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牧原》 抗争者入局 1,降临 “警告,侦测到本星球出现灾难级畸变辐射,预计10小时内产生畸变浪潮。灾难等级:可控级边缘。”轰然作响的警铃声蓦然响彻了整个无明星最高抗争者监测站,照理说,一切全站通报的警报都需要经过一线检测人员的预警及同步监测,可是这一次的警报毫无预兆,把廉冲的咖啡吓的撒了一裤子。 他烫的跳了起来,气的满面通红,猛地一拍墙壁开启了前线通讯,对着接通的监测员暴跳如雷: “是哪个弱智又乱调监测逻辑顺序!神经病啊帝星二星环内报畸变预警??!你是你马的连心智第一定律都没学就来上岗了吗???” 然而接线员的惊恐已经溢出通讯,他本以为是被自己给吓得,但是对方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似乎说出这一句话正在挑战对方的毕生认知。 “长官。。。。。。这好像,不是误报。“ 廉冲一头的冷汗顷刻间滚滚而下,他的手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强自镇定,继续发问: “心智边境呢?最近的畸变浪潮爆发点还在边缘星区,怎么可能绕过天文数字的心智边境监测站,逻辑顺延到无明星?“ 接线员还在发抖,但还是努力做出了报告。 “长官,爆发点在红拂山,无明星的心智防线没有做出任何预警,星舰港口也对此一无所知,外层舰队也报告称环星轨道并没有任何地方遭到突破。如果这一位畸变原主确实存在,那么他就是突然闪烁进行星表面的。“ 廉冲的额上青筋都急地根根暴起,他无法理解所听到的事实。 “你在放什么屁!无明星是驳合接点!这里是禁止传送的!怎么可能有。。。。。。“ 廉冲突然停住了,他想到一个可能,这个可能使他的情绪接近失控,如果他的猜想是真,亿万帝国子民将再无宁日。 “。。。。。。神迹传送的高能粒子残留,能不能检测到?“ 接线员“扑通“一声坐到在地,愣了一秒又疯爬起来跑向操作台,前线检测台的全息显示屏上出现了冰冷的通过提示。 “长官,可以检测到残留。“ 廉冲彻底放弃了希望,他颤抖着沉默了。过了一会,他下达了全球疏散的报告,整个无明星开始由此陷入恐慌。而一封直达天听的黑色密函也向帝星发送了出去。 “开始组织全球疏散,我们放弃无明星。“挂断通讯,廉冲吸一口气向外走去,他点了一支烟。可控级边缘的10小时爆发预警,没有任何曲率级抗争者有能力赶过来,显圣级传奇小队也不在附近,很快在彻底爆发后,无明星将被穹顶舰队焚毁,不复存在。 廉冲又能怎么办呢?混迹于此大半生,他只是个堪堪爬上显圣级的文职人员,整个体系内也只是刚刚算得上中层,他甚至没能力为自己寻找一柄真正的传说结晶,哪怕是地域级的。直到现在,即使当上了二星环驳合接点的最高检测长,手里依然拿的是制式引导器。他实在是在普通不过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个抗争者。廉冲这么想着。 “我去看一眼,开启实时情报备份,省得我回不来。“ 这回是战策分析部的接线员接他的通讯,对面稍稍沉默,给出了回答。 “了解,个人装甲已对您开放权限,祝您武运昌隆,抗争者不灭。“ “抗争者不灭。“廉冲已经跳进了装甲,说是装甲,制式引导战盔的个头比真正的显圣级着铠要大上不少,像个4米高的小型机器人。他向着红拂山点火飞去。 作为传说狩猎的大型接入点之一,拥有一座完整存在碎片接口的无明星有着即使在二星环范围内也是相当高规格的防护配置。而为了保证借口的稳定性,这里向来是被大型稳定锚给锁死的,1光年内不设星门,行星表面不设传送口,连星舰的曲率引擎都要熄火,贸然跳跃只会撞上亚空间雷,炸成傻哔,不存在空间跳跃的可能性。但是这次的畸变原主明显是突然出现在行星内部,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迦南联邦的神迹传送。 人类发展至今,星海时代的大混战也随着畸变元年,第一次行星灭绝事件而结束,人类正统融合成两个阵营,上帝国和迦南联邦。 常年征战的两个阵营其实也有着共识与协约,其中之一就是不得对抗争者群体,以及任何畸变生物施以对抗畸变浪潮以外的手段,抗争者群体不参与国战,大部分都分布在各个星域,坚守心智边境和退治畸变浪潮。而对畸变生物的研究,尤其是对高等畸变体甚至是少数存活的畸变原主,不得施以任何对内战争用途。 可是迦南联邦,显然对遵守规则深恶痛绝。 其特有的,借助治下大型星海传说点而完成的,无视一切阻碍,以人意为基启动的“神迹传送“,就始终是上帝国军方的心腹大患。 可是在此之前,神迹传送只能传送有知觉,有智能,对畸变辐射有抗性的生物个体,无法传送纯物质以及无意识个体,基本上是用来在迦南境内供以抗争者的快速反应装置,从未听说过其有跨星域投放畸变原主,人为制造畸变天灾的前例。迦南这样做,是准备置这悬顶之刃,人类最终劫难,【信息超速增熵,万物归于无序】于不顾吗?他不怕帝国打开心智边境的交界口,对迦南境内进行报复性浪潮泄洪吗? 廉冲在装甲内惊疑不定,愤怒又不解,咬牙切齿。 他已经可以看见红拂山了,往日里这座超大型死火山常常在日落时把夕阳挡得严严实实,于是暮光与红霞便成了他的衣纱,又像是被这个星系的母恒星所拥抱,浑身散发出光芒。故此得名,红拂山。 然而今日的天空已经漆黑一片,那不是乌云,那是已经站在爆发临界点的畸变辐射。在山的半腰处,有一个巨大的坑洞。隔着数公里已能看见那里大片的树木倒折,山体垮塌,那洞是一切的根源,不但向外散发着特殊的,可见的畸变辐射,最深处还透着猩红色的光。 这倒像是一个大型陨石的撞击现场,但是怎么可能呢?外层舰队,心智边境,甚至星球智脑监测,层层叠叠的防护屏障能够发现并拦截哪怕坠向行星表面的一根钉子,可是今次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曾落下一颗陨石。而且,神迹传送的高能粒子依然留存于此,神迹传送又不是把人抡进亚空间再炸出来,怎么可能附带爆炸效果呢? 廉冲在山脚下降落,红拂的山脚是著名的干西地带,这里坐落着一座超大都市,而今已经全部疏散撤离。 “效率倒是真快啊。“廉冲啧啧两声。 他开启了抗辐射涂层,顺着引导器将自己的扰动力释放出来,在身周升起中和立场,一步迈进了辐射圈中。 从有限到无垠,一如生命体在个人命运里的抗争与成长,畸变原主的辐射量级尽管不同,彻底爆发前都会在原地形成辐射结界,理论上如果在结界破裂前进入,找到并杀死畸变原主,那么即使是炼金级的菜鸟也能制止一场灾变。只不过,理论如此,事实上原主在结界中的强度不可预测,其极有可能与普通人无异,也有可能已经具有辐射扩散后灾难本身般的强度。 不过廉冲还是要试一试,他是个抗争者。 然而和他想的不一样,结界里很安静。 他楞住了,他是上过战场,退治过畸变浪潮的,几乎所有的畸变结界都将呈现出原主最后的执念,在彻底化为无序之前,原主将短暂地成为结界中的造物主。然而这里如此平静,好像他只是来散心,天也只是有点阴。 廉冲终于走到了中心,直径30米的坑洞之前。这即使在这高数千米的山上,也是显得如此显眼。他向下望去,坑洞的中心是一个个人穿星梭。 。。。。。。??什么鬼 廉冲已经彻底混乱,他今日所见的一切都不符合常识,他甚至想要给监测站发通讯,撤销星球疏散令。但是他又想起来,制式引导战盔还不具备增幅扰动力至突破结界向外传输的效力,他决定先下去看看,这穿星梭中的原主。 他缓慢地从坑洞边缘滑下,高温烧灼的地面已经半琉璃化,四周的树木全都东倒西歪,但只有少部分是断裂的,这个摧毁半径有些不符合廉冲所想象的威力。 穿星梭是迦南联邦的款式,看到这一点,廉冲的心又有些沉了下去。这并不是好事,而且实在太过于费解。迦南联邦的穿星梭,躲过3层行星防线,载着一个畸变原主,从千万星域外的边境而来,降落在此,这未免有些太过于超现实了。穿星梭只是短途星际航行器,它又是怎么实现如此长久的航行,如此困难的任务至此的呢?穿星梭只是大型航船上,当作逃生舱用的啊! 而且什么样的航行器,能载着畸变原主保持运行? 廉冲不免感到有些眩晕,迦南的科技手段难道不声不响已经领先如此之多了吗?看来今日至此,始终还是个坏消息。 穿星梭表面的损伤并不大,舱门完好,自动锁死,于是廉冲爬上去,一手摁在门的活动关节上,掌中发生轻微的爆炸,将活动关节炸开,又一拳把舱门边缘锤个稀烂,将整个门拆下来,丢到一边。 一股庞然的热浪扑面而来。 即使在进千摄氏度的融化坑洞中也毫无感觉的引导战盔,这一刻竟然发出了警报。舱内的一切都在软化,溶解,但却并未燃烧。 舱内有一个少年。 他穿着畜牧行星常见的农服,双拳紧攥,跪伏在地,已经失去知觉。他周身散发出恐怖的热量,这股热量甚至还在继续增长,毫无收敛迹象。廉冲将其翻过来侧躺,发现少年的表情却不一般。他紧紧闭着双眼,奋力咬着牙,竖眉如刀,整张脸已经被一种莫大的怨愤扭曲地有如恶鬼。而即便如此,他依然轻轻颤抖着,拳心淌着血,双眼中却流出泪来。这泪水竟未被蒸发,只顺着少年的脸颊流下,打湿其衣襟,可怖的高温就仿佛是虚假的一般,任谁见到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深不见底的悲戚与狂怒。 是被撞击的冲击撞昏了吗?什么样的苦痛,能让这样的少年人在睡梦中也无以逃避,如此悲伤?廉冲被少年的表情所震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蓦地,结界中辐射的强度竟骤然增加,其升高速度之快惊醒了愣神的廉冲,他一狠心,就要下杀手先一步锤杀这疑似畸变原主的少年,战盔的加成动力高地惊人,少年近在咫尺,廉冲没动用神通或者武技,但这一拳下去,仍是怕连穿星梭也要一块儿打通。 但少年的周身却突然产生一股极强的排斥力场,突然爆发,周围3米内的一切物体都没有驻足的余地,瞬间撑炸了穿星梭,也将廉冲的一拳顶歪,将他一气吹到了10米之外。 廉冲横飞10米,摔落在地,原本引导战盔的防护可保他免受伤害,区区10米的冲击还不算什么,但是奈何这力道用歪的一拳却是冲回了他自己脸上,这会儿一时间头昏脑胀,苦不堪言。 然而接下来他所见到的奇景却令他呆滞在原地,整个畸变结界骤然缩小,空洞中的高温与红光也都不见踪影,最后竟在少年眉心前收缩成一个极小的黑点,不断颤抖着。 廉冲想到一个可能,这是他今天受到的不知第多少个惊吓了。然而此刻他却无法麻木,他紧紧盯着少年眉心的黑点,目不转睛。 那黑点颤抖地越来越严重,几乎抖成一团残影,突然间又禁止不动了,在外形上向内坍缩,生成了一个小型的黑洞,缓缓旋转,又没入少年眉心中。 天赋坍缩级,原发抗争者。 “哦呼!”廉冲吐出一口气,瘫在地上,今天他脆弱的神经经受了太多的冲击,现在他差不多短路了。 抗争者入局 2,苏醒 李青篱醒了。 他躺在一间纯白的房间里睁开了眼睛,这房间只有一个窗户,一张床。房间大得不像话,但是空空落落,毫无生气。 啊,神啊,为何要让我再醒过来。 现今他神色中已无那焚天蹈海的怨怒,只剩下茫然和哀怮,人感觉像是死了一半。房间外,廉冲正和一帮穿着大褂的研究者站在一起。 “他醒了,这事怎么搞?”廉冲抄着手,低头问身边的一个人。廉冲生的高大,旁人要比他矮一截。 “先问问情况,问问身份,等上头给意见吧。”这间屋子外的所有人都龇牙咧嘴,感到头疼。一个天赋坍塌级,这份天资已经站在人类最顶端,往年除了在资料里,没人见过活的。但是其人乘坐的穿星梭,如今虽然只剩下碎片,但还是可以看得出隶属于迦南联邦。加上那架穿星梭高级地不像话,这说不定是哪个迦南望族的公子,若是如此,那就不但不可能为帝国所用,说不定还要引发一场外交问题。 但是,坍塌级啊,不出意外的话可以一路走到近神,甚至不用去赌那亿万分之一概率的逆畸变充能,就能成就现今人类个人武力的极致,若是真有那天命加身,说不定帝国又要多一尊上柱神。这样大的诱惑,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愿就此放弃希望。 房门外的叽叽喳喳,李青篱并不知晓。他休息了一会,情绪渐渐平复。他发现那股熊熊燃烧的烈焰从未在他心中熄灭,体力透支的疲倦褪去后,他依然更多地感到无以复加的狂怒。 迦南联邦。 李青篱念着这个名字,嚼着这个名字,他发不出声音,但如同喝他的血,啃他的肉,连着骨头一起细细磨碎,一口一口地吞下去。 迦南联邦。 李青篱深深地恨着,五脏六腑的毒火都烧灼上来,火苗舔舐这他心中这个唯一的名字。 他哑了。 他早就哑了,离开k-337前,最后把头摁在那架穿星梭的窗户上,眼睁睁看着她把裂解手雷摁在胸口,死的粉身碎骨的时刻,他就已经哑了。他惨烈的叫声彻底撕裂了他的声带,他的拳骨在他疯狂地锤击舱门时也已粉碎,可是如今再醒来,伤势都已不负存在,嗓子也已不痛,可是似乎有莫名的能量封死在那里,他不能发出哪怕一丝声音。 他对此毫不在意。 李青篱又偏头,看向悬浮在他肩头的那一柄左轮。那是很老的武器了,据说是千万年前,人类还龟缩在母星上的时候,这是那时最无解的个人武装。他浑身上下已没有原来的衣服或任何东西,想必是被收走了。可是为什么他们唯独放过了这把左轮呢?它就悬浮在那里,古怪至极。但是他如今却不像在k-337那时,如今他即使不触摸它,也可以感知它。他可以控制它上下翻飞,枪口对准四处。他注意到在枪把的左侧刻着一行字,这行字原本是没有的。 “集大成“ 这时房间门打开了,呼啦涌进来一大票人。基本都穿着白大褂,只有一个高个子穿着常服,叼着不知什么东西在吃。 李青篱控制着左轮对准了他们,但是却没有人在意。为首的一个老头子发话了。 “你好,我们在红拂山发现了你和你的穿星梭,这里是上帝国二星环,铁扇辖区,无明星中级畸变研究所。你是来自迦南联邦吗?“ 李青篱不说话,他控制着左轮,枪口几乎贴上了老头的脑门,但是所有人依然视若无睹,他不禁感到好奇,又控制着左轮上下翻飞,擦着这群人的衣角,眼前飞过,但是没有人做出任何反应。 他们好像看不见这枪。李青篱心里想着。 长久的沉默让老头子有点尴尬,他小声嘀咕“不对啊,迦南联邦通用语应该和我们一样啊。。。。。。要不换一种?”老头子开始了他的表演,支支吾吾开始往外蹦一种非常古老,几乎废弃的语种。 “hello……ho……howareyou?iamfineandyou?” ??李青篱也愣了,他倒是知道怎么说这个语种,但这老头明显在胡说。问了个问题出来自己把自己给回答了。 旁边不少人一脸尴尬,把老头子拉回来,又凑到李青篱面前,试图用极慢的语速继续沟通。然而李青篱阻止了他们上来试图打手语的笨比操作,伸手跟一位研究人员要了一支笔,又拿了另一位研究人员的一个笔记簿,开始写起字来。 “对不起,我说不了话,我也不记得我是谁了。“ 李青篱开始撒起谎来,他确实说不了话,但他也不想让这些人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 “?冲击撞坏脑子了?失忆有可能,哑巴是什么鬼,是喉咙撞坏了还是忘了说话怎么说了?“”不可能啊,检测的时候这小子壮的像头牛,肌肉力量水准每分钟都在涨,bo起的时候能把护士顺手放上去的托盘顶飞,浑身上下并没有明显器质性损伤,声带完好,大脑也没有问题啊?“ 李青篱一脸黑线,神经病啊检测的时候记录这些东西!你才撞坏脑子了呢一群憨批。 “那有可能这小子不说实话,咱们直接上个吐真仪,啥事不都解决了?“ 哦?李青篱听到这里,开始隐蔽地放松浑身肌肉,左轮对准了最靠近他的那人,随时准备伤人逃跑。 然而说这话那人刚说完,后脑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打的他眼冒金星,一个马趴差点摔倒。“说什么狗屁东西呢?这小子金贵着呢,你是部队还是我是部队的?你怎么比我还狠?成天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这是廉冲上来说话了,他骂骂咧咧说完,还不过瘾又踹了那人一脚。说完他又转向李青篱:”小子,不可能这么容易放你过关的,但我们可以换个方式,你把心跳贴片和脑波贴片戴上,我们问你几个问题,你说是或者不是就行。“ 李青篱没有立刻搭话,此时他也已经感受到身体里涌动的力量了。确切的说,他的每一条肌肉都在微微地震颤,确确实实从醒来到现在,体感力量就已经强壮了不少。这种增强有其来源,一种未知的能量在他身体里流转,而这股能量同样连接了他和左轮。他又睁眼看向廉冲等人,时间在他眼中突然数十倍放慢,他能够清晰地解构出眼前众人的生物信息,其重量,目前运动状态以及预判其将来可能出现的运动状态。而这一切在众人看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有廉冲微微皱了眉,刚刚有微不可察的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神通发动的震波。 但他又很快否决了这一想法,这小子的神通降临期刚结束,扰动力都还处于封闭状态,更别说能源储备的问题,怎么可能发动神通呢? 李青篱终于做出了回应,他轻轻向廉冲点了点头。 “那走吧,别耽误时间。“廉冲拉着白大褂们出了房间,李青篱也跟着下了床。几个白大褂本想搀扶一二,但发现李青篱稳当得很,也就作罢。李青篱下床的动作看似迅速,但实际上,他小心地没有完全掀开被褥。这样短时间没有人会发现,被褥的内测凭空消失了手掌形状的一块,仿佛像是放的太久,被虫蛀空了一般。 那是李青篱所消耗的,那一瞬间发动神通的代价。那一部分被褥,被他手掌接触到的部分,他本能地将其分解,转化为了与他体内同种的能量。这很不科学,但是确确实实,那一部分物质消失了。 李青篱感到有些新奇,这一刚刚出现的奇异能力犹如本能一般,他能从手掌接触的部分,感知到被褥,感知到被褥的纤维,然后感知到被褥的材质。他所感知到的东西他就能转换,能操纵,能奇迹般地将其吞噬,以他所不理解的方式,同化成他体内的能量。而即使在跟随着这帮人走向审讯室的路上,这股能量仍在不断积累,壮大。如果他没猜错,被转化的应该是他表皮所接触到的空气,以及他吸入肺中的空气。 以及,他并不感到饿,经过灯下,以及发光指示牌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温暖。 他拉了拉走在前面的白大褂,在本子上写下: “你们这儿灯的功率好大,我都觉得烫人。” 白大褂很疑惑:“没有啊?这就是普通的灯啊?而且一点都不烫哦?“这样说着,他还伸出手在灯前确认了一番,莫名其妙地盯着李青篱。 李青篱没再回复他,他心中始终有着对走廊中所有的光源的感应,为了验证其好奇,他稍稍发动了神通。 走廊中的灯突然齐齐一暗,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众人吓了一跳,但也没太当回事,开始念叨起工程部来。骂他们终日饱食,造个楼连灯都老是坏。 而李青篱面无表情,他悄悄伸出手,看着自己手上出现一团无光的阴影,就像有什么东西遮挡一般,而实际上,他的手上空空荡荡。 我好像可以扭曲光线,李青篱惊奇地发现。 而这一下,体内的能量又悄悄消失了一些,但实际上他周身早就充满了这种能量,这种消耗并不是缺失了一块,而是整体变得淡薄了些。 它似乎在沉淀,李青篱察觉。 廉冲更加狐疑了,他老是感到如同耳边有小虫子飞过般,这里一下那里一下,影影绰绰有着神通发动的迹象,但是回头看过去,什么事也没发生。他现在是真的有点怀疑李青篱在搞鬼了,毕竟是坍缩级,和他这个低等显圣天赋的等级不同,搞出点什么他不能理解的现象,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进了审讯室,李青篱的左胸贴上了贴片,头上带着头盔,开始了问话。 “你是迦南联邦人吗?“ 李青篱在纸上写:不知道。仪器显示真话,一片绿灯。 “你为何降落在此,是有意为之吗?” 李青篱写:不清楚。 “你是谁?” 李青篱写:李青篱。 “??你刚刚还说不知道” 李青篱写:就想起来名字而已,自然不算知道我自己是谁。仪器显示,这是真话。 “好吧,你觉得你慢慢能想起来别的东西吗?” 李青篱写:也许吧,但我也不清楚,但我对你们没有敌意。 至此一路绿灯,廉冲在开始前还嘱咐了一句,额外开启了对抗争者模式。李青篱头上的那个头盔,除了检测脑波波动,还可以抑制扰动力活跃程度,并在侦测到扰动力时进行预警。然而全程,并没有任何迹象说明李青篱已经觉醒扰动力。这让廉冲松了口气,没有扰动力的普通人不存在骗过仪器的可能,这不是古代,不依靠微表情判断,而是更精密的人体实时反馈数据。 然而李青篱并没有说实话,他对一切接触到他身体的物品拥有操控的能力,这不是由他那还未出现的扰动力操控的,硬要说的话,这更像是操纵那把左轮时的感觉。是一种本能性的,通过消耗少量体内能量达成的行为。他控制着贴片和头盔,记住出了他刚带上他们时的仪器反馈,并全程一直重复复制这一反馈,使得所有显示中,他从未讲过假话。 廉冲此时站到一边,在和帝星的长官通话。 “这小子撞失忆了,仪器显示确有其事。加上那艘穿星梭我们调查过,并不属于已知的联邦任何家族或官方。要不干脆就把他纳入今年的预备公学吧?这可是坍塌级啊。” “身份如此模糊,不能贸然把他投放进体系里,带他去洗个脑吧。” 廉冲愣了,“去干什么???” “去洗脑,植入一套合理的虚假记忆和人格,让他忠于帝国,认为自己就是本土生人,这样才能放心。” “可是长官,人格重置和记忆抹除都会对脑部造成不可逆损伤,对其可发展上限的损失是不可预计的啊?” “就要如此,坍缩级再差也还是近神者,但是如果他身份有问题,将来记忆恢复反水,这个责任没有人担得起。” 廉冲沉默了,半晌,他叹了口气。 “是,长官。“对面挂断了电话。 李青篱这会已经完成全部问答,卸下了仪器等在一旁。廉冲脸色复杂地看着他,又叹了口气。 “跟我走吧,还有最后一道工序,然后你就自由了。“ 他又转头对白大褂说:“开启心智实验室。“众人听了,脸色皆有变化,现在看向李青篱,神色中多少带着不忍心。 李青篱已经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知道事情多半要遭,又开始准备着伤人逃跑了。但这时,他耳边突然响起廉冲的声音。 “不想变成白痴,一会儿就照我说的做。“ 李青篱抬眼看了看廉冲,又低头盯住了前面人的脚后跟,默默跟了上去。 抗争者入局 3,晚风 “最后一道工序,我们给你照个相,这样好办理身份。” 眼前的是一个方正的,未开启的灯罩。灯直对着他的脸,而他站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中,其余人皆在门外。这间房甚至没有窗户,也没有向外沟通的玻璃板,甚至没有可供外部观察的单向玻璃。当房门关上,头顶的灯光就是唯一的光源。而房间的正中是一根机械臂,末端便装着这个不知其用途的方灯。 李青篱一看,就知道这个所谓的照相,恐怕就是问题所在。这个方灯兴许会发光,只要是光,他就有办法避免自己受到直射,但之后的程序他不清楚,可能很难糊弄。不过,廉冲的传音已经告诉了他,关于应对的方法。 “那盏灯不要在意,它会造成短暂的意识溃散,类似于散瞳。之后的记忆操作,我会亲自给你链接。头盔的接口我会留下半厘米的缝隙,撑住别靠上去。” 李青篱没做任何反应,他尚不清楚为什么这个高个子的男人要帮他,但他也不会完全照对方说的做。 “开始吧。”操作员摁下了开关,房间里咚的一声,传来人体坠地的声响。 李青篱隔绝了光线,没有受到直射。这并不是指他的反射神经快到可以在光运动的途中进行操作或拦截,只是他运用体内的未知能量,预先生成并保存了命令集,将一切将接触到他身体表面的光线进行偏转,并将这一命令的概念放大覆盖全身。保险起见,他没有局限于眼前的光。 李青篱是这样做的,但这不是他自己的认知。在他的认知里,他只是在操纵能量的意志里附加了命令,然后藏在这一道能量之后。 所谓神通,再怎样复杂,统统归于本能,并不需要熟悉或理解。神通又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于是一众人听见声响,开门查看,李青篱已经装晕躺倒在地。 再之后,他感到自己受到搬运,放上了移动病床一样的东西。一路咕噜咕噜,朝着下一个地点走去。而廉冲让他不要在意那盏灯的底气是什么呢?就是不经意间凑到他床前,狠命掐了一下他的大脚趾。 卧槽! 李青篱差点疼地跳起来,但他死命压制住了,只是身体震颤了一下,而这被很好地被掩饰在行进的病床本身的抖动之下。 尼玛的,就是准备这么叫醒我的??我特么脚趾头还在吗?? 李青篱气成傻哔,抬眼眯缝看了一眼廉冲,廉冲发觉,还满意地轻轻点了点头。 点你妹啊!神经病吧! 李青篱在心里破口大骂,破天荒对这整件事感到了一丝滑稽。 廉冲果然如其所说,在到达目的地,链接意识操作外设时,把脊柱神经贴片的最上面一张没有贴好,将其搁在后颈李青篱颈窝后,稍稍半厘米处。 李青篱装作人事不知,悄悄绷紧了脖颈,确保不会彻底躺下,导致贴片贴合。他运用能量,化解着逐渐累积的肌肉乳酸。 这能量怎么有求必应地?干啥都行?这么神奇吗?李青篱不禁感到一丝好奇。这能量始终与他和左轮相链接,但每当能量的浓度达到一定程度,左轮就会抽走一部分。这样看来,这可能不能算是他自己的能力,左轮才是能量的根源,而他则是拥有操纵权的使用者。 但是除此之外,一应能力,对光线的操纵力,瞬间主观时间加速和触摸解构的能力,似乎并不是依托这能量而产生的。发动时,微弱地能够察觉到,神通抽取的能量似乎经过重定向,存在极短的延迟。能量似乎是一个备用引擎,代替了某种暂时缺失的第一启动能源。 “编个什么故事进去呢?长官?”操作台前的白大褂,询问起廉冲来。 “让这小子以为自己是我侄子吧,他坐星际航船的时候遇到浪潮爆发,整艘船包括他父母都未能幸免,而他则是万中无一地成了原发抗争者,只是神通还未完成降临,现在只好来投靠我了。我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嘿嘿嘿~” 白大褂感到一阵无语,但是他耸耸肩,反正在这儿廉冲才是老大。 廉冲嘴上在吹牛皮,身子却悄悄倚靠上操作台,用手掌遮住了那设备连接不成功的警告栏。他拥有全站生物信息验证和指令直连,那只贴上的手掌就是一个意识指令借口。他悄悄地修改了当前任务状态,从实时意识编辑,换成了模拟设置操作预案。这样一来,链接李青篱的全部设备都停止工作,理论上他这会儿躺下也没关系,不过廉冲一开始也没把握自己能一次搞定,故此并未告知。 “行了,廉老大你把人带走吧,明天这会儿他应该就醒了,接下来的就按照你们抗争者的想法安排吧。“白大褂完成操作,其实类似的人格预案与记忆操作有很多备份,只要植入关键的记忆点和倾向性暗示,大脑自己会补上剩下的漏洞。 “嗯,行,再会了。“ -------------------------------- “为什么要帮我?“李青篱又一次要来了纸笔,问廉冲道。 廉冲把李青篱搬上了自己的悬浮车,从研究所往家开。这老大不小的汉子,其实至今还是独居。 “那玩意给你套上,记忆修改人格重置的脑损伤是不可逆的。就连扰动力都会受到限制,真这么搞,你就废了。你自己不清楚,但你可是坍塌级的原发抗争者,国宝级的人才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青篱皱眉。 “具体的知识,过两天入学你会了解的。太过繁杂,我就不多说了。“ 廉冲开着车,突然转头看向他,眼睛睁得浑圆,直勾勾瞪着他说: “我可以信你吧?你和迦南联邦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联系。” 廉冲盯着李青篱,李青篱感受到明显的活动限制,有不知名的意志束缚着他,并没有伤害他,但其蕴含的力量却展露无遗,他的任何举动不能给这力量造成一丁点阻碍。 李青篱挑挑眉,平静地在纸上写下: “有反正也是你担责了,事已经做了,还问什么?大不了你掐死我然后自首去。” “啧?”廉冲没有收到意想中的回应,咂咂嘴有些不满。 “算了,谅你个小毛头也不像什么关键人物,今后你的身份就是我的侄子了,外人面前记得叫我叔叔哟~哦吼吼吼吼~” 廉冲猥琐地笑了一阵,后面一点反应没有,他心中奇怪,又回头去看,却发现李青篱正在用一种看生活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啧,一点都不可爱的小鬼头。” 悬浮车经过了城市上空,已经入夜了,下方似乎在举办什么节日。 “看下面,那是干西人的祭典集市,会弄很多莫名其妙但是通过了质检的东西出来卖,很有意思哦。要不要下去看看?” 廉冲回头看,李青篱的纸板上已经准备好了一句“不要。”,盖在他脸上,他似乎是在睡觉。 廉冲无趣地回头,李青篱却在纸板下睁着眼睛,他脸上流露出一种似乎又悄悄抬头了的哀伤,下方的祭典曾几何时,他也曾参与过,那只是不久前的事而已,但现如今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与那许多中年矫情的大叔大妈,半夜感叹着回不去了不同,少年如今,真真切切,世界之大,已无归处。 过了一会儿,廉冲在自家阳台前停了车,跳了上去。 “进来吧,这两天在我这儿凑合下,之后开学了有宿舍。 李青篱皱眉,他今天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所谓的开学了。 “开什么学?到哪儿上学?“他写。 “抗争者预备公学。像你这样的灾难幸存者,原发抗争者,以及很多铁扇辖区大家族子弟,还有好运气的平民,正式成为抗争者之前,都会去这样的地方进修。“ 李青篱没有说话,他在等进一步的解释。 廉冲跑去打开冰箱,拿了两罐啤酒。他家的阳台很宽很大,边缘不是封闭的,而是玻璃围栏,他经常坐在阳台吹晚风。 李青篱本想拒绝,却发现他拿来的啤酒罐子,上面写着红麦。 廉冲见他接过,熟练地打开嘬了一口泡沫,又仰头喝了一口面不改色,反倒感到惊奇了。 “诶呦?小子有经验啊?这可是迦南的特产酸啤,酸度贼高,常人第一口能酸倒牙,看来即使失忆,有些东西还是记得的嘛。” 李青篱没有说话,他也找了个地方坐在阳台,侧头看着楼下通明的灯火。 廉冲也喝了一口,咧咧嘴,继续自顾自说起来。 “你是原发抗争者,畸变浪潮是什么,你不用我多说。整个已探索宇宙,人类千万年来无数疆土,没有一处逃得过这灾难。畸变是宇宙的清洗行为,是一切信息的超速增熵,是游离于物质科学与纯粹模因污染的终极灾难,感染者爆发后如果得不到遏止,将作为畸变原主,至少吞没一整颗其所在星球的全部生灵。人类是有死敌的,这死敌便是畸变浪潮。” 李青篱咕嘟喝了口酒。 “而一般的科技造物,无法在畸变辐射内部运作。抗击,遏制畸变浪潮的唯一方法,就是由直面过浪潮而不死的少数个体来完成。我们因此,被称为抗争者。” “我们不知道畸变浪潮为何与星海纪元末尾爆发,不知道其最初成因,但可以确定这是一种自然现象。畸变并不以物理形式传播,而是在全体智能生物心智海中游弋。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任何地点,以各种各样极难查明的原因被感染,成为畸变原主。” “畸变浪潮的出现,嘲讽了先代人类的无知。物质世界并非真相的全部,更多的真相在概念里,在心智海中,在模因里。” “而抗争者,也被称为超凡者,祭神众。我们拥有扰动力,拥有独一无二的神通,拥有无上限的个人战力,拥有一举成神的可能。” 李青篱突然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成神的可能。 “畸变浪潮摧毁生物的存在根源,被卷入的一切都会变成无知无识,没有存在意义的混沌黑雾,或者聚合成为畸变体。畸变是唯一的天敌,是智慧生物的终结,是对一切文明最深的嘲讽与侮辱,是原初的重现。” 廉冲的声音很平静,但他的眼神聚焦,早已不见了车上那副憨批的模样。 “而我们因畸变而死,混沌也赋予我们力量。所有的名门,大族,大资本家,上流精英乃至平民百姓,都会定期地,依靠可控畸变碎片的力量,触发生命形态转变,试图成为抗争者。像你这般,原发抗争者,则普遍拥有更强的力量。因为所有曾触碰到你,被你所直面的畸变浪潮都已被你吞下,化为你的力量,也组成你的部分本质。” 廉冲指了指李青篱的眉心,严肃道: “抗争者的进化,就是由人向概念生物的进化。小子,在你眉心,曾有能焚毁这颗星球的畸变浪潮,聚集坍缩成了一个黑洞。那是你天赋等级的标志,在你李青篱的定义里,你的存在本身中,名为你的概念里,寄宿着一颗黑洞。“ 李青篱又咕嘟喝了口啤酒,阴影在他脸上重重叠叠,看不清表情。 “我们都算半个概念生物,而你是近神者,你终将成为近神者。存在的巅峰,正神之位,离你既是天涯海角,也是触手可及。如果,你真有那亿万分之一的运气。“ 廉冲感慨着,嘬了个牙花子,对自己面前坐着喝酒的小子是个幼生近神者这一点,依然感到不真实。 “成为抗争者吧小子,乖乖去上个预备公学,运气好的话随便去哪个存在碎片捞把传说结晶,或者运气不好捞不着,拿着制式引导器也够用。这一辈子荣华富贵,出人头地不愁。只要在人类的大劫来临之时,以此身换众生就好。“ 李青篱看着他。 “别想着当个逃兵,逃不掉的。抗争者的理论寿命可以无限延续,如果我们逃,人类就会灭亡。逃到头来无处可逃,还被人痛恨到死。“ 廉冲哈哈一笑,喝了口酒又说:“更何况,好歹我对你也算有救命之恩,你就跟着我,先这么过下去吧。要是能成正神,说不定真能拯救世界呢。“ 李青篱拿了纸笔,写下一行字: “正神能干什么?“ 廉冲回答地斩钉截铁: “一切理性所不能想象之事。“ 李青篱点点头,又坐了回去。 了解了,那我就去当个神。 抗争者入局 4,摸索 “老大,无明星那边的暗察官发挥消息了。“ “哦?发现了什么?“ “廉检察长之前汇报的,好像和事实有所出入。“ 老者皱了皱眉头,掐掉手里的烟,接过了秘书送上来的暗报。身为抗争者总局“人保机关”铁扇辖区的总执行官,他原本是弩顶舰队的斩舰兵。一次抹除畸变点的任务里,当时还是个憨批的他回舱慢了一点,刚好畸变浪潮的辐射又比平时要炸地远了些,阴差阳错地接收了少量浪潮,成为了抗争者。 这很尴尬,因为他确实能算个原发抗争者,但是正常的原发抗争者所接收的辐射量要远大于他,他毕竟是在外层空间,还隔着战兵装甲受到的畸变。这就导致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并非是仅仅需要极微量辐射诱导就能自发补足转化需要的常态高能种,根本没有正常原发抗争者的神通强度,反而跟一个平民幸运儿差不多。在这种情况下,幸亏他所觉醒的神通居然是运算加成,超核大脑系的,还能在指挥系,文职系一路摸爬滚打,最终走到这个位置来。要是当初觉醒的是战力加成,这会儿没折在畸变浪潮里,多半也只能当个炼金级垫底的小炮灰。 但他很嫉妒,很不甘心。原本军队体系待的好好的是个斩舰兵,就因为抗争者不入内战的条例,一下过来当了个文职。还因为当初在舱外被浪潮拂过的时候吓得尿了一装甲,被战友嘲笑了一辈子。 而且超脑系抗争者,没有寿命强化。 章闻成今年82了,他就快要死了。 手里的暗报上,记载着无明星中级畸变研究所里一个研究员,也是暗察官之一的回报。在无明星完成对“未知身份幼生近神者,自称李青篱,代号红拂山娃“的记忆操作后,该研究员检查仪器时,发现操作记录中并没有当日进行实操的记录,反而是模板预案里多了一份,人格描述为”双亲事故去世,走投无路的廉冲侄子“的滑稽预案。 该研究员不能肯定这是廉冲所为,也不能判定其动机,而在其往返工作室取来系统密钥,重新打开仪器准备备份记录时,这份预案又突然变成了当日的实操记录。 所有的研究人员都只拥有对实验设备的操作权限,如果要对内含实验记录进行提取或修改,需要物理插入保管在资料室的系统密钥,或者由基地最高权限者授权。而廉冲作为无明星人保机关最高指挥官,他的生物信息能被任何一栋隶属于人保机关的建筑表面所识别。理论上,他只要随便把手往门上一放,墙上一靠,甚至脱了裤子坐在马桶上,都能以最高权限登录人保机关全系统。而该研究员往返的时间里,没有其他人进入心智实验室。所以,廉冲有高度的修改实验记录的嫌疑。 廉冲。。。。。。章闻成并不十分喜欢这个下属,或者说在此之前,一个低阶显圣级,无牵无挂,不求上进,战友早早死光,却又镇守着一座驳合接点的老兵油子,即没什么存在感,也不易于掌控。而现在,对方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直接违反了他的命令,这就让他感到恼火了。原本一个天赐的高战力棋子,抹去原生人格好好培养,将来通过记忆操作留的接口再植入些虚假记忆,活生生一个无成本,战力极高的木偶,一柄神挡杀神的刀。章闻成都想好了无数能够让一个坍塌级的傀儡帮他做的事,带来的利益让他足够动心,甚至安排了对当晚情报的遮盖,还有知情者的调动。而现在,廉冲的擅自行为可能让这一切泡汤。 “去告诉多面者,传送一个影子到无明星,我们来验证一下红拂山娃的记忆到底如何了。不要带任何扰动力储备,免得被当地搜查司检测到。让他2小时以内完成,过了今天,说不定红拂山娃的神通就要觉醒了。” “是。” 章闻成想到了一些东西,这是他一步闲棋。廉冲行事一定有一个理由,如果李青篱和廉冲有某种联系,为此廉冲才不惜冒险,那么也许这能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能够操控对方为他干一些恰到好处的事。 正好,那件事就要开始了,现在只欠一个理由而已。一个看似足够巧合,足够粗心的理由,和一个能吸引所有目光的替罪羊。 李青篱这边正在逛街,廉冲给了他一些钱,身份吊牌已经制作完成,帝国天网系统里,无明星李青篱的名下,现在有20万块。为了能在开学之后显得不那么奇怪,最低限度的私人物品还是需要有的。廉冲也顺便给他注册了预备抗争者的身份,目前挂名在无明星人保机关,每月会有10万元生活费。帝国的社会形态,抗争者普遍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即使是炼金级里最最低级的抗争者,去人保机关做个文职,收入也要远高于帝国人均收入线。 无他,抗争者的觉醒成功率太低了。 正常来说,未经过战需基因改造,并非常态高能种的普通市民,去人保机关的流水线上接受批量超微量辐射照射,瞳孔与口腔有微弱发光现象就说明拥有抗争者潜质。之后会由人保机关引导进行正式的诱发转变,期间也会提供一瓶,原本按照市价在10万块以上的中效供能液,弥补在转变过程中缺失的畸变浪潮吸收量。而不加大诱发转变所设置的畸变强度是因为,所有能够收容的常态畸变辐射源,都是捕捉成功的低阶畸变体碎块,其本身能提供的辐射量是很有限的。而更高级的畸变体那就不是普通大众象征性缴几百块就能接触到的东西了。再说了,抗争者的天赋分级不同,能在神通降临期吸纳的辐射量也不同。低阶畸变体碎块就能诱发转变成功的抗争者,换成中阶畸变体甚至哪怕只是换成完整的低阶畸变体活体,都有可能转变过度,变成亡灵种或者干脆变成畸变体。 而在批量测试中能有潜质的市民,通常以一颗星球数百亿上千亿的人口来说,数量也不过万。 而这里就不得不再次提到帝国的社会形态,因为超高端个人武力的存在,帝国法律并不强调人人平等,也不反对明面上的特权阶层。人类并非是无忧无虑地发展到现在,作为受保护方的平民,理应对作为保护者的抗争者群体以及军方有所供养。这并不直接体现在税收上,而是各行各业,如果抗争者从事的话,都会有相当的优待。曲率级及以上的抗争者,其家族都在当地声名显赫。而军方的高级将领以及战功拥有者,通常会拥有多次接受战需基因改造的机会。其中的幸运儿,开启了部分人体宝藏,获得了改造能力遗传性者,经过长久的繁衍,慢慢形成了所谓的特权阶级,常态高能种。这个名词所代表的,就是即使不经过抗争者转变,依旧拥有的,刻在基因里的强大异能。除了没有对畸变抗性,其个体能力甚至要强过大部分炼金级的诱发抗争者。同样也分不同的强化方向乃至外观特征,最夸张的甚至已经脱离了人类的相貌。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已经不能算生物学意义上纯粹的人类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类是一种自我认同,进化则是生命的必行趋势。 常态高能种的诱发转变要强过平民,同时多数高能种的神通就是对自己家系能力的分支强化。在多样性上倒是要逊色一点。不过能力值和平均天赋值还是要高很多的。 话说李青篱这边,虽然手上有20万,但是他不打算就这么花掉。简单买了些洗漱用具后,他看上一条阔腿麻裤和竹纤维t恤。然而在这种合成材料构成的新时装时代里,过分复古的衣物反而是奢侈品。这两件上身,20万得去掉一半。 然而本来是个蛮山牛放牧小子的李青篱,真就喜欢这一套。突兀地出现在另一种生活中,即使背负了深重的仇恨,李青篱却没有时间颓废,没有时间沉溺于哀悼,甚至是愤怒。首先,他需要融入这种生活,重新扎根。而习惯的东西,多少能给他一点温暖。 那么,怎么办呢?千头万绪,诸多杂事。自醒来,直到现在,李青篱才终于有了一些思考的空间与时间。 k-337如今,应该已经被行星歼灭炮打沉。那颗美丽的农牧星球再也不会出现,迦南红麦的产量至少少掉一半,而他所有过往的痕迹也都被埋葬。 可是,为什么呢?k-337不是真正的边缘星区,按道理是不太可能出现畸变逻辑顺延,在行星上感染出畸变原主的。而且每日都精准执行者报时与行星管理的智脑,在那一天非常沉默,镇上的传讯器向外报修,也没有丝毫回应。而最奇怪的,是心智边境并没有任何预警。仿佛整个k-337乃至周边星域的监察者都沉默了。这整件事,有非常重的不自然意味。 爆发的浪潮在2小时内席卷了星球表面,而在此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假设这是人为引导的天灾事件,是谁做的?怎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李青篱的脸色很阴翳,他现在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迦南联邦官方不可能置身事外。或者说,迦南的抗争者联合,“方舟局“,不可能置身事外。没有人可以瞬间掌控一个星系的所有监察站和封锁平民住星的对外链接,没有人敢。除非这是来自于方舟局的意志。 李青篱现在生存的意义只有一个,他全部的思维只为一件事而运转,整件事的真相水落石出后,他要向所有参与者复仇。哪怕代价是,彻底毁去人类文明的半身。 其实章闻成算错了一件事,正常原发抗争者的神通降临期至少需要72个小时,诱发抗争者的降临期会短很多,但也需要至少一天的时间。而李青篱的降临期不能从他被发现开始算,即使在穿星梭无与伦比的跳跃能力下,从k-337到无明星的航行也需要至少18个小时。也就是说到现在,李青篱的扰动力已经解封了。 这是他走在街上发现的事实,扰动力解封的瞬间,他立马感受到自己和周围半径一公里的范围内的所有空间产生了联系,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表面上的任何事,而神通的发动也一下子抹除了延迟,这让他确定,扰动力应该才是神通的第一启动能源。 扰动力是什么呢? 李青篱会在之后的课程上学到的,扰动力乃是权柄,是具现化的精神。抗争者的进化无一不是对扰动力的强化,扰动力的增强代表了对现实的干涉力增强,也代表神通的加强,和肉体的进化。扰动力是无限稀释的神权,是概念测所泄露的尘世代码,而现在刚刚解封的李青篱感知半径达到一公里,这不得不说是件奇迹。 除此以外,“集大成“的变化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自然沉淀,接触转化之后,李青篱体内的异种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给“集大成“,左轮在拓展了一段时间最远可操纵距离后,一直在做能量的储存。现在能够清晰地看到,集大成的弹仓已经亮了起来。 李青篱伸手去碰,左轮左侧突然弹出一个全息操作框,枪身上的各个部件也都点亮,看起来是被激活了。能够查看的信息,目前只有弹仓的标签。 “极大传说强化:未解锁。“ ? 搞半天,没解锁啊?那这亮起来干嘛?李青篱一头雾水,而这个弹仓的名字也有些诡异,并不像是某种弹丸的名字,这把左轮的定位也模糊了起来。但是这把左轮现在是可以击发的,李青篱一路走一边尝试,在旁人看来就像个假装持枪其实拿了一团空气的傻哔。他先不用手拿,遥控击发打鸟,鸟鸟都不鸟他。无明星原生飞行物种比较神奇,都不是前肢进化成翼,而是背生双翼的小型兽类,这也导致大部分攻击性较强,不过能在城市栖居的,还是相对孱弱的种类。 打鸟都没动静?这玩意有啥用。。。。。。李青篱发现,集大成的击发一如其弹仓数,能够连续击发6次,之后就要重新蓄能。而遥控激发只有6次的情况下,手持击发就会直接抽取体内能量,还能再多2发。但是这样会使体内常驻能量的颜色变淡,具体会有什么,他也不清楚。 不过目前而言,集大成是有实体的。李青篱尝试这用枪口挑起衣物,碰到物品,和普通手枪无二。但是触碰智慧生物的时候却会触发某种固定机制,在一定力度以下的触碰会被当事人直接忽略,也就是说,集大成放在桌上,如果有人用手去摸,甚至胳膊撑在枪身上,都不会意识到左轮的存在。也许如果胳膊又撑下巴的话,会因为高度被垫高导致脖子酸痛,但是依然不会意识到自己胳膊下面集大成的存在。但是这个忽略是有限度的,李青篱尝试操纵加速撞击,被集大成砸到头的路人一个趔趄,捂着头就开始跳脚大骂,四下张望。看来一定力度以上的干涉行为会直接恢复到可被感知的状态,并不会有额外的削弱。 这就有很多操作空间了。李青篱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抗争者入局 5,首杀 李青篱一路走,已经发现很多稀奇古怪的城市角落。这座城市的风格十分奇怪,无明星的土地广阔,干西红拂山下也是一片平原,但是干西的城市建设却很狭窄,拥挤。时常有着绵延数条窄街的集市,以及阴暗奇怪的小巷。城市的超高层建筑集中在数个区域中心,天际线整体呈波浪状。 而在李青篱的感知里,很多小巷的地下可是很有意思的。 李青篱从集市里脱离,弯弯扭扭走进了其中之一,这里的声音很杂,有清脆密集的硬物撞击声,骰子混动的声音,还有很多听不太懂的行话。偶尔,还间杂着惨叫和咒骂的声音。 好地方啊。李青篱很清楚,黑帮和地下赌场也许是个很危险很麻烦的东西,但是这里的脏钱花起来是最方便,也没什么后顾之忧的。只要能保证自己不被抓到,这是最方便的提款机。 李青篱身子一歪,躲进了墙边一片狭小的阴影里。可以运用扰动力后,李青篱的神通和他产生了更顺畅的联系。他依然不清楚这一份神通的正体,但是他已经可以动用一部分的能力。他还不能做到白日隐形这样的事,但是凭借对光线的操纵能力,他能够创造一份绝对无光的暗影,然后躲藏其中。从外部看来,这一片阴影平平无奇,其中昏沉不能视物。 李青篱靠近了门边,听着里面嘈杂的叫骂声,慢慢把手放在了门把上。刚好刚刚打鸟浪费了一发搞笑弹,虽然攒回来暂时也是搞笑,不过试试看吧。他试图发动异种能量的转化本能,却发现,金属类的致密结构,还不在他现在能够感应分解的范畴内。手摸上去半天,铜把手上也不过是微不可察地被抹掉了一层薄皮,出现了几乎看不出来,但是能摸出区别的一个手印。 他皱了皱眉,只好换个法子。扰动力的本质是对现实的干涉力,他试着把感知探入锁芯,摸索着试图开锁。 找到了!李青篱眼前一亮。 咔哒一声,锁被打开了。门把手慢慢地转动,直至门打开了一个很窄的缝,足够集大成进入室内。 门口站着的保镖突然也眼前一亮,发现是门缝里透进来的阳光晃着他眼睛了。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突然亮一束光起来那真是晃得人头都要掉了,比大街上的暴露狂还显眼。保镖一阵眼睛痛,眯着眼睛准备上前查看,殊不知,他很快就不会在意眼睛的酸痛了。 集大成突然加速,以最高速加上扰动力推动加成,一下撞上了保镖的几把。保镖尽全力发出了一声变调的惨叫,捂着裆颤抖着跪倒在地。 “嗷呜哦。。。。。。。。。!!!!“ 一众赌鬼吓了一跳,其余的安保人员反应却非常迅速,飞快地换上一副狰狞的表情,狂喊乱叫着向门口冲来。 李青篱是个比较不择手段的人,他才没有什么光明正大进去挨打的想法,他只想趁着敌明我暗,快速使这个房间里每一个人失去战斗力。 集大成快速冲撞,专撞下体,眨眼间就已撞翻数人,无不捂裆跪地双目白翻,青筋暴突浑身颤抖,满地打滚涕泪横流。看得后面人浑身一寒,感到被一股深深的恐惧所支配。随后,房间深处似乎传来不少气急败坏的吼声,催促着还站着的混混冲上前去,而不少赌鬼这时已经两股战战,缩在角落准备找机会开溜了。 混混们熬不住后面大佬逐渐失控的怒火,一只手捂着裆又颤颤巍巍冲了上来,这萎靡的吼声怎么听怎么一股色厉内荏的感觉。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集大成的高速冲撞足以称为一件高动能暗器,撞向裆部时,能将混混的手骨一齐撞断。倒霉的混混手骨碎裂,却好歹减缓了冲击,惨叫着痛哭流涕,跳脚乱蹦,却能够支撑着行动,不似之前的众人,现在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裆下一片血红。 李青篱这会儿已经完成了对集大成冲撞威力的评估,开始直接撞击混混的后脑勺。这一下的威力绝不弱于一板砖,混混沾着就倒,碰着就昏,大多是严重脑震荡,有几个颅骨碎裂,眼看是不活了。 李青篱对杀人这件事没什么实感,他只是不在乎这些他从来没关注过,也不认识的人的生命。对他来说,他不认可生命的固有价值,只有能够创造价值的人才有价值。而这些黑帮的渣滓,反正混黑就要有送命的觉悟嘛,这有什么可说道的呢? 这不影响李青篱曾经拥有很多朋友,不影响他对友人和亲人的逝去愤怒发狂,他是一个健全的正常人,但是他脑海中有他自己对世界的划分。 一转眼,小混混全员倒地,该昏迷昏迷,该疼晕的疼晕了,没晕的也被他补刀敲昏了,那些赌鬼他也没放过,反正不能让人看见他,全都打晕了事。然后,他施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在他的感知里,最里面的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 季刘现在非常紧张,也很愤怒,但是更多的是困惑。这只是他自己随便找地方,开的一个不对外的小赌场,和家族里没什么联系,来赌的也都是些他自己的狐朋狗友。今天莫名奇妙被人打上门来,什么动静都没有,外面非人的惨叫就此起彼伏,这才一会儿功夫,20多个打手和30多个赌鬼都悉数没了声息。 最重要的是,他感知到了扰动力波动。 这就非常危险了,不知道是哪个敌对势力请的杀手,也不知道是哪儿摸出来的情报,居然找上门来了。而他季刘只是个不受重视的末子,觉醒的能力值在家族里也是最次的,作为一个仅仅是刚刚开始形成家系能力的地下家族,季家的强化趋势是力量强化。在众多兄弟姐妹,叔伯父辈的神通都能达到少说万斤神力的情况下,季刘的神通只有两千斤的力量加成,也就是一吨。明明是【万斤神力】的家系神通名,到了季刘这里硬生生变成了【千斤巨力】,这使他陷入被排挤与鄙夷的境地,也对一切涉及到抗争者的争斗表现得信心不足。 他无处可走了,他的密道还没来得及修,这波拉跨的操作使他不得不面对这个突然袭击的神秘强者。 而捂裆派的强者,李青篱,这会儿也在感到奇怪。里面这人在他的感知里,上半身正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点了一支烟,似乎是在等着李青篱,而下半身却颤颤巍巍抖个不停。 好嘛,又是个搞笑艺人,李青篱不由得感到一阵轻松,他不觉得这人能有多少威胁。 李青篱敲敲门,若无其事地走进去,看着那人笑了起来。 “打搅了,老板,我来要一点钱。“李青篱拍怕身份吊牌,打了一行字投影在空气中。 哑的?季刘吸一口烟,也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回道: “好嘛,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拿多少。“ “好说。不管是谁雇的你,几倍的报酬我都出的起。这里不够,季家还有很多。不知够不够买我这一条命?“ 李青篱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害,老板误会了。我只是路过,缺钱用,过来讨点生活。这儿的都给我就行了,不用再多。“ 季刘手一颤,略微沉默,突然笑了起来。 “我说呢,都是误会,小兄弟不要嫌弃,这些都拿走吧。“说着,从桌下掏出一个大箱子,里面有很多不记名晶卡,李青篱见识过这些,只要拿着胸口吊牌往这箱子一照,再伸进去搅一搅,在不暴露自己身份和账户的情况下就能完成转款。 “老板费心了。“李青篱一笑,收起吊牌的投影,伸头便要去拉着胸口的吊牌去收钱。 电光火石之际,季刘出手了。 他几乎以比人的神经反射速度还快的出手速度,左手向着李青篱的后脑抓去。在他看来,这个不知所谓的愣头青估计是刚觉醒了神通,脑子都不清醒,居然误打误撞准备把他当肥猪宰,这一份羞辱几乎令他发狂。劫后余生的轻松与深沉的杀意结合,他只要抓住这人的后脑,就能就地摁碎他头骨。 然而这一抓抓空了。 李青篱真正走进房间后,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距离如此之近的情况下,他终于开始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可忽视的波动,而随着这股波动的逐渐清晰,李青篱发现,现在自己最远的感知范围已经达到了半径一公里半。他的神通无时不刻不在生长壮大,而初始能力值太高的弊端就是让他忽略了自己现在只是刚刚度过神通降临期,感知范围的广度来自于他的天赋,但如此短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的感知精度提升到可以感知同类波动。 李青篱明白,自己怕是钓到大鱼了。 所以还是老办法,预生成触发式命令集。李青篱意识到,自己可能早就暴露在对方的感知下,而刚刚那番话自己戳破了自己的虚实,这一手偷袭必然会来。于是他为了避免被对方发现动用神通,重新用回了异种能量。他在自己身前2米范围内生成了触发式命令集,一旦感知到物体高速接近,就会同步瞬间开启神通,大幅加速主观时间感和神经反应。现在在他看来,周围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一切都变得缓慢,而所有的动作也都变得缓慢而吃力,他就明白,自己正在遭遇袭击。他吃力抬起头,发现季刘的脸色狰狞,正缓慢的抓向自己的后脑勺。 于是李青篱吃力地挪动身体,躲过了这一抓,然后全力一掌拍在季刘手臂上,分解掉一层油皮。 季刘小臂一痛,眼前人影一花就脱离了他出手范围,再一看他小臂,血淋淋被撕下一层,还受到了冲击,但是这力道顶多让他手臂一沉,没有大碍。 超加速型吗?刚刚也是这样解决了所有人? 季刘心里盘算着,手上却不慢,瞬间收手抬桌,马步一扎,怒喝一声把实木的办公桌掀飞出去,砸向李青篱。 而李青篱在加速视界里的行动需要耗费大量体力,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以此长久进行缠斗。他往下一蹲躲过飞桌,猫着腰从门里溜出去,身后的季刘像个狒狒一样跳过办公桌,怒吼着追了出来。 “跑你马呢?小兔崽子唬人唬到你爷爷头上来了!我弄不死你个鬼头玩意!“ 李青篱呲牙咧嘴,还真就吃了鲁莽的亏,随手炸个资源点怎么还能炸出抗争者来,这什么莫名奇妙的运气。他操控着集大成撞向季刘头颅,季刘却只是头一歪,屁事没有。反倒是季刘看见满地的小弟裆下血流不止,吓得瞬间单手捂裆,倒像个睡午觉被路过的猴子踩到蛋,火冒三丈追着咬人的猩猩。他现在完全爆发了神通,身体也涨大不少,西装已经在被撕裂的边缘了。 照这样跑,跑不出门就要被追上,那必然是凶多吉少的后果。危急时刻,李青篱病急乱投医,抓着集大成向后开了一枪。 无声无息间,身后“扑通“一声闷响,季刘摔了个四仰八叉。 卧槽!这不是搞笑弹啊? 李青篱大惊失色,那只鸟没事的原因难道是因为那是雌鸟,没有蛋? 季刘好像个癫痫患者,浑身颤抖,在地上匍匐蠕动,虚弱大骂: “兔崽子你干了什么!你别跑!“ 我也没跑啊这会儿,李青篱无语,蹲下来查看,季刘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扰动力波动,他现在和普通人无异。而那一身涨大的肌肉也突然脱力,现在他甚至无法做一个完整的俯卧撑把自己撑起来。 可是突然间,季刘又像被瞬间充了气,又变成一个肌肉梆子,一伸手就去捞李青篱的脚。 卧槽?诈我??? 李青篱这一惊非同小可,一蹦三尺来高,躲过这一抓,又对着季刘开了一枪。季刘正心里奇怪怎么突然又好了,这一下又成了包批人,软在地上无法动弹。 李青篱倒是有点看明白了,他开枪的时候同时开启了吊牌的计时功能,加速视界和吊牌都显示,在季刘再一次倒下正好3秒钟后,他又恢复了能力跳起来打人。 “哇呀!我淦你醸的头你个!呜哦阿巴巴。。。。。。“ 李青篱并不想搭理他并朝他开了一枪,季刘又躺下了,这次连话都说不清楚,变成了阿巴怪,阿巴阿巴动弹不得。 李青篱眼前一亮,集大成的搞笑弹原来是神通沉默!现在还不清楚射程以及起效范围,但是一发3秒,一次8发的无冷却沉默也太强了吧!这似乎只能对抗争者起效,这种肌肉瘫软的效果可能是因为对方是肉体强化者,但如果能让全系抗争者都在3秒内失去能力,哪怕不像肉体强化者弱化地这么夸张,天下之大简直尽可去得。真打不过,跑估计也不成问题。 李青篱又试验了一下,沉默期间对肉体强化者的伤害是巨大的,其肉身力量会与肉身强度一同骤减,现在集大成可以正常击断季刘的臂骨,也能锤地他鸡飞蛋打。 加上打鸟,现在的沉默还剩下4发,李青篱不打算浪费了,他用集大成锤碎了季刘的头骨,可怜的季家末子,人生最后的遗言居然是呜哦阿巴巴。 李青篱去收取了不记名脏钱,算一算这个小地下室的老板居然光这些以备随时所需的晶卡存款就有2个亿,现在李青篱也算是一夜暴富了。但这个财富储量明显不正常,加上抗争者极少的人数,这一次可能误打误撞,杀了个重要人物啊。 李青篱收起了一张季刘的名片,准备之后去查一查信息。 他说了什么季家,如果这是他的家系能力,说不定我过段时间,能去一趟这个季家。李青篱心里有了盘算。 抗争者入局 6,关门 李青篱从这片蛋蛋忧伤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时候,少年已经完成了最基础的阶级攀升。现在无论是财力还是身份,李青篱已经正式算入帝国社会体系的中上层了。2个亿本身不算什么,抗争者的身份才是更稀有的东西。在迦南联邦他花费17年,平民的每一点积累都要付出相当的努力,现在仅仅2天,一切都彻底天翻地覆。 只是这一切的代价未免太过巨大,人的命运终究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多面人的影子大约在3小时前通过量子纠缠,在无明星显现出一个无能力的二重身。多面人作为章闻成爱用的神通者特务,他的能力既不用本体出动,也能够相当高效地完成各种潜入,侦察的工作。通过调用无明星干西市的智脑监控,影子已经赶到了李青篱身处的小巷中。此时的李青篱刚从地下室中走出,正好被影子看个正着。影子此时没有神通,也没有扰动力,他没有除了视觉以外的侦察手段。他看了一眼门扉虚掩的地下室,但是其中并无声息,看不见任何东西。影子对李青篱进入此处的动机产生了怀疑,他等到李青篱消失在转角之后,向着地下室走去。 然而李青篱这会儿感知范围已经继续扩张,能够感知半径2公里的范围了。这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实际上一般来说,炼金高阶的感知或超脑侧的抗争者才会有这么大的感知范围。如果是肉身强化测或者能量异能,感知范围估计只能有数十米。这一点再加上目前李青篱已经显现的异能,初步猜测李青篱的神通应该是异种,或者是其他几个更少见的分类。而这就导致李青篱在影子往不该去的方向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就盯上了他,他假装走过了街角,实际上却遥控着集大成,偷偷观察着影子的行为。 影子渐渐靠近了门扉,伸手缓缓推向了门。他看见了门内的惨状,和那个肌肉变形死在地上死成一滩的抗争者。 影子一瞬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委实这幅景象和他所预料相差太远了。那个死状如此奇异的瘫子,不会是个高能种,或者抗争者吧? 卧槽!李青篱的神通降临期已经结束了?坍塌级的天赋者,在神通萌芽期就能杀得了炼金初阶? 影子一瞬间汗毛倒竖,他在跟踪一个能力未知,感知未知的抗争者! 他转身就想跑,跳上地面却不料被集大成当头一撞,倒翻下楼梯,倒在地下室的门后头下脚上。而这时,李青篱才从阴影里现身。 而无能力的影子遭遇重击,这会儿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保持着难堪的姿势倒在门边。他盯着李青篱,脊椎断裂,肋骨倒插进肺部,嘴边冒着粉红色的血泡,已经无法开口说话。 当初为了赶在红拂山娃进入萌芽期前对他进行拷问,特地丢下了扰动力储备直接倒影了最快成型的无能力影子,现在看来反而是一大败笔。不过这一次行动也不算彻底失败,这样的情形已经可以确定,红拂山娃并没有被修改记忆,其所作所为和报备的人格模板完全不符,如此高的战斗天赋,有足够理由怀疑其迦南身份有特殊背景。这样就够了,解除能力,传回情报吧。 影子这样想着,身形开始不断闪烁淡化。李青篱见此,便知晓这又是个能力者。在闪烁时,影子散发出了扰动力波动,这让李青篱心里一动,决定再做个实验。 于是李青篱用手握住集大成,对着影子开了一枪。 影子对李青篱握住空气对准他的行为感到疑惑,但并没有任何惊慌。他是曲率级的抗争者,是真正的高阶能力者,其能力【天下布身】进化到曲率级,已经能在星域范围内远程倒影出不同等级的分身。这些分身不会实时传输情报,而是由多面人本体的灵魂碎片注入进行操作,在解除倒影后将无视距离瞬间回归本体,再提供可读的分身记忆。而在此前,多面人也曾被打败,被蹂躏,被撵着满星系跑,可是他从不畏惧,因为就算打不过,解除分身的那一刻他从未被成功打断或拦截过。铁扇辖区,擅长灵魂操作的强者太少了。这就导致每次任务对他来说就像个线上游戏,反正打不过就下线,毫无危机可言。 然而这一次,事与愿违。 在集大成击发的一瞬间,影子停止了闪烁,他突然僵住,连神色也固化下来。好像他生来就是个木雕,一个制作精美的人偶。然后下一秒,影子突然浑身涨大,血管肌肉分崩离析,骨头从关节处被迅速膨胀的腔体顶开,又戳破肌肉皮肤突出体外。影子变成了一个迅速涨大的气球,顷刻间便已濒临爆炸。 李青篱见事不妙,往后一扑就地卧倒。可是等了许久,身后却没了动静。 李青篱十分奇怪,回头去看,却发现影子已经干瘪下去,变成了一张人皮。人皮迅速萎缩,不一会儿就遮不住身下,露出几堆物质出来。李青篱无法判定其遗留物性质。 但那是35升水,20公斤碳、4升氨水、1.5公斤石灰、800克磷、250克盐、100克硝石、80克硫磺、7.5克氟、3克硅、5克铁、还有十五种其他元素。 集大成沉默了多面人的能力,把多面人的灵魂碎块从影子里强制剥离,没有存在理由的这一具肉体,失去了神通的庇护,还原成了各种物质。而这一块灵魂碎块,被太阳一照,惨叫着消失了。 集大成的沉默弹,并非是屏蔽神通与操纵者的链接,而是以无与伦比的统治力,勒令种种神通,循着其产生的方式,回到其产生前的状态里去。所以季刘的肌肉会软化,而多面人的灵魂碎块则直接被剥离。 这已经超出了李青篱的认知,即使其实对抗争者与神通,李青篱的知识也就仅限于廉冲那晚在晚风里所教给他的。但他本能地认为,恐怕廉冲也无法判定集大成的位阶,更无法解释这种超高等的武器为什么会与自己链接,而别人甚至无法感知它。 还在k-337的时候,其实集大成最早不是这种存在形式。那时的集大成是彻底的虚体,就连李青篱也无法触碰,无法操控。它会固定悬浮在李青篱左肩斜30度角后方50厘米处,能够穿透一切实体,不会对外界产生任何影响。为此李青篱在发现它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怀疑自己得了妄想症。 而那时,左轮手柄的左侧还没有“集大成”三个字的刻印。 铁扇辖区,铸铁星。 多面人走在去早餐店喝咖啡的路上,这条路他每天都会走一次。他的工作性质代表了不管分身在何处,有多忙,他只需要定期精修高阶特务课程,进行能力培训和格斗训练,最多再加上扰动力攻防的训练,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工作内容。多面人可以说是整个人类文明,帝国与迦南两方,人保机关和方舟会两大体系中,最悠闲的高阶抗争者了。他也彻底没去参加传说狩猎,根本不想要自己的传说结晶。他的能力在显圣级其实是有进化方向选择的,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的机会。如果他强化了分身战力和再生效率,他就能成为一名正式的畸变退治正面战场,召唤系自体召唤的强者。但是他强化了遥控距离,抹除了刚性链接,这就导致在每个分身的绝对力量上限大幅下降的同时,能够分出的分身数量暴增,拥有星域内超长距离生成倒影的特性,而且伤害也不会比例共享,完全成为了一个辅助方向的抗争者。 多面人拿到了他的咖啡,他的习惯是一杯卡布奇诺加上一个培根蛋卷。配着热气腾腾的咖啡,他正准备咬下第一口蛋卷时,一股无边的剧痛淹没了他。 多面人手脚乱颤,滚烫的咖啡泼上了旁边一位小姐的面部,可怜的女士捂着脸发出了尖叫,但这声音竟完全被多面人的惨叫所盖住了。他扑倒在地翻滚扭曲,双手抱头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烈叫声。他疯狂地挣扎着,双手死死的揪住自己头发,硬生生撕下一块头皮来。他的惨叫不曾停歇,仿佛身处地狱业火中烧灼。灵魂部分湮灭的痛苦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接收的最高疼痛等级,但他无法昏迷,大脑已经不再享有对灵魂意识的影响力,这份痛苦并非来自肉体,所以无法停止。 多面人的挣扎持续了半个小时,他的声带完全撕裂,被送上车安静下来时已经彻底失去意识,陷入了深度昏迷。 章闻成在事件发生的40分钟后得到了通知,多面人出现了部分记忆缺失,而全星域各处的多面人倒影在同一时刻和本体同步地惨叫挣扎起来,随即闪烁消失回归本体,导致了多个隐秘行动的失败和数十个卧底身份的暴露。搞笑的是,这其中绝大部分竟然是章闻成所指派的私活,针对性发起的商业间谍行动。章闻成的个人财产包括对一家超大企业的压倒性控股,这一次的意外对章闻成来说将导致巨量的损失。多面人的倒影原本是保密级别极高的神通,而这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同步挣扎将导致多面人身份的完全曝光! 多面人废了。 因其过分不注重自身战斗能力,又抹除了刚性链接,其生产分身就犹如工厂生产皮鞋,灵魂的分割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痛苦,而其本体的灵魂含量也仅占总量的5%。之所以还能维持本体身份纯粹是因为拥有延续性的记忆,以此作为锚。而在这个情况下,多面人的每一个分身都过分脆弱,在无外力干涉的情况下维持了一个相当不稳定的平衡。如此分散的灵魂,无法承受哪怕一丁点碎块的消失。故此,所有的灵魂碎块自动解除能力,回归本体,共同维持人格记忆的稳定。 章闻成已经站在暴怒的边缘,他在办公室里快速打着圈子踱步,顺便还咬着手指。都80多了,这位铁扇辖区的抗争者头领还是改不了狂躁的毛病。在平和的生活里他有胆子一点一点策划残酷的阴谋,躲在重重保护后,坐拥山一般多的资源,他也就能按部就班地化身强光下的阴影。他的野心无时不刻不猥琐地吸着他的血,他也无时不刻不猥琐地吸着人保机关的血。他是一个卑劣的,好运的野心家,但是任何的骨气与担当都不存在于他身上。他想不通到底突然间出了什么岔子,铁扇辖区又是谁对多面人出手,如此狠辣毫不容情。 他没有去怀疑李青篱,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而李青篱只不过刚刚度过神通降临期,没有任何可能对曲率级的多面人造成任何威胁,哪怕他是幼生近神者。 不过李青篱的事不能放,既然多面人不能再用,那就直接召回研究所那名暗察官,让他做记忆重现,直接把决定性的影像从他脑子里抽出来。这样其实相当于杀死这名暗察官,活下来也只能脑死亡,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章闻成想让多面人直接抓住李青篱来获取证据,控制廉冲。不过事到如今,失道寡助,遭受重大损失的他必须向那些人证明,他依然有着不可忽视的价值,只有他能以最好的方式诱导这一场被期盼已久的战争发生,不然如果他被放弃,他做的事能让他死上一万次。 章闻成被自己,也被李青篱逼到了绝境。 李青篱并不清楚自己已经招惹了一位死敌,他对他在一天内连续遭遇2次抗争者感到极大的困惑,他也不认为自己被盯上了,谁有这个理由杀他呢? 不过,现在应该很多人有这个理由了,还是要小心一点。 李青篱悄悄离开了,反正杀的都是黑帮,虽然有个来历不明的玩意被弄死了,但是只要官方,警方的力量不明面上来抓他,暗地的东西他反而不怎么怕,除非请来神秘系的抗争者来还原现场。他并没有在原地留下任何生物信息,所有他触碰的物品他都把表面吸收掉了一层,也不存在指纹。而集大成所造成的伤口,就更令人困惑了。至于能够回溯场景指认犯人的神秘系,那些大佬据廉冲所说,都呆在帝星享福呢。神秘系的抗争者一旦有触摸到时间长河的能力,绝不会被放任自流在二星环的非战区非政治中心的。 李青篱回到集市街,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来到那家复古服装店前,买下了那件竹纤维t恤和黑色麻裤。 导购小姐看见他,本想过去介绍一番,没想到对方已经早有目标,直接抬了抬身份吊牌要刷卡。付款时所看见的余额看的她双腿发软,即使早有耳闻,流动资产上亿还大咧咧直接存在无利息的个人账户下的公子哥还是很少出现在这种集市里的。她悄悄改变了站姿,露出了一个自认为迷人的微笑向李青篱靠了过去,然而李青篱却拍拍吊牌,空气投影又一次亮了起来。 “劳驾,拿件新的给我。” 导购小姐一愣,略带可惜地看着他,这么好看,多金的公子哥却是个哑巴,太可惜了。不过这也无甚大碍,香还是要真香的。只不过,在导购小姐内心戏丰富,短时间完成了思想转变的同时,李青篱已经付好了钱,拎着衣服就走了。挽留不及的导购小姐张了张嘴,哀怨地叹了口气注视着李青篱离去。 李青篱啧啧嘴,他不太喜欢被这种带有明确目的性的目光注视和讨好,看来还是要尽快去开个户,把多余的钱存进银行或者做些投资。 而集大成的操作界面又更新了新的信息,李青篱十分搞不明白,信息解锁的条件是什么。似乎不解锁,摸索出来也不影响使用,但即使使用了,也不会第一时间解锁信息。 “解锁空击:【关门】。在未持有引导炮管,无法加载巨型能量流时,通过抽取【膛火】,在离手状态装填最多6发弹药,在感知所能引导的范围内击发,无视阻碍,沉默对手3秒。” 所以,身体里的异种能量还是有名字的。李青篱看着注释,觉得膛火这个名字还是非常贴切的。只是剩下部分的描述他看不懂。集大成还有其他组装部件?如果有,在哪里? 引导炮管。 武器的炮管提供了引流,定向的功能,但是集大成是有枪管的。为什么还需要一根炮管?巨型能量流又是个什么概念?集大成的强度足以成为李青篱在这世间安身立命乃至完成复仇,随心所欲搅动风云的最大依仗,只要李青篱能确保自己和集大成的绝对链接。 在穿星梭里失去意识之前,曾有几个模糊的影子跨越诸多空间出现在他眼前,他们都看不清神色,但是都拼命伸手够向集大成。其愤怒与不甘即使不能看出表情,也清晰无比。在消失前,他们都看向李青篱。 集大成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李青篱垂下眼帘,眼底流动着看不清意味的 抗争者入局 7,授武 李青篱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廉冲家,没有悬浮车直飞上去,坐电梯几乎要坐1分多钟才能升到廉冲家的超高层。 李青篱刷了刷吊牌开门,进门之后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咦?这香味,是炖菜啊? 李青篱震惊了,这大大咧咧的汉子居然会做菜,这倒是没看出来啊。 廉冲揭开炖锅的盖子,看了看这一锅红酒炖牛尾的成色,满意地露出了笑容。他早就感知到李青篱回来了,这会儿回头看,发现了少年人脸上见鬼一样的表情。 “看啥子?独居男人下得一手好厨可是彩蛋,是加分项啊。像你这样的小鬼是不会懂的吼吼吼~”廉冲戴着石棉隔热手套,一手拿着汤勺晃荡晃荡,另一只手叉着腰得意洋洋地怪笑。 李青篱一肚子槽不知从何吐起,你一个显圣级做个饭,还带隔热手套?直接伸手摸火苗烤的焦你一根毫毛吗?何况围个围裙也就算了,这家伙裸着上身,还是裸体围裙。 沉默了几秒,李青篱拍拍吊牌,空气投影出两个字: “傻哔。” 廉冲脸一僵,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怎么一点不知回报?自己好心收留,现在还亲自下厨,怎得一点感谢没收到还被骂傻哔? 关键是口不能言,打字都要骂他,这是最气的。 李青篱的情况很神奇,他不但不能说话,廉冲注意到,李青篱咕哝咕哝吃饭往下咽的时候,咀嚼声可以听得到,吞咽却毫无动静。甚至他喝口水向外吐气,也绝没有气声发出。仿佛一切从他喉咙处发出的声响都被屏蔽了,如同一个黑洞横陈在他喉中。 难不成当初沉进他眉心的那颗黑洞,晃荡晃荡掉嗓子眼里去了?廉冲又在摇头晃脑,瞎几把作一些诡异假设。 不得不说,廉冲做的饭还是有点好吃的。这样的红酒炖牛肉,过去时不时也能在酒馆老板心情好的时候作为特供摆上菜单。李青篱吃着吃着,对炖菜特有的这股温暖滋味不禁涌起了一股怀念。不过廉冲不愧是廉冲,他做事永远充满了令人疑惑的地方。李青篱看着汤锅里藏在番茄下的纤维状浮絮,脑门上也浮起了许多小问号。 “这是个啥。。。。。。”李青篱打字。 “这是熬烂了的青兰果呀,虽然是水果,不过软土牛的肉质脂肪含量比较高,番茄的甜味搭配上水果的甜味更适合和软土牛一起炖哦~” “你是什么状态下,能想到在炖菜锅里放水果。。。。。”李青篱继续打字。 “啧?哪儿那么多废话,你就说好吃不好吃吧!” “。。。。。。不好吃。”李青篱还是打字。 “那你把炖菜还我!”廉冲瞪眼,去端炖锅,李青篱突然飞快伸筷子,从锅里往自己嘴里填了好几块肉,又盛了一口汤喝了一口,把剩下的饭一口吞下,嘴里好像包了一整个苹果一样嚼了半天,咕咚一声咽了下去,拍拍肚子开始打字。 “我吃饱了,你拿走吧。” 廉冲目瞪口呆,李青篱这一波飞速抢食大口吞饭惊呆了他,他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话: “。。。。。。你不噎吗?” “我不。”李青篱依旧打字。 还真不噎,膛火对身体的缓慢强化从未停止,李青篱现在可以在很微妙的地方做出一些稀奇的操作,比如主动扩张自己的食道,还有控制脸颊弹性增加等。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握程度正在逐渐超出常人。 “我服。”廉冲没脾气了,他现在真怀疑那颗黑洞就藏在李青篱嗓子里。 “你说的预备公学,明天开学了。还有什么别的我需要知道的吗?” “哦对哦,明天你开学了。”廉冲一拍脑袋,幼生近神者实在让人生不起太多嘱咐的心思,但是转念一想,李青篱还在神通萌芽期,新生里有人说不定已经低阶炼金了。 “你的神通怎样了?扰动力解封了吗?“廉冲问。 “你说这个吗?“李青篱用扰动力摄来一个模型,机甲模型在他手心上沉沉浮浮。 “哦?已经解封了啊?能力现在能用了吗?真名浮现没有?“廉冲兴致勃勃。 李青篱没搭话,只是在他手上的模型开始慢慢解体,金属接合处螺丝拧出,机关卡合处关节滑落,然后金属盖板脱离,关节脱离,机甲模型逐渐还原成一堆细碎的零件。 廉冲有些懵,扰动力解封之后,具体的干涉能力会根据神通不同有所区别,精细操作方向的可以从空气中摄来水汽凝成水流,也有的可以操纵物体变形,以及指尖点火,显现幻象等,李青篱这一手快速拆模型是什么鬼,多向精细类吗? 可是变化还没有停止,模型的零件开始进一步出现形态上的变化。金属盖板上的油漆开始变得鲜艳,油漆特有的刺鼻气味也开始显现,螺丝上的锈迹开始消失,甚至于螺纹也开始消失,慢慢褪去一切加工后的痕迹,变成小块的铁块。模型的面部也开始溶解,凹陷的眼眶逐渐平整,镂空的装饰,以及螺丝孔都开始恢复完整,几片金属盖板甚至黏在了一起,接合处天衣无缝,毫无痕迹,仿佛本就是同一块相连的钢材。 廉冲看得入迷了,之前的拆解部分也是,螺丝的拧出不是平整的,而是东倒西歪,快一下慢一下,仿佛有看不见的人拿着螺丝刀,一下下拧着螺丝,而这个过程只是被大大加快了而已一般。 而李青篱这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一抽,轻轻把变成了一堆材料的模型放在桌上,转身飞快地逃走了。廉冲还在懵逼,但下一瞬间如遭雷击,颤抖的双手捧起了已经再也拼不回去的模型残骸,发出了惨绝人寰的悲声: “呜哦哦哦哦哦!!!!我拼了两个月的刚铎7号啊啊啊啊!!!!“ 李青篱正在往自己暂住的客房溜,听到了不禁又是一阵吐槽,你一个无明星人保机关最高检察长,时间多到花两个月拼模型,到底是有多闲啊? 过了一会儿,感觉外面没啥动静了,李青篱又偷偷绕回去,发现廉冲正在哭哭啼啼地把残骸摆回原来的底座,在上面插了个小旗子当成墓碑。 “你怎么赔我!!!“廉冲回过头对着李青篱怒目而视,李青篱尴尬地搓了搓手,开始打字: “。。。。。。对不起。“ “对不起就有用吗!你个臭小子显摆啥呢,拆了我模型也就算了,还把零件变成这个鬼样子,拼都拼不回去!“廉冲说着,悲从中来,又开始哭哭啼啼。 “那我再给你买一个?“李青篱看着一个大男人抱着模型残骸嚎哭,尴尬到脚趾抓地,拍拍廉冲肩膀示意他看空气投影。 “你买个屁!这可是限量纪念,100万一个!我花了2个月薪水买的呜呜呜呜。。。。。“ 李青莲想了想,对着投影一顿操作,又拍了拍廉冲。 “买好了,货源不在无明星,同星域运输要几天,下周一就到了,到时候我也帮你拼吧。” “你还吹牛!我都这么伤心了你还拿我寻开心!”廉冲更加悲愤,完全不相信李青篱,直到他看见了李青篱的购买记录,瞬间石化在当场。 李青篱为了赔罪,找到了同产品后,还点选了全部的附件,当初刚铎七号模型的主炮因为需要另买,价格20万,廉冲准备手头宽裕点的时候再补上的。结果无明星唯一的卖家突然不做了,这就导致从相近行星购买还要加上30万的星际运费,整个价值150万的东西,李青篱居然真的买下了! 廉冲却突然严肃起来,直视着李青篱的双眼: “你去抢劫了吗?哪儿来的钱?” 李青篱眨眨眼睛,开始打字: “对呀,不然哪儿来这么多。不过我没干违法的事,我只是去抢了一个黑帮的地下赌场。” 廉冲的神情有所缓和,随即更加疑惑起来: “你刚刚解封的扰动力,神通真名都还没浮现,你自己就能挑翻整个场子的人?” 廉冲没有问有没有遇到抗争者或者常态高能种,在他看来要是遇到了,肯定出大问题。这会李青篱不可能还全肢全尾地站在他面前。 “我的神通还有对身体能力的强化,打普通人还是没问题的。”李青篱拍拍自己的胳膊,没有说实话。这件事涉及很多不好解释的地方,他编了个容易蒙混的谎话,反正他确实被膛火持续加强着身体能力。这样说着,他象征性打了两拳,拳锋带起的风压隔着2米打灭了客厅茶几上的香薰蜡烛。 廉冲啧啧称奇,这倒是一个惊喜。此前因为李青篱过于匪夷所思的扰动力特性,廉冲没有往肉体能力者方面去想。没想到近神者的天赋果然有诸多不可思议,竟然也有一部分肉身强化的特性。这样的话,很多事都会变得方便一些。 “小子,你想不想学点有趣的东西。” “?”李青篱打字。 “现在你的状态去上学,恐怕只能按部就班地当个新生。公学的毕业方式是在3年内达到显圣阶,或者得到传说结晶。也就是说,你最高有可能遇见炼金高阶的抗争者。你现在除了天赋,啥也不会,这样直接去会很惨的吧。” “公学很危险?” “人类很危险,应该这样说。” 我觉得我应该比较危险吧?李青篱没太当一回事,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关门】,不是能用在学生之间的常态斗争技能。这个能力如果可以,还是不要被发现为好。 也就是说,用出【关门】,就要一击必杀。这世上所有【关门】的体验者,有一个就要杀一个。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李青篱打字。 “嘿嘿,就破例传授你大爷我珍藏的秘技吧。学会这个,多练练应该少说也能自保。” 李青篱没料到廉冲会直接挑明要传授他技能,这么不保密的秘技真的是秘技?可能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李青篱咧咧嘴。 廉冲已经学会了从李青篱的表情里读懂他现在在想什么,这一张不为所动的脸,明显是在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手。廉冲真是奇了怪了,这小子咋干啥他都不领情,成天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就是往嫌弃和不屑方面发展。但是突然廉冲一拍脑袋,这也许就是傲娇吧!突然想通的汉子开始嘿嘿嘿怪笑,笑得李青篱浑身发毛。 “你准备教给我的东西这么猥琐吗?”李青篱打字。 然而廉冲笑笑不说话,示意李青篱跟上,走到了阳台。 “来吧小子,也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显圣级的威力了。” 廉冲说完,转身面向阳台外的夜空。在李青篱准备开始观察他的起手,出拳乃至收势的时候,电光石火之间,廉冲的右臂转入李青篱视野盲区的那一瞬间,廉冲垂在身下的右拳末端凭空出现一次震爆,在极微小的时间里将其拳锋以极快的速度向上反震抬起,而在拳头升至肘关节同高的时候,从其肘后斜下方又是一次微型爆炸,再一次加速拳锋的同时震起了整条胳膊,在右臂即将升至水平,手臂即将伸直的时候,右肩正后方传来了一次猛烈的爆炸,将廉冲整个人带动向左转身近60度,而在其向正前方击出的右拳末端,所有的冲击力,在经过廉冲右臂大臂上亮起的一个符文光环后,被以夸张的幅度放大,又以难以理解的方式汇聚至此,向斜上方的天空击出,发出“嗵”的一声巨大声响和无匹气浪。今日的夜空是阴天,云层原本反射着干西城的灯光,映成了酒红色。在廉冲这一拳之下,公寓楼斜上方方极远处,保守估计直线距离廉冲15公里的云层骤然间被冲开一个巨大的圆洞,这座城市的一角突然洒落了无数星光。 而这一拳实在是太快,3声爆炸与击发的“嗵”声竟是互相遮盖,融为一体。即使再加上廉冲的拳锋在第二次爆炸后突破音障的音爆声,人耳听来,只闻一声而已。而在击发的瞬间,廉冲大臂上的符文环出现了犹如退膛一般的向后缓冲动作,这使得阳台并没有直接承受这一拳的反冲力,地砖都还完好无损。 廉冲收拳,拳头上还冒着袅袅青烟,可是廉冲的手臂甚至连皮肤都没有变红。他得意洋洋地转头来看李青篱,却发现李青篱眼底的蓝光一闪而逝。李青篱拍拍吊牌,开始打字: “这一招叫什么名字?” 廉冲露出一口大白牙,得意道:“这一招是我自创,名为【连冲】。“ 李青篱露出怜悯对方智商的眼神,继续打字。 “你叫廉冲,你的拳叫【连冲】,你就是传说中的冲冲冲?“ 廉冲脸一僵,就知道这小子没憋好屁。 “少废话!多看,多学!你学会没啊还废话,我再来一遍,看好了。“ 李青篱却摆摆手,示意不用了。他也走向前,“嗵“地一声出了一拳。 廉冲吓得麻爪,他看的清清楚楚,李青篱出拳的全过程,所有的发力方式,肌肉引导冲击力的时机,包括正拳击发时的右脚踏脚,和自己完全一摸一样,并无二致。除了李青篱无法做到凭空产生爆炸,导致三处发力点都是用扰动力推动代替,就连大臂处的符文环都只险些完成了一半。这样处处削弱的结果,自然是威力远远不及廉冲,但是对面大楼上的鸟还是死了一群。死状极惨犹如血饼,吓疯了侥幸躲过的鸟群,哇哇大叫着四散飞离。残缺的符文环无法完成完整的退膛,在击发完成后向后爆散损坏了,随即消失在空气中。 廉冲震惊的地方太多,一时间他竟不知从何惊起。直到看见李青篱转过头对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他才反应过来问最重要的问题。 “你。。。。。。已经开始编撰【我流】符文了?“ 李青篱没听懂,于是打字: “那是什么?” “你刚刚构建我的符文环构建了一半,怎么做到的?” “我的能力之一,动态的完全解析和复刻。” “只看一次就行?什么都能解析?” “没试过别的,也许吧。” 李青篱的加速视界确实又开放了新功能,就像他之前神迹般还原廉冲的刚铎7号,他能够感应到自己扰动力包裹下,以及加速视界里观察的对象,并将其逐渐逆推向【本源】。所以螺丝的螺纹会消失,切割完的金属盖板重新接合,而廉冲的【连冲】没有一个步骤逃得过李青篱的眼睛。 但是始终,这只是对原理,动态的完全解析。所以在李青篱的【我流】符文完成之前,他无法完整重构廉冲的火铳环,而廉冲的爆炸源自于他的神通,【空想炸裂】,这也不是李青篱可以直接模仿的。 “所以,你是个斜抡眼?” “??不要玩一些几千万年前还有可能被说侵权的老梗好么?还特么是谐音,换个人出来鬼听得懂你在说啥子??”李青篱飞速打字。 廉冲打个哈哈,顺便给李青篱解释了一下【我流】是什么。 简单来说,为了更有效率地利用扰动力对现实的干涉特质,以扰动力构筑符文并发出命令的方式,比直接粗暴地使用扰动力有着更高的转化率。而又因为每个抗争者个体的特质与神通不同,没有人的符文是相同的。在学习部分基础知识以后,有天赋的抗争者能够编撰形成属于自己的符文文字,称之为【我流】,终其一生无法使用【我流】的抗争者也是存在的。 然而这时,突然飞上来一个智能飞行监管者,一个长得像一个圆球上面插个竹蜻蜓的奇怪机器人。机器人开始对廉冲和李青篱发出抗议: “监察者大人,请不要在夜里11点后动用显圣级武力,您所制造的巨大声响据统计到现在已经吵醒了超过5000人,另外还有11户预计今年内生育的居民今年的生育率下降了。” 廉冲只得赔笑,飞行监管者又抱怨了几句之后飞走了。李青篱却对它所说的部分内容表示疑惑。 “吵醒人倒是很合理,你打一拳和居民生育率有啥关系?” “嗨,估计那些人这会儿正干好事呢,这一声巨响吓萎了吧,嘻嘻嘻。” “。。。。。。”李青篱无言以对,甚至怀疑廉冲是故意的。 半晌,李青篱对着廉冲又打了一行字: “傻哔。“ 廉冲:“???“ 抗争者入局 8,真名 今天是周一,抗争者预备公学开学的日子。廉冲要上班,把悬浮车开走了,让李青篱自己坐悬浮列车或者管道胶囊去上学。帝国的各个属星都有类似的公共交通,悬浮列车就是沿着固定线路满天乱飞的火车,3分钟一班。管道胶囊则是随去随有,在大量固定站点间相通,一次一人,收费稍贵的特快直达型公共交通。李青篱起得早,倒也没必要坐管道胶囊,他在最近的站点挤上了一班悬浮列车。 列车里人挤人,李青篱抓着吊环,脑子里想着刚学到的武技。廉冲的【空想爆炸】他学不会,符文环暂时又搭不起来,这一式武技虽然依旧足够应付场面,威力却消减太多了。而且他本以为这是一发入魂的招式,廉冲用起来却毫不费力,同时搭配上完整火铳环的退膛消减的后坐力,这一式的完成版估计是如同机关枪一般的强大冲击连发。也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一位显圣级带给敌人的绝望。 抗争者五层进阶,第二阶,力可滔天,人前显圣。 当一名抗争者实在是一件太吃天赋的事,所有觉醒的抗争者中,75%都只有炼金阶的天赋上限。而炼金级没有成功完成逆畸变充能的可能。所以一位显圣高阶如果狠得下心,足够好运,是有可能成为曲率级的。但是天赋上限只到炼金阶的抗争者,永远也没有机会成为显圣阶。 人类走到今日,并非靠着数量广大的普通人,并非靠着依靠人数获得的力量,而是靠着那只占极少比例的个人伟力拥有者。 话又说回来了,廉冲用这一招,命名为【连冲】,李青篱去用,就要想办法改造这一招,变得更适合自己,更有效率地发挥出自己的力量。廉冲这一招的核心是神通和【我流】符文,而这一运转逻辑并不符合李青篱的神通。那么,还有什么可利用的资源呢? 李青篱想到了膛火。 这一游走在李青篱全身,作为集大成的驱动能源与链接通道,无时不刻不在强化着李青篱身体能力的能量,似乎并不能被外人所感知。根据膛火可以成为扰动力的替代能源来看,能不能也用膛火来激发武技呢? 而且在扰动力解封后,李青篱发现,他对光线的操纵能力似乎是膛火所赋予的。而膛火为什么能对光线有操控能力呢?是光线本身和膛火有什么联系,还是光线符合被膛火操纵的某种条件? 李青篱不得而知,他也按捺住了在悬浮列车上试验膛火的想法。万一搞出事,昨晚上那一群鸟的下场恐怕就是这一车人的下场啊。 等到李青篱从公学附近的站点下车,突然才发现公学门口竟然已经聚集了数量极多的新生。他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小声地交谈着。这其中,大多数人眼神都流转不定,以极高的效率扫视、观察着周围人。 嗨,说起来公学的入学条件就是至少拥有显圣阶的天赋啊,所有能来到此处的新生,都已经站在整个抗争者群体的前25%了。这样的天赋阶层,平民的占比很低,大部分要么是上流子弟,要么是常态高能种吧,这一份衡量价值,察言观色的本能并不稀奇。 这会儿已经有人察觉到李青篱了,但是他来的方向是悬浮列车的站点方向,这让不少人一下子失去了兴趣。可是奇怪的是,原以为李青篱只是个平民新生的众人,仔细看却发现,李青篱身上穿着的乃是真正的复古材料,这可不是一般平民能随意负担地起的。 打肿脸充胖子的平民?还是兴趣古怪的小公子?无法确定这一点的众人,看似毫无变化,不少人却稍微分了一点关注给李青篱。 其实虽然作为所谓上流,大部分人都不太愿意与平民花费心思交往,但是能站在这里,将来能顺利毕业的人,不管出身如何,将来至少在人保机关能干到中层。也就是说,其实阶级矛盾也没有那么强烈,所以即使远远看去已能模糊分辨出平民与上流的抱团区别,双方倒也还算相安无事。 帝国有多少人呢?多到已经无法计算。如此庞大的社会,每个阶级比起更下层,能够获取的资源实在多太多了。所以即使大家都是所谓抗争者,真正为了人类全体奋而抗争的又有多少呢? 李青篱注意到,人群中相当一部分有着明显异于常人的身体特征。有数人的发尾末端就如同火焰般跳动着,在平静无风的环境下显得十分奇异。而这已经是相较之下,不那么明显的特征了,有几个新生的身高甚至超过2米5,还有的干脆长了个怪物的头颅、两栖类的眼睛。这一类新生基本聚在一起,其中不少互相之间表现得比其他人更加熟捻,看起来是早就相知了。 李青篱还注意到,有数人的身体特征更加夸张,有人在阳光下呈现出犹如烟气一般的飘渺质感,仿佛随时都将化进周围的空气里,不复存在。而此前在李青篱左侧曾有5个人聚在一处,现在仔细看来,他们谈笑如常,却不停地变换着站位,遵循着某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次序。这一行为李青篱看不懂,但必然也有其深意,这说不定是某种团队化的家系能力。以及还有数人携带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手枪,链锤,太刀,拳甲各种各样,有个女生还背着一把几乎超过她身高的长卷,李青篱不由得深感好奇。 常态高能种真好啊,生就异禀奇能,万事顺遂,哪怕这副天赐的躯壳下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照样也能骑在大多数人头上耀武扬威,自鸣得意。跟这个帝国平凡的绝大多数人,彻底从生理层面就不是一个物种。 真是令人嫉妒啊。不过,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肥羊啊。那么,他们的东西,能不能也变成我的东西呢? 李青篱也许也有过天真的,纯良的年代。不过一个人的本性不管在温软的故乡浸泡多久,一旦有机会,依然会像放进布袋里的纺锥那样,明晃晃地冒出头来。李青篱是很贪婪的,对任何事都是如此。这样一个人如今有了强大的力量,又有了痛恨的理由,你不能指望他在心里还留有哪怕一丝对自我的约束,或者说欺骗。食髓知味,季刘那一笔,李青篱可是赚的盆满钵满啊。 可是李青篱依然是矛盾的,他依然会贪恋人世间难得的温暖,也尽量坦诚地回报对他好的人,由此才会衍生出那烧灼着他脏腑的恨意毒火。同时,他也不介意在不违反自己欲求的情况下,遵守一下这个社会明面上的规则。 学乖的狼还是狼,他学会的不是约束,只是记住了当身在羊群中,要披上一层羊皮。 “好的,各位新生,开学典礼以及社团招新马上开始,请各位向里走,但在此之前,还没结束神通萌芽期,不清楚自己神通真名的新生过来集中接受一下催化。” 广播突然响了起来,李青篱抬头张望,却没发现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喇叭有必要做成某种高科技吗?钱多烧的吧。李青篱无语。 “这边这边,看过来,”嫩芽“来集合了。” 通向公学内部的大门打开后,黑沉沉的洞口通道内部左侧,有一个举着老式扩音器头带鸭舌帽的女人在嘻嘻哈哈蹦蹦跳跳,扩音器实在快要不能用了,女人的声音放大出去,还带上一股难听的杂音,好像鸭叫一般。 这时从四周的公学楼上,也开始出现扒着窗户向下张望的老生。他们念着“嫩芽”的名字嬉笑不已,饶有兴致地观看一部分新生被赶鸭子般赶进公学礼堂。 公学礼堂,也叫做群体调整室。这可是个实打实的稀罕玩意,里面装着一台军用级心智逻辑链人造接口,能从各个畸变战场直接摄取原汁原味的畸变浪潮,依靠帝国独有的超大型星海传说:阿赖耶合十,传输到各个人造接口,就能实现可控畸变辐射照射。通常这用于进行各种外勤战争或者传说狩猎后的师生疗伤修复,但是在每年进新生的时候,也能拿来催化神通发育,帮助转变时间过短的新生跳过发育期,同一时间获得神通真名。这样学期开始后,能够使总体实力的最下限提高一些,也利于教学。 当然咯,公学隶属于人保机关,虽然学员大部分都不差钱,但基本上还是免除了学费的。类似的基础设施都不会另外收费。 “快走呀快走呀,早点提取真名,早点去赶社团招新的场子嘛~”女人还在咧着嘴大呼小叫,蹦跳着招呼新生。 这谁啊干啥呢?李青篱瞄了一眼她,这人活跃过头了,有点奇怪。 当他走进礼堂,李青篱被眼前的景象狠狠震惊了一把。外面看来好像只是一个很小的房间,里面却有着极广阔的空间。礼堂的边界几乎在目力所不能及的远方,而头顶数十米处才能隐约看到像吊灯的东西在执行照明。 “为第一次见到类似建筑的新生说明,你们简单理解成空间技术和仿【我流】咒言的结合就好啦~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吧,畸变照射马上开始。” 这还是外面那个女人的声音,她好像不知怎样连接了礼堂的功放喇叭,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李青篱这会儿其实没有太多心思细听她在说什么,他越来越紧张,横膈肌一下一下抽搐着,压迫着胃和肺部。上一次接触到畸变辐射,也是人生里唯一的一次,他眼睁睁看着她在他面前自爆地粉身碎骨,而这都是他在浪潮里突然倒下的结果。她没办法快速搬动一阵阵不能动弹的他,彻底浪费了一齐逃出生天的希望。她把他塞进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穿星梭,对着他微笑了一下,转过身面对狂涌而来的畸变浪潮,以一人之力张开了他不能理解的通天屏障,硬生生撑到了穿星梭点火升空,离开黑潮范围。 李青篱无法释怀,他在穿星梭完成点火之后才恢复知觉,可是舱门被锁死,目的地也被设定完成,悲痛欲绝的他趴在窗口挣扎,见她的最后一眼却是看见她拿出了裂解手雷,一下摁在自己胸膛上。 李青篱无法容纳这样的痛苦在他胸膛中翻滚,如今想来,那时的动弹不得究竟是神通降临初期的灵肉不合,还是太过恐惧,抗拒起身呢?他到底有没有潜意识里,哪怕一点点的无耻想法,对自己的幸存感到庆幸呢? 李青篱明白,他当然有。 对这一部分软弱的自我,李青篱如今有着刻骨铭心的痛恨。不过李青篱不是个懦夫,比起陷入自我鄙夷的漩涡,他更倾向于把所有人拖进这一场变故里,然后寻找机会,冲向那唯一一个不可能的可能性。 我再也不会,为自己的无能为力痛哭流涕。哪怕代价是摧毁人类文明的半身。 廉冲希望他当个英雄,一个堂堂正正的抗争者,但很遗憾,这估计是个无法完成的目标。 而今,李青篱再一次接触到畸变辐射,感受到的却是一阵轻柔的温暖。辐射带来了繁杂的信息,带来了一种通透的链接,李青篱环视一圈,周围的新生已经大面积陷入苦思冥想状,个别的甚至面色艰难,轻轻颤抖,可是李青篱却对这黑雾状的辐射感到熟悉,甚至感到亲切。巨人化的高能种在粗重呼吸着,有鳞的高能种在规律地鼓动着腹部,那电火花缠绕着的正颤动着眼皮,拥有流动特质的已经融为一滩,可是李青篱丝毫不改先前颜色。那对他人来说不可名状的混乱嘶吼,对他来说只是软弱的呓语,辐射覆盖的范围里,扭曲变化的世间万物在他看来,反倒显得清晰而明亮。当初不可遏止的恐慌与拼命奔跑,只为了从这辐射中逃亡,现在看来竟如此不真实,如此令人悲伤。世界的表象在他心中褪去,揭开了一层伪装,越来越多不可言说的真相涌入,化为扰动力之基,神通燃烧的薪柴。也正是凭此,抗争者才有资格掌握这稀释的神权,拥有干涉现实的能力。 太讽刺了,李青篱的心情逐渐平复,感到一阵深沉的悲哀。有人因此而死,有人凭此而活。 但是,这份力量,就归我了。 李青篱彻底放开了对辐射的接收,他头一次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眉心处,传来一种转动着的吸力。他发现自己可以近乎无限地加大这股吸力,提高它的转速,说一不二地抢夺周围一切的畸变辐射。而从外界看来,惊变就发生在李青篱坐下的那一刻。所有的畸变辐射突然消失地一干二净,原本努力吸收辐射的新生刹那间感到身后如同有飓风形成,本该均匀铺满整个调整室的辐射突然聚拢,呈漏斗状直直灌入李青篱一个人的眉心。仿佛在那里有一个深渊海口,整片大洋的海水都要从那里被吸入,再无重见天日之时。而门口的鸭舌帽女人这时候不叫也不跳了,安静地看着监控里的画面,黑雾状的辐射被暴力抢夺,尽数归于一人,她看得两眼放光,悄悄按动手柄,提高了辐射出力。 悬于穹顶的人造接口运作的声响骤然加大,辐射量短时间内提升了近乎一倍,然而下方盘坐着的其他新生依然没有吃到任何汤水,李青篱面不改色,照单全收。 再提升出力,李青篱不为所动,再再提升,依然没有任何成效。 等到接口出力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了10倍,周围目瞪口呆的新生才有人开始反应过来,大怒就想上去打断,但是硬生生又止住了脚步。 这时的接口与李青篱之间几乎是直线对接,一注洪流飞流直下,灌入李青篱眉心,少有溅射向周围的辐射浪潮,却仅是打了个弯又被吸回李青篱额顶。而李青篱盘坐在原地岿然不动,安稳如一位僧。辐射浓度已经真正达到了畸变外围浪潮的程度,而在场所有新生,还无一人能拥有直面畸变浪潮的抗性。李青篱抢夺了所有新生的资源,但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没有人能对此提出异议。 靠近就是死,人家都不用理你,这怎么搞? 可是什么样的人,能将这危险至极的辐射浪潮视若等闲,当水来喝? 李青篱沉默着,鲸吞牛饮着畸变浪潮,隐隐透露出一股愤怒。 外层浪潮浓度的辐射已经是李青篱现在所能承受的极限,极高的畸变系数使得超速灌入的信息量暴增,一切已有的世界观与记忆都开始崩塌。他开始由衷地感到一种渴求,一种有序万物皆是假象,如茧缚于外,如泥缠于身,一举一动皆是阻碍,一呼一吸全不自由的憋闷感,只有当森罗万象回归混沌,理性理智伏于混乱,他才能感到畅快一般。这是抗争者不可避免的混乱倾向,是依畸变而生的必然代价,凡人凡躯,无法接受存在根源的全部真理,依靠将畸变转化为力量而生,就要有彻底归于疯狂的觉悟。 但是李青篱不在乎,他强硬压制了所有混乱不清的疯狂欲望,如同理成天刀斩落其心,冰冷地保持着清醒。他知道他需要这浪潮为食粮,他吸收浪潮的模样简直像是野人在享用血食,那是和文雅一点也搭不上边的吃法,面目狰狞而且大嚼大咽。 他是坍塌级啊,幼生近神者,黑洞吞噬一切的模样就是如此,其实没什么可奇怪的。 终于,一刻钟过去,这短短的一刻钟放在平时,这些养尊处优的新生全然不会在乎,这么短的时间喝不完一杯酒,抽不完一支雪茄,身旁的美人可能也才刚刚低下头去。然而如今这时间显得太漫长了,多数人脑门上已经挂了一头冷汗,看着这超乎常理的景象瑟瑟发抖。而在吞没足以给全校师生做三次断肢重生级修复的辐射量后,李青篱完全度过了他的神通发育期。 黑洞传来的吸力突然停止,凝练的辐射流轰然炸开,对李青篱来说只是被浇个一头一脸,对其他人来说其恐怖有如身处核爆中心。 在高浓度畸变辐射扩散开的瞬间,距离李青篱最近的一圈景象就有如地狱。新生全都人仰马翻,出现咳血,肌肉异常肿胀增生,身体迅速爬满黑斑等一系列往亡灵种转化的倾向,吓得监控室的老师赶紧停止供应辐射,同时医疗抗争者冲入场内,救治出现转化倾向的新生。 而在这一片混乱中,始作俑者李青篱打了个饱嗝,慢慢站起身来。他睁开眼,仿佛大梦一场,今日醒觉,天地万物忽然明朗,远近将来唾手可得。一众场上的医疗抗争者预感不对,眼瞳收缩,正要大叫阻止,那一瞬间,李青篱的身后突然仿佛聚变引擎点火一般,轰然向后狂涌出巨量燃烧着的灰黑色聚合扰动力,将沿途数十个侥幸躲过最高浓度畸变扩散的新生,连同挡路的医疗抗争者一起,在巨响中炸地满天飞舞,惨叫着落地翻滚、呕血,有些体弱的新生眼看就要不行了,这时的监控室彻底陷入疯狂,急迫的指令传出,连学员级的医疗抗争者也收到召唤,进场救治。黑火烧上近30米高,向着四周一圈圈爆炸扩散,很快布满他周身,将他身前一圈的医疗抗争者也冲了个跟头。翻涌的黑火几乎如同小型的畸变浪潮,而浪潮的中心,黑火的源头,李青篱口鼻眼耳皆向外喷吐着深红色的火光,一气能将鼻间的火柱吹出一米长,形容恐怖,如同从炼狱中燃烧着爬出的恶鬼。那是扰动力极度充盈、活跃的表现。李青篱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仰天爆发出一声清啸,然而深红色的火柱汹涌而出,却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黑火的惶然神威骤然扩散,整个场子的所有抗争者心里都猛然一沉,心智层面的这股神威甚至冲出了场馆,犹如无色的冲击波一般无视阻碍,飞速在整个无明星扩散开来。沿途的抗争者都被强制抽取部分扰动力作为补充,直至神威覆盖整颗行星。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仿佛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昭告着新生近神者的诞生。而这黑火在他身后空中慢慢烧成一个巨大的圆环,凌空刻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刻印。刻印中心有一个笔画众多,却难以理解的字符。李青篱回头看了看,他知道,那是一个源字。 神通名【事象溯源】,人类历史上仅仅出现过数次的,究极质能转换者。 门口的女人这会儿坐不住了,她甚至向后跳了一下,就连校长室里那个偷偷摸摸看着监控画面的老头也吓得撒了一裤子茶。他发出了颤抖的尖叫,好像看见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质能转换者?卧槽!坍塌级的大炸比?????” 白南京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抗争者入局 9,盘根错节 李青篱几乎炸翻了整个场子,这会儿还在浑身烧着30米高,极其庞大的黑焰。他心中有所感应,【事象溯源】的真名已经浮现,而这席卷的黑火也有名字。 其名为【解离明火】,火焰烧灼的一切都将从物质基本组成层面被分解,溯源成分子,然后原子,然后中子和质子,再以【事象溯源】之权能转化为能量,拥有远超核聚变的转换效率。外围黑火分解速率要低于体内核心的红火,但是同量的扰动力储备能够转换出的黑火量也要远高于红火。 现在想想,怎么好像一身技能都跟火有点关系?但是膛火的本质是一种未知能量,【解离明火】的正身则是高度聚合后发生性变的扰动力,其实跟真正的火焰都没什么关系。李青篱挠挠头,对此感到困惑。 “场中央那个炸比,请你不要再站在那里陷入沉思顺便欺负同级新生了,每年就那么些个伤亡指标,一开学你就打算一个人全造完吗?别特么显摆了赶紧把火收一收,还站那儿烧人呢?” 广播终于又响了,这次是个懒洋洋的苍老声音,甚至有些絮絮叨叨,嘴上还不饶人。李青篱反应过来,立刻解除了明火缠身的状态,露出讪讪的笑容摸摸脑袋,拍拍吊牌开始打字。 “抱歉抱歉,真名宣告身不由己,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然而周围的新生这会儿又气又怕,怕他是肯定要怕的了,没见过谁提取真名的真名宣告威力比炼金高阶的抗争者还大,这人才一米多高火烧的30米高,目测在座没人打得过他,数年内都危险。结果他神通一收居然还装腼腆,这个气的简直心肝肺疼。 然而抗争者的力量体系浮动程度是非常大的,根据神通类别不同,既有各种不按常理走的猛人,也有完全没有作战能力的辅助系,比如之前的多面人。不过多面人是个极少数特例了,曲率级的战职抗争者顶尖战力能被称为个人歼星者,上限几乎有着如同宇宙橡皮擦的战斗力,摧城灭国不在话下。 不过李青篱对被称为炸比这一点很不服气,【解离明火】的特性其实并不是热量和爆炸,而是分解与湮灭。我点个火都能崩飞出去的菜比能赖我嘛?抗争者的事能算炸比吗?不能的不能的。 不管此时众新生惊魂未定,敢怒不敢言,李青篱冷静下来以后也发现自己所造成的众多伤者,他象征性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打着字抱歉抱歉地走了一圈。众人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在用吊牌的空气投影打字,脸上不禁古怪起来。 这么吊的猛人,居然是个哑巴? 周围的医疗抗争者看着李青篱,都带有敌意。不管李青篱是否如他所说,并非故意,作为医疗抗争者,其实每年都有那么几次被暴走的抗争者弄伤的经历,只是被新生炸飞还是第一次,不但惊悚,而且丢人。 李青篱挠挠头,到处讨了个没趣。不过他也有些意外,即使所有人都对他抱有不满,但是这种大型伤害事件过后竟然完全没有要处罚他的意思,这就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而此时他逐渐也开始理解,廉冲所谓,人类很危险的意思。 哦说到廉冲,就想起【连冲】,这鬼名字念起来跟个冷死人的冷笑话一样,李青篱现在可以复刻【连冲】的部分威力了,可以用【解离明火】的点火代替【空想炸裂】的三次震爆。但是本质上来说,要能够精细操作明火到那么细微的量级,李青篱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无法复制火铳环,这一招的威力也许不错,但始终和原版相去甚远。加上李青篱有种预感,自己的【我流】就算完成,恐怕也不能构筑如火铳环这样的机械性辅助符文,廉冲简直就是把自己当成机关枪在开发嘛。 那么正好之前听到说外面有社团招新的场子,好歹还是去看一下吧。 然而这会儿外面受到的冲击不比礼堂内部小,刚刚的心智神威扩散覆盖了整个无明星,外面草草了事结束了开学典礼后,本来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社团招新,各种展示神通和到处爆发争斗,热闹的不行。但在这一波寂静神威扫过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那是,什么? 短暂的懵比过后,整个活动场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望着礼堂的入口,他们在等待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现身。 李青篱一步踏出,再次沐浴在阳光下,短短的数十分钟已是恍如隔世。与之前那模糊的感应,艰涩的神通运转不同,现在李青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涌动的力量。只是【解离明火】的输出效率实在太高,现在的李青篱恐怕还不能随意使用明火缠身。在得不到畸变辐射直接充能的情况下,若是普通抗争者得了这神通,依靠自身扰动力储备全力点起这解离之火,恐怕会在数分钟内被清空扰动力储量。而即使李青篱作为少体近神者,先天扰动力储备就高于常人,暂时也不能将其当作常规手段,像在礼堂里一样一点就是30多米高的黑火。 李青篱入场了,像个普通人一样,周身已经不见了黑火的影子,只是偶尔打个饱嗝,嘴角泄露出一点黑色的火苗。 他看向活动场,结果发现一众人仿佛冻固在当场,偌大的场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众人看见他这副普普通通的模样,甚至还有点懒洋洋地,一时也不敢确定他的身份。他有些尴尬,稍微小跑靠近,想混进人群里,却被一个胆大的隔空叫住: “喂,那个跑步的新生,你知道刚刚那是谁的真名宣告吗?” 李青篱听闻,停下来转头打字: “啊,那个是我呀。” 问话那人瞪着眼睛眨巴眨巴,李青篱也看着他眨巴眨巴,下一刻整个人群突然爆炸,一众老生红着眼睛高声大叫,开着神通就向他冲了过来。一时间各种残影撞在一起,喷射尾焰如燃烟花,地面都被人群的暴动整的轰然震颤。 “卧槽!活的大佬溜出来了!!!!“ “抓人了!后面的跟上!!“ “大佬康康我们!!!!我们社团排名前5的呀!!!!!“ “大佬别跑!!志愿书填一下!!!!!“ “那个新生!!我们传武的只要你来直接当大哥!!“ “卧槽,楼上是真不要脸啊?“ “卧槽人怎么溜了,快追快追!!!我丢跑得好快!!!“ 李青篱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开着加速视界拔腿就跑,如今他膛火存量充足,强化时间足够,已经能够在加速视界里以常速行动了,而这在众人眼里简直就是新生极速,跑的飞快。这还是李青篱克制了一下,没尝试刚刚构想的许多招式,比如在脚底点火推进,否则在加速视界里的黑火推进,在外界看来就是瞬间消失了。 李青篱在前面跑,几千人在后面追。无明星吸纳的生源范围囊括整个铁扇辖区,所以这么多人其实已经是一整个星域辖区才能凑出来的新生抗争者了。 “各位同学!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赶紧回到各自的摊位,怎么一点服务精神都没有,几百个新生懵在这里你们几千老生追一个人?这都追半天了还没追上你们丢死人了,老实点回来!“又是絮絮叨叨的校长在广播里骂人,追了半天也确实没追上的一众老生不禁心中暗暗称奇,心有不甘地回到了活动场,一个个以热切而猥琐地眼神死死盯着李青篱不放。 李青篱不禁打了个寒战,试探着也跟着靠近了活动场,避开了一堆死命盯着他的,向着新生居多的区域靠近。 “还有啊,这位李同学大家就不要想了,人家是坍塌级,不会参加今年夺魁战的新生战或者2年级战,他会直接参与炼金高阶的团战,吸纳他的社团也不能选择雪藏他不出战,有胆量赌他三个月能干翻你们三年的再考虑吧。“ 广播结束,大部分社团成员露出恍然之色,难怪真名宣告的威势闻所未闻,坍塌级的抗争者已经是国宝级人才,在铁扇辖区这个二星环区实在是太久都难得一见了。可是他们也都面露可惜,熄了想招募他的心思。李青篱微微皱眉,他虽然乐见这些疯掉了的老生冷静下来,但这个校长怎么好像有种针对他的意思?他也不继续留在活动场了,转身就向楼里走去,想找校长谈一谈。 校长室很好找,甚至门还开了一条缝,刚上前准备敲门的李青篱就听到了一声苍老的声音: “进来。“ 李青篱开门见山,拍拍吊牌开始打字。 “为什么针对我?“ 老头笑了笑,嘬了口茶,李青篱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老头的上半身西装革履,看不到他下半身泼了一裤子的茶。老头开始故作高深: “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你就这么急着享受这帮狼崽子对你的追捧?刚刚在礼堂伤的人忘了?“ 李青篱啧啧嘴,就知道这事儿没这么容易了结。 “那些人抢着要你,是因为你几乎在新生战赢定了,这能直接提升一个社团接下来一年的排名和获取的资源。有一些胜负,甚至牵扯到几个年代久远的兄弟会,那些人加起来,整个铁扇辖区都要为其意志做出改变,又何况一个无明星呢?你以为廉冲有这么大能量?“ 李青篱眯了眯眼睛,老头似乎还和廉冲很熟悉,他开始有点明白过来,一开始那些人被他一个点火崩飞所带来的后果了。 “你几乎得罪了整届的新生,而这里面有哪些人会怀恨在心,哪些人有着怎样的能量,你一无所知,还敢愣着头往社团的水里冲吗?“老头露出了揶揄的表情,似乎在嘲笑李青篱的轻狂无知。 “老先生是否与廉叔叔有旧?“李青篱打字,他现在的身份是廉冲可怜的侄子。 “算是吧,也不是多好的关系,他当年随地乱屙屎的时候给他擦过几次屁股而已。你可以把我理解为他辛劳的老父亲。“老头哈哈笑,满嘴乱黑廉冲黑地十分开心,李青篱眨眨眼,把这句话录了下来,准备回去拿来气廉冲。 “你也不用在这儿喊什么廉叔叔了,他有没有子侄辈我还不清楚吗?我不知道廉冲是从哪儿把你捡回来的,但是既然廉冲信你,你在我这儿就没有人敢动你。这一阵子先避避风头吧,省的死在哪个巷口里。“老头还是笑眯眯地,说出的话却有些惊悚。 李青篱现在是真的相信了,老头和廉冲关系不一般。他没有再说什么,鞠了一躬转身出了门。 老头一直望着李青篱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廉冲不声不响弄回来这么个吓人的苗子,而恰好前段时间差点全球疏散,最后监察站只说是误报,还换掉了一大批监测员。这批监测员也反常的很,卸任当天就有星舰接走,说是全回老家安排工作去了。可是明明不少人就是无明星土生土长,阴谋的气息几乎遮盖不住。廉冲到底在干什么?或者说是章闻成的手笔吗? 可是廉冲回到无明星本就是心灰意冷,从来和章闻成貌合神离,应付了事,如果是章闻成有什么动作,看这孩子的情况,估计是被廉冲给搅了啊。 这孩子,不会就是之前所谓“误报“的真正原因吧? 廉冲啊廉冲,你真的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接手了多大一个麻烦,或者卷进了多大的漩涡吗? 老头皱起眉头,一把年纪了还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这让他心情很不好。不过廉冲行事有他的理由,事到如今,他只有做好准备,静观其变。虽然在心里,他觉得其实很有可能又是廉冲心软惹的祸。 他叹了口气,起身去换裤子。 李青篱回到活动场,这会儿又已经有部分新生走出礼堂,其中不乏一些是被抬出来的。李青篱走后总算剩下人能安稳吸收一下畸变辐射,其中甚至还有数个曲率级的天才抗争者出现,一名神通是巨物化身类的新生甚至变化出15米高的小型直立龙,可是这一高度比起之前李青篱的滔天黑火来,居然显得有些袖珍。珠玉在前,大家都对他没什么兴趣,而这倒霉的新生兴奋的龙吼也憋在嗓子里,悻悻吞了回去。而一些新生与认识的老生汇合后,李青篱的事迹就传了开来。这会儿有部分人看他的眼神充满惊叹,也有人开始对他释放敌意。 李青篱反而开心地笑了,之前这帮人吹他吹上天,他还担心以后不好下手,现在倒是方便多了。 他正准备去摸一下宿舍的点,之后回趟廉冲那儿把东西搬过来,突然有一个女声向他搭话。 “同学,不报社团就走了吗?背影很孤独哦?“ ?怎么都这样了还有跟我耍宝的?李青篱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看过去,发现是个扎了个单马尾的女生。 “你没听到他们说我的事吗?“李青篱打字。 “啥事啊?我睡过头了,刚来。。。。。。“女生有点懵,瞪着眼睛看他。 得,是个憨子。李青篱明白了,对她摇摇头,转身又走了。女生还没反应过来,想挽留却又被他一句话说的有点担心,跺跺脚还是回到了人群中。 李青篱背朝着众人嘿嘿而笑,他擦了擦口水,真是好大的狩猎场啊。 先从谁开始呢?日子突然快乐了起来。 抗争者入局 10,杀戒非戒 然而李青篱稍微思考了一下,原本的计划现在都需要进行调整。若没有神通催成时的的那一场声势浩大的真名宣告,搬去住宿舍还能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现在看来,再回头主动暴露于高度监管之下,再去和已经得罪了一大半的同学一起生活,显然会有诸多不便。李青篱并不觉得对方真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千日防贼终究不是解决之策。 更何况,李青篱没有时间不紧不慢去玩什么青涩的校园游戏,他不准备守规则了,他要以掠夺的方式尽快建立起自己的视野和基本应变能力,这城中一切死有余辜的,以及可能出现的袭击者都将是他的目标。李青篱绝不打算去慢慢度过一段无足轻重的时光,他有着接近天神的力量,或者说他终将获得这样的力量。那么只要足够的小心,仔细的观察再加上一点点才智,所有辛辛苦苦积累财富的富足者都将成为他的猎物。 是我挑的事,但我不在乎,算你们倒霉吧。李青篱嘴角咧开一个弧度,肆无忌惮地无声笑着。 不过既然要去进行,资本家罪恶的原始积累,诸多杂事皆需避人耳目。反正手里有钱,还是去买个房子住吧。 李青篱出了公学大门,径直登上悬浮列车,往廉冲家去。 廉冲此时已经和校长老头通过话,他其实压根没指望能瞒过老头。老头无与伦比的洞察力早在军旅时期就已经登峰造极,何况这次的事件对他来说破绽实在太过明显。不过关于搅了章闻成的好事这一点,廉冲还是有自觉的。这件事不可能无限期的瞒下去,章闻成迟早会发现,他并不能如愿去控制李青篱,作为一枚近神的棋子。那么到时候又怎么应对章闻成的发难呢?其实廉冲隐隐感到不安,若以章闻成的阴险敏感,或许他已经注意到不对了呢? 廉冲叹了口气,诸如此类的问题多想无益,他廉冲从未以合纵连横求生过,来日事发,也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廉冲沉默地注视着手中的相片,近年来离开战场退居二线,来此无明星当个监察长。闲暇时间他时常掏出过往的相片,过往的影像等陷入追忆。相片上的几人面无表情,拍下这张照片时正值出发之际,他们要前去退治一个可控级的畸变爆发点结界。作为一个配合默契,磨合已久的标准显圣者小队,没有人对这次任务表现出太多紧张。如今距离此事已过去许久了,唯一还留在人世的,也只有他和校长老头了。如今廉冲已经能尽量平静地回忆这件事,但这不包括当他想起与他一同长大的兄弟,以及兄弟那时刚10多岁的孩子。 当廉冲拖着伤体,撬开那人的家门,向那无助的女人和孩子宣布,廉冲的兄弟,也是这家人的丈夫、父亲死于畸变浪潮之中,被转化成飘散的黑雾不复存在的消息时,那孩子脸上的绝望与蹈海的愤怒与李青篱如出一辙。 一摸一样啊,那种被畸变夺走了一生所爱的表情。 只是那孩子死了。接到亡父的消息不到三日,愤怒与悲痛都远远不曾消退,那孩子刚刚做了决定,想去接受抗争者诱发,试图成为抗争者,也刚刚与其母亲大吵一架,甚至没来得及让关系缓和,回头去道个歉,那孩子就在路中央死于失控坠落的悬浮列车,被生生砸成肉酱。 为什么会这么巧,为什么? 廉冲唯一不能释怀的便是此事,时至今日每当想起,他依然陷入不可遏制的暴怒。这件事太过巧合,仿佛是天生人命,非要酿成这一桩悲剧一般。他没有找到人为操纵的证据,所有的细节都天衣无缝,这似乎真的只是一次意外,所以这怒火也无处发泄。 那孩子死了,李青篱出现了,也是同样的悲伤与绝望怒火,廉冲无法再接受因自己的忽视,那种燃烧的仇恨再被毫无道理地掐灭一次。 李青篱其实早就到门口了,可是他老远就感知到一股躁动的扰动力。那是廉冲【空想炸裂】的余波,只是充满了狂躁与悲伤。他静静地在门后站了一会儿,他不太搞得清楚自己和廉冲的关系,没想好怎么面对悲伤的廉冲。 人总会有无法释怀的东西,时不时跑出来当头敲你一闷棍。李青篱甚至不好奇廉冲的悲伤来自何处,遇见此事并不出乎他意料。虽然看起来是个憨批而且做事充满疑惑点,但是李青篱很明白,廉冲其实是个柔软的人。 这不代表李青篱就要感激涕零或者展露笑颜,但是他会记得,并且保持尊重。 廉冲早就感应到一个顺着电梯升上来的扰动力波动源,他收起相片,收起逸散的神通余波,这时李青篱也正好开了门。李青篱进门换了鞋,啪啪啪打字道: “我饿了,饭呢?” 廉冲不爽地啧了一声,抱怨起来。 “我又不是你妈,你饿了和我说什么,你上次不是还说我做的不好吃?” 李青篱面不改色,继续打字; “我没说,你听错了。“ 廉冲一脸迷惑,耍赖也这么自然的吗? “你说了!“ “我没有,你幻听。“ “?????你特么??“ 廉冲要打人了,李青篱飞快溜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廉冲今天做的牛肉咖喱,中午饭所以量做的很多,顺带还配了一大锅饭。 “可以嘛,大早上放大招,真名宣告能覆盖全球,监察站的那帮人都莫名其妙没搞懂怎么回事,啧啧啧,坍塌级真好啊。“廉冲舀了一勺嘴里嚼着,含糊不清道。 “虽然叫真名宣告,但我又没发出声,你们也能听到?“李青篱也一边吃一边打字,他偏爱肉食,胡萝卜和土豆只盛了一点,大半碗都是牛肉。 “本来你就算发声了,也没人能听到。真名宣告是心智层面的大型涟漪,只是一个不含实际信息的通告,告知全体范围内概念生物,有强力的新血加入而已。曲率级按理说也会有,但是范围没这么大。你们现在不管天赋能级,都还是炼金初阶都不到,你安分点待着,学点东西。“廉冲拿勺子指指李青篱,拿起橙汁喝了一口。 李青篱不确定老头子有没有告知廉冲,有关于他上学第一天就炸飞了一大堆同学的事情。但他不打算说,也不打算要谁帮他擦屁股,他自己会顺着所有伸来的手一条一条咬回去。 “对了,你神通是啥?“廉冲突然想起来都没问这个,咕嘟咽了口味增汤问。 “【事象溯源】,他们说我是什么质能转换者。“李青篱打字,他竖起食指,指尖上点起一朵黑焰,从旁边拿了根银筷子丢进去,火苗一点涟漪都不起,筷子凭空消失,被彻底吞没分解。 廉冲愣了一下,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我说呢,你神通的核心应该落在溯源两个字上,而且应该是广义质能转换者。除了物质转换能量,归在溯源两个字下的能力应该也不少,你动态分析和拆我模型应该都是这么回事。” 李青篱露出尴尬的讪笑,被廉冲瞪了一眼。不过廉冲还是转而感慨起来。 “啧啧,质能转换者,大炸比啊。以后只要有物质的地方,你就是个自走核弹啊。“廉冲一副看稀奇的表情,啧啧有声。他特别喜欢用啧声来表示各种情绪。 李青篱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帮污蔑他神通高端本质的人。 “住宿舍周末不设宵禁,有空欢迎来吃饭。“廉冲突然说道。 李青篱抬眼看看了他,一边吃肉一边点了点头。 ---------------------------------------------- 李青篱吃完下楼,又准备去找房子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警方态度不明,但李青篱上次杀的季刘,现在肯定已经惊动了他背后的支持者。如果现在摸回去,说不定能收集到一些对方的反应情报。 而且这么久了,明面上一点动静也没有。果然是地下的事就留在地下么?李青篱眯了眯眼,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他在集市入口附近找了个巷子,躲进去开启隐身,免得在大街上消失。神通提取真名后,被黑火所转化的能量实际上被膛火给吸收了。所有被烧灼到的空气,礼堂一部分的地面被转化后,李青篱突然对逸散的能量感到了如同面对光线时一般的感觉。【解离明火】可以执行物质与能量的转换,但是转换率虽高,能量本身却无法爆炸式释放。而大约到了显圣阶之后,质能转换就不再依靠权能,【事象溯源】的感知精度将达到原子级,并能够对其加以操控,直接以核裂变的方式进行不完整的质能转换。如同在各种物质上装上引线一般,放开对链式反应的控制,制造犹如核爆的爆炸。但是本质上,这一股爆炸所产生的能量是无法加以引导,也无法控制的。不过当在礼堂发现,无法被扰动力所影响的能量却能被膛火所控制,甚至吸收储存,转化为膛火之后,李青篱意识到,也许膛火真正操纵的,是不同形式的能量。 而现在,成长速度飞快的膛火,已经可以完成对周身光线的扭曲折射,使李青篱在光天化日之下隐去身形。 有空,要开发一下膛火的真正应用方法。李青篱如此想到。 他完全关闭了扰动力,切断了扰动力对神通的供能,转而进入到全靠膛火供能的状态,小心翼翼避开人群,向着集市中那条死了一堆人的巷子走去。 当天李青篱并没有对所有人都下杀手,有部分鸡飞蛋打或者头比较硬捡了一条命的打手和赌鬼活了过来,凄凄惨惨逃了出去,这件事当然也就在内部发酵,现在地下室的门口守着数名保镖,有的还有些诸如尖牙利爪,硬质鳞片等的生理特征,感知不到扰动力波动,应该不是抗争者。他们又不是李青篱,能够切换神通供给能源,正常没有相应特殊神通的抗争者,是无法彻底隐藏自己的扰动力波动的。 李青篱对在这里见到给人打工的常态高能种表示诧异,但他所不知道的是,没能正确激活人体宝藏,能力没有遗传性的初代改造者,一般称之为失败品,是不能纳入常态高能种的。这种一般是流亡的雇佣兵,或者运气不好的穷鬼,注射了效应不全的基因改造液,也没有经过特殊的设计流程,导致异变停在最初步,形成徒有其表的失败品。 不,不止,阴影里还躲了几个。李青篱仔细观察,发现守卫的人数超出他想象。他只是光学隐身,不是真的抹去存在,衣料摩擦和走动的声音,都有可能暴露他。于是他躲到一旁,脱去上衣裤子,脱去鞋子,只留下内裤穿在身上。 其实内裤不穿也行,只是万一陷入激烈战斗的窘境,现形之后被当成特别不耐热于是只穿内裤的变态,总比被当成晃着几把裸奔的变态好一点。 等等,那样惊吓效果是不是更好?李青篱陷入了古怪的纠结。 最终出于某种放不下的矜持,李青篱还是没有突破常理的底线。 他赤着脚轻轻走到护卫们身前,把头贴近门缝,试图听清门里的声音。然而突然门内由远及近响起了一阵空洞的脚步声,李青篱赶忙往后退了两步。 有人要出来了。 出来的是一个留着小胡子,梳着大背头的西装男,西装是鹅黄色条纹,老式的带马甲式样。他阴沉着脸,似乎是想从屋内压抑的气氛中摆脱出来,他嘱咐了保镖两句,走出巷子,径直去买奶茶了。看不出来,混黑道的居然还喜欢吃甜食,而李青篱已经利用他开门的一瞬间,开着加速视界闪了进去。 加速视界始终是一种主观时间加速,相当于拥有常理不可想象的反应速度,而在加速视界中的一切行动都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大的力气。更清晰的意志也就增加了肌肉的募集效率,能够纯凭肉身完成高速行动。膛火的匀速肉体强化几乎没有尽头,它在李青篱体内先是烧灼了一遍所有的淤积物,废物和以往开着农用机甲和蛮山牛搏斗时留下的旧伤,之后就一直释放着温和而强大的能量,增加李青篱的身体密度,诱使李青篱的身体自发进行增强运动能力的进化。其实肉身强化者也是如此,常态的身体能力固然会非常高,但是其无匹巨力和夸张的身体强度却是在填充了扰动力,激活了神通之后才有的,在此之前只有一个极高的基础值而已。毕竟能够肉身太空旅行甚至肉身坐进太阳中心的抗争者,不代表其常态身体也能拥有堪比中子星的密度。不含扰动力的纯粹生物躯体是不能超过一定强度的,否则其身体运行将出现问题乃至自我崩解。现在的李青篱已经能在加速视界里用常速行进,若是现在的他回到过去,去给季刘的胳膊上来一掌,那条胳膊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抬的起来了。 这套西装不错诶,李青篱记下了,转头看向屋内。 地面清扫过一遍了,季刘的尸体不见踪影,多面人影子的遗留物也被收拾干净,现在屋内只有几个人坐在一起,抽着烟,神色都很暴躁。 “现场只发现了2种扰动力遗留,季刘的和另一种非常没有攻击性的扰动力。我们无法找到任何线索,而现在季家即将完成基因改造,进入常态高能种群,感到威胁的人太多了,无论谁都有动机行此凶杀。唯一奇怪的,是为什么要对季家的无用末子下手。“上首位的一个相对年轻的男人这般发话了,他的穿着与其他人不同,还拿着公文包,似乎是侦探或者律师一类的人物。 “奇怪的是,除了季刘的扰动力,另一种扰动力的源头是门口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物质。我们做了检测,那些物质正好是组成一个成年人身体的全部元素,仿佛是原本有谁站在那里,突然就崩解化成了那一堆一般。”年轻男人继续发话,他显得非常困惑。 “不过,季刘头上的伤口系硬物打击所致,下体粉碎,手骨也粉碎,鼻梁骨同样粉碎。而在季刘身上,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来自门口那一摊的扰动力痕迹,他们俩似乎只是碰巧死在了一起,而非发生了争斗。”年轻男人拿出检测报告,其上的结论全是疑点,一点结论都不敢给。 “以及季刘的鼻子似乎是自己摔碎的,他的办公室有打斗的痕迹,办公桌撞裂了门倒在门口,原本桌下的一大箱,总计金额超过2亿的不记名晶卡全部被提取,一分不剩。季刘应该是从办公室追逐某人至门口,但是途中似乎脸朝下重重摔了至少3次,鼻梁骨就是这么碎的,下颌骨也有裂痕。鼻梁骨的血迹一共有3滩,正好符合他摔趴的三处位置。”年轻男人看到这里,显得有点不屑,季刘好歹也是堂堂抗争者,再怎么有辱季家声名,也不是待宰的鸡仔,怎会慌乱至此,自己把自己摔成这样? “说到底,季老幺的伤势到底怎么回事?致死伤不谈,身上毫无搏斗挣扎的痕迹,简直像躺在那里任人宰杀一般,而且那个瘫软变形的肌肉是怎么回事?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神通能造成这样的伤势,肉体强化者哪怕解除神通,肌肉也不会出现这种仿佛膨胀变形,失去弹力的样子。”一名稍显年长的男子,坐在年轻男子左侧,打断了年轻男子的陈述,直接问出了最使场中众人疑惑的问题。 这一下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在场的除了年轻男子和突然发问的中年男子,还有一名极其壮硕的老者和一名穿着复古式的旗袍的女子。而除了那名年轻男子之外,众人皆有扰动力波动散发出来。 啧啧,这不会是之前敲死的那个肌肉梆子他老爹,老哥和老姐吧?这下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一网打得干干净净啊。 李青篱啧啧称奇,虽然他并不能说话,喉咙里的一切声响也都会被屏蔽,但是吹口哨还是能吹的,啧嘴也是能啧出声音来的。只不过现在不能引起注意,他象征性啧了两下。 所以那个肌肉梆子叫季刘,来自这个什么季家,一看就是一大块肥肉。但是要在短时间全歼他们,还得留一个活口问出信息,稍微还是有点难办。人类无论何时,都是很不好操控的,更何况外面还站着一堆保镖,万一里面抓到机会呼喝,消息走漏的可能性太高了。 李青篱皱着眉头,桌上的众人皱着眉头思考着困扰他们的诸多疑点,李青篱蹲在地上思考怎么能更有效地弄死众人,同时还得套出话来,掌握信息。 其实季刘本身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家族里的人很早就有些当他不存在的意思。但是被莫名其妙的杀死在自己的赌场里,却不亚于一记响亮的巴掌抽在家族的脸上。这巴掌抽的脸又红又肿,何况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不容众人不重视调查。 这个口子绝不能开,不能让任何人有,季家外强中干的想法,那是一场毫无疑问的灾难。老者默默地想着,他不仅为此感到担忧,深重的危机感下,还有一股恼怒。恼恨这个无用的儿子都死了还给自己惹来这么多麻烦,也对自己努力维持的威势受到破坏,近期局势脆弱的平衡即将崩塌感到心惊肉跳。 不能再等了,疲软的野兽才会选择原谅,劳累的猎人就只是猎物。一定要以最残忍的手段予以回击,不管是否殃及无辜了。就让他们认为,是季家摆脱一身污秽,晋身上流之前,利欲熏心的最后一单吧。只要聚集的势力不超过一定数量来反击,这个平衡就还能保持。老者定下了残酷的方针,准备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直接去咬死他所有怀疑的对象。 而这时李青篱突然想起了之前跑出去买奶茶喝的身影,他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天生的活口嘛?那这房间里的人根本不用留活口了,直接全杀了也没有关系。那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角色,毕竟如果换成这个年轻侦探,他肯定不敢中途离桌买奶茶。信息的问题,就此解决了。 李青篱露出开心的笑容,他站起了身,向圆桌走去。 抗争者入局 11,只为贯彻人的意志 季家,是无明星主城干西城地下,以脏活为生的鬣狗们中,最大的三条之一。 当代的家主,也是初代家主季成峰,早年间在帝国边缘星区做星盗,跟着一个有股子力气但没脑子的老大。这期间作为盗团的实际控制人,在长年的拦路堵截中攒取了一大笔财富。然而季成峰最终意识到,没有曲率级坐镇,盗团的发展潜力极其有限。再加上长年累月对过路商船的骚扰,所惹怒的财团,个人不计其数,盗团的末日是板上钉钉,而且每日渐近的。于是季成峰一不做二不休,悄悄转移了大部分的盗团财产之后,主动策划了一场对军用补给船的袭击,然后在故意磨蹭,拖到了铁壁舰队的增援到来后,主动爆破了自家星舰上的曲率引擎,把所有团员当诱饵,自己一个人坐上了秘密逃生艇溜之大吉。为了能保障计划的成功,季成峰偷偷转移的钱财中,倒有一小半专门拿去改造了逃生艇的性能,和修改了其外观与注册信息。最终在逃至无明星时,伪装成个人星游者溜进了干西城。 不得不说,季成峰是个人渣,却是个有实力,有胆魄的人渣。他如今也是炼金阶高阶了,在无明星除了人保机关监察长,和预备公学里那几个要死不活的玩意,还有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的,真正的无明星龙头老大身边,那几个保镖外,炼金高阶就是最高战力了。加上他星盗时期就开始了的基因改造工程,如今他就快要完成对家族血继的改造,真正成为常态高能种了,他的身体能容纳远超普通肉体强化抗争者的神通加成倍数,还拥有特殊的惰性皮肤,季家的人成为抗争者后,对一切能量攻击,扰动力缠绕的攻击手段都将有一定的抗性。这样的人,有手段,有运气,合该他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发达起来。 只是,玩弄着规则的漏洞,在常理的保护下行走在不被注意的阴影里的人,也终将死于阴影与意外。 季成峰还在沉思,李青篱已经靠近到他身后。扰动力的感知并非是一种无解的存在,也并非是一种类似雷达,通过触碰反射映射轮廓的侦测机制,而是扰动力使用者最常用感官的延伸。也就是说,一般抗争者的扰动力感知,在其脑海里所形成的依然是鲜艳的视觉图像,而李青篱此时是隐身的,也就不存在。而如果是一个盲人,那么他的扰动力才真的会变异成类似蝙蝠的听觉,在脑海中形成纯粹的轮廓。对于这样的抗争者,李青篱的光学隐身就完全没有效果,其蹑手蹑脚内裤裸男的猥琐形象在这样的抗争者感知中分毫毕现。 然而也许是人类本能里对于求生的渴望,对被剥夺生命的不甘,又或许是李青篱蹑手蹑脚还不够蹑,让季成峰听见了一点细微的瓦砾响动,他在最后一刻回过神来,毛骨悚然须发倒立,一股莫大的危机感攥紧了他的心脏。想都不想就要拍桌而起,不管不顾发动神通,一只手却覆上了他的面庞。李青篱的掌心盖住了季成峰因惊觉微微张开的嘴,食指与无名指分别点上其双眼,精准但又轻柔,如同通过触摸,在分辨一块食材的好坏一般。李青篱没有现形,他依然开着光学隐身,而且进入了加速视界,季成峰最后的反抗和惊怒在他看来缓慢而无害,就连那恐慌的表情都还未彻底爬上他脸庞。如果能出声,这里李青篱会想说一句再见,但现在他就连气声也发不出,所以他只是无趣地撇了撇嘴,手心点火,从季成峰的口腔和眼眶灌入解离明火,瞬间蒸发了内部一切的软组织,顺便带走了季成峰的大脑。 不过其实,任何物质都不会真正消失,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蒸发的物质就变成气态,被解离明火烧灼的物质就转化成能量,其实都和蒸发差不多。所以理论上,季成峰虽然失去了他装在颅骨内的脑子,但却拥有了一个能量脑子,只不过没法用而已。 变生肘腋,兔起鹤落之间,整个季家最高战力,也是季家赖以生存的最大支柱,就从五官中窜出黑火,转瞬间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红通通的头颅,无力地垂在胸膛上。解离明火所烧掉的部分不会发生如同烧焦,碳化这样的高温反应,而是如同被挫子挫掉一般,呈现出新鲜的,毛糙的断面。所以季成峰的头颅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空洞洞的空壳,如同被什么兽类啃噬舔舐空了一般,眼眶牙齿的空洞骨质也有部分消失,那是冲出的黑火顺带烧掉的一部分。出于某种恶趣味,李青篱没有彻底分解掉季成峰的整个头颅,而是留下了这样一个空壳,也可以拿来吸引住剩下两人的注意力。 桌上还剩3人,年轻侦探彻底愣在当场,女人和中年男人面目狰狞,瞬间发动了神通,雄浑的扰动力灌入其身,肌肉飞快隆起,万斤神力加身,这让他们感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仿佛这样做,他们就还能留有一点自保之力。 这太奇怪了,他们没有感知到任何神通发动的扰动力爆散,那黑火就仿佛是突然从老爹体内窜出的一般。是诅咒吗?还是有匿形专精的高能种? 女人率先反应过来,就要高声发话,顺便也引起门口保镖们的注意。虽然外面都是些失败品,也不是抗争者,但是匿形方向的神通群战都很差,也许能拖延一些时间。 可是突然,几乎同时,无声的两枪之下,女人和中年男人双双倒地,口不能言,口水满脸,全身瘫软,肌肉软化垂在地上,如同两个肉皮袋子。而在加速视界里飞快完成【关门】两次击发的李青篱,用力将集大成向着年轻侦探甩去,大力撞在年轻男人咽喉。他原本只是想剥夺年轻男人发声的能力,却没想集大成直接撞断了男人的脖子,把男人头颅从脖子上击飞出去,“咚”一声落地咕噜噜滚了两圈,死不瞑目。 李青篱无语,这就显得他很暴虐,但是他也没想到现在自己力气这么大,还有也是错估了对方,以为是个隐藏特征的高能种,结果真就是个普通人。 不过集大成真好用,不仅是个神技沉默,还能当暗器用。 李青篱没有浪费时间,一发【关门】也就3秒效果,他走上前一脚一个,跺碎了中年男子与旗袍女子的头颅。没有了神通加持,李青篱感觉这头颅的硬度完全在自己可破坏的范围内,和穿着鞋用力踩碎玻璃瓶子差不多。 场面一时极其血腥,季成峰耷拉着头坐在椅子上,只剩个半骷髅的脸还在从颌骨的破洞往外滴滴答答淌着血,两个无头尸体软成一滩趴在地上,头被踩地稀烂,地上红红白白内容极其丰富。不远处还有个无头尸,只不过他的头还完好无损,只是断在一旁而已。 团灭这么简单的吗?我果然是肉体强化者克星啊。不过其他强化者只要不是高能种,没有了异能就算不会瘫软不能动,也只剩下普通人的身体强度和一定的武技,其实也是必死的下场。李青篱摸摸下巴,如此盘算着。 然而李青篱还是有疏忽,本想不惊动门后保镖们,所以才在女人发声前将其沉默,又想去剥夺年轻侦探的发声能力,只是年轻侦探头颅坠地的“咚”一声还是传了出去,加上李青篱没多想就去踩爆了两人的头颅,门口的保镖还是听见了许多奇怪的声音,以为里面有什么爆炸发生,推开门一股脑冲了进来。 然而外面是大白天,地下室却极其昏暗,直到所有保镖全冲进去,第一个进去的保镖眼睛才适应过来,看清楚室内的景象。然而一堆形容可怖的尸体当中,却是空无一人。 李青篱非常无奈,但也没什么办法,一抬手随便放着解离明火胡乱抡了两下,冲进来的一群人就变成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尸体,躺在门口。 抗争者对普通人是完全的屠杀,即使是这些失败品,能力比普通人要高些,没有扰动力组成屏障干扰解离明火运行,黑火分解他们也就只需要接触到的那一瞬间而已。 跑了一段路才买到奶茶的小胡子男人回来了。只是奶茶到手后,他发现要的少冰被加多了一点,加到了正常冰的冰量,就把一整杯奶茶泼在店员脸上,然后又把店里每个人叫出来扇了一耳光。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本来想转换下心情试试新奇,今天他还打算付钱来买奶茶,但果然这帮贱民的愚蠢不可救药,还是直接施以惩戒来的方便。 他甩着手上的水,刚刚他打人时不小心也扇了被他泼奶茶的女店员一巴掌,结果弄得满手奶茶,粘的不行,气的他又给了女店员一脚,将其踹翻在奶茶中后,又跑去台后把手插进冰柜,用满柜子的冰块洗了洗手。 他妈的,还有点冰。小胡子这样咒骂着,回到了地下室门前。 然而门前站着的守卫,躲在阴影里的守卫,这一帮失败品全都不见了,他更加愤怒,这帮混蛋不会偷偷跑去玩忽职守了吧?回去之后一定要全部发配去无人区挖矿! 小胡子的每天都是如此,在无止尽的咒骂和抱怨中度过。他觉得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蠢货,每个人做事都会出岔子,所以每个人他都能找到理由惩治一番。 他走向了地下室大门,刚准备伸手开门,余光向下,却发现一滩暗红的血慢慢从门缝中渗了出来。小胡子汗毛倒竖,他开始意识到守卫的消失并非寻常,这间屋子里一定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惨事。然而作为次子的他,虽然要好过已死的季刘,完整继承了【万斤神力】的家系能力,但是却天生胆小,善于阴谋诡计,一直是个躲在幕后的管理者,战斗和他从来没太大关系。他意识到不对,转身就想跑,大门却突然打开,伸出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他一把拽了进去。 小胡子一屁股坐在血泊里,身旁散落着守卫们的断肢残躯,眼前的长桌旁尽是尸体,大姐死了,大哥也死了,这还是他看服装认出来的,死状和季刘如出一辙,瘫软在地,头还碎了。而老爹垂首瘫在椅子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背影,但看那姿态和不断滴下的血液,应该也是不活了。 小胡子吓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强撑着开启了神通,变成一个大肌肉梆子跳起来站在原地,对着空气色厉内荏地大吼: “是谁!出来!季家得罪你什么了!为何不杀我!” 哦?思路居然还挺清晰的,脑子不错嘛?李青篱本来正在苦恼怎么问话,怎么去收取季家这颗果实,这小胡子没有被吓疯,还能稍微分析下情况,这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 李青篱想到一个好主意,他拍拍吊牌,投影出一只玩具熊。利用膛火的操纵能力,他扭曲光线,使得玩具熊可以肆意行动,但小胡子却不可能循着玩具熊的投影找到光源。 于是在小胡子视角里,其父的尸体肩膀上突然窜出一个玩具熊脑袋,那熊还发着光,伸出圆手费力地从尸体正面爬上肩膀,又一转身跳了下去,居然还掉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他太过诧异,一时间忘了说话,呆呆的看着玩具熊又从地上爬起来,拍拍灰,嘟嘟囔囔向他走来。 “下午好。”玩具熊如是说。这是李青篱在旁边控制,他打字,玩具熊发合成音。 小胡子感到一阵恶寒,这一幕反差太大,反而使他从这玩具熊身上感觉到一股极强的违和感。 “啧?你也是哑巴不成?说话呀?”玩具熊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满了,纽扣眼睛转转,他抱臂思考了一下,突然做出想到办法了的模样,对着小胡子放出了一团黑火。 小胡子眼看着这团黑火从玩具熊的圆手中飞出,慢悠悠飞到他面前,他反应过来,正准备躲,这团黑火却突然爆散成漫天几不可见的火星子,密密麻麻扑上了小胡子的身。小胡子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放出扰动力形成屏障,却被李青篱一枪【关门】变回了普通人。没有了扰动力增强,小胡子周身登时被烧出了无数个细小的血洞,黑火侵入进去,烧灼分解着敏感的神经末梢。小胡子脖子上青筋暴起,就要痛得满地打滚,放声惨叫,却浑身瘫软动弹不得,声带也被黑火烧断,只能挣扎着喷出带血的气流,发出“嗬嗬”的气声。3秒过后小胡子可以行动,却痛的泪流满面,挣扎着跪下,对着玩具熊不住磕头。李青篱按住了黑火,这让小胡子有了一些喘息之机。 “啊,不好意思,现在真成哑巴了。嘛不过这点小伤,回去随便治治就痊愈了。你说是吧?”玩具熊手舞足蹈,拍拍下跪的小胡子的天灵盖说。 小胡子满脸泪水,颤抖着拼命点头。 “你想回家,对吧?”玩具熊问 小胡子更加疯狂点头,他稍微缓过来了一点。 “撒谎。”玩具熊的笑容不变,黑火在小胡子身体里突然暴动起来。小胡子痛得翻滚弹跳,双手拍地拼命求饶。 “我们再问一次,你想回家,对吧” 小胡子这回没多少力气了,强撑着摇头。 “还是撒谎,怎么可能有人不想回家呢?”玩具熊温和地笑着,黑火再次暴动,小胡子鼻涕眼泪屎尿横流,在地上挣扎抽动,张着嘴使劲吹气。 接下来玩具熊又问了小胡子很多问题,但是小胡子无论怎么回答,或者不回答,都会被玩具熊来一句撒谎,然后折磨地死去活来。黑火造成的伤口数不胜数,但是都非常细小,小胡子绝不会因此死亡,也无法在犹如烈焰焚身的痛苦中昏迷,精神逐渐逼近崩溃的边缘。而这会儿李青篱其实除了为了摧毁小胡子的精神,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也没想好拿小胡子怎么办,要是能控制得当,操控他作为傀儡,那么收益就是最大的。可是人类是永不会真正服从的,更何况时间这么短,哪怕小胡子彻底崩溃,一段时间以后稍微冷静也会脱离掌控,总不能回回都跑去再大杀一次。何况如果没有掩饰,不设诱饵,真就简单粗暴地横推过去,其效率也是最低的。李青篱对季家来说是天敌,但这不代表着他可以狂妄到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何况,李青篱现在真的打得过显圣级吗? 啊,好想要能够给人类的自由意志套上的枷锁啊,要是能简单地操纵这个人就好了,要是能抹杀人类的反抗与怨恨心,单纯保持恐惧就好了。李青篱如此感慨着。 然而就在这感慨发出的那一刻,集大成突然有了异动。勾连着李青篱全身的膛火,这把来历神秘的悬浮左轮就好像通过了什么认证一般,从不知何处响起了“咔哒”一声,枪身上好像无声无息间,落下了一把尘封的枷锁。李青篱看着自动运作的集大成,一边分心折磨着小胡子,一边好奇点开了集大成的操作界面。 枪身的其他部分还是一如既往,但在亮起的弹仓处,“极大传说强化”的悬浮窗已经解锁,其后浮现了这一极大传说的真名。 极大传说强化:重核许愿炉心。 李青篱一瞬间感到,有极大量的信息顺着膛火的链接冲进了大脑。那大多是一些闪烁的影像,片段的声音和不连贯的对话。只是贯穿其中的却是一股统一的愤怒,有一种偌大的悲哀和不屈的意志,顺着影像隔着不知多久的时光传递到他心中。他感到混乱,以及迷茫,但又不完整,不连续。在无数闪烁消逝的影像中,重核许愿炉心的身影渐渐清晰,曾有无数人满怀希望地触摸着未完成的它,汇集无量星域里全人类的智慧凝结于此,但最终那些目光都变得满含热泪与不甘。在战火与怒号中,最后出现那人,将重核许愿炉心炉心轻轻托起,装进了集大成中。解锁了第一个部件,集大成的枪身凭白出现一股力量感,如同预备点火的引擎,如同开始转动的涡轮。明明只是一把左轮,抚摸它时,却犹如摸上了一头巨龙的龙鳞。仿佛左轮只是浮出海面,微不足道的一点山尖,真正的威力却是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地留在水下。重核许愿炉心的力量化作一段信息,接收到信息的李青篱手都一抖,看向弹仓,如同受到极大的惊吓。 重核许愿炉心,人类最后的,终极的科技结晶。等价交换,许愿必有回应,一切只为贯彻人的意志。 卧槽,这什么鬼,贤者之石吗? 李青篱瞠目结舌,人类文明里几千万年间一直流行的童话概念,经久不衰的许愿机器,全人类童年的梦想,居然真的有以此为名的造物!他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在内裤上擦了擦手。试探着,李青篱许下了第一个愿望: 那么,就让我拥有,窥视人心的力量吧。 一瞬间,李青篱积攒多日的膛火被全部抽空,尽数投入到集大成中。集大成枪身自动解体,弹仓弹出,开始高速旋转,转成一道光轮,散发着极高流明的光芒。李青篱差点站立不稳,神通也被迫切回了扰动力供能,光学隐身都出现了一瞬间的中断,小胡子周身暴动的黑火星也自动熄灭,小胡子瘫软在地,虚弱喘息着,得到了短暂的休息。而李青篱的眼中,他看到弹仓转成的光轮里,大量的膛火被聚集在其中,被压缩成了一缕缕金色的能量。那些能量慢慢向上延伸,在空气中构筑出一个细小的造物轮廓。 一会儿,弹仓慢慢停止转动,黯淡下来,而空气中那细小的造物也清晰显露出来,是一个只有指甲盖6分之一大小的,极小的机械虫。 李青篱隐约有些明白出现这个迷你机械虫的逻辑了,他眉头向上挑了一挑。 物理手段窥视人心?感觉有点魔改,但也行吧。 李青篱于是控制玩具熊投影,靠近了说不出话,只能喘气的小胡子。他用扰动力摄起这迷你机械虫,放在玩具熊手上,看起来就像是玩具熊从某处抓下来的虱子。 “吃了这个吧。以后季家就是我的产业,只是由你来掌控。”玩具熊的温和笑容从未改变,即使小胡子现在只是看见这微笑的玩具熊都会浑身发抖,玩具熊却依然似乎毫无所觉一般,亲昵地拍了拍小胡子的肩膀,看着小胡子颤抖着将机械虫咽下。 小胡子喉咙一动,紧接着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瞪大了双眼。他本想留一个心眼,假装咽下,将机械虫藏在舌下,没想到机械虫碰到口腔就被激活,硬是自己爬进了小胡子喉咙里,现在已不知去向了。 “啊,真是愚蠢啊。你不乖哦。”玩具熊无奈地笑着说,李青篱首次遥控启动了机械虫的功能。 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黑火也没有重新燃起,被黑火细细分解的痛苦却又卷土重来,一分不少地开始重现。筋疲力尽的小胡子又弹了起来,乱扭乱撞,痛哭求饶。 “也是我不好,没和你解释一下。这个你吃了呢,以后如果你胆敢对我起坏心,对我的命令想违背,或者只是单纯的我心情不好,无论你在哪里,不论我在哪里,这份痛苦都会一分不少地回到你身上。如果你硬要违抗,机械虫就会咬断你的脊髓,然后爬进你脑子里自爆。”玩具熊的机械合成音原本带着几分俏皮,但现在小胡子听来,已经彻彻底底地取代了他生命里所有曾让他恐惧的事物,成为了真正的地狱之音。他哭着点了点头,向玩具熊表示臣服。 “对了,你叫什么?”玩具熊一拍脑袋,仿佛刚想起来似的问。 小胡子趴在地上,口不能言,沾着身旁的血颤巍巍写下名字,他叫季李。 “你们老爷子起的都什么破名字?那你哥难道叫季王?你姐叫季张?”玩具熊困惑了。 季李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青篱无语,这还真猜对了,什么鬼哦。 玩具熊也扶额,摆了摆手对季李说: “真够白痴,你走吧。这里的故事你自己编,出了差错就等着吃惩罚。” 玩具熊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重新看着季李,微笑着做了一个忠告: “想去试着摘除它就去吧,我鼓励尝试。不过每次你尝试失败,所有的痛苦会集中到你鸡儿上爆发。有胆量的话就试试看吧。” 季李生生打了个寒战,不知哪儿来的力量,拼命摇头表示不敢,又跳起来,一瘸一拐挣扎着离开了。 抗争者入局 12,拉面和面包 季李就会由此被彻底摄于恐怖,再无二心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再怎样做出忠告,等到最初的恐惧消退,他一定还是会去做出各种反抗的尝试。这既是人类愚蠢的侥幸心理,也是人类宝贵的抗争心。只不过能不能成功就两说了,现在季李还没意识到,但他已经被剥夺了作为人的自由意志,只是一件工具而已。 李青篱会逐渐和季李建立稳定联系,借此了解地下势力分布,和进一步的,如何与上层势力勾连。而现在,最好还是去找个房子住。 李青篱这人很奇怪,他贪,但是又不愿意炫耀财富,现在相当于成为季家的真正宗主之后,李青篱却只是去学校附近买了个公寓楼里的三室一厅。而且这房子里的家具都是精装配好了的,李青篱实在懒得自己去收拾了。天色已晚,今天一天的活动内容实在太过丰富,李青篱放下东西,准备洗个澡出门吃晚饭。 然而即使在洗澡时,重核许愿炉心和随之而来的模糊信息还是让李青篱很在意。集大成的来历似乎非同小可,但是许愿炉心的描述很奇怪,用词太过绝对而且戾气很重,简直像遭遇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变故之后所写下,究其根本,人类最后的科技结晶又是什么意思呢? 集大成是从未来穿回来的? 这个猜测有点过于天马行空,不过李青篱还是准备明天正式开学后,去图书馆调查一番。 大钟评测上附近有一家评分很高的拉面馆,今晚就去吃那个好了。李青篱如此想着。 预备公学并不是每座居民星都会设立的,人保机关设立预备公学的标准就是挨着存在碎片建,若是有星球拥有自己的存在碎片驳合接口,如像无明星这样,那么就会有配套的预备公学设立。然后整个所在星域辖区的天赋抗争者都会聚集来此,很少出现一个辖区有两个存在碎片的情况。所以每个预备公学即使看起来不那么起眼,实际上却一定会成为城市的中心,乃至星球的中心。 所以哪怕只在周边逛逛,水平够得上无尽星域上流水准的餐饮店也是数不胜数的。这对李青篱来说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不过在出门前,李青篱还是又点开了集大成的操作界面。许愿炉心,也就是弹仓,现在是可拆卸的状态。虽然拆下来也没办法做什么,这个功能除了解闷好像也没什么用。不过弹仓现在会根据亮起的数量告知可使用的【关门】数,下午打了三发,现在已经恢复了1发,4小时一发的恢复速度大部分时候还是够用的。 可是玩着玩着,李青篱突然发现在界面的角落多出了一封类似信的图标亮起,在这之前是没有的。 我丢?不会是这玩意还连着我不知道的网,然后被定位了,原主给我发威胁信了吧? 李青篱一直对来历不明的集大成非常在意,现在收到一封信,不由得就往最坏的方向想,牙花子一顿嘬,但咬咬牙还是点开了信封。 还是不可能还的,只有集大成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大不了早做打算溜之大吉。 然而就在李青篱手指点上信封的一瞬间,信封出现打开动画,然后瞬间从中喷出一个女性研究员的全息投影,向着李青篱就扑了过来。李青篱目瞪口呆僵在原地,被她抱了个满怀。 然后回过神来后,女人似乎抱着他轻轻地抽泣着,他并不能感受到任何实体,这只是全息投影而已。然而女人抽动的肩膀和侧头望去,她脸上滚落的泪珠却清晰无比,李青篱能感受到,这女人似乎陷入了一种深刻的悲切。 “对不起。”女人哭着说,把头埋在李青篱肩后,李青篱没能看清她的长相。 什么?李青篱感到莫名其妙,可是下一刻全息投影就结束了,信封的图标也消失,看来没办法再激活一次了。 怎么回事,李青篱大皱眉头,这一次的信息非常暧昧,也不知是预录动画还是什么触发激活的互动动画,可是集大成所传递的信息越来越悲伤,沉重,他预感到,集大成身上似乎带有某种非常深重的使命。 不过,集大成是我的,那集大成的任务我就接了。作为互帮互助的条件,集大成帮我完成复仇与野望,这很公平。 李青篱没有产生任何怀疑或退缩的情绪,他早就明白集大成来历非同小可,要接下这一桩造化,那么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只要能帮到他,他可以承受很高的代价。 不过雄心壮志可凌云,却不能饱腹。饿还是饿,晚饭也还是要吃的。 李青篱出门,下楼,顺着导航摸过去,在无数悬浮的霓虹灯中穿行,从欢笑拥挤的人群中穿过,来到拉面店前。 店里在排队,长长的队伍里人人都抱着臂抖着腿,不耐烦却又无奈地等着服务生叫号。李青篱才不想排队呢,这家拉面店是座台式的,吧台围成长条,中间就是厨房。坐下就点,吃完就走,服务生实际上只负责协调座位和引人。于是李青篱关掉扰动力供能,用膛火开启光学隐身,偷偷溜进店里,反正大家都背对着他在吃面,发出吸哩呼噜的声音以示礼貌和美味。在一名客人吃饱喝足起身离开后,李青篱直接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大将,一碗猪骨拉面,面要软,加个温泉蛋和一份唐扬鸡块。”李青篱打字,用合成音招呼点菜。 “好哦,马上就来。”拉面师傅吆喝一声算是答应。 李青篱喝了一口茶,打量起周围的客人。这一打量不要紧,让他发现了一个怪胎坐在他旁边。这个光头客人穿着宽松的衣服,要了一碗野菜汤面,又要了一碟叉烧,然后居然点了一碗米饭,把拉面当成配菜配着饭吃,时不时还喝两口汤,露出满足的表情。 啧,虽然有听过类似的吃法,但这是邪道吧?主食配主食肯定不行啊。李青篱露出一副好似牙疼的表情,滋滋抽了2口凉气。 然而光头的邪道行为还不止于此,拉面的配菜,那个类似海蜇和海带之间口感的玩意,嚼起来咔嚓响,但是光头把面配饭一起吃时就能神奇地不发出任何声音,而当他伸筷单挑一口拉面吃的时候,又会特意发出和周围人一样的吸溜吸溜声,声音还奇大,引得做面的大将时不时回头来看他一眼,露出赞许的笑容。 喂喂喂,你是想引起妈妈注意的小学生吗?为什么要特意把吃饭和吃面的表现差别做这么明显啊,而且人家是不刻意隐藏吸面的声音,你完全就是在大力吸面啊,你是故意的啊混蛋,好吵啊我丢! 李青篱手撑着下巴,在心里疯狂吐槽,不知不觉在脸上露出了犹如注视生活垃圾一般的表情,而光头实际上余光也看到他在看他了,却是被这个夸张的嫌弃脸吓得差点呛到。 呜哇好可怕好可怕!那张脸嫌弃地好明显啊!别这样吧,我只是吃个面啊! 然而光头即使一头冷汗,但还是僵硬地偏过头,坚持按照邪道吃起面来。不一会儿,竟然有一个小酒杯放在木樽里端了过来,一并送来的还有一瓶清酒。光头喜滋滋地开始倒酒,一直到小酒杯彻底装满,往木樽里又漏了一部分以后,他又将清酒瓶还了回去。 卧槽,吃拉面也要配清酒的吗?到底是多热爱大米制品啊?李青篱震惊了。 不过李青篱的面也端上来了,他放弃吐槽邪道光头,毕竟猪骨拉面是真的香。一边吃,他一边往拉面里加了一大勺辣椒,面汤瞬间变得通红,蒸腾的热气变得辛辣。李青篱擦着口水开心地笑了,从小他就特别能吃辣,吃面不放点辣椒总觉得不对味。但李青篱吃着吃着突然感觉气氛不对,抬头一看,左右食客竟然都停下吃面,震惊地看着他。就连大将瞄了一眼,都在吃惊的同时对他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 不是吧阿sir?吃面加个辣椒也要管啊?还有你个光头有啥资格震惊地看着我啊…… 李青篱感到十分心累,他又往面里加了一勺辣椒,在面汤上堆成一座小山,看得周围人心里一颤。李青篱看着他们,举起辣椒勺,对他们露出了一个饱含威胁的笑容,于是所有人拼命摇头,瞬间收回视线,老实吃起自己的面。 虽然吃的过程莫名其妙,出门的时候服务生看到我还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过确实好吃,下次再来。李青篱吃完,擦着嘴出门,满意地想着。 他往后瞟了一眼,发现邪道光头也擦着嘴出来了,于是就瞪了他一眼,给光头吓了个哆嗦。 噫,这位施主好凶,溜了溜了…… 光头转身就走,向着巷子深处走去。李青篱一时兴起,开着隐身跟了上去。反正他这个技能旁人越多越无解,随便拿来干什么都行。 然而光头越走越深,干西很令人费解的一点就是,永远会有一些幽暗的小巷子就藏在闹市之中,一巷之隔,光鲜亮丽与脏污昏暗天差地别。光头就向着这些巷子中走了过去。 看不出来,这浓眉大眼的还是个黑社会?李青篱挑了挑眉,这确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这条巷子却很偶然的,并非这城市中无数通往地下世界的通道的其中一条,只是一条普通的,无人问津的暗巷。光头走着走着停了下来,他用指关节敲击路边的一块废铁板,李青篱听出,其中有一种特殊的节奏。 巷子深处的黑暗中,有几个瘦小的身影浮现,他们衣衫褴褛,表情凶悍。李青篱静观其变,却发现光头手向衣衫里伸了伸,一点点扰动力波动泄露,光头竟掏出来许多面包,饮水之类的东西。 空间存储装置吗?李青篱相当惊讶了,这可不是常人能搞到的东西啊,再低级都一样。军方对这方面技术的管控相当严格,导致仅有的几家民间生产商对这个的定价都相当离谱。 这光头这么富吗?而且还是个抗争者?李青篱刚刚升起这个疑问,又听到他们开始交谈。 “这些就够了吗?”光头开口道。 “禅师,你不肯帮我们买武器,那我们也就只要这些,早就说过了。”领头的那个孩子淡漠地摇摇头,就要回身离开。 光头听到武器,颤抖着将手在胸前合十,难过地说道: “为何一定要执着于伤人呢,我可以帮你们办好身份,你们可以出来打工,甚至我的工资也都可以给你们,相信我不好吗?” 那孩子站住了,回头竟是露出了些许愤怒的表情,上前一步,贴近了禅师说道: “禅师,你看看我们的样子。你是什么当权者吗?这副模样还办什么身份,你压得住情报吗?一旦我们有身份,立刻就会被警察抓住,丢回矿星。认清楚现实,禅师,不要再满嘴天真的幻想了。” 那孩子的脸被光头背后的霓虹灯微微照亮,李青篱这才看清楚,那张脸上隐约有着蛇鳞,一只眼瞳也是黄色的蛇瞳,身后躲在阴影里的几个孩子,或多或少也都有如此的异化特征。 二代失败品,矿星生人。李青篱明白了。 基本上,基因改造失败的佣兵,倒霉的家伙们,以及在各种斗争中失败被发配,或者干脆就是被抓住的星盗,都会被丢到矿星,世代挖矿。虽说失败品大多基因不具备遗传性,或者干脆失去生育能力,但是上帝国的这项传统历史久远,矿星上还是出现了繁衍成功的失败品族群。 因为继承了不稳定的异化倾向,二代失败品几乎都有各种各样的缺陷,同时也会伴随着很多的基因病。对于上帝国来说,这些人是不算在公民的范畴里的,因其不像稳定进化的常态高能种,二代失败品被认为将污染人类大群基因,所以终生只能呆在出生地矿星,不享有任何公民权利,如果出现在矿星意外,一旦被发现将被强制遣返。这遣返还不是遣返回其故乡矿星,而是就近找个矿星丢下。二代失败品那么多,又没有注册身份,谁知道你是哪儿来的。 李青篱也觉得他们可怜,但此前他没有太多伸出援手的意思。人世间的苦难那么多,他自己就深受其害,又哪儿来的力气和傲慢,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他人的救赎? 只是禅师,你这样是救不了他们的。李青篱看着这一幕,却是暗暗摇着头。 光头微微颤抖着,双手合十,低头垂眼,轻轻念着阿弥陀佛,却无话可说。 “禅师,我们很感谢你。数年流亡,只有你曾展露过善意。但是你帮不了我们,食物和水就够了,谢谢你。”领头的孩子表情缓和下来,他轻声说完这一句,转身领着其余几个孩子向着巷子深处走去。 光头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又沉默着站了一会儿,自己离去了。 然而李青篱却对这帮孩子产生了兴趣,能溜出矿星,找到落脚,还能坚持的了数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他维持着光学隐身,脱了鞋子拎在手上,跟着他们走进了巷子。 七拐八拐,孩子们在一个地下室门前停下,那个地下室大门早就不见,被他们拉了几块铁片盖住。领头的拉开铁片,钻了进去。老样子,李青篱又开着加速视界飞速溜了进去。最后面的小子突然感到一阵妖风经过,打了个寒战莫名其妙,回头看看又啥也没有,摇摇头重新盖好了铁片。 啧,干西怎么这么多没人要的地下室,真就哪儿都有啊。李青篱又是一阵无语,吐槽着这看起来越来越诡异了的干西城建。 然而这个地下室虽然狭窄,里面人却不少。令人惊奇的是,顶上那盏破旧的电灯居然还能用。电灯照亮了室内,刚刚出去的孩子只有5,6个,加上这房间里的,拢共有20个半大的孩子,看起来都在15岁,16岁左右。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他们都很瘦小。 领头的孩子把拿来的面包和水摆在桌上,剩下的孩子露出幸福的表情,拆开包装吃了起来。 “老大,最近垃圾场附近,生活垃圾的摆放点越来越靠近我们了,从里面能找到很多吃的,比之前可好太多了。”一个埋头苦吃的少年停下来喘口气,向着领头的孩子说道。 “嗯。”领头的孩子听起来却并不太为之开心。 “老大你好像不太高兴啊?怎么了吗?”先前说话的孩子有些疑惑,继续问道。 “这不是好事啊,铁犁。”领头的孩子叹了口气,表情看起来忧心忡忡,被称作铁犁的少年额上长着一只短短的角,犬齿还特别发达。 “黑狗他们不会甘心的,这样下去他们就吃不饱,我们没法将这增多的食物全部吃下的。”领头的少年看得很清楚,自己这一支流浪者实力还不足以威慑周边其他的流浪野狗,如果让出部分食物能和平解决就好了,如果打起来,变数就太多了。 原来如此,连野狗们也有要捍卫的东西啊,李青篱点点头,听明白了情况。 “胡诌,你明天去一趟白刀那边,就说我们愿意让出一半的新增食物,只要他们能和我们结盟,一起防备黑狗可能的进攻。”领头的做了决定,转头向一个看起来又黑又高的孩子说。 “这……好吧老大。”被称作胡诌的孩子面露不舍,但还是没有反驳。 “还有,告诉他们,就说禅师已经答应给我们送来武器,这两天就会亲自送到。他们如果敢食言,下次我就会带着枪和炸弹去找他们。“领头的孩子目露凶光,李青篱却听地越来越好奇,这个孩子是个人才啊,看来禅师在这儿也算出名,这孩子知道假借一位抗争者的虎皮形成威慑,确保结盟一定程度的可靠性,难怪能带着这么多人艰难生存。 “去的时候,带上这个。“领头孩子从杂物堆顶上的一个铁盒子中,取出一把老式的射线枪。这把枪似乎经过精心的清洁和保养,看起来光亮如新。 咦?还真有枪啊?这就有点厉害了,李青篱不由得凑近了些,射线枪的击发到击中几乎没有时间间隔,即使是初阶抗争者也只能吃力硬抗,或者预判躲避。这么危险的东西,是怎么弄到的? “这个已经能用了吗?“然而被称作胡诌的孩子却面露困惑,转头看向角落里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咽下一口面包,认真说道: “只能打一发,威力只有正版的皮毛,但是看起来很吓人,而且不拿去打抗争者大人们,打打普通人还是有致命性的。“ 卧槽,是你造的吗??李青篱有点懵,一个矿星生人的小女孩儿,怎么会知道如何仿造一把射线枪? “垃圾场已经找不到更多的零件了,能源块也很少,缺失了太多部件,我只能修复到这个地步了。“小女孩继续说,眼神有些暗淡,她对自己的作品并不满意。 “诶呀,能做出来已经很厉害了,囡囡别太在意嘛~“一个看起来发育相对好一点的女孩儿从后面抱住坐着吃面包的小女孩儿,揉揉她的脑袋。领头的孩子也露出笑容,握握小女孩儿的手,示意她不用在意。 “这是真正的杀手锏,我本不想这么早拿出来,但已经没有时间了。“领头的孩子这样对着胡诌说,眼神很认真,他下定了决心,要全力以赴,将这一次的磨难也如过去一般,平稳度过。带领孩子们东躲西藏,依靠着失败品高于常人的战斗力勉强立足,他唯一为之骄傲的,就是迄今为止,他没有失去任何一个同伴。 李青篱激动了起来,真是彻底捡到宝了,这两天他就去联系季李,这些可都是人才啊,而且还浑身都散发出廉价劳动力的小可怜气息,放着不管就太浪费了。 便宜的人才,太完美了。李青篱露出满意的笑容,推开铁门离去。 发现铁门突然倒下,发出砰的一声,孩子们被吓了一跳,但是也没太当一回事。毕竟人在里面就没法在外面拿东西撑着铁片,这种被风吹倒的事时有发生。 李青篱向着家中走去,季李无论怎样,用一段时间都是要换掉的。这段时间,就让他好好地为自己发光发热吧,要建立自己的视野与地域控制力,还是要自己寻找手下才行啊。 抗争者入局 13,膛火击发 一觉醒来,下楼买个馄饨喝了,李青篱跑去上学。 李青篱依然对自己的实力做不到一个精准的评估,虽说原本世上的生死争斗就绝没有绝对的实力差距,意外才是制胜或落败的关键,但是以他现在的能力搭配来看,打杀炼金高阶绝不在话下,甚至一次多个也是如此。 那么,自己究竟能不能杀得了显圣阶呢? 李青篱没有把握,因为他并不熟悉显圣阶的大概能力范围。以及因为再怎么说也只是刚刚获得神通,即使能够凭借才智与天赋,最大化己方神通的威力,神通本身的开发还是不足的。比如眼下,如果在暴露己方存在,8发【关门】全部用完,无法无力化敌方进行高效黑火分解的情况下,那么只要对方能够撑起扰动力屏障,视其强度不同,黑火就无法造成瞬间杀伤,而是会陷入缠斗。在缠斗中,必然会产生许多变数,而现在的李青篱即便拥有加速视界可以快速躲避以及移动,但是加速视界的能力依托于李青篱的肉体能力,在不获得进阶,以及膛火加强期不够长的情况下,能够达到的程度也有限。唯一的瞬间杀伤,可能就是李青篱最早真名宣告时,外围黑火层之下,从体内溢出的深红内焰。李青篱有预感,如果他把【解离明火】使用到极致,如同引擎运转至全速甚至超负荷,那么就能够大量转化出红火,制造类似吐息的攻击。李青篱没有真正试验过红火的威力,但是等量的扰动力如果能转换出100份黑火,转换红火就只能转换出半份。如果李青篱全力爆发黑火能够维持约20分钟的战力,使用红火进行【明火缠身】就只有6秒的爆发期。如果当成吐息用,大概全功率也就是一口,剩下的就只有靠膛火了。 得,看来自己是个高爆发adc,但adc也得多有几个技能啊,不能除了平a,就只有范围烧灼和大招吧。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开发膛火。 李青篱一直感到很奇怪的一点就是,膛火实在太万能了。之前在拉面店因为好奇,他试着隔空操控了一下面师傅灶台下的火焰,结果得到的反馈比操纵光线还要轻易,几乎是心念一起,原本老实煮面的炉火就突然暴涨,差点烧到面师傅的帽子,吓得他赶紧停止。而更早,在研究院醒来时,李青篱就发现,他可以简单操纵距离他足够近的机械装置,而这也是靠膛火完成的。 这说神奇也神奇,说寻常也寻常,毕竟膛火是集大成的能量来源,有些神异反而是应该的。 那么,如果用膛火作为李青篱的行动能源,不是代替扰动力启动神通,而是和扰动力并行,可不可以呢? 比如,用膛火来打【连冲】。 念及此处,他四处张望一番,此处已经离学校不远,身旁有个老旧的小区,里面停着一辆古旧的悬浮车。 李青篱偷偷摸摸,汇聚了比头发丝还细的一丝膛火,慢慢聚集到食指的指尖。廉冲打拳,模仿的是枪械或者说火炮击发,以及退膛消解后坐力的思路。先不考虑后坐力,纯粹击发,把膛火从身体里击发,像集大成装填膛火打出空击【关门】那样,会怎样呢? 李青篱对着那辆悬浮车伸出食指,想象食指成为集大成的枪管,装填上小半个指尖的膛火。于是李青篱的指尖开始微微发光,金色的细微的纹路从食指向后延伸,仔细看就能发现,李青篱的整个右手都开始出现复杂的犹如某种回路的金色纹理,在手腕处停止蔓延。 击发!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李青篱右手上的纹理大亮,一股绝强的冲击从李青篱的食指末端冲出,在空中飞速扩散成一道冲击波,隔着10米以上,在转瞬间接触到悬浮车,竟是硬生生将悬浮车猛地掀翻,向着小区深处砸去。车子撞在楼上撞塌了一面墙,轰隆轰隆的巨响之下,把坐在楼里吃早饭的一对老夫妻吓得屁滚尿流,还好没什么大碍。而冲击波所过之处,楼墙上均出现一道道裂纹,窗户被炸飞,爆碎成细碎的玻璃渣。 李青篱眼前一亮,他刚刚完全没有感到任何后坐力,那亮起的纹路似乎是一种自发的自我保护机制,甚至实际上他所装填击发的膛火,绝大部分反而用在自发构建金色纹理和消解后坐力上了。这让李青篱意识到,即使他已经尽量高估,膛火的位阶依然远超其想象。廉冲以扰动力击发,花在火铳环以及消除后坐力上只有一小部分扰动力,这当然有廉冲经过更久的扰动力强化,以及廉冲本身等级更高的缘故,但也足以看出,膛火的完全击发远不是李青篱的肉体所能承受的,以至于浪费了绝大部分所调用的膛火在构筑缓冲纹理上,但依然有着巨大的威力。或者说,膛火的反作用力只能由膛火来化解,从设计之初这就不是为了应用在生物体上而诞生的能量。 就算利用率很低,每次都要花费大半在缓冲上,关键是缓冲的效率高啊!这样的话我可以连发,甚至我可以加大膛火的装填量,一根手指的量不行就一只手掌,再不行就继续加,反正我是双核供能,用完也无所谓嘛!李青篱兴奋地想着。 厉害了,那我还要不要上学去?李青篱突然一愣,整个预备公学只有校长老头和廉冲一样,是显圣阶,具体低阶中阶不知道,其余老师最高也只有炼金高阶啊,有没有持有传说结晶的倒是不清楚就是了。 哦说到这个,不上学就不能方便地参加传说狩猎了,那歇菜,老实上学吧。李青篱撇撇嘴,他做过一些调查了,抗争者最重要的个人实力补充部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部分,就是传说结晶。或许是当年第一位人类抗争者的出现,就已经标志着概念伟力与主观幻想与物理现实的交融,无尽星域里开始出现传说结晶。由各种各样的带有传说性质的事件,地区,人物或者干脆就是宇宙现象凝结而成。像上帝国赖以建立心智边境的超大型星海传说:阿赖耶合十,以及迦南联邦所属的,其用以制造神迹传送的超大型星海传说:天启白洞,都是自然存在的传说结晶。可能阿赖耶合十不算吧,那是人类潜意识海的具现,所以这一点上迦南一直在想歪脑筋,但是自己又没能力建立心智边境,要靠帝国来完成建造覆盖,所以一直挺衰的。 而同时突然出现的,还有到现在都还没被人类研究明白的天然秘境,也就是存在碎片。存在碎片只在有人居住的居民星上存在,其中大多是一个个封闭的空间,内部大小从行星大小到小型星域大小不等,内部的原住民主体都是人类,但是拥有和现在人类或者相通或者完全相反的文明体系,以及拥有各种奇怪的力量体系,其文明发展程度也不同。物理现实内统一存在的扰动力体系,在存在碎片中会被大幅压制,无论是炼金级还是曲率级,进去后能够发挥的能力都差不多。坍缩级的进不去,如果靠近,碎片和物理现实的连接口,也就是驳合接点,就会完全转化为概念虚无,无法以任何方式被坍缩级触碰或者影响。其实原本人类也无法影响驳合接点,只知道其有固定的开放进入期,以及距离过近的空间跳跃或传送波动会导致其不稳定,其余的哪怕用焚烧炮把行星烧成秃头,或者干脆歼星炮一炮炸穿,存在碎片都会好好的。迦南联邦就有一个居民星原本是有驳合接点的,但是因为离战区太近,被畸变逻辑顺延爆发了畸变浪潮,之后行星被人为毁灭,可是畸变却无法侵入存在碎片,以及行星爆炸也没有炸毁驳合接点,直至今日还好好地存在着。 因此特性,人们尝试过大军进入进行征服,但是进可以进,里面的东西全都带不出来。一旦有试图把存在碎片内的物资向外转移的情况,一切带出的物资都会在外界失效,使得费劲转移的工作人员像个白痴。所以存在碎片不具备征服价值,也有人想过将其变成避难所,但是在存在碎片中滞留的时间过长,就会开始遗忘关于物理现实的一切,最终真正被同化为原住民的一员,即使是抗争者也是如此。 唯一能够带出的,就是传说结晶。 如果在存在碎片内闹得够大,就有可能触发某种规则获得传说结晶,这一行为被称为传说狩猎。传说结晶可以是任何东西,可以有任何功效,甚至诸如幻想系碎片中与物理现实不同的力量体系,都有可能在外界被传说结晶复制。上帝国现在的坍缩级中,有一位当世魔女,就是早年时,在某个魔法系存在碎片中获得了一柄权杖型的传说结晶,从此她的扰动力经过权杖的转化,就能在物理现实发挥出魔法的效果来。她同时也是一位【我流】符文大师,不知道两者是否有某种联系。 不过其实,物理现实本身也有产出传说结晶的能力,不过因为社会稳定,法律严苛,很难有机会而已。而且也因此,物理现实也基本上只在战区出产一些战力增幅相关的传说结晶,现在人类社会对已有的传说结晶依照等级不同都有把控,很难再搞事获得了。 作为一个抗争者,你可以自己去拼命获取自己的传说结晶,也可以交易或者抢夺别人的,一样能用,最多如果抢到完全为某人而生的传说结晶,因为神通与那人不同,威力打点折扣。甚至有很多传说结晶是自发存在,并不需要人为干涉,这种也是很多的。 不过这种对战力加成几乎无上限,极度破坏社会稳定性的玩意,不管是上帝国还是迦南联邦都是管控地很严的。非官方抗争者,以及雇佣性质的自由高能种抗争者,几乎没可能大摇大摆跑进存在碎片。所以李青篱要是还想要自己的传说结晶,就得老实呆在体制内,好好上学。 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廉冲好像是没有传说结晶的,校长老头不知有没有,整个预备公学在校生里肯定没有,往届毕业生也大多是因为达到了显圣阶,真的拿着传说结晶毕业的极少极少。这玩意谈不上什么普及率,只有最顶尖的或者最好运的抗争者才有。当然好运得来的一般拿不住,这还算不算好运就不知道了。毕竟是传说结晶,哪怕是地域级传说或者个人传说,都需要行人力所不能及之事才行。 李青篱向教室走去,第一节是个讲扰动力干涉原理,和培训学生缓步增强扰动力储量的课。来此之前李青篱还隐了身找了栋小区里没人住的楼做实验,他发现即使把膛火装填量增加到整个指节的量,还是可以弹指几乎无间隔连发冲击。任他施为的话不一会儿一栋楼就被拆成碎块,而李青篱发现,如果继续增加膛火装填量,定向冲击波的破坏力就会有质的提升,但是后坐力也就不能完全解除,会对手臂和身体造成负担,拳面体积的膛火击发就会造成短暂的僵直和无法完全消解的后坐力。 李青篱还是想要测试一下常态击发的极限,为了不造成无法遮盖的破坏,这一拳是向上击发的。他装填了一拳的膛火,从流转不息的体内膛火系统里剥离,将其加速,在手掌内旋转,膛火惰性运转时的温顺表象被一点点剥离,开始接近当初向许愿炉心许愿时,大量膛火被压缩提取后产生的金色能量。有筷子粗的金色纹理从表皮下延伸出,从拳锋向后织造出复杂的纹路。当金色的纹理蔓延至半身,仿佛暂时在空间中构筑出一个位置相对稳定的支架,稳住李青篱的右拳作为炮管,而李青篱感到右臂乃至右半身的皮肤敏感度明显下降,仿佛被套上了一层厚重的装甲般,肌肉运作的泵感变得清晰,仿佛血管里流动的已是汹涌的原油,从惰性运转中被激活的膛火开始缓步提升李青篱的肌体温度,赋予李青篱无穷无尽的力量感。他有预感,即使挡在这一拳面前的是一座山,也将被他捶烂锤塌。 然而,一拳量的膛火却未能激发成功。 在李青篱尝试激发的时候,却发现即使继续提高膛火的转速,也只会在手部显现越来越重的装甲感。而右半身的肌体温度度过了最开始的缓步提升,现在已经开始超越人体能够承受的最大体温。李青篱并不感到痛苦,这股温度不对他造成伤害,但是原本从大系统里剥离旋转的右拳中的膛火,却开始反过来沟通体内的其他膛火,金色纹理迅速扩张,转眼就在衣物下方覆盖了李青篱除头部以外的全身,开始在脖颈处汇聚,缓慢向脸部爬升。李青篱有种预感,自己现在就仿佛是被逐渐组装好的装甲,只差最后的头盔链接,就将正式进入战斗状态。而这一股金色纹理带来的厚重装甲感现在也躁动了起来,血管里奔涌的血液融入膛火,开始沸腾好似岩浆。李青篱就如同被注射了过量的肾上腺素一般,开始逐渐陷入一种狂热的兴奋状态。而他意识到不妙,主动停止了全身膛火共鸣,将金色纹路遏制在脖颈处,不再上升。 而即便如此,李青篱此时情绪也空前高涨,不自觉地咧开嘴角,丝丝缕缕的黑火从口中溢出,升腾而上,金色纹理覆盖的身体表面温度已经快要达到柴火外焰的温度,裤脚和袖口开始出现焦黑和局部燃烧,他试探着运转右拳中的膛火,但还是无法击发。 沉默了一会儿,李青篱结束了试验。他有预感,膛火的这个形态应该有着很多的加成和还未摸索出的攻击极限,但是这里终究不是一个好的场所,何况远处已经能看见飞来的监管机器人的影子了。估计是这小区的人被吓得够呛,直接报了警。 李青篱翻开吊牌通讯,啪啪啪给廉冲发了个消息。 “我在上学路上不小心拆了栋没人的楼,你帮我糊弄一下。”发完,直接隐身溜去公学。 廉冲:??? --------------------------------------------- 李青篱已经迟到了,但他懒得管,还是大咧咧跑到教室一推门,结果当即就愣在门口。 教书的老师听到声响,也没回头就开始不满地发出指责。 “这位同学第一天上学怎么就迟到?对待前人总结的经验和知识要保持敬畏之心。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一下你坐哪儿……噫噫噫????“ 老师一转头,突然看清了李青篱长啥样,吓得抱着讲义缩起了一只脚。 这教书的不就是那个吃面的邪道光头嘛! 我丢?怪不得是个抗争者,你丫还是个老师啊?能在预备公学当老师,怎么说也是个铁饭碗,混的还不错啊? 然而李青篱原本想要露出的促狭笑容又突然消退了,按照光头的那晚说的话来判断,他如果得知自己已经认识了那帮二代失败品并且动着心思想要收为己用,说不定会跳出来反对。不过光头似乎是个不错的人,这样善良又软弱的烂好人容易接近,也容易操控。 李青篱就像不认识光头一样,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还摸了摸后脑勺,拍拍吊牌打字发出合成音: “不好意识老师,我叫李青篱,下次不会再迟到了。“ 光头一愣,看着李青篱的目光突然带上了一股同情,虽然对比李青篱那晚夸张的嫌弃表情和恶劣的性格,现在他乖巧地就像假的一样,但是既然他身有残疾,还是要关怀为主。 “嗯,那你到后面挑个位置坐吧,没听到的部分下课来我这儿一趟。“光头向李青篱点点头,示意他入座。 啧啧啧,真是好人呐,还特意像没注意到我是合成音一样和我说话,这可不能放过啊。李青篱露出诡诈的笑容,转身背对光头走向了座位。旁边座椅上的新生看见他奇怪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寒战。 呜哇这人,笑得阴恻恻地好瘆人啊…… 因为之前开学典礼上的大骚乱,公学里没有不认识他的。此刻看到他四处张望找座位,不禁都把头埋低,生怕这个现在一身麻烦的瘟神和自己扯上关系。 李青篱四下张望一番,突然看到靠窗的位置旁还有一个空位,是一位金发女生的同桌。没记错的话,那女生应该是开学典礼上惊鸿一瞥,李青篱所注意到的,背着极长太刀的女生。那应该是叫长卷吧?形制甚至长过野太刀,柄与刃同长的奇型兵器。 李青篱仔细观察,发现那把长卷就摆在墙角,靠在柜子上。啊,果然是她。 于是李青篱走过去,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拍拍吊牌,拍出一个打字框丢给女生。 “你好呀。“李青篱微笑着打招呼。 “你好。“女生很平静地回了一句,礼貌地露出一个笑容。 哦?不怕我嘛。李青篱玩心大起,直接问了出来。 “你不怕我?“ “不怕呀。“女生的笑容微微生动了些。 “为什么?“李青篱好奇。 “你不一定打得过我。“女生看着他,歪着身子用手撑着头。 “我也是坍缩级。“ 李青篱一惊,认真地开始打量她。如果她没说谎,那么这也是一个将被冠以近神者之名的抗争者,只是没听说过啊?坍缩级不是整个帝国来说都很少的嘛?真名觉醒那一批新生就李青篱一个坍缩级,叫坍塌也行,反正都是以黑洞生成的景象为名。那么她就是已经完成了真名觉醒再来上学的新生,现在是什么等级?炼金中阶?高阶?李青篱转过头看看四周,从周围人听到的反应来看,她没有说谎。 李青篱眯了眯眼睛,真意外啊。校长老头也没跟他提这件事。 女生倒是饶有兴致地盯着李青篱的反应,露出了一个略微嘲弄的微笑: “怎么,礼堂炸飞近半新生的狂人,现在怕我了?“ 李青篱顿了顿,却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他看着她发出挑衅,却不接话,只是摇摇头。 女生感到有些无趣,不屑地转过头。 “呵,怂包。“ 李青篱心里盘算的却比她想的要多,同为新生近神者,多出来的成长时间一定能为她争取到巨大的优势。单用【事象溯源】的能力跟她打,恐怕只能靠着加速视界的速度优势,放黑火跟她缠斗,如果能够在被攻击之前消磨掉她足够多的扰动力屏障,也许就能赢。可是现在对她的情报所知甚少,除了根据这一柄长卷可以猜测,她的攻击方式恐怕与之有较大关联,其他的一概不知。这样上去打,太吃亏了。李青篱没打算动用集大成,集大成的能力无法纳入【事象溯源】的体系里,无法解释,太过危险,李青篱不准备在公众面前动用。用红火来吐息倒是应该可以结束战斗,榨干一位新生近神者全部扰动力也只能喷一口的吐息,李青篱不觉得炼金阶有任何并非专精防御的抗争者能接的下,就算真的专精防御估计也不行,近神者被如此颂扬,总是有其原因的。但这恐怕就要出人命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收场。 用膛火的加成姿态也许可以打赢,拳面体积的膛火是空击击发的极限,在有击打目标的情况下能够击发多少还未知,但这一招的杀伤力非常高,应该没有问题。 李青篱没打算接她的挑衅,也没打算真的和她打。最起码,也要等他知晓了关于她能力的情报再说。至于所谓美人的嘲讽,李青篱看了看她。 嗯,是真的很好看,比公学的任何人都好看,比他见过的人都好看,几乎就要和【她】一样好看了。 李青篱恶劣的性格和坚强的生命力不谈,他是真正的刚刚痛失所爱。不是所有人的一生中都能真正爱上谁,太多人根本不明白爱情是什么,也没办法处理自己的情绪,所谓情一往而深,还是不能不知所起的。换句话说,心智没有开发到一定程度,根本就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而这无关学历,无关所处的环境,更不是大众可以轻佻的就认为自己能够达到的水平线。众生趋于愚蠢,而蠢人不知自己愚蠢,还会跟着一起嘲讽其他人愚蠢。 幸也不幸,李青篱不是蠢人。那么他就如所有认真生活的人一样,终将痛失所爱。只是他的这份失去未免太过沉重,也太过悲苦了,你要想指望他现在再对异性有什么特别的心理活动,那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要是这小妞能别真跑来烦我,我也不是不能放她一条生路。李青篱如此想到,绝对生死相搏的情况下,动用【关门】 的他立于绝对的不败之地。 抗争者入局 14,太阳与人心不可直视 然而,就在光头讲师在台上激情四射,讲着历史故事讲得唾沫横飞,台下人都一脸尴尬看着他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了巨响。 轰的一声,伴随着某种巨物的咆哮,从教学楼的腹部,两个巨物化身类的新生扭打着冲了出来。一名是超能巨兽系,变成了类似哥斯拉的玩意,只是略显袖珍,只有13米高,大约5层楼不到的高度。另一名是本体巨化,但是似乎家境不错,衣服经过特化,居然跟着人一起放大了!结果这幅景象看起来,就像在拍园谷的特摄剧,只是虽然怪兽穿好了皮套,凹凸曼却是穿着短裤短袖就跳了上来。 这两人疯狂互殴,眼睛打的通红,本体巨化的仗着手长,还比哥斯拉高2米左右,一拳一拳照着哥斯拉脸往死里捶,哥斯拉手短,够不到对方,加上尾巴准备冲撞,结果被人形的敌手轻易闪过,羞愤气急之下,眼看着尾巴从末端开始一节节亮起,就要玩命准备放吐息了,平地却响起一声惊雷,一个音量巨大但却见鬼地带着一丝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好好上课的坏孩子,要接受惩罚哦~” 又一个要变大的冲上来了,但是声势却不同寻常,仿佛天上挂着的太阳忽地只为她特别垂下了一束光般,蓦地一道极亮的白光闪过,一个50米高的怪物出现,它略微保持着人形,手脚脸部却都犹如半透明的飘带一般,躯体很像一个巨大的茧蛹。它站在活动场上,垂下巨大的阴影看着身下两个瑟瑟发抖的新生。 它,或者说她伸出飘带状的手,卷起两个只有她3分之一都不到高度的巨化新生,砰的一声头撞头将两人抡在了一起! 嘶!全校不知多少人被这令人牙酸的撞击声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我靠,好狠啊。李青篱看着热闹,见此也不由得嘬起了牙花子。 场上响起了两声巨大的惨叫,被撞得七荤八素的两人被放下,在地上抱头打滚,震得全校所有楼都一阵地震。 “打滚记得先解除神通哦~”那巨怪又用温和的语气说出了与其说提醒,倒不如说是威胁的话。 两个新生瑟瑟发抖,乖乖缩小,本体巨化的倒无所谓,李青篱很好奇那个小怪兽会不会恢复以后就全场裸奔,但是人家看来也是早有准备,不是和本体巨化一样逐渐缩小的,而是直接打开怪兽天灵盖,从里面钻了出来,怪兽则慢慢开始消失。 啧啧,什么样的神通都有啊,难道说巨物化身类的神通都是些性情暴躁的家伙才会掌握的吗? 李青篱一转头,发现金发女生也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场闹剧,似乎尤其对场上唯一剩下地那头巨怪有兴趣。那神色李青篱有些熟悉,故乡的射降雨羊大赛上,那些选手看着天上的降雨羊,也是这样的眼神。 而这时巨怪也开始恢复原形,仔细一看,竟然是开学那天拿着扩音器戴着鸭舌帽蹦蹦跳跳的吵闹女人,现在看来,应该是公学的教师之一。 她领着两个被教训的新生回去了,具体为什么打起来不清楚,但是新生抗争者每天过于亢奋,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打起来都有可能,也不足为奇。 即使像那样的体型,对李青篱来说要打飞还是一件挺容易的事,毕竟膛火解放的加成超乎常理。巨物化身类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李青篱不禁感到好奇,暂时来说,从没听说过曲率级以上的巨物化身类抗争者存在,这个分类就只活跃在中低级的抗争者群体里,因为巨物化身类不一定能比同级的肉体强化者拥有更大的力气,同时也不一定比能量操纵者拥有更大的输出量,抗揍倒是挺抗揍,但也没有防御专精的那么抗揍,好像无论哪方面都没有最顶尖过。 也许对比同天赋等级的同级其他类抗争者还是有些优势,但这个神通真的很像某种孩童时期单纯向往的具现化,因而倾向于冲动,暴躁,在李青篱看来,是一个缺陷多过优点的神通。 帅倒是挺帅,这个还是承认一下。李青篱自说自话点点头,旁边金发女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 下课之后,李青篱去找了光头。 “李同学,我给你讲一下你没听到的部分哈。”光头富有耐心地收拾好讲义,照着记忆的开始讲。 “禅师,过两天晚饭吃烤肉吗?”李青篱嘻嘻笑着打字 “??什么烤肉,出家人怎能满口荤腥……不对,你叫我什么?”光头一愣,正要满面义愤地驳斥,突然感到不对,李青篱怎么知道喊他禅师的? 啧,不小心说漏嘴了。李青篱赶紧圆场。 “因为您手上戴着手串,又剃了光头,这年头不是学禅的,谁还这么打扮呀。” 光头想想,好像没毛病,于是继续义正词严。 “同学啊,既知我是一心修禅之人,你又怎能引诱我去吃烤肉呢?这真是对佛祖的大不敬也。” 李青篱鄙夷地看着他,都在拉面店看到你又喝酒又吃肉了,害搁这儿装持戒呢? “咦?那就奇怪了,禅师你看这个人他长得好像你诶?”李青篱打开了一个投影框。 光头转过头,奇怪地看了一眼: “嗯?什么人像我……噫噫噫???” 光头又被吓得向后一缩,那录像居然是自己之前装看不见李青篱,在拉面店喝清酒的视频! “我靠你怎么还录像的!录在店里碰到的陌生光头你是变态吧!你你……你想怎样??” 这位大师,你很有当捧哏的才能啊?怎么还自己吐槽自己是光头的?李青篱目瞪口呆,想吐的槽被吐槽对象给抢了,这真是人生难得一件的稀奇事件。 “没有啦~只不过想跟禅师你打好关系,邀请你共进晚餐而已啊~禅师要是太忙的话,那我就只有把这个作为参考素材,给大家看看,寻找别的好酒之人为伴咯?”李青篱露出促狭的笑容,跑过去勾住禅师的肩膀,非常明显地威胁他。 “???你跟我有仇吗这样搞我?我……我穷得很,吃不起!”光头悲愤莫名,一世英名至此,没想到会在这里被小辈抓住把柄。 “嗨,禅师不用多虑,你没钱,我有啊,我请我请。”李青篱继续诱惑着光头。 “……你请吗?”没想到,光头突然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道。 嗨,这不还是个贪吃的花和尚嘛,搞半天是穷啊。李青篱哭笑不得,点头表示肯定。 “那好吧,只此一次哦,下不为例。”光头咳嗽一声,站起身来,故作严肃道。 “知道知道,禅师咱们加个好友。”李青篱伸出了身份吊牌。 李青篱倒不是非要作弄这个邪道光头,除了看他人好,搞好关系没坏处以外,光头的空间存储装置也是他很在意的东西。许愿炉心从上次用来制造迷你机械虫之后,6个弹仓的其中一个就不再时常发光,而是在弹仓外壳上出现了一个刻印,隐约能看出与那机械虫的形制一致。李青篱稍微试验过,再次生产机械虫只需要非常少的膛火,所以他很怀疑,一共只有6次许愿机会。那么就不能随便乱用了,至少也不能拿来生产空间存储装置。就连廉冲好像都还没有自己的空间存储装置,校长老头那里毕竟不熟,目前还是先从光头这儿下手吧。 李青篱不打算马上晚上就抓着光头找吃的,这样显得意图太明显,不好放烟雾弹。他决定放学后,先去一趟季家。自从获得季李这个工具,他还没真正联系过对方。不过机械虫不愧是耗费一个许愿位制造的产物,说窥探人心就窥探人心,在集大成的操作界面上,现在在许愿炉心的展开项里,多了一份名为季李的监控记录。其中有季李各个时期不同的情绪变化记录,和所作出的行为,甚至还有对心声和想法的记录,以及是否有违反高压底线的记录。如果李青篱愿意,他的确可以点开记录,翻看从机械虫进入开始季李脑子里的所有想法,也可以实时监听其心生。 季李从此已没有秘密,也毫无自由与权利可言。 这样的话好像不把他换掉也行,记录里甚至能看到他有多少次突然一狠心想同归于尽,却又在实施关头恐惧退缩的记录。的确有人说过唯有太阳与人心不可直视,但是就像戴上墨镜以后,想看看太阳也没什么关系一样,如果能毫无遗漏地知晓某人脑子里的每一个想法,那人心也就全然失去了让人恐惧的力量。 季家说重要重要,不重要也不重要。固然其身为李青篱所掌控的第一家势力,有着很深的纪念意义,但是其发展局限很大,潜力已尽,也只能作为李青篱寻找其他猎物之际的一点补给而已。 那么季李的命运就看他自己的表现好了,那帮失败品二代要找个机会去收服,就再想办法吧。 李青篱这样想着,朝着季李的定位走去。 而在干西城的另一角,人心依然主宰着众多的生死与悲欢。 胡诌按照失败品头领的吩咐,来到了白刀的巢穴之前。名字叫的威风,其实不论是黑狗,白刀还是这帮失败品,都只是一帮依靠垃圾为生的垃圾虫而已。就连最下层的黑社会混的都比他们好,这帮垃圾虫效仿之,也拉帮结派,止徒增笑料耳。 然而白刀毕竟是有点不一样。 要不然怎么说时势造英雄,运去英雄不自由呢,运气实在是太重要了。白刀是一个,刚刚检测出的,显圣级天赋的抗争者。 这实在是太偶然了,太难得了,以抗争者这几亿人里面有那么十个出头的可怜的觉醒率,居然在这永世不得翻身的垃圾场内,一帮最贱最烂的垃圾虫中,出了个小小的天才。要知道,虽然在整个人保机关体系里来说,显圣级天赋哪怕真成了显圣级,那也只是个中层,可是显圣级放在地下世界,或者说,无明星那可怜的地下世界,那简直是划破夜空的一颗明星,一跺脚整个地下世界都要抖三抖,再抖三抖,再抖三抖的人物啊。要知道,已经摸到阶级跃迁边缘,三大最凶的地下鬣狗之一的干西季家,老爷子季成峰那也才炼金高阶而已啊。白刀这是坐上了火箭,上升势头势不可挡,马上就要彻底翻身,出人头地了啊。 而且白刀,还很聪明。 即使他只是个垃圾虫,他却十分瞧不起那帮黑社会。大家有什么区别呢?还不是都是捡着大人物吃剩的垃圾过活。这样的一群烂货里当个头子有什么用呢?真成了显圣级,就不寄人篱下,就敢跟明面上的龙头叫板啦?这不是说笑话嘛? 反正都是当狗,与其辛苦打拼最后得个诏安,我白刀不如直接去那些大人物跟前挂个号啊。自家养大的狗,和外面捡回来的大狗,那待遇肯定不一样啊。 白刀没想错,他出身再贱,再没个人样,他是显圣级天赋,那一切都好说。在无明星没有谁会拒绝这样一位人才的投诚,也绝不吝于赐予他一些好处,帮助其成长。而白刀也恰好有些运气,他得到了真正龙头之一的青睐。若无意外,白刀注定会像这样,犹如这垃圾地里唯一的主角一般,体面地走出这里,站到光明中去。 不过,白刀是个性格很恶劣的人。事到如今,他还是听到手下在讨论,才想起来有垃圾投放点迁移这回事。整个白刀团体中都没有人缺食物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莫过于此。然而他却不打算就此坐视失败品们与黑狗狗咬狗,这么多年,三方勾心斗角互相坑害太多次了,他没道理如今还能咽的下这口恶气。借此机会,他要乘着两伙人拼斗时,将两方一网打尽,一个人他也没打算放过。 手下叽叽喳喳跑过来,报告说外面来了一个二代失败品。这是胡诌来了。 胡诌将来意说明,白刀却懒得搭理。他不打算玩什么假意结盟的把戏,还要演戏太麻烦了,到时候等两方两败俱伤了再去摘果子,岂不方便痛快? 白刀挥挥手,就要拒绝,顺便打发走这个碍眼的失败品,没想到胡诌却低着头,他表情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轻轻地,有如是喃喃自语一般,说了一句话: “听说白刀老大,如今青云直上,就快要一跃成龙了?” 哦?白刀非常意外,他转过头放下了准备挥动的手,转而撑着头,摸摸下巴,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他心中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 诸事不谈,此时的李青篱却是已经靠近了季家大本营所在。 为了让季家能更有效率,更隐蔽地运转,下面这么多人没必要知道,他们已经换主子了。李青篱开着隐身,如入无人之境,阴暗但是庞大的屋群像个小型的迷宫,但是李青篱有定位,他知道季李在哪里。 季李此时,正在房间里喝茶。 很意外吧,季李居然还有心思喝茶。实际上,他惊慌逃回,编造了强敌出现,老爹老哥大姐全部战死,自己拼命重创了对方,却也无力再战的谎言。他留了一个强敌可能回返的威胁在众人心中,这样方便他快速镇压反抗,接收哥哥姐姐的势力,然后重掌大局。而这项工作持续到如今,还没有完全完成。他动了很多次想寻求帮助,想处理掉体内这个可怕的威胁的念头,甚至狠狠心,觉得对方可能只是在唬他,世上从没有能读取人心的机器,更何况只是一只小小的机械虫。然而他怕了,他终究没有敢尝试,何况季家虚实短时间不会暴露,贸然外求帮助,反而可能下场凄惨无比。 他甚至不敢发泄自己的惊怒太久,不敢摔砸太多东西,那天那人留下的阴影太重了,他怕万一对方真有办法监听自己的想法,如此行为会触怒对方。以至于他现在喝着茶,眼睛却是瞪得滚圆,手指也微微颤抖着。 “没关系啊,想砸就砸嘛,随便砸,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嘛。虽然这些现在都是我的东西了,但是作为对你悲惨命运的补偿,给你泄泄愤还是可以的。”李青篱饶有兴趣地突然出声,他站在旁边观看季李的内心戏很久了。 季李被吓得魂飞天外,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他触电般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发现那个噩梦一样的玩具熊就站在角落,还抱着手臂一副倍感有趣的模样。 他真的能监听我的心声!季李一头冷汗滚滚而下,却不得不收好颤抖的四肢,挤出一个笑容来。 “大人,您来啦。” “嗯。”玩具熊发出合成音,李青篱不打算和他寒暄什么,也不打算再折腾他一番,这次来主要还是熟悉一下地点,以后他会直接用机械虫和季李沟通。也不知道到时候,季李可怜的小心脏会不会被突然吓出毛病来。 不过肉体强化者的心脏挺强大的吧?无所谓了。 李青篱一直有一个想法,要依靠季家的财力来试验一下。 “你们季家,有没有在做一些,制造业的生意?”玩具熊出声了,吓得季李一哆嗦。 “有的,有做一些聚合钢的加工。”季李想了想,如此回到。 “有存货吗?带我去仓库。”玩具熊发出命令。 “好……好的。”季李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乖乖遵守了命令。 一路上,玩具熊跳上季李的肩膀,就那么坐在上面被扛着走,这倒是让一众见到的小弟面露古怪之色。自家老大喜欢扛着玩具熊走来走去,居然还是个投影,这倒是没想到啊。季李倒没有太多神色变化,经历了更恐怖的事以后,他现在对这种面子上的得失看得很开。 季家存放聚合钢材的仓库离这里并不远,一会儿就到了。如今也只有廉价的建房还会用到这种聚合钢材,确实很坚固,密度也很高,但高端的建房都是纳米建材了。 李青篱满意地看了一眼,打发走了季李,自己走进去,关上了大门。 之前在开学典礼上的偶然发现,让他怀疑,既然膛火可以控制甚至储存被【事象溯源】转化并逸散的能量,又可以逆转化为向外的冲击波,那么如果有足够的物质供他转化,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快速补满膛火,甚至进一步提升膛火储量呢? 说干就干,李青篱放出【解离明火】,火舌一卷就舔掉了钢材山的一个山尖。而被转化出来的庞大能量,则被悉数控制起来,被李青篱吸收,转化成膛火。一瞬间,之前动用许愿炉心的亏空,以及白天试验膛火激活态的消耗就被全数补满,膛火得到的补充相当于他自然积累数天的量。 行得通!李青篱兴奋起来,他不再犹豫,转眼间就将整个仓库近千吨的钢材全数转化吸收。膛火几乎积累了自然累计一年的增量,开始变得粘稠起来,颜色也变得更亮,如果还有其他人能感知到膛火的存在,就会发现,李青篱如今好似一个人形火炬一般,无时不刻不散发着高能反应,但诡异的是,这些能量的流动都存在于他体内,可他却不会像个气球一般,受点小伤就炸开。如果去乘坐星舰穿过星门,大型全舰扫描也只会把他当成一个炼金阶的抗争者,不会对膛火有丝毫感应。 膛火的储存,几乎像没有上限一般。李青篱为此感到十分好奇,只是无论膛火的储量翻多少倍,【关门】的装填速度依然是4小时一发,这一点没有任何改变。看来其装填速度并不取决于膛火的储量,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真不错,以后每天都这样来一次吧。李青篱满意地想到。 出了仓库,李青篱操纵玩具熊吩咐等在近处的季李: “以后每天都必须在我来之前,将这个仓库用钢材填满。可以多,但决不能少。” 季李无比愕然,这里的存量是淤积半个月滞销的量,季家主营的又不是钢材,每天都填满,岂不是要牺牲很多其他方面的生意? “大人,这有点……”季李低着头,小心翼翼开口。 “就这么定了,去办吧。“玩具熊没有理会,挥挥手准备离去。 “可是大人……”季李急忙开口,还想挣扎一下。 “嗯?”玩具熊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季李,眼睛隐隐有变红的趋势。 “你好像,想要我给你一个解释?是这样吗?季李?” 季李满头大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玩具熊以额触地,颤声回答: “不敢!不敢……” “别再想着什么,季家的利益了,整个季家唯一的使命是让我满意,明白吗?如果以现在的模式办不到,就去改。如果原本的价钱买不到,就加钱。哪怕榨干整个流动现金池,我的要求也必须办到。否则,任何一点差错,代价都将是你的命,季李,记住这一点了吗?”玩具熊平静地看着跪伏在地,被恐惧所支配的季李,残酷地宣布着这一事实。 “……是。”季李将头埋得更低,顺从地回答。 玩具熊,或者说李青篱离去了,季李伏在泥泞的土地上,大口喘息着。 抗争者入局 15,当诛九族 昨晚从季家离开之后,李青篱记起那帮失败品,最近好像是要跟人火并,于是差遣季李派些人过去看着情况。李青篱不准备出手帮忙,他打算看一下失败品们的真实战斗表现。虽说是基因改造工程的失败品,但是多少也有些神异,跟普通人比起来战力还是有不少优势。至于剩下的那些垃圾虫,在李青篱看来并没有多少威胁。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去上学,结果到了门口却发现闹哄哄地,熙熙攘攘一大片人挤在活动场。 预备公学的课程设置多以实践为主,在活动场以及各种专业的器械房中进行的项目很多,但是今天这个人数显然不正常,说不定又有什么闹剧发生了。 李青篱饶有兴致的地挤过去,看热闹乃人类天性。却发现一众之前有见过的社团成员,正脸色难看地站成一排,仿佛接受检阅一般。而在他们前方,有一些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投影出一份名单样的东西讨论着什么。 不一会儿,讨论似乎有了一个结果,一个发色偏灰蓝色的年轻人带着温和的微笑向着众社团成员走来,他稍微低头看着全息投影似乎确认着什么,随后向众人念出了一份名单。这份名单涵盖各个社团,名单内成员都是刚入社的新生。 “好了,刚刚念到名字的新生,欢迎你们被挑选,能够加入无明星预备公学两大公开结社。诸位都是本届最优秀的新生,将有资格成为我们的新血。”年轻人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但是说出的话却好似理所当然的,从所有的社团中如同挑选菜品一般,无视了社团的意见,将最精华的新生强硬地挖走。 一众社团老生的脸都如死了爹娘一般,臭地不行。但是也都敢怒不敢言,沉默着不出声。被点到名字的新生反应不一,有的面无表情出列,自动走到那一帮衣着华贵的年轻人群里,有的面带歉意,向同社团的朋友和前辈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走出去。也有的显得十分惊喜,激动地收拾好随身物品就飞快跑了过去,还兴奋地与即将加入的新社团前辈们招手致意,丝毫不顾身后原社团成员如同遭到背叛的眼神。 也有没怎么明白情况的,讪讪举起手,想要开口: “那个……可是我觉得现在社团挺好的,能不能……?” 之前发话的年轻人没有回话,微笑着看着他,反而是这个愣头青身后的学长赶紧拍了他脑袋一下,语气紧张地训斥: “混蛋!被龙头结社看中是你小子的荣幸!别废话了赶紧去!” 一边故意喝骂,一边拼命挤眉弄眼看向愣头青,示意这个邀请不能拒绝。实际上,预备公学的两大龙头结社,无明会和众礼堂,不参与最初的社团招新,直接在开学后再从所有社团中选取精英强制入社的传统由来已久。因为其他社团多少还带着些学生性质,然后很多社团的成员并非无明星本地成员,直接由无明星两大明面龙头操控的无明会和众礼堂有着压倒性的实力优势。一般来说两大龙头结社不会过分干涉其他社团,但是每年的新血一定是他们挑头筹,这是不可动摇的底线。 这从来都不是一个邀请,而是一个命令,或者说威胁。 愣头青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吓出一身冷汗,赔着笑也走了过去,之前发话的年轻人这才做出回应,拍拍愣头青的肩膀笑着说欢迎。 等到名单上的人都出列到齐,灰蓝色头发的年轻人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宣布着命令。 “接下来,我们今年的主角,坍缩级的新生!让我看看……啊,在这儿呢!安捷琳娜·山形(angelinayamagata)小姐!和李青篱先生!”年轻人声音高亢,情绪高昂,这让李青篱怀疑他怕不是地下斗拳场做主持出身的。年轻人一手伸向金发女生,一手伸向李青篱,双臂打开,仿佛要拥抱二人般站在原地。 “感谢邀请,但我不打算加入社团。“金发女生在人群中被点到,礼貌地回以一个歉意的笑容,拒绝了这份邀请。年轻人笑容慢慢收敛,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李青篱。 “那李青篱先生呢?不用有所顾虑,你在开学典礼所招惹的麻烦,对我们来说不值一提。“年轻人再次发出邀请,虽然他没有详细了解李青篱当时到底炸飞了哪些人,但想必是没什么麻烦的。 “感谢邀请,但很抱歉,我和她一样。“李青篱笑着摇摇头。 年轻人平静听完两人回复,周围围观群众,乃至社团成员中,都有部分人露出了惊恐之色,仿佛已经确信两人就要大祸临头了。然而年轻人却露出遗憾的微笑,彬彬有礼地回了一句: “那真是……太遗憾了。“ 李青篱向对方点点头,转身走入人群,向着自己的教室方向走去。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李青篱的背心处传来了一股尖锐的刺痛!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尖嚣着危险,集大成的许愿炉心自动脱落,一瞬间就要开始进行许愿预热。而李青篱浑身汗毛倒竖,瞳孔收缩,神经信号不走脊柱,转而通过膛火,在短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里,瞬间展开加速视界,主观时间加速至李青篱都几乎无法行动的倍数,用尽全力背肌发力转身,在这极度加速而变得几乎静止的加速视界里,李青篱从背心刺痛点开始,竭力以最大功率解放膛火,金色纹理艰难地爬升至皮肤表面,几乎燃烧般蔓延开来,发出刺目的金光,却也只来得及遮住背心那一小部分。而李青篱并没有熟练掌握的扰动力屏障,也只来得及在背心处覆上了薄薄的一层。来不及了,这一下躲不过去,不知道膛火解放挡不挡得住。李青篱太阳穴青筋暴起,鼻孔中隐隐见红,他已经爆发了所有能解放的招数,做了最大的努力进入从未有过的高速进行躲避,然而这一击的致命危机丝毫未减,在无边的惊怒中,李青篱甚至来不及回头看看敌人是谁,就要准备迎接这一击了! 全校在场所有学生,没有一人能对此做出任何反应。这一击太短促,太迅猛,没有人有这个能力注意到。 然而在比一刹那更短的时间里,几乎是在数十生灭间,活动场的空间凝固了。 李青篱静止在被击中前的那一刻,感到背后致命的危机解除了,他得到了喘息之机,但是凝固的空间让他甚至无法变换哪怕一丁点表情,而整个活动场上所有人,也都凝固在这一瞬的状态里。 “铸铁熔河军,在我的公学里,如此行事,端的是百无禁忌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在这片空间里回荡,于是整片空间就都因他的怒火而微微动荡。那是一位显圣高阶的震怒,是进阶神权者不再收敛的高能级反应,即使在这凝固的空间里,不少无法动弹的学生依然惊恐地快要昏厥。 无明星,预备公学校长容权,神通【虚室生莲】。 老头子走到李青篱背后,在静止的空间里握住那刺向李青篱背心的短剑,剑上猩红的赋能块拖出一条光尾,他将刺杀者连人带剑一起拎走,将其摆放在活动场中央的空地上,面朝地面,横着摆在空中。然后老头拍拍手,走到一边。 瞬间,空间解除禁锢,所有人瘫坐在地,场中央则发出一声爆响,剧烈爆炸产生,烟尘四起间响起一声惨叫,刺杀者被强行改换方向刺向地面,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反冲力,整条右臂被炸飞出去。 校长一挥手吹走烟尘,众人这才发现,躺在场中坑洞里的刺杀者,乃是今年的新生之一。 此时刺杀者虚弱地捂着断臂处,坐在地上仇恨地看着校长和李青篱。 “这么强的威力,杀心炽烈啊。动用不属于你自己的力量,现在尝到苦果了吗?“校长平静地看着刺杀者,居高临下的问。 “容权,你公然阻我复仇,熔河军的威严不容忤逆!我会让你明白后果的。“刺杀者痛的声音有些变形,咬牙切齿地诅咒着。 “不不,你没明白,小子,你如果和他发起公平决斗,在擂台上把他当场打死,我都不会有半句反对,还会主动把他算进今年的死亡名额。但是你用的是【刺高位者】的神通吧?那柄短剑是一次性的储存型引导器,为了一点面子问题,你是去求你老子,还是去求你老娘了?请得动那一位曲率阶的大人给你赋能,真舍得啊,啧啧。“校长不紧不慢,点评分析着刺杀者。而李青篱看着这张脸,倒是有些印象。这应该是那一批在礼堂被他炸飞的新生其中之一,好像还是靠的很近,被辐射直接浇头的那一批。直到现在这人左眼上方都有一个异常增生的硕大肉球,看来是当初被祸害得不轻,现在做好准备来寻仇了。 “听好了,小子,在公学内,一切争斗不得借助任何外力。这是人保机关的意志,也是不容触犯的底线。听懂了吗?作弊的小子。“校长走到近前,蹲下身注视着刺杀者,用极其阴冷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话。 “而现在,作为你作弊的惩罚,李青篱将得到一次,发起对你生死决斗的权力,而你无权拒绝。当然,会在我们用礼堂治好你以后。“校长的语气变得轻快,他故作开朗地讥讽着这位不守规矩的刺杀者。而刺杀者此时也冷静下来,他只是显圣级天赋的抗争者,甚至不算出色,都没有收到龙头结社的邀请。如果站上擂台,平等面对李青篱,按照那天李青篱所显露的神通强度来看,他必死无疑。 事不可为,当断则断。 “那么,我将放弃预备公学的学生身份,按照市价支付断肢修复费用。在我依然身处贵校校园内的时候,作为铸铁熔河堡第一顺位继承人,铸铁熔河军的正统继承者,我要求获得人保机关的庇护。“刺杀者平静开口,这确实是唯一能够避免与李青篱直接厮杀的办法了。即使需要放弃预备公学学生的身份,今后也不会再有可能入学,但是生命永远是第一位的。 校长老头的笑容逐渐收敛,眼神淡漠地看了刺杀者一眼,点了点头。 “这个要求很合理,去接上你的手臂,然后离开吧。“ 李青篱目睹了谈话的全过程,但是他一度暴起的青筋已经平复,流下的鼻血被他用解离明火烧干净,现在他非常平静,甚至有些悠闲地打着字,向校长笑着用合成音问道: “校长,那我什么时候能杀他呢?“ 校长回头看了看李青篱,对他摇摇头。 “李同学,如他所要求的,只要他还身处公学的校园内,只要你还身处公学的校园内,你就不能以任何方式伤害他。“ “好的校长,我了解了。”李青篱的笑容不改,慢悠悠走到刺杀者面前蹲下。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也不感兴趣。不过你已经说过自己的身份了,那我正好省得麻烦。“李青篱打字,毫无感情的合成音在活动场上回响,此时的众人才从惊恐中回神,包括那几个龙头结社的年轻人在内,所有人看向场中央都是一身冷汗。 “你今天就会死,很快就会死,而我不会就这么结束,你的父母会死,亲人会死,朋友也都会死。“李青篱漫不经心蹲在刺杀者身前打着字,冰冰冷的合成音念着这些文字,让人汗毛倒竖。 “我准备诛你九族。“李青篱打完最后一句话,平静地看着刺杀者,似乎面无表情,又似乎隐隐带着某种憧憬的笑容。 刺杀者注视着李青篱的眼眸,生生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强撑着,讥笑李青篱: “我已经发了消息,会有一支卫队来接我。你一个炼金初阶都不知有没有达到的新生,就想顶着显圣阶杀我吗?”刺杀者是铸铁熔河堡的大公子,他没有说谎,他真的有一支20人的卫队,全是炼金高阶,队长是显圣阶。整个无明星,暗地不算,官方力量也才2个显圣阶。 “你会看到的。”李青篱打完这句话,站起身来,就站在刺杀者身旁。 刺杀者也不再理会李青篱,他深吸一口气,鼓着气颤抖着站起身来,从坑洞里爬出,走到活动场边缘捡起自己的断臂,一瘸一拐喘着粗气,向着礼堂走去。所到之处人群辟易,铸铁熔河堡是铸铁星的实际控制人,铁扇辖区领袖,哪怕只能算最低等的男爵(baron),已经称得上是真正的帝国贵族。而无明星哪怕是龙头家族,也是没有爵位的,充其量算是土豪乡绅。铸铁熔河堡正统继承人的身份,已经超出了无明星所能接触到的极限。而李青篱就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他沉默着,注视着刺杀者的后背,如同一只秃鹫在盘旋,在等待,等待他的猎物走向死亡。 杀心之重,杀意之深,令全场学生不寒而栗。 刺杀者慢慢走进了礼堂,李青篱就背着双手,站在礼堂外等,双目紧盯着礼堂唯一的出口,一动也不动。大多数学生活了十数年,还从未见过有人抱持着如此坚决如此深重的杀意。这架势已经彻底吓住了一众围观的学生,不少原本打算报复的新生,赶忙都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有不少人掏出身份吊牌,犹豫着要不要取消已经发动的准备。 礼堂内鸡飞狗跳,刺杀者疯狂地寻找着别的出口,恳请礼堂里的教职工用空间转移类神通把他直接送出校门,然而徒劳无功。礼堂的封闭性是绝对的,只有那一个出口,也只有那一个入口。 一段时间后,礼堂的门又重新打开,接好了断臂的刺杀者脸色苍白,死死盯着门外的李青篱,满头是汗,手脚冰凉,大口喘息着。他承受的精神压力太大了,以至于即使校门外已经停好了装甲悬浮车和他的卫队,贴着校门与外界的分界线等着迎接他,他依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刺杀者深吸一口气,开始往校门口走去。李青篱甚至礼貌地侧了侧身,给他让道。全校师生此时都涌到附近,挤在甬道或者趴在窗户上,默默注视着这一场杀局迎来其终点。 刺杀者渐渐靠近校门,他离得很近了,他就快踏出校门,进入装甲悬浮车中了。校门外有20个抗争者护卫等着保护他,显圣级的卫队长就贴着校门线站立,剩下的炼金高阶护卫无不一只手拿着射线枪指着李青篱,一只手垂在身下,随时准备按照训练过的阵势发动神通。他们没有撑起扰动力屏障,抗争者无法在使用扰动力屏障的同时使用对外干涉的神通,李青篱在他们看来,还不是需要考虑放弃先机,主动防御的威胁。 他依然能感到李青篱就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和他一样的步速,落后他一个身位。但他稍微放松了些,现在这个形式,李青篱只要敢从校门里追出来,就必死无疑。 近了,更近了,他就快走出去了,还有一步,半步,他一只脚已经要踩上校门的边线了,他甚至开始挂上放松的笑容,卫队长绷紧的面皮也缓和了些。 然而电光火石之际,李青篱突然加速!他开着加速视界,衣服下早就暗暗解放了膛火,生成了金色的亮纹遍布全身,而在这一刻所有亮纹霎那间汇爬升至脸部,从各个方位汇集,交接在李青篱双眼处。李青篱的所有指标数十倍飙升,双眼亮起金色神光,同时借助黑火身后点火的推力,他在人类最低反应时间内一步跨越校门边界,超过刺杀者站到了校门外! 而这一举动没有人预料得到,所有的护卫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关注刺杀者与校门边界的距离,都以为会至少在刺杀者一只脚跨过边线以后才会迎来李青篱可能的攻击,而又因为没有人曾见识过李青篱的加速视界,单凭当日被社团成员猛追没追上的表现,还不足以引起情报收集者这种程度的注意。两者因素相加之下,给了李青篱足够击发一拳的时间。他站在校门外,调动起所能够成功击发的最大膛火量,在加速视界中以超高速打出了一拳至强的空击!能够吹飞一栋大楼的冲击波从李青篱腰际爆发,炼金高阶护卫一触即溃,骨断筋折,开始缓慢双脚离地向后飞去。装甲悬浮车更是还没来得及被崩飞,就从接触到冲击波的一面开始挤压变形,硬生生几乎被挤扁。而这之中,只有显圣阶的卫队长一人还留在原地,能在这蛮横的冲击波中站稳。他怒目圆睁,看向李青篱,神通发动的扰动力波动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李青篱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对着卫队长打出了【关门】。集大成的关门几乎没有从击发到命中的间隔,哪怕在极高倍加速的加速视界中也一样。即将爆发不知名显圣阶神通的卫队长突然失去了所有对扰动力的感应,几乎变得与凡人无异。他脸上的愤怒表情迅速向惊愕转变,然而李青篱已经不打算给他惊讶的机会了。 在万分之一秒内,李青篱鼓动全部扰动力,爆发式转化成核心红火,他要以最大输出,释放完全版的明火吐息。视角上方传来集大成的警告,【关门】受击方能级超过己方太多,【关门】的沉默效果极度锐减,仅仅只剩半秒而已。不过这宝贵的半秒已经足够,李青篱七窍流火,眼中的金色神光彻底被深红色火焰取代,他向着所有护卫的方向张开嘴,看卫队长的口型,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涌至喉头的火焰骤然喷发,直径3米的粗壮吐息化为一道深红色的光柱,向着所有护卫被击飞的斜上方爆烈喷出。 解离明火·不可违抗之怒! 吐息击发,大半炼金阶护卫灰飞烟灭,装甲悬浮车只剩下小半个车头和车屁股的一层铁皮。失去了扰动力屏障,被吐息正面击中的卫队长,此刻只剩下双脚还留在地面,还穿着鞋子,双脚以上空无一物。侥幸落在不可违抗之怒解离范围之外的护卫,继续又被之前空击的冲击波击飞一段距离后,砸在路旁的楼房墙面上,口吐鲜血掉落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大脑一片空白。 而这一切发生在拢共也不到一秒以内,刺杀者只是炼金低阶,他之前极速的一击是依靠【刺高位者】所赋能的神通,相当于借用部分曲率级的能力而实现的,他自己还没有反应快到能看清场上情况的地步。他甚至微笑着向前踏出了最后一步,站在了校园的边界外,还想去找悬浮车的踏板,却突然感觉身旁空空荡荡。 所有的护卫,价值25个亿的装甲悬浮车,显圣级的卫队长,被李青篱一人歼灭,乍看之下,竟是连尸体都找不到残留。 怎会如此,他怎敢如此! 绝望和恐慌,巨大的无力感和疯狂的抗拒现实一齐涌来,刺杀者满面是泪,精神崩溃地做出了最后的求生尝试。他撑起了扰动力屏障,用尽全身力气试图退回校门中,然而脆弱的炼金低阶扰动力屏障对李青篱来说不值一提,完全膛火解放的他用全身缠绕的红火余焰遮掩面容,也顺便遮掩金色的纹路,他伸手抓向刺杀者,一弹指击碎薄薄的扰动力屏障,抓住了刺杀者的头颅。 李青篱抓着刺杀者的头,将其向后抓来,仰天放倒在地,摁着他的额头,使他的脚尖离校门边界只有5公分的距离。刺杀者彻底崩溃,被巨大的恐惧攥住,哭叫着疯狂挣扎。 他的手脚胡乱扑腾,发出尖利沙哑的绝望惨叫,眼泪鼻涕簌簌而下,大小便失禁,死命挣扎着想要把脚伸进这5公分外的边界中。他不停地向李青篱求饶着,呼喊着父母,祈求着还有谁能来救救他,然而李青篱的手就摁在他额头上,他与校门的距离丝毫也缩短不了。 “你看,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我说你今天会死,很快会死,这不是做到了吗~” 李青篱空出一只手打字,这次他切换了轻快的合成音,与他脸上的开心笑容一起,昭示着杀人者现在的轻松心情。刺杀者恐惧到了极致,嘴里发出的只剩下无意义的狂叫,他大哭嚎叫着,伸出手疯狂地试图抓挠李青篱的手臂。 “再见,做个好梦。”李青篱打完字,摁碎了刺杀者的头颅。 抗争者入局 16,十年依旧短 李青篱在校门口摁碎刺杀者头颅的时候,几个保洁阿姨就拄着多功能拖把站在一旁,啧啧有声议论纷纷。公学的地界从来不是什么和平友爱的象牙塔,她们清扫各种争斗留下来的各种尸体,种种死法见得多了,早就能淡然处之。以往甚至有被人以大杀力神通碾磨成血泥的死状,今天李青篱空手摁碎人颅骨,早就不新鲜啦。只是她们多少也对种种神通有所了解,不懂的反正校图书馆也对她们开放,每次有新的刺头出现,她们总会去查查资料,提前应对可能出现的死状准备工具。 “书里写,那个冒黑火的娃儿,不是能直接把人烧没的嘛?我还以为不用跟着他收拾呢。” “是啊是啊,结果他好这一口,没法子哟,啧啧啧。” 几个阿姨对着李青篱评头论足,打算等到李青篱离开,就去把那一摊红的白的收拾收拾,把地洗一下。公学里面的还好说,校门口死个人属实有点不好看。不过李青篱之前的吐息是朝斜上方的,刚好公学门前是一条大路,所以并没有误伤到谁或者分解掉什么大楼。 李青篱杀完刺杀者,收起笑脸站起身来,就站在校门口看向校园内。此时一帮看热闹的师生都处在震撼中,未能回神。李青篱这会儿不笑了,用打量猎物的眼神扫视公学里所有人,硬生生把一帮愣神的吓醒,甚至有人开始往人群里退,生怕这个杀神杀得兴起,再找两个有仇的杀了玩玩。 “还有吗?”李青篱打字。 校园里一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明白李青篱什么意思。 “我说,在礼堂里被我一个屁炸飞,恼羞成怒想来杀我的,还有没有?”李青篱继续打字,他脸上一点笑意也不剩,似乎剩下的人里只要有人敢点头,他就敢继续当场杀人。 一句话羞辱了小半个年级的人,然而没人敢接话,甚至没人敢愤怒,之前犹豫的现在也不犹豫了,纷纷迅速掏出身份吊牌,联系取消着之前的计划。 这谁顶得住啊,能杀显圣阶,顺便团灭炼金高阶的猛人啊,他现在到底有没有到炼金低阶都难说,几天前刚刚完成真名宣告,这特么是人干的事吗? 你见过出生3天就能干翻一头牛的婴儿? 其实对于这一点李青篱也觉得很奇怪,【事象溯源】的能力高的太夸张了,炼金中低阶对他来说像不存在,炼金高阶如果来得及撑起扰动力屏障,他也不动用【关门】或者不可违抗之怒的情况下可能对方能挨烧一会儿,用膛火解放也就是两拳的事。可是相应的,这个强度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好几天了他也没感受到任何能力值的提升。成长停滞是不可能的,他可是新生近神者。那么难道说是瓶颈吗?那也不对,没道理完全没发展过就碰到瓶颈啊。 这个问题想不明白,但也没什么。反正强是真的强,不在炼金阶范畴里的强。别的坍缩级有没有这么强不知道,不过很快估计也会知道了。李青篱早就注意到楼上窗户里那个金色脑袋了,安捷琳娜·山形正一脸兴奋地看着他。看完刚刚的战斗,她估计这两天就要憋不住了。 本来想先收集点对方情报再打的,现在反而被收集了情报。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不过李青篱如果不用关门,能不能一口吐息喷死显圣阶呢? 真的能出其不意完成吐息的击发,那估计有屏障也只是多撑两秒的程度而已。不可违抗之怒的解离能力高地离谱,像这次这样的低阶显圣级,屏障的强度是撑不住的。但是中高阶就不好说了,不可违抗之怒一口一共也就是3秒,如果这一口被防住了,接下来李青篱就只能靠膛火了。而显圣阶的神通会发生一次质变,只靠膛火,甚至撑不起来扰动力屏障的话,面对全力爆发的显圣阶李青篱必死无疑,没有周旋的可能。如果还想击杀显圣阶,集大成的【关门】反而是关键。不过还是老话了,各个阶级的战力浮动巨大,遇到像校长那样无声无息把人凝固在原地的神通,那还是趁早溜吧。 与最早在研究院时不同,李青篱在扰动力解封以后就没有再耗空过扰动力,这一次全力爆发后,李青篱发现,在扰动力完全耗尽的情况下,膛火居然是不能代替扰动力供给神通的。就如同原本是开了个后门走了关系,现在正主都倒了,那自然是完犊子了。 而且这一次全力实战,李青篱发现如果膛火处在激活解封状态,金色纹理蔓延开来的时候,也是不能拿来击发神通的。这让李青篱有点遗憾,不然他本来想说多去季家积累几次膛火,得到自然积累几十年的膛火量拿来代替扰动力用,那估计就红火到处喷,黑火随便用了。而且其实,膛火供给神通,似乎有一个能动用的威力上限,不是完全无损替代扰动力的。 事已了,李青篱也没心思再上什么劳什子课了,挥挥手转身就走。校长却突然在后面喊: “喂,小鬼头,你作为人保机关正式编制的预备人员,杀了人保机关应当庇护的对象,你有想过怎么办吗?”老头子笑嘻嘻地,他其实是明知故问,这一场杀局能如此收尾,其实还是他故意于与李青篱那两句问答,亲自暗示过的。 李青篱摇摇头,无奈打字。这老梆子,非要来凑凑热闹出个风头,有意思吗? “他自己说的,在公学校园内庇护。那么出了校园范围人保机关就没有保护他的义务,我也不是作为人保机关编制人员,而是作为一个公民,在对方持致命武器向我攻击的时候,正当行使无限反击权而已啊。这没毛病吧。”絮絮叨叨的合成音从李青篱吊牌里发出,李青篱脚步不停,越走越远。 “那铸铁熔河堡红着眼找你麻烦,你怎么办?”老头乐呵呵地,抄着袖子当捧哏。 “我是人保机关编制吧?有官司你们帮我打,有人杀我,你们帮我抗咯。”李青篱耸耸肩,消失在街角巷口。 校长嘻嘻笑着,这一结果他乐见其成,反正扯皮这件事他太熟了,如李青篱所说,因为刺杀者作为被庇护者,自身的庇护请求有问题,从律法上来讲是抓不到李青篱毛病的。而如果铸铁熔河堡想搞事,那就等吧,去走那无比冗长的对官方抗争者争议行为的诉讼流程吧。大树底下好乘凉,人保机关虽然因为抗争者不入内战,不能参与对迦南联邦战争,没有什么实权,还要接受军部管辖,但是人脉还是有的,超然地位也还是有的呀。不过如果铸铁熔河堡气急攻心,不计代价派出杀手来杀李青篱的话,这件事情终究还是非常麻烦。老头收起笑容,跑去联系廉冲,只能先紧急加大进出口抗争者排查力度了。 然而李青篱却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他直接连接了迷你机械虫,在季李的脑子里大声咆哮,把正在吃饭的季李吓得几乎癫痫。他要季李立刻去准备十倍的钢材量,并且从此以后,每天都是最开始的翻倍。大滴的汗珠现在才从李青篱额头滚落,只差一点,他就死在那里了。他离死亡这么近,而当无法抗拒的强大伟力向他表露杀意时,他所有的反抗显得那么的无力。可是一切的誓愿都还没实现,计划也才刚刚开了头,他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死去。 还是太弱了,扰动力与神通暂时无法提升的话,那么我就去累积膛火,累积百年,千年的自然积累量,总会有变化发生的。 ------------------------------------------------------------- 安捷琳娜·山形这会儿确实很兴奋。 之前李青篱不接她的话,他还以为对方是害怕争斗,选择从心,故而对他感到失望。然而其实她心里也对这件事感到奇怪,对方是真名宣告就炸翻小半个礼堂的猛人,没道理莫名其妙地退缩。今天这一杀对方却是暴露了本性,这是一个非常谨慎,残酷,甚至有些好杀的人。那杀意的来源没有假,的确是对方在生命被威胁以后爆发的惊恐后怕的报复性反弹。这是一个很惜命的人,但也是一个优秀的杀戮机器。死里逃生,迅速而果断地选择赶尽杀绝,绝不给对方留下一丝软弱的态度和任何回环的余地。不把自己生命放眼里的疯子在大多数情况下没有意义,单纯的个人武力也没有意义,要有脑子,有愤怒,这才能为她所用。 实在是太好的素材了,不能放过这个人。 安捷琳娜·山形暗暗下了决心,她的计划也只是刚刚开始,她敏锐地意识到,李青篱所能够提供的助力是巨大的,她要收服他。 我要去收服宝可梦了!安捷琳娜挥了挥小拳头,暗暗下定决心。 啊不过,还是要先去收服一点经验怪,不然不太好开这个口。 安捷琳娜拿起她的长卷,就想往校门外走,结果上课铃响了,门口保安大爷看着她眼神不善。估计在想:我拦不住那个杀神,你个小妞也把校规当放屁? 安捷琳娜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小小地啧了一声,无奈又转回去上课。 诸事不谈,一天前,失败品这边,胡诌已经完成与白刀的交涉,回到据点,铁犁囡囡他们架了个锅,弄了点速食面在煮着。领头的孩子带了其他人,过去帮附近的黑社会当廉价门卫,据说最近有个大哥看他们挺顺眼,过段时间有希望吸纳他们这些失败品正式入会。 胡诌在锅边坐下,他缓缓地扫视着据点的每个角落,这里他太熟悉了。当初从矿星,藏在运矿船上,20多个人在一片漆黑里躲了3天,又在运矿船卸货,千钧一发之际从卸货口跳出,没有落进熔融口被烧成灰,最后一路流浪,一群人最终来到这里。第一次发现这个地下室的顶上居然还有一盏能亮的灯的时候,所有人抱头痛哭。在二代失败品灰暗的生命中,这就是绝对难以忘怀的温暖回忆了。然而兜兜转转,他们20多人在这个愈发显得拥挤的地下室里,已经挤了快十年。他们也都还差1,2年才算成年呢,但即使强如老大,这近十年间又做了些什么呢?到处碰壁,正经工作不可能做,给黑社会当狗,但他们都只是一帮孩子,也从来得不到重视。胡诌看明白了,他们已经是处在这个社会低无再低的底层,如无意外,即使进入帮派,一辈子也都得不到接纳,能够获得最基本的温饱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脱离地狱般的矿星来此,老大兑现了他的承诺,他确实带着所有人走出了最悲惨的境地,但也止步于此,现在已经看不见,向上攀爬的希望。老大尽了最大的努力,四处奔波,也终究无力改变这一局面,他们所有人,现在都只是挂在老大这根绳子上,吊着命的废物而已。 胡诌不想这样过一辈子,他这个人从某些方面来讲也很单纯,他就是想要更高的地位,更好的生活。他望向周围,入眼尽是每天只会听令做事,无能无用的废物。而老大若是没有他们,也许早就混出头了。 对不起老大,你不愿意用这些废物换取更好的生活,那就让给我,我来用吧。 门口的铁片被搬离,领头那孩子带着一帮有战斗能力的失败品回来了。他抽抽鼻子,对着囡囡他们笑。 “什么东西这么香?我们不在,你们这帮小混蛋竟然偷吃?” “没有没有!这是给老大你们煮的!放了好多面呢,老大你不能诬陷好人哦。”囡囡囫囵摇头,义正词严。锅边原本坐着的,那个发育比其他人稍好的女孩盛了一碗面,端到领头的孩子面前。 “老大,来吃饭吧。面煮的刚好,别浪费了。”她反复挑起一筷子面,用嘴吹凉,招呼领头的孩子做到她身旁,看着他吃面,帮他用毛巾擦去身上,脸上的泥水。 胡诌看着这一幕,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就是如此了。老大也从他记事开始,就是他的老大。他也盘腿坐到锅边,咧开嘴笑了笑。 “老大。”他喊。 “嗯?“领头的孩子吃着面,抬起头看向他。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会非常怀念。“ 抗争者入局 17,怒目非惶惶 李青篱走到季家的时候,被疯狂咆哮过的季李正在疯狂咆哮下属,发出一道一道让人一头雾水的命令,调动了整个季家的所有资源,也才堪堪收集到常量8倍的钢材,一车一车向仓库区运送。 李青篱通过机械虫,指挥季李停止向仓库核心区的运送,即使这些钢材的事没可能永远瞒下去,本能地李青篱还是不希望有人过早发现蹊跷。 季李接到停止的命令,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下了一点。他无法不对李青篱感到恐惧,他相对于李青篱来说没有秘密,即使他明白不可能,但他还是有种,李青篱一天到晚都监视着他,审视着他的错觉。包括今次李青篱突然暴怒的咆哮从他脑子里响起,吓得他把在吃的饭都洒了一地,他越发地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丝毫的余地是留给他,让他得以喘息的。他非常清晰地感到,现在他或许就是在为了李青篱的命令而活着。这一点不得不说,其实他并没有想错。不过他依然留有某种幻想,想着也许,这样强大的大人把季家收入麾下,也许在未来反而是季家的运气也说不定。但是这一次的调动如同当头棒喝,季李明确地意识到,季家在李青篱心中根本毫无地位可言,只是他想用就用,用完就丢的工具,一个暂时过渡的资源库。这其实很没道理,季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活本来就意味着以全部的自由为代价,否则他早该死在那一天的昏暗的地下室里。他只是一厢情愿地感到幻想的破灭,感到李青篱的残酷,并为此感到深深的抗拒和恐惧。 我不能一直就这样下去,行不通的。季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吐出。 不过季李怀疑李青篱老是监视他,可实在是错怪李青篱了,李青篱才没那么闲呢。实际上从除了最开始感到好奇,于是翻看了一下季李的心声记录以外,李青篱一次也没有再去看过。所以只能说,季李比他自己想象地更不重要。想太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这会让你对情况的判断和相应的决策出现失误,从而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这边不谈,李青篱开始了他的蓄能。 8天量的钢铁,近八千吨,将这个量级的物质完全转化成能量,如果是像原子弹那样转化的话,8000吨纯物质能够转化释放的能量估计够炸毁半个星球了,但是事象溯源的转化是一种权能,其能量是更温和,转换率和纯粹核裂变也是有区别的。虽然原理上来说,事象溯源的使用者,从显圣级开始确实可以随时随地引发核爆,但是那在曲率级以前都只能说是一种自杀。历史上的事象溯源使用者,最大的杀伤力还是来源于那几乎相当于无限穿甲的解离明火,以及被逼到狗急跳墙以后才会使用的星球殉爆。 毕竟,事象溯源并没有能够控制被解离转换后的逸散能量的能力,只有李青篱这个怪胎,依靠集大成完成了一个奇迹般的循环。李青篱和集大成的组合是完美的,再没有其他任何人能提供这么高功率的能量供给。如果换一个人来用,集大成的快速蓄能期可能要到曲率级,或者极限显圣级着铠之后,到外层空间去直接接受辐射照射才行。 几乎相当于大气层内自然积累60年量的膛火,在短时间类快速被转化出来,在李青篱体内累积,沉淀,李青篱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膛火对身体原本均匀缓慢的改造逐渐变得迅猛起来。并不是在物理层面上更进一步增加密度,器官优化,而是开始和膛火逐渐适配,逐渐同化。膛火对身体的同步影响开始变大,仿佛膛火是一股电流,而李青篱的身体正在逐渐向超导体接近。膛火的颜色也越来越亮,这是一种压缩到了极致的表现。然而李青篱依然没有感觉到极限,他就像一个致密而且坚固的容器,以他的体表为边界,所有膛火疯狂地翻涌流转,自我压缩着。连带着集大成也开始逐渐发光。 李青篱还在继续吸收,然而体内膛火流转的方向突然有了一个核心,所有膛火开始向胸膛处一个虚构的点集中,那里就像是银河的河核,类星体的中心一样,发出刺目耀白的光,逐渐地在尝试生成着什么。李青篱感到,只有这8000吨钢材还是不够,迫不得已之下,他开始放出解离明火分解仓库本身,乃至地面,以及外围停放的一切车辆,未搬运的钢材等。好像不小心还分解了一个在货车驾驶室偷懒睡觉的倒霉鬼,但这无所谓了。 一直到仓库区什么都不剩,地面上只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为止,膛火的压缩终于完成了。 李青篱的体内现在空空荡荡,虽然内脏什么都还是有的,但是生生流转的膛火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沿着固定轨迹运行的星点,一颗膛火的结晶。它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外层燃烧着金色的膛火。以往李青篱与集大成的膛火链接是由李青篱全身逸散出淡色的膛火,汇聚向集大成,而现在集大成直接与星点链接,他们之间形成一道金色的膛火通路。 集大成突然自动激活操作界面,漂浮移动到李青篱眼前,一个提示弹窗蹦出来。温和的女声响起: “弹夹储量:1,正式激活最终存续对策,狂怒继承者确立,请使用者进行唯一身份确认。” 集大成的握柄亮起,李青篱其实一直很好奇,集大成的各个部件是怎么在需要的时候发光的,看着也不像装了led的样子。但他没有继续吐槽,伸出手握住了集大成。 “确认完成,秉承狂怒机关最终意志,赋予末代狂怒之心以最高结晶所有权。从今日起,”温和的女声到此为止,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弹窗隐入枪身,集大成沟通膛火进入轻微激活态,李青篱的双眼亮起金色神光,仿佛以集大成为中心,周围的空间响起重重叠叠,不知多少人一块儿发出的咆哮。一如其名,此乃狂怒机关对末代狂怒之心唯一的传承: “授汝荣光!承吾等誓愿,为集大成者!!” 集大成突然解构,疯狂变形延展开来,完全难以解释从哪儿冒出来的大量机械结构,以李青篱的右手为核心向上包覆,转眼间覆盖了李青篱的手臂,然后是右半身,没有去覆盖李青篱的左半身,而是转而向上重构成了头盔,将李青篱的头部包裹在内。突然出现的全覆盖头盔蒙住了李青篱的双眼,李青篱眼前一黑,但是眼前的头盔镜片突然闪烁两下,视野重新开阔。 然而李青篱看到的却不是自己所处的深坑,他也突然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集大成装甲,发现自己又变成了穿着休闲外衣的模样,站在一个指挥室样的空间里。在他面前,有一个穿着指挥官军装的女人,一头长发背于身后。而她身后,站了数以百十计,以或严肃或哀伤的表情注视着李青篱的人。他们有些身着军装,有些穿着白大褂,脱离了各自的座位,站在一起。而李青篱发现,面前的女人轻轻握着他的手,正与他十指相扣。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细腻的触感,甚至还有温热的体温。 “交给你了,继任者。”女人如是说,她看着李青篱的眼睛,有些歉意地笑着,握了握与李青篱相扣的手,又靠近他,给了他一个拥抱。她的长发飘动,如同月下起银浪,李青篱居然还能闻到她发丝里的幽香。 什么牌子的洗发水,真好闻啊。李青篱这个人,在奇怪的地方总是不着调。 她的头发是墨绿色的,她轻轻拥抱了他一下,又退回去,双手搭着李青篱的肩膀,然而她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仿佛这才是她此刻真正的心情。女人眼中盈满不屈的怒火,她使劲扣着李青篱的肩头,以李青篱的体魄竟也感到微微发疼。李青篱这才注意到,指挥室外是外层空间,透过巨幅窗户可以看到,一架架战机和星舰,正在义无反顾地冲向遮天蔽日的畸变浪潮,在浪潮前炸成一朵朵烟花。虽然在宇宙里这样说有点奇怪,但是李青篱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畸变浪潮,几乎庞大连接星系,看不到边界,向着他们涌来。 “继任者!延续人类的意志!”女人率先吼出,身后近百人同时怒目圆睁,跟着也重复了一遍。巨大的畸变浪潮已经挡无可挡,汹涌向着指挥室而来。“生者,为人!”女人愤而发出最后的吼声,深深看了李青篱一眼,竟然红了眼眶。她向着李青篱的额头一点,李青篱向后一倒,倒退两步,刹那间天地变换,李青篱全身的纤薄装甲退去,头盔打开,集大成恢复成一柄平平无奇的左轮,而他又回到了那个深坑里。 那是,什么?李青篱虽然也不是第一次经历集大成的这种过场动画了,但是这么高端还是着实惊到他了,居然还是vr,还带触觉听觉嗅觉感知的,这些人当初制作集大成的时候到底放了多少奇怪的功能进去? 李青篱看看集大成,试探着握着它晃了晃,想试试能不能再看一遍,结果集大成毫无反应。而之前的突然变形解构,现在也像没发生过一样。 好像是很高端的技术,那个装甲有没有实际作战能力呢?李青篱思考着,不会其实只是很高端的vr设备吧?总觉得这个好像才是真相。上帝国和迦南联邦发展到现在,武器系统科技树爬得贼高,工业和医疗也是一样,唯独虚拟现实技术一直未成熟,似乎在抗争者出现,意志掌握权柄开始影响现实以后,再想反过来通过科技电信号欺骗大脑和意志就总会出现问题,一直以来也就只有些拟真度一般般的vr游戏在运行,骗骗普通人而已。成为抗争者后,对他们来说就只会有一个现实,所以集大成这段高端的过场动画能把他给带进好像环境一样的东西里,仔细想想公布出去应该能掀起一场技术革命。 不过公布是不可能的,集大成是他一个人的。李青篱撇撇嘴,他虽然不重视他人生命的价值,但是人类全体文明的价值在他心里还是有分量的。集大成看起来是某种相当沉重的使命的交接物,不过就像他早就决定的,这个任务他接了。 所以集大成到底是哪儿来的?除了上帝国和迦南联邦,还有第三个未知人类势力? 而且话说回来,对方说的是通用语吗?李青篱一时无法确定,他听懂了对方的话,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语种。集大成的操作界面倒是通用语,这一点又是非常令人困惑的。 然而集大成的操作界面里,季李的文档突然闪烁起来,对方正在犹豫和李青篱相关的事,所以触发了监控警报。 李青篱直接在季李脑海里问:“什么事?” 季李又被吓一跳,他更加确信李青篱平时都在监视他,他只不过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去打扰李青篱在那些钢材中做的事,就接到了李青篱的传讯。上次李青篱离去后他进仓库看了一眼,发现所有的钢材全不翼而飞,那时起他就怀疑李青篱是不是能吃铁,以及那个诡异的玩具熊投影身后是不是站着某个看不见的人。他虽然从来没发现过那个投影的光源在哪里,但是现在看来玩具熊出现的时候李青篱应该也在旁边。不过一次吃成千上万吨也太夸张了吧?因此他也不敢确定。 “大人,收到下面人通知,有据点被人袭击了,袭击者似乎是女性抗争者。” 女性抗争者?季家有这样的仇人吗?李青篱皱皱眉头。 “有什么收集到的情报吗?” “有的,对方的武器是一把几乎等身长的太刀,一直到目前为止不管是面对枪械火力还是失败品的围攻都没有出过鞘。但是仅仅靠刀柄的刺击就已经让我们伤亡惨重了。” 嗯?不会这么巧吧?李青篱一愣。 “对方的外形呢?” “是金色长发的年轻女性,但是瞳孔是黑色的,穿着剑士服。” 啧,估计没错了,她跑我这儿来发什么疯?李青篱大感意外,自己掌握季家的事不可能暴露,最起码不可能暴露给看起来并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安捷琳娜·山形。但是实际上李青篱也不清楚安捷琳娜的底细,对于她是本地还是外星,能力什么的一概不知。 去会会她吧,放着不管可能整个季家都要完蛋。 “你们挡不住她。告诉她我会去见她,以季家实际控制人的身份,让她等着。其他人都撤。” “是。” 李青篱很清楚不可能有人能阻止一位新生近神者,这次就算暴露也没办法了。李青篱没打算就这样隐身过去一套带走她,她不可能是什么无足轻重的角色,没必要为了一个季家彻底生死相见。 而此时,安捷琳娜·山形也接到了这个经验怪巢穴的交流信号。 “停……停一下!我们认输!我们老大亲自来跟你交涉,有种就在这儿等着!”一名杂鱼如是说 “哦?大将要来啊,好啊,我就等着吧。”安捷琳娜笑了笑,在原地正跪而坐,她穿着宽大的剑士服,将长卷摆在膝上,金发束成马尾垂在身后。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就感应到一个庞大的扰动力波动源在飞速靠近,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那股波动她很熟悉。她眼前一亮,这对她来说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想不到在这里会见到你啊,李同学。”安捷琳娜看向李青篱走来的方向,她很意外,但却开心地笑了。她没有起身,左手越过长卷拍拍自己身前的地面,示意李青篱坐下。 “你想不到的事会很多的,没有秘密的男人也没有价值啊。”李青篱嘴里叼着棒棒糖,一只手打字如飞。糖是他来的路上在路边买的,坐在季李的悬浮车里过来,但在此处的3公里外他就遣退了季李,之后是走过来的。不得不说,偶尔突然在路边看到杂货小店,你就是会想去买个啥东西吃一下。有些人会买泡泡糖,但李青篱是棒棒糖派的。 “所以,为什么跑来砸我场子?”李青篱在她身前盘膝坐下,像她那种正坐他可学不来,看她名字就知道,那种坐法估计是大融合之前的某个民族的传统。这样说来,虽然一看就知道她是个混血种,但居然是纯血派吗? “我可不知道这儿是你的,我还想着快点把这里打下来,送给李同学当见面礼呢。”安捷琳娜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轻轻笑着摇头。 “那现在你知道了,就快些离开吧。”李青篱把棒棒糖从左边腮帮子换到右边,棒棒糖这东西老叼在一处,齁得慌。 “真是冷淡啊。不问问我为何要送你礼物吗?”安捷琳娜用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用手指将它们撩到耳后。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你个战斗狂。”李青篱啧了一声,虽然说不了话,口哨和啧声他还是能发出的。 “哈哈哈,别这样说嘛,我可是来向李同学发出邀请的。”安捷琳娜并不对被称为战斗狂感到生气或怎样,她试图挑衅李青篱挺多次了。 “李同学,来辅佐我,夺得天下吧!”安捷琳娜突然将双手撑在大腿上,嘴角挂上微微的弧度,眉峰下压,双眼直直地看向李青篱,这个表情里带有着极度的自信,仿佛这一邀请分量极重,势在必得一般。 李青篱眨巴眨巴眼睛,一时张着嘴忘了合上,反应过来后,他开始打字: “你……今年14岁?“ “不是哦?我17岁呀,为什么这么问?“安捷琳娜不解,稍微歪着头看他,马尾垂到一边。 “因为你中二。“李·吐槽小专家·青篱上线。 “真伤心,我可不是在做什么妄想,我是说真的。“安捷琳娜气鼓鼓地,稍稍嘟着嘴看他。 “那难道是去征服整个演艺界的意思?山形小姐去肯定做得到哦。“李青篱继续打字。 “嘴真甜,但才不是呢。是真正的天下的意思。“安捷琳娜听出李青篱夸她好看,嘻嘻笑眯了眼睛,但依然强调着自己的话。 “你要造反?“李青篱无奈打字。 “也不是,是整个帝国暗面的天下。“安捷琳娜认真道。 “那也不算天下吧?“李青篱继续吐槽。 “那样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我可是暗星的长女。“安捷琳娜不服气李青篱的吐槽,挺了挺胸说道。 “暗星是什么?“李青篱疑惑。 然而安捷琳娜比他更惊讶,微微张大了嘴道: “你连暗星都不知道,是怎么当上黑道头目的?“ “原本的头目被我杀了,留了一个他的子嗣替我控制这儿而已。我只是刚来无明星。“ 安捷琳娜瞪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向李青篱,没想到他打的和自己是一样的主意。 “而且,我不可能去辅佐你的。我也有自己的计划,不然也没必要来吃下季家。“ “不再考虑一下嘛?“安捷琳娜露出遗憾的表情。 “不了,请回吧。“ “那真是,太遗憾了。“安捷琳娜微微一笑。 李青篱起身,向后转身准备离开,安捷琳娜却突然暴起,刀柄刺向李青篱背部,李青篱迅速回身用手肘格开,后跳一步看着慢慢起身的安捷琳娜。对方的扰动力波动正在极速爬升,已经进入了临战爆发态。 “不愿入你麾下,就要就地格杀吗?“李青篱咬碎嘴里的棒棒糖,吐掉棍子,一手在前摆出防御架势,一手打字问出最后一句。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确保李同学能够跟在我身旁,直到你回心转意为之呀~“安捷琳娜轻笑。 疯女人。李青篱啧一声,他不讨厌强势的女人,但这种还是算了吧。 安捷琳娜话音刚落,足弓在地面一踏,似乎运用了某种奇异的步法,爆发出如同蹬墙加速一般的高加速,由静转动,一步踏在李青篱跟前。李青篱开着加速视界,却依然差点跟不上安捷琳娜的动作。 好快! 李青篱一拳正要击出,想先发治人,然而在先之先,安捷琳娜的刀柄就飞速刺出,点在李青篱肘窝处,让李青篱无法击出这一拳,同时安捷琳娜的小手呈掌式击出,印在李青篱胸口,李青篱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向后击飞3米之远。 “哇哦~手感真不错,真有弹性。“安捷琳娜发出调笑的声音,她右手虚握了两下,仿佛在回味一般。看来在她体内,山形家的血并没有能完全遏制住战斗民族的开放性格。 太快了,常速的加速视界跟不上她的动作。而且,这好像是【武】。李青篱沉默,虽然他反正也说不了话。他胸口生疼,膛火飞速修复着受到的损伤,这一功能在正式认证为集大成者之后就有了,膛火能作为天然的修复材料一般,补充给肉体激活超速再生。但是这一击还是差点击断他肋骨,心脏都受到了一定损伤。他直接点起明火缠身,烧掉喉头一股鲜血,在黑火的包裹下迅速解放了膛火。结成结晶后的膛火解放,其金色纹理亮度更高,一切加成倍数也都倍增,在全指标被数十倍加强的情况下,李青篱的身体强度已经不亚于一个坍缩级天赋肉体强化侧的近神者。 “诶?这是作弊吧?这个爆发秘技是什么?我也想要!“安捷琳娜大吃一惊,在他的感知里,李青篱的能级突然暴增,但从肉体能力上来说已经和她相近,而这一壮举所跨越的肉体能力差距是巨大的,她从没听说过有任何秘技能够加成到如此恐怖的幅度,连作为暗星长女的她都为之惊叹的加成效果,使得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眼馋。 一点紧张感也没有啊,这女人。李青篱开启了更高倍数的加速视界,猛冲向安捷琳娜。这回轮到安捷琳娜吃惊了,然而李青篱势在必得的一拳竟然又落空了!虽然从出手速度上来说李青篱已经与安捷琳娜持平,甚至稍稍高出一线,但是安捷琳娜似乎能看透他的拳路,他想出拳时,刀柄就会先一步抵住他的肘窝,紧接着就是一掌印来,其上都有着远超炼金高阶强度的扰动力屏障,能够短暂地与李青篱体表的明火缠身抗衡。李青篱不得不侧身躲过,但是他想反击出腿的时候,刀柄又向李青篱咽喉刺来。长卷不愧是柄与刃等长的武器,柄的存在感和威胁一点都不比没出鞘的刃弱。李青篱于是伸手去抓刀柄,但是刀柄退回的速度甚至超过其刺来的速度,李青篱一手抓空,一只脚刚抬起来没踢得出去,正要收回踏地,安捷琳娜却先一步一脚勾了过来,将李青篱的左脚勾向右侧,使得李青篱蓦然失去平衡。李青篱咬牙调整姿态,吃力地保持着平衡不至于摔倒,然而还没等他站稳,对面的安捷琳娜竟然悬着那只同样也没收回的脚,向着摔倒的方向借力转身,拧腰,腰抵着手握住长卷中段,另一只手手握住刀柄中后段,用整个上半身的力量和腰力将刀鞘猛然向着李青篱挥出一记转身斩,这一斩的速度太快,李青篱只来得及双手交叠挡在身前,就被一刀鞘挑飞,这次落回了5米之外,即使有着膛火纹理吸收了大量动能,李青篱的双臂还是隐隐作痛。 距离再次拉开,安捷琳娜脸上带着笑意,不紧不慢拔出刀来。长卷是无法使用拔刀斩的,安捷琳娜需要距离来拔刀,这也是她击飞李青篱的用意所在。 李青篱有些明白了,没有学过【武】的他无法在极近距离下击败安捷琳娜,但是如果要动用【关门】,就只能杀死对方,事态还没有差到那个份上。 李青篱迅速想到了办法,而对面的安捷琳娜已经冲了过来,直到现在,对方都还没真正动用神通,这让李青篱感到一丝恼火。 以安捷琳娜的速度,5米距离眨眼即至,但这一次却出乎她的意料,李青篱收拳在腰际,突然击发一道绝强的冲击波。膛火升级后,其对身体的加成大大提升,所能承受的后坐力也指数级提高,在解放状态下,从一开始只能击发一个拳面量的膛火冲击,现在已经能增至一拳量。 无匹巨力的冲击波悍然爆发,安捷琳娜陡然色变,不得不在冲势中双手横刀挡在身前,在极短距离内对冲击波短斩一刀,但还是毫无反抗之力被击飞至空中。冲击波在她身前被斩开,这一拳她挡的非常吃力,这已经是显圣级的拳重了,冲击波越过她,击中了她身后的两栋大楼,生生将大楼拦腰击断,残骸被击飞上天,落在极远处。 李青篱也因这全力一击处在短暂僵直中,但这不妨碍他使用神通。他张开嘴,直接对半空中的安捷琳娜喷出黑火吐息,经过初步的压缩之后,比明火缠身态更凝聚一些的黑火拥有相对较强的解离能力,这一口再加上之前那一拳,如果安捷琳娜选择硬抗,那她的扰动力屏障消耗就太大了,会严重影响她神通的应用。 然而吐息中心,安捷琳娜的位置突然银光一闪,一道极宽的刀光瞬间斩开吐息,如破竹之势斩来。所过之处黑火毫无阻挡能力,分水破浪般被直接斩开。 卧槽!李青篱一惊,乘着僵直解除飞快往旁边一闪,让开刀光,刀光竟无声无息没入地下,破口黑洞洞地极深。 “李同学真强啊。这样我也不得不认真对待了呢。“安捷琳娜落地,额头上沁出些汗渍,有一绺头发黏在上面。她用手拂开,开始轻轻跳起奇异的舞蹈,动作的残影发出幽光在她身形的轮廓上累积。 那舞蹈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虽然没有声音,但李青篱却仿佛听到了乐声一般,对面的安捷琳娜气息开始变得飘渺,稍稍带着一些古老,陈旧的味道。 “我的神通,【通神战舞】,小心了。“安捷琳娜笑着说了一句,她的舞步踩在了某个鼓点上,突然爆发出极高的速度,好似瞬移一般突然闪现向李青篱,其双手持刀背于身后,作大跨斩之势,就要极速上前全力一刀,然而眼前突然一花,李青篱已经不见了踪影,原本的地面只剩下一个小坑。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李青篱已经可以真正开启,以进阶之后膛火解放的身体素质而言的极限加速视界,而安捷琳娜之前的步法他看了一遍,已经学会了。那是不需要特殊扰动力支撑的纯粹技法真是帮大忙了。 不好! 安捷琳娜额头冷汗狂涌,竭力想移动身后的刀刃来挡住可能的攻击,然而为时已晚,在李青篱更进一步开启了加速视界,同时她未能预判李青篱动作的情况下,即使迅捷如她,也无法再做到在先之先,李青篱的这一拳已是必中。 李青篱一拳正中安捷琳娜后腰际,腰肉臀浪即使在剑士服的遮掩下,也能清晰地看见被这一拳所冲击形成的波纹。在有接触到实在物体的情况下,李青篱能够传导击发的膛火量是空击的数倍,几乎小臂量的膛火骤然击发,没入安捷琳娜身体中,瞬间击断了安捷琳娜的脊柱,又向前炸开其腹部,鲜血内脏全部从中随着冲击波爆碎四散,飞溅到数十公里之外。而安捷琳娜上下身分离,向两个方向飞去,但情况却是一样,安捷琳娜全身所有的通道,都在冲击下向外喷出大量鲜血和内脏碎块。等到啪啪两声落地,上下身皆已不成人形。 啧,用力过猛,还是弄死了,这下就头疼了啊。李青篱咧咧嘴,叹了口气。 然而含糊微弱的咳嗽声传来,李青篱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处两滩血泊里躺着的两截安捷琳娜,却发现安捷琳娜的下身突然光化消失,连同血液一起,飞速汇集到安捷琳娜上半身的断口处,眨眼间就完成了再生。安捷琳娜一个挺身跳起来,飞速向旁边冲去捡起破破烂烂的裤子,身形一闪穿好,转身面对李青篱,地上一滴血也不剩,干干净净。 “呼,幸好是背对着你被打飞的,不然这么不堪的面容被你看到,就太有失淑女的身份了。“安捷琳娜看起来居然心情不错,她舒了口气,撩了一下散乱的头发,马尾早就散开了,金发此时杂乱披在身后。 不,半空中你下半身的惨状我可是看到了,早就没什么淑女可言了。李青篱在心里疯狂摆手,看着安捷琳娜如同看一个怪物。 “【通神战舞】,神躯不灭。在我花光扰动力储备以前,我是没有要害的哦~“安捷琳娜晃晃脑袋,双手叉腰得意地笑着,搭配之前的惨状,这张笑脸竟显得有些疯狂。然而李青篱却不知怎么也被逗笑了,他摇摇头,感到好笑般对着安捷琳娜咧咧嘴,然后伏低了些身子,看着安捷琳娜,眼耳口鼻开始向外溢出深红色的火焰,遮住了他眼神,但却能看出是一个放肆的笑容。 “啊,大话说早了,那个挨上一发是必死呢。“安捷琳娜垂头低眉,双手握刀,持与耳平,刀尖向前,是一个冲锋的起手式。刀刃上,开始亮起银白色的光焰,周围空间,天地景象都从那刀身上传出扭曲,仿佛存在本身不堪重负,即将被那刀锋压塌一般。 “那么,第二回合。“安捷琳娜稍稍收敛了些笑容,战斗一触即发。 “铃铃铃铃铃!!“突然,李青篱的吊牌响了,是廉冲打来的电话。李青篱一愣,站起身来,吐着红火接通了电话,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对面安捷琳娜会趁机攻过来一般。令人惊奇的是,安捷琳娜也一愣,然后露出稍稍不满的表情收起刀,刀身上的光焰与波动都逐渐平息。 “喂?是不是你小子又在搞破坏?我收到监管机器人警报,监测前线的人说老城区爆发抗争者争斗,威力大的连监管机器人都不敢靠近。怎么着你上午杀了铸铁熔河堡的人,下午就拆城啊?“廉冲骂骂咧咧的声音冲了出来,李青篱掏掏耳朵一脸无奈,这廉冲明知他不能说话,还要打电话来不知是为什么。他只好打字,回以合成音,嗯嗯啊啊答应一番后,挂断了电话。 “今天不打了吧,我不想非要下杀手。“李青篱七窍的红火已经完全熄灭,向着正在收刀的安捷琳娜打字。 “哦?李同学话可不能说太满,就算那一下你喷出来了,我也不一定就接不住啊~“安捷琳娜笑嘻嘻地,收刀入鞘向他走来。身躯恢复了,但是衣服却回不去,山形家传统的剑士服现在变成了露腰装,白腻腻的腰身和臀腿在破破烂烂的裤子下时隐时现,春光乍泄。 什么叫我喷出来了,李青篱满头黑线,懒得和她争论,拍拍手转身往外走。这时,季李又传出想要联系他的意念,李青篱一脸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都扎堆地要找他? “什么事?” “啊!大人,我们感觉到您那里的扰动力波动平息了,想问问您是否需要我们来接您。” “不需要,这里结束了,过会儿来收拾吧。” “好的,还有一件事,之前您吩咐要关注的那一批二代失败品,好像正在和人火并。我们需要去支援吗?” 嗯?这么快?李青篱反应过来,这两天事太多,他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想想,那边的冲突是该爆发了。 “你们不用,我去一趟,你们过来这边收拾就行。”李青篱结束了通讯。 “你刚刚在愣神,在想什么吗?”安捷琳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李青篱身旁,她个子很高,只比李青篱矮一点。 “没什么,我要去处理一些事,再见。”李青篱打字,然后挥挥手。 “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吗~”安捷琳娜嘻嘻笑着。 “想什么呢?”李青篱翻白眼。 “那我和你一起去,我凑个热闹。“安捷琳娜凑上来,走在李青篱左手边。 “随你吧。“李青篱不像搭理她,向外走去。 抗争者入局 18,一生尽无常 安捷琳娜的衣服现在惨不忍睹,但是所有沾染的血迹却如之前,流淌在地的血泊一般,在安捷琳娜再生时全部光化回到了安捷琳娜体内。这是一种似乎是概念或定则的手段,将人的生死,被破坏的肌体以最大的那一部分为基础,其他散落的部分全部概念化回归,如果所有意义上损失的身体部位全都被补全,那么自然受伤和死亡这一既定事实就被撤回,不复存在。故此,称之为神躯不灭。 “李同学只看一眼,就学会了我的起爆步,这是天资卓绝呢,还是神通的权能呢?”安捷琳娜在温暖的空气里摇晃着腰肢,抬着手在脑后给自己编着单麻花。抬起的胳膊与李青篱刮刮蹭蹭,但她毫不在意,亲昵地靠在李青篱身旁。之前那一拳确实是打断了她一截头发,但现在连头发也接回来了,不得不说原理真是神奇。 “是叫这个名字啊,很好很实用。不过那是因为我的神通,我从没学过【武】。”李青篱打字,事象溯源赋予他将一切事物分析观察到极致的能力,任何技法,只要不涉及特殊扰动力性质,他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运转方式,进而完全复刻。 “姆嗯~真是羡慕,我虽然7岁便已是【武圣】,但无论怎样也及不上你的学习速度啊。”安捷琳娜叼着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发圈,说话有些含糊,跟着李青篱向马路上探头探脑。她编头发速度飞快,想不到武圣在这种方面也很熟练。 “只是雕虫小技而已,我学会的只是【式】,【武】是复制不来的。”李青篱招手打了个车,出租悬浮车的司机看着这俩人衣着破烂,女娃儿还穿着奇怪的服装,有些疑虑不太想接,然而李青篱已经飞速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他习惯坐在后座,于是安捷琳娜也跟着钻进去坐在后排,嘟嘟囔囔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安捷琳娜的腰,咽了口口水开心地上路了。 早些时候,失败品那边。 胡诌一觉醒来,忙碌着给大家准备早饭。今天就是决战之日,早上特意弄了些肉,不能吃面吃太饱,因为被锤会吐出来。阳光从铁门的缝隙招进来,阴暗的地下室浮现一丝干净的温暖。 领头的孩子也醒了,胡诌告诉他,白刀已经同意与他们结盟,他长舒了一口气。黑狗单论人数来说是三方最多,如果不和白刀结盟,这次可能真的要出现伤亡了。 胡诌略有哀伤地看着老大,老大的大名叫无忧,但只是外人叫叫,失败品们已经很多年没这样叫过他了。他是大家的老大,老大只有一个,比无忧这个名字更亲切。 然而老大永远都是这样,他舍不得任何一个人受伤,更别说死亡。可是他们已经是失败品了,不拿命去拼,他们还有什么资本可言呢?所以这么多年,毫无起色,只能永远在这里苟延残喘。胡诌不能认同这一点,他认同他的老大,但不认同老大的做法。 对不起老大,我会带着你,带着有用的那一部分人,去过上好日子的。至于那些被你保护地太好,直到现在都还是那么天真的蠢货们,他们的命就让我用一用吧。 无忧起床去穿衣服,发育稍好的那个女孩子叫絮盐,她起地比无忧早,整装已完成,端着粥饭,盛着肉汤喂给无忧。那碗汤里放了好多肉,絮盐来打汤的时候,特意挤眉弄眼地示意过胡诌。胡诌其实也很喜欢絮盐,没有人不喜欢絮盐。只是老大虽然从没明说,但他们都知道,老大也喜欢絮盐。那么絮盐就是老大的了,这没有异议。 所有人集合好,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囡囡的那把山寨射线枪还是由胡诌拿着。这一次没有人留守了,必须向黑狗他们展现最大的威胁和坚决的态度。 黑狗人如其名,黑发黑瞳黑衣,浑身破烂不修边幅,丑的跟鬼一样。得名黑狗,因为街边野狗打架黑狗最疯。黑狗带着人从西北方来,白刀的群落站在东北,失败品们从正南方来。所有人都站在新改换的垃圾投放点前,这就是值得他们生死相见的重要资源了。 无忧隐约感到有些不安,因为这个站位有些奇怪,反而是白刀和黑狗两拨人站的更近一些。胡诌既然和白刀说过关于禅师和武器的事,在这泥潭打滚的垃圾场要是出现热武器,怎么说都应该够白刀忌惮了才对。难道说白刀那里出了什么事,情况有所变化吗? 无忧还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暂时没去管白刀,直接向着黑狗喊话。 “黑狗,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会和白刀一起管理新投放点,你有胆和我们两方同时开战吗?” 黑狗却不答话,只露出好笑又讥讽的表情看着无忧,如同看一只砧板上的鸡。如此天真,如此无知的对手,仅是仗着失败品天然的身体优势,硬是割据此地多年,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凭什么,这么年轻,却还能与他黑狗大半辈子所积累的势力所抗衡,一来就咬住了一块儿肥肉,至今都没松口,现在居然还想要更大的。垃圾场也是资源,这里生存的人也要讲辈分,讲规矩,黑狗盼了大半辈子都想一统这垃圾场,结果硬是被白刀和失败品们纠缠到今日。如今白刀高升在即,反正也是无望与之抗衡,不如投奔之,说不定能有大造化。不过在此之前,这帮失败品必须死,必须饱受痛苦而亡。这是黑狗对他自己的交代,没有人能挡完他的路然后一走了之。 黑狗没接话,只是笑,然而白刀也没说话,只是背着双手站在那里,手里把玩着一柄短刀。 无忧心里一沉,还是出事了。这是最坏的局面,白刀明显反水,已经没有抗衡的可能。他缓慢向后挪了一步,靠近胡诌铁犁,轻轻说着腹语。 “胡诌,白刀把你给骗了。现在我们打不过,通知所有人准备跑。” 胡诌却轻轻叹了口气,并不动弹。他手里捏着一个微型的电击棍,从白刀那里讨来的。如果不出意外,一会儿他就会把这个戳向老大的脖子,然后扛起他,带着囡囡絮盐他们飞速冲到白刀那里去。之后他会不得不去骗来禅师,从他那里抢下空间存储装置,作为约定好的投诚礼献给白刀。虽然这是典型的恩将仇报,但为了他自己的前程,也为了老大和囡囡他们的前程,只能如此了。这么多年,也曾有过很多的谋划,策略,但老大每次都会认真和他们说明。这一次他胡诌也有自己的计划了,老大却被蒙在鼓里。 然而白刀还没有给他发约好的信号,胡诌一直等着白刀短刀落地,那就是他动手的时刻。可是如今白刀默不作声,毫无反应,若是见事不妙,只能自己决定时机了。 无忧没收到胡诌的回话,他心里感到疑惑,想转头看向胡诌,黑狗却突然发话了。 “杂种们,你们虽然既低等,又丑陋,但从前还是有一件事让我佩服的。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黑狗一边说一边笑,摇着头神态轻松,又好像有些惋惜,叉着腰晃悠着脖子,好像不是来火并而是来买菜的。 “那就是最起码,兄弟义气还在啊,真可惜,嘻嘻嘻嘻~“ 胡诌眼神骤然收缩,黑狗说的是自己吗?白刀把他们一块儿收服了?这是什么意思,该动手了吗?无忧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这会儿还在盯着黑狗,试图判别这番话的含义,他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的胡诌。 胡诌捏着电击棍的手渗出汗水,不能再等了!他咬咬牙,就要暴起刺出,眼角却闪过一道比他更快的刀光。 胡诌大脑一片空白,铁犁站在无忧身侧,此刻从背后一刀刺出,正钉在无忧心脏上。 “铁犁!!!!!!!!”胡诌目眦欲裂,发出狂怒的咆哮,愤而拔枪向铁犁扣动扳机,然而铁犁比他更快,一向天真嬉闹示人的铁犁此刻面无表情,嘴唇紧抿,刺在无忧心脏的刀反手拔出,在胡诌击发前,一刀劈上射线枪枪管。射线烧掉了砍进枪管内的一部分刀刃,但这一发也落空,铁犁毫发无伤。 一击得手,铁犁飞速暴退,一众失败品被这惊悚难平的变故吓得呆愣,而铁犁已经趁机退到了西北方,和黑狗站在一起。 胡诌接近崩溃,他颤抖着扶住老大,无忧的变异让他拥有2颗心脏,由此也拥有了极强的身体能力。这个秘密只有胡诌知道,胡诌是最早跟着他的。所以此时一时半会儿不会死,但是一颗心脏不足以支撑他自如行动。 胡诌向着白刀的方向大吼:“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为什么找黑狗!只有我和老大一起你才能得到禅师!你不怕人财两空吗!”无忧已经站不稳了,他挂在胡诌身上,却说不出话来。他向身后所有人,比了一个“快跑”的手势,眼睛半睁不睁,几度濒临昏厥。 “没有啊,黑狗早就是我的人了。然后我寻思着,像你这样的人,我其实也不用答应你什么。杀光你们所有人,剩下你,你自然会因为怕死,帮我得到我想要的。”白刀终于开口了,他口气带着无辜,耸了耸肩无奈地笑了笑,好像在说,这怎么能怪我呢? 是你胡诌,错的离谱,还很天真。 接下来的事胡诌都不太记得了,他满心后悔,泪流满面,一边哭一边背着老大,没命地往外逃。所有的失败品也都崩溃了,多年依赖的支柱在他们面前轰然崩塌,没了无忧,他们都只是一群孩子而已。黑狗在身后发出兴奋的狂笑,指挥手下拎着砍刀冲上去,如杀鸡屠狗一般砍杀跑在最后的落单者。然而失败品虽然恐惧,虽然茫然无措,胡诌背上的无忧却没有再受伤害。每每一道刀光劈来,就有人激发异能力,撑起鳞甲去挡。可是能挡的才多少,满头满脸泼洒的刀光又有多少呢?流着泪顶上去的失败品,一个个在敌海中被淹没,被砍的七零八落。很快能挡的死完了,不能挡的也挡上来了。有的能挡一刀,有的能挡两刀,有的扑上去红着眼睛厮杀,却往往没杀得了谁,就被白刀闪烁来杀死。 白刀的神通,【无间穿梭】,能够短距离地闪现,积累固定次数使用,在累积次数使用完成之前,没有冷却时间。 白刀看着缝隙,只杀那些奋起反抗的。不管有谁想拼死一搏,他一个闪现上去,一刀就砍进那人脑子。偶尔有个能喷火的小女孩被他抓住,他双手抠瞎了她双眼,掐着她脖子拎在手上,掐住她的火焰,也掐住她的惨叫,跟洋娃娃一样晃悠。他一边拎着小女孩,还哼着歌,一边在不停的闪烁间,一刀一刀插进女孩胸腹。他知道插哪里不死人,所以可以多插几刀。直到逃跑的失败品被如此惨状刺激地几乎崩溃,直到女孩彻底没了呼吸,大小便一地,他才如弃敝履,随手将这玩坏的洋娃娃丢掉。 真是太开心了,今天的阳光也比平时明亮,如此清新的世界啊。 白刀满意地叹了口气,神情闲淡,如同饶有兴致地在商场挑选商品一般,慢悠悠跟着逃跑的失败品,抹杀他们一切反抗的希望。 胡诌在大哭着,他跑的最快,所有人都留在他身后,给无忧挡刀。可是滚烫的鲜血依然动不动就腥臭地泼他一脸,断肢残臂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时不时就飞过他脸旁。胡诌狂跑着,他不敢去看那些四散的肢体,他一看就能认出来那是谁的手臂,又是谁的腿脚。他嚎叫着,即使是如此激烈的奔逃,也无法扑灭他心中的悔意。他恨,他悔,他连今早曾照着他的晨光也开始怀念,他无法再有意识地回想任何关于自己的事,他觉得自己就是猪,就是渣滓,就是地上的一坨屎,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哪怕这其实是铁犁。 他恨啊,他悔啊。 他还在没命地跑,疯狂地跑,嘴里不停地喊着对不起,老大对不起,对不起,别杀了,求求你们。可是杀戮没有停止。他胡诌活在世上17年,所有与他曾相处的人都在一个个消失,死的痛苦无比,惨不忍睹。 白刀还在杀,他有时也突然闪现到胡诌面前,和他突然嘻哈打个招呼又消失。胡诌发出恐惧的吼叫,每回都被吓得浑身颤抖,又流着泪哭着逃跑。他始终背着无忧,无忧背心的血流了他一身,他鞋子也跑掉了,脚也磨破了,声音也喊哑了,只剩眼泪却流不干。 终于,失败品死的差不多了,囡囡还跟着,她一直被挡在别人身后,跑的也不慢,此刻也没命地跑着,无声的哭着,死死咬着嘴唇咬的鲜血淋漓。胡诌还在跑,他只剩下跑了,他一只手抓着囡囡,带着她一起跑。他不敢去看囡囡的脸,他知道那一定也是深刻的仇恨。 黑狗追上来了,终于没人再能挡下去了,无忧即将被一刀劈开。胡诌死命转过身,想用胸膛挡下这一刀,然而一个身影却撞进他怀里,黑狗这一刀终于还是没能砍到无忧,或者胡诌。 胡诌头脑再次空白,那身影是絮盐。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拥抱她。絮盐没了一只手,现在胸腹间被砍开,就快要死了。她没力气转头,只侧过头说了最后一句话。 “带着老大走,那样……我就原谅你。” 絮盐死了,胡诌还在跑,他已经彻底崩溃了。不然人是怎么发出那样惨烈的哭号的呢?简直好像是铜片相撞,刀砍玻璃。他拼命,拼命地跑着,他跑了很久很久,黑狗和白刀带着人,一直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追着,好像是带着狗围猎的老爷们。然而他越来越慢了,脸没了人样,身子也没了人形,他几乎是用骨头支撑着跑。他一定会跑到死为止,这是他这一生余下的这几个小时,或者几分钟里,唯一还能容许自己做的事。 然而他摔倒了,再爬不起来了。是白刀闪烁过去,绊了他一脚。胡诌也太能跑了,他们追的都累死了。 胡诌发出虚弱的怒号,拼命颤抖着,手臂支撑着试图爬起来,继续跑,然而又一次被白刀踩下去,他再也爬不起来了。 白刀和黑狗他们围上来,嬉笑着看着脚下匍匐的胡诌,还有他背上的无忧。胡诌已经精神恍惚,他颤抖着伸出手,抓住白刀的裤腿,虚弱地祈求着,求白刀放过老大,求黑狗只杀他就行了,别再杀无忧。他抱着白刀的鞋,一下一下用额头磕着他的腿,放弃了身为人所有的尊严,只祈求他们给老大一条生路。 “啧啧,真感人啊,这一对主仆情深。不过胡诌,你觉得,这可能吗?”白刀调笑着,周围发出哄然大笑,胡诌流着泪,他已然放弃了所有希望。 但是,在就此死去之前,他还有不甘。他努力在人群中寻找着铁犁的身影,发现他好整以暇,面无表情地站在黑狗身后。 铁犁应该在感概吧。在心里装腔作势地抒发叹息吧,我原本想做的,就是和他一样的事啊。 胡诌突然有如回光返照,他鼓起生命里最后的力量,发出了可怕的吼叫。 “铁犁!!!!!!!!!“ 白刀等人一时间,竟被胡诌吓了一跳。他们惊讶地看着脚下这个形容枯槁的男人,看着他最后最深的恨意和狂怒。 “纵使要化身恶鬼,永世不得超生,我也绝不会,放过你!!!!!!”胡诌生生瞪开了眼角,血泪流下,真如地狱恶鬼一般,死死向着铁犁嘶吼着。 铁犁也被吓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咬着牙就要上前,一刀斩落胡诌头颅。 就到这里了啊。对不起啊,老大。胡诌到最后,他满心的愧疚都丝毫不减。他是想要背叛,是想无顾同伴的生命,但他从没想过要杀死老大,他从没想过要抛弃老大,他只是自作聪明,想要替老大选一条他所认为的,康庄大道。 这一刀落下了,胡诌依然圆睁着眼,死死瞪着铁犁。然而就在他心知必死,刀刃临身的瞬间,世界仿佛突然慢了下来,胡诌看见站在他周围的所有人,突然都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面露惊恐,然后被以极速袭来的冲击波,全部打上了天。 这一幕多么熟悉,鲜血,断肢与痛苦的面容在空中飞舞,然而这一次不是他所熟悉的同伴们了,而是那些,不久前都还在嬉笑着执行屠杀的人渣。 神啊,你来救我了吗? 来人正是李青篱。他一看满地的失败品残躯就知道来晚一步,那么那帮不怀好意围着砍人的玩意儿就是罪魁祸首了。 区区垃圾虫,这么嚣张吗。 于是李青篱根本不想上去搭话,也不想问缘由,直接一巴掌带着膛火空击挥了出去。他没用多少力,但是垃圾虫们还是死完了。黑狗那票人变成碎片洒地到处都是,白刀见事不妙,最后一秒闪烁逃走了。而铁犁,不愧其名,确实比一般人硬,还保持着完整,落地咳着血。 李青篱看了一眼还有呼吸的铁犁,留个活口也好。他走到胡诌身前,蹲下看着他。胡诌还睁着眼,看着他就哭,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却没有声音,也不怎么喘气。看起来灯枯油尽,要不行了。 “山形小姐,你那能力能给别人治治吗?”李青篱转头打字。 “可以呀,没彻底死就能救,毕竟全能神通嘛。不过我治好他们,你跟我回暗星吗?”安捷琳娜蹦跶两步上前来,和李青篱并排蹲着,凑到李青篱脸前看着他嘻嘻笑。 “想得太美了,不过你不救试试。”李青篱面无表情,不但冷漠还发出了威胁。 “呜呜,李同学好凶哦。明明是找我帮忙,居然还凶我。”安捷琳娜委屈地扁扁嘴,假意抽抽嗒嗒地开始给胡诌覆盖神躯状态。然而在她要一块儿给胡诌背上的无忧也治疗时,李青篱却拦住了她。 力量忽然又回到了胡诌身体里,他逐渐暗淡的视野重又明亮起来,他有些楞,抬头呆呆地看着李青篱,他的救命恩人。 “没傻吧?你好像是这小子跟班,说说吧,怎么回事?”李青篱打字。 “救!救救我老大!!求求你!我给你做牛做马!求求你!求求你!”胡诌反应过来了,激动的嘴唇发颤,爬起来就跪下,砰砰砰好几个响头。 李青篱把他脑袋一摁,胡诌动弹不得。李青篱很不开心,自己要摘的果子,优质的廉价劳动力就剩这么三个了,那边还躺着那个机械天才小姑娘,是叫囡囡吧?这会儿身上看着没啥外伤,却不说话也不动,只呆呆看着领头那孩子。这还能行吗?不会吓傻了吧?啧。 而且话说回来,那孩子心脏让人扎了个洞,这都没死?还撑着呢?失败品的生命力果然顽强啊。 “现在是我在问,懂吗?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要做什么,由我决定。“李青篱继续打字,放开挣扎的胡诌。 胡诌冷静了一点,但他看看身后生死不知的老大,心里一急,五感交杂又哭起来。他飞速交代了一遍事情,李青篱差不多听明白了。 “唉,惨是真惨啊。”安捷琳娜捧着脑袋在旁听,她眨眨眼睛,小声叹了口气。 李青篱一手扣住胡诌的头颅,面色不善地问: “所以,你小子也是个叛徒。” “是的,对不起。”胡诌还在哭。 “哭你妈,你需要跟我道歉吗?你对不起谁自己不知道?”李青篱反手一个大嘴巴子,抽的胡诌左脸飞速肿的老高,安捷琳娜在旁边发出“嘶~~~”的抽气声,她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老大我救了,但是之后你们都要给我卖命,懂吗?作为交换,以后再也没人能这么弄你们。“李青篱嫌弃地在地上蹭蹭手,示意安捷琳娜治疗无忧。 无忧背上鲜血回流,伤口逐渐愈合,慢慢睁开了眼睛。囡囡的眼中有了光亮,胡诌刚被吓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抱着老大泣不成声。 无忧醒过来,但他其实一直相当于处于供血供能不足,血压过低的状态,另一颗心脏吊着他的命,也让他能够一定程度听见,能够感知外界。此刻他明白情况,推开胡诌囡囡,拉着他们一起单膝跪地,抬头看向李青篱。 “阁下大恩,永世难忘。今后单凭差池,莫有不从。“ 无忧的神情还有些恍惚,但他看着李青篱,神情逐渐坚定。他所坚持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都灰飞烟灭了,但居然能够得到拯救,他只有以此身,还报此恩。 李青篱却叹了口气,蹲下身来看着无忧,神情逐渐软化。 “很难过吧,家就这么没了。你所爱的人都离去了,很不好受吧。“他伸手摸摸无忧的头,无忧一时有些懵,然后那努力维持的成熟模样就有些崩坏,逐渐维持不住。 “对不起啊,我本想再早些来,我现在刚刚有了势力,需要人帮我去管。我是禅师的朋友,我很看好你们。“李青篱继续打字,虽然是发出的合成音,但是无忧也忍不住,身躯颤抖,隐藏的深刻悲伤被李青篱一番话引得再也压制不住,咬着牙流下泪来。 “以后就跟着我吧。那个闪烁走的小子,看情况好像是觉醒了,应该是攀上了高枝。“李青篱站起身来,望向白刀离去的方向,皱皱眉头,又重新看向使劲忍住眼泪的无忧。 “但是,不管他背后是谁,你们跟了我,我就会帮你们杀了他。哪怕要杀穿这颗行星,哪怕对手是龙头,或者行星长。“李青篱认真地看着他,做出了他的承诺。 “今后不会再有人骑在你们头上了,好好休息吧。之后来季家报到。“李青篱拍拍无忧的肩膀,转过身离去。 “啧啧,李同学真是个温柔的人啊~“安捷琳娜跳起来跟上,在李青篱旁边对着他耳朵说话。 “滚蛋。“李青篱翻白眼。 “好温柔呢!太温柔了!”安捷琳娜蹦蹦跳跳,手舞足蹈。 “咚。” “哎呦!”安捷琳娜被敲头了,她老实了。 胡诌喜极而泣,百感交集。三人抱在一起,囡囡也回了神。胡诌看着老大,哭着忏悔,又是埋怨老大看人不精,才会又出现自己,又出现铁犁这样的叛徒。一旁的铁犁估计是要受尽折磨而亡了,但现在也没人在意他。三人望着李青篱和安捷琳娜离去的背影,又跪下深深一拜。胡诌看着李青篱的背影,如同望着一尊神。 从今往后,老大是他的老大,李青篱就是他生命里最强的光。 李青篱走着走着一阵恶寒,生生打了个寒颤。 抗争者入局 19,看,飞校长 要如何在整个星际人类社会的最下层,作为一只垃圾虫活下来呢? 答案就是,要有超乎常人的危险预感与求生意志。 白刀作为垃圾场内,即使在未成为诱发抗争者之前,也是一方首领的人物,虽然你要说他有多少能力,气度,眼界,那纯粹是扯淡,但是最起码的观察局势,衡量危险,以及赶紧逃命的本事那是一流的。作为刚刚觉醒的炼金低阶抗争者,白刀下意识心里就有一个本能的准备,那就是遇到一切抗争者间的争斗,都以化解矛盾,不起冲突为上。这一逻辑来源一两个方面,首先白刀天然的位阶极限在显圣阶,也就是说他正常锻炼能力,最高也就只能达到显圣阶。神通的构成方式是对本相或者说本我的深挖,除了最早的神通萌芽期需要自然积累一定量的畸变辐射,之后的提升乃是一种发掘与解构,而非修炼或积累。当然,这并非绝对,有部分神通,是需要和外界的某种能量达成沟通,或者建立一定存量的,但这并非普遍现象。而白刀的神通本质上,在获知显圣阶强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前,至少炼金阶,只有穿梭这一个功能,也就是一个带了可累积次数闪现的超级兵。再加上,白刀对神通还不熟悉,近身战也没有系统学习过,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能打得过的抗争者肯定少之又少。不过再怎么说,进入显圣阶开始还是会有质变的,所以他所投靠的龙头,涂氏重工,也没有因此嫌弃他。 不过,这不代表着如果他在冲突中惹了麻烦,刚刚投奔就先预支与涂氏重工的关系,会有什么好结果。 而看到李青篱的那一刻,那庞大的扰动力波动就让他明白一件事,这不是他能挑衅的对手。 可是还没等到他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上前去讨好一番,对方就直接攻击了。白刀没见过太多抗争者的攻击手段,他也没有辨识出冲击波的能力,但是在反应上还是要高出普通人一筹,站在他身前,被冲击波碾碎的那帮人给了他提示,伴随着那声巨响而来的恐怕是某种看不见的攻击。于是他当机立断,果断消耗了所有剩余的传送次数,接连闪现离开。实际上,他甚至有些后悔,之前为了玩乐而耗费的穿梭次数太多了。 远离了垃圾场,白刀头也不回地跑了。自己加入涂氏重工的时间很短,之前也还没彻底入职,这次正好也离开此处,不再回来了。至于报复,或者将此事告知涂氏重工,白刀还没这么蠢。在干出一定成绩之前,自己只是个外人而已。 但是胡诌那小子似乎是知道自己加入涂氏重工的事的,这总归是个隐患,万一对方来寻仇,不是很危险吗? 不过,胡诌那小子看样子是不活了。所以对方能不能从胡诌口中问出自己,还是两说。大不了保险起见,最近数年内都不出涂氏重工的范围,不就行了吗。 白刀没觉得来人会有多大的背景,最起码不会比涂氏重工在无明星的话语权大。而那些失败品没有社会关系可言,这次与其说对方是来救他们的,倒不如说对方可能是路过,或者有其他目的来的更有可能。 算我倒霉吧。白刀腿脚不停,又一气跑出去老远,打了车跑掉了。 李青篱这边,安捷琳娜正哼着小曲跟着他。其实李青篱有些奇怪,这女人一见面就被他打成两截,现在反而还更高高兴兴地粘过来了,她不怕痛的吗? 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不怕,毕竟是7岁就被称为【武圣】的人,一定是经过了极其残酷的锻炼才得到的这一副,能和他加速视界的神通权能拼反应速度的肉体。而且看样子,很可能是这女人发现他很强之后,反而更加高兴,觉得捡到宝,于是就粘着蹭着,想找机会腐化他。 不得不说,李青篱虽然觉得人类都很愚蠢,但他也有这样想的资本。这一猜确实是八九不离十。只不过单从理性上来想没毛病,而人的魅力恰恰就在于,同样的逻辑,放在不同的人身上,还会和其特有的性格发生反应,从而产生奇妙的变化。 “我走了,跟人约好了吃晚饭,明天见吧。”李青篱打字。 “诶好哦。跟什么人吃饭呀?我能一起去吗?”安捷琳娜好奇道。 “哪里,我只是要去享受一下庶民们粗茶淡饭的乐趣而已,山形小姐就不用跟我们一起去如此粗鄙之处了。“李青篱满嘴胡话。 “我也是庶民呀,我很穷的。都沦落到想去欺负小黑帮敛财了。“安捷琳娜不依不饶。 “看,校长光着屁股在楼顶上跳舞。“李青篱手一指安捷琳娜身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张着嘴。 “诶??哪里??“安捷琳娜一懵,回头看了看,楼顶上啥也没有。她翻个白眼回过头,李青篱果然不见踪影。 “啧啧,真幼稚的男人。“安捷琳娜轻轻笑了两声,拎着长卷也离去了。 办公室里的校长打了个喷嚏,觉得屁股突然有点凉飕飕的。 李青篱确实和人约好了,今天他要带禅师去吃烤肉来着。到了公学一看,禅师果然又穿着宽大的衣服站在门口等他了。 李青篱发现禅师望着天,好像在发呆。于是他开着光学隐身跑过去,在到达禅师身旁的时候解除,故意大声叹了口气。 “唉~~~~~~~~~~“ 光头吓了一跳,“哦哟“一声,回头看发现果然是李青篱。 “……你这个小同学指定有点毛病,为什么老是吓贫僧呢……“光头叹口气,往校门外走。 “之前我就想说,禅师你也没有法号,也不说名字,就让我们叫你禅师,还老喜欢穿宽大的衣服,该不会是没有去佛学协会认证,所以没有僧衣,其实是个野狐禅吧?“李青篱打字飞快,经过这段时间的打字交流甚至打字威胁时光,他现在打字速度一流。 光头瞪大眼睛说: “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几天亲眼见到你翻着佛经,看着经上画的僧袍,流口水。“ 光头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 “羡慕不是证据……羡慕!……出家人的事,能算眼馋吗?“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不住于相“,什么”我空“之类,引得周围偷听的清洁大妈都哄笑起来,校门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李青篱又露出仿佛看见校长偷情被抓,被人光着屁股丢出来的嘲讽表情,校长又打了个喷嚏,屁股凉飕飕,他愈发感到莫名其妙。 光头又被李青篱的表情吓了一跳,好嘛,合着不能说话一点儿不影响这位爷挑事儿,他都不用打字了,露个表情出来别人照样给他气死。 “唉……李同学啊,你这么跳,不好,不好啊……”光头念声佛,叹口气絮絮叨叨。 “禅师不来指责我杀心太重,劝我放下屠刀吗?我以为一见面你就要说这个的。”李青篱好奇。 “李同学并非修禅之人,既不用持戒,也不用看破”我执“,舍人相我相。既有人杀心已起,站在李同学的角度维护自身,李同学何错之有?”光头摇摇头,答案出乎李青篱意料。 “哦?禅师修的是小乘吗?不用渡人的?”李青篱这会倒是惊讶了。 “就算修的大乘,也从来苦难无门,由人自渡。我只愿助人救人,却不愿说教。”光头还是摇头。 “一心所系,万般皆苦。可是生而为人,乐是人,苦也是人。若是众生皆成佛,我佛又有什么意义呢。”光头继续说,李青篱安静听着。 “若是修禅,则我离苦而我佛从来不苦。若不修禅,则我苦而我佛依然不苦。如此一来,修成我佛,需破我执。我执既破,我佛仍是我吗?”光头面有哀色,双手合十。 那么,禅师又为何依然要修呢?李青篱没问出口,对他来说,自我依然很重要,所以他修不了禅。那对禅师而言呢? 禅师的自我,对他来说是“我执“吗? “可是禅师,我们现在可是去吃烤肉哦?“李青篱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的光头,他可没忘对方其实是个花和尚。 “咳咳,大家修持方式不同,对贫僧来说这就是化缘啊。既要向贫苦众生化缘,也要向李同学这种富裕之人化缘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李同学的业障,就入我腹中,我来消受吧,呵呵呵~“光头擦了擦口水,拉着李青篱快步离去。李青篱露出了犹如看向生活垃圾的眼神,光头被盯着一头冷汗,但是美食在前,顾不得许多了。 光头吃面是个邪道,吃烤肉倒是老老实实。可能实在也没什么可翻的浪花吧。他是不喜欢太腻的,点了许多的生菜,烤一块儿肉就卷着吃。光头比起猪肉更喜欢吃牛肉,点了很多牛护心吃的满嘴流油。不过明明是烤肉,光头却不喜欢蘸酱,而是喜欢打个无菌蛋,牛肉片和猪五花都沾着蛋液吃。看不出来,光头是个老饕啊。 “啧啧啧,这家店居然还有迦南的特产,蛮山牛的护心肉不多见啊~“禅师对其中一种肉赞不绝口,看来蛮山牛多汁和筋道的口感深得他心。 “禅师眼光不错啊,不过蛮山牛还是要炖啊。牛腱牛尾,牛骨大锅焖煮,蛮山牛骨子里的那股蛮劲才能真正化开,骨髓的香气才能浸入汤汁啊。“李青篱也喜欢吃护心肉,咕哝咕哝嚼着,一只手打字。 “唉,李同学不愧是有钱人。能把蛮山牛当家常菜吃,要花不少钱呐。“光头摇头叹气。 是吗?原来蛮山牛在帝国卖这么贵,屠宰场那死胖子,真没少坑我们啊。李青篱吃着肉,又想起从前在k-337,开着农用机甲赶蛮山牛的日子。 “禅师不是应该清心寡欲吗?也羡慕起他人富裕来了?”李青篱打字嘲讽。 “非也。出家人要随缘,这一餐由李同学请我,那我就坦然受之。若无人请我,我每日吃吃拉面喝喝粥,也是很满足的。”光头说的头头是道,嘴上却不肯停下。 这酒肉和尚。李青篱撇撇嘴,又点了一壶烧酒,吃得光头眉开眼笑,直呼内行。 李青篱和光头结账走了。收银小姐看到李青篱的付款账户,余额是已隐藏,不由得暗暗咋舌,看着李青篱和他身旁的光头一脸可惜。 现在李青篱的个人账户联通整个季家的账户,光吃吃喝喝的话花到下辈子也花不完。 到一星环内去花除外。 光头回员工宿舍了,他确实是没什么私产。这一点上他确实没说谎,他只是不忌口,自己却不会主动去享用过于奢华的美食。 李青篱往反方向走,他的公寓从这里走的话和禅师是两个方向。然而,在他经过一条阴暗的小巷时,他隐约听到小巷里传来打骂和哭叫的声音。 真的假的?李青篱不敢置信,这到底是他和小巷有缘呢,还是和禅师吃完饭就会固定被上一层,“经过小巷就会遇到需要帮助的小可怜”,的debuff呢? 李青篱正好饭后消食,悠闲踱着方步走了进去。然而越走近,他的神色却越发古怪起来。 哦吼?这不会是撞见谁好事了吧? 只见小巷深处墙边,一男一女正趴在一起。李青篱有点好奇,这看着不太好判断,不知道到底是被强迫,还是人家小两口玩情调,结果被自己撞见了。仔细观察之下,疑点更多,李青篱居然能从这两人身上感知到一定的扰动力,这居然还是两个抗争者。 啧,看来这次多管闲事了,还是走吧。李青篱撇撇嘴,转身就要离去。 然而,男人却越发粗暴起来,开始说出一些相当可疑的话。 “啊,真不错。你只要保持这样就可以了,懂吗?这样我就不会揭发你,你可以和你龌龊的小秘密一起,相安无事地活下去。”男人满意地笑着。 咦?还是有隐情啊?啊哈,这不就有理由了吗。 李青篱狞笑着,他早就想试着惊吓一下冲刺中的男人,这件事是真的缺德,但是感觉好像很有趣。于是李青篱现形,却在脚下解放出部分膛火纹路,吸收鞋底接触地面发出的脚步声,收敛扰动力,无声无息走了过去。冲刺的男人很专心,看来是到了最后关头了,没有发现李青篱。 李青篱走到他侧后方,一脚把男人从女人身上踹了下来。 “哎呦!”男人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李青篱突然想到一个滑稽的念头,该不会我今天不自觉提了那么多次校长的光屁股,就是因为我晚上真的会见到两个光屁股吧? 校长打了第三个喷嚏,屁股又凉飕飕了,他考虑了一下,去上了个厕所。 “喂!光天化日的干什么呢!你这个强奸犯!跟我回警察局!”李青篱恶意满满,换了个凶恶的合成音开了超大音量,吓得男人一脸懵逼,但是借着月光,李青篱却看清楚了这张脸,正是之前在公学被刺杀前,邀请过他的那个灰蓝色头发,龙头结社所属的男人。 反应过来的男人感到了一股奇耻大辱,他咬牙切齿涨红了脸颊,正要发怒,但在月光下,他也看清了李青篱的脸,吓得一头冷汗浇灭了全部的冲动,人萎了下来,那啥也萎了下来。 嗯,确实是会萎下来啊,网上没骗人嘛。李青篱点点头,鬼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这个。 男人飞速反应过来,爬起来穿好裤子,正要说话,但居然是女人反应更快一筹,她提好了裤子拦在男人身前,慌张道: “不不不!李同学你误会了,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一时兴起,寻找情调而已。“女人这样说道,这样李青篱倒是不好发作,而看着女人的脸庞,他似乎也有些模糊的印象。 啊!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开学社团招新的时候,来晚了不知道我的事,还试图招揽我那个憨子嘛! 得,全是熟人,人家说不定是在玩什么情调呢。虽然那句话听起来不像,但这样李青篱也没有多管闲事的兴趣了。 “是这样吗?“李青篱问那个男人。 “是的是的,这真的是一场误会,抱歉抱歉。“男人的姿态放得很低,他赔着笑,生怕这尊杀神再想一出什么来折腾他。 李青篱无趣地走了,一对男女在巷子里惊魂未定,微微喘息着。男人的手搭在女人肩头,等到彻底看不见李青篱之后,男人狠狠地捏了一把女人的肩膀,女人痛的轻叫了一声,却不敢反抗。 “呼……走吧。“男人却没说什么,阴沉着脸也向外走去。他是涂山重工的大公子,他老爹除他之外的子嗣全都年岁尚幼,而他也很幸运地不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等他老爹让位,他就会是得权最多的人,那些弟弟妹妹,就只能跟着他喝点汤水。 他回头看了看有些踌躇的女人,露出一个愤怒但又嘲讽的笑容。 “我奉劝你,打消你那些小心思。你觉得,会有人拿正眼去看一个对自己亲弟弟动杀念的女人吗?“ 女人听到这话,脸色苍白,站立不稳,坐倒在地。她颤抖着嘴唇,向着男人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怎么会呢?宝贝,我是你的人。“ 男人嗤笑一声,转身离去。他并不是泥菩萨,今天这件事确实是一场奇耻大辱,关键关头被人从女人屁股上踹下来,丑态毕露,猥琐狼狈,这几乎让他恨地发狂。可是即使李青篱已经不再和他面对面,单对单,他又敢回头调集力量去报仇吗?多少人才能杀得了李青篱?显圣阶杀得了吗?两个显圣阶?热武器杀得了吗?远程? 按照那个杀神的个性,杀不了他,我必死啊。 男人惊地一身冷汗,涂氏重工暗地里,的确有显圣阶杀手储备,但是那都不是高阶显圣,或者高天赋显圣。上次连铸铁熔河堡的护卫在他手下都活不过一秒,涂氏重工又能有多少把握呢?真的报上去,父亲是会同意报复李青篱,还是会一巴掌抽死他呢? 好不甘啊。 但是男人突然灵光一闪,按照小道消息,据说后来暴怒的铸铁熔河堡真的被拦在无明星外,一个人也进不来,不得不暴跳如雷地去走那看不见成功希望的诉讼流程。我可以不用惊动整个涂氏重工,转而和他们合作,不是很有希望吗? 看起来可行。男人,或者说涂见还,暗暗下定了决心。 抗争者入局 20,如此决心 此刻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李青篱在公学中的超然地位是绝对的,他理论上,站在教师级战力顶端,能看出来在校长之下,但是与其他极限炼金教师相比却不好说。所以本质上,没有人敢打扰他的平静生活。 只有一个人除外。 “小青青~早上好呀~”安捷琳娜原本在座位上看天,李青篱走进来之后,她就嘻嘻笑着扑上去,然而被李青篱一手摁住了脑袋。 “太近了,山形小姐不应该多矜持些吗?你淑女的自觉呢?“李青篱面无表情,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打字。他臂展比安吉琳娜稍长,说着礼貌的话语却摁着安捷琳娜的头,将她摁回了座位,自己在旁边坐下。 “嘻嘻,小青青今天洗头啦?让我摸摸脑袋~“安捷琳娜毫不在意,伸手试图去揉李青篱的头。李青篱有轻微的自然卷,中长的头发摸起来手感很好。 “不让,走开。“李青篱冷漠,说实话他现在每天来上学也就是打个卡,等待传说狩猎开始,剩下的时间每天都在季家吃钢材,攒膛火。二代失败品三名正式入住季家,从中高层先开始,分管对外情报收集和扩张,李青篱有意锻炼着他们探知风险,与紧急应变的能力。 “那我明天就不给你带吃的!“安捷琳娜的要求再次被拒,气鼓鼓地瞪着李青篱。 “啧,那你摸吧。“李青篱权衡一番,明智做出让步。鬼晓得暗星的大小姐是怎么学的一手好厨艺,李青篱这人对一切手艺过人的厨子都有很高的容忍度。 这一点一直是个疑点,为什么安捷琳娜会跑到这种平庸兮兮的二星环来上预备公学呢?而且一段时间的接触过后,李青篱发现安捷琳娜似乎,确实没有附属的势力或护卫等。这似乎不合道理,安捷琳娜是为了招揽他,当初才大大方方说出自己暗星长女的身份,然而本质上,这一身份还是不适合暴露在明面上,以及这种真正的重要人物远致他乡,暗星却对其不闻不问,仿佛从没在意过一般。 李青篱没有去怀疑,是否是安捷琳娜当初在吹牛。他不认为一个没有资源背景的野生天才,能养成这种奇妙的气度,以及学成如此高等级的【武】。 其实原本,没有人敢惹李青篱很正常,在最开始,慑于李青篱的威名,对同天赋级的安捷琳娜保持谨慎也无可厚非,但时间一长,从未在公学出过手的安捷琳娜还是会让人有一种,说不定她没有李青篱那么厉害,也许可以拿捏一番的错觉。然而此类的闹剧最终没有发生,因为时不时安捷琳娜就会找理由,和李青篱打一架。 理由各种各样,一开始还会礼貌地摆个架势,穿个新的剑士服在活动场上作邀请,之后就开始耍赖。什么李青篱的身后也有光屁股校长,什么李青篱的脑袋上有幽灵需要拔除,什么李青篱的内裤没拉拉链要帮他拉上诸如此类,强制将李青篱拉入她最擅长的极近距离接战,然后试图胜过李青篱。现在她连理由都懒得找,有时候走着走着就试图给李青篱一记肘击。 不过李青篱倒没有不胜其烦,他虽然骂安捷琳娜是个疯女人,战斗狂,但他自己也是时常就在琢磨格斗技巧,思考高效攻击方式的那种人。和安捷琳娜每天的干架对他来说,和闲的没事掏出手机来一盘农药1v1差不多。 但他是不会告诉安捷琳娜这一点的,因为打完之后,安捷琳娜就会自觉做各种东西给他吃。这是一次吃午饭时,他发现安捷琳娜带了自己做的盒饭,尝了一口之后,就发起了唯一一场由他主动发起的进攻,目的是抢夺这一碗盒饭。安捷琳娜实在是有着奇妙脾气的女人,她虽然时常打输,看起来每天都被欺负的很惨,但她却毫不在意,每天都笑嘻嘻的,却不觉得傻,反而看起来有些温柔。甚至在被抢走盒饭之后,每天都会多做一份给李青篱,或者是糕点,或者是饭食之类的东西。毕竟李青篱很喜欢,这是他到现在除了安捷琳娜的容貌,唯一主动开口夸赞过的有关安捷琳娜的东西。最开始安捷琳娜确实很想拉拢李青篱,但又实在打不过,现在她反而有点喜欢观察李青篱吃不同食物时的有趣表情。 说是打不过,但【武圣】不是那么好战胜的。 李青篱几乎没可能在被突然袭击,加速视界预热的状态下打赢安捷琳娜,【先之先】的预判力在速度没有拉开绝对性差距之前,在贴身战范围里是无敌的。李青篱在一定范围内,一定速度以下,会被压着打,手不能扬,脚不能出,甚至保持平衡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而这,在一众学生看来,实在是太过惊悚的景象。 在一开始,李青篱只能通过覆盖膛火解放,提高肉度,和【神躯不灭】对拼,然后等待加速视界解放到极致,在安捷琳娜反应的极限之上,迅速剥夺其战斗力。而一旦安捷琳娜放弃接近战,转而拔刀,在不能对公学造成太大破坏的情况下,安捷琳娜不能放斩刀气,李青篱也不能打空击,更别说吐息和安捷琳娜上次没放出来的未知秘技。可是这样的话,安捷琳娜还是很吃亏的,因为李青篱的膛火冲击,有打击对象反而更加致命。而安捷琳娜在砍过李青篱不少刀之后,发现了一个令人牙酸的事实,那就是长卷凭肉身力的跨斩,依然并不能完全砍断李青篱的骨骼。这实在是令人费解,即使安捷琳娜也并非是叠加通神状态的全力挥砍,但是一个质能转换者的肉体拥有吸收动能的特性,还拥有极高的强度实在是太过诡异,校长和廉冲甚至怀疑了一番李青篱是不是罕见的双料神通者,但还是被李青篱打个哈哈混过去了。 这样一来,长卷不拔刀反而比拔刀收益更大,而李青篱渐渐学会了在身体的非进攻部位,也就是防御受击部位解放膛火冲击。这是一个难度极高的技巧,如果不能在刀鞘或者拳脚临身,且用力完全落实的那一瞬间在接触部位解放冲击,所燃烧的膛火会根据量的不同,反冲回流,对自身造成伤害,导致不同程度的僵直。如果李青篱没有极高的肉度,就已经输很多次了。不过释放成功率提升到可以接受的范围后,有时能够获得将安捷琳娜的刀反冲脱手的奇效。不过武器被打飞的安捷琳娜真的会非常生气,即使当初将她打成两截都毫不在意,长卷被击飞却会非常愤怒。表情上看不出来,但是气压会明显的变低,然后就会转换成完全的近身拳斗者战法,搭配通神状态中倾向速度的加成,即使打不赢也会将李青篱一顿痛揍。非常惊悚的是,舍弃长卷的安捷琳娜能使出肉身的【全奉还】。似乎没有了兵器的介入,安捷琳娜对身体的掌控将臻至完美,上下劲力浑然一体。即使是被接触释放的膛火冲击,也能以某种李青篱不能理解的方式,将劲力或者说冲击力,保留,拘束,转换方向,然后还给李青篱。李青篱第一次吃到自己的膛火冲击的时候直接被打飞出学校,在空中飞了好久才落地。这时他才明白,即使是第一次见面,武圣挨的第一发膛火接触型冲击,也依然是被她卸去了不少力道的。不然只怕,就不是打成两截,而是炸成碎片的下场。 什么鬼,不用长卷的话不是超强的吗?李青篱一脸懵逼。 “不行呀,不是每个人的打击都是像小青青这么单纯的。有很多抗争者的神通是不能用肉身接的呀~“安捷琳娜是这样解释的,但就像李青篱即使不看她表情也能觉察到,长卷被击飞时的她非常愤怒,说这番话的安捷琳娜有所隐瞒,只是李青篱不在乎。 综上所述,敢来找安捷琳娜麻烦的一个也没有。 不过,安捷琳娜从不和任何人搭话,而有人找她时,她不会搭理在某个固定综合能力值以下的学生,具体来说,就是自身天赋在曲率级以下,或者显圣阶天赋,却没有达到无明星龙头级别的背景的学生。奇怪的是,即使对这些标准以上的学生,她也只是会做出反应,绝无任何亲近或者交好之意,不少人都碰了一鼻子灰。 李青篱很好奇,你一个暗星长女,用得着看人下菜吗? “诶呀,小青青,淑女的修养就是要对无论什么阶层的人,都要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呀。“安捷琳娜如此回答。 “但你彻底不会理那些一般学生啊?“ “那些不算人诶。“安捷琳娜笑了笑。 “嗨,那没事了,今天你带了什么给我?“ “布朗尼哦~” 李青篱并没有打算,对安捷琳娜的三观或言行做出任何评判。实际上他自己也差不多,虽然没那么严重,但是他对于很大一部分,上不上下不下,既无品德也无能力的庸人,也是不当人看的。他不觉得有些权力和尊严,应该平等地分给每一个人。而像预备公学这种地方,其实不存在身世悲苦积极向上,纯真善良等着被宰的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本来早就该到了的,买给廉冲的机甲模型,怎么现在才到?李青篱收到了廉冲的信息,他兴奋地告诉李青篱模型到了,要求李青篱过去和他一起拼。 其实本来廉冲做的东西,已经有资格摆出去开店了,但是奈何安捷琳娜做的实在是太香了,李青篱一边吃着布朗尼一边摇头晃脑,安捷琳娜拿了个小手帕,兴致勃勃给他擦嘴边的巧克力。 于是李青篱放学后,破例没去季家吃钢材,转而直接去了廉冲家。 到的时候廉冲正兴奋地坐在地上,拆着快递箱子。 “哦!你来啦,他们之前联系我,说因为路上延误,还赠送一个挂载发动机的组件。这还是赚的呀。”廉冲兴高采烈地将一个个不同部件的组装盒取出,将里面的零件板拿出来放好。 李青篱跑过去坐下来,打字问: “饭呢?” “没做啊,快递到了谁还做饭啊,过会儿点外卖。” 唉,亏了。李青篱叹口气,早知道自己白天就不念叨着嫌弃廉冲的饭了。 李青篱拆开盒子,这是所谓附赠的挂载发动机。然而他买的时候也没看到这个选项啊,而且其他所有零件都是采用极其古老的方式装成一块块板,部分金属部件甚至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拿金属钳才能扣的下来,这个挂载发动机却是完成的状态,直接装在盒子里送过来的。接合处焊死,也拆不开。 “嗨,有时候确实有一些武器和效果器是装好送来的,可能不适合自己装吧。反正是送的,无所谓啦。”廉冲毫不在意,他也不是没见过类似的玩意。 李青篱想了想,也无所谓,放下发动机开始扣零件。然而在他想用扰动力直接拆的时候却被制止,廉冲吹胡子瞪眼说什么,纯手工的乐趣,什么真正的军宅一定要纯手工装模型,用扰动力的都是憨瓜邪道,诸如此类的话。李青篱听得直翻白眼,但还是乖乖用手装。 “哦对了,过两天有个老战友要来找我,你想不想一起去见见?” “什么老战友?”李青篱打字。 “以前和我一起在边缘战区组队的,最后一次见受了重伤,一直没什么消息,我都以为他死了,但他昨天居然来了消息,据说这几年一直在养伤,总算是好了。”廉冲乐呵呵的,李青篱这才明白他今天饭都不想做,只想好好拼模型的好心情是从何而来。廉冲看起来确实兴奋,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每个他所认可的朋友都很重要。 “挺好的,但你们聚吧,我现在的身份,遇见你熟人还挺麻烦的。”李青篱笑笑,还是拒绝了。 “那好吧。诶你那个板子毛边没磨好呢,再磨磨。”廉冲看了眼李青篱手里丢下来的零件,翻个白眼让他返工。 “啧,要求真多。“李青篱也翻个白眼。但他突然手一顿,愣了两秒。廉冲看向他,问了一句怎么了?李青篱摇摇头,继续磨零件。 刚刚集大成操作界面里,季李文件档案发出了警报。 季李虽然品德恶劣,又没骨气,但他非常敏锐。那三个失败品被李青篱关照,一上来就负责季家所有对外接触的活,季李就意识到,他们就是李青篱想要培养的嫡系。那么自己的位置就非常尴尬,同时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几乎注定是会被抛弃的。到那时,没有利用价值的他没有信心能在李青篱手下活下来。但是他对李青篱怕到了极点,又不敢真的去打压那三人,因为那将毫无意义。 于是,季李在脑海中反复回想最早被植入机械虫时李青篱的话语,终于被他找到一个,似乎存在的漏洞。 当时,那头玩具熊说,如果他有反抗或者加害之心,机械虫就会咬断自己的脊髓,然后爬进自己大脑里自爆。那么也就是说,机械虫平常的物理位置,应该就是在自己的脊髓中。 如果能够在不引起李青篱注意的情况下,移除这个机械虫,那么至少他就不用在无明星坐以待毙,而是可以选择逃到其他星球去,好过在这里当一辈子奴隶。 季李终究还是有一股子狠劲,他决定移除自己的整条脊椎。 不能够向外界求助,季李购买了一台高级自动手术舱。这台手术舱在有足够材料的情况下理论上可以执行一切现存的手术,于是季李定制了一条机械脊椎,作为移除后的代替品。 为了保密,为了不引起李青篱可能的注意,季李连计划方案的时候都是刻意断断续续地去想,同时购买所有设备的流程分开,花了1个月才买完。现在他坐在这台手术舱里,上身的每一根骨头都打好了固定架,只等他最后命令,让手术开始。 “呼……”季李深吸一口气,发出了指令。 “开始吧。”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理智丧失的糊涂窘境,季李并非是吸入式麻醉,而是运用特殊射线照射,屏蔽了痛觉信号与相应大脑区域间的沟通渠道,使得季李能在清醒的状态下进行麻醉。手术舱开始了工作,一把纳米刃手术刀由机械臂握着,从上到下划开了季李的背中线,白惨惨的脊椎骨显露出来。人只有在翻开皮肉,窥见骨骼的时刻,才能依稀得见其兽性的棱角。机械臂切换高周波精密切割刀,先将脊椎骨与其所相连的背肌分开,再将一根根肋骨根部与脊椎骨链接的软骨切开,然后把第一颈椎从环枕韧带中剥离,切断脊柱神经丛,将整条脊椎上半部分剥离,最后打开骶髂关节,移除整条脊椎。 血淋淋的脊椎如同一条大虫,被机械臂拿着放到一边,季李看了一眼,心里还是一颤,脸色苍白。他必须在极短时间里装上机械脊椎,否则所有功能紊乱,乃至停止运作的脏器将对自身造成不可逆的损害,现在他的括约肌等已经不受控,手术舱正收集起他失禁的排泄物。而因为没有时间细致处理机械脊椎与神经,肌肉,关节等的接驳,机械脊椎被设计成不反馈痛觉。这样即使它会经过一段时间粗暴的与身体的磨合,也不会影响生活,只是以后季李不会在有痛觉,身体受到的损害将经过机械脊椎直接转化成文字信息告知大脑,而一应其他头颅一下的感知也都将变得迟钝。 代价不可谓不大,但是为了生命,一切都值得。 季李此时的生命完全靠外部维持,因为他的心肺都失去了自主跳动的功能,同时还在大量失血。好在机械脊柱已经激活,正在安装。他感觉不到,但是能通过手术舱的显示屏监视手术进度。 “surprise!恭喜你下如此决心,也要脱离我控制的行为,成功了第一步~”李青篱已经等很久了,他觉得在这个节点冒出来效果是最好的。 季李几乎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崩溃了,他意识到自己心怀侥幸的猜测是错的,而这个错误相当致命。但他目前无法说话,甚至不太能做出表情,只能快速转动着眼珠,在脑海中祈求着。 “诶呀,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勇气,这只是我随口留的一个陷阱嘛,别当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青篱在季李的脑子里哈哈大笑,季李情绪崩溃,他害怕到了极点,隐约对自己将遭到的对待有一种预感。 “别这么轻易相信敌人的话啊,我说它会咬断脊髓,然后爬进脑子,它就真的会吗?都能自爆了为什么还要去咬脊椎?它一直都在脑子里,而我,是,骗,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青篱笑得几乎绷不住,好在廉冲专心拼模型,没有发觉。 “别担心,虽然这么说,但我不会就这么杀了你的。季家对我还有用,失败品们暂时无法掌控大局。”李青篱慢悠悠地说,如果季李可以,想必他此时已经涕泪横流,后悔不迭了,但是他无法行动,只能在脑子里疯狂摇头,嚎哭着喊饶命。 “那么,都说自作孽不可活,你也体会一下吧。机械虫能做的,比你想象的可多多了。”李青篱狞笑着,控制机械虫,修改了季李脑内的痛觉传输模式,覆盖了特殊射线的屏蔽效果。 一瞬间,季李感受到了超古代时期,被砍头的犯人们的感受。那是犹如浑身只剩下一颗头,孤身一人漂浮在虚空里的可怖感受。人对自我的定义很大程度上与时刻拥有感知反馈的身躯有关系,而此刻季李只能感觉到一颗头,脖子以下空空如也。就如审讯时砍手要让被审讯对象看着砍,大量肢体缺失造成的恐怖感与剧烈的空虚是人难以承受的。 季李处在疯癫的边缘,他脑内的意识已经只剩下无意义的喊叫。虽然人各有不同,但在面对极大恐惧时的反应,大抵是相同的呢。 “还没完呢,你就当是产品介绍,好好享受一下吧。”李青篱轻笑一声,此时机械脊柱已经和季李的肉体开始链接,机械虫由此能够获得对机械脊柱系统的操纵权,打开了机械脊柱的痛觉反馈。 接下来怎么描述呢?人的一根根肋骨被粗暴的穿透,硬生生钉在机械脊柱上,断裂的肌腱被纳米纤维反复穿刺,强硬地缝在机械脊柱上,而刚刚被打开的关节,现在被重新塞入新的脊柱,向骨头里穿刺细小电极,强行链接身体的所有神经。 季李在恢复对肺部的感知的那一刻就疯狂惨叫起来,已经无法再形容的恐怖疼痛摧毁了他所有理智,他疯狂地挣扎,奈何手术舱对他的固定是绝对的,他无法在意志混乱的状态使用神通,也就无法挣脱。然而他无法昏厥,大脑的保护机制也被机械虫关闭了,他的理智被强行维系在最低限度,也无法疯掉。 季李丧失了时间感,他几乎感到自己被折磨了永生永世,痛感突然消失了,机械虫关闭了痛感反馈。 “啧啧,真不错的素材,这个烈度的疼痛可以记载在机械虫里,下次直接用。还要感谢你啊,季李。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你的利用价值虽然不多,但比你想象地要高一点,尽情乐观地去生活吧。”李青篱关闭了谈话通道,转头把一块磨好的装甲板递给廉冲,这会功夫,廉冲已经装好了上半身。 季李瘫倒在地,神色惨烈,几乎如同吊死之人死在当场。 抗争者入局 21,若逢春 李青篱大部分时间,都不会认真踩着点到学校。迟到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心情好的话隐个身突然出现在座位上,吓老师一跳顺便让他产生是否世界线发生了跳跃的怀疑。安捷琳娜对这一点也感到非常好奇,因为李青篱的光学隐身是绝对无法被肉眼观测到,同时也没有扰动力波动,加之如果麻烦点,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也能通过膛火吸收动能省掉,所以除非是特殊观测强化的抗争者,没有提前发现他的可能。所以有时候即使安捷琳娜算着点,眼睛紧盯着李青篱的座位,甚至时不时用手在李青篱座位上方挥动两下,确定没有人存在,只要她稍稍开个小差,或者打个哈欠,李青篱就会趁机出现。而为了某种,外人很难理解标准的,淑女的矜持,安捷琳娜也不能把腿跷在李青篱的座位上阻止他坐下,所以安捷琳娜至今也没有抓到李青篱出现的瞬间。去问他,李青篱还会一脸无辜地说鬼话,什么我早就来了一直坐着呢云云,把安捷琳娜气个不轻,有时会在给他的蛋糕里放辣椒。不过李青篱很能吃辣,能够面无表情地吃完,这使得安捷琳娜十分震惊。 今天李青篱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座位上,禅师等人早就懒得理他这一套了,反正他表现出来的能力和有记载的【事象溯源】能力者差别越来越大,众人只当他是个特殊个体。现在只有安捷琳娜每天还会警惕地盯着他的座位。不过这也是为什么李青篱一直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因为安捷琳娜的反应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只不过,今天好像是有什么第一次社团rank重置,会有擂台赛。李青篱和安捷琳娜都是回家部,虽然鬼才知道他们放学到底回家了没,但这种擂台赛也就没有他俩参加的余地。这反正也算是件好事,没有人会敢站在李青篱对面的擂台上的。不过这种活动,总还是可以去看个热闹。为了今天的擂台赛,安捷琳娜做了很多青芥蘸酱,又买了不少玉米脆片,和李青篱两个人一起坐在观众席,一边看着比赛一边吃。 擂台是由活动场变形而成,似乎是有一个塑形者的老师,每年会由他在这个时候控制改变活动场地形,在中间留出一个很宽大的擂台,再在周围垒出观众席。毕竟虽然可以给活动场做变形结构,但却不够坚固。擂台赛的场地无论如何都还是要用扰动力加固的,就干脆直接一起变形了。抢不到观众席的学生,在教室趴在窗口也能看。 其实撇开李青篱和安捷琳娜两个异数,普遍来说,类似的擂台都是常态高能种的舞台。常态高能种对自己的能力有更高的熟悉度,通常也有更好的资源,获得战斗训练或其他的能力提升。刚刚觉醒的好运平民,因为大家都是诱发抗争者,能力上是比不上有其他加成的常态高能种的。 不过说到这个,安捷琳娜难道也是原发抗争者吗?通神战舞的强度,绝不是诱发抗争者那可怜的辐射吸收量能够提供的。可是,堂堂暗星,帝国暗面之主,武装星群堡垒拥有者的女儿,竟然会在畸变前线遭到辐射? 安捷琳娜的过去,她与暗星的关系,恐怕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李青篱嚼着脆片想东想西,安捷琳娜做的青芥蘸酱非常清爽,掺了一点牛油果的同时口味偏酸辣,有一股植物块茎汁液的香气萦绕鼻间,李青篱吃的很开心。但是如此想着,场中的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对峙双方是一名常态高能种,以及一名神通是烟雾化自身使得物理攻击无效化的新生。高能种的神通是塑能系,来自无明星有“燃兽”之称的溪南孙家,赫然是开学典礼时数名发尾燃烧的新生之一。此刻她浑身燃起红色的火焰,包裹住自身,向外显现出一只大型猫科动物的轮廓,四肢着地,人被裹挟在火焰的中间,具现的焰虎体长足有三米。此刻正在腾挪扑击,像一只真正的雌虎一般,伸爪怒吼,拍打另一名新生化成的烟雾。原本李青篱觉得这比赛没什么看头,烟雾化的新生虽然不怕火烧,但也完全没办法突破那奇妙的火焰层,对在焰心的高能种造成什么威胁。这场比赛的胜机,估计就在谁先支撑不住扰动力消耗。 然而场上,弥漫的烟雾却越来越多,从一开始一人量体积的烟气逐渐蔓延地到处都是,渐渐漫出了擂台,漫到了观众席上。前排的观众面色古怪,这烟理论上不也是那新生的部分肢体嘛?那这到底吸进肺里还是不吸呢?同时,逐渐有越来越多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即使烟雾看起来对场中的焰虎毫无威胁,但是这烟雾竟然不会被燃烧,也不会被扑散。焰虎四处扑击,却只是逐渐被更浓的烟雾包围,完全没有对对方造成损耗或者伤害。 李青篱看着这烟雾特殊的性质,心里一动,有些猜到雾化者的下一步了。焰虎要是没有其他手段,这一场怕是要输啊。 在烟雾浓郁到一定程度后,在焰虎被遮蔽的视野之外,烟雾的边缘突然形变,变成了一个类似鼓风机的解构,一个雾包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又在涨大到某个极限后,瞬间如同被人捏住的气球一般,骤然压缩,将另一头的烟雾向着焰虎尖锐戳出,烟雾竟形成一个尖峰,瞬间穿透火焰,扎入了焰虎核心处。 然而焰虎也非毫无还手之力,她瞬间撤销了火焰拟态,在雾锋触及自身前,收缩火焰在体表覆盖了看似薄薄的,却温度极高,放出高亮度光芒的致密火焰层。如果让她扛过这一波,单论消耗来说,焰虎绝对能支撑地更久。 可是烟雾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意料,全场的烟雾都骤然回缩,在突进的雾锋末端,突然伸出一条包裹浓雾,握着短匕的手臂,在高能种猝不及防之下,扛着体表火焰壳的烧灼,一刀扎进她右肺。 胜负已分,雾化神通居然有穿透性的攻击方式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雾化新生淡漠甩了甩匕首上的残血,部分血迹已经被高温烧干,黏在匕首表面,他嫌恶地啧了一声,下场离去。 而咳血不止,痛苦不已的高能种则被抬走,在一旁接受治疗。李青篱注意到,治疗者队伍的带队是个熟悉的身影。 那正是之前撞见,在小巷子里被淦的女人,也是开学社团招新时曾愣头愣脑来招揽他的憨子。看其熟练的动作,担任医疗抗争者应该也有一阵子了。这个高能种是她来收治,似乎是在给新生做示范一般,她将伤者身体扶正,伸手悬在在伤者右胸的刀口上,念了一声什么。李青篱因为有些兴趣她在做什么,提前具现了一只机械虫放在集大成上,再操纵集大成飞到憨子身旁,这样机械虫也能当监听设备用。她念的是: “小回春。” 于是她手上迅速渗出晶莹的,嫩绿色的液体,无视重力地漂浮在她手掌周围,直到她将手按上伤者刀口,液体才迅速流进伤口中,然后肉眼可见的伤口开始愈合,淤血退回血管,损伤的组织被修复接续,仅仅是数个呼吸,伤口彻底消失,伤者神情平复,甚至精神还不错地站起身道过谢,懊恼地转身走了。 陈净云,常态高能种,家系神通为强植生命力补充。曲率级天赋,个人神通为家系神通理论最终形态,【若逢春】 陈净云治好伤者,神色轻松,这种程度的伤势即使她现在还是炼金阶,一天治近千人都不是问题。她偷偷瞄了眼观众席,能看到李青篱和安捷琳娜两人坐在一起,神态悠闲吃着零食。隔着这么远,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反正她是已经看不清李青篱脸上表情了,所以也不太怕被发现,时不时就瞟两眼李青篱。 真好啊,也只有那个强悍地不像话的安捷琳娜才能配得上,这一尊杀神般的人物吧。之前有好长一段时间,陈净云为自己居然还试图招揽李青篱加入社团,感到既害怕又害臊,只想着赶紧忘掉这一丢人的回忆,专注于其他的事情。然而前几天那一晚的莫名相遇,即使场面怪异又尴尬,却还是让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又鲜活了起来。不过她也明白,就像涂见还讥讽她的,像李青篱那样的人物绝不会在意她这样的女人。她也不对此抱什么奢望,只是,如果没有那件事,也许自己还能更加自由,也更能生起几分,靠近李青篱的信心。陈净云脸色黯淡,叹了口气,收起目光,向后场走去。 诶呀,可是不知道那天,他有没有看见我光着屁股的样子?实在是羞死人了,不能想不能想。陈净云突然又满脸飞红,臊得一双小脚在鞋中都不自在,靠在墙边蹭着地面,扭捏着,绞着双腿。 李青篱在观众席上看的一清二楚,他一脸疑惑,这憨子怎么变脸变这么快,不懂的以为她学过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呢。 这时身份吊牌突然接入一个通讯,是胡诌的通讯。 “老板,新的涂氏重工资源运输情报已经到手,有一趟装材料的列车今晚会经过城郊,里面装着涂氏重工非法获取的主能源原料,价值很高。” “嗯,让新进失败品派一队过去,应该够了。”李青篱打字,通讯里直接转成合成音。 “这个,老板,我们分析这次的列车,可能会有炼金高阶甚至显圣阶的战力随行,光靠最近收拢的失败品可能不行。” “是吗,那我亲自走一趟吧,还是老样子,处理一下监控。” “明白。” 李青篱挂断通讯,转头看向旁边的安捷琳娜,伸手掏了一大把玉米片,用舌头挖走一大块青芥蘸酱含在嘴里,再把一大把玉米片塞进嘴里,咔哧咔哧嚼着打字。 “有事,先走了。” “啊,贪心鬼,真是的。”安捷琳娜气呼呼地拍了一下舔走好大一块青芥蘸酱的李青篱,抱着剩下的玉米片,和李青篱挥了挥手,继续蘸着剩下的蘸酱吃起来。 失败品三人进驻季家以后,在李青篱的授意下,一直在招揽来自无明星各处的其他失败品群体。目前他们作为杀手集团,接受季家的培训,并挂名成为季家的战斗团。而在李青篱需要的时候,会脱离季家管辖执行秘密任务。胡诌告知李青篱,白刀投靠的应该是无明星两大龙头之一的涂氏重工。正好李青篱也在考虑下一个收入囊中的势力要选谁,就直接确定是涂氏重工了。 对,就是我挑的事,你的就变成我的吧,我觉得可以。李青篱永远是这个行事逻辑。 所以这一个月来,涂氏重工各处运输线路总是遭遇袭击。毕竟有很多材料用于研发或者降低成本,手段多少见不得光,所以很多运输线路并非官方线路。而季家原本几乎相当于涂氏重工的小弟,对这部分的情报还是有一定了解。之前的季家惊变,在其他地下势力逐渐发现季家话事人无声无息间换成了季李之后,还是暴露了。但是所有有歹意的势力都在不久后遭到不明袭击,死伤惨重,故而季家没有受到太大冲击。这其实倒还不是李青篱做的,而是安捷琳娜最近的手笔。她的选择是一家家打上门,然后打服之后每月跟他们要保护费。尽管安捷琳娜从来不承认,但是她没有李青篱那么多诡异的手段,无明星的黑道大多又是蝇营狗苟之辈,单纯的武力压服不能让她真正收服哪怕一个势力,她也只好做个太上皇,收收保护费,先攒些钱再说。说实话,李青篱并不对此抱有希望。他不觉得安捷琳娜有从无到有拉起一个势力的能力。有大将之风和人格魅力是一回事,但是最现实的办法可能还是尽快进阶到至少曲率阶,然后回到暗星去谈。李青篱可以有充足理由怀疑,安捷琳娜和暗星之间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估计也是她执着于招揽自己,以及试图收服黑道的原因。她需要至少能在暗星面前拥有话语权的力量。 而真正获得如此详细的运输情报,靠的是胡诌的神通【言之凿凿】 没错,失败品三人中,除了囡囡还没到可以尝试神通诱发的年龄,剩下两人居然都是有抗争者潜质的。这让李青篱十分欣喜,他一直怀疑,一个人的神通和其内心有着很大联系,那么经历过大喜大悲,内心意志清晰的人,也应该更有可能成为抗争者才对。 胡诌的天赋是显圣级,【言之凿凿】的能力,是能够极大强化自身的话语在他人心中的重要性和真实性,三句话就能成为朋友,聊半天就是知己,多处几天就是生死之交。这一神通能极大地操控对方的行为,借此,胡诌得到了很多情报。他的外表没有明显变异,也易于隐藏。 由于被袭击的线路都是见不得光的,涂氏重工无法报警。只好在各个线路加派人手,自行护卫。而机械小天才囡囡在这一个月学习了许多相关知识,现在已经能制作emp,确保每次监控没有监控留存。而这也是李青篱的目的,对涂氏重工进行令其不厌其烦的骚扰,不抢夺货物,只进行拦截和破坏。这一个月,涂氏重工损失已经上百亿。这使得其内部高层皆暴跳如雷,因为李青篱命令不留活口,在找不到凶手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源源不断向线路排除更多的人手。而李青篱,也就能借此达成两个目的,同时摸清了涂氏重工的兵力配置,也能尽量将战力调离涂氏本部。 李青篱今晚将有可能面对一位真正的显圣级,但他不怎么紧张,毕竟已经杀过一位了。这次去,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用【关门】,体内的膛火结晶已经增至5枚,他想试一下自己能不能正面对抗显圣阶。 --------------------------------------------------------------------- 是夜,廉冲正在星舰港口接站点抽着烟。不管人类再怎么发展,老烟鬼还是喜欢用明火点着纸卷的烟抽。 基本上,所有住民星的星舰港口都建立在行星环上,一个超大型的,套在住民星大气层外的机械环。这基本作为驻星舰队的大本营,部分区域会开放作为港口,人站立,头顶的部分是透明的,能非常顺畅地观赏星空。今天他那许久不见的老战友就要来看他了,他兴奋地跑来接站。据说对方也会在人保机关的隶属机关下任职,廉冲琢磨着,到时候行些方便,给老兄弟搞个好点的工作。 航班显示屏上更新了,最新停靠在无明星星港的,是起始站为铸铁星的星际大巴,搭载特地来此旅行的游客,以及省钱贪便宜所以没坐直达星舰的乘客。这不就是战友搭乘的那班嘛?廉冲踩灭了烟头,趴在街站点围栏外伸头向里看。 不一会儿,汹涌的人潮向外走来,廉冲一眼就看见一个带着帽子,穿着风衣,还围着围巾的中等身材身影。 “喔!老肖!在这儿呢!”廉冲兴奋大喊,招手差点挥到旁边人脑袋上。 那人眼睛一亮,大笑着冲过来,行李箱悬浮在他身后跟不上他的速度,被甩地老远。两个大男人哈哈大笑着撞了一下,开始互相踢屁股揉脑袋,一通打闹,看的旁边路人一脸嫌弃,皱眉躲开。 “想不到吧,我胡汉三又回来啦!妈的,这两年吃了好大苦头。”肖姓男人和廉冲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啧啧有声地感叹。 “你躲在哪儿呢?一点消息没有。我们分开去了不同的分院治疗之后,你就一点消息没有。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廉冲拍拍好友肩膀,好奇道。 “嗨,被侵蚀地太重了,差点没救回来。还好有贵人助我,这两年养伤来着。”肖姓男人摇头,似乎依然心有余悸。 “不说这个了,我饿死了,你手艺退化没有?没有咱们上你家,你给我搞顿饭,船上的饭难吃死了。”男人笑嘻嘻地指挥廉冲,他名为肖钟,过去和廉冲一起组队时,廉冲也兼任队里的大厨。 “哈哈哈哈哈,几年不见你损失大了,想吃啥都有,走吧。”廉冲哈哈大笑,带着肖钟走上太空梯,从行星环港口向行星表面落去。 抗争者入局 22,圣城不落 当日晚些时候,干西下雨了。 红拂山的海拔使得它的顶端已经耸入云霄,而坐落在红拂山下的这座城,云海之下尽是勾心斗角,宏山之巅却是凌冽晴空。似乎人的争斗尽管惨烈,总归是微不足道的藐小之物。 雨夜,视野模糊。 一列运载着能够维持涂氏重工接下来半年作业所需,价格却不到正常获取的三分之一,以失败品矿工的生命换来的能源结晶的高速列车,从干西城外的郊野暗中驶来。类似此种,见不得光的生意首尾,总不能呆头瓜脑地去走官方运输渠道。老老实实从轨道上走,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拦截,然后把底裤都亏掉。如今的星际社会,除了传统的轨道铁路列车,也出现了类似此种,不需要实在、固定的轨道,能够悬浮于地面,穿行于郊野的越野悬浮列车。从载货量上来说,这种新式特种列车并不比传统的差,但是路程越长,所消耗的高纯度燃料也就越多,除非运输价值相当高的货物,不然是不划算的。 近日来,涂氏重工遭受不明身份的敌人袭击,无论是向内运输原料的路线,还是提货向外输出的经销商,都有被袭击至货物完全销毁,随行人员全部死亡的情况。然而这种生意终归无法借助官方力量,帝国容许地下生态的存在,但是再小的住民星,官方机构也绝不允许出现与非法机构的合作或帮助行为。故此大家搞好关系还是搞好关系,顶多清查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要官方立案却不可能,除非涂氏重工明确承认其违法行为。为此事,不到一月,涂氏重工直接损失超过20亿,间接损失超百亿。大量合作伙伴提出严正抗议,不再信任涂氏重工的安保能力。 那么自然的,股东会变成了咆哮大会,虽然基本上都是涂老爷子一个人暴跳如雷,股权掌握达到32%的涂老爷子对自家的集团有很强的掌控力,以及多数决策的一票否决权,剩下的其他股东最大单人持有量也不超过20%。不过这也导致损失都最大程度地由涂家承担,为了能尽快遏制这种惨败的势头,涂氏重工总部绝大部分的雇佣抗争者,和热武器武装队都分散出去,守在各个交接点,列车随行的安保人员也全级别增多,在几乎做到每一列列车随行都能配置炼金中高阶抗争者之后,李青篱的捣乱杀绝小队基本上也就没有再出击过,首先是目前的战果已经足够,其次是失败品再多,也不可能对炼金中高阶抗争者造成威胁。 李青篱有计划,这一次由他亲自下场的行动,就是本阶段最后的一次了。他要做的不是彻底摧毁涂氏重工,而是让斩首突袭涂老爷子的成功率最大化。 李青篱不觉得普通人里,有任何人能抵挡上次从季李身上记录下的剧痛。若是被这股剧痛日夜侵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怎么坚强的意志,再怎么重视的财富,哪怕是亲人,也都不如解除这股剧痛的方法来得可贵。李青篱从来不打算把涂家改造成尽职尽忠的部下,他想要的只是奴隶而已。 在胡诌他们所能触及到的情报深度,能够获知的隶属于涂氏重工的显圣阶抗争者共有两人,其中一人是涂老爷子的贴身保镖,另一人是涂氏重工武装力量统帅。那么还有没有第三人,甚至第四人,即使在如此事态依然不肯出动,留守在老爷子身旁的呢?也许有吧,但李青篱不在乎。集大成给了他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信心和力量。 今晚的能源运输线,有着本期安保重置,在涂氏重工内部最高的优先级。列车上配置了5名炼金高阶随行,而在干西城郊,距离涂氏重工约50公里处,就有已知显圣阶其中之一的驻守。此人名为徐封,涂老爷子盛怒之下,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是再出现阻击失败,将直接对他问责。徐封恼恨此飞来横祸,但其实也不觉得在增派人手,加大抗争者覆盖比例之后,还会有什么问题。此前接二连三的全灭事件,可以看出对方的目标锁定在普通武装护卫而没有常态高能种或抗争者护卫的线路,现场也没有留下扰动力痕迹。那么极有可能,对方也很缺乏抗争者侧的武力储备,现在的情况下不太可能再次发动袭击。反而更有可能的是对方或许在策划对涂氏重工其他方面的打击。在徐封看来,老爷子这种把兵力大量分散,投入无数个资源点看守线路的做法,未免有些亡羊补牢,而且收效不高。 预计今晚到达的能源列车将在在30分钟内进入视野,徐封稍微提起些精神,列车持续发送着扫描报告,车载雷达和炼金高阶抗争者的感知,都一直没有检测到任何靠近的生命体,全程没有任何动静,连车顶上都有监控,不存在任何躲藏或中途上车的可能性。徐封摇摇头,果然不出他所料,自己的驻守完全没有必要。他摇摇头,走回停在一边的越野车上,开着音乐点了根烟。 而李青篱,此时正看着迎面驶来的越野列车。 他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如他所料,即使列车已经近在眼前,敌方也没有任何反应。他现在是隐身态,通过膛火的能量操作,将体表温度降至与环境温度相同,又在地上挖了个浅坑,趴在里面一动不动。如果那辆列车上没有装载达到伪传说结晶级的生命反应探测器,依靠不讲道理的模糊权柄进行侦测,就不可能感知到他。至于可能存在的抗争者感知,那玩意才多少精准度?不用在意。 近了,列车的时速接近400公里,近距离看着这样的庞然大物毫不减速,沉默但坚决地向你冲来,不得不说还是很有震撼力的。不过李青篱反而更兴奋了,今晚是他的游乐场,他有很多想试试的骚操作。 一瞬间,列车带着无匹的破风声经过李青篱身旁,与他擦肩而过,流体力学所产生的强大吸力从车身上传来。李青篱身披从安捷琳娜哪里讨来的兜帽披风,带着面具,毕竟她看起来会有很多稀奇古怪服装的样子。他瞬间开启了膛火解放,金色的纹理遍布周身,双眼亮起神光,隐隐燃起虚幻的火苗。在经过预热,已经是极限倍数的加速视界里,列车的动作已经彻底慢了下来,如同是驶出站台,刚刚开始加速。李青篱瞬间鲤鱼打挺,趴伏转向,面朝列车行进方向,他眼角的余光扫过掠过的一节节车身,安静地等待着目标的到来。车厢内的人们神色轻松,可能正为平安无事接近交接点而庆幸。在这短至称之为一瞬也依然太长的时间里,那些人的神色都固定住,声音也被截断,思维来不及流转。在这将现世无限聚焦,终于提取出的一帧世界里,李青篱是唯一的,燃烧着的生命。 蓦地,李青篱要等的目标出现了。那是货舱的连接点,只有那里有一个伸在列车外部的环状把手。李青篱在这即使是对他自己而言,也是极短的一瞬间,发动了刚活用不久的技能。 起爆步,主炮! 一瞬间,李青篱双手双脚发力,如野兽一般,猛击地面起步。他身下留下4个大坑,土石爆破间,瞬间加速到与列车相同。他在半空中伸手,抓着了那个把手,一翻身把自己拉上了列车。 李青篱把膛火的空击名字没改,有实在击打对象的改了个名字叫主炮。凝聚5颗膛火结晶,相当于5核动力之后,李青篱的一应攻击招式威力都不可同日而语。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喜闻乐见的招摇环节了,让我来选个好点的舞台吧。李青篱爬上车顶,从车尾,在浓郁黑色的雨夜里,迎着猎猎狂风,向着车头的动力炉走去。 列车已经进入了徐封的极限视野范围,他抬头看了一眼,似乎一切正常。列车飞速接近,很快就离他们不远了。于是他抬头打了个哈欠,又是一个被浪费掉的晚上。然而在他闭上的眼睛睁开,拭去了哈欠的泪水,重新看向列车,事情却一下子惊悚了起来。 那列车头的车顶,突然炸出了一阵刺目的火光。那是车载防卫机关枪应激开火的火光。在一堆突然伸出的机械臂包围之下,子弹的风暴中心,赫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就站在那里,不闪不避,闲庭信步般承受着巨量的枪击,却仿佛毫发无损。他向徐封招了招手,带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看动作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车里的抗争者感应到了,3人翻出车窗,向那人围攻而来。然而仅是下个瞬间,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3人又变成了3具无头尸体,无力的掉下车去,埋尸荒野。 那人慢慢走向车头,他看着脚下,似乎打量着什么。徐封有点猜到他要做什么了。他面目狰狞,额头青筋暴露,瞬间掀翻车顶暴起跳出,向着列车的方向发足狂奔,奋力吼出一声响彻荒野的大喝: “小贼你敢!!!!” 李青篱狞笑一声,汇聚膛火,一拳打穿了车头动力炉。 车头瞬间爆炸,巨大的火焰形成火球,将一个大笑着的身影炸飞,爆炸形成的冲击力在一瞬间逼停了与车头相邻的第一节车厢,导致链接在一起的整个车身各节车厢全体相撞,车体失去动力,难以保持平衡,摔落在地高速翻滚、变形,在荒野上摔成一大长条废铁,轰隆轰隆扬起一阵尘土。然而这还没完,剧烈爆炸和翻滚撞击点燃了运送的高纯度能源燃料,滔天的火光直冲而上,将车身的残骸炸成碎片。大半躲闪不及的炼金阶抗争者被迎面而来的极速碎片要么击飞,要么被一削两半,当场去世。 “啊!!!!!!我槽你吗!!!!!”徐封愤怒至极,事已至此,任务已经彻底失败。如今他唯一的补救方法,只有提着袭击者的头颅回报。 李青篱轻飘飘落地,膛火的能力提升后,如今大部分的爆炸冲击,能量射线,对他都不起作用。冲击波会被直接吸收,而射线会被他操控偏转,简单说,就是获得了一定烈度以下的能量攻击免疫。他看着不远处如同愤怒山猪般突进过来的徐封,双眼神光熠熠生辉。 只是几步的距离,徐封突进到了李青篱身前,他拧腰出拳,浑身膨大一圈,表皮突然覆盖上一层漆黑的涂层,他完全隐没在夜色里,除了衣服,就只看得见他瞪出的眼白和他咬住的牙。这一拳的力道极重,李青篱用肘一格,却防不住,强劲的冲击顺着打击面侵入体内,仅一个照面李青篱就被击飞出数十米,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咆哮,李青篱手臂骨骼出现细密的裂纹。 李青篱喉头一甜,鲜血涌入口中,又被他咽回去,膛火超速修复着身躯,等到他落地,手臂已经恢复了知觉。 徐封的神通,【硬大黑粗】,没啥好说的,硬刚就完事了,显圣阶肉体强化者。 啧,肌肉棒子显圣之后,相应的拳力增加怎么这么多,简直像被一辆列车迎头撞上。然而没等李青篱感慨完,徐封在远处突然伸手一捞,雄浑的扰动力轰然袭来,李青篱不敌,又被一个大耳刮子抡飞出去,面具被余波波及,碎了一小半。他撞在地面上翻滚起来,好像个被打的水漂。 这回李青篱咽不下去了,天旋地转中向外呕了好大一口血,膛火的治愈也无法这么快抵消所有伤害,李青篱顾不得在空中调整姿态,直接向下打出一发空击,将自己向斜上方击飞,同时看见飞速冲来的徐封,向着他就是一手空击连发。然而徐封不为所动,连续击拳破开冲击波,连速度都没有丝毫降低,脚下一踏,一样跃上空中。李青篱窥见不妙,知道试探性骚扰性招数已经全然失效,于是他汇聚膛火,空中拧身,一拳向着迎来的徐封打了过去。徐封不躲不闪,针锋相对,也是一拳,漆黑的手臂带着冲击力一拳击出,和李青篱的拳头抡在一起。在他看来,如此愚蠢的举措估计是对方下了决心,想要舍此一臂,借着冲击逃跑,可能这就是对方的逃跑路线吧。 然而,李青篱这一拳乃是当下全力。 足有一臂量的膛火瞬间转化,强度大幅提高的肉体可以承受更高的膛火转化率,李青篱的这一拳,涌动着狂暴的膛火如同爆裂的反应炉,汹涌疯狂的力量再也掩饰不住獠牙,在接触的一瞬间就撞碎了徐封手骨,毫不受阻,继续向前,摁碎了其手腕,又推着骨骼从肩窝中滑出,硬生生捅破肩后,撕开肌腱和韧带,将徐封的臂骨从大臂的皮肉中打穿飞出,射向了不知多远处。而狂暴的冲击在那条手臂里左冲右突,炸开无数个血洞,一条手臂破破烂烂,少了根骨头。 “呃啊啊啊!!!!!!!!!“徐封脸色突变,在剧痛下狂喊出声,他想不明白,一直挨揍的这个藏头露尾之辈,突然的一击竟然无可匹敌,犹如打桩机一般,硬生生将其手骨锤出了手臂。 然而,其实李青篱也很意外,这不是常规的主炮轰击效果,应该把整条手臂乃至半身都炸成碎块才对。现在除了击碎手骨打烂皮肉,臂骨也只是被击飞,整体还没有受到太严重的破坏。这样的身体强度已经胜过超聚合合金不知凡几,仅是空击冲击就能打穿大楼的主炮,造成的战果竟然只是废掉了对方一条胳膊。 然而显圣阶的战意没那么容易被打散,徐封气红了眼,落地站稳身形,深吸一口气,上半身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而双腿的肌肉骤然鼓胀,黑色的体表涂层开始散发出阴沉的吸引力,荒野的长草以他为中心,向着他的方向趴伏在地,如同在发抖一般。徐封全部的扰动力收缩进体内,以体表为界,开始和外界割裂开来。无尽的凶光与冲势汇聚,他凶狠地盯着李青篱,向着李青篱压低了身子,沉肩抱臂,脊如卧龙。 李青篱也吐出一口浊气,收到的伤害基本平复,隐约骨裂的右手在颤抖中高速愈合,他向着徐封扎了个弓步,双拳收拢于腰际,沉默等待着。他有听说过,肉身强化者最强的招数就是舍身技,把自己当作炮弹,全部的扰动力储备作为火药,一次性爆发撞得对面灰飞烟灭。这不是同阶抗争者能硬解的招式,绝大部分的应对方法都只是争取速度快过对方,在被撞到之前躲开。 然而,对于绝大多数没有速度加成的抗争者而言,这一招超越了人类的反应速度,故此成为了必杀。 徐封压榨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残余扰动力,他即将化身流星。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甚至没有扰动力波动的袭击者就站在那里,摆好了架势,面无表情地等着他。 这是何等的屈辱! 刹那间,徐封点爆了全部被他压缩的扰动力,双足踏出土崩地裂,顶着层层音爆,以左肩为撞角,力贯通体,面如恶鬼般轰然向着李青篱撞去。而开着加速视界的李青篱其实想躲的话,这一招要躲过并不费力。但他只想正面击溃这个男人,即使同样要使出舍身技,他也要击溃这个男人所有的尊严,剥夺他的生命,并以此为基石,确立自己面对显圣阶的不败信念! 他从头到尾,甚至没有用过神通。 李青篱双拳击出,以巨大的后坐力带来的全身肌肉断裂为代价,第一次解放了全身的膛火冲击。 【舍身技·攻城锤】 双拳汇聚着整个半身的膛火,如群山倾塌般击出。这不是极快的一招,其力却如渊,冲势如海啸,仅仅双拳上寸许之地,巨力却如万丈巨浪当面。李青篱双腿稳扎于地面,下半身的膛火全部解放,部分形成动能吸收阵纹,剩下的导向大地,如同盖顶榕树之根,只因这一拳,一步都不能退! 两者相撞,徐封一败涂地。 他仿佛失去了抗争者的伟力,犹如一个撞墙自杀的愤青。而李青篱就是那堵绝望般坚固的墙。接触的瞬间,徐封左肩撞成肉泥。然后是左脸,脖颈,被他自身的冲力压扁,碎在李青篱拳锋上。接着就是脊柱寸寸断裂,肋骨被压成一滩,内脏从体内被压出,脊骨的末端刺穿盆骨,盆骨又碎成平面,大腿撞断插进背里,膝盖以下断裂飞出。而在徐封自己把自己撞成一滩之后,攻城锤的拳力才真正爆发。 一瞬间,一滩肉酱的徐封突然变成了一个急速膨胀的气球,或者说在这海啸般的冲击波之下,他已经不被允许拥有完整的肢体。他被冲击波的边缘顶着,飞溅崩裂成碎片,而攻城锤的拳力向下推着土石冲出,犹如在蛋糕上用勺子挖出一块一般,在李青篱前方的地面推出一片犹如陨石经过的斜坑。 而李青篱依然站在原地,纵使他身后地面也是土崩瓦解,但他依然,一步都不曾退! 只有不退,才能将接下的冲击全数返还,才能将攻城锤的神威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他就是那堵墙,那座不落的圣城! 李青篱抱持着马步冲拳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全身肌肉寸寸崩裂,皮肤下一片血红。膛火毕竟不是神躯不灭,修复起来需要时间。他颤巍巍站起身,缓缓离开了现场。 周围死伤一片,有列车碎片击中却侥幸存活的炼金高阶抗争者,此刻躺在地上装死,一动也不敢动。今日所受冲击使他惊骇欲死,那暴力锤杀了显圣阶大人的袭击者,从头到尾,竟没有显露出扰动力波动。 李青篱走着走着,胡诌的通讯接入。 “大人,我们拿到了显圣阶战力其中一人的资料,他叫徐封,连岩星生人,来此接受雇佣,他的妻女最近将来无明星看他,我们可以控制她们,进而控制徐封……“ “不用了,徐封死了。“李青篱输入,然后挂断了通讯。 胡诌在季家据点,目瞪口呆,一个字也说不出。 抗争者入局 23,屠城 徐封死了。 如此匪夷所思的损失,毫无预兆,毫无沟通意向,完全莫名奇妙发起的袭击中,涂氏重工在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后又暴跳如雷,凶猛追查,结果一无所获不说,现在增派守卫,不但又赔上了涂氏重工重要的战略资源,连显圣阶也搭了一个进去。涂氏重工这么多年,何曾吃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亏呢? 这虽然是涉及到所有人的巨大损失,但是除了涂老爷子之外,其他人却看到了机会。这次的行动是涂家主导,可以算成主责。借此机会,他们准备发起股东大会,一举颠覆目前涂老爷子的统治地位。 然而涂老爷子意外的很平静。他双手交叠坐在上首,神色若有所思。 “涂城,这次是你的决策失误,没什么好说的吧?”股份持有19%,干西王氏话事人,王以发话了。 “嗯嗯,你们说的对。”涂老爷子望着窗外摸着下巴,心不在焉。 “那么,发起股东投票,就罢免当前涂氏重工,执行董事涂见还进行表决。“ 接下来发起了多次表决,涂家在涂氏重工内,重要职位任职的成员大部分被罢免,目前达成协议的部分经销与合作对象被修改,一众股东乐呵呵地将原本属于涂家的利益抢来分食。然而涂老爷子全程,都心不在焉,未作表态。 “那么我宣布,本次股东大会正式结束。“王以满意地发话,他隐晦的扫了一眼涂城,还维持着表面的尊重,并未出言嘲讽。 “老张,连你也是这个意思吗?“涂老爷子突然出声,仿佛刚反应过来一般。 被称作老张的,是股份持有15%的名都张家话事人,张通。他以往常常附和涂老爷子,使得老爷子几乎相当于股份过半,再加上摇摆不定的其他小股东,这才能使得涂家的决策多数顺利通过。 张通向涂老爷子微微颔首,不卑不亢道: “涂老爷子,大势所趋,在商言商,还希望您不要见怪。“ “嗯,我知道了。那想活命的,就把股份分一半给我吧。每一股按市价三分之一,我涂家接收了。“ 众人一愣,王以气地笑了出来,看着涂老爷子说道: “你在发梦吗涂城?是不是太过操劳,需不需要我安排无明星最好的疗养院给你?“ “王以,我是不是发梦,你可以打个电话回你王氏问问。“涂城身子前倾,微微露出笑容,平静看着这些股东。 众人意识到不妙,纷纷接通通讯确认。然而,电话无一接通,对面就像死了一般,毫无回应。 “涂城!!!你干了什么!!!!“王以怒吼,几乎冲到涂城脸上。 “没什么,这些年这么多黑活,诸位吃的脑满肠肥吧?那为何不就这样一直吃下去呢?我只是稍微动了手脚,收集了全部的罪证,又花了大价钱,现在诸位,全都算是暗面之身了。“涂城温和地笑着,唏嘘着。“诶呀,要将诸位的公民身份全部检举揭发,又要上下打点,使得诸位不至于被直接签发调查令打进大牢,实在是不容易啊。” “你他妈疯了!!你以为我们干的事,有哪一件你能脱得了干系吗!!!??”王以激动咆哮着,对于他这种已经有一定资产的商人来说,坠入暗面绝不是好的选择。 “对啊,所以我把自己也算进去了。”涂城还在笑。 “你!!!!你以为进入帝国暗面,以我们的体量,暗星会放着不管吗!??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要受制于人,一辈子不得翻身!!!!!”王以已经快疯了,住民星龙头级的企业向暗星投诚,几乎就相当于从表面的文明世界,所有熟悉的温和的规则保护中脱离,投身黑暗丛林的法则中。到时候如果没有足够高级的战力储备,企业会被暗星所掌控,丧失独立性成为暗星的分支,搞不好连管理层都会换人。对于商人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这对涂城有什么好处?他为什么要这么决绝地狗急跳墙? “不瞒诸位,我涂家虽然不是常态高能种,但我年轻时候也是尝试过基因改造的。我没那个毅力,也没那个运气坚持下来,但我好歹获得了一点能力。”涂城转了转椅子,指节轻轻扣了扣自己额头。 “对于威胁到我生命的危机,我总能有种模糊的感应。这一次的袭击,这种预警可是吵得我头疼欲裂啊。”涂城无奈的叹了口气,笑了笑。 “这不是针对集团的攻击,这是对我一个人的杀意。那么诸位就有可能苟且偷生,换个主人,占据着我涂家的部分产业,在我涂某人身死之后,继续逍遥自在。这种事,我怎么能让他发生呢?”涂城笑容逐渐狰狞,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比他死的晚的。 “所以,自由和生命,还是生命更重要。诸位放心,之前的调动,诸位也都是尽心尽力的,确确实实派出了许多直属的武装力量。而诸位家族中剩下的抗争者,也绝不可能抵挡我涂氏核心武装。不过我没有动手,目前诸位的家眷,都只是被控制住了而已。诸位也不用想着联系外援,涂氏集团两大显圣阶,剩下一位,你们猜猜在哪儿呢?”涂城哈哈大笑,好歹这一刻,他是开心的。 “诸位,别再把自己当作是守法公民了。地下的事留在地下,暗面的纠纷,以暗面的规则解决。”涂城恶狠狠地盯着在场所有人,若还有人胆敢反抗,他一声令下,便是一处家破人亡,血流成河。 众人脸色苍白,沉默不言,纷纷又坐回了座位。王以涨的头脸通红,然而最终还是不发一言。正当他也要做回位置时,涂城却发话了。 “诶诶,谁都可以破财消灾,你王以却不行。也不为啥,我就是想砍谁一刀,免得以后再有人,以为我在开玩笑。”涂城嬉皮笑脸,用手指着王以点了点,转头向着身份吊牌说了一句: “动手!” “不!!!!!!” 王以状若疯狂,跳上圆桌就朝涂城扑过去,试图同归于尽,然而下一刻,人在半空,突然就七零八落,变成无数切片,零散掉在桌上,血流了一桌。 “喔呕呕!!!!!”无数本就脸色苍白的股东彻底绷不住,弯腰就吐了起来。张通却没吐,只是坐在座位上,将头压得很低。 “哦对对,还有你啊,老张。这事儿你说说,怎么解决呢?”涂城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环顾一圈,眼神停留在张通身上,随即从怀里抽出一根雪茄,伸手捻着,在桌上流淌蔓延的王以里滚了一圈,将通红血淋的雪茄从血泊里捡起一甩,又掏出火柴,点起一根慢悠悠烘烤着笳衣。 张通沉默着,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涂城身侧,向着他跪拜下去,五体投地,跪在那一摊血中。 “希望大人高抬贵手,留我一命,无以为报,唯有献上张家所有。”张通的声音从血中传来,微微颤抖着。 “可是老张啊,我杀了你,你什么东西不是我的呢?”涂城点着雪茄,嘬了一口,吐着烟圈,似很疑惑般发问。 张通跪伏在地,无话可说。 “这样吧,我也不是非要杀你。你也跟我这么多年了,一时糊涂,谁都会有。你说是吧?“涂城叹了口气,俯身过去,拍拍张通,像拍一条做错事等着受惩罚的狗。 “谢大人不杀之恩。“张通不敢抬头,依旧跪伏着回答。 “不过,也总要有什么东西补偿以下我受伤的心灵,你说是吧?这样吧,听说你的小女儿,今年正是二八年华,没错吧?“涂城嘻笑发问,苍老的面庞笑得一脸皱褶。跪着的张通看不清表情,身躯不停颤抖。但是不一会儿,张通下定了决心。 “不胜荣幸。小女不日,就将上大人府上拜访。“ “哈哈,这怎么好意思,起来吧起来吧。“涂城哈哈大笑,拍拍张通的头。他扫视一圈在场众人,即使借用暗星的力量无异于饮鸠止渴,但他相信,扛过这一劫,凭他涂城,未必不能在暗面,做的比现在更大。 ------------------------------------------------------------- 李青篱今天的被投食,是帕尼尼。 这玩意说像三明治,和平常吃的又有点区别,不太像汉堡,但总之还蛮好吃的。安捷琳娜把昨天没吃完的青芥蘸酱也抹了一点上去,多加了几片只是稍微煎过的培根,她知道李青篱是肉食动物,原版帕尼尼的主角是蛋,到了李青篱嘴里就变成了培根。 “昨天你去杀人了吗?“安捷琳娜坐在旁边,翻出一瓶给自己榨的果汁,李青篱对水果向来没什么兴趣。 “怎么看出来的?“李青篱咽下一口帕尼尼,空出来的左手打字。 “武者日杀人,如养剑磨刀,耀耀其华,则神完气足,不可同日语也。“安捷琳娜咕嘟喝了一口,她榨的果汁颜色奇怪,紫兮兮红惨惨的,也不知是拿什么榨的。 “你一个大和混毛妹,哪儿来这么多文绉绉的说法?“李青篱翻白眼。 “大和讨喜欢,毛妹好身材,羡慕吗~“安捷琳娜笑嘻嘻。 “羡慕个头。“李青篱继续吃帕尼尼。 “我杀了个显圣级,你羡慕不?“李青篱反过来挑衅。 “喷口水喷死的?“安捷琳娜问。 “口水个鬼,有毒吧你?”李青篱左手手刀砍了安捷琳娜脑袋一下,她诶呦一声。 “我打杀的。”李青篱咽下最后一口帕尼尼。 安捷琳娜眼睛闪闪发亮,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啊!小青青你拉链没拉……”安捷琳娜象征性找了个借口,一掌向李青篱喉结点去。没想到李青篱这会早就在偷偷预热加速视界,安捷琳娜被一把抓住手腕,连人一起被李青篱向自己拽过去。安捷琳娜失去平衡,一拧身就想向李青篱腹部击出一掌,没想到李青篱更快,一只手已经摁上她后脑,将其猛地头朝下摁在自己腿上。 “这两天安分点,过两天带你去凑一个大热闹。“李青篱松开握住安捷琳娜手腕的手,拍拍她的头,打字说道。 “好哦~“安捷琳娜闻言,开心地笑了。也不再挣扎,趴在李青篱腿上晃着小腿,抓过果汁继续喝起来。 而此时,肖钟和廉冲两人整日凑在一起,吃过饭就去打牌,打完就出来抽烟,抽烟完就喝酒,过着咸鱼的废人生活已经快2天了。 “唉舒坦,老冲你不去监察站真的没关系吗?“肖钟瘫在椅子上剔着牙,廉冲在旁边抽烟。 “喊得什么玩意儿,你看我理你吗?倒是你,你咋也不用上班的样子,你来无明星到底干啥的啊?“廉冲啧一声,这两天俩人到处晃悠,肖钟完全乐不思蜀,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肖钟马上到底住哪儿,又靠啥吃饭。 “哦哟,好像也是,今天再不去报个到有点过分了,溜了溜了。“肖钟一拍脑袋,进去洗浴中心拎了个行李,出来和廉冲告别一声,打了个车就走了。上车前还不忘回头向后喊一句: “走了啊,我过两天再来找你玩哈。“ “快滚快滚,不务正业的玩意儿。“廉冲摆手送客,吐了个烟圈用鼻孔看肖钟。 肖钟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中指,悬浮车载着他飞走了。 “妈的,这混不溜秋的小子,还是没告诉我他在哪儿落脚。“廉冲笑着摇摇头,估计老兄弟这是不想他帮着张罗啥,省的麻烦他了。他也无所谓,反正看样子他应该混的还不错。于是廉冲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烟灰,秘书在身份吊牌里被他摁掉几十个通讯,这会儿估计快疯了。 肖钟在车上,也翻出吊牌,里面也有不少未接来电。他回拨了一个过去,一个年轻的女声传来。 “舅舅!这两天你跑哪儿去了,我们联系不到你,要不是看你定位还在,都要派人找你去了。“女声带着几分嗔怪,但是很好听,如同冰山涌泉。 “哈哈哈,去见了个老朋友,凑在一起玩了两天,帮我和你妈妈道个歉。“肖钟哈哈笑着,又说了几句就挂了,悬浮车也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肖钟下车,把行李箱搬出来,面前是即使在干西城中,也是非常气派的一栋别墅。这栋别墅隶属于干西城内,常态高能种中,极少数的纯治疗者家族之一的陈氏。此时大门打开,一个曼妙的身影从中走出,向着肖钟跑了过去。 “舅舅!“那身影是陈净云,陈家本代神通天赋最高的抗争者,只是并非下代当主。 抗争者入局 24,种种皆难 “舅舅,你这次来,准备长住吗?”陈净云领着肖钟进门,陈氏的这栋宅邸是划在陈净云之母,肖铃的名下。其父陈其真娶有3房太太,只是其中一房不孕,故而本代的陈氏家主有直系亲子两人,陈净云和其同父异母的弟弟。 “长也不长,但也不短吧。这段时间先在你家借住一段时间,之后再做打算了。”肖钟笑着回答。他这次来,工作的安排和大部分从前线退下来的抗争者差不多,准备去预备公学当个战斗教官。 陈氏此宅,内部幽深,安置了很多仆役和厨师等,两人一路谈笑,走廊中摆放着不少名贵的艺术品和画像,常态高能种的生活条件不管在哪里都是像个小贵族的,这一点肖钟也很习惯了。虽然真正的帝国贵族,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肖钟被陈净云领到了为他准备的房间,房间很大,装饰华丽但是不张扬,这是为男客人特意留出的一间房,中间有一张很大的床。 陈净云不再与肖钟说笑,她在肖钟身后进屋,将跟在身后的悬浮行李箱拎来,摁掉行李箱的动力开关,将行李箱倚着墙放好,转身轻轻靠着门,将门关好。 “那件事,还是被发现了。”陈净云轻轻颤抖着嘴唇,她似乎很信任肖钟,所以一切应对环境做出的伪装都卸下,她希望肖钟明白,自己很害怕。 “嗯?为什么?被谁发现了,你妈已经知道了?还是说你父亲?”肖钟也收起轻松的笑意,皱着眉看向陈净云。 陈净云,陈家本代神通天赋最高的抗争者,【若逢春】拥有者,只是并非下代当主。 为什么她不能是当主呢?她也对此感到困惑。其实原本一切都很好,她快乐地长到了8岁,周围所有人都对她阿谀奉承,万事顺遂,母亲很爱她,父亲也经常放下手头的事,百忙中抽出时间陪伴她们,而这一切,在她弟弟降生之后全都改变了。 那个婴儿,一出生就被裹在棉被里,由父亲抱着,宣布了其陈氏下代当主的身份。从那以后一切就变了,众人讨好的对象变成了父亲的另一个女人,父亲忙于一应的事务,随着那个小婴儿逐渐长大,越来越多的资源向他倾斜,父亲也逐渐冷淡,不再有耐心陪伴自己。甚至对自己的错误也不在宽容,而是大加责骂,甚至开始逼迫自己,学习【礼仪】。而母亲也不复从前的欢颜,多少次自己想要得到母亲的陪伴,母亲却总是勉强地笑着拒绝自己。 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不能是当主,而是那个小婴儿呢?只要没有那个小婴儿,那些从我这里被夺走的一定都会回来,父亲也会重新意识到我和母亲的重要性的。 陈净云,一度是这样平静,这样顺理成章地做出了这个推理。 于是,她乘着其母午睡时,打开了她母亲的通讯接口,却正好发现页面停留在在暗网上,然后她大咧咧地发布了对陈氏家主嫡子的暗杀命令。 这样没有报酬信息,任务目标又极为重要,与其说是悬赏不如说是玩笑的一单委托,发上去不到一会儿,却突然被接下了。 对方传来了讯息: “你,是陈氏的人吧?“ 年仅10岁的陈净云头脑一片空白,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明白在暗网暴露身份的后果。 “不说话,果然啊。”陈净云想要蒙混过关的想法彻底失败,她愣在当场,几乎哭出声来。然后她做出了她将为此后悔终身的举措,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帮我杀了我弟弟,我能给你足够的报酬。“ 接下来的故事没什么好说的了,陈净云自己交出了自己的身份,她年仅2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遭到了刺杀。 然而这一场刺杀却失败了。 刺杀者自以为捡到了大便宜,拿到了大把柄,只想象征性刺杀一下,之后靠威胁陈净云为生。然而陈其真的实力超乎想象,虽然都只是炼金阶,陈其真却出乎意料的将刺杀者打成了重伤,最后被对方侥幸逃走。 陈其真暴怒,那是陈净云第一次见到他父亲真正的勃然怒火,所有当日轮值的守卫与仆役都被他秘密处死,反正没有人会为了这些人的性命与陈氏为难。陈氏是重要的医疗高能种,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着广阔的人脉和一定程度忽视法律的能力。 所以陈净云怕了,她弟弟没死,刺杀也失败了,逃跑的刺杀者握有对她而言致命的秘密,而陈其真在短暂地无目的搜索后,终于想到一个可能,将矛头对准了陈净云的母亲。 这很合理,实际上很接近真相,肖铃的确有这个理由委托刺杀,而搜查中,也的确发现了她的通讯接口当天有暗网的浏览痕迹。然而,整个暗网却找不到类似委托的历史,数据中干干净净,就好像此事从未发生。而一般而言,绝对没有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几乎就等同于此事并不存在。 可是这已经足够陈其真怀疑和暴怒了,他找不到证据,就当着陈净云的面,疯狂地摔打肖铃。年幼的陈净云看着父亲展示其无可匹敌的暴力权威,而母亲被抓着头发一下一下抡着耳光,痛苦地哭求着,哀嚎着,跪着求他别打了,求他相信这不是她做的。 而这一切,都是陈净云造成的。 从那以后,陈净云彻底被吓破了胆子。所有痕迹的消失,是走投无路六神无主的陈净云,不敢告诉自己父母,而去求助了自己的舅舅,当时也才20岁左右,却已经成为了抗争者的肖钟。肖钟比陈净云看得明白,自己姐姐是免不了被责打的,但是事情如果败露,自己姐姐和这个侄女可能都没有活路。因此,他动用自己在人保机关的关系,紧急处理了痕迹,销毁了证据。而最后因为真的没有证据,陈其真在最后关头收敛了自己的怒火,维持住了理智,没有真的把肖铃当作凶手处理。而陈净云怀揣着这个巨大的秘密,彻底消灭了一切野心,就这样谨小慎微地活了下来。从此,舅舅肖钟也就成了她最信任的人。 然而,这一切仿佛一个陈旧的噩梦,本已被逐渐遗忘,在两年前,肖钟还生死未卜,陈净云也刚刚成为诱发抗争者,家系能力异化为【若逢春】,曲率级,成为陈氏神通天赋的最强者,一切都开始走上正轨的时候,涂见还却突然找上门来。 那年逃亡的刺杀者,逃到了涂氏重工,用这一份情报,换取了治疗的机会和遮掩自身的痕迹。而涂氏重工这些年从未动用这一杀手锏,直到两年前,随着陈净云成为诱发抗争者,这份情报能带来的利益被最大化了。 涂氏以此为威胁,强迫陈净云,曲率级的医疗抗争者天才,与涂氏联姻,也借此掌握陈氏部分资源。而联姻对象就是涂见还,他只不过是显圣阶天赋而已。 即使已经成为抗争者,陈净云却无法抗争这一份自造的恶果。她是医疗抗争者,与他父亲不同,没有战斗力。而对她来说,也不存在能在无明星,越过涂氏,找到更强的支持者来反抗的可能。归根结底,这是她自己造的孽。 所以,也就有了李青篱后来在巷子里看到的那一幕。 陈净云不愧是肖铃之女,两人的命运都有此等相似之处。涂见还就如陈其真一般,绝不是良善之辈。他握有把柄,更加肆无忌惮,随意打骂、蹂躏陈净云。明面上大家以为的两人相恋的2年,倒不如说是陈净云为她的过去付出代价,被摆布调教的两年。 然而肖钟听完这一切,确认了没有其他后果,只是被迫联姻,而自己姐姐姐夫也都不知真相后,出乎陈净云意料的,却没有给出她想要的答复。 “总的来说,也不是坏事吧?涂氏还是很强大的,不是吗?从这一点来说,你不亏啊。“ “可……可是!“陈净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视作救命稻草的舅舅,却是如此想法。 “不然也没办法啊,你舅舅我怎么可能去影响涂家的人啊?你就当是命里有此劫吧。“肖钟拍了拍陈净云的肩膀,陈净云彻底放弃了希望。如无此事,得知自己是曲率级时,她本想着终于能有朝一日凭自己的力量离开此地,逃离这个一直让她提心吊胆的地方,和她的过去,到其他星域里见识一番,游历着生活,如今却终究是枉然。 “我知道了……“陈净云苍白着脸色,推门离开。 ------------------------------------------------------------ 按照胡诌他们,通过有限的渠道和多方打听来的情报,涂氏重工最近有大动作。在那一列车被李青篱连着一个显圣阶一起端掉以后,涂氏重工却没有发起更进一步的调查和追击,而是转而调动武装力量,包围并控制了城内很多,作为涂氏重工股东的富裕家族,一段时间后又撤离了。涂氏重工内部没有常态高能种,这不得不说是件奇事,也能从侧面看出涂氏惊人的处事和发展能力。 按照这个态势,涂老爷子应该是和其他股东们达成了某种协议,准备凝聚力量正视我们了。可是我为了防止涂氏重工可能的搜查反击,都已经把季家部分力量和胡诌他们分散安置了,结果到现在,承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涂氏重工就这么无能吗?李青篱想着心事,这一点对他来说是个避不开的疑问。 撇开刚刚打的那一场,最开始我们显露的力量只在情报准确性上有特异,武力上根本平平无奇,涂氏重工没道理如临大敌啊?而且按照这个反应速度,这绝不是在意识到显圣阶武力被歼灭后才做的决定。涂氏重工有准备,但这怎么可能呢? 李青篱没有给胡诌几人上机械虫,但他也不觉得对方会背叛自己,这完全没有道理,也没有可能。 那么难道是涂氏内部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变化吗?什么样的变化,好的还是坏的,对方有准备,是了解到什么程度,还是得到了预警,这些都不清楚啊。 李青篱皱眉,没人喜欢事态出乎意料的感觉。不过他没打算收手,甚至没打算观望。他是集大成者,是末代狂怒之心,涂氏重工哪怕翻了天,也没有到让他全力以赴也依旧忌惮的程度。 身份吊牌响起,是校长老头的讯息。老头告诉李青篱,铸铁熔河堡的动向最近非常奇怪。一反之前躁动的左冲右突,用尽各种方式想要弄死李青篱的状态,最近变得非常安静。似乎突然就不急了,又好像已经想到方法,表面上就平静了下来。 难道说,涂氏重工的异动和铸铁熔河堡有关系吗?李青篱吃了一口饼干,安捷琳娜做了点蔓越莓饼干带给他,这种零食她做的少,但是偶尔也会做一些。 李青篱又发了个消息给廉冲,但是廉冲查了查,涂氏重工上一次向星际外有运输船往来是一个月以前的事,那时自己还没和涂见还结仇。之前在小巷子里遇到的两人,后来李青篱也搞清楚了身份。正好也要朝涂家开刀,李青篱也就没去在意涂见还这个可怜鬼。可是如果这两方只是联系上了,没有实质性的资助或者偷渡什么高阶抗争者的话,对自己暂时也构不成威胁。仅仅是铸铁熔河堡,还不够资格动用曲率级来杀自己,虽然在公学里看见的曲率级天赋抗争者还是有一些,但是不出意外,他们今后不会留在二星环。铁扇辖区的实际控制人,帝国男爵级的贵族,和曲率级有联系正常,让一位曲率级违反帝国法律,去暗杀一个人保机关的正式成员却不可能。实际上,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显圣阶就是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了。 那么,兵来将挡吧。李青篱懒得想太多。 李青篱晚上又拉着禅师出去吃晚饭,这次俩人跑去吃了火锅,光头吃肉吃得比李青篱还猛。 这次吃完,光头拉着李青篱一起去给失败品送补给。 禅师的本意,应该是觉得几次接触之后,李青篱本性不坏,能够拉来一起的话,也是不小的帮助。而且那帮失败品惨之又惨,实在没什么好被威胁或者利用的了。然而李青篱走在路上,脸色却十分古怪,他已经预料到禅师过会儿的反应了。 果不其然,禅师带着李青篱,走了好几个平时约定的地点,结果全都空无一人。这让禅师不由得慌张起来,以为是失败品被集体发现,都被人抓住丢回矿星去了。李青篱在一旁看着禅师急得跳脚,不由得十分好笑,但表面上又得憋着。他不想暴露自己和地下势力的联系,也就不能告诉禅师,其实那些失败品都被他收拢,被他养着当战力来用了。 禅师在最后一个据点也没找到人时,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然而这个据点的失败品曾带着禅师去过一趟其真正的巢穴所在,禅师也就顾不得许多,直接按着记忆找了过去。 到了地方,原本很热闹的地下室却空无一人。只是这一次不一样,门口放着一封信。 禅师捡起来,上面写着给禅师。内容歪歪扭扭,有很多拼音之类的玩意代替文字。 “禅师,你现在是不是找不到我们,非常着急?不用担心,有一个我们的同胞被一个很大的黑帮看重,附近的二代失败品都在他手下做事。我们终于有了稳定的收入和温饱,我们很开心。“ “禅师,这是来自所有曾受你恩惠的二代失败品的感激。自从你来,有很多人至少逃脱了被饿死的命运。很抱歉,我们不能像你所希望的,努力站到阳光下生活。但是现在我们能够聚在一起,某种程度上被需要,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我们都觉得你不可思议,你仿佛是了解过我们这般困苦的生活的,你明明站在光明下,却不肯放弃我们这些卑贱的弃民。其实你所希望我们去生活的方式不一定会像你所想的,比现在就更好,但是我们无法触及堂堂正正的世界,你却是很温暖的。与其说天上那玩意照出的是阳光,我们反而觉得你更加像是阳光。“ “禅师,我们今后的生活将很危险,但有所盼望,我们都觉得至少有了出头的希望。可是我们不愿看到你每次为我们担心或难过,请你不用再来找我们了。这个地下室里有一个箱子,里面是我们从垃圾场和街上见到的晶卡。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但我们把每一片都擦干净了,算是稍微回报你的恩情了。“ “请不必挂念我们,更多地为了你自己而生活下去吧。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经你帮助,才支撑到如今,能够稍稍脱离了苦海的。我们非常感激。” “p.s.如果我们混出头了,我们会再想出更像样的法子来报答禅师你的。” 光头坐在台阶上,默默地看完了这封信。李青篱安静地站在一旁,默默等待着。然而不一会儿,竟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李青篱嘴一撇,发现果然是光头在啪嗒啪嗒掉眼泪。 “禅师,男儿有泪不轻弹啊。”李青篱叹气,打字道。 “呜呜呜。”光头一边哭一边珍而重之收起了那封信。 “禅师,世上有那么多人过的苦,你当初为什么就非要花那么多精力去救这些失败品们呢?”李青篱拍拍光头肩膀,这个问题他还蛮好奇的。 “也没有很特别的原因吧,我在战区的时候,有二代失败品的抗争者朋友。”光头擦擦眼泪,吸了下鼻子说。 光头还去过战区啊?李青篱挑挑眉,这倒是出乎他意料,可是以光头的性格,怎么上得了战场杀人呢? “我应该是保护别人的那个,但那个朋友却保护了我。后来也发生了很多事。那时候我还没有去学禅,我太害怕见到生死了,就退下来了。”光头脸色黯然。 “世上有很多人过得苦,我天生对他们感同身受。但是很多人的苦我都没法救。那些被自己的欲求所困的人我救不了,也没必要救。我只是修禅,却不是真佛。”光头念叨起来。 “只有这些二代失败品,他们的苦与生俱来,如今谁还像他们这般,连存在都不被允许,温饱都难以解决呢?众生所苦各有其因,多为自招。唯独他们这么苦,却不公平。”光头眼神坚定,这是他的信念。 “我没能保护得了很多人,公学里那么多教师,可能我是最没用的。” “但是只要我不在乎我自己,我就有能力帮助别人。” “俗世诸多得失皆是虚妄,李同学。但是只有生存的权力不该被剥夺,求生者应该被帮助,只有活着,才有可能离苦,才有可能有朝一日谈及曾经,笑着调侃所经受的苦难。活到我这个年纪,生死得失都是自找,但是他们都还只是孩子。“ “希望他们能过的顺利。“光头念叨到这里,又有些哽咽。 “禅师,你自己都没得正果,却苦他人之苦,这样会活得很难。“李青篱沉默些许,打字说道。 “这世上终究大多数人,互相都是敌人。你要这样帮人,帮到何时呢?“ 光头抬头看看天,无明星的月亮很大,城市的光污染也不严重,看的很清楚。 “我不在乎我自己,李同学。你说我活得难,但我已经这样活了太久,改不了了。“ “为什么不在乎呢?“ “人总也要有软弱的一面啊,只有这个问题,还是别问我了吧。“ 抗争者入局 25,初火 “山形小姐。” “嗯?” “去搞事吗?” “搞啊搞啊~不过小青青。” “欸。”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山形小姐,叫我安捷琳娜不好嘛?” “嗯……可是我觉得山形比较好听诶。” “哼,你个篱笆怪。” “你又找打哦?” “略略略!” 安捷琳娜使劲皱着鬼脸吐舌头,俩人今天仿佛上学就是为了聚头然后翘课,今天第一节课不是禅师上,据说有个什么姓肖的新老师要上任,还是战斗教官。不过李青篱和安捷琳娜从来不上,毕竟很多时候对于极速者来说,一般的武技并没有什么意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即使达到安捷琳娜那样的武圣,在李青篱完全激发加速视界,速度拉开较大差距时,也会很难在对李青篱造成太大威胁。 不过如果按分类来算,李青篱应该算反射极速者,他没有长距离奔袭的能力,极速的来源是高倍的主观加速和相应强化的身体力量,算是硬挤进极速者范畴的。安捷琳娜的高速反应又是怎么来的呢?虽然有其极限,但是通神战舞有这种加成吗? 想不明白的事,大多也不怎么重要。李青篱摇摇头,他不是会拼命分析然后靠透支脑力获取优势的类型,大部分时候,只有当己方处于相对弱势或无明显优势的情况下,计谋才能最大化获取利益。可是精心策划的计谋就会被精心策划的反制所击败,现实不是擂台赛,没有足够信息,李青篱更愿意直接随机应变,而非限制住自己的视野。 “过会儿你就在楼下大闹一番吧,涂氏知道我们有杀显圣阶的战力,但不知道身份。明面上的显圣阶还有一位,如果他被你引出来你就杀了吧。” “要去搞涂氏重工嘛?小青青胃口挺大嘛~那你干什么呢?” “我去偷个家,收服一下涂氏家主。” “像你收服季家一样?怎么做到的?” “没有秘密的男人也没有价值啊,不是吗?” “哼,幼稚的男人。” 安捷琳娜嘟着嘴,招招手打了个车,和李青篱往涂氏重工飞去。这两个人一个是懒得学,一个是没想起来要买车,都没有自己的出行工具。 “过会儿别砍坏什么工坊资源啥的哦,太亏。” “知道啦~” 到了涂氏重工园区门口,李青篱开了隐身,在车里就消失不见。司机正准备回头要车费,结果发现少了个人,吓得一愣,安捷琳娜拿着身份吊牌扫了扫,付完车费,也不管疑惑的司机,下车直接就拔刀,拧腰发力,一招刀斩波直接砍碎了涂氏重工大门。门口的门卫刚想询问来访目的,莫名其妙就被砍的满天乱飞。 司机一看,噫了一声,猛地发动车子立马飞走。李青篱这时已经是切换了膛火供能呢,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破碎的大门趁着混乱往里走。最先出击的是防卫的快速反应部队,然而装甲车的硬度还没办法挡下刀斩波,一帮人被一削两半。这一刀还差点砍到偷偷溜走的李青篱,正好在屁股的位置,吓得李青篱猛地跳起。 啧,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李青篱都能想象出挥出这一刀时安捷琳娜脸上的坏笑。 这里已经很接近园区工厂,新增的武装力量在远处架起了火力防线,但是没有火炮或者地雷。没有人会在自家的工业腹地动炮的,除非是破釜沉舟。 安捷琳娜的刀斩波斩不到50米之外的东西,但是枪林弹雨不可能对新生近神者造成威胁。她启动了通神战舞,却没有为此改变体态和动作,在她脖颈处,衣领的遮掩下,一串符文悄悄爬上她侧颈。那是安捷琳娜最近逐渐开始掌握的,【我流】符文。 这玩意就好像李青篱死穴一样,他一直不能很好地构筑出来。而安捷琳娜却在和李青篱的对战中逐渐摸索出来,现在通过【我流】的符文链接,能够在不同身体部位叠加不同的通神状态,战法变得更加灵活,而非之前一次只能全身覆盖同一种状态。 【通神·八角大蟠】 安捷琳娜的刀斩波突然变成八角平板,像个大盾一样向着火力网飞过去。机关枪的子弹无法穿透刀斩波,安捷琳娜用【我流】在双腿覆盖了迅捷状态,保持着与刀斩波飞行同速的惊人速度,藏在刀斩波后,瞬间突进到火力防线前。旋即在火力手被遮挡视野的短暂时间里,并非跃至空中,而是俯下身,从八角大蟠与地面的间隙中挥出一刀,在右臂加持了杀力通神,一刀砍平整个火力防线。 李青篱点了点头,他没急着进大楼,他还想看看会不会真的引出个显圣阶。目前看来这样的武装部队再来多少都毫无意义,涂氏不打算反击了吗? 然而,园区中心大楼某个房间的玻璃幕墙突然整个掉出,密密麻麻的飞弹从中拖着焰尾射出。光天化日之下竟拿着火箭炮打无辜少女,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堕落。飞弹群飞速接近,以安捷琳娜的速度,这些飞弹是打不中她的。然而,数百米距离转瞬即逝,飞弹临身,但在安捷琳娜按照预想,突然横移试图躲过时,飞弹却完全无视了惯性,在空中直角拐弯,依旧朝她射来。猝不及防之下,安捷琳娜紧急斩出一道刀斩波,但距离不够刀斩波异化成足够宽大的八角大蟠,漏网之鱼的飞弹冲进安捷琳娜一臂距离。安捷琳娜一招横斩,将所有飞弹一刀斩成两半,然而却无法阻止被破坏的飞弹直接爆炸,只来得及用刀柄对着爆炸中心打了一下短冲,就被冲击波逼退十米,飞落在地。 那不是简单的飞弹啊。李青篱皱眉,这时他再看向大楼,却发现原本以为是楼内飞弹发射器的地方,赫然站着一名穿斗篷的束发男子。 原来如此,这是神通,而那就是另一位显圣阶了吧。 李青篱能够正面刚赢肉身强化的显圣阶,却不代表着所有显圣阶都是如此孱弱。斗篷男子见一波攻势未能奈何安捷琳娜,一扬身后斗篷,十倍于先前的飞弹从斗篷里飞出,一时简直遮天蔽日,一片巨大的阴影投下,从李青篱头顶经过。李青篱估计,这应该是对方想靠殉爆的冲击将安捷琳娜逐渐逼出园区,然后就可以下一步动用更大威力的手段了。 然而,武圣之强大不可为凡人所知。 安捷琳娜转换了全身迅捷状态,一头灿金卷发被拉直,化成一道金光向大楼冲锋。只以这个速度而言,飞弹甚至没她跑得快。数百米距离一跃而过,飞弹却只能跟在她身后,从高空俯冲被带成贴地飞行。然而,对方在大楼高层,安捷琳娜向大楼直线冲锋,必然要有转换方向,踩着外墙垂直冲锋的时刻。斗篷男子算的就是这个时刻,在安捷琳娜即将撞上大楼外墙的一刹那,突然给飞弹解放了二级加速,推进尾焰壮大一倍,瞬间提速,要在安捷琳娜降速转向的那一瞬间击中她。然而安捷琳娜微微一笑,脚下出现了明亮的【我流】符文环。 【迅捷·二重】 安捷琳娜完全没减速,她也无视惯性一般,在那一瞬间垂直向上暴冲而起,速度是之前的两倍还多。这一变故超出了斗篷男子的反应,他没能及时控制飞弹,于是飞弹全部撞在大楼上,轰轰轰炸出一个大洞。单从威力上来说这有点小过头了,看来飞弹的意义果然是控制而非杀伤。 然而仅凭这些就想晃懵一位显圣阶是不可能的。斗篷男子没能及时控制飞弹,但却能在安捷琳娜长刀临身之前反应过来,双手一合,在极近距离合成一枚大号飞弹,瞬间点火,尾焰大小是正常三倍,垂直向下向着安捷琳娜击发。然而就在飞弹即将瞬间靠近安捷琳娜身前两米范围,斗篷男子所预想的殉爆点的时候,安捷琳娜突然一刀刺出,却没刺中飞弹本身,而是以刀面正好抵住飞弹侧面。安捷琳娜的臂展加上几乎等身的长卷要远超过两米,这一举措斗篷男子始料未及,然而他想迅速引爆飞弹之时,飞弹的却毫无动静。事实上,飞弹确实被引爆了,但接触到安捷琳娜刀面的那一刻,飞弹就已经进入到安捷琳娜【全奉还】的控制范围内,仿佛黏在长卷上一般,被安捷琳娜接下,强制压制住爆炸,随即被安捷琳娜带着在空中抡了一圈改变了方向,反而向着斗篷男子飞去。一旦脱离安捷琳娜刀面,爆炸就无法抑制,在斗篷男子脸上爆炸,将他直接炸出楼外。 哦?【全奉还】即使拿着长卷也依然能用的吗?她没有对我用过,看来接近战要用长卷使出这一招应该比较困难。李青篱若有所思。 然而斗篷男子并未受到太大伤害,烟尘散去后发现,他及时用斗篷挡住了脸。那件斗篷应该是有说道,和安捷琳娜的长卷一样是特制的,但应该没到传说结晶的层次。李青篱有点看明白了。 安捷琳娜对着被炸飞的斗篷男子露出轻蔑的笑容,眼瞅着那人额头青筋就有点涨起了。安捷琳娜站在之前斗篷男子的位置上,脚下发力,一个跳斩对着半空中的男子砍去。李青篱注意到,她身上覆盖的【我流】符文越来越亮了,开始对周围的空间出现某种奇异的压迫力。那不会是之前她需要蓄力的那个不知名斩击吧?虽然没有真的打出来,但想来和红火吐息是一个层级的攻击。现在她可以不用僵直蓄力,而是可以用【我流】在战斗过程中蓄力了吗?李青篱眼前一亮,这倒是很阴的一个用法啊,这场战斗悬念应该不大。于是他看了两眼,从大楼底部被炸出的破洞走进去。 楼里此时沸反盈天,之前一楼神仙打架,飞弹洗地,所有人即使被堵在楼里,也不敢真的往外逃。而现在,两尊神仙追着打着飞走了,惊慌的众人立刻全都跳起来往外溜。李青篱趁着人多慌乱,解除隐身一块儿跟着跑了一段,拉着旁边人就用合成音问。 “劳驾,大领导们人呢?” “???你这么关心公司的吗?有毒吧兄弟,在最顶楼,不怕死就去吧。” 那人说完,像看傻子似的看了李青篱一眼,甩开李青篱就溜,李青篱点点头,重新走回外墙处,奋力一跃十多米高,开着膛火缠身【膛火解放纹路】用手戳碎玻璃幕墙,抓着露出来的楼板把自己往上荡。就这样一下一下,大楼一共88层,他在50层停下,打碎玻璃幕墙进入楼内,隐身进入楼道,继续向上走。楼道里全是往下溜的人,往常什么主管,经理,科长的身份现在全不顾了,推搡互殴,大声痛骂。也不知道还困在50层的楼道里有什么好争抢的,李青篱一跃而上,踩着人群的头颅逆着人流往上爬,侥幸一点的只是被踩昏,李青篱起跳踩得重了,往往被踩的人就直接死亡。可是没人看得见李青篱,只以为是有人趁乱杀人,更加愤怒恐慌,互殴起来。 李青篱很快爬完38层,从楼道里走出去,整个38层装修风格和楼下完全不同,简直像是宫殿一般。李青篱站在一个极长的走廊里,脚下铺着名贵的地毯,走廊两侧全是陈列品,最末端是一个巨大的会议室,整个一层没有其他职能,就只有一个巨大的270度视野的会议室,毕竟股东平时不常驻公司,公司里没有除行政人员以外的常设办公室。 从走廊这侧有限的视野,李青篱只看得到会议室超大圆桌的上首,有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背对着他,看着窗外的风景,或者说看着窗外的安捷琳娜和斗篷男子跳来跳去地厮杀。这会儿斗篷男子一只手已经断了,败势已成。 李青篱抱持着隐身,吸收了脚步接触地面的声音,静静向会议室走去。 就这样了吗?没有更多惊喜了?这老头是认命了还是把宝全押在斗篷二流子身上了?李青篱有些失望,越来越接近会议室入口,老头没有任何反应,他就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干西城明亮阳光下的风景。 李青篱走着走着,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嗯?在楼下,我问那人领导们在哪儿,他为什么告诉我的不是办公室,而是会议室? 李青篱这样想着,人已经踏出走廊,踏进了会议室。感觉到有些蹊跷,正想后退,眼前几道极细的银光闪过,李青篱突然就维持不住隐身,也站立不住,啪地一声向前倒伏,趴在了地上,温热的液体迅速漫出,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李青篱梗着脖子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脚全都被切成了整齐的切片,零乱掉在地上,东一堆西一堆。这样干净利落切断自己的骨骼,自己没有丝毫反抗能力,这只能是显圣阶了。 “啊,你来啦,招待不周,多有得罪,不好意思啊。“老者听到响声,回头看来,正是涂城。他如此笑道,双手抄在袖中,穿着非常仿古的衣服。 李青篱再转头,发现房间的角落站着一个穿着复式西装,暗红色马甲配黑衬衫的骚包。 李青篱用嘴叼出压在身下的身份吊牌,用舌头点出对话框和虚拟键盘,涂城走过来蹲在李青篱身前,饶有兴致地看他尝试着打字。 李青篱想了想,直接用集大成在虚拟键盘上敲起来。于是涂城就看见那键盘的按键凭空一个个亮起,一段文字配合合成音响起: “准备也太充分了吧,老头,这是你藏起来的显圣阶?还是外援?“ “哈哈哈哈,虽不知道你叫什么,这份面不改色的勇武和气度实在让我心折啊。怎样,要来当我的手下吗?“涂城非常好奇地看着李青篱,他面前这个年轻男人,脸庞尚有些稚气未脱,手脚被斩成切片,血流满地却丝毫不改颜色,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是外援啊,你这样说,应该还是相当麻烦的外援。是花了很大代价,还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呢?“李青篱在听到招揽的瞬间就明白了,以似乎是丝线的东西切断了李青篱手脚的这名显圣阶,跟这老头应该不是直接从属关系。老头的说法不像是设下陷阱剿灭敌人的胜利者,反倒像是借了高利贷解燃眉之急的赌徒,现在一切能争取的力量都不想放弃。 涂城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略有些疑惑地看着李青篱道: “你这小娃,有些聪明过头了吧?有这样的智略,为何会这样大咧咧走进来,以至于落得如此绝境呢?“ “智者千虑,你就当我是得意忘形了吧。“李青篱轻轻露出一个笑容,继续打字。 “老头,你的外援,不止他一个吧?看破我隐身,又在楼下大量的人群中定位到我身边那人,操控他误导我,这不是武斗系抗争者能做到的。“ 涂城微笑着,啧啧有声: “真不错啊,你这样的人才,杀掉有些可惜了。你说是吧?” 老头站起身,向身后道: “都这样了,不出来欣赏一下你的战利品吗?” 于是圆桌的其中一个座位,空气中逐渐浮现一些发光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人影,他闭着双眼,却向着李青篱的方向微微致意。 “哈,隐匿特化抗争者,还是目盲的特殊感应能力拥有者,我输的不冤啊。”李青篱露出苦笑的表情,无声摇头,键盘一个个凭空亮起,合成句子。 “是啊,为了你,我可是不惜身堕暗面,以自由换取了力量,得到了这两位暗星的大人的短暂庇护啊。”老头有些唏嘘,抄着手感叹。 “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要来杀你?我没有暴露吧。”李青篱趴在血泊里,无手无脚剩个人棍,但依旧淡定问着问题。 “我不知道是谁要来杀我,但我还是有些天赋,能对危机和杀意有感应。”涂城敲敲自己眉心,乐呵呵地说。 “啊你这老头,如此敏锐如此长效的感应,你真的不是常态高能种吗?”李青篱啧嘴。 涂城笑而不语,并不答话。 “下次再搞刺杀,连这些超自然因素也要考虑啊。”李青篱无奈地叹了口气。 “错了吧,下次的刺杀,我会帮你安排好的。毕竟你得要答应帮我做事,才能有下次,你说是吧?”涂城重新蹲下来,拍拍李青篱的头。 “哦?你还有第三个外援吗?”李青篱发问。 “你都这样了,两个显圣阶还不够杀你吗?”老头哈哈大笑,揉揉李青篱的头发说:“即使是我,在暗星的大人看来,也不值得出动三位显圣阶啊。” “这样啊,那没事了。最后一个提示,你真以为我是用扰动力在打字吗?” “?你说什……”涂城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两个显圣阶却脸色大变,操丝线的一扬手就要把李青篱彻底绞碎,隐匿的身形瞬间就重新模糊起来。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集大成【关门】双发,锋利的丝线瞬间失去支撑,软塌塌飘落,操丝那人身子一软,突然就和自己的扰动力完全失去联系,差点摔倒在地。而隐匿那人突然显现,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关门】打显圣阶,一共8发,一发半秒,打两个人,一共2秒的全体沉默时间。 李青篱散乱的肢体上瞬间亮起金色的纹路,凭空浮起接续在一起,李青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身形一闪就站到操丝者身旁。那人想跑,但只剩下普通人的身体素质,被李青篱随手一挥打爆了头,无头尸体软倒在地。而少了一个每半秒就要补枪的对象,另一人的沉默时间又延长了一秒。 隐匿者全身抽搐,皮肤下莫名其妙的凸起在全身游走,神色痛苦不堪。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能说得了,被李青篱一脚踏碎了头颅。 “啊,还是这样舒坦。哦老头,你现在不再来摸摸我的头吗?”李青篱拍拍手,转头看向蹲在一旁,完全不敢相信现实的涂城。涂城瞳孔收缩,浑身打颤,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他已经意识到他陷入了何等绝望的处境。 李青篱不是什么没有痛觉的猛汉,实际上,他只是往自己脑袋里也放了一个机械虫。这样他可以控制各种激素的分泌,更好地控制自己,也可以关闭痛觉,使得战斗不受干扰。只不过机械虫无法在他脑内存活超过24小时,死亡后就会重新回归膛火,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哦,虽然没试过,但果然血液不会像安捷琳娜那样回流啊。膛火的逻辑是效率修复和高速再生啊。话说我趴在地上,血流了好几分钟还是跟个喷泉一样,你就没觉得奇怪吗?”李青篱歪头,自己吐槽自己,看着已经逐渐由蹲下转成跪伏的涂城。老头已经不打颤了,他的心理素质也是当真过硬,沉默地转成了五体投地的土下座姿势。 “真奇怪啊,有这样的智略,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呢?”李青篱故作疑惑,学着涂城的口吻打字发合成音。 “是我愚蠢无知,冒犯大人了。无论是怎样的代价和惩罚我都接受,还请留我一命。我一定还有能为大人效劳的价值。”涂城跪伏在地,恭敬地低声说道。就很像之前向着他跪伏的张通,姿势和语气都一模一样。涂城认怂这么溜,要不要感谢一下作为范本的张通呢? 李青篱嗤笑一声,伸脚沾着自己的血在涂城脑袋上踩来踩去,又发力,将涂城的整张脸完全踩进血泊。然而涂城不敢动,甚至不敢转脸,任由自己被淹进血中窒息,血液顺着鼻孔流进肺里,涂城剧烈颤抖着,发出拼命压抑但依旧痛苦的咳嗽声,但身体却不敢挣动丝毫,姿势都不敢有任何变形。 在涂城以为自己将就这样被血呛死时,李青篱收了脚。涂城迅速把脸从血中抬起来,疯狂咳嗽出一滩粘稠的污血,但却不敢抬头,依旧跪在那里咳嗽着。 “喂,太脏了,把你咳出来的喝回去,我的血本来是很干净的。“李青篱皱着眉头,踹了一脚涂城。 “是……万分抱歉。”涂城努力抑制住呛咳,颤抖着低下头,一点不剩地将还未蔓延开的,自己咳出的污血又一口一口喝了回去。 “真是不错啊,你这样的人才,杀掉可惜了。你说是吧?”李青篱笑嘻嘻地重复涂城之前的话,伸手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 “放心,我不会杀你。留着你才是最大化利用涂氏重工的方式。只不过,你得吃下这个。”李青篱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只机械虫。涂城接过,看也不看一口吞下,又对着李青篱拜伏下去。 “愿为大人效劳,赎我万死之罪。” 然而李青篱没有说话,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神色若有所思。涂城就那样跪拜着,丝毫没有动作。 “你现在,心里在想:‘时来运转,否极泰来,此次不死,必有后福’。”李青篱突然出声,俯下身看着涂城,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什么?他为什么会知道?涂城浑身剧震,再也维持不住镇定,惊恐万状地抬起头,看着李青篱。 “你以为你吃下的是毒药吗?不,那是一个思维读取器。从今往后,你的人生对我来说,没有秘密。”李青篱嘲讽地笑着,他看着涂城,看着他崩溃,绝望,万念俱灰,却还是被死亡的恐惧攥住心脏,重又颤抖抽噎着拜服下去。此前稍稍平复的冷汗重又冒出来,老头有些过于狼狈,不太像人了。 “对了,为了惩罚你的小心思,也为了给你做个产品介绍,你应该猜得到我随时都能引爆它,它就在你脑子里。而他还有一个额外的功能呢,所有被这一系列产品植入过的人,他们所经受的痛苦可以保存,然后共享。”李青篱直起身,打了个响指,季李自作聪明移除脊椎时被李青篱保存记录的绝望剧痛,加上季李被解离明火炙烤的苦痛,都原封不动降临到了涂城的身上。 接下来发生什么很好预料,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楼层。不得不说人都是逼出来的,单看涂城那个苍老,有气无力的样,你还真想不到他的惨叫能如此洪亮。 涂城被摧毁了,李青篱折磨了他1分钟,他却觉得好像在地狱里煎熬了一世纪。等到酷刑结束,他顾不上礼以,也顾不上镇定,痛哭流涕,唯一会做的事就只剩下抱着李青篱的腿不停地颗头求饶,祈求再也别这样折磨他。 “哦?玩的很开心嘛?”安捷琳娜抓着斗篷男子脑后的小辫子,拎着他的头颅走了进来。她看见地上两具还散发着残余扰动力波动的无头尸,和那个哭得不成人形,抱着李青篱的腿不断颗头,浑身污迹的老头,不由得啧了一声。 “小青青,你不会告诉我,这两个都是显圣阶吧?” 李青篱坐在椅子上,嘻嘻一笑,调侃道: “让山形小姐也咋舌的事可不多啊,这个战果足够我向你炫耀吗?” “啧,小气鬼篱笆怪,你肯定背着我藏了什么相当危险的招式。”安捷琳娜气呼呼地鼓着嘴,对自己被蒙在鼓里非常不满。 “老话嘛,没有秘密的男人是不行的,哈哈哈哈哈。“李青篱打字哈哈大笑,非常憨但非常得意。 “山形小姐,你说要招揽我,又说自己是暗星长女,你和暗星是什么关系呢?“李青篱一脚踹开涂城,任由老头跌坐在血泊里发抖,他站起身,踩着吸满了血咕滋咕滋的地毯,站到安捷琳娜身前。 “你瞧,那两个就是暗星派来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又会对你有什么困扰吗?”李青篱温柔地笑着,一只手打字,一只手竖起大拇指指指身后的两个死人。 “我要向暗星发起战争,摧毁并继承暗星的一切。”安捷琳娜平静地看着李青篱的眼睛,声音没什么变化,既不愤慨,也不仇恨,仿佛只是告知李青篱,她明天要给他捏肉丸子吃一般。 “哈,那巧了。我有想查明的事,为此我在考虑摧毁迦南联邦。山形小姐需要合伙人吗?你康康我怎么样~”李青篱一拍手,伸出手指指自己鼻子,嘻嘻笑着看着安捷琳娜。 “嘿哈!”安捷琳娜突然坏笑一声,突然起跳,像八爪鱼一样抱住李青篱,挂在他身上。 “小青青当然好呀~除了小青青我谁都不要~~”安捷琳娜摇头晃脑。 “太近了太近了。”李青篱翻个白眼把安捷琳娜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把她在一边放好,拍拍衣服,突然放起了录好的合成音,李青篱跟着对口型: “那么从今日起,我与你定下互不侵犯,互相帮扶之协议,成为利益共同体。从今起,若你不背叛我,我也当守望于你,长久一心,为两人各自的目标,彼此都要全力协助,以期将这个世界,重塑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李青篱停顿下,一笑露出满口尖牙。 “若不成,就闹他个天翻地覆。” 安捷琳娜跟着一起笑,抓着李青篱的手高高举起。 “好的!协议成立!” 帝国纪年39847年,后世改称降神历初年,集大成者建立悬顶之刃雏形,距离最终抉择,还剩不到百年。 “对了,小青青,明天想吃肉丸子吗?” “好哦。” 安捷琳娜和李青篱,两人并排走下了电梯,安捷琳娜还在甩着那个头颅玩,血液脑浆溅地到处都是。只留下涂城坐在地上,犹自惊魂未定。 抗争者入局 26,廉冲 “喂喂?在吗在吗?”李青篱和安捷琳娜两人聊天打屁,跑到园区门口又准备招手打出租悬浮车,但是园区门口这个大门崩地太厉害了,没有悬浮车敢过来停。这些满天乱飞的司机都是老师傅了,知道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站在废墟上有说有笑的打飞的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两人无奈,只好往悬浮列车站走去。李青篱拍了拍脑袋,直接对涂城发起念话。可怜的涂城,刚刚撑着桌子椅子站起来,正在望着一地惨状发呆,恶魔般的声音突然在他脑子里响起,老头子差点没吓吐出来。 “啊哈,能听到的吧?暗星死了这两个,一时半会儿还发现不了。你能拖多久是多久,拖不下去不回话就是了。我问你,你和铸铁熔河堡有什么关系?” “……没有,大人。那是帝国男爵级的贵族,我们没这个资格接触。” 有机械虫在,涂城有没有说谎李青篱一目了然,而他刚刚说的是实话。不过这不能打消李青篱的疑心。 “那你去查一下你儿子,我记得是叫什么,涂见还,没错吧?他可能是管了一些进出口还是啥的渠道,你查查有没有和铸铁熔河堡的联系,还有把他做过的一些破事都整理整理,给我交上来。”李青篱和安捷琳娜慢悠悠地晃,悬浮列车站离这儿挺远的,走着走着还路过一家超市,里面有个老太太坐着收银,但是心不在焉还在看电视。李青篱走进去买了一根棒棒糖,给安捷琳娜嘴里也塞了一个。 “大人,犬子在何处冒犯您了吗?”涂城有些紧张起来,但他其实不是紧张自己儿子,而是怕自己受连累,再被折磨一番。 “闭上嘴,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就行了。对你儿子,你自己看着办。“李青篱懒得再多说,关闭了念话通讯。 涂城在会议室咬牙切齿,他有点怀疑,是不是涂见还这个小废物给他惹的事。大半辈子心血拱手送人,身心自由受制于人,落得如此惨境,不要让我发现是你这个小崽子惹的事!涂城咬牙切齿,在学校粘着陈净云的涂见还浑身一冷,莫名其妙,想着放学后要不去天台淦陈净云一泡吧,手就有些不老实。陈净云腰臀受到攻击,身子一颤,脸上稍稍飞起一抹红晕。 活动场上,第一天上任的肖钟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带着一堆只有显圣阶天赋的学生练高速移动和5人小队战阵。边缘战区里,炼金阶的大量低阶抗争者只有建立火力防线和常规战阵的能力,如果要远赴新生感染点星球消灭畸变原主,或者在边缘战区绞杀高阶畸变体,就需要显圣阶小队战阵的力量。陈净云其实也没必要去学多少战斗相关的知识,因为她是毫无战斗能力的纯碎医疗者,只会留在基地里或者近阵地,绝不会像应急医疗者一样随队突击,扛起炮就射畸变体,放下炮就救人。抗争者不入内战,他们虽然同时算是人保机关的编制,也享有一些军部待遇,但是和迦南联邦的局部战争一直是由军部进行的。 【若逢春】之所以宝贵,就在于正式进入曲率阶之后,经过了显圣和曲率的两次神通强化,将拥有大范围广域治疗,和单体完全治疗的能力。【若逢春】没有任何其他能力,除了扰动力天然对身体的轻微加强和寿命强化,不但没有战斗能力,连增益buff都没有,从头到尾只有治疗。但是这个治疗几乎是最顶级的,坍缩级的大人物不下场,若逢春就是唯一能做到大量深度治疗的神通。不管伤成什么样,只要还有口气就能救回来,而且一点后遗症不留,扰动力也补满。不过这样的大奶瓶终究还是要依附于人,涂家不能算最好,但是抗争者都是强制服兵役数年,以陈净云的能力,早晚会被更大的大人物看中,到时候涂家也就没有话语权了。所以陈丫头还是想得太严重了,涂家没这个能力留着她一辈子,现在这两年苦也就苦点吧,也没别的办法不是吗?肖钟如此想着,对涂见还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如果陈净云有这个运气,能把【若逢春】开发到极致,那可是唯一能在曲率级有可能施展一次真正神权的能力啊。肖钟了解过【若逢春】,这个神通有一个隐藏的可能,虽然能够施展的可能性很小,一万个【若逢春】神通者中也不一定有一个,但所有的【若逢春】使用者都会因此受到优待,这一点,陈丫头自己还不明白。 而李青篱最近到处惹事,基本上都不用【解离明火】,只用加速视界和膛火,主要也是因为神通造成的现场都有迹可循,那种不规则但是圆滑没有锐角的断面太容易辨识了,一看就是被解离明火给烧的。相反,膛火的攻击就是纯粹的冲击力,这个没有痕迹可言,膛火本身也不能被人类现存科技所检测到。 陈净云用求助的眼光看了眼肖钟,但是肖钟不为所动。陈净云脸色更加凄苦,只好任涂见还施为。然而涂见还突然接到一个通讯,是他老爹打来的。他也就旁若无人地接了,结果他老爹的咆哮连旁边的陈净云都听得见。一番怒斥之下,涂见还虽然莫名其妙,但也知道大事不好,匆匆接完电话,一声不吭就溜走了。 陈净云感到十分困惑,事态发展莫名其妙。但是她隐约在涂见还老爹的咆哮里听到了很多次一个人名,好像是李青篱? 虽然李青篱从来没做过自我介绍,但涂氏的情报还是灵通的,之前狠狠跟铸铁熔河堡结下死仇的天才抗争者长什么样,涂城还是记得的。只是在此之前,他不知道李青篱就是想来杀他的人而已。他也万万没想到,在砍碎手脚,无法行动之后,新生近神者依然能瞬杀两名显圣中阶,然后毫发无损地又站起来。不然本来,即使看清血泊中李青篱的面庞,依然还是出言想招揽他的涂城,自己也是有一套控制人的手段的。 李青篱这边,安捷琳娜不知为何非常开心的样子,越来越粘他了,还试图去他家玩,说要给他做晚饭,但是被李青篱赶走了。李青篱翻翻白眼,订立互不侵犯协定又不是娶老婆,都说了互不侵犯了还想上他家,这女人想什么呢? 不过廉冲找他好像有事,说要商量关于传说狩猎的事,所以李青篱也没回家,径直去了廉冲家。他懒得走电梯,扒着楼下住户的阳台三下五除二爬了50多层楼,翻上了廉冲家阳台。 “??你是猴子吗,为啥好好地不走电梯?“廉冲在烧饭,今天他做的是海鲜烩饭。 “慢,懒。“李青篱啪啪两下打了两个字丢给廉冲。 “爬上来你就不懒了?“ “好玩呗。“李青篱嘻嘻笑。 “神经病。去洗手,过会儿吃饭了。“廉冲翻个白眼,又走回厨房。 廉冲和安捷琳娜的擅长方向不一样,他做的东西和他人一样,分量又大,里面东西又多。他最喜欢做些炖菜,咖喱,烩饭之类的东西,因为味型丰富,可以创造的部分多。安捷琳娜则是什么都会,而且什么都做的精巧。绝对意义上的厨艺可能更好些吧。李青篱满口饭,夹了个大虾放嘴里咕哝咕哝嚼。 “这个学期结束,第一次传说狩猎就要开始了。无明星的这个碎片正好赶得上能开,但是这是个魔法系的存在碎片,你连【我流】都用不好,对你好像不太适合。“廉冲咽下一口饭,嘲讽李青篱是符文傻瓜。 “啧,也不是非要用符文吧,不用我也很强啊。“李青篱啧一声,不太服气,空出一只手打字。 “嗯,这点我承认,季家和涂家被你相继收入囊中,显圣阶杀了好几个,你确实是不愧近神者之名。“ 李青篱吃饭的勺子停了一下,抬头看着廉冲: “你都知道啊?“ 廉冲鄙夷地看了眼李青篱,筷子点点他说: “那不废话?我可是人保机关在无明星的最高长官,你干的哪件事我不了解?你以为要不是我给你擦屁股,你能逍遥到现在?“ 李青篱很有些好奇,他还以为廉冲会找他麻烦。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阻止我?这么破坏规则的事,你很难做吧?“ “你当初躺在穿星梭里砸进红拂山的时候,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廉冲埋头吃饭,说了件李青篱不知道的事。 “我看到你躺在里面的样子了,我见过那种表情。“ 李青篱沉默,又挖了一勺子饭吃。 “一定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才会露出那么悲伤又狂怒的表情。畸变剥夺了很多人的生命,但是侥幸活下来的人,失去的不比那些死去的人少。“廉冲平静抬起头,嚼着饭说话,稍微有点含糊不清。 “还没完,对吗?你恨的不只是事故,不只是天灾,还有什么未了结的事,才让你如此仇恨,以至于扰动力把穿星梭都烫穿了。“ 李青篱不知该做何表情,他没看出来廉冲是这么敏锐的人。 “你一定是有明确的目标,而非仅仅对天灾的仇恨,才会如此需要力量,这么火急火燎地到处侵吞。曾经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他们无法咽下刻骨的仇恨而沉默地活着,于是就因自身的弱小发起了失败的抗争,愤怒而不甘地死去了,而我对他们无能为力。“廉冲神色露出一丝哀伤,他不是一路高歌走到如今的,过往的人生里有太多时候,他也只是个无能为力的瘪三。 “我们因缘际会,成为抗争者。抗争者不全是高尚之人,但这个词本身的意思,是要为人类文明的存续而抗争。为了让更多无辜者,更多平凡人的生活有发展和继续的可能,为了让人类文明不在如此不完善的阶段完结,为了让已经很烂的生活留有改善的可能。“廉冲每次说到这种东西,就是他最认真,语气也最肯定的时候。 “我们这些不幸者,要为了不让更多人沦为与我们相同的悲剧而抗争。我曾以此为荣,我将永远以此为荣。“ 说到这里,廉冲潜藏的一丝难过却遮掩不住。只是这种寂寞,他从不轻易示人。 “只是作为抗争者,却有太多人在对同胞的抗争中死去。“ 李青篱静静地听着,就像他从不觉得k-337的畸变是一场意外,疑点太多了。 “我会帮你,帮你做你想做的,任你去积攒力量,执行你的复仇。不能让每个心绪难平的复仇者都黯然收场,鬼魅之徒当受到应有的制裁。“ “你是近神者,你有这种力量。有朝一日,无尽星海将传颂你的名,你终将获得你应得的复仇。但我依然要帮你,我只希望你能在复完仇之后,当一个真正的抗争者。保留对弱者的怜悯,担起对人类的责任,而不是当一个纯粹的复仇者,变得无血无泪。“廉冲诚恳地说。 “曾蒙受的苦难不该主宰你的人生,小子。你可以成为一名伟大的抗争者,去拯救无数人的性命,和更多人的人生。你可以不用把自己永远当成受害者,你可以成为灯塔,成为信标,近神者就是有如此的伟力。“廉冲微微笑了笑,他确实对李青篱怀着这样的期望。 “别这么早对人类失去希望,你可以成为英雄的。“ 李青篱放下勺子,直视着廉冲的眼睛。 “可是你又了解我什么呢?你凭什么觉得,我不应该为了曾受的苦难而愤怒一生,我又凭什么一定要为了素未蒙面的人去努力去抗争呢?是你想做英雄,但做不到吧。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把你的梦想戴到我头上呢?“ 廉冲温和地笑了笑,平静地与李青篱对视。 “我无法保证你会释然,但只要你不嫌弃,我可以陪着你。也可以帮你去寻找,为你所失去的东西找到某种补偿。而你不会是对人类毫不关心的人,因为若不曾爱过什么,就没有深刻痛恨的理由。不管你失去的是家园,还是某个人,若再有别人即将经历你曾经历的,你只要能稍稍感到一丝同情,愿意在一定程度上伸出援手,我觉得也就够了。这样的事做多了,也就能被称作是英雄了。“ “我是不了解你,但我知道人不能只靠憎恨与复仇活着。去拯救谁,去帮助谁,也同样是拯救你自己。而且,这样你会过的开心些,不是吗?“ 李青篱看着廉冲,可能老男人说这种煽情的话都一本正经,他就算想肉麻,想做鬼脸也找不到时机。他其实明白,这个男人和禅师有相似之处,他们无法对他人的苦难坐视不理。李青篱叹了口气,神色软化下来,重新吃起饭来。 “你跟禅师应该蛮处得来的。“ “禅师是谁?什么怪名字?“廉冲莫名其妙,满头问号。 “没啥,无明星的存在碎片不适合我,那你有啥别的选项吗?“ “哦对,之前我不是和你说我有个老战友来无明星了吗,他现在就在你们公学任职。他有一个额外的官方渠道,可以去国界地带一个双生星的存在碎片,正好也是这次开。那个碎片是古国世界,以往出产的传说结晶都很强力。我觉得比无明星的适合你,你们公学这次也会兵分两路,你就跟着去那个双生星吧。正好我也要跟去,到那里的人保机关办点事。“ “好诶,你那个老战友叫什么啊?“李青篱端起盘子扒饭,一大锅海鲜烩饭快被他们两个饭桶吃完了。 “叫肖钟。你认识不?”廉冲喝了一口橙汁,感觉全世界都喜欢喝果汁,李青篱不是很理解。 “不认识,应该不教我,或者是我不去的课的老师吧。”李青篱摇头。 “?不去的课可还行,你小子给我好好上课,合着荣老头也合伙骗我啊?他还跟我说你在学校里表现很优秀??”廉冲听着不对,吹胡子瞪眼伸手去敲李青篱。 啧,说漏嘴了,溜了溜了。李青篱见事不对,椅子一推跳窗就走。从五十楼靠跳窗溜走,这也就是抗争者才能做到了。 “荣老头没撒谎啊,没人打得过我,我可不是表现很优秀吗?”李青篱在半空中打字发给廉冲,得意洋洋靠着膛火空击做缓冲,一顿一顿减速落到楼底。 “啧,这小子好像是把我的【连冲】学会了,但用法怎么这么邪道的。”廉冲趴在阳台骂骂咧咧,他本来想抓李青篱洗碗的,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早有预料,找借口快速逃走。 抗争者入局 27,许愿 “大人……如您所言,犬子确实和铸铁熔河堡有联系。他想……开放货运的偷渡口给预计进入无明星的杀手藏身。“ “嗯,你什么都不要做,放那个杀手进来,然后把杀手的路线都交给我。“ “是大人,犬子年幼无知,还望您高抬贵手。为表惩戒,我已经替您打断了犬子双手,您尽可随意处置,但望您留他一命。“ “别他马装了,断个手脚回去随便治一下几天就好了,这种小伎俩就别拿来敷衍我了,我懒得理你那儿子的。“ “大人仁慈,以及按您的要求,收集了犬子近年的种种劣迹,我斗胆问一声,您是否是想调查有关,陈家神通子,陈净云的事宜?” “哦?虽然我不喜欢你这种自以为是,猜我心思,不过这次你猜对了。把资料都给我吧。” “是。” 李青篱翻看着资料,不得不说,涂城在各种意义上还是要超过季李。上次季李被一通折磨之后好像心里出了点问题,现在季家的运转基本靠胡诌在控制。在收敛的失败种达到一定人数之后,无忧向来不擅长此道,但是胡诌是很擅长的。最近其实就算没有季李,季家的运转也没有问题。而胡诌给李青篱的回报是,季李近来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关在房中,一日只吃一餐,什么消息也没有。李青篱估摸着季李可能有点被吓傻了,因为他从机械虫的反应来看,季李每日的情绪除了恐惧,连别的想法也很少。与之相对的涂城恢复地就很不错,当然也有可能是涂城遭遇的绝望没那么深,以及有他儿子给他撒气。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李青篱想调查有关于陈净云,主要还是那天撞见他俩时两人奇怪的对话让李青篱有点在意。如果李青篱并没有拿下涂家,那他也懒得深入干涉什么,但现在涂见还对他来说也只是个大玩具的程度,那他随手查查真相,如果如他所想,给陈净云一点帮助也没什么。 资料大致看完,李青篱基本也明白事情经过了。其实这还是挺常见的豪门龌龊戏码,难受就在于陈净云那时太小,也不知该说她太蠢还是野心膨胀的太早,总之简直是落入了最坏的结局里。李青篱不想对这个人做出什么评价,更诡异的是他还在资料里翻到,刚获得陈净云那会儿的涂见还,在日记里兴奋地强调了很多次陈净云是“名器”。即使这点把柄其实李青篱觉得也不够收服陈净云一辈子,但是自以为收服了显圣阶天赋医疗抗争者后,最大的感想居然是使用体验,不得不说父子俩真是如出一辙。李青篱脸色古怪,这就让他想起涂城那老头子,舔着脸赔着笑凑过来结果居然是要向李青篱进献二八少女,然后被李青篱痛打一顿的故事。 不过,在此之前。 今天是周末,李青篱特意安排囡囡他们聚在一个据点等,之前涂氏重工事变那天,白刀那小子正好不在园区,而是跟着一直武装小队去镇守一个运货路线去了。李青篱命令涂城,不告知他一切信息,而是在他回到园区之后,几个人围起来将其打晕,手脚打折,再送给李青篱。被李青篱植入机械虫后,白刀也就没有了发动神通的自由。虽说人是有灵魂的这一点早就被证实,对抗争者的研究也表明扰动力可能是一种来源于存在根源的力量,但是纸样像李青篱这样控制住大脑,抗争者能否发动神通,就要经过李青篱同意。 李青篱一手提着早已苏醒,但被蒙眼塞嘴,捆成一团,又断手断脚的白刀,走到楼下拉开车门,把白刀丢进后备箱,向着季家据点飞去。这车是抢涂老头子的,也不能说抢吧,其实是涂老头子看李青篱没车,自觉把车献了上来,还配一个司机。这个司机见惯了脏活的,淡定的很,何况为了防止白刀因为被捆成一团之后因为滚动压到伤处发出惨叫,他口中的抹布是塞进喉咙,一直塞到几乎堵塞气管的。这样白刀一喊就会想吐,一吐就有被呛死的可能,所以他一直大汗淋漓却不敢出声。 季家据点里,失败品三人聚在一起。 三人近来的生活和以往天差地别,只是少了许多同伴,一时半会儿都免不了时常觉得难过。所以三人尽管白天工作的位置不同,但是晚上却是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即使他们现在想要买大房子,大别墅也都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了,但一方面听说李青篱不喜显富,另一方面三人还是习惯住在一起,也就没有特意该换生活环境。 三人恭敬等在会议室里,直到窗外显现出一辆加长奢华的悬浮车。车子通体都很有设计感,仿古,是顶级悬浮车品牌劳斯莱德的限量定制款,参照了劳斯来德几乎几万年前,最早的几家成员公司其中之一的设计。胡诌看的有些眼馋,但他马上静心危坐,等候李青篱下车。 李青篱打开车门,从打开的窗户走进会议室,他示意司机调转车身,把车屁股转过来。他打开后尾箱,领出一团不成人样的玩意,啪一下丢在地上,那玩意发出了狠狠忍耐但无法完全忍住的痛叫声。 然而没有人看他,三人站起身,对着李青篱鞠了一躬: “老板。” “嗯嗯,不用麻烦,这个是白刀,胡诌无忧你俩拿着玩去吧,他的神通被我封死了,随便玩。囡囡,你过来一下。“李青篱挥挥手,示意两人自己把白刀拿走处置。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无忧和胡诌两人抑制不住地散发出杀意,没被封上耳朵的白刀听闻此言,终于明白了大致发生了什么,发出了恐惧的惨叫,却因为被堵嘴,只是奇怪的哼哼声。无忧两人将这团白刀抬走了,门外隐约传来各种惨叫。 “囡囡,最近你学的如何?“李青篱俯下身,揉了揉囡囡的脑袋说。 “老板,你布置的任务我都学完啦,我现在应该跟帝国认证的高级机械工程师差不多。但是要达到最前沿还需要时间。“囡囡有些害羞,稍微低着头说。作为二代失败品,囡囡其实可以算是稳定强化了。她是脑部变异,能够更高效更快速地理解并复刻大量机械工程相关知识,仅仅一个月,就达到了普通人所能达到的最高机械水平。接下来的路在帝国也都是高能种或者超脑系的抗争者才能走的了,对囡囡来说似乎犹有余力。不过李青篱不打算就这样让囡囡去学帝国的科技路线,他另有打算。 “嗯,那样的话,你就之后跟着无忧他们把季家跟涂氏合并,然后直接去工程部开发部报道吧。你到时候明面上是两部的首席,暗地里我会交给你一套科技,这套科技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从此以后,季家涂家都不算,你才是我的后援核心,你懂了吗?“李青篱温和地笑了笑,捏捏囡囡的小脸。 “明白!“囡囡捏捏拳头,尽力大声说道。 “乖~“李青篱嘻嘻笑,揉捏了两下囡囡的小脸。 “去跟无忧和胡诌他们玩吧,具体的变动我之后联系你们,让无忧交一份他对自己神通的分析上来。你不许帮他写,他要是写不好,就得再写2万字检讨。“ “哦……好吧。“囡囡也知道无忧这次难逃此劫了,她吐吐舌头,跑去跟正在折磨白刀的无忧报告了这个坏消息,无忧身子一晃,生无可恋,胡诌和囡囡两人发出愉快的哄笑。无忧突然灵机一动,想着趁着老板还在,口头报告一下不就完了吗?于是他飞速冲回会议室,发现李青篱早料到他这个鬼主意,已经坐进悬浮车飞走了,还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无忧感觉人生突然一片灰暗,从小没怎么学过文字的他不像胡诌和囡囡,让他写分析报告真是要了亲命了,更别说后面还有那如果不成,就要写的2万字检讨。 李青篱下一站,直接去了涂氏重工。 他早就下令,在园区里建立一个占地广大,却高度保密,建成后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的地下仓库。今天已经万事皆备。 李青篱要去用掉重核许愿炉心的第二个愿望。 重核许愿炉心没有对愿望的范围限制,除了很多逻辑不可能的怪问题以外,李青篱本能地觉得许愿炉心应该是能够重现他一部分的构想的。 他想重现,曾建立了重核许愿炉心的文明,其不为现代人所知的科技力量。 李青篱下车,经过身份认证,一个人来到地下,巨大的地下空间可以停放宇宙飞船了,如今还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李青篱从入口一跃而下,跨越百多米的高度速降到底,解放膛火缠身,双目亮起金色神光,将全身膛火注入集大成。如今他收下涂氏重工以后,每日可转化吸收为膛火的物质数以百倍计,李青篱现在体内已有9个膛火结晶,他们的运转路线开始初现端倪,隐约构成一个复杂系统的一小部分。 弹仓脱落,被机械虫占据的那一格以外的五个装填口被点亮,重核许愿炉心激活,默默飘浮到李青篱身前,等候李青篱的命令。 “让我拥有,创造重核许愿炉心之人的力量吧。“李青篱看着弹仓,郑重许下第二个愿望。刹那间,弹舱疯狂旋转,9个膛火结晶全部颤动起来,几乎瞬间就要被全部吸引进许愿炉心。李青篱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没想到这个愿望这么重,当初机械虫只需要还未结成膛火结晶前的,基本上也就是数天的自然积累量的膛火,这个愿望却远远看不到底。然而膛火结晶颤动了一会儿后,突然风收雨歇,一切归于平静。许愿炉心不再旋转,减速乃至彻底停止后,集大成弹出一个窗口: “待办事项:复原许愿炉心科技树,要求膛火结晶9/366。“ 哦豁,这些倒也不是没有收获,膛火结晶的最大数量有个概念了,最少也有366颗。然而这个奇怪的数字让李青篱有点莫名其妙,他不太明白这个数字的意义。但是隐约好像有些印象,帝星,也是人类祖星的公转周期好像是365天,但是这还比那个数量要多一颗。 想不通的事,大多不太重要。李青篱摇摇头,366颗不是很难实现的目标,短期内就能做到。囡囡那里,暂时就先让她继续学习帝国的科技树吧。李青篱有预感,耗费一个许愿位复原科技树的决定应该是正确的,能够在现存人类科技以外发展出自己的科技树,那就是一种面对全人类的巨大优势。 之前签订了与安捷琳娜的利益共同协定,涂氏重工李青篱分了一般的所有权给安捷琳娜。这对他来说是种投资,一位坍缩级哪怕素未平生也是值得交好的,何况安捷琳娜和李青篱相处的其实很愉快。 只是李青篱不会爱上她的,至少他觉得不会,他觉得自己没这个能力再去爱任何人。这一点要不要和安捷琳娜说好呢?李青篱吐了口气摇摇头,还是别多此一举,省的自作多情。反正继续走下去,安捷琳娜早晚会知道李青篱奋斗的目标是什么,到时候看情况,再做决定吧。 另一边,陈净云整个周末都没收到涂见还的消息,她反而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不习惯。然而她并没有对此报以什么幻想,她早就学会了不自己给自己点起虚妄的希望之火,这样也不会到时候再承受一次失望的苦楚。只是有没有可能是舅舅做了什么呢?陈净云还是否定了这个猜想,依舅舅的想法而言,自己甚至都不算吃亏。那么会是什么事,让一向有如色中饿鬼的涂见还,突然销声匿迹了呢? 会是李青篱吗? 抗争者入局 28,落枷 是否确实有什么,在视角的盲点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呢? 陈净云从小,一直觉得,可能有很多她认为的好事,都需要以提前预支一部分运气作为代价来发生。这个周末她心神不宁,涂见还仿佛人间蒸发了,但她自己又不敢联系询问,若他只是急事缠身,自投罗网绝不是个好的选择。所以她又是头痛,又是有些虚汗,过得有些神思恍惚。很难想象【若逢春】的使用者,偶尔也会头疼脑热。 但是当她逐渐向公学的大门走进,新的一周开始的时候,她又似乎难以解释的感到了某种预感。似乎某种不可置信的变化已发生了,而她也是其中的一环。这种感觉,就似乎人生又突然回到了曾以她自己为中心的日子。 可是怎么会呢?陈净云的理性已经学会了抑制一切天真的希望,但某种潮水般的东西在一波波冲击她心房,她逐渐变得确信,今天应当有什么要发生了。 涂见还真的不在,他既没有理所当然般坐在自己位置旁边,也不在他自己的教室,围绕着他的那些龙头结社的小弟也不在,甚至有社团的朋友看见陈净云之后,还似乎很意外,然后向她跑来。 “净云,你怎么在这儿呢?你家涂公子被人打断了手,现在戴着固定壳找李青篱去了。” “啊?”陈净云莫名其妙,信息量太大,一时半会儿她除了懵逼还是懵逼。 “总之,你也跟着来吧。“那女生说完,抓着陈净云跟着稀稀拉拉听到消息过去围观的人群跑走。 李青篱,他把涂见还打残了?陈净云有些忧心和害怕,跑着跑着,横膈肌就有些向上顶,呼吸急促了些。若是涂见还真的吃了个大亏,过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在自己身上撒气呢。 预备公学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闲人的,虽说龙头结社大公子被人打残这件事,怎么说也是个很大的热闹,却没有太多人围过去。身份没那么显赫的,实在是有些担心万一事态走向不好,自己围观反而被记住,成为撒气对象。因此,这会儿还在向目标跑去的,要么是不太害怕涂见还背景的,另一龙头结社的成员,要么是担心出事,跟过去的涂见还友人。 等到陈净云拨开人群,看见其中的李青篱和涂见还,场景却完全出乎她意料。 涂见还就那么跪在地上,不管周围多少人凑上来,压低声音指指点点,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涂见还始终不为所动,他沉默地跪在那里,李青篱侧对着他坐着,安捷琳娜就坐在他身边。似乎今天安捷琳娜给李青篱带的是早饭,李青篱正如同无事发生般,淡定吃着叉烧包。 陈净云不知该如何自处,人群里有人看见她,纷纷让开位置。殊不知陈净云更加慌张,她其实已经后悔非要凑近来看着一眼了,她很想躲回人群身后去。她不知道她现在该做什么,她该像个真正的女朋友一样,过去搀扶涂见还,或者询问李青篱吗? 她敢吗?这值吗? 然而,涂见还似乎从余光里看到了她,他突然换了个方向,扑通一声,竟向着陈净云跪了下来。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围观者尽皆瞠目结舌。 “陈小姐,涂某人这两年罪该万死,不该利用你的把柄,以你曾对……” “哎,你认错还是找打呢?“李青篱突然抹抹嘴,打字发出合成音,打断了涂见还。这是他今早到现在第一次对涂见还作出回应。 涂见还二话不说,立马闭嘴,转了个身又对着李青篱跪下,好像个滴溜溜转的陀螺。 “搞不懂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轴?我说了,你爹和我属于成王败寇,赢家通吃。本质上我只是有想搞懂的事,你动的那些手脚我并不在乎,所以我没想找你麻烦,懂?”李青篱捏捏眉心,他现在打字基本和说话一样快。他也是挺头痛这俩父子有时候过分夸张的认怂态度的。围观者这一惊非同小可,难怪涂见还这么跋扈的人现在像一条被打断腿的狗,合着这位杀神,把人家给掀了?和涂老爷子成王败寇?涂氏重工被打穿了? 嘶! 涂见还毕恭毕敬,语气平稳,音调极低: “您大人大量,却不是我能够侥幸脱身的理由。请您随意处置吧。“ “啧啧,一肚子坏水的聪明人,果然保命都是一流的啊。“李青篱胳膊肘撑着大腿,微微伸着脖子,静静地看着跪伏在地的涂见还。安捷琳娜见此,开心地躺在李青篱弯下的脊背上,仿佛躺在躺椅上一般,悠闲望着窗外的天。 李青篱没有下文了,他只是盯着涂见还看。涂见还却很自觉,他不发一言直起身来,狠狠地用被固定壳包覆的断手抽起了自己耳光。 抗争者,哪怕是只有显圣阶天赋,现在还停留在炼金阶的抗争者,要破坏个把脆弱的医疗器具都是很容易的。涂见还抽自己的第一下,固定壳就在他脸上撞碎,碎片到处飞溅,围观的女生有些还惊叫了几声。这一下确实是狠啊,从破损的固定壳里露出来的手臂眼看着就变形了。涂见还轻轻颤抖着,毫不停歇,又用右手给自己来了一下,然后左手,右手,除了固定壳破碎的两声脆响,剩下的那些耳光,用他多处骨折的手臂来扇,其实脸压根没太大事,但手臂的形状越来越奇怪了。 围观者有数人看不下去,也有和涂见还交好的想冲上来,却被身边人死命拉住。开玩笑,你会为了街边的平民和涂氏重工放对吗?现在涂见还和李青篱互相的地位,就和这个比喻差不多。 涂见还其实早就快打不下去了,但他一直硬撑着,两条手臂软塌塌地变形,现在已经严重肿胀,内部出血,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他老子能忍。他硬是撑着没出声,一下一下继续打,李青篱不说,他就不会停。 李青篱可以毫不在意地说无所谓,但他不行。涂氏重工都已经易主,他知道自己随时有可能被弄死,所以他哪怕只是为了保险,都一定要在李青篱面前付出足够的代价,哪怕自己废掉这双手,之后换义肢。 陈净云快要被吓哭了,她依然没理解事态,不得不说,在应激反应和理解局势上,她简直连普通人都有些不如。这也情有可原,涂氏重工奋斗至今,若不是遇到李青篱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怪胎,绝无可能翻车翻成这样。李青篱选涂氏重工,是因为涂老爷子在抗争者圈子交游不广,也没什么官方背景。换成另一家,无明航空,就没这么好弄了。那几乎已经是国有企业,贸然下手牵扯出的麻烦实在太大,李青篱都不得不忌惮。 不过,倒是有人反应过来了,这么说来,陈净云和涂见还的恋爱另有隐情啊? 李青篱饶有兴致看了一会儿,发出合成音喊停了。毕竟再不喊,涂见还可能要疼昏过去了。 “行了,还有点血性。你走吧,该怎么做你自己明白。“ 涂见还已经没有会话的力气,他支撑着又跪着鞠了一躬,起身蹒跚着离开。他向着刚刚袖手旁观的那些朋友们走去了,那些人一愣,转眼换上了关心焦急的表情来搀扶他,涂见还也支撑着挤出了一个笑容。 啧啧,实在是能屈能伸,认得清时势啊。涂见还是个人才嘛,他老爹倒不愁后继无人。李青篱摸摸下巴,有些啧啧称奇。 “看什么呢?要我请你们离开?”李青篱瞥了一眼围观的人群,所有人对视一眼,讪笑着作鸟兽散。 “陈净云,你过来。”李青篱向着陈净云招招手,陈净云吓得打了个激灵,但还是没办法,战战兢兢走过来。 “我老早就觉得你是个憨子,你这样怎么上边缘战区啊。”李青篱叹口气,安捷琳娜躺在他背上哼着小曲,他也就不直起身了,就这么撑着头看陈净云。陈净云却不敢站着,自动蹲下缩成一团,头埋得很低仰视李青篱,俩人就跟比谁头低似的。 “。。。。。。”李青篱无语,想说啥也忘了,只觉得怎么有这么憨的抗争者。 “你那些事,我看资料都知道了。” 陈净云一抖,她有些怕听到李青篱接下来将说出的话。若是李青篱也拿这个威胁她,她一样也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不过好像也不错的样子?嗯? “你憨,别人又不憨。我觉得你爸你妈,应该也不是完全不明白。”李青篱撑着头打字。 陈净云惊讶抬头,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时间太久,你那时太小了,别太放在心上。你们这种豪门,诸如此类的龌龊事多了去了。你拿寻常人的道德标准揣测你家,未免有点傲慢吧。“李青篱揉揉下巴,数落着陈净云。 “总之,你自由了,我懒得管你别的破事,自己玩去吧。“ 李青篱直起身,安捷琳娜诶呦诶呦往下滑,被李青篱托住脑袋扶起来,摆洋娃娃一样扶正。他回头一看,陈净云还在地上蹲着一脸懵逼。 “看什么看?要我请你离开吗?“李青篱心里翻个白眼,恶狠狠打字凶她。 “噫!!!好的好的我走了!“陈净云吓得一跳,弹起来就跑。话说身材还蛮有料啊,李青篱发出感想。 陈净云溜到门口,突然又回头看着李青篱,朝他鞠了一躬之后,匆匆忙忙又跑掉了。李青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继续吃起有点冷掉的叉烧包。 陈净云往回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她本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但心情却只剩下欢快,以及想要奔跑。她在楼道里跑,穿人过廊,无数路人被她一阵风一样掠过,她像一条入海的鱼,让李青篱来看可能更像一条撒欢的狗,但是她很快乐。她无比快乐,无比兴奋,在她心里其实她觉得还没到不可忍受的程度,但是她准备好的忍耐和辛苦的生活一瞬间就被解放了,她甚至是有些亏心地抛下了一切的枷锁,因为有人帮她打破了。她终于冲下了楼,从楼梯上一跃而下,发出“哇啊!“的大喊,长发飞散,表情快乐地甚至有些狰狞。因为迟到而偷偷摸摸走上来的学生被她吓到了,门口执勤的大爷也被吓到了,热茶把嘴给烫了。然而陈净云依然无法停止,仿佛世界都慢了下来。她跃在半空中,缓慢跃出阴影,站到明朗的阳光下,今天是个好天呢。 然后她就啪唧摔在地上,哧溜一声,膝盖摔破了一长溜血迹,脚腕也扭到了。 “噫噫噫!!!!!好疼好疼呜呜呜呜……”憨子哭泣,笑不出来了。 然而【若逢春】使用者这样搞基本相当于恶意卖萌,她眼泪汪汪弄了一坨液态生命力往自己腿脚上一拍,三两下她又活蹦乱跳站起来了。 于是她又带着泪痕哈哈大笑,可是这一次笑着笑着终于又哭出声来。陈净云站在太阳底下,仿佛一个久遭贬逐,却终又重回神下的信徒。 抗争者入局 29,红之暗杀者 “老板,铸铁熔河堡的杀手今天就会到地方了。“ “嗯,有办法给他加跟踪器吗?“ “恐怕不行,显圣阶对身体的感知很敏锐,有形的跟踪器造成的违和感太重了,一定会被发现的。“ “那就监视着吧。涂氏有和他达成着陆之后关于隐藏身份的协议吗?“ “涂城说有的,不出意外他随船落地之后会由涂家的人去交接,但不排除他生性谨慎中途跳船的可能性。“ “那就监视着吧,先以他会老实待到涂氏重工园区内为前提准备。“ “是。“ 李青篱挂断通讯,他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也习惯了打通讯。反正他单手打字速度也和说话一样快。铸铁熔河堡的杀手是他故意放进来的,他喜欢杀一些,没什么心理负担就能杀掉的人。而且如今,膛火核心数量倍增,他也在逐步开发一些对敌的招式,急需练手的对象,以及练习和解离明火的搭配进攻方式。这些和安捷琳娜对练不太练得到,动静太大了。 对我起杀心的我必杀,没起杀心的,有必要也可以杀了吧。李青篱是这样想的。 最近对敌都没有用过解离明火,没有真正测试过明火对显圣级作战的杀伤力。轻松积累的膛火结晶如果数量达到许愿炉心的要求,那单凭膛火的力量,李青篱的真实战力也应该稳稳当当是显圣高阶了。可是反倒是神通没有变化,安捷琳娜的反应也差不多,是否是因为近神者的成长方式异于常人呢? 一时想不明白的事,大多都不怎么重要。 最早李青篱觉得,单凭黑火的解离能力,可能撑不到和显圣阶打消耗战打到对方扰动力屏障被攻破,自己就被打死了。但是膛火的身体加成超乎想象,李青篱觉得自己现在挺肉的。那如果是这样的话,神通就有很多种用法了。 仓库里,涂城正在向召集的武装小队下达指令。 “暗杀者即将到达,李青篱会亲自下场,到时候大家配合暗杀者,找机会集火李青篱,一举干掉他。“涂城拍着武装小队的肩膀,他把每个人的肩膀都拍了一遍。 “老头,我们到了也有两天了,两位大人不出面,你一个劲地使唤我们算什么啊?“一名武装小队的成员架开涂城拍来的手,语气很不耐烦。 “两位大人诸事繁杂,这不是派我来接洽诸位吗。只是诸位在其职,最好还是谋其事,对吗?“涂城赔着笑脸,这一支武装小队里大部分是暗星直属,这两天才到的。应该是之前显圣阶的从兵。 “到时候具体行动,我这里的人会告知诸位的。暂时还请安心等待吧。” 涂城又跑过去,逐个拍了拍他的亲兵,以示鼓励,然后离场回到地面。 一众武装战士心里不满,但也没什么办法,看着头顶的仓库顶打开,一架运输船缓缓降下,降落的气浪很强,但是在兵装陆战外骨骼的覆盖下,武装小队并不以为意。 红刺感觉到,运输船的行进趋于停止,现在正在向下降落。他明白,应该是到地方了。躲在能源块里,披着反侦察斗篷,他度过2天2夜,现在终于来到了目标星球。他的扰动力感知告诉他,外面有一只武装小队等着他。这是正常的,没有人会毫无防备地迎接一位不算紧密联盟的的显圣阶。但是,里面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红刺感觉到了一个扰动力波动源,强度很高,但依然还在炼金阶的范畴里。这个波动源的站位很奇怪,他混在人群里,既不像指挥官,也不像行政人员。察觉到他的到来,那些武装兵士反而有点不自然,下意识向他的角度倾斜了站位,甚至有些显露出了明确的攻击待命状态。 红刺觉得事有蹊跷,他仔细感应了那个波动源。 这张脸……这不是目标本人吗?嗯??? 红刺有点懵,他不明白为什么涂氏重工的接洽点会让目标大刺刺地闯进来。这件事在他掌握的信息里没有发生的可能。涂氏和目标和解了?反过来设了陷阱给我?这不合理啊,涂氏重工怎么可能为了敌人而与铸铁熔河堡作对? 不过他没有退路,也不存在从此逃出,伺机行动。他只有一个限定的期限,完不成,他也应该在此死去,他贵为显圣者,却没有自由,也没有希望。 只是刺杀而已,不管情况如何。如果目标藏在众人身后,那就走入盲点,隐入间隙,刺杀重要的只是那一刺,和别的没关系。 李青篱喝着奶昔站在一众摸不着头脑的武装兵中间,他也看着那架缓缓降落的运输机,他有预感,对方不会楞呆呆走出来观察情况。他咬着吸管颠着脚,对方的能力情报没有泄露,这次对他来说也是个挑战,不打算用【关门】搭配不可违抗之怒作弊的话,他必须扛过一波对方的爆发伤害,才有机会把对方拖进消耗战,持续叠加伤害。 运输机缓缓下降,就快落地了。然而,正如李青篱所预感的,货舱的侧面突然发生猛烈爆炸,舱壁爆破,火光冲天。然而,并没有任何东西从爆炸处冲出。 可是李青篱一瞬间感到汗毛倒竖,即使在加速视界中也不能完全跟上的危险极速接近。这危险来自背后,直指李青篱后脑。 他妈的,每次都是隐匿刺杀系的抗争者。李青篱咬牙切齿,表情狰狞,勉强转动脖子躲开了刺向后脑的这一击。然而,危险感却突然转移,再也闪避不及,在李青篱后心处爆发。 槽,是佯攻! 李青篱的躯干从后炸开一个巨大的空洞,心脏肺腑全部被炸碎,人也被一击打飞出去,从仓库底撞向了墙边,彭的一声撞在墙上掉下来。 红刺逐渐显现身形,他有点诧异,以为有什么麻烦的东西在等着他,结果结束地这么快真是有点出乎意料。 “啊,疼死了,还有不能说话好麻烦,惨叫还得打字,感觉怎么这么憨。”李青篱从烟尘里站起,刚刚恐怖的空洞现在恢复如初,除了衣服破了个洞,里面的皮肤光洁如新。 超回复型吗?这种类型最难杀啊。红刺眯起眼睛,就要隐去身形,再给目标来一下。超回复不是不死之身,扰动力耗尽,也是死路一条。 然而,他突然听到旁边从刚刚开始就诡异站定,毫无反应的武装兵外骨骼里,传来诡异的拍打撞击的声音,仿佛是其中的人被困住了,外骨骼反而成了他们的牢笼一般。 “主场嘛,不能让你杀的太惬意了。“李青篱露出一个狞笑,打了个响指。 【解离明火·自律火种】 红刺站在刚刚李青篱的位置,所有武装兵的正中。他身周所有的武装兵一瞬间突然都发出惨烈的叫声,黑火如烟花般将他们点燃,然后瞬间炸开。黑火如潮,数十个黑火源炸出的滔天火浪瞬间填满了整个地下仓库,连运输船都没放过。 这就不是速度能躲过的了,黑火爆燃没有死角,连李青篱都沐浴在火焰之中,红刺必须挨上这一下。这是李青篱的新技能,通过以膛火生成命令集,与解离明火混合,能远程操控,并像埋地雷一样把火种埋进物体表面以及生物体内。 然后通过触碰,进行病毒式传播。 当然了,能够操控的火种是有数量极限的。但是这样的黑火第一波爆燃不需要李青篱投入后续扰动力,可以通过膛火特性,转化被分解的物质提供持续黑火转化。也就是说,不管是什么东西,被李青篱种下火种,那就是一个移动的遥控炸弹。 李青篱在火海里咧嘴疯笑着,尽管没有声音看起来很诡异。黑火覆盖的空间相当于提升了他的感知范围和精度,他把加速视界开到最大,终于感知到一个高速接近的玩意。李青篱二话不说,回身马步,双拳冲出。 【攻城锤】 膛火的巨大冲击击出,地下仓库边缘被打的稀碎,尘卷火浪里能看到有一个缠绕着红色能量流的身影,硬生生被攻城锤城墙般的冲击平面撞停,只来得及手肘护住头脸,又被原路打飞。 现在膛火结晶数量上升,攻城锤哪怕对身体的负担很重,但也不能算舍身技了。李青篱能够在对方吃下这一击后恢复过来前先一步恢复行动能力,所以说出肉就是强。 红刺简直感觉自己是被重核炮正面撞飞,五脏六腑包括脊椎骨骼都受到了不轻的伤害。不得不说红刺的个人能力还是很强,之前作为纯粹肉体强化者的徐封吃了这一下都横死当场,红刺是暗杀强化,居然还没有丧失战力。 李青篱一步踏出,起爆步冲锋,瞬间逼近红刺,黑火海对显圣阶扰动力屏障的消耗能力超出他预想,暗杀者挪了相当大一部分扰动力在维持屏障上,刚刚那一下远没有最开始威胁大。 然而,显圣阶之所以得名人前显圣,终究是有其原因的。 李青篱在冲到红刺身前那一刻就汗毛倒竖,危机感如渊似海。红刺突然解除了扰动力屏障,完全不讲道理的凭空产生的扰动力以恐怖的速度疯狂灌入红刺右手,李青篱来不及深想,这一次的危机感几乎达到了当时最早被铸铁熔河堡大公子拿着曲率阶赋能武器背刺的程度,这是真真正正的死亡威胁。 红火自爆。 李青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引爆了体内核心红火,把自己炸成碎片,集大成托着头颅,借着爆炸的冲击力极速冲上高空,而红刺的贯手擦着李青篱自己炸飞的头颅边缘击出。 【无限蓄势·点刺贯手】 无法理解的庞大扰动力骤然激发,巨大的红色能量流直接捅穿整个地下仓库土层,向前贯穿数十公里,仿佛星舰主炮击发一般从无明星地表击发,撞在行星环上,被防御阵列自动触发的扰动屏障挡住。即使李青篱自爆躲避非常及时,但还是被极近距离击发的贯手擦到了边缘,集大成没事,但李青篱只剩下半个头颅了。他顾不得惊魂未定,为防暗杀者还能再来一发,飞速在空中再生完毕,变成裸男之后,也顾不得自己之前的打算了,一发关门沉默红刺,在半空中以不稳定姿态吐出不完整的红火吐息,将见事不对向前扑出的红刺整个左腿直接蒸发,大出血的暗杀者倒在地上挣扎着。 终究还是不能小看天下英雄啊。被迫自爆避难的李青篱落地,擦了一下脑门的汗,一步踏出,调整姿态避开仍不死心的暗杀者一记最后的手刀,迅速捏碎暗杀者主要关节,在他的惨叫中给他喂下一个机械虫。 红刺的扰动力突然被封死,虽然不是所有抗争者都有能自爆的能力,但是红之一族的【无限蓄势】是可以的。红刺原本正在发动的自爆骤然停止,现在他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红刺沉默着,想要咬舌自尽,却突然僵住,现在他连行动也不为自己所控制了。 李青篱呼一口气,想要彻底不依赖【关门】和红火吐息,靠常态打败显圣阶,这个想法还是太托大了。毕竟显圣阶的实力波动绝不比炼金阶小,总是这样托大,今后说不定会遇到拥有曲率阶战力的猛人啊。 李青篱没敢去抗那一发,然后赌彻底湮灭后还能不能再生。他不是很清楚膛火再生的极限在哪里,今次完成了由头颅碎片为基点的高速再生,但是如果大脑被瞬间湮灭,灵魂本身还能思考吗?还能调动膛火吗?李青篱不打算做这么危险的尝试,风险和回报完全不成正比。 李青篱看着地上僵住的男人,看这个决绝的态度,和这一发丝毫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大招,就知道这是死士。不然以李青篱还得先完成再生再喷出红火吐息的速度,以这个人全盛时的速度,即使被【关门】沉默,也决不至于就躲不开那一发吐息,毕竟吐息本身的速度并不算快。 这样的人,解开他行动控制的下一秒估计就会咬舌自尽,绝不可能掏出任何有用信息。李青篱不打算毁尸灭迹,他需要这具尸体作为证据向铸铁熔河堡发难。他抱持着行动控制,蹲下来检查红刺口腔,顺便从红刺身上撤下一块布遮住几把。 啊,真羡慕禅师有空间存储装置,这时候就可以再掏出一套备用的衣服,不用落得如此窘境。 果不其然,红刺的槽牙上有一个隐蔽的按钮,这个按钮不知是干什么用的,但想必没什么好事。李青篱也不打算去拔红刺那颗牙,说不定拔了会有什么后果呢。反正机械虫已经在拷贝暗杀者脑内记忆,等完全拷贝完成,这个人也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然而机械虫传来的记忆,却让李青篱有点惊讶。 红之一族,全族的家系神通都是暗杀相关,舍身直刺强化。【无限蓄势】的能力是主观标记一个出发点,以从出发点开始经过的物理距离作为衡量,在路程中能够超速产生扰动力,然后储存在【无限蓄势】的概念里。在路线结算结束之后,作为一发可以随时调用的杀手锏储存,在使用者决定的时机击发,同时也会抽空使用者当前的绝大部分扰动力。所以,红刺的这一发贯手相当于积累了从铸铁星到无明星的距离,才会有那一发威力达到显圣阶极限的贯手,逼得李青篱不得不解体自爆。 看到这儿李青篱一挑眉,这可是妥妥的高级神通,拥有将实在存在转化为概念储存的能力。只不过这种刺杀者不适合驻守阵地,一般在边缘战区发挥不了优势,都会选择回到国内接受雇佣。 可是这种暗杀者应该很吃香啊,这一发大招如果让他跑的路再远一点,我都不一定能躲得过。何况这种前途大好的刺杀者为什么要当死士?无限蓄势是曲率阶天赋,进阶到曲率阶之后不但最大蓄势距离延长,还能一次储存多发。那岂不是更无解?可是他却向死之心无比坚硬,一定要死在这里。 李青篱不理解,他继续看了下去,关于红之一族的历史。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红之一族本身并没有真正的历史流传。从这名叫红刺的暗杀者记事起,红之一族就是铸铁熔河堡的附庸。或者应该说,是奴隶。他们从小被迫接受严格的训练,一生没有自由,平时不被允许发动能力,只在固定的时刻,达到能力标准的族人会在重重监管下去偏远行星试验能力。 所有像红刺一样的执行任务的族人,要么成功,要么如果失败,就必须死在当场,不能暴露任何与铸铁熔河堡有关的信息,也不能被认出属于铸铁熔河堡。否则,就将根据任务失败的严重程度,杀死族中一定数量的幼儿。 红之一族,是铸铁熔河堡的秘密杀器,所以杀器不需要自由,杀器也不需要意志。只是杀器需要感情,这才方便控制。红之一族的血脉生存力非常强,不管与什么样的其他血脉交合,所诞之子依旧会是纯粹的红之一族。所以铸铁熔河堡特意让家族成为了维系红之一族精神的支柱,又以家族的成员性命控制成年族人,毕竟红之一族不管杀多少,再生就又有了。还可以顺便控制一下人口,筛选掉天赋不佳的族人。 真好啊,李青篱馋的快要流口水了,这把刀太好用了,他也想要。 李青篱改变主意了,他站起身,走到张着嘴僵住,只有眼珠能动的红刺身旁。 “你的苦衷,我明白了。我会去解放红之一族,作为回报,你的一族将以自由人的身份,与我达成雇佣关系,为我效劳。“李青篱缓缓打字,发出合成音。 “你我不能放过,就请你死在这里吧。不过作为补偿,你的族人会得到拯救。为我效力者受我庇护,我会为了你们,去毁灭铸铁熔河堡。当然,也不全是为了你们吧。“ “我是近神者李青篱,以我的名誉起誓,我会成为红之一族的拯救者,也是新的效忠对象。这样,你可以安心吗?“李青篱解开了对红刺的行动控制,他张大的嘴慢慢合上,粉碎的关节不知为何却不痛了。于是他坐起身来,沉默地看着李青篱。 “你可以相信,也可以不相信我。但红之一族的处境不会更坏了,不是吗?“李青篱蹲下,平视着他。 红刺缓缓点了点头,认真看着李青篱,眼中有一丝希望。他知道近神者意味着什么,这也解释了为何李青篱作为炼金阶,能有这么高的战力。未来将稳定成为坍缩级的大人,确实有这个能力去做到他所承诺的一切。而能够与他这个将死之人认真做出承诺的人,没道理像铸铁熔河堡那般,行那鬼蜮之事。 红刺的人生其实很简单,也很枯燥。他没有太多阅人经历,但他对恶意无比敏感。从李青篱身上,他感受不到恶意。或者说,这个他原本的暗杀对象,反而是第一个族人以外,愿意和他认真对话的人。他从不理解显圣阶尊贵的地位,从小接受的摧残让他没有反抗的念头。但现在他看到了希望。 他缓缓伸出手,握拳悬在空中。李青篱见此,也伸拳与他对碰。从红刺的拳上一丝红色的扰动力汇集而来,在李青篱右手手背凝成一个血色的印记。 “拿着这个,他们会明白的,也会跟你走。“红刺缓缓道。 “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诺,至强者。“红刺看着李青篱的眼睛,发出最后的恳求。 “我会的。“李青篱点头。 “一路走好。“李青篱一扬手,黑火吞没暗杀者,原地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留下。 红刺的记忆里有铸铁熔河堡附近的部分地图,这次就不拿暗杀的事做文章了,就说暗杀者远遁,没能留的下来。先稳住铸铁熔河堡,然后去获得红之一族吧。 至强的暗杀者啊,这是李青篱必争之物,他本就不打算放过铸铁熔河堡,现在就更有理由了。不过他没狂妄到认为能凭自己就杀穿整个铸铁熔河堡,但要救出红之一族,李青篱倒是有点头绪。 抗争者入局 30,星空晚宴 无论怎么想,想去铸铁星,从铸铁熔河堡带走一整只家族的人回到无明星,都是一个在现有条件下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毕竟自己虽然在无明星能够安然无恙,但是一旦在非官方背景下出行,离开无明星,几乎一定会被监视跟踪然后围攻弄死。更别说还想虎口夺事了。不过,如果事不可为,等到膛火结晶数量达标之后,被许愿炉心还原的失落科技也许能提供一条解决之道。至不济,再用一个新的许愿位应该也可以做到。 从第一次无视集体的法度开始,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继续从每个方面,违反这个集体剩下的每条规则。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失落科技。涂城的忠诚度完全没有可信度,还要防着他不死心,又像季李那样尝试点什么危险的东西。这样一想,诸事繁杂,还挺头疼的。 李青篱站在原地,围了个破布挡住几把,作沉思状。早就溜地远远的涂城发觉动静平息,这会儿又开了个车溜回来了,发现李青篱形容诡异变成了裸男,嘴角一抽,下车拿了个箱子,又跑向李青篱。 “老板,您辛苦了,给您准备了衣服。照您的喜好定制,刚送到的。”涂城双手捧着箱子打开,用便携升降装置速降到已经被彻底打崩了的地下仓库坑底,一路小跑凑到李青篱身旁。 “哦?不错嘛。”李青篱接过衣裳,自顾自穿起来。 李青篱穿衣服,涂城低着头,余光稍微打量了一下,却发现那架运输机连残骸也没剩下。然而更奇怪的是,现场没有除了巨力冲击以外的痕迹。那个打出行星表面的高能光束自会有人下来调查,但是如果这种烈度的战斗将运输机卷入,其中运输的,货真价实的高聚合能量块应该会爆炸才对啊。即使因为担心类似时间,能量块制造时都有反殉爆装置,最终威力可能不会太大,但也不至于像这样悄无声息。 “大人,您有没有注意到,那架运输机里的能量块到哪儿去了?” “哦,那个被我分解,然后顺手吃了。“李青篱漫不经心回答。 “这和大人每天吸收那些建材,是一种原理吗?“涂城小心翼翼问道。 “老头,在你心里,你已经是可以过问我做事的角色了吗?“李青篱淡漠回答,甩了甩手腕。 “并非如此。只是如果大人连能量块都能在不引爆的情况下分解吸收,那相比于吸收大量建材,属下有更高效的材料推荐。“涂城回答,始终低着头。 “哦?你要建议我去吸收涂氏的能源库吗?“李青篱好奇回头,看着老头。 “并非如此。大人有此通天彻地之能,不如直接去无明航空一探究竟。依我所知,对方并没有隐匿强化的神通者。无名航空的能源池,号称作为全无明星的后备能源之一,能支撑全无明星运转一周啊。“涂城回答,稍稍抬起头看着李青篱。 “都这样了,还想着给竞争对手找麻烦呢?“李青篱无声呵呵一笑,大感有趣。”那一批武装小队,里面可是有不少你的直属吧?就为了放个烟雾弹一起派来给我烧了,你就不心疼?“ “在大人手下做事,大人都还没有亲卫,我又岂敢。“涂城露出谄媚的笑容,满脸褶子堆在一起。 “我就暂且不管你满口的鬼话吧。那么,我又要如何潜入防御森严的无名航空,去获得你说的那个,一听就戒备森严的能源池呢?”李青篱收敛笑容,打量着涂城。 “大人之前种下的这个,能做到大人您本人做到的事吗?”涂城展开自己右手,他之前之所以要在那些武装小队身上拍来拍去,就是为了将火种拍进他们每个人外骨骼里。 “自律火种啊……”李青篱陷入沉思,他有点明白涂城的意思了。 “你站着,我试验个东西。“李青篱命令道。 “是。“涂城有点紧张,他咽了口口水,但还是站定了。 “你拍一下地面。“ 涂城照做了,于是在李青篱视角里,涂城手掌触碰处的地面也出现了一个火种印记。 李青篱心中念起,于是印记开始在地面上游移起来。速度大约和狗跑起来差不多。然而,涂城身上那个印记却只能留在他右手掌,无法移动。地面上移动的印记,离李青篱大概50米远之后就会失活,停在原地待机。这和集大成最远离体距离相同,看来是膛火的限制。李青篱进入范围内后又会被激活。李青篱尝试着击发印记,让黑火向下蔓延,无声无息间,地面迅速凹陷,最后形成一个黑洞洞,深不见底的深坑。然而印记依旧在,聚集了直径3米,深度50米的地面被吞噬后形成的全部能量而沉默着。李青篱操控,还可以原地分裂,分成百多个携带能量更少的印记。但这也就是目前李青篱所能操控的极限了。不过李青篱突发奇想,他退到50米外,将极限操作距离上的那个印记作为跳板,辐射膛火信号向50米范围之外的印记。 他成功了。自律火种连成一线,互为信息基站,极大增加了可操控距离。 也就是说,李青篱能够操纵行动的自律火种,最长能延伸至5公里外。 李青篱控制火种变换阵形,又互相链接成网点状,同时向下释放黑火。顿时仓库底地面开始飞速凹陷,土石不翼而飞,轰隆轰隆的巨大声响传来,弄不清状况的涂城站立不稳,啪唧一下摔在地上。等到声响平息,仓库数十公顷的地面整体向下凹陷了100米。原本是仓库的地方,现在只剩一个巨大深坑。 “老头,主意不错啊。“李青篱高兴地拍拍涂老头子的后背,拍的他一边咳嗽一边赔笑。李青篱突然间迅速收回所有印记,逐渐凝为一个,被李青篱从地上捡起来。涂城看不见印记,但他也感觉到李青篱的手上,有一块存在感突然加强的空间。能够将整个园区夷为平地的力量在那里汇聚。 李青篱猛地捏碎印记,庞然的黑火爆发。 涂城吓得转身就爬,但是想象中扑面而来的火焰并未出现。回头一看,李青篱就好像在往回吸一个大泡泡糖一般,将巨大的,不断膨胀的火球以更快的速度吞吸进腹中。一转眼,火球彻底消失不见。 李青篱打个饱嗝,嘴边逸散着丝丝缕缕的黑火苗,他拍拍肚子,这一下就多凝出近10个新的膛火结晶。体内的膛火系统愈发复杂了。 “此事成,给你记一功。“李青篱心情很好,他伸手一捞将涂城夹在腋下,三两下踩着坑壁跳上了地面,原地只剩下涂城的惨叫声。 不过,自律火种不能当作侦察视野用,我必须要能看到火种,才能确定其位置。李青篱如此想着,看来还是要亲自进入无明航空内部,亲眼看见那个能源库,才能实施计划。 那么,谁能带我进去呢? 不,或者说,谁能既带我进无明航空,又能让我看起来无辜,没有坏心呢? 李青篱想到了主意,嘿嘿一笑,廉冲在办公室突然浑身一冷,一阵恶寒。 奇怪了,好端端地怎么浑身不对劲,肯定是哪个混蛋在咒我。廉冲一头雾水,然后他突然砍到了李青篱发来地简讯。 哦,明白了,是这个小王八蛋。 廉冲翻着白眼打开简讯,李青篱在里面写: “周末带我去一趟无明航空呗~“ 这小子想干啥?廉冲一头问号。 “你想干啥?“ “也没啥,听说无明航空有个高科技蓄能池,心向往之,愿往一睹风采。“ “说人话。“ “想看看无明航空的家底。“ “你别搞,涂氏无所谓,无明和帝国官方有联系,这个你吃不下,我也兜不住。“廉冲警惕起来,试图打消李青篱的坏主意。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人吗?我保证不用神通,不惹事,不离开你视线。“李青篱在后面发了个赌咒发誓的表情。 “真的假的?你保证?“ “嗯嗯。“ “奇了怪了,蓄能池有啥好看的,这玩意不就在行星环上嵌着吗?你要是想进那玩意操作间,找我也没用哦?“ “?那玩意暴露在外吗,在行星环上也能看到?“ “是啊。“ “哦,那没事了,不用你带了,我就到那玩意附近看一圈,不惹事。“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许去!“ “安啦,我保证不出事,出事也查不到我身上。我绝对不动用神通。“ “你有把握?不是,你这不还是在打它的主意吗?” “我有把握,你信我一回。我离得远远地看看就回来。” “??你别真的干什么哦?无明航空我兜不住的。” “真的不搞事,也绝对扯不到你我身上。拜拜~” 李青篱收起身份吊牌,他也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好好藏在什么掘地三尺也找不到的地方,居然就大刺刺嵌在行星环上。不过也对,行星环是全覆盖超高等级屏障的,反而比地表防御力更强。而且万一出什么事,比在地面危害小。 李青篱坐上豪华悬浮车,往学校飞去,今天安捷琳娜给他带的啥他还不知道,趁着还有一会儿放学,去学校露个脸。 然而,等他到达学校,却在教室门口看见了探头探脑的陈净云。 他收敛脚步声,无声无息走过去,走到小心翼翼扒着教室门的陈净云身后,猛地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噫噫噫!!!!!!!!“陈净云被吓了一大跳,发出高亢的尖叫声。本来都无视了她的禅师正好在教室里教课,被这一声尖叫也是吓到,猛地扭头对陈净云怒目而视。 陈净云回头发现是李青篱作弄她,更加害怕,但是又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吓到了整个教室所有人,不得不满头冷汗向着教室内三鞠躬,然后猛地逃走。 李青篱感到莫名其妙,于是他挠挠头,走进教室和禅师打了个招呼,在禅师的不明所以中坐回位子,安捷琳娜笑吟吟地把做好的肉皮花生冻递给他,他也就在禅师的怒目而视中悠然吃了起来。 放学后,李青篱再次推开粘上来想跟着回家的安捷琳娜,向着公寓走了一段后,却发现陈净云又跟了上来。 陈净云跟的好好的,突然在某个拐角失去了李青篱的身影。她愣了一下,又向前跑了一段四处张望,然而李青篱消失地无影无踪。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搭上她肩膀。 “呜哇啊啊啊啊!!“陈净云再次惨叫,被吓得眼泪汪汪,敢怒不敢言地看着出现在身后的李青篱,呼呼喘着气,飞快拍着自己胸脯。 “太……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吓人!“陈净云向李青篱鼓起勇气抗议。 “你老跟踪我干啥?“李青篱打字。 “我……我想邀请李同学一起……嗯就是……一起吃个饭,感谢你一下!对,感谢你一下!“陈净云扭扭捏捏,突然想到般说了出来,还重复了一遍。 “请我吃饭?你个憨子能知道啥好吃的?“李青篱不屑,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我才不憨呢!很好吃的!请你吃这个!“陈净云气呼呼地,一跺脚,她打开身份吊牌投影,在大臣点评里翻出一家店,展示给李青篱。 “旧兰斯风格…….星空晚宴?“李青篱一看,这家餐厅竟然在行星环上。他拖动投影的位置地图,发现这家店离无明航空的保留区很近,直线距离大概2公里左右。 哦?不错嘛。李青篱咧嘴一笑,陈净云吓得一抖。 “行啊,反正你比我有钱多了。周末吧。“李青篱打字。 “好……好的!那就周末!“陈净云听到回复,眼睛一亮,欢天喜地满口答应。 “还有,李同学比我有钱吧?涂见还他爸都输给你了,你现在怕不是无明星最有钱的人之一了吧?“陈净云突然反应过来,对李青篱这种装穷很不满,嘀嘀咕咕。 “谁说他爸输给我我就变有钱的?我打游戏赢他不行吗?我对线杀穿他14次他哭着求我别打了不也算成王败寇?我很穷的~”李青篱瞎说八道,满天胡吹大气,虽然其实是在打字。 “你要真觉得我不穷,要不然我请你啊?”李青篱嗤笑,促狭盯着陈净云。 “不,不用!我来请!”陈净云连忙改口,坚定拒绝。 李青篱听着陈净云叽里呱啦,他脑子里却已经开始盘算了。 抗争者入局 31,一切之于浪漫 据说类似这种高级餐厅,对食客的着装会有要求。太随意或者不入眼的装束会被禁止入内。 李青篱问了问安捷琳娜,安捷琳娜对有女孩子邀请李青篱共进晚餐这件事毫不意外,象征性诶了一声乐呵呵笑了半天。她告诉李青篱,如今已经没有对正装的统一标准,穿的像样些就行了。 李青篱想了想,去了那家常去的古着店,买下了那件新摆出来的“翩龙”。这是件淡色的唐装,纹绣的手法细腻,但并不是很苛刻地要求着穿着者的身材。太瘦的人穿着稍显空荡,李青篱来穿,倒是正好撑地起来。 李青篱还专门搭配了相称的裤子和布鞋,腰上悬了一块随便挑的佩玉。倒不是说要为了陈净云专门搭配,但是为防到时候出现突发情况,做戏还是要做全套。 这就导致陈净云在地环运输口看见李青篱的时候,被狠狠吓了一跳。 “你……这是‘翩龙’?“陈净云瞪着眼睛看着李青篱身上的纹绣,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你居然也对古着有了解么?“李青篱拍拍身上,有些意外道。 “什么了解……这是墨菲大师最近的新作,仅此一件就要1200万啊???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说到这种东西,陈净云好像也忘了害怕李青篱,声音也变得流畅起来。 “啊是吗?有这么贵吗?“李青篱买的时候没看价格,他觉得好看就买走了。 “所以你到底是在哪里买到的?“陈净云突然有些疑惑。 “一家古着店,好像叫‘缄默’吧?“李青篱想了想,又说:”就是我平时会去的店而已。“ “什么平常……你难道所有的衣服,都是在缄默买的????“陈净云惊掉了下巴,原本穿着长裙戴着丝绒手套的优雅身形吓得麻爪。 “对啊?“李青篱心里想,憨子怎么老一惊一乍的。 “你……还穿着那些跑去和人打架……我……“陈净云低头瞧瞧自己这一身,亏得她还搬出小金库,一口气花了300万置办了这一身,没想到会在打扮上输给男孩子。 陈净云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无力地撑着小洋伞向着地环运输口的飞船走去。说起来洋服和唐装凑在一起有点奇怪,但其实还蛮搭的。李青篱挠挠头,反正季李从来不敢跟他在财务上冒泡,有不够的都是直接去打劫同行。现在掌握涂氏重工,李青篱就算天天把“翩龙“级别的衣服撕着玩,涂氏的财务都不会为此掉一根头发,所以逐渐也就养成了李青篱买衣服不看价格,刷卡不看余额的习惯。何况看陈净云这个沮丧的样子,李青篱还没去告诉她,这个不起眼的玉佩实际上好像更贵的样子。 反正缄默一直是有在卖常服类的古着啦,那里面有个老头子,每次看到他都眉开眼笑地,也不知道是不是陈净云说的什么大师。 地环运输口基本上和悬浮列车站一样,属于固定往来于行星环和地表之间的公共交通。陈净云预约了一艘小型飞船,能够确保船上除了驾驶员,只有她和李青篱两人。陈氏还没富有到可以买下一艘常年不怎么用的近港飞船,毕竟一般人没有很频繁出入行星环和地表之间的需求。陈净云正式服完兵役,在星际社会露脸之后,应该就能带着陈氏正式完成阶级跃迁,成为无明星乃至铁扇辖区第一流的望族。不然陈氏的家系能力大部分只是炼金阶,偶尔有显圣阶的程度,不太行的啦。 陈净云的沮丧在飞船升空,逐渐升入大气层中时就消散了。虽然她极力维持着淑女姿态,但眼睛却不住瞧着窗外的风景,身子也几乎凑上去了。从地表脱离,高空的顶端不再是湛蓝的天幕,而是虚无漆黑的宇宙。在这时地表反而是亮的,脱离了常见的风景,地面上的一切就像是精致又壮阔的图画,从云中透露出端倪。冰冷,寂寞又宁静的深空是绝对的自由,脱离母星的怀抱,星际的漫游者与行星相同,都是这浩渺宇宙里一颗发光的星点。 “抗争者到了曲率,或者极限显圣,是可以肉身脱离大气层的吧?“李青篱打字,发出清脆的合成音。 “嗯,曲率的话战职一般都可以,显圣就要能拿到传说结晶,能‘着铠’才行啊。“陈净云痴痴地看着窗外,母恒星散发的光芒覆在她身上,她如同呓语般说道。 “你可是近神者大人,深空对你来说就是家楼下的池塘,早晚有这一天的。像我这种医疗者就盼望不到咯。“陈净云有些嫉妒地撇撇嘴,语气有些委屈。 “喂喂,我是听到了【若逢春】使用者在抱怨自己的神通吗?你这样说会遭报应的吧。“李青篱感到好笑,怎么会有【若逢春】嫌弃自己的神通。 “本来就是嘛。“陈净云眉头一皱,嘀嘀咕咕。 “你也搞个传说结晶,不就得了?“李青篱打字。 “要创造一个传说多难啊,我这样的平凡人做不到的啦。“陈净云叹气。 “你不参加这次的传说狩猎吗?“ “我觉得很可怕,何况进了存在碎片几乎就用不了神通,对我来说太危险啦。“陈净云有些无奈。 “嗯,也是。“李青篱点点头。 “但是,要是,要是能有人保护保护我,那我说不定也能行……”陈净云扭扭捏捏地,偷偷抬眼瞄着李青篱。 没想到李青篱又露出了大笑的表情,虽然没有声音。他飞速打字: “所以说你是憨子。进了存在碎片的传送位置不是随机的吗?保护个锤子哦,上课没好好听吧?” “你!!!”陈净云气地几乎有点吹胡子瞪眼,一抱臂扭头把脸贴向窗口生闷气。 “浪漫是种自私,也残酷的东西吧。”李青篱突然又发话。 陈净云恼他对自己生气不管不顾,但是他说的东西让她意外,她有些不甘心地又转头看来。 “创造传说,是不是无比浪漫的东西?星空也是吧。“李青篱继续说道。 “宇宙都是浪漫的,但没有一种浪漫不包含残酷。“ “人心的黑暗创造了无尽的苦痛,但所有的浪漫不管不顾,自顾自的存在着不说,还夺走了受害者的心。“ “人无法抗拒浪漫啊。“李青篱透过舷窗,望着母恒星,无奈地笑了笑。 “你想要创造传说吗?“陈净云察觉到,似乎有某种她不曾注意到的情绪已经从李青篱身上产生,现在都接近消散了。她不了解这个男人,有时也不理解。但她总觉得他就像是黑洞,深不见底,但又有光晕。 “我会创造传说,直到所有传说尽归于我。“李青篱郑重打字,听起来很奇怪,不过他的表情很严肃。 “呼呼~“陈净云一个没憋住,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憨子笑啥?“李青篱莫名其妙。 “你才是憨子呢!“陈净云咬牙切齿。 李青篱露出一种,“谁是憨子谁知道谁辩解就是心虚狡辩“,的表情看着陈净云,气地她张牙舞爪。 飞船接近行星环了,之前红刺一发贯手打穿大气层戳到行星环上,结果行星环屏障连个涟漪都不起。这看似脆弱的纤细行星环其实庞大无比,显圣级想要摧毁,都是几乎无法做到的啊。 其实早就有行星环的调查人员下来问责,但是廉冲联合涂城一口咬定不清楚肇事者底细,说他一击不成原地消失了。没办法,苦了那些尽职的调查人员,这个案件的调查周期估计很长。 “诶,那你进入存在碎片后,有想好怎么办吗?“陈净云拎着长裙,准备着下船。 “走一步看一步吧,可以的话先和山形小姐会和。“李青篱想了想,打字道。 “诶?为,为啥?“陈净云耳朵一竖,听到了不妙的消息。 “不然我自己没法子吃到美味的饭啊?“李青篱理所当然道。 而且,那可是【武圣】,我最重要的盟友啊。 “就,就因为这个理由?你不怕人多了被她抢走制造传说的机会?“陈净云瞪大眼睛。 “嗨,无所谓,传说又不是只能在存在碎片才能创造。“李青篱摊手。 “唔……“陈净云不甘心地叫了一声,暂时想不到法子。 但我不会放弃的。陈净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船停稳了,行星环外舱门重新合上,万千星光与深空冷寂隔绝在外。一瞬间的黑暗过后,船港灯光亮起,气阀打开,短时间内将气压调整到正常范围。 “先生,小姐,我们到了。请下船吧。“飞船驾驶员的声音从出音口响起。 李青篱离舱门近,他率先打开舱门走出飞船,礼貌地握住陈净云从船舱里伸出的手,将她轻轻拉了起来,一齐站在船港上。李青篱回头,他注意到,飞船的引擎没有完全熄火,非常低速地运转着。船的底部就如同真的沉在水里一般,空间里有不知如何产生的水纹,从船底荡漾开来。 走出船港的停船区,行星环的部分区域是公开的生活区,面积非常大。毕竟是将整个行星环住的科技造物,随便那个区域几乎都有和一个原始国家一样大的面积。不过现在只有上帝国和迦南联邦了,所有的住民星都只划分市镇而已。 生活区的行星环,利用了某种难以理解的技术,头顶是没有盖子的。也就是说,这一块儿的行星环就像漂浮在宇宙中的某种小行星一样,上半部分是打开的,并不是密封的,像一个弧形的平台而不是一个舱室。由此可以看到广阔的星空。而虽然是打开的,空气却不会逸散进宇宙空间,人或物也不能从边界逃出行星环的范围。今次要前往的餐厅,就漂浮在行星环平台的上方,是一座浮岛餐厅。 “离预约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我们要不要四处逛逛?”陈净云兴奋地提议,看样子这已经不是提议,而是祈求了。 “好啊。”李青篱同意。 有点麻烦啊,那个浮岛离地绝对不止50米,可自律火种不能在空中毫无凭依地存在啊。李青篱在心里啧了一声,陈净云的提议正合他意,现在他得先确定好蓄能池的位置,在还在地面上的时候布置好一切,然后在吃饭的时候发动设定的行动,最后回到地面上再收取蓄满能量的火种。 幸亏这家餐厅离开放平台的末端很近,蓄能池就在这段平台与下一段,封闭军事区的接口处。否则平台本身上千公里长,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李青篱默默向着空中的浮岛餐厅点了点头。感谢你的好位置,即使你并没有很好吃我也不会差评你的。 陈净云看着李青篱,感到莫名其妙。 两人在城中穿街过巷,租了两个个人短途飞行器,其实也就是悬浮代步小车。这座城没有天空,和宇宙没有间隔。因为运用了李青篱不理解的科技,即使是敞开的平台人也能生存。但是他不讨厌这种没有穹顶的感觉,甚至感到有些着迷。 陈净云在各种集市里寻找好看的小饰品,李青篱则一直在眺望大约3公里外的接口处。上百米,或许不止,上千米甚至数公里横截面直径的行星环,想要辨认出到底哪里是那个不知为何大刺刺嵌在上面的蓄能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啊,找到了,是那个吧。 李青篱突然看到了在接口面上,有一个露出一点弧面的球形玩意,能看到有不少管道状的东西链接在上面。仔细观察,还能注意到这些管道基本都是内嵌,通往行星环更深处,也或许是通向就在行星环附近区域的,无明航空所有的星港。 可能性很高,试试看。 李青篱回头看看陈净云,她还在沉迷小饰品,没有关注这里。李青篱完全关闭了扰动力供应,转以用膛火同时发动神通以及进行命令集写入,创造出一枚自律火种。他微不可察地向前轻踏出一步,为了确保能够分裂出最大量的自律火种,他在这颗母体火种中。灌入了一整颗膛火结晶。火种在他身体里移动,顺着腿脚与地面的接触,成功潜入地下。陈净云一瞬间似乎感觉身旁的李青篱的扰动力波动消失了,但仅仅是一个极短的瞬间,仿佛突然信号不好了一下一般。她摇摇头,抗争者的扰动力波动不可能完全消失,一瞬间都不可能。是自己搞错了吧。 很好,李青篱心想。 火种接触到地面,向着目标飞速接近。目标离地面垂直距离约为一公里,算上到这里的距离,大约需要跨越4公里的路程。这已经很接近李青篱可操控的极限距离,到达目标后,可能只有20个自律火种能够担当能量吸取,而非赶路的作用。 火种的时速大约是60公里每小时,和跑的最快的狗差不多。所以大约5分钟后,重复分裂后的火种已经到达了那个球形表面。 然而,从什么深度开始,才是真正的能源核心呢?如果从表面就开始分解吸收,可能会导致外壳破损,引起大爆炸。这样事情就太大了,很难解决。何况,没必要的话李青篱不想把无辜的人卷进来。 那么,就先一口气深入试试吧。 不出所料,即使向内深潜了近10米,依然没感受到任何能量源的反馈。李青篱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突然,穿越了厚到不可思议的外壳层,最深处的火种突然传来了高速充能反应。 找到了! 即使没有解放黑火,身处其中就被强制被动充能,浓郁到极点的,供给星舰进行宇宙航行的燃料能源,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仅仅是数秒,单个火种被迫充能的情况下就获取了超过50吨聚合钢被分解后所能提供的能量。李青篱突然将潜入的火种收回,记住进入位置和深度,结束了火种的偷油行为。 这种东西,一定有类似量表的玩意在监控能源余量。一点点偷,一定没偷多少就被发现。不如等上了浮岛吃饭,再一口气丢个几十个火种进去狠狠偷到撑,然后迅速收回溜走。 李青篱给剩下的火种留下了指令,放弃约2公里长的火种连线,以火种到时候需要在更近距离才能收取为代价,为所有火种增添新的命令集。在最末端本体50米内的火种里再灌入一颗膛火结晶,预留定时命令,使得火种连线自动收缩,在蓄能池里能够分裂出的火种达到60个,而剩下约40个火种则组成2公里长的火种连线,如同一个尾巴一般垂下,隐藏在墙壁和地面里。李青篱想要再次操控,必须接近这尾巴的末端50米以内。而因为蓄能池离地面还有1000米左右,李青篱必须靠近接口边界一公里处,才能完成操作。 没关系,少于60个自律火种吸取能量,这一波不一定能赚够能量。有风险是必然的,值得一试。 “啊,时间快到了,我们给浮岛发个消息吧。”陈净云买了不少奇怪的小玩意,看李青篱丝毫没有买一个给她当礼物的意思,撇撇嘴也无可奈何。 “嗯,发吧。”李青篱回神,向着陈净云点点头。 陈净云一个定位发出,那座浮岛上瞬间就闪过一道闪光。那是悬浮平台启动的闪光。果不其然,一个豪华的平台样飞行器飞速降落,不一会儿就顺着坐标从上方的浮岛降落到李青篱二人身前。上面还站着一个管家打扮的人物。 “先生,小姐,您预定的星空晚宴将于半小时内开始。请二位乘上悬浮平台,我将迎接二位登上浮岛。”管家鞠躬,彬彬有礼地说出一番话。 李青篱点点头,礼貌地牵起陈净云的手,二人乘上悬浮平台升空。李青篱看着视野里,只有他能观测到的自律火种飞速向着蓄能池汇集,他咧嘴一笑。 晚餐,就快开始了。 抗争者入局 32,饱汉吃的不是饭 从下面看不见,上去之后才发现,浮岛餐厅并没有墙壁或者屋顶。而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平台。预定的用餐位旁边站了一堆露出标准笑容的服务生,接伞,热毛巾,推荐餐品等一通服务。这好像其实和旧兰斯的服务风格不符,热毛巾更像是大和的餐厅会提供的东西。 既然是陈净云坚持请客,那么餐品也就由她决定了。 东西说实话还是挺好吃的,气球鹅肝味道非常独特。比起普通的鹅肝,口感更轻盈甜美。以及像降雨羊排之类的,搭配青草酱就非常美味。降雨羊其实也是迦南的特产啊,两个国家边境就没停止过摩擦,没想到其实贸易还挺发达的。 “这种羊在天上会伪装成普通的云一样飘来飘去,但是喝完水再飞的时候高度就比较低。”李青篱打字,陈净云喝了一口果酒,好奇看向他。 “这种时候,到附近的山顶上去,就能看准时机跳上去,抓着降雨羊一块儿飞。”李青篱露出怀念的笑容,他以前经常这么干。 “降雨羊虽然会飞,但其实更接近于飘浮。没有挣扎或者乱飞的能力,只能被人逮。不过,如果你想降落,就可以使劲挠羊的脚心。之后他就会惨叫着往下降落。”李青篱说着诡异的技巧,摇头晃脑。 “嗯……感觉还挺恶趣味的。”陈净云脸色古怪,总觉得这个画面非常奇怪。 “李同学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这可是迦南才有在养殖的羊来着?”陈净云反应过来,十分好奇。 “谁知道呢。也许我能神游大千,梦见过迦南呢?”李青篱说起胡话。 “嗯?所以抓羊是假的吗?”陈净云一脸怀疑。 “啊哈哈,这位先生说的很准确,不是骗人的呢。”旁边有服务生笑着搭话。 “说嘛说嘛,你为什么会知道啊?”陈净云更好奇了,身子前倾,凑过去央求李青篱说出答案。 李青篱不紧不慢地吊着她好奇心,眼睛却看着行星环区域接口巨型横截墙上的那个弧面球形蓄能池。在他的视角里,60个自律火种已经遍布其上,只等他靠近,就能一口气吞掉巨量的能量。 不过像这种高档餐厅的服务生,工作压力也比较大,平时没事就喜欢偷偷观察客人,因此也练就了一身看人读心的功夫。他看着不紧不慢逗弄陈净云的李青篱,暗暗叹了口气。 小姐啊,那位先生并没有对你动心呢。 不管服务生的标准笑容下有多少戏,一顿饭顺利吃完,李青篱对这味道还是认可的。而陈净云不知为何也很开心的样子。 “下去之前,我们再去之前的地方逛逛吧?之前也没全看完。”李青篱突然提议。 “诶?好啊。”陈净云有些惊奇,但她正好也没逛过瘾。 到了之前的地方,李青篱跟陈净云说了一声,拐了拐说去上厕所。陈净云虽然不解为何李青篱要等到此处再去,但也没多在意。 李青篱走进测所,分出一小朵黑火悬在马桶上空,伪装成自己在里面散发着扰动力波动。随后他开启光学隐身,关闭扰动力供能,同时也收敛一切自身向外界散发的热量,在体外生成膛火命令集,控制一切可能来临的扫描手段,扭曲其侦测声波,从科技侧来说,现在李青篱是绝对不可见的。唯一可能暴露他的是气味,但这行星环上并没有拿动物作侦察手段的习惯。 李青篱迅速完成这一切,他要在超过正常人如厕时间前完成所有任务。他走出厕所,开启加速视界飞速赶往2公里外,火种连线的末端。 大约20秒过后,李青篱到达目的地。他站在距离火种末端约46米处,这里他已经可以重新链接所有自律火种。 那么,真正的晚餐,就开始吧。 一瞬间,60个浮在蓄能池表面的自律火种瞬间沉入蓄能池,在接触到液态能量的瞬间就全功率解放黑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分解同化吸收着其中的能量。仅仅数秒,蓄能池能量储量已经下降10%。而这10%的能量,相当于整个无明星运转一日所需的能量。 监控室内部,巨大的警报响起。警报显示,最高等级的能源泄露灾害已发生,已泄露当量超过可控范围,必须立刻执行疏散。 于是整个行星环中都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李青篱啧了一声,他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吸满。然而蓄能池的自动反制措施已经启动,蓄能池内被铜墙铁壁迅速分割成不同区域,李青篱所在吸收的区域瞬间就被吸光,他咬咬牙,控制火种继续深潜。 “警报,能源泄露仍在发生,当前能源储量80%,70%......”行星环监控室里鸡飞狗跳,这一波事故来的莫名奇妙,而且30%的能源泄露早就该把这一段行星环炸地什么也不剩了,可是到现在为止除了警报,什么也没发生。 终于,整个蓄能池80%的能量被李青篱彻底吸收,自律火种在他的视角中简直亮度接近太阳。他迅速收回所有火种,向着来路飞速返回。彻底满载的自律火种已经无法再融合为一体,若非膛火的不可见性质,否则在行星环的能源检测设备里,李青篱就是个散发着几乎曲率级高能反应的大灯笼。 带着六十个满负荷的自律火种,李青篱迅速回到厕所。他收起黑火苗,打开扰动力,无声无息装出一脸疑惑快步走出厕所,发现陈净云果然在外面一脸焦急地找他。 陈净云看到李青篱,惊叫一声,冲过来拉住他的手臂就往回跑。 “快跑!行星环发出解体警报了!!!“陈净云吓得有些惊慌失措,她拽着李青篱跳上悬浮代步器,向着飞船停泊口飞速冲去。 “我就上个厕所,这什么情况?“李青篱装作疑惑,明知故问。 “不知道!好像要炸了!“陈净云瑟瑟发抖。 然而,就在他们终于冲到港口,看见飞船和急得坐立不安的飞船操作员的时候,警报却突然解除,同时港口全部锁死,甚至刚刚出发的飞船也都被紧急拦截,一队一队的驻星舰队游骑兵汹涌而出,将整个港口团团围住,李青篱看到,甚至是几百公里外相邻的区域也被围起来了。 察觉的比我想象的更快啊。李青篱在心里啧了一声,看来五分之四的能量流失而没有造成任何事故,无论再怎么不可思议,也只能认为现在行星环上有偷油贼了啊。 某偷油贼毫无做贼的自觉,他没什么紧张的神色,因为要查到他头上几乎是不可能的。无明星这种地方,也不太可能有神秘系的抗争者。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李青篱还是不动声色地往飞船上一靠,借着身体接触,将60个自律火种全部转移到飞船表面,引擎喷射口附近,以防有什么直觉灵敏的家伙看出端倪。 果然紧接着,每个港口的隔离门都打开,穿着外骨骼装甲的斩舰兵小队鱼贯而入,开始对每个旅客进行盘查。 然而,李青篱二人身份毕竟不一般,都是预备公学的在校生不说,陈净云是医疗者的常态高能种家族,陈氏的一员,而李青篱不但是人保机关的正式编制,还是无明星人保机关最高监察长廉冲的侄子【资料上写了】。所以二人没有受到过多排查,那个小队长似的人物还在飞船里检查了一番,但是没怎么细看就走了。估计他们也很难想象,以最大功率压缩过后依然体积巨大的高聚合能量液,被人一下差不多连锅端走后,还能便携式地收起来藏在这种狭小之处。 不过,类似的供能机关其实到处都是,这一下只能说会给无明航空带来极大损失,本质上倒不会对其他东西有什么影响。这件事看起来可能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恐慌,但是实际上,能量液经过概念侧的【我流】处理,以工业手段想要引爆是不可能的。虽然依然有抗争者作怪的可能,但是如果一段时间平静过后,说不定这件事也就只会成为某种怪谈一样的东西了。 毕竟损失是无明航空的财产,严格意义上不算帝国公有财产。而且也没有人员伤亡,从帝星专派调查员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万一真的派来了,我没有用神通,膛火应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里才对。李青篱这般想着,神秘系要使用追溯或者卜定的前提是获取情报信息和关联,即使是场景重现,李青篱从头到尾也都是隐身的,同时也无法确定作案地点,这件事理论上来说是个完美犯罪。因为膛火是不存在于考虑范围内的手段,完全不曾被了解的招数也就绝对不会被看破。 李青篱悠哉游哉坐在座椅上,欣赏从星空坠入地表的奇景。陈净云在一旁惊魂未定,还在拍自己胸口。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李青篱打字嘲讽。 “什……我可不是胆小,又不是你这种战职,真的行星环炸掉我必死无疑好吧。”陈净云愤愤反驳。 “不会吧?你可以弄一团生命力包裹自己,当成宇航服跳进宇宙,反正那玩意是液态的吧?这样你就是内循环,而且一旦产生身体损伤你可以持续修复吧?撑到斩舰兵发现你,从行星环其他区域把你接回去不是什么难事吧?”李青篱叽里呱啦打了一堆字。 “……”陈净云沉默了,张着嘴瞪大眼睛看着李青篱。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明明这是我的神通?“陈净云感到不可思议。 “你是什么天才吗?“ “?你才知道吗?“李青篱打字,更加不可思议地看回去。 陈净云翻了个白眼闭嘴了,她明白不能和这个男人斗嘴,不然只会被单方面气死。 反正两人,各自都是有司机接送的。李青篱也就直接回公寓去了。而这边陈净云却有心事。既然想要做些什么,就不能放任李青篱和安捷琳娜两人在存在碎片内甜甜蜜蜜。自己也要想个什么办法横插一脚才行。 而另一边,肖钟同样在烦恼着。 没想到,经他介绍的边缘战区存在碎片,传说狩猎却并非由他来带队。而且,虽说是带队,教师其实不参与进存在碎片,只是个闲职,像半路导游一样的角色。毕竟要创造传说的人怎么可能还有保姆跟着? 但是这样一来,他也不好找什么理由非要参与带队,毕竟也是新人。 但是,考虑到有必须要做的事,到时候说不定,厚着脸皮也要跟去啊。 陈净云推门回来了,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她径直走过来,在肖钟身旁坐下。 “李青篱说要和安捷琳娜山形一起进存在碎片,唉……”陈净云唉声叹气。 “你也没必要对这个李青篱太在意,对人家来说帮你只是顺手而为。何况,李青篱的前途不一定适合你啊……”肖钟摇摇头,如此说道。 ”嗯?你怎么知道人家前途怎样,瞎说嘛这不是……我要是也能参加传说狩猎就好了,但我还是怕……“陈净云狐疑地问了一句,随即又开始叹气。 肖钟却忽然灵机一动,话锋一转: “要不,你要真不想放弃,可以跟着他们一起过去,到地方再做决定。” “啊?可是如果李青篱选择无明星这个碎片,这么点路我跟过去没意义啊?而如果他选舅舅你介绍那个,不确定志愿是不能上船的啊?“陈净云一愣,还是不太认可肖钟的话。 “李青篱应该会选边缘星区那个,毕竟他叔叔廉冲这次正好也要去。而且无明星是魔法侧的碎片,不太适合他。“肖钟抿抿嘴,思考一番,觉得李青篱应该会和廉冲一起去边缘星区的存在碎片。 “如果是这样,舅舅到时候就请个假,陪你一起去一趟,就当过去玩一趟了。“肖钟笑着说。 “哦,哦哦,好的!欸不过,舅舅你不是不太支持我冲的嘛?“陈净云兴奋起来,捏了捏小拳头,直直坐起身。 “嗨,我还是想支持一下可爱的闺女的终身大事啊。“肖钟露出促狭的笑容。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不要瞎说奥……“陈净云有些脸红,扭捏转过头去。 肖钟重新点起一支烟,又坐回座位,看起了星球日报。 抗争者入局 33,赤子 粘在飞船引擎口上的那些火种其实还是蛮让李青篱担心的,他不能完全确定周围的高能反应会不会破坏自律火种的平衡,从而被引爆。不过全程一直到落到地表都没出什么事,他也是松了口气。陈净云要是知道这个,估计能在飞船上被吓死。 那么目前的当务之急,自然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这60个满到不行的自律火种吃下去。虽说可以在完全不被感知到的情况下进行操纵,但是要解放自律火种里储存的,依靠膛火命令集压制的能量再进行吸收,却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所以李青篱已经通知了涂城,让他将备用的地下仓库准备好,为免夜长梦多,这份巨大的能源还是尽早入腹为安。 不过,悬浮车的电视上,正好开始放起一则新闻。在铸铁星周边生活区,包括铸铁星内部,近年来持续对商贾政客,以及过往星舰实施破坏和抢劫的迷走神通罪犯,【迷惑者】已经落网。记者前往采访,却没见到真人。铸铁星警方给出的解释是,【迷惑者】落网纯属被仇家追杀的过不下去,身受重伤,不得不投靠警方寻求庇护。为了能够保护这条情报线,顺藤摸瓜揪出更多罪犯,暂时对【迷惑者】的身份信息不与披露。 啧啧啧,好没骨气的罪犯。李青篱捏捏身份吊牌,若有所思。就算罪犯是个憨批,警局不会也是吧?这么大咧咧地承认自己没本事抓到人,还要等别人自己来投案,不会对官方威信造成损害吗? 人类迷惑行为。李青篱摇摇头,一时想不明白的事,大多都不怎么重要。 诸事不谈,李青篱回到涂氏重工园区,屏退众人,孤身一人来到地下仓库入口,进去关上门,打开信号屏蔽,激活商贸协议,将此间仓库正式注册为重要商业机密贮存点,这样不论是谁想来检查,都需要经过相当繁琐的手续。 李青篱从入口一跃而下,速降近百米,轰隆一声落在仓库底。他点开身份吊牌,遥控打开了仓库里所有的灯,而他就站在整个仓库中央。要有点仪式感才行,李青篱满意地想。 他慢慢触碰跟在他身后地面的一个自律火种,将其转移到手掌上。他呼了一口气,搓搓手,猛地捏碎了这个火种。 一瞬间,汹涌澎湃的黑火几乎炸开一朵蘑菇云,瞬间膨胀成直径50多米的火球,直接就把仓库底又烫了个大坑。其实原本应该把整个仓库炸开的,奈何这个急速膨胀的火球底部有个家伙张着大嘴,使劲往里吃火。这抽吸的速度还要超过火球膨胀的速度,不得不说膛火对各种能量的统治力真是叹为观止。怎么说,这画面既像个孩子在吃着一个远比他人大得多的棒棒糖,又像在这个大火球下面有个抽水马桶。远看可能看不明白怎么回事,近看却很有种粗豪的魄力。 过了一会儿,李青篱吃完了,直径膨胀到50多米的火球硬生生被他吃了下去,火球内心都是骂人的。他打个饱嗝,嘴角漏出丝丝缕缕黑色火苗。他拍拍肚子,一合计,这一个火种的量,直接给他增添了10个膛火结晶。这一波确实是赚,这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吗?爱了爱了。李青篱嘻嘻一笑,再捏碎一个,继续吃起来。 李青篱原本已经有近20个膛火结晶,每个自律火种能给他增添10个,吃掉了34个火种之后,李青篱再吃第35个的时候,吃掉大半,却突然吃不下了。他嗓子突然一堵,打了个饱嗝,失去了抑制的火球就仿佛要继承被残忍吞食的同胞们的意志一般,怒啸炸开,向着仓库顶疯狂冲去。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李青篱被这个嗝顶的愣了一下,但还是在黑火浪潮彻底碰到仓库壁或者天花板之前将其控制住,重新拘束成了一个不那么满当的自律火种。 李青篱审视一下自身,所有的膛火结晶已经在体内各归其位,形成了一个相当复杂的星系运转系统。366颗星点遍布他周身,举手投足间有着星辉洒落,浑身盈满金色神光。他运起膛火缠身,只感到一瞬间就有一股绝强的冲击波炸出,浑身的装甲感已经浓厚到让李青篱产生错觉,似乎他此刻真穿着一套外骨骼装甲一般。所有的攻击方式都被极大的强化了,以至于李青篱根本不敢在这里尝试。 不过,366颗膛火,就已经是极限了吗?李青篱皱眉,他以为可以近乎无限地吃下去,结果复原失落科技的条件,居然正好就是膛火结晶的最大值。 还能继续压缩吗?李青篱尝试一番,发现已经不能再进一步增添或者压缩膛火。那么这应该就是现阶段的尽头,再进一步提升,一定和神通一样,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条件需要达成。 那么,就先来实现愿望吧。 重核许愿炉心在膛火量达到366颗的峰值时,就仿佛“叮”地一声亮了一下,现在感应到李青篱心念,迫不及待般跳了出来。弹仓飞速旋转,转成一个金色的漩涡,李青篱就站在这漩涡前,神光照在他脸上,他却不是个神圣者。他只想要实现他的愿望,只想要杀穿这世间一切黑白莫辨和踌躇不前。他很重视这个愿望,这个愿望强力到让他真切地感到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让他不用再掩饰自己滔天的戾气杀意,他绝不会,让曾经毁灭k-337的那些人,有任何一人得以逃脱。原本他不用非要过这样的生活,不用非要这样咬着牙向前爬的。原本他不用,在每一次思念她的时候咬着牙,红着眼呜咽的。 我本来活得好好的,你们竟敢从我手中剥夺我的人生。那我就要杀,杀的血漂浮橹,文明崩塌,也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让我拥有,创造重核许愿炉心之人的力量吧。”李青篱向着许愿炉心,再次许下这个需要付出他当下所有才能实现的愿望。 一瞬间,许愿炉心疯狂暴动,366颗膛火结晶刚刚形成,一瞬间又都被抽走。李青篱感到一阵虚弱,但被改造的底子还在,不至于晕厥。他强打精神,没有迅速吃下剩余的自律火种补足膛火,而是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漩涡中心。 这次许愿地动静要远大于上次做机械虫的时候,可能人心就是这么,人类自以为重要,其实屁都不值的玩意吧。 漩涡中开始提炼,凝结出丝丝缕缕的金线,一根根慢慢伸向地面,一点点编织起来,编织出一个模糊的形状。慢慢地,李青篱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人形。 逐渐地这个人形有了腿脚,有了腰臀,在往上是一双叠在小腹的手,然后是高挺的胸,最后头颅也由金线编织,彻底显现出来。 编织完成那一刻,金色突然褪去,显现在面前的是一位纯白色的女性,她穿着不知何种风格的衣服,睁开眼睛看着李青篱,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向他微微歪头笑了笑,走近李青篱,轻柔地拥抱了他。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李青篱被她抱在怀里,微微低垂着眼帘,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心中念起,直接与她沟通。 “因为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没有人对下一次还保有任何希望。”这位女性依然抱着他,轻轻抚摸他的背。 “集大成者,末代狂怒之心,我初次见面的主人,亲爱的李青篱小朋友。”她温柔地喃喃着,语气如泣如诉。 “你好呀,我是【母巢】,人类科技的记录者。” “请带领人类,点起【神火】吧。” “我会陪着你。” 李青篱静静地听完,他慢慢从【母巢】的怀抱中站起身来,转身捏碎了一个火种吃下去,巨大的火球一闪而逝,李青篱站直身,感觉好多了。 母巢在一旁垂手站立,观看着李青篱吃了个火球冷静了一下。她轻轻拍起手来,发出天真烂漫的叫好声。 “你那个年代的女性,都这么擅长切换各种风格的吗?”李青篱擦擦嘴,转过身来看她。 “这是基本的礼貌,对集大成者的尊敬。”母巢微笑着说。 “你能做什么?”李青篱发问。 “战争。”母巢回答。 “带着你,我可以挑战整个人类文明吗?”李青篱继续问。 “人类文明本就当由狂怒之心引领,你当然可以带着我,剿除叛逆。”母巢平静回答。 “你能再造一个许愿炉心,或者再造一个集大成给我吗?”李青篱想了想道。“ “那不是我所创造的,而是千万个迭代里所有人类智慧的结晶。只有那个是做不到的。”母巢摇摇头,遗憾说道。 “那就算了吧,过段时间我交给你一个人,把你会的都交给她,她会代替我和你作直接沟通。”李青篱摇摇头。 “我们可以无视间隔,直接沟通。为何还需要别人呢?”母巢不解。 “你不是人类,所以不明白。人类不能所有事都亲力亲为,我需要能帮到我的人,就要有投入。”李青篱向外走去,但他突然又顿住,回头看着母巢,伸手向她指了指。 “母巢不好听,你的名字是【赤子】,记住了吗?“ 母巢一愣,有些惊讶,但随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好的,主人。“ 李青篱刚想走,想了想又挠挠头回来了。母巢,或者说赤子看着他,有些疑惑。 “你该干啥干啥,熟悉熟悉能源场地啥的,我有东西忘吃了。“李青篱有点尴尬,冲着赤子摆摆手。 赤子一笑,转身走到场中央,足底骤然延伸出无数粗壮的根系,向下嵌入涂氏重工能源管道,大量的机械装置开始增殖,源源不断的能源被抽取上来,真有那母巢暴兵的气势。 李青篱看的啧啧称奇,吧剩下的25个自律火种吃完,恢复到大约260个膛火结晶的总量,往地上走去。 走出信号屏蔽,身份吊牌突然响起提醒,李青篱点开一看,是公学的广播邮件。 “因未知原因,原定同时举行的传说狩猎,边缘星区,双子成星的存在碎片提前出现波动,不日将彻底开启,故而本校决定顺势提前本次传说狩猎,请有意向参加的同学速至学生处报到,对自身实力信心不足者不建议参加,请各位对自己负责。“ 嗯?啥情况?李青篱正在疑惑,廉冲突然发来了通讯。 “你小子又特么跑哪儿去了,通讯也打不通。说了别搞事别搞事,你把蓄能池给人家搬地只剩了点汤,你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做到的?他们居然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查到。“廉冲恼怒的声音响起来,但更多的还是对李青篱神奇能力的惊奇。单反李青篱动用一丁点神通,这事儿他就跑不掉,一定会被侦测到揪出来。可是问题是,根本一点扰动力痕迹都没在蓄能池周围发现。现在专案组的人头大如斗,都不得不将此次案件定性为了科技侧犯罪。这就太让廉冲好奇了,他知道李青篱没这个能耐弄到什么,连专案组都没头绪的超高端黑科技,但是这样的话,又没动用神通,这小子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运走的这么多能源?见了鬼了。 “秘密,嘻嘻嘻。“李青篱打字,附上一个欠揍的表情。 廉冲气地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 “混蛋!不许吊人胃口,快说!“ “暂时说不了,但我向你保证我的立场至少也会是混乱中立。时机到了我会和你说,现在你知道了太不安全。“李青篱打字。 “啧?……行吧,你小子秘密真不少啊,还不说,真不够意思。“廉冲不满地嘟嘟囔囔,但还是没有不依不挠地追问。 “对了,你看到通知了吧,快去报个名然后收拾行李,这两天你要看的资料可不少。“廉冲突然想起来,啰啰嗦嗦开始催促。 “好的好的,我走了,拜拜。“李青篱挂断通讯,给廉冲发了个吃屁的表情,向着预备公学跑去。 抗争者入局 34,艾瑞儿 李青篱跑回学校的时候,学生处那里挤了一大帮人。 什么情况?这么多人想去双子成星的吗?堵成这样?李青篱感到疑惑,他努力挤进去,当然也是因为看到他的人都不敢挤在他前面,他很快就挤进内圈,看到一个金发的倩影在前面。 李青篱被挤得踉踉跄跄扑过去,突然挂在安捷琳娜背上。武圣发出“嗷?”的一声疑叫,转头发现是李青篱,立刻眉开眼笑地抱住他的手臂。 李青篱向前看,发现居然是禅师挡在学生处门口,无数人想要硬闯都被他一只手连消带拉丢回去,“诶呦“一声跌个大屁礅,咬牙切齿对着禅师怒目而视。 禅师双脚岔开,双手合十,念声佛号,却是连连叹气。 “阿弥陀佛,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崽子一个个地神头鬼脸,想梗着脖子报名。你们连我都打不过,还去什么存在碎片。“ “光头子!我们让着你看你是老师没用神通而已啊!你不要叽里呱啦地好烦啊!“一个刚刚被丢回去的学生气的脸红脖子粗,对着禅师跳脚大骂。 “呔!!!“禅师突然怒目,一声大喝,声震层楼,喝地聒噪众人齐齐一懵。 “存在碎片压制神通,连这都不懂,一看就是上课没听!这都记不住还报名,全都给我滚回去!!!”禅师声如龙象,有若金刚怒目,李青篱看着微微惊奇,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禅师露出如此严厉神色。 一众人被骂的灰头土脸,悻悻离去,还有不死心的上前挑战,能在禅师手底下撑过3合的就能进去报名,反之就会被丢出来。 李青篱挂在安捷琳娜背上高高举手: “禅师,让我们进去报名吧。“李青篱对着光头打字,用很高的合成音喊。 “哦,是李同学和山形同学啊,进去吧。“禅师扭头看来,对着李青篱二人点点头。 于是李青篱挂在安捷琳娜背上被安捷琳娜半背着走了两步,小姑娘大感有趣正想把李青篱整个背起来,李青篱翻了个白眼又站直,推着安捷琳娜的肩膀向前走。经过禅师的时候还向他点了点头。 禅师突然出手,抓住李青篱的手臂向前猛地一拉,李青篱纹丝不动,脚步都不停,倒是禅师自己差点被自己的力量拉的一个趔趄。 禅师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感觉自己简直不像在阻止一个学生前进,反倒像是给一座山装了个拉环想要阻止山体滑坡。力道传进李青篱体内丝毫不见回响,要不是李青篱后知后觉停下脚步,禅师都要被他拖着走。 “禅师,要不是为了蹲一个方便的传说狩猎,我和山形小姐早就该毕业了。”李青篱转头对着禅师无奈摇头。 “即使不用神通,我和她都有显圣阶的战力。只是我大概是显圣高阶,她是初阶或者中阶吧。”李青篱继续发出合成音,安捷琳娜听到他诽谤自己,气地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被李青篱捏住脸颊一顿揉捏。 “行个方便啊大佬,回头请你食饭嗟。”李青篱对禅师挤挤眼睛,合成粤语诡异地一比。 “唉,去吧去吧。”禅师心惊于近神者夸张的战力,也只有叹口气,任他们过去了。 李青篱推着生闷气的安捷琳娜向前走,还想去捏捏她的小脸,被安捷琳娜一下把手拍掉。 “呆瓜篱笆怪,凭啥我算显圣初阶你就算高阶,哼!”安捷琳娜气鼓鼓地。 “你看新闻没?”李青篱答非所问。 “看了啊?” “那个蓄能池是我做的,搬走的能量我给吃了。”李青篱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在描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事象溯源的提升方式是吃能源的吗??”安捷琳娜疑惑,总感觉李青篱的方法应该是某种邪道。 “不是神通,是别的提升。” “怎么做到的?” “秘密,嘻嘻嘻。“李青篱贱兮兮无声贼笑。 “哼!!“安捷琳娜气恼,返身猛地抱住李青篱,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捆住李青篱手脚。 “快说快说!不然不让走!”安捷琳娜呲牙威胁。 没想到李青篱乐呵呵地,丝毫不受阻碍地向前走着,安捷琳娜伸出浑身力气,居然硬生生是捆不住他。这下她有点信了,这个肉体能力的提升绝对不正常。 “小青青,你没用什么不正常的东西吧?”安捷琳娜有些担心地看着李青篱,担心他是否被某种心急冲昏头脑,拔苗助长用了什么极效改造剂或者别的什么邪道手段。 “放心,都是我自己的力量。我天赋异禀而已。”李青篱淡然打字回答,伸手捞住安捷琳娜大腿,端着她往前走。 “嘻嘻,毛妹身材好吧?有没有动心?”安捷琳娜嘻嘻笑着,小脑袋在李青篱眼前晃来晃去,试图调戏李青篱。 “没有,下一个。”李青篱板着脸,似乎不为所动。 安捷琳娜正在不依,已经到了学生处,负责登记的教师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两人。于是安捷琳娜跳下来,和李青篱一起登记了前往双子成星的存在碎片。 “飞船4天后起飞,这几天注意休整,别太折腾了。“教师翻了个白眼,撑着头语气酸涩地嘀咕着。 李青篱眼角抽搐,正要解释,安捷琳娜却喜笑颜开,一把抱住李青篱手臂,大声回答: “好的!知道了老师!“ 没有留给李青篱解释的机会,把李青篱拖走了。 陈净云守在门口踌躇,突然看到一头金发蓬松的安捷琳娜拖着李青篱飞快溜走,她眼神一暗,但随即又给自己打了打气,至少她确认了李青篱的目的地,可以回家和舅舅联系了。 迦南,富金壳星。 “小姐,老爷说你最近表现不错,原定2个月后的观光旅行提前了,让你这两天收拾收拾,准备好出发。“ “哼,这还差不多。早就跟死老头子说了我想去帝国边境玩玩,死活拖到现在,憋死本小姐了。“ 一个银发,穿着蓬蓬裙的富家千金模样女孩,在听到管家告诉她的消息以后,神态傲慢地嗤笑了几声,这才兴高采烈跑去整理行囊。说是整理,其实大部分必需品都会由随行的仆人准备,她所要做的就只是挑选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连钱也是不用她来管的。等她挑选了些喜欢的衣物和化妆品,拎着箱子再跑出来,用悬浮台装着大包小包的仆役们已经收拾完毕,在庄园大门口等着她了。 艾瑞儿·林楠,本代林楠家主与南域域长之女的女儿,迦南联邦抗争者机关,【存续会】三大支柱之一的林楠家族长女,整个迦南联邦身份最尊贵的人之一。 艾瑞儿从小泡在金池子里长大,脾气刁蛮到了一种不可理喻的境地,奈何林楠家主对其过于宠爱,身为长女长到如今17岁,不学无术不说,最基本的礼仪都没学全。联邦不像帝国,没有贵族的说法,但是上流阶层是哪里都存在的。林楠家怎么说也是【存续会】的头脸之一,其长女却如此不堪造化而不自知,实在是让人有些哀叹林楠大公的教育方针。这些年来,林楠家没少给这位姑奶奶擦屁股,奈何她不但不收敛感激,还变本加厉,每次都想出更荒唐的主意折腾所有人。 艾瑞儿看见仆人们将货物搬上了悬浮台,于是变得一身轻松,顿时就怒从中来,大叫一声冲上去,一脚踹倒了一个仆人。 “混蛋!本小姐还拎着包,你们居然胆敢两手空空!?全部给我把东西卸下来,背到飞船上去!不许用悬浮平台!“艾瑞儿无理大叫着,仆人们苦不堪言,但没有办法,只好又把山一样多的行李又卸下来背上。 这时一个年轻的仆人战战兢兢走上前,弯腰对着艾瑞儿低声说: “小姐,其实您的箱子可以不用自己拎,交给我们就好了。“ 艾瑞儿突然额角青筋暴起,她面目狰狞猛地拧腰转身,将硬质提箱猛地抡在了年轻仆人后脑勺上。仆人一声不吭被打倒在地,后脑凹了一个坑,鲜血泪泪流出,在地上蔓延开来。 “像你这样的脏猪!也敢想来碰我的宝贵行李!若不是急着出门,你绝没有这么轻松地去死!去死啊狗屎!!“艾瑞儿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阵,气喘吁吁平复下来,对自己刚刚杀了一个人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拎着滴血的箱子在雪地里擦擦,继续气呼呼地向前走。 所有的仆人神色更加悲苦,但只有管家神色如常,毫无变化。 走了一小会儿,众人就登上一个大型悬浮车,仆人们坐在货舱,艾瑞儿和管家则坐进车内,舒舒服服向着高空飞去。 飞到了平流层,悬浮车飞入一架星系飞行器里,众人又搭乘这架飞行器向着深空进发。一段时间后,视野里出现了一颗巨大的孤零零星球。这颗星球不依托任何恒星系存在,没有自转公转轨道,表面灰蒙蒙一片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然而在飞行器接近其表面之后,星球表面突然打开一个入口,里面黑洞洞的不知底细。 原本就有些狐疑的大小姐见此直接就炸了,跳起来大喊大叫,抓着管家的衣服又撕又扯: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们会进武装星!你难道要本小姐和一帮臭烘烘的大头兵挤在一起去旅游吗!!你怎么办的事!我要告诉老头子去!!“ 管家赔着笑脸,任她踢打,安抚道: “小姐,这本就是老爷的意思。家族里能够进行曲率飞行的星舰最近都不空,为了能尽快赶到双子成星,只有搭乘同样有任务在身即将启航的巡游武装星。“ “那为什么要提前成这样!早说的话我会不同意再等等,直到星舰空出来吗?!“艾瑞儿怒火未平,大声喝问。 “小姐息怒,武装星肯定不会让您和兵士在一起搭乘,实际上这颗巡游武装星向来是由林楠家掌控,上面开辟了专门的游乐休闲区,占地甚至要超过星舰。您不会吃亏的。“管家依旧连连道歉,安抚艾瑞儿。 “老头子的武装星,真的吗?你要是骗我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吧?“艾瑞儿依然有些狐疑,但神态平和了许多,如果管家所言属实,那么这一趟旅程应该还是相当令人愉悦的。 “万不敢欺瞒您,我的大小姐。“ 艾瑞儿神情平复,哼了一声抱臂坐回座位。 等到飞行器停好,仆人们忙他们的,艾瑞儿一脸嫌恶地跟着管家在武装星内穿行,乘坐超特快列车上到了武装星的顶层,不对外人开放的休闲区。 虽然武装星内都是灰蒙蒙白惨惨的军事风格,休闲区的大门里面,却是蓝天白云,沙滩阳光的度假景象。蓝天白云是拟真投影,阳光是人工小太阳,大海则是一个超大的人工湖。 艾瑞儿进门后,便有两列年岁都不超过14,穿着极薄极少的布料,肤色黝黑几乎衣不蔽体的少男少女,向着她跪下迎接。 艾瑞儿满意地点点头,脱下厚重的外裙,躺进了这一群少男少女的怀里,被他们轻轻地抱起来离开。她向着管家挥挥手,管家鞠了一躬退了出去。艾瑞儿向着海滩边那座宫殿望去,她看到了不少平时就和她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在向她招手,不禁露出笑容,满意地躺在身旁的少男少女怀里。死老头子这次表现也还不错嘛,还知道瞒着我叫上我的朋友给我惊喜,下次去看他对他好一点吧。 管家离开休闲区,乘坐特快列车向着下层空间而去。武装星是科技测的终极武器之一,最小的都有一个住民星那么大,最大的据说和恒星一个大小。武装星可以理解为内藏一切已知攻击手段,和大量人口以及舰队的移动据点。大部分武装星都拥有歼星的能力,除了装载大型歼星炮之外,武装星本身的防御高到可以硬撞行星并将其撞碎而不受影响。人类启蒙时代鼓吹的什么核弹等乱七八糟的,哪怕来上一千万颗对着武装星正面轰炸,也破不了其外层屏障。 只不过这次的情况可能确实稍有不同,这颗武装星不但搭载了一个完全没必要的休闲区,在下层空间甚至还搭乘了许多平民。他们都是听说有和帝国合作的文化旅游项目,能够获得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顺便搭乘武装星,这才兴高采烈地坐了上来。这点是大小姐所不知道的。 不过管家知道。 抗争者入局 35,预感 “突然提前是不可抗力,”导火索“的准备还顺利吗?” “这没什么难度,反倒是你们的安排呢?” “没有问题。啧啧,那位大人的魄力真是了不得啊。” “废话少说,”原配“的问题怎么解决?我们提前,他们没理由这么早结束吧。” “这简单,我直接跟他们说了你们的事。” “什么?!!你这蠢货!!章闻成是要叛变嘛?!” “别紧张,你们迦南人做事就是不愿意多想想。我们老大虽然胆大,但他敢做这一笔,难道没有盟友吗?信息差懂不懂?”原配“不需要理解背后的原因,他们只需要接到命令,然后确认你们进入航程,就可以直接离开了。为了确保”原配“赶不回来,这次他们的巡航线在两个星域以外。” “哼,最好如此,别再有下一次你们做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重大决定。” “放心,你们就悠哉过来就行了。” “呵,但愿如此吧。” 管家挂断通讯,扫描虹膜进入了舰长室。武装星内部大到恨不得装个传送器,到哪儿都得坐超快列车。然而一介管家,竟然有权限进入指挥部,这不得不说还是一件比较奇怪的事。 管家进了舰桥,舰长迎了上来。 “大概多久能到?”管家慢慢脱下礼仪白手套,戴上皮制指挥手套。 “一周左右,武装星不能全力跳跃,到了目的地还要留有机动余量。”舰长低着头回答。 “嗯,那我问你个问题吧。”管家突然转身,猛地一巴掌把舰长抽翻在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整个指挥室,听地这些操作员们心里一颤,却不敢回头看。 “为什么,武装星里会有畸变武器?”管家的声音都有些变形,他压抑的不安和怒火如有实质,抓着舰长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 “咳咳…这是大人的意思。“舰长咳嗽着,吐出一口血沫,颤巍巍撑着手臂站起身来,低头站在管家身前。 “帝国人的计划太幼稚,太儿戏了。这样挑起的局部战争打不长久,很快又会和解的。“舰长并没有看管家压着怒火的表情,自顾自地往下说。 “要做,就要做绝。不能给帝国和迦南之间留下一丝余地,大人要把中部边境,转变成新的畸变战场。只有畸变抗争,才是持续提升,甚至无限提升存续会地位的唯一方法。“舰长抬起头来,表情狂热,眼神里有一丝火光。 “正好这批畸变武器完成了稳定性测试,可以当作一次实地测试。“舰长轻轻一笑,言语中对即将遭受巨大绝望的无辜者并无一丝同情。 “好玩吗?‘化身’?“管家突然表情平静下来,问了一句。 “诶?暴露了啊。“舰长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神色轻佻又得意,但仿佛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一般。 “化身“,林楠家主暗卫之一,不为人所知的抗争者。曲率级,神通与多面人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可以无视距离,只不过多面人的分身还是自己,化身的神通却是直接夺取客体心智,化为受操纵的傀儡。 林楠家,迦南联邦抗争者机关“存续会“三大支柱之一,本代林楠家主更是与迦南五域之一,南域域长的千金联姻,生下了艾瑞儿。然而,本代林楠家主早年只是一个不被看好的末子,一度没有任何继承家主之位的希望。这也导致其大夫人逐渐对其不冷不热,极为不屑。即使等到他奇招迭出,打败所有兄弟成为林楠家主,南域域长也并不归心,始终认为自己比林楠家地位只高不低。就连林楠家建造的这颗武装星,其舰长都是大夫人强硬指定,从南域下派的心腹。导致这艘武装星,居然还是听南域的多些。 甚至,坊间传言,艾瑞儿并非林楠家主所生,而是大夫人与人偷情,不知谁的种。 不过这个传言所有的散播者最终都会突然暴毙,慢慢也就没人再敢谈这个了。林楠家主依旧对艾瑞儿无底线地溺爱,大夫人也没有说什么。 “这么重要的事,又不能绕开这个身体,就只好由我来操纵咯。“舰长尖笑着,搞不懂缘由,但是笑得令人很难受。 “帝国那边知道这个计划修正吗?“管家轻声问。 “怎么可能。虽然大家都是老鼠,但章闻成算什么东西?还敢和大人谈合作,他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就该烧高香了。“舰长露出阴沉的嫌恶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往地上啐了一口。 “大人这次投入这么多,翻了这么多张牌,万一事不成,你有想过后果吗?“管家轻蹙着眉头,背着双手往舰桥末端走。 “真的不成,那出的岔子可就大了。还需要顾虑我怎么办吗?何况我们可是带着武装星,正神皆沉眠,坍缩级的大人不会管,即使是曲率级来了,我们也不一定打不过。不要太担心。“舰长一只手拍拍管家的肩膀,神色轻松。 管家一把拍掉舰长爪子,看着舷窗外的星海,神色略有不安。 太多计划外的变故了,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另一边,无明星。 把全校想来报名的小崽子里,不够格的全部挑翻的禅师,结束以后在校门口看到李青篱在等他。 “禅师,吃饭啊?“李青篱打字。 “吃。吃啥?“禅师点点头。 “吃拉面吧,好久没吃了。“ “好哦。“ “禅师,你为什么非要拦着那些人?生死有命,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吧。“李青篱一边走,一边打字发出合成音。 “我的神通和信条都是保护他人,能拦着他们送死,我还是要拦一拦的。“光头叹口气,有些无奈。 “哦?什么神通啊,看你这么厉害,以前也是战场下来的?” “是啊,我还在边缘战区拿了个传说结晶。物理现实的传说结晶哦,厉害吧。”光头挑挑眉。 “你一个炼金阶,怎么拿的传说结晶?”李青篱很惊奇。 “我可不是炼金阶,只是比较特殊看不出来,其实我是显圣阶来着。”光头若无其事爆了个大料。 “我还以为公学里只有校长老头一个显圣?”李青篱这下着实是震惊了一把,但又有些怀疑,因为光头从来没有任何显圣阶的压迫感。 “我应该算辅助防御,不加成攻击的。真和人打起来,不会输但也赢不了啊。”光头自嘲笑笑,抬手卷起袖口,露出一串念珠。念珠看起来是木制的,10颗为一串,5颗是黑色的,五颗是原木色。 “诺,这就是传说结晶了。”光头笑呵呵地。 李青篱都愣了,还有这种操作的,传说结晶这么不起眼的吗? “这玩意有啥效果?“李青篱好奇。 “现在的话,还能让我无视自身位阶,施展固定时长的绝对防御5次,或者再用一次护城天幕。“禅师看着李青篱说。 “以前用掉很多了,但其实真正能救人的,往往不是事到临头的护盾或者屏障。“禅师摇摇头,眼神稍有些暗淡,但随即又吸口气,继续向着拉面店走去。 “饿死了,走吧。“光头笑笑说。 光头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完成自己的邪道拉面。每次他点米饭,一眨眼就会被李青篱偷偷开加速视界放回厨师台。次数多了,大将都以为闹鬼了,看着那一碗不断出现的白米饭瑟瑟发抖。光头没办法,唉声叹气用正常吃法吃完了拉面。不过他还是喝了清酒,李青篱对这个假和尚吃面还要来点小酒表示鄙夷。 吃完之后李青篱去了一趟廉冲家,廉冲搬来不少什么,《存在碎片注意事项》,《如何轻松获取传说结晶》等不知所云的书,给李青篱搞得非常无语。 “你肯定没有自己的传说结晶吧?“李青篱斜着眼看廉冲。 “没有才是正常的好吧?你就当临时抱佛脚,看看这些不好吗?“廉冲对李青篱鄙夷的态度很不满意,抱臂啧嘴道。 “存在碎片里面时间流速不一样,基本上没有可借鉴的经验可言,这些书不一看就是假的?“李青篱翻个白眼,飞速打字。 “而且你这次也去,你去干啥啊?“李青篱一直有点好奇这个,廉冲明明是无明星的人保机关最高监察长,怎么会被叫到十万八千里外,坐星舰全速跳跃加星门都要走4天的帝国边缘星区执行什么任务? “双子成星是接壤点,除了主星之外,会定期由帝国和迦南联邦轮流派出武装星作为其卫星环绕轨道运行。这次是帝国所属的武装星,双子成星“原配”号发出的委托,说是我服役时的老上司指名要我去,奇怪的是铁扇辖区这边还同意了。反正我又不是球长,无明星没我几天也不会怎样。“廉冲也有些闹不明白,但他不太在意,耸耸肩就算了。 “武装星是什么?“李青篱打字发问,这属于历史课的内容,李青篱显然不会好好听。 “你丫在公学一天到晚究竟在干啥?“廉冲脸色不善,但还是给他解释一番。”武装星就可以理解为人造武器行星,或者说星海时代的航母。基本上大型局部战争都会出现武装星,同时具备后勤,攻坚,甚至歼星和冲锋的能力。小的也有住民星那么大,大的大概有恒星那么大吧。有时候也会出现武装星编队,不过很少。“ “哦哦,好的好的。“李青篱怕他一开口又收不住,找个借口想溜。 “不过,这个存在碎片还是有一点情报流出的。尽管每次进去,国家格局和历史都会有变动,但有一个东西一直留在里面,分析人员怀疑,那就是这个碎片的根本传说之一。”廉冲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叫住准备翻窗溜走的李青篱。 “哦?什么东西呀?”李青篱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又跑回来乖乖听着。 廉冲对他翻了个白眼,继续说下去: “是一个技能,或者说一个火种。据说获得它的人能对它许一个愿,以自身生命为代价,无往不利。” 李青篱一愣,他想到了重核许愿炉心。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抽象点的也可以?” “应该不是,这个愿望大多是对自身的极限强化,与其说愿望,不如说是一种舍身技。”廉冲摇摇头,打消李青篱不切实际的愿望。 “嗨,那我应该拿它没什么用了。我可想不出什么需要我拿生命交换的东西。”李青篱摇头笑笑。其实有的,只是那都是太复杂的东西,不是一次极限强化就能做到的。 李青篱告别廉冲,往自己公寓走,链接了赤子的念话。 “主人,有什么吩咐?“ “武装星在你记录里,对标的大概是什么层次?“ “中高级战争兵器,但是相对落后,机动性不足。同样的资源,我可以建造一只【长子】,作战能力相当于一个编队的武装星。“赤子最近已经连接了帝国网络,现在她对上帝国和迦南联邦几乎无所不知。 “什么样的资源?“ “一颗行星。“ “那先不管,你自己作衡量,按我目前的状况,优先制造性价比最高的失落科技。“ “好的主人。“ 李青篱断开念话,他竟和管家的预感在此刻相同。虽然没有任何迹象,虽然想不到任何潜藏的危机,但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抗争者入局 36,再难回头 4天时间转瞬即逝,用于旅程的星舰停在行星环上,地上的人们需要乘坐飞行器,先上到行星环上去。 李青篱原本想就这么直接坐着悬浮车飞到行星环上去的,最近他让涂城改装了这辆车,现在也许叫它表层飞行器更合适。只是他路过地环运输口的时候,发现安捷琳娜也挤在人群里乐呵呵地在排队,拄着比她人还高的长卷,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姑娘怎么说也是暗星长女,平时怎么老让人觉得有点傻兮兮,甚至可怜巴巴的。 李青篱让司机把飞行器停过去,飞行器大气层内悬浮用的是磁力科技,所以没什么动静。无数排着长队等班车的人发现,无声无息间身旁就停了一辆完全认不出来牌子的悬浮车,上面走下来一个头发乱糟糟的青年。队伍里原本就有点引人注目的那一头金发的少女欢叫一声,青年一招手,她就蹦蹦跳跳地拿着武器跟着上车飞走了。 众人摇头,脑补出了无数失足少女拜金,富家公子始乱终弃,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故事,心里五味杂陈。 诶不过?谁家失足少女会拿着快两米长的太刀? “嘻嘻,小青青你来接我啦~”安捷琳娜爬上车,坐在后座李青篱身边。 “是啊,排队太烦人,而且之后上了行星环还要再转车,不如跟我直接去星舰。”李青篱给她顺顺脑后的金毛,单手打字。小姑娘今早起床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没好好整理,头发有点乱,和李青篱差不多。 “是嘛,多麻烦,你还得来运输口找我。下次这种事,我直接睡你家不就方便多了吗~”安捷琳娜嘻嘻笑,想要扑上来,被李青篱按住脑袋不得寸进。 “呵呵,想得美。你要是能在存在碎片找到我,那算你能耐,倒是可以满足一下你这个愿望。”李青篱做出嗤笑的表情,他反正笑也笑不出声,只有气声冒出来,这样反而更嘲讽。 “真哒!说话算话嗷~”安捷琳娜哈哈大笑,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鬼。 李青篱有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好像憋了什么鬼主意,有点后悔刚刚说那番话了。 第二次从大气层中飞出,在母恒星的光照下向星港进发,李青篱已经有些习惯深空的幽暗与光华。这一次同行者并非与他相对而坐,而是坐在他身旁。李青篱转头看去,安捷琳娜金色的头发,实在是很适合这阳光的披覆。她很像个在阳光下闪烁的精灵,即使似乎永远都在和李青篱胡闹,但她眼中有种平静无可替代。李青篱开始认识到她与他的相似之处,若有什么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目标,那么剩下的许多事就不重要,不论是其表象或本质。 不过,什么平静啊,明明是个没什么痛觉的战斗狂。李青篱突然感到有些好笑,就看着安捷琳娜笑起来。安捷琳娜被他笑得破天荒有些羞,于是主动凑上来,俯身昂头看着李青篱的眼睛。 “提问时间。”安捷琳娜轻声呢喃着,“女士这样看着你闭上眼睛时,作为一名绅士,你应该干什么呢?“她的每个字咬的都很分明,柔软的嘴唇轻轻张开,又慢慢在辉光里闭上眼睛。 然而期待的事没有发生,李青篱捧住了她的脸颊,但却一顿揉捏,揉乱了她的头发。 安捷琳娜:??? “好乖好乖,哈哈哈哈。“李青篱放出了录好的合成音,故意调成了机械音,笑声僵硬滑稽。 “呀!!!“安捷琳娜又羞又气,却也感到好笑,扑上去和李青篱扭打成一团。前面的司机没敢瞟反光镜,但是在心里疯狂啧嘴吃柠檬。 也不知道是不是司机为了不再受折磨故意开的飞快,总之不用从运输口坐公共交通之后再在行星环里传车,直接飞向星港的话很快就到了。李青篱二人下车,在停泊的众多大中型星舰中找到了公学那一艘。准确地说,是从人群中找到了一个高大的光头。禅师就站在星舰舱门口,像个路标似的吸引从各个方向汇集而来的学生。 禅师也看到他们两人,招手让他们过来。 “公学挺富有啊?我们就这么点人,包这么大的星舰?“李青篱打字,他发觉这其实是一艘大型星舰,一般是成千上万人才会用到这么大的型号。再往上就是军用舰了,不需要停靠地表的情况下,那个体量可就没顶了。 “公学当然富了,这么多富得流油的小屁孩在里面。不过这次也不全是这个原因,要在3天内感到帝国边缘,必须要达到这个等级的星舰,才有这么大功率的曲率引擎。“禅师摇摇头,又抬起头看着这黑压压的星舰。其实星际旅行一般不会用黑色的涂料给星舰作涂装,靠近恒星的时候太吸热,没光的时候又太难被观测到了。只不过这个舰长是个怪人,宁可花大价钱,买能自动更换配色的涂层,也要让星舰在停靠港口的时候与众不同,呈现出黑色外壳。据说是为了圆一个什么儿时的梦。 但这和李青篱关系不大,他对着这艘星舰榔头样的外形啧啧称奇了一会儿,领着安捷琳娜就进去了。 马上就要进行为期3天的,漫长又无趣的跳跃,亚空间没什么有趣的风景,趁着现在赶紧看看星空。 李青篱和安捷琳娜两人在浩大的船舱里找了个好位置,正在对着星图辨认星星的名字,李青篱的余光突然扫到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 “嗯?“李青篱打字发出合成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打字都要说这个嗯字,可能是人类长久的语言习惯导致。 “你,你们好!真巧啊,哈哈哈……“陈净云被发现,走出来发出结巴而且尴尬的笑声。安捷琳娜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发出”噗噗噗“的笑声,突然抱住了李青篱的手臂。 陈净云发出“唔“的一声,脸涨地有些红,但是受此刺激,也小跑过来站到李青篱身边。 李青篱翻了个白眼,敲了一下安捷琳娜的脑袋,安捷琳娜发出“诶呦“一声,抱着脑袋靠在李青篱身上。 “你不是不敢参加传说狩猎的吗?怎么也跟上来了?“李青篱好奇。 “我,我去旅游!正好我舅舅请假陪我,我去帝国边疆散散心!”陈净云不愿露怯,张牙舞爪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你舅舅?”李青篱到没了解过陈净云家世,不禁有些疑惑。 “就是公学最近新来的战斗教官啊,不过你从来不去上这个课,不知道也正常吧。”陈净云有些嘀嘀咕咕,伸手指向远处,和船员聊着天的肖钟。 “你舅舅,叫什么?”李青篱眯了眯眼。 “叫肖钟啊。”陈净云回答。 果然是廉冲的老战友。休假陪侄女旅游,有必要跟去帝国边疆吗?李青篱看的很清楚,陈净云的心思没什么复杂的,她估计就是不甘心真的放弃,想跟过去做最后的尝试。即使是陈净云不甘心,又不想真的报名传说狩猎所以才陪她,又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还是他和廉冲有什么任务在一起?李青篱不动声色,暗中从身份吊牌给廉冲发了一条通讯。 “你那个老战友,是叫肖钟没错吧?预备公学的新老师?“ “是啊,你已经到了星舰了吗?我睡过头了,马上过来。“廉冲好像有点迷迷糊糊的,打字也很慢。 “肖钟也跟过来了,你知道他也要去双子成星吗?你们俩有什么共同任务吗?“ “嗯?他也跟过来了?他不是这次带队的教师啊?我不知道。“廉冲一愣,随即清醒了些许。他坐在悬浮车上往飞行器上赶,肖钟最近没怎么和他联系,这次上飞船是为什么呢? “是吗,她侄女是我同学,这次没参加传说狩猎,估计他是专门陪他侄女过去吧。“李青篱打字。他只是觉得有些不自然,还没法就这样告诉廉冲。 “哦,有可能吧。我马上到了,你们自己找点东西吃吧。进存在碎片之后反正你们都是身无分文的穷人了。“廉冲没在意,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呆瓜。“李青篱翻个白眼骂了他一句,发了个吃屁吧傻哔的表情,关掉通讯信息。 又过了一会儿,廉冲登舰了。肖钟很开心地上去迎接,廉冲和李青篱打了个招呼,有说有笑地去了舰桥。星舰从行星环的港口启动,慢慢离开行星周围,无明星很快就变得小了。这颗行星几乎没有海,从宇宙里看来,就像是个绿色的大草球。无明星作为驳合接点,1光年以内设有空间雷,寻常无法跳跃。所以最初的一光年要由船上的抗争者传输扰动力,沟通心智边境,将船上抗争者的生物信息登录进去,再关闭跳跃路径上的空间雷,之后才能开始跳跃。李青篱看到舰桥上的廉冲双手合十,身前摇曳着迷蒙的,阿赖耶合十的幻影,周身稍稍散发出光芒。 随后,星舰进入亚空间,跳跃开始。李青篱最后看了一眼忽然远去的星空景色,在亚空间一片流光溢彩却毫无意义的景象里,李青篱突然想到一句话。 此去不论如何,都无法回头了。 抗争者入局 37,心事 陈净云跑走去拿饮料的时候,正弯着腰打橙汁,突然从她手指间,衣领里,甚至裙底,发间都噈地冒出一条条彩色的光华。仿佛突然掉进迁徙的鱼群,又像站在行星光带的中心,绚丽却不可触碰的奇景突然从亚空间里泄露进星舰,船上的每个人都惊奇地打量着身周甚至远处窗外的奇异美景,或是伸出手去抓,却只从那一束束光线里被透过。仿佛此刻人才是那无实体的光华,这莫名的流光之河却是实在且不可干涉的了。 亚空间极罕见地会有类似奇景,实体的任何防御或干预,都无法阻止亚空间里突然降临的这流光之河流进船中。这奇景无害,只是为人所见,却与人无关。陈净云端着橙汁就这么轻快跑着,一蹦一跳。就如行在某个迷蒙的梦里,她是那青丝摇曳的精灵,踏进银河的粼粼波光而沾湿足尖,终于整个身子都没入河中,光华从她耳际流过,她越发跑的欢快了。 然而这一切突然又戛然而止,她走过拐角,看见仅是她离去不久,安捷琳娜便倚在李青篱怀里,看着他逗弄那些光鱼了。 就像鱼群跃入洋流,或者候鸟乘上南风,流光溢彩在李青篱身周环绕,如同被他所驯服,一寸寸在他身上蜿蜒流过,眷恋着不愿离去。仿佛是无回之河乍遇其神,不复那不为任何人驻足的模样,任李青篱缠绕揉捻在指间,再轻轻抚上那金发少女的脸颊。于是她就像被仙神眷养的一只猫,只愿在他怀里腻蹭,伸手轻勾那层层汇聚在他身周的光华,安静地被他抚摸。绝美的光华汇成河,环绕着李青篱衬其如神,而安捷琳娜就是他唯一的眷者。绮丽的光伴着他手掌在她脸庞亮起,她与河便成了相同的美景。 我没办法打扰他们。陈净云突然明白了这一点,大滴的眼泪她不曾察觉,却掉进杯里,融进酸甜的橙汁中。他会在有我在时制止安捷琳娜的过分亲近,但其实他却不拒绝安捷琳娜靠近,他也绝不会像那样抚摸我。 他不曾真正注视过我,一切都只是出于礼貌,和他一时的善心。 陈净云靠在墙边,喝了一口一直捧着的橙汁。抗争者的感知不会一直开着,现在李青篱有事可做,应该不会注意到她。但她又能怎样呢?既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理由能让她去打破这奇景,更无法让她也参与其中。也许反倒是她一开始的心情是正确的,像李青篱那样的人,又怎么是她能用些拙劣的手段就吸引的呢? 但是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流光之河蓦地又消失了,正如其出现时一般毫无征兆。只剩李青篱身边的光华还不曾散去,倔强地环绕着他。直到他轻轻一挥手,才如同栖息树冠的群鸟起飞一般,猛地离去消失。 陈净云这时才如同刚刚赶到一般出现,伸手捂了捂嘴,惊叹着光华的离去。 “啊!李同学很讨这些光鱼的喜欢诶,太厉害了吧!” “哪里,只是我的神通能操控光线罢了。”李青篱摆摆手,另一只手打字,轻轻笑了笑。安捷琳娜看见陈净云,便也坐好,向她微笑着招了招手。 虽说事象溯源和光有什么联系是扯淡,但总不能说出膛火吧。这就更难解释了。不过也说不定,因为目前种种都证明,膛火几乎无法被观测到。那如果说出来,不一定被当成奸细还是疯子呢。 “我拿了橙汁,要喝嘛?”陈净云笑着递过橙汁,她打了3杯,把自己喝过的那杯给了李青篱。 李青篱其实不怎么喝果汁,不过还是拿来喝了几口,感觉酸酸甜甜,但是稍微有点咸。他狐疑地看了陈净云一眼,陈净云嘻嘻笑着嗯了一声,他也就没太在意。 间接接吻,嘿嘿嘿嘿。而且那杯是她掉了不少眼泪进去的,看着李青篱喝掉让她有种小小的满足感和快感。即使方式奇怪,她也算是有办法让李青篱和她亲近了,更别说是喝进肚子里了。陈净云心情好了些,安捷琳娜从李青篱身后看着陈净云微妙的情绪变化,稍稍眯起了眼睛。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即将结束跳跃,脱离亚空间回到物理现实。数小时内我们就将在双子成星地表降落,请各位尽早做好准备。”轻佻的提示音响起,居然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稍微听着有些奇怪。不过这就代表着到地方了,是时候该下船了。 陈净云告别李青篱二人,去找肖钟。李青篱和安捷琳娜没带什么行李,就直接和禅师会合了。降落的地点是双子成星地表最大的城市,旧出市。存在碎片就在这个城市的中心,实际上从这里已经能看得见存在碎片即将开启产生的种种异象了。天空西南方的位置云层映出不断变换的色彩,一个隐约露出一点边缘的东西横在那里,不知道到底是裂缝还是什么通道的洞口,边缘不断放出电弧。 “接下来我们就直接去存在碎片,由于其具体开放时间不确定,这两天我们直接在入口扎营,免得错过先机。”禅师向所有跟来的学生说,随即先一步带路向着存在碎片的方向走去。旧出市的建筑风格不知为何比较低矮落后,感觉科技不是很发达的样子。刚刚离去的陈净云和肖钟也赶来了,跟着队伍前进。 禅师预约了一个大型悬浮车,全员一共50人不到,正好坐一车。然而就在众人乘上车,从城市上空向着那巨大的悬空裂缝进发时,裂缝突然急剧活动起来,边缘越发不稳定,竟开始放出雷暴。禅师远远一看就变了脸色,急得对着司机大喊: “快加速!入口要开了!” 车里众人看着裂缝突然变化本来也有点不好的预感,这一听更不得了,顾不得司机被吓了一跳开了喷气加速而突然猛增的推背力,一个个叽叽喳喳吵闹起来。 “卧槽,怎么就突然要开了,这要是星舰之前慢点落我们不是可以直接从天上往里面跳?” “个屁,你们能飞又不是所有人能飞,会摔特么死的好吗?” “话说开了开呗?又不是只开一瞬间,这么急干嘛?” “你个呆货,时间流速不一样你忘了?你晚一秒进去,不知道错失多少先机。” “凑,是这么回事哦。” 不管一些没带脑子,到时候大概率死里面的蠢货,所有人都急了。看这架势,过一会儿那黑漆漆的裂缝估计真张开了。不过有些人倒是一拍脑门,他们会飞啊!于是不少人当即扒开车窗,各显神通向着裂缝飞去,转眼就超过了悬浮车。附带飞行能力的神通不少,他们最普通的也是脚底拉出明亮光尾推进飞行,夸张的还有元素化成非实体闪烁过去的。甚至还有个不断开传送门,一通闪现转眼就没了影子的。 李青篱和安捷琳娜大眼瞪小眼,他俩都是大跳还行,实际上真的飞一个都不会,这会儿也只能干瞪眼看着一帮人飞快溜走。 然而,裂缝正下方有人比他们更快,毕竟存在碎片的开启是大事,不止一家预备公学会参加。飞的最快的几个一同加速已经几乎触摸到碎片边缘。 然而突然,威严的敕令响彻长空: “神说:此地禁止飞行。” 目力所及的范围里,空间全体突然一红,又突然恢复正常,而所有飞到半空的抗争者全部失去动力一般哑了火,下饺子一样往下掉。长翅膀的不长翅膀的都跟鬼畜似的,哗啦哗啦砸进周围房屋楼顶。正在赶路的那些也是一样,就连靠超强跳跃力硬跳上去的都突然失速,往下砸来。 广域禁空?好强的效力。李青篱眼睛一眯,试图越过遮挡看清裂缝底下是哪一号人物在放这么拉仇恨的debuff。然而广域禁空的效力太强,连悬浮车都哑了火,斜愣愣就往下掉。李青篱和安捷琳娜一脸无奈,想不到这还会被殃及池鱼,只好打破车窗跳了车。离开的一瞬间李青篱余光看到,禅师竖了单掌在胸前一拜,顿时悬浮车和车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有金光一闪,随即撞进楼里烟尘四起,不知所踪。然而片刻后烟尘散去,不但众人完好无损,连悬浮车都没事,漆都没被刮掉一点。 李青篱啧啧嘴,感叹果然是辅助防御,群体护盾这个神通在战场上很吃香啊,禅师不应该退役的才对。 李青篱拦腰抱起安捷琳娜,即使现在只有260颗膛火结晶的储备,李青篱的体魄却是经过了峰值366颗膛火结晶的改造,现在开启极限加速视界,点起黑火在身后作为推进,其速度已经快到了不可见的地步。从一旁看来只能看见一阵风猛地刮过,留下一路的黑火路径即燃即灭。安捷琳娜心安理得被公主抱,悠闲看着场内从天上掉下来的恼羞成怒者加入了裂缝正下方的混战。 李青篱眨眼间已经接近战区,一道刀光当头劈来,被李青篱伸手一抓,连刀带人从暗处揪出。偷袭者一脸懵逼,没有速度加成,他的意识跟不上李青篱的动作,于是李青篱也不管他,在极速中安捷琳娜伸出小手“啪”给了他个嘴巴子,打的那人晕头转向再起不能。这一点李青篱和安捷琳娜有默契,在这种能被抓到证据的场合不能杀人,要杀得进去杀。 李青篱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场内,他想看看刚刚禁空那孙子怎么收场。然而只听到神言再度响起: “神说:但是爷除外。哈哈哈哈哈哈!!傻了吧傻了吧!!爷会飞~” 一个体型极其高大壮硕或者说肥胖的胖子发出了与其身形完全不符的刺耳奸笑声,背后长出一对闪光的翅膀,猛地一扇飞上了高空。 底下众人气地鼻子都歪了,各种远距离攻击技能一个劲往上丢。胖子居然无比灵活,几个机动翻滚躲掉了无数攻击。这时有个弓手模样,之前一直没出手的男人突然拉弓搭箭,箭头上有极度危险尖锐的气息散发出来,极大量的扰动力灌注在这一箭里,箭身出现4个【我流】符文环,向着空中的胖子一松手撞出音爆射去。这一下太快了,胖子不可能有这个语速念完一句话,就在众人都以为人头要被抢的时候,箭头猛地撞在胖子身前的虚空里,发出铛的一声巨响,竟然被挡了下来。 “神说:障壁。“胖子在空中调整身形,顺好一口气把神言补说了出来。 我靠,神言可以过后再补的吗?李青篱目瞪口呆,这个表情其实出现在场下大多数人脸上,连那个弓手都被惊到了。 方向错了,不是速度,而是要大威力攻击给他轰下来。李青篱迅速反应过来,他扫视周围,发现了不少散发强悍扰动力却抱臂站在一旁的抗争者。他明白过来,恐怕入场前的争斗是默许的,禅师这会儿也赶过来了,一样没有出手。 进碎片以后压制神通,保留扰动力意义不大。李青篱做出决定,他低头看了一眼安捷琳娜,安捷琳娜向他点点头。于是李青篱放下抱着的安捷琳娜,瞬间压缩所有扰动力形成核心红火,七窍先于口腔溢出汹涌烈焰,李青篱如同炼狱中的恶魔一般在火焰的包裹中抬起头,向着胖子张开了嘴。 【解离明火·不可违抗之怒】 胖子突然有极其尖锐恐怖的死亡预感,他吓得来不及低头看,身周出现了层层叠叠的障壁球,将其重重包裹在内。 “神说:不落圣国!!“ 胖子爆发所有潜能使出了目前对他来说的究极防御,无数层障壁挡在红火吐息的路径上,胖子头顶出现虚幻的冠冕,身周出现圣国的虚影。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意义,障壁瞬间被分解,融穿,圣国的虚影崩塌,冠冕破碎,胖子就要被吐息吞没,死于非命。 这一招的强度震惊了所有人,一直围观的一名抗争者陡然色变,再也无法稳坐钓鱼台,瞬间移动到胖子身旁,一伸手在电光石火之间把胖子拉出了吐息范围。胖子的一双翅膀直接被吞没,惊魂未定的胖子惊恐地看着这一道通天的火柱,身份吊牌却突然收到一条面对面消息: “神说:我特么没说过,你个憨批。” 胖子一愣,气地浑身肥肉狂抖,胖脸通红。 然而,胖子被救出地有些太轻易了,这一道火柱真正对准的目标是上方裂缝。再一看地面,原本仰头喷吐息的李青篱和他怀里的姑娘全都不知所踪! 坏了!这是烟雾弹! 此时在距离半空裂缝极近处,火柱末端后继无力突然消散,露出李青篱与安捷琳娜二人。此时两人姿势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安捷琳娜单手环在李青篱腰间,从后面抱着他,不断用长卷向下斩出刀斩波,刀斩波是八角大蟠型,正好像个平台一般,被安捷琳娜当作踏脚,向上极速跳跃。地下众人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怒不可遏,转移仇恨向着李青篱丢技能。 李青篱自从接受膛火改造以后身材就越来越不象个少年了,体魄和身高都趋向于略宽广,此刻被安捷琳娜抱着,显得身高172的安捷琳娜有些娇小。他看见下面人的反应了,连那个玩弓的都向着他们搭上了一支箭。胖子暂时废了,挡掉这一波就到地方了。正巧这时裂缝突然张开,炽白的入口广大而有些吓人,向外放出无限光芒。 李青篱反手拍拍安捷琳娜,安捷琳娜心领神会,松开李青篱的腰,在半空中团身,踩在李青篱背上。 如果李青篱能出声,这会儿他也想狂笑一声。不过他没法子,就只好遗憾的啧了啧嘴,一瞬间完成膛火缠身,如同一颗金色晨星骤然显现于空中。他双目点起金色神光,第一次尝试了不稳定姿态下的理论招式: 【攻城锤·改】 全身膛火于双拳击发,260颗膛火每一颗都作了微小的输出,合在一起却是一股庞然巨力。李青篱向下打出一个巨大的冲击平面,第一波所有攻击都撞碎在这平面上。借着巨大的后坐力再次加速升空,原本会疯狂旋转的身躯被安捷琳娜向下一踏,勉强维持了平衡。而反冲出去的安捷琳娜就快要摸到裂缝入口了。 然而电光石火之间,李青篱突然看到地面上角落里一人突然全身化作浓郁黑暗,以极快速度冲过数人身旁。被他经过者全都突然神色扭曲,抱着脚踝倒地痛苦哀嚎,却是被那人切了脚筋。而围观的抗争者们齐齐露出怒容,大喝一声就要下场捉拿此人,禅师更是单手再一拜,全场其他人全都身上闪过一抹金光。那人眼见不能继续扩大战果,原地一顿冲天而起,黑烟滚滚直上云霄。李青篱也突然反应过来了,胖子暂时废了,这会儿禁空是该解除了。这人却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一下便偷走了先机。 然而李青篱二人借助冲击已经很快了,这会儿也没法再加速。转瞬之间那人极速冲来,竟是在数个微秒里赶上,和安捷琳娜同时第一批触碰到裂缝,齐齐消失不见。李青篱落后一个身位,在同一秒内也进入存在碎片。地面上众带队教师眼见已经失去先机,事不可为,互相点了点头,其中一名女性教师一抬手,所有在争斗里受伤的学生全部顷刻间痊愈,由另一名教师一脚向下一跺,一身大喝之下,所有人以同样的速度冲天而起,向着裂缝撞去。如此一来,就能避免其他学生为了无意义的意气之争再次争斗起来。 说来漫长,当时却短。仅是这么一会儿功夫,贱人被制裁,所有人都进了存在碎片。虽说时间流速不同,但是往常来说最快也要一天半,进去的人才会出来。于是各位教师各自散去,不再多留。 一直没跟上节奏的陈净云这会儿才探出脑袋,看着乱七八糟的战斗场地瑟瑟发抖。她没有任何作战能力,从悬浮车上开始就被肖钟保护着,夹在腋下带着过来的。现在她不甘心也没用了,彻底上不去了。何况看完刚刚那一场混战,她也熄了头铁的心思。 肖钟掏出身份吊牌,给廉冲发起消息。 “你侄子顺利进去了,应该算第三名吧。” “哈哈哈哈,这小子飞不动,我就知道要出糗。不过我这儿也很奇怪,下一步任务没人通知我,而且你刚刚有看到武装星吗?“廉冲很快回复,他现在挺闲的。 “不知道诶,可能正好武装星轨道在行星背后吧。那我来找你吧。“肖钟打字。 “好。“ 肖钟收起吊牌,俯身对失落的陈净云说: “云云,帮舅舅一个忙好不好?“ 陈净云吓了一跳,连忙回神。 “嗯嗯,好,要做什么?“ “你去接一批人,是舅舅上司朋友的孩子们。都是一帮二世祖,你别惹他们,把他们带到一会儿我发给你的定位就行了。“ “诶,好的。“ 陈净云收到具体位置信息,离开了。肖钟收起吊牌,深吸一口气吐出,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一边,李青篱在光怪陆离的隧道里穿梭,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他努力保持平衡,却终究无法做到,好像一条淹水的鱼一般滑稽。 不一会儿,李青篱突然看到了出口,却来不及做任何事,一下从隧道里被吐了出来。 李青篱脸朝下扑倒在地,兀自无语了一会,才爬起来,摇摇头。然而手掌的触感非常熟悉,他睁眼一看,是一片草地。他愣住了,跳起来再一看,自己落在了一片草原上。这长野的雨云似乎刚刚离去,青草地泥泞,而李青篱站在原野的风里,突然大滴大滴下掉泪来。 抗争者入局 38,头狼 草原,其实不算久违,但是太过思念反而变得令人悲痛。李青篱仅仅半年前,依然生活在这样的草原,或者说牧原上。低矮的房屋凑在一起就成了村落,城镇大了就衍生出酒馆,举办起节日,闲暇时间总有人聚在一处胡乱吹牛。李青篱那时在k-337放牛,准确的说是开着农用机甲,5米多高的小机器人对着一堆蛮山牛拳打脚踢,偶尔和它们比试力气,强硬操控他们吃草的线路和赶它们回栏。蛮山牛这玩意有3米多高,是顶级的自然肉来源,但是性情暴躁,放牧蛮山牛的基本都需要掌握机甲格斗知识,闲的没事就和他们打架。反正蛮山牛挨顿揍很快就好,肉质还会变得鲜美。 那实在是太过快乐的时光了,蛮山牛售出的价格足够他一直无忧无虑地过活,还有余钱买酒喝,甚至屯点燃料开着机甲遛弯。殴打蛮山牛非常解压,村里没有闲汉,但纯粹种植红麦为生的村民总有农闲的时候,那时他们就会跟李青篱借机甲,赶蛮山牛玩。李青篱也能顺便收点小钱,拿去喝酒。没人管一个孩子能不能喝酒,反正他从小就无父无母,混成这样是他本事。何况农牧星球既是天堂也是牢笼,只要有自己的一点产业就能过的无忧无虑,但是农牧星球生人很难离开本星,无尽星海的波澜壮阔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的世界就只有这一个星球的田园风光和长静之海。 但是李青篱一点也不在乎,他无比热爱这种生活。他对陈净云说过的,降雨羊的使用方法,跳到山坡上抓它们,再挠痒痒让羊惨叫着下降,都是他多年乐此不疲的娱乐。而且那些年,酒馆的老板还捡回来一个莫名其妙躺在砸下来的穿星梭里的女孩。女孩对自己的过去似乎没有印象,她不知自己的年纪,但是应该比李青篱大些,也很温和,很喜欢在酒馆里帮忙,也很喜欢跟着李青篱去各种遥远的山丘上看风景,即使那些风景永远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不过女孩曾经提过关于对海的向往,但是降雨羊没办法飞过山脉到达远海,所以李青篱曾经攒钱,想要给农用机甲装一个飞行元件。其实那会儿他的神通就有微弱的体现了,他有时候会能够说出一件物品的材料来源,他还偷偷告诉过那女孩,关于只有他自己能见到的集大成的故事。 只是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神色突然显得有些绝望而悲伤,李青篱吓了一大跳,但是她从未解释过。 如今,k-337不复存在,熟悉的人都被畸变吞没,她和他没命地逃过,却失败了。她在他面前使出了他无法理解的屏障,又把他推进了他从未见过的穿星梭,最终挡在他身前裂解自杀。他越是了解地多,越是感到疑惑。她到底是谁,那架穿星梭居然能在不引起注意的前提下穿过无明星所有防线出现在地表,有太多事他感到重重谜团笼罩其中。 k-337所遭遇的灾难畸变,连预警都没有,何况也完全不符合任何规律,背后有鬼板上钉钉。 然而如今再见到草原,一根绷在他心上的弦不可避免地一松,他仿佛还能听到她对他耳语,还能感受到枕在她膝上安眠的触感,还能再闻到她的味道。 李青篱也是人,人都有软弱的时候。你无法遏制对某种美好的怀念,即使你不想受到任何操控,但能将自己交给谁,交给某种生活的安然喜悦却无比难忘。而这一切被彻底剥夺,如此悲伤,又要怎么遏制呢? 只能去愤怒,只能痛斥那光明的消逝,只能走入疯狂,把自身点燃。 但是这样生活着的灵魂,突然一瞬间恍惚,感受到故乡的幻影,又要怎么抗拒对熄灭的渴望呢?只能跪在一片泥泞的青草地里,无限委屈地痛哭着。 李青篱也有那么几个瞬间感到迷茫,他到底该如何生活呢?如果再去接受或者拥有新的美好,是否会冲淡他心里的仇恨,最终变得软弱,可耻地浪费掉被她无数次拯救过的生命,卑微又满足地过一生呢?成为某个重要人物,逐渐变得大腹便便,心安理得坐拥悠长的生命。 太恶心了,想想都要吐了。 那么就这么咬着牙燃烧着过,一点点完成目标,一点点积蓄力量,横冲直撞地杀人,阴狠毒辣地设计会好些吧?但是等到他跪在这篇草原上他才发现,他还是想家了。 这一生该怎么过,隐藏的真相又要向哪里找呢? 李青篱绝不会向谁展露软弱的一面,但对自己却无法欺瞒。这片草原太过温柔,也太过残酷了,李青篱又变回一个迷路的孩子,而草原始终沉默。 但是李青篱之所以是李青篱,是近神者,集大成者,末代狂怒之心,就是因为他始终都不会真正被打败,哪怕是被他自己的内心。 李青篱跪在原地很久,但是在下一片雨云来临之前,他还是站起了身。 不纠结了,也不多去想什么传说狩猎的事,来享受这片草原吧,就当休个假。 想不明白的事,即使重要,也无需再想。 李青篱瞬间解放膛火缠身,金色神光点亮,一颗金色晨星在雨云的阴影到来前升起,李青篱没开加速视界,他要享受一下不可控的纯粹极速。 直接用上【主炮】,一脚在原地踩出一个大坑,原地一声惊雷,李青篱化作一颗狂奔的流星在草原上驰骋。他简直像一条撒欢的狗,无视地形地在草上飞行。稍小的土丘他一步跨过,撞到没算好距离的被凌空绊个跟头,像个导弹一样摔在地上,一阵草叶翻飞土块飞溅之后,等到姿势稍微可控,他随便手一撑或者脚一踩,又恢复姿态继续在草原上飞奔。整个草原被他冲过的地方就像被犁过一般,一阵胡闹乱七八糟。 李青篱这会儿才开始对不能说话感到有些遗憾,他很想放肆大笑一番,但是却不能够。即使他原意并非去过现在这样的生活,但是骨子里他还是很有成为一个魔王的潜质和兴趣。 李青篱还在跑着,突然他见到前面出现了一片森林,其中有不少眼冒绿光的狼崽子察觉到他,警惕地看着这个人形暴龙,却不退后。 李青篱开心地想吹一声口哨,狂风怼脸却吹不出来。他翻个白眼,改换路线冲向森林里的狼群。 狼群这时才看清李青篱的全貌,但依旧只是炸毛,吼叫,甚至摆出了攻击姿态,却不后退,和李青篱印象里的野兽相距甚远。这里的狼似乎被养出了某种威严,不再害怕挑战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不过,这样才好。李青篱非常开心,一头冲进兽群。 接近到一定距离以后,第一头狼就跳起来咬他,被他一巴掌拍飞生死不知,然而剩下的狼却不后退,前赴后继吼叫着冲上来,一个个被打飞。如此一来,等到李青篱冲到中段,剩下的狼就有点色厉内荏了,不敢再冲上来攻击,只是围着李青篱吼叫和呲牙。 李青篱停了下来,在金色神光里扫视周围注视他的所有狼崽子,吓得狼群更加激动,叫声越发凄厉吵闹。 然而终于,老大还是坐不住,显出了身形。李青篱扭头看去,树林深处走来一只巨大的黑狼,原本李青篱就在想,这个存在碎片的动物是不是血统比较奇怪,导致体型都比较大,普通的狼都已经比小牛犊子还大了,狼王居然有着比肩原始犀牛的体型。 黑狼呲着牙低着头,凶狠地盯着李青篱,在他身前一定距离站定,发出愤怒的低吼声。李青篱看了看它,突然熄灭了全身神光,解除了膛火缠身,伏低身子双手前伸,与狼王保持在同一高度,直视着它的眼睛。 狼王明白了什么,突然长嚎一声,周围逼近的狼群突然四散后退,在稍远的距离围成了一个圈。 哦哦,你很懂嘛,是头好狼。李青篱对狼王露出一个微笑,狼王并没有给予回应。 那么,就开始吧。 黑狼王率先发起攻击,骤然发力扑咬过来。李青篱一个测步让过扑击,在狼王空出的侧肋想要来一记重拳。然而狼王一击不中早有预料,迅速团身收腰,竟然让出了一臂距离,没开加速视界的李青篱这一击竟然没中。李青篱有些意外,但狼王的姿势暴露了它下一击的意图,李青篱迅速高跳,正好闪过狼王调整姿态第二次的扑咬。李青篱并非直线跳高,而是在半空弯腰,双手抓住狼王咬来,正好穿过他裆下的狼头,抓住其双耳猛地一个前空翻,腰腹背发力,硬生生把狼王原地拔起,在空中用全身力量竖着抡了一圈,狠狠砸向地面。 然而因为姿势问题,狼王并非背部着地,而是四肢朝下被抡砸。这一下并没有收到李青篱想象中的效果,狼王四肢落地,硬生生在被人揪住耳朵抡砸的剧痛里稳稳落地,直接向后跳去,脱离李青篱控制范围。 狼王因双耳的剧痛而愤怒嚎叫了一声,猛地一晃脑袋,神色凶狠望着李青篱。李青篱嘴角咧开一个笑容,向着狼王招了招手。 毕竟狼是野兽,没有除了爪牙以外的有效攻击手段。狼王以比一开始更快的速度咬来,而李青篱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这一招。 争斗无非扬长避短,即使在不用加速视界和膛火作弊的情况下,论纯粹身体能力李青篱依然强过狼王一些。即使所有肉体强化者能力增强所代表的,都是身为容器的肉身对扰动力的承载力加强,而非真正肉身变得密度极高,但是经过膛火改造的李青篱还是要比这些异种野兽在身体能力上更强。 那么首先,就是控制。 李青篱对着咬来的狼头一个上勾拳,击中狼王下巴,强行将张开的大嘴打合,自身也被狼爪划出了几道血口,胸腹间一片血红。然而伤口瞬间愈合,一片光洁,注意到这一点的狼王尽管被一拳差点打成脑震荡,依然感到十分震惊,就要一击不成再次脱离李青篱的攻击范围。 嘻嘻,傻了吧,我不用膛火作弊,没说不用锁血挂呀? 李青篱早有预料,他飞速伸手揪住狼王脸颊边缘的狼毛,在狼王吃痛出现的一瞬间形体不协调间,猛地发力,揪着狼头硬拔硬拧,愣是把狼王掀翻在地,四脚朝天。 李青篱看到机会,迅速翻身骑上,一屁股坐在狼王胸口,双腿勾住狼王两只前腿使其无法动弹,一只手死死掐住狼王脖子,抡起另一只手对着狼头饱以老拳,沉闷的打击声听地人心惊肉跳,打的狼王七荤八素,一开始还弓身挣扎试图掀翻李青篱起身,然而李青篱稳如泰山,纹丝不动。于是狼王又拱起后腿用脚爪踢挖李青篱后背,但李青篱所有伤口转瞬即逝,丝毫不为所动,坚定又可怕地掐死狼王喉管,猛击狼头。 猛烈的缺氧,以及头部迅速积累的伤害让狼王很快体会到了死亡的边缘,它很快就想求饶了,然而喉管被掐死,完全无法发出任何叫声。小山一样的身子感受到死亡,被求生欲驱使猛烈挣扎着,爆发出生命最后的解除限制的攻击力,然而李青篱始终不为所动,一拳一拳按照稳定的节奏轰击着狼头。狼头被打的血肉模糊,狼牙碎裂,很快就慢慢停止挣扎,只能出气多进气少地抽搐着。 就在狼王意识模糊,即将陷入黑暗之时,李青篱停止了殴打,慢慢站起身来,重新点燃了一身金色神光。他炽烈的眼眸望向躺倒的狼王,黑色的皮毛此时被狼血染红,但是仅仅放手了一会儿,狼王竟然缓过了一口气,挣扎颤抖着爬了起来。狼王脸一边肿得像个猪头,勉强睁开的眼睛也只是一条缝,它挣扎着爬起来趴好,对着李青篱低下头发出呜咽。 李青篱缓缓俯下身,摸了摸它的狼头,硕大的黑狼在那只手落下时竟然害怕地一抖。李青篱站起身,运起膛火,向着天空打出一发主炮,头顶倒霉的树冠子好几个被直接打碎掀飞,树林上方被树冠遮蔽的天空突然出现一个空洞,耀眼的日光投射下来,不知不觉李青篱一顿狂跑在此落脚,雨云却飘去了别的方向。 主炮的击发伴随着一声巨响,被事态发展震惊正在集体害怕的群狼一抖,一脸懵逼。倒是黑狼机灵,明白了李青篱的意思,率先狼嚎起来。这一嚎,迟钝的群狼也反应过来了。除了一开始几头被李青篱打飞晕的有点狠的狼还起不来,剩下靠20匹狼齐齐跟着嚎叫起来,吵死人的狼嚎响彻原野,简直像是集体发疯了。 李青篱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发现这些狼的恢复能力高的异常,原狼王,现在的李青篱一号狗腿子黑狼,肿的老高的脸已经开始消肿了,只是骨头没长好,碎裂的狼牙也开始脱落,嘴里不再流血。 这到底是这个世界的动物都这样,还是特例呢?这样的话对于不怎么能用神通的其他人来说,这个世界的武力值有点高吧?难怪伤亡率高。李青篱一开始没怎么想就用了膛火,现在想来膛火似乎不受压制。他尝试着用扰动力击发神通,结果核心红火用不出来,加速视界的倍数也下降了,黑火缠身竭尽全力也只能在体表覆盖薄薄的一层。 还好陈净云没来,她来估计能困死在草原上。不过安捷琳娜肯定没啥问题,她可是武圣啊。李青篱想了想,自顾自点了点头。 真不错,有小弟真方便。李青篱咧嘴一笑,黑狼现在已经能站起来了,他一翻身跳上黑狼背后,压得黑狼四肢一颤就要趴下,被李青篱狠狠盯了一眼,吓得尾巴都夹了起来,硬生生撑住了。缓了一会儿之后,慢慢能驮着李青篱前进了。 走吧,去找吃的。李青篱拍拍狼头,向着视野边界处指了指,他在那边看到了一些晃动的黑影,可能是能吃的动物。 黑狼明白李青篱意思,提到打猎眼睛一亮,腿也不抖了,短嚎一声冲了出去。群狼相应,浩浩荡荡20只狼和一个魔王跑出去抓倒霉鬼来吃了。 抗争者入局 39,抓倒霉鬼来吃 被看到的倒霉鬼是一群鹿。 现在李青篱确信,确实是这个世界的动物整体体型都偏大。鹿原本比人都要稍矮些,现在一个个体型庞大如高头大马。虽说物理现实里也有不少神奇生物,但是这种明显还是鹿和狼,体型却十分异常的群体还是让人觉得新奇。 狼王差不多缓过劲来了,越跑越快。狼群围猎的方法就是直接追,把鹿群到处突突一番看看能不能冲散对方阵型,然后捡一两个落单跑得慢的咬死叼走。 不过这样的捕猎方式基本都是消耗战,狼群比鹿群跑的稍快但不多,基本上要跑蛮久才能获得成果。李青篱坐在狂跑的狼王背上看着它们兴奋地嚎叫狂奔,鹿群就在面前很近处奔逃,但狼群并不急着加速,因为速度没有绝对差距,对方的体力还没到底。虽然如果李青篱下场,这个距离用主炮加速1秒内应该就能碰到鹿群,然后随手捏死一两个完事,但他不打算破坏狼群原本的狩猎习惯。如果产生依赖性,那狼群就废了。 不过李青篱忘记了,自己其实还是干涉了狼群的捕猎,因为他一屁股坐在狼王身上,还是一个很大的负重。狼王本来就没完全恢复,这会儿靠着兴奋提起来的体力很快耗尽,气喘吁吁速度开始下降。李青篱本来悠哉游哉看着天,感觉屁股底下的黑狼跑的越来越慢,一皱眉,也想明白了原因。 算了,那就这一次吧。 为了不把可怜的黑狼踩死,李青篱轻轻跳起,向旁边落下。狼王背上突然一轻,疑惑扭头,李青篱一落地瞬间发动主炮,落脚处一声巨响土石翻飞,一个大坑瞬间出现。而李青篱如同炮弹一般轰然冲出,在狼王还在一脸懵逼的时候,李青篱已经刹那间冲入狼群,一手一个捏碎了两头鹿的脖子,还缺德兮兮伸脚绊了一下旁边一头鹿。两头死鹿当场倒地不说,被绊的那只一条后腿直接折断,平衡失败翻滚失速,一会儿也停了下来,挣扎起身一瘸一拐哀鸣着试图逃命。 狼群都惊了,头一次遇到看不懂的捕猎方式。不是,这人怎么一闪就没了再一闪三头鹿就到手了? 李青篱开开心心拖着着两头鹿,把那头挣扎的拿脚踢着往回走。可怜的骨折鹿被踢了几脚也死的差不多了,翻滚着不断吐血,回到狼群中是基本已经断气了。 狼群回过神来,看着他们的新老大欢呼嚎叫跳跃转圈,准备等着李青篱先下口吃完就上去吃饭。然而李青篱想了想,决定使用全物种互通的沟通方式。 李青篱嗤笑一声,对着狼群摆出了一个嘲讽怜悯的轻蔑表情。 群狼一愣,莫名感到一种被羞辱的感觉。虽然看不懂新老大在干嘛,但总感觉好气啊? 李青篱继续嘲讽,发出响亮的啧啧声,一边啧嘴一边摇头,摇摇头还回头怜悯地看狼群一眼,然后回过头继续摇头啧嘴,拖着战利品绕过狼群来到树林,找到一根估计是刚刚下雨被雷劈断的横木坐下,把3头鹿摆好放在地上,看着狼群使劲摇头叹气。 狼群躁动起来,总感觉很气,又很恼火,又感觉有点颓废?但是找不到原因,好烦啊。不少狼在原地踱步,发出烦躁的低吼声,不过没有狼敢对着李青篱龇牙,甚至不敢正视他,更别提上来抢食。这让李青篱有点意外,感觉这个碎片里的狼智商还蛮高的。 李青篱使出了终极的嘲讽,他伸手指指鹿尸,再指指自己,抱臂露出露出得意的表情,嗤了一声。然后他又指指狼群,伸出大拇指朝下比了个“超逊”的手势,吐出舌头皱起眉头,作了一个夸张的呕吐脸,又叉腰扶额,深深叹了一口气。 狼群终于明白了,瞬间感到狼生价值被否定,陷入巨大的绝望中,集体啪嗒一声跪在地上,整只狼都灰白了。 李青篱还不过瘾,他故作姿态,走下来拎起那只被他踢得内脏破碎的鹿,拖到正在怀疑狼生的狼群中,瞟一眼这鹿,再瞟一眼木然向他望来的狼群,故意叹一口气,把鹿丢给群狼,还蹲下来摸摸黑狼脑袋,一副极为怜悯的样子。完了站起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坐回横木拿起一头鹿,轻易扯断脖子,把长长的脖子部分连着鹿头丢掉,再撕开胸腹丢掉内脏,踩断盆骨卸下一条后腿,将鹿皮一剥,就着滚烫的鹿血吃了起来。解离明火不能拿来烧烤,刚下过雨树枝也点不着,李青篱没法子也只能生吃。不过味道不错,肉不腥还有一丝清甜。 狼群看着李青篱暴力解剖,一个个委屈巴巴眼泪汪汪,有气无力地上来分食这头鹿。倒霉的黑狼一半的狼牙被李青篱打掉,这会儿只能艰难进食。一不小心咬到还没愈合的颌骨,痛的惨嚎一声,居然还会被李青篱看过来嘲笑。 太凄惨了,狼生头一回得到嗟来之食不应该是很幸福的体验吗?这股羞愧和委屈是怎么回事?好痛苦啊。群狼一边吃一边眼泪汪汪望天,总感觉有什么没想明白的事,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李青篱憋笑憋了半天,这群狼崽子被他嘲讽自闭了,欺负动物还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李青篱一个人狼吞虎咽,生吞了一整条鹿腿。一半是为了继续震慑狼群,一般是因为此处获取能量不易,把大半吃进去的鹿肉转化成了膛火。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大用,但是聊胜于无吧。 李青篱吃完,把剩下的鹿肉随手抛给狼群,还在沮丧的群狼叹口气,走过去继续吃起来。尽管感觉一直在被嘲讽,但是饭是无辜的,恰饭还是要恰的。 李青篱算了算,260颗膛火,即使不计后果全力爆发,也够他挥霍一段时间的了。毕竟以肉身运用,其击发损耗和输出功率一直都有限制。如果可以,还是得弄清,很久之前第一次运用集大成的时候,提示里提到的【枪管】是什么。 他尝试了一下,试着跟无明星的赤子联通念话。 “赤子,能听见吗?” “可以的,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只是尝试,我现在在存在碎片里。” “啊,这样啊……” “嗯?怎么?“ “没什么,主人,您和集大成的一切造物间的链接,不会因为任何时空间的阻碍而断绝,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 “你试试能不能在我这儿搞个分身。” “主人,我是不能彻底出现在存在碎片里的。包括您上一个愿望的机械虫,也最好不要在存在碎片里用。” “嗯?为何?” “会产生一定的时空悖论,这一部分信息暂时我还没有权限透露给您。” “权限?你需要谁的认可?” “您必须进一步解锁集大成状态,才能获取更进一步的信息。如果主人您没有许愿我的出现,您进阶后也能在集大成的界面查询相关资料。” “好吧,详细的我回来再说,你能做到什么?” “我可以传输一定量的物品给您,包括我这里初步制造出的一些机械装置。不过如果您的身份吊牌会被压制功能的话,我传输来的装置也同样大部分不能发挥功效。这一点不同的存在碎片都有所区别。” “那,高聚合能量块,或者能量液呢?” “是可以的,主人。” “嗯,你传输一点过来吧,我补补膛火量。” “好的。” 李青篱挂断念话,集大成自动浮起,弹仓,也就是重核许愿炉心自动弹出,高速旋转成一个金色漩涡。李青篱面色古怪地发现,这个传输过程是要他这边提供膛火支持的。这样的话就要看单次能传输什么品质的能量块过来了,不然搞不好要亏本。 金色丝线逐渐凝结延伸,在地面汇聚编织,逐渐勾勒出一个方块的外形,很快完成塑造,许愿炉心弹回集大成枪身中。一块散发蓝色光芒的能量块出现在草地上,李青篱捡起来一看,这块能量块的品质和之前在行星环上偷的能量液差不多了。也不知道那件事要怎么收尾,找不到罪魁祸首的话无明航空应该要担责的。 啧啧,真惨啊。李青篱毫无愧疚之意,他觉得与他无关的时候才会同情,这种必行之事对他来说没有对错,算无明航空倒霉就是了。 狼群好奇扭头看来,却发现新老大从地上捡起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蓝色方块,拿在手上端详着。狼群有些闹不明白那是什么,它们还不曾见过能够自主发光的东西。然而,新老大拿起那个看起来很坚硬的方块,一口就咬了下去。 狼群再次震惊了,他们不知道老大为什么要吃石头自断牙口,但是仔细看,却发现新老大的牙口完好无损,反而是那个蓝色方块缺了一大块,新老大还在那里咕哝咕哝地嚼,甚至还点了点头。 ?那玩意是好吃的?狼群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李青篱一看这帮憨货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禁感到好笑。我都得用解离明火贴在牙上才嚼的动的高聚合能量块,号称硬抗爆炸岿然不动的安全技术,这你们都敢冲?这可不是我要搞你们,自投罗网我也没办法啊。 李青篱咬下来一块儿,丢给狼群。黑狼远远地就觉得这玩意有鬼,根本不上当。但是其他群狼里还是憨批居多,几匹狼冲上去争抢,嘴最快的一匹将其叼走,洋洋得意一番,一口咬下。 “嘣!” 一声令人听着都牙痛的撞击声传出,一颗带血的狼牙直接被崩飞。憨批狼脸都疼歪了,把能量块碎块吐出来,发出凄厉的惨叫,一边嚎叫一边满地打滚上蹿下跳。姿态让人怀疑它到底是狼还是离水挣扎的孑孓。 李青篱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虽然他做出笑的姿态,也吐出气流,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李青篱开始有点明白,说不了话似乎不是因为声带有任何器质性损伤,实际上声带应该是完好的。反而是有一股类似膛火一样的难以观测的能量或封禁堵在李青篱嗓子里,使得他虽然可以正常吃喝呼吸,却无法震动声带。 群狼也想笑,但是最终却心有戚戚焉。在这么一个又打不过,又阴险似鬼的老大手下混口饭吃,估计是不好混啊。 李青篱算了算,构筑这一颗能量块所消耗的膛火在把能量块全部转化掉之后能够完全补满,甚至还有盈余。这就说明这条路子能走通,是件好事。 李青篱重新链接念话,让赤子不间断传输这种能量块过来。这种能量块的售价相当昂贵,不过以涂氏重工目前被赤子悄悄加强过的产能来说,还是可以负担得起。毕竟赤子本身也是耗能怪兽,也不能永远去偷无明星地下的主能量管道。 李青篱干脆往草地上一躺,存在碎片里的天气应该正值夏秋,相当宜人。往树荫下一钻躲避日光,就能舒服睡个午觉。他吩咐赤子,后续传来的还是以做成奶茶杯状的能量液为主,不然一天到晚嚼能量块容易腮帮子疼。反正能量液还是能量块他都不会真的尝到味道,而是在口腔里全覆盖解离明火,即分解即转化,直接转成膛火。 啊,真舒服。连了根老长金属吸管躺着嘬能量液的李青篱头往胳膊上一枕,迷迷糊糊沉沉睡去。 而此时,千里之外,明嗔王国的皇宫。 “陛下,”伪降神“已经到达宫外了。”一名带着高帽子,穿长衫大袖,古东夏风格官服的太监模样人物,凑在隐于帘后的某高位者身边说话。模糊的纱帘垂下,看不清帘后高位者相貌。 “嗯,让他进来吧。” 高位者一只手撑着头,略微皱着眉头。他没想到,明嗔国能在自己手上迎来一位“伪降神”。可是上一次他们的出现才是200年前,这和最近一直频繁传来的,大梦原上出现了新一代“人忤逆”的消息,有什么联系吗? “人忤逆”啊,每代仅一人,但每代都要搞大事情,还正面淦过几次“伪降神”。因为他们的存在,这片天下陷入这畸形的和平,已逾1500年了。 抗争者入局 40,羊子 李青篱反对在必须吃生食的情况下还吃隔夜的鹿肉。 3头鹿还是太多了,足够狼群里每一匹狼吃饱,都依然还有盈余。原本按照狼群的捕猎方式,最不善于捕猎的那部分狼会被恒定末位淘汰。而今每匹狼都吃的脑满肠肥,可以几天不吃东西也无所谓。所以狼群都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不怎么想动。 然而李青篱毕竟不是狼,他没有能储存能量到足够消耗好几天的地步,可以的话一天还是想饱餐至少一顿。于是李青篱揪着群狼的耳朵叫他们起床,踢打着一群委屈巴巴的憨批狼向着下个目的地进发。狼群这玩意有个好处,就是只要被绝对的力量征服就不会反叛,即使狼群对新老大像个饭桶一样每天都要打猎表示不理解,但还是会老老实实冲。反正抓到倒霉鬼也有他们一份,能每天吃到饭还是不错的。 李青篱骑着黑狼,这片草原的生态比较奇怪,零零散散会有一小片一小片的树林分布着。因为树林的功能就比纯粹草原多些,一般树林附近也比较多猎物。李青篱带着狼群晃悠过来的时候,发现树林里有某种亮闪闪的东西一闪而没。 李青篱皱皱眉头,拍拍黑狼的头让他转向,往树林深处走。李青篱又深入了一段距离后才真正看清,树林中有一群山羊,长着一身发出黄金般光芒的羊毛。李青篱惊了,这玩意视觉冲击可不小,总觉得像什么太古神话里的黄金羊毛一样。他兴奋起来,拍拍座下黑狼就像冲上去抓一只,结果狼群在看到这些山羊的时候一个个都兴趣缺缺,大感无趣地撇过了头。 李青篱感到不解,他跳下黑狼,拍拍它,指指山羊,黑狼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开始了它的表演。黑狼做出拼命奔跑的动作,然后突然又作出累死累活,疯狂吐舌头的姿态。他下巴点点对面山羊,表演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学着山羊跑步在原地相当得意地跑了两步。周围狼群深以为然,向着黑狼的表演纷纷点头附和。 ……嗯? 什么鬼,什么意思,李青篱有点懵,黑狼看见新老大并不明白,就又表演了一次,周围狼群露出深有同感,心有戚戚的表情点头。 哦明白了,说这羊跑得太快追不上,还会被羊嘲讽。李青篱偏头看了一眼那群黄金羊,发现确实,20匹狼的狼群就在它们50米外,这些山羊依然悠然自得,甚至饶有兴致地从远处围观黑狼表演,确实是有恃无恐。 总要试试吧。李青篱到没准备这么结束,狼群说追不上应该是真的,感觉它们都很印象深刻的样子。不过狼群追不上不代表他就追不上。李青篱走到狼群里,在众狼疑惑的眼神里挑了两匹狼扛起来,被扛的狼和围观的狼都很懵逼。李青篱踢了黑狼一脚,脚尖示意远处的羊群。黑狼有点无奈,但是老大发话了就要上。于是他呲起牙仰天长嚎一声,狼群进入临战状态,跟着李青篱一起冲了上去。 黄金羊轻蔑地看了这群莽夫一眼,悠哉游哉在李青篱他们快要赶到的时候才转身起步,瞬间变成一堆残影消失。 卧槽,是真的快啊!李青篱惊了,生物能跑这么快的吗?还有那个羊毛为什么能发金光?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啊?? 黑狼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但是老大没停,他们也就跟着跑。黑狼看了一眼李青篱,发现李青篱脸上出现了那种一开始在树林里看到他们的表情。 不好!老大要用那个了!快躲! 黑狼当机立断往旁边一跳,果不其然,李青篱点起膛火缠身,主炮发动,瞬间加速向着羊群暴冲过去。被扛在肩膀上的两匹狼在风中留下惊恐的鬼哭狼嚎,狼群在心里为他们默哀。 李青篱开了加速视界,每一步都用控制出力的主炮助推,地面上一个个大坑出现。悠哉逃跑的羊群,突然从身后感受到一阵汹涌而来的杀气,回头一看,发现一个扛着两匹狼的猛男顶着超可怕的脸冲上来了!吓得羊群撒腿就跑,疯狂提速。李青篱居然震惊的发现,羊群和自己勉强保持了同速,一时半会儿还真追不上。 我丢尼玛,这跑的也太快了吧!我可是抗争者啊!怎么会有能和神通级加速抗衡的野生动物啊!这不会是高能种吧? 不过,正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准备了两匹狼在身上。李青篱看准时机,面目狰狞,肩头肌肉隆起。两匹狼预知大事不好,刚想惨叫,就被李青篱当作炮弹,向着羊群奋力丢了过去。 走你! 超速飞行的狼精准砸中两只落后的黄金羊,两只羊应声而倒,羊群一看吓得魂都没了,再不复任何优雅,没命提速,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两只羊倒地翻滚的位置烟尘四起,不一会儿烟雾散去,李青篱看到两只摔得七荤八素的狼不负众望,将两只羊咬死叼着,这会儿正在懵逼中。 好诶!李青篱举起双手无声欢呼,狼群看清形势后也无比震惊,随后兴奋地狼嚎起来又蹦又跳,吵得要死。 这个法子可行。李青篱确认了,果然狼群是一种飞行道具。先不提还在懵逼的两匹工具狼,众狼已经兴奋地围上来摇着尾巴,等着李青篱处理战利品。 这次狼群也算有出力,就不嘲讽他们了。不过羊肉是一定要烤的!李青篱跑到旁边一脚踢断一棵树当作座椅,又捡了不少枯枝堆成堆,打了个响指擦出火星,把火堆点燃。 狼群见到火开始惊慌失措,疯狂乱窜。被李青篱盯了一眼之后安静下来,好像还是老大可怕一点。 李青篱把发光的羊毛扯一扯,三两下把羊拔干净,掏空内脏砍掉头,搭了个架子放在火上烤。丢掉的内脏被眼疾嘴快的狼叼走吃了,看它们的样子似乎非常美味,尾巴摇的像速度150的节拍器。有想去吃大肠的,被李青篱一记手刀敲头打走,然后大肠被李青篱用解离明火烧掉了。 不许吃屎!去去! 黄金羊的烤制进行下去,味道越来越香。金黄色的油脂顺着羊肉慢慢滴下,羊肉的表皮慢慢变脆,羊肉泛起一点点白色。得到允许在吃另一头羊,吃的满嘴羊毛的群狼慢慢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李青篱身前的烤全羊,鼻子抽动,慢慢围到火堆前。一堆狼在火堆前坐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上的羊肉,口水流的满地都是。李青篱淡定翻转着羊肉,这样看来即使没有调料,这次的羊肉也能超出他的期待了。果然饭最重要的是食材。 终于,李青篱觉得火候到了,他扑灭火堆,将一个羊腿从烤全羊上撕扯下来。羊肉撕开的那一刻,浓郁的烤肉香气飘出,群狼看的眼睛都红了,尾巴在地上拍打出一个个浅坑。 李青篱咬了一口,不出他所料,非常好吃!这么香的羊肉实在太少见了,尤其是只是简单烤制,几乎算是糟蹋了的情况下。 李青篱咀嚼了一会,陶醉地睁开眼睛。 呜哇,这些家伙怎么回事? 他发现狼群变成了狗群,一个个急不可待地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坐在地上看着他流口水。李青篱额角滴下一滴汗,他又扯了一块肋排走,把剩下的整羊丢进狼群。这下可不得了了,如同沸水入滚油,一阵鸡飞狗跳疯狂争抢。即使羊很大,20匹狼分其实也就是一狼一口的量。尤其是黑狼块头奇大,他一口直接又扯走了一条腿。 狼群很快分食完毕,连骨头都没剩下。烤全羊直接消失,李青篱看得额角一跳一跳。还在回味中的狼群看向了李青篱,露出了感动和震惊的表情。 会做这么好吃的东西,老大是神吧? 狼群突然向着李青篱齐齐跪伏下来,露出顺从朝拜的姿态。李青篱总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太值得开心的事,似乎因为什么奇怪的理由被误解了。不过给狗喂食它就会把你当成神的传言好像是真的? 此后数日,李青篱的狼群追寻着黄金羊的脚步,嗅着它们的味道跟踪追猎。狼群终日饱食精神饱满,羊群濒临崩溃补给困难,此消彼长之下,捕食黄金羊变得越来越容易。为了能够长期获得这种高质量肉食,李青篱一次只会捉两只羊,之后就会放走羊群,任他们逃亡。这样算,这种每天都有肉吃的好日子还能再过2周左右。 不过,大概在一周半左右,李青篱坐在黑狼身上赶羊玩的时候,远方的山丘上出现了一条官道。这是李青篱这无忧无虑的两周野食生活里,头一次看到这个存在碎片里的文明造物。 李青篱的神通在本阶段有着各种辅助性的增幅能力,比如在神通基础框架相同和身体构造相近情况下的完美复刻技能,以及高倍主观加速。而完美复刻实际上和最开始李青篱毁坏廉冲手办的能力有共同之处,对抽象的具象的一切能够被表达或者显现的概念,拥有追本溯源的能力。 所以这条管道即使已经接近视界边缘,李青篱还是能够看得到上面有一行人,而对这一行人这个概念本身进行拆解分析,就能得出其中有一个金发的少女,挎着近2米的长刀。 哦,武圣小姐出现了。 看来安捷琳娜的降落点比李青篱要好一些,至少能碰到人。那么,要怎么做呢?如果和她汇合,膛火的能力在碎片里依然能不受压制,这就没办法糊弄了啊。 李青篱拍拍黑狼,号令狼群停下,他跳下狼背,站在狼头旁边眺望着极远处的那一行人。即使是武圣,也没道理能在这么远认出躲在黑狼旁边的他。李青篱站在原野的风里,静静站立着。 啊,小青青出现了。安捷琳娜握着刀,突然心中一动。 她的刀一直在发出轻轻的震鸣,金铁震颤的音波扩散开来,能在很大范围内将周围地形和生物反馈给他。她感知到在极远处有一群狼,头狼的体型特别巨大,有如犀牛一般。而头狼的身旁有一个人,那人一只手抚摸着头狼的颈毛,静静站立着,望向这个方向。 那个大概率就是小青青吧?感觉巨狼和他很搭~安捷琳娜轻轻笑了笑,她也不招呼,脸上毫无变化地继续走着。 小青青,我可是找到你了。那么你呢?要来见我吗?还是,你在担心你的传说结晶呢? 李青篱揪着黑狼的毛想了一会儿,本来追的好好的黄金羊也已经溜进了树林,他还是决定上去汇合。安捷琳娜不可能永远不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对别人瞒不瞒无所谓,但李青篱不知怎么的,不太想瞒着她。 走吧,抓点羊带过去。 李青篱一翻身跃上狼背,带着狼群向树林中追去。 安捷琳娜这边,她感应到李青篱开始高速靠近了,不由得露出开心的笑容。一旁的中年男子见了,饶有兴致地靠过来询问。 “山形姑娘,什么事这么开心?“中年人蓄着胡须,长发已经掺了白丝,衣着甚古。 “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要来见我了。“安捷琳娜看向远方的树林,现在那里面鸡飞狗跳。”他可能还会带着今天的午饭。“ 中年人也看向安捷琳娜目光所指,却一无所获。他摇摇头,看着安捷琳娜笑了笑。 “山形姑娘果然灵觉敏锐。” 安捷琳娜微微笑了笑,并不搭话。 中年人乐呵呵的,双手抄在大袖里随着马车一摇一晃。安捷琳娜不在马车上,她执意要自己走。 “最近官道周围的羊啊鹿啊都消失了,好久没吃上新鲜肉了。”一个车夫哀叹一声。 “是啊,不过之前总会碰到的黑狼群好像也消失了,这是好事。”另一名车夫资格较老,他反而比较庆幸。 “啊,你们说黑狼群的话,一会儿你们就能见到啦。”安捷琳娜转头,突然插入车夫间的对话。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紧接着不止车夫露出惊恐的神情,连中年人都有些惊讶地靠过来,询问安捷琳娜: “山形姑娘,你发现狼群了吗?那你为何不早些预警,我们换条路就是了。” “别害怕呀,今天狼群应该是外卖员才对~“安捷琳娜笑嘻嘻说着让人莫名奇妙的话,中年人叹口气跳下马车,捞上自己的佩剑站在安捷琳娜身旁,一只手握拳高举,示意全队停止前进。 这个队伍大约有30人左右,6辆马车,此外不用来拉车的马匹也有7,8匹。此刻大家听说有狼群靠近,都有些惶恐不安。 骚动渐进,这回连中年人也能感觉到远处树林里的动静了。他眯着眼睛,正待查看,突然一群黄金羊冲了出来。然而这一群极少,只有10只左右。 嗯?黄金羊?这可是稀罕了。中年人有些明白过来,大概追赶这一群黄金羊的就是黑狼群了吧。不过黑狼不是抓不到黄金羊的吗?没有弓箭,想追上这一群羊子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头巨大的黑狼以完全不符合其身形的速度冲了出来,他仔细一看,这狼竟然在飞! 中年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为什么狼能飞啊! 不对,仔细看,那个狼是被人举起来的,那个举着它的人在以奇高的速度飞奔,浑身还缠绕着金光。 中年人如临大敌,右手搭上剑柄,眯着眼睛盯着那个奇怪的身影。 突然,那人猛地把扛着的黑狼以难以理解的高速丢了出去!很难理解是何等神力,才能把原始犀牛大小的黑狼丢地只能看见残影。巨大的黑狼直接把一半的羊群砸崩,高速失衡的后果就是疯狂翻滚,半死不活。 一阵烟尘散去,巨大的黑狼晃晃脑袋爬起来,若无其事走上去,不管那些最后逃掉了的羊子,把倒地抽搐的一个个咬死,摇着尾巴向那人走去。 那人挥挥尘土,转头向这边看来。安捷琳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偷眼瞄她的车夫出现了瞬间的失神。 那人向这边招招手,安捷琳娜就欢呼一声一个大跳,隔着老远几个纵跃像颗流星一样跳进那人怀里。 “小青青!说好了陪我睡的!“这是安捷琳娜见面的第一句话,李青篱刚要露出的笑容僵在脸上,黑着脸猛敲安捷琳娜的脑袋。而听到叫声的众人愣在当场,目瞪口呆。 抗争者入局 41,风暴行者 可能是积攒许久的铁头有抗性吧,被猛敲头的铁头武圣安捷琳娜这次没有老实,而是像个树袋熊一样箍在李青篱身上不下来。李青篱本想就这么顶着她走,但看看前面一帮人吓到世界观崩坏的模样,叹口气把安捷琳娜转了个圈,变成背在背上。这次进碎片李青篱穿的是经过公学简单强化过的宽松大袖和收口裤以及布鞋,安捷琳娜则还是与之前差不多款式的黑色剑士服,金发束于脑后。她下身是极其宽大的百褶裤,所以这样盘上来倒也不担心走光。 就一点点距离了,李青篱也懒得再骑黑狼,干脆牵着黑狼领着狼群,背着开心的安捷琳娜向着车队走去。这画面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很诡异。一旁的狼群看着老大突然捉了只自投罗网的人类雌性,互相看了看,点点头自觉跑去叼起死羊子带着走。 车队一众年轻车夫和护卫,看见安捷琳娜被李青篱背着走回来,一个个的脸色惨白眼神绝望。悲愤交加之下,看着李青篱就有些妒火中烧。但是一想到这位是慑服了黑狼群,能把头狼举起来当暗器用的猛人,腿肚子打个颤,也就下头的不行,再难有什么恶言出喉。那位中年男人最先收拾好心情,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迎上去。 安捷琳娜向他招手,隔着远远地就介绍: “昆叔,这就是我说的朋友。“ “你好你好,这位少侠如此神力,真乃神人啊。“中年人一张老脸笑得像朵花一样,一看就是老滑头了。”连一直为人所惧的黑狼群都能驯服,此等勇武实在令人叹服。不知少侠可有意向担任我们车队的护卫呢?薪酬绝对丰厚。“ 李青篱不为所动,伸手指指背上的安捷琳娜。中年人愣了愣,求助似的看向安捷琳娜。 “我这朋友不能说话,他刚刚应该是问你有关你我的关系。”安捷琳娜趴在李青篱背上撑着头,看着中年人回答。 “哦哦,原来如此。山形姑娘是与我们半路相逢,如今与我们一同赶路。少侠你可与她一同加入……”被叫做昆叔的中年人反应过来,连忙解释,却被李青篱伸手打断。李青篱指指自己,再指指安捷琳娜,双手做了个平划的动作。 “昆叔,别白费力气了。他的意思是与我相同,我们到地方了就会离开。在此之前,会提供护卫作为交换。”安捷琳娜笑嘻嘻地代李青篱回答,李青篱什么意思她一看就知道。 “唉,太可惜了。不过我们荣幸之至,欢迎加入。少侠看着身上也沾了不少风尘,今日我们就在此扎营,也好让二位休整一番,好好叙叙旧。”昆叔摇摇头哀叹一声,但又重新露出笑容,微微躬身向着车队伸手,示意接洽李青篱二人。于是李青篱带着狼群向着车队继续走去,昆叔注意到这头巨大的头狼和身后狼群,略略露出为难之色,小心翼翼问李青篱: “少侠,您的这狼群……?” 李青篱伸出手拍拍中年人肩膀,竖了个大拇指看了他一眼,又扭回头继续往前走。中年人满头冷汗,谁知道这位爷到底说了啥,山形姑娘到底是怎么和他沟通的…… “他说狼群没事的,不吃人,它们自己在附近猎食。“安捷琳娜看见昆叔困惑地头都快掉了,出言翻译李青篱的意思。 “哦哦哦,好的好的。多谢少侠与姑娘体谅。“昆叔拿袖子擦擦汗,所以这俩人到底是怎么沟通的……这难不成是一门专门的技巧么? 李青篱对安捷琳娜知道他想说什么倒不意外,他觉得自己的手势还表达地挺清楚的。 黑狼自然听不懂人话,它实际上也想问问这件事。他轻轻用鼻子蹭了蹭李青篱,李青篱于是停下来,看着黑狼露出疑惑的眼神。 黑狼扭头对着车队点点头,又回过头来做出张大口咬人的动作,大嘴吧嗒吧嗒两下,又咽了一团空气进肚,打了个嗝。群狼见此,也跟着点头。 ------好多人,能吃吗? 李青篱向着黑狼摇摇头,用手指指车队的方向,做出一个夸张的难吃呕吐脸,又双手卡住自己脖子,窒息状挣扎几下,接着头一歪舌头一吐翻了个白眼。狼群见此,露出震惊的表情,发出类似“噫“的声音,看向车队一脸嫌弃。 ------不能吃,难吃的一批,还有毒。 安捷琳娜本来还试图憋着,等到他们完成沟通再笑,但实际上看到李青篱做鬼脸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了。她趴在李青篱背上哈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还拿手猛拍李青篱的脑袋。 李青篱脸一黑,但这回他想到了更好的惩罚方法。安捷琳娜还在笑,李青篱勾着她双腿的手突然向前一伸,伸进她膝盖内侧。 “呜嗯嗯???“安捷琳娜笑声截然而止,一股电流从她腿弯猛地窜上尾椎,她本能地就想夹起腿,但跨在李青篱后腰上又夹不动。只能屈膝,夹紧李青篱作怪的双手,但是夹得越紧,那双手在她腿弯里的存在感就越明显。人在笑的时候全身几乎都是怕痒的,这时候有人伸手挠你脚心或者抓你腿弯,那一瞬间又痒又怕简直难以形容。 “乖……小青青乖,你别动奥!我错了,我不笑你了,别动…呜嗯嗯,别动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捷琳娜简直一动不敢动,脖颈上汗毛都倒竖。然而李青篱无视她的求饶,坏心一笑,突然使劲揉捏起她大腿。 现在认错?晚了! 安捷琳娜痒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在李青篱背上使劲挣扎扭动,推着李青篱的背试图从他背上跳下来。然而现在安捷琳娜的神通被大幅压制,李青篱的膛火却不受影响。任凭安捷琳娜怎么挣扎,就是无法挣脱李青篱的魔爪。 这妮子这么怕痒?嘿嘿嘿,这敢情好啊。李青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脸上露出得意的坏笑。 “哈哈哈哈哈哈!!别挠了我错了!不敢了不敢了!!好难过哈哈哈哈哈哈!!”安捷琳娜虽说本来就对淑女这个概念定义很奇怪,她可以像个八爪鱼一样箍住李青篱却依然认为自己算是淑女,但这次痒的骨酥筋软,扭动大笑,却属实是丢尽了淑女气度。安捷琳娜又痒又羞,急着脱离魔爪,终于有些昏头,拼命压低了声音伏在李青篱耳边说: “别挠了!你再挠……再挠我要憋不住了!!” 李青篱这才突然感觉到,安捷琳娜的大腿一颤一颤地,几乎是在拼命夹着。他明白安捷琳娜要憋不住什么了,连忙停手。安捷琳娜软塌塌趴在他背上大喘气,香汗淋漓。 安捷琳娜喘了会儿,抬眼看向李青篱后脑勺,本想咬牙伸手去揪他耳朵,却发现李青篱耳根通红。她明白了,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笑容,慢慢直起腰贴上李青篱耳后。李青篱脖子微微一缩,又被他自己压住了。 “折磨我,过瘾吗?”安捷琳娜轻轻向着李青篱耳朵吹气,李青篱强撑着嗤笑一声,以示不屑。 “那你耳朵红什么?还有,你干嘛弯腰走路?”安捷琳娜大感有趣,撩的更加起劲。“小变态。”安捷琳娜打出了暴击,李青篱恼羞成怒,双手又一紧。安捷琳娜汗毛倒竖,赶紧拍着李青篱后背以示求饶。 二人打闹着进了一辆刚空出的马车,旁边的护卫和刚刚下车的妇人们脸红转头,昆叔故作姿态咳嗽两声,招呼其他人散开。 年轻真好啊。昆叔望天,发出羡慕的声音。 不过,他俩进去了怎么反而安静了?昆叔偷偷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却没听见动静,有点奇怪。 李青篱和安捷琳娜其实没在里面干啥,他只是深呼吸冷静下来,把她放下来以后,翻着白眼猛敲了她好几个毛栗子,又在她诶呦诶呦的求饶声和泪汪汪的眼神里叹口气,揉揉她的脑袋作罢。安捷琳娜嘻嘻一笑,又躺在李青篱腿上睡了起来。 她知道,现在还不能过分。她始终在他心里看得到一堵墙,而这墙不能就这么胡闹着撞碎。她像一只猫一样往他怀里拱了拱,她知道他忍不住,还是会伸手抚摸她。而那一份温暖,她也逐渐有些沉迷,不敢就这么轻率地拿来赌。 与此同时,明嗔国,皇宫。 帘后的高位者正看着众臣早朝,突然殿前出现了一个,浑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那斗篷的表面若仔细观察,却居然不是布料,而是流动的,浓郁的黑暗。 高位者皱了皱眉头,一手轻轻撑着头,对着殿前的身影出言: “上神,兹事体大,朕说了,要再考虑考虑。你退下吧。” 那摇曳的黑色身影发出轻笑,却一步步向着高位者的帘帐走来。 “陛下说笑了,光是一个建议就要考虑两周,若是任您思考,不知何时才见成果呢。“ 高位者大怒,即使隐于帘后,依旧能看见他在帘内猛锤了一下龙椅的扶手。 “放肆!卫兵呢!她是怎么上来的!把她拖下去杖责!来人呐!“ 然而,愤怒的吼声在大殿回荡,卫兵却不见人影。众臣也都沉默,他们跪伏在地,给那身影让了个通道,那人得以不急不缓地,一步步靠近高位者的帘帐。 “你们聋了吗!还是瞎了!朕说来人!听不见吗!!”高位者更加愤怒,猛拍扶手,然而却连垂首立于他身旁的太监都毫无反应,似乎所有人都静止了,或者所有人都在那一服顺从的外表下,用冰冷的眼光看着他。 高位者有些慌了,那个身影还在一步步靠近,她都登上了第一级台阶了,很快她就会来到他身旁。 高位者终于察觉气氛古怪,他跳起来想跑,却被旁边的太监一把抓住,死死摁在座位上。高位者惊怒交加,转头看着抓住他的太监,脸色涨红。 “放手!你怎么敢碰我!你一个阉人,也被这妖女迷惑,你发什么疯!!!“ 高位者使劲挣扎,却徒劳无功。他看着逐步逼近的黑暗身影,逐渐露出恐惧。更糟的是,在他眼里,所有的景象都在变得鲜艳,仿佛一切的饱和度都在疯狂提升,连太监的白袖都白的发光。而他本来很清晰的视野逐渐摇晃,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相互重叠。他真正感到大事不妙了,想要惨叫引起注意,却突然发不出声,仿佛掉进某个深重的梦魇。 “陛下,放心,我不会害你的。一觉醒来,你还是我的陛下,只不过,我应该是你愿意言听计从,为之付出生命的人。你说对吗?“那人掀开斗篷,却是位银发,暗色皮肤的女子。她耳朵比常人更长更尖,却是一位常态高能种。 神通,【祸国妖女】,然而这却不是女子家系能力的直系晋升。女子并非来自帝国,亦非迦南。 其名为:维多利亚·风暴行者(victoriastormwalker) 抗争者入局 42,学个锤子 诺大皇宫寂静如死,群臣跪伏,太监垂首,高位者瘫在龙椅上,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眼前的女子,露出惊喜的表情,伸手拉住女子的手臂,维多利亚顺势坐倒进他怀里。 “你……你怎么来了?”高位者语无伦次,眼中神光一闪一灭,神情明显不正常。 “陛下,我想您了,就来见您了。”维多利亚轻轻靠上他的胸膛,低声呢喃道。 “哦……好,好。来吧,来吧。”高位者时而欣喜,时而迟滞,好像个要没电的机器人。 “陛下,明嗔国兵强马壮,鼎于天下,而大梦原彼端的河勿国富饶无比,您不想要吗?”维多利亚轻轻伸手,在他脸颊上抚过。 “想要的。可是【人忤逆】不除,天下国战不起。冒起争端,怕是会被【人忤逆】杀进殿内斩下首级。”高位者思绪清晰了些,谈到【人忤逆】,显得忌惮又忧心。 【人忤逆】,不分青红皂白,少有大局观。哪怕天下沉寂已千年又半,每一代却都固执地对所有君皇发出威胁,绝对禁止战争。可是没有战争,哪儿来的资源?大量的囤积人口,光是饿死,每年都不知凡几了。 如此已经过了很多年了,这么多迭代下的【人忤逆】仍然坚守着绝对和平的信念吗?没人知道。也有很多代【人忤逆】是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为了些不知名的原因燃烧而亡的,但是始终没有人敢钻这个空子。人忤逆的传承原理尚不清楚,在所有已知传承里是最神秘的。虽说据说【人忤逆】每代仅一人,但不是没有出现过先后3代【人忤逆】同年燃烧,杀的天下形势因一人之力扭转的年代。据说那年最末者仅是少年,但谁都不敢赌没有第四位【人忤逆】了。神奇的是,即使燃烧必死,【人忤逆】的传承却从未断绝,生命力堪称可怕。 “挡不住吗?”维多利亚双手撑着他大腿,撑起身子。 “挡不住的。百步之内,每代【人忤逆】天下第一。“高位者摇头。 “大军压上,百万,千万人挡一人,也挡不住?“维多利亚歪了歪头。 “那就挡得住。可若【人忤逆】不主动现身,却是寻之不见。“高位者还是摇头。 “大概在哪里,也不清楚吗?“维多利亚用额头抵着高位者胸口。 “有传言,本代【人忤逆】似乎在大梦原有过踪影。“高位者若有所思。 “那就派军,杀遍整个大梦原。杀遍所有的村落,逼【人忤逆】现身。要杀的快,让他不得不拦。让他明白如果等到他跋涉万里来此杀您,大梦原早就被屠戮一空。如此,就能杀他。“维多利亚轻轻啃咬着他的脖颈,高位者浑身一颤。 “可是,那只是传言……”高位者皱眉,神色有些痛苦。 “错杀一万,好过放过一个。杀吧,兵不够就征兵,饷不够就增税,杀得天下血染江红,您就是天下雄主。”维多利亚爬上他舔舐着他耳垂,含糊地呓语着。 “若是国力亏空,河勿国到手,就再无后顾之忧。”维多利亚说了最后一句话,她看见有业火从高位者眼瞳中燃起,这就足够了。 维多利亚重新裹上黑袍,滚滚黑烟乍起,她迅速消失在殿内。高位者拉上帘,太监站回侧旁,群臣这才站起身,做完了一礼的最后一辑。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高位者一句平身,众臣谢过。今日的早会,要对全面战争做出第一步部署。 维多利亚是【祸国妖女】,这场战争若成,一颗完全契合她的传说结晶板上钉钉。况且,若能完全断绝【人忤逆】传承,应该还有一份特殊的奖励。 【人忤逆】,天下最强者。每代仅一人,作为最高威慑,保证了天下近一千五百年和平。【人忤逆】每代传承者不设限,有时仅是上代游历时兴之所致。【人忤逆】本身甚至可能不通武功,但当他下定决心,彻底成为【人忤逆】之时,却一定是天下至强者。 故此,在每代【人忤逆】为了某事而燃烧之前,没有人知道谁才是【人忤逆】 那么,大家都想找到【人忤逆】,那么【人忤逆】在哪儿呢? 李青篱也不知道,而且他不在乎。 关于【人忤逆】,他倒是有所了解。这个传承有一种,就是之前廉冲所提到的那个,能够以生命为代价获得的一次极限强化。这玩意太麻烦了,他才不想担上某种沉重至此的责任。 有那功夫,到处晃悠晃悠,撸撸安捷琳娜不香吗?李青篱也知道,大家心照不宣,有很多人进存在碎片之后出来,手上拿着仿佛万里血河凝结成的传说结晶。到底在存在碎片杀了多少人呢?没有人知道。毕竟存在碎片里的人无法测定有没有灵魂,无法判定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仅仅是一个幻影。所以,就毫无理由大杀特杀,好像也没有关系。特别是有部分特殊神通的抗争者,即使在存在碎片被压制神通,依然能以各种方式杀得千万人头颅落地。 这么一想,其实李青篱才是最适合走这种路子的。他就是个人形自走炮台,用膛火哪怕只是不停一发发打主炮,杀数十万人都是分分钟的事。 一瞬间的杀心显露,无人察觉,只有安捷琳娜感觉到了。她和他共乘着那匹黑狼,坐在他怀里正戏弄着飞过的蝴蝶。她用背蹭了蹭李青篱,李青篱回过神来,从后面环住她的腰。 最近李青篱很喜欢戏弄安捷琳娜,因为怕痒的武圣这一反差实在太让人心痒了。李青篱抱住她肚皮的手轻轻一划,安捷琳娜就像触电了一样,腰一抖直接挺直。她委屈巴巴瘪着嘴,回身抱住李青篱在他怀里撒娇不依。 “别挠我痒痒嘛~别挠嘛别挠嘛~痒死了~“安捷琳娜用金色的小脑袋蹭着李青篱胸腹,李青篱笑呵呵地揉揉她脸蛋,把她气鼓鼓的小嘴捏成奇怪的形状。 说白了,他还是不会没什么理由为杀而杀,屠杀平民的。至于传说结晶,他打算和安捷琳娜一起先去到大梦原周边的国家看一圈,再做打算。毕竟创造传说,如果不想做的毫无底线,那还是要讲究机缘。 “少侠,山形姑娘,我们马上到前面一个村落了。下一个村落还在百里以外,我们就在这里休整一番吧。“昆叔从巨狼旁边的马车车窗里探出头,向着李青篱二人招呼。因为李青篱太过可怕,昆叔到现在都没找到机会搭话,只能还叫他少侠这个古里古怪的称呼。不过这也不是李青篱唯一一个诡异的代号了,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喊他”红拂山娃“呢。 李青篱突然打了个喷嚏,好像有人在骂他?是不是廉冲啊? “好的昆叔,我们就在这儿分别吧。之后你们别管我们,自己走就好了。“安捷琳娜回道,这个碎片里的人讲的是一种古老的语言,本质上是星海时代通用语的前身。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叫【汉语】。不过其实和通用语区别不大,昆叔只当李青篱他们是口音奇怪的远方来客。 李青篱向远方眺望,地平线的尽头有袅袅炊烟升起,确实是应该有人在此。安捷琳娜的打算和他一样,这次歇脚以后,他们就打算开着极速离开草原了。不过李青篱能用主炮加速,安捷琳娜的通神战舞可能就不太能长距离奔袭,尤其是现在还被压制了。这丫头估计是打着这会儿骑狼玩,过段时间骑他玩的主意,想让他抱着走。 到时候正好也就和狼群分别,这段时间它们跟着李青篱吃了不少好吃的,也不亏嘛。李青篱伸手拍拍狼头,黑狼嗷一声扭头看来,发现没啥事,又回过头向前走。 渐渐的离村子越来越近了。和李青篱家乡不同,这里的村子没什么复杂的功能划分,就是一个一个的小房子聚在一起。房子是砖瓦砌的,看来是定居型的村落。 越是接近,李青篱也就看地越清楚。这里都是黑瓦房子,村落外有围栏,村子里房屋间有人在忙碌,木制纸糊的窗子被架起,有炊烟从中飘出。 唉唉,好地方啊。李青篱有些惆怅,以抱猫的方式抱着金发少女放在腿上,叹口气揉着她的脑袋。 “猫?“安捷琳娜发出迷惑的叫声。 猫才不会猫猫地叫,又不是某神奇宝啥玩意贝。李青篱翻个白眼敲了一下她的头,她嘿嘿嘿笑起来。 车队在村子大门前停下,昆叔上去招呼,几个村民似乎认识他,交谈了几句就放车队进来了。 然而,李青篱携带的狼群还是吓到了村民,然后受到了围观。 “呜哇这是何物?“村民a感到了惊奇。 “不知啊,狼怎会如此巨大?“村民b努力分析。 “咱们村有养羊吗?“村民c提出疑问。 “没啊。“村民a,b摇头。 “哦,那就没问题。“村民a,b,c一致同意。 好随便啊你们?李青篱啧啧嘴,总感觉这些人的应对有哪里不对。黑狼在旁边问李青篱能不能吃掉村民养的牛,李青篱摇摇头,让它们自己去打猎,然后带回来他帮它们烤。 嗯?这不是有养牛吗?羊怕被吃,牛就可以不管了?? 李青篱这边在和狼群吩咐捕猎,村里中心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boom!!!” 李青篱警觉看去,爆炸处一个身影冲天而起,以奇怪的姿势蛙跳上半空,竟是个白须白发白袍的老头。老头在半空中张望一圈,看到李青篱一行人眼睛一亮,向此处落来。 李青篱皱眉,这老头应该是村里的,还要在人家这儿蹭吃蹭喝,他不想直接翻脸把老头打飞。于是他任由老头重重落在他俩身前,地面一震,草地被他踩出两个坑。 李青篱倒是有点看不懂这个碎片的力量体系了,车队的护卫都是普通人,昆叔看着好像会一点武功,但离安捷琳娜又差着很远。那么在这个野兽都普遍庞大的世界里,普通人是怎么无忧无虑的生活下来的呢?比如,如果李青篱的狼群没被他收服,路过此处跑来袭击,这里的人们又要怎么抵御呢? 但这个老头刚刚一跃十几米高,落下来又毫发无损,村民还都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也就是说终究还是有着超凡力量的影子的吧? 老头站稳,从两个坑里把脚拔出来,猛地抬头看向李青篱,双眼闪闪发光。他表情非常振奋,就好像饿汉看见美餐,色鬼看见美女。看的李青篱一阵恶寒,一皱眉头就要拉着安捷琳娜离开。 然而老头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搭上李青篱肩膀,以极大的嗓门大声喊道: “你!要不要和我学剑!” 你有病吧?这是李青篱的唯一想法。 “学剑,还附赠教你学飞哦!真的能飞,飞得快的一批,来学吧!“老头激动地继续喊叫,李青篱心里的诡异已经达到了最高点。 然而李青篱四下望去,周围的村民都是一副极其震惊的模样,仿佛老头要收徒这一点是什么千古难得一见的奇事一般。 “学吧学吧!学完你就是天下第一了!“老头还在两眼放光,说的都是些最低劣的传销组织都不会用的蛊惑之言。 碰到傻哔了,真倒霉。李青篱这样想着,眉头一皱。安捷琳娜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热闹,她没有感觉到老头的恶意,这么不怕李青篱的人倒是非常少见。 李青篱胳膊一抬,就要撇开老头的手臂。老头一怔,反而高兴起来,伸手抓住李青篱的手腕: “要比试吗?好啊好啊!“ 李青篱骤然感到一股浑厚的劲力从老者手上传来,握着他的手臂想往上扬。李青篱有些恼了,这人未免也太不知趣。不过这股力道让他有些刮目相看,粗略估计都在十万斤以上。若是在外界,炼金阶的肉体强化者都少有力气这么大的,至少季家那个狗屁万斤神力的家系能力冲过来就是给人家送菜。不过,他不想再被纠缠了,干脆给了老头一个下马威。 老头正拉地开心,突然对方半身亮起金色纹路,他还没反应过来,如同山崩当面一般的,不可违抗的巨力从李青篱手臂上传来。他惊出一身冷汗,运起全力,然而李青篱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滞或变形,如同掀翻一个孩童一般,把老者放到在地。老头背部着地,结结实实被放翻。 “呜哦!“老头摔在地上,瞪眼张嘴,下意识发出一声闷哼。 死一般的寂静,看周围人的表情吓得人都拉长了,估计屎都快吓出来了。老头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地上躺着,然而下一秒他突然回神了,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么强!!!!!!!!!!!“老者和村民还有甚至昆叔以及所有围观群众一起,发出了被吓呆的惨叫,天上的草原乌鸦被吓到了,发出了嘎嘎嘎的骂人声。 “带艺投师吗?这就难办了啊……但是我的传承应该是最要紧的,emmmmmmm。”老者摸着下巴蹲在地上陷入苦恼,李青篱看着周围人的表情,隐隐感到一丝不对。他看了眼安捷琳娜,示意她帮他问。 “嗯嗯,这个超级莫名其妙的老头是谁啊?你们有人知道吗?”安捷琳娜心领神会,挥挥手示意众人回神,想着周围发问。 “山形姑娘,慎言啊。你口中的这位……长者,乃是这一带的最强者,搞不好甚至是整个大梦原的最强者啊……”昆叔还在极大的混乱中没有回神,手抖脚抖地靠近过来劝着安捷琳娜。但他突然又想起了最重要的一点,突然变得极其亢奋,脸涨得通红,手舞足蹈向着李青篱喊叫。 “少侠!!!快同意啊!!这可是投入至强者门下的好机会,拿出去卖的话可以买一座城啊!!” 你对珍贵的衡量方式怎么这么奇怪?该说不愧是商人吗?李青篱眼神怪异地看了昆叔一眼,做了个安啦安啦的手势。然后他转身对着老者,指指他再指指自己,大拇指朝下,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安捷琳娜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昆叔嘎了一声抽了过去。 他嘲讽了!他把至强者放倒之后还嘲讽他了! 诶?但是他放倒了至强者,那到底谁才是至强者?嗯……? 众人脑内正在转一个奇怪的弯,老头气地满脸通红跳了起来。 “哇呀!这不算!!我还有好多绝技!!” 老头落地,神色突然聚焦,一瞬间消失在众人视野中。只有李青篱和安捷琳娜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去,他竟出现在远处的山坡上。 “看好了!此乃世间极速!”老头在山坡上蹦跳,狂呼大叫。 老头突然又原地消失,在落日的余晖中,开始在山坡上表演高速移动。李青篱开了加速视界,看明白其中原理,不由露出了有点意思的表情。 老头的移动方式非常反常,李青篱原本以为他是个战士,但他移动的方法却脚不沾地。并非李青篱这样暴力冲撞,在加速视界里,老头一旦看向某个方向,他的身体就会像被某种看不见的丝线拽过去一样,飘着高速移动过去。这就使得老头的移动无声无息,外人只能看见山坡上一瞬间出现了无数个老头,每个都是他的残影。 老头乱窜了一会儿停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张开双手张大嘴,向着李青篱这边大叫: “怎么样!想不想学!” 李青篱嗤笑一声,因为说不了话,他最近偏爱一些只需要吐气就能发出的声音。他牵起安捷琳娜的手,金发少女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展露一个笑颜,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干什么!我又不是单身,老婆的话我也有哦!”老头很不满地看着山坡下的李青篱二人,却听到自家方向传来一声呛咳和羞恼的砸锅声,吓得缩了缩脖子。 李青篱看他的眼神更嘲讽了,老头脸又差不多气红了。 李青篱牵着安捷琳娜,二人并排站好,朝向老头的方向。老头突然须发倒竖,一股浓烈危机感传来,他顾不得嘴臭,瞬间向上跃去。而原地已无李青篱二人的身影,老头在极速中一低头,发现李青篱居然还牵着安捷琳娜的手,二人并排,已经瞬间冲到了正下方。李青篱头向上一抬,在极速中看了老头一眼,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老头当机立断,半空变向,身形一闪出现在不远处。然而他还没站稳,一转头,却惊悚地发现李青篱二人已经冲到身侧,李青篱还抡着沙包大的拳头,贴着他的脸就想揍他一拳。老头吓得一矮身躲过,就要往后退去,一只小手却揪住了他胡子。他一转头,那个金发小姑娘居然能跟得上,还有在如此极速下做出反应的能力,正看着他笑。 老头一脑门冷汗,他瞬间抬起胳膊,一手划过,胡子就像被剪刀剪开,被安捷琳娜揪住的部分断裂开来。老头鼓足了劲,怒目圆睁,身上微微白光一亮,脚尖一点,整个人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向后跳走。如同一个被提线人猛拉了一把的木偶,刹那间与李青篱拉开了极大的距离。 老头稍微放松了些,在半空中望向李青篱,却突然发现他正做着一个投掷的姿势,而那个金发小姑娘赫然消失。他汗毛倒竖,肩膀后突然被人轻轻一拍,他一转头,那个小姑娘岔开手脚,在他的正上方空中和他打招呼,与他同速飞行。居然是被李青篱丢过来的! 我靠!你用暗器!还丢老婆!老头又气又急,继续变向往下一坠。然而将要落地之时,腋下却被人轻轻一托,脚尖明明离地还有一小段距离,却硬生生地落不下去了。他原本落地处的草皮被这劲风一撞倒伏近平,托他那人,直挺挺受了他这么大的高速冲击,他咯吱窝都痛了,那人竟然纹丝不动! 老头彻底懵哔了,他失魂落魄被李青篱轻轻放下,转头看着李青篱,李青篱竟还帮他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对着他和善地笑了一下。落到远处的安捷琳娜一闪,几个起爆步冲回来,稳稳当当落在李青篱身旁,抱着他的手臂站好。 老头万念俱灰,嘴一扁眉一皱,腿一抖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满地打滚。 “哇!!!!!!!现在的年轻人好没道理啊!!!一点都不懂得尊老啊!!!!!!我好难呐哇!!!!!!!!!”老头嗓门贼大,吼的草原草长鹰吓飞,打滚锤地锤得附近房子里锅碗瓢盆一阵乱颤,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吼起来围过来看热闹。 卧槽!这胡赖哔!李青篱吓得一跳,眼角抽搐难以置信: 这老头居然哭给我看了! 抗争者入局 43,不明正体 “呜呜呜……不!我还有一招!你看好了!“老头哭闹了一会儿,发现没人扶他,大家都是看热闹,也就大感没趣,咬牙爬起来做出最后的挣扎。 老头在草地上摸索一番,找到一根小树枝。 哦!来了!经典桥段,强者折梅为剑要来了。李青篱突然有种小时候看的小说搬到眼前的参与感,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然而,老头握住那根小树枝,却并没拿起来挥舞。他一只手握住一端,双手握住树枝撸动一番,突然双手一错,竟是将其折断。李青篱正一头雾水,以为老头要演什么一根树枝就能被折断的弱智剧,然而老头左手丢掉较长的那截断枝,右手上那根树枝在他手指间突然如蝶翩飞。他低头看着那一截断枝,从那满地打滚的荒唐感里突然脱离,那斜揣着的肩膀和那条脊柱都好似突然苏醒。当老头停住手指,任那剩下的半截断枝也从他指间掉出去时,李青篱被那股巨大的危机感逼得下意识用出了膛火缠身。金色晨星坠落在黄昏与夜的交际,李青篱只来得及推飞安捷琳娜,那不讲道理的一剑已经斩至身前。 老头明明没剑,他手里握的明明是空气,但他仿佛滑稽剧演员的一击却毫无虚假,那确实是一柄剑。斩击所移动的每一寸都锋利地劈开李青篱的感知,李青篱把膛火缠身的功率极力推到最大,却还是只能在荒诞的滑稽感中,看着那一柄并不存在的剑锋刃临身。 那一剑太快了,那根本就超过了老头本身的出手速度,那根本不是应该出现在这座天地里的剑。什么样的速度能超过李青篱的反应速度?又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斩出这一剑?可是这不合道理,没有这一剑,老头绝不是李青篱对手。但是这一剑生生地就斩出来了,李青篱甚至不理解这到底是不是剑,但是随着老头手腕的移动,应该有剑的那处空间触及李青篱胸口的时候,李青篱只感觉一股无匹巨力撞来,浑身近300颗膛火结晶均摊冲击,齐齐一颤,却还是无法在这一剑面前稳住身形。旁人只看见两人原地一闪一空,只剩下老头站在了李青篱的位置,而李青篱被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直接斩飞。 李青篱飞在半空,疯狂旋转吐血。这一剑好重,他几乎瞬间就飞出了数百米还没有停的意思。但是他稍微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吐血也只是喷出那一口被截断的气堵出的淤血也就停了,这一剑里少了点东西,少了杀意,自然也就只有冲击,没有杀力。 但是,安捷琳娜是否知道这一点呢? 老头斩飞李青篱,原本觉得出了口恶气准备哈哈大笑,突然身侧传来冷冽的杀意,安捷琳娜已经拔刀,用起爆步冲回,一刀穿袈裟就向老头斩来。老头慌忙闪身,安捷琳娜的刀路斩至半空却突然变向,与刃等长的柄使得她能做到几乎用刀砍出抢的挑法。这一刀还是向着老头砍来,老头打眼一瞄安捷琳娜,吓得咽了口唾沫。金发少女此时面无表情,嘴唇紧抿,只有一双大眼圆睁,瞳仁死死盯住老头。一股阴冷的杀气透体浸出,几乎凝成第二把刀,刺穿老头咽喉。 如此执拗阴邪的杀气,这小姑娘在“不承认”死者的状态里,到底杀过多少人? 然而老头往后退,安捷琳娜两下斩空,却毫秒不停,额角青筋暴起,强制全功率解放神通,在脚踝上瞬间构建出闪烁的【我流】符文环,尽全力在存在碎片压制下释放了第一重【迅捷】,以身为刃以刀为尖,向着老头发起第三段冲锋。安捷琳娜杀心炽烈已极,其怒不形于色却狰狞,已经是打定主意要杀老头了。老头被这极速的三刀压得无法出声,苦不堪言,而他躲不开最后一刺,就要被捅穿咽喉。此时反应慢两个八拍的村民刚刚反应过来事态不受控制,纷纷已经抄起家伙上来增援,眼看一场憨批对决收不住手导致怒砸电脑然后变成双方家长就财产纠纷闹得不可开交最终对簿公堂还被新闻采访的惨剧就要发生,李青篱突然在远处打了一记攻城锤。 草地被直接铲出数十米直径的一个大坑,李青篱借力反冲,高速接近。土石翻飞大地摇动的震慑力还是很强的,快要冲突的双方如同如厕时突然看到烟花,一时间脑子混乱打不起来。而这一下李青篱除了为了赶路回来,更重要的是告诉安捷琳娜: 我没事。 安捷琳娜瞬间转刀抬起,避开刀尖刀刃,以刀背撞上老头前额,一下铛地老头七荤八素倒在地上,回过神后抱着额头满地打滚倒吸凉气。 安捷琳娜不发一言,垂下眼帘收刀入鞘,转头看向后方刚刚硬刹落地铲起一大片草皮的李青篱,眼神不动不移,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李青篱站稳起身,伸手揉揉金发少女脑袋,对她笑笑,再摇摇头。这老头没杀心,误会了。 安捷琳娜这才放开按在刀柄上的手,把李青篱摸她头的手拿下来抱在怀里,靠在李青篱身上,和李青篱一样沉默着。 李青篱抬手,示意大家只是误会,赶紧把铁锹锅铲啥的扔一扔,拿的武器最离谱的居然不是村民,而是车队里一个一直抱着孩子喂奶的妈妈。她手里拿着个拨浪鼓,一紧张又手抖,这会儿两拨人对峙老是听着有哄孩子的动静,怪尴尬的。 老头这会儿也不打滚了,苦着脸揉着额头站起来,唉声叹气地瞅着安捷琳娜。安捷琳娜翻了个白眼,扭头不看他。 “唉唉,小哥你老婆好大的火气,你也不容易啊。”老头走过去拍拍李青篱的肩膀说道。李青篱注意到老头被安捷琳娜猛敲的额头上竟然都没肿,只是有道红印。这一刀哪怕真刺实了,安捷琳娜也不一定就能杀得了他。 李青篱也翻个白眼,撇开老头拍他的手,盯着老头,模仿了一遍他刚刚撸树枝折树枝的动作。 “哦!你要学吗!哈哈哈哈好!跟我学剑吧!”老头眼睛一亮,高兴起来。 李青篱叹了口气,指指自己,又摊摊手。老头看不懂,安捷琳娜只好做翻译。 “他说,你为什么非要教他学剑。“ “哦,对对。因为你适合。“老头一拍手背,这才想起来解释。但是解释仅此一句,说完了还很自然地看着李青篱。 不是,你这就没了?我才认识你啊大爷,你省略的部分太多了吧?李青篱更加感到诡异,虽然那一招他很心动,但是来历不明的东西是不是还是少碰为妙呢? 李青篱和安捷琳娜对视一眼,安捷琳娜明白他意思,转头对着老头冷声道: “你这老头,再不老实交代,我们就走了。“ “唉唉别别,年轻人怎么这么急躁,且跟我来吧。“老头脸一苦,发现糊弄不过去,挠挠头驱散人群,向着自己家走去,示意二人跟上。 那一剑如果起了杀心,刚刚自己应该就死了。李青篱有这个感觉,虽然其实只是身首分离并不能杀得了他,但刚刚那一剑与其说是一剑,不如说是极重的一棒。斩击的力道并不是为了切断使出的,而是为了碾压与击碎。李青篱承受那一击,体内近300颗膛火结晶都微微一颤,仿佛被路过的彗星踹了一脚。但是,到底是什么原理?老头是怎么挥出那一剑的,这个碎片的力量体系到底是什么? 老头走到家门前,却没进去,左右看看发现旁人走的差不多了,摸摸脑袋,回身看着李青篱二人。 “你们俩,是上神吧?“ 李青篱一惊,安捷琳娜也一愣,之前了解到的资料里,有提到这个碎片里部分有传承的国家和个人,会知晓有关抗争者的事。在部分传承里,抗争者被称为“伪降神“。但是如果抗争者当面,自然要尊称一声上神。那么为何找不到对这个碎片里力量体系的描述呢? 其实是有的,只有一句话,这个碎片的大部分信息对于从未亲身进入过的抗争者来说,具备“不可知“的特性。并非无法传递信息,而是确切的信息如果在碎片外被了解到,了解到的抗争者进入碎片后将无法对其了解过的部分进行干涉。对于这个存在碎片来说,简单的历史等都无所谓,但是其力量体系就属于不可知的范畴。如果在进入前提前知晓了其真相,就无法学习或掌握这一份异于神通的力量。与魔法或仙术等广泛存在于复数碎片,信息完全公开的异能力体系不同,学者们推测这一特性来自于这些稀有体系本身的脆弱性。如果抗争者对其有了解,本质为稀释的神权的扰动力和神通就会形成抗体,自发停止对新体系的适应并将其排斥。这样说来,实际上如果只是想观光一番,提前获知信息反而有好处,这样的话本存在碎片对此人来说就没有危险性,一切基于本世界内力量体系的攻击都会如镜花水月般在此人面前消散。仿佛众人皆在梦中游,独他一人是看客。而类似仙术,魔法一类的体系,因为在物理现实被广泛作为幻想素材传播,在大部分抗争者的认知中还要早过神通体系,所以并没有这个问题。 但是,因为抗争者下碎片的副本心态和掠夺本质,对于大部分历史连贯的存在碎片来说,抗争者都是负面形象居多,乃至是瘟神甚至天灾的角色。老头是看穿了他们的身份还继续做的这一场,闹剧般的收徒宣传吗? “你为什么知道,其实我并不好奇。“安捷琳娜放开李青篱的手臂,挎着长卷上前一步。 “但你知道我们是伪降神,为什么还坚持要教他学剑?“安捷琳娜看着老头,语气平静又有些冰冷。 “吼吼,其实再怎么看不出来,你们动过手我也就明白了。这个世界没有人是使用你们那样的力量的,对于传承者来说,你们非常显眼。”老头双手抄袖,乐呵呵讲道。 “那么你们不理解也正常,高高在上的上神大人可能不了解,但在这篇天下,对于传承者来说,延续传承才是最重要的。”老头有些感概,说话也开始啰嗦。“每一代传承者会变成什么样,这其实是个人的选择。如果传承指引我选择你,你就是真正的下代传承者。你终有一日会明白。”老头絮絮叨叨说完这番话,左手一按胸口,李青篱突然透过骨肉,看到了老头跳动的心脏。那里缠绕着炽白的火苗一闪而没,火焰跳动的那一瞬间,李青篱的心率突然被打断,也跟着它一起跳了一下。 安捷琳娜没有看到,李青篱转头看向她,发现她丝毫没觉得老头手按胸口的动作有任何异常。 “怎样,我没骗你吧。你合适。“老头拍拍胸口,和善的笑了笑。 “老头,你还打哑谜。“安捷琳娜皱眉,拽着李青篱就要离开。李青篱轻轻拦住她,对着她摇摇头。 安捷琳娜看着李青篱,发现他眼中若有所思,也就平静下来,不再言语。李青篱对着老头点点头,就要带着安捷琳娜离开。长夜漫漫,有什么事还是第二天再说。 李青篱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看向老头,指指安捷琳娜。老头脸一苦,连连求饶。 “这位姑娘的武技恐怕不下于我了,连你估计我都只教得了那一剑,那儿还教的了她哦。“ 安捷琳娜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留给老头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拉着李青篱蹦跳着离开。老头也准备回家,却突然听到风中传来一句: “小青青,你要学武我教你嘛,干嘛非得跟那个老呆子学?“ 老…老呆子??老头气地差点呛到,回过头想跳脚,一想自己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两尊认真起来的上神,不由得又缩了缩脖子。一想到家里那只母老虎刚被他惹完还没哄,脸色又更苦了。 抗争者入局 44,练歪了 李青篱没有睡得好。 事象溯源早就发动了,那一剑的头头尾尾他看的清清楚楚,但他却无法复刻。 但这其实再正常不过了,复刻本身就有极限,要想复刻一个完全不同体系里的技能,就像看过打雷就想放出闪电一样,本就应该是做不到的。可是李青篱无法释怀,因为那一招的每一点细节他都看得太清楚了,只是没有一帧画面他是明白的。说到底,李青篱本质上还只是个炼金阶而已。 所以半夜,安捷琳娜睡熟之后,他就静悄悄起身,推开村民匀给他们的那间房的房门,走到村子旁的林子里,学着老头的样子折起树枝。 在误会解开,李青篱表达了愿意跟着老头学剑的意愿后,这帮本来就心大的村民都露出笑容,之后就不由分说匀了一间屋子出来给他俩。车队其他人大多都是去村民家借宿,独独他俩是一整间。李青篱看着这些人脸上的慈母笑有点莫名其妙,但他也没非要拒绝。 顺带一提,晚上吃的东西是李青篱早有预料的牛肉。毕竟草原住民,太复杂的菜式想做也没有原料。 李青篱一根根折着树枝,连流程都照抄老头子。他先要两手握住两端,上下撸动一番,然后才双手一错,再把左手的丢掉,右手的夹在手指间盘起来。如此一来,等到天亮,林子里差不多粗细的树枝基本被他撸光了,地下摆出好大一个树枝堆。 老头揉揉发疼的耳朵,唉声叹气走出屋,伸了个懒腰,嗨呀一声便去寻李青篱。然而,不光李青篱不在屋里,那个杀性奇重的小姑娘也不在。老头遍寻不着,到处晃悠,却在一家村民的厨房发现了小姑娘。小姑娘一改对他的嫌恶冷淡,对着做饭的马大姐一番讨好,哄得马大姐眉开眼笑,这会儿已经在教她做村子里特色的菜品了。 老头舔着脸想上去问问,安捷琳娜一个眼神瞟过来,给老头生生吓了个寒颤。 得,那小子不在,我是彻底别想这位姑奶奶拿正眼瞧我了。老头自讨没趣,悻悻抄着袖子往村外找去,终于远远地就看到了林子口坐那儿玩树枝的李青篱。 老头正想开口,稍稍靠近后又暗自吃惊,不再出声。在他看来,李青篱右手已经舞成一团模糊,似乎是在以奇高的速度盘着一节小树枝。 他好像是以为我那一剑的关键是树枝,这就是想窄了呀。老头看着有些好笑,但是李青篱出神的状态让他不敢肯定,这小子是否真的悟出了什么。老头捋捋胡子,慢慢靠近。毕竟上神,超乎常理也不奇怪。 李青篱这会儿没开扰动感知,他全副心神都灌注在右手中,准确的说是那一节被转的只剩残影的树枝。这是他第一次老老实实参悟些什么,他折了一晚上树枝啥也没发现,但反而是盘树枝越来越溜。最后一根合用的树枝也被他折下来之后,他百无聊赖,就坐在树下盘树枝出神。然而盘的久了,盘的越来越快,他却似乎抓到了某种灵感。 夜已经褪去,黎明也平平无奇地被渡过,现在已经是清晨,李青篱身上都挂了一层水珠。但他还在盘着那截树枝,直到他越来越觉得不是他在交替舞动手指,而是那截树枝自己在他指间翻飞。直到他自然而然地记忆了那截树枝上的每一寸纹理,记忆了其温度,还有其新鲜的,多汁的柔软,他又不自觉地开始想象,原本与这截树枝相连的另一截的模样。 可是,想知道另一截什么样,去找刚刚撇下来的那一截不就好了吗?抗争者不会分辨不出每一根树枝的区别,只要去找,就能找到。 但是李青篱又本能地觉得并非如此,也许他不是真的想知道那断去的一截究竟什么样,那本就是他亲手折断的。折断之后它们的生态都由他决定,无非一截在他手里,另一截在那一堆里。这又有什么好好奇的呢? 于是他就开始想象,虽然那截树枝在他手上转的都快看不见影子了,但他却觉得他好像又没有在盘它。好像他根本没有动,他只是握着那截树枝,而那截树枝的断面,某种抽象的概念开始生长,逐渐又要将那断去的一截长回来。 但是长不回来,这抽象的重建无法完成。概念就是概念,李青篱只要意识到这一“断枝重生”是由他操控的,完全受他臆想的行为,就无法产生“重建”的实感。等到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想象出的部分和实际存在的部分在他脑海中逐渐冲突,但反而是真正还留在他手上的那一截渐渐被侵蚀,李青篱开始觉得整个树枝都是意象的产物,而在他手上本就不存在任何树枝。 然后就是质感的消失,纹路的消失,温度的消失,直到李青篱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明明能看到一截高速翻飞的树枝,但李青篱却觉得那仿佛是个幻影。李青篱构建了一截树枝,但是树枝本就不存在。李青篱构建了一截树枝,但是这截树枝在失去了一切能被感知到的物理量之后才成形,只剩下树枝本身的概念,只有李青篱知道那是一截树枝。 蓦地,被李青篱盘的越来越用力,越来越快的树枝突然起火,突然逆反常理地迅速燃烧,仅仅一秒,就从一根新鲜的,不应该能被烧着的树枝,凭空被燃烧一空。 树枝消失了,连灰烬也没有留下。李青篱愣愣的看着停下的手掌,手掌上空无一物。他了解了那截树枝的一切,然后否定了它。所以树枝就消失了,他不懂那是他神通的一部分,还是别的什么。 但是他明明又还能感觉到有一根树枝,树枝不知在何处,树枝绝不存在,但他又能感知到,能意识到它。 老头突然踩到他随地乱丢的木条,李青篱一下子警觉,本能地抓住一截树枝,向着身后抽了过去。 “诶呦!”老头被树枝抽脸,苦着脸发出一声痛呼。 李青篱突然反应过来,看见被抽的老头脸上出现一道红印,他抱歉地点点头。 然而老头眼神惊疑不定,竟然比李青篱还要吃惊,他揉了揉脸,看着李青篱的右手发问: “你……拿什么抽我的?” 什么什么?不就是树枝嘛……咦? 李青篱莫名其妙,低头一看,他以为自己握住了一根树枝,但手上明明空无一物。 诶? 李青篱明明能握得住那根树枝,但树枝却不存在。他扬起手,又抽了老头一下,老头猝不及防,诶呀一声,随即气得跳脚。而他头上,又出现了一道红印。 李青篱目瞪口呆,他尝试着转那截不存在的树枝,他依然感觉得到,但是树枝扬起却无风声。他尝试着伸出双手,把树枝从一手,轻轻抛向另一手。有那么一瞬间他两手空空,树枝似乎失去了踪影,但是在他预想的树枝运动轨迹里,树枝应该落到手里的那一刻,他左手上清晰的出现了树枝的触感。 卧槽,什么鬼? 老头皱着眉头有些难以置信,但看着李青篱也一脸懵逼的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鬼才呢,还是怪物来着?我当时撸个树枝只不过是临摹一下找个轻点的手感,不至于伤到你,你倒把这个当成了关键。而且居然还真给你练出来了。“老头看着抛树枝的李青篱,不由感到有些头疼。 这就练出来了?李青篱有点将信将疑,又挥了挥树枝。 “不,你这属于练歪了。我用的是“无”,你模仿我练了个“假有”出来,看似相似,实际上歪得没边了。“老头捏捏眉心,十分苦恼。 “仅仅是一晚上,你怎么练出来的?”老头其实最震惊的还是这个,这根本不合常理,有这样的悟性,横行天下又有何难?根本没人能做他的对手,一回交手,用点浅显的招式,这位说不定当场就能学会,这还怎么打? 李青篱耸耸肩,也不太准备解释。事象溯源的复刻能力并非反常理,但是抗争者世界的平均武力等级却很反常理。他这个能力在这样的低能级碎片里自然是横行天下,去了物理现实就只能作为一个辅助能力。 老头见他不说,也懒得多想。他皱着眉啧嘴,原本准备好的教学计划,这样一来却是完全被打乱了。“假有”并非练错,只是练歪。跟着假有走,也有能钻研的部分。但是他的时间不多了,等不起这么慢慢磨。而且,上神的降临似乎有期限,只能想办法,让李青篱完成从“假有”到“无”的转变了。 上神降临,天下一定大乱。希望别这么快,再给他一点时间。 老头轻轻叹口气,拍拍李青篱,正准备说什么,李青篱突然眼神往坡下瞟,轻轻露出一个笑容。老头也转头一看,发现坡下那金发小姑娘端着一盘子吃的,正对着李青篱招手。 李青篱也不管老头,往下一跃,坡上打两个滚就跳下,滚到安捷琳娜身旁又站起来,接过安捷琳娜端的盘子,就地盘腿坐下。安捷琳娜也做到他身旁,两人就靠着草坡吃起来。 “早上我跟着隔壁的大娘学的,我做的牛肉汤,还有大娘家的饼。”安捷琳娜指着盘子里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介绍,李青篱已经啃了一口饼,闻言又喝了一口汤。 李青篱忙着吃喝,端碗喝汤的间隙伸出手,向着安捷琳娜比了个拇指。安捷琳娜咯咯笑起来,给他用手抹掉嘴边的饼渣。 老头在山坡上抄着手看着下面两人,叹口气,也笑起来。他觉得很多事愁了没用,一辈子活到如今,他已经足够够本了。如今这些事,若是真如这火种指引,这一份天下第一的传承终还是不至于断在他手里的,这就足够了。 老头轻轻走回村,向着还在吃饭的李青篱喊了声: “小子,吃完来找我,带你抓羊去。” 李青篱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安捷琳娜冷冷地斜了他一眼。老头摇摇头也无可奈何,笑笑回村了。 万里之外,明嗔国,京城。 “皇上究竟怎么回事!之前的朝会居然下令隔绝我等,尽是和那帮快入土的老秀才商讨什么要事,现在突然又下令要我们调兵,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一名膀大腰圆,体型庞大的武官样黑须男子,向着同厅所坐的众位同袍一摊手,语气愤愤不平。 “皇上可能有皇上的考量吧,我等若是多嘴,会不会反而不妙呢?”另一人开口,此人倒是极瘦弱,若不是穿着武官的朝服,绝难相信此人也是一名军将。他有些忧心忡忡,一直在揉搓手里的茶盏。 “可是,就此听命的话,按皇上的意思,几乎是要把我们全国兵力全部调往大梦原。皇上就不怕吗?【人忤逆】每代断断续续诸多消息从没断过,若是本代也是个满腔正义的,发动战争被找上门来,就是咱们6个全堵上去,都不一定保得住皇上啊。”第三人出言,他坐在庞大黑须男子身侧,带着圆框的眼镜。他显得较为平静,只是神色中始终有一丝不解。 “那我们身为臣子,就更应该劝谏皇上,不是如此吗?”黑须男子有些急了,露出一口钢牙,颗颗尖利。 “还有一事,调兵的路线并非全部指向河勿国,倒有相当一部分是向着大梦原深处走的。那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吗?无非是有些草原住民在啊?”第四人开口,他看起来年纪比其他人要大,胡子都有些发白了,只不过身体看起来依然很健壮。 处了这4人,在座还有剩下2人。这两人全程不发一言,一人在皱着眉头喝茶,另一人是位女子,却也穿着武官服,只是听着,并不搭话。 6人一阵讨论,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天色渐晚,6人各自坐上各自的马车,格拉格拉响着回家。 那体型最大,黑须黑面的男子坐在马车中,犹自忧心,恨恨唉了一声。然而,身旁突然传来一声: “将军何事忧愁?”声音温软细腻,是位女子。 “皇上行事荒唐,同袍忧愁寡断,国运堪忧啊。”男子叹一声,喃喃自语。 “可是将军为人臣,难道不为皇上冲杀,反要阻之碍之,束手束脚吗?”女声再度响起,显得有些疑惑。 嗯? 男子突然一惊,恍如梦中,一扭头,一位黑袍裹身的女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旁,正若无其事地和他交谈。 “你!“男子刚想怒喝,突然舌头一软,脸上神情逐渐开始变得茫然。 “将军勿怪,传承者特征不明显,我怕聚在一处放上朝要出事,故此等到如今,你们主动聚会,也好让我认个全。毕竟要等得你们6人行程一致,还是不太容易。“女子咯咯笑着,看着黑须男子逐渐茫然,软倒在她怀里,依然睁着眼睛。 维多利亚抱着黑须男子的头按在胸口,轻轻抚摸着。 “将军,为人臣,尽忠才是第一要务。于其多嘴多舌,不如少说多做。皇上说什么,你就当是什么,皇上就是你的天,他本来也应当是。你说对吗?“ 黑须男子眼神突然变得羞愧,随即在维多利亚胸口痛哭失声。门口的车夫脸上木然一片,全如听不见一般。 “好了将军,听明白了,就乖乖去做吧。别让我担心。“维多利亚拍拍黑须男子的头,男子坐直,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冷漠平静,再无波澜。 维多利亚满意地点点头,掀开帘子跳下马车,长夜漫漫,她还要赶下一趟马车呢。 抗争者入局 45,怪东西 李青篱和安捷琳娜告别了昆叔的车队,在这个村子留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三个月,期间李青篱也问过安捷琳娜,要不要先分开,她就不用陪他一起留在这里。不过安捷琳娜并不在意,她自有打算,似乎并不在意陪着李青篱在这里生活。倒不如说她每天给李青篱做吃的,晚上缩在李青篱身边睡觉,过得好像还挺开心的。这一点让老头啧啧称奇,光看她和李青篱相处,完全看不出她拿刀砍人时的杀气。 李青篱的狼群一直在附近徘徊,不过它们最近回报说,能够找到的食物越来越少了。草原毕竟是有生命的,所有的生命随着季节,天气转冷,都在草原上迁徙着。狼群正常早就该跟着猎物跑了,但是今年已经跟着李青篱跑了一大段来到这里,这让他们还能对付着过。但是再不走,狼群就要面临食物匮乏。即使狼群和村民们处的还不错,这个村子也没有能力真的供养20匹狼组成的狼群。尤其是还有黑狼这个巨大的个体在其中,食物更显捉襟见肘。 不过村民这段时间见到李青篱二人倒是眉开眼笑,虽然村子自给自足,平时不缺食物,但是老头此前一般也不会往外跑了抓什么野味回来吃。这段时间为了教导李青篱,几乎每天二人都在周边数百公里范围内奔跑,寻觅猎物,战斗然后把猎物带回来。为此,村民倒是饱了一番口福。不过李青篱就比较惨了,他每天除了带点给村民,还会带点给狼群。保证没有狼处于过度饥饿,然后发生什么血案。 其实单看狼群和村民的相处倒是看不出这一点。最近那些胆子又大又随便的村民们,有不少不但敢拿着肉块去喂狼,甚至还敢往狼背上爬一爬。不过狼崽子们很少成天呆在村里,大部分时候它们都要在外奔波捕猎。偶尔吃的饱了,才歇两天。而且它们学的精了,自从发现被村民撸能吃到零嘴之后,它们遇到想来白撸的村民还会不屑的打个喷嚏。若有那没给吃的还想爬上来骑着玩的,多半会被他们抖下去,然后一群狼崽子看着四仰八叉掉在地上的村民哈哈大笑,蹦跳着做着鬼脸就溜走了。李青篱知道以后,越发怀疑这群狼是不是离成精不远了。他甚至想问问老头,这个碎片里有没有成精这回事,但是想想这么复杂的意思就算安捷琳娜都看不明白,也就懒得提了。 李青篱其实跟老头提过了,这三个月老头带他走了很多地方抓倒霉鬼,一次次给他看那一招,甚至还有那一招的不同变种。但是李青篱始终只能用的出那个毫无威胁的“假有”,只有一根看不见的小树枝能在他手里显现。老头却一点都不急,真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淡定。只是李青篱比划着告诉了他,他反正也学不会,可能两人没这个缘分,他过段时间就要走了。老头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吧嗒抽了口水烟,点点头说过段时间带他去个地方,去完再学不会,再谈离开不迟。 至于去哪儿,老头没说。 不过李青篱这段时间还是试着更新了一下他的“假有“,盘了一天一柄老头年轻时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一柄青铜剑,把这个青铜剑也点火烧了,之后刻在了他的概念里。这剑很特别,剑柄不过双手剑长度,加上剑身却只比安捷琳娜的长卷短一点,也是属于超长的剑。若是放到超古代时期,光凭这一柄看不见的青铜剑,说不定都足够横行天下,杀人于无形了。青铜剑被否定存在以后彻底烧没,老头却没什么反应,挥挥手表示知道了,仿佛那柄剑确实只是他年轻时随手捡回来的一柄剑。 不过这样被他弄没的那些东西,那根树枝那柄剑,岂不是和集大成很像吗?区别只在于集大成只是别人感知不到,而刻在他概念里的这一柄无限生成的剑却连他自己都看不见,只是摸得着而已。李青篱突发奇想,还拿去耍过帅。他并指成剑,实际上握着那柄不存在的青铜剑,伸手隔空帮安捷琳娜切菜,假装自己是剑气大成的剑客。安捷琳娜故意眼冒小星星,拍手叫好大声欢呼,搞得李青篱有点不好意思,摸摸头走掉了。安捷琳娜在后边咯咯地笑,老头的夫人见了,也只是摇摇头,嘴里念叨念叨跟着笑。 安捷琳娜最近和老头的夫人关系很好,夫人比老头年轻15岁,所以现在还称不上是老太太。安捷琳娜到处和村民大姐们学本地的特色菜,学到最后,发现竟是老头夫人会做的菜式最多。有好些都是天下各处的特色菜,碍于条件无法复刻,但是听老头夫人讲菜谱,也是安捷琳娜乐此不疲的一件事。 李青篱更新了那柄青铜剑之后,也就再没继续破坏些别的东西。他打猎的时候跟着老头学了一套剑架,老头发现他不管是什么,原理一讲动作一示范,一遍就会,也就没再教他别的剑招。用老头的话说,只要基础剑架学的牢,什么招式,都是没必要学的。剑招的本质是更有效率的杀伤对手,而对于李青篱来说,只要他手上有剑,恐怕不需要学什么发力,或者换向的技巧,只要依靠他不讲理的蛮力,一套剑在空中做个百八十次变向估计都无所谓。那么又有什么必要教他呢?他只要知道怎么握剑,怎么砍,那就够了。 老头用亲身示范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当时折小树枝真的只是为了调整手感。在不用树枝的概念束缚自己的情况下,老头蓦地一抽一斩,速度可以快到李青篱跟不上,力道可以把一只羊的上半身碾飞,而它的下半身纹丝不动,还留在原地站立着,一会儿才倒。仿佛那不是羊,只是黄油凝的块。老头这一招,是“无“的范畴,他没有特意取一个名字。 然而李青篱不理解,他不明白在完全没有临摹对象的情况下,纯粹的想象和意念要怎么从虚无中斩出无可阻挡的一击。他甚至不明白老头的手是怎么握的那把剑,那把剑又是凭什么拥有如此威能。而他转头看自己手里的剑和树枝,有时候也会生出一种错觉,不知道他到底是把这两样东西刻进了概念里,还是这两样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他用不存在的剑斩出的斩击,和他用拳去打,可能本质上并无区别。 要不怎么说无心插柳柳成荫呢,李青篱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那柄剑突然如同他的手脚一般,成了膛火的良导体。李青篱突然发现可以用它来击发膛火,而且转换率高得惊人,比用拳脚击发的效率高出数倍。 同样的膛火,打空击用不存在之剑打,威力比用拳脚打就要大得多。而且李青篱逐渐开发了一种奇异的用法,他让膛火均匀地从剑刃的一侧击发,这样就能把挥出的这一剑加速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虽然仅一击之后剑身就会破碎,但是李青篱重新生成一柄新的几乎是不需要时间的。 李青篱给这一招命名为【阔剑地雷】。 其实仅仅学到这一招,这三个月就不亏。李青篱也好奇过他到底是用什么生成的这些剑和树枝,但却得不到答案。即使他到处乱丢这些看不见的青铜剑,丢得草地如陷阱,冲进来的猎物凭空被戳的千疮百孔,他依然没有感到哪怕一丝劳累,或者扰动力储备以及膛火有一点下降。 不过,如果李青篱开个小差,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些剑就会消失。真正意义的消失,李青篱也摸不着他们了。李青篱推测,可能是在他出神的时间里他短暂地忘掉了这些剑,它们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凭依,彻底不被认知到,从而回归虚无了。 老头对李青篱在开发奇招上的诡异进度表示哀叹,“无“学不会,好端端一个本来主要都是用来迷惑用的“假有”,被李青篱生生用出了炸弹的威力。 还有一点老头闹不明白的,李青篱也学不会飞。他那种凭空乘风而起的移动方式李青篱也无比挠头,每次老头往后一躺乘风而起,像片落叶一样飘在高空飞行,他就感到无法理解。可能是现代人的物理学知识和已经有基本认知的概念测神秘测知识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李青篱对这种无法解释也无从体会的东西感到无从下手。老头试着抓李青篱飞过几次,但是李青篱好像个秤砣,比他看起来重得多,老头累得个要死,一松手,李青篱还是直挺挺地往下掉。他还会一脸无辜地往下打主炮,靠反冲力一上一下地在老头眼前乱飞,声响大的一批,像个能自己点火的二踢脚,和老头优雅的静音飞行一点搭不上边。老头教他“无“,他学会了”假有“,老头教他空中机动,教他落叶飘,他学会了千斤坠。气地老头都无语了,得,合着您就是上我这儿来打个样,我上好的一招一式教给你,你小子全给我变异成怪东西学走了。 李青篱有什么办法,他也很无奈啊。再怎么优雅的招式,到他手上都是山崩地裂或者干脆彻底歪掉。画风如此,同一个文件录入不同的系统,排版果然会面目全非。 老头和李青篱俩人在外边名为打猎实为虐菜的时候,安捷琳娜就呆在村子里和狼群玩,或者和老头夫人聊天,学新的菜式。憨批狼们最近发现和老大夫人打比和老大打有趣的多,老大完全就打不过,还会被一顿胖揍,痛的要死。这位金发的姐姐却不同,它们无论使多大的力气攻击,多少狼一起攻击,总会被轻飘飘躲过或者干脆被在空中转个方向丢出去。既不会痛,又很好玩,眼睛一花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于是众狼乐此不疲,一有空就来找安捷琳娜玩。村民一开始发现被包在狼团子里的安捷琳娜还吓了一跳,勇敢地上前驱狼,还慌里慌张回头给李青篱打小报告,说李青篱养的狼在欺负他媳妇呢。李青篱对这种对两人关系不好解释的误会一向懒得解释,反正他自己说不了话,让安捷琳娜来她只会笑嘻嘻地继续添油加醋。 不过李青篱过去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叹了口气,这群憨批狼果然没发现,和安捷琳娜玩的开心是因为人家是武圣,对你们头20条狼的围攻哪怕徒手也根本不屑动真本事。一群憨批,被人玩了还开心的很。 “诶小安,你看见放这儿的一柄青铜剑去哪儿了吗?“有一回老头夫人曾这么问过安捷琳娜,不过安捷琳娜没怎么留意,只说不知道,老头夫人也就没问。最近很多时候师徒二人回来晚了,都是一起在老头家吃安捷琳娜和老头夫人一起做的饭。安捷琳娜时至今日依然对老头没个好脸色,可见女人的记仇多么可怕。这一点老头夫人丝毫不同情,反而帮着说风凉话。 不过,老头从没问过李青篱二人名字,也没说过自己的。老头夫人问过,但是她以为丈夫知道,也就没说。老头教李青篱各种东西,但是其实二人从未谈及过关于师傅徒弟的问题。老头喊李青篱小子,李青篱也没事就老翻着白眼嘲讽老头。安捷琳娜时常看着桌上吃饭拌嘴【其实就是老头挨骂】的老头夫妇,露出幸福的笑容,同时歪头看向李青篱。李青篱常常用鬼脸糊弄过去,而安捷琳娜并不追问。 抗争者入局 46,以无厚入有间 最近老头和李青篱出去的时候还会带一些木材回来,村子最近要举办祭典了。 祭典是什么内容,村民全体都始终没向李青篱二人透露过。这回这些随便的家伙倒是很齐心,愣是一个都没开口,连那些满地跑的小屁孩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只是之后会憋不住偷笑。这搞得李青篱二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无所谓。 老头最近在跟李青篱出去打猎的时候,偶尔也变得会聊聊闲天了。不过其实有可能是他试图换一种教学方法,因为话题的最后总会莫名其妙地引到他自己对“无”的理解上。李青篱反正也无法左右话题,翻个白眼就每天把这当成背景音乐来听。 不过老头的努力依然没有什么成效,李青篱每天还是像个鞭炮,移动是硬起步硬刹车,一起手就是看不见的“假有“青铜剑满地乱丢,活像个溜得鬼快的老阴哔。老头有一点没说错,确实是什么招式到李青篱手上都会变成怪东西。明明硬追就能拿下的猎物,不管是鹿还是野猪,李青篱现在偏要提前做陷阱,然后跑到猎物后面狂呼乱叫吓人,把惊慌失措的猎物往各种陷阱里赶。老头对这种无聊的活动没什么兴趣,只是每天给李青篱不厌其烦的演示”无“。老头那一手超出自己本身实力的攻击力李青篱确实羡慕,但其实他早就看明白了原理,只是没办法用出来。 老头的“无“,其实本质上也是一种”有”。只不过和李青篱的“假有”不同,老头“无“不存在特定的临摹对象,不像李青篱需要彻底吃透一件物体的存在特性,再彻底否定掉那件物品,使其成为仅仅依靠李青篱自身概念存在的物体,老头的”无“,其本质是一种无限的”有“。”无“的是一切可被定义和认知的概念,“有”的则是老头一种类似于手感的东西。一个武人,使用任何武器,去砍任何物体,遭遇了任何的反应和回击都会反映到手感上,而老头的手感已经顺序颠倒,不再依托武器而存在,而是固化诞生出来,成为老头的一种灵感,或者本念。所以老头只要认为他现在要去砍,他就有砍到的手感,这一手感就会自我确认自己的存在,然后对现实产生相应的影响。 这一点,其实和扰动力相通。本质上,都是一种升华近神的心念。可是扰动力会直接以稀薄权柄的形态展现出来,其特性是固定的,是被应激激发的,和老头却又完全不同。 只要老头还记得他这辈子最好的一斩,其手感就能被无限重现。而且不是重现威力,而是重现手感。如果老头认为他这一斩的手感能通天,用“无“斩出的这一剑就真的能威力无穷,至少比这一斩的原型威力要大得多。简单地说,”无“是一种至极的幻想,是疯癫的妄人最终的杀手锏,是一种绝对武力打造的绝对自信,也可以是一种粉饰过,却依然十分贴近真相的力量。毕竟,无即是有,谁又能保证,这红尘不是一场幻梦呢? 但是李青篱不明白,他是一个抗争者,他的神通并非来源于某个幻梦,而是来自于他天生的,源自灵魂的某种特质。这种特质组成了他的一部分,却不是他仅仅凭一个浅薄的心念就能动摇的。而且,存在碎片的力量体系往往缺乏终极解答,比如老头的力量消耗介于体力与精神之间,但这无法解释这一份力量最底层的逻辑到底是什么,力量的循环和转化又是怎么完成的。老头也不清楚,他只知道没有人能无限使用各自的传承,总有一个摸得到的上限。 比如老头在这方世界,应该算是至极的对人武力,却不是对军,更逞论对城。而李青篱可能挡不住这一剑,但是除了老头,这方世界实在对李青篱并无任何威胁。不过传说结晶的强弱和碎片强度并无直接联系,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在于难度永远是相对的。 又是一天毫无长进,除了李青篱自创的怪招用的越来越顺,老头教他的他一个都没学会。老头虽然气,但看起来又不急,反倒有种老父亲发现自己的孩子虽然不打算传承手艺,但也不至于饿死,好歹能延续血脉的欣慰。两人回老头家吃了饭,跑去帮忙搭祭典的祭台。 “哎,那柄剑丢哪儿去了呢……”安捷琳娜收拾碗筷,却听到老头夫人在房里打转,喃喃自语寻找着什么。 “姨,那柄剑是什么样的啊?很贵重的东西吗?”安捷琳娜有些好奇,一边端着盘子往厨房跑,一边出声问道。 “啊,是一柄很长的青铜剑。贵重倒没有什么,但是一直舍不得扔呢。”老头夫人笑着回答,她又换了个角落找。 安捷琳娜见了,也就把盘子一放,跑过来帮忙找。 “是纪念品吗?“安捷琳娜搬开一个柜子,转头问。 “30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挥着那把剑救的我。“老头夫人摇摇头,有些感慨。 “欸嘿,老桥段了~姨你说说怎么回事呗~”安捷琳娜来了兴趣,两眼放光捧着脸蹲着听。 “你这丫头,热闹总有你。”老头夫人翻个白眼。 “嘿嘿嘿。“ “那天深夜,下着暴雨,一伙暴民劫我的车队。人太多了,我不想惹出事,就想给他们些钱财了事。谁知道他们一看见我,人群里有个人不知道喊了句什么,接下来就再也控制不住。无数的暴民疯了一样冲上来,护卫很快死伤殆尽,而在我也要丧生于乱刀之下的时候,他刚好路过,救了我一命。“老头夫人有些怀念,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我有要事在身,便求他送我去到目的地。可是路途遥远,我不知不觉就有些离不开他。他虽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脑子里却盘了很多年很多高深的道理。这些道理我一直到现在才有些懂,当时就更舍不得他。“老头夫人絮絮叨叨,安捷琳娜蹲坐在旁边安静的听。 “直到终于到达,却发现位置已被人所代替。我误期太久,我那父亲也许是无奈才出此下策,我却是心凉了,就干脆跟了他,游历四方,直到今日。“老头夫人说着有些黯然,安捷琳娜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不过如此过了一生,我却十分满足。现在想来,几乎想感谢我父亲那时的绝情。“老头夫人笑笑,继续翻找起来。 “不被局限于某个看似庞大的牢笼里,天地之大,残酷的背面就是温柔啊。“老头夫人念叨着,与安捷琳娜相视一笑。 老头这边,和李青篱两个人加起来能干10个人的活,主要还是李青篱,像个人形起重机。 老头抱着一根巨大圆木递给李青篱,李青篱单手像接铅笔一样接过,底下一帮被抢了活没事做的村民抄着袖子啧啧称奇。 “上神的世界,跟这儿有多不一样?“老头突然说了一句,一只手掏出自己的烟枪点上,吧嗒嘬了一口。 李青篱跨在搭了一半的台子上,低头看向老头,对他做了个嫌恶的鬼脸吐了吐舌头,两手一摊。 ------烂得很,哪儿都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嘛,意料之中。”老头哈哈大笑。 “你们那边,会对我们这儿有所了解吗?”老头又问,叼着烟抱了一根新的木头。 李青篱点点头。 “知道【人忤逆】吗?“老头问,咬着烟嘴说话有点含糊。 李青篱停顿一下,还是点点头。 “那就方便了。我是本代的,我们的名声很不好吧?”老头把木头递上去,拍拍手问。 李青篱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早就隐隐有预感,现在终于被证实。 “你别担心,我不会留给你任何规训或者责任,我自己也不打算延续师父的路,维持什么绝对和平了。“老头摇摇头,看李青篱的紧张样有点好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绝对和平是错的,人不能被圈养。“老头拿下烟枪,坐在木材堆上,说话喷出一阵阵烟气。李青篱也爬下来,坐他对面。 “人永远需要争斗,各种意义上的,各种层面的。死水只会失去活力,而祖师们往往饱受战火摧残,想法太过偏激了。绝对和平时至今日,造成的损害不知超过战争凡几。“老头磕磕烟灰,把烟嘴往李青篱那边递,李青篱摇摇头。 “这片天下太小啦,没有无限的资源,哪里撑得起无限的和平哦。“老头说的话让李青篱有些惊讶,不像一个还生活在封建时代里的老人会说出来的话。 “何况我们硬逼着君王不起战争,实际上也是把压力全堆到王家身上。“老头继续说,有些感慨的样子。”这样也不公平。“ 是有识之士都喜欢对君王评头论足吗?老头关注的点太过超出他想象,他有些重新审视起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来。 “我老婆就曾经是个公主啊。“老头得意起来了,鼻子都翘起来。 得,还是夹带私货了。 “那年我救下她的时候,她被一群暴民围住。我还觉得奇怪,暴民一半劫财,不杀人,为何这次显得这么激愤。结果看到她我就明白了,她身上穿的有王家的印记。“老头娓娓道来,有些追忆。 “那些人啊,一看见那印记,就疯了。没办法啊,饿死多少人了,王家只能阶段性地处理一些镇子,秘密派人剥夺那些人全部财产,逼他们去当暴民,然后当成匪徒剿灭。不然人多到一定程度,国家就垮了。这一点,哪里都一样。“老头叹气,抽了口烟。 “民众忘记了我们,君皇即使承担骂名,也不愿意落一个被人威胁千年不敢逾越的可笑名声。一来一去,传承者依然留在世间,只有【人忤逆】成为王家的一个噩梦,和传承者圈子里的一个怪物。“老头吐个烟圈,继续说。”我们本来,不叫这个名来着。“ “我从不和她说这些王家和我们的事,她只以为那些暴民是急了眼,这样挺好。“ “只是她太过迷人,那年她有要事在身,求我护送,我故意带她游山玩水,却是耗了不少时间。她误了期,她那君王老爸竟又造了个假公主出来,替她的位子。我始终不明白,什么事能让一个父亲不做任何尝试就下定决心,放弃自己的女儿,但这是我亏欠她的。“老头平静地说,李青篱听着有些震惊,却不知道该作何表态。 “所以后来我就明白了,去他的【人忤逆】,我只是个七情六欲迷眼的妄人,就不去担什么大任,做什么对这天下指手画脚的破事了。“老头眼神清明,他活了大半辈子,清清楚楚明白自己犯过什么错,但并不为此忏悔,而是承担着代价活了下去。这份不讲道理的洒脱,一时让李青篱有些震撼。 “所以你不用承担任何事,也尽管把【人忤逆】的传承带走,这片天下不需要一个无敌的闲汉来管闲事。“老头说话掷地有声,但村民们并没听到,之前他们看俩人也下来休息,干脆就一哄而散回家吃茶去了。反正工期不紧,拖拖也无事。 “我只希望传承得以延续,哪怕这是一份代价巨大的力量。“老头吧嗒吧嗒抽烟,李青篱久违地严肃了这么久,这会儿有点不习惯,正在揉脸,若有所思。 “不过不急,这是你的决定。你若不出现,那我哪怕让传承断绝,也不会再让【人忤逆】继续下去了。不管不顾的莽夫可以有,莽夫祖师开了个坏头,教出几千年无人可制的一串莽夫,这就太过头了。“老头自嘲地笑笑,与豪放的外表不同,他一生最注重思考的是约束,以及必要之殇的重要性。所以李青篱的出现是一个希望,不然他原本都想要拉着传承入土,当个断这一脉单传的罪人了。 “上神的世界,总不至于容不下这么小小的一脉传承吧?“老头开个玩笑,看着李青篱。 李青篱依旧沉默着,只是微微向着老头颔首,表示他会考虑。虽然老头这么说了,他还是感觉这份传承太过沉重。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接这一份传承接的好,更不愿脑子一热草率答应。 “哈哈哈,你比我年轻的时候强多了。冷静是难得的品质啊。“老头笑着,拍拍李青篱的肩膀,他站了起来。 “【人忤逆】原本,只是一个愿望。他现在依然还是个愿望,一生只能许一次的愿望。但是如果你能过的安稳,不需要这么沉重的愿望,那也是好事。“老头咬着烟嘴,伸伸懒腰。“像我当年,就是被师父坑了。听到这么强就答应下来,结果一辈子没用上,靠自己活得也好好的。”老头停顿下,伸懒腰的手放下,又继续说:“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吧,这一身本事,终究还是师父教的。” “得失祸福,说不清楚啊。”老头摇摇头笑笑,招呼李青篱起来继续搭台子。 李青篱爬上架子,坐稳了招呼老头递给他木材。台子搭了快一半了,没用过钉子,全用的是榫卯结构。这个结构李青篱也看不明白,一般他也不负责装这种精巧的零部件。这会儿村民们跑去喝茶去了,他正好眼前有一处榫卯避不开,就想自己糊弄着装起来。他拿了根木头随便削了两刀,就要往一个榫眼里硬塞。 “诶诶!干嘛呢?别偷懒!你这么硬堵进去,到时候要么松脱,要么非得崩裂了不可。“老头在下边抓着李青篱干活偷工夫,气地跳脚。”没听说过吗?要严丝合缝,以无厚入有间!“ 以无厚,入有间。 恍若一个晴天霹雳,李青篱愣在当场,手里原木轰隆掉下,吓得老头往旁边一跳。 抗争者入局 47,无斩空 一道闪电是怎么劈下来的? 抛开那些概念测,仗着神通随意无视牛顿棺材板的家伙,自然界的闪电要成形,必须要有两极。闪电从不是一种只有起点没有目的的盲目伟大威能,从他击发的那一刻起,其终点就是注定的。 自从道生一之后,便是阴阳。老头思考回路神奇,能硬靠着一个单一的概念使用“无”,李青篱自然做不到。他没有砍过60年的人,没有深刻到能够影响现实的手感和心念留在他心里,自然无法单凭自己,不管这世间万物般地使用“无”。但是,他为何又非要跟着老头的路子走呢? 他已经知道“无”是什么,他可以把这一招的基础单元拆成两个。一即是二,本为一物。 以无厚,入有间,阴和阳,“无”和“空”。 无斩空。 李青篱双眼仿佛失去焦点般,他摇摇晃晃,半张着嘴,从爬架上摔下来,扑通一声掉到地上。今天原本天气很好,午后的草原在烈阳下熠熠生辉,原本已经近冬的天气也稍微带了一丝暖意。然而李青篱往下掉的那一刻,肉眼可见的,从天边不知何处,朦朦胧胧起了云气。远山的峰峦失去日光,天空察觉了什么,要向某处发起围剿。老头看的目瞪口呆,刚想过去拉起刚爬起来的李青篱就跑,靠近两步,却突然感到手脚酥麻,须发倒竖。老头猛地定睛一看,李青篱周身居然亮起电弧,哔哩啪啦地在他身上游走。 “卧槽!你干嘛了!快跑啊小子!”老头想靠近,却做不到。一但他再进一步,李青篱全身的电弧就疯狂暴涨,直接将他炸飞出去。 李青篱站直身,长呼一口气。在这几乎将他淹没的电弧中,李青篱面不改色,他转头看向老头,眼神里只有疯狂的振奋和快乐。他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和无法遏制的兴奋。如同终于摸到牢笼的第一层锁,而他正要靠自己的力量将其咬碎。 第一次的,不依靠神通,不依靠集大成,不依靠任何东西,只靠他自己。 他向着老头点点头,对着地面踩出一发主炮,冲天而起,化成一道闪光落向远处的山峦。 老头有点慌了,那眼神他认得,无数任【人忤逆】燃烧前,都是那样的眼神。相比某事,总有生命显得不重要的时候。那小子要干嘛?他干了什么?卧槽。 老头一咬牙,往后一倒乘风而起,跟着李青篱飞去。然而这次李青篱毫无保留全速推进,空中炸响连成一片,老头根本跟不上,只能在他身后吊着。 安捷琳娜在天色突然变暗的时候就觉察不对,这下突然听到了李青篱主炮的声响,再也坐不住,也来不及跟老头夫人说一声,夺门而出望向天边。那里李青篱还留有一个隐约的炽白影子,他浑身被包裹在电弧里,血肉烧焦又顷刻恢复,李青篱在空中疼的龇牙咧嘴,但却逐渐露出一个越来越张狂的笑容。 安捷琳娜二话不说,拎着长卷,全速启动起爆步追了上去。所过之处简直像是遭了李青篱,土石翻飞,一个又一个坑洞留在草原上。 就连憨批狼群都被惊动了,出去打猎刚回来的黑狼一听见声响,嚎叫一声,率领狼群把死羊一丢,改换方向就向动静传来处狂奔。 事主李青篱,这会儿已经变成一个电球。他洒下的鲜血即使已经被大量电离蒸发,依旧淅淅沥沥地往下掉。安捷琳娜跟在后面在地上跑,敏锐地从空气中嗅到一丝血腥味,她皱着眉抿抿嘴,额角青筋暴起,速度又更快一筹。 天上乌云已经从不知多少里外合围而来,现在只有一点点空隙,就悬在李青篱头顶。李青篱看看天空,正好他的目的地也到了,不远处就是这附近最高的山,他专门来此,就是因为风景好。目之所及,天下皆小。 还有,为了如果有什么事,不牵连到村民。 李青篱停止主炮连击,他最近吃了不少赤子传来的能量块,膛火结晶离回满差不了多少,刚刚一直大肆挥霍,维持在空中的飞行姿态。李青篱像个导弹一样猛地撞上山巅,一声巨响之下,李青篱在烟尘与电弧间站起身,仰头直视着马上就要合拢的乌云。 “小子!你到底要干嘛!这好像是他妈的劫云啊!你悟了什么东西出来啊!!!”老头还是无法靠近李青篱太近,他甚至无法落上那一块狭小的山巅。现在李青篱身边还无端起了狂风,刮地老头在空中都有些上下翻滚,表情狰狞,用手遮着脸向着李青篱使劲喊。 李青篱向着老头摆摆手,示意他无事。他向山下一看,发现东边林子里跑出来一群长嚎短叫的憨批狼,而安捷琳娜从西边高速接近着,她抬头看他,与他视线正好对上。 不知她能不能看得见。李青篱这样想着,向安捷琳娜露出一个笑容。 李青篱突然转身,伸手掐住身边的一颗树,像折草一样将其折断,把树冠用手撸掉,单手抓着人腰粗好几米长的树干,满意地颠了颠。 电弧在李青篱接触到树干的那一刻就蔓延上去,试图将粗大的树干一瞬间焚尽。然而纵使李青篱被电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这根树干却毫发无损。所有的电弧蔓延上去的一瞬间就被弹开,还有的被切碎,湮灭,仿佛李青篱抓的是一团密集的电锯,而不是一根树干。 那根树干在李青篱手上,就是有如此诡异又疯狂的威胁感。 李青篱右手深深掐入树干,轻轻向身旁一挥,如同向着天空横剑。 此时,乌云合围的最后一个缺口,被合上了。 从360度的视野边界中,在李青篱的加速视界中,整片天空从边缘齐齐闪过一圈白光,乌云仿佛某种导体一般,这一整片遮天蔽日的无边雷云蠕动一下,将所有电力刹那集中,从李青篱头顶倾泻而下。 铜雷急电临如瀑,于心盲之际侵入! 没有人能躲得过一道闪电,任何物质侧的手段都不可能躲避一道电光。但是单纯物质侧的武力,同样不会引来劫云。 李青篱硬生生地动了,他根本处于无意识,最小的念头也来不及起,但是他跟得上。他硬生生把这一道电光当成了一支箭,而他要在这支箭临身之前,一剑劈中它。 无斩空。 李青篱看到了,即使他没有来得及意识到。他看到了闪电的空隙,乃至雷云的空隙,天空的空隙。 天空的“间”。 这三者少有的,如今是一体。这是劫云,雷电云天皆为一体,李青篱只看到一个间隙,也是所有的间隙。 有间隙,我便以无厚斩入,百倍奉还! 那是完全违背一切物理常识的一斩,跟得上电光的动作,和一根人腰粗,7米长的树干。 然而这根树干斩进去了! 就好似那不是一根巨大的树干,而是一根尖针,一片刀锋,生生切开电浆,横着将其剖开,银练倒卷! 仅是无法理解的,无法捕捉的一瞬间,那尖嚣着劈下,誓要彻底毁灭李青篱的一道雷,在老头还未来得及不顾生死冲入电弧,将李青篱拉出来前,在狼群未来得及悲鸣,在安捷琳娜的绝望还未爬上脸庞,眼泪还未脱离眼眶之前,李青篱一剑劈上,将神雷劈地倒卷而回! 来时一道雷,去时百道回,万里雷云反迎雷暴,一击而空! 炽烈的阳光忽然重回大地,每个人身上都一暖,而这时,那百道合而为一的雷声才响彻,姗姗来迟。 轰隆! 老头愣在原地,狼群摔成一团,安捷琳娜刚刚起跳,瞪大眼睛,两滴眼泪刚刚滑落,被她甩在身后。 李青篱抓着的树干从末端开始随风消散,他看着懵逼的众人,露出一个笑容。 “卧槽!!!”老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开始发出惨叫。 狼群憨兮兮跑不快,在下面大呼小叫变成狗群,安捷琳娜全速冲上山巅,一个头锤冲进李青篱怀里。 呜哦! 李青篱被安捷琳娜撞飞,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李青篱感觉刚吃的午饭都要被顶出来了,一低头却发现安捷琳娜露出一个无限委屈的哭脸,竖眉怒目,咬着嘴唇看着他。 安啦,我这不是没事吗。李青篱无奈笑笑,揉揉金发少女的小脑袋。安捷琳娜狠狠一顶李青篱胸腹,把头埋进去低声哭了起来。 哦呼,好大的劲……李青篱脸色有点发青,感觉午饭真的要吐出来了。 老头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他慢悠悠飘过来,用惊疑不定的语气对李青篱说: “你小子,这是开创了一个新传承?” 李青篱挠挠头,这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啊。 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后一躺瘫成一滩。 “唉,完蛋了,你小子就没按套路出过牌,这下肯定看不上我这糟老头子的传承咯……”老头有点万念俱灰,整个人都灰白了。 李青篱拍拍他的肩膀,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笑着露出八颗大牙。 要坚强地活下去哦。 老头:??? 抗争者入局 48,祭神 这个随便的小村子,竟然也有像模像样传承的习俗。 李青篱一开始还以为所谓祭典只是随便搞搞,没想到祭台礼具一应俱全,整套流程都有,还搞得挺正经的。他从那座山顶下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能算是这座天下的一部分了。现在他是个地地道道的传承祖师,无斩空如果能留在这里,那接下来世世代代徒子徒孙都要给他上香火。奈何李青篱并没这意思,而且看这残缺不全的碎片意志对这一招这么大的反应,真留下来了估计也没什么好事。 李青篱说白了,他也没法把这一招教给谁。传承的确立不是看能不能传的下去,而是这一招或者这一条路够不够资格。无斩空是够资格的,没有什么是绝对没有空隙的。只要李青篱作为“无厚”的基础一直提升下去,这早晚是一招无解的斩杀。 不过,能够这么随便地获得这么高等级的感悟,这一块碎片果然有哪里很奇怪。 村民都看到了那天的异象,个别眼尖的,甚至见到了一点李青篱剑斩雷回的画面。这些随便的家伙一个个的围过来,把手都拍红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围着李青篱问东问西,问了半天李青篱一摊手,他们才反应过来这位爷说不了话,就又去烦老头和安捷琳娜。安捷琳娜见机得快,早就溜了。留老头一个人被团团围住,拖着架着当了一回说书先生。 老头被磨得口干舌燥,没听过瘾的一帮闲人便又回去找李青篱,央求他给他们露两手。李青篱没法子,就只好又领着众人,往村旁边坡上的林子里跑。 也不知道李青篱上辈子和树有仇还是怎的,他又跑去随手折了颗树,撸掉树冠,挥着大腿粗的树干去砍另一棵树。李青篱手里粗壮的树干与另一棵树交错而过,却没有出现村民想象里那棵树被砸倒的画面,而是如同一个幻影一般,李青篱手里那根直接从被砍的树身里穿了过去。李青篱自己倒是还蛮想吐槽的,这很像某土豆厂常年人物穿模穿出来的视觉效果。 村民们看得一头雾水,离得近的尚且没看明白,离得远的干脆就以为李青篱在做准备活动。直到李青篱放下树干,走到被砍的那棵树前用手指轻轻一点,刚刚被砍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极其平整的剑痕,整棵树断裂倒下,断面光滑无比,甚至没有毛刺。而被李青篱拿来斩击又随手丢掉的树木还躺在地上,一点没有留下痕迹。 树砍树,同材质切割,依然锋利有如断发之刃。 村民们这就又兴奋起来,跑去研究研究这个研究研究那个,集体挠头看不明白。 按照这帮家伙的尿性,看一次肯定是不满足的。但是在他们得寸进尺之前,监工搭祭台的,村里的老木匠师傅就气冲冲地赶过来,跳着脚把所有人骂了回去。 祭典祭典,说是祭典,也不知到底要祭拜什么。村里最近倒是准备了些,连祭典的节日宴菜式都要准备好了,李青篱二人依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祭典。 一直等到节日当天,谜底才终于揭晓。 白天大家嘻嘻哈哈放了自己一天假(其实每天都在放假),晚上开始就嘻嘻哈哈地围着篝火唱啊跳啊,感觉就是玩了一天。然而在李青篱已经彻底把祭台的事抛之脑后,吃完了准备拢拢袖子回家睡觉的时候,真正的祭典却突然开始了。 几个村里年轻些的女人,穿着未曾见过,样式古老的祭神服上台,其中一人手持形制奇异的礼具跳起舞来。李青篱注意到,在加速视界的反馈里,那礼具是纯度极高的黄金。村民们带着平和的笑容齐齐一荡大袖,双手持前抱圆,跪地一辑。两百多人一齐作辑的场面是极其震撼的,而李青篱更加在意的是这个礼。 那是皇礼,是真实历史里无论哪朝哪代的皇族,动作都八九不离十的,皇族祭神之礼。 为什么属于真实历史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李青篱突然有些毛骨悚然,存在碎片绝不可能出现正神,他们拜神,拜的是谁? 然而这一拜,台上拿着礼具跳舞的女人,手里礼具突然发光。只是那光很淡,而且黄金的礼具发出的,居然是淡紫色的光。 李青篱越发感到诡异了,他几乎下意识就要拉着安捷琳娜逃,但是老头在后面一按他肩膀,对他轻声说: “没事的,放心,相信我。” 然而李青篱只是有一瞬间犹豫,接下来就要拉着安捷琳娜冲天而起,但安捷琳娜反拉了他一把,对他摇摇头,轻声说话: “我觉得,好像并不危险。他们若有企图,没必要等到现在。” 谁说的,说不定就是要赶这个祭神仪式呢?李青篱没有打消疑虑,疑心若涨,诸多回忆不忍不能阻他丝毫,一股戾气冲上眉心,他已经准备要强冲了。恶念一起,抗争者影响现实,所有村民都突然感到后心一凉,惊讶回头,发现李青篱犹如惊弓之鸟,怒目圆睁瞪着紫光,正处在爆发的边缘。 不好,弄巧成拙了。这是所有人,包括老头在内,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 安捷琳娜还没来得及拦,那祭台上女人手里的礼具,却突然间紫光大放。 那一团光脱离礼具,向着李青篱这边飞了过来。李青篱吓得差点要用不存在之剑打无斩空了,那团光的味道却先一步到达他心里。 是的,味道,犹如儿时阴雨天仓库木板里散发的气味,犹如春草顶破泥土的芳香味,更像是某种感伤而怀念的气味的混合体,一下子冲进李青篱心里。 不知怎地,李青篱仿佛感受到某种牺牲。就像某个他熟悉的,挚爱的人忽然走向了悲哀的结局,而他不曾察觉,又无能为力,甚至还隐约觉得愧疚,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不再惊恐,只是难过。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周围的众人神态却与他不同,他们看着那团飘浮的紫光,露出一种崇敬和亲近的神色。那紫光仿佛某种归宿,某个庇护,有超越直觉的亲切感,让李青篱无法警惕或怀疑。 他看到祭台上,女人手持的礼具上出现了一块紫色的暗斑,这在一开始是完全没有的。 “这是神血。”老头叹口气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除了李青篱,望着那紫光的神色都是安然而亲近,只有李青篱感到越来越难过,越来越愧疚。 不过,李青篱也感到一种不可抵御的亲切感。 这真的是神光,这是正神的气息啊。作为人类,他的直觉是这样告诉他的。 李青篱脑子并没有停转,他不是没有怀疑。他没有去朝拜过,也不是拥有觐见正神的资格的信徒。所以他无从判定,身处在正神的荣光下是什么样的感觉。而这紫光带给他的感受也很有可能是某个高段外道,甚至极限坍缩级的手段。但是他发现在这紫光里他能感受到的好像是独一无二的,其他人与他并不相同。他感受着这一份气味,却犹如是靠坐在某个亲人身旁。虽然他其实不明白,亲人是什么感受。 集大成也微微发出震颤,仿佛在哀悼。李青篱决定放下戒心,他从没见过有什么能引起集大成的共鸣,这样看来起码不会是一场别有用心的局。 紫光突然收束,却没回到礼具上,而是投入了安捷琳娜眉心。李青篱吓了一跳,安捷琳娜愣住了,村民们却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李青篱还在搞不清状况,平时喜欢缠着他的那群小屁孩里有一个挣脱妈妈的手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角和他道歉: “对不起,哑巴哥,我们本来想给你们个惊喜的。”小孩有点害怕,毕竟刚刚那股暴戾的杀意确实的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过,李青篱被诡异的场景彻底刺激了神经,把每个有可能拦他的人都想成了假想敌。他并没有什么安全感,对这种从熟悉的场景里突然跳出来的诡异有很深的心理阴影,简直一秒都不想多呆下去。而一旦进入临战,除非他自己对情况的判断发生变化,不然他不会因为谁的什么话而动摇。 可是村民们并没有也被吓毛,他们理解了事态,虽然依旧有些害怕,但是小屁孩上去道歉,他妈妈也都没拦着。 李青篱冷静了下来,有些愧疚地看了小屁孩一眼,弯腰拥抱了他一下。小屁孩眉开眼笑,被李青篱抱起来晃悠,周围的村民包括老头也都长舒一口气。 天可怜见,这位爷发起疯来,可没谁制得住。 “嗯嗯,对了,金毛姐姐拿到了今年的神恩,会拥有一晚的一点点神力。她可以看到你的心,你可要抓住机会啊。“小屁孩说完,又咯咯咯地笑。一帮别的屁孩和好事的女人们也是这种表情。 李青篱挠挠头,有些无奈。安捷琳娜看着他的表情,她没看明白那是什么情绪。 李青篱又转头看向老头,他知道老头能看懂他什么意思。 “今晚就先好好休息吧,村子的事我明天和你细说。“老头拍拍他的肩膀,对着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要坚强地活下去哦。 李青篱:??? 诸事了结,安捷琳娜拉着李青篱去给每个村民道歉,大家都乐呵呵地趁机伸手拍李青篱脑袋,平时可没这机会。 李青篱被拍的龇牙咧嘴,使劲翻白眼。安捷琳娜瞪了他一眼,李青篱又苦着脸老老实实跟着道歉。 两人在众人起哄下回到房中,抗争者其实不一定要洗澡,有那控制力精细的,扰动力浑身一滚,有什么灰尘汗渍也就掉了。不过女孩子还是习惯洗澡,安捷琳娜拉了块帘子挡上,李青篱就在床上躺着,翻看集大成界面里最近的机械虫人心反馈。他们在碎片里呆了快4个月,外界似乎只过了数小时不到。赤子能和他链接,纯粹是机械心智特有的主观超加速能力,再由集大成以膛火中继的效果。这一点上,似乎加速幅度比李青篱的加速视界要快不知凡几了,单靠赤子甚至单靠集大成也都达不到这种效果。 安捷琳娜洗完出来了,这三个月,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当地的。安捷琳娜会做饭,但是做衣服就太难为她了。这些都是村民搜罗搜罗,送给他们的。 安捷琳娜爬上床,正坐在一头,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拍拍自己身前,示意李青篱坐过来。 李青篱爬起来,在安捷琳娜面前盘腿坐好。 “可以吗?“安捷琳娜正视着李青篱的双眼,破天荒有一丝紧张。 李青篱拉过安捷琳娜的手,在她手心写字。 -----即使结果不一定尽如你意,你也要看吗? “我不是什么自怜自艾的小女人。“安捷琳娜摇摇头。”我不是为了寻求某种肯定,只是想在你心里找到一个答案,更了解你一些。“ “如果你愿意,我为什么不敢看呢?“安捷琳娜呼了一口气,眼神依然不动不移。 李青篱有些无奈地一笑,放开安捷琳娜的手,慢慢闭上眼睛。 安捷琳娜眉心又一次闪烁紫光,她向前俯身,轻轻靠上李青篱额头,也缓缓闭上眼睛。 一瞬间世界远去,安捷琳娜掉进某个空洞,向着无底的深渊坠去。她感到很熟悉,这正是李青篱的气息。她稍稍安心,但又逐渐感到寒冷。这片空空荡荡的隧道逐渐开始明朗,但是却越来越冰冷。李青篱审视自己的时候,很多时候必须压住其过去所泛起的一切情绪,久而久之,泛意识表层几乎没什么感情,是冰冰冷的。 安捷琳娜有些心疼,她其实有所预料。李青篱每当流露些真实感情的时候,表现地总不自然。仿佛他已经不再习惯面对自己的情绪。 突然世界一片光亮,安捷琳娜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他掉进了李青篱的视角。他记忆里深刻的片段在这里交替闪烁,安捷琳娜最先看到的画面,是一片山丘和一个黑发黑瞳的女人,她双手撑在他腿上,看着李青篱微笑。 “在想什么?“她说。 她真好看,这是安捷琳娜第一个想法。 抗争者入局 49,丧家之犬 “在想燃料。”李青篱如实回答,安捷琳娜无法移动,只能呆在李青篱的视角里。她这是第一次听到李青篱的声音,很慢,很清晰,也很好听。 “什么燃料?”女人有些困惑,凑得近了些。 “航空燃料。这样我那台破烂说不定也能飞。”李青篱伸手捏捏她脸蛋。 “这么喜欢飞,听说烟和笨蛋都喜欢高处呢。诶呀诶呀诶呀~“女人发出嗤笑,被李青篱捏住脸颊揉捏,发出可爱的求饶声。 “你都一天到晚去逮降雨羊,那群可怜的羊子都倒霉死了,你还没飞够?“女人被捏成圆脸,翻个白眼把李青篱手拍掉,在李青篱身旁坐直,伸手拍拍自己大腿。李青篱乖乖躺了上去,那女人即使从这样的角度,依然都找不到一丝不完美之处。 “降雨羊飞不过群山,我想带你去看海。“李青篱伸手玩她垂下来的发丝,喃喃自语。”越过山,游过云,让理想与家乡相连,让红麦的孩子看见海。“ “又不是超古代人,哪个星球上没有海啊。“女人温柔笑笑,伸手抚摸李青篱脸庞。 “谁知道呢?我可不是星海时代人,我只是个农牧居民而已。海对我来说就已经很遥远了啊。“李青篱耸耸肩,侧头蹭蹭女人大腿,把脸往她小腹上埋了埋。”而且我也想把家搬到海边住一次嘛。“ “那哪里是一点航空燃料能解决的哦。“女人刮刮他鼻子,李青篱故意做了个凶她的表情去咬她手指,她咯咯笑着躲开。 “我的家不是我的房子,也不是这一群蠢牛啊。“李青篱继续说。”我看到你,就想起家。带上你,我又还需要什么呢。“ “陪我嘛,攒攒钱很快的。“李青篱张口咬了她小腹一口,女人痒的直笑。 “那还不是你想去,小坏蛋。“女人弯腰,亲了一口李青篱的脸颊。 之前的冰冷就像假的一样,从这个场景开始,安捷琳娜藏在李青篱视角里,就一直能感受到炽热滚烫的某种东西汹涌流过。他活到如今,遇见她之前的事他都没在意过,安捷琳娜留在他的记忆里,几乎感到他好像从这个场景才真正活过来一般。 记忆始终闪烁,安捷琳娜见到很多。他见不到她的时刻,视角就闪烁地飞快。偶尔他趴在降雨羊身上,或是开着农用机甲和蛮山牛角力的时候,他也会很快乐,发出放肆的笑声。明明声音很好听,嘲笑醉汉或者欺负蛮山牛的时候笑得却很嚣张。安捷琳娜听着,她便也想笑了。但是最多的,还是和她相处的时候。她在酒馆帮老爹上菜的时候,她爬上屋顶找他的时候,她和他在红麦田里奔跑的时候,李青篱那颗心的鼓动都是最快乐,也最幸福的时刻。他是爱她的,这一点无可置疑。 他和她相处约4年左右,她是那时突然出现在这颗星球,被酒馆老爹捡回来的。她不记得自己身世,但是慢慢在这里定居下来。李青篱这几年间买完了燃料,却发现还需要购买飞行模组,一直都没能看的成海。他还蛮懊恼的,但是她似乎并不在意。他最初见到她就是这副摸样,4年过去,他长大了不少,她却始终没变。 只有一晚,他和她的相处让他充满了不安。 他稍稍向她展露了,稍微初见端倪的,他神通的雏形。可是从没接触过畸变浪潮的人,又怎么会有神通般的能力呢?安捷琳娜也感到震惊了。他握住一块石头,说出了那块石头的见闻。他又握住了那个杯子,说出了生产厂家的名字。他似乎能看到事物的过去,或是根源。然而他炫耀似的和她说完,却发现她的表情无比惊慌,也无比绝望。 “怎么了?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李青篱有些手足无措,试着安慰,她却将脸靠在他手掌上,无限悔恨地流下泪来。原本,4年间她已经褪去陌生,彻底融入这里,不再是酒馆老爹当初从一个莫名坠落地穿星梭里面捡到的摸样了。可是这一刻,她又仿佛回到了那个孤独的处境里,浑身散发出落寞而委屈的气息。 李青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毫无办法。记忆开始模糊,他只记得到最后,她也没有向他解释。 回忆从这里变得快速,变得不安了。直到在收获祭那晚停下,畸变爆发了。 怎么会有如此不讲道理,毫无征兆,莫名其妙就来临的畸变呢?没见到畸变原主,官方没有回应,仿佛这颗星球不是迦南联邦的一员,而是孤零零地在这星海中,孤立无援。 李青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浪潮已经涌来。方向太不巧了,正好淹没了他的谷仓,他没办法回去拿机甲了。浪潮的速度比一般的要慢许多,人靠用脚跑,竟也能拖延些时间。这说明爆发点离这里很近,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李青篱的回忆开始摇晃,浪潮本阵未到达,畸变体未生成,仅仅是外围辐射接触到李青篱的一瞬间,他的意识就开始断续,他竟然已经开始了神通降临。但是这太要命了,他跑不快,几乎昏厥,是她扛着他,拽着他,拼命地逃亡着。 他真的没力气,大脑和身体仿佛断线。他的体温越来越高,她接触他的部位几乎被烫红了。 “走……放开我。“李青篱几乎使出全力,却依然只能发出微弱的呢喃声。她当然没有听见。 她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发出急促的喘息声,用尽全力扛着李青篱跑。她跑得真快啊,他从不知道她可以跑这么快。即使还扛着他,她依然飞速地超过了所有村民。然而他们只是看看两人,露出欣慰的笑容,再沉默地被赶来的浪潮吞噬。她始终比浪潮快一线,即使已经喘得不成节奏。 最后一声听到的,是酒馆老爹的大喊: “跑啊!丫头!跑啊!“ 老爹没声音了,李青篱越来越陷入昏迷,他模糊听见她用颤抖的声音,一边跑一边试着安慰他: “没事的,你会活下来。要好好活,当个主角,别太记得我。“ 所有的愤怒和绝望冲不出李青篱的躯壳,只能困在身体里。安捷琳娜就留在他视角里,感觉浑身犹如火烧。 她真能跑啊,她硬生生扛着他冲回了她的穿星梭,4年前坠落的玩意现在还留在那里。她已经说不了话,呼吸全是乱的,她一拍舱门,把李青篱丢进去,颤抖着设置了目的地。 “逃生协议启动,目标:迦南顶。“冰冷的女声响起。 “覆盖,启动第一备用协议,声纹认证。“她喘着气,挣扎着说出这句话。 “准备认证,请说出密令。“ “再不回头。“ “认证成功,倒计时3秒关闭舱门。“ 她退了出去,舱门在她面前关闭。隔绝了外围辐射,李青篱迅速恢复了知觉,他爬起来,疯狂地按着开门按钮,但毫无反应。他面目狰狞,狠命拍打着舱门,透过小小的圆窗向她大吼,让她进来,让她赶紧滚进来。 然而她看着他在舱门里疯狂,却只是对他温柔地笑了笑。她知道他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就用唇语对他说: 我爱你。 李青篱拒绝接受现实,他疯了般摇着头,一下下磕着玻璃,看着她嚎哭着,趴在舷窗上祈求她进来。 然后她转身跳下,落在草地上,无边无际的畸变浪潮如海啸涌来,深沉的黑暗要将他们扑灭。她直视着这浪潮,突然长发根根放出白光,眼耳口鼻溢出炽白的粒子,柔弱的她在这一刻却形同武神。她双手一错,一道巨大的屏障在她身前通天而起。浩荡黑潮至此而回,无尽的扭曲真相冲击屏障,却硬生生被拦了回去,没碰到她身后的穿星梭分毫。 穿星梭点火升空了,很快飞离了浪潮的高度。李青篱已经崩溃,他猛捶着舱门的手已经骨骼破碎,他哭号着用头撞,用牙咬,但是那道舱门就横在他眼前,纹丝不动。 安捷琳娜躲在他视角里,看到最后的画面,是地面上维持着屏障的她仰头看向他,对他一笑,说了声再见,然后掏出一个黏性裂解手雷,一下摁在自己左肩上。 轰的一声,四分五裂,屏障破碎。滔天黑潮汹涌蔓延,将整个星球淹没。 回忆突然安静了,视角彻底混乱,李青篱趴在舷窗上,发出了心肝俱碎的惨叫。 他跪倒在地,满地都是他自己的鲜血。他逐渐听不见声音,但是一直在疯狂地惨叫。声音彻底不似人声,好像刹车盘的摩擦声,又好像精神病人从噩梦中醒来。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只有巨大的痛苦让他无法停止惨叫。他疯狂地用头颅撞击着舱门和地面,他心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也失去了残存的理智。即使安捷琳娜曾亲手结束无数人的生命,却也从未听闻如此悲惨绝望的哭号声。仿佛存在的意义已经被剥夺,这里留下的只是个不堪痛苦的躯壳。 不然,人是怎么发出那样惨烈的哭号的呢? 他喊得嘴里全是血,肺里也是血,声带逐渐断裂,到最后只剩下破风箱鼓动般的声音。他的世界逐渐暗淡,几乎是死了过去。而再往后,回忆已经结束了。 如此,恍如隔世,漫长的回忆中断,安捷琳娜突然一睁眼,自己还在床上坐着,还抵着李青篱的额头。那个惨烈不成人形的少年现在又好端端地坐在她面前了,如今她再看李青篱的眼眸,却发现他对自己还是有着能窥见的温柔。 那是最后一点剩的,李青篱搜肠刮肚翻出来的,想要对等与她相处的心情催生出的,这个支离破碎的灵魂里最后的温柔。除此之外,李青篱对其他事几乎放弃了思考,他眼里只有一个目标。 查明真相,向所有关系者复仇。 安捷琳娜突然扑上来拥抱他,使劲把他的头埋在自己胸口。她摸着他的头发,几乎落下泪来。她想和他说对不起,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她没有立场替什么人向他道歉。 然而李青篱始终很平和,他轻轻脱离她的怀抱,重新拉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字。 ------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些,对你不公平。 安捷琳娜还是没忍住,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她颤抖着声音问他: “我是不是,没办法代替她。” 李青篱没说话。 安捷琳娜哭出了声,她既无比心疼她眼前这个男人,又对他的伤痛无从下手,她更感到绝望,因为她无法打败一个死去的人。 可是当你完全理解一个人,你爱他也就像爱你自己一样。 是有理由的,安捷琳娜是有理由爱他的,即使在今晚之前也是如此。她没有说,小心地没有透露口风,她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太简单交出自己的一切。 但她还是想拥抱他,无论如何也是如此。那么不能够战胜的荆棘又要如何拔除呢? 只能无限委屈地痛哭,众生皆苦。 李青篱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他也想说对不起,但他也没有立场去如何地怜悯她。 他在她背上轻轻地写字,即使他万不想说出这句话。 ------那么,协定要作废吗?我依然会感谢你,并向你提供助力的。 安捷琳娜却打断了他,她突然直起身,依然是正视着李青篱的眼眸,眼神不动不移。 “别小看我,我也是近神者。”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字字掷地有声。“我不会走,不会反悔,也不会试图取代谁。” “我会让你爱上我,没有谁规定一生只能爱一个人。”她认真的瞪着李青篱,一字一句说出了心声。 “我会陪着你。”她态度又突然软化,轻轻捧着李青篱的脸颊,犹如那年李青篱曾捧着那人的脸颊安慰她。 她依然有些哀伤,轻轻靠向李青篱胸膛。 “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我是武圣啊。”她如此喃喃着,轻轻地抽泣着。 李青篱嘴唇颤抖,他似乎犹豫了,又似乎舒了口气。但又感到愧疚,道歉却决不能说出口。 他们之间不能道歉,没有谁有这个立场道歉。 但他第一次,极其认真,极其安静地拥抱了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丧家之犬,笼中困兽,都是如此守护心爱之物的。 抗争者入局 50,灾殃 第二天从屋子里走出来,发现一堆没事干的村民正抄着袖子在附近晃悠。一群人带着猥琐的笑容,都想着观察观察二人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然而虽然确实感觉二人之间氛围不一样了,但和他们期待发生的好像又有点区别。一帮人有些好奇,盯着安捷琳娜瞧,想试试能不能探点口风出来。 安捷琳娜一看到这些人就知道他们想干啥,她大眼珠子咕噜一转,笑嘻嘻就想上去胡说八道,被李青篱翻个白眼从后面一把捂住嘴,夹在胳膊里拖走了。 啧啧啧,年轻就是好啊。一帮人发出诡异的啧啧声,自以为明白了真相。 安捷琳娜被李青篱捂着嘴拖着走,突然觉得很好玩,就拍拍李青篱的胳膊,往前方指了指。李青篱无奈,只好加快了速度,安捷琳娜逐渐双脚离地,像个迎风旗一样被李青篱捧着头开心地飘啊飘,说实话这画面还蛮有病的。 但反正她是武圣嘛,抗争者结实得很,她觉得好玩就随她咯。 李青篱径直跑向老头家,老头刚从屋子里出来伸懒腰,看到李青篱捧着个金色的脑袋狂奔过来吓得大惊失色,哈欠都咽回去了。 等李青篱跑近了,老头仔细看了看才呼了口气,自己拍了拍胸脯。 “吓死我了,你俩干什么玩意呢?我还以为你晚上收不住把小姑娘脑袋给拧下来了呢。”老头有点心有余悸,神色复杂地看着以诡异的方式取乐的李青篱二人。 李青篱:??? 你这死老头子成天脑子里在想啥? 李青篱直接拎出不存在之剑敲老头脑壳,老头哎呦一声,伸手接住还想继续敲的剑身。 “别打了!你找我应该是有事的吧?” 李青篱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安捷琳娜不太在乎,她看着老头被敲哈哈大笑。 “我也不是这村子土生土长的,来这儿也10多年了。但是据我所知,这个村子好像有年代了。”老头趁着李青篱被他打断情绪,继续说了下去。“最起码数十代前的【人忤逆】就在这儿落过脚,村子里甚至有明嗔国建国前的记载文献。那个礼具,村子里的人并没有锻造的能力,但是形制相当精致复杂,应该也是曾经成体系的锻造成果。” “然而,我走遍了天下,没有任何地方的风格与它相符,甚至没有记载过那样的礼具。“ “村子里的人不自知,但是据我所知,这里应该是全天下,唯一一个居然能获得神恩的祭神场。”老头提到这个,神色就有些复杂。久远的日子里,他也曾像李青篱一样被颠覆过三观。 “全天下的宗教神祇都是扯淡,一帮人胡乱拜着些乱七八糟的山精水怪,其实全是妄人的呓语。只有这里,平时谁也不念叨着,一到了祭典就拜,问拜的谁也不知道,但居然真能拜出异象,而且年年如此。”老头唏嘘着,又想掏烟枪端着抽,一摸发现没带出来,却也不敢真个大清早回屋里,在老婆眼皮子底下点烟。只好悻悻缩了缩脖子,继续说。 “他们管这个叫神恩,我其实是信的。”老头拢拢袖子,天越来越冷了,现在哈口气已经能见着白雾了。 “你应该,明白我意思吧。”老头看着李青篱,他清楚那种紫光给人的感受,那是一种强制性输出的,接近母爱般的亲切感。虽然对其知之甚少,但却始终让人本能地不愿怀疑。 李青篱点了点头,他明白老头的意思。但老头的话到此为止,对那个紫光没提别的。李青篱确发觉得,那种愧疚和感伤,可能是只有自己感受到了的。 村子里时不时就会有商队经过,届时会与村民们交换些物资。村民卖一些牛羊制品和特色产品给他们,再拿着换到的钱买些别的东西。李青篱和安捷琳娜二人,基本上食材都是蹭村民的。作为回报,李青篱会经常打些珍奇的野味回来。所以基本上,如果安捷琳娜某天早上犯懒的情况下,俩人就会像这样跑到老头家蹭老头夫人的早饭吃。 然而,李青篱刚准备端着进入犯懒模式的安捷琳娜进屋,身后突然嘈杂了起来。 一个村民气喘吁吁,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大呼小叫: “不好了!逃难的来了!” 李青篱一愣,都没反应过来,老头也眨巴眨巴眼睛。 “你说啥?”老头问。 “南边好远那个村子,逃了几个人过来,浑身是血啊!“村民有点语无伦次,被吓得不轻。 李青篱和老头对视一眼,李青篱把怀里正在迷糊的安捷琳娜往后背上一甩,和老头一起跟着村民往来处去。 “哦哟哟哟?“被颠醒的安捷琳娜发出了懵逼的声音。 前方,一群村民围成一团,但是大家好像都没什么主意,神色焦虑地交头接耳。李青篱等人拨开人群,终于看到中心的景象。 一个身材极其壮硕高大的胖子坐在地上,村里的赤脚医生在给几个躺倒在地的陌生人包扎,喂他们吃一些不知是什么做的药草丸子。那个胖子的神情既惶恐又愤怒,坐在地上双拳紧握。 李青篱看到这胖子却一愣,这不是一开始在碎片入口那块儿,那个用神言的胖子嘛?神言类的抗争者很稀有,何况是这么贱性的,所以李青篱记得很清楚。 胖子看见人群突然分开,抬头望来,发现了李青篱二人,也是一愣。 “哦哦!兄弟!你是那个喷火笼……不是,你是那个猛人吧!“胖子有点激动,嘴一秃噜说出了心声,脸色一下有点尴尬。但还是一骨碌爬起来,李青篱注意到他腿上有伤,正泪泪往外冒血,但胖子好像不怕痛一般。 你才喷火笼,又特么玩宠物抖机灵的梗,你是真不怕被查水表。李青篱看着胖子脸色有点不善,心想要不要打一顿再说。胖子只能赔笑,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 “你是那个嘴贱的胖子吧?这怎么回事儿啊?”安捷琳娜从李青篱背后冒出头来,回敬了胖子一句。 胖子继续赔笑,不敢还嘴,飞快介绍起来。 “我这不刚进来就掉进一个村子里了嘛,然后这段时间一些进来的抗争者逐渐合流,也带了一些消息来。”胖子讲到一半,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神色又变得忧心起来,点头哈腰赔着不是,向李青篱二人道: “那个兄弟,还有这位姐们儿,你们有没有治疗的法子?我带着逃出来这几个再不治估计不行了,咱们治完再细说成不成?”胖子神色带着些哀求,抬头小心翼翼看着李青篱二人。 “你这胖子,这么上心,看不出来是个烂好人啊?”安捷琳娜感到有趣,出言调侃胖子。 “唉唉,也不是,这村子对我真的好,我现在一身能力被压得用不出来,想着能救几个是几个。求您帮帮忙,成不?“胖子好像没脾气一样求着安捷琳娜,依然点头哈腰的。这么大的块头硬缩成一团,看着有些滑稽。 “行,这就是个人情了哈。“安捷琳娜也不再刁难他,从李青篱背上跳下来,凑到几个伤员身边。 “肯定的,肯定的,谢谢谢谢。“胖子一个劲点头。 “先说好,现在谁的神通都差不多情况,我也不是专职治疗,内伤我无能为力,最多帮着修复下外伤。能不能撑过来,不是我说了算的。”安捷琳娜把手放到一个伤员身上,他浑身上下的开放性伤口迅速开始消失,但是人没醒,只是皱着的眉头舒展了许多。 “唉唉,那也比放着强,还是谢谢您。”胖子有些忧心地盯着地上的人,却也不敢凑上去,依然站在那里。 “你也别闲着了,我做我能做的,你跟他说说怎么回事去。”安捷琳娜不耐烦这胖子老一副婆婆妈妈的神色盯着她,挥手赶人。 “哦哦,好的。”胖子连声答应,转头看向李青篱。“兄弟,怎么称呼?” 李青篱捏捏自己喉咙,摆摆手。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咱们直接说。”胖子感觉自己又踩了个雷,神色更加尴尬,忙不迭转话题。 “往来的抗争者本来应该到处惹事去的,但现在落到明嗔国那边的抗争者全都想穿越草原,往河勿国那边逃了。明嗔君主不知怎的发了疯,举国军力压上草原,似乎是要穿过草原往河勿国开进。现在明嗔国内令行禁止,简直就是绞肉机。”胖子说着,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回事。 “有听风者说,皇宫内似乎常常有个黑衣覆体的影子飞来飞去,所到之处黑焰滚滚,我们猜想,多半就是那个一开始突然出现,手段极其阴毒的那个黑衣人。”胖子神色有些阴鸷,任谁像这样被打乱全盘计划不说,还被人撵地跟狗一样都不会有好心情。 “本来,我们估摸着对方可能是常态高能种,在碎片里估计比我们强,就想着多揪点人去皇宫逮那人去,联系了还在明嗔国境内的零散抗争者,结果几天没消息,再次听到消息的时候,据说皇宫的直系传承者把他们一网打尽了。”胖子说着还有些心有余悸,神色更加困惑。 “我们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在神通被压制的情况下,还能操纵皇室到这种地步。但是没人在碎片里打得过那些见鬼的传承者,只能逃跑。” “其他路过的抗争者早就跑了,我留下来帮着村民们收拾,结果只是晚了一天,黑压压的大军就冲进了我们视线,不由分说开始屠杀。”胖子说着说着又有些咬牙切齿,他捏紧了拳头,声音有些颤抖。 “几百口人啊,就那么没了。他们杀一个,就问【人忤逆】在哪儿,不清楚目的,好像就只是为了这个来的。”胖子神色有些茫然,他困惑的地方太多了。“大军不知多少万,分出来一小股到我们那里,觉得够了,剩下的一点不停就往别处继续行军。” “我是辅助系神言,战斗力本来就有限,只能加持了状态,带着人往反方向跑。所幸他们没怎么追,而且不知为何,他们没有骑兵。“胖子终于露出一丝疲惫,额上出现大滴的汗珠。 李青篱皱眉不语,老头张张嘴,又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抽起烟来。但是手却逐渐捏紧烟管,李青篱注意到了,他更加皱眉。 “那些人,好像是受了什么诡异的指示,一直喊着‘王或众,一人或万民‘这种不明所以的口号,而且现在想想,他们好像是故意放跑了一部分村民。“胖子稍稍陷入回忆,语气也很动摇。 老头似乎想说什么,李青篱突然伸手按住他,老头看了一眼李青篱,神色暗淡下来,又继续低头抽烟。 李青篱突然走到安捷琳娜身边蹲下,拍拍她,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你的村子,离这儿有多远?”安捷琳娜一边缓慢地给伤员覆盖神躯不灭状态,一边回头问胖子。 “还是蛮远,我们走了4天才到,我给他们都加持了神言,4天几乎不眠不休地跑,这才坚持到这里。”胖子想起来了什么,又低头对着自己腿上的伤口念叨,说着什么,你不是伤口,你不会流血之类的话,那伤口居然比之前又变小了一点。 那应该还有时间,虽然不清楚对方行军目的地,但还是不能坐以待毙。不过这么多人撤离不能就这么慌忙撤,留一天时间整理收拾,应该还来得及。 李青篱拍拍老头肩膀,对他使个眼色,带着他先退出了人群。 抗争者入局 51,要回来 老头一直在吧嗒吧嗒抽烟,他自己说的,这种烟得一口隔着一口吸,不然烟味就败了。但是他现在显得焦虑,而且哀伤。李青篱走在老头前面,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一看老头表情就知道,这老头绝对没在想什么好事。 死老头子,老人家是不是都固执地一批啊。 李青篱悄悄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尽力放松了表情,带着老头走到一间空屋的阴影里,转头面对他。老头显得越来越沮丧,背都佝偻了下去,现在他忽然真正像个老人了。 李青篱懒得和老头子玩什么掌心写字那一套,忒恶心。他比老头子高一头,现在就高的更多了,于是他双手猛地拍上老头肩膀,看着老头的眼睛,严肃地摇了摇头。 -------别特么想些有的没的,你别胡搞。 “他们是来找我的。这一代的君主身边有能人,愿承担千古骂名来破局。”老头叹口烟气,喃喃地说。 肯定啊,而且那人多半还是个抗争者。 “我不去,这场杀戮不会停止。我的命,比不上万民的命。”老头什么动作都没有,任由李青篱几乎是凶狠地盯着他。 李青篱神色越发不耐烦,他使劲晃悠了老头几下,老头烟灰都给他晃出来了。他伸手指指周围,指指房子,再指指远处的人群。 ------放你妈屁,那他们怎么办? 老头神色愈发悲苦,颤巍巍吸着烟不说话。 李青篱却不放过他,又摇晃了他几下,做出四下张望的动作,再一摊手,定定看着老头。 ------而且你去你马啊?人在哪儿你知道吗? 老头还是不说话,低着头。 李青篱气地青筋乍起,愤愤抽出不存在之剑,往草地上猛砍,砍的草屑纷飞,又一顿乱砍空气。 ------你自己说的,你只是个妄人,天下的担子和你没关系。 老头似乎在挣扎着,烟早就灭了也不知道,一个劲吧嗒嘴。 李青篱重又拍着老头的肩摇晃他,把他一把转个方向,让他看着这个村子,和那些不敢回头,却悄悄望着他这边的村民。 ------分清主次,先救你自己的村民,行不行? 分清主次! 老头手都一颤,终于不再挣扎,他一狠心,一甩烟枪。 “唉!娘的,皇帝老儿发疯关我鸟事,先溜,溜了再说。”老头含含糊糊愤愤着,颤巍巍摩梭着烟枪,烟灰在地上洒下一溜火星子。 李青篱松一口气,眉开眼笑,他拍拍老头,又往人群中走。 安捷琳娜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完了全程,也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对围观的村民大喊: “都别看啦!回家收拾东西,带不走的就丢,多带点吃喝,赶明儿天不亮我们就走!” 一帮随便的村民面面相觑,一哄而散。在此定居不知多少世代,走出去再不回来的有,逃亡还是头一遭。 李青篱则走向胖子,拍拍他,向他努努嘴。 胖子看不懂,露出尴尬的表情看向安捷琳娜。 “你这几个伤员我们接了,你要不愿意陪我们等,现在走就行了。”安捷琳娜给所有人都覆盖完毕,拍拍手站起来。 “唉,不存在。我跟着你们就行,也好帮帮你们忙,算是一点回报。”胖子连连摇头,手在裤子上蹭蹭。 “我说,你怎么对你带来这几个村民这么上心?”安捷琳娜反而有些狐疑了,叉着腰打量着高她好多头的胖子。 胖子表情有一瞬间的无措,但随即压下诸多情绪,只是定定说了一句。 “我想帮他们,只是这样。“ “行吧。“安捷琳娜依然有点感到奇怪,不过她也懒得刨根问底。 李青篱又转身去找狼群,他看到老头已经折回了自己家,反手带上了门。他稍稍放心,老头去帮他媳妇理东西了,看来到底脑子是没昏。 李青篱在村外的土坡上找到了狼群,它们今天运气好,抓到吃的了,正在打盹。李青篱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它们,一个个眼睛发亮,摇着尾巴跑过来吐舌头,以为今天要加餐。 李青篱只对他们轻轻摇摇头,这群快成精的憨批狼就明白气氛不对,一个个也不笑了,乖乖收着尾巴坐在地上看着李青篱,黑狼还伸着巨大的狼头过来想舔舔李青篱。 李青篱揉揉它脑袋,双手捧住狼头,把额头抵上黑狼的脑门,一如既往地沉默着。黑狼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双大眼睛定定看着李青篱,也不再不安分地乱动。 我可以交给你们吧? 李青篱向着村子示意,直视着黑狼的眼眸。 黑狼精神十足地嗷了一声,继续舔舔李青篱的脸颊。 李青篱拍拍狼头,露出笑容。随即又往村子里走,近20匹狼跟在他后面回村。 安捷琳娜看到了,明白了李青篱想做什么。她一声清啸,带着狼群往牧场跑,反正牛羊带不走了,给狼群开个荤,吃个饱。 狼群跑近牛羊圈还有点犹豫,回头看看村民,一帮村民对它们点点头,摆摆手让他们尽管去吃。 狼群大快朵颐,但村民们却一个个面有忧色。村子里是有些马车,但根本装不下所有人。即使再加上狼群也还是不行,也就是说速度的上限依旧是步行。这一波行军要走到哪里,能不能撑下去,谁都不知道。 每天招呼李青篱二人来吃饭的大姐们欲言又止,看着忙碌的安捷琳娜却不敢打扰。曾主持祭典的巫女珍而重之地收起礼具,摸摸懵懂的孩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更多的是那帮整天抄着袖子晃来晃去的闲人们,破天荒帮老婆收拾起行李,但是每个人都不说话。 他妈的,又是战争。顶着高帽子那人发个疯,全天下给他陪葬。李青篱恨恨念叨着,四处帮忙。他力气大,速度快,哪家他都能帮上忙。 当然,这次可能不是那人发疯,阴险可恶的孙子另有其人。 真他妈就把这世界当副本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李青篱这样骂,但更多的却是恼。平心而论,如果他没有在这里度过美好的三个月,而是和那人异位而处,掉落在一伸手就能搅动天下局势,信息优势无比明显的皇都,他会不会经得起大杀力传说结晶的诱惑,不去干于那人相同的事呢? 立场决定思维,作为村民的李青篱感到愤恨,但是如果李青篱变成现在留在王都里的幕后黑手,恐怕他做的比这还过分。 这才是李青篱恼恨的点,但没办法,现在他已经是个村民李青篱了,他没法不管不顾这些和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村民,但又无法左右局势,只能像条狗一样被撵着跑。 人一旦有软肋,就能被打败,而这世上不存在体面的败北。 他飞快地帮一家人收拾好,能搬上马车上马车,不能的背着,又飞快跑去下一家。 他帮着那个丧夫的女人收拾行囊,一低头,发现那个在祭典上最先靠近他的小屁孩就站在他脚边,有点吓得要哭了,但又忍着,只露出一副虚张声势的坚毅表情,伸手跟他要行李。 “也让我背!我妈一个人拿不过来!“小屁孩伸的手都有点颤,但是李青篱愣神的功夫,他已经拉过一个包裹就往身上挂。 李青篱很想说什么,但他反正也说不出来,就蹲下来,帮小屁孩拆开那个包裹过大的结,再重新给他在身上系好。 “圈圈他们不明白,但我知道。“小屁孩轻声说,看着李青篱蹲在他身前,在他小小的胸膛上给他系包裹。 “有很厉害的敌人要来,对不对?“小屁孩声音有些抖。”咱们,能跑得掉吗?“ 这个疑问,李青篱没有回答。 “要是跑不掉,你答应我个事儿呗。到时候,你就带着我妈先跑,或者让你那群狼带着也行。“小孩挠挠头,低头看自己的脚。”我没见过我爸,我妈这么多年一个人带我,挺不容易的。“ “但是,其实邻居家,圈圈他们也都照顾我们很多,这咋办呢……”小屁孩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眼圈也红了,脸也皱了,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李青篱手背上,才发现李青篱的手也在抖。 李青篱轻轻向前,抱了抱小屁孩,他狠狠揉揉小屁孩的脑袋,直视着他的眼睛,向他伸出手,握成拳,和他小小的拳头碰了碰。 小屁孩很努力,使劲吸了吸鼻涕,胡乱揉揉眼睛,依旧瞪着李青篱。 “抱我上去,不然我跟不上你们。” 李青篱一笑,把小屁孩抱上来骑在脖子上,拍拍他的手让他抱紧,继续飞速帮忙收拾东西。他俩走到一家,李青篱不发一言到处帮忙,小屁孩就超大声,超愤怒地大喊加油,大喊鼓劲,即使嗓子哑了还要喊。 是的,是应该这样的。抗争吧,痛斥那光明的消逝。对于剥夺你权益的敌人,一定要大声痛斥,最好打个半死。 李青篱笑着,时不时挥挥拳头,充当小屁孩的应援团。村民也都振奋起来,跟着小屁孩一边飞速收拾,一边喊着口号挥着拳头。不像是逃难,倒像是要去聚众斗殴。 那个丧夫的女人原本想笑,但是看着被李青篱放在脖子后面的那个小小身影,却忍不住躲在门后,蹲在地上抽噎。 等到所有人收拾完,大家最后在家做了顿晚饭。从今往后就要远离这些住了祖祖辈辈多少人的老屋了,大家都有些无语凝噎。 李青篱和安捷琳娜也往屋里走,看见老头夫人抱着一篮子菜往屋里走,还打了个招呼。老头夫人对他们笑笑,笑容有些勉强,似乎想和他们说什么,这时屋里老头帮她开门,灯火透出窗纱。 李青篱远远向着那边挥了挥手,安捷琳娜做了两碗牛肉面,今天大家基本上都是吃牛肉的。 可怜的牛。 一觉醒来,天还没亮,李青篱和安捷琳娜迅速洗漱,一出门,发现大家都整理好了,背着大包小包,牵着马带着马车站好,静静等着李青篱二人。就连胖子经过一晚,腿上的伤口都痊愈了,精神比一开始好不少,背了一大堆东西站在那里。 李青篱有点惊讶,你们都醒了,为啥不叫我们。 “你俩昨天受了大累,我们再怎么,也不能让你们早上再起来叫我们。反正要走的路远,也不缺这一晚好觉了。”一个手抄在袖子里的村民对着李青篱笑笑,解释了一下。 李青篱摇摇头,准备最后点一下人就上路。 然而,老头呢? 李青篱也没看到老头夫人,急匆匆往老头屋里去,却发现老头夫人坐在床上,头发披散,满脸泪痕。 李青篱一股急火涌上头,满头满脸涨得通红。他冲到老头夫人面前,在她身前蹲下瞪着她。 老头夫人看见李青篱,原本有些麻木的表情又生动起来,皱着脸流下泪来。 “他说…这是【人忤逆】历代先祖的债,只能他来还。说村子,就拜托你了。”老头夫人哽咽着,伸手握住李青篱的手。 “他说了好多……好多屁话。”老头夫人哭的泪流满面,哭声沙哑,无比悲伤。 “我不该,答应他帮他保密的。”老头夫人摇着头,颤抖地请求着,“你能不能,去帮帮他?”她好像一下就老了二十岁。 “他明明是个混蛋,但我还想和他过,不想他突然变成英雄,却抛下我。”老头夫人终于失声痛哭,却更加低着头,揪着李青篱的衣领颤抖着。 “求你了。” 李青篱头发轻轻飘起,已经怒极。但他环顾四周,门外的村民又都指望着他呢。 要怎么做? “不要犹豫了!小子!”突然一众村民开始怒吼,张大了嘴,看着李青篱两眼圆睁。 “老头子不欠我们什么!我们欠他的多了!还有什么狗屁的人忤逆,他以为自己口风紧,喝醉了说胡话我们早就知道了!!”一群人突然变得很愤怒,但没有人冲进老头屋内。 “我们不是瘫子!可以自己走!去救他吧小子!”村民的声音变得很齐,连小屁孩都混在里面,坚定地看着李青篱。 “要救老头,也要回来。“小屁孩这样对他说。 安捷琳娜突然伸手抚上李青篱肩头,对他轻声说: “放心,我留在这里。我可是武圣啊,记得吗?” “相信我。”安捷琳娜定定看着李青篱眼睛,直到他垂下眼眸,头发平复。 李青篱站起身,看向老头夫人。 “他认得那些逃来的村民的村子,他一定去那里了。”老头夫人努力克制住哽咽,对李青篱说。 “我们的村子从这儿往西南,一直走就行了。”胖子反应过来,连忙接话。 “要我跟你一块儿去吗?我……”胖子想说什么,但是李青篱一抬手,摇摇头。 李青篱走出人群,看见狼群正望着他。他回身指指村民,狼群对着他一阵狼嚎以回应。 再无犹豫,李青篱冲天而起,老头没教会他老头的移动方式,但好歹教会他怎么用自己的方式飞。 就是这死老头仗着他飞是静音,还来蒙我,真他妈可恨。 李青篱几个主炮瞬间远去,老头夫人又默默垂泪,对安捷琳娜说对不起。 “姨,您说什么呢。“安捷琳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一字一句对她说: “李青篱一定做得到。他什么都做得到。“安捷琳娜说的无比自然,无比坚定。 抗争者入局 52,大弘誓愿 “进来呀,怎么不动?“老头推开门,看见老头夫人站在门外,抱着一篮子菜。 “哦吼完蛋,我老婆傻掉了。“老头故意露出忧心的表情,夸张地唉声叹气。 “你才傻掉了,还想不想吃饭?“老头夫人被气地一笑,吸了一下鼻子,抱着菜进门。 “嘿嘿嘿,想吃的想吃的。“老头露出讨好的笑容,帮老头夫人抱着菜走进厨房。 老头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吃涮锅,今晚老头夫人盛了不少牛羊肉切片,摘了点青菜,烧了一大锅米汤,又给老头做了一晚牛肉打卤面。 老头吃的吸哩呼噜,老头夫人却不怎么拿得起筷子。她一拿筷子,那一锅沸腾的米汤涮着牛肉,热气就腾她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更不能低头。一低头,老头夹给她的肉片就被打湿,咸咸涩涩的。 老头没去看她的脸,他吃的很开心。米汤的热气不浓,但老头却把它当成帘子,在帘子的这一头胡吃海塞。 “这米汤涮肉,太嫩了。吃啊,要凉了。“老头吃着烫嘴的肉片,一片抽气一边赞叹,筷子指指老头夫人碗里的肉。 老头夫人咕嘟咽了一口什么,碗里的肉却没少。她慢慢夹着筷子,拨动碗里的肉,动作越来越慢,视线始终模糊。 “这辈子,20岁前过的浑浑噩噩。是我师父教我做事,教我本事。“老头扒一口面,胡乱嚼嚼,囫囵吞下。他喜欢吞面胜过咀嚼,他老婆虽然埋怨他这样吃如同饿死鬼托生,这几十年却一直把他的面煮的极软烂,连肉卤都松软。 “20岁以后,师父的孝我没尽上,他教我的本事我只做了一件事,用来遇见你。“老头露出怀念的表情,夹起一口青菜吃下,在嘴里跨擦跨擦嚼地清脆。 “我这一生,是你完成的。“老头一笑。”如果可以,我只想守着你过一辈子。“ “但是这最后一件责任,我必须尽。“ “老祖们胡搞,欠了天下人的债。我学了本事,拿来讨了老婆,逍遥了一辈子,欠了师父的债。“老头说两句,就要扒一口面,吃一筷子肉,还在往锅里下新肉。 “这些债,我一并还了。就不留给那个崽子了。“ 那片稀薄的热气多么像个栅栏,一个虚张声势的胆小鬼躲在后面,粗声大气放着豪言,却又小心翼翼从缝隙看着对面,看那个女人的反应。 那个女人也不再年轻了,她也想闹,也想耍赖,恨不得把这一锅汤泼到他脸上,更想对他喊,为什么偏要还,能不能不要走。 但是她咬着嘴唇,几次张嘴,始终都没说出那句话。 她其实很想骂他,很想扇他一巴掌,告诉他其实她知道他那年,故意饶了路害她误期。这样他会不会惊慌,会不会愧疚,会不会就留下来呢? 可是,她其实只想感谢他,30年前那一场路程,她和他一样盼着路途晚些到达。 她过的很快乐了,这30年很快乐了,他从来都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也同样爱上了漂泊天下的感觉。 那么,是不是某种代价,她必须在此失去他呢? 她不想最后说什么,让他下定的决心变质,阻碍他一生唯一的一次逞英雄。 可是能不能不失去他?求你了。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线希望闪过,她看看他,又看看李青篱他们的屋子。那里依旧灯火暖黄,他们都还没睡。 可是她又看见他,只是温和地,定定地瞧着她,似乎这张脸已看了30年,依旧没看够一般。 她又委屈,又自豪地低下头哭泣。是啊,她就是爱上了这样的男人。他绝不会逃,也绝不会拉着别人和他一起去送死的,哪怕那人比他强,他也绝不将自己的责任分摊。 可是其实,这辈子,我还没和你过够。 老头终于吃完,桌上盆空碗空,恨不得涮锅的米汤都被他喝掉一半。 他轻轻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拥抱了她。 老人的拥抱是轻柔的,这一生的执着都有过回报,接下来所求,只是一个应许的结局。 “再见,小柔。“ 她无法再抑制,趴在他怀里哭出声。 一把年纪了,还小什么啊。 老头穿好衣服,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她手织的,他对自己最后的战袍很满意。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蹲在地上,看着他打开门。 晚风拂来,老头向后一倒,冲天而起,却无声无息。 -------------------------------- 到底应不应该,以一人的意愿左右天下命运呢? 老头飞在高空,眼前地平线的边缘,黑夜里却亮起熊熊火光。 人忤逆祖师,经天纬地之才创立传承,从此稳坐天下第一逾1500年,彻底将众生从过去各国战争,打的生灵涂炭的状态里解放出来。可是越到后来,和平的代价就越难以承受。原来人类和兔子也没什么分别,终究需要天敌,终究需要自然淘汰一定的同类。这本就不是一个,能容得下所有人和平相处的天地。 老头飞近了,眼前这个中等规模的村子正在遭受屠戮。然而,那不是令行禁止的军队,即使人人披甲,动作却杂乱不堪,毫无章法,那些士兵杀着人,还在开心地笑着。 有个半大的娃娃,被女人牵着,从起火的房子里往外没命地逃。然而又怎么逃得过呢?一个红着眼,狂笑着的士兵举着刀,跳着向他们砍来。 那个女人在最后一刻把孩子扑倒,跪着伏在孩子身上。虽然即使挡的了这一刀,还会有成千上万刀。 然而那一刀没有落下来,女人颤抖着等待了一会儿,疑惑地抬头,却看见那个士兵消失无踪,只有一个白发白须,白衫的老头站在她面前。 老头转过身,对她笑了笑,轻轻说了声: “抱歉。“ 那些杀红了眼的士兵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老头是个抵抗的村民,嚎叫着冲了上来。 老头轻轻一动,在士兵们没回过神来之前,捏碎了他们每个人的喉骨。 屠杀这个村子的士兵不是太多,但老头在这里已经可以看见四周更远处的火光。他飞快地穿梭于火宅间,将那施暴的,戏谑看热闹的统统掐死。杀光所有士兵,只是一小会儿的事。 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了,他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吓得屁滚尿流,跌坐在地。老头只是看了他一眼,随手拉过身边的士兵死尸,把他铠甲剥掉,用他的内衬擦了擦手。 “打信号吧,你们不是找我吗?我在这儿呢。“ 老头说完,向后一倒,再度乘风而起。他向着下一个燃烧的村庄飞去,身后的村子里一声刺耳的号角响起。 “将军,似乎是【人忤逆】现身了。“极远处,收到手下消息的副官,对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垂首汇报。 “嗯,走吧,全军向目标进发。让斥候骑上马,快速联系往其他方向去的将军。“男人颔首,从座位上起身。 “拔营!“副官得到命令,转身对着身后大吼。 “是!“”好的!““喳!”应声杂乱不齐。 和平的遗毒,凑合着上吧。男人摇摇头,这么长的时间里,军队已经变成了乌合之众。不过无所谓,这次本就是来拿人命,填上他们与天下第一之间的口子。 然而,男人刚刚褪下华服,披上战甲,没来由地却心中一悸。 不会吧? 男人一愣,随即浑身冒出冷汗,疯了一样冲出营帐,一瞬间启动传承,整个人化成薄薄的一片,飞速远离原地。 下一秒,一道暴烈剑风从天而降,营帐四分五裂。 “敌袭!!放箭!!“男人奋力怒吼出声,维持着薄片的状态极速飘远。 然而一片混乱里,没有人来得及反应,那片倒塌的营帐掀起的烟尘里,一个身影如一柄刀一般冲出,直直向着化成薄片的男人砍出一剑。 “无”的力量对人无往不利,然而却并非世间极速。 化成薄片的男人几乎违背常理般的一扭,这一剑被他躲过,他爆发出超越老头的速度,极速向着军营里飘去。 这里毕竟有十万大军,他想藏,老头确实得先杀掉所有挡在他前面的人。 第一波反应过来的弓兵已经准备好了,胡乱却也迅速地向老头射出了第一波箭雨。 然而,纵使老头刚刚追向纸片人追了一段距离,但那也就是能够射箭的极限距离了。老头的速度比箭快,更比这一群憨批的反应快。箭要杀人,先要夺其腾挪之能。故此老头只是向上一跃,所有箭矢尽皆落空。而当他俯冲进人群,弓兵就成了第一个失去作用的兵种。 在毫无纪律和胆识可言的军营里放一个他们无法战胜甚至来不及反应的敌人,这种情况我们一般称之为炸营。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继续接受上级军官的指令,老头采取的策略是高速位移。在人群里利用速度优势和立体机动能力,从空隙中快速转移。所到之处迅速以掏破喉管的方式杀死离他最近的人,然后在有人彻底捕捉到他的位置之前离开。如此一来,便没有目标,只有恐慌。诺大的军营惨叫声此起彼伏,老头的快速辗转杀人让人有一种仿佛不是面对着一个人,而是一场瘟疫的错觉。 “啊!!他在哪儿!!” “不要!别过来!!!” 纸片人开始慌了,他现在也只能尽量仗着自己几乎没有厚度的特性在人群里穿梭。他根本不敢高飘脱离,因为人力有尽时,纯粹靠开启传承,靠“缝穿“的力量没办法长距离奔袭,而这个老头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竟然毫无疲态。 那个最早传出信号的据点,现在想想在接近二十公里外啊,他是怎么只身一人冲过来的?而且……嗯?我为什么要杀他来着? 人实在太多了。 纸片人已经失去了对老头确切位置的概念,他只能通过人群惨叫的方位模糊判断。而且炸营一旦开始无法停止,恐慌的传播速度比老头和他更快,有不少子虚乌有的冲突和人吓人已经产生,靠近老头的人群已经陷入极度恐慌,甚至开始自相残杀。 而纸片人,明嗔国6大官方传承者之一的“穿缝“,一个照面就想通了一件事。 他绝不是面前此人的对手。 而且不知怎的,某种直觉让他明白,对方甚至没有开启真正的传承,这绝不是一位人忤逆的全貌。 而且,如今他突然感到头脑有些清晰了,自己是为什么要杀人忤逆的来着?不怕他暴走杀回皇宫吗?皇上是为什么有恃无恐的来着?皇上…… 要对皇上尽忠,为人臣,不可起二心。 他的思绪突然毫无道理地中断了,转而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这句话。那是一个清晰,柔软,缓慢的女声,但却不可违抗。挣扎着抬头的自由意志被某种钢印摁碎,他又恢复了冷静而坚毅的状态。 绝不可能单挑打赢人忤逆,但是为了能够确保每个阶段对他行动力的进一步限制,这里必须要让他付出点代价。 纸片人在半空一滞,悬停片刻,依然向后斩回。“缝穿”之能,在于极其锋利的切割方式,和对一切有缝隙之物的溜缝能力。说着好笑,其实因为传承者存续艰难,“缝穿”的祖师其实是个梁上君子,是为了来去自如,脚底抹油开创的传承。 但是,对一切有缝隙之物一定的压制能力却是真实的,这个能力本身有着很高的穿甲伤害。毕竟无论是如何致密的甲胄,如何锻造的兵刃,本质上都是有缝隙,有弱点的。 然而,当他以自以为不会被注意到的角度,刁钻斩回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一记“无”。 “无”是一种极大凌驾于“缝穿”之上的概念能力,没有任何意义上的缝隙。 这一次,“缝穿“成了被切割的一方。 这个世界的能力,核心逻辑其实还是和神通相似。都是一个概念,以及由此延伸出的异能力。只不过这里的异能力不成统一体系,也无法阶段性晋升,最终还是一条死路。 “啊!!!!!!“纸片人即使即使调整姿态,擦过”无“的边缘的一条腿还是被削了下来。那条腿落地就恢复了原状,而”缝穿“本人也险些恢复厚度,惨叫着重新冲回人群中。 不可能,他是怎么看见我的? “哈哈哈哈,明嗔国式微至此,连“缝穿”也能为将了吗?“老头在人群里一边杀,一边出言嘲讽。他不紧不慢地在人群中移形换影,纸片人终于发现,其实只有他无法掌握对方位置,老头其实一直都找得到他,一直吊在他后面。 “小兔崽子,别他妈跑了,你逃不掉。乖乖受死,还省我点功夫。“老头不紧不慢跟着纸片人,近乎悠闲地在后面聊着天。 “老头!你才该乖乖引颈受戮!看看这一帮废物吧!这都是你们造成的!!“纸片人疼的满头大汗,穿着粗气,勉强维持着”缝穿“的状态,没命地在人群中穿梭躲藏。”我们连战马都没有!!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军队了!!“纸片人竭力发出愤怒的吼叫,他也明白自己在劫难逃,如此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老头平静地说。 “……?“纸片人的思绪有一瞬间停顿。 “人忤逆,早就该消失了。但是我不能放任你们就此大获全胜,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这样的人,不能再留给他如此庞大的力量。“四周到处失火,十万乌合之众大呼小叫,四散奔逃。然而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老头这样轻声的,近乎自言自语的呢喃,纸片人居然听地一清二楚。 “所以,就请你们和老朽一起,步入长眠吧。“老头轻笑一声,又顺手在人群中撕碎了几个士兵的喉管,向着纸片人追去。 “势均力敌的战争才是最危险的,既然是明嗔国挑的事,那就把兵力都交代在这里吧。“老头平静近乎冷漠,突然靠近纸片人一臂距离以内,一剑”无“几乎擦到纸片人衣角,惊地刚刚有些愣神听他讲话的纸片人又强提一口气飞速闪遁。 “之后河勿国看见明嗔自讨苦吃,会不会起贪念,我不管。“老头自嘲笑笑,突然从人群里跃起,向着纸片人处飞速俯冲。 “那时候我也死了,管不着了。“ 纸片人大量失血,终究是速度降了下来,被老头一脚踩进地里,一剑刺穿左肩,发出惨痛的嚎叫。 老头终于停下来了,周围的乱兵终于发现了他的确切位置,不再乱跑,而是以老头为圆心,向周围四散奔逃,鬼哭狼嚎,无一人敢近身。 然而也是此时,老头眉头一皱,纸片人挣扎着突然停下,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纸片人大口吐血,恶狠狠狂笑: “哈!!!你完蛋了!我听到援兵的脚步了!!“纸片人对着老头狂啐鲜血,被老头一个巴掌把头扇歪。 “你会死的!!陛下发兵数百万,你不是神!你杀不完的!“纸片人犹如回光返照,精神百倍,面目狰狞。 “我能杀多少,就杀多少吧。”老头却很淡然,他踩着已经恢复人形的纸片人,抬眼望向远方。视界的边缘,有4个方向都出现了军队的身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奔袭而来。 “你们可能是忘了,不过要杀一位人忤逆,这本就是应有的代价。”老头说完,伸手扣着纸片人天灵盖把他拔起来,对着他一笑。 “你就见证一下吧,我能杀多少。”说罢,老头踩碎他手脚关节,纸片人凄厉地惨叫着,却死不掉。即使丢掉了一条腿,又受此重伤,但传承者的生命依然是顽强的。 老头把他放到一边,如弃敝履。他看着远方已经在飞速接近,黑压压看不见尽头的兵阵站定,手里斩出的“无”剑,第一次停在手中,并未斩出。 他轻轻吸了口气。 “告前后左右,过去将来,一切众生。”老头定定地说出一句话,从他吐出的第一个字开始,心脏处的炽白火焰就如受到召唤,突然暴涨,逐渐透体而出。老头微微躬身,口鼻向外流淌纯白焰浆,逐渐喷涌而出,落地蔓延燃烧。那焰浆如虚如幻,边缘飞散入空气里,仿佛是誓约的实质化,那般呕心,那般令人悲伤。他前后心部分仿佛自燃,亮起汹涌的白色火焰。咒言已经开始,虚空万万里无终处,千灵万绪停顿,此方存在碎片的全部历史,再一次为一人之言而亮起。这是终极的宣告,至强的任性,人类历史上无数夭折的可能性里,再次昂首发出怒吼的一场余梦。而正在挣扎惨叫的纸片人突然心跳漏了一拍,如同被吓死的鹈鹕一般僵死在原地,思维也空白,视野也空白。 世界仿佛停顿了一瞬间,从下一个瞬间开始,将以这火焰为中心。 “以我全心,全灵,全神,全意起誓,“老头眼神如刀,剑眉竖起,字字掷地有声。他立于百万军阵前,却仿佛并非孤身,而是为神国之将。一切面对他的,那慌乱的已疯魔了,畏怯的已颤抖了,面对至高武力发出的宣告,一切痴愚人众尽皆匍匐颤抖,等待宣判。 ”愿放弃世间一切可能与希望,换取对等的威能。”老头垂眼,神色忽而又无悲无喜,火焰在他周身流淌浮沉,逐渐没过他全身。老头仿佛化身光照之实体,浑身上下已没有颜色,只有炎炎的白火烧灼出刺目的光。一个炽白的影子从虚空里析出,逐渐在他身后浮现。那身影是其愿,是其怒,秉承千年百代人忤逆一切之余烬而炽烈燃烧,在火中无声伫立,像一尊悲悯的佛,又像个怒目的君王。人忤逆的大弘誓愿不可逆,源自血脉深处,灵魂尽头的战栗感疯狂地弥散出去,那是无可抵御的灭亡,是无可左右的天灾降临。 那是一场噩梦,缠绕天下一千五百余年,最深最重的噩梦。 “放箭!放箭!!”原本躲在本阵最后的四将,终于无法忍耐。他们必须做出什么来抵御这一份恐惧感,而好在那个老头已经进入了箭矢的最远攻击范围。 于是,遮天蔽日的重矢射出,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向着老头坠落而来。 “今日报还,今日果毕。” 老头声音平静,双臂展开,又收拢,于胸前合十。那犹如千年执念集于一身的炽白火焰逐渐敛于其眉心,百代人忤逆残像跳出虚空,齐齐注视他,见证他最后的结局。那一尊佛双手合十,向他一躬身,从背后与他重叠。炽白的火焰融合,为老头披上最后的战袍,真正的人忤逆将在此降临。再没有任何迷茫,绝无丝毫外泄,老头身后披上纯白的战袍,无声无息,便于此成就个人伟力绝颠。无数年里,往代的人忤逆也是如此,念诵一生一次的大弘誓愿,将敌我,乃至整个天下,一同燃烧殆尽。 “愿成,【不退不让,不竭不怠】。” 不退,不让。 浓黑的夜晚,漫天箭矢落下,一道近百米长的无色剑气挥出,一剑之下,漫天落矢为之一空。一颗白色的流星从军营的断壁残垣中冲出,转眼跨过最后的距离出现在一军阵前,他手里握着无色的剑,又是一挥。 一剑,杀人逾万。 抗争者入局 53,流火剑河 “重物固守!!!“ 传承者终究是一方世界的顶级战力,老头其实没笑错,让“缝穿“来当上将实在是一国之耻。不说这是个专精溜号的,其能力对于一军一阵也实在没有任何益处可言。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老头白火披上身,一剑拦万箭,一斩杀万人之后,几乎是瞬间,四军之间,正面战场第一军的将领,那个魁梧无比,黑发黑须的男子就怒目圆睁,怒吼出声。老头面前的兵卒瞬时浑身闪烁红光,如同钢炼铜浇,老头再斩一剑,竟只杀了千人。近百米长的剑风扫过,竟只有最前排的千人被斩杀,剩下的一阵吐血,但浑身红光一提,额角青筋暴起,竟然撑得住。 “军团万钧“,就知道会来。 老头轻轻叹口气,他的运气确实没好到那种程度,这四只开过来的军队,总数在百万上下,为首的四将里,那魁梧的黑汉子看来就是本代的“军团万钧“魁首。这个传承的核心,是以共通的军心和气势链接在场所有人的生命,将伤害均摊。亦可以燃烧余命的方式进行抽象攻伐,是最强的军团能力。达到这个等级的军团能力别无仅有,河勿国有类似传承者,但终究差了些。 但是,这应该是只有久经沙场的精锐部队才能用的。这些乌合之众不可能满足条件,即使是刚刚,这些菜鸟兵的脸上都还满是被他震慑的恐惧,但这一瞬间就都只剩下愤怒了。 老头高跃而起,他看到在那大汉身后还站着一人。那是名女子,她贴在大汉耳侧,对他不断低语着。 “枕边风“,极强的暗示能力,能够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乃至本质,现在看来应该是在临阵催发。 老头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军团万钧“的能力说到底说的俗一点就还是有那”兄弟齐心“的意思,那么那个女人通过对那个大汉施加暗示,就如在水源掺入污染,能实现病毒式传播。于是,可以颠倒”军团万钧“的释放条件,把必须要整齐划一的军心逆转成被能力覆盖后自动获得的效果,如此就能无限提高军团人数上限。 现在,搞不好我是在砍百万人的生命整体。明嗔国为了战争,调整的这个传承者阵容确实有其可取之处。 但是,传承者应该还有两人,他们人呢? 老头一剑一剑地砍,像是割草一般,战果比起一开始被削弱了十倍,但依然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他每一剑都能稳定杀灭上千人,他一共到底能出多少剑呢? 没人知道。 而大汉两人心中的惊惧,老头也不知晓。 “那是什么怪物!!!“女人吓得几乎停止了低语,战栗着陷入疯狂。他们链接了上百万人的生命,但老头一剑的伤害由百万人分担,竟然依然溢出安全值,需要再死一千人才能撑下来。 “他如果继续杀,能链接的人数越来越少,他会杀的越来越简单的!!!”女人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叫,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我们真的会死!!!!” “闭嘴!!!!”大汉一声巨大的怒喝,让女人陷入了愣神,稍稍恢复了冷静。 “做好你的事!!你这蠢猪!!!”大汉的神经也紧绷到了极限,女人几乎就要紧张到崩溃,此时接到指令,战战兢兢也就放弃思考,重新趴回大汉耳边低语。 “我们还没输。”浑身红光缠绕的大汉深深吐一口气,满头大汗死死盯住人群中乱杀的老头,他们还没到认输的时候。 从老头的角度来看,他现在视野其实很差。“军团万钧”的加持之下,插入军队缝隙藏进人群的战术完全失去可能。溜进去的一刹那就会被锁定,然后和现在也就没什么区别,还是一剑砍倒一大片,重新陷入包围。 那么要不要飞上半空,以立体机动找到“军团万钧”传承者,执行斩首战术呢? 老头不愿太过冒险,他还没有见到四军剩下的将领,还有两个未知的传承者藏在暗处,贸然冲入阵心变数太多,不如这样稳定消灭有生力量,此消彼长。 而且,老头记得“军团万钧”的能力还不止这么多。 牺牲者很快就突破三万,前排的士兵如同油麦杆子一般往下倒,不断暴露出后方的士兵,成为新的前排。这种恐惧层层叠叠,明明是百万人对一人的屠杀之局,屠杀方和被屠宰者却彻底颠倒,现在无论是距离,战阵,还是手中的兵刃,身边的战友都不再能给予他们勇气,但“军团万钧”的效果不会停,他们不被容许露出软弱,只能近乎被操纵着露出怒容,一波波冲上去被斩于数十米长的无色剑气下。 现在的阵势根本不是僵持,而是老头有着稳定的优势。 那么,要如何破局呢? 突然有一剑,老头斩下去的手感不对。 原本他的每一剑都是由这百人整体分担,因此只斩得了千人。但是这样的手感是很硬的,如同剑入坚钢,可是刚刚那一剑砍到的手感突然变得极软,仿佛这千多人突然被剥离,不再将伤害分摊进军团整体一般。但是,尽管千人的断肢残臂漫天飞舞如人间地狱,这一剑的伤害却没有溢出。 鬼把戏要来了。老头眯眯眼,不动声色。 原本站在他身旁,在上一剑的反方向因此逃过一劫的士兵,有一人突然一愣,进而肌体急速膨胀变成一个畸形肉球,轰然爆炸。血肉中一道红色的剑光突然飞出,瞬间斩在老头肩上。 老头口吐鲜血,斜着被一剑斩飞,这是完整的,他大弘誓愿加身一剑的分量。 老者在半空中借着被斩飞,极速调整着姿态,突然从视角边缘窥见一道绿光戳出,仅是一瞬就攻至他面前。而老头,没有防御手段。 他是本代的人忤逆,大弘誓愿是他一生一次的悲愿,“无”之力才是核心。 那是传承自上代人忤逆,老头的师父的攻伐之力,终其一生,有进无退,一往无前。 所以老头哪怕身在半空仍在卸力,仍旧不闪不避,而是与那绿光针锋相对,扭身对着他斩出一剑。 然而,声势浩大的无色剑气及身的前一刻,那道绿光却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眼睛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他双臂交叉挡在胸前,被一剑直斩入地下。而老头一口鲜血吐出,低头一看,那绿光已从背后破入,腹前穿出。 “换位思考”。这个组合真的非常不妙了。 那个可以置换人我位置的小胡子眼睛消失在地面的坑洞里,背后一击得手的刺客立即远遁,老头腹部的创口极速被覆上一层炽白的火光,以宏愿流火的力量强行接续生命与行动力。 然而,老头还在咳血,而且咳出的血逐渐变了颜色,开始接近那道绿光的颜色。 妈的,有毒。 老头咳净喉中最后一口血,强行咽下剩下的,直接腾空而起。 至此,敌我武力已经全部展露,可以开始拼命了。 老头的目标是“枕边风“,她是中断全军链接的关键。然而老头视野中,站在军团中后阵心,原本盘腿的大汉和持续刷新暗示效果的女人突然变了,那个大汉变成了刚刚被他一剑斩入地下的小胡子眼睛,而那小胡子还突然狂吼乱叫着冲天跳起,正朝着老头而来。 老头一剑斩去,数十米长的无色剑气倾泻而下,临了,斩击的对象却又忽然换成了那个大汉。半空中的小胡子突然一闪,便替换成了浑身缠绕红光的大汉。这一击被他硬接,军团边缘立刻又有接近千五百人死去。这个大汉是“军团万钧“的核心,在场的传承者中也只有他能够链接进百万人的生命中。”军团万钧“无法链接传承者,但其使用者除外。 但是,既然如此,为何那个小胡子受了自己一剑却不死? 老头一剑无功,立刻就像对着大汉再斩一剑。然而身后一道绿光却又冲出,那是从刚刚小胡子被斩进的坑洞中飞出的。 老头回身,对着绿光再斩一剑,但这一次,在极微小的时间里,在剑气刚斩出的那一刻,,那道绿光又变成了小胡子,然后剑气及身前,他又突然变成了那个浑身红光的大汉,由他承受了这一剑。 后面! 老头一看就明白,置换又一次发生了。现在小胡子在他身后原本大汉的位置。 老头作势又要回身往后,手中“无“之剑再次生成,而他也开始往后转头。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出人意料地又回头,根本没有完全转身。果然,只是一个假动作,就骗得小胡子再次置换,他此时又置换回了原本位置,被老头的假动作惊地一声冷汗,但在老头的极速中看来,他只是刚刚来的及露出惊容,就被老头一剑结结实实命中,哇地一声惨叫着被斩飞。 果然,小胡子不可能有跟得上我剑气的反应,他的置换是依靠预判,而连续置换的速度再快,也终究不是无缝衔接。老头如此想着,再回身一剑把被当作盾牌的大汉向斜上斩飞。送上门来的阵心,不如试试“军团万钧“的物理覆盖范围有多远。 然而,那大汉刚刚被斩飞,突然又一闪,换成了刚刚被斩飞的小胡子。他面色极其痛苦,身形居然变得有些透明了。 原来如此,“三人成虎”。小胡子被附加了这个状态,发动之后在限定时间里所承受的伤害会改变成磨灭其在众人心中的印象。当印象被磨没,这个人才会死亡。不过,磨灭到这种程度,一旦持续时间结束,小胡子也是必死无疑。 那么,要不要先撤退,干脆等小胡子死亡,再来轻松消灭这些人呢? 不存在的,大弘誓愿已成,他死期已定。 不过,老头从没想过逃亡,或者游击,他誓言就是不退不让,虽说不是让他无法闪避,但他却不能逃避。他就是为了不再对各国王室施压,不再让人忤逆成为畸形的枷锁,才奔赴这一场盛大的杀戮和死亡。要终结这一场持续千五百年的恐怖,并不是他跳出来和各国打个声明就行了的。为君王者,有谁真的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活呢?还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权势和享乐。那么如果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君王必然就不敢出兵。每一代都会得过且过,压迫国民,然后再把烂摊子传给下一代。而且,千五百年的威慑,他一人之言又有何作用呢?人忤逆不对下代做出约束,他又怎知,多少年后,人忤逆又会重回这一恐怖的顶端呢? 老头无法认可无法被约束的极端武力,尤其是当这方天地又太过狭窄的时候。他已经拖延了很久,拖到他如今60岁了。人忤逆必须消失,如此,天下众生才能活。 才能顺应自然的生,然后无怨无悔的死。个人的意愿,始终不该主宰无数无辜者代代的生死。 但是,人忤逆的真实力量又不能维持,用了必死,这也就绝了人忤逆利用其力量自身上位成为统治者的可能。而学那常人皇帝,起义推翻统治或许有可能,但那始终太难了。老头不愿再把事态留下不可控的发展趋势,某种程度上他和初代人忤逆又很相似,只不过师祖认为战争必须停,而他认为人忤逆必须死。 老头想对着小胡子再追加一剑,他最多再挨上2剑就必死,那时候再杀剩下的,就容易很多。 然而老头余光看到,密密麻麻的军阵中,突然胀起四个肉球,他心知不妙,放弃这一剑极速后退。 四道红色剑气冲出,这让老头意识到,“军团万钧”对自己剑气的收集可能是始终持续的。那四道剑气冲出的角度不一样,第三道剑气就已经是与他擦身而过,第四道逼得他只能与其对斩,然后被冲击力冲飞。 而此时,刚刚隐匿的绿色杀意又骤然显现,依然在身侧,一刀向他刺来。 然而老头这次不闪不避,一伸左手被那绿光洞穿,却也实实在在抓住了那人右手,对着被迫停滞,面色大变的刺客露出危险的笑容。 “抓住你了。” 老头猛地一道剑气斩出,然而一瞬间左手一轻,手感依旧不对。在方向上的军队又死一片,这次死亡接近千七百人了。随着死亡人数增加,每次能够安全承受的伤害值也在降低,军团规模缓慢缩小,每次被斩杀的人也更多了。 而老头一看左手,他只抓着一条右臂。那刺客在意识到被抓的一瞬间就自断一臂逃跑,反应速度居然比老头还快。 不过,开战至今,较为舒服的输出时机终于出现,老头反而露出了笑容。 “崽子们!!”老头仰天长啸,浑身炽白光焰舞动,披风开始缓慢回缩。而他手中原本无色的剑体,居然开始渐渐显形。 “让我教教你们,人忤逆之神威!!” 无尽的光焰,剑气从手中无形之剑迸发,照得夜空大亮,如银河坠于人间,朝着军阵奔涌而来。最前排的士兵其恐惧已经突破了“军团万钧“的覆盖,面无人色发出战栗的惨叫。然而下一个瞬间,又有十数人膨胀成肉球,爆炸喷出血红色剑光与那剑气银河相撞。 可是,老头的剑气浩荡广大,几乎无尽,又怎是这些许捡他残招形成的剑气能抵挡的呢?只有溃败,溃败,无尽的溃败。那刺客捂着断臂,想再一次对老头发出冲击,但却被老头周身的无尽剑光逼退,根本不能近身。 传承者少有远程能力,这一刻便是最深刻的恐怖降临,如常人面对山洪。 人忤逆,本来就是天灾。 百万人的浩荡大军如同墙上的污渍,被那银白的匹练清洗冲刷,飞速的败退,减少着。如同顽固的污渍被一点点拔除,这次连血雾都没有了,只有无尽的剑气,剑光化为浪潮,汹涌而至。 那剑河无可抵挡,无可抵挡啊。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斩出这无尽的剑光?什么样的人对斩击的执念至深至此,已经完全脱离了凡人的范畴,光靠斩击便斩出银河啊。 等到老头背后的披风只剩了个披肩,老头浑身光焰收敛,他终于停下时,他所面对的已经只剩不到40万人。 这一场一对百万的战争,终究是将要落下帷幕了。 烟尘与血浆四溢,老头看清了阵中的情形。那女人已经崩溃,颤抖哭叫,而且七窍流血,挣扎着想逃。“枕边风“的力量持续催动已经超过了极限,她也没有多久好活了。她仿佛恢复了神智,正在对着身边的同伴哭求着什么,但他们却一脸漠然,浑身是伤却又不理会她。她身边站着那个刺客,突然用仅剩的左手扣住她头颅,绿光透出,女人翻起了白眼,却重又站了起来,颤抖着继续着耳语。断断续续的红光在全军闪闪烁烁,部分军士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泪流满面。不论是谁,其传承能力都已经到极限了。那女人的死期转眼就要到,那大汉却站起了身。 他一起身,长啸一声,红光暴动,剩下那四十万军团肉眼可见地开始死亡。大批大批地军士身上红光脱离,脸色灰败,扑通一声倒地而亡。而大汉却红光满面,浑身缠绕的红光越来越沉重,待到他吸满,军团只剩下二十万人。 他向着老头走来,小胡子也起身,一瘸一拐地跟着。女人还在不停口吐鲜血,气若游丝地耳语着,那断手的刺客依旧扣着她头颅,不曾离开。 怪不得“军团万钧“虽然不是没有打过败仗,传承却没断。依靠士气与军心才能起效的能力,最终形态却是剥夺自己人的生命,真是讽刺啊。 老头露出讥讽的笑,也缓步向大汉走去。 也好,来试试吧,百万人都没拦得住我,二十万人余命集于一身之后,又是否能挡的住我。 双方步伐都逐渐加快,最终化成两道流光冲撞在一起。轰隆一声,杀戮仍在持续。 等到李青篱终于赶到时,天已大亮,远远地他只看见一片血红的原野,和其上一堆屁滚尿流的士兵,以及一个站立的纯白身影。 李青篱在巨响中落地,只看见老头浑身缠绕着炽白的光焰,一脚踩碎了一个魁梧大汉的头颅。大汉身旁,一个几近透明的男人躺在地上,正在缓缓消失。 在他身前,只有剩余10万不到的军队,一个断臂的男人扣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的头颅。远方的军寨里,还有一个颤抖着挣扎爬行逃离的男人。 李青篱看到了老头身上缠绕的光焰,但那光焰也所剩无几,原本在老头身后的炽白披风也早已无影无踪了。 他终究是来晚了,晚了太多。 李青篱张口,却说不出话。他向着老头走来,老头转头看到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啊,小柔果然还是说了。“他笑着摇摇头,稍微思索了一番。“不过那丫头没来,那胖子也不在,村子应该没问题吧。” 妈的,还会担心,你自己为什么非要来这一趟。李青篱又感到很愤怒,横眉竖目却低下头。他捏紧了拳头,却终究不忍心再对老头怒目而视。 “最后走之前记得吃了一顿她做的饭,真是太好了。”老头将那大汉的尸体一脚踢开,踉跄着转身,坐在尸山血海中,长舒了口气。晨光之下,竟然显得十分平静。 “小子,你不会再忍心拒绝一个,快死的可怜老头的请求了吧?”老头坐在那里,双手撑着膝盖,却看着李青篱得意地发出咯咯咯的贼笑。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李青篱愤怒地颤抖,但又有些视线模糊。他没想这么早说再见,更没想到居然是老头对自己说。 “你愿意,拜我为师吗?”老头身子稍微前倾,慢慢地说。认识这么久,直到现在他才说出这句话。 李青篱沉默着,低着头。他缓缓面朝老头跪下,向老头磕了一个头。天光大亮,在李青篱看不到的角度,老头由衷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吾名!昆仑跋!!”老头怒目圆睁,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的怒吼。声震原野,仿佛暮年雄狮最后的咆哮。 “抬起头来!!!!” 李青篱抬头,跪伏着看向老头,他努力忍住了眼泪。 “这是,我的剑!!“老头右手突然伸向身侧,凭空握住了什么。他全身的炽白光焰向他手中流去,逐渐形成一把奇长的青铜剑。那剑柄上有个兽头,剑身上满是雕纹,剑锷上还有个凹槽。那剑上还有血,还有剑锈,却笔直不弯,锋刃如新。与李青篱曾焚毁的那把青铜长剑,他如今”假有“中的那把不存在之剑一模一样。而老头浑身光焰褪去,在剑锷处汇聚成一个火苗,他身上也就只剩下那一身血衣。老头大马金刀横坐于尸堆之上,伸手一抛,将这剑从土中拔起,丢给李青篱。李青篱伸手接住,那炽白的火苗便从剑锷融进他手中,再流进他心里,一阵温暖。 “拿去用吧。把一切都带走。“老头看着他温和地笑着,那股怒吼的劲气已泄了。 “剑名:衷肠。“ 李青篱摩梭着剑柄,他浑身的膛火都因此剑而躁动,喉咙发痒,集大成也不受控地飞了出来。 “走吧,回去找他们。告诉小柔,”老头依然微笑着,只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在我心里,她永远比剑更高。” 老头说完,就坐在那里,缓缓失去了声息。他阖上了眼睛,笑容却不改。他没有后悔的事了,天光覆在他身上,他已失去了宏愿流火,但却依旧一身炽白的光芒。 李青篱表情都扭曲了,他始终不愿对着老头哭出来。老头完成自己的宏愿了,这不是该悲伤的事,他的悲伤太自私,反而应该庆贺才对。 他颤抖着,捧着剑,又对老头磕了一个头。他喉咙麻痒,咳嗽几声,一口微弱的膛火冲击被他磕出来,把自己掀了个跟头。 “师。。。父。”李青篱灰头土脸,爬起身,艰涩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衷肠入手,膛火流转补足了唯一缺失的中继器,李青篱至此便不再是个哑巴了。只可惜太晚,老头没能听到。 获得异质传说结晶:不断不折之剑。追加,百万军屠,人忤逆的终结。 剑名,衷肠。 李青篱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出来,哪怕只是一瞬间。他深吸了口气,表情坚毅地站起来,又向老头的尸体鞠了一躬,转身看向已经在四散逃离的士兵,视野里已经没有那个断臂男人的身影。 然而李青篱突然一伸手,掐住了从侧面极速刺来的断臂男人,将其猛地向下一贯,摔在地上,男人口吐鲜血,筋骨寸寸碎裂。 什。。。么?怎么可能,他比那老头还强? 男人躺在地上,陷入绝望。他没有趁着刚刚出手,就是不确定老头还有没有最后一击。然而,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男人却能够锁定回过一口气,极速冲锋的他,还能以压倒性的速度在他反应时间以外抓住他,一击便使他濒死。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该有这样的人才对!不该有的!! “我不是他。但你们同样应当惧我,应当怕我。”李青篱淡漠道,稀薄的泪痕在他脸颊上风干。 “不过其实也不必,因为你们都将为我师陪葬。” 集大成绽放光芒,膛火在李青篱体内疯狂流转,无比顺畅。他听到了久违的,集大成的提示音。 “枪管已装载,检测到膛火回路补全。开放巨型能量流权限,请集大成者连线。” “你们受人蒙骗也好,操控也罢。我其实不是很在乎。”李青篱握住那柄笔直的,奇长的青铜剑,衷肠斜指向天空。那柄剑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剑尖所指,天空的尽头在他心中。他感受到了膛火的雀跃,以及与这柄传说结晶的硬性链接。剑尖所移动的每一毫每一寸他都能清楚感知,他依然不会是某种剑术大家,但这柄剑却已与他拳脚无异。这柄剑甚至带着情绪,带着某种力量。 那是不断不折,不退不让,由老头所创造的,一个人的传说。这柄剑原本,只是地域级的传说结晶,但却不断,不折,绝不会先于其主人而倒下。那是异质化的传说,末代人忤逆昆仑跋为其弟子所留下的全部力量,那是喧嚣红尘里唯一不动不摇的支柱,是并不偏重锋利,只是绝不退缩,绝不损毁的剑。 那是,昆仑跋的衷肠。 大量膛火从他体内溢出,他在那金色的光芒中心衣摆发尾飘飞,如同狂怒却绝美的神祇。那些原本不现形的膛火金丝此刻却绽放出无量神光,凭空形成了亮金色的符文流。那是糅合了无数职能的复杂符文流,李青篱没有构建【我流】的能力在这一刻被完美的弥补了,这世上恐怕再没多少人能如他一般,瞬间构建出几乎已经是完善系统的符文链。那些符文密密麻麻在他身周环绕,又汇聚,在他剑尖前编织,形成一个最终的符文。无数源于集大成的符文模块被提取,被描述,被组装,集大成的提示音飞速在李青篱心中流过,与李青篱的内心保持同调,开始共鸣。这一刻他的思维几乎也被动进入了加速视界一般,他瞬间理解了膛火的部分本质,和这一式的逻辑。集大成在和他融合,这人类文明的最高结晶将遵循他的意志,对一切敌寇降下狂怒的制裁。 拆分,退行转化,神念信标,正等剥夺。李青篱如此喃喃着,从集大成里,他一瞬间吸纳了无数的知识,完全理解了状况。集大成依然是神权,这世间一切的概念都是神权,而他是掌控者,近神者,集大成者,对这一份概念的感知,操控和统御是他与生俱来的生灵之心。 “我只是,代行天罚。”李青篱轻轻地说了一句,剑尖向前一送,戳碎了那符文。 50颗膛火结晶瞬间破碎,所有释放出的狂暴膛火一瞬间被传导进青铜剑,剑身里每一寸的铜质都放射出熔融的光芒,却依然不可思议地坚硬。一瞬间,亮度超过太阳表面的,直径2米的光炮从剑尖发射,这是膛火第一次展现出可被观测到的形态。那光炮冲过数万米距离,瞬间没入深空,消失不见。然而下一刻,天边一阵强光闪烁,一声通天彻地的炸响,如同星点爆破,一瞬间连天日都暗淡无光。光炮爆炸分割,如同烟花,从一颗逆行的流星化为无数爆散的火花。 然而那不是火花,那是等离子光柱。 无数粗壮的离子光柱转换好形态,自天上重回人间,直直向着那十万人落去。 代行天罚。 光柱轰然落下,这次没有惨叫或者血雾了,只有瞬间的消融和破灭。十万人只是瞬间就灰飞烟灭,光柱如暴雨却不停,直到方圆数千里化作深坑焦土,才最终结束。 这才是,真正的天威。无人生还,无处可逃。人忤逆终究还是不够强,所以才产生了自我的悲剧,世界的悲剧。但人忤逆又太仁慈,他们并非以私欲开始,也非以私欲结束。如此,自然无法脱得苦海,也无法渡人。 但李青篱不同,他只有纯粹的杀念和悲痛,这些人的性命从这一刻起对他毫无意义。他从不坚定地对任何事保持固定的态度,他永远保留无限反击,甚至无限侵略的心理预期。 更不用说,他又一次失败了。他没能救得了她,现在也没能救得了老头子。 断臂,浑身筋骨寸断的男人被李青篱踩在脚下,看着这一场如同灭世的场景,彻底崩溃了,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 神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使你要降下你的使者,带来如此不可违逆的灭绝。 “明嗔国将因你们而亡。你看清楚了吗?”李青篱弯下腰,平静地看着痛哭着的男人。“我不会杀你,你就这么挣扎着活下去吧。” 李青篱不再管他,他转身走到老头身边,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抱起他。 “师父,我们回家。”李青篱低垂着眼,喃喃低语。 下一刻,他冲天而起,向着来路飞去。 抗争者入局 54,衷肠 等到李青篱终于赶到时,天已大亮,远远地他只看见一片望不到边的,血红的原野,和其上一堆屁滚尿流的士兵,以及一个站立的纯白身影。 李青篱在巨响中落地,只看见老头浑身缠绕着炽白的光焰,一脚踩碎了一个魁梧大汉的头颅。大汉身旁,一个几近透明的男人躺在地上,正在缓缓消失。 在他身前,只有剩余10万不到的军队,一个断臂的男人扣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的头颅。远方的军寨里,还有一个颤抖着挣扎爬行逃离的男人。满地都是尸块,到处都是血浆,铺地密密麻麻。血腥味冲天,这是近百万人葬身的坟场,也是百万个血袋子破裂的垃圾场。李青篱降落在这里,每一步都踏着残肢,鞋底的血浆一抬脚就淅淅沥沥往下掉,柔软但是腥臭的躯体到处都是,令人几乎无法呼吸。那些还能看出表情的头颅上,每一颗都残留着至深的恐惧和歇斯底里。 李青篱看到了老头身上缠绕的光焰,但那光焰也所剩无几,原本在老头身后的炽白披风也早已无影无踪了。 他终究是来晚了,晚了太多。 李青篱张口,却说不出话。他踏着血泊向老头走来,老头转头看到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啊,小柔果然还是说了。“他笑着摇摇头,稍微思索了一番。“不过那丫头没来,那胖子也不在,村子应该没问题吧。” 妈的,还会担心,你自己为什么非要来这一趟。李青篱又感到很愤怒,横眉竖目却低下头。他捏紧了拳头,却终究不忍心再对老头怒目而视。 “最后走之前记得吃了一顿她做的饭,真是太好了。”老头将那大汉的尸体一脚踢开,踉跄着转身,坐在尸山血海中,长舒了口气。晨光之下,竟然显得十分平静。 “小子。“老头似乎想点烟,但摸摸腰际,又想起来根本没带烟枪。他有些失望地咂咂嘴,胡子在风中轻轻颤动着。 ”你不会再忍心拒绝一个,快死的可怜老头的请求了吧?”老头坐在那里,双手撑着膝盖。他看起来很累了,却看着李青篱得意地发出咯咯咯的贼笑。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李青篱愤怒地颤抖,但又有些视线模糊。他没想这么早说再见,更没想到居然是老头对自己说。 “你愿意,拜我为师吗?”老头身子稍微前倾,看着李青篱的双眼,慢慢地说。认识这么久,他一直拖着,直到现在他才说出这句话。 李青篱沉默着,低着头。 他缓缓面朝老头跪下,向老头磕了一个头。血浆泡的地面泥泞了,这个头磕地毫无声息,仿佛只是将脸埋进了这腥红的湿土里。天光大亮,在李青篱看不到的角度,老头由衷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仿佛舒了一口气,但接着,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吾名!昆仑跋!!”老头怒目圆睁,声震原野,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的怒吼。仿佛暮年雄狮最后的咆哮,最后一次让闻者为他而胆寒。 “抬起头来!!!!” 李青篱抬头,沾着满脸血污,跪伏着看向老头,他努力忍住了眼泪。 “这是,我的剑!!“老头右手突然伸向身侧,凭空握住了什么。他全身仅剩的炽白光焰向他手中流去,逐渐形成一把奇长的青铜剑。那剑柄上有个兽头,剑身上满是雕纹,剑锷上还有个凹槽。那剑上还有血,还有剑锈,却笔直不弯,锋刃如新。与李青篱曾焚毁的那把青铜长剑,他如今”假有“中的那把不存在之剑一模一样。那剑从虚无中显现,一点点无声无息插入土中。而老头浑身光焰褪去,在剑锷处汇聚成一个火苗,他身上也就只剩下那一身血衣。老头大马金刀横坐于尸堆之上,伸手一抛,将这剑从土中拔起,丢给李青篱。李青篱伸手接住,那炽白的火苗便从剑锷融进他手中,再流进他心里,一阵温暖。 “拿去用吧。把一切都带走。“老头看着他温和地笑着,那股怒吼的劲气已泄了。 “剑名:衷肠。“ 李青篱摩梭着剑柄,他浑身的膛火都因此剑而躁动,喉咙发痒,集大成也不受控地飞了出来。 “走吧,回去找他们。告诉小柔,”老头依然微笑着,只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在我心里,她永远比剑更高。” 老头说完,就坐在那里,缓缓失去了声息。他阖上了眼睛,笑容却不改。他没有后悔的事了,天光覆在他身上,他已失去了宏愿流火,但却依旧一身炽白的光芒。 李青篱表情都扭曲了,他始终不愿对着老头哭出来。老头完成自己的宏愿了,这不是该悲伤的事,他的悲伤太自私,反而应该庆贺才对。 他颤抖着,捧着剑,又对老头磕了一个头。他喉咙麻痒,咳嗽几声,一口微弱的膛火冲击被他磕出来,把自己掀了个跟头。 “师。。。父。”李青篱沾得满身血污,爬起身,艰涩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衷肠入手,膛火流转补足了唯一缺失的中继器,李青篱至此便不再是个哑巴了。只可惜太晚,老头没能听到。 异质传说结晶:不断不折之剑。追加,百万军屠,人忤逆的终结。 剑名,衷肠。 李青篱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出来,哪怕只是一瞬间。他深吸了口气,表情坚毅地站起来,又向老头的尸体鞠了一躬,转身看向已经在四散逃离的士兵,视野里已经没有那个断臂男人的身影。 然而李青篱突然一伸手,掐住了从侧面极速刺来的断臂男人,将其猛地向下一贯,摔在地上,男人口吐鲜血,筋骨寸寸碎裂。 什。。。么?怎么可能,他比那老头还强? 男人躺在地上,陷入绝望。他没有趁着刚刚出手,就是不确定老头还有没有最后一击。然而,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男人却能够锁定回过一口气,极速冲锋的他,还能以压倒性的速度在他反应时间以外抓住他,一击便使他濒死。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该有这样的人才对!不该有的!! “我不是他。但你们同样应当惧我,应当怕我。”李青篱淡漠道,稀薄的泪痕在他脸颊上风干。 “不过其实也不必,因为你们都将为我师陪葬。” 集大成绽放光芒,膛火在李青篱体内疯狂流转,无比顺畅。他听到了久违的,集大成的提示音。 “枪管已装载,检测到膛火回路补全。开放巨型能量流权限,请集大成者连线。” “你们受人蒙骗也好,操控也罢。我其实不是很在乎。”李青篱握住那柄笔直的,奇长的青铜剑,衷肠斜指向天空。那柄剑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剑尖所指,天空的尽头在他心中。他感受到了膛火的雀跃,以及与这柄传说结晶的硬性链接。剑尖所移动的每一毫每一寸他都能清楚感知,他依然不会是某种剑术大家,但这柄剑却已与他拳脚无异。这柄剑甚至带着情绪,带着某种力量。 那是不断不折,不退不让,由老头所创造的,一个人的传说。这柄剑原本,只是地域级的传说结晶,但却不断,不折,绝不会先于其主人而倒下。那是异质化的传说,末代人忤逆昆仑跋为其弟子所留下的全部力量,那是喧嚣红尘里唯一不动不摇的支柱,是并不偏重锋利,只是绝不退缩,绝不损毁的剑。 那是,昆仑跋的衷肠。 大量膛火从他体内溢出,他在那金色的光芒中心衣摆发尾飘飞,一身血污燃尽,如同狂怒却绝美的神祇。那些原本不现形的膛火金丝此刻却绽放出无量神光,凭空形成了亮金色的符文流。那是糅合了无数职能的复杂符文流,李青篱没有构建【我流】的能力在这一刻被完美的弥补了,这世上恐怕再没多少人能如他一般,瞬间构建出几乎已经是完善系统的符文链。那些符文密密麻麻在他身周环绕,又汇聚,在他剑尖前编织,形成一个最终的符文。无数源于集大成的符文模块被提取,被描述,被组装,集大成的提示音飞速在李青篱心中流过,与李青篱的内心保持同调,开始共鸣。这一刻他的思维几乎也被动进入了加速视界一般,他瞬间理解了膛火的部分本质,和这一式的逻辑。集大成在和他融合,这人类文明的最高结晶将遵循他的意志,对一切敌寇降下狂怒的制裁。 拆分,退行转化,神念信标,正等剥夺。李青篱如此喃喃着,从集大成里,他一瞬间吸纳了无数的知识,完全理解了状况。集大成依然是神权,这世间一切的概念都是神权,而他是掌控者,近神者,集大成者,对这一份概念的感知,操控和统御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我只是,代行天罚。”李青篱轻轻地说了一句,剑尖向前一送,戳碎了那符文。 50颗膛火结晶瞬间破碎,所有释放出的狂暴膛火一瞬间被传导进青铜剑,剑身里每一寸的铜质都放射出熔融的光芒,却依然不可思议地坚硬。一瞬间,亮度超过太阳表面的,直径2米的光炮从剑尖发射,这是膛火第一次展现出可被观测到的形态。那光炮冲过数万米距离,瞬间没入深空,消失不见。然而下一刻,天边一阵强光闪烁,一声通天彻地的炸响,如同星点爆破,一瞬间连天日都暗淡无光。光炮爆炸分割,如同烟花,从一颗逆行的流星化为无数爆散的火花。 然而那不是火花,那是等离子光柱。 无数粗壮的离子光柱转换好形态,自天上重回人间,直直向着那十万人落去。 代行天罚。 光柱轰然落下,这次没有惨叫或者血雾了,只有瞬间的消融和破灭。十万人只是瞬间就灰飞烟灭,光柱如暴雨却不停。原本是将数月腥臭的血原,如今方圆数千里却化作深坑焦土,这才最终结束。 这才是,真正的天威。无人生还,无处可逃。人忤逆终究还是不够强,所以才产生了自我的悲剧,世界的悲剧。但人忤逆又太仁慈,他们并非以私欲开始,也非以私欲结束。如此,自然无法脱得苦海,也无法渡人。 但李青篱不同,他只有纯粹的杀念和悲痛,这些人的性命从这一刻起对他毫无意义。他从不坚定地对任何事保持固定的态度,他永远保留无限反击,甚至无限侵略的心理预期。 更不用说,他又一次失败了。他没能救得了她,现在也没能救得了老头子。 断臂,浑身筋骨寸断的男人被李青篱踩在脚下,看着这一场如同灭世的场景,彻底崩溃了,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 神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使你要降下你的使者,带来如此不可违逆的灭绝。 “明嗔国将因你们而亡。你看清楚了吗?”李青篱弯下腰,平静地看着痛哭着的男人。“我不会杀你,你就这么挣扎着活下去吧。” 李青篱不再管他,他转身走到老头身边,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抱起他。 “师父,我们回家。”李青篱低垂着眼,喃喃低语。 下一刻,他冲天而起,向着来路飞去。 抗争者入局 55,你不会败 时间,倒回之前,李青篱离去不久。 黑狼领着狼群在人群外围跟随,十数辆马车领头,后面实在坐不下的村民,正值壮年的小伙子们走路跟着马车队。一整个村子近两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但也漫无目的地向草原深处进发。 李青篱走之前,让安捷琳娜和胖子带着村民直接向他离去的方向走。这样他回头能够轻易找得到他们,同时这一条,由李青篱在前方先飞过一边的路线,也是唯一遭遇袭击可能较小的路线。因为如果李青篱遭遇过敌军,等到大部队跟上来的时候见到的肯定只有敌军的尸体。这条路线的前方和侧方几乎是可以保证不会有敌军的,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是否会有明嗔国的军队从后方跟过来,但这也已经是最优的规避风险方案了。安捷琳娜不是李青篱,在存在碎片里的她不可能像李青篱一样保留那种程度的能力强度,何况还要保护村民。 这一切如今都如此紧张,如此荒诞。老头性格刚地很,根本不想拉着他们一起送死。而李青篱又过度谨慎,从未显露过真正的能力强度。搞得老头以为他比他强点也有限,一来二去,竟然变成如今这样。现在想想,真是又气,又难过。 可是如果老头知道李青篱的强度,他就会拉这个帮手吗? 安捷琳娜隐隐有种感觉,老头恐怕还是会单刀赴会。 为什么男人们总是有这种,愚蠢又固执的坚持呢?明明仅仅是一念之差,能省下太多的代价,少走太多弯路。但他们还是偏偏要这么选,而且义无反顾。 虽然很令人心动,但又实在是很愚蠢。小青青以后应该不至于做这种事吧?安捷琳娜想想,又有点头疼。 应该不会吧。小青青的性格那么狡猾,不至于轴到这个份上。 安捷琳娜叹口气,揉揉眉心,转头看向身后的马车。老头夫人就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整个人都老了,又显得很焦虑。安捷琳娜心疼,但却实在没有任何办法。 平心而论,她其实也明白,小青青这会儿才过去,哪怕飞出光速,也不一定来得及了。 “喂,胖子,你老家哪儿的啊?”安捷琳娜回过头,招呼胖子道。她好好的一个大和混毛妹,跟这帮村民处久了,通用语说的一嘴的古汉语味儿。 “我啊,我是见虹星系的。”胖子挠挠头,笑着应声。他现在倒是挺随和的,完全看不出早前放广域禁空时那一句“傻了吧,爷会飞!“的贱性。然而他越是反差,越是收敛,安捷琳娜就越是始终对他冷眼旁观。一切李青篱在的场合,安捷琳娜都只想安心在他身上做个挂件。然而离开李青篱,安捷琳娜始终是武圣,是暗星长女,是极为吝啬己身对任何人的信任的。 “见虹的也跑这么远来?你们那儿就没有别的碎片了?“安捷琳娜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她一直和狼群保持着某种程度的互动,以此狼群能够作为她感知的延伸,确保她能快速对周遭的环境做出反应。 “原本有的,但这回不知为什么,碎片开放延迟了。想着不要浪费时间,就顺便跟过来了。“胖子笑得有些无奈,这一路经历诸多坎坷,不得不说是时也命也,该他有此一程。 “那还蛮倒霉的。你说你一个偏辅助的神言,一个人跑进碎片,你当初是怎么想的?”即使整个队伍这会儿都充斥着不安与焦虑的气氛,安捷琳娜还是不愿太过停留在这样的情绪里。过于焦虑反而会让人的警惕性和体力变差,她希望听到她闲聊的村民们能被稍稍分散些注意力。 “这不是不认命嘛。之前也不清楚神通到底会被压成什么样,想着大家都是一样的挨压,我怎么就不能也搞个传说出来,结果还是太年轻了嘛。”胖子叹口气,双手在身侧蹭蹭,眼神复杂。 此前的入口竞争,除了那个不明身份的黑袍人,大家其实也都留着手,所以再见面也都有退路,毕竟争端总是免不了的。不过这样想,那个黑袍人难道就不怕出了碎片被问责吗?一般人一定会选择把一切仇怨留到碎片里解决,这样很大概率死无对证。可是那个黑袍人就那么明目张胆暴起伤人,他完全没考虑过后果吗? 而且,李青篱他们去的算晚了,之前那些人是怎么把这个黑袍放进来的?场子里不是还有监护者的吗? 疑点重重,忧心忡忡。 “……那个,姐,你看你那狼群好像有点奇怪?”胖子突然出声,安捷琳娜回神,一扭头,老远就看见狼群在往回奔。地平线上,接近黎明的天稍稍有了些许亮度,能看见边缘有些影影绰绰。但是从这么远的距离就能看得见的人影,数量应该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运气好差啊,唉。安捷琳娜叹口气,跳下车。已经做足了准备,依然还是遇上,只能说是避不开了。 安捷琳娜深吸一口气,向天发出一声骄喝: “所有人!往正北跑!“ 车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人人脸上都带着恐惧。马车紧急地转向,原本跟着走的人有一部分跳上了马车贴在车厢上站着,实在站也站不下的,就只好转头撒丫子跑。 “敌人没有骑兵!跑就是了,追不上来的!走吧!“安捷琳娜没有回头看,她知道这个程度的危机还不足以让村子出现内部矛盾,毕竟不是素不相识的逃难者,而是朝夕相处的亲人朋友。但是如果恐惧再进一步加深,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永远不把希望寄托在人心上,任何情况下都是如此。其实按照安捷琳娜的性格,她原本根本不会和这些村民产生交集,也绝不会为他们做什么。但是跟着李青篱一起留下来了,相处到如今,她始终也不是彻彻底底的铁石心肠。 “丫头!!你也走啊!“老头夫人被这一变故惊醒,下意识地探头出去望向后方,却发现安捷琳娜和胖子留在原地,反而和车队离地越来越远。 “姨!!放心走就是啦!!“安捷琳娜最后喊了一声,不再出声。她看向旁边满头是汗,但依旧强自镇定,没有挪步的胖子。 “不跑吗?“安捷琳娜轻声问。 胖子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眼神逐渐坚定下来。 “我没有让人帮我挡刀的习惯,何况还是个女人。“不过,胖子这句话说出口就感觉不好,下意识”噫“了一声侧头看去,安捷琳娜果然正眯着眼睛不善地看着他。 “哦?女人怎么了,你觉得我打不过你?“安捷琳娜的语气逐渐危险,胖子疯狂冒汗,赶紧补救。 “不不不不不不!!!您是头!您牛逼!我给您打下手!诶嘿嘿嘿……”胖子选择听从心的选择,瞬间从之前沉着赴死般的氛围里破功,点头哈腰地赔笑道歉。 “呵,怂包。“安捷琳娜不屑地嗤笑一声,不再看他。”给我上buff,等什么呢?“ “哦哦哦好的好的。“胖子手忙脚乱,天地良心,就算是出去了,十个他也不一定够这姐们儿一只手揍的,何况现在还是在碎片里。除了怂,哪儿还有其他办法哟。 胖子调整下心情,收起那股心里泛起的惨淡,深吸了一口气。 “神说:心坚如铁,身轻如燕。“神秘的波动从胖子的言语间溢出,他身周开始微微发亮,表情变得很严肃,仿佛自由潜的潜水员最后一口快速呼吸前的表情。安捷琳娜周身闪过一抹铁光,她所感受到的身体重量也被减轻了。 “神说:万界同一,言行身心。“安捷琳娜和胖子身上同时都亮起一阵蓝光,让她意外的是,她的神通被压制的程度减轻了一部分。安捷琳娜不由得侧头看向胖子,怪不得他有这个底气作为辅助系的神言者独身下场,原来是有这个部分净化一样的技能。 胖子连续放了两个微效增益,在被压制的情况下就已经明显感受到扰动力储备的迟滞和不足了。他没有接着咏唱,满脸涨红,胸膛鼓起,向着安捷琳娜仿佛憋不住一般地大喊: “你先上!我还有一个马上好!“ 安捷琳娜深深看了他一眼。 安捷琳娜的神通解放了一小部分,这让她能够稍微动用【我流】了。浅淡的银白符文从她裤腿中流出,环绕她的脚踝,她浑身逸散出轻微的,苍莽古老的气息。她一手半遮着脸庞,一手轻轻捻着巨大的长卷,轻轻俯身前倾。这个姿势与其说是起跑,不如说是要起舞。 迅捷,一重。 安捷琳娜起爆步起步,土石飞溅,瞬间向远方已经显露身形的黑压压军队冲去。然而这一刻她的速度远超她的估计,有淡淡的紫光再一次从她眉心散发出来。 安捷琳娜的神通,是通神战舞。 谢谢你,神大人。安捷琳娜如此默念着,在紫光的增幅下速度再一次暴增。而此时,身后胖子憋了半天的大增益也终于完成。 胖子身周空间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震动,他的眼瞳越来越亮,最后近乎射出两道光柱。现在他就像个闪烁的灯罩,内部炽白的灯光不受控制地从他眼瞳透出,他脸颊嘴角处向着两侧蔓延出炽白的刻纹,但一瞬间那光芒又变成了深紫色。他紧握着双拳,表情狰狞,两眼圆睁,紧咬的牙关突然松开,紫色的神光从他唇舌间射出,他向着飞速远去的安捷琳娜发出一声大吼: “神说!!你不会败!!!” 空间连震四下,原本不可见的波动突然变成了紫光的涟漪,不知是如何传导的大buff瞬间同调到安捷琳娜身上,她眉间的淡淡紫光突然暴涨,瞬间覆盖她全身,她变成了一颗紫色的流星。而她被这暴涨的神光裹挟着,第三次提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直接撞进敌阵中间! 胖子在被压制的情况下强行开了个强效增益,而且不知道是沟通了哪路神祇,效果比预期的大了很多。现在他汗出如浆,扰动力储备卡顿迟缓,只能撑着膝盖看着远处军阵被安捷琳娜炸出一个大缺口,不少人甚至被撞飞数十米高。胖子又往后看了一眼,他就在想会不会有热血上头的愣头青回过神来,又冲回来想给他们帮忙。这一看真是,那些一开始糊里糊涂跟着跑掉的村里青壮,现在居然有不少在往回跑。那一个个脸涨得通红,一看就知道是下了决心要回来送死了。 胖子叹口气,想法固然令人欣慰,但是抗争者的战争普通人能提供最大的帮助就是不要添乱。胖子正准备提口气,向后放群体诱导神言,然而他往正面视野瞟了一眼,安捷琳娜似乎在军阵中停顿了一下。她很快重新启动,又在军阵里乱杀起来,仅是一小会儿的杀戮,剩下的广阔军队居然自溃了,开始四散奔逃。而安捷琳娜仅仅是杀了一会儿功夫,居然又冲了回来。 什么鬼?胖子满头问号,不理解。 安捷琳娜几下减速刹车,停了下来。她脸上也带着疑惑,身上一丝血迹未沾。 “呼……什么情况啊?”胖子喘了口气,出声问道。 “那一大堆人,其实是很少的军队横着排开了。我杀了他们一点,他们自己就崩溃了。”安捷琳娜皱着眉头,她刚刚炸穿了一个敌阵缺口,以为自己即将身处阵心,结果一抬头,后面居然天开地阔空空如也,在一回头,那一群兵士以诡异的方式派了一个极宽却及薄的阵型,因此才从远处看起来人多。 “就好像,在唱空城计。”安捷琳娜不太敢确定地说,但她也没有太过犹豫,而是又向着之前车队离去的方向起步冲去。时间很短,他们没有跑的很远。人脚比不上马车,狼群正以高速不断在马车与落后的村民间往返,将跑不快的村名驮着飞奔到前方,再回头接下一批,累得吐舌头。 安捷琳娜把车队又领了回来,胖子盘坐在原地正在放空,安捷琳娜等走近了,便通知车队,就地扎营。 “那一堆人明显不是先头,后面没有大部队。出于某种原因,这拨人是弃子,或者烟雾弹。”安捷琳娜放完话,走到胖子附近坐下,和他保持着5个身位左右的距离。 “那我们乱走反而有危险,就在这儿等吧。不论结果如何,小青……李青篱不会太久的。”安捷琳娜缓缓说道,胖子不是很搞得懂状况,但他也没有其他主意,暂时所有人都停在此地,休整起来。 抗争者入局 56,好好过,好好活 “三人成虎”的本代传承者,这会儿正绝赞赶路中。 这个传承应该是最无法理解原理的了,按理说这个碎片的力量上限不高,不该有原理太过抽象的传承才对。但是“三人成虎”的特性却是的的确确的,近似于真神至理。其能力能够在同一时间内,使最多一人的生命完全维系在所有记得他的人心中。任何对此人的攻击都只会首先磨灭其在所有人心中的印象。等到最后一个人对其的印象被磨干,再无一人记得此人时,使用者才会死亡。但是在能力发动过程中,如果受到的伤害超出了某个限度,那么就回不去了。虽说确实要等到最后一个人对其遗忘,使用者才会真正消亡,但是印象稀薄到一个限度以下之后,即使没有死在战斗中,解除能力之后也会慢慢消失,而这个过程不可逆。为了能够最大化这个能力的收益,“三人成虎”的传承者是故意与其他人分开的。只有这样,才不至于他自己被敌方斩首,导致传承提前失效。这个传承的拥有者自身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相当于一个需要被藏好的基站。他存活,才能持续激活能力,供给给随便哪位申请激活“三人成虎”状态的使用者。 本次出征,6位柱国传承者全员都被他认定过,在一定时间内拥有无视距离,向他发出申请成为“三人成虎”状态加持者的权限。所以那边出事,他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且分了一点兵力继续虚假前进之后,就一直全速往记忆里之前大部队在的位置行军。 然而,肉体凡胎的行军速度,怎么也比不上李青篱主炮喷射飞行的速度。李青篱基本上就是颗炮弹,他一小时左右就能到的路程,行军怎么说也要走个数天。所以这个传承者其实心里也清楚,遭遇人忤逆之后,自己的同伴能鏖战到拖到自己到达的可能性不高。只能期盼奇迹发生了。 然而奇迹不愧是奇迹,果然没有发生。 即使早有心理预期,在意识到提取权限的是“换位思考“的传承者之后,他就意识到,大部队应该是要对人忤逆拼命了。”换位思考“提取这个权限的确是最正确的,这样相当于己方多出来一个坦克,而且坦克还有随时换位,高度的反ot能力。说的搞笑一点,就是面对常规敌人,仇恨应该不会拉不住。何况还有百万大军,和其他4个传承者,人忤逆就他一人,应该不至于会翻盘吧? 可5个顶尖传承者带着百多万军队,和最顶级的传承搭配,就能算天下第一了吗? 而人忤逆,则是确确实实的天下第一啊。 往往,最糟糕的预感,最心虚的侥幸,最不可承受的后果才最容易发生。当“换位思考“挨下老头第一剑的时候,传承者脸色一白,就几乎丧失全部战意,瘫倒在马车上。 只是一剑,“三人成虎“全部的安全承伤值就被几乎用完,就连他自己对”换位思考“传承者的记忆,也一下子缺失了一大部分。现在他只能记得起对方的名字,和少量相处的片段了。而他们明明相识数十年,是极要好的朋友才对。 可是,“三人成虎”,明明应该是从未被真正破解过的能力才对。第一代的“三人成虎”,当年辅助另一位传承者攻打城池,打的血流成河,最后那人一人对攻2600人,身上刀伤剑伤火伤不计其数,却硬生生杀了一天,一人杀光对面全部。过后,那人甚至安然回返,没有触发“三人成虎”的必死底线。 2600人连着砍都没砍空的伤害值,人忤逆,只是一剑就削没了? 神啊,这是您的怒火吗?千五百年的噩梦,终究无可战胜吗?他在近20万军正中的马车上潸然泪下,可是心底的钢印又不断刺激着他,强迫他对皇上尽忠。于是他没有下令停止,而是继续向着目的地行军下去。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已经不用再说。又是2剑,“换位思考”的传承者在他心里几乎已经没有了印象。漫长的黑夜里,他只是看着身周乌泱泱的军队轰然前进,心里却只有绝望。他知道,自己的友人必死,千五百年没有人能攻破的最强辅助增益,几乎堪称锁血挂的“三人成虎”,仅是三剑就彻底告破。现在,估计连“换位思考”这个传承的存在都开始代替自己友人被磨灭。而大部分人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位友人,自己心中对他最后的记忆,估计就是他最后存在的根基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霎那,他恍然如惊醒,摸了摸自己脸颊,一时竟不明白自己为何而哭泣。然而传承的力量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与破灭,他本能的意识到,应该是有人已经借用了他的能力,并且最终失败了。 可是柱国传承者一共不是……5人来着吗?自己明明记得他们所有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传承已经告破了,所以应该是已经有一人使用了他的能力,而且这一份失败如此彻底,竟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对方了。 所以,柱国传承者应该是6人吗?是谁被忘记了?他摸摸自己的脸颊,一手的泪水。 被忘记的那人,曾是我的朋友吗? 太过悲伤了,即使不明白缘由,不清楚对象,这一份悲伤和绝望依然留存于他心中。而天空已经开始发白,黎明来了。 啊,看来大部队已经被歼灭,人忤逆的战力果然无可阻挡。 那么人忤逆的情况又如何呢?百万人的牺牲,有没有逼出那位至强者的必死誓言呢?这百万人的牺牲,我们所有人的牺牲是有意义的吗? 要对皇上尽忠。为人臣,不可起二心。 钢印依旧起着作用,他的思绪被强制切断,迷茫不再,他指挥军队,继续向前。 然而奇迹不会降临,黎明却必定将驱散黑暗。 天边逐渐传来沉闷的轰鸣,一个黑影极速逼近。那个黑影太快了,看不清是什么。但他似乎注意到这只军队了,忽然从天上降落下来。 他正想指挥军队迎敌,那个身影的手中却突然出现一柄剑,然后在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之前,复数粗壮的光柱从天而降,极端的高热与强光就灼伤了他的眼睛。 他从马车里滚出来,捂着眼睛,惨叫着打滚。等到他双眼的痛感稍稍消退,他模糊的视线里,四周到处都是焦土,却没有死尸。好几个巨大的坑洞出现在原本军队的位置,他意识到,仅仅这一瞬间,他已经全军覆没了。 什么?这是什么?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他甚至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单纯的,无尽的疑惑充满他的胸膛。 他突然转头,有一个男人的身影站在他眼前。他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他发现那人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人。这个男人手里的长剑又消失了,他看着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他,发出了一声嗤笑。 “呵,这还有个掉队的。“ 男人的嘲讽没有停下,他的脑子转地很慢,而男人的语速很快。 “你的兄弟们,在战场上被杀的老娘都没了,你却在这里,慢悠悠磨洋工。“ 他没有回话,只是用模糊的双眼注视着俯视他的男人,跪着,愣着。 “你是……人忤逆吗?“他终于慢吞吞回话了,他也似乎开始意识到发生的一切。 男人稍稍沉默,却依旧回话了。 “我是,也不是。我是最后的人忤逆了。“ 啊,毫无意义,毫无意义啊。这种已经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甚至无法恐惧的武力,瞬间抹杀20万人的力量,到底是为什么,谁说的,谁批准的,让他们向这样的人间之神行挑衅之事? “呜呜……呜呜……“他跪着哭了,痛哭流涕。 “陛下……大错特错啊……“他泣不成声,甚至对皇上感到无尽的埋怨和委屈。思维钢印似乎还想继续镇压,但这一次,终究是没能成功。 “哈?还哭了?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笑了,似乎见到什么难以置信的滑稽景象,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然后男人,或者说李青篱,一剑贯穿了这个跪地痛哭的男人。 “给自己,还有你那个受人操控的傻哔皇帝,留点尊严吧。“李青篱漠然地说,他戳穿了这个男人的胃,又戳碎了他的脊骨。 跪在地上,即将死亡的,这位幸存下来的,最后的明嗔国柱国传承者,口吐鲜血,剧烈抽搐着。但听到这里,他脑中突然灵光乍现。 被操控,是了。是这样啊,原来如此啊!那个女人,那个黑袍的女人!!!! “妖女!!!!!你不得好死啊!!!!!!!!” 弥留之际,他第一次对心中的钢印发起对抗,击碎了这枚由近神者种下的暗示种子,对其发出了恨意焚天的诅咒。 李青篱一皱眉,连他都感受到有莫名的波动一闪而没,消失无踪。这不会又冒了个传说结晶出来吧?再怎么说,这个碎片的传说结晶也生成地太过容易了些。 然而没有人能给他解答了,他剑上那个男人已经怒吼着失去了生命,而他稍稍沉默,收回了剑,又重新冲天而起。 传说如缘,一念则起,一念则没。 这柄衷肠已经和他李青篱的概念融合,他一念之间便可以消散或出现。从此这世间李青篱的存在,和这不断不折的传说将完全绑定,彻底融合。 虽然没听说过,传说结晶还可以由他人转赠,但这属于老头的传说,却是实实在在与李青篱结合,成为他的个人传说了。与掠夺他人的传说结晶拿来用不同,现在衷肠剑,就是从属于李青篱的传说结晶。 到这里,以李青篱的速度而言,他离村里人的车队已经很近了。不一会儿,他就在高空看见了在下面欢呼的村民,还有跳着脚向他招手的安捷琳娜。 然而他没有回应,他始终很沉默。等他一反常态,轻柔地落地,欢呼声才停止,人们才看清,他怀里那个仿佛熟睡的老人。 没有人上前,没有人说话,人群自动分开,一个颤抖着,压抑着激烈痛苦的妇人走上前来。她今年才45岁,如今却已老态尽显,仿佛垂垂老矣了。 她泪流满面,轻声压抑着呜咽,李青篱将老头轻轻放在草地上,而她一下跪倒,抱住老头依然留有一丝温热的身躯,再也忍不住,发出不成声的哀鸣。 所有人都哭了,连安捷琳娜的眼眶都红了。胖子知趣地躲在一边,尽量把自己肥硕的身躯从众人视线里隐去。 李青篱轻轻蹲下,然后收起一只脚,再收起另一只。他向着老头夫人跪下,轻轻地说: “对不起。” 那苍老的妇人眼神里已经没有了轴心,她的哭声绝望而又委屈,怀抱着这个白发苍苍,一身血污的身躯,一遍遍摩挲着,仿佛还希望他睁开眼,再陪她一起回家。 “师父最后说的一句话,是让我转告师娘,在他心里,你永远比剑更高。” 李青篱慢慢地说出这句话,老头夫人的眼神逐渐聚焦,神色满是凄苦,只定定看着李青篱流泪。 “这是,师父的剑。” 李青篱再次低下头,双手平举呈上,在他双手中间,一柄长的离奇的青铜剑凭空显现,剑身上满是雕纹。 老头夫人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这柄剑。李青篱抬起头,依旧捧着剑,将这柄剑捧到老头夫人面前。 剑身上,密集的雕纹突然改变了,老头夫人握住剑柄的那一刻,剑身上就开始微微发光。如同被这光所刻下一般,剑身正反面,都慢慢浮现出一行刻纹。 寒月山雪泠净霜, 照还肝胆诉衷肠。 那是老头,此世间至强者,昆仑跋最后的眷恋,昆仑跋的衷肠。 老头夫人痛切地哭泣着,抽噎着,分不清是在哭泣,还是在颤抖着吐出肺中的空气,仿佛要将余命一同吐出一般。 李青篱沉默地等待着,他准备接受老头夫人一切的埋怨,怒火,甚至如果她想起身刺他一剑,他也会受着。 然而,老头夫人最终垂下了眼帘,虽然嘴角和眉心依旧满是凄苦,却抽噎着出声,对李青篱说: “他……最后满足了吗?“ “师父一人,屠尽明嗔军过百万。我到的时候,只见得一片尸山血海,再无半点活物。“ 李青篱一字一句地说出老头的战绩,惊地周遭抽泣的村民都停了一瞬,安捷琳娜张大了嘴,连胖子都惊地脚下一绊。 “他满足了,那就好……”老头夫人努力挤出一个自豪的笑容,但中途就失败了,依然是那不堪痛苦的悲伤面容。 “他的剑留给你了,你就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传人。”她缓缓地说,坚定地甚至有些凶狠地看着李青篱。“不要辱没,他的名声。” “是。”李青篱沉重地应下。 “还有,你别怕。我不怪你。”老头夫人流着泪,却依然伸出手,松开剑柄,握住李青篱始终平举着的手。 “但别学他。好好过,好好活,行吗?”她几乎是祈求的,说出了这句话。 李青篱终于快忍不住了,他低下了头掩饰,末了,只轻轻回了一声。 “好。” 抗争者入局 57,大姐姐比较好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老头夫人和老头的了。村民知道危机解除,收拾收拾东西,又重新原路返回,向着村子进发。虽然李青篱是不清楚明嗔国此次具体兵力和布置,但是前后已经被昆仑跋师徒斩杀近百五十万人,就是再举倾国之力,这会儿估计也要到头了。所以回村子应该没有问题,后面也应该没有追兵。 不过如此,也只是猜测。以防万一,李青篱还是想让安捷琳娜再在村子里留一段时间。 “小青青~你说点啥我听听?”安捷琳娜突然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笑嘻嘻凑上来。 “好啊,你想听什么?”李青篱伸手揉揉她脑袋,跟着她一起向车队外围走。 “嘿嘿,随便。声音真好听!”安捷琳娜对李青篱突然就能说话了这一点感到十分开心,原本她还有点遗憾,只在李青篱的回忆里听到过他的声音。现在再听,又和那时有些不同。李青篱的声音稍提些调子就显得很薄,很清脆,但若低下来说话,声音比他记忆里那时,又已经浑厚了些。 “你这趟去,都干了啥?怎么突然就能说话了?”虽然主要是乐呵,但安捷琳娜还是很在意李青篱突然的转变。这样想想,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真的谈话交流。此前李青篱都只是打手势,不再沉默的他突然让安捷琳娜有一点不习惯。 “不能说话,是因为集大成的能量回路不通。师父留给我这柄剑,算是补全回路了。”李青篱把衷肠拿了出来,和安捷琳娜的长卷比比,竟然比她还要长。 “小青青要不要也拜我为师呀?我教你怎么玩长剑呀~”安捷琳娜天性顽皮,看着这柄剑,一句俏皮话就说出口。但是突然又觉得不妥,只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啊……我不是……”她慌忙想要补救,李青篱却对她笑笑,摇了摇头。 “没关系,不用道歉。”他捏捏安捷琳娜的脸颊,拉着她在草地上坐下,把她放在怀里环着。 “师父是如愿而亡,没有什么好悲伤的。我知道你的心思,不会误会你,你不用紧张。“李青篱宽解道,把下巴搁在安捷琳娜脑袋上蹭蹭。 “只是你一个大和混毛妹,还是纯正的大小姐,现在怎么这么皮的了?“李青篱叹口气,哀叹道:”一开始见面,正坐着向我下战书的暗星长女殿下哪儿去了?“ “你喜欢这种的?早说嘛。李同学?“安捷琳娜从他怀里钻出来,坐到他对面的草地上,一如他们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女人可不是只有一面。“她向着李青篱露出恬静的笑容,看得李青篱老脸一红。 安捷琳娜又突然向前探了探身子,一只手撑在李青篱大腿上,一只手轻轻挑起他下巴。仿佛挑衅般地说: “果然大姐姐比较好咯?小变态。“ 李青篱恼羞成怒,哼了一声,一把抓住安捷琳娜,伸手去挠她痒痒。安捷琳娜嘻笑着惊呼一声,扭动着求饶。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只是这声咳嗽显得有点底气不足,甚至还带着些犹豫似的。 “诶呦?这不是胖·神说我特么没说过你个憨批·子吗?有啥事啊?“李青篱回头,发现胖子站在后面,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似乎想说些什么。他也不怪胖子打断他和安捷琳娜嬉闹,他相信胖子应该是有什么事,不然总不能是特地跑来讨打的。倒是安捷琳娜又缩回李青篱怀里,瞪了一眼胖子。 神特么神说我特么没说过,果然是你给我发的简讯啊!胖子心里表情扭曲,但脸上只能笑嘻嘻赔笑,点头哈腰的。 可不能惹这个猛人,他为啥能在碎片里保留这么高的能力简直匪夷所思。 “是是是……是我是我。恭喜李兄弟恢复发声哈。其实之前我和这位安小姐有一起试着击退一波敌军,那时我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胖子一点没脾气,认怂的同时开始说明来意。 “什么安小姐……你土不土啊?你要是想喊我的姓,那你应该喊我山形小姐。长这么大块头不长脑子,你拿来堵下水道用吗?“安捷琳娜白眼一翻,对着傻胖子就呛起来。说来也怪,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听到安捷琳娜以为姓安的。 胖子脸一僵,尬在当场,手足无措地讪笑着,不知道该说啥。 “啧啧啧,胖子,你没有女朋友吧?“李青篱完全没有打圆场的意思,跟着补刀。 诶呦卧槽,这俩什么人啊!性格太坏了吧!胖子内心悲愤交加,脸上只能越来越尬,惨兮兮地。 “得了得了,你说吧,啥玩意有趣?”李青篱也不逗这胖子了,伸手拍拍旁边的草地。“坐吧要不?” “唉唉,我直接说吧。你也知道,我是神言使用者。我们这个类别的抗争者,对沉眠众神的感应是最深的。”胖子摇摇头,省的坐过去再受捉弄,先把该说的快点说了。 “正常在物理现实,神言的反馈应该是混杂繁复,没有明显神力倾向的。虽然人类还没查明神言的反馈到底是来自使用者本身还是正神,但是就我们自己而言,我们认为这应该是一半一半。” “而之前我在这里,用强效增幅的时候,却出现了明确神力指向。而且神力与这位……山形小姐有高度共鸣。”胖子顿了一下,这回叫对了名字。 “也就是说,不像其他碎片,这个碎片里的神力残留种类十分单一,而且明确指向一位物理现实的正神。这可能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发现的,作为存在碎片而出现的奇迹原点。”胖子沉声说道,这不是一件小事。 物理现实的人类众神,从人类历史有记载开始就存在,但从没有意志或回复。人类一切尝试沟通的手段都失败,但暧昧的神谕一直在全人类心中时隐时现。而在抗争者出现以后,沉眠的众神开始能够应特定抗争者的意志,降下神力神恩。神恩最为活跃的共三尊正神,两尊为帝国所有,一尊位于迦南,称为上柱神。 这并不是说凡人能够拥有正神,而是通过阿赖耶合十与天启白洞这两大星海传说的效果,使得这三尊神分别只能在人类两大阵营里反馈神恩。在迦南试图沟通帝国的上柱神,就会被阿赖耶合十所干扰,导致无法成功。而在帝国试图沟通迦南的上柱神,也同样会被天启白洞所偏转,导致必然失败。 然而尽管人类疯狂作妖,甚至胆大妄为到分立神的归属,众神却始终沉默。他们的物理位置位置,形态未知,只是能够根据神恩的超意识共鸣确定,他们是人类众神。而人类也是已知宇宙里唯一拥有正神的种族。也因此,人们推定,天赋坍缩级的近神者,将有机会通过最终的逆畸变充能,晋升为神。但是有记载的历史里还没有这样的个体,人类众神的出现也似乎比人类文明更早。所以其实有部分学者猜测,可能曾经存在过超古代文明。那时人人如龙,正神如星,但这也只是一个猜测。 这么说其实或许也不太准确,因为人类也是唯一的自然高等智慧种族。星海之大,时间之远,人类确确实实,在这宇宙中是孤独的。 其实还有很多的高等畸变体,“兽”之类的星空巨兽,但他们并不算高等智慧族群。定义上,更接近于野兽。而畸变体就是人类的混合体,这个没有异议。 而奇迹原点的定义,就是某些能够指向沟通一些神力存在微弱,无法以寻常手段沟通的沉眠正神,据推定,应该与其成神之前有关联的一些地点。 李青篱稍稍沉默,但他似乎早有预料,转头看向安捷琳娜。 “是……那位吗?” “嗯。”安捷琳娜轻轻颔首,一只手抚摸上自己眉心。“那位大人,似乎给我留下了持续的加护。” 胖子眨眨眼睛,有点没明白情况。 “你们……早就知道吗?” “算是吧,这个村子的村民,会用跟真实历史一样的祭神礼。而且他们一介凡人,却能够通过没有实际意义的仪式,定期召唤神恩。”李青篱开口解惑,不出所料,胖子已经吓呆了。 “所以……存在碎片的本质到底是……”胖子不禁喃喃出声,背后尽是冷汗。 “别瞎猜。证据不足,我们也不是专家。”李青篱制止了胖子的胡思乱想,情绪不稳定的猜测大部分都是自己吓自己。 “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吧。我们不是第一批进这个碎片的,这个碎片的问题不可能没被注意到过。可是没有答案,就说明我们瞎想也没用。”李青篱继续说道,他其实并不是这么想的,但有种预感让他想在这里打断胖子,他本能地感到,对这件事过于深究恐怕不是好事。 赤子知道些什么吗?她说过,不要在存在碎片里动用许愿炉心及其造物的能力。李青篱皱了皱眉,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不过,眼下还是先去解决掉剩下的目标吧。 罪魁祸首,尚未伏诛。 李青篱捏捏安捷琳娜的脸蛋,他很喜欢这个软弹的手感。他对安捷琳娜说: “你还是在这儿留一会儿,我怕还有首尾未完,冲进村子。我去一趟皇都,师父还有最后的愿望,我帮他做完。“ 安捷琳娜用脑袋蹭蹭李青篱胸膛,靠着他说: “对方几乎一切都是未知,你就这么去吗?“ 李青篱轻轻笑了笑,平淡回答: “没事,我不会败。“ 胖子心里一动,看着说这句话的李青篱,心里有些莫名。 “存在碎片里顶天不过显圣阶,曲率阶的不可能有,显圣阶就算同为近神者又如何?“李青篱轻轻拍拍安捷琳娜的金色小脑袋,又对她重复了一遍。 “我绝不会败。“ 安捷琳娜轻轻点点头,不再说话。 “如果结束的早,我就再回来。如果来不及,碎片脱离通道开启以后我们也会聚到一起。不用担心。“李青篱最后说完这一句,把安捷琳娜抱着站起来,又看向胖子。 “这次不管怎么说,你没有逃,我就还是要谢谢你。出去以后,有事可以联系我。“李青篱拍拍胖子肩膀,继续对他说。”那个简讯就是我发的,出去以后再加我吧。“ “啊……好好……那啥,我啥也没干,不用谢我……“胖子对李青篱突然的态度转变措手不及,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虽然不知道你个辅助为什么单人进本找死,但头铁总比老硬币好。“李青篱对他咧着嘴笑了一下,还是不忘嘲讽他。 嗯,这才正常。胖子不知为何反而平静了下来,甚至感到有些习惯。 “我走了,先就这样吧。“李青篱点点头,准备打主炮推进飞走。 “小青青~“安捷琳娜突然叫住了他。 “嗯?“李青篱回头。 “杀的开心。“安捷琳娜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李青篱回以同样的笑容,然后轰地一声冲天而起。 胖子在旁边打了个寒颤,深切地感受到这俩人都不正常地紧。 抗争者入局 58,计划外 思维钢印这东西,位阶再高,和李青篱的读心机械虫也不一样,不是一种实体的造物,只是一种被固化植入的思想。因此维多利亚·风暴行者并不能监控被自己洗脑过的人,也不能从中收到什么反馈。所以前线的情况,她也只能从皇帝那里获得信使传来的情报。就目前而言,她既没有获得任何传说结晶,上一次信使的回报也显示了目前的进度依然还未发现人忤逆的踪迹,这段时间,她也只能在皇宫附近等待。 明嗔国境内基本已经没有这一波下来的抗争者了,整个国家几乎都被维多利亚一人拉着充当她成就传说的垫脚石,这个国家对抗争者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何况,现在在明嗔国内与维多利亚为敌,和直接与明嗔国君主为敌并无二致。只要维多利亚一句话,整个国家的军力都会为之调动。而被大幅削弱的抗争者们,绝大部分是无法抗衡本地碎片中的传承者的。 只是,毕竟时间也才数月,没有人知道维多利亚到底想干什么,所以其实他们哪怕只要留一个人下来,就会发现现在的明嗔国处于绝对的空虚状态。大军倾巢而出,柱国传承者全线压上,如今宫里也就只剩下几个本就是贴身侍卫的传承者了。这个程度的武力,如果多拉点人,未必就不能与之一战。 只不过所有抗争者互相之间的利益也不是统一的,实在是没有必要发起拼死一战。而【祸国妖女】维多利亚,利用这一微妙的力量对比,在明嗔国彻底站稳了脚跟。 风暴行者,是已经被迦南秘密灭绝的小国【夷兰】的王姓。 维多利亚之所以在这处碎片能够同时动用两种能力,就是因为她是极少见的,作为常态高能种成为抗争者之后,获得神通并非家系能力强化的个体。这也就意味着,虽然她的家系能力再没有进步的余地,但她却能够同时拥有2种能力。作为【祸国妖女】的她,能够以极高的成功率催眠甚至洗脑普通人,抗争者,甚至是达到了显圣阶的抗争者。这没有办法,世界就是这样,从来都只有两种抗争者,天赋坍缩级的近神者,以及剩下的所有抗争者。 而也许还有第三种?谁知道呢。 维多利亚是整个夷兰,唯一的幸存者。夷兰是一个没什么外交,没什么发展动力,由星海乱战年代逃离分割出去的一支避世分支发展而来。大概在几千年前重新划归迦南联邦,作为一个自辖星国而存在。夷兰的科技树点的很奇怪,这个星国几乎没有向外侵略的能力,但在理论上是无敌的。他们有着能够发起巨型殉爆,但自己藏进亚空间,污染周围巨大的星域而自己在亚空间里舒舒服服躲上上千年的能力。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巨大的刺猬。他们不像搞谁,但谁想来搞事情却没可能毫发无损地回去。 然而,就是这样的龟壳国,最终还是覆灭了。 就算再怎么不可思议,但是想想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坚固整体的破灭往往是从细微处的腐朽开始,只是这一次连那些背叛者也没想到,迦南所想要的竟不是统治,而是毁灭。 这毫无道理,为什么要花费巨大的代价,时间资源精力风险,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利益可言,还会留下隐患,一但暴露后患无穷的事。迦南并不是人类文明的统治者,甚至与帝国之间的平衡上还要因为阿赖耶合十的缘故,稍稍吃点亏。但是哪怕冒着被发现,然后被拖进战争的风险,迦南还是决定要彻底毁灭夷兰。 为什么?没有答案。 整个过程甚至没有通告,没有先兆,仿佛是邻居突然跳进你家二话不说给了你一个背刺,但又不偷你的钱,也和你没有仇怨一般,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也正因此,完全不求回报只求结果的攻击才最无法抵抗。 夷兰的毁灭是突兀的,没有谈判,没有宣告,就好像是迦南突然铁了心,一定要灭绝这个国家,也只是为了灭绝而灭绝一般。而维多利亚的幸存,却是得益于一位背叛者。 维多利亚的叔叔,亲王马斯克,背叛夷兰的罪魁祸首之一,原本还幻想着迦南所承诺的政权扶持,幻想着成就一代枭雄,却在内部殉爆的前15分钟,突然明白了迦南的真正意图,哭着将维多利亚硬拽上了夷兰的亚空间逃生舱,还给她打了一针诱发抗争者转变途中才会用到的极效供能液。她还在惊恐万状的时候,那位叔叔一边哭着对他忏悔,一边关上了舱门。 然后,畸变就突然在夷兰星国的中心爆发了。 亚空间无法躲避畸变,畸变是唯一无法被抗争者之外的任何手段抑制或偏转的现象。维多利亚就这样在逃生舱里挣扎着,成为了天赋坍缩级的抗争者。同时她也成为了亡国者,最后的夷兰人,以及最后一位风暴行者。 风暴行者家的家系能力,就是能够暗化,变成介于虚体与实体间的形态,大幅免疫物理伤害以及在这个形态下进行一系列的攻伐与移动。 而继续呆在迦南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历经磨难,维多利亚最终选择偷渡到上帝国。 这也就有了开头,她无声无息给所有监护者下了暗示,默许她与众人一起等在碎片入口的一幕。 可是为什么夷兰会突然爆发毫无征兆的畸变呢?亲王马斯克的反应,证明他知道夷兰将迎来迦南的攻击。 那么迦南的攻击,就是畸变本身了。 而维多利亚,是目前整个无尽星海,为数不多的知道迦南联邦有着能够定点操控,人为引发畸变的技术的人。而她甚至怀疑,整个夷兰的覆灭,是否只是迦南的一次武器试验。 但她最终屏蔽了这种念头,这实在是太过轻蔑,又太过悲惨了。 迦南已经彻底跨越了底线,对畸变武器的开发是完全不顾后果,完全违反了人类文明条约的每一条守则的。 维多利亚想要向迦南复仇,这一点与李青篱何其相似。只是李青篱却是要来杀她的,这一点又无法改变。 命运又是否是一个环呢?又有多少人的命运,在多大的环里转呢? 维多利亚不知道,但她并不是什么好人。 倒不是说当了复仇者谁也不能算好人了,她本来也不算什么好人。获取的神通和自身必然有着直接联系,她的特异已经压倒了家系神通,风暴行者的本质也彻底输给了她祸国妖女的本质。 不然为什么马斯克亲王最后只救她?他是她的亲叔叔,她却是他的情人。 只是事到如今,这一切早已没有了意义。 维多利亚站在皇帝身后,每天的早朝,她也会跟着看。不仅是为了解闷,也为了能够同步获取第一手情报。 然而今天依旧没有信使回报,按理说昨天信使就应该到了。 延误战机是死罪,信使没到只可能是已经接战。然而维多利亚并不在乎派出去的军队死多少,哪怕全军覆没也无所谓。她已经尽量把人忤逆往高里估了,但是无论怎样,不开大弘誓愿的个体传承者绝不可能战胜百万大军。可是只要人忤逆动用大弘誓愿,那么他就是必死,历史已经证明了,大弘誓愿的加成并没有很长的持续时间,最起码不可能支撑他单人杀完百万军,再越过军队急行军都走了3个月的路程冲进皇城。维多利亚是绝对安全的,这一点在现有的条件下毋庸置疑。 而维多利亚其实不在乎她的计划到底是能够断绝人忤逆传承,还是会惹出一个满脸悲愤的小人忤逆冲过来再开一次大弘誓愿杀光皇帝全家。前者她能够获得一个祸国妖女的直属传说和一个千年传承毁于一旦的恶传说,后者她所获得的祸国妖女的传说威能会得到加深,毕竟毁掉一个国家让他慢慢崩溃和直接让他被打崩还是不一样的。 而即使冲出来一个小人忤逆,她自信逃走还是不成问题的。毕竟有着巨大的信息差,小人忤逆只会觉得是皇帝发疯,而多半不会怀疑到她一个弱不禁风,嫔妃打扮的女子身上。而且如果这个小人忤逆刚好没来得及再收徒弟,那人忤逆传承可就真断绝了。怎么想,她都不会亏,还会很赚。 可是如此详实的计划到了实施也还是免不了出岔子。现在信使也没见到,人忤逆的断绝和自杀式让百万兵士去送死这两个恶传说,一个都没反馈给她。事态出现了在她所预料的所有可能性之外的发展,但这个发展原本是不可能的。就像你好好的一个程序写好了,在自己的电脑上跑的好好的毫无bug,结果放到别人的电脑里,明明也是一样的系统,偏偏就运行不起来。 这当然还是有可能发生的,但依旧是非常反直觉,让人直呼不可能的事。只是人类的傲慢往往体现在自以为对全部信息的了如指掌,自说自话地就设定了一些自以为能够依靠的环境和条件。事实往往就是,那个运行不起来的电脑,问题可能是出现在硬件上,比如电源的不稳定导致常态丢失微小字节,破坏了整个程序。 而对于维多利亚来说,她的盲区,也是无法解决的视野局限,就在于着实也很难想到,本代的人忤逆,竟然把传承给了一个外来人,一个抗争者,一个他们嘴里的伪降神。 而这个抗争者,又恰好和她一样,被压制了神通,但还有第二种能力可以用。而又恰好,他能动用的这一部分能力,强到让他不用学人忤逆开大弘誓愿,也能在碎片里拥有比人忤逆更强的力量。而这个抗争者更恰好,通过抗争者间的信息网络知晓了她的存在,又从最后一位柱国传承者生命最后的怒吼中,确定了她在整件事里的角色。 她完全暴露了。 这是不可能预料到的可能性,可这就是现实。 早朝接近尾声,皇帝也起身,准备露着讨好的笑容去亲近维多利亚了,而维多利亚也正准备如往常一样几句话将其打发走,然后离开。 然而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原来如此,你就是这样寄生在所有人头上的啊?表子。” 那一瞬间,维多利亚汗毛倒竖,然而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只犹如铁钳一般的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李青篱早就到了,他看完了她最后的表演。 抗争者入局 59,夷兰的终结 在李青篱掐住维多利亚脖颈的一瞬间,他就最大限度地动用了处于碎片压制状态下的解离明火。近4个月没用过神通,他甚至都有点不习惯扰动力代替膛火被启动时的感觉了。但是作为近神者,即使是身处碎片的压制下,其神通的可用程度缩减,威力却没有丝毫变化。维多利亚的后颈一瞬间就被分解掉了皮和肉,直接露出颈椎。 “啊!!!!!!!!”突如其来的痛苦排除了维多利亚脑内的一切杂念,她来不及惊愕,来不及愤怒,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暗化,化成处于液态与气态之间的黑暗从李青篱手中逃离。 “嚯,跑什么呀?你这个形态不是能变刀出来的吗?来捅我啊。“李青篱嗤笑着嘲讽,他看着维多利亚在不远处重新聚合显露出身形,后颈处巨大的不规则伤口往外疯狂淌着血,但滴落的血浆又重新暗化,从维多利亚维持着暗化的下半身融入进去。 “形态改变不能愈合,但不会死于失血么?这个能力挺好用啊。没有扰动力波动,你这是家系能力吧?“李青篱摸摸下巴,看着不远处形态异常的维多利亚啧啧称奇,还分析了起来。 “我与你无仇无怨。你没有我的能力,明嗔国给你你也用不上,但你放过我,我可以帮你去河勿国制造传说。“维多利亚在剧烈的痛苦中煎熬着,脸色都变形,但却强制冷静了下来,没有问什么弱智问题,而是直接开启谈判。”碎片入口大家各凭本事,何况我并没有对你们造成实质损害,不是吗?“她很快认出了李青篱,她对他的印象停留在碎片入口,那个一口喷出通天火柱的人形暴龙。 “你大概是催眠洗脑之类的能力吧?什么位阶?近神者吗?“李青篱却好像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分析着。 “还有,谁告诉你咱俩无仇无怨了?”李青篱平静地看着维多利亚,不再保持嘲讽的笑容,嘴角逐渐平复。 “我是本代的,也是末代的人忤逆。这下你明白了吗?” 妈的,完了。这是维多利亚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她不再犹豫,一声哨音,宫内所有藏在暗处的剩余传承者一拥而上,以极高速攻向李青篱。然而在维多利亚看来,李青篱似乎动了,又似乎没动。他原本站的好好的,但下一秒却仿佛跳帧,突然变了一个站姿,手里还突然多出来一把长地可怕的青铜剑。而扑到半空的那最后的四个传承者,身躯突然都不同程度地分离,然后从那断面,猛烈的爆炸突然产生,大殿一瞬间被涂上一层厚厚的血浆,那原本攻上去的四个传承者连尸体都找不到,全变成了涂在墙上的血浆。 没有扰动力波动! 妈的,妈的,下下签,最糟的情况。 那显然不是神通,是和自己一样的第二种能力,家系能力,或者是别的什么。维多利亚惊恐万状,没命地向着宫外逃跑。但是最早他藏身的位置自己明明检查过,却根本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出现的。所以他至少还掌握了隐身或者传送之间的一种能力。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三种能力!这是什么怪物! 不,不,也许是他的神通属于复合能力,这更符合现实。维多利亚强迫自己不去相信那个最坏的可能性,她必须保持清醒和冷静。可是这实在是太不公平,太不能理解了!无数次的碎片开启,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人忤逆,居然把传承丢给了一个抗争者!他不知道这相当于人忤逆断绝传承吗?! 为什么,为什么?哪怕人忤逆是个自杀的路数,但这一桩传承给了抗争者,也就相当于凭空多了一个杀手锏,也算得上是桩泼天的造化了。为什么偏偏就让他拿到了?为什么偏偏就在自己这一进的周期里拿到了?为什么! 然而再多的愤慨,再多的困惑都得不到解答,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命。 可是她一回头,李青篱不知何时已从原地消失。 他去了哪里!! 维多利亚简直要疯了,她只不过刚刚起步,速度还远远没有达到巅峰,但是明明按照碎片口那时的情况,他应该是追不上自己的才对!可是他去哪里了?在哪里? 维多利亚惊悚地一抬头,以为李青篱是不是在天上向她冲过来,但是她已经冲出了宫殿,头顶是蔚蓝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唉唉,别看了别看了,怎么还有你这种人,逃命还离地三尺高地飞。”维多利亚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从下方拍了拍,一低头,李青篱正在她身下和她保持持着同速,贴地飞行。 “啊!!!!!!!”维多利亚吓得几乎精神衰弱,一个转向彻底暗化,变成一团暗流就要转向飞走。 然而,在存在碎片里被压制,又完全丧失战意满心恐惧,维多利亚在李青篱看来,周身各处,软弱的间隙到处都是。 以无厚入有间。 无斩空。 李青篱一瞬间进入加速视界,维多利亚的转向在他看来几乎静止,她惊恐的表情都还没彻底暗化,还留着一点人的样子。李青篱第一次用衷肠砍出无斩空,但他丝毫不担心这一剑对衷肠来说是否能够负荷。 一剑切入那团黑暗的尾部里,循着某条只对李青篱来说存在的间隙,他将那团黑暗切开了。 维多利亚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身子一轻,然后就不受控制地偏离了既定的路线,几乎是被炸了出去。 维多利亚不知怎么地就无法维持暗化姿态了,她在地上翻滚抛飞,飞出数十米才终于撞上大殿外墙停了下来。 等她稳定了姿态,躺在地上的碎石里,她才往下一看,发现自己双腿膝盖一下不翼而飞。 “啊!!!!!!!!!”她又惨叫起来了,还打滚。这场厮杀打到现在,她除了惨叫还是惨叫。但是她不理解,怎么可能有人能从这种几乎元素化的形态里攻击到她的本体,还能精准地切断她的肢体部位。 “这是什么!!什么东西!为什么!啊……啊啊啊……”她惨烈地哀嚎着,终于忍不住发出疑惑的质问。 “我会告诉你吗?你白痴吧?你到底是怎么洗脑这些人的?还是说这是无脑国?”李青篱也发出困惑的声音,不过他主要是在嘲讽。他看了看手里的衷肠,如他所料,衷肠一点变化都欠奉,甚至温度都没有升高多少。无斩空的核心是双向扭曲,将手中之物一瞬间扭曲成无厚的概念,再斩入对方形态和动作的间隙中。这一过程对双方的伤害是相互的,所以之前李青篱用树干对斩闪电,斩完之后树干就消失了。并不是被闪电击碎,而是树干本身的强度不足以支撑“无”对其概念的扭曲。而衷肠不同,那是不断不折之剑,绝不会损毁。 “不……不要杀我。我是天赋坍缩级的心智操控者,不论你想干什么,有我帮你,都没有任何问题。”维多利亚满脸痛苦的泪水,但她的求生欲战胜了痛楚,她还在挣扎着试图谈判。“杀我只能泄愤,而且我身上,有一个延迟符咒。你杀了我,等到你出去,我的家族一定会知道我的死因,然后你绝无活路可言。”维多利亚开始撒谎,而她舌尖上开始亮起微不可察的咒痕。 李青篱感到周遭的世界似乎变得鲜艳了些,但这种改变极其细微。他不知怎地问了一句: “哦?你的家族是什么?” “我是夷兰国,长公主。”维多利亚说完这句话,舌上的咒痕完全亮起,而李青篱却像看不到一般,突然陷入迷茫。 “而且,你愿意相信我的,对吗?”维多利亚的神态突然软化,甚至挣扎着向李青篱靠近了些。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一份还未踏入显圣阶就显露雏形的咒言。近神者的晋升从头到尾都是和普通抗争者不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李青篱和安捷琳娜二人许久都感觉不到位阶晋升的冲动,因为近神者的晋升,最迟曲率阶之前,需要完成咒言。 何为咒言?即是近神者对己身的一次定义,以此,近神者将向存在根源表明自身的根性,从自身的誓言里获得力量,抑或是从对自身的诅咒中获得方向。神的权柄从来都是有方向的,所以近神者与其他抗争者不同,他们从一开始就无法浑浑噩噩地活。 其实某种程度,咒言和大弘誓愿很相似。只是大弘誓愿将成为烈性的诅咒,彻底将使用者焚毁,而咒言则是一把钥匙。 维多利亚的咒言,便是【藏木于林,真我乱世】 这是一份位阶其实不算高的咒言,比起存世坍缩阶中有些人的成神咒言差得远了。然而始终,抗争者的神通,扰动力,近神者的咒言,一切都是为了使用者的本心。而维多利亚的本心,就是躲在人群里活下去,然后终有一天,以真正自我的身份对这世间发起复仇。这使得她在动用神通,而且告知对方自己身份的时候,说服力和洗脑效果都会得到极大加强。而维多利亚如果藏进人群,将极难被找到。 这不是一份很强的咒言,但是能够在炼金阶就萌发雏形,只要维多利亚能将其完善,她立刻就将踏入显圣。届时,其舌将成为她的近神器官,大幅增幅己身神通。只是同样,一切唯心的力量一但变得刻意就反而难以获得,所以不论是预备公学还是廉冲,甚至是暗星对安捷琳娜,都从未告知他们这一点。咒言需要自己找寻,而当这一份执念足够沟通存在根源时,就如同近神者神通完成降临那一刻的真名宣告一般,自动地就会明白如何给自己刻上咒言。 概念测的很多东西,都是没有绝对标准,相当抽象的。所以一切皆有可能,百无禁忌。 而此刻,拥有咒言雏形的维多利亚的神通,能够在位阶上微弱地压过李青篱的事象溯源,他开始逐渐被维多利亚所引导,丧失怀疑的能力。 然而,一切造成信息差的因素都一定会在某一刻破坏在现有信息条件下的假设。李青篱在逐渐被影响的那一刻,其体内的膛火自发一转,然后冲进李青篱手上的衷肠,引发了一声尖锐的剑鸣。 “嗡-------!!” 李青篱猛地惊醒,眼前万物色彩恢复正常,他这才明白,不知不觉间,自己差点着了维多利亚的道。 维多利亚看着突然清醒的李青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刚刚的尖锐剑鸣甚至打断了她的思维,咒言的效果就这样强制中断,她失去了咒言的增幅加成。 这个怪物,他没有弱点的吗? 集大成者,其本身就代表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极高位阶。人类集大成者和人类众神,其定义上几乎是相近的。膛火无法容忍任何外来力量对其宿主的心智操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一定的位阶差距以内,李青篱是免疫心智影响的。 “goodtry。看你这张脸,你应该是古欧罗巴的后裔吧?这是上一代的通用语,你的母语哦。我说的没问题吧?”李青篱回过神来,他突然想起来,集大成还有关门这一招没用。刚刚如果不是托大,只是用无斩空砍了她的腿,直接上关门的沉默连招,这会儿这女人早就死了。 “行了,没招了的话,就上路吧。”李青篱不再和她纠缠,举起衷肠,准备一剑劈死她。 “等等!我没有说谎!你杀了我一定会被找到,出去就必死!”维多利亚还不死心,尖叫着作出最后的挣扎。 “不,你说谎了。“李青篱对她摇摇头。”你可能以为,我一个帝国人不知道夷兰是什么,会被你唬住。“ “但我知道夷兰,那是迦南的附属星国。“李青篱平静地看着维多利亚的眼睛,继续说着。 “我还知道,按照夷兰的风格,根本不可能放人出来做什么传说狩猎,更别说你现在是在帝国,按你所说,还是什么夷兰的长公主。” “所以,你谎报身份,只能说明你确实没有其他对策了。“李青篱一脚踩住了维多利亚的伤腿断口,任由她惨叫哭求,不为所动。 “你大概,和我一样,是个迦南的偷渡客吧。”李青篱露出有些感慨的神色,俯下身看着维多利亚崩溃的哭脸。 “几千年了都没一点动静的附属国你也说的出来,基础见闻课本上读到的吧?” “我真的,是夷兰的长公主。迦南偷袭,夷兰已经毁灭了。”维多利亚哭着,喘着,李青篱的话让她看到了最后的希望。“我没有骗你,这次是真的。” 李青篱的回答出乎意料: “我相信你。” “是真的……嗯??”维多利亚还待解释,李青篱的反应却让她措手不及,愣在当场。 “跑到这里来,谁又没点苦衷呢?迦南突然搞袭击我相信,因为我的家乡,也是这么毁灭的。”李青篱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的维多利亚,轻轻地说。 “那你放过我,我们一起复仇啊!我能帮你!我是近神者的心智操控者,和你一样是迦南的死仇!我们是天然的盟友,我一定能帮到你啊!!”维多利亚激动了起来,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走到了这个方向,如果运气好,这次说不定是因祸得福。如此强大的帮手如果能够得到,向迦南的复仇岂不是一下就看到了希望。 然而,李青篱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一剑贯穿了她的胸膛。 维多利亚愣住了,口吐鲜血,瞪着李青篱,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一码归一码。我说要杀你,我就必杀你。”李青篱很平静,他继续往下说:“我说过了,我们并非无仇无怨,记得吗?” 就,就因为这个?碎片里认识不过数月的便宜师父,你就要放弃为你所有亲友复仇的可能吗??? 维多利压流着泪,出奇愤怒了。她完全不能理解李青篱的做法。 “何况,是什么让你觉得我需要你这个盟友?“李青篱向她做出了最后的解释。”你还不够资格。“ 他提剑向上一划,维多利亚被从中剖开,彻底死亡。 这个暗化的家系能力受到一定创伤之后居然就会不稳定,我捅她她都避不开,看来也不是很好用嘛?李青篱看着维多利亚凄惨的尸体,稍微有些疑惑,随即不再停留,向着大殿内挥出一剑,看着房梁倒塌压死无数,也不再管那些皇上大臣到底死了多少,扭头离去。 李青篱突然手中一热,衷肠似乎又得到了一重加强。它作为异质传说结晶,似乎有着吸收所斩杀者所属传说的力量。它原本是三重叠加,不断不折之剑,百万军屠,以及人忤逆的断绝。而现在,它又多了一重传说的重量。 夷兰的终结。 抗争者入局 60,轮回万里 其实李青篱这么一波屠杀,虽然主要是为了杀维多利亚这个祸首,但是连带着不知道端掉了明嗔国多少高层,连王室还能否存续都不清楚了。这样一想,是不是有违老头的遗愿呢? 但也不算吧,老头又不是为了天下和平才慨然赴死的,他只是看见了这个畸形的平衡的凄惨结局,决定让世界摆脱人忤逆,恢复到正轨上来。所以正常的战争,发展,不论死多少人,其实都无所谓。那么明嗔国这一波元气大伤,几乎灭国,也可以算是作为倒霉鬼,被当成了放血疗法的切口。反正不管是老头还是李青篱,对这个明嗔也都没什么好印象,灭了也就灭了吧。 所以说,人的想法和行为将受到宏微观尺度的影响。李青篱可以去救一群不过数十人的二代失败品,却也可以坐视甚至间接推动一个国家,数百万人的悲惨命运。而如果这个数量再次升高,李青篱会采取什么行动就完全取决于那时的其他条件了。本质上,同理心和善心绝不是李青篱的底线,那只是影响李青篱行为的一个因素。当其他因素的比重超过善心,李青篱就会下场,推动杀戮和灭绝。人不应该有什么,无论如何就是无法跨越的底线。底线固然是维持一个人基本人格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如果一个人的人格本身就是极端跳跃,随心所欲的,那么他就有更自由的行动准则,更难迷失的自我,也才会更接近一尊神,而不是一个人。 神有人性,神性,还有任性。 一个在绝对力量上与神相同的人也还是一个人,一尊神也可以本质还是一个人,但是神在绝对意义上的概念却与人不同。 神可以自灭,可以杀戮,可以拯救,不可揣测。 神是任性的。 神绝对自由。 但是沉眠的人类众神却并非都是“神”,力量可以无限增长,心却终究有所差别。有许多神,最终也只是过于强大的人而已。 但神不会自知,正如得证果位者必不抱果自持。 概念测的许多东西都是抽象的,抽象的威能与暗示,是很多事水面下的潜在逻辑。 李青篱本想直接离去了,但想想还是把事情做全,又跑到皇城根下的一个寺庙里,把人家挂着撞的撞钟给拆了下来。 他把撞钟顶上一拳擂出个破洞,看着旁边瑟瑟发抖的僧侣和强自镇定的方丈,还有心情和方丈胡诌几句。 “稀有!方丈!尔等便将这钟施于我,其福德更广于以七宝布施大千世界一切众生矣!” 方丈着实被这一句话惊了一下,虽然知晓对方或是在戏弄自己,但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位施主,也曾得闻佛法否?” “闻得,闻得。然大弘誓愿在身,已不需金刚般若波罗蜜,不愿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矣。”李青篱对着方丈大笑一声,抱着巨钟冲天而起,往皇城最高处飞。 皇宫里从大殿坍塌中幸存下来的大臣们,一时从洗脑中醒悟,浑浑噩噩几无灵觉,但看到这尊杀神去而复返,还是吓得胆寒心颤,一个个忙不迭惨叫着往外爬。 李青篱打眼一扫,皇帝被压死了,几个太监和一帮文臣倒是幸存了下来。他嘿一声,不再管他们,而是径自冲上高空,把那顶上破了个洞的巨钟横在嘴前,当个喇叭,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甚至动用了膛火。 “尔等愚民!!!!!!”一声暴喝,声音振聋发聩,冲出王城,又接着广泛向外辐射的膛火余波,将声音传出皇城,甚至传向整个明嗔国。有那皇城里隐约听到动静的,几乎被这一嗓子吓瘫,而更多的,街上的,田里的,哭着的,笑着的民众,突然一激灵,抬头望天,既莫名奇妙也目瞪口呆。 “听好了!我乃上神,今日已斩当朝皇上!”李青篱开口就一个巨型炸弹,而且完全不给反应时间,接着就是下一个。 “昏聩庸君!举全国之力发兵荒野,已尽为我师一人斩之!“李青篱横眉倒竖,发声大吼,全国上下一片哗然,根本反应不过来。 “明嗔国!要亡啦!“李青篱奋力咆哮一声,这个最大的炸弹还是丢出来了。 “亡国者!人忤逆是也!!!!“ 李青篱听不到,也看不到下面人的反应,他飞的太高了。但他还有话没说完。 “我乃末代人忤逆!将离此世,永不归来!千五百年传承,将断于我!” “逃吧!杀吧!混乱吧!” “从今以后,再无人忤逆!” 李青篱吼完,放下巨钟,以双脚打主炮喷射站在空中是很困难的,他刚刚都只好喷一下,吼一句,免得声音乱抖。现在他又落回地面,这个碎片里的人们要理解这种离奇的信息估计需要不少时间,但他并不在意,他把想做的做完就行了。 李青篱想了想,还是把钟抱着带走了。之后事态会怎么发展都不一定,这个被他拿来当喇叭的钟如果再还回去,寺里的和尚就会成为那些将遭厄运者的泄愤对象。 而这个倒霉寺庙的和尚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方丈却叹口气,指挥着和尚们收拾细软,准备逃命了。 “方丈,咱们往哪儿逃啊?” “先走,再说吧。”方丈也没有太好的主意,但皇城是不能留了。他甚至明白,这场天下大乱,很快就会发生,而自己和这帮弟子,能活多少还不一定。 但他很奇妙地,并不怨恨那位为他们带来无妄之灾的强者。并不是因为怕地都不敢恨,而是那位强者行事的某种奇异的坦荡感,让他突然对佛法和自身有了新的看法。 或者说,突然发现,执着于不执,也依旧是执念。 不过这一点李青篱就不太明白了。其实虽然物理现实里也有佛教徒,也有修禅的抗争者,但是绝没有位阶高的,而教中觉悟深的僧侣,也一个都不是抗争者。抗争者所需求的就是执念,是心灵带有方向和意志的力量,而纯粹的超脱和这一点是相悖的,无法获得神通。 乱吧,打吧,随便搞吧。顺应命运的抗争不管成功失败都是有意义的,但不要因恐惧而沉默。 而李青篱一下一下打着主炮在天上,像个导弹一样往回飞,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吸引力。这股吸引力找不到其源头,但是方向很明确,正好就在李青篱的前方,原本村子的方向上。啧,时间真不巧啊,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道别了。李青篱眉头一皱,顺着吸引力加速往前飞。 而另一边,安捷琳娜已经看到,村子北边一点位置的天空上出现了一个裂缝,附近的抗争者,只要能感应到吸引力的,都会来这个裂缝返回。一个碎片里应该也不止这一个缺口,就是不知道小青青感应到的是哪个,还能不能赶得及回来了。毕竟如果在固定时间里没有能穿过缺口回到物理现实,那就只能留在碎片里,逐渐丧失自身记忆和存在了。 安捷琳娜代李青篱,向村里的大家解释了一番,也向所有人告了别。神奇的是,村民是看不见那个逐渐扩大的裂缝的。吸引力扩大的速度很快,安捷琳娜现在感觉自己的重力都快要被抵消了。 “那么,我就先出去了。”胖子过来和她打了个招呼,安捷琳娜点点头,只看见胖子给自己再附加了一个神言,进一步减轻自己的重量,就直接像个气球一样被那个裂缝吸过去了。讲句实话,胖子这么壮硕的身躯呈现出一种轻飘飘的姿态,慢悠悠往天上浮,不得不说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景象。虽然因为老头的过世,村子正在准备一个盛大的葬礼,所有人都忙的脚不点地,但大家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胖子打着转往上飘,嘴里啧啧称奇。 饶是以胖子这么厚的脸皮,被这么多人当看猴子一样围观,还是不由得黑了脸,又给自己加了一层神言,速度一下子提上去,被吸进裂缝消失不见了。 而安捷琳娜还没走,狼群久久不见李青篱回来,而安捷琳娜不小心漂浮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些离成精只有一步之遥的狼崽子不由得急了,用嘴叼着安捷琳娜的衣服防止她飘走,着急地在她身边打转,呜呜呜地叫,大意是问老大去哪儿了,怎么不回来。 安捷琳娜无奈地冲他们笑笑,抱住黑狼使自己不至于这么早被裂缝吸走,可是终于吸力越来越大,黑狼一只狼已经撑不住,然后就是更多的狼跳上来,一起试着压住安捷琳娜。黑狼最惨,被嘞地直翻白眼,但硬挺着不松口。 安捷琳娜眼看估计是等不到了,摸摸黑狼的脑袋,轻轻和他们说了声再见,一松手就飞快地被吸上了天空,然后消失不见。 群狼吓成傻哔,卧槽,把老大夫人弄丢了! 一群狼吓到原地狂吠,村民看着他们好笑,试着跟他们解释,安捷琳娜和李青篱原本就是要离开的。但是狼群智商再高也不可能懂历史,始终十分困惑地到处乱叫。 这时,远方终于响起了熟悉的爆破声,群狼一下子高兴起来,狼嚎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过去,却发现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却是跟着吸引力一阵加速冲过来的李青篱。 李青篱眼看着到地方了,立刻转身刹车,反向喷射主炮,努力和吸力对抗着,但已经没法落地了。 他使劲向下,靠近了狼群,和吸力达成了一个越来越不稳定的平衡。群狼一看老大也要飞走,慌里慌张冲上来就往李青篱身上扑,试图把他拽下来。然而李青篱只是使劲伸手,摸了一圈浪头,然后看着黑狼的眼睛,轻轻用拳头碰了碰它的鼻子。 “我走了。轮回万里,终有一日,也许我们还会再见。” 李青篱最后揉了揉黑狼的狼头,也不管它听懂没有,稍微放松了和吸引力的对抗,一下子被吸上天空。而这时,村民也看到他,呼啦呼啦冲过来,却只看到他往天空飞去。 李青篱在人群里看见了依旧眼里泪汪汪的老头夫人,但他就要离去,永不再回来了。已经没有可说的话,他只能张开双臂,笑着向下方所有人大喊: “再见!” 然后,他一瞬间没入裂缝,消失在朗朗晴空下。 抗争者入局 61,倒影 人总是在命运的馈赠满溢时,毫不约束自己的言行,对他人也有种肤浅而傲慢的同情。然而命运总有一天会来收取他的报酬,到那时,所有曾隐隐觉察的不安和侥幸都无所遁形,而命运就是这样摧毁一个人的。 时间,稍稍倒回之前。 李青篱等人在碎片里4个多月的时间,外界也不过是过去了几个小时。这一次碎片开启的时间也比平时要短,本来的话,最起码里面也能过个一年,外界少说一天的样子。 但这无法预料,物理现实里人们也并不在意,在目送这一批年轻的抗争者离去之后,监护者们三三两两地离去了。禅师去逛附近的餐馆,肖钟去找廉冲,而陈净云依照肖钟的吩咐,去了约定的地点,迎接一批二世祖们。 然而实际见到的景象,却和陈净云所想象的不同。 她本以为会有一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从什么昂贵的飞行器上走下来,结果却看到极远处,绕行轨道上的武装星往下发射了一枚着陆舱,而更多的着陆舱似乎正准备着。 陈净云在无明星,好歹也算是个小贵族之女。对于这套公子小姐之间的社交辞令也算是滚瓜烂熟,甚至连对方可能自恃身份对其呼来喝去都做好了准备,万万没想到,着陆舱打开之后,第一个涌出来的却是一群闹哄哄的平民。 这帮兴奋的平民就像所有第一次参加星际旅行的土包子一样,舱门一开就鱼贯而出,三三两两,迫不及待地对这个新奇的星球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什么虽然这条河很好但还是我家那边的河水体更清澈,什么这地方好大但是楼房好矮之类的毫无营养的闲聊,一瞬间就嚷了起来,把都准备好笑脸迎人的陈净云惊地愣在原地,心里一阵懵逼。 怎么回事儿啊?我接错人了?舅舅总不会叫我来接这一大群平民的吧? 而且这些平民确实人数非常之多,一眨眼就往外涌出来不少,舱门里却依旧还是乌泱泱见不到底。而陈净云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已经有平民一出舱门就遇到这么个漂亮姑娘,开始窃窃私语,不远处甚至有几个毛头小子准备过来搭讪了。 而这时,着陆舱深处传来了一阵阵气急败坏的吼叫声,声音非常年轻,似乎是暴怒了。说的什么听不清,但是中气明显不足,而且有好几个声音在跟着一起附和。陈净云一听就觉得,这些声音的来源恐怕才是自己要等的人。不过现在人流这么汹涌,她也没法挤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直到这一艘着陆舱的人都走的差不多,被挤到人流最后而因此大发脾气的一帮二世祖们才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形容狼狈,剧烈咳嗽。 “这帮!!!蠢猪一样的东西!!!“艾瑞儿停下咳嗽,顺过气来的一瞬间,就爆发出了她此生最大的怒火,气地满面通红,上下蹦跳。 “为什么!!!那该死的东西怎么敢!!!怎么敢让我跟这些下等的猪挤着下来!!!“她的怒气兀自未消,几个同样富贵打扮的同伴也在大口喘息,看来仅是这么一会儿的拥挤和情绪激动,已经对他们虚弱的身体产生了负担。 “额……这位小姐,虽然不知道你们遭遇了什么,但我对你们糟糕的体验感到抱歉……?”陈净云不太明白该作何反应,仔细一看这位暴跳如雷,毫无风度的小姐,身上的服装却透着一股浓浓的迦南贵族风格。而且其肩上还有个像是肩章一样的东西,就是陈净云对迦南那边的历史都不太了解,以她的眼力,实在是瞧不出那是哪家的徽记。 “哦…….你就是来迎接的?脸长得不错,但穿的太土了。”艾瑞儿稍稍发泄了一番,脸色略不那么涨红了。她明明比陈净云要矮一些,但稍稍冷静下来之后,那股淡漠随意,评头论足的驾驶,倒显得她还要比陈净云高似的。 “你是当地的庶民吗?还是帝国安排来的向导?”艾瑞儿整理整理散乱了的头发,在外人,而且还是不知底细的帝国人面前,艾瑞儿终究还不至于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虚张声势还是有必要的,虽然因为情况诡异,双方都不太码的准情况。 艾瑞儿最近一直在武装星最上层的特殊娱乐层里酒池肉林,管家从将她送进去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但她并不以为意。这样荒唐的享受她并非第一次,甚至这并不是她能玩的最疯狂的一次。而一般在这种时候,管家如果确定她能够身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之后,就不会在中途去打扰她。等她玩尽兴之后,管家才会重新回到她身边。这么多年,其实最常陪伴在她身边的并非她的母亲,也非她的父亲,反而是这个,十数年未见衰老分毫的管家。 所以这一次,她也像往常一样,毫不过问自己的行程,她只负责尽兴就好,反正不知为何,她从未对这种日复一日的骄奢淫逸感到厌烦过,而管家总会代她安排好一切。她只需要随心所欲地活着,然后掌握那些,最基本的二世祖间的游戏规则就行了。 然而事情突然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原本在特殊娱乐层的人造沙滩上睡着,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套上了外骨骼,不由自主地向着未知的方向行进着。周围都是沉默的大兵,而这个武装星夸张的内部空间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迷宫。她环顾四周,发现她那些刚刚还一同胡天胡地的狐朋狗友,男男女女也一齐在内,像傀儡一样无知无觉,还未醒来,被人套在外骨骼里操纵这前进。 “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在这艘武装星上,胆敢对我造成任何伤害,知道是什么后果吗!!”艾瑞儿又惊又怒,本能地开始虚张声势,试图吓退来人。然而实际上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还在不在武装星内,她几乎以为自己遭遇了劫持。 “不用紧张,林楠大小姐。我们只是奉大管家之命,因您的父亲,林楠大公的急令,大管家此次不能陪同你们登录双子成星游玩了。”沉默的大兵中走在最前端的一人回过头来,解开面罩露出一个笑脸,向着艾瑞儿慢声解释。 “我们不愿惊醒您,便将您与您的同伴都装进了便携外骨骼,本想给您一个惊喜,这样您一觉醒来便已经置身于双子成星的港口上了。”男人继续解释,语气稍稍轻快了些。“双子成星有很多非常出名的自然景观,等您落地之后,也已安排了担任您向导的当地人员,请您尽情享受吧。” 艾瑞儿听到这一番解释后,也就平静了很多。冷静下来一想,什么样的人能无声无息突破武装星的防御进入内部,又无声无息地掳走自己等人呢?何况要快速转移人质有很多种手段,绝不会让自己在中途醒来,更不会采用这种滑稽的外骨骼在地上慢慢地走。 “知道了,还有多远?”艾瑞儿冷静下来之后,又摆出她那种惯常的高傲姿态,故作冷漠地询问。虽然外骨骼很滑稽,但是让她自己走路她又不愿意。这些大兵都很陌生,她也有些嫌弃,不愿下令让他们托着或者背着自己。所以,尽管感觉手脚不由自主,被装在外骨骼里跟着摆动的感觉非常怪异,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男人回答地更加谦卑了,甚至连腰都更弯了几分。 “刚刚其实已经乘坐过特快运输管道了,前面就到了。” 前方,路的尽头果然是一道闸门。闸门在感应到艾瑞儿等人接近之后,隔着老远红光一闪,对着他们一行人一照,在确认了艾瑞儿的身份后,闸门便逐渐开启了。 “大小姐,接下来一段路通向我们为您准备的豪华登陆舰。我们是没有权限继续前进的,但不用担心,这套外骨骼会将您送往目的地。”男人在门前停步,所有的大兵也都停下,留着艾瑞儿等人的外骨骼装甲继续前进。 “那么,祝您,一路平安。”男人恭敬说完了最后的话语,在后方对着逐渐前进的艾瑞儿等人一鞠躬,闸门在他身前慢慢合上。 艾瑞儿没有回头,她不耐烦地嗯了一声,继续任由外骨骼载着自己向通道深处走去。然而这条通道很奇怪,照明很充足,但一个人也没有。确实像是什么尊贵的通道,但是没有侍从人员这一点有很奇怪。 而艾瑞儿万万没有想到,通道的尽头竟然是一个公用登陆舰。乌泱泱的兴奋的人群人挤人,她简直看一眼就眩晕,而外骨骼竟一下子将她们吐出来,摔进了舰舱中。 而艾瑞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外骨骼又齐齐推出登陆舰,然后这艘挤满了人的登陆舰就带着艾瑞儿等人和大量兴奋的游客,向着双子成星地表飞去。 之后的事便如前文所叙,艾瑞儿感到自己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侮辱,而陈净云也被事态的发展弄得摸不清头脑。 而艾瑞儿奇异的自尊心在这里作祟了,她面对这一诡异的情况,竟选择暂且压下怒火,依然按照原计划进行游玩。她可以表现出近乎泼妇的一面,却会认为遇事不决,吵着闹着要回家是一种有损林楠家声誉的行为。 虽然实际上,林楠家的声誉早就被她败光了。甚至到了一种,外界都无比好奇,林楠大公为何没有偷偷处理掉这个完全沦为失败品的后代的地步。 不过,艾瑞儿·林楠自己自然是不知道的。 陈净云向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是自己舅舅要她来帮忙迎接的。艾瑞儿一听,估计具体的行程陈净云也不清楚,也就只好耐下性子,跟着陈净云往约定好的地点走。陈净云一路上与艾瑞儿保持着恭敬而浅淡的交谈,这倒是让艾瑞儿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最喜欢有人恭维自己,而女人也最喜欢看到另一个长的不错的女人对自己恭恭敬敬。 然而陈净云虽然知道目的地,但在她看来,舅舅这会儿就也该到目的地,至少往目的地走了。然而肖钟身份吊牌的定位,却一直在一个距离目标越500米的位置打转。陈净云有点迷惑,关于到底是直接把人领到舅舅那里去,还是和约定的一样,直接去目的地呢? 万一舅舅那里是有什么事,把人领过去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啊?陈净云有点担心这个,就想还是按照原来,把人带到集合点。 但她转念一想,做事也没必要那么死板。舅舅都说了是重要的客人,那这会儿应该不会安排什么别的事。而且有定位,我在目的地傻等,说不定会被舅舅训斥不懂变通。 陈净云打定主意,还是把人向肖钟的定位带了过去。 而更早前,陈净云刚刚与肖钟分开的时候,肖钟径直去找了廉冲。 隔得老远,肖钟就看见廉冲那个魁梧的身影在某个街道上打转。一看就知道,他应该是找不到啥东西,或者是迷了路。 于是肖钟顺手在街边铺子上拿了一串烤肠,而老板就像没看见一样。他挥着手,叼着烤肠向廉冲小跑过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 “喂~王八冲子,晃悠啥呢?” 廉冲一听声音,惊喜回头,发现肖钟从身后的巷子里向他跑了过来。然而他脸又迅速一黑,对着廉冲叫道: “你才王八!你个死王八头子,跑这儿来干什么?” “呵呵,谁是王八才喊别人王八。我陪我外甥女过来的,她自己逛店去了,就不许我瞎晃晃了?”肖钟跑近了,对着廉冲翻了个白眼,他懒得对廉冲对王八羔子这个词微妙修改的险恶用心做什么评价。 “还不是你先喊的!贼喊捉贼了还是!你来的正好,我本来收到的是双子成星这边,武装星”原配“的联络,说让我过来做重要节段检修。结果人过来了,帝国的武装星却不见了,不知何时换成了迦南的。我一问,好像还是咱们这边突然调动,武装星才提前进行轮换的。你说这临时变动也不说一声,搞得我现在白跑一趟。”廉冲似乎对自己突然被放鸽子这件事有诸多不满,张口就劈里啪啦跟肖钟倒苦水。 而肖钟只是听着,“嗯嗯嗯”附和着,随后对廉冲说: “难顶啊,老兵头也是,他指名的你怎么还不好好和你联络。” “就是啊,嗯……嗯?”廉冲应了一声,却突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但突然一下也没反应过来,只是有点愣神。 “就当这次是来玩的吧。烤肠吃不吃?”肖钟拍拍廉冲的肩膀,对他摊摊手。 “吃你马啊!谁要吃你那个吃的黏糊糊的烤肠啊!”廉冲这回反应过来了,看着肖钟嘴里进进出出的烤肠一阵鄙夷的眼神。肖钟吃这烤肠的方式还非常奇怪,他非不咬着吃,而是想吃棒棒糖似的嘬着吃。但是一个大男人拿着一根烤肠吞吞吐吐还搞地黏黏糊糊,场面实在是非常挑战人的接受底线。 “别他么这么吃了,你有问题吧,好好吃!”廉冲着实给肖钟恶心坏了,给了他脑袋上一巴掌,翻个白眼嘲讽他:“真几把恶心,你个二货。” “你管我哦!而且谁告诉你给你吃我这根了?你不嫌恶心我还膈应呢。我刚刚那边买的,这不给你留了一根嘛。”肖钟踹了廉冲一脚,廉冲也没怎么躲。反正在他看来,自己这个老战友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还留有炼金级的神通就不错,哪里还有什么力道。 “诺,这不在这儿呢嘛?”肖钟一只手继续拿着烤肠在嘴里嘬着,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来根烤肠,递给廉冲。 “……你小子没在上面使坏吧?没有口水鼻屎啥的吧?”廉冲接过,放在鼻子底下闻闻,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肖钟。 “我!@#@#%……你不吃还我!“肖钟给气得不轻,还口水鼻屎,亏廉冲特么的能说得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谁知道你准备使啥坏。“廉冲哈哈大笑,咬了一口烤肠在嘴里嚼。 “嗯!真香!“ “是吧。“肖钟笑笑,二人打打闹闹地转悠走了。肖钟还在以那种恶心的方式吃烤肠,而廉冲有老朋友陪着聊天,心情明显比一开始好太多了。他一边大口吃着烤肠,一边和肖钟谈天说地。 肖钟笑着听,看着廉冲。有那么一瞬间,一缕从楼房间泄露的阳光从二人脸上划过,而肖钟那双眸子里映照的正是廉冲的身影。 只是在肖钟双眸的倒影里,廉冲手中,根本空无一物。 抗争者入局 62,开端 双子成星的一天有28个小时,正午的3个小时太阳热力最强。哪怕是成为了抗争者,神通加身,生物的本能还是趋利避害,大中午的还是想躲躲太阳。 “唉,饿死了,但想吃个饭吧,这块儿怎么连个餐馆都没有啊?”廉冲抱怨着,他从刚刚就觉得这太阳怎么越来越大,晃地他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了。现在他很饿,但又不太想绕远路专门去吃饭,万一之后又有什么新的命令发出呢? 这样说着,廉冲和肖钟路过了一家餐厅,然而廉冲却熟视无睹。肖钟也似乎没注意到一般,附和着廉冲的话,径直从这家餐厅门前走了过去。 太阳太大了,现在的街边店铺又太喜欢用大量的反光材料,搞得花里胡哨。廉冲没来由地心里有些烦躁,话也说的少了,逐渐闭上了嘴,到处扫视,寻找能歇脚的地方。 真奇怪啊,双子成星的日光怎么这么亮,连街边窗的玻璃都亮的看不清里面。廉冲叹着气,和肖钟一起走着。从他身前的店铺里走出来两个打扮时髦的女孩,然而他却好像没看到,毫不减速地撞了过去。幸亏那两人反应比较快,一个后跳躲了过去,都发出了“呀”的一声惊叫。 然而廉冲既没看见,也没听见,他照常向前走着。 那两个女孩回过神来,转头对着廉冲二人的背影怒目而视,本想叫骂些什么,但看看廉冲的块头,终究是没敢。 “诶呦我槽,什么人啊,太粗鲁了吧!” “是啊,真的倒霉,本来就没带伞,看这天都快要下雨了。” 天很阴,肖钟甚至逐渐感到有细密的雨丝一点点飘落。然而他只是笑笑,附和着廉冲的话,陪着又饿又热,还被太阳晃地睁不开眼睛的廉冲从一家又一家餐馆面前,头也不回地路过。 终于,廉冲看见了一家咖啡馆。这家咖啡馆还有一个遮阳伞,而且出奇地,除了一扇木门就只有一个很小的窗子。然而廉冲却很高兴,他现在不知怎的,就是很烦这些阳光和玻璃的反光。他刚想出声示意肖钟,肖钟却先拍了拍他。 “冲子,你看那儿有家咖啡馆,说不定人家也卖吃的呢。” “诶,你小子跟我想的差不多,走吧走吧。” 廉冲高兴地走了过去,也不进店,就在遮阳伞下的座椅上坐下。他斜着身子敲了敲窗子,对着里面的服务员喊: “劳驾,给我杯清咖,再来一份帕尼尼。” 廉冲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着肖钟,问他想吃什么。 肖钟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会进店看过菜单再定。 于是肖钟走进了门,店里柜台旁的小哥正在一脸莫名奇妙。刚刚离开的一对顾客选好的衣服他还没打包完,摊在柜台上有一大堆。 “你好,先生,欢迎光临吠济衣品。想喝咖啡的话在隔壁,我们只有一点茶和糖……”小哥看见肖钟推门进来,有些困惑地向他解释。 “嗯,不用在意。我的朋友喜欢开玩笑。“肖钟对他歉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回复外面的廉冲。 “你这件外套拿个170的给我,还有给我倒两杯水,再给我点你说的糖吧。“ “好的,马上给您送来。外套要给您包好嘛?“小哥很高兴,肖钟选的那一件是他店里最贵的了,虽然很少见到这样试也不试直接就买的顾客,但他的销售额又要因此而提升不少了。 “不用,我直接穿走。“肖钟摇摇头。 “好的。“ 肖钟穿着新买的外套,端着两杯水和一碟糖出来了。廉冲看见他,高兴地伸手拿走了一杯水,吸溜嘬了一口。 “嘶,好烫。不过这家的咖啡不错嘛,有点略略的酸味。“廉冲似乎心情好了很多,但他看着那一碟糖有点疑惑。 “这哪儿来的一堆香肠粒啊?我不是要的帕尼尼吗?“ “早就过了早上了,哪儿还有那早餐吃的玩意。就剩这点火腿粒了,将就吃吧。“肖钟看着廉冲翻个白眼,也嘬了一口水。销售的小哥原本是要给他们倒茶的,但肖钟让他换成了两杯去冰的冰水。 “好吧。“廉冲啧啧嘴,捡起那些糖,像嚼肉一样嚼了起来。 肖钟突然慢慢脱起了外套。新买的仿西服上装被他从身上脱下,一只手提着,提到身旁,悬空拎着。他突然一松手,那件西服却没掉下去,而是仿佛穿在了一个看不见的人身上,凭空浮了起来。 廉冲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肖钟莫名奇妙。他问: “你突然站起来干嘛?“ 廉冲看着那件凭空漂浮的外套。 “起来走走可还行。走了这么久刚坐下你就坐不住,你怕不是屁股上有钉子。 外套没声音,但就像真的穿在谁身上一般,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你是傻哔吧哈哈哈哈哈。“廉冲突然哈哈大笑。 肖钟站起身,施施然离开了座位,看了眼身份吊牌,他看到陈净云正在向他的坐标靠拢。 他离开了这家店,没有回头。身后的廉冲依然在和那件外套聊天,嘻嘻哈哈。 肖钟在一个拐角处消失了,不一会儿陈净云远远地看见他,开心地喊了一声,便带着艾瑞儿等人向着他走来。 肖钟也向着他们笑了笑,小跑了过来。然而在到达陈净云等人面前的一瞬间,他突然横移一步,闪到了一行人的侧面。 然而陈净云,艾瑞儿等人仿佛无知无觉,对着正前方的空气交谈起来。那里原本是肖钟应该站定的位置。 肖钟减缓步速,慢慢走到街边,在屋檐下躲躲这雨丝。他掏了掏口袋,掏出一支烟。他使劲搓了下手指,搓出的火星点燃了这支烟,他吸了一口。 他突然对着那支烟说道: “你们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在这里?“ “我们是来找舅舅你的呀?我看坐标你不在约定的位置,就过来了。”陈净云有些疑惑,对着面前的空气解释,就好像肖钟真的站在哪里一般。 “你好好想想,我一直在约定的地点,没有走动过。”肖钟低垂着眸子,浅浅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支烟。他对着那支烟说话,烟头的火光一明一暗。 “咦……?好像是这样……”陈净云的神色越来越困惑,她稍微低下了头,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那我为啥要到这儿来着?“ “你不是因为这里接近钟楼,才想带贵客过来参观一下的吗?“肖钟轻轻地说,他站在所有人身后,说完,他又将那支烟塞回嘴里,吸了一口。 “哦哦!对!是这样!“陈净云眼睛一亮,开心了起来。她突然反应过来似乎艾瑞儿被她晾在了一遍,吓得赶紧转身,想要向艾瑞儿等人介绍自己的舅舅。 然而艾瑞儿也同样,一副刚刚反应过来的模样。她丝毫不以为意,还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和面前的空气打起了招呼。她的身后,一帮二世祖也如梦初醒,纷纷摆出自认为得体的笑容,和这一团空气交谈了起来。 肖钟站在那个阴雨的屋檐下,点着那只烟,看着这帮愚蠢的人,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他又把那根烟拿下来了,对着烟嘴说了一句话: “各位旅途劳顿,就先由我招待各位一顿便饭,再谈其他吧。“肖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替我向林楠大公问好,艾瑞儿大小姐。“ 艾瑞儿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矜持笑容,对着面前的空气微微点头: “我会的。这位……先生?“ “你可以叫我【迷惑者】。”肖钟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他似乎隐蔽地笑着,又似乎在看着那在劫难逃的猎物,感到心满意足。 “亲爱的【导火索】小姐。” “嗯……什么?”艾瑞儿一时间愣了一下。 “没什么。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肖钟微笑着对着那支烟,轻轻地说着。而陈净云全程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似乎全然没听见肖钟的话,更不觉得奇怪。 艾瑞儿一行人出发了,沿着肖钟来时的路线,向着街巷的另一边进发。而肖钟也从屋檐下走出,沐浴在这飘摇的雨丝里。一行人还在对着空气交谈,而肖钟却没再对着那支烟说话。然而没有人觉得不对,艾瑞儿等人一句话说完,甚至还会停顿,似乎真有人在回话,而他们也会适时地发出愉悦的笑声,保持着某种贵族式的礼貌。 一如廉冲,与那件空洞的外套开心地交谈着。 肖钟又吸了一口烟,然后他把烟倒转过来,不再对着烟嘴,而是对着燃烧的烟头说话。然而即使在这样密密麻麻的细雨中,那支烟却丝毫没有沾湿,更看不出哪怕一点点要熄灭的迹象。 肖钟开了口,他深吸了一口气。那烟头的火星突然暴涨,简直如同铁匠的炉,被锻锤的剑胚那般,大量的火星飞溅四射,微弱的扰动力波动至此才悄然泄露。肖钟说着话,而他身周出现了细微的扭曲,那些雨丝都无视重力般向他体表从各个方向滑落,却又在即将接触的一瞬间被弹开。仿佛肖钟变成了某个曲面凹陷的中心,而周围的事物都不受控制地向他滑落。 然而不知何时,街上的摄像头都黑了下去,而这扰动力的波动,竟是丝毫没触发星球智脑的预警。 “冲子,还是战场好,对吧?”肖钟对着那支烟,如同叹息,又如同打铁一般说出了一句话。火星喷涌而出,声音却很轻,他仿佛怀念着什么,又好像是那从过往的阴影里追来的怨魂,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爪牙。 那间街边的服装店,遮阳伞下喝着水的廉冲还在和那件浮空的外套聊天。而那件外套突然向廉冲靠近了些,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对着廉冲稍稍俯身。 “你在,说什么?”廉冲表情突然一顿,仿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定定地看着那件外套。在他眼里,肖钟就穿着那件外套与他交谈,脸上带着某种诡秘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他。 “战场啊。在那里你会被需要,在那里你每一次行动的成果都清晰可见。在那里一直都有人跑来感谢你,流着泪向你阐述你对他们的意义,你就像个英雄。“肖钟仿佛回味一般,细细咀嚼着,咀嚼着,啧啧有声,对廉冲吐出了这些话。 “在那里你有兄弟,在那里你有积累战功,有晋升的希望。即使你只是显圣阶,但哪怕不去逆畸变充能赌命,你的顶头上司也很照顾你。对无数人来说的灾难,对你来说却是天堂。“ “而现在,你呆在一个不好不坏的星球,有一个明显打压你的上司,而再也没有人跑来感谢你所带来的拯救,他们觉得你和那些人一样,都只是平平无奇的官僚。“ 肖钟跟在艾瑞儿他们身后,走在雨里对着烟头说话。而他脸上的表情如哭似笑,极尽嘲弄,感慨之能事。他用仿佛咏叹一般的声音,轻轻对着手里的烟呢喃: “你为什么还心安理得地沉默着?还当上了星球监察长。“肖钟仿佛是嗤笑了一声,廉冲看着那件外套,表情凝固,眼中逐渐一片空白。面对肖钟突然的质问,廉冲竟无法回答。 “我差点就死了,你却没为我做任何事。老龙的妻儿被砸成肉泥,你又在哪里?“ “章闻成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而你现在,在为他工作,对他的指令言听计从。“ 肖钟的神态越来越癫狂,就好像一个入戏太深,拔不出来的戏子,一个亦真亦假的狂徒。而廉冲看着外套,看着外套里的空气,嘴唇却逐渐失去血色,瞳孔失去焦距,手心也一点一点,失去温度。 “你没有价值了,冲子。你现在毫无价值。“肖钟仿佛痛斥,仿佛叹息,似乎嘲弄,又似乎痛心疾首地感叹着廉冲的人生。他使劲挥舞着手臂,挥舞着手上夹的烟。火星疯狂地挥洒,他像个癫狂的妄人,更像某种创作者,有什么东西,他就要完成了。 “但你需要价值,你需要认可。你希望回到那年的战场上,你希望有人由衷地,对你带来的拯救痛哭涕零,你渴望当个英雄。“ “你渴望战场。“ “你渴望有人去死,去畸变,成为反派,然后你就可以站出来,以血与火开辟道路,成就你的价值。“ “你希望再见到畸变体,哪怕一个也好。这样,你的传说又能延续。“ 廉冲说不出话来,他僵在座位上,似乎陷入了某种至深的恐惧,又似乎挣扎着,控制着自己不去认同。然而他的思维逐渐陷入停滞,某种力量已经遮蔽了他的回忆,他的理智,他听到了肖钟的妄语,想要反驳却无能为力。仿佛深陷泥沼,所有挣扎都只是令他更接近被埋葬。 “你渴望回到战场,这样你就还有机会。你就能去救我,去救其他人,去尽你对你兄弟的责任。“ 廉冲彻底低下了头,他嘴唇颤抖着,却无声息。 “你喜欢战争的。你钟情于居高临下的拯救。而即使退一万步,当你遇见畸变体,你应该做什么呢?“ 肖钟轻轻地,微笑着问他,廉冲又抬起了头,而那件外套已经几乎罩在了他头上,他眼前一片黑暗。 肖钟轻轻按动了一个按钮,附近的街道上某个区域,黑掉的全景摄像突然又亮了起来。 “我应该……杀……”廉冲轻声念着,失魂落魄。 “对呀,你看,这不就有一只吗?“ 外套突然从廉冲脸上飘离,一瞬间的强光让廉冲下意识地眯了眼睛。而那件外套突然伸出袖子,推着廉冲的头让他转脸,看着那个街巷的拐角。在那里,艾瑞儿一行人刚刚走了出来。 “双子成星,要爆发畸变啦。“ 畸变爆发啦,星球毁灭啦!你廉冲又一次要面对这一切啦!!! 肖钟手舞足蹈,乐不可支。面目狰狞,狂笑又狂舞,状若疯魔。 下一个瞬间,街边的这间店铺突然凭空炸裂,一声巨响之下,廉冲原地消失。而被巨响吓了一跳的陈净云一回头,眼前却一花,一股巨力将她直接扔飞。 “肖钟!接好你侄女!“廉冲突然出现在艾瑞儿等人眼前,带着几乎把人吹倒的风压。他头也不回一声怒喝,转而死死盯着身前的艾瑞儿等人。这些浑身贵气的少爷小姐,在他看来已经是是一堆扭曲,增殖的烂肉。他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辐射,混乱而致命的畸变倾向疯狂攀升,仿佛再有一小会儿,畸变浪潮就将形成,然后彻底吞噬这个星球。 而肖钟还在远处笑,他指着这群人笑,指着廉冲笑,拍着大腿笑,锤着地面笑。他好像疯了,完全不正常。 杀吧,杀吧,动手吧! 动手啊!!! “记录,现场执行,启示期畸变排除。“廉冲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眼中只有决绝的怒火。他脸上再无一丝往日的笑容,那壮硕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着艾瑞儿,她剧烈颤抖着,一瞬间就本能地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 艾瑞儿·林楠,完美人生的拥有者,拥有的太多,经历的太少,死到临头,突然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人生的最后,她的表情完全崩溃,但在她求饶的第一个音节发出之前,廉冲的手臂上刹那间亮起七个亮银色的符文环,显圣阶战职抗争者的全力一击瞬间爆发,如同在城市中央引爆了一枚核弹。 轰! 什么都没剩下,没有血,没有肉,什么都没有。短暂的静默后,震天的惨叫混杂着建筑的倒塌声响起,惊恐的人群疯狂地逃窜开来,而刚才悄然亮起的,廉冲身后的一枚全景摄像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迦南联邦友好交流使节,存续会三大支柱之一的林楠家,本代林楠大公与迦南南域域长之女所育的林楠家长女,艾瑞儿·林楠,在上帝国人保机关无明星最高监察长,【空想炸裂】廉冲的一击之下死亡。 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抗争者入局 63,成形 显圣级的全力一击,是绝对藏不住的。 双子成星,旧出市,星球智脑在廉冲【连冲】击发的瞬间就发出了疯狂的警报,全城所有地表驻留部队和直属人保机关留守抗争者,一瞬间都紧急升空,向着廉冲所处的位置冲去。 禅师本来在吃面,位置离得挺近,那一击的爆破震地他面糊了一脸,他莫名奇妙之余,放下面,也跟着一块儿往事发地冲。而奇怪的是,比地表驻留部队反应更快的,反而是最近刚刚轮岗过来的迦南武装星。武装星不知为何,也正好环绕双子成星到了旧出市上方,密密麻麻往下投放了巨量的着陆舱,以远超正常着陆的速度化成一片火球突入行星大气。而与此同时,双子成星本身的官方机构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那一片还在突入大气层的着陆舰就突然开启了全频道广播,以及开放了超高音量广域出音口。奇高音量的宣言迅速在旧出市上空扩散开来,初步向所有人阐明了事件的第一层情况。 “我方友好交流大使,艾瑞儿·林楠遭受突然袭击,已经确认身亡。袭击者确认为上帝国人保机关无明星最高监察长廉冲!现在通告贵方,立刻停止一切军事行动!由我方来处置袭击者!” 禅师目瞪口呆,极度震惊了。 然而,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刚刚高度下降到云层内的迦南联邦着陆舰编队,其旗舰就仿佛撞到墙壁一般,在高空突然撞毁,爆炸成一团火光。紧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大量的着陆舰在高空就直接被击毁,而这正是廉冲的神通,【空想炸裂】。 疯了,疯了!禅师头皮发麻,进一步提速向着事发地冲去。一路上还看见了许多同样此次来出差的传说狩猎监护者,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的惊恐如出一辙。 不对!为什么是着陆舰!禅师突然抬头,看着那些正在一艘一艘爆炸的着陆舰群,意识到了违和。在显圣阶抗争者突然作乱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用这些几乎不设防的着陆舰进行突入!连刚刚反应过来的地表驻留部队出动的都是重甲浮游舰,这些送死的着陆舰是怎么回事! 而禅师仔细看之下,终于发现微妙之处。那些半空被廉冲以高速【连冲】拳击落的着陆舰,偷偷摸摸地在爆炸的烟火光掩护下,向外发散弹射出了无数微小的逃生舱。但是每一艘着陆舰弹射出来的逃生舱数量太多了!根本不像紧急逃生,反而像一开始所有人就都躲在逃生舱里,等着被击落一般。 而廉冲没有继续追击那些逃生舱,他就像没看到他们一般。现在在他眼里,他只看得见一大堆突然出现的中级畸变体,而且是已经进入了复合畸变的状态,形成了体型巨大的共生体。 然而他现在没有理性判断能力,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清除视野中一切的畸变体。 廉冲低头,有大量成群的低阶畸变体正在往城中冲击。他面色凶狠,开始了对这些成群畸变体的屠杀。 “廉监察长,不要!”禅师已经冲到了事发地,他一眼就看见廉冲正在疯狂屠杀平民。仅仅数秒,已经有近千人被他无差别轰炸轰成齑粉。【空想炸裂】是绝对适合清场的大面积攻击性神通,换句话说,廉冲是绝对有能力单人屠灭地表所有生物的极度杀伤强化抗争者。 禅师的呼唤完全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而廉冲是显圣阶,禅师只是炼金阶而已。他竭尽全力,给视野中所有平民上了一个相位屏障。然而其竭尽全力的庇护,仅仅只是阻挡了廉冲极速的3拳,三声爆炸之下,又是数百人灰飞烟灭。 而禅师没有死,他被炸飞,撞进了身后的楼房。而此前叫嚣所有人不要动的迦南方莫名奇妙全部白给,天空中只留下急速坠落的燃烧残骸,所以双子成星地表驻留部队部队已经进场,开始紧急镇压。 然而,第一发强化隔离屏障,居然丢歪了。 禅师从废墟里爬起来,却眼睁睁看着地表驻留部队的浮游舰把隔离屏障丢向了和廉冲相反的方向。疯狂的人群数量太大,浮游舰一发屏障基站导弹射向地面,触地的一瞬间就展开一个直径3公里的半球形隔离屏障,却根本没罩住廉冲,反而罩住了出逃的民众。几乎是一瞬间,屏障内就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件。禅师又惊又急,大声疾呼: “蠢货!你们干什么呢!快放开屏障!!” 然而地表驻留部队毫无所觉,竟然还向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开始喊话: “通告肇事抗争者!你已经被包围!立刻解除神通,否则我们将开始实施致命武力!” 一般来说,即使是像这样造成了极大恶性事件的抗争者,也会以控制,拖延为主要对策,等到附近的显圣小队集结完成。因为对人武装几乎不能对显圣阶抗争者造成威胁,而武器级别继续上升将对行星表面造成比抗争者本身更大的破坏。而现在廉冲就在人堆里杀戮,地表驻留部队本能地束手束脚。 然而,禅师看的很清楚,他们所有喊话,丢下屏障的方向根本和廉冲不在一起,廉冲这会儿已经从中城区冲向了下城区,死在他手里的平民已经正式破万。 怎么回事?地表驻留部队瞎了吗?禅师环顾四周,居然没有显圣阶的抗争者。而因为廉冲的首要目标是屠杀平民,目前所有炼金阶,人保机关所属的抗争者都在实施紧急疏散,一时间竟没人去拦廉冲。 禅师是根本不可能一个人迎战廉冲的,他只是个坦克,几乎没有攻坚能力。他咬咬牙,跟上了刚刚抵达的其他抗争者,先行疏散人群。 禅师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但是这个办法的机会成本太高,以至于他并没有自己做决定的权限。他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拿出了自己的空间存储装置。原本如果可以,他本意是再也不想拨通这个线路的。 他按下了存储装置反面,通讯装置的启动按钮,在快捷键里找到唯一红色的那个按钮,一咬牙按了下去。 “霍,真罕有啊。是什么事,让你下了这个决心来联系我?“通讯的那一头,一个懒洋洋,带着几分调侃与好奇的声音响起。 “我申请,动用【无我慈悲之心】一次,构建群体绝对防御。“禅师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额角就有青筋暴起,但他生生遏制了自己的怒火,尽量平静,快速地提出诉求。 “为什么?“这个声音顿了一下,声线不再调侃,但突然变得有些冷淡。 “帝国边境双子成星,具体内容你可以直接调阅,我正在现场。“禅师在给视野里所有人上屏障,但他每听到身后远处廉冲一声炸响击发,心里就颤一下。然而现在地表驻留部队好像是个瞎子,而汇聚在此处的炼金阶抗争者面面相觑,竟无人敢第一个上去阻拦。 “突然发疯的显圣阶屠杀平民,原因不详……还杀了林楠长女????!“这个声音在通讯的另一头大吃一惊,然而他迅速冷静了下来,在将要对禅师说什么的时候,一阵恶寒突然在场内所有人心中泛起。 这是真正的畸变辐射,突然在前方爆发了。 “不好了!上城区突然爆发畸变,原因不详,找不到畸变原主!“有惊骇欲死的声音响起,最接近事发地的炼金阶抗争者发现了突然出现的畸变体,而翻涌的黑色浪潮正在形成。 禅师慌急慌忙奔了过去,却看见街道的废墟里,踉踉跄跄冲出来很多最低阶的畸变体。他们彼此之间没有联结,没有复合共生的倾向,已经变成了扭曲,畸形的肉块,向前滚动着,压倒并吞噬同化其一切触碰到的活物。 那是真正的天灾,智慧生物的最终噩梦,信息无端超速增熵的后果。生物体将彻底失去智慧,本能乃至一切定义其存在的性质,转而部分化作无意义的畸变体,部分化作纯粹的畸变辐射,乃至聚集形成畸变浪潮,在物理意义上吞没其所落脚的整颗星球,甚至从概念层面上向外辐射,形成不断扩大的畸变区域。 但是一般来说,畸变最开始都应该有一个畸变原主,对其的消灭能够有效遏制畸变浪潮的爆发,而畸变体应该是在畸变浪潮彻底爆发之后,才扭曲诞生的产物。 可是现在,根本没有畸变原主,这些畸变体像是凭空出现的。而它们之间的畸变辐射共振正在凭空制造畸变浪潮,已经可以看见黑色翻涌的浪潮出现了第一阶段雏形。 “我估计你也不知道原因,但是双子成星已经爆发畸变了,是吗?“通讯器里的声音变得很阴沉,受到初步开始形成的微弱畸变辐射影响,通讯质量开始变得不稳定。 “我允许你动用【无我慈悲之心】,准备吧。“那个声音这样说。 “是。“禅师舒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手上的念珠开始发亮,睁开串绳的束缚,从他手腕上飞离,变成由5个亮珠,5个暗珠构成,不断滴溜溜旋转的环。 禅师正要激发其中一个亮珠,调用全身扰动力给整个旧出市的民众加持为期30分钟的绝对防御,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打断了他。 “但是,不允许给民众加持。“ 禅师瞪圆了眼睛,正要质问,那个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用2颗亮珠,构建一个防御面向内的护城天幕,把所有畸变体和方圆50公里以内的所有生物包覆住,确保没有人能出的去。“ “那旧出市的民众呢??你说的这个范围里,还没逃出去的至少有一千万人!“禅师愤怒地大吼,随即强行压住了怒火,尽量声音平静地祈求:”让我再多用一个亮珠,我把所有民众护起来。哪怕只有30分钟也好,30分钟之后说不定附近的显圣小队就到了!“ “不行,不允许更多。你的【无我慈悲之心】并非你私人的传说结晶,记得吗?只剩下5枚亮珠,每一颗的动用都一定要经过战略上的批准。“那个声音毫不为所动,就这样下达了牺牲上千万人的命令。 “我们必须确保双子成星存在碎片的安全,以及应对迦南方有可能的责难。还有,【无我慈悲之心】是目前唯一应对畸变可能的概念扩散的手段,你没有权力浪费。”那个声音不管禅师的反应,最后怒喝了一声: “执行命令!” “啊!!!!”禅师愤怒而不甘地吼叫了一声,然而无法违抗。他鼓动全部扰动力储备,灌入传说结晶【无我慈悲之心】里。他额上有金色的卍字纹亮起,而10颗念珠中的两颗亮珠突然膨胀,如同外壳突然分解,露出念珠中心两个浑身金光的微缩金佛。两尊金佛微微睁眼,起身,互拜了一拜,然后冲天而起,一道半透明,椭圆球形的天幕开始形成。 廉冲见到了这一幕,在他的视角中却变成了,畸变辐射的临爆发形态,也就是辐射结界正在形成。他向着屏障站定,仰天举起双臂,左臂七个右臂八个一共15个亮银色的【我流】符文环亮起,这代表了廉冲将以全身扰动力催动神通,经过【我流】的控制和形态微调,向天幕发起最大功率输出的攻击。 剧烈而连续的爆炸在天幕边缘凭空产生,疯狂的响声和随之而来的混乱冲击波将下城区的一角化作齑粉废墟,而第一波想要尝试着以小队形式阻拦廉冲的炼金阶抗争者在这真正意义上的,廉冲的全力爆发下非死即伤,震倒在地,直接失去行动力。 廉冲,原畸变前线最上级冲锋小队的队长,他的显圣级能力强化完全舍弃了多样性,转而对威能做了最大程度的强化。在其军旅时代,是能够以一人之力持续发动【空想炸裂】,生生遏制住部分畸变浪潮的顶尖显圣阶。 这样的人,来多少炼金阶都没用。只有相同位阶的显圣小队,或许有希望阻止他。然而,双子成星因为有轮换的武装星存在,本来是没有显圣阶驻守的。然而这次,本该迅速反应的迦南武装星送了一波着陆舰出来送死,然后到现在为止已经没有任何动静。 然而,按照命令,这一次的护城天幕实际上是一个囚笼,其防御面是向内的。其内部的一切都在绝对意义上无法逃脱,本质上是个囚笼,而外界却可以穿过屏障进来。这是为了拖住廉冲,以及控制住畸变体,不让可能的影响继续蔓延,等到附近的显圣小队来临。 可是目前已经在屏障内的地表驻留部队,其3艘浮游舰和一堆地面部队还在跟智障一样对着廉冲的反方向喊话,甚至已经开始初步攻击。可是他们攻击的恰恰却是一般民众,也就是说,处于不知名的原因,地表驻留部队也开始加入了屠杀民众的行列。而更糟的,这一趋势开始蔓延。 “我靠!这帮人也畸变了!快杀了他们!” “这边也是!” “控制局势!以最快速度遏制畸变体数量增长,那个发疯的显圣阶和屏障怼上了,先不管他!” 无数炼金阶加入了杀戮畸变体的行列,然而目睹这一切的禅师却越来越绝望。 “混蛋!你们在干什么!那是平民!!!畸变体根本不再哪里,不要杀了,快住手!!!” 逐渐的,所有战斗单位都开始屠杀平民了。而畸变体反而没有人管,畸变浪潮开始逐渐形成规模。禅师已经激发了传说结晶,现在他无法移动。他只能看着所有人陷入某种疯癫的境地,却无能为力。 终于,在某个瞬间,他也突然脑子一阵昏沉。但在护城天幕持续时间结束前,作为阵心的他和屏障本身一样,是绝对无敌,无法被影响的,所以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而这一清醒,反而让他看清了局势,彻底陷入绝望。 整个护城天幕笼罩的东北方,有一个区域越来越明显,如同那里有一个黑洞,有建筑物和人群不断向其中心滑落,又被弹开。那是曲率阶的标志,神通完全解放时,其存在本身将在一定程度上引起时空曲率的改变,造成或时间或空间的异常扭曲。 这整件事是一场阴谋,有曲率阶的抗争者在主导! 抗争者入局 64, 发酵 ?“为什么会有真的畸变体!你们在搞什么!!” 所以说事态的发展总会出乎意料,饶是作妖作得很嗨的肖钟,在真正感受到畸变辐射的那一刻,笑声也戛然而止。这一整件事,他在其中扮演了事态推进和衔接的关键角色。然而,到底是谁摆了他一道呢?是迦南,还是章闻成? ?“别这么生气嘛,我们都下决心把林楠大小姐丢出来了,怎么说也要有配得上她的一场葬礼吧。”通讯的另一头,好整以暇坐在武装星总控室的管家,不紧不慢地回着肖钟的通讯,一边还看着双子成星地表,逐渐亮起的火光与扩散的争端。 ?然而,肖钟此时却陷入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原本按照计划,他来促成由廉冲斩杀艾瑞儿·林楠的局面,再在帝国主要反应部队到来之前,由迦南这边以一时的大义为名,迅速派出抗争者斩杀廉冲,并且故意进一步对双子成星地表造成破坏,制造让帝国方面感到难堪的损失,再由章闻成一派,以保家卫国之名冲进战场,假意忽略抗争者不入内战条例,彻底将双方抗争者拖入人类两国内战,从而提升章闻成,林楠家各自在人保机关和存续会内的战略地位,甚至更进一步,提升人保机关与存续会各自对帝国与迦南军事力量的掌控程度。 ?最早,抗争者不入内战条例的签订,就是因为抗争者的个人伟力几乎没有极限,而因为神通的存在本身就需要抗争者有强大的个人意志,抗争者的编制和管控哪怕经过长久的体制化和规范化有了很大改善,在战争中还是容易因为个人因素而脱离控制,导致战争向着不可预料的方向滑落。而军方的对抗,量化,标准化,规范化反而恰恰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双方平衡里,更大的杀伤,更出其不意的攻击反而用不出来,束手束脚。长此以往,抗争者进入人类内战只有可能一步步引发更大的混乱,而认识到这一点的人类双国先祖,共同签订了抗争者不入内战条例。 ?然而,名字叫抗争者,寓意为人类之存续与未来而抗争,很大一部分抗争者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只把自己当作超人类,从而对这一对抗争者最大的限制感到不满。不过好在,抗争者的特性决定了,近神者都是特殊个体,常态高能种或是高位阶抗争者的结合,一般能够稳定出生的后代上限就是曲率阶。而这个世界的最顶峰,始终是由坍缩阶所把持的。 ?不过,这一切其实和肖钟都没什么关系,他在导致廉冲小队直接解散的那一场意外中身受重伤濒临死亡,在生死边缘徘徊近两年,在章闻成的秘密救治下才终于恢复生机。不过他倒不是说想搞什么报恩不报恩的,而是他垂死挣扎近两年,一朝醒来,只觉人生迷雾一扫而空,他再也不想为了什么虚妄的理想当个大头兵,他只想为自己而活。不管为此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他人造成怎样的损害。而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跟着章闻成看起来是最快,最肆无忌惮的法子。 ?廉冲小队原本是在畸变前线战区,执行定期击退某行星畸变浪潮任务的显圣小队。然而,那一天畸变浪潮深处,突然完成聚合的高阶畸变体使得整个星球的畸变浪潮有了方向,和某种程度上的混乱意识,使得正巧执行任务的数十显圣小队几乎全军覆灭。廉冲硬生生靠【空想炸裂】撑住了,没受什么伤,而他肖钟原本是个游走,负责闪烁击杀战线周边漏网之鱼的低阶畸变体,那一下的浪潮瞬爆,他根本没来得及躲进由廉冲靠拼命爆发形成的浪潮空白区,而是被超高浓度畸变辐射,高阶畸变体的诞生宣告劈头盖脸拍飞了出去。之后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整个战线溃散,炼金阶全灭,幸存的显圣阶被紧急运回唯一幸存的行星表基地进行治疗,而像他这样伤的太重的,在进行基础治疗确定恢复无望,只能拖延之后,会开放权限,邀请外部具有尝试救治意愿的各方势力下场援助。经常有希望试验新治疗技术,或者希望能碰运气招揽人才的势力参与。而他肖钟,当年对接的救助方就是铸铁星,人保机关铁扇星区总监察长章闻成。 ?而幸运的是,肖钟活了,而且他完成了极端罕有的一个过程,我们称作: ?逆畸变充能。 ?这几乎是一个奇迹,因为虽然每个抗争者所能达到的最高位阶,在其成为抗争者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但确实有且仅有一种突破天赋限制提升位阶的方法,那就是逆畸变充能。 ?通过挑战大量暴露在超过自身位阶抵抗能力等级以上的畸变辐射中,在人生中唯一的一次神通降临期以外,再一次强行触发神通的进化。如果成功,显圣阶天赋者在达到显圣阶极限后,就能成为曲率阶;曲率阶就能一跃冲上人类顶峰,成为近神者,坍缩阶;而坍缩阶,如果成功,理论上就能成神。 ?成为奇点。 ?而之所以是理论上,是因为逆畸变充能的成功率低到几乎是一种奇迹。帝国纪年到如今都已经39847年了,而在人类分成迦南联邦与上帝国之前更是已不知有了多少年的历史。然而这么长的历史里,彻底无法计数的,存在过的所有抗争者中,炼金阶成功逆畸变充能的不存在,显圣阶成功者共400人,曲率阶成功者共25人,而坍缩阶尝试成功者, ?不存在。 ?无法判定这一手段成功人数在不同位阶的不同到底是难易度有所变化,还是人口基数相差太大。不过近神者其成长太过艰难,而由于某种刚刚才被人类模糊认识到的原因,近神者天赋的抗争者必须要满足某个模糊的条件,才能真正成年,最终成长为坍缩阶,最低也是己身即黑洞的强者。坍缩阶的强者没有自然老死的案例,也不知道是寿命无限,还是太长,导致人类的历史还无法见证一位近神者的消亡。而这也是最令人头痛的地方,据观测,人类众神的存在远远早于历史上第一位抗争者的出现,而抗争者逐渐获得更强的力量,到最后成长为绝对没有天敌,除了彼此再没有对手的位阶,可是始终,却不曾有近神者打破壁垒,真正成神。那么人类众神又是哪儿来的呢?他们真的是人类么?又为何沉眠呢? ?一概不知。 ?不过,因为如此广大的已探索宇宙中,始终都没有发现过人类以外的高等智慧种族,甚至是其遗迹,所以主流对沉眠众神的定义,依然是人类众神。 ?肖钟的成功,是否天纵奇才不好说,运气是真的有如神迹加身。而每一个完成逆畸变充能的抗争者的个体表现都不相同,肖冲的表现,就是神通的彻底替换。 ?他由一个一线战职抗争者,变为了一个曲率阶的心智操控者。和维多利亚·风暴行者不同,他并非是植入某种思想,而是通过循序渐进的暗示和操控,彻底改换一个人眼中的世界。并根据被迷惑者本身的位阶,获得相应的影响现实的力量。所以那件外套能浮在空中,还能做出动作,实际上不是肖钟在主导,而是廉冲认为那是肖钟,所以那件外套才仿佛有了实体。 ?神通名为,【彼心之我见】。 ?而现在,迦南突然发疯,真的投放了畸变体。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完成对畸变体的隔离和运输的,但原本肖钟嫁祸完成就溜的想法已经彻底破灭。现在这个莫名奇妙生成的屏障,导致肖钟必须完成对整个封锁区内每个人的心智操控,然后再在帝国支援到达时,再想办法瞒天过海。而更危险的,原定是由迦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杀廉冲并扩大争端,而肖钟在看到那一大堆着陆舱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妙。现在,已经不能确定迦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对方还延续了原本的目的,只是想要通过坑他们一把,把整个争端的责任更多地甩给他们的化,很有可能这批低阶畸变体的投放目的,就是要将双子成星彻底化作畸变浪潮爆发点,从而提供更多的理由让更多的迦南抗争者下场。 ?如果是这样,武装星上一定还有更多的畸变体,乃至不排除对方以武装星的绝对武力,在某一刻直接摧毁双子成星的可能。 ?那样,他肖钟就完了。 ?但是,怎么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为了出人头地,为了达成目的,一切只为了自己,他化身星际罪犯【迷惑者】,帮章闻成干了多少脏活,原本借着这次机会,想让身份彻底转白,现在如果不能在一切走向最坏的发展前脱离这个战场,他就彻底完了。 ?而自己现在面对迦南,确实也没有什么筹码。原本以章闻成一派和迦南林楠家共同密谋,章闻成这边的身份就是不太够的。现在对面玩这一手,最大的可能是章闻成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肖钟有这个自觉,章闻成现在最想做的一定是与有暴露风险的自己撇清关系,绝不可能帮他或者救他。 ?……等等,真的没有筹码吗? ?能不能直接拖到救援的显圣小队到达,然后直接扭转整个显圣小队的视觉记忆,让所有人认为自己不存在呢?虽然这听起来很天方夜谭,但肖钟好歹也是曲率阶的心智操控者,这一点并不是做不到。但还有一个问题,并不能确定此事目前在帝国方面的情报透露到哪一步了,万一帝国决定派出的救援小队并非显圣阶而是曲率,那自己留在这里就等同于瓮中之鳖。再加上,这一层牢不可破的护城天幕,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些熟悉。 ?如果运气真的有那么差,是那一件传说结晶的效果的话,现在其操纵者应该并没有被肖钟所操纵,反而是肖钟这里全力发动神通导致无法隐藏的曲率阶能力辐射效应,可能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 ?真的没办法了吗? ?肖钟逐渐暴躁起来,他越来越感到绝望,但死在这里他绝不甘心。 ?忽然,他意识到一点,这次的双方合作,大家都心怀鬼胎。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位阶,而既然这次对方还投放了畸变体,并没有按计划击杀廉冲的意思,那么头顶上,迦南武装星上应该也没有达到曲率阶的抗争者。 ?这是唯一的生机,哪怕为此,肖钟将泯灭人性。 抗争者入局 65,覆盖 肖钟对天幕下的所有人释放了广域心智引导。 所以,一切都会逐渐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没有神通和扰动力的普通人将会在一瞬间被操纵,所以地表驻留部队跟几把瞎了一样,完全瞎打一气。而最开始还能够执行救援职能的炼金阶本地抗争者,逐渐也会把市民看成畸变体,加入到这一场混乱中。这就导致真正的低阶畸变体没人管,其聚集所产生的畸变辐射波动越来越大,几乎真的开始进入阶段化畸变浪潮了。 说起来,肖钟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迦南是如何实现对畸变体的隔离运输和投放。更何况,没有真正的畸变原主就爆发的畸变简直闻所未闻,畸变体和畸变浪潮原本应该是衍生物和母体之间的关系,没有畸变原主,单靠畸变体聚集就想引发畸变浪潮,逻辑上就像先把婴儿掏出来,再让他把母体变出来一样吊诡。这波要是让他们搞成了,几乎可以说颠覆了主流研究对畸变的认知。 然而,迦南所属,飘在天上的武装星,自从护城天幕打开后,就一直没了动静。这个天幕其实是单向的,从外部是可以进来的。但是迦南既不老老实实按照计划来,也不再对场内投放畸变体,仿佛就等着看戏一般。 说起来,这些低阶畸变体,到底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如今,整个由【无我慈悲之心】所笼罩的天幕囚笼下,只有禅师一个人是清醒的。他作为阵心,【无我慈悲之心】绝对无敌的效果是和他共享的。所以他不但在持续时间结束之前无法收到任何伤害,连心智操纵都不会有效果。甚至想肖钟这样极端强力的曲率阶心智操纵者,几乎可以称之为移动天灾的抗争者来了,对这一件传说结晶的效果也无可奈何。 这件传说结晶最早是因为什么事件,如何出现的,如今已不太说得清楚。只是这个结晶的威能太强,同时又对使用者几乎没有什么负担,所以其在第一任使用者因为某事去世之后,就一直由人保机关保有。这件结晶的麻烦之处就在于,他对于使用者有一套只有他自己搞得懂的遴选标准,对不被认可的使用者来说,他就是一串平平无奇的手串。曾有人做过实验,佩戴【无我慈悲之心】约五十年之久,然而始终未能获得认可。只能说这串手串可能不管受到什么样的冲击都绝不会损坏,但却无法激发其威能。 作为被命名为【无我慈悲之心】的传说结晶,其对使用者的挑剔却到了一种几乎费解与傲慢的地步,这不得不说十分令人唏嘘。 禅师以前还在畸变前线战区服役的时候,就用过一次这个护城天幕。那一次是畸变浪潮中心突然完成了一次聚合,诞生了一个高阶畸变体,其诞生宣告直接冲破了那颗行星上80%的人保机关战区基地,而禅师的【无我慈悲之心】以及另一个基地的【绝对侥幸偏转】保证了最后的反击阵线,和一部分幸存抗争者的存活。 但是,那一次战役,禅师不得不放弃了所有曾与自己同小队,甚至不久前对自己有救命大恩的前线抗争者,甚至在他们踏入庇护范围一步之遥前封闭了护城天幕。这一事件对其内心的冲击直接导致了其退役,而【无我慈悲之心】因为没有下一位继任者,便一直跟随禅师。只是禅师自己按规章,并没有私自动用其威能的权利。毕竟,这种绝对无敌的防御一共只有10次,而用一次这么大范围的护城天幕一次就要消耗两次机会。原本禅师的手串上还有5颗亮珠,这次用完,就只剩3颗了。 肖钟现在回想起来了,当时自己之所以活了下来,就是因为被第一波宣告冲击拍飞之后,落进了当时的护城天幕范围里。这么说来,这里还有个老熟人。只不过,当年每个战区都有无数人,彼此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从未曾谋面。 极其罕见的,肖钟脸上露出了某种混杂着怀念,无奈的复杂表情,而他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对护城天幕阵心的冲击是绝对不会有效果的。而且说不定对方能够免疫自己的心智操控,那么自己冲过去对一个一定能够保证存活,传递信息,现在几乎相当于摄像头一样的存在露脸,那和自杀自首没有任何区别。 整趟旅行,从无明星的星港到整个旧出市的监控系统,他都有人提供技术支持,没有留下过痕迹。现在还是有一线希望,他能够全身而退的。所以,还是要求稳,不能在这最后功亏一篑。 陈净云刚刚从撞击的昏迷中醒来,躺在废墟里,左臂传来一阵剧痛。此时周遭的环境已经彻底变了样,到处都是火光,爆炸,冲击,地表驻留部队的广播和到处人群的哀嚎哭喊混杂在一起,陈净云感到无比茫然,几乎以为置身地狱。 左臂尖锐的剧痛将她唤醒,她下意识低头去看,果然是骨折了。没有关节的部位呈现出了一种青紫肿胀的l型,断地还很彻底。 陈净云正想唤起神通,总之先治好再说,一片阴影却突然投射在她身上。她本能地打了个寒战,一转头,却看见是肖钟,就站在她身前, “舅舅,你刚刚去哪儿了?这都怎么了……你受伤了吗?我给你治一下……”陈净云松了口气,右手上开始凝聚起一团绿色的液态生命力,挣扎着想要起身。 然而,肖钟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右手,制止了她的行动。 “……舅舅?你干嘛?你抓的我好疼……”陈净云一惊,右手腕被抓地传来阵阵刺痛,她疼的眉头一皱,疑惑地看向肖钟。 “什么舅舅?”肖钟没有表情,直视着陈净云的眼睛。 “……什么?”陈净云愣住了,周身的疼痛突然开始变得飘忽,思维也逐渐运转停滞,她逐渐丧失了集中力。 “你被你的管家背叛,他们想瞒着你的父亲除掉你,记得吗?”肖钟缓缓说着,慢慢蹲下身。 “林楠大小姐。“ 陈净云的双眼开始剧烈震颤,几乎睁着眼进入了快速眼动期。她的人格和自我认知正在被肖钟强制重写,时间紧迫,这个过程哪怕会很粗糙,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是……林楠大小姐?“ “对。你是艾瑞儿·林楠。你是从武装星上下来游玩的大小姐,你还记得,你长什么样子吗?”肖钟轻声引导,伸手抚上了陈净云的脸庞。 “我是……”陈净云喃喃着,她的皮肤,乃至身上的服饰都开始如同水纹一般波动,逐渐向着她记忆里,艾瑞儿林楠的摸样靠拢。 “对…对,就是这样,眼睛再高一点,眼角再吊一些,嘴唇再薄一些……“肖钟两只手在陈净云脸上,如同捏粘土一般抚摸着,辅助她完成自我重塑的外壳。肖钟能够通过修改他人的认知,再借由他人自身的力量增幅,一定程度修改现实。而纯靠陈净云炼金阶的位阶,无法做到在容貌上如此大的变动,这里是肖钟介入,提供了大量扰动力作为能源于暗示工具。 最终,艾瑞儿·林楠,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陈净云复现了她的记忆,却连衣服也一起复现了。在这个场合,这套完好,华贵的礼服却显得太过不真实。 于是肖钟伸手,暴力撕扯了一番。将那件裙子扯破,将艾瑞儿穿着的裤袜撕破,甚至将其内着都弄脏,撕扯一番,报露在外。 而原本仿佛无知无觉的陈净云,现在才悠悠醒转。她瞳孔逐渐聚焦,张了张嘴,又看了看自己的惨状,和传来剧痛的左臂,瘪了瘪嘴发出了惨叫。 那是艾瑞儿·林楠的声音。 “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我为什么会这样!!!!!“那声音充满疑惑,充满怒火,充满某种几乎溢出的无理傲慢。 自己那个温柔,有些小心机但是很礼貌的侄女,现在顶着这张脸,挣扎着露出如此丑态,这让肖钟不禁感到某种有些错乱的趣味。然而他深知时间紧迫,迅速收敛了心思。 “啊!!!!!好痛,好痛呀!!!“陈净云,或者说,现在是艾瑞儿·林楠,还在挣扎,翻滚,惨叫着。她突然似乎意识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和这一切的相关性,几乎仇恨地瞪视着他,对着他发出嘶吼: “混蛋!!你就这么看着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带我去医院!!“ “大小姐,这实在是我的失职。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将您带离这里,请您跟我来,我们尽快联系上您的管家吧。“肖钟对着艾瑞儿低下头,露出一副十分愧疚的模样,用惭愧而诚恳的语气向艾瑞儿说着话。 “我的,管家?“艾瑞儿似乎有一瞬间的茫然,肖钟知道,陈净云对艾瑞儿所建立的印象实在太少,刚刚那一番精妙绝伦的蛮横表现,估计是艾瑞儿和陈净云相见时所表现出的,所以陈净云才能学的如此自然。而现在,涉及到陈净云根本不知道的背景,这个”艾瑞儿“自然也不知道。 “对,您不用担心,跟着我就好了。“肖钟对着艾瑞儿笑了笑,将其拦腰抱起,无视其断臂受到振动的愤怒呼痛和挣扎,向着挑好的地点冲去。 这周围实在是太过混乱,太过血腥气冲天了。廉冲杀人的方式是最彻底,也最骇人听闻的。受到【空想炸裂】正面冲击的普通民众将彻底尸骨无存,变成碎块或者血浆撒地到处都是。廉冲每杀过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如同被巨人踩过一脚一般,到处都是猩红色的,一如之前碎片里老头一人屠灭百万军后的草原。 而这,就是李青篱等人出了碎片,所看到的景象。 到处都是战火,满眼都是血浆,城市化为废墟,而废墟中有一个身影正飞速执行着杀戮,不管随手炸碎多少人,始终不为所动。 那是廉冲。 而突然暴露在物理现实的李青篱众人,也几乎是一瞬间,就开始感到眼前所见之景象的不稳定,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往脑海里钻,强行修改认知与感知。 仅是一瞬间,曲率阶的神通就覆盖下来,将所有人拖入了平等的危机里。 抗争者入局 66,进场 有一个瞬间,李青篱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终究是曲率阶强者的心智操纵,是普遍拥有移动天灾,行星毁灭之名的位阶。这也就意味着,至少在其神通所增幅的能力方面,肖钟绝对碾压一切曲率阶以下的抗争者。这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没有反抗的可能。哪怕是李青篱,如果离开集大成,离开衷肠剑,在这一绝对的个人伟力之下,也没有挣扎的可能。 那一瞬间,李青篱毫无反抗地失去了意识。他在那个瞬间是绝对任人宰割,绝无翻身余地的。但是,李青篱并不仅仅是李青篱,他更是末代狂怒之心,末代人忤逆,乃至于集大成者。而这些所带来的,是潜在的位阶提升。从这些角度上来说,李青篱的存在本身,其重量要更超过作为曲率阶的肖钟。而心智层面的交锋就是这一点不好,不确定性因素太大,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什么人,因为某个不知哪儿来的缘由,从固有的规则里跳出来。 李青篱的昏厥,也只有那一瞬间而已。 他突然清醒过来时,手上已经不知何时,握住了不断不折之剑。衷肠剧烈震颤着,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剑鸣。就像此前从维多利亚的迷惑中叫醒李青篱一般,衷肠的持有者绝不容许迷失本心。无数代人忤逆都是无比任性,却也无比坚定的,而背负大弘誓愿,手持昆仑跋之遗物的李青篱可以被欺骗,可以被愚弄,却绝不可能被操纵,绝不可能有哪怕一丁点的违背本心。其所见即为真实,所觉即为真相,这是传说结晶,事象溯源,集大成三者共同的共鸣与怒火。从这一点上来说,李青篱天然便是一切心智操纵者的天敌,无视位阶。李青篱察觉到了这一点,他这也才真正认识到了自己在心智方面的巨大优势。 有人在搞幺蛾子。 等李青篱反应过来,他第一个转头过去寻找安捷琳娜。 毕竟因为时间流速的差别,尽管众人是从碎片世界内的不同入口,在不同时间向外脱出的,最终出现在物理现实的先后却只有数秒的差别。这附近的空间充满了高强度心智引导信号,纵使是李青篱都依靠了无数外物才撑过了这一波心智判定,那其他抗争者大概率已经全部沉没,这会儿周围人都有可能是敌人。 那么,安捷琳娜呢? 李青篱四处寻找,然而他所真正看到的景象,却和预料的完全不同。 没有心智被夺的抗争者,没有红着眼相互厮杀的蠢材们,这趟传说狩猎,还活着走出碎片的一共不过十几人,现在已经全部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安捷琳娜,她还站着。 武圣还站着。 她手上握住的长卷并未出鞘,她一只脚踩在一个趴着的蠢货身上,静止在那里,背对着李青篱。 李青篱惊得目瞪口呆,他飞速绕到安捷琳娜前方,发现安捷琳娜一脸怒容,横眉倒竖,脸上根根青筋爆出,金色长发披散飞舞,犹如罗刹一般。这恐怕是某种秘术,作为武圣的安捷琳娜,暗星长女,以某种李青篱不能够理解的方式,在不可能的境地里维持了理智。而且,恐怕她还挣得了一瞬的活动之机,趁着所有人在过心智判定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将所有抗争者击倒,然后彻底静止,拼尽全力对抗着曲率级的广域心智引导。 可是她为什么敢漏掉我呢?李青篱一瞬间甚至无法理解,然而安捷琳娜已经以行动做出了回答。 无他,仅仅是无端的相信李青篱,能够撑过去。 此时面容可怖的安捷琳娜,已经动也不能动,甚至无法出言发声,浑身都因为用力而颤抖着。但她看见李青篱用极其复杂、惊愕又愧疚的眼光看着她,还是努力,颤颤巍巍地,极其勉强地对李青篱露出了一个笑容。 冲啊小青青,不要输哦。 李青篱反倒有些手足无措了,他看着安捷琳娜强行摆出的笑容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抱进怀里。 “谢谢,先休息吧。”李青篱轻声在她耳边细语,手上汇聚出一只机械虫,小心地喂给安捷琳娜吞下。 “先睡一会儿吧,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应该回到无明星了。”李青篱揉揉安捷琳娜的小脑袋,看着她在机械虫的强制接管下,肌肉逐渐松弛,表情平复,软倒在他怀里。通过机械虫,李青篱强制关闭了安捷琳娜的意识活动,使她陷入到某种深度睡眠中。这样就可以让她躲过持续发动的心智引导,不用时刻对抗肖钟的神通。 然而,李青篱目前也对情况完全不了解,以及,远处那个一闪而没的身影,还有这个熟悉的扰动力波动以及连续的爆炸声,那恐怕是廉冲。 再结合自己刚刚出碎片就陷入的这一诡异危机,恐怕廉冲是中招了,此刻正受人操控。 可是,以他的性格,他坚守的信念,如果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几乎屠杀了半城的平民…… 李青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因焦虑而颤抖的双手。 不好,不好了啊。 可是,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是谁突然袭击?这是谁的神通,心智引导,覆写的能力范围有多大?结合目前遭遇的情况,这个心智引导的强度非常高,真正被影响的人可能根本无法察觉自己被操控。李青篱属于开挂作弊,而安捷琳娜恐怕有某种心智层面的预警手段,才能够稍稍加以抵抗。以及,天上的那个玩意是怎么回事? 李青篱抬头,他注意到天上出现一个半透明的弧面。而结合这个弧面在视野边缘的形变,可以判断自己现在应该处于某种奇怪的罩子里。而这个罩子的规模十分骇人,恐怕整个旧出市都在它的笼罩范围内。 那么,这个罩子防范的是什么?什么强度?现在是跑,试着冲破这个罩子,还是找个安全的位置安置安捷琳娜,再来阻止廉冲? 有一点是能够确定的,这个心智层面的神通,其使用者本人也在这个罩子范围里。有一个丝毫不加掩饰的巨大扰动力波动源就在不远处,源源不断的心智操纵信号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纵使李青篱已经彻底没有被影响的可能,但面向那个波动源的方向,依然能感受到仿佛实质般,无比强劲的心智引导信号,一种扭曲的扰动力波动。皮肤都为之微微震颤,好像暴露在狂风中一般。恐怕一定范围内的所有人都已经中招,这里现在,是十足的地狱了。 不对,等等,这个强大的心智操纵者也在罩子里,那么这个罩子大概率是针对他而展开的,一个向内阻隔的囚笼。那么,这个罩子的强度应该就不是我这种炼金阶抗争者所能打破的。而且,不管是谁展开的这个巨型防护罩,在这个狂风巨浪一般的心智扭曲领域里还能够维持,那么防护罩的击发装置要么是纯机械,要么就有抵抗心智层面攻击的防护能力。无论是哪种,击发装置的周围都会更安全。 而李青篱四处环顾,看见城中有一道接天触地的金光发出,直连了巨型防护罩穹顶。那应该就是阵心击发装置了。 李青篱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远去的,持续屠杀着平民的廉冲,迅速背起相当于深度昏迷的安捷琳娜,向着金光底端的位置冲去。 不知怎得,虽然从未亲眼见过,但李青篱记得禅师和他说过,关于禅师那一件只为守护而生的传说结晶。这个罩子,是否就是禅师的护城天幕呢? 果不其然。 以李青篱的速度,如今出了碎片再无限制,加速视界全开一路膛火推进,从碎片正下方赶到禅师所在只需数十秒而已。在碎片里膛火消耗了不少,哪怕有赤子传送来的能量块也只是堪堪维持总量。现在李青篱一看周围就知道这一波省不了事,直接放开了对自律火种的限制,暗地里放出极大量的解离明火,把一路看到的废墟尸体全部分解,回馈自身,极力抓紧时间积蓄膛火结晶。 冲出最后一个拐角,背着熟睡的安捷琳娜的李青篱就看见了禅师那一张无比悲痛,惶急的脸。他站在金光中央,双手合十,身边十颗念珠转成一轮,身上所披僧袍猎猎作响。禅师看起来就快哭出来了,这和李青篱所料相差不远。禅师是个共情能力极强的好人,但他的意志并不坚定,遇事也难冷静。撑开护城天幕是他的判断,但除此之外什么也干不了的他,陷入半崩溃状态也是正常的。 “李同学!!救命啊!!!”禅师看见李青篱就好像看见了救星,那个浑身缠绕金色神纹亮成一团,极速冲来的身影除了李青篱又有谁呢? 不是,我看你挺稳的啊,我救你啥?纵使早有预料,禅师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叫还是搞得李青篱一阵懵逼。但他直接冲到禅师面前,以反向喷射喷飞一栋楼为代价急停,伸手直接打断了准备语无伦次表达欣喜的禅师。 “停,别墨迹,别问我为什么能说话,我问,你答。”李青篱言简意赅,他知道要是让禅师来说,就不知道要浪费多久了。 禅师一肚子话咽回去,噎在当场,维持着双手合十的站姿艰难点头,眼泪汪汪。 “你搞得这个罩子吧?“李青篱问。 “嗯嗯!“禅师拼命点头。 “这就是极限了?“李青篱再问。 “这个玩意的使用我需要经过批准,我没有擅用的权限。“禅师好似羞愧一般摇摇头,直接断绝李青篱对这个防护罩一切利用的念头。 “那你能不能帮我保住她?“李青篱也不多废话,把安捷琳娜抱着递给禅师。 “可以,你把她放进念珠轮范围里,这个范围里的防御等同于护城天幕本身。“禅师飞快回答。 李青篱向禅师靠近,原本飞速旋转转成一圈的念珠停下,打开一个缺口,里面的空间正好可以放一个躺下的人。 李青篱将安捷琳娜放进去躺在地上,又退出来,念珠重新开始旋转,禅师眼巴巴地看着李青篱。 “什么情况你清楚吗?除了那个大的吓人的扰动力波动源,还有没有其他敌人?”李青篱站直,继续问禅师。 “我不清楚,迦南的武装星也毫无反应。他们除了一开始丢了一波着陆舰送死,乱起来以后就再也没声音了。”禅师回答,他确实也是一脸懵逼。 懂了,又是迦南的幺蛾子。李青篱眯了眯眼睛,眉头逐渐皱起,一股戾气涌上心头。 相比帝国,迦南这个狗东西成天干的就不是阳间事。永远有不知道哪儿来的幺蛾子理由让他们到处搞事,然后无数人跟着遭殃,飞来横祸。 “我开这个护城天幕是已经收到了指示。上级是谁我不能说,但再过不久就会有增援,李同学你也进来躲一躲吧。”禅师看李青篱放下安捷琳娜就退了出去,好像有要走的意思,急忙出言挽留。 “禅师,那剩下的人怎么办?”李青篱吸了口气,晃晃脑袋,他的自律火种已经几乎把周围清场了,他也看到天上那一堆现在已经语无伦次,明显智商掉线的浮游舰队,地上那一帮到处乱杀的傻哔本地炼金阶,以及扑面而来的畸变辐射,还有远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堆低阶畸变体。 果然是迦南的手笔。这莫名其妙的畸变体,和k-337当年突然爆发的畸变浪潮何其相似,都毫无道理可言。 禅师沉默,他稍稍低下头,眼泪汪汪,下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哽住了。 “你开这个天幕,是想困住这里所有人吧。这一定是你哪个狗屁上级的命令,他也说了让你不许救这些人吗?”周围莫名奇妙逐渐消失的废墟里突然炸出漫天黑火,如游龙聚首一般向着李青篱涌来,被他一张口全数吞入腹中,膛火结晶迅速凝成。 “是的,我救不了。”禅师颤声道。 “那我帮你救。”李青篱温言。他打了个饱嗝,又把清空的自律火种重新铺出去。“何况,廉冲那个弱智好像也被操控了。” “我得去救他。”李青篱坚定地看着远处的鸡飞狗跳,那里楼倒房塌,哭号震天。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个愚蠢的显圣阶被迷了心智,成为灾难的根源。而这一切都会最终找上他自己,让他无法面对,然后被摧毁,或者被杀死。所以李青篱要去,必须有人去救他。 而李青篱,也绝对不想再失败第三次,他一定要救廉冲。 他没能救得了她,没能救得了老头,但他不能再看着廉冲走进灭亡中了。 “不是,你看到扰动力波动源附近,那个重力异常的状况没有?那是曲率阶啊!不管他还有没有帮手,那是曲率阶的抗争者!你只是个炼金阶啊!”禅师急了,他确实恼恨自己的软弱,但他实在无法相信仅凭李青篱一人之力,就能打破这个僵局。 “你也加强一点观察力吧。你觉得我为啥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安捷琳娜又为啥昏迷?”李青篱无奈,禅师这个一根筋的特性有时候真要命。 “哦……对哦……卧槽!你为啥啊!!!?”禅师这才反应过来,惊地差点合十都绷不住了,瞪大了眼珠子盯着李青篱。 卧槽!这小子在曲率阶神通范围内跟没事人似的,为啥啊?? “简单来说,我应该是心智操纵者的天敌。”李青篱对着禅师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是所有心智操纵者。”他补了一句。 李青篱语毕,冲天而起,带着漫天的黑焰与浑身金纹,向着那巨大的扰动力波动源处狂奔。他看得到禅师说的,那里楼啊,碎石啊之类的东西到处乱转,这恐怕就是曲率阶的标志,在其全力运转神通时,其本身的存在与概念将沉重到在物理现实压出时空曲率。浅层的表现,就是重力的紊乱。 一切都在向着那个中心滑落,又弹开。 “不是,他叫人打你怎么办啊!这么多人全被他操纵着呢!”禅师反应过来,对着李青篱极速远去的背影大声喊叫。 禅师,你不懂我。李青篱在心里默念。 救得了的人我救。 救不了的,我帮他们解脱。 抗争者入局 67,救命稻草 管家挂了电话之后,就一直在武装星上瞧着旧出市。那里打的天昏地暗,一塌糊涂。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坑章闻成和他那微不足道的手下已经不是第一要务了。这次以旅游为名,武装星上搭载了2亿5000多万平民。他们以为自己是旅游的游客,实际上,他们是畸变武器本身。 的确,几乎是不可能在没有畸变原主的情况下无端引发畸变的,但是迦南的科学家很早就观测到,一但畸变浪潮开始发生之后,持续增殖蔓延的浪潮并不全是来自于浪潮最中心的畸变原主,而是在浪潮的体积超过一定量之后,就能够引发某种链式反应,在浪潮的每一处都自发聚合出更多的浪潮。之所以畸变浪潮能够以恐怖的速度迅速覆盖行星表面,关键就在于浪潮本身并非之前人们所认为的,全部从畸变原主处产生,就像一个只有一个注水口的池塘,而是在浪潮的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浪潮本身会复制自己,相当于拥有指数级上升,量越大增长速度越快的注水口。就像病毒一般,能够自我增殖。 那么为什么不试试把畸变浪潮的衍生物,低阶畸变体抓出来,投放到一个未被畸变辐射所感染的行星,试试看能不能人为推动这个浪潮自我增殖的过程,从而将人人闻之丧胆的畸变武器化呢? 所以这也是一次实验,而且应该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一次试验。 首先,目前已经实用化,批量生产诱发抗争者的方法,就是对受体施以可控量以下的畸变辐射,然后能获得神通的获得,不能的也不会因此而真的畸变。而迦南联邦想了个鬼主意,畸变辐射相当于畸变浪潮最外层的先导衍生物,和漆黑,如雾如浪的浪潮本身在浓度上有着天壤之别。畸变辐射能够诱使人类获得神通,但是过量的畸变辐射,甚至是已经形成质变变成浪潮的畸变辐射却是一扇扭曲的门,蕴含着太过巨量又太过超乎人智的知识,或者说真相。畸变的本质是一种成因不明的事象超速增熵,一切受影响事物完全失去其原有形态以及独立性,其畸变本身是绝对混乱的。但是无法解明的混乱却比起有逻辑,有理智的事物表象来的更全面,从扭曲意义上来说,接受畸变辐射就是在接触一种完全无缓冲,无修饰的根源渗透,你将无延迟,无缺漏地同时被灌输宇宙中所有事物的所有形态,以及所有可能态。而这,绝不是人智所能承受的。成为抗争者,就是一个由人向神的过程,因此人将逐渐对扭曲的真相获得抗性。而一次接触的量超出了,人就会自我崩溃,从存在根源上解体,化作不可名状的混沌之物,再聚合,粘连,变成畸变体。 迦南的做法,就是靠着向其仅有的一尊上柱神的祈祷,对某种透明容器祝福,使其拥有能够在一定烈度以下的畸变浪潮中持续存在的特性。以此,迦南能够截取出可以直接观察的浪潮片段,但又不向外散发丝毫畸变辐射。 其实也不是说畸变浪潮绝对不可直视,只是一切都有一个度。纵使是普通人,既从畸变灾变中生存下来,也没有变成抗争者的例子也是有的。可是如果普通人和畸变浪潮这种代表着混沌本身的玩意接触的距离过近,那么不可避免地,就会从视觉,听觉甚至触觉方面获得信息,再加上接触了畸变辐射,就会进入一个不可逆的变化过程。要么成为抗争者,从此非凡人,要么就畸变,崩解坍塌成一堆莫名奇妙的东西,彻底丧失一切曾有的独立性,特性或者个性。因为人,狗,楼房,星球在畸变过后的基础形态都完全相同,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只有生物畸变之后产生的遗留物混进畸变浪潮,才会和同样是生物产生的遗留物混合,最终形成畸变体。这一过程的细节悉数不明,只是被观测到了而已。 而那被贮存在透明容器里截取的畸变浪潮,将处于一种,依旧可以使观看者强制获得信息,却无法彻底完成畸变诱发的状态。迦南以某种诡异的技术,将这些截取的畸变浪潮保持在这个状态里无限分割,变成极其细小的微粒,混入饮用水,混进大气层,在一个又一个他们决定拿来做实验的行星上,就这样感染了所有人,使得所有行星住民陷入到一种,自己无知无觉,但潜意识已经彻底腐化,处于临畸变爆发的状态。这个状态的人不再能够生育,也不再拥有直觉,同时因为没有在接触扭曲真相的同时获得畸变辐射照射,也不再可能成为抗争者。而之后,纯凭表层意识活动的这些行尸走肉,只要再暴露于哪怕一丁点的畸变辐射之下,就会直接畸变,坍塌成遗留物,或者汇聚成畸变体。 这武装星上装的2亿5000万人,都是这样的行尸走肉,畸变武器。 不过以往的实验结果五花八门,充满了甚至没有逻辑可言的不可预测性。畸变是都畸变了,但是有的能够引发最关键的畸变浪潮,有的一整颗行星都变成了人间地狱也没有成功。这次除了表层的,为了提升存续会与人保机关在各自国家中的影响力而发动局部战争的计划,迦南方面,尤其是主导进行畸变武器化研究的林楠家,更想做的其实是进行第一次的畸变武器远程投放实地演练。由此得到的结果,将很大程度上影响两国局势,乃至人类的未来。 那些着陆舱里,装的都是不明所以的悲惨迦南公民,来自已经被彻底腐化处理过的行星。他们每个人,都是注定灭亡的行尸走肉。着陆舱的装甲壁里,安装了常用的低烈度畸变辐射剂。这些本来是用来批量进行抗争者诱发的,现在却成了这无数个炸弹的引线。所以在着陆舱被击毁后,自然那些尸骨无存的倒霉蛋,也就被同样被打碎的畸变辐射剂诱发,变成了畸变体。 但这一事实实在太过泯灭人性,耸人听闻,饶是已经了解情况的人保机关这边,也万万猜不到真相。 不过目前看来,先手投放了近一万的游客试水,果然还是远远没到能够诱发畸变浪潮的临界点。管家正考虑下令继续投放,全息操作屏上却显示了一个通讯接入。 是肖钟。 其实说实在的,管家其实不介意这会陪着已经要完蛋的肖钟再做些最后的挣扎。他很乐于看到那些人渣们在生命最后的丑态,哪怕他自己实际上也已不配再被称之为人。所以他料到肖钟在被自己挂了第一次电话之后哪怕愤怒,但也不会就此认命,他一定会再来电话挣扎,而这可以成为管家很好的消遣。 他接通了通讯,还是个视频链接。 然而管家终究是陪着艾瑞儿·林楠太久了,安逸的生活让他丧失了警惕心,但“化身”可没有。 “化身”终究是林楠家主的暗卫,本能地就不想接这个通讯,因为他在看到显示视频通话的那一刻,就知道对面肯定有所准备。而这种败犬最后的挣扎反而最为危险,通常来说,“化身”认为这种单纯为了戏耍对手就去承担不可知的风险的行为非常愚蠢,而抗争者和神通的世界绝不可以常理计之。 然而他也没来得及阻止,管家的手实在摁地太快了。 通讯接入,画面里肖钟躬身弯腰站在后面,他前面的那人,惊地管家和“化身”二人汗毛倒竖。 那是艾瑞儿·林楠。 肖钟翘起嘴角,对面的心态太过儿戏,他已经赢了。 “大小姐???这是什么!迷惑者!!你欺骗了我们吗!!!”管家惊慌失措,怒不可遏,又想先向大小姐赔礼,又想质问肖钟。 按照计划,艾瑞儿·林楠应该死了!死在廉冲的拳下。 “两位大人,你们说什么呢?”肖钟提起头,一脸谦逊有礼的微笑,在画面里那两人看到陈净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发动了神通。 信息带有力量,概念能够繁殖。肖钟要的,只是那一瞬间,因为突然看见本该死去的艾瑞儿重新出现,二人完全消失的心防。距离太远,他无法直接以扰动力干涉对方心智,但他作为曲率阶的心智操纵者,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形象,乃至他的声音,本身就带有力量。 直视一位全功率发动神通的曲率阶,必定要付出代价。 “你们玩忽职守,错过时间,导致大小姐独身一人除了武装星,现在被卷入这种事,身受重伤了啊。”带有某种韵律的声音响起,直接刻在两人大脑中,开始成为事实的真相。 管家而人额头见汗,他们的潜意识在做最后的挣扎,这让他们对肖钟的话语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对,但从中招的那一刻起,两人就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这……可是我明明记得……”管家抖着手,焦虑地绞在一起。说话开始含糊,越来越不确定。 “你在说什么啊你这蠢!猪!!!“而一旁的陈净云,也就是艾瑞儿,终于无法忍耐,暴跳如雷起来。她面目狰狞道:”我他妈的手都断了你还在说你马了个头啊!!!你是不想干了也不想活了是不是!!!接我上去,立!刻!!!!!!“ 吼叫声蛮横无理,却又暴怒狂嚣,确确实实是艾瑞儿·林楠的风格。 管家吓得手足无措,如今他已不再是那个接到林楠大公命令,成竹在胸对大小姐生死熟视无睹的走狗了,即便是仅仅和肖钟进行了视频通讯,他以视觉,听觉接收了肖钟的信息,就已经相当于在大脑中给肖钟打开了后门接口,让肖钟能够轻易扭转其认知,操控其自由意志。记忆被覆盖,他真以为自己犯下滔天大错,误把大小姐置于生死险境,如今更是身受重伤。 不要说断手了,平常破个皮,家里都要死一批人给她泄愤的。 “化身“在旁边完全陷入呆滞,他的记忆与这次事件的相关性最低,强行被扭转认知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能力。 “可是,可是,现在帝国搞的这个护罩,我们无法在保证内部人员安全的情况下破开……“管家神色越来越惊恐绝望,他也知道,现在把大小姐捞上来还能留一条命,真出个什么事,自己就彻底完蛋了。 陈净云在肖钟的控制下,继续扮演艾瑞儿·林楠,并表现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极大的愤怒甚至仇恨。艾瑞儿在跳脚,肖钟却凑到画面前,慢慢开始诱导话题。 “贵联邦不是有个星海传说,能够无视阻碍开启传送吗?”肖钟缓缓道,“我记得,是叫天启白洞,对吧?” “贵如林楠家的大小姐,你们这帮跟在身边的,应该有权限链接上,申请开启传送通道吧?” 管家和化身如梦初醒,手忙脚论盘算起来。 “对!可以用那个!我们这就开!” “不对!那个不是要一定数量的迦南公民作为认证基础的嘛!“ “你呆啊!我们在武装星上啊!“管家后的声嘶力竭,脸红脖子粗。 “哦对!但是我们也是在帝国边境啊?把天启白洞开过来,要想保证传送者安全,也需要帝国公民的认证啊!“”化身“似乎反应过来了,他记这些操作倒是很清楚。 “下面不就有吗?那个护罩的范围只有一个市,从别处搜集,要不了多久。“管家发了狠,生死关头,他失去冷静,准备不顾代价了。 “化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迷惑者先生,我对我们的疏忽万分抱歉。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和天启白洞的链接,还请你在这段时间,万万保证大小姐的安全。拜托了。“管家度过了最开始的六神无主,强大的工作能力和效率又回到了他身上。他现在把肖钟当作了救命稻草,几乎要向他下跪。 “请放心,我会的。”肖钟轻声回答,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救命稻草,我们双方都是一样啊。 抗争者入局 68,原界剥离 肖钟的神通形态,让他在拥有精细认知操作能力的同时,还能够通过最大限度发动神通,将扰动力辐射出去形成领域,在这个领域中一切有知者都会受到固定倾向的引导。但这也就意味着,后者在同时影响大量民众乃至低阶抗争者的同时,做不到像前者那样的精确控制,自然也就没有侦测反馈能力。禅师能否被操控好歹肖钟还是悄悄尝试过的,得到的结果就和他所预料的相同,作为【无我慈悲之心】使用者,此时的护城天幕阵心的禅师,至少对于他肖钟来说,是绝对不可侵犯的。哪怕他指挥全部地表驻留部队,指挥廉冲,以将旧出市夷为平地在所不惜的态度去进攻,在护城天幕持续时间自然结束之前,禅师都不会有丝毫损伤。 哦,可能会留点什么心理阴影之类的精神损伤,所以才说,世事无绝对嘛。 以绝对防御著称的【无我慈悲之心】,其使用者却是个哭哭啼啼的禅师。 所以,仅是反抗了领域内广域心智引导,并未更进一步触发肖钟预警的李青篱,暂时也是个游离于肖钟感知之外的黑洞。 而禅师,他看着脚下昏迷的安捷琳娜睡地香甜,再抬头环顾一圈,只觉触目所及皆是人间地狱。 禅师合着掌,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他只是个抗不过这人世困苦,故而求解,求脱的胆小鬼,但命运却每每将地狱直接搬到他眼前,逼他直视,逼他面对,而他从无还手之力。 那些受苦者,他更只能坐视。既救不了,也救不得。 神啊。他艰难地,颤抖地呼吸着。 这是为何啊。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通讯装置突然又响起来了,还是那个令人生厌的声音。禅师额上青筋暴起,默不作声。 “算了,反正你也没有选择的权利。”那声音比起一开始听到消息时的严肃,态度又松弛了回去。也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为什么还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所有增援都在路上,但是最快到达的只有3个武装星。穹顶舰队来不及,显圣小队和曲率镇域者也在路上,但是路程最少要20个小时。”那声音似有些无奈,但总体还是平静地说:“要是那三个武装星就能把对面吓走,这事倒也结了。要是不行,至少我们会帮你们收尸的。” “那个曲率阶没人制得住的话,我命令你在先头增援部队到达,交涉失败的那一刻起放弃对旧出市的封锁,把已经无可挽回的两颗亮珠的防御力全部集中,务必保证你自己的存活。”那个声音还在继续,下着意义难明的命令,却还要加上一句解释。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死。” 禅师每次听到他说话,条件反射似地都会心头翻涌怒火,但是事到如今,他其实也不像一开始那样,那么容易被拨火了。他决定不去理睬这个声音,而是抬头看看天空,不再看周围。 然而他一抬头,却突然一惊。 “长官,迦南人有新动作了。”禅师生硬打断了还在絮絮叨叨的那个声音,语速飞快地向他传递现场情况。 “什么?”那个声音一顿。 “我看到武装星点火了!他们不再保持与旧出市上空同步的运行轨道,好像往北部的攒居市去了!” 如今仍是白日,但天幕上那个始终若隐若现的巨大影子,其侧部引擎突然点火,亮度一瞬间盖过了太阳,使得地面上所有人下意识一迷眼睛。再仔细看,即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武装星的位置移动也非常明显。 “……“那个声音沉默了,似乎在等待后续。 但是说白了,这次之所以迦南敢搞这么大的幺蛾子,就是吃准了这个帝国武力轮换的空挡。眼下,禅师竭尽所能也只是把所有受灾者和那个曲率阶的罪魁祸首困住,更多的他实在是办不到。而且那是武装星,最尖端的战争机器,一颗为战争而生的钢铁星球,它要搞什么事,在没有同等武力威慑的情况下,其他人又能干什么呢? 哪怕是全双子成星的残余部队都压上去也不会起个水花,更何况对方目的不明,真要有什么冲突,越抵抗,损失反而越大。 禅师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一时间的惊愕过后,也沉默下来。现在一切都不明朗,根本不知道对面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你就继续守着吧,后续的我自有办法知道。“那个声音简短说了一句,就没了动静。 禅师闭上了眼。 而此时,已经彻底被肖钟扭转了认知的管家和“化身“,在武装星的控制室里,焦躁不安地看着操作台。一众从头到尾没有存在感的操作员战战兢兢,冷汗满身。 他们原本是本次计划全貌的知情者,也是执行者,但是和肖钟的视频通讯使得他们在直视肖钟的形象,以及听闻全功率发动神通的肖钟的声音的情况下彻底落入肖钟的掌控,被其扭转认知,修改记忆,忘却了他们来此的真正目的和艾瑞儿·林楠原本应该遭遇的命运,甚至忘却了林楠大公对这个长女的真实态度,以为由陈净云伪装的艾瑞儿·林楠此刻的惨状全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所致。因此,他们陷入了一种极大的焦躁和恐慌中。 “要尽快,我们只需要五千万人。“管家抱着臂,脚尖不安地敲击着地面。“要在阿赖耶合十的封锁下打开一个足够传送2人的通道,至少我们需要五千万人的‘准许’”。 “为什么非要两个人的通道?“”化身“突然问了一句,但问出口已经反应过来,一拍额头。 “要送走大小姐,不给那个迷惑者一张船票又怎么可能呢?“管家阴着脸喃喃,天启白洞的神迹传送拥有绝对性,但是其代价就是哪怕只是开启能使个位数的个体通过的通道,所需的”基站“数量也是非常可怕的。 “这帮行尸走肉现在已经不算完整的人类了,真的能作为“基站”吗?“”化身“依旧有些担心。他原本才应该是出谋划策,思虑周全的角色,但是肖钟认知扭转的偏差与其真实记忆相差太大,连带着将其本身人格和思维能力都封印了一部分。 “天启白洞的核心终究是其自身,只要这些畸变武器还没被启动,让他们作为建立传动框架的‘基站’还是没问题的。”管家摇摇头,他真正忧心的不是这个。“阿赖耶合十才是真正的人类全体潜意识,这意味着马上我们收集这5000万人,是不能明着强迫他们,必须要让他们在至少中度防卫以下的心理情况下给予‘准许’,这样,才能在帝国的地盘上,让阿赖耶合十把这次神迹传送认定为合法合规,准许天启白洞以非突破姿态开启传送。” “不然,硬开传送通道,如果引起阿赖耶合十在心智边境的反击,很大概率大小姐在传送的过程中就会被抹去智能,变成白痴。”管家终究是不敢申请开启天启白洞的战争转送,突破姿态,因为这样的话,作为同等级传说结晶,虽然因为所属领域不同,阿赖耶合十无法实质上阻止神迹传送的开启,但是经过天启白洞战争传送的个体会因此被判定为对人类全体的入侵者,在一瞬间就将失去智能,变成空壳。而即使通过突破姿态的神迹传送丢炸弹或者自律机械是可行的,但这终究是个抗争者的时代。做的太过分,帝国真的不顾一切掀起全面战争,多半迦南是要输的。实在是各个方面都太被稳压一头了。 “我们绝对没有时间一点点运人,再做思想工作了。”“化身”眉头紧皱,忧心忡忡。“人保机关和帝国军部绝对不是傻子,增援一定很快就到。“ “那就吸人,把整个城市拔起来,吸上来。”管家发了狠,他逐渐有了主意。“目前一切都还没被抓到证据,帝国那边也不清楚我们的诉求,现在场上我们才是主动方。” “把整个城市拔上来,然后给那些居民高额报酬和信息误导,骗到他们的‘准许’之后,再以他们为人质撤退。”管家恨恨地说。他实在是一肚子坏主意阴损毒辣,但这就不清楚为什么林楠大公不好好利用他,而是把他丢给艾瑞儿将近20年了。 “之后的外交问题,如果我们这次活不下来,那就连头疼的资格都没有了。”管家下定了决心要破坏规则,他此刻认知被扭转,认为艾瑞儿大小姐的遭遇完全是自己的疏忽。但这样就在逻辑上把他引向了另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他觉得,艾瑞儿大小姐在林楠大公心中的价值,值得他为之疯狂行事,不顾后果一次。 真遗憾,事实的真相正好相反,不管肖钟什么结局,管家这次已是必死无疑。 武装星飞速划过旧出市上空,挪到隔壁,此刻还未彻底搞清楚事态的攒居市上空。原本用作建造武装星时,从资源星摘取物质资源的反重力挖掘机全速开启,武装星的底部逐渐打开,慢慢张开到能够吞下星球的一部分地表的程度。 莫名的高速波纹从武装星发射,与双子成星相接,嵌入地表。 于是,强烈的地震发生了,从攒居市版图边缘开始,连带着一小部分没有被禅师罩进去的旧出市版图,整个攒居市逐渐漂浮,升空,从双子成星表面被剥离,被挖出。 被强烈地震震得站不稳的禅师睁开了眼睛,四处张望。视野边缘处浮起的阴影让他一时间有些困惑,但最终,那个恐怖的规模还是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啊……啊……”这是禅师此刻,唯一能发出的声音了。他面露绝望,望着升空的整个攒居市,神情呆滞。 迦南,到底要干什么! 这是此刻,所有人的心声。那个一直和禅师对话的声音主人,此刻也坐在飞速赶来的武装星里,而传来的情报也让他一瞬间呆滞,然后暴怒,怒吼着让武装星加速。之前还有试探,交涉的可能,但这波神经病一样的操作已经践踏了帝国的底线,让声音主人又一次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测,不禁在狂怒的同时,额上也渗出冷汗。 迦南到底要干什么!真的要全面开战么? 而此时,莫名奇妙就在强震里升空,逐渐高度靠近平流层的攒居市市民,除了万分惊恐外,更大的问题则是,绝大部分人如果继续跟着城市升空,再过不久就要憋死了。 再怎么星际社会,城市反灾害对策中也不可能包括,一整个城市突然进入外太空该怎么应对。迦南武装星的反重力引擎能够以某种方式对地表土层做分离锁定,只将锁定部分的地表挖起,拔出,然后逐渐将其向武装星内部牵引。而这一过程原本就不是用来作星际撤离的,自然默认不会去管所涉及土层里的生物如何。而此刻,却偏偏必须保证攒居市市民的存活。 可是,让武装星凑上去是不可能的,和双子成星的距离如果近到一定距离以内,就会不可逆地进入相撞流程。到时候就万事皆休,全面开战了。 不过还好,虽然此举一定是泄露军事机密的大罪,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颗武装星上,正好装载了迦南联邦由毁灭夷兰国所得的,实验性的空间技术。 “以整个被牵引对象为目标,开启空间状态重叠,代号:‘虚数行者’。“ 管家一声令下,又是一个新的独立装置接受全功率供能,在太空里亮起光芒。一个炮口状的管道从武装星表面伸出,对准了上升中的攒居市。 什么鬼!! 通过残存运转的双子成星智脑观测到了这一幕的,正在赶来的之前与禅师对话的声音主人,简直是目疵欲裂。他疯狂向迦南武装星发起通讯,同时勒令手下,加速对迦南通讯频道的破解。 难道迦南要一炮打碎整个攒居市么? 可是这样做,又为何要特地把攒居市拔起来? 答案没有让众人等太久,那个炮管击发了。 粗壮的光柱一瞬间击中漂浮的攒居市,但却没有任何事发生。只是攒局市整体,逐渐进入到了一种仿佛半透明的状态里。 而之前痛苦挣扎的攒居市市民,此刻也惊奇的发现,呼吸突然就顺畅了。而且高空所带来的温度骤降也不复存在,整个攒居市突破了大气层,市民们竟然连强风也没感觉到。 终于,整个攒居市进入太空,而市民们依旧完好无损。接到情况报告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攒居市逐渐脱离了双子成星,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么严重的地表破坏将对双子成星的生态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而且这么大面积的土层高速突破地表,实际上也如风扇扇风一般,带走了一部分大气,对双子成星的大气层造成了不可逆的破坏。即使看起来迦南有种非常理解不能的克制,但双子成星还是差不多废了。 而惊恐万状的攒居市市民,随着他们所生活的城市一起飘进了武装星内部,武装星重新关上了舱门。 一瞬间一片昏暗的视野又突然亮起,在大的不可思议的空洞里,突然又恢复视野的攒居市民听到一个广播: “恭喜各位,从星球毁灭的灾难中幸存下来。“这是管家的声音。 刚刚他就看到那无数个通讯请求了,帝国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快。在帝国的增援彻底到达之前,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很多工作要做。 抗争者入局 69,肖钟狂喜 时间上,攒居市被连根拔起,大概是在李青篱从禅师那里前脚刚走的样子。 李青篱暂时来说还不在肖钟的警戒范围里,他一路拉满了自律火种,把一切能见到的废墟,尸体,一切挡在他路上的东西都用黑火瞬间分解,然后吞回去化成膛火结晶。李青篱所拥有的膛火结晶量在一个很短的时间里飞速接近极限,毕竟一般来说,也不会有这种把一整座城的物质随意分解转化的机会。 此时从旁来看,基本上也看不到李青篱的身影。他包裹在无尽翻涌的灰黑色怒焰中,作为焰心,又好像龙头,在灰黑色火光里透出一抹刺目的金光。那是膛火缠身解放到极致的表现,他现在甚至是开着加速视界在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路跑,一路裹挟起更大,更多的黑火,然后把周围的断壁残垣,尸横遍野仿佛豆腐一般撞碎,灰尘一般扫尽。 也许会有人bb,说什么分解死人再回收能量是不是等于吃人。但是本质上,躺了一地的这些断肢残臂,这种无妄之灾的死法也已经比死无全尸还要惨了,由李青篱将他们彻底分解,其实也算是一种加速过的尘归尘,土归土。 只不过这次不是回归自然了,而是尽归李青篱。 无巧不巧,攒居市拔地而起的巨大动静正好遮盖了李青篱一路吃山吞水的动静。等到肖钟也回过神来,突然发现正西的方向突然间燃起了滔天黑火,而且这火焰还在以一种可怖的速度向着自己这边直冲过来的时候,李青篱已经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以内了。 从肖钟的视角,他一打眼看到的是一个好像直冲而来的火球术末端一样的东西,还不能明确判断这是否是个人。但是李青篱却是清楚地看到了肖钟,而且直接认了出来。 是这么回事啊。 老戏码了,猥琐卑劣的背叛者,套近乎一样凑过来,然后果不其然地背叛了愚蠢而又天真的傻子老战友。廉冲这一次,中招中地既愚蠢,也不冤啊。 李青篱额角青筋暴起,在肖钟反应过来之前,在加速视界里向后蹬出两记主炮,爆炸式加速,向着肖钟直冲过来。 从李青篱的视角,肖钟在他这一次爆炸加速的第一时间就觉察不对,并且做出了反应。这一段不超过50米的距离对于李青篱来说实在是太短了,而肖钟即使是曲率阶,但其本身的神通并不具备很强的体质加成。所以即使其以最快的速度放出了扰动力屏障试图格挡,在李青篱看来也依然是慢动作。 不断不折之剑在他手中凝结,李青篱一剑砍上还未彻底展开的扰动力屏障边缘,将其寸寸切开,如热刀切黄油一般,毫不受阻拦般继续深入。而肖钟在伸手放屏障的同时人却在往后闪,这一剑切不到他头颅,但能够将他那一条右臂齐根切断。 在极速下观看一把长近2米的青铜剑,切开一个面露惊恐的男人的右臂,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剑锋在其刚刚释放的扰动力屏障还未合拢时便切入,导致实际上是从侧面剖开了这薄薄的一层扰动力障壁。不论多么高位阶者,多么高明的扰动力屏障组成方式,其防御能力都集中于正面。从侧面来看,对李青篱来说,其也不过仅比豆腐更硬一些罢了。这一斩直直侵入肖钟怀中,虽未斩及其头颈,却一寸寸看似缓慢,实则一瞬便切入其右臂内侧,然后切断肌腱,切断骨骼,再从另一端斩出,将这一条大好的右臂与其主人分离。 而这短短的一瞬,甚至连疼痛信号都还未来得及侵入他大脑,按理说,肖钟应该全然来不及反应才对。但他就像事先早已预料到一般,他的瞳孔甚至没有聚焦出李青篱的身影,而他的右臂还未来得及彻底飞走,正当李青篱微微调整剑锋角度,在加速视界里往衷肠剑中极速填充膛火,就将在一侧引爆,发动阔剑地雷强行修改剑势,使得这从右往左的横斩在将肖钟右臂刚刚切断便要不顾惯性,强行再次向右斩回,将其拦腰斩断时,肖钟却在一瞬间,消失了。 即使是在李青篱的加速视界里,这一消失也极为突兀,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过程。而他突然消失,在同一时刻,又突然出现在原本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女子背后,与其紧贴,其姿势与消失前没有丝毫变化,甚至那已经被切断的右臂根还抬着,就杠在女子肩上。而这一情况仅仅持续了一瞬间,两人又齐齐消失不见,同一时刻,出现在约20米外的倒楼顶上。 肖冲,是双神通抗争者。 那一九死一生的逆畸变充能将他的神通彻底改变,成为一个究极老阴币,但却并不代表他就此失却了陪伴他从炼金到显圣的神通。他游走闪烁的能力依然还在,只是这能力却没有曲率阶的强度,永远地停在了显圣阶而已。 而这一超越自己反应能力的极速连续闪烁,是他数年前线生涯所遗留的宝贵财富之一。 在肖钟察觉那个火球尖端是个袭击者的一瞬间,他完成了抬手,后仰,放屏障,设定闪烁,瞬间接触陈净云然后带着陈净云一起闪烁这一系列超高难度操作。在他停下来,站在20米开外,看到那个袭击者因为一瞬间的惊愕不免愣在了原地,他才稍稍放松,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才突然感到了右肩一种轻飘飘的触感,再转头一看,右臂已经被斜着齐肩切断,只有一个斜面的右臂根还杵在哪里。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剧痛。 然而,在肖钟刚要弯腰惨叫的一瞬间,又是相同的尖锐危机感涌上心头,他不得不保持着与陈净云的接触再次闪烁,而这次他不敢怠慢,依旧是连闪。 是的,李青篱确实没接触过显圣阶甚至是曲率阶的闪烁神通抗争者,这让他没料到肖钟可以用出这种几乎毫无间隔的连续闪烁。对于炼金阶的闪烁神通抗争者来说,每次闪烁之间是有间隔的。以及一些必须在固定介质中才能闪烁的抗争者也算在这个分类里,但现在看来肖钟应该是不怎么特化,最常规的那种闪烁抗争者。 李青篱倒是不怎么对肖钟这个第二能力吃惊,在他看来这多半又是像维多利亚那样的家系能力什么的。毕竟宇宙之大,无奇不有。而且一时想不明白的事,大多也不怎么重要。但是一瞬间的惊愕他不会犯第二次,抓住肖钟刚刚反应过来正因疼痛丧失集中力的那个瞬间,他又一次爆炸加速向着肖钟砍过去。主炮空击的伤害他怕不太够,速度还不如他自己在加速视界里肉身砍过去。然而不出所料,肖钟在剧痛的漩涡里还是闪烁走了,而且他提前对李青篱的反应作了预判,这一次李青篱一击不中在半空中就直接变向向着肖钟闪烁后的位置扑去,但是连闪之间的间隔实在太短,李青篱的速度还不足以在这个间隔捕捉到他,肖钟又闪烁走了。 这就比较麻烦了,这个哔跑得太快了,我居然追不上。李青篱皱了皱眉头,看向肖钟。李青篱再怎么自大,他知道自己是肖钟的天敌,也能够在贴身爆发上直接斩杀肖钟,但他还没狂妄到和曲率阶比扰动力存量。不断发动同一个攻势,先耗尽体力和扰动力储备的一定是他。只能换法子打爆发伤害,不能打持久战。 那么,怎么办才好呢?李青篱停了下来,拖着剑,慢慢向肖钟踱着步子。 肖钟再次停止闪烁,果不其然,李青篱站在他第二次闪烁的那个位置。刚刚如果不是连闪,这会儿他已经栽了。剧痛的右臂断处让他明白,从绝对意义的出手速度以及反应速度上来看,对方远远高于自己。这并不奇怪,闪烁能力者几乎是攻击力最低的类型,除了闪烁啥也不会。但是奇怪之处就在于,他已经暗中以最大程度出力向着李青篱发动心智引导神通了,但对方看起来不痛不痒,丝毫不为所动。 仔细一看,这不是李青篱嘛! 肖钟刚想张口狡辩些什么,又发现已经不可能。自己的神通痕迹太明显,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而如果他以曲率阶神通的副作用,时空曲率来扰乱李青篱,这一点能不能行呢? 这个能够使得周围物体胡乱漂浮的,曲率阶的标志,本质上其实不是一种作战技能。 因为像肖钟这样的,只是位阶高,实际上没有硬输出能力的曲率阶,全力发动神通时的时空曲率也就是个好看,并不能操控其来攻击。而如果他全力发动【彼心之我见】,又反而会阻碍他闪烁神通的发动。到时候一个不慎,直接就会被斩于剑下。 但是,李青篱一个炼金阶,凭什么我操控不了他?肖钟感到无比困惑。 但是他没有太过纠结,因为生死厮杀,无用的废话只会失机。而且他很快想到了另一个不受他影响的人,那位禅师。而如果禅师对李青篱做了什么庇护,出现现在这个效果是非常有可能的。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停下对李青篱的持续心智引导。这种高强度的心智扭曲哪怕一时半会儿被抵抗,时间久了万一就有效果呢? 然而李青篱看着暗暗发力发得眼珠子都红了的肖钟却只是一笑,他对着肖钟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给你爷爷我挠痒痒呢?你个锤子。” 李青篱突然一抬手,右手持剑左手五指张开,剑面朝上,左手如击鼓一般击下,飞速五指抽打在剑身上,一瞬间抽起一声极其尖锐的剑鸣。 嗡!!!! 肖钟一懵,他手上提的陈净云也一懵。然而本能地,肖钟就直接发动了闪烁。在他看来,这又是李青篱试图制造机会上来砍他一剑的手段。 但是这一次闪烁,肖钟却突然置身于一片火海当中,而这火,是深红色的。 仅是一瞬间,肖钟就感到自己的后背,手脚皆消失了一部分,而手上拎着的陈净云更是差点直接蒸发。 再一次闪烁,肖钟和陈净云齐齐摔倒在地上,生存的危机让陈净云冲破了肖钟的认知扭转,由艾瑞儿恢复成本来面貌,还未来得及喊疼,本能地极限催动神通,化作了一大团绿色的液态生命力,而她差点被直接蒸发,只剩头颅躯干的躯壳泡在其中,飞速重生着。 李青篱最擅长的,就是在作战时寻找别人的漏洞,间隙。他不但可以以无斩空切入间隙切死对方,对于其他的,心理上的间隙,他也同样能够加以利用。 就在肖钟被他一串猛攻打乱心神,无暇他顾的时刻,他利用对方躲他剑路的惯性思维,以剑鸣吓出肖钟的闪烁,却不冲上去,而是早早地在周围散布了密集的自律火种,并且以其现在巨量的分解转化能量积蓄,将自律火种常态爆发出的黑火,为了保险起见,转化成核心红火。在剑鸣的一瞬间爆发,覆盖周围接近百米范围,这就意味着肖钟几乎是一定会吃到这一招。 这一招,也许可以称为:【密集阵·不可违抗之怒】 果不其然,肖钟吃了这一发,哪怕是仅仅在红火中暴露了数千分之一秒,也已经手脚尽没,后背露出内脏。核心红火的分解能力,在李青篱当初真名宣告不久就能瞬间吞没不设防的显圣阶,而来不及放屏障只顾着逃跑的肖钟,作为心智操纵者,肉身强度其实比起当初炼金阶也没什么区别。 再次强调,李青篱之所以为所有心智操纵者的天敌,就是因为这些老阴币一旦神通失效,就是这个吊样。要输出没输出,要肉度也没肉度。心智操纵者是不上台面的,这是字面意思,他们是比念力抗争者,能量操控抗争者更脆的脆皮,同阶争锋表现也十分极端,如果对方没有足够的意志力或者心灵抗性,一旦着了道就没救。但如果对方能硬抗心智操控者的心智引导一段时间,那多半死的就是心智操纵者了。 比他们还脆的抗争者,就只有完全并非战职的那帮神秘系,以及超脑强化者了。极其罕有的日常系也算。 然而,细看之下,情况却和李青篱所料并不相同。那一大团绿色的液态生命力,让他有点眼熟。 而那漂浮在其中,这会儿主躯干已经修复完成,正在重新生长出四肢的,正是已经恢复原貌的陈净云。 李青篱瞳孔一阵收缩,抿紧嘴唇,神情更加阴鸷。 肖钟在摔落地面的一瞬间就开始挣扎着往陈净云生成的那团生命力里靠,但是炼金阶的陈净云所拥有的能力,治疗她自己和同阶可以做到断肢重生,治愈曲率阶的肖钟却有些太为难了。一时间脱离心智操控,还十分懵逼的陈净云,又重新被肖钟所制,开始暂缓对自己的治疗,压榨极限产出更大量的液态生命力供给给肖钟。一时间,那团绿色的水球颜色越来越深,刚刚恢复了些的陈净云,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眼神逐渐涣散。 肖钟本来做好了以这个状态继续闪烁的准备,没办法,节奏太紧了,他只能狼狈逃窜。但是这一停片刻,他却发现李青篱也停下了。肖钟愣了一会,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侄女前段时间,不就是想追求李青篱的来着吗?难道她有成果了? 现在李青篱,是否是投鼠忌器? 肖钟狂喜。 抗争者入局 70,大神 李青篱确实在思考,实际上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看清陈净云瞬间的停顿了。这个停顿向肖钟透露出他犹疑的态度,也会给肖钟更大的操作空间。 “李同学,真不愧是近神者。”这是接战以来,肖钟说的第一句话。 “你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想知道吗?”肖钟抓紧时间,一边和李青篱聊闲天,一边压榨陈净云的极限,加速自身的恢复。 “比如大开杀戒的廉冲?比如我身边的……” “把嘴闭上吧,傻哔。”李青篱漠然打断肖钟。 肖钟张着嘴,有一瞬间的错愕,但还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李青篱。 “你只需要知道,事分轻重缓急。“李青篱神情逐渐平复,似乎已经斩断了迷茫,下了某种决心。 “有些人我可以年年给他上坟,有些人我却一定要救。“李青篱抬起剑,重新指向肖钟,杀意的怒火和金色的神光一同在他眼中燃烧,这使得肖钟的脸上彻底失去了从容的神色。 这个疯子!他要连着陈净云一起杀! 然而,李青篱抬的是剑,最先爆发的却依然是自律火种。 但是这一次这个误导却没有成功。早早偷偷摸摸转移到肖钟二人身下的自律火种轰然爆炸,一轮核心红火爆发,原地却空空如也。肖钟并没有给李青篱这个空挡,他即使以普通人的反应速度,却依然在红火及身之前闪烁离开,出现在不远处的楼顶上。 肖钟依然带着陈净云,他似乎能够将与他有接触的人一同转移。这一波红火爆破他毫发无损,但陈净云发动神通萃取出的绿色液态生命力却还是被燎到了,比之前缩水了一圈。 肖钟又他吗开始笑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装个什么比。 然而李青篱不打算再给他拖延时间的机会,开启加速视界就准备冲上去砍他,然而出乎意料的,完全空无一物的身侧却轰然炸裂,李青篱直接被炸得侧飞出去。 李青篱撞进一堆建筑废墟里,烟尘四起。然而仅是一小会儿他就再度从废墟里,左手握着剑爬了出来。李青篱的整条右臂直接被炸碎,但从他可怖的伤口处流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金色的膛火丝线。膛火金丝以恐怖的速度飞快修补着伤口,然后凭空编织出一条右臂的形状。仅是眨眼间,李青篱的右臂又完好无损的出现。从认证集大成开始就一直存在的,膛火对李青篱躯体的改造,到现在已经基本完成。在他体内所有膛火能量消耗完之前,除非一击将他湮灭成粉尘,他不会死去。 现在的李青篱,躯体的强度已经非常高,再加上膛火缠身的动能吸收能力,他的防御能力和同阶的肉体强化型近神者没有任何区别。但即使如此,这一击之下,李青篱还是付出了整条右臂的代价,内脏受损更是数不胜数。 李青篱心里有所预料,空握了握新长出来的右拳,看向原本他所处的位置。那里此刻被一个魁梧的身影取代,果然是廉冲。 廉冲此刻,眉宇之间煞气盈满,他不自知,屠杀无数无辜者的煞气孽意却不会放过他。这个世界没有鬼,但是人死前的怨气却是货真价实。现在廉冲,就像那些星际逃犯一般,浑身冲天的杀气。 然而,廉冲并非像李青篱想的那般无知无觉,他甚至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肖钟二人,张口说道: “老肖,你还在这儿逞什么能?这个大家伙我来挡着,你快带着你侄女走!“ 肖钟对着廉冲笑了笑,几个闪烁就消失。他也算是被李青篱这一句话不说上来就追着砍的性格吓怕了,本来按他的性子,廉冲进场,他自以为逃得一命,肯定是要放几句狠话,再不济也要洋洋得意一番。但是现在,唯恐夜长梦多,他赶紧闪烁离场。 妈的,这个没卵的懦夫。李青篱气得牙痒痒,整场和肖钟的追逐对方都毫无血性,一点不像个抗争者,反倒像个鼻涕虫,滑不溜手。 然而,真正像个抗争者的又是个蠢蛋,现在落得如此下场。 李青篱看着神情凶悍的廉冲,心里升起一股悲意。 “傻哔,你认得出我吗?“明知道是徒劳,但是能够说话了的李青篱还是想让廉冲听听自己的声音。 然而,在廉冲看来,这就是对面一个中阶畸变体,向着他发出了嘶嘶的吼叫。这个畸变体还是特化过的,手上有一个奇长的锐利附肢。 廉冲看着李青篱,神情竟然也有种悲哀。他轻声对着李青篱念叨,仿佛怀有某种歉意一般: “连中阶的都出来了,这也太快了。安息吧,好好睡一觉。“ 李青篱心中悲意更甚,他想打醒廉冲,但又不知道如何做。更不知道,廉冲还能不能承受清醒的后果。 但是此刻,不能在此和他缠斗,不杀肖钟,一切休谈。 李青篱开启加速视界,就要依靠速度优势脱离廉冲的视线。李青篱是个异数,他有着相当于同阶肉体强化近神者的体魄,才敢这样硬启动,硬刹车,以无神通辅助缓冲的状态肉身撞进这样的极高速里,就连他加速的方式都是无比生猛,直接在脚底引发膛火爆炸来启动。这样的方式,他不信廉冲办得到。 确实如此,廉冲并非极速者。毕竟他只是【空想炸裂】,打的【连冲】也必须通过自创的【我流】符文,【火铳环】来化解后坐力。但是,他用神通来推进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不能像李青篱这样贴身放炸,必须留一个他能够反应过来,通过火铳环处理冲击力的距离。而这也就注定了,他确实追不上李青篱。 但他不需要追。 李青篱刚刚冲出去,正前方空无一物处突然又是一次剧烈爆炸,他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 李青篱的启动必然伴随着膛火起爆,也就是主炮打出来的巨大动静。廉冲甚至不需要判断李青篱到底去了哪个方向,只要同一时间,在周围所有方向,用【空想炸裂】炸出一个环,那么就一定能把扑出去的李青篱炸回来。 而这并不算完,被炸飞的李青篱在一个很短的时间里处于强制失能状态,这就使得廉冲能够判断李青篱的落点。于是,他猛地转身,调整角度,扎下马步,双臂亮起火铳环,左臂七个,右臂八个,依次亮起,每亮一次,便是一发【连冲】打出。所击中处无论楼房地面,皆犹如被汽锤砸中一般,直接被砸出一个平整的凹陷。全部击发一轮约15下,半秒钟。而这足够第一个击发的火铳环完成冷却,如此,就完成了连续不断的击发。 这一招,是【连冲·自家制机关枪】 没有什么建筑能够抗的下连冲这一招,所以连冲不断调整角度,将击发方向面向斜下方地下,确保目标一直承受完整的爆炸冲击,而不能从后方或侧方逃脱。转眼间,已是数十秒过去,李青篱在这个越来越深的坑底,被直接命中数百下。 或者其实已经不能算李青篱了,他现在就是一团肉酱。 但是他还没被湮灭,他就还不会死亡。他甚至还有着清晰的意识,附着在集大成和抽象的膛火能量中存在。 妈的,这一招你可没教过我啊,臭傻哔。李青篱如此想到。 但廉冲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如此剧烈的神通输出,他竟然没有丝毫疲倦。而在此前,他已经杀了数万,数十万人,可是此刻依旧龙精虎猛,杀意盎然。 不过,并非没有破局的办法。 无法被观测到的集大成缓缓飘出这个不断加深的坑洞,枪口对准疯狂施展攻势的廉冲,扣下了扳机。 久违的,【关门】。 一瞬间,廉冲扑通一声摔到在地,浑身上下丝毫不听使唤,扰动力储备彻底冻结堵塞,神通骤然关闭。 然后不到半秒,神通刚有恢复的趋势,又是一记【关门】。 廉冲就这样,突然陷入与普通人无异的境地,因不适应而扑倒在地,动弹不得。 什么?这是什么?发生了什么? 然而,廉冲毕竟是极限显圣,若不受天赋所制,分分钟突破为曲率阶的男人。他迅速适应了这已经阔别无数年,久违了的普通人的无力感,挣扎着爬了起来。然而,每半秒,自己的神通和扰动力依旧会收到精确的压制,连一丝空挡都没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被他锤出来的坑洞深处,金光大亮,然后之前那个畸变体在一声炸响中冲出地表,重新落到他身边。 李青篱站稳,手持衷肠,剑指廉冲,以不断不折之剑代替集大成,保持着每半秒一次的【关门】沉默廉冲。 膛火结晶数量积累到极限,获得传说结晶作为【炮管】后,李青篱也理解了【关门】的原理。本质上,这一招就是把极高浓度的膛火直接打进对方的身体里,而无法利用膛火的个体,在膛火因离开集大成和李青篱的控制而自然逸散之前,会因为膛火对扰动力的位阶压制而无法运转和控制神通。而对方的位阶越高,这一压制的时间越短。对炼金阶,一发【关门】能沉默对方3秒,对显圣阶就只有半秒,而对于曲率阶,恐怕就将失效。因为曲率阶的扰动力运转方式与显圣阶炼金阶已经彻底不同,曲率阶强者其存在本身都已经一定程度被神通浸润,而肖钟仅仅通过视频通话就能左右管家和化身两个显圣阶的心智,已经可见一斑。 这也是为什么,李青篱没有在刚刚对肖钟动用【关门】。 而现在,366颗膛火结晶,加上承受膛火输出几乎没有上限的衷肠剑,李青篱能够连续打出的【关门】,如果彻底不计后果,不考虑膛火打空,已经能够连续打出成百上千发。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李青篱有杀心,决心要灭口,曲率阶以下已经没有人能逃得他的毒手。 本身,之前只能一次动用8发【关门】,一方面是膛火储备量的限制,另一个问题是缺失了【炮管】。这就好像一台电脑没装内存和处理器,存储空间再大它还是卡的一比。 而不断不折之剑对于膛火的承受能力之高简直没有限制。用空想之剑打一发就会破碎的阔剑地雷,用衷肠打就变成了常态攻击手段。像现在这样每半秒一次击发【关门】,衷肠上也没有丝毫变化。唯一一次使得衷肠进入熔融发光状态,是拿它来打【无斩空】砍维多利亚。但即便如此,衷肠的硬度和承受能力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仿佛那个热熔的表象只是为了好看。 不断不折之剑,是一把不会坏的【炮管】。这使得李青篱的攻伐,再没有任何限制。 李青篱握着昆仑跋老头子的遗物,压制着廉冲。两者于他都有恩,他都想去救,结果老头子没救成,他的遗物却被他拿来打廉冲。 李青篱不可避免地,又分心了些许。他知道这仍旧在战斗中,心中却有一股哀意挥之不去。 关门能够沉默廉冲,却无法解除他被肖钟神通的心智操控。这其实也侧面证明了,【关门】恐怕对曲率阶不会起效。此刻廉冲挣扎着,却死死地抬眼看着李青篱。李青篱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是何物,但他知道廉冲绝不会放弃。 这无比凶悍顽强的眼神,让李青篱突然体会到了,廉冲之前曾和自己描述的,他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那时李青篱只以为是廉冲皮厚,吹牛,如今一看,却是真的。 然而李青篱其实想要有朝一日,自己是站在廉冲身侧,和他并肩作战。却不是像现在这般,自己成了他的假想敌,成了他以不屈的意志与怒火,誓要讨伐的对象。 可能是一天到晚跟禅师,廉冲这帮傻子在一起混多了,即使在战场上,李青篱还是忍不住地多愁善感,为这充满悲剧意义的一幕而哀叹。但是,他很快收起心情,决定去做更有实际意义的事。 真的没办法了吗?李青篱决定做出尝试。 现在廉冲没有威胁,李青篱决定尝试和他沟通。如果去追肖钟,离开廉冲一定距离自己就不能保持对廉冲的沉默压制,到时候他肯定又会追上来。在所有膛火结晶被用完导致需要重新补充之前,李青篱决定利用这仅有的时间尝试与廉冲沟通。 李青篱不知道现在自己在他眼里是个什么形象,但是仔细一想,结合之前廉冲对肖钟说的话,廉冲很有可能以为自己是个“大家伙“,也就是至少中阶的畸变体。那么之前他大肆屠杀的行为,也很有可能是因为所有平民在他眼里,现在都是畸变体。 那么,既然自己说话廉冲似乎是不能接收到,那么其他方式呢? 有没有什么和畸变体行为完全相悖,让人一看就很迷惑的行为呢? 迷惑行为? 李青篱突发奇想,跳起了大神。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转起了圈圈。 廉冲:????? 抗争者入局 71,降临 有那么一瞬间,廉冲感觉感情都不连贯了。 从廉冲的视角看来,本来嘛,重回阔别已久的战场,将无辜者护在身后,应该是件既高兴又悲壮的事。尤其是当这次畸变的来势越发凶猛,甚至短短数小时已经出现了中阶畸变体,这就更显得阻止这一切来的十分有必要。而当他遭受了这闻所未闻的沉默技能,自多年前神通降临以来头一次又回到了凡人的虚弱状态里的时候,这件事就变得更加惊悚,更加沉重起来。 即便是中阶畸变体,其本质也不应有变化才对。畸变体并非生物,他们没有理性,没有本能,只是遵从某种惯性一般的特性袭击视野中所有活物。而这头中阶畸变体,全程的战斗表现都不像以往廉冲所遇到的那些,它有着很明显的战斗智慧。而甚至,还展现出了沉默神通这样诡异的能力,仿佛对面不是浑浑噩噩的畸变体,而是一个真真正正,有知有识的智慧个体一般。 这颠覆了廉冲对畸变体的认知,而且这样的个体是巧合吗?还是一种进化,畸变的一种新形式?如果是族群性,这又是一场崭新的灾难。 然而,这个畸变体在被自己全力轰击近1分钟,被锤进数百米深的地底的情况下,不但轻飘飘地控制住自己,反转了局势,还跨越数百米深度一跃而出,竟然几乎毫发无损,连那个奇长的附肢都没有丝毫损伤。 这倒是真的,即使李青篱刚刚被廉冲放大招连轰成了肉酱一段时间,一块儿挨锤的衷肠竟然一点变化也欠奉,现在李青篱把他从坑里一块儿提起来,剑身依旧完好如初,锋锐如故。 不过衷肠实在是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的大面积冲击型进攻,毕竟虽然不断不折,但又不减震缓冲,衷肠没事,后面的李青篱被锤成什么样就不一定了。 言归正传,李青篱突然跳起了大神,这实在是让廉冲懵哔了。 如果说前面的战斗表现还是一个比较模糊的表现,这个意义不明甚至有点蠢的舞姿就实在是太现代人了。肖钟对认知和记忆的扭转有着持续性或者说惯性,但是并非某种实时监控,面对这种根本不在料想里的情景,肖钟对廉冲认知扭转的程度有限。 也就是说,廉冲听到李青篱的声音都是嘶吼,但是他对李青篱的动作捕捉是正常的。 李青篱跳了一会儿,发现廉冲明显看着他呆滞住了,不禁大喜过望,有戏啊! 李青篱思考了一会儿,他决定继续施加刺激,看看能不能唤醒廉冲。 于是,李青篱转身过去,挖了一把土,捏了个大致形状之后,又用解离明火给这个土偶烧出细节。 嗯?等等,解离明火? 李青篱又转身面向廉冲,手上托着一团黑火在他眼前晃。既然动作能够骗过肖钟神通的认知扭转,那么抗争者的神通呢? 可惜,廉冲并没有什么反应。在他看来,这个奇形怪状的畸变体伸了个爪子过来晃啊晃的,不知道在干嘛。 这也正常,肖钟在进行认知扭转的时候,肯定考虑过廉冲在杀低阶抗争者的时候,那些人临死挣扎的神通表现要怎么才能不引起廉冲的疑心。 这就没办法了,李青篱一咬牙,看着廉冲露出了怜悯的目光。 李青篱将手中土偶烧好,此刻细节完备,除了颜色只是土,形状上和廉冲当时收藏的刚铎7号一摸一样。就是当时李青篱刚认识廉冲,就不小心拆碎了的那个廉冲的机甲模型。 廉冲一直以极大的毅力试图挣脱这个每半秒一次的沉默周期,同时也非常好奇地关注着李青篱在做什么。但当李青篱背过身去捏了半天,转过来手里却握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土偶的时候,他还是再一次震惊了。 卧槽!这不是刚铎七号机甲手办吗???? 而李青篱想了想,叹了口气,最后同情地看了眼廉冲,开始了他的表演。 李青篱一把掰碎了手里的土偶,廉冲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然而没等廉冲出言怒斥,李青篱突然蹲下身,用颤抖的双手捧起了已经再也拼不回去的土偶残骸,模仿当时的廉冲发出了惨绝人寰的悲声: “呜哦哦哦哦哦!!!!我拼了两个月的刚铎7号啊啊啊啊!!!!“ 卧槽!!好烦啊!!!廉冲发出一声羞耻的惨叫在地上打着滚,总感觉这一幕好熟悉啊!! 李青篱还在表演,一把鼻涕一把泪,廉冲已经打着滚试图背过身去了。 总感觉好心痛啊!!而且你个哔不要再演了!!!好丢脸啊!!!! 李青篱嚎了半天,发现廉冲被公开处刑,果然羞耻无比,他想了想,决定继续不当人。 李青篱伸手过去拍了拍打滚的廉冲,正在惨叫的廉冲回过身来,看着李青篱一脸疑惑。 李青篱伸手指指地面,廉冲看过去,然后李青篱在地上划土,写下了一行字: “呜哦哦哦哦哦!!!!我拼了两个月的刚铎7号啊啊啊啊!!!!(廉冲嚎哭)“ “呜哦噢噢噢噢!!!!不要专门写一遍啊!!!“廉冲恼羞成怒,暴起吐槽:“还括号注明!神经病啊!!!” “当个人吧!!!!“廉冲要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青篱爆笑,满地打滚。 “真他吗……嗯?“气急败坏的廉冲恨得牙痒痒,但突然反应过来,瞳孔睁大。 “卧槽!臭小子,是你吗?????“廉冲爬近李青篱,仔细瞪着李青篱的脸。 “啧啧,真的蠢,现在才……“ “呜哇!!!!你死的好惨啊呜呜呜呜……”李青篱一句话没写完,廉冲突然扑上来抱着李青篱的头失声痛哭。 “不过,你为什么都畸变了还留着记忆?而且你为啥能保留个体完整性??”廉冲哭着哭着,满头问号,不禁停下来问李青篱。 李青篱被气笑了,把廉冲揪下来,趁着廉冲现在没神通把他一顿暴揍。 “诶呦!别打脸!诶呦诶呦……”廉冲被打的鼻青脸肿,变成猪头躺在地上,呆滞望天。 李青篱自觉出了一口恶气,神情气爽,继续在地上划字: “那当然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死!是你被人搞了啊!你个沙雕!“ “嗯??啥意思?“廉冲懵哔。 李青篱看着廉冲,深吸一口气,继续写下去。 “根本没有畸变。“ 廉冲看着李青篱写的字,神情一片空白。 “我没畸变,双子成星也没有。你看到的畸变,是受了曲率阶心智操纵者的神通操控。”李青篱抹去之前的字,继续写着。 “可是,那我之前,看到的畸变体呢?”廉冲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魁梧的身躯在此刻一缩再缩,似乎缩进某个壳里。 李青篱终究没有写出那个残酷的事实,只是看着廉冲,摇了摇头。 “啊……啊啊……”廉冲陷入了绝望,抱着头蹲了下去。 可能这是很难以形容的,但是廉冲的身旁仿佛一瞬间出现了无数的死者一般。那些漆黑的,哀嚎的身影伸出手,将他一点点往下拽。这是廉冲所犯下的罪,而不知者不罪也已不能简单将其覆盖。一米九的大个子蹲在地上抱着头,使劲缩小着,而在这一刻,廉冲始终回响在脑海里的,反而是那个晚上,他教李青篱,教他去做个英雄。 李青篱已经停止了【关门】的击发,廉冲沉默着,似乎失去呼吸和心跳一般地静默着。这里最吵闹的声音反而是李青篱自己的心跳。他早知道廉冲面对真相的那一刻会如同坠入地狱,而他也无法确定这一点会对廉冲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不是没有屠龙的勇者化身恶龙的说法,但跨越无数战役与坎坷,始终努力坚持着本心,甚至称得上一片赤诚,赤子之心的廉冲,回过神来的这一秒却发现,想要成为英雄的自己,已经犯下滔天大错,成为了刽子手。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在畸变前线,去给无数人带来希望的角色。可是如今,直到刚刚,又有多少人在他手下身亡,而死前,又承受了怎样的绝望呢? 凡人无法反抗廉冲,一如廉冲无法独自面对畸变浪潮。 我到底,杀了多少人? 廉冲甚至恍惚了,他忘了呼吸,忘了自己还活着,他放弃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只因他明白,在他重新清醒的那一刻,所令他不能承受的罪孽将重新找上门来。而他也已无法再像以前那般活着,他所有的信念与坚持,他所执着的拯救与希望都化为乌有,成为笑柄,他已经是浑身的杀孽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哪怕重新回想起此前的生命,此前的生活呢? 可是,若不如此,又要如何活着,如何思考,如何存在呢? 李青篱脸上渗出汗珠,此刻那些被肖钟操控的低阶抗争者和糊里糊涂的地表抗争部队都在不远处,继续着屠杀,但李青篱并不为所动,也没有去救那些苦难民众的意思,他依然在原地,守着廉冲。 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别的事,李青篱肯定会去救他们。但事分轻重缓急,现在来说,李青篱不可能为了自己的怜悯心而把廉冲放着不管。他下场杀肖钟更大的理由也是为了救廉冲。廉冲是他从穿星梭苏醒之后,一直陪着他的唯一一人。从时间上来说,甚至比安捷琳娜更早。安捷琳娜与他的互相吸引几乎是注定的,对安捷琳娜来说世上再没谁会如李青篱一般。 但是廉冲呢?廉冲为何一开始要救自己,为何要试着疏导,教导自己呢?李青篱其实不明白,他逐渐试着以自己的方式和廉冲相处,试着尊重廉冲的隐私,试着让廉冲过的也开心一些。李青篱其实能感觉到,在无明星当个最高监察长的廉冲其实不快乐。这一点在肖钟出现后好了很多,但肖钟却是如此的一个渣滓。 李青篱越是为廉冲担心甚至焦虑,他心中对肖钟的杀意就越深。 就像他一直秉持的信念,事分轻重缓急。他早前就对肖钟表达过,为了救廉冲,他甚至可以连着陈净云和肖钟一块儿杀,李青篱都不介意多杀一个勉强能算作自己朋友的人了,又怎会,以任何原因,放过他肖钟呢? 不过廉冲毕竟是廉冲,那些漆黑的,哀嚎着拖拽的他身影并未消散,但廉冲却惨白着脸,满身大汗地抬起了头。 “现在……是什么情况?”廉冲问。 “禅师用了传说结晶,那个罪魁祸首的曲率阶心智操纵者跑不出去,我们等支援就行。”李青篱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廉冲的精神一时还撑得住,就不算最坏的状况。 “以及,你应该猜到了,你那个老战友肖钟,就是这个罪魁祸首。”李青篱继续写着,这一点他不管廉冲猜没猜到,都一定要和廉冲讲明白。 “……”廉冲再一次沉默了,他看上去好像衰老了很多。他眼里那种不屈的怒火也熄灭了,现在他仿佛一个无助的老人。可是实际上,廉冲今年也不过三十多岁而已。 “你做的事,我无法安慰你。但事实就是你全程并不知情,这其实不是你的错。”李青篱轻轻拍拍廉冲肩膀,搀扶着他站起来。李青篱早就不再以【关门】沉默廉冲了,力量又回到了他身体里,但此刻,廉冲依然显得无比虚弱。 “我们先去和禅师汇合,在那里你能够暂时摆脱肖钟的心智操控。”李青篱半提着廉冲走着,逐渐加速,轻轻说着。这次他也不写字了,也不管廉冲听不听得懂,好不容易钻了肖钟的空子,得在他反应过来以前把廉冲转移到安全地带。 然而,无论再怎么努力,争取时间,和命运赛跑,命运始终不会放过你,也不会任你逃离应有的宿命。 李青篱依然半背着精神恍惚的廉冲,然而某一个瞬间,却有一股莫大的恐惧降临在他身上。 那是种什么样的恐惧呢?就好像一瞬间自己行在地狱上,而身旁的廉冲是那焰浆里一个火人。又好像自己还在逃窜着,廉冲突然变成了核弹里的铀芯,殉爆是只是下一秒的事。然而更多的,还是仿佛这一瞬间,李青篱感到自己所背着的仿佛不是廉冲,而是一个无法描述般庞然大物的一根胡须,一根指爪,而那庞然的大物已经跨越时间,跨越距离,跨越李青篱的感知,凭空地,突然地贴在了李青篱背后。 低下头,睁着眼,看着李青篱。 那是完全超越了思维,纯粹作为本能的恐惧,在一瞬间接管了李青篱的身体,越过他自身的意志,使得李青篱将廉冲抛了出去,然后以几乎接近音速的速度身形暴退近五十米。 等到做完这一切,李青篱才突然回过神来。他刚想重新变向,去接空中那被他甩飞的廉冲,那在空中无力摆动的身影上,却突然爆发出炽烈的白光,将李青篱彻底炸飞出去。白光形成一道冲天的光束,连天接地,连【无我慈悲之心】的金光链接都被它盖过,而号称绝对不破之防壁的【无我慈悲之心】,在这一刻竟在护城天幕上开了个口子,任由那纯白的光柱穿透,突破大气,甚至伸进宇宙,无限延伸。 星海传说级传说结晶,迦南联邦直属,天启白洞。 于此处降临了。 抗争者入局 72,我会救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青篱被炸的飞出去老远,膛火缠身的动能吸收效果一瞬间就超出了负荷,李青篱还在空中飞,远处却传来一阵狂笑。 刚刚溜走了一段时间的肖钟,突然又闪回来了,手里还抓着看起来已经失去意识的陈净云。 而廉冲,此刻被包裹在这道冲天的光柱正中,动弹不得,但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李青篱在半空中调整身形,深吸一口气,开满加速视界就暴冲回来,自律火种重新埋入地面,衷肠提在手上,一瞬间冲到肖钟身前一剑斩下。 然而,比这一剑更快的,却是廉冲身周的那道光柱。 纯白的光忽然将肖钟和陈净云包裹在内,李青篱这一剑砍上去,触及光柱的那一刻,忽然就浑身力道尽失,仿佛一个孩童倒提关刀一般,原本极重极快,能斩断大楼的一剑,竟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肖钟见了,仿佛一吐之前屡次三番被李青篱逼入绝境的郁气一般,跟傻了一样,只会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他吗,笑你吗呢。李青篱神色暴戾,一击不成,直接引爆地面上数十个满负荷的自律火种,滔天的红火柱猛然升起,而李青篱自己也突然间七窍流出深红火焰,张开嘴,从横向往火柱中心,肖钟所在位置击发红火吐息。 【不可违抗之怒·二连】 可是这原本无可阻挡的火神之怒,这一刻在旁边通天白光之下甚至显得有些寒掺。而夹杂了李青篱自身吐息与自律火种直接爆发的二连解离明火过后,红火散去,其中被白光包裹的肖钟以及陈净云,依然毫发无损。 “别再他么试了哈哈哈哈!这是实地教学,李同学!”肖钟得意已极,他甚至把脸凑向李青篱,在他头旁边睁大了眼睛疯狂嘲笑。 “这就叫不自量力!” 李青篱猛地一巴掌扇上去,甚至带上了膛火,基本上算是一击主炮打在肖钟脸上,然而这一击的力量接触到白光时依旧如同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肖钟一瞬间被吓了一跳,还缩了一下脖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屁事没有,更加止不住地得意疯笑。 李青篱快速呼吸了几次,他决定试着用无斩空。 于是天地万物静滞,事象褪去表象,李青篱要从那光柱本身,寻找它的一丝空隙。衷肠开始预热,剑身逐渐转红,从概念上,逐渐向“无厚”靠拢。 然而,在李青篱睁眼看向那光柱的一刹那,李青篱看到的是光滑如镜,毫无破绽可言的辉光,以及一个巨大已不可度量,缓缓旋转的, 天启白洞。 一瞬间,李青篱双目炸成血浆,李青篱额角青筋暴起,半跪着发出一声极其憋闷的哼声,而肖钟饶有兴致,在光柱里抱臂看戏。 下一秒,金色膛火闪过,李青篱双目重新生成,他抬眼,阴毒怨怒地看着肖钟。 “诶呀,年轻人就是胆大,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但直视星海传说本质的滋味如何?”肖钟弯腰看着李青篱,嘴里啧啧有声。 李青篱并不说话,他在心里闪过一个个能够破解的可能,但又一个个否决。 此时,廉冲已经完全清醒,他被包裹在光柱中心,却不像肖钟那般行动自如,而是动弹不得。 “老肖啊,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廉冲开口了,却并不怒骂或痛斥,只是带着一种困惑,和复杂。 “你恨我么?“ 肖钟收起笑容,神色逐渐淡漠,轻轻开口出声。 “算不上吧,就是嫉妒。没什么事我也不会特意来,但顺手,我也不介意让你尝尝我当年的痛苦。“ “你被那场浪潮爆发正面拍到,其实不是任何人的错,你不这么认为么?“廉冲挣扎着试着转头,看向肖钟,眼中燃起了怒火。 “我知道。“肖钟转身看向廉冲,神色平静。 “但我就是嫉妒。“肖钟又转回去了。 “那两年,我在畸变的最底线挣扎。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肖钟伸手抚摸着身旁,依然昏迷着的陈净云的头发。为了治愈被李青篱分解了的肖钟的伤势,她现在基本上被榨干扰动力,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 “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就发誓,哪怕我有一点点想做的事我都要做,一点点不顺我心意的人我都要杀。我永远也不想,再委屈一点点自己的欲求。“ “你疯了。“廉冲叹了口气,神情灰败。他现在不怎么能动弹,但也因此,肖钟的神通也无法在这天启白洞的预传送保护场里影响他,他重又看到了真实的世界,而李青篱就在一旁,努力尝试着攻击这保护场。 “也许吧。“肖钟淡然道。 “但这件事并非我的主意,我只是个执行者罢了。”肖钟摇摇头,继续说道: “毕竟救命贵人的恩还是要还,以及你这一场遭遇,说不定还得怪这小子呢。“ 肖钟嗤笑一声,看着身前持续攻击,作着无用功的李青篱。 “要是你不大胆到违背直属上司的命令,也要救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今天站在这里,万劫不复的,还不一定是你。“ 廉冲看着肖钟,他想明白了。他擅自打乱章闻成对李青篱的洗脑计划,私自援助李青篱的事估计早就曝光了。而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章闻成有这么一个计划,自己这个刺头,自然就被拉出来挨宰。 “又是章闻成啊……“廉冲叹了口气。 李青篱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他记住了这个名字。同时刚刚肖钟的描述,也让他隐隐猜了个事情大致。 廉冲当年,应该是没能从一场意外里保护好同为战友的肖钟,而肖钟接受了这个章闻成的救助,在濒死线上挣扎两年之久,脑子也坏掉了。而正好这个章闻成,又是廉冲的顶头上司,那么廉冲当时偷偷拦下了自己的记忆操作的事应该还是暴露了,也就触怒了章闻成,正好被拉出来陷害,当这个替死鬼。 只是,这个什么章闻成,为什么要在帝国的边境,自己的地盘上搞这么一出事情?而且,头顶上那个迦南的武装星又是怎么回事? 李青篱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他越来越接近事实的真相了。 这时,李青篱胸前的身份吊牌忽然响起,一个通讯接入了。 李青篱一愣,在场所有人都一愣,一时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李青篱接通,通讯那头传来一个让人听着,不知为什么就很想打一顿的声音。 “喂?是人保机关预备役抗争者,李青篱吗?“ “我是。你是谁?“李青篱回答。 “我是谁不重要,但你现在应该是整场双子成星事变现场唯一能自由行动的抗争者了,所以我需要你听我指挥。“那个声音如此说道,李青篱皱了皱眉。 而此刻,肖钟突然脸色大变,牙齿紧咬。但是这个表情只维持了一瞬间,又强行恢复正常。李青篱注意到了,他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后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等一下。”李青篱打断这个声音,捂住了身份吊牌,转而对肖钟说: “交换吗?我不把你刚刚脑残说出来的东西说出去,你放廉冲出这个东西。” 肖钟恨得咬牙切齿,这实在是莫名其妙的意外,但是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又怎可能答应这个条件。 “这个东西也不是我弄得,但你先冷静,我可以带你一起去迦南,我认识很多人……“肖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明明整个旧出市都被护城天幕笼罩,这个时候怎么会还有通讯接进来?连自己之前与迦南武装星的通讯,借助的也是超强信号的收发机,还走的是利用地下网络链接智脑后门的路数。 难道是这个保护场冲破了护城天幕,信号漏进来了? 这肖钟倒是猜错了,毕竟作为护城天幕阵心,禅师是可以通过金光链接和外界传递讯息的,然后再以他为基站,就能把信号散进护城天幕里来。而李青篱的情报,也是禅师告知外界的。目前李青篱是场内唯一可能有作用的单兵单位,不论怎样,先取得联系再说。 “廉冲能带走吗?“李青篱打断了肖钟的废话,直接问道。 “这个……“肖钟额上沁出冷汗,还在组织语言。 “告诉我,这是个什么东西?我看到的是什么?“李青篱不给肖钟粉饰的机会,抓住机会连续发问。 “这是天启白洞的预传送保护场,能把人从这里传回迦南。“肖钟抹了抹汗,试图拖延时间。”至于廉冲……“ “如果他说的是无明星最高监察长廉冲,让我猜猜,廉冲是不是现在也被包裹在预保护场里,而且动弹不得?“那个声音又一次从身份吊牌里传出,李青篱实际上从没真的捂住身份吊牌,那只是做给肖钟看的样子。 “是的。“李青篱回答,肖钟一惊之下方寸大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就没办法了,那是【人柱】的形态,是迦南的天启白洞,应用神迹传送的基础坐标。必须要以【人柱】的存在本身为基石,构建的传送才足够稳定。“那个声音回答。 “此前迦南人还把整个旁边的攒居市连根拔起,现在看来,原来是为了构建神迹传送。”那个声音若有所思,声音仿佛恍然一般。 “【人柱】,就彻底没救了么?”李青篱努力保持冷静,但声音还是有一丝颤抖。 “是的。”那个声音回答。 “你好长官,我现在在旧出市中心,本次事件由一名曲率阶心智操纵者引起,无明星最高监察长廉冲为受害者,受其操控,请不要误会。”李青篱突然似乎下了决心一般,开始倒豆子一般飞速汇报情况。 “知道了。“那个声音回答。肖钟见事不妙,脸上涌起怒气,涨的通红,也掏出一个收发器,似乎还想和迦南武装星联系,但身处保护场之中,星海传说级传说结晶的保护场彻底隔绝了电子信号的侵入。 “还有,本次曲率阶心智操纵者名为肖钟,似乎和廉冲曾是战友,以及根据其自述,似乎是听从一名名叫章闻成的上级命令行事。“李青篱继续说着,对面肖钟的脸色越来越铁青。 “我有充足证据表明,二者均已与迦南联邦深度勾连,本次神迹传送,应该也是为了方便肖钟逃往迦南。“ “嗯,感谢你的汇报,原地待命,或者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吧。我们很快就到。“那个声音似乎点了点头一般,如此答道。 “等等,长官。“李青篱继续说。”你提到迦南人将攒居市连根拔起了,而非摧毁,我可以理解为对方需要一定量的帝国公民,是这样吗?” “没错。这里是帝国边境,已经属于阿赖耶合十辐射范围,他们要构建稳定的传送,就必须有当地一定量帝国公民的‘准许’。“那个声音有些惊讶,对李青篱如此敏锐感到惊奇。 “那么有没有办法令受胁迫的帝国公民收回这一‘准许’呢?“李青篱眼睛越来越亮,他逐渐抓住了关键。 “准确的说,这一部分给予准许的帝国公民,受欺骗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受胁迫状态,处于中等防卫心理以上的警戒状态下的公民所被迫给予的‘准许’并不作数。“ “那么,能够联系到这部分公民,并向他们说明情况吗?“李青篱眼神闪烁,不断思考着。 “我们所乘坐的武装星还在跃迁中,信息传递以及破解的能力被大大削弱,对方也是武装星,暂时我们还未能攻破对方的通讯网。“那个声音的回答并不乐观。 嗯?但是肖钟是怎么和对方联系的呢?这一系列复杂的操作,完全处于对方的计划之中是不太可能的,肖钟一定有和迦南方保持联系和沟通。李青篱重新看向已经彻底败露,一切希望尽失,前程尽毁,只能赶紧逃亡,期望不被抓到的肖钟,对方此时和李青篱之前的神情一模一样,正在阴毒仇恨地看着李青篱。 李青篱注意到了,肖钟在自己说出一切的时候有一个掏通讯器的动作,但最终却失败了。但自己这里却能正常通讯,也就是说肖钟的通讯只要能拨出去,大概率迦南的武装星是会接的。肖钟的尝试失败,大概率是因为这层无法攻破的保护场,也同样隔绝了信号。 那么,对方是如何判断来电通讯者的身份的呢?首先,迦南方和肖钟一定有特殊的沟通方式或者设备,这样只要显示接入通讯就一定只会是肖钟。而现在既然神迹传送是迦南的拿手好戏,他们自己一定明白预保护场一旦展开,那么肖钟就无法和自己进行通讯了。而这时如果还有从旧出市发出的通讯,对方又是否会怀疑,这是肖钟操控别人,因遇到某种不得不进行沟通的紧急状况,而必须进行的联系呢? 毕竟对方对场内的情况了解大概率也全靠肖钟,对方会这样想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这里,李青篱立刻询问那个声音: “长官,如果我这里能和对方建立通讯,你们是否能够做到保证对方无法挂断,或者更进一步对对方的操作系统进行干涉?” 那个声音愣了一下,随即飞速回答: “集合三艘武装星的所有信息力量应该可以,但你要怎么接入对方通讯?” “请你们以我这个身份吊牌为中转,重新向迦南武装星发起一次通讯。务必让对方认为这次通讯的发起地点就在旧出市,就在神迹传送预保护场旁边。” 那个声音一顿,随即稍稍振奋起来。 “好,就这么办。” 通讯挂断,肖钟听完全程,脸色越来越差,但一时半会儿他也没有办法,李青篱完全不受他神通影响,而他这点让人笑掉牙的话术,还不足以动摇李青篱的心智。 而李青篱,紧紧握着手中的身份吊牌,深深看向光柱中心的廉冲。 “这不是你的错。”李青篱一字一顿地说。 “我会救你的。“ 抗争者入局 73,不当英雄 对于肖钟来说,此刻的情况已经算得上是急转直下。 万万没想到,原本用来确保他能够在传送通道彻底打开前安全的保护场,这道通天彻地的白光,现在反而变成了限制他的一道枷锁。他也不敢,也不知如何脱离保护场,只能看着李青篱在外面一顿操作。 这个保护场对他的接纳,应该是迦南那边,武装星内的管家和化身二人的提前设定。在他们看来,现在自己还和艾瑞儿在一起。而不出他所料地,管家二人终究不敢不把自己算在传送名额内。而李青篱刚刚提出的假设,实际上在肖钟看来也依旧是非常有可能成功的。但现在他也无法可想,只能坐视李青篱和那个不明身份的人保机关高层接上线,然后进行尝试。 结果依然不能确定,但只要李青篱能够和迦南武装星连上线,一切都会向着不可知的方向滑落。 肖钟祈祷着李青篱不要成功,李青篱也同样看着手中身份吊牌,看着由人保机关动用权限进行了侵入和临时供能提升,原本平平无奇的小铁牌上迸出一圈圈数据光环,三个武装星的所有计算力都在极短的时间里集中到了这个小小的个人终端上,而即使武装星仍在跃迁中,这个可怜的身份吊牌也完全不足以支撑武装星等级的算力加持,李青篱所提出的这个计划依然还是歪歪扭扭,摇摇晃晃地进行了下去。 身份吊牌准备向迦南武装星发出通讯了,但这时,刚刚挂断的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准备通讯,视频通讯如何?” 对!视频!肖钟竖着耳朵听到了,不动声色地心中狂跳,如果李青篱选择开视频,那他还有挣扎的机会。李青篱不知为何免疫他的神通,但这世界上大部分人显然都无法抵抗来自一个曲率阶心智操纵者的心智引导,哪怕只是听到声音,看见图像。 李青篱一时就要答应,他也觉得,是不是把现场的图像也放出来更能够说服那被蒙在鼓里的攒居市市民。但是刚要开口,他本能地回头看了看肖钟,出于某种说不清的警惕,他摇了摇头,对那个声音说: “算了,音频吧。我不清楚肖钟能力的发动条件,不能确定其影响。“ 码的!肖钟气地脸都红了,这个李青篱怎么一点破绽都没有的! “嗯,也好。“那个声音也突然想起了这回事,心里不由庆幸,嘴上却不会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同意了。 通讯播出了,所有人静默,现在是漫长的等待。 别他么接,我人在保护场,不会发通讯的!别接啊!肖钟只能如此默念。 然而,几乎没有用多久,对面接通了。 李青篱一愣,那个声音的主人也一愣,肖钟眼前一黑。 天亡我也。 “喂?迷惑者?你不是在保护场里吗?“对面传来管家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 “挂电话!!!你个白痴!!”肖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做出最后的尝试。 然而,电话那头并没有反应,甚至又问了一句: “喂?” 肖钟定睛一看,李青篱这回,是真的用手捂住了身份吊牌。 早知道你个烂仔要叫,吃屁啦! “啊!!!!”肖钟气地双手猛锤身前的保护场,白光一阵扭曲,一点屁用没有。 廉冲看着神态癫狂扭曲的肖钟,心中一阵悲哀。 其实原本,肖钟不是这样的。是什么改变了他呢?是临近畸变的折磨,还是别的什么呢? 然而,管家就是再呆,两次没回音也该知道出事了。正要切断通讯,却突然发现整个操控室内所有显示屏都开始闪烁,随即警报响起,红色警示框弹出,管家使劲点着屏幕,这一通通讯却挂不断。 这一通通讯的本质已经变了质,变成了一次伪装过的,由正在向双子成星跃迁的三颗帝国所属武装星的全部算力支持的信息入侵。管家可以接,但是想挂,就由不得他了。 “太晚了啊,你个蠢材。”肖钟双手抱头,蹲坐在地。 “找到攒居市市民的关押位置!快!”那个声音的主人兴奋起来,怒吼着指挥武装星内部信息工程师进一步加强对迦南武装星舰载系统的入侵。 “不!把我链接上全舰广播!快!”李青篱也对着身份吊牌大呼小叫起来,这是唯一的机会了。那个保护场里,光柱的中心已经开始出现一条黑色的裂缝,神迹传送的正体就要降临了。 肖钟也知道,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然而他想重新操控旧出市此前被他所迷惑的地表驻留部队和低阶抗争者前来牵制李青篱,却发现自己连扰动力也无法突破保护场延伸出去! 诶呀!这什么东西啊!!肖钟怒极,无能狂怒。 那道黑色的裂缝飞快向下延伸,逐渐和廉冲相链接。廉冲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身躯的边缘开始抖动,分解,虚化,而那裂缝却在缓缓加深,扩大。仿佛那道裂缝要张开,必须以他为材料构建通道一般。 李青篱看了一眼廉冲,终于压不住心火,眉间拧起,牙齿磨动,不断小声默念: “快呀!快呀!” 终于,那个声音重又响起: “接通了!” “喂喂!各位攒居市的市民!我是人保机关预备役抗争者李青篱,不管各位此前被迦南方如何告知,但各位此刻是处于被绑架的状态!”李青篱毫不耽搁,直接开始讲话。他的身份吊牌突然弹出一个全息弹窗,其中是迦南武装星内部监控对目前被储存在武装星内舱里的攒居市的实时影像。而攒居市民的话语会被捕捉,以弹幕形式显现。 “卧槽!什么东西,咋回事?” “不知道啊!刚刚不是说双子成星要畸变了,我们是被人道救援了吗?” “真的假的,那我们岂不是要完蛋?” 几乎一瞬间,大约五千零一万攒居市市民,原本就因为心中隐约的预感而惴惴不安,现在更是陷入恐慌中。 “请大家不要恐慌!帝国人保机关正在全力组织救援,我们已经初步控制这艘迦南武装星的舰载智能系统,各位不会有危险,而现在,请各位收回此前被迦南人所误导而给予的‘准许’,务必不要让迦南人钻了我们‘阿赖耶合十’的空子!”李青篱言辞恳切,语速飞快,迅速阐明来意。 “各位作为帝国公民,现在也是‘阿赖耶合十’意志的代行者!请不要轻受迦南蒙骗,使得人类全体潜意识蒙羞!”李青篱稍稍加重语气,不给民众迟疑的时间。 “真的假的?妈的,迦南真他么有病!“ “诶但是,我们还在人家船上,要是真的坏了人家好事,人保机关救援不及,哪怕有点差池,死的也是我们啊?“ “说到底,这个‘准许’,到底有什么用?我们同不同意,迦南又有什么好处?“ 人心摇摆不定,但是已经有人开始倾向于收回准许,等待救援。肉眼可见的,包裹肖钟廉冲等人的接天白光开始变得稀薄,已经开始分解廉冲肉体的裂缝又向上退回了些,廉冲得以喘息,大口喘气。 李青篱大喜,继续乘胜追击: “请各位不用担心,迦南人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对各位造成伤害,各位不必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各位的家园,已经彻底毁灭了。“突然,李青篱的声音从广播中切断,但他还能看到监控,而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那是管家。 “因为此次灾难,为了救援各位,双子成星已经遭受不可挽回的破坏。各位今后,也只能作为星际流亡者,接受安排散入其他星系。“管家似乎找回了一点迦南武装星的权限,他屏蔽了李青篱,重新开启广播。 “而各位的身家,当双子成星整个废弃之后,又能剩下多少呢?进入一个新的星系,又要重新打拼多少年呢?我想大家都是有家室的,这才是各位目前最应该思考的问题啊。“管家一刻不停,持续输出。李青篱一回头,神迹传送保护场消散的速度居然停滞了,重新又稳定了下来。 不妙,有人被他影响了,‘准许’收回的数量还不够!李青篱心急如焚,然而,一时半会儿还接不回广播。监控上弹幕如海,绝大部分人第一反应都是觉得管家说得对。 “我们绝不会对各位的人身安全造成任何威胁,我们保证。而我们需要各位的‘准许’,也仅仅是为了将迦南联邦林楠大公的长女,不小心卷入此次事件的艾瑞儿·林楠安全送离。“管家说到此处,声音突然提高: “各位!造成此次灾难,使得各位流离失所,蒙受无妄之灾的,正是帝国人保机关,无明星最高监察长廉冲!而只要各位不收回‘准许’,我们保证能够帮各位出一口恶气,将破坏各位家园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管家说的慷慨激昂,痛心疾首。 “同时,我们保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将得到迦南联邦,林楠家的友谊!在此间事了,各位将拥有优先进入林楠家所属企业任职的机会!同时,我们还将赠送每人一千万,不,五千万作为各位重新安顿期间的补偿!“管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李青篱转头,发现神迹传送的进程已经重新开始,甚至比之前更快!黑色裂缝刺入廉冲胸口,廉冲四肢已经开始逐渐消失。 “而且各位,我的时间不多,最后告知大家,‘准许’是无法追踪到个人的。不论你是否收回或给予‘准许‘,无论后果如何,我们都无法追查到某个人身上,帝国也不行。但如果准许的数量不够,导致艾瑞儿·林楠大小姐传送失败,那么上述承诺一概作废。“管家最后说了几句,语气阴沉下来。 “诸位,好好考虑一下吧。“ 你“准许”与否,他人“准许”与否,最终只有总数会对现实产生影响,却无法精确判断你的选择是什么。 管家说完,他对整个武装星最后的控制权也被剥夺,广播又重新接回李青篱。然而,李青篱看着监控里,众生百态,窃喜犹豫的神情,眼前不由得一黑。 “各位!请不要轻受迦南人蒙骗!这里根本没有林楠大公长女艾瑞儿,你们的收回‘准许’将能够拯救一个受蒙骗的无辜者的性命!而若不行动,真正的罪魁祸首就要逃之夭夭了!”李青篱对着广播里大吼,然而监控里众人的神情却越来越复杂。 “你说无辜者,可是我们根本不清楚状况,谁黑谁白,还不是你们两家空口白话。” “对啊,何况看情况,今天死的无辜者够多了,现在再谈一个无辜者的姓命有什么意义?” 弹幕漫天飞,李青篱气得满脸通红,对着广播里怒吼: “诸位!你们也是帝国的公民!是帝国的一份子!现在为何对我们人保机关的真相提出质疑,却要相信将你们绑架至此的迦南人一面之词呢!?”神迹传送的进度在逐渐加快,廉冲已经逐渐脱离人形,他作为一个抗争者的存在根源正在被分解。 “嗯嗯对对,那么我们收回准许,帝国又能给予我们什么补偿呢?” 李青篱急地到处乱转,一边和广播说话,一边徒劳地扒着保护场。然而他看见这一条弹幕,还是愣了一下。 “什么?” “对啊,迦南人都说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补偿,现在我们的损失已经确定了,按照你们的意思来的话,我们又能获得什么补偿呢?” “是啊是啊,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没错!” “什么空手套白狼!你们是帝国公民,我再说一次!帝国对此类的星际灾难有完善的善后程序,你们都会得到应有的安置的!!”李青篱双目暴突,神迹传送已经接近完成,而直到现在这帮人还在说什么空手套白狼!最基本的良知,什么都没有吗?! 然而李青篱只是一声怒吼过后,又强制压下怒火,额角青筋狂跳,廉冲真的要不行了,他已经和神迹传送的通道口相连接,神迹传送完全打开的那一刻,就是他彻底消失,死无葬身之地之时。 而突然,廉冲上下半身分离,裂缝开始拓宽,白光构成的保护场开始闪烁。 “啊啊啊啊啊!!!“廉冲发出剧烈的惨叫。 “不,不!不要这样!”李青篱彻底慌了,他死命地锤着保护场,然而近在咫尺的廉冲,他分毫也无法触碰。 “请大家收回‘准许’吧!我求求大家了!不需要每个人都收回的,只要数量降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求求大家了!”李青篱抓起身份吊牌,从广播向所有人哀求。只要准许掉落下一个水平线,通道就会因不稳定而崩溃,那样廉冲还有救。 “也就是说,没有额外补偿,是吧?” 突然,飘过了这样的弹幕。 李青篱呆滞住,愣愣地看着监控。 “嗯嗯,好的好的,我已经收回‘准许’了。” “我也是我也是!” “不关我的事哈,是别人没收回,我已经收回了。” “话说,那个迦南人的声音怎么没了?他说五千万,怎么给我们啊?” “收回了收回了,你别念叨了。” 如此这般的弹幕,飘满了整个实时监控。 “别他妈扯淡了!传送根本没有停止!!你们以别人的生命换取钱财,你们良心得安吗!!!” 李青篱几乎崩溃,声泪俱下,愤声发问。然而,一瞬间他又想到,如果异位而处,他又会怎样呢? 你李青篱,自己就不是个好东西。换成你,你也是这么选。现在你变成受害者,一瞬间又把自己放回了道德制高点,开始拷问别人了? 凭什么? 弹幕,或者说攒居市市民被李青篱突然爆发骂的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迦南武装星内舱顶突然打开了一个巨幅屏幕,所有攒居市市民都突然看到了李青篱的图像。 李青篱把身份吊牌架在石头上,对着吊牌跪了下去,咚咚咚磕着响头。 “请各位原谅我的冒犯,算我恳求大家,请收回‘准许’吧。”李青篱哽咽着。对着吊牌一次次地拜着,磕着头。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只有恳求了。 “大家也看到了,这里根本没有艾瑞儿·林楠,只有真正的罪魁祸首而已。” “算我恳求大家,求求你们……”李青篱满脸泪水,每一下磕下去,头都深深埋进泥灰里。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神迹传送就要张开,肖钟看着一切进展地出乎意料地顺利,激动地在保护场里跳脚。 快点!快点! 弹幕一时间静默了,没有人说话。 李青篱不敢回头看,只是一个劲地磕头,一个劲地恳求着所有人。 李青篱不敢回头看,他害怕看到神迹传送的进度毫不减退,也害怕见到廉冲此刻的摸样。 但是突然,他听到了廉冲的声音。 “小…子。” 李青篱猛地回头,浩荡的白光激荡,冲破大气层接入宇宙,天上一丝云气也无,全被驱散,而白光底部,一道黑色的裂缝即将打开,肖钟正红着眼死命扒着裂缝,陈净云躺在一边生死不知,而裂缝底部,廉冲的身躯已基本被吞噬,分解殆尽,只剩下一个头颅,和一只左臂。 “……。”廉冲向着满脸泥灰泪痕,额头血流如注的李青篱挤出一个笑容,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伸出手去够,但是黑色的裂缝拦着他,网着他,他最终又只轻轻挥了挥手。他落寞,又无奈地看着李青篱,有很多话还没有说,但已经都来不及了。 其实有时候,他时而想起李青篱突然出现,跑来蹭饭却不洗碗的画面也会笑出声。他是一个什么都不剩的人,他也不知道怎么去看待突然出现的李青篱。 但是他从未想过丢下李青篱不管,哪怕李青篱也许并不需要他照看,哪怕他这样的男人说这样的话,多少有些难为情。 他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后悔过。” 白色的保护场闪烁震荡,黑色的空间裂缝展开幅度达到最大,传送通道彻底打开,肖钟哈哈大笑。 “准许”最终还是没能被收回多少,阿赖耶合十默许了天启白洞的此次传送,神迹传送完成了,黑色的裂缝骤然切入廉冲头颅,一张一缩,廉冲灰飞烟灭。 从此这世上,再无【空想炸裂】。 李青篱呆呆地看着廉冲消失的地方,仿佛傻了一般。 肖钟丢下陈净云,就要一脚踏入传送通道离去,想了想,却又回头来,看着李青篱。 李青篱看着他。 “啧啧啧。“肖钟神态轻松,伸手摩梭下自己的下巴,慢条斯理。 “诶呀,人心,真是个好东西啊。”肖钟笑着说完,摇头晃脑,然后飞快跳进通道不见。 曾几何时,李青篱冷硬地斥骂廉冲,痛斥他凭什么觉得因为自己有能力,就要自己去当个英雄。 那时廉冲只是摇摇头,一边继续劝教,一边对他说: 他会陪着他。 这个逃避话题的傻子。 “对不…起。”李青篱又一次向着廉冲消失的地方拜下,额头贴住地面。他痛哭着,嘶吼着,抽噎着,这是第三次了,他生命里每一个他所重视,甚至刚刚开始重视的人,他都没能救得了。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个个不得善终。现在他又失败了,他对廉冲保证会救他,却又看着廉冲死亡。 “对不起。” 他又一次失败了,他失去了廉冲,这个曾救他一命,他成为抗争者以来第一个见到,第一个照顾他,与他一同生活的男人。他嚎哭着锤击地面,地上被锤出两个深坑,肖钟离场,所有受其操控者都回过神来,只听见远处传来地震般的响动。 然而, 然而。 他为什么失败了呢? 这是他,李青篱的错吗?还是另有其人呢?是谁的错呢? 要就这么看着,就这么哀嚎而已吗?要咽下苦果,抱头痛哭一辈子吗? 不。 李青篱身周空气逐渐扭曲,扰动力不可控地散开,又一次呈现出最早,他与廉冲相逢时那般的炽热高温,周围的一切都开始燃烧,融化,而那块链接着视频的身份吊牌却毫发无损。 而他此刻的表情,也与廉冲初见他时相同。 竖眉如刀,面如恶鬼。 然后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血与泪混在一起从他头上流下,从他口中流出,逐渐在他身周汇成一个血泊。 “去你妈的,英雄。“ 抗争者入局 74,不悔不改 “卧槽,发生了啥?” “不知道啊,但是不是没我们的事了?” “那说好的五千万呢?那个声音刚刚一下就消失了,是不是骗人的啊?” “不会吧……” “喂,那个人身边的东西好像都在化啊……“ “呜哇……这啥啊,我们这个视角到底是拿什么东西拍的啊?“ “搞不懂,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我也是。“ “差不多。“ 灭却心头,火自凉。 这句话原本应该不是这么用的吧。但是李青篱在有意识的情况下重新回到神通降临期时的,扰动力沸腾状态,周围肉眼可见的一切都在燃烧,融化,甚至直接蒸发,汽化。然而站在这一熔融半径正中的李青篱,自身却突然感到一阵平静和凉意。即使地面也开始软化,溶解,李青篱脚下所站立的,和廉冲最后消失的位置却依然坚实。那道通天的白光并未消去,肖钟没有带上陈净云,而这个通道是有传送两人的余量的。 希望这个传送的时间能长一些吧,最好不要让肖钟太快冲出这个通道,最好让他现在还在传送中,还在这条通道里。 李青篱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他看了眼躺在白光柱里的陈净云,又转头,看向了架在不远处石头上的身份吊牌。 “哦哟,真他么吓人,这什么表情啊?“ “卧槽,这人不会疯了吧?“ “别他么看我们了,快他码滚啊!“ “给爷爬!“ 李青篱的脸转回,出现在了迦南武装星里,攒居市上方的巨幅屏幕上。然而所有人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都为之悚然一惊,似乎有某种超越本能的直觉在预警。于是,人们应激性的愤怒了,但或许他们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在愤怒什么。 “诶这小子有毛病吧,刚刚搞那么大动静,一转头一张死人脸。” “我听说其实抗争者这帮超人类,多少都有点不正常。” “看你吗啊!都说了不关我们事,我收回准许了啊!” “就是啊!都收回了!肯定是别的地方出问题了!” “话说回来了,这小子刚刚哭成那样,他跟那个只剩个头的肯定是认识的。” “自己的朋友,我们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 “还一副官腔,什么人保机关,还不是以权谋私!” “就是就是!不是好东西!” 李青篱平静地看着上千万条弹幕飞过,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现今他才突然意识到,言语是多么无力。 或者说,以希求对方的理解为目的的言语,是多么毫无意义。 李青篱深深吸了一口气,灼灼的空气被他像没事人一样吞进肺里,然后混入膛火,极度压缩,瞬间以接近吐息的方式狂吼出来。 “禅师!!!!!!!!” 音量巨大,甚至接近早期人类火箭点火的分贝。即使相隔甚远,作为阵心,正在维持护城天幕的禅师还是被吼的一个激灵,几乎以为山崩了。 禅师因不能走动,本就在忧心李青篱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但是从那个接天的白光冲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了。 “把我从这罩子里摘出去!!立刻!!!!”李青篱一口气没用完,继续吼。 弹幕也被吓停了,迦南武装星内仿佛五千万人在同时看直播,而李青篱这个惊人的音量震住了他们所有人,甚至因为身份吊牌作为个人终端终究功能有限,并没能在这么高的音量下保持收音。攒居市市民听来,就是李青篱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怒吼。 “卧槽!出现了!无能狂怒!” “傻哔哈哈哈哈哈哈。” “真可怜啧啧啧。” 然而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被吓到,而是以更嚣张的混话来虚张声势,不停地嘲讽着李青篱,甚至有人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然而所有人此时心中却都涌起了不安,有那灵觉灵敏的,甚至背后浮起了一层冷汗。 但是他们不明白,也不理解,这莫名的不安是因为什么。 片刻的停顿后,禅师手忙脚乱地开始收缩屏障。很快以李青篱附近为界,在此之外的旧出市又重新露了出来,天空和大气刚受到接二连三的破坏,已经变得稀薄了许多。颜色也不再是蔚蓝,而是开始变得透明,可以更轻易地观测到已经从攒居市上空又挪回来了的迦南武装星。 禅师怀里,通讯器重新响起了那个声音: “喂,你们在搞什么?李青篱的身份吊牌,从神迹传送彻底张开那一刻起就联系不上了。现在你又在做什么?” “这是李青篱的要求。”禅师还在操作,同时面色复杂地回答了那个声音。 “所以呢?”那个声音好像感到不可思议。 “我觉得,还是不要在这个关头惹怒一位,能够以未知方式无视曲率阶心智操纵者影响的近神者比较好。”禅师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清楚地察觉了那声音里极端压抑的狂怒和杀念,虽然禅师自己理论上立于不败之地,又和李青篱关系亲近,但是有天启白洞对护城天幕的熟视无睹在先,禅师忽然直觉性地认为,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试探李青篱的底线。 “……”那个声音沉默了,他察觉到了一些端倪。而近神者在极端情绪的驱使下到底能做出什么,这一直是个没有固定答案的问题。毕竟,那可是人类天赋的最上限,最接近正神的天赋者。 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没有人知道。 那个声音不再传来通讯,而是指挥手下,不惜引擎过载,也要让三艘武装星进行连续跃迁,更进一步加快到达的速度。现在没有更多他能做的了,只有尽快进场,才有可能重新恢复对局面的掌控。 禅师站在原地,向着远处李青篱的方向眺望,那里建筑和地面的大面积燃烧融化已经扩大到在远处也清晰可见的程度。然而那火焰却并非李青篱标志性的解离明火,而是单纯因高温而燃起的火焰。这让禅师感到越发不安。李青篱,不应该有这种能力才对啊? 李青篱想做什么? 而此时,李青篱身前,身份吊牌所投射出的画面里,五千万人的弹幕依旧狂嚣着,众人愈发激动与焦躁,说出的话也越来越没有底线。 而始终沉默的李青篱,突然出声。 “法不责众,对吧?” 弹幕一瞬间停顿,接着反应过来,开始狂喷。 而李青篱没有回应,继续说下去。 “你们有数千万人,我只是个不知哪儿来的瘪三。你们是帝国公民没错,但显然这个身份根本不值五千万。“ “更别说‘准许’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你们听信那个迦南人说的,反正查不到你们个人头上,对吗?” 弹幕又一次被迫停下,然后疯狂反弹。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到底如何!我说我收回‘准许’了,就是收回了!” “就算准许又怎样!我们凭什么要以你的意志为转移啊!” 李青篱轻轻一笑,自嘲般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你们都认为,绝不会有代价,没错吧。” 弹幕更加愤怒,画面里人们神态近似疯魔。 “是啊!你他妈不是人保机关嘛!你要保护我们啊!“ “你任职不看看规章的嘛?!你们一切都要以我们的利益为最优先!“ “代价个屁啊!你有本事来啊!代你马的价啊?” “老子就是不吊你,你搞我啊??!” 李青篱平静看着众人疯狂,摇了摇头。 然而突然,数千万条弹幕里,那些因愤怒而变色变红的弹幕中,突然有一条绿色的,代表愧疚的弹幕冲了出来,引起了李青篱的注意。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是这样说的: “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会是这样,但我真的收回了准许的。“ 李青篱看着那条弹幕,沉默着,任凭千万人群情激愤。太晚了,他是李青篱,不是什么因某人一言,事到临头又收回前言的蠢货。他突然笑了笑,对着所有人,也对着那个女孩说: “你不用道歉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众人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有那个女孩心有所感,呆呆看着天空中,李青篱的影像。 “我搞砸了,但我不打算装什么清高。“李青篱如是说。 “这没什么不公平,只是我运气不好,这事儿落我头上了而已。“ “而我也不打算原谅,并且,我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为了我的目的,我也要罔顾几个无辜者的性命。不管是你一个,还是还有多少别人。“ 李青篱似乎无奈一般微笑着,向着屏幕歉意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啊,但我不会改主意。“ 李青篱突然坐下,盘腿在原地。 “你们以为我低头求你们,你们就比我强了,我就是弱者了?“ 李青篱摇了摇头,他身下那一摊血泊突然涌动,泛起波纹。 “我是个恶人。我的目的达不到,我倒霉,我失去朋友,而你们不听我的,你们不救。“ “我就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弹幕今天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被李青篱所震惊,但这一次所有人都已经撕下最后一层体面,狂怒着咆哮起来。 “杀你马的头啊!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吧!“ “说疯话要有个限度吧!我们几千万人就在这里,你杀啊!!“ “你他马完蛋了!这话我录了!身为人保机关干员威胁普通民众生命,你他马的不要想再混了!!!“ “你他马的,来啊!!“ “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以为!你是谁啊!! 如此统一,如此狂怒的意念,整齐总结成了这一句话。 你以为,你是谁啊? 李青篱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然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既然我说的话,就是你们这一生所听到的最后的话语,那我对你们来说,” “应该算死神吧?” 一张投影,一个屏幕,幕里幕外,数千万人的愤怒和一个人的疯狂互不相通,双方看对方都像是将死之人,只有那个年轻女孩似乎预感到什么,忽然沉默,环腿蹲了下去,默默垂泪。 有那么一瞬间,李青篱感到愧疚。不为别的,只是觉得如果老头在这里,看到他接下来所做的决定,说不定要气地扇他几个巴掌。 又有那么一瞬间,李青篱也轻声问自己,真的值得吗? 可是一切的抱负,一切的打算都要往后让。有仇不报,今日不报,那么往后哪怕拖一天,廉冲的死都算不回完全的账。他要杀的,是每一个人。每一个不论以何种方式,参与到这一场谋杀中的人,他都要向其讨回其应有的灭亡。 那么,就放任这一场豪赌吧。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告前后左右,过去将来一切众生。” 一瞬间,宇宙中似乎静滞了一个刹那,然后下一秒,双子成星附近一光年以内的所有生物都悚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寒。 那是一个扭曲的执念集合,一个延续一千五百余年,首次冲出存在碎片,于物理现实崭露头角的,极度危险的力量根源,以李青篱为根源喷薄而出。 那是【人忤逆】的再临,大弘誓愿的开端。 这几乎,相当于高阶畸变体的诞生宣告。 疯狂的白焰从李青篱心口喷射而出,亦从他七窍喷涌,在他身上燃起,将他包裹,瞬间爆燃,扩散至数百米高,甚至有些遮天蔽日。那是与老头当时念起大弘誓愿时完全不同的光景,【人忤逆】的传承力量仿佛游龙入海,大肆地吸收着空气里不知名的能量,甚至开始蔓延进心智边境,像畸变辐射一样在概念测于此世深植。 然后,【人忤逆】,接触到了阿赖耶合十。 那是与人类全体潜意识的冲击,一瞬间就引起了阿赖耶合十的自发防卫。无法描述的宏大意念瞬间压在这冲天白焰上,但惊奇地,竟未对其造成半分阻碍。 【人忤逆】,直接对阿赖耶合十进行了渗透,并完美相融。 这直接引起了远在无数光年之外的帝星,人保机关总部的恐慌。 阿赖耶合十,历经不知多少亿年,始终存在的人类全体潜意识显化,星海传说级的传说结晶,第一次出现了基本要素重构。这使得整个人保机关总部在一瞬间响起了近乎星球疏散等级的警报,鸡飞狗跳。 有一个新的要素突然出现了。 那是誓言。 【人忤逆】所代表的,是究极的执念,以生命为代价所交换的誓言。他是极端非理性的,极端扭曲与危险的,却与由人类全体潜意识所显化的阿赖耶合十,仿佛同根同源。 从这一刻开始,李青篱不再是对【人忤逆】发誓。誓言的承载者,将是阿赖耶合十。 大弘誓愿,将借取人类全体意志的力量,集于某人此时此身。 “以我全心全灵,全神全意,愿放弃世间一切可能与希望,换取对等的剥夺。” 李青篱继续着他的誓言,与老头那时相比又有不同。 而滔天的白焰感应到李青篱的心意,忽然不再蔓延,而是化成通红的血滴,一滴滴掉落,瞬间形成一场血雨。 那血中没有过往人忤逆的身影显现,没有任何人或事,这是新的力量,从未有人忤逆动用如此庞大的誓约之力,但也从未有人忤逆,不含一丝杂念,不为任何苍生,仅仅为了私欲与仇恨而誓愿屠杀。这既是无比震惊的,又是不出意料的,这依然是符合人忤逆根性的,崭新的大弘誓愿。李青篱身下的血泊扩展成血河,一个扭曲的,血液凝成的人影慢慢浮现,他逐渐站起,轻轻贴在李青篱背后。 “今日誓仇,不尽不休。” 李青篱感受到这一份誓言越来越无理般沉重的份量,真如前后左右,过去将来一切众生尽为见证一般。但他却又仿佛毫无所觉,他仿佛怜悯,仿佛有所预料,又仿佛哀叹般说着杀心炽烈的誓言,咀嚼着这一份血腥的决心。 “我,李青篱。” 血河中浮起的人影紧紧的贴住李青篱后背,逐渐出现了五官,以极大的疯狂和扭曲的笑容紧盯着李青篱的后脑。而突然,那血影一只手骤然间拧成枪状,极限延长,从背后,一枪贯穿了李青篱的心脏,直入地面。 而李青篱,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嘴角却泛起笑容,似乎恬静,又似乎疯狂地微笑着,不停不息,一字一顿。 再没有下一次了,他此生,绝不会再对这命运的剥夺默不作声! 为了廉冲,也不止为了廉冲。 他不悔不改,不回头。 “愿造,【无穷无尽,无边杀孽】” 抗争者入局 75,死期将至 对消亡的恐惧,对无可抵御的伟力所降下的无边杀念,即使是普通人,也再无法以理智为壳,蒙蔽自己的灵觉。 五千万人,在迦南武装星之中,极限的恐慌冲破了自欺欺人的表象,他们陷入了疯狂。“不要!!!!!!” “干什么!!不!!!我们是平民啊!!!” “啊啊啊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不是预备役的吗!!!!”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求你了!我们所有人的补助都给你!!!你放过我们!!!” “我们会怎么样??啊???” “动啊!!快动啊!!你们干什么啊!!快开船啊!!!” 一个人如果对另一个人动了杀心,那么另一人若与其对面,心中便有所感。而这一份威胁与恐慌,杀人者愈是强大,愈是杀心炽烈,就愈是强烈。而现在,这一份滔天的杀念,不惜背负屠戮无边众生的杀孽也要预借力量,尽屠这袖手旁观五千万人的决心,以及誓言成立的事实,直接在所有人心头炸响。 事实上,一共是3亿人。 被吞上武装星的五千万攒居市市民,以及还未来得及投放的2亿五千万畸变武器。这些畸变武器饶是已成为行尸走肉,归根结底,也还算是活生生的人。这一点其实李青篱心有所感,但他不在乎。 然而,并非为其杀念所指的旁观者,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在禅师看来,李青篱处确实异象斑斓,一会儿是滔天的白焰,一会又是漫天血雨。但饶是他的想象力再丰富,也猜不出李青篱想做什么。而那个声音的主人,饶是他现在基本已经控制了迦南武装星的操作权,但他早就料到李青篱不会成功,所以没有关注李青篱与攒居市民双方的对话。而奇怪的是,在某个时刻之后,李青篱的个人终端就几乎进入了一种保密通话般的状态,他们既无法得知李青篱说了什么,又无法切断链接,将李青篱从帝国算力通道上撤下去。仿佛这场通话,或者说广播已经成了一个现象,被某种力量固定住,必然会发生,也必然会不受干扰地进行下去。 所以,迦南武装星没有动。 这五千万人,已实质上身处囚笼。 而双子成星,旧出市地表,李青篱已经完成了【无穷无尽,无边杀孽】的誓言。 他在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最初神通降临期的状态。无穷无尽的扭曲真相涌入他的大脑,他浑身燎起解离明火,但这一次,灰黑色的黑火不再出现,他被包裹在核心红火中,身后是一尊扭曲狂舞,狂笑的血影,那一根刺入他心脏的长枪已经收回,他站在一片血泊中,七窍向外流出红火。而他眼眸中心,有两点白星影影绰绰。 数千,数万的自律火种被他放出去,旧出市外围,靠近攒居市方向的那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开始进一步被火种分解,从而陷落。 集大成已经进入了近乎狂暴的状态,无穷无尽的膛火被灌入枪身,每一秒都有相当于李青篱全部膛火储量的膛火被压缩榨取,但下一秒,数万自律火种对双子成星的疯狂分解又把数倍于之前的能量传回,李青篱自身都几乎进入红热状态,他现在相当于一个膛火超导体,将行星本身分解转化为燃料,然后压缩,传输给集大成。 集大成开始变形。 那一把无时不刻缠绕金色膛火的左轮手枪,其弹舱,也就是实际上的重核许愿炉心开始疯狂旋转,但却没有脱离枪身,而是仿佛变成了引擎。不断不折之剑在李青篱手中现形,自动漂浮起来,剑柄和集大成的枪管相连接。 金色的膛火丝线又一次从疯狂旋转中的重核许愿炉心上延伸出,这一次它变成了六个支架,向后与虚空链接,将集大成固定。 “检测到集大成者能级攀升,进一步开放权限。”仿佛无感情的女声再次响起,集大成操作界面弹出。 “给予不敬,不忠,不明者,以正统的灭亡。”重重叠叠的威严宣告自虚空中响起,李青篱曾在幻象中见过一次的,那个墨绿色头发的女人,前代的狂怒之心似乎重又出现,从背后贴近李青篱,握着他的手,握紧集大成。 “预热:小歼星。” 李青篱身后癫狂的血影突然停住,以兴奋到极点的眼神看了李青篱一眼,随即立刻停住,站定,双臂缓缓平伸,如同十字架一般站立,向下垂着头,脸上露出悲悯,但又虚伪的表情。 李青篱的扰动力储备突然暴涨,与身后血影相连接。在这一刻,他拥有接近无限的扰动力。 他突然间如同推进器的喷射口,又像火山喷发一般,巨量的扰动力喷薄而出,全部化为核心红火,全部灌入集大成中。 重核许愿炉心开始变红,膛火和解离明火相互纠缠,融合,仿佛血液一般,从集大成的枪身中,流向枪管链接的衷肠剑。 青铜剑式的衷肠上开始出现刻纹,一金一红的两条纹路交织其上,如蛇,亦如花藤,被剑身正反面的两行铭文所统领,两行诗文开始逐字点亮,亮如星辰。 李青篱双手握住集大成,调整位置,朝向天空中的迦南武装星瞄准。 武装星上,原本就陷入恐慌的五千万民众开始失去理智。而2亿五千万行尸走肉的畸变武器,在这一刻突然缓缓开始恢复灵识。 这原本是不可能的,彻底被腐化的灵魂无法重新减熵,恢复有序。但衷肠所承载着的集大成小歼星炮,以及李青篱无限扰动力加身的无尽核心红火刻印,仿佛一根长针,又仿佛冰川之流,巨大的威胁感强制插入迦南武装星上所有人的大脑与灵魂深处,给予了畸变武器们本不该有的回光返照。 这一个瞬间,使得这2亿五千万人安静了下来,他们朦胧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进而意识到了家乡的处境。他们相顾,落下泪来,转而心有所感,望向双子成星地表的方向,神情平静而隐隐如有期待一般。 而那五千万攒居市市民,这会儿成了疯子。他们打滚,跳楼,哭嚎惨叫,屎尿齐流。 然而,命运已经放弃了他们,他们这五千万人的生命与意志,竟不如李青篱一人。五千万绝望灵魂的求生意志,竟抵不过李青篱一人的杀心。 李青篱忽然又垂下枪,握着集大成持至嘴边,向着集大成的击锤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始终夹杂在无尽红火的最深处,影影绰绰的一点白星现出形来,化为丝丝缕缕的白焰,被李青篱吹出,流进集大成中,缠绕在衷肠剑的剑柄处。 那不是大弘誓愿的白焰,那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然而衷肠却如同终于苏醒一般,这一枪最后的要素被补全,无尽无穷的力量汇聚在集大成中,汇聚在链接好的衷肠剑柄底部,集大成的扳机向前弹出,卡住了击锤。 李青篱重新举枪,瞄准武装星,天地万物一时静滞下来。 在李青篱眼中,硕大无朋的武装星不再是严丝合缝,巨大的间隙显露出来。 衷肠剑开始进入熔融态,连带着膛火,与解离明火,甚至最后李青篱那一口未知白火一起,开始扭曲成“无厚”。 以无厚入有间。 无斩空。 李青篱瞄准完成,扣动了扳机。 衷肠为枪弹,一切杀意杀心,神通,膛火为火药,一瞬间击发,巨大的声响拂过整个双子成星表面。 轰! 禅师的护城天幕表面开始剧烈颤抖,如同烈风中的肥皂泡一般。禅师目瞪口呆,只见得一道亮度超过太阳的闪光瞬间击发,向着深空中的迦南武装星而去。 那是一柄剑。 于是就只剩下极短,极无意义的时间了。迦南武装星的预警系统在声嘶力竭地惨叫,层层叠叠的防御屏障与武装星表面展开,武装星直接启动最终预案,以防御与行星撞击相同强度的攻击为前提,开启撞星程序,关停武装星上包括生命维持系统在内的一切其他装置,将全部能源供给给防御屏障。一瞬间整个武装星里漆黑一片,仿佛黎明前的黑暗,彻底失去希望。在其中,有五千万疯狂的挣扎者,也有2亿五千万命运悲惨的畸变武器,还有一帮依然搞不清状况的白痴操作员。 管家,化身在肖钟成功溜进神迹传送后就开始逐渐解除认知扭转,然而他们已经没有反应过来,并补救的机会了。 只是一个瞬间过后,衷肠剑便与武装星防御屏障,能够抵御行星撞击的终极防御对策相撞。 想象中的僵持,想象中的不分上下,甚至贪心些的,期望那柄拖拽着流光的剑被撞碎的画面全都落空。 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屏障就没有对衷肠有任何阻拦。不断不折之剑如同钢刀入豆腐一般刺入屏障,然后是下一层屏障,再下一层,再下一层。仿佛这剑没有厚度,而屏障本就存在裂缝一般。 被刺破的防御屏障在真空中寸寸崩解,层层黯淡。如同被炸翻的西瓜皮,鸡蛋壳,被环状剥离,露出其中,与双子成星同大的武装星。 衷肠没入武装星,无视其所有反抗措施,一瞬没入,一瞬穿出,向着静谧的深空远去。不知何时,那柄剑又消散消失了,地表上的李青篱,跨越千万里距离,重新将衷肠握在了手中。 哭号,发狂五千万的攒居市市民崩溃了一阵,突然发现自己没事,快速地摸摸头摸摸脸,摸摸身子,互相看一看,一口气突然松懈,报复性发出狂笑。 “哈哈哈……” 衷肠穿出的痕迹上,巨量的白火突然爆发,那是糅杂了膛火,解离明火,无斩空等一切,由李青篱之杀意所统领的无名火。 地表上,李青篱向着深空中的武装星,双手并拢,手背相靠,又分开,做出犹如划水分水一般的动作。 而深空中,直径不知几千万里的武装星,以衷肠所穿过的剑痕为中心,爆发出的无量无名火骤然暴涨,从中将武装星一分为二,然后形成两只手背相对的纯白巨手,向两边将武装星的两半残骸分开。 那巨手所触碰之处,一切都消融殆尽。武装星消失,上面的乘客消失,而武装星的内舱终于被消融,露出其内五千万攒居市民的时候,其光亮使刚刚身处绝望黑暗的他们一瞬间将其当成了黎明。 那是毁灭的曙光。 短短的数秒,两只大手彻底分开,而深空里,迦南武装星消失殆尽,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一击,一剑,或者说一枪,一炮,3亿人,灰飞烟灭。 纯白之火的巨量辉光照亮了深空,照的双子成星地表一片大亮。 禅师跪在了地上,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正在赶来的帝国武装星上,那个声音的主人也得知了这一幕,他疯狂了。既出奇愤怒,又无限恐惧地疯叫着,暴跳如雷。 “怎么会有!!!!炼金阶的个人歼星者!!!!!“ 所有人都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件事已经太大,太复杂了。作乱的迦南人被歼灭,这是大功。而一并被挟持的五千万帝国公民同样被歼灭,这是真正的忤逆,反人类。 而帝国与迦南高层的态度,会决定这件事是否将造成真正不可挽回的后果。 李青篱身旁,神迹传送的保护场随着武装星的消亡而中断,露出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陈净云。原本还在持续的传送通道直接崩解,而不知多远的距离外,还在传送中的肖钟身后的通道突然崩塌。他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就被时空乱流搅成了一坨屎。 归根结底,肖钟既是执行者,这次阴谋中真正导致廉冲死亡的直接凶手,但仇恨的连环又不会止于他。还有人,还有很多人,都跟这件事有关,甚至这五千万人,认真追究也许也称得上一个罪不至死。五千万人共同参与的谋杀,难道定罪能判得出五千万场死刑么? 但是李青篱并不在乎,这件事每一个环节,参与杀害廉冲者,哪怕参与了一点点的所有人,他都要杀,一个都不放过。哪怕再小的过错,他也要杀。像这群人这种,卑猥的法不责众,侥幸心理,他更是要赶尽杀绝。只有这样,他才认为,这是对得起廉冲的复仇。 迦南的还有谁不能确定,光帝国就至少还有一个章闻成。 所以,我现在还不能死啊。 李青篱满意地看完了天空中的毁灭之景,转过头来,身后的血影已经彻底失去控制,正看着他狞笑着。阿赖耶合十所汇集的前后左右,一切众生之见证,让李青篱得以借助众生所愿,动用远超自身位阶不计其数倍的力量。那一刻李青篱有如化身为死神本尊,其杀意能够统御诸多神通攻伐共为一合,斩杀亿万人与军团武装之武装星于一剑,消融其所有存在,彻底消亡。这是合理的,这就是人忤逆三个字所真正蕴含的力量。人忤逆与阿赖耶合十相融,那么诺大无尽星海,李青篱作为人忤逆,如同拿着钥匙或权杖,就是拥有对阿赖耶合十一定的掌控力,对全体人类潜意识拥有一定的操控权与继承权的。人忤逆加身,他便是某种意义上的人类之子,他人的意愿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做,以人忤逆为杠杆,他一人的意愿甚至高于无数人的意志。这一意愿没有限制,哪怕如李青篱这般,拿来屠戮人类本身。而此刻,这一无匹无穷,无可阻挡的力量又反过来,成为了悬于李青篱头顶的利刃,加持着血影,向李青篱讨要其所应许的代价。 放弃世间,一切可能与希望。这是李青篱亲口承诺。 按照誓言,这就是他李青篱,身死之时了。 血影又一次将左手拧成长枪,一瞬间向着李青篱的心脏刺来。李青篱一切的抵抗都将被瓦解,一切的躲避都不能成功,这是必死之局,是对誓言应有的应验。 李青篱必死无疑。 抗争者入局 76,择日而亡 李青篱现在已经平静了很多。这一击石破天惊,捅了天大的事出来。但他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稍稍消散许多。他做事,从不考虑这件事会有什么影响,多大代价,而是只考虑有没有做的必要,以及做不做得到。 血枪临身,那血影兴奋而恶意焚天的笑脸近在咫尺,但这数个瞬间却被李青篱拿来开着加速视界作消遣。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家仇未报,又添新恨。刚刚屠杀了3亿人的李青篱,这会儿却感叹着自己的命运,感叹着这短短数月间,接连不停的失去而感到委屈,几乎要落下泪来。有些事不是这仇报了便罢的,何况还有太多的首尾没收,首恶未除。但只要想到从今以后,回无明星也没有去蹭饭的地方,存在碎片里也不知一眨眼已经过去多少年,k-337也早已灰飞烟灭,无尽星海之大,竟无他容身之处。饶是如李青篱这般无限坚强,百折不挠,一瞬间也只觉得无比萧索,无比寂寞。 毕竟如果能好好过,好好活,谁又想冲进这无边红尘撒泼打滚,非要去争一个什么呢? 即使是对早已体会过失去的人来说,很多事依然是在失去后才更显得珍贵。和廉冲一样,李青篱也不清楚自己对廉冲是如何看待的。他这辈子毕竟没有过亲人,廉冲对他好,他扭着拧着不愿意坦率,非要成天做着鬼脸,风风火火冲进来捣乱,嘴一抹就开溜,既把廉冲当厨子,又把他当出气筒。 但是他出去杀完人,出去救下些可怜的二代失败品,向那么多人许诺光明的未来,回头还是会去和廉冲吃晚饭。他如今也是有身份,有家底的人了。廉冲那点儿积蓄还不如李青篱指头缝里漏点出来多,但他就是想回去吃那一碗饭,吃廉冲弄得那一大锅杂烩。还有什么好吃的他没吃过呢?但他还是会回去。 现在吃不到了,以后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他就难过。不能想更多了,也不能想廉冲临死那个表情,要是想了,说不定已经支撑不下去。 师父也走了,师娘也一个人留在存在碎片里,她这一辈子剩下几十年还不知道要怎么过。而李青篱这么咬着牙冲到这里,莫名奇妙冲进一些人的生命里,想回报他们,他们却没有人等他。而回头看看,要到明年他才成年。 那个生日,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过才好了。原本他都已经想跟廉冲提,想拉他当厨子了。也要去接安捷琳娜,要把她像给她过生日一样接来,看她脸上的表情。 办不到了。 啊,扯太远了,这一枪怎么还没刺过来? 李青篱开了很久的小差才回过神来,记起来自己其实是在等死。但就算特地开了加速视界,这等地也太久了。 而他一定神,看向前方,却发现血影在焦躁着,那一枪早就收回了,正如不安的野兽一般在李青篱身周徘徊,神色纠结又愤怒。 咦?咋个回事?师父显灵了?李青篱眨巴眨巴眼睛,擦擦鼻子,吸两下,又抬手看看手里的衷肠剑,不对啊?要显灵也应该在这剑上啊?而且我刚刚把衷肠当炮弹打到太空里戳武装星,师父要是显灵,会不会再气死过去哦? 李青篱生生打了个寒战,嘶。 李青篱又蹲下身,特意向着血影靠了靠,血影还躲了躲,发出羞恼的叫声。 不像啊,这玩意现在也不算纯粹的人忤逆大弘誓愿应誓实体了,更准确一点的话,这应该是阿赖耶合十的类似分身一样的东西,怎么会有这种反应?李青篱大为好奇。 话说,我还真能拿了好处,不付钱的啊?还有这等好事?李青篱问号脸.jpg 然而,李青篱渐渐发现,血影看向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肩后的东西。 是集大成。 李青篱也回头,发现集大成就那么静静地浮在半空中,还残留着大量膛火灌输过后的能量逸散,微微发着金光。 “喂喂?听得见吗?”集大成突然说话了。在这种仿佛终局一般的气氛下显得极为诡异。 “呜哇。”李青篱发出了惊叹与嫌弃皆有的声音。 就知道你个怪东西说不定成精,今天总算暴露了吧? “啊,不管是多少迭代以后的,能听到这段录音,就说明集大成已经完成,并且完成认证,此时正在大惊小怪的你,应该就是集大成者了。”录音继续播放,李青篱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暂时不去管身后的血影。 也不算大惊小怪吧?你这段声音跳出来之前,这把怪奇左轮搞出来的事已经够多了。李青篱见怪不怪地点了点头。 “我们也没多少时间,我也不是专职介绍的。总之你能听到,就说明一个假想中存在的,非常含有的情况被触发了。”那个声音继续说着,感觉有点絮絮叨叨。 “你已经触犯了人类全体潜意识的底线,不管他以什么方式显现,这会儿应该是来给你降下天罚的。” 李青篱沉默,确实是这么个情况。他一回头,却发现血影表情很平静,甚至像有些难过一样,正和他一样蹲坐在地上握着手腕,像个二流子一样听着集大成的录音。 “啊,果然不管过去多久,人类最大的敌人依旧是人类自己。” “可怜的孩子。成为集大成者,果然要历经诸多磨难。“录音感叹着,语气颇为复杂。 “搞得自己要和人类全体潜意识作对,你到底干啥了啊。“ 嗯……怎么说呢,一口气仇杀了好多好多人?李青篱有点心虚。 “不过,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集大成者并非代表着正义,而是代表着一个希望。“录音继续说。 “正义只是相对的,而种族内部的正义,自然无法超出其限定范围来评判对种族意义过高的个体。” “集大成是希望。” “为了这个希望,没有比你的意志更高的东西。“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哦?你就不怕我是个纯粹的恶棍,然后毁灭人类?李青篱心有疑问。 “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但集大成的认证始终是有原因的。“那个声音似乎知道李青篱在想什么,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无数个迭代以前,已经不可考的,集大成最早出现的时期,我们就已经确立其宗旨。集大成,会挑选最适合成为那个‘希望’的人成为集大成者。“ “而这一点,不因其人的善恶偏向,乃至任何品质受到影响。希望本身,就不是可以常理计的东西。“ “你的意志,高于人类文明全体的半身。“那个声音最后说了一声。”加油吧,集大成者。“ 嗯……感觉好敷衍啊。而且,迭代是什么?李青篱皱眉,一转头,发现旁边的血影也在哀声叹气。 “啊……集大成……背誓者……杀不了……“血影好像在嘟囔着什么,愁眉苦脸的,还一口一口地叹气。 “我……太难了……”血影的语气十分惆怅,抬头望天,感觉很想来只烟的样子。 李青篱嘴角抽搐,从来都是他插科打诨,今天居然也有他变成捧哏的时候。想吐槽的点真的好多,一时居然数不过来了。 看着血影还在叹气,李青篱有点看不下去了。他转向血影,挠挠头,开口道: “也不算背誓吧。毕竟要杀的人还有太多,这会儿死了,也留太多首尾了。” “而且,虽然死不得,但誓言我会履行的。”李青篱向着血影点点头,认真说道。 “【无穷无尽,无边杀孽】,记得吗?” 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所有事并没有教会李青篱宽恕。相反,他越来越明白一个道理,当力量的对比太悬殊,那么一切的道理都没用。自己所想要讨回的,亦或是想要达到的,不能靠希望他人来理解,而只能去杀。无尽星海,人类已经太多了。任何思想,亦或是道理,都无法在这样的环境里快速传播。社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李青篱还想要循着自己的道理活,甚至还想活得好,帮那些从他生命里消失的人讨回公道,那就只能去杀。 杀尽,杀绝一切反对者,更逞论敌人。 不再去寻求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再顾及丝毫无关者的想法,哪怕完全剥夺他人的生命价值,也一定要保证自己的道路通畅,自己的目的达到。 当圣人就只能默默望着这人世垂泪,而李青篱不想这样。 无尽星海太大,人实在是太多了。 只有这个法子。 而且,杀戮好啊,这也算是他李青篱的天职了。 血影歪头来看看李青篱,又思索了一番,好像找到了解决方案。他又兴奋了起来,那种癫狂而充满恶意的笑容重新逐渐回到他脸上。 “杀……下去吗?”血影逐渐蹲直,凑向李青篱。俩人好像两个收工坐在路牙子上抽烟的工友,讨论着明天去码头上搞点薯条。 “杀。”李青篱郑重地点点头。 血影开心了起来,他站直,由一个完不成业绩的社畜摸样的单个血影,重新勾连心智边境,这一刻,刚刚戛然而止的前后左右,过去将来一切众生之见证,重新与血影相链接。李青篱也撑着膝盖站起来,正对着高他好多头的血影。 “杀……杀吧。“血影仿佛舞蹈一般。 “杀吧!!“血影狂笑着,向着天空中,无尽星海的剪影咆哮。那既是他的咆哮,也是无数人曾在绝境,抑或只是平凡的生活里发出的咆哮,乃至产生的杀念。人类总是无时不刻想要杀掉自己的同类,而且往往这才是个体最直接的晋升路线。 “杀!!!!!!!“血影转过头,对着李青篱发出最后的咆哮,然后带着无比沉重的众生之念,一头撞进李青篱胸口。 一瞬间,停滞许久,丝毫不见起色的神通境界,卡在炼金阶边缘的能级开始疯狂攀升。整个帝国边境星域的所有生物,乃至刚刚从跃迁中脱离,凭空出现在双子成星附近的三艘帝国武装星上的乘员,都再次感到一阵心悸。 从心智边境,从所有曾受苦难的畸变者所留下的陈年旧疮中,李青篱疯狂地汲取着力量,吸收着逻辑顺延而来的畸变辐射。这原本是不可能的,从没听说过有人在非畸变前线上完成神通进阶。但是李青篱的进阶甚至不止于此,阿赖耶合十第三次出现异动,而远在无尽遥远之外的帝星,人保机关总部,对又来一遍的阿赖耶合十异动,甚至感到有些麻木。 刚刚出现的,名为“誓言“的阿赖耶合十新融合要素突然展开,仿佛成为一块书写板一般,为某人的言语预留了空白。 然后一切众生,所有人曾有的杀念,自毁倾向,混乱倾向的一切负面情绪,从阿赖耶合十正身的背面向着“誓言“要素汇集,仿佛在这空白的书写板上,又多了一根沾满青墨的羽毛笔。 向尘世,也向自身,李青篱重新构筑咒言,向存在根源表明自身的根性。他李青篱,这一世,将至少遵循,如此这般的活法。而此番宣告,此次咒言,将强制所有与他相遇的个体共同遵守,配合完成。这并非某种应知或共识,只是如果不配合,李青篱将拥有足以迫使他人,强制配合的力量。 正如维多利亚【藏木于林,真我乱世】,显露真实身份的她,将拥有一定程度上强制他人对她信服的力量。 这便是近神者的特权,也是近神者的本心。 集大成和膛火也和神通的暴增发生了联动,金色的膛火神纹一瞬间布满周身,原本停滞在366颗之数的膛火结晶储存极限被迅速打破,更多的膛火结晶开始在李青篱体内生成。从最早李青篱就有所察觉的,神纹对动能的吸收能力以及身体增幅,还有厚重凝滞的装甲感,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 “集大成,第二阶段展开。”清冷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女声响起,最先产生变化的,却不是集大成。 又一次对膛火能量的大量抽取,李青篱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现在虽然已不是大弘誓愿加身时那般,能够动用的自律火种也从成千上万缩回了不满百枚,但他还是努力分解,转化着脚下的星球,传回膛火,填补能量空白。 重核许愿炉心再一次超速旋转,金色的膛火丝线溢出,连接上李青篱手中的不断不折之剑。 于是那青铜所铸的剑身猛然暴涨,融化,向后如洪流一般将李青篱包裹。巨量的青铜熔流缠绕着李青篱周身,和金色的膛火神纹相勾连,如同原本重铠的内衬,现在终于和铠甲相融。以神纹为基,青铜熔流为壳,原本的衷肠剑消失不见,红热熔融态的铜液逐渐显出形体。而李青篱背后的集大成,此刻枪口抵住李青篱背心,直直插进铜液中,成为整套系统的核心。 铜液冷却,迅速定形。此刻李青篱,如若上古时期先民所著青铜战傀一般,全身上下致密链接,亮白铜液流痕如刻纹般布满全身,关节躯干各处大大小小数十个铜铸喷射口成型,而战傀手中,又一次握住了那柄奇长的青铜剑。 只是这一次,铜剑已与他紧密相连。 战傀般的铠甲背部隆起,那里是集大成所在。铠甲成型,背部集大成开始运作,熔融铜光从其中镂空处透出,背心的巨型喷射口点火完成,随之战铠的每一处喷射口都亮起火光。炽热的空气受热腾起,李青篱身周尽是一片扭曲景象。 异形古朴的密封面甲打开,面甲双眼处两个管状突起,口部一个巨大的,抿嘴又奇长的笑容极其怪异,又仿佛真如上古先民之时,祭神之青铜面具一般。 而刚刚所造之杀孽,亿万人葬身一剑之传说加身,再次与衷肠相融。其铜质逐渐变黑,拿在李青篱手上,如同一青铜战傀握着礼祀之黑剑。 从今往后,不断不折之剑将承载亿万人之死的重量。不断不折,不竭不殆。 从始至终,衷肠只有一个性质。它也只会有这一个性质,并且随着李青篱的征战而逐渐加深,逐渐加重。 那是李青篱唯一所求,也是他唯一需要的依仗。只要他还没倒下,手里的这柄剑就不会先他而亡。 而如今,受到即将承载的咒言的刺激,加上集大成的诱发和参与构筑,李青篱便获得直属于他的,显圣阶至强之标志,只有拥有契合度极高的传说结晶才有几率触发的,显圣阶着铠。 铠为剑铠,其名为: 溯流光。 踏破惊鸿,上溯流光。 踏入显圣阶,从此力拔山兮,人前显圣,只是第一步。阿赖耶合十共鸣者,人忤逆本尊,才是真正的变化伊始。 灵光所至,李青篱心有所感,他于升起的面甲之下,着溯光之铠,持不折之剑,向尘世,也更向阿赖耶合十,向人类全体潜意识直接宣告。 “卑猥尘世,誓为铡。” 人保机关总部,依靠不明神通建立起的,唯一能够对处于心智边境中的阿赖耶合十正身进行观测的观测站,看到了令人惊骇欲死的一幕。 那凝结出的杀念,自毁倾向,混乱倾向等一切杀欲相关的负面情绪,从阿赖耶合十的背面延伸至其崭新要素“誓言”所形成的白板之前,开始写下第一段话。 然而,漆黑如墨的杀欲,这一次提笔前,却突然讽刺般变得纯白。那个尖触,在“誓言”上写下: 卑猥尘世,誓为铡。 似乎是在狂笑,鄙夷,不屑于李青篱这种似乎是掩饰,又沾一点本心的誓言。而且不论处于何种原因,一个躲开了必至之死的背誓者,却成为阿赖耶合十“誓言“要素的共鸣者,这不是很讽刺吗? 即便如此,杀欲却没有拒绝书写。它欣然接受了李青篱的誓言,并诙谐般故意将这一句以纯白色写下。 说得再好听,你李青篱真正想说的,不还是下一句吗? “无边众生,誓愿杀。”李青篱张开双臂,放弃了说出上一句时那冠冕堂皇的嘴脸,露出诡秘而又暴戾的阴毒笑容,与那血影如出一辙。 神将有神性,亦有人性。三位一体者之圣,亦在于其任性。 杀欲暴动,“誓言”之要素终于写下了下一句话。而这一句话如同血河滴落,瞬间搅浑视野,心智边境中阿赖耶合十险些睁眼,观测人员不再能看到正发生的一切。 无边众生,誓愿杀。 能级低于显圣,愿力低于李青篱者,无权拜读其誓言。不过其实,刻在阿赖耶合十的要素上的咒言,这件事之惊世骇俗,也已经超乎历史,超乎人之想象。 哪怕非正愿,哪怕有不分青红皂白之嫌,但是咒言就是咒言,誓愿就是誓愿。李青篱将成为存世极少的阿赖耶合十共鸣者,而其咒言即将显化。 李青篱口中,上下犬齿暴涨。那一口牙上如今缠绕繁杂咒文,但最终简化为一个符号。 杀生。 并非“义死”或“誓杀”,而是杀生。 就目前而言,走到今天的李青篱本心,的的确确是成为一个暴虐监管者,一个杀绝所有不敬,不忠,不明他之人的破坏者。人类社会若要维持,像他这样的人应该越少越好。但是绝对力量的加持之下,集体,确实要反过来向个体低头。 也许李青篱离绝对力量还差的很远,但至少这次闯的祸,他现在已有了谈判的资格。 解离明火再一次燃起,如今李青篱已经能够以常态点起核心红火,不再需要当成杀手锏,凝聚成【不可违抗之怒】的吐息。他伸手,推了一团红火进脚下的地面,然而红火透入地下,地面却毫发无损。既没有被分解,也没有性变。 然而李青篱伸手一触,那块土地却突然迅速风化,泥土的湿润粘连一概不存,只有仿佛历经千万年过后的,干燥,粉碎,苍白的风化。 李青篱微微一笑,露出牙齿,一个咒文在四科犬齿上熠熠生辉。 杀生。 抗争者入局 77,尘埃落定 等到这一切尘埃落定,李青篱并没有等待太久,他的观众就亲自下场来找他了。 来者,也就是与禅师通话,下达指令,同时也亲自跟随三艘紧急调遣的武装星而来的那个声音的主人。他甚至没有等待登陆舰部署,而是以短途传送的方式直接从武装星传送至双子成星地表,此刻就站在李青篱身旁。 来者,是个普通人。 他穿着高大,厚重的战争装甲,一看就明白这套装甲最大的作用不是作战,而是保护其中那个脆弱的躯体不受伤害。与其说这是一具战争装甲,还不如说这是一架人形的,为了让这个普通人也能在抗争者血肉横飞的战场上生存下来而出现的担架,豪华移动堡垒,奢侈的救护车。 李青篱抬手,将面甲合上,铿锵一声,全身喷射口预热点火,手中黑铜剑边缘开始红热,而那面甲双眼处长长的铜管中,也燃起深红色的火焰。 李青篱静静看着在他身旁,一声不吭就从虚空中走出的这具装甲,这剧装甲接近5米高,而全身着铠,貌如青铜战傀的李青篱,现在也不过两米左右。两者对比,宛若成人与婴孩。 但谁都知道,那熔火的战傀才是真正的斗战胜者。是能单人歼星,而刚刚跃升显圣,就已经拥有几乎最高等级传说结晶,已经完成着铠的少年近神者。 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强,李青篱自己也不知道。 衷肠到如今,有多少传说加持其上了呢? 百万人屠,人忤逆的终结,夷兰的终结,亿万仇杀者。 其杀性之深,杀力之大,几乎没有极限。不断不折之剑的承受力底线在何处?也不清楚。 在承载了大弘誓愿【无边杀孽】的加持,解离明火,集大成·小歼星,无斩空等一系列极高烈度攻伐神通于一身,一剑戳崩了迦南武装星之后,又从无尽深空里回返,重新在李青篱手中凝结,再承受亿万仇杀者之传说的加持,与集大成相联动,受阿赖耶合十与李青篱共鸣影响结成剑铠·溯流光,衷肠到现在,到底是什么层次的传说结晶了呢? 李青篱不清楚,这位来者也不清楚。 来者只是个普通人,他的身份很高,但作为普通人,他却没法像抗争者一样对传说结晶,乃至此刻面对这人的强度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只是,他看着李青篱,看着李青篱这浑身异质的青铜熔火剑铠,看着他此刻杀意内敛,脸部顶着一个似嘲弄似诡笑的面具,再看看他手里那柄奇长的黑铜剑,他一瞬间却犹如当年第一次在家中供堂,看到那串手串在阳光下隐约唱出佛音时一般。他知道,这柄剑已是传世的宝物,拥有与【无我慈悲之心】同等的价值,而其威能已不可估量。 他突然只身传送下来,是顶着全武装星所有人的反对和心惊胆战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身前这个此刻看起来竟有一丝矮小的青铜战傀,只要一个瞬间就能彻底摧毁他。而这个瞬间一定会短到无法完成救援。也许传送不需要时间,但没有人的反应能够在他被这具青铜战傀斩杀前将其救回武装星。 也没有人能确定李青篱此刻的立场,他确实是人保机关的预备乘员,也确实是无明星出身,其在预备公学的学籍还依然有效。但他刚刚,仅仅数分钟前,刚刚一力歼灭了整个迦南武装星,现在他们在太空里连一丝残骸都没找到。而逾五千万被俘的攒居市市民,货真价实的帝国公民,也随之而去。 不谈与迦南方面的外交问题,李青篱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反人类罪犯。 而且,李青篱还能不能再用一次那种攻击? 没人知道。 那到底为什么,这个人,身为一个普通人,目前三艘帝国武装星的最高长官,同时也是更高层次里不可说身份的拥有者,要冒这几乎相当于必死的风险,肉身进场,来到李青篱跟前呢? 何况李青篱已经拉下面甲,他浑身的异动说明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一刻,李青篱二人之间平静如水,但太空中刚刚姗姗来迟的帝国武装星已经吓疯了。无数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如何不伤到长官的同时实施对地打击弄死李青篱,更多人在疯狂连线长官装甲里的通讯器,想让他立刻传送回来。 李青篱也很好奇,如果他发现自己周围突然出现一个显圣小队,或者一个战职曲率阶,他都丝毫不会意外。他会使出最强的攻击作为烟雾弹,然后想办法逃亡。实际上刚刚开始他已经能和赤子联系上了,相信作为失落科技结晶的赤子应该有办法让他在成为帝国和迦南联邦两边的背叛者的同时,依旧挣扎着活下去。 进阶所带来的这一套剑铠绝不是华而不实,集大成的膛火现在能够以膛火神纹与剑铠组成的系统为介质运行,其效率提高何止千万倍。而李青篱所有的神通都因为显圣阶带来的提升被大幅强化,加上现在每分每秒都在提升的膛火储量,现在的他几乎有着刚刚大弘誓愿加成状态下一半的战力。 再斩一次武装星可能做不到,破坏武装星的难度实际上比破坏一颗普通的行星要高无数倍。那是真真正正只有大弘誓愿加身,几乎调动了阿赖耶合十本身而借来的力量才有可能做到的事。那时他万念至深处提炼出的那一点白星,将武装星从宇宙中消融的纯白无名之火,现在他已不再能感受得到。 可是,现在出现的却是这一个,一看就毫无威胁,那五米高的装甲全无威力,甚至感受不到扰动力,好像个普通人的个体。 这让李青篱感到一丝困惑,这也是他仅仅做好了临战准备,却没有真的发动神通的原因。 要不然,以杀生咒文的威力,一片红纱拂过,这一具高大的战争装甲就该轰然倒地。然后再来个人掀开一看,会发现装甲毫发无损,里面却空空如也。 杀生,是对杀念的究极利用所形成的咒文。那是无比纯粹的,只为杀而生的抽象规则,是刻在阿赖耶合十与人忤逆相融所产生的新要素之上的伟力,其对有生之物的杀力无与伦比。 而即便是此刻,李青篱只是想象了一下杀死面前这人的画面,战争装甲里这人就已经冷汗浸满身,瞳孔紧缩,各项生理指标监控都开始尖叫。 如渊如狱一般的杀念啊,太过令人畏惧了。 这么想着,但是装甲却遮掩了他的颤抖,他伸出装甲的手,摸摸装甲脑袋的下巴,声音居然很平静。 “根本不在畸变前线,没有畸变辐射的汲取,还是个近神者,你是怎么完成进阶的?”那个装甲里的人如是说。 李青篱认出这是之前通过身份吊牌和他通话的那个长官,停顿了一下,松开手中的黑铜剑,衷肠于空气中消散,但是剑铠却未熄火。 “我也不知道。心智边境给我送来了畸变辐射,应该是阿赖耶合十弄的吧。”李青篱照实回答。 “现在你要抓我归案嘛?长官?”李青篱抬起头,用那两根流淌红火的铜管看着战争装甲。 “怎么可能。“那人摇头笑笑。”你哪儿还有什么案可归,按流程判,你做的事足够你死上百回啊。“ “你是能和阿赖耶合十进行互动吗?“那人问。 “是的吧。“李青篱点点头。 “那你很好运啊。这样你就不用死了。“那人啧啧嘴。 “为什么?“李青篱问。 “阿赖耶合十没有使用者,也没有控制阀。有时候会蹦出一两个阿赖耶合十的共鸣者,对阿赖耶合十的影响未知,但像你这样的人是很珍贵的。“那人回答。 “珍贵到我杀了五千万帝国公民,你们也能堵得上天下人的嘴吗?“李青篱若有所思。 “差不多吧。而且你应该感谢我。“那人点点头。 “没有你,我也就没这么珍贵?“李青篱问。 “不是,没有我的话你就会被囚禁,然后当成研究素材。“那人说的煞有介事。 “嗤。“李青篱笑了。”没人敢关我的。我不受心智影响,你研究你马呢?除非你们找来坍缩阶的看着我,不然一两个曲率阶,你们就确定我不能再搞一次刚刚那一下?你们就确定我只能做到那样为止了?“ “而刚刚我还是个炼金阶,记得吗?“李青篱轻轻地提醒。 “不错嘛。门儿清,廉冲教了你不少我们的事啊。“那人感叹。 ”满口脏话,和廉冲真像。” 李青篱沉默了一会,开口问: “你认识他?” “我算是他……顶头上司的上司吧。以前在前线,我和他也接触过一些。“那人回答。 “那你和这件事,和章闻成的打算有关吗?“李青篱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而这种声调的降低,一时间竟然排除了环境背景音。 那人清楚的明白,这里就是一个生命线。他只要撒谎,或者答错,李青篱不会管他是谁,不会管后果,在这里就会把他斩杀当场。 但是这份压力太大了,即使是以他的意志,也无法立刻控制自己的声带,做出回应。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而此刻这份压力,更胜于面对暴怒的曲率阶。 然而突然,这份压力消失了。 “只是开个玩笑。逻辑上来说,你没理由是参与其中的一份子。“面甲下的李青篱突然笑了,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幻影。 “但你显然是那种善于花言巧语,欺瞒蒙骗的类型。为了让你的回答不要触怒我,耍什么微妙的小聪明,然后把你自己小命搞丢,你还是不要回答这个问题了。“李青篱摊了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不然大家都不好看,不是吗?“ 那人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你知不知道,光是你到现在为止所显露的素质,和你所具备的能力,我就有理由把你视为帝国第一等威胁,然后如你所愿,尽全力拉个坍缩阶过来收你。“那人如是说。他却没察觉到,不知不觉间,面对常态还不能算是个人歼星者的李青篱,自己已经默认曲率阶是不足以保险压制他的了。 这一点是否是事实暂且存疑,李青篱听了却依然只是笑笑。 “那你现在没这么做,又有什么打算呢?“ “来我这里做事吧,你搞那些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人回答。 “我不去,又怎样?“李青篱问。 “你可能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有可能板上钉钉成为坍缩阶的近神者了。也许对你来说,人类无数年的夙愿,一窥成神之秘也有可能实现。“那人似乎感叹般说道。 “但在你还没达到如此高度之前,如果一直被我们这些人像追命一样的追,你不觉得也是一件很烦人的事吗?“ “我不知道,你对人保机关现在是什么印象。“那人摇摇头,语气忽然似乎有些难过一般。 “但廉冲从未对组织失去信心,而无尽星海之大,出现像章闻成那样的蛀虫,几乎也是无可避免的。“ 那人穿着五米高的战争装甲,突然向着李青篱一鞠躬。 “我在这里,替那些人渣向你道歉。“ 武装星上所有人沉默,李青篱也沉默。 “来我这里,我只需要你依然对人类文明有用,你用何种手段,还要报复何人,我一概不管。“那人说。 “你知道,你说出这种话,代表什么吗?“李青篱开口。 “不用看也知道,你官很大吧?“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不过你最好不要去问禅师,他肯定会建议你不要听我的。“那人回答,提到禅师,嘴角又露出一丝苦笑。只是隔着装甲,也看不出来。 “猜也能猜到,你逼着禅师做了什么残酷的选择吧?“李青篱说。 这次轮到那人沉默了,他抬起头,看着李青篱,脸上露出一丝沉重。 “你实在是敏锐过头了。我很难想象现在的你,和斩杀五千万平民的是同一个人。“ “你根本不了解我,像这样的惊喜还会有很多。“李青篱笑笑。 “走吧,很多年后你会发现,这一鞠躬是你这一生所作的最正确的决定。“李青篱对着那人说。 “我很期待。“那人在战争装甲内回以一个笑容。 抗争者入局 78,李青篱的死亡 李青篱死了。 从这个漫长的梦里醒来,这是安捷琳娜听到的第一个消息。 然而,并没有悲伤,惊悚,或者讶异的情绪产生。安捷琳娜根本不相信,甚至感到莫名其妙。 李青篱怎么会死呢? 哪怕这世上所有人死了,哪怕他在没有自己的那一战里被逼进绝路了,他也不是会软弱地一死了之的男人。哪怕他真的灯枯油尽,安捷琳娜也相信,他不会甘心虚弱地死在哪个无名的角落。他一定会拼尽全力,杀掉所有敌人,然后哪怕是爬,也会爬回自己这里,死在自己怀里。 事实上,这反而是安捷琳娜比较怕的一件事。所以这个漫长的梦醒来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的肚子,看看那里有没有躺着一个毛茸茸的,沾血的头颅,有没有一个笨蛋带着某种满足的笑容冰冷地躺在她怀里。但是事实上并没有,所以安捷琳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甚至,安捷琳娜摸摸自己额头,总觉得那里有些温热。 她有点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于是她质问告诉她这个消息的禅师: “你说他死了,尸体呢?” “这个……烧…烧…”禅师支支吾吾,眼神躲闪。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做,这颗星球在完成重建工作之前也不能住人了。但对于禅师来说,第一要务还是先把护城天幕收起来。他想和安捷琳娜说李青篱烧没了,却看到安捷琳娜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哦?烧什么?你继续说。”安捷琳娜平静地盯着禅师的眼睛。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嘿嘿嘿嘿……”禅师吓出一脖子冷汗,生生把编出来的理由吞了回去。 天可怜见,那二位爷拍拍屁股就走了,剩下的谎都要他一个人来圆啊。 对于李青篱跟着那位长官离开的事实,禅师心情十分复杂。他对于那位长官曾逼他做过的事至今耿耿于怀,但对李青篱来说却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禅师并不知道事实的全貌,他得到的消息,是那五千万攒居市市民在迦南武装星被控制住之后就已经被救出。而李青篱则是因缘巧合与阿赖耶合十产生共鸣,故而有那一剑戳崩了迦南的武装星。 李青篱知道禅师绝无法接受是他亲手杀了那五千万人的事实。而如果把前因后果都讲给他听,说不定禅师会陷入深深的自我矛盾无法自拔。他这个人麻烦的同理心就是这么回事。禅师的怯懦,实际上也算是大家有目共睹,心知肚明的了。 所以,也就干脆在这里设置第一重信息误导,让禅师他们这些留在现场却留在地表的人接受这一套说辞,然后再告诫他们,李青篱因为特殊原因需要执行特殊任务,对外身份将被坐死,在帝国星际社会中,不会再有李青篱这个人的任何档案与资料。纸面上来说,李青篱已经死了,死在与阿赖耶合十的共鸣中。 而另一方面,与显然会得知真相的帝国人保机关高层,乃至帝国真正掌权者之间的周旋,就由那位长官来负责。毕竟李青篱做的事依旧可以粉饰,可以模糊,可以把重点放在迦南的入侵而不是李青篱的应对。而对于星际社会,这也可以被做成是一个可大可小的新闻。毕竟无尽星海中的人太多了,每年也不是没有一两个星球因为地域偏远,发生点严重的自然灾害,然后无数人死于非命的。 绝对意义上来说,一剑灭杀了数亿人的李青篱,远远还比不上这无尽星海间真正的大罪人所犯杀孽。他无边众生誓愿杀的咒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至少在找到办法让李青篱重回大众视野之前,李青篱必须“死了”。 “哼哼,我就知道小青青没那么容易死嘛。”安捷琳娜抱着臂,得意洋洋地说道,胸前一颠一颠。 “嘘!!我的大小姐呀,这事儿是禁令。李青篱做的事可不小,为了避免外交问题,那些低阶的知情者都要被记忆清洗的。你还是安分点吧。”禅师苦着脸,好声好气和安捷琳娜解释。 “好吧。还有廉冲呢?李青篱那个叔叔,他又跑哪儿去了?”安捷琳娜好奇。 “……”禅师沉默些许,叹了口气。 “他是真没了。现在想想,李青篱真能忍啊,居然还看起来挺平常的,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吧。”禅师感叹着,竟然眼眶里又有泪珠打转,看起来好像又要哭了。 嗯?安捷琳娜敏锐地感觉到某种不对。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整个李青篱的消失都要重新考虑。李青篱绝不会默不作声的,廉冲真没了,他一定会发疯。尤其是在,存在碎片里那个老头也刚走了的情况下。 安捷琳娜神色有些黯然,她有点猜到在没有自己的这段时间,李青篱都经历了什么了。 那事情就大了,那个老头临死前,难道会不把人忤逆留给李青篱吗?安捷琳娜是不相信的。那么,廉冲没了,李青篱看起来却挺平常的,只能说明他心中那口最恨的恶气已出。如果他只是大发神威把迦南人杀没了,人保机关有必要伪造他的死亡吗?外交问题显然不足以让一向强势的帝国选择牺牲自己人,尤其是这一事件应该更体现了李青篱的价值才对。 那么,就是这次的事件真相会对帝国也造成损害,或者李青篱干了什么一旦说出来就无法被帝国自己人所容的事。 然后,禅师说迦南人此前把旁边一整个市,连带近五千万人一起吸上天去当人质,但禅师又说那五千万人被帝国提前给救走了。这显然,对这五千万人姓名的过分强调,很像是专门为了说给禅师听而处理过的说辞。 难道说……? 安捷琳娜眼睛一亮,兴奋起来。 真狠啊,不愧是小青青。 禅师看着突然眉飞色舞的安捷琳娜,感到十分莫名奇妙。 那么,这小坏蛋会舍得就这么离开自己吗?连自己醒过来也等不得,一句道别也不说? 何况,为什么不带上自己呢? 这就是剩下唯一的疑惑了,安捷琳娜陷入沉思,下意识摸了摸额头。 自己的记忆里,在发动了秘术,击倒了周围的所有人,用尽全力维持最后的清醒时,李青篱不出意料地看起来并未受到操控。最后在李青篱怀里昏倒前,他好像给自己吃了什么。 但是作为武圣,对自己的肉体有着近乎绝对的掌控力的安捷琳娜,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药物作用后的痕迹。而当时昏迷过去的速度之快,简直就像有人在自己脑子里摁下了一个开关,然后便是漫长的睡眠,直到醒来。 那是什么呢? 安捷琳娜忽然想起,醒来那一刻,额头上的温热。 那个坏蛋,应该是偷偷亲了我一口吧。对着熟睡的少女做这种事,真是好胆啊。安捷琳娜脸上有些羞恼,但看起来又很开心的样子。旁边的禅师一直看她变脸,感到越发困惑。 但是,感觉腰啊屁股啥的反而没被摸诶?安捷琳娜揉揉自己的屁股,那个坏蛋舍得不抓一把再走? 诶不对,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为什么醒过来还能感觉到? 若有所思的安捷琳娜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走回自己之前躺着的地方,重新躺了下来。 看热闹的禅师:??? 安捷琳娜在这一片废墟里躺下,摆回之前的姿势,从这一片稀薄大气带来的透薄天空中移开视线,蜷缩成一团测过身去,一如被李青篱抱在怀里的姿势。 于是在她视线里,一团团细碎的金色光芒从四处的废墟里升起,都聚到她身前。她看了一眼禅师,禅师完全无动于衷。 这一幕多么熟悉,就像那时在亚空间里所见的奇景,那时她也是像这般,倚靠在李青篱怀里,像神下的一只猫。 诶? 安捷琳娜抬头,突然看到李青篱就盘膝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 “啊,真不愧是山形小姐,这么快就解开了这个谜。“李青篱伸手抚摸安捷琳娜的额头,俯下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这哪里算谜啊,不过是你们骗骗禅师这个老实人的吧。“安捷琳娜爬上李青篱的腿,环着李青篱的腰把头搁在他大腿上。她回头看看,果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还留在原地,禅师正在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躺在原地睡着的安捷琳娜,纠结要不要喊两声看看。 “这个啊,记得我之前喂给你的吗?那个可以操纵你的感官,现在我升了一阶,也可以像这样编织一个梦,让我和你得以交流。“李青篱揉揉安捷琳娜的脸颊,捏了两下,似乎感到颇为有趣。 安捷琳娜张口去咬他的手指,李青篱躲开,伸手揉她金色的小脑袋。 “哼,你还叫我“山形小姐”吗?“安捷琳娜嘟着嘴,皱着眉,把下巴搁在李青篱大腿上戳他。 “哦?那你想我喊你什么?“李青篱抓抓安捷琳娜的小耳朵,温柔笑着,语气调侃地回道。 “叫我宝贝,叫我老婆,叫我小可爱。亲我,抱我,还要我教你吗?“安捷琳娜撑起双臂,皱着小鼻子去蹭李青篱的笔尖,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呼噜声。 “让我撒娇,或者对我撒娇,你个笨蛋。“安捷琳娜张口咬了一口李青篱的脸颊,恨恨地磨牙。 “嘿嘿嘿~好的好的~”李青篱拥抱着安捷琳娜,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呼吸她发间的香气。 安捷琳娜使劲揉揉李青篱一头的乱毛,在他耳边低声地问。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廉冲的死和那五千万人有关系,他们看着他死的。”李青篱把下巴搁在安捷琳娜肩上,淡淡地回。“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现在我要逃一会儿命。” “那为什么不带我?“安捷琳娜很平静,她猜到李青篱为什么离开了,而这才是她想问的。 然而李青篱却没说话,只是往她怀里又蹭了蹭。 “我太想爱你了,可我又怕很多。“李青篱轻轻地说。”死了我就敢赖在你这里,活着我就不敢了。“ “胆小鬼。“安捷琳娜骂一声,伸手掐李青篱的腰。 “别怪我嘛,我要哭了。“李青篱把头在她肩上蹭蹭,安捷琳娜痒地想笑,手却又掐不下去了。 “这次我先走了,但我会回来的。“李青篱和安捷琳娜分开,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但这句太像渣男了,他自己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安捷琳娜眼睛一蹬,伸手就打他。 “不行!你赶紧给我回来!你以为我还有什么地方好待吗?快点你听见没!“ “嘻嘻嘻~不要!略略略!“李青篱突然嘻嘻一笑,对着安捷琳娜做鬼脸。 “能说话了你就开始抢我人设!不许皮!你个大混蛋!!“安捷琳娜气地想笑,使劲伸手抓他,但李青篱开始消散,而且消散地越来越快。 “你敢不带我!你试试看啊!“安捷琳娜气地大叫。 “诶呦好怕好怕,哈哈哈哈!“李青篱哈哈大笑。 “来抓我呀,来收拾我呀,大~姐~姐~“李青篱突然钻进安捷琳娜怀里,在她胸前蹭蹭。”我想试试嘛~“李青篱亲了亲安捷琳娜胸口。 安捷琳娜看的又生气,又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气地笑了出来。 “不会太久的,稍稍等我一下吧。“李青篱重新坐直,温柔地看着安捷琳娜。 “那个东西对人还是不太好,我就让它自己消失了。这段时间,记得不要太想我。“李青篱伸手到安捷琳娜脑后,作势取出了什么,又摊开手,安捷琳娜看见一只金色的小虫缓缓消散。 安捷琳娜眼睛一亮,她想到了什么,但不动声色。 “那如果我就要想你,每分每秒,你又怎么负责?“ 李青篱最后揉了揉她脑袋,他笑了笑,重新散开变成细碎的光团。 “到时候,任你处置咯。“ 安捷琳娜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地上,那片废墟里只有血与火,没有细碎的光芒。而禅师站在一边,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哼哼,这可是你说的。“安捷琳娜眼中闪动狡黠的光芒,一个鲤鱼打挺飞快地跑掉了。 禅师看得一脸懵逼,摇摇头,继续去干自己的事情。 这次的事件实际上结束的非常快,现在把护城天幕收回来,应该至少还留着大概一颗多一点的念珠量的可以收回,那么这次对【无我慈悲之心】的损耗就能从两颗亮珠降到一颗了。 然而,真的这么做的时候,却只有一尊几乎透明的金身高僧虚影回到了手串中。天空中的巨大壁障消失,一切的重建工作都要正式开始了。所有悲剧都远远没结束,所有人都需要接受心理辅导,以消除在被肖钟操控期间犯下杀孽的影响。 禅师觉得很奇怪,这么一会儿时间,不应该消耗了超过一整颗亮珠的量啊?还有一颗亮珠的量的绝对防御跑哪儿去了? 那尊几乎已经淡薄地要透明地金身高僧虚影却不说话,只是看着禅师淡淡的笑了笑,向着他一礼,沉默地回归了【无我慈悲之心】 传说结晶,有他自己的选择。 日炎灼心 79,初见虹 “话说,我要死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是神,你靠我帮忙走脱这么大的麻烦,总要给我点时间吧?” “那你叫啥?你不觉得都这样了我还得问你这种问题,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吗?” “名字带有信息,信息拥有力量。等事情差不多了,我们自然能够正常展开合作。现在你就安心当个黑户吧。” “行吧。” 墙头突然跳下来个人,下面蹲在墙角吃面的路人被吓了一跳,噗的一声,面条从鼻子里被呛了出来。 “呜哦!!!!好难受好恶心!!!”可怜的路人发出惨叫,手忙脚乱捧着面,公文包揣在胸前用腿抵着,一时间站起来也不是,不站起来也不是。 跳下来的黑发男子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看地下蹲着的瘦小男子,眨了下眼睛。 路人怒目而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而黑发男子完全没有一丝歉意,面部表情一阵扭曲,眉毛极其挑衅地一挑,捂着肚子,用手指着路人爆发出一阵极其恶劣的狂笑。 “傻哔!傻哔吧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人都懵了,本以为对方怎么说也会说声抱歉,但对方显然觉得他是傻哔。 “我特么……“路人捧着面,气地就要跳起来把面盖到眼前的吊人脸上,对方却突然肃容而立,伸手一挡。 “停!“ “????“路人变成了蹲马步一样的姿势,一手慌忙捞向不小心就要滑落的公文包。这玩意也不少钱呢,掉地上能心疼死。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黑发男子极其严肃的看着路人,硬生生把路人的情绪搞得极其不连贯,不由得停下来听他说话。 “什么…什么选择?“路人莫名气势就矮了一分,因为作为打工人,之前他因为迟到30秒,不得不跟财务苦苦哀求不要扣全勤的时候,对方也是摆出这样的表情,然后云里雾里的十五分钟过后,他就发现自己连下个月的全勤也被扣了。 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心理阴影,反而觉得好像自己做错了一样。 “你鼻子里还通着面条,你就不觉得憋的慌吗?“黑发男子用莫名奇妙,但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路人迷惑。 “是有点没错……” “那你是想用手,把鼻涕和面条一起抓出来呢,还是用鼻子把面条吃回去?” ??????? “我特么……?”路人后退一步,陷入混乱。 卧槽,我该选那一个? 槽,好恶心啊!!! “哦还有,我比你来得早,你蹲的地方我前天撒过尿。” “卧槽!!!!”路人面都吓飞了,嘣的一声跳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发男子仰天狂笑,看起来快要被笑死了。 “你是傻哔吧哈哈哈哈!!!前天撒尿这会儿早就没啦!!!” “诶呦我驲你马!!……“路人气地面红耳赤,青面獠牙扑上来就要拼命。 “啊!!野猫偷面了!!“黑发男子突然大惊失色,一手指向刚刚路人把面丢出去的方向。 路人一个激灵,回头去看,却发现一碗没吃几口的面彻底翻到在地上,哪儿还有什么偷不偷的可言。 然而现在已经快早上8点了,上班时间临近,没空再买一碗了。甲方昨晚临时改要求,打工人熬了通宵,这会儿饥肠辘辘,那碗面却只趴了两口而已。 而且,有那么小半口的量,现在从他鼻子里挂出来了。 路人再一转头,发现黑发男子拔腿就溜,还回头看着他笑,那哔眼泪都笑出来了。那表情,让路人明白,黑发男子必然在疯狂笑他傻哔。 百般委屈,急怒攻心,路人嗷唠一声哭了出来。 “嘿…嘿…嘿噫哇呀!!!!!!!!!!!” ------------------------------------------------- 怎么说,李青篱反正是开心地一比。跳上墙头打电话,如此恶劣地戏耍受害者,不是他还能有谁。 早上起来逗逗傻子,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如今他暂时是“死”了,无明星也回不去,接了那个招揽他的看起来官很大的男人的任务,李青篱现在正在见虹星系生活。 见虹星系,初雪星。 这里也算是整个见虹星系的中心了,比起无明星要繁华过不知凡几。在无明星的时候,坐落在红拂山下的干西城在他看来已经很大了,没想到那还只是李青篱见识太少而已。 初雪星,闻港市。 无尽星海中大部分生命行星,都有着和人类发源地,帝国帝星相近的运行规律。毕竟无论过去多少万年,人类最适应和最适合的依旧是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分明,持续时间适中。而以无尽星海为标尺寻找,这样的星球并不罕见。 如今在初雪星已经入秋,天气逐渐冷起来了。 那个可恶的男人,把我往这儿一丢,啥也不管。李青篱想到这个就恨得牙痒痒,现在没有那个男人的消息前,一切李青篱名下的资产都不能动用。其实也没法用,他现在是没有身份吊牌的,在这样的星际社会,完完全全就是个黑户。 但那个男人似乎也不担心他会饿死的样子,李青篱威胁说不给他工资他就去抢劫,那个男人只是轻蔑地一笑,并不回答。 这回轮到李青篱感到奇怪了,作为一个刚刚一炮把一个武装星连带上亿平民一起送上天的人,李青篱认为自己的威胁应该还是有点份量的才对。而这个男人,刚认识他只不过几十个小时,也不应该蠢到会说出什么,“我知道你不会的”之类的话。 “别看我这样,只要和概念测的联系够深,即使作为普通人,多多少少我也是有些戏法傍身的。”那个男人十分平静地回答了李青篱的疑惑,和李青篱同乘着秘密登录初雪星的着陆舰,离地2公里左右便打开了舱门。 “比如,虽然做不到读心的程度,但我能看出来你其实不担心钱财的问题。而且,你其实希望我和你的联系越少越好,不是吗?”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正正方方的木盒,掀开盖子,在高空的凛冽寒风中看着舱门外透露出的,夜色中的广袤大地,悠闲地拿出一支雪茄叼在嘴里。 “走吧。不算赶人,你不是很喜欢俯瞰城市的吗?我用着陆舰给你送到地面上,你反而会觉得扫兴吧。” 李青篱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与他相处了不到2天时间,那身厚重的战争装甲下的面容出乎意料地年轻。这个男人留着胡茬,但是他紧致的皮肤和轻薄的嗓音出卖了他,他仍然非常年轻。 不过他烟瘾好像有点重,除了吃饭以外的时间都是烟不离口。以往他总是抽那些细小的软烟,李青篱兴趣不大。 只是现在他怀里这木盒里的,好像是好东西。廉冲以前说过,不论哪里都有香烟,但是那种大个的,粗过手指的玩意似乎是帝星特产,整个无尽星海中,能够复现其原料种植环境的星球屈指可数,故此其价值非常之高。 廉冲有时候也抽点烟,李青篱不喜欢烟味,廉冲就嘿嘿嘿笑,一边笑还一边摇头,嘲笑他还是小孩子。但是烟草燃烧总是有一瞬间的香味散发出的,那种不夹杂莫名奇妙的杂味,转瞬即逝的焦木香气。李青篱唯独对这一点纯粹的香气有着好感,而现在,极其浓烈,醇厚的香气从那个男人所点燃的烟棒中散发出来。 “这是什么?”李青篱对刚刚男人炫耀般的自问自答一概忽视,眼睛直盯着那夜色里忽明忽暗的火星。 “这是雪茄,好东西哦。“男人叼着烟棒,得意地笑笑,晃晃手中的木盒。然而手里摇晃的木盒突然一空,下一个瞬间,木盒不知怎的就跑到了李青篱手上去了。 “喂。“男人无奈地叹了口烟气:”不告而取,是为贼啊。“ “你不是大致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吗?那你猜猜,我觉得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存货了?“李青篱把玩着手里的木盒,从里面掏出一只雪茄,在指尖像转笔一样转着玩。 “没了,肯定没了。谁工作时间身上揣这么大木盒子还揣几个的。“男人疯狂摇头,看着李青篱糟蹋好东西的样子,眼角抽搐。 “错了,再猜。“李青篱轻轻一笑,抬眼看向男人眉心。 整个着陆舰都一抖,驾驶员吓得手差点没拿稳方向盘。被瞥了一眼的男人“噫“了一声,嗖的一下弯腰下去,从座位底下的木箱里又拿了一个同样的木盒出来,抛给李青篱。 “妈的,真是疯了,为了盒雪茄对自己的上司起杀心……“男人一头冷汗,缩在座位上绑好安全带,敢怒不敢言地碎碎念着。 男人没说谎,他确实能大致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状态,而李青篱刚刚的杀心是货真价实的。 但是为什么人可以随时随地起杀心,却又收放自如啊?变态吧? 这话,男人也就敢想想而已了。 李青篱把两个木盒夹在怀里,抽出一支茄,学着男人之前的样子把圆圆的一头咬掉,含在嘴里,打个响指,搓个火花出来准备点燃。 然而一个火花过去,雪茄一点动静没有,只是末端稍稍黑了点。正好舱外高空气流灌入,李青篱被风糊了一脸。 “啧啧啧啧~“男人有些幸灾乐祸,但也故意不告诉李青篱怎么点烟。 来呀?来问我呀?来求助于人生的前辈讨教经验呀? 然而李青篱理也不理他,一伸手,长逾2米的黑铜剑衷肠,一瞬间出现在舱内,被李青篱握在手中。 “哦哟!“男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缩了一下。 李青篱握着剑柄,直接捏着衷肠进入“无厚“状态,黑铜的剑身逐渐红热,惊人的热力散开。 李青篱叼着烟凑上去,把烟头按在剑身上,嘬了一大口。 嘶~ 火苗在凛风中一闪而逝,灰白的烟灰向上蔓延,李青篱含着一大口烟气,犹豫着接下来怎么办。 然而,余光里李青篱看到了那个男人紧张中带着些期待的神情,就知道如果往肺里吸,准没什么好事。 一大口烟气被李青篱吐出,一瞬间舱内烟雾缭绕,却又顷刻间被涌入的气流清空。李青篱吐净烟气,仔细嗅闻着唇齿间留下的烟草醇香。 “唉……”那个男人极其失望地大叹了一口气,居然没看到这个每个菜鸟都会出的洋相,这一波太亏了。 不出所料,确实不错啊。李青篱稍微愉悦地想着,吞了一口寒风又吐出,越发确定,这奢侈的烟棒,和寒冷的天气极为相配。 哦,还有这发光的城市,陌生又熟悉的夜景。 仅仅大半年前,对李青篱来说,再加上存在碎片中所度过的时光,也就是一年多前,他与廉冲初次相见时,廉冲也是这样载着他,从夜色里的干西城上空飞驰而过。 走吧。 李青篱松开衷肠,衷肠转瞬消失。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夹克,一手拿着一个刚刚抢来的木盒,叼着烟往舱门口迈了一步。 “走了啊,有事我联系你,你没事不要来烦我。”李青篱回头看着男人说了一句,转头向着舱外一步跨出,消失在闻港市的夜空中,只有一点忽明忽暗的火星留在视野里,迅速消失。 “是是是……你是大爷,唉。”男人叹口气,他也吸了口茄,想到刚刚从他手中消失的两大盒,心里就一阵心痛。 什么人啊,要不是你是近神者,我才懒得非要拉拢你呢。 而这,便是李青篱,与初雪星的初见。 日炎灼心 80,任务 李青篱确实是不太担心自己的生活问题,因为虽然与李青篱的身份相关的资产暂时都无法动用,但他和赤子之间的联系却不会因此被切断。只不过如今,根植隐藏在无明星,涂氏重工内部的赤子,也发来了更新状态的请求。 如今,无明星一段时间以后就会重新上任一位隶属于人保机关的星球监察长,代替廉冲原本的位置。那么赤子继续寄生在星球能量线路上,藏在无明星内部就会有诸多不便。没有了廉冲帮助包庇,涂氏重工始终是纸包不住火。 赤子回报的进度,她已经完成了对失落科技基础层面铸造科技的还原,在一层层重新还原异种科技树的道路上,已经打好了根基。目前而言,对赤子来说最重要的是能源,以及足够多的物质。 为了方便此等一切行为,在李青篱消失,进入存在碎片到如今,不过月余的时间里,除了还原基础建造技术之外,赤子判定,最优先发展的科技方向便是虚拟入侵方向。然而这一点,在实际执行之后却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麻烦。 “主人,从目前收集的信息,以及我对星际网络架构的初步渗透来看,无论是帝国还是迦南,整个信息网络架构核心部分都并不是纯粹科技造物,有非常多并不在我资料库储备中的反常现象和无理链接存在。这恐怕是和我的科技体系无关的发展方向,我们可能并不能做到对现有人类社会信息体系过多的控制或者过深的渗透。“这是赤子对李青篱的汇报。 这一点其实并不出乎意料,李青篱在双子成星上,以人忤逆链接阿赖耶合十,并直接融入并修改阿赖耶合十基础构成方式,由此成为了一个凭空出现的阿赖耶合十链接者。这其实看起来很没道理,阿赖耶合十的定义乃是人类全体潜意识的集合显化,其本质上应该是完全对立统一,矛盾平衡的,因为人类就是如此。事到如今以人忤逆的力量居然能够引起阿赖耶合十的融合反应,这就只能说阿赖耶合十的存在形式还有不为人所知的部分。但是赤子的汇报还是让他第一时间想到,关于帝国对畸变构建的心智边境防卫体系,以及大量应用阿赖耶合十构建抗争者世界的诸多支援设备,都说明,阿赖耶合十应该和目前人类文明的各个方面都有联系与应用。那么赤子在信息网络结构深处所看到的,难以理解的现象与链接,恐怕就是帝国人以阿赖耶合十进行作弊构筑的证明。 如此一来,赤子在虚拟入侵方面的能力将被大幅削弱,远低于原本李青篱的幻想。不过,以如今人类文明的科技平,和无尽星海的巨大物理体量所带来的无边际信息网络复杂程度,指望赤子能够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其进行渗透和高度控制,确实是有些不切实际了。 “不过,主人,在应用层面,一定数据体量以下的操控与修改,我还是可以做到的。“赤子隐晦地暗示,无法反过来控制帝国信息网络本身,但在巨大的数据海之中做一只隐形的耗子,这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个男人其实并非非要为难于李青篱,以他的身份,在不恢复李青篱身份的前提下把李青篱合法地变成初雪星当地富豪都是轻而易举的。只是这次任务,李青篱的职责,恰巧需要他主动去与社会底层的阴暗面进行接触,以此补足那些同样执行着此次任务,定位却与李青篱不同的其他人保机关所属抗争者们的认知不足。 究竟是什么任务呢?有多重要呢? 当时,那个男人最终想了想,也只告诉了李青篱一部分信息。 这次任务如果搞砸,李青篱就会死。 并非是他要杀李青篱,也不是具体的谁要问罪,但李青篱就是会死。 而李青篱的任务,目前来说,只有将自己更好地融入初雪星社会的某个阶层,然后随波逐流,追逐那一线灵机,去寻找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不知道。还有别人在找他/她么?有的。那其余的信息呢? 一概不知,这是那个男人的回答。 并不是谁要杀我,但完不成这个任务我就一定会死。李青篱若有所思。 “这其实也和我原本对你的安排不一样,但就像我说的,青篱啊。“那个男人叹了口气,曾这样对李青篱说:”我们人保机关,并不是什么豪门巨阙,并不是什么以发展壮大为第一目的的资产集团。“ “我们始终,是为了拯救人类,为人类文明开道护航。作为抗争者是如此,作为人保机关的成员更是如此。即使有蛀虫,有时也力有不逮。“ “但你要相信这一点。“ “而这次任务,就是目前最紧急的危机,也是作为抗争者,我们无法逃避的事件。“ “而你,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曾以炼金阶之身成就个人歼星者,也是本纪最有可能成为新进坍缩阶,甚至摸索成神之秘的人。”那个男人如此说道。 “你需要的不是温室和保护,而是这世间一切风浪向你抬头,而你便乘上他们,既拯救弱小,也成就自身。“ 李青篱只是很平淡地回答: “这话你对我说,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是你非要抢上来给我擦屁股,拉着我过来的。那五千万死者对我来说我杀之问心无愧,但站在你的立场上,你这样若无其事地和我说话真的好吗?” “你要拯救人类,那你现在每给我头上多戴一顶高帽子,不就是在那五千万人的亡魂头上,再踩一脚吗?” “还是说,”李青篱倾过身子,靠近那个男人,再一次露出诡秘的笑容。“为了某些原因,你也跟我一样,选择否定那些人的生命价值么?” 那个男人没有动怒,也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李青篱,也不回答。 李青篱也收起笑容,坐回靠背。 有些问题无法回答,但不回答,也就不需要做出决定。为了往黑或者白的某一方去,反而需要将很多东西都纳入灰色里,不遗忘,也不回应,更不加以评定。 这也是一种尊重,是对某个更大的决定的贯彻与妥协。 幸亏这一切都发生在边境,幸亏双子成星处于封闭状态。也许多年之后会有些好事者去深挖这所有人死亡的真相,双子成星的过往,但在此之前,这件事是能够被隐藏下来的。 那个男人是这样做的,但他不会这样说。李青篱是这样说的,但他不会从这里离开。 归根结底,廉冲终究是在李青篱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虽说这颗种子现在差不多也只能烂在地里了,但痕迹不会消失。 不过现在李青篱站在闻港市的街道上,拿出兜里那个赤子仿制的身份吊牌看了看,嘴里还是啧啧有声。 他现在叫木圭,随便取的,很奇怪的名字。这张伪造身份吊牌不管干什么都畅通无阻,也不存在被检测出问题的可能。某种程度上来说,李青篱并不是黑户,而是拥有两个身份的合法帝国人。木圭这个身份,不管怎么检测,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木圭名下的财产,来自于赤子从涂氏重工集团的直接拨款。涂城这段时间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而明面上,李青篱和涂氏重工也无甚关系。 最早涂城曾借助暗星的力量对抗过李青篱,现在这一份力量的代价找来了,涂城最近正为此焦头烂额。而胡诌他们,有了赤子的帮助,目前已经全面完成对涂氏集团的分割控制。 赤子关于转移阵地的请求会被提上日程的,但是目前,还是先完成一下接到的任务的第一步。 木圭这个身份,只是存在于系统里,不会被识破,但是本质上李青篱现在不处于任何一个阶层的任何人的生活圈里,也就不会有人认知到木圭这个身份并与之产生联系。要想靠着抗争者在概念侧中的联系来混进人群,找寻冥冥中那一线灵机,李青篱必须确实地找到一个切入点,在这里生活下来才行。 之前那个男人说过了,找不到,李青篱就会死。而这个任务参与寻找的人数恐怕比李青篱想的还要多得多。再加上那个男人言语中透露,把这次任务描述为危机,灾难,其实李青篱可以猜得到,大意就是,这次的任务如果完不成,某个灾难就会被触发,而李青篱也毫不意外地会被波及,并且以那个男人的判断,李青篱绝对没有从中逃生的能力。 俗话说,温水煮青蛙,青蛙笑哈哈。这次和最早李青篱在学校里被人报复背刺那一次不同,那次【刺高位者】的神通附着之器一旦命中,李青篱万无幸理。所以当时李青篱才会如此愤怒,乃至于近乎失控。但这一回,李青篱不觉得自己万一有个什么,真也就逃不掉。 这样一想,倒也没那么紧张,按部就班地来吧。 李青篱从那个惨兮兮被他整的路人处离开,转头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闻港市到处都很挤,楼不高但是多,街道窄,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光影灯效发生器。一到晚上,不夸张的讲,街上的亮度和白天完全没区别。 不过李青篱没往市中心去了,他现在住在贫民窟里,最近正琢磨着去打黑拳。 “小木哥!今天有什么收获吗?”蓦地巷子里窜出一个脏兮兮的孩子,身上穿着棉衣,敞着给热的一身汗。现在还没到穿棉衣的时候,但孩子却没有秋衣这么奢侈的东西。 “市场那边有人不要的烤鱼,我给讨回来了。”李青篱看着孩子一笑,背在身后的双手变戏法一样掏出来一串烤鱼。 “哇!”孩子一蹦三尺高,藏在领子里的辫子啪嗒掉出来:“好耶!” 近两个月前,李青篱刚到这儿,从两千米高空悠哉游哉飘下来,躺在地上看着天琢磨在闻港市的计划,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孩子蹲在他旁边,又好奇,又有点担忧的样子。 “小哥哥,你也混不下去了吗?”孩子看到他醒了,犹犹豫豫地,但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李青篱有些楞,但看看孩子的衣着,和周边的环境,也大致明白自己降落在了什么地方。 “啊,是啊。大城市不好混,被人赶到这儿来啦。”李青篱枕着双手,笑着跟孩子说。 “那,你有住的地方么?”孩子问得小心翼翼,李青篱注意到她的大腿即使蹲着,也还是紧绷着地。恐怕一有不对,随时准备跑。但还是孩子,不免还是天真。不说李青篱,哪怕是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躺在这里,这么近的距离,一个小女孩恐怕都很难逃掉。 “没有诶,难啊。”李青篱叹口气,摇摇头。 “那,你要不要来和我们合租?只要摊很少的一点就好啦!”小女孩有些兴奋,声音提高了些。 “可是我现在没有钱诶。”李青篱又愣了一下,他有点好奇这个贫民窟的氛围了,这个小女孩看似警戒,实际上到现在为止提出的问题做出的事,全然都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这样的小女孩,是怎么在这里生存下来的呢? “奥……”小女孩垂下头,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那,你会不会找吃的?就是……晃一圈,然后就弄到点吃的那种。”小女孩冲他挤挤眼睛,小声地说。 李青篱感到十分有趣,便答应了下来。 “奥,你说偷啊!唔唔……” “嘘!!!!”李青篱还没说完,就被小女孩用脏兮兮的手一把捂住嘴巴,小女孩急得脸涨得通红,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使劲吹。 “你小声一点!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的……”小女孩如此埋怨着。 李青篱很想笑,但还是点点头。 “那,你跟我来,我们来做个简单的测试。“小女孩松开手,看着他眨眨眼睛。 “通过了,你就有地方住,好不好?“ “好哦。“李青篱爬起身。 小女孩明显还是有点害怕,但还是咽了口口水。拉着李青篱向着集市深处走去。 李青篱很好奇,他对这个莫名奇妙出现的小女孩感到越来越好奇。但在某一个瞬间,他突然恍然大悟,然后便不慌不忙,跟着小女孩去做她那所谓的测试。 日炎灼心 81,集市 小女孩所谓的测试,无外乎是带着李青篱去集市上,试着解决今日的午饭。 闻港市到处都拥挤,贫民区如此,即使去到繁华的市中心,也依旧会是如此。实际上见虹星系是人类比较早开发的一批新生活区,这里的建筑风格延续了很多世纪前一直流行的,所谓朋克风格。 但是,任何一个星球发展至今,依旧都是贫富皆有,两级分化的局面。帝国疆域内没有纯粹的富人星,这也许是处于某种社会学的考量。贫民星倒是有的,比如大多生活着二代失败品的诸多矿星。但那些不算严格意义的居民星,上面生活的也不是严格意义的帝国公民。 很讽刺,在初雪星这样的居民星上生活在贫民窟里的人们,多数还是有着身份吊牌的,受到帝国法律保护。而那些矿星的二代失败品,一律都是法律上“不存在”之人。 言归正传,初雪星的一切都不会是完全脱离科技的造物。那些拥挤,肮脏的集市摊贩,其所使用的餐车,摊位等,居然有不少也是各种废弃飞行器,交通工具等的改装。万一遇到点什么,说不定都还能用。 也难怪小女孩说要带他来做个测试,这里的摊贩们,对自己摊子上的东西看的可是紧地很呐。 毕竟已经是帝国历接近四万年了,真正的彻底混乱之地很少了。至少明面上很少,普通人也能接触到的很少了。这个贫民窟,居然热热闹闹地办了个集市。这里来来往往的人神色皆有不同,有些人看起来似乎很放松,很平常,就像不觉得这里脏乱一般。而有些人却神色紧张,东张西望,防备之意溢于言表,要么就是心怀鬼胎,一见便明。 然而有意思的是,李青篱看得见,往往那些神色自若的,经过某些摊位,反而会吸引住摊主的全副心神。那些摊主就像看贼一样紧盯着那些人,一语不发。没有人会在摊位前停留,那些人往往也是一过而已。但李青篱看的清楚,那些松一口气的摊主没发现,自己摊位上,不起眼的角落里总会少些东西。而即使以李青篱如今显圣阶的观察力,也只是能够微微注意到某些人经过摊位前后衣服厚度的细微变化。 那并不是神通或者扰动力,只是登峰造极的,运用视觉死角与技巧完成的偷盗,是甚至能够骗得过机器的技巧。李青篱注意到,有些比较看起来体面些,体积也大些的摊位就经常会有这种神偷光顾,而那些摊位上即使明晃晃摆着许多监控摄像头,还是有技艺高超者能够成功偷到东西。但反而这些摊位的摊主却不怎么在意来人的样子,看起来气定神闲。 李青篱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大摊位的餐车或者货车外壳上,有时候有微不可察的机械臂或是超小型力场发生器飘出。然后来往行人兜里就陆陆续续往外漏东西,只是那些察觉到自己被反偷的行人也不会声张,多数只是神色如常,转而往看起来破败些的摊子走去。 正常的交易当然还是主流,多数这种“神偷”也不会顺很多东西,往往得手一单之后,很快就会往集市外走。 看来,这里也是有某种规则的。 李青篱低头看看小女孩,刚刚在集市入口,一闪而逝的某种波动让他对这个小女孩为什么能在这里活得全肢全尾有了一种猜测,而这里所有人对这个还没有成人一半高的小女孩都选择视而不见,既没有人来偷她,也没有人招呼她。这也进一步证明了李青篱的某个猜测,他对此感到十分好奇。 小女孩拉拉他的袖子,李青篱俯下身,小女孩凑到他耳边说: “你趁那些摊主转头的时候,伸手去扯个东西走就好啦。这些人都很笨的。” 小女孩说的很小声,但李青篱余光看到,周围很多摊主脸上表情都一瞬间不太自然。嘴角抽了抽,又面无表情地继续买卖。 “我给你做个示范哈。”小女孩如是说,然后四下张望一番,选定了一个摊位,目不转睛盯着摊主看。 李青篱注意到,这些摊主大多数身上各处都藏着各种奇异的增强装置,耳朵里入耳式的耳机几乎是标配。这可能就是为什么,这些人明明都是普通人,刚刚小女孩的话却所有人都听地很清楚地原因。 那个被小女孩盯着的摊主并没有和小女孩对上视线,但李青篱清楚地看到了那人额角的跳动。而周围的其他摊主也微不可察地有些幸灾乐祸。 僵持了一会儿,小女孩完全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依旧沉默地死死盯着摊贩。摊贩暗暗一咬牙,非常屈辱地偏过了头。 “噗噗。”李青篱很清楚地听到旁边有谁看笑了。 小女孩眼睛一亮,伸手迅速抓住一个烤鱿鱼扯下来,往棉衣里一藏。 哪个摊主差不多也就在这时回了头,小女孩迅速转身,背对摊贩,看着李青篱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看吧,就像这样。小女孩的眼神如是说。 其实她还想再拿点什么的样子,但她每次想向着比较大的东西,或者看起来比较贵的东西伸手,摊贩们就会瞪着眼睛回头,跟泥马固定路线npc一样。 小女孩看看行情,感觉偷不到什么了,回头看看李青篱。 到你了,快偷点什么东西我们走吧,不要被发现。 李青篱向着小女孩眨眨眼睛,直接开启加速视界。 一瞬间,世界停滞。 现在李青篱是显圣阶了,神通有全方位强化。现在再开加速视界,都不用提升倍率,普通人的动作在他看来也是完全静止的。只是,一般来说位阶提升以后,神通会有新的特化强化,但目前看来【事象溯源】并没有显现出新的特质,只是原本的所有能力都得到了强化。 李青篱看着那个比较大的摊位,那个看起来满不在乎的肥胖摊主此时完全静止,李青篱稍稍运转膛火,把自己的身体提到能够在这样的极速世界里自如行动的地步,伸手上前,在摊位里挑挑拣拣,最后没碰那些看起来比较贵的各式机械造物,而是把一串烤肉拿走了。 要在加速视界里做到如此精细,如此自如的动作,在以前对于李青篱是不可想象的。加速视界并非停止事件,只是把主观时间感提升到一个恐怖的境地。但是身体要想在如此高速中自如行动,却实打实,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要承受巨大的压力与惯性。 李青篱也不禁好奇,如果没有集大成,没有膛火,加速视界这个技能,能够让他看清很多攻击或者来人的来路,却无法让他的身体反应做出回击。没有膛火的肉体加持,即使动用加速视界,他自己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在这个极速世界里趋于静止。那样的话,这个能力多少就有点鸡肋了。 所以,神通,和集大成,是否也有某种联系呢? 李青篱若有所思,却没有回到原本的位置然后退出加速视界,他想了想,一种莫名的冲动促使他伸手,覆上了那个摊贩摊位上的摄像头。 加速视界只是速度极快,不是真的静止。那个摄像头的刷新率如果足够高,还是有可能会拍到他。 但自己为什么要伸手去摸它呢?李青篱也不太清楚。 只是,李青篱握住那个摄像头的一瞬间,【事象溯源】的力量便随之涌动,他心里有的念头,便以神通为外壳显现出来。 李青篱松开手,摄像头看起来没有丝毫变化。 李青篱退回原位,退出加速视界。冲着小女孩一笑,拉着不明所以的她离开了集市。 摊贩们眨眨眼睛,面面相觑。刚刚,即使是这里最老练的摊主也没有察觉到那个男人有任何动作,在他们看来,那个男人甚至没有靠近任何一个摊位。但那个男人难道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吗? 出了集市,小女孩有些急: “你干嘛呀?我手上这么小的鱿鱼可不够今天一天的份量……” 李青篱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巨一大串烤猪五花。 小女孩眨眨眼睛,张大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一直余光瞄着这边的所有摊主同时瞳孔一缩,看向最大摊位那个肥硕摊主。 肥硕摊主一愣,猛回头看向自己摊位左上角,果然摆在那里的一大串猪五花不翼而飞了。 新的神偷?什么时候?这是什么等级的技术,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根本没有靠近那个摊位。 难道是某种从富人区流出的新奇科技造物吗?肥硕摊主一把抓过摄像头,这个摄像头刚好就正对着那串猪五花的位置,不管对方用的什么手段,应该都能被拍到才对。 然而,他打开监控记录,摄像头明明一直在正常运转,从未有关闭的迹象,最新的监控录像却是半小时前的。 持续的监控录像上,以半小时前为界,半小时前到现在为止的监控不翼而飞。但这款摄像头经过他亲自调试,对监控录像的任何更改都必须先关闭当前监控进程。这简直不像是被人删除了一段录像,而像是时间倒退了一般。 事象溯源。 李青篱拎着猪五花,和欢呼雀跃,却又死死忍住不发出声音的小女孩一起离去了。 集市里注意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逐渐平复,面无表情地继续着交易。 大家都不年轻了,对于能做到这一步的神偷心知肚明,一般都不是普通人。搞不好,刚刚就有什么凡人无法察觉的事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发生了。而遇到这种事,除了假装没发生过,其他任何反应,都只会带来危险而已。 如此,才是生存之道。 小女孩七拐八拐,渐渐走入居民区。有很多人在这里露宿街头,大家身上衣服都乱七八糟,一看就是到处捡来拼凑的。 确实是贫民窟啊,这种生存状态在现在真是少见了。 李青篱抬头,看向小女孩所前往的巷子深处,一股微弱的扰动力逐渐散发出来。 果然如此,李青篱微不可察地自顾自点了点头。 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很破落的小门横在那里,小女孩轻车熟路把门把手向上一抬一拧,门便伴随着惨叫般的吱呀声打开了。 屋内很暗,窗子很小,有两个房间。大些的那个房间里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木床,上面躺着一个妇人,裹着厚厚的棉被。 妇人非常恐惧,现在只是强自镇定,那露出的微笑随时都濒临崩毁的边缘。 李青篱是明白的,因为他已经感知到妇人的扰动力,而相应的,李青篱不去遮掩,不关闭扰动力换成膛火供能,妇人便也能够感知到他。 显圣阶,一般一人足以镇守一颗星球的存在。 妇人只是一个极度虚弱的炼金阶而已,而且只能称得上是炼金中阶。她的神通似乎有些奇异,小女孩身上一直牵引着她的一丝心神。再怎样虚弱的抗争者都绝非常人所能抗衡,小女孩有她的庇佑,怪不得在闹市中穿行无恙。 而且,李青篱想起了集市里那些摊贩的表现,恐怕他们是知道这个妇人身份的。一般来说,即使对富有的平民来说,哪怕一个最低等级的抗争者都是需要敬畏的。但现在妇人看起来极度虚弱,那么在这贫民窟中,恐怕也只能和那些凶狠的摊贩达成某种相当微弱的平衡。比如保护那小女孩的安全,以及在极低限度下给予小女孩一定的偷盗的权利。 但是显然这并不能让这一大一小真正填饱肚子,所以小女孩才会冒险去和躺在地上的李青篱搭话,想要试着改善一点生活状态。 但是,当时小女孩距离这个妇人有些太远了,妇人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李青篱。等到妇人有所察觉,她又绝没有这个自信能够在小女孩和李青篱如此靠近的情况下保护小女孩周全,故此只能等到现在,等到这个看起来还算友善,却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地的显圣阶庞然大物自己找上门来。 此中煎熬种种,可想而知。 “妈妈!我捡到一个很厉害的小哥哥!这么大一串五花肉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摸走了,那些摊主完全没发现嘞!”小女孩蹦蹦跳跳赶到床前,手里晃悠着一串鱿鱼和一串猪五花,得意洋洋。 “妈!旁边那个房间给小哥哥住好不好?他没地方去,答应我每天带吃的抵房租呢。”小女孩两眼放光。“这样你就不用挨饿啦!“ 妇人几乎要落泪,但还是生生克制住,伸手摸摸小女孩脑袋,强撑着笑着说: “清清真乖。你先去处理一下吃的,让妈妈和这位大哥哥说说话好不好?” “好的!”小女孩点点头,拎着吃的又跑到隔壁房间,翻出来一把菜刀,小心翼翼切着鱿鱼和肉。 妇人有些担心地看着小女孩双手拎着菜刀,但瞬间又回过神来,看着李青篱,鼓了一口气就要下床。 “这位大人……” 李青篱上前一步,按住妇人肩头。 “不用,我并无恶意。” 妇人犹自不太敢相信,心理极其复杂,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李青篱,轻声问道: “请原谅我无知,但您这样的大人为何要到此处来,又为何要陪小女玩闹呢……” 李青篱向她微微笑了笑,平和地说: “我并非什么大人物,到这里来,也是有任务在身。如果这不能取信于你,我可以告诉你我来自人保机关。“ 李青篱又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能证明这一点的手段,这就有些尴尬了。 妇人果然并不十分相信的样子,依旧怯生生问道: “那大人接下来,准备如何呢?” “出于任务需要,我需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你的女儿提议了让我与你们合租,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李青篱这样说道。 妇人浑身一颤,喉咙发紧,声音变得极其干涩: “大人,这……“ 如果可以,妇人是绝不愿让女儿置身在这么大的威胁下的。从城里逃出来,以为在这里至少自己还算能保护得了女儿一些,没想到造化弄人。 何至于此,为何这样,不明身份,不明目的的大人物,偏偏盯上了自己母女呢? 李青篱看着妇人一副都快要哭出来了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肯定在演内心戏。现在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形象肯定正在无限滑落,说不定就快被当成变态了。 李青篱嘴角一抽,真麻烦啊。 但是,自从晋升成显圣阶之后,李青篱偶尔对事情的走向和选择的时机会有模糊的预感。这一点对于抗争者群体来说或多或少也算个共性。只是对于不同的抗争者来说,自身神通的不同,也导致这种模糊的趋利避害能力在程度上有高低之分。离开这里另找门路的选项和留在这里相比,李青篱莫名地更倾向于留在这里。 但这一点,要怎么和眼前的妇人解释呢? 算了,暂时就这样吧。 李青篱还是那个李青篱,他并不会突然对谁特别地温柔。即使他清楚地明白这个妇人的担忧和对其造成的困扰,却并不打算因此去选择那个自己隐隐感到不愿的选项。 “每个月,我会付给你一笔钱作为我在此暂住的报酬,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到时候信得过我,我也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你也不想就维持现状,一直拖下去吧?“李青篱微笑着,如是说道。 妇人咬了咬嘴唇,依旧轻轻颤抖着。 “你现在应该也清楚了,你的能力终究做不到百分百的周全,如果像今天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对方怀有恶意你怎么办?“李青篱继续劝诱着,妇人始终低着头。 然而,她突然又抬起了头,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止住颤抖,一股劲冲上脸颊,妇人一瞬间看起来竟有些坚毅,不服之前的柔弱摸样。 “大人,我们母子真的经不起您这样的大人物折腾,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饶是李青篱,一时间也不禁感到诧异。对方这份决心是从哪里来的呢?她为什么敢如此与自己说话呢? 难道她不明白,不管我真实想法如何,她硬要跳出我所设置的提议,最坏的可能下是有生命危险的吗? 不,任何人都有可能冲动,但一个母亲不会,她不可能这么做。如果她真的如此认定,认定我并非善类,那反而应该咬牙同意,只求我不要不开心才对。 李青篱有些明白过来,妇人其实听到这里,已经不那么怕李青篱翻脸。就像李青篱的模糊预感一般,她似乎隐隐也觉察出李青篱似乎确实并无恶意。但越是如此,李青篱所透露出的信息就越让她感到,不管李青篱所说是怎样的任务,自己与女儿都是无法承受哪怕一丁点的波及的。 所以,既然有些把握李青篱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她想要赌一把,彻底将这份可能的危险拒之门外。她和她的女儿都太脆弱了,一点点风险她也不想承担。 这是身为女人的狡黠,和为人母的刚烈。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青篱反而有些动容。 “既然如此,那好吧。“李青篱点点头。 “妈妈!小哥哥!吃饭啦!“小女孩拿着一个锅盖盛着切碎了的肉和鱿鱼跑过来,拖了一个凳子放锅盖,又搬了个箱子给李青篱当座位。 小女孩熟练地爬上床,用手把肉块撕成极碎的肉条,一点点喂给床上的妇人。 李青篱吃着鱿鱼,看着这一幕,叹口气,微微笑了笑。 妇人始终余光关注着李青篱,看见他的笑意,至此才真正松一口气。 饭食毕,李青篱起身告辞。 小女孩大惑不解,蹦起来叫道: “诶?诶??为什么呀?不是说好和我们合住的吗?“ 李青篱笑笑,蹲下身摸摸小女孩的头。 “我刚刚想起来我在这也有个朋友,所以就不麻烦你们了。“ “诶?可是……“小女孩急地直跳,今天这顿饭是她长久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次,而且卧病在床的妈妈脸色也明显比之前好转,她是十分舍不得李青篱离开的。 “好了清清,不能麻烦别人做别人不愿意的事。“妇人伸手揽住小女孩,语气温柔地说。 “可是,唔……“ 小女孩十分心有不甘,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李青篱倒是能猜到小女孩在想什么,也不禁感到好笑。他凑到小女孩身前,在她耳边轻轻耳语。 “我们还是可以一起逛集市,别告诉你妈妈就行。“ 小女孩眼睛一亮,十分狡黠地控制住了反应,没做过多表示。 这对母女可真像,李青篱心里好笑,余光看到妇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轻轻一笑,推门离去。 日炎灼心 82,钓鱼 所以如此这般,现在李青篱也常和小女孩混在一起,一起去集市或者别处偷点啥的吃吃。既解决自己饭食,也看着点小女孩,算是提供些保护。 李青篱接的这个任务过来,一应指示和要求都相当模糊。很有旧时代甲乙方委托,甲方要求五彩斑斓的黑那般的无理味道。什么随波逐流,融入当地,等待时机,都不由得让人对人保机关决策部门的靠谱性产生怀疑。 然而,所有人,包括那个男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且都极为认真。这不由得让李青篱感到一丝尴尬。 李青篱确实询问过那个男人,关于这次任务的信息是怎么来的。一应的行动和指示,仿佛就如要对某个即将发生的事进行预备,或者得到了某种提示,要防备某种降至的袭击一般。 是得到了线报吗? 要寻找的那个人,是某个恐怖组织的头目吗?是普通人吗?还是抗争者? 那个男人被李青篱问的烦不胜烦,思索过后,给出了一个新的情报。 “这次任务的基础,是由人保机关所属神秘系抗争者集团,所做出的一次模糊灾难预警。” 神秘系抗争者,对外情报完全封锁,几乎不存在于一般社会,出现概率奇低的抗争者中的异种。 这些人拥有对直感,灵觉,乃至与概念侧链接的深度强化,几乎没有作战能力的同时,拥有强大的感知甚至预知力。如果说个人终端是链接信息网络,从中获取信息与情报的端口,那么神秘系抗争者就是链接概念侧,为人类从中获取信息的活端口。概念侧这个概念,是大约十几个世纪前建立的。人们发现,畸变浪潮,抗争者神通,扰动力,直觉,预感,灵机纠缠等一切玄而又玄的东西,似乎有一个统一的源头。于是,人类便将物理现实常态下一切应用称为科技侧,而一切不可名状的东西,便称为概念侧。人人都与概念侧有着联系,但是其链接深度,以及自主干涉能力,却各有不同。有时人们所谓气运之子,大鸿运之人,便是以某种特殊的方式无意识下与概念侧有着链接,从中获得了比一般人更佳的命运轨迹,以及更强的直感灵觉。 而真正能够主观意识到,甚至操控自身与概念侧链接,从中获取信息等一系列操纵的抗争者,便是神秘系抗争者。 如果是他们的预警,即使有出错的可能,人保机关还是会高度重视,并尽可能按照模糊的指示行动。毕竟就算最后预警的事件没有发生,人们也无法确定到底是这件事本就不该发生,还是整个行动过程中有哪一环,哪一件事,在无意中改变了必至的结局。 不过这也使得李青篱更加无语了。 好家伙,不摸鱼都不行了,这任务说白了就是随缘啊! 故此,李青篱也没打算老老实实在初雪星,甚至见虹星系呆着。毕竟他和那个男人的通讯用的只是非常简单的传呼终端,那个男人也并不知道自己和赤子的联系,以及关于自己有假证的事情。 如果安排的好,未必不能够做到在通讯的间隙里离开初雪,去别处办些事情。 不过现在,省的被查岗,还是老老实实选个工作。 这段时间,李青篱出于某种考虑,一直处在关闭扰动力储备,改为膛火供能的状态。现在膛火结晶在体内积累的数量远超之前,一时李青篱也懒得数。但最大的区别在于,如果说之前膛火结晶在李青篱体内还是以实际状态存在的,现在就更接近与虚数存在形式。成千上万的膛火结晶如同星点星尘,在李青篱体内旋转,形成星云般的旋涡。但李青篱每当集中主意力观察他们,却又不觉得那些膛火结晶是实际存在于他体内的。那片星云简直无边无际,但一个恍惚,那片星云明明就存在于李青篱体内,单是观察就有无尽神异之感。 结合之前的进阶体验,李青篱感到自己需要的可能不是什么刻苦修炼,而是一个契机。可能对于抗争者,或者对于近神者来说,每一次进阶都需要理由,需要契机。何况,李青篱也不懂怎么去修炼,抗争者的世界里没有统一的提高方式,每个人对神通的开发侧重和方向都不一样。 但有一件事始终让李青篱感到很奇怪,那就是这里和他想象中的贫民窟还是太过有所不同。虽然确确实实所有人的生活状态都很差,但却不见有什么人拼命往城区挤,想办法获取生活来源。而这里的集市也暗暗有着某种规则,以及摊贩们贩卖的货物种类千奇百怪,同时太过全面,竟一点也不像是个坐落在贫民窟的集市。 这一切就好像只是一层伪装,是某个水面下真相的表层产物一般。 按照李青篱的经验,一般这种情况就暗示着这里也存在着控制阶层,或许是帮派,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是就连这一点的影子也难以得见。 见虹星系,说实话李青篱了解不多。 “小木哥,今天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吗?”李青篱正出神,小女孩在底下扯扯他袖子。 “不了,我今天还有事。”李青篱揉揉小女孩脑袋,轻轻摇摇头。 我要是老去,我怕你妈给我哪天吓走了。 “清清,你妈妈身体这么差,是生什么病了吗?”李青篱突然有些好奇,按理说,抗争者生活在和平环境中,除了与人争斗和被投放某种剧毒以外,不存在生病或者身体不好的可能。哪怕是超脑系抗争者都是如此。而且就算出现身体损伤,也不应该像那位妇人那样无人问津。实际上,与任何组织都不存在雇佣关系的纯粹自由人抗争者应该是非常少的。 “不知道呀,我妈妈本来身体就不好,好几年前突然就恶化了,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辞了工作,带着我到这里来了。”小女孩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 李青篱没说话,只是摸摸小女孩的头。 “你先回去吧,哦对了这个也给你。”李青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巨大的糖。那糖外面就裹了层糖纸,整个糖得有小女孩小半个脸大。 “这是啥呀!“小女孩目瞪口呆伸手一接,过于惊诧,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这是糖,好像能吃很久的样子。“李青篱随口答道。 确实是能吃很久,这糖听那小摊贩说,少说能吃个十年样子。至于这糖卫不卫生,李青篱倒是不太在意。事实上,连那些餐车上摆出来的鱿鱼烤肉啥的吃了都没事的样子,那些摊贩卖的东西意外地居然很有质量保障。 小女孩原本是很高兴的,事实上不管送她什么她都会很高兴。但这个实在是太奇怪了,一时间她有些不知该作何回应。 “拿回去吃呗,给你妈也尝尝。“李青篱拍拍小女孩的头,示意她回家去。 “好嘞!谢谢小木哥!“小女孩乖巧一笑,挥挥手,往巷子里跑去。 李青篱还是蛮喜欢这小女孩的,她的不谙世事也只是相对这环境而言,比起同龄人她已经要成熟,聪慧地多。而那种天生的狡黠也现出雏形,却并不令人讨厌。 李青篱到这儿来也一个多星期了,他始终在观察周围的一切。但是哪怕他隐约察觉了水面下的存在,却不得门而入。 不过,李青篱有一个想法。 这里的所有人明显都遵守,并且畏惧着某种潜规则,这种规则维持了这里表面的和平。那么制定这一规则,监管这一规则的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有某种下级单位负责运转,而他们是否会清楚其上峰的状况呢? 试试吧。 李青篱最近在附近找了个地方暂住,把里面原本的住户赶走了。这一行为并没有获得什么关注,那么他就要试试更出格的行为。 不,或许是更引人注目的行为。 于是李青篱掏出那一盒雪茄,从中抽出一根,在手中细细摩梭起来。 仅是片刻,已经有眼尖的注意到他,只是有些不明所以,不清楚李青篱想要做什么。 李青篱想了想,走到了集市门口。 他掏出一个火机,将雪茄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乳白色的烟气喷出,一瞬间附近所有人,甚至远处那些加装了嗅觉增强装置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即使是普通的香烟,在这里都足够珍贵。那些添加了奇怪加料的货色就更高一级,而现在李青篱掏出来的这个,他们竟从未见过。 一时间,不少人都压抑不住那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思,李青篱身旁的人流看似依旧匆匆,实际上却已悄然改变了成员,有很多人开始若无其事地向这边靠拢。 然而集市里那帮摊贩,尤其是曾见识过李青篱手法,这几天几乎天天被他偷的那几个,全部都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毫不在意地模样。 成了,好奇和猜测,使得李青篱此刻在某些人心中的价值已经打过在此地暗中的某种规则,有人要出手了。 李青篱静静等待着。 然而,人流突然又停止了变化,大部分暗中靠拢的人都退去了。 只有两个人在李青篱的感知里还在向这里靠近,而且他们和别家的行事风格不同。 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无论是怀着何种心思靠过来,表面上总是若无其事,行走路线也七拐八绕,还维持着某种表面上的安分。 而这两个人,路线很直。他们开始行动的那一刻,其余人就立刻放弃了。而他们也没有太想隐藏意图的意思,毕竟李青篱现在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 这两个人,比其他人更不畏惧规则。 但李青篱还是有些好奇,自己这次只是个尝试,这么明显的,往集市门口一蹲就开始抽雪茄的行为,反而应该相当可疑才对。但这些人还是上当了,尤其是那两个还在靠近的人,似乎毫不在意这里是否有着某种陷阱一般。 终于,那两人走到了李青篱身后,其中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往李青篱脖子后面轻轻一摸,李青篱立刻浑身一软要向前跌倒,而另一人迅速扶住李青篱,单手架起他站起身来,扶着似乎无知无觉,好似醉鬼的李青篱离去。 众人深深的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很快就收回目光,又做回各自的事。 二人将李青篱架到不远处一个小巷子里,其中一人拍拍李青篱脸颊: “朋友,醒醒。别装了,你搁这儿晃好几天了,而且我刚刚啥也没干,你昏倒个啥。“ 李青篱眨眨眼睛,抬起头,从其中一人身上下来,摸摸后脑勺露出尴尬的笑容。 “啊,这就尴尬了,哈哈,哈哈。“ “你跑这儿来,想干啥?“一人看着李青篱,开口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啊?“李青篱搓搓手,看着两人反问。 “这我们还想问你呢,你是什么人啊?“二人一愣,十分莫名奇妙地回问。 “不对,你别搞话题,回答我们的问题。“另一人一激灵,看着李青篱就有些脸色不善。 “我想见见你们老板。“李青篱老老实实回答,他真这么想。说到底,他目前的行为就纯粹是出于好奇而已。 “你都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你还想见老板?“二人看向李青篱的眼光越来越诡异。 “是啊,小弟初来乍到贵宝地,上门拜访,打个招呼诶。“李青篱嘿嘿赔笑。 这哔好像是傻的。二人对视一眼,一个人上前拍了李青篱一巴掌,推着他向前走。 “想见,可以啊。你一个人在这儿晃来晃去在这儿这么久,我们是时候教教你什么叫规矩了。” 嗯?我一个人?李青篱眯了眯眼睛。 表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陪着笑跟着两个人往前走。 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李青篱一边走着,一边脑子里想着这两人说的话,一边看着天。 走在前面的二人一开始有些疑神疑鬼,便只是把李青篱带走盘问。现在看来好像确实只是个傻子,二人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而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居然走路还悠哉游哉,还抬头看风景,较高那人一气,伸手就要去打李青篱。 “看什么看!你个呆……“ “抱歉,二位先在此地等我一会儿哈,我办点事再回来。“李青篱看着天,突然瞳孔一缩,不复之前油滑姿态,匆匆说完。 “你说什么!?……“二人大怒,扑上来想要教训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子。 李青篱啪啪两个巴掌将两人反手拍到在地,二人当场昏厥,不省人事。只看那脸,肿的老高,就知道这下面骨估计都要骨折了。 李青篱啧了声,平时还好,稍微一发力就有点控制不住力量,晋升的后遗症还没完全好啊。 不管了,李青篱一踏地面,冲天而起,在一连串爆响中以连续主炮形成反推力向远方飞去。 那个方向刚刚飞过去一个人,那个人看起来非常面熟。 好像是,那个用神言的胖子。 日炎灼心 83,不存在 李青篱按照刚刚对方一闪而没的方向全速飞行,为了尽快赶上,甚至开了加速视界。飞行这事儿其实本来李青篱是不会的,这还是在存在碎片跟着老头子学东学西的时候意外学会的。但如果说很多抗争者优雅的飞行方式就如同磁悬浮列车一般,安静而平稳的话,李青篱就是个消化不良的导弹。 毕竟,靠着不连续的反冲力在空中飞行,这事实在只有李青篱做得到,也只有他会做。对体魄的要求实在是太苛刻了。 不过,快是真的快。 胖子在天上飞的好好的,今天他本来是偷偷摸摸溜出来,想快去快回,突然一个影子在他身旁一冲而过,速度快地啥也看不见,就听见“嗡”一声。 那个影子在冲过头一段距离之后突然像是撞到了什么一样瞬间静止急停,天上的云朵被他刹车刹出一个巨大的空洞,而直到这时,身后和身前的爆响声才刚刚传来,并为一串。 轰轰轰! 卧槽!什么鬼! 胖子停在空中,身前亮起层层叠叠的障壁球。来人出场方式极其怪异,由不得他不防备。 “神说:障壁……” “嘿,是我,别特么念了,神特么没说过。“然而那个人影隔着老远冲着胖子使劲挥手,大声叫喊,声音和话风都极为熟悉。 胖子眨眨眼睛,收起障壁向着那人冲过去。 “卧槽!你不是死了吗??“ 飞近了,胖子仔细一看,果真是李青篱。胖子不由得啧啧称奇,摸摸下巴说: “怎么说,果真是祸害遗万年,你死了连诈尸都和别人不一样。这大太阳你也能在外面晃悠啊……“ 然而,习惯性嘴臭完,胖子诡异的脑回路才刚刚反应过来,要是真诈尸,那他不就惨了吗?而要不是诈尸,这句话说出来,他差不多也完犊子了。 胖子嘴一抽,脖子一缩就要跑,李青篱却早就黑着脸,带着诡秘的笑容等着他了。胖子刚要转身起步,脖子上猛地一沉,李青篱居然已经一瞬间从十米开外冲过来,骑在他头上了。 “我诈尸与否先不论,一段时间不见,你这个胆子确实是大了不少啊。“李青篱阴笑着,骑在胖子头上扇他后脑勺。 “哥!哥!我亲哥!我错了!我嘴贱!诶呦诶呦!别打……诶呦!“胖子被一下一下扇了个七荤八素,直愣愣就从高空往下掉。 “好好飞你的,装什么可怜。“李青篱往胖子天灵盖上猛拍一下,胖子不得已乖乖稳住身形,被李青篱骑着往前飞。 “诶呦哥……你怎么这么沉我天哪……“胖子愁眉苦脸,哼哧哼哧往前飞,感觉扰动力消耗功率大了一倍不止。李青篱骑在他头上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的重量,反而像背了个铁砧似的。 “关你屁事,说吧,你在这儿干啥?“李青篱本来也没什么稳定滞空的能力,这下乐地清闲,也不怕胖子反抗。 胖子确实是不敢翻泡,本来就打不过头上这位,何况一见面还嘴贱了,真是活该地很。 “我不干嘛,嘿嘿,嘿嘿。“胖子一个劲赔笑。”欸不是,哥,他们不是说你和迦南人同归于尽了吗?你这好端端的,为啥要瞒着啊?“ “而且,你不是那个吗?“胖子下意识搓了搓手,挤眉弄眼,感觉有些猥猥琐琐的,小声说道: “人类历史上第一位,炼金阶的个人歼星者?“ “这事儿,真的假的啊?“胖子感觉非常激动,迫不及待地问。 哦,对外这帮人是这么说我的啊。李青篱若有所思,看来那个男人说的,等时机到了再让他“复活“并非虚言,不然不需要把这一事实透露出来。 “算是吧,机缘巧合。你现在让我再做一次,也不一定能成了。“李青篱并没多大反应,反而是看着胖子的脑袋思索了一番。 胖子心里那个激动啊,这要是真的,那头上这位简直就是他人生至此遇到过最粗最粗的大腿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假死,又为什么要跑到见虹星系来,但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样的人才绝对已经受到了人保机关高层相当的关注。要是能从他手里捞点好处,怎么都够自己吃的了。 当初,自己等人一出存在碎片就莫名昏厥,等醒过来,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可是即便如此,在听到了现场报告,得知李青篱这位绝世猛男居然猛到一个人刚炸了迦南一个武装星之后,无论再怎么淡定的人下巴都快捡不起来了。 这件事的匪夷所思程度,就如同听说一个3岁幼童,舞着刀枪棍棒一个人挑翻了一个人保机关分部的抗争者一般,实在是违背了太多常理,跨越了太多不可能的障碍。个人歼星者是人保机关对抗争者的诸多评定标准里一个相当高阶的,战职方向的战力认定。即使是曲率阶,也很少有人能够获得这样的称号。毕竟,对于个人歼星的评定标准,如果一个抗争者需要花上数年数十年才能毁灭一颗星球的话,是不足以被冠以如此称号的。而一个抗争者如果没有从物质层面完全毁坏一颗行星的能力,仅仅只是能够完全破坏其生态环境,或者是引发全球性灾害的话,也并没有被称为个人歼星者的资格。 被称作个人歼星者,意味着即使是一颗巨大,苍莽的宇宙行星,一颗数百数千亿人赖以生存的家园行星,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不会动,不设防的靶子。在普通人的眼中,人们望向彼此,都能够轻易地看见对方的弱点,对方的要害,清楚如何能够杀死对方,而对一位个人歼星者来说,这能够被随意评估,心意一决便能出手毁灭的对象便要换成一颗行星。凡人的眼光注视向彼此的咽喉,而个人歼星者的目光则指向行星的心脏。 这其中,能够毁灭恒星与能够毁灭行星是决然不同的,但李青篱所打爆的是一颗比行星更加坚固的人造武装星,他那一瞬间的极致破坏力,比起普通的个人歼星者恐怕还得再向上估计些。 而以炼金阶之身完成如此壮举,便意味着不可估量的潜力和无法想象的隐藏手段、身份或是别的某种力量。这样的人物,虽然按目前的状况来看对方必然也正身陷某种漩涡,但胖子却并非是贪图安逸,不敢冒险的人。 事实上,他太想要一阵平地而起的狂风了。最好能把他这二百多斤的身躯也吹起来,上了天就行,至于最后掉在哪儿,他不那么在意。 这也是为什么,身为最出名的辅助系神通之一神言的使用者,他却非要一个人挤进传说狩猎的队伍,也去那存在碎片走一遭。 胖子正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捉摸着怎么拍这位的马屁,李青篱却突然找到了华点。 “我说怎么不对劲,你平趴过来,别竖着飞了。“李青篱拍了下胖子后脑,出言说道。 “啥?“胖子一愣。 “超人看过没?就那么飞。以前有个叫淫魂的化石番,里面那个将军滑雪板你知道不?你就当cos那个就行了。“李青篱对自己的创意相当满意,点了点头。 “?“胖子完全没听懂他在说啥,只好乖乖平趴,超人状飞行。 李青篱往后一跳,坐在胖子背上,双手拢袖双脚盘起,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飞吧!魔毯!” ??? 这可能是胖子活到现在最无语的一天。 “诶,你现在在人保机关任职吗?”李青篱突然问。 “还没,我还没到显圣,上次也没拿到传说结晶。”胖子咂咂嘴,提到这个他就有点遗憾。 “诶哥,你已经显圣了?”胖子突然反应过来。 “嗯。”李青篱简短回答。 胖子张张嘴,又想叹气,又觉得这事儿怎么这么理所当然。何况按照李青篱搞出的事情的大小,说不定人家连传说结晶也到手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 胖子还想说什么,李青篱却继续问了。 “那你这次,有没有接到,或者听说什么,关于这颗星球的任务的风声?” 胖子一愣,随即摇摇头。 “没有啊,哥,出啥事儿了?“ 李青篱摸摸下巴,看来保密等级还挺高。但那个男人说过,我不是唯一的任务执行着,相反,跟我差不多定位的摸鱼人应该还有不少,但胖子作为炼金高阶都没听说过,这次的任务难道是限定显圣阶的吗? 如果是这样,现在这颗星球显圣阶的密度有多高?曲率阶呢?有没有? 李青篱想的有些入神,胖子却琢磨出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哥,啥事儿啊这么神秘,该不会又要出事吧?“ 上次刚出存在碎片就昏厥,醒过来发现双子成星和迦南武装星双双报废,这事儿他都有心理阴影了。而相关的外交进展不但未见新闻,连预备公学里都没有得到什么信息。 “没什么。“李青篱只是摇摇头。 胖子也不再问,只是暗暗留了心。李青篱现在是显圣阶,他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信息很正常,人保机关内部保密措施一向很严格。但现在仔细想想,目前正处于某种暗流中心的李青篱不去别处干正事,专门跑来这里,还问自己有没有听说相关任务,恐怕初雪星,或者说见虹星系,真的要出大事。 胖子的心一沉再沉,李青篱非常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他猛地一拍胖子肩膀,出声喝破胖子胡思乱想。 “想啥呢,说没事就没事,老实呆着就是。“ 胖子疼的龇牙咧嘴。 “诶呦哥!哥!你是不知道你这手劲有多大,咱说话就说话,别拍了成不?嘶……” “真没用,啧啧啧。”李青篱一阵啧嘴,抱臂看云。 “所以,你跑到这贫民窟附近来,是要做什么?” “贫民窟?”胖子一愣。“这哪儿有什么贫民窟啊?” 李青篱瞳孔猛地一缩。 他重新回头看向身后,从他起飞到追到这里时间非常短,以他的目力,绝对能够看得到来处。 然而来处空空如也,只是一片绿植间错着公路,根本没有什么贫民窟。 事情,好像有点大了。 李青篱不动声色,继续如常与胖子交流。 “这么大的城市,按理说混不下去的人很多,难道没有贫民窟吗?” “嗨。”胖子笑了笑。“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哪儿还有啊。” “哦,那不管了。但那你这飞的方向看起来也没什么人啊,你跑来干嘛的?”李青篱继续问。 “不瞒你说,这事儿还不怎么见得光。”胖子嘿嘿笑两声,有些猥琐地露出一个“都懂”的笑容:“我来‘黑径’买点东西。” “‘黑径’是什么?”李青篱眸光一闪。 “你来之前没人跟你介绍过吗?”胖子有些惊讶,“初雪星地下有一个很出名的奇观,能够温和链接几个在不同扇区的出入口。因为性质特殊,管理困难,很多走私偷渡,黑市流通都在哪里进行。只是近些年这里被暗星接管了,现在也算是半开放半隐藏了。” “哦说到这个,几十年前,我还没出生之前好多年,暗星接管之前,听我家人说,确实因为黑径的关系,在周围地表出现过几片由当时的黑帮势力管控的贫民窟。那会儿那里头人好像还不少。” “诶哥,你问这个,这和你说的那个任务啥的,有关系吗?”胖子歪着头看向背后,不动声色提了一句。 “少打听消息,你要去就正好带着我吧,我也去看看去。”李青篱又给了胖子后脑勺一下,胖子龇牙咧嘴,乖乖闭嘴飞行。 李青篱拿出通讯器,在手里把玩一会儿,又收起来。他掏掏口袋,发现之前在集市上顺手顺走的一个小型浮游机依然还在,而藏烤鱼时衣服上沾上的油渍也同样存在。 发生了什么? 日炎灼心 84,商业机密 “那你一个人保机关的,这会儿跑到这种黑市一样的地方来,还是私事,不怕被查水表?” 李青篱回过神来,稍稍有些好奇这一点。胖子说这地方现在归暗星管了,那难道说黑径就这样摇身一变,变成合法经营了吗? “嘿嘿,暗星嘛,都懂的。真要是无规范时代我过来搞不好真的出问题,但暗星管事了,其实我们官方下去办点事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胖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摸摸后脑勺。 “暗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李青篱问。 胖子眨眨眼睛,愣在那里。 李青篱一拍胖子后脑勺,骂道: “发什么愣,快说。“ 胖子龇牙咧嘴抽冷气,愁眉苦脸道: “不是,哥,我以为你跟我开玩笑呢。这年头咋还有人不知道暗星的?“ “哦?那我不是人,我是什么?“李青篱平淡地说了一句。 胖子哆嗦一下,赶忙补救。 “嘿嘿,没有没有……暗星的历史可有好久了,大概是帝国历中期突然出现的。史书上写一开始暗星也只是个黑势力小瘪三,但后来他像开了挂似的一路飙升,最后以晋升坍缩阶封顶,也就建立了以他自己为名的势力,称作暗星。” 说到这里,胖子嘿嘿一笑,又露出猥琐的笑容。 “暗星似乎从一开始就与他那一代的帝皇有联系,所以回头看来很多事他能做成估计都是官方给予了方便。那么他功成名就之后,也就与帝国保持了这一份联系,故此才被称为‘帝国暗面’。其实就是明示了暗星和一般的地下势力还不一样,他其实算的上是小半个帝国特殊机关,或者说是帝国的合作者。“ “诶呀,真不错啊。以个人之力,能够与人类文明半身的帝国达成协议与合作,跟着帝国的历史一起发展,延续至今,人活一辈子活成这样真是太够本了。”胖子感叹着,言语之间对暗星艳羡之至。 “那暗星成了坍缩阶,现在还活着么?”李青篱问。 “谁知道呢,真正的暗星只在台前活跃了小几个世纪就隐于幕后,从此之后就由暗星的血裔一代代继承暗星之名,最初的暗星的动向早就没有记载了。“胖子摇摇头,嘬嘬牙花子。 “不过主流猜测原初暗星应该还活着,不然帝国和暗星的合作模式不会如此稳固而万年不变。原初暗星之后,整个‘帝国暗面’就没再出过足够份量的人才了。倒是也有过几个坍缩阶的后代暗星,不过抗争者嘛,同阶之间,差别天差地远,光凭那几个后代暗星,估计没法维持得住局势。“胖子思考一番,给予一个比较中肯的分析。 抗争者这个群体,越往上走,动辄就遇到一些数千数万,甚至数十万年前的人物。而近年来学术界主流也有猜测,虽然第一个抗争者的出现时机和人类第一次接触到畸变浪潮的时间相同,但在此之间到底有没有个人伟力的存在,大概率应该是有的。只不过那才是真正被埋藏在过往中的人物,具体的已经无法考证了。 “行,我知道了。那你跑到这儿来,要买啥?”李青篱点点头,抱臂坐在胖子背后看风景,随口一问。 “嘿嘿,嘿嘿。”胖子脸一红,嘿嘿直笑。 李青篱愣了愣,露出怜悯的眼神看着胖子。 胖子突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就知道李青篱误会了,涨红了脸解释。 “不是!不是啊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用说了。“李青篱叹了口气,伸手拍拍胖子后背。”想不到你竟窘迫至如此境地,但也不用来黑市解决吧?卫生啊啥的……你要多少钱跟哥说,哥借你,你去玩个几天吧。“ “诶不是!不是啊!哥你在想啥啊!!“胖子悲愤莫名,感觉有什么不能让步的问题被莫名否认了。”我只是来买人鱼歌姬的演唱会门票啊!!!“ 李青篱感到莫名奇妙。 “你买门票就买啊,跑到黑市来干嘛?而且听你说,这个黑径还是个奇观,这黑市的等级估计不低啊?“ “就是这么回事啊。“胖子摇头叹气。”生体改造过的人鱼歌姬歌唱能力一直是无尽星海首屈一指,但是因为那群成天嚷嚷着反歧视,反非人道改造的娘们和娘们唧唧的老爷们抗议太多,现在人鱼歌姬的现场都是非法的,连票都得到黑市来买啊。“ “而且,就是因为‘黑径‘几乎是整个无尽星海中级别最高的那一类黑市,这里才会有最顶级的,甚至其他星域,其他扇区举办的人鱼歌姬演唱会门票卖啊。“胖子摇头晃脑,说的头头是道。 “你这么喜欢看这玩意?“李青篱感到十分神奇。这五大三粗,怂里八气的胖子,爱好还挺讲究。 “就好这一口了哥。别的咱也没啥了。“胖子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不过哥,你刚刚说要借我钱……还作数不?“胖子忽然又想起来这回事,小心翼翼问李青篱。 “哦,行啊。你看上啥了跟我说,价钱不用担心。“李青篱并不在意,双手拢袖。 “哥,你这么有钱的嘛?“胖子有些难以置信,他们这些还在预备公学报备的年青抗争者,哪个不是比普通人富点也有限的苦哈哈,李青篱却一副云淡风轻,不把钱当钱的模样。难道说他是哪家的公子嘛?不然刚刚晋升显圣这才几天?再肥的差事也还没变现吧? 一个是涂氏重工确实是有钱,如今无尽星海干这种重工业的都富得流油。另一方面,赤子也有着一定程度修改表层信息数据的能力,以无尽星海巨大的物理广度,不同区域之间的资金流动与经济活动现在都并非是完全的帝国官方实时管控了。这也就意味着,赤子在一定范围内确实可以变钱出来,无非是多拨几个零的程度。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很容易,事实上,连假证这种东西现在都非常少见了。赤子的信息技术等级其实与帝国中央智脑的水平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巨大,赤子无法完成对深层信息网络的渗透仅仅是因为阿赖耶合十的干预。而即使对达到这种水平的赤子来说,李青篱每次单位时间内要求修改的数据量也不能太过离谱,那么对于一般性的技术骇客甚至是超脑系强化的抗争者来说,修改信息网络中的数据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李青篱终生都不用为钱财发愁,而他也因此丧失了对钱财数量的感知与在意。 “钱多钱少,有什么的。你要不信,我先给你点零花钱好了。“李青篱平淡地看了看发出贫穷声音的胖子,拿出那张假证,搜索附近的人。 现在是两千米高空,附近的人当然只有胖子一个。但李青篱看到的身份信息上,胖子姓名那栏赫然写着: 君正。 李青篱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胖子挠头,他一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十分尴尬地笑笑,发出无奈的声音。 “哥,我真叫这名,不是我瞎改的。” “……你爸你妈,好大的魄力。”李青篱由衷感叹,啧啧有声。 “没法子,我爸平头小民,但他就姓君。然后那俩人当时脑瓜子一热,搞了个他们能想到最叼的名字安了上去,我就叫君正了。”胖子一脸百味杂陈,为中二父母的行为感到羞耻。 “你这和你名字长得也太不像了点。“李青篱哈哈笑了出来。 胖子苦着脸赔笑,苦兮兮。 “行了,收钱吧。“李青篱一扬手。 胖子掏出身份吊牌查看,上面显示面对面转款,木圭向您转款数额为:两千万。 “两千万????!!!!!“胖子吓出鸡叫,手抖地差点把身份吊牌丢出去。 “卧槽,你特么吓我一跳你个衰仔,真他么没见过世面。“李青篱被胖子一颠差点摔下去,愤愤一弹指给了胖子一个脑瓜崩。 “诶呦错了错了!好痛好痛好痛!!“胖子被敲地一激灵,恨不得满地打滚。 “不是,哥,你这给的也太多了吧??“胖子抽着凉气,声音都在颤抖。 “呵,穷人。“李青篱轻蔑一笑。 胖子露出幸福的傻笑。 这样的嘲讽请多来几遍! “零花钱而已,安捷琳娜跟我说了之前存在碎片里你没一个人跑掉的事情,算是谢礼吧。”李青篱把假证收回,平和说道。 这倒不是安捷琳娜和他说的,只是机械虫入体反馈会自动读取对象一部分记忆,而安捷琳娜脑中能够被读取的记忆永远都只有最近的,更久远的记忆机械虫读取困难,也不知是为何。 李青篱也没想过要刺探些什么,就也没有在意。 “嗨,小事,小事。”胖子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憨笑。 “诶哥?你咋叫这名字了,你不是姓李的吗?”胖子看着转款记录,木圭二字显得非常扎眼。 “我最近假死,人保机关给我搞了张假证而已。”李青篱眨眨眼睛,随口编了个理由。 “哦哦。” “行了,快飞。”李青篱说道。 “得勒!坐稳了您呐!”胖子抖擞精神,一口气窜出去,速度又快了不少。 等到二人降落,李青篱从胖子背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胖子开始收他的神通。 “神说:嘿嘿,傻了吧,爷不飞了。” 于是胖子也落地。 李青篱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每次想飞,都一定要搞这么欠揍吗?” 胖子有点尴尬,笑了笑。 “我这神通吧,有时候有些,嗯……莫名奇妙的限制。” 李青篱无语。 胖子以极厚的脸皮无视了李青篱一言难尽的表情,继续说神言: “神说,以色见我,我非我。” 于是于此就有神秘降临,以胖子口中神言为媒介,予以钦定的受术者以特殊的加成。 李青篱敏锐感觉到,有某种不可见的波纹扩散开来,而他的身前被覆盖了一层未知的,不可触碰的薄膜。性质上有点像以膛火生成不可干预的命令集,但又有些不一样。 “好了,这样我们进去,别人见到我们都会受到认知干预,之后既想不起来我们长啥样,下次见到我们也认不出来。”胖子得意洋洋。 “也许你不知道,不过,我有一个禅师朋友。”李青篱眼神古怪的看了看胖子,胖子身形一僵。 “刚刚这句,好像不是神说的话吧?你这算不算抄袭?”李青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我想问很久了,你说的是哪个神说的话啊?” “啊哈哈,啊哈哈……商业机密,机密……”胖子满头大汗,落荒而逃。“走吧!走吧!黑径就在前面了!这可是奇观级别的异象哦!” 李青篱也懒得深究,太特么无语了。 然而,说是就在前面,但胖子降落的地方还是一片荒地,啥也没有。李青篱也不着急,等着胖子的下文。 胖子在空气里伸手东摸摸,西摸摸,然后选了个方位,伸手向着天上的太阳作了个手势。 他两手合成一个圈,拇指与拇指相抵,食指与食指,中指与中指相抵,将太阳圈在正中。 “嗡。“胖子轻轻发出一个特殊的音节。 随着声音,与胖子念法相同的扰动力波动扩散开,仿佛得到了某种认证一般,李青篱看到眼前的景象扭曲抖动了一下。 “好了哥,咱们走吧。“胖子在前面招招手,一步跨出,消失在原地。 李青篱眯了眯眼,走到胖子消失的位置,也同样一步跨出。 然而这一步直接踩空了,李青篱直愣愣往下掉。 空无一物的荒野露出真容,却是一个一眼望不到边际,巨大无比的深坑。坑的最底部有着幽幽的,巨大的白光闪动,李青篱看向四周,坑洞边缘的每一处都不时有人进入,直接跳下边缘往下落。 李青篱再一扭头,胖子在前面不远的距离下落着。尽管已落了这么久,却丝毫靠近坑底的感觉都没有。 以及,此处下落的速度违反了物理定则,似乎一开始就是匀速的,丝毫没有随着下落而加速。 “哥!从这里开始就都算在黑径的温和链接范围里了,那些飘浮的玩意就是店铺,你想去哪儿直接想一下就行了!“胖子在下方大喊。 然后胖子身影白光一闪,原地消失,毫无延迟地又出现在李青篱身侧。 “就像这样!“胖子说道。 心念所至,身即随行吗。李青篱若有所思,而这个移动的坐标是怎么判定的呢? 李青篱开始了尝试,他一闪而没,从胖子左侧闪到了胖子右侧,而李青篱注意到整个闪烁过程没有任何移动的感觉,不存在惯性,不存在颠簸,只是眼前所见突然变换,自己已经身处脑中所想的位置。 胖子还想说什么,李青篱已经开始了进一步的尝试。 一瞬间,周围广大空域中无数个地方都出现了李青篱的身影,他以扰动力判定自身位置,一瞬间想了无数个不同的空间位置,然后便毫无停顿地依次出现在这些位置,而这在胖子看来,就是一瞬间这里出现了上百个李青篱的残像。 他张了张嘴,无力地合上了。 周围许多人也注意到了瞎搞的李青篱,不少人眼神耐人寻味,更多人悄悄和李青篱二人拉开了距离。 李青篱结束尝试闪烁回胖子身侧,胖子由衷地感叹着: “你是真牛逼啊哥。” 李青篱一挑眉: “怎么说?” “说是想想就行,可人类到底是怎么做到像你这样一瞬间闪出几百个残影的?”胖子用古怪的眼光看着李青篱。“你判定自身的位置和思考下一个位置都不需要时间的吗?” “商业机密。”李青篱淡淡说道。 胖子一时语塞。 日炎灼心 85,终即此时 李青篱基本确定了一点,在这里,传送的基准和坐标完全基于本人的主观认知。也就是说,虽然李青篱和胖子都处在向下坠落这样一个运动过程中,但李青篱想要传送到胖子身边却不需要了解胖子当前的实际速度以及绝对空间位置,李青篱只需要设定好一个以胖子为基础的相对位置就可以了。但是问题是胖子在传送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如果李青篱和胖子同时相互闪烁传送,就没有人了解当前的真实坐标,理论上应该无法成功才对。但这一点始终没有出现,似乎这一逻辑上的bug被黑径以某种奇怪的方式规避了。 或者说,糊弄过去了。 即使这一点先不论,另一点值得注意的就是,目前的主流传送方式一共有两种,或者直接将两个相隔甚远的空间坐标以各种方式粘连链接起来,形成一个通道,那么人或物只需要通过极短的一个通道就能够出现在另一处空间坐标上,神迹传送运用的就是这一种。 而另一种,则是直接将两个空间坐标上的等状空间直接置换,那么两个被置换空间范围内的一切也就会跟着改变位置。这一点一般无法用技术手段做到,大多数运用的都是概念侧手段,也就是特殊抗争者所拥有的神通,或者各种奇观,传说结晶。 值得一提的是,实际上当初在无明星上,那个下场凄惨的白刀,其神通【无间穿梭】就属于第一种,所以这两种其实并无高下之分,低端的表现形式如【无间穿梭】,和最顶级的表现形式神迹传送,完全可以拥有相同的运作逻辑。 而在这里,李青篱更倾向于认为,黑径所展现出来的特质应该属于第二种传送方式。毕竟他丝毫没有感觉到穿梭或者移动,这只能解释为是他和他身周一定范围内的空间本身一并被置换了。 但这一点反而让李青篱产生了疑惑,因为这里除了他们这些时刻都处在坠落中的个体之外,那些星星点点的店铺可都是平平稳稳固定漂浮在空中的。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李青篱从下往上看,也并没有在任何一间店铺的底部发现任何推进或者悬浮装置的影子。甚至有些店铺看起来就是破木板子随便搭了一下,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搭载任何高科技的样子。 “哥,我给你解释下那些店铺是咋回事哈。这事儿说起来也蛮绕人的,我当时第一次来也是有人带着,不然进也进不去。”胖子看见李青篱盯着那些店铺看,大概也猜到他的疑惑。于是胖子凑过来,露出讨好的笑容。 “那些店铺实际上也在坠落中,只不过那些店铺的空间位置,每分每秒都在以极高的频率向一个固定的空间位置闪烁传送,而频率高到一定程度以后,每次传送的间隙也就变得极端短暂,而店铺在这样的极短时间里能够坠落的距离也就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故而店铺看起来是静止的。”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咱们每进一家店之前,都要问清楚对方的传送频率是多少,不然频率对不上,就无法进入店铺。”胖子晃晃脑袋说道。“这里所有人的传送都依赖我们下方的黑径,故而同时发送给黑径的命令或者说想法无法彼此冲突,如果同一空间位置内出现频率不同的闪烁意愿,那么所有的命令都会被撤销,然后双方会被强制分开。” “也就是说,如果你进入店铺以后想抢了东西就跑,或者和店主谈不拢,店主只要改变传送频率,你就会被弹出店铺。”胖子结束了说明。 李青篱基本了解了这里的运作机制,向胖子点点头。但他又想到一点,出声发问: “但是这么高的传送频率,人力是做不到的吧?” 确实如此,人的大脑,至少对于并非超脑方向强化的抗争者来说,怎么可能发送每秒超过千次的传送命令呢?即使是李青篱,刚刚在2秒之内也不过闪烁了数百次而已,这还是加持了加速视界的情况下。 “嘿嘿,所以要用到特殊的手段。哥你还记得我之前在地上作的手势吗?”胖子伸出双手,拇指,食指,中指相抵,形成一个圈。胖子将这个圈对准下方涌动巨大白光的黑径底部,深度平面。 “像这样,向黑径念‘嗡’,就代表你将运算主导权交给黑径,然后你只需要表达你的要求就可以,不再需要你真的一道一道命令去想,相当于一个快捷键一样的东西。“胖子示范了一番,然后他突然悬停在半空中,从李青篱的视角看来,就是胖子一瞬间向上升去。但实际上,这是因为胖子停住了,而他还在下落。 胖子解除悬停,又闪烁到下落的李青篱身旁。 “就是这样,哥你也试试呗?“ 李青篱依样画葫芦,双手伸出合成一个圈,将身下的黑径圈住,念了一声“嗡“。 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是这样,哥,你得用上扰动力。还有这其实不是个简单的‘嗡’,怎么说呢,你试着模仿我的扰动力波动。“胖子摇摇头,又示范了一遍。 李青篱这次留了个心,【事象溯源】神通激活,加速视界激活,胖子念动这个单音‘嗡’的动作被放慢了无数倍,而李青篱许久未动用过的,【事象溯源】附属能力之一,绝对复刻的能力也随之激活。如此,李青篱就能做到对胖子一切行为的百分百复刻。 然而,在放慢无数倍的视角下,李青篱惊奇地发现,那声“嗡“却不只是一个单音。 在李青篱加速的主观视角下,胖子的口型确实只念了一声“嗡“,但放慢的声音却还原成了一句话。 一句模糊的,但能够依稀听清楚的话。 “终即此时,往复神荣.” 李青篱的加速视界是一种主观思维加速,而在这个视角下世间万物多为接近静止的慢速。若还有什么是以常速进行的,现实中那东西的速度就快地有些不可理喻了。 仅是听清楚这句话的一瞬间,李青篱心脏骤然一牵,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后方拉扯一般。但李青篱全速回头,身后又只是如常静止的深坑。这样的加速视角下,连底部的黑径白光都能看清其流动走向,一切都好像没有丝毫异常。 李青篱又猛地转回头来,抗争者绝不会出现错觉,一切模糊暧昧的感应皆是概念侧不同程度的反馈。但此刻尽管李青篱始终有种自己被观察着,被监视着的感觉,但无论身前身后,即使在加速视界中也没有丝毫异常。 从胖子的视角看来,李青篱的脑袋突然模糊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李青篱看着胖子的眼睛,此刻两人一同坠落着,胖子刚刚示范完,这会儿正等着李青篱问问题或者尝试一遍,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 “什么叫,终即此时,往复神荣?“李青篱向着胖子发问。 “什么?“胖子愣了。 “你对这句话没有任何印象吗?“李青篱仔细观察着胖子的表情,稍稍歪了歪头。胖子脸上每一根神经牵动的每一丝肌肉在他眼中都分毫毕现,没有任何谎言能在这样的观察下藏住。 “哥你说啥呢?这句话什么意思啊?哪几个字啊?“胖子愈发困惑了,但是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李青篱的表情变了。而这种表情给他一种当初初见李青篱,他在下方给他放了一个巨大的吐息时的威慑感。 胖子没来由心里一抽,脖后开始渗出冷汗。 李青篱并没有发现任何破绽,这不是谎言。胖子开始紧张,但是时间对不上。那不是因为构建谎言时担心被戳破的心虚,只是胖子也开始察觉不对,自发的警觉而已。 “没什么,你刚刚说的那个单音,你又是在哪儿学的?“李青篱平复周身气场,语气恢复淡然。 胖子也松了一口气,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只管回答问题。 “哦这个,我是跟着我一个学长学的。其实来这里的多数都不会是完全的陌生人,总要有瘦人带一下。这个单音好像历史挺长的,从这里有黑市起好像就没换过。”胖子解释道。 “那你说的时候,念的是‘嗡’这个字吗?帝国通用语种前身的汉语中,口字旁,公上羽下的这个字吗?“李青篱进一步向胖子确认。 “不完全是。而且这个单音你在黑径一定距离外念也念不像。你得在黑径附近,然后主要的不是这个音,而是想着复制或者模仿这种扰动力波动方式。“胖子想了想,摸摸下巴,给了一个自认为准确的答案。 原来如此,李青篱大致明白了。 这应该还是一个预设机制,在黑径影响范围内只要个体认知到了这句莫名奇妙的话的超加速版,也就是“嗡“的本质,并模仿这一扰动力波动,那么就会自动对应并为黑径所识别。黑径至今为止的表现不得不说越来越像某种科技造物,但偏偏这里没有丝毫科技的痕迹,而据胖子所说,帝国和暗星对这里的一应布置也都并未过多干涉,如果这是某种科技造物,这一点是说不通的。 实际上,人类文明发展至今,有很多本以为是传说的东西都被证实了。唯独只剩下一个概念至今没有发现对应,那就是所谓的史前文明,或者超古代文明。人类在无尽星海中漂流探索,至今疆域已广阔接近无限,但始终未发现任何除人类以外的文明痕迹,甚至是遗迹。似乎在这无垠星海中,我们确实是孤独的。孤独到未曾有过先行者,我们已是最先。 所以,从来不存在任何古文明遗迹,非人类所属智慧种族科技造物等。这并非是某种阴谋或隐瞒,而是普通大众能够接触到的历史里极少数真的没有被扭曲过的部分。因为确确实实,未曾有过此类发现。 所以,黑径也依然是一个只能加以利用,无法研究勘探的奇观。它只是有着某种近似智能系统的反应机制,却不能证明其为某种造物。 但暗星为什么跑来接管了?暗星的性质和势力已经决定了他们不再会为任何的蝇头小利大费周章,已知的吸引暗星注意力的手段就比如很早之前涂城联系对方,通过主动投入暗星麾下来换取庇护。似乎只要投诚者达到一定量级,暗星就不会拒绝。但是如果不去投诚,暗星也根本懒得管你发展成什么样子。毕竟,在帝国的地盘搞地下,再大大的过暗星吗? 大不过的。暗星哪怕不管,不问,但所有帝国地下势力其实都可以算是待在暗星的管辖之下。毕竟即使暗星根本不闻不问,它如果哪天问了,管了,那么之前你再多的风光,哪怕几个星域的威名,也根本不值一提。 暗星现在应该不能算地下势力了,它应该算是穹顶。 “按你所说,暗星几十年前跑来接管了这里,但黑径存在多久了?“李青篱问胖子。 “不清楚诶,但当人类开拓到见虹星系,发现初雪星的时候,黑径就是一起被发现的。所以,黑径的存在时间应该非常久了,有可能和很多星球一样,都比人类文明的年纪要大上不知凡几了。“胖子想了想,回忆道。 见虹星系的开发也有几千年了,黑径绝不可能不为暗星所知,但一直到最近几十年才有动作,暗星是对这里有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了解了吗? 这其实都和李青篱没什么关系了,但他习惯性地分析着一切他感兴趣的东西。尤其是一路跑到这儿来所发现的东西,已经异乎寻常到了一种诡异的境地,现在也不能说和他全无关系了。 李青篱转而对着下方的深坑底,学着胖子用手把深坑圈起来,念动一声: “嗡。“ 而他心中,同时念着一句话。 终即此时,往复神荣。 李青篱忽然间就悬停在半空,按照胖子的说法,他现在正以一个极高的频率向着一个固定的空间位置不停传送,而由于间隔太短,他自认为就像静止一般。 “走吧。“李青篱招呼了一声正在做手势的胖子。 “好嘞。“胖子也念完,传送到李青篱身旁悬停,两人挑了一个近的店铺一路闪烁过去。 然而胖子跟在李青篱身后,突然发现李青篱指尖有着幽然的白光浮动。不,那似乎不只是白光,而是如同脚下那坑底的缩影,黑径本身的投影一般。 但怎么说呢,那若隐若现的白光,如同依恋,又如同轻轻抽泣着一般缠绕在李青篱指尖,那么柔软,却又似乎害怕一般,一丝一毫也未引起李青篱的注意。 胖子愣了一下,停下来揉揉眼睛。 李青篱在前面回头: “怎么了?“ 胖子睁眼再看,李青篱手中分明空无一物。 “啊没事,哥,没什么。“胖子摇摇头,没放在心上,重新跟上李青篱。 日炎灼心 86,傻哔存储装置 尽管因为黑径,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奇幻气息,但至少真正做生意的地方还是很有一股传统黑市的味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切破败的,简陋的摆摊或是黑暗,脏乱的售卖环境,本质上都是为了随时逃离监管者的追查,或者干脆方便逃命。黑径现在已经被暗星接管,再也不是几十年前一团狗屎的乱象了,但这些店铺的店主还就是放不下这老旧的传统,没有一个的店面是干净能看的。 不过,其实也许几十年过去,这里实际上并没有变得太多也说不定。抗争者既是伤亡率很高的人群,同时也是自然寿民极长的。哪怕是最低的炼金阶,自然寿命也有个200年左右。加上其他基因改造和实验植入的话,这个数再往上翻几倍也不是问题,所以这里占据着那些破破烂烂多如繁星的店铺做买卖的,说不定依旧是几十年前那一帮人。 “你要搞的那个什么票,你知道去哪儿买吗?”李青篱逐渐习惯了这种,不断调整跳跃坐标从而达成虚空行走的移动方式,他转头问跟在后面的胖子。 “哦,知道的知道的,熟客有门路。”胖子从兜里掏摸掏摸,摸出来一块水晶单面眼镜。 ?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有一种很想害怕一下的冲动。李青篱如是想到。 胖子把眼睛用衣角擦擦,往眼窝里一嵌,眨巴眨巴眼睛,李青篱看到镜面上显现出一个红点。 “啊找到了,今天在这儿啊。“胖子一笑,上前带路。 无数的零散店铺在整个黑径深洞的全体空间中间错分布着,所幸因为并非平面布局,也就没有路径一说。李青篱二人说是走去,其实也就是闪烁个几次,就来到胖子熟识的店铺门前。 店铺其实也就是个破烂架子蒙了几块布,几乎超脱于时代的布置让李青篱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且这种店一律都没有招牌,不掀开帘子走进去,或者不靠近点看,根本不知道哪个是卖什么的。 这都什么完全视市场学为狗屎的布局?这要是谁来这儿开个新摊子,鬼会上门?李青篱一脸懵逼。 而且,这些店铺的店主都是什么人呢?开店的话需要满足哪些条件呢? 胖子倒是轻车熟路了,看一眼门口支着的牌子,上面写着的参数代表了今日,或者至少现在,这间店铺整体是以何种频率不断跳跃而保持空间位置相对固定。 按照上面的数值调整自身的条约频率,与店铺保持同调后,胖子掀开门帘走进去。 李青篱跟着照做,后脚跟上。 一进门,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啊不是,胖子在讨好老板。 “老板!我又来啦!“胖子精神抖擞地冲到摊主面前,门帘里面的结构是两边两个大的竖架,上面放满各种奇形怪状的商品。而老板本人坐在一个展示台后面,所有的商品多多少少都和生物质有关。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李青篱看到的就有许多被精密机械结构凝固保存的各类生物器官,包括眼睛,脏器,生殖器,乃至皮肤和骨骼。这家店所有的商品似乎都是新鲜货,没有标本类,李青篱大致能猜到,这家店应该主要面向的是有各种生体改造需求的顾客。 那胖子把他当黄牛用,也是挺思路清奇的。 “哇!又是你个肥佬!“老板本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见胖子居然被气跳起来了,吹胡子瞪眼的。 “说了几千遍我这儿不是票贩子,卖你这个只是顺手收的,你个肥佬死穷鬼每次来就盯着这个买!“老板蹦起来一脚踏上柜子,伸手就去抓胖子。 ”而且都这么便宜了你每次还压价!这么穷酸学人家来黑市找死啊!“ “哦哟哟哟。“胖子一缩脖子躲过,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和恶心的语气,脸凑上去继续死缠烂打。 “嘿嘿,别这么说嘛~蚊子再小也是肉,我也没欠你钱啥的啊。快,这次有没有便宜又高质量的场子的货呀?“ “呵呵。“枯瘦的老板一声冷笑,做回位置翘着二郎腿,抱起双臂。 “便宜的没有,高质量的倒是有。“老板伸手在柜子后面的抽屉里摸索一番,摸出一管淡金色的试剂。 “睁大你狗眼看看!死穷鬼!无尽星海排名前百的人鱼歌姬的演唱会!而且只在3个星系以外!这一管生体认证药剂一口价一千万!怎样啊?你买不买啊穷鬼?“ 老板使劲摇晃着那一管试剂,在被一千万的价格震惊住的胖子面前摇头晃脑,极尽挑衅之能事。也不知道胖子之前为了压价都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老板这一股怨气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不是说卖的是门票吗?为什么是药剂?李青篱看着老板手里那个强化试管,倒是十分好奇。 胖子陷入震惊和纠结中正在发愣,老板却注意到了胖子带进来的这个年轻人。做他们这一行,除了神通方面保命比争斗更加看重以外,还有就是对客人的一个基本判断。 这年头除了神秘系抗争者,谁也不敢说自己会“识人“了。毕竟再活只能活一百年的普通人尚且人心难测,拥有不同神通的抗争者其心智的个体差异那就更加不可以道里计。所以哪怕数十年间看尽人生百态,老板第一时间也没有选择贸然搭话,抑或自己建立什么带有倾向性的对对方的印象。 毕竟根据情况不同,这些举措都有可能让他万劫不复。而黑市也绝不是绝对安全的,毕竟这里没有设定进入者的实力门槛,明智地做法就是对待每一个客人,都将其当成是能够在自己反应过来,做出对策之前就斩杀自己的大人物,如此,才更有可能长久地做下去。 “这位后生,看样子没怎么来过这儿吧?“老板向着李青篱开口。 李青篱与老板对视,没有任何回应或表情。 “我手里这个可不是我要宰这个胖子,而是真就值这个价。人鱼歌姬见不得光,不喝了这个,到时候到地方连会场都找不到。”老板晃晃手里的妖姬,另一只手快速揉了几下鼻子。老板干瘦,衣服看起来挺脏的,胡子很长,头发也很长。岁数,光看起来也有60岁往上走了。 当然了,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抗争者,所以老板到底什么年龄,李青篱拿不准。 “毕竟这年头,一切在网络上留下的痕迹都无法绝对消除,像这样借助借助生体技术处理的各种东西都不罕见啦。”老头解释完,收起试剂回到座位,就要把试剂重新放回抽屉。 胖子一咬牙,反正刚到手2千万,快钱快花,正正好好,就该他得这一张票了。他刚要开口,李青篱却说话了: “你手里,有多少这个?” 老板诧异得看了眼李青篱,他刚才的解释只是不动声色地打开个话题缓和下气氛,没想到只有胖子喜欢的东西这个年轻人也会感兴趣。 也罢,毕竟是胖子带来的人。 “有那么几只吧。”老板回道。 “什么时候的演出?”李青篱问。 “半年后。“老板打开抽屉,向内摸索。 时间有点尴尬,不知道那会儿来不来得及。李青篱这样想着,他原本是想着,这个演出如果时间比较靠后,自己就囤两支门票,万一情况变化,自己身份解禁,到时候带安捷琳娜去看。但只是半年的话,怎么想也不太赶得上。 不过,李青篱转念一想,屯着也没坏处。 “给我来两支吧。”李青篱上前,靠近柜台。“哦对了,胖子的也算我的吧,一共三支。” 老板眨巴眨巴眼睛还在诧异,胖子吓了一跳,他赶紧靠过来。 “欸不是!哥!太破费了这前脚刚照顾我了,这会儿又让你,不行不行不行!“胖子两手抓住李青篱掏身份吊牌【假】的手,点头哈腰,死命摇头。 李青篱回头看看他,跳到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你这么有钱你把我的也一块二买了,来来来。” “啊这……嘿嘿嘿……”胖子脸一垮,露出尴尬的笑容,伸手挠头,缩在一边。 李青篱叹了口气,露出嫌弃的表情看了胖子一眼,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穷鬼就不要学人家装阔气了,老老实实一边呆着吧。“ “是!感谢大哥!!”胖子瞬间立正,笔直站在墙边,露出猥琐但幸福的笑容。 老板极其无语地看着没出息的胖子,但又感到十分理所当然。 “怎么付啊?”李青篱问。 老板从柜台地下搬出一大盒空白不记名晶卡,掏出3张递给李青篱。 “把这三张充满就好了,正好三千万。” 哦,这可真是怀念啊。李青篱看着那一大箱不记名晶卡,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从季家那里抢的就是这样的不记名晶卡。这样避免直接转账,也免得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李青篱拿起那三张紫色的晶卡,右手掏出假证在晶卡上一划,将晶卡递还给老板。 “这就行了吧,还有你把这一箱空白晶卡卖给我如何?我正好用得上。”李青篱对老板说。 “啊,这倒无所谓,千万额度的晶卡很常见,当做搭子送你了。”老板挥挥手。 “好的。但老板,你拿试剂给我的时候还是小心点,别摔了。”李青篱对着老板笑笑。 “不用担心,这管子结实得很,而且……”老板弯腰去够抽屉。 “也别去按那个抽屉旁边的暗格,好嘛?我不清楚有什么用,但你之前拿试剂的时候没有按。“李青篱还是微笑着,老板的动作一顿,脸上看不清表情。 “为了大家好,我劝你不要太小看我的眼睛,也别太相信这里的保护机制。“李青篱补充着,他打开了加速视界,同时调用了膛火汇集在双眼,刺目的金光在他瞳孔中一闪而没,不过他并没有跟着解放他之前一直压在炼金阶的扰动力波动。 还是不行,看不清这个年轻人的等级,强度也不好判定。老板如是想着,丝毫没有生气,神色如常。 “别担心,不如说我刚刚手里那个才是假货,我现在去拿的才是真的。“老板还是按了那个暗格,抽屉同刚刚一样打开了,但内容物却有了微妙的差别。”只是一个最基本的保护措施而已。“ “哥,没事的,我以前也在这儿买过,圈子里这家还是没出过什么事的。“胖子在一旁小声帮腔。 李青篱没有答话,他看着老者将三支淡金色试剂取出,递给自己,而这三支与之前的一支在外表上看不出任何差别,即使以李青篱的眼力,也无法单从外表上分辨出任何东西。 而李青篱已经开始解放一部分膛火的威能,但老者全程神色如常,反倒是胖子安静了下来,后脖颈微微渗出冷汗。 未知的,但又能够察觉到的强大威胁,才是最可怕的。 李青篱重新收回膛火,接触加速视界,老者毫无反应,胖子暗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看东西还不少,你这儿有卖空间存储装置的吗?”李青篱看了看这一箱晶卡和3支试剂,抬头问老板。 老板这回是真的有些诧异了,抱着的双臂也稍稍松开: “有,还有好货。但事先说清楚,好货都是军货,渠道和风险的问题,这玩意的价格可不是刚刚那几只试剂能比的……” “给我看看。”李青篱只是如常回道。 老板这次倒没有弯腰去找什么东西了,他从身上穿的衣服口袋里掏了掏,一件一件从外开始掏东西。 李青篱看了看那个衣服口袋,那估计就是一种空间存储装置。 老板掏出来的东西,有戒指,布袋,手环,甚至钢笔,雪茄等都有。 李青篱看着那个雪茄,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怎么用?我用嘴取东西?“顶不住好奇,李青篱还是问了。 “小哥你倒是好眼光啊,这个的价格算是这几种中最高的了,能放30个立方的东西,稳定性和隐蔽性都是最高的。就是这是个迦南货,那边的贵族比较闲,喜欢在这种东西上做文章。“老板伸手挠了挠下巴,看着那个雪茄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取东西放东西都比较麻烦,这个雪茄需要放一根真雪茄进去,然后点燃之后吐烟圈,身边一定范围之内由使用者吐出的眼圈都可以作为取用物品的空间入口。“老板介绍完,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飞快闭口。 “太傻哔了。“李青篱皱眉。 老板沉默,他也这么觉得。 李青篱又看看那支钢笔,他有点猜到那支笔要怎么用了。 有病吧?李青篱无语。 “哦对了,你这儿不禁烟吧?”李青篱突然想到,看着这个傻哔雪茄型空间存储装置,他不禁想要来根真的压压惊。 “哦,你随意。”老板摊摊手。 李青篱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木盒子,抽出一根从那个男人手里抢来的雪茄,一口咬掉雪茄头,含在嘴里。他刚想掏出衷肠点烟,想想还是算了。 李青篱摸摸身上,果然没火。他想回头向胖子借个火,却发现胖子已经先一步抢上前来,双手举着一个小型火环发动机,喷口朝上,递到李青篱身前。 “大哥!我给您点上!“胖子庄严肃穆地微微前倾弓着腰,凑到李青篱身前。 “哦,你这回倒挺机灵。“李青篱点点头,把雪茄凑上去。 “应该的,应该的。“胖子嘿嘿笑着,打开开关点起一个微小的喷焰流,李青篱凑上去深吸了一口,又轻轻嘬了几下。 店里烟雾缭绕,这玩意抽起来确实像个烟囱。 老板两眼放光,捏着下下巴,看着李青篱刚收起来的木盒子。 “小哥,不简单啊,这你都能弄到,还是高档货。“老板来了精神,看着李青篱叼着的那支,咽了咽口水,啧啧点评着。 “是嘛?我也不懂,抽着玩的。“李青篱压根没有要匀老板一根的意思,收起木盒,叼着烟继续看老板拿出来的空间存储装置。 老板有点遗憾,但也不再说什么,继续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有一件,吸引了李青篱的注意力。 日炎灼心 87,你干什么呢 那是一极其老式的,单发左轮的子弹。 那颗子弹看起来平平常常,仅是一颗在普通不过的黄铜子弹而已。普通到当老板把他也从兜里掏出来的时候,李青篱还以为老板是不小心顺手掏了点杂物出来。 “这也是空间存储装置吗?”李青篱捻起那颗子弹,抛了两下。 “是啊。存储装置的核心是以各种方式构筑的附属次等空间,外形和大小都没有什么影响,自然什么花里胡哨的都有咯。”老板点点头。 实际上,李青篱没去选那些戒指,手环等的玩意,也没去选那些随身的物件,就是因为生怕不知何时就将到来的争斗将这些戴在身上的东西打坏。李青篱的膛火缠身,乃至于以前炼金阶的黑火缠身,没有将自己身上的衣物等一块烧掉,其本质上和李青篱不会被自己的黑火烧到是一个道理。只要李青篱将“自己”这个概念扩大化,将身上的物品也一起判定为李青篱的一部分,那么自然那些东西就都能在高强度的神通输出中幸存下来。但如果和人争斗,这戒指手环什么的终归是个麻烦。 不过,这个子弹倒是不一样,李青篱有一个想法,他链接了和赤子的念话。 “赤子,集大成的弹舱不是空的吗?我能不能在里面放子弹?” “放是没问题的,只要主人不用重核许愿炉心,都不会影响。但是集大成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左轮枪,主人你要放古董子弹的话,可能无法击发哦?”赤子的声音传来,显得有些疑惑。 “没事,我知道了。”李青篱挂断了链接。 “这个多少钱?”李青篱拿起那枚黄铜子弹问老板。 “这个的存储能力比那个雪茄还要高些,能装50个立方左右。而且还有食物保鲜的作用,只不过都一样是不能装人的。”老板介绍着。“但这玩意算是个制式的,收你300亿吧。” “300……??!”震惊胖子一百年。 “哦,行,你有这么大面额晶卡么?“李青篱并没有还价。 “这个你不用担心,嘿嘿。“老板脸上头一次露出了笑容,这样的大单他也很少接到。老板弯腰,从另一个抽屉里摸出3张金色的晶卡递给李青篱。”还是一样,三张充满就行。“ 李青篱接过晶卡,但这回没有直接充值,而是看了看老板,笑笑说: “先前胖子那个水晶眼镜,是你给熟客的东西吗?“ “哦那个啊,稍等,我给你也拿一个。“老板一拍脑袋,又弯腰翻东西。 “不用了,我来过一次的地方,下次你不管搬到哪儿,我一样能找到。“李青篱平淡地拒绝了。 “……哦?”老板停下动作,眯了眯眼睛。 “还有,”李青篱晃了晃手中的金色晶卡,3张晶卡不知何时只剩下两张。“有一张我已经充好了,你摸摸你后面那个兜帽。” 老板一伸手,后脖颈下方的兜帽里不知何时,多出一张闪着光的晶卡。 “剩下的不用我多说了吧?价钱方面还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了?300亿对吗?“李青篱对着老板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不,不用了。这一张就够了,我看小兄弟你面善,大家交个朋友。“老板也对着李青篱回以一个标准的笑容。 “嗯,那就好,反正你还是有得赚,开心点哈。“李青篱向着老板点点头,回身抓着胖子走出店面。 ”走了。“ “慢走,慢走。“老板在后面面带笑容向着二人的背影挥手,一直到李青篱二人彻底离开,他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位置。 终日打雁,真是差点被雁叼了脑袋走。老头后颈汗出如浆,他伸手摸摸自己后脑勺,能不知不觉把那张晶卡放到自己兜帽里,那不声不响把自己脑袋摘走也只是轻飘飘的一件事。而所谓的店铺频率更改,弹出客人,或者自己那些准备的保命手段,如果自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也就都成了空谈。 那个年轻人,看来是真有钱。最后那一下与其说是为了省这两百个亿,倒不如说是单纯不想让自己赚的太开心。老板如是想着,一阵后怕。 还好还好,他看起来不太愿意计较的样子,自己现在居然还有的赚。本来遇到这种人,留的下一条命已经是天王保佑了。 老板颤巍巍点起一支草烟,深深吸了一口,他记得在他漫长的倒爷生涯里,似乎从前也遇到过这样的老爷。他们并不是为了省钱,也不是为了捉弄谁出气,只是凭着他们自己的喜好随心所欲。而能从这种人手里活下来,甚至是赚一笔,都实在是称得上恶运昌盛。 运气,运气啊。老板长长叹出一口烟气,瘫倒在座位上。 外面,黑径里。 “哥,你太牛逼了,我服了。“胖子现在对李青篱佩服地五体投地,那一手神不知鬼不觉往老头兜帽里塞晶卡,说实话当时仅是在旁看着的自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没什么,小把戏而已。“李青篱这样说着,吸了口烟,吐了个烟圈。他回头,看着胖子说:“你怎么还戴着这眼镜?” “咦?”胖子一摸,还真是。“奇怪了,我明明摘下来了啊。”胖子一伸手,摘下眼镜放回口袋。 “什么摘下来了,你不是还戴着吗?”李青篱出声。 “诶??”胖子刚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一摸脸,眼镜又回到他左眼上了。 仔细一想,之前进店之前自己明明也是摘了眼镜的。 “诶诶诶不是不是,哥,你别整我了,怕了怕了怕了。”胖子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苦笑着凑到李青篱身边告饶,点头哈腰。 “切,你个怂子。“李青篱嗤笑一声,转头继续向前走。神通进阶显圣,集大成也跟着进阶之后,加速视界搭配强化膛火能够达到的短距离瞬间移速,已经超出了绝大部分抗争者的反应极限,甚至是感知极限。 用刚买的空间存储装置收好一应买的东西,李青篱走在胖子身前,背对着胖子,将那枚子弹填入集大成的弹舱中。 李青篱将集大成操控着,一瞬间移到身后胖子眉心前,枪口正对胖子额头,但胖子一无所觉。 和想的一样,集大成的不可观测性,可以把这颗子弹也一起隐藏起来。李青篱点点头,他是个天性谨慎的人,任何可能的隐患他都不想留下。 而之前他和老板说,他根本不需要那个眼镜,他自己能够找得到那间店铺,也并非是恐吓老板,而是他偷偷在店里留下了一个机械虫。对于没什么交集的人李青篱也不想非要事情做绝,那个机械虫李青篱并没有用加速视界直接塞进老板脑子里,而是留在柜台上,保持着不可见的状态,当成一个小监控和定位来用。 “这儿还有什么别的卖吗?“李青篱转头问胖子。 “黑市嘛,肯定什么都有的了。“胖子回答地比较隐晦。 “你之前说,黑径是一个温和链接不同扇区的出入口,是吗?“李青篱想起来这回事,开口问道。 “欸对,像这样的出入口,别的扇区也有几个。“胖子答道。 “什么原理?“ “不知道,没人知道咋回事。“胖子老实回答。 “那这些人在这儿摆摊,都随便来的吗?“李青篱感到疑惑。 “那倒不是,据说其实这里的摊位都是固定的,好几十年没有新店了。我们其实都猜黑径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用法,但没人知道具体。“胖子摇摇头。 “这种大型的出入口,能当舰队运输或者类似的交通枢纽用吗?“李青篱想到,这个深坑这么大的直径,按理说不可能沦落到一帮子摆摊的在这里盘桓上万年之久,帝国为什么没有利用起来呢? “这个,可以,也不行。“胖子好像有点为难,回答地很模糊。 “怎么说?“李青篱好奇。 “你可以理解为,黑径的使用是一个纯粹唯心的过程,包括我们在这里对其发出了的一系列请求和操作,本质上都是以扰动力与之达成某种沟通。“胖子比划着,又做出之前的手势。 “所以,只有抗争者才能对这里进行一定程度的利用,而谁能用,什么情况下能用,都是完全随机的。“胖子补充道。 “什么意思?“李青篱更加好奇了。 “比如这些店铺的店主,一个个的来历不明,也没人能对他们的身份说个所以然出来。不是没有被杀的案例,但每次的情况也都各自不同。而且,据说不同的人对于黑径的利用率不一样,这些店主,有的能一直活着,据说就是因为他们有着对黑径比我们更深一级的利用。“ 胖子环顾左右,小声道: “毕竟,我们来和去都是直上直下,从坑边跳下来,再飞回上面去,但没人看到过这些店铺的店主出来过,也根本不明白他们都是在哪儿进货的。“ “甚至有时候,有些店铺里爆发争吵,客人被弹出来以后店铺就直接瞬间消失一段时间,而有超脑强化系的抗争者暗暗观察过,这种时候店铺的转移消失根本就不是依靠黑径,藏到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而是彻底消失在这里,店铺的总数直接就减少了。“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黑径的转移应该也只能在黑径范围内而已。“ “所以,“胖子更小声了。”要么,有些店铺自己也有转移能力,要么,就是这些店主有对黑径更深一层的利用方式。“ “而且,帝国以前也做过实验,据说有过大型星舰转移成功的案例,但后来不知为何,又彻底无限期搁置了这个项目。“ 李青篱砸砸嘴,他其实也怀疑,黑径的转移是不是还有更深的利用方式。比如,如果直接坠向那个坑底的白光会发生什么?能不能利用黑径,转移赤子他们? 但是,留在这儿摸鱼会不会被查水表哦?李青篱还有一个一直悬在心头的疑问,就是那个消失的贫民窟。这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或许黑径这里确实值得探索,但其他事也不能就全然不管了。 “行,我知道了,你没别的要买的我们就先上去吧。”李青篱出声道。 “诶好嘞哥,你现在有地方住吗?没有你跟我去趟闻港市呗?到时候保证给你安排个好的,或者哥你要看着有眼缘,我也能给你推荐推荐楼盘行情。”胖子热情回道。 “行。”李青篱简短回答。 “欸对了,那底下那个是什么?”李青篱指着坑底那层涌动的白光,还是问了出来。 “那个大家也说不清,可能是黑径的一种表现形式,也无害就是了。”胖子耸耸肩。 “无害?”李青篱眯了眯眼睛。 “就是你即使坠落的时候一不小心撞进去了,你也只会被随机传送到这个坑洞的任何一个位置,并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因为如果靠得太近,走走神就很容易不注意掉进去然后被传送到别的位置,所以大家才尽量把店铺和交易安在比较靠近坑顶的位置。”胖子解释道。 “嗯,那走吧。”李青篱点点头,开始向上闪烁。 “诶,好嘞。”胖子跟上。 二人来到坑顶,先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地方,上上下下的人一直络绎不绝。只是这个坑洞的直径太大,人都分的比较开,看起来比较散。 胖子伸手,圈住天上的太阳,嘴里念: “嗡。” 先前在坑里用手圈坑底倒是可以理解,估计是一种加强命令机制,现在为什么又要对着太阳念?李青篱皱眉,他刚想上前拍拍胖子的肩膀,然而那声“嗡”响起的一瞬间,李青篱全身的时间感一慢,一瞬间竟脑中有些空白。 等他如同大梦一场初醒,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只小手忽然从身后拍了拍他大腿。 “小木哥,你在干什么呢?” 李青篱回过头,发现小女孩在他身后,抬着头看他。 李青篱猛地转头环顾四周,地上还躺着两个被他两下放倒的混混,而周边的环境,忽然便回到了那个贫民窟。 那个消失的,贫民窟。 日炎灼心 88,时差 李青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集大成弹舱,把那颗黄铜子弹倒出来。 嗯,刚买的东西都还在。 身旁小女孩看见李青篱举止怪异,更加疑惑,使劲拍他。 “小木哥你干啥呢干啥呢?“ “哦清清,你什么时候来的?“李青篱伸手揉揉小女孩脑袋,把那个子弹型的空间存储装置装回去。 “我刚刚来的,妈妈睡午觉了,我不想睡。“小女孩答道。 李青篱看看身边那两个倒下的小弟,蹲下去伸手谈谈鼻息,倒是都还有气。 “小木哥,你跟他们打架了吗?“小女孩有点害怕这两个倒地猪头,躲在李青篱身后拽着他的外套。 “是呀,他们抢我的午饭。“李青篱笑笑,捏住其中一个人的鼻子,捂住他的嘴。 “哦,那是该打。“小女孩瞬间感同身受,义愤填膺,愤愤地看着地上两个躺尸的混混。 被捏鼻捂嘴的混混不一会儿就脸憋得通红,眼皮子抽动,强烈的求生本能战胜了大脑受到重击后的自我保护,他“啊!“的一声坐了起来。 “卧槽!“这是他第二个反应,去捂了一下自己猪头一样的脸,但痛地惨叫一声又缩回了手。 “行了行了别看了,我打的。该做什么你懂吧?带我去见你们老大。“李青篱拍拍这混混,这混混吓得一抖。 “别浪费时间,也别废话。你要是不知道你老大是谁,带我去见你们区域性的老大也行。“李青篱实在懒得和这种平凡又愚蠢的小混混多说什么,他现在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 “小木哥,你要去干嘛呀?“小女孩在后面看着,显得有些好奇。 “清清,你妈妈跟你说过为什么要搬来这里吗?“李青篱转头回去,捏捏小女孩的脸,给她捏出一个奇怪的笑脸。 “木有诶。“小女孩被捏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回答。 “那我们一起去找找这个原因吧,清清要和小木哥一起去探险吗?“ “好呀好呀!“小女孩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啊不过,晚饭前要回来哦?“但她突然想到什么,又放下手,有些担忧地看着李青篱。” “嗯,我们稍稍出趟远门,回来的时候给你妈妈带一些新奇的东西吃。”李青篱向小女孩点点头。 “好耶!” 李青篱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他要带上小女孩,但本能地他对这里的一切有着警惕,这样的情况下,他就越发有些不放心小女孩自己一个人晃悠。 嗯?不过小女孩也是这里的一部分吧,自己的担心真的有必要么?李青篱摇摇头,没有细想。毕竟一时想不明白的事,大多也不怎么重要。 现在回头来看,一开始的很多记忆都如同幻梦。这里明明是个贫民窟,自己为何那一天会遇到那个吃面的上班族? 这里哪里有什么班好上?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一场大型幻觉?是某个抗争者的神通吗? 不可能啊,有集大成作为锚点,自己的精神绝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幻觉影响。他还是炼金阶的时候曲率阶的肖钟都做不到,现在自己已经显圣,如果真有谁想要将自己拖进某个幻觉,那恐怕只有神灵才做得到。 而且,有一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喂。”李青篱出声,问前面那个沉默带路的混混。说起来李青篱没有叫醒另一个混混,这个混混也就没管自己的同伴,直接带着李青篱二人走了。 “今年是哪一年?” “啊……今年是…帝国历39748年啊……”混混一吓,说话就有些结巴。 李青篱沉默。 小女孩抓着李青篱的外套下摆跟着他走着,不太听得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李青篱拿出那个和那个男人联系的简易通讯器,拨通连线。 “喂?”电话那头如常传来声音。 “今年是哪年?”李青篱问。 “你睡懵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显得莫名奇妙。 “少废话,快说。”李青篱很不耐烦。 “行行,我看看,今年是帝国历39848年啊。” “哦,知道了,再见。”李青篱挂断了电话。 他刚认识安捷琳娜那会儿,大概是帝国历39847年,后面经过几个月,又跑来传说狩猎,如今确实应该是帝国历39848年新年刚过才对。那为什么这个混混说出的时间要少一百年呢? “喂。”李青篱再次出声叫住混混。 “噫!!”混混早就有点怀疑李青篱精神不正常,现在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证明你说的是对的,现在是帝国历39748年?”李青篱质问。 “怎么证明……这…”混混又懵又怕,一身冷汗。 “快想,不然打死你。”李青篱轻飘飘说了一句。 “噫噫噫!!!”混混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木哥,你看看网上就知道了呀。”小女孩扯扯李青篱外套。 “哦对哦,还是清清聪明。”李青篱伸手揉揉小女孩脑袋。 “嘿嘿~“ 李青篱掏出假证,身份吊牌的操作界面都是自动联网,甚至没有主动断网的功能。所以时间显示也是和网络同步的。而此刻,就连假证上的时间显示,也是帝国历39748年。 但是仅仅是刚刚,李青篱还在黑径的时候,只不过是他付款时候扫到的,那时假证上的时间还是39848年。 怎么回事。 李青篱眉头紧皱,他又一次链接了与赤子的念话。 “今年是哪年?” “是帝国历39848年,主人。”赤子的回话毫无迟疑。 “你看一下我这里。”李青篱抬起手中的假证,顺手制作了一只机械虫,向赤子开放了与机械虫的膛火连接通道。 “……咦?”赤子也终于惊讶出声。 “到底怎么回事,网络时间怎么会比现实倒退了一百年?”李青篱发问。 “稍等,主人,让我用你的身份吊牌做端口接入一下网络…” 然而,此话话音未落,又是一次如同时空错位,影像剪辑一般的恍惚,李青篱一瞬间回过神来,大腿侧后方感到有只小手轻轻拍了拍。 “小木哥,你在干什么呢?”还是小女孩的声音。 李青篱回头,小女孩在侧后方拽着他外套的衣角,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我们到了。”前方传来声音,是那个混混。 李青篱重新看向前方,仅是一瞬间,刚刚还走在算得上认得的街道,现在却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老旧的屋子,门旁还站着两个面色不善的大汉。 李青篱抬头,发现居然太阳的位置和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变,竟然已经接近黄昏了。 确切的说,有两个小时的移动距离和时间被跳过了,或者说移除了。 “主人,我没能和你那一边的网络连接上。”赤子的声音传来,显得有些困惑。 “而且,从我刚刚对初雪星网络的搜索来看,你现在并不在初雪星上。“ “应该说,你现在并不在帝国网络里,这代表着你或者是断线,或者是消失了。“ 李青篱不动神色,念话回答: “你说没连接上,具体是怎么回事。“ “并不是网络断绝,也不是访问被拒绝,而是我试着链接的一瞬间,网络似乎消失了。确切的说,我发出的链接请求似乎和网络本身被物理隔绝了。“ “主人那里的网络,现在对我来说并不存在。“ 李青篱陷入沉思,前面带路的小混混开始紧张,看门的两个大汉一开始被这诡异的一男一小孩所震惊,现在已经反应过来,脸上横肉隆起,已经准备靠近,而清清躲在李青篱身后,害怕地往李青篱身后又藏了藏。 “对于现状,你有推断吗?“李青篱向赤子发出提问。 “信息不足。“ “能够否定的可能性呢?“ “可以否定这是幻境,以及可以否定主人正身处异空间的可能性,我没有侦测到任何空间异位和通讯断绝。其余一切可能性的标志性特征都并未侦测到,暂时无法做出进一步推测。“ “知道了。试着定位我,从现在开始持续录像,但不要再试图链接网络了。“ “是。“ “喂!你们塔吗的是什么人!还有你!带人过来干什么!“看门的壮汉之一终于忍不住,出声怒喝,但这也只是掩饰,看二人的步伐,丝毫没有期待李青篱回答的意思。 小女孩越发害怕了,往李青篱身后又藏了藏,但却没有催促李青篱的意思。而前面的那个混混看起来也很害怕,只不过他并非是害怕那两个冲过来的大汉,而是单纯对李青篱的沉默感到了一种畏惧。 李青篱如梦初醒,回过神来,看见两个毛熊一样的玩意冲过来,眉头一皱,一人给了一巴掌。 两个大汉像两个布偶一样被拍转了起来,轰隆两声扑倒在地,前面的小混混两腿一颤,一股黄水就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毕竟有小孩子在,李青篱不想把局面弄得太血腥。 “清清,我们进去看看里面的人,然后就回家吧。“李青篱伸手摸摸身后小女孩的头,出乎他意料的,清清并未被这一场面弄哭,虽然显得有些害怕,咬了咬嘴唇,但对于李青篱要进一步进入面前建筑物的提议也没有反对。 “嗯。“小女孩抓着李青篱外套的手紧了紧,轻声答应。 “乖,来把手给我。”李青篱伸手握住了小女孩的手,牵着清清,越过扑街在地的两个大汉,无视了正在产生严重心理阴影的小混混,直接上前,推开了门。 门没锁。 屋内与屋外截然不同,是有着浓厚祖星古代欧系贵族风格的装修,正中有张巨大的木桌,和一个软皮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人,这会儿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放在桌上,看见李青篱进来了,神色依然还算的上沉着,只是沉声开口: “这位阁下,像您这样的高手,未能提前迎接确实是我们的不是。但您以这样的方式……” 然而,话没说完,中年人看到了李青篱手里牵着的小女孩,一时间便愣住了。 李青篱刚想说话,却只见中年人忽然一改之前隐隐对峙的态度,蹭一下站起来从桌后出来,二话不说,向着李青篱就是一鞠躬。 “失敬,这实在是误会了。如果我们此前有任何方面对这位小姐的照顾不够周到,我在此替手下人郑重道歉,我们绝非有意……” “你认识她妈妈,是吗?”李青篱打断了中年人,他隐隐猜到了事情的走向。 “是的…是否是我们在哪里有疏忽呢?您今日前来……” “你们这里所有人,都认识她妈妈嘛?”李青篱再次发问。 “是的是的,不论是什么样的抗争者大人,我们都会以该有的姿态面对。这一点……” “所以,你也猜到我是什么人了,但你其实并不是那么害怕我,对吗?”李青篱再次打断了中年人,眼前这个中年人的态度并非是畏惧,实际上,倒不如说更像是个试图安慰怒气冲冲顾客的销售经理。 “为什么?”李青篱问道。 “您这是哪里话,在这附近生活的抗争者大人,哪个不是我们老板的贵客?您的不满我们责无旁贷,但害怕您的话难道不是显得生分了嘛?”中年人被连番打断,但却并无任何不满神色,而是摇头苦笑了声,大方承认对李青篱并无畏惧,然后稍稍抬起头,问李青篱: “您是这位小姐的……?” “她妈妈,以前是我部下。”李青篱撒了一个,不会影响对方心中对自己猜测的小谎。 “诶?”震惊小女孩一百年。 “啊,啊,当然了,当然了……那么您此番到此,难道说还未有任何人迎接过您吗?”中年人点头哈腰,但他从李青篱的问话中也听出来,这位可能真是新到此地,并非是如他所想,是因为手下人蠢得怠慢了这位小姐,那位受伤抗争者的女儿,而上门兴师问罪的。 然而李青篱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时间,天色渐晚,就快到晚饭时间了。于是他牵着小女孩径直向着门外走去,给中年人丢下一句话。 “初至贵宝地,多有得罪。实在找不到门路,上门拜访地粗暴了些。我带她先回去了,你们有什么流程,就来找我吧。“ “好的,好的,多有怠慢,万望海涵。“即使李青篱背对着他,中年人还是堆起了一脸笑容,努力用最热情的声音说出这一句话。 李青篱带着小女孩往回走,路程太长,他准备抱起小女孩飞奔回去。然而还没等他俯下身让小女孩跳上来,清清已经激动地抓着他的外套又蹦又跳,手舞足蹈了,就差没挂他身上。 “小木哥!你说你是我妈妈的上司,是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不是哦,那只是骗骗他的。“李青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揉揉小女孩的脸颊。 “诶呀,你别瞒我了,真的不是吗?是的吧是的吧!”小女孩犹不死心,眼中无数星星一闪一闪,小脸都涨红了,万分期待地看着李青篱。 “真的是骗他的,咱们第一次相遇还是你把我捡回去的,记得吗?”李青篱有些抱歉地再次否定了小女孩,蹲下身平视小女孩。 “哦……也对哦…”小女孩也想到了这一点,情绪逐渐低落下来,眼神黯淡,显得有些委屈,又有些失望,原本抓着李青篱不放,绷直摇晃的胳膊也垂了下来。 “抱歉啦,作为补偿,我们去弄点好吃的东西带回去,然后小木哥带你体验一下人力云霄飞车,怎么样?”李青篱捏住小女孩的脸颊,轻轻扯了扯,用尽量温柔的语气说。 “好……人力云霄飞车是啥子?”清清还是很难过,但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李青篱话语中那个听起来有点好玩的词汇。 “你等下就知道了。”李青篱咧嘴一笑,打横抱起小女孩,动用膛火,猛地加速跳跃离开。 “唔呀呀呀呀!!!!!!!”半空中只留下小女孩惊讶而而隐隐有些兴奋的叫声。 中年人一直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势,即使听到李青篱说那是骗自己的也丝毫不为所动,此刻李青篱离去,他才终于站直,思考一番后,转身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喂,帮我接本家。” 日炎灼心 89,缘由 普通人会因为各种原因,枕头啊床垫啊,太软啊太硬啊而睡不好,此类种种都能剥夺一个人一整晚的睡眠。但对抗争者来说,尤其是李青篱这样肉体也经过强化的抗争者来说,真真切切是随便找个地方,眼睛一闭想睡就能睡了。不想睡的话,一段时间里不睡也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李青篱这段时间,基本上晚上都是到处晃晃,或者找个地方蹲着睡一觉。此番解决了他一个疑惑,那就是这里确实不是普通的贫民窟。而也正因为有着实际意义上管理者的存在,此地才能够在某种规则下运转,而小女孩的母亲也借此某种程度上保证了小女孩的安全。 只是,那些人是什么性质的组织?盘踞此处的目的是什么?明明看起来是不法组织,但好像又很有信誉的样子,以至于小女孩的母亲敢在自己其实也没有绝对的能力时刻保护小女孩的情况下,因为相信那些人的承诺而放小女孩一个人上街。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因为小女孩的母亲实在走投无路,别无他法的原因。 从这一点上,李青篱其实大致可以推测出,小女孩的母亲要么是在原本生活的地方有什么仇家,要么就是自己犯了什么事,她带着小女孩至此避祸的目的非常明显。只不过,如此虚弱的抗争者,又凭什么认为这里的管理者就能够保密,不会转手将她们出卖呢? 原本,这些其实就是李青篱心中的全部疑惑了,但现在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某种,再现的,百年前的初雪星?为什么?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把他卷进来? 李青篱经常像这样陷入旁若无人般的沉思,但这次他只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狂奔中,要是摔一跤,那手上的小女孩估计要酿成一桩惨案。 清清被李青篱打横抱在怀里,此刻在极速的狂风呼啸下兴高采烈,一路狂呼乱叫,丝毫不知道这辆人力云霄飞车的司机刚刚在危险驾驶。 李青篱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清清很好奇地偏过头来看了看李青篱。 不过,这一波把小女孩带出原本区域这么远,过会儿估计要承受那个妇人愤怒的凝视了。李青篱感到有些头疼,但这一波也不好向小女孩妈妈解释,到时候挨一波骂完事吧。 两人在邻近小女孩住处,但与平时不同的另一个集市逛了一圈,老办法顺走一堆吃的,游哉游哉往回走。 但,快到那个狭窄的巷子口时,小女孩突然神情一变,似乎仔细倾听着什么一般,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李青篱感到莫名奇妙,有什么是我这个抗争者都听不见,但你一个小女孩听地那么专注的? 然而清清的神色不似作伪,她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确定,但那让她忍不住侧耳倾听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强,清清的脸上飞起一层红霞,她大叫一声,向着巷子里冲去。 “爸爸!” 爸爸??!李青篱一惊,后脚追上去。 小女孩爆发出李青篱从未见过的速度一路狂奔,很难想象那小小的身体是如何爆发出这样的能量,但小女孩一路不停,跨过躺着等死的饿鬼,躲开游荡的乞丐,飞奔至院口,毫不迟疑地猛地一拉开门,向着里面大喊: “爸爸!!!” 李青篱后脚也赶到了,他很好奇小女孩的父亲是什么样子,但当他探头向里望去时,那个狭小昏暗的屋子一如既往,一个病弱的妇人躺在床上轻声咳嗽,又哪里有谁的父亲的影子了? “妈妈!!爸爸呢?我刚刚听到他说话了!爸爸去哪儿了呀?”小女孩在门口急地直跳,脆弱的门槛被她抓着发出巨大的响声,让人十分怀疑下一秒整个门会不会不堪重负地倒下来。 妇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李青篱注意到了这微妙的沉默,妇人在听到小女孩喊出爸爸这个词的那一刻,分明本能性地身体便一缩,而一直沉寂,毫无活力的扰动力波动也隐隐有强行激活的迹象。 “清清啊,你在说什么呢?哪里有你爸爸呀。“妇人回答了,无奈地笑着。她努力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侧着朝向小女孩和李青篱的方向。 比起上次来时,这个妇人好像更加虚弱了。李青篱看着她,并不说话。 “就是!就是!我听到声音了呀!!我听到爸爸说话了!!爸爸是不是刚走?他往哪儿走了呀!!!“小女孩急地眼泪都下来了,在门槛上狂蹦狂跳,爆发出李青篱从未见过的巨大尖叫声。直到此刻,李青篱才终于对清清的年龄有了实感,小孩子就是这种一旦欲求得不到满足,立刻就要毁天灭地的生物。只不过相比之下,清清任性的次数太少了,她所想要的东西,听起来也太可怜了。 妇人似乎冷静了下来,她看向李青篱,虽未开口,但很明显是暗中向李青篱询问。 李青篱向她摇摇头。 不,我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妇人的神情缓和下来,她朝着小女孩的方向探了探身子。 “清清,你听错了。妈妈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没有见到爸爸,就连你身边的小木哥,也没有听到呀。” “可是!可是!”清清声音软了下来,越来越委屈。她好像寻求救命稻草一般转向李青篱,问他: “小木哥,你也没听到吗?” “我什么也没听到,清清。你妈妈并没有在骗你。”李青篱蹲下身,抬手轻轻拍拍小女孩的肩膀。 “可是……”清清不再大叫,不再狂跳,只是站在门槛上,低着头,委屈地哭着。 “妈妈,爸爸为什么没跟我们一起过来?”清清转过头,无限疑惑地哭着询问她的母亲。 “爸爸为什么没有来找我们?都这么久了……” 李青篱对此无话可说,也没有立场说什么。他只是轻轻地抱了抱小女孩,然后把她抱起来,放到她母亲身边。 小女孩不再说话,她只是哭着,就连那个问题也不再追问,她也许早已得到过答案。 妇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理睬李青篱,她只是努力将小女孩抱在怀里,侧躺在那一张破旧的床上。 许久,哭声逐渐停歇,清清哭累了,就这样躺在床上,在她母亲身边睡着了。妇人将小女孩的两只鞋子取下,放到一边,给小女孩盖好被子。 直到做完这一切,妇人才终于回过身来面向李青篱,与李青篱说了第一句话。 “让你见笑了,这孩子来这里挺久,确实是想她爸爸了。” 与李青篱相处了一段时间,妇人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畏惧李青篱了。现在即使两人相处,也不再会像以前那样称呼李青篱为大人。 然而李青篱并没有回话,他在等妇人说别的。比如他今天擅自把小女孩带去奇怪的帮派据点的事。 然而妇人也没有再发话,而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李青篱,许久,才迟疑着开口: “您在…想什么呢?” 李青篱的沉默让她有些不安,这是人类面对无法匹敌的上位者时的本能反应。有交流就使人心安,但当对方沉默时,无法揣测对方的心意会造成一种压力。 不问我吗?李青篱看了妇人一眼,为了印证某个猜测,他开口问道: “最近,有时候我也找不到这个小家伙呢,她那会儿都在哪儿呢?” “诶?您也找不到她?啊,那还是……我还是让她尽量跟着您吧,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妇人有些惊讶,又有些后怕似的紧张起来,最后满是歉意地向李青篱点了点头。 “你的神通,已经不再能时刻跟随着小家伙了,是吗?”李青篱开口问道。 “诶……我也没想到。现在倒真的是要麻烦你了,这真是……”妇人仿佛被戳穿一般,脸色悄悄一白。但她很快转变了态度,言辞之间与李青篱更加亲近。 妇人一直维持着某种仿佛自欺欺人般的,以神通对小女孩的监护和定位。但如今随着她越来越衰弱,现在她的神通已经做不到跟着小女孩四处延伸了。而这也就意味着,她其实已不能维持对李青篱与小女孩相处时行为的监视,现在即使她不愿意,也只能相信李青篱了。 虽然她其实也明白,哪怕自己根本没受伤,哪怕自己亲自跟着小女孩,李青篱不论想做什么,她也还是一样无法阻止。所以这一点,神通的链接,本来也更倾向于自我安慰,或者说,是一种侥幸。 现在她甚至已经清楚地感知到结局的来临,已经不再是她是否信任李青篱的问题,而是李青篱现在已经是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对象。如若她坚持不下去,李青篱就会成为小女孩唯一的依靠。她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努力地让李青篱兴致所至对小女孩的这份维护,尽可能地更牢靠一点而已。 想到这里,她甚至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轻轻解开了一颗扣子。 “你要是敢再动这种心思,我明天就会跟小女孩说,她妈妈抛弃她,一个人逃走了。”李青篱眉头一皱,抱臂靠在墙边。他一看就知道妇人在动什么心思,但这有点太恶心了。 妇人脸色瞬间煞白,强撑着在床上对着李青篱侧伏低头,努力拜了拜: “是我愚不可及,万望大人恕罪。” 不过,李青篱并非不能理解妇人在万念俱灰之下,这种走投无路,无所不用其极的思路。而且说实话,他稍稍有些羡慕。他也曾是一个人从幼小时走过来,那时曾领受了村里人诸多帮助,而妇人为了维护清清而挣扎的摸样,多少让他觉得有些复杂。 如今妇人估摸着是真的快撑不下去了,那难道就放着小女孩不管了吗? 可是要管,怎么管?李青篱现在自己还居无定所,还是个黑户,而且自己都大仇未报,又怎可能为了一个小女孩浪费多长的人生。再者说,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也都还没有搞清楚,总觉得被带进了某种节奏里,一路莫名奇妙地就走到现在。 良久,李青篱对妇人说: “要我帮忙,可以,你挑个时间,把所有事全部告诉我。” “我听完,再做决定。” 妇人抬起头,看了看李青篱,又低头,神色黯然。 “……好的。” 日炎灼心 90,好眠 因为感到似乎接近了某种终于得以窥见一丝的真相,李青篱当晚没有离开。 其实原本,按照一般性逻辑而言,李青篱刚至此处就被拖进这样一个奇诡的境地,而他丝毫无所觉。如今短暂脱离之后又再被卷入进来,第一反应应该是想尽办法脱离才对。例如乘坐某种航空器,以极大的物理距离来试探这一诡异处境的边界。兴许如果他足够远离此处,这一奇诡的现象就会自己解除也说不定。或者他也可以直接向外界发送信息,最简单的就是以通讯器联系那个男人,对方背靠整个人保机关,见识和对各类怪奇现象的了解应该都要胜过自己,应该好过自己一人独自绞尽脑汁才对。 但李青篱并没有这么做,他顺其自然地留了下来,甚至依旧按照此前的态度对待在此见到的所有人,也有意无意按照之前的步调推动着事情的发展,观察着此处的一切。难道说李青篱丝毫没有危机意识吗? 倒也并非如此。 只是,白天当时,赤子刚刚试图接入网络,李青篱这里事件发展直接就跳帧,一跳就是数小时。还有李青篱再次进入此处刚好是在离开黑径,胖子念出那个表示想要脱离的“嗡“的那一瞬间,这一切都勾起了李青篱的好奇心。这使得李青篱有些想等等看,看看这一切的结局是什么。以及,类似坐火箭飞走的卡bug行为,有赤子试图接入网络在先,李青篱很怀疑到时候会不会还是一样,会直接跳帧,跳过过程,把某个李青篱可能不那么愿意见到的结果摆到他面前。 所以,综上所述,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此想着,李青篱侧头看了一眼床上相拥而眠的母女俩。清清的表情现在安宁了许多,其母的表情则带着一丝忧愁与凄苦。不过本来,这个妇人就一直是类似这样的一副表情。毕竟堂堂抗争者沦落至此,说是没有什么浩大变故,又有谁信呢? 而且,李青篱已经把话挑明,在他认识到这里不同寻常的现在,除了小女孩他依然想要照拂一二,其余人他已经懒得以什么礼貌的姿态相处,也不在会顾及这属于对方家事,不愿过问。现在不论这是怎样的家事,都有一半能算的上李青篱的事了,所以他对妇人丝毫不客气,哪怕对方是小女孩的母亲。 没这必要,表面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李青篱很喜欢这个小女孩,但这不代表他就一定要连带着对其母有多少照顾,没这道理。 不过,亏得这妇人还真能睡着。李青篱有些意外,他一直以扰动力监控着妇人,妇人是否假寐还是真的坠入梦乡他一看便知。原本李青篱还以为,在这样一个情形下,妇人顾及到他,可能会假寐,但其应为种种烦恼所困,断是睡不着的。但没想到,在李青篱依旧留在室内的情况下,对方居然真就若无其事地睡过去了。 这是不是她,拐弯抹角,想要以此来暗示对自己的信任呢?李青篱眯了眯眼睛,并不十分确定。 逐渐的,李青篱也想到一个概念。很早开始就有一个假想,关于观察者对事象发展的影响,关于观察者所作出的选择,亦或是不做选择所带来的后果,甚至是现在,当获取信息并不仅限于观察这一种方式,李青篱在这里所做出的一切选择究竟对周遭有怎样的影响呢?如果这里是真实的空间,李青篱所遇到的是真实存在的人,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以及, 如果这一切是某种重现,或以任何形式使得这里存在的人群并非真实生命的话,李青篱算不算这里唯一的观察者?那么,他不在这里的时候,这里在发生什么? 以及,当他不再持续接收信息,当他陷入睡眠时,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还有没有第二个观察者?或者换个问法,这一切到底有没有主使者? 李青篱第一次对自己要不要睡,产生了犹豫。并非是感到恐惧或有所顾虑,但对选择本身李青篱却多了一份在意,一时间犹豫不决。 “赤子。“ “主人,我在的。“ “我要睡一觉,你帮我看着时间。“ “好的。“ 李青篱便结束了和赤子的念话,靠在墙上,阖上双眼。 然而,仅是一瞬间,在李青篱刚刚阖眼的那一刹那,他莫名地又睁开了眼。原本是闭眼睡眠的动作,如今却变成了一次眨眼。 但,一眨眼过后,闭眼前还黑暗的房间变得透亮,现在竟已是白天了。 耳边传来清清捣鼓锅碗的声音,鼻尖传来烤肠加温后的香气,而床上的妇人已经半坐起来,破天荒地神情平稳了下来,正看着李青篱微笑。 “大人,您醒了。“妇人如是说,向着李青篱点点头。 “小木木哥!吃早饭啦!“旁边传来清清的欢叫声,一晚过后,她似乎又恢复了元气。 李青篱看着这一切,表情凝固了一瞬间,也沉默了一刹那,然后恢复自然。 “不要随便乱改我的名字,傻丫头。“李青篱一伸手,按住旁边跑过来往他身上扑的小女孩,揉揉她的脑袋。 “好的好的,小木木木哥!“清清在皮。 “嘿嘿嘿嘿。“清清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小孩子是这样的生物吗?难过来的快,去的快,玩闹才是她们的天性吗? 李青篱又一次开启了与赤子的念话,不动声色,仔细观察着周围。 “刚刚又跳帧了吗?“李青篱发问。 “没有,现在距离主人上一次与我通话,时间刚好过去8小时整。“赤子的回话出乎了李青篱的意料。 “……“即使在念话中,李青篱也沉默了。 “集大成是通过何种原理,保证并确定了我绝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心智引导的?“这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李青篱再次发问。 “主人现在的身体,本质上在和膛火持续地同质化。而集大成对膛火状态的监控和掌控是绝对的。即使是针对灵魂的心智操作,也绝不可能在肉体上毫无痕迹,肉体和灵魂的影响是相互的。“赤子的回答是一种暗示,但非常易懂。 “这倒是我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了。“李青篱稍稍皱起眉,表面上和清清玩闹着,甚至陪她一同去做早餐,在念话中却持续向赤子发问。 “到底是我掌控集大成,还是集大成掌控了我?“ “这个问题本质上并不存在,我的主人。“赤子的声音温和而缓慢,似乎料到李青篱终有一天要有此问。 “主人在现阶段,一切感官上能确定的,一切意识到的,本质上都处在不停歇的变化中。“ “哪怕是主人的肉体,主人又怎么判断其在绝对意义上属于主人呢?且不提最普遍的,忒修斯之船之疑问,哪怕是主人从一个最小时间单位活到下一个,主人的肉体都不是绝对相同的。那么究竟是变化前的,还是变化后的肉体完全属于主人呢?如果深究,在哪一个瞬间的主人是绝对的主人,绝对的主人变化了,那还算是主人么?“ “那么,答案是什么?“李青篱耐心地听着,但他并不想纠结哲学的套环,他追求的是答案。 “主人,所有问题的终极答案,始终都是同一个。“赤子如是说。 “而我们的愿望,就是主人你能够找到这个答案,印证它。而我,当然是无法将这个答案带给你的。“ “只是,集大成所认定的主人的唯一标准,始终就只是那人是否拥有足够庞大的自我,以及是否有可能,成为那个最终的希望。所以,集大成是否会掌控主人,是否会诱导主人,这一点从集大成的存在性质本身来说是不可能,更不符合逻辑的。” “集大成并没有任何自我意志,我的主人。”赤子如是说。 “就如同扰动力是主人自身概念的延伸,膛火也是一样的。最初的膛火,正是以主人的神通萌芽后的血肉铸造而来。“这是李青篱所不知晓的,赤子如今突然道来,李青篱却没有太多惊诧。 “甚至集大成本质上也不存在,它是一个火种,但也是一种幻觉。它的存在完全依赖着你,主人。我无法回答你你的锚是什么,但集大成的锚正是主人你。“ “正因如此,只有当你真正成为抗争者,你的存在与意志可以影响到真实的存在和事象之后,集大成才真正从虚无中显现。主人,你是否也曾觉得,集大成对事象的干涉方式,与神通,与干涉力,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呢?“不知为何,赤子选了这样一个时机来揭示关于集大成的真相。但李青篱并无不满,他静静听着,然后发问。 “那么,你是什么?“ “一个普通人的臆想,自然无法改变任何事,亦不能影响任何人。但人们也同样无法影响他,甚至无法观测,无法判定,也无从知晓此人的臆想,亦或是他到底是否在臆想着。“赤子依旧没有正面回答。 “但是,抗争者就能拥有神通,拥有扰动力,在一定程度上心想事成。“这就是她的回答。 李青篱似乎明白了一些,但更多的疑问也随之产生。 “你隐瞒的东西太多了,赤子。”李青篱轻声说。 “请原谅我吧,主人。”仿佛撒娇般的,赤子求饶了。 “信息是拥有力量的,因此,主人决不能一蹴而就。” “……你不告诉我,我就把你移到贫瘠的小行星上去。”李青篱面无表情地做出了威胁。 “咦,咦?诶?”赤子开始装傻。 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李青篱再一次结束念话,注意力回到眼前的现实里。 如果说,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心智引导,也没有被催眠,那么这个突然消失的8小时又是怎么回事呢?已知在这里出现的跳帧、进程加快等并不会影响物理现实的时间流,那么也就并非是跳跳帧。 实际上李青篱这8个小时,是可以解释的。只不过比较谐。 那就是,李青篱实际上是一觉好眠,睡眠质量太好了,好到违反人类常识,违背人体常态,好到他闭眼就睡着,睁眼就醒,全程都是深度睡眠,以至于梦境也被遗忘地一干二净或是根本无梦,而李青篱的记忆也就留在表层意识中,直接与睡醒后毫无倦意的意识链接起来。如此,体感上,李青篱就感到仿佛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 但这也太诡异了,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睡地这么好啊? 仔细想想,好像还有一丝尴尬。 李青篱尴尬兮兮地,手上动作却不停。他帮着小姑娘把烤肠装进三个盘子里,而清清在一旁冲洗锅子。 “小木哥昨晚睡地太香啦,我都不忍心喊你。“清清歪头看着李青篱,咯咯地笑。 “不过睡地香很好呀,反正早饭有我,不会饿着哒!“清清使劲点点头,好像要自己肯定自己一番一样。 李青篱笑笑,伸手揉揉清清脑袋。因为大小适中,手感很好,李青篱现在习惯性地上手摸头。 “为什么你站着还能睡那么好啊?小木哥?“小女孩其实最好奇的是这一点,此刻哪怕洗着锅呢,也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是因为我练过啊,这是绝技。这样即使找不到地方住,有吃的就能活下去啦。”李青篱若无其事编着听起来十分凄惨的瞎话,端着盘子站起身来。 “诶?可是小木哥你都像个超人一样了,还是找不到地方住吗?”清清抓着李青篱的裤腿跟着走,凑上来问。 “是啊,好惨哦。”李青篱假惺惺地抽泣了两声。 “不哭不哭,等我长大,我帮你找地方住,帮你找吃的!”清清抓着李青篱的裤腿又蹦又跳,兴高采烈。 “哦吼,清清很厉害嘛。”李青篱两手都占满,没法伸手下去摸头,遗憾地咋了咂嘴。 “但是清清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呀?”深感有趣,李青篱逗了逗小女孩。 “因为我喜欢小木哥!”清清是这样回答的,她抬着头,一双大眼睛闪闪烁烁望向李青篱。 “哈哈哈哈,好哦。”李青篱哈哈一笑,端着盘子往妇人床边走。 “清清,不要老缠着小木哥了,你让他怎么走路?”妇人转过头,发现小女孩抱在李青篱右腿上被他带着走,似乎把这当成了某种娱乐。 “没事的。”李青篱轻轻摇头,把一盘烤肠放到妇人床头柜,再抬脚把小女孩放到床上,把她的盘子递给她,最后自己站在床边,抓起烤肠吃起来。 妇人没有提昨晚的事,李青篱隐约猜得到为什么。 因为今天早上一起来,妇人的状态奇迹般地好转了。从风中残烛一般,突然又恢复到了从前那半死不活的状态。 一如李青篱初见她时那般。 日炎灼心 91,代行者 李青篱在等。 他在等清清吃完之后跑去洗盘子,好让自己和妇人能短暂地独处片刻。 他也在等,在等妇人对这件事表态,对她突然的好转说明,也明确一下,是否向李青篱和盘托出的态度。 李青篱说了,想要他帮这个忙,他必须知道全部真相。包括母女二人为何至此,在躲什么人,妇人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妇人对这一点非常清楚。 “关于那件事……说来话长,现在清清就在旁边,您看是否不太方便呢?”妇人开口了。 “今早起来之后,莫名感到身体好转,我也十分困惑呢。” “没关系,让清清自己先出去玩一阵子就可以。你现在恢复了些,清清跑到哪儿你已经能掌控了,不是吗?”李青篱并没有理会妇人的暗示。 “啊……还望大人您……见谅。”妇人的脸色僵了僵,显得有些难看。但她依旧没有改口,只是略坐起来,向李青篱躬身致歉。 为什么,这个妇人敢于冒着生命危险触怒自己呢?李青篱感到荒谬,且不解。仅仅是一觉醒来,身体状态从濒死恢复到半死,她就敢在自己昨晚的要求上拖延,打太极,她所依仗的是什么呢? “嗯…所以你认为,你恢复了些,就强过我了吗?“李青篱探身发问,他是真的好奇。 “怎敢如此……还望大人您见谅……“妇人俯身伏地更低了,脸色苍白,后颈渗出冷汗,但依旧不正面回答,只是求饶。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即使在这样的边缘试探也要隐瞒?李青篱越发感到困惑。他倒是逐渐回过味来,妇人也许从未想过与自己抗衡,她所依仗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作为女人的一种直觉。 妇人能够感觉到,李青篱和小女孩关系好是真的。而李青篱数次雷声大雨点小,也暴露出李青篱或许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真的如他所说一样喜怒无常,或是对妇人采取什么强制措施。毕竟虽然李青篱并不会因为对小女孩爱屋及乌而顾及妇人什么,但真的与妇人撕破脸或是发生争斗,对小女孩来说肯定是无法承受的。 妇人以其特有的,敏锐的直觉觉察到了这一点,她赌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李青篱内心的温柔与容忍。 妇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向一位个人歼星者寻求温柔与容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青篱与妇人之间的强弱关系,反而因小女孩的存在维持了一种最底线的平衡。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本应保护小女孩的妇人,现在反而是躲在小女孩的身后,才得以在李青篱面前苟延残喘。 更加荒谬的是,妇人是明白这一点的。但某种更坚定的信念,让她认为即便如此,自己也依然是在做着更有利于小女孩,也更利与保护小女孩的选择。 而这一信念唯一崩塌的时刻,便是昨晚,当妇人以为自己真的要撑不下去了的时候。也就是说,在妇人心里,这个秘密的重要程度与她的生命等同。只要她还活着,还有余力,她就要守着这个秘密和小女孩一起活下去。但如果她要死了,那她就真的没有办法,必须要将这个秘密透露给李青篱,然后祈祷他能信守承诺。 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妇人对其坚守至此,对将其透露出去如此抗拒?最基本的算术难道她也不会吗?李青篱已经做出了承诺,只要他知道了,他就会真的考虑认真保护小女孩。但这一声明的反面,李青篱暗示了妇人,如果她一直不说,那么他也不会在此耗多久,迟早是要离去的。仅是满足一下李青篱的好奇心就能换来一位显圣阶的庇护,这买卖难道不赚吗? 但思考到这个份上,李青篱已经猜到了些眉目。这样去推理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妇人认为,对于自己和小女孩来说,不告诉李青篱秘密,比告诉李青篱然后获得他承诺,所获得的东西更多。 或者反过来说,妇人认为这个秘密里包含的东西,足够让李青篱在得知后,颠覆自己的承诺。 那么也就是说,这里要么藏着巨大的利益,要么,就是足以迫使李青篱改变想法的某种威胁。 李青篱并不会考虑妇人是否仅是出于某种隐私心,羞耻心所造成的一时糊涂。人看问题时,不能把别人当傻子看,不然就会真的变成傻子。何况妇人是一位,沦落至此,一人带着小女孩挣扎生活的抗争者,她一切行为的动机只有往更符合逻辑,更深入的方向去猜才能更符合真相,决不能把她和一般人混同,认为她是在耍赖,或者犯傻。 “是这么回事啊……”李青篱若有所思,轻轻地说了一句。 妇人浑身一颤,心中某种不安的预感狂跳,她稍稍抬头看向李青篱。 但李青篱并不想再和她纠缠些什么,从这里开始,再往下深究,事情就会变得很难看。一般,这种等级的秘密,即使用刑,能够从嫌犯口中套出的情报,其完整性和准确度都是低的可怜的。而李青篱不认为,仅凭话术就能够从妇人这里得到更多的东西。因为究其根本,妇人赌李青篱不会真的做什么,而李青篱也确实不想为此而伤害或惊吓到小女孩。 获得信息的渠道很多,只要妇人还并非与世隔绝,她所要隐瞒的东西就不可能百分之百保险。 而且,李青篱察觉到,有人已经靠近这里,在门外毕恭毕敬等着了。 妇人被李青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倒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不由得脸色微变。 “清清,别洗盘子了,我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去。“李青篱向着屋里招呼。 “不……“妇人条件反射般出声。 李青篱回过头,第一次不加掩饰,不收敛气息地看了妇人一眼。 那剩下的几个字生生地冻在了妇人嗓子里,硬是没发的出来。那一瞬间妇人连恐惧也没感觉到,只因为她的意识彻底中断了片刻。甚至连妇人一直艰难维持的扰动力感知场,那一刻也骤然消失。 仿佛凡人直面恒星,蝼蚁面对山崩一般,妇人在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到一位显圣阶,货真价实的威能。那是绝对不可抗衡的威慑,是不可以道里计的差距,是对妇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的第一次警告。 即便妇人是小女孩的母亲,但现在状况非同一般,不能再由得李青篱优柔寡断,拘此小节。 至此,等到妇人回过神后,她所有的精力都被迫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必须用尽全力对抗恐惧,才能保证自己不当场失禁。 但凡人毫无所觉,门外等候的那人没有察觉任何异常,清清也只是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擦擦手跑过来。 “好嘞!今天去哪儿呀小木哥?“清清蹦蹦跳跳粘到李青篱身旁,她看了一眼妇人,觉察到妇人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 “妈妈,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嗯……没什么,你记得别给小木哥添麻烦。“妇人强撑着挤出笑容,屋内的光并不打在她身上,所以她满身的汗珠并不明显。 “好的!“清清大声答应。 李青篱起身,径直走了出去。门外,一位穿着正装,毕恭毕敬的男人正向李青篱鞠躬。 “大人,未曾及早前来迎接您这样的贵宾,实在抱歉。不知您可否给我们一个补偿的机会呢?”男人抬起头,正是之前李青篱大闹一番后离去之处的那个小头目,那个中年男人。 “哦?大清早的,这么大老远你亲自过来,挺辛苦啊?”李青篱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男人一番,男人确实是个凡人。那么到底是他背后的某人察觉到了自己的份量,还是他们对每一个来到此处的抗争者都会如此礼待呢? 毕竟抗争者大部分都在或官方或权贵的身边忙碌或打怪,确确实实,跑到这样的无关地带的抗争者还是很少的。 “哪里哪里,应有之义。不过这次就不劳烦您再长途跋涉了,我们准备了悬浮车,请您前往与我们总长一叙。”中年男人非常熟练地点头哈腰,对李青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走吧。“李青篱点点头,伸手牵着小女孩。 “您请。“中年男人有一鞠躬,前面侧身带路。 脏破的巷子口,停着一辆豪华的悬浮车。看这架势,丝毫不比李青篱之前在无明星的座驾差。无尽星海中人类文明,光帝国建国后帝国历已经接近4万年,而短短百年上下,科技与审美的变化都是微乎其微。 “你们条件这么好,这小姑娘和她母亲的吃住你们怎么管也不管?“李青篱倒是奇了,他原以为这里的管理者估摸着也就是一群在垃圾堆里称王的大个老鼠,现在看来来头居然还不小。 中年男人刚要说话,李青篱突然反应过来了,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中年男人立刻闭口不言。 李青篱望向牵着的清清,清清正两眼放光地打量着这奢华的悬浮车,并没有被二人队话吸引注意力。 李青篱掏出假证,丢给中年男人。男人接过,甚是意外,但也只是愣了一瞬间,便明白李青篱意思,迅速操作一番,将假证递还给李青篱。 李青篱接过,果然上面显示有新的面对面信息。 “大人坦荡,实在令人叹服。” 哦?李青篱眉头一挑,随后反应过来。是了,来此的抗争者多半目的复杂,不说藏头露尾,身份大多是万万不会真的透露出来的。而李青篱这波直接给身份吊牌的操作就显得十分异于常人,倒是李青篱没有注意。 毕竟,身份吊牌难以造假,这是无尽星海中的共识。毕竟又不是谁都像李青篱,有个赤子在后面擦屁股。 “好了,接着说。”李青篱发送信息,之前哑巴时期练就的手速还在,他即便一手牵着清清,另一手打字也打的飞快。 “是这样,里面那位那人实际上特地跟我们吩咐过,让我们不要向她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也不要与她有什么往来。她只希望自己能最大程度地不引人注意,同时让我们保证她的千金的安全。”中年男人打字稍慢,但也迅速回复。 李青篱不想让小女孩听到这些,这都是很可能让她感到无比困惑的话题。 “还有什么关于她的信息吗?”李青篱回复。 “我们一向不会对来此的贵宾大人们作任何深究,里面那位也仅是表明了身份,此后我们也遵从吩咐,再没主动和她联系过。”中年男人如是回复。 “知道了。”李青篱结束对话,收起假证。 “小木哥,我们今天要去哪儿呀?”清清基本上打量完那辆悬浮车了,晃晃李青篱的手问他。 “去比这个叔叔那里还大的地方搞事情,顺便搞点薯条。”李青篱蹲下来揉揉清清的脸。 “好耶!”小姑娘举手欢呼。 前面的中年男人面部表情一阵抽搐,但还是控制住自己,抱持着灿烂的笑容回过头来,对着二人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大人,小姐,请上车吧。” 李青篱带着清清走上去,在车内后排落座。中年男人则绕一圈,坐上副驾。 司机开的很平稳,清清趴在窗边看悬浮车离地,满眼都是小行星。 “你们到底是什么?”李青篱发问。 “我们是‘黑径’的代行者,在此间,欢迎一切来访者,尤其是像您这样的大人。”中年男人回答,语气轻快而激昂。 黑径。 果然和这东西脱不开干系。 “你们,谁都敢收吗?”这一点其实是李青篱比较好奇的。妇人说是抗争者,实际上已经快不行了。李青篱猜这个组织里肯定也是有着抗争者存在的,但妇人来此,既没有受到任何打扰,没有因为势弱至极被欺,这些人居然也不问背景不问缘由地就敢收,实在是和一般印象里的不法组织相去甚远。 “这一点,相信大人您将很快得到解答。”中年男人卖了个关子,并没有正面回答。 悬浮车飞的很快,李青篱并没有花多少心思去看风景,他又一次陷入了思考。 因为有一点他突然想到了,他当时是和胖子一起的时候突然被拉回这里,那么如果物理现实的时间在正常流动,胖子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胖子察觉到他突然的消失之后,作何反应? 日炎灼心 92,李斯特 以之前给胖子面对面转款的记录,确实能够联系到胖子。但,这一点胖子应该也能想到,自己这里直到现在才想起来,是因为连续的事件一直到现在才稍有停歇,那么胖子为何没有试图联系自己呢? 自己和胖子确实交情不算深,但胖子是个聪明人。李青篱很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之前与胖子的相处,也不乏有他故意给胖子以拉近距离机会的成分。这个世界没有谁能够真正孤独一人走下去,至少炼金阶,显圣阶不行。所以李青篱也不介意发展一个人情关系,不介意胖子往自己这边站的更稳一些。 神言毕竟是个曲率级天赋的神通,如果除去近神者这种天赋坍缩阶的怪物,胖子已经算最顶级的天才了。其实陈净云也算,她的【若逢春】同样是曲率级天赋的神通。 对胖子来说,李青篱的突然消失,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消失,他不问是违反人类基本好奇心的。 那么,胖子没有动静,有没有可能他现在也处在某种不能够分心处理这件事的局面呢? 比如,有没有可能他也被拉进来了? 李青篱翻出胖子的转账记录,给他发了个信息。 “。” 并没有回应。 李青篱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身份吊牌毕竟大部分人都是贴身携带的,虽然很少人会设置提醒铃声,但大部分都会设置某种能够隐蔽地提醒自己的方式。毕竟脱离母星,进入星海时代以来已经过去数万年,现在再骗别人自己去洗澡了没看到消息,估计会被骂死。 但依然没有回应,即使悬浮车都快要到目的地了,胖子的对话框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大人,我们就快到了。”前面副驾,中年男人探过脑袋向后,对着李青篱恭敬说道。 “嗯。”李青篱稍稍点点头。 悬浮车逐渐下降,停在一片荒无人烟的荒野。 李青篱有点猜到这是怎么回事了,或者说他就知道会是在这里。 黑径。 黑径的代行者呆在黑径里,顺理成章。 悬浮车停稳,中年男人飞快跳下车,帮李青篱打开车门。 李青篱一步跨出,站在荒野的地面上。清清随后向同侧门挪动,她可怜的身高不允许她像李青篱一样潇洒地跨出车门,只能眼巴巴看了一眼李青篱。 李青篱会意,笑了笑走过去,伸手把清清从座位边缘抱下来。 中年男人向李青篱轻轻颔首,转身抬头看向天空,就要伸出双手圈住太阳。 李青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中年男人停下动作,稍有些疑惑地转身回头: “大人,有什么吩咐吗?我马上为您打开最外层的伪装幕……“ “不用。“李青篱向他摇摇头。 中年男人更加疑惑,不明其意。 “大人……?“ “你们这玩意,要是没太阳怎么办?“李青篱问。 中年男人一愣。 李青篱伸手在视野中圈住太阳,以扰动力配合声音念出一声: “嗡” 周围空间如水波一荡,荒芜一物的伪装消散,地面山出现黑漆抹乌,直径奇长的一个黑色洞口。 正是“黑径”。 “哇!!”清清兴奋地很,在她看来这就好像是一次超大场面的魔术演出。 但是,对于中年男人来说,这一幕是有些惊悚的。 “大人……”中年男人额角渗出一滴汗,他第一次以无比戒备的态度面对李青篱,甚至微微躬起身,一手摸向了腰间。那里没有什么武器,但有着一枚信号按钮,只要按动,黑径内的本家就会全体出动,将眼前的这个男人视为仇寇。 “您……曾与分家的代行者接触过吗?”中年男人还保持了最后一份小心,如果李青篱在别处也曾见识过黑径,他知道最基础的操作密令是有可能的。但这个男人明明表现出对“黑径代行者”一无所知的态度,这一点就和他懂得密令相处冲突了。 知道操作密令就必然接触过黑径代行者,没有第二种可能。 “放松,我没想做什么。”李青篱向着中年男人摆摆手,俯下身摸摸小女孩的脑袋。 “我带这小姑娘来,还不足以说明我的态度吗?”李青篱牵住小女孩的手,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有一些情况,但也不一定。李青篱有自信保护好清清,但牵着总比放着好。 “我只是来观光的。”李青篱如是说。“至于你们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密令的来源我另有渊源。” “大人……”中年男人的怀疑并没被打消,他还想说什么,李青篱却突然偏过头,看向了黑径内部。 “下面上来这个,是你们老大吗?”李青篱问道。 中年男人没来的及反应,坑边突然伸出一只手。 “欸呦喂……”那只手抓住坑洞边缘,把自己扒了上来,那是个赤着上身但穿着长裤、长靴的男人。男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向着李青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来了哈。” 中年男人吓傻了。 “总长大人!!!你怎么……???!”中年男人此刻终于也不再强行维持那一副文质彬彬的摸样,连滚带爬冲到刚爬上来的男人身前,看着他一脸的满肚子疑问不知从何说起。 “正刑者呢?您的护卫呢??您怎么自己就……“ “诶诶,不用担心。“这个男人抬手制止了中年男人的慌乱,冲着他摇摇头。 “这位客人没有恶意,我能感觉得到。“男人向着李青篱点头致意,李青篱没有做出回应,反倒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且,你看不出来,但这位客人应该是是和我一样的显圣阶,如果他要开战,我带不带人都没有意义。“男人轻轻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他很高大,比身材适中的中年男人要高上两个头,甚至比李青篱都要高些。 “和…和您一样的????“中年男人震惊了,他猛地再回头看李青篱,心态却已经完全不同。 中年男人并非抗争者,他无法分辨李青篱的位阶。但是无论如何,整个抗争者世界中占绝对多数的都是炼金阶,显圣阶的话即使在人保机关里都已经可以当上中高层,个人独镇一星,哪个不是有名有姓?故此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而且李青篱的举止虽然倨傲,但以抗争者面对凡人来说,其实完全已经能算得上是和善了。除了最初是因某种误会打上门的,无论从哪一点,李青篱都完全不像是显圣阶。 不过李青篱此时也有疑问,他应该并没有解开以膛火控制的,对扰动力的伪装才是。他现在散发出的扰动力波动等级应该在炼金中阶到高阶之间,这不应该,也不可能被看破才对。 “你为什么,认为我是显圣阶?“李青篱开口,向这男人发问。 “我猜的。“男人大方承认。 “猜的?“李青篱有些出乎意料。 “你看起来一点不像个蠢货,但你敢带个小女孩跑到你根本没了解过的地方,那只可能是你持有的武力足以给予你蔑视一般性威胁的底气。“男人如是说。 “或者说,那个小女孩是个藏得非常深的某种兵器,或者某个恶趣味的抗争者。“男人稍稍弯腰,打量了清清一番。小姑娘被看得有点发毛,往李青篱身后躲去。 “嗯,你确实不像是蠢货,那就只可能是这样了。“男人点点头,自己肯定自己。“我这么多年,并非没见过能以各种方式隐藏、掩饰自己的抗争者,你并非特例。” “不过嘛,要是你真的是个藏得很深的傻瓜,也真的是炼金阶,你也不用害怕。”男人耸耸肩,往李青篱的方向走了两步。 “你运气很好,我们并不是什么可怕的组织,你就当来观光,没关系的。“ 李青篱眨眨眼睛,这倒是非常出乎他的意料。这个男人的谈吐和逻辑在他意料之中,毕竟是所谓的总长。让他意外的是,这个组织到现在为止,给李青篱的观感是真的异常无害。他之前就在为小女孩的母亲为何能凭此病弱之躯在此平静生活感到困惑,但他一直不太相信这纯粹是因为这个组织的性质偏向守序。 现在看来,可能确实如此。 那么,就来一波最后的试探吧。 “既然如此,但我也以坦诚相待吧。“李青篱向那个男人点点头,忽然解开了对扰动力的全部压制。 在李青篱解放真实扰动力波动后的第0.01秒,那个半身赤裸的男人,原本带着和善的笑容走向李青篱,却在一霎那间神色风云变幻,条件反射般以极高速后跳,还顺手抓着完全没反应过来的中年男人一起向后跳去。 第0.11秒,整个黑径深坑中出现扰动力暴动,无数个惰性扰动力波动源瞬间激活,以几乎无间隔的频率向上闪烁而来。 第0.20秒,黑径深坑上方已经出现数以百计的抗争者,但实际上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炼金阶抗争者,还维持在前一秒的活动中,脸上带着各异的表情,各自朝向不同的方向。这显示出他们并非是出于自我意志而集体上升,应该是触发了某种机制。 这其中,有一些应该是极速者的抗争者开始缓慢向李青篱的方向扭头,他们是在炼金阶中,唯一有能力对突发状况的,反应力还能维持在人类极限,甚至稍稍突破这个极限的人。 然而,有三个人是以完全的状态升上来的。他们对着李青篱的方向怒目圆睁。 这三个人,扰动力波动的强度是显圣阶的。 第0.25秒,这三个人已经闪烁到坑洞边缘,正在以各自的方式试图向李青篱冲过来。 第0.2503秒,李青篱想了想,觉得好麻烦,不想打,就准备收拾收拾,用扰动力包裹住清清,带着她一起往旁边溜达。 第0.2590秒,李青篱晃晃悠悠远离原位了大概70米左右,站在正在后跳的那个男人的正后方,把清清也放好在一边,坐在地上开着加速视界观察这帮人,他感到百无聊赖了。 第0.48秒,3个向李青篱原先所在冲过去的新出现的抗争者已经开始察觉不对,脸上表情出现变化。而后跳了极为微小的一段距离的那个男人,这时以比他的移动速度快地多的速度开始发动神通,扰动力开始沸腾。 他们都并非是显圣阶的极速者,但这个反应速度比正常显圣阶还是要快上一些,而且非常统一地快了很微妙的那么几微秒。李青篱对这一点有些好奇,但丧失了继续在高倍率加速视界下观看这一切的兴趣他直接开了最高倍的主观意识加速只是为了保险,现在看来好像挺没必要的。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无论什么时候,同位阶的极速者都是非常难搞的。李青篱到现在,其实也还没真正遇到过别的极速者,所以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的速度和真正极速者的速度谁高谁下。 李青篱关闭了加速视界,回到正常流速视界。 “全员停下!!!!!!”那个男人的怒吼声爆发出来,震天彻地。水波般的扰动力波纹猝然散开,三个刚出现的显圣阶犹如一头扎进水中一般,动能在极短时间内消失殆尽,停滞在半空中。随后,又如同突遇水中暗流一般,3人向3个不同的方向倒飞回去。 神通,【南墙】。 “原地待命!!!“男人继续吼叫着,然后他再定睛一看,原地却已无李青篱的身影了。 “这儿呢。”李青篱在众人身后招呼一声,还摆摆手。 那个男人猛地转头,死死盯着李青篱。他的额角逐渐渗出冷汗,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而这时数百抗争者已经全部反应过来,全部朝向李青篱所在,脸上露出敌意,摆好了进攻姿态。那3个被他们老大阻止了的显圣阶,也重新落地,站成3点朝向李青篱。 李青篱也不说话,清清刚刚莫名眼前一花就换了位子,这会儿还在满头疑问。但这小姑娘胆子大得出奇,她也不怎么害怕,只是藏在李青篱身后,抱着他的大腿探出头来看。 良久,那个男人神色逐渐平复。 “呼。“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看来我之前的说法倒是没错,你如果要打,我带不带人都没有意义。“ 从男人的视角而言,李青篱的战力,无论是其扰动力的强度,还是显露出的神通冰山一角,加上自己全力反应之下依旧抓不到他一丝影子,已经可以确定,如果对方真的要动手,自己这边是绝无多少把握能够安然收场的。 一般,同等级,而且同天赋等级的极速者虽然难搞,但也不会多么可怕。因为体魄强度,神通倾向的制约,天赋级别不那么高的极速者其自身能够负荷的最高速也有限制,以及大部分极速者需要依赖附加手段才能形成有效攻击,不然对很多神通有缺陷的极速者来说,进入极高速对他们自身也是一次危险的考验。 但这一次,对方不但展现了超乎寻常的速度,而且云淡风轻,甚至有余力把那个小女孩带着走。但也是这一点让男人感到更加不可思议,毕竟那真的只是个凡人小女孩,其身体的脆弱使得任何人想要在高速状态下让其跟随位移,难度都不亚于想要以刀锋夹起豆腐。 太可怕了,抗争者同阶之间战力天差地别,这一位恐怕是相当高位的抗争者,甚至天赋者,显圣阶对他来说绝不是终点。 不过,黑径能够在代行者手上延续数万年,而他们的总长以及战力都不超过显圣阶,终归是有原因的。为此,那个男人冷静下来之后,并没有感到多大的威胁。 而且,逻辑上来讲,这倾向于是对方的一次试探,并非某种阴谋。 “不好意思,只是稍稍有些好奇。多有冒犯,得罪了。“李青篱向着对方颔首,客套一番。 “没有关系,理解理解。“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回复,他向后招了招手。 “都散了吧,这位是贵客,只是个小小的玩笑。“ 数百人面面相觑,但也无可奈何。有趣的是,李青篱以为会有的,某人跳出来非要越主斩杀自己这搞鬼贼人的桥段并没有出现。 他们,都很听话。 “你的手下不错啊。“李青篱感叹道。 “哪里,都是兄弟。“那个男人笑笑,上来拍拍李青篱肩膀,示意一起往黑径深坑中去。 李青篱却突然想到,小姑娘应该没法在黑径里使用高频跳跃,就把清清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 “那个,怎么称呼?“男人突然回头问。 “我姓李。“李青篱回答。 “哦,李先生。我叫李斯特,倒和您的发音有点相像哈哈。”男人笑了笑,感觉李青篱并没有捧场的意思,就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像您这种,一看就是大人物了,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儿来呢?您跟这位小姐的母亲有旧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们先下去吧,我也有些想跟你了解的东西。“李青篱望向黑径,内里看不清楚,但他有些好奇,在暗星掌控之前的黑径是什么样子。 “哦是是,走吧,还没好好招待您一番呢。“男人说着,就往坑里跳。但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向李青篱招呼。 “这里有个诀窍……“话音未落,李青篱已经熟练地悬停在坑洞口,向上看了他一眼。 “看来李先生,跟我们有些渊源啊。“男人轻轻笑了笑,不再犹豫,向下落去带路。 日炎灼心 93,滚刀肉 “我们黑径代行者,是秉承黑径的意识,在此生活,也代替黑径与外界交流的组织。”李斯特向李青篱介绍起自己的组织。2人向下匀速下落,黑径的规模看来在这百年间并无变化,底部闪烁的幽白光纹和巨大坑洞内零散悬浮的破落店铺,和李青篱之前见到的都并无二致。 “但是,并非这里所有人都是我们的一员。李先生,你所看到的这些店铺,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和你一样的外来者。与我们达成协议,在此做些买卖。“李斯特指了指那些店铺,转头对身后的李青篱说着。 “这个小女孩的母亲,你有印象吗?“李青篱指指坐在自己脖子上的清清,问李斯特。 “啊,这是当然的。每一个来这里寻求庇护的逃亡者,我们都会和他们接触。我们同时也欢迎一切有眼缘的抗争者来加入我们。“李斯特笑着回答,说出的却是极其难以理解的话语。 “也就是说,不管是谁,只要对方想要遮掩行踪,你们就会接受?“李青篱脑子里充满了一万个疑问,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尝试以循序渐进的询问方式来理清对方所表达的东西。 “可以这么说。“李斯特点点头。 “为什么?凭什么?“李青篱逐渐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这个问题,我恐怕给不出能够满足你的答案,李先生。“李斯特温和地笑了笑,对李青篱耸了耸肩。”我们既欢迎一切有眼缘的伙伴来加入我们,但也希望不要有人需要走到这一步。“ “?“李青篱的疑问终于溢出了脑子,堆在了脸上。 “纯粹理性的思考,严密的逻辑都不能解释这世上的一切。李先生,我们是抗争者,我们既不是凡人,也不是正常人。“李斯特依旧温和地解释着。”如果你想搞明白每件事的原因,那你可能至少需要坍缩级的寿命。“ “不过,如果我们能够成为朋友,我相信你也会慢慢地了解我们的。这不需要成为某种困扰。“李斯特对着李青篱笑了笑。 “但关于凭什么这一点,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你可以理解为,只要处在黑径的范围里,我们就不会收到伤害。“李斯特如是说。 “你们在这里是无敌的?“李青篱问道。 “或者说,不会有什么攻击能够伤害到我们。“李斯特的回答依旧模棱两可。 “为什么?”李青篱问。 “这就是秘密了,李先生。”李斯特回答。 “那这些逃亡者,如果有朝一日被仇家找上门来,你们也会帮助庇护吗?”李青篱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那倒不会,我们只提供最基本的帮助,比如接受对方的躲藏,以及帮忙遮掩一番痕迹。但不会真的以武力向对方提供支持。”李斯特摇摇头。 “另一方面,像是这里的某些店铺,做的都是丧尽天良,仇家遍地的生意。而我们虽然厌恶,却也不会禁止这样的合作者出现。” “李先生,我们的生活方式可能有些难以理解,但你也可以试着仅仅听听我所说的现象,至于背后的原因,我们的动机,就可以不用费劲思考了。”李斯特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而且附近星域的各种势力,或多或少都有些生意要走我们的渠道。我这样说,李先生你能明白吗?” “也就是说,你们是滚刀肉。你们做你们想做的,一定程度上其他人打不着你,为了不被恶心,也只好由着。”李青篱嘴上毫不留情。 “额……”李斯特显得有点尴尬。“你这样理解,也可以就是了。” “那你们就不怕有朝一日,从随便哪里蹦出来个几千度的烫手山芋,你们沾手,然后被跳出来的大佬连锅端掉吗?”李青篱缓缓说着。“黑径到底是什么?你们对它的信心,胜过对无尽星海一切神秘的敬畏吗?” 李斯特稍稍沉默了,表情却依旧淡然。 “这依然是个秘密,李先生。我们无法告诉你黑径是什么,我们只是仰仗其恩惠而生存的可怜虫。” “但,信心,还是有一些的吧。” 李青篱其实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啊? 对一个不明来路的人坦诚到这种地步,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但话到嘴边,问出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那为什么,之前在上面,你们要对我如此警惕呢?你们不是在这里免伤吗?“ “这倒不是什么秘密了,李先生。”李斯特轻轻笑笑。“你应该并非是附近星域出身吧?” “嗯。”李青篱点点头,自己问题这么多,早就暴露自己是外乡人了。 “黑径的庇护,其范围限制是很严苛的。”李斯特无奈摇摇头。“所以说,我们只是仰仗/其恩惠生存的可怜虫啊。充其量只是能够生存,但话语权,抑或是别的什么,我们从不奢望。” “好了,李先生,你之前说有想问的,这就是全部了吗?”李斯特领着李青篱来到了一个黑径深处,悬浮着的房子。这个房子明显看起来就比上面那些乱七八糟凑合搭的铺子要好很多,好歹还有点建筑的样子。 “差不多吧。”李青篱含糊点点头。“只有最后一个问题,这小女孩的母亲来找你们的时候,说过她在躲谁吗?“ “那位女士没有明确说过什么。“李斯特摇摇头。 “好。“李青篱点点头。 “那么,就请赏光寒舍,一起喝一杯吧。这样我们也算认识了,欢迎你以后常来。如果有考虑与我们合作,那就再好不过。“李斯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始终赤着上身的男人不知为何有种谜样的文质彬彬。 “好的。“李青篱认为暂时也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情报了,便想带着清清一同走进那座看起来富丽堂皇的悬空房子。 抗争者之间的谈话,只要愿意,凡人便没有得以窥探的可能。故而两人一路聊下来,降到这个巨大坑洞的接近底部,清清啥也没听见。小女孩在陌生环境里保持了极大的好奇心和勇气,但也一直抱持着安静,抱着李青篱的脑袋,不吵也不闹,只是转着脑袋看周遭的一切。 黑径的直径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怕,一眼看不到对面的边缘。 路上李青篱要和那个中年男人打字聊,是因为中年男人并非抗争者。他要回应,说的话李青篱不想让清清听到,再要遮掩,就得用扰动力干扰清清周围空气对声音振动的正常传播。而这就比较麻烦了。 然而,李青篱余光一瞥,却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店铺,就浮在附近。 非常眼熟。 “我能先去逛一逛这儿的店铺吗?“李青篱出声,叫住正准备领路,一只脚走进屋子的李斯特。 “啊,请便。我陪你一起吧。“李斯特回头,向李青篱点点头。 “麻烦了。”李青篱礼貌回应。 “没事没事,这边请。”李斯特重新向李青篱靠近,李青篱径直向那个破落的小店闪烁而去。 走近了看,门口只有两块破布蒙着。旁边的木板上,歪歪斜斜写着一个数字。 “啊,这个是……”李斯特正要介绍,李青篱已经完成了频率调整,将自身的每秒跳跃次数设为与店铺相同,然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李斯特在后面张着嘴,话说了一半只好吞回去。但此刻,即使是他也不禁觉得有些惊悚了。 怎会有人,同时对代行者一无所知,却又对黑径中的行动方式了如指掌呢? 是装作不知,调侃自己吗? 李斯特在李青篱身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感觉不像。 李青篱走进店铺,听到一个熟悉的,不耐烦的声音。 “买咩啊?“ 这间店两旁放着货架,中间有个柜台。主要货物都是保存在各种溶液和凝胶里的奇怪器官。 正是胖子带李青篱去的,他买人鱼歌姬演唱会门票的那间店。只不过,现在是百年之前。 “嗯?“老板看见李青篱发愣,向他挥了挥手。他看见李青篱脖子上坐着的小姑娘,不经皱了皱眉,啧了一声。 “这里可不是该带小姑娘来的地方啊。后生仔,你怎么回事?” “为什么把店开在这么深的地方?”李青篱不理会,直接出声问道。 “啊?咩咩啊?我怎么知道。老板就在旁边那个看起来像点样子的房子里,你去问他咯。“这人抄起双手,双脚跷上柜台,看向李青篱的目光越来越不善。 “我说,你到底买不买啊?拿我开心哦?” 这时,李斯特掀开帘子进来了,他看向里面坐在柜台后的那家伙,微笑的脸上爆出青筋。 “诶呦诶呦诶呦!!!!!“那人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一个激灵收腿坐正,从柜台后蹦起来就冲到李青篱跟前,换上恶心的笑脸,使劲往李青篱身上蹭。 “贵客啊贵客啊!!这位客人,你是老板的朋友就早说嘛。今日你想呆多久呆多久,随便看,随便看,嘿嘿嘿……“ 李青篱眨巴眨巴眼睛,清清也眨巴眨巴眼睛。 李斯特看不下去,从后面伸出一只手,一把扣住这家伙的天灵盖。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啊?”李斯特的笑容不改,但脸色黑似锅底。那扣住那人天灵盖的手指都捏白了,这惫懒货立马开始怪叫喊疼。 “疼疼疼疼!!!!!我错了!错了!!爸爸!!爷爷成不成!!诶呦诶呦!!!”李青篱看着身边这傻哔被抓头抓得双目暴突,又蹦又跳,鼻涕眼泪齐流,一时间极为无语。 一百年,看来确实足够改变一个人。感觉和胖子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没这么贱啊?而且这南北混杂的口音是什么鬼。 李斯特痛打了这人一顿,回头对李青篱露出尴尬的笑容。 “见笑了。有时候我们也雇点周围贫民窟里的人来帮忙看看店什么的,既能多开几间店赚赚外快,也能省不少功夫。” 嗯? 李青篱皱眉,他仔细打量了被李斯特教训的家伙一番,发现这家伙确实并非抗争者。 只是个普通人。 但李青篱和胖子见到他的时候他明明是个抗争者,也就是说,他是在这百年内成为抗争者的吗? 但这建立在自己此刻身处的环境乃是对百年前历史的真实再现的基础上,而这一点还不能确定。 李青篱不认为自己真的被拽回了百年前,因为逻辑上来讲一个人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虽说逻辑所证明的很多东西在莫测的概念测现象下都不再严谨,但李青篱还是很难相信自己正在对百年前的历史产生影响,因为由此产生的东西会是极端复杂的,这个可能性还是太低了。 “没事,你也别太苛责他了。”李青篱礼貌性的帮那傻哔说说好话,对方投来感激的眼神,疯狂点头。 李斯特低头扫了他一眼,他立刻老实了。 “我也只是好奇,不需要买什么。我们出去吧。”李青篱向着李斯特点点头,转身向外走。 但出门之前,他回头向那傻子说了一句。 “有空也进点人鱼歌姬的演唱会之类的票吧,来你这儿的客人说不定会喜欢。” 那代为看管店铺的傻子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李青篱已经出去了,李斯特也跟上。 “现在,是不是轮到你对我有很多疑问了?”李青篱在店外等着李斯特,看见他也出来之后,李青篱对他说道。 “哈哈。李先生愿意主动告知与我吗?”李斯特冲着李青篱笑了笑。 “也算吧,但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李青篱点点头。 “哦?好吧好吧,你问吧。”李斯特有些无奈,但还是笑笑。 “你提到了很多个秘密,之前带我来的那人,也说到关于所谓分家,黑径的其他出口等。黑径链接了很多个不同星域的不同星球,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可以的。”李斯特点点头。“我们的合作者很多也是看重这一点,不论是到其他星域进货还是什么都很方便,免去很多时候见不得光,不好走帝国官方的星门。” “黑径在空间上有很多神异,那么黑径算不算一种传说结晶呢?”李青篱问道。 “可以算。”李斯特给予肯定。 “黑径的神异,也包括时间吗?”李青篱终于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问题。 李斯特愣住了,似乎很震惊。 李青篱在等他的回答。 然而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不同店铺里传来讲价,吵架的声音,不同的人在黑径里窜上窜下,有无数人说话的声音同时传进李青篱耳朵里。 李青篱烦不胜烦。 嗯? 我为什么会听到这些? 李青篱一愣,但下一秒,感官却已经错乱。 时间仿佛凝结,空气突然似乎变成了固体,李青篱的思绪在一瞬间被强制刹车,思维速度降到一个极为缓慢的境地。 但这仅仅是一瞬间,一瞬间而已。 李青篱一晃神,突然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站在坚实的地面上,周围一片荒芜。 是黑径的坑洞口。 李青篱再一转头,发现胖子也站在自己身边。 胖子还维持着想要对着太阳发动黑径操作密令的手势,似乎僵在那里。 李青篱环顾四周,人来人往,一切看起来都是正常的。 但胖子僵在那里,背对着李青篱,没有任何反应。 李青篱摸摸脖子,清清也不见了。 刚刚明明在黑径里和李斯特谈话,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我这是回来了吗? 李青篱上前,想要拍拍胖子。 胖子却突然僵硬回头,神色恍惚。但看到李青篱的那一刻,胖子突然面露惊恐,浑身冒汗,一闪身向后跳出几十米,一屁股坐在地上。 胖子双手抱头,惊恐乱叫,声音甚至带着哭腔。 “啊!!!!!别打我!!!!我带你去就是了!!!!” 李青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什么鬼? 日炎灼心 94,梦到你 “哇!!爷爷别打!!!“胖子还在狂呼乱叫,满地打滚,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就像不认识李青篱了一样,看着李青篱的眼神慌乱中带着恐惧和委屈。 “你冷静点,谁要打你了?”李青篱皱着眉头,蹲下来靠近挣扎的胖子,把他双手抓住,跨坐在他身上,不让他到处乱爬。 两人的体格实际上还是有些差距,胖子比李青篱还要高一个头,又体胖,按理说应该比李青篱力气大上不少,奈何胖子只是个辅助性神言的使用者,与几乎等同于一个肉体强化抗争者的李青篱,在力量上毫无可比性,说是推土机和蚂蚁的对比也依然不够。硕大的身躯原本在地上翻滚挣扎,扬起一片尘土,此刻被李青篱轻轻一抓,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然而,这并没有让胖子冷静下来。他依然惊恐地尖叫着,周围人都因此而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不得不说,两个大老爷们在泥地上按着扭动,其中更肥的那个居然还在下面,这实在是一副太过猎奇又辣眼的画面。不少人看来的眼光就此变得诡异了起来。 李青篱控制住胖子,仔细观察起胖子的神态。胖子确实是表现出了对他的恐惧,这一点非常明显。胖子并非是陷入了某种狂乱的臆想中,他的恐惧有着明确的来源,也就是眼前的李青篱。是李青篱的形象带给了他某种不可战胜的恐惧,让他几乎丧失了理智。 但是,为什么呢? 李青篱尝试唤醒他,但胖子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他就像卡在了某个进程里的机器一般,只是自顾自地做出反应,却并不与外界互动。 这让李青篱突然想起了,k-337上他自己搭的谷仓里,那一台老旧的星际广播。有时候这种过时了的机器也会出现故障,这时候只要敲他一下,就有几率让其中搭错的电路重回正轨。 也就是,物理超度,物理修正,物理强制重启。 李青篱抬起了一只拳头,稍稍看着胖子恐惧的脸犹豫了一下。他倒不是不忍心,只是在估算,以自己现在的肉体强度而言,这一具已经和膛火高度同化的躯体要使出多少力量,才能刚好打醒眼前这个呆哔,又不至于打死他,或者留下某种严重后遗症。 然而胖子胡乱扫视的眼神却突然聚焦,看着李青篱的拳头稍稍停顿,然后迅速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护着头蜷缩起身子,发出了极其绝望而惊悚的叫声。 “咿呀!!!!!爷爷别打!!!” 李青篱无语,一拳k在胖子脸上。 “哦唔……”胖子发出的沉闷的惨叫,让周围偷偷围观的路人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真狠呐。 李青篱一拳落地,胖子当即就不动了。他四肢僵直弹起,然后又无力垂下。 李青篱从胖子身上离开,站起来拍拍灰,又蹲下身,蹲在仰倒在地的胖子身边,想了想,伸手向怀里掏去。 嗯,雪茄盒子还在。 李青篱悠悠然掏出一只茄,又伸手往怀里掏。但摸索一会儿,逐渐皱起眉头。 啊,他没带火。这是所有偷摸关注这这边的围观者心里共同的想法。 然而,就在有人开始踌躇着,犹豫要不要上前递个火的时候,李青篱从怀里往外抽手,顺便拉出来个黑铜剑柄。 嗯??众人疑惑,有些靠的近的心中生疑,拿不准李青篱是否要挑事,都纷纷退开了些距离,不着痕迹地开始做着战斗地准备。 这把剑越来越长,李青篱1米8几的个子,从怀里却摸出了一把超过2米的黑铜长剑。 好家伙,这主有空间存储装置的啊?一部分人眯起了眼睛,但大部分人只是微微惊讶。 李青篱当然有空间存储装置了,不过他却不是从空间存储装置中拿取的黑铜剑。但他以衣衫做掩饰,一点一点把衷肠抽出来,自然也有他的道理。这地方鱼龙混杂,但抗争者并非野蛮生物,实际上在居民星内发生的抗争者间的见财起意事件也在逐年减少,毕竟完全不和任何势力或机构有联系的抗争者几乎不存在,除非能够做事不留证据,不然随便地与其他抗争者产生冲突,很容易发展成两败俱伤,输掉裤子的局面。 因此,一个空间存储装置还不值得这些人撕下伪装,跟上来找事。但如果李青篱手里的黑铜剑是传说结晶这件事被看出来,那情况就要另说了。 一件传说结晶,不论是什么等级,都值得无数人成日成夜地盯着他。俗话说,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啦。 诶不过,既然这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干脆不要在这儿把衷肠拿出来现呢?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火,但还是要点烟的啊大佬。 李青篱扬起衷肠,手掌轻轻一握,将衷肠向“无厚“的概念状态转化。不一会儿,剑身就微微开始红热,而这就够了。 李青篱叼着茄凑上去,抵在剑身上猛嘬了一口。 烟雾缭绕。 此时,周围50米内所有的偷窥者无不心中骂娘,眼角狂跳。 神他么掏把2米长的黑剑出来就是为了点烟,脑子有毛病吧?? 但也有人看得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好办法啊,这还是个防风的点火法。 然而李青篱还没完,他还能秀。 点完烟,叼着雪茄,李青篱把红热的衷肠拿到了胖子脸上,在他额头附近晃来晃去。 有那心思转的快的,已经猜到李青篱想做什么了,无不脸色铁青,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 胖子额上转眼便见了汗,而且越流越多,不见停止。胖子露出了纠结而难受的表情,似乎梦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 “好热…好热……“胖子喃喃着,然而李青篱并不收手,他逐渐有种在野外烧烤般的愉快感,愈发乐此不疲地用红热地剑身均匀地给胖子加热。 卧槽,这是真畜生啊。众人看得呲牙咧嘴,只庆幸自己与那光天化日之下烤人的畜牲并非好友,也再没了看下去的兴致,心有余悸,纷纷拔脚就走。 胖子被烧烤,逐渐浑身汗出如浆,面色极其猥琐痛苦。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大叫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卧槽!!热死啦!!” 胖子猛地坐起身,有那还在看热闹的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胖子会贴到那滚烫的剑身上。但仅是那一瞬间,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李青篱手上早就空无一物,没了那长剑的踪影。 嗯?好快的反应,极速者吗?不会吧。有那反应灵敏的,将自己的反应速度与李青篱对比,骇然发现李青篱的反应简直快的不正常。 “嗯??我咋了?”胖子刚醒,还在懵逼。李青篱看这回他好像恢复正常了,就从旁拍了拍他。 “别叫了,你刚刚魔怔了,看到我就怕,还喊什么别打你,你还记得吗?” 胖子扭头看见李青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却又条件反射般从李青篱身旁弹开,一屁股坐在不远处的地上。 嗯?李青篱皱眉,不会还没醒吧? 就在李青篱无奈叹口气,叼着雪茄站起身,撸起袖子准备再打晕胖子一次时,这回胖子好像彻底恢复了,意识到自己再不解释即将遭遇什么,赶紧一声大叫阻止了李青篱。 “别打了!别打了哥!!我想起来了!” “嗯?你想起啥了?”李青篱停下脚步,叼着烟他只能发“嗯?”,不然本来他想发“哦?”来着。 “我刚刚做了个好恐怖的梦!!梦见我被你摁在地上疯狂暴打,你还带着个小女孩,让我给你带什么路。”胖子飞快说着,一边说,一边仿佛还心有余悸。 “诶呀,但我哪儿知道什么路啊……可是不带路就要完蛋,我好像还有个同伙,已经倒在旁边,像是被你打死了……我只好凭着印象随便带路,但最后居然还找到地方了……这事你说说……” 然而,李青篱没有回应他。 胖子说着说着,感到十分安静,不由得疑惑抬头,看向李青篱。 “咋了哥?你咋不说话?“ 李青篱沉默着,嘬了一口茄,吐出一个雪白的烟雾团。他俯身把胖子拉起来,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往前走。 “先离开这儿,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哦哦,那我们走吧。“胖子转身,刚要给自己加持神言飞行,忽然想起自己来时被当成人肉飞毯骑乘的经历,一时不由得十分尴尬,问李青篱一声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然而,李青篱浑身扰动力突然飞速流转,沸腾滚烫,显圣级的存在神威显露无疑,甚至强度已经有些离谱,在李青篱下定决心,不希望受到任何打扰的愿望显露的那一刻起,周围一定距离里所有人的扰动力都被强制镇定,有不少人的扰动力运转效率甚至骤降了一半以上。 李青篱不想受到干扰,他想要尽快离去。于是他扰动力所笼罩范围内,现实也在一定程度上为他做出了微小的改变。至少同为抗争者,位阶却低于他的人,神通都受到了明显的压制。 刚刚还在看热闹的众人,一下有不少被震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颤抖不止。 怎么说呢,有种台上的相声演员突然一摘面罩,你发现他是你爸爸的惊悚。 胖子也被震慑了,但他还没反应过来,李青篱已经又猛地一嘬,一口吸完了大半根雪茄,浓厚的烟雾如同过热炉心的蒸汽一般从他口鼻中喷出,他轻轻地,低声说了一句: “尽量跟上来。“ 说完,李青篱向前一跃,然后双脚向下击发主炮,他整个人借着反冲力,如炮弹一般,在震耳欲聋的爆响里冲上天空。 而整个升空过程,主炮的击发爆响一直连绵不绝,李青篱的速度在极短时间内暴涨到可怕的地步,其生硬,恐怖的加速度疯狂叠加,而李青篱恍若不觉。甚至你很难说清楚哪一声爆响才是他肉身突破音障时的音爆。 李青篱划破长空,以可怕的气势向远空暴冲而去,胖子看得目瞪口呆,但下一刻赶紧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给自己上神言,甚至眼眸都有些微微发光,稍稍类似之前,在存在碎片中一般的状态。 “神说,赋予汝极速。” 神言已出,胖子周身扰动力如同铁钵般一震,仿佛某个久远存在批准了这一申请一般,胖子周身一亮,一瞬间原地弹出,向着李青篱离去的方向追去。 “追加,汝当行于天上。”胖子还在上神言,他背后一片白光亮起,隐约有一个纯白的人影一闪而没。那人影伸出手,而胖子头也不回,却好像背后长眼一般,伸手向后,与那人手掌一触即收。 原本在地上狂跑的胖子,刹那间如同踩着空气,脚下神光一亮,腾空而起,与李青篱一同在天上云边划过,将絮状的云扯出稀奇古怪的形状。 “哥啊!!!等等我~~~~~” 日炎灼心 95,傻了吧 层云排开,李青篱顶着巨大的风压以极速向远离黑径的方向飞去,胖子在他身后拼命跑,拼命追,却还是几乎要连李青篱的影子也看不见。 胖子,也就是君正,其神通的特性类似于魔改版的公务员。曾经有学者认为,神言系的抗争者很可能实际上是通过极度增强过的自我暗示,从而达到各种增幅的效果。但这一猜想很快被推翻,因为人们发现,神言系的抗争者们有时能够做出的增幅远远超过了他们自身扰动力的等级。而且在不同的增幅生效期间,不管是被加持者还是神言抗争者的扰动力都没有持续消耗的迹象,这只能说明这一增幅是真实不虚,而且很大概率是来自某种高位阶存在的加持。但具体哪个神言抗争者对应的是哪一位神明,以及神言使用者自身需不需要有特定信仰,这些都没有确定的答案。或者说,这一系的抗争者大部分时间表现地都太过随意,虽然口称神言,实际上给人的感觉却反而类似俺寻思之力。 不过,这也意味着,胖子从神言中获得的加持,强度的增减是不能由他随心控制的。这更像是一种打申请,申请到了就到了,挑三拣四或者中途变卦都是行不通的。神言的状态可以叠加,可以抵消,可以打断,但却终究并非如李青篱这般随心所欲的力量。 所以,就在胖子因为没办法追上比声音还快的李青篱,气喘吁吁差点喘死的时候,李青篱在前方突然减速,随后逐渐停了下来,向下方坠去。 胖子如蒙大赦,身子前倾,向斜下方跑去,逐渐靠近李青篱。 “诶呦哥!哥!你干啥突然跑这么快,可累死我了……”胖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即使有着神言的增幅,让他一个辅助系的抗争者以肉身跑出浮空车的速度,也着实是有些难为他。 “回城里的路你认识吧?“李青篱在地上磕磕鞋底刚刚刮下来的泥,放开了扰动力感应,以他所能覆盖的最大感知范围不断检查着周围,确认了没有跟上来的尾巴,这才跟胖子说起话。 “那肯定。但是哥,你直接跟我回城里没问题吗?“胖子点点头,但看起来有点担忧。他还记得李青篱现在的处境,对于是否要将李青篱直接带回层层监管下的中心城区有些迟疑。 “你不用担心这个,我自有办法。”李青篱摇摇头,和胖子并排向前走去。他并没有看向胖子,他一直注视着前方。地平线的边缘已经能看到一点城市的剪影,太阳已经很远很沉,就快要天黑了。 “而且,我问你,你记得今天是几月几号吗?” 胖子一愣,然后随口答道: “记得啊,大概是2月16号吧?“ “是吗。“李青篱淡淡应了一句,继续向前走着。 “你再看看时间。“ 胖子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打开了身份吊牌,打开了网络。 帝国历39848年,初雪星,2月18日。 “嗯??“胖子一愣,捏着身份吊牌凑近了使劲看,又刷新了一遍网络连接,这次他直接接入了见虹星系的星系服。 还是2月18日。 “这……?“胖子愣在当场,作为抗争者,至少记日子不会记错。普通人突然看到日期与自己印象不符,可能会怀疑自己记错了。但是抗争者不会,不受到影响的情况下,他们的记忆都有着很高的准确性。 所以,胖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着了道,被什么心智操纵者类型的抗争者给搞了。 于是他赶紧停下脚步,浑身乱摸起来。飞快检查自己的随身物品,以及查看自己身份吊牌的使用记录。 “不用看了,你没被搞。“李青篱在前面脚步不停,远远跑来一句话。 胖子反应飞快,赶紧跟上。 “而且,你那也不是什么恐怖的梦,因为这消失的一天里我确实在一个……很不一样的地方,也确实胁迫了一个小混混让他带路。“李青篱继续说着。 “……哥?“胖子惊疑不定,但还是继续跟着李青篱。 “这应该主要是针对我的局,你至多是被牵连了。“李青篱说着,若有所思。”但其实,不要说我到现在都没摸清楚头脑,你这一波也跟凑热闹的一样,我完全感受不到对方的目的性。“ “也就是说,我变成了你正在殴打的小混混?“胖子仍旧兀自震惊着,嘴里念念有词。 “但我一点明确意识也没有,倒真的像一个糊涂的梦一样……“ “而且,什么样的手段,能这么随意地做到这样的事?“胖子抬起头,脸上写满了茫然。 “我们没有察觉,没有反抗之力,而我的心智被严重影响,这整个过程里完全任人宰割……“ 胖子越想越害怕,甚至脸上都流露出明显的心悸表情。 “还记得我最开始和你说的,贫民窟的事吗?“李青篱突然出声。 “嗯?“胖子眨眨眼睛。 “那时候,我就已经在那里待了有两月多,正好在教训混混的途中,突然看到你从天上飞过去,我才追出来的。“ “哥,你在那里,看到我从天上飞过去了?“胖子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我说了,这东西的机制我也根本没搞明白。“李青篱摇摇头。 “现在来说,已经基本可以排除这是一场集体幻觉的可能。“李青篱伸手进怀里,又有点想掏烟,但还是忍住了。”我体质比较特殊,坍缩阶的没试过,但至少直到曲率阶为止的心智操纵者都搞不到我。“ 胖子脑中灵光一闪,瞬间联想到之前在双子成星发生的事。 “而且,那里也不是什么封闭的空间,我没有任何空间转移的体感,以及我当时能够正常向外接收传输信息。“李青篱指指胖子的身份吊牌。”你现在看,应该还能看到我给你发了条消息。“ 胖子点开消息栏,李青篱发的那个句号赫然在列。 不是,哥,到底哪个年代的人发消息给别人就发个句号啊… 即使在如此诡异的状况下,胖子的第一反应还是想吐槽。 “哦哥,”胖子突然想到,出声打断。“你说你在那儿呆了两月多,你吃啥的?” “这也是一个问题,我能感觉到当时吃下去的东西并没有问题,也并非虚假。“李青篱皱眉。 “但我却能和一个你原本进程里正在交互的角色重叠,而且在他的视角里好像做了一场梦,你不觉得这很像个vr游戏吗?“胖子提出质疑。 李青篱沉默,并没有马上回答。 “这能不能说明,你在那里看到的都不是真人,而是类似某种npc?”胖子如此说道。 “样本不足,这个结论有些太过武断了。”李青篱却摇摇头,并不同意。 “但是哥,你一开始是从那里看到我飞过,就飞出来找我。这说明你呆的那个地方和物理现实有重叠,或者能相融。但那时你呆的那个地方离黑径还很远,你后来却是直接从黑径连回了之前所在,这一点不觉得好像太不真实了吗?”胖子的思维很敏锐,他从李青篱的话里注意到了很多东西。 “你后来的经历我不清楚,但我是在那里又走回了黑径,然后才突然回到现实的。”李青篱如是说。 “黑径?哥,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胖子又一次听到了出乎意料的情报,更加困惑。 “从我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我当时所处的地方应该是正好一百年前的初雪星此地,黑径附近。”李青篱沉声回答。 “……”胖子沉默地震惊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但这还不能确定,而且实际上,不能确定的事情太多了。”李青篱摇摇头。 “再说,为什么你会被牵连进来呢?“李青篱继续发问,仿佛问自己,又仿佛向其他的某人发问。 “会不会是因为,你当时正和我在一起,如果把你留在物理现实,你的疑惑和你试图寻找我的行为会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造成某种困扰呢?“ “毕竟你其实就相当于被拘禁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只是完全丧失了对外界的干涉力,但除此以外你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这不好说啊……哥啊……“胖子一想起来还是有些嘬牙花子,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脸颊。 “首先精神损伤肯定是有,别的有没有我没感觉出来的不一定……我得去查查……“ “别打岔。“李青篱翻了个白眼。”你懂我意思就行了。“ “哦哦。“胖子连声答应。”但我一个小小的炼金阶,能做到啥…你说的那个始作俑者这么防备我有必要吗……” 不好说啊。李青篱皱着眉头思考,他在想,会不会是这一场针对他的局本身其实非常脆弱,不太经得起外部的摧残?而实际上防备胖子到甚至将其拘禁,可能并非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某个可能存在的始作俑者根本不希望任何意外因素出现? 但如果以这样的考量作为基准,那人一切的手段又都太过温和了,甚至不合理。 太奇怪了。 没有任何切实有用的信息,李青篱甚至没有感受到来自任何方面的明显敌意。他猜不出对方的目的,甚至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这个“对方“。 “哦对了!“胖子忽然又想到什么,出声叫道。”如果要验证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回到了百年前的初雪星,只要我们能找到某个在你这段时间的经历里和你发生过交集,而且现在依然还活着的人,那不就能证明了吗?“ “你没发现这里有很多潜在的逻辑悖论吗?“李青篱皱眉。”我本来根本不存在于那样的历史里,哪怕我根本没有做任何事,仅仅是存在,都应该对未来有着极大的影响才对。而且如果物理现实被修改,作为物理现实一部分的我们又要怎么观测到这一点呢?“ 胖子显然在时空逻辑学上没怎么下功夫,现在被李青篱问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但是,实际上李青篱并非完全否定胖子所提出的猜想,因为他的确想起一个人。 那个老板,卖给胖子演唱会门票的那个店的老板。 那就是个现成的,百年前与李青篱发生过交集,现在也依然存在的人物。想要验证李青篱是否真的出现在历史中了,只需要去问他就可以了。 但是,百年前李青篱与那人的交集不过是非常浅薄的一场对话,李青篱不过是站在一旁围观了那人犯傻和被整治的过程,而百年已逝,那人是否依然记得呢? 如果那人不记得了,那么就无法判断到底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还是只是那人单纯地忘记了。 再加上,李青篱一时半会儿不想回到黑径周围去。他隐隐约约已经开始对黑径产生怀疑。虽然没有道理,但目前所经历的一切,其没头没尾的程度没来由地就让李青篱想起同样运作方式成谜的黑径。 而且,传说结晶,一切皆有可能嘛。 李青篱现在有点怀疑,自己每次脱离和被拖入那个百年前的场景,是否需要满足一些特定的条件。而如果再次靠近黑径,不排除有李青篱直接被再次拉回去的可能。 这一段回到物理现实的时间,李青篱想尽量获取更多的情报和信息。他有预感,他并没有就此脱离那个奇诡的境地。而且单单是距离的分隔,可能不足以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那个老板可以问,但不是现在。 李青篱伸手拍拍旁边还在眼珠子滴溜溜转的胖子,停下脚步。 “嗯?怎么了哥?你想到啥了?”胖子扭头看来,疑惑出声。 “小正正啊……”李青篱突然对着胖子露出灿烂的笑容。 “噫!!!!“胖子一阵疯狂恶寒,下意识抱紧自己。 “你看我现在,身份还是不太见得光的。我普通进城倒没问题,但如果以我的方式飞过去,你不觉得动静有点太大了吗?”李青篱用几位诚恳的语气,拍着胖子的肩膀说着,完全无视了胖子便秘一般的表情。 “所以,你就帮哥个忙,好不?” 胖子眼神闪躲,脸色凄苦,扭扭捏捏道: “这…不太好吧……” “放心,咱们把剩下的路大部分飞掉,然后在城外进入视线之前改回用走的,节省时间嘛!怎么样?”李青篱凑过去,勾着胖子的肩膀,循循善诱。 “这……”胖子低声下气,神色更加凄苦。 “别婆婆妈妈,快点飞,超人飞,懂?”李青篱翻个白眼,一巴掌拍在胖子脑壳上,发出清脆的砰声。 胖子一声长叹,委委屈屈地开始给自己上神言。 “神说,傻了吧傻了吧,爷会飞……” 被李青篱当成人肉魔毯乘坐的胖子突然想到,刚刚那句神言,可能是他这辈子说得最萎靡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