是无数人一生也没有达到的成绩。 梅玉回到婚礼现场,对娄星尝做了个搞定的手势,娄星尝朝她浅笑表示感谢。 但他还不知道,他这个感谢会让他后悔很长时间,因为这个姑娘的心思超乎他的想象,即便是聪明如娄星尝,也被她呼来喝去好些日子。 当然,现在的娄星尝对这些东西毫不关心,或者说就算是现在知道了,他也会觉得这是应该的。因为这些姑娘确实聪明,也确实努力,一个聪明而且努力的人,应该得到别人的帮助。 何况,这些人还是他重回俗事的重要一环,他本来就是为了这些人回来的,当然就应该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即便是后来,梅玉交给他的也都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娄星尝的心态之所以会发生转变,是因为她意识到,如果起点一样,没有人能比这个姑娘做得更好,就算是他也不行,就算是孟庄也不行。 梅玉是个能把事情做到百分之一万的女人,这是后来的后来娄星尝总结出来的一句话。 不,或者百分之一百也太小看了她,她简直是把事情坐到了极致,一个前无古人的高度,后,恐怕也不会有来者了。 等娄星尝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他想要后悔也晚了,因为他意识到这些是在很久之后,他已经深陷在这个圈子的时候。 当然,娄星尝从来没有想要离开这个圈子,虽然不外乎名利,但他也确实在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名利之外名为情义的东西。 他会觉得自己当初不该给她一个善良的眼神,是因为这个眼神开始,他再也无法对她邪恶。 婚礼进入高潮,娄星尝站在台上,随着礼堂的大门打开,闻人雅在父亲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今天的她特别的漂亮,想天使一样。娄星尝很美,今天的闻人雅也绝对配得上他。 来宾中有很多泪眼婆娑,因为这对实在太令人羡慕了,一个是顶尖的大律师,一个是无双的科学家。两个人经历了长达十几年的分分合合,最后还是觉得彼此最合心意,这样的爱情故事,还有什么遗憾呢,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呢。 只有一个人面无表情,冷冷的望着两人。她就是把娄星尝推向深渊的女人柴辛。 梅玉坐在她旁边,见到梅玉为两人祝福,柴辛嘲讽:“我看还是不必了吧,你跟我一样,都是注定要孤独终老的类型,给别人送上祝福这种事,轮不到得不到幸福的人。因为你一定不会受到回礼的。” 梅玉云淡风轻的回答她:“你说的不错,我们都是注定要孤独终老的人,但我跟你不一样,因为就算我会孤独终老,我也任然希望别人幸福,而你,这个丑恶的女人,自己得不到幸福,就诅咒天下人都不能幸福,所以你是女巫,而我是女神。” 梅玉转过头看着柴辛:“如果觉得我说的没错,请你崇拜我,并且舔我的鞋子。” 柴辛吻了梅玉的脸颊:“我不会舔你的鞋子,但你的肌肤,每一寸。” 梅玉被吓得楞了一下,柴辛的举动是她没有料到的。如果是个男人对她做了这个举动,她会要求对方赔给他一笔钱,可是对方是个女人,让她有些惊慌失措。 而且对方还是柴辛,一个跟她一样天才的女人。 梅玉很快镇静下来,轻笑一下:“是吗,我似乎有些期待,就是不知道吃过肉的狼还能不能养的熟。” 柴辛说:“那要等你养了才知道。而且,狼是养不熟的,你应该知道,狼天生就不会臣服,但一定会报恩。给他一块肉,他会还给你一头猪。” “或许我给她的是她一辈子都吃不到的神仙肉呢。” “那她就奉献整个生命。” 梅玉望着柴辛,她毫不怀疑柴辛是这样的女人。因为柴辛的眼睛里,透着迷茫。一个迷茫的人,会无限忠诚把她拉出来的那个人。 她终于还是无法放下这个大胆的女人,向她发出邀请:“要去我家里过年吗?” 柴辛立刻就同意了,她告诉梅玉:“当然,不过你可不要想让我会装成是勤快能干的女孩子,换句话说,我绝对会让你爸妈讨厌的发疯。” 梅玉笑着:“无此可能,我爸妈是十分开明的,只要你不是个肮脏的女人,就算你懒的除了吃就是睡他们也不会讨厌的。” 柴辛长叹一声:“实在太幸福了,幸福的让人想要毁掉的地方。” 梅玉说:“那是因为是别人的幸福,但如果也是你的幸福呢?” 柴辛不回答,如果是自己的幸福,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任何人都不会毁掉自己的幸福,因为那些想要毁掉别人的幸福的人,就是因为得不到幸福,才会心生嫉妒。 过了很久,柴辛才终于回答了梅玉:“不,那不是我的幸福,就算暂时属于我,也终归是要失去的,我终归要一无所有,流落街头,死于非命。” 梅玉望着她,十分坚定的回答:“我不会让你流落街头死于非命的,只要我还活着。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也不会流落街头,因为你是我的,我死了,你就应该紧随我而去。” 柴辛望着梅玉,质问她:“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梅玉告诉她:“你刚刚亲了我,而你说过的,会报以整个生命。” 柴辛笑了,她把目光转向台上的一对新人,送上祝福的掌声。 但是,娄星尝并没有认出她,因为她的模样跟昨天又有很大的变化。而且一直跟娄星尝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因为她今天不是因为前男友来的,而是为了现女友来的。 所以,现在的柴辛已经不想被娄星尝认出来,至少今天不想被她认出来。柴辛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就让他开心一天吧,只有把最开心的人推到深渊才是最快乐的。” 但是,在她鼓掌的时候,娄星尝就认出了她,因为她的掌声太不合时宜,所有人都安静的时候,她送出了掌声,会这样做的人,娄星尝之想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