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磬而钟之》 第1章 同归于尽 “找死!”微生磬骤然睁开双眼,脸上又惊又怒,她在参悟法则的时候竟然被手下败将旧天道给打断了,要知道修者最忌讳的就是参悟的时候被打断,旧天道这样做简直是杀人诛心。 “你既然敢坏吾的好事就得做好被吾反击的准备!” 金色光团冷嗤一声,祂是沧溟大陆原本的天道,本想扶持一个气运之子让六界生灵都拜服在其脚下祂好趁机吸取更多的信仰之力以便增强实力。 谁知道原本必死的小蝼蚁竟然在祂的眼皮子底下联合其他蝼蚁一起杀了祂选定的气运之子,还趁机用四把诛仙剑摆成的诛仙阵法跟祂硬碰硬。 祂为了保全实力不得已装作被消灭,还放任其打破了魔族不能成神的规定带着幸存者飞升神界,简直是奇耻大辱! 神界,三十三重天。 仙云袅袅,烟波浩瀚中,一座庄严华丽宫殿巍然而立,汉白玉栏杆上雕刻着流云与白鹤样式,白鹤眼神灵动,振翅欲飞。朱墙金瓦,雕梁画栋,斗拱上立着金色螭吻,庄严肃穆。 檐下立着一块乌漆牌匾,描金行书体上书着瑶光殿。 与殿外的冷冷清清不同,殿内的密室中两股力量打得不可开交,微生磬与法则之力纷纷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力求将对方压制下去好将对方吞噬。 微生磬本是来自种花家的大学生,时值毕业季正为自己的毕业论文而忙的焦头烂额,在赶去交毕业论文的路上为了救一个走路不看路的小男生而被路过的大货车给撞飞了。 然后她就来到了这个操淡的世界,好好一个修真界,天道不忙着维持世界秩序,反而学着微生磬以前看过的无脑文一样将所有偏爱倾注在所谓的气运之女身上,整个世界服务于她们所谓伟大的爱情。 嘿tui,简直不要太恶心。 你谈恋爱是你的事,可你谈恋爱罔顾天下苍生的性命这就很让人恼火了。 于是穿成一个门派小弟子的微生磬开始了她的内卷之旅,上学时信奉“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到了修真界后也将其当做座右铭试试激励自己要成为强者改变这个满脑子谈恋爱的世界。 经过她不懈的努力,她终于成神并联合这个世界的受害者们推翻了旧天道,惩戒了所谓的气运之子、气运之女,新天道的诞生让这个世界恢复了正常。 微生磬也正式过上了退休生活,开始参悟法则之力。 但旧天道贼心不死,消亡之际还留了一手,祂察觉到微生磬想要领悟法则之力便将祂的一丝力量混入了法则之力中,想趁微生磬领悟法则之力的时候夺舍她,再不济也要拉着她同归于尽。 但微生磬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是一生要强的种花女人,秉承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理念和旧天道开始斗法。 两股力量在微生磬的密室里斗得天昏地暗,密室里损失无数,看得微生磬的心都在滴血。 眼看旧天道的力量要占据上风,微生磬一咬牙又加大了神力输出将旧天道压了下去。 眼见两方僵持不下,微生磬都快气死了,这个破天道还挺有两把刷子,原本以她的灭了这天道简直易如反掌,谁知祂居然策反了法则反过来对付她,搞得她现在一口气不上不下,差点把她逼疯。 微生磬一直想参透法则之力,但是旧天道却策反了法则让法则给祂打头阵,让有所顾忌的微生磬不敢轻举妄动。 祂得意洋洋地说道:“最好离吾远点,否则,”祂的力量幻化出一只手将象征着法则之力的能量团抓在手心里并举起来,手心在一寸寸收紧,“你要的东西可就要同吾一起消逝了!” 微生磬心头火起,得不到就得不到,但是旧天道这个害人的东西必须得被消灭! 她可不敢拿天下苍生做赌注,她可太知道旧天道统治下的苍生是有多苦了,她好不容易联合苍生消灭的旧天道力量决不能死灰复燃,否则世界将再次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 想毕,她也不多废话,将身上的所有神力集中在一起准备和法则与旧天道同归于尽。既然法则为虎作伥,也别怪她将这两股力量一起消灭。 她本想以和平的方式参悟法则,谁知法则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步祂老大哥旧天道的后尘,微生磬也不介意送祂和祂的老大哥一起走。 反正法则和天道消亡之后还会有新的天道和法则接班,她之前就是手段太温和了,才让这两只臭虫往头上踩。 老虎不发威,当她微生磬是病猫啊? 法则一见微生磬准备和祂们拼命直接急了,天道老大也没说这个女人这个刚啊? 这个恐怖的女人可是差点把大哥捶死啊,祂可不想和大哥一起被捶啊! “快停下来!快停下来!你想跟吾同归于尽吗?”或许是死到临头,先前一直装死的法则宛如尖叫鸡一般大叫起来。 微生磬冷笑出声,孩子死了你倒知道要奶了,早干嘛去了? 不再理祂和旧天道,集中力量就向祂们攻击。旧天道和法则拼死抵抗,奈何寡不敌众最终消亡,微生磬也因神力耗尽而陨落。 新天道终于回收了原本属于祂的天道之力,小世界也重新孕育出新的法则,自此小世界的生灵不再受天道桎梏,宛如提线木偶一般去走天道为它们规划好的人生轨迹,而是成为独立的个体,去过它们想要的生活。 新的天道和法则想必也不敢再步旧天道和旧法则的后尘了,毕竟跟微生磬这个魔神一样骨头硬的还有好几个呢! 只要祂们敢做初一那剩下新飞升的神只们也敢做十五,就看看谁敢轻举妄动了。 “钟钟——”这是微生磬意识消失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声音焦急带着懊悔。 阿素,对不起我食言了,不能陪你一起了守护天下苍生了,但请你带着我的那一份去实现当年我们一起许下的承诺。 第2章 又活了 月色朦胧,河水缓缓地流动,将夜的静谧带到远方。 再睁眼,微生磬发现一群丑陋的鬼怪将她团团围住,看得她心头火起。 无他,惟厌丑尔。 这帮鬼怪仿佛是保持了生前的死状,一个个难看到了都得打马赛克的程度,腥臭的气息让微生磬感到窒息。 “啊啊啊,太难看了!”微生磬也不等它们向她发起进攻,抬手便想用神力把这堆又丑又凶残的生物给灭了。 一个又一个冰球、冰刺、冰刃像不要钱地朝那些鬼怪砸去,谁知这些鬼怪居然险而险之地避开了她的神力攻击。 什么鬼?这是微生磬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但很快她就再也无法认真思考了,因为眼前这帮丑陋的鬼怪一个个像是饿极的野兽见到食物一般眼冒绿光,哈喇子流了一地。 鬼为什么会流口水啊?这不科学! 微生磬一边狼狈地躲开这些诡异的生物,一边在操控地上的石头朝鬼怪的死穴攻击。 突然,她在这些怪物身上看到了熟悉的金色力量——是天道,是这个世界的天道而不是微生磬所在世界沧溟大陆的天道。 好啊,她就说她一个神明怎么会受到鬼怪的攻击,正常情况下鬼怪都是躲着她走,今天倒是胆大包天地往枪口上撞,原来是此方天道搞的鬼。 微生磬很生气,真是见了鬼了,随身佩剑长相忆出鞘。一道青绿色的剑光瞬间化作无数道剑芒将那些鬼怪绞杀,黑色的眼睛也变成了属于魔族的紫色,脸上似笑非笑,傲慢至极,莫名带了一丝邪气。 没一会儿,这些鬼怪全都被微生磬绞杀在剑下,眼中的紫色也开始消退,原本纯粹的黑眸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微生磬见状神情更加冷漠了,总算是摆脱这些恶心兮兮的奇怪生物了。 她也总算可以思考她自身的处境了,她以人格担保她现在绝对不在她原来的世界了。 不仅是因为这些未知的鬼怪,还有她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灵气有些稀薄了,似乎在往末法时代的方向发展。 而且她作为神对天道的感知也变得微不可察,天道似乎用了一种不知名的方法将自己分裂成多个部分散落在不同的地方,可惜碎片太分散了,要找出来也得多花点功夫。天道到底想搞什么? 不等她细想,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一段不能被称之为记忆的画面像她前前世在蓝星上看过的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中播放。 对此,微生磬接受良好。 等她接收完记忆之后她不禁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并赠送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还能更扯一点吗?她,微生磬,又穿了! 还是她还在蓝星的时候很熟悉的电视剧《花千骨》。 对,就是那个被称为师徒虐恋天花板的《花千骨》。 看剧的时候她也还在上小学,被电视剧里的师徒虐恋给迷的要死要活。 直到很多年后她在回过头去看电视剧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白子画真的有这么狠心吗?他真的是渣男吗? 怀揣着这个疑问她翻开了原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说白子画是渣男属实是冤枉了他,要知道白子画和花千骨初见的时候一个一千多岁,一个才十二岁。更无语的是花千骨爱上白子画之后一直保持孩童形态,试问谁会对一个孩童形态、从小被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产生男女之情? 虽然她也挺爱看养成系的小说,但是按照白子画的性格他就根本不可能喜欢上自己养大的孩子,纲常伦理摆在那里。 天下苍生就更冤了,女主在成为妖神之后直接或间接霍霍的生灵简直数不胜数,更令人火大的是后期花千骨为了留下白子画竟然说出了“你陪我睡一晚我就少杀一个人”。 对此,微生磬只想说一句“你清高,把天下苍生当玩具。”明明知道长留三戒之一里就有戒情还想逼人家承认喜欢她,她这压根不是爱白子画,而是在害他。 自以为是的爱意却毁掉了一个光风霁月的上仙,最后沦落到人不人鬼不鬼、疯疯癫癫的境地。这般小人行径,简直可笑! 嘴里说着:“爱我的为我而死,我爱的一心想要我死。”她也不用她秀逗了的脑子想想,白子画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天下苍生! 她都成为为祸四方的妖神了,为了所谓的报恩将除了茅山(电视剧里改为蜀山)以外的地方都给竹染尽情霍霍。 怎么?当六界是你家啊?就算是你家也不能这么霍霍!白子画要是不想她死也不配成为长留尊上了。 收起吐槽的心思,微生磬开始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原主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需要解决的事,原主亲缘淡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孤儿,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活到了十四岁,为了填饱肚子而四处讨饭。 而她之所以穿过来是因为大半夜的原主饿了打算出来打点水灌满肚子,于是离开了自己落脚的那条小巷,结果很倒霉地遇到鬼怪出没被吓死了,所以微生磬就来到了这里。 原主的魂魄已经进入了轮回,微生磬也没办法扰乱规则把人捞回来,而且人家愿不愿意回来还两说,她只好放弃了把身体还给人家的想法。 思及至此,微生磬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在这个鬼怪横行的地方也不能乱跑啊!既然她继承了原主的身份就会替她好好活下来,若是再遇到原主的转世定要好好报答这份恩情。 也不是她不想重塑神躯,只是这样动静太大了,很容易被天道察觉——虽然祂已经变成碎片了,狗急跳墙了难保不会拉着她同归于尽,原主的躯壳可以很好的掩饰身份方便她行走所以她便放弃了重塑神躯的想法。 叹息一声,微生磬回到了原主落脚的那条小巷,找到了那个她夜夜抱膝而眠的墙根。 由稻草堆就而成的一张小床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什,只有一只破碗和一根长长的竹竿,那是原主讨饭时用到的东西。 微生磬拿上这两件东西走到郊外埋到了一棵大树下拿长相忆在树干上行云流水地刻上了“微生磬之墓”几个字。 做完这些,微生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原主的衣冠冢磕了三个头,感谢原主给了她一个容身之地,若是有缘遇到原主的转世定要好好报答这份恩情。 说实话沧溟压根就没有神不能拜凡人的禁忌,毕竟神也没有比谁高贵,他们比凡人强大自然也会比凡人承担更多的责任,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禁忌,所谓神不能拜人说到底还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歧视,都是在天道之下的种族谁又比谁高贵? 做完这些的微生磬决定去寻找天道碎片,逐个击破。 天道现在化成了碎片分散在各个地方,其中一片刚好在长留,所以为了可以光明正大上长留找碎片成为长留弟子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当然也还有她本人的一点点私心,她倒要看看能把花千骨迷的神魂颠倒的白子画到底长什么样?原着的对其美貌的描写到底有没有夸张? 打定主意她便决定决定向长留进发,恰好此时天也亮了,微生磬呼吸这清晨混合着露水和冷风的空气感觉神清气爽。 自从她成神之后不是忙着帮着神界拨乱反正,就是在三十三重天参悟法则奥义,好久都没有像现在一样心平气和地享受清晨。 深吸一口气,微生磬踏上了去长留的旅程。 第3章 死装姐上线 路痴微生磬一边问路一边紧赶慢赶终于到了长留山下的长留客栈中,运气不错的是 ,微生磬刚好赶上了长留招生。 “呼——”微生磬在浴桶中舒服地长舒一口气,热水浸泡着身体洗去了路上的疲惫。 这一路她一边忙着赶路,一边重新开始修炼。 没办法 ,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份便不能光明正大使用神力了,不然天道拼着老命也要灭了她。 不能用神力当然就用灵力喽! 所以她重新开始修炼灵力,让她的身份行为合理化。 当然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她算出自己有一劫需要入世,所以她便打算借着这个机会磨练心境、感悟人生。 好歹有上一世修炼的基础,她很快的达到了筑基期,相当于此界的聆音境界。 这个世界与她原世界沧溟大陆并不一样,修为等级划分也有所不同。 例如此界修为等级划分有九级,分别是:初识、聆音、破望、知微、勘心、登堂、舍归、造化、飞升。 而沧溟大陆的修为等级划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合体、大乘、化神、渡劫九个境界。 两个世界不同的修为境界划分于两相对比之下竟也相通,故而微生磬也很快适应了此界的规则。 其实以她的能力她能直接重新飞升成神,但这个世界的灵气根本不足以供应她成神,她最高能到达的成就就是上仙了,再高一点灵气不够用。 难怪这个世界修为最高的人才是上仙呢,微生磬若有所思。她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妖孽,毕竟过刚易折,慧极必伤,她可不想折在这里,那样也太丢人了! 当年看电视剧的时候她就是个小屁孩,后来她明事理之后才补了一遍原着,也不知道她穿越的世界到底是原着还是电视剧。 电视剧还好,起码尺度有所收敛,要是原着的话……画面太美,微生磬不敢想象。 微生磬一脸牙疼的表情沐浴了一遍,用灵力烘干了身体并将她用卖符箓赚钱买来的新衣服换上,很是臭美地转了一圈,这才喜滋滋地用灵力收拾了地面和浴桶。 天晓得沧溟大陆和这个世界使用的货币不一样,她神识空间里堆成山的灵石一块也用不出去,只好干回了她的老本行——卖符箓挣钱。 收拾完房间,微生磬生无可恋地躺下来思索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唉——明天就要考核了,不想考试!”微生磬在床上唉声叹气,学生的通病之讨厌一切考试。 嘀嘀咕咕地抱怨了几句,微生磬又从自己炼制的储物手环中拿出了一张小桌子和绘制符箓的工具开始制作符箓,防患于未然嘛。 倒也不是她不想用神识空间,只是她从前便习惯了用储物手环放些不太值钱的东西,值钱的家当通通放神识空间去了,比如随身佩剑长相忆和其他法宝什么的。 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修为不高前来长留拜师的小女子,她要是贸然展现神识空间定会惹来大祸。 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微生磬以笔蘸朱砂在黄纸上画上复杂的图案,灵力随着笔触的轻重和朱砂的深浅融入符箓中,一张防御符渐渐在她的手中成型。 微生磬笔下不停,一张又一张或攻击或防御或聚灵的符箓放在了了小木桌上。 待微生磬停笔,桌上已经堆满了各色符箓,她收拾好工具并将符箓也收入了储物手环中。 微生磬轻舒一口气,这下就不怕明天出意外了。 她现在灵力等级不高,空有神魂在也怕躯壳打坏了直接被天道意识抹杀,要是贸然在考核中使用神力定会引起长留高层的注意; 还有考核弟子中也有七杀奸细,万一这个消息传到那个野心勃勃的单春秋耳朵里她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据她猜测,天道碎片应该分散在了剧情的主要人物身上,不然按照他们原来的性格怎么会做出这么癫的事? 所以明天的考核她只能展现出她灵力等级范围内的能力以免被认为是奸细,等她进入长留见到白子画后再做打算。 她敢肯定,白子画身上的天道碎片绝对很大,不然也不会把六界第一人影响成了个恋爱脑,还最后疯疯癫癫地堕了魔。对此微生磬也只能说一句天道好手段! 第二天一大早,微生磬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还记得今天是长留的入门考核。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灵力收拾好床铺。 修仙世界就是这一点好,能用灵力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简直是懒鬼福音。 认真洗漱一番后吃了店小二送来的早饭,微生磬来到了考核的地点,她昨天随大流报上了名今天就要苦逼地参加考核,所幸她知道考核内容所以并不紧张。 考核处人山人海,微生磬凭着灵巧的身法迅速找到了考核的队伍,“呼——还好没有错过考核。”微生磬一脸庆幸,随后摆出了她一贯的营业淡漠脸。 没办法,沧溟大陆对sb的包容度还是太高了,以至于她修道的一千二百多年遇到的sb比她的头发还多。 而现在她又来到了这个不知道是电视剧还是原着的花千骨世界里,为了防止遇到sb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突然,前面骚动起来,热烈的讨论声简直要把微生磬的耳朵给弄废了。 “又怎么了?”微生磬内心嘀咕道,“该不会是白子画出来了吧?简直比我高考完了还激动,一个个跟吃了兴奋剂一样。” 为了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她悄悄地用了一枚透视符这才看到了前面的情形。 “肃静!”一名着长留弟子服的男子出现,身后还跟着几个弟子,地位似乎比前方那个清雅男子要低一些。离他最近的两名男弟子一个拿着红漆托盘,另一个则抱了一堆桃木剑。 见众人安静下来,那名弟子也开始介绍起第一关考核的规则。 微生磬从他的介绍中也知道了他的身份——落十一,世尊摩严座下的弟子之一,电视剧和原着里一个认真负责的老好人,一个喜欢虫子的“变态”。 微生磬对他的印象相当一般,唯一讨厌的地方就是身为人喜欢上了一条虫子。 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是喜欢虫子也实在过于重口味。 前面的少年少女一个接一个从落十一身旁的托盘里接过木剑和银水珠,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名字落入微生磬耳中。 很好,没有熟人那就是剧情还没开始,干得漂亮! “…花千骨……”微生磬耳朵很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再定睛一看那少女的穿着打扮,不合身的粗布衣服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眉间还萦绕着一股不祥的邪气。 很好,确认过眼神,她处于电视剧剧情里没错了。 还好,好歹比原着正常点。 微生磬安慰自己,好歹是个不那么烂的桃子,都是天道的锅。 如此安慰自己三遍,这才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微生磬!”落十一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再一看四周,啊哦,就她一个了。 她内心窘迫,面上却是不显,依然摆出一副淡漠的样子,从容地从托盘中拿起银水珠和桃木剑走进了那面巨大的盘龙铜镜中。 走进去之前她还不忘手贱地敲了敲镜框,感慨了一句这传送法器不错,就是太过笨重,还不如传送阵好用。 很快,视野转变成了第一关的考核地点——魍魉森林,这个地方极为恶心,一堆凶残的食人花还有幻阵。 哦,晚上还有长留牌迷烟,保证让你内心的渴望直接暴露,还有迷失的风险,简直是筛选利器。 可惜还是拦不住七杀奸细尹上漂,啧,这都防不住。 也不知道是该说长留的筛选和防御机制太拉胯还是剧情的力量太强大,居然能让卧底上来,还差点成了掌门弟子。 唔,后来尹上漂好像还成了一个长老的弟子来着,长留的护山大阵吃干饭的吧? 还有七杀圣君杀阡陌,直接飞进长留还没弟子发现,也就白子画知道了,知道了也不加固护山大阵,自己家都被扎成筛子了还不知道采取措施。 果然,这操蛋的剧情就不能细想,一想全是漏洞,长留能活到大结局还是天道手下留情了。 她都不敢想在正常情况下长留这防护机制能不能苟过三集? 第四章 微生磬一进入魍魉森林就开始找迷阵,她在沧溟大陆时最拿手的便是符阵两道,当时沧溟大陆上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剑道顾墨洛,符阵一微生。 剑道顾墨洛是指:长生剑顾晏惜、破魔剑墨执、凌霜剑洛秋辞;符阵一微生就很好理解了,符阵两道她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她也凭着符阵两道在剑道横行的沧溟大陆杀出了一条血路,没落的符阵两道这才重新进入修真者的视野并被发扬光大。 她找迷阵除了是想研究一下这里的阵法发展情况,还想把迷阵改成传送阵把她送出去。 为了不被认为是奸细而不能使用神力和路痴属性她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困死这里,那这样也太社死了,她这人最怕的就是社死。 唉,要是符箓能带进来就好了,微生磬叹息,可惜落十一说不能带有灵力的东西,连花千骨耳朵里的那条大虫子也被揪了出来。 嘶——不能再想了,虫子实在是太恶心了!微生磬忍住了想反胃的感觉,赶忙去寻找迷阵好早点研究完能早点出去。 微生磬找了一棵大树阖眸施法,一股绿色的灵力往她面前的大树飞去,很快她凭借着自己的木系术法同大树沟通起来。她在穿越前就是水木土三灵根,木系术法她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大树在此地经年累月也吸收了不少灵气得以开启灵智,由于同系灵力的亲和度,大树给她指了一个迷阵的方向。问到了路的微生磬激动不已,太好了,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谢过大树,微生磬从袖中取出一支木簪随手给它画了一个聚灵符帮助它聚集灵气好早日修成人身,这才画了隔空画了一张瞬移符将她送到了那个迷阵前。 很早以前她就能不需要符笔、朱砂和符纸绘制符箓了,至于考核前在长留客栈里画的那些纯粹是为了应对失去灵力时的那种极端情况罢了。 到了迷阵跟前微生磬就失望了,这阵法对她来说简直是漏洞百出,集强迫症、完美主义者于一身的微生磬极为无语地看着这个迷阵,难怪杀阡陌能入长留于无人之境。 吐槽归吐槽,微生磬也不含糊,嫌弃不已地将迷阵改成了传送阵将她传送了出去。 刚一出魍魉森林,就看到了一张满是震惊的脸,吓得微生磬退后了几步。见自己可能吓到了微生磬,落十一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又恢复了他那副世家公子温润如玉的做派,这个世界的落十一比电视剧的好看无数倍,也难怪原着里他在长留是人气第二。 “微生师妹,你很厉害,你是第一个出来的。”微生磬战略性谦虚,“师兄谬赞,微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师妹会阵法?”落十一语气温和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若是一般女子便要陷进去了,可微生磬并不感冒,但还是维持着自己的礼仪教养谦虚道:“雕虫小技,献丑了。” 见她没有与自己详谈的欲望,落十一便极为体贴地建议她到一旁休息,微生磬也不矫情,淡定的用灵力清出了一片空地,弹指一个防御阵法便将她和刚放下的蒲团笼罩在内。 盘膝打坐,体内灵力开始在七经八脉中运行,微生磬很快就进入了修炼状态。落十一见状也不禁感慨,这女子定是什么隐世家族里出来的,这气度和实力十分出挑,遑论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布阵术,怕是只有这样的家族才能培养出这样出色的弟子吧? 一旁打坐的微生磬此刻并不知道落十一的心理活动,便是知道了也无动于衷。她此刻在内视自己的身体状况,早在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她便发现了原主的不同。 她刚来的时候就遇到了鬼怪,刚开始以为是个巧合,但随着原主记忆的逐渐复苏,她发现原主能活到现在属实命大。不然在没有任何亲人和法力高强者的庇护竟然能在拥有妖神血肉的情况下活到十四岁,这已经不能用命大来形容了,原主的体质和身世处处透露着古怪。 没错,是妖神血肉而不是女娲传人的神之身,早在她看原着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 。 原着为了诠释女主的善良、突出女主后面干的那些事是情非得已给女主安排了一个只有神之身能抑制洪荒之力的设定,可细想却有很多bug: 一、神之血让植物枯萎到底是因为神力太过强大植物沐浴不了神恩还是因为妖神血肉的破坏力; 二、神格和洪荒之力的极限拉扯还是女主原本内心的善良与妖神“恶”的生死对决; 三、所谓神之身是对洪荒之力的抑制还是二者合一才是完整妖神? 这三个问题她早就有疑问了,即便是她反复看了好几遍原着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电视剧的设定有所改动故而可用信息较少,她如今的了解不过是冰山一角。 根据冰山理论,她如今知道的这些不过冰山的十分之一,其余真相还在水下随时等待着被发掘。 不过这妖神血肉对除了神魂啥都没有的微生.光杆司令.磬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原本打算规规矩矩地按照以前的方法靠修炼至上仙境界,解决了天道后再提升至神境。但天道给她送来了一半的妖神血肉她也就笑纳了,刚好妖神血肉经过祭炼后可以弥补她神魂上的亏空。 看花千骨的打扮和眉间萦绕不散的邪气和死气便知道她的身上还是有妖神血肉,但是强度似乎和自己一样,她靠着强大的神魂压下了这股不祥的邪气,但内里还是拥有妖神血肉的邪恶。 因此微生磬猜测她们可能各自拥有一半妖神血肉,因为她们不可能同时拥有妖神血肉,不然的话世上可能会出现一个半妖神,这是完全不合理的,因此微生磬猜测她们二人各自拥有一半。 对于妖神血肉微生磬并不惧怕,一方面是她神魂强大、妖神血肉只有一半,谁占上风还不一定;另一方面则是她在和法则同归于尽前还悄悄拿走了一团法则之力,用这团从法则身上薅来的神力来祭炼妖神血肉根本不怕反被妖神血肉中的恶念控制。 此刻微生磬内心的小人忍不住狂笑,辣鸡天道,亏大发了,哈哈哈哈! 笑够了的微生磬赶忙开始对妖神血肉的祭炼,刚好能弥补一下上个世界跟法则打架留下来的亏空。她并不怕她祭炼妖神血肉的动静会引来其他人的窥伺,她有一件可以防止他人窥探的法宝,可以隔绝神级以下的神识窥探。 至于天道她并不怕,好歹她也是捶爆了天道的女人,遑论她还有一部分法则之力在手,现在天道力量四分五裂,她法宝白玉菩提在短时间内蒙蔽天道的认知还是能做到的。 神力与妖神血肉融合,法则之力也从旁协助,妖神血肉的恶念被神力和法则之力联手泯灭,只剩下最纯粹的神力与之融合,跟法则干架留下来的亏空也被补上了。 她现在的神力已经恢复到了全盛时期,虽然不方便光明正大使用但这恰好成为了一张她最为强有力的底牌。 防护阵法内,微生磬那被神魂压制了的死气与邪气逐渐消散,仿若璞玉雕琢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整个人脱胎换骨宛如美玉般渐渐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辉。淡漠的面庞也变得柔和起来,少了几分淡漠疏离,多了几分烟火气。 防护阵法外的落十一也不禁赞叹,这么快就又突破了,此女前途不可限量啊!没错,微生磬在融合妖神血肉的时候已将境界提升至第三境界破望,相当于沧溟大陆的金丹境界。 微生磬并不以此自满,因为在沧溟大陆金丹境界才算是踏入了修仙的大门,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成者飞仙登神,败者万劫不复、天人五衰,只是取得一点小小成就便骄傲自满,这样的人是走不远的。 修真者修的不仅是道,还有心;心胸狭窄之人是无法到达高处的。 老子有言:“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微生磬作为一个在沧溟大陆活了一千二百多年、后来还成了神的老家伙不会不懂这点道理。 因而她对此表现得并不在意,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反而引得落十一赞叹不已,看得一旁的小灵虫糖宝也一脸好奇地望向她。 但微生磬对虫子和未来喜欢虫子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只是朝他们点了点算作回应便回客栈房间继续调息运转灵力稳固境界去了。 第五章 等微生磬将融合妖神血肉之后发现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二端来的饭菜还放在门口尚有余温,微生磬将饭菜端进房间后关上了门并设好防护罩,这才坐下来动筷。 她虽然辟谷多年,但偶尔也会吃点食物来满足口腹之欲,店小二准备的虽然只是普通饭菜,尝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话分两头,客栈里的微生磬正在享用晚饭,而魍魉森林外的落十一身旁早已来了一名出尘脱俗的男子,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长留掌门上仙白子画。 落十一见白子画到来赶忙行礼道:“尊上。”白子画点点头,略显冷淡的嗓音吩咐道:“可以放迷烟了。” “是。”落十一向他行了一礼之后往魍魉森林中放了迷烟,很快,在森林中考核的少年少女们吸入迷烟后纷纷陷入了幻境,开始面对他们内心所渴望的东西。 突然,落十一想起了微生磬这个奇葩赶忙向白子画汇报:“尊上,有一名考生刚进魍魉森林没一会儿就改动迷阵出来了,眼下正在长留客栈中休息。” 白子画神色一动,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有了一丝诧异,对这个能改动阵法的考生有了一丝好奇,“哦?是吗?” “回尊上,此女名为微生磬,一手阵术极为出色,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出来了。”落十一见尊上有了一丝兴趣赶忙回禀道。白子画闻言点了点头,是个好苗子,长留此番又要多一个天赋异禀的弟子了。 他本想在妖神出世之前突破十重天获取强大法力,谁知他的生死劫竟也出现了,生死劫没有人能够躲过,不是死就是疯。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生死劫竟应在一个名叫花千骨的少女身上,他本想就地格杀却又想到这少女也是苍生中的一员,不过是成了自己的生死劫便要被诛杀何其无辜,现如今他也只想着让她知难而退好离自己远远的。 天色已晚,魍魉森林中考核的弟们已经开始休息,一个不注意便吸入了迷烟陷入了自己的欲望之中。 白子画与落十一用镜子观微吸入迷烟弟子们的状况,果不其然他们都展现出了自己内心的渴望。 而与一众弟子名利类的梦境不同,花千骨的梦境则只是简单地与父亲相伴,白子画见状轻叹一声,撤去了观微法术让落十一继续看着便离开了,他想去见见那个落十一所说的于阵道极有天赋之人。 客栈内,微生磬也外放神识津津有味地观察着众人的梦境,看着他们陷入梦境中无法自拔她承认自己是有点不为人知的小爱好。 和电视剧里表现得一样:轻水梦见回了皇宫,东方彧卿那个老狐狸的梦境也还是漆黑一片;至于花千骨的梦境里居然没有出现白子画所扮的墨冰!微生磬一看也傻眼了:她到底穿的是原着还是电视剧啊? 还没等她搞明白,她就感觉到一个人进入了她的警戒范围,想都没想一枚爆炸符就被丢了出去。白子画刚进入微生磬房间外围就差点被符箓砸了个正着,赶忙挥袖抵消了爆炸符的威力。 微生磬早就通过神识探测知道了来人,也感受到了他身上天道碎片的气息,可是先入为主,她对白子画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感。 恨他太过自负不把生死劫放在心上、恨他责任感太强即便是花千骨私放妖神也依旧是小惩大诫、更恨他堂堂六界第一人被妖神诅咒最后疯疯癫癫再无当年风霜一剑的风采。 眼下见到了真人这种情感也无法改变,故而恼怒地朝他丢了一枚符箓,直接隐匿气息开溜。 开玩笑,虽然她也很想瞻仰一下六界第一人的风姿,但她不想那么早跟白子画见面,只有给白子画留下足够的神秘感才能增加她接近白子画的筹码。这样才方便她毁掉天道碎片,让白子画不再重蹈覆辙。 她可不想这么一个天赋卓绝的人最后落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唯一的办法就是接近他才能插手并改变他的命运轨迹。 否则以这人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格怕是早就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从原着和电视剧里他不愿无垢和夏紫薰管他的生死劫这件事里可见一斑。 白子画找了一圈也找不到人最后铩羽而归,而微生磬则悠哉悠哉地坐在屋檐上看他就差掘地三尺找人而笑得前合后仰、形象全无。 微生磬擦去眼角因刚才爆笑而沁出的泪水,等他走远了才回到房间休息。白子画这副傻兮兮的样子可真把她逗笑了,还这么单纯呢,转念一想白子画可不就是吃了单纯的亏才栽在花千骨身上的吗? 脸上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眼中充满了对花千骨的不屑与对东方彧卿这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的厌恶。 自己爹做错了事还怪别人杀了他,是不是罪犯都可以状告伸张正义者了?反了他了,她看东方父子是轮回太久不把法则放在眼里,都不知道王法两个字怎么写了。 哼!该惩治的一个也跑不掉!先让东方彧卿这个老登先笑着,到时候有他哭的时候! 不屑地撇了撇嘴,微生磬放空心境,盘膝坐下,灵力在体内流淌,原本灵力所化的涓涓细流受她神力的影响变得奔腾不息继续为她拓宽筋脉为她能够容纳更多灵力而打下基础。她已经察觉到了白子画身上有天道的能量碎片,她得想办法接近他好解决那枚天道碎片,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通过试炼进入长留才能开展下一步行动。 第二天一早,微生磬来到魍魉森林的出口处,先是向在此守候的落十一打了个招呼便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等待着通过考核的弟子。 晨曦映照在她脸上,一张清秀的脸在晨光中影影绰绰、虚无缥缈,让人有几分雾里看花的迷蒙之感,这让她在落十一心中本就神秘的形象又增添了几分。 又过了一会,陆陆续续有通过考核的弟子出来,虽然大概知道有哪些人但微生磬实在是无法将他们的名字与本人对上号,只好将目光转向一边等待着接下来的考核。 当考核时间快要结束之时最后一个人也出来了,那个人果不其然是花千骨,而东方彧卿那个老狐狸则是假意放弃了自己通关的希望给花千骨卖了个好让花千骨成为最后通关的一个,自己则因没在规定时间内出来而失去了继续考核的资格。 微生磬见不得他那副假惺惺的样子,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卷着衣角玩。没过一会儿,第二关开始。 这一关也相当坑人,过铁索不允许使用灵力,时不时还有飞镖扎过来干扰考核。 微生磬也懒得耽误时间,落十一宣布考核开始的话音刚落,她就第一个踏上了铁索,引得身后窃窃私语。 除了赞叹还有不少酸言酸语,其中霓漫天大小姐首当其冲,“切,逞什么英雄,等掉下来了看她好不好意思!” “漫天——”身旁的花千骨拉住刚认识的朋友不赞同地看着她,霓漫天则是生气地转向另一边。 微生磬懒得去理会这位年龄不过百的大小姐,她老人家实在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争个高下,凝神静气步履轻盈地往铁索上走,几枚干扰考核的飞镖被她轻而易举地躲开,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宛如闲庭散步,丝毫无法想象她是在悬崖间走铁索。 微生磬还在蓝星的时候就是学古典舞出身的,即便后来她因为某些原因不再学舞,可多年的肌肉记忆也让她的一举一动带着古典舞的韵味。 有了微生磬的带头,后面又陆陆续续有弟子走上了铁索,花千骨的考核依然是状况百出,她作为最后一个过铁索的竟差点没能通过。 飞镖失控地砍断了锁链,她最后是拉住了锁链并借锁链爬上来才得以通过。微生磬神识往藏在树上的那位瞥了一眼,还是手下留情了,要是心够狠也不至于让生死劫离自己越来越近。 罢了,替他防着些吧,一千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若是道衍老头泉下有知怕是气得胡子都歪了。 啧,怎么感觉跟养儿子一样?微生磬恶寒,赶忙将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第六章 待众人休整完毕,落十一带着一行人到了最后一关的考核地点——三生池。 电视剧里的三生池像个平均分配的饼状图,原着的描述则是三个不规则的池子,微生磬看着这三个形状不一的池子便明白眼下的剧情应该更贴合原着。 落十一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在众人耳边响起,“第三关也就是最后一关,光脚在三生池中走一圈即可过关成为长留外门弟子。还有一点,贪婪池水洗贪,销魂池水去欲,绝情池水绝痴,现在谁想先下去?” 许是前两关的惨烈给这些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得他们不敢做这个“第一人”。 微生磬可没有什么枪打出头鸟的概念,毕竟对以前的她来说不争就会死,说不定那一天就会因为“佛系”而死在别人手下,成为别人向上爬的垫脚石。 微生磬丝毫不犹豫,直接脱鞋下水,动作之干脆利落、表情之悠然闲适,仿佛只是下了个普通的池子。 众人见微生磬并无不适之处便都放心地下了池子,第二个下来的是那个高冷的朔风,作为炎水玉碎片的他估计七情并不是那么俱全因此对三生池水并无反应。 但后面一些心怀鬼胎的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微生磬身后传来一声声惨叫和类似硫酸腐蚀皮肤的声音,眉心皱了起来,但也只是一会儿她就重新调整心态继续往前走,至于这些被三生池水所伤的人也被落十一手下的长留弟子带了下去。 除了微生磬这种神魂强大和朔风这样七情不全的对三生池水没什么反应其中也不乏对三生池水免疫的异类,比如女主。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众人耳边响起,花千骨在三生池中玩起了水。“好舒服啊!”只见花千骨开心地撩水玩,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满是喜悦,丝毫看不出将来成为妖神的模样。 岸上的落十一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很是欣慰地看着她。微生磬早就用灵力烘干湿透的裙摆上了岸,此刻正无聊得快要发霉,丝毫没有即将成为长留弟子的紧张感。 好歹是三世为人,微生磬自认为是个老油条,却不知她这般万事万物不入心的模样让落十一更加肯定了自己对她出身某个隐世家族的猜测。 微生磬并不知道他此时的心理活动,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毕竟她可没有误导落十一,是他自己脑补过头,这个锅她可不背。 待所有通过考核的弟子上了岸,落十一微笑地看着他们,真诚地说道:“恭喜你们通过了长留的考核,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长留的外门弟子了。” 话音刚落下,这些通过考核的新弟子便炸开了锅,待众人平静下来落十一才含笑着带着他们进入长留校场。 只见长留山峰巍峨,山峦聚翠;烟霏云敛,楼阁影绰,众人一时惊叹不已,千年间见惯美景的微生磬也不免被长留恢宏壮丽的景色所吸引,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原着中对长留的描述:一座面积巨大的主岛上飘着三座小岛,井然有序地拱卫着主岛,一条白练似的瀑布倾泻下来由主岛从四面八方汇入大海,在半空中架起了一座水帘,如梦似幻,壮观无比。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原着中说过长留在东海之东,又是这般仙雾缭绕的模样,可不正是诗里描述的海上仙山吗? 在微生啧啧称奇之际,落十一派了几个弟子送他们去亥殿安置,并给每人发了一套长留的校服。紫色的衣服很有高贵飘渺的感觉,微生磬也很满意,这个设计的人还挺有品味的,可比缥缈剑宗的黑色道袍好看多了。 微生磬随大流到了她住的地方,毕竟是要住两个人的地方,房间还挺大的。微生磬满意地用一个清洁术将房间再打扫了一遍才从储物手环中取出被褥铺到其中一张空床上,不是她不会将东西放进虚鼎里,而是虚鼎太不安全了! 白子画中了卜元鼎的毒之后花千骨收集九方神器想将炎水玉召唤出来给他解毒,居然直接把流光琴、幻思铃、不归砚、拴天链、悯生剑这五方神器从白子画的虚鼎里偷出来了! 花千骨当时连上仙都不是就能在人眼皮子底下把五方神器全部偷走,这简直离谱!玛丽苏光环大的不顾人死活是吧?作者你别太爱! 两相对比之下她还是认为她炼制的储物手环比虚鼎安全,起码她炼制储物手环只有主人才能开启,而且人死了储物手环也直接封闭,除非是她重生或者是直系血亲否则手环永远只是个死物,不至于让主人多年的积累便宜了别人。 刚收拾完,她的另一个“室友”也进来了,好死不死,刚好是花千骨目前的好朋友、日后的死对头——蓬莱千金霓漫天。 说实话没看原着之前她还挺讨厌这位大小姐的,看了原着之后她突然觉得花千骨杀了人家爹又害死了朔风,后来还被成为妖神的花千骨放任竹染用虫子折磨而这位大小姐只泼了花千骨一脸绝情池水简直是太善良了,要是她的话花千骨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 霓漫天是杀了糖宝,可花千骨却欠了霓漫天两条命,这么一算大小姐那绝情池水确实没泼够本,毕竟花千骨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做的那些“好事”就算是剁碎了丢到三生池里去估计都不够还,况且她成为妖神后为了“报恩”而放任竹染杀的那些人可给她欠下了不少因果,畜牲道都不知道要被贬几次才能还清。 “喂,你看着我干嘛?”霓漫天见微生磬直勾勾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有些不耐烦,尤其微生磬还是所有新弟子里考核表现最好的,这让想拜入白子画门下的霓漫天有了极大的危机感,故而语气也变得很冲。 霓漫天本以为她会生气,却没想到微生磬情绪稳定如卡皮巴拉:“好看。”这让她一腔的火气都被兜头浇灭,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万分憋屈地说道:“谢谢。”微生磬被大小姐的一句谢谢打了个措手不及,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不客气就继续收拾自己的床铺了。 毕竟在沧溟大陆过了那么些提心吊胆、尔虞我诈的日子,霓漫天这两句堪称纯良的话简直要把她砸晕了。 几百年没见过正常人了,这回终于遇到个正常的,微生磬都要喜极而泣了。 第七章 收拾好房间,微生磬就收到了集合的指令,借着刚才的记忆同新弟子们在长留大殿中排成一队开始挨个将血滴在验生石上,好死不死,主持仪式的刚好是掌门白子画。 一袭素白的衣袍上绣着精致的花纹,整个人像是踏月而来,周身满是淡淡的白色光晕,略显消瘦的肩膀上落了一朵粉红的桃瓣,莫名有了些温柔缱绻的意味,像是世外仙人沾染了红尘。 长剑的剑柄上垂下了一条华丽的白色流苏剑穗,微风吹来,剑穗宛如流水,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了他一身。仙姿玉色、秀气所钟,好一个世外仙人! 造物主似乎格外钟爱他,容貌绝世却不掩清俊孤岸,薄削的嘴唇少了几分血色,眉间是一枚殷红的掌门印记。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如冰似雪,绝世独立。 饶是微生磬见惯了美色也不禁为之呼吸一滞,但她心理素质过人,不过一息便调整好心态,目不斜视地排好队等着。 白子画和落十一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看了微生磬所在的方向一眼,见她一脸正色暗暗点了点头,小小年纪便这般沉稳,可堪大用。 随后白子画坐下看着新弟子们一个一个将血滴在验生石上,原本灰扑扑的石头吸收了他们的血后都变成了紫色。 这时变故突生轮到花千骨的时候验生石吸收了她的血后变成了金色,花千骨见自己的验生石与他人不同有些害怕,一双清澈的小鹿眼怯生生的看了白子画一眼。 白子画稍怔后挥袖将她的验生石伪装成了正常的样子,没有让别人看到验生石的异常。 微生磬则是靠着神识探测早就将其中的门窍看得一清二楚,啧,生死劫都对着他贴脸开大了还傻兮兮地想让人家自己离开呢,他也不想想要是能让生死劫主动远离那还会有生死劫避无可避、非死即疯的说法吗? 只能说白子画多少是有点天真在身上,只可惜他的天真没落到好处反而害他落得了个疯癫成魔的下场,也是让人唏嘘不已了。 待前面的几名弟子滴完血后微生磬也用灵力划开了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在了验生石上,此时异变再起,验生石在吸收了她的血后变成了紫金色! 这个变故让微生磬眼皮一跳,但很快摆出一副“我也不知道我很无辜的”神色地看着白子画,白子画估计有了花千骨验生石异象的经验,神色如常地将验生石伪装成正常的样子。 见似乎蒙混过关了,微生磬赶忙溜进人堆里等待掌门给新弟子授宫木,宫木这东西跟她前世宗门里发的弟子玉牌差不多,是弟子身份的证明。 宫木只是仙所佩戴的宫物中的一种,而宫物就是此界用来区分仙在其派别中的地位的媒介。 宫物的佩戴也有大讲究:一派掌门佩宫羽,材质也是下至雀羽上到凤羽,佩戴者如长留白子画、茅山(电视剧改蜀山)清虚道长;再过来是宫石,为世尊摩严儒尊笙箫默及九阁长老所佩,材质也是水晶、玛瑙、琥珀什么的;宫木由一派中地位较高者佩戴,有柳木、檀木、黄杨木和桃木;之后便是宫玉、宫花、宫带和宫铃。 待最后一个弟子滴完血,白子画收起了验生石,世尊摩严也开始介绍大殿中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少年——孟玄朗,蜀国二皇子、未来的蜀国皇帝,又一个拜倒在女主石榴裙下的恋爱脑sb。 摩严还不顾白子画的意愿宣布今年他要收一名入室弟子,让他们好好表现争取被白子画收为徒弟。 白子画蹙了蹙眉,却还是没当场驳了师兄的面子,身上冰冷的气息无不昭示着他不太好的心情。 听到孟玄朗是特招生底下的弟子分外嫌弃,一个走后门来的跟过关斩将、凭自己实力通过考核进来的弟子当然不会待见他。 只见霓漫天眼中的不屑都快要溢出来了,论身份她身为蓬莱千金无疑是所有弟子中最为贵重的,连她都要老老实实参与考核,而现在却混进来一个走后门的她能高兴就有鬼了。 但世尊那句尊上要收徒的事却又让他们高兴起来,要知道尊上可从来没收过徒弟呀,要是成了他的首徒不论是为他们自己还是为家族都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 没有理会新弟子之间的那点小九九,白子画端坐在大殿上大袖一挥,众人的腰间便出现了一枚木头配饰。 想必这便是所谓的宫木了,微生磬默默地想,两根手指拨弄了一下腰间的宫木,内心却是止不住地嫌弃:好丑,不如她的弟子玉牌。 没等她嫌弃完,白子画清冷的嗓音在大殿中响起:“你们既已入长留便要好好遵守长留的规矩,若是犯了错一律严惩不贷!” 冰冷又威严的眼神配合着上位者的威压在众弟子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微生磬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自然感觉没什么,至于这些新晋弟子就不太乐观了,全都齐齐一个激灵、口中称是。 微生磬意思意思地行了个沧溟大陆的的礼,待三尊走后这才脚底抹油开溜,一边溜还一边想:三尊里儒尊的存在感有点低啊! 他俩师兄天天板着一张死人脸居然存在感比他高!存在感也属实是一门玄学了。一边慵懒地迈着步子的笙箫默仿佛是听到了微生磬的腹诽一样打了一个喷嚏,不仅他的脚步顿住了,微生磬也怔愣了一秒,做贼心虚地瞄了他一眼。 结果很不幸地同白子画对上了眼,微生磬很不习惯地同他那清凌凌的双眸对视,只是看了几秒就移开了眼。虽然看着这么一双漂亮眼睛确实赏心悦目,但他的眼神总是让她想起剑道里那些实力强大的老古板。 明明年纪也不大,怎么就一副垂垂老矣、无情无欲的模样呢?微生磬鼻头一酸,想起来这人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才摒弃了自己的感情啊,这般无欲无求的模样可不就是仙界人希望的样子吗? 明明他心怀大义护着天下苍生,可又是他拼死守护的苍生伤他最深,不顾他的意愿要送他去给已经成为妖神的花千骨做“男宠”,只因交合可转移分化洪荒之力,何其可笑! 什么时候仙界也同人间那些卖女求荣的小国一样了?要将仙界未来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还是一个为了封印妖神之力而没了半条命的人,简直虚伪至极! 白子画目力极好,只是一眼就看到了微生磬眼底微微渗出的泪水,一双死寂的眸子也变得鲜活起来,哀伤的模样让她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韵致,决绝出尘的背影又削弱了这份可怜,像个孤独的仙人,叫人不敢轻视于她。 微生磬情绪复杂地往亥殿房间里走去,原本对他的恨铁不成钢也消散了些,混入了怜惜和钦佩,白子画在她心中也不再是活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的“男主”,而是一个活生生立在她眼前的人,有自己的道义和追求。 想通了之后微生磬耳边传来一声“咔嚓”的脆响,身上的灵力逸散开来,无暇顾及,微生磬照例画了一个防御阵法,盘膝打坐开始突破。 微生磬的动静很快引来了还没走远的三尊和弟子们的注意,白子画蹙眉给她护法,摩严见状赶紧让落十一疏散弟子,笙箫默则是饶有兴味地看着正在突破的微生磬,手中的折扇不住地上下扇动,“掌门师兄,咱们长留怕是要多一个好苗子了。” 白子画不语,一心一意地看顾着微生磬,以免她突破途中出现意外。摩严听了则是满意至极,这个叫微生磬的年纪不过一十四岁修为便已达到聆音境界且这会儿又要突破、一手阵术也极为出色、还没有同其他派别的利益牵扯简直是掌门师弟首徒的绝佳人选! 第八章 外面的官司微生磬无暇顾及,她此刻正在感悟从法则身上薅来的那团能量,丹田里的水木土三灵根纷纷亮了起来:水灵根成云致雨、土灵根包罗万象、木灵根生生不息。 丹田里土灵根所化的土壤里长出了一棵小树苗,白色的水灵根化作甘霖滋养着小树,小树很快抽条长成一棵大树。 又一瞬,大树上结满了花苞,花苞盛开又枯萎只留下一枚枚青涩的果实;果实渐渐长大,颜色由绿转红,诱人至极;果实愈发成熟饱满,彻底熟透了后逐渐干瘪腐烂,只余深棕色的种子回到土壤里等待着来年的春光雨露重新焕发生机。 四季流转,周而复始,这就是轮回! “轮回法则之力凝结!” 微生磬刚要舒一口气却又被丹田里的变化给憋了回去,雷霆阵阵,树干被劈得着了火,不一会儿就被烧得只剩下一截黑漆漆的树桩子。 微生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树桩子的变化一下子就急了,好家伙,别给雷劈死了。 微生磬赶紧催动体内的木灵根,青绿色的藤蔓缠上了树桩,木系灵力所特有的生机之力汇入树桩中,可树桩还是一副乌漆麻黑的样子。 微生磬不信邪,直接调用神力,可木头桩子一点变化都没有,看得她有些沮丧,好不容易有了可以领悟法则的机会却没有领悟更多。 可转念一想,她才刚重生,虽然有神力傍身却无法光明正大地使用,她刚才领悟到的这些也暂时够用了,贪多嚼不烂,修仙之路行稳致远,不可操之过急。 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对轮回法则的融会贯通,在此期间她的神力与身体之间的联系也更加密切,不会出现失衡的现象了,水木土三枚灵根中也出现了一丝金色,一时间灵力暴涨不断冲击着经脉、丹田和神识海空间。 待巩固好修为微生磬睁开了眼,她已经突破到知微境界了,修为的增长让人高兴,但这个境界特有的观微这个能力着实鸡肋,但也仅对她来说。 毕竟有谁变态到她这种神识一扫方圆百里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别人观微得借助媒介,可微生磬一个成过神、还有神力傍身的变态,因为某种程度上她的神魂就是媒介,所以其他人观微时常用的水镜什么的对她来说用处不大。 微生磬站起身,用清洁术给自己清理了一下并换了一套衣服这才向一直观察着她突破情况的三尊行礼,“弟子多谢尊上、世尊、儒尊!” 好歹人家守了这么久不感谢一下都说不过去。白子画一贯冷淡的脸上有了些许欣慰,摩严那张总是板着的脸上也出现了高兴的情绪,经常紧锁的“川”字眉头也舒展开来,十分满意微生磬的表现;笙箫默玩世不恭的脸也转变为对一个后辈的欣赏,这般有潜力的弟子谁不喜欢,没看到连一向严肃古板的大师兄眼中都赞赏不已吗? “子画你看……”摩严脸上满是笑意地询问白子画却被他给打断了,“师兄——”白子画止住话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能收微生磬为徒,他此生只能收一个徒弟,但这个人绝对不是微生磬,而是……而是谁? 白子画疼得三魂七魄都好像要被撕裂了一样,宛如霜雪般的脸上沁出了细汗,本就有些苍白的唇色变得跟白纸一样。 “子画!” “掌门师兄!” 摩严和笙箫默焦急的声音同时响起,二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白子画要扶他上去绝情殿治疗。 微生磬条件反射地想上前帮忙,但是一想到自己没有身份立场给白子画治疗她不禁怅然若失,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沧溟大陆那个骄傲恣意的云中子了,沧溟大陆的一切似乎已经离她远去了。 压下心中的苦涩,微生磬很有眼色地告退,“弟子告退,今日发生的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 摩严和笙箫默急着查看白子画的身体情况,只有摩严敷衍地点了点头。微生磬行礼之后便回亥殿休息了。她回去后正好霓漫天也在寝室里,霓漫天极为傲娇地问了她一句:“你去哪儿了?” “有点事情解决。”微生淡淡地回了一句,漫不经心的态度让霓漫天有些生气,她自小就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在蓬莱弟子里也是最为受宠的存在,从来没有让人这般无视过,顿时感觉十分窝火,生气地瞪了微生磬一眼。 微生磬并不知道她怎么招惹了这位大小姐,她本人有点社恐,对不熟悉的人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有熟人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她并不知道她对不熟之人一贯的态度是惹火霓漫天的根源。 微生磬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想不明白就算了,世上哪有什么都明白的,不都是半知不晓地过一辈子吗?有时候知道太多也是一种烦恼,不知道又是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微生磬很淡定地铺床睡觉,即便是踏上了仙途她也依然改不了曾经在蓝星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习惯,到点必睡、无事必睡是她的人生信条。 月华似练,星子稀疏。微生磬突然在黑暗中睁开了眼,一个隐身术直接破开结界溜上了绝情殿的塔室。 一进塔室就看到白子画躺在床上安详地睡着,白子画脸色苍白,鸦青色的发丝如褐藻般展开,一袭白衣胜雪,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微生磬没功夫欣赏他的美貌,手中用来蒙蔽天道的法宝——白玉菩提立刻将塔室笼罩起来,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就算是天道也察觉不到这里。 微生磬不紧不慢地点了一支“幽梦引”,淡淡的白色烟雾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在确定白子画确实吸入“幽梦引”毫无意识之后微生磬这才走到他跟前将食指和中指点在了他的眉心上,眼底紫光一闪,一缕神识进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嗤!果然……”微生磬冷笑地看着识海中金色的天道枷锁,难怪原着和电视剧里白子画鬼迷心窍只收了天资一般的花千骨为徒,后来又处处维护花千骨,都身败名裂了还在为他这“唯一”的徒儿担忧。 除了一颗慈父心发作,这天道也功不可没吧?看来东方彧卿那个小鬼也是天道的狗腿子吧?也不知道东方小鬼知不知道自己以为的运筹帷幄只是天道灭神的小把戏,不过看他最后落得的那个下场似乎是不知情的。 呵,以为是螳螂捕蝉,谁知是给人家当枪使了,也不知道这个老狐狸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气死,她很期待啊! 不过当务之急是帮白子画把这该死的天道枷锁给解了,省得好好的一个长留掌门、五上仙之一变成了个只会给徒弟擦屁股背黑锅的智障。 微生磬抬手,一道神力往天道枷锁处打去,不用顾忌麻烦,她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神力了。 谁知异变突生,天道枷锁在她的神力攻击下居然只打碎了一半,正当她打算再来一次时,白子画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微生磬顾及白子画的身体情况只好停手退出了他的识海,神识一出识海她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毕竟是别人的识海受到一些排斥也是正常的更遑论还有天道意识作祟她的脸色也就更不好了。 不是她不想打碎另一半枷锁而是她不能了,天道那厮似乎在白子画身上下了一个强力诅咒,一但枷锁完全破碎就会危及他的生命,为了白子画的生命安全着想微生磬不得不停手。 等一口气缓过来,微生磬的木灵根也发力了,治愈藤蔓缠住白子画的小臂,藤蔓的碧绿与象牙白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看得微生磬狂念清心咒。 过了一会儿,白子画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又给他喂了一颗固元丹她才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好家伙,难怪花千骨欺师灭祖,对上这么一张好脸谁都忍不住吧? 微生磬叹了一口气,这般容色后来又实力受损也难怪那些道貌岸然的老东西要把人送到妖神床上了,真是个小可怜儿啊。 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发丝,微生磬细心地替他掖好被角,这才用灵力清理掉痕迹并解除了禁制,趁着天还没亮回到了亥殿房间里补觉。 第九章 翌日一早,微生磬艰难地把自己从被子里挖出来,满脸的生无可恋,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到底是谁发明的早上好?早上究竟是谁在好? 长留新弟子的课业极为繁杂,比如五行之术、六界历史、体能、御剑飞行、道法等等……直接让微生磬她老人家梦回高中,微生磬只好拿出她高考冲刺的劲头疯狂内卷,昨晚她在识海空间里一学就学到了丑时。 她本来也不累,但她实在改不了以前在蓝星睡觉的习惯,这才眯了没几个时辰又开始上白天的课,压根没睡够。 对此她也只是将怨气表现在脸上,她自己都觉得不破口大骂都纯属是素质够高了。她跟霓漫天住在一起的这两天处于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不知道霓漫天心里怎么想,反正微生磬本人还是挺满意的——要让一个社恐人士主动跟人攀谈还不如杀了她。 微生磬用过早饭后就来到了她今天上课的教室,今天是礼乐阁长老桃翁的六界历史课,教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六界历史跟大学里的公开课差不多,都是好几个班同上,跟微生磬他们所在的甲班一起上课的还有花千骨所在的癸班和丁班。轻水拉着花千骨说说笑笑地进了教室,二人极为要好地坐在了一起,花千骨今天似乎没把那只大虫子带过来,微生磬不禁松了一口气,她真的讨厌死软乎乎的虫子了。 微生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翻着手里的课本,不过她并不是在看书——毕竟她昨晚就已经拿出了高考冲刺的架势将这些理论知识学完了,她只是有些无聊再加上社恐干脆翻书假装自己有事做来掩饰她独身一人的尴尬。 没过一会儿,授课老师也进来了,是个白胡子都快要垂到地上的坏脾气老头,一双眼睛鹰一样,看得人心里害怕。 他就是他们的任课老师桃翁,原着里说他人并不坏,是个有些势利的小老头,喜欢在一些出手阔绰的弟子手里捞点油水。 微生磬对他感观一般,毕竟桃翁和那些弟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她才懒得多管。桃翁讲了没一会儿就把公然在课堂上睡觉的花千骨给逮了出来,要她回答代表身份的宫物。 微生磬并没有去给她解围,她又不是圣母见不得别人受苦,况且花千骨受的苦都是她应得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报应,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花千骨闻言心里舒了一口气,将代表身份的宫物讲了一遍。桃翁见她对答如流有些生气,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便找了个难题来刁难她:“修仙的法门和品级排位有哪些?”轻水听了便想偷偷提示她,却被桃翁一瞪,不敢再轻举妄动。花千骨连忙回忆了一《六界全书》上写的。 “仙的等级依照法力和地位的不同一般可以分成九品:第一上仙,第二次仙,第三太上真人,第四飞天真人,第五灵仙,第六真人,第七灵人,第八飞仙,第九仙人……”周围微微有了点讨论声,轻水在心里偷笑,她没想到花千骨连这个都能答上来。 微生磬听了她的回答不禁在心里哂笑一声:呵,嘴里说着不想当蜀山掌门,人家清虚道长传给下一任掌门的《六界全书》翻的倒是挺麻溜的,有本事别翻啊!哼,表里不一! 桃翁见没难倒她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便冷哼一声:“我再问你,十方神器是什么?”这个问题属实是在为难凡人出身的花千骨了,四下顿时安静了,这个问题可以说是绝密了,除了家中长辈有参与的能得到一些只言片语,剩下的都不知道,毕竟这个问题确实离他们有些遥远了。 但花千骨身为女主并不是一般人,她看过《六界全书》,自然也对这个如数家珍,再次对答如流。花千骨本以为她的回答能让桃翁满意,谁知桃翁需要的并不是她对答如流,而是希望她服个软给他一个台阶下,谁知花千骨的表现将他的面子都踩在了地下,这让他怎能不恼怒? “年纪不大知道的倒是不少。原本这节课,老夫打算给大家讲仙界的第一战神,想必你也十分了解,就由你代老夫来为诸位介绍一下吧。”桃翁阴阳怪气。 下面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哇塞,第一战神?” “比尊上还要厉害吗?” “反正我敢肯定,没尊上好看。”毕竟白子画可是他亲妈都认可的颜值,微生磬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在禁欲师尊文堆里也是top1的存在。 教室里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微生磬却是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斗阑干那个恋爱脑有什么好崇拜的? 一个满脑子恋爱罔顾天下苍生的乐色罢了。堂堂战神居然为了个女人谋反,最后还把自己给坑到了蛮荒,活该! 原本爱上妖界女子也只是立场问题横在中间,结果斗阑干一通操作猛如虎,直接把问题放大了,直接上升到六界安宁,微生磬也真的是给他气笑了。而且这个故事还跟她那个剑尊师父的经历有异曲同工之妙,结局也大差不差,弄得她心情更差了。 桃翁抬手让大家安静,然后静静地等着花千骨的回答。 花千骨这时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心知已经将桃翁给得罪了,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回师尊,弟子不知,请师尊赐教。”花千骨战战兢兢。 桃翁冷哼一声:“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花千骨心下叹一口气,嗫嚅着说出了斗阑干那些破事,无非就是身为正道战神爱上妖女最后发动叛乱帮其盗取神器结果没成功把自己坑进了蛮荒的故事。 “住口!一派胡言!” 桃翁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原本想用斗阑干爱上妖女却落得了个身陨的下场来告诫弟子不可动情的。 结果没想到花千骨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野史竟将一代战神污蔑至此。 桃翁简直都要气炸了,一张长满皱纹的老脸涨的通红,倒不像个桃子而像是猴屁股了看起来很是滑稽。 第十章 听了花千骨的话桃翁暴跳如雷,斗阑干被流放到蛮荒去了?简直是一派胡言。 但她又是从何而得知的,那个将此事告诉她的人又有什么目的?桃翁越想越是心惊肉跳,眼底的惊恐也藏不住了。 兹事体大,必须得上报三尊让他们处置便厉声对花千骨道:“你跟我来!”没了老师管束顿时课堂里一片混乱,花千骨和轻水的脸则皱得像苦瓜。 微生磬看够了戏,看着这课似乎也是上不下去了有点蠢蠢欲动,可坐在她身后的霓漫天似乎并不想放过她。 “喂,你说花千骨会有事吗?”大小姐的语气一如既往地高傲,却还带着点洞悉真相的傲慢。她身为蓬莱掌门之女可不是个空有实力美貌的花瓶,其中的关窍自然是比一般弟子看得通透。 微生磬笑了笑,“不好说,若是她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很可能会被当成是在抹黑仙界、抹黑长留声誉,到时候等着她的可不只是长留的审判,妄议战神——仙界该不会不管吧?” 霓漫天见她同自己想到了一处去极为高兴,终于有人懂了她的想法,一脸傲娇地说道:“既然你我所见略同我霓漫天便交了你这个朋友。” 微生磬一脸错愕,一双没甚情绪的黑色眼睛也满是惊讶,霓漫天见她这副呆样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微生磬见她没了以往的锋芒毕露反而愿意同自己做朋友也低头笑了起来。 话分两头,教室里的霓漫天和微生磬其乐融融,但在经历三尊会审的花千骨这边气氛凝滞,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 白子画依旧是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腰上只多束了一条金色腰带,腰带上绣着精致的纹理,整个人显得威严又出尘。好一个冰山美人、风霜一剑! 那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姿态让花千骨忍不住便想膜拜。“拜见尊上、世尊、儒尊。”桃翁恭敬地向大殿上的三人行礼,心里倒是幸灾乐祸得紧,这下这个胡言乱语的花千骨惨了。 “何事?”花千骨听到一个威严又低沉的声音,眼角偷看一眼。看见一个比尊上略年长的玄衣男子,眼眸深邃,眉间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看着便觉得很不好相与,应该就是世尊摩严了。 左侧那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年轻男子便就是儒尊笙箫默了。与另外两人不同,笙箫默一袭紫色衣袍系着玉质腰带,修长的手上不断转着一支玉箫。 摩严和白子画应该是见惯了他这副懒鬼样子,也没有理会他的无礼。可惜这一幕没有被微生磬看到,若是让她见了必定得揪着笙箫默的领子说:烙弟你过得简直不要太好,这学生还是你来当吧。 对于一个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的懒鬼本鬼来说,笙箫默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再看殿下跪着的花千骨,看着笙箫默那让人眼花缭乱的转箫动作心道这边是儒尊笙箫默吧?白子画气息低沉,眼底是化不开的冰冷,花千骨不禁瑟缩了一下。 …… 等花千骨回到教室时已经是课间了,轻水一见她便火急火燎地问她的情况。微生磬翻着典籍心里却想着花千骨历经三尊会审的情节,花千骨将自己受蜀山清虚道长所托身负《六界全书》的事告诉了三尊 ,并言自知弱小将《六界全书》交予白子画保管,也进一步增长了她想成为白子画徒弟的执念。 微生磬对花千骨这些破事并不感兴趣,她想靠近白子画也不看看微生磬答不答应。可《六界全书》里记载的那些事情她可好奇得很,没想到清虚道长也是个八卦的,居然把六界秘辛大喇喇就写进了蜀山掌门传承里。 也不知道清虚老儿知道自己瞒了一辈子的东西被一个临时掌门口无遮拦的讲出来会不会连棺材板都盖不住?想到这些她眼底的笑意都止不住了,一旁的霓漫天见她这位新朋友一副傻兮兮的样子有点无语,“笑什么呢?” “咳,在想下节课御剑飞行。”微生磬找了个理由搪塞她,她也不是不想跟霓漫天说实话,实在是这种秘辛压根不是她能知道的,所以只能扯了谎。 “你会御剑吗?”霓漫天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顿时微生磬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当然会了,待会儿给你露一手!” 嘿嘿,漫天不好意思了,鄙人不才,曾师承于一位剑道大能,略懂一些剑术,御剑什么的都是鄙人玩剩下的。微生磬在那本修真无脑文里就是男主的舔狗小师妹,而男主的配置当然是最好的,师承缥缈剑宗的剑尊。 她还苟在那个宗门的时候也是死磕过一段时间的剑法的,早就将缥缈剑宗的剑法学会了,只不过她为了隐藏实力选择在退出宗门的时候转学了符阵二道,这才有了“剑道顾墨洛,符阵一微生”的美名。 世人皆知她符阵双绝却不知她在剑道上也颇有造诣,还自创了长相忆剑法,最后她的男主师兄死在了她的诛仙剑之下。 虽然御剑课也是一个剧情点但这不妨碍微生磬在一边看戏,有点不好的就是白子画闲得蛋疼居然来看他们上课,上学的时候真的很怕来巡班的老师谁懂? 微生磬正腹诽着,这边落十一便两手空空来到众人面前宣布这节课是户外实践课,弟子们顿时欢呼起来。微生磬也很高兴,闷在教室里也很无聊,户外实践就相当于体育课了。 众人欢呼雀跃地来到广场,落十一指着一旁剑架上一把把木剑说道:“还是同上次一样,一人一把。”花千骨漫不经心地去拿剑结果被海轩木剑的重量给拖弯了腰,众人的笑声此起彼伏。 微生磬没笑,只是仔细看了看这种只在海面生长却沉重如玄铁的木头所制的剑,想着什么时候去弄点来制成法宝,杀不了人也可以砸死他们。 花千骨听了轻水的解释正费力拖着沉重的剑,可这边的霓漫天却“嗖”地一下飞上了天,“微生磬,你要是飞不上来我可是要跟你绝交的!” 跟霓漫天混熟了,微生磬也懒得掩饰她的本性,极为嚣张的御剑超过了霓漫天,惹得一向好强的霓漫天此刻胜负欲直接达到了顶峰,二人御剑你追我赶非要分出个胜负来。 而地下的花千骨一脸艳羡地看着天上一红一紫两道身影,心里却是极为苦涩,她一点也没听懂十一师兄教的口诀而且手里的海轩木剑也不听使唤,她要是跟她们一样是不是尊上就会收她为徒了? 天上飞着的微生磬并不知道女主的心理活动,她此刻也是好胜心起要跟霓漫天分个高下,作为一个活了一千二百多年的老家伙她的速度可不是盖的,即便她放了水也还是赢过了霓漫天。 二人落地后果不其然收到了很多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屑的眼神,微生磬通通无事权当他们是空气,可霓漫天可没那么好脾气,冷冷的一瞥就让周围的眼神全收了回去。 第十一章 微生磬和霓漫天已经飞了有一会儿也有些不想飞了,随便找了一个空地开始闲聊起来。 “那两个怎么还飞不起来?”霓漫天拍了拍她,微生磬有些不明所以,霓漫天下巴抬了抬,微生磬朝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到了一对难兄难妹——花千骨和她的忠实舔狗孟玄朗,他们艰难地拎着海轩木剑,咒语念了好几遍也飞不起来。 他们的资质确实堪忧,却也不是没办法赶上,努力确实可以弥补天赋上的差距。若是这二人找到诀窍并努力练习,假以时日他们未必不会达到一个别人想不到的高度。 “注意力不集中,还有没有找到诀窍。”微生磬认认真真地回答,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花千骨那边的情况。 霓漫天有点嫌弃,“这么简单都学不会。” “别这么说,每个人的学习进度都不一样,她只是没找对方法而已。对你来说简单对别人有可能就是难如登天了,别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他人。” “哦。”霓漫天懒洋洋地应了一句,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微生磬没去帮花千骨,她又不是圣母,见人有难就屁颠屁颠地上去帮忙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报应,除了白子画和天下苍生的事其他的她不想多管。 过了好一会儿花千骨还是飞不起来,轻水想让她体验一把飞行的感觉便兴冲冲地拉着人一起御剑,刚开始飞的时候还算平稳,但没一会儿轻水便没有掌控好剑身,剑上的花千骨直直往地下栽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飞速往花千骨的身影飞去,可是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快,地上一根绿色的藤蔓立刻开出了一朵大花将花千骨接住并将她安全地放到地面上。 白子画有些向来古井无波的眼底有了一丝诧异,他看着微生磬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和掌心里翻涌的碧绿色灵力有些惊讶,没想到此女的反应、速度、灵力皆为上乘,不仅在阵术上极有天赋,这一手木系法术也是如臂使指。 上次出了些意外让他晕了过去没有深入了解这个女子,他回去后细细查验过她的验生石却是迷雾重重,无法得知她的来历。 不过可以令他安心的一点是微生磬虽然来历成谜却并不会危害六界,甚至她的出现还令妖神即将出世的局面出现了一丝转机,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破局的人。 上次的意外打断了摩严想让他收微生磬为徒的打算,但他的内心对微生磬也是满意的,天赋高、肯努力还有一手优秀的阵术,这样的弟子谁不喜欢? 微生磬双眸含笑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便移开了视线,恭敬地向他行了个长留弟子礼,一旁的弟子也跟往锅里下汤圆似的纷纷给他行礼。 白子画也是头一回见她笑,明明加上观微和见面的次数也不少了,可每一次见她好像都是一副严肃古板的模样。白子画冷淡的嗓音宛如冷泉浸玉,“起来吧。” 弟子们闻言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起来。无他,尊上的气场就是这么强大,让他们忍不住顶礼膜拜。 “弟子学艺不精,不该拉着千骨师妹御剑,请尊上责罚。”跪在地下的轻水害怕极了,一张柔美的小脸都微微泛白。 白子画没有开口,只是用那双淡漠的眼看了看花千骨,他身后一个着月白长袍、面容俊美、神情激动的青年见到花千骨纳头便拜,口中称:“蜀山弟子云隐拜见掌门。” 花千骨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待反应过来匆匆向云隐回礼,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云隐,你莫吓着她,有什么事进大殿再说。”白子画幽幽开口。一时间众人表情不一,花千骨一脸的震惊,轻水此时还没因为个男人跟花千骨翻脸,作为花千骨的朋友她是脸上满是惊喜;霓漫天则是一脸嫉妒加不屑,她不认为花千骨一个资质这么差的人是蜀山的掌门;微生磬则是日常看戏脸,不过她还轻轻拍了拍霓漫天的肩给她传音:“好啦,她一个蜀山掌门又碍不着你什么,别气了。” 霓漫天一脸委屈地瞪了她一眼,不明白微生磬为什么要帮花千骨说话,可她真的很讨厌花千骨啊,凭什么一个无根基背景的人成了蜀山掌门?霓漫天忿忿地传音给微生磬。 “就凭清虚道长和云隐承认她的掌门之位。”微生磬一针见血地指出,她本人并不喜欢霓漫天这种天底下谁都得让着她的人,因此她的话也有些不留情面了:“你得记住,你不是世界中心不是谁都得围着你转。花千骨成为蜀山掌门是她的本事,可能不能比过她可就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霓漫天听不得这话,一张明艳的脸涨的通红,气咻咻地瞪着她不说话,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型猫科动物。 微生磬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于是顺毛哄道:“好啦,能不能坐稳掌门的位置还不知道呢。” “那她地位还是比我高!”霓漫天美眸含泪,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微生磬一脸头疼,“她一个光杠司令你跟她比什么?又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要是真威胁到了凭实力让她臣服不就行了?” 这姑娘被天道剧情控制了吧?堂堂蓬莱千金要颜值有颜值,要身份有身份,要实力有实力干嘛老是想着跟个“三无”女主比,古早文里的女配果然逻辑堪忧。 思及至此,微生磬混合自己刚刚复苏的一丝神力画了个醒神符偷偷贴在霓漫天的后背。 果然,符箓一经贴上立即起效,霓漫天恍然大悟。一股一直萦绕在她内心的无形枷锁悄悄消散,一直困扰她的瓶颈也触手可及。 见霓漫天身上的灵气开始暴涨,微生磬果断徒手画了一个聚灵阵将霓漫天笼罩在内助其突破,自己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她护法。 落十一见状也疏散了周围的弟子换了一个地方教他们御剑,微生磬看着空出来的场地也感激地看了看他,她如今为霓漫天护法需要集中精神多有不便只能眼神感谢。 等霓漫天突破完了她定是要再感谢人家一次的,虽然微生磬不太喜欢他但人好歹也帮了忙不感谢一下说不过去。 第十二章 落日倾颓,云霞漫天。 霓漫天这一突破就差不多耗费了一天,在她突破期间三尊也来了看她——好歹是蓬莱千金,既然能促进蓬莱与长留的友好往来,摩严也不介意卖这个面子。 至于笙箫默纯属是闲着没事干来看热闹来了,白子画可能也是闲,三人碰了头干脆一起来看望霓漫天。 三人到了长留校场就看到微生磬目不转睛地盯着聚灵阵里的霓漫天,霓漫天身上灵力依旧充沛,丝丝缕缕地往丹田里汇聚。 夕阳映照着二人的身体,一个美艳还带了些神性;一个缥缈出尘却沾了些烟火气。 微生磬的紫衣随风而动,一只藕白而略显瘦削的手撑着脸,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也不眨,莫名有些孤寂的意味。 可能是境界提升的原因,霓漫天向来秾艳张扬的脸上多了些成熟稳重,黑色的睫羽宛如飞蛾的翅翼般安安静静地歇落在她脸上,静谧而又美好。 “守了多久了?”笙箫默眼眸含笑温和地问已经守了快一天的微生磬,微生磬猛然转头抬眼,他便看到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眼里先是惊讶后又是了然,微生磬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儒尊,快四个时辰了。” “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守着。”先前一直没有存在感的白子画幽幽出声,一双清冷的眸子里不乏关心。 这人向来是个冰山性子,可冰山下也有暖流,只是他看起来太冷,那些温暖才更不易被察觉,让人以为他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白子画再怎么样也是先为人才成的仙,身为人的感情只是变得淡薄而不是没有了,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把自己的人生给玩崩了。 不过再怎么为他解释微生磬也不喜欢他这个别扭的破性子,她对这个人的情感太复杂,心疼有之,恨铁不成钢亦有之。 只是怔愣了一刻,微生磬垂眸摇了摇头,很固执地道:“弟子在这里等她。” 摩严脸上有些被挑衅的怒火,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白子画和笙箫默联合制止了,只好憋屈地瞪了微生磬一眼。 四人又等了一会儿,霓漫天身上的灵气不再外泄,身上的气势也变得更强了,微生磬便撤去了阵法一脸认真地观察着霓漫天的情况,一但有异动她便能第一时间出手。 好在霓漫天情况稳定,下一瞬便睁开了眼,而微生磬手里的施展的清洁术也为她清理了身体并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霓漫天美眸满是喜悦,得意洋洋地向微生磬炫了一把,“我现在已经是知微境界了!” 微生磬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俊不禁,“嗯嗯,恭喜霓大小姐!这么快观微了,真乃吾辈楷模!” “微生磬——”霓漫天一脸羞恼,这人怎么好意思在三尊面前这么说话啊? 她刚刚才注意到三尊一个也不少地站在她旁边,微生磬还这么说,真是羞死人了,啊啊啊!尤其是察觉到儒尊脸上揶揄的表情她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但当事人微生磬可不这么觉得,她一向奉行“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所以即便刚才说了那些话她脸上依旧稳如老狗,丝毫不见羞赧之色。 “注意形象,我听得到。”微生磬幽幽出声,配合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直接让一旁的笙箫默笑得前仰后合,手中的折扇舞得越发欢快,“掌门师兄,这孩子跟你多像啊,哈哈!” 白子画让他这么一调侃有些恼了,气息越发冰冷。 笙箫默见好就收,惹毛了掌门师兄他怕是没好果子吃了,可脸上依旧乐呵呵的。 “霓漫天你的进步很快,这次仙剑大会你和微生磬二人要好好表现……”摩严的未尽之言霓漫天和微生磬都听懂了,仙剑大会上好好表现争取当上掌门弟子,他可是早早放出风声白子画今年要收入室弟子的。她们一个是蓬莱千金,一个天赋异禀,无论是那个成了子画的弟子于长留都是好事,若是两个都收下了那便是皆大欢喜了。 霓漫天一脸雄心壮志,微生磬则有点犹豫,要是成了掌门弟子课业绝对能把她累成狗,可要是不给白子画当徒弟他被拱了怎么办? 心细如白子画,他没错过微生磬纠结的眼神,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压了下去,他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不会勉强她。 但也只是一瞬,微生磬掩饰住眼底的纠结,认认真真地行礼道:“弟子明白。” 霓漫天也极为高兴地向摩严行了一礼口中称是,她想成为尊上的弟子很久了,只有成为尊上的弟子长留和蓬莱的联系才会更加密切,一但妖神出世蓬莱也能留下火种不至于被灭门。 微生磬自然明白她的高兴自何而来,却有些为蓬莱感到惋惜:光靠着这“姻亲”关系如何能长久,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被欺负。 打铁还需自身硬,无须扬鞭自奋蹄。蓬莱今日还能背靠着长留,可还是有一天长留没了那么蓬莱该靠谁呢? 谁都没有自己靠得住,可惜这个道理身为蓬莱掌门的霓千丈却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被天道剧情给控制了,不过就微生磬所知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唉,又是一个工具人。 回想了一下后面的剧情,霓千丈可不就是工具人吗?到了后期充当女主收集十方神器的经验包和女配黑化的导火索,啧,实惨了这位。 拜别了三尊,霓漫天兴冲冲地拉着微生磬回寝室修炼,她一定要成为尊上弟子让爹爹娘亲为自己骄傲。微生磬则是要死不活地任由她拉着走,嘴里说着“慢点”。 笙箫默看着她那生无可恋的表情笑得更欢了,白子画依旧是看不出表情的冰山脸,可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眉眼微寒,薄唇紧抿。微风拂过他的发梢,青丝缠绕,缱绻不已。可再柔和的风也吹不散他周身的冰寒,他此刻正不悦地垂眸,他明明是想找个时间跟微生磬说要收她做弟子,可每次他一有这个想法心里就会冒出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告诉他他不能收微生磬为徒,他命定的徒弟是一个叫花千骨的人。 他本不欲理会,谁知在那声音的操纵下他将断念赠予了花千骨,还允了她回来继续做长留弟子,简直荒唐! 他潜藏在心底的桀骜不驯也冒了头,这几日他一直在寻求解决办法可那声音却宛如昙花一现般让他遍寻不得,他本以为这声音已经消失了谁知今日又出来作祟再加上笙箫默的调侃让他的心情更加不好。 知道小师弟是个爱玩闹的性子他并没有因为他没个正形而迁怒他,因此只是冷脸不语。 罢了,待仙剑大会后收微生磬为徒吧,这样在名声上也会好听很多,她受到的质疑也更少。 这时,白子画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气息一敛,回直接要绝情殿继续寻找摆脱那个声音的方法。 笙箫默见他走了也有些心虚,一脸尬笑地看着摩严,手中的扇子舞得愈发快了。 摩严看着这个整天没个正形的小师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又不好对着他从小看到大的师弟发火,只好憋屈地说了一句,“走吧。” “哎——师兄等等我!” 第十三章 “……千骨可太争气了,没想到她居然是蜀山的掌门……”霓漫天拉着微生磬回到寝室的路上刚好路过轻水与花千骨的寝室,云端与轻水的兴奋讨论声也传入了她们耳中。 微生磬没说话,只是偷偷的观察着霓漫天的神色,令她欣慰的是霓漫天的表情只是难看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淡然起来。 微生磬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说:“走吧,我们回去修炼,争取在仙剑大会上表现好点拜个好师傅。”她没说表现好点争取做白子画的徒弟,她留在白子画身体里的一丝神识告诉她: 天道意识依旧很强大,而且还在控制着男主白子画,鬼知道霓漫天的一番努力会不会付诸东流。有天道这么个不稳定因素在,她实在不确定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霓漫天点点头,任由她像条小尾巴一样拉着衣角回到寝室修炼。 微生磬懒散惯了,一回寝室就跟没骨头似的往床上躺,抱着被子一副要睡到地老天荒的架势。可头刚沾到枕头又一个激灵起身,眼神也一下子清明起来,立刻盘腿打坐调息。 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把霓漫天看得一愣一愣的,嘴角抽搐,十分无语。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就是个不着调的,平时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都是用来骗人的! 霓漫天不知道的是,她真相了!微生磬确实是一个脸上成熟稳重背地里却懒惰的咸鱼性子,不过她的摆烂只是间歇性的,大部分时间她还是满脑子卷,不然也不会由一个三灵根的普通资质成神了——种花家的血脉力量就是强大。 “微生磬,你想做尊上的弟子吗?”霓漫天疑惑却又纠结地问她,她实在不愿意有人抢尊上弟子的名额,她还想成为尊上弟子好为蓬莱争光。 但是微生磬并没有对她表现出敌意,她们现在还是朋友,而且就她观察微生磬似乎并不热衷于此事,就连面对世尊的问话她的回答也有些敷衍,她一时有些拿不准。 不得不说,不受剧情控制的霓漫天可比原本那个霸道性子要可爱得多,微生磬见状便想捉弄她一下。“这长留谁不想成为尊上的弟子啊?” “那你就是想了?”霓漫天瞪大了眼。 “嗯。”微生磬点点头,眼底满是狡黠和揶揄。 “那我们公平竞争,谁要是敢耍手段就绝交!”见她认真了微生磬也开始审视自己,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后伸出一只手要跟她拉勾。 霓漫天虽然很嫌弃依然跟她完成了拉勾的动作,两人大拇指相碰的那一刻她很傲娇地说:“说好了啊!” “当然啦,要是我违背誓言就让我不得好死!”微生磬竖起三根手指发了个天道誓言,金光一闪,誓约已成,她身上也多了一道无形的束缚。 “你这在干嘛呀?发个誓动静这么大。”霓漫天一脸好奇地看着她想让她为自己答疑解惑,微生磬微微一笑,郑重地回答:“这是天道誓言,是受天道认可和制约的,要是我违背了誓言就会受到天罚——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别想逃脱掉来自天道的惩罚。” 霓漫天闻言一脸震惊,她没想到微生磬居然敢发这种毒誓,一时间有些担忧又有些莫名的感动——除了家人没有一个人会这么郑重地对待许下的约定。 她感觉心又酸又软,眼眶也一热,却还是忍住了泪意,笑着对她说:“那我们一起努力!” 微生磬笑着点点头,上前轻轻抱了抱她。打定主意二人也开始了修炼模式,上完课必定到寝室修炼或者到小树林实战。 霓漫天和朔风也是不打不相识,当初互相看不顺眼(当然是霓漫天单方面认为的)到现在能一起修炼和实战了,微生磬则在修炼的空余时间近距离观察小情侣(准的)“恋爱日常”。 不管是原着还是电视剧,她依然高举霓漫天和朔风的cp大旗,不打不相识的桥段她简直不要太爱。 而绝情殿上,白子画日常除了寻找解决自己识海里那个声音就是使用观微之术观察微生磬的修炼日常。 自从微生磬展露天赋后他也意识到她很符合自己弟子的标准后便开始了对微生磬的观察,越是观察就越是了解她:比如不仅精通阵术还兼通符箓,偶尔喜欢搞恶作剧捉弄霓漫天和朔风;水、木、土三系法术用的很好……越是了解就越是惊喜,仙界修士大多数只精于一道,可微生磬这个怪胎却多道并修,且不拘于一系术法,而是尽力五行术法都精通。 微生磬仿佛就是曾经的他,观微她的日常仿佛就是在回顾他的过去,但他的日常却远没有微生磬的丰富多彩。 水镜中,微生磬在教霓漫天和朔风画符。苍白的指节握着一只狼毫笔,下笔行云流水,灵力和朱砂在笔的带动下勾勒出符箓的图案,一张爆炸符在她手中成型。 一旁的霓漫天和朔风跟着她的节奏也心无旁骛地画着,整个画面相当和谐。微生磬画完了符,笔和符纸便被丢到了一边,一脸百无聊赖、兴致缺缺的样子。 霓漫天余光瞟到她无奈极了,这丫头又开始无聊了,轻轻拍了拍她:“先别睡,快来看看我画的对不对。” 微生磬垂死病中惊坐起,打了哈欠就凑到霓漫天跟前看她的实践情况,一向有些严肃的脸认认真真地看她画的符箓,伸出一只手给她指正不足。 她也不厚此薄彼,指导完霓漫天就凑到一旁的朔风跟前看他的情况,怕他介意还特地往外挪了两寸也将他的不足指了出来,三人相处的气氛莫名有些其乐融融的意味。 水镜外的白子画观察到这一幕有些欣慰,一直以为她独来独往,谁知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于符阵二道上颇有建树却依旧乐于教授他人、分享经验,这世上已经很少人能知道了,白子画在给微生磬的评价上又多了条好为人师。 在微生磬带着两个小伙伴卷生卷死的时候花千骨也回来了,因为她蜀山掌门的身份且为蜀山化解了一场大劫,一时间风头无两。 这事传到霓漫天耳朵里的时候她也只是付之一笑,她可是蓬莱千金、未来的蓬莱掌门,花千骨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吉祥物而已,哪里值得她费心。 以后就算是对上了维持一下表面关系就行,既不需要无视也不需要讨好,毕竟她蓬莱又不是什么三流小宗门。她蓬莱未来只是联合蜀山共抗妖神又不是仰仗蜀山生存,保持合作关系就行了。 微生看她这样也挺欣慰的,娇纵却懂分寸,对比原着和电视剧里的她现在的她才真正有了未来掌门人的架势。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她们也迎来了一位特别的老师——五上仙之一的夏紫薰。 第十四章 微生磬知道这个消息后内心有些蠢蠢欲动,她想看看这位仙界第一美女是何等风姿,为什么一个大美女都拿不下白子画那个高岭之花? 而且夏紫薰是个香道大能,她调的香能杀人于无形,五上仙里唯一一个女上仙,什么含金量不必多说。 微生磬这个人好奇心比较强,什么有意思的都想了解一下。 原着里夏紫薰也不是个雌竞女,她为人有些偏执,属于那种一头扎进去了就不回头的类型。 微生磬并不讨厌她,甚至有些同情她,觉得她跟被下了降头一样疯狂迷恋白子画,她估摸着这位女上仙估计又是被天道剧情操控的一员了。 翌日,微生磬所在的班级刚好有夏紫薰的香道课,她面上沉静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美女诶,还是个美强惨,太戳她xp了! 她还是个炼丹师的时候就在想能不能把毒药弄得跟气味一样扩散杀人于无形之间,很可惜一直没找到入门的诀窍,夏紫薰的到来对她来说无异于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笑得跟个傻子一样,”霓漫天看着好友这副傻兮兮的样子嘀咕道,抬手在微生磬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微生磬正美滋滋地想着事情,霓漫天的一只手直接把她拉回现实,轻轻推开她的手,“嗨呀,去你的,在想咱们的新师尊呢。” “你说紫薰上仙啊?” “嗯嗯,要是能被她指导一下死而无憾了!”微生磬一脸向往,她虽然是个神,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夏紫薰擅长的香道恰好是她不会的,她才懒得管面子问题,面子是什么?能吃吗?学到东西才是硬道理,该厚脸皮就得厚脸皮。 霓漫天无语地看着她那副花痴样子,“行啦,把口水收收,待会就能见到真人了,没出息!”虽然她也很仰慕紫薰上仙,但好友这副狂热的样子属实是惊到她了,感觉那个高冷沉稳的微生磬一去不复返了呢。 微生磬敷衍地点点头,把刚才那个花痴的样子收回去了,恢复了往常沉稳认真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教室里的弟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一声声赞美感叹在微生磬的耳边此起彼伏。 微生磬一抬眼便看见了来人——是个极美的女子:长发流瀑,肤白胜雪,蛾眉轻扫;鸦睫似羽,琼鼻高挺,唇峰饱满;美姿容也,若明月之入怀。身上香风袅袅、莲步轻移进了教室。 一时间众人都怔住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绝美的女子,仙界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美人嗓音轻柔宛如莺啼,开始自我介绍,素手一挥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在教室里弥漫。 与此同时微生磬也感到了香气中蕴含的杀机,一双漆黑的眸子锋芒毕露又放松下来,很淡定的用灵力化解掉了攻击。 突然一声吸气声响起,沉醉在香气中的弟子们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手上也多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微生磬抬手一个木系治愈术把霓漫天手上的伤口去掉了,转头又给朔风来了一个,朔风有些怔愣,严肃的脸上有些茫然,小声向她道谢。 朔风这副样子还怪让她心疼的,感觉像个缺爱的傻孩子,唉,以后多怜爱他一点吧。嗯 ,要撮合霓漫天和朔风,你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救赎向cp谁磕了她不说。明艳傲娇大小姐和不懂情爱却偏心一人、舍己为人的大木头,啊啊啊,太好磕了! 收起磕cp的劲头,微生磬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客气,好歹是她的朋友了,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讲桌上,夏紫薰的美眸中也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她没想到竟有弟子心智如此坚定可以不受香气迷惑,这长留果然卧虎藏龙。 癸班的花千骨轻轻抚摸着手上的伤痕,再抬头看看讲桌上的夏紫薰风轻云淡的模样羡慕极了,若是她有紫薰上仙这般实力就好了。 认认真真地听了一节课,微生磬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香还以有这么多用法,一时间有些上头打算回去好好试试! 一下课,微生磬立马跟她的两个好朋友说了一声就屁颠屁颠地跑到夏紫薰跟前问问题了。 夏紫薰见她来请教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孩子这般好学,刚才上课就见她躲过了香气中暗藏的攻击,不禁对她有些满意。 微生磬见她神色并无不悦也舒了一口气,开始向她请教,事实证明夏紫薰在除了白子画一事上有些一言难尽之外专业能力十分过硬,不仅为她解答了疑惑还为她在毒药化香一事上提供了新思路。 前来巡视的白子画和笙箫默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不禁对她更满意了,天资高还好学,简直是作为亲传弟子的首选。 笙箫默眉眼含笑,手中的扇子舞得正欢;白子画一袭白衣清冷如画,掌门宫羽随风而动,俊美的脸上也有了丝丝触动。 紫薰向来高傲,他没想到微生磬竟能得她的青眼,此刻也很为她高兴。 “师兄,微生磬这个小姑娘算是内定了吧?”笙箫默揶揄他,白子画不语眼中却也都是满意之色,微生磬这个人真的很优秀,没有人不愿意让她成为自己的徒弟。 只是……那个声音为什么一直怂恿自己将花千骨收为唯一的弟子?白子画锋利的剑眉也蹙了起来,莫非是天意? 可他查验许久也只查到花千骨是他的生死劫并无其他异于常人之处,天道是眼瞎吗要给自己送一个天资平平的生死劫当徒弟?想杀他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浅显。 这么一想他更不能收下花千骨了,送出去的断念就当是做个了断了,幸好没将掌门佩剑送出去,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将断念送出去了呢? 若是真的想震慑蜀山那群不安分的长老大可亲自去一趟,何必将断念送出去,他一时也有些糊涂了。 这边的白子画和笙箫默说着话,而另一边的微生磬仍是兴致勃勃地请教夏紫薰,她还向夏紫薰透露了以毒入香的想法。 夏紫薰也被她那惊世骇俗的想法给震撼到了,其实这个想法也不是行不通,只是不太符合世俗看法,有些离经叛道的意味。 简而言之就是很下作,不像是仙界中人能使出来的,反而很像妖魔会使用的。 微生磬一看她的脸色便知道了她的想法,刚想开口却被夏紫薰抢了先:“此计虽然事半功倍,但未免太过……”夏紫薰顿了一下没把那个稍显粗鲁的字眼说出来,又殷殷嘱咐她,“不到关键时刻不要使用。” 微生磬想反驳她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夏紫薰也是好心,做仙做到她这个份上她本可以不用顾忌他人的想法,但她对微生磬的劝诫却宛如一个温和的长辈,她并不想拂了夏紫薰的面子。 她在沧溟大陆的时候没有这样一个长辈用这样温和的口吻劝导她,对于夏紫薰的好心劝诫她很珍惜,因此她点点头答应了夏紫薰。 “那弟子以后有不懂的可以常来请教师尊吗?”问了这么多微生磬也对夏紫薰敬佩不已,虽然在有些方面有分歧可她并不想因此而疏远夏紫薰,而是希望可以在夏紫薰身上学到更多东西,毕竟夏紫薰在香道上的造诣无人能及。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她们都是将天下苍生放在心上的那种人,只是走的路不同罢了,也无需分道扬镳,毕竟,殊途同归啊。 趁着有时间,微生磬将她想问的都问完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告退。 “哼哼,还知道回来呀,”微生磬一回寝室就听到了霓漫天的“酸言酸语”,“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 “好啦好啦,我只是去请教了几个问题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负心汉呢。”微生磬赶紧顺毛哄,拉着她坐在自己床上将刚才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我觉得你那个毒药化香的想法挺不错的,就是可能不太能被仙界人所接受,不建议使用。”霓漫天听了她的话也为她担忧起来,这种手法确实有点不被世俗待见了,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因为这个被诟病。 微生磬听了她的话笑了笑:“谢谢漫天为我考虑,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家漫天做事就是周全!” 霓漫天已经熟悉了她的三天一小夸、五天一大夸,但脸上还是有些不自然地回道:“那是——我可是未来要做蓬莱掌门的人!” 微生见她这样被逗的咯咯直笑,霓漫天则恼羞成怒地挠她的痒,直挠得她眼泪汪汪地求饶:“啊!漫天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快停下——啊哈哈哈哈!救命——” 漫天见她这样也饶了她,微生磬则擦擦眼泪平复心情,这丫头也太狠了,是真的不怕她噶在这儿啊! 第十五章 霓漫天看着她那张幽怨的脸也有些心虚,“咳,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微生磬轻哼一声算是原谅她了,两个人又开始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说悄悄话,互相说着对方小时候的趣事。 微生磬也将她的字潭影告诉了她,“你叫我潭影也行,微生也行,不过潭影比较少人叫,我还是比较喜欢别人叫我微生。”霓漫天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那你以后就叫我漫天吧!” “我不是早就这么喊了?”微生磬眼眸含笑,“要不叫你小天天?” 话音落下就轻轻挨了霓漫天一下,“去你的,叫得肉麻兮兮的。”说罢还抖了一下,微生磬看了又开始笑个不停,霓漫天则是无语地看着她,默默拉开了距离以免被她传染。 在她们玩闹之际寝室里也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花千骨。花千骨手里提着一些东西,眼神欣喜却有些怯怯的,霓漫天看了有些生气,摆出这个样子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花千骨了呢! 她们在魍魉森林中莫名其妙地结缘,她甚至还把花千骨当成好朋友,这件事也是匪夷所思,她为什么要跟一个实力不咋地的人交朋友呢? 仙界之人也都是慕强的,不然她怎么会被送到仙界第一的门派来学习呢?身为蓬莱掌门之女的她也是将其奉为金科玉律的,要是实力不够强大只能做炮灰,在妖魔当道的六界里弱就是原罪! 而且后面她还会去嫉妒花千骨一个光杆掌门,这简直不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但事实就是她还真的去嫉妒一个空有掌门之名的人。 所以在她被分入甲班、花千骨进入癸班后她便没有再与花千骨有来往,现在花千骨又在她们已经分道扬镳的情况下来找她也由不得她不警惕。 花千骨看到霓漫天警惕的眼神有些受伤,小声道:“漫天,我来给你送蜀山的特产。”微生磬见花千骨似乎还有话要和霓漫天说,就借口说要去后山练剑,霓漫天也不想瞒着她就拉住了她,微生磬朝她笑笑,安抚的意味很明显。 这个场合她确实不适合在场,有些话还是让她们说开的好,省得又走上反目成仇的老路。霓漫天也看懂的她的意思便放开了她的手让她走了。 来到她经常练剑的小树林,微生磬没用长留统一发的海轩木剑而是将她尘封已久的随身佩剑长相忆拿了出来开始练剑。 练的都是长留的初级剑法,倒不是她不想练更高深的剑法而是以她现在的身份也只能接触到初级剑法,只有拜师之后才能有机会学习更高级的剑法,所以每年的仙剑大会上新弟子们都卯足了劲想争得头名好拜一个师父学习更高级的剑法。 仙剑大会某种意义上就是种花家的高考,拜师就是选大学,你资质几何就决定了你拜的师父怎样,而你的师父就相当于大学,师父给予你的指导就是大学的师资力量。 啧,这么一想头更疼了,唉,穿越都还要进行另一种意义上的高考,一生爱做阅读理解的种花女人。 一套长留初级剑法下来她的心也静了下来,收了剑便坐在草地上看月亮。此时的长留万籁俱寂、月色溶溶,美不胜收。 一时间看得她昏昏欲睡,也懒得回去,直接设了一个结界躺在草地上和衣而睡。 躲在暗处观察的白子画简直被震碎了三观,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讲究的女子,这简直比男子还……不拘小节。轻叹一声,白子画打算打开结界送她回去,她一个女子在这里睡觉实在很不妥当,太不安全了。 但很不幸的是,白子画在他不算长的人生中摔了个跟头,结界纹丝不动,微生磬也在结界里睡得正香。白子画不信邪,又加大了灵力,但很不幸,结界依然不动如山。 正当他和结界死磕之际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珠黑沉沉的像水仙花缸底的黑石子,眼里满是因困倦而溢出的泪水,水汪汪的眼里满是被吵醒的不悦和委屈。 微生磬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的有人想打开她的结界,不过她没理,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压根就没人能打得开,不信可以参考杀阡陌上长留如入无人之境,所以她也只是舒适的翻了个身。 但是白子画开结界的动静吵到她了,这才睁眼看他想搞什么飞机。“尊上,好困——”微生磬又打了个哈欠,有些生无可恋地看着他,扰人清梦真的很让她想鲨人。 “此地危险,”白子画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回寝室再睡。” 微生磬不想理他,“困——”,揉着眼睛又想往草地上躺。 “回寝室再睡吧?”白子画头疼得要死,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呢?偏要往草地上睡,万一有七杀奸细她就是遇害了也没人知道。 听出了白子画语气里的强硬微生磬只好老老实实回寝室睡觉,走的时候也不忘在心里嘀咕白子画堪比她的教导主任,唠叨程度堪比她的母上大人,难怪这么多年找不到对象最后被花千骨给拱了。 白子画不知道她的小九九,只是看她肯听话感觉很欣慰,看来这孩子也只是倔一会儿不会说劝不动她。 微生磬脚步虚浮,打了个哈欠便双手结阵将自己传送回亥殿的寝室里了,只留下一个一脸错愕的白子画。 她实在是搞不懂有传送的法术干嘛不用?一身灵力不用还不如废了。反正在微生磬的人生信条上的其中一条就是物尽其用,她学了这么多术法可不能白学了。 待她回到寝室霓漫天已经在床上睡熟了,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微生磬也躺下酝酿睡意。 翌日,晨光熹微,微生磬一边收拾床铺一边接受霓漫天的“拷问”:“说,你昨天晚上丢下我跑了干嘛去了?” “好小子,你还倒打一耙,我还没问你昨晚跟花千骨密谋什么呢!”微生磬酸溜溜地怼她。 “我……”微生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说,这是你的隐私。” 霓漫天听话地住嘴,她也不是很想让微生磬知道昨晚的糟心事。 她们昨晚的谈话并不愉快,她的语气甚至有点咄咄逼人,微生磬虽然是个有点迟钝的大懒鬼,但霓漫天还是不想让她因此而讨厌或者疏远自己。 修仙孤寂,她心里还是很渴望有人能同自己并肩而行而不是在修仙之路上踽踽独行,最后经历天人五衰、陨落,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值得信任的人,那这样未免太过可怕了。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这样就很好了,她对自己说。 第十六章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去,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一直默默无闻的孟玄朗憋了个大的,他向花千骨表白了。 此事传到世尊耳朵里又是一阵风雨,把这个严肃古板的男人气的不轻,由于孟玄朗身份特殊还是没有重罚只是把人叫过去骂了一顿并勒令弟子们不可动情,违者赶出长留。 微生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挺无语的,长留修的是绝情道吗?弟子也是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样严防死守肯定会出大问题,人有的时候也很叛逆越不让他干他就越要干,原着里白子画的结局就是个警示。 堵不如疏,有的人沉湎情爱,有的人心有大爱,还不如放宽一点,只要不危害六界、违背公序良俗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是种花家的法律一样,既有法律的严格也有人情味儿。 不过她并没有将她的想法说出来,因为太过超前的东西总是不被世人所接受,新事物的出现必定是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的,循序渐进才是上策。 其实在她心里她觉得修仙者有感情是一件好事,有了感情才能跟苍生共情,否则一个没有感情的修仙者终日高坐莲台却不知民生疾苦六界岂不是要毁灭? 自从孟玄朗跟花千骨表白后轻水跟花千骨的关系也变得不咸不淡起来,这样的日子也没持续几天,孟玄朗就被蜀国的人给请回去了。 众人这才知道孟玄朗是蜀国的二皇子,也难怪他能成为长留特招生,微生磬对此也未置一词,她忙着教授霓漫天和朔风这两个小伙伴画符结阵呢。 经过了几个月的学习,长留高层决定在仙剑大会之前给新弟子们举行一场预赛。规则也相当简单,在规定场地内将对手打出红线外就行了,注意事项就是不允许使用暗器、点到为止。 霓漫天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要命,可算能跟微生磬这个懒丫头光明正大地打一架了,平日里这家伙推三阻四就是不肯跟她比,简直气死她了,害她只能找朔风发泄怒火。 微生磬也看到了霓漫天火热的眼光,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要完。 刚想开溜就看到了一道不输霓漫天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朔风那个大木头的视线,她不禁捂住了脸,完蛋了,怎么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好斗? 呜呜呜,他们是斗鸡吗?她害怕,要回家。 没人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活动,只是奇怪她怎么捂着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霓漫天看着她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可算是出了一口气,神采飞扬,朔风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只有微生磬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只是个预赛微生磬也不是很想上去打,但看到她那两个好友跃跃欲试的眼神她还是一边很憋屈去抽签了,一边痛骂自己交友不慎。 让她有点无语的是花千骨和霓漫天又对上了,花千骨一袭紫色长留弟子服娇小玲珑,霓漫天热烈张扬,青丝飘散宛如女战神。 微生磬也不是很担心她,毕竟霓漫天好歹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魔鬼训练呢。微生磬本来也想给她喂招,可没想到这家伙越来越猖狂,居然联合朔风坑她,睚眦必报如她,开始了对他们长达几个月的的单方面暴打。 说句不好听的,霓漫天要是干不过这女主光环那她白挨这么多打了,更何况人家本来就是天资聪颖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主角光环的影响。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花千骨就落败了,花千骨一直在努力学习水系术法,但一个优秀的修仙者就不应该只精于一道,她可不信白子画只擅长水系术法而不会其他术法,总归没有水系用的好就是了,但其他四系法术和主修法术差距拉的不是很大,不然光会水遇到个主修火或者她这种多系并修的那不是完蛋的节奏吗? 微生磬一手撑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霓漫天的英姿,唔,漫天不仅人长的美打架的样子也相当迷人呢,尤其是她现在那副傲然而立的样子简直鲨她,太帅了,分分钟让她弯成蚊香的程度啊! 比斗台上的霓漫天也察觉到了这股火热的视线,一看视线来自微生磬以后有些羞赧又有些骄傲,只是尽力维持自己平日里的气度不去看她满是崇拜和喜爱的眼睛。这家伙干嘛啊?刚比完赛呢! 待宣布完比斗结果后霓漫天下了台一个身影就如乳燕投林一般扑进她怀里,“漫天你太帅啦!哈哈哈!” 霓漫天一张俏脸上满是瑰丽的红霞,微生磬则是咯咯笑着夸她,朔风在一边则是很无奈,微生磬这张嘴甜得腻死人,这几个月他们没少被她夸但当着其他人的面还是第一次,简直不要太尴尬。 朔风见霓漫天脸上的红晕有大火燎原之势便给她解围:“大家看着呢。”微生磬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嘴,拉着她继续看比斗,在此期间轻水打败尹上漂排在倒数第四,欣喜于不用被赶出长留她眉宇间满是喜悦,但看到花千骨郁郁不乐的神色又将这份喜悦埋下了。 火夕和舞青萝两个活宝在比斗场上都不忘耍宝,一场比斗下来极为抓马,气得观战的落十一罚他们绕着长留跑十圈。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到了微生磬和霓漫天进行比斗,刚才微生磬与朔风比了一场结果这小子居然直接认输让微生磬晋级,气得微生磬想敲他的脑壳。 结果朔风还振振有词,说要在仙剑大会上光明正大的比一场,弄得微生磬更生气了。这块木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腹黑了,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啊呸,明明是这小子平时装的太好了,才不是她带坏的! 因为朔风的骚操作,微生磬到了比斗台上还是气鼓鼓的。可霓漫天居然也用上了朔风的骚操作,直接跟她认输让她直接躺赢,气得微生磬也懒得管这是她好友了,提着海轩木剑就去追霓漫天。 落十一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面都快气死了,也把她们给罚了,都是绕着长留跑十圈。 两个人都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你推我我推你地执行落十一的命令,朔风则沉默不语地跟上了她们。跑在前面的火夕和舞青萝看到这两个甲班的优秀弟子也在跑圈便笑嘻嘻地开玩笑逗她们,微生磬笑点低,被他们两个活宝逗得直笑,几个人说说笑笑地绕着长留跑。 朔风则是沉默着跟他们一起跑,很认真地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十圈下来微生磬简直直不起腰来,不是因为她体能差,而是被火夕和舞青萝二人的笑话逗得直笑这才直不起腰来。 “这下咱们也是过命的交情了。”火夕朝着他们挤眉弄眼,舞青萝也笑道:“十圈下来命都快没了,这在人间是不是叫患难之交?” 微生磬噗嗤一笑点了点头,霓漫天这十圈下来也对火夕和舞青萝二人改观不少,也没有驳她的面子点了点头。 “哎朔风,咱们几个人里就你没事儿,你莫不是铁打的?”火夕见朔风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不禁调侃道。 朔风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一张俊逸的脸上透出些窘迫来,微生磬见状便想逗逗他,但一想到这种行为不尊重朔风便替他解围:“去你的,人家体能好就是铁打的啦?” “错了错了,”火夕告饶道,又向朔风抱拳,“朔风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些混账话吧?”朔风闻言脸上的窘迫更甚,声音有些不好意思,“无妨。” 舞青萝见缝插针地邀请微生磬、霓漫天和朔风一起去吃饭,说要让他们尝尝人间美味。 微生磬几人说不好麻烦她便委婉拒绝了,但火夕也加入劝说,盛情难却他们也只好答应了。 一顿饭下来几人的关系也迅速升温,不再是之前相顾无言的状态了。 第十七章 预赛结束后,仙剑大会也越来越近了。 一众弟子都在加紧修炼,受这股氛围的影响,霓漫天也拉着朔风天天来挑衅微生磬,微生磬也相当配合地给他们当陪练当,不过也夹带了私货,打烦了就火力全开地血虐他们一顿。 在这个过程中微生磬的金系术法和火系术法也得到了提高,虽然不至于同她用了一千二百多年的水木土三系术法用的一样好,但也是大差不差,也算是相当大的进步了。 女弟子的寝室毕竟离得近,微生磬她们在努力练习的时候也听到了花千骨拼命练习剑术和五行术法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消息,霓漫天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找微生磬陪练的脚步愈发勤了。 还有朔风那小子,一声不吭地跟着霓漫天的脚步,在霓漫天挑战完就轮到了他,她是不是还得夸他是个君子? 微生磬憋一肚子火,但还是教了他们一些比斗的技巧,她好歹也是活了一千多年,没点干货也说不过去。 “比斗的时候可别轻敌,莽撞就会白给,犹豫就会败北,该冷静就冷静,该果决就果决。”微生磬一边手里转着水灵力化成的冰刃,一边认真叮嘱他们,鬼知道在仙剑大会上会遇到什么牛鬼蛇神,尤其还有七杀奸细尹上漂和女主花千骨那个人形bug,不出意外就不错了。 二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霓漫天见她坐在草坪上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也有些累了,收了剑便同她一起坐了下来,朔风则是同她们拉开些距离也坐了下来。 “你小子一肚子的坏水,要是比斗场上遇到了你估计输的连裤子都不剩!”霓漫天取笑她,这段时间的比斗她对微生磬的“坑”也有了一个认知,她是真的很坑人啊! 比斗的时候还不时用冰刃、沼泽、藤蔓、荆棘等干扰对手,虽然不用符箓和阵法但她和朔风还是因为她这一手而吃了不少亏所以才有了这一句玩笑话。 关键这家伙还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身法,跟个刺客一样神出鬼没,隐匿气息后根本找不到她的位置,像股水汽一样一会儿功夫就没影了,气得霓漫天不顾形象地直跳脚。 翌日一早,仙剑大会正式拉开了帷幕。仙剑大会从几千年前长留建派没多久就开始举行了,算是长留的保留活动了。一开始不过是本着同门各支之间切磋交流的想法,规定每十年举行一次,跟微生磬以前师门举行的宗门大比是一个性质。 到了后来,弟子越来越多,时间又缩短到五年。现如今妖神即将出世,妖魔鬼魅当道,仙界那几根独苗苗根本抵挡不住,于是各门各派都开始大力招收普通弟子。 原本是为了让修仙者修习的门派也因为形势严峻而变成了修仙速成班。教导出来的弟子压根就没有像白子画、夏紫薰那种专精一道的,全都是半吊子,什么都会那么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虽然有揠苗助长的成分在,但好歹将修仙者的数量提上去了,在一定程度上也抑制了妖魔肆虐的局面。 参加弟子分为两个组,已拜师的和未拜师的。而拜过师同时又开府收徒的, 则不能再参加。 长留看起来上下一心,但上有三尊,下有九阁长老,长老门下支派林立,也只在外人面前维持了一条心的表象。 三尊执掌长留的时间也就不过几百年,哪里有九阁长老树大根深?单是之上辈分的长老,除了不在门内外出仙游的,就有不下四十人。 每年都有许多新来的弟子,各个拜的都是不同的师父,修炼的是不同系别的法术,因而分立成不少的支派。各支派也是借着仙剑大会之由为本家招揽人才,每次仙剑大会结束后也有不少表现优异的弟子被纳入门下。仙剑大会算是一场变相的弟子选拔赛,表现优异者即可一飞冲天。 三尊之中,笙箫默懒怠,也懒得收弟子折磨自己;摩严控制欲强又要管着偌大的一个门派,也幸好身边有落十一这个徒弟帮忙,但还是忙的焦头烂额,不愿再收徒弟;而白子画就更别说了,他身份尊贵、实力高强,要是不收一个资质极高的也不能服众。摩严在他耳边唠叨了几百年他也是不堪其扰,逆反心理更甚,更不想收徒了。只是今年特殊,他自己看上了微生磬,但被脑海中的声音所阻也只好摆出一副不想收徒的样子来。 仙剑大会的场地也契合五行分在了五个地方:土系——四下平坦的草地上、木系——密林中、金系——比武大殿、火系——长留后山坐观峰的活火山口旁,水系——大海之上。 比试不能超出划出的范围,无论是哪个场地,都不许落地。比赛场地由抽签随机安排。因为五个场地分别各占了五行的天时地利,也不存在偏颇,因此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微生磬闻言都要笑死了,五行之中她擅水木土三行,其他两行也不算太差,场地限制对她来说影响不大。霓漫天也知道这个,实在看不得她那得瑟的样子,气得往她身上挥了一拳,朔风知道规则后则是若有所思。 因为人数太多,仙剑大会一共要进行十天,五个场地同时进行,为了公平起见还把五个平时爱在外面游历且德高望重的长老召回来当裁判。两组比赛皆采取淘汰制,由抽签来决定比赛选手。 拜过师一组的若是往年十六强,直接保送入种子选手行列;新人组的甲乙丙丁班的前四名也直接保送入种子选手行列。 长留几千名弟子和其他门派的弟子统一聚集在长留最大的广场上,轻水兴奋得东张西望,花千骨勉强笑着,眼中不时闪过焦虑。 微生磬被霓漫天拉着防止走散,朔风则以一副守护者的姿态跟在她们身边。今天长留来了不少人,除了参加比赛的弟子还有不少其他门派的掌门、长老前来观战。 天空中不时闪过一道道或红或青或紫的光线,还有不少彩色的剑芒交织在一起五光十色的宛若云锦。那些都是来参加仙剑大会的弟子或是来观战的仙人。 “漫天——”一道威严含笑的声音吸引了众弟子的注意力,定睛一看,来的一行人里打头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刀眉鹰鼻,骑着一头金狮威严无比;身旁一位美艳夫人,脚踏七彩祥云,眉宇间与霓漫天有七成相似,气质温和可亲。来人正是蓬莱仙岛的掌门,霓千丈和苏蕊夫妇,也是霓漫天的双亲。 霓漫天赖在爹娘怀里撒了半天的娇,霓千丈门下的那些弟子想必都是极宠着霓漫天的,许久未见她,也都纷纷围着她嘘寒问暖,好不关心。 看得花千骨心酸不已,满眼都是羡慕。微生磬的心也满是酸软,想起了她在蓝星的父母。这边霓千丈一家其乐融融,花千骨那边也来了一位老熟人——云隐。云隐见了花千骨便同她攀谈起来,并鼓励了她一番。 说了半天话,霓漫天也不忘向她的父母师兄弟介绍她的好朋友,飞身下来拉着她向他们介绍:“爹、娘,这就是女儿跟你们传讯时常说的好友微生磬。” “晚辈微生磬拜见霓掌门、霓夫人。”饶是微生磬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还真没跟朋友见过对方家长,太尴尬了!苏蕊赶忙阻止她行礼温言道,“好孩子,不必多礼,你既是漫天的朋友便不必同我二人见外,我们还要多谢你传授漫天符箓和阵法呢!” 霓千丈的也点点头赞同,他们夫妇二人早就从女儿的传讯中知道了微生磬的存在,也知道此女对女儿并无恶意还悉心传授符箓和阵法,因此即便没有见面也对她的印象极好。 “你们既是好友,只管唤我一声伯父就是。”霓千丈摸了摸胡须笑吟吟道,眼底闪过一丝精明。 女儿不知一位符阵双绝的弟子对六界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他却是一清二楚,只可惜人入了长留,若是在蓬莱定是要将她收为关门弟子的。且看她的资质将来绝对有大造化,跟她交好总没错。 微生磬的神识何其强大,她早就察觉到了霓千丈眼底的精明,心里有些不舒服。任谁被这样评估价值的功利眼神看过都不会心生好感,但她好歹是看过了原着和电视剧的人,对霓千丈的功利心早有了一定的准备,只是她真心与霓漫天相交却换来其父这样的眼神,有些难过罢了。 微生磬收起难过,将霓千丈划入了不可深交的范围,三分真七分假地同他寒暄起来。苏蕊笑眯眯的搂着女儿时不时插上几句,一时间气氛竟也其乐融融。 第十八章 (已修) 没说一会儿,仙剑大会就正式开始了,微生磬便同他们告别拉着霓漫天抽签准备比试去了。 仙剑大会本就旨在切磋造诣,点到即止,在仲裁的长老眼下,狠辣决绝或两败俱伤的法术都是被严令禁止的,可即便如此,一些新入门的弟子还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更何况刀剑无眼,出现意外伤亡总是在所难免。 但这也是场面话,谁都知道其中不乏内幕,若是有个身份尊贵、天资绝然的弟子以此为借口对他人痛下杀手也不是不可能,比如原着里的霓漫天。 但微生磬并不担心霓漫天会这么干,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她也发现霓漫天是个不屑于耍手段取胜的人,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 也幸好微生磬遇到的是已经不受天道剧情控制的霓漫天,若是她遇到原着或电视剧里的其中一个都有得她受的,不过微生磬也不是打不过,但有点恶心人就是了。 微生磬不禁再次感慨幸好霓漫天只是霓漫天,不是原着、不是电视剧,而只是她自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感,不再游离于世界之外。 那个曾经在红尘堆里打个滚儿也没沾上一丝人气的神只终于有了烟火气,不再是那个孤独的游魂,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微生磬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也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温柔和一丝丝狡黠,水盈盈的。 微生磬一向倒霉,可这次居然运气不错,抽到了几个实力一般的其他门派弟子。但也有几个实力不错的弟子让她打得挺过瘾,一个是王屋山的男弟子,另一个则是韶白门的女弟子,让她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她原本想去跟他们两个交个朋友,结果这两名弟子愣是被她比斗场上所展现的恐怖实力给吓跑了,弄的微生磬很是郁闷。霓漫天则是在一边憋笑,一边安慰她,朔风虽然没说什么却也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 经过几天激烈的角逐,微生磬进入了八强,长留晋级八强的除了她之外还有霓漫天、朔风、花千骨、云端和一位来自乙班的隹渊,剩下的就是齐云山和玉浊峰的弟子,来自蜀山的弟子则止步于三十二强。 又比了几场,微生磬、霓漫天、朔风和花千骨进入四强。 好死不死,微生磬很倒霉地抽到了花千骨;霓漫天的对手则是朔风,胜出者将会进入半决赛角逐魁首。 仙剑大会举行了好几天,一场场比赛下来四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疲色。 早在前几日霓千丈便来找过霓漫天要帮她疗伤并传功给她,但霓漫天记得和微生磬的约定便很生气地拒绝了,告诉他长留掌门乃是正道仙首,就算是要收徒也是要收一个行事光明磊落的弟子,靠耍手段得到的胜利他是绝对看不上的,而且此举还会败坏蓬莱的名声,百害而无一利。 霓千丈听了她的话也幡然醒悟,普通弟子看不出来,三尊还看不出来吗?况且这是长留,是别人的地盘,在别人的地盘搞事简直无异于是在人头上动土,此举无异于是在虎口拔毛。 蓬莱本就落后于长留,若是此举惹得长留厌弃,那蓬莱……霓千丈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可真是昏了头了,怎么能干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来? 所以这几天霓漫天都跟微生磬腻在一起,微生磬是个三灵根的拥有者,木系治愈术用得简直不要太好,每次比赛完她都拉上霓漫天和朔风用木系术法给他们疗伤恢复精力。 人的精力始终是有限的,他们这种刚踏入仙途的也不例外。 仙剑大会进行了这么多天早就让他们感到疲倦了,虽然霓漫天和朔风有微生磬的木系治愈术加持但比了这么多天也有点精力不济了。 倒不是微生磬不想拿丹药给他们恢复精力,只是她怕别人说她作弊影响霓漫天和朔风,这才没拿出来。 仙剑大会的最后一日,由于观战人数过多便将比赛场地移到了海面上。早就知晓剧情的微生磬也不意外,只是揽着霓漫天让她好好表现。 霓漫天高傲地昂起头,“那当然了,你就等着瞧吧!”说罢还给了朔风一个挑衅的眼神,朔风也不生气,由着她挑衅。微生磬用袖子挡着嘴,被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乐得哈哈直笑。 因为今天是半决赛和决赛,所以这几天很少露面的三尊和九大长老都出动了,全都按次序坐在观战台上观战。 微生磬也是有点霉运在身上,第一场就是她和花千骨比试。四周都是人,海天之间虽辽阔无比,却也有了拥挤之态。她们的比赛不能超过半空中四道围墙一样的红色屏障所框出来的范围,一但超过或掉落海面便视为败。 微生磬一马当先,飞身进入比赛场地引起一阵惊呼:“啊!她竟会御风之术!”微生磬入门不过几个月也并未拜师,像她这样的弟子会御风之术是相当厉害的,她一出场花千骨便落了下风。 微生磬之所以选择御风并不是为了显摆,而是前几场她御剑而上的时候发现御剑不如御风来得快,御剑还得下剑,御风就直接上比试台了。 前面几场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她现在的心态就是主打一个能省则省——简而言之就是懒。 见众人都在赞叹,霓漫天的脸上也扬起与有荣焉的笑容,不愧是她霓漫天的朋友! 观战台上的三尊和九大长老也有的露出了满意之色,笙箫默玩着玉箫笑道:“你们觉得谁会赢?”摩严胸有成竹地:“自然是微生磬。” “我看也是,”笙箫默笑吟吟,点头赞同了他说的话。白子画默然不语,他的理智和脑识海中那个声音又开始拉扯了,他内心也是看好微生磬的,只是他正与识海中的声音拉扯无暇回话。 海面上,两名紫色长留弟子服的女子持剑而立。一个娇小玲珑,一个身形修长,海风阵阵,衣袂飘飘,两人手中各持一柄海轩木剑。 花千骨发髻灵动精致,一双大眼满是坚毅;微生磬是个大懒鬼,平日里只用几根发带扎好。今天为了正式一点,干脆就沿袭了她以前师门的惯例用银冠半束发。 飘渺剑宗因为男弟子较多干脆也把门中的女弟子当男孩子培养,在一些重要场合要求无论男女统一用发冠束发,至于是全束还是半束就看个人喜好了。 二人在听到比试开始后同时拔剑,花千骨手持海轩木剑率先向微生磬发动了攻击。微生磬不紧不慢,抬手用手中的剑一挑,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化解了她的攻击。二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看得观战的弟子和其他仙人目不暇接,微生磬的表现极为亮眼,冰刺藤蔓强攻、沼泽干扰,三系术法配合得天衣无缝,时不时还有注入水灵力的火球在花千骨面前爆炸,干扰和攻击效果拉满。 微生磬不好意思欺负这么小的女孩子,丢出去的攻击都在可控范围内,但花千骨的衣服也不免被火星子溅到,一身好好的衣服上都是焦黑色的小洞。 可花千骨却一副要跟她拼命的节奏,一招比一招狠,已经有些急功近利的意味了。微生磬也不是吃素的,长剑指天,海面掀起巨浪去阻挡花千骨的攻击,也将她挡住不让她近身。 花千骨与她僵持了许久真气早就接近干涸了,出剑的动作也变慢了,可她对面的微生磬依旧是那副轻轻松松的。 花千骨急得额头上都是细汗,剑招也出现了明显的破绽,微生磬则是长剑一挥将她的攻击给挡下了。 微生磬也觉得这么吊着人家不道德,便提剑用一招“长虹贯日”打算用剑气把她推出界。 谁知一道紫光飞到了花千骨身前为她阻挡了微生磬的攻击,剑身薄如蝉翼,剔透如琉璃翡翠,五色流光在剑身流淌,正发出悠长的剑鸣。 “断念!”花千骨脸上满是惊喜之色,“你是来帮我的吗?”微生磬见状脸都绿了,血液沸腾,一直用得一般的火系术法瞬间融会贯通。 手心里燃起一团烈焰,腰间被霓漫天调侃过是哑铃的清心铃剧烈地响起来,略显沉闷的声音宛如古刹梵音一般涤荡人心。 她抬起头,清心铃已经浇灭了她的心火,但眼里依旧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表情,身形影影绰绰的让人难以捉摸,宛如掩在云烟里的神佛。 微生磬再次举起剑,嘴里冷冷地吐出“作弊”二字,便将火灵力注入剑身再次向她发起攻击。 断念也不愧是跟在白子画快千年的剑,即便握着它的主人实力不济也勉强挡住了微生磬的攻击。 第十九章 微生磬可不管断念是谁的剑,敢干扰比赛就是罪不可恕,手心里冒出一根藤蔓就将断念给抽飞了,断念被她的灵力所化的藤蔓给打到了海里,不禁发出一声嗡鸣。 微生磬一个眼刀丢过去,刚从海里出来的断念立即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了,委委屈屈地在比斗台外围飞行。 微生磬不再理会它,直接朝岸边观战的霓漫天喊道:“漫天,借你的剑一用!”霓漫天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法坛上的三尊,白子画朝她点了点头,他大概知道微生磬要干什么了,眼底闪过一丝骄傲。 见尊上答应了,她便将自己的海轩木剑往微生磬手里丢去。微生磬接了霓漫天丢过来的木剑便将自己的木剑给了花千骨,“花千骨,我们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花千骨见断念被她抽飞了还有些怔愣,见她将木剑递过来也呆呆地接过了,听了她的话脸上神色有些复杂难言。 “好,”她点点头,她也知道断念来帮她确实是算犯规了,微生磬的做法一点问题也没有,拿起手中的木剑发动了剑招。 微生磬淡漠的脸上满是严肃,眼底里有对花千骨的赞赏之情,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她敢于堂堂正正跟自己比试就说明花千骨内心是有礼义廉耻的,敢于面对困难不退缩,这才是女主该有的样子,也只有这样才配成为她的对手! 二人重新开始比试,每一剑都毫无保留,最终花千骨因真气耗尽、体力不支被微生磬淘汰。微生磬也没为难她,只是用藤蔓卷起她的身体轻轻放出了红色屏障之外。 这一场,微生磬胜利! 比试结束后微生磬也不忘给她治疗,并给了她一颗固元丹固本培元。刚刚花千骨在逆境中突破还没来得及打坐调息稳固境界,因此微生磬便给了她一颗固元丹固本培元。这让刚想来给她们治疗的医药阁弟子有些悲愤:师妹,你怎么抢我的活啊? 经此一役,微生磬也放下了对花千骨的偏见,她相信只要摆脱天道控制、好好教导花千骨,她将来未必不能闯出一片天来。 海岸边,霓漫天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骄傲的笑容,待微生磬一下来就上前用力地抱住了她,一张脸上飘满瑰丽的红霞。 微生磬也用力地回抱了她一下,松开怀抱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你也要加油,我可等着跟你‘公平竞争’呢!” 霓漫天点点头,眼底燃起雄心壮志,她一定要赢下这一场比试再跟微生磬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半决赛第二场:霓漫天对战朔风。 霓漫天和朔风各自拿着剑在对战台两边站定,分别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开始了比试。 他们一个是不缺修行资源、天赋异禀的仙二代,一个是毫无根基的修炼天才,二人势均力敌的巅峰对决相当精彩,周围的看客眼中也是异彩连连、赞叹不已。 霓千丈、苏蕊夫妇脸上也不禁扬起骄傲的笑容,苏蕊的眼底也不乏担忧和心疼。天儿她小小年纪便要背负蓬莱的荣光,真是苦了她了。 微生磬在岸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海面上你来我往的二人又是骄傲又是担忧,既为他们的出色而骄傲又担忧他们受伤。 花千骨看着微生磬既骄傲又担忧的神情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作为她血液孕育出来的灵虫糖宝也察觉到自家骨头娘亲的不开心,“骨头你别伤心了,你已经很厉害了,我们来长留又不是非要拜尊上为师。” 花千骨没有理会它,只是怔怔地看着海面上打得难解难分的二人。 微生磬五感敏锐,早就注意到了花千骨那边的状况,她们的对话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但她心系海上比斗的霓漫天和朔风,无暇顾及花千骨,便没有理会。二人僵持不下,真气都有些耗尽了,霓漫天凭着一口气以一招险胜。 “我输了,”朔风收了剑,有些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霓漫天一怔,低声道:“你很厉害。” 朔风摇摇头,没说什么。 微生磬见二人已见分晓也不等他们下来,直接飞身上去给他们疗伤。绿色藤蔓青翠欲滴,轻轻缠着他们的手臂,温和的治愈之力不断修复着他们的身体。 微生磬掏出装有固元丹的瓷瓶打开一人塞了一颗,见他们服下后才放下心来。对此医药阁的弟子已经麻了,算了有人干了还不好,刚好可以偷个懒。 霓千丈和苏蕊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女儿,早在比试台上的二人分出胜负后他们就已经第一时间上去想为女儿治疗,可惜微生磬的速度比他们更快,抢先一步为女儿疗伤。 霓千丈也发现微生磬的治愈术很厉害便没有上前,只是搂住妻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苏蕊眼中满是焦急,要不是丈夫拉住她,她就要不顾形象地冲上去了。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受了伤她如何能不心疼? “霓伯父、霓伯母不必担心,漫天已经没事了。”微生磬也知道霓千丈夫苏蕊妇担忧的心,便回头耐心地告诉他们霓漫天的身体情况。 霓漫天也站起来依偎着苏蕊撒娇:“是啊娘亲,我没事了,微生的治愈术很厉害的,你们别担心了。” 苏蕊抱着女儿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遍,在确认女儿真的没事后一脸感激地朝微生磬道:“好孩子,多谢你了,” 直接从虚鼎里掏出了一株用来炼药的月见草给微生磬,土豪程度看得微生磬眼皮子直跳,忙婉拒她道:“伯母我与漫天乃是好友,这使不得。” 月见草这东西珍贵得很,传说是集月之精华、吸天地灵气而生的仙草,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苏蕊这番操作已经不是一句大手笔可以概括的了。 “你既叫我一声伯母便收下吧,这是伯母给你的见面礼。”苏蕊不愧是长期同门中弟子长期打交道的仙子、说话艺术满分,一句“见面礼”把她推拒的话堵得死死的。 霓千丈也来帮腔:“是啊,这是我与你伯母的见面礼,收下吧。”霓漫天见微生磬不肯收也晃了晃她的手,微生磬只好收下了,“多谢霓伯父、霓伯母。” 霓千丈见她收下了也笑了:“这就对了。”苏蕊也笑着看着她,很高兴她能收下月见草。几人下了比试台,岸边观战的仙人也恭维霓千丈,微生磬略感不自在地抚弄着腰间挂着的铜黄色清心铃。 苏蕊也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便温柔地让她们自己玩去,自己则是袅袅婷婷地站在霓千丈身旁与他们交谈起来。 微生磬见可以解脱了赶忙拉着霓漫天的手到了一边,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唉,终于可以溜了。” “瞧你那点出息,”霓漫天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肩膀,“要是以后该怎么办?” “随机应变嘛。”微生磬笑了笑,她也知道身边有人可以帮她拒绝掉她不喜欢的社交,如果身边没人她才会开启社牛模式。,她也是仗着霓漫天惯着她才敢这么放肆,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你就作吧。”霓漫天傲娇地哼了一声。微生磬则抿着嘴咯咯地笑,“有人惯着!”说完也很傲娇地仰起头,惹得霓漫天笑个不停。 第二十章 经过激烈的角逐,目前前四已经有了第三的朔风、第四花千骨,仙剑大会的魁首将会在微生磬和霓漫天之间产生。 海面上,微生磬和霓漫天正打得不可开交,白色、蓝色、绿色、黄色……各色灵力术法天女散花一般向对方袭去,一剑又一剑,挑、刺、劈、扫,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观战的众人神色不一,霓千丈苏蕊夫妇反而很平静,苏蕊知道二人是好友下手也有分寸因此不是很担心。 霓千丈则比她看得更远,他早就看出来不管她二人谁输谁赢都不会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无论谁当魁首他都能趁机拉拢长留并与之交好,最终结果无非是分直接和间接罢了。 霓漫天赢了便是掌门首徒可以直接加深蓬莱与长留的联系,微生磬赢了便可以通过女儿与其交好而加深与二者之间的联系,无论结果如何他都稳坐钓鱼台。 花千骨吃了固元丹再加上微生磬的治愈术,身上的伤早就好的七七八八,她一脸复杂地看着海面上比试的二人,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落败了。 糖宝见状也无法规劝,它也知道花千骨对成为尊上的徒弟已经到了一个疯魔的程度,只好小心翼翼地看着花千骨怕她做傻事。 法坛上,白子画眉峰微蹙,摩严脸上都是满意与自豪,笙箫默玩着手里的玉箫眼睛一眨也不眨。九阁长老也欣喜于本门内有这样优秀长脸的弟子,一个个心思也活泛起来。 海面上,微生磬和霓漫天打得酣畅淋漓,微生磬特地压下了灵力中带有的神性跟她打。让她惊喜的是霓漫天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值得尊敬的对手,两人在比斗中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必担心被捅刀子。 这让提心吊胆了很多年的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微生磬也在比试过程中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她,霓漫天也不负所望,不仅学会了还能举一反三,看得微生磬眼中异彩连连。 霓漫天也知道她二人之间的差距,感受到体力渐渐不支后她便主动向微生磬认输,端的是一派坦坦荡荡。 霓千丈也骄傲地点头,赞同了女儿的做法,行事光明磊落,胜不骄,败不馁,不愧是他蓬莱的少主! 海面上,二人相视一笑,并肩飞下了比试台。朔风也迎上来,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恭喜。” “好你个朔风,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吗?”霓漫天调侃他,微生磬则用袖子挡着嘴偷笑,朔风这个大木头。 仙剑大会的未拜师组比试已经结束了,前四名分别是:微生磬、霓漫天、朔风、花千骨,已拜师组还有一场比赛才结束,因此微生磬在给霓漫天治疗完后便拉着她的两个好朋友去已拜师组那里凑热闹。 说是一场其实也不然,其实是一场僵持了有点久的比试,她们几个看了没一会儿就结束了,赢家是她们都很熟悉的落十一,落十一见她们来观战也温和地朝她们点点头。 三人回礼后便回到了长留大殿按仙剑大会排名次序挨个跪好,等着接下来的拜师授香草仪式。 微生磬当仁不让跪在了殿下的第一个位置,身后是霓漫天、朔风、花千骨等人,由于是正式场合微生磬并没有搞小动作,老老实实地跪着等仪式开始。 “师弟,你跟我来一下。”摩严眉头紧锁地入了大殿,白子画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一入殿,摩严也不跟他搞什么弯弯绕绕,开门见山地说道:“师弟,那断念剑是怎么回事?” “是我赠给她的。”白子画老老实实地答道,他也有点后悔这般随意便将剑给送出去了。 摩严见他脸上似有悔色也放柔了语气,“那剑可是师父在你拜师时传给你的,跟在你身边近千年了,怎可随意赠送?” “是我考虑不周。”白子画干脆利落点地认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此事他确实是做错了他也不介意向师兄认错。 二人难得意见一致摩严也不说扫兴的话,试探着问他:“可要收回来?”白子画摇摇头:“不妥,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况且蜀山一众长老弟子都看见了,估计六界也传遍了,现在收回不仅会给蜀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会自打脸。” 摩严点点头,既然师弟心中有了思量他就不管这么多了,不过收徒的事宜还是得跟他商议一下。 “收徒一事……”摩严还没说完就被白子画打断了:“我知道了,我会收徒。” 摩严闻言喜上眉梢:“好啊,子画,我看微生磬霓漫天和朔风三人天资过人,你在其中挑一个就是了。” 白子画点点头,他心中已经有了思量。摩严知道师弟很看好微生磬但也不忘向他推荐霓漫天和朔风,毕竟他们一个身份尊贵,一个实力高强,他早就看出来朔风是在放水了,因此也跟白子画提了一嘴。 只收微生磬一个他也没有意见,人家的天赋摆在那里,不过能把三个都收下就更好了。 外面响起庄严悦耳的钟乐声,摩严知道拜师大典开始了,便让白子画同他一起出去。 “出去吧,你也别老是沉着个脸什么事都等我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掌门做了这多年,在其位谋其政,不要事事都靠我提醒,我也有分身乏术的时候。” 白子画看着他脸上罕见的疲惫之色虽不喜于他的强势也知道摩严的一举一动无一不是为了他好、为了长留好,便没有再出言反驳他,顺从地跟着他出了大殿。 白子画与摩严一起上了高台,台下未拜师组的弟子按仙剑大会排名次序逐个跪好,一个个脸上露出激动憧憬的表情,微生磬却冷静得有些过分,她温顺地低头跪好,眼底却是古水无波。 她知道白子画身上还有天道枷锁的桎梏可能无法按照自己的心意收她为徒——她早就从白子画和摩严的态度中看出他们属意她为掌门首徒了,因此微生磬的情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毕竟人家又没给个准话,她若是自以为是的话到时候丢脸能丢到蛮荒去。 微生磬本人最大的美德就是不自以为是,聪明是好事,可自作聪明……可就害人害己了。无论如何都不把自己当成最重要的,这就是微生磬给自己的定位。 微生磬在前面老神在在地跪着,可背地里却跟霓漫天传音,二人公然在大殿内蛐蛐三尊:“你说拜哪个为师比较好?”霓漫天暗搓搓地问微生磬,她笃定尊上不会错过微生磬这个好苗子。 在她心里微生磬的掌门首徒之位已经是十拿九稳了,但她的师父却还悬之又悬——虽然长留的规矩是师父选徒弟而不是徒弟挑师父,但她还是想听听微生磬的看法。 “世尊不行,脾气火爆一点就炸,当他的徒弟估计得天天挨骂。” “儒尊呢?” “不着调,感觉他能天天带着你玩,看着不是很靠谱的样子,不过他脾气不错,可以考虑。” “你这么一说感觉好像哪个都不靠谱,”霓漫天若有所思。 微生磬闻言也有些忍俊不禁,这么一分析确实感觉哪个都不靠谱:白子画无情无欲老冰山、摩严一点就炸火药桶、笙箫默懒懒散散没正形,不管拜哪个为师好像都不是很行。 第二十一章 微生磬和霓漫天蛐蛐三尊蛐蛐得正欢,突然台上的长老们也开始了动作。 收徒仪式挺简单的,只要有意广开府收徒的去折了坛上的香草递给中意的弟子、那名弟子收下就算是收入门下了。 感觉好像清宫戏里皇帝选秀留牌子赐香囊一样,思及至此微生磬脸上一僵,这个比喻……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好歹毒。 台上,摩严很给面子地询问白子画:“掌门师弟可有属意的弟子?” 白子画刚想点头那股未知的力量又开始作祟了,直接控制着他折了香草走下台递给了一脸希冀的花千骨,花千骨本来就一直在祈祷尊上能收她为徒,见他的香草递过来想也没想就接了下来。 一时间大殿内众人神色不一:花千骨脸上的是得偿所愿的满足,摩严在暴走的边缘,笙箫默一脸错愕;霓漫天瞪大了双眼想说什么却被微生磬拉住了,朔风眼底闪过疑惑…… 千人千面,精彩绝伦。微生磬早就料到了这个局面心中对天道更加鄙夷,有本事放手让祂亲儿子自己选啊,哼! 白子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强行将那股力量压制下去,上法坛又折了一支香草递给了微生磬。 微生磬有些诧异,但又很快地察觉到白子画的伤势,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挡给他塞了一颗愈灵丹,然后从容地接过香草。 愈灵丹刚接触到白子画的手便化作最纯粹的药力钻入他的身体里为他疗伤,白子画眼底的惊讶都藏不住了。 他没想到微生磬竟然如此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伤势还给他塞了一颗治愈效果很好的丹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了。由此一想,眼底的笑意也不加掩饰了,这个徒弟他很满意。 霓漫天见尊上果然收下了好友十分高兴 ,可一想到白子画的首选居然不是微生磬心里有些不舒服,凭什么不是微生磬做首徒?她的天赋完全配得上! 微生磬跟霓漫天心有灵犀也察觉到了好友的愤怒,心里不禁又酸又涩,回头朝她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和对她的感激。 霓漫天也心疼地回了她一个笑,心里更加生气了,但为了不给蓬莱和好友惹麻烦她还是将心中的不满压了下去。 微生磬也知道霓漫天的想法,心想拜师礼结束了一定要好好开导开导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也不会强求。 她活了一千二百多年,得到过也失去过,有些事情早已看淡。掌门首徒的身份对她来说可有可无,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是一种损失。 宠辱不惊,闲看庭院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见掌门已收徒,余下长老也开始挑选心仪的弟子。长老收徒其实也只是一个好听的说法,到了长老一辈早就不再亲自收徒了,收徒的都是他们座下的弟子。 摩严舍不得浪费好苗子,但因为他处理长留大小事无暇教导徒弟,便让落十一将霓漫天和朔风收入门下,笙箫默也将最为闹腾的火夕和舞青萝收为徒弟。见其他人都按照他们既定的命运轨迹被他们的师父收入门下微生磬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待长留高层收完了徒,拜师大典正式开始。各支派也有各支派的习惯,往年仪式完成后他们才会关起门来在自家折腾,但今年掌门收徒因此拜师礼相当隆重。 摩严见白子画鬼迷心窍收了天资不高的花千骨为徒简直都要气疯了,微生磬则在角落里捡他的乐子:感觉像毒唯遇上了真嫂子,要不是因为这是个言情文她都要磕一下了。 但再愤怒也改变不了花千骨成为白子画徒弟的事实,摩严本就严肃的脸更黑了,怨气可以养活十个邪剑仙的样子,微生磬不禁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 微生磬和花千骨按照收徒顺序跪好,一声又一声庄严的钟声涤荡人心,听得微生磬有种到了禅宗地盘的错觉,花千骨则眼神越来越清明,有去芜存菁之感。 白子画手握银杯盏将杯中的水弹到她们二人身上,花千骨乖乖的挨弹,微生磬先是遵循自己的本能偏头后缩,在察觉到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后又乖乖跪好仰面,只是闭上了眼睛,看得一旁的笙箫默偷笑不已。 白子画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应,但还是坚持完成仪式,又取金杯、琉璃杯中水弹到她们身上。 微生磬没什么感觉,可她前面的花千骨似乎对琉璃杯里的水有些反应,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微生磬这才反应过来,那三个杯子里盛的是三生池里的水,不出所料琉璃杯里应该就是绝情池水,花千骨这么早就爱上白子画了?! 微生磬感觉她的三观都被重塑了,接着又有些麻了,对哦,一见钟情可是言情文标配啊,呵呵! 白子画燃了几支香,各递三支给她们,自己则是极为郑重地对天而跪。白袍墨发瀑布似的倾泻下来,仅仅是一个背影便已是风华绝代,让人心醉不已。 广场上所有长留弟子宛如荡开的涟漪一般呼啦啦地跪了一片,连世尊摩严和儒尊笙箫默也极为恭敬地跪了下去,只有外来宾客还如原来一般站着。 “长留列仙在上,弟子白子画,执掌长留两百八十三年,今欲收花千骨和微生磬为本派第一百二十七代弟子。不求她们能振兴本门,位及仙班。只求她们能博爱天下,慈悲众生,襟怀坦白。若有行差走错,亦全是弟子教导不力之过。长留列仙见证!” 白子画手持三炷香似是在敬告长留先祖,他跪在高台上,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渺小而孤寂,清瘦的肩膀上挑着长留的未来和六界的安宁。 微生磬眼眶含泪,眼底向来掩饰得很好的情绪宛如火山喷涌,心疼得无可复加。心脏一下又一下地抽动,宛如凌迟一般,微生磬这才感受到心如刀绞的滋味。 在白子画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只是她那时还有挚友在身边与她同担,而白子画却只有他一个人。 花千骨闻言顿时心情更加激荡,恭恭敬敬地朝天磕了三个响头,“长留列仙在上,弟子花千骨,命格异数,厄运缠身,生是不祥之人,承蒙尊上不弃,悉心教导,收我为徒。弟子定会堂堂正正,无愧天地,无愧长留,无愧尊上。今后生为尊生,死为尊死。绝不违抗半句师命。天地为证!” 微生磬轻笑一声,眼角又溢出泪水来,手持线香郑重地磕了一下,“长留列仙在上,弟子微生磬,桀骜不驯,承蒙尊上不弃,悉心教导,收我为徒。弟子定会堂堂正正,无愧于长留,无愧天地,无愧苍生,亦无愧于心。天地为证!” 花千骨的誓言何其可笑啊?她到了最后一个也没做到!偷盗神器、私放妖神、滥杀无辜每一桩每一件都与她当初拜师时许下的誓言相悖,到了最后还害的一个有希望成神的人疯癫成魔,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最后还是败给了天命,何其可悲啊?天道不公! 微生磬眼底含泪,脸上却是肃穆且郑重,让人以为她是成为尊上的弟子激动哭了,只有她才知道她为何而落泪。 白子画皱着眉头看她,却只看到了深深的悲伤宛如巨兽一般侵袭了她的眼眸,满是无望与悲凉,看得人心不由得揪起来。 白子画不知道她的悲伤从何而来,心也不由得颤了一下,给她递了一方手帕擦脸,微生磬低头接过,“谢尊上。” 第二十二章 该有的仪式还得继续,白子画虽然对花千骨不满意但将人收入门下便要对她负担起师父的责任,将两串宫铃递给了花千骨和微生磬,正式承认了她们掌门弟子的身份。 花千骨欢欢喜喜地接过宫铃换下了腰间悬着的宫木,受水属性影响宫铃变成了白色;微生磬取下宫木换上了宫铃,因她修三系术法,宫铃也随之变成了三色。 她将原本挂在右侧的清心铃换到了左侧,宫铃则取代了清心铃原来的位置,现在她左右都各有一串铃铛,在一众只配带宫物的弟子中倒显得有些特立独行了。 白子画也不愿拘束弟子的天性,便没有多言;摩严对她很满意也没有挑刺,时常板着的脸上也缓和下来;笙箫默对她印象不错再加上新收了徒弟也只是用戏谑的眼神笑吟吟地看着她。 但花千骨的待遇就比她稍差一些了,白子画一视同仁,摩严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笙箫默跟所有弟子的关系都不错也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掌门的收徒仪式完成,余下已拜师的弟子就是回自家关起门来折腾了,霓漫天跟白子画和摩严说要去送别父母就拉着微生磬要去找霓千丈苏蕊夫妇。 摩严也知道她们关系好也没计较,在告诉她们三天后分别到绝情殿和贪婪殿报到后便大手一挥让她们去了。 微生磬被霓漫天拉着出了大殿刚好赶上即将离开的霓千丈和苏蕊,二人看到女儿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霓漫天高兴地抱着苏蕊的腰撒娇。 微生磬也笑着朝霓千丈行了个晚辈礼,先不管霓千丈的功利心,该有的面子工程还是得做。 二人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霓千丈言语中不乏拉拢之意,微生磬也仗着年纪小不懂事光明正大装傻。霓漫天也和苏蕊说完了话,霓千丈便拉着妻子要回蓬莱了。 夫妻二人不经意间对视,都看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也不在这儿讨人嫌了,带着座下弟子便回蓬莱去了。 霓漫天也察觉到了父亲对微生磬的拉拢,满是歉意和复杂地看着她,她也知道父亲此举是为了蓬莱,她身为掌门之女、既得利益者对微生磬的态度是不满意的;但她身为微生磬的好友自己的父亲却这般算计于微生磬,她对微生磬也是愧疚的。 “我知道,我只帮你。”微生磬面色柔和地朝她笑了笑,她拒绝霓千丈只是因为他功利心太强,她帮霓漫天一方面出于真心,另一方面则有她自己的考量。未来变数太多,难保妖神不会出世,拉上蓬莱也总比单打独斗强。 天道的棋局已经开始,你我皆是局中人,没有人能够在这场博弈中全身而退,唯有联合起来才能打破既定的规则、博得一线生机。 将霓千丈和苏蕊送走后,二人也回到她们在亥殿的寝室里休息。进行了这么多天的比试,微生磬的在精神上处于一个极度疲惫的状态,刚摸到床就直接睡过去了。 霓漫天刚想跟她说几句话看到她,但看到她这副沾床就睡的样子还是放弃了,轻手轻脚地也上了自己的床休息。 待二人睡醒后天已经擦黑了,微生磬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又往床上倒。 “起来了,你不饿吗?”霓漫天整理好后下了床,走到微生磬床边晃了晃她的肩,催她下床吃饭。她们还未修得仙身还要靠进食维持生命体征,但微生磬是个全能型人才,多道齐修,虽然有些不是专精的但也勉强混到了一个还行的境界,因此微生磬便塞了一瓶辟谷丹给她,咕哝道:“我有辟谷丹,你去吃吧。嗯——求你了,我好困——” 言罢又打了个呵欠,翻身睡得更熟了。霓漫天见状也不去打扰她,独自出门去吃饭了。 就这样废寝忘食了两天——主要是废、寝和忘,微生自觉不能再这么颓废了,所以她约了霓漫天和朔风去后山小树林里烧烤。 “难得啊,大爷,你还能放下你的床。”霓漫天一边调侃她,一边去厨房要了些食物,微生磬则去找调料和竹签子。 偷偷摸摸地把砍下来的竹子削成竹签后,微生磬和霓漫天带着食物和烧烤用具到小树林找朔风去了。 朔风接过她们手里的东西便开始搭烤架,微生磬放了东西也不忘调侃他一句:“朔风你好贤惠哦!” 朔风闻言闹了个大红脸,一声不吭地搭烤架。霓漫天打了她一下,“哪有你这么形容人的?” 转身便帮朔风料理食材,只可惜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过程有些手忙脚乱了。微生磬则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她并没有什么遵守长留弟子不可动情这一门规的自觉先不说人家本来就是官配——虽然be了;再说了她修道修的是心,求的是一个问心无愧——而且人家是未来蓬莱的掌门,没有不可成婚的限制,所以微生磬也就没有负担地避着三尊给他们牵红线了。 手忙脚乱地搭好烤架、码好食材,霓漫天一挥手点火,微生磬则承担了给食材翻面、撒调料的工作。烤了一会儿,香气渐渐飘散出来。 “闻着味道好像不错。”这是来自霓漫天的肯定;朔风也点点头,似乎在赞同她的话。 “你们可要想好了哦,”微生磬一手拿着一串烤好的食材,一边笑得像只大尾巴狼。霓漫天和朔风对视一眼,果断收回了想去接的手并后退三步,霓漫天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微生磬继续和善地笑着,“味道可能跟卖相不匹配呦~”眨了眨眼,把烤串递给他们。 “没毒吧?”霓漫天脸上满是怀疑。 “放心,没毒,可能达不到你们的预期就是了。”微生磬叹了一口气,自己拿了一串吃了一口,味道果然还是一般,微生磬边咀嚼边想道。 见她吃了没事,霓漫天和朔风才接过烤串吃了一口,中等水平,确实有些没达到他们的预期。 霓漫天以为微生磬的厨艺会呈现两个极端,没想到她愣是在好吃和难吃之间找到了平衡——一般。 微生磬也很无奈,她的厨艺传承自她在蓝星的老妈,只是家常菜的水准。霓漫天从小到大什么珍馐美馔没吃过,所以她才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 “其实还行。”霓漫天怕她难过又找不到词只好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微生磬直接噗嗤一声,“你是懂安慰人的。” 见他们两个一副抓耳挠腮找不到话来安慰她的样子,微生磬脸都快笑烂了。霓漫天见不得她这副捡人乐子的行为,气得她想打微生磬一顿。 三个人只好琢磨着怎么把食物弄得更好吃,但他们之中一个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一个是不太注重生活质量的修炼狂魔,最后还是微生磬想起了方便面调料包的配方才让他们吃上了一顿比较正常的烧烤。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微生磬神清气爽地起了床,去借了个厨房煮了几碗碗凉茶并将其中一碗端到了还在熟睡的霓漫天床前,朔风的那一份早就用传送阵法送到他寝室里去了。 没办法,方便面调料包太上火了,昨晚她们撸串撸得太上头,为了避免三人醒来喉咙痛干脆给煮了几碗凉茶。 不出她所料,霓漫天一醒过来就一副喉咙不舒服的样子,微生磬赶紧把一碗温度适宜的凉茶喂给了她。 霓漫天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也知道微生磬不会害她就着微生磬的手就喝了小半碗。 凉茶下肚,霓漫天的喉咙也舒服了不少,从微生磬手里接过碗把剩下的喝完了。 “你煮的什么?喝完了还挺舒服的。”霓漫天一脸好奇,水系法术将碗清洗了一遍,又一个清洁术收拾好床铺——这还是她跟微生磬学的。 “凉茶啊,效果不错吧?”微生磬眨了眨眼,抬手画了一个小型传送阵法把碗送回厨房去了。 霓漫天赞同地点点头,“确实,”说完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贪婪殿报到。微生磬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了一个样式精美的玉镯将霓漫天的东西收入其中并将其递给她,“呐,储物用的法器,送你啦!” 霓漫天一脸惊喜,她早就注意到微生磬不爱用把东西放入虚鼎中而是喜欢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放入她的储物手环中了,六界中储物法器难得,她没想到微生磬这么舍得。 “谢谢!”霓漫天高兴得上前抱了抱她,惹得微生磬像小动物撒娇一样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表情惬意极了。 嘻嘻,喜欢跟美女贴贴。 收拾好了东西二人便打算把朔风叫上,没想到一出门刚好碰到了要去绝情殿的花千骨,她鼓起勇气向微生磬和霓漫天发起邀约。 霓漫天神色淡淡,微生磬则委婉地拒绝了,“花师姐实在是对不起,我们还打算去找朔风,可能不太方便。” 霓漫天不喜欢花千骨她这个做朋友的当然不能让她不痛快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当然不会介意;但霓漫天在这里她就要考虑霓漫天的意愿了,既然霓漫天不喜欢花千骨作为朋友她当然不会去做让霓漫天不高兴的事。 听到她的回答花千骨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一直藏在她耳朵里的灵宠糖宝赶忙钻出来双手叉腰凶巴巴地说道:“不许你们欺负我娘亲!” 在外人面前情绪一直很稳定的微生磬罕见地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语,“拒绝就算欺负了,什么强盗逻辑?哦我忘了,虫脑没有逻辑。”言罢耸了耸肩,微生磬就拉着霓漫天找朔风去了。 “你——”微生磬懒得理会它,直接画传送阵走人。只留下糖宝在花千骨肩上直跳脚,“娘亲——”,一双虫眼里都是泪花。 花千骨见不得它这样连忙温言哄它,糖宝伏在她的肩头呜呜咽咽,委屈不已,眼底却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暗芒。而远在虞歌城易朽阁里鬼面男子则气息低沉,如玉般修长的手指死死扣住桌角,发出一声诡异的冷哼。 待微生磬和霓漫天到了朔风的寝室门前,朔风刚好也出来了,三人便结伴上绝情殿和贪婪殿报到。 微生磬和霓漫天御风,朔风则是像微生磬以前看的电视剧里的道长一样御剑飞行,衣袍飘逸,超凡脱俗。 微生磬偷偷摸摸地多看了两眼结果被霓漫天一个打趣的眼神收回了视线,一本正经地将二人送到贪婪殿门口才飞往绝情殿。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粉红的桃花,粗壮的树干昭示着它们的经历的沧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花掩映中是一座恢宏的宫殿,小桥流水,飞檐斗拱,亭台楼阁,仙云渺渺,既庄严肃穆又清冷孤寂。 微生磬挺淡定地降落,一脚踩在小桥的汉白玉栏杆上沿着栏杆朝主殿的方向走去,像只孤傲的狼王一样巡视着自己的领土。 到了主殿门前,一道清泠泠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在露风石。”微生磬啧了一声,不早说,白跑一趟。 也只是不爽了一瞬,下一瞬便听话地掉头去露风石,这宛如班主任的语气真的很有让人听从的欲望。 来到了露风石,白子画和花千骨早就等候在那了,二人的衣袍如穿花蝴蝶般上下翻飞,青丝宛如波浪翻涌,深邃而又安宁。 “拜见尊上、师姐。”微生磬盈盈拜道,青色道袍委地,整个人便是一朵清池莲花。 “你该唤我一声师父。”白子画蹙了蹙眉,幽幽出声。 “还缺一杯敬师茶。”微生磬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捧在手心里,双手奉茶至白子画跟前。 白子画不明所以但还是接下抿了一口,微生磬便再拜了一拜改了口,“师父。” 白子画点点头眼底浮出一点悦然,随手收了茶杯,背手迎风而立,遗世独立仿佛要羽化登仙。 “从这里往下看你们看到了什么?”花千骨挠挠头,苦恼地回答道:“回师父,弟子愚钝,只看到了长留山。” 微生磬席地而坐,脸上满是温和却暗含着一丝哀伤,“我看见了芸芸众生……”是她自少年起便立志要守护的芸芸众生,是她曾艳羡的万家灯火;亦是她的“道”。白子画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人世间也有这样跟他志同道合的人,眼底的笑意愈发藏不住了。 她跪在天和露风石之间,温柔缱绻又含情脉脉地俯视人间,像个大爱无疆的神明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最心爱的众生。 风好像格外眷顾她,一下又一下轻轻抚过她的道袍,像是要抚平她眼底的那一丝哀伤。 他不知道微生磬为谁而悲,也不知道她为何而悲,明明是个少女模样却好像有了一颗快要行将就木的心,若不是她日常还鬼精鬼精地捉弄霓漫天和朔风他都要以为这是哪个老家伙转世呢! 他静默无言地站着陪了微生磬一会儿,一旁几乎要被无视的花千骨肚子也咕咕叫起来了,白子画脸上透出些窘迫来,他都忘记他这两个弟子还未修得仙身还不能辟谷了,抬手握拳挡在口前轻咳一声道:“是为师考虑不周了,你们先下去用膳吧。” 花千骨顿时喜上眉梢,忽地又想到什么似的清澈明朗的眼底忐忑起来,“师父,那我和……师妹能不能把食材带上绝情殿来?” 花千骨不习惯地说出“师妹”二字,有些害怕白子画会不答应。谁知白子画闻言点了点头允许她们带食材上来自行烹饪,花千骨那双明眸里的欢喜顿时藏也藏不住了。 趁着白子画此刻心情不错,花千骨又跟他提了个要求:“那我能不能……能不能让糖宝也留在绝情殿里?” “可以,”白子画答应得很爽快,“糖宝估计已经熟悉了这里的布局,让它带你和你师妹四处逛逛,绝情殿上没有禁地,这里就我们师徒三人,以后你们爱去哪去哪,不必事事都向我请示。” 花千骨的眼睛亮晶晶的,欣喜若狂地看着糖宝;微生磬眼底却满是狡黠,没有宵禁可以去找漫天她们玩去了! 虽然她的思绪早就飘到外太空去了但面上却还是恭顺的模样,待白子画和花千骨走了才找地方安置。 第二十四章 待微生磬安顿好之后她便听到了白子画的传唤,怕他等着急也懒得走路直接传送阵法送到了白子画所在的剑阁里。 一入剑阁便见到木架上陈列了一把又一把剑,浓郁的剑气无不昭示着它们的强大,微生磬不喜欢这股有些逼人的气息,挥袖将所有剑的气息都压了下去。 花千骨一进来就看到了师父有些错愕的神情,顺着视线便看到微生磬一脸不爽地看着木架上陈列着的剑。 白子画动了动嘴唇似乎在想怎么称呼微生磬比较好,微生磬也注意到了他有些窘迫的神情便主动开口道:“师父唤我微生就好。” 白子画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前段时间我将断念送给了小骨,微生你便在剑阁中挑一把趁手的剑吧。” 微生磬抬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伸手一招,一把散发着寒光的银色长剑出现在她手中。 拔剑干脆利落地挽了个剑花微微笑道:“师父,我有自己的佩剑,”便委婉地拒绝了白子画的好意。 长相忆从她少时一直跟她到现在,剑下亡魂无数,早就是她密不可分的伙伴了,她才舍不得换一把剑。 白子画点点头,既然微生磬有自己的佩剑他也不好叫她换了,但不再赠她一把佩剑未免有些厚此薄彼的意味了,微生磬本就是他看好的弟子,他也不忍心叫她难过便柔声道:“为师知道了,你再挑一把吧,有备无患。” 微生磬思量了一下点点头,虽然她不需要,但也不好拂了白子画的面子遂应下了。 微生磬悠闲地迈着步子在木架间穿梭,腰间悬着的宫铃和清心铃跟着荡起波澜,似是被施了法一声铃铛响也听不到。 “师妹你的剑叫什么?”花千骨鼓起勇气问她,微生磬停下来轻轻摸了摸剑身眼底都是追忆,轻轻答道:“长相忆,吾剑名为长相忆。” 白子画一怔,一双寒潭似的眸子复杂地看着她,这个名字……微生磬笑了笑,继续寻找自己满意的剑。 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她前任师父剑尊是个把无情道修成绝情道的“绝世天才”,断情绝爱却给她的佩剑起名叫长相忆,最后被拉下神坛道心尽毁,剑断人亡,让他们这些弟子记了他一辈子。 她和男主为师兄妹居长,二人一个佩剑叫长相思,一个叫长相忆,其余弟子的佩剑也叫思什么、念什么的,一腔真心被辜负,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才好。 他和那个女子的故事还跟斗阑干和蓝雨徽(原着里蓝雨澜风有点玛丽苏,电视剧里蓝羽灰又太土,所以我新取了一个)有点像,不过老头子比斗阑干强了不止一点半点,那就是在察觉到爱人妄图灭世的意图后果断拉着她一起死了,这也是她记了他这么久还相当讨厌斗阑干的原因。 逛了半天,愣是没有一把合眼的剑,微生磬只好走回白子画身边道:“师父,暂时没找到合意的,下次吧?” 白子画欲言又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下次。” 白子画带着她们走出剑阁回到主殿中,衣袍随着动作飘舞宛如水面掀起一片波光粼粼。 待他入殿坐定,微生磬和花千骨一左一右坐在他下首,花千骨有些忐忑,一双因练剑而略显粗糙的小手无意识地卷着袖口。 微生磬脸上就很淡定了,还有闲情雅致给自己沏茶喝,苍白的指节握着一只青瓷杯子似轻云出岫,杯中水汽氤氲,无端地柔和了她的轮廓。 白子画掏出几册书向她们展示,花千骨好奇地凑近不禁轻声将封面上的字念出来:“乐谱、食谱……”微生磬放下瓷杯轻声询问白子画:“是七绝谱么?” 白子画点点头,她的那些典籍没白看,“这是七绝谱,为师将其拆分成七册,你们各挑几册修习,学完自己的跟对方交换,一年内务必将七绝谱背下来,我会检查。” 花千骨闻言感觉天都要塌了,眼泪汪汪地看着白子画;微生磬老神在在地点头,低眉顺眼地回道:“是。” 白子画气息更温和了,总算还有一个天赋不错的,一挥手七本小册子就飞到了她们面前。 “挑几册你们喜欢的去学吧,小骨基础不牢挑三册,微生磬你就挑四册。”白子画看人的眼光还算准,二人都没有异议。 这种小事微生磬懒得争,摆了摆手示意花千骨先挑。花千骨疑惑不解但还是上前挑了食谱、剑谱、乐谱;微生磬则拿了剩下的诗谱、棋谱、画谱、药谱,拿到手里后微生磬噗嗤笑了一声:“得,遇到坏人就拿书砸死他。” 一句话惹得白子画也忍俊不禁,花千骨则忐忑地看着她。 可不是吗?诗谱、棋谱、画谱、药谱要真的使用普通纸张誊写出来可不是高高一摞能砸死人?所以微生磬才说了这么一句玩笑话。 但微生磬看到了花千骨有些过分小心的眼神还是摆了摆手,“开个玩笑,还有药谱呢,做个毒药毒死他。” “无须担心,你们都得学会七绝谱。”白子画温言道。 微生磬抱着书向他行了个礼就要告退,她刚想画个传送阵走人却被白子画出言拦住了,“为师主张道法自然、清心无为,法术不是为便捷生活而生的,否则会让人产生依懒。 为师知道你法术学的好但你还是要少用法术,否则只会助长惰性,不利于自身成长。” 微生磬内心翻了个白眼,果然,白子画比剑尊老头子古板多了,老头子都没管过她(他老是闭关也没时间管),这么一想更委屈了。 眼底泪水翻涌,但她还是憋住了想哭的欲望,颤声道:“学了法术却不用还不如不学,我自己又不是不会那些,我只是懒得做而已!” 微生磬都恨死他了,她学这么多法术可不就是为了偷懒,结果白子画一句话直接给她干到了解放前,学的法术用不到生活上,这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还有长留弟子下山后不可随意使用法术除非遇到妖魔和七杀的规定,简直让她生不如死,但凡遇到点什么要紧的事都不能随意使用法术,这跟见死不救有什么区别? 白子画闻言脸都沉下来了,他没想到微生磬竟这般桀骜不驯,交代了罚她抄门规十遍后拂袖而去。 微生磬咬着唇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拜笙箫默为师了,她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师妹……”花千骨见师父生气了有些害怕,但一想到自己身为师姐的责任还是鼓起勇气劝微生磬。 微生磬摇摇头,“师姐不必多言,微生告退了,”说完行了个平辈礼就回自己的寝殿抄书去了。 第二十五章 烛火隐绰,蜡泪流淌,昏黄的烛光在房间铺开无端地让人感到安宁。 微生磬拿着一支狼毫笔在纸上抄着门规,她的速度不慢,案台上已经堆了一叠字纸。 白子画虽然跟她发了火但还是用水镜观微她的状态,她眼前摆着一盏特别的莲灯,上半部分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下半部分是可以握住的手柄。 那灯似乎也有些年纪了,上面爬满了绿锈,莲瓣舒展,本该长了小莲蓬的地方被一簇金黄的火苗代替,莫名带着些圣洁的意味。 长留的门规挺厚,十遍下来抄到了深夜。微生磬面无表情地抄着,手下动作不停,白子画就这样看了她大半夜,有些生气。 翌日一早,微生磬带着一叠抄好的门规送到了白子画手里,白子画收了字纸后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微生磬一个干脆利落的跪给堵了回去,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屈至极。 微生磬抬头便露出一张有些憔悴的脸,本就有些病态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眸含泪,欲落不落,“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不该忤逆师父,以后再也不敢了。” 微生磬老油条似的在沧溟大陆混了这么多年可谓是唱念俱佳,她向来能屈能伸,服个软的事她也不甚在意。 她当然不服白子画,首先他们的实力就不对等,白子画高高在上这么些年难道她的地位就低了? 久居上位者总有想让底下人臣服的念头,她承认确实想让白子画服从她,可二人在名分上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得罪了“长辈”对她有什么好处?百害而无一利。 还不如跟他服个软来的好,但凡白子画小心眼一点她在长留的日子不会好过。因此她便想了这么一出苦肉计,顺便给白子画递个台阶下,她自己也知道她确实有些偏激了,也愿意温柔小意地哄着白子画。 改是不可能改的,但在白子画面前装一装还是行得通的。果然白子画还是挺心疼她这个小弟子的,眼底露出欣慰之色,但面上还是有些严厉地说道:“以后不可再犯。” 微生磬可怜兮兮地点点头,白子画的表现说明这件事就此揭过了,她也不忘给自己拉点好感,挺认真地拿出棋谱问他问题。 微生磬早在拿到书的时候就凭着她强大的神魂将里面的内容都记了下来,再加上她有点基础,因此她问出来的问题倒是专业了很多。 白子画欣慰于她的好学柔声为她讲解,微生磬听懂了却起了坏心思,直接将一盘残棋摆了出来让白子画为她答疑解惑。 那是她前任师父剑尊跟友人对弈的棋局,她当时闲来无事便在一旁看了三天三夜,最后愣是把她给看晕了,她倒要看看白子画有没有让她心甘情愿臣服的能力。白子画不知道她的小九九,只是专注地看着这盘棋局,脑中思索着解法。 还没等他落子,花千骨便兴冲冲地端着一碗精致的菜肴进来给白子画品尝,她对食谱相当感兴趣,昨晚拿到书后今天便试着做了一道菜给白子画品尝。 “这是什么?”白子画也暂时放下了棋局有些好奇地问道。 “回师父,这个叫水晶醉莲花。” 碗底一朵莲花晶莹剔透,娇艳欲滴,上面几颗水珠宛如美人垂泪。 白子画也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口,赞道:“味道不错……”谁知话音刚落下他鼻子就喷出了一股鼻血,他连忙用袖挡住了脸,施法给自己止血。 微生磬感到不对劲,一看碗里的莲花顿时眼皮直跳,不确定地问道:“师姐你在哪弄的莲花?” 花千骨也知道她闯了祸,惴惴不安,“在后院池塘里摘的。” “是不是上白下青的?”微生磬眼皮狠狠地跳了跳,在得到了她肯定的答案后死死地捂着嘴防止自己笑得太大声。 老天,她知道女主会有摘千年冰莲给白子画做饭这一遭,她在到了绝情殿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院中的珍稀植物设了防护阵法。 她当初也是手贱,看到池塘里还有空位,干脆把相似习性的染青莲花给种了下去,还想早点看到它的花,于是用木系灵力催长了一下,没想到刚种下就让女主看上了,这也真是没谁了。 染青莲花大补,入药的时候都只是揪一小片还要加很多药材中和才不会适得其反,刚刚白子画吃了一瓣…… 搞明白白子画吃的是什么东西,微生磬憋着笑给他配药,眼角视线不住地去看手忙脚乱的白子画。 即使这样她的手也很稳,没一会儿就配好了药递给了白子画,自己则是蹲到了一旁的角落里捂着脸无声地爆笑。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看他还敢不敢乱吃东西!这师徒俩一个敢做一个敢吃,白子画也算舍命陪君子了吧? 白子画服了药后总算是止住了鼻血,一张俊脸上青青白白宛如川剧变脸,白玉般的耳垂也因为羞愤而红得滴血。 两个徒弟一个忐忑不安,一个蹲在角落里笑得肩膀一抖一抖,他觉得自己身为师父的威严所剩无几。 “罚你一天不许吃饭。”白子画对着花千骨说道,花千骨闻言像朵蔫了的花一样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愧疚不已。 “还有你——”白子画对着某个已经快要笑抽过去的家伙迁怒,微生磬一听就不干了,“师父你干嘛?我什么都没干,我还给你配药了来着,你可不能迁怒我。” 原本是挺气势汹汹的一句话可配合着她停不下来的笑声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反而很好笑。 白子画也知道她没干什么可对上她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就是恨得牙痒痒,可她确实也没干什么,再罚她抄书她估计得怨他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让这两个弟子闭门思过去了。 这个惩罚对微生磬来说不痛不痒,因此她也难得的没跟白子画顶嘴,老老实实地回寝殿去了,走之前还不忘给花千骨传音:“师姐,下次师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你别摘了,要是误食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就完蛋了。” 一席话说得花千骨十分羞愧,她也不知道随手摘的花竟有这样大的威力还害得师父……想到这些她便想让师父狠狠惩罚她让自己长个记性,刚想开口就被白子画抢白了一句:“都回去吧。” 花千骨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寝殿闭门思过去了。她一回到寝殿糖宝便注意到了她低落的情绪,忙关心地问道“骨头,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微生磬又欺负你了?” 糖宝气鼓鼓地叉着腰,一双虫眼瞪得大大的,花千骨见它这副可爱的样子也笑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你别乱猜。” 说完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糖宝说了一遍。糖宝听完也有些尴尬,一双小手绞啊绞。 第二十六章 所谓面壁其实也就是在自己房间里待了几天,白子画到底是个面冷心软的人,三天不到就默许她们结束面壁了。 微生磬捧着那四册书死磕,花千骨则是沉迷于制作美食,微生磬厨艺不行但一张嘴极为刁钻,在混吃混喝的过程中也给花千骨的厨艺带来了不少挑战。 这些挑战不仅没有难倒她,反而让她越挫越勇,厨艺直线上升。只可惜微生磬不爱吃饭只喜欢拿辟谷丹当饭吃,因此在花千骨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时候她还是原本那副略显消瘦的小身板,唯一有的变化就是她又长高了一些。 她到底也是看不下去自己那副小身板,老老实实给自己炼制了些营养丹药吃。 这日,微生磬在桃花树下荡秋千,不远处花千骨也带着糖宝在边吃葡萄边荡秋千,手里还拿着乐谱欣赏乐战。 这大半年时间里花千骨过得悠哉悠哉,微生磬则是在死磕药谱和剑谱,难得有时间出门。 见花千骨搭了个秋千她干脆也弄了一个,不过她的秋千搭得更大一些,很适合她这种喜欢随时随地躺着的懒鬼。 因此师姐妹二人虽然都在秋千上,但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也让人很好区分。在微生磬躺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阵悦耳的琴声传来,没有感情全是技巧,感觉像机器人弹出来的一样。 花千骨一听立即兴奋地往琴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微生磬不明所以也跟了过去。露风石上,白子画借着月色朝着长留山和大海抚琴,墨发如黑绸般飘散开来,白袍未束腰带,随风而动宛如莲花绽放。 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弹着一曲无心之乐。无喜无悲,无欲无念,他合该摆在莲台上不染尘埃,微生磬突然想。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架起一张筝又拿出一张小凳子坐上去认认真真地弹着,乐声孤寂而无望,像是一个站在海面上的人,任它海风阵阵心也依然是空的、死的。 做神做得太久她都忘记了她曾经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她只是努力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但其实她的心早就死了,死在了她成神的那一刻。 也许老天都看不下去她这副封心锁爱的木头人模样,才给了她一次入世的机会,让她找回曾经遗失的情感。 她现在有了朋友、有了一个正经拜的师父,有认识或不认识的师兄弟、师姐妹,有摩严那个火药桶一样的师伯还有懒散而和善的师叔笙箫默…… 真好啊,曾经失去的一切似乎在以另一种形式弥补,弹拨的力度愈发轻柔,这时乐声不再死寂取而代之的是生机,枯木逢春不外如是。 筝鸣如流水潺潺,又如远山巍巍,是一曲高山流水。白子画也感受到她心境的变化,琴音一转也跟着她弹起高山流水来。 奏毕,微生磬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想法,直接拉着花千骨教她弹古筝:“来,首先肩膀要放松,自然下垂,别紧张,”她鼓励地看着花千骨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将她圈在怀里手把手教她弹。 白子画很满意她们和乐融融的气氛,只是温和地看着她们一个认真教、一个专心学。 突然微生磬想起了一件事,眼睛一转悄悄改变了自己的身形。花千骨正认真地学着,突然握着她的那只手逐渐变大,手上青筋毕露,花千骨连忙抬头看。 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她那个小个子的师妹居然变成了一个男人,吓得她赶忙甩开了“男人”的手,拔剑对着“他”。 用了伪装术法的微生磬很满意花千骨的表现,开口赞道:“师姐表现不错。”花千骨一听是她的声音便放下了剑,有些后怕地问道:“师妹你在干什么?” 微生磬叹了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当然是为了教师姐如何辨认那些登徒子喽。” 没办法,她刚刚教花千骨弹古筝的时候猛然想起来有白子画手把手教花千骨弹琴的剧情,她当时看剧和书的时候觉得性张力max,可把她给激动坏了。 后来再回顾的时候她也就知道花千骨爱上白子画也是有白子画不知道避嫌的缘故,这么多暧昧的动作搁谁身上不沦陷? 简单来说花千骨这是一个类似“恋父情结”,花千骨父母早亡,她上长留成为白子画徒弟的时候年纪也还只是金钗之年,白子画于她是充当了一个父亲的角色,事实上白子画确实也是把她当女儿养,但他的那些行为确实也不是一个师父、父亲应该做的,所以花千骨爱上白子画除了有她自己的缘故也有白子画教导不利的缘故。 既然她来了当然就得教会花千骨自尊自爱了,只有先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 “登徒子?”花千骨脸上懵懵懂懂,一双大眼满是清澈明朗,像是纯净的天池水。 “嗯,登徒子,”微生磬严肃地点点头,殊不知她这副小大人的样子让白子画乐得不行,“只要是行为举止让你很不舒服、很不尊重你的就是登徒子,比如不顾你的意愿抱啊、摸啊……哦还有,莫名其妙叫你老婆啊不娘子的都是登徒子!” “啊!”花千骨短促地惊呼一声,她想起了东方彧卿老是不顾她的意愿“娘子”、“娘子”地叫她,小小声问了一句,“那……那老是缠着你的人也算吗?” 微生磬严肃地点点头,“算!”配上“他”这一张浩然正气的脸很有说服力。 “那……那我该怎么办?”花千骨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微生磬隔着袖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坚决说不,就直接告诉他你这种行为让我很不高兴,很不尊重人,不许你再说了!然后他要是不听就直接把他从这边拍到那边的树上去,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花千骨闻言就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吗?微生磬肯定地点点头,“对付那些臭不要脸的只能暴力解决问题了。” “首先你得知道,要是别人把你当朋友是绝对会尊重你的,那些不尊重你的绝对没把你当朋友,很有可能还对你另有所图。” 微生磬看她似乎还对东方彧卿抱有幻想,便不着痕迹地在她跟前给东方彧卿上眼药。 花千骨有些犹豫但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微生磬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东方的行为确实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了,看来他真的没把自己当朋友,想到这里心情更加低落了。 微生磬见眼药上得差不多了便善解人意地端了一碟个头饱满的桃子,拿了一个递给她,剩下的则放在了刚拿出来的小几上,盘子朝着白子画的方向推了推。 白子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微生磬便拿了一个啃了一口。 她嘴里吃着桃子含糊不清地问道:“师姐,要是有人莫名其妙抱着你该怎么办?”花千骨愣了一下,不确定地答:“把他推开然后告诉他……” 微生磬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左右晃了晃,“不对,直接给他一巴掌。” “啊?不是先拒绝吗?”花千骨一脸疑惑地问道。“姐姐——你傻了呀?跟个流氓讲什么道理,我的道理是跟讲道理的人讲的,不是跟这种不讲道理的人讲的。” 微生磬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跟流氓讲什么道理?直接上手就完了! 第二十七章 还能这样吗?花千骨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耳朵里糖宝的声音恨铁不成钢:“才不是这样呢!” “什么叫不是这样,你遇到登徒子你还得夸他干得漂亮呗?”微生磬怼它,花千骨就是被这条小虫子带坏的!不愧是东方彧卿的忠实走狗! “你……你!”糖宝气得都结巴了,这人怎么这么不依不饶的,爹爹交代的任务怎么办?咬咬牙吐出一句“强词夺理”便想不起别的话了。 微生磬这个人最是较真,见噎住了糖宝便乘胜追击要跟它理论,白子画怕影响了她们师姐妹的关系便咳了一声,微生磬收到信号虽然有点不服气但还是住嘴了。 她现在没抓到糖宝的把柄,糖宝名义上使用花千骨血液养出来的灵虫,二者感情非同一般,要是贸然指责糖宝还会适得其反。 觉醒花千骨的历程任重而道远,是她操之过急了,钝刀子割肉才是最磨人的,还好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长留一向有乐战的传统,每名弟子都会选择学一种乐器,你们都选好想学的乐器了吗?”白子画转移话题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弹了几个音。 “我……”花千骨脸上都是纠结,师父抚琴的样子很好看可师妹弹筝的时候也不遑多让,她实在不知道该学那个。 “又不拘于一,喜欢哪几个都学嘛,技多不压身,”微生磬看出了她飘忽不定的想法,出言建议道。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都要。反正她是喜欢的乐器都学了,专精古筝和琵琶,其他乐器学得也七七八八,在这个领域上她也有点朝六边形战士的方向靠拢。 要她说花千骨胡思乱想就纯属是闲的,但凡花千骨跟她以前一样卷生卷死看她还想不想那些情情爱爱! 微生磬见她还是犹豫便转了转眼珠,“嗨呀,你就先学一个最感兴趣的,要是行不通就换一个学嘛~” 白子画也点点头赞同她的话,“小骨,你师妹说的没错,你选一个最喜欢的学就是,要是不喜欢就换一个,不必勉强自己。” 白子画说话花千骨当然是无条件服从了,她便鼓起勇气说自己想学琴,白子画点点头打算将琴递给她试试。 微生磬眼疾手快,直接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了她以前闲着没事干收藏的琴在花千骨面前依次排开。 落霞式、列子式、仲尼式、连珠式……各式各样的琴把花千骨看得目瞪口呆,白子画也有些怔愣,他没想到微生磬的“家底”这么丰厚…… “你挑个喜欢的样式吧,我这么多琴都没怎么弹过,基本上都是堆在角落里生灰。”微生磬财大气粗地大手一挥,没办法,她不是很擅长弹琴,收藏这么多单纯觉得好看,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居然攒了这么多,白子画谴责的眼神看得她一阵心虚。 琴多到落灰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白子画恨铁不成钢地想,这孩子真是…… 微生磬心虚得眼睛四处看,嘴巴里却依旧是威势不减,“随便挑,看上那个就拿那个!” 花千骨一脸小心翼翼得到微生磬的许可后也试着挑选自己心仪的样式,她轻轻地拨弄着每一把样式的琴,或沉郁或明快的琴音在她拨弄间响起,一时难以抉择。 “初学者建议选伏羲式、混沌式和珠花伏羲式,我个人建议选一和三,不为别的就因为好看。”微生磬话音刚落下就收到了白子画生无可奈何的眼神,看得她窃笑不已。 “歪理,别听她的,选喜欢的就是。”白子画轻轻敲了敲她的头,转头对花千骨说道。 微生磬切了一声,由着花千骨选了。最后花千骨选了一把仲尼式的琴,她轻轻抚摸着琴身上刻着的字逐个念了出来:“无、尽、木,这是什么材质的?” 微生磬见状摆出一副肉痛的表情,“师姐你这眼神要不要这么好,这把琴的琴身是由上古神木所制,据《神异经·南荒经》载: ‘荒外有火山,其中生不尽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是为无尽木,这玩意儿水火不侵,坚固异常,也算是一件上好的法器了。” 花千骨闻言诚惶诚恐地想把琴还给她,这也太贵重了,神木所制的琴威力都堪比一件神器了。 微生磬拦住了她想归还的举动,十分大方地说道:“送你了!”内心却咆哮道:活爹求你了,送一件神木造的法器你可不能再偷神器了! 见她态度不容拒绝,花千骨只好收下了无尽木,心道一定要好好报答师妹。她偷偷看了一眼微生磬平直的小身板,心里有了主意。 白子画也感慨不已,这世间再难寻这样的情谊了,轻叹一声便素手调弦教二人弹琴。 微生磬因为主修古筝,所以有的时候会把指法弄混,中正平和的琴音愣是被她弹的杀气腾腾、峥然有声,这让白子画很是头疼,只好在教导二人时分出一部分心神来关注她。 花千骨在那之后也开始了投喂模式,天天变着法的给微生磬做美食来投喂她,微生磬没抵住诱惑很可耻地向“饿”势力投降了。 糖宝则跟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在她跟前跳脚,可惜它背后的主人怕牵扯到他,好几个月都不敢联络它,害得微生磬想了很多揭发它幕后主使的主意都落了空,让微生磬气了好一段时间。 夏紫薰在此期间也来了好几次,虽然对白子画收了花千骨这样资质的徒弟有些微词但相处下来也能做到抛去偏见。 花千骨在调香方面天资颇高,夏紫薰也起了惜才之心,也乐得指导一下她。 没有了恋爱脑的紫薰上仙有些高傲和龟毛,微生磬的调香技术不行还被她抓到塔室里恶补了一通,直学得她脚步虚浮、眼下青黑,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精气一般, 被花千骨看到了又是好一番投喂。 “救命啊——”微生磬端着一碗汤屯屯屯地往嘴里灌,悲愤之情溢于言表,“我真的都快要学死了!呜呜呜,紫薰上仙没有心!”微生磬咽下一口菜控诉道,化悲愤为食欲,又吃了多半碗饭。 白子画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指了指她的嘴角示意有饭粒粘在上面了,“紫薰也是为了你好,乖,好好学吧。” 白子画也很庆幸夏紫薰能过来指导他两个徒弟,尤其是这个不着家的小徒弟,天天往贪婪殿跑,不知道的还以为贪婪殿是她家呢。 紫薰也知道她有些浮躁,便以指导为名好好地拘了她性子,不然按照她的性格怕是成不了大事。 也幸好微生磬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她就要提着诛仙剑和天清碧海拂尘跟他干一架了,让他编排她成不了大事! 第二十八章 第二日,白子画要带着微生磬和花千骨参加一个重要的典礼,微生磬难得地起了个大早,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挑了一套可以在正式场合穿的道袍。 没办法,穿习惯了,而且道袍宽大穿着舒服。她还特地盘了头发,只用一顶紫水晶镶嵌的银色发冠将头发束好,后面扎了一根同色发带,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生怕有一丝不妥。 见没有瑕疵,微生磬也来到了白子画的寝殿找他,走到门口叩了叩门,在听到白子画的许可后才抬脚进了他的寝殿。 一进殿就看到花千骨手忙脚乱地给白子画扎头发 ,她的手艺可谓是让人不忍直视,看得微生磬强迫症都犯了。 微生磬一口牙都要咬碎了,这手艺……着实是不敢恭维。 “活爹,你们在干嘛?”微生磬一瞬间就明白了母亲看到不行硬上还搞得一团糟的小孩子是什么心情了,忍着火气轻轻拍了拍花千骨的肩膀示意她自己来。 花千骨自知貌似闯了祸,连忙把位置让出来,乖乖在一旁候着。时间紧迫,微生磬也是争分夺秒地给他盘一个符合掌门身份的发型。 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开始为他梳理,微生磬的梳头加盘发速度堪称奇迹,没过一会儿就梳好了一个端庄大方的发型。 替他簪好最后一个发簪后微生磬马不停蹄地让他站起来,自己则半跪着给他整理衣服,直到没有一丝不妥后立马将视线放在了花千骨身上。 花千骨抖了抖,很自觉地站好任她施为,心道:师妹好严谨啊。微生磬看着她的丸子头相当不满意,太素净了,直接拿出两支蝴蝶发钗簪在了发髻之中,一个眼神便制止了花千骨的拒绝。她收藏的发饰一大堆,漫天那里她都送了好多,也不缺这两支了。 见三人都没有问题后立马一个转移阵法送她们到大殿中 ,微生磬这时候也顾不得才以前跟白子画的约定,都要迟到了还遵守个毛球啊! 大殿中摩严刚还纳罕,怎么一向守时的子画到现在还没来?正想派落十一去绝情殿上看看情况,结果说曹操曹操到,师徒三人姗姗来迟。 为首的白子画长发被银冠高束,后面还垂下了两串白色流苏,整个人高贵又清雅;微生磬长发盘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像一柄长剑,气质高冷沉稳;花千骨梳着两个丸子头,发髻上两只蝴蝶发钗栩栩如生,灵动精致,师徒三人各有千秋。 摩严见他们来了也没苛责,但还是关心地询问了白子画:“子画,你一向守时,怎么今天……” “起晚了。”白子画替花千骨遮掩道,他总不能说是他大徒弟手艺太差给他盘发盘了半天吧? 摩严将信将疑,递了一个眼光给微生磬,这孩子实诚靠谱,还是听听她说的。 微生磬也知道白子画的顾虑,很诚恳地点点头,表示事实确实是白子画说的那样。 摩严无可奈何,人家师徒几个上下一条心他还指望能问出什么来,只憋出了一句:“是不是没睡好?我叫十一去库房找些安神的仙药来为你调理一番。” 白子画摆摆手,本来就是扯谎的,他着实用不到这些。他那两个捣蛋鬼徒弟胆大包天都敢拿他试药,紫薰也是隔段时间就来找他或微生磬,她们几个留下的安神类的熏香、药物能堆满一个房间,他要是睡不好那才是有鬼了。 摩严见状也知道内情了,心里直说胡闹,子画就是脾气太好了,有时间他定要好好管教子画这两个徒弟,知情不报! 微生磬不知道摩严的心理活动,此时她正跟霓漫天偷偷传音,讨论最近的形势。 “我爹爹传信说说最近妖魔界有异动,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让我小心点。”霓漫天偷偷给她传音,自从她上长留后家里就没断过信,都是爹爹和娘亲寄来的家书,偶尔还有蓬莱的师兄们寄来嘘寒问暖的。 自从她成为落十一的徒弟后爹爹就给她说了不少有关六界形势的事,言语间誓要培养出一个能在乱世挑大梁的少掌门。 她知道自己的责任,也很努力地学习爹爹的为人处世之道,努力用一个掌门的眼光去看待六界和长留。 作为朋友她也愿意将一些不那么机密的事告诉微生磬,虽然她身为掌门徒弟可能也知道一些内情,但她还是愿意同微生磬多说一些,毕竟微生磬没有父母亲人,她自认地位能排在白子画这个师父之下,所以她也自觉作为朋友要跟微生磬说一些。 “啧,估计又跟十方神器有关。我就搞不懂了,既然集齐十方神器能放妖神出世干嘛不把神器给毁了?就算十个毁不掉毁掉一个也能解决问题,他们是不是傻?”微生磬吐槽道,真是无语,十方神器不能集齐,毁掉其中一个不就永远也集不齐吗? “神器毕竟是天赐的,而且六界之中确实没有人有能力毁掉,不然它们早就是一堆废铁了。” 霓漫天也挺赞同她的话,毁掉神器确实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只可惜没人有毁掉神器的能力,但凡有人能有这个实力哪还有妖神什么事?但凡六界之中再出一个向着仙界的神,仙界的局面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两人都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老老实实地站着当吉祥物。大典完毕后微生磬和霓漫天相携着去贪婪殿叙旧,朔风则像影子一样老老实实跟在她们身后。 花千骨也带着糖宝找轻水叙旧去了,绝情殿里只剩下白子画一个空巢老人,白子画回绝情殿后看着空荡荡的宫殿顿时有了晚景凄凉之感。 贪婪殿里微生磬倒是跟霓漫天嬉笑打闹,其乐融融。微生磬闲着没事干还拉着霓漫天和朔风各摆了一局棋,自己则支了张小几坐在中间,左右手各执一枚棋子一心二用地跟他们二人对弈。 刚开始她还兴致勃勃地用手落子,到了后面直接双手捧着一杯高山云雾啜饮,木系灵力化作两根藤蔓代替了双手跟他们下棋。 “懒死你算了!”霓漫天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微生磬这丫头一身的懒虫,压根就不爱动手。 朔风也出声道:“你灵力确实用得比手多,万一哪天没灵力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霓漫天打断他的话,“别咒她。”朔风点点头,但还是用担忧地眼神看了微生磬一眼,吓得她一个激灵老老实实用手。 霓漫天这才满意地哼笑一声,继续跟她对弈。摩严一进来就看到微生磬这副以一敌二的样子,他的两个徒孙霓漫天和朔风则不苟言笑地严阵以待,摩严满意地点点头,还算勤勉。 但该训的还是得训,待她们三人下完棋收拾棋盘的时候把微生磬叫到一边耳提面命了一番,反正是叫她要好好注意着白子画,不可违逆师命什么的。 微生磬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表示自己听懂了。摩严很满意她的态度,也没怎么为难她便让她好好修炼就放她走了。 还好没被骂,微生磬舒了一口气,言笑晏晏地告退了,她最讨厌挨骂了。 第二十九章 微生磬和霓漫天在房间里打闹了半个晚上,后半夜实在是闹不动了,这才歇下。 翌日一早,花千骨准备了丰盛的早膳却没有见到微生磬,鉴于她平时不着家的表现便猜到了她估计是找霓漫天去了,想来她们二人玩闹起晚了吧,花千骨猜测道。 师徒二人相对而食,白子画本来跟微生磬一样不爱吃饭,但他的小弟子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也实在是不忍,因此花千骨投喂她的时候也会陪着吃几口给她做榜样。 加之大徒弟凄惨的身世,他也养成了每日同她们用膳的习惯。 白子画用膳的动作十分赏心悦目,白皙的指节握着玉筷,也不知哪个更白一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贪婪殿霓漫天的寝殿里,两个少女睡得天昏地暗,连阳光照进来了也浑然不觉。 微生磬弓着身子像只煮熟的虾米,霓漫天则教养良好地睡得一丝不苟,两人乌漆似的发丝勾缠在一起,难分你我。 正当微生磬迷迷瞪瞪打算起床的时候,一道异动立刻吸引了她,来不及整理衣服,微生磬在房间布下一道防御阵法后便匆匆飞身来到异动发生之处——绝情殿结界外。 微生磬布下的太极两仪阵早就因为来人的贸然闯入而变成了攻击模式,不断吸收绝情殿中的灵气向来人发动攻击。 微生磬一个眼尖,看到绝情殿的草地上躺着一具不能被称之为尸体的东西,观他面容是负责长留后殿杂物的长生,微生磬一看立即对杀阡陌起了杀心,他竟敢在长留的地界上公然杀害弟子,简直罪不可饶! 越是气愤她的面色越是冷静,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光华,好啊,杀阡陌敢来就得做好把命留在这里的准备! 来人正是杀阡陌,紫色长发如瀑布倾泻,绯红的眼瞳宛如一团烈焰,不堕“流火绯瞳”之名。 雌雄莫辨的绝美五官看不出来是个男儿身,此时他正拿着正是十方神器之一天方的谪仙伞,代表“恨”与“抵抗”,此物不仅可以抵御攻击还可以加倍反弹给对方。 很不幸的是,谪仙伞的功能刚好跟她布下的太极两仪阵撞了,太极两仪阵运用的就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原理,在一的基础上可以混合不同的阵法最后行成叠阵。 杀阡陌对上的这个刚好是此阵和杀阵、困阵的叠加版——太极两仪杀阵,融入了杀阵和困阵的功能,进可攻退可守,还能加倍反弹对手攻击,把对手困在阵法里打。 花千骨站在结界内向微生磬祈求她放过杀阡陌,一双大眼中满是泪水,不断向她求情。 微生磬都快气死了,这丫头又犯病了是吧?毫不留情地给她传音骂道:“姐姐你瞎啊,长生的尸体你看不见? 你的杀姐姐可是用了极为残忍的手段杀了你的同门!勾结七杀的大帽子扣下来你有几个脑袋够砍?你想死不要紧,你得想想师父会不会被你连累,以他的性格只会把一切揽到他自己身上,你让仙界的人怎么看他? 到时候你因为年纪小不懂事被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师父他面对的可是仙界中人的千夫所指! 你让他这个正道仙首如何在仙界立足?” 微生磬一通话说下来毫不留情,这是她憋了很久的心里话,勾结七杀的后果她是一点都想不到,自己在前面闯祸,给她收拾烂摊子的却是白子画,合着白子画就活该摊上了这么些破事了呗? 她嘴里不留情,手下更是不留情,手中的符笔一刻也不停,一道道符箓精准地砸向杀阡陌的死穴。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三尊也被惊动了,但目睹了微生磬如此彪悍的操作他们也不敢靠近,生怕被波及到。 “子画啊,你这徒弟,实在是过于……过于勇猛了。”摩严艰难地说,微生磬这暴脾气一点也不像个精通水木土的女弟子,反而像个火系术法的男弟子,还是一点就炸的那种。 白子画也被这一通操作看得目瞪口呆,看了大弟子的反应不禁蹙起眉来,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教好。 笙箫默倒是悠哉悠哉地摇着扇子,兴味盎然地看着微生磬对杀阡陌的单方面虐打。 微生磬下手虽狠但她深知杀了杀阡陌是什么后果,要是杀阡陌死了他的得力干将定是要以此为借口率领妖魔大军讨伐仙界,这个后果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因此微生磬心念一动,杀阡陌被阵法弹了出去,她则借着水灵力化成的支撑点脚下发力宛如离弦的箭矢一般持剑向杀阡陌刺去。 花千骨脸色大变,仰天悲呼:“不要——”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要去救他。 白子画见状拦住了她,自己则是担忧地看着微生磬的方向,不知道微生磬要做什么。 微生磬当然不是想杀了他,只是把他打伤削弱七杀和妖魔界的实力罢了,省得妖魔大军一天天这么闲。 微生磬手持长相忆一扫,杀阡陌便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一般跌入海中,冰冷的海水浸没了他的身躯,海面上洇开了片血色,像是开了一片彼岸花,凄美中透着丝丝诡异。 见杀阡陌坠海生死不明,微生磬也收了长相忆,飞身轻巧地往绝情殿去。 一落地,花千骨便趁白子画一时不察挣脱了仙术扑向微生磬,吓得微生磬一个闪身就躲开了她。 一条藤蔓困住了神情激动的花千骨,禁言术阻止了她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自己则是落落大方地向三尊行了一礼,抢在摩严开口前为花千骨辩解道:“师伯,我师姐中了杀阡陌那魔头的迷魂术了,出言不逊请师伯见谅。 师父一向疼惜我们这两个弟子,若是师姐不早点恢复怕是要忧心不已。 弟子这就将师姐带下去治疗,弟子向师伯保证师姐只是中了那魔头的诡计,今日之举都不是发自内心,请师伯见谅。” 为了帮花千骨脱罪她不惜扯出白子画这张大旗,没办法,她为花千骨辩解一万句也没一个白子画好用,只好拿白子画出来当幌子了。 摩严一听气的不得了,可一收到师弟的眼神还是熄火了,没好气地吼道:“还不赶紧去!” 一个个别的没学会,把师父拉出来当挡箭牌用得倒是顺手! 这个微生磬,要好好教教她什么是规矩了! 白子画脸上则是忧虑不减,微生此番怕是要成为妖魔界的头号公敌了。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眼神定定地看着微生磬。 微生磬陪笑着告退,把花千骨抱起来往肩上一扛就疾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身后的白子画几人则任劳任怨地处理剩下的事情,总不能让这件事外泄而引起六界动荡吧? 第三十章 待走出摩严视线范围后微生磬立马变了脸色,冷冷地扛着花千骨往她的寝殿走去。 花千骨被藤蔓困住动弹不得,又有禁言术的加持一句话也说不了,只是无声地流着泪,泪水浸湿了微生磬白色的中衣。 她刚醒就遇到杀阡陌被困,也来不及更衣梳洗,单薄的中衣穿在身上在别人眼中看来很不成体统,头发也没梳理,随意地堆在肩上。 脚上没穿鞋,一双没甚血色的脚踩在汉白玉铺就的地面上疾步而行,脚腕上系着的银色铃铛却是响也不响,只是随脚步而小幅度晃动着。 幸而摩严和白子画的关注点全在杀阡陌身上,并未注意到她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微生磬长在新时代并不在意这个,因此她也没有着急穿外衣。 花千骨在她肩上泪流成河,眼底都是悲戚,待微生磬放下她并解开禁言术,花千骨扑通一下就跪下哀求道:“师妹,求你去救救杀姐姐吧,她没有恶意的。” 微生磬都被她这天真的话语给气笑了,“哦,没有恶意就杀了长留弟子还剥了他的皮? 没有恶意就是明知你是掌门首徒一举一动关乎长留和师父的脸面却堂而皇之地来找你? 没有恶意就是丝毫不掩饰你二人私交甚笃让外界揣测?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传出去会让人怎么看你?怎么看师父?怎么看长留?” 微生磬的话像是洪钟一般在她耳边回荡,直白而又犀利的话语像把利剑一样割开她的自欺欺人,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唇上血色尽褪。 她抖着唇,喃喃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杀姐姐——”她仰起脸,眦目欲裂,“杀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叫不是?花千骨!你还要这么自欺欺人下去吗?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试问你真的对杀阡陌接近你的动机没一点揣测吗?” 微生磬厉声喝道,花千骨是真傻还是假傻,仙魔不两立的情况持续了几百年,有哪个魔能放下芥蒂与仙界之人交朋友? 况且杀阡陌本来就动机不纯,他同花千骨相交不过是把她当成妹妹的替身,虽然后面确实也交付了真心。 可一开始的居心叵测也足够让人胆寒了,杀阡陌在花千骨面前的形象一向是爱美成痴,可他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不争吗? 单春秋干的那些破事就算与他没有直接联系也有他默许的缘故在,不然单春秋敢违逆他的话吗? 花千骨细想下来心越来越凉,再也无法将善良二字冠在杀阡陌身上了,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她以为杀阡陌对她这么好就是真心的,她以为杀阡陌是个好人!可她估错了人心,没想到世上还有口蜜腹剑之人。 她只是很渴望亲情,希望有一人能无条件地来爱她呵护她,可她忘记了没有人能无缘无故对她好! “花千骨,你给我记住了,这世间唯有你的亲人和你自己能全心全意、不求一丝回报地对你好!” 微生磬冷冷地看着她,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简直比她在缥缈剑宗代掌戒律阁面对那些油盐不进的刺头还难搞,这姐是一句真话都听不得是吧? 花千骨虽然被她骂醒了,但还是放心不下杀阡陌,咬着嘴唇无声地流泪。 微生磬实在是受够她这副水漫金山的架势了,直接拿出一枚菩提珠来打入她的身体里。 花千骨立刻忘记了哭,眼泪也忘了落下,额间殷红的蜀山掌门印记下微微泛出金光来,眼底越来越清明,身边围绕的无形死气也几不可察。 “师……师妹——”她轻轻唤了一声,眼底满是懊恼和歉意,小心翼翼的像只兔子。 她在菩提珠的作用下想清楚了很多事,自觉身为师姐却没有给师妹做个好榜样做了件蠢事还险些连累师父,着实无颜面对师妹和师父。 “你知道了就好,你去吧,师父和师伯那里……”花千骨打断她的话,坚定地说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会亲自找师父和师伯说清楚的。 此事多谢你了,师妹,要是没有你,我可能……” 她说不下去了,她实在不敢去想后果,幸好微生磬替她暂时遮掩过去了。 但做错了事总得受到惩罚,她也不愿逃脱惩罚给师伯或仙界中人抓到把柄成为攻讦师父的理由。 微生磬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可算是气顺了,真是的,还以为花千骨是个听不进去的大犟种样子呢。 认错态度良好,看样子是不会再犯傻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花千骨可以走了,发了一通火弄得她一身汗,黏糊糊的难受得要死。 但是沐浴之前她也不忘给摩严传了讯,“师伯,我看长留的护山大阵该升级了,弟子刚好研究了新的阵法,待会儿弟子就把三个阵盘送到贪婪殿里去。 大阵盘是护山大阵需要三尊合力施展,小阵盘则是贪婪殿和销魂殿的防护阵法,师伯和师叔各自施展就行。” 说完就用传送阵法把三个阵盘送到了贪婪殿摩严的跟前。 贪婪殿里摩严正大发雷霆,收到微生磬的传讯和阵盘后也顾不上生气了,“二位师弟。” 言毕看了一眼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白子画和吊儿郎当玩着玉箫的笙箫默,二人同时抬眼,三道视线交汇达成了共识。 微生磬的阵术他们已经见识到了,作为长留的实际掌权人,摩严也是当机立断地打算采用微生磬的阵法,但旧阵法用了这么些年撤掉也太过可惜,他便打算旧阵法内部使用微生磬的阵法,为长留的安全构成双重保障。 三人飞身到了绝情殿、贪婪殿和销魂殿的中心地带合力催动阵盘内铭刻的阵法,三道不同颜色的灵力汇入阵盘内,很快便在上方亮起阵法的纹路,阵法渐渐扩大将整个长留笼罩在内,为长留筑起了一道坚实的屏障。 摩严长期拧成“川”字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对微生磬的满意程度也更上一层楼。 白子画看着阵法支起一道透明的屏障有些好奇,但转念一想今天微生磬的“优异”表现这份好奇便转变为了信任和与有荣焉的骄傲。 只是她的性子太过喜怒无常,爱欲其生,恨欲其死,还是得好好规劝一番。白子画微微蹙眉,有些苦恼,他千年未收徒自然也不懂得如何教导弟子,更何况还是个有些娇纵的女弟子。 微生磬的身世扑朔迷离,用验生石也查不到她的身世,但从她平日里的表现依稀可以窥见她曾被捧在手心里好好对待过,但她这一身实力和死磕药谱和剑谱的劲头却又不像是没有吃过苦的样子。 白子画有些迷茫,微生磬此人太过神秘,即便二人成了师徒,他对她的往事也知之甚少,她像是清晨山野里弥漫的雾气一样无法寻觅踪迹。 看得见却摸不着,你一时没有将关注点放在她身上她悄悄地就散了,抓不住也留不住。 第三十一章 白子画一直都觉得微生磬是个很薄情的人,没有依据,就是打心里这么觉得。 他身为五上仙之一一直被冠以仙名,但看了微生磬才知道她才是真正游历尘世的仙,万事万物雁过无痕一般,坐在高台上,掩在迷雾里,只能依稀窥见她悲悯的眼神。 她并不吝于自己的情感,但要得到她的真心难如登天,或许她根本没有心。白子画突然感觉到了冷,寒意从骨子里渗出来,沿着七经八脉蔓延到了脑海深处。 这样一个无心之人是多么可怕啊!白子画脸上都是晦涩难言的样子,指尖捏紧了衣角,那绣着精美花纹的衣角都被抓皱了,指尖因为大力抓握而泛起白,不住地抖动着。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念头压了下去不再去想,镇定自若地回到了绝情殿。 花千骨则是去找摩严承认错误去了,摩严本来就不喜欢她,本想重罚却收到了微生磬的传讯为她求情,摩严也不能不顾及她的面子,虽免了皮肉之苦却也被狠狠罚了一顿。 花千骨对此并无异议 ,老老实实地受罚去了,这让想揪她小辫子的摩严找不到机会下手,气得他又将门下弟子集合起来骂了一通。 整个长留山的气氛一时有些风声鹤唳,还是笙箫默来劝他不要小题大做才安抚住了众弟子,长留才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微生磬也觉得日子太过无聊,为了打发时间她直接宣布闭关了,只给白子画和其他几个亲近的人传讯告知她要闭关的消息。 当然在闭关之前她也不忘给霓漫天送去了一个阵盘让她送到蓬莱去,至于会不会被采用就不是她考虑的问题了。 她送阵盘也只是给霓千丈卖个好而已,有了这一层关系在她以后行事会方便很多。 虽然没有了花千骨这一遭,但天道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没有花千骨也会有其他人去打十方神器的主意,提前送去阵盘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她与霓漫天又是好友,不忍她失去父亲,因此便送了一个阵盘给她。东西送到了用不用就看霓千丈了,若是他敢收下那她自然不会再排斥霓千丈的接触,若是不收那也没有什么,顶多还是维持目前若即若离的关系罢了,于她并没有什么损失。 微生磬闭关闭得爽快,倒是把白子画和霓漫天惊到了,花千骨受完罚没见到微生磬也是郁闷了一阵,霓漫天则是有气性多了,扬言要等微生磬出关了打一架。 她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寝殿里出不去,后来尊上给她解了阵法她才知道绝情殿上空发生的“大事”,急得她想去找微生磬问情况这丫头却直接闭关了,弄得她只好找其他人打听情况。 外界的纷纷扰扰并没有影响到微生磬,她已然进入了一个物我两忘、浑然一体的境界,她自身的修为也在不断地提升。 这段时间的积累让她的灵力积压到了一个有些恐怖的程度,也幸好有神魂护体才不至于灵力爆体。 在她完全失去外界感知的前一刻,她阖着双眸的脸上满是愉悦,希望那人喜欢那份东西。 她放心地切断了神识与外界的联系,之后整个密室就只剩下白、绿、黑和一丝灿金色,纯黑的衣袍像是黑夜将她包裹,神秘而又危险。 微生磬一闭关就是好几个月,绝情殿前的桃花落了又落,她刚到绝情殿的时候就像是兽类圈地一样很是霸道地在绝情殿的空地上种满了各种花和树,这些花树倒是没有像桃树一样常开不败,而是遵循四时节气枯荣。 一堆姹紫嫣红的花树在桃花林里也显得格外特别,倒不像是从前那样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了。 花千骨自那件事后沉稳了不少,每日都有认真练剑、学习术法,糖宝和轻水来找她十回也只能叫得动她三回,看她这般勤勉轻水都不好意思再来打扰了,只好回去用功修炼。 霓漫天则是一次都没来过,她手里有微生磬给的传讯玉牌,若是微生磬出关了她必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因此她也不必上绝情殿来打听。 微生磬闭了关,东方彧卿又锲而不舍地传信给花千骨,上次他的传信被微生磬暗地里拦住了,只可惜他身份不便暴露否则定要让微生磬好看。 他最近有一种心慌的感觉,据糖宝秘密传来的消息他也知道了花千骨的不可控,因此趁着微生磬闭关他用了不少机关密术才将信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了绝情殿里花千骨的手上。 但东方彧卿还是太过自负,他根本不知道微生磬即使是闭关了对长留的护山大阵的控制也不会弱,他以为费尽心机神不知鬼不觉送进来的信不过是在微生磬的授意下才送到了花千骨手上的,若是没有她的许可便是只蚊子也休想飞进来。 东方彧卿做的不过是微生磬想让他做的罢了,她的目的当然是挑拨两人的关系,微生磬早就在教花千骨弹古筝时就在她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之后的杀阡陌擅闯长留的绝情殿事件进一步催生了怀疑的种子,而东方彧卿的传信将会是那个导火索。 所以东方彧卿的行为倒是在花千骨眼里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就算挑拨两人关系不成想必也能给花千骨敲响警钟。 毕竟她的杀姐姐身为七杀圣君、妖魔界的实际领头人都得脱层皮的阵法却让他的机关纸鹤进来了,很难不会让花千骨警惕起来。 东方彧卿确实聪明,也善于揣摩人心,但他自负精明、急功近利不想失去花千骨这颗重要棋子最后还不是在微生磬手上栽了个跟头? 东方彧卿确实是急了,花千骨这颗棋子已经有些不可控了,她身为白子画的生死劫可是他复仇最重要的一步棋,若是这步棋废了那他这么多年的谋划就功亏一篑了! 东方彧卿实在是别无他法才打算走这么一步险棋。但他毕竟也是千年狐狸活成精,信笺中只提了对糖宝的思念,对花千骨的问候只有几句,倒显得没那么居心叵测了。 有了东方彧卿的知会,糖宝也挺上道地怀念起他这个“爹爹”来,不再煽动花千骨与东方彧卿的关系。 花千骨毕竟涉世未深,虽然有前两件事的警醒却也敌不过“亲情”二字,对东方彧卿的怀疑打消了些许。 糖宝则是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渐渐打消了她的疑虑。 第三十二章 时光匆匆,转眼一年就要过去,可微生磬却一点要出关的迹象都没有。 过去的那几个月妖魔界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再无往日猖狂的模样。 他们这么低调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圣君杀阡陌在长留受了重伤,他手下的妖魔听到风声后也不敢放肆,只是长留多了一位精通阵法的女弟子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兔死狐悲,虽然杀阡陌没死也让妖魔界和七杀殿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 微生磬的强悍表现也是给摩严大大地长了脸,长留的声望在这段时间达到了最高,不少门派的掌门也活络起来想来一睹究竟,都被摩严以该弟子闭关了给挡了回去。 有关微生磬的信息也是成了长留绝密,不允许长留弟子泄露,违者按门规处置。 在摩严的雷霆手段下没人敢随意泄露,只有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人也是三缄其口。 “哈哈哈,子画,你这个徒弟可真是给我们长留长脸啊,我看那些掌门一个个眼睛都红了!”言罢又是畅快地大笑起来,摩严简直都要乐疯了,师父当年就是说“有子画在可保长留百年基业”,现如今子画的徒儿也这般惊才绝艳,这怎能不让他兴奋? 这一遭下来微生磬的少掌门之位已经稳了,待子画卸任她将会是长留的下一任掌门,待她上位长留估计又能开创一个新纪元。 白子画也很自豪,平日里风轻云淡的脸上温和地笑着,可眼底也不乏对她的担忧。 微生磬这一战虽然彻底出了名,但她也在杀阡陌跟前排上了号,能以一己之力打伤他的人怕是要成为他的心腹大患了。 微生磬闭关了也好,起码她不会有危险,等杀阡陌伤好了六界估计又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 白子画的担忧摩严也看在眼里,宽慰道:“别担心,这孩子不还有你护着吗?”白子画蹙眉,“我终归不能护她一世。” “我已经去找医药阁长老讨了不少天材地宝,待她出关你要好好利用这些助她提升实力,”摩严胸有成竹,“有你的教导我相信这丫头未来不可限量。” “在她成长起来之前我们都得护好她,长留现在有微生那丫头的阵法在相信妖魔定不敢再来犯,只是出了长留就不一定了。树大招风,我们得看好她,别让她乱跑。” 一直没说话的笙箫默也出言建议道,微生磬的名声于她就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护着她也能杀了她,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她彻底成长起来之前为她提供庇护。 白子画和摩严赞同地点点头,三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入冬后长留也下了好几场大雪,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人间,宛如碎琼乱玉一般,长留上下都欣赏到了万物白头的景象。 今日是人间的大寒,长留山上北风呼啸,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将外面的姹紫嫣红染成了白色。 白子画正坐在书房查阅典籍,白皙如玉的手指不紧不慢地翻着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昏黄的纸页。 长留大小事务一应由世尊摩严处理,他的两个徒弟一个闭关不知道要闭到猴年马月且有一直闭下去的趋势,另一个大部分时间在练七绝谱上的术法,整个绝情殿莫名有些冷清。 没有微生磬那个捣蛋鬼带着花千骨整蛊,他倒有些不习惯了。突然他心念一动,抬眼就看见桌上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和一幅卷轴。 他眼中满是讶然,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是紫薰吗?还是别的谁?他蹙着眉,抬手打开了卷轴,卷轴上金光一闪出现了几行字:“旦逢良辰,顺颂时宜。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徒微生磬” 白子画眼皮一跳,有些疑惑微生磬为什么会认为今日是他的生辰,心里却是很诚实地涌起一丝隐秘的欢喜,难得收了徒弟一回礼物。 金字消失后又出现了几行字,是九州风云图的使用方法,白子画一目十行地看完已经是瞠目结舌了:九州风云图居然可以随使用者的心意日行万里,还可以作为防御法器将使用者收入图中免受攻击。 唯一的不足就是此图只允许一个人使用,强行加人移动速度下降三成,防御属性下降四成。 但这也足够让人感到惊喜了,试想一个可瞬移、可防御的法器谁不心动?合上卷轴,嘴角不住地上扬,白子画还注意到案上摆放的那碗热气腾腾的面,心情很好地执起旁边的筷子夹起一根洁白如玉的面条来。 好像是一碗长寿面,白子画惊觉,他不自觉地尝了一口,是很平常的味道,远不如花千骨的厨艺却很有几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不知不觉他吃完了这碗面,可心里却像是热汤滑入喉一般,顺着经脉将暖意穿到每一个角落。 “师父——”花千骨蹦蹦跳跳地进来,随后又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了个礼,“这是什么?”花千骨眼尖,一下就注意到了案几上的瓷碗,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好奇。 “你师妹送来的。”白子画如实回答,指尖蜷了蜷,耳根有些发烫,头一次在徒弟面前撒谎有些不适应。 “可师妹不是在闭关吗?”花千骨不可置信地问道,“闭关了都能分心做饭吗?” “应该吧,”白子画不确定地答道,随后又转移话题道,“有什么不懂的吗?”自从花千骨受罚回来后就愈发勤奋了,每日里起码都有三个以上的问题等他解答,都问出习惯来了。 “哦!我想起来了!”花千骨一拍脑袋,“师父,我来请教这个,”她从虚鼎里拿出一张字纸递给白子画。 白子画接过,瞳孔微缩,“从哪儿来的?”纸上写着诛仙阵法的构思和要点,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依然可以窥见完整阵法的恐怖威力,白子画手抖得不像话,深吸一口气才平复好心情。 “好像是师妹夹在书里的。”花千骨老老实实回道,她真的对这个诛仙阵法很好奇,这个阵法真的可以诛仙吗? “小骨,你先别跟别人说,我去找你师伯一趟,你好好在绝情殿待着,等你师妹出关了再说,好吗?” 白子画内里胆颤心惊面上却还是温和的师长,嘱咐花千骨不要乱说,他得去找师兄一趟,这个构想要是实现恐怕六界形势还得再变。 微生磬不愧是那个破局之人,这么快就有了破局的思路。 第三十三章 花千骨乖乖应下,心里却升起一股诡异的兴奋,要是师妹的构思成功了那是不是也可以弑神呢?这样大家就再也不会为妖神出世之事而烦忧了。 思及至此,她不自觉战栗起来,一旦有弑神的想法她就有一种恐惧感,似乎是有什么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命一样,让她不敢再往下想。 白子画将那张字纸极为郑重地放回虚鼎里还交代了花千骨好好修炼后便急匆匆地去贪婪殿里找摩严去了,还不忘给笙箫默也传了讯让他来贪婪殿共商大事。 他都要被微生磬这一手给震惊到了,她居然能研究出诛仙的阵法,虽然不知道可行性能有多少但这个构想属实是极为骇人听闻。 事关重大,牵扯的范围也广,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他得找摩严和笙箫默一起商议。 白子画也不是个笨人,这么重要的字纸怎么能被随意夹在七绝谱里?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微生磬是故意夹在七绝谱里等他和花千骨一起发现的,这么重要的东西让他来发现他还是能理解的,但让花千骨也看到了他属实是有些疑惑了。 现下他也没办法把微生磬硬拽出来给他答疑解惑,毕竟人家现在还在闭关呢!白子画有理由怀疑微生磬是故意的,给他和长留高层丢下一个重磅炸弹后人却又躲着不出来,看着他们抓耳挠腮捡他们的乐子,简直恶劣极了! 白子画没猜错,那张字纸的确是微生磬故意夹在七绝谱里的等着花千骨翻看然后再到白子画手里去的,一则是通过花千骨震慑藏在暗处的东方彧卿,糖宝和花千骨形影不离东方彧卿肯定能通过糖宝这双眼睛知道,从而起到震慑的目的; 二则是给白子画和仙界一点希望,诛仙阵法研究出来就算是不能弑神也能让妖魔界元气大伤; 再则是将来诛仙阵法正式“问世”让仙界中人皆知此阵出于长留从而起到一个各方势力向长留集结共抗妖神的作用。 为了让长留得到大部分好处微生磬也算是煞费苦心了,面上确实是长留得了大头,然而背地里微生磬也获益良多,互惠互利的事微生磬也乐意之至。 诛仙阵法当然已经成熟,微生磬给出的构想不过是她曾经和前辈们研究出来的一版废稿而已,就算是东方彧卿得到了也无法复刻,诛仙阵法的阵眼还铭刻在微生磬神魂上,除非她自愿交出,强行夺走只会自爆。 微生磬也确实是有点疯批在身上,为了不让别人把重要的东西拿走宁愿将其与神魂相连,一旦被夺走定要与那人鱼死网破。也幸好她神魂强大,不然按照这么个作法她轮回几百世也无济于事。 白子画带着那张烫手的字纸头一回急匆匆地去找摩严,贪婪殿里,摩严看到他师弟这副不庄重的样子都惊呆了,他印象里从容不迫的师弟头一回这么着急。 “子画,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直接传信让我们去绝情殿就行,你怎么还自己来了?”摩严埋怨道。 “是啊,掌门师兄,我们来找你便是。”笙箫默也随声附和道,一双狡黠的眼睛里也满是关切和好奇。 白子画长袖一挥,贪婪殿里顿时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摩严看着他的动作也愈发严肃起来了,笙箫默也不摇扇子了,时常含笑的脸上也满是郑重。 白子画将那张写有诛仙阵法思路的字纸展开,殿内顿时落针可闻,摩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本就严肃的一张脸有些狰狞;笙箫默连扇子都忘记拿了,“啪”地一声直直坠落到地上。 好半天摩严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问道:“从哪儿来的?”眼底迸发出惊喜的光彩,哆嗦着手拉着白子画的袖子不放。 白子画有些麻木地吐出三个字,一时间收获了两个人火热的眼神,笙箫默玩世不恭的模样完全消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兴奋,似乎下一秒就要跳起来; 摩严则陷入了狂喜,激动得恨不得立马去供奉着长留列仙的牌位前告知他们长留又出了个天才! 在两个行为略显癫狂的人之中白子画的冷静自持显得格格不入,摩严喘着粗气恨不得昭告天下,多方考虑后却又只能憋在心里,急得他在贪婪殿内踱步。 “好了师兄,我们都快给你走晕了。”笙箫默受不了他大师兄这副疯狂的模样出声制止道,摩严停下来,心中的一腔热血丝毫不减,他都恨不得大笑三声:天佑仙界、天佑长留啊!祖坟冒青烟不外如是了!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是绝密,在没有研究出来之前不能有其他人知道!”白子画沉声道,心里对微生磬的担忧却更甚于从前了。 微生磬瞧着竟有了过刚易折,慧极必伤之兆。他心跳不止,面上依旧是沉稳,小心调节着呼吸压下心中的慌乱。 摩严也注意到了他的细微举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眼神坚定;笙箫默也严肃地点点头,三人的盘算没于无言之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白子画更忙了,他将长留内有关阵法的典籍通通找出来看了一遍,并且在自学布阵。 在他的带动下,长留掀起一股学习阵法的潮流,藏书阁里有关阵法的典籍都被借空了。 一时间长留八千弟子的阵术直线提高,整个长留都洋溢着努力学习的氛围,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因为霓漫天和朔风的阵法符箓是微生磬一手教出来的,他们也算是得了微生磬的真传,故而摩严特任他们为阵法和符箓课的师尊并专门为他们开了阵法课和符箓课要求派中弟子皆习之。 霓漫天和朔风叫苦不迭,纷纷吐槽微生磬这关闭得爽了结果苦了他们,正想推辞结果摩严悄悄告知了他们那日微生磬的壮举便歇了这个念头用心教导弟子了。 谁不想成为微生磬一样以一己之力击退杀阡陌的人?霓漫天心里一片火热,打算即刻传讯给爹爹一定要用她送回去的阵法,有此阵在可保蓬莱至少百年安宁。 经此一遭霓漫天和朔风的地位直线上升,一时间竟和帮世尊处理门派事宜已久的落十一相提并论了。 落十一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也不管这些流言蜚语只专心辅佐师父处理门派事宜或是与糖宝发展联络感情。 有了这些榜样花千骨怎能不被鼓舞,“拼命三娘”的名号也落到了她头上,她也不再是那个弱小惹人怜惜的女弟子了。 在此期间七杀奸细尹上漂也不自觉地露出了马脚,想趁微生磬闭关、白子画潜心研究阵法而对花千骨下手。 谁知被霓漫天和朔风二人发现,洗髓散之事败露,尹上漂伏诛,受了七七四十九根销魂钉身陨。 长留弟子皆以此为戒,只专心于学业,不敢行将踏错。 第三十四章 绝情殿前,微生磬种下的花树早已抽条,郁郁葱葱的,一派生机盎然的模样。 春去夏来,微生磬呆在密室里快一年了,这段时间里她也不再压制自己成长,任由灵力等级涨到了登堂境界,五行之术也融会贯通了。 老是待着也没甚意思,微生觉得很是无聊便准备出关了,希望出来了花千骨能有点长进吧。 也不知道漫天怎么样了?好想她啊,呜呜呜!不知道她送给长留的大礼他们有没有收到?他们收到的时候表情绝对很精彩! 可惜自己闭关没看到,漫天她资历不够没办法参与此事,不然就可以问问她三尊是什么反应了。 哦对了,还有她磕的cp,也不知道进展如何了。好想知道啊! 微生磬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时光回溯看看进度。思及至此微生磬也懒得闭关了,收拾东西准备出关! 微生磬闭关闭得悄无声息,出关也没有惊动长留上下——哦,除了手上有传讯玉牌的霓漫天。 她一出关霓漫天就收到了消息,只可惜她正在给弟子们上阵法课,朔风也有符箓课要上,只能拜托比较清闲的火夕和舞青萝去接微生磬出关了。 自从霓漫天和朔风被分别任命为阵法课和符箓课的师尊后,世尊摩严也觉得销魂殿门下弟子太过清闲,便将这两只皮猴子抓去教授五行术法。 火夕教授火系术法,舞青萝则教授金系术法,教学效果倒也显着,好歹让他们沉下心来没时间玩闹了。 今天刚好赶上他们没课,霓漫天便拜托他们去把微生磬带过来了,她上课都要上吐了,这种痛苦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忍受! 而在绝情殿上刚出关的微生磬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脚步一转便想回密室里继续闭关去。 她的危险预知能力一向很准,今天出门没查黄历啊!但她还是慢了一步,火夕和舞青萝早就到了她面前,两个人张牙舞爪地拦住了她,“不许动,打劫!” 微生磬指指点点,“你、们、两、个,从哪学来的?老实交代,不然——我可要找世尊去了!” “哎——师妹,格局小了不是,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世尊他老人家呢?”火夕对着她挤眉弄眼,舞青萝也嬉笑道:“当然是霓漫天让我们来找你的,不然我们哪有这个胆子来拦你啊是不是?” “哼哼——”微生磬才不信他们呢,这两个前科累累、满嘴跑火车,要是信了那才是倒霉了。 火夕和舞青萝见她还是一副不信的模样也急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干脆利落地把近期长留发生的大小事事无巨细地说给了她听。 微生磬脸上还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心底已经乐开了花,没想到他们两个这么好骗,诈一下就什么都说了,都省了一通问了。 听完他们的讲述微生磬也知道霓漫天让他们来找她所为何事了,唉,她也不喜欢上课啊。算了,跑吧! 打定主意微生磬便准备开溜,一道死亡声线立刻绊住了她,“微、生、磬——” “哎呦,漫天师侄来了,我们先走啦!”火夕和舞青萝见霓漫天如遇亲人,脚底抹油直接溜了,这趟浑水他们可不趟!霓大小姐的怒火可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了的。 “漫天——”微生磬也是老变脸大师了,脸上三分惊七分喜拿捏的极好,乳燕投林一般欢欢喜喜地往霓漫天怀里扑,“我还想去找你呢。” 微生磬忍着恶寒,腻着嗓子跟她撒娇,唉,撒娇什么的太为难她老人家了。不过为了能逃过一劫,拼了! “是吗?”霓漫天一脸怀疑地看着她,她才不信呢!这丫头明明是要走的样子! “嗯嗯,当然啦!”微生磬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肩,一脸讨好,心里却是对自己这副谄媚的样子唾弃得不行,她老人家居然沦落到靠撒娇躲过一劫,堕落了! “那走,跟我上课去——那些弟子还等着呢!”霓漫天作势就要拉她去做苦力,哼,还想跑,没门! “哈哈,走呀走呀!”微生磬脸上笑嘻嘻,心里已经泪滴滴了,她讨厌上课啊喂! 胳膊拧不过大腿,微生磬最后还是苦逼地去给弟子们上课去了。 教室里,微生磬一进来就引起了一片骚动,她掌门弟子的名头还是挺响亮的。一些不太认识她的弟子也被旁边的科普了一番,看她的眼神愈加崇拜。 微生磬眼波一转,教室里还坐着的弟子们立刻消失进入了阵法里,直看得跟她一起来的霓漫天愕然不已,“你干嘛呢这是?” “实践课呀,光讲理论他们能行吗?”微生磬理直气壮,这些家伙就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学了这么多理论她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解阵的本事! 霓漫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算了,微生磬在阵法符箓方面也算是行家里手了,听她的总没错。 “以后不想上课就把他们丢到阵法里去积累解阵经验,”微生磬狡黠地朝她眨眨眼,霓漫天看得目瞪口呆,对微生磬一肚子坏水的认识更上一层楼,“厉害啊……”她眼神空洞,像个木得感情的鼓掌机器,“学到了……” 微生磬看着她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很贴心地拍了拍她的肩,“你得习惯啊,不然以后可怎么办啊?” 微生磬很无奈,好友承受能力不强该怎么办?没办法,只能让她适应了呗! “你真行啊!”霓漫天反应过来,兴奋地拍了她一下。快一不见霓漫天长大了不少,她上长留的时候本来就是美艳少女,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也越来越沉稳,越来越有蓬莱少主的威势了,整个人宛如脱胎换骨一般不复刚来长留时的青涩了。 “漫天,快一年不见,你可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微生磬由衷地夸赞道,这样实力强大背景深厚身份高贵的大美女居然是她的朋友,这简直太令人骄傲了! “实力呢?”霓漫天很傲娇地问了一句。“当然也很强啦!”微生磬笑嘻嘻,惹得她也笑个不停,两个人开始互夸模式。 两个人玩闹一阵才想起来这帮还在阵法里挣扎的学生,微生磬很好心地把他们都放出来并露出了一个魔鬼般的笑容,“由于你们的实践能力太差,我会去向世尊禀报再申请一节阵法实践课,要是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解阵一律要接受惩罚。” “惩罚内容是什么?”一个弟子鼓起勇气问道。 “我会去与世尊商议。”微生磬坏笑。话音落下,整个教室响起此起彼伏的哀怨声,世尊的手段他们也知道,要是让世尊参与他们绝对会被罚得很惨! 微生磬哼笑:让这些弟子不好好学,吓唬吓唬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忽视实践了? 想毕,她心情很好地拉着霓漫天走了,只剩下一堆苦逼的弟子在哀嚎。 第三十五章 微生磬出了关,于情于理都得先拜见师父,所以微生磬上完课直接去绝情殿找白子画去了,霓漫天也知道这个很痛快地放人走了,自己则是回贪婪殿里备课去了——还有一堆破事儿等着呢。 白子画神识何其强大,早在她刚出关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只可惜微生磬急着见人,白子画也不好去打扰她,两人拖到现在才见面。 一入书房,白子画依旧是一袭华美的白袍,他随意坐着,任由衣摆如流水般倾泻下来。 鸦青色的发丝不似他脸上这般威严,温柔似水地顺着他的脊背绵延不绝。 白皙的手上捧着一本典籍,昏黄与雪白交织,像是新旧交替,莫名有些荒凉的意味。 “回来了?”他抬眸,一双漆黑的眼睛如冰霜融化,一脸柔和地看着她并轻声问道。 微生磬一怔,突然有点想哭,自从离开了妈妈她就再也没有听过这样亲昵的话语了。 她不自觉咬了咬唇,将眼中的泪意憋了回去,笑着点了点头。 她到底是有些难过,笑里也带着些勉强的意味,白子画也注意到了这个,拿起一张手帕想为她亲自擦拭。 微生磬摇摇头,轻轻从他手里接过手帕,转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在确定自己状态正常后才转过身来。 “怎么哭了?受什么委屈了?跟师父说说。”白子画柔声问道,站起身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满是心疼。 微生磬浑身上下嘴最硬,口是心非一把好手,摇了摇头说没有人给她气受。 她这副口不对心的样子着实让白子画很是头疼,花千骨在这一年里也肯与他说些过往,可微生磬这里却是嘴硬得很,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师父,你在研究阵法呀?”微生磬怕他揪着不放,眼角视线注意到了他案上书的内容忙转移话题。 白子画闻言也知道她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拿起案台上的书揶揄道:“是啊,那日你的壮举可让不少人开始学习阵术呢。” 微生磬被他说得脸红,小声嘀咕道:“什么鬼啊……”白子画笑了笑,也难得见她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你现在虽已到了登堂境界但也不要掉以轻心,你打伤了杀阡陌,七杀那边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和你师伯师叔商议后决定你这段时间最好待在长留哪也不要去。” “啊?”微生磬都快哭了,一出关就被关禁闭,还有比她更惨的人吗?她还想过段时间下山历练来着! “我和你师伯师叔已经决定了,这段时间老实待着吧,若是被我们发现你偷偷下山,后果自负!”白子画怕她又起了反骨心思吓唬她道。 他这个徒弟一身反骨还有点犟,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只好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吓唬她。 “知道了。”微生磬有气无力地回道,随即坐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觉得没意思,倚着桌子发呆。 白子画叹了口气,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顶,另一只手继续翻页研究典籍去了。 正殿内师徒二人一个翻阅典籍一个趴在桌子上睡得挺香,很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一阵微风吹来,白子画瀑布似的长发也随之摇曳,在半空中掀起一片涟漪。 “尊上!尊上不好了!骨头、骨头她出事了!”糖宝一条小虫此刻像装了马达,风驰电掣一般大呼小叫着冲入殿内,白子画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册去找花千骨。 糖宝也扭着身子跟上,背影满是焦急。 微生磬皱起眉,不顾自己刚才因为起身太快而被桌角磕到了膝盖,提着衣摆跟上了白子画,匆匆往花千骨修炼的地方赶去。 待他们赶到,花千骨身上散发着七瓣莲的微光,脸色苍白,气息紊乱,一副要走火入魔即将被反噬的样子。 白子画顾不得许多,飞身往她体内输入灵力为她疏导。 一旁微生磬也没闲着,左手在虚空一抓,天清碧海拂尘出现在她手中,她干脆利落地一甩,一股青绿色的灵力汇入花千骨体内,游走在四肢八骸中为她疏通被堵塞的筋脉。 右手掐诀,一道略泛金的绿色灵力钻入她的识海,为她梳理暴动的灵力。 身上的筋脉固然重要,可识海亦不可忽视,若是不及时稳固识海,一个不好花千骨得变成个傻子。 白子画见她已经稳住了花千骨的状态,便顺手给花千骨打通仙脉助她修得仙身。 微生磬已经靠自己拥有了仙身,可他这个大徒弟境界却还上不去,可怜她遭此大劫为她打通仙脉也算是安慰她了。 微生磬早知道会有这一遭,收了拂尘双手掐诀若莲,渡灵力为花千骨打通仙脉助她修得仙身。 二人的灵力师出同源也未产生什么排斥,一左一右汇入花千骨的体内为她打通仙脉。 二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千骨,随时在感觉到她有一丝不对劲时出手。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出意外,花千骨呼吸平稳,脸色也渐渐红润,此刻她仙脉已通,修为也从破望上升到了知微境界。 糖宝也感受到了花千骨气息的变化,一张虫脸上满是兴奋,“多谢尊上!” 白子画摆摆手,微生磬可没那么好糊弄,掩唇轻笑一声弄得糖宝极为尴尬。没等它不情愿的话说出口,微生磬便已经拂袖而去,反正也是口不对心之言,听了也是白听。 白子画蹙了蹙眉,看了糖宝一眼,心想改日得跟小骨说一声了,糖宝的举动实在是不成体统。 再怎么样微生也是他的徒弟,糖宝身为小骨的灵宠竟这般区别对待着实不妥。 糖宝焦急地跺跺脚,到底是担忧花千骨的身体状况没有追出去。 待白子画跟上微生磬的脚步与她并肩而行后发现她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由得柔声问道:“今日之事……” 微生磬一挑眉接过了话茬,“哦这个啊,它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它的事呗,多大点事,我是不是还得钻被窝里偷偷哭啊?” 微生眉眼含笑,觉得白子画真的是个很单纯好欺负的人,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窘迫,害羞得不得了,好玩极了。 白子画脸色局促,见他小徒弟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些气恼,将头扭到一边不想理她。 微生磬也不想把人惹毛了,扑哧一笑:“人生在世,哪有人会被人人喜欢,不被喜欢才是常态。难不成要牛不喝水强按头?那这样也太没意思了。” 白子画难得听她说了一句正经话,不禁回头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宠辱不惊,好个微生磬! 第三十六章 见白子画一副赞扬的样子,微生磬也不谦虚理直气壮地接受了,惹得白子画又惊又喜,心里直说她小孩子气。 微生磬才懒得管他怎么想,兴冲冲地去贪婪殿找摩严落实阵法实践课去了。 白子画见她一回来又要去贪婪殿很无奈地嘱咐了一句:“早点回来!” “知道啦——”微生磬摆摆手从善如流。 白子画无奈地看着她渐行渐远,只见她长发规规矩矩地用发带扎好,简易的道袍包裹着纤瘦的身体,腰上两串铃铛随着她的脚步一荡一荡,很是雀跃的模样。 看着她高兴的背影白子画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嘴角微微上扬昭示着主人此刻的心情。 他知道此刻微生磬一定是笑了,她笑得这样少,可每次笑起来都很让人心软啊,白子画想道。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微生磬这样嘴硬心软的孩子却更惹人心疼,小小的一个蜷在角落里,一抬眼就是两颗亮晶晶的星星,此刻的璀璨只为一人呈现。 白子画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地在院子里踱步,原本种满了桃花的院落里还夹杂着很多不同的花,栀子、茉莉清芬,莲花出尘;木棉、凤凰花热烈…… 最美的是有“四月雪”之称的流苏树,一团又一团,像是在虬枝绿叶中燃起的烈焰,白得惊人也美得惊人。 风一吹起来,整棵树就像是下了雪,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与桃瓣密不可分地交织在一起,美不胜收。 不得不承认微生磬像是一场疾风骤雨,在不经意间就侵占了他大半的生命,白子画走上汉白玉铺就的小桥,手指轻轻抚摸着栏杆。 “师父——”白子画一抬眸就看到花千骨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赶忙快步上前,口中责备道:“怎么不好好休息?你刚修得仙身还需好好巩固。” 花千骨见他面有厉色,不自觉地战栗了一下,惭愧道:“师父恕罪,是弟子急功近利了。” 白子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修炼也要循序渐进,切不可冒进,你可知错?” “弟子知错。”花千骨垂着头表情很是诚恳:她也知道自己太着急了,三尊弟子里就数她实力最差,她也很想提升实力让大家觉得她配成为师父的弟子,而不是像个添头一样。 白子画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柔声宽慰道:“去休息吧,修行一事不必苛责,顺其自然便可。为师这里还有些事,你先回去吧”说完便抬步回书房去了。 花千骨也不敢去打扰他,只好老老实实地回房间巩固修为。 话分两头,贪婪殿里,见微生磬这个常客又来了摩严不禁哼笑一声,“又怎么了这是?” 微生磬一来准没好事,每次都把贪婪殿弄得鸡飞狗跳的,他就没见过这么闹腾的。 当初还以为她是个稳重的,结果内里却是跳脱无比,装可怜卖乖简直是信手拈来,哄得他的徒弟徒孙都给她说情。 “正事,是正事啊师伯!”微生磬情真意切地说道,心里却警惕起来:这小老头不好逗了,都长心眼了。 “什么正事?你能不把长留八千弟子通通戏耍一遍都谢天谢地了。”这些时日他殿内弟子没少被这丫头整蛊,这会儿她出关实力更胜从前,难保她不会对派中八千弟子下手。 尤其是今日门下弟子来禀报这丫头把主意都打到新弟子里去了,谁知道她的“正事”是不是对新弟子下手? “哪有——师伯,我也是真心实意为咱们长留好啊,你看……”微生磬见摩严那一副不还说话的样子立马把阵法课存在的问题和她的顾虑说了一遍,摩严见她难得正经也认真听取了她的意见,越听越是满意。 这丫头难得正经了一回,可算没给她师父丢人。但脸上威严的神色未变,只点头说知道了会安排下去让她不必再为此烦忧了。 微生磬见他听进去了也不在这里碍他的眼了,知情识趣地告退回绝情殿继续修炼去了。 溜出贪婪殿,微生磬感觉更无聊了,都怪杀阡陌,没事跑来长留干嘛?害得她没办法下山历练。不行,温室里待久了难保不会丧失在野外生存的能力,她得想办法磨一磨白子画让他放她下山去,老呆在长留有什么意思? 虽然打定了主意微生磬也不打算这么快就付诸实践,毕竟现在三尊看她看得严,得等他们放松警惕了才好去提下山的事。 他们的好意她也知道,可惜老呆在长留也会限制她的成长,她打算在飞升之前下山去,刚好在山下找个隐蔽的地方飞升,也省的在长留目标太大给师门招致祸患。 唉,还是回去修炼吧,太早出关也不好啊,都没什么好玩的。 微生磬有些泄气,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食欲一下就上来了,她突然很想念戒律阁长老楼淮月煮的虫草鸡汤面。 她还在沧溟大陆的时候就是被楼淮月长老抱回缥缈剑宗的,她本人也算是楼长老的半个女儿,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楼长老像是被洗脑一般站在男主那边,而作为“恶毒女配”的她理所当然地成了弃子。 楼长老人也够狠,知道她是个仙魔混血的杂种后为了帮男主铲除异己亲自捅了她一剑,并把她丢进了陨魔坑任由邪魔啃食。 经此一遭,楼长老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也报了,微生磬也不必再顾及那些情意。 只可惜楼长老好心没好报,最后关头居然被男主拉来当肉盾,于浮屠山神战中陨落。 微生磬到底是个念旧的,她让人给楼长老收了尸、立了碑,也算是对这位养父兼对手的尊重了。 她还没辟谷的时候就是被楼长老的虫草鸡汤面一口一口喂饱的,只可惜人死如灯灭,她也好些年没有再吃过虫草鸡汤面了。 她自己也不确定还能不能做出楼长老当年的味道了,罢了罢了,就练手吧。 微生磬说干就干,一个闪身便去找食材去了。微生磬到了为新弟子提供膳食的厨房里找着食材,厨房里的负责弟子对她还挺热情,知道了她要煮虫草鸡汤面,三除二下五给她准备好了食材还很贴心地告诉她该怎么做,生怕她不会似的。 微生磬哭笑不得地接了食材,认真地感谢了他一番这才快步回绝情殿折腾去了。 唉,长留的弟子们也太热情了,简直比缥缈剑宗的那群老古板好玩多了。 这位师兄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捉弄你的,微生磬在心里默默保证。 第三十七章 微生磬将食材收入储物手环中,额上青绿色光芒一闪,长相忆出现在了她手中,不爱御剑的她难得地御剑回绝情殿。 她飞得不算太高,以这个高度俯视长留感觉地下的人都变成了一只小蚂蚁。可不是吗?人不就是天地间最渺小的物种之一吗?她看着地下刻苦修炼的弟子不禁舒展眉头,面露柔色。 待她落定,长相忆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她的额间,只留下一道飘逸的鹤形剑纹。她还在缥缈剑宗时,门中弟子凡是元婴以上都有一道剑纹用来收纳随身佩剑,因此剑纹也是身份实力的象征。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仙界弟子佩剑都是随身携带着实有些不方便,因此她便启用了她从前的剑纹来容纳随身佩剑,储物手环里装太多东西了,她都怕配剑混在那堆破铜烂铁里找不出来了。 微生磬有些后怕地抖了抖,往绝情殿的厨房走去。因着她不爱吃饭,厨艺更是一般,绝情殿的厨房对她来说新奇得很。 绝情殿的厨房大得很,食材的种类也因为花千骨经常使用的关系极为丰富,但她还是有些好奇地在厨房里左看右看,看了好一会儿才准备开始。 做面的步骤她还是熟悉的,上次给白子画做的那碗长寿面就是一个例子;炖汤什么的她的老妈也教过,头一回煮鸡汤面希望味道不要那么一言难尽,她在心里祈祷道。 说干就干,微生磬先将鸡肉处理好,再将肉和虫草及其他炖汤用到的食材放入沙煲中,注入清水、盖好盖子、点火,完美! 搞定了汤底,微生磬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做面条,幸而她剑修出身,刀工精湛,没一会儿面条便被切得整整齐齐地被码放在案板上等待下锅。 微生磬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案板上的面条有些难言的骄傲,哼哼,也不是很难嘛! “额,师妹,你在煮面啊?”花千骨的声音猝不及防在她耳边响起,微生磬被吓了一跳,膝盖又往案台上磕,疼得她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地揉着伤处点了点头。 “没事吧?”花千骨关切地问道,秀气的眉头情不自禁地蹙起。 微生磬含着泪摇摇头,“我没事,师姐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她的厨艺她也是知道,这番话谁都知道只是客气客气,但花千骨属实是对她的厨艺太过自信,很高兴地应了。 微生磬见她答应了也不矫情,干脆利落地烧水下面,待面条煮好后及时浇上虫草鸡汤和佐料,拌好后端给了她,还不忘提醒一句:“小心烫!” 说完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卖相不错,”言毕直接一个冰冻法术把鸡汤面给弄凉了,相当随意地拿筷子夹起一根面条吃了一口,有些不确定地说了一句:“好像还行?” 花千骨也效仿她的做法把面给晾凉了,尝了一口给了她一点建议:“面好像不够劲道,下次掌握好揉面的力道就好了。” “就是要这种不劲道的,”微生磬不甚在意地说道,“这才有点我记忆里的味道。” 楼长老早年手上受过伤,手指灵敏度下降,所以揉出来的面团并不会很劲道,可就是这个做法才最接近他做出来的味道。 “师妹你怎么想起来下厨了?”花千骨忍住对微生磬往事的好奇心转移话题道。 “哦,这个啊,我有点馋了,干脆煮点东西吃。”微生磬咽下一口面,很诚恳地回答,她也没撒谎,虽然她半路想起了楼长老,但她煮面的初衷确实是为了解馋。 花千骨点点头,吃完碗里的面条后开始拿食材要做饭,微生磬吃完了面也不走,直接留下来给她打下手,比如洗个菜什么的。 微生磬艳羡地看着花千骨行云流水的动作,心里感叹她怎么就在做饭上没什么天赋呢? 花千骨专心炒着菜,并不知道微生磬内心的想法。天气暖了,不少时令蔬菜也出现在了长留的厨房中,她打算做一些时令菜肴给师父品尝。 微生磬择着菜,思绪却早就飘到天外去了。也不知道楼淮月那个老头儿转世没?哦,不对,楼淮月没有转世了,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微生磬突然伤感起来,骂她圣母也好,同情心泛滥也罢,她就是忘不了魂穿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那时她还只是个出生不到三天的小女娃,生身父母嫌弃她是个女孩儿便将她丢到山里自生自灭。 出生后她一口母乳也没有喝上,是恰好带弟子下山历练历练的楼淮月见她可怜便将她抱回了缥缈剑宗养在了身边。 那时楼长老年纪也不算太大,年轻气盛,好打抱不平,找到她的生身父母后为她辩解给了一笔银钱为她买断了尘缘,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欠。 楼淮月是个大老粗,自己活得糙座下弟子也是皮糙肉厚的小伙子,不懂得照顾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娃娃,严厉古板如他却拉的下脸来求同他不合的女修澜陵仙子来照顾刚出生没几天的微生磬,待她三岁后才接回身边抚养。 至于名字也是他和一位佛修好友镜空大师起的,姓氏取自缥缈剑宗的开山祖师微生景云,名字则是他和镜空大师联合敲定的,“既和且平,依我磬声”,她就叫做微生磬了。 因她天赋一般,为了她的前途着想便一直严厉教导,直到有能力通过剑尊的试炼才将她送去给剑尊当徒弟。 她入剑尊门下后因剑尊长期闭关无人指导便抽出时间给她当陪练,有什么好事第一个就想到她。 后来她在情劫上犯蠢犯了剑尊的忌讳,楼淮月也是努力为她分辩,让她免了重罚…… 一桩一件下来让她如何能够忘怀?剑尊是她名义上的师父,可楼淮月确实是如师如父的存在!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楼淮月的一生都为“正道”所困。可何为正?何为邪?仙就一定是正义的,魔就一定是邪恶的吗?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事物,楼淮月于此事上还是太过极端,不知道还有异数。 对这个人微生磬的感情是复杂的,感激有之,恨亦有之。 可到底是人死如灯灭,那些往事早就辨不清了。 有些人活在过去,可有些人还是要活在当下,往事随风散,只走好脚下的路便好。 第三十八章 花千骨正忙着做菜,微生磬也不好意思闲着,兀自找了个干净的锅和一些绿豆打算煮锅绿豆汤给白子画。 说来惭愧,她闭关这段时间白子画都是吃花千骨做的饭,而她本人因为厨艺不佳也不好意思把她做的菜端出来,现在花千骨又开始给白子画做饭她腆着个脸去蹭饭也怪不好意思的,干脆煮锅绿豆汤给他们当饭后甜汤了。 至于虫草鸡汤面连花千骨都说要改进她还是不送过去了,吃习惯了花千骨的佳肴美馔她可不确定白子画能能咽下她技术含量不高的虫草鸡汤面。 “师妹……你在,干嘛?”花千骨摆好了盘,一回头刚好看到微生磬用长勺在锅里碾压着什么,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锅绿豆汤,她一时也有些怔愣,不知道微生磬在做什么。 微生磬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用长勺将锅底的绿豆捣碎,见她问起便随口答道:“哦,煮绿豆汤来着。” “这样能好喝吗?”花千骨很怀疑,这种把豆子都碾碎的做法真的能做出绿豆汤吗?她喝过的绿豆汤可都是清澈见底的,一口下去能直接流进胃里,微生磬这一锅汤下去她都不确定会不会堵住嗓子眼。 “好喝,沙沙的,冰镇更好喝。”微生磬肯定道,接着拿工具过滤了一遍后拿了糖罐开始放糖,同时心里思忖要不要冰镇一下。 这个做法是她老妈教的,她喝习惯了这种也不是很适应那种鲜亮透明的,也不知道白子画会不会喜欢。 算了,他要是不喜欢她自己喝掉就是了,她的厨艺也没有差到会喝死人的地步。 花千骨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劝了,一手端着一盘菜去正殿。微生磬也端了两盘菜,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小心翼翼地摆盘。 待二人收拾好,白子画也例行公事一般来到正殿用膳,花千骨自豪地向他介绍桌上的菜色,白子画认真听着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尝了尝,赞叹地点点头。 见微生磬没动筷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不吃?是不是胃口不好?”他没问是不是不合胃口,这些菜毕竟是花千骨辛辛苦苦做的,这样说也太让人难堪了。 微生磬还在走神,一听他的声音忙回神点了点头,“不是很想吃。”她辟谷这么些年已经不需要靠进食维持生命体征了,加上她本人挑食严重她也不是很乐意在别人面前暴露而找骂,所以她就更不爱吃饭了。 白子画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她在长留待了快一年,脸上的稚气褪去不少,眉眼间愈发沉稳,看上去像个合格的少掌门。 摩严早就属意她为下一任掌门,他自己对她也很满意,可她这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却不是他所希望的,他只希望微生磬能少些忧愁,开心一些。 “师父你快吃吧,菜要凉了。”微生磬被白子画专注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忙用桌上的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翡翠银针脯转移注意力。 花千骨的厨艺相当不错,一道翡翠银针脯做得让人非常有食欲,微生磬看着这道菜不错且白子画也夹了几筷子便知道他不讨厌,顺势给他夹了一筷子。 白子画也知道她是被看得不舒服了,收回视线很给面子地将她夹的菜吃完了。花千骨见状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白子画也很给面子地吃了,吃完便放下手中的碗筷不再进食了。 微生磬舀了一盅绿豆汤慢慢地喝,汤的颜色不似一般绿豆汤那般鲜亮惹得白子画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谁做的?” 微生磬指了指自己,很淡定地咽下了嘴里的汤,有些好奇地问道:“好喝吗?”她心里没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子画的神色。 白子画眼底兴味逐渐浓厚,琉璃似的纯净眸子定定地盯着那锅汤。微生磬也没废话,果断给他舀了一盅递给他。 白瓷小盅里盛着苍筤色的汤,像是青山周围笼罩着浓雾,白子画捏着匙柄舀了一匙,浓密的睫毛鸦羽一般遮住了眼,少了些血色的薄唇沾上了一点绿意。 他尝了一口,眼角微微上扬,很是惬意的模样。微生磬察觉到了他的微表情,没有再问一句好不好喝,只是将绿豆汤往他那边推了推。 “做法很奇特,”白子画饮了一口评价道,嘴角漾起微笑,他一直以为绿豆汤都是稀的,没想到有生之年喝到了稠的,有些好奇是谁教她做的。 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诚实地问了,“这是谁教你的?” “我妈,哦不,我娘,”微生磬不假思索,“她就是这么煮的。” “头一次听你提起你的家人。”白子画眼底有些好奇和讶然,放下调羹用一方手帕擦了擦嘴。 “额,怎么讲呢,我爹娘都是凡人,后来他们去世了,”微生磬低沉了一下后又说道,“我的养父是个小门派的戒律长老,他带队下山历练的时候见我年幼无依就带我回了以前的师门,” 白子画眼底满是心疼之色,手掌不自觉地抚上了她的发顶,一下又一下,力道满是温柔。 微生磬顿了一下,“后来我拜在了掌门座下,但是后来掌门陨落,宗门树倒猢狲散,宗中弟子也另谋出路了。刚好赶上长留招生我就来了,没想到运气不错又成了掌门弟子。” 她笑了笑,眼底却是低沉之色。她说的往事自然是半真半假的,不然也解释不清她穿越这件事。 白子画听了她的话心疼更甚,他没说话,只是抚摸的动作愈发轻柔。 花千骨听了她的遭遇也很难过,勾起了她对父母的怀念,眼泪噼噼啪啪地掉了下来,惹得耳中的糖宝不断柔声安慰。 微生磬也不喜欢身边人看到她这副消沉的模样,两只手拍了拍脸,将眼底的泪意逼了回去,和白子画一起安慰难过的花千骨。 白子画也知道他这个徒弟一向要强,从来不肯让别人看见她这副软弱的模样,也不想戳穿她,只配合着她安慰花千骨。 过了一会儿,花千骨情绪和缓下来,她很不好意思地朝他们笑笑,“我只是……有点想我爹娘。”说完泪水又像是决堤一般涌了出来,很是感伤。 “你爹娘在天上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般消沉,他们肯定都希望你快快乐乐乐的一世无忧。”微生磬安慰道,清冷的声音不复从前的稚气,她看着窗外的姹紫嫣红神情温和。 花千骨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她知道爹娘一直都很爱她,即便她被村民当成怪物也依旧无条件地爱她护她,他们肯定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三人间有些低沉的气氛才活泛起来。 第三十九章 自从微生磬跟摩严提了阵法实践课后,这项事务很快就被落实下来,鉴于阵法和符箓不能厚此薄彼,摩严干脆大手一挥也给符箓开了实践课,而提议者微生磬很不幸地成为了这两门课的负责人。 微生磬的阵法和符箓本来就是靠先人传承和自己琢磨,再加上陨魔坑里那一百多年,她于两道上都是主张实践重于理论的,所以她才会在见识了长留新开的这两门课后提出加上实践课。 微生磬为了偷懒直接同时带两门课的班,为此她直接把长留校场给占了,一半用来上阵法实践,一半则是符箓实践。 也幸好她两道同修,不然几节课上下来估计得把她上懵了。 在她的关(折)爱(磨)下,长留弟子在阵法和符箓实践上一骑绝尘。 她上课的方式也奇特,通通把弟子关到阵法里去实践,阵法模拟了她以前去闯过的秘境和魔域,不仅提升了弟子们的实践能力还让他们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世界,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提前经历了一下社会的毒打。 她开了阵法后也没什么事干,干脆从摩严手里要了些活来分担,摩严手里的活计少了人都没那么暴躁了,也有闲暇时间去跟白子画和笙箫默研究微生磬留给他们的诛仙阵法了。 这个阵法也不是他们不想集思广益,实在是不知道哪方可以完全信任,在未知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相信自己人。 微生磬作为阵法的提出者也在他们被问题卡住的时候拉来一起研究,经过一年不间断的研究这个阵法初具雏形,摩严简直都要激动坏了,要不是仙界没有鞭炮微生磬都觉得他下一瞬就要去山下放两挂,白子画舒了一口气,最核心的难题已经解决,只剩下一些需要完善的地方,这一年多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笙箫默笑吟吟地摇着手里的折扇,不难看出他眼中的如释重负,一双狡黠的狐狸眼向上扬,满是喜悦之情。 微生磬也总算不用被抓壮丁,有点闲暇时间做自己的事了,谁知她无聊时掐指一算居然算到她还有一桩尘缘未了,这下可把她激动坏了,可算是有正当理由下山了,她在长留都待腻了! 说干就干,她直接去找白子画说明情况去了,嘻嘻,看他还拦不拦得住她下山!微生磬来得不算巧,刚好赶上白子画刚沐浴完在窗前擦头发,这活色生香的一幕简直震惊了她,好看得犯规了烙铁,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这一头瀑布似的乌黑柔顺的长发深深吸引了她这个长发控,还有这一身飘逸出尘的白衣让她的白衣控属性重出江湖。窗外斜阳映射,美人脸上的轮廓也笼罩上了一层神性,锋利的剑眉、鸦翼似的睫毛,笔挺的鼻梁被光影分成了两半,一半像是圣光笼罩着的神山,一半像是终年被黑暗吞噬的鬼域。 他轻飘飘地望了她一眼,像是个无欲无情的神明。 衣带未束,清瘦的神躯被宽大的白袍包裹着,仿佛下一瞬就要乘风而去,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怎么了?”白子画轻声细语,他对她们两个徒弟一向是纵容的,从来没有严厉地跟她们说过话,所以微生磬的姿态也很放松,小步跑上前从他手里接过布巾为他擦拭。 白子画也由着她为自己擦头发,半眯着眼睛像只从雪域里走出来的清冷雪狐。 “弟子昨晚掐指一算算到弟子还有一桩尘缘未了,所以特来禀明师父下山去了结尘缘。”微生磬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郑重其事地回道。 “尘缘……”白子画猛然睁开了眼,抬手便为她卜算起来,卜算结果也如她所说,一时间也纠结起来。 这个时间确实不宜下山,要是撞上七杀殿的人或者杀阡陌本人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可不下山也没办法了结尘缘,微生磬天赋绝佳却有尘缘束缚恐拖她的后腿。 白子画感觉自己都要被分成两半了,一半劝说他要放微生磬下山,一半却又在担心她的安危。 微生磬见他面有难色却有些松动便知道有戏,“师父,现在杀阡陌忙着疗伤哪有空管我,七杀那帮人怕是给他们圣君的惨状给吓破胆了,都两年没什么动静了,起码在杀阡陌没恢复之前不敢轻举妄动。师父放心,徒儿不会有事的。” 微生磬眼尾上挑,不自觉流露出一抹傲倨的神色,配上眉间鹤形剑纹愈发显得深不可测。 白子画也曾问过她剑纹的来历,得知有利而无害后也没有再管过,至于派中弟子则是把这枚剑纹与微生磬本人挂钩,微生磬知道了后也觉得好玩顺着他们的心意刻了一枚鹤形剑纹私章来批改他们交上来的作业。 白子画看着她这副自信得近乎有些狂妄的模样怔住了,此刻的微生磬像是高台上祭祀用的圣火般高高在上不容侵犯,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她。 “那……去吧,别忘了走之前跟你师伯说一声,”白子画叹息一声还是妥协了,微生磬这个人一向言出必行,一但有了什么想法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倔得很。 而且她这样有自信他也不愿意拘着她的成长,雏鹰只有经历了风雨才能积蓄飞翔的力量,最后振翅高飞,他不希望微生磬在他们这些长辈离世后没有自保的能力。 微生磬点点头打算去一趟贪婪殿却被白子画叫住了,“等等,把这个带上。”白子画拿出他的随身佩剑横霜递给她,微生磬瞳孔因震惊而放大,怔怔地看着他递过来的剑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可是他的随身佩剑啊! 这是什么概念,简单来说他是把命交给她了啊!横霜跟断念的性质完全不同,断念是白子画的师父、她的师祖衍道真人所赠,但横霜是在断念之前就已经跟在白子画身边的佩剑! 早在剑尊在收她为徒的第一天就告诉过她,剑就是剑修的命,无论如何都得握着剑,绝对不能把剑交给别人! 白子画见她怔愣着便将横霜塞进她手里,轻轻推了推她说:“去吧,”放下布巾,背着手转过身去。 微生磬反应过来,连忙想将横霜还给他,“师父,徒儿不能收下!”白子画难得专断独行,背过身子不理她。 微生磬都快急哭了,剑修的剑怎么能随便给人,万一白子画这边有情况他又没有配剑使用这不是害人吗? 她这么想也这么跟白子画说了,可他却难得地犯起倔来,就是不肯把横霜收回去。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 微生磬拗不过他,只好将横霜收下,为了避免白子画无配剑可用的情况微生磬把自己的佩剑长相忆交给了他。 将长相忆交给白子画也是她衡量之下的结果,诛仙太霸道不适合白子画使用,她收藏的其他剑质量还比不上横霜,而长相忆刚好符合她的需求,所以她便拿出长相忆跟白子画换了横霜。 白子画见微生磬将她的随身佩剑拿出来交给他也有些怔愣,心口上像是被砸了一柄小锤,有些复杂难言。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像凭借本能一般接过了她递过来的剑,心里涌起酸涩,轻声道:“一路平安,早点回来,师父在这儿等你回来呢。” 微生磬点点头,二人相顾无言,个中滋味只有个人知晓。 后面的事则顺利得多,她跟摩严传达了自己的意愿并说明白子画也同意了后,摩严虽然有些担忧但也放她下山去了。 至于她的实践课因为她本人不在改成了三尊监督,她还不忘跟霓漫天和朔风说了一声,还得到了霓漫天傲娇的眼神一枚,给她塞了不少东西后要求微生磬回来后跟她说说路上的见闻。 白子画则不声不响地给她收拾了不少法宝丹药银子什么的,一股脑塞给了她,生怕她在山下受委屈。一向话少的他还变得和微生磬老妈一样唠唠叨叨地嘱咐了她不少东西。 微生磬哭笑不得地一一接了,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她都一千二百多岁了不至于照顾不好自己吧? 长者赐不可辞,她虽然感觉有趣却还是老实收下了。 微生磬出了长留结界直接从储物手环中拿出她还没从剑尊手里得到长相忆时的佩剑——“追音”御剑往人间飞去。 横霜跟断念一样惹眼,拿横霜出来简直是直接在脑门上写“我是白子画徒弟”,本来白子画在妖魔界就招人恨,她还带着他的剑招摇过市,完全是自寻死路的节奏。 长留有规定,到了人间就不允许使用法术了,所以微生磬并不急着降落,开玩笑,她一降落可就默认到了人间了,她可不想这么早就没法力用。 她站在剑上俯瞰人间,看灯火葳蕤,芸芸众生……众生百态:有的富贵一生,有的穷困潦倒;有的坐高台,有的陷泥淖;有的青春貌美、风华正茂,有的鸡皮鹤发、红颜枯骨…… 入世,即是修心的第一步。踏入这红尘,便要受一回尘世无情了。 微生磬选好位置准备降落,她在尘世的生活即将正式开始…… ———————————————— 问题一天不解决我一天不会再更,我的孩子不能变成别人的垫脚石,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四十章 微生磬选好地方后果断收剑降落,她还不忘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至于容貌也用幻术调整成了她以前还没有觉醒半魔身份的样子,没有了剑纹,是很普通的样貌,只有一双眸子像是藏在雾里,让人说不清道不明。 微生磬走在街上,街道两旁商贾林立很是热闹,摊贩都在热情地叫卖,看他们脸上的笑容似乎过得不错,这让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选择降落的地点好巧不巧正是孟玄朗统治的蜀国,也幸好现在孟玄朗的恋爱脑还处于潜伏期,不然就后期那些糟心事……简直是一言难尽。 兄弟阋墙、骗婚,哪一桩是光彩的?她都想去蜀国皇陵把老皇帝挖出来让他再生一个,生的这俩糟心玩意儿还不如再练个小号呢!那个三角恋,简直了! 微生磬收回心思继续往前走,她的占卜之术突然又不灵了,搞得她暂时没有目的地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蜀国晃荡了。 她身为修仙者身体素质过硬,在蜀国逛了一上午也没觉得累,整个国都都快被她游了个遍。 她对游历的兴趣也不大,很快就有些腻了,果断找了看起还不错的客栈住宿,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吃饭问题还是用辟谷丹解决吧。 微生磬进了客栈要了一间上房打算休息,身后却传来吵闹声,她眼底顿时闪过兴味,回头一看直呼好家伙!又让她遇上英雄救美了。 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正要被对面的彪形大汉拉走,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一双美目里满是恐惧与绝望,口中呼叫道:“公子救命!求您救救小女,小女愿为你当牛做马!” 旁边一名姿容俊逸但衣品却很烂的青年男子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揭穿道:“少在这里装,不就是看上了我有钱长的不错想把我当冤大头吗?那壮汉也是你找来的托吧?” “没有,没有……” 那女子一副被伤透心的模样,口中哀哀切切。 那壮汉粗鲁地将女子一拉便要将人强行带走,女子含泪看着那名无动于衷的男子,围观的人纷纷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 男子才不管他们怎么看他,直接拔剑出鞘,剑光湛湛直接往那女子身上刺去。正当看客以为会是一副血溅三尺的场面,谁知那女子竟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身,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刚才还可怜兮兮的女子沉下了脸,一双眸子里都是冰渣子,那大汉腿抖如筛糠,大叫一声钻到了人群之中。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女子冷嗤一声,抽出腰间的软剑就与男子打了起来,周围人恐他们神仙打架殃及凡人连忙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 微生磬没走,运转缥缈剑心诀,她的存在顿时几不可察。 二人打得激烈,微生磬看得也上头。 可越看那男子的招式越眼熟,一道道青色的风刃在女子周身盘旋,风刃极为锋利,立刻限制了女子的行动。 等等,这一招不是逍遥子那老小子的成名技“风潇雨晦”吗?这小子诈尸了这是?不行,是人是鬼试试不就知道了?寒光一闪,微生磬拔剑加入战局。 那女子也是好手段,居然与疑似逍遥子左星然的家伙缠斗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这女子难缠还是这小子太拉垮,微生磬在内心吐槽道。 不再多想,微生磬直接提剑一扫,一道剑气便将二人隔开,耳边男子压低了声音,他试探地叫了一句:“云中子?” 微生磬果断地白了他一眼,“废话,快上,几年不见就变菜鸡了!”左星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加上他那强大的变异风灵根,修真界和魔界没几个敢惹他的。 他也不必顾及了,微生磬早就将这一片都纳入空间阵法里了,不怕会伤及无辜,直接提剑朝那女子砍去。 那女子见形势不对终于露出了马脚,一股甜腻的气息朝二人扑去,一张美艳妖娆的脸上满是狠戾。 微生磬一挥手一股冰雾飘向那妖息,白而无害的雾气立刻将妖息冻住了。 “小小魅妖敢到你爹头上撒野了?哼!”左星然灵力大盛,剑身包裹着青色的灵力,锋利无比,找好角度直接往那魅妖的死穴刺去。 一根石柱挡住了魅妖的后路,绿色的藤蔓将她牢牢束缚在石柱上,藤蔓分化出细细的丝缕钻入皮肤里,注入的毒液逐渐让她丧失抵抗力,她眼前越来越模糊,却有一道光亮在她眼前绽放,可惜迎接她不是光明而是死亡。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魅妖就被微生磬和左星然联合消灭。 “你怎么还活着?”左星然朝她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浮屠山一战他以为自己有了冲击神级的希望可以有望飞升成神,谁知道他闭关二百余年居然还是跨不过那道天堑,寿元耗尽而亡。 而这个魔女居然以魔身成神,打破了魔族不能成神的魔咒不说,还把天道拉下了马,都是半魔,怎么这女的过得这么好?简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都还活着我干嘛想不开去死?”微生磬嫌弃地看着他,这老小子饭都喂到嘴边了都还是吃不了这口饭,真是…… “行了行了,咱们大哥不笑二哥了,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在叙旧吧!”左星然受不了她那副长辈同款嫌弃的眼神,连忙转移话题。 “谁跟你大哥二哥啊……”微生磬不满地嘀咕道。 她被楼淮月丢入陨魔坑后魔族血脉觉醒,直接堕魔,出了陨魔坑后在附近的魔域里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长成了一方大魔。 结果很倒霉地碰上男主带着正道修士除魔,她那时还在韬光养晦就被正道高手们联合追杀逃到陨星海,顺手救了差点死在那儿的左星然。 待她和左星然躲过追杀后才知道他也是个半魔,还是魔尊众多私生子之一。 有了这么一张牌两人一拍即合把老魔尊拉下马,魔尊之位属于左星然,而作为报答微生磬则要了他的祖宗——传说中魔神一脉的修炼功法。 魔界在左星然的统治下逐渐发展壮大,而仙界那边也发现了天道扶持气运之子罔顾天下苍生的秘密,两方都有共同敌人干脆组成同盟共同讨伐天道。 微生磬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多年积累,凭借那本功法一举突破神级,仙魔二界有了能直接跟天道硬刚的神只。 浮屠山神战中仙魔二界陨落的高手天骄不胜枚举,但也有存活下来的天才得到了冲击神级的机会。 天道正式归位后自然也是延续了“无常”的传承,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有人突破神级飞升自然也有人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没有突破,而左星然刚好属于后者。 只可惜天道也够狡猾,死到临头还不忘保存实力在多年后狠狠地恶心了她一把。 啧,想到这儿她不爽地用舌头舔了舔下面的两颗犬齿,简直太无语了! 第四十一章 微生磬收回空间阵法,将客栈的大堂复原,二人便往楼上微生磬的客房里走去。 微生磬打开房门找了个蒲团坐下,只是蒲团太硬硌得她皱了下眉,惹得左星然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娇气! 微生磬在他跟前到底没有在白子画那里这么放肆,他们不过是共事多年的同事关系,二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 微生磬懒得理他,收回腿在蒲团上盘膝坐好,单手撑着下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到杯子里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你这是重新投胎了?” “昂。”左星然底气不足似的应了一声,忽然他又一副怀疑地看着微生磬,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你不也是吗?还好意思笑我!还成神了呢,最后还不是跟我一样得重新投胎做人?” 左星然嘴角比ak都难压,眼底的幸灾乐祸都快要溢出来了。 “没投胎。”微生磬淡淡地回了一句,心下感慨左星然的脑子愈发不好使了,实力也下降得厉害,连她是夺舍的都没察觉到。 “啊?那你这是——”他恍然大悟,“夺舍?”一双风流婉转的桃花眼瞪大了,这才意识到微生磬是夺舍而并非重新投胎做人。 “啧——”微生磬冷笑一声,左星然这些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严重怀疑左星然跨不过那道坎是因为天道看他脑子不好使才把他筛下去,“左星然,少在这儿装疯卖傻,我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但你要是再摆出这副蠢样我就让你真的变傻子!” 言毕,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该死的,又是天道搞的鬼! 微生磬眉头皱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左星然一眼,垃圾玩意儿,都摸到门槛还能着了道! 气得她直接绕到左星然后背,运起神力打了他一掌,微生磬没留情,力道用了十成十。 左星然受到她神力的刺激,立刻压下了天道对其的控制,一双桃花眼底流露出与微生磬如出一辙的冷意与遗世独立。 微生磬下手到底是狠,他那如同施脂的唇角流出一丝血,衬得他那张艳丽多情的面孔更加摄人心魄。 “多谢。”他慢条斯理地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桃花眼上挑显出许多从未见过的风情来,只可惜配上这稀巴烂的衣品显得分外滑稽。 微生磬到底是看他身上的衣服不顺眼,直接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一件特地用来女扮男装的新衣服来丢给他,“赶紧换了,好丑——”她眼底是止不住的嫌弃,一张惯常淡漠的脸上鲜活起来。 左星然不以为意地接过,走到屏风后换下了那身微生磬眼里的丑衣裳。屏风是用纱蒙的,白日里日光足,躲在屏风后也能依稀看出身段来,宽大的衣袍也遮不住颀长挺拔的身子,身子的主人有条不紊换着衣服。 微生磬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去,她也不是什么爱好看人换衣服的变态。屏风后传来左星然低低的笑声,他放慢动作,细致地系着腰带,含笑揶揄道:“怎么不看了?不好看么?” 微生磬懒得理他,只当他是犯病了。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嘀咕,左星然不是天魔吗?怎么这么些年没见变魅魔了?没听说过左星然还加入过合欢宗啊? 左星然换完衣服也收了他刚才那副勾魂夺魄的狐狸精神态,找了个蒲团便优雅地坐好,抄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看样子你过得也不怎么样嘛,”他意有所指,短促的笑了一下。 微生磬知道他是在说她夺舍的事情,喝了一口水,垂眸不语。 除了公事,她还真没跟左星然讨论过她的隐私,所以对于左星然的调侃她并不接话。 左星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的态度依旧很热切,微生磬被他热切的眼神看得格外不自在,一口水灌下去直接把视线移到了另一边,有些不耐烦地道:“到底想问什么赶紧问!别耽误我时间!” 他被噎了一句,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极为肯定似的问道:“那截剑骨是不是你放在我身上的?” 微生磬闻言也吃了一惊,但面上却还是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什么剑骨?”左星然的正道师父灵澈上人对左星然还算有那么一点关爱,在浮屠山神战后知道自己快没时间了,就偷偷跑去求微生磬,希望微生磬能在他去的那一刻从他身上取剑骨,然后把剑骨融入左星然的身体里加大左星然冲击神级的概率。 看他可怜微生磬也应下了,给他找了一处僻静之地让他度过最后的时光,在灵澈上人坐化之前将剑骨取下,然后在左星然闭关的时候将剑骨融入了他的身体里。 左星然见她装傻提高了声音道:“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除了你还有谁?”他眼眶发红,眼底满是恨意和恼意,剑骨非将死之人不可取,他身上出现了代表灵澈上人的剑骨就说明对方已经陨落了。 他顿时感觉十分复杂,明明是他认为自己是个半魔配不上下一任正道仙首的位置这才给自己带来了无休无止的追杀,可知道对方的剑骨在自己身上心情也是复杂的。 微生磬微微一笑,“我有什么理由要把剑骨融入你身体里?自己偷偷融合不好吗?” 她早就答应了灵澈上人要瞒着左星然,他这般重情重义要是知道自己身上有师父的剑骨绝对要疯,况且他们本就是合作关系所以她也无所谓抹黑自己。 左星然明显不相信,毕竟他身上的剑骨就是来自他以前的师父,这一点他是不会感觉错的,微生磬是他的合作伙伴且二人在魔域里相互扶持多年,两人的关系还是挺亲密的,她的确是最有可能往自己身上放剑骨的人,除了微生磬他实在想不出有第二个人了。 可微生磬斩钉截铁的态度又让他的内心有些动摇,左星然一时也拿不准她到底有没有干过,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剑骨放到他身上的人里绝对有她! 左星然想清楚后也懒得再逼问她了,微生磬的嘴硬他可是领教过了,这截剑骨就算是斩断他和灵澈上人的师徒缘分吧。 “喂,你怎么在人间?历练吗?”左星然状似不经意间问道,强笑着转移话题,配上他新换上的白底墨竹长衫有些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感觉了。 “嗯,”微生磬点点头,身体放松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样子你也是,”她肯定道。 “那,一起?”左星然试探地问道,他实在是拿不准微生磬喜怒无常的性子,这才出声试探道。 他到底是放不下灵澈上人,跟着微生磬他能知道更多相关的信息。 微生磬不甚在意点点头,随口道:“行!”路上无聊,有个熟人刚好可以解解闷。 第四十二章 确定了计划微生磬也懒得在蜀国的国都晃荡了,她打算去村落里找找妖邪或者悬壶济世什么的积累功德。 左星然知道她的打算后也很赞同,他自己也曾是修真界的道门弟子,除了在宗门修炼便是到山下降妖除魔、悬壶济世,两人一拍即合,在客栈休息了一晚便打算去找个村落——这种地方较为偏僻最容易滋生妖邪。 “小姐——小姐!”循声回望是一名衣着锦绣的女童在人群里灵活地钻来钻去,一双凤眼很是高贵威仪,双丫髻,米色珠花,打眼一瞧那珠花上的珍珠有黄豆大小,圆润且有光泽,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皇城里,天子脚下,再不济也是个二品官家的女儿。 那后面追的仆从看着也比一般人家的要更体面有威仪一些,只是前面跑着的女童身份尊贵,他也不敢像对待犯人一般强制将女童捉回去。 那女童很是机灵,直接从一名妇人的臂弯下钻了过去,一把拉起微生磬的袖袍便往小巷里跑。 微生磬觉得有趣,很挺配合地跟着她,小孩的速度到底有限,她单手搂住女童的腰便将人带到了一个拐角处。 “小姑娘,拉着我跑做甚?”微生磬戏谑道,她们的位置不算太隐蔽,只要出了巷子便是闹市,微生磬自觉不是拐子,为了防止女童误会她便寻了这么个角落。 那女童显然也从她坦荡的举动里知道了她不是坏人,缓了一口气,没说话。 “都跑远了,你爹娘得担心你了。”微生磬一句话直接让女童破防了,眼里蓄满了泪水,嘴唇不住地颤抖,大声吼道:“他们才不会!他们只关心哥哥,从来都不知道关心我!”说完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微生磬手忙脚乱地找出手帕来给她擦眼泪,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戳小姑娘肺管子的。 谁知那女童气狠了,不知哪来的劲甩开了她递过来的手帕。 微生磬站在一旁无所适从,她眼圈也不自觉地红了,看这小女孩哭得这么厉害他她也有点想哭。 她是个泪失禁体质,看着别人哭自己也想哭,哭起来还止不住,简直太损害她的形象了! 最后还是微生磬觉得自己得做个表率,率先止住了眼泪来安慰女童才解决了刚才尴尬的场面。 听了女童的话微生磬也是相当无语,重男轻女思想真是害人不浅! 女童抹着眼泪哽咽道:“凭什么哥哥可以骑马射箭、纵情恣意,而我就只能在后宅学习琴棋书画?” “谁说你不能,都是人,怎么你哥哥可以你就不可以?”微生磬冷冷地说道,“因为你实力不够所以你只能服从父母的安排,只有你实力足够强大才不会有人强迫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弱就是原罪,弱者就意味着身处下位只能被上位者支配! 女童停下了哭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怔怔地看着她,眼底的泪水都停在了眼角处。 “我怎么才能变强?”女童吸了吸鼻子,抽噎着问道,配合着一张泪水纵横的脸像是一只小花猫,一双凤眼满是倔强和坚定。 “首先,捏住别人的命脉并驱使他为你做事。”微生磬抚弄着腰间的清心铃,蓝色流苏被手指捻着任由她揉圆搓扁。 “如何可以捏住别人的命脉?”女童眼底燃起野心,微生磬满意地笑了,幽幽道:“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有见到利益,才能驱使别人为你做事。” 女童惊喜地睁大了眼,她到底是年纪小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纵有通身的气度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微生磬撤了阵法,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只剩下一个在默默思考的女童。 “呦,云中子尊者又好为人师了?”左星然笑着调侃道,桃花眼上挑,眼底都是戏谑。 难得微生磬这么好心,想想她以前在魔域的铁血手段,他都要忘记这女人跟他同出自道门了。 微生磬摊手耸了耸肩,她也很无奈啊,出门就遇到这种事。 要是那女童听进去了未来的结果总该不会太差,毕竟他们的皇帝优柔寡断得很; 若是听不进去也是她的命数,微生磬也不太在意这个了,干涉别人因果的下场她可太知道了! “少废话,走了!”微生磬冷哼一声,有什么好笑的,再笑就拔了这小子的牙,看他还笑不笑! 左星然见她这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也知道不能把人逗太过了,忙开口道:“错了错了,我刚打听到附近的村庄说有妖邪作祟,咱们赶紧去看看。” 微生磬一听有正事也不跟左星然计较了,拉着左星然便往他说的那个方向去。 事发地点叫锦绣村,这个村落以一位先辈独创的锦绣针法而命名,村里的女孩子都继承了这种针法,绣品很是灵动华美,在皇城里很吃得开。 事情的起因是一名叫阿姚的少女失足掉到井里淹死了,她的父母很是伤心,为了能让这个心爱的女儿来世能投个好胎便请来道长做法事,谁知在下葬前一天阿秀的遗体不知所踪,只剩下一片银白色的鱼鳞。 之后村中又有一个少女去世,在下葬前一天被偷走了遗体,棺材盖上只有一片银色的鱼鳞在流光溢彩。 而现在锦绣村中已经有相同死法的五个少女了,她们的遗体都无一例外地失踪了,只有银色的鱼鳞昭示着她们曾经的存在。 村长得知他们二人是来自仙门的弟子后很是激动,连手里的拐杖都拄不住了,村中的少女接二连三地遇害他身为村长也很不好受,得知他们的身份来历后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下妖怪就不敢作祟了。 微生磬和左星然类似的事情经历过不少,他们一听描述便分头行动了,一个去查验鱼鳞的来历; 另一个则是寻找遇害少女的相同点。他们猜测那怪物应该是想布什么阴邪阵法所以把少女们掳来做阵眼,这种要用到少女遗体的阵法一向是邪修的惯用手法,要早点把那怪物找出来才行。 谁知道启动阵法需要多少少女的遗体,不能再让它害人了! 找到那个东西就一把火烧了,有鱼鳞看样子是水属性生物,火攻是解决问题最好的途径。 第四十三章 果不其然,左星然发现失踪少女都有一个共同点,八字里都带阴,还有一个少女更是最受妖邪喜爱的六阴女。 “除了这个以外这些遇害女子都跟水有点关系,有的名字带水、有的住在水的附近,比如井、河、溪……”左星然冷笑道,“这是生怕我们不知道它是鱼妖啊!” 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其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不是一般的鱼妖,它应该是有什么倚仗,不然怎么胆子这么大敢把鳞片放在棺材板上?” 微生磬手里捏着五枚鳞片,抚弄间,鳞片在阳光折射下熠熠生辉,“这鳞片估计也是它害人的手段之一!” “能溯源吗?”左星然问道。微生磬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意思是天道阻挠。 左星然很失望,这里的天道太讨厌了,但凡还在沧溟大陆他们也不用这么憋屈。 “你八字阴不阴?”左星然坏笑着问她,不能再让第六个受害者出现了,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要引蛇出洞了。 微生磬秒懂,掐指给自己算了算,没办法,原主脑子里可没有这个记忆,只能现推了。 微生磬算完后点了点头,二人对视一眼去找村长了。 到了村长家里,村长张德一脸担忧地向二人行了一礼,忐忑不已,“二位仙长,这妖邪之事……” 左星然看出了他的心情,安抚道:“莫慌,我们已经有办法解决了。 今晚我们打算制造一个少女落水而亡的假象,然后在下葬前一天将妖邪抓获。” “这几天需要大家的配合,村长您在锦绣村中的威望最高,希望您能号召全村村民配合一下我们的计划,”微生磬补充道,“对了,今晚我会扮做落水女子,希望村长您提前跟村民通个气,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张德点点头,一张爬满皱纹的脸上都是激动,略显混浊的眼里也渗出眼泪,锦绣村终于有救了! 张德的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全村都得到了晚上不要乱跑的消息,村民们早早吃了晚饭便熄了烛火,整个村落里顿时漆黑一片。 微生磬拿出一枚蜃珠开始制造幻境,没办法,她现在的能力不足以蒙蔽天道,只能借用蜃珠的力量才勉强达到巅峰水平。 这鱼妖能肆无忌惮地在村落里作乱且不被她和左星然发现,要说这其中没有天道掺和她是不信的,这鱼妖说不定就是天道的走狗之一,借妖魔之手扰乱六界刚好可以制造恐慌,给妖神造势,借妖神之手毁灭六界再卸磨杀驴最终达到灭神的目的。 原着里说的是三皇之一的伏羲不想死才干出这么些破事,但在微生磬看来所谓伏羲也不过是天道推出来的傀儡罢了,假借伏羲之名灭六界,以一副审判者的嘴脸出现再诛杀伏羲,最后回收六界的力量壮大自身,这世间就再无一人能与祂抗衡了。 微生磬一手托着蜃珠,一手掐诀施法,青绿色的法力渐渐变成了紫色。 没办法,幻术在沧溟大陆的仙界不算是什么正经术法,只有魔族和妖族精通此法,所以她刚刚施展的是魔族的手段,法力才由青绿色变成了她做魔时的紫色。 她在成神后便把自己改造成了仙魔同体,因此现在仙术、魔族术法她都能用,因此她也算得上是有两个号的人了。 身在仙界自然是用仙体了,可若是当时她在魔界醒来估计便会修魔了。 蜃珠受微生磬法力的催动在空气中荡起了波纹,一圈又一圈,逐渐将整个锦绣村都笼罩在内。 紫色的雾气从蜃珠里飘出来,很快,刚才还显得死气沉沉的锦绣村随着烛火亮起重新“活”了起来。 蜃珠配合着微生磬的幻术一比一还原了锦绣村往常的模样,而真正的锦绣村已经被微生磬的阵法保护起来了,他们可以开始实施计划了。 微生磬身形慢慢变换,单薄的身躯逐渐变得骨肉匀亭起来,她现在假扮的是村里一户住在井边人家的女儿阿施,离第五个受害者家不远。 他们探查过程中还发现这五个受害者的家距离都不远,而且用地图一看这五户已经遇害的人家还有另外三户人家可以连成一个八卦阵的形状,因此他们便按照规律扮做可能会是第六个遇害女子家的女儿。 左星然早就拿着微生磬的白玉菩提手串藏起来守株待兔,微生磬则是在尽心尽力地扮演着阿施。 “阿施——晚饭好了!”阿施的娘一边在井边舀了一瓢水洗手,一边吆喝着让“阿施”吃晚饭,阿施的爹满头大汗,肩上扛着锄头,古铜色的肌肤上汗水淋漓。 “当家的,吃饭了!”阿施娘赶紧从屋里拿出一块布巾,又到舀了井里一瓢水递给他。 阿施爹喘着粗气,接过布巾和水瓢,一手擦着身上的汗,一手托着瓢大口大口地喝水。 “阿施”从厨房里端出饭菜摆在门口大树下的石桌子上,夫妻二人相携着坐下,一家三口开始其乐融融地吃晚饭。 吃完饭,“阿施”收拾着桌上的碗筷,“阿施”的爹娘则是在树下讨论着今年庄稼的收成。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从叶隙间洒落,无端柔和了人的眉眼,仿佛是上天看着这和乐景象降下的福祉。 家家户户的小院中,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开始享受这难得的时光,一个个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很是和乐的模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个村落变得安静下来,偶尔有几只归巢晚的鸟儿落下几声啼叫,让人感觉萧瑟又凄凉。 烛火一点接一点灭掉,整个锦绣村暗了下来,像是笼罩在一件黑袍下,窒息且压抑。 夜渐渐深了,猫头鹰在树杈间发出鸣叫,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一道落水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接着女人的哭喊声和呼救声响起,中间夹杂着打捞声。 没一会儿一具遗体便被打捞上来了,周围亮起火把,赤脚大夫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去救人。 “大夫,我家阿施怎么样了?”阿施娘小心翼翼却又饱含希望地问道,阿施爹也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头上不时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大夫探了探“阿施”的鼻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阿施娘一看立刻宛如五雷轰顶一般,“阿施——我的女儿!老天爷你好狠的心啊——” 话音未落便气血上涌晕了过去,大夫忙来给她把脉。 村长张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现在阿施的父母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是没办法处理阿施的事了,他便开口劝慰道:“唉,老弟,我也知道你心里苦,可阿施这样……” 阿施爹红着一双眼,行尸走肉一般,话音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吹散,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便、有劳您了……” 第四十四章 村长安抚好了阿施爹,几个健壮的汉子在他的指挥下卸了门板抬着阿施进了屋,邻居家的婶子自告奋勇地帮阿施整理遗容,阿施的娘则由大夫和另一个婶子看护。 阿施的爹拿起平时很少碰的旱烟坐在门槛上抽,烟卷点上了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一眨一眨的像是死神挤着眼睛笑,嘲笑凡人面对死亡的无能为力。 “村长,你说,”阿施的爹苦涩地吐出一口白烟,自嘲道,“我家阿施怎么就这么命苦?”他眼角湿润,声音哽咽,失去了大半精气神。 张德长叹一声,劝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只是沉默地拄着拐杖,怔怔地看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天色。 天意如刀,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瞬会发生什么。 有的人黄土埋骨,有的人节节高升,而有的人只能无助地仰望着天,看天降下来的是福祉还是灾祸…… 有了村长的街坊四邻的帮助,阿施的葬礼很快准备起来了,按照锦绣村的规矩,阿施的遗体要在祠堂里停够七日才能正式封棺盖土,阿施的遗体被放在棺材里等着七日一过便下葬到祖坟附近去。 其实按照规矩阿施一个未出阁女子是没有资格下葬的,可阿施的父母就这么一个孩子,不忍她下辈子做个孤魂野鬼便求了村长让她葬到祖坟附近去,张德怜惜这家人便应下了。 阿施的遗体一连在祠堂里停了六日,到了第七日晚上妖邪总算是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微生磬假扮的阿施安安分分地在棺材里躺着,心里却是抱怨得不得了:棺材板硬邦邦的硌死她了,难怪有些人死了还得拉个垫背的,果然有道理! 左星然一边密切注意着祠堂里的动静一边悄悄观察微生磬,可惜她现在给自己施了幻术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肯定不好看就是了,一躺六天半谁受得了? 咕滋咕滋的粘腻水声由远到近响起,像是某种水生软体动物在阴暗爬行,给昏暗幽森的祠堂增添了丝丝寒意。 微生磬听着这令人作呕的声音都快控制不住暴起了,真的很讨厌软体动物啊!!! 可她知道她要是这个时候暴起他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只好忍着恶心计算着妖物和困阵的距离——她一早便在棺材周围布置了困阵,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蓦地,一声诡异的尖叫声响起——抓住了! 微生磬被它的声音刮的耳膜生疼却依旧不忘自己的任务,一掀棺材板便提剑配合着左星然向那妖物刺去。 而在这时她也终于看清楚了那妖物的模样:脑袋大得像个肿瘤,两只眼睛像青蛙一样凸出来,银白色的鱼身上布满了银灿灿的鳞片,本该长着鱼鳍的地方长着四对翅膀,爬过的地方满是粘液——这模样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谁知那妖物很是灵活,险而险之地避开了她和左星然的联合进攻,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对着妖物的前后方分别刺去。 那鱼也怕死,断尾求生一般两根翅翼直接化作两把锋利的弯刀扎向他们,银白色的锋刃上沾满了绿莹莹的毒液。 左星然举剑以一招“飘零”打开了弯刀,微生磬抓住时机,祭出了她曾经的符笔——梧桐烟云,神秘的符文在她的手下成型,微生磬食指和中指并拢,叱道:“绝对零度——去!” 冰蓝色符文在空中宛如凤凰展翅一般向妖物扑去,鸟类本就是鱼虫类的天敌,梧桐烟云虽然不是鸟属却也大有来头,是由神兽凤凰栖息过的一小截梧桐枝所制,跟鸟也算有点关联,所以这妖物才会被完全压制。 符文在离妖物三寸的地方开始凝结成冰,连带着妖物一起冻在了冰块里,活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鱼,莫名有些滑稽。 “可算是解决了。”微生磬长舒一口气,很是嫌弃地看着被冻在大冰块里的怪鱼。 “长得挺像蠃鱼的。”左星然收了剑评价道。 “看样子应该是变异的,蠃鱼只有一对翅膀,这怪鱼却有四对,” 微生磬仔细看了看怪鱼的模样,初步下了一个结论, “据山海经记载:‘邽山,蒙水出焉,南流注于洋水,其中多黄贝;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叫得也不像鸳鸯啊?”左星然一脸怀疑。 “不然还能说是变异的?”微生磬摊了摊手,分出一股神力去探测怪鱼。 “啧!”微生磬拧眉,左星然和她共事多年还是有点默契在身上的,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天道搞的鬼。 那怪鱼很是害怕她的神力探测,即便是冻在冰块里两只眼睛也不停的动。 “你看,”微生磬朝身后招了招手,左星然虽然嫌弃她那像招狗的动作但还是忍着凑到了她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左星然看得眼皮直抽:那怪鱼身体里居然有神力流淌,看样子确实是天道搞的鬼。 只可惜这股力量是被污染的神力,很像是让魔域禁地里被封印的浊息给污染了一般。 “天道从根源就烂掉了,祂怕死——祂怕自己神力耗尽归于虚无。祂利用自己的权柄减少对六界的灵气供养,千年来无人再飞升成神,神族陨落。 而最后一个神,哦不,是两个神——三皇之一的伏羲和妖神便是祂灭世计划的最后一环,计划一但成功那么六界将不再,而天道将会是此方无人能敌的存在,祂将有机会去触摸到创世神的门槛,成为这世间唯一的主宰!” 微生磬幽幽的话语像是一把剪刀,剪开了天道的遮羞布,揭开了天道灭神、灭世的目的,变异蠃鱼的鳞片还在发着白色的光,照的她一张脸惨白至极,诡异而荒诞。 “可祂忘记了:天道的职责便是用灵气供养大地,而生灵再以信仰的方式反哺天道!” 左星然讥笑,“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天道凭什么成为天道?” “是啊,凭什么呢?”微生磬语气漫不经心,可眼底却是野心,二人相视一笑,“合作愉快!” 天地间是需要平衡的,可要是有人不守规矩想一家独大,那就不要怪被踹下棋桌了! 第四十五章 微生磬切了她魔族的小号,漆黑的双眸变成了紫色,手心里是蕴含着泯灭的魔力朝那条变异蠃鱼丢去,紫色的魔力高贵神秘,其中蕴含的泯灭力量却让人不容小觑。 变异蠃鱼痛苦地嘶吼着,它不甘心就这样死在微生磬的手下! “没开灵智都叫成这样,要是开了灵智岂不是要骂死我们?”左星然有些愉悦地看着挣扎的变异蠃鱼,开了个玩笑。 “没准儿。”微生磬言语含笑,连带着紫色的双眸也弯起来,像是一朵鸢尾绽放。 左星然看着她仙身魔体随意切换的模样有些好奇便问了一句,微生磬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哦这个啊,成神后闲着没事干嘛,光靠一个魔体又满足不了我对力量的追求,干脆开两个号扩大内存呗!” 左星然被她闲适的语气刺激得两眼通红,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让她给干成了,要不要这么变态? 果然,论创新他俩的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天道不公! 左星然转了转眼珠,语气有些殷切道:“要不你也帮我一把呗?” 要是能仙魔同修他说不定就会有冲击神级的能力了!想到这儿他激动得手都在抖,眼底满是渴求。 微生磬被他的眼神看得发麻,怕他钻了牛角尖,忙解释道:“我这是到达神级后才做到的,而且只有七成把握,要是以你现在的身体强度恐怕成功率不高。” 左星然一听也冷静下来了,可眼中仍然是掩饰不住的失落,郁闷至极,像只淋了雨的小狗,可怜巴巴的。 “那你也是真疯啊,七成把握都敢动手?”左星然收起沮丧的模样,懒洋洋地哼笑一声,微生磬果然还是那个拼命作死的魔女,真是不怕把自己给作没了。 以前在魔域的时候就数她最疯,也难怪她能跨越那道大关,她对自己足够心狠这才没让那些苦难打倒,而自己跟她共事的那些年也算是沾了她的光,过得安稳了一些。 解决了变异蠃鱼,微生磬切换仙身,撤去了祠堂的阵法。 二人随着微生磬的追踪术找到了变异蠃鱼的老巢——是村里后山的深水潭里,潭水黑沉沉地的一眼望不到底,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服下避水丹,二人潜入水潭深处。没办法,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压根没办法在水里来去自如,所以只能借助外力来抵御水。 他们只是有了仙体还不是仙呢!哪里有能力在水里自由呼吸? 微生磬不敢把身体改造成神躯,生怕被天道意识察觉给排斥出去,她的神魂可经不起折腾! 至于左星然只是摸到了神的门槛而不是真神,所以目前他的身体强度上限就是仙而不是神了。 越往下潜水压越大,普通人受压力影响肯定是不好受的,也幸好他们二人都已经迈入仙途,否则非得让水压破肺不可!水下点不了灯,微生磬便拿出她的夜明珠来当灯泡用,还不忘给了左星然一个。 她本人比较喜欢一些亮晶晶的宝石,各种配饰一大把,只可惜在缥缈剑宗的时候不许佩戴,因此只好攒着,没想到经年累月居然也挺多了。 好些年不拿出来她都忘记了她还有这么一大笔财富,要不是前几天她闲着没事干整理了一下她的库存她都不知道原来她还是个隐形富婆,那她在上长留之前过的那些苦日子算什么?错付了! 微生磬很是破防,但脸上依旧是沉稳的模样,尽量不要让自己看起来是不靠谱的样子。 “哎我怎么发现你有这么多珠子?比如蜃珠、骊龙珠什么的。”左星然给她传音,他想问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以前一堆破事要处理压根没时间问,现在可算是让他逮到机会问了。 “额,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些珠子要么别人送的,要么就是自己收集的。”微生磬想了想有些好笑地传音道,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左星然这小子观察也真是够仔细了。 “原来如此,”左星然恍然大悟,蓦地,他看到了一个古怪的巢穴忙给微生磬传音:“你看!”微生磬早就察觉到了变异蠃鱼在这里的藏身之所,顺着他的视线和他一起游了进去。 一进巢穴,潭水争先恐后地退去了,一股鱼类特有的腥臭味弥漫着,二人被熏得差点栽了个跟头,连忙封闭嗅觉这才缓解了刚才近乎窒息的感觉。 微生磬不爱吃鱼,她真的很讨厌鱼类,这股子鱼腥味对她来说简直难闻得要命。 微生磬一手举着夜明珠,一手拿着追音往巢穴深处走去;左星然紧跟着她的脚步,也是一手夜明珠,一手拿着他的佩剑戒备着。 本以为越往深处走会越黑,谁知巢穴内部居然亮如白昼,岩壁上镶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把漆黑的洞穴照得明亮如晓。 微生磬走到一颗夜明珠下,拿剑敲了敲珠子,很快地板开始下降。 左星然把剑插在地上稳住身形顺便向微生磬伸出了手,微生磬摆摆手,学着他的样子稳住了因为极速下降而感觉失重的身体。 下降了接近一盏茶的时间才终于到了底,微生磬将夜明珠举过头顶,仰头看了看顶部,左星然则拿着珠子观察他们的四周,二人分工明确开始找线索。 突然两人同时往一个角落跳去,二人刚好处于相对的位置动作相同地往地上踩去。 咔嚓一声,一个繁复的阵法开始显现,中间部分有规律亮起五个位置,上面依次躺着五个少女的遗体,每个少女刚好对应八卦中的坤、巽、坎、艮、兑位,只有乾、震、离位没有人。 乾代表天、震代表雷、离代表火,都不是适宜女子命格的位置,如果变异蠃鱼没有被解决的话那么剩下的三名受害者可能就是少年了。 阴盛阳衰的阵法,这怪鱼或者说天道想干什么? 不对!阴盛阳衰会助长黑暗,天道为了力量都不惜堕落向黑暗寻求力量了吗? 微生磬无端地感受到了一阵寒意,不行,必须破坏掉! 想毕,她眉间一凛,微生磬拿出梧桐烟云开始破阵,左星然见她这副难得凝重的神色也不出声打扰了,静静地看着她破阵。 微生磬手指飞速变化,符笔在她的手下画出一道又一道更加繁复的纹路。好半晌,这个诡异的阵法才被解开,微生磬拿出手帕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本就有些贫血的嘴唇愈加苍白。 左星然赶忙上前搀扶,这个时候微生磬也懒得矫情,顺着他的力道走到一边打坐调息。 左星然则是席地而坐,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把琴弹起超度亡灵的挽歌来。他在拜入灵澈上人之前便是小有名气的乐修,后来见识到了灵澈上人的风采后便弃乐修剑,直到微生磬助他登上魔尊之位后才有时间重修乐道。 后来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后也不曾荒废,只是很少人知道他的剑术和乐战不相上下,只当他是个纯粹的剑修。 第四十六章 微生磬在一旁静静地调息,左星然则操琴弹了五遍挽歌。 这琴在他陨落后居然也跟着他转世了,此琴名为“引渡”,是他的本命琴,取材自虞渊的若木。 虞渊也称虞泉、禺谷,是太阳落山的地方。 《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成都载天。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禺谷。” 生长在那里的若木接阴而引阳,是极好引渡亡魂的神木,其价值和微生磬送给花千骨的无尽木不相上下。 只是“引渡”到底跟随了左星然多年,若是两人对轰花千骨根本不是左星然这种专业选手的对手。 十指纤纤,琴声阵阵,乐声舒缓而悠扬,宛如母亲的怀抱般温暖驱走了阴气带来的寒冷。 迷路的亡灵顺着琴声的指引一个接一个穿过冥府之路投胎去了,前来接引亡魂的牛头和马面也郑重其事地朝他行了个礼,感谢他引渡亡魂。 阴冷的气息渐渐散去,微生磬缓缓睁开双眸,嘴角不自觉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这种有同事陪伴的日子像是回到了以前,虽然也很无聊但却没有人生地不熟的惶恐。 “我弹得没有太差劲吧?”左星然见她醒了乐呵呵地问道,眼底却闪烁着骄傲。 微生磬诚恳地点点头,缓缓起身,黑色长袍流水一般滑下来,行动间宛如湖水泛起涟漪。 左星然闻言弯了弯眼,一双桃花眼愈发勾魂夺魄。 左星然本就是乐修,哪来的不太差劲? 即便是他弃乐修剑他的音乐造诣也是极高的,若他当初没有改修剑道没准儿会以乐修第一人的身份飞升,只可惜现实太过残酷,催老了多少英才? “走吧,把这些遗体带回去让她们的家人安葬吧。”微生磬叹息一声,真是可怜了这些风华正茂的女孩子啊,明明还有大好时光没有享受却因为天道的一己之私成为滋长黑暗的养料,希望她们来世不要再经历这些,平安幸福就好。 左星然点点头,很同情这些可怜的女孩子。只是她们的父母更加痛苦,活着的人永远是最难的那一个。 微生磬拿出一个可以储存遗体的储物手环将女孩儿们的遗体都装进去,再警惕地排查了一遍,确认天道没有后手后才带着女孩儿们的遗体回到了锦绣村。 撤去幻境,村民们见到他们都围了上去,几名受害者的父母离他们最近,眼里满是哀戚与期望。 村长张德也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生怕那怪物没被解决掉。 “大家放心,怪物已经伏诛,遇害者的遗体我们已经带回来了 ,”微生磬见他们围上来忙安抚道,看着遇害者的家属们语气沉痛地劝慰他们,“请家属把她们带回去安葬吧,节哀。” 第一个遇害者阿姚的母亲一听就激动得哭开了,其他几名母亲也死死地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们的父亲眼底也满是猩红,还要扶着各自的妻子防止她们晕过去。 “多谢、多谢……”他们感激地纳头便拜,微生磬二人赶忙躲开扶他们起来,这礼太沉重,他们受不起。 村长张德老泪纵横,劝道:“二位仙长便受我等一礼,多谢二位救我等于水火。”说完带着全体村民再拜了一拜。 微生磬实在不愿受礼忙拉着左星然跑了,她实在是觉得心酸也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大的事,只是觉得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罢了,实在受不得如此大礼,左星然跟她想法一致便跟着她一起溜了。 待跑出锦绣村地界后二人总算是能缓口气了,左星然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对啊,咱们直接用法术不好吗?干嘛要跑?” 微生磬生无可恋地一手捂在胸前给自己顺气,一边回答道:“你以为我不想吗?那是我师门的破规矩不让!”言毕眼底的怨气都快冲出来了,可见她对这条规矩有多不满。 “你这什么破师门啊?这也太小气了吧?”左星然义愤填膺,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古板,怎么跟长留一样? 不对,这家伙嘴里的破师门该不会是长留吧?思及至此,左星然赶忙问她,在得到肯定地答复后有些同情地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微生磬看不得他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气得在他背上招呼了一下。 “我师门小气,请问左大少爷师出何处啊?”微生磬阴阳他。 “咳咳,蜀山。”左星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有些心虚别开了眼,小声回答。 微生磬一听,立刻抑制不住眼底的笑意了,笑眯眯地怼他:“新掌门喜欢吗?” 左星然眼底满是嫌弃,喜欢才有鬼了,“赶鸭子上架的,做不得数。” 本来下任掌门内定了云隐,结果半路蹿出个花千骨,但凡她有点能力他也认了,可这……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清虚掌门是眼睛瘸了吗?哪只眼睛看到她能当大任? 但凡她识相点就该早点联系蜀山把掌门宫羽交给云隐然后让云隐继承掌门之位,而不是缩在长留当哑巴,等到白子画带人来了才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样子来捡现成的。 只是云隐那小子平时很好说话也看不出来他心思缜密,这会儿居然还知道推个傀儡出来自己爽歪歪地当有实无名的蜀山实际掌权人,只能说不愧是清虚掌门选中的下一任掌门。 “哎呦~我看你们的云隐师兄很喜欢她呢,都放弃唾手可得的掌门之位了~”微生磬继续阴阳道,没办法,不管电视剧还是原着这玛丽苏的设定是过不去的——只要是女角色或多或少都喜欢白子画,比如紫薰、花千骨等; 只要是男角色或多或少都喜欢花千骨,比如白子画、东方彧卿、孟玄朗、杀阡陌、云隐等。 啧啧啧,真是受不了,美貌、实力、智慧、人格魅力她真的没看见多少,但花千骨身上的坚韧、单纯、善良这几点微生磬真的不认为能吸引到这么多人喜欢,而且还有的爱的死去活来,实在是太扯了! 这玛丽苏光环不要开得太大! “救命你不要再说了!”左星然痛苦地捂着脸,他实在是受不了云隐那副“花千骨忠实手下”的样子,他跟云隐同门十几年,这画面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哈哈哈,行了,别难过了,以后还有更难过的!”微生磬语气微妙地劝慰道,没逝的,没逝的。 “不是,你什么意思?”左星然立刻从她的话里抓到了重点,什么叫还有更难的?她知道些什么? “快说!”左星然逼近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再不说就严刑逼供了!”微生磬好整以暇看了他一眼,突然噗呲一声又笑了,把一旁的左星然吊得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就在他快要暴走的时候微生磬这才停下了戏弄他的心思,把《花千骨》的剧情给他讲了一遍,为了避免自己第一世的身份暴露就说这些剧情是从自己成神后无聊随手摸到的一本书中得知的,成功打消了他的疑虑让二人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也不是她不想坦白,实在是他们还没熟到可以完全交底的那个份上。 面对未知局面她实在是不敢赌,不要太高估人性,这就是微生磬的人生格言之一。 第四十七章 左星然听完《花千骨》的剧情后表情黑如锅底,这是哪个下三流酸儒写的破烂玩意儿? 没个男人活不下去是吧?是个男的就喜欢女主,要不要这么草率? 为了抬高所谓女主的身份连“创世神”都搬出来了,天地间有这么个创世神都倒了八辈子霉! 谁家的神拿六界生灵开玩笑?这是要背上孽债被贬入畜牲道的节奏啊!连他做魔的时候都知道不可妄造杀孽,否则渡劫的时候必定会被天道意识清算,这位在仙门呆了这么些年的“创世神”是一点都不当回事啊! 神是这么好当的还会有这么多人穷尽一生都没办法跨越那道天堑吗? 她成神倒是简单啊,真神转世就是神了?真是一点考验都不需要经受是吧?当神位是大白菜搞批发吗? 左星然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去把这位“天道之女”给杀了再一脚踹进畜牲道轮回三万世,怎么会有这么道貌岸然的“主角”? 简直跟沧溟大陆的那位“气运之子”肖丞一个德行!既要又要还要,恶心至极! “行啦,别把自己给气坏了。我们的敌人可不是这位没多少脑子的‘气运之女’,我们的敌人可是,”微生磬会心一笑,指了指天,一切尽在不言中。 左星然冷静下来,桃花眼里满是锋芒,该死的天道敢犯到他手上也是祂走、大、运、了! “也是,跟那种没脑子的一般见识简直拉低了我的身份。”左星然讥笑道,他跟没脑子的计较什么,欲让其亡,必先使其狂,好戏还在后头呢! “那不就是喽~”微生磬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腰间的清心铃随着她的动作而摆动。 左星然见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是会心一笑,这个说过“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家伙都无所畏惧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现在想想她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初心不改呢。 “呦,尘缘来喽!”微生磬看着自己掌心里不断给自己指引方向的因果线笑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也不知道她的这位尘缘到底是个什么样?按照此方天道的尿性高低得给她安排个生死劫,希望她了结尘缘的对象不会让她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想到原着里几位上仙的下场……啧,还是不想了,太惨了! “呦,你也是给安排上尘缘了,情劫呀?”左星然揶揄她,有一次微生磬说漏嘴说自己有个情劫因为犯了蠢结果被罚跪了七七四十九日,不知道这回会让这个家伙栽个什么跟头? 有好戏看了,左星然幸灾乐祸地想。他可不担心微生磬能栽在情劫上,这家伙以前好歹是修无情道的,无情道讲究太上忘情,这种小情小爱只能减缓她的脚步,但却是拦不住她的。 他想看的无非是微生磬醒悟之前的操作,来满足一下他对微生磬这种“完人”栽跟头的小爱好罢了——反正他闲着没事干,最乐意去看昔日旧友的趣事了。 “不是,”微生磬也看出来左星然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见不得他这么得瑟便给他泼了盆冷水,“情劫早就历完了,不过你的好像还没有,看样子应该也快了吧?” 言毕,用玩味的眼神看了左星然一眼,好小子敢拿她开玩笑,看她不揭左星然的老底? 左星然一听脸上立刻正经起来,他可受不住情劫的考验!他还是比较惜命,干不出来为爱而死的事。 他摆摆手,“饶了我吧,来个情劫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扛过三天。”微生磬看着他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也不拿他开玩笑了,她很怕言出法随真让这小子经历一遭,要是他把自己玩完了上哪找这么合拍的搭档去? “别贫嘴,找人去,”说完直接拿出追音准备御剑。 “不是师门规矩吗?”左星然一脸促狭的笑。 “管他呢,目的地这么远你走路去呀?要走你走,我才不走!”微生磬白了他一眼,目的地在莲城附近,从蜀国到莲城境内御剑都要大半天,走路还不得望山跑死马?她没这么蠢。 “御剑御剑,去哪啊这是?”左星然自觉说不过她,忙顺着毛哄。 女人可真麻烦,尤其是微生磬,忒难伺候! “莲城!”微生磬回道。 “那么远?”左星然吃了一惊,蜀国到莲城大概是一东一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劳动微生磬那个家伙,最好物有所值,不然……嘿嘿,有好戏看喽~ “收起你那副贱兮兮的样,出门别说我认识你!”微生磬翻了个白眼,她最近是越来越爱翻白眼了,感觉在长留待的两年都比不过遇到左星然这个祸害之后。 左星然“切”了一声,收就收嘛,那么凶干嘛?突然微生磬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不说话,看得左星然一阵头皮发麻,双手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又干嘛?”左星然脸色莫名。 微生磬丢下他,只留下一句“在这儿等着”就匆匆地御剑回蜀国都城了,剩下一个左星然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神色难言。 正当他以为微生磬打算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的时候,微生磬拿了个储物袋丢给他,他神色莫名地接过一脸懵逼地问道:“这什么东西?” “衣服。”微生磬言简意赅,左星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品味,天天拿丑衣服霍霍他那张好脸,这让微生磬这个颜控看得分外难受。 以前在魔域他还能天天穿黑袍掩饰他的奇葩品味,一但他们去仙界或者人间的时候微生磬必定会受到左星然的衣品暴击,这也一度让微生磬想把已故魔尊的坟给刨了看看是不是基因遗传出了问题。 为了自己的眼睛着想微生磬只能发挥她本不富裕的色感和审美为左星然搭配衣服,然而这一行为让他们本不清白(外人认为的)的关系雪上加霜,甚至她一个辅政魔王居然还被属下调侃过是内定的魔尊夫人,气得她把人都叫来打了一顿,这才从源头上掐断了谣言。 左星然当然无所谓,他觉得微生磬的审美确实还不错,而且他们在魔界相互扶持的那些年确实也都是她照顾自己颇多,所以见微生磬的将东西递过来他也就毫不客气地接受了。 第四十八章 见左星然接下了东西微生磬也懒得耽搁了,一言不发御剑赶往莲城去寻她的尘缘去了。 左星然收好储物袋也御剑随她而去,他还没去过莲城呢,也不知道莲城什么样? 这么想他也这么问了,微生磬却难得地说了一句“我也不太清楚”。 “你也没来过?”左星然诧异,在他印象里微生磬一直都是那个准备充分、规划清晰的人,没想到此行她居然没有做准备,属实是把他震惊到了。 “是呀,”微生磬挺轻巧地回答,“未知的冒险才最有意思啊!” “别把自己玩死了。”左星然默默出声,他真的很怕微生磬莫名其妙作死然后整个世界没个熟人在身边,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微生磬产生了一定的依赖。 “知道了,我没有拉别人下水的爱好。”微生磬一边御剑一边拿出地图规划最佳路径,惊得左星然眼里直跳,好家伙,现场规划啊? 但他对这一段路确实不熟,只好老老实实听从微生磬的指挥。 微生磬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毕竟这家伙以前大部分都是听取她的意见,懒得要命,连出行路线都需要她来规划。 “走!”微生磬收了地图带他抄近路往莲城方向赶去。 莲城外围是一片沙漠,到了城内水资源才丰富起来。 二人御剑飞行了大半日这才到了莲城境内,远远地微生磬就看到一群流氓无赖在欺侮一个弱女子,微生磬没跟他们废话直接一个定身符丢过去把他们给定住了。 微生磬落地后看见这女子衣衫不整便使用木系灵力给她搭了个简易的换衣间并给了她一套自己没穿过的衣服让她换上,左星然则在落剑的那一瞬就转过身去。 衣服上是有清洁术的,女子一换上衣服身上的污垢也会被去除,不用担心身上的。 待女子出来,微生磬也仔细看了看她,一张粉黛不施的小脸满是温柔敦厚与楚楚可怜,剪水双瞳里残余着惊惧,红唇被咬得雪白,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穿着微生磬一贯的长袍出来袅袅婷婷的很有几分弱柳扶风的风姿,只可惜微生磬一贯不太喜欢女子这般作态,她认识的仙子大多狡狯伶俐、高冷沉稳或热烈张扬,这样柔弱的姿态实在是在仙界活不下去。 但这女子无依无靠且身为微生磬的尘缘,不管是不是出于人道主义她都不能把这个女子晾在这里不管。 “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云牙无以为报!”那女子感激地朝二人拜倒,口中称谢。 微生磬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合着她就是那个可怜仔云牙?好吧,看着挺像的。 看样子她是改变云牙的命运轨迹了,那无垢那条线能不能改一改?五上仙基本上团灭的结局她能改变吗?她这样问自己。 答案是不确定的,可未知的不是更有意思吗?微生磬承认她很可耻地心动了,与命运做赌,赌赢了云牙和无垢的结局都会更改,赌输了则延续原剧情。 为什么不?微生磬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上前将云牙扶了起来,“不必多礼,举手之劳。” 左星然点点头没说话,微生磬这家伙又有坏点子了。 微生磬好心地指了指那几个被定身符定住身的男人问云牙要怎么处置,云牙脸上则露出了纠结的神情,一张小脸皱成一团,从馒头变成了花卷,有趣至极。 “这……”云牙看着那几个被定住身的男人犹有惊恐,畏缩不前,眼睛睁的很大,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一只三花猫,即使是炸毛也依旧楚楚可怜。 微生磬起了坏心,丢了一把银色的匕首到云牙脚下,吓得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抬了抬下巴,“他们想杀你,”用的是肯定句,接着语气充满了诱惑,“你该怎么办?” 云牙脸上依旧是害怕,一双眼里流出泪来,她在得到城主教导前只是一个劫富济贫的小偷,没有坏心,她这些年受的教育让她干不出来杀人的事。 她蹲下身,抖着手,不敢去捡地上是的匕首,银光照得她的脸愈加煞白。 微生磬也不逼她,家养的猫都忘记了自己有利爪,在野外遇到生命危险只一味地摇尾乞怜可不是上策啊! 微生磬在等着她做出选择,等着她伸出利爪给她的敌人致命一击,否则她永远只是一只被圈养的猫。 无可否认无垢将她养的很好,好到连对外界的危险都无法单独应对,最后只能被欺侮致死,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微生磬不希望云牙是这样的人,既然要改变她和无垢的命运那就意味着云牙不能仰人鼻息苟活,而是要做那只翱翔于天际的鹰,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否则她永远只是那个莲城城主身边的小侍女云牙。 “你这个样子……”微生磬状似苦恼地开口,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欲要离去。云牙含泪叫住了她,她现在不敢一个人在这里,恩人既救了她便不会害她,有恩人在她就是安全的。 可她完全下不了手,毕竟这也是一条人命啊! “唉——”微生磬叹了一口气,捉起匕首绕到了她的身后,云牙只感觉到一阵轻风就这样轻抚着她身后的衣物,却没有闻到一丝味道。 一只藕白的手将匕首塞进了她手里,一点点暖意包裹着她的手,恩人握着她的手对着那几名歹徒,耳边是一点潮湿的热意,恩人喟叹道:“你可怜他们,可又有谁来可怜你呢?” 她顿时羞意涌上了脸,刚刚他们还对她欲行不轨之事,差点、差点她就要…… “你很善良,只是,善良要用对地方。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微生磬温热的吐息在云牙耳边一阵一阵,她的一只手搭在云牙的肩上半搂着她的背,一只手包裹着云牙的手,寒光灿灿的匕首对着那几名歹徒。 突然,微生磬松开了她,轻声说:“去吧,去做个了断。” 云牙顿时感到有一朵云离开了她的身侧,那一点点的温热立刻就被风吹走了。 她点点头没说话,握着匕首走近了那帮歹徒,微生磬转身走在前面,左星然也慢悠悠地在一旁跟着。 过了一会儿,一点儿血腥味混着沙漠里干燥的风从背后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微生磬什么也没说,也没回头,只是站住脚用一个清洁术清理掉了身后人身上并不多的血渍,笑了笑。 果然,很善良啊。 无垢,不愧是你莲城里的莲,多谢了! 第四十九章 微生磬步履轻盈,走在漫天黄沙间也依旧如闲庭散步般从容不迫,左星然不明所以也跟着她的脚步,云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微生磬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计算着云牙走的里程。 她想看看这孩子的毅力如何,这么一个柔弱无依的小女子在这个世界怎么活的下去啊? 她笑了笑,从容地往前走着。 一身青色的道袍在黄沙间格外显眼,纤弱的背影却不乏韧劲,像是一杆竹子扎根在大漠。 云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着,许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不一般,神秘莫测,她猜不透。 微生磬的脚步不紧不慢,云牙始终落后她一步地跟着。 太阳渐渐地落下去了,微生磬有幸见识了一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上空偶尔有鸟飞过也只是哀哀地叫两声,并不会在这里停留。 夜晚的沙漠是危险的,一瞬间就降下去的温度和夜间出行的野生动物都是危险的来源。 他们已经走了快两个时辰,铁打的人都要支撑不住了。 云牙一个修为不高的弱女子跟了他们这么许久着实不容易,微生磬也看到了她的毅力便停下了,回头给她递了一壶水。 云牙跟了他们一路早已是精疲力尽,额前的秀发被汗湿了,一绺一绺地粘在额头上,嘴唇也苍白得不像话,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水是微生磬一贯喜欢的红糖水,很适合现在脱力的云牙。 云牙实在是累极了,接水壶的动作也有些有气无力,她打开壶盖的手都是颤抖的,有些吃力地喝着水。 微生磬也不走了,蹲在她身边有些漠然地看着她。云牙喝够了水,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只是气息依旧有些急促,微生磬一个清洁术便替换了她身上的衣服、清理掉了身上的脏污,眼神淡淡。 待她平复气息微生磬才问道:“为什么跟着我?” 云牙没说话,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微生磬很强,下意识便跟着了。 微生磬笑了笑,敛了神色,“你既不说我也不问了,”言罢,作势要走。 “我就是想跟着你!”云牙急了,大声回答道,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尤其是最后一个字几不可闻。 “行吧,那你跟着便是。”微生磬丢下这句话开始在这一片安营扎寨,左星然知道她的成算也没有多言,挺安静地上前帮忙。 云牙脸上都是错愕和欣喜,她没想到恩人真的会答应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跟在身边,兴高采烈的便想上前帮忙,但被微生磬以她还是个伤号的理由给拒绝了,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微生磬随手画的阵法里。 但云牙的眼睛还是亮晶晶地看着微生磬,眼神很是火热,炙热的眼神都快要把微生磬的后背烤化了,看得左星然对着她一阵挤眉弄眼。 微生磬仗着脸皮厚直接无视,左星然则是锲而不舍地示意她看身后,态度之热切宛若开屏的孔雀。 但他的行为属实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微生磬愣是一个眼神也没有多分给他,只专心做手下的事。 左星然见状很是戏精地给云牙演了一通真心被辜负的大戏,眼底的谴责都快成实质了。 惊得云牙不敢再看他,只当他是精力过于充沛。 微生磬也察觉到了云牙的眼神,心里却是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大妹子好眼光,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左星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被判定为精神失常了,仍然在努力向云牙表现微生磬的冷酷无情,云牙不敢笑只好低头不看他,只剩下一个左星然上蹿下跳。 左星然蹿累了,见云牙不为所动把她归入了理解能力稍缺的行列。 微生磬哪里想做饭,只是生了堆火后给每人发了一粒辟谷丹当晚饭,左星然一看就不干了,“喂!微生磬你有没有人性?我跟着你东奔西跑这么些天连顿好的都没捞上,居然拿粒辟谷丹就打发我了,你当我是要饭的?” 左星然都快委屈死了,他又不是不吃微生磬做的饭,凭什么剥夺他吃饭的权利! “吃什么?”微生磬没好气地问,她这两年被花千骨的厨艺打击得太厉害都不乐意下厨了,都忘记了左星然以前还夸她做饭好吃来着。 “烤肉、海带排骨汤、粉丝扇贝、韭菜炒鸡蛋、红烧肉。”左星然哼哼唧唧,他跟着微生磬容易吗他,大事听他的小事都归微生磬,他只是想吃个饭而已还惨遭拒绝,简直太不珍惜他们三百多年的战友情了! 微生磬白了他一眼,又问云牙喜欢吃什么,云牙看着他们吵架也不太敢出声,见左星然点的有她爱吃的便摇了摇头说就这些了。 “等着。”说完微生磬在一旁另外生了一堆火,从储物手环里拿出已经积压有点久的锅碗瓢盆和木系灵力现种出来的新鲜蔬菜来做饭,至于鲜肉是没有的,只能用肉干来代替了。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毫不例外的引来了云牙惊讶的眼神,她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居家又接地气的仙子,一时间对微生磬更加崇拜了。 左星然以一个看淡一切的眼神看了云牙一眼,小姑娘你还是见识少了,我们那个年代哪个仙子、女修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即便在宗门里是掌上明珠,出了宗门也是要生活技能基本满点的。 即使是宗门里先天不足的女孩子都是三个为一组互相照顾的,不太存在生活技能一窍不通的女孩子。 菟丝花做不长久,只有长成树才能抵御狂风骤雨的侵袭。 第五十章 微生磬的厨艺确实一般,但也没到入不了口的地步,她和左星然共事的那些年还因为打赌输了给对方做过一段时间的饭,因此左星然点菜点的也无所顾忌。 到底是在长留的时候有花千骨那种天赋型选手珠玉在侧,微生磬便也愈发懒怠了,轻易不下厨,省的被打击得太厉害贻笑大方。 除了左星然点的那几个菜微生磬还特地炒了一盘青菜,只是她不动筷,那菜大半都进了云牙的肚子里——毕竟兔子吃青菜嘛。 吃过了晚饭微生磬便拿出她曾经露宿时的被褥来给云牙,她一个修仙者又不需要睡觉,鬼知道这沙漠里有什么,要是都睡了什么时候进了野兽嘴里都不知道。 云牙受宠若惊地接过被褥,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连声道谢。 左星然也没睡,哥俩好似的跟微生磬面对面烤火,通红的火光映照着两张脸:一张沉着肃穆,一张俊秀雅致,二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闲适,像两尊安静的瓷娃娃垂眸不语。 云牙整理好了床铺一回头就看到二人“深沉”地坐在篝火两旁怔了怔,本以为他们会跟自己一起休息没想到被照顾的仍然只有她自己,她突然感到沮丧,她好像真的很没用。 以为千眼琉璃挂可以治病便到城主府行窃,谁知只是个传言还被城主当场抓获;以为可以一直待在城主身边却又因为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而被城主驱逐出府…… 要是,要是她再强一点就好了…… 微生磬一抬眼便看到了云牙这副角落里长小蘑菇的沮丧模样,她也懒得去给人灌鸡汤,孩子大了要学会独立思考,没有人能全心全意为你谋划还不求一丝回报。 她在储物手环里仔细找了找,找出一包她挺喜欢的糖渍李子干丢给云牙。 云牙本来还很失落,整个身上散发着阴雨绵绵的气息,谁知一包蜜饯就“咻”的一下砸进了她的怀里。 她讶然,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呆呆的像只淋了雨的小猫,睁着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来人。 微生磬没看她,轻声说了一句:“吃吧。”说罢抬头看了看天,深邃的眼眸宛如夜幕,任由上面星河璀璨也无法照亮她的眼底。 云牙接了蜜饯没吃,默默地藏在了身上。但她不知道她以为深沉的两个人其实聊得热火朝天,她的老底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这姑娘就是五上仙之一无垢的爱人兼生死劫?”左星然好奇。 “是她,是只可爱的小白兔。”微生磬有点绒毛控,超级无敌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哦毛毛虫除外。 “妖族?”左星然问了一句,就怕对方跟他俩一样是串儿。 微生磬小幅度地点点头。 “他俩玩自虐游戏呢?你爱我我假装不爱你,你死后我为你杀尽天下恶人,啧!” 左星然眉头紧锁,眼底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喜欢就去追嘛,一个个不长嘴,烦死了,以后不长嘴的还是不要谈恋爱了,容易把另一半气死。 微生磬苦笑,她也受不了这沙币的行为,真心相爱就爱呗,非要整这么一出,背上孽债了不说还整没了个媳妇,直接白干。 这个世界的人怎么比沧溟大陆的人还拎不清,除了需要断情绝爱的无情道(修劈叉版)和佛道修士,谁家修士不是迎难而上、坦然面对啊,非要对自己的生死劫杀无赦,最后还搞个醒悟后黑化的戏码,真是……醉了。 她实在是搞不懂,仙界也进入封建王朝的巅峰期了? 更无语的是原着解决生死劫的办法就是两情相悦——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修仙者本就是逆天而行,生死看淡的,结果因为个生死劫整虐恋情深这一套,古早虐文都没这个牛批——不对,这就是个古早虐文啊。 微生磬都要流泪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要复杂化? 左星然也心情复杂,他师父和他本人虽然没有喜欢过人,可人家照样也教了要是喜欢了就大胆点去追,不要让自己后悔,到了这里的人谈恋爱是一个比一个拧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心累啊,感觉他们像一群顽固不化的老古板呢。 这个世界真是魔怔了!这是微生磬和左星然的共同评价。 “你把她留下是想扭转她的命运?”左星然又问了。 “是啊,太惨了,觉得她罪不至死。”微生磬叹气,看书的时候就觉得云牙很惨,加上对方兔妖的身份让微生磬软了心肠,因此她也愿意去为云牙做点什么。 “确实,神仙打架殃及凡人,这小妖属实是被所谓的生死劫带累的。” 左星然深以为然,这么个小东西受了无妄之灾也难怪微生磬想救她。 只是太轻易地收下她没让她吃点苦是不会学着坚强起来的,谁知道微生磬能护她多久,尽快让她自己立起来才是正事,要是她自己立不起来就得受一辈子欺负,微生磬能帮得了她几时,若是她哪日去了便是云牙的死期。 微生磬的手段对一个不知人世险恶的小妖确实是残忍了些,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希望云牙能自己体会吧。 “你想收她为徒吗?”左星然又问,按照微生磬怜香惜玉的性格也不至于让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跟了他们两个时辰,看样子她是另有打算不然不会这么折腾人的,这才有了这一句试探。 左星然不愧跟微生磬共事多年,她稍微露点苗头出来左星然就顺着她的心意往下猜了,这默契真是没的说。 微生磬只是笑笑没说话,既然被猜到了她也不多话了,只是希望云牙的表现能让她满意。 她身上有传承的可不止长留剑法,还有缥缈剑心诀、长相忆剑法、符箓、阵法、炼丹以及她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术法,这些东西若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她是不会倾囊相授的。 云牙的纯真善良打动了她,只有纯真善良不至于让她倾囊相授,最多教她一些保命术法做个记名弟子,要成为她的嫡系弟子难如登天,她对云牙也是有期望的,只希望云牙能不让她失望。 她身上的担子太重,若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她并不愿意把身上的传承教给别人,她性子倔得很,宁愿等着也不愿意随便将就。 不将就也有不将就的好处,门下弟子必定成为一代天骄,坏处就是需要时间等待,微生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她等得起。 云牙,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第五十一章 “你看上了她什么?”左星然有点急,他知道微生磬身负多门传承,要将这些传承融会贯通连她本人都花了好几百年的时光,怎么就看上一只小兔妖了? 微生磬一向眼光高怎么这回看走眼了? 不行,微生磬糊涂了他可能不能犯傻,徒弟可代表着师父的颜面,他可不能让微生磬这个好面子的家伙丢人,否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了。 “你先别这么着急,我也在观望,若是她真的有这个天赋我便着重培养便是。刚入门都是从外门弟子做起的,哪有一步登天的道理?” 微生磬劝慰道,她知道左星然是真心为她打算,也不愿拂了这份好意也愿意耐下心来同他解释,“我哪里就鬼迷心窍了,放心我心里都有数呢,多谢你为我考虑。” 她冲左星然感激地笑笑,右脸颊上凹陷了一小块,是一个酒窝,也算是原主和她原本身体的唯一一个共同点。 “你有数就行,就怕你犯糊涂了。”左星然嘀咕道,微生磬比他还小了几十岁,虽然人比较成熟稳重了但她看得可能会没自己那么远,所以他才出言提醒。 所幸微生磬脑子跟从前一样好使,也让他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那你准备收徒吗?”微生磬一只手撑着下巴有些好奇地问他,差点成了正道仙首的人应该有比较浓厚的收徒欲望吧——参照万剑宗(左星然以前的师门)历代掌门。 光是左星然的师父灵澈上人座下就有几十号弟子,小有名气的有十几个,左星然就是在这种天骄遍地走的绝境中杀到少宗位置的。 可惜了,一场意外改变了他们,一个明珠蒙尘,一个跌落尘埃,自此正道中再无剑尊女徒和正道仙首的接班人了。 果真是天意如刀啊,一刀斩碎了多少人平静的生活? “暂时不想。”他也一身本事等着呢,随便选一个能让他后悔一辈子,所以他也不着急,缘分到了自然就收徒了。 大不了学着沧溟大陆的前辈们设个秘境等待有缘人呗,他又不是微生磬这个准掌门收弟子来烦自己做甚? 长留掌门白子画不也是当了掌门几百年后才收的徒弟吗?急什么? “我也觉得可以慢慢挑,天赋、秉性缺一不可,没有遇到合适的还是等着的好。” 微生磬说罢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动了收徒的心思还不是归咎于摩严几百年如一日地在白子画跟前念叨,她可不想当了掌门后还被别人像摩严这般唠叨,那也太烦人了。 万一摩严没找到合适接班人继续担任世尊呢?她可不想享受白子画的待遇。 “行了,不说了,休息吧。”左星然神色恹恹,眉间已有倦色,他有点想休息了。 难得的清闲时光还是不要去想那些没影的事,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他也从储物袋里拿出被褥来睡觉。 微生磬倒是任劳任怨地守夜,反正她也不是很想睡,许是思虑过重今夜莫名其妙有些亢奋,干脆想些别的事打发时间。 哦对了,还忘了一件事。 微生磬突然想起了某个大怨种无垢,这人好歹也是她师父的朋友,为了避免他后面发疯还是给他递个信过去报平安。 微生磬一边想着措辞,一边提笔写信给无垢,为了避免无垢不认识她,她还特地模仿了白子画的笔迹,当然她也不忘传讯给远在长留当“空巢老人”的白子画统一口径,省得到时候因为这个挨一顿打。 白子画好几个月没有收到微生磬的信都快担心死了,观微之术和验生石也找不到她在哪,只是验生石上的光芒预示着微生磬平安让他心稍安。 这会儿收到了微生磬的传讯很是高兴,只是他一贯情绪内敛看不出太大的变化,只有熟悉他的花千骨能察觉到他内心的喜悦。 花千骨这几个月依旧过得和从前没什么变化,只是自从微生磬下山后白子画便鲜少来和她一起用膳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房里查阅典籍和东华上仙下棋,明明也跟之前大差不差,但花千骨就是能敏锐地感觉到师父的担忧。 这下师妹总算是来了信她也打起精神向师父询问微生磬的近况,白子画对她们师姐妹和睦也很高兴,只是信上有关微生磬安危的信息太少,寥寥几笔就交代了近况,只说了安全不必担忧。 剩下的就是有关无垢的私事也不好让花千骨知道,便点了点头说:“你师妹说她很好,叫我们不必挂念她。” 花千骨听了也高兴地笑笑,微生磬过得好那师父便不必太过忧心了,“那便好。”一双盈盈的眼睛弯了弯,像是盛了一碗蜜糖。 “好好休息,修行一事不必操之过急。”白子画嘱咐她,修行之事也不必将自己压的太狠,若是急于求成反而适得其反。 花千骨美滋滋地点点头,轻巧地行了个礼去休息了。 白子画则是展开信笺将上面的字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心中叹道微生是真的长大了,能处理上一辈的恩怨,只是太过大胆,竟敢模仿他的笔迹给无垢传信! 若是让无垢知道了估计对她的印象也会减去几分,想着又怕无垢真的会因此而迁怒微生磬便提笔写了一封信说明了前一封有他笔迹的书信出自徒弟之手,徒儿顽皮希望他见谅云云,写完便将信传往莲城无垢处。 无垢本就因为云牙之事而有些萎靡不振,谁知前脚刚收了一封来自白子画的信笺后脚又收了一封。 无垢拆了微生磬写的信,信里当然没有提及生死劫一类的机密且敏感的词汇,只是以白子画的口吻说徒弟在莲城附近捡到只小兔妖,问了兔妖才知道是无垢身边的侍女,这兔妖跟他徒弟微生磬很有缘分便打算带人历练一段时间,特地跟他这个旧主说一声不必担忧兔妖的安危云云。 至于为什么还要跟他这个旧主传信便说是云牙的意思。 无垢自然是不信的,待拆了第二封来自白子画本尊的信笺这才信了,心里的惶恐不安都落到了实处便提笔各自给师徒二人回了信。 给白子画的便是调侃了他徒弟胆子大,至于给微生磬的便只有一句让微生磬带着云牙不要回来莲城见他。 微生磬收了信哼笑一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等着打脸吧臭男人! 第五十二章 翌日一早,微生磬顺手给另外两个人准备了早饭,至于她自己不太想吃就干脆没准备她的份。 第一个醒的是云牙,受微生磬的安神香影响她昨晚睡得很沉,因此第二天醒的也迟了些。 她收拾着被褥,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白净的脸上染上了红晕,像是天边的朝霞。 微生磬也没跟她说自己昨晚做的那些事,毕竟在云牙眼里她只是个不知道自己底细的救命恩人罢了。 待云牙快吃完了早饭左星然才幽幽转醒,受灵澈上人“站如松、卧如弓、坐如钟、行如风”的教育理念影响,左星然睡姿很不错,不像微生磬没人管教睡姿随心所欲。 左星然也没什么起床气,起了床收拾好被褥后才吃上了微生磬准备的早饭,吃完了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我跟沙漠里的植物共感后发现沙漠中央地带有个地宫,那里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微生磬正色道,她做饭之前也不忘用木系灵力跟植物沟通、共感,总算是找到一处可以历练的地方,按照她的想法到了一处地方不带点什么走怪不习惯的,因此也是精挑细选了这个可以薅点什么的地方。 “地宫啊?哈哈,好些年没去过了。”左星然笑道,以前去秘境历练的时候就会遇到前辈们或是上古时候建造的地宫,那里的资源和机遇一向很多,只可惜后来到了这个世界,地宫都没见过几个。 微生磬也是无奈,感觉这个世界的仙人对门派比较重视,秘境和地宫是见不到一点儿,等她收集够了材料就在长留弄一个,省的那些没有被委派宗门任务的弟子们没地方历练。 “小姑娘你怕不怕?”左星然笑眯眯地问云牙,心里却是希望云牙能不轻易言弃,既然微生磬看好云牙那么他也愿意放两份心神在云牙身上。 云牙没怎么出过远门,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是一定的,但看了看微生磬漫不经心的态度她突然又升起无限勇气,她不希望自己依旧是那个苟且偷生的云牙,如果能得到这位仙子的教导她觉得她以后会有很大的造化,就算不能成为这位仙子的徒弟说不定也能让她高看自己一眼。 至于旁边这位看起来不太正经的仙人感觉不是很好惹的样子,他看起来就不太像能看上自己的样子,所以左星然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想毕,她摇了摇头,“云牙不怕!” 她清澈如水的眼睛里有坚毅还有希冀,希望微生磬可以收下她,即便做一个记名弟子也比在外面独自一人修炼得好,起码前者可以为她提供一个稳定的修炼环境和她接触不到的门窍,就像以前的城主一样。 想到无垢她本来亮晶晶的眼睛也随之黯淡下来,无故被赶走却没有报答完城主的恩情实在是让她感到羞愧和失落。 微生磬饶有兴致地看着云牙的变脸表演,真是好奇如果云牙到达高位后知道真相会怎么选择,想到这儿她恶劣地笑了笑,不过也只能想想,以云牙知恩图报的性子怕是会原谅无垢,但这个也会是横在两人之间的一根刺,真是期待那一天啊——无垢赶人赶得痛快,信里也说得绝情,但原着里的做法明显是无垢口不对心,遇上个不长嘴的就得老老实实受一下不长嘴的苦! “你既不怕那就走吧!”左星然的声音把在胡思乱想的微生磬拉回了现实,她看了云牙一眼示意对方跟上她。 微生磬站着没动,云牙一靠近地上立刻亮起阵法的图案,一旁的左星然笑道:“小心了,小兔子!” 云牙赶忙稳住身形去看微生磬的表情,只见她的救命恩人两只手极快地掐诀,手心里青绿色的灵力照得她整张脸很是高深莫测,下一瞬她就感受到了身上一轻,三个人呈一条线状站在阵法范围内,周围的景象移动得极快,一看便觉得头晕目眩。 云牙赶忙收回眼神看微生磬,微生磬脸上满是闲适,左星然则有些戏谑地看了她一眼。 云牙相当震惊,她一直以为城主的阵法很厉害,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能这么熟练运用阵法的女子,而且阵法很可能和城主不相上下,她心中顿时欣喜不已,她之前就猜测恩人可能是某个大门派的弟子想跟在她身边求个安稳,没想到恩人在修行上也如此厉害,有一种捡到宝的惊喜感,只是恩人她这样厉害可能更看不上她了吧?她有些沮丧地想。 但没一会儿她又重新振作起来,如果恩人实在看不上自己,便求恩人教她一门自保之法,这样即便无人相护她也能过得好些。 微生磬神魂何等强大,云牙的这些小九九瞒不过她,只是云牙的胆子确实小了些,想想她的男主师兄天生废柴就敢拜剑尊为师而云牙只敢跟她求个自保之法实在是过于谨慎了呢。 有什么不敢想的?有些人就是看中这孤注一掷、一往无前的孤勇者呢,能被一个人不顾一切地选择谁会不动摇呢?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进入了地宫入口,微生磬的传送阵法直接省了他们去找入口。 这地宫面积还挺大只可惜埋在风沙下太久了,墙体建筑都有些被腐蚀了,门口两只坐镇的兽雕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是并不是石狮子而是四大凶兽之一的混沌。 “好家伙,这地宫主人是何方神圣居然敢让混沌坐镇?”左星然惊道,“他压得住吗?” “气运很浓厚,好像是个大气运者。”微生磬也有些纳罕,这主人到底什么来历? “什么级别的气运?”左星然不是神感受不到气运的存在只好问微生磬。 云牙是只兔妖,入口处两只凶兽雕塑凶戾的气息早就将她吓得瑟瑟发抖,微生磬只好先将她拉到身边用灵力隔绝那凶兽雕塑对她的威慑才有空回答左星然的问题:“上古。” 她语气凝重,脸上都是警惕,一下子预判错误可得带着另外两个人一起死在这儿,她决定带这两个人走,不然一个都走不了! 正当她拿出梧桐烟云打算带两人走的时候一道叹息声凭空响起,地宫入口处的石门沉闷地响了一声后——开了! 第五十三章 见地宫入口处的石门打开,微生磬脸上满是警惕与慎重,手中的横霜散发着森森冷意; 左星然的佩剑早已出鞘,一双桃花眼早已不似从前那般轻松; 云牙受凶兽雕塑影响躲在微生磬臂弯下瑟瑟发抖。 微生磬和左星然对视一眼还是打算立刻跑,谁知这个念头一升起他们立刻就被一股巨力强行推入了地宫,两人的脸色沉得能滴水。 微生磬小心护着臂弯下的云牙,一个保护罩立即将三人包裹防止被这股神秘力量伤害。 过了好一会儿微生磬才感觉到脚落到了实处,“没事了,别怕,”微生磬轻轻拍了拍云牙的背安抚道,眉头却是蹙起看着漆黑一片的地宫。 左星然似乎跟她们走散了,微生磬同他特有的魔族之间的联系也断了,受不明因素影响她现在连夜视都困难。 她本可以切换魔体来联系左星然却碍于云牙在这里不好施展,只好拿出夜明珠先照亮再用血液绘制阵法再找人。 夜明珠一出周围瞬间可以看到了,微生磬瞳孔缩了缩,看样子地宫主人真的不简单。 她们进入的是地宫类似大殿的位置,全部由汉白玉砖砌成,上面有各种药草的浮雕,还有四大凶兽:混沌、穷奇、梼杌、饕餮的浮雕,各色宝石镶嵌在凶兽的眼睛和身上的花纹上,栩栩如生。 墙壁上有几处凹槽,凹槽里放着灯盏,微生磬一挥手将灯点上,很快殿内就可以视物了。 云牙不敢打扰她,小心翼翼地在她身旁站着不敢乱动。 微生磬拿出一柄匕首往自己手心划了一道,很快手心里冒出了血,她握拳血液顺着手心里的竖纹滴落在地。 微生磬用血液在地上画了一个繁复的召唤阵法打算将左星然强行召来,单打独斗太危险,左星然就是手段再多在这座神秘的地宫里也容易栽跟头,还不如大家一起想办法得好。 此咒出自微生磬当初从左星然手里要来的魔神修炼功法的其中一册,利用魔族间或微弱或强烈的血脉联系强行将对方召唤到身边来,一般在紧急时候使用。 阵成后地面开始发出紫色光芒为召唤者找寻目标人物,微生磬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才尴尬地发现手帕好像是从白子画那里顺来的,而且不止一条,还都没还回去,白子画估计会以为她是个变态吧?她苦中作乐地想。 没办法,这是一个强力咒语,好用是好用,但仅限于直系亲属间使用效果最佳且没有反噬,而微生磬和左星然的血脉隔了十万八千里自然会给微生磬带来反噬伤害。 也因为他们的身体都不含有魔族血脉微生磬使用的这个召唤术实际上已经由单纯的血脉召唤变为灵魂间的吸引,因此她受到的伤害才这么大,不然以她神魂的强大程度也不至于吐血。 “恩人!”云牙小声惊呼,脸上满是担忧与焦急的神色,手上坚定地扶住了微生磬,生怕她倒下似的。 微生磬面无表情,心里却是笑死了,感觉小兔子惊慌失措的眼神好好玩,要是自己倒下了她会不会哭? 但微生磬也不是什么神经病,安抚道:“放心,我没事,只是在找我那个走丢的朋友而已。” 云牙闻言稍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刚刚微生磬吐血的症状还是不敢放松警惕,眼睛小心地观察着四周,像只机警的兔子。 事实证明古籍上记载的咒语还是很好用的,没一会儿左星然就被强制召了过来,左星然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厮杀,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嘴角还有一丝吹干的血迹。 他也不甚在意身上的伤,意味深长地冲微生磬笑道:“你找到我了。” 话音落下便倒在了地上,微生磬的赶紧去接,丹药、治愈术双管齐下,生怕他死在这儿。 神识一探,发现左星然身上有一丝浩瀚的上古气息,根据身上的爪印判断他应该是遭遇了上古兽类袭击,这充满着毁灭暴戾的气息很可能来自入口处守门的凶兽雕塑。 左星然到底招惹了什么居然还要挨凶兽的打,还是被单独打上一顿,真是匪夷所思。 在微生磬的治疗下,左星然幽幽转醒,刚睁眼就语出惊人:“呦,你还活着呢?” 微生磬咬牙切齿:“我活不活着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会儿就该到地底下待着了!” 左星然笑得特别欠揍:“看样子是真的,不是假扮的,这语气假货可学不来。” 微生磬的一下抓住了左星然话里的重点,“你是说刚刚你跟我们分开的时候有人假扮我?” 左星然点点头,语气里微含嫉妒,“你小子真是好命,让我白挨了这么一下,” 他笑了笑继续道,“刚刚我们被那股巨力推入的时候我突然被另外一股吸引,一落地就见到了‘你’。 刚想上前就被‘你’攻击了,招式虽然熟悉却是以前的。 然后她被我击败后一头凶兽从背后偷袭我,后来不察差点被吃了,结果还没进它嘴里就被你强行召唤过来了。” 微生磬点点头,这地宫真是越来越邪门了,混沌坐镇、药草浮雕、四大凶兽…… “这地宫主人该不会是神农吧?”微生磬猜测道,说完指了指墙壁上的药草浮雕。上古气息还有凶兽坐镇,大小也是个远古神明; 药草浮雕更容易让人联想到“神农尝百草”的典故。 “确实有几率是。”左星然赞同地点点头,说到药草确实是容易想到“神农尝百草”,神农作为三皇之一的人皇应该会将地宫建在人间,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被掩埋在黄沙之下,这一点还是很可疑的。 云牙虽然是兔妖,但这种口耳相传的故事也是很清楚的,眼底也满是疑惑,神农好端端地在沙漠底下建地宫做甚? 在她的印象里不应该是建在一座药草葳蕤的山里吗?沙漠里有什么药材? “是谁的地宫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回头路已经被封死了,还不如赌一把看看能不能闯出一片生机。”左星然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眉间满是傲倨与自信。 他倒要看看这地宫主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微生磬笑笑,她没有意见,以前跟左星然赌一把的时候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回。 只是到底身边还有一只小兔子,还得问问云牙的意见才好决定,微生磬便温声征求云牙的意见。 云牙摇了摇头,身边这两位都不怕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退路都被封死了,还不如闯一闯看能不能闯出一条生路来。若是失败了那她至少也为之努力过,她才不是轻言放弃的那种人! 微生磬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小心护在身边,心里却已经正式认可了她,这份一往无前的勇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可现在却被一只小兔妖做到了,怎能不让人为之感动呢? 第五十四章 打定了主意,三人以微生磬带头、云牙居中、左星然断后的队形往大殿中央摆放的石棺走去。 石棺由白色大理石制成,上有刻有祥云、瑞草、神兽纹路,看上去既古朴又庄严。 石棺的缝隙微微透着金光,微生磬猜测里面可能置放了金银珠宝什么的,毕竟三皇之一可不会蠢到直接在地宫的外围放置遗体,连兔子都知道狡兔三窟的说法,这位老祖宗可不见得会这么干。 微生磬没开棺,万一里面蹦出来点什么她得带人折在这,她这个人运气差又怕死得很,才不会去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左星然上前跟她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只紫檀木盒打开,一群散发着荧光蓝的蝴蝶争先恐后地扑往石棺寻找着其中的门道。 这是来自妖界的幻灵蝶,一向于动物尸体周围出现,对腐肉有很灵敏的嗅觉,千里之外也能第一时间找到。 被左星然捉到后经过训练成了他的耳目,能帮助他探查危险的地方,石棺危险,这些受训良好的幻灵蝶是最好的侦察兵。 这群蝴蝶探查完后纷纷往主人身上扑,不一会儿左星然烟灰色的外衫上歇落了十几只,蓝盈盈的,如梦似幻,像是天上的星辰坠入迷雾中,让人捉摸不透。 “这些蝴蝶探查后发现棺材里有一个连接着底下的通道,至于通向哪我们不得而知。” 左星然神色凝重,向微生磬说着探查的结果,本来猜测是个空棺,没想到还有惊喜,只是这个惊喜有未知的危险罢了。 “棺材上有机关么?”左星然点点头,指了指棺材上的瑞草纹样处,示意机关就在那里。 微生磬当然不可能自己去摁,她可不想直接掉棺材里,她果断牺牲了一颗灵石将机关砸开。 “咔”的一声脆响,棺材打开了,二人对视一眼打算拿剑去把棺材板撬开,云牙小心地跟在微生磬身边不去给他们添乱。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拔剑出鞘往棺材缝隙处撬去,微生磬拿着追音有些吃力地撬着棺材板,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大理石,太沉了! 左星然那边脸色也不太好看,一个破棺材盖怎么这么难弄开?底下有人拽着吧? 两人有点恼火,加大了撬棺材板的力度,云牙也赶紧上前帮微生磬,三人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把棺材板撬开。 撬开后不等三人退开,一股强大的吸力就把三人一齐吸入棺材中。 “这什么鬼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微生磬有些崩溃的叫道,手却是很诚实地把云牙拉到自己身边免受伤害。 “我也不知道啊!见鬼了!”左星然比她还崩溃,怎么撬个棺材的功夫也要被吸进去啊?他到底是得罪了谁? 两人失控地大叫着,尖叫声能掀翻整个地宫的天花板。 云牙也是怕得要死,却发现两人只是叫得比较大声,但手里却是准备着陆的动作都做好了,微生磬手里还拿着符笔绘制减速符给三人减速。 三人落了地,微生磬和左星然总算收起了他们的尖叫声,一本正经地找出口,变脸速度之迅速要不是云牙刚刚见识了他们“河东狮吼”的威力恐怕也要信以为真。 就在他们无头苍蝇般寻找出口之际,一道金光照亮了他们,很快周围场景极速变化,富丽堂皇的殿中殿立刻变得漆黑一片,听不到任何声音。 云牙害怕得抓紧了身边人的手,微生磬安抚性地搂住了她。 连夜明珠都无法照亮这片漆黑,他们像是来到了永夜的世界。 突然一声巨响,他们的视野亮了起来,眼前出现了一个巨人,手执巨斧劈开了混沌,这是——“盘古开天地!” 三人异口同声,他们这是回到了鸿蒙伊始、混沌初开的时候吗?巨人盘古顶天立地,身上的部位化作了世间的万事万物。 左眼为日,右眼为月;汗水成甘霖;四肢化作三山五岳;筋骨化作支撑天地的不周山…… 后羿射日、嫦娥奔月……一个个微生磬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在她眼前真实演绎。 女娲造人、伏羲演八卦的真实景象让微生磬再次感受到了历史的波澜壮阔,而人类则是历史洪流中的一粒沙,被历史裹挟着前进。 她看着那些口耳相传中的神话人物在她的眼前活过来,上演着她倒背如流的神话传说,这不是传说,这就是历史,是被时光埋没的历史! 左星然和云牙生活在可以修仙的时代,而微生磬穿越前就是一个生活在末法时代靠科技改变未来的普通人,那些恢弘灿烂她只能通过阅读神话传说才能窥见一角。 而现在那些她以为只是神话传说的人物在她眼前重现她怎能不激动、不自豪?这是她身为一个炎黄子孙的骄傲! 微生磬捂着乱跳的胸口,渐渐平复下来,不对,还少了一个传说! 她眉间一凛,还少了神农尝百草!似是在回应微生磬的想法,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拥有水晶肚子的男人。 微生磬眼前一亮,是神农!左星然和云牙自然也是激动万分,三人安静地看着神农等待着历史重现。 神农腰上绑着一个大口袋,好吃的介绍别人吃,不好吃的就放在口袋里制药。 三人好奇地看着这个奇怪的水晶肠胃,看着神农走遍了三山五岳,也尝遍了山里的草。 当神农拿起一株开着小黄花的植物打算放入口中品尝的时候微生直接一个激灵,“我去,断肠草,别吃!” 但微生磬作为一个旁观者是没办法提醒神农的,神农还是拿起断肠草吃了下去,没过一会儿,神农的水晶肠胃直接发黑,他中了断肠草的毒! 三人不忍地以手掩面,根据神话传说神农就是使用了断肠草而陨落于此的。 谁知事情朝着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开始发展,神农只是晕厥了半天就幽幽转醒了!这可把熟知神话的三人都给震惊了,既然断肠草对神农没有致命的作用那神农是怎么死的? 微生磬立刻把背景想了一遍:三皇之中伏羲、女娲、神农以自身神力哺育六界生灵,伏羲统领众仙、女娲是为人族之母、神农掌管六界兽类植物。 随着世界的发展也不断消耗着三皇的神力,人族、兽类、植物的繁衍让女娲和神农的神力渐渐消散最后归于虚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依据天道的设定里三皇注定是要耗尽神力最后身归混沌的。 但出了一个不想死的伏羲为了活下去自然是要增强神力来抵御死亡的威胁,增强神力光靠修炼是行不通的,而沉睡的女娲和尝百草而亡神农将会是他最好的养料…… 所以神农的陨落从来都不是一场意外,而是阴谋! 微生磬不禁打了个寒颤,云牙见状赶忙扶住了她,她摇摇头,紧紧抓住云牙的手。 只可惜伏羲的算计终究会是一场空,天道推个靶子出来可不是让伏羲摘桃子的,她不禁冷笑一声,狗咬狗这种好戏她怎能不去看? 第五十五章 方才的情景再现已经渐渐消失了,微生磬和左星然神色凝重,云牙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和一丝惶恐,这简直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这怎能不叫她震惊? 最令她感到疑惑的还是微生磬二人脸上并不太震惊的神色,他们似乎对神农并不是尝百草而亡并不惊讶,云牙心里升起一股寒意,那他们未免太过敏锐,居然会对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抱有怀疑态度。 微生磬作为一个看过原着的外来人员自然会对这个世界的历史抱有怀疑态度,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居然也只是一个粉饰太平的工具,微生磬呼出一口气,无端地疑惑起来,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左星然虽然通过微生磬的讲述提前知道了一部分剧情,可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敢对三皇之一下黑手,就连还在蜀山学习六界历史的时候也对三皇之中只有伏羲还混的不错这一点而感觉事有蹊跷,没想到神农地宫一趟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但无论如何,按照天道的设定三皇注定都要身归混沌的,再之后是神、仙、修士——除了普通生灵外的族群都是注定要消亡的,就连人族也会有那么一天,只是早晚而已。 谁都怕死,微生磬一直认为在合理范围内追求长生是可以理解的,可伏羲为了续命要把六界生灵当祭品献祭这就不可饶恕了,而且背后还有一个更加贪生怕死把六界生灵当棋子的天道就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还有妖神即将出世这一不稳定因素在,六界形势更加严峻。 微生磬和左星然作为少数的知情者宛如踩在了钢丝上,不敢行将踏错一步,否则将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为了防止这个秘密泄露,微生磬特地让云牙发了天道誓言承诺绝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透露出去,云牙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将会是一道催命符,因此在微生磬提出来的时候便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确发了天道誓言,希望以此来为自己提供一道保障。 作为一条船上的蚂蚱,微生磬和左星然二人自然不会对他们的“盟友”下手,云牙也看出来二人对她并无杀意,因此也没有去做蠢事激怒他们。 她只是一只小兔妖,而他们二人一个是舍归,一个是造化修为,随时随地就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她,没必要不配合他们而自讨苦吃。 微生磬没有要斩草除根的想法,对她来说云牙只是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事情,罪不至死,只要她不乱说影响六界局势那么微生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会说云牙知道了不得了的大秘密就要杀人灭口——她做魔的时候都没这么神金。 左星然就更不会了,他一个在正道混的时间比她还长的家伙干不出来这种卸磨杀驴的事,微生磬跟他共事多年对他的秉性还是挺了解的。 “走吧。”微生磬指了指出口处说道,不走等着在这儿被沙子埋呢! 左星然回过神来跟着往出口走去,云牙不敢掉队,小跑着跟上了微生磬。 微生磬步子小可走得快,左星然步子跨得大自然也没有感觉不对劲,可苦了后面努力跟着的云牙。 在察觉到云牙努力追赶的动作后微生磬有些懊恼,怎么就只顾着自己了,在三十三重天和长留的日子太安逸她都忘记了楼淮月和剑尊教过的适当体谅他人了。 微生磬赶紧停下来等云牙,很是抱歉地道:“实在是对不起,光顾着自己没考虑你的感受。” 云牙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没、没事……” 她毕竟也是开灵智有些年了,又得上仙无垢的教导自然看出来微生磬是个被保护的不错的女子,身边的左星然虽然会跟她吵嘴却也没怎么驳斥过她,基本上她说什么就应下了。 在她看来这个有些自我的女子是不会跟人道歉的,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骄横的女子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做错事了会道歉,还有点心软,见她差点被欺负就出手相助,朋友提了要求只要不太过分脸上不情愿也会尽力达成。 微生磬的师父、家人将她教得很好,云牙有些羡慕地想。 可她就没那么幸运了,做兔子好些年才开了灵智,后来让人诓了去城主府偷千眼琉璃挂,城主心善赦免了她的罪责,还教她修炼,可她却对那么好的城主有了不该有的念头,这么一想云牙的眼睛更酸了。 微生磬实在是受不了她的自怨自艾,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对云牙说道:“你不用羡慕别人,因为你也很好,你值得别人喜欢。” 云牙一听再也止不住泪意,两行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抖着唇喃喃道:“云牙不好的……云牙做错了事才会被赶出来。” “少说废话!”微生磬有些用力地掰着她的肩,直视着她的眼睛,冷声叱道,“好不好的可不是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能评判的,你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是好!你说说你做过愧对于心的事吗?” 云牙眼泪流得更欢了,她想起在紫竹林的事、想起在莲城的事、想起在城主府的事哽咽道:“云牙、去城主府偷、偷过宝物……” “那你偷到手了吗?”微生磬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一下让沉湎于悲伤和自弃的云牙冷静了下来。 “没有,被城主当场抓获。”云牙摇摇头,她刚想带着千眼琉璃挂去救人就被城主府的护卫拦下了,连人带串被无垢当场抓获。 “那你为这件事而对苦主进行弥补了吗?”微生磬又问,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微生磬不禁微微一笑,“苦主原谅你了吗?” 云牙点点头,城主在解释千眼琉璃挂能治百病是谣传后便放她走了,是她自己要留下来做侍女来弥补城主的。 “那你还纠结什么,”微生磬优雅地给了云牙一个脑瓜崩,看得一旁的左星然窃笑不已,“既然原谅了你你也做出了补偿那不就两不相欠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能因为做错了一件事就一棍子打死所有人,你依旧是个很好的姑娘不是吗?” 微生磬挑了挑眉,反问道。云牙捂着脑袋,有些不可置信自己挨了眼前这位仙子的脑瓜崩,她心中对微生磬是一位明辨是非的仙子形象破灭了! “云牙不好,云牙惹城主生气了。”云牙抹抹眼泪,抽泣道。 “歪理!他觉得你不好是他自己眼光不行,才不是你的问题!分明是无垢上仙无理取闹还要把锅往你身上甩。 你也是个笨的,他说什么就信什么,他还说让你去**你去不去啊?” 说到激动处微生磬给自己下的禁言咒起了效,让想说点脏话的微生磬被迫闭麦。 云牙虽然没听到微生磬那两个被屏蔽的词汇是什么,但从她的表情看应该不是什么好词,为了不惹她生气老老实实低头挨训。 第五十六章 微生磬原本想痛骂云牙一顿省的她这么恋爱脑,结果却被自己下的禁言咒给绊住了脚,脸上虽然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可内心却已经尴尬得想遁地了去。 原本只是为了改掉说脏话和一激动就口不择言的毛病而给自己下了禁言咒,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谁懂? 左星然自然也是见过微生磬身上禁言咒起效的场景,心知她这会儿估计是窘迫不已,便和了一句:“她说的对,不必在意他人看法,从心即可。” 云牙眼眶酸软,咬着唇让自己坚定起来,恩人和旁边这位仙人说得对,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不必因他人看法而苛责自己,万事从心就好。 微生磬见云牙一改懦弱的模样,整个人仿佛是大彻大悟一般,取而代之的是她这个年纪特有的意气风发和温柔敦厚,不禁松了一口气:改变云牙的任务初步完成。 云牙鼓起勇气在微生磬面前拜倒,在她面前磕了一个头很是坚定地说道:“云牙自知法力低微、天赋不佳,承蒙恩人不弃救我于水火。 云牙无以为报,请恩人收留,云牙此生愿侍奉左右,绝不违抗半句! 若有违恩人,即刻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微生磬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满,既然要留在她身边为何不拜她为师?她就这么看轻自己吗? “我身边并不需要侍奉之人,”微生磬冷声道,眼中似有冰河流淌。 云牙闻言失落无比,刚想说自己只愿能在恩人身边报答一二却收到了旁边左星然的眼神示意。 她福至心灵,眼中有些不可思议,连忙说道:“恳请恩人收我为徒,云牙定不会违抗半句师命!” 微生磬眼中这才露出几许笑意来,这才像话,本来她也差不到哪里去,心性更是难得,这般妄自菲薄微生磬自然不高兴,她就不见得别人这么看低自己。 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也没资格要求别人看得起你。 微生磬笑了笑,道:“我是长留上仙白子画之徒微生磬,今日我便将你收入门下。你愿不愿意改一个名字,以便与过去的事分割开,重新开始?” 云牙怔了怔,与过去分割开?也好,云牙代表着过去的柔弱无依、人人可欺,现在她有了一个出身长留的师父,是该与过去做个了断去迎接新的生活了。 再见了城主,再见了云牙;再见了,她曾迷茫、痛苦的过去。 云牙恭敬地再磕了一个头,“但凭师父做主!”微生磬满意一笑,语气郑重:“合欢蠲忿,萱草忘忧。 愿你忘却从前的烦恼,一世无忧。为师以后便唤你云萱,如何?” 云牙睁大了眼,眼泪抑制不住地滑落,哽咽道:“谢师父赐名。”愿你一世无忧,多么美好的祝愿啊!她眼眸含笑,很喜欢这个新名字。 微生磬一掀衣袍,盈盈朝长留方向跪下,从储物手环中掏出六支线香点燃,一半递给了云萱,一半则双手持着郑重其事地说道:“长留列仙在上,弟子微生磬今欲收云萱为本派第一百二十八任弟子。 不求她能振兴本派,位及仙班。但求她能以守护长留、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无愧于长留、无愧于苍生、无愧于心。 若有行将踏错之处,弟子定会清理门户!长留列仙为证!” 话音落下,旁边的云萱也接着说道:“长留列仙在上,弟子云萱命运多舛,承蒙师父不弃,收我为徒。 弟子定会以守护长留和天下苍生为己任,无愧于长留、无愧于苍生、无愧于心。长留列仙为证!” 言毕,二人一起朝长留的方向拜下,拜师礼成! 微生磬收了线香,率先起身将还跪在地上的云萱扶起来,将追音递给她,有些歉疚地说道:“这是为师以前的佩剑,本来应该给你铸一把新剑,只可惜材料不够,你就先用着为师的追音吧。 等为师凑够了材料定会给你铸一把好剑!” 云萱受宠若惊地接过微生磬递过来的佩剑,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师父!” 她还是第一次拥有可供自己驱使的佩剑,很是激动,脸上像是染上天边的红霞,显得整张脸瑰丽无比。 左星然见他的这位同事兼朋友收了徒自然也表现出了对她应有的尊重,自我介绍道:“我是蜀山弟子左星然,是你师父的朋友,你既拜了她为师我这个做朋友的自然也是要送上礼物的,给,” 手中出现了一把蓝色为底上面闪烁着银光的匕首递给了云萱,“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云萱感激地收下匕首向左星然表达了她的谢意,欢喜地看着手中的匕首,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将匕首收了回去,接着才仔细端详起微生磬赠予的追音来。 云萱仔细抚摸着剑身上的流云纹路,感受着上面流淌着柔和的水木土三系灵力,心里也随之渐渐平静下来。 “还有,”微生磬似是想起来了什么,手中出现了一枚白色玉简,走到云萱身前将玉简往她额头上磕了两下,七绝谱的内容和微生磬的一些心得感悟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了云萱的识海。 七绝谱的内容本就包含了诗、药、剑、食、棋、乐、画谱七个大类,七个大类中又包含一些分支,比如药谱除了医、药之外还有香道内容,再加上微生磬的心得感悟就更多了,所以在这些内容刚一钻入云萱识海中时都忍不住捂着头。 微生磬手中的木系灵力安抚着云萱胀痛的头,帮助她拓宽识海好将这些知识容纳进识海中。 微生磬的实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即便她现在只有舍归境界也很快就帮云萱完成了拓宽识海和吸纳知识。 不过吸纳知识并不代表云萱就已经掌握了这些知识,它们只是储存在她的脑子里等待着云萱去开发而已,如果云萱不去学习它们的话那么这些知识永远也不会为她所用。 “走吧,我们在这里耽搁好久了,鬼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危险。” 左星然提醒道,这个荒无人烟的破地方弄得他心里毛毛的,刚刚还知道了不得了的大秘密,他得找个地方好好消化一下。 这个世界这么大没必要只围着剧情内容打转转,他可不想跟在沧溟大陆一样与“气运之子”们产生些没必要的交集。 微生磬闻弦知雅意,“走吧,我们去大陆西边转转。” 她从东海之东的长留而来,途经蜀国后又来到了莲城,还没有去这片大陆的其他地方看看呢!说完很是爱怜地揉了揉身旁云萱的脸蛋儿,“顺便师父教你御剑和御风。” 云萱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脸红红的点了点头。 “也行,我也没去过。”左星然自无不可,他在蜀山跟同门师兄弟下山历练时也没有将整个大陆游遍,刚好身边有人同他一起自然没有什么好拒绝的,所以也是相当痛快地答应了。 云萱看着师父的这位朋友又是干脆利落地同意了师父的话对他们的关系有些好奇,只是二人的表情和行为并无一丝暧昧便没有再深究。 第五十七章 “好累啊——”微生磬痛苦地嚎了一声,手上画符的动作却是一刻也不停,一道道符箓往围殴他们的毒蝎子打去,溅起一片带着墨绿色毒血的沙子。 身旁左星然从容地弹着琴控制毒蝎的行动,嘴里数落她的话也一句没停:“你还知道累? 要不是你踩了那只毒蝎王我们怎么会被这群毒蝎围攻?” 一旁的云萱灵巧地挥动着长剑不断将逼近他们的毒蝎斩去,她脸上满是凝重,手上舞剑的动作不停,出剑的速度和动作不再似从前那般绵软了。 云萱也知道以他们的实力压根不会对付得这么费劲,他们之所以还愿意在这儿跟毒蝎群耗着只是为了给她找块磨刀石而已,也不知道毒蝎群知道了师父他们的打算会不会气死? 心里这么想着,手里挥剑的动作却是不停,过了一会儿才将她面前的毒蝎全部斩杀。 微生磬见训练目的达到了也懒得陪这群毒蝎演戏了,一个裂冰术直接把剩下的毒蝎冻住并引爆,“砰”的一声碎成了渣。 “能不能温柔点,不怕吓到你徒弟啊?”左星然白了她一眼,这么些年没见脾气还是跟个鞭炮似的一点就炸,也不怕把她那徒弟吓跑。 “已经很温柔了——”微生磬拉长了声音敷衍他,这总比她当魔的时候用红莲业火“点烟花”要温柔很多吧? 都没有烤肉的味道诶! 左星然显然也是回想起了她昔日的“辉煌事迹”,面露同情地看着云萱说:“有这么一个暴躁的师父也真是苦了你了。” “左、星、然——”微生磬着恼,居然敢在她徒弟面前败坏她的形象,罪不可恕! “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微生磬你个暴力女!”左星然捂着被拧痛的肩膀,龇牙咧嘴地喊着。 云萱笑着看着二人嬉笑打闹,知道二人只是玩笑也不上前去劝架,只由着他们。 “好不好意思,还让你徒弟看笑话。”左星然指指点点。 “云萱你说,为师真的很暴力吗?”微生磬给了她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双手却已经背到身后朝左星然竖了两个中指,气得左星然也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看着云萱等着她评理。 云萱哭笑不得地看着二人幼稚的行为,由着师父欺负左师伯,面不改色地拉偏架。 微生磬得意洋洋地看了左星然一眼,显然对云萱光明正大地拉偏架的行为十分认可,左星然自然不跟她计较,心里却已经计划好了要从微生磬身上讨什么补偿回来了。 “行了不闹了,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歇歇脚,累死了。”微生磬抱怨道,沙漠里干燥得要命,她只想早点找个地方洗个澡。 微生磬也知道左星然打的什么鬼主意,但他一向极有分寸因此微生磬也觉得无所谓,只是老呆在沙漠里她都觉得自己要被晒成干了,这才嚷嚷着要找地方歇脚。 云萱有些愧疚,要不是为了给她找陪练师父他们也不用往沙漠里钻,这么想脸上也露出了羞愧的神情。 微生磬一看就知道她这个徒弟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啧,别想了,钻沙漠是我和你做左师伯的计划,不关你的事。” 这有什么好愧疚的,就是吃了点沙而已嘛,做修士哪里有这么娇气的? 以前她和左星然外出历练的时候什么地方没去过,这种程度的历练只是洒洒水啦。 云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唾弃自己又开始自我贬低了,师父说的没错,只有自己看得起自己,别人才会看得起你。 “走吧,小仙子,别多愁善感了。我们还要靠你找落脚的地方呢!”左星然乐呵呵地调侃她,示意她该打起精神办正事了。 跟了他们这些时日还这么多愁善感,果然微生磬说的没错,还是得让她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好,”云萱收起了胡思乱想,尽职尽责地画了一枚引路符找地方落脚去了。 微生磬看着云萱自信潇洒的背影很是满意,经过这些时间的教导和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云萱几乎是脱胎换骨,再也不见从前的唯唯诺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坚韧不拔。 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根本不会想到她以前是一只弱小无助的小妖,只会觉得她是位教养很好、不卑不亢的仙子。 左星然自然也对云萱没什么意见,毕竟云萱的成长也有他的参与,可以说云萱现在的模样是他和微生磬联合教导的成果。 微生磬除了教云萱长留的七绝谱以外还教了她阵法符箓,他则是教她各类乐器,毕竟他是乐修出身的,比只擅长几种乐器的微生磬要更加专业。 云萱得了他的教导,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他半个弟子,因此他对这半个弟子印象也不算太坏,在不涉及真传的情况下教导她一些乐战技巧。 “你看,我没说错吧,人只要忙起来就会忘却烦恼。”微生磬下巴抬起,示意左星然看正在找落脚地的云萱,此时的云萱连背影都写满了认真,兢兢业业地为他们找地方歇脚。 “确实,”左星然赞同地点点头,抱着双臂看云萱找地方,“你说的没错,人只要有了事业心果然就不会恋爱脑了。” 左星然感慨万分,微生磬这家伙可真有先见之明,“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果然是真理! “师父、左师伯——我找到可以歇脚的地方了!”云萱兴奋地朝他们喊道,她第一次绘制的引路符真的起效果了,虽然耗费的时间多了一点但这也代表着她的符箓绘制成功了,这让她怎能不高兴? 微生磬闻言也知道她的兴奋来自何处,高声应道:“来了——云萱这么快就掌握引路符的绘制和使用了,真厉害!” 说完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惹得云萱的情绪更加高涨,坚定了学好符箓的心。 微生磬一向奉行鼓励式教育,云萱的每一次进步她都看在眼里,每一次成功都有来自她的肯定和赞许; 即便有失败但她依然鼓励云萱继续尝试,并从旁给她一些思路和提示,让她能够从别的角度去思考从而达到学会这个知识点的目的。 第五十八章 云萱很是不好意思地笑着,老是这么被师父夸也有点不习惯,尤其是在左师伯在身边的情况下,有人在旁边看着着实是有些尴尬了。 微生磬和左星然却是相当悠闲,二人不紧不慢地跟上云萱去落脚的地方,嘴里说说笑笑。 “孩子长大了就是好啊!”微生磬感慨万分,瞧瞧这乖巧懂事、刻苦学习的女孩子居然是她的徒弟,这真是做梦都要笑醒的程度啊! “你也是当上师父了,瞧你以前那遇事就恨不得跳脚的疯批样,地底下那群故人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得惊掉下巴。” 左星然调侃道,微生磬以前装模作样的,重要场合成熟稳重又靠谱; 私底下脾气跟火药一样一点就炸;对待喜欢的人能耐下性子; 对讨厌的就恨不得把人捶到地底下去…… 整个人千变万化的,变脸比翻书还快,对此左星然对她的评价一直都是古怪、不好惹。 现在收了徒弟倒是把以前那些坏脾气都收了起来,果然有了在意的人就愿意为她做出改变,左星然这个旧友对此也是感慨不已。 微生磬切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左星然哑然失笑,前脚刚夸完她收了坏脾气,后脚就原形毕露。 果然喜怒无常的才是微生磬的本色,要是哪天她突然变了性子才觉得奇怪吧? 左星然无奈地摇摇头,施施然跟上了她的步伐往他们此行的落脚点走去,倒也不是爱上了走路,只是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想了解一下当地的特色罢了。 这片沙漠的边缘就是他们此行的落脚点——海城,这里之所以叫海城是因为在上古时候这里还是汪洋大海,直到后面地质变化下大海也干涸成了沙漠,好些人家的墙根底下还砌着海螺壳和贝壳呢。 “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唉,昔日的汪洋大海现在却变成了茫茫黄沙,恍如隔世啊!”微生磬感慨。 左星然也不多言,知道她这是老毛病又犯了,没事就喜欢悲春伤秋的。 云萱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象,闻言心情也沉重下来。 微生磬见自己的悲春伤秋还把徒弟给影响了暗暗责怪自己,好不容易让云萱摆脱阴翳怎么又带着人家感伤起来了? 便开口补救道:“事物的变化不可逆转,而我们要永远保持那颗赤诚热烈的初心才不会在历史洪流裹挟下迷失自我。” 云萱笑着点点头,打起精神来带路。 身处沙漠边缘的海城自然也承担起了沙漠与绿洲分割线的作用,和其他边界城市一起抵抗风沙侵袭。 独特的自然景观自然也造就了独特的人文环境,好多女孩子和妇人都用纱巾蒙面以防细沙钻入鼻腔中堵塞呼吸道。 微生磬三人是修士自然也不怕这个,因此穿着倒是比海城居民要繁复一些。 许是比较少见到外来人员,周围的海城居民都很是好奇地看着他们。 微生磬社恐自然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模样,左星然倒是欣然接受了,一双桃花眼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云萱偷偷观察着二人面对热闹时的不同情态心里判断师父可能不太喜欢热闹。 “师父、师伯,到了!”云萱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来招呼那两个跟在身后的家伙,微生磬顿时卸下了刚才的冰块脸,整个人像是看到了救星,快步走了上去。 左星然自然也不能让女孩子久等便也快步上前,三人一齐进了客栈。微生磬身上一堆金银珠宝,这会儿也是相当财大气粗地要了三间最好的房间。 客栈老板娘笑得牙不见眼,高高兴兴地吩咐小二哥带他们去房间休息。此处虽然有些荒凉却也民风淳朴,见微生磬财大气粗的模样也没有起歹意,只是窃窃私语了几句,大多只是猜测微生磬的家世,少数几句是讽刺的酸言酸语。 微生磬也没理人,出门在外互不相识的理他那么多做甚,还不如管好自己省的招惹是给因果来得好,不过是被不痛不痒地说几句,也不会掉块肉。 只要不是凑到她跟前挑衅,她对这种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当她是冤大头,她又何尝不是把他们当傻子? 都不是好鸟,谁也别说谁。 微生磬要的三间上房都是连在一起的,俗称连号房,这样周围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找到人。 “萱萱呐,你师父睡相不好就不跟你一起了哈。”微生磬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云萱说道,她这个睡相也就漫天不嫌弃了,她还是不要让云萱看到从而损失她在云萱心目中的形象好了。 云萱也没有意见,毕竟这么好说话的师父可不多见,大多数师父对弟子都是有绝对权威的,不然也不会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了,于是便恭敬地回道:“弟子任凭师父做主。” 微生磬见自家弟子没意见,她岌岌可危的形象也暂时保住了便给了云萱一枚传讯玉牌,让她有异动就捏碎玉牌好将她第一时间传送到自己身边来。 云萱惊喜万分地收下了,高高兴兴地去微生磬旁边的房间休息了。 三人的房间是左星然打头、云萱居中、微生磬垫后的布局安排的,两人刚好在旁边保护云萱。 此地虽然民风淳朴但也不排除会有意外出现,微生磬实在是赌不起人性。 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得小心为上。 微生磬在察觉到云萱已经启动防御阵法在房间内休息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么折腾的累死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虽然惊险又刺激,但还是很消耗精力的,微生磬也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头一回感觉到了心累。 微生磬设置好阵法便也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边微生磬在休息,另一边的云萱却已经开始了她的内卷之旅。 没办法,她要学习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七绝谱涵盖范围之广实在是让她有些吃不消,可历代长留掌门的弟子都那般惊才绝艳,她也不能让自家师父丢人。 微生磬一直都是注重给她打基础,也不许她揠苗助长、透支天赋,她便将精力全部集中在打基础上,毕竟“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云萱放松身心,运转灵力不断冲刷着自己的筋脉以达到拓宽筋脉好容纳更多灵力的目的。 假如灵力是水的话,那么筋脉就是容器。 要想水装的多就得扩大容器的容积,云萱的目标就是让筋脉这个“容器”的容积更大好储存更多灵气来供自己修炼。 第五十九章 待微生磬醒来发现屋子里暗得不行,也不想点灯,阖上眼开始联系放在花千骨身体里的菩提珠。 她当时之所以只用了菩提珠也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减少天道意识对花千骨的影响。 毕竟整个故事就是围绕花千骨这个人展开的,像白子画那样身上有天道碎片施加的天道枷锁肯定不止他一个,据微生磬猜测应该是主要人物身上都会有一片。 最大的碎片应该在男主白子画身上,但天道意识肯定会偏向花千骨一点,这可是祂亲闺女。 不过白子画作为祂亲闺女的官配自然也得享受天道意识控制的待遇,但就目前观察来看白子画受影响较小,那大头肯定就在花千骨身上了。 现在天道意识还强的很,她没必要用打碎白子画身上的天道枷锁一样的方法来用在花千骨身上,除了得到一个打草惊蛇的效果换不来任何好处。 唉,还是得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上来,她现在就是一个灵魂和身体不匹配的状态,投胎重修肯定会被天道意识使绊子; 她目前能做的就是努力把实力提升到上仙境界然后在天道降下雷劫的时候找出破绽奋力一搏,看能不能搏出一线生机来。 微生磬越想越憋屈,在天道手下栽倒两次可还行? 压下负面情绪,微生磬放松心境,细细感受花千骨的动向和天道意识对她的影响。 事实证明没有天道意识控制或者说天道意识影响较小的情况下花千骨也只是一个自卑又自强的小女孩,自卑源于自己的灾厄体质和天赋; 自强则来源于她遇事从不会去怨恨而是以一个积极向上的心态去面对生活中的挫折。 其实抛去天道意识的控制的话,花千骨确实不能说太差劲,善良、单纯;可就是身上有一种好心办坏事、一腔热血不计代价、做事情从不考虑后果而要别人给她收拾烂摊子特质。 试问她在长留待了这么些年难道不知道偷盗神器、私放妖神是死罪吗? 白子画中了卜元鼎的毒连在蛮荒里的竹染都能想出一个办法来控制,可见长留应该也有办法可以控制卜元鼎之毒的方法。 花千骨却不去告诉摩严和笙箫默反而跑到易朽阁去寻求帮助,微生磬就想问一句自家人难道就比不得外人靠谱吗? 而且按照常人思维你的家人生病了你不应该先告诉家长吗? 天道意识控制或是其他原因就孤身一人去找易朽阁想办法了,这让长留多心寒呐? 可以理解她的焦急和担忧,但这么一声不吭就去易朽阁找方法事后又去偷盗神器而不让长留其他人知道,就算是再好心也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 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在把长留和白子画推远,就问她最后身边空无一人有没有她自身的原因呢? 微生磬也没有刚重生时的那样嫉世愤俗了,她承认确实是先入为主,以一棍子打死所有人的态度来对待这些她认为不好的人。 但时至今日,与花千骨作为师姐妹相处的那些日子让她升不起讨厌憎恨的情绪,有的只是同情。 她这时才明白了无情道太上忘情的真正含义: 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 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命之制在气。 死者生之根,生者死之根。 恩生于害,害生于恩。 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时物文理哲。 微生磬平静下来,每个人都是苦主,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是天道,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 因为他们也都是天道的棋子罢了,按照既定的规则在走他们的人生轨迹,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控制,何其可悲啊! 只是一句被天道蒙蔽、被天道控制不是那些作恶多端的人脱罪的借口,只要犯下罪孽都要接受正义的审判,不是一句“情非得已”就能撇干净的! 譬如那些杀人如麻的魔头,是无法被原谅的,原文里那些作恶多端的妖魔定是要伏诛的,否则如何能向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交代? 微生磬深吸了一口气,断了与花千骨身体里那颗菩提珠的联系。 她摸着黑下床点了灯,走到桌案旁从储物手环里拿出纸笔打算写信给霓漫天写信报平安。 上次就给白子画写了而忘了给她写,希望白子画没有说漏嘴,要是让霓漫天知道她厚此薄彼肯定完蛋。 微生磬就着茶水将墨条磨开,黑色的墨汁在墨条下晕染开,像是开着一朵墨梅。 开头报平安,信中提笔写着近日的趣闻;结尾是对她的想念。 写完一封信,信中的思念达到了顶峰,难怪说纸短情长,一封薄薄的书信也载不动那些情思。 微生磬叠好信,施法将信往长留贪婪殿里霓漫天的房间送去。 待愁绪消退微生磬才想起来她大半夜给人寄书信纯纯脑子有大病,哈哈,也幸好不是打电话,不然漫天绝对很暴躁!幸好传讯玉牌也只是文字传讯只能自己揣摩语气,但凡是语音、影像微生磬绝对能被骂死。 唉,幸好幸好,微生磬再次庆幸这个世界的科技没那么发达。 至于白子画她也懒得写信了,唠唠叨叨的虽然很感动但真的有种在听母上大人讲话的错觉,还是不了。 收徒的事情微生瞒得很好,她打算等回了长留再给他们一个惊喜,现在还是保密为主。 当然这件事还得跟云萱这个当事人说一声,省得让这个可怜小兔子以为自己不认可她。 微生磬也有一个比较固执的观念,那就是王牌一定要藏到最后才够惊喜,而云萱就是她培养的王牌,她不希望云萱被人轻视,希望她光芒万丈、受万众瞩目,让那些胆敢轻视她的人不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微生磬希望云萱能坐在高台上,接受所有人的敬仰和膜拜;而不是和原剧情一样被踩进烂泥里不得翻身。 她的徒弟就该像太阳一样耀眼,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万人景仰。 第六十章 都说朋友是自己选择的家人,对于微生磬而言徒弟也是自己选择的家人,希望家人可以过的好这是家人之间的本能,那些看不得别人好的就实在是很难评了。 说实话她也没有觉得花千骨把白子画爱到了骨子里,你说她不爱她又愿意为解白子画身上的毒去偷盗神器; 但你要说爱后面白子画疯魔的样子却又让这个观点站不住脚。 世人最爱看的是神的坠落,神台坍塌,高墙尽断,高悬明月,跌落泥底,被七情六欲拖进众生的苦里。 满身泥泞,再难翻身。 也许花千骨跌跌撞撞地爱着白子画,可她的每一步都在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将白子画拉下神坛。 微生磬这个人一向奉行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要是她真的爱一个人就不允许高岭之花跌落神坛,她要的是明月高悬、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只能抬头仰望。 也许有些病态的成分在,但微生磬就是不允许高岭之花跌落神坛、天之骄子傲骨尽折,而是要把他捧到至高的位置上去,让所有人仰望。 云萱身上无疑被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和偏爱,微生磬爱人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希望她能自由翱翔又希望她受万人敬仰,看到云萱可以过得好她就觉得很开心。 这是在她手心里开出来的花,无惧雨雪风霜,一直往有光亮的方向生长,有什么能比手心里诞生太阳更让人觉得开心骄傲呢? 微生磬有些口渴,茶炉被点上了火,微生磬却掏出一口小锅来放在上面,注入清水和红枣、枸杞、红豆、红米和红花生煮了一锅五红汤。 风餐露宿的感觉嘴巴苦苦的,趁着渴了刚好煮锅五红汤喝,这种香香甜甜的糖水她最喜欢了。 只是茶炉的炭火哪里够煮汤? 微生磬干脆夹带私货,在锅底下用火系术法混合着炭火的热量来煮汤。 没一会儿小锅里咕嘟咕嘟地冒了泡,红枣和红豆的香味愈发勾人馋虫,五红汤的技术含量不算太高因此微生磬煮的还算不错。 微生磬倒是挺淡定,手里执勺搅拌着锅里的食材,一边搅,一边放红糖。 受提纯工艺的局限,这时的糖大多是红糖和黑糖,蓝星那种晶莹剔透的白砂糖、冰糖是见不着的,微生磬干脆往储物手环里放了好些红糖。 一方面是补气血,另一方面也是她嗜甜喜欢吃糖,干脆囤货一样囤了好些。见五红汤煮好,微生磬熄了炉火,拿出一只碗来盛汤。 这个点就是夜猫子都睡下了,也就微生磬这种大馋丫头还对吃的念念不忘,为了养生还特地给自己煮五红汤。也幸好她的母上大人不在身边,不然非得接受一顿“爱的教育”不可。 微生磬喝着汤,有些难过,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天堂过得好吗? 这么多年过去,爸爸妈妈估计都投胎好几世了吧? 她苦涩地想,嘴巴里的苦味连糖都压不下去了。 她第一次穿越的时候爸爸妈妈还说着让她出门注意安全,只可惜她做不到看见别人遇到危险还袖手旁观,这也算是她应得的。 只可怜了她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在得知她的死讯时会有多么悲痛欲绝。 她成神后也曾想着能不能穿越时空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去,只可惜她成神的时候没有神位传承,只能在三十三重天做一个编外神。 她和沧溟大陆的旧天道和法则打架的时候从法则身上薅下来那一团神力也是在赌她能不能领悟法则之力成就至高神,这样或许她回家的几率就会更大一些。 谁知这里的天道又搞出些破事儿来,弄得她的计划一再搁置。 如果真的回不去,能看一眼爸爸妈妈也是好的,只要他们平安幸福她就很高兴了。 微生磬捂着闷闷的心脏位置,整个人蔫蔫的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嘴里的汤也喝不下去了。 打开窗户,痴痴地望着窗外的明月思念着远方的亲人。 爸爸妈妈,我想你们了。微生磬无声落泪,望着皎洁的月光,心中的思念无限滋长,心脏像是被钝刀子凌迟着,一抽一抽地疼。 微生磬的眼睛像是两汪泉眼,不住地冒出水来,眼睛痴痴地望着远方,在想两个无法相见的人。 她这时才与《琵琶行》里的琵琶女共情,“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那些回不去的岁月至今想起来都不禁潸然泪下,更何况是隔着两个时空的人无法相见呢? 微生磬没有影视剧里一但心绪不宁或是思念渐长就大喊大叫或者弹琴唱歌的扰民的想法,只是在窗前枯坐了一夜,房间里的蜡烛也随之燃了一夜。 果然是“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啊! 客栈老板娘后院里养的大公鸡很嘹亮地啼叫起来,一轮红日也从天边升起,彤云漫天,美轮美奂。 微生磬枯坐了一夜精力也没有太差,只是身上有些粘腻,干脆让小二打了一大桶热水来洗澡。 小二的效率非常高,几个人除了将她要的木桶和热水送了上去,还把附赠的饭食也端到了微生磬的房间里。 微生也没吝啬,从荷包里拿出几锭银子给他们,权当是他们送东西上来的辛苦费。 几个小二见状笑得牙不见眼,很是热情地说要是还有什么他们会尽力办到,微生磬感激地道了声谢,见他们都下了楼才锁门、布阵。 桌上饭菜自然是布了个小型阵法来保温,她洗澡要浪费好多时间,等她洗完估计饭菜都凉了,干脆布了个小型阵法来用。 微生磬慢吞吞地洗着澡,沙漠太干燥感觉她都要被晒成干了,这会儿有热水洗澡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隔壁云萱的房间静悄悄的,想来是在修炼。 云萱在拜她为师后就知道自己的天赋不够,所以会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微生磬也没有去打击她的自信心,只是告诉她要劳逸结合,不可急功近利提前透支天赋。 云萱自然也是知道她话里的深意,在修炼上一向极有分寸,因此微生磬也乐得不去干涉她。 孩子大了当然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最后也只会落得个碎裂的下场,过度保护要不得。 第六十一章 等微生磬慢吞吞地洗完澡穿好衣服的时候她的房门被敲响了,微生磬忙用法术收拾好房间快步去开门,“来了!” 这个点来敲她门的不是左星然就是云萱。 打开门后门外果不其然站着云萱,微生磬直接让她进来,看样子是遇到问题了。 待云萱关好房门就看到了自家师父已经坐在桌案前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了,心里有些哭笑不得,问问题问得这下连师父都养成习惯了。 微生磬给她斟了一杯茶,吹了吹自己手上杯子里的茶水,柔声地开口说道:“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师父跟你一起解决。” 云萱赶忙问她有关香道的问题,微生磬的笑容顿时冻僵在脸上,有些尴尬地回答:“这个呀,为师在这方面的造诣确实一般,不过可以跟你一起研究。” 云萱原以为师父无所不能,没想到她也有不会的东西还愿意跟自己一起学习,顿时对微生磬的好感度快速上升。 一个半吊子和一个初学者两个人凑在一起讨论,桌上的饭菜也被微生磬搁到了一边,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全是制香的材料和工具。 微生磬试着从那些瓷瓶里用小匙舀出需要的香粉,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香粉混合在一起。 云萱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拿着纸笔记录香料配方。 小心翼翼地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弄好了第一个成品,微生磬小心点燃熏香,不一会儿香炉盖上就袅袅地冒出烟雾来了。 香炉是仿博山炉而制成的,香烟从青绿色的炉盖上钻出来,宛如青云出岫。淡淡的香气从香炉里逸散出来,云萱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像是倚在窗前看外面的绵绵细雨,不必再理会人世喧嚣。 “师父,这香该叫什么名字呢?”云萱撑着下巴,好奇地问道,言毕又不禁愉悦地眯了眯眼,很是享受的模样。 “这个啊,容为师想想……不如叫‘临窗听雨’如何?”微生磬沉吟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云萱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人间都是落雨天才得闲,此香让徒儿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临窗听雨、素手焚香,确实闲适。” 微生磬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笑着揶揄她:“我们的萱萱也是个小才女了。” “师父——”云萱满脸红霞,一脸羞赧地偏过头去不看她,心说哪有这样促狭的师父啊? 微生磬以袖掩唇,嘴里不住地笑着,见她羞得都要找条地缝钻进去忙止住了笑声,逗过头了就不好玩了。 微生磬忙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好了,师父同你道歉,不该这般捉弄你,以后不会了。” 云萱闻言点点头,师父也真是爱逗弄人,连左师伯都让她逗了好几次,每次都把人逗得想同师父动手。 唉,怎么样才能让师父改掉这个喜欢逗弄人的坏习惯呢?云萱有些苦恼地想。 微生磬难得又燃起了对调香的兴趣(不是放毒版本的),见云萱好奇也跟着她继续巩固知识,上手调了好几款香来练习调香的手法。 “师父,你似乎不是很喜欢放藿香呢!”云萱肯定地说道,眼底是止不住的疑惑,为什么师父不喜欢放藿香呢? “唉,”微生磬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一看到藿香就想起藿香正气水,难喝得要命,搞得为师都有心理阴影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喽!” 云萱没听过“藿香正气水”,但不妨碍她从师父的表情里看出来这个所谓的“藿香正气水”味道很差,她看师父都快要碎了。 “坏习惯不要学!”微生磬忙叮嘱她,生怕她这个弟子走上偏科的道路,偏科要不得啊!微生磬也是吃过这个苦的,她可不希望她的弟子栽在她曾经掉过的坑里。 云萱见她神情严肃,点头如小鸡啄米,师父的眼神好严厉啊,还是老实听师父的话吧。 “师父藿香正气水是什么?”云萱一脸的求知若渴,她都没听过这个名字诶,她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让师父这么讨厌,居然还恨屋及乌上了。 “一种药水,具有解表化湿、理气和中的作用,适用于外感风寒、内伤湿滞或夏伤暑湿所致的感冒。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感冒药。” 微生磬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就那个味道是现在想起来都还会想反胃的程度啊,实在是太难喝了! 疗效确实没的说,但那个味道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师父你该不会不喜欢吃药吧?”云萱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好奇地问道。 微生磬对她一直很纵容,她的胆子也渐渐变大了,敢去问微生磬的私事了。 微生磬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不理她。得到答案的云萱有些憋不住笑,她真的没想到在她眼里很强大的师父居然还有这么极具反差感的一面,怎么有种师父是小孩子的感觉? 当然她也不敢当着微生磬的面说出来,不然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但是师父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真的很好笑啊! 微生磬对这件事已经摆烂无所谓了,任由云萱在一旁偷笑,笑就笑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自己的徒弟自己宠。 但她实在有些高估了云萱的笑点,云萱在一旁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停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红晕都消不下去,像是枝头上的石榴花。 微生磬怕她笑太久了口渴,还很贴心的给她斟了一杯茶,白皙的手指小心地捏着杯子,水汽氤氲,茶叶在沸水中浮沉,茶汤清澈,可见泡茶人的水平。 微生磬则收拾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她们折腾了这么久弄得她也有些疲乏了,对于香道的研究还是等她休息好了再跟云萱继续吧。 微生磬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双手揉了揉眼,揉出一手的眼泪。 云萱见师父这般困倦也暗暗责怪自己,怎么都没有在意师父的感受耽搁了这么久? “不打扰师父休息了,弟子告退,”云萱轻手轻脚地走出微生磬的房间,细心地替她关好门,这才回到自己房间继续练习调香去了。 第六十二章 微生磬一行人在海城待了几天就继续往下一个目的地进发了,云萱也算是体验了一把旅游的快乐。 微生磬和左星然还在苍溟大陆的时候就做过许多宗门任务,天南海北地到处跑,到了这里虽然也是到处跑却是不带目的的,还没有时长限制,两个人也是相当放松——但这仅限于没有遇到妖魔的时候。 “师父、左师伯!前面有个村子,可以在那里落脚!”云萱一脸兴奋地跑过来,眼底满是亢奋。 他们此行来到了大陆西侧的海边,在沧溟大陆的海边一向是海妖肆虐的地方,到了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海妖出没,因着云萱没来过海边,所以微生磬特地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历练。 一方面是来看看有没有海妖,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满足云萱看海的愿望。 虽说长留就在海边,但微生不打算这么快就回去,因此便带云萱来看看其他海域。 左星然身为蜀山弟子在微生磬拜入长留之前就已经来长留参加过好几次仙剑大会了,微生磬拜师的那一年他刚好在外出历练中受了伤所以没来参加仙剑大会。 后来听说长留尊上收了一个叫微生磬的徒弟也以为只是重名,伤好后也看不惯云隐那副以花千骨马首是瞻的模样便也下山历练去了。 直到二人在蜀国皇都客栈里初遇时才知道这么个女魔头也来到了这个世界,还是以夺舍的方式。 对于微生磬夺舍的事他心里也不舒服,毕竟他以前接受的教育是挺不耻于夺舍的,后来听说是身体的原主人离世她才得到这副躯壳的时候心里这才舒服了。 惹得微生磬翻了好几个白眼,她是这么没底线的人吗? 修士夺舍可是大忌,飞升的时候定是会被清算的,她才没那么傻! “来了!注意点脚下!”微生磬面露无奈,高声嘱咐道。 谁知道沙子底下会不会藏着妖兽,她以前就吃过这个亏,差点让那海妖拖进沙子里埋了! 微生磬可不希望她这个徒弟重蹈覆辙。 “知道了!”云萱笑着跑过来,指了指身后的渔村,“前面有个村子叫明珠村,以打鱼和采珠为生,这里生产一种叫‘翁珠’的珍珠,莹白色为主,晶莹圆润、细腻光泽,因此得名‘明珠村’。” 云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微生磬,似乎是在邀功。 微生磬噗嗤一笑,夸赞道:“我们萱萱真厉害,这么快就把我们要落脚的地方摸清楚了!” 云萱已经被夸习惯了,但脸上依旧是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红红的,让人想逗逗她。 左星然也在一旁笑,微生磬这个暴力狂怕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这个弟子了,他都自认做不到这样,也难为微生磬能做到了。 “师父、左师伯,我们走吧。” 云萱有些不好意思地催促他们,天色有些暗了,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还是找个地方避雨为妙。 微生磬二人也注意到了天色,点点头跟上了云萱。 三人分工还是挺明确的,大事听微生磬和左星然指挥,其余小事由云萱决定,着重培养她独立思考的能力。 等云萱实力提升后,微生磬就可以放心地让云萱一个人历练了,她和左星然自然也有别的事要做,他们去的地方有点危险,实在不方便带上云萱,只好让她一个人历练了。 走在前面带路的云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依旧很用心地给他们带路,一直走到一栋极具海洋特色的小房子前才停下来。 院壁由泥巴混了牡蛎壳砌成,看着牢固又美观。 这栋小房子是明珠村一位阿婆的旧宅,这位阿婆的儿子前几年打了一条大鱼回来卖了好些钱,便在村里重新找了一块风水宝地重新建了一栋房子,落成之后便随儿子儿媳搬了家,这间房子就这样空了下来。 微生磬自收云萱为徒后便林林总总地给了好些珠宝首饰、丹药符箓,云萱便同这位阿婆谈妥了,用五百文铜钱的价格租了下了这栋房子。 因为不确定会在这里呆多久,干脆只说了租一个月,若是改变想法会提前跟阿婆说。 “这房子还新奇的,”左星然一脸新鲜地看着这栋小房子,当初还在海城的时候就见过当地居民用海螺贝壳砌墙根,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一整面用牡蛎壳砌的院墙,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你说是不是?”左星然示意微生磬。 “还行吧,我以前见过这样的,” 微生磬回答得漫不经心,她还在蓝星的时候跟父母出去旅游的时候就在一座沿海城市的古村落里见到了这样的民居,再次见到也只是睹物思人而已。 “走吧,进去看看里面什么样,” 微生磬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一起进去看看,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跟蓝星那个古村落一样的布局呢? “好啊好啊,”云萱实在过于好奇,以至于忽略了她师父在看到这面牡蛎壳砌成的院墙时那一瞬的怔愣。 一进院子,一座精巧的房子呈现在他们眼前,和院墙一样,房子四周的墙壁都是由泥巴混了牡蛎壳砌成的。 推开木门,前厅有些昏暗,微生磬拿出夜明珠,前厅总算是亮起来了。 云萱细心地从桌子上找到了一盏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灯,上面都是黑黑的油渍。这时候的人家里都是点油灯的,普通人家买不起白蜡,因此在普通人家里灯的燃料主要包括动物油和植物油两大类。 这里靠海,村民以打鱼和采珠为生,鱼类身体里是有油脂分泌的,因此这盏灯上的油渍来源于哪种油也就不难猜测了。 “师父,没有灯油,”云萱看了看空无一物的灯碗,拧着眉对微生磬说道。 微生磬和左星然对视一眼,发现对方身上似乎都没有带蜡烛或灯油之后只好无奈地摊开手,示意自己也没办法。 “算了,暂时用夜明珠吧,”微生磬从储物手环里拿出夜明珠分给他们,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房间够吗?” 云萱先是一愣,后又肯定地点点头,她找那位阿婆租房子的时候还特地问了她有几个房间,在得到有三个房间的答案后才放心地租了下来。 “那就行,”微生磬舒了一口气,她可真怕和云萱一起睡的时候把人踹到床底下去。 第六十三章 “不好啦!不好啦!老杜家的小玥、胡老二家的小舟被海浪卷走了!” 一个半大少年不停地喊着,左邻右舍都被他的声音喊了出来。 妇女带着孩子没出来,出来的都是男人,打头一个古铜色、打着赤膊的青年人着急地拉住了少年问道:“说清楚,掉哪了?” 少年被他拽得脚下一个趔趄,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忙回答道:“就是在那片我们经常摸鱼的地方,我带你们去!” 说完便匆匆忙忙朝那片海域跑去。 剩下的男人们听了少年的话赶忙跟了上去,生怕出意外。 微生磬在房间里面炼着丹也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她担忧地蹙起眉头,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果断打开房门打算去帮忙。 谁知她刚打开门就发现云萱和左星然也打算出门,三人心照不宣地跟上了村里男人们临时组成的“搜救队”。 “你们几个外乡人来添什么乱?这不是你们该管的!”领头的青年很是警惕,很快就发现了队伍里三个新面孔,一眼就认出他们是刚住进耿婆婆老房子里的外乡人。 见他们也跟在身后便厉声喝道,救人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外乡人不要折在这里才好,便想着把他们吓走。 “我们跟你们一起去救人!”云萱涉世未深,见青年这般警惕便想也没想地向他解释道。 青年脚下不停,眉头却拧得更厉害了,显然觉得这几个人就是来给他们添乱的。 但情况紧急,青年也懒得将他们赶走,反正也跟他无亲无故的,没了也就没了,也只是给耿婆婆家里平添了一则晦气罢了。 微生磬观他神色便知道心里估计没什么好话,也不理他,只是回头安慰地看了云萱一眼,给她传音:“先不理他,救人要紧。” 左星然在沧溟大陆也是被当成下一任仙首培养的,觑那青年的神色也知道他是不认可他们来救人,若他们出了事估计端的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左星然自然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只专心跟着带头的去救人。 “到了!就在那!”带头的少年激动地指着前方的狂风骤浪,一帮人也被这巨浪滔滔的模样吓得踟蹰不前,“搜救队”的带头人是他们的主心骨,沉着脸一言不发,身边围着的男人们也是犹豫不决。 微生磬一手画出一道追踪符,两道符箓散发着绿莹莹地光像两尾活鱼一般“呲溜”一下钻进浪里,微生磬和左星然果断跳入海里循着追踪符找人。 云萱撑起防御阵法将浪花挡回了海岸之外,惊得引路的少年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仙女……仙女来救人了!” 古铜肤色的青年眼底也是止不住的惊诧之色,一双明亮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云萱的后背。 海底,微生磬和左星然兵分两路去找两个落水的孩童。 有追踪符的帮忙,微生磬很快就找到了其中一个孩子,微生磬很快就将孩子搂进怀里给人渡了一口仙气,嘴里塞了一颗保命的丹药。 做完这些微生磬也不多想,以最快速度带着孩子上了岸。 左星然速度也不慢,两人一前一后地抱着两个孩子破水而出。 “师父、左师伯,你们没事吧?”云萱见他们二人毫发无伤地带着孩子上了岸总算松了一口气,赶忙去问他们的情况。 微生磬摇摇头,“没事,”抬头对着旁边不敢上前的“搜救队”队员们安抚道,“这两个孩子也没事,水下也没有其他落水的人,你们不用担心。 以后不要让孩子太晚回家了,尤其是变天的时候。” 引路少年和剩下几个“搜救队”队员愣愣地点了点头,古铜肤色的青年抿着唇,一言不发地从左星然手里接过了其中一个落水男童,神色复杂地看了微生磬一眼说了一句“谢谢”。 微生磬低下头,仔细看着怀里脸色依旧有些发青的女孩儿蹙起了眉,明明渡了仙气、喂了丹药,为什么这孩子的脸色还是这么差? 微生磬拉过女孩儿胖嘟嘟的小手,两根手指探向她的手腕处给她把脉。 脉象虚浮无力,还有一丝紊乱,微生磬皱了皱眉,这女孩儿是天生魂魄不全吗? 云萱有些担忧地看着微生磬脸上凝重的神色,咬了咬唇向想问问左星然这个小女孩儿的情况如何,为何让师父脸色如此慎重。 左星然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传音道:“相信你师父。” 云萱点点头,眼神一丝也不错地盯着微生磬的动作。 微生磬以手覆在女孩儿的额头上,分出一缕神识进入女孩儿的体内探查魂魄。 待探查完毕,微生磬睁开眼叹息一声,难怪这女孩儿魂魄不全,原来她正是这个世界微生磬的转世。 原主的离世本就是一个意外,说来原主魂魄不全还有她的原因,若不是她在原主魂魄刚离体的时候就侵占了人家的躯壳,原主也不会魂魄不全。 好家伙,恩是一点没报,债倒是越欠越多!微生磬简直无颜面对师长。 “走吧,先送这两个孩子回家。 这个女孩身上还有些不妥,我会亲自去跟她的父母解释、给她治疗的,你们别担心了。 我的能力相比大家刚才也看到了,应该不必多加赘述了吧?” 微生磬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孩儿,一只手混了灵力小心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这个不安的灵魂。 古铜肤色的青年神色复杂地点点头,转身给他们带路。 在送这两个孩子回家的路上微生磬三人也总算是弄清楚了这些人的身份:引路的少年姓石叫石头,古铜肤色的青年叫阿舷; 剩下几个“搜救队”队员分别是吴航、成海洋、杜浩。 阿舷手里抱的是刚才石头嘴里的胡老二家的小舟,微生磬怀里的老杜家的小玥,两个孩子家离得挺近,年纪也相仿,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阿舷带着他们走到了两栋牡蛎壳砌成的小房子前,门口两个焦急万分的妇人看到他们便匆匆迎了上来。 “小舟!” “我的小玥!” 两个女声同时响起,二人快步走到各自的孩子面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小舟母亲眼里都是庆幸,小玥母亲则是晴天霹雳一般看着在微生怀里脸色有些发青的女儿,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往地上直挺挺地栽去。 云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小玥的母亲,大声道:“嫂子,小玥没事!” 第六十四章 云萱的这一嗓子直接把小玥的母亲从地狱拽回了天堂,杜母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云萱,抖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微生磬怕她不信,连忙拉过了她的手去探小玥的鼻息。 感受到女儿还有气后,杜母脸上顿时浮现喜色,口中不断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但是小玥在水里泡太久了身体需要调理……” 微生磬编了个理由来安抚杜母,刚想再继续说下去就看见杜母脸色渐渐灰败,抱着小玥的手都收紧了,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但微生磬接下来的话又给了她希望。 “在下略通些岐黄之术,可以为小玥诊治,”微生磬忙说道。 闻言,杜母刚刚还有些死寂的眼睛顿时迸发出希望的神采,抱着小玥便朝她磕头,一边磕头一边祈求道:“求姑娘救我儿一命,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姑娘大恩!” 杜母的父亲是个屡次不第的秀才,在父亲的影响下也略通文墨,在这个女子目不识丁的小村庄里还是颇有大家闺秀之风,说起话来也十分文雅。 微生磬赶紧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将小玥放置在床上好方便她诊治,而另一个落水的小孩儿小舟也醒过来被家人带回去了,其余人等见没有什么大事也回去了。 不一会儿,小玥的家里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小玥、杜母、微生磬、云萱和左星然几人了。 小玥被放置在小床上,微生磬使了个眼色给云萱,“萱萱你去我房间里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云萱闻言有些疑惑,师父的东西不都是放在储物手环里吗?什么时候带药箱了? 接着看到师父眼底的深意云萱这才明白师父的做法,她都忘记了师门还有除非遇到七杀和妖魔否则不能在凡间使用法术的规矩了,师父此举是为了让药材来源合理化。 云萱赶忙应下,匆匆往她们暂住的地方跑去。左星然跟微生磬这段时间也培养了不少默契,二人对视一眼他便借口非礼勿视出去了,实际上是去消除刚才那几个看到他们使用法术的人的记忆,省的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出来。 微生磬细致地给小玥把脉,寻了几处穴道轻轻地按摩,小玥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杜母的一颗心都拴在小玥身上,见小玥有好转也不禁弯了弯唇,她的女儿…… 没过一会儿,云萱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微生磬从药箱里拿出金针来,又拿过旁边的油灯来,将金针放在火上烤了烤这才扎向小玥的穴位。 无他,在古代人眼中金针就是得放在火上“消毒”的,微生磬的金针上都有阵法铭刻可以起到消毒的作用,但微生磬还是选择尊重别人的习惯,反正也不碍着什么。 她是个炼丹师,又擅长木系术法,云萱在她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也对医药产生了兴趣,在他们历练的途中给自己配齐了看诊的设备,所以微生磬用的是云萱的东西而不是她自己的东西。 微生磬一边将金针扎入小玥的穴道一边往里面悄悄输送神力,神力输送的量非常少,一方面是怕被天道察觉,另一方面则是怕小玥的身体受不住。 经过微生磬的针灸和神力输送,小玥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但这也只是他们看到的表象而已。 小玥魂魄不全,若是不及时补上的话那她就只能一辈子做个病恹恹的病秧子或是个痴痴傻傻的傻子,因此微生磬特地同杜母说这几天她都会来帮小玥调理身体。 杜母喜极而泣,小玥从小就与常人不同,反应力总是比别人慢很多,找了好多大夫也治不好。 后来找的道长也是说小玥少了一魂一魄,用了很多方法也召不回来,小玥她爹为了多挣些钱治好小玥去城里给人家当账房先生,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照顾小玥。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杜母含泪拜倒,眸中满是欣喜,说完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来要给微生磬,微生磬自然不能收,这可是她救命恩人的母亲,她救她的恩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哪里能收人家的钱? 再说小玥家一看生活也不富裕,就算是为了安杜母的心也不能收下。 不收银子自然也得编出理由来搪塞人家,微生磬便道她与小玥有缘云云,这才挡住了杜母的一腔热情。 微生磬这一治疗就用了小半个月,没办法,小玥身体情况太差,只能用温和法子替她温养。 聚魂阵自她开始接手小玥的时候就已经在她房间里运转了,只花了三天便将她缺失的一魂一魄给召了回来,剩下的时间就是帮小玥融合魂魄、温养身体了。 小玥恢复正常后杜氏夫妇也特地摆了一桌席面来感谢微生磬,小玥捧着酒杯哒哒地跑到她跟前请她喝酒,杜父那个长相温和精明的男人也眼泪汪汪地给她敬酒,说多谢她对小玥的救命之恩。 “小玥多谢姐姐的救命之恩,”说完小姑娘举着酒杯纳头便拜,微生磬可不敢受她恩人的礼,忙侧身躲过扶人起来,接过小玥手里的酒杯便一口饮尽了。 礼不敢受,酒还是可以喝的。 “不用谢姐姐,姐姐还得谢谢你,”微生磬笑了笑,轻轻抱住小玥在她耳边轻声说。小玥一脸疑惑,不知道这个姐姐为什么要谢她,明明是她要谢姐姐呀? 小玥拿着空酒杯,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怎么也想不明白。 微生也没解释,这句谢谢她早就该跟小玥说的,这是她欠小玥的。 小玥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一脸茫然地回到了母亲身边,被抱在怀里吃着菜的时候还在想这个问题。 唉,好难啊,还是待会儿问问娘亲和爹爹吧,小玥沮丧地想。 桌上的席面很丰盛,除了大鱼大肉外还有时令蔬菜,因这里靠海,饭后还少不了一道石花菜糖水作为饭后甜点。 云萱和左星然没吃过,舀了一匙尝了尝很是新奇,微生磬虽然在蓝星吃过但也是被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带了一抹笑意。 杜氏夫妇见他们都吃得很开心,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第六十五章 “采珠女,采珠女,下水采珠为儿女。 珍珠殷红身血红,月儿圆圆身儿缺……” 微生磬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翻着医书,窗外传来小孩子清脆的歌谣声。 微生磬放下书走到院子里,粗看有七八个孩子拍着手在唱童谣,之前救的杜家的小玥和胡家的小舟也在其中。 小玥大名杜瑶玥,取自“羡君明秀姿,寒冰映瑶玥”; 小舟大名叫胡远舟,他的父母希望他将来能那能成一番大事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上次落水也是小玥不小心掉进海里小舟去捞才出的事,也幸好是去得早,不然两个小娃娃就得去阎王跟前报到了。 在小玥清醒过来后微生磬还特地问了她有什么愿望可以让微生磬为她达成,谁知小孩子的愿望很简单也很让人心酸,她说自己想快点好起来这样就可以去陪小舟哥哥一起玩了。 救命恩人的话微生磬自无不应,她便偷偷将普通药材替换成了仙药,还特地用一些复杂的法子削减了一部分药效以防小玥身子受不了,这才让小玥很快好了起来。 现在两个小孩子都恢复得很好,小玥也恢复得跟常人没有区别,便常常带着小伙伴来找微生磬这个救命恩人玩。 村里人也知道这位来暂住的年轻姑娘懂医术、兄长和徒弟也很友善不计较那些,便也允许他们来微生磬他们的院子里玩。 云萱年纪不大喜欢热闹,一帮小孩子便常常来寻云萱玩,左星然小时候除了修炼就是修炼,许是物极必反,他现在也对这帮热热闹闹的小屁孩很有感情。 微生磬懒怠,玩游戏也玩得不好,干脆也不加入他们影响他们的游戏体验感了。 “在唱什么呀?”微生磬笑眯眯地问道,参悟透了太上忘情的定义她整个人也是平和下来了,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小玥揉了揉,“小玥来告诉姐姐你们在唱什么。” “采珠女!”小玥怕微生磬听不清,很大声地告诉她。 微生磬偏了偏头,感慨小孩子家家的嗓门就是大,差点给她送走。 这时门口路过一个妇人,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蓝色粗布衣裳,背上扛着锄头,身上还带着泥,似乎是刚从菜地里回来。 这位妇人在听到她们的对话后向微生磬几人解释道:“这是根据珍珠娘娘的故事改编的童谣。” 微生磬一下子就提起了兴趣,跃跃欲试地看着这位妇人示意她细说。 云萱看到自家师父这副想听八卦的架势也很自然地把这位婶子请进来,茶水和瓜子堆在了她跟前,她也好奇得很呢。 这个婶子的丈夫也姓杜,算是小玥的远房婶母,大人要讲话小孩子自然也不适合在场,微生磬看到她为难地看着一旁求知若渴的孩子们,便知道这个故事不适合小孩子听,善解人意地将桌上的干果分给他们让他们回去了。 孩子们拿了干果很高兴,也不久留,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捧着干果回家去了。 “路上小心点!”微生磬嘱咐道,送孩子们出去关好了门,云萱很贴心地将茶水和零嘴摆到了这位杜婶子跟前,左星然兴味盎然地等着杜婶子开口。 微生磬好奇地问道:“婶子,珍珠娘娘是谁?” 杜婶子喝了一口茶,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是个有些年头的传说了,传说珍珠娘娘是为了救治家中重病的女儿才冒着寒冬砸开冰层去采珠,天寒水凉刺骨,还有鲨鱼。 珍珠是采上来了,可她的胳膊也被海里的大鱼咬掉了一只,血水把那一片都染红了,所以童谣里才说‘月儿圆圆身儿缺’。” 杜婶子脸上满是不忍之色,微生磬几人听了也是一脸震惊和凝重,全神贯注地听杜婶子继续讲。 “那后来呢?珍珠娘娘的女儿救过来了吗?”云萱问道。 杜婶子摇了摇头,“没有,珍珠娘娘辛辛苦苦采上来的大珍珠被她的丈夫卖了拿去赌输光了。” 云萱年轻气盛,闻言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手刃那珍珠娘娘的丈夫。 “婶子,后来呢?”微生磬脸色冷了下来,她可不觉得故事的结尾会是珍珠娘娘心如死灰投海自尽什么的。 “后来啊,”杜婶子似是对珍珠娘娘的那个畜牲不如的丈夫很是不齿,啐了一口,义愤填膺地说道:“后来钱输光了,那畜牲见到珍珠娘娘抱着女儿哭哭啼啼嫌晦气便将女儿丢进海里去了。” “畜牲!”微生磬三人异口同声地骂道,女儿生病还拿女儿的救命钱去滥赌,简直畜牲不如! 杜婶子也是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接着讲道:“珍珠娘娘知道女儿被丢进海里后就疯了,拿着剪刀就要跟那畜牲同归于尽,后来那畜牲东西被珍珠娘娘杀了之后,珍珠娘娘便跳海找她的女儿去了。” 杜婶子的话里先是快意再是惋惜,似是在为珍珠娘娘凄惨的一生感到不值。 故事讲完了,三人心情都很沉重,恨不得能回到那个时候去手刃那畜牲不如的东西。 杜婶子讲完了故事也该回去了,微生磬见状便拿出一张包药的纸给她包了些干果蜜饯让她带回去给孩子吃,杜婶子受宠若惊地接过纸包道谢不迭。 微生磬只说不用,她还要多谢杜婶子给她讲了这些呢。 “对了,沈姑娘啊,每年的中秋晚上可不要乱走啊,” 杜婶子一脸讳莫如深,“每年这个时候珍珠娘娘就要回来找她的孩子了,她生前哭瞎了眼不认得自己的孩子,会乱找的!” 微生磬这回化名沈磬,用的是她在蓝星的妈妈的姓氏,左星然扮做她的兄长,与云萱就还是以师徒相称。 微生磬赶忙应下,“放心吧婶子,我们一定好好在家待着,绝不乱跑。” 杜婶子听了她的保证满意地点点头回家去了。 待杜婶子离开三人也不禁对视一眼便默契地知道此地怕又是有妖魔搞鬼了,这么离奇的故事怕是背后水深得很,可算是有事干了。 云萱这会儿被练得胆子大了不少,知道又可以跟妖魔打架高兴得不得了,跃跃欲试地看着微生磬。 微生磬和左星然也好久没有松过筋骨了,对这个幕后藏着的妖魔自然也是好奇得紧,三人心照不宣地笑笑,只等着中秋节的到来。 第六十六章 日子在不紧不慢地过着,微生磬三人早已成为明珠村里最值得信赖的大夫。 微生磬和左星然的医术都是在沧溟大陆学的,算是高出同龄人一大截。 云萱半路出家,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竟也赶了上来,二人处理不过来的病人都会交给云萱去诊治。 云萱自己很喜欢这种治病救人的生活,她已经不再去想莲城和钟南山紫竹林里的生活了。 她现在有师父、左师伯,还有明珠村里那些淳朴善良的村民和天真可爱的孩子们,每一天都觉得很开心。 她的心落到了实处,不再是曾经身如飘萍的云牙了。 微生磬也怕她累着,刚开始并不会给她安排太多病人,后来还是她自己要求且微生磬确认她确实没有勉强之后才放手叫她全权负责。 微生磬气质沉稳,一副让人一看就很靠谱的样子,大多村民都是来她那里看诊的; 左星然是男生,男性病人由他负责; 至于云萱,她年纪小,长的也好看,很受小孩子的喜欢,专精儿科。 三人分工明确,服务涵盖范围广,不仅是明珠村,附近几个村子生病的人也是闻讯而来,三人成了这一带有名的神医。 “沈姑娘,中秋节要到了,这是我家自己做的月饼,给你们送来尝尝鲜。” 杜母纪云渺一手拉着小玥,一手提着一包月饼来到微生磬他们的小房子里给他们送月饼。 小玥拉着微生磬的袖子,奶声奶气地说道:“姐姐,这是我家自己做的月饼,可好吃了,你快和沈哥哥和云姐姐尝尝!” 说完就要从纪云渺手里接过装月饼的纸包,纪云渺见状忙躲开女儿的手将纸包放到了一旁的空桌上,嘴里责怪道:“怎么能随便拿东西呢?万一拿不动伤了自己怎么办?” 小玥瘪着嘴委屈巴巴地看了微生磬一眼,小手不住地绞着袖口的布料。 微生磬被她看得心软软的,蹲下身来张开双臂,小玥见状委屈地扑进她怀里,小脸埋在她胸口不肯抬起来。 “小玥,以后可不能这么不小心了。这么重的东西,万一受伤了你会不会很痛?你娘亲会不会很心疼呢?嗯?” 微生磬抱着小玥,一只手在她背上轻拍,放柔了声音同她说道。 “嗯。”小玥闷闷地应了一声,抱着她不肯撒手。 “好啦好啦,”微生磬点点她的鼻尖,低低地笑了几声。 “给沈姑娘添麻烦了,”纪云渺不好意思地笑笑,小玥真的很喜欢沈姑娘呢。 微生磬摇了摇头,“嫂子说笑了,小玥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呢。”说完又朝小玥眨眨眼,逗得她吃吃地笑。 云萱也适时出声道:“每次小玥来了我们可就没那么无聊了呢!” 小玥听了很是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她才没有给人添麻烦呢! “小玥,走了,别再打搅哥哥姐姐们了,”纪云渺送完了东西便要告辞了,家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实在不好在这里打扰别人。 小玥“嗯”了一声,小跑着挨个儿抱了微生磬和云萱一下就告辞了,走到门口还回头朝左星然招了招手,接着就很自觉地牵上纪云渺的手回家去了。 三人神色温和,待她走了才开始做手头的功夫。 正在三人忙活之际,村西头的杨老汉蹒跚着走了进来,他脸上写满岁月的纹路,一双眼睛即便是上了年纪也依旧清澈温和。 杨老汉住在明珠村的西头,据说他的妻子是明珠村里的人,他年轻时妻子给他生过一个孩子,可惜这孩子先天不足没有活下来,他的妻子深受打击也跟着一命呜呼,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明珠村生活。 “沈姑娘,老汉我想抓点药,”杨老汉语气温和地说道,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药材的纸来递给微生磬。 微生磬“哎”了一声,接过药方便径自去药柜里给他抓药去了。 云萱赶忙将他扶到一旁坐下,给他斟了一杯茶,“爷爷,喝水。” 杨老汉笑眯眯地从她手里接过杯子,说了一声“多谢”,端起杯子来慢腾腾地喝了一口。 微生磬对照着药方,手脚麻利地给他包好药,一边包一边想起来了小玥对这位老人的评价:脾气好、大方,唯有一点就是不喜欢孩子们在他跟前唱《采珠女》。 据说他妻子怀孕前就是一名采珠女,想来他是听到这首童谣便想起了亡妻,所以才不喜欢孩子们在他跟前唱这首童谣。但他却是实打实的喜欢孩子,每次有小孩子去他家里玩都会给他们准备很多零嘴。 他年轻时曾是镇上富人家的小儿子,后来为了娶他那位早亡的妻子而与家族决裂,跟着他的妻子一起来到明珠村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后来他的父亲重病想起来了这个在犄角旮旯里吃苦的小儿子,特地将家产分了一部分给他,这才让他的生活没那么困苦。 只是那笔钱来得太晚,他虽然生活富足,可他的妻儿却再也回不来了。 微生磬替他包好药后便将药包递给了他,嘴里也不忘嘱咐道:“您路上小心点,要我兄长送您回去吗?” 微生磬指了指一旁的左星然,杨老汉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个人回去实在不安全,还是得让人送他回去才好。 杨老汉连连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你们还忙着呢,老汉我还没老到走不动道,多谢沈姑娘的好意,”说完笑呵呵地提着药包回家去了。 在出门的前一刻杨老汉还压低了声音好心提示道:“姑娘啊,你们可得小心点,今晚可有拐孩子的妖孽出没啊!” 说完像是怕人听到似的,忙不迭地加快步伐回家去了。 微生磬撑着下巴若有所思,云萱则和左星然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冷意,这件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段时间杜氏夫妇、耿婆婆一家都暗暗提醒过他们,连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杨老汉也对此事讳莫如深,这个“珍珠娘娘”是时候该消失了。 第六十七章 八月十五,皓月当空,人间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明珠村的村民们脸上虽然带着节日的喜悦,可一向爱玩爱闹的孩子们却都收了心,一个个待在家里不出门。 微生磬正在厨房忙碌,准备今晚的菜品。左星然苦哈哈地在杀鸡,他一句想吃椰子鸡就给自己换来了这份“好差事”。 云萱在自己房间里面布阵,微生磬已经将阵法的大概框架弄好了,为了检验云萱的学习成果剩下的由她来填充。 由于上次在锦绣村抓变异蠃鱼太简单,微生磬本人觉得一点挑战性也没有,干脆借着检验徒弟学习成果的名义在背后偷懒。 左星然也在知道了她的打算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自己也觉得上次的锦绣村之行没什么难度,这次干脆放水上点强度。 “哎,那个‘珍珠娘娘’的事你打探清楚了吗?”左星然一边处理手里的鸡,一边问道。 “都是一样的话术,”微生磬锅里炒着排骨,头也不抬地,心里疑虑更甚。 要是传言不一还能从中寻找被忽略的信息,可全村人统一口径就很奇怪了。 要么是这村的人在自导自演、贼喊抓贼,要么就是确有其事。 可就算是确有其事也不应该全村人都使用同一个话术,微生磬实在是给弄糊涂了。 她本以为村民是被下了心理暗示或是被某种术法控制了,可她明里暗里地探查了那么多次却是一无所获,微生磬只好暂时相信了是“珍珠娘娘”在作怪。 “管它什么牛鬼蛇神,抓到不就知道了?”左星然劝道,既来之,则安之,等那个幕后真凶现身之时就是真相大白之日,实在是没必要这么着急上火。 微生磬闻言只好放弃跟自己较劲的想法,拿着锅铲认认真真地炒菜,等着今晚那个所谓的“珍珠娘娘”现身。 微生磬埋头炒菜,左星然给灶里添柴,二人在凡间历练的这些日子竟也培养了不少默契,让微生磬有些哭笑不得。 “萱萱,吃饭了!”左星然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微生磬抱着碗筷朝云萱的房间喊道。 “来了!”云萱赶忙应了一声,将阵法最后一个部分布置好后才匆匆来到院中。虽说已经入秋,明珠村由海风吹着十分凉爽,但微生磬为了满足她赏月的心愿依旧将饭桌摆在了院子里。 皓月当空,银辉洒满了人间,三人的衣服上仿佛被月亮蒙上了一层薄纱,显得如梦似幻。 微生磬摆好碗筷后三人便寻了位置坐下吃饭,也不拘于什么饭桌上的规矩,直接去夹自己喜欢吃的菜。 有意思的是三人的饮食习惯相差不大,因此在桌上的氛围也相当融洽,没有谁迁就谁的情况发生。 因为没人说话,所以整个饭桌上只有咀嚼声和碗筷碰撞声。 微生磬夹着自己喜欢的菜色,心里却在想这个所谓的“珍珠娘娘”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看着有些食不下咽的意味。 “师父,您胃口不好吗?”微生磬刚拉回思绪就对上了一双担忧的眼,云萱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微生磬笑笑,摇了摇头,“在想事情。” 云萱如释重负,点了点头。这时她突然想起师父她早就辟谷了,即便师门有不能在凡间使用法术的规定可师父依旧可以辟谷,她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想通这些云萱不禁沮丧地叹了口气,手里的筷子机械地动了几下,将饭送进嘴里咀嚼。 “好了,过节还苦着张脸,”微生磬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排骨,心里感慨可算是把那只瘦骨嶙峋流浪兔给养胖了些。 左星然专心消灭着眼前的食物,不参与她们的师徒情深,他还等着今晚的重头戏呢! 那妖孽似乎是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出现,微生磬三人都准备睡觉了居然都还没有动静,因此得出了这个结论。 “师父,这个‘珍珠娘娘’真的会来吗?”云萱狐疑地传音给微生磬,她怎么感觉自己被耍了? 她们睡觉都已经够晚了,怎么那个“珍珠娘娘”还没出现? 黑暗里,微生磬和左星然悠哉悠哉地品着茶,感慨年轻人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要是那个“珍珠娘娘”真的那么容易就现身了,那还至于这么多年还有她的传说吗? “别着急,再等等,”微生磬意有所指。随着时间的流逝,月亮升的越来越高了,月光也越来越亮,像是一支蜡烛在熄灭前拼命绽放着身上所有的光彩。 突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月亮在一瞬间没有了光彩,整个村子似乎被一只怪兽给吞进了肚子里,饶是三人有修为也是伸手不见五指。 微生磬心里咯噔了一声,糟糕,轻敌了!微生磬赶紧启动阵法,蓝绿色的光芒瞬间覆盖了整个村子。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下一瞬月亮重新绽放光芒,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微生磬脸上瞬间白了。 该死的,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得手了!顾不上自责,微生磬赶紧朝声音传开的方向跑去,左星然和云萱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他们也是轻敌了,以为有微生在就万无一失了。 微生磬用力地咬着自己的腮帮子,很快嘴里尝到了血腥味,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冒出来却被她粗鲁地抹到一边,她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 她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不该仗着自己是神就轻视所有人,觉得没有人能与她为敌。 云萱在后面追着微生磬,知道师父此刻的心情不好受也不敢上去安慰,只祈祷没有发生命案。 凑巧的是,这次发出尖叫声的是小玥家。 小玥的娘亲纪云渺原本正在哄小玥睡觉,谁知无论纪云渺怎么哄,小玥也不肯睡觉,一个劲地说自己看到了“珍珠娘娘”。 纪云渺原本也是不信的,可在月亮失去光芒的那一刻她却在女儿身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吓得她抱着小玥就尖叫了一声,这才将微生磬他们引来了。 此时纪云渺和小玥精神都有些恍惚,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 生怕再出变故,微生磬便让左星然和云萱留了下来,自己回房子里去守着阵法以防万一。 云萱身为女子很能理解纪云渺和小玥此时的心境,搂着母女二人连连安慰。 左星然则守在一旁生怕那怪物没得手杀个回马枪。 第六十八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另一声尖叫在村东头响起,微生磬赶忙掉头去村东头。 微生磬一边跑,一边往额头上一抹,额间的剑纹立刻亮了起来,房子里的守护阵法威力开到了最大。 微生磬一到村东头那户呼救的人家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她赶忙在进门前闪到一旁的视觉死角里去从储物手环里拿出药箱,这才进门。 “沈姑娘,求你救救我媳妇儿!”这家当家人姓胡,兄弟里行九,他媳妇儿刚怀孕三个月,正是胎象不稳的时候,微生磬住下的这些时间他一直都会来找微生磬问一些孕妇的照顾事宜。 此时他的妻子杨氏面如金纸,脸上都是冷汗,身下是刺目的红,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微生磬面不改色地上前给杨氏把脉,胡老九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也不敢让视线远离妻子。 “是由撞击引发的流产,你夫人是摔跤了吗?”微生磬收回把脉的手,替杨氏掖好被子,一脸严肃地问道。 “对对对,我媳妇儿她就是在过那个门槛的时候绊了一下,她平时走路很稳当,可今晚不知怎么的天狗食月了,这才摔倒了,” 胡老九红着眼,指着门口的门槛,凄凄惨惨地看着微生磬问道,“沈姑娘我媳妇儿她没事吧?” 微生磬见胡老九没有只在意孩子而是关心妻子有些心安,一边低头从药箱里抓药,一边安抚道:“放心你妻子没事,只是流产对她的身体有损伤,要好好调养才不会落下病根。” “那就好、那就好……”胡老九喃喃道,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便振作起来去照顾杨氏去了。 微生磬抓好药吩咐胡老九去煎药,自己则留在房间里照顾杨氏。 趁着胡老九去熬药了,微生磬一个清洁术帮杨氏清理好了身体。 杨氏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在昏迷中也十分不安,额头上直冒冷汗,唇白如纸。 微生磬一边拿着手帕小心地替杨氏擦着头上的汗,给她身体里注入一道木系灵力为她抵消流产对她身体的损伤,一边分心去联系云萱房间里的阵法。 她和云萱布下的阵法也不是一无所获,阵法在月食的前一刻捕捉到了妖气和怨气。 妖气可以理解,可怨气就要值得深思了。 究竟是什么人的怨气可以遮天蔽日? 胡老九熬好药后将药碗沁入凉水中降温,微生磬很有眼色地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胡老九将已经是温热的药小心翼翼地一匙一匙地喂进了杨氏的口中。 杨氏喝了药,脸上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不再是刚才那副气息奄奄的模样了。胡老九放下药碗喜极而泣,立马跪下要给微生磬磕头,微生磬不肯受他也还是结结实实地给微生磬磕了三个响头。 微生磬在房间里守着杨氏,心里却恨自己分身乏术,没空去找罪魁祸首。 现在还没有找到妖孽的踪迹,身边又有个病号要照顾,微生磬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用。 也不知是阵法起了效还是那妖孽知道她的厉害了,居然没有异动了,可不论是微生磬用神识探查了几次依旧是对那妖孽的行踪一无所获。 微生磬气得胸膛不住地起伏,还要拼命克制情绪不去吵醒一旁床上躺着的杨氏。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天道搞的鬼,只能说天道不愧是天道,即便是碎成碎片附着在主要角色身上了也不影响祂干活。 微生磬嫉妒得直咬牙,不信邪地一遍又一遍用神识探查。 好在她一晚上的探查没有白忙活,在天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她总算是借着昼夜交替直接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天大亮的时候微生磬确定彻底安全才离开胡老九家去小玥家找左星然和云萱汇合,这么重要的线索当然是要一起分享了。 三人聚在了村里一棵大榆树下,微生磬为了防止昨晚灯下黑的事件再次发生,直接拿出了白玉菩提暂时屏蔽了天道的感知,为他们创造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方便他们接下来的谈话。 当然微生磬三人也不忘隐匿了身形,省的被村民们看见产生些负面影响。 “师父,我和左师伯一晚上都守在小玥家里并没有发现所谓珍珠娘娘的踪迹,但我们发现了这个,” 左星然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截黄芩递给微生磬,微生磬接过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有麝香的味道,” 说完不信邪地又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确定黄芩里确实含有麝香成分后,舒了一口气,可算是找到另一部分线索了。 “上面还有妖气和一丝怨气,”微生磬用神识探查后肯定地说道,“还有一丝死气。” “有人在装神弄鬼,”左星然冷笑一声,眸子里满是厌恶,“看样子所谓的珍珠娘娘很有可能是人为的!” 微生磬笑了笑,拍了拍左星然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了在胡老九家门槛缝隙里找到的一颗珍珠。 云萱不禁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说道:“翁珠?” 也无怪乎云萱那么吃惊,要知道明珠村自“珍珠娘娘”一事之后已经很少会有女子下水采珠了,当年盛极一时的“翁珠”也成为了历史。 村里只有少数人家里还有祖上留下来的一两颗,云萱恰好因为嘴甜与房东耿婆婆关系非常好,有幸在她那里见过一次翁珠,所以微生磬一拿出这颗珠子就认出来了。 “看样子是村里人干的,而且年纪还比较大,”云萱喃喃自语。 “不止,身上应该也有些疾病,还有想害孩子!” 微生磬意味深长地晃了晃手里捏着的黄芩和同样沾染了麝香的翁珠,黄芩这玩意儿可是清热解毒的良药呢! 左星然从微生磬手里拿过翁珠仔细端详,白皙的手指不住地把玩着手里的翁珠,手里也沾染上了麝香的味道。 左星然也不是吃素的,找到了这么多线索当然是要去找嫌疑人了,手心里一只只荧光蓝的蝴蝶从他的掌心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在围着左星然手里的翁珠和微生磬手里捏着的黄芩绕了几圈后便扇动翅膀去找目标了。 第六十九章 趁着幻灵蝶循着味道追踪的间隙三人也没有坐以待毙,将防护阵法移到了他们所在的大槐树下。 还不是槐花盛开的季节,树冠郁郁葱葱的恍如遮天蔽日一般,像是撑起了一把绿色的大伞。 微生磬当仁不让地占据了阵眼,左星然和云萱也找到了各自的点位镇守法阵。没一会儿,左星然率先睁开了眼睛,找到了! “走!”左星然言简意赅,微生磬和云萱师徒二人也不拖他后腿,快步跟了上去。有白玉菩提的帮助,三人此时正是隐身状态,还不用担心天道察觉。 但他们也暂时止于此了,微生磬的神力是没办法用的,她是属于露头就秒; 左星然一辈子也只摸到了神级的门槛,跟天道对抗他还差点意思,当初的浮屠山神战也是依靠众多天骄才把天道拉下了马; 云萱就更不用说了,她现在的实力跟左星然对打连还手都费劲。 这么细数下来他们还是适合偷偷摸摸搞小动作,动作太大绝对完蛋。 让他们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幻灵蝶带他们来到了一位老熟人的家里——杨老汉。 杨老汉家的位置虽然偏僻可房子却是比同村人的好上了一大截,杨老汉是富商幼子的传闻果然并非虚言。 微生磬这时候却不着急了,打草惊蛇可对她没什么好处,她回头给左星然和云萱使了个眼色。 二人明白她的意思后分别去小玥家和胡老九家暗中保护,小玥家只有两个女子,云萱当仁不让去了小玥家; 胡老九家还有胡老九这个主事人在,左星然去刚好也不会太突兀。 至于理由都是现成的,他们二人的身份都是大夫,他们二人去这两家任谁也都是认为他们是去复诊的,没人会去怀疑他们的动机。 待二人走远了微生磬才撤去了隐身状态,摆出一副温和可亲且忧虑不已的样子,这才背着刚从储物手环里拿出来的药箱敲开了杨老汉的门。 “笃笃笃——”微生磬敲响了杨老汉家的门。 “谁呀?”屋里的人似乎还没睡醒,声音还有些含糊。 没一会儿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透过木门传进了微生磬的耳朵里,似乎是杨老汉起身穿衣服了。 “杨爷爷,我是沈磬,我来复诊!”微生磬怕杨老汉不知道她的身份特地在门口提示道。 “哦沈姑娘啊,你等等,”杨老汉有些意外,手忙脚乱地下床去给微生磬开门。 又过了一会儿,杨老汉打开了门,只是他面色有些发白,似乎是受到了惊吓。 从门的缝隙里看杨老汉不愧是村里生活相当不错的那一批人,房间整洁,里面的陈设相当符合他富商幼子的身份。 桌案上还摆着一个铜香炉,烟雾袅袅地从空隙里钻出来,吹散了晨风里带来的冷意。 “快坐下吧,”杨老汉将头偏到一边,咳嗽两声,示意微生磬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不了不了,”微生磬摆摆手,“昨晚突然月食,小玥家和胡九哥家都被珍珠娘娘吓到了,我特地来看看您。” 杨老汉闻言面色更加白了,欲言又止地看了微生磬好几眼,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微生磬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也乐意陪他演下去,看他能把这件事说出个什么花来! 微生磬便顺势坐下,善解人意地问道:“您昨晚也看到了吗?”言毕,吹了一口茶水上的水汽。 杨老汉做贼心虚似的左顾右盼,见外面没人才悄悄地“嗯”了一声,说完又抖了几下,很害怕的样子。 微生磬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眼底却是冷的,拙劣! 若是这么拙劣的表演骗过了所有人的话那也绝对是不可能的事,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傻子,只能说明杨老汉是在做戏给她看。 他知道微生磬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他在像逗弄小宠物一样把微生磬耍着玩,而且还不怕她发现,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他是笃定了微生磬找不到证据去指认他! 意识到这个后微生磬再怎么生气也压下了火气冷静下来,开玩笑,她一个神只被凡人耍着玩还抓不到他的把柄这很丢人好吗? “您展开说说,”既然要做戏那就要做全套,微生磬实在是好奇这个凡人之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也无所谓同他虚与委蛇了。 “唉——”杨老汉长叹一声,慢吞吞地说出了昨晚的遭遇: 昨晚月食之后他院子里便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打着火把去看却又什么都找不到,谁知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模糊的人脸,吓得他拴紧了房门,躲在被窝里一晚上不敢出来。 “我明白了,您别担心,我兄长认识天师,我回去就告诉他让他的这个天师朋友来帮忙。” 微生磬信誓旦旦地向杨老汉保证道,接着微生磬又跟杨老汉你来我往地说了好些废话这才离开了杨老汉的家。 一离开杨老汉家微生磬就把消息传达了出去:“确定了,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个杨老汉了。” 云萱:“看不出来居然是他,平时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左星然:“啧,这只能说明人家演技够好。怎么确定的?”左星然问微生磬。 “气味。”微生磬言简意赅。 “麝香?”左星然和云萱异口同声地问道。 “嗯,”微生磬肯定了他们的猜测,“我在进杨老汉家就闻到了一股熏香的味道,熏香里刚好含有麝香成分。” “而且他的妻子在怀孕之前就是采珠女,那翁珠的来源就说得通了。”云萱激动不已。 “但他估计也没这么蠢,应该还有后手,这点证据不足以指认他。”左星然声音凝重,对这个杨老汉的动机充满了怀疑。 “这就是最难搞的地方了,”微生磬无奈道,“我套他话的时候还跟我装模作样呢,估计是有所倚仗才这般嚣张吧?”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他不可能时时都这么警惕,”左星然安慰道。 微生磬:“这倒是,我们得找找他还有没有别的帮手,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三人讨论了一场,最后还是决定要一边找其他线索,一边盯紧杨老汉。 这个杨老汉滑不溜秋的,实在是狡猾! 第七十章 “杨老汉那里没有直接证据不好指认,咱们去找找那个所谓‘珍珠娘娘’的信息或许会有突破口,”微生磬沉吟了一阵说道。 “全村人统一口径,找村民了解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左星然补充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追根溯源了。” “到海里找吗?”云萱灵机一动,不确定地问道。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微生磬点点头,赞同云萱的想法。 “看样子得下趟海了,”左星然无奈至极,海底的未知生物一大把,以前就是历练也只敢在浅海晃荡,深海——还是一个未知领域。 “没办法,陆地不行就只能下海了,”微生磬也叹了口气,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就不应该把以前的警惕心抛之脑后的,这下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云萱是只陆地长大的兔子,对海洋有天然的畏惧,因此她在知道师父和左师伯都打算下海的时候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微生磬看她那副怂怂的样子,爱子之心一下就上来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云萱留在陆地上接应他们比较安全,她这么一个没下过水的小女孩还是待在陆地上吧。 “萱萱你负责在陆地上接应我和你左师伯,我们下水去看看情况,”说完微生还把自己的白玉菩提串交到了云萱手上。 这一路都没找到什么好材料,答应云萱的佩剑还没炼制出来,微生磬便将白玉菩提串给她防身用。 想到云萱的佩剑微生磬都快心虚死了,说话不算话这个标签也是贴在她微生磬身上了,等解决了珍珠娘娘这个问题后她一定要把材料攒够了给云萱炼制佩剑。 “好,”察觉到师父的眼神,云萱也知道他们此行是板上钉钉了,也不愿意给他们拖后腿,乖乖点头答应了。 微生磬舒了一口气,转头跟左星然眼神交流了一番,示意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左星然沉思了一阵还是决定跟云萱一起待在陆地上,人对未知事物总是畏惧的,他对海底下的东西实在是没把握,便也不打算下海给微生磬添乱了。 微生磬充分尊重他的意愿,人嘛,趋利避害是天性。 这世上跟自己一样不怕死的疯子已经很少了,果然这世上还是正常人比较多。 “那我走了?”微生磬歪头,晃了晃手里的横霜。 “师父注意安全,”云萱担忧地嘱咐道,左星然拍了拍她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微生磬朝他们笑了笑,眉眼间都是恣意风流,她转身敛了笑意,找好了地方就纵身一跃。 左星然和云萱也不闲着,一个去杨老汉家蹲守,一个往胡老九家和小玥家的中心地带走去,微生磬下了海他们就是她在陆地上的耳目。 微生磬事先服用了避水丹,衣服上也铭刻了阵法,水火不侵又不染尘埃,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到了水下,微生磬再一次感叹自己是个修士而不是凡人之躯,不然非得让这海水的压强给压扁不可。 越往下吸收的阳光就越少,微生磬估计自己已经潜入深水区了,也幸好她随身携带着夜明珠照明,不然非得在海底下迷路不可。 微生磬阖眸,小心翼翼地往水里外放自己的神识,因为害怕露头就秒微生磬还特地控制了神识的外放程度,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她人给弄没。 她是疯、不怕死,可她也不会去主动找死,主打一个一身反骨。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潜得够深所以天道没有察觉,没一会儿她就找到了一股她很熟悉的怨气,看样子那个珍珠娘娘找到了,微生磬不自觉勾起了唇。 陆地上,左星然和云萱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微生磬从海里上来,云萱忧心不已,若不是微生磬交代了她要好好在村子里守着她都想下海去找微生磬了。 微生磬不在,左星然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主心骨,他也是依据和微生磬多年搭档的默契和信任才没有放任云萱冲动下水找人去。 只是微生磬这么久不上来他也有些不安了,碍于对微生磬的信任,他耐着性子劝云萱稍安勿躁,依着微生磬那争强好胜的性子他可不认为微生磬会把命交代在这里。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随着月亮升起,黑漆漆的村子被照得亮如白昼,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村子里像是打了霜,莫名透着些冷意。 左星然和云萱守了村子快一天发现村子一如既往的宁静,除却被“珍珠娘娘”吓到了小玥和杨氏以外,村子里的其他人似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似乎并没有受到所谓“珍珠娘娘”的影响。 当然,杨老汉不算,他平日里就深居简出的,少部分天气晴朗的日子会有小孩子去他家玩,大部分他都是格格不入地待在自己的房子里。 盯梢盯了这么久却一点异动也没发现,这让云萱这个没经过多少风浪的小辈很是失落。 左星然知道她的想法后则是哼笑着教导她不必太在意一些事情,越是在意结果越是不尽人意,放平心态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二人在各自盯梢的地方蹲守了好久也没有异变,怀疑自己是不是打草惊蛇了便只好换了地方,换到了村中心的大槐树下。 云萱心绪不宁地盘着微生磬留下的菩提串,左星然心里担忧但面上依旧是不动如山的模样,他要是不装稳重的话云萱怕是会更加担心。 就在他们明里暗里忧心不已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朵乌云像是麻袋一样慢慢将月亮装了进去。 左星然警惕地抬起头来,云萱原本正低着头,但旁边左星然的动作很快就惊动了她,二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防护阵法在云萱的控制下不断运转着。 过了一会儿,乌云渐渐散开了,天空又恢复了澄澈,二人方才紧绷的精神才放松下来但他们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分工合作:一人盯着天空,一人操控阵法。 陆风吹着十分凉爽,二人的衣袍和发丝也随之舞动起来,只是二人眼神如出一辙的凌厉让这寂静的夜里有了些许肃杀之气。 就在二人警惕之际,天色毫无预兆地暗了下来,远处又一声尖叫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第三个受害人,出现了。 第七十一章 待二人赶到声音的源头就看到一名身形佝偻的老者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口中崩溃地叫道:“不、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地上都是沙子和砾石,老者的衣服由于在地上翻滚而粘满了泥沙,背部不断有液体渗出来,地面上有些泥泞不堪。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盯梢许久的杨老汉! 只见杨老汉不断哀嚎着,双手止不住去抓挠背部,似乎背上长了什么东西让他不堪其扰。 “救、救命!”杨老汉在翻滚间隙恰好看到了左星然和云萱的到来,顿时像是找到了救星般向他们呼救。 杨老汉此刻也顾不得自身情况,涕泗横流地想找左星然和云萱为他诊治,云萱被他的动作吓得连连后退,左星然早已拔剑出鞘,眉间满是霜雪。 “小心!”左星然瞪大了双眸,拉着云萱便躲过了一道攻击,云萱被左星然带着滚到了一边,险而险之地避开了攻击。 杨老汉见他们没上当也不装了,狞笑着开始念着他们听不懂的咒语。 地面上立刻渗出黑红色气息来,千丝万缕的黑红色气息以杨老汉为中心连接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两道锁链将左星然和云萱紧紧禁锢在了这个古怪的阵法上。 云萱耳边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和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不禁咬紧了牙关念起清心咒来抵御阵法; 左星然一边念着清心咒,一边想用剑砍断锁链,只是不知道这锁链是什么材质居然一点都砍不断,一时间看向杨老汉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哈哈哈哈!”二人耳边回荡着杨老汉得意的笑声,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直起腰来,二人这才看清楚了他居然只有一只眼睛! 他的另一只眼睛呢? 这是左星然和云萱都很疑惑的一点。 但杨老汉似乎并不想为他们答疑解惑,他打了个响指,阵法上顿时出现了明珠村和附近村落里的孕妇,她们都被锁链禁锢在了阵法上,一个个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得尖叫起来,不管云萱怎么安抚都没有停止尖叫。 左星然忍着耳边高亢的声音,冷声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哈哈哈哈!”杨老汉神秘莫测地回道,说完又开始高声笑了起来,只是配合着被液体渗湿的背后怎么看怎么吓人。 只要把这些人献给蚌大仙他就能得到更多力量、长生不老了,到时候看谁还敢与他为敌?这么想着,杨老汉的脸更加扭曲疯狂了。 一时间周围狂风大作,月亮重新出现却发着不祥的红光,加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哭喊声衬得此地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杨老汉似乎在等什么吉时,又过了一会儿才用他那双爬满皱纹的手掐诀,口里不断吟诵着不知名的咒语。 地上的阵法在杨老汉吟诵咒语之后便开始极速运转起来,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阵法上的孕妇肚子突然亮了起来,这个阵法似乎是以吸取未成形婴儿的生机来达到某种目的的献祭类阵法。 一道道灿金色沿着阵法纹路向阵眼杨老汉处汇聚,他身后的黑影也变得更加庞大,宛如饕餮。 左星然和云萱被锁链束缚根本无法阻止,不断挣扎着想毁掉这个献祭阵法。突然阵法的颜色突然由红变蓝,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阵法的纹路也突然改变,杨老汉察觉到阵法的变化立刻朝着一旁攻击。 “玩阵法,我可是祖宗!”暗处躲着的微生磬终于现形,手里的梧桐烟云迅速绘制了一张反弹符将杨老汉的攻击给反弹了回去。 杨老汉狼狈地躲开攻击,一张本就狰狞的脸被阵法上的光芒映衬得更加可怖,他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总算是躲开了攻击,抬头咒骂道:“黄口小儿,等着蚌大仙来收拾你就知道哭了!” “蚌大仙?”微生磬笑得极为欢快,但在杨老汉眼里她跟魔鬼没差了,“你是说——这个吗?” 说着一坨散发着腥味的白花花的东西被丢到了杨老汉跟前,抬手掐诀便解了献祭阵法上的禁制,这些无故被弄到这儿的孕妇可以自由行动了。 微生磬给所有孕妇都消除了记忆并将她们送回去这才开始对杨老汉的审判,这些妇人身怀六甲受不了惊吓,微生磬不想给她们留下心理阴影,故而将她们都安全送回。 左星然和云萱没了束缚,立刻走到了微生磬两边看她要干什么,看这架势估计是有大事发生。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对蚌大仙做了什么?你这个妖女!” 杨老汉看着地上生死不明的东西朝微生磬嘶吼道,神色之癫狂宛如见了杀父仇人。 “妖女?还是头一回有人叫我妖女,”微生磬一脸的兴味盎然,转而又冷笑一声,“我看你才是妖吧?看看你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半夜照镜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吓死!” 说完杨老汉的背像是有感而发一样,似乎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了,鲜血顺着脊背流下来,杨老汉眼睛猩红,痛苦地呻吟起来。 “师父,那是——”云萱目力好,一眼就看到了杨老汉背后蠢蠢欲动的东西似乎是某种寄生生物。 “自作孽不可活,”微生磬冷哼,说完从云萱手里接过白玉菩提串将这一片与外界分隔开来,“出来吧,你不是要报仇吗?” 话音刚落,一道看起来有些虚弱的魂体从微生磬脚下的影子里钻出来,是个女子。 这女子衣着有些破旧却很干净,有些枯黄的头发被一根木簪绾在了脑后,一双眼睛里满是愤恨,身上散发着数不清的怨气,像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怨灵。 “多谢仙子,”那女子朝微生磬一拜后便凶残地冲到杨老汉跟前与他撕打起来,杨老汉碍于背后的寄生生物勉强躲过,那女子却是穷追不舍。 “这是?”左星然给微生磬递了个眼神。 “这就是那个‘珍珠娘娘’,”微生磬叹了一口气,点明了那女子的身份。 “她就是?”左星然一脸诧异,“她没死?” 云萱见左星然问了她想问的便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微生磬想让她解答。 “她怎么敢死?她要是死了——谁来给她苦命的孩儿申冤呐?” 第72章 真相(上) 微生磬幽幽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配合着这月黑风高的氛围活像个勾魂索命的恶鬼。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苦命的孩儿!你这个畜牲、畜牲!” 那女子神色癫狂,魂体虚弱也依旧不断上前撕打着杨老汉。 尖利的声音里包含恨意,让人毛骨悚然,可见那女子到底受了多大的冤屈。 “受死吧!”方才一直在挨打的杨老汉突然暴起,双手成爪就要往女子心口袭去。 微生磬连剑都没拔,一挥手一把匕首便掷了出去,杨老汉被匕首削掉了一只手。 杨老汉似乎是没想到微生磬的速度居然能这么快,怔怔地看了断肢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要与微生磬拼命。 “呵,自不量力,”微生磬冷笑,地上即刻出现了几根紫色藤蔓将杨老汉的身体缠的密不透风。 “我只是想长生不老,我有什么错?错的是你们!你们一句无缘就断送了我成仙的路!” 杨老汉依旧在垂死挣扎,左星然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微生磬护着云萱,脸上讥讽之色不减,“‘缘’之一字玄之又玄,既无缘分那便无法踏上仙途。 再者,修仙最重的便是心,你心术不正自然与仙道无缘。” 说完微生磬也不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一副看他一眼也觉得心烦的模样。 “修仙也是在修心,若是心性不够是没有办法走得更远的。” 左星然抱臂,眼底厌恶不减。他入万剑宗的时候便有磨练心境的考核,在那项考核里他看到了太多人面兽心、心术不正之人,杨老汉这种人和那些被留在“炼心”考核里的人没什么两样。 “蘩娘,这个畜牲交给你了,”微生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交代好了杨老汉的结局,趴在地上的杨老汉闻言心都凉了,落到这个疯女人身上他能有什么好结局? 被称作“蘩娘”的女子脸上露出大仇将报的表情,只见蘩娘身侧出现了很多婴儿的魂体,一个个脸上挂着不符合他们这个年纪的仇视与怨毒,不复孩童的天真可爱。 “阿娘,他就是那个把我们从娘亲那里抢过来喂到怪物嘴里的坏人吗?” 其中一个胖嘟嘟的男婴歪头问道,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么问一定是玉雪可爱的,只是配合着青色的肌肤怎么看怎么恐怖,杨老汉闻言瞪大了脸上仅存的一只眼,另一只则呈现出一种绝望的空洞来。 “是啊,”蘩娘慈爱地摸了摸男婴的脸,“咱们去找他好不好?” 蘩娘柔声哄道,余下的婴孩都兴奋起来,一个个笑眯眯的围在了杨老汉身边。 很快,这些孩子收起了笑,一个个笑着扑向杨老汉。 只是杨老汉被微生磬的噬魂藤缠的死紧,现下动弹不得只得宛如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噬魂藤这东西出自魔界,受魔界的浊息养护天生就带有邪恶因子,最拿手的便是将猎物困住然后吞噬魂魄来供自己修炼。 微生磬可不觉得自己的手段有什么问题,若是她手段不够狠戾只怕刚被丢入陨魔坑就已经被那些魔物啃的连渣都不剩了。 只是微生磬为了满足蘩娘这个可怜女子的复仇心理这才让噬魂藤减慢了吞噬魂魄的速度,否则以噬魂藤的吞噬速度早就让杨老汉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了。 事实证明,无论何时都不要小瞧女人的报复心。 过了好久蘩娘和她手下的那群小孩子才完成了他们的复仇,地上,杨老汉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若不是胸膛还有起伏微生磬都以为杨老汉已经身陨。 “多谢恩人,”蘩娘向微生磬一行人跪倒,若是没有这几位恩人的帮助她怕是要和这些孩子的魂魄一起被困在海面上成为明珠村一代代人里口耳相传的恐怖传说了。 几个婴孩有样学样,懵懵懂懂地朝几人跪下,张着嘴跟蘩娘一起谢恩人。 云萱到底是面皮薄,闪身躲开不肯受他们的礼; 微生磬和左星然则很坦然地受了他们的礼。 蘩娘凄楚一笑,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释然而是一种迷茫,她在海上飘荡了这么多年,只有借中秋月圆时才能摆脱那蚌妖的束缚去找李重光寻仇,现在李重光奄奄一息即将殒命,可她的孩儿,那个才五个月大的孩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是因为仇恨才能在世上留存这么久,这些孩子也是受了她身上的怨气才有了神志和执念,可她的孩子没得早,连是非善恶都不知道,怕是早就投胎去了。 她和这些孩子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了,无非就是重新去投胎,可在她一点也不想失去记忆去投胎,她还有孩儿没有见过,她还没有去跟那个没成型的孩子道歉呢,她不想就这么忘记这个孩子啊! 想到这里蘩娘已是泪如雨下,“仙人,我求你,我不想去投胎啊,我还有孩子没有见到,我还没有补偿这个孩子呢!” 蘩娘痛哭流涕的模样让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微生磬也很无奈,蘩娘身上的怨气与执念已经很严重了,若是再不去投胎她就要入魔了。 入魔后无非是沾满杀孽无法回头,再不然就是被天道意识清算,虽然现在天道意识不管,可以后呢? 想必她的孩子也不想看到母亲这般满手鲜血的样子吧。 “唉,”微生磬叹了一口气,双手掐诀开始用幻术织梦,这些可怜的孩子可以通过入梦的方式去与父母告别。 这时,蘩娘身边那个胖嘟嘟的男婴感激地看了微生磬一眼,他小名叫帆帆,在被杨老汉强行从母体剥离的时候已经有八个月大了,他的母亲也因此身亡,只留下他的父亲守着。 微生磬织的这个梦刚好可以让帆帆去见见他的父亲,劝他不要再沉湎过去,有缘自会相见。 十几个婴儿的魂体化作一道道流光坠入他们父母家人的梦境之中,埋藏了一百多年的秘密也被公之于众。 原来杨老汉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姓杨而是姓李,本名李重光,是村子里有名的赌鬼。 后来与采珠女蘩娘一见钟情,为了娶到蘩娘而戒掉了赌瘾,后来又努力打鱼挣钱为迎娶蘩娘,蘩娘感动于李重光的行为便嫁给了他。 婚后二人很是甜蜜了一段时间,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久后李重光赌瘾复燃,蘩娘跟着他开始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蘩娘本想与他和离,谁知蘩娘腹中有了李重光的孩子,李重光为了孩子便强行戒了赌瘾发誓不再去赌钱,二人的日子这才重新走上了正轨。 第73章 真相(下) 蘩娘十月怀胎,一朝瓜熟蒂落产下一女,李重光嫌弃蘩娘生的是个女儿遂又开始赌钱,蘩娘为了女儿只能忍耐下来。 天不遂人愿,蘩娘的女儿生了一场重病需要钱来治病,可家中之前的东西大多都被李重光卖了换做赌资,蘩娘无法,只好干回老本行——下水采珠。 采珠从来都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采珠人通常在夜间采珠,尤其是在月明如昼、天上挂满星星的时候进行采珠活动。 最原始的采珠方法是潜水采捞:采珠人先用长绳缚住腰,携带竹篮深潜到海底,把采到的珠蚌放到竹篮里,然后摇动绳子,海面上的人就把采珠人连人带竹篮快速拉上水面。 用这种方法采珠很危险,不但有缺氧的问题,还要防御大鲨鱼的袭击。 正如元稹的《采珠行》描述的那样:“海波无底珠沉海,采珠之人判死采。 万人判死一得珠,斛量买婢人何在。 年年采珠珠避人,今年采珠由海神。 海神采珠珠尽死,死尽明珠空海水。 珠为海物海属神,神今自采何况人。” 那时又正值寒冬,冒着呼啸的北风和冰凉刺骨海水,蘩娘借着良好的水性一个人下水去采珠。 为了治女儿的病她下水上岸反反复复了半个晚上,以失掉一条手臂的代价才得到了一颗卖相绝佳的翁珠,半晚上的劳碌让她精疲力尽,加之深更半夜并没有人收购翁珠,蘩娘只好先回家休息。 可就是这么一个休息的空档,烂赌回家的李重光发现了翁珠,他如获至宝地连夜拿去赌场换钱继续赌钱。 蘩娘醒来后发现翁珠不见了几欲疯魔,那可是她女儿的救命钱啊! 能畅通无阻拿走翁珠的除了李重光还有谁? 本以为拿走女儿救命钱放任女儿病死、妻子半死不活就已经是李重光的上限了,谁知那畜牲竟丧心病狂地把女儿的尸身丢到海里去了。 蘩娘拖着病躯要跟李重光拼命,在二人争执的过程中蘩娘才知道李重光之所以这么丧心病狂是听信了赌场一个方士的话——以血肉至亲的躯体去喂养海蚌就能养出一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蚌大仙”来。 “蚌大仙”通晓术法、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李重光就是因此而起了贪欲,他想发财、想长生不老,女儿只不过是他实现自己贪欲的工具罢了。 事实证明那方士的话并没有骗人,只是在养“蚌大仙”的过程中出了一点岔子,李重光养出来的“蚌大仙”拥有了自我意识,不仅不会听李重光的命令还会命令李重光为它做事。 只有李重光女儿那一点的血肉根本无法去满足它的贪欲,那蚌妖就蛊惑李重光把妻子也献祭给它,李重光迫于蚌妖的淫威和对长生不老的渴望,很果断地把蘩娘丢进了蚌妖的口中。 只是蘩娘没了女儿又报不了仇,还要被丈夫丢到海里去喂妖物,顿时恨意滔天,蘩娘肉身虽然被蚌妖吞噬灵魂却被怨气沾染变成了海上游荡的怨灵。 只是她的活动范围有限,只能在海上徘徊,只有每年中秋夜的时候才能上岸来找李重光寻仇。 蚌妖有了蘩娘和蘩娘女儿血肉滋养依旧不满足,为了能够增强实力便怂恿李重光去把村里妇人腹中还未出世的婴孩献祭给它作为驱使李重光的报酬它便纾尊绛贵地赐予了李重光延年益寿的和变换外形的能力。 不过为了防止李重光背叛它便挖了李重光一只眼作为警示,这才换来了李重光的忠心耿耿。 李重光靠着这两项能力以不同身份在每年中秋夜里频频作案,为了摆脱嫌疑便编织了亡妻变成了“珍珠娘娘”来拐小孩的谎言,借着拐小孩的掩护李重光将不少孕妇吓到流产。 这些妇人来人间一遭自然与尘世有了羁绊,一尸两命的孕妇得以投胎进入轮回;但那些未出世的婴孩并未与尘世产生联系,无法进入轮回只能与蘩娘的冤魂一道在海上飘荡。 这些孩子没有对世界的感知与印象,自我意识都是经由蘩娘教导后才得以产生,因此蘩娘来寻仇时这些婴孩也会陪伴在蘩娘左右。 微生磬三人听完这背后的真相久久无法说话,三人的心情都无一例外的沉重,饶是微生磬和左星然见多识广也对此震惊不已,用亲人血肉去为自己铺就一条青云路,一句丧心病狂都无法概括。 云萱气得手都在抖,手里的剑柄越捏越紧,一双小手青筋毕露,关节处都捏得发白,可见她的气愤。 “你的女儿已经轮回投胎了,她早就没有了记忆即便见到你也不知道你是谁,”微生磬怜悯地看着蘩娘,轻声说出了残忍的真相。 蘩娘闻言顿时泪如雨下,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捂着嘴不住地抽泣,削瘦的肩膀一抖一抖,她似乎是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哭出来。 微生磬见蘩娘哭得肝肠寸断,面露不忍,“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话音未落,天上立刻响起一声炸雷,似乎是在警告微生磬。 微生磬不理祂,继续说道:“我为你和你女儿缠上因果线,这样即便是你转世了也能遇到你的女儿,只是带记忆转世是不被允许的……” 话未说完,蘩娘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欣喜若狂地说道:“我愿意!只要能遇到我的女儿就是最大的福报了,我不奢求太多,我只想见她一面,一面就好。 失去记忆入轮回是好事,我也不愿意带着这些痛苦地记忆去过一辈子,遗忘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好,那我便为你和你女儿缠上因果线为你二人来世续缘,” 微生磬无视头顶的电闪雷鸣,抬手为蘩娘牵了一条因果线,将因果线一段绑在蘩娘手腕上后问了蘩娘一句, “你有跟你女儿相关的东西吗?有最好,没有也就麻烦点。” “有有有!就埋在村里那棵大榆树下,” 蘩娘用力点头,怕微生磬不知道怎么走似的抬起一只手指向大榆树的方向。 微生磬根据蘩娘的提示找到了她埋在树底下的女儿的遗物,双手掐诀将因果线的另一端往遗物主人的方向送去。 “好了!”微生磬舒了一口气,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转身柔声对蘩娘道: “去吧,去投胎吧,你的女儿在未来的某一天等着与你重逢呢!” 蘩娘含泪朝微生磬磕了三个响头,一谢她帮自己报了仇; 二谢她及时阻止了她与李重光同归于尽的念头,让她能清醒着去报仇不至于被成为仇恨的傀儡; 三谢她给自己和女儿牵了因果线让她们能有机会来世再见。 磕完头,蘩娘起身任由自己的魂魄消散,她要去见她的女儿了,只愿来世还能再做这个孩子的母亲弥补她未能抚养女儿的遗憾。 第74章 业火红莲 蘩娘的魂体逐渐变得透明,只有一双眼睛始终清晰,就如她在一百多年都抓不到李重光依旧不肯轻言放弃。 解决完蘩娘轮回投胎的问题,微生磬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杨老汉,哦不应该叫李重光。 李重光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像大风箱,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怜悯他,他这副恶贯满盈的样子就是佛祖也对他同情不起来。 他趴在地上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微生磬,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扯她。 杀了她,服下她的血肉他就能够得到永生,有声音不断地蛊惑着他让他扑上去,掐住这个女人的脖子咬破皮肤就能得到他苦苦追寻的永生。 “去吧,去吧,去杀了她,”李重光眼神空洞宛如提线木偶,嘴角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心魔!”微生磬和左星然异口同声,微生磬不自觉皱起眉头,是时候该教云萱一门她的独门术法了。 “萱萱,来,”微生磬朝云萱招了招手,“来教你一门新术法。” 左星然一下没反应过来,有些怔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微生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法修,最拿手的当然是自己灵根衍生出来的术法,这段时间云萱跟着她可学了不少术法,都是他很熟悉的。 他以为都教完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微生磬这人要么是心思深沉要么就是创造能力惊人。 但以他对这个家伙的理解估计是对方又自创出什么新术法了,脑洞大就是好啊,瞧瞧这术法创造都比别人厉害,左星然酸里酸气地想。 他也要好好研究术法,省得到时候被微生磬那个女魔头嘲笑饱暖思淫欲。 云萱没注意到左星然脸上的官司,跃跃欲试地看着微生磬,不知道师父会教她什么新术法,自从见识了师父和左师伯的术法攻击后她就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事实上她也没有什么是不感兴趣的,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来,火元素集中到手上,心中默念法诀:‘火舞扶桑,炎生炽烈,业火红莲’——” 微生磬左手做了一个托起的动作,右手二指并拢虚点眉心,一朵红莲在她手心里绽放,一道金色的火焰从莲心里“噌”地升起。 云萱依言照做,手心里冒出一朵比微生磬略小的红莲,莲瓣也未开全,手法有些稚嫩。 微生磬却是暗自点头,云萱在术法一道上已经超越了同年龄段的修士,孺子可教也。 微生磬手心里的火焰轻轻地往李重光的方向飘去,李重光此时被心魔蛊惑却并未失去对危险的感知,求生欲驱使他摆脱了心魔的控制,眼神变得惊恐无比。 他手脚并用,也不管自己的身体状况想逃离开业火红莲的攻击,可惜了微生磬的术法都有不死不休的相同点,就算是李重光逃到天涯海角也别想摆脱她的攻击。 云萱学着自家师父的动作小心控制着手心里的火焰往李重光的身上袭去,李重光恶贯满盈就该被这红莲业火灼烧尽身上的罪孽!想到这里云萱的眼神更加坚定了,李重光这些年害了这么多妇人婴孩可曾想过这背后有多少人因此而家破人亡? 这种人根本不配被原谅! 微生磬释放的“业火红莲”极为漂亮,轻飘飘地落在李重光身上的时候显得相当无害,只是没过一会李重光的灵魂就被强行逼出来体外,魂体上满是黑气,面相也极为凶狠,嘴里痛苦嘶吼着,“啊啊啊啊——救命,不要!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云萱的“业火红莲”就略显逊色了,但是落在李重光魂体上对他造成的伤害依旧不小,李重光的声音都逐渐微弱下来,灵魂上缠绕着的心魔也被火焰焚烧了个干净。 心魔不甘心极了,它才刚滋生出来就要被微生磬师徒二人送走,怎么能不怨怼? 只是它的修为太低了,没两下就被火焰给烧成了灰,而心魔的主人则在这股强大的术法下被灭掉了,被“业火红莲”击中的人可别想有生还的机会,因为“业火红莲”这门术法就是仿照远古魔族拥有的本命火焰——红莲业火而创造的。 微生磬堕魔后也是从一位魔族前辈的洞府中找到了能让普通魔族拥有红莲业火的方法。 红莲业火最大的作用就是除业障、烧尽世间一切罪孽,李重光满身的孽债在红莲业火的焚烧下可不就毫无还手之力。 李重光在红莲业火的灼烧下已经灰飞烟灭了,他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了,红莲业火烧尽了他身上的罪孽也将他转世的希望彻底扼杀了,他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解决完李重光,微生磬也没忘记地上那坨蚌肉,它的蚌壳不仅漂亮还有其他价值,微生磬便使了点手段把它的壳给剥离出来了,刚好可以和其他材料一起给云萱铸剑。 依旧是“业火红莲”,两朵中间冒火的赤色莲花如期而至,地上的蚌肉逐渐散发出一股香味来,微生磬不禁偷偷多吸了几口——想吃蚌肉了,解决了这些一定要大吃一顿犒劳自己。 这下云萱的“业火红莲”效果就有些不错了,莲花又多舒展了几瓣,可以看出是很明显的进步了。 “做得好!”微生磬朝云萱莞尔一笑,脸颊上凹下去一个酒窝,眼尾上扬,驱散了以往的沉静。 “你小子行啊,”左星然朝她挤挤眼揶揄道,居然能把这种依靠血脉才能使用的魔族术法改造成仙术,效果也能达到原版的七成威力,足以见微生磬在这方面的天赋,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干,属实是有些汗颜了。 “你不也有很多独门术法吗?改改就能用了,效果虽然比不上原版但总归没那么差劲就是了,当个玩嘛!” 微生磬笑道,她也是闲着没事干才研究了一把,左星然估计是蜀山派里太忙才没空去想,既然给他提供了新思路这下就可以继续探索了,她很期待左星然以后的表现呢! 云萱也是期待不已,也不知道左师伯还会什么术法,一定很强吧,她不禁笑出了声。 今天解决了作恶多端的蚌妖和李重光、帮蘩娘报仇,还学会了新术法,她不禁感到了一种来自精神上的满足。 无论如何邪恶都是无法战胜正义的,正义虽迟但到,她要和师父和左师伯一样去做正义的守护者,让那些遭受不公的人都能摆脱泥淖。 第75章 因果 两个罪魁祸首皆已伏诛、死得不能再死了,微生磬和云萱师徒也收起了手心里的火焰。 突然,一道惊雷突然朝微生磬头顶降下,微生磬一脸冷静地给云萱和左星然设了一道防护阵法就将二人推开了,手里的天青碧海拂尘轻飘飘地一甩就将那道雷扫到一边去了。 “师父!”云萱惊呼一声,拿起追音就要将阵法打碎,一旁的左星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不让她去微生磬身边挨雷劈。 “今日为师再给你上一课:干涉别人因果是要受到惩罚的,” 微生磬手里的拂尘舞得轻松,可头顶的雷却是越降越多,天舞银蛇,惊雷阵阵,仿佛是在惩治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这边的微生磬的脸色堪称闲适,而在阵法内的云萱则是心惊肉跳的,生怕她师父就这么没了。 一旁的左星然眉头皱得很紧,天道夹带私货了吧? 虽然微生磬确实是干涉了他人因果,但她作为除妖的助力也能功过相抵了吧? 微生磬脸上风轻云淡,心里却已经翻来覆去地问候了天道几百遍,恨不得让天道立刻被消灭。 她都恨死了,做了好事没有什么安慰,干涉他人因果就把自己往死里劈,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看这架势估计是把她干涉白子画、霓漫天、朔风、花千骨、小玥、小舟他们的因果都给算上了,好一个秋后算账啊!微生磬简直都要被天道的好记性给“感动”哭了。 见劈不死她,天道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雷霆。 乌云散去,一轮明月又重新显现,将清辉洒满人间。 “师父——您没事吧?”微生磬刚撤去阵法就被云萱扑了个满怀,冲击力大得她不禁后退了几步,她赶紧站稳顺势将人揽在怀里安慰,一只手圈住了对方的腰,另一只手则是在云萱后背轻轻拍打着。 “没事了、没事了,师父在这儿呢,”微生磬抱着云萱颤抖的身体柔声哄慰着,看样子是真把小孩儿吓坏了,都抖得跟筛糠似的了。 “嗯,”云萱哽咽着应了一句,她是真的怕了,怕师父就这么丢下她不管了,她被师父带在身边教导了这么久早就视师父为亲人了,要是师父不在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唉,总有那么一天的,世上有几个能永生不死的?你看看连神都陨落了,哪有什么是长久的呢?” 微生磬轻叹一口气,云萱这么依赖她确实很让她高兴,但若是云萱太过依赖她以至于自己立不起来的话那她就是到了地底下也无法心安。 与其一直将她护在羽翼下不如让她成长起来,这样她就是有一天身陨了云萱也不至于会过得太差。 “师父——”微生磬一只手捂住了云萱的嘴,这孩子,净说些她不爱听的话。云萱眼圈儿红红的,大颗的泪水从她眼眶里冒出来。 啊这,这孩子该不会得她真传了吧?她记得泪失禁不传染呀? “好了好了,”微生磬手忙脚乱地给云萱擦眼泪,好不容易升起的强硬态度也被软化了五六分,但培养云萱独立能力的想法更强烈了,等解决完了这件事就要开始实施。 云萱任由微生磬给她擦着眼泪,心里酸涩不已,但师父确实没有说错,她还是太依赖师父了。 察觉到云萱的想法,微生磬不禁更加心疼了,“为师不是要你立刻就独立起来,只是希望师父不在的时候你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而不是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微生磬眉眼柔和,整个人温柔不已,“你是师父的徒弟,永远都可以依赖师父。” 云萱含泪点头,泪珠随着点头的动作抛出去,像是飞溅的琉璃珠。 “好了,不哭了,”微生磬伸出一根手指羞了羞她的脸,云萱脸颊上立时升起了两朵红云,一副羞赧的模样。 “走吧,该让这些村民们知道真相了,”左星然扬了扬下巴,也不知道明珠村的村民们知道了那个老实无依的“杨老汉”就是罪魁祸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嗯,”微生磬点点头,“咱们也该换个地方历练了。” 左星然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是想连夜跑路,然后要用点别的手段来告知村民们真相了,他不耐依依惜别的场面便赞同了微生磬的想法。 微生磬见左星然没意见后也开始了行动,用刚才让那些婴孩入梦的造梦术将事实的真相都在成年村民的脑海中演绎一遍,为了不让他们以为这是个梦她还贴心地留下了证据,势必要洗清蘩娘和那些无辜婴孩的冤屈。 她之所以只给成年村民造梦是因为这个群体已经算成熟了,有自己的是非善恶观,不让孩子们梦到则是怕吓到他们。 做完这些微生磬也没忘了她的恩人小玥,虽说已经帮小玥实现了愿望但这个未免也太不够诚意了,小孩子童言童语没想到微生磬确实愿意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情况下为她达成,因此微生磬打算从她的父母处入手。 这个年代的凡人寿命确实是有限的,不然也不会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说法了,小玥的父母原生家庭都不算太好,二人的寿数似乎是有点短了。 反正已经挨了一顿劈也不能白挨,微生磬干脆拿出一颗丹药磨碎了撒进了小玥家喝水的水缸里,丹药入水即化,这些剂量可以渐渐弥补他们亏空的身体达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目的。 “走吧!”微生磬走出小玥家朝云萱和左星然笑笑,三人在房东耿婆婆家床头留下一封信和房租后便离开了明珠村,房子已经打扫干净了也不会给耿婆婆一家留下麻烦。 “师父,您为什么要在小玥家的水缸里撒丹药粉呀?” 云萱自自家师父救下小玥后就一直觉得师父对小玥好得有些过头了,微生磬这次的做法无疑是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实在是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对小玥这么好。 “秘密,”微生磬朝她神秘一笑,没办法她这个情况有点复杂,夺舍这个名头太难听了,而且她还是异世之人,这就更难解释了,微生磬干脆开了个玩笑糊弄过去。 第76章 可悲 见师父不欲多言,云萱很有眼色地住口了,看样子这件事涉及到师父的秘密呢,她还是不要多问好了。 微生磬见云萱并没有追问也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可不一般,若是云萱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毕竟云萱是她的徒弟,她也不愿意对徒弟有太多的隐瞒。 “走呀,去下一个目的地,”左星然适时出声,打破了刚才有些尴尬的局面,他和微生磬的事都解释不清楚,只是微生磬的情况又更复杂一些,因此他才出声好将刚才那个话题糊弄过去。 “好,”微生磬师徒二人点点头异口同声,天快亮了,没过一会儿明珠村的村民们也该醒了,等这些人醒了他们更难脱身。 三人踏着月色离开了明珠村,夜晚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越来越淡,很快三人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往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出了村庄范围后微生磬三人果断御剑,三道流光从夜空中划过,夜幕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露出天边的晨曦。 “天亮了,”微生磬轻轻说了一句,海上游荡的幽魂终于迎来了他们的黎明,那些隐匿于黑暗中的罪恶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不会再有无辜的女子和孩童被牺牲了。 当罪恶的乌云散去,光明将会重新降临、普照大地。 微生磬并没有选择在有人居住的地方降落,而是选择了一个偏僻的山头降落,各种各样的草木长满了山头,郁郁葱葱的。 微生磬两眼放光,直接带着他们二人一头扎进山里,把身后的左星然看得太阳穴直抽抽,微生磬这个喜欢往东西多的地方钻的毛病是改不掉是吧?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数量上占了优势必定会得到微生磬的青眼,简直不要太爱。 云萱身为兔妖对这种树木葱茏的地方也相当喜爱,见自家师父降落也赶忙跟了上去,完全忽略了身后左星然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 见师徒二人都降落了左星然也无所谓了,御剑跟着她们准备找个地方降落。 微生磬一落地,地面上立刻浮现出一个阵法将三人笼罩在内。 “累死了,休息会儿,”微生磬神色恹恹,忙活了一晚上累死了,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两腿一软跪坐在草地上。 左星然都被她的行为给逗笑了,算了,这家伙出了力又扛了天罚还是不苛责她了。 云萱一脸心疼,师父怎么多灾多难的,她要是再强一点师父就不会这么累了,想到这些想要变强的心思愈发强烈。 微生磬这边在休息着手里也没停下,从储物手环里掏出了一堆大铁块和刚从蚌妖身上薅来的壳,零零碎碎一大堆,云萱都要被自己师父的大手笔给惊呆了。 师父有不少收藏她也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师父居然还有这么多,随手一掏就是她没办法想象的,用师父自己的话来说师父自己就是个“富婆”,这个形容确实贴切,只是这个“婆”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师父年纪很大呢。 她之前好奇地问了师父的年纪,没想到师父居然只有十六快十七岁,这个年纪修为就已经不俗,可见未来上限够高了。 她身为兔妖虽然和人族修士年龄的计算有所不同,妖族的百岁还不到人族的三十岁,但自家师父未来能达到的成就不是她能想象的。 也幸好微生磬不知道云萱心里在想什么,要是让她知道在云萱心里她的天赋如此强悍的话她估计是哭笑不得了,她也只是比常人多了一千二百多年的积累,不然要是按照她以前的年纪和天赋,她现在达到筑基期都够呛,筑基以上更不敢想了。 也幸好是努力追平了这些差距,一份天赋要微生磬付出五倍以上的努力才能赶上,虽然很累,但看到自己身上的进步依旧很开心。 “师父,您这是要?”云萱一双大眼求知欲满满,叶隙间筛出的光电点缀在她的发间、额头、面颊上,坐在这葳蕤草木间整个人像是屈原在《九歌》里描写的山鬼。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微生磬轻轻摸了摸云萱毛茸茸的脑袋,不自觉将《山鬼》中的这句念了出来。 “很贴切,”左星然忍着笑点点头,这句确实很适合云萱,她现在这副样子可不就是诗里描写的那样吗? “师父、左师伯——”云萱又羞又恼,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都是爱促狭人的,气得她不想再理会这两个不正经的长辈。 微生磬见云萱生气了立马憋着笑跟她道歉,见她这副鲜活的样子云萱哪里还生气得起来,只好任由微生磬揽着她哄。 “好了好了,该干正经事了,”微生磬放开云萱一本正经地说道,“之前欠了萱萱一把佩剑,师父这回收集够了材料可以着手帮你打造佩剑了。” “真的吗?”云萱一脸雀跃,虽说她手里已经有一把师父曾经使用的配剑了,可师父送的和师父亲手为她铸的配剑意义还是很不一样的,只有这一把剑才代表着她真正成为了师父的徒弟。 “当然了,”微生磬爱怜地揉了揉她的脸,她的长相忆、男主师兄的长相思也是由剑尊玉玄子所铸,这代表着师父对徒弟的认可,她怎么会忘记呢? 说起来长相忆和长相思都是剑尊玉玄子佩剑断情的副剑,两把剑里混入了断情铸造时剩下的材料,三人的剑也算是同出一脉了。 说来也好笑,主剑叫断情两把副剑居然一个叫长相思、一个叫长相忆,简直是能把祖师爷气活过来的程度,也不知道玉玄子到了地底下该如何面对缥缈剑宗的列祖列宗了,微生磬有些牙疼地想。 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报应,她又何必去想一个已死之人,只是她这师父死得到底是憋屈了,英明一世还不是被拉下神坛,简直令人唏嘘无比。 只能说玉玄子这些年走偏了,不然按照无情道真正的道义这位也应该能找到一个与之相配的,而不是被一个骗子骗身骗心。 那个女子到底爱不爱玉玄子微生磬无从得知,但玉玄子对那个女子的心思在她眼中却是无所遁形。 本来也没有多加掩饰,再加上微生磬身为女子的直觉就知道了她这位师父的一腔情意,只可惜真心终被践踏,可怜又可悲。 第77章 逢生 云萱看着师父身前堆着的材料一阵傻笑,很快她就要拥有属于自己的佩剑了,还是师父亲手为她铸造的! 左星然曾弃乐修剑自然也知道师父给徒弟亲手铸剑的含义,也很为她高兴,有师父认可和没有师父认可的区别他还是相当清楚的。 “好啦,都笑成一朵花儿了,”微生磬揶揄道,她拿到长相忆的时候都没云萱这丫头这么高兴呢,不过自己亲手打造的东西能得到对方的喜欢还是很让她高兴的。 “高明的炼器术师父可能差了些,但铸剑术还是不错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微生磬一抬手地上的材料立刻漂浮起来,按照加入的先后在空中分成三堆,手心里燃起一簇火,这是微生磬早年收集的南明离火,虽然只有一小簇但威力依旧不容小觑。 只是这火焰也有些年头了,魔界的几百年里被频繁使用,这簇火苗不出意外在炼制完云萱的佩剑后也要熄灭了。 火没了可以再找,微生磬秉承着要做就做最好的理念一点也不心疼这簇来之不易的火苗,她的徒弟自然要用最好的。 金色的火焰一落到材料上就立刻将这些堪称珍稀的金属给融化成了水,星辰陨铁、一些云萱没有见过的金属和之前在明珠村拔扒下来的蚌妖外壳被依次丢入火焰中,熔炼的过程既可以让材料容易被塑型又可以去除杂质,很快这些金属在高温煅烧下融合在了一起。 锻造的温度是很高的,更何况微生磬手里使用的还是十大神火之一的南明离火,以微生磬的仙体还是有些扛不住,额头的汗如流水一般延绵不绝。 见熔炼得差不多了,瞅准时机,微生磬丢了一把灵石和妖兽内丹进去,那滩金属化作的液体立刻产生了质变,除了五行属性还拥有了这个世界没有的雷属性。 一把三尺长的佩剑在微生磬面前逐渐成型,按照云萱的喜好加入了缠枝纹和流云纹,在佩剑背面微生磬还特地加入了三足金乌的纹饰。 传说三足金乌是太阳之精魂,代表着太阳,希望云萱可以成为太阳,既照亮自己、也普照众生。 “萱萱,来给你的佩剑给自己起个名字吧,” 微生磬看着半成品的佩剑招呼云萱过来给自己的佩剑起个名字,这很可能就是她要用一辈子的佩剑了,合该给这把剑起个名字才是。 “就叫逢生吧,取‘绝处逢生’之意,”云萱微微一笑,眼中喜爱之色不减。 她当初也是被逼到了绝境才遇到了师父觅得一线生机,“逢生”二字恰好足以概括她当时的境遇。 “逢生?也好,愿你遇事皆能逢凶化吉、于绝境中觅得一线生机,” 微生磬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个名字确实不错。 “上面的字是你来刻还是为师来刻?”微生磬抬眸问了一句。 云萱怔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她的字是无垢上仙教的,她垂眸轻声开口道:“师父来刻吧,师父的字好看。” “你还没见过呢就说好看,”微生磬笑着看了她一眼,捕捉到云萱眼底一闪而逝的冷意后应了一句,“好,那就为师来刻。” 微生磬手里捏着刻刀细致地为佩剑刻上“逢生”二字,心里确实感慨一句云萱终于是看开了,无垢那种无关紧要之人还是埋到记忆的角落里去为妙,毕竟能因为怕死能做出把人赶出去也不管人家死活的行为的人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人还是远离比较好。 微生磬精心挑选了小篆作为铭刻佩剑名字的字体,古色古香的,种花家那些早期出土文物上的铭文有一部分是小篆,她在逛博物馆的时候就对这些极为感兴趣,因此她便选了小篆作为云萱佩剑上铭刻的字体。 这可是微生磬为徒弟铸造的第一把剑,自然是小心翼翼,缓缓地将字刻好后微生磬还仔细看了看是否有瑕疵,力求做到完美。 “去!”微生磬驱使着“逢生”去找它真正的主人,剑尖始终是对着她的方向,剑柄对着云萱。 见云萱接了剑便转头用余下的材料开始制作剑鞘,有剑无鞘如何使得?没有约束的剑只会伤人。 剑鞘的炼制可就比炼制佩剑要简单多了,过了一会儿银色剑鞘便炼制完成了,刚才的那一小簇南明离火也熄灭了。 微生磬从云萱手里接过“逢生”,又从储物手环里抽出一条蓝色的剑穗串在了剑柄上。 剑穗很是精致,特地编成吉祥结样式。流苏不长,并不会妨碍云萱出剑。 “师父,好漂亮,是您编的吗?我也想学!”云萱一脸惊喜,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剑柄上串着的剑穗。 “是呀,这是为师的一位挚友教给为师的,”微生磬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色,她跟天道残余同归于尽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位会是什么反应?应该是想打死她的心都有了吧? 哈哈,微生磬自嘲地笑笑,没了她这个炸药桶那位蓬莱神女可就能清净不少了。 她当初与霓漫天相交的时候除了好奇和同情外未必又不是因为对方与她的那位挚友一样出身蓬莱,起初的虚情假意早就被霓漫天的傲娇别扭驱散了。 虽然刚开始有利用的情分在,长久的相处下来也是相处出了感情来,霓漫天愿意真心待她,微生磬自然也要付之真心。 她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别人对她好她自然也会对那个人好,不愿意辜负别人的真心。 微生磬从回忆中抽出身来回答道:“有几种是那位的独门编法师父就实在没办法教给你了,让那位知道了你师父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既然涉及师父那位好友的独门方法云萱自然也是知情识趣地应下了,毕竟她只是喜欢这个绳结而已,师父做不了主的东西她就不奢望学了。 微生磬的这个好友左星然也有些猜测,据说当年沧溟在蓬莱举行论道会玉玄子剑尊的二徒弟似乎跟蓬莱少主私交甚笃。 左星然本以为自微生磬入魔后二人便会势不两立,可后来的浮屠山神战里这位带着蓬莱弟子可为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左星然严重怀疑微生磬的朋友都跟她本人一样暴力,不然当初那个传言中温柔大方的蓬莱少主怎么会跟着微生磬一起抡着锤子把天道及其走狗捶得满地找牙? 近墨者黑啊,左星然同情地看了云萱一眼,有这么一个暴力的师父真是难为她了,也不知道云萱知道了她师父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惊掉下巴? 第78章 不周之行 云萱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的佩剑,忽略了一旁左星然同情的眼神,不过即便是云萱看见了以她对自家师父八百米厚的滤镜也绝对认为左星然在开玩笑。 左星然也看出来云萱眼里只有她的佩剑和她师父,干脆懒得多说了,祝这姑娘好运吧。 微生磬白了他一眼,有这么拆老友台的吗? “萱萱,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和你左师伯要分开去不同地方历练了,你也该学着独立了,” 微生磬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师父……”云萱看了自家师父一眼,在看到她眼底的不容置喙点了点头,她也该学着独当一面了,她不能总等着师父来保护她,躲在他人羽翼下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微生磬和左星然对视一眼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欣慰,微生磬为了徒弟的安全把不少法宝都塞进了云萱的储物手环里。 她以前在沧溟秘境里得来的不少法宝都被微生磬塞了进去,还唠唠叨叨地嘱咐了云萱一堆注意事项,生怕她这个徒弟受委屈。 她可算是理解母上大人在她远行时的那些殷殷嘱咐了,她也算是提前当上妈了,人果然是在经历了同一件事后才开始理解别人。 虽说是让云萱独立,但她也没狠心到直接把人扔在这里,她特地找了一处较为繁华的城市才将人送到附近去,能帮的都已经帮了,剩下的就该靠云萱她自己了。 直到亲眼看着云萱进了城微生磬这才有空去问左星然想去哪里历练,要是目的地一样他们可以一起。 但事实证明搭档多年确实有些默契在身上,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历练的目的地选在了不周山。 据《山海经·大荒西经》记载:“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不周山本系人间通往天界的唯一通道,是为天柱,后来因为水神共工的原因而倒塌,天道为了惩罚共工便在此处降下雷劫,因此不周山终年都电闪雷鸣。 微生磬之所以把历练地点选在这里也是为了能够淬炼身体,本以为神魂可以潜移默化地改造身体,没想到居然被天道意识给排斥了,差点就要把她抹杀在这里。 微生磬怎么能让自己就这么消失?她还没有回家呢,只要搞定这个天道她就有机会去冲击更高层次,掌握时空法则后说不定就能回到她在蓝星出事前的时间线,因此微生磬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个天道意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是古早文衍生的原因,天道意识格外强大。 她刚来的时候在感受到天道四分五裂后还以为能轻松搞定,事实证明她还是太过天真。 没想到天道就是在把她耍着玩,刚开始不过是为了迷惑她好把她抹杀作为养料,谁知微生够谨慎或者说够怂才没有得手。 她第一次穿的世界可能是小说经过了多轮发展的原因,天道意识没那么强大,加上原世界主副线人物、万千生灵的觉醒和她这个异数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天道拉下了马。 不太强如沧溟大陆的天道后来都还有反扑的机会,这个世界觉醒的人不够多,难保此方天道不会留有后手,微生磬还不想这么早就死呢! 她现在就暴露神只的身份那就是直接把刀递到天道手里去,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凭借神魂影响身体的方法行不通,后来微生磬发现以这个世界的修炼法门就不会受到排斥,因此她才打算去不周山借天雷来淬炼身体。 左星然去不周山的理由跟她差不多,除了借天雷淬体外他还打算去不周山深处去找一种名叫“雷精”的东西。 “雷精”顾名思义就是雷之精华,左星然除了能使出五行元素外还能使用从魂魄中带来的风元素,他以前的一门绝技就是“风雷咒”。 “风雷咒”由左星然自身带有的风元素和雷属性妖兽内丹来催动,十分耗费妖兽内丹,即便是左星然出身万剑宗也经不起这么折腾,直到后来堕魔登上魔尊之位后“风雷咒”的使用才频繁起来。 沧溟天道的规定身负何种灵根才能使用该元素,左星然是风系单灵根的天才,这也限制了他只能使用风系法术,想要使用除了灵根以外的元素就要收集所需属性的妖兽内丹或是元素之精华。 沧溟的天道对魔族十分苛刻,不许魔族飞升成神亦不允许魔族拥有雷属性,雷属性在沧溟代表着被天道选中,所以微生磬的师父玉玄子和男主师兄肖丞才这般出类拔萃。 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天道之子,只是前者是后者的垫脚石罢了。 自微生磬二百岁的时候这位玉玄子剑尊就与其所爱同归于尽了,此后男主肖丞成为了真正的天道之子。 时也命也,若有机会也要去救一下玉玄子,就算是报了教导之恩吧。 “启程!”微生磬拿着“梧桐烟云”绘制着移动阵法,不周山距离他们太过遥远,御剑过去的话也不知道要飞到猴年马月。 原着太白一役里就有一个槽点,花千骨等人御剑去救援的时候刚好被妖魔给抓了个正着而耽误了行程,但凡烧几件法宝也好过御剑,一群人慢吞吞地御剑要是被派来拦截的妖魔大军再多点,等到了的时候怕是太白上下都死绝了。 还救个鬼?直接白干。 也幸好阵法不受限制,只运转了一个时辰就到了不周山外围,可见速度之快。 不周山不愧有“天柱”之名,山峰直冲云霄,山顶笼罩着浓厚的乌云,不断响起的炸雷和闪电将不周山的危险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凡仙界这帮人能有微生磬一半的阵术能力,就不用被七杀的妖魔们耍的团团转了,虽然她现在不能用神力但凭借她现在的修为和阵术也能与之抗衡。 “我们分头行动吧?反正目的不一样,”左星然建议道,他要去的地方可是不周山深处,要是把微生磬带上他可不能保证能带着微生磬全身而退。 “行,”微生磬点点头,她可不想当别人的累赘,两人都有自保的法门,还是分开比较好。 二人在换好抵御天雷的衣物后才进入不周山范围内,一入不周山二人差点就被雷给劈了个正着,也幸好二人足够警惕才躲过一劫。 这也让他们初步认识到不周山天雷的威力,对不周山天雷的强度也有了一定的认知,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不至于因为盲目自大而把自己给坑死。 第79章 遇雷 不周山内天色极暗,只有借着不时闪过的电光才得以视物。 微生磬二人小心地往不周山内部前进着,手里的佩剑和符笔一刻也不停地被它们各自的主人使用着。 到了岔路口,微生磬和左星然选择了自己的目的地就分开了。 左星然和微生磬选择的都是不周山的中心地带,只是二人前进的方向有所不同。 四周都是漆黑的岩壁,这些岩石在天雷长年累月的作用下变成了黑色,只要把手放上去就能摸到一层不浅的黑灰。 微生磬收了符笔,手里的天清碧海拂尘有些吃力地挥舞着将头顶的天雷打开,将身体周围清出一个无雷地带。 在神魂中蕴养的诛仙剑也开始发力,身体被诛仙剑的灵力给笼罩起来,微生磬在心里骂着诛仙剑这会儿可终于不装死了,她跟沧溟天道对打和被《花千骨》天道压制的时候可没见到这位老祖宗发力,现在倒是想起来还有她这么一个倒霉蛋了。 有了诛仙剑的庇护她应对天雷可算是没那么吃力了,一边走着还一边跟诛仙剑沟通着。 这位老祖宗算起年纪来比她还大,微生磬的一千二百余岁在这位面前连零头都不算,当初微生磬也是九死一生才暂时得到了诛仙剑的认可,愿意暂时被她驱使一起对抗沧溟的天道。 自沧溟天道被拉下马后这位老祖宗也沉寂下来,微生磬出于大义和自己的私欲将诛仙剑蕴养在自己的神魂中,这位老祖宗倒也狡猾,进入微生磬神魂中后便装起了死,直到现在才肯醒过来。 微生磬对此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爱醒不醒吧,摆烂了。 诛仙剑一如既往地不理人,只有微生磬问问题的时候诛仙剑才会闪一下表示肯定,否定就装死。 “你现在实力在巅峰吗?” 诛仙剑装死。 微生磬叹了一口气,得,换了地图连曾经在沧溟无所不能的神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有把握对付此方天道吗?” 诛仙剑安静如鸡。 这下完蛋了,微生磬内心只有这一个想法了,犬落平阳被虎欺,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出走半生归来仍是怂包。 “那你总能护住我吧?”微生磬忍无可忍。 诛仙剑一闪却又立刻熄灭。 她就知道,果然还是得靠自己,别人压根靠不住。 也幸好她没有把希望全部放在诛仙剑身上,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废物,”微生磬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即是骂诛仙剑也是在骂她自己,这一千二百多年白活了。 诛仙剑像是心虚般短促地闪了两下,怎么这个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它也很无奈好不好?本来以为换了世界不会动摇它的地位, 没想到它跟着微生磬的神魂来到这个世界就被全方位压制了,连微生磬这个神只也只能苟着,它只能在微生磬的神魂里沉睡,直到进入不周山范围才重新被唤醒。 为了安抚这个暴躁的女人诛仙剑任劳任怨地担任起了微生磬的向导,外围的电力还是太弱了,根本起不到淬炼身体的作用,还不如往里面去呢。 果然越往里天雷越密集,天雷在头顶结成了一张巨网,森森电意似是要将人绞杀在这里。 “您老人家带的什么鬼路?您确定我能活下来?” 微生磬忍不住阴阳它,这么密集的雷电下谁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严重怀疑诛仙剑是为了报几百年前她嘲讽这家伙的仇! 诛仙剑不想理会这个笨蛋,剑身激动的闪烁着。它老人家选的还有错?分明是这个小屁孩不识货!这个天雷强度完全能达到淬炼身体的需求好吗?诛仙剑在心里碎碎念。 “你最好没说谎!”微生磬一咬牙进入了不周山深处,很快她就被头顶密集的雷霆给惊得头皮发麻,手里的横霜总算是发挥出了它真正的实力,长剑一挥就在身体两旁升起两根冰柱,水能导电,雷霆立刻被冰柱吸引到了身边,为微生磬吸引了一部分火力。 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微生磬的头顶依旧是雷电森森,手里的横霜舞得密不透风,缥缈剑心诀、长相忆剑法、长留剑法在微生磬的剑下依次使出。 又是一道惊雷在微生磬头顶炸开,人手臂粗的天雷朝着微生磬头顶劈下来,像是在惩罚这个不自量力的蝼蚁。 诛仙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又陷入了沉睡之中,手里的横霜凝结出了冰霜,将微生磬周围的方圆十里内都覆盖上了霜。 微生磬将剑往空中一抛,手里快速地掐动法诀,“万物有灵,生生不息——生息咒!” 一道绿色光芒从剑芒处迸射出来,寸草不生的不周山开始长出藤蔓来,一根根藤蔓撕开地表坚硬的岩石和上面附着的冰霜,以一个极为强势的姿态将这周围同化。没错,就是同化。 植物的生长能力是相当惊人的,白居易的古诗中就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表述,要改造一个地方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植树种草,可见植物的能力之强。 微生磬的三灵根主次分明,木灵根为主,水、土灵根为辅,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因为木灵根代表着生机,微生磬在堕魔后也认识到了木灵根的潜力,便将主灵根由水灵根换成了木灵根,以求在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向死而生。 翠绿的藤蔓吸引着天雷,只可惜藤蔓的防御能力不过强大,没一会儿就被雷劈得焦黑,滋滋地响着,散发着一阵阵白烟。 雷霆强大,植物的生长能力也不弱,“轮回法则!”微生磬眉间的鹤形剑纹亮起一道绿金色的光芒,盘得一丝不苟的长发也被天雷和微生磬使出的灵力之间碰撞出来的冲击力给冲散了。 微生磬长发散乱,墨色长袍上绣着仙鹤,随着狂风振翅欲飞,可她的眼神却是锐利无比,手里的横霜斜指,左手又开始掐诀,地面上的藤蔓开始疯长,继续迎上天雷的轰击。 天雷依旧一刻也不停歇地降下来,银白色的电光映照出她疯狂的神色来,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微生磬的剑不断挥舞着,只可惜依旧有几道雷没有挡住,胳膊和背上被雷劈出一个又一个口子来,身上不断冒出细小的电流来,鲜血从伤口里渗出来沾湿了衣服,墨色的衣衫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微生磬的脸色愈发苍白,可眼神依旧是亮得惊人,雷霆越是不肯停歇她的眼神越是明亮,整个人透出些诡谲来。 第80章 累 电闪雷鸣间 ,只有一人在其中傲然而立。 微生磬的脸色愈发苍白,可眼里却闪烁着疯狂。 乌云逐渐朝中心聚拢起来,在微生磬头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像是睁开了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睛。 又一道天雷狠狠劈下,微生磬头顶的保护罩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保护罩快要到极限了。 微生磬拧着眉头,嘴唇咬的死紧,略显纤弱的手握着一把并不合适的剑,剑身亮起一道白光抵御着雷电的攻击。 长留,绝情殿中白子画翻阅典籍的手不自觉地抖起来,整个人心绪不宁,他直接抬手掐算,可无论如何卜算结果都是一片空白。 “师父,你怎么了?”花千骨着一袭粉色纱裙蹦蹦跳跳地进了书房,腰间悬挂的宫铃随着动作欢快地响起来,可一见白子画有些难看的脸色便紧张不已地问道。 “为师没事,”白子画摇摇头,可心慌的感觉却是一点也无法平复,能让他这么心绪不宁的……难道是微生? 白子画赶忙召出微生磬的佩剑长相忆来,修长的剑身依旧黯淡无光,自从长相忆被交到他手上除了他使用就没有再亮起来过了,它似乎也是知道白子画只是它的剑主暂时托付的对象,因此并不肯在除了使用之外去回应白子画。 长相忆做了微生磬这么多年的佩剑,从玉玄子收微生磬为徒的时候就跟着她了,不周山发生的事情它也比在长留待着的白子画要清楚得多。 剑主并未召唤它说明剑主有把握解决,长相忆的剑主脾气有多差它可比其他人清楚,它要是现在贸然丢下白子画去找她的话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对白子画的沟通它并不理会,主人说了不想听可以装死,反正它在白子画眼里也只是一把灵智未开的剑罢了,剑有什么坏心思? 只是不想听除了主人以外的命令罢了。 “师父,你的脸色好难看,出什么事了?”花千骨脸上担忧之色不减,眼神接触到白子画手里拿着的长相忆有些黯然,师父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师妹,师妹下山大半年还会拿出师妹的剑来看。 只可惜师妹的剑不如断念和师父的横霜那般有灵性,不管谁去同它沟通它都置之不理,如果不是师父曾用过几次长相忆给她做示范的话花千骨都要以为长相忆是把哑剑了。 儒尊师叔看了还笑说这剑不愧是师妹的佩剑,跟师妹一个脾气。 花千骨闻言却觉得师叔说得不对,师妹虽然脾气不太好可也是乐于助人的,哪里会跟这把剑一样不爱理人呢? 不周山,横霜被架在头顶,微生磬直着的脊背也被压得弯了下去,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来。 天雷来势汹汹、佩剑不在身边、诛仙剑也陷入了沉睡且有天道意识压制,微生磬此行算是把所有不利因素都给集齐了。 突然天空凝滞了一下,微生磬抓住时机收剑并拿出“梧桐烟云”绘制了阵法,足足一百零八个阵法叠加在一起,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四个位置堆满了能量符,其余重要点位也有蕴含五行灵力的符箓。 天雷看样子是要来把大的了,微生磬只是淬体又不是想死便拿出了看家本领,她还没活够呢! 只是天雷的威力超乎想象,微生磬预判不够,她布置的阵法和绘制的符箓在一连串的雷霆下被劈得七零八碎,处于阵眼位置的微生磬气得头发昏,手里的横霜挥出一剑将一道雷劈碎,只是雷霆过于密集她一时不察肩头上又挨了一道。 微生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都数不清,鲜血从伤处渗出来将她的衣袍都给渗湿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这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嘴唇被她咬破了,丝丝缕缕地渗出血迹来,没有血色的唇瓣像是染上了胭脂,透出一种别样的凄艳来。 长长的黑发失去了光泽,可神情依旧不屈,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唐却又坚韧的气息,这样矛盾的两种精神杂糅在她身上显得荒诞不经,却又莫名和谐,让人无端地生出些希望来。 微生磬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此刻灵力耗尽,已经无力反抗了。 一旁陪她倒在地上的横霜急剧地闪起白色光芒来,似乎是知道了她此刻的处境想去搬救兵,横霜没了微生磬的控制立刻就要往长留的方向飞去,只是雷霆密集根本找不到间隙飞出去求援。 微生磬看着进退两难的横霜有些好笑,她的经脉已经被雷劈断了,丹田里感受不到灵力的流淌,只有一个神魂在垂死挣扎,很快她就会在天雷下变成一把尘土甚至连捧骨灰也留不下来。 微生磬突然感觉很累,再多的不甘心也被这从灵魂深处侵袭而来的疲倦而感染。 她在蓝星就是一个普通人,不太聪明也不够漂亮,家世普通,亲朋好友没有多少,喜欢一个人待着。 后来因为车祸而穿越,在沧溟生活了一千二百多年,她曾光芒万丈,也曾跌落尘埃,后来凭着一腔孤勇突破神级,可无论如何,她知道她还是蓝星那个普普通通的自己。 重生并不意味着人就能一下子变聪明,微生磬在二百多岁被楼淮月那猝不及防的一剑刺中心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人,她以为楼淮月会顾及他们的养父女之情而对她网开一面,可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她不是无可替代,从那之后她就知道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把自己当成世界的中心,地球并不是围着你转的。 来到《花千骨》世界后她第二次深刻认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她在沧溟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就要学会去低头,因为规则不一样,接触到的人也不一样。 沧溟早就过了先天神族的时代,后天神只都不知道更迭几代了,因此天道的力量有所减弱; 而《花千骨》世界依旧处于三皇时代,即便神族灭亡天道依旧强盛。 她在沧溟战力能排在前五,可到了这个世界却被天道压制,无法发挥自己真正的实力,巨大的落差让她确切地感受到了心累。识海中两个念头开始拉扯: 我真的就要这样放弃吗?因为被天道压制就要放弃? 可我真的好累啊,我想回家了。 沧溟的天道都被我拉下了马,为什么还要去怕一个《花千骨》世界的天道?这就是个书中世界呀?都是假的呀! 微生磬的思绪混乱起来,她一会儿感觉自己回蓝星见到爸爸妈妈了,只是爸爸妈妈的脸好模糊啊…… 一会儿却又眼睁睁看着自己兴高采烈将一株可以治楼长老手伤的仙草交给他却反被楼长老的佩剑毫不留情地捅向心口。 灵魂里传来一阵钝痛,身体上的伤口早就已经愈合了,可被一箭穿心的痛楚依旧铭刻在灵魂里。 我好痛啊……为什么我这么痛呢?我只是想回家啊,我只是想帮那些无辜的人啊……我有什么错呢? 微生磬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雷霆不断地朝她身体上劈下来,一旁的横霜剑不断发出悲鸣声。 远在长留的长相忆也感受到了它的剑主求生意识很微弱了,一道青绿色光芒从剑身处迸发出来,本就焦灼的白子画更加坐不住了,开启了水镜使用观微之术探查微生磬所在的方向。 第81章 向死而生 又是一道雷霆降下来,微生磬眼前只有一点微弱的光,是横霜! 真不好意思啊,我带累你了,微生磬抱歉地想。 勉强抬起两根手指,指尖汇聚了最后一点灵力将横霜打偏了一点,恰恰就是这一点就是雷霆密布中唯一一点可以逃生的缝隙。 她已经没有反抗的力量了,或许说她不想再反抗了,但横霜不是她的剑,不能让这把剑陪她一起憋屈地留在这里最后被雷劈成灰。 横霜嗡鸣着想要回来救她,“滚!”微生磬口中吐出一个字,被压制的神力突然摆脱了桎梏,所有神力汇聚在神格上,一道紫金色光芒冲天而起,雷霆突然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微生磬在这一瞬间真的不想活了,她选择打碎自己的神格去和天道一搏,顺便把横霜送走。 她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神格是得不到此方世界法则的承认的,如同一个族群一般是排外的,她没有求生意识却仍然想为苍生做点什么。 也许她的神格碎裂爆发出来的力量并不足以与天道抗衡,但只要借机打碎一角也能让这些迷蒙混沌的生灵觅得一丝希望。 但这一丝希望却是以一个异世界的神只以神格破碎、灵魂散尽为代价带来的,多么好笑啊! 微生磬想笑可是却笑不出来,嘴唇滞涩到连牵动都是艰难的,她无比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对着横霜唤了一句:“来。” 横霜立刻听话地飞到她身前,极为温驯地落到微生磬手上却被她的神力控制住,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微生磬掷了出去。 微生磬的神色冷得不像话,一双纯黑色的眸子失去了生机,横霜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它从来没见过这样了无生机却又破坏力十足的人。 总是被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披散开来,像是铺开了一张黑色的大网,身上伤痕无数,鲜血汩汩而出,眉间的飞鹤早就消失无踪,身上的气势是它从没有在它的主人或是它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看见过的,像是世间最后一个能触摸到神级门槛的人放弃自己所有的积累去与天道对抗。 螳臂当车?以卵击石?横霜不知道,它只知道那一刻它似乎拥有了心跳,随着微生磬近乎是自毁式的抵抗而分疯狂跳动。横霜最后还是朝着长留山的方向飞去,整个不周山核心地带只有微生磬茕茕孑立。 “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天之至私,用之至公。命之制在气。死者生之根,生者死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时物文理哲……” 微生磬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清澈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在吟诵着无情道的道义。死者生之根,生者死之根,是在告诉她只有死了才能浴火重生吗?可她已经死过两次了啊?为什么还要死呢?微生磬有些迷茫地想。 她或许从来都没有参悟透生和死之间的联系,她有些自嘲地想,她果然还是当年那个不聪明的微生磬。 生是死之始,死是生之终,只有死去才能获得真正的永生,她或许明白了…… 微生磬那些散尽的灵力和神力开始朝她的丹田处凝结,心口处飘起一个金色的小光团,神格在她的心口艰难地凝结成形。 重塑神格是一项极为艰难的任务,破碎的神格要一片一片地收集起来并拼凑在一起无异于天方夜谭。 头顶的天雷依旧不停地劈下来,恨不得将这个挑衅祂威严的外来神只劈得灰飞烟灭,微生磬刚刚自毁神格的那一击居然将天空打碎了一角,浓重的乌云里漏出了一点蓝,那是天道没有起私欲的样子,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 微生磬倒在地上,一边修复神格,一边用重新凝聚出来的神力去抵御雷电。 她的身体被雷霆钉在了地上,脸色苍白,丹田破碎,凝固的血液变成了紫色,新冒出来的血液却又重新把那些风干的血渍润湿,新旧交替、周而复始。 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嗡鸣,长相忆左躲右闪从雷电间隙里钻进来,一道青绿色光芒从剑芒处升起,剑身上的缠枝飞鹤似乎要活过来似的,水木土三系灵力从剑里散发出来,为它的剑主抵御一部分雷霆的侵袭。 “咔嚓”一声,长相忆的剑身上出现了裂纹,木系灵力混着水系灵力缓慢地修复着剑身,雷霆愈发凶猛,剑身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可这些裂隙中依旧能看到那股青绿色灵力在修复着长相忆。 一旁的微生磬和长相忆都在经历由死至生的过程,他们的身体和灵力被雷霆无情地撕碎,可却又在自身强大的意念下强行修复,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微生磬的意识始终是清醒的,她一次又一次感觉到天道的力量在撕裂她,身体、神魂、神格,无一不在经历撕裂在重组的过程。 痛吗?痛的,可痛得多了就麻木了。 意识依旧是清醒的,微生磬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这一千二百多年的经历: 在沧溟历练的、缥缈剑宗学习的、陨魔坑与邪魔厮杀的、魔界修魔的、浮屠山神战…… 一桩又一桩清晰或模糊的记忆在她脑海中走马观花般地过了一遍,她很庆幸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她依旧没有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而是绝地反击、向死而生。 真好啊,微生这么想,我没有辜负爸爸妈妈的期望。 可是,我怎么记不清你们了呢?微生磬有些茫然地想。 头顶又是一道雷劫劈下,哦,她好像到飞升境界了呢,她自己都忘了。 微生磬不再去回想她在蓝星的记忆,开始全心全意抵御飞升的雷劫。 沧溟大陆的飞升雷劫是九九八十一道,可《花千骨》世界的只有九道天雷,两个修真体系不同,修仙者所要经历的雷劫也有所不同。沧溟的修真体系比《花千骨》世界的修真体系要少了“仙”这个级别的境界划分,沧溟飞升后就直接一跃成神,而《花千骨》世界则是要成为上仙、突破十重天才能摸到神级的门槛。 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微生磬这个神只丢到《花千骨》世界里实力其实是注了水的。 按照此界规则微生磬倒也能和身为六界第一人的白子画过过招,但要是跟这个还处于鼎盛时期的天道对抗的话那就没多少把握了,具体事例就是她刚才破碎神格也只是勉强让这个世界有了一丝希望,对抗天道任重而道远。 第82章 渡劫 墨色瓢泼间,一道有婴儿手臂粗细的银白色雷霆朝微生磬劈下来。 既然已经选择了与天道硬刚到底那她也不怂了,成王败寇而已,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赔上一条命而已,这很公平。 无需多言,多年培养的默契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只消一眼,长相忆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声漂浮在微生磬额间。 阖眸静心,一人一剑全心全意对抗雷劫,缥缈剑心诀讲究的就是一个虚无缥缈,有为无,无为有,有无相生。 属于无情道的剑术在这一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长相忆作为待在微生磬身边最久的佩剑陪她走过了尸山血海,这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也依然会同她一起承受。 三十六式飘渺剑心诀已经被使用完,雷劫也已经抵御了二十二道,还剩下五十九道雷劫,只要雷劫一过她的肉身就能跨入仙人境界,身体和神魂不匹配的情况会大大降低。 只是微生磬的神格已经碎裂,即便她成功渡过雷劫也依旧无法走出不周山,只有她渡过雷劫、修复好神格才有机会走出去。 可仅仅只是走出去微生磬又怎么愿意?这样担惊受怕的屈辱日子她一点也过不下去了。 既然刚才她自爆神格能打碎一角天道的控制她为什么就不能等到自己更强大的时候去消灭天道呢? 微生磬已经不想死了,她脑海里充斥着这个狂热的想法,神魂中属于魔族的本能开始苏醒,一双妖异无比的紫色眼睛疯狂地盯着天空,似乎是在透过乌云在看天道所在的方向,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等着吧,你的位置就该我来坐! 微生磬对着头顶的乌云做着口型。 天道受到了挑衅,雷声震耳欲聋,劫雷也不再是一道接着一道地降落了,这一会一连降下三道雷霆,一道比一道粗,可在地上躺着无力动弹的微生磬却是笑着与长相忆心神相连,长相忆剑法与即将到来的劫雷对抗着,一连劈碎了降下的这三道劫雷。 见微生磬几乎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天道窝火极了,有些气急败坏地丢下了十二道劫雷,看得微生磬都玩起了扶额苦笑的梗了:天道也真是的,玩不起不要玩嘛,这就破防了,以后还有的是破防的机会呢。 见十二道劫雷聚合在一起,微生磬不禁眉间一凛:好家伙,真小气,还不许人家说了。 来不及多想,长相忆剑身立刻变大,剑身上铭刻的纹路似乎要活过来,一道模糊却坚定的身影驱使着长相忆朝着劫雷的方向迎去。 那是……玉玄子!微生磬瞪大双眼,怎么会? 玉玄子不是与那位妖族女子同归于尽了吗?他的遗物还是微生磬收敛的,他明明都魂飞魄散了啊!这怎么可能? 那是不是那些年她的所做所为她的这位师父都看在眼里?他会怎么想? 自甘堕落吗?不重要了,她问心无愧! 长相忆作为玉玄子佩剑断情的副剑也是愿意被这位剑尊驱使的,属于上一代绝代天骄的风采展露无疑,道袍飞扬,长相忆被握在那人宽大的手掌中,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迎上了劫雷。 “小影,为师再教你一招,”那道虚幻的身影手握长相忆极为轻巧地一扫,剑尖迸射出一道紫色电光将劫雷打偏了,“无需瞻前顾后,只要直面它、击溃它你就已经赢了。” 说完,握着长相忆开始使出缥缈剑心诀的三十六式,三十六式使完,劫雷也只剩下七七四十九道了。玉玄子的残魂放开了长相忆,长剑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微生磬眉心,玉玄子则在一旁温柔而愧疚地看了她一眼后也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了微生磬的眉心。 他只是一道残魂,刚才能在劫雷下撑这么久也是借着微生磬成神后那几百年对长相忆潜移默化的影响,不然光靠一缕残魂是无法与此方天道抗衡的。 而他之所以栖息在长相忆中也是因为怕和微生磬一样露头就秒,但刚才他的二徒弟不屈不挠的表现却激发了他的血性,他也曾是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人,他和微生磬已经被此方天道束缚了太久,既然抓到了机会为何不去寻仇呢?这才有了玉玄子手握长相忆为微生磬抵御雷劫的一幕。 来不及细想为什么玉玄子还留下了一缕残魂栖息在她的佩剑中,微生磬将所有的神力和灵力集中在头部、心口和丹田三个地方,一个是识海所在,一个蕴养神格;一个是修炼的的“心脏”,已经快到了收尾的阶段,微生磬可不想这么玩完。 又是一道劫雷劈下,饶是微生磬做好了准备丹田处也被残雷给击中了,一股锐痛沿着神经穿进微生磬的脑海深处,好痛! 微生磬气得想破口大骂,可她不敢,她怕一时不察被劫雷趁虚而入直接抹杀,要是这么憋屈地挂了她还不如直接跳进陨星海里喂鱼去。 又一道雷劈下,神力混合着灵力被重点保护的丹田处被天雷结结实实地击中,痛得微生磬紧紧抠住了地上的泥土,手指抠破了,红色的血从指尖里渗出来,不断有钝痛往心脏处蔓延,十指连心不外如是。 不断有劫雷降下,微生磬在头部、心口、丹田设置的禁制通通被劈碎了,微生磬身体和神魂被劈得千疮百孔,整个人在生和死之间循环往复,心口破碎的神格也不断经历着破碎和重塑的历程。 金灿灿的神格一会儿黯淡一会儿明亮,破碎的中心里长出了一点点绿将四分五裂的神格粘连在一起,即便被劫雷强行撕碎也以及缓慢而坚定地为微生磬修复着神格。 微生磬痛得都麻木了,到了最后的时候她都没有感觉了,苍白的脸色透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来,眉心里的长相忆一闪一闪,像是长了一只眼睛。 她的衣服破无可破,沾满了鲜血的布料风干后结成了块,硬邦邦的包裹着她的身体,灵动的仙鹤纹路上也沾染了血迹,风干后变成了难看的褐色,只有一双眼睛始终明亮。 不周山深处依旧电闪雷鸣,山中没有草木愿意在这里生长,只是多了一个不怕死的修士在拼死抵抗。 第83章 怕死 “你怕死,”在微生磬迷迷糊糊之际玉玄子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将一缕入侵神格的天道力量给打了出去,好险,差点就被天道趁虚而入了。 “师父,谁不怕死?”微生磬嘀咕,眼里满是委屈,成神了还是被沧溟的神界体系排斥在外没有得到法则庇护,她怕死不是正常吗? “怪我,”玉玄子静默了一瞬,愧疚答道。要不是他死得早,他这个徒弟也不用这么辛苦了,还有后面他收的那些徒弟也是,他没有尽到一个师父的责任。 在长留被白子画带在身边的那些时日他也是看到了别人家的师父是怎么做的,两相比较之下他做的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劲,连脾气最差的摩严都知道在处理事务之余关心落十一。 “没什么好怪的,你比楼淮月好点,起码你没对着养女的心口捅一剑,”微生磬默了默,淡淡地回道。 确实没什么好怪的,要是用她有限的生命去怪这个、怪那个,她岂不是得累死?与其去怨去恨还不如将其抛诸脑后努力提升自己给自己报仇呢! 玉玄子的残魂闻言更加愧疚了,要是他活久一点就能阻止楼长老了,养了这么多年微生磬是个怎样的人早就看得清楚。 说句不好听的,养了两百多年就是条狗都有感情了,楼长老却被所谓的仙魔之别对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养女刀剑相向,微生磬不寒心才怪了。 “我确实怕死,”半天才传来微生磬低低的声音,“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这八苦中我只有‘死’度不过去。 为什么?因为我害怕!” 微生磬声音激动起来,“我害怕死了之后没有一个人记得我,我也不再记得我的亲人朋友,死亡不是惩罚,遗忘才是,” 她声音由高变低,最后几个字微不可闻,玉玄子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身边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经过百年沧桑也许名字都已经被抹去,只有微生磬还记得他们。 微生磬记得他们可到了最后的最后还会有多少人记得她?一旦她面临死亡,那么那些被她珍藏的记忆就会被抹去,世间不会再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怎么会呢?怎么会没有人记得你?”玉玄子抓错了重点,以为微生磬是怕自己被遗忘,可对于微生磬来说遗忘也算是一件好事,如果她被忘记了那么有一天她回到蓝星或者身陨的时候就不会有人那么伤心了。 “我不是怕自己被遗忘,我是怕忘记亲人和朋友,”微生磬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响起,小声地解释道。 如果她死了就要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的她哪里还会记得前尘往事,哪里还会记得她想要回家? 所以她凄惶地用一身的刺掩饰着自己怕死的一面,她和沧溟天道同归于尽的时候已存死志,可是发现人之将死的时候她害怕得无可复加,她是真的怕了,感觉死神的镰刀一寸寸靠近的时候连神魂都在震颤。 因此在再一次重生后她哪里再敢去寻死?死过两次的人已经没有勇气再去赌了,万一再死一次她就真的魂飞魄散那该怎么办? “雁过留痕,只要曾在这个世界活着就一定会有人记得,”玉玄子一向冷淡的嗓音故作温和很是滑稽,可微生磬却从中听到了承诺,他在承诺即便她不记得也还有人会记得,即使是海枯石烂也依旧有人会去记得那些遗忘的往事。 是啊,如果她不记得那还有爸爸妈妈会记得、有朋友同学会记得,她所在的蓝星还有好多高科技手段可以帮助人记忆,她怎么会认为她忘记了就不会有人再记得呢?她曾在神魂上铭刻了要回家啊!即使她忘记了这道刻在神魂上的指令也会带着她回家。 至此,人生八苦之死苦已渡,作为神只缺失的法则承认也应召而来,神格被一道柔和的力量包裹,体内那一小团从沧溟带来的法则之力也被彻底融入神格之中,耳边响起法言,承认了她的神只地位。 微生磬的神格在这一刻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紫金色的光柱自不周山内围冲天而起,山顶始终笼罩不散的乌云被光柱穿透,光芒直冲已经被封闭的神界。 微生磬耳边响起雀跃的声音,那是来自神界对她这个被法则承认的神只的喜悦,来自六界植物小声的吟唱传入她的耳中,残破的身躯得到了修复。可这些声音也只是响起了一小会儿就消失了,耳边只有暴怒的雷声。 微生磬的神识也随之陷入了沉睡中,她只是暂时被此方法则承认,还没有正式成为这里的神,只有打碎天道的控制她才能得到正式的认可,否则她即便是身体和灵魂都达到神级也依旧会被天道制辖,就跟之前一样。 她刚才只是自爆神格打碎天道控制的一角就暂时得到了法则的认可,要得到完全的认可只有彻底粉碎天道才能做到。 很难,但很有挑战性,巧的是微生磬在这方面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慢工出细活,草原上擎在勇士臂上的海东青都是熬出来的,她也不见得会熬不出来属于自己的“海东青”。 玉玄子点醒他这个徒弟后也很是欣慰,他也知道微生磬这些惶恐不安都是由他的不作为带来的,且她身为女子心思细腻、敏感,更需要来自师长的引导。 楼淮月一个大老粗不懂女儿家那些弯弯绕绕,澜陵仙子和楼淮月不对付且门下也有女弟子需要看顾; 他自己就更不用说了,收了徒弟也只是扔几本秘籍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后来拜的这个师父虽然对她好却也没办法去掰正她在童年里受过的那些忽视与伤害。 几相对比之下,他们这些做师长的要么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要么太晚接手无法干预,但白子画这个后来者做的确实可圈可点,他们有些地方也确实不如他。 “师父,别想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微生磬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安慰了玉玄子一把却也让他更加愧疚了,无法去外界保护他这个徒弟便沉寂下来不去打扰微生磬提升了,这个时候还是努力提升自己要紧,否则得一起玩完。 他死了不要紧,可若是连累了微生磬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这是他缥缈剑宗无情道一脉的独苗苗了,他一个修劈叉的已经不能被称为无情道修士了,或许微生磬领悟到的才是无情道的真谛。 第84章 威胁 这边的微生磬开始了沉睡,而在长留的白子画却担忧至极。 早在一盏茶之前,微生磬暂时交给他的长相忆一改往日的要死不活,心有所感似的从他手上挣脱往山下飞去,不过几瞬他的佩剑横霜就回来了,跟着横霜回来的还有一道剑光传讯,告诉他微生磬正在渡劫需要佩剑便让横霜回来了,她没有遇到危险让白子画安心云云。 话虽带到白子画这个做师父的却是免不了担忧,常言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况且微生磬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孩子哪里还能不担心她? 白子画本想下山去给她护法,却叫她神机妙算一般,在横霜背面刻了不要白子画去护法的话,气得白子画都笑了,渡劫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没有师长在一旁护法? 他这个徒弟可真不是一般的胆大包天,到底是谁给养出来的? “师父,那您还下山去吗?”花千骨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感觉好像每次师妹都能把师父给气到? 但微生磬好歹是她师妹,说不担心多少也有点假,毕竟微生磬也没干过什么针对她的事,微生磬对她一向都是尊敬有余而亲近不足,在微生磬心里地位最高的女生要属霓漫天,其次是紫薰上仙和舞青萝,其他人都是客气客气。 “不下了,”白子画近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来,他还能怎么办,微生磬都这么恳求他这个师父了,他还下山去干嘛? 铭刻在横霜背面的除了是让他不要下山去寻她还有几行小字在央求他,说她很安全不用来找她,还开玩笑似的说要是白子画下山去寻她,她就不回来了。 虽然没什么威胁性却也属实是把他给气到了,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教学方式了,怎么花千骨对他尊敬有加,微生磬就学会威胁人了呢? 虽然前面有大段的央求他却还是选择性地忽略了,满脑子都是那句玩笑似的威胁,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教学方式有误了。 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白子画百思不得其解。孩子出去一趟还学坏了,白子画很是难过,等微生磬回来一定要好好教教她尊师重道! 贪婪殿里,摩严并不知道他师弟已经被徒弟气死了,他正在看落十一呈上来的长留弟子在诛仙剑阵的演练成果展示,诛仙剑阵经过这些年的完善已经开始被投入在长留小范围的演练了。 事实证明,在微生磬堪称魔鬼般的阵法训练下,长留弟子在阵法上的造诣远超其他门派的弟子,对于诛仙剑阵的演练结果也超过了预期,没多久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这下下山历练的弟子就不怕遇到七杀殿的妖魔了,摩严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心情愉悦得感觉像是突破了一道大关。 子画这徒弟收的好啊,摩严再次感慨,下意识地忽略了微生磬恶劣的性格。 解决了一桩大事,摩严的心情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好,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去看朔风给新弟子上课。 相比较于摩严的如释重负霓漫天可就要苦多了,她一边要忙着自己的修炼还要兼顾蓬莱事务,她父亲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开始给她放权了,不出意外的话她就是下一任蓬莱掌门。 开始接手掌门事务的霓漫天算是知道当掌门到底有多累了,她也更加理解她父亲当初迫切地希望跟长留扯上关系的缘由。 只是理解霓漫天却并不是赞同,微生磬当时的话说的很对,只有自身够硬才能不被别人看轻,依附别人得到的尊敬在依仗倒下后也会随之烟消云散,只有自己拿到手上才是自己的。 妖魔界最近也开始蠢蠢欲动,七杀圣君杀阡陌在长留重伤后好运气地被救走回到七杀殿修养,倒是让他命大地活了下来,微生磬当初到底是下手轻了,不过杀阡陌没死是正常,若是死了那才是天方夜谭。 不过她这个朋友很厉害就是了,下山大半年每个月底都传信过来,事无巨细地跟她分享见闻,让她在处理蓬莱事务的闲余能获得一丝宽慰。 只是这个月底才该来的信却提前寄来了,说了一句自己要闭关让她不要担心就没有了,语气之公事公办差点让霓漫天怀疑信被掉包了。 但字迹和传信方式都没有错误,似乎是怕她误会自己有事还特地用传讯玉牌也传达了一遍,这下才让霓漫天安心下来。 火夕和舞青萝还是上蹿下跳的老样子,只是比起以前明目张胆地上蹿下跳他们已经改为暗中行事了,毕竟摩严这个长留教导主任不好惹啊。 笙萧默虽然护短,却也因为摩严总拉他去研究诛仙阵法而没时间去护着,反而让座下两个徒弟在明面上学乖了,背地里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让摩严揪到他们的小辫子的机会倒是少了不少。 摩严还以为是他们有所长进便不经意地向他们的师父夸了一句,惹得他们还以为摩严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急得去找柚子叶煮了水想给摩严驱邪。 可怜摩严白天夸完他们,晚上就被他们的驱邪n件套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耳边再也听不得柚子叶这几个字。 长留上下让火夕和舞青萝搞出来的动静给惊得目瞪口呆,明面上是保证了不会效仿二人的行为,背地里却是一个个笑出了鸡叫,山下的牛听了还以为天亮了,连夜犁了两亩地。 相较于长留山上鸡飞狗跳的日常七杀殿的气氛可就要低迷多了,堂堂七杀圣君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打成了重伤简直是奇耻大辱,杀阡陌闭关了好一段时间才出关。 他身为魔的自愈能力还是相当出色的,可是不知道那个女弟子在攻击里混入了什么奇怪的力量,跗骨之蛆一样地折磨着他,闭关的进程也被拖慢了,时至今日才出关。 一张绮丽的脸黑得厉害,吓得底下的般若花、旷野天、莫小声、蓝雨徽等人战战兢兢,只有一心为他谋划的单春秋敢开口劝慰:“圣君息怒,不知道长留的护山大阵是何人所设,属下的探子一个也混不进去。 还请圣君再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定会找到那个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给圣君出气!” 杀阡陌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白皙修长的手指细心地整理着自己的长发,阴恻恻地说道:“本君耐心有限,你最好快点,否则——”他眯起来眼,满含警告地看了单春秋一眼。 “是,属下定不辜负圣君的信任!”单春秋立刻向杀阡陌表忠心,一个长留弟子也敢伤了圣君,当他七杀无人了吗? 第85章 三毒浊息 “启禀圣君,魔界裂天渊深处又出现了一条裂缝,属下派人去探查的时候发现裂缝深处有三毒浊息,一旦被碰到就会丧失神智、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属下已经派人守在那里了,还请圣君指示!” 杀阡陌身边一个不甚出名的下属急匆匆地来报,单春秋不满地喝道:“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崔嵬你说清楚!” 杀阡陌有些不爽地看了崔嵬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将裂天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是、是,”崔嵬被杀阡陌和单春秋的联合压制给吓出了一身汗,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将裂天渊的异象给说清楚了。 裂天渊本来是魔界老祖宗诞生的地方,后来魔神陨落后那里汇聚了六界中所有的罪恶,那里便成了养育贪嗔痴三毒的温床。 他们这些魔族自知没有老祖宗那样的好本事能在那里生存,裂天渊便成了魔界的禁地。 现在裂天渊又多了一道缝隙,里面的贪嗔痴三毒还溢散出来影响魔族的神智,强大如杀阡陌也感觉棘手。 “行了,本君知道了。 你下去吧,让魔界众魔都不要靠近裂天渊了。” 杀阡陌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让崔嵬下去了。单春秋待崔嵬下去后便立刻一脸喜气洋洋,跪地道:“圣君大喜!” “大喜?”杀阡陌一听火都憋不住了,失手就砸了一个茶杯,裂天渊多了一道漏贪嗔痴三毒的缝隙是什么喜事吗? “圣君息怒,且听属下一言,”单春秋一看就知道杀阡陌是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忙跪在地上解释道:“圣君可以利用贪嗔痴三毒来影响六界中人,称霸六界指日可待!” “够了,本君早就说过本君对称霸六界不感兴趣!” 杀阡陌气得脑袋疼,这个单春秋是听不懂自己的话吗?都说了他对称霸六界没有兴趣还要给自己出这种主意。 单春秋闻弦知雅意,立刻拿住了杀阡陌的七寸,蛊惑道:“圣君难道不想拿到流光琴吗?” “流光琴?”杀阡陌一愣,若是能拿到流光琴那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连老祖宗都控制不了的贪嗔痴三毒他可不确定他是否能把三毒收为己用。 单春秋见圣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道他已经有些动摇了,立马趁热打铁地说道:“以圣君之能定能将贪嗔痴三毒化为己用,拿到流光琴指日可待!” 杀阡陌脸上都是犹豫不决,单春秋见他要想事情就很有眼色地带着旷野天他们下去了,做事都还要一个过程,不见得圣君立刻就能答应他的提议。 他倒是一点也不心急,事关流光琴他不信圣君不心动。 圣君还是太过单纯,只要将六界掌握在手中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吗? 圣君不该沾上这些龌龊的东西,那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就由他来做,他这般人物就该永远高高在上。 旷野天见单春秋一副有些癫狂的样子不敢去触他的霉头,他还想去问问该怎么把探子安插进长留呢! 上次折了个尹上漂后七杀的探子就再也安插不进去了,不知道单春秋会有什么好办法?他算是七杀里的大脑,没有他在一旁出主意旷野天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旷野天等人你看我我看你,见没有什么话说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他们都是因为杀阡陌或者单春秋才聚到一起的,私底下关系并不好,在不是一致对外的时候是无话可说的。 魔界深处的裂天渊新增的一条裂隙处,一帮魔兵在不远处巡视着,他们奉了七杀圣君杀阡陌座下崔嵬的命令守在这里。 也不是他们不想靠近点,他们一旦靠近就会被裂隙里弥漫的三毒浊息给攻击进而影响神智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刚才已经有人中招了,他们可不想步那些人的后尘。 他们一个个全神贯注地守着这里,不放过这里的一丝风吹草动。 令他们大失所望的是只要他们不靠近那条裂缝就一点事也没有,他们虽然好奇也不敢靠近那里,生怕把命交代在那里。 裂缝里,淡灰色的贪嗔痴三毒浊息乖巧地待在裂缝的范围内,小范围地翻腾着,并不溢出来。 浊息底下隐隐约约地漏出一点红光来,很快又被翻腾的浊息给掩盖了。 人间的长禧城内新来来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女大夫,那女大夫极擅长治疗疑难杂症,只要是付不起医药费的贫民都能在她那里免费治疗,富人便收取一部分诊金来垫付贫民的医药费。 一时间这位女大夫声望达到了最高,不少贫苦百姓称之为素女下凡。 素女是一位擅长医药的仙女,百姓将那位女大夫比作素女可见其医术之好。 百姓的心思朴实无华,有人愿意无偿帮助他们自然也会爱戴那位愿意帮助他们的人。 云萱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温柔的眼睛,细致地询问病人的情况,手里认真地替病人把着脉。病人身后不少人排着队,他们一个个脸上或忐忑或希冀,人生百态不外如是。 云萱这时也懂得了她师父的良苦用心,不入世永远也不知道民生疾苦,她看过药石无灵之人的苦苦哀求,也见过得到治疗的人欣喜若狂,更见到过麻木不堪、了无生机…… 相比之下她以前的日子根本算不上苦,甚至有些无病呻吟,直到看到了那些在泥淖里苦苦挣扎着求生的人,她才知道还有很多人他们连活着都已经很难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呢? 珍惜自己的生活,对众生不失怜悯之心,相较于无垢上仙的教育,她师父真的是个很好的师父,起码她师父教了她如何在人间生存,即使师父不在身边她也能独当一面。 她已经彻底和过去和解,她现在的目标就是让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远离病痛,没有空去想那些小情小爱了。 师父说的没错,人果然只有忙起来,到人多的地方去才不会犯傻。 云萱收回思绪,笔走龙蛇,写好药方和医嘱后便手脚麻利地为那位患者包药了,见那位患者拿了药包走了才叫道:“下一位!” 第86章 绝地反击 岁月匆匆过,倏如流电惊。 转眼微生磬已经在不周山待了五年,这五年里她仿佛是回到了陨魔坑,不断劈下来的天雷像是当年啃噬她的邪魔,类似的处境让她变得波澜不惊,一心去淬炼身体、修复神格。 那位装死的诛仙剑老前辈也跟着一起挨雷劈,这让小心眼的微生磬好受了很多,要是它老人家还敢装死微生磬肯定是要拖上它一起。 诛仙剑毕竟是沧溟诞生的神器,虽然在这里处处被压制但命也是真的硬,天雷劈了五年也被劈出了经验来,只要专心护住自己不要试图反抗就不会招来祸患,简单来说就是苟着。 它老人家在沧溟的时候劈过天道,到了这个世界却得处处受限,真是让它很不适应呢! 对于微生磬这个能被它暂时承认的剑主居然这么“能屈能伸”,它也是相当的恨铁不成钢,你是忘记自己曾经身为神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光辉岁月了吗? 啊啊啊,太苟了,太苟了!诛仙剑表面上平静,实则已经在五年如一日的雷劈下变态了。 它也不是不想直接劈了这个天道,它之前看不过眼微生磬这副怂样还特地蓄力想给天道一击。 结果就是它差点被天雷劈断了剑身,要不是微生磬和玉玄子的残魂它就要跟之前在沧溟断掉的那三把诛仙剑落得同一个下场了。 “我们还苟着吗?”诛仙剑有气无力地用神识跟微生磬沟通,它受不了了,微生磬上辈子是狗变的吧? 这么能苟,真是受够了,再不解决这个天道它就要郁郁而终了。它现在觉得苟在这里还不如跟那三把诛仙剑一起断掉呢!起码不用这么憋屈。 “当然不了,主动出击也是防御,”微生磬淡声回答道,她已经积蓄够了力量,诛仙剑也已经适应了天道的压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可以绝地反击了。 玉玄子的残魂亮了亮,赞同了微生磬的说法,他们已经被动防御很久了,是时候奋起反击了,不然天道还以为他们是好欺负的呢! “诛仙,来!”微生磬口吐法言,心口看着破碎的神格亮了起来,一道绿色的光芒缠上了诛仙剑,神格被镶嵌在了诛仙剑的剑柄下方,剑身上的凹槽被木系灵力注入,很快诛仙剑就变成了绿色。 神格借着诛仙剑的力量开始缓慢修复着,神格在这些年不间断地修复和破碎下已经变成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处于破碎和完整之间,简直闻所未闻。饶是诛仙剑年纪够大也没见过这种状态下的神格,果然人被逼到绝境就会创造奇迹。 神格中心一点紫金色逐渐扩大,那是微生磬的神力,诛仙剑在神力支持下不断变大,很快就超过了旁边的一座山,但这个变化依旧没有停止,还在不断地变大。 地上,红莲业火在微生磬的身体焚烧起来,她的身体仿佛变成了薪柴,火焰在她的身体上熊熊燃烧。 地面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巨大而又繁复的阵法,水、木、土三系灵力各自占据了青龙、玄武、白虎三宫,突然朱雀宫的位置燃起一团雷火,那是微生磬挨了五年雷劈攒下来的,借力打力算是让微生磬玩明白了。 天道又惊又怒,这个外来神只不仅没有被天雷劈死居然还吸收了祂的力量转化为己用,祂的心里闪过一丝杀意,这个女人留不得了! 微生磬处在阵眼的位置上,镶嵌着她神格的诛仙剑漂浮在她身体上空,剑锋对准了头顶天雷降下的地方,地上的四灵万象阵不断吸收着天地元力为诛仙剑源源不断地提供力量。 天道感受到了威胁,也不顾自己的逼格了,头顶的乌云全然散去,一只金色的巨手撕裂天幕拍向诛仙剑。诛仙剑不惧不怕,一往无前地刺向天道力量化作的巨手。 “一剑破万法!”微生磬的声音响了起来,诛仙剑立刻化作无数道剑光将天道力量绞得稀碎,天空中立刻洒下了一阵金雨,雨点滴到的地方立刻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四灵万象阵内的灵力波动开始不稳起来。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微生磬早就做好了准备,四宫外的八卦处出现了微生磬以前收集的法器,一件件见证了微生磬成长的法器上出现了裂痕,化作一股股力量汇入四灵万象阵中,立刻弥补了天道力量对阵法的腐蚀。 四灵万象阵得了这些法器的力量立即光芒大盛,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的咆哮声似乎在这一刻响起,万千剑光聚在一起变回了诛仙剑,四个次要位置开始发力,四个小型阵法在四灵万象阵内展开。 阵纹变成了对应神兽的样子,四股力量宛如流星赶月一般往阵眼处汇聚,诛仙剑剑芒大炽,化作了一只凤凰往天上啄去。 天道收回巨手,神力化做一只凤凰往微生磬的方向袭去,祂深知只有那个连身体都没有了、只有一道神魂尚存的女人才是突破点,只要解决了她,那么这个阵法和这柄不知道从哪来的诛仙剑就会化为乌有,六界将重新为祂所掌控。 她知道的太多了,该死!这是天道内心唯一的想法,这个外来神只打乱祂太多布置了,知道了祂的秘密就不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微生磬此刻只剩下了神魂,她的身体早就已经献祭给了这个阵法,她苟在这里的五年已经将身体改造成神体了,神明的血肉刚好是启动阵法最好的养料。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如将血肉献祭出去来博得一线生机,事实证明神明的血肉确实很有用,加入了此界一半的妖神血肉,这个阵法的威力更大了,破坏力直接提升了百分之八十,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诛仙剑察觉到了微生磬的心意立即变小落入她的手中,四灵万象阵将她保护起来,玉玄子的残魂握着长相忆守在一旁,阵法内的灵力不断滋养着他的魂魄,他的魂魄逐渐变得凝实起来。玉玄子手握长相忆,随时准备在微生磬离开阵眼后为她压阵。 微生磬手里握着诛仙剑,整个人宛如离弦的箭矢一般往天道力量化作的凤凰处刺去,她脚下的烈火熊熊宛如绽开了一朵红莲,随着她这个神只一起对抗天道。 第87章 身陨 微生磬的神魂化作一道流光和诛仙剑之力所化的凤凰一起和天道之力碰撞在一起,奇特而瑰丽,两方力量都在以一个不死不休的态度展开拉锯。 天空中天道老巢所在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为祂提供力量,灿金色的神力巨龙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势往微生磬神魂上攻击,微生磬不躲不闪,手中的诛仙剑光芒达到最盛,紫金色的神力混合着她那个种族特别擅长的六种欲望在头顶绽开了一朵六瓣紫莲。 “凝——”微生磬一手持剑一手掐诀,眉间金光灿灿,长发泼墨一般倾泻下来,随风飘荡,散发着一股不屈的傲气。 莲瓣晶莹剔透,自然地舒展着,面对天道摧枯拉朽般的攻势简直不堪一击。 可就是这么一朵看似柔弱无比的莲花就这样把天道的攻击打偏了,莲花不仅毫发无伤还挑衅似的抖了抖花瓣。 这是混合了魔族手段的引莲诀,她成魔后最拿手的便是各种术法和六欲之力,她那个种族就叫做欲魔,最擅长勾起别人心中的欲念来击溃对方。 欲魔充其量就是擅长精神攻击,她们大多是女子,因为天生擅长欲望之法也容易出恋爱脑,不过这只是少部分,大部分都是专注于自身修炼。 但很不幸的是微生磬在沧溟的母亲就是一个愿为爱人放弃自己魔力的恋爱脑,微生磬的魔族血脉就传承自她。 她在堕魔后开始接触本族的传承术法,后来借着左星然这个魔尊的势开始接触上层术法,凭借着几百年的积累和创新愣是将那些术法学得七七八八,凭实力在魔界站稳了脚跟。 金色巨龙被改良版引莲诀打偏撞到了不周山的石柱上,石柱倒塌激起了一大片烟尘和石块,地上的四灵万象阵并不受影响,依旧平稳地运行着。 玉玄子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这个徒弟折在这里,手里的长相忆无声地安抚着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天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半空中凝聚成了一把巨大的剑朝微生磬头顶斩落。诛仙剑一看也怒了,打不过就算了还抄袭,简直罪无可恕! 万千剑光织成一张剑网将天道化成的剑束缚在内,微生磬抓住机会捏碎了自己的神格,神格碎裂的力量宛如利剑一般刺向天空天道核心所在处。 不好,中计了!天道若是人形这会儿怕是目眦欲裂了,光顾着跟那个黄口小儿的剑打斗却还忘了还有那个外来神只了,能成神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留一点后手?大意了! 只是天道到底是天道,祂的力量化作的长剑很快剑光大炽,将剑网绞得七零八碎,调转方向往微生磬刺去,只要解决这个女人六界就还是由祂来统治! 微生磬手里的神格化作一张巨大盾牌挡在身前,天道一鼓作气地击碎了盾牌,微生磬的神魂发出一声惨叫,迅速变成了被天道意识绞杀,连渣都没剩下。 地上的四灵万象阵没有了微生磬的控制立刻溃散了,只有处在阵眼的玉玄子不可置信地看天,手里的长相忆发出一声悲鸣,它的主人陨落它自己也会受到影响,待剑鸣声消失的时候剑身也黯淡了下去,彻底变成了一柄哑剑。 诛仙剑察觉到剑主的陨落也不禁发出悲鸣,在天道的威压下一寸一寸地碎裂,最后变成了一堆齑粉,风一吹连那堆齑粉也不见了,真正意义上的尸骨无存。 天道见那个最大的威胁已经被消灭,没有人能阻止祂的计划后便纾尊降贵地修好了不周山倒塌的石柱和碎裂地地面。 祂唯一的目的就是兵不刃血地毁灭六界,让万千生灵成为祂成就至高的养料,祂早早就下了一盘大棋,表面上伏羲是执棋者,而实际上祂才是幕后主使。 本来计划进行得好好的,祂精心捏造了“创世神”花千骨,又将祂的恶念混合着世间的邪恶造就了妖神,“创世神”陨落转世成一个凡人,妖神被仙界众仙联合封印。 六界之人都以为妖神会是毁灭六界的元凶,实际上真正能毁灭六界的力量掌握在祂手里,无论最后是妖神吞噬了创世神,还是创世神吞噬了妖神,结果都会是那个活到最后的人得到祂赐予的毁灭之力将六界毁灭。 祂放任伏羲和异朽阁主去算计花千骨,因为无论是谁活到最后都是祂得利,至于算计五上仙也只是祂闲暇之余的消遣罢了,区区五个上仙还不值得祂多费心。 驱使伏羲和东方彧卿给祂做事自然要给些甜头,祂许诺伏羲的是永生不死,许诺东方彧卿的便就是让他做这个明面上的执棋人。 至于妖神是由祂的恶念混合着世间邪恶所诞,祂只需要催化妖神体内的恶念就能达到目的。 为了防止这些主要人物不肯按照祂制定的规则走向他们既定的命运,祂还特地将自己打碎混淆视听,背地里用碎片控制他们通往祂为这些人安排的命运。 只是自从这个外来者到来后便不断在祂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本来解除祂对白子画和霓漫天等人的控制,祂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又不重要。 可那个外来者居然敢动创世神后祂便不能容忍了,创世神是可祂计划中关键的一环,若是创世神那里掉了链子那祂就要功亏一篑了。 今天她敢动创世神明天她就敢动妖神,这两个无论哪个被那个外来者得手对祂来说都是一件不可估量的损失,只要这关键的一环被这个外来者破坏祂这么多年的布局就全都毁了,这是祂所无法忍受的,简直比得知祂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还要惊悚。 所以祂便在那个外来者的历练途中布下了不少杀劫,只是没想到这个外来者居然这么谨慎。 本以为要后面才能找到机会收拾她,没想到这个外来者居然这么胆大包天,一头扎进祂的地盘。 既然到了祂的手底下就不要想着全身而退了,可这个外来者到底是神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足足耗了五年才将这个外来者斩杀,不得不说这个外来者确实对得起神只的身份。 若是这个外来者不与祂作对祂还能给她留个全尸,既然她这么不识好歹挑战天道的权威那就要做好受到惩罚的准备。 第88章 重塑 正当天道将不周山恢复后打算继续修养之时,祂突然感受到自己动弹不得了,束缚住祂的力量除了是刚才那个本该被消灭的外来神只,还有祂自己! “嗡——”只见天空和地面同时亮起两个阵法的光芒,天道被自己的力量叛变暂时无法脱身,一上一下两个阵法宛如击镲一般将祂夹在了两个阵法中央。 两个阵法接触到彼此后立刻织成了一个圆形牢笼将天道关押在内,阵法化作无数丝线串连着锁神符将天道围得密不透风,堂堂天道顿时沦为了阶下囚。 这时微生磬的神魂和玉玄子的残魂同时现身,微生磬手里握着诛仙剑,剑光凌厉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面前的敌人绞个稀碎; 玉玄子神色凛然,一只手里握着微生磬的长相忆,另一只手赫然拿着微生磬绘制重要阵法时才会拿出来的符笔——梧桐烟云。 天道看得肝胆欲裂,本以为那个外来者才是大头,没想到那个藏在外来者身后、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的残魂才是主力!堂堂天道居然被两个连躯壳都没有的外来者给耍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很不幸的是天道想错了,这个两个阵法虽然是由玉玄子催动,但绘制者还是在跟祂缠斗的微生磬,早在天道力量凝结的金色巨龙、微生磬用引莲诀的时候,微生磬就已经开始潜移默化地催动天道的欲望了。 此方天道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可不是他们两个外来者能够轻易撼动的,既然他们不行那就催生天道的欲望来逐个击破。打败祂的并不是玉玄子师徒,而是祂自己。 “想多了,光凭我们两个可够呛,打败你的不是我们,是你自己。哦,或者说是那个真正的天道!” 微生磬玩味地朝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伪天道,天道的位置又不是只有一个人能坐,既然原来的天道生出了私心那么就会有下一个天道出现来维持平衡,原来那个生出私心的天道就沦为了伪天道。 只见伪天道立刻露出了已经沾染欲望的本源,本来应该是金色的团子此刻已经冒着不祥的黑气,另一个金色的光团从伪天道的本源中分离出来,口吐法言道:“外来的神明,多谢你的帮助,吾是此方小世界原本的天道。” 微生磬微窘,猜错了,还以为那个有了私心的天道是原本的那个,没想到这个被她以为是继任者的天道才是原本的。 “所以你们这是精神分裂了?”微生磬疑惑,心里却已经认可自己的猜测了,本来以为是新旧交替、你死我活,没想到就是两个意识窝里斗,真是很无语啊。 天道虽然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但还是从字面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叹息着回答:“是。” “那你发来的求救信息合着是耍人玩是吧?”微生磬气笑了,她从伪天道派来的变异蠃鱼、“蚌大仙”手里拿到了五枚鳞片、蚌壳或者叫贝壳、翁珠组合起来的谐音不就是“吾被囚”吗? 她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这下轮到天道诧异了,祂语气疑惑不已,“吾没有这个意思,但你猜的还挺准的。” “得,我这算什么?小丑吗?”微生磬一脸的郁闷,原本以为自己是见微知着,没想到是自作多情。 “小影,”玉玄子有些担忧地看了微生磬一眼,小影这孩子好强得很,这会儿估计都要被气炸了,不在一旁劝着真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发疯。 天道默了默,没说话,祂也不知道这位外来神只会脑补这么多,而且猜的还有点准,她现在这个样子活像是临近烧开的水壶,只要达到临界点立刻就能沸腾。 “算了,这个伪天道该怎么搞?别跟我讲要放过祂,”微生磬无语地捏了捏眉心问道,她可不希望天道圣母心发作放伪天道一马,那她可就是jorker王中王了。 “自然不会,”天道忙说道,祂又不是没脑子,当然不会干这种过河拆桥的事,“吾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一旁被阴阳两极反转阵困住的伪天道发出不甘的咆哮,不断用沾染了欲望的神力攻击着阵法,阴阳两极反转阵法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收紧挤压伪天道的可施展空间,不一会儿就被阵法和符箓死死裹成了一个金丝球体,不时地挣扎着。 “你是不是疯了?吾筹谋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你和吾不必消亡吗?你居然要帮着外人来消灭你的半身!”伪天道不可置信地吼道,祂做这么多不都是为了祂们两个好吗?主身这样做无异于是自断臂膀! “够了!六界需要的是大公无私的天道,而不是一个枉顾苍生性命、只为满足自己私欲的天道!” 天道大声呵斥道,以公谋私、让苍生为自己的私欲买单和那些被唾弃的邪魔有什么区别?堂堂天道的半身居然自甘堕落,只为自己的私欲,简直不可理喻! 说罢也不再管伪天道狡辩的话语了,一道金色光柱自天空中降下,一下便刺穿了阴阳两极反转阵法中的伪天道将祂绞杀,很快不周山终年萦绕的乌云散去了,露出了久违的蓝天。 微生磬和玉玄子额头同时亮起,二人协助天道消灭伪天道、拨乱反正获得了功德,这些功德完全足以让他们获得此方法则的认可,从此行为不再受限。 微生磬立即吸收了这些功德,心脏中央蕴养的神格重新恢复的光彩; 玉玄子想了想也将功德吸收了,他的魂魄立即被补全,整个人不复以往的虚弱,重新展现出曾经沧溟最高战力的风采。 微生磬阖眸,心口处的神格出现了一条分界线,紫金和青绿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下一瞬,神格分裂成了两部分,青绿色神格迅速化作一股柔和的力量帮助微生磬重塑神躯;而紫金色的神格则悬浮在半空,静静地等待着它的主人处置。 微生磬狠心地撕裂自己的神魂,她本就在成神后仙魔同修,属于魔族的那部分神魂和紫金色神格混合在一起化作一道流光往一个方向飞去,奔向它最终的目的地:魔界禁地——裂天渊。 第89章 游魂 待微生磬一半的神魂和紫金色神格彻底消失在眼前后,微生磬的神躯已经塑造完成,剩下的功德之力帮她弥补着神魂撕裂的痛苦。 天道也已经回去就职了,这片范围内只剩下了微生磬与玉玄子二人。 只见她一袭绯红忍冬纹道袍随风而动,腰间缀着一枚火凤玉佩,长长的流苏宛若流水。 “头发好长,该剪了,”微生磬苦恼地看着自己已经垂到地面的头发,眼神一错,就看到玉玄子依旧处于灵魂状态,她不可置信地问道:“师父,怎么回事?” 玉玄子简短地回答道:“不想重塑躯壳。” 微生磬才不信他的鬼话,直接分出一道神力去检查玉玄子的魂魄,结果发现玉玄子灵魂的状态好的不得了,她这下是搞不懂这位的操作了。 “您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微生磬以手扶额,无奈道。放着好好的修士不做当个游魂作甚?她这个师父该不会是想做鬼修吧?好像可行度很高啊。你师父果然还是你师父,不管没了多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深谋远虑。 玉玄子见微生磬的表情由疑惑逐渐转变为恍然大悟就知道他这个徒弟肯定又在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轻咳一声淡定地说道:“为师就是单纯觉得做游魂挺好的。” 微生磬震惊、疑惑且无语,她可真是被她这个师父的奇葩脑洞给气笑了,放着修士不当当游魂,祖师爷都得给气活过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当游魂而已,”玉玄子嘴硬得很,将头偏到了一边。 很好,遭报应了,微生磬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极了。原来她犯倔是这个死样,她可算是理解玉玄子及沧溟一众长辈的心情了,但是不好意思,改不掉。 “那就请您老人家暂时栖息在长相忆里吧,反正长相忆已经习惯了,是吧?”微生磬睨了长相忆一眼,最后一句是十成十的阴阳怪气。 哼,长相忆作为微生磬的佩剑居然敢联合玉玄子一起诓骗她,要是早点知道玉玄子还有魂魄残存于世她早就把人复活了。 长相忆相当委屈,它也不知道啊,主人师父残魂从它身体里出来的时候它也很震惊好不好? 微生磬与长相忆心意相通,她知道了后也是一副难言的表情,藏得真好啊! “您可真是……”微生磬干笑了几声,叹息着说道:“算了,咱们走吧。”微生磬也懒得和玉玄子掰扯这些了,事情早就过去了她也不想翻旧账,要是事情放到她身上她可能未必会有玉玄子做的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也没资格去指责玉玄子。 “我还有个朋友也在不周山,我得先去找他一趟,”微生磬一边盘着头发一边说道,差点把左星然这个家伙给忘了。 她嘴里叼着发带,声音虽然有些含糊不清但玉玄子还是听懂了,肯定地问道:“是万剑宗灵澈上人的首徒吧?名字不记得了。”说到最后隐隐有些懊恼,似乎是自责于自己记性不好。 微生磬扎了半天不得其法,一狠心干脆把头发剪到了披肩的长度,嘴里噗嗤一声就笑了,“左星然要是知道您记不住他的名字会不会很难过?” “应该——不会吧?”玉玄子有些不确定,魂体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长相忆的剑身。 微生磬盘好头发,使用转移阵法往左星然所在的地方赶去,这么多年都没个消息左星然这小子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待微生磬和玉玄子二人到了左星然所在的地方却扑了个空,只在岩壁上留下了一道万剑宗的剑光传讯。 各宗有各法,缥缈剑宗的剑光传讯是将信息纳入剑中随剑挥出送到目的地; 万剑宗则是将信息纳入剑光中在某个地方划一道,等到被传讯者到来之后自动显现。 前者是传递,后者是记录,总得来说前者适用于紧急情况,后者则适用于不那么要紧的情况。 “我去,都忘了还有几只臭虫忘了解决了,啧”微生磬轻笑一声,原剧情的太白一役开始了,七杀单春秋为夺神器扬言要于八月十五要上门去“取”,已经向长留、太白、长白、天山下了战书。 左星然作为蜀山弟子自然要与仙界诸派同进退,他一出关就已经第一时间去和蜀山的大部队汇合了,现在正赶往太白支援。 同时向四个门派宣战且分别攻打四派对七杀来说也是左支右绌,所以应该会有所侧重,按照惯常思维应该是最多选两个软柿子来捏然后逐个击破。 七杀手里有不归砚,望方不归砚:空间转移。代表“逃离与“追寻”,持砚者可瞬间从一个地方去往另一个地方,七杀可以凭借手里的不归砚达到声东击西之效。 但微生磬作为手拿剧本的女人早就已经知道了七杀的最终目标是太白,因此她便直接给长留传讯说她先去太白支援,让长留弟子随后再到。 她现在没有天道压制也无所谓有没有人来帮忙了,以一己之力抵挡七杀一众妖魔不是问题,只是路上还有莫小声、崔嵬等妖魔拦路,漫天手里没有神器怕是要吃亏。 “师父,先委屈您寄宿在天清碧海拂尘里吧,长相忆我得送到一个需要的朋友手里去,”微生磬同玉玄子商量道,反正漫天与她亲近长相忆也很熟悉她的气息,有长相忆在,对付那几个妖魔绰绰有余。 “好,”玉玄子没意见,很快就从长相忆里出来寄宿在了天清碧海拂尘里,长相忆被微生磬朝着霓漫天所在的方向掷了出去。 做完这些微生磬立刻展开神识搜寻云萱的位置,在察觉到云萱过得不错后这才安心地化作一道流光去找人,太久没有关注她是时候检验她的学习成果了,顺便带她去刷刷脸,在其他门派掌门面前混个脸熟。 “萱萱——”微生磬走到了云萱落脚的茅屋门前柔声唤道,房内正在整理药材的云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抑制不住眼泪,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应了一声,“来了!” “师父——徒儿好想你!”云萱丢下手里的药材,一把推开房门扑进了那个久违的怀抱,“您瘦了,”云萱一脸心疼,泪眼婆娑的。 “没有,好着呢,”微生磬笑了笑,“你才瘦了,”微生磬疼惜地用双手轻轻托住了云萱的脸,本来就不大的脸显得更加消瘦了。 “师父来接你走了,以后不会再让你这么久见不到我了,”微生磬将人揽入怀中,一只手轻柔万分地抚摸着云萱的头,另一只手则安抚着她颤抖不止的脊背。 此刻微生磬的心像是陈醋里泡了的青柿子,一咬下去满口酸涩,“以后再不会了,好吗?” 第90章 幻思铃 远在万里之外的天山外围,一群长留弟子正赶往太白支援,他们已经去过了天山,但天山并无异动,看来七杀的目标应该不是天山,因此他们便离开天山往太白山赶去。 也不知道长留高层抽的什么风,放着好好的剑不御、阵法不用,非得让弟子们走路去,但凡长征时候有这么个条件在那都得笑死,偏这些人脑子是抽了风。 作为长留弟子里深得微生磬阵法真传的霓漫天和朔风二人也是无力吐槽,他们二人偏还得听领头人落十一的话,霓漫天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翻来覆去地把那个下达指令的人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遍。 一行人走到了一座山谷处,山谷里烟霭蒙蒙,四周安静得不可思议,偶尔响起几声鸟叫都透着不祥。 落十一作为他们的领头人深感不安,当机立断道:“这座山谷狭长高耸,若是妖魔埋伏在附近的话很容易中招。众弟子听令,立刻御剑离开这里!” 长留弟子训练有素地开始御剑,可就在他们准备御剑离开之际,一阵古怪的蓝雾飘了过来,落十一立刻反应过来他们是中埋伏了,大声吼道:“快闪开!” 众人闻言立即做鸟兽散,可到底是反应不及时,蓝雾分开化作八条朝他们打去。一阵悦耳的铃声凭空响起,清泠泠的,仿佛包含了世间所有的乐声。 铃声似是包含了人世之苦,让人不禁潸然泪下。 偏这座山谷狭长高耸,产生的“狭管效应”使风速变快,相应的也会产生增强声音的效果。 “十一师兄你怎么哭了?”花千骨一脸焦急地问道,只见落十一泪流满面,偏他本人还没有觉察到,待他一手抚上脸摸到眼泪后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 “不好,是幻思铃,快封闭听觉!”落十一见除了花千骨以外的长留弟子都是泪流满面的模样立刻做出了判断,包括花千骨在内的长留弟子立刻封闭了听觉。 众人一听也是心凉了半截,十方神器之幻思铃:控制人心。 代表“情”与执念之物,铃声可以轻易地操控人内心的喜怒哀乐等各种情绪,并迷惑人神志。 众人听着耳中的铃声似远似近地传来,四周的云雾在他们眼前不断变换着,丝丝缕缕地钻进他们的身体里变成了他们内心中渴望的东西迷惑着他们。 有些心智不坚定的弟子已经眼神呆滞了,俨然是陷入了幻思铃编织的幻境之中。 “少在那里装神弄鬼,还不速速出来!”霓漫天虽然流着泪却依然很快地用上了激将法,她和朔风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朔风不着痕迹地借着霓漫天身体的阻挡开始绘制符箓。 “咯咯咯!”一阵娇笑声响起,一个四肢缀着细小铃铛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铃铛随风而动,叮叮当当的,不断发出催泪的铃声。 她眉眼清秀,皮肤却是苍白无比,透着些病态和古怪,一双眼睛无神地睁着,是个盲女。衣着清凉,紫色皮裙随风飘扬,一双大长腿踩在半空中,像是山间的精怪。 “十妖之一:莫小声!”落十一皱起了眉头,抬起一只手将众人护在他身后,那些被迷惑的弟子闻言立刻清醒,一个个神色警惕地看着莫小声。 莫小声歪了歪头,捂着唇咯咯笑着:“你认得我?这些人里就你听上去最好看,那我不杀你好了,我把你偷偷藏起来,你跟我走吧?” 她的神色天真里透着些残忍,将杀人说得如此的漫不经心,似乎这些人对她来说只是一群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蚁一般。 “不知所谓!”霓漫天冷哼一声,一个闪身背后的朔风立刻甩出了一大沓符箓往莫小声身上砸去,爆炸符接触到目标后立刻发动。 噼噼啪啪的爆炸声立刻盖过了幻思铃的声音,莫小声被动防御,无暇去催动幻思铃。 见霓漫天和朔风给他们创造了攻击的条件,落十一当机立断地让众人摆困阵将莫小声困住,他们的任务是支援太白,不是与七杀妖魔缠斗的。 长留弟子都受过微生磬魔鬼训练的洗礼,即使她下山五年刻在肌肉里的记忆也依旧没有忘掉,一个个训练有素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摆阵。 微生磬布阵和绘符第一准则就是要快,她的原话就是“慢吞吞的还不如直接抹脖子”,众人受她的影响也不敢慢,一个个发挥了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布好了困阵将莫小声困在了阵法里。 莫小声虽是杀阡陌手下里实力偏弱的,但她的速度也不慢,只是长留的速度更快,待她摆脱了那一沓符箓之时她早就已经被长留弟子的困阵困住了。 她心有不甘,加快了幻思铃的动作,幻思铃到底是神器,虽然莫小声使用的不熟练但效果依旧是相当不错的,铃声穿透了长留这边布下的防御阵法,继续影响着他们。 霓漫天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在画反弹符,挡不住幻思铃的铃声还不能反弹回去影响莫小声吗? 其他人则在落十一“以音止音”的指令下,一部分从虚鼎里拿出乐器来对抗莫小声手里的幻思铃,另一部分则和霓漫天和朔风一起绘制符箓干扰莫小声。 很快,长留弟子分为两波人,一波人弹琴吹箫用乐声来抵抗铃声;另一波人学着朔风绘制爆炸符一股脑往莫小声身上丢。 爆炸声混合着乐声实在是惊人,霓漫天手里的反弹符也开始发力了,催泪的铃声被反弹到莫小声耳中,她被干扰得连摇铃铛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莫小声无法,四肢上绑着的铃铛并做了一个,在手里闪烁着幽幽的蓝光,一举冲破了困阵的束缚。 好机会! 突然,天边一道绿色流光往她手上打去,是剑,是一把带着青绿色光芒的剑! “那是师妹的剑!” “长相忆!”花千骨和霓漫天同时出声,一个诧异,一个惊喜。 长相忆剑芒锋利,一下就刺中了莫小声拿着幻思铃的手,她吃痛地放开了手,手里的幻思铃拿不住,立刻直直地往地下坠去。 霓漫天找准时机纵身一跃去夺幻思铃,莫小声心下一惊,一把打开长相忆就要立刻去夺。 地上的长留弟子见霓漫天要夺也很配合地布阵、绘符干扰莫小声,长相忆的任务是来帮霓漫天,它立刻挥出一剑阻挡莫小声。 在多方干扰下,幻思铃最终落入了霓漫天的手里。 第91章 拴天链 幻思铃一落到霓漫天手里,长相忆立刻分出了一缕神力帮助霓漫天强行契约了幻思铃,霓漫天额间亮起一抹蓝色,幻思铃竟是被强押着认她为主了。 莫小声难以置信地叫道:“这怎么可能?”幻思铃到了七杀手里后也只解开了一部分封印,还有一部分封印是他们奈何不得的,那个女弟子居然能让幻思铃认她为主! 不对,若是那个女弟子有这个实力干嘛不契约其他神器?而是直到今日才契约了幻思铃?难道是那把剑? 莫小声这才直视了刚才伤了她的那把剑,长相忆长吟一声,直接飞入霓漫天手中供她驱使。 长相忆身为微生磬的随身佩剑没了天道压制后也是露出了其神器的本质,虽然不在它的剑主手里,但仅凭它对付莫小声也是易如反掌。 霓漫天手里握着长相忆挥出一剑,莫小声险而险之地避开攻击却也免不了被长相忆锋利的剑锋割破,神力从伤口里钻进去在筋脉里四处流窜,很快就让她魔力紊乱,败下风来。 也不是霓漫天不想用幻思铃,实在是这件神器才到手,她还不太会使用,再者有长相忆在这里,她懒得舍近求远。 “莫小声,还不束手就擒?”霓漫天提着剑指着她,一张美艳绝伦的脸上覆上寒霜,眼里似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捉到了莫小声还不将她就地正法,那不是给自己的未来埋下隐患吗? 爹爹早就教过她了,对待敌人不可心慈手软,你去可怜敌人,到时候可没人来可怜你!长剑毫不留情地挥动,直直朝莫小声斩去。 “等等!”花千骨惊呼一声,面露不忍之色,却在接触到霓漫天冰冷的表情后又默默地闭嘴了,霓漫天毫不留情地给了莫小声一剑,长相忆直接将她的胸口刺出一个大洞来,鲜血淋漓的。 十妖之一莫小声,伏诛! “千骨——”一男一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舞青萝一袭蓝裙,火夕一件红色长衫飞了下来。 他们是奉白子画之命特地来给花千骨送流光琴来的,白子画为他们此行卜了一卦发现他们有危险便让晚一步出发的舞青萝和火夕二人带上流光琴来以防不测。 但他们来得着实有些晚了,莫小声已经伏诛,幻思铃也被长相忆押着认霓漫天为主。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落十一问道。 “是我!”糖宝叉着腰站在花千骨肩上,很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火夕点点头,“是糖宝引我们来这儿的,不然我和师妹根本找不到这里。此地方圆百里都被拴天链锁住了,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了。” “什么?”花千骨诧异的抬起头,发现天色早就已经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连头顶挂着的太阳也变成了黑色,他们似乎是进入了一片纯黑色的空间。 逝方拴天链,锁住空间。代表“牵绊”与“桎梏”,无法斩断的枷锁,可缔造世上最坚固的牢笼,并能轻易毁掉牢笼中的一切。 “拴天链具有不可思议之力,据说能锁住万物,也能破坏被锁在里面的所有事物。如果不及时解开拴天链的话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火夕脸上没有了一贯的嬉皮笑脸,整个人严肃无比,他和舞青萝相互传着音,很快就找到了拴天链所在的位置。 一声巨大而猖狂的笑声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只见一大团黑雾凝结成的幻象出现在他们眼前,幻象中的黑袍黑发男子孑然而立,手臂上缠着几圈金色的锁链,那就是拴天链。 当初单春秋带着人屠了蜀山后拴天链不知所踪,谁知竟是落到了七杀手里,直到如今才现身。 “哼,一群蝼蚁,别以为杀了莫小声就能与我抗衡了。等着困死在拴天链里吧,哈哈哈哈!” 崔嵬口中爆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眼底不自觉地闪过自矜,那个女弟子虽然收服了幻思铃但也未必见得能使用,自己手里的拴天链可用得炉火纯青了。 “咦,流光琴也在,哈哈哈,正好被我一起收入囊中!” 崔嵬注意到了花千骨手里的流光琴,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只要拿到流光琴圣君一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真是老天爷眷顾。 “休想!”花千骨满脸的怒火,夺了蜀山的拴天链还想夺流光琴,简直是痴心妄想! 落十一、舞青萝、火夕、云端、轻水和朔风等人将她护在了身后,霓漫天冷笑着摇响了手里的幻思铃。 “哈哈哈,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会让自己的真身进入拴天链中?” 崔嵬嘲笑着霓漫天的不自量力,霓漫天却是慢条斯理地晃动着手里的幻思铃,幻象中的崔嵬立刻泪流满面。 “怎么可能?”外界的崔嵬难以置信,一抹脸上不断涌出来的泪水,气急败坏地朝着霓漫天吼道。 朔风眼神冰冷,手里的长剑指着他,做足了保护者的姿态。 “长相忆,干得好!”霓漫天手里继续摇着铃铛,笑吟吟地夸赞道。 一柄绘着缠枝飞鹤的长剑飞入了霓漫天手里,只见他们头顶的方向漏出了一点阳光,竟是直接被长相忆给刺穿了,幻思铃的力量顺着那个小孔影响到了外界的崔嵬。 崔嵬封闭了听觉抵御幻思铃的威力,可这也只是徒劳罢了,霓漫天可不是莫小声,“笑、怒、哀、怨、恨、痴、欲”只会用“哀”的力量,她身为蓬莱少主自己修炼努力又有宗门做后盾,再加上有了缓冲时间,七种情感她已经能自如地使用三种了。 “恨、怒、哀!”霓漫天嘴里吐出三个字,三种感情开始影响崔嵬,落十一见状立刻让其余弟子结阵破拴天链。 花千骨手里拨弄着流光琴,和霓漫天一起牵制崔嵬,朔风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往拴天链之力所化的屏障丢爆炸符,他绘制符箓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符箓一沓一沓地往障壁上砸。 火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火力全开的人,眼里闪过难以置信,朔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记得朔风不是很高冷吗?而且他善剑啊!怎么符箓也用得这么溜了? 第92章 再遇杀阡陌 “火夕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帮忙?”舞青萝气死了,一举冲破拴天链束缚的机会就在眼前了,这家伙还敢发呆? “哦哦,”火夕赶忙将精力集中在了手上,拿着自己的佩剑朝着障壁上砍去。 一时间,蓝、红、金、绿等各色灵力汇聚在了一起,一齐朝着拴天链攻击,绚丽而又壮观。 花千骨全神贯注地拨弄着手里的流光琴,清澈悦耳的琴音仿佛从天边而来,仙音渺渺不外如是。 崔嵬这边受霓漫天手里的幻思铃影响催发了他的情感,他不受控制地去回想他曾经受过的苦难,不自觉地去憎恨、悲伤、愤怒,他像是笼中的困兽一般,不断地嘶吼着、发泄着他的情绪。 他眼里流出血泪来,双手痛苦地抱着头,花千骨手里的流光琴似是母亲的手,轻柔地安抚着他。 好美的琴音,这是只有在天上才能听到的乐声吧? 是不是去死那么就可以得到解脱了?霓漫天手里的幻思铃持续发力,“欲”的力量在不断地蛊惑着他,诱惑着他自戕。 “乒——”落十一他们冲破了拴天链的束缚,他们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长相忆很上道地飞到了崔嵬面前,等着被拿起来割断崔嵬脖子上的血管,用他滚烫的鲜血为它开刃。 它此刻闲适无比,霓漫天和花千骨用手里的神器诱惑着敌人,它也不用出手,只要等着被拿起来就行,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此刻,崔嵬眼神猩红,脑海中仇恨和琴声不断催促着他做出选择。 崔嵬红着眼睛,颤颤巍巍地拿起了面前的剑,长相忆配合着他没有动,在众人以为他要提剑自戕之时,他突然狞笑着强行握住长相忆的剑柄朝众人砍去。 落十一反应很快,手里的长剑比划着在半空结阵,一旁的弟子们也立刻站到了他两侧,呈两翼状拱卫在他身旁。 落十一实在不确定微生磬的剑会不会对着他们,还是早做决定才好。 花千骨心中大骇,拨弄流光琴的速度更快了,音波化作利刃往崔嵬身上扎去; 霓漫天轻蔑地笑着蓄力在佩剑上,给了他一斩。 长留七年的修炼,如今的霓漫天已是今非昔比了,她的实力早就已经达到了飞升境界,只差一个契机就可以到达仙人境界。 只是仙界正处于多事之秋,仙界诸派人人自危,她也没时间去迎接自己的飞升雷劫,因此实力还停留在飞升境界。 虽然她的修为只有飞升境界,但她也不是好惹的! 天边一阵嘹亮的凤鸣声响起,一个紫发赤眸的美人姗姗来迟,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正是七杀圣君杀阡陌。 却见那美人粉面含嗔,一双赤色眼眸满是冷意,他今日本想去找些美容养颜的天材地宝,谁知路过此地正好看见崔嵬要对他在蜀山见过的那个小不点发动攻击,他心里一急便驱使火凤飞了下来。 他一把打开了霓漫天的攻击,长相忆趁机反捅了崔嵬一剑后飞到了一边。 差点就能杀了崔嵬了,长相忆无不遗憾地想,本来还想迷惑崔嵬,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姐姐,”花千骨喃喃自语,杀阡陌看到了她的口型没有理她,之前他堂而皇之地上长留就已经被发现连累小不点了,若是他们二人明目张胆地相认怕是小不点的日子更加难过。 落十一等一干长留弟子都露出了警惕之色,霓漫天眼里的憎恶之色丝毫不减,她身为蓬莱的预备掌门对妖魔的态度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对杀阡陌这种虐杀长留弟子的妖魔能有好感才怪了。 “没想到长留弟子还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呐,呵呵,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竟有四个都是三尊弟子,”杀阡陌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俯瞰着他们,居高临下得好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只。 “你到底是谁?”舞青萝率先反应过来,眼底满是忌惮。 “呵呵,我么……”杀阡陌嫣然一笑,美得令人窒息。 崔嵬颤抖着跪下,“属下拜见圣君!” “七杀圣君杀阡陌?”舞青萝心下大骇,不由自主地后退,是了,六界之中有这般姿容的除了他杀阡陌还有谁? 杀阡陌此人,一副绝无仅有的美丽皮囊,君临妖魔二界的实力,像他这样美丽又强大的人在六界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此刻他来到这里怎么能让人不恐惧? 霓漫天眼里划过诧异,这下难搞了,微生磬这个臭丫头怎么就光顾着把剑捎来了,自己不来?她可记得那丫头可是能重伤杀阡陌的,要是她来了他们一行人保证能全身而退。 “那是?”杀阡陌余光瞟到了长相忆,脑海中回忆起了那个曾让他受辱的长留弟子,一张绝美的脸立刻扭曲了一下,四下探查才发现那个伤了他的女弟子不在,他顿时脸沉得更厉害了。 霓漫天见杀阡陌注意到了长相忆,心也情不自禁地揪了起来,但心里也在偷偷庆幸,幸好微生磬没来。 长相忆见它剑主的这个手下败将已经注意到了它的存在也不躲,它现在可是陪着剑主一起经过天雷煅烧的神器了,一个半神都没到的魔哪里有资格跟它对打? “好啊,好的很!”杀阡陌怒极反笑,一张脸愈发艳光四射,手里汇聚了一团似乎可以泯灭一切的魔力,杀阡陌身形一闪便朝着长相忆扑了过去,杀不了它的剑主折了这把剑也暂时能给他出出气。 长相忆根本就不怕他,剑身变大,清越的鹤唳声响起,长留弟子手里的佩剑心有所感似的围着长相忆旋转,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旋涡。 不只是长留弟子的剑,方圆百里内的剑,不管是无主还是有主的都被长相忆吸引到了这里。 “这是,‘万剑归宗’吗?”落十一望着着眼前壮观的景象有些艰难地说道。 他们的佩剑在这一刻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心甘情愿地被长相忆驱使,像是臣民拱卫着它们的君王。 “乒——”长相忆傲然挺立,四周的佩剑在这一瞬化作剑雨从杀阡陌头顶降下,杀阡陌瞳孔微缩,当机立断地拿出了自己的佩剑“绯夜”。 此剑虽然是杀阡陌的随身佩剑但却鲜为人知,只有在他遭遇劲敌之时才会拿出来抗敌,此刻长相忆驱使着这些剑使出的“万剑归宗”无疑是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威胁,否则他也不会祭出这把剑来。 第93章 侥幸 一把没怎么出现在外人面前的剑和一把陪剑主南征北战的剑孰强孰弱一目了然,死在绯夜和长相忆下的亡魂都不少,可长相忆陪着微生磬在陨魔坑呆了一百多年、参与过浮屠山神战、和微生磬在不周山的天雷下扛了五年,绯夜和它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了。 万千长剑随着长相忆散发出的力量前赴后继地朝杀阡陌刺去,杀阡陌手里拿着绯夜抵挡着“万剑归宗”的威力。 一人一剑你追我赶,精彩绝伦,从天上打到地下,好不热闹。 落十一看得嘴角直抽搐,怎么微生师妹的剑跟她本人一样?之前长相忆那副哑巴剑的模样被儒尊说了像微生磬他还不信,这下是由不得他不信了。 好彪悍的一把剑! 不只是落十一这么想,对面的崔嵬也是目瞪口呆,他家圣君是什么实力他也是知道了,可一把剑居然跟圣君打得有来有回他属实是惊呆了,这时他才相信他家圣君除了长留上仙白子画打不过还打不过眼前这把剑。 长相忆短暂化为人形,翩翩少年身着羽衣弓步斩剑,锋利的剑气海浪一般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打向杀阡陌的心口,它主人没干掉他那就由它来完成,就不信他能有这好运气! 杀阡陌见势不好,后退连连,手里劈出几剑来阻挡长相忆的剑气,紫色的剑气织成了一张密网朝长相忆撒去。 长相忆可不是鱼,它的剑主最拿手的就是钻空子,剑随主人,它也是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一处漏洞从侧面朝杀阡陌刺去。 杀阡陌心念一动,那处漏洞立刻被织得更密了,等着长相忆自投罗网。长相忆一时刹不住剑身,直挺挺地一头扎进了绯夜剑气织成的剑网中。 紫色的魔气腐蚀着长相忆表面的生机之力,剑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又像是热油里洒水,剑身上不断噼噼啪啪地响着,骇人极了。 突然长相忆上无火自燃,一朵灿烂的莲花自剑身上盛开,莲瓣舒展,宛如凌波仙子的裙摆。金色的火焰自花蕊中升起,看着小小的一簇,圣洁而无害。 杀阡陌眼里都是警惕之色,莫名出现的火焰还很像典籍里记载的红莲业火,这让他怎能不警惕? 一旁戒备的长留弟子纷纷将视线投向了霓漫天,霓漫天也是一脸茫然,看她干嘛?她也不知道。 茫然的同时霓漫天心里也很欣慰,看来微生磬这丫头这些年学了很多东西啊。哼,等回了长留就让她看看谁才是最厉害的! 花千骨怀里抱着流光琴,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杀阡陌,杀姐姐对她这么好,让她在父亲去世后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她不希望杀姐姐被长相忆伤了。 可她身为长留弟子是不会被允许与七杀的人交往的,五年前她就已经因为和杀姐姐交往过密而被世尊责罚了。 这些年里她也知道了七杀犯下的罪孽,可她依旧心存侥幸,杀姐姐对她这么好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也幸好这些想法没有被其他人知道,若是他们知道了身为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弟子居然还会相信七杀圣君杀阡陌是好人怕是要笑掉大牙。 一个弹指间就能制造尸山血海的魔头如果是好人那么他们就是圣人了,杀阡陌能君临妖魔二界就说明他不是等闲之辈,大权旁落给单春秋、手下蠢蠢欲动地想要夺取神器未必不是杀阡陌默许。 他们可不相信这样一个两界之主会放弃手里的权柄去追求美丽的容貌,首先这样一个人掌控了妖魔两界就已经足够让人警惕万分了。 霓漫天不想观战了,她可不希望微生磬的佩剑折在这里,要是那家伙的剑断了怕是得用眼泪淹了长留。 哭哭啼啼的女生很麻烦,但那个人是微生磬的话她愿意忍一下,就一下。 水系灵力催动着幻思铃,这次使用的是她从未涉及到的“欲”,欲望这东西稍有不慎就会反被其控制,眼看长相忆与杀阡陌僵持不下,她怕长相忆吃亏便再次催动幻思铃。 杀阡陌眉间一凛,立刻拿出了被他拿来当遮阳伞用的谪仙伞来抵御长相忆和幻思铃的双重攻击。 谪仙伞代表“恨”与“抵抗”,持伞之人,可以阻拦外界的一切进攻,与结界不同的是,甚至可以将攻击加倍反弹回对方。 长相忆和幻思铃的攻击被反弹了回来,杀阡陌趁乱遁走了,出师不利、祸不单行,那把剑太邪门了,被疑似红莲业火灼烧的滋味他可不想尝试。他得回去翻翻典籍了,红莲业火还能被仙界之人使用吗? 长相忆见杀阡陌跑了气得剑身都在抖,不满地尖啸了一声,可恶,居然跑了!霓漫天等一众弟子捂住了耳朵,心里却在嘀咕:微生磬的剑脾气这么不好的吗? 长相忆同自己较了一会劲后觉得没意思,蔫答答地飞到了霓漫天身旁,那些被它强行召唤来的剑通通物归原主了。 霓漫天抚摸着自己的剑确定没问题后同长相忆沟通:“长相忆,你主人呢?” 长相忆有气无力地用剑尖指了指太白山的方向。 “看样子微生师妹比我们先走一步,”落十一若有所思,“我们也得加快路程了,不能让七杀的人得逞。” 霓漫天赞同地点点头,转头问长相忆,“你跟我们一起去找你主人吧?” 长相忆有些无语,跟他们一起步行吗?等他们到了它主人都要准备回长留了。长相忆不想跟他们一起步行,剑身变大将所有长留弟子都载了上去。 落十一脸上诧异不已,长相忆可不管长留的规矩,它的任务是来帮忙对抗七杀的,带他们去太白对抗七杀也算任务的一部分。 可照他们的速度要是没有它主人在,太白怕是要落得跟当初蜀山一个下场,蜀山的清虚道长还能临终托孤,太白可不见得会有这么幸运。 不想去听落十一的逼逼叨叨,长相忆见所有人站稳后立刻如离弦的箭矢一般,瞬息千里。 第94章 默哀 话分两头,那边长相忆带着长留弟子风驰电掣,这边的微生磬早就带着云萱瞬移到了太白山,只是二人并未现形。 “师父,咱们真的不现形吗?”云萱一边按照自家师父的指示布置阵法,一边好奇地问道。 “现什么形?师父带你是来刷脸来了,七杀没来你也别现形,等人来了你刚好可以在其他掌门跟前露露脸,” 微生磬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她在诸派掌门里名不见经传的,云萱要在那些老家伙眼里有个好印象还是得靠她自己的表现,反正她这个师父是给云萱带不来什么助力了。 扯白子画长留上仙的大旗当然好用,但她做师父的用了到了云萱那里就未必好用了,她可不希望云萱有个“啃老”的名声,好名声都是自己挣出来的,而她要做的就是帮云萱挣个好名声。 “我、我行吗?”云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话都结巴了一下。她长这么大就没有来过这么正式的场合,要在那些年老成精的掌门跟前露脸她实在是紧张。 “少说这些丧气话,这不是有师父吗?你就认真打,其他不用多管了”微生磬手里拿了个雪梨在啃,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着云萱的话。 她第一次参与宗门大比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后来慢慢打下来发现也就这样,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 “嗨呀,管他那么多呢,问心无愧就好,”微生磬咬了口梨,抬手示意云萱把一个杀阵设置到她指着的地方。 “好,”云萱虽然还有些忐忑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完成她的布阵大业,不时往火系阵法里丢些风系符箓,风助火势,刚好可以在七杀妖魔来的时候杀杀他们的锐气。 待她们师徒二人将阵法布置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日,太白山现在被围成了铁桶,这下就算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只是落十一带着前来支援的长留弟子到了太白的时候微生磬依旧没有带着云萱现身,长相忆也相当配合,并没有在到了之后就来找微生磬,而是老老实实地待在霓漫天手里。 “微生师妹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按理说她应该是比我们先到的,” 落十一作为领头人又是三尊弟子里年纪最长的一个自然要对微生磬这个同门表达关心,且不说对方还是他师叔的弟子,光是他年纪辈分比这里所有长留弟子都要大,他就有义务去关心每一个长留弟子。 霓漫天摇摇头,盯着长相忆问它的剑主到底在哪里,长相忆当然不能跟她说实话,嗡鸣了一声示意她看自己的剑身,长相忆修长的剑身上逐渐显出几个字来:“路上,安,勿念”。 霓漫天看了后劝了自己好几次这才抑制住想打人的心思,可恶,微生磬这个拖沓鬼!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更加担忧了,她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微生磬的老母亲了,一门心思在想自己外出的小女儿。 霓漫天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些什么,不禁搓了搓手臂,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掉地上了,这什么破比喻呀? 啊啊啊,绝对是微生磬这个混蛋的锅,整天听着她天马行空的比喻都被传染了。 见微生磬传来安全的消息落十一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凡这位出点什么事他估计得在尊上跟前脱层皮,尊上有多护短他算是知道了,之前千骨和他师父对上还是尊上替千骨扛下了压力,他师父还在尊上那里碰了个软钉子。 千骨都如此,微生师妹作为三尊都认可的怕是更加受重视。 “诸位小友来天山支援,在下感激不尽,路途遥远还请诸位先来歇息吧?”太白掌门诽颜感激地来招呼他们,诽颜此人做掌门自然是八面玲珑的,私下的模样却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诽颜此刻的态度是相当符合身份的。 “有劳诽颜掌门了,”落十一带头朝诽颜拱拱手,身后的霓漫天、花千骨等人也有样学样朝诽颜行礼,他们毕竟是小辈,且到了人家的地界自然要对人家的掌门客气些。 落十一居长且在摩严身边长大,行礼时不卑不亢,稳重自持; 霓漫天出身高贵、实力也相当不错,她行礼也自带一股高傲; 花千骨年纪小、加之在白子画身边耳濡目染,行礼时优雅又自带一股少女的娇俏和不谙世事; 轻水作为周国柴王府的北晴郡主,行礼时自带皇家的矜贵而优雅…… 一行人由太白弟子带着去了厢房休息,准备在八月十五那日与七杀妖魔一战。 不过半日,左星然随着蜀山的大部队一起来到了太白山,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左星然悄悄来到找微生磬师徒。 待他一接近微生磬师徒所在的范围立刻被悄无声息地摄入了一个空间里,他一进来就看到微生磬带着云萱悠哉悠哉地品茗吃点心,一想起这些天的奔波他就气得眼睛红。 微生磬好笑地给这位老友斟了一杯茶,盛着绿豆糕的盘子被挪到了左星然跟前,云萱不爱吃绿豆糕,她自己爱吃也吃不了多少,刚好左星然来了帮她们分担。 左星然愤愤地坐下牛嚼牡丹般灌了一杯茶,盘子里的绿豆糕也被他吃了好几块,微生磬怕噎死他还特地给他续茶。 左星然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绿豆糕,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大口,这些天的火气总算是给消下去了。 “行了,你可别再糟蹋我的好茶了,”微生磬好笑地说道。 “怎么?心疼了?”左星然有些不满,他都快给逼疯了还不可怜可怜他,这会儿还跟他计较茶的问题,太心寒了。 “蒙顶甘露,你说我不心疼?”微生磬白了他一眼,手里却依旧为他斟了一杯茶。 “你不是爱喝高山云雾吗?”左星然一脸诧异,“什么时候转性了?” “不妨碍呀,”微生磬笑道,低头又啜了一口茶盏里的茶水,觉得味道淡了后皱了皱鼻子,放下了茶盏。 “帮我个忙呗,”微生磬坏笑着,左星然叫她吓得一个激灵,哆哆嗦嗦地说道:“请讲,”心里开始为七杀妖魔默哀,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这条美女蛇,让蛇盯上了还能有活路吗?他看就一个字,难。 第95章 坏水 “你帮我照顾一下萱萱,我去长白和天山一趟,”微生磬坏笑着朝左星然眨眨眼,左星然福至心灵,“你怕七杀反扑呀?” 微生磬点点头,没办法,虽然剧本是这么演的,可说不准演员们会不按剧情演,以防万一她还是得去天山和长白一趟。 左星然:“这里……” “这里我都布置好了,放心好了,等着看好戏吧!”微生磬打断他,太白都被她的阵法围成铁桶了,“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难得从你嘴里听到了一句好话,”左星然被她一句话哄得眉开眼笑,很大方地答应了。 “萱萱,你好好跟着你左师伯,要是七杀提前来了你就驱动这些阵法瓮中捉鳖,”微生磬耐心嘱咐道,又要让孩子独当一面可真是有些愧疚呢,她都答应了以后让云萱一个人面对了,又食言了。 “好,”云萱点点头,见自家师父愧疚的表情便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来安慰道:“师父放心,我自己能应付得来的,我不是小孩子了。” 微生磬的心又酸又软,孩子太懂事了也很让人心疼啊,许诺道:“放心,师父早点回来,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的。” “好,”云萱懂事地点头,善解人意地催促道:“师父快去吧,别误了时间。” “行,”微生磬也不矫情,直接瞬移去长白和天山,早去早回嘛。 “你现在很厉害了,云萱,”左星然目送微生磬消失后转头对云萱笑着说道,现在的云萱实力见长,气质也由原本的唯唯诺诺变成了现在的温和沉稳。 原本有些青涩的眉眼长开了,眼里满是坚毅,像是一株不断向上攀爬的紫藤萝,即便前方有风雨也依旧开出花来。 云萱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她这些年的历练让她学到了很多,也难怪师父告诉她要入世,不要仗着自己是修士而脱离世俗,俗世才是修者成长的地方。 它可以是苦难的源泉,亦可以是温情的海洋,人生百态在那里上演。 作为修者,既要远离俗世的欲念而出世,也会因为要救苦救难而入世,师父怕她与凡世脱节才让她多入世。 “我不擅长幻术,没办法制造自己还在休息的假象,白日里我怕是没办法陪着你了,”左星然抱歉地说道,虽然幻术确实为魔族之长,但他本人确实不会这个。 为了防止他的同门们担心他只能晚上再来,至于白天自然要跟他们一起全心全意地守护太白山,无暇看顾云萱。 云萱点点头表示了解,她也知道轻重缓急,而且她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兔妖了,来自她师父大半年的教导,再加上在凡间的磨砺早就让她拥有了一颗强大的内心,不会再去畏惧那些未知的挑战。 太白山的一间客房内,霓漫天看着长相忆上微生磬传来她在天山的消息已经麻木了,算了,她没事就行。 “这个微生磬,跑来跑去的……” 霓漫天有点生气,可找不到人她也没办法,只能对着长相忆嗖嗖地放冷气,拿不住人她还不能对着把剑泄愤了? 长相忆有亿点无语,拜托,它主人靠不住也不能迁怒它啊,这什么年代了还搞连坐那一套,太心累了! 呜呜,它宁可被它的剑主凶也不要再跟着这位大小姐了,它觉得自家主人要是再晚点回来就看不到它了,太绝望了! 太白山的长相忆欲哭无泪,而远在天山的微生磬早就如法炮制用阵法和符箓把天山上下围成了铁桶,她虽然分裂了一个神格和一半神魂出去,但她还是有半神实力的,只要这个最新的神格能凝聚出来她就是六界里唯一一个有双重神格的神了。 在妖神没有出世的情况下她就是六界最强,当然妖神出世了她也依旧会是最强的一个,加上分裂出去的那个神格她可是比妖神多了半个神格呢! 可别小看这半个神格,在这个接近末法时代的世界里多了半个神格那就意味着双方可以拉开了一个很大的差距,也就是说即便是妖神出世她也不带怕的,终于不用过之前那种憋屈的日子了! 只要花千骨这位“创世神”不脑抽去妖神阵营里,她就立于不败之地了,花千骨,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微生磬意味深长地笑着,脸颊一侧上的酒窝愈加深了,衬得她一张脸莫名有些诡谲了。 不再多想,微生磬瞬移着去了长白山加固护山大阵,只是她对天山和太白山的防御措施很失望。 因此她还一边赶路,一边在蛐蛐这两派的掌门,太差劲了这阵术! 真是庆幸她还有这一手,不然她就只能做一个暴力输出的暴龙战士了。 真是想念她以前提剑就上的日子啊,她无不遗憾地想着,可惜她现在有徒弟了,不能给徒弟做坏榜样啊,太可惜了! 还没等她继续胡思乱想,长白山就到了,她的神级气息并没有人能察觉到,所以她相当轻松地就混进了长白,她布阵的速度堪称神速。 修士到达神级后是能引发法则共鸣的,也就是俗称的“言出法随”,她现在不需要符笔就能绘符布阵,神力依据她的所思所想就能呈现出她希望的样子。 云萱接触阵术和符术的时日到底是短了些,等她学习的时间足够长、实力足够强大后未必不能达到微生磬的高度。 除了防御阵法和符箓,微生磬还给七杀准备了不少“惊喜”,不仅有杀阵还有幻阵。 她以前收集的妖兽内丹也被丢了进去,只要妖魔踏入阵法就能看到那些闻所未闻的妖兽复活,刚好可以长长见识。 她少时就是一肚子坏水,成魔后也因为她的“坑人”属性而有“美女蛇”的诨名。 “美女”是指她的性别,“蛇”就是形容她喜欢藏在暗处伺机而动,而缠上猎物后又会不死不休,兼之她对待敌人手段毒辣便有了这么个绰号。 微生磬对这些倒是无所谓,这个诨名便和“魔女”一起被叫了好些年。 微生磬看着在巡逻的长白山弟子有些感慨,有这些阵法和符箓在希望不会有那么多伤亡吧,虽然剧情不在这里展开,但她还是希望这些弟子安然无恙,美好的东西谁不想守护呢? 第96章 太白之战 待她搞定了长白山和天山的防御系统时间也到了八月十三,七杀妖魔攻上了天山,只可惜微生磬早就做好了准备,愣是让单春秋派来的这些魔兵全都折在了这里,无一幸免。 “护法,天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个阵法大家,整个天山被阵法围成了铁桶,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折损在了天山。 而且不知道那个人用了什么手段,我们的人不仅被阵法围困,还有不少见都没见过的妖兽和魔兽偷袭!” 前来禀报的前往攻打天山的人之一,他是此行的一个小头目,在被妖兽吃掉的前一刻他将一个同族退出去挡刀,自己则是从微生磬特地为他预留的阵法空缺里逃了出来。 单春秋的阴阳脸变成了女子的脸,眼里满是怨毒,尖利的声音连说了几个“好”,得到消息的单春秋差点咬碎牙。 声东击西的“东”都失败了,“西”自然就提前暴露出来了,仙界众人这下也知道了单春秋的险恶用心,竟是要佯攻天山而直取太白! 此消息一出众人皆是哗然,纷纷痛斥七杀妖魔不要脸。 单春秋骑虎难下,计划暴露了,只能将计划提前了,比预期早两天带着手下攻上了太白山。 单春秋气疯了,但他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太白山守护的悯生剑他势在必得! 他不确定太白山是否也设置了那些阵法,仙界这些门派向来都是同气连枝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保太白山也会有那些阵法。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打算按照原计划用不归砚绕过那些阵法直接进入太白山。 不归砚上的封印已经被解开了,单春秋用起来也相当顺手,一道墨兰色的光芒闪过,不归砚带着他们穿过了云萱布下的阵法直接进入了太白。 躲在暗处的云萱见单春秋带着手下大摇大摆地进来也险些没憋住火,但想起师父的教导她还是忍了下来,进来了又能怎样?等着被瓮中捉鳖吧! “不好了,七杀的人打上来了——”在外面守卫着的太白山弟子匆匆忙忙地赶来通报,正在殿内商讨御敌事宜的诸位弟子和太白山掌门诽颜被惊动了,当机立断出殿御敌。 “怎么会这样?今天不是八月十三吗?” “抢神器还挑时候吗?又不是下葬!” 殿内顿时吵了起来,那个前来通报的弟子顺过来了气,忙大声吼道:“还、还有一事!” “说!”一袭深色衣袍的太白掌门诽颜抬手示意殿内弟子安静,点头示意那位前来通报的弟子继续说。 那弟子得了允许也不含糊,立刻将未尽之言给说出来了,“禀掌门,天山传来消息,半日前七杀攻打天山,但是被天山上的不知名人士布下的阵法全部绞杀!” “这……”诽颜一时语塞了,这,哪位贤才替天行道了?怎么天山这般好命?若不是去天山太远,他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把人给弄过来帮忙。 霓漫天在她的父亲身边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诽颜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忙打断他的那些花花肠子,“诽颜掌门,当务之急是抵御七杀,其他事情还是容后再议吧!” “好,诸位,且与老夫一起抵御七杀!”诽颜停住思绪,当务之急还是得解决眼前之困。 殿前,杀阡陌带着手下来势汹汹,可还没等他们耍够帅,云萱布下的那些坑人阵法立刻被引动了。 最先亮起来的是一个困阵,单春秋手下的魔兵立刻被困在了里面; 接着杀阵亮起,无数灵力化作一道道细小的刀片朝魔兵的要害处割去,一时间惨叫声四起。 当诽颜带着门下弟子和前来支援的其他门派的弟子赶到前殿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地面上被布下了大大小小二百余个阵法在无情收割着单春秋那些普通手下的性命。 单春秋和其他妖魔也不是吃素的,茈萸、旷野天、般若花等人立刻联手一致对外,单春秋合几人之力将云萱布下的阵法悉数搅碎后,那些魔兵也不剩多少了,生生被折腾得没了一半。 “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单春秋一掌打去,将藏在暗处的云萱给逼了出来,云萱提着逢生一剑斩去抵消单春秋的攻击。 “长留剑法?”这下轮到长留这边震惊了,落十一错愕地看了云萱一眼。只见她身法轻盈,可挥出的每一剑却有些凌厉,愣是在单春秋的手下逃过一劫。 来不及多问,落十一立刻让长留弟子布阵,一行人占据自己的点位开始注入灵力,诛仙阵立刻在他们脚下展开,云萱忙躲到一边,刚好碰到了左星然。 “云萱,先不要轻举妄动,”左星然朝着她摇了摇头,微生磬的诛仙阵法威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抗衡的,虽然没有诛仙剑坐镇,但对付那些普通魔兵是绰绰有余了。 阵法内,花千骨拨动流光琴的琴弦弹奏着,美妙的琴音带着净化的力量让那些穷凶极恶的妖魔卸下了心防,只有单春秋等几个大魔不受影响。 茈萸受不了流光琴的琴音,寻了个刁钻的角度去偷袭花千骨,云萱当机立断将逢生掷了出去,一剑削掉了茈萸的一条胳膊,断处立即血流如注。 失了胳膊的茈萸先是愣了一下,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角落里的那只兔妖给削掉后立刻狂暴起来,很快她的胳膊重新长了出来,长长的舌头朝云萱甩去。 霓漫天立刻晃动幻思铃来干扰茈萸的行动,左星然弹奏起引渡,不同于流光琴的仙音袅袅,引渡的琴音此刻杀气腾腾的,音波化刃朝茈萸的身体割去。 云萱的脚下升起一根冰柱,她借力侧身一跃躲开了茈萸的长舌头,冰柱倒塌,舌头上的口水滋到地上“刺啦”作响,一阵绿色的烟雾升起来,竟然有毒! 单春秋到底是有两把刷子,趁着长留弟子的注意力都在茈萸身上,他联合旷野天、般若花蓄力将诛仙阵法破开了一个口子,旷野天趁机让他手下的机括傀儡一举将阵法捣毁。 落十一等人也被单春秋的攻击打倒在地,他们倒在地上发现自己头晕目眩,一旁的其他门派弟子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色,竟是不知在什么时候中了茈萸的毒! 此刻他们面前除了单春秋、旷野天、茈萸、般若花外还出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神秘男子,这身形,好熟悉。 花千骨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男子灵光乍现,是云翳! 难怪她觉得这么眼熟,他也是害了清虚掌门的人之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花千骨此刻中了毒,手软得连流光琴也拿不起来了,只能恨恨地看着云翳,像是要将他戳个洞出来。 左星然留了个心眼,见四周的弟子都倒了下去,将计就计也跟着倒了下去,假装自己中毒了无法动弹。 第97章 极霜寒雨 云萱反应略微慢了些,单春秋等人立即将矛头对准了她,般若花单手化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云萱袭去。 云萱忙矮身一躲,脚下长出许多冰刺来,竹笋拔节一般朝天而上。 单春秋挥出一击,冰刺立即碎了一地,冰雾弥漫间,几道大腿粗的暗紫色藤蔓鬼魅一般窜了过去。 单春秋几人见势不好,立刻四下躲避,可那藤蔓是沧溟魔界特有的噬魂藤,以魂魄为食,它们刚被召唤出来可饿着呢! 此番这些藤蔓被云萱召唤出来自然是要寻找它们的养料,几根藤蔓默契十足地逼着他们往中心处聚拢,等着瓮中捉鳖。 单春秋等人各显神通去攻击藤蔓,噬魂藤饿得要死,愣是忍住了疼去攻击他们,谁也不能阻止这些噬魂藤进食。 云萱趁机绘制疗愈阵法来为殿前弟子解毒,长相忆见它剑主的徒弟来了立刻激动地绕着她转了好几圈,天知道它在霓大小姐身边待得多忐忑不安,云萱来了它的处境绝对好过待在霓漫天身边,起码这位不会对着它放冷气。 “你是?”霓漫天一脸诧异地看着云萱,据她所知随身佩剑只会亲近自己的主人和主人认可的人,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您是霓师姐吧?我是微生磬在人间收的徒弟,我叫云萱,” 云萱恭敬地朝霓漫天行了一礼,之前师父收她为徒的时候便将长留的那些关系给她讲了一遍,还特地将重要人物的画像给她看了,其中这位蓬莱千金霓漫天就是除了三尊外第一个介绍的人,可见其在师父心中之重。 “不愧是她的徒弟,你很不错,”霓漫天点点头,一副沉稳的模样,实则心里已经被微生磬收徒这个消息给惊呆了,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不过观这位弟子的表现来看确实没有堕了微生磬的威名。 其余人等也是让这个消息给镇住了,花千骨一脸的难以置信,她这位师妹收徒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长留修行两年,人间历练五年,入道不过七年就已经收了徒弟,要知道微生磬才二十一岁,这个年纪放在仙界收徒确实是为时过早了。 还没等云萱多言,单春秋就已经将她放出来的噬魂藤给烧断了,苍白的火焰将噬魂藤烧得佝偻起来,滋滋的水声像是噬魂藤发出的惨叫声。 云萱才不怕他,收了剑,双手合十,再展开时手心里飘出细碎的雪花沫子来。她一只手上托,另一只手二指点眉心,一股极寒之风立刻席卷了这里,“极霜寒雨——” 寒风裹挟着雪花和霰粒,天女散花一般从天上坠下来,顷刻间整个太白山进入了极寒状态,云萱身后的弟子被一道冰墙隔开,只留她一人立在这冰天雪地间,宛若雪山神女。 左星然见她要用大招也愿意让云萱在众人面前刷刷脸,盘膝坐下抚起琴来,引渡琴弦翻飞,左星然就在这片冰雪间弹奏了一曲《大寒》。 他乐修出身,琴弹得极好,白皙的指尖在琴弦上拨动,以大指伸直,仰卧掌下,弹时急倒竖,虎口放开,甲背着弦,劈入得声。一时间众人耳边仿佛听到了寒风的凛冽与急促,“一夜北风紧”不外如是; 又见他虎口张开,大指倒竖,指头着弦,先肉后甲向外直托得声,弹后大指仍伏掌下,空旷的雪地里飞来一只白鹤,鹤鸣雪中,雪中惊鹤。 花千骨拿起箫与左星然合奏起来,只是花千骨少不经事,与左星然这种浮沉多年的老油条相比在此曲的意境上差了许多,没过一会儿琴音就盖过了萧声,只余琴音袅袅。 左星然也曾风光无限,也因为自己的半魔血脉泄露而跌落尘埃,《大寒》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的真实写照,只是后来微生磬那个魔女蛮不讲理地闯入了他的世界,他的生活才没有变成一潭死水。 鹤沐霜雪,雪中有鹤,此曲虽名《大寒》却是哀而不伤,反而是显得空灵绝响,在场之人听了也是暗暗心惊,没想到还有这样在琴艺上如此高造诣的人。 有了左星然的辅助,云萱这一招“极霜寒雨”威力达到了巅峰状态,妖魔呼出的气体都被冻成了碎冰。 单春秋几人身上挂着霜,眼里掩饰不住的怨毒,茈萸和般若花按耐不住,一左一右分别朝云萱扑去。 云萱提剑与她们缠斗起来,左星然也和单春秋对上了,剩下的旷野天和云翳趁机去攻击冰墙内的人。 霓漫天和花千骨一个奏流光琴,一个摇幻思铃牵制着他们,一时间仙魔双方居然达到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茈萸和般若花到底比云萱修为高了许多,云萱一时不察便被茈萸的爪子给抓伤了,血肉翻出来,血液也变成了黑色,血管变成了紫黑色,毒素不祥地顺着血管爬上了她的身体。 茈萸乘胜追击,一爪便要结束云萱的生命,云萱此刻头晕目眩,眼前似乎有许多小人在跳舞,手软得连抬起来都困难。 左星然在与单春秋缠斗,霓漫天等人对上了旷野天和云翳,一行人无暇顾及她,云萱满心不甘,气血翻涌,毒素蔓延得更快了。 天边响起一道女声,“放肆!”绿光闪过将云萱包裹在内,柔和的草木之力在为云萱祛除毒性,毒素如冰雪上浇了沸水,不一会儿就潮水般退去了。 只见一个着缃色衣裙的高挑女子从天而降,长相忆雀跃地飞到了她身边,她单手挽了个剑花,微微一笑,“诸位,好久不见,”话音落下,单春秋等几人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掼到了地下。 单春秋几人只觉得自己身上有千钧重,身体似乎是被一股巨力狠狠掼到了地上,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像是被种到了地里,狼狈不堪。 一行人愣是实现了物理意义上的“吃土”,可不是吗? 他们被微生磬给压到了地上,无可避免地吃到了泥土,泥土的苦涩和身体上的屈辱让这几个惯常在六界作威作福的妖魔对微生磬恨之入骨。 微生磬可不管这个,她总算是在这个破世界里爽了一把,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愣是加大了压力,几人像是被嵌在地上了一般。 长留弟子对微生磬的做法目瞪口呆,左星然则是司空见惯,这么恶劣才像是微生磬,那个恣意妄为的魔女。 第98章 鞭子 “师父——”云萱惊喜地上前抱住了微生磬,“您没事吧?” “好得很呢,”微生磬柔柔地看了看她,嘴角上扬,抬手抱了抱她示意她安心,转头高声唤了一句,“漫天!” “好你个微生磬!枉我这么担心你,哼!”霓漫天扭过头去不理她,只是嘴角止不住上扬而暴露了她此刻的真实想法。 微生磬笑着朝单春秋几人一指,他们便被一根金色锁链束缚住了,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做完这一切,微生磬这才来哄这位傲娇大小姐,只见她变戏法似的从玉镯里拿出一根火红色的鞭子递给霓漫天,笑眯眯地问她喜不喜欢。 霓漫天也没真的生气,见微生磬主动递来了台阶自然是立刻顺坡下驴,但傲娇的语气不改,说了一句“还行”,实则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这跟鞭子九尺有余,鞭身由沧溟一种冰火双系妖兽——冰极赤焰蛇的蛇骨制成,握着的手柄则由蛇皮蒙上。 鞭身呈现赤红色,上面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些许冰蓝色雾气,一鞭子下去会引动冰和火系灵力,且鞭子上还附着蛇毒,威力不可谓不大。 霓漫天虽然不识得这鞭子的材质却也能从灵力波动中感受到鞭子的威力,她自小使剑,其余的武器也没怎么接触过; 微生磬好奇心旺盛、什么都要尝试一下,手里的武器一大堆,霓漫天此番收了她的鞭子心里也生出了要学长鞭的念头。 “试试呗?”微生磬见霓漫天心生喜爱,便情不自禁地劝她去试试,这是她成神后炼制的武器之一,还没试过呢! 霓漫天面露喜色,就要找个地方试试这根长鞭的威力,微生磬见状,肚子里的坏水都憋不住了,轻描淡写地示意她用鞭子在单春秋等妖魔身上试试。 他们对微生磬来说是废物利用了,但单春秋几人却是脊背发凉,刚刚他们已经体验了一把被神力狠狠掼到地上的痛苦,现下全身无力、与砧板上待宰的鱼无异。 霓漫天一怔,随后嫣然一笑,物尽其用了,她缓步走到单春秋几人身前,手里的鞭子吐出火舌,落在其他人眼里像是从火域里走出来的战神一般。 霓漫天一鞭子挥了过去,顿时几人身上皮开肉绽,火毒、冰毒和蛇毒浸入了血液中,顺着血液循环系统蔓延了全身,单春秋几人脸色青紫,眼神也有些涣散了。 微生磬扬唇一笑,这几个妖魔手里沾的人命不知凡几,原剧情里漫天的父亲被单春秋害死,他死在漫天手里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微生磬怀里揽着云萱,这些妖魔此刻身中剧毒脸色难看得不像话,她可不希望这些人的死状吓到云萱,她可就这么一个徒弟呢! 原着里霓千丈是什么下场呢?白子画中了卜元鼎之毒,花千骨病急乱投医去易朽阁找异朽君帮忙,异朽君的办法是集齐九方神器把炎水玉召唤出来救治白子画。 花千骨又是怎么收集这九方神器的呢?长留守护着的流光琴、幻思铃、悯生剑、拴天链、不归砚,天山的玄镇尺; 蓬莱的浮沉珠; 七杀手里的卜元鼎、谪仙伞。 其中流光琴、幻思铃、悯生剑、拴天链、不归砚是从白子画虚鼎里掏出来的, 玄镇尺是花千骨伙同朔风、绿鞘迷惑了天山掌门的心智而得来的; 蓬莱的浮沉珠是花千骨用幻思铃迷惑而得来的。 单春秋补刀杀了霓千丈,黑锅让花千骨背了,有点倒霉,但在其他人眼里他俩确实是一伙的,谁干的似乎也不重要了,也难怪原着里霓漫天对花千骨恨之入骨,只是主要矛头对错了人。 后来霓漫天害死糖宝,花千骨要跟她拼命也能理解,但结局霓漫天被虫子啃得生不如死确实是太恶心了,她有错,但不应该是这么一个结局。 所以微生磬见霓漫天提鞭“寻仇”也是相当激动,只是为了在众人面前保住沉稳靠谱的形象她还是忍住了,只是悄悄揪住了自己的袖角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意念一动让捆仙锁捆得更紧了些,以防他们跑了让霓漫天打得不尽兴。 霓漫天提鞭又下死手抽了几下,单春秋几人这下被打得奄奄一息,云萱当初是亲手刀了想对她欲行不轨的人,她才不是微生磬心里那副小可怜的模样,她让微生磬揽着也不改八卦,悄悄探身去看霓漫天的英姿。 眼看着单春秋几人就要在霓漫天手下伏诛,微生磬便打算将这几个人贬入畜生道赎罪,正当她要上前,几个巨大的火球毫无预兆地从天上坠下来,微生磬眼疾手快把霓漫天拉到一边,一手撑起了一个保护罩。 “杀阡陌,来找死?”微生磬这下是要笑死了,好家伙,感谢七杀送来的业绩,她老人家笑纳了! 微生磬单手轰出一击,青绿色神力朝杀阡陌攻击,那恐怖而强大的气息让在场所有人纷纷变了脸色,刚才她将单春秋几人摁在地上的时候他们还无知无觉,这下她的表现确实是超出预期了。 “又是你!”杀阡陌咬牙切齿,微生磬看着他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坏笑,嘲讽杀阡陌这个手下败将,她不想动却想收拾杀阡陌,干脆站在原地拿大招跟他对轰。 天色随之暗了下来,只有微生磬的神力和杀阡陌的魔力对轰时发出来的亮光。 一时间,众人眼前眼花缭乱起来,但杀阡陌明显处于劣势,微生磬一巴掌就把他掼到了地上。 左星然无语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受够了,这副死装样真是一如既往啊!这个懒鬼真是死性不改! 微生磬就不能收收她那副剑剑的样子吗?啊啊啊,太尴尬了,有一种目睹熟人装逼且无法躲避的无力感。 “萱萱,来,放火!”微生磬朝云萱使了一个眼色,一网打尽,可以收工了,今日最佳mvp——太白山所有人! 先用红莲业火烧尽他们身上的罪孽在把他们贬入畜生道,天道还能留着他们,微生磬可没那么大度,她可记仇得很呢,反正她是神也有这个资格去审判。 至于让云萱动手自然是要给她做脸,云萱学了自然要在所有人跟前露一手。一方面是要让云萱有个好名声,另一方面就是她偷懒不想动手。 第99章 命不该绝 云萱眼疾手快,手心里绽开了一朵红莲,金色的火焰在莲心里摇曳,圣洁无害的模样却让杀阡陌起了杀心,他回去翻阅了典籍后发现这种火焰确实是魔族特有的红莲业火,眼波流转不动声色地开始挑拨离间,“好个红莲业火,身为白子画的徒弟竟也教会了徒弟歪门邪道!” “圣君怕是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这业火红莲中可没有魔气,可不是圣君嘴里所谓的歪门邪道呢!”微生磬不惯着他,开口就嘲讽他年纪大,杀阡陌最在意的便是他的美貌,此刻嘲讽他年纪大可不就是往他心口戳吗? “自己心里脏,看什么都脏,”微生磬嫌弃地别过眼,嘴角讥讽之意显而易见,“原本是魔族特有,不过让我改了,” 她不动声色地往云萱身体里注入一股神力,云萱手心里的红莲业火更盛,散发着无尽的威严,丝毫没有魔族术法的狂暴和戾气。 落十一见缝插针地将他们从崔嵬手里夺来的拴天链锁住了这方天地,既然人都来齐了,那么来了可就别想着全身而退了! 花千骨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她捏袖角的手都因力气太大而白了,她不想杀姐姐就这样死在微生磬手下。 轻水看着花千骨有些反常的表现也是担忧不已,生怕她做了傻事而紧紧地拉住了她。 杀阡陌闻言没有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一个仙界之人居然能够将魔族术法化为己用并且传承下去,这无异于天方夜谭,可偏偏是眼前这个年纪没有他零头的女人做成了,这已经不是一句天赋异禀可以概括的了。 年轻一辈的弟子可能不理解,但对在场这些年老成精的掌门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太白掌门诽颜看微生磬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蓬莱掌门眼底满是凝重,但想到这位和自家女儿的关系他又按耐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 云萱双手掐诀,手上的莲花徐徐绽放,莲台中央,红莲业火以燎原之势往杀阡陌飞去,火焰所经之处熊熊燃烧起来,配合着“极霜寒雨”的余威,整个太白山呈现出冰火两重天的奇景。 冰雪并没有消融,反而是在火焰中不断放出寒气来,热气混合着寒气让在场所有人都纷纷运起灵力来护体。 乳白色的雾气里,微生磬一个闪身就冲到了杀阡陌面前,她将神力聚于掌中,势必要让杀阡陌有来无回。 杀阡陌留不得了,他这个妖魔二界之主的身份太碍眼了,上位这么多年妖魔二界被他管的乌烟瘴气,是时候给有能力的人腾位置了! 就在微生磬那一掌即将到达的时候,先前被捆仙索制辖的单春秋突然暴起,一股纯黑色的魔气冲天而起,虽然没有伤到她却也让她的动作迟缓了一两秒,可就是这一两秒让杀阡陌找到了机会,从单春秋手里夺过不归砚就带着这几人逃之夭夭。 微生磬心念一动就要去追,可迎头飞来谪仙伞和脑海中天道的警示让她止住了步伐,可恶,要不是留下了一件神器的话,就是天道再来一百次警示她也要跟杀阡陌不死不休! “穷寇勿追!”微生磬喝住了其余人欲追的念头,脸上浮现怪异的神色,讥讽道: “命不该绝,哼!” 她冷笑一声,手里凝结出一根金色的箭矢朝着杀阡陌逃窜的方向奋力一掷,杀阡陌最好祈祷自己有九条命,否则在她这支箭矢下不死也得残,天道要留他们一命她可不答应,杀不了也要恶心死他们! 一句命不该绝就让这几个罪大恶极的妖魔跑了,什么天命,这些人捡回一条命之后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别让她再遇到,否则见一次杀一次! 她果然还是太心软,就应该先下手为强,还要下死手,贬他们进畜生道都便宜他们了,哼! 其余人闻言也止住了想要追的念头,此番他们虽然没诛杀这几个妖魔但也将妖魔抢去的大部分神器追回来了,单春秋突然的爆发怕是折损了大半的修为和寿命,没有这个拱火的头头在,杀阡陌估计也成不了大气候。 微生磬脸上写满了遗憾,手里拿着杀阡陌断尾求生丢来的谪仙伞转了一圈,心里的怒气却怎么也止不住,天道最好给她一个说法,否则她今晚就去刀了那几个妖魔! “师父,您没事吧?” “微生,你没事吧?” 云萱和霓漫天的声音同时响起,二人担忧地上前,一左一右地走到了她身边,微生磬收了怒火,勉强笑道:“放心,我没事,就是让单春秋这一手给恶心到了而已。” 云萱和霓漫天二人纷纷软语安慰她,只有一旁的左星然悄悄抖了抖:没事才怪呢!这几个怕是活不过三天了,他有些幸灾乐祸地想,惹谁不好偏要惹这么一个小心眼,唉! “先检查伤亡吧,”微生磬平复了心情提议道,光顾着生气了,都忘了正事。 但在场的掌门相当称职,一个个指挥手下的弟子们救治伤员、打扫战场,也幸好有云萱和长留弟子的阵法,否则伤亡更大。 犹记得原着里即便是女主在场也免不了死伤无数,虽然靠着女主的面子却也损失了不少人,这一次有微生磬等变数的加入让伤亡达到了最小,在场的掌门在估计损失的之后这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幸好,幸好!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共识,他们赶跑了七杀妖魔、守住了太白山、夺回了三件神器,在场的弟子们都抑制不住地笑起来,这是经历了风雨之后绽放的笑容,带着新生的希望,真好啊!微生磬默默地想。 正当微生磬准备去跟太白掌门要间客房休息一下的时候,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打头的一名年轻将领,看着忠诚勇猛。将领身后是一名青年男子,身着黑金色的龙袍,五爪金龙栩栩如生,祥云翻腾,瑞草葳蕤,衬得那人龙章凤姿,一双丹凤眼高贵风流。 “朗哥哥!”花千骨惊喜出声,一旁的轻水脸色羞红,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微生磬倒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是一旁的左星然后给她递了个戏谑的眼神:跟你一样装。 微生磬努力憋住笑,她也不知道左星然怎么看出来的,但孟玄朗来得确实不是时候,且凡人军队来了是直接送死的程度,想到这里微生磬脸色也不禁蒙上了一层阴霾,一国之君不想着造福百姓竟然以一己之私带臣民来送死,他这个皇帝也是当到头了! 左星然见她脸色转变也是摆起了看好戏的姿态,他倒要看看这个蠢货能作到几时,照他这个作法不过三年身上的气运必定动摇! 紫微星吗?荧惑守心,长庚伴月,他倒要看看这位皇帝要如何化解,到底是选择以一己之力跟他的兄长抗争到底,还是和原着一样被算计着答应迎娶轻水而借兵复国呢?真是让人好奇啊!左星然意味深长地笑着。 第100章 东方彧卿 “千骨,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孟玄朗一脸担忧地左看右看,天晓得他带着烈行云上来的时候看到地下一堆魔兵的尸体有多着急,生怕花千骨有什么不测。 只是他到的确实是有些晚了,杀阡陌带着手下生死不明,魔兵的尸体堆成了山,原着里惨烈的太白一役正式落下了帷幕。 “放心吧,朗哥哥,我没事,”花千骨俏皮地在他面前转了几圈,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孟大哥,”轻水轻声唤道,眼里都是羞涩,只要不瞎的人都知道轻水对眼前这个人有意思。 只可惜她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瞎子,不守承诺,既要又要,轻水即便和孟玄朗有三世情缘怕也是所托非人了。 “骨头!”又是一个清越的男声,嗓音像是阳春三月的微风拂来,温柔至极。嗓音的主人长相温润如玉,书生打扮,身形高挑,很有书卷气,是很容易博取人好感的长相。 “东方!” “爹爹!” 花千骨和糖宝惊喜的声音同时响起,眼底的喜悦几乎要化为实质,顿时众人的视线都移到了他身上,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爹爹,这是十一师兄,”糖宝郑重地介绍道,眉眼弯弯,很是欣喜。 落十一愕然,这就是糖宝的爹爹,这么年轻吗?一向能言善辩的他磕磕巴巴地对着东方彧卿说了一句:“伯……伯父……你好……” “哈哈哈哈,十一师兄你怎么还自降一辈,糖宝还叫我娘亲呢!叫他东方就好!”花千骨笑得花枝乱颤,眼角都是泪花。 “多谢十一兄对我家骨头和糖宝的照顾,”东方彧卿笑着朝落十一拱拱手,落十一连连摆手。 东方彧卿转头对着孟玄朗行了个大礼,差点忘了这一位,“草民东方彧卿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落下,在场人神色不一,有惊诧,有喜悦,还有来自掌门们的波澜不惊。 “咳,平身吧,”孟玄朗有些尴尬地说道,既然是千骨的朋友自然要给个面子。 微生磬揽着云萱跟霓漫天介绍,即便她背对着东方彧卿神识也依旧能捕捉到他眼底的好奇和一丝丝计划被破坏的愤怒。 殿前分成了两波人,一波在跟是以东方彧卿跟花千骨在谈笑风生,另一波是微生磬揽着云萱在掌门们跟前刷脸。 微生磬脸色不变,心念一动,遥在千里之外的虞歌城易朽阁所在地被从天而降的神力给炸成了废墟,东方父子千年的积累毁于一旦,那些舌头纷纷无火自燃,消息更是和易朽阁一起变成了灰烬。 微生磬的神力有目的地摧毁了易朽阁后并没有放任火势蔓延,她的目的只是要毁了易朽阁泄愤罢了,周围的百姓是无辜的。 微生磬虽然恶劣却也不是枉顾性命的人,若是因为自己无敌便去欺凌无辜者那岂不是与七杀妖魔无异? 她成神是为了能和苍生站在一起、更好地守护苍生,而不是高高在上地草菅人命。 东方彧卿正谈笑着,在感受到易朽阁沦为废墟后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怨毒的神情,微生磬则气定神闲地同太白掌门诽颜、蓬莱掌门霓千丈聊着,不时轻笑几声。 唉,兔子急了会咬人,果然到了危机时刻社恐也能变社牛,微生磬无不遗憾地感慨着。 天晓得她居然还有跟这些掌门们谈笑风生的一天,怕是爸爸妈妈得笑死,她以前是别人不说话绝对不跟人搭话的,现在她居然还能带头聊天,这算不算一种进步呢? “这位姑娘,小生有礼了,”东方彧卿抛下花千骨来到了微生磬身边,温和的神色无懈可击,可他身体里翻腾的怒气还是让微生磬察觉到了。 微生磬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师姐,不介绍一下吗?”微生磬看着花千骨笑道,按照剧情她还跟这位不熟呢,按理说是该让花千骨跟她介绍一下。 “哦哦,师妹这是我朋友东方彧卿,叫他东方就好,”花千骨忙给她介绍道,只是眼底的疑惑藏也藏不住,东方怎么去跟师妹搭话? 微生磬本人有着天赋异禀之人的孤高,且不知出身何处,只是轻轻一眼就有无尽的威严,她见到这位简直像是遇到了摩严,反正她本人是对这位师妹敬而远之的,东方居然不害怕,着实是令人费解。 “东方公子,”微生磬回了一礼,二人不经意的对视间暗含着锋芒,看样子东方彧卿是知道了,可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她漫不经心地想,能杀了她吗? 东方彧卿:“原来姑娘就是骨头的师妹,久仰了。” 久仰?确实是久仰了,糖宝给他传了多少在微生磬管控下的信息啊!他若是不知道那才是有鬼了呢! 这一句即是寒暄亦是威胁,我知道你在长留的所有事。 可微生磬像是没听懂他话语里的深意一般同他打起太极来,你知道的还是我特地透露给你的呢!你知道什么!微生磬傲慢地想着,只是脸上的神色更加真诚了,仿佛真的是在跟师姐的好友交谈。 霓漫天揪着她的袖子不放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卷着,这个书生看着可真让人不爽!她一见东方彧卿就无端地厌烦起来,仿佛这是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会咬断人的脖子。 猝不及防与一旁的云萱对视,从对方眼里读到担忧后霓漫天确信自己的感觉没错,心里想着该怎么打断他们的交谈。 云萱身为妖族是拥有属于自己的直觉的,她看着东方彧卿便觉得不喜,不知道她那位师伯为什么要跟这种人做朋友,有点口蜜腹剑的感觉。 只是微生磬和东方彧卿你来我往,大有彻夜长谈的架势,这让一向尊重师父意见的云萱绊住了手脚,只能无奈地将视线偏到一边和霓漫天对上了眼。 微生磬自然也知道她的徒儿和朋友们担心她,只是她这人警惕,怕东方彧卿有后手才跟他在这儿扯皮。 这么一个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是非常恐怖的,这么一个心眼比筛子都多的人可不能掉以轻心,即便微生磬活了这么些年也不敢放松警惕。 微生磬一边跟他说着没营养的话,一遍暗自感慨这人确实是个人才,说话滴水不漏,可惜心思没用在正道上,否则以他的能力未必不能成神。天妒英才了属于是。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六界真的出了这样一个神,那天道睡觉都得两只眼站岗了。 第101章 见礼 “微生姑娘法力高强,仙界困扰多年的杀阡陌也能与之较高下,”东方彧卿微笑着,似是在真诚地恭维微生磬,实则实在暗戳戳地说微生磬的实力来路不正呢。 “有赖家师教得好,”微生磬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功劳往白子画身上揽,六界第一人的徒弟你说能差劲吗?你敢说白子画教的是歪门邪道吗? 在一旁与孟玄朗聊天的花千骨无辜躺枪,同样是白子画教出来的,虽然她的表现亮眼却也没有微生磬这种能直接把杀阡陌摁着打这么有冲击力,闻言眼里都不禁黯淡了一下。 微生磬一句话不小心让旁人躺了枪也很抱歉,光顾着跟东方彧卿打嘴炮忘记她还有个师姐了。啧,难搞! 作为同门她确实也有帮忙的想法,但是二人的关系确实没好到能帮对方提升实力,因此她一边纠结着要不要帮忙,一边出言补救道:“许是我出门时间比较久吧,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你说呢?” “姑娘言之有理,”东方彧卿笑着赞同她的话,只是心里却不禁犯起了嘀咕,怎么都是白子画的徒弟,两人的差距这么大? 这些年白子画和他这位生死劫一点进展都没有,他在易朽阁都要等烦了,趁着关键节点来推波助澜,没想到出个门的功夫老巢都给端了。 更让他觉得麻烦的是他布下的棋局有所变化,端了易朽阁的人似乎还是一位新出现的神只。 他看了一眼只有上仙修为波动的微生磬一眼,暂时排除了这位搞事的可能性,他不禁心思烦乱起来,到底是谁? 这边微生磬和东方彧卿你来我往地打太极,两个人聊了半天愣是一点也没交底,面上倒是其乐融融,落十一见时候不早便与太白掌门诽颜辞行了。 “微生姑娘,后会有期,”等着吧,下次再见就是你的死期! “后会有期,”哼,你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还是个未知数呢! 各怀鬼胎的二人结束谈话,颇有默契地分两头走了。 只是东方彧卿的脸色愈发和煦,手中的折扇晃得更快了些,任谁见了都得猜测一句此番他心情不错。 几波人忙着辞行倒也花费了些时候,蓬莱掌门霓千丈都恨不得仗着微生磬和他女儿的关系把人拐到蓬莱去,只可惜微生磬到底是长留弟子,出来了这么久于情于理也该回去跟师长报个平安。 因此这么一个有些势利眼的小老头送别他的大闺女和微生磬的时候背影居然有点萧瑟寂寥,闺女可以常常见,可这位确实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正当霓千丈烦恼之际看到了跟在一旁的云萱,顿时福至心灵,双管齐下他就不信笼络不住微生磬。 微生磬才懒得跟他们一起御剑回去,什么破剑还要她亲自驾驭,她从玉镯里拿出一艘灵舟来,她自己都忘记了她还有这东西,刚好拿出来用。 “你的储物手环和铃铛呢?宫铃也没了!”霓漫天和其他人上了灵舟后看到微生磬光秃秃的手腕处和腰间惊呼了一句,微生磬有多宝贝她那些铃铛首饰她是知道的,她那个储物手环都算是标志性首饰了,怎么出去一趟就没了? 霓漫天像个操心的老母亲看到自家好大儿出了趟远门把最喜欢的配饰都丢了后又担心又惊讶,微生磬一瘪嘴,眼泪汪汪地埋到她颈窝里告状:“还不是上仙的雷劫给我劈碎了!哼!太讨厌了!” 云萱一脸诧异,她没想到自家师父还有这么娇气幼稚的一面,跟朋友告状,她不禁抿着嘴偷笑,她师父好好玩。 “师妹你飞升成上仙了?恭喜恭喜!”落十一反应很快,一下就抓住了微生磬话里的重点恭喜她,同时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开心,五上仙断层领先这么多年,这一次新生代里出现了上仙他怎能不高兴? 这么一算,他们长留可是有老牌和新生代两位上仙了,长留在仙界诸派这是要更上一层楼了! “谢谢,”微生磬从霓漫天颈窝里抬起头来感谢道,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社恐又犯了。 这时,灵舟上的弟子们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出言恭喜她,她一一谢过后便将舟里所有人跟云萱介绍了一下。 “这是我徒弟云萱,来萱萱,来见见你的师伯师姐师兄们, “这是你花师伯,与为师同出自长留上仙白子画门下,”微生磬指了指花千骨,云萱顺从地给花千骨这个师伯见礼,看这位师伯的眼神也止不住地好奇,这位师伯年纪这么小吗?怎么看着才十三四岁的模样? 转念一想自家师父说过的修仙之人都喜欢在仙身修成后用法力掩饰自己的年纪,至于将年纪维持在什么时候就看个人喜好了,想来这位师伯是喜欢自己未长成的模样吧! “这是你落师伯,世尊摩严之徒,”微生磬指向落十一,落十一温和朝云萱笑笑,这位师侄的阵术和符术深得微生师妹真传呢! “云师侄,”落十一温和地唤了她一声,“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贪婪殿找我。” “多谢落师伯,”云萱这会儿倒是没那么紧张了,这位看着很是面善呢,看周围人的表现这位是个好相处的,她认真地行了一礼。 “这个是为师最好的朋友——你霓师姐,”微生磬一手拉着云萱,一手拉着霓漫天笑着给她们介绍。 霓漫天友好地朝她笑了笑,拿出了一件鲛绡制成的精致法衣送给云萱,“云师妹,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她出身蓬莱,又是掌门之女,多少宝贝没见过,拿出来给云萱的见面礼也是相当贵重,且不说这鲛绡水火不侵,单是上面镶嵌的珠宝也是六界难寻,谁看了不说一句珍贵? “萱萱快谢谢你霓师姐,”微生磬也是让霓漫天的大手笔给惊呆了,天呐,这也太大方了! “多谢霓师姐,”云萱立马跟霓漫天道谢,她师父的眼神告诉她这东西不便宜,她这位师姐果然跟师父说的一样人美心善。 “不客气,拿去玩吧!”霓漫天相当不在意,她身为蓬莱千金什么东西没有,用这件法衣来做好友徒弟的见面礼再合适不过了。 “这位是你朔风师兄,跟你霓师姐同出自你落师伯门下,”微生磬拉着云萱走到了一直在做隐形人的朔风身边,为他们二人相互介绍道。 云萱一抬眼便看到了这位师兄不苟言笑的脸,受他脸色影响也肃穆起来,朔风则是和云萱第一次见而一些不知所措,二人之间的氛围一时间竟然有些严肃,惹得一旁的微生磬和霓漫天笑个不停。 第102章 回山 “你们两个怎么一个比一个严肃?”霓漫天不禁调侃道,微生磬捂着嘴笑得快要抽过去,真好玩,有一种调戏人机的错觉。 眼看朔风脸上的神色愈加僵硬,微生磬二人这才止住了笑意,“给漫天送了鞭子不送你个东西怪不好意思的,这个送你,熔了加进佩剑里威力更大,”说完微生磬将一块黑漆漆的石头放到了朔风跟前。 “这是什么?”霓漫天一脸嫌弃,“黑漆漆的,难看!” “啧,难看但好用啊!这可是黑曜石!”微生磬扬了扬下巴,不满霓漫天这么嫌弃这块黑曜石。 “传说黑曜石可是是女娲补天时剩下的石头,费尽心思才得了这么一小块,你别那么嫌弃好不好?” “行吧,还算有点用处吧,”霓漫天勉为其难地说道,“就比你送我的鞭子差点儿。” “多谢你了,”朔风接过黑曜石放回虚鼎里,打算回去后找个炼器师炼化一下。 “不客气,”微生磬勾了勾唇,做完这些便接着给其他人做介绍,一套操作下来这一船的人总算是熟悉下来了,云萱也对火夕、舞青萝、云端等人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一行人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兼之有同门之谊,凑在一起笑笑闹闹的好不热闹。 “微生师妹,山下好不好玩?”舞青萝笑着过来揽她的肩膀,微生磬笑着点点头,“此间乐,不思蜀,”她用了一句文言文来搞怪。 “那尊上得不高兴了,”火夕也调侃她,尊上在长留很担心她呢,要是让尊上知道那可不得了了。 “嘘,悄悄的,别让他知道,”微生磬也是跟上了他们的脑回路,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示意他们噤声,说完再也止不住笑意笑了起来。 接着一行人又笑起来,光明正大地蛐蛐白子画他们不敢,但有微生磬带头他们可就不拘泥了。 “好呀你们,拿我当笺子呢!”微生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气鼓鼓地看着他们,顿时笑声更大了,气得她转到一边不理人。 云萱跟她对视一眼,在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狡黠便知道自家师父是跟她这些师伯师叔闹着玩呢,顿觉好笑不已。 “哎呀!到长留了!”不知道是谁惊喜地叫了一声,顿时灵舟上还在聊天的弟子们纷纷站起身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长留山。 此时他们回来的巧,长留云销雨霁,彩彻区明,湛蓝的天空宛如洗过的镜子一般,海水澄澈,若是云雾缭绕时便是人间戏文里描述的仙境。 难得回一趟长留,一群人也起了比试的心思,一群人默契十足地从灵舟上跳下来,御剑入长留。微生磬也是觉得好玩,跟这么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待在一起也感觉自己的心境开阔了呢! “走!”霓漫天一昂头,绯衣猎猎,一马当先御着剑飞了过去,余下人纷纷有样学样,天上一道道流光宛如星辰一般朝长留山坠去。 “走,带你见你师祖他们去,”微生磬笑道,她不御剑,径自御风飞往长留,她身法轻盈,在地上看来很是灵巧。 云萱有些紧张地御剑跟在微生磬身后,接下来可是重量级的长辈了,一个六界第一人,剩下两个绝非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她都怕这几位长辈不待见她。 二人落了地,跟着大部队上了长留山。按照长留规矩,他们下山一趟难免沾染世俗生出欲念来,因而回来后便要去三生池里洗去欲念。 一行人去换了衣服便一个接一个下了水,微生磬依旧是第一个下去的,别问,问就是她不乐意跟着这么一大群人共用这么一个池子。 她目前的修为是半神,给别人呈现出来的上仙修为,以她神体的强悍程度对三生池水根本不带怕的,且她成神之时便历经人世八苦,虽然“死”是来这里后渡过的,但她现在确实是一个还算合格的神明。 起码比一心毁灭六界的妖神、想永生不死的伏羲要好点,她的无情道貌似还成了来着,因此她走了一圈安然无恙。 待她上了岸换了衣服后就在池子边上等人,云萱到底是懵懵懂懂地爱过无垢,绝情池水无情地腐蚀着她脚上的皮肤,在接触到微生磬担忧的目光后她心中那一丝丝的爱恋在某一瞬间戛然而止,师父早就教过的:既然得不到那就放手,没必要为了别人把自己弄的面目全非。 她的脸上的神色平和下来,没过一会儿也上了岸,陪着微生磬一起等霓漫天。 霓漫天的状况好得超乎想象,她轻轻松松地就上了岸,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对劲,微生磬一边疑惑,一边笑语盈盈地迎了上去。 奇怪,漫天和朔风没有日久生情吗?哦,好像都没有剧情了,看样子他们之间的羁绊也就到此为止了。有点可惜,但按照两个人的性格来说确实还是做朋友比较合适。 待他们都从池水中上来后,落十一也按照门规处罚了几个对三生池水反应特别大的弟子,下一趟山就生了凡心那还得了? 没有人来点醒花千骨,她的确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情感,她也是安然无恙地上来了。 只是她的好友轻水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与孟玄朗有三世情缘,即便出现了变数也依旧会产生羁绊。 轻水碰上这么个脑子拎不清的可真惨啊!但是人家估计是乐在其中了,回想一下原剧情里轻水不惜放下自己的尊严无名无分地在孟玄朗身边陪伴了这么多年,她真的超爱!尊重、祝福、锁死。 “走吧,咱们回绝情殿去,好想念我的床啊!”微生磬拉着云萱告辞,“等我解决了我那边的事再来找你玩!”说完转头朝霓漫天一笑,带着云萱往绝情殿飞去。 “这家伙,光记着她的床了,”霓漫天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回想一下那家伙六尺宽的大床,好像确实挺值得惦记的。 “走吧,”霓漫天邀着朔风回贪婪殿,朔风抱着剑跟了上去,他们师出同门,自然顺路。火夕和舞青萝吵吵闹闹地回了销魂殿,其余人等也回自己的住处找师长报平安去了。 花千骨则是留下来照顾被绝情池水伤到的轻水,等替轻水抹完药她就去给师父请安。轻水好像真的很喜欢朗哥哥啊,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她有些困惑地想。 第103章 桐花 微生磬师徒二人一个御剑一个御风往绝情殿飞去,待二人落地后微生磬并没有直接带云萱去拜见白子画,而是带着云萱去了她的寝殿“西楼”沐浴更衣。 “师父,这就是您的寝殿吗?好大啊!”云萱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微生磬的粉墙黛瓦的江南寝殿风格与庄严肃穆的绝情殿格格不入,前者精巧,后者则是世外仙源。 翘起的檐角上垂下来一排白铜檐铃,风一吹来就像是屋檐上落了小鸟,叽叽喳喳地诉说着。 庭院里种了很多不知名的花木,茂盛的花枝堆叠着,看着春光烂漫。 绝情殿周围的花木遵循四季荣枯,西楼的花木则是四季不败,无论何时回来看到的都是它们最美好的状态。 这些花木似乎是有被好好打理的,看着很是整齐,并没有趁着主人不在而疯长。 “好多花,都是您种的吗?”云萱看着一棵高大的花树好奇地问道。这树的树叶有巴掌大,呈卵圆形,白色的花瓣,无数的红丝线从花心里蔓延出来,扑簌簌的像是落了一树的白雪。 “嗯,有些少见了这些花,这个是油桐,”微生磬怀念地抚着树干,顺手摘了一根开满花的枝条递给云萱玩,“制琴时就可以将油桐子榨的油制漆来刷琴,还能入药,还挺有有价值的。” “师父您真厉害,认识这么多植物!”云萱一脸惊喜地夸赞道,她一个草食性动物都自愧弗如。 “树我可能比你知道的多一点,但草的话那我可就比不过你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微生磬抬头笑道,转头招呼她去隔间里换衣服。 微生磬房间离主殿和书房有些远了,她当初选房间的时候就是打着不要被长辈管束的主意挑的,特地找了一个远的。 她那时虽然同情白子画但也带着几分事不关己,她想着去探探白子画的态度,若是能救那就救,若是他甘之如饴那微生磬也不屑于去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尊重祝福锁死一条龙。 后来看了白子画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后,她才有意无意地阻挠二人之间的暧昧,在她的言传身教下白子画似乎更加重礼了,虽然有向老古板发展的趋势但也确实有用。 微生磬不在的这些年白子画和花千骨一点进展都没有,只要有一点暧昧都会被白子画亲手掐灭,谁看了不说一句师徒情深? 微生磬在浴室里磨磨蹭蹭了半个时辰才出来,披肩的长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微生磬一身墨色丝质睡袍沾了水,颜色看着更深了些。 云萱从一旁的架子上抽了一条布巾给微生磬擦头发,她已经换好了衣服此刻正在等微生磬。 黄铜镜子映出微生磬的面容,她这具身体已经二十一岁了,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纪。 一张脸已经不复当初的青涩稚嫩了,相由心生,微生磬的神力和脾性都在潜移默化地改造着她的面容。 比起以前的温和清秀,此时的她像是利剑藏锋,偶尔看人的时候能看出一丝锐利来,脸上的轮廓也是棱角分明,看着很是冷峻。 “师父,我们耽搁了这么久,师祖他会不会生气?”云萱一边帮微生磬擦头发,一边忐忑地问道。头一回见师祖就耽搁了这么久会不会给对方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我到绝情殿就已经给你师祖传过讯了,你师祖也知道为师这个磨蹭性子,放心好了,”微生磬打了个哈欠,耐心地为对方解释道。 笑话,她要是不提前跟白子画说,她有胆子慢吞吞吗?况且白子画本来就不在意这些,她便是睡一觉再去见人估计对方还会关心她的睡眠状况。 这师父确实好得过了头了,要是她刚穿越遇到的是白子画这个师父她估计得把对方供起来,简直是师父界里的楷模,直接位比猴哥的师父菩提老祖。 好好一个师父给逼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花千骨你也算徒弟界里的独一份了,微生磬遗憾地想。 “师父,你看着心情不好,”微生磬东想西想之际听到了云萱这一番肯定的话语一下子就惊醒了,懒洋洋地“嗯”了一句,头上有长辈管着的日子能高兴吗? “感觉您有时候兴奋有时候又很忧郁,情绪有点两极分化,”云萱帮微生磬擦干了头发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柄梳子给微生磬梳头,“有的时候感觉您好像只喜欢一个人待着。” “是啊,有的时候真想把所有人都赶出我的世界……”微生磬呢喃道,只是她的声音太轻了,那些近乎剖白的字词在她嘴里含含糊糊的,饶是云萱离她这么近也没有完全听清。 微生磬打了个哈欠,抬手便用神力将头发烘干了,接过云萱手里的梳子给自己梳了个海棠髻,信手从首饰盒里拿出了发钗簪了上去。 接着便是换衣服,微生磬这人自成为修士后便杜绝了一切亲自动手的活动,能用法术解决的绝对不会亲自动手,虽然叫白子画斥责了,但她也只是在白子画跟前装,私底下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微生磬的房间被一众大小物件给塞得满满当当,多宝阁里摆满了玉石摆件和白瓷花瓶; 书架上则是一堆正经书和伪装成正经书的不正经书籍; 房间里纱帘、珠帘和屏风将房间分隔出了三个部分,看着井然有序; 窗前栽了栀子,开花的时候熏得满室芬芳…… 在云萱眼里她师父是千好万好,连房间都布置得雅致温馨,心说自己也要这么干。 “走吧,急急,去见你的师祖吧,”微生磬捏了捏云萱的脸调侃道,来的时候就急不可耐的,这下可就是真的要见人了。 “师父——”云萱一脸羞赧,“急急”是什么意思啊?她看着真的有那么着急吗? 微生磬笑着在前面带路,云萱则是亦步亦趋跟着她,不时深吸几口气,压下自己内心的紧张感。 微生磬觉得好笑,见白子画都这么紧张,要是带她去见玉玄子云萱岂不是要晕过去? 第104章 命数 从微生磬的房间到正殿的距离确实是远了些,微生磬带着人便抄了近道,路上途经了殿前的桃林,桃瓣扑簌簌地落了满身,微苦的气味在鼻尖萦绕着。 云萱:“好多桃花啊!它们会结桃子吗?”“好像能吧,去问问你师祖,”微生磬不确定地说道,她来绝情殿后要么忙着修炼,要么忙着闭关,没多注意这些桃花到底结不结果。 “哦,”云萱点点头,乖乖跟在她身后赶往绝情殿正殿。 微生磬意思意思地在门上敲了三下,一把推开殿门,一名身长玉立的男子和一位紫衣少女在随意交谈着,男子见她们进来也难得展颜,温声招呼道:“坐吧。” 云萱有些不知所措,微生磬先行一礼,“徒微生磬携徒孙云萱拜见师父!”云萱在一旁有样学样地对着白子画行了一礼,与此同时还不忘朝着花千骨这个师伯行一礼。 “快起来吧,不必多礼,”白子画蹙了蹙眉,五年不见他这个徒弟似乎更消瘦了些,面容不复曾经的青涩稚嫩,轮廓更深了些,气质也愈发出挑了,看着像是多宝阁上摆着的琉璃瓶。透明、纯净、高高在上。 “谢师父,”微生磬轻笑了声,转头示意云萱给白子画见礼,她这个做徒孙的,第一次被领到师祖跟前是要见礼的。 “至纯至善,命运多舛……”白子画看着云萱的面相呢喃着,他这个徒孙本该是短命之相,可不知是谁干涉了她的命数,让她的命运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在往一个未知的方向改变。 “云萱与我有师徒缘呢,”微生磬掩唇笑着,“命定的缘分。”可不是命定的缘分?若是没有遇到微生磬这个变数,云萱怕是要走上被人凌辱后再被人吃掉的下场。 “这……”白子画有些迟疑,干涉他人命数的后果他怕微生磬受不起,即便微生磬已经成年了在他眼中依旧是小辈,他实在是担心他这个徒弟会有什么危险。 之前横霜跟在微生磬身边的时候就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后来横霜回来他就更不清楚了,怎么可能不担心微生磬? “无非是叫雷劈了几道罢了,可怜我的宫铃配饰都给劈成了渣,我那用了好些年的储物手环都坏了,” 微生磬哼哼唧唧地抱怨道,哄长辈什么的她还算有点经验,这么一通似真似假的抱怨不过是转移注意力罢了。 “无事,为师再给你一个便是,你如今收了徒,看来还要再给你佩宫玉,”白子画眉头舒展开来,叫微生欲似嗔似怨地抱怨一通,他倒是先把微生磬干涉他人命数的事暂时丢到了一边,专心安抚这个矫情的徒弟。 “我们家萱萱是不是得佩宫铃?”微生磬眼巴巴地望着白子画,云萱则在一旁当木头人,没想到师父在长辈面前这么……娇气? 这两个字放到微生磬身上确实有点好笑,之前他们风餐露宿的那些日子里,她师父可是没有丝毫的不适,许是在熟悉的地方,师父比平常要放肆了不少。 “嗯,确实是这个规矩,”白子画点头,复而问道:“收徒仪式打算什么时候办?”既然把徒弟领回来了,那也该择个黄道吉日举行收徒仪式,好让人名正言顺成为第一百二十九代弟子。 “要是选一个黄道吉日的话不一定能把仙界那些掌门聚齐,但要是在仙剑大会上举行的话那人会齐很多,”微生磬耐心解释, “刚好萱萱去仙剑大会上露个脸,” 太白一役来的掌门也没怎么来齐,仙剑大会的话那就不止是掌门了,还有各派长老、弟子。 拜师嘛,自然是要越热闹越好,她好不容易收这么一个徒弟,场面大点怎么了? “你倒是宠着她,”白子画笑道,转眼孩子就长大了,还知道疼爱徒孙,他突然有些怅惘。 “我自己收的徒弟,我这个做师父的不宠着,谁宠着?”微生磬撇撇嘴,半个孩子一样的存在,宠着点怎么了。她在沧溟也是被楼长老宠着长大的好吗? 白子画哑然失笑,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此行你倒是成长了不少,为师也不必整日忧心了。”微生磬出去的五年就将修为提到了上仙修为,她虽然年纪小,但修为已经很高了,这一路怕是吃了不少苦。 “我哪里有叫师父日日忧心了,”微生磬可不乐意别人诬赖她。 白子画见状便要细数她的“丰功伟绩”,为了避免被翻旧账,她抢先一步说道:“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且下山历练不是不让使用法术吗?” 话音落下,白子画不禁朝她笑了笑,手里拿出了她从莲城寄来的信笺,微生磬一看立刻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要不要这么小肚鸡肠! “后来就没有了好不好?”微生磬咬牙切齿,可恶早知道不寄了,就让他们在长留干着急。 白子画深谙不要惹毛一个小肚鸡肠的女子的道理,见他这个徒弟快要炸毛的样子将信笺收了回去,不翻旧账刺激她了。 “熏的什么香?怎么有艾叶和柚子叶的味道?”白子画嗅了嗅空气中的艾草和柚子叶的味道,有些疑惑地看着微生磬。 “没呀,”微生磬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我拿艾叶煮水沐浴、柚子叶烧水沐发了来着,我一向不爱熏香的。” 花千骨一听“柚子叶”这几个字就想起来之前火夕和舞青萝以为世尊摩严中了邪,拿柚子叶给世尊驱邪的事,想到这个她嘴角的笑意都止不住了。 “师妹,柚子叶是驱邪的,你是遇到什么了吗?”花千骨终于有机会插了句话。 她有些不习惯,毕竟这五年都是她陪在白子画身边,多少对白子画有些雏鸟情结,微生磬这一回来就夺走了白子画所有的注意力,她心里隐隐有些酸涩。 “路上这么些破事就足够了,”微生磬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些年受过的气,拧着眉说了一句“晦气”。 “放跑了七杀那帮人我睡觉都睡不着,”微生磬气咻咻,她跟天道联络后却被告知七杀妖魔的命运已经被安排好了,让她不要去干涉。 可恶,什么破命运,她就是要让这些家伙都入土,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微生磬眼角的泪水噼里啪啦地掉,搞不定那些本该死的家伙她都快气死了,她暗地里跟自己较起劲来,非要让七杀那帮人好看不可。 第105章 魔神灵枢 “莫气了,怎么还跟自己较起劲来了?”白子画觉得好笑,头一回见到跟自己较劲的,上前摸了一把微生磬的头安抚她,省的她气大伤身。 “我能不气吗?差点就杀掉他们了,哼!”微生磬趴在小案上眼泪汪汪,病态地拿指甲戳着案台。 白子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么一个专横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她曾经的那些长辈太惯着她了。 “欲速则不达,把事情先放放,哪天就突然成了,”白子画耐心劝慰道,额头突突地跳,这么个别扭嘴硬的徒弟可真难哄。 “嗯,”微生磬赶在白子画不虞的前一秒应了一声,至于听不听得进去那就两说了,毕竟她现在满脑子就是要干掉杀阡陌那几个,刚好可以给她的半身铺路。 魔界禁地——裂天渊。 三毒浊息翻腾着,像是海上的潮涌,又像是沸腾的滚水。 在那团灰扑扑的浊息里,一具女子的躯体渐渐显现出来。 她身形玲珑有致,一袭墨蓝洒金山水广袖长裙,腰肢被金色百蝶穿花的腰封束起来,墨黑色的长发海浪一般垂下来。 下一瞬,这女子睁开了双眸,露出一双威严又美丽的紫金色眼睛来,她像是从欲望的深处走出来的一般,只消看上一眼就会坠入无尽的欲海之中。 这是微生磬的半身——魔神灵枢,掌管黑暗、欲望,吞噬了裂天渊的三毒浊息后她还掌握了一部分贪嗔痴三毒的力量。 灵枢笑着,神力开始在魔界蔓延,很快法则开始响应,一道紫金色光芒冲天而起,属于天道的法言响彻六界:“魔神灵枢,诞生!” 头顶红霞满天,天空中开始下起花雨来,不断有金光撒下来,凡是被金光落到身上的动植物都获得了神的馈赠——修为增强或者是开启灵智。 植物达到了最繁盛的状态,枝干变得更加粗壮,藤蔓则是鲜艳欲滴,比最好的翡翠还要晶莹剔透; 动物则是开始由普通动物朝着妖兽、魔兽进化,好些修为不错的还修炼出了人身,可以继续修炼到更高的层次。 天空中盘旋着青鸾、鹓鶵、鸑鷟等神鸟,受灵枢这个神只诞生的影响,它们这些早该灭绝的远古神兽复活了,一起来庆贺魔神的诞生。 每一名魔族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这是独属于他们种族的神只! 是诞生而不是归位,这说明魔神的位置已经换了个人坐,即便这个世界原本的魔神还能回来也要给灵枢腾位置。 她一诞生就引动了法则和天道,受了二者的认可,可以说除去天道和法则她就是六界最强。 “魔神灵枢代表魔界独立,从此魔界不受他人干涉!”灵枢在得到认可后立即发动了自己言出法随的力量,属于神的法言晓谕六界。 很快法则认可了灵枢的话,魔界不再受其他势力的干涉,魔界事务只能由灵枢决断,她成了魔界名正言顺的主宰,即便到时候杀阡陌这个旧主回来了也没有资格让灵枢退位。 很快,仙界众人都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们忐忑不安地去找各自的掌门拿主意,而掌门们又一窝蜂地上长留找白子画商议。 没办法,仙界主宰玉皇已经名存实亡了,找玉皇商议还不如去找白子画来得靠谱。 他们是真的怕了,妖神还没出世就又冒出来个魔神,要是这个魔神跟单春秋一样想毁灭六界,他们就是全搭上也打不过那位魔神。 但他们属实是多虑了,灵枢在魔界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她脑子又没病,毁灭六界作甚?在魔界做万人之上的魔神不好吗? 魔界现在百废待兴,天道和法则特许她待在魔界处理魔界事务,不用跟上一代神只一样要去神界蹲着。 自天道恢复后,伏羲那厮不知道躲哪去了,神界现在空荡荡的,她才不去呢! 但她也没急着跳出来说自己不会危害六界,让那些老头担惊受怕去吧,反正又闹不到主身跟前去,她有什么可着急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恭迎魔神大人——”一队大魔修为的魔族对着灵枢就跪了下来,领头的这个一脸谄媚,戾气和杀气翻涌着,一看就是造了不少杀孽。 灵枢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指甲,听着眼前这个魔族拍着马屁,任他好说歹说就是不肯理会他。 巫鸩一边吹着彩虹屁,一边畅享着成为魔神手下后屠杀人族和修士来提升修为的未来,只是他说了许久这个魔神也不为所动,他待要不耐烦。 可一抬头,一道紫金色光芒在他眼前闪过,他的思绪停滞了一刹,脖子上传来一股锐痛。 他眼前出现了一片红,之后变成了死寂的黑,很快他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巫鸩身后的魔族纷纷颤抖起来,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没过一会儿,又有几个人倒地不起,仅剩的一个男子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呆若木鸡地跪坐在地上。 “走吧,左护法——”灵枢拉长了声音,她的声音清脆,拉长了声音叫人像是在撒娇,可目睹她一连灭了六个人的宋练丝毫不敢将“撒娇”这一行为往灵枢身上套,老老实实跟在了她的身后。 出来一趟保住了一条命,又在魔神跟前捞了一个左护法的位置,着实是赚到了。 宋练是从小地方爬出来的魔族,比起杀阡陌、单春秋这样血统高贵且强大的存在,他则像是低人一等。 即便身边有人劝他去屠杀修士和人族来提升修为他也不敢,修士随意杀人会生业障,魔族造下杀孽也会在死后堕入畜生道中不得好死。 宋练不想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他只好在犄角旮旯里日复一日地努力提升自己,好不容易才凭自己的努力有了如今的修为。 只是他没造过杀孽,不比得那些走了捷径了魔族那般强大,他便被巫鸩这个实力高出他一大截的家伙给强行拉了过来。 他本来就是巫鸩用来做挡箭牌的,他们闯进裂天渊也是靠着他这个肉盾的抵挡才进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位魔神居然会灭了那几个杀孽极重的魔族而留下了他,魔神是不是也不喜欢杀戮?宋练猜测。 可没一会儿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魔神的想法不是他能够擅自揣测的,魔界的这些年早就教会了他要有自知之明的道理,他身为下属更不应该去揣度上位者的心意。 灵枢对这个新收的左护法很满意,寡言少语又对她言听计从的,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没有造杀孽,一身的修为全靠自己,这是她非常欣赏的一点,与她的理念不谋而合。 只要这个左护法足够忠心那么她也不会在意他的办事能力如何,大不了便交给其他人做嘛,主要左护法这个人的行为就跟她很投缘,她愿意看在这个份上不对左护法有那么高的期望。 第106章 手下 “怎么不说话?”灵枢饶有兴致地回望了一下低眉顺眼的宋练,老半天不说一句话,只知道跟在她身后,别让她卖了还帮她数钱。 “回主上,没有主上的许可,属下不敢多言,”宋练一板一眼地回答,他能怎么说,要是一不小心惹怒了这位,巫鸩的下场未必不是他的下场,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他可太明白了。 “倒是个实诚人,”灵枢满意地笑笑,随手便抛了一粒丹药给宋练,宋练见状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惹得灵枢为之侧目。 她给的东西这么爽快就吃了,也不怕她给他下毒,但灵枢是没有多少良心的,还借此恐吓了一下宋练: “这是本座给你下的忠心丹,丹药入体便会在你的魂魄上烙下印记。 你若是对本座忠心那这丹药自然可以助你修为大涨,可若是胆敢背叛本座,那你的下场一定会比刚才那几个还要惨!” “是!”宋练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魔神给他药物他也是毫不意外的,毕竟半道捡来的谁能保证忠心耿耿,还是用印记控制比较稳妥。 他想活下去那就必须得向魔神献上他的忠心,否则他的下场不会比巫鸩几人要好。 同时这也是他的一场赌博,他在赌一个前程,若是赌赢了那他将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赌输了左不过是搭上一条命罢了。 可在魔界,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在杀阡陌的统治下,魔界早就是乌烟瘴气了,魔族互相残杀的例子比比皆是,他希望能在魔神身边有一席之地、有一条出路,而不是在不知道的时候没了命。 见宋练这般认命的模样,灵枢总算是满意了,宋练听话她也可以省不少事,省的到时候给她整些幺蛾子出来,没得败坏了心情。 说罢,灵枢带着宋练就往七杀殿去,刚好让那些不安分的知道谁才是魔界之主,至于妖界嘛,杀阡陌都给她打下来基础她就顺带着接手了! 七杀殿内,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一帮魔族在火急火燎地装饰正殿迎接那位魔神归来。 他们本想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只好老老实实地打扫装饰七杀殿恭迎魔神大人。 他们原本以为杀阡陌带着手下逃窜后七杀殿就归他们所有了,他们还想着强者为尊继承魔尊之位,可没想到裂天渊里钻出了这么个祖宗,为了留条命在他们只好自发地为魔神装饰宫殿。 他们心里那叫一个苦啊,本来杀阡陌在位的时候他们就捞不到多少好处,还要冒着随时被杀掉的风险给杀阡陌办事,好不容易杀阡陌倒台了又冒出来个天命魔神,他们简直是比窦娥还惨! “干的不错!”灵枢带着宋练来到了七杀殿正殿,宋练跟在她身边冷冷地看着那些正在装饰宫殿的魔族,随后低头等候灵枢的差遣。 “魔魔魔魔魔魔、魔神大人!”为首的那个战战兢兢地跪下,余下几人也立即跪在地上,额头磕在冰冷的玉砖上不敢抬起来。 头顶响起闷雷声,闪电箭矢一般“唰唰”地射向地面,大殿忽明忽暗,灵枢的影子若隐若现,她站在大殿中央宛如鬼魅。 很快,几道惊雷劈下来把几个人劈成了飞灰,活下来的也满身焦黑,气息奄奄。 “唉,你们这么差劲啊,”灵枢叹息着说道,一张近妖的面孔好像真心为他们感到遗憾,紫金色的眸子里却是对他们的漠视。 她倏地笑起来,语气靡靡,“造的那些杀孽不是很让你们沾沾自喜吗?嗯?” 那几个还剩一口气的满心绝望,他们以为没有人会来审判他们,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却忘了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眼下,魔神就是要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求生欲占据了上风,他们哀求着灵枢能放过他们,滑稽地在地上爬,眼中满是对生的渴望,他们想活下去,他们不想死啊! “也不是不行,”灵枢的声音在他们耳中无异于是天籁,他们一个个露出希冀的神色,希望灵枢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我、我愿为魔神大人做牛做马!”一个求生欲最强的魔族颤声说道,眼下归顺于魔神才是最好的结果,否则魔神一定会让他们不得好死的! 余下几个也立刻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答应要为灵枢当牛做马。唯一的出路已经放在这里了,选不选全看求生欲。 灵枢纾尊降贵地将一瓶子丹药递给宋练,让他分发给那几个要归顺于她的人,接不接全看他们自己了。 若是接了那以后便是她的手下了,若是不接那就是自由身,随便他们去哪,只要不危害六界无所谓。 毕竟已经被天道审判过了,若是罪大恶极早就在天雷下伏诛了,他们还留着一条命那就说明没有做过罪大恶极的事,叫他们活着也是顺应天命。 他们也是聪明人,留下的这三个里有一女两男,另外两个男的不肯吃灵枢就叫他们走了。 “把名字报上来,”宋练冷冰冰地对那三个归顺的魔族命令道。灵枢在心里笑了笑,还挺上道。 “属下莫摧眉,”三人中唯一一个女子反应迅速,很快就将名字报了上来,她在三人中伤势是最重的,但也是最识时务的,宋练刚递来丹药她就毫不犹豫地服了下去。 “属下沈秋砚,”一个看着模样周正的男子对着灵枢行了一礼,三人中他看着最狡猾,此番屈服于她怕也是别有用心。灵枢倒也不在意这些,有所图才好,若是无利可图的她才不肯用。 “属下谢郯,”三人中看着最老实的一个也报上了名字,目前看来就他最老实,可他的伤势却仅次于莫摧眉,可见他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灵枢点点头,信手在空中一点,宋练、莫摧眉、沈秋砚、谢郯额头都亮起一道金光,他们身上的明伤暗伤都被治愈,修为也不断增长着,很快就到达了一方大魔的修为。 与此同时他们也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神印枷锁,有这道印记在他们永远也不能背叛灵枢,只要灵枢死了他们也别想活。 “谢主上赏赐!”宋练率先拜倒,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要魔神还在他就不必再过从前的日子了。 见宋练抢先了,余下几人也不甘落后,纷纷朝灵枢拜倒,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此刻他们的态度都是如出一辙的恭敬。 恭敬,这便够了,毕竟日子还长着呢,灵枢可不信她收服不了这几个。 第107章 野心 长留,绝情殿。 微生磬带着云萱在练剑,二人舞着同一套剑法却也显出些不同来。 微生磬还在蓝星的时候就学过舞蹈,因此她舞起剑来自带一股飘逸轻盈,宛如孤鸿照影; 云萱深得她的真传却比她要稚嫩些,但也显得潇洒利落。 无论如何,师徒二人舞剑的场景都非常赏心悦目。 出于给云萱刷脸的考量,微生磬并没有带着云萱在她的院子里练剑,而是选在了正殿前,只要是来找白子画的都能看得见。 待她们将长留剑法悉数舞了一遍,世尊摩严恰好来了,见师徒二人都这般勤勉更加满意了,尤其是师徒二人接了他身上的担子,这让他最近都清闲不少,有更多时间为长留的未来考量。 “师伯来了——”微生磬笑吟吟地带着云萱迎了上去,最近一堆喜事倒让这个炮仗似的小老头平和了不少,连撞见花千骨不务正业都没那么生气了。 “嗯,我来找你师父,”摩严捋了捋胡须,最近魔神出世闹得六界不宁的,仙界各派掌门一窝蜂跑上长留来寻子画拿主意,子画不给他们面子,这帮掌门自然可劲儿折腾他。 摩严好说歹说稳住了那帮老家伙,这会儿总算是有机会来找白子画拿主意了。 “师伯一心为长留和六界安宁着想弟子岂会不心疼,只是师伯也无需太过担心,咱们长留好歹有两位上仙。 且自魔神出世以来并没有毁灭六界的想法,只专注于管理魔界和妖界,在没有异动之前咱们自己人自乱阵脚可是大忌,” 微生磬温声劝慰道,她也知道这个小老头天天着急上火也是为了长留和六界好,虽然私德有亏,但于公确实做得可圈可点,也难怪她师祖衍道真人会收摩严为徒。 “唉——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实在是怕这个魔神会是下一个妖神,”摩严揉了揉眉心,叹息道,微生磬这个小辈都知道他是为了长留好,子画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师父在书房查阅古籍,师伯先去问问师父的意思吧,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望师伯和其他掌门早做决断,” 微生磬提醒道,虽然魔神是她的半身,可她现在身处仙界阵营里,二者是敌对的关系,多说对错,还不如适当提醒让他们不至于做得太过火,半身那里才好操作。 “好,”摩严点点头,先前想联合各派先下手为强的想法也被按耐了下来,若是他们出手的话那魔神就更有理由吞并仙界了。 先前那位带着魔界独立了可照样是把手伸到了妖界,他们要是敢轻举妄动那绝对是上赶着给对方送把柄,此事还是得慎重考虑。 微生磬对着摩严行了一礼后继续带着云萱练剑,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现在练剑也是为以后实力提升打基础,因此微生磬自回来后每天都会带着云萱一起练剑。 地方是她特意选的,但练剑却是她的习惯了,她并不想让云萱做无用功,既然做了那就让别人看到,不然有什么用,尤其还是在云萱初来乍到的情况下。 若是云萱站稳了脚跟,那就根本不需要耍这些心机了。 靠她这个师父当然也能站稳脚跟,可微生磬希望云萱是被人真心认可的,而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或者白子画的面子上被认可,那样的话云萱被提起来也只会被说有一个好靠山。 她当初在缥缈剑宗就是这样,别人提起她只会想起来她是缥缈剑宗戒律阁长老的养女、剑尊玉玄子的二徒弟,而不会想起来她是微生磬,有三灵根的普通资质却在问仙阶上死磕七年终被剑尊收入门下的微生磬。 “师父,您说魔神会跟妖神一样毁灭六界吗?”云萱见微生磬停下了舞剑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素帕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不确定,但她确实挺有野心的,”她这个半身可是汇聚了她所有的少年意气,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心也是前所未有的强。 要是没有她这个主身压着怕是要统一六界了,毕竟统一对一个来自种花家的女孩子有莫大的诱惑力。 若不是她现在需要考量的更多,她怕也经不住诱惑而产生想统一六界的想法。 “那看样子有很大可能了,”云萱低头思忖道,这位野心勃勃的魔神可掌管着妖魔两界呢,要是哪一天那位突发奇想怕是要毁灭六界了。 “比起毁灭六界,我看她比较想统一六界,”微生磬坐在草地上懒懒出声,半身的心思她还不知道,或者说她自己的心思她还不了解?要不是六界生灵太多不好管理,她怕是端了天道也想统一六界。半身的心意又何尝不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云萱茅塞顿开,要是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那魔神的行为确实可以理解了,那位要是想统一六界那估计是打着逐个击破的主意。 这位魔神可真有野心,她不禁感慨万分,一般人根本想不到这个。 “好消息是魔神暂时没有盯上仙界,坏消息是魔神没有打消统一六界的念头之前仙界随时会沦陷,”微生磬叹息道,只可惜魔神并没有统一六界的想法,仙界这下是要被吓一通了。 主身懂得的道理,半身又何尝不知道?只是灵枢忙着清理“前朝余孽”没空理会仙界那些人,倒叫他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半身那边的意思是等处置完那些七杀余孽后再来仙界订立互不干涉条约,她那边不处置完也不方便行事,只好让子弹飞一会儿了。 书房内,摩严和白子画师兄弟难得坐下来谈论六界局势,因着形势严峻,二人也没有跟往常一样一言不合便吵架冷战,而是促膝长谈,交换着各自的意见和考量。 以往摩严是激进派,白子画是保守派,带着点目中无人的孤高,二人总是意见不合然后大吵一架。 这回事关重大,摩严也不敢任性,而是认真听取了白子画的意见,并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对方,二人就事论事,气氛倒是融洽了不少。 第108章 转赠 “这魔神刚出世就这般野心勃勃,宣告魔界独立却又插手妖界事务,怕不是个善茬呀,”摩严一脸忧愁,眉头紧锁,连手里的茶都喝不下去。 白子画手里捏着瓷杯,沉吟了片刻说道:“现在仙界手里有八件神器、六位上仙……” “不,是七位,”摩严打断了他的话解释道:“蜀山传来消息说蜀山一名名叫左星然的弟子也突破上仙了。” 摩严感慨万千,这一代可真是人才辈出呀,居然出了这么一对双子星。 若能联姻,那对长留和蜀山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 在绝情殿正殿前练剑的微生磬还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让摩严惦记上了,若是知道了绝对得联合左星然一起闹,开什么玩笑,她微生磬是跟左星然绑死了吗? 在沧溟魔界被传绯闻,到了这里也要凑成一对。 “即便有七位上仙和神器相助恐怕对上魔神也没什么胜算,我这些年一直在找机会突破十重天。 上仙和十重天之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十重天和神只之间的差距就更大了,即便我们人多势众估计也奈何不了魔神。 当初众仙倾尽全力也只是封印了妖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白子画抿了一口茶水,有些头疼,此事得从长计议。 “这个倒是,一旦我们挑起事端那魔神就更有理由吞并仙界了,还是不可轻举妄动,”摩严点头赞同,敌不动,我不动。 “只是仙界也要做好防范措施了,”白子画自然也赞同摩严的想法,“不如将诛仙阵传授给仙界各派以防魔神出手?” “这……这毕竟是我长留绝密,且微生磬这个主创者还不知道呢,”摩严迟疑了片刻说道,毕竟是微生磬提供思路、长留高层完善的,其他门派什么力都没出就能摘桃子,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去问问微生的意见吧,毕竟她也有份,我的意见是分享给其他门派,师兄别忘了仙界诸派是同进退的,” 白子画明确了自己的态度,剩下的就看摩严、笙萧默和微生磬那里的意见了。 诛仙阵说是由长留高层完善的,实际上参与的只有他、摩严和笙萧默师兄弟三人。 因着参与的人少,征求意见也方便了不少,这也算是比较好的一点了。 “好吧,我知道了,我去问问师弟和微生的意见,” 摩严叹息了一声就告辞了,没办法,这件事确实难以决断。 两人虽然没有吵架但意见依旧没有达成一致,只能去看看笙萧默和微生磬会给他点什么启示了。 白子画有些烦躁地轻轻敲了敲桌面,怎么每次他和师兄的意见都不一致,但内心依旧无法苛责什么,因为摩严也是为了长留好,他所担忧的也是从长留的利益考虑。 “微生——来,”摩严从书房里出来刚好看到微生磬正在给云萱做演示,便将她叫了过来,刚好遇到了不必再多跑一趟了。 “来了,”微生磬应了一句,转头交代云萱按照她刚才演示的那样再练几遍,她待会儿就来看云萱的学习成果。 微生磬小跑着到了摩严身边,心里翻来覆去地把这个老贼骂了几十遍,她倒不知道摩严什么时候改行当媒婆了,见两个实力差不多的就要把人凑成一对。 原着里作为白子画毒唯的摩严对画骨cp大打出手,同样差了辈的笙萧默和花千骨后来的徒弟天帝之女幽若就能昧着良心撮合,现在还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摩严最好把这个想法烂到肚子里,否则她必定要到白子画跟前闹一通,她师父还没死呢就急着卖了她,看摩严好不好意思! 摩严将她带到了一个转角处,微生磬眼疾手快地给周围设置了隔音结界,然后安安静静地等待摩严开口。 “咳,我跟你师父讨论过了,你师父的意思是把诛仙阵法教授给其他门派以防魔神吞并仙界,”摩严也不磨叽,开门见山把白子画的意见摆了出来,看微生磬有什么见解。 微生磬暗自点头,这倒不像白子画的风格,她还以为白子画会把压力都往自己身上扛,会急着突破十重天呢,想来她给出去的诛仙阵法图纸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白子画过分苛责自己的性格,也算一件好事了。 “我的意见跟师父一致,”见摩严想说点什么,微生磬微笑着制止了,“我这里还有一份更加完善的,原来这一份师伯只管给出去便是了。” “你……”摩严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微生磬居然还准备了后手,他一口气不上不下,缓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微生磬一下就火了,好家伙,她在后方累死累活还要疑心她不安好心,自己干去吧!她不伺候了! “我竟不知师伯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竟要疑心我,我自知不如十一师兄那般自小在师伯跟前长大,可师伯未免也太过不念旧情,” 微生磬小嘴叭叭把摩严吓得一愣一愣,好家伙,她就五年不在,她成熟稳重的形象什么时候崩塌了?她是个毒妇没错,可摩严未免知道的太早了吧? 摩严那叫一个后悔啊,他知道微生磬在坑人上有些本事,但把人想的这么恶毒属实有点过了,忙补救道:“师伯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微生磬眼圈儿都红了,大有他不解释清楚就要到白子画跟前哭的架势。 摩严心里叫苦不迭,他在长留说一不二的这回却在师侄身上踢到了铁板,想到对方师父那护短的性子,摩严简直想抽死嘴快的自己了。 见摩严没有这个意思,微生磬也不再蹬鼻子上脸了,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摩严见对方没有不依不饶的打算也舒了一口气,对方上仙修为且有师父护着,两个人真对上也会在白子画面前闹的不好看,届时长留怕是要成为六界笑话了。 “师伯放心就是,只是这版诛仙阵法到底是贴合长留弟子,若是给出去怕是要再改编一下,会麻烦一点,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可担心了,” 微生磬也只是试探了一下自己在摩严心里的地位罢了,根本不在意对方是否会道歉,长辈嘛,只要不跟她争权她还是很宽容的。 第109章 醉酒 “好,我知道了,我再去问问你师叔的意见,”摩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微生磬有后手那把第一版诛仙阵法图纸分享出去也无伤大雅了,而且还能在各派中卖个好,提高长留的声望,一举多得。 微生磬见他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知道摩严此刻内心的想法了,既然这个最犟的都搞定了,那么剩下一个最通透的也很好搞定了。 “恭送师伯,”微生磬行了一礼,挥袖撤去了结界,摩严想明白了那些弯弯绕绕也不耽搁,风风火火地去销魂殿找笙萧默商量去了。 微生磬松了一口气,可算是送走了,虽然不怕他,但有时候小老头犯起倔来也很难搞啊。 后面的事情也如预料的那样发生了,摩严代表长留将诛仙阵法的图纸无偿分享给仙界各派以防魔神带兵入侵,仙界诸派纷纷感慨其大义,长留的声望达到了最高,长留正式成为众派之首。 一时间长留弟子的地位水涨船高,本就是热门的长留门庭若市,仙界的格局也直接改变,不再以玉皇为首。 自从诛仙阵法的图纸分享出去后,长留与各处的人情往来更加密切了,掌门需要处理的事宜更加繁重了,微生磬为了锻炼云萱便把人拉进了处理门派事宜的大业中。 因她二人一个是受三尊认可的下一任掌门人,一个是下一任掌门人的首徒,所以二人直接接替了摩严的代掌门位置正式处理门派事宜。 霓漫天学有所成,再加上家里老爹期望她也回去继承家业去了,不过霓千丈到底是个人精,为了维系女儿与微生磬的感情没将事务全部交给女儿,让她有时间回来跟微生磬等好朋友联络感情。 微生磬猜到了也懒得拆穿他,她是跟霓漫天做朋友又不是跟霓千丈做朋友,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微生磬刚开始跟霓漫天交朋友确实抱着点“都是蓬莱出身那肯定也不会太差”心态的,没想到她的蓬莱滤镜果然准确,霓漫天确实是个挺不错的人。 电视剧里霓漫天是那种“不想朋友过得苦,又怕朋友开路虎”的人,原着里她相当嫉妒花千骨茅山掌门的身份。 毕竟在她这种天之骄子的眼里,花千骨这种凡人出身的就该低人一等,尤其是低她一等。 后来因为心术不正即便夺得了仙剑大会的第一名也没有成为白子画的弟子,一心恋慕落十一的她脑袋一热就要拜到落十一门下,为自己的恋师之路种下了苦果。 以前也讨厌这个人物,可这个人物的结局却太过悲惨,她可以为她的恶行付出代价,但不能是被虫子反复啃食得生不如死! 后来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因着滤镜跟霓漫天交朋友后发现她也没有太差,也许只是家里逼得太紧、没有人引导她该怎么去做。 再后来二人交往越来越深,终于发现她们其实还挺合拍的,有人引导的霓漫天真的是个很骄傲热烈的人,这样的骄傲热烈才是蓬莱少主、霓漫天! 至于身为炎水玉碎片的朔风,自他收下了微生磬送过去的黑曜石后,已经在黑曜石的能量作用下渐渐成为了一个健全的人,即便是炎水玉将他这个碎片召集回去他也不会消失了。 黑曜石作为女娲补天剩下的石头,威力也是相当强的,且经过了岁月洗礼已经颇有灵性了,朔风和其都是石头自然能帮助朔风成为独立的个体。 火夕和舞青萝整日吵吵闹闹倒也吵出了感情来,现在他们已经是一对惹人艳羡的小情侣了。摩严碍着笙萧默没说嘴,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们之间的事。 因着他们人缘好,不管是哪一届的弟子都给他们送去了贺礼,二人干脆摆了席,跟他们相熟的弟子和长辈都到销魂殿喝了一杯酒。 “来来来,别客气,”舞青萝给在场人都满上了一杯。 火夕也在一旁热场子,“害,大好的日子,大家可得给我个面子呀?” 来人无一不哈哈大笑,高高兴兴地喝下了他们倒的酒,喜庆的话说了一箩筐,说的舞青萝和火夕都乐呵呵的。 作为师父的笙萧默也被舞青萝和火夕灌了酒,说多谢他让他们有了日夜相处的机会。 笙萧默自然也是开心,来者不拒地喝了好几杯,一向古板的摩严也喝了他们敬过来的酒,半天说了一句“好好相处”,惹得一众人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就被推到了高潮。 碍于白子画太冷淡,舞青萝和火夕再跳脱也不敢灌他酒,白子画倒是一反常态地接了他们敬过来的酒,嘱咐了两个徒弟不要贪杯后便退席了。 笙萧默怕他们这些长辈在让这些小家伙玩的不痛快,干脆也拉着摩严走了,让他们玩得尽兴些。 微生磬估错了自己的酒量,喝得迷迷糊糊的让霓漫天和云萱扶了回去,身后酒量最好的火夕和舞青萝笑得前仰后合,说总算是逮着了微生磬不擅长的东西。 微生磬喝醉了酒难受的紧,碍于好友和徒弟都在她不敢吐,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她们的脚步走。 霓漫天抽空画了个传送阵法把她们传送到微生磬的房间去,微生磬因为喝多了酒胃里翻江倒海的,脑子也让酒精迷得不清楚,只觉得天旋地转的看不清楚人。 “妈——呕,”微生磬干呕了一声,一张脸让酒精烧得通红,“妈我想吐——” 霓漫天和云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住了在院子里乱走的微生磬,微生磬喝迷糊了只想找她的母亲,突然她耳边似乎听到了摔杯子的声音,她有些害怕地抬起头来哭道:“妈你别摔东西了,我好好学,我一定好好学——呜呜呜——” “师父——” “微生——” 云萱和霓漫天焦急的声音响起,可微生磬什么也听不见,只喃喃着说自己好好学。 云萱一听眼泪都止不住,心里酸得不像话,她师父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才一直保证要好好学? 霓漫天也心酸不已,只是她到底是比云萱成熟许多,当机立断让云萱和她一起把微生磬扶到床上去休息。 第110章 真相 奈何喝醉了的微生磬不肯配合,一个劲儿地想挣脱,霓漫天和云萱像是逮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一样,二人无奈用了法术才将她制住。 微生磬的房间让纱帘、珠帘和屏风隔了三层,霓漫天一手扶住微生磬一边在心里骂,弄这么多障碍物干嘛?好看是好看,但这也太麻烦了。 好不容易把人扶到床上,微生磬还红着一张脸哭个不停,一张脸烧得更厉害了。 没办法,二人只好分工合作,一个去煮醒酒汤,一个给微生磬擦洗。 霓漫天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煮碗醒酒汤还是靠谱的,留下来的云萱就负责给微生磬擦洗身体。 擦洗过程也不顺利,微生磬一直排斥着云萱接触她的身体,好不容易擦洗完毕,云萱的头上都沁出汗来了。 待霓漫天煮完醒酒汤端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云萱这一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样子,心里对微生磬的闹腾程度又有了新认知。 “云萱你摁着你师父,我给她喂醒酒汤,”霓漫天嘱咐云萱道,天晓得微生磬这么难照顾,还是摁着点吧。 “好,”云萱连忙应了下来,再不喝醒酒汤她师父就要难受死了,帮着霓漫天按住了微生磬,防止她乱动。 微生磬到底是让酒精烧迷糊了,否则按照她平时的样子就是十个云萱也按不住她。 微生磬被云萱摁着喝完了醒酒汤,可眼角的泪水却是止不住地流,仿佛是一条永不干涸的溪流一般。 她这会儿倒是不说醉话了,可眼泪却没停过,没过一会儿枕头都让她哭湿了。 “师姐,怎么办呀?师父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云萱看着床上泪流不止的微生磬有些着急。 “算了,她以前怕是受了不少委屈,让她哭吧,”霓漫天也还算了解她,她早就在以前的相处中看到对方偶尔会流露出悲伤的眼神了,对方不想说那她也不问,让微生磬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云萱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我去跟师祖和世尊那里说一声,劳烦师姐帮我照顾一下师父了。” “分内之事,你去吧,”霓漫天摆摆手,让云萱去了,自己则深深地看了微生磬一眼。为什么这么难过呢?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呀。 她惴惴不安地守着这个宛若虚无的女子,生怕下一秒对方就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她以前就若有若无地感受到微生磬身上淡淡的疏离感了,她不是对某一个人疏离,而是对这个世界和世界上都有的东西都疏离,仿佛待在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一般。 别人叫不动她,只有她自己抽身才能走出那个世界,她仿佛跟别人不是一个世界。 她只是在伪装,伪装得跟其他人一样融入这个世界,然而实际上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霓漫天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现象,只能陪着对方,骗着自己。 可刚刚微生磬那副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出来的样子触动了她心里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微生磬或许是生病了,她一直在伪装自己是一个正常人! 微生磬不知道她一直以来费尽心机的伪装已经被识破了,她此刻正在梦魇。 她梦到了以前的事,一直被她有意无意遗忘的事,她还在蓝星时候的事。 她仿佛又回到了七八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在因为自己在培训班被舞蹈老师说笨而吵架,爸爸希望自己不要再学了,他觉得微生磬根本不是这块料。 可妈妈不同意,她希望微生磬能够坚持下去,她根本不信微生磬在舞蹈上没有天赋。 两个人吵着吵着就动手了,推推搡搡的,妈妈打不过爸爸就在那里摔杯子。 玻璃制成的杯子被妈妈摔得稀碎,和杯子一起被摔碎的还有她的舞蹈梦。 她那时年幼不懂事,只知道爸爸不让她学舞蹈了,老师也说她笨,明明大家都学会了的就她学不会。 小小的她躲在角落里哭,哭也不敢哭出声来,生怕爸爸妈妈训斥她。 后来她长大了,在她的努力下总算跟上了培训班的进度,可她的舞蹈水平也只是正常人的水准罢了,根本不是妈妈期望的那样。 后来爸爸妈妈又因为自己学舞蹈的事吵起来了,这一次不仅仅是摔杯子那么简单了。 她那天因为有一个动作没学会在舞蹈室反反复复地练而回家晚了,她在家里没有找到她的父母,直到凌晨她才看到妈妈神情恍惚地去厨房煮粥。 好几天看不到她的爸爸,直到她在小区门口听那些阿婆闲聊时听到了自己父母的名字,还夹杂着“刀”、“医院”、“警察”等字眼。 再后来她高三要参加艺考了,可她因为高强度的训练而扭伤了十字韧带,一辈子都不能跳舞了。 她父母的矛盾终于达到了一个不可调和的状态,在得知她再也跳不了舞了之后,她的父母终于爆发了。 那天他们吵得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激烈,爸爸在疯狂埋怨妈妈为什么要送她去学舞蹈,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梦想强加在孩子身上? 妈妈则是崩溃地说要不是为了嫁给爸爸她怎么会放弃自己的梦想离家出走?她只是希望自己的梦想在孩子身上得到延续,她有什么错? 爸爸在骂妈妈自私自利,妈妈则是骂爸爸毁掉了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他们吵了很久很久,微生磬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听了很久很久。 吵到最后妈妈哭诉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她的梦想是失败的、婚姻是失败的、连孩子都是失败的! 爸爸不堪忍受摔门而出,后来就传来了他车祸的消息,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郁郁而终,微生磬在她的十八岁正式成为了一名孤儿。 后来她被外公外婆收养,外公外婆早年跟妈妈断绝了关系,爸爸妈妈去世后他们二老便出于情分收养了她。 其实说收养也不尽然,她已经年满十八岁已经是成年人了,外公外婆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庇护罢了。 虽然他们只给微生磬钱,但这对一个骤然失去双亲的女孩子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她就这样住进了外公外婆给她安排的房子里,住进了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里。 也许是多年的压力把她逼疯了,又或许是她早就疯了,她爱上了一个人的感觉。 家庭医生再给她诊断的时候发现她有自闭倾向并出现了一系列麻烦的心理问题,她开始了心理治疗。 可依旧无济于事,她只能勉强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在某一天突然丧失了求生欲,她学着正常人过马路,可在马路的对面她却看到了她的父亲,她愣在了那里,任由自己被车撞飞。 哪里有什么过马路的小男生?哪里有毕业论文?这一切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罢了,都是假的。 第111章 病情 再睁眼,微生磬发现自己的床前围了一群人,黑压压的人头看得她眼晕。 “师父——您终于醒了,”云萱小心翼翼地抱上去,一双本来顾盼生辉的眼睛红肿不堪,眼下还有多日淤积的青黑,可见她这几日有多难熬。 “都让让,我来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一名潇洒俊逸的男子挤开人群,掀了纱帘钻了进来,他看着潇洒豪爽、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 “女娃娃,伸手,”男子随手寻了张凳子坐下来,示意微生磬伸手。 出于直觉,她立刻察觉到这是一名医术颇为高明的大夫,但她以前看医生都看怕了,比起去看医生她更愿意吃药,因此抿着唇装傻。 “子画,你这徒弟讳疾忌医呀,”男子气笑了,转头对白子画说道。 “微生别怕,伸手给檀凡上仙看看,”白子画穿过人群来安慰她,单手不停地摸着她的头安抚她的情绪。 论医术当然是紫薰和檀凡最厉害,只是近期紫薰闭关,他便跑了一趟玉浊峰山下把檀凡薅过来了。 可怜檀凡如往常一般在自己地盘上自娱自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位老友兼情敌给“请”上了长留。 “行了,乌泱泱一大群人,病人看了也心烦,去去去,”檀凡注意到微生磬眼底的倦意便动手开始赶人,心里也是感叹,这么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有心病呢? 云萱等无关人员闻言也不愿耽误微生磬的治疗老老实实地出去了,他们五日前本来还聚在一起喝酒,谁知第二天就传来了微生磬昏迷不醒的消息。 前一晚负责照顾她的云萱和霓漫天第一时间发现后便通知了三尊,白子画闻讯都不冷静了,匆忙召了医药阁长老来为其医治。 只可惜长老医术有限、微生磬的病又实在棘手,白子画只好去寻夏紫薰。 可惜夏紫薰近期得了微生磬送过去的沧溟独有香料植物忙着研究便闭关了,白子画只好把玉浊峰下隐居的檀凡带上长留来为微生磬治病。 “行了,他们都走了,这下可以伸手了吗?”檀凡好笑地看着这个形容憔悴的女子,心道他这位老友眼光倒是好,这个年纪就修为了得,这心病只怕是逼自己逼得太紧了。 微生磬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老老实实将手伸出来给檀凡把脉。 檀凡皱着眉头探上了微生磬的脉搏,她身形纤瘦,薄薄的一层皮肉包裹着骨头,肤色白皙,青筋很容易就能看得到。 檀凡越探眉心皱得越紧,他倏地开口:“你这脉象——”可没说完却又止住了,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半晌才说了一句:“我给你开药,记得按时吃。” 微生磬知道瞒不过他这个大夫,轻声问道:“上仙,我是不是要死了?”她的表情很是平淡,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檀凡上前敲了一下她的头,“胡说八道什么?让你师父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上仙你别骗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很快我的求生意识会越来越弱,直至有一天在睡梦里消失,我的身体会变成一具空壳……” “够了!”檀凡厉声打断了她自暴自弃的话,“你不会,”停了一会儿他似乎又觉得不妥,加了一个条件,“只要你好好吃药。” “我已经吃了好多年的药了……”微生磬抑制不住地啜泣起来,她在蓝星吃了两年药,后来她被楼长老丢到陨魔坑后又吃了几百年的药,她的病情反反复复的,情况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那几年罢了。 檀凡看不得她副了无生机的模样,上前扳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很肯定地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微生磬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的泪水忘记了流,纯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檀凡坚定的面容,她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檀凡,只是痴痴地看着他,宛如一具雕塑。 檀凡笔走龙蛇写下药方就要让弟子去熬药,微生磬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袖子,“等等,”从怀里掏出一张字纸交给他。 “这是?”檀凡迟疑了一下问她,微生磬气若游丝般说道:“以前的药方。” 微生磬不知道沧溟和这个世界的医学水平会不会有差异,干脆拿出了她以前的药方来供檀凡参考。 檀凡一脸诧异,他没想到这个女子居然还有以前的药方,他不禁疑惑眼前这个女子到底生了多久的病? 微生磬摇了摇头,她现在犯病了谁都不想见,她痛苦地捂着头把檀凡赶了出去。好多人,她不要见到活人…… 她无助地伏在床上哭泣,谁也不愿意见,所有的负面情绪如同冰冷的海水一般将她淹没,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檀凡无法,只能出去研究微生磬给的这张药方,微生磬现在的情况差的要死,他要是还在的话那微生磬的情况估计更差。 檀凡推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一脸忧虑的白子画,云萱到底已经接手了长留事务,她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先去处理事情了。 “怎么样?”白子画迎上去,一旁的霓漫天也是一脸焦急。 檀凡把一根手指放在唇畔,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安静,带着他们走远了些才开口,“不太好,她现在犯病一个活人也不想看见,起码要等到她恢复平静才能更详细地诊断。” 霓漫天一听心里抽抽地疼,小心翼翼地问檀凡:“上仙,还有办法吗?”檀凡白了她一眼,“放心,”他扬了扬手里的字纸。 霓漫天:“这是?” “她以前的药方,”檀凡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了这个可以更好地了解她的病情。” “以前的药方?”白子画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头两年微生磬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为什么他没有发现? 檀凡也知道这个消息对他这个朋友的打击有多大,但这是现实,因此还是残忍地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白子画脸上浮现出懊悔的神情,为什么他没有发现?他这个做师父的应该小心一些的。要是他早些发现会不会微生的情况会好很多? “子画,你别这么自责。现在最紧要的是你徒弟的病,你做师父的要先冷静下来,”檀凡无奈地安慰他们这五人里最沉稳的一个,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112章 明言 顾不上自责,白子画接过檀凡手里的药方打算跟他一起研究,因着云萱要处理门派事宜、霓漫天因为蓬莱的事脱不开身,便派了一个女弟子来照顾微生磬。 没办法,他们都有事要做,只好派其他弟子来照顾微生磬。 白子画到底是让微生磬给吓怕了,在那个前来照顾微生磬的女弟子跟前嘱咐了很多话,把那个女弟子说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对白子画的高冷滤镜碎了个彻底。 那个女弟子年纪不大,一张娃娃脸很是讨喜,知道是来照顾那位长留史上最年轻的上仙后很是雀跃,即便白子画不嘱咐那么多也会好好照顾微生磬。 只是白子画亲口吩咐了,她照顾的就更用心了,心里感慨着这两人可真是师徒情深,师父做到这个份上跟亲爹都没什么差别了。 待微生磬醒过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个名叫宫怀仙的女弟子,言笑晏晏的,让人看着,心情无端地好起来。 “师叔醒啦?”宫怀仙开心地把微生磬扶起来,贴心地在微生磬背后垫了一个枕头让她能够坐起来。 “你是?”微生磬哭了许久,嗓子都哭哑了,难受地偏过头咳嗽了两声。 宫怀仙见状,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尊上嘱咐过了,微生师叔不喜欢喝茶。 待微生磬完全咽了下去,她才自我介绍道:“弟子宫怀仙,是医药阁的弟子,尊上派弟子来照顾师叔的生活起居。” 微生磬抿着唇不说话,她潜意识是想拒绝的,可她的病情已经相当严重了,有这么一个弟子来陪她似乎也不算太差? 宫怀仙则是一脸忐忑,早就听闻微生师叔本人相当独立,生活中的大小事务一律不假手于人,自己的存在似乎是有点多余了。 “也好,多谢你了,”微生磬见宫怀仙就要想歪,及时出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宫怀仙闻言眼前一亮,高高兴兴地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微生磬。 微生磬则是靠在枕头上百无聊赖,犯完病总有一段时间的恍惚期,她现在就是恍惚不已,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宫怀仙很健谈,即便微生磬不怎么理她也能说得很开心,微生磬叫她说得也没空发呆,只好认真听她在那里讲,偶尔讲到了趣处还会跟着笑一笑。 “喝药了,”檀凡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进来,身后跟着已经有些憔悴的白子画,但见到她又打起精神来问她的身体情况。 宫怀仙知情识趣地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几个。 “来,把药喝了,”檀凡将药放在床头柜上,白子画扬起一抹笑,柔声哄道:“快喝吧,嫌苦就吃蜜饯,”说完把一包蜜饯放在了药旁。 微生磬觉得讽刺,她可真是受够了被当成玻璃娃娃的日子,冷着脸端起碗一口闷了,合上眼睛不说话。 檀凡一看就知道这孩子的反骨上来了,越是病人越是忌讳别人把她当成易碎品来照顾,子画的行为无形中就伤了她的自尊心。若不是子画是她的师父,这孩子估计是要对着人甩脸色了。 檀凡回头对着白子画摇摇头,白子画抿紧了唇,更觉得心酸了。 “子画先出去吧,我要再诊一次脉,”檀凡一向尊重病人隐私,既然微生磬不乐意太多人知道她的病情,那他也会尊重对方的意见。 白子画无法,眼底的担忧不加掩饰,可他的徒弟实在是不愿意除了大夫以外的人在身边,只好忧心忡忡地走了。 “这下可以说了?”檀凡好笑地问道,这丫头还挺有脾气,“现在就我们两个活人了。” “你要发誓不可以把我跟你说的话透露给任何人,”微生磬蓦地睁开眼,一脸严肃地看着檀凡。 檀凡此刻也意识到了微生磬的认真,严肃地看着她,在她眼里读到不容置喙后他郑重保证自己不会透露出去。 “你要发誓,”微生磬的语气很强硬,但眼里满是哀求。 檀凡身为五上仙之一被这么一个小辈要求发誓也有些不高兴,可在接触到微生磬哀求的目光后还是心软了,在她的见证下发了天道誓言,发誓不会将微生磬跟他说的话透露出去。 微生磬这才把她瞒了几百年的秘密告诉了檀凡,檀凡骤然得知了“穿越”、“重生”、“心理疾病”等事情脑子差点转不过来,一脸错愕地看着她。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你一千二百多岁了?” “这是重点吗?”微生磬无语至极,合着她说了半天檀凡就记住了她的年纪,真是白说了。 “行了,我知道了,”檀凡总算是理清了思绪,抬手示意微生磬冷静,“也就是说你这个心病跟你的父母有关是吧?” “还缺了个第二世的养父,毕竟第二世我还有一百多年是正常的,直到陨魔坑事件后才复发了,”微生磬补了一句,说完了以前的事情她也感觉轻松了不少,不再被往事压得喘不过气来。 檀凡骤然听了这么一桩奇事也需要时间消化,干脆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慢慢消化。 微生磬喝了药便觉得困,也不顾房间里有人了,打着哈欠入睡了。 檀凡正想的入神,回过神来时发现微生磬又睡着了顿觉好笑,怕她不适应有人就悄悄离开了。 他一个男人待在别人闺房里怪没礼貌的,且他这个病人脾气古怪着呢,他可不想冒犯了这么个姑娘。 别说姑娘本人要他好看,就是他的好友估计也要跟他闹一通,还是早早离开为好。 绝情殿,白子画的寝殿里,白子画白皙的手托着微生磬紫金色的验生石,紫金色的光芒不复以往的明亮,在他的手心里显得黯淡无光。 自他将花千骨和微生磬收入门下后,就将微生磬的验生石和花千骨的验生石一起收在了他的虚鼎里。 在对方离开的五年里,他时不时会拿出对方的验生石来看,想从验生石的光芒来预测对方的情况。 可惜验生石一点变化也没有,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一颗提着的心直到对方平安回来才放了下来。 后来对方已有上仙修为的消息传来他也只是觉得心疼和自责,何故要这般逼着自己? 他的小徒弟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才到了这个境界,可他宁愿他的徒弟不是上仙、不要那么早熟,他只是希望他的徒弟能快乐一些。 愿风多习习,莫摧故人眉。 第113章 说这么大声就是猪都被吵醒了 时间过了三个月,微生磬的病情总算是得到了控制,发病的次数也减少了。 但白子画到底是让她给吓坏了,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她,只要有半个时辰见不到人就要用观微之术找人。 也幸而微生磬大部分时间只喜欢待在房间睡觉,否则真的会被白子画的这一行为给逼疯。 自微生磬的病情暴露后长留的大小事务全都交到了云萱手上,冗杂的事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微生磬便建议把权利分到落十一、朔风、火夕、舞青萝和花千骨身上。 把一些不重要的事务分到他们几个身上,那些必须由掌门才有资格裁决的便由云萱处理,一时间云萱的压力大大减轻了。 摩严知道后也十分怀疑人生,还去问了微生磬,微生磬的回答是同出一脉自当同心同德,但她的办法确实减少了工作量还让每个人都有事做,摩严只好闭嘴了。 反正手里的权大部分都交出去了,他也能安心享受养老生活了,时常去找笙萧默下下棋,再不然就是来绝情殿关心他的亲亲二师弟。 这日摩严又来找白子画联络感情,二人虽然还是会吵嘴,但总比以前一个暴躁,一个气死人不偿命要好了很多。到底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也没有什么隔夜仇。 白子画和檀凡难得坐下来下棋,微生磬则是寻了一个显眼的角落睡觉,蓝金山水的纱帐里隐隐透出她的轮廓来,外面还贴心地设置了一道隔音屏障。 摩严来了也不敢太大声,一是别人下棋说话是大忌,二则旁边还睡了个脾气古怪的祖宗,只好坐到了二人中间看他们下棋。 白子画和檀凡下棋一下就是一下午,摩严这个看客倒也不觉得无聊,反而是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下午。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太阳像是倾尽了最后一丝光亮,余晖脉脉地照在了几人身上,温柔缱绻。 帐子里微生磬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放在枕边的琥珀手串就掉了下去,珠子磕到地砖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几人。 隔音屏障是特制的,在屏障内的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可在外面却将屏障内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白子画起身便打算去捡那条手串,他记得这条手串好像是霓漫天送来讨微生磬欢心的,他那徒弟平日里宝贝得不得了,万一磕坏了估计得哭。 他走到跟前的时候才发现微生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整张脸埋在枕头里,伸出一条胳膊来捞手串,捞了好半天指尖才碰到了手串。 白子画觉得好笑极了,低头便为对方捡起了手串,见她的手还露在外面,干脆替她戴上了。 琥珀珠子晶莹剔透,里面一丝杂质也没有,一看就是费尽心思寻来的。 微生磬似乎是没睡醒,手还在无意识地做捞的动作,白子画看得一脸无奈,捏起对方的手臂放回被子里。 “几时了?”微生磬迷迷糊糊地抬了一下头,眼里满是倦意,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在夕阳的映照下她纯黑色的眼眸也变成了琥珀色,潋滟地泛着光。 白子画措不及防跟她对视了一下,默了默,移开了视线,放低了声音,“酉时了。” 微生磬闻言又倒了下去,咕哝了一声“还早,再睡会儿,”说完翻过身便又睡着了。 白子画到底是纵着她,替她盖好被子后任由她睡着了,看她乌发堆叠,还特地抬手替她理了理。 “师父——”花千骨欢快地走了进来,手上端了一盏热气腾腾的桃花羹。 她这些时日一直忙着和其他人辅助云萱处理门派事务,好不容易才寻了空给白子画煮了一碗桃花羹,没想到房间里除了白子画还有不拘小节的檀凡上仙和令她闻之色变的世尊。 “弟子拜见师父、世尊、檀凡上仙,”花千骨放下桃花羹赶忙向几人行礼。 没办法,自世尊闲下来之后便一直来绝情殿找自家师父,碰到的时候总是挑她的礼节毛病。 为了防止被抓到她也不敢如从前一样散漫了,老老实实地遵守长留的规矩。 檀凡知道这是白子画的徒弟,也没有为难对方,点头示意对方不必多礼。 “起来吧,不必多礼,”白子画到底是心疼徒弟,回头冷冷地看了摩严一眼,摩严梗着的脖子互不相让,子画就是脾气太好,花千骨才这般没规矩! 每次他来的时候都看到对方在不务正业,但凡对方在他跟前装一下他都没那么生气。 还有之前来找子画的时候,一问她就咋咋呼呼地大喊,着实是不知礼数! 人都是对比出来的,他不求花千骨能跟她其他的师兄师姐一样优秀,但起码做点让他刮目相看的事啊! “跟着云萱他们一起处理事务有没有不适应?”白子画关切地问道,他这个徒弟比微生磬还小两岁,从小没经历过什么人世险恶,单纯得很,也不知道这样繁杂的活计她能不能干的来? “师父放心,小骨已经适应了,有什么不懂的小骨会好好学的,”花千骨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来,俏皮又可爱。 摩严则是不信,在绝情殿这么些年都没什么长进,这么短时间就能适应多少有点水分。 但为了他明日还能再来绝情殿他还是果断闭嘴了,惹出乱子来落十一肯定会来跟他禀报的,摩严这般安慰自己。 “那便好,量力而行,不必过分苛责自己,”白子画满意地点点头,有些严厉地嘱咐花千骨不要急于求成,生怕她跟微生磬一样过刚易折。 “好,”花千骨乖巧地答应下来,“师父尝尝徒儿做的桃花羹吧?” 白子画跟檀凡下了一下午的棋也有些口渴了,端起碗便用调羹舀了一勺送进了嘴里。 “好好好,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连口茶都喝不上,你倒是有口福了,”檀凡开着玩笑,白子画则放下碗用手帕擦了擦嘴,面无表情地说道:“堂堂上仙竟是来我长留蹭茶的。” “子画你可真没人性,”檀凡痛心疾首地斥责道。 花千骨闻言赶忙给他沏茶,心里却是懊恼不已,怎么把檀凡上仙给忘了? 就在檀凡搞怪之际,他身前突然多了一杯水汽氤氲的茶,他惊异地看向一边,却发现不只是他,摩严和白子画跟前也出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醒了?”檀凡这才反应过来是被他们忽略的第四个人干的。 “说这么大声就是猪都被吵醒了,”微生磬有气无力的声音从纱帐里传来,“您可别再说我长留不给上茶了。”她的声音透出些揶揄来,看样子并没有不高兴。 第114章 兔子变的 “有没有不舒服,”檀凡担忧地问道,没办法,他这个病人太难搞了,明明是心病却还会这儿疼那儿疼。在微生磬以前的家里是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什么……躯体化?好像是心病太严重了痛苦就会蔓延到身体上。 因此才有他这一问,生怕这位祖宗强撑让病情恶化,要是恶化了白子画绝对会烦死他的! 摩严看着微生磬消瘦的身形有些心惊肉跳,这心病真的很折腾人啊,好好这么一个孩子给折腾成了这样? 以前这么闹腾,可现在动一动都觉得费劲,他还是宁愿要那个闹腾的微生磬,起码她过得还算开心。 “睡得很舒服,”微生磬揉着自己的眼眶,直揉的自己泪眼汪汪,“我饿了,”微生磬委屈不已。 “那走吧,先去用膳,别勉强自己,”摩严听得眼皮直跳,可算是渡过厌食期了。 “哎呦喂,难得你有胃口了,”檀凡一听她喊饿就知道对方这会儿状态不错了,如释重负般地舒了一口气。 檀凡在接手微生磬这个病人之后发现对方在喝药的时候仅凭鼻子就能嗅出药方来,还以为对方是久病成医,没想到微生磬在医药上确实颇有研究。 两人有了共同话题便天南海北地聊,越聊越发现对方很对自己的胃口,这会儿关系倒是不错,因此檀凡也敢跟微生磬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是啊,难得,”微生磬赞同道,起身掀开纱帐下了床,“希望今天做了我喜欢吃的菜。” “小白菜吃了三天还没吃腻?”檀凡吐槽,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兔子变的,天天吃素,肉也不怎么爱吃。 “嗯?味道不错啊,明天应该就腻了,”微生磬疑惑地歪了歪头,慢条斯理地把衣服抻平整,她强迫症犯了,看不得衣服不整齐。 “哼哼,”檀凡不置可否,“走吧,吃饭去,你可不能再不吃肉了——” “嗯嗯,”微生磬点头如捣蒜,主要是长留做饭太清淡了,她煮肉还是喜欢放大料,虽然很上火,但真的很好吃。 改天得自己下个厨了,长留也做不出她想的味道,干脆自己动手好了,省的麻烦人。 “为师吩咐厨房做你喜欢的菜,可别再挑食了,”白子画水盈盈的眸子里盛满了担忧,他是真的怕极了,怪道凡人的孩子身上有病痛,其父母都会求神拜佛,祈求孩子能够好起来。 “是呀,师妹你可得好好吃饭了,”花千骨蹙着眉头,眼底都是惋惜。 “我知道了,”微生磬的声音轻了下来。 “师父——”微生磬措不及防间被一具温热的躯体给抱了个满怀,眼里只看到了一抹玉色,知道来人是云萱后,微生磬心疼地抱了抱了她。 要不是她这个破病复发了也不会把所有重担都往云萱身上丢,虽然有落十一几人的辅助减轻了工作量,但她还是深觉对不起云萱。 “回来啦?累不累?”微生磬心疼地摸了摸云萱的小脸,感觉对方又消瘦了不少更加自责了。 “我没事,师父放心,有落师伯他们帮着我可轻松多了,”云萱粲然一笑,眉眼弯弯的让微生磬的心情好了不少,没等她的负面情绪滋生出来就被云萱拉着吃晚饭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正殿,桌上的饭菜看着色香味俱全,还有一道微生磬最喜欢的空心菜。 “呦,今天倒不是小白菜了?”檀凡揶揄道。 “您可真是愈发爱说话了,”微生磬撇撇嘴,“也不知道紫薰上仙知不知道?” 她不提夏紫薰还好,一提起来檀凡整个人都端庄了不少,看得微生磬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却还要控制自己不笑出来,看着十分辛苦。 檀凡若有所思,“紫薰也不知道何时出关……”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等紫薰上仙研究完我送过去的东西就会出关了吧?”微生磬不确定地说道,她之前送了不少罕见植物过去,香草也送了不少,估摸着对方是有了新的灵感才迟迟不出关吧? “哪儿有这么快?紫薰闭关三个多月,你也太急了些,”白子画给微生磬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转头又给花千骨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菜,主打一个雨露均沾,谁也不偏袒。 “行了快吃吧 ,”白子画不客气地说道,闭关时长全看个人意愿,紫薰不想这么早出关他有什么办法? 紫薰这些年沉迷于调香炼药,天南海北的寻了好些药材来炼制,再加上微生上次送过去的那些奇特花草怕是研究劲头更足了,要等她出关起码得等到明年了。 “你送了什么好东西过去?把紫薰迷得连关都不想出?”檀凡似笑非笑地看着微生磬,直看得她一个激灵,筷子上的菜都掉进了碗里。 微生磬无语地把菜夹起来吃掉,彻底吞下去了才回答:“你喜欢我也送你,不过有几种是单独送给紫薰上仙的就换别的给你,我怕紫薰上仙不高兴。” “行,”檀凡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既然是单独送给紫薰的那他也不夺人所好了,正好最近有点无聊,刚好可以拿过来研究研究。 “漫天邀我去蓬莱玩呢,”微生磬放下筷子将碗推了进去。 “什么时候?”白子画抬眸,手上的筷子停了下来,身子也坐直了,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也无怪乎白子画这么严肃,实在是让微生磬给吓怕了,生怕她在外面遭遇不测,白子画再也经不起她吓了。 “过两天,漫天还邀请檀凡上仙一起来呢,”霓漫天知道檀凡上仙是微生磬的主治大夫,既然要把人邀出来自然也要把人家的大夫给邀上,不然半路发病怎么办? 蓬莱距离长留又有些距离,这一来一回的怕耽误了治疗,因此霓漫天当然是连着檀凡上仙一起邀请了。 “那你……” “师父我想去——”微生磬眼巴巴地望着白子画,生怕他不同意,“师伯,我很想念漫天——”微生磬怕白子画不答应,干脆双管齐下。 “行了,行了,别看我,看你师父,他不同意一切免谈,”摩严没好气地说道,大的小的都不省心,真是欠他们师徒几个的! “师父,求你了——” 第115章 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 白子画沉吟片刻,檀凡早就说了微生这个病需要保持心情舒畅,既然霓漫天都考虑得面面俱到那让微生去也无妨,何况还有檀凡这个大夫在,压下心里那点徒弟又要离开他视线的惶惶,点头同意了微生磬的请求。 “太好了,”微生磬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天天待在长留她也有点腻了,这段时间漫天忙得要死,好不容易两个人有腻在一起的机会她当然是要抓紧了。 “去的话注意安全,”摩严没好气地嘱咐道,这丫头最不拿自己的安危当回事了,不好好嘱咐一通就怕她又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嗯嗯,知道了师伯,”微生磬点头如小鸡啄米,模样看着乖巧不已。 摩严不吃她这一套,继续说道:“蓬莱跟我们长留关系好,你跟霓漫天关系也好,不必太过拘谨,若是惹了祸也别慌,我们这几个长辈还在呢。”这是身为长留弟子的底气! “好,”微生磬轻声应了一句,眼底的怅惘一闪而逝。 但凡当初玉玄子能一直活着,即便她的半魔身份暴露估计也能捡一条命回来,不至于去跟陨魔坑的那些怨魔厮杀把自己给逼疯。 但人生是没有如果的,既然遇到了那就不要想着避开了,直面它,解决它,这才是真理。 似乎是感受到了微生磬内心的想法,眉心里久违地亮起来,属于玉玄子的柔和雷电之力轻柔地将她的身体包裹起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变成了浅紫色led灯。 “师妹,这是……”花千骨瞪大了双眼,她居然在微生磬身上看到了细小的电流,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没什么可慌的,我第一任师父的佩剑而已,”微生磬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还有闲情雅致给自己盛了一碗白果冬瓜排骨汤。 “我还有个师祖吗?”这下轮到云萱震惊了,她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再拥有一个师祖,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下白子画的脸色,见没有不虞后总算是放下了内心的忐忑。 看样子她这位师祖对另一位师祖也是知道的,那她就不必担心了,她还是下意识觉得拜两个师父不好。 也不怪她,因为但凡是修仙的世界都会在意这个问题,这一点在微生磬看过的小说或者真实待过的世界都有体现。 可能因为对方是个死人吧?微生磬漫不经心地想。 “嗯,以前跟着这位师父学无情道剑法,”微生磬点点头,眉眼始终是淡然无比,似乎并没有为她那位师父所触动,只有垂下的眼角才依稀窥见些哀伤来。 “那学无情道是不能动情吗?”花千骨问道,耳边的糖宝也竖起了耳朵。 “嗯,”微生磬敷衍地应付道,怎么可能,她又没有修偏,既然旁边还有只耳朵让他们误会也无妨。 自从易朽阁被灭后,东方彧卿那个高智商罪犯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怕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气运藏起来了,最好别让她逮到,否则就让东方彧卿见阎王去。 杀阡陌那几个也是,都做了这么多坏事了居然还有气运在身上,可真是不公平啊! “这倒是符合我长留掌门三戒之一的戒情,”摩严没听过无情道,但听说不可动情后便联想到了继任掌门后的戒律,有些吃惊地捋了捋胡子。 “是啊,而且我们学无情道的还要杀夫证道,”微生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脸上郑重其事的模样根本无法联想到对方在撒谎。 “什么?”这下是轮到白子画震惊了,居然还有这样的证道要求,那岂不是草菅人命? “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实践了,毕竟我们学无情道的,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微生磬一脸一言难尽,都忘记无情道毕业率为零了,她的那些祖祖辈辈似乎真的没一个好下场。 “师父,”云萱紧紧拉着她,生怕微生磬也步了她那些先辈的后尘。 “你师父我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毕竟还半路去学阵道和符道来着,” 微生磬脸色古怪地安慰云萱,她在想要是自己没有半路出家去学符道和阵道,会不会和她的先辈们那样? 应该会不一样吧,毕竟环境也会改变人。 桌上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了檀凡身上,他无语地看着几人,这不是在质疑他的医术吗? “放心吧,微生磬可好的很,还能健健康康活到老呢!” 檀凡没好气地说道,真是的,但凡有点不妥他能诊不出来吗?微生磬又不是没脉搏,他还至于不了解病人的情况吗? “等我老了肯定很丑,”微生磬笑,看着有些茫然,自她穿越后就没有体会容颜老去的感觉,有驻颜术的存在她完全可以把面容保持在她想要的年纪。 但心理上的衰老却是显而易见的,无论眼前的这具皮囊再怎么年轻也掩盖不了内里偶尔散发的那一丝沧桑腐败。 “等你老了那也估计会是一个鬼精鬼精的老太太,”檀凡一针见血,现在就不怎么安分,等老了估计也改不了。 “没准儿,”微生磬蓦地笑起来,她的手捂着脸,肩膀也一抖一抖,分不清她是在哭还是在笑。她的手也抖起来,她放下手,手忙脚乱地找药吃。 离她最近的云萱赶紧搂住了她,她抱得很紧,她师父的心跳快得不可思议,一张雪白的脸红透了。 幸好微生磬的药都是熬好了的,檀凡赶紧把药取来给她喝下,微生磬似乎已经习惯了服药,她的脸上没有被药苦到的表情,只有习以为常。 只是她服了药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连她远在魔界的半身都有所察觉。 魔界里,灵枢正在处置单春秋的爪牙,那个人倒是犟得很,也不知道单春秋给了他什么好处要这位为他卖命,居然还敢过来刺杀灵枢。 灵枢自然没有什么大碍,但大晚上的被恶心得睡不着是真的,她一时气不过干脆带着宋练来地牢里审问。 她披着青雀头黛的斗篷,头发被特意烫成了大波浪,头上带着一顶镶嵌了蓝宝石的桂冠,脚步轻盈,像一朵云一样飘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刺杀未遂的男人,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冷意。 第116章 小鸡仔 “裂天渊里爬出来的还真当自己是神了?”那个男人倒是嘴硬得很,死到临头还要刺激灵枢。 灵枢笑得很灿烂,一双猫眼上扬,任谁也看不出她心底的恶意。 “我不是,你主子就是了?”灵枢扬了扬眉,戏谑地问道。 身旁的宋练已经熟悉了这位的脾气,笑得越灿烂心情越差,而且还喜欢对将死之人可劲儿嘲讽;长了一张挺漂亮的脸,心思却是一等一的恶毒。 这人落到这位手里怕是不要想着有个全尸了,宋练冷漠地想着,这也是他活该,惹谁不好偏要惹上这只笑面狐狸。 “可惜你家主子再怎么修炼也比不上本座呢!”灵枢眯起了眼,语气都是恶意,神力在潜移默化地放大男人的欲望。 很快男人的欲望就被激了起来,眼中满是杀意。单护法提携了他,那他也要为单护法守住七杀殿,这位一个刚冒出来的野神哪里有资格入主七杀殿? 灵枢百无聊赖地撩起了自己的一根发辫,真是无聊呢,自她入主七杀殿以来就已经遇到了数不清的刺杀,明知道她是神只还要来挑战她的权威,啧啧,后山都要埋不下了呢! “主上,要解决他吗?”宋练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灵枢骄矜地扬了扬下巴,“别亲自动手了,试试本座新研发的东西。” “丢到后山那个最显眼的阵法里去便是,天道自会决断,哪劳本座的左护法亲自动手?”灵枢咯咯地笑起来,看着很是无辜。 “是,”宋练行了一礼,抬手让手下带着这个男人去后山了。 “宋练,跟着本座有没有觉得委屈?”灵枢轻声问他,宋练没说话,只是在灵枢差点被绊倒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半晌才闷闷地说道:“没有。” “那你继续跟着本座吧,”灵枢提着有些碍事的裙摆,“本座不会亏待你的。” 宋练点头,魔神确实没有亏待过他,自魔神上位后颁布了神谕,不许魔族造杀孽,还亲自去裂天渊设置了阵法将魔界影响魔族神智的魔气给封印了。 魔神还特地效仿人间开了学堂将修炼法门传授了出去,他和莫摧眉几个都各自领了一种法门学习并去教授,这段时间魔界都在忙着修炼突破。 至于妖界与魔族的修炼法门不一样,魔神大人把重心都放在了那里,她特地去找那些无主的传承并加以改进,并无偿传授了出去,困扰妖族很多年的修炼问题迎刃而解。自此魔界和妖界都臣服于魔神的统治。 也不是没有吃里扒外的家伙,但他们的下场无一例外外都很惨,据说是遭了天谴。 可不是嘛?他们这位魔神可是得了天道和法则双重认可的,她的意思可不就代表了天意? 可魔神大人可不这么认为,她是她,天道是天道,他们只是恰好意见统一而已。 “主上,仙界那里怎么办?玉皇已经传了好几次信过来了,一直想邀请主上去赴瑶池会,”宋练想了想,斟酌着用词问道。 “一个傀儡而已,给了张空头支票糊弄鬼呢!”灵枢一脸嫌弃,空有仙界之主的名头顶什么用?要是长留的白子画亲自邀请她她还会考虑一下,玉皇那个没多少实权的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那属下去推掉,”宋练点头,主上这谁也不服的性子倒是很鲜活,比那些只喜欢散发戾气的魔族不一样。 突然灵枢的心口感受到了一阵闷疼,她知道是主身的负面情绪太强,居然通过二人的联系间接影响到了她,主身的病情这么严重的吗? 她面不改色地把这股闷痛压了下去,借着二人的联系用神力去抚平主身的伤痛。 一份半的神力到底比半份好使,没一会儿疼痛就消失了,她得给主身找其他药材秘密送过去了,否则她真的很怕主身有一天精神崩溃。 “主上,您还好吗?”没想到宋练居然这么敏锐,灵枢想道。可等灵枢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是因为自己不走了,宋练才察觉到的,她突然很想骂自己一顿,又开始犯傻了。 “走吧,”灵枢有些硬邦邦地吩咐道,她英明神武的形象啊,全没了! 宋练跟在她身后,惯常默然的眼底出现了一丝丝笑意,魔神大人年纪确实不大啊,之前就闹过骑驴找驴的笑话,看着像个咋咋呼呼的小孩儿。 灵枢步子迈得小但走得却很快,宋练用正常速度很轻易地跟上了她,从他的角度看他的主上真的很像一只努力前进的小鸡仔呢! 眼前的宫殿亮起昏黄的烛光,蜡烛胜在多,整座宫殿灯火通明。 殿前一个高挑的女子倚在一盏石灯旁,昏黄的烛光无端柔和了她的眉眼,平日里美得很锐利的莫摧眉显得温柔缱绻。 一袭妃色织金凤凰衔枝齐腰长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长发整齐地梳起来,发髻上的九尾凤凰流苏步摇衬得她高贵端方,宜喜宜嗔。 “主上回来了,”莫摧眉笑语盈盈地为灵枢解开斗篷,灵枢乖乖地站着任她施为,自她收了这些个手下后她就再也没有亲自动过手,她都感觉自己被宠坏了。 “嗯,冷冰冰的你出来作甚?”灵枢抱怨道,气鼓鼓的脸颊看着很好戳,“魔族是不怕冷,又不是不会被冻伤……” 二人听着她抱怨的话也没阻止,任由灵枢将他们几个挨个数落了个遍,面上乖乖挨训,其实内里都快要憋不住笑了。 灵枢说了一通把自己给说渴了,气咻咻地撇下他们两个先行进殿了,余下二人相视一笑,也缓步跟了上去。 灵枢一进门见到了桌案上很显眼地摆着一封信,鸾形火漆印在了信封上,上面写着“灵枢亲启”几个字,灵枢一看嘴角禁不住上扬。 她拿着信就跑进内室读信去了,希望这位别给她什么惊吓,她可不希望再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拆开信封,里面鼓囊囊地塞了好几张信纸,难怪从外面看信封一副满得快要爆炸的样子。 这么想她?她倒要看看这姑娘会给她写什么? 第117章 孟氏丹樨 随着信纸展开,娟秀的簪花小楷写着与字体不符合的野心勃勃:“灵枢: 樨已照卿之计笼络群臣,暂未有人发现樨之真身。唯将军烈行云心念其主,不肯为樨所用……” 啧,孟玄朗这小子何德何能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部下,可怜丹樨还不能暴露真实身份,只能以熙公子的身份来结交群臣,真是不公平呢! 灵枢耐着性子继续看信,这是主身在人间埋下的一步暗棋,她这个掌管欲望的半身就是最佳的引导者,引导着这位拿下蜀国的皇位。 纵观整个孟氏皇族,一个能挑大梁的都找不出来,孟玄聪接手蜀国后就出现了暴政、干旱、沉重赋税; 那孟玄朗就更不用说了,亲兄弟还明算账,顾及着那点血脉亲情畏首畏尾,还要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虽然那个蠢蛋也被耍了,但一国之君居然在被夺位后没几个心腹部将属实是没用。 既然嫡系都这么没用了,那就旁系来做,反正都是一个老祖宗,谁在皇位上不是姓孟? 这也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了,蜀国的历代君王还得感谢灵枢帮他们择出了最优继承者呢! 现在身为孟氏皇族旁支的孟丹樨就是灵枢和微生磬计划推上去的下一任皇帝,她就是当年那个在皇都里撞到主身的小女孩,只可惜这个世道还不接受女子称帝,不然孟丹樨也不必女扮男装来笼络群臣了。 按照灵枢的方法孟丹樨已经笼络了几个寒门出身的有识之士了,现在正在暗地里接触朝堂上的人。 笼络人自然要投其所好,没有利益别人是不肯帮你做事的。 灵枢在蜀国朝堂里安插了几个半魔,他们走的都是科举的路子入的朝堂,背景看着很干净。 虽然他们人言轻微,但朝堂上的那些龋齵却瞒不了他们,他们像是灵枢的眼睛和耳目,能及时为孟丹樨传达可靠的消息。 朝堂都被灵枢的人渗透进去了孟玄朗这个皇帝都还没什么反应,真是…… 拿不下就拿不下吧,反正武将也不止烈行云一个,这人其实用处也没有太大,光看后来他跟着孟玄朗没头苍蝇的样子,就算是到手了估计还是不听话。 这人对着孟玄朗有一种愚忠的态度,被效忠的很开心,但敌对方则会很膈应,因为真的弄不到手,就算到手了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划算。 最近孟丹樨推上去的一个七品小官已经在治理雪灾中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被孟玄朗做主升了一级。 那人叫做余鸿,是前年登科的进士,按照一贯的规矩进了翰林院任职。 那小子倒也圆滑,小半年的时间得了翰林院大学士的青眼,在孟玄朗派翰林院大学士和一名武将去赈灾的时候,那位大学士想起来这么个人便带着去镀金了。 余鸿倒也没辜负那大学士的信任,跟着大部队捡了点漏,立了个功,回来后便升了官,大学士倒是对他更加青睐了,有意无意带着他接触政务,似乎是有意培养他成为接班人。 那大学士姓上官,单名一个清字,年纪已经不小了,是两朝元老了,无妻无子,门下徒弟也没什么大出息,指望他们养老是指望不上了。 当初看着余鸿少年老成的模样便动了点心思,只是上官清到底是年老成精,虽然心里有这个意思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耐心地观察着。 没想到那余鸿倒也知情识趣,主动送上门来,还为他献上了自己的忠心,给他带来了政敌的一个弱点,虽然小了些,却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给了他不小的帮助。 看余鸿可堪大用他便秘密培养起来,还借着皇帝让他和车骑将军去赈灾的时候点了几个包括余鸿在内的编修给他做副手。 余鸿倒也争气,还懂得隐藏自己,拉了一个关系不错的编修一起立了功,既得了好处又不打眼。 偏余鸿还极其信任上官清,把他的所思所想都告诉了上官清,这倒是减少了一些上官清对他的防备。 这招自然是灵枢教他的,对这么一个浸淫朝堂几十载还能屹立不倒的人来说,他们是不会允许底下人有太多自己的心思的,他们身处高位,习惯高高在上地施舍。 余鸿要取得他的信任那就要放下尊严,懂得忍耐,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都告诉上位者,去满足上位者的心理。 很屈辱,但很有成效,这么一个风烛残年的权臣,最在意的就是对手底下人的掌控欲,而余鸿需要做的就是满足他的掌控欲,然后逐渐掌控他。 现在上官清就是在恩威并施,一方面掌控余鸿,另一方面也在抬举余鸿,让他一步接一步地进入政治中心里去。 不是灵枢不想直接打入内部,而是这样做很可疑,皇帝的政治不敏感可不代表那些老家伙察觉不到,这样一点点渗透才是最好的。 灵枢和孟丹樨布下的暗棋自然不止这些,孟丹樨借着门客的计策走皇帝路线,灵枢则是借着种族血脉渗透,双管齐下用新鲜血液替换掉那些阻碍孟丹樨称帝的拦路虎。 这个计划是宏大的,需要的时间也很长,但按照已经崩坏的故事线来看,蜀国完全能支撑到灵枢和孟丹樨手下势力渗透朝廷的时候。 不只是臣子那边,孟丹樨这个郡主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孟丹樨才十三岁,直系皇室里并无皇女,她靠着自己的嘴甜、天真和不受宠爱来接近孟玄朗这个自小很得父母宠爱的皇帝。 孟玄朗倒是心地善良,可他却不适合做一个皇帝,孟丹樨在看清楚对方的资质后便更加用心接近孟玄朗了。 借着血缘上天然的优势,孟玄朗倒也没有多讨厌她,二人之间的关系会比一般宗室亲近些,这也方便了她安插自己的人。 孟丹樨对此并无任何愧疚,毕竟孟玄朗确实不适合做皇帝,既然他做不好那就要做好让位的准备,都是姓孟的,谁当皇帝不都是他们老孟家的天下吗? 至于那位自小缺爱的大皇子孟玄聪,孟丹樨自然也没有落下,许是因为二人都不被家人喜爱的原因,二人之间的关系居然比和孟玄朗之间的关系要好很多。 她自然也察觉出了孟玄聪对孟玄朗的怨念,但她并没有去理会,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一个缺爱的小郡主罢了,大人间的那些弯弯绕绕她怎么会知道? 第118章 妈系 灵枢看完信后不自觉地敲了敲桌子,思忖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没想到一会儿就传来了宋练的询问声,“主上有何吩咐?”。 “无事,”灵枢折起信纸,将信纸拿到烛台跟前引了火,火舌舔舐着信纸,很快这一叠信纸就被烧成了灰烬。 灵枢那双纯净的眼睛里燃起两团野望来,既然要把孟玄朗赶下台那就不需要自己出面了,那两兄弟自己就能窝里斗,自己只需要适时把孟丹樨推上去就行了。 等新的帝王取代孟玄朗,那属于紫薇星的气运就会转移到孟丹樨身上,她有从龙之功刚好可以在孟丹樨身上要点气运回来,主身那里还没有补全神格呢。 新的皇帝身上会萦绕着龙气,到时候可以跟孟丹樨要点来安抚主身的负面情绪,灵枢坐到梳妆台前摘耳坠子,她懒得让莫摧眉帮忙,干脆自己摘。 一边摘,一边在想要准备点什么才能让主身的情绪好些,啧,真是造孽! 还有跟仙界和人间的和平条约也该提上日程了,人间的倒是不着急,等她把孟丹樨推上去再考虑,现在需要解决的是跟仙界的和平条约。 她倒是想直接不给玉皇面子去长留找白子画这个六界最强(现在不是了),但主身那里不好交代,白子画对主身有师徒之谊,她要是敢这么干白子画立刻会变成众矢之的,然后她会被主身灭掉。 灵枢头疼地玩着手里的梳子,算了,先给玉皇那里透个底,让玉皇牵头把白子画约上,反正魔族只认可强者,只要白子画到场就行。 不对啊,仙界最强是主身啊!她干嘛要把大好机会让给白子画?不行,主身的半神身份也该公布了,灵枢受不了有人压在主身头上。 反正白子画作为主身的师父也能得到好处,就这么干了,今晚给主身沟通一下细节。 远在长留的微生磬并不知道她的半身想了这么个办法,她已经被白子画嘱咐了整整一个时辰了,操心程度宛如一个老母亲。 蓬莱派来接她和檀凡上仙的灵舟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白子画还没嘱咐完,微生磬又不敢直接跑,生气了她又不会哄,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 很好,别人都是爹系、狼系,白子画是妈系。她真的很想说一句名人名言:“师父别念了”! 不只是她,檀凡上仙也是被翻来覆去地嘱咐,怕是檀凡上仙这辈子都没听过她师父说这么多话。 谁能想到高冷严肃的长留上仙背地里是个老母亲啊?原着里还是一个一本正经说冷笑话、气死人不偿命的傲娇毒舌怪,好大的反差! “妈妈妈——饶命饶命,您再念下去就过年了,”微生磬连忙求饶,“我二十一不是两岁,远门都出过了,这回就是去朋友家小住,知根知底的,您别担心了。” 白子画眼底闪过一抹刺痛,但还是继续嘱咐道:“不舒服的时候别一个人强撑,一定要去找檀凡,师父在绝情殿里等你回来呢。” “怎么还弄出了生离死别的氛围,”微生磬一下子眼睛就红了,故作轻松道:“又不是不回来,您放心就是。我走了您的耳根子可就清净不少了,”微生磬适时开了个玩笑,但并没有达到预期。 白子画眼神凝重,低声说道:“胡说八道!”他倒是宁愿微生磬一直烦着他,耳根清净什么的他从来没有想过。眼神触及对方佩着新宫铃的腰间,眼底泛起心疼来,怎么又瘦了? “檀凡,微生就拜托你了,”白子画郑重地对檀凡说道,他看了一眼在同云萱道别的微生磬,对方宛如没骨头的蛇一样挂在云萱身上,粘人至极。 “行了,知道了,就是看在你徒弟送我的这些药材我也会照顾好她,你放心就是,”檀凡摆摆手,这黏糊劲儿比亲父女还亲,太肉麻了。 “走了昂?”微生磬笑着回头抱拳,腰间的宫铃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疾步跟着檀凡一起上了去蓬莱的灵舟,趴在船舷上对着他们笑。 地上的云萱眉心里亮起一点绿色,那是微生磬特地给她的,危机时刻可以释放她最强的三招,虽然白子画在长留但她还是怕云萱出意外,她可就这么一个徒弟。 待灵舟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云萱也收起了眼神,跟白子画告退后到贪婪殿处理事务去了,九阁长老上蹿下跳的着实讨厌。 他们动不了三尊就在云萱身上使绊子,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压住这些老家伙的,既然师父没有特意跟她讲,那就是希望她能自己解决,她不能辜负师父的信任! 她按照妖族的年纪计算根本到不了那些长老的零头,再加上自己是妖族的关系,那些长老相当排斥她,三尊尚能因为她师父的关系对她爱屋及乌。 可这些长老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们坚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根本不会愿意云萱参与决策。 且她腰间并未佩宫铃,又没有正式经过收徒仪式被微生磬收入门下,那些老头可忙着把自己那一脉的弟子塞到微生磬那里去呢!师徒皆为上仙,若入微生磬门下那绝对是前途无量的。 平日里有微生磬压着那些长老不敢有大动作,在得知了微生磬要去蓬莱小住的消息后才一个个活络起来给云萱使绊子。 事情都不大,闹到三尊跟前他们也能全身而退,反而是让三尊怀疑她的能力,吃力不讨好不外如是。 云萱现在被那些长老恶心得够呛,既然师父已经给了她自保的能力就是在告诉她尽管去做,背后有师父帮她。 既然这样她也无需顾及了,不动那些长老是她不想破坏长留的团结,既然这些老头给脸不要脸那她也不需要给他们脸了,先把跳的最厉害的给逮出来狠狠惩治一番,杀鸡儆猴,她倒要看看还有谁敢给她不痛快? 她在微生磬跟前可不只是学了剑法道术,她师父的那些手段她可是学了不少,更何况据师父说她曾经可是宗门里精心培养的戒律长老,还当过一段时间代掌门,这些老头就等着倒霉吧! 第119章 立威 待微生磬走后云萱也是重新投入了繁忙的宗门事务中,难怪世尊的脾气这么暴躁,各门派的人情往来、宗门大小事务、九阁长老蠢蠢欲动、两个师弟都靠不住,啧啧啧,这换谁谁不暴躁? “还有几个月就是仙剑大会了,届时你可就是长留第一百二十九代弟子了,”摩严冷冷地扫了一眼,眼底的震慑之意十分明显,前来送行的弟子纷纷低下了头。 他们之中不乏跟九阁长老有牵扯的人,微生磬目前的地位还不足以让九阁长老出来送行,因此摩严此举也颇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世尊说的是,弟子定会好好表现,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云萱恭敬地行礼,垂着眸很是乖巧。 这位既是她长辈,看在她师祖的面子上也定然不会亏待于她,因此云萱对他也是很恭敬的。 摩严见云萱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也很是欣慰,心里又是熨帖又是遗憾,多好的孩子,若不是妖族出身该多好。罢了罢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现在魔神灵枢把持着妖魔二界,云萱身为妖族也算妖界的一份子,若是未来云萱上位,魔神想要吞并仙界自然也会装模作样让云萱坐稳掌门的位子。 届时仙界可以暂时稳定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刚好可以让子画师徒二人突破十重天,他就不信了,师徒两个还能一个都突破不了? “走吧,这段时间我也休息够了,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尽管来找我便是,万不可硬扛。 你师父可就你这么一个徒弟,你师祖也就你这么一个徒孙,你若是有什么好歹,有两位上仙着急呢!” 摩严一番话说得众人又是艳羡又是讪讪,谁叫他们没有这般天赋和运气呢?还是回去好好修炼吧,谁不知道当今的微生上仙拜入长留五年就成了上仙,除了有一个好师父,自身的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是,云萱省的了,”云萱笑起来,眉目流转间还露出些小辈对长辈的孺慕来,摩严对她好她自然是感激的,在长留对她第一第二好的是师父和师祖,其次就是摩严了,因而她对摩严也很有些孺慕之情。 “去吧,”摩严摆摆手,希望魔神不要跟单春秋那个魔头一样吧! 云萱行了一礼后去贪婪殿的凌云阁里处理事务去了,那凌云阁曾是她师父微生磬特地挑出来办公的地方。 四周草木扶疏,窗前还有一株微生磬特地栽种的芭蕉,她师父有一日来看她的时候就倚在窗前笑,冷竹无烟绿蜡乾,说那芭蕉果然没白种。 只是现在天冷,那芭蕉早就枯了,只等着来年再长新叶。 长留地势较高,虽在海上却也会下雪,芭蕉这植物娇贵得很,根本受不了霜打雪落的天气,也幸而有阵法运行,不然十一月的天气怕是直接得冻死在那儿。 “云师侄,”落十一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书册,腰间玄色麒麟宫玉衬得他沉稳又文雅,他不紧不慢地向云萱汇报近期的事情。 因着近期魔神出世把持妖魔二界的事,仙界也是有些动荡不安了,也幸好长留分享出去了诛仙阵法图纸,这才让他们有了主心骨。 只是魔神近期对着手底下恶事做尽的魔族赶尽杀绝,他们为了活命四处逃窜,有的还跑到了仙界来,其中一个绰号“血河老祖”的魔头就跑到了长留附近躲着。 山下巡逻弟子发现了那魔头的踪迹特来禀报,现在长留大小事就都交给了云萱处理,落十一见他师父都没意见便来向云萱汇报了。 兹事体大,云萱可不敢独断,此事自然要跟三尊商议的,但落十一的行为确实很尊重她。 因此云萱朝他一笑便邀着他一起去跟三尊禀报了,毕竟落十一最早得到消息,拉着他去再好不过了。 贪婪殿正殿里,尊上白子画、世尊摩严、儒尊笙萧默高坐殿上,云萱和落十一是小辈坐在下首,花千骨、朔风、舞青萝、火夕依次坐好,一个个神情严肃,殿内落针可闻。 笙萧默玩着银萧,笑得像只狐狸,他戏谑地看了云萱一眼,笑着问她要如何处理。云萱一愣,看了上首白子画和摩严一眼,得到二人的授意后很快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弟子以为先派我们的人将那魔头缉拿,再去跟魔神那边知会一声,毕竟魔头是魔神手底下管着的,若是魔神拿这个做笺子我们也好防范于未然。” “说得也有些道理,”摩严忍住怒气,没办法,若是仙界有跟魔神抗衡的力量他长留处置便处置了,哪需要去跟劳什子魔神知会? “小云萱,你倒是不像你师父,若是她在这儿,不狠狠坑魔神一把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笙萧默笑道,微生磬那一肚子坏水的小家伙居然教出这么个四平八稳的徒弟来,真是个意外啊! 听到对方提起她的师父来云萱也是笑,“只可惜云萱没有学到师父的精髓。”她师父确实是这么个性子,只要看不顺眼定要在对方手上弄点东西过来,雁过都要拔毛,若是这桩事落到她师父手上魔神定然要出点血了。 “只是那魔头是魔界的钦犯,对方跑到我们的地盘撒野,我们派人去捉自然也有所损耗,若是魔神不给点什么怕是说不过去,”云萱腹黑一笑,雁过拔毛么,她师父喜欢她自然也喜欢。 “噗——”笙萧默刚说完云萱没学到微生磬的黑心,这会儿就听到了师承一脉的路子也是乐不可支,“你啊你啊,你和微生两个不愧是师徒。” 摩严心里顿时舒畅了,没得他们费时费力还拿不到好处,说不定还能用这桩事做筹码看和平问题谈不谈得下来,这个云萱跟她师父一样争气。 白子画自然也没有意见,云萱的行事方法跟他喜欢的小徒弟如出一辙,爱屋及乌下他自然也不会驳斥,毕竟云萱的意思就是微生磬的意思,他对两个徒弟一向都是纵容的,因此也不会持反对意见。 “诸位师伯的意见呢?”云萱看了看四周,她也怕自己的想法有缺漏,想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什么想法。 落十一居长,他看过其余师弟师妹的脸色后便替他们一起答道:“我们并无其他意见。”三尊都同意了,想来是没什么疏漏的地方了,看其余人都没有意见他自然也不去扫兴了。 “好,这件事便这样定下吧,”摩严拍板,“只是领队的人选还需要考量一番,毕竟你们几个身上都有事务。” “不妨事,近期也没有什么大事,自太白一役后诸位师伯也没有下过山了,让诸位师伯下山领队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长留还有三尊坐镇呢,” 云萱建议道,其余师伯自然也不缺这么一个历练的机会,只是她的师伯花千骨做事全凭一腔热血,多个历练机会也有助于对方的成长,因此她才建议让她这些师伯下山去。 “云萱你也去吧,你也说长留有三尊坐镇呢,若是你师父在定然也会同意的,” 白子画对云萱说道,整日里待在长留处理事务,好好一个小姑娘忙得不像样,还是去山下历练顺便散散心吧。 “好,”云萱点点头,她又不是傻子,白子画这个师祖的一番苦心她也是能体会到,就算不把她师父搬出来她也会同意,因此她答应得很爽快。 “此番不可掉以轻心,都平安回来,”摩严也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脸上有些不自在,这么一帮人可是下了大功夫培养的,跟在身边不似亲子胜似亲子,自然也不希望他们有事。 “是!”地上齐齐跪了两排,声音响亮地回答。 摩严看着这些意气风发的少年心里再三感慨,羡子年少正得路,有如扶桑出日升,这般的青春年少、意气风发自然也要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第120章 血河老祖 打定了主意,摩严的效率十分惊人,不过半日就把权利全部收了回来,又给了他们几日准备,接着就是把人一个个给踢下山去除魔了,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发指。 此行依旧还是落十一领队,云萱等人带了不少法宝下来就等着活捉那个所谓的血河老祖。 没办法,那个血河老祖传说是以人血为引提升自己的修为,行事鬼魅,他们这帮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辈自然得防患于未然。 虽然长辈们就在山顶上看着,但难保会出现点意外,总之有备无患就是了。 下山之前云萱就已经通过玉牌将他们要下山除魔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微生磬,微生磬那时吃烤扇贝吃得不亦乐乎,在得知他们此行后也是嘱咐了她不少除魔的注意事项。 云萱一一听了,默默将自己要带的东西又增了一倍,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师父的眼泪得把长留给淹了,还是多带些东西吧,万一用到了呢? 也幸而微生磬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又找出了一门以前学过的储物术法——乾坤袖,不然她那些破铜烂铁真的装不下。 她师父吃了药之后总能从记忆里找到不少术法知识来,虽然精神状态不太好但遗忘的毛病确实在逐渐好转,此番出去也不知道会想起些什么来。 罢了罢了,除魔要紧,云萱止住思绪,去跟大部队集合。 绝情殿下,落十一和几个来得早的弟子散落在长留校场上,云萱来得不早不晚,见还有几个没来她便跟着早来的弟子们等着。 “云师侄,你怕不怕?”火夕笑嘻嘻地上前问道,身后的舞青萝拧了他的胳膊一下,反驳道:“去你的,我看是你怕了吧?” “二位师伯放心,我不怕,之前跟着师父有除妖的经历,再说了还有师伯们照应我呢,”云萱朝他们感激一笑,她自是不怕的,她若是怕的话哪里配得上她师父的教导? “那便好、那便好,”火夕叫舞青萝拧得龇牙咧嘴,心说青萝这手劲儿真是大的不像话,差点让她给拧废了。 “既准备好了那便出发吧,”落十一见人来齐了便决定带着他们下山去,这回虽没有长辈随行,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不至于在自家地盘都拿不下那魔头。 “是!”一行人齐声道,随后跟着落十一下山去了。 高处,白子画、摩严、笙萧默坐在绝情殿的正殿里用水镜观微,见他们安全下了山这才放松了些,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镜。 “这些小家伙得吃点苦头了,”笙萧默玩着银萧调侃道,那血河老祖虽然不算什么厉害人物却也不是落十一他们能轻易对付的,起码得僵持一阵才能擒获。 “等着看吧,”摩严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没准儿十一他们能带个惊喜回来呢? 想到落十一近期老是跟在那条灵虫后面他又皱起眉头来,这个十一,喜欢什么不好偏要喜欢一条身份不明的灵虫,真是气死人了! 说到灵虫他又想起花千骨那个灵虫主人来,真是没点长进!跟她同期的师兄师姐都甩了她一大截,他也不求花千骨能一飞冲天,但起码……唉,真是造孽! “师兄,儿孙自有儿孙福,”笙萧默意有所指。 摩严则是冷哼了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扭过头去不理人。 “掌门师弟,微生那里怎么样?”摩严扭头去问一直沉默的白子画。 白子画自氤氲水汽中抬眸,一双琉璃似的眸子无端柔和了许多,“霓漫天传讯来说微生过得很不错,昨日还跟着海钓去了。” 摩严无声地点点头,他这人是个死脑筋,只要是对长留好的事情他都会去做,微生磬对长留的贡献不少,又是他师弟喜欢的徒弟,事关微生磬的病情好转他也愿意闭嘴。 “哈哈,她倒是惬意,”笙萧默摇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折扇,狐狸似的眼睛上扬,眸光潋滟。 “这会儿估计是乐不思蜀了,”笙萧默似叹似惋,戏谑地觑了白子画一眼,之前还好好的下山就忧心忡忡的,这会儿怕是担忧得都睡不着觉了吧?这次还是两个都下山了,怕是更担心了。 “让她玩儿吧,”白子画叹息道,只要有他在一日微生磬和花千骨就不会有事,天塌下来还有他顶着呢。 “我看微生跟蜀山的左星然上仙关系似乎不错,”摩严提了一嘴,天晓得那位左上仙居然送了东西来长留,指名道姓要给微生磬,他长留的孩子果真出息! 白子画闻言脸色阴了下去,蜀山掌门不管好人让那个什么左星然来拐他徒弟是个什么理?要不是怕微生知道后生气他都要把那些东西给烧了。 “咳,兴许是朋友,”摩严自觉失言,忙补救道。 “行了,看看落十一他们到了哪儿吧,”白子画收了收气势,只是衣袍下的手指捏紧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微生磬才二十一岁,又一心修道,那左星然胆敢带坏他的徒弟,他日白子画定是要好好问问左星然的师长,不好好修行光顾着纠缠他徒弟是个什么道理? 没错,白子画迁怒了,毕竟微生磬在他眼里就是个乖孩子,他并不认为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会主动犯事,若是犯错那也是他教导不力、他人蛊惑之过。 若真的是微生磬的错,那除了微生磬要受罚,那个蛊惑她的人也别想跑。 受微生磬的歪理熏陶,白子画此刻的心也不自觉地朝她倾斜了些,只要不是什么很严重的过错他都是偏心一些自己徒弟的,只是惩罚是逃不掉的。 远在蜀山的左星然并不知道自己在白子画眼里已经变成了拐带对方徒弟的恶人了,他还在美滋滋地想微生磬收到他送去的“礼物”会不会很惊喜呢! 这可是他“精心准备”的,保证对方看了感动不已,哈哈哈,让微生磬那家伙不兑现承诺,这次就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 “师弟,你笑得好邪恶啊!” 第121章 清晏 左星然闻言果断换上假面,转身对云隐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而已。” “哦?我还以为你是在想长留的微生上仙呢,”云隐笑吟吟地说道,左星然的师父清晏长老和清虚掌门是关系不错的师兄弟,左星然作为清晏长老唯一的徒弟自然和云隐关系密切,因此云隐才敢跟左星然这么开玩笑。 “当然不是,蜀山和长留的关系已经够密切了,”左星然假笑,云隐这个“掌门脑”什么时候也爱管他的闲事了? 堂堂蜀山掌门拜到别人掌门座下去,若是没有微生磬那个变数,这以后白子画那个掌门退位让贤,那花千骨这个徒弟到底算长留的掌门还是蜀山的呢? 云隐自然也知道了左星然话里的意思,只是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岔开了话题,谈起了最近魔界的事情。 左星然听他提起魔界的事情也打起了精神,从魔界深处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善茬?只是魔神的手段怎么有点熟悉呢? 不对呀,这么个恶毒又野心勃勃的性子他认识的人里也没有这样的啊,他有些迷糊了,只是面上依旧是凝重的。 “那魔神不是什么善茬,仙界没有能与之匹敌的人,还是不要去招惹为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左星然说到最后咬紧了牙,现在仙界阵营里就微生磬这一个神,魔神立场不明,妖神不知死活。 牵一发而动全身,仙界现在根本不敢先动,就怕打破这个平衡。 他得尽快突破神级了,只是突破神级除了需要力量积累,还需要一定的运气,他现在就差一个契机了。 “那魔神野心勃勃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吞并仙界的心思,”云隐忧虑地蹙起眉来,他作为蜀山实际的领导人自然也为门派的未来而担忧,若是魔神有吞并仙界的心思那就完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我得去一趟魔界探探虚实,”左星然打定了主意,顺便去看看有什么契机突破。 “这,师弟,魔界现在在那位魔神的掌控下,你贸然前去定讨不了好,”云隐焦急地阻拦,开什么玩笑,左星然现在可是他们蜀山的指望,还是他在魔界有什么不测,长老们能撕了云隐。 “师兄不必多言,我会去与师父和各位师叔师伯商议的,”左星然打断了他的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叽叽歪歪的,烦死人了! 只是他向来很注重表情的管控,并没有让他的不耐烦让云隐看见,只是云隐管的未免也太多了,他这么大个人了,就算打不过魔神也不至于跑不了吧? 真是的,也不知道云隐的脑子怎么长的,要加强与长留的联系用什么方法不好,偏要把一个半路跑出来的掌门送去长留学艺。若是送普通弟子进去也就算了,还送掌门?! 就算是没有实权的掌门也不行啊,没有实权也是蜀山的象征,这叫什么事? 你像蓬莱送来的就是少主,人家就不会把掌门送去别人家学艺。 到时候学出来到底算谁家的呢?长留不会膈应吗? 蓬莱霓漫天倒是拜得好,若是成了掌门的徒弟那就是下一个花千骨,一个两个的,真是搞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 “那便看看长老们那边是什么意思吧,”云隐点点头,也知道他这师弟是主意大了,只可惜师父不在了,若是师父还在……云隐停住思绪,笑着告辞了,他还有不少事务需要处理。 总算走了,左星然松了一口气,他以前还挺喜欢这个温文尔雅的师兄的,以前他犯错也是云隐替他求情。 只是,什么时候变了呢?他自嘲地笑了笑,万一人家就是这个样子呢? 罢罢罢,他还是守护好蜀山、报答他师父的养育之恩吧,云隐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来置喙。 左星然收起思绪,去寻他在这里的师父清晏。 玉霄阁内,一名长者跪坐在蒲团上,白色道袍逶迤,银白色的发丝被玉冠一丝不苟地盘起,见人三分笑,很是和蔼,蜀山弟子都很喜欢这位长老。 “星然,”清晏笑着指了指一旁的蒲团,悠然给他斟了一杯茶,浅碧色的茶汤在白瓷杯里显得生机勃勃。 “长留的微生上仙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你要好好对人家,”清晏笑语盈盈,嘴里却语出惊人。 左星然一口茶水咽不下去直接喷了出来,活像一眼喷泉,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清晏连忙拿起手帕递给他,心道自己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师父,若是星然喜欢人家他腆着脸也要帮人把事办成。 莫不是听到这个消息太惊喜了? 左星然一边咳嗽一边骂,微生磬害我!为什么换了一个地方别人还是要把他跟那个女魔头联系在一起?很般配吗?般配个头! 左星然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忙解释道:“师父你别信他们,他们乱说的。” “怎可始乱终弃?”清晏一脸不赞同,“我蜀山弟子自然要敢作敢当,话说你给人家送了东西怎可弃人家于不顾?” 左星然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心思被曲解了,为了防止他师父真的去长留提亲,他这才吞吞吐吐地把自己是捉弄对方的事实说了出来。 清晏刚开始还是笑吟吟的,在听到自家徒儿不仅没有开窍还是持着要捉弄别人的想法顿时气不顺了,他刚想去跟列祖列宗说道说道呢!结果这小子是冲着捉弄人去的,真是气死他了! “师……师父,您还好么?”左星然试探性地问道,清晏的表情太过云淡风轻这简直一点都不合理,他要完! “真的对人家没有意思?”清晏再次跟左星然确定,眼底有一丝希冀。 左星然果断摇头,要是有意思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哪还能见面必掐? “我跟人家是好朋友呢,人家要是知道我有这个意思怕是得连夜跑了,”左星然逗清晏道,桃花眼波光潋滟的,看着很是明艳,让人看了心情大好。 “行吧,跟人家好好相处,别仗着自己是男人欺负人家,”清晏嘱咐道,唉,不是啊,可惜了。 “算了吧,只有微生磬欺负你徒弟的份,哪有你徒弟欺负她啊,” 左星然嘀咕道,不考虑神力他们的实力虽然差距不大,但他在微生磬手里也讨不到多少好处的,再加上他不打女人,他在微生磬手里就更没有胜算了。 “你啊,你啊,”清晏无奈地笑道,“想去就去,其他长老那边有为师呢。” “师父——您知道了?”左星然一脸错愕,这才没多久师父就知道了? “臭小子,早点回来!”清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疼得对方龇牙咧嘴,一张芙蓉面都有些扭曲了,看着很是滑稽。 第122章 无饵抛竿? 蓬莱,天高云淡,海浪拍打着礁石,微生磬白色的窄袖上衣、白色灯笼长裤,坐在礁石上像是堆叠着的泡沫。长发被同色布条扎成了高马尾,腰背挺得很直,在海天之间很是显眼。 “见鬼了,一条鱼都没有,我运气这么差的吗?”微生磬嘀咕着,眼睛紧紧盯着鱼钩所在处。 “你在干嘛?海浪这么密集你觉得鱼会来这里找死吗?”霓漫天无语至极,海钓都是去风平浪静的地方,哪有来这儿的? “我没海钓过嘛,”微生磬哼哼唧唧,手里的鱼线也收了回去打算换个地方垂钓。 “走吧,我陪你玩,”霓漫天上前撸了一把微生磬头,惹得对方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样。 微生磬点点头,提溜着鱼竿跟着霓漫天去一处山崖钓鱼,霓漫天这几天刚好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微生磬来了又不爱别人跟着她,干脆让她独自在海边玩了几天。 微生磬的社恐只对着不熟悉的人,只要是熟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也幸好蓬莱的弟子都跟微生磬不熟,否则她得带着这些弟子把蓬莱给翻过来。 “我捡了很多贝壳,我打算给你串条手链,”微生磬跟在霓漫天身后,语气憧憬又雀跃,脚上的布条也跟着晃动。 霓漫天傲娇:“那你记得给我串好看一点,太丑的我不喜欢。” “放心,我很有经验,”微生磬保证道,她以前捡了贝壳都会做一些小饰品送人,串手链不在话下。 “你到底送了多少人?还有经验了,”霓漫天语气酸溜溜的,可恶呀,她居然不是第一个,哼! “额,”微生磬心虚,她这人颜控,但凡好看、关系好的都送过。 霓漫天见她眼神到处乱闪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是第一个了,作势要生气。还没等她生气背后就黏上了一团,温言软语地哄她。 到底是舍不得跟微生磬生气,霓漫天没一会儿就跟她有说有笑了,两个人宛如小学生一般手挽着手。 “感觉我们像两个小朋友,”微生磬忍俊不禁,晃了晃二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臂。 “要是我小时候遇到你就把你带到蓬莱藏起来,”霓漫天嘴角翘了翘,又聪明又好玩,没准儿她们能更早成为好朋友。 “那你可得坚决一点,不然我就钻空子跑了,”微生磬也笑。 没一会儿二人就到了山崖上,崖顶和海面的距离有些大了,目测有两丈高。 微生磬忧愁地看了看自己的鱼竿,担心线不够长,这鱼竿是她刚拿到手的,还不知道上限是多少呢。 “抛竿,”霓漫天指挥道。 “漫天,没穿饵,”微生磬的脸色一言难尽,晃了晃空荡荡的鱼钩。 霓漫天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张脸红扑扑的,连耳垂都红透了。她只是知道一些大概的东西,自己也没有上过手。 微生磬忍着笑,把鱼饵穿上鱼钩后便抛了出去,自己则拿着鱼竿等着鱼上钩。 “这里鱼多吗?”微生磬给她传音,她还挺喜欢吃鱼的,就是不太会吐骨头,被鱼刺卡住喉咙已经成为常态了,但她这人就是不长记性。 “挺多的,你就等着吧,”霓漫天昂起头来。 但霓漫天的话并不是很准确,微生磬因为穿了白色衣服不敢坐下,再加上对方一句很多鱼,她以为不用太久就能收竿了,没想到她最后腿都站麻了都没有鱼上钩。 微生磬眼底的哀怨都要溢出来了,她不想钓了,好累啊。 什么鱼还要她亲自钓,呜呜呜。 “天儿!”霓千丈笑吟吟地叫了霓漫天一声,声如洪钟,把一旁的微生磬吓了一跳,怔了几秒才跟他打招呼,“霓伯父。” “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霓千丈连连摆手,眼里却闪过一丝得意。 自家女儿跟一位新生代上仙交好他能不高兴吗?而且这位可是三尊默认的下一任掌门,待她上位了蓬莱还愁更上一层楼吗? 微生磬自然知道霓千丈是个什么样子,因此她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她对霓千丈没有什么期待,没有期待自然就不会在意。 只要霓千丈不作死,她好友父亲的身份可以保对方一辈子。 霓千丈:“厨房里做了一道清蒸石斑鱼,味道鲜美,上仙可否赏光?” “伯父叫我微生就好,”微生磬笑了笑,“如此美味自然是要品尝的。” 霓千丈眼里闪过惊喜,迭声道:“好好好,微生跟我来吧,”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惹得一旁的霓漫天没眼看,偷偷扯了扯对方的袖子让对方收敛一点。 这孩子!霓千丈不赞同地想,但现在不是教导孩子的好时机,还是等会儿吧,教孩子什么时候都可以。 “漫天,我还没有尝过蓬莱的石斑鱼呢,”微生磬笑语盈盈地拉过霓漫天的手,二人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一旁的霓千丈笑意更深。 “吃饭了,”霓漫天的母亲苏蕊温和地喊他们吃饭,眉眼柔柔的,整个人像是阳春三月里饧化的糖;又像是东风吹来的海棠花瓣,轻飘飘地落在人身上。 微生磬久违地在好友母亲的身上感受到了母性,这样的日子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恍如隔世不外如是。 “娘亲——”霓漫天明显跟母亲更加亲近,赖在对方怀里不肯出来,看得一旁的霓千丈都是醋意。 “这么大了还爱撒娇,你朋友还看着呢,羞不羞呀?”苏蕊声音也是温柔又宠溺,轻轻地揽着女儿,嘴角的就没下去过。 “微生上仙,快来尝尝蓬莱的清蒸石斑鱼,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苏蕊慈爱地看着一旁的微生磬,柔声问道。 “伯母叫我微生就好,上仙太严肃了,”微生磬也不是傻子,既然要拉近关系不如直接拉到最近,只要不算计到她头上她还是挺好说话的。 何况对方要的也不多,无非是振兴蓬莱罢了,这个对长留来说是双赢的,也无所谓了。 苏蕊似乎也没想到这位这么好说话,虽然七年前就已经见过了,但对方还在外面历练了五年,难保对方不会感到膈应。 见微生磬的态度一如往昔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还多了些难以察觉的亲昵,“快来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第123章 风筝 “多谢伯母了,”微生磬礼貌微笑,拉着霓漫天一起上桌吃饭了。 事实证明,别人家的母亲真的很热情,微生磬才吃了不到半碗饭面前就已经堆满了菜,尤其在对方知道她爱吃鱼后还特地为她剔鱼刺,直接实现双手解放。 霓千丈一个大老爷们不好做这些,但也是频频示意她多吃点,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 一顿饭吃完,微生磬心里觉得气氛已经尴尬得不能再尴尬了,但桌上几人浑然不觉,只有微生磬尽力附和,可手里却无聊地捏着衣角玩弄着。 好无聊啊,不想聊了,微生磬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劝她继续聊,一个则是让她睡觉去。 继续聊很无聊,睡觉又不礼貌,哦忘了还有药要喝。 刚想着,檀凡上仙就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黑漆漆的样子仿佛杂糅了所有的味道,简直是生化武器般的存在。 微生磬看向檀凡上仙的眼神已经快要喜极而泣了,天晓得她聊得有多累,感觉下一秒就要犯病了。 “来吧,喝药,”檀凡端着药碗的形象让微生磬直接幻视潘金莲女士在跟武大郎说:“大郎,喝药了。” 嘶,微生磬抖了抖,想象力丰富实在是一件不太好的事,尤其是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 “换药了?”微生磬嗅了嗅,疑惑地抬起眼来,这药不是她惯常喝的。 “嗯,快喝,”檀凡也知道微生磬的病不能大肆宣扬,因此对霓千丈的说辞也是补身体的药,毕竟微生磬有在凡间历练五年的前因在,所以说是调养身体也能说得过去。 “早点喝了早点好,”霓漫天也上前来摸她的头安抚她,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微生磬的病因到底是什么?问了这家伙也只是微笑不答,檀凡上仙嘴很严,也问不出来什么。 微生磬喝药倒是豪迈,直接一口闷,其架势与武松相比也不遑多让,感觉下一秒就要去景阳冈打虎去了。 “好苦,”微生磬的脸皱成了苦瓜,喝完了也想干呕,为了防止檀凡上仙的心血被浪费,她果断地捂住了嘴,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药汁彻底咽下去。 “不能制成药丸吗?”微生磬嘴里嚼着果脯含糊地问道,眼底的怨气都要溢出来了。 她好想念蓝星的西药啊,虽然她以前吃了西药都很难受,但不吃药更难受。 而且西药明显更方便,起码不用煎熬,就着温水就能吃。 “不行,药效会大打折扣,”檀凡上仙也很无奈,医者仁心,他也想微生磬快点好起来,可惜微生磬的心病太深了,她又不肯告诉除了他这个大夫之外的人,这病自然好得慢了。 “我好讨厌吃药,”微生磬叹了一口气,随后困意立刻爬上了她的脑子,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两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两侧,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这药起效可真快……” “走吧走吧,去休息一下,”霓漫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去房间休息,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捏住了,一抽一抽地疼。 房间自然是霓漫天自己的房间,她以前并不认为自己能跟别人分享自己的房间,可在对方粘人的攻势下还是败下阵来。 微生磬这人简单好懂,只要别人真心对她好她也会一个劲儿地对别人好,微生磬对她不错她也不好意思把人往外推。 再说了她们在长留的时候一起睡觉的时日还少吗? 虽说隔了五年,可二人的关系却依旧很好,感觉对方下山的这五年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她们依旧是在长留过着不知风月的日子。 “走吧,顺便给你诊个脉,”檀凡上仙很无奈,心里对夏紫薰的思念更深了。 要是紫薰在的话他就能有个人讨论病情了,说不定集思广益微生磬这个病人能好的更快呢?只是心病不比身体上的病症,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是啊是啊,快去休息吧,”苏蕊和霓千丈附和道,要是这位在蓬莱出点问题那白子画能直接从长留杀到蓬莱,他们可惹不起那位。 微生磬怕自己醒过来犯病把霓漫天的房间折腾得乱七八糟干脆要了一间客房,霓漫天作为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也没有勉强,令手下弟子去准备客房了。 待微生磬到了客房后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一骨碌直接倒在了床上,连鞋子也不脱,双脚悬在床沿上,只有鞋尖上的流苏一晃一晃。 “来,伸手,”檀凡推了推她的肩膀,对方意思意思地伸出手来给他诊脉,头发盖住了脸,只有一双眼睛从缝隙露出来,眼里都是无所谓。 檀凡把了一会脉,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说了一句好好静养。 一旁的霓千丈苏蕊夫妇识趣地出去了,霓漫天迟疑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便也跟着出去了,此刻房间内只剩下了微生磬和檀凡上仙二人。 “我又严重了?”微生磬漫不经心地问道,手里抚弄着腰间玉佩上缀着的流苏,她的病情反反复复的,自己都不太上心了,也就身边的朋友、师父会担心。 “你真的得好好调整一下心态了,再这么下去……” 微生磬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来,“放心,我们无情道一脉只有天人五衰和以身殉道两个死法。” 她也想尽量让自己寿终正寝,只是她神的身份似乎不太允许,撒个小谎也能让身边的人安心些。 “你不开心,”檀凡坐下来,定定地看着她。 “就没开心过,”微生磬捂着眼睛,语气凉薄至极。 自从生病以来她就没办法再去感受“开心”这种情绪了,一些正面情绪似乎都离她远去了,只留下负面情绪犹如附骨之蛆一般啃噬着她的灵魂。 吃药也只是让她变得不那么喜怒无常罢了,副作用是抽离她的情感,为了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她只好伪装,事实证明她的伪装技术不错,在她被迫暴露之前根本没有人发现。 “你……” “感觉自己像是断线的风筝,没人抓着就要飘走了,”微生磬的声音像是三春里的一阵绵绵细雨,在东风里飘忽不定。 “你就当我在说胡话吧……” “我们都抓着你呢,快好起来吧,”檀凡满眼心酸,他救治过很多病人,可没有一个人像微生磬这样,像个断线风筝般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那你们可要抓紧了……”微生磬呢喃着,声音微不可闻。 第124章 登神 微生磬一觉醒来发现房间里黑漆漆的,幔帐宛如芭蕉叶一般覆在面前。 黑暗是她的老朋友,以前躲避父母和在陨魔坑的那些日子里她已然习惯,只是有些怅惘。 她是神又不用吃饭,起不起床也无所谓了,只是药还是要吃的。 果不其然,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热气腾腾的药碗,想来是檀凡上仙预估了一下她醒来的时间给她准备好的。 半身那边的计划她已经获悉了,白子画那里已经够扎眼了,她神只的身份暴露刚好可以帮白子画吸引火力,真是欠他的。 倒是檀凡上仙那里应该会有点难解释了,她当时跟对方交底的时候也是选择性地说,对方也只以为她是一个修魔把自己搞死了再重生夺舍的倒霉蛋,至于这么努力也是因为有前世的基础和对修魔的厌恶这一层在。 若是她神只的身份暴露这位主治大夫就有点难交代了,唉,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寻个时间把境界突破一下,做个成神的假象,安抚一下惴惴不安的仙界中人也好。 嘴里的药味再一次突破了她的认知,每当她以为吃的就是最苦的时候檀凡上仙总能给她一个惊喜,让她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 有的时候确实挺想骂人的,微生磬咽下了最后一口药汁,气笑了,什么劳什子药,还不如直接咽气呢! 在微生磬连喝三天苦药后她再也受不了了,在离蓬莱三百里外的一座小岛上给自己造了个虚假的雷劫。 这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海风吹拂着海面,不时激起阵阵涟漪来。 海水倒映着天空,海天一色的模样叫人仿佛置身在一个纯蓝色的空间里一般。 许是预料到微生磬在这里渡劫,倒也没有海鸟来打搅她。 微生磬御风飞来,在快要上岛前却提前落地,踏水而来,当的起一句\"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双手合十,神力从手心里冲天而起,利剑一般割开天幕,周遭天地色变。 紫金色的神雷降下,一连十几道,雷霆轰隆作响,海底生物躲得更深了些,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微生磬倒十分镇定,身侧的长相忆剑鸣阵阵迎了上去,丝毫不惧雷霆。 微生磬的长发和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双眼睛却是镇静。 泼墨似的天空像是被长相忆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疾风骤雨不断从那个裂口里钻出来,浓重的雾气掩住了她的身形。 黑的、白的,干的、湿的;稀薄的、浓重的……不知是气体还是液体包裹着她,她像是一粒微尘被裹挟着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她阖眸,长相忆入手,清越的鹤唳声天籁一般将所有的负面驱赶出微生磬的身体范围,绿金色的神力化作一只丹顶鹤,漫不经心地振了振翅翼往天穹处飞去。 不一会儿乌云散去,金色的阳光从云隙里洒落在起伏的海面上,像是撒了一把金沙,她周身不染尘埃,遗世独立,做足了神只孤高自傲的模样。 她此刻褪去了伪装,属于神只的气势展露无遗,整个人宛如冷月一般兀自生光。 海面上云销雨霁,天空宛如洗镜一般明澈,偌大的天地间只有她一人,足下生出无数水莲来,烈火燎原一般侵占了整个海面,莲瓣舒展,莲香馥郁,微生磬足尖轻点,步步生莲,像是误入凡尘的莲花仙子。 虽说只有半个神格,但该有的法则共鸣是少不了的,很快微生磬成神的法言晓谕六界,一时间仙界沸腾了,不少老一辈人喜极而泣,他们终于有自己这一阵营的神只了,这如何不让他们欢喜? 几人欢喜几人忧,随之而来是妖界和魔界气焰削减了些,连长留弟子抓到的血河老祖也任由长留处置,魔神并未置一词。 仙魔妖三界达到了一个平衡点,没有了挑事的,六界居然很安静。 只是成神后的微生磬本人也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待在蓬莱吃吃喝喝,偶尔还会拉着檀凡上仙一起钓鱼。 也许是天赋使然,檀凡上仙就没有空军的时候,但凡抛钩入水定会有鱼上钩,这让没什么天赋纯靠耐心的微生磬很是羡慕。 蓬莱掌门霓千丈恨不得仰天大笑,仙界出了这一个跟他女儿关系好的神只,以后蓬莱的前程错不了了。 倒是苏蕊有些不知所措,拧着霓千丈的耳朵叫他收敛些,小心驶得万年船。 至于霓漫天则是纯粹的开心,随之而来的也还有熊熊升起的野心,既然她的朋友能做到不见得她也做不到,即便要花费的时间会很长她也不会放弃。 这样闲暇的日子也没过几天,魔界传来消息,魔神灵枢要在明光殿里举行宴会,恭贺微生磬成神。 檀凡上仙知道了忧心忡忡地劝微生磬不要去,“谁知道那魔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贸然叫你前去赴宴肯定没安好心!” 微生磬哑然失笑,“我知道,但就算是鸿门宴也要去啊,魔神立场不明一日仙界就不能松懈。 我此行刚好去试探魔神的立场,总不好把魔神往那位生死不知的妖神那里推吧?” 她已经获悉了天道的态度了,妖神是一定会出来的,妖神的目的是毁灭六界,也就是说她未来还要跟妖神打一架。 天道估计是想养蛊,获胜者就可以成为六界的主宰。 嗤,敢拿她当蛊虫养,天道真是好大的脸,她生平最讨厌被掌控。 等着吧,敢拿她当棋子也不看看她配不配合! “也是,但你还是要小心,我跟你师父都会同你一起去,”檀凡上仙担忧地说道,多几个人也多些胜算,虽说二人成神的时间差不多,但那个灵枢似乎比微生磬老谋深算得多,但是微生磬一人前去那不是羊落虎口吗? “干脆把五上仙都叫上得了,”微生磬揶揄道,眼尾上挑,摆足了傲慢的态度。 “这倒是个好办法,”檀凡上仙眼前一亮,要是五上仙都来那就不用怕那魔神在后面使阴招了。 “您可真是……”微生磬捂着眼睛笑,等到了明光殿她可以直接喊“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了,玩不了阴的玩尬的。 “就这么决定了,我传讯与你师父说,”檀凡上仙兴冲冲地去给白子画传讯去了,他要赶紧把事情定下来,既然拦不住微生磬还不如他们多去点人把微生磬护好。 第125章 我们要一起向前呢! 见檀凡上仙那不容置喙的态度她也没有打击对方的积极性,带五个上仙出门还是挺拉风的,因此她便任由对方联络其他上仙去了,自己则是寻了一个小角落躲懒。 在霓漫天找到她的时候,微生磬还坐在池子边上喂鱼。 她所在的地方是蓬莱的千鲤池,颜色各异的鲤鱼在池中嬉戏,她闲的没事干就来喂鱼,看那些小东西吃饵料的时候还挺治愈的。 “这么喜欢我这一池子鱼,”霓漫天从她手里接过鱼饵撒了一把进池子里,不一会儿池子里地鱼一窝蜂地往饵料撒下的地方聚集,争抢着。 “看它们吃东西还挺有意思的,”微生磬抬眸,伸手作势要抱。霓漫天也知道她的毛病,任由对方抱了,二人依偎作一处,关系极好。 “我跟我爹说了,明光殿的宴会我也一起去,”霓漫天抬了抬下巴,担心人也依旧是高傲的。 “行,那你小心些,谁知道魔界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微生磬颔首,挤兑起自己的半身来也毫不愧疚。 “我可听说了,魔神身边的那个左护法极为厉害,长得老实可那手段……啧,你可得小心些,”霓漫天替她捋了捋头发,眼底的忧虑之色清晰可见。 宋练那小子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微生磬笑,有原则又有手段,只要条件足够对方定然能够大放异彩。 “笑什么?”霓漫天恨恨地拍了她一下,臭丫头,到时候让人家坑了都不知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心眼也不少呢!”微生磬哄道,她心眼不敢说跟筛子一样,但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地就给人吭吧?她在漫天的眼里到底是有多柔弱无助啊? “谁知道呢,”霓漫天白了她一眼,心眼就是太多了才把自己弄成这样,心事重重的,一点都没有少年人该有的恣意。 微生磬说不过她,干脆故技重施把头埋到她颈窝里去,哼哼唧唧地耍赖撒娇。 “到时候该不会浩浩荡荡一帮人去吧?”微生磬突然抬头,啊这,她也不是打群架呀。 虽说条约是要签的,可也不至于刚上门就能签的啊,不应该双方磋商一下的吗? “嗯,基本上都去,”霓漫天笑着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成功看到了对方生无可恋的眼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感觉我像个小宝宝,”微生磬嘀咕。 “可不就是,你现在可是香饽饽呢,想跟你联姻的大有人在,”霓漫天揶揄道,只是对方注定是要接手长留的,她那师祖说不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吧,”微生磬有气无力,“我恐婚啊,”见证了父母的不幸福她真的对婚姻有了恐惧感,成婚什么的她真的没有考虑过。 “不成就不成嘛,谁敢逼你,”霓漫天见对方情绪低落安抚道,微生磬现在这个身份地位要这么没有,大把的人送上门去。 “嗳,我可听说了,蜀山的左星然上仙给你送东西了,”霓漫天戏谑道,这事做得不隐蔽,她在蓬莱都知道了。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微生磬哼笑道,认识几百年了,左星然什么德行她不知道?肯定又是什么套路她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霓漫天吃味道,怎么她不知道? “很多年前了,我俩算邻居吧,”隔了七八个宗门的那种邻居。 “怎么他以前不来找你?”霓漫天发现了盲点,穷追不舍地问道。 “以前不知道我入长留了,后来我下山的时候又碰到了,”微生磬好脾气地解释道,“放心啦,在这里我们俩最好,”微生磬摇了摇她的手。 “那就行,”霓漫天自觉地位最高,也不在意她在外面交的朋友了,反正他们都越不过她去。 “走吧,收拾收拾过两天去魔界赴宴,”微生磬打了个哈欠,扯了一堆谎来糊弄檀凡上仙累死她了,果然撒了一个谎之后就要用无数的谎来圆。 “啊对了,”微生磬拿出一瓶丹药来递给霓漫天,“我新炼制的丹药。”她自然了解霓漫天好强的性格,与其让对方莽撞地强行突破还不如自己给她点助力呢! 只是修炼一事还是要靠自己,外力也帮不了她太多,微生磬可不希望霓漫天的境界是全靠丹药强行提上去的。 “多谢,”霓漫天也不矫情,接了丹药打算寻一个好时机突破,她已经卡在灵人境界很久了,之前厚积薄发从飞升境界一跃到了灵人境界让她的根基不稳,花了好些时间才稳固了境界。 这回见微生磬直接成神她也是按耐不住自己,这才有些急切了,不想微生磬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也逼自己逼得太紧,有我给你撑腰呢,”微生磬安抚道,没办法,霓漫天太好强了,揠苗助长是没办法走得更远的。 霓漫天也不是蠢人,听懂了微生磬的未尽之言,将自己急切的心情努力按耐了下去,伤了根基对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她还是太急了。 微生磬:“回来后我跟你一起闭关,我看看你修炼上遇到的问题。” “这……”霓漫天迟疑了一下,这无异于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出去。 “你考虑一下,不愿意就算了,要是我也没办法做到完全信任别人,你做的很好,” 微生磬笑道,这样挺好的,万事留一个心眼,但凡她当初能留一个心眼会不会就没有后来的那些破事呢?这个谁知道呢? 霓漫天有些愧疚,她这样是不是太不把微生磬当朋友了? “没什么好愧疚的,”微生磬的声音又轻又柔,“你得最爱你自己这样才能去爱别人呀,自己都不在意自己还有谁会在意你。” “我……” “嘘,”微生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有什么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跟霓漫天相处的时间也太短,哪敢去想对方能全盘信任自己呢? 信任少一些那伤心会不会少一些呢?她有凉薄地想。 “嘘什么嘘,我信你,”霓漫天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道,“别把我跟那些随手放弃你的人相提并论,我永远信任你!” 微生磬错愕的表情收不回去,怔怔地看着霓漫天不说话,她自陨魔坑之后就觉得没有人会无条件的信任她,哪里会想到曾经那些得不到会在今天被给予。 “谢谢,”微生磬讷讷地说道,随后咬着唇,睫毛颤啊颤,不让自己流出眼泪来。 霓漫天半揽着她,很是坚定地看着她,“别老是觉得自己不好,你好着呢,那些觉得你不好的那是他们瞎! 别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们要一起向前的。” 第126章 错认 九和殿——五上仙之夏紫薰的住处。 密室内,夏紫薰睁开眼,她闭关几个月收获颇多,微生磬那个小家伙送来的东西很合她的胃口。 尤其是对方送来的一株玉骨兰,兰香馥郁,是她遍阅群芳也寻不来的味道,只一闻她就知道这东西绝不是六界之内可以生长出来的,微生磬的身世绝对够神秘。 她也不是多事的人,微生磬有没有坏心她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虽然手段偏激却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制出来的香也是偏淡,追求自然的香味。 二人理念不同却也能聊上几句,尤其对方还能将香调得浑然天成,这也是她不曾见过的,因而也对微生磬有了些了解。 她翩然起身,走出密室打算去寻微生磬,好感谢一下对方送来的东西。 待她出了密室后看到白子画和檀凡寄来的信顿时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拆了信之后她已经有些麻木了,微生磬在蓬莱附近的一个小岛上迎来了自己成神的雷劫,成为了六界新生代里第二位神。 这才多久?对方才多大?她突然有些羞愧,感觉自己这些年都白活了。 但在拆了另外两份信后又担忧起来,微生磬虽然实力已经很强了,这心病却是久难治愈的,这么一个孩子,慧极必伤啊! 罢了罢了,去长留一趟吧,对方既然要去魔界赴宴定然也还要先到长留与子画汇合的,她得看看那孩子的心病有多重。 想毕,夏紫薰飞身赶往长留的绝情殿等微生磬,顺便再访旧友。 放手的这些年她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快乐,以前总是围着子画转,为他喜为他悲,现在她自己就能自由展露自己的喜恶,只以自己的心情为准。 她在微生磬下山的那些年也常到绝情殿里去教导花千骨,对方说是她的半个弟子也不为过。 无他,花千骨于香道上实在是太有天分了,若不是子画早就收她为徒,对方又很愿意跟着子画修行的话她就是抢也要抢过来。 她也好久没有见到花千骨了,有些想念她。 她飞行速度不慢,九和殿离长留也不远,她飞了半个时辰就到了绝情殿。 绝情殿前依旧是落英缤纷的模样,桃树里还夹杂着微生磬种下的各色花树,姹紫嫣红,花儿们争奇斗艳,很是热闹。 一大一小两座秋千上落满了花瓣,大的秋千一如当初,即便它的主人不在也有被很好地养护着。 夏紫薰自来熟地到书房寻白子画,不出所料对方在指导花千骨修炼上的事,只是不见微生磬。 “紫薰上仙!”花千骨见了她很是雀跃,对方闭关几个月她都有些不习惯了,肩上的糖宝也跳出来。 “嗯,”夏紫薰笑着点点头,“看样子你又长进了不少。” 花千骨腼腆地捏着衣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紫薰上仙在香道上造诣颇深,她得对方指导也是受益匪浅,被自己崇拜的长辈夸赞自然是又惊又喜。 “你来了,”白子画为对方斟了一盏茶,“微生跟檀凡还没回来。” “这丫头一向守时,估计没一会儿就要回来了,”夏紫薰想起对方有些火急火燎的性格也有些哑然失笑。 白子画闻言也笑了笑,确实是个急躁的性子,不肯别人等她。 白子画:“此行我把东华、檀凡、无垢和你都叫上了,后日去魔界的明光殿会一会那位魔神。” “人多也能防范着些,”夏紫薰颔首,谁知道那个魔神打的什么主意呢?还是防着些的好。 “笃笃——”门被敲了两声,没一会儿走进来一个高挑的少女,目含秋水,气质出尘。 “师祖、师伯,”云萱行了一礼,抬眸看了看有些黯然,目光触及夏紫薰又赶紧行了一礼,“紫薰上仙。” “微生这个小丫头的眼光真好,”夏紫薰朝她粲然一笑,云萱叫她一笑迷了一瞬,心道这仙界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上仙谬赞了,云萱愧不敢当,”云萱不卑不亢。 “云萱?真是个好名字,”夏紫薰赞道,师徒二人都给了她不少惊喜。 “回上仙,云萱这个名字是我师父所赐,‘合欢蠲忿,萱草忘忧’,师父说愿我此生无忧便为我起了这个名字,”云萱解释道。 “你师父很看中你,”夏紫薰肯定道,从这个名字里也能看到起名者心底的期盼,微生磬怕是把云萱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她自己还没多大呢就扛起这些责任来,也幸好收了这么个徒弟。 云萱想起师父对她的好眼神也柔和下来,点头赞同对方的说法,她师父确实对她很好。 夏紫薰对云萱的反应乐见其成,从虚鼎里拿出一个香囊和两株仙草来赠予云萱,“这是我炼制的香料和以前游历时采的仙草,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吧。” 云萱忙接过来,“多谢上仙,”夏紫薰的香料六界闻名,这位的香料可是很难得的。 云萱看着香囊突然笑起来,惹得室内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她身上。 “怎么了?”白子画问道。 “没什么,只是从香囊内嗅到了藿香想起了师父她制香不爱用藿香,是云萱造次了,”云萱忙解释道。 “还说呢,你师父就这个坏习惯,”夏紫薰笑骂道,毛病! “师妹怎么不喜欢呢?”花千骨疑惑地挠挠头。 “这……个人原因,”云萱笑了笑,师父的糗事她不好多说。 “许是天生就不喜欢吧,有些人就是莫名不喜欢某种东西,你师妹估计也是这个原因,”夏紫薰笑着解释道,有些东西也不需要原因,没必要刨根究底。 花千骨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她也没有什么不喜欢的东西因此也不太知道微生磬的心理,下意识地刨根究底了。 还没等他们继续说话,两个男子就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一个沉稳内敛,一个高贵淡漠,正是五上仙里的东华上仙和莲城城主无垢上仙。 “云牙?”无垢看到殿内的女子晃了神,眼底都是不可置信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愧疚。 “上仙认错了,我是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徒孙、长留神女微生磬的徒弟云萱,并不是上仙口中的云牙,”云萱淡笑着解释道,姿态优雅,万事万物不放于心的模样。 第127章 不做娇花 一旁不明真相的夏紫薰和东华都将眼神放在了这二人身上,白子画及时出声,“咳,东华、无垢,坐下再说吧。” 无垢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抑制住心中的酸涩和雀跃寻了个蒲团坐下,不再言语。 还没等他们说话,一只手撕裂了空间从里面钻了出来,“得,又迟到了,”一道清澈的女声懊恼无比,随后一男一女从空间里出来,正是微生磬和檀凡。 “也没必要太急了,”檀凡哑然失笑,“都是长辈谁会跟你过不去?” “就是长辈才不好意思让人等嘛,”微生磬好声好气地回道。 “师父,”云萱埋进了她的颈窝里,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似乎在寻求庇护。 微生磬一侧眼就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上仙,再结合云萱的表现,对方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正是莲城城主无垢上仙。 微生磬紧紧抱住对方,传音入耳,“无事,你要是不喜欢以后不用再去见他便是,若是他敢来骚扰你就得看看他的骨头够不够硬了!” 云萱闻言镇定下来,她这行为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面对困难不是逃避,而是要直面困难并解决它,她已经做了这么些年的懦夫了,没必要在师父成了神后还要这般丢人现眼。 师父给了她最大的底气,她没必要这般看轻自己。 “师父、东华上仙、紫薰上仙、无垢上仙、师妹,”微生磬含笑着打招呼,半揽着云萱一副回护到底的姿态,看着嚣张至极,却无人敢说她半分不是,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底气。 “玩得开心吗?”夏紫薰笑盈盈,看着对方脸上似乎长了点肉很是欣慰,可算不是以前那副瘦巴巴的样子了。 “开心,”微生磬放开云萱在夏紫薰跟前转了一圈,月白色的衣裙流光溢彩,腰间的玉珏也跟着叮咚作响。 “新衣服,”夏紫薰身为女人的直觉很是准确,肯定地说道。 “嗯嗯,好看吗?”微生磬期盼地问道。 “来,”白子画招手示意她来自己跟前,微生磬不好意思地朝夏紫薰笑笑后便蹭到白子画跟前去了。 “师父,”微生磬行了一礼后侍立在一旁不言语,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 “你啊,”白子画气急,“境界可有稳固?怎么这么着急就突破了呢?”眼底都是不赞同,突破神级何其危险? 偏她不声不响地就突破了,身边也没有师长护法,直到天有异象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才知道。 “师父放心,我已经稳固境界了,”微生磬不想听他唠叨干脆把檀凡上仙拉出来扯大旗,“檀凡上仙早就检查过了,要是我有个好歹您肯定第一个知道!” “哼,”白子画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哎呀,现在最要紧的是明光殿之行,”微生磬赶紧转移话题,谁说白子画和善好欺负的?原着误我! “子画,”夏紫薰看够了戏,也不忍心微生磬这么一个小姑娘被师父这么责备,忙出声制止。 白子画叹了一口气,侧眸看了微生磬一眼,似乎在说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接触到眼神的微生磬有些生无可恋了,完蛋了,一千年没人管过她了,这一上来就给她整个大的,真是要了老命了。 微生磬:“咱们这边是五上仙和各派掌门都去是吗?” “不是的,有些掌门需要在宗门内守护神器或者保护弟子,跟我们去的大多是各派的长老,” 云萱作为长留的掌权者之一对这些事情门清,谁都知道明光殿之行是鸿门宴,他们还得保留最高战力和种子呢,哪里会去送死? “那就行,”微生磬松了一口气,虽说要去见的是她的半身,但难保有意外发生,万一她没护住那些掌门丢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脸。 虽说她有把握把所有人安全带回来,但她还是习惯把事情想到最坏,做好最坏的打算。 “反正大家一路小心,魔神那边不知道底细,杀阡陌单春秋等人还没伏诛,难保不会有人趁机浑水摸鱼破坏双方关系,” 微生磬嘱咐道,这里实力数她最强,她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屋内的几人都下意识地点点头,他们也不是什么傻子,自然不会好赖话不分。 一旁的花千骨神色有些恍惚,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自太白一役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杀姐姐了,乍然从微生磬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还有些恍如隔世。 她知道她和杀姐姐立场不同,可是这样一个对她好的人她实在是无法拔剑相向,她这人自小没有体会过很多的爱,长大后就不自觉地去追逐爱。 杀阡陌给了她家人般的温暖,她也愿意全心全意地相信对方。 这样对双方似乎都是好的,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她只是考虑自己和杀阡陌,没有去考虑她的师父会面临怎样的指责,更没有考虑他们相交会在仙界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萱萱也跟我去,”微生磬定下了云萱的行程,“身上的事务先放一放,我会去跟师伯说,一切有我。” 云萱惊喜地望着微生磬,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我、我也去吗?” “这是不是有些不妥?”檀凡上仙有些担忧地看着云萱,对方的修为不高,且他们此行也不是出去游玩,带上对方不是一桩好的决定。 “我徒弟可不能做温室里的娇花,做娇花的下场我可太知道了,以前就因为这个栽了个大跟头,”微生磬解释道,“我吃过的苦可不能再让我徒弟吃一遍了。” “怎么说?”夏紫薰起了好奇心,对方看着可不像是会吃亏的人,真是有些好奇对方是吃了什么亏,这么谨慎? “啧,以前的师父又不管,养父头一回养孩子很是溺爱,这不后来就栽了跟头,” 微生磬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以前就是太被惯着了,摆不清自己的位置,马前失蹄啊! “我还以为你这身毛病是你父母惯出来的呢,”夏紫薰恍然大悟,没想到以前的猜测居然没猜准。 “没见过他们,”微生磬笑了笑,沧溟的父母确实没有见过,只是到了魔界后依稀知道了些陈年往事拼凑出来的罢了,谁知道当年那些事呢?况且她也不想知道,她有自己就够了。 “师父,节哀,”云萱有些笨拙地安慰道,她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可她内心却更心疼她师父一些。 “没什么好节哀的,互不相干挺好的,”微生磬失笑,她只是缺了些许运气罢了。 有些人天生好命,她也不算太差劲,总比那些天崩开局要好得多。 但凡她身世不行、天赋不行、努力也没用的话那她就考虑重新投胎了。 目前她还是没有这个打算的,好歹是从荆棘里劈出一条路来了,虽说不知道前路是什么但走走看也是行的,万一前面有她想要的东西呢? “师父和师叔、师伯护着你呢,”白子画叫她说得也有些心酸,他这两个徒弟身世真是一个比一个惨,也幸而上天待她们也不算太薄,总算不会再经历那些了。 “是啊,别想了,我们都在,”夏紫薰知道自己失言也赶忙安慰道,唉,子画这两个徒弟真是多灾多难啊!幸好,幸好她们都熬出头了。 “我也没那么脆弱,”微生磬不好意思地笑笑,脸上有些难为情,她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好意思这么煽情了。 第128章 及时止损 “好了好了,再说她可就要钻地里去了,”夏紫薰揶揄道。 “宴会是后日开始,这两天先留在长留吧,”白子画对东华上仙他们说道,时间还早,养足精神,过两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客房已经为诸位上仙准备好了,请随我来,”云萱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知道四名上仙要来,她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歇憩的房间,因此做起这些事来也算得心应手。 “微生留下来吧,为师有话与你说,”白子画叫住了想要溜的微生磬,胆子这般大真是眼里都没有他这个师父了,不好好教训教训她怕是对方要上天了。 “是,”微生磬知道自己逃不了了,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脑子却极速转起来,势必要给自己脱罪。 “小骨你先回去吧,后日明光殿的宴会你也一起去,你师妹说得不错,一味地做娇花是要吃大亏的,” 白子画也没忘记他还有一个徒弟,方才微生磬的话也给了他一些触动,他在想自己一位地娇惯着徒弟到底对不对。 “是,师父,小骨知道了,”花千骨乖乖应声,行了一礼后带着糖宝去房间修炼了,谁知道魔界里有什么呢? 况且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那位魔神很危险,不是什么可以小瞧的人。 其危险程度比之妖神也不遑多让,不得不小心行事。 云萱带着夏紫薰、东华、檀凡、无垢四位上仙到客房去休息,夏紫薰和檀凡倒好,二人都擅长药理也很能聊到一处去; 东华上仙为人温和,三人交谈甚欢,只余一个寡言少语的无垢上仙。 无垢上仙与云萱是旧识,云萱曾是云牙的时候就对对方产生过朦胧的情感,后来跟着微生磬修道早已放下了这段感情,现在对方出现在她眼前别提有多尴尬了。 难怪师父说合格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师父喜欢的那个生死不知,而她曾经喜欢的这个还活在世上,见了面怎能不尴尬? 也幸好无垢上仙也只是在云萱出现的时候失态了一下,这会儿二人跟陌生人一样,任谁也猜不到二人曾有这么一段渊源。 先送的是紫薰上仙,她喜爱调香,住在草木葳蕤的西楼附近再合适不过了; 剩下三名男上仙自然要住在白子画这个绝情殿里唯一一个男性的附近,为了方便几人交流也特地为三人安排了相邻的房间。 最后一个送的恰好是无垢上仙,无垢入了院子后也不着急去休息,而是眼神复杂地叫住了云萱。 “无垢上仙,云萱敬您是上仙,可云萱身后也是有一名神只撑腰的,” 云萱冷声警告道,师父在为她制验生石的时候已经将生死劫的事情告诉了她,生死劫说到底只是一个劫,身为修道之人还不能坦然应劫也是可笑,这样一段孽缘她宁愿不要。 “我知道了,”无垢的声音无力,追悔莫及又怎样?人都是要向前看的,没有人会傻傻地在原地等,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只是他到底是不甘心,这是他第一个真心爱上的女子,还没等他认清自己的内心,对方就已经重新出发了,只余他一人还留在昔日的欢乐中自欺欺人。 无垢看着已经长成大人模样的云牙,哦不,是云萱。 眼前的女子长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鲛绡制成的法衣上绘满了繁复的花纹,裙上的凤凰振翅欲飞; 各种他见过没见过的禁制蛰伏在衣袍上,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各色珍贵的配饰戴在她身上,千金难买; 一张小脸秀美且刚毅,端庄而有威严,一看就是被精心培养的。 这是对方在莲城里不曾有的模样,现在的云萱自信又坚强,不再是曾经那只柔弱可欺的小兔妖了。 她的师父真的把她养得很好,无垢苦涩地想,而且微生磬是真的在教云萱成为一个强者。 不再需要依附别人,只靠着自己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这是他不曾教给云萱的东西,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教了。 云萱和微生磬二人那份失我者永失的决绝果真是一脉相承。 “上仙好好休息吧,云萱告退了,”云萱淡定地行了一礼便去西楼寻她师父去了,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她得去跟师父说道说道。 无垢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身影苦笑连连,这便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生死劫,好一个生死劫。 云牙已死,留下的只有一个永远都无法释怀的无垢。 哈哈哈,生死劫果真灵验啊! 正殿,白子画和微生磬师徒二人脸色一个比一个严肃,仔细看还能发现微生磬的脸色略有些心虚。 开玩笑,一千多年没人训斥过她了,她又不知道对方的态度,她能不心虚吗? “你可知错?”白子画脸色难得的严肃,比之在长留素有凶名的摩严也不遑多让,微生磬难得的感受到了一丝心慌。 微生磬闻言果断跪下认错,“徒儿知错,”都说错了那还能否认吗?但是改就别想了,不可能改的,一辈子都不改。 “我看你就是屡教不改!”白子画气得脸上都浮现出一层薄红,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但微生磬这人一身反骨,既然白子画说她错了她能一错到底,这锅不能白背了不是? 微生磬这副拒不认错的样子气得白子画肺都要炸了,他终于理解摩严面对他的时候为什么总是那么生气了。 师徒二人都有些倔强在身上,微生磬这人又是被宠到大的,虽说栽过跟头但到底改不了,因此两头倔驴对上的时候全看谁的忍耐程度比较高了。 微生磬这人脸皮厚,且逆反心理极为严重,对上白子画根本不带怕的。 白子画则是气得直冒火,他这么多年的涵养对上微生磬真是被摧毁得一点都不剩,针尖对麦芒的,只看谁肯先低头了。 顾及着情分白子画也不可能让对方跪太久,只是这性子还是得磨一磨。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这不就是微生磬现在的样子吗? “师父,你知道我改不了的,”微生磬起身坐下,先笑了笑,可态度依旧没有改变,她是不可能改的,这是她的自我保护机制。 “师父不是叫你改,”白子画语气也软和下来,“只是你性子太过极端,磨一磨也能让自己好些。” “师父,剑器哪有钝的?”微生磬拿剑器自比,她是剑修,剑修的剑没有钝的,只有一往无前的锋利。 “为师并不是叫你做一把钝剑,只是希望你能稍稍收敛些锋芒,锋芒太盛伤人伤己,” 白子画叹息着解释道,微生磬并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只是他们的性子都太过强硬了,若不是对方先软和了态度,说不定今日便要不欢而散了。 “我知道了,”微生磬点头,至于听不听得进去那就是个未知数了,面子还是得给的。 “伸手,”白子画作势要给她诊脉,谁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会不会联合檀凡一起来哄骗他这个师父,还是眼见为实。 微生磬也不慌,自然地将手伸出去了,她好像谎撒得太多有点翻车了,但这次没骗人就是了,随他怎么诊。 微生磬身为女子体温会偏低一些,因此白子画探上去的时候还蹙了一下眉,觉得对方体温低了些。 诊脉要花费的时间久一些,微生磬又不能乱动,只好坐着胡思乱想。 无垢上仙和云萱的孽缘算是到此为止了,及时止损这是微生磬曾教给云萱的道理,这些年对方一直实践得很好,对上这么一桩孽缘应该也得心应手,她也无需再担心了。 毕竟在她心里,她可是很看不上无垢的,准确来说原着里她也没几个看得上的,年少轻狂的时候谁都嘴过。 第129章 生死劫一事 微生磬这么一副目中无人的德行也是多年养成,更何况是面对要拱自家白菜的猪了,能有好脸色才怪呢! “这几日住偏殿吧,西楼离正殿太远了,”白子画不放心地嘱咐道,这么个孩子一旦离开视线绝对要出大乱子,还是放在身边比较安心。 “要不把我挂在身上吧?”微生磬开了个玩笑,眼底满是笑意。 “我要是男生是不是就能这样了?”微生磬接着说道,扬了扬眉,她的胆子愈发大了。 “似乎行得通,”白子画也难得回应她的玩笑话,一本正经地同意了她的说法。 “那可惜了,我不是男生,我是女生,”微生磬语气好似很遗憾,可脸上却不是这个表现,反而很骄傲。 但凡白子画收的徒弟是男生的话要么是朝着点家升级流发展,要么就是朝着绿江的师徒文发展。 在绿江家收了男徒弟得给对方当老婆,比如她穿越之前爱看的那些文; 收了女徒弟就得给徒弟当老公,比如这个世界的原文。 总而言之,师父——一种在绿江世界里容易被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的高危职业。 尤其是古早你爱我我却不爱你的虐文,白子画好惨一男的,微生磬一边想一边感叹,幸好她不恋师。 她可真是个好徒弟,微生磬不自觉地表扬自己,但凡她穿越到后来的师徒文里成为徒弟,那师父都高低得给她磕一个! 嗯,白子画也得给她磕一个,微生磬沾沾自喜。 “这两日你先搬到西偏殿来吧,东偏殿你师姐住下了,西楼太远了,为师不方便看顾你,”白子画不放心地嘱咐道。 他两个徒弟,一个挨他挨得紧; 而另一个仿佛避之不及一样,选了个离正殿颇远的地方,寻人都不方便。 “哦,”微生磬乖乖地应了一声,“那我把萱萱也叫上。” “怕黑?”白子画揶揄她,以前花千骨就有怕鬼的情况出现,他作为男子也不好与对方太过亲密,让对方一个人睡觉又怕吓坏了她,只好叫对方住到偏殿来。 “不是,”微生磬磨了磨牙,咬牙切齿地说道:“是怕我半夜爬起来把无垢那小子打一顿。” 不用怀疑,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挖墙脚都挖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区区生死劫怕成这样,既然这么怕那干脆散灵重修算了!” 微生磬对这个所谓的生死劫怨气颇大,不就是情劫吗?拽什么拽?这都搞不定还是上仙呢! “你知道!”白子画内心掀起滔天巨浪,心脏被高高抛起,眼底都是诧异。 “活到我这个份上,我就是头猪都知道了,”微生磬无语至极,都接触到高层事务了还当她是无知稚儿呢。 “不就是个劫吗?修道之人当坦然应劫,因为一个所谓的一死一伤结局就怕成这样,真是怀疑他上仙的雷劫有水分,”微生磬阴阳怪气,忍不住了,她想骂这个世界很久了! “你也知道生死劫的下场是一死一伤!”白子画的声音略高了几分,这种人人避之不及的劫数她怎能这般儿戏! “开什么玩笑?我要是过不了这劫还不如找块棺材板撞死,”微生磬嘲讽道,就这?但凡她过不了都对不起她那些年的努力。 “你还小自然不知道……” “谁说我不知道?”微生磬不服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自己都历过情劫,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白子画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什么时候? “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人估计都入土了,”微生磬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也很无奈,怎么就嘴快了?禁言咒都管不住她这张嘴。 微生磬叹了一口气,破罐破摔地开始给他讲那一桩“光荣事迹”: “那时候我还是个年纪不算大的女生,我的养父有一位佛修好友,我的名字是这二位拟定的。 这位世伯的师弟有个徒弟,我小的时候也有点来往,后来长大了我情窦初开暗恋人家……” 微生磬难为情地顿住,揉了揉眉心后继续说道:“暗恋了很多年,一下没藏住,就让我师父逮着了。 按照无情道这一脉的规矩是要在祖师爷的剑碑前跪满一百日的,但是我养父在师父那里还有点面子,好说歹说让跪了七七四十九日。 后来占星阁长老给我算了说我要历情劫,但是我们无情道这一脉不许动情,干脆罚我去了主峰的长离殿里守魂灯。 我在里面待了不知道多久,直至勘破情爱才出了长离殿。 待我出来的时候我得到了师父身死的消息,”微生磬的声音变得渺远,充满了世事无常的沧桑感。 “那是他第一次训斥我,也是最后一次,”故事讲完了,微生磬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对方依旧哀伤的眼神昭示着对方无法释怀。 “那你喜欢那个人吗?”白子画有些突兀地问道,可惜微生磬沉浸在过去里并没有注意到他此刻近乎反常的行为。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微生磬苦笑,要是不喜欢怎么会萌生爱意呢? “只是我知道我们永远也不能在一起,远远的看着就很好了……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人生八苦我哪样没有勘破过?不过区区求不得罢了。” 白子画没有想到,一向很是执着的微生磬在感情上居然能这么潇洒,并不会执着于得到。 “喜欢是占有,放手,是爱啊……” 微生磬说完就离开了,让白子画这个师父知道了她的尴尬往事着实是无颜见人了,比起在这里跟白子画相顾无言,她还不如去找个地方躲躲,躲过这段尴尬期。 白子画怔怔地在殿内枯坐了一晚,连殿内烛火何时熄灭也不知道,直到花千骨来为他梳发时才发现对方似乎一夜未曾合眼。 虽说修道之人确实不需要睡觉来维持精神,可白子画脸上的憔悴也是显而易见的,让人想忽视都难。 花千骨手里拿着梳子,忍不住问道:“师父,您怎么了?” 她从来没见过白子画恍惚的样子,似乎是被什么给震惊到了,还因此而失眠了,简直闻所未闻。 “无事,”白子画的声音很轻,他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他徒弟开窍开得这么早,连情劫都历完了。 所以微生磬以前的师父和养父到底是怎么教的?为什么这么一个女孩子开窍开得这么早?年龄根本对不上! “师父,小骨为你梳头吧,”花千骨小心翼翼地说道,以往她梳就梳了,可没有哪一次师父的表情这么不对劲,似乎只有有关她师妹的事情师父才会露出这样失态的表情来。 “不必了,为师去看看你师妹,”白子画摆摆手,他一晚没睡头发还一丝不苟地束着呢,哪还需要再梳发? 与其在这里干想还不如去看看当事人,看对方的表现似乎也不好受,他这个做师父的合情合理都要去看看对方。 花千骨闻言眼神黯淡下来,果然,她师父心里最念着的还是她师妹,不管对方在不在身边。 “那小骨跟师父一起去,”花千骨扬起一抹笑容来,看着温柔又无害。 “好,”白子画自无不可,这个点,对方应该已经起来了吧? 西偏殿里,微生磬睡得迷迷糊糊,昨夜的一剖白并未影响她的睡眠质量,相反她睡得好的不能再好了,只留一个白子画胡思乱想了一晚上。 殿外,白子画带着花千骨敲响了门,有些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来开门的是云萱而不是微生磬。 白子画:“微生没醒吗?” “回师祖,师父昨晚睡得太晚了,所以到现在还没醒,”云萱忙解释道。 “她昨晚……心情不好吗?”白子画迟疑了一下。 “不是,”云萱的表情一言难尽,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师父昨晚看话本看上瘾了,很晚才睡着,这才到现在还没醒。” 第130章 鬼故事 白子画闻言脸上也是与云萱如出一辙的一言难尽,合着辗转反侧的人只有他一个,而当事人根本不关心,他一时有些拿不准对方到底喜不喜欢那个人。 若是喜欢应当是意难平才是,可对方的表现似乎平淡了些,这根本不像是喜欢过的人。 白子画在内心拉扯了八百次后觉得对方应该在编故事,不然怎么会没心没肺地睡到现在还不醒? 而且按照对方爱撒谎、说反话的前科来看,这一桩事不管怎么看都像个玩笑。 想通这些后他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细心嘱咐道:“让你师父继续休息吧,云萱你看着些你师父,别再让她睡这么晚了。” “这……我拦不住,”云萱苦笑道,“师父有多倔强师祖您也不是不清楚,” 天晓得她昨晚催了微生磬几次,每次都是“嗯嗯嗯”的敷衍,说会早睡,结果还是熬到了四更快五更天。 白子画也是无奈,本以为是伤心得睡不着觉,没想到是被话本给迷住了,真真是没心没肺! 正当他要带着花千骨离开的时候,内室传来一声惊呼,白子画也顾不得了,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内室,微生磬穿着黑色中衣坐在床上,拥着被子冷汗涔涔,唇瓣苍白,身上起伏不定,看着可怜又无助。 白子画掀了纱帘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微生磬,“微生,”他轻唤了一声,生怕吓到微生磬。 微生磬正是被噩梦吓得惶惶不安的时候,乍得一听别人叫她也下意识地看人,谁知一看到白子画又想起她做的噩梦,于是又被吓得心脏差点骤停。 “微生,是师父,”白子画忙哄道,他徒弟到底是做了什么噩梦居然连他都害怕,他是不是昨晚太严厉吓到人了? 思及至此,他顿时满心歉疚,早知道不该这么大声去吼微生磬,都知道她年纪小为什么还要同她较那些劲? 微生磬总算反应过来她已经醒了,气若游丝地回了一句:“对不起,我就是做了个梦,” 说完抬手扶了扶额头,看着虚弱无力,长发无力地垂下来,神色恹恹。 白子画坐到床边将微生磬半搂着,对方的额头偎在他的胸口,呼吸微弱,好像下一秒就要失去气息了。 “不要抱,好热,”微生磬抱怨了一句,双手无力地推了推白子画,只是她此刻说话的声音透着虚弱,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让白子画更加不敢放手,只是稍稍隔开了些距离。 “你可真是个祖宗,”檀凡上仙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没好气地对微生磬说道,“一不看着你就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檀凡上仙身后,夏紫薰也面露忧色,快步上前为微生磬把脉。 微生磬自觉丢了个大人,埋在白子画的衣服里不肯抬头,只将手伸出去方便夏紫薰把脉。 “脉象促快,是为惊惧之相,”夏紫薰扣着微生磬的脉搏下了定论,“做了噩梦是吗?” 微生磬点点头,她现在四肢乏力,连抬头都困难,做这么一个梦真是报应啊! “来,张嘴,”夏紫薰摸了摸她的头,可惜微生磬全身无力,只好让白子画托住她的头,这才方便夏紫薰看她的舌苔。 “忧思过度、惊惧,我为你开几服药,”夏紫薰看着这个让檀凡头疼无比的病人,觉得很是无力,“别再瞎想了。” 微生磬叹了口气,她也想啊,可惜做不到,她本人就是一个容易内耗的性子,哪里改的掉? “梦到什么了?”檀凡上仙问道,被这么一个梦吓成这样,那得是有多可怕? “左右为男、男上加男,”微生磬苦笑,鬼知道她为什么会梦到她第一任师父玉玄子和养父楼淮月! 见他们不明白,微生磬强撑着离开了白子画的怀抱,随手捞了一个枕头给自己枕着,这才给他们讲起来: “我梦到在床上睡觉,往左转是我第一任师父,往右转是我养父,起了床看到的是我师父。 你们就说是不是左右为男、男上加男吧?” 夏紫薰一干人等都给听愣了,合着是左右为“男”、“男”上加“男”,而不是左右为难、难上加难,这么个说法果真新鲜。 微生磬讲完觉得自己都要自闭了,有什么能比自己一觉醒来发现师父和养父睡在自己身旁更可怕的事,喃喃道: “所以到底是谁在爱上师父?一觉醒来发现以前教导自己的师父睡在旁边那简直是鬼故事好吗?” “会有人爱上自己的师父吗?”夏紫薰显然不相信,在她印象里徒弟都是相当尊敬师父的,师徒关系跟父子关系基本没什么两样,她实在不敢相信还会有人会爱上师父。 “问得好,”微生磬笑笑,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包蜜饯吃了一颗,一觉醒来感觉自己的嘴巴都是苦的,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这是个鬼故事,一想到以前教导我的师父睡在我身边感觉天都要塌了。” 一时间内室几人脸色各异,云萱脸上也有些不好看,她以前和无垢上仙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她还对无垢上仙有那种心思,被自己师父这么一说她也感觉自己做错了事。 微生磬拈着一颗梅子送进嘴里,含糊地说道:“仅针对个人,其他人我没资格说。 但是师徒恋确实对其他弟子不公平,按理说师父手里的资源都是平均分给徒弟们的,如果师父特别喜欢某一个徒弟就很容易发生师父把所有资源全部倾斜给特定的徒弟这种情况,这对其他徒弟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所以世俗对师徒恋才这么苛刻。” “原来如此,徒儿受教了,”云萱恍然大悟。 “师徒恋这种事,要么改变环境要么改变自己,改变环境就是改变世人对师徒恋的看法,改变自己嘛就是两个人放弃身上的特权隐居,这个要看个人选择,” 微生磬咽下蜜饯,随手抽出一张手帕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擦手。 “那师妹对师徒恋是什么看法?” 花千骨终于出声问道,刚才微生磬对师徒恋的观点她听的懵懵懂懂,因此开口想知道对方更加确切的看法。 “尊重但不理解,”微生磬信口回答道,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狡黠地笑了笑,“但如果受益方是我,那当我没说,”说完耸了耸肩,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一席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被迫刷新了自己的认知,了解微生磬的还好,知道对方道德感极高,既然说了师徒恋是鬼故事那绝对还是不能接受的; 不了解她的诸如夏紫薰、檀凡就让对方的一番话说得思绪纷飞,不知道该说对方什么好。 “把你们和自己的师父带入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微生磬幽幽地说道,反正她带入一下自己和以前教导过她的任意一位老师感觉天都要塌了。 夏紫薰和檀凡依言代入了一下,发现确实如微生磬描述的是鬼故事,很快就明白了对方对这件事的态度。 白子画则有些恍惚,所以到底是谁教坏了他的徒弟,为什么这个年纪就知道那么多事,还有这个禁忌的师徒恋一事,到底是谁教的? 他已经对微生磬那位素未谋面的师父产生了怨怼,不好好教导徒弟让这么一个孩子歪成这样,掰都掰不回来! “好了好了,不说这件事了,我要去沐浴了,出了一身的汗好难受,” 微生磬难受地拿出一把扇子来给自己扇风,白子画的体温跟火炉一样,加上她做噩梦冒出的盗汗,身上更黏糊了。 白子画几人听说她要沐浴也不好待在这里了,纷纷离开了内殿。 只有白子画突然想起来回头让微生磬去后山的温泉处沐浴,后山的温泉蕴含着灵气,对修者的身体很有好处,对方去那里沐浴再合适不过了。 第131章 梳头是夫妻之间才干的事 后山的池子是不可能去的,原着里可就有花千骨不小心看到了白子画洗澡的情节,谁知道后山的池子白子画用没用过,泡同一个池子跟间接共浴有什么区别? 考虑到水体更新问题,她果断让一直负责绝情殿事务的师兄李蒙叫了几个人帮她把池水扛到隔间里,完美杜绝了走光和间接共浴问题。 “李蒙师兄和这位师兄,多谢你们了,”微生磬披着外袍,唇色还有些苍白,眼底都是感激之色。 李蒙和一旁被临时叫来的弟子摆摆手,只是扛水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 “要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李蒙率先告辞,身后那个不知姓名的男弟子也跟着拱手。 微生磬也没有折腾人的爱好便让二人走了,走之前不忘给二人塞了几瓶丹药做报酬。 把人都赶出去后微生磬布了好几个阵法隔绝,别问,问就是她的尴尬癌犯了,浴室里就算是有鬼都不能有人。 泉水确实灵气十足,但对微生磬这种神只来说聊胜于无,补充灵气倒算不上,当普通池水泡泡也挺舒服的。 啧,她无聊至极地撑着手臂,一感到水温变凉就用加热符加热,反正她这个身体强度根本不用怕脱水。 不知道泡了多久,在微生磬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阵法被拍得砰砰响,速度之快可见对方的急切。 微生磬无奈地睁开眼睛,咕哝道:“别敲了,我睡着了。” 真是的,她只是睡着了又不是寻死,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师父,您没事吗?”阵法外是云萱饱含关切的声音,她刚才在贪婪殿处理事务,结果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她师祖的传召,很是着急地让她去西偏殿看看她师父。 “嗯?”微生磬起身穿衣服,一边捞了衣服胡乱套着,一边回答:“没事,就是水太热了,泡着舒服干脆睡着了。” 咦,她的浮云佩怎么不见了?算了,估计是混在哪件衣服里了,抖抖就是了。 “师父,您喝药了吗?”云萱在阵法外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希望微生磬赶紧好起来,整日忧郁的模样真的很让她心焦。 “嗯?喝——了——”,微生磬注意力都被找玉佩给吸引了过去,只余一点点意识来回应,只是这一点意识不足以让她很快地做出反应,因此回应也是慢吞吞的。 “那就好,”云萱总算放下心来,她师父的具体病情不明,但有一部分还是跟“郁症”很像,郁症到了晚期病人会有寻死的行为,她师父现在的症状虽然看不太出来但还是要小心看护。 微生磬穿好衣服,一挥手处理掉了隔间里的东西,头发也在瞬息间被神力烘干,柔顺地披在身后。 “师父,徒儿为你梳头吧?”云萱有些雀跃地问道,她还没有为微生磬梳过头呢! “从哪里学来的?”微生磬拢了拢头发,好笑地问道。 “我看师伯给师祖梳头所以也想给师父梳头,”云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像个讨糖的小女孩。 “哈哈,”微生磬不自觉笑出了声,幽幽地说道:“互相梳头那可是夫妻间干的事啊!” 可不是吗?古时都以梳头表达爱意,有一个愿意为你梳头的人可不就是对你有意思?白子画和花千骨师徒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就算是傻子待在长留这些年也该学到不少,七绝谱上不至于连这种事情都没有记载。啧,七绝谱也算摆设了。 云萱顿时愣住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微生磬,只看得微生磬心软软的。 “不过,我和萱萱都是女孩子就没有这个顾忌了,来,”微生磬柔声道,抬手招呼她到跟前来,“给师父梳头吧。” 云萱抿着唇,羞涩地点点头,在她眼中她师父就是世上最好的人,对方说什么都是对的。 微生磬拿出一个螺钿装饰的檀木首饰盒,打开后一排不同质地的梳子,紫檀、桃木、羊脂玉…… 林林总总有十几把,看得云萱直瞪眼,她没想到她师父的收藏欲这么强,连梳子都要收藏这么多。 “师父,拿哪一把?”云萱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多把梳子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随便拿,喜欢哪把用哪把,”微生磬不甚在意地说道,随后又有些惋惜,“可惜了这些都是我用过的,等我去乾坤袖里翻翻有没有好料,找到了给你打首饰。” 她是三灵根,土灵根在战斗中不常用到,鉴别玉料的时候倒是好用的很,靠着这个她淘了不少好料,全部堆在乾坤袖的不知哪个角落。 等她找到了定要拿来打首饰,不然白堆着怪可惜的。 云萱信手挑了一把羊脂玉梳,微生磬回头一看失笑道:“倒是和为师心有灵犀,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把梳子。” “真的吗?”云萱惊喜地问道,拿着梳子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随手一挑就挑到了师父最喜欢的梳子。 微生磬笑着点点头,指了指头发示意对方可以给自己梳头了。 那把梳子不只是她最喜欢的梳子,还是跟她最久的一把梳子,是她十几岁的时候淘了玉料亲手雕琢的,意义非凡。 微生磬的头发养护的不错,她虽然看着有点气血不足,但有神力的滋润身体也没有想象的这么脆皮。 身体不错头发自然也很顺滑,因此云萱梳着觉得很轻松,没有打结的现象出现。 “想摸就摸吧,”微生磬好脾气地建议道,云萱的视线已经落在她头上很多次了,她这颗脑袋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谁见了都想摸一把。 “可以吗?”云萱有些心虚,她没想到自己这么隐晦的视线都被注意到了,但一想到对方神只的身份顿觉了然了。 “摸吧,记得摸完梳顺就行,”微生磬被摸多了也不在意了,随口嘱咐了一句。 以前阿素也很喜欢摸她的头呢,也不知道对方在沧溟过得好不好,不过以对方的手段绝对能过得风生水起,说不定整个沧溟神界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呢! 以前阿素也这么温柔地给她梳头,不知道她这么温柔的一个人知道她跟天道同归于尽后会不会给她报仇呢? 应该会吧,她不自觉地笑笑,这么温柔的人被逼急了也是要发疯的。 谁能想到蓬莱少主吕素问表面是个温柔大气的大家闺秀,背地里却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若不是当初在秘境里的一场意外她也不会与阿素结识并成为好朋友。 许是骨子里都有那股子疯劲儿,二人居然意外的合拍,即便她堕魔后二人在背地里仍有联系。 浮屠山神战里,向来不问俗事的蓬莱弟子在少主吕素问的带领下展现了惊人的战力,蓬莱少主吕素问也凭借此战一战封神。 只可惜当初的神界并没有合适的神位供她继承,不然对方也不至于以地为号。 沧溟神界的规矩是继承了原有神位才有称号,不在编制里的神只以出身地名或者道号为尊号,男的就是某某神君,女的是某某神女。 她刚成神的时候魔神并没有打算将神位传给别人,因此她刚成神的时候也是被叫一句蘼山神女的,只因为她堕魔后的常住地就是魔界蘼山,直到被这里的法则承认才有了魔神的神位。 微生磬放松地阖上了眼,混到她这个份上根本不需要再担心了,且长留在她的掌控下,就算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并不需要太过紧绷。 倒是云萱生怕自己下手重了扯到微生磬的头皮,小心的不得了,长发在她灵巧的手下逐渐被盘成一个低髻,桌上的发钗步摇也被固定在了它们该在的地方。 “太多了,”微生磬突然出声,“去掉一些吧,”她又不出去见人,没必要打扮得这么漂亮。 “好,”云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动手去掉发钗换了一个发髻,从首饰盒里抽出一条发带来做装饰。 发髻后用了一枚流苏发扣,发带和流苏一起垂下来,整个人看着慵懒又随性,配合着对方恹恹的神色很是相称。 “闲着没事干,走,师父带你摘莲蓬去,”微生磬看着自己被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很是满意,心情愉悦之下便想起来绝情殿池子里种下去的染青莲花结了莲蓬可以采摘了。 第132章 造谣 云萱闻言也很意动,她还没有尝试过摘莲蓬,一听她最敬爱的师父要带她摘莲蓬顿觉喜不自胜。 “摘了莲蓬把莲子取出来做莲蓉糕吃,”微生磬诱惑道,比起莲蓉糕她还是对莲蓉月饼比较感兴趣。 但她本人手残,不会和月饼的外皮,干脆随便加水和面意思意思地做莲蓉糕吃。 云萱点点头,拿了篮子跟在微生磬身后去池子里摘莲蓬。 池子还算大,池子里泾渭分明地生长着两种莲花,一半是白子画种的冰莲,一半是微生磬种下的染青莲花。 冰莲开的少,被白子画栽了百年才得了这么几朵; 染青莲花则是因为阵法的滋养而疯长,并没有离开故土的自觉。 碧色莲叶层层堆叠着,高低纵横地霸占了一半池子,虽说长得疯却并没有去侵占冰莲的地盘。 莲茎修长笔直,不蔓不枝,白色带青的花朵婷婷地开着,莲蓬在密密匝匝的荷叶掩映中探出头来,莲子饱满。 偶有两只蜻蜓,也是漫不经心地歇落在莲花上,看着随性而平和。 微生磬雅兴上来也想学学江南的采莲女,撑着竹篙,到莲花深处去寻觅。 可惜池子不算大,小舟也施展不开,微生磬干脆踩着水去摘,反正她又不担心会掉下去。 云萱跟在她身后显得兴奋至极,陆地生物对于水的畏惧虽然还在,却也因为修为足够而不怕了,提着藤编的篮子跟微生磬往莲叶深处钻。 “看着饱满的就摘,没长出莲子来的不用管它,想摘多少摘多少,去吧,” 微生磬摘了一个给云萱做示范,见对方点头后便示意对方摘莲蓬去了,她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跟着,靠得太近会让她感到焦虑。 “好,”云萱乖觉地应了一声,提着篮子走到一侧去了。 微生磬挑剔的毛病一上来看整池的莲蓬都不顺眼,不是嫌弃这个不饱满,就是嫌弃那个个头太小了,肥厚的荷叶让她掀起,她拐七拐八地直往深处走去。 “微生——”身后又是一声饱含担忧的醇厚男声,寻常人听到了定是要被迷得七荤八素,可微生磬听了也只是顿住了脚,转头寻了一朵将开未开的莲花抛给对方。 白子画在岸边神色莫名,一朵曾经害他在两个弟子跟前出了丑的莲花被精准无误地抛到了他手里,白中带青的莲花瓣宛如玉石雕琢的一般,带着些许毛刺。 对方站的很直,抛花的动作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小心翼翼地拈着,再抬眸时,却看见对方已经挎着篮子往莲花深处走去了,对方藕荷色的裙摆也随风而动,看着恣意随性。 白子画无法,只好顺着对方的轨迹往对岸走去,边走边想对方的状态倒是不错,按照这个情况下去估计离病愈就不远了。 微生磬的速度不快,她个子在女生里也不算太高,因此摘莲蓬的时候还得跳起来摘。 原主的身体在幼年受了太多磋磨,后来有她神力的滋养也只是刚好弥补了些许,她现在的身高就是这具身体的上了。 但这具身体里装的是一个高傲的灵魂,从灵魂里散发出来的气场却让别人从心理上觉得她高挑。 倒也不是她不想让自己高一些,只是这具身体不是她自己的,她在使用的时候也是尽可能保持原样,她不想让原主在这个世界上没能留下点痕迹。 虽说对方已经转世这些年过得也算不错,可雁过留痕、风过留声,原主既来了这世上一遭也该留下些属于自己的痕迹。 至于她,她已经过了四处留名的年纪了,为自己活得久了,替别人活一遭似乎也不赖。 微生磬细心地挑选着莲蓬,篮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被填满,察觉到篮子满了后微生磬也不浪费时间了,猫着身子往对岸走去。 对岸等待的白子画和云萱看到的就是一个发髻蓬松的女子挎着一篮子青色的莲蓬缓缓走来,她在荷叶丛里被搅乱了头发,发带和发扣欲落不落,看着有些滑稽。 “师父——”云萱忍着笑接过了微生磬手里的篮子,怎么对方钻一趟莲池就给弄成这个样子?若是对方到人间的莲塘里去怕是头发都要散开了。 “这莲花深处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横七竖八的,一不小心就要被荷茎挡住,”微生磬懊恼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幸好池子里没蛇……” “师父您怕蛇吗?”云萱放下篮子帮着对方整理头发,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怕啊,”微生磬神色莫名,谁说她怕蛇了,“但凡有蛇今天就可以用莲子炖蛇羹了。” “你听谁说我怕蛇了?”微生磬不明所以,谁又在外面给她造谣了?她哪里怕蛇了? 云萱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果断卖队友,死道友不死贫道,左师伯你可一定要原谅我啊! 果然微生磬听了之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切,就知道是他,”净知道给她在外面瞎造谣! “蜀山的左星然怎么这样?”白子画嗔怒,气势看着很是可怕,吓得一旁的云萱有些抵挡不住对方的威压而扑到了微生磬怀里。 “师父别气,这小子给我造谣也不是一两天了 ,”微生磬搂着云萱安抚着,转头去安抚白子画,“互相造谣而已,我又不是没干过。” “此非人为,”白子画声若寒潭,眼里也满是冷色,云萱看着不敢抬头,微生磬倒是不怕。 “噗,”微生磬笑出声来,就爱看一些一本正经的人怼人,“我们互相造谣也有些年头了,以前都是小打小闹,这次造谣造到我徒弟耳边也得给这小子一个教训了。 师父不必动手,此事全权交给我处理便是,小辈之间的玩笑闹到长辈跟前不好看。” 不过适当给摩严透个底也使得,鬼知道摩严有没有放弃撮合二人的想法,若是没有这一桩事也足够打消摩严的念头了。 此事自然轮不到她动手,她还有个超级护短的师父呢,她只需要收拾左星然就行了,省的白子画动手让长留和蜀山面子上不好看。 “你这朋友真是放肆,”白子画脸冷得直冒冰渣,冷气嗖嗖地往外放,吓得云萱大气不敢喘,窝在微生磬的怀里不抬头。 “我也很放肆来着,”微生磬笑着说道,“我们小辈之间的事情就小辈之间来解决,不然我不是胜之不武吗?” 微生磬仰头看他,眼底都是祈求之色,看着像是在跟他撒娇,看得白子画气顺了不少。 微生磬这人鲜少撒娇,就是撒娇也是跟同性撒娇,从来不会在异性跟前露出这般娇痴的模样来。 而被认定为撒娇的微生磬本人却并没有这个自觉,只是专注地看着对方希望对方能放左星然一马。 心里却是在想能从左星然那里要点什么过来,或者是能以此为资本嘲笑左星然多久。 “师父,求你了,”微生磬双手合十,笑着跟白子画讨饶,看得白子画一腔怒火哪里还发得出来?只是对左星然的印象分下降了很多。 见白子画息怒了微生磬决定要把左星然那个恶作剧礼物的事情瞒下去,否则让对方知道他的徒弟让人给捉弄了估计得撕了对方了。 “师父,我和萱萱打算做莲蓉糕你吃不吃?”微生磬放开云萱,提了提装满莲蓬的篮子,试探地问道。 作为有上帝视角的人,微生磬自然知道对方不嗜甜,问对方吃不吃莲蓉糕也只是客气客气罢了,根本不祈祷对方会回应。 可现实确实是给了她一个惊喜,白子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毫不犹疑地答应下来,其爽快程度让微生磬怀疑对方是否被夺舍了。 微生磬也只是失态了一瞬,下一瞬就笑吟吟地让对方去正殿等待了,她可不希望看到白子画这个估计饭都没做过几次的人去炸厨房。 第133章 有眼光 微生磬做糕点的速度不快,相反还有点与她急躁性格不符的耐心,剑修出身让她除了能自如控制剑外还能和团不错的面。 莲蓉馅花了她好一番功夫,也幸好有云萱在一旁帮忙,否则按照她的蜗牛速度怕是得做到晚上去才有得吃。 微生磬自如地挖了莲蓉馅填入糕点外皮中,团吧团吧丢到了一旁,只等着下锅蒸了。其实她还想做个水晶外皮的糕点,可惜外皮配比记得不大清楚了,不然还有得折腾。 “师父,这么做出来的莲蓉糕好吃吗?”云萱一边包着,一边抬头问道。 她还没有亲手尝试过做糕点呢,以前在凡间历练的时候吃的都是别人做好的,也不知道自己亲手做的会不会好吃。 “不知道,”微生磬头也不抬,她自己都没怎么下过厨,哪里知道自己做的糕点水平如何? “那您还邀请师祖来品尝?”云萱压低了声音,满是不可置信。她还以为师父这么邀请是水平不错呢,没想到根本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为师客气客气而已,你师祖既然应下了那就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有什么可慌的?” 微生磬本人淡定至极,既然白子画敢答应那可就得做好承受随口答应的下场,毕竟她微生磬可不是花千骨,可没有一手亮眼的好厨艺。 云萱强笑几声,心里为白子画默哀,希望对方能对她师父的手艺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收了这么一个徒弟真的很看运气啊! 微生磬做好最后一个莲蓉糕,将那些半成品码得整整齐齐上了蒸笼,底下加柴大火蒸着。 做完这些微生磬也没有闲下来,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截白嫩的藕来,清洗干净后削皮将糯米塞了进去,那糯米里加了豆沙,看着颜色暗沉了些。 锅里放了红糖、冰糖、桂花、红枣和水,酿好的藕被竹签扎着头部堵好,放入锅中大火煮起来。 接下来就是等了,微生磬一边分出一部分心神来看着灶前,一边拿出舞青萝送她的话本来看。 “师父您还会做糯米藕呢?”云萱让微生磬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给震得一愣一愣的,果然她师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嘴上说自己不会实际上明明很会嘛。 “嗯,这个算做的比较好的了,”微生磬点点头,翻了一页话本,“总不好让你师祖没得吃吧?那也太不道德了。” 虽说是拿白子画当小白鼠,到底舍不得对方真的就只做小白鼠,还是要给对方点甜头的,不然这也太没人性了。 微生磬翻页的动作顿了一下,心道自己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还回忆起人性来了,果然跟在这么一个一心为天下苍生的仙人身边,自己已经丢失多年的道德感都高了不少。 她不自觉地嗤笑了一声,一下惊动了一旁的云萱,对方看着她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像是在看一尊玻璃娃娃。 “我没事,”微生磬朝她笑笑,药都有在好好吃,她还没犯病。 嗜睡型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焦虑,还有什么? 微生磬一手撑着头,一边回想着前前世医生的话,好像就这些了,再多的也记不起来了。 啧,这些破病的并发症可真麻烦,但凡干预得再晚些估计她得人格分裂了。 大火蒸了一炷香,微生磬和云萱一人打开一个蒸笼,莲蓉糕和糯米藕被装在盘子里摆盘。 微生磬一边切着糯米藕,一边指挥云萱拿了筷子沾了豆沙去点莲蓉糕的外皮,糯白的外皮上一点殷红,好看极了。 微生磬最后再浇上桂花蜜和云萱一起端着盘子去正殿里找人去了,也不知道对方等急了没有,微生磬脚下的步子快了些,从厨房到正殿几步路,神力算是大材小用了。 正殿里,白子画再见到微生磬就是这样一副景象:长发让玉簪半挽着,袖子给捞了上去,手里端着一盘红褐色的藕片,肤色白皙,嘴唇淡红,看着特别的……有烟火气。 他找不出别的形容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微生磬,只觉得对方没有了以往高不可攀的气势,显得特别的有烟火气。 白子画没有去过蓝星,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人对这番景象的描述是——人妻感。 也幸好白子画不知道,否则她要是知道白子画用“人妻感”来形容她肯定要发疯,“妻子”这个身份困住了她母亲陈女士的一生,她不希望自己也步了她母亲的后尘。 “师父,来尝尝我们做的莲蓉糕和糯米藕吧?”微生磬放下盘子,拿出三个碟子摆好,又拿出一双筷子递给对方。 白子画很给面子地夹了一片糯米藕放入口中,微生磬笑着问他:“怎么不先吃莲蓉糕?” “下意识就夹了,一会儿就吃,”白子画咽下糯米藕,认真地回答道。 “那你可真有眼光,”微生磬偏过头来,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来,“这是我做的最好的甜点,”说完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些,被下意识的选择还是很让人心动的。 “是吗?”白子画也跟着笑起来,寒冬腊月的风雪也融化在他这一笑里,从中开出一簇新梅来。 说完又多夹了一筷子糯米藕,他不爱甜食却也愿意给微生磬这个面子,二人的口味其实也有重叠的部分,比如糕点不爱吃太甜的,这份糯米藕就做的不太甜,因此他吃着也不觉得勉强。 微生磬见对方似乎还算满意也有点隐秘的欢喜,她就知道她也没有那么手残。 想毕,她招呼着云萱坐下一起品尝新做的糕点,只是她早上蜜饯吃的有点多也不怎么爱吃莲蓉糕了,筷子夹着吃了一半的莲蓉糕,半天也不下口。 实在不想折磨自己便放在了碟子里,打算一会儿去跟摩严交代一声她要带云萱去赴明光殿之宴,昨日她又是犯病又是噩梦的,都忘记了这一茬。 她不自觉地谴责自己,答应好了的事差点就忘了,这让她在徒弟跟前怎么立足?谁会喜欢一个言而无信的师父?代入一下玉玄子感觉拳头都硬了。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眼神涣散,一看就是在想事情,白子画和云萱也不想打搅她。 云萱吃完糕点就无声地朝着白子画行了一礼去贪婪殿处理事务了,有她这位师祖在,师父的安全完全可以有保障。 微生磬抿了一口茶水,是她很喜欢的雪芽,心里却是乱七八糟的。 玉玄子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对方不肯重塑躯体只愿意蜗居在她那把佩剑里当剑灵。 微生磬并没有被感动,而是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这算什么啊? 明明有能力重塑身体也不肯,偏要缩在她的佩剑里,她也不是傻子,看不出对方补偿的意思。 可她要的不是补偿,而是清静,对方补偿的行为对她来说跟骚扰没什么两样。 对方要是真的想补偿她那就应该离她远些,这些话是不能这么直白地跟对方说的,太伤人了,她说不出来。 虽说对方在她幼年乃至人生转折的时候没有管过她,但她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就冲着对方收她为徒这一点她就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也许对方这个师父做的并不称职,但她也不希望双方有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 总而言之,对方肯定是要送回沧溟去的,现在她没有能力以后也是要送回去的,这里不是玉玄子的家,她不希望玉玄子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过一辈子。 飘渺剑宗的每一任无情道修士都是要葬在主峰的后山里的,他们的魂灯也要被寄存到长离殿深处去,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落叶归根,玉玄子不该到死了还不能回到故土去。 至于她自己……沧溟和长留的朋友她都割舍不下,但要是有机会她还是愿意回到蓝星去,虽说那是个伤心地,但她心中也存了落叶归根的心思,她既长在那里也愿意在暮年回到那里去。 第134章 强大的提线木偶 微生磬心绪不宁地敲了敲桌子,她现在莫名烦躁,暴躁期的她看什么都不顺眼,手心里的瓷杯被她捏得很紧。 白子画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又犯病了,手指强势地撑开她紧握的手掌,从她手里将瓷杯解救了出来。 微生磬冷冷地看着他,眼底有让人难以忽视的癫狂,戾气一旦上来就是药物也压不住,她现在手抖得厉害,想摔点什么来压下怒火。 还没等她动作,白子画竟直接握住了她的手,一下一下为她揉起手来,连每一个关节都没有被遗漏。 惊得她一下就要挣开来,白子画却不遂她的愿,仍是温和不失强硬地为她揉着。 微生磬无法适应,手抖得愈发厉害了,脑中似乎有一把火在烧,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在这把不知名火里焚烧着。 既然握住了,那可就别想着放开了,微生磬渐渐冷静下来,心里的恶意却达到了巅峰。谁叫白子画倒霉摊上了她这么个疯子?既然沾上了那就别想着甩掉了。 微生磬不再挣扎,可心里却满满都是恶念,她低下头来,掩盖着她得意的眼神。 白子画见她不再挣扎也舒了一口气,揉了一会儿打算放手。 “师父,疼——”微生磬委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对方的手又开始不自觉地抖起来,脉搏也亢奋得越跳越快。 白子画闻言也不敢放开,任劳任怨地为她揉着手,揉完左手换右手,心中对她的怜爱更上一层。 微生磬渐渐冷静下来,神识“看着”眼前专注而温柔的白子画起了兴趣。 真是有意思,是不是看见一个人就想要救?先是花千骨,后又是她。 他可真是个悲悯的仙人呐!见不得别人受苦。 只是这样无私的人能在这非黑即白的世界里长久地活下去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么一个纯白无瑕的人要么被迫染上污泥,要么为了保持自己的高洁而死去。 你瞧瞧啊,那个说着爱你的花千骨还不是把你往烂泥里拖?皎皎明月被砸进了烂泥里还能被叫做月亮吗? 白子画不会在烂泥里开出花来,而会以决绝的姿态自毁。 后来看似圆满的结局未尝不是白子画的一种自毁,他丢掉属于自己的傲骨去“爱人”。 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最后“爱上”了别人,失去了最初吸引人的高洁出尘,沦为了一个俗人。 对于一个天才最大的打击是平庸,而对于白子画最大的打击是“爱”,这份爱让他堕落,不复以往的清高孤傲。 白璧微瑕,这是独属于白子画这个人的遗憾。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才是白子画。 “还疼不疼了?”白子画温柔的声线将她拉回来,她仍是低着头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来,让这个心思单纯的上仙继续为她揉手。 她哪里敢抬头,她怕自己眼底的恶念被察觉,把这么个傻子给吓跑了,吓跑了就没人陪她玩了。 到底也舍不得再折腾他,微生磬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了一句,“可以了,谢谢师父”。 差不多得了,再作下去就显得无理取闹了,微生磬还想着多支使白子画几次,不想这么快就把印象分拉到最低。 “我去找师伯说一下明光殿之行的事,我答应了萱萱要带上她的,”微生磬抬眸,眼底都是认真。 白子画:“你不必去了,为师已经跟你师伯说了。” 微生磬早上做噩梦要休息的时候他就猜到对方可能不太记得,因此特地去找摩严提了一下,摩严也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这样的机会也不是时时都有的,微生磬的考量他也很清楚,不多经些事哪里压的住那些老狐狸,多见些世面也是好的。 出于私心他还特地跟白子画提了一嘴把落十一带上,做事倒是利落,脑子倒都是情情爱爱。 还是白子画这徒弟收的好,微生磬的优秀让他愈发嫌弃自己的徒弟。 白子画一提她也应下了,她做弟子的时候落十一就对她颇多照顾,带队去除魔的时候也照顾云萱颇多,她自然也愿意卖这个面子给落十一。 只是落十一还是要离她远些的好,她一想到对方喜欢虫子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但凡是化形的她都能说服自己接受,可不化形就爱上她真的很崩溃。 她也想摒弃种族偏见,但还是不敌内心深处的恐惧。 “多谢师父,”微生磬莞尔,本想着自己去没想到竟还有人替她记得,这人未免太好了些。 “师父,下棋吗?”微生磬突然就不想走了,下棋是最好的消磨方式,她也想看看对方的棋路。 “好,”白子画错愕了一瞬,起身取出一副围棋来,二人各执黑白,一左一右地对弈起来。 白子画不愧天赋卓绝且活了多年,棋路看着平和却也不失锋芒,微生磬却是个忍耐力不错的,看似在避其锋芒却在不经意间布下杀招,招招致命。 白子画与人下了多年的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黑心”的棋路,明明在避让却在不经意间埋下一把刀,在人不知不觉间把对手困死,跗骨之蛆一般无法摆脱。 “为师输了,”白子画揉了揉眉心,他难得输了有些反应不过来,对方诡谲多变的棋路险些将他坑死,力挽狂澜也不改颓势,做微生磬的对手真的很绝望。 “师父很厉害,难得有人能坚持到最后,一般人对弈到一半都要掀棋盘了,”微生磬笑着收拾己方棋枰上的棋子,纯黑色的棋子一如执棋者的黑心。 “这棋品未免太过糟糕,”白子画摇摇头,他还没遇到过这种中途掀棋盘的人,自小良好的教育让他看不得这般德行。 “若是我遇到这样的对手,别说是掀棋盘了,还要抄起棋盘来砸对方几下才解气,” 微生磬自我调侃道,这样的对手谁遇到不抓狂,沧溟新生代里如白子画这样好脾气的人已经很少了。 果然还是接受了儒家传统教育熏陶的人才有这样高的道德感,而她本人却是个不甚成功的例子。 “你啊,遇事还是这般急躁,”白子画无奈数落,这确实是对方能做出来的事,虽说出其不意却也急躁了些,还是得静心。 “一味地脾气好倒叫人觉得你柔弱可欺,倒不如掀了棋盘自己制定规则。要么永远被人掌控,要么,”微生磬眼神高高在上,“就做人上人!” 白子画叹息,“子欲避之,反促遇之,凡事顺其自然就好,既来之则安之,这才是生存之道。” “师父知道我做不来还要这般劝慰我,我是做不到这么坦然的,” 微生磬把玩着一枚棋子,“准确来说没办法完全坦然面对,若是有人想掌控我,我定是要与那人鱼死网破的。” 她一开始也是存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的,只可惜天道总是热衷于给她使各种绊子,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她又不是王八要受这些气,她最讨厌自己的命运被掌控了。 什么命由天定,她的命运只能由她自己来掌控,若是有人妄图掌控她的命运那就得做好与她不死不休的准备。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没有反抗命运的勇气那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他也许能力够强,可他永远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去做一具强大的、提线木偶,” 微生磬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声音很轻,却在白子画的内心掀了一阵惊涛骇浪,原来他在微生磬眼中竟是一具强大的提线木偶吗? “师父,永远别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自己捏着才最为稳妥,” 微生磬幽幽地蛊惑着他,语言上的煽动也是有些效果的,况且眼前这位也不是什么笨人。 第135章 明光殿之宴 还没等微生磬的蛊惑出成效,明光殿之宴就到来了。 翌日傍晚,太白山、长白山、天山、蓬莱等各派掌门、长老齐聚于长留,随着长留神女微生磬一同去赴魔界明光殿之宴。 微生磬衣着华贵庄重,摒去她素日的低髻披发,今日倒是难得地梳起高髻来,内着杏黄郁金裙,外披一件鎏金祥云凤鸣大氅。 “你这身衣服倒是漂亮,”左星然的轻笑声传来,对方一身冰台色的衣袍显得他俊美出尘,腰间佩玉,半束发倒叫他多了几分慵懒随性。 “难得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好话了,”微生磬哼笑一声,二人呛声这么些年了,难得对方还能说句好话来哄她。 左星然但笑不答,只是抬眸眺望远方,他也不知道那个新冒出来的魔神到底是哪来的,微生磬既要去与那魔神谈判,于公于私他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人都来齐了么?”微生磬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掌门和长老们,除却熟悉的面孔其中亦不乏新面孔,看样子跟摩严一个想法的人也不少。 “都齐了,”白子画出声道,“走吧,”距离开宴的时间还有一炷香,去得太晚难免对面多想,不利于接下来的谈判。 微生磬颔首,指尖往地上一点,地面上立刻涌现出繁复的阵法纹路来。 微生磬衣袍翻飞,却宛如一个毫无法力的普通人一样,没有一丝属于神只的骇人气势。 众人看了无不暗暗心惊,曾经六界第一人的风采他们之中也有人有幸瞻仰过。 可强大如白子画也如眼前这个女子所展现出来那般可怕,明明实力强大却感受不到对方的力量,这怎能不让人心惊胆战? 不用施咒就能立即启动阵法,且感受不到对方的气势,这确实是神只的力量无疑了。 不过几息,众人就到了魔界的入口处——迷津渡,分隔两岸的是一条名叫澧水的河,河水澄澈明净,岸边摇曳着芦苇。 迷津渡之所以叫迷津渡,是因为这里迷阵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被迷阵困在这里做河底怨魔的食物,因此“迷津”也有警示之意。 迷津渡口,一行人早就候在那里,打头的是名沉稳内敛的男子,正是魔神灵枢身边的左护法宋练。 见他们一行人到了立即迎了上去,对着打头的微生磬行了一礼,“长留神女,魔神大人已经在明光殿恭候多时了。” “有劳,”微生磬点头,受了他的礼。 “请,”宋练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对方上船,要到对岸去自然得乘船,一条小船可以容纳四个人。 微生磬、霓漫天、云萱率先上了船,左星然凭借着距离优势也跟了上去,后面的人就要坐下一条船了。 那船夫也不磨叽,待四人坐稳了就长篙一点带着他们往明光殿方向去。 船上,素来爱开玩笑的微生磬和左星然却是一言不发,二人正襟危坐,看着高贵端庄。 霓漫天一看好友装起来了也拿出了自己未来掌门的气势,云萱作为微生磬的徒弟自然也深得对方真传,四人的表现一个比一个冷淡。 跟在后面的白子画、花千骨带着灵虫糖宝、落十一和无垢上仙,除却落十一、花千骨和糖宝,剩下二人都不是爱说话的。 且这二人一个心系云萱,一个分出一部分心神放在微生磬身上,哪里还有空说话? 这沉默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小船行驶的速度也够快,不一会儿撑船的船夫就系好了绳套请他们下船了。 打头的微生磬几人也没有先走,而是走到一旁等待余下人集合,一起去明光殿赴宴。 “大人,请,”宋练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路,几个手下就在仙界众人队伍的两侧护佑着,并没有让他们感到不舒服。 微生磬跟在宋练身后也在暗暗称赞,灵枢吩咐是一回事,宋练做的是另一回事,看来宋练确实把半身交代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难怪灵枢的势力这么快就蔓延到了人间的蜀国去,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且能力出众的手下确实运气不错。 “魔界外围有魔族先祖设下的防御阵法在,吾主自入主妖魔二界后加固了防御,又有禁地的三毒浊息加持,诸位若是不想受伤还是随在下步行为妙,” 宋练回头朝仙界众人一笑,眼底流露出倨傲来,看得一旁脾气最火爆的霓漫天火大。 微生磬轻轻拉住了霓漫天,不让对方发作,以免让对面的宋练几人抓着把柄借题发挥,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很快众人就消失在了宋练眼前。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仙界众人已经到了明光殿前,宋练眼神晦涩,艰难地说了一句“走”。 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因着对方的神只身份,他也不算太吃亏。 只是他这一番下马威到底是给主上大人惹了祸,要是坏了主上大人的事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还是赶紧将功补过为好,否则那位神女在主上跟前告他一状,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微生磬神情冷漠,左右跟着霓漫天和云萱,三个女子一个比一个冷淡,率先进了殿内。 他们身后,宋练领着一行人也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不敢再对他们不敬,态度极好地将他们领到各自的位置上。 微生磬作为此次宴会的恭贺对象当仁不让和魔神一起坐在上首,上首的魔神似乎还没来,一旁的侍女为微生磬沏茶。 五上仙和左星然则是通通坐在左侧,花千骨和云萱作为长留上仙白子画和长留神女微生磬带来的人就坐在他旁边; 落十一虽是白子画带来的人但对方男子的身份不适合与花千骨和云萱这两个年轻女子坐在一起,因此被安排坐在东华上仙旁边; 霓漫天这次是代表蓬莱来的,坐在长留的席位自然不合适,因此她和其他掌门长老则按次序在为各自安排好的位置坐好。 不等他们开口,殿内很快又进了一波人,妖族和魔族的人都有。 几方在杀阡陌统治时并未露头而魔神现世立即投诚的大魔都被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除此之外还有妖界投诚的几方大妖。 “魔神大人到——”殿外唱喏的声音听得微生磬一阵牙酸,半身估计爽死了,怎么喊的不是她? 除了以微生磬为首的仙界众人没什么动静外,右侧的妖族和魔族纷纷朝着殿外行礼,口中称灵枢为“吾主”。 很快殿内响起脚步声,一声嗤笑在明光殿内显得格外突兀,除了微生磬,在场之人无不肝胆俱寒,他们感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当然,受影响最深的当然是仙界众人,微生磬自然不能放任半身这么欺负她那个阵营的人,一挥手就卸掉了灵枢的威压。 众人这才好受了些,一个个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情。 “请坐,”灵枢清澈的声音饱含威严,方才她展现的实力已经足够威慑那些小瞧她的人了。 双方依言坐下,只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并不想做那只出头鸟。 “左护法,”灵枢嫣然一笑,声音格外的意味深长,“可以开宴了。” 对方确实好用,只是方才确实是自作主张了,她能容许对方在她控制的范围内做不损害她利益的事,可对方要是自作主张要越越俎代庖她也是要生气的。 宋练这把刀只能在她的可控范围内,她不需要一把噬主的刀,即使对方再好用她也会折了,她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去。 宋练忙吩咐开宴,这种事情是轮不到他这个深受魔神信任的手下来做的,这种情况随便吩咐一个手下就能做。 可主上大人却指名道姓要他来做,摆明了是要敲打他,他确实是逾矩了。 上首,灵枢呷了一口酒,看着下首宋练知错的眼神有些满意。 知道错了就好,这么一把好用的刀她到底是顾惜的,只希望对方是真心悔过,若是怀恨在心的话…… 灵枢咽下酒液,那就休怪她下手无情了。 第136章 宴会 宋练话音落下,两队侍女训练有素地端着菜肴酒水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为双方布菜斟酒。 侍女着统一的水蓝色衣裙,梳着统一的飞仙髻,一个个看着俏丽活泼。 殿内众人桌上的酒盏都是白瓷而不是金属,源自微生磬和灵枢骨子里的迷信——不吃金属。 酒也是由妖界特有的寒蕊花酿制的,名叫“醉八仙”,按着灵枢的恶趣味确实能把仙人迷醉。 酒液醇香且清冽,灵枢作为东道主举杯起身敬微生磬这个贵客,灵枢阵营的妖族和魔族中人纷纷倒吸一口气,也有样学样地给微生磬敬酒,“恭喜长留神女登神——” 对面都摆出态度来了仙界这边自然也不能输,也是不甘示弱地举杯敬微生磬,口中恭贺着对方成神。 微生磬含笑举杯回敬灵枢,这看似对头实则是主半身关系的二人相视一笑,在外人看似剑拔弩张的氛围中饮下了杯中酒。 下首,白子画这个男妈妈细心叮嘱着身边的花千骨和云萱不可贪杯,二人皆是乖宝宝一般点头称是。 待上首的二人饮尽,同时抬手示意众人坐下,殿外候着的乐人也抱着乐器鱼贯而入,不一会儿殿内响起欢快的乐曲来。 这些乐人都是灵枢特地让手下找来的,毕竟妖魔二界并没有这么多擅长乐器的,还不如多花一笔钱去人间请专门的乐师来呢! 为了防止这些人乱说,灵枢还特地给了他们一笔封口费叫他们守口如瓶。 主乐师似乎是南地出生的,琵琶弹得很是温柔,不像微生磬喜欢快弹,乐曲也多选慷慨激昂的,这位乐师倒很有江南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感觉了。 微生磬一边品着酒,一边倾耳听着,真是难得遇见这种类型的,感觉特别好欺负,微生磬漫不经心地想。 “神女大人似乎很喜欢这位乐师,”魔界阵营里的一名男子意有所指,他看着是个精明的中年男人,之前是杀阡陌的手下之一,灵枢上位后转投灵枢,是个让人抓不到把柄的老狐狸。 “弹得不错,”微生磬不接他的茬,一张嘴就要败坏她的名声,真是讨厌! “洛垣——”灵枢不轻不重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真是麻烦,一群人就知道给她惹祸,不过这个态度才不惹人怀疑,所以她并没有苛责洛垣什么。 “主上大人,属下失言了,”洛垣状似诚恳地同灵枢告罪,心里在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神女大人谬赞了,熠当不得神女这句话,”领头的乐师抱着琵琶朝着微生磬行了一礼,士为知己者死,方才这位神女一直认真听,他忍不住想为这位说话。 “你弹得很好,不必妄自菲薄,”微生磬摆摆手,眼角瞟到左星然时对方果然不出意料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微生磬不着痕迹地白了对方一眼,乱说话。 “继续吧,”灵枢仰起头来,示意乐师可以继续演奏了,闹哄哄的。 “是,”底下名字叫“熠”的乐师行了一礼后又带着同伴重新演奏起来,乐声冲走了尴尬的气氛,殿内的气氛又开始其乐融融起来。 左星然则是趁着喝酒的空档给上首的微生磬递了一个戏谑的眼神,有情况啊,当年对方与那个人在绵州决裂后,可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身边有情况了。 难得看见老友身边有情况他也是相当支持的,就是这个身份低了些,罢了罢了,对方喜欢不就好了?管他身份高低呢。 眼看左星然的思维越来越分散,微生磬悄悄丢了两块冰去警告对方,差不多得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绯闻都害惨她了还要给她乱惹,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都要跟左星然打一架了。 行行行,左星然给了一个告饶的眼神,唉,关心老友感情状况还要被凶,真是没见过他这么惨的。 微生磬跟灵枢讲起废话来,在下首的人眼里看到的就是一副二人相谈甚欢的景象,底下擅钻营的心中也有了计较。 花千骨对殿内的暗流涌动不甚敏感,而是贪杯多喝了两口酒,一歪身就醉倒在白子画身上了; 云萱自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干脆利落地把花千骨扶到她自己身边倚着。 这酒实在太烈了,别说是花千骨这个做师伯的,就是云萱自己也有些招架不住,老老实实用灵力解酒,以防坏事。 云萱解决了自己的事也不忘给花千骨解酒,才开宴没多久就醉倒了,未免太丢人了些,上赶着让对面看轻。 微生磬在上首看得清楚,眼底不自觉浮现出一阵温和的笑意来,心里感叹徒弟真是长大了,考虑事情也更全面了,真好啊。 灵枢顺着她的眼神问了一句:“你徒弟么?”饶有兴致的模样让一旁的莫摧眉也跟着笑:“成熟稳重,颇有长留神女的风范。” 莫摧眉这人,越往后相处就越能发现对方的精明强干、八面玲珑,颇能讨灵枢欢心,地位不在宋练之下。 云萱丝毫不怯,落落大方地起身谢了灵枢,“魔神大人和莫护法谬赞了,全有赖家师的教导。” 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让微生磬这个做师父的很是满意,金陵岂非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云萱已经是个很优秀的姑娘了。 灵枢咯咯笑起来,看着很是愉悦,“坐吧,”这话说的倒是好听。 云萱行了一礼后坐下,一旁的花千骨也适时醒过来,白子画忙询问对方的情况,若是身体不适就得先送她回去了。 花千骨忙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大碍,她才刚来就走这即使是个傻子也知道不对了,她不能丢师父的脸。 “这什么肉?”微生磬嚼着嘴里的肉觉得不对劲,怎么越吃越上火呢? “回大人,是鹿肉,”莫摧眉不明所以但还是尽心回答她的问题,这位的实力可跟主上大人一样高深莫测,她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歹人害我,”微生磬扶了扶额,脸一下就红了。 此话一出,殿内立刻像是油锅洒水,一下就炸了,白子画见状就要去上首查看微生磬的情况。 “额,没事没事,”微生磬摆摆手,“过敏了,吃药就好,” 说完在乾坤袖里掏啊掏,总算掏出一个写着“过敏”二字的瓷瓶,拧开瓶塞从中倒出药丸来服下,微生磬通红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 “见鬼了,出师不利啊,”微生磬喃喃道,手不自觉地去挠脸上冒出来的红疹子,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又赶忙放下手,脸上的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她这次是真没料到,幸好她这具身体的过敏情况不是很严重,不然真的要倒大霉了。 “那盘鹿肉撤下去吧,”微生磬神色恹恹,整个人看着萎靡不振,因为她不是易过敏体质所以并没有注意忌口,谁知她这具身体对鹿肉过敏呢? 要不是出门历练她处于猎奇心理去尝试烤鹿肉也不知道她这具身体对鹿肉过敏,从而配备了治疗的药物。 只是这时间对她这个忘性很大的人来说是久远了些,不然她也不至于吃了好几口才发现自己对鹿肉过敏,马前失蹄啊! “此事是在下招待不周了,”灵枢作为实际决策者也有责任在身上,颇为诚恳地跟微生磬道歉。 “无事,意外而已,”微生磬不在意地摆摆手,她自己都不记得了,这能怪谁?只能怪她自己记性不好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说完也不忘跟白子画和云萱传音,她这么个状况估计把二人吓坏了,还是跟他们说清楚为好,省的他们担心。 果不其然,白子画和云萱都快担心死了,尤其是白子画这个做师父的都想直接冲上去了,刚才对方过敏的样子太渗人,他差点就要冲动行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微生磬的脸色正常下来 殿内的氛围才恢复了正常,一个个又推杯换盏起来。 “主上大人、长留神女,在下愿献上我族至宝恭贺二位成神!” 殿内响起一道清越的声音,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诧异、疑惑、好奇、艳羡、嫉妒,众人脸色不一。 但目光却都统一投向了魔神阵营这边的妖族席位,席位中一名男子不躲不闪,眼睛定定地看着上首的二人。 第137章 七情六欲只剩食欲 上首,被提到的灵枢率先看向那个来自己方阵营的孔雀妖。 自这个世界神只基本消亡后远古神兽也灭亡了,余下的后代血脉退化再也无法重现先祖的辉煌,妖界目前最强的就是眼前的这只孔雀妖。 至于杀阡陌的火凤空占一个“凤”之名,连化形也做不到,还当过坐骑,因此被妖界一致地排除了。 “孔雀妖王,你要送本座什么东西?”灵枢撑着座位扶手,饶有兴致地从上首俯瞰孔雀妖王虞筝珍重万分地捧着一个匣子。 一旁的微生磬脸色古怪,垂眸与下首的左星然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也将视线放在了底下这个前来献宝的妖王身上。 妖王深吸一口气,朗声重复了一遍:“孔雀妖王虞筝代表鸟族献上本族至宝凤凰骨恭贺魔神大人和长留神女登神!” 此言一出殿内立刻炸锅了,尤其是妖魔阵营这里,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孔雀妖王,这已经不是献宝了,这是把家底都给掏出来了,不孝子孙啊! 仙界阵营也同样震惊,这也太荒谬了,凤凰骨啊!这可是凤凰骨,老祖宗的东西都敢献出来,真是不怕老祖宗掀棺材板啊! 凤凰是神兽,凤凰骨更是其精元所在,一截凤凰骨让普通妖族进化为神兽再现当年辉煌完全不是问题,孔雀妖王这一出算是断了全族进化的希望了。 正当有人扼腕叹息之际,一眼看到了妖王身边的随从并未露出痛心表情时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要是孔雀妖王卖骨求荣手下肯定也会有怨愤的,可他的手下分明有一丝希冀就说明这凤凰骨估计解不了鸟族的困境,这才献出来搏一个前程。 虞筝打开匣子,里面两块散发着宝光的玲珑骨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分别是凤骨和凰骨。 不断有炙热的目光盯着凤凰骨,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上首还坐着两位杀神呢,他们要是敢做这个出头鸟绝对会被其中一个给扬了。 “凤凰骨可有两块呢,”灵枢含笑,语气悠悠。 “是啊,”微生磬似笑非笑,大有这妖王要是不好好回答就要给妖王一个教训的架势。 底下的妖王额角渗出汗来,他此行也是赶鸭子上架,他一直被族内保护得很好,哪里见过二神斗法的局面啊? “噗,”微生磬以扇掩面,一双眼睛却是弯着,眼波流转,“不如,抢?抢到哪个就是哪个。” 二人对视一眼,似有若无地释放着自己神力,两边立即升起防护罩来,以防被波及。 妖王也意识到了危险,把匣子往二人面前一抛就躲进了护罩里,眼底都是心痛,这可是鸟族的至宝,而今却要沦为讨好别人的工具,怎能不心痛? 一旁跟来的长老苍息拉住了虞筝,眼神暗含警告,凤凰骨不适合任何一个族人融合,与其放着生灰还不如献出去搏一条生路,现在这个局势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为好。 上首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化作两道残影从两边分别冲向凤凰骨飞去。 二人同时接住了装有凤凰骨的匣子,往自己方向扯。 灵枢率先挥出一掌,掌心神力暗含吞噬之力; 微生磬这人除了喜欢放冷箭还喜欢硬刚,也毫不犹豫地挥出一掌,二人实力不知几何,却在此刻势均力敌。 微生磬果断抽剑,灵枢手心一凝也出现了一柄黑色大锤,二人同时将匣子一抛,朝对方攻击。 装凤凰骨的匣子早就被二人的神力泯灭了,两块骨头悬浮在半空。 微生磬单手挽剑花,转身朝灵枢刺去,剑气锋利,层层剑光汇作一处,以破空之势朝灵枢身前刺去。 灵枢不躲不闪,手里的锤子倏地变大,一锤砸下,地面立刻升起一面石墙来阻挡微生磬的剑芒。 “云萱,你可得看好你师父出的招,”左星然传音给一旁专心看二人斗法的云萱,他和微生磬来到这个世界后基本都没有展露自己的真实实力,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云萱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点头,看向二人的眼神更加专注了。 一旁的白子画也意识到了什么,低声吩咐花千骨也要仔细看,眼睛也是一眨不眨,生怕错漏了。 殿中,微生磬的剑被插到了地上,藤蔓以剑为圆心开始疯长,青绿色的藤蔓遮天蔽日,整个明光殿都被藤蔓包围了,微生磬站在一根藤蔓上,眼神冷静。 灵枢却是怒极反笑,她的宫殿都让人弄成了这样,她就是脾气再好也要生气了。 手心里一朵红莲绽放,一簇金红色火焰自莲心内升起,恐怖的力量宛如涟漪般一圈又一圈地荡漾开来。 那是一簇来自地狱的火种,带着无尽的毁灭之力,要将世间的一切罪孽焚烧殆尽。 红莲花瓣舒展,金红色的火焰宛如花蕊在花心内摇曳,看着美丽又危险,一如它的主人——那位神秘莫测的魔神大人。 “红莲业火?”云萱满眼难以置信,这不仅是红莲业火还是非常纯正的红莲业火,和微生磬教给她的仙法版完全不一样。 她和师父使出来的始终和眼前这朵业火红莲有着天壤之别,即便师父的红莲业火用得登峰造极也比不上魔神灵枢的这一份血脉天赋在。 她最多用出七成威力,她师父微生磬九成,而眼前这位是十成十! 虽说只差一成,却是天赋与实力的天壤之别,她敢说单拼火力她师父确实只能败给这一份天赋,因为这就是魔神的种族天赋优势。 “小姑娘倒是识货,”灵枢虽然笑着,手下的动作却是不停,一锤化作万锤,从四面八方攻击。 微生磬用来护体的藤蔓都被砸碎,绿色的汁液从藤蔓里喷出来,浇灭了灵枢的红莲业火。 “怎么可能?”灵枢眉心一跳,锤风舞得更稳了,罡风直往微生磬的长相忆上切割,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昭示着战况的激烈。 二人你来我往打了两个时辰,打得难舍难分,剑鸣琅琅、锤声阵阵,殿内的地板都被二人的余威给震碎了。 长剑又是一挥,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锤子的力量,灵枢的锤子被打偏了一点。 灵枢却是不慌不忙,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她收了锤,双手在胸前作了一个繁复的手势,赤橙黄绿青蓝,六种光华自她的手心里迸发出来,大波浪长发随着风飘舞着,眉心里一点殷红。 她嫣然一笑,素手朝着微生磬一指,微生磬立刻被激发了内心深处的欲望。 微生磬动作也很快,手心里一道白光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灵枢的身体里,无数的红线缠绕着她的身体,红线延伸到了四面八方,还有一根直通地下却被微生磬捏在手里。 微生磬的头顶出现了一团紫雾,那是属于微生磬的欲望,一时间众人的眼光都往微生磬身上射去,神只的欲望啊!他们都不知道神只到底有没有欲望,欲望是什么? 正当众人翘首以盼之际,微生磬头顶的紫雾里的景象逐渐清晰,她的欲望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是一盘,菜?微生磬的欲望居然是一盘菜?殿内众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一位神只的欲望居然是一盘菜?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啊,不好意思,七情六欲只剩食欲了,”微生磬笑着抬眸,冷冽的眼神像是夜幕里钻出来的一条蛇,危险至极。 她漫不经心地捏了捏手里的红线,这是属于灵枢的因果线,手心里一道白光就要割断这根红线。 “等等!”灵枢手里捏着一根从微生磬身体里延伸出来的紫线,手心里燃起的红莲业火在线下灼烧。 “你拿住了我的因果,我捏着你的欲望,这算扯平了吧?”微生磬危险地笑着,看着比灵枢这个魔神更像魔神,灵枢在她跟前倒像个小孩子了。 “一起放手,”灵枢脸上都是被捏住命脉的憋屈,雪白的脸颊鼓起来,一双猫眼都要冒火了。 “行,”微生磬丝毫没有欺负女生的自觉,打架嘛,就看谁比较狠喽! 她这个半身是她所有的少年意气,某种意义上就是少年时的她,心机对比她这个老油条还是欠缺了些,但是很可爱就是了。 二人一同放了手,半空里漂浮的凤凰骨失去了支撑也掉了下来,化做凤骨和凰骨分别落入了微生磬和灵枢的手里。 第138章 涅盘 微生磬手里握着凤凰骨中的凤骨眉头一皱,手心里出现了一盏爬满绿锈的莲形灯盏,金黄色的火焰从灯心里升腾起来,轻轻摇曳着。 凤骨被放到了灯盏里的火焰炙烤着,很快凤骨上也燃起了火焰,微生磬收了灯,手心里托着被火焰包裹的凤骨,底下的孔雀妖王和其他妖族眼里都露出心痛之色。 尤其是为首的孔雀妖王虞筝,他眼底都是痛色,却不敢对着微生磬说一句“不”,在微生磬眼里看着是有些唯唯诺诺了。 微生磬脸上的冷意更甚,手心里凤骨上的火焰更大了,仿佛要将这根骨头焚烧殆尽。 孔雀妖王一系的都快要哭出来了也不见这位手下留情,手心里的火焰依旧焚烧着凤骨。 突然,一阵嘹亮的凤鸣声响起,凤骨内蕴含的凤鸟精魂从骨头内钻出来,微生磬的手心里出现了一只展翼的凤鸟,尾翎上睁开了无数只“眼睛”,让眼前的这只凤鸟显得瑰丽无比。 “涅盘!”孔雀妖王身旁的苍息长老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语气里都是哽咽和颤抖,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听到过凤和凰的鸣叫了?族内再也没有了凤凰,更没有了能够涅盘的族人了。此番涅盘情景再现岂能让他不激动? 过了一会儿,凤鸟的精魂回到了凤骨中,凤骨上的火焰也渐渐熄灭了,骨上宝光不再,气息内敛,莹白如玉。 “拿去,莫再作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平白惹人厌烦,”微生磬冷着脸将刚得来的凤骨丢给了孔雀妖王虞筝。 虞筝木木地接过了已经被神火重新祭炼品质达到最佳的凤骨,眼中都是难以置信,这么一根凤骨就给他了?还是威力已经无限接近神兽老祖宗的凤骨? 一旁的长老苍息也瞪圆了双眸,花白的胡子配合着他这张震惊的脸好笑不已。他简直想捏自己一把看这还不是真的了,这么一件至宝就还给他们了? “愣着干嘛?还不快收起来?”微生磬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命令道,难得做件好事还要作这副情态,简直让人火大。 苍息长老率先反应过来,老父亲般拉着自家的傻儿子赶紧跟微生磬道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能从神只手里拿一件东西走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的程度啊! 这些众人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变成了羡慕,一个个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怎么他们没有这么好命?众人无不酸溜溜地想。 “哼,别人送你的东西倒叫你给送回去做人情了,你很会啊?”灵枢戏谑道,脸上满是玩味。 “左手倒右手的事,”微生磬哼笑,反正还能让鸟族都念着她的好,何乐而不为? 她的主灵根还是木,拿根同故人相仿且相斥属性东西回去又膈应又没多大用,还不如送出去做人情呢。 紧接着又有人献宝了,这回出来的是个女子,看着俏丽无比,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酒窝。 “长留神女,这是我族献上的扶桑枝,”女子捧着一截带着嫩芽的枝条恭敬地对着微生磬说道。 微生磬也只惊讶了一瞬,很快恢复过来,“本座的事情你们打听的倒是清楚,”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前来献宝的木族族长心紧了紧,她一时也有些拿不准,这位到底会不会接受自己的示好。 她敢说六界之中没有一个人的木系法术能比这位更厉害,一截扶桑枝虽少却也很有诚意,毕竟这扶桑树是木系一族的圣树了。 微生磬无意为难她,一招手那截树枝就飞到了她的手里,翠绿色的叶子看着很是清爽,与微生磬手上戴着的翡翠戒指不分伯仲。 木族族长看微生磬收下了扶桑树枝也松了一口气,这位的脾气实在是难以捉摸,不过收下了就好,属性相同又有扶桑枝做问路石,这位再怎么样也不会动到他们头上。 余下就是仙、魔、妖界中诸人献礼,上首的两个既得利益者收的盆满钵满,灵枢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微生磬却有些恹恹了,她只觉得这宴会无聊透顶。 “长留神女,本座代表妖魔二界与你签下和平条约,此后妖魔二界与仙界和平共处、互不干涉可好?”总算是讲到了重点殿内众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眼神纷纷汇聚到了二人身上。 “好,”微生磬点头,虚与委蛇了这么久她都要发火了,讲到了重点她也不困了。 灵枢一挥手两张天道契书出现在二人面前,“长留神女可以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微生磬点头,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契书,上面的条约很公平,并没有错漏的地方,也没有含有歧义的条约。 出于谨慎,她还是多看了几遍,半身她是信的,但万一有人钻了空子怎么办?要是出现这种情况仙界的人能用唾沫星子淹死她。 确定了之后微生磬提笔在两张契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手里一道白光闪过,一枚飞鹤状的羊脂玉印章往名字下方盖上,鲜红的小篆写着“微生磬”三个字。 一旁的灵枢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盖下了印玺,金光一闪,含有天道约束的契书正式生效,化为两道金光没入了二人的眉心。 二人眉心同时亮起各自的神纹来,一个是金色鹤纹,一个则是红色莲纹,一个圣洁高贵,一个则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签完了契书也到了宴会结束的时间,微生磬早就困得不行了,宴会耽误了她睡觉的时间,她该回去补眠了。 怎么来的也怎么回去,仙界众人又坐上了来时的小船。 微生磬、霓漫天、云萱和左星然又坐在同一条船上,这次几人的表情倒是没来时那般严肃了。 “对面是不是人间?”微生磬看着河对岸影影绰绰的灯火问船夫。 “回大人,对面是人间,”那船夫略住了住竹篙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跟魔神大人打得难舍难分的神他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送本座到对岸吧,”微生磬揉了揉太阳穴,去宴会就没有吃饱的时候,但凡这宴会不重要她就逃席了。 “怎么了?”霓漫天有些疑惑,这丫头这是晕船了吗? “带你们买去,”微生磬朝他们笑道,说罢还轻轻捏了捏云萱的脸。 云萱笑吟吟地看着微生磬,她没想到她师父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宴会结束还要去买吃。 “好吃吗?”霓漫天有些怀疑,她作为蓬莱少主是没吃过那些人间小吃的,“”这个名字更是闻所未闻,就算是吃的糕点都是仙花灵植制作的,这种东西听都没听过。 “白白的,很软、很甜,”微生磬有些憧憬地描述着,“我以前觉得云就是这个样子的。” “哈哈哈,后来是不是失望了,”霓漫天揶揄她。 “嗯,”微生磬点头,“第一次御剑后就感觉破灭了,”有些懊恼地捂着脸,耳根子都红了。 “其实我给萱萱改名字的时候连姓氏都想改掉的,后来觉得‘云’字是来自幼时的一场绮梦,觉得也挺好,干脆没改,” 微生磬温柔地看着云萱,眼神柔和得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我幼时就觉得云是,而萱萱就是我想的那种软绵绵、甜丝丝的一团。” “想吃你徒弟啊?”左星然煞风景地说了一句。 “去你的,”微生磬白了他一眼,“再瞎说我今晚就吃麻辣左璇玑。” “璇玑?”云萱发现了新大陆。 “你左师伯的字,”微生磬回答道。 “师父您也有字吗?”云萱好奇地问道,取字好像是人间的传统,她没想到左星然身为仙界众人也有字。 “我知道,”霓漫天得意洋洋,比今天的孔雀妖王还骄傲,“你师父字‘潭影’!” 微生磬含笑点头,“不过为师不喜欢别人叫就是了。” “为什么?”这下云萱又不解了,取了字为什么不喜欢呢?很好听啊! 微生磬的眼神相当难评,“跟你有仇的人取的你还会乐意别人叫吗?” 这个字刚好好是她养父楼淮月敲定的,一群人“小影”、“小影”的叫了很多年,以前有多开心,后来被丢到陨魔坑就有多痛恨,每叫一次都是在撕开那道伤口。 “对不起,师父,”云萱忙跟微生磬道歉,她不知道她师父还有这样的伤心事。 “多大点事,”微生磬撸了撸她毛茸茸的脑袋,幸好他们说话的时候设置了隔音屏障,不然让船夫听到尴尬死了。 第139章 乌龙 船夫动作利索很快就把他们送到了对岸,待他们下了船才发现不止他们四个中途下船,花千骨和白子画也跟来了。 “师父、师姐、无垢上仙你们怎么也下船了?”微生磬一脸茫然不解,她下船是要去人间找东西吃,白子画和花千骨又是干嘛? “为师看到你们下船所以也下来了,至于你师姐是跟着为师一起下来的,”白子画解释道,至于无垢的事他就不是很清楚了,但多半是为了云萱。 东华和紫薰他们已经护送着长留弟子回长留了,其他掌门自然也有自己的法子,根本无须担心。 “唉,合着我以为你们也饿了,”微生磬哑然失笑,合着到了最后饿的只有她一个人。 “神也会饿吗?”花千骨好奇发问,她还以为成了神就和她师父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了,没想到成了神还会饿呀。 微生磬:“不是生理上的饿,而是心理上的饿,”微生磬这一一通专业术语说得花千骨愣了愣才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走吧,”微生磬带着他们往灯火处走去,越往里走越多房屋,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一条颇为热闹的街道上。 街上也不知道是在庆祝什么节日,张灯结彩的看着很是热闹。 云萱上前问一个摆摊的小贩:“大叔,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热闹?” 那小贩似乎是被她的无知给震惊了,“今天是腊八,你不知道?” “在家被关了禁闭,今日才趁机溜出来,多谢大叔告知了,”微生磬拉过云萱礼貌解释道。 那小贩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没想到这几个人这么惨,居然还被家里关了禁闭,想必是什么世家大族出来的,可怜啊! “禁闭?子画你这徒弟倒是有意思,”无垢冷着一张脸让人无端心情不好,更遑论他还要拐微生磬的爱徒这就更让微生磬上火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剑,有裂痕就是有裂痕,破镜根本不可能重圆。 但凡无垢追着的人是微生磬她绝对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想当初那秃驴都知道好聚好散。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微生磬拉着霓漫天和云萱往前走,一副小学生出街的样子。 “你说的怎么还没看见?”左星然没好气地问道,他们都走了快半条街了,手里拿的小吃也不少了,就是没看见对方形容的。要不是对方信誓旦旦他都要把对方打一顿了。 “哦完了,我忘记这个时候没有了,”微生磬心里一惊,她记忆都混乱成这样了,居然把蓝星的记忆安到了沧溟历练时,还以为街上有卖。 但其实古代根本没有!是近现代才兴起的,而且还是来自外国! 微生磬捂着脸都要骂死自己了,呜呜呜,为什么不多想想呢?偏偏记忆错乱了,但凡她出门前多喝一碗药呢? “应该还有蓼花糖吧?”微生磬心存侥幸,那玩意儿膨膨的,算是古代的。 但微生磬明显错估了自己的运气,找遍整条街也没看见“蓼花糖”或者“”的影子。 最后还是霓漫天看不下去,建议他们找个酒楼吃饭这桩乌龙才算完。 酒楼的包厢里,小二忐忑地看着这几个气宇不凡的客人。 “加一盘莴苣吧,”微生磬拄着下巴对一旁的小二吩咐道,灵枢今天那个激发欲望的技能确实勾起她的食欲了。 “太素了,”白子画听完了微生磬点的菜色后叹息道,转头对小二吩咐:“加道红烧排骨。” “好的,客人请稍等,”小二行了一礼后匆匆下楼了。 “哼,?”左星然觑了微生磬一眼,为个吃的就带他们一行人折腾了半天可真有她的。 “我记错了嘛,”微生磬伏在霓漫天肩上哼哼唧唧,随后又嘟囔道:“我记忆力差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左星然轻哼一声就算是放过了,这人的记性有多差他算是刷新认知了。 桌对面的无垢上仙始终沉默着,只是偶尔用他那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云萱,虽然微生磬讨厌他,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无垢确实好看。 被这么一个人用那种痴痴的眼神看着确实很容易让人心软下来,更何况曾经还懵懵懂懂地爱过。 可是回头代价太大了,谁也不知道你在往前的时候身后的那个人为了追赶你的步伐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喜欢的不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所以微生磬才深信破镜不重圆、好马不吃回头草的理念,谁知道记忆里那个喜欢的人会不会已经在前行中丢失了当初吸引你的品质?白月光烂掉的传闻也不一定遇不上。 既然要前行那就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往前走下去,不必再沉湎于过去,有缘的自然还会在一起,可无垢上仙的这一手分明是强求。 缘分不是勉强来的,去为过去做的错事追悔莫及又有什么用呢?一句补偿就能抹灭当初受到的伤害吗? 伤害就是伤害,不会因为一句无心之失而被抹杀。 若是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原谅对得起当初那个苦苦哀求的自己吗?对得起那个明明在对方管辖区却险些被玷污而感到绝望的自己吗? 所幸云萱做得很好,对无垢上仙的行为并没有一时冲动或者恋爱脑上头,以一种无声的方式拒绝着。 只是无垢上仙太过执拗,执着为自己过去的行为弥补。 谁也不知道他的行为究竟是真心悔过还是求一个心安,事实上云萱也不不想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她现在有师父有师姐师兄,不会在沉湎于过去了。 当初的事于她就像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大雨,是她漫不经心地给她撑起伞又带着她离开那个总是下雨的地方,带着她到阳光下行走。 已经习惯了阳光、感受到了很多善意的她也对过去释怀了,那场总是在她记忆里梅雨季结束了。 她现在习惯了阳光,也不会再畏惧阴雨绵绵,那总是发霉的记忆角落里也该清理干净种上萱草花了。 菜总算是上来了,一行人除了饿狠了的微生磬都吃得不紧不慢,只有微生磬下筷的速度极快。 真是受够了长留的饭菜,还是山下的饭菜好吃,微生磬一边吃一边想。 长留的饭菜于她而言就是学校食堂的饭菜,无功无过;山下的饭菜就是外面的小吃,让她流连忘返。 “我们太晚回去世尊会不会生气,”花千骨忐忑不安地小声问道,摩严看她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了,谁知道他们这么晚回去会不会吃一顿挂落。 “没什么可慌的,事情都推我身上就是了,”微生磬满不在乎,反正又奈何不了她。 “世尊那个脾气,”云萱抿着嘴偷笑,“感觉谁都得挨上他两句骂。” “骂过你?”微生磬停了筷,摩严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没有没有,”云萱忙摆手,“见世尊骂过别的弟子,”之前摩严骂花千骨刚好让她撞上了。 “比我好点,”微生磬又夹了一筷子菜,没骂她徒弟就行,“我脾气可比师伯差多了。” “胡说八道,”白子画嗔怪道,女孩子家家的哪有脾气不好的,分明是被惹急了。 “确实不好,以前代为执掌过戒律阁,戒律阁走出来的脾气能好才有鬼了,” 微生磬解释道,一群人滤镜可真厚,她一个执过刑的居然还能被说一句脾气好,进过戒律阁的谁不说她是个恶魔? “师伯顶多骂两句,该护的也不含糊,要是遇上我那可就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微生磬笑着,一个从陨魔坑里杀出来的能指望她脾气有多好? 见一群人都是不信的模样微生磬也不多说了,说得再多也听不进去还不如闭嘴。 “走吧,”微生磬放下筷子,吃饱了该回去了,不然摩严真的会带人杀过来,她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被逮回去,太丢人了。 “陪你逛了一通也没吃上,蓼花糖也没吃上,真正吃饱的就你一个,”左星然感慨万千。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绝对让你吃上,”微生磬无语至极,“我就不信我弄不出来了……” 第140章 融合 先前要吃的话也不过是逗微生磬的玩笑话,谁知微生磬这人是头倔驴,打定了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回到自己寝殿里愣是翻箱倒柜的要把炼糖的方法找出来。 当然她的行为都是瞒着所有人的,不然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一晚上不睡就是为了做什么劳什子估计得先把她打成。 就在微生磬设了屏障手忙脚乱之际,魔界的明光殿也是一番愁云惨淡的景象。 殿上,灵枢漫不经心地看着跪在阶陛下的宋练,手腕上的水晶镯子在摇曳的烛火中一闪一闪,像是挤着眼睛笑。莫摧眉侍立在她身旁,那个位置本该是宋练的。 “宋练,你知道本座不喜欢手下人自作主张,”灵枢幽幽出声,紫金色的双眸在阴影里熠熠生辉,那气势让跪在阶下的宋练不寒而栗。 “是属下逾矩了,”宋练拜倒,额头磕到了汉白玉制的地砖上也恍然不觉得疼,再抬头时隐隐有血丝渗出来。 “行了,下去吧,”灵枢不喜欢见血,摆摆手叫他下去处理了。 这种程度的跪拜根本损伤不了宋练的身体,只是他似乎是真心悔过,连一丝法术也不肯用,硬生生地在地上磕了这么个印子出来。 谁知道宋练对上她也是个一根筋,愣是跪在那里不肯起身。 灵枢气得脸都红了,没好气地说道:“还不起来,要本座亲自去扶你吗?” 一旁默默看戏的莫摧眉也杀鸡抹脖似的给他使眼色,宋练看了忙告退下去处理额头上的伤口了。 “气死本座了,”灵枢鼓着腮帮子坐在椅子上,用尽了毕生的度量才抑制住了想把宋练脑袋打开看看的冲动。 这宋练真是个死脑筋! “主上大人别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了,”莫摧眉笑吟吟地端了一盏茶给灵枢消火,语言里不着痕迹地拉踩同事。 “你去查一下鸟族那里什么情况,老祖宗的骨头都敢送出来,”灵枢阖眸,奇了怪了,寻求庇护也不必把族中圣物拿出来吧?更何况鸟族可不止孔雀一族,孔雀妖王敢拿出来不怕被其他族人给扬了。 “木族也要查吗?”莫摧眉问道,所有献礼的人里就数这两个最扎眼,谁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用,”灵枢脱口而出,随后又觉得不妥,改口道:“算了,一起查吧,”手里捏着瓷杯回想今日各族的表现。 妖族已经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神兽,偶有几只好运气地返祖也无法企及先祖的高度,神兽一脉算是断绝了。 这也是灵气不足带来的连锁反应,神只陨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按照原本的轨迹应该是神族把宝都押在了花千骨这“世间最后一个神”身上,可惜花千骨自己不争气,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不仅没有磨炼出心性来还把人族成神的希望给断送了。 神族也分天生神族和后天神族两种,前者如花千骨、妖神,后者如主身微生磬、沧溟的蓬莱神女吕素问。 前者天生地养,后者则是经历无数磨难功德圆满成神,若是较真起来确实是后天神族略胜一筹,具体事例就是花千骨这个天生神族没有扛起神族的大任而选择堕落。 啧,越想越糟心,她可不能步花千骨的后尘,不然绝对会被笑死。 妖界,梵迦山——孔雀一族的族地。 “殿下,老夫仔细探查过了,经长留神女神火煅烧过的凤骨已经去除了杂质,完全达到了先祖当初的品质,”长老苍息捧着凤骨对着上座的青年恭敬地禀报。 “长老,您说那长留神女到底是什么意思?”虞筝百思不得其解,他被保护的太好,搞不懂魔神和长留神女之间的弯弯绕绕。 “这……”,苍息也卡壳了,二神斗法他们还能捡点漏也算是好事一桩了,哪里还会愿意再去深思? “她……人美心善吧?”苍息昧着良心夸微生磬。 神兽一族已经衰落成这样了,晋升的机会就摆在面前,就算是有诈也得试试了,不然妖界更没有未来。 虞筝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既然长老也觉得那位没有恶意他也就信了,只是长老这马屁拍得也太不走心了,长留神女实在是跟“美”搭不上边,有气质倒是真的。 “殿下融合了吧,老夫为殿下护法,”苍息轻叹一声,看着虞筝有些稚嫩的面庞也很是心疼,这已经是族内血脉最接近神兽的孩子了,若是失败了他们就真的要血脉退化最后沦为普通禽鸟了。 为了全族的未来他们只能去赌神只那微不足道的同情心,这很残酷却也很伟大,用自己的血肉为族人铺就一条路,这是属于领导者震耳欲聋的浪漫。 “好,”虞筝收起那副怯懦的模样,他耳中响起明光殿里长留神女毫不留情的话语,又想起祖先曾经的辉煌,更想起那两截骨头在他手中与他血脉产生的共鸣,无论是为了谁他都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手中的凤骨似乎是认同他的话,莹润如玉的骨头突然绽放出璀璨的光华来,嘹亮的凤鸣声响起,凤鸟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就让他体内的血液为之沸腾。 苍息见状赶紧将整座宫殿封闭,先祖留下的屏障、结界将中心那个满身是火的人围得密不透风。 热!这是虞筝脑中唯一的想法。凤凰真火从骨头里钻出来,星火燎原一般蔓延到了他身上,顺着他的筋络毛孔钻进了他的骨头和血液中,让他变成了一个火人。 凤凰真火炙烤着虞筝的身体和灵魂,炼丹一般用火焰去除他身上的杂质,精纯的神兽之力潜移默化地改造着他的体质。 “唳——”虞筝现了原型,巨大的孔雀本相出现在了殿内,翡翠似的羽毛上满是金红色的火焰,像是绿叶里怒放的花朵。 翠翎上那一只只墨蓝色的大眼在火光里显得格外恐怖,毫无美感。 虞筝的实力不足以承受这么霸道的凤凰真火,没坚持一会儿就昏了过去。 似乎是感受到虞筝晕了过去,凤凰真火也不再收敛着来了,巨大的火焰自他的身体里冒出来,热浪也一波接着一波,似是要将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焚烧干净。 苍息作为水属性的孔雀也受不了这种神火的炙烤了,忙退了出去。只是到底担心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的安危,守在殿外不许别人进来,妨碍虞筝的晋升。 苍息忧心忡忡地在殿外等到天亮也等不到殿内的动静声传来,他退出去后就有一只巨大的凤鸟精魂守在了殿内,只要他胆敢靠近就会发动凤凰真火。 就在苍息在殿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长留的微生磬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是造出了一个焦糖色的来。 微生磬看着竹签上那个卡其色的都要喜极而泣了,恨不得立马去门前放两挂鞭炮,忙活了一晚上终于成功了啊! 微生磬乘胜追击,赶紧把甜菜切了取汁倒进了炼丹炉里,小心地控制着火焰让甜菜汁转换成糖晶,最后凝结成简略版的白砂糖。 白砂糖又受热变成了糖浆,迅速冷却后行成非晶态糖丝,竹签小心地缠绕着糖丝,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球洁白的。 谁懂她的心酸啊,明明是个艺术生,修仙后还要学化学、哲学,太惨了她! 一个成了,后面就变得很顺了,桌子上的托盘里摆满了,房间里都变成了棉花田。 微生磬看着桌上堆满了还被法术牵引飘到空中的很是得意,哼,讨厌的左星然,居然嘲笑她,这就让那小子知道没她微生磬做不成的事! 微生磬一边哼着歌一边把这些分别送去给左星然、五上仙、云萱、霓漫天和一些跟她玩得好的人,一想到那些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她都亢奋得睡不着觉了呢! 第141章 怕苦怕累怕疼才好 寝殿内,白子画翻阅了典籍后有些疲乏,略阖了眼后发现桌案上多了两球竹签穿着的白团子,他想也不想就确定这是微生磬送来的东西。 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送到他跟前的除了微生磬还有谁? 他心情颇为不错地拿起竹签,仔细观察着那球白而绵软的东西,属于糖类香甜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进鼻子里,无端地让人心情愉悦。 白子画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根送进嘴里,糖丝融化,甜味在口腔里弥漫。 但也只是尝一口他便没有再吃了,昨晚微生磬就嘀咕着要做出来,谁知道那个倔强的女子到底花了多少心力? 西偏殿离他的寝殿近的很,门前特意栽种的那些仙花灵植郁郁葱葱地长着,微生磬栽下的染青莲花也依旧在寒冬腊月里开着,即便花瓣上凝了霜雪也没有丝毫枯萎的迹象,一如栽下它们的那个人。 果不其然,推开殿门绕过屏风珠帘后看到纱帘后一趴一坐两个人,是在针灸。 非礼勿视,他赶忙转身封闭了视觉,心里却是恨恨:她怎么就这般不听话?浪费自己休息的时间去做一些没必要的事? 可若是听话那才不像微生磬,她那个人似乎就没有老实听话过。 她总是叛逆的,把别人说的话当耳旁风,不撞的头破血流绝不肯回头。 她明知道他喜欢她乖巧的样子,可除了刚开始,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去装模作样了,并不在意别人会怎么看她。 忽然,珠帘被掀开,水晶般的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夏紫薰一只手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一同走出了偏殿到正殿说话。 白子画为了防止有心人听到还特意设下了隔音结界,一旁的夏紫薰看着桌上没吃完的气不打一处来:“子画,你知不知道你徒弟为了什么‘’一晚上没睡?” “什么?”白子画难以置信,随后怒火烧得他心痛不已。 原本也只是猜测,可从别人嘴里确认却让他更加生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看来他之前的态度还是太好了些,让微生磬敢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看来他还是要加强他身为师父的威信了。 “针灸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乱动呢,”提起微生磬的糗事,夏紫薰脸色缓和下来,“跟条鱼似的,抓都抓不住。” 这确实是微生磬能干出来的事,白子画默默地想。 “你说说她,又怕苦又怕累还怕疼的,着实是娇气了些,”夏紫薰摇头,当日还说着不让自己的徒弟做娇花,结果自己却是十成十的娇气。 怕苦怕累怕疼才好,这样她就不会再往那些危险的地方去了。 有时白子画真的很想让她疼起来,只有疼起来才会长记性,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可他知道这不可能,微生磬这人怕疼就会绞尽脑汁去想减轻疼痛乃至去消灭疼痛的源头,要让她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去看她,”白子画答非所问,起身去偏殿看微生磬。虽然对方睡着了可他依旧想去看看,既是去安她的心也是去安自己的心,谁知道对方睡着了会不会再做噩梦呢? 白子画的动作很轻,绕过屏风后掀起珠帘又掀开纱帘才到了微生磬的床前。 先前他还嫌弃对方房内的陈设繁琐,现在想来却是无比感慨: 正是因为陈设繁琐才避免了别人窥探隐私,否则照他方才心急如焚的架势怕是免不了一番尴尬了。 对方又是那样恪守礼仪、注重隐私的性子,若是他贸然闯进去对方定然免不了一番哭闹。 哭闹的是她,最后头疼心疼的还是他自己,真真是冤孽! 微生磬躺在床上睡得很熟,外界事物一概不知,更不知道她挺喜欢的师父来掀她床前的帘子来看她。 若是知道肯定又要发火,她一向讨厌别人不经她同意就擅自进入她的领地。 白子画看着床上睡着的徒弟,对方平日里总是高傲的眼睛此刻阖上了,锐利的气势尽数收了,看着乖顺又可怜。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也没减少她脸上的病弱之色,最近她的状态愈发差了,似乎要在他看不到的空档驾鹤而去。 只是微生磬平日的表现却又不是这样,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微生磬的灵魂和躯壳状态不一致的错觉。 微生磬的灵魂内里虽然有枯槁之相却也暗含生机,可这躯壳竟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模样,实在是矛盾。 白子画叹息着为对方掖了掖被子,他发现一旦对上微生磬这个人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对方为所欲为。 他的底线被这人一步步降低,原本要做良师益友,现在对方能听得进他这个师父的话就已经算难得了。 “师父看我作甚?”微生磬不知怎么的就醒了,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身上的沉疴之气一散而光,枯木逢春一般。 白子画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怔怔地看了对方有一会儿了。 微生磬昨晚亢奋得睡不着觉,早上被紫薰上仙数落了一通后又是灌药又是扎针的总算给折腾睡着了,结果睡着睡着就感受到了一股堪称“灼热”的视线。 她对别人的视线一向敏感,连开着灯她都能强迫自己醒过来的时候,白子画那个不加收敛的眼神更能刺激她了。 “昨晚干了什么?老实交代吧,”白子画收起了平日里温和的表情,整个人宛如山巅的陈雪一般散发着冷气,看着像是从冰河时期挖出来的老冰块一样。 微生磬心虚了一下,掩耳盗铃似的从被窝里捞出一把团扇来遮着脸,咳,亢奋过头了。 白子画哼笑着拿走了她脸上盖着的团扇,随手拔了一下扇柄竟从里面抽出一把小巧的短刃来。 他也顾不得再对着微生磬放冷气了,一脸生气地看着微生磬,刀是能随便玩的吗?伤到了怎么办? 微生磬似乎是嫌白子画不够生气似的,又添了一把柴,“防身的,别慌呀,这玩意儿我都带在身上很多年了。” 她一挥手就有一面石墙挡住了白子画的视线,慢条斯理地穿外衫,不紧不慢地说道:“以前着了别人的道法术使不出来差点被人强迫了,后来干脆改造了一些小物件来藏刀片——别说还挺好用的。” “你……”白子画一腔怒火又被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怜惜、心疼。 石墙降下,微生磬满意地看着对方心疼爱怜的神色,心里愉悦极了。 来可怜我吧,降低你的底线到我身边来,就算你不可怜也要摁着你的头来可怜我! 微生磬眼神忧郁,内心却是疯狂无比,没有什么比全面掌控喜欢的东西更让她兴奋。 白子画也许并没有那么合她的心意,但对方既然撞到了她的手里那就别想着跑出去了,毕竟她这人霸道,到了她手里的东西就是丢在角落里生灰也决计不会让出去。 她噼里啪啦地掉下眼泪来,看得白子画手忙脚乱地半揽着她安抚,“莫哭、莫哭……” 微生磬埋头哭了一会儿,再抬起来就是一双红红的眼睛,她突然正色道:“师父,我想求您一件事,定不会叫师父为难的,求师父答应我。” 见她不哭了白子画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你说,”就算再过分他也肯答应,他实在是拿微生磬没有办法。 “师父知道我是无情道修士,我这一脉也只剩下我这一个了,”微生磬擦了擦眼泪,“我也懒得再收徒弟传承无情道法了,云萱就很好,我想收两次徒。 一次是以长留掌门徒弟的身份,一次则是以无情道修士的身份,还请师父答应我。” 白子画似乎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一时怔住不言语,在思索此事的可行性。 “此事若成那云萱就有长留第一百二十九代弟子和缥缈峰第二百五十六代无情道修士双重身份,但徒儿保证云萱还是长留的人,” 微生磬知道他的顾虑,反正飘渺剑宗的缥缈峰无情道一脉又不止她这一个无情道修士,她师父陨落前还收了包括她在内的十几个弟子呢! 天灾人祸下虽有折损却也没有断了传承,她此番也只是不想忘了来时路罢了。 第142章 不需要别人可怜 这个世界也实在是乱了些,没有无情道的存在,却有一个不是无情道胜似无情道的修士——白子画。 若是没有那些破事这人该会是个为天下苍生死而后已的人,只可惜呀,一盘大棋毁掉了多少人? 天道执棋,六界为枰,天下苍生皆为棋子。哪有谁最可怜、谁最无辜?这世上的所有人也不过都是天道闲暇时摆弄的棋子罢了。 “为师去同你师伯说一声,”白子画的声音将她偏离的意识拉了回来,微生磬见好就收,乖巧地点头。 就算不答应也只是私下办一场罢了,此番也只是试试看,成不成的都无所谓,反正到了她微生磬座下也不差那个名分了。 “你先休息吧,再折腾为师就要惩罚你了,”白子画故作严厉地恐吓她,为了争那一口气折腾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要是再不教训教训她怕是要上天了。 微生磬也很配合白子画来演戏,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半委屈半听话地点点头。 白子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便离开了,但愿对方能暂时消停下来,不要再折腾自己了。 燥期过了微生磬哪里还闹腾得起来,到了郁期的她只想着睡觉,要不是才签订了仙魔和平条约,六界暂时不稳定,她早就闭关去了。 唉,当初去骂玉玄子老是闭关、不管徒弟,现在自己也跟上了对方的步伐,这算不算一脉相承? “小影,”微生磬眉心一烫,玉玄子一声轻唤将她心中的怅惘压了下去。 “师父,”微生磬解了外袍躺下,阖着双眸用神识跟玉玄子的魂魄沟通。 对方的魂魄已经伴随着天道苏醒、功德的滋养和自己的努力下渐渐补全,只是存了那一番补偿的心思不肯重塑身躯。 虽说没有实体却也让他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境遇,这让本就天赋异禀的他也开始去悟自己的道。 徒弟的心得也帮助他更好地明悟,所谓无情道,“无情”并非要断情绝爱,而是要将小爱化大爱,不偏不倚,用自己所有的温柔和善意对待世界;而不是将自己的情感束之高阁,高高在上地睥睨所有人。 “你太苦了,”玉玄子叹息着说道,是啊,他这个徒弟太苦了: 出生被遗弃,收养后遇到了他这个不教不养的师父; 二百岁的时候师父陨落、养父不信她将她从云端打落; 此后的一百多年都在陨魔坑里摸爬滚打; 好容易出了陨魔坑又跟着魔界和仙界中人斗智斗勇; 即便后来成了神也没有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而是和好友一起围剿天道余孽最终跟天道、法则同归于尽。 “师父,你知道的,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微生磬的语气浑然不在意她曾受过的那些苦楚,对她来说众生皆苦,她也只是其中一员罢了。 那些苦难打不倒她,她也不惧怕苦难,与其整日里顾影自怜还不如逆风翻盘、绝地反击来得痛快,起码她不曾辜负自己。 “也是,”玉玄子低低地笑,即便跌落泥淖也能甩掉泥爬得更高,这才是微生磬,是无情道一脉新一代的傲骨。 “我既要收徒,师父这个做师祖的不如表示表示?”微生磬的算盘打的叮当响,势必要从他身上捞些好处来给云萱。 “咳,云萱的字和道号似乎还没起好,”玉玄子转移话题,他除了与灵魂绑定的佩剑就身无长物了,徒弟收徒的礼物他倒是忘记了。 微生磬语气幽幽,“哼,就知道转移话题,到时候师父给几道保命剑符总使得了吧?” “可,”玉玄子舒了一口气,几道剑符也不费什么,当日微生磬拜他为师时他除了随身佩剑外还赠了三道保命剑符。 只是在给徒孙的礼物还得再重些,否则以微生磬对她徒弟的重视程度,给的东西轻了对方得追着他打。 “字号还未取,”玉玄子这人倒是固执,微生磬还没有想好就让对方点出来,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在想着呢,道号倒是有了,叫怀真子,”微生磬也很是苦恼,这是她座下第一个弟子也很可能是唯一一个弟子,字号什么的她都要想破脑袋了。 “怀真守善么?倒是寓意不错,”玉玄子暗自点头,“字可起了?” “想叫‘臻’来着,”微生磬叹气,“可‘臻’字不好起名,不管再添什么字都觉得多余了……” “那便不添字了,只‘臻’之一字就好了,臻于至善,是个好名字,”玉玄子一语惊醒梦中人,既然多余那便不添,不必拘泥。 “倒是徒儿死板了,”微生磬讪讪一笑,真是脑子糊涂了。 “你也是一心为她,”玉玄子宽慰道,微生磬一向将云萱视若己出,为其起字号挑花眼也是有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其实还起了一号叫‘广元子’,只是觉得同字不太相配,”微生磬补充了一句。 “你写好了叫她挑不就是了?反正关乎她自己,叫你徒儿自己挑选也是使得的,” 玉玄子看着徒弟这般认真的模样也有些汗颜,他当日为微生磬起号也是因为对方身姿翩然若鹤,云中之客是为鹤,这才给对方定了“云中子”的道号,如此相较倒显得他敷衍起来。 “也好,反正事关她自己,我只管起就是了,”微生磬又开心起来,没了心事困意自然也爬上了身,微生磬同玉玄子致歉后便睡着了,她可困得狠了,着实是熬不住了。 “睡吧,”玉玄子也缩回了长相忆中,他的佩剑早就在他与那人同归于尽时碎成了渣,也难怪他徒弟待他疏离,犯这种低级错误可不是叫徒弟笑话? 微生磬早年有句话说得极对:“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喜不喜欢你那可就是我的事了。 人生在世,求的不就是一个问心无愧吗?我喜欢你是问心无愧,你不喜欢我也是问心无愧,想那么多干嘛?” 当日只觉得她孩子气、任性,后来一想倒也没错:原不原谅他是微生磬的事,可弥不弥补却是他一个人的事,问心无愧而已。 对方待他已经不如刚开始时那般排斥了想必是想通了,这样就很好,都觉得问心无愧那也不会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的相处模式就很好。 再等几百年他就重塑身体去扶危济困,重新入世去寻求属于他的那一份机缘。 其实待在微生磬身边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跟在徒弟身边是这样的,跟他幼时师父放任自流完全不一样。 看云萱可以跟微生磬撒娇耍赖,二人相处如家人一般,他也感悟颇多: 原来这才是师徒关系,并不是将人领进门给基本秘籍剑谱就打发了,而是要带在身边细心照料,既在修炼上给予指导,也会在生活上倾注耐心,这才是正常的师徒关系。 贪婪殿 摩严自卸了身上的重担后也颇为注重养生了,每日练剑、品茗好不自在,一副退休老干部姿态。 这回他最亲爱的师弟来找他也是始料未及,喜笑颜开地让弟子给白子画斟茶。 待弟子退下他才发现子画每次来了准没好事,果不其然对方把诉求一说他就傻了眼,身兼二派的弟子上一个还是他不太喜欢的花千骨,第二个就要是他印象不错的云萱了? “子画这使不得,”摩严也是倔脾气上来了,当日就是态度不强硬才让花千骨钻了空子,他可不能放任这种情况流行了。 “我自然觉得使不得,但微生的师门早就覆灭了,云萱就算是身兼两派的身份最后归属也只有长留,师兄觉得呢?” 白子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原本他也觉得行不通,后来再一想才发现了其中的关窍,这才来劝摩严。 “这……你得让我想想,”摩严这段时间修身养性火气也没那么大了,既然有闲暇时间自然也愿意多想想,何况还是他最喜欢的师弟提的,子画的面子自然要给。 第143章 历练 “除了这个没有了吧?”摩严有些警惕地看着白子画,他实在是给微生磬闹腾怕了,那丫头知道她师父好使就逮着她师父一个人薅羊毛,自己不出面让子画给她当先锋,实在是太狂妄了!到底懂不懂尊师重道? “没有了,”白子画摇头,他也知道师兄是让微生磬给坑怕了,也幸好微生心地善良,不然照她这个架势势必要闹得天翻地覆。 “那就行,我亲自去跟她说,子画你就先别管这件事了,”摩严舒了一口气,可算没有太坏的消息。 不过他又疑惑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微生磬萌生了这样的想法?按理说她都拜入长留七年有余了,在长留待着的这些年也没见她有亲人长辈找过来。 “微生的情况也好一些了,我打算带着小骨下山历练,没得师妹去了师姐却还待在长留,”白子画饮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 “也好,云萱他们干得不错,你就安心去吧,”摩严一听花千骨要下山头都不疼了,反正三尊手底下这些弟子都长成了,他也可以松快松快,花千骨走不走的都无所谓。 而且还有子画在她身边呢,三界刚签了和平条约,妖魔二界就是装都要装出友好的样子来,虽说他不喜欢花千骨也不会愿意她孤身一人下山历练。 “微生知不知道?”摩严提了一嘴,毕竟是师姐妹,凡间父母都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就怕微生磬因此而与子画生龋齵。 “还没说呢,也是我临时起意,待会儿再跟她说,” 白子画也是临时起意,和平条约都签订了,魔神那边早就开始约束妖魔二族,人间可比以前要安全多了。 微生同小骨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历练去了,没得让小骨在绝情殿里做娇花。 “行,你跟微生那丫头说一声就行,不然照她的脾气得跟你闹腾,”摩严摇摇头,真是冤孽,长留一百多代弟子谁不是恭敬谨慎?偏偏子画收了这么个冤家回来。 说她闹腾却也只是闯些无伤大雅的小祸,大事也是第一个扛,除了脾气不行,人倒是靠得住。 这也让摩严对微生磬又爱又恨,之前还让落十一笑过说要不是微生磬有父母,怕是得让人以为他的亲女儿。 他当时面上是笑骂了落十一一顿,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波澜的,他想起了那个被他丢到蛮荒去的儿子。 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只是帮着妖女私盗神器就是不对,没有情面可讲! 错了就是错了,做错事就是要受到惩罚! “好,”白子画点点头,二人品茶闲谈了一阵后白子画便告辞了,贪婪殿里只余摩严一人。 若是那个孩子不是半妖、没有偷盗神器,应该会和微生磬一样骄傲恣意吧? 西偏殿,微生磬咽下嘴里的药汁后感觉自己快要灵魂出窍了,气得她想把院子里的仙花灵植都拔了发泄怒火,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忍了下来。 “既然师父打定了主意那便去吧,不过师父得答应我要注意安全,”微生磬正色道,虽说“剧情”都已经崩了,谁知道那几个没找出来的臭虫会不会卷土重来呢?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师父知道了,倒是你,在长留……” “我知道我知道,要听师伯师叔、檀凡上仙和紫薰上仙的话,”微生磬头疼地揉着眉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没断奶呢! “知道就好,记得要听,”白子画也不过分苛责她了,只要不出长留地界总有人看着她,念的太多又叫她烦,影响师徒关系。 “嗯嗯嗯,”微生磬点头如捣蒜,这唠叨程度真是谁与争锋啊! 微生磬也不跟他顶嘴了,从乾坤袖里掏了好些解毒的药丸给他,啧,那个卜元鼎还没收回来呢! 虽说自己有丹炉,但架不住卜元鼎是神器,谁知道这个世界的神级药炉好不好用呢? 未知的东西总是吸引着微生磬,抛开世现实不谈,她最想要的还是卜元鼎、幻思铃和浮沉珠,只因为这三个和她的能力最接近。 唉,但凡仙魔关系好幻思铃就能给半身使用了,可惜都不是无主之物,不然说什么也要把幻思铃弄到手。 白子画带花千骨下山她也是十分赞成的,入世才能更好体味俗世百态,要她说花千骨之所以有把白子画当全世界的念头就是因为见识少了,但凡她见识多了就会知道把男人当救赎的人都是蠢货。 自己明明有手有脚为什么不想着变强拯救自己,而是卑微地陷在泥里等着别人救,这样的就算是身处高位也依旧成不了气候,花千骨的妖神时期就是一个例子。 至于会不会产生感情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她只是同情白子画的遭遇,也一直在想办法教他,但对方要是主动堕落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刚好东窗事发还能给云萱腾出掌门位置来,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了恋爱脑一系的人。 说实话微生磬自认已经对白子画仁至义尽了,他要是再往坑里跳那微生磬也管不了他了,爱咋咋地吧。 谁家徒弟做到她这个份上也确实能称得上一句不错,微生磬自认问心无愧了。 能拉的住那就拉一把,拉不住她也不落井下石,只是犯了错还要拉着别人一起那就别怪她出手了。 到了白子画和花千骨走的那一日,好些弟子都去送行了,微生磬喝了药昏昏欲睡但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来送别,这是她师父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在,更何况她还是白子画很喜欢的一个徒弟。 “师父、师姐路上小心,微生在长留等着你们回来,”微生磬浅浅一笑,豆绿色的长裙衬得她温柔大方。 “师祖、师伯路上小心,弟子会照顾好师父、和长辈们一起保护好长留的,”云萱也是坚定,世尊全面放权、各位师伯师叔师兄也从旁辅助,她若是护不好长留那才丢人。 “轻水,我走了,”花千骨眼泪汪汪地同轻水告别,糖宝也同落十一叽叽喳喳地说着,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小骨,”白子画轻唤一声,他们该走了,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多,没得耽误了下山历练的时间。 花千骨见自家师父唤她也顾不上煽情了,健步如飞地跑到白子画身边跟他一起下山历练。 呜呜呜,轻水!花千骨内心泪流满面,但一想到能跟师父一起下山她又高兴起来,师妹不仅独自下山历练还带了徒弟回来,她什么时候也能收个徒弟呀? 二人在微生磬等人的注视下御剑下山去了,一旁的摩严也恢复了以往冷肃的表情,笙萧默则是摇着扇子去逗他两个徒弟了。 唉,但凡微生师侄没生病他就去逗微生磬了,小姑娘多好玩,生气了跟河豚似的。 火夕、舞青萝这些年感情愈发好了,嘻嘻哈哈地围着他们的师父说话,三个性子差不多的人也相当热闹。 “走吧,”檀凡上仙招呼微生磬,他自被请来后便和紫薰一起在绝情殿常住了,前几日他看了微生磬给紫薰的玉骨花觉得十分神奇,磨缠了对方好几日把人烦得不行,才让对方松了口。 “行,你别嫌弃就行,”微生磬给他打预防针,别到时候看到玉骨花的生长过程骂人就行。 “放心吧,”檀凡上仙很自信,一株药草哪有被医者嫌弃的道理? “微生,你可别跟我说那个玉骨花有什么问题,”紫薰上仙闻言顿时有些不自信了,对方可别说什么奇怪的话来吓唬她。 “没有什么问题,就是生长环境一般人接受不了而已,但我相信二位上仙不是一般人,”微生磬给他们戴高帽,像个忽悠人的江湖骗子。 第144章 玉骨花 “别卖关子了,”檀凡上仙被她吊的不上不下十分难受,即便他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也要恼了。 “你看看,又急,”微生磬叹了一口气,急什么,这不是先给他们时间做心理准备吗? “再耍宝就找你师伯去,”夏紫薰也白了她一眼,这孩子,就知道吊人胃口。 “好啦好啦,我讲就是了嘛,”微生磬无奈。 “玉骨花就是长在邪魔尸身上、汲取魔气和各种负面能量的花朵,玉骨花开花的时候香气能帮助堕魔的人迷途知返,开花后百年不谢,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 因其长在魔气肆虐之地,吸食邪魔之气,花朵洁白如玉,故称‘玉骨花’。 你们知道玉骨花的花语是什么吗?”微生磬卖了个关子。 两位上仙对这种非本世界的花朵闻所未闻,疑惑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微生磬这时却不急着解答了,笑眯眯地看着二人,直到看够了二人的表情后才耐心解释道:“玉骨花的花语就是‘向死而生’,生长在死地里的希望。” “这个花语倒是有意思的很,”夏紫薰惊喜地夸赞道,“合着还能入药,”她懊恼地说道:“早知道就入药了。” “没关系,制的香也会有药效的,”微生磬安慰道。 “那便好,”夏紫薰舒了一口气,只是这也太暴殄天物了些。 “不过我手里就只剩下三株了,最多匀出来两株,”微生磬对檀凡上仙解释道,不解释清楚万一别人误会了怎么办?还是解释清楚为好。 “一株就行,”檀凡上仙有些惶恐了,人家手里就这么三株,他都不敢多要。 “行,那去我寝殿里吧,忘记丢哪里了,得仔细找找,”微生磬爽快答应,只是她的东西到底乱了些,还是得仔细翻找一下。 她这人平日里随意,可强迫症犯了却看不惯全世界,自上次强迫症犯了去收拾乾坤袖里的藏品已经过了几十年了…… 三人便相约着去微生磬的寝殿西楼,至于为什么不是西偏殿自然是因为微生磬的恋旧情结,毕竟西楼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种下的,那里才是她潜意识的寝殿。 “你说说你,好好的寝殿不叫什么‘阁’、什么‘居’,偏要叫‘西楼’,我倒是不理解了,”夏紫薰看着牌匾上的字说道,她实在是不能理解。 “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直接起什么‘听雨’太直接,干脆起了这个名字,”微生磬有些好笑地为她解答,太直白了没意思,委婉一点倒是有点意蕴深厚的模样——简而言之就是为了装。 “你这人,”夏紫薰忍不住笑了,不愧是仙界第一美人,这一笑竟叫她满院的花木都失了色,一旁暗恋夏紫薰多年的檀凡上仙多亏了意志力坚定,否则估计也要同那些俗人一般为色所迷了。 “引经据典的,想明白你的意思还得拐上十个八个弯,”檀凡上仙也忍不住调侃道。 “那没办法呀,”微生磬忍着笑回答,那能怎么办?她从小到大就是这么拐七拐八的性子,这么些年过去哪里还改得了? 微生磬到了寝殿门口就随手折了几朵绿梅来插瓶,除却其他因素,寒冬腊月的也只有梅花开放。 也不是她不想折其他花,只是这绿梅开的惹眼,既然瞧见了也不好忽略了去。 “你这梅花倒是罕见,”夏紫薰看着她手里的绿梅点评了一句。 “嗯?没有绿梅吗?”这下轮到微生磬震惊了,古代应该有的吧?不然她在蓝星的老家隔壁山头上那些据说是宋朝就种下的绿梅算什么? “有的,”夏紫薰见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只是没见过你这种,”她指了指,“这个花蕊是绿的,可我见过的是花蕊和花瓣都是绿色的。” “哦,这花全称好像是绿萼梅来着,不好意思,光顾着说它的简称了,”微生磬尴尬地笑笑,长辈们都“绿梅”、“绿梅”地叫,她自己也没深究,这下倒是闹了笑话了。 微生磬寻了个白瓷瓶子灌了水就把梅枝放了进去,也不讲究什么艺术感了,要多随便有多随便,看得夏紫薰眉心一跳。 做完这些微生磬也没停下,找了一套新茶具给他们沏茶,“绿茶喝不喝?” 夏紫薰和檀凡上仙都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不甚在意地点头。 微生磬找了日期最新的茶叶泡给他们喝,自己则到内间找东西去了。 微生磬开了乾坤袖开始翻箱倒柜,玉骨花没找出来倒是找到了不少她从别人手里搜刮过来的术法秘籍。 仙法、魔功都有,最让她尴尬的还是找出了一本合欢秘法!她以前这么不拘小节吗? 她都不敢想要是这本秘籍被熟人看到她将会面临多大的压力,简直是社死现场好吗?要留清白在人间!微生磬果断把这本书丢到一边烧掉,这东西实在是不适合正经修士学习。 不过说到合欢术她又想起“渡灵”和“灌顶”两门术法来,前者是仙界的正经双修术法之一,后者则适用于大能和小辈。 云萱现在的能力成为上仙是必然的,但成神那确实不够格,她打算为云萱灌顶,用自己的神力为云萱伐筋洗髓,先前一直没想起来,罢了罢了,现在也不算太晚。 那两株玉骨花可以再用掉一朵了,只是还缺一颗同属性的妖兽内丹,之前的那些内丹都被她挥霍掉了,只能重新再找了。 微生磬头疼地翻着东西,要是没有同属性妖兽内丹在的话云萱怕是承受不住她的神力,早知道就留点了。 翻了好一会儿微生磬才找到了装玉骨花的储物锦囊,那锦囊用了特殊材料,活物放进去无需担心会死掉,这还是微生磬成神前用的东西呢! 自从成神后便被丢到角落里去了,若不是今日去找怕是要待在她乾坤袖里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来。 “找到了,”微生磬带着锦囊出来,从中取出一株玉骨花来交给檀凡上仙研究,“檀凡上仙有水属性的妖兽内丹吗?” “没有啊,问这个干嘛?”檀凡上仙不明所以,那东西又不能入药。 “准备给我徒弟灌顶,”微生磬解释道,语气里也难免失望,这个世界都不会把妖兽内丹丢进丹炉里炼制吗? “灌顶?”檀凡上仙和夏紫薰相视一眼,从对方眼底读到了迷茫,这个“灌顶”是个什么东西? 微生磬一言难尽,随后任劳任怨地给他们解释: “灌顶就是法力较强的那位用自己的力量给发力较弱或者还没有开始修炼的人易筋洗髓,这种术法一般是要很亲近的人才能使用。 灌顶这门术法有很大风险,需要妖兽内丹来作引。” 长留还有这门术法吗?檀凡和夏紫薰心中涌起同样的疑惑来。 “这是我以前师门的术法,不是长留的,”但凡是长留的术法怕是白子画收徒第一天就要给花千骨灌顶,之前还跟她一起帮花千骨塑仙身了来着。 “很危险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夏紫薰担忧地问道,这门术法也说了是要很亲近之间的人使用的,万一二人之中有人心有杂念那就功亏一篑了。 “不用了,我身体强度还算强悍,”微生磬摆摆手,要是她没成神那还需要别人帮忙,但成了神后她自己就能完成,带两个上仙也算杀鸡用牛刀了。 “那行,你自己要注意点,”夏紫薰也想起对方神只的身份来了,他们似乎是多此一举了。 “多谢二位关心,”微生磬亲昵地抱了抱夏紫薰,冲着檀凡上仙感激地笑笑,人家关心你哪里还舍得让人寒心? 第145章 极域魔龙 魔界——裂天渊。 “主上大人,这已经是从裂缝里钻出来的第一百二十一个怪物了,”灵枢身旁的谢倓咋舌,自大人出世后这裂缝倒是安分了一段时间,谁知还没等仙魔和平条约签订多久这里又开始源源不断地冒出“怪物”来。 妖魔二界人心浮动,都在传魔神与仙界签订和平条约是逆天之行,老祖宗看不下去才给予警示。 一时间妖魔二界中不服灵枢统治的都蠢蠢欲动,明里暗里地给灵枢找麻烦。 灵枢以雷霆手段处理掉了一批人,妖魔二界气象肃然一清,灵枢的统治也更加稳固了。 灵枢一挥手又将那“怪物”给烧了,心里无限凄凉,到底是那个混蛋把两个世界捅出了个窟窿来?为什么是她去收拾烂摊子? 没错,裂天渊自灵枢出世后缝隙内的三毒浊息便平息下来,谁知近期躁动竟然是因为不知道哪个混蛋打通了两个世界。缝隙连通的那个世界好死不死就是沧溟大陆! 但凡两个世界连通是大势所趋灵枢都不会这么头疼!这两个世界体系不同,要是贸然融合那对苍生来说就是大灾难! 灵枢无法,只好带着手下守在裂缝附近。不是她不想修补裂缝,是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做不到,而且她还没有摸清对面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钻出来的怪物是沧溟魔界的魔修培养出来的魔兽,魔修和魔族并不是相同个体。前者是后天入魔,后者则是天生魔族。 造杀孽的大多是魔修和一些想走捷径的魔族,其他魔族都是老实待在自己领地里吸收魔气修炼。 后来左星然的渣爹上位就想着吞并仙界,仙魔这才激化了矛盾,左星然和微生磬这种半魔也跟着倒霉。 魔修培养出来的魔兽比寻常魔兽要更加嗜血,且体内魔气和戾气翻涌,根本不适合作为炼制的材料,不然她早就上去取内丹了。 还没等她休息一会儿,一条魔龙从裂隙里钻出来,闪电一般从她眼前掠过,“极域魔龙?你们守好这里,本座去把它抓回来!” “是,”谢倓行一礼,带着手下把守裂天渊。 见鬼了,这破龙到底怎么穿过来的?灵枢已经把左星然的继任者给骂了八百遍,这么个裂隙都发现不了,还让自己手里管着的魔龙钻到这儿来了,真是个废物! 灵枢神识大开,全面搜寻魔龙的轨迹。属于神只的力量第一次展现在了世人面前,六界所有种族都有意识地躲避灵枢的神识探测,这种无处遁形的感觉非常难受,除却天道和法则,其他人根本奈何不了她。 离她最近的妖界率先被波及,已经血脉进化成凤鸟的妖王虞筝当机立断让所有族人上了梵伽山躲避神识。 “殿下,那是……”一旁的苍息长老瞪大了眼。 “是魔神,”虞筝眼神复杂,谁这么想不开要去惹魔神?这下得倒霉了。 接着被波及到的是人间和仙界。 仙界,微生磬百无聊赖地倚在窗前看新种下的荼靡,突然心口一阵慌乱,果不其然半身那里传来了坏消息。 她迅速起身,也没有叫惊动长留众人,自己撕裂空间去和半身汇合了。 灵枢那边,极域魔龙不愧是魔界拥有极致速度的种族,也幸亏是神只,否则就只能被它远远的甩在后面。 那魔龙似乎是疯了,一个劲儿地往前冲,不一会儿就到了蓬莱的地界。灵枢果断从侧面一锤子砸了过去,打偏了极域魔龙前进的轨迹。 极域魔龙痛苦地嘶吼,急忙调转了方向,锤子是和灵枢的神格一起放到裂天渊里被魔气和浊息蕴养过的,某种意义上算是灵枢的伴生神器,一锤子下去非死即伤。 但念及是半个同族灵枢也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打断它前进而已,并没有打算要它的命。 海面上无数藤蔓破水而出,从四面八方将极域魔龙缠成了一个绿色的大茧,极域魔龙竭尽全力地挣扎着,锋利的龙爪撕扯着藤蔓。 可惜微生磬的藤蔓除了坚韧还含有毒性,不一会儿毒素就通过藤蔓钻入了皮肤,沿着血管将它的精神麻痹。 “吾主,好久不见,”微生磬耳边响起灵枢的低喃,一双紫色眼睛也欲诉还休地看着她,仿佛在看自己的爱侣。 微生磬抿嘴感觉难评,果然,能剑过自己的只有年少时的自己。 “别玩了,正事要紧,”微生磬翻了个白眼,她真服了,她以前这么戏精吗? “唉,原来在吾主心里那龙都比我重要吗?”灵枢一张妖异的脸孔摆出哀怨的姿态来,比之怨女也毫不逊色。 微生磬果断放弃沟通,戏精晚期,没救了。灵枢见主身不陪她玩一下就蔫了,委委屈屈地噘着嘴跟在她身后。 微生磬作为主身当然知道要怎么哄自己,布好结界后便将人强硬地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对方。 灵枢脸上依旧是显而易见的委屈,可身体却很诚实地依偎在了她怀里。 因着灵枢个子高,因此对方依偎在她怀里的时候像是在抱一根电线杆,场面极为滑稽。 可灵枢并没有这个自觉,而是极为粘人地往主身怀里钻,似乎是想从对方身上汲取温度。 待灵枢抱够了,二人这才分开了,微生磬一边看着被捆成粽子的极域魔龙,一边在想搞水仙的可行性。 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搞水仙似乎可行。 灵枢虽然是微生磬的半身却并不能感知到对方的所思所想,除非对方主动告诉,否则她都是不清楚的。 也幸好她不知道主身此刻的想法,否则估计要跑了,少年时期的微生磬一直都是想着孤独终老的,自己跟自己简直是震碎三观的存在。 “微生——”天边一道浅紫色的身影飞到了二人跟前,亲热地叫着微生磬,一旁的灵枢被忽略了个彻底。 “漫天,你也是为了这条龙来的吗?”微生磬挽上了她的手问道。 “对,我在蓬莱就感受到了有魔气,所以就出来探查一番,没想到你和魔神已经把那条龙捉住了,” 霓漫天点点头,微生磬几年前送来的防护阵法已经用上了,每一个蓬莱弟子都会受到阵法的警示。 她作为蓬莱修为最高的人自然是第一个感受到警示的,交代了爹爹娘亲守好蓬莱后她就独自出来探查了。 极域魔龙心有不甘,开始咆哮起来,绿色大茧不住地扭动着,似乎是有蝴蝶要破茧而出。可惜茧里并不是蝴蝶,而是一头凶恶的魔龙。 灵枢主动担起了沟通的任务,毕竟在明面上这条魔龙算她半个同族。 谁知这龙是真的疯了,一心想带着她们一起死,紫光乍现,束缚着它的藤蔓被炸开了,微生磬连忙撑起了一道屏障隔绝自爆的余威。 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紫色龙鳞随着自爆的力量化作暗器朝着四周迸射,浓厚的红色雾气散开,三人鼻腔里都是铁锈味。 “行了,线索断了,”微生磬叹了一口气,白忙活了,说完从极域魔龙的残骸里拆出一副骨架来,上好的炼器材料,不要白不要。 “这是什么?”霓漫天吃惊地问道,没想到自己的朋友居然这么彪悍,竟然能徒手拆骨。 “不太清楚,”微生磬摇摇头,沧溟的事情不方便透露,万一泄露出去会引起恐慌的,这件事还是要先瞒一段时间。 “从裂天渊里钻出来的,连本座也不太清楚,你这朋友就更不知道了,”灵枢在一旁懒懒出声。 “原来如此,”霓漫天恍然大悟,出于礼貌她便出声邀请二人一起去蓬莱。 “可能不行了,”灵枢拒绝道,“你这朋友要跟本座一起去裂天渊探查一番,”裂天渊那里谢倓他们还守着呢!谁知道她离开的这一会儿里面又钻出什么东西来了? 微生磬点头赞同灵枢的话,不好意思地朝霓漫天笑笑,“等我解决了事情就来找你好吗?” “你去吧,注意安全,”霓漫天嘱咐道,既然要两位神只去解决的事情估计很严重了,这种程度的事她知道了也没好处,还是不要耽误好友办事了。 第146章 担不起 微生磬应了一声便同灵枢动身离开,谁知水里冒出十几只巨大的触来,霓漫天脸色一变,佩剑出鞘便砍下一只触手来。 灵枢冷哼一声,“何方宵小在此作祟?”手里的锤子往海面狠狠一砸,底下那团东西也被砸的浮出了海面,海水四溅,水柱溅了有两丈高。 微生磬眉间一凛,一股寒气以她为中心朝四周蔓延,那被锤子砸晕了几瞬的海怪连着海水被冻成了一个几丈见方的巨型冰块。 谁知下一瞬那冰块便被天上的雷霆给炸碎了,那海怪破冰而出,天上不断落下雷来,因水导电整个海面都变成了雷电场。 微生磬和灵枢还好,她们是神只,身体强悍;可霓漫天却没有那般好运了,头顶和脚下两面夹击差点把她变成烤串。 微生磬忙将她拉到身边来,撑起防护罩抵御雷霆。 “那是什么?”灵枢拧着眉头,一双大眼里盛满怒火,刚灭了极域魔龙却又被这海怪偷袭,她能好脾气才怪了。 “不晓得,雷水双属性的妖物可不好找,古籍上大概都没记载,”微生磬手心里燃起红莲业火来,一旁的灵枢一扬手整片海域的天都黑了下来,仿佛进入了永夜。 微生磬一只手揽着霓漫天,一只手托着一枚巨大的火球开始蓄力;灵枢则是宛如鬼魅般溜了出去,拎着锤子开始攻击。 灵枢的锤子可是下了死劲,那妖物不断嘶叫着,带有吸盘的触手挥舞着,看着恶心又渗人。 谁知那妖物竟像是打不死的一般,都被灵枢的锤子锤扁了也依旧活蹦乱跳。 微生磬火力全开,漫漫长夜中她是唯一的光亮,白衣翻飞,宛如素女从天而降。 灵枢那边却是借着黑暗能量的掩饰,身形云雀儿一般,轻轻巧巧地就近了海怪的身,水上的雷电被她的神力同化,从四面八方汇做一处,炙肉的声音响起,肉香带着海水腥气扑鼻而来。 霓漫天找准时机下手,手里的长剑闪电般劈下,海怪顿时被削掉了三分之一,一时间烤海鲜的味道更浓郁了。 “漫天你们家海鲜不错啊,”微生磬朝她挤挤眼,撒点佐料就赶得上铁板鱿鱼了。 “喏,给你吃了,”霓漫天也笑起来,长剑挑起一块烤肉来,一时间海腥味、烤海鲜的香味儿直往她脑门冲。 “去你的,”微生磬抬手用袖子半掩面,“不说了,我跟魔神有正事要做,劳烦大小姐收尾了。” “哼,又知道我的好处了?”霓漫天傲娇道,浅蓝色纱裙宛如沧海上的蝴蝶,蹁跹在这疾风巨浪间。 灵枢挥手撤去了夜幕,一时间天光大亮,因着在黑暗里呆了一会儿,阳光一现几人都下意识地眯了眼,被砍得七零八落的海怪尸体浮在海面上,看着像煮了一锅汤。 “一直记着呢,至死不敢忘,”微生磬哄道,她这人只要想就没有她哄不住的人,若是不想一张嘴能把人损死,叫人又爱又恨。 “快去吧,小心些,莫要再冲动行事了,”霓漫天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生怕这人倔劲上头又跟人死磕到底。 微生磬点头,灵枢跟在她身旁,二人撕裂了空间一起去裂天渊了。 人间——蜀国皇都,茂德郡主府里,一名身着浅紫百蝶穿花如意纹的年轻女子坐在上首,底下跪了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银冠素服,脸上隐隐透出些桀骜来。 “陈大人,辽东雪灾倒是捞到了不少好处啊?”女子嗤笑一声,虽说年轻却是皇族威严尽显。 被称作陈大人的男子脸上的表情化作了有恃无恐,“茂德郡主,下官敬您是郡主,只是郡主管得未免宽泛了些。” 茂德郡主孟丹樨不慌不忙,朝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来。 孟丹樨接过名册丢给了底下跪着的户部尚书陈锦荣,刚还不慌不忙的陈锦荣立即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不可能”。 他同大学士的事情怎么会败露?雪灾贪腐,这顶帽子扣下来九族都要诛尽,他终于感到了害怕,只是气势上依旧不肯服输,嘴硬地说道:“皇上圣明,定然不会听信妇人之言。” “本郡主是皇上堂妹,你说皇上是信你的话还是信本郡主的话?”孟丹樨威胁道,一张芙蓉面竟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 陈锦荣演够了戏,哈哈大笑起来,冰雪般的面上浮出一层薄红来,这个小郡主未免太过自信了,大学士树大根深,哪里是这么个小女子就能连根拔起的? 也怪他没有掩饰好,竟叫这个小郡主抓到了把柄,只是抓到了把柄也奈何不了他,只要大学士操作一通这小郡主也要吃一通挂落。 皇亲贵胄又能怎样?女子之身便足够摁死她、女子不得干政这句话就能把她打落。 不过是只矜贵些的金丝雀罢了,雀儿的死活有谁会在意?高兴哄几句,不高兴了撂到一边罢了。 孟丹樨气白了脸,辩白道:“贪污腐败、结党营私,皇上定不会受尔等宵小蛊惑的!” 陈锦荣敛了笑脸,也不等孟丹樨叫他起身就大摇大摆地走了,气得一旁的侍从要让人将他拉下去处置。 陈锦荣却回头朝孟丹樨一笑,意有所指,“郡主,诛杀朝廷命官这个罪名您可担待不起,”说完便施施然走了。 孟丹樨白着张脸去了内室,一进内室,气愤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成持重。 她走到多宝阁前扭动上面摆放的景泰蓝掐丝花瓶,咔哒一声,一个暗格便弹了出来。 她从中拿起一封信来,上面以普通蜂蜡密封,火漆印章印了条螭龙。 孟丹樨看完信后拿起信纸放到了灯盏里引火烧了,橙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那双无限贵气的丹凤眼里露出嘲讽来,推窗看了一眼皇宫所在的方向,眼里都是势在必得。 茂德郡主府建在最繁华的朱雀街上,仅她一府便占了半条街,谁听了不赞一句圣眷浓厚?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也不过如此。 临近除夕,街上隐隐响起鞭炮声和孩童的嬉闹声,整条街的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着生活富足。 孟丹樨含笑看着窗前生长得极好的腊梅,心道:过年了,也该杀几只鸡了。大学士上官清、户部尚书陈锦荣一个也逃不掉! 借着惩治贪腐的劲头刚好可以把她这一派的人安插进去,当今皇帝是个蠢货,被上官清那老贼架空了,傀儡天子而已,不足为惧。 明王孟玄聪也不见得怎样,野心倒是有,只是能力有限罢了,她的皇伯伯倒是给她生了两个好踏脚石。 一个两个都不足为惧,只有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一个个精得很,以上官清为首成了小朝廷,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她靠着那位魔神大人的势力才收服了更多人,否则以她的身份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投靠。 多年经营下,朝堂上她这一系的官员已经有三分之一了,还有一部分是保皇党以及与她有正面冲突的上官清一系。 可恨皇帝顾及她女子的身份和保皇党的压力不肯让她入朝,否则她手下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么些人? 只要把上官清打落了,他的残部和保皇党就能咬死他,而孟丹樨只需要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防止保皇党得利就行了,皇帝和明王自然是不足为惧了。 “郡主,陛下急召——”外面的侍从匆匆忙忙地前来禀报,孟丹樨勾起一抹笑来,好戏开场了。 第147章 入宫 孟丹樨乘着辇进了皇宫,一路上朱墙金瓦、雕梁画栋无不昭示着这座宫殿的华丽精巧。 重重宫门叩开,孟丹樨的九转琉璃青鸾辇缓缓抬了进来,随着轿辇的前进,她离皇帝主事的乾元殿越来越近。 她在一点一点靠近权力中心,孟丹樨被这个念头弄得浑身火热,只是脸上保持着臣子对君王临时召见的惶恐和疑惑。 到了乾元殿,护国大将军烈行云为她带路。孟丹樨适时表达自己的惶恐,小声问道:“烈将军,陛下召我所为何事?” 烈行云对这个娇滴滴的小郡主没什么恶感,加之对方同为皇族人又多了一份恭敬,只是他效忠的毕竟是皇帝,所以对茂德郡主的问题也是避而不答,只说了一句“郡主进去就知道了”。 “多谢烈将军了,”孟丹樨勉强笑笑,脸上的忐忑之意更甚,心里却是恼怒不已,这人到底是没脑子还是愚忠?不管怎么拉拢都不肯投到她手下。 烈行云完成了任务,尽职尽责地守在了乾元殿门口,暗地里却是心疼着皇上年纪轻轻竟要受大学士掣肘,无法施展拳脚。 孟丹樨进了殿,伏狮双龙耳三足金炉里燃起龙涎香来,金砖铺地,内柱上攀附着几条金龙,龙眼由一整块的红宝石镶嵌,霸气且华丽。 上首一张纯金打造的龙椅上坐着一名黑金龙袍的青年男子,与孟丹樨同出一脉的丹凤眼不经意间流露着皇家威严,龙章凤姿在此刻具象化。 头上戴着象征皇权的十二旒冕,黑色的珠子垂下,挡住了天子威严,也挡住了这人对国家的掌控。 “茂德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反正孟玄朗的皇位注定不长久,孟丹樨也不介意给他一点退位前的甜头,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丹樨来了,”孟玄朗那张威严俊美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笑意,一旁的内侍忙将这位圣眷颇浓的郡主从地上搀扶起来,为对方沏了一杯茶后退到了一旁。 “是,”孟丹樨恭敬地低着头,并不抬头看天子,“不知陛下召茂德来所为何事?” 孟玄朗闻言也不叙旧了,使了一个眼色让内侍下去,一时间整个乾元殿就剩下孟玄朗和孟丹樨君臣二人。 孟玄朗的声音透露着属于一个帝王的威严:“辽东雪灾户部尚书陈锦荣贪污、残害百姓一事你可知晓?” 孟丹樨内心翻了个白眼,不让她入朝还问她知不知道朝中事,这不是挖坑给她吗?她要是敢说一句“知道”,明天就能被朝臣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茂德不知,”孟丹樨否认,接着义愤填膺地说道:“陈锦荣竟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简直枉为人臣!” “是啊,丧尽天良、枉为人臣,”孟玄朗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来,垂下来的冕旒都因主人太过愤怒地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发出一道混乱的声音。 “还请陛下严惩陈锦荣,还百姓一个公道!”孟丹樨的话语掷地有声,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响亮,火种一般感染了上首的帝王。 孟玄朗吐出一口浊来,眼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他既然接手了蜀国定是要把蜀国传承下去的,他不能让父皇失望,更不能让蜀国的百姓失望! “茂德可愿意同皇兄一起惩治奸佞、还百姓一个公道?” 孟丹樨心里有些可惜地想:若是换一个人被这般全心全意信任怕是得为对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只可惜这句话是对一个对皇位有觊觎之心的人说的,纯纯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只是该装的时候还是得装,孟丹樨一副伯牙遇知音的表情,哽咽地说了一句“茂德愿随陛下诛尽宵小、肃清河山”。 “好!”孟玄朗欣慰地看着这个堂妹,这种时候也只有茂德愿意站在他身边了,至于皇兄…… 二人在乾元殿里商讨了许久,直到暮色四合、宫门落了钥时才发觉时间之快。 孟玄朗便让孟丹樨在宫内留宿一晚,待第二日宫门开了再送对方回茂德郡主府去。 魔界——裂天渊 一黑一蓝两个女子先后落地,黑色纱裙的是微生磬,刚才的打斗费了她一身衣服,只好换了一身。 蓝色长裙的是灵枢,荷叶边的袖子层层叠叠,腰间的璎珞叮咚作响。 二人这身打扮倒是颠覆了以往仙魔的刻板印象。 二人并肩而来,守卫在这里的谢倓等人忙退至两边,很快她们就到了那个连通沧溟大陆和这个世界的裂隙前,不断逸散的魔气和时空乱流将周遭的泥沙吹飞,岩壁也被侵蚀成了壁龛状。 “封印吧,”灵枢那张小脸上满是认真,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容置喙的态度来。 微生磬却是怔怔地看着那道裂隙出神,她在推算自己从这道裂隙里回到沧溟的可能性,她识海中还有一个烫手山芋呢。 “等等,”微生磬轻声制止了她,她要把玉玄子的魂魄送回沧溟去。 “你疯了?”灵枢在意识到主身的想法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去是会被天道意识排斥的,轻则没了半条命,重则灰飞烟灭!主身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决定了,”微生磬抬起眼来,表达了同样强硬的态度,她打定了主意谁也拦不住她。 “你不能去!你这是去送死!”灵枢气急,脸上也跟着烧起来,简直是胡闹! “我能,”微生磬寸步不让。 一旁的谢倓等人听的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这两位在说什么,什么“能”、“不能”、“送死”的,一点也理解不了。 “你不怕我取代你吗?”灵枢威胁道,只是她这张脸太具有迷惑性了,让人看着像只发火的小猫。 “种下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若是我自食恶果那也是我活该,”微生磬笑起来,看着浑不在意。 “滚!”灵枢暴怒,偏过头去不理人。 微生磬不介怀地笑笑,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便会实践,这才是她自己的本色。 灵枢阖眸,眉心的赤色莲纹亮了起来,紫金色的神力汇入裂隙中,安抚住了躁动的浊息和时空乱流,如果不让时空稳定下来主身一进去绝对会被绞杀。 微生磬则是抓紧时间传讯到长留告诉摩严她要闭关一段时间,并在西偏殿里作了闭关的假象。 摩严接到传讯后也有些疑惑,亲自探查后发现对方的确闭关了就不再允许弟子前去打扰她了,云萱则被他带到身边和落十一一起亲自指导。 做完这些,灵枢也已经安抚住了时空乱流,微生磬化作一团纯粹的神力飘入了裂隙中。 含有因果、生命、治愈的神力接触到时空乱流后并没有惊动这股混乱的力量,而是顺着浊息翻腾的轨迹小心规避,往沧溟大陆飘去。 微生磬暂时封闭了神识,任由自己吸收着两个世界打通而产生的混沌力量,反正她的生命力旺盛着呢,根本不用担心被撑爆。 与她灵魂绑定的诛仙剑也吸收着混沌之力,修补着当初大战和带着微生磬灵魂穿越而留下的亏空。 当初也是它意识到剑主要完蛋了,倾尽全力将微生磬的魂魄送到了这里,所以打通两个世界其实也有它的一份功劳在。 微生磬哪里敢去怨诛仙剑,她能捡回一命都全仰仗诛仙剑,不然她绝对死得连渣都不剩。 因此这桩因果也顺利地被记到了微生磬身上,功过相抵之下她才被压得这么厉害,不然按照她的实力也是能捅破天的,可惜了气运被暂时透支,只能苟着了。 混沌之力是天地未开时世界的元力,虽然混杂却蕴含着巨大的威力,微生磬将自己的身体作为过滤的器具,将筛过一遍的混沌之力纳入体内,健全神格的同时也在增强身体对混沌之力的抵抗力。 第148章 无妄之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微生磬吸收的混沌之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股污浊的魔气,微生磬一下就醒了过来。 没有阳光的照射,周围一片黑暗,一旁窥伺了许久的怨魔蜂拥而上,猩红的“眼睛”显出十足的恶意来。 怨魔都是一团团灰色或黑色的的气体,两只猩红的眼睛是它们唯一类人的地方,在漆黑中它们像是乱葬岗上跳跃的磷火,鬼气森森的。 微生磬冷哼一声,手里的红莲业火以她身体为中心不断蔓延,一时间聚拢的怨魔们都惊恐万分地作鸟兽散了。 只可惜微生磬的火焰是精准打击的,那些怨魔也沾上了火焰顿时连求饶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被烧的连渣都不剩了。 据裂天渊里爬出来的魔兽来看,连通两个小世界的应该都是魔界,这么多怨魔在这里估计就是陨魔坑了。 按理说微生磬在这里待了一百多年自然是熟悉无比的,可这个“陨魔坑”却在熟悉中又透露着陌生,她大概率是穿越到过去的时间线了。 按照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当我们以光速移动时,时间将不再流动;而我们开始以超越光速的速度移动时,时光将会倒流! 所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陨魔坑大概率是过去的陨魔坑,至于有多过去微生磬就猜不到了,还得根据实际情况推测。 对于过去的沧溟她的师父玉玄子绝对比她清楚,正当她想与玉玄子用神识沟通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根本无法唤醒。 得,只能靠自己了,微生磬对此并无怨言,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还差这一刻吗? 神识大开,整个陨魔坑的风吹草动都在她的脑海中成像: 周围生长着伪装成枯树的落槐树,枝条萧疏却含有剧毒,一旦沾上了那就是皮销骨溶的下场; 地上不起眼的黑色石子里也住着毒蝎,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还有匿藏在不知哪个角落里的怨魔,只等着猎物被折磨后激发心中的怨念,最后被怨念侵蚀成为它们最喜爱的养料。 这里是陨魔坑,一切生命的禁区,一旦踏入就不会再有生还者,出来的都是被同化的魔鬼。 不一会儿她就在前方五十里处找到了一个生死不知的人,观其衣饰还是她的同门。 微生磬也不走路,御风往那个生死不知的“同门”方向飞去。 到了那人跟前,只见他衣着破烂,身上糊满了血污,身上都是人为的剑伤,观其伤势还是缥缈剑宗的老对头——寒江阁弟子所为。 寒江阁专修剑道,可这人身上除了剑伤似乎还被啸月狼的爪子给挠了几道。 只是啸月狼体型小,造成的伤痕比较小,混在剑伤里并不容易察觉。 这也估计是对方计划的一部分,用剑伤掩盖啸月狼的抓伤,看样子是栽赃嫁祸了,对方果然狡猾。 微生磬便召唤出几根藤蔓把那人托起来,治愈之力从藤蔓里渗入他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治愈着他身上的明伤暗伤。 不一会儿那人身上的伤便被治愈了,微生磬舒了一口气后打算唤醒对方问问现在的时间,若是时间差的太远她就跑了。 还没等她问出来她余光便看到了对方手上熟悉的伤痕,微生磬哆嗦着拨开了对方脸上遮挡面容的发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来:“楼、淮、月!” 没错,被她救了的这个倒霉蛋正是缥缈剑宗的戒律长老、剑尊玉玄子的师兄、微生磬的养父楼淮月! 微生磬怒火中烧,颤抖着手掐上了对方的脖子,恨不得立刻将这人的命给取了。 她又气又恨,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心口气得直抽抽,手上抖得不像话。 最后微生磬还是收回了想掐死他的手,改为在楼淮月脸上扇了两巴掌。 极为清脆的两声,楼淮月那张白皙清秀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两个红色的掌印,那两巴掌打得极重,巴掌印里隐隐渗出血丝来,可见对方有多恨。 打了两巴掌后微生磬可算好受多了,既然遇到了楼淮月那就说明她回到了过去,摸楼淮月的骨龄也只有十几岁,综上所述她是回到了两千多年前的沧溟。 得,虽然穿错了时间线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比如改变点事情,让未来的她过得好些。 微生磬看楼淮月的眼神里带着冷意却没有把对方丢在这里,而是把对方背在了背上打算送对方回缥缈剑宗去。 微生磬心念一动就换上了自己的弟子服和弟子玉牌,面容也变成了自己真正的样子,背着对方御剑往缥缈剑宗的方向飞去。 回宗门的路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便在两千多年前她也照样能从那些细微的相似之处找到回宗门的路。 楼淮月并没有在半路上醒来,一方面是伤患还是多休息为好,另一方面则是微生磬自觉愧疚。 她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楼淮月两巴掌的,毕竟推她下陨魔坑的是一千多年后的楼淮月,不是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虽说人是同一个,但这个没有做过那些事,并不需要承受她的怒火,这两巴掌属于是无妄之灾了。 微生磬打完就后悔了,立刻用修复术把人的脸上复原了,她不该迁怒于人的,微生磬沮丧地想。 等楼淮月醒了她要亲自跟人道歉,毕竟人家因为一千多年后的事挨了两巴掌呢。 到了缥缈剑宗山门前是一段极长的石阶,名曰“问仙阶”,历任剑尊收徒时的必考项目——凡人问仙就在这里进行。 她当年在这条路上死磕了整整七年才走过了问仙阶,然后成为玉玄子的徒弟。 这条路由本派的开山祖师微生景云所设,上面布满了迷阵和幻阵,阶梯使用的石材也是由这位祖师爷特别炼制的,踏上石阶就会开始“问仙”的流程。 尚未入门的稚子要爬到石阶尽头去,而与此同时他们内心深处的渴望会投射到他们面前; 克服自己的恐惧后就会被祖师爷留在这条石阶上的残念考问,问自己的道,问不出来就无法前进。 她当初就是卡在了“问仙”这一步上,她不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因此不得前进一步。 她那时并不知道她的道是什么,只是跟个中二少年一样说着要以苍生为道,守护天下苍生。 祖师爷就笑她,“苍生并不需要你来拯救,你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拯救天下苍生,你连该怎么拯救天下苍生都不知道。” 祖师爷的态度很和蔼,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犀利,他一眼就看出来微生磬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不知人间疾苦。 她不信邪,整整七年,她都在要怎么去拯救苍生,她不信苍生会不需要别人来拯救。 明明还有那么多人生活得那么苦,甚至有些人连活着都很艰难,她还在蓝星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炮火下无能为力的难民了,他们恐惧而麻木的眼神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坚定地认为苍生是要被拯救的,她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错。 她较真的和祖师爷在问仙阶上辩论了一天又一天,整整四年她都在让祖师爷认可她的道。 可直到祖师爷告诉她:“女娃娃,你说着要拯救苍生其实还是觉得苍生弱小对不对?你觉得他们弱小,需要你的拯救,你是高高在上的对不对?” 她一时便怔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拿不出一句话来反驳祖师爷的话。 可不是吗?她没有经历过,只是借着工具看到了,就在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来施予恩惠,根本没有真切地体会他们受过的苦楚。 她所谓“拯救苍生”的观点是浅薄的,从来没有去真正了解他们,只是通过只言片语固执地认为他们需要拯救。 祖师爷当日告诉她:“去看看苍生,去跟苍生站到一起,等你真正跟苍生站在一起你才能悟到属于自己的道。” 她用了三年时间下山去体会苍生所过的生活,真正地融入他们,和他们站在一起。 最后她走过了问仙阶,正式成为了玉玄子的二徒弟,后来又成为了十几个师弟师妹的二师姐。 第149章 再迟点今晚就可以吃席了 凭着两千多年后的弟子玉牌她成功混了进去,别问为什么不用神力,问就是祖师爷的剑碑还立在宗门里呢!她可不敢在祖师爷跟前造次。 背着个人到底打眼,微生磬两道隐身符就带着人混进了历任掌门的居所——潮音阁。 按照时间线,现居潮音阁的应该是她的师祖清霄子,刚好可以带着他的徒弟邀点功。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要对着一群不熟悉的掏心掏肺,她不把人骗得团团转都算良心发现了。 解除了隐身,微生磬背着楼淮月大摇大摆地就到了潮音阁门口,两个弟子刚想拦住她就看到了待在她背上生死不知的楼淮月。 “是楼师兄,快通知掌门!”一个看着玉雪可爱的男弟子焦急地对一旁的师兄说道。 “好,”另一名看着最为稳重的男弟子则以最快速度去向掌门清霄子禀报。 “别拦着了,先放我进去,再迟点今晚就可以吃席了,” 微生磬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也不忘发挥她嘴毒的本性,虽然楼淮月根本没啥大事。 “你怎么说话的?”那男弟子也是个急性子,一听微生磬这刀子似的话瞬间炸了,但身体还是诚实地把微生磬带了进去。 刚进潮音阁,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穿着黑色掌门道袍,手上拿着拂尘就匆匆迎了上来。 老者拂尘一挥,楼淮月的身体就飘了起来,灵识大开探查他的身体状况,在察觉到弟子没有大碍后总算舒了一口气,捋着胡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清霄子:“宿月、鸣星,你们带淮月去偏殿休息吧。” 方才守门的两个弟子宿月、鸣星立刻带着楼淮月去偏殿休息了,顿时殿内只剩下清霄子和微生磬二人。 “敢问小友是在哪里见到我那不成器的徒儿的?”清霄子笑眯眯地问道,灵识却是不着痕迹地试探微生磬的深浅。 “回尊者,在下去陨魔坑采玉骨花的时候见到了刚才那位道友,观他衣袍是贵派弟子便自作主张送回来了,”微生磬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清霄子沉吟不语,灵识却在小心地观察着微生磬的表情,看她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这才放了点心。 “多谢小友救了我这不成器的弟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违背道义的事老夫都愿意为小友达成,” 清霄子果然爽快,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楼淮月的脾气原来是受他的影响。 这是要撇清关系了,可惜了,微生磬想要的势必会让双方纠缠不休。 “回尊者,在下想见见常霁昀,”微生磬再抬眼时,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思念和哀婉,一下就引起了清霄子的注意。 常霁昀正是微生磬的师父玉玄子的名讳! “小友出身何派?”清霄子避而不答,转而问起微生磬的身世来。 “无名小派,不足挂齿,在下别无所求,只想见见常霁昀,”微生磬摇摇头,讳莫如深的模样。 清霄子心里犯起了嘀咕,他将无晦(玉玄子的字)收入门下的时候也没听说过对方有亲眷啊? 这个女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模样是双十年华,比无晦还大了十几岁,该不会是对方的娘吧? 可两个人长的也不像啊?清霄子仔细地着爱徒与眼前的女子,试图在二人身上找出相似之来。 清霄子见问不出什么来便放弃了,招了一个弟子让他去玉玄子常去的藏书阁找人。罢了,既然不肯说,对峙总可以了吧? 这个法子却是正中微生磬下怀,但她没忘记自己的人设,见清霄子要把玉玄子找过来抬脚就要走,清霄子一看事情不对就知道自己做对了,拦着她不让她走。 微生磬适时表露自己的实力,念及对方的身份却有些束手束脚,二人在殿内缠斗一番。 因着微生磬手下留情,清霄子愣是靠全力拖住了她,拖到玉玄子进来。 微生磬一见年轻版的玉玄子立刻停下了打斗的动作,任由清霄子的拂尘打到她身上,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来。 成年版的玉玄子仙姿佚貌、不染尘埃,是微生磬相当喜欢的出尘仙人的模样; 但幼年版的玉玄子却是精致昳丽、面若好女,穿上女装直接就是一个美貌女娃。 微生磬立即借着踟蹰来掩饰震惊,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努力抑制眼中的泪意。 一副想认却又不敢认的模样,看得幼年版玉玄子一头雾水,因着疑惑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冷,好好的一张美人脸愣是往冰山面瘫脸靠拢。 “你是谁?”玉玄子毫不客气的话差点让微生磬这个厚脸皮破功,好家伙,她师父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他这样没被师祖骂过?那她以前因为语气刻薄挨的那些骂算什么? 微生磬立刻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勉强朝他笑笑:“你不认识我。” “我干嘛要认识你?你很有名吗?”玉玄子的嘴巴像是把刀,加上这么一张粉琢玉砌的脸简直好玩至极。 “你不需要认识我,”微生磬苦笑一声,低喃了一句“师父”,说完便要同清霄子告辞。 “站住!你为什么会有缥缈剑宗的弟子玉牌?”玉玄子眼尖,一下就发现了对方身上不仅有缥缈剑宗的弟子玉牌,连身上穿着的都是弟子的道袍! 微生磬眼中大骇,原来方才打斗时竟然将她入阁之前的伪装给破除了!她现在的真容一展无余。 微生磬闭口不答,但从眼中却能看到她的挣扎,似乎是在思索到底要不要回答玉玄子的话。 半晌,微生磬下定了决心,朝着玉玄子恭敬地跪了下去行弟子礼,“缥缈峰第二百五十五代无情道弟子微生潭影拜见师父。” 话音落下,整个潮音阁立刻静得落针可闻,清霄子师徒被这惊雷一般的话语震得说不出话来。 清霄子还好些,到底是修为资历摆在那里;玉玄子的情绪就要外露多了,一双凤眼瞪成了杏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微生磬,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二百五十五?你、你是我徒弟?”玉玄子太过震惊以至于说话都结巴了,他才八岁啊,上哪儿找这么大个徒弟回来? “是,”微生磬如释重负,转身朝清霄子行了晚辈礼,“弟子微生潭影拜见师祖。” 清霄子为人老练,抓住了重点,“你是从后世来到这里的么?” 微生磬点点头,“是,弟子是从两千多年后来的。一来就到了陨魔坑,在那里见到了我的……楼长老,”她即刻改口,对着她的师祖和师父她不想说出那个让她伤心的字眼来。 “你的谁?”玉玄子过了那股劲也立刻抓住了微生磬话里的漏洞。 “我的养父啊……”微生磬的声音很轻,不认真听就要被风吹散了。 可在场的都是修士,耳力极好,即便是一声呢喃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养父?我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闺女?”楼淮月咋咋呼呼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方才被扶到偏殿休息的楼淮月刚醒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一个没收住就大声说了出来。 “淮月!”清霄子嗔怪地看了楼淮月一眼,眼中都是责怪之色。 “徒儿知错,”少年版的楼淮月认错速度很快,但仔细看对方眼中却没有多少悔改之意。 “你刚才说我是你的养父?”楼淮月的注意力立刻系在了微生磬身上,看她的眼神又惊又喜,热切得不可思议。 “是,”微生磬也不扭捏,点头称是。 楼淮月看得啧啧称奇,“好丫头,一看就是我能养出来的闺女!” 楼淮月一脸自豪地看着微生磬,觉得对方简直就是他梦想中的闺女。 “好丫头,”楼淮月压低了声音,拉着微生磬到了一边,做贼似的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养母是澜陵吗?” 他眼中都是热切和希冀,这么个闺女肯定是要他和澜陵养着的。 第150章 意料之中 “是,”微生磬点点头,脸上却并无欣喜之意,对一个在两千多年后会让自己生不如死的人她能有好脸色才是有鬼。 但该有的礼貌不能少,对少年时期的楼淮月她在理智上不该迁怒,感性上却不能对着这么一张脸和颜悦色,因此她的表情在楼淮月看来相当冷淡了。 楼淮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心中恋慕澜陵仙子却碍于门规和为对方考量而不敢表白自己的心意,眼前这个丫头既然是他和澜陵养着的必然是视若己出的,可为何眼前这个女子神情这般冷淡? 楼淮月饶是粗枝大叶这时也看出不对劲来了,看对方年纪不大的样子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有仇?” 微生磬却突然展颜,只是她这笑容里却透着古怪,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觉得魔族如何?” 楼淮月脸上立刻露出仇恨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道:“魔族孽债累累,人人得而诛之!” “半魔呢?”微生磬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回答,但还是有些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 楼淮月没说话,可眼底却是不屑且厌恶的,对半魔的态度不言而喻。 微生磬终于死心,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来,心里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来。 你看,无论什么时候,这个人对魔族和半魔的偏见永远都不会消失。 无论再给他几次机会他依旧会说出你最不希望的答案来,不管父女之情、师徒之谊。 她也是傻了,巴巴地去祈求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答案。 果然只要做过人就会对情感有着一丝期盼,微生磬只笑自己太过天真。 “也许吧,”微生磬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我们也许真的有仇,但我不太记得了。” “咳,淮月,你先去休息吧,为师来跟这位小友说,” 清霄子也看出了二人不同寻常的气氛,那两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在他看来跟眼前女子对淮月的态度有莫大关系,还是支开淮月好些。 “是,”楼淮月行了一礼,按下了心中的疑惑退下了。 “小友是半魔?”清霄子语气和蔼,并没有因微生磬的身份而产生偏见,这让刚才被至亲再插一刀的微生磬心里好受了些,她点点头,讥讽地笑着。 “楼师兄的父母就是死在了魔族手上……”玉玄子话音未落便被微生磬冷笑着打断:“他父母是我杀的么?” 她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问道:“他楼淮月的父母死于魔族之手与我何干? 我出生了吗?他父母死的时候我出生了吗?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她怒极反笑,眼中淌出血泪来,急火攻心险些晕过去。 玉玄子见自己说错了话立即上前搀扶,他年纪虽小修为却已经甩了同龄人一大截,毫不费力地扶住了这个已经成年许久的女子。 “师父你看啊!你死了他们就敢作践我了——”微生磬脱力般地跪坐在地上,脸上都是血和泪,配上这凄楚的表情不可谓不可怜。 “先、先起来……”玉玄子再早熟也是个未经事的稚童,见这个自称是他未来徒弟的人哭得如此凄惨他也心有戚戚,手忙脚乱地要扶微生磬起来。 可微生磬哪里听得进去,她好不容易到了熟悉的环境见到了熟悉的人,心中埋藏了一千多年的惶恐不安都在这一刻复苏,她抱着玉玄子小小的身体放声痛哭。 清霄子对着无措的徒儿摇摇头,眼底微酸,天知道这个女子受了多大的委屈,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的师父不就可劲儿地哭吗? 微生磬抱着玉玄子,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一根浮木,眼中泪水就没有停下来过。 她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到了实处,以前她是一方魔王,是左星然的合作伙伴,她不能表现自己的软弱让自己在对方面前丧失价值; 她也不能在昔日同门那里哭,哭就意味着示弱,意味着她要任人宰割; 不能对着挚友吕素问,本来立场已经不同了,没得给对方带来麻烦; 她也不能对着白子画哭,对方是她的谁呢?连身份都瞒着,哭出来又能怎样? 更不能对着云萱哭,她是云萱的支柱,如果她软弱,哪还有能力来保护她的徒弟? 只有在这个错误的时空,对着过去那些人她才敢表露出她的软弱和无措,说那些她曾经痛苦的、怨恨的、伤心的话。 好不容易等微生磬哭够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也变得红肿不堪,玉玄子一身道袍都被她的眼泪浸透了,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对不起,”微生磬哽咽着道歉,抬手一道洁尘术把玉玄子的道袍弄干净了。 “喝点水吧,”没有被断情绝爱理念腌透的玉玄子相当善解人意,虽然动作不太熟练但这份善意却让微生磬好受了一些。 “谢谢师父,”微生磬抽噎着道谢,接过了那杯热茶。 “既然回了家那就去休息吧,”清霄子捋了捋胡子,“你之前住在哪里?若是有人住那就给你换个地方住如何?” “谢师祖,弟子住在桐鹤台,”微生磬忍住泪意向清霄子道谢,对这位见都没有见过的师祖释放的善意她还是很感动的。 自她堕魔后“家”这个词已经离她很遥远了,没想到今天在一个可以被称作陌生人的嘴里听到,熨帖的同时也感到惶恐。 毕竟这位师祖跟她没有直接的接触,不熟悉的人施放的善意才显得弥足珍贵,她只觉得愧不敢当。 “桐鹤台?你真的是我徒弟吗?住这么偏,”玉玄子缓过了劲,嘴毒的天赋又开始了。 桐鹤台可以说是缥缈峰上最偏僻的地方了,一句鸟不拉屎也不为过,他这徒弟是去那里开荒吗? “那里有小动物啊,”微生磬小声反驳。 “你说那几只吃得膀大腰圆的野鸟?”玉玄子一脸的嫌弃,喜欢那鸟也不用住到鸟窝里去啊! 在玉玄子心里桐鹤台可谓是偏僻中的偏僻,为了几只胖鸟就住到那里去简直太不值得了。 “师父是鹤,不是野鸟,宗门里有弟子专门喂养的,” 微生磬无语,她这师父居然是这个性子,难怪后来寡言少语,但凡对上他那张嘴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太损了! “咳,那里确实不太适合你这个女娃娃住,不如住到你师父的洛仙居附近来?” 清霄子忙打圆场,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女孩儿都住这么偏,可见他这个师父做的不怎么样啊! 但清霄子属实是冤枉玉玄子了,因为两千多年后桐鹤台已经被扩建成了缥缈峰里面积靠前的居所了。 “是呀,你就住到映雪居里去,那里花花草草一大堆,最适合你这样的女子居住了,”玉玄子附和道,随后又补充道: “你喜欢的那几只野鸟我叫师兄们帮你弄到你院子里去。” 微生磬已经懒得再纠正玉玄子的称呼了,没想到幼年玉玄子居然对那几只仙鹤意见这么大,估计是被那几只鹤给得罪狠了,果然好玩。 “那多谢师父和师祖了,”微生磬点点头,住哪里都无所谓,既然是两位长辈的好意她也却之不恭了。 “老夫去苍霜峰借两个女弟子过来帮你打理一下新居所,” 清霄子笑着说道,他这一脉只有楼淮月和玉玄子两个徒弟,女弟子只能去跟别的峰借。 “多谢师祖美意,弟子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配合着法术弟子可以自己解决的,” 微生磬委婉拒绝,她又不是两千年前那个娇娇女了,她现在独立得很,没得让她幼年版的师父看笑话——她还是要脸的。 “好吧,那让你师父带你去映雪居,”清霄子不以为忤,暗自赞叹微生磬生活独立。不愧是他缥缈剑宗的弟子!不论男女都资质出众。 第151章 换骨 微生磬被玉玄子带到了映雪居,映雪居之前并无人居住,但有除尘阵法在,映雪居也依旧整洁如新,倒是省了一顿收拾。 “你好好休息吧,等你醒了就能看到那几只鸟了,”玉玄子哄道,好好的小姑娘喜欢鸟干嘛?奇怪。 他看苍霜峰的师姐师妹都喜欢小猫啊、小老虎什么的,鸟有什么好喜欢的? 微生磬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进映雪居休息了,玉玄子见状也不打扰她了,打算去找两个师兄帮忙把那几只鸟弄过来。 房间内,微生磬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就坚持不住了,一系列负面情绪全部涌上了她的脑海,手忙脚乱地开始找药吃。 也幸好微生磬把药方背得滚瓜烂熟,乾坤袖里也塞满了成药,不然她的情况估计更差。 不吃药难受,吃药更难受,可微生磬早就给自己下了禁咒,即使难受也依旧不会忘记吃药。 总不好让云萱有个疯子师父吧?双相情感障碍晚期就会发展为人格分裂,一想到自己身体里会有陌生人格出现,她感觉自己的社恐都犯了。 药一入腹,微生磬放任自己的意识放空,合眼不再去想那些奇怪的东西。 等醒了就可以看到桐鹤台那几只仙鹤的父母了,微生磬安慰着自己。 —————————————————— 裂天渊附近,灵枢看着裂隙出神: 按照以前看过的小说,主身穿到另一个世界去后原世界要么时间流速变缓,要么流速变快(仅对主身所在的世界而言)。 灵枢希望是后者,不然这里发生点什么大事那挑大梁的就是她了,万一她搞砸了主身肯定要拆了她。 “主上大人,你看,裂天渊缝隙里没有魔兽冒出来了,” 谢倓有些兴奋地说道,天晓得他带着手下在这里没日没夜地守了多久,一刻也不敢松懈,就怕那些魔兽跑出来主上大人要他好看。 灵枢微微颔首,在裂隙处布下了一道只有主身和她才能解开的封印,刚好主身回沧溟了,调查裂天渊冒出魔兽来的计划就交给她了。 “走,”暂时解决问题,灵枢的心情也颇好,她本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因此“微生磬”修行这么多年才没有心魔滋生,一点点小事都可以打动她。 谢倓等一干人浩浩荡荡地跟在了她身后,既然解决了问题也不用待在这里了。 “主上大人,那些魔兽是由魔气和三毒浊息孕育出来的吗?” 谢倓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种低级兽类实在没有资格冠以“魔”,他怀疑那些低级生物是被魔气和浊息孕育出来的。 “差不多吧,”灵枢语焉不详,这种事不好到处宣扬,一旦传开来极其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暗处还躲着个高智商罪犯东方彧卿呢。 论智商、计谋,这小子排第二都没人敢敢当第一,一个人八万个心眼,难对付得很。 白子画和花千骨这对原男女主下山历练对应的是原着中一个极大的转折点,灵枢和主身一致认为东方彧卿会出来搞事。 只是裂天渊先事发,事急从权,主身只好先处理当前的事。 如果东窗事发就要全权由她来处理了,为了防止有心人下黑手主身还特地嘱咐她必要时刻暴露身份把所有熟人叫上。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一旦身份暴露那之前布下的局就白费了,等待她们的只有身败名裂的下场,所以轻易不能暴露。 正当她想的入神的时候,一旁的谢倓他们立刻戒备,她心念一动就看到了左星然与妖兽缠斗的场面。 是一只蛟,与龙相比少了角和神韵。灵枢摆摆手,示意手下不必理会。 自己则是趁着蛟垂死挣扎时将今日新得的龙骨强行塞进了它的身体里,替换掉了原本那身杂驳的骨架。 那蛟看着修为挺高可身上业障缠身,一身修为也是靠着造杀孽强行提上去的,左星然估计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这种货色也看得上眼。 不论主身还是她都十分能理解左星然急切的心情,毕竟有主身的压力在那里,谁会不在意呢?尤其是对一个天之骄子来说。 成神前的微生磬天赋中等,只有努力来弥补差距,与天赋异禀的左星然相比完全不够看。 可就是这么一个堪称普通的人却比左星然先成神,这是个人好胜心都被激起来了,更何况是天赋异禀的左星然了。 要是微生磬有这种天赋,她的好胜心绝对比左星然还要强,左星然的行为都算克制了。 微生磬和灵枢本质上还是同一个人,对于这个相处时间最久之一的朋友也会尽己所能去帮助对方的。 所以她借着实力优势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了蛟的骨架,不管对方要用蛟骨干什么,只要不危及无辜之人她都不会管。 毕竟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灵枢无意去干涉他人的因果。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一如当日她弃仙修魔、弃剑修符、弃剑修阵,所有结果由她一力承担。 而远处,左星然一剑将那蛟捅了个对穿,血液还没等溅出来就已经被冻在了身体里。 他面不改色地把蛟尸收到储物袋里,调转方向去找自己需要的仙草,心中却有些无奈: 但凡微生磬那家伙没闭关他都不用舍近求远了,就那家伙的木灵根那简直就是活着的药草库。 恨只恨自己不是木灵根,变异灵根也有变异灵根的痛苦啊! 他自己是风灵根,不在五行之中且是单灵根,这让他的修行速度一日千里。 只可惜再怎么天赋异禀也没能突破神级大关,这是他的遗憾,因此他才急着想办法突破。 万剑宗的秘法里有一门术法需要凑齐百种仙草灵植、百种妖兽内丹和百种妖兽骨架才能施展,这门术法可以让施展者找到自己无法精进的原因。 天赋这种东西他就没有缺过,而他之所以无法精进估计是心性上出了问题,所以他才想着要收集材料施展这门术法。 妖兽内丹他是不缺的,多得可以当弹珠打; 仙草灵植也缺的不多,有微生磬那个木灵根的朋友他缺草药都难; 只是妖兽骨架就难住他了,不管是沧溟还是蜀山都没有收集妖兽骨架的习惯。 再加上妖魔仙三界签订了和平条约,他要是去杀妖兽那绝对会给仙界带来麻烦。 所以他诛杀的都是罪孽深重的妖兽,这类妖兽在魔神上位后更难找了,他只能深入魔界禁地裂天渊来找。 “这魔神是不是正义得有些过头了……”他喃喃自语,要不是当日明光殿初见,他都要怀疑魔神是不是仙界中人假扮的了。 还没走远的灵枢听了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小样还挺敏锐,居然抓到了些许真相。 看样子她得掩饰一下了,不然掉马就完蛋了。 灵枢回到办公的清河殿,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一旁侍立的莫摧眉善解人意地问道:“主上大人辛苦了一日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些公文倒也没有很要紧,明日再处理也是使得的。” 还没等灵枢说话一旁的宋练就瞪了她一眼,主上大人的事情可轮不到她莫摧眉管。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要休息的去休息,本座又不是凡人,精神足着呢,” 灵枢示意他们不必守着她了,两个人两张嘴,一人两句话也能烦死她,还是休息去,省的惹她生气。 宋练一向忠心耿耿,跟着魔神的前程错不了;莫摧眉则是单纯看这个同事不顺眼,跟对方杠上了,也不肯去休息。 “要留下来就闭嘴,多说一句话就滚出去,”灵枢警告道。 “是,”二人拱手行礼,一左一右守在灵枢两边当雕像,省得被丢出去。 第一百五十二:爹不行别怪路不平 灵枢一目十行,一本本公文簿按着她的心意显现出不同的批语。 呦,灵枢一扬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借着皇帝孟玄朗和明王孟玄聪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打落了政敌,还把自己的人手安插进去了,孟丹樨这步棋她和果然没有布错。 也不知道上官清那个尸位素餐的老匹夫知道铲除自己的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脸上还会有多么精彩的表情,灵枢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笔来,蘸饱墨水后在公文上写下“不骄不躁、再接再厉”的批语。 孟丹樨可真是越来越让她惊喜了,一个皇族郡主逐渐成长为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那该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啊! 瞧瞧,这就是你孟玄朗和孟玄聪守不好的天下,既然德不配位那就退位让贤吧! 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既然上官清一系官员尸位素餐、鱼肉百姓,那就得做好以死谢罪的那一天。 说实话,原着剧情里孟玄聪能造反成功除了对方策反了大臣外也有孟玄朗不得民心之故,但凡孟玄朗得民心那孟玄聪就算是上位了那照样有人赶他下去,孟玄朗也不至于去跟别国借兵。 别国的军队是好借的吗?人心难测,谁能保证借来的是帮他复国的义士还是狼子野心、虎视眈眈的敌军? 要灵枢说这个世界还是太过理想太过正义了,她要是周国柴王府的实际领导人绝对要借着帮孟玄朗复国的大义把蜀国纳入周国的版图,而不是帮对方复国后还赔上了自己的女儿。 但凡柴王府领导人是她绝对看不上孟玄朗,顶多在将蜀国纳入版图时跟周国皇帝提一嘴给孟玄朗一个承恩公、承恩侯当当,彰显帝王仁德。 至于女儿,想都别想,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高攀郡主呢?若女儿实在喜欢那就让对方入赘,把对方牢牢掌控在手里,根本不怕孟玄朗对自己的女儿不好。 只能说周国柴王真的是个好父亲,女儿那一封不知真假的信就大方地把兵给借出去了,就为了让对方娶自己的女儿。 啧啧,轻水人不怎么样倒是有个好爹,真是应了那句话:“爹不行,别怪路不平”。 只是这爹的心眼子少了些,但凡多个心眼他女儿早就当上蜀国皇后了,何至于无名无分地在蜀国皇宫蹉跎了这么些年? 柴王府的脸都丢光了还舍不得把人叫回去骂一顿,只能说这爹是真的好啊! 既然上官清那个老匹夫掉马了那剩下的根系也该挖出来换上新鲜血液了,瞧瞧,工作岗位这不就来了吗? 这种时候就看谁下手比较快了,希望孟丹樨不要让她失望啊! 毕竟龙气只会出现在帝王身上,她当然有办法直接推孟丹樨上位,可封建社会对女子的敌意本来就这么大,她若是强行推孟丹樨上位只会适得其反。 还不如一步一个脚印,让那些不服的人闭嘴来得好。 过程虽然要久些,但慢工出细活,孟丹樨可以凭自己堵住那些人的嘴。 她也并不是那么急着要龙气,只是试着去培养一个从逆境里杀出来的“微生磬”而已。 她不信苦难之下只有一个微生磬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世上一定还有千千万万个“微生磬”等着一个人去拉她一把,而不是被人高高在上地施舍。 苍生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来拯救,他们只是缺少一个拉他们的人,只要有人能拉他们一把,他们自己就能从烂泥里爬出来走到高处去。 俯视苍生这不是她们的“道”,平视、直视苍生才是她们自己的“道”。 在灵枢案牍劳形之际,在人间历练的白子画和花千骨师徒已经早早休息了。 白子画看着摩严的传讯有些无奈,为什么微生磬这么热衷于闭关?对方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整理术法编纂术法大全传授给云萱,就是在研究新术法。 对方对水、木、土三系术法简直要玩出花来,除了那几百道据说是早期的成果外,对方的术法大全上基本每隔几天就会有新术法被记录上去。 其创新能力简直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可以说她本人就是一本行走的术法大全。 他带着小骨走了不少地方,因着仙魔妖三界签订和平条约,人间没有发生妖魔伤人的事件。 偶有一两条漏网之鱼也会有魔神身边的那个左护法宋练带着手下人来清理门户,并不会危害到凡人的安全。 关键宋练带着手下除魔就算了,他们特地来凡间宣传妖魔二界易主的消息,再加上对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魔神灵枢的风评不是一般的好。 老百姓是最实在的,谁对他们好,谁的政策有利于他们,他们就会去信奉谁。 反之,谁要是迫害他们也会被他们唾弃,因此蓝星才有“得民心者的天下”的说法。 神只的实力除了要靠自己修炼,但也可以通过做好事积攒功德、获得他人信仰来达到同样效果。 灵枢此举除了是惩罚宋练自作主张外,还有就是趁机来收集信仰之力和功德。 虽说做事的是宋练等人,但灵枢作为决策者也能蹭点功德,一举多得的事,所以灵枢就把宋练打包丢到了凡间,治治他那轴性子。 “师父,”门外,花千骨敲响了门。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格外心绪不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似乎是有什么脱离了掌控。她无法,只好来找白子画。 “进来,”白子画披上外衣让花千骨进来,拎起茶壶来给她沏了一杯热茶。 “怎么脸色这么差?”白子画看着对方惨白的脸色和额角渗出的虚汗,眉心忍不住蹙了蹙,抬手招呼对方过来给她诊脉。 虚合四形,浮大迟软;及乎寻按,几不可见,是为惊惧之相。 “师父,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花千骨摇摇头,垂头丧气地伏在桌案上。 “不知道就不要想了,凡事顺其自然就好,”白子画温言安慰道,凡事自有定数,既然想不通那也不必再想了,过于钻牛角尖反而活得很累。 “是,”花千骨点点头,饮尽杯中的热茶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安,对着白子画展颜一笑。 “长留出了什么事吗?”花千骨视线接触到桌上放着的信函,这种情况下信函来得最多的当属世尊摩严,她下意识就觉得长留估计是出了什么大事。 “并无,只是你师伯说你师妹又闭关了,”白子画摇摇头,耐心解释道。 “师妹又闭关了啊……”花千骨喃喃自语,有些出神地看着前方那一豆灯火。 谁知道她这个师妹出了关会变得多强?当日刚成神就能把杀姐姐和七杀一干妖魔摁在地上打,后来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毁掉了易朽阁。 本来她也是不信的,可糖宝是易朽阁的灵虫,糖宝的话绝对不会有假。 明明易朽阁主没有招惹微生磬却还是被对方毁了,易朽阁主和当日见过的那个姐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不知道她的师妹微生磬为什么会对这些人有这么大的恶意,明明、明明他们都对她很好啊…… 可花千骨不知道,那些对她好的人背地里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譬如杀阡陌,当日为了潜上长留就生剥弟子的皮,在白子画眼皮子底下拐带花千骨。 对方说着清虚道长对他有恩,知道对方是被单春秋害死的之后也没有为他所谓的“恩人”报仇,不高兴就可以灭了他的手下,谁跟谁倒霉。 当年最流行的“白子画有十颗糖但只给花千骨一颗,东方彧卿手里有十颗糖全部都给花千骨; 杀阡陌手里没有糖,可花千骨想吃糖,他就会翻遍天下给她找糖”说法的确是迷住了年幼无知的微生磬,可焉知白子画那九颗糖都是给苍生的,杀阡陌会为了找糖而无所不用其极。 没有人会那么幸运的成为女主,你我都只是被历史洪流裹挟着前进的苍生罢了。 微生磬不会自恋地把自己代入女主,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之一,遇上白子画这样全心全意为天下苍生的她才能好好活着,否则只会成为“剧情”中炮灰的一员。 第153章 孤星自坠 正当花千骨思绪万千之际,耳中几道不同于以往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楼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平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企图博取一线生机。 此时也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城中收摊早,灭烛也早。 此刻街上除了打更的和几个醉汉外并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这个人逃不掉了,不会有人来救他。 接着是一队训练有素的暗卫从不同方位朝那个逃跑的人包抄,那人像是秋季里鱼获时被网住的大鱼,无法挣脱。 还没等他喊出来一个暗卫就悄无声息地点了他的穴道将人控制住了,其余人等也不废话,押上逃跑的人就运转轻功走了。 整个过程并没有惊动街道两边的百姓,若非花千骨是修士根本察觉不到这场堪称绝妙的抓捕。 花千骨看着墙壁出神,这样悄无声息的手段容易让人联想到黑夜里潜藏的毒蛇,让人毛骨悚然。 肩上的糖宝看花千骨脸色有些难看也急了,在她耳边喊她:“骨头!骨头!骨头你怎么了?” “小骨!小骨!” …… “呜呜呜,骨头、骨头……” 待花千骨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泪眼朦胧的糖宝,糖宝一见她醒了,喜出望外地叫道:“尊上、尊上,骨头她醒了!” “糖宝?”花千骨看着糖宝已经哭肿了的眼睛十分心疼,她有些头疼,一只手捂着头,一只手缓慢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她有些恍惚,她梦到了很多东西却一个也不记得了,只觉得头疼、心口也疼。 “思虑过重所以晕倒了,来,把药喝了吧,”白子画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放到床头柜上,眼中都是对弟子的心疼: 他好不容易收了两个徒弟,一个两个都这般多灾多难,他身为师父却照顾不好两个徒弟着实是失职。 花千骨此刻脑子乱的很,没多思考就点了点头,望着那碗药出神。 “骨头,快把药喝了吧,爹爹不知道去哪了,现在糖宝身边只有娘亲了,”糖宝心疼地劝慰道。 要不是微生磬那一手,它怎么可能跟爹爹联系不上呢?现在爹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棋盘被微生磬砸得稀烂,能用的棋子就剩那么几个了。 它看着花千骨依旧掩不住憔悴之色的小脸,心疼有之,可心中更为担忧的是东方彧卿的计划能否顺利实行。 只要再走一步就可以重启棋盘了,那个讨人厌的微生磬闭关了,魔神又不会来干涉仙界事务,正是重启棋盘的好时机。 “糖宝?”花千骨喝了药,嘴里都是苦的,刚想找颗蜜饯吃却看到了糖宝那发愣的样子,有些奇怪地叫了它一声。 “骨头,我好担心你啊,呜呜呜”糖宝委屈巴巴地扑到了她怀里,能不担心吗?没有预兆就这样晕倒了,就是铁石心肠在相处这么久后也会对对方产生依恋之情。 花千骨安慰着忐忑不安的糖宝,目光接触到了一旁同样担忧的白子画,努力扬起嘴角给了对方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白子画却并没有受到感染,而是在仔细掐算花千骨的命数。 半晌,他总算算到了花千骨的命数,可一股未知的力量再次蒙蔽了她的命数,无论白子画再怎么算都算不出来了。 他不死心地去试着算微生磬的命数,可微生磬的命数无端变成了两个走向:一个是英年早逝,一个则是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他脸色难看,不可置信地再次测算,可结果依旧没有变化。也就是说微生磬要么会早亡,要么就是凶吉未卜。 这怎么可能?卜算结果出来打碎了他以往的自欺欺人,他之前就已经发现微生磬身上萦绕着淡淡的死气了,他以为只是生病的缘故,没想到…… 他当机立断给摩严传讯,让他务必要看好微生磬,时时注意她的状态,一旦发现不对就要立刻去探查,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师父!师父!师父你怎么了?”花千骨慌张地叫着白子画,她不知道师父怎么脸色这么差,心里很是担忧。 “无事,”白子画敛去脸上难看的表情,正色道:“你先好好休息几日,等病好了再出发,这几日要好好吃药,切莫偷懒不吃药。” 花千骨难得看见他严肃的模样,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会乖乖听话。 ———————————————————— 一座八角亭中,一名身着白色狐裘的年轻男子在摆弄着桌上的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 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对面是纵横交错的白子,黑白二子在棋枰上厮杀着,白子渐渐有了颓败之势。 昏黄的烛光摇曳,青年深邃的眼眸里透露出丝丝愉悦来,像是在看困兽在做无所谓的挣扎。 最后一子落下,白子以一子之差落败,黑子以一种绝对的优势将白子狠狠击败,青年的嘴角翘起,满意地看着桌上的棋局。 瞧瞧,最后赢的还不是他么?他看着头顶一闪而逝的流星,嘴角的笑痕愈发深了,孤星自坠罢了,不足为虑。 蜀山,密室。 左星然一挥手,百种妖兽内丹、妖兽骨架、仙花灵植浮到了半空,配合着他的风系灵力摆成了一个复杂的阵法。 这是万剑宗的秘法——问途,以百种仙花灵植为阵法的基础,然后再以妖兽骨架、内丹来完善阵法,以此来找到自己无法精进的原因。 这在万剑宗算一门禁术,受微生磬那个禁术从小用到大的人影响,他在后来无法精进时借来了那本记载着禁术的书,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劫雷给劈死了。 这也算是憾事一桩了,毕竟才到手没捂热呢!谁知道世事无常,他还没来得及去实施就没了。 微生磬用的那些禁术不是折寿就是五感失灵,被那家伙用多了竟然还让她的身体达到了一个诡异的平衡,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万劫不复。 但有没有副作用这谁知道呢?微生磬那个当事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青色的风系灵力点亮了阵眼,他盘膝坐下,心无旁骛地开始施展这个阵法,去寻找自己修为停滞不前的原因。 左星然放空意识,让阵法的力量涌入了自己的身体里,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身体内部的情况。 还没等他去找自己的病灶,一股熟悉的力量将他的意识拉到了另一片天地中。 左星然看着眼前这个魂魄都无法聚拢的人,早已冷硬如铁的心脏被一柄重锤狠狠地砸下,痛彻心扉。 “璇玑——”灵澈上人的残念维持不住自己的身形,声音也有些虚浮。 左星然没说话,看着眼前这个连人形都无法维持的人心酸不已,沙哑着声音着开口:“疼吗?” “什么?”灵澈上人似乎没意识到左星然在问他什么。 “挖剑骨疼吗?”左星然红着眼睛看他。 “不疼,”灵澈上人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却又被左星然打断了。 “你一直都是这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左星然苦笑,这就是他的师父啊! 因为徒弟的半魔身份就认为徒弟配不上下一任仙首的位置就能狠心地把人逐出万剑宗,又能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都托人将剑骨挖下融入徒弟身体中。 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从来都不会去考虑他的想法,永远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洒脱吗?不是!他只是把左星然当成那个还是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无知稚子罢了,想当然地按照自己的想法为左星然拟定成长路线。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这位的允许下的,他走到如今的地步也都是拜灵澈上人所赐。 灵澈上人真的没有多少真心,只是把左星然当成一个合心意的傀儡,把他从云端丢到泥泞中。 可灵澈上人却又有那么一点心,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却愿意把自己的剑骨交给那个已经堕入魔道的弟子。 凡事种种,他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灵澈上人,尊敬有之,恨亦有之。 他们之间掺杂了利益、正邪,早就已经说不清楚了。 第154章 魔尊师含章 “对不起……”灵澈上人的残魂讷讷,除了对不起他实在说不出别的话来宽慰左星然。 左星然深吸一口气,收起了情绪,恭恭敬敬地给灵澈上人磕了三个头后便抽离了自己的意识。 他跟灵澈上人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没必要在这里互相恶心对方。 从灵澈上人狠心让从小养到大的弟子被追杀他们之间就已经没有和好的可能了,师徒一场终究还是比不过种族之别。 灵澈上人此举不仅狠狠在左星然脸上打了一巴掌,更是在质疑自己的教导能力,认为多年的教导比不过血脉流淌中的那份“恶”。 实在可笑至极!从他被仙盟联合抓捕这么多次他没有还过手,登上魔尊之位后积极促进仙魔和平就已经把养育之恩和教导之恩给还清了。 至于那截剑骨,就当做是赔礼吧,从他身体里挖出来抱歉他做不到。 就当他是个伪君子吧,毕竟在灵澈上人心中没准就是这么认为的。 灵澈上人的残魂没支撑多久就渐渐消散了,他本就是本体残留的一丝魂魄,是本体的执念。 即便执念难消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他这一块残余的碎片也无法在支撑下去了,老老实实地投入轮回。 左星然敛神静气,开始用“问途”的力量寻找自己无法精进的原因,只要找到原因就可以解决修炼的瓶颈,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他总不好被微生磬超过吧?那也太丢人了,他还比微生磬年纪大来着。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后浪也未免太猛了些,他这个做前辈的都差点被拍得站不起来,太丢人了! 丹田中涌出风系灵力来,很快在丹田中心刮起一股龙卷来,阵法的力量顺着旋涡钻入丹田中。 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筋脉流淌在四肢八骸中,左星然放空神识,顺着这股力量寻找让自己无法精进的问题所在。 ———————————— 沧溟大陆,魔界。 微生磬一边飞往魔界深处,一边骂自己犯蠢。 果然,人就这么容易犯贱啊!遇上不熟悉的人都敢掏心掏肺,简直是不要命了! 虽说幼年版玉玄子和师祖清霄子都是她的直系长辈,可到底没有一起经历过事,他们凭什么相信她的话? 就凭她两千多年后缥缈剑宗弟子的身份?还是凭她是玉玄子未来徒弟、清霄子未来徒孙的身份? 这实在是过于虚无缥缈,简单说就是没影的事,人家凭什么信你? 弟子玉牌、道袍、招式都可以费点心思去学,时间线拉的这么长谁会相信? 她那一大堆哭唧唧的话还显得自己特别小家子气,简直蠢到家了! 所以她趁着玉玄子去把桐鹤台那几只仙鹤提溜过来的空档溜了,不溜干嘛?等死吗? 谁知道两千多年前的玉玄子或者清霄子以及别的什么人对她有什么坏心思?不在熟悉的环境、没遇到熟悉的人她是万万不敢放松警惕了。 熟人捅刀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微生磬实在是怕了。 用蓝星的话就是说她已经对这种事情ptsd了,实在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了,她是真的惜命。 但要是完全不管他们又是在有违道心,微生磬自己都过不了那一关。 她虽说没什么良心,但也不是铁石心肠可以看着他们去送死。 因此微生磬把有关未来会发生的事情都写在纸上,还放了相关的证据,比如:留影石、六界通史以及其他可以佐证那些事情会发生的证物、供词。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要是清霄子和玉玄子不相信那她也没办法了,她救人都是就真正想活的人。 要是他们一门心思想找死那微生磬也不拦着,干涉他人因果她自己也会受到惩罚好吗?真当她是什么救人不图回报的圣母吗?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也是有徒弟的人了,她得脑子坏得多彻底才会去找死? 反正话就撂在那里了,爱听不听吧,她要去解决仙魔大战的罪魁祸首了。 其实仙魔大战的主要原因就是灵气不足,挤压生存空间,只能扩张领土。 魔界灵气不足以维持魔族生存,左星然的那个渣爹、现任的魔尊师含章便带着手下攻打仙界补充灵气,造下杀孽无数,最后在左星然手下伏诛。 人家亲父子对峙微生磬也不好凑上去,因此师含章是左星然解决的,对外传的当然就是二人一同诛杀的。 魔尊师含章为了族人做出此等生灵涂炭的事来也着实是过于偏激了,因为除了抢占生存空间这个办法还有一个常人想不到的办法——在魔界深处种下一棵神树,让神树吸收魔气转化为灵气,成为魔界的生命核心。 魔界之所以灵气不足是因为先辈们修炼、飞升消耗掉了,后来的魔族为了生存下来便以怨气、欲望代替灵气修炼。 可怨气、欲望毕竟属于时间极恶的力量,魔族吸收多了也会影响神智,会出现与修士一样走火入魔的情况,这个时候就出现了魔修。 魔修都是由投机取巧、走火入魔的人、妖、魔组成,他们以献祭生灵来提升修为,身上孽债累累,自有修士后无一魔修能够飞升,皆是被天道雷劫清算。 魔族再这样下去绝对得灭族,因此现任魔尊师含章便率领手下攻占仙界夺取一线生机,仙魔大战就此爆发。 寻找一棵神树谈何容易?上古神族早就灭绝了,而且六界中除了万年前的天相剑尊微生景云再无一人飞升,传说中的扶桑树更是连根都寻不到,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去抢占生存空间了。 微生磬要做的自然就是这个栽种神树、阻止仙魔大战的人,她已经用魔族的传讯方法把现任魔尊给引过来了。 要是师含章敢拒绝的话她一定会让对方好看!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家伙可以待在地底下了,扶下一个人上位就是。 只希望这位魔尊识趣一点,不要让她启动备用计划。 杀人的事情谁都不爱干,当她微生磬天生就是这般戾气满满的人么?谁不希望和平解决事端?只希望师含章不要不识抬举。 微生磬打住思绪,站在魔界禁地了悟崖上等着师含章的出现。 这了悟崖也是个妙地,据说这里是佛修老祖了悟大师与魔祖辩经的地方,魔祖辩不过了悟大师便将这里命名为“了悟崖”来提醒自己。 师含章也是个聪明人,没一会儿就来了。 却见那魔尊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笑起来连三春里的桃花都为之失色;轮廓深邃,丹唇含笑,却并不让人觉得轻浮,反而有种极致的艳丽。 看着一点都不像一界之主,而像是被女娲大神精心捏出来的得意之作。 当年的匆匆一瞥抵不过如今的直面而立,微生磬再次感慨:难怪这么多女修死心塌地的都要跟他来一段,真是个妖孽啊! 再观其子左星然,顿时觉得对方比起他爹还是差了点,长成这样还娶什么妻啊?揽镜自顾足矣。 “尊者有办法解决魔界之困?”师含章眉眼含笑,柔声细语。 微生磬点头,拿出了一截树枝。并不是她从木族手里得到的扶桑枝,而是她的本命树,那一小截实在顶不了什么用,还是拿她的本命树比较靠谱。 “我是以木灵根为主灵根飞升的,此为我的本命树,栽种在这里可解魔界之困。也请魔尊答应我魔界不可再进犯仙界,” 微生磬语气不容置喙,敢讨价还价师含章就完蛋了,她绝对能把师含章埋在这儿。 “噗——”师含章忍俊不禁,“小雀儿,你就是这般同人商量的吗?” 第155章 大忽悠 “不是,我只是通知魔尊罢了,”微生磬的话很狂,配着对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相当欠揍。 师含章不以为忤,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柔和,甚至有一丝宠溺? 微生磬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就这么一个能混到魔尊之位的老前辈能对着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露出宠溺的表情,她可真是年纪大了眼都花了。 师含章低声笑了一下,抬眸看她,语气温和却有上位者的不容置喙,“小雀儿,你可得让本尊看到你的诚意。” 微生磬脸色不变,心道这魔尊果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方才她果然看错了。 不过“小雀儿”是什么鬼?敢把她当鸟雀?师含章完蛋了! “自然,”微生磬点头,转了转手里的树枝,“待我栽下神树魔尊就可以对着天道发誓了。” 师含章意味深长地说道:“希望尊者别拿仙界的生灵开玩笑,一步踏错,尊者可就成为整个仙界的罪人了,”说完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笑语盈盈地补充了一句:“届时尊者无处可去本尊这里可以随时恭候大驾。” 微生磬也笑起来,心里却是在骂师含章乌鸦嘴,诅咒谁呢? 她就是办砸了以死谢罪也绝对不会去投靠师含章,能干到魔尊之位的就没好人。 当年的内斗她没斗赢被踢出局,如今她可不想再跌倒一次,她自认玩不过那些老谋深算的老前辈,投靠师含章绝对不得善终。 “魔尊多虑了,本尊若是做不到自当以死谢罪,投敌非我仙界修士所为,”微生磬刺了回去,一双暗沉沉的眸子都是冷意。 师含章收起了刚才轻慢的态度,不动声色地对着微生磬施压。 飞升?神只?这都是不确定的,他不能因为眼前这位女子有趣就被她的鬼话给唬住,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微生磬眼睛都没抬,分出一道神力将师含章往地面上摁,想试探她那就得做好被她报复的准备,毕竟她可是个小人啊! 师含章脸色发白,汗水从额角不断渗出来,没一会儿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艳鬼一般,整个人愈发艳丽动人。 微生磬没空去欣赏他的美貌,她虽然爱美色但也没有丧心病狂到在打斗中分心去看敌人的美貌,更何况是一个试图挑衅她的人。 她生平最讨厌别人挑衅她,因为她肚量比针尖都小,最见不得别人不把她放在眼里。这回逮着了一个不得可劲儿地从对方身上找回场子来? 惩罚一会儿也就够了,时间拖得久了些难免有公报私仇之嫌,她还得靠着这位完成仙魔和平条约呢!免得折损了这么一个人。 微生磬收回神力,一道水系术法为对方清洁了一下,省的仪容不整,她看着也糟心。 师含章依旧笑着,可眼底却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狎昵之色,不敢再轻慢于她。 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除了修为,识时务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他不会没眼色到去跟这位神只作对。 同时师含章的心里也涌现出无限的悲凉:明明同为天道造物,人族人才辈出,可魔族却因为得罪了天道永远不能飞升。 现在出现的这一位神只也是隶属人族的,他们魔族根本看不到未来,他身为领导者怎能不为之痛心? “你们魔族未来会有两个飞升之资的孩子,”微生磬冷不丁地说道,一榔头险些给师含章砸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似乎在跟她确认。 微生磬也没骗他,有飞升之资的可不就是未来的她和左星然吗?左星然除了运道差些,但飞升之资确实是有的。 既然要摆脱仙界那些糟心事不如早些投入魔族,反正仙界看不上半魔那就去魔界好了,有她这么一道谶语在还怕未来的她和左星然经历那些污糟事吗? 她么,一向是不要紧的,至于左星然这种天才不适合被埋没,他和灵澈上人的那一桩孽缘还是早些断了,这样对双方都好。 “尊者所言为真?”师含章抑制不住激动,直直地看着微生磬。天道还是庇佑魔族的是吗? “嗯,”微生磬点头,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两千多年后会出现一男一女两个半魔,他们会是魔族未来的希望。” “半魔?”师含章立刻冷静下来,半魔血脉可不比纯血魔族潜力大啊,不然他干嘛不吸纳半魔加入魔界? “是,”微生磬勾了勾唇,高深莫测地忽悠道:“天道不许魔族飞升可没说不许半魔飞升。” 师含章不是本人,一下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天道不许魔族飞升却极为钟爱人族,沾了一般人族血脉的半魔可不就是魔族破局的希望? “还请尊者提示,”师含章收起了方才的态度,待微生磬更恭敬了些。 能带着族人过得更好这是身为一界之主的本职,饭都喂到嘴边了还不接就是傻子了。 微生磬满意地看着师含章,心里感慨:未来的微生磬同志和左星然同志,我能帮的可都帮了,争不争气就靠你们自己了。 别到时候天胡开局还能打出烂牌来,那就真的是活该了。 “一个跟魔尊你有血缘关系,一个则是欲魔之后,”微生磬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再说就跟报身份证号没区别了。 此举也是在给未来的二人造势,话说的太多那可就没有惊喜感了,还是得让二人栽个跟头才好,不然容易恃宠而骄。 “多谢尊者指示,”师含章感激不已,他也知道点到为止的原理,话说的太满反而不美。 “那魔尊要跟仙界签订和平条约么?”微生磬笑着问道,都买了这么大一个人情过去了,再不答应那可真的是不识抬举了。 微生磬此举不仅是在未来的二人造势同时也在二人头上悬了一把刀,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享受了好处那就得老老实实修炼飞升。 她是一贯对自己狠的,至于左星然则是为了他那时的遗憾,既然那个时空的左星然没有做到那就由另一个时空的左星然来延续。 微生磬发话,师含章岂有不应的,一下解决了他心头大患,这下就是叫他去摘月亮也使得。 微生磬见他应了也不废话,赶紧解决去正确的时空把玉玄子送回去,谁知道正确时空里缥缈剑宗的继任者有没有搞出什么乱子来?还是把那位活祖宗送回去比较保险。 绿金色的神力从她眉心的金色鹤纹中涌出来,眉间的青绿色剑纹已经因为她当年成神变成了代表神只身份的金色,这般看来她那张美貌不足清秀有余的脸带着神性的悲悯和圣洁。 她半阖着眸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神咒。 双手交叉的地方,一截树枝飘在上空,枝丫处不断冒出新芽来,逐渐抽枝散叶,很快长成了一棵小树苗。 微生磬心念一动,小树苗往了悟崖深处飘去,在接触到悬崖底部的泥土后立刻生根发芽、抽枝散叶,一棵树越长越高,直至高出悬崖顶部二十余丈才停止了生长。 枝叶婆娑,周身散发着浩瀚无垠的生命气息,魔界四散的怨气、欲望被神树吸收转化成灵气。 很快,一旁的师含章境界松动,魔界出现了久违的晴天。 那些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晴天的魔族纷纷仰着头看天,生怕少看了一眼。 “魔尊,立誓吧,”微生磬舒了一口气说道,她可不管魔尊是不是境界松动了,就算是松动了也得把她的事先办了。 魔尊突破大可以压制,但仙魔合约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会如当年的仙魔大战一样,一场大战损失了多少无辜的人? 既然有机会回到过去改变那就抓紧时间,早一点完成就能早一点救下更多人。 那场大战陨落的除了无辜生灵还有她一手带大的十二师妹,那样一双水盈盈宛如小兔般的眸子里都是血泪,明明痛得要死还是告诉她要活下去。 她不是个称职的师姐,没能救下她一手带大、情同母女的师妹。 既然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在,那她也一定要让十二活下来,即使是活在另一个时空。 十二不要再遇见她了,做一个高高兴兴的修士就很好。 第156章 狂妄自大 微生磬轻飘飘地一句话把师含章境界松动的喜悦压了下去,他阖眸压下沸腾的魔力,开始践行他的“承诺”。 “天道在上……” “等等,”微生磬打断了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不好意思,忘了一件事。” 既然回到过去那就干脆釜底抽薪,反正这把火别想烧到六界生灵身上去。 两千多年后的“气运之子”可是天道的手笔呢,微生磬冷嗤,天道不除她一日不能心安。 与其等着新天道取代旧天道不如选一个能胜任天道一职的人,当初她与天道鱼死网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不是死得太仓促天道之位那就是她的囊中物了。 不过按照阿素的能力绝对能够收拾她留下来的烂摊子,只是现在没有阿素,她不能久留,那就得给六界生灵寻一个不偏不倚的天道出来。 既然天道要换人那师含章也不必对着“旧天道”发誓了,等她解决了天道的问题师含章就可以重新发誓了。 “魔尊先去解决一下突破的问题吧,本座有点事情要解决,”微生磬含笑,语气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态度转变之快令这位魔尊叹为观止。 做神做到这个份上未免也太“能屈能伸”了一些,不过要是没有这一手人家估计也成不了神,师含章默默地想道。 “尊者不怕我毁约么?”师含章开了个玩笑,他见对方的表情和缓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毁就毁嘛,到时候把魔尊的骨灰撒到陨星海里也是顺手的事,” 微生磬笑眯眯地说道,陨星海可是修仙版“生命的禁区”,把师含章的骨灰撒到陨星海里是什么下场,对方可太清楚了。 “那便预祝尊者马到成功了,”师含章果断闭嘴送客,他也是昏了头了,非要嘴贱惹这个人干嘛? “借魔尊吉言了,”微生磬朝他一笑,单手撕裂空间去直捣天道老巢去了,是时候让天道老贼腾位置了。 天生地养的不行那就送个后天培养的过去,她可真是服了这破天道,一个两个都想着以公谋私。 那也不用干了,直接退位让贤好了,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送走了那尊煞神的师含章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渗出来的虚汗。 他阅美无数,今天脑抽想换口味没想到碰上了这么一个魔星,真是流年不利。 本来对着这种他还是很有征服欲的,可这位的表现一点都不像个善茬,他还想多活两年,那点花花肠子早就在利益和恐惧面前烟消云散了。 他得叫手下好好去调查一番,到底是谁家的祖宗出来了,堂堂魔尊差点就栽了。 微生磬原本计划着要去天道老巢,可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却突然在她的脑海中出现,于是她果断改道回了缥缈剑宗的长离殿,相信那里有她渴望的答案。 —————————— 长留,贪婪殿。 “世尊!”云萱疾步走进了摩严的寝殿,事急从权,她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了,急匆匆地就闯进了摩严的寝殿中。 “毛毛躁躁的发生什么事了?”摩严习惯性地批评,本来以为是歹竹出好笋,没想到是一脉相承。 云萱忙传音入耳,将所发之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摩严。 谁知道当初被师父打得半死的七杀圣君杀阡陌一系居然出现在雪山,还绑架了一位掌门,放言要她师祖去赎人。 原本以为师祖会跟长留高层说一声多带几个人去,没想到刚才她师父留下来天机盘里代表师祖和师伯的命线发黑,她就知道坏了,赶忙来找摩严商量对策。 摩严一听也是两眼一黑,微生磬和魔神灵枢之下,白子画是修为第一不错,可也不至于那么狂妄自大啊? 杀阡陌手里还有神器呢!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单春秋在,子画就敢单枪匹马地去赎人,也不知道该夸他英勇无畏还是自视甚高了。 “世尊,先冷静,师祖和我师伯还等着救命呢,”云萱深知冷静的重要性,人要是昏了头那可是什么昏招都想得出来,更何况她师父可是说了世尊拿师祖当命根子,碰到有关师祖的事情就不冷静,她只好先让摩严冷静下来。 摩严闻言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吐出一口浊息来,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长留由你执掌,十一从旁辅助,若有人不遵从严惩不贷。我和儒尊去雪山救人。” “是,”云萱点头,雷厉风行地联合落十一下令让长留全面戒严,同时封锁消息,不让有心人做文章。 这段时间她已经借着摩严的手把九阁长老架空了,一点一点将他们踢出决策圈,扶植新势力达成了平衡。 现在的九阁长老可不是三尊在位时候的九阁长老了,只要他们敢做初一,云萱就敢做十五。 长留上下对她无不拜服,连摩严也暗自放权给她,自己一手培养的落十一也派到她身边打下手,倚重她的意思不可谓不明显。 云萱并不敢恃宠而骄,而是小心行事,凡事决策都要问过摩严和笙萧默的意思,绝对不表现出一点大权独握的跋扈来。 这也让摩严对她印象更好了些,不再疏远她,正式将她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 摩严带着笙萧默火急火燎地赶往雪山,长留只剩下云萱一个主事。 “云师侄,”落十一眼中都是担忧,“尊上的情况如何?” “落师伯放心,有世尊和儒尊在师祖和师伯定能安然无恙,”云萱安慰道,他们现在不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忙,这种问题等人回来不就知道了吗? 只要第三方不添乱那绝对不会有什么异变,她可听她师父说了,世尊要是用全力能把杀阡陌摁着打。 对方有神器在很难缠,但救人是绰绰有余了,更何况她还特地通知了其他上仙。 长留作为仙界第一大派掌门被抓了绝对会人心浮动,所以没有去跟其他门派求援以防有浑水摸鱼的,人心难测。 通知其他上仙那就要灵活多了,五上仙的友谊六界皆知,且并不牵扯利益,有他们在白子画就是被拖到幽冥司都有的救。 “千骨也在?”落十一闻言都不冷静了,温润如玉的脸上显出不符合他性格的浮躁来。 花千骨在那就意味着糖宝也在,糖宝只是一条没化形的小灵虫,神仙打架它绝对要遭殃。 云萱压下火气告诉自己这是世尊的爱徒,耐心劝慰道:“落师伯放心,有世尊和儒尊在他们都会没事的,落师伯不相信世尊吗?” 云萱给落十一挖了个坑,徒弟总不能说不相信自己的师父吧?那得多心寒啊? 真服了,恋爱脑果然要不得,看看连一向以沉稳冷静的落师伯都变得不冷静了。 落十一闻言脸上一僵,背地里说不相信自己的师父他还有命在吗? 于是他收起了脸上的浮躁,在心里宽慰自己千骨和糖宝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云萱见他冷静下来也舒了一口气,要不是为了止住他的恋爱脑她也不至于给了这位常常帮助她的师伯一个软钉子碰。 没办法,恋爱脑对上自己喜欢的人根本冷静不下来,只能用点极端的方法了。 “落师伯若是实在担心可以帮忙巡视护山大阵吗?”云萱给了落十一一颗定心丸,若他去巡视刚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情况如何。 “那这里便有劳师侄了,”落十一大喜过望,他实在是担心糖宝,云萱的这个指令无异于是及时雨。 “师伯多带几个人手,谁知道阴沟里有几只老鼠,” 云萱温和地交代道,长留现在群龙无首,谁知道会不会有卧底趁着这个机会浑水摸鱼?还是防着些为好,世尊既然将长留交给她那她也不能辜负对方的托付。 “好,”落十一恢复了一贯温柔和煦的模样,朝云萱拱拱手便带着几个相熟的弟子去护山大阵附近巡查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着这个机会搞小动作呢? 第157章 阿素 沧溟神界,寻磬殿。 微生磬被白绫蒙眼关到了这里,两个时辰前她把玉玄子安全送回正确时空里的缥缈剑宗后就马不停蹄地到神界来找她的挚友吕素问。 谁知这位表面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的新任天道大人当场变了脸色,不顾一众神只、神官震惊的神色,二话不说将她蒙了眼关到了这个以她名字命名的宫殿中。 “钟钟,”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微生磬的颈侧,她被人以一个绝对占有的姿态抱在怀里,散落的发丝在颈部肌肤上摩挲,带来一阵不经意间的痒意。 因为被蒙着眼睛,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她嗅到了对方身上清冷微苦的木质香,对方堪称炽热的体温火一样要将她烧尽。 修长的指尖在她身上游走,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微生磬猫应激一样要往前扑,却被对方揪住了脖子,无力地落回了对方的怀中。 “饶了我,”微生磬哑着嗓子求饶,明明这具身体并没有什么敏感之处,可被这么折腾一顿无异于上刑。 对方没有理会她的求饶,而是继续轻柔却不失强硬地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像是在细细检查她有没有在外面受伤。 微生磬无力地推拒着,却抵不过对方强硬的态度,半死不活地伏在对方身上,脸埋在吕素问胸前的衣物里不肯抬起来。 “瘦了,”吕素问人往自己怀中摁了摁,眼睛看着一旁袅袅升烟的青瓷博山炉,意味不明。 微生磬并不接话茬,只当自己死了。吕素问有多疯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她自认是个疯子在吕素问跟前也要矮一头,惹恼这个人是什么下场她可太清楚了。 “在外面吃不好么?”吕素问摸了摸她瘦削的面庞,“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钟钟你即便日日拿神力浇灌也无法延缓衰竭的趋势,换一具躯体不好么?”对方的鼻息将微生磬的耳廓弄得有些湿,二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暂时不能换,我还有用,”微生磬艰难地摇摇头,她的脖颈被对方捏在手里,性命被拿捏的恐惧让她根本无暇好好去回应对方的问题。 “为了谁?”吕素问语气低落,捏住脖颈的手却收紧了,微生磬颈侧的血管兴奋地凸出来,脖子上红了一片,沿着血管直往天灵盖冲。 微生磬感受到了久违的兴奋,她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神经质地抖起来,她被吕素问一通操作给弄发病了。 发病最先来的躁期,她的精神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亢奋,“没有为了谁,只是他们看习惯了这具躯体,贸然换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吕素问感受到对方身上异常的表现,低头一看对方的气息果然十分不正常,忙拿出一个黑色小匣子里拿出药丸来喂她。 微生磬却并不肯吃,整个人兴奋得不像话,滔滔不绝地讲起她在另一个小世界经历过的事来。 吕素问忙解了绫带,一只手牢牢地抱住她的腰,强硬地要将药喂进去。 微生磬在她的怀里挣扎着,“我不要吃!我不要吃!” 或许是到了熟悉的地方,遇到了愿意惯着她的人,她罕见地耍起小性子来。 “听话,吃了药你才会好,”吕素问抱紧了她,耐心地安抚着她。 微生磬流着泪不肯吃,被吕素问强硬地掰开嘴喂了进去。 但她不知道微生磬已经换过新药了,原来的药效可比她现在吃的要大的多,恰好她这具身体已经有了抗药性,因此吃了旧药也没有产生什么不良反应,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微生磬吃了药又沉沉的睡过去,墨色长发绸缎一般铺满了整张床,白色的寝衣被刚才的挣扎弄得有些皱了,因为躯体达到了使用极限,整个人像是个被弄坏的破布娃娃。 不像,吕素问在心中评价道,一点都不像钟钟原来的躯体,对方原来的躯体可比这具“魁梧”多了。 个子也矮,钟钟以前的个子就是比男子也矮不了多少;还不如原本的脸漂亮,这张脸对比她以前的脸要显得普通了。 可这具躯体容纳了钟钟的魂魄,没有让她变成一个孤魂野鬼,这具躯体一下就变得伟岸起来。 既然帮了钟钟,那也是帮了她,得好好报答原主人一下。 吕素问一边想着报答躯体原主人的可行性,一边吩咐仙使去把她准备好的东西带过来,钟钟的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当初一句人格分裂的戏言已经让她有些草木皆兵了,这么些年纵着她不接触外人本以为会好些,没想到还是抵不过药神的那一句自我封闭是没用的,只有往外走才能找到治愈的方法。 只一味地逃避是没用的,只有剜去那些腐肉伤口才会彻底好,否则再好的止痛药也没用。 “神尊大人,春神求见,”仙使前来禀报,顾及着床上还躺着的人特意放低了声音。 “知道了,下去吧,”吕素问挥了挥手,春神濯雪,上古神之一,当年二人飞升的时候跟钟钟最为要好,二人一起讨论过制酒。 当初钟钟陨落的消息也是他和属于她这一系的神帮忙瞒住的,还在她夺权期间帮她拖住了一部分神,在她掌权后也是安分守己,因此吕素问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熟的微生磬,布下一道结界后去青阳殿找春神去了,也不知道对方找她所为何事。 她出了殿门也不忘让四个仙使守在寻磬殿门口,万一钟钟醒过来没看见她估计要跟她怄气了。 青阳殿,一名男子静静地坐在吕素问对面,袅袅的烟雾升腾起来,让对方显得虚无缥缈。 “春神寻本座来所为何事,”吕素问不想跟他打太极,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还要去陪钟钟呢,没空去跟他们这些老家伙扯皮。 “听闻蘼山神女回来了,”春神濯雪不紧不慢地说道,眼底有一丝担忧,“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么?” 听到是问微生磬的情况她也没那么咄咄逼人了,“春神放心,有本座在她不会有事的。” 吕素问平等地讨厌每一个想跟她抢微生磬的人,微生磬不在身边她装都不想装。 褐发男子并不以为忤,精致的眉眼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发间的青玉簪子随着他偏身斟茶的动作出现在吕素问眼前,是多年前微生磬送的。 “想要什么就直说,不必搞这些小动作,”吕素问冷笑,看着玉簪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心里想着得找个时间把那根簪子折了,太碍眼了。 对春神的安分守己感到满意的同时也不妨碍她讨厌对方接近微生磬,虽然微生磬对她比对春神好一万倍,但也不妨碍她无差别攻击跟微生磬关系好的人。 “在下想见见蘼山神女,什么时候都可以,”春神放低了姿态,任谁见了也狠不下心来。 可他对上的偏偏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吕素问点了点头就走了,什么时候都可以那就不要再见了,谁知道这个讨厌的家伙会占据钟钟多少心神。 “呵,咱们这位天道大人一如既往的——善妒啊,”濯雪轻笑道,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簪子。 他要是不刺激一下吕素问还真的见不到对方,只有对方先动起来才方便他浑水摸鱼。 他与微生磬也好些年没见了,有吕素问这个头号“情敌”挡着,要见微生磬一面简直难如登天。 实在是搞不懂吕素问为什么会对微生磬有这么大的占有欲,他只是想见见对方而已,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 第158章 华曦 青阳殿,春神濯雪费了好几天才见到了微生磬,为了庆祝她回来濯雪还特地开了一坛青梅酒,而“善妒”的神尊大人吕素问也借着老友相聚的名头加入了他们。 “小磬,你这具身体真的该换了,”春神濯雪看着微生磬眉间散不掉的死气蹙起了眉,按理说高阶修士和神都是可以重塑躯体的,这具身体已经用到了极限,再不换就会腐烂了。 “我知道,我在等一个契机,”微生磬抿了一口青梅酒解释道,她也知道这具身体已经超负荷了,只是她暂时没有合理的理由去重塑身体。 “别等了,身体腐烂后的尸气也会对你有影响的,”虽然影响不大,濯雪默默补充。 “钟钟说等那就等吧,”吕素问都是以微生磬的心意为主的,对方可执拗得很,她哪里劝得动?要真的强制她又舍不得,只能由着她去了。 “你就是太纵着她了,”濯雪无奈地摇摇头,“迟早得把她惯坏。” “放心了,等我回去就会换了,”微生磬给了句准话,反正“她”还在西偏殿里闭关呢,届时借着闭关出岔子的由头重塑躯体就是,再将自己修炼飘渺剑心决会模糊面容的理由抛出去应该就能解释清楚了。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濯雪关切地问道,“那个世界的人应该很担心你吧?” 吕素问不着痕迹地剜了他一眼,多嘴,钟钟受了这么多罪还回去干嘛? 濯雪避开她的眼神,垂眸啜了一口青梅酒。 吕素问作为天道不可能看不出来微生磬身上同别人的纠葛,只能说对方对微生磬的控制欲太强了些,偏偏被控制的一方还无知无觉甚至有意纵容,只能说冤孽。 “就这两天了,”微生磬直起了腰,拈了一块绿豆糕吃,春神的厨艺可比她好太多了,蹭吃蹭喝的日子可真快乐。 “那我给你多打包些东西带走好了,”说完濯雪便拿出了一个水头相当不错的玉镯子递给她,里面装了好些微生磬喜欢的零食糕点,还有一些丹药法器。 “谢谢,”微生磬笑眯眯地道谢,熟人送的不收就不礼貌了,“等我回去了别太想我。” 濯雪听了她的俏皮话也笑起来,精致的容颜宛如蓝田美玉,顾盼之间,自生光华;气度高雅,空谷幽兰一般,见之忘俗。 “你要走记得把它带上,”吕素问闷闷地说道,袖子里钻出了一只雪白的貂鼠来,乌金色的瞳孔昭示着对方不凡的身份。 貂鼠自来熟地顺着微生磬的腿攀上了她的肩,豆豆眼有些呆滞,看着像个傀儡,只有体温还让人觉得它是活物。 “这是?”微生磬将貂鼠托到掌心里细细查看,指尖轻轻地点了点粉红色的鼻子,一股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指尖,带来一阵痒意。 “你在魔界那条裂缝里捡回来的那只?”濯雪看着眼熟,似乎是对方在魔界的一条裂隙里捡回来的。 “是,这是神兽饕餮和魔兽狁的后代,以各种负面情绪为食,以后就由它来看顾你,”吕素问点点头解释道,她当日偶然见到便将这小东西给带了回来,好吃好喝地养到今天,也该给她出力了。 “它没有魂魄么?”微生磬仔细探查后皱着眉头问道,她仔细检查了三遍都没有发现这只小兽的魂魄,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嗯,天生就没有魂魄,所以才被母兽抛弃了。我特地捡回来给你养着的,就等着你有一天回来,”吕素问说到最后眼神黯淡,她差点以为钟钟和她的母亲一样要丢下她了,幸好最后钟钟回来了,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可怜,”微生磬说着,一边将头倚在了吕素问肩上,不知道是在说谁。 “是啊,好可怜,”吕素问低声呢喃了一句,“给它起个名字吧,”她笑了笑,真诚地建议道。 “叫……”微生磬难得地卡了壳,一只手托着小貂鼠,一只手抚弄着腰上垂下来的丝带。 “叫华曦好了,晔兮如华,东方未曦,”濯雪插了句嘴,按照微生磬爱引经据典的性子这个名字倒符合她的预期。 果然,微生磬一听眼前一亮,赞叹不已,“确实是个好名字,”说完低头摸了摸小貂鼠的头,小声道:“小乖乖,你以后就叫华曦了。” 吕素问看着她喜爱的模样虽然有些吃味却也松了一口气,喜欢就好,就怕她不喜欢。 “行了,以后都跟着你的,别玩了,光顾着喝酒也没吃多少东西,”濯雪有些好笑地看着一心在逗貂鼠的微生磬,喜欢毛绒动物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 “好吧好吧,”微生磬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净手后又尝了几块碟子里的玫瑰酥,酸甜的青梅酒中和了玫瑰酥的甜腻,微生磬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正当三人其乐融融之际,微生磬的心口传来一阵刺痛,手心里出现了几根缠绕的红线,其中两根散发着不详的黑气。 “见鬼了,”微生磬抱歉地看了吕素问一眼,半身和天机盘同时警示,两个活爹又给她整事了。 吕素问知道拦不住她,抬手招了一只仙鹤给她当坐骑,务必要将她安全送到。 “去吧,记得回来,”吕素问神情落寞,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抿着唇看着她上鹤背。 “放心,我会回来的,”微生磬给了她承诺,说完就驱使着仙鹤去连通两个小世界的通道了,长留那边的事情太急了,不然她还是愿意多留些时日的,毕竟《花千骨》小世界里的时间流速比之沧溟神界要慢的多。 吕素问看着她消瘦的身影眼神止不住地心疼,把她关起来多好,这样她就不会走了。 可这样不行,钟钟有自己的责任,她也有自己的责任。 钟钟是一直都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她是不会允许自己放弃自己身上的责任的。 不涉及责任的事情钟钟都是随她,涉及责任的事情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既欣喜于对方的责任感,又痛恨对方的责任感。 多年的教导让她做不到逃避自己的责任,她只希望钟钟不要那么无畏无惧,希望她能多考虑她自己。 只可惜钟钟跟她一样都做不到,这也让她在窃喜的同时担忧对方的安危。 “神尊大人,别做让小磬不高兴的事,”濯雪一看吕素问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又在阴暗爬行了,微生磬总说自己有病,可实际上吕素问可比她的病要重得多。 两个有病的凑到一起也算另一种形式上的珠联璧合了,濯雪有些麻木地想道,这么一想两人可真不是一般的相配。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微生磬和吕素问一比都显得对方正常了不少。 又是关、又是蒙眼、又是送宠物的。啧啧,那只没有魂魄的貂鼠搞不好就是这位神尊大人特地的,估计是对方送过去的“耳目”和“爪牙”了。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微生磬还挺惨的,人生经历起起落落落落的。 —————————————————— 雪山,单春秋托着已经装了白子画和花千骨师徒二人的卜元鼎,一张阴阳脸愈发狰狞。 杀阡陌已经被他支开去截杀仙界来支援的人了,现在这一片只有他和已经被关在卜元鼎里的师徒两个了。 既然抓不到微生磬,拿她的师父和师姐泄愤也不是不行。 当日他和圣君、旷野天他们在易朽阁阁主东方彧卿的帮助下捡回了一条命,他便发誓要让微生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蛰伏了大半年总算让他找到了这个机会,美中不足的就是微生磬不在,可正是对方不在才方便他行事。 他当然知道圣君对花千骨的情意,也知道对方要是知晓他把花千骨一起关进去的下场,可他实在忍不了微生磬那看蝼蚁一样的眼神,轻蔑、浑不在意,看的人恶心又怨恨。 他打不过微生磬却可以让微生磬痛苦,只要这两个人死了微生磬绝对能痛苦一辈子,只要微生磬痛苦他就痛快了。 想毕,他看着卜元鼎的眼神更加疯狂了,加大了汇入卜元鼎的法力。 第159章 命不久矣 就在单春秋以为白子画师徒要命丧于此的时候,卜元鼎绽放出不属于它的光彩,一道紫色光芒冲天而起,皑皑白雪都被映成了帝王紫。 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单春秋不得已丢了卜元鼎自保。 却见地上出现了一跪一躺两个人,白子画脸色青黑,一副中毒颇深、命不久矣的模样。 花千骨神色慌乱,就要去吸他身上的毒,单春秋快意地看着这对师徒,收回卜元鼎就要对二人下手。 还没等他动手,一道清湛的剑气直冲门面,他险而险之地避开那道剑光,背后却被另一道剑气刺穿,鲜血撒在白雪上,热意很快就将冰壳凿出一枚深眼来。 他恼羞成怒,一张阴阳脸变幻莫测,双手化爪朝四面八方攻击。 前来救援的东华上仙连忙撑起一道护罩来,摩严与笙萧默配合默契,从两侧包抄,同出一脉的长留剑法直击要害;无垢上仙布下阵法限制住了单春秋的行动。 突然一道绯红色的剑气袭来,带着极重的魔气和血气,千山白雪散发出的冷气都被这恶煞之气压了下去,整片雪域都散发着不祥。 几人的攻击也在这般邪煞的剑气下冰雪般消融,无垢上仙布下的阵法更是被强行破坏了,杀阡陌竟是又变强了。 “绯夜?”无垢上仙看着那道剑光拧起眉来,这剑已经多年不出鞘了,小一辈的根本不知道此剑的威力,一如杀阡陌这个人般神秘莫测。 “单春秋!谁许你私自伤害小不点?”杀阡陌提着绯夜剑,一双满是风情的眼睛狠狠剜了单春秋一眼,然后担忧地要去扶倒在地上的花千骨。 花千骨这时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她师父的伤和眼前的这两位脱不了干系,眼神戒备地拔出断念护在白子画身前。 摩严欣慰地看着花千骨,总算脑子清醒了一回,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总算把人拉回正途了。 还没等单春秋辩解,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晕眩,不好,是夏紫薰!能这般无声无息伤人于无形的除了夏紫薰还有谁能做到? 杀阡陌连忙将单春秋拉到了身后,丢下卜元鼎就要用不归砚逃离此地。 “想跑?”摩严大喝一声,剑光如虹,一剑朝逃跑的二人劈去;其他人分别从不同方向施展自己最强的一击。 五颜六色的剑光如网一样将二人围得密不透风,锋利的剑芒天谴一般朝他们头顶落下,势必要将他们的性命留在这里。 二人如笼中困兽一般接受着审判,单春秋那张阴阳脸变幻得更快了;杀阡陌的绯夜也绽放出耀眼的光彩来,要全力为主人挡下这一击。 夏紫薰现形,忙闪身去救治白子画和花千骨。 “紫薰上仙,求你救救师父!”花千骨满脸泪痕,身上受了几道伤,鲜血缓缓渗出,言之切切,不可谓不凄惨。 “放心,”夏紫薰忙摸过白子画的脉搏,脉搏微弱,竟是中毒已深的模样! 夏紫薰忙从虚鼎里掏出延缓毒素的丹药喂给白子画,施展灵力为白子画逼退卜元鼎之毒,以防毒素蔓延过深。 谁知她的灵力甫一入体,毒素蔓延得更快了,夏紫薰不得已封住了白子画的几处穴道,将毒素暂时封在了身体里。 另一边,杀阡陌看着头顶密密麻麻的剑光忙驱动不归砚要逃,单春秋则拿着卜元鼎释放毒气挡在他身前为他拖延时间。 可单春秋到底不能熟练使用卜元鼎,方才白子画中的毒已经是极限了,因此炼制出来毒药并不如白子画所中之毒剧烈,但也不容小觑! 摩严冷哼一声,剑芒大盛,不自量力!笙萧默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流露出强烈的憎恶来: 当日让他们逃了本以为能改邪归正或者躲着不出来,没想到竟是在这里等着,敢伤他的师兄就得做好把命留在这里的准备! 余下几人都是白子画的至交好友,看着杀阡陌和单春秋的眼神已经想在看一个死人了,敢伤害他们的朋友那就得做好把命留下的准备。 一部分灵力护住心脉抵御毒素,一部分则是全力进攻。 被困的二人寡不敌众,在落雨一般的剑芒下宛如一粒渺小的尘埃,无望、无力。 就当摩严等人以为单春秋和杀阡陌即将陨落之时,雪山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大片大片的白雪随着晃动开始崩塌,激荡起一大片雾凇来。 细小的雪粒随着雪崩的威力扑面而来,笙萧默连忙后退去搀扶白子画,夏紫薰则抱着花千骨为她疗伤; 东华上仙、檀凡上仙、无垢上仙撑起护罩,摩严则是发挥自己的全力一击将雪崩平息了下去。 清湛的剑光如同银龙一般,带着恢宏的气势朝杀阡陌和单春秋扑去。 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带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从白雪里钻出来,像是冬眠醒来地动物。 他们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迎上了摩严的剑招为单春秋和杀阡陌拖延了逃跑的时间;檀凡上仙、东华上仙、无垢上仙见他们要逃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纷纷使出了自己最强的剑招朝他们攻击。 可这黑衣人没有知觉一般悍不畏死,不知疲倦地包围了几人并对他们发起了冲锋,势必要用他们的牺牲去换杀阡陌和单春秋一条活路。 杀阡陌此刻也顾不上指责单春秋自作主张了,全力催动不归砚带着单春秋逃之夭夭。 被夏紫薰护在怀里的花千骨看着慌不择路的杀阡陌感到了陌生,昔日微生磬劝诫的话在耳边一遍遍回响,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她经受不住这个打击,喉头涌出一股腥甜,急火攻心;加之方才在卜元鼎内受的伤一下便没有撑住晕了过去。 “小骨!小骨!”夏紫薰急切地呼唤,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脉搏,在发现对方是因为急火攻心晕过去时忙将丹药喂下。 前方,摩严几人处理完黑衣人后当机立断带着白子画和花千骨回长留,地上被杀阡陌慌不择路扔下的卜元鼎也被夏紫薰带了回去。 几人全力以赴催动灵力回长留救治白子画,再不回去就无力回天了!这可是卜元鼎之毒啊! 无论是炼制出来的毒还是香料都是世间极致,中了这样的毒能活下来的几率小的不能再小。 几人以最快速度到了绝情殿,摩严抱着白子画快步走到了对方床前将他安置好,夏紫薰则拿着卜元鼎开始炼制解药,医术最好的檀凡上仙在想办法为他解毒。 这时花千骨也醒了,跌跌撞撞地从偏室跑进来,一只手捂着嘴不住地流泪。 整个长留已经在云萱的安排下铁桶一般,势必保障长留的安全。 夏紫薰将出炉的药物喂给白子画,对方脸上的青黑倒是少了些,檀凡把脉后对着几人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摩严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这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师弟啊!百年之后他怎么下去跟师父交代? “只能延缓毒素,不能完全根除,”夏紫薰眼神悲伤,好友的安危她自然也是担忧的,看着对方躺在床上自己无能为力,她是何等的痛恨? 花千骨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跑到床前,伏在床沿上撕心裂肺地叫着白子画,“师父!师父你醒醒啊!我是小骨!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顶嘴了!我一定好好学!我会跟师妹好好学的!你不是最喜欢师妹了吗?我一定好好跟她学!呜呜呜,师父你快醒过来啊!”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殿门被匆匆推开,一道瘦削的身影风尘仆仆地掀了兜帽,除了斗篷,一把将白子画抱起去后山。 “微生?”摩严顿时狂喜,叠声问道:“你是不是有办法救你师父?” 微生磬不理人,她的神力、神魂都已经经历了大量的消耗,身体更是因为追求速度而超负荷已经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稚子随手一推都能让她这具躯壳变成渣。 她抱着白子画快步走到了后山温泉处,神力围成护罩将整个后山都圈禁了,不会有人能进去。 没一会儿,云萱带着以宫怀仙为首的医药阁弟子匆匆赶来为摩严几人检查身体,医药阁长老也被薅了过来。 可怜医药阁长老苍术年纪辈分都远超在场的各位,被云萱一通收拾后老老实实地发挥余热,跟着她一起上来为几人诊治。 第160章 无碍 医药阁长老苍术作为这帮弟子们的核心当仁不让地去给摩严诊脉,宫怀仙则是去给花千骨诊脉,余下弟子训练有素地道了一声“冒犯了”就去搭上几位上仙的脉搏。 “几位上仙,他们都是医药阁的弟子,难得有机会给上仙诊脉,还望上仙们恕罪,” 云萱落落大方地解释道,虽然他们之中有医术很高的檀凡上仙和紫薰上仙,但到了长留自然得尽地主之谊。 这帮医药阁弟子难得有练手的机会,刚好趁此机会实践一番,再不济还有医药阁长老苍术在呢。 “他们……”夏紫薰给云萱示意了一下正在给殿内众人诊脉的医药阁弟子,这么多人恐走漏消息。 “上仙放心,云萱已经瞒住了今日之事,长留上下一心没人敢走漏风声,”云萱传音入耳,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派掌门被伤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上仙去救师祖和师伯的时候可有看到那个被掳走的掌门?”云萱想起了那个被无辜掳走的掌门,方才进来都没有看到那位被挟持的掌门,她有些疑惑。 “并没有,我们到了之后只看到了杀阡陌、单春秋、你师祖和你师伯在,”夏紫薰摇摇头,他们一心想着去救白子画,并没有看到那个倒霉的掌门。 夏紫薰脸色一变,该死,竟然忘记了那个掌门,说完立即转身欲走。 “我救了,已经被安置在医药阁让弟子照顾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了二人耳中,“萱萱去看看玉浊峰的温掌门,顺便给玉浊峰的长老传讯。” “是,”云萱很快地应了下来,听到对方虚弱无力的声音不禁担忧至极,忍不住问道:“师父您还好吗?” 可微生磬并没有回答她,她还有事情没做完,没有时间来回答,卜元鼎之毒霸道得很,搞不好就把白子画毒死了。 到时候她还得背上毒杀师父的罪名,光是这一项罪名能把她钉死在耻辱柱上,届时还会连累云萱。 云萱无法,只好去医药阁看望被安置在那里的温掌门,在确定对方的情况后还要传讯安抚玉浊峰,她的任务也同样重,更遑论她还要稳住长留弟子,以防有心人捣乱。 苍术长老给摩严诊完脉,细心叮嘱对方要控制控制脾气,给他开了几副清肝败火的药物后便带着给几位上仙和花千骨诊完脉的弟子们告退了。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苍术长老在长留混了这么些年也是知道的,而且目前掌事的这位背后可有神只撑腰呢,得罪了她可不会有好处。 医药阁里就宫怀仙同掌门这一脉交好,他也该好好笼络对方,未来的医药阁是要交到她手上去了。 此时的宫怀仙并不知道她已经被苍术长老认定为医药阁内定的继承人,她只知道云师妹今日下令全派戒严必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不一会儿落十一快步走了进来,看到摩严、笙萧默和几位上仙没事也松了一口气,“师父、师叔、几位上仙你们没事就好。” “十一,我跟你师叔走了之后长留可有异动?”摩严此刻还提着一颗心,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严肃了。 落十一见状也没空查看花千骨和糖宝的安危了,连忙恭敬地回道:“回师父,您和师叔走后长留上下并无异动,云师侄已经第一时间封锁消息了。 徒儿在护山大阵周围探查也没有发现有心人浑水摸鱼,一切如常。” 摩严闻言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就怕有心人利用破坏仙魔和平条约,暗处还有很多人不服呢! “魔界有异动吗?”笙萧默问了一句,不排除魔界有这个嫌疑,毕竟单春秋和杀阡陌也算魔界的人,万一魔神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们防都防不住。 “回儒尊,妖魔二界一切如常,魔神忙着带手下排除异己,并没有插一脚的想法,” 落十一也怕魔神不守信用,谁知魔神愣是一点动作都没有,似乎是默认了属于仙界内部争端,没有插一脚的想法。 笙萧默点点头,有些烦躁地摇着扇子,后山的可是他同出一脉的师兄,要是有什么好歹他都不敢想,只希望师兄安然无恙。 余下几位上仙也都一脸担忧地坐在蒲团上等着微生磬出来,心都揪成了一团,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花千骨则在夏紫薰和宫怀仙的双重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糖宝擦着眼泪不敢哭出声来打扰她,落十一则在小声安慰着糖宝。 摩严越等越暴躁,几次走到后山都被微生磬的保护罩给挡了回来,后山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得令人心焦。 笙萧默则耐心地安慰着摩严,尽管他自己也心急如焚但还是竭尽全力安抚着摩严的情绪,谁知道他这个师兄不理智起来有多可怕? 当初那一桩弟子叛变的事就已经让一个和蔼可亲的师兄变成了现在这样,若是掌门师兄再出事大师兄怕是要疯。 微生啊微生,你可一定要把掌门师兄给救回来啊!不然他们两个就是到了底下也愧对师父。 几人从白日等到傍晚,日落西山、红霞漫天的景象在他们的眼中都散发着不祥,越是等待越是觉得心像西沉的太阳,一点一点地坠入深渊却无能为力。 在天彻底暗下来的前一秒,一道高挑瘦削的“男子”走了进来,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同成年男子差不多高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身严谨的浅蓝色长裙,长发用银簪挽起,脸上带着面纱看不到全貌,只有一双暗沉沉的眼睛深邃如古井。 几人有些陌生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只有与她最熟悉的云萱叫了一句“师父”,余下几人面面相觑。 女子也就是已经重塑身躯的微生磬点点头,“我师父已经没事了,现在在后山的温泉里泡着清除余毒,再泡一炷香配合着清毒的丹药调养着就可以痊愈了。” “微生你这……”笙萧默看着换了躯壳的微生磬有些难以置信,这变化也太大了,尤其是着个子,与男子也不相上下了。 “原来的躯壳被毒素侵染了,没办法才舍弃了原来的重塑,”微生磬解释道,这个理由相当合理呢。 “师父你的脸,”云萱心疼地抬手抚上了她的面纱覆着的肌肤。 “无事,被余毒溅到罢了,先拿面纱遮一下,免得丑到你们,”微生磬浑不在意地摸了摸云萱的头,当然不是,她总得为自己的面容变化有个合理的解释。 虽然这些年神魂对躯壳有潜移默化的改造作用,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旧躯壳和新躯壳只有三分像,用“长开”来做借口未免太牵强,还是徐徐而图之吧。 “师伯和师叔去看看师父吧,我并无大碍,”微生磬对早已急不可耐的摩严和笙萧默说道,这俩最担心白子画了,还是不要拖着他们了。 摩严求之不得,连忙跑到后山去看白子画了;笙萧默则温声安慰她: “今日你也遭了大罪了,先好好休息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师叔和师伯一定为你寻来。” “师叔只管去看师父就是,我没什么大事,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微生磬看出来笙萧默已经坐立不安了,干脆催他去后山看白子画。 一个两个心里都是白子画,这仨演“燃冬”算了。 余下四位上仙见摩严笙萧默师兄弟离开了跟了上去,他们也同样对白子画担忧不已。 夏紫薰走之前也想为微生磬诊治一番却被微生磬拒绝了,她好的很呢,消耗了她这么大的精力她只想好好休息。 “长白山的温丰予掌门可有大碍?”微生磬打着哈欠问云萱,既然在自家的地界上总不能让人出事。 “师父放心,温掌门并无大碍,只是服用药物后睡着了。弟子已经跟长白山传讯让他们把温掌门接回去了,” 云萱禀报道,双手搀扶着微生磬去偏殿休息,谁知道师父救治师祖花费了多大的精力?连躯壳和脸都被毒素给伤了,可见卜元鼎之毒的霸道。 第161章 散灵之刑 微生磬此刻困倦至极,但还是强打着精神不肯睡觉,长留上下戒严、罪魁祸首没抓到、掌门也没醒,可有得云萱忙了。 她是舍不得云萱这么劳碌的,所幸她也没有什么大碍,无非是消耗了些神力,帮着云萱调度还是有余力的。 “师父您还是去休息吧,”云萱心疼地看着微生磬因为打哈欠而浸着泪的眼角,明明是师父受累颇多还要来帮忙,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无事,那两个罪魁祸首没抓到你师父也睡不着觉,”微生磬摇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为师要去把那两个罪魁祸首和暗地里藏真的那只老鼠逮出来。” “他们背后还有人?”云萱吃惊地问道,“他们”自然是指杀阡陌和单春秋,本以为是挟私报复,没想到竟是有人撺掇的后果。 “雪山里除了那两个人还有一股神秘力量存在,”微生磬冷哼,“有人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呢!想做黄雀也看我答不答应!” “徒儿绝不会让师父失望,”师徒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师徒二人兵分两路,一个主持大局、一个暗地里寻找罪魁祸首。 三日后,白子画身体里的卜元鼎之毒尽数解了,摩严、笙萧默、东华、夏紫薰、檀凡、无垢都围在他床前陪他闲聊。 檀凡摸上了他的脉搏,探了一会儿后发现已经好全了后松了一口气,“子画的毒已经解了,不必再担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摩严一脸喜色,好了就好,要是子画有个三长两短他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我休养的这几日长留没有发生什么事吧?”白子画问道,他犹记得自己昏迷期间有人喊了一句“微生”,只怕是他中毒的事情已经惊动了对方。 按照微生睚眦必报的性格怕是要有大动作,他倒不反对她出气,只是怕她犯病,故而有此一问。 “唉,还说呢,”笙萧默苦着脸叹气,微生磬这三日的所作所为“可怕”一词怎能概括得了啊? “微生那小丫头是动真火了,她联合魔神释放神识在六界寻找杀阡陌和单春秋的踪迹,说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 难怪古籍上说神怒极为可怕,我算是见识到了,”笙萧默一脸同情地看着白子画,按照微生磬的性子师兄也讨不了好,自求多福吧师兄。 “两位神只不眠不休地释放神识,六界生灵都能感受到这股恐怖的威势,就为了找出罪魁祸首来,”东华上仙补充道。 这般耗费心力的举动可见对方是真的很尊敬子画这个师父,能劳动魔神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许出去了什么好处。 “子画你自求多福吧,你那个徒弟不是善茬,收拾完了那两个下一个说不定就是你了,” 檀凡幸灾乐祸却被夏紫薰瞪了一眼,赶忙补充道:“不过你是师她是徒,定然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不好说,”一直沉默着的无垢反驳道,“子画那个小徒弟是什么性子在座的各位都是清楚的。” “她还敢以下犯上不成?”摩严哼了一声,只是气势略有些不足,他也不知道一位盛怒之下的神只会干出什么事来。 还没等几人继续讨论,门外,绝情殿的执事弟子李蒙前来禀报:“尊上、世尊、儒尊,几位上仙,微生师妹请诸位到后山诛仙柱下观刑!” “抓到了?”摩严殷切地问道,既然要要去诛仙柱下观刑那势必是要给此事一个交代了。 “回世尊,杀阡陌和单春秋都被微生师妹抓回来了,已经把长留上下弟子、长老都叫上了,”李蒙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微生师妹的脸色可不太好看啊。 “好,一会儿就到,”白子画点点头,示意李蒙下去,此事是该有个了结了。 “走吧,”白子画起身,进入内室换了一身衣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他的寝殿。 一出门就撞见了花千骨和李蒙,看来李蒙是在通知完他们后又去通知花千骨了。 “小骨,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还是回寝殿休息吧,”白子画关切地问道,花千骨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是被吓到了。 花千骨眼神闪烁,摇摇头,“师父,小骨没事。” “那便一起走吧,”白子画抬手将她招到身边,摩严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让来了一点。 “是,”花千骨低着头跟在他身边,一起赶往诛仙柱下观刑。 他们到得有些晚了,弟子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诛仙柱,一帮人翘首以盼,还有一部分符箓用得不错的绘制了远观符来售卖,吆喝声把摩严气得够呛。 刚想开口训斥人群却一下安静了下来,弟子们自觉地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摩严抬头就看到了正对面一身宽袍大袖、高贵优雅的微生磬。 微生磬对着摩严几人点头致意,示意他们上前来。 人群里出现了一股怨恨的视线,似乎要把微生磬灼穿,微生磬脸色不变,回头示意戒律阁首座和弟子把仙牢里关着的杀阡陌和单春秋提溜出来。 “怎么不拿消魂钉?”摩严皱着眉头说道,一旁的花千骨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微生磬面纱下的嘴角勾起,轻声解释道: “回师伯,消魂钉太轻了,弟子以为先赐魔头散灵之刑再贬入畜生道才算公正。” 带着杀阡陌和单春秋回来的戒律阁首座和弟子都一脸错愕: 散灵没听过,但是要被贬入畜生道啊,这也太狠了,摩严跟她比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师伯觉得不好么?”微生磬弯了弯眼,真诚发问。 檀凡一脸复杂地看着她,这已经不是一句犯病就能概括的了了,这是病得不轻啊! “微生磬你不得好死!”单春秋破口大骂,一双眼睛红的不像话,恶狠狠地看着她,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微生磬并不以为忤,笑眯眯地说道:“借你吉言,”说完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单春秋的顿时红了一块,一个巴掌印清晰地印在了上面。 杀阡陌余光看到了花千骨,手忙脚乱地用衣服遮挡着自己的脸,不能被小不点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 人群中,花千骨死死地盯着已经沦为阶下囚的杀阡陌,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行刑,”微生磬收起了笑容,此刻的她更像比一旁真正的戒律阁首座要更像戒律阁首座,看得底下弟子和长老心惊胆战。 白子画看着诛仙柱下的微生磬眼底都是悲戚,微生磬变成现在这样未曾没有他的一份功劳。 今日她这般心狠手辣都是为了给他这个师父出气,此后骂名都是由她来担,而他只需要享受她带来的胜利果实就好。 白子画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到,微生磬真的是个极为狠心的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微生磬手里出现了一把和长相忆极为相像的长剑,上面铭刻的字是“长相思”,正是当日微生磬的“气运之子”大师兄肖丞的佩剑。 当日肖丞伏诛后长相思也断了,微生磬怜惜它与断情、长相忆同出一脉便将它丢入了飘渺剑宗后山的洗剑池中。 她在回到正确时空的飘渺剑宗后玉玄子重审当年肖丞一案,在确定了对方的罪名后便将他逐出了飘渺剑宗、废其首徒之位,长相思便被玉玄子重新炼制后补偿给了她。 一千多年后再亲自掌刑,她因着不想被这两个罪孽深重的人污了剑,干脆拿别人曾经的佩剑来引雷行刑。 缥缈剑宗的散灵之刑就是用戒律阁里的那块天心石引天雷将受刑者的魂魄劈成一丝一丝的,最后永世不得入轮回。 劈到最后受刑者依旧死不了,魂魄会承受巨大的痛苦,在飘渺剑宗里只会给罪大恶极的人使用。 而长留的消魂钉则是从手足开始钉起,却不伤及要害,每一根入骨皆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法力较弱的,能撑到二三十余根不断气就已经很不错了。 长留没有天心石,她在救治了白子画后消耗了一些元气,干脆借着长相思的雷属性来引雷行刑。 第162章 妖神 长留后山顿时乌云密布,闷雷滚滚;狂风大作,在场弟子的各色弟子服都被吹得猎猎作响,微生磬持剑立在诛仙柱下恍若修罗武神。 一道绿光从她的脚下分散,在离周围弟子半尺的地方凝结出一片屏障来。 还没等弟子们反应过来,一道天雷落下,罪孽最深的单春秋率先被劈到,他的魂魄被天雷劈柴一样地劈开了,痛苦的嘶吼响彻整个后山。 胆小的弟子纷纷低下了头,微生磬挥手屏蔽了声音,雷霆接着降下。 每劈一道,半空中就会有金色的字体浮现,细数单春秋犯下的罪孽。 摩严看着这个场面只觉得大快人心,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为了防止单春秋被天雷劈死,微生磬还特地放了水,特地留他一命好贬入畜生道。 过了一会儿,单春秋被天雷劈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微生磬身前出现了一本边角泛黄的古籍。 古籍自动翻页,不一会儿就在某一页停下了,微生磬一只手掀开一角面纱,咬破了食指,鲜红的血液微微泛着金。 她面不改色地在某个位置用沾了血的手指画了一个圈,很快,单春秋那已经被劈成一缕一缕的魂魄被一条黑色的锁链锁住。 下一个,杀阡陌! 一旁被捆仙索缚住的杀阡陌在人群中搜寻着花千骨的踪迹,在看到对方猩红得有些不正常的眼眸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白子画察觉到花千骨此刻的心理变化立刻拉住了她,可花千骨的气息一下变得非常恐怖,强大如白子画也被她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给推了一把,笙萧默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摩严原本快意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眼睛直直地盯着花千骨,那股力量是……妖神之力! 摩严脸色大骇,即刻就要拔剑杀了花千骨,但属于微生磬的神力很快将那股恐怖的力量压了下去。 上首,微生磬对着摩严微微一笑,“师伯,我还没行完刑。”潜台词是兹事体大、容后再议,解决眼前的事要紧。 摩严听懂了潜台词,恨恨地剜了一眼花千骨,妖神之力最好跟她没关系,否则就是子画拦着他也要清理门户。 人群里,花千骨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不再温柔清澈的眼,满是疯狂与怨念,阴鸷地看着行刑的微生磬。 微生磬脸色如常,很快杀阡陌也被劈得只剩下一口气,重复方才的流程,那本陈旧的古籍很快泛起金光来。 法言晓谕六界:前七杀圣君杀阡陌、前七杀护法单春秋作恶多端、罄竹难书,今于长留受散灵之刑后贬入畜生道,直至赎清罪孽方可入轮回! 很快,杀阡陌和单春秋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来,那是轮回之境,畜生道的牌匾在这一刻亮起,将这两个罪孽深重的魔头吸入。 他们只能投胎为牲畜,受尽人生八苦,为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赎罪,直至罪孽被赎清的那一天。 “都回去休息吧,尔等皆以此为诫,莫要步魔头的后尘,”微生磬收了剑,语气平和,抬手一挥,众人手中出现了一瓶散发着清香的丹药。 这是玉清琼花丹,取珍贵的玉清琼花为原料炼制而成,具有安神、静气的作用,是难得的良药。 余下弟子哪还敢说什么,皆是点头应是,三三两两地结伴同行,一个个脸上都有些不好看。一场刑罚下来鬼哭狼嚎的,脸色好看才有鬼了。 微生磬则是习以为常,她在飘渺剑宗的时候八岁就已经被拉过去观刑了,这种场面对她来说不痛不痒,甚至还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因此她的脸色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正常。 东华、檀凡、夏紫薰、无垢观了一场刑后脸色都有些难看,白子画干脆让他们都回去了,抿着唇看着从台上款款而来的微生磬。 已经忍了很久的摩严猝不及防地扯住了花千骨就要发作,白子画忙制止道:“师兄你要做什么?” “师伯,这件事情还是我们绝情殿内部处理吧,弟子会给师伯一个交代的,”微生磬知道白子画护短的性子,毕竟原着里可是偏心到没边了呢! “你能处理什么?”摩严一声暴喝,随后又压低了声音,“你能处理妖神吗?” “不好意思,我还真能,”微生磬短促地笑了一声,随后眉间又恢复了冷色,“我执掌生息之力和因果轮回,必要的时候弟子可以跟妖神同归于尽。” “不许胡说!”白子画罕见地对着微生磬吼了一声,“走,”说完一手拉着花千骨,一手拉着微生磬上了绝情殿,还不忘设了屏障把追上来的摩严挡在外面。 摩严在屏障外气的眼睛都红了,一旁的笙萧默劝道:“师兄,微生她也是神,你也太不信任她了。” “你不看看她的态度,这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吗?这可是妖神!” 摩严压低了声音说话也掩不住语气里的怒火,恨不得立刻撕开屏障把顶撞他的微生磬打一顿,妖神是可以轻视的吗? 白子画难得的发火,微生磬被他这么一路拉着上来,手腕被捏得很痛,只是她此刻满心火气也感觉不到。 一入正殿,花千骨被禁锢的妖神之力立刻涌了出来,一双紫色的眼睛里都是疯狂与执念,“白子画!” “放肆!”白子画这边被微生磬气得不轻,另一边大徒弟就直呼他的名字,语气顿时比往常要重百倍。 花千骨因惯性抖了抖,哽咽着叫了一句“师父……” “本座是该叫你妖神还是花千骨?”微生磬笑起来,背后出现了她的法相: 一身繁复的青色礼服,玉佩琼琚、璎珞流苏、广袖披帛; 长发被盘成高髻,鬓边的凤凰衔着一颗绿宝石; 容颜掩映在渺渺仙云中,只有眉心的金色鹤纹熠熠生辉。 微生磬每走一步花千骨就退后一步,这个未知的敌人太恐怖了,以区区二十一年就成了神,还不是神裔或者神转世,这怎能不叫人胆寒? 更何况她一眼就识破了她的伪装,还趁着她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来引导她主动露出马脚,不仅心思歹毒,还缜密,就是十个竹染也不比过此刻的她。 微生磬看着连连后退的花千骨感到一阵无趣,神力汇聚在手上给了她一巴掌,一下就把这个异世魂魄给打了出来。 一个紫发紫衣、面容妖冶华丽中却又带着一种神秘和圣洁的女子出现在师徒三人眼中,那是花千骨,或者说是另一个时空已经成为妖神的花千骨。 妖神魂魄被微生磬一巴掌抽离体后,这个时空的花千骨也清醒了过来,她看着一旁被微生磬抽得起不来的魂魄一脸惊恐。 “没事,来,”微生磬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去白子画身边,她们这些年也就混个点头之交罢了,所以去白子画身边比较合理。 “师妹,她是……”花千骨缩在白子画身边,吞吞吐吐地问道,白子画轻轻地摸着她的头以示安抚。 微生磬懒得说话,抬手将妖神的记忆复制一份展现在二人眼前,自己则找了个蒲团坐下,别过头去发呆。 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上当事人的记忆,虽然不道德但是很有用就是了,都带着主观意识,那不如让当事人来“讲述”。 妖神满脸泪痕,又哭又笑像是疯魔了,把一旁冷静的微生磬衬得不近人情。 “所以我未来会成为妖神是吗?”花千骨难以置信,腿脚一软就要摔倒,白子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将她扶到了另一个蒲团上坐下。 “不是,你没有做过那些事,”微生磬反驳,没有去偷盗神器那就不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谢谢师妹,”花千骨轻声道谢,她就是再笨也知道她能走上不同于另一个“花千骨”的道路,微生磬的功劳可不小。 “不客气,我们同出一脉自当相互扶持,况且你也没有那么笨所以才能拉回来,”微生磬嘴里不饶人。 “既然都知道了那你也没用了,”微生磬拔剑就要砍了妖神,却被花千骨拦住了。 花千骨言辞恳切,“师妹,她也是我,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不能再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保证会教导她向上向善的。” 微生磬脸色古怪,你的保证可不做数啊,原着里被“花千骨”视若亲子的妖神南无月可是利用起“你”来毫不手软啊! “她若不死你师妹就是睡觉都得两只眼睛站岗了,”微生磬拒绝,手里的长相忆锋芒愈加盛了,铁了心要杀了妖神。 “师妹,求你饶她一命吧,”花千骨满脸泪痕,哭成了个泪人,恳求她能饶过妖神。 “我饶了她?谁来饶了那些因为妖神出世而枉死的生灵啊?谁来饶了那个光风霁月、一心为天下苍生的长留上仙啊?” 微生磬连续三问,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失望、讥讽、冷漠皆有之。 如果前一句还不足以让固执的花千骨放弃这个想法,那么后一个则是惊雷一般在她的脑中炸响,她合上眼面露挣扎之色。 微生磬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要如何选择。 第163章 禁术 好半晌花千骨也没有做出选择来,微生磬只觉得无聊,她干嘛这么君子?被光风霁月、心怀天下的长留上仙教导几年就能改掉她骨子里的冷血吗?好笑。 微生磬懒得再等了,提剑就往妖神的魂魄上砍去。 “师妹不要!”、“微生住手!”花千骨和白子画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却拦不住她的剑,长相忆的剑气一下就将妖神用作护体的神力割的七零八落。 “咦?”微生磬眼中浮现出一丝奇色,饶有兴致地收了剑,噬魂藤的藤蔓缠上了妖神的魂魄。 随后微生磬口中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拍着掌,眼角都是泪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竟是个空壳子。” “什么?”白子画福至心灵,“只有神魂是么?” 微生磬含笑点头,“没有妖神之力,只是徒有魂魄罢了。” 地上的妖神一脸怨毒地看着微生磬,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女人。 “师姐不是说要留下她么?我同意了,”微生磬突然变得很好说话,爽快地答应了花千骨方才的请求,翻脸比翻书还快。 “真的?”花千骨有些迷迷瞪瞪,她有些摸不准微生磬的态度,谁知道微生磬会不会反悔? “当然,”微生磬转身回眸,绝情殿外的结界立刻被打开了,一直徘徊在外面的摩严迫不及待地进来。 “自作主张的小崽子!”摩严一进来就骂骂咧咧,虽然微生磬的行为是在挑衅他的威严,但有救了白子画这一道保命符在他就永远不会动微生磬,只能仗着长辈的身份骂两句过过嘴瘾。 白子画闻言皱了皱眉,把微生磬拉到了他身后。 “妖神?”跟他一起进来的笙萧默戒备地拿起银箫,冷冽的眼神看得地上的妖神心中无限凄凉,这是她的师叔啊! “只有神魂没有神力,光杆司令而已,”微生磬无所谓摩严的骂声,她被骂了又不止这一回,都习惯了。 “小崽子”这个词倒是新鲜,微生磬难得的没有回嘴,只是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腰间的玉珏。 “就算没有妖神之力也不能留着这个祸害!”摩严一脸的激动,还狠狠地瞪了一眼花千骨,妖神之力最先在她身上发现,着了道都不知道! 地上的妖神眼神一黯,继而又起了杀心,要杀了摩严。 地上的噬魂藤暴起,化作无数道细丝将她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微生磬果断给了她一个禁言咒,可别神志不清乱攀咬人,花千骨又没做过那些事没必要给妖神背锅。 “貌似不行,”微生磬摇了摇头,示意花千骨自己来说,她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 “回师伯,”花千骨接受到微生磬的眼神信号后鼓起勇气解释道:“妖神的神魂不知怎么跟弟子相连了,若是诛灭妖神弟子也会……” 白子画脸色大变,立刻给花千骨检查,发现结果确实如她所说的后对着摩严点点头,表示她说的都是实话。 摩严气得咬牙切齿,子画有多护短他还不知道吗?既然这个妖神的神魂和他的大弟子相连,诛灭妖神的计划肯定是行不通了。 “不对,”笙萧默察觉到不对劲,“妖神出、天地裂、蛮荒陷、六界灭,若是妖神出世为什么会一点征兆都没有,而且按照古籍记载,妖神似乎是男性,”说完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地上被捆成粽子的妖神。 “因为她是另一个时空来的妖神啊,”微生磬语气悠悠。 “难怪,”笙萧默恍然大悟,难怪妖神出来了六界竟然没有异动,原来是来自另一个时空。 “佛教里有三千世界的说法,小千世界组成中千世界,中千世界又组成大千世界,” 微生磬语气淡淡,她有个佛修长辈又有个佛修初恋,佛经什么的也略有耳闻,此时拿出来举例子倒也应景。 “那便放任不管了吗?”摩严一听都炸了,妖神不死、六界不宁,放跑妖神的代价是他们都承担不起的! “你看你又急,”微生磬无奈地抚额,一旁的妖神被微生磬大胆的行为给震惊了: 她从前在摩严跟前就是战战兢兢的,没想到竟然能有一个人可以跟摩严顶嘴对方还可以全身而退的。 “赶紧说,别卖关子,”摩严不耐烦,气得想把微生磬打一顿。 “给她下咒,”微生磬抬起了脸,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若是她敢起恶念就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得入轮回!” 一席话说得在场几人都瞪大了眼,不愧是你啊微生磬,这点子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恶毒,笙萧默在内心说道。 “师叔,下次说我坏话记得封闭一下自己的识海,”微生磬突然笑吟吟地看着笙萧默,看得笙萧默打了个寒噤,早知道不当着她的面想了。 “如何?”微生磬笑眯眯地看着花千骨,态度和善得不可思议,但她若是敢拒绝的话对方的态度可就不会是这样了。 花千骨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她心中苦笑,她还有拒绝的权利吗?对方的决定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来的,在最大限度上保证苍生的安危。 这个决定对妖神相当不公平却最大限度地保证了苍生的安全,至于妖神的意见微生磬可不会去考虑,谁会去考虑一个定时炸弹的心情? “你确定能困住妖神不让她作恶吗?”摩严虽然知晓她的能耐却还是问了出来,多问几句总是保险的,也好安他的心。 “弟子以性命保证,”微生磬抬起三根手指就要发誓,却被白子画强制摁了下去后还被瞪了一眼。 微生磬神色莫名,白子画这是在干嘛?怕她被雷劈吗?他还真好心。 “我以前的师门中有一禁术,叫做‘红尘断’。中此术者终生不可起恶念,若是生了恶念就会受到天罚,从此不得入轮回,” 微生磬继续说道,真是多亏了她当年翻的那些禁书,这才能拿出一门靠谱的术法来用。 “不许用禁术!”白子画语气严厉,禁术是可以随便用的吗?禁术之所以叫禁术就是禁止使用的术法,微生磬竟然将禁术挂在嘴边,可见其态度之恶劣。 白子画再一次埋怨起微生磬的第一任师父来,怎么教的徒弟?竟然可以随随便便使用禁术。他实在是害怕微生磬会成为下一个竹染,竹染的下场就是一个警示! “禁术我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回了,早就在身体里达成了平衡,”微生磬低声笑道,“无非是第一次用的时候折了二十年寿命罢了。” 摩严闻言也不许她用了,头一回就折了二十年寿,再用一回子画还不得拆了他? “你还说!”白子画气急,一张霜雪似的脸上满是被气出来的红晕,整个人愈发昳丽。 微生磬不理他,手一挥就将殿内几人都捆上了,省的坏她的事。 微生磬双手合十,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身体周围出现了一张张金色纹路的符,脚下各种花纹蔓延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繁复而充满了上古的神秘气息。 妖神的魂魄在心口亮起一点金色,随后涟漪一般荡了出去,一点一点地将她整个魂体都包裹起来; 无数的紫藤花纹路从她的魂体里钻出来,清幽的花香充满了整个内殿; 随后就是一个又一个质朴简拙的上古字体萤火虫一般围绕着她; 一段仿佛来自远古的渺渺仙音在殿内响起…… “以吾之名,予尔神咒……不嗔不怨……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 光芒渐敛,微生磬露在外面的半张脸透出点点无力来,神色恹恹。 “收回去吧,”微生磬的声音虚弱了一瞬后又快速恢复正常,对她这种禁术用了不少的人来说这还算小场面。 再者还有神躯和神魂扛着,不至于被这么一门禁术给掏空。 毕竟神只的身份摆在那里,不一会儿微生磬就恢复了,脸色平静得让人生气。 好不容易等摩严和笙萧默走了,白子画终于抑制不住怒火,一把拉起微生磬的手就将人拉到了内室。 微生磬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到了内室,看着对方急火攻心的模样没有一丝害怕,依旧是那副平静得有些不正常的模样。 “微生磬,你翅膀硬了!竟然敢欺瞒你师父!”白子画气急了,难得地冲她吼道。 第164章 台阶 微生磬也不为自己辩解,急得外面的花千骨团团转,要去把摩严和笙萧默找回来救人。 妖神被噬魂藤捆住,禁言术限制了她的言论自由,幸灾乐祸地看着内室的方向。 这个叫做微生磬的人可是彻底把白子画给惹恼了呢!激怒白子画的下场她可太知道了,已经可以想象到微生磬的下场了,她有些快意地想。 “你刚才那副了然的模样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 微生磬微讶,真是低估了白子画这个原书天花板的反应力,居然让他给抓到了重点。 “是,”微生磬被他躬身拉住一只手,自己则跌坐在地下,裙摆委地,与白子画整洁的衣袍对比显得有些狼狈了。 明明是下位者,偏偏有一副不紧不慢的上位者姿态,让人恨得牙痒痒。 “微生磬,你厉害,把我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白子画冷笑连连,看着这个曾经最喜欢的弟子难掩失望之色。 他白子画教出来的好徒弟呀!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自作主张、欺瞒师长。 说没感情那都是假的,虽说二人相处时间不多,可白子画无疑对她是最在意的。 天赋够高、嘴甜会哄人、身为修士的骄傲、偶尔的闹腾…… 可以说是长辈都非常喜欢的类型,白子画也是大半颗心都偏在她身上,这时却让她给骗了不生气才有鬼了! 微生磬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他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放风筝”行为: 从一开始她就若有若无地扯着一根线,白子画是她手里的风筝。高兴的时候可以撒娇卖痴、为他谋划,不高兴的时候就丢到一边。 这么多年她都在若有若无地拽那根无形的绳子,可是她在白子画中毒后却突然对这个游戏不感兴趣了,那三日说是一直释放神识来找杀阡陌和单春秋,可她真是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吗? 当然不是,只是她觉得这个改造白子画的游戏太无聊要退出而已。 她借着忙的名义对白子画的事情不闻不问,冷眼看着白子画会做出什么来,不再插手他的事情。 果然是师徒啊,察觉到徒弟大逆不道的行为竟然能够默许纵容,可真是活该被欺负啊! “云萱之事、你师姐之事、太白之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有你的插手,你是要上天不成?真当你自己无所不能吗?”白子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难掩失望。 “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白子画一字一顿地说着,俨然是一个对徒弟失望透顶的师父。 为什么不肯为自己辩解?白子画看着微生磬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气得心肝疼,抓着她的手也忍不住重了些。 她知不知道他有多担心她?每日里担惊受怕,生怕她恣睢的性格惹了大祸。 可是她呢?根本就不知道怕是什么。瞒着所有人一意孤行,他们都不值得她去信任吗? 对微生磬来说辩解都是无谓的,她做都做了还需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做了就认,没什么好狡辩的。 谎言不会因为它的出发点是好的就忽略它带给别人的伤害,所以微生磬也不会为她的行为去辩解什么。 可白子画的眼神里除了被欺骗的愤怒外还有一丝希冀,他希望自己辩解,微生磬莫名其妙地读到了他的情绪。 微生磬生怕看错了,直视他的眼睛不肯错过他的眼神变化。 可白子画情绪掩饰得很快,还没等她确认就已经收了回去,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算了,试试好了,微生磬决定给他一个机会。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逐出师门而已,真是够倒霉的,人生竟然要体验两次。 微生磬不躲不闪,直视他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道:“为了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 话没说完就被白子画拉起来捂住了嘴,微生磬气急:不是,她刚酝酿出来的情绪啊!他好歹让她发挥一下啊! 白子画的怒火被微生磬的话浇灭,捂着她的嘴以防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咳,不要说了,我都知道,”白子画看着很是尴尬,一张惯常没有变化的脸上今天却反常地做了那么多表情,若是摩严看到了绝对惊讶。 不是哥,你又知道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微生磬无语地看着他,到底是谁的脑子有问题? 微生磬掰开他捂嘴的手,白子画这时才发觉自己没有控制住手劲儿,忙将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也放开了,低头撩起她的袖子查看她的情况。 带着她体温的衣料掀开,一截雪白细嫩的手腕叫他的手掐红了,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疼怎么不说?”白子画责备道,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伤处摸过,为她治愈伤处。 “忘记了,”微生磬老实回答,刚才那么激动哪里还记得这点小伤?刚想撒点谎就被打断施法,谁能注意到手上的情况?微生磬在心里嘀咕。 “不许再有下次了,”白子画有些严厉地看着微生磬,口中说着义正言辞的话。 微生磬却从中听出来了别的意思: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好家伙,她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让她莫名其妙找到了台阶下,真是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白子画的心够好。 但凡当年她半魔身份暴露的时候遇到的是白子画那也不必吃这么多年苦了,唉,遇人不淑啊! 微生磬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她努努力吧,就这么一个全心全意为她的师父在身边了,总不能气死吧? “为师看看你的脸,”白子画作势要去揭她的面纱,师兄和师弟都说了她的脸是为了帮自己解毒而伤的,他这个当事人都没见过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伤情。 微生磬捂着面纱低头后退几步,随后站定,抬头笑得很灿烂,“师父真的要看吗?万一半张脸全毁了怎么办?” 微生磬用假话来混淆视听,她的脸当然没事,所谓伤痕也能用幻术伪造,但她总不能一直不以真容示人吧? 先得给让白子画做一个心理准备,最好是他自己主动为她找理由,这样她受到的质疑才会小很多。 白子画眼中满是心疼之色,看得微生磬不太适应,她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情绪了,这让她觉得既尴尬又奇怪。 “为师看看,好吗?”白子画语气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一丝商量之意。 “哎,看吧看吧,”微生磬偏过头去让他自己来揭,大有几分无所谓的心态。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不忘用点小幻术来伪造被毒液溅到后受伤留下的伤痕。 白子画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对待一尊水晶娃娃,生怕她碎了。 “别怕,”白子画安抚道,对方的睫毛一直在颤,看样子是紧张了,柔声安慰道:“师父看看,不会告诉别人的。” 微生磬只觉得奇怪,她没怕,只是有点“焦虑”,动作太慢了、太小心了,真的很奇怪啊! 面纱缓缓揭开,微生磬也将头转回来直视着他。 白子画揭开面纱,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白皙的肌肤上有几块痂脱落后留下的疤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像是白玉上的瑕疵。 “疼不疼?”白子画心疼地蹙起眉来,恨不能以身相代,他这个弟子最怕疼了,她怎么受得了啊? 微生磬想说不疼但又觉得有些假,干脆拇指和食指的指尖并在一起比划了一下,“呃,一点点吧。” “胡说八道,”白子画轻叱,“哪有不疼的?” 微生磬面上是一副被师父责骂后不敢反驳的怂样,背地里却是在骂白子画有病:好赖话都让他给说了,她的意见重要吗? “为师给你调伤药,不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白子画警告道,他可太知道自己徒弟的德行了,阳奉阴违的事情可没少干。 届时脸上的伤好不了估计得哭鼻子,一想到对方哭成那副泪人样他就头疼心也疼,真是个小讨债鬼! “哦,”微生磬应了一句,早知道不装了,还得涂那劳什子伤药,遭报应了。 白子画叹气,从她手里拿过面纱细致地为她戴上,还不忘为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 微生磬全身僵硬,努力抑制自己想捅人的冲动,真的很讨厌别人不经她同意离她这么近啊!!! 白子画为她整理好发丝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快要炸毛的样子,看得他心酸不已,检讨自己是不是对她太凶了?这才让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没事了,去休息吧,”白子画放柔了声线。 外间,妖神和花千骨听了很久的墙角,花千骨虽然有些心酸但还是为他们和好了而开心; 妖神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按照白子画的性子他们必定是要大吵一架然后不欢而散的。 可为什么这个叫做微生磬的女子莫名其妙地找到了台阶还顺着台阶下来了? 他们就这么和好了?妖神恍恍惚惚地看着内室的方向,这个微生磬真的手段了得,她怔怔地想。 她不知道微生磬这人是个老油条,只要找到台阶必定是要顺着台阶全身而退的,不反坑别人一把都算有良心。 妖神曾拥有很多爱却依旧渴望爱,而微生磬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没人会无条件对你好,没人一定要来爱她,所以她对情感类的东西都看得很淡。 妖神会在意那些并对感情患得患失,可微生磬却不会,所以她对白子画的态度看得很轻,颇有几分爱咋咋地的无赖模样。 不喜欢她,那又怎样?她就喜欢对方了吗?别人讨厌她的同时她何尝又不是在平等地讨厌每一个人? 妖神这种“但为情故、虽死不悔”的人是无法理解微生磬这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的。 所以在妖神极度在意白子画的态度的时候微生磬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后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 找到了台阶就看看能不能下,能下就下,不能下就倒打一耙。典型的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第165章 七宝项圈 微生磬整理好衣服,掀了纱帘出了内室,看到一副难以置信模样的妖神有些厌烦,转头问花千骨:“收不回去吗?收不回去就绑诛仙柱上钉消魂钉好了。” 妖神一听到“消魂钉”三个字就条件反射般地抖了抖,眼神里都是对微生磬的痛斥和恐惧,不可否认这个人确实很会杀人诛心。 “可以的可以的,”花千骨小鸡啄米般点头,生怕微生磬一个不高兴就把妖神给灭了。 “小心点,可别让她给带坏了,”微生磬意有所指。 花千骨尴尬地继续点头,她好像除了点头也不能再做什么,毕竟连师父都奈何不了她,其他人更不用想了。 走之前微生磬收回了噬魂藤,但禁言咒却没有解,反正妖神和花千骨可以神魂交流,解了禁言咒可不知道妖神嘴里会说出什么来。 妖神恨恨地看着她,心中是无限的悲凉:杀姐姐死了、师父向着她、东方下落不明、“自己”对她无能为力……谁知道未来的微生磬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根本不是神,是魔鬼!这种心思歹毒的人怎么可能成神呢? 妖神痴痴地看着内室的方向,眼中满是爱恋与痛苦,为什么不肯承认爱她?他明明是爱她的呀!手臂上那么大一块绝情池水的疤痕,怎么可能不爱她呢? 白子画一掀纱帘就看到了妖神这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念在妖神和花千骨算一个人的份上没有斥责她的无礼,但还是无视了妖神的存在。 “小骨先回去吧,此行你也受了伤,该好好休养才是。长留事务先放一放,养好身体要紧,” 白子画关切地说道,按照往常他肯定是要检查一番的,但从妖神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些画面让他膈应不已。 现在妖神和小骨神魂相连,他去检查也遂了妖神的意,还不如让医药阁长老好好检查一番。 妖神此刻没了妖神之力,又中了微生磬的禁言咒和“红尘断”,即便有心与白子画纠缠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只能被花千骨收回识海中带回东偏殿去了。 妖神看着花千骨回到东偏殿大惊失色:她以前明明可以住进内室的,现在却只能住在偏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一切都和原来不一样了? “你那个师妹住在哪儿?”妖神一个激灵,连忙与花千骨的神识沟通。 “以前住的离师父的寝殿很远,后来师父让师妹搬到了西偏殿,” 花千骨看着这个为情所困的“自己”很是复杂,但还是很诚实、很客观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妖神松了一口气,花千骨眼神复杂,“师父和师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也不能怪她多想,实在是妖神的记忆太过“疯狂”了,听她这么一问还以为妖神怀疑白子画和微生磬有禁断之情。 她虽然和微生磬是泛泛之交,但微生磬这人做事很有原则,即便不喜欢她也依旧会顾念手足之情,因此她也不想微生磬被这样无端猜忌。 ———————— 微生磬离开绝情殿后去了一趟贪婪殿下达了解禁的指令,顺便把云萱近期的工作都揽了过来,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干点正经事。 在处理公文的间隙微生磬也不忘把飘渺剑宗那些还活着的长辈同门为她徒弟准备的见面礼给云萱,虽然浮屠山神战后活下去的人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玉玄子的十二个徒弟里除了被她杀了的大师兄肖丞、仙魔大战里陨落的十二师妹穆清、叛出师门的五师弟、浮屠山神战里陨落的六师弟、七师妹、九师弟外。 活着的弟子只剩下老二微生磬、老三、老四、继任掌门的十一以及结为道侣的老八、老十,当日的热闹与而今的物是人非相比不可谓不惨烈。 “这些都是你那些师叔、伯祖、叔祖给你的见面礼,拿着吧,”微生磬把一枚储物戒指递给云萱。 “我还有别的师叔吗?”云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记得师父刚带她上山的时候就已经收过见面礼了啊,怎么又有见面礼要收? “为师没跟你说过为师还有一个师父吗?”微生磬处理着公文头也不抬,“这些是你大师祖那边的师叔、伯祖、叔祖送的,是该收双份的。” 云萱脸色古怪,大师祖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让师祖听到了估计得气死吧? “啧,行吧,”微生磬皱了皱鼻子,“叫玉师祖好了,”她习惯性地按照先来后到排了个序,没想到徒弟居然不是很认可。 “是修无情道的那个师祖吗?”云萱也想起来了。 “嗯,就是他,你师父还挺多师弟师妹的,可惜天灾人祸好多都陨落了,”微生磬叹了一口气,天意如刀啊! 修士修行真的是在逆天而行,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师父是首徒吗?”云萱好奇地问了一句,很多师弟师妹那是不是意味着师父是大师姐呢? “不是,”微生磬很快地否认,但停了一会儿又反驳自己,“呃,老大被逐出宗门了。你师父原本是老二后来变老大了,也算首徒吧。” “那大师伯犯了什么错呢?”云萱有些好奇,长留和六界事务她知道不少,可有关她师父的过去除非对方说,否则根本不可能知道。 “杀害恩师和一些世家大族的长老、少主,联合一些身份高贵的女子坑害别的门派,杀人夺宝什么的,反正罄竹难书,”微生磬一脸牙疼的表情,要是真的说起来肖丞死一百次都没办法抵消他干的那些破事。 天道偏颇,自己人品也就那样,据她猜测对方估计是男频来的男屌丝,虽然有官配也不妨碍他和某某家大小姐、小师妹、某族公主暧昧,但是气运之女她超爱!锁死! 虽然她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是跟肖丞一比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挺有良心的,起码她不会杀害无辜的人,她不做师出无名的事情。 “不要叫大师伯了,你玉师祖听到了得气死,”查到最后发现玉玄子的死竟然还有肖丞的插手,只能说是肖丞心比天高,居然敢拿剑尊当垫脚石,最后被逐出师门也不算冤。 她再讨厌楼淮月、再恨楼淮月都没有杀了对方,毕竟是有养育之恩在的,只要不触及底线她就不会动手。 至于别人对他动手那就不归微生磬管了,她也不是圣母,恩怨抵消也难以消除她心中的怨恨,她不动手并不意味着不会冷眼旁观。 “师父,这个项圈好漂亮啊!”云萱突然惊叹起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华丽的项圈,上面镶嵌着金、银、琉璃、水晶、砗磲、珊瑚、琥珀七种宝石; 分别代表着?人的精、血、炁、髓、脑、肾、心,是沧溟长辈送给新生儿或者入门弟子的东西,寓意着平平安安、一心向道。 微生磬一脸复杂地看了看装着项圈的礼盒,是澜陵仙子送的。 “是师父的养母送你的,好好收着吧,”微生磬一只手摸着项圈的轮廓,一只手摸着云萱的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以为她和澜陵仙子要因为楼淮月成为敌人的,没想到最后澜陵仙子还是愿意顾念母女之情。 这样就很好了,微生磬低头摩挲着项圈,然后给云萱戴好,看着云萱像是看到了刚被楼淮月抱上山的她、被澜陵仙子无微不至照料的她、被楼淮月娇宠的她…… 那些美好的时光终究还是抵不过残酷的现实,现在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亲情是世界上无解的死局,她和楼淮月、澜陵仙子已经从自己角度做到极致了,不必再去苛责了。 第166章 补充条例 “师父您别难过了,”云萱笨拙地安慰着她,她也不知道师父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没什么好难过的,”微生磬轻笑一声,“天宽地大得自由,如此得矣何多求。” 云萱闷闷地点点头,将头枕在了她的腿上;微生磬一边处理着公文一边安抚性地揉揉她的脑袋。 解决完了杀阡陌和单春秋毒害掌门一事后,仙剑大会也提上了日程。 这半个月里微生磬和云萱师徒忙得头不点地,落十一在摩严身边做了这么多年副手也被委以重任,三尊反而是最清闲的。 绝情殿里摩严、白子画、笙萧默师兄弟三人悠哉悠哉地品茶下棋,花千骨在院中练剑。 白子画将一碟糕点放到正对门的桌子上,继续同笙萧默对弈;摩严心情愉悦地看着两个师弟下棋。 没一会儿还在殿外练剑的花千骨就匆匆忙忙地进来了,发丝上挂了几颗欲坠未坠的水珠,束发的缎带上也略微带了些水汽。 “师父,下雪了!”花千骨止不住兴奋的心情,很欢快地叫道,却被摩严一个眼神压了下去: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庄重! “嗯,”白子画应了一声,“先不要练剑了,别冻坏了。” 花千骨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像是盛满了星星,有些过度兴奋了,“没想到都三月了竟然还会下雪!” “倒春寒而已,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摩严怼了她一句,花千骨因为妖神分享的记忆和多年积攒的习惯对摩严更加害怕,缩着头不敢说话。 “师兄,”白子画嗔了一句,“别吓唬小骨,你压不住微生别拿小骨出气!” 摩严撇撇嘴,但也没有当着花千骨的面拉踩,只说了一句“好好修炼,切莫懈怠”就继续观棋了。 在摩严看不到的角落,花千骨清澈的眼神带了一丝不属于她的怨毒,妖神在她识海里恨意太过,间接影响了花千骨。 妖神沦落到那般万劫不复的地步摩严也参与其中,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妖神怎能抑制住自己的恨意? 毕竟对方在蛮荒受了这么多苦可有对方的手笔,仙牢里也是默许霓漫天对她下手,这让她如何不恨? 花千骨很害怕,立刻念动微生磬教给她的咒语,不一会儿妖神就被迫陷入了沉睡中,那股影响她的力量总算消失了。 她舒了一口气,想起了她与微生磬的密谈,对方当日只说了一段话“永远不要轻信别人的话、 做事前要过脑子,别让别人当枪使了、 师父算你半个父亲,这种形式下根本看不到未来,你要好好为自己考虑。 最爱你的只能是你自己,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无缘无故对你好的必定有所求。” 她点点头,狠心掐灭了心底里的那一点萌芽,微生磬说的没错,师徒恋根本看不到未来,尤其是对上白子画这样无情的人。 若不想落得跟妖神一样的下场只能抽身离开,否则遍体鳞伤的只会是她。 她的师妹真的很清醒,清醒得甚至有点绝情,不愧是修无情道的,她苦笑。 她偷偷看了一眼专注下棋的白子画,想起当日微生磬“半个父亲”的言论,突然觉得做父女也不算太差。 毕竟按照白子画的性格是不会有道侣的,在徒弟没有和苍生产生冲突的情况下,他的心只会偏在苍生、她和微生磬身上。 就在她沉吟之际,余光中瞟到白子画放下棋子起身,笙萧默则一脸牙疼的表情。 果然,从门口可以看到一道纤瘦高挑的人影,穿着银色的斗篷,手里撑着一把伞缓缓朝正殿走来。 白茫茫的世界里闯入了一个人,耳边梳着垂挂髻,流苏坠下来,步子走得缓,似乎是怕摔跤。 呼出的热气在冷风里变成了一阵白雾,对方的五官在风雪和雾气里看不清楚。 微生磬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殿前,最讨厌下雪天了,又冷又容易摔跤。 白子画迎上去,微生磬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来,自己缓缓倾过伞来抖落上面的雪,抖掉后便放到了一边,等着风把伞面吹干。 “下这么大的雪怎么还过来?”白子画站在门前看着外面,雪花银絮一般落了满地,粉红的桃瓣上沾了雪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娇弱无力,桃花精也被这寒风影响寻地方躲着去了,一时间这绝情殿比平时寂静了百倍。 “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嘛,”微生磬解了斗篷,不紧不慢地抖掉上面沾的雪屑,青丝柔顺地垂下,整个人像是在这茫茫风雪中唯一的一点柔色。 “快进来吧,再不进来你师父要心疼死了,”笙萧默在殿内调侃道,就说师兄怎么舍了棋,原来是这个最不省心的来了。 “就来了,”微生磬拎着斗篷寻了个架子挂了上去,自己则“嗖”地钻到摩严跟前,白子画在她身后又好笑又无奈。 “又有什么坏主意?”摩严觑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一来找他绝对没好事,真是欠她的! “啧,事关仙剑大会,这也算坏主意?”微生磬撇撇嘴,她坏人的形象都这么深入人心了? “有话快说,我们这儿下着棋呢,”摩严嘴上不饶人,幸好不是他徒弟,不然能被这臭脾气给气死。 “仙剑大会补充条例: 一、所有参赛弟子和长老、掌门必须分开住,以防半夜传功影响比赛结果; 二、所有参赛弟子受伤后只能由医药阁救治,不允许私自服用丹药; 三、凡事带来的丹药送到医药阁检查,经检查后方可服用; 四、非特殊情况不允许服用自己带来的丹药,是否为特殊情况由三尊判定; 五、随身佩剑必须经过检查后方可使用,不得携带有特殊用途的剑,凡事发现一律没收取消大会资格 ……” 微生磬洋洋洒洒地念了几十条,全部都是对仙剑大会规则的补充,其严密程度摩严听了也咋舌。 “怎么这么有经验?”笙萧默含笑调侃,一上来就发现了这么大的漏洞,很好地杜绝了钻空子的可能,简直跟特地学过一样,故而有此一问。 “喏,”微生磬把一本红色封皮的书放到了桌上,自己则从面前的碟子里拈了一块糕点吃,“我姐姐当少宗的时候积累的经验。” 摩严拿过那本跟砖头一样厚的“少宗养成计划”,一翻开就是铁画银钩的字体,洋洋洒洒地写满了应对各种问题的方法,后面再翻还有组织活动的经验、万能模板…… 一旁的笙萧默也瞪大了双眼,这也太详细了,简直是手把手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少宗。 “你还有姐姐?”白子画有些不是滋味,看着对方已经除了面纱的脸觉得自己离她很遥远。 “认的姐姐,不过跟亲的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微生磬点点头,吕素问年纪比她大一些,对她也是相当好,两个人早就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了。 “原来是这样啊,”白子画轻声道。 “嗯,回了一趟家去见姐姐了,干脆把这些书都带上了,我用不上萱萱也总能用上其中一本,” 微生磬坦白道,毕竟摩严他们都看到了她当初风尘仆仆的样子,用闭关来解释也太牵强了。 花千骨看着桌上《宗主是怎样炼成的》、《戒律长老养成指南》、《太上长老的自我修养》,突然很羡慕,想到妖神记忆里拿她当替身的杀阡陌很是难过。 别人的姐姐就可以为对方操心,而她的“姐姐”只是拿她当别人的替身,还为“她”杀了这么多她的同门。 她也是有尊严的,不是别人的替身也不屑于做别人的替身!妖神记忆里的“自己”竟然还能不在乎,她真的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了。 要是微生磬被人当替身绝对能把对方给拆了,她的思维一下就发散了,以前白子画让她跟微生磬学习的话她听进去了。 毕竟她是世上最后一个神啊!身边就有一个神可以做榜样,所以她也在不自觉地去模仿对方,做神就该跟微生磬一样骄傲有骨气。 “你姐姐对你真的很好,”花千骨红着眼对微生磬笑道。 “谢谢,你也要好好爱自己啊,”微生磬点点头,轻声说道。 “哦对了,轩武圣帝想把女儿送来长留呢,”微生磬想起了花千骨那个命定的徒弟,轩武圣帝那个墙头草还想把女儿往她身上推,真是服了。 他敢推她都不敢收,万一欺负萱萱怎么办?想想她以前在沧溟跟师弟师妹们的上“刺”下“笑”、兄“囿”弟“攻”,她就觉得毛骨悚然,还是收一个徒弟比较好。 “给你当徒弟啊?”笙萧默一下就猜到事情的走向,这么一只金大腿不抱都不行了。 “大可不必,我那个还没长大呢,”微生磬笑着摆手,她这个年纪做祖奶奶都绰绰有余的时候,云萱自然是被她当女儿养的,因此在说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带出些来。 “要不收个徒弟陪你玩?”微生磬含笑,脸上漾出些许揶揄来。 “我想想,”花千骨有些犹豫,摸了摸胸前的勾玉,虽然她经历的一些事情都跟妖神不一样了,但朗哥哥确实送了她这枚勾玉。 这枚勾玉又跟“她”未来的徒弟幽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是她命定的徒弟,但妖神的那些记忆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说让她好好想想了。 “是该好好想想,收徒可是大事,”笙萧默深以为然,虽说轩武圣帝的女儿资质出众,但他们长留也不是这么草率的。 第167章 晚来天欲雪 “算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微生磬咽下最后一口糕点,从乾坤袖里拎出了两坛酒来,坏笑着说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现在是白天,”摩严白了她一眼,真是个傻子,聪明的时候聪明过人,该笨的时候也是笨得人想吐血。 “下雪了,喝点酒暖暖身吧,”微生磬委屈巴巴地说道,脸上却是可有可无的模样,竟是连装都不屑于装一下。 “小孩子可不能喝酒,”笙萧默故意逗她,自己的徒弟哪有别人的徒弟好玩? 微生磬内心十分无语,她这个年纪还小孩子,那白子画岂不是还在襁褓? “你不能喝,”白子画果断道,长期服药之人都是不能饮酒的,微生磬还是个病号呢! “行吧行吧,不喝就是了,”微生磬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拿出四个杯子来给他们倒酒。 揭开封口的酒塞和红布,一股陈酿的味道扑鼻而来。 “有些年头了,”笙萧默嗅了嗅,这酒得年份可大的很呢,搞不好是传家的东西。 “黄酒,不醉人,放心喝吧,”微生磬拿了杯子给他们斟酒,原本她是想拿碗的,但是拿碗装也太不够逼格了,干脆舍了碗换成杯子。 花千骨小心接过喝了一口,黄酒特有的甜味和陈酿特有的醇厚混在一起让她惬意地眯了眯眼。 摩严也是个爽快人,捏着杯子一口喝了,赞道:“确实不错,子画你也尝尝。” 白子画饮了一口也赞了一句,四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酒来,只有微生磬在愤愤地啃糕点。 华曦突然窜上微生磬的肩头,一双空洞洞的眼睛里也透露出些许好奇来,似乎想知道他们在喝什么。 微生磬舍了糕点把那只雪白的貂鼠捧在手心里逗,华曦很给面子地做出反应来,这让脾气古怪的微生磬高兴了不少。 “你这小鼠倒是个宝贝,也难怪你姐姐要送到你身边来,” 笙萧默饶有兴致地看着华曦在微生磬的手心里玩闹,一只手捏着酒杯,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白玉似的脸上被酒气一熏,整个人透出些许风流来。 “确实,比吃药管用些,”微生磬深以为然,毕竟她情绪不稳定的时候都是华曦来吃掉那些负面情绪,确实比药要管用。 “小曦小曦,你喝不喝酒呀?”微生磬夹着嗓子逗华曦,对这么小的动物还是温柔点比较好。 摩严被她恶心的够呛,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微生磬这“温柔”的样子简直无异于大白天见鬼,实在是让熟悉她的人瘆得慌。 外面的风雪愈发大了,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偌大的绝情殿变成了雪山之上的神宫。 白子画栽下的仙花灵植倒好些,即便落了雪也依旧有着傲雪凌霜的气势;微生磬栽下的染青莲花则开得更盛了,清幽的莲香被寒风裹挟着飘远。 “一下雪人间就又要遭殃了,”微生磬捧着华曦,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下雪了遭殃的是老百姓,达官贵人是不受影响的。 雪会压塌房屋造成人员伤亡,雪化了还会出现流民,在没有暖气的古代一旦下雪就会死人。 只希望她埋在人间的钉子能给点力,尽力减少伤亡。 正是因为生在和平年代才更加懂得安稳生活的来之不易,微生磬无法想象那些无辜的百姓在下雪的时候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只能通过埋下火种来尽力改善民生。 苍生不需要神来拯救,只要埋下火种就可以星火燎原。 “这属于天灾,”摩严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微生磬的眼光放得这么长远,在仙界也依旧去忧心人间的事。 “朗哥哥应该可以做好,”花千骨这话说得也有些心虚,单从妖神记忆里的朗哥哥为“她”带着子民送死的行为就可以窥见一点端倪了。 “希望吧,”微生磬叹了一口气,是该联络一下半身去人间帮帮忙了。 要不是还有个仙剑大会要处理,她说什么都要带着云萱下山一趟。 “实在是腾不出人手来帮忙,不然可以趁此机会带弟子下山历练,” 摩严拧着眉猜到了微生磬的谋划,但是仙剑大会是仙界的盛事,届时众仙都会前来观礼。 更何况这还是微生磬成神后的第一次仙剑大会,她还要正式收云萱为徒昭告六界的。 “送药材下山吧,貌似受这场雪影响的只有蜀国。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雪化后必定是缺少药材的。 搞不好还会有商贾坐地起价,趁机发国难财,”微生磬这话说得头头是道,历史她还是学过一点的。 仙界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插手人间事,干脆送药材下山去,也不算违规。 “这个倒是可行,”摩严点点头,夸奖道:“你倒是思虑周全,就按你说的来办。” “等雪停了就去办,现在下着雪根本不方便行事,”微生磬捏了捏眉心,心脏突突的跳,一旁的华曦突然从她掌心里跳下来变大。 华曦惯常维持的貂鼠模样也随之变成了一只长有五彩角和虎蹄的羊,它毕竟是神兽饕餮和魔兽狁的后代,糅合了二者的特征长得怪模怪样的。 它低低地叫了一声,微生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负面情绪又进了它的肚子,一双空洞的眼睛也逐渐有了神采。 “小吃货,亏着你了,”微生磬亲昵地点点它的鼻子,惹得华曦上前蹭了她两下。 ———————————— 人间,茂德郡主府 孟丹樨府中的门客已经事先告知了她雪后必有大灾的事,她一边慢慢地啜饮着杯中的顾渚紫笋,一边吩咐手下人准备赈灾事宜。 孟玄聪孟玄朗那两个蠢货估计要等到冻东窗事发了才知道,还不如她早点部署省得灾情扩大。 孟丹樨一边在心里骂,一边有条不紊地部署,在这么多年的隐忍和魔神的帮扶下,她要是再学不到点什么她都要跳护城河了。 再看看那两个,啧,孟丹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门客见怪不怪,他们私底下对那位陛下也不见得有多信服,毕竟皇帝干得实在不如他们主子,也无怪乎他跟着孟丹樨做事。 “没了上官清那老贼果然好办事多了,”孟丹樨舒心地说道,自从上官一系的贪官铲除后朝堂气象肃然一清。 只剩下皇帝明王还在明争暗斗,她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即便她的实力已经到了能和皇帝明王一较高下的地步她也没有轻举妄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她成不了事还要牵连她这一系的官员。 她能到如今的地位少不了这些官员,不到绝境的时候她做不出弃车保帅的事来。 为君者没办法护住自己手下人谁还愿意跟着你?不管为了她的大业还是手下官员的信任她都不能轻举妄动,一子踏错满盘皆输。 她的手下人也不是没有出过让她趁着灾情来谋反的主意,只是趁着灾情来对皇帝发难也太损阴德,万一皇帝明王联手她就完了。 虽然皇帝明王不睦已久,但他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她一个堂妹要是敢趁机谋反那天下人的口水能直接淹死她。 敌明我暗,正适合暗中行事,一点一点地渗透,最大可能减少伤亡。 百姓是地基,她能建多高的楼可就靠这些地基了。 百姓死得多就意味着她这个君主不被上天认可,届时还有周国在虎视眈眈,前狼后虎的她赌不起。 要那两兄弟斗起来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她只要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渗透朝廷的事情也不能停下,百姓那里也需要造势,最好给她安个“天命之女”的名头,届时她上位会更加顺利。 祥瑞这种东西还是很能唬人的,名声也是登上帝位的一大利器。 第168章 血脉共鸣 蜀山,庐阳居——左星然的住处。 清幽雅致的院子里落了白,粉妆玉砌的却显出一丝寂寥来。 院子主人已经闭关了几个月,旁人不敢来惊动,因此院子里并未好好打理。 突然,庐阳居里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一股血红色的魔气也随着左星然的风灵力在屋顶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风。 天色顿时暗了下来,落下的白雪也变成了不祥的红色,庐阳居变得诡异至极。 巡逻的弟子很快发现了异常,立即禀报云隐那个代掌门,随后又去给左星然的师父清晏长老禀报。 清晏长老当机立断让弟子去长留找微生磬,自己则是御剑赶往庐阳居,生怕自己的徒弟有个好歹。 “清晏师叔,”云隐急忙迎上来,“左师弟似乎是闭关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 “让老夫去试试,”清晏敷衍地点了两下头,这不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吗?解决办法想出不出来还一堆废话,星然那小子出什么事他们担待得起吗? 云隐赶忙让开,有条不紊地组织弟子撤离,让长老布阵将这里围了起来,以防左星然失去理智伤害无辜弟子。 清晏长老与左星然已经足够熟悉了,风灵力倒是不会阻碍他,只是那股滔天魔气却极为邪恶,轻蔑地拦着他不让他靠近里面的左星然。 清晏长老一边抽出自己的佩剑斩杀魔气,一边靠近左星然想将他唤醒,心里直骂左星然这个急性子给他自己惹祸端。 魔气极为狡猾,分成许多股将清晏长老团团围住。 一股魔气灼伤了他的手腕,不得已只能舍了他的剑,只是掐诀的手却没有停下来,白胡子被吹得到处跑。 一旁的云隐和其他蜀山长老也急忙上前帮忙,清晏长老实力也算不错,没想到在这魔气下竟然没撑多久。 屋内,左星然灵魂里带有的魔族血脉在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的仙体灵根。 他当初用“问途”找出来自己无法精进的原因就是灵魂中铭刻的魔族血脉,他这一族血脉霸道得很,即便换了躯壳也依旧无法摆脱魔血,生生世世都只能是魔族。 他本想趁此机会看能不能将一部分魔血转化为仙根,没想到竟然失败了。 他的一世英名啊!好不容易重来一次还是摆脱不了魔血对他的影响吗? 左星然不信邪,运起全身的灵力来将魔血压下去,没想到魔血却趁此机会攻占他的丹田来同化他的灵力。 魔血和灵力在左星然的丹田展开了拉锯战,两股力量互不相让,势必要在他的丹田里决出胜负来。 屋外,微生磬匆匆赶来,华曦变回原型驮着她和不放心跟来的白子画和忧心蜀山的花千骨。 甫一落地,微生磬手心里长出藤蔓来把清晏长老拉了回来,一只手快速地绘制符箓。 金色地符文在半空浮现,飞蛾扑火一般往逸散出来的魔气飞去,魔气接触到微生磬的神力立刻如冰雪般消融。 剩下的魔气很快在屋顶汇聚化成一个巨大的人形,恰好是左星然的面容 。 微生磬手心里燃起红莲业火来,一把火突然散开在魔气化成的“左星然”身上燃烧,一旦被火焰灼烧的地方立刻出现了一个大洞。 魔气也怕了,它自诩是远古魔神的血脉,没想竟然被这么一个神格和神魂都不健全“神”的红莲业火烧得节节败退。 微生磬冷静地掐诀,“定!” 微生磬的话语让飘忽不定的魔气瞬间凝固,她手里出现了一把金色长弓,磅礴的神力震慑着蜀山及其以外几百里。 微生磬拉开弓,弓弦上神力凝聚成了一支可穿云裂石的箭矢,在她神力的滋润下弓上的花纹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一股浓烈的香味从长弓上爆发出来,弓身上的花纹变成了真的,细密的根须从弓身蔓延,一朵朵幽蓝色的花朵从根须里钻出来,浓烈的花香就来自那里。 那些花朵仿佛要将微生磬整个人同化一般,那身不属于她的繁重华丽衣袍上也爬满了花,身体像是成了花朵的养料一般。 白子画看得心慌,手里横霜出鞘就要帮微生磬砍掉那些攀附她的花朵和根须。 “别动!”微生磬依旧冷静,瞄准魔气就将箭射了出去,金色的箭矢带着破云穿石的气势将魔气射了对穿。 刚才还攀附她的幽蓝色花朵在魔气上生长,密密麻麻地开满了魔气全身,吸食着魔气,将其转化为纯粹的灵力反哺给微生磬。 没办法,这些苹藻是沧溟蓬莱吕氏先祖所植,她借了阿素的弓把这些苹藻召唤出来自然是向着她的。 收了长弓,庐阳居里冒出巨大的血气来,微生磬的血液也随之沸腾起来,似乎是在——共鸣?! 微生磬来不及多想,干脆利落地把匕首拿出来割破了自己的手,鲜血汩汩地冒出来。 果然,微生磬的血液一出来立刻压下了左星然躁动的灵力,二人竟是产生了血脉共鸣。 一旁看着的蜀山弟子和长老倒是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白子画倒是再清楚不过了。 看二人的血脉共鸣程度似乎血缘非常相近,搞不好是直系血亲。 微生磬就着自己的血液给左星然绘制阵法来帮他突破,心里却是觉得莫名其妙,真是见鬼了,这血脉早不共鸣晚不共鸣偏偏在这时候共鸣,真是太假了! 看样子背后的人是想榨干她血来逐个击破了,这个骗骗其他人就算了,骗不到跟左星然相处这么多年的她。 既然想玩那她就陪背后的人玩,她倒要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血液流淌得愈发快了,地上的阵法纹路也更加清晰,维持不住伪装术法的脸上也显现出本来的面貌: 带有异族血统的脸轮廓比一般人要深邃很多,眼窝有些深,鼻梁高而挺,一双眼睛在看人的时候总带出些锋利来,像是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利剑。 因为失血,唇瓣变得更加苍白,那张锋芒毕露的脸上莫名透出些楚楚可怜来,垂眸的时候给人一种心碎的美感。 微生磬这时却抑制不住笑起来,越笑越灿烂,看的人胆战心惊。 微生磬背后突然出现了一条巨蛇,巨蛇逐渐变成了美杜莎般的半人蛇模样,阴冷地呼吸喷洒在她的颈动脉上,竟是当初被放跑的茈萸! 茈萸双手化爪,绿色的毒液沾染了整只爪子,一旦沾上必死无疑! 茈萸挟持着脆弱的微生磬,爪子随时就要刺破她的血管取她的性命,这让白子画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微生磬有个好歹。 “哈哈哈哈哈!你主子也是无人可用了,竟然把你这个废物派出来!”微生磬口中爆发出一阵大笑,狭长的眼角浮现出点点薄红来,似乎在嘲笑茈萸的自不量力。 茈萸不跟她废话,异朽阁主早就吩咐她微生磬此人最擅长蛊惑人心,让她一击毙命,不可心慈手软。 茈萸的利爪刺破了微生磬颈部的肌肤,鲜血顺着血管喷出来,她那身华丽的衣裙立刻染上了血,精细绣下的暗纹也随之显形,美得带着点诡异。 “微生!”白子画气急,磅礴的灵力汇于一剑,借着天气优势将剑招的威力扩大了好几倍,朝着茈萸的侧面攻击过去。 茈萸这时也聪明,拎起微生磬挡在身前当肉盾。 白子画瞪大了双眼,一个闪身就要挡下那道攻击,却看到微生磬的指缝里长出了一点绿,华曦从角落里钻出来吃掉了攻击。 白子画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朝微生磬撞了过去,微生磬不躲不闪,阖上双眸念着咒语。 白子画的身体与她相撞,微生磬的身体却像是金刚不坏一般稳住了他的身体,自己则被撞得口中吐出一股鲜血来。 “不好意思,小女略懂一点蛊术,”微生磬那张总是充斥着冷笑、嘲笑、似笑非笑的脸上勾起一抹白子画从未见过的弧度来。 似悲似叹,又像是面对不懂事孩子般的无奈,神性的悲悯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但也只是一瞬,微生磬的笑容愈加甜美,像是个纯真无邪的稚子。 茈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发现自己的妖力已经被锁住了,身体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那个嘴角带血依旧笑得很灿烂的疯子。 她的身体里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埋下了种子,种子受她的血肉滋养开始生根发芽,肌肤被芽尖刺破让她成为了一个生长着不知名植物的器皿。 第169章 师父,你自裁吧 微生磬没起身,只是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血肉里埋着的种子长得愈发迅速,很快就把茈萸给覆盖了。 见有的弟子怕得瑟瑟发抖,微生磬偏了下头,轻声说了一句“没意思”,就把茈萸拎上告辞了。 “清晏长老,左星然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无事不要去惊扰他了,”微生磬对长辈还是挺有礼貌的,尤其是熟人的长辈要更恭敬一些。 “这……”清晏长老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点头应是,星然,怕是了不得了。 “有点私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告辞,”微生磬拎着茈萸对他行了一礼,清晏长老不敢受便侧开了身。 开玩笑,他可受不起神的一拜,就算不折寿他也不敢啊! 其余人也不敢留她,任由她拎着茈萸骑着华曦回长留。 花千骨毕竟是蜀山掌门,此番跟来也有同老友叙旧的意思,白子画也不能把她丢在这里,便一同留了下来。 云隐作为主事者立即吩咐弟子不可来庐阳居打扰,清晏长老不放心便择了离庐阳居最近的退寒居住下来看顾左星然的闭关情况。 他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能不宝贝吗? “清晏长老,左上仙闭关多久了?”花千骨好奇地问了一嘴,左星然跟微生磬关系匪浅,她作为微生磬的师姐和蜀山掌门于情于理都要问一句。 “两个多月吧,”清晏长老忧心左星然,无心跟她多说,只是说了个大概。 花千骨也看出他的急切,识趣地闭嘴去跟云隐商谈了。 微生磬拎着人上山知会了三尊九阁就处置了,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晚间,微生磬因为失血过多睡得比往常要沉,花千骨和白子画回来后也来看了一回,但微生磬那时还昏睡着也不知道有人来看过她了,只是靠着睡觉来补足精神。 正当微生磬有了些许意识时,她的耳边传来一阵兵荒马乱。 “闭嘴!”微生磬本来脾气就不好,因为今日失血过多心火更旺盛了,这些嘈杂的声音简直是往她的雷点上蹦跶。 待她完全睁开眼,天空已经变成了紫色,海水倒灌、昆仑山倾、瑶池水竭,妖魔横行…… 海天之间有一个人影站立,仿若一粒微尘。 可微生磬却知道眼前之人可不是表现出来的这般渺小无害,而是可以让六界覆灭的存在——妖神。 “子画!”、“掌门师兄!”、“妖神出世了!” …… “微生……”那人唤了她一声,成为妖神的竟然是白子画! “神女快诛灭妖神,不能让他危害六界!”众仙里有人高声叫道,生怕白子画失去理智把所有人都杀了。 接着又是白子画的亲近之人及对他人品深信不疑的东华等四位上仙为他求情。 白子画这一瞬就面临着千夫所指的境况,他听着众仙或是为他辩驳或是畏惧未置一词,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似乎在看她会怎么处置。 微生磬目力极好,一眼就看出了白子画是被困在这具躯壳里了,他的眼中满是不能危害六界的果决。 “师父,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微生磬神色淡然自若,似乎并没有被师父成为妖神的消息给打击到,只是很清醒冷静地询问白子画的遗言。 “守护好长留,”白子画心中的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化作了一句“守护长留”,一旁的摩严和笙萧默眼睛都红了,尤其是摩严,情绪激动地要留下白子画的性命。 “分内之事,”微生磬点头,就算白子画不说她也会做的,在其位谋其政,她不是那种白眼狼。 白子画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他必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这是他身为长留上仙的责任。 微生磬手里一闪,她的佩剑长相忆就出现在了她的手里,将剑掷入白子画手中,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师父,自裁吧”。 “微生磬!”摩严第一次这么严厉地叫她的名字,这是她的师父啊,她怎么能这么冷血? 子画可曾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竟是连一条命都不肯给子画留! 蛇蝎心肠、蛇蝎心肠,长留收了个狼心狗肺之人! 这种人竟然也能成神,真是老天无眼! “他可是你的师父啊!”笙萧默玩世不恭的脸上浮现出极大的恨意,恨不得立即杀了她这个白眼狼。 “长留上仙白子画,受人算计被迫成为妖神。上仙为大义自裁,是为以身殉道。” 微生磬的话语不留情面却句句为他开脱,对面的白子画微微露出笑颜来,似乎是欣慰,还有一丝别人读不懂的复杂。 “竖子尔敢!”摩严一声暴喝,提剑就要杀了微生磬,替白子画清理门户。 笙萧默一声不吭,拿着银笛开始对着微生磬攻击,竟是一副要不死不休的架势。 微生磬冷静得不像话,撑起保护罩,看着已经拿起她的佩剑的白子画。 眼前一红,一道白影迅速下落,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 一代掌门白子画,就此陨落! 微生磬抱着他的尸身让众仙滚蛋,自己则是将他的遗体放在了绝情殿正殿,一道屏障既保证了尸身的安全,又保证了尸身不会腐坏。 自己则是提着剑在绝情殿上空释放神识,金色的神力波浪一般一圈又一圈地荡出,六界生灵为之一振。 摩严和笙萧默在结界外不断攻击,势必要让微生磬偿命。 云萱被微生磬的神力打回了原形,让华曦化作原形把云萱带到沧溟神界去。 自己则是一只手提着剑,一只手捂着额头的神纹扩大自己的神识寻找东方彧卿的下落,解决这个罪魁祸首六界就不会再起争端了。 书信雪片一样飞了出去,跟她关系好的让他们统一话术不许为她辩驳,让他们同仇敌忾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为了防止阳奉阴违的事情发生,只要收到信笺的人都会中上面附带的禁咒,统一话术将责任往她身上推。 绝情殿外,摩严发了狠,以命相搏,硬是将微生磬的阵法给打破了一个窟窿,笙萧默趁此机会朝着微生磬攻击。 微生磬视他们如无物,神识依旧不停,神力自动护主,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 “微生磬你这个白眼狼,你对得起你师父这么多年的栽培吗?”摩严吐出一口鲜血,声嘶力竭地吼道。 笙萧默不断找着角度攻击她,他就是再冷静也要被微生磬逼死师兄的行为给逼疯了,那可是他的师兄、她的师父啊!她怎么敢? 找到了!微生磬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来,提着剑撕裂空间赶往东方彧卿所在的地方,去解决那个祸害。 摩严和笙萧默本想跟上去却无法进入微生磬撕开的空间裂缝,只好去找她的验生石来确定她的方位。 “师兄,微生磬的验生石被掌门师兄收在虚鼎里了,”笙萧默拉住已经没有理智可言的摩严。 摩严看着被微生磬的阵法笼罩在内的白子画,红着眼睛哆哆嗦嗦地要破阵。 还没等多久,微生磬提着一个人回来了,她提着的正是易朽阁阁主东方彧卿——所有罪孽的源头。 她恭敬地对着白子画的遗体磕了个头,温和地对白子画的遗体说道:“师父,徒儿把罪魁祸首易朽阁主东方彧卿抓回来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搅弄风云让妖神祸世了。” 她看着东方彧卿那张温和无害的脸,到了这种时候这人依旧冷静得不像话,以身入局也不过胜天半子罢了。 可惜微生磬在这里,不会有赢家,她只会掀了棋盘让东方彧卿的谋划付之一炬。 “神女,你觉得你会赢吗?”东方彧卿脸上露出悲悯来,似乎在嘲弄她的天真。 “一步步都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就算我死了你也赢不了,”东方彧卿朗声笑道,真是好笑啊,比骨头还要天真呢! 微生磬似笑非笑,眉心里金光一闪,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的灵魂里散发出来,那是天地最原始的力量,是属于诛仙剑的力量。 “不会有人赢,”微生磬嘴角含笑,双手持剑,一剑刺在他的眉心、一剑刺在他的丹田。 东方彧卿那张出色的脸上沾了血,身下的血液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复杂的阵法。 那是天道刑罚——心魔缠身,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道刑罚会从东方彧卿的心理层面一步一步地将他击溃。 第170章 看轻 东偏殿,在床上睡得正熟的花千骨蓦地睁开了一双紫色的眼睛,偏头吐出一口鲜血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恐惧。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同为徒弟微生磬怎可这么冷血?她由白子画栽培多年,怎能这般忘恩负义?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微生磬气势汹汹地来找她算账。 她似乎也是刚醒,披散着头发,身上只着单衣,那张平日里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强烈的怒火来。 一张总是苍白无力的脸上像是喝了烈酒一般烧的通红,那张锋利逼人的脸在摇曳的烛火里显得愈发诡谲。 “怎么?是不是别人不发火就把别人当傻子?谁给你的胆子啊花千骨?”微生磬怒极反笑,唇角翘着,狭长的眼角堆满了冰霜。 妖神从未见过这样骇人的气势,简直要比妖神之力全面爆发的时候还要恐怖百倍,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个眼神、一声冷笑就能让人避退三舍。 “你怎么可以逼死师父?你简直是大逆不道!”妖神定了定神,努力压下了心头的恐惧,只是手心里却湿透了,只是强逼着自己正面迎上微生磬。 她这副样子落在微生磬眼里却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先前的怒火也消下去了一点,威势却是一点都没收,见她额头冷汗涔涔,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大了。 “大逆不道——”微生磬语气古怪,不紧不慢地念着这几个字,轻笑一声,讥讽道:“要论大逆不道谁比得过你妖神花千骨啊?” “你不顾师父的教导之恩竟然当着众仙的面逼死他,这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妖神神情激动,那双紫色的眼眸里却都是慌乱,最后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愈发有恃无恐。 “哈哈哈,成了妖神对白子画来说就是奇耻大辱,让他就这般苟活于世还不如让他死了来得痛快,”微生磬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张刚才过分愤怒的脸也恢复了往日里的沉静,看向妖神的眼神里也带了些怜悯。 “承认吧花千骨,你一点都不了解他,”微生磬的声音宛如恶魔低语,轻飘飘地击溃了人的心防。 “不!不是这样的!”妖神抱着自己的头不住地摇,嘴里喃喃着不是这样、明明她只是想救师父啊!她只是爱他,想让他承认罢了。 “你一点都不爱他,”微生磬收起了悲悯的眼神, “你不过是爱那个光风霁月、全心全意为你的长留上仙罢了。 你爱上的只不过是心中对他的幻想,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你不知道他的抱负、你不知道他的责任、你不知道他的骄傲。 你看轻了他、也看轻了那些一心一意为了苍生的修士。” “承认吧花千骨,你的爱意是如此浅薄,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独占这份特殊,得不到这份特殊便要毁掉。 你有着所谓‘世间最后一个神’的身份却从来都没有担起过你的责任,你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只看到了你的真心被辜负、被践踏,却没有看到苍生在你的爱情游戏里丢掉性命,他们又何其无辜? 你让那些无辜苍生为了你的情爱游戏买单,让他们成为你爱情里的牺牲品。 你不是神,你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起码人会换位思考。” 微生磬嗤笑着,眼底没有悲悯,只有淡漠。 游戏该结束了,她不想玩了。 “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骗我!”妖神崩溃地痛哭着,不住地摇着头,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是啊,我们都在骗你,”微生磬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感到一阵无趣,“明明知道自己被骗了为什么不尽力去弥补? 你明明有机会永不归砚回到过去斩杀罪魁祸首,可是你舍不得、甚至还找错了罪魁祸首。 花千骨你可真蠢!蠢得无可救药!” 明明一切都是东方彧卿设计的她却跟个傻子一样去杀掉过去的自己,杀了自己有什么用啊? 有东方彧卿在即便没了花千骨也会有“花百骨”、“花万骨”,要搞事根本不会在意主角在不在场,没了就可以换,没有谁是无可替代的。 “我真是不知道该骂你什么好,你的善良可真是不合时宜。 你从蛮荒里出来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蛮荒里那些人为什么会被关进去吗? 不是罪大恶极的人会被关进那里吗? 你还把他们都放出来,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善良? 你可真是善良死了,”微生磬说到最后一句简直是阴阳怪气到了极点,“你这么善良要不要替他们报仇啊?” 她根本想不到那些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关了这么久的犯人会不会心理变态,且放任竹染及其手下肆意地为祸六界。 她身为神确实没有直接杀人,可因为她的默许有多少无辜的人被迫成为竹染野心下的牺牲品? 她无辜,天下苍生又何其无辜?在其位谋其政,做不到守护苍生就不要去做神,做神做到这个份上大可以自裁谢罪。 毕竟神族诞生的时候就是以守护六界生灵为己任的,祂们神格里的禁令就是不允许滥杀无辜。 花千骨这个神已经不是有水分了,而是违背了自己的神性。 违背了自己神性的神还能叫神吗?她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堕落成了魔鬼,没有了作为神的资格。 “竹染都能想出除了盗取神器外的法子,你却对着东方彧卿的话深信不疑,被人骗了一次又一次。 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你是吃一堑、吃一堑、再吃一堑。 你压根就不会去改正自己的错误,只是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对的,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微生磬已经丧失了和她对话的兴趣了,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看她依旧那副执念难消的模样就知道没救了。 “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样冥顽不灵的,”微生磬轻嘲,上赶着被骗、上赶着去当替身,真是活该啊! “我跟你师姐都是同一个人,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妖神慌不择路地把这个时空的花千骨拉出来当挡箭牌,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反驳微生磬的理由了,只能把“自己”拉出来。 “她甩你几百条街,你有什么资格说她?”微生磬厌恶地隔着躯体给了她一巴掌,妖神算哪根葱还敢把她师姐也拉上?她能跟花千骨相看两相厌但也不会允许妖神来侮辱自己的同门。 一个蠢货也配来骂她的同门,真是活腻了! “而且她的人生经历跟你不一样,你可没资格跟她相提并论,”微生磬对着妖神就翻了个白眼,也不找个水坑照照自己看自己配不配? 飘渺剑宗的共识:内部可以斗的你死我活,但在外绝对同气连枝、兄友弟恭,自家人只能自己欺负。 妖神拉踩的举动可谓是在她的雷点上蹦跶,让她更看不上妖神了。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说的没错,妖神她是真的活该啊! “懒得跟你废话,”微生磬强行将自己神魂中蕴养的诛仙剑拔出来,听够了这些废话,还是死人比较讨喜。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刚才的幻境白子画也在,你猜他会不会来找你算账?哈哈哈哈哈,你的下场未必会比我更好!我等着你下来陪我!”妖神眼中散发着强烈的憎恨,怨气几乎要化为实质洞穿微生磬的身体。 她得意地笑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也在这近乎狰狞的表情里变得丑陋不堪,歇斯底里地笑着,似乎是在看微生磬的笑话。 “是吗?看到了正好,”微生磬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来,情绪激动到直接犯病,骨子里的冷血乖戾也在这一刻全然爆发出来。 她笑得很是愉悦,那双冷漠的眼睛笑起来透着丝丝缕缕的癫狂,“你放心,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也不叫他自裁了,我会直接杀了他给我垫背。 我不仅要杀了他我还要让他生不如死!哈哈哈!你说说到时候他的眼神一定很有趣吧?他是害怕还是跟对你那样的冰冷和不屑呢?” 微生磬狂笑着去扎妖神的心,果不其然看到了对方痛苦不堪的模样,心中的涌现出一股不正常的愉悦。 “戒律阁的那些审讯手段我都会在他身上用一遍,你说说是消魂钉比较好还是散灵比较好?” 微生磬眼中闪着不正常的光,落在妖神眼里就是一个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怪物,整个人充斥着不正常的疯狂与乖戾。 “不、他是你师父,你不能这么对他!”妖神惊恐得后退连连,不住地摇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微生磬那张癫狂的脸。 疯子、疯子!微生磬就是个疯子!师父落到她手里怎么可能有命在? 她心念一动,在她那个时空就已经被她的血液腐蚀到报废的断念剑被她召唤出来,全身的灵力汇集到剑身上要给微生磬致命一击。 “乒——”剑器相撞的声音响起,明明是清脆悦耳的声音落在妖神耳中却宛如刀割,那是——白子画的横霜剑! 第171章 一千多岁的小屁孩 “横霜?”妖神先是怔了怔,随后就是绝望地大笑起来,笑的满脸泪水,痴痴地看着白子画提着剑挡在微生磬身前。 “一千多岁的小屁孩一边儿去,下一个就是你!” 微生磬这会儿正是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不足以让她察觉书里和现实的区别,看到有人挡着她发挥就开始无差别攻击。 说完,微生磬屈指弹开了横霜,手里握着没在这个世界出过鞘的诛仙剑。 “这剑名叫诛仙,当日本座飞升的时候可是用它连削了三个神,今天你会是第四个,”放完狠话,微生磬就快速出剑朝妖神的魂体砍去,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妖神手里的断念很不安分地动作起来,它察觉到了妖神心中同归于尽的想法,不想违背原、现主人的意愿,这才出现了不肯为妖神驱使的情况。 “连你也不肯承认我,”妖神凄楚一笑,死亡的恐惧让她无法继续自怨自艾,口中也语无伦次起来,“我跟你师姐神魂相连,我要是死了你师姐也一样会死,你敢赌吗?” “我姐姐通阴阳、掌生死,让她捞个人轻而易举,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微生磬一脸轻蔑,握着剑柄蓄力对着妖神的魂体砍了下去。 一剑砍下,妖神的魂体立刻少了二分之一。 “哟,还挺难杀,”微生磬兴奋地说道,眉心的神纹开始闪,可她的精神状态始终没有恢复,比以往要更加兴奋,简而言之就是疯得更厉害了。 “微生,”白子画看得胆战心惊,他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可是被她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也有点生气,此刻再去阻止已经晚了。 来不及多想,白子画连忙上前拉开微生磬。 微生磬原本要砍下去的剑也偏了,想也不想回头就给了白子画一巴掌。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微生磬的手刚好往白子画脸上招呼了,可谓是把白子画的脸往地上踩。 “你也一巴掌,你也是个蠢货。我可真是见了鬼了,把定时炸弹埋在身边的你白子画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啊,”微生磬开始阴阳怪气,她可真是服了,你迎难而上也不能把炸弹埋身边吧? “杀阡陌和东方彧卿来骚扰你徒弟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徒弟被带坏啊,哦,我或者说你是生怕你徒弟带不坏。 你知道杀阡陌的身份还不告诫弟子不可接近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看着她跟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是不是觉得你很高尚啊?你是不是还要觉得自己是个不干涉弟子社交的好老师啊?” 微生磬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妖神一巴掌,白子画更是一巴掌,自以为是的蠢货! “真是见了鬼了,你知道自己徒弟成了妖神干嘛不杀了她?你觉得她的妖神身份暴露之后还会有活路吗? 你是不是嫌她死的不够快?蛮荒是什么地方?和一堆没有道德的恶鬼待在一起你觉得你徒弟活的下来?” 微生磬提着剑一步一步逼近白子画,逼得他后退连连,许是她的情绪太过激动,白子画根本不敢激怒她,只能被迫后退。 “白子画,你自以为是地收她为徒却从来不肯为她谋划、任由她跟个傻子一样被人诓; 你觉得人定胜天却没有去抵抗命运,任由你徒弟跟个傻子一样被历史洪流裹挟着前进你是不是还要觉得你长留上仙特别厉害啊? 真是见了鬼了,不合时宜的善良你们师徒两个可真是一脉相传啊!知道你徒弟是个恋爱脑还给她希望,你自己是不知道,可你的行为就是在给她希望。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白子画你活该啊!”说到最后微生磬已是咬牙切齿,越说越生气,一巴掌都打少了。 “都成了妖神了还认为她能逆转回来,你干嘛不把佛像砸了自己坐上去啊?你要不干脆现在就去妖神栖息的虚洞里去感化他算了,”微生磬越说越觉得好笑,白子画的圣父病简直不要太严重! “哎哟我就搞不懂了,说你无情你又对着已经成为妖神的徒弟处处留情,说你有情你干的那些又不是人事,”微生磬笑得一脸讽刺, “妖神落到那般境地除了她自己没脑子还不乏你在背后做推手,但凡你果决一点、无情一点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微生磬说不动了,回头就要解决妖神的魂体,累死了,先干点爱干的事。 谁知她一回头就看到被噬魂藤紧紧缚在地上的妖神魂体和坐在蒲团上惬意地拈着茶杯、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女子。 杏眼泠泠、琼鼻高挺,丹朱在她唇间浓的化不开;珠初涤其月华,柳乍含其烟媚,兰芬灵曜、玉莹尘清。不是吕素问是谁? 微生磬红着眼走到吕素问跟前,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砸,吕素问含笑着又递给她一个新的杯子,看她叮叮咚咚地摔了两套茶杯,眼神宠溺。 白子画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女子心生警惕,但微生磬的动作却跟那女子极为熟稔的模样,似乎是已经认识了很久。 “姐——”微生磬哽咽着揽着她的脖子哭,先是珠子一样重重砸下,后来就是小溪流一样延绵不绝,睫毛打湿了粘成一捋,那双过分黑沉的眸子也宛如雨落深井一般,荡出忧郁的波光来。 吕素问神情温和,一只手轻轻地抚在她的脊骨上,口中喃喃道:“好可怜啊钟钟,怎么哭得这么可怜呢?” 微生磬的眼泪却落得更欢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是要将心肺都哭出来。 白子画从未见过这样的微生磬,怔怔地看着她发泄情绪,心里无端地有些冷: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微生磬。 哭了好一会儿微生磬才平复了心情,只是身子却依旧无知无觉地颤抖着,被吕素问紧紧地抱着也无法缓解。 “那个妖神要怎么解决由你来决定,好不好?”吕素问柔声哄道,看着地上被噬魂藤捆的结结实实的妖神魂体却满是冷意:趁着她不在就欺负她的人,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跟我师姐神魂相连的问题还需要解决一下,”似乎是因为哭过了,微生磬的嗓音也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水汪汪的有些滞涩。 “是不是忘了我吕氏一族的能力是什么?”吕素问好笑地看着她,眼中却有着对自己家族能力的倨傲和胸有成竹。 不过是解决神魂相连罢了,灵魂类的问题可是吕氏一族的拿手好戏。 在沧溟大陆,蓬莱吕氏乃归墟神族后裔,吕素问又是所有吕氏族人里血脉最接近先祖的,她的飞升是必然的。 因为吕氏先祖是在神陨之地归墟依旧能存活的神,因此吕氏一族传承的能力是通阴阳、掌生死,只是当初飞升的时候上一任死神还没卸任,因此吕素问成神后也只能以“蓬莱神女”称呼。 “这么杀了她另一个时空的白子画也会发疯,另外那些罪魁祸首也还活着,膈应死了,” 微生磬越说越委屈,见了鬼了,那些罪魁祸首凭什么到了大结局还活着?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他们配吗?白子画那个蠢货也是,发疯就发疯,还要祸害别人! 女娲石确实复活了那些枉死的人,但这不代表着罪孽也随之消失。 再说了,救活那些人的是女娲石,而不是那些还逍遥法外的蠢货! “噗——钟钟你也是愈发善良了,”吕素问明明是在说微生磬,可落在白子画耳中却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跟着他学倒是心慈手软了不少,做事都不果决了。 “送他们点礼物呗,”吕素问凑到她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听得微生磬收起了委屈的表情,认认真真地听她出主意。 待二人说完悄悄话,微生磬兴致勃勃地走到妖神魂体跟前笑得很邪恶,妖神奄奄一息的都被她那个眼神吓了一跳。 “你要做什么?”妖神被吓得连连后退,只是她此刻被藤蔓束缚着,移动的范围相当有限,还是被微生磬给逮了回来。 “当然是送你回去啦,”微生磬甜甜地笑着给妖神的魂体上丢了一把种子,吕素问则款款地从她背后走出来施法撕裂空间将她送到她所在的时空去。 撕裂空间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制造了一个虫洞,通过这个虫洞把人送到另一个时空去。 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只有领悟了空间法则奥义的神才能上手实践,还不一定能精准把人送到想要的时空里去,必须要完全领悟且神力强大的神才能做到,要求非常严格。 微生磬和吕素问能用的这么溜除了她们自身的实力外也有她们共享能力的原因,早在微生磬四百岁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完成了这个能力共享的仪式。 从此以后同气连枝、休戚与共,这是独属于两个疯子的浪漫。 只是二人都藏得很深,毕竟当时二人一个是神族后裔、一个是魔族的魔王,若是能力共享的事情暴露出去那两个人都完了。 撒出去的种子也不是一般的种子,而是微生磬的“蛊”。 她确实会蛊术,但是因为怕虫子的原因并不养蛊虫,另辟蹊径用种子来代替。 这些种子会是她送给另一个时空人的神秘大礼,势必会让那些人毕生难忘。 第172章 权力才是永恒的 “让上仙见笑了,小妹脾气确实不敢恭维,给上仙添了不少麻烦。钟钟,去跟上仙道歉,”吕素问对着已经冷静下来的微生磬使了个眼色,道了歉后续就好操作了。 “对不起师父,弟子口不择言犯了戒,还请师父责罚,”微生磬的态度相当诚恳,心里却是遗憾骂少了,早知道继续装发病了,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白子画被迁怒也相当生气,但微生磬的态度又让他的一腔怒火没地方发泄,宛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难受极了。 他这样高傲的一个人让徒弟给骂了还让外人看见了也自觉丢人,因此脸色差得要命,第一次这般疾言令色地叫她滚,自己则拂袖而去。 微生磬和吕素问对视一眼,内心毫无波澜,自觉开始收拾东偏殿,顺便给花千骨解决另外一半妖神血肉。 花千骨所谓的神之神估计也是个骗局,神的血液都是具有再生、恢复能力的,花千骨那个腐蚀万物的血液简直古怪的没边,一点都不像是正常神明具有的能力,反而像是邪神。 就是神恩再浩荡也断断没有腐蚀破坏的能力,简直是这个世界的bug,因此当初的微生磬才会推测妖神之力和花千骨的神之躯合二为一才是真正个妖神。 现在看之前的推断又有了那么一丝不合理,那南无月算什么呢?总不能出现两个妖神吧?这也太扯淡了,一点都不符合物种平衡的特性。 微生磬的权限不够,只能借着吕素问这个外来天道的手来窥见一点内情。 吕素问轻轻一招,花千骨的身体就漂浮起来,已经喂了丹药的她宛如木偶一般被随意摆弄。 微生磬与她能力共享自然也能察觉她的心意,快步上前用匕首在花千骨的手指上割开了一个小口子,奇异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诱人堕落。 吕素问拿出一个小瓷瓶来给花千骨换血,这血液太危险了,竟然含有这样强大的破坏能力。 微生磬从旁辅助,柔和的生命之力从她的手心里不断流出,丝丝缕缕地缠绕着花千骨的躯体。 换血需要的时间很长,微生磬不仅要用自己的神力保持花千骨的生机,还要确保自己能随时注意到吕素问那边的状态,做好替换的准备。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室内的器具也拉出一道极长的影子来,换血仪式竟然花费了快一个晚上。 怎么回事?吕素问眉心一跳,怎么这血竟是流不尽一般,这个人身上竟然秘密吗? “钟钟,停下,”吕素问当机立断,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还是从长计议。 微生磬闻言也立刻做出了反应,三粒补血的丹药被她塞进了花千骨的嘴里,神力配合着丹药弥补她身体的亏空与暗伤,顺便探查了一番她的身体状况。 “让她休息吧,”吕素问朝她摇摇头,有些事情还是要私底下说。 微生磬心累地叹了口气,将花千骨安置好后带着吕素问悄悄回到了她以前的寝殿里去,她暂时不想跟白子画打照面,怕自己被气死。 西楼虽然已经不住人了也依旧有阵法在维持,因此二人回到西楼的时候也可以直接躺上去,不必再收拾了。 “姐你怎么过来的?天道竟然没拦着你,”微生磬打了个哈欠,即是很困也阻碍不了她的八卦之心。 吕素问替她掖好被子,轻松地回答道:“自然是偷渡过来的,我跟你们这破天道权限一样高,祂拦得住吗?”说到最后还隐隐有些嫌弃,什么破天道,把小世界搞得乌烟瘴气的。 见微生磬还要问,她一把将人摁了回去,警告道:“老实睡觉,再说话……” 微生磬果断闭嘴,拉上被子转身睡觉,吕素问则慢悠悠地闭上眼,被子也不盖,肩膀露在外面很是显眼。 微生磬装睡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悄悄地帮吕素问盖了下被子,真是的,睡觉不盖被子的毛病是一点都不改啊。 这边的微生磬和吕素问在呼呼大睡,贪婪殿里的云萱却没有等到微生磬,急得她忙让李蒙去西偏殿查看。 开什么玩笑,她师父那个精神状态要是出了长留那绝对要出大乱子。 也幸好大框架基本上微生磬都替她定好了,细枝末节的地方由她来补充就行了。 “你师父呢?”摩严奇怪地问道,照微生磬那舍不得弟子受累的性子肯定早就过来了,怎么今日没看见她?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吧,”云萱回答道,她师父平日里就有一种淡淡的死感和疯感,一个月起码有二十几日都是这种状态,只有几天才会是正常状态,她都习惯了。 “算了,我去找你师祖顺便去看看你师父,你就在这待着别担心了,” 摩严也相当疼爱这个后辈,天赋不错人也勤勉,还有微生磬在背后做后盾,可以说是甩了同龄人一大截了。 “弟子让李蒙师伯去看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世尊去找师祖吧,”云萱笑着解释道,李蒙应该一会儿就会带来消息了。 “你师父那个情况啊,”摩严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不说了,她自己估计也难受。” 天妒英才吗?突然就有点想念微生磬闹腾的时候了,起码看着还有点活人气,现在看着像个精致的木偶一样,唉! 摩严背过身便要去绝情殿看望白子画,有了微生磬和云萱师徒接班他的日子可悠闲多了,眉心那道疤痕都没那么恐怖了。 李蒙就是在这时回来的,他脸色古怪,额上似乎还有冷汗没来得及擦。 “怎么回事?”摩严见李蒙这副样子以为微生磬出事了,急得立刻就要上绝情殿。 “世尊先别急,先听听李蒙师伯怎么说,”云萱见状忙稳住摩严,转头对李蒙说道:“李蒙师伯,我师父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一时也有些着急,师父视她若亲女,事关微生磬她如何能不着急? “回世尊,弟子去西偏殿并未见到微生师妹,去找尊上的时候尊上……尊上态度不太好,后来弟子去微生师妹的原住处发现她还没醒,” 李蒙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他没说今天尊上的态度很不对劲,简直跟吃了火药一样,一提微生师妹就气得不行。 “行了,本尊去看看,”摩严摆摆手,眼中都是深思,子画怎么恼了自己最喜欢的弟子?微生磬虽然闹腾却也知道分寸,其中必有猫腻。 云萱见状也有些坐不住,师祖对她师父多有纵容,此番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心里不住地担忧微生磬的境况,虽然到了如今的地位微生磬已经可以横着走了,但是师徒不睦估计能把她师父给气死,怕就怕她师父的病情更严重。 “云萱你留下来,你师祖不是小气的人,本尊去看看情况,以你师父的性子定然不会吃亏的,” 摩严当机立断让云萱留下来,这三代要是对上怕是要将长留翻过来,他还是先去看看情况吧。 “不行,我要去看我师父,”云萱向来温和谦逊,此番也是难得地强硬,对上她师父的事情她根本不敢忽视。 “你!”摩严一时气急就要骂,但一想到对方的后台还是先忍了下来。 如今的微生磬师徒大可以自立门户,但驱使她们还待在长留的原因无非是师徒之情,若是微生磬不想顾及也没人敢斥责于她。 目前的情况不是微生磬需要长留,而是长留需要微生磬,若是微生磬和白子画闹掰了的话,长留怕是要成为六界的笑柄了,还把自家人往外推,简直是损人不利己到了极点,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办。 权力就是这样,一旦你有了权力那么全世界都会吻上来,你即便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也会有人为你美化。 如果今日对上的是花千骨那摩严的态度就不会是这样了,势必要气势汹汹地上山骂她大逆不道。 那些虚名只是一时的繁华,只有权力才是永恒的。 第173章 僵着吧 微生磬喜欢权力,也喜欢追逐权力,她喜欢那种把一切都握在手里的感觉,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是真实的、鲜活的,这种时候她才像个人,不再是那个走不出二百岁梦魇的微生潭影。 以微生磬没有多少良心的性子,长留自然不是她的久留之地,与长留这些人相处的这些时日并不足以让她放弃自己追求的东西甘愿惹上这些麻烦。 但长留又是仙界的标杆,她留在长留完全可以渗透仙界,出于自己的私心和她所剩不多的良心她才决定留下来而不是自立门户。 打江山多辛苦,还不如直接继承江山。 寝殿里,白子画坐在桌案前生闷气。他教出来的好徒弟呀,真是胆子大到敢跟他动手,而且手劲一点都不小,他被打的那半边脸到现在还有点若有若无的疼。 其实照他的身体恢复情况早就没有感觉了,但是心理上那一关过不去,心口还在突突的跳,像是被人拿了钝刀子一点一点地磨,难受极了。 他长这么大都没有被别人这么对待过,可以说面子和尊严都被踩到了脚底下。 他又是羞又是气,微生磬又过来跟他道了两次歉都没有理会,只是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不出来。 有了时间冷静下来也开始考虑自己以前有意无意忽略的问题: 一、微生磬的出身,以她随便就能拿出一大包法宝丹药的举动来看她根本就没有吃过多少苦,搞不好还是大派长老的掌上明珠; 二、微生磬的年纪,她平日里的表现以及很快上手宗门事务、把长辈哄得找不着北这些举动来看她似乎是个老油条了,滑不留手的。 且昨晚说漏了嘴,“一千多岁的小屁孩”一下就可以确定对方的年纪在一千以上,所以他根本不是收了个徒弟而是抬了个祖宗回来; 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微生磬搞不好是异世之人,且对这个世界的发展走向了如指掌。 综上,白子画感受到了一阵挫败,好像不管是从哪方面看微生磬这人都是优秀得无可复加,是站在顶端的那种人。 他有点怀疑微生磬根本就是来玩的,一副不知愁的样子,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虽然很生气自己被玩弄于股掌间,但也不得不承认微生磬确实做的不错,除了东方彧卿那个罪魁祸首外其他人基本都落网了,如果换做是他自己怕是要步妖神记忆里那个“白子画”的后尘。 微生磬的话确实很难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为人骄傲,自然不肯自己的脸面被这般踩在地下。 微生磬已经递了三次台阶他都没有接,他既是在试探微生磬的底线,也是在跟微生磬赌气。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偏要微生磬低头。 只是微生磬比他更傲气,她递了台阶别人却不下那她也懒得再递台阶了,就在那里站着吧,看谁斗的过谁。 师徒两个大犟种愣是僵持不下了一个月,直到仙剑大会来了也依旧没有冰释前嫌的迹象。 白子画还好,他一看就是憋着一股气;可微生磬早在吕素问偷渡过来陪她的喜悦中忘记了这回事,以一个无视的态度来面对白子画。 不管摩严明里暗里给师徒两个递了多少台阶也没能让这对师徒和解,两个人比赛似的不肯低头。 笙萧默两头跑了不少却依旧没有效果,微生磬仿佛没有心一般,该吃吃该喝喝,再不然就是窝在寝殿里面跟吕素问待在一起,绝口不提那日的事情。 白子画气过了一阵,被摩严和笙萧默那么一劝也有了点和好的意思。 只是他一向自视甚高,不肯先低头,摩严闻弦知雅意自然要替他的师弟摆平,自己亲自去微生磬那里做说客。 微生磬依旧没心没肺,乐得窝在寝殿里,反正吕素问仗着自己有“小卧底”华曦在这里,分出一缕神识附着在华曦身上来陪她,她乐得不出门应酬。 可苦了白子画好不容易有了要和好的意愿却又让她无所谓的态度给气了个倒仰,再不肯提和好的事了。 后来微生磬反应过来了也把人摁在床上“拷问”,身子半悬空生怕压到她。 “说,你是不是早有预谋?”微生磬故作凶狠地问道,一双眼睛也凶巴巴地看着她,大有她不说就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吕素问含笑看着上方的微生磬,看着对方故作凶狠的模样乐不可支,“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微生磬绷着张脸,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她,似乎是嫌弃自己没出息,鼓着腮帮子气咻咻地看着她。 “我猜你猜不猜你猜我猜不猜?”吕素问坏心眼地跟她玩上了绕口令,一双含情眼中都是戏谑。 “我不猜,”微生磬撇嘴,讨厌,就知道拿她不会绕口令这件事情来堵她。 吕素问就笑,像是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样,笑得一抽一抽的,把微生磬气的够呛,跳下床去不理人。 “行了,回来,”吕素问一只手撑着床,头枕在手心里,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这样方便来看你。” “我就知道,”微生磬撇嘴,并无不悦,反而有点暗爽:瞧瞧这人多喜欢我,我不在身边都还要留个人看着我。 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实在是很让人上瘾,微生磬这种拧巴的人最适合的就是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地掌控。 正常的感情固然重要,畸形的欲望却更让人着迷。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装病,你说东方小儿会不会伺机而动?”微生磬打回头去床上待着,趴在浅色的床单上莫名有一种娇懒无力的感觉,脚踝上挂着的脚镯也跟着晃动。 吕素问玩着她一缕青丝,漫不经心地说道:“要是我起码不会这么安静,”看着对方青丝铺满了床,支着手听自己说话有些柔软,看她的眼神也愈发温柔。 “估计是想在仙剑大会动手了,”微生磬从鼻子喷出一股热气来,烦死了,就知道给她搞事,这个破天道还护着他,迟早把这天捅破了。 搞不好当初的真假天道还是障眼法,真是狡猾,难怪能孕育出这么多恋爱脑和心机狗,原来从根上就烂了。 “这段时间沧溟有点事情需要我亲自去处理,你自己要注意一点,要是让我知道你又不爱惜自己就完蛋了,听到了吗?” 吕素问警告道,沧溟那边不知道又搞出什么乱子来了,还要她亲自去处理。 “嗯嗯,”微生磬点头如捣蒜,她也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沧溟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微生磬好奇地提了一嘴,她离开沧溟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又有人捣乱? “暂时还不清楚,我得去看看才知道,”吕素问摇了摇头,感觉十分心累,这闹腾程度真是比微生磬还难搞。 “那行,姐你注意身体,搞不定把我叫上,”微生磬依依不舍地嘱咐道,处理事务她还是行的,大不了到时候偷渡嘛。 “嗯,你也要注意,小心让别人使了绊子,”她没提微生磬跟白子画怄气的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她掺和什么?反正又越不过她去。 白子画那人犟,可微生磬比他更犟,两个人要是没有人主动低头的话那搞不好要犟一辈子。 她算是看出来了,钟钟那个师伯和师叔都是偏心眼,都是想着劝钟钟主动低头,只是没想到在她这里碰了个钉子,只好去白子画那边使劲。 可惜了白子画也是傲得不行,见徒弟不肯低头自己也也不肯主动去递台阶,就这么僵持不下。 只是白子画想错了,时间在钟钟这里并不能磨灭痕迹,反而会让痕迹越刻越深,师徒二人怕是这辈子都这样了,她有些幸灾乐祸地想。 钟钟多好哄啊,只要不触及底线多缠她几次就好了,她总是不会对身边的人生气太久的,她在意的就是一个态度。 现在白子画那个态度,他们能和好才有鬼了,钟钟自己也傲气,根本就不会主动递台阶,他们还是这样僵着吧。 第174章 花落猿啼又一年 最美人间四月天,因为海拔和海陆问题,此时的长留正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的时候,天色都比以往要更蓝。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整个长留欣欣向荣。 巨大的水帘从岛上倾泻入海,折射出一道彩虹来,正是“长留初上日,瀑水喷成虹”。 不管白子画和微生磬师徒怎么怄气也没有阻碍仙剑大会的到来,因为微生磬成神牵头订立仙魔和平条约,故而今年的仙剑大会比往年更加盛大。 微生磬虽然窝在寝殿里也一点都不影响她发号施令,仙剑大会的新规矩早就在一月之前昭告仙界了,态度也是相当的强硬:要是接受不了可以不参与。 仙界众仙哪里敢说一个“不”字,跟微生磬一个神唱反调他们是不要命了?光从对方越过仙界最高领导者玉帝跟魔神签订和平条约玉帝还不敢多说一个字他们就看出来:微生磬不能惹。 因此长留仙剑大会新规颁布的时候他们就没有提出异议,老老实实地对着参赛的弟子和带队长老耳提面命,绝对不能违反禁令。 长留正殿,弟子们有条不紊地接待前来参赛的各派弟子和长老,落十一作为领头人负责监督接待事宜。 云萱则带着手下弟子检查比赛场地,以防有心之人混进去搞破坏。 火夕和舞青萝则守在微生磬设下的阵法前检查参赛弟子带来的丹药和武器,以防作弊。 朔风寡言少语的,微生磬也不难为他,让他陪着云萱一起去检查场地了。 鉴于白子画还在跟微生磬怄气,为了防止他今日不配合行动,微生磬干脆把花千骨遣过去看着点那位别出乱子。 微生磬本人则是在跟魔神和妖王扯皮,也不知道魔神的哪个手下给她出了主意,这位闲的没事干的魔神大人带着手下一干人浩浩荡荡地来长留参加仙剑大会,微生磬作为东道主之一且级别相同便出来迎宾了。 当然她迎的只有魔神一个人而已,妖王和其余人等只是顺带的。 似乎是为了显示出重视来,魔神今日穿得很是隆重,层层叠叠的轻纱让她整个人有种翩然欲飞的感觉,一张明艳的脸也画了很精致的妆容,看着美丽又大方。 她刚把魔神和妖王带到正殿刚好撞上带着女儿的轩武圣帝,轩武圣帝见了她极为热络,挽着一个齿白唇红、粉琢玉砌的女孩儿便上前打招呼。 按理说轩武圣帝身为玉帝的曾孙(幽若是玉帝玄孙女,按辈分轩武圣帝是玉帝的曾孙)身份绝对是傲视群雄的,可惜遇到微生磬这种敢越俎代庖还让人不敢斥责于她的人,只能老老实实认栽。 目前的消息是微生磬已经有了属意的徒弟,但微生磬又没说只收一个徒弟,拼一拼还是可以的。 本来仙界收徒白子画是热门人选,但微生磬的横空出世已经代替白子画成为了香饽饽,轩武圣帝自然改了人选,一心要送女儿去给微生磬做徒弟。 “这会儿闹哄哄的,圣帝和令爱先坐着歇会儿吧,”微生磬轻笑着拒绝了轩武圣帝的客套话,“天涯何处无芳草,”她意有所指,没必要在她一棵树上吊死。 轩武圣帝为人也傲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不能扒上去了,那也太丢人现眼了些,届时幽若凭借实力自然会更加光明正大。 “爹爹,我不想给长留神女当徒弟,”幽若见微生磬走了赶紧扭股糖似的缠上了轩武圣帝的手臂,一个劲儿地撒娇:“我想拜蜀山掌门为师。” 轩武圣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蜀山掌门”是谁,没多思索便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就要拜花掌门为师!”说完幽若缠他缠得更厉害了,非要他同意不可。 轩武圣帝被缠得没办法,爱女之心和为她的前程考虑一时竟在脑中僵住了,努力思索着要不要答应女儿。 幽若见轩武圣帝有在认真考虑顿时喜笑颜开,嘻嘻,看样子是有可行性了。 她才不要拜她不认识的人为师呢!她就要拜花姐姐为师! 不一会儿,微生磬、落十一、云萱、朔风、火夕和舞青萝在偏殿集合,其余人向微生磬汇报仙剑大会的进度。 “微生师妹,参与的弟子和长老都来齐了,还有一部分来看热闹的在护山大阵外围看着,”落十一第一个说道,今年来的门派弟子格外多,还有一些足不出户的仙人也来了凑热闹,今年估计是最热闹的一届了。 “有劳师兄,师兄去换衣服吧,世尊师伯那里也劳烦师兄看顾一下了,”微生磬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走了,只要没出乱子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师父,弟子和朔风师兄仔细检查过了,并没有出现故障,”云萱朗声汇报道,她和朔风的检查工作就是说掘地三尺也不为过,力求公平正义。 “换衣服去吧,”微生磬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们去换衣服,比赛场地要是出岔子绝对是脸丢到姥姥家的行为,故而微生磬将这一块交给云萱和朔风。 他们二人一个是她嫡系,一个是心细如发,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微生师妹,我和青萝收缴了几把违规的法器,已经将法器寄存到封魔阁了,除此之外并无异动,”火夕风风火火地说道,他有些急了,实在是对这届仙剑大会期待得很。 “有劳师兄师姐了,”微生磬对着他们道谢。 火夕和舞青萝交完了差也嘻嘻哈哈地回销魂殿换衣服去了,只是舞青萝作为女子心细,还偷偷凑到她耳边让她别生气了。 这段时间白子画和微生磬师徒怄气的事情在长留高层瞒得死死的,但他们这些三尊直系弟子是瞒不过。 他们也是急得要死,结果师徒两个到了仙剑大会还僵持不下,舞青萝怕他们二人今日又怄气这才让微生磬别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微生磬的表情相当淡然,递了台阶不接那就不关她的事了,爱站着就站着吧。 舞青萝一看就知道坏了,心说尊上这次是碰到硬茬了,劝了几句发现劝不动后只好和火夕一起去换衣服了。 回销魂殿的路上火夕和舞青萝也是就着尊上和微生师妹怄气要帮谁这一辩题争论不休。 “你说好好的尊上跟微生师妹怄什么气?”火夕不太懂这对师徒二人间的弯弯绕绕。 “这谁知道呢?”舞青萝无奈地摊手,绝情殿的事情难打探得很,两尊大佛坐镇就是蚊子也飞不出去,她去问了千骨都说不知道,只说一觉醒来二人就闹掰了。 “不该打听的别乱打听,”火夕和舞青萝脑后挨了一折扇,两个人半真半假地“哎呦”叫着,一副被打疼了的模样。 “师父,你怎么还偷袭啊?”火夕捂着头控诉道。 来人正是儒尊笙萧默,他此时一袭华美的紫色衣袍,手上转着一根银箫,周身有种说不上来的风流潇洒。 他此刻狐狸眼中含笑,一只手上拿着刚才打了火夕和舞青萝脑袋的折扇,叱道:“谁叫你们瞎打听?” “哎师父——您就告诉我们吧,我们绝对不跟别人说,”火夕和舞青萝做了一个守口如瓶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乱说话。 “为师也不知道,”笙萧默一转身,心中却也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师兄的嘴硬的很自然撬不出什么来; 可微生磬那小丫头的嘴更硬,直接躲起来不见人,若不是今日仙剑大会她估计能在寝殿里待到地老天荒。 火夕和舞青萝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从两边分别缠上去,“师父,求您了,您就告诉我们吧?” 要说他们师父不知道他们才不信呢!前段时间还跟着世尊师伯一起去劝呢,不知道内情才有鬼了! “不知道、不知道,去去去!”笙萧默把两个活宝赶开,他要是知道不就说了吗?真是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好奇心重,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 “师父——”、“师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个人从两侧缠住笙萧默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第175章 临时变卦 “为师也不知道,你们做师兄师姐的怎么没从微生磬嘴里撬出什么来?”笙萧默没好气地说道,真是的,一个个胆子都大了。 提到这个火夕和舞青萝也蔫了,他们没想到微生磬的嘴巴这么硬,还这么有胆子,竟然敢跟师父怄气。 换个人早就诚惶诚恐地去求师父原谅了吧?可微生磬她偏不,不管世尊和他们师父去说和了几次也不低头,只能说实力地位摆在那里确实可以无视其他人的意愿。 “行了,走吧,换衣服去,你们不是对今年的仙剑大会很好奇吗?”笙萧默见两个活宝徒弟蔫了也有些心疼,连忙转移话题。 一说这个两人的情绪果然高涨了,兴冲冲地回销魂殿换礼服,今天可是个大日子,他们身为三尊直系是不能出岔子的。 绝情殿,西楼——微生磬的寝殿。 微生磬和云萱师徒二人各对着一面镜子,一个在涂唇脂,一个在整理衣饰,二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一丝不苟。 “要跟师祖一起吗?”云萱问了一句,她自然是站在微生磬这边的,只是还是有必要提一嘴,万一二人和好了呢? “你师伯不是在?”微生磬不紧不慢地说道,急个什么,她知道云萱是为了她好,但她也没必要平白矮了人一头。 “走,你霓师姐估计等急了,”微生磬确定自己脸上没有一丝不妥后便起身准备离开,云萱跟在她身后到绝情殿前殿等人。 背地里怄气可以,但是在外人跟前公然表现出不睦那是直接让人笑掉大牙的行为,因此即便二人没有和好这几日也得装出和睦的样子来,不能让那些门派看了笑话。 微生磬也只是嘴里说得凶,但行动上是绝对不会给长留抹黑的,她对长留没什么归属感但很懂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师徒二人站在殿前,粉红的桃瓣纷纷扬扬地落了满身,连发丝也勾着几片,平添了一份秾艳。 云萱今日穿着微生磬特地为她挑的杏黄色的礼服,上面绣着萱草和仙鹤纹样,臂上挽着翠兰披帛;颈上戴着七宝如意项圈;腰间则是挂着浮云萱草佩,一看就是被视若珍宝的模样。 “走吧,”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声线,寒潭浸玉一般,丝丝寒气欲入骨。 微生磬点头,带着云萱自觉跟在他身后一起从绝情殿飞下去。 在他们落地的时候世尊摩严、儒尊笙萧默也跟着飞了下来,一起走到法坛前准备宣布仙剑大会开始。 微生磬、云萱师徒是本次仙剑大会的主要负责人当仁不让地主持仙剑大会的开幕仪式,三尊则是在身后充当吉祥物。 仪式后便是盛宴,宴会开始前微生磬笑眯眯地一招手把所有参赛弟子的佩剑都收到了她身边,一把把闪亮的佩剑宛如听话的小猫一样呈旋涡状围住了微生磬。 “本次仙剑大会参赛弟子不允许使用自己的佩剑,一律使用统一的海轩木佩剑。 你们的佩剑会置放在正殿的阵法中,等大会结束后方可带走,如有异议可自行退赛,佩剑立即返还,诸位可有异议?” 微生磬在一堆佩剑的簇拥中气势显得格外足,对于她临时变卦的行为也无人敢置喙,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祖宗啊,您可放过我们吧!一把年纪经不起折腾。 “开宴,”微生磬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没有异议那就可以开始了,她也无意为难众人,只是为了仙剑大会的公平罢了。 众仙开宴的时候,微生磬安排的长老、弟子也开始抽签、誊写对战表和场次安排。 这些长老都是平日里下山游历,仙剑大会才会特地赶回来的,与各派牵扯不深,最适合作为抽签人员。 微生磬解决完了事务心情愉悦了不少,刚想剥个枇杷吃就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本想忽略却没成想声音更大了。 真是的,偷个懒都不行!微生磬放下手里的枇杷看出了什么幺蛾子。 不抬头倒好,一抬头就被一张熟悉的脸给震了震,是一张美丽而魅惑的脸,只是本该是最勾人的眼睛却透着清澈和一丝惶恐,正是长大版的花千骨。 花千骨自妖神神魂消失后也想清楚了,不再抑制自己的生长,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没想到花千骨长大后竟和妖神差别不大,只是少了几分妖异和乖戾,显得澄澈明净,看着像是不谙世事的仙子。 微生磬一挥手便替她掩了众人看她的目光,但凡看向她的目光都只能看到一片白雾。一群色鬼!微生磬心中骂道。 见没有看头了那些人也讪讪地收回了目光,喝酒的喝酒,吃东西的吃东西,一时间忙的不得了。 微生磬轻哼一声,再敢乱看就把他们丢长留海里喂鱼去! “微生,”霓漫天一身紫菀色纱裙,长发挽起,手里拿着酒杯来寻她。 “可算来了,刚想溜了找你呢,”微生磬乐呵呵地给霓漫天剥了个枇杷喂进她嘴里。 “我们这也算心有灵犀了,”霓漫天哼笑道,要不是蓬莱事务繁多她早就来找微生磬玩了。 “霓师姐好,”云萱笑盈盈地跟霓漫天打招呼,“几个月不见霓师姐风采更甚。” “你这小徒弟嘴真甜,”霓漫天揽着她的脖子笑道,递了一个仙果给云萱。 “谢师姐,”云萱同她道谢,对她师父好的她都记在心里,因此态度也比对旁人要好上许多。 外人眼中温和却不失威严的云萱在霓漫天跟前也是相当的平和,倒是让被敲打了一顿的九阁长老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心道胳膊肘往外拐。 三人谈笑之际,微生磬的肩膀上又被人拍了拍,“谁?”微生磬懒得回头干脆出声询问。 “懒死你算了,”左星然语气里不乏嫌弃,“我——” “不认识,”微生磬翻脸不认人,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似乎真的不认识他。 左星然与她相处了几百年,自然对她的谎言了如指掌,立刻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说道:“其实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因为你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我才借着此次宴会偷偷来与你相会。” 霓漫天和云萱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两个人玩这么大的吗? “哈哈哈哈,滚——”这话也不知道戳到了她哪个笑点,逗得微生磬哈哈大笑,引得左星然也笑起来,两个人顿时成为了众仙的焦点。 “别笑了……”微生磬声音里都是笑意,憋笑憋的有些辛苦。 “行了不笑了,”左星然也是笑意盈盈的,只是他到底是笑点没那么低,不一会儿就止住了笑。 好容易等微生磬止住了笑,四人这才能好好说话。 “你今日化得倒是漂亮,”左星然仔细看了她的妆容赞道,微生磬的五官有种锐利的感觉,化了妆之后倒是有几分别样的艳丽,让看惯了她素颜模样的几人耳目一新。 “好看就行,谁敢说不好看我把谁丢海里去,化了一个时辰呢!”微生磬有些霸道地说道,眼中都是倨傲。 左星然知道她在开玩笑,眼角和嘴角的那一点点上扬早就已经暴露了她的本性,这人真是……左星然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随了谁。 “好看着呢,谁敢说不好看,”霓漫天哄小孩似的哄道,眼中都是笑意。 云萱在一旁抿着嘴笑,拎着茶壶为几人的杯子里斟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她本就生的美丽,如同一朵开到最艳的花朵,在微生磬中手底下娇宠着,又在人间历练了几年,除了娇养出来的自信外还有权利浸染后的杀伐果决,让人不敢轻视。 微生磬这边热热闹闹,白子画那边也不遑多让,一群掌门围着他取经,教出这么个厉害人物来自然要吸取一下经验。 摩严知道他不善应酬便在他身边当嘴替,笙萧默也在摩严一个眼神威胁下过来帮忙。 白子画看着跟着朋友玩闹的微生磬心中很是酸涩,难道微生她真的不想跟他和好吗? 只要她再递一个台阶他就下了,可是微生磬却像是预判了他的想法一般,死活不肯递台阶过来,赌气一样跟他僵持不下。 这一个月他早就想清楚了,微生确实有知情不报的错误,但她做的每一桩事都没有危害过苍生和长留,更没有害他。 当日的那一番话也让他很是欣慰,没想到世上还有人懂得他的难处和志向,那番话虽然难听却也骂醒了他。 没想到微生磬的气性这么大,他都递了台阶了还不下,非要跟他杠。 他自觉有错,但是微生磬对他主动递过去的台阶视若无睹也让他有些恼火和不知所措。 他隐隐觉得若是这件事情不能很好的解决怕是师徒二人要反目成仇了,他想起了师兄的大弟子竹染,二人的性子都是如出一辙的固执。 最后竹染被送到蛮荒,师兄也从当初的和蔼可亲变成了如今的霹雳火模样,师徒二人就这样反目成仇,他不想和微生磬也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第176章 此时情绪此时天 一旁侍立的花千骨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师父和师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觉醒来就听到了师徒二人怄气的消息。 可即便是怄气师父也舍不得责罚微生磬,只是固执地等着对方先低头。 没想到二人都是一等一的嘴硬,世尊师伯和儒尊师叔来劝了几次也没有让二人的态度软化,若非今日仙剑大会二人怕是要继续冷战下去。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师父在那里思忖,心里也有点难受。 白子画待她如师如父,她的一切情绪都在为白子画触动,即便她现在觉醒了自我意识也短时间内改不了这个习惯。 一旁的轻水和糖宝见她情绪不佳也努力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们作为花千骨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见不得她这般烦忧。 这场宴会倒是难得的气氛高涨,让众仙感觉宾至如归。 轩武圣帝之女幽若难得见到了她最想拜师的人也很是兴奋,挣开轩武圣帝的手便蹭到了花千骨身边套近乎。 花千骨早在妖神记忆里见过了幽若,但这毕竟是二人真正意义上的的初见还是有些紧张的。 谁知幽若比她更紧张,脸红的像苹果,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道:“师父啊不,花姐姐好,我是幽若。” 糖宝顿时有了危机感,站在花千骨肩上小心地看着幽若。 “你好,”花千骨勉强朝她笑笑,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能对着她笑。 但她低估了幽若的社交能力,她丝毫不觉尴尬,很快就赞美道:“花姐姐你好美啊!” 微生磬的屏障也只对着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其他人都是可以正常看到花千骨的真实容貌的,因此幽若在看到花千骨美貌的时候才会赞叹不已。 “谢谢,你也很漂亮,”花千骨真诚地夸赞道,幽若虽然年纪小却依稀可以看见倾城之姿,她这番夸赞也不算客套。 姑娘们地友谊总是来得很快,没一会儿几人就相熟了,幽若嘴里也是“花姐姐”长、“花姐姐”短的,嘴甜得很。 到了下午,仙剑大会的抽签结果公布,微生磬绘制的符箓上分别书写着要对战的人名,黄、绿、白、红、黑五种颜色分别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个比赛场地。 符箓一式三份,除却裁判处存根外,另外两份会飞到对战的二人手里,简洁明了。 比赛前微生磬还特地在半空书写了本次仙剑大会的规则,提前用留音石录制了朗读规则的声音,在朗读规则的时候那些字体也随之显现,可谓是新鲜极了。 一时殿内都是夸赞的声音,夸白子画收了个好徒弟、夸微生磬尽职尽责…… 跟在微生磬身边的云萱也听了不少彩虹屁,她毕竟是微生磬内定的徒弟,听说本次大会的策划也有她,自然也不能落下。 仙剑大会一举行就是十日,平坦的草地、密林、比武大殿、后山坐观峰的活火山口旁、大海上五个场地同时进行。 微生磬才懒得跟大部队一起观赛,拉着霓漫天和左星然去活火山口观战,暖烘烘的比赛场地自然而然俘获了微生磬的喜爱。 “再看三场就到云萱了,”微生磬在火山泥里种下了一棵大树,三人坐在粗壮的树枝上观赛。 “你这什么树?”霓漫天一脸新鲜,“竟然能在高温下存活。” “叫炎木,当初我死乞白赖地缠了树灵很久才收服了一颗小树苗,这会儿到了最适合生长的地方倒是长得更大了,”微生磬摸了摸树干,眼中浮现出追忆之色。 “什么树还要你去求?”霓漫天难以置信,她这个朋友可是很高傲的,怎么可能会去求人? “稀罕着呢,很值,”微生磬笑笑,“该低头就低头,傲气又不能当饭吃。” “这话说得在理,”左星然乐呵呵地说道,微生磬的一句话一直让他印象深刻:“低头是为了把头抬得更高”,这句话也一直支撑着他走下去。 上方,坐在莲台上的白子画闻言很是难受,原来微生不跟他低头是因为觉得不值得吗? 摩严见状轻咳了一声,一下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微生磬拉着人走的时候子画想也不想就跟去了,他没办法只能带着师弟也跟了上去,没想到就听到了这一番言论,心道: 微生磬你可长点心吧!说潜台词不就是跟你师父低头不值得吗?这是能说的吗?真是翅膀硬了管不了了。 笙萧默也示意他们上来,一招手给他们弄了三个同款莲台,一帮人排排坐。 三人对视一眼,微生磬果断选择莲台,这样比较有逼格。 左星然深谙微生磬那点小心思,憋着笑跟了上去,对着三尊礼貌地拱手道谢。 霓漫天对摩严和白子画怕的不得了,但见好姐妹都上去了自然也不能怂,如法炮制地做到了微生磬旁边,六个人坐在莲台上大眼瞪小眼。 人多拥挤,排排坐又看着怪难看,微生磬干脆用阵法在此地建了个小型宫殿,外界的景象由符箓转播。 为了防止外人窥探,微生磬还特地设下了隔绝外界视线的屏障,做好这一切就跟没骨头的蛇一般缠上了霓漫天。 “真真是个懒骨头,”摩严白了她一眼,见她这副坐没坐相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那能怎么办?师伯我好累哦,”微生磬心情好了就爱撒个娇,对着摩严那张严肃的脸也能厚着脸皮撒娇卖乖,激得一旁的霓漫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成何体统!”摩严看不得她这副嘚瑟的样子。 本来以为这个小型宫殿容纳六个人就已经足够了,没想到东华、檀凡、夏紫薰、无垢四位上仙见白子画在这里也挤了进来,微生磬无法,只好扩建,十个人的空间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四位里除了三位是真心要找白子画的外,无垢上仙自然是冲着云萱来的,不管什么场合都要跟着云萱,麻烦得很。 东华、檀凡、夏紫薰自上次见识了微生磬的暴力手段后便不敢接近她了,只是挨着白子画闲谈; 无垢上仙倒是想跟微生磬亲近但无奈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也没有主动找上来,气氛倒有些凝滞了。 因为还没到云萱的场次,其他弟子的比试她也兴趣不大,干脆从乾坤袖里摸出她幼时的玩具来玩,霓漫天也兴致勃勃地摆弄着她的万花筒。 因为她当初学炼丹的时候坏心眼地把沙子和石灰什么的丢进去练成了怪模怪样的东西给了炼器长老灵感,从而造出了玻璃,后来又应她的要求弄出了万花筒,她才有这么些万花筒玩。 “呦,昆山玉,陈氏送来的东西你还没丢,”左星然眼尖地看出微生磬手里九连环的材质,其中一环的内侧还刻了个小小的“陈”字。 霓漫天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也将视线放到了微生磬脸上,等着她给出解释。 “我只跟陈氏的少主、现任的家主有仇又不是跟整个陈氏有仇,” 微生磬撇撇嘴,她也不是爱搞连坐的人,再说了陈氏还送了她不少好东西,若是搞连坐未免也太忘恩负义了些。 见霓漫天对陈氏好奇得不得了,微生磬也懒得吊着她,“这是陈氏送来的聘礼之一”,说完举了举手里的九连环。 “聘礼?”殿内除了左星然以外的几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是难以置信,尤其是当师父的白子画一副被刺激傻的样子。 “嗯,聘礼,”微生磬点头,并不避讳讲起她的风月往事。 “后来新郎逃婚了这些聘礼就留在我这里了,嫁妆也没收回来,”她语气淡淡,并不为此事伤怀。 “还敢逃婚?”霓漫天一听就火了,什么人还敢在下了聘的情况下逃婚?真是太不把女方放在眼里了! “我也逃了,为了报复前未婚夫我还特地套麻袋打他一顿,” 微生磬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指甲,谁叫这老小子言而无信,婚礼当天闹出个心上人来,不揍一顿难消她心头之恨。她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吗? 第177章 不争不抢就要便宜别人了 昆仑陈氏是沧溟北域的隐世家族之一,传说跟昆仑山上居住的神族有点关系。 这个家族能掐会算,可窥探天机,沧溟的每一次大劫都是由这个家族预言的。 微生磬成了魔王后跟这个家族有了点牵扯,陈氏当时的家主也就是微生磬前未婚夫的父亲似乎在微生磬身上看到了点什么就主动让儿子跟微生磬联姻。 微生磬本来也不屑于联姻,但陈氏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东西——西王母所掌的太阴之气。 有这件东西在手可以大大提高她成神的概率,微生磬直接屈服。 没想到订好的婚约,三书六礼就差婚礼,新郎在婚礼当天闹出个心上人来,直接拉着人就逃了婚,微生磬反应也很快,消息传来也撒腿就跑。 一时间六界不知道是该先笑微生磬被人逃了婚,还是该笑陈氏少主逃婚后未婚妻也跟着逃婚。 因为这个意外陈氏也不敢收回聘礼,微生磬也懒得去收嫁妆,干脆舍给他们了。 没想到老家主以为她心胸宽广就把太阴之气赔给了她,微生磬也不好欠人情也掏了不少陈氏需要的好东西过去,一场联姻不了了之,变成了单纯的利益置换。 微生磬跟昆仑陈氏的联系也密切起来,但她就是不待见陈氏的少主,还找了个时间套麻袋打了对方一顿,这才出了一口恶气。 “干得漂亮,”霓漫天夸赞道,这才像微生磬能做出来的事。 “就是打少了,”左星然也在一旁拱火,陈氏的少主他也见过,长得人模狗样的结果干的都不是人事。 “那你当时怎么会同意跟那个陈氏的少主联姻啊?”霓漫天有点搞不明白,按理说微生磬这人严谨得很,不至于没调查过男方的背景。 “我哪儿是跟陈氏少主联姻啊?我是跟昆仑陈氏联姻,他们家给的太多了,”微生磬忍俊不禁,要不是陈氏给得太多她才不答应呢! “你也真是,为了点东西就屈服了,”霓漫天没好气地数落她。 “人家现在儿子都不知道多大了,”微生磬忍笑转移话题,一群旧识里不是闭关、陨落就是成婚生子,怪没意思的。 “是吗?但凡他儿子努力点说不定陈定弦能抱上孙子,”左星然含笑说道。 陈定弦就是陈氏现任的家主,微生磬的前未婚夫。 霓漫天冰雪聪明也从这话里听出了点苗头来,她这位好友似乎并不是表现出来的这般年纪,那如今的成就也就说得通了。 想通了这些,霓漫天觉得轻松了不少,等她到了微生磬的年纪说不定也能追上,她现在才多大?不过二十七岁而已,在仙界众仙里连零头都算不上。 一旁听着的四位上仙、三尊也早有猜测,只是沉默地听着二人的谈话,不置一词。 “哎呦你不知道,”微生磬想到什么似的忍俊不禁,“他家小儿子抓周宴我去了,你猜他抓到什么了?” “抓到什么了?”霓漫天也很有兴趣,连声问道。 微生磬很傲娇地指了指自己,眼中都是自得。 “哈哈哈,搞不好未来他就成你夫君了,”左星然调笑道,“话本里可不就是这么写的?这叫什么?从小就是你的人了。” 一席话说得在场众人忍俊不禁,只有一个白子画气得脸都绿了,轻浮! “哈哈哈,算了吧,他才多大呀?”微生磬也笑,都差了辈了,她可没有搞祖孙恋的爱好。 “说了这么多,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霓漫天眼中都是求知欲,她这个朋友,白月光、未婚夫都有过,就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 “好看的,”微生磬信口说道,见殿内除了左星然以外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她也不卖关子了,直截了当地说道:“越好看越好,我就喜欢好看的。” “你这……”夏紫薰听了她的这番话内心直笑她诚实。 “我就喜欢好看的,不好看的配不上我,”微生磬高傲地说道,下巴也随之抬起,她那张线条凌厉的六角脸很好的展现在众人眼前,像只高傲的天鹅。 只是她的实力配得上她的傲气,这也让人不觉得反感,只觉得她确实有资本可以这么傲气。 “比如像漫天这么漂亮的我就很喜欢,”微生磬转了转眼睛,坏心眼地跟霓漫天开玩笑。 “好哇,我就知道你是见色起意,”霓漫天佯装生气要打她,结果微生磬直接躲到左星然身后胡言乱语: “你这么漂亮干脆跟我凑一对好了,霓伯父肯定答应,来日我去蓬莱下聘好了。” “胡说八道!”霓漫天被她这番不着调的话气得脸颊绯红,人面桃花一般,愈发艳丽。 “饶命!大小姐饶命!”微生磬意思意思地躲了几下就让她给抓了个正着,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脸上也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 左星然才不上去帮忙,小姑娘之间的玩闹他去掺和干嘛?再说了也是微生磬嘴贱活该,他才不去讨人嫌呢! 微生磬被霓漫天抓住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后也不敢乱开玩笑了,老老实实跟人道歉。 害,其实跟个漂亮姑娘过一辈子也很不错的,可惜对方没这个意思。 “漫天,”微生磬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语重心长地同对方说道:“你要是未来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去争去抢,不争不抢那可就便宜别人了。” 檀凡上仙闻言心也动了一动,若是当初他去争去抢会不会紫薰就……他连忙打住念头,将视线偏到了一边。 “不争不抢怎么可以呢?只要抢到了就是你的,”微生磬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某种精怪在耳边诱哄一般,配上她这张化妆后显得艳丽的脸更像了。 “那那个人不愿意怎么办?”夏紫薰不赞同地问道,她只是觉得自己喜欢的人过得好就很满足了,不愿意勉强对方。 微生磬垂眸低低地笑,手中茶盏袅袅升起的烟气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诡谲,“这个谁在意呢?毕竟已经被我抢到手了……” 夏紫薰、檀凡、东华三位上仙脸色大变,不敢相信微生磬会有这么可怖的想法。 左星然在一旁喝茶,眼睛都没抬一下,他觉得微生磬说得很对,不争不抢就是一个死,修仙就是在与天争命。 “噗——”微生磬忍俊不禁,“真是羡慕你们能干干净净地长到这么大,”语气似羡慕又似哀伤。 但微生磬这副软弱的样子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傲,刚才的软弱似乎是他们的幻觉一般,让人找不到话来安慰她。 “哎?到萱萱了,”微生磬欣喜地放下茶杯起身,修长的身子被孔雀蓝的礼服层层叠叠地包裹着,整个人充满了大家闺秀的气度。 她掀幔帐的时候也是从容不迫的,背影在逆光的情况下显得格外修长。 霓漫天、左星然先后从微生磬掀起的那一角钻出去,三个人并排站在殿外的栏杆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火山口旁的比赛。 和云萱对上的是天山的弟子,是个很俊朗的男弟子,身长玉立的,提着剑很有少年气。 云萱换了常服,长发束成高马尾,英姿飒爽,手里提着海轩木剑显得从容不迫。 似乎是察觉到了上空的目光,云萱还抬头对着微生磬所在的方向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旁应战的男弟子看得一怔。 微生磬也跟着笑起来,做了一个“加油”的口型,小幅度地朝她招了招手,惹得一旁观战的弟子们一阵羡慕。 没想到这对师徒关系这么好,希望拜入微生磬门下的想法更加强烈了,这氛围就很让人心动啊! 左星然和霓漫天也学着微生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他们自然是希望自家人赢。 他们身后,无垢上仙冷冷地看着刚才那个怔住的天山派男弟子,惹得后面观战的东华上仙等人悄悄摇了摇头:无垢他陷得太深了。 第178章 万般爱怜化作一声叹息 白子画的眼神则更加复杂,他的视线全然都放在幔帐外的微生磬身上,想起对方“不需要可怜”的话语,万般爱怜也化作了一声叹息。 微生磬这个人有自己的骄傲,她可以袒露自己的伤口却绝不允许别人可怜,这些伤痕都是她前进的印迹,无需被他人知晓。 幔帐外,微生磬、霓漫天和左星然在观战人群中极为显眼,尤其是霓漫天和左星然都是相貌拔尖的那一挂,一时间落到二人身上的目光不知凡几。 只是二人自幼习惯了这般万众瞩目,对这些热切的眼神视若无睹。 微生磬聚精会神地看着底下与人对战的小徒弟,根本分不出心来留意他人的目光,她的眼中唯有云萱一人。 因为三尊、四位老牌上仙、左星然这个新上仙和微生磬这个神只都在这里观战,所以坐观峰附近围满了前来观战的仙人,一个个老神在在地坐在草蒲上翘首以盼,态度比微生磬这个当师父的还热切。 活火山口附近搭起了擂台,云萱与天山的男弟子浮在半空,手里握着剑柄等着开始。 天山来的男弟子名叫鸣珂,是天山支派的弟子,并非掌门一系。 因着同门支派间相互敌对的关系,故而只有他所在支派前来为他加油打气。 云萱就不一样了,她是掌门的准徒孙又代理过宗门事务,因此长留不管直系还是支派弟子都来了观战。 更遑论微生磬这个师父还在这儿,想巴结她的人也来了,一时间火山口场地的观战人数极为可观。 裁判长老一宣布开始云萱就已经拔了剑,银光一闪便朝着鸣珂砍去。 她在参赛弟子里修为颇高,已经有登堂境界了,跟她对战的弟子比她低了一个境界,自然对她的攻击躲闪不及,只能颇为狼狈地被动防御。 受微生磬的影响,她的水、火、土、木四系法术造诣颇高,每次出剑都会用火系术法和木系术法来干扰对手。 毕竟名字就叫做“仙剑大会”,总不能就这么光拼五行术法吧? 云萱一个闪身躲过鸣珂的剑招,身体以一个极为高难度的弧度扭过去杀了个回马枪,地下生长的藤蔓把已经被控制住的鸣珂牢牢困住。 鸣珂自然也没有这么菜,横着剑来防御,同时使用火系术法把藤蔓烧断。 “可惜,”微生磬突然出声把一旁的霓漫天吓得够呛,“要是论道会就能用毒了,火把藤蔓烧了刚好冒出毒烟来,直接把对手淘汰。” 左星然深以为然,沧溟五十年一届的论道会可是群英荟萃,剑道、丹道、御兽、炼器、符道、阵道等百花齐放。 那时可不兴只用剑,这劳什子仙剑大会受限颇多,幸好他不用参加了。 “论道会跟仙剑大会一样吗?”霓漫天问道,她长这么大都没听过“论道会”,看样子是微生磬自己家那边的赛事了。 “差不多,五十年一届,参赛者不拘泥于剑道,只要不伤人性命即可,”微生磬一边认真注视着下方的比赛,一边回答霓漫天的问题。 “自由度挺高的,但是也会有恶意伤人的事件发生,”左星然也补充了一句,他被逐出师门前已经参加过三届了,论道会确实没仙剑大会那么死板。 “云萱刚才那个身体柔韧度真是吓人,”左星然抚了抚胸口,转头对微生磬道:“你又教她什么了?” “体术啊,你不学体术啊?谁学体术不是学得跟孙子一样……”微生磬说到最后都憋不住笑,以前的课业是真的折磨人,这体术课可难熬得很,偏还是各宗的必修课,更难熬了。 “你们以前的体术课很折磨人吗?”霓漫天学着微生磬将头倚在她的肩上,美目流转。 “天没亮起床练体术,天亮了上早课,下午就去先祖的剑碑下修心,晚上自由修炼,”微生磬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这换谁也不乐意提起自己以前的痛苦经历啊! “我也差不多,”左星然接口道,不出意外的话沧溟的大小宗门都大概是这个模式,可能去剑碑下修心是缥缈剑宗独有了,毕竟剑尊基本上都是他们那一脉的。 “你们这修炼的日子也太充实了,”一旁听着的檀凡上仙咋舌,但凡有点儿天赋的在这种模式下都能成才,难怪微生磬能有如今的成就。 “确实,”微生磬点头赞同,“太充实了,现在闲下来特别空虚,感觉自己像块空心砖一样。” “这个比喻好,”一直专心看比赛的笙萧默也插了句嘴,微生磬这人就是块空心砖也绝对是最硬的那一块。 “你今天倒是难得的精神好,”摩严仔细看了看微生磬红润的脸色有些欣慰,一个月里二十几日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这下总算好了点。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微生磬笑吟吟地接话,一直在衣袖里呼呼大睡的小貂鼠蹬了蹬腿,挠的她有点痒。 “确实是喜事,”摩严点头,眉头舒展,“你这个师父教的真的不错,可有多收几个徒弟的想法?” 花千骨那里都有轩武圣帝之女缠上去了,微生磬这边也是弟子们趋之若鹜的存在,各派掌门都在央他给微生磬举荐徒弟人选。 “不收啦,”微生磬轻松地说道,“我以前上头一个师兄,下面十几个师弟师妹斗得乌鸡眼一样,萱萱还是不要没苦硬吃了。” “斗?”摩严有点傻眼,他和白子画、笙萧默虽然平日里会有点小口角,但还是挺团结的,有点惊讶微生磬居然是在这种内斗的情况下生活的。 一直冷眼旁观的白子画也是满眼担忧,早忘了与微生磬怄气的事,看着她又气又疼,这孩子怎么不说啊? “师父就这一个,资源也就这么多,不斗怎么能行?”微生磬低声笑,物竞天择嘛,她也只是提前遇到了而已,“虽然大家背地里斗得你死我活,但是在外面我们还是很团结的。” 顿时殿内除了左星然以外的人都露出了不信任的眼神,私底下斗得你死我活在外面还能兄友弟恭,真是不知道该说微生磬心大还是该说他们演技好了。 “确实很团结,”左星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同微生磬对视一眼,觉得自己的话根本没人听得进去。 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粉饰太平,尤其是做师父的白子画,眼底都是不赞同。 “不收就不收,随你喜欢,”白子画总算按耐不住开了口,亲自沏了杯茶让一旁的摩严递了过去。 微生磬接了茶却不喝,只是不紧不慢地捏在手心里抚弄着杯壁。 谁说递了台阶就一定要下,白子画这狗脾气就是给惯的! 微生磬可不惯着他,抚弄着杯身吊着他的情绪。 她可真是——坏到家了! 就着说话的功夫,底下的比赛已经结束,云萱自然是成功晋级的一方,修为差距还是有点作用的。 二人你来我往十几招就分出了胜负,那弟子也不是轻敌,只是云萱速度太快,五行术法学得不错一直在干扰他的行动,致使他左支右,方才落败。 微生磬放了茶杯就出去看云萱了,小几上的茶盏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一直密切关注着她行动的白子画顿时白了脸。 两边坐着的摩严和笙萧默同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啊! 方才的比赛极为精彩,那天山弟子也算支派里万里挑一的存在,有几招使得极为漂亮。 可惜云萱有和微生磬一起对练的经验在,天山弟子在她眼里可比她诡计多端的师父要好对付得多,加上修为优势她才胜得如此快,倒叫上首观战的众仙有些措手不及。 殿下,天山弟子鸣珂和云萱皆已落地,方才的比试一直都是云萱占优势,这弟子输了也不算太亏。 “多谢云师妹赐教,”鸣珂抱剑对着云萱行了一礼,方才一战他已经从云萱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故而致谢。 “鸣珂师兄言重了,”云萱也抱剑回了一礼,这个弟子确实有点意思,可比她那坏心眼的师父正派多了,若是跟她师父对上那绝对会输得很惨。 “已拜师组云萱胜!”裁判长老高声宣布,半空也浮现出云萱晋级的字样,前来观赛的长留弟子都与有荣焉地笑起来。 第179章 态度问题 时光如流,为期十日的仙剑大会很快就过了一半。 这五日微生磬除了追着云萱的赛事看就是带着左星然和霓漫天泡在坐观峰的火山口一带,白子画第一个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第六日趁着人还没出门的时候把人堵在了寝殿门口。 寝殿门口,微生磬一身常服也掩不住周身的气度,她一脸诧异地看着堵在门口的白子画,不知道对方在抽什么风。 白子画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进入内室,结界也随着将整个寝殿都笼罩在内,腰间的掌门宫羽被走路带来的风吹偏了,流水一般的衣摆也随之激荡起波浪来。 他二话不说扣上微生磬的脉门,白皙的指节按在对方的脉搏处。 微生磬奇怪地抬眼,“还不是这些毛病,”奇了怪了,她最近也没发疯啊。 她此刻坐在床头,那张为了撑门面特意精心描绘的脸又变成了惯常的死人脸,嘴唇紧紧地抿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爽的气息。 “你这几日为何总是待在火山口附近?”白子画一脸严肃地问道,好一副无情无义的模样,叫人望之生畏。 “冷啊,”微生磬答道,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好好说话!”白子画叱道,他看不得微生磬这一副万般事物都不入眼的模样,这样的她太让人害怕,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回长留前去原师门的洗剑池走了一趟,那里是历代弟子陨落后佩剑的归宿,阴寒气比较重,”微生磬垂着眼解释道,要不是为了捞长相思她至于下洗剑池吗? “你本就体质阴寒如何去得?”白子画努力抑制住自己心头的怒火,他算是看出来了,微生磬这人吃软不吃硬,态度不好的人她的态度也不会好。 “为了捞一把剑,”微生磬偏过眼,落在白子画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顿时语气都柔和了下来。 “一把剑而已,何故要以损伤自己的身体为代价?”白子画叹息道,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头顶,灵力进入了她的身体里,为她驱赶阴寒之气。 “跟长相忆是双子剑,亦是我师玉玄子尊者的副剑之一,”微生磬抬起头来,虽然被讨厌的人用过有点膈应,但不妨碍长相思是把好剑。 “双子剑?”白子画疑惑了一瞬后果断住嘴,他怕在微生磬嘴里再问出那些痛苦的过去来,这样又何尝不是在揭她的伤疤呢? “嗯,同一份材料、同一个铸造炉里出来的,”微生磬合上眼,昨晚太兴奋都没睡好,沾了床就想睡觉。 白子画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柔声道:“好好休息吧,云萱那里为师帮你看着。” 微生磬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不行,这是态度问题,到了赛场上也能抽空补眠。今日萱萱还有一场比试,”她此刻困得眼中都是泪意,眼角的泪水都洇湿了妆,语气依旧是坚决的。 “罢了,走吧,”白子画默默摇头,随手抽了一张手帕小心为她擦拭。 “是不是花了?”微生磬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她就这么点天赋,防水的化妆品真的弄不来。 因为是刚化好没多久,她也没急着用术法保持,这才花了一小块地方。 “一点点,没关系,很漂亮,”白子画难得说这种哄人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窘迫,让微生磬有一种欺负老实人的错觉。 “算了,不补了,卸了吧,”微生磬心思多变,一下又看脸上的妆不爽了,她的“正常状态”已经维持五日了,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一道清洁术将脸上的妆容卸得干干净净,那张因为化妆得显得艳丽的脸顿时变得冷冽下来,整个人像是寒山春雾一般。 “走吧,”微生磬扶了扶发髻上插着的两根蚌壳簪子,似玉又透着七彩的材质显得神秘。 待二人到了海上的比赛场地后不出意外地成为了焦点,只是他们二人脸上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冷淡这才稍微减少了些。 法坛上的摩严和笙萧默则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没有那么僵了。 摩严一脸欣慰,感情上他偏向白子画这个师弟,但考虑实际他也要以微生磬的喜恶来做事。 此次二人闹了这一通,他是又心疼师弟又担心微生磬这霹雳火脾气,夹在两头为难不已,这回有了冰释的迹象可不得抓紧? 只是多说多错,他也不置喙些什么,只说还有几场到云萱。 见她眉间掩不住的困倦之色又劝她去休息,等到了云萱的赛事时遣弟子去通知她,态度之殷切堪比微生磬亲爹。 “吃一个,”一旁的左星然递了个绿色的小果子给微生磬,嘴角微微上扬,桃花眼里都是狡黠。 微生磬神色恹恹,看也不看就接了过来,一口咬下去酸味立刻把瞌睡给冲跑了。 这是,李子?还是青的,左星然真是个好人啊! 微生磬简直都要流泪了,天晓得在这个世界吃青李子有多小众! “亲爹呀,”微生磬又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怕催出来的果子不好吃就没敢弄,你去了多南的地方摘回来的?” “当然是交州,我差点都要到南海去了,”左星然说着又给了她一兜青李子,装的这么辛苦还是来点爱吃的犒劳一下吧。 微生磬这人简直奇怪至极,这种酸的倒牙的东西竟然颇受其青睐,每当这种时候总要弄一筐来吃,生生把嘴吃破皮才止住。 “好幸福哦,”微生磬笑嘻嘻地又复活了,“感谢左上仙倾情赠送。” “你就贫吧,”左星然白了她一眼,上次的入魔意外微生磬可帮了他大忙,帮他彻底解决了这身讨厌的血脉之力。 据他师父清晏长老说微生磬可是用了自己的血来给他布阵护法,寻常修士以血为引都是自毁前途的举动,微生磬这人已经成神了这么久估计更耗费心力。 既承了她的情也合该对她好些,不然也太忘恩负义了些,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救命之恩了,可以说他未来成神的阶梯是微生磬亲手铸造的。 “嘶!好酸!”霓漫天苦着一张脸,那张艳若桃李的脸都微微扭曲了,手里还捏着一个咬了一口的青李子。 她那一口下去觉得牙都软了,微生磬到底是怎么吃下去的?她狐疑地看着微生磬。 “嗜酸,”微生磬忍着笑给她找糖吃,“这个酸度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霓漫天吃了糖,嘴里的酸味总算盖了下去,“你到底是哪里人?怎么这么能吃酸?” “南地呀,准确点的话大概是交州一带,”微生磬仔细对照着自己脑海里的地图估计了一遍,说了个大地名。 小地名她确实不知道故称是什么,万一故称的后世称谓不一样她上哪儿给霓漫天找出地方来? “交州?好远啊,”霓漫天皱了皱眉,这时候的交州确实人烟稀少,也不怪她会有此一说。 “难怪,我看你有几分异族的模样,”笙萧默仔细看了看微生磬的眉眼,确实同其他人有些许不同。 “我的族谱有点复杂,南南北北的都有,难免长得奇怪一点,”微生磬摸了摸自己的脸。 生在南方的人有一部分是北人南迁,她的祖先为了生存迁徙自然免不了与少数民族融合,她身上只是有比较明显的民族融合特征罢了。 “不奇怪,”白子画这时插了一句,“很特别,”他的眼神很专注,似乎是怕她因此而自卑。 还没等微生磬说点什么,魔神灵枢身边的左护法宋练就飞上来对着她行了一礼,说魔神和妖王邀她打一场,叫她带个人一起上。 摩严一听立刻炸了,“放肆!我长留弟子是你想挑战就能挑战的吗?” “魔神此举不怕自取其辱吗?”白子画用最冷淡的脸孔说着最毒舌的话,把前来传达的宋练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第180章 应战 微生磬饶有兴致地抬眼,这五日都快发霉了,难得有人要约架。 “场地选好了?”微生磬狐疑地看了宋练一眼,最近都没联系半身,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回来了,看样子是将功折过了。 “回神女,已经选好了,就在三百里外的海面上,”宋练忍气吞声地说道,若不是微生磬那个活阎王在这儿他非得跟白子画鱼死网破不可,士可杀不可辱! “妖王同意吗?”微生磬眼中透出些许揶揄来,凤鸟属火,到海上打也算一种桎梏。 “妖王没意见,”宋练肯定地答道,有魔神在怎么可能会让大海妨碍妖王行动?鸟类在天空是无敌状态,这位神女也不必把话说得太满。 死孩子,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微生磬一看宋练那隐隐不服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让她有一种被挑衅的错觉。 她顺势应下,要给那些不服她的人点颜色看看。 宋练行礼退下,话送到了自然要走,不然非得被这个黑心莲撕了不可! 众人见她应下也不说什么了,白子画作为师父当仁不让要跟她一起应战,微生磬却笑着拒绝:“队友还是认识久的比较靠谱。” “你们认识很久了?”霓漫天有点惊讶,她还真相信了微生磬的鬼话以为两个人就这几年认识的。 “唉,我二百多点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当时那家伙被仇人追杀的时候,还是我把人救回来的呢!”微生磬哼哼了两声,“我现在一千二百四十三岁零三个月,你说久不久?” “别提了,”左星然有些难堪地捂着眼睛,他就这么点黑历史都让微生磬抖落出来了。 难得微生磬说了真话,把除了知道真实情况的左星然都给震惊到了。 东华、夏紫薰等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这……晚辈变前辈了? 吓得摩严觉得自己心疾都要出来了,这这这,这岁数也吓人了吧?合着以前以为她少年老成实际上是人家的阅历摆在那里? 这个骗子!摩严很想发点火但是想到对方的修为还是忍了下来,以微生磬的手段确实可以在谈笑间取人性命,落在她手里绝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子画显然还是准备做少了,他没想到收的“小徒弟”比自己还大了二百多岁,这下是真的抬了位祖宗回来了。 “不是,你这……”霓漫天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多大?” “一千二百四十三岁零三个月,”微生磬好心地又给她重复了一遍,她一点都不担心暴露身份了,反正她还有退路。 微生磬见这帮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也懒得解释了,她要出去应战了,上次跟半身打还没尽兴呢! 她倒要看看半身带上的凤鸟妖王敌不敌得过当年的凤凰圣女! 蓦地,微生磬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个好玩的主意。 她想了也就做了,一招手让左星然附耳过来,嘀嘀咕咕地把自己的计划安排说给他听。 左星然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肚子里的坏水又憋不住了,饶有兴致地附耳去听。 “你这人真是,”左星然忍俊不禁,坏到家了。 微生磬解了身上的配饰随手桌子上,璎珞、手镯、脚镯被主人随意地丢到桌案上,仿佛并不知道它们的价值,凌乱中透着一股随性。 二人施法换了衣服,都是一身飘逸的白袍,半披发佩白玉簪,手上抱着琴。看上去不是要去打架的,倒像是去表演的。 “你们这……胡闹!”摩严反应过来后看到二人的打扮直拧眉,穿成这样方便打架吗?再说了微生磬的琴艺也就那样,上去斗乐必输无疑。 二人却是充耳不闻,只是相视一笑掀了幔帐往三百里外的海面上飞去。 摩严气恼了一阵后还是跟着白子画等人一起去观战,打不赢就等着丢人吧! 外面观战的众仙、妖魔早已知晓双方的战局,只是双方都未动自然也没动,这会儿见到人出来可不就有好戏看了? 妖魔二界那边,魔神灵枢和妖王虞筝见对方动了也带着手下浩浩荡荡地往三百里外的海面上飞,他们对明光殿那次还心有不忿呢! 他们主上这么英明神武、法力高强怎么可能跟长留那个神女打成平手呢?今日一战势必要一雪前耻! 经过魔神灵枢的魔鬼统治下原本涣散的妖魔已经对她心服口服了,一个个恨不得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仙界这里也是除了仙剑大会正在比试的弟子和主持大局的长老外都浩浩荡荡地往四人要比试的地方飞,势必要去凑一趟热闹。 没有赛事的弟子也按耐不住,纷纷御剑跟上长辈们,他们当初没赶上明光殿的热闹,今日既然都打到家门口了,这热闹是不凑都不行了。 家里有长辈观过那次比试的弟子自然也想看现场,转述的哪有现场来得刺激? “呦,这么多人,”微生磬抱着琴站在海面上仰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群,看热闹果然是人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像不像论道会?”左星然眉眼含笑,桃花眼里含着一汪清泉,比脚下的海水还要澄澈。 “嗯,”微生磬点点头,抬手给匆匆赶来的云萱脚下开了朵莲花让她能安心看比试,并投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 “师父,注意安全,”云萱蹙着眉给微生磬传音,她没有赛事的时候都在绝情殿里恢复法力,刚刚听到消息就赶来了。 “行,”微生磬应道,随后又调侃她,“好啦,别担心了,看看都变成皱眉小兔子了。” 上空的云萱气结,这人真是,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师父!您就不能学学师祖吗? 她转头看到沉稳如昔的白子画顿时气散了,还是师祖稳重一点。 上空飞下来发起挑战的魔神和妖王二人,二人皆是一副干练的打扮,灵枢的黑色大波浪也高高扎在头顶,随风飘荡像是脚下的海浪一般。 妖王虞筝随着血脉进化已经有些脱胎换骨了,原本的怯懦之气散去了些,多了些不可言说地贵气,浅金色的外褂在他身上也不见累赘,有几分相得益彰的味道。 微生磬见人齐了便一脚往水面一点,顿时海水急切的荡漾起来,海面下浮出了一块巨大的石台。 脚下突然燃起火焰来,石台上的水一下子就被火烤干,比试台也准备好了。 魔神带着妖王虞筝往石台的北侧走,微生磬则和左星然一起往南侧去,四人隔开了大约六尺后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来准备迎战。 “蜀山左璇玑前来应战!”左星然按照论道会的规矩报名号,手里抱着他的本命法器“引渡”,青色的风系灵力自灵魂里逸散出来,整个人像是云端下来的仙人。 “长留微生少仪前来应战!”微生磬往前一步也开始报名号,真好啊,左星然已经放下过去了。 一旁的左星然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认真,看着对面的魔神和妖王二人,随时准备应战。 “魔神灵枢!”、“妖王虞筝!”二人也意思意思地报了名号,一个拎着重锤、一个提着长枪面色凛然地看着对面。 双方像是达成了共识,话音落下立即开始了比试。 左星然一马当先,从琴里抽出一把长剑来,琴则化作烟雾飘散,竟是琴中剑! 微生磬则快速后撤开始弹琴,一手按弦一手拨琴,琴声泠泠,是一曲《阳关三叠》。 上方观战的众仙和妖魔都差点惊掉了下巴,竟然是迷惑对手的手段! 卑鄙无耻!妖魔界这边都在心里骂了一句,仙界中人果然狡猾! 仙界这边气氛则很热闹,看着对方吃瘪的样子很是高兴。 底下的魔神和妖王也不是吃素的,虽然预判有误也不耽误他们攻击。 灵枢拎着重锤就跟左星然的长剑九曜硬碰硬,虞筝也提着长枪往后方的微生磬攻击。 左星然可是弃乐修剑的狠人,他的剑道可是与乐道境界齐名的,可谓是乐剑双绝。 尤其是到了浮屠山神战后,仙魔天骄大能陨落的陨落,飞升的飞升,整个沧溟战力最高的就是他。 即便是对上了神只他也丝毫不怵,剑修该有的沉稳内敛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自己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左星然每一剑都出的很稳,这个人像是大海般难以捉摸,岳峙渊渟不外如是。 灵枢这边则是血液沸腾,手下出招也越来越狠,锤面擦到剑身上溅出火花来,可见战况激烈。 即便这样左星然也丝毫未退,依旧是提着长剑与她硬碰硬,像是一座不可崩塌的高山。 灵枢不服输,给了左星然一记重击后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立刻将手里的重锤变小,一把掷了出去。 小锤立刻变成了大锤,上面附着的黑暗、欲望、贪嗔痴三毒张牙舞爪地往左星然扑去,宛如一只巨兽。 左星然见状立刻收剑换琴,引渡琴声响起,风系灵力裹挟着重锤调转方向往灵枢砸去。 灵枢脸色铁青,高高跃起躲开了重锤,石台被砸出来一个很大的深坑。 坑里立刻出现无数道黑影往左星然扑去,天色立刻暗了下来,修为再高也无法在黑暗里看清。 左星然脸色难看了一个度,手心里的红莲业火也无法驱散黑暗。 琴立刻化剑,蓄力朝着前方一砍,前面却是碰到了一层障壁。 黑暗化作了利刃,从四面八方同时往左星然所在的地方攻击,他躲闪不及只好不停地挥剑抵挡攻击。 障壁外,灵枢看着已经被黑暗力量裹成一个大球的左星然冷笑一声,加大了里面的攻击力度。 另一边,微生磬哀哀切切的琴声阻挡着妖王虞筝的行动,看着人畜无害的模样却以一个强硬的姿态将虞筝堵在三尺开外寸步难行。 《阳关三叠》在她的手下的琴弦里流泻而出: 一叠,长亭柳依依,伤怀伤怀,祖道送我故人,相别十里亭。情最深,情最深,情意最深,不忍分,不忍分。 二叠,咫尺千里,未饮心已先醉,此恨有谁知。哀可怜,哀可怜,哀哀可怜,不忍离,不忍离。 三叠,对酌此香醪,香醪有限,此恨无穷无穷。情最殷,情最殷,情意最殷,奚忍分,奚忍分。 沉郁的琴声传达着乐师的不舍,感情一叠比一叠要浓厚,宛如地下的根系一般,看不到全貌却在不断地往下蔓延。 情感在最深厚的时候却戛然而止,只余下琴音袅袅、情思绵绵,怅然若失。 哀而不伤?上方观战的白子画眼神复杂,没想到她竟能悟到如此地步,总以为她琴艺不足没想到在心境上却悄悄甩了人一大截。 虞筝无法前进又被她牵着鼻子走,脚下立刻燃起凤凰真火来,背后一只巨大的凤鸟往微生磬的方向飞来,凡事所到之处立刻燃起熊熊大火来。 火光冲天,炽热的温度即便是神只也要避其锋芒。 虞筝站在火光里宛如火神降临一般,凤眸里喷出金色火焰来,双臂上浮现出金色的羽毛来,赤色的火焰喷了足足三尺高。 微生磬急忙收了琴,不玩了,双手合十,手心里飘出雪花沫子来。 雪花以她的身体为圆心立刻扩大,形成了暴风雪将凤凰真火给挡了回去。 雪越下越大,石台上很快堆满了雪,雪花落到的地方又立刻结上了冰,冰与火互不相让地对抗着。 虞筝操纵着凤凰真火与微生磬对抗着,长枪也在这时终于发挥了作用,挑、刺、劈,不断朝着微生磬发起攻击,火焰不断干扰着她。 “有点意思,”微生磬低头一笑,单手一捏,身前用来挡住虞筝攻击的冰墙立刻爆炸,地上的雪堆也立刻崩塌往虞筝的身体攻击。 她及时抽剑与虞筝打起来,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虞筝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不停地挥舞着长枪将人逼退,根本伤不到对方! “弟弟,姐姐教你用枪,”微生磬微微一笑,手里的长相忆化作一条长鞭将他手里的长枪给勾走了,还反手抽了他一鞭。 虞筝此刻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抬手做了一个下落的动作,头顶立刻响起一声嘹亮的凤鸣。 一只金灿灿的凤鸟往地下俯冲,尾翎后带着无数火球从天而降,像是三足金乌降临人间,灼热的气息极具压迫感,海面都被这股灼热的温度烧沸腾了。 海面不断升起水蒸气来,咕嘟咕嘟地冒着白色的大水泡,鱼类早就跑远了,连石台都快要被火焰烧化了。 灼热、耀眼、破坏力极强,这才是真正的凤凰真火! 微生磬看着天上那只朝她冲来的凤凰不慌不忙地开始结印,总不能站着找死吧? 第181章 月引潮汐 “列宿掩缛,长河韬映,柔只雪凝,圆灵水镜。月明长河——”微生磬食指和中指并点,方才因魔神灵枢的黑暗系术法“晦灵”影响而完全陷入黑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轮莹莹圆月。 石台下的海水突然呈向心状朝微生磬和妖王虞筝扑来,一道又一道巨浪掀起,将虞筝召唤出来的凤凰虚影团团围住。 凤凰真火即便普通水无法浇灭却依旧被这些水围得寸步难行,凄厉的凤鸣声不断回荡在耳边。 微生磬立于月下,整个人身上仿佛沾满了霜雪,一双黑沉的眸子连月光也无法照到底。 她拔剑指天,半空中的圆月突然分成了九个,潮汐的威力一下提升了九倍,被魔神囚在黑暗牢笼里的左星然也被她这招“月明长河”给放了出来。 局势又变成了二对二,经过了一番试探基本上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深浅,四人也不藏拙了,直接开大招轰炸。 当然能这么奢侈用大招轰的只有身为神只的微生磬和灵枢二人,即便修为高如左星然也没那么多灵力来造,出大招都得续个力的时候,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一时间海面上金木水火土、风、黑暗、欲望、因果类的攻击齐飞,方圆百里内看不到除了四人之外的生物。 观战的仙人、妖魔早就跑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刚才魔神和微生磬的暗夜囚笼、月引潮汐已经足够吓人了,谁知道下一招两个人是不是要把空间都给打碎? 也幸好微生磬和灵枢有点良心,撑起护罩来,这才方便了无法近距离观战的众仙和妖魔能用其他方式远程观战。 微生磬抬手一扬就有无数道藤蔓从地底下钻出来往灵枢的身上缠绕,灵枢的红莲业火将藤蔓烧断的时候又会放出毒烟来,虽然毒不到她却也能干扰她的视线,方便她搞小动作帮左星然。 妖王虞筝的凤凰真火难缠得很,偏左星然最顶尖的风系法术,风助火势反而帮了虞筝,五行术法又对他起不到作用,故而微生磬才来帮忙拖住他方便左星然发挥。 翠绿的藤蔓长满了百里内的海面,它们不仅生命力顽强还附带毒素,用火烧反而会催发毒性,只能用蛮力破坏。 透明的汁液从被锤子砸烂的藤蔓里迸射出来,溅到地上又形成了冰刺,在微生磬的操控下不断朝着对手攻击。 灵枢将锤子舞得密不透风,藤蔓无法近身只能往微生磬这个主人身边缩。 另一边,妖王虞筝受到微生磬的藤蔓干扰,一时不察就被左星然找到了间隙一剑劈去。 左星然这一招用了十成十的力量,九曜的剑气绵延了百里,属于风的力量裹挟着海水扑灭了虞筝的一部分凤凰真火。 虞筝躲闪不及,只好双手化翅挡在身前。锋利的剑气切割着他护体的灵力,凡是剑气所到之处凤凰真火直接熄灭。 好强的剑修!虞筝一边抵抗一边想道,他没想到剑修竟然是这么难对付的,一旦被抓到破绽就会像现在一样被动挨打。 左星然的攻击又密又急,剑气化作万千剑雨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虞筝进攻,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让人心生绝望。 左星然手中的九曜一剑化二,双剑交叉斜指天空,青色的风系灵力化作两条青龙从剑芒处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地朝着虞筝背后已经有些黯淡的凤凰虚影扑去。 这还没完,左星然手里的两把九曜又化作一把,头顶乌黑的天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旋涡,突然一只大手将夜幕撕裂,一柄同九曜一模一样的巨剑一往无前地下落,与地面上的两条青龙构成了两面夹击之势。 虞筝看着这两道气势恢宏的攻击也不甘示弱,手里的长枪骤然变大,绕身一扫化解青龙的攻击,一手祭出凤凰真火来延缓巨剑下落的速度。 可惜他遇到的剑修状态下的左星然,剑修的剑是从来不会退缩的,只有一往无前! 头顶的巨剑在左星然的控制下加快了下落的速度,恐怖的威力仿佛要将这一切都斩于剑下。 虞筝无法,只好祭出了本族的天赋技能——涅盘。 涅盘一旦开启就会有无数凤凰真火焚烧本体,每焚烧一次本体的修为就会增加三成,第三次涅盘的时候就能达到神级。 左星然暗呼不好,连忙施展剑法去打断虞筝的涅盘。 只是凤凰一旦开始涅盘,周身的火焰就会成为他们最有力的护盾,此时的他们的状态就是无敌的。 饶是左星然的剑法再厉害也被加强了三倍的凤凰真火给逼退,无法近身。 左星然眉间凛然,心念一动,人剑合一。 他的身体彻底消失,融入了九曜剑中,剑身上的繁复花纹浮现出来,化作一根丝线将正在涅盘的虞筝围绕起来。 凤凰真火察觉到了不对劲,却无法阻止剑意化作的丝线接近它的主人。 这是星然的剑意——青萍,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以最细微的状态接近对手后化作狂风之息态来击溃对手。 另一边的灵枢被微生磬的坑人打法逼得要发疯,锤子变大了十倍,一锤砸下将石台打成了齑粉,将正在进攻的左星然给震了下去。 碎石的粉末遮天蔽日,四人的身影都被隐没在了灰尘里。 就在远处观战的仙人和妖魔以为比斗结束了的时候,一直阴沉沉的天突然亮了,悬挂在夜幕里的九个月亮也合为一个,最后消失不见。 久违的阳光照进来,烟尘散去,海面上只剩下魔神灵枢和妖王虞筝。 “不好,中计了!” “你们知道的太晚啦——”微生磬懒洋洋地拉长了声音,她和本该被淘汰的左星然一起坐在微生磬的本命树上。 树叶飘摇,像是在嘲讽中了幻术的对面,欠揍极了。 灵枢和虞筝的脚下立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那是由二十八个星宿组成的四灵万象阵升级版——四神万象阵。 南方朱雀七宿直接对着妖王虞筝的凤凰真火展开了压制;余下的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共二十一宿全力攻击魔神。 微生磬和左星然同时拔剑,长相忆的青绿色木系光芒和九曜的青色风系光芒开始了融合,刚才平静下来的天空开始狂风大作,天空不断响起闷雷声,银色的闪电不断闪烁着。 “他们要干什么?” “双剑合璧?他们是道侣还是亲戚啊?”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竟然融合了!” …… 一系列嘈杂的声音和复杂的视线都没有影响二人的融合,两股力量在二人的毫无保留中融合。 风的力量和雷的力量席卷了整个海面,海浪滔天,天上下起暴雨来,两个人的融合剑技竟然引来了暴风雨和海啸。 白子画当机立断用微生磬送的九州风云图带着观战的人撤离,这已经涉及到自然力量了,这已经不是他们这些神级以下能够抵挡的了,还是立刻离开得好。 微生磬却突然收了剑,无视凤凰真火的灼人热度嗖的一下亲热地揽上了妖王虞筝的脖子,借力将自己甩到了虞筝身体上方与他四目相对。 虞筝被微生磬这堪称孟浪的行为给震惊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呆在了那里,只有凤凰真火还尽职尽责地朝微生磬发起攻击。 可下一瞬虞筝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身体一下就浸泡在了冰冷的海水中,海水带来的压力仿佛要将他压扁,凤凰真火直接在这股原始力量的压迫下熄灭。 他以为自己被甩入了海中,可他再定睛一看就发现了不对: 他哪里是被微生磬拖到了海底?分明是天空和海洋置换了,上空变成了海洋,下方变成了天空,世界颠倒了。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微生磬耳边突然长出鱼鳍来,修长的腿也变成了一条六尺长的鱼尾,那双一直在迷惑他的黑色眸子变成了大海般深邃的蓝色,双手抓着他的肩就将他给摁了下去。 第182章 迎战 趁着把人摁下去的空档,微生磬借力用一个鲤鱼打挺把尾巴甩了出去,一条银色的尾巴一把将灵枢手里的重锤给扇到了一边。 灵枢一时不察被钻了空子,握着锤柄的手被锋利的尾鳍给划破了,尾鳍上自带的毒液顺着血液侵入了灵枢的身体里让她的反应力慢一拍。 这是沧溟的陨星海上独有的亡灵鲛人,以海里的冤魂和修士为食。 微生磬有一段时间被仇敌追杀的时候就是用幻形术幻化成亡灵鲛人躲在陨星海里,这种鲛人靠着容貌和声音迷惑猎物,尾鳍、耳鳍上都有剧毒,一旦沾染上就是销魂蚀骨。 左星然抓紧时间施展剑法,剑气在半空化作无数星雨往灵枢身上落去,把她护体的神力割出尖利的声音。 妖王虞筝已经被微生磬那一摁给推出了场地,展开一双带火的金色翅翼飞出了比试的范围。 仙界这边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有的还适当地露出了在妖魔眼里显得惺惺作态的安慰表情。 只是妖王似乎是被刚才的战斗给刺激到了,神色有些莫名,也没有管两边的骂战。 最后还是白子画开口这才勉强止住了这场骂战,只是双方都不服气,一个个在观战的间隙狠狠剜对方一眼,殷切地看着还在比斗的三人,希望己方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云萱看着暂时占了上风的微生磬和左星然二人舒了一口气,一旁的笙萧默笑眯眯地安慰道:“别担心,你师父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吗?魔神在她手里可讨不到好处。” “莫要担心了,相信你师父,”白子画的声音很柔和,对这个徒孙也有几分爱屋及乌的意思。 “你师父很厉害,”一直插不进话来的无垢上仙也抓住机会说道。 “多谢,我知道了,”云萱勉强笑笑,她打了这么多天又在得知师父与魔神妖王对战后强行出来自然也有些熬不住了。 医药阁的弟子里数宫怀仙与云萱最熟,她赶忙给云萱塞了一颗治愈的丹药,“云师妹,你还能撑住吗?有没有好一点?” “放心,”云萱的声音莫名让人安心,“我没事,继续看吧。” 宫怀仙见她这么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点点头,然后悄悄扶着她。 云萱点头道谢,与其他人一起继续观战。 海面上,灵枢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已经被炼化的三毒浊息在她手心里分成了三股往左星然冲去。 左星然手里的九曜一剑化万剑,微生磬在他身后控制这些剑结阵,“一剑化万,万剑归一,阵开——” 万千长剑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剑阵,立刻猛虎一般以不可抵挡之势往灵枢头顶落下,刚才还风平浪静的海面又被他们打斗的余威掀起滔天巨浪来。 灵枢手一动将锤子抛起来,那柄重锤的锤身不断变大,上面繁复的花纹仿佛在一瞬间活了过来,以不屈的姿态迎上了阵法,与剑阵僵持在了半空中。 “贪嗔痴、戒定慧,痴字诀!”三毒浊息之一的“痴”立刻化作一阵紫色的烟雾往微生磬身上扑去。 三毒浊息的力量是目前六界最为神秘的力量之一,六界唯有灵枢一人能够掌控,威力不可估量。 “闪开!”左星然情急之下直接剑化琴,引渡的琴身立刻迸射出一道白色光芒来,清心咒立刻在他的指尖里流泻,音波化刃切割那些紫色雾气。 左星然的引渡琴弦可是由龙筋制成的,每一根所用的龙筋都取自不同的龙,每一根在催动的时候也有不同的用途。 他此刻情急之下拨动了最凶恶的一条龙的龙筋,音波的威力也在这一刻达到了最强盛的状态,带着属于龙族的威势朝灵枢攻击。 微生磬却是不慌不忙,一只手点在自己的额间,掩住了额间的剑纹,绿色的生机之力将左星然笼罩在内,自己则快步跑迎了上去。 待到了离紫雾只有三寸的时候微生磬却突然双臂交叉做了一个生长的动作,她的身体立刻变成了一棵巨树: 褐色的枝干、宽大带着锯齿的叶片。枝繁叶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条,将那股雾气给吸收了。 树冠里突然一动,一下就冒出六个不同服饰、武器的微生磬来,六个人把灵枢围成了一个圈朝着圆心里的灵枢一起发动攻击。 六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宛如莲花展开的花瓣一样,在黄昏时候往中心收拢花瓣。 左星然眼前一亮,粲然一笑,席地而坐弹起“引渡”来。 微生磬要玩大的他自然要配合,这下有好戏看了。 袅袅的琴声仿佛自神界而来,左星然弹的是他少年时谱曲的《怜雪歌》: “白羽虽白,质以轻兮,白玉虽白,空守贞兮。未若兹雪,因时兴灭。玄阴凝不昧其洁,太阳曜不固其节。节岂我名,洁岂我贞。” 清幽的琴声配着他温和的声线让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而他少时的志向与高洁都融于这一首歌中。 微生磬的其中一个分身也抱着琴同他一起唱起来,只是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飘摇的雪花; 二人抱着琴同时唱起来让这首曲子也有了层次感,一个唱的是气节,一个唱的只是白雪。 其余的五个分身,一个布阵、一个不要钱地砸符箓、一个提剑、一个掐诀,脸上都是势在必得,她们眼中都是对胜利的渴望。 灵枢手心里燃起一团黑色火焰来,紫金色的眼睛里也跟着喷出火来,整个人化作了一团黑雾解除了微生磬“如云坠海”的威力,天空和海洋恢复了正常。 黑雾也是以一化六,各自迎上了微生磬的分身。 左星然抚了抚琴弦,拨弦的动作愈发快,一首铮然昂扬的古曲战歌自他的指尖里倾泻,空中出现了古战场的虚影。 穿着古朴甲胄的士兵手持矛戟和盾牌,伴着他的琴声气势汹汹地看着正在斗法的灵枢和微生磬二人。 号角声、鼓声、甲胄摩擦声、兵刃声震天动地,凛然正气让邪祟不寒而栗,远处观战的妖魔都被这声音吓得一震。 在弹琴的那个微生磬收了琴,双手掐诀,嘀嘀咕咕地念着远古时候的咒语。 咒语晦涩,古音也难懂,在场除了微生磬没人能听得懂。 远处观战的白子画已经是对古籍研究得比较透彻的人了,听了她的咒语也摸不着头脑,他没想到微生磬竟然还懂古咒语,严重怀疑她是从远古时候来的。 待她话音落下,左星然背后那些古战场战士的虚影变成了活的,持刀持戟代替被灵枢打坏的分身继续攻击。 这是蓬莱吕氏特有的招魂术法,能够将鬼魂招来为己所用,是一招极为强大的术法,非嫡系不可使用,若不是微生磬跟吕素问能力共享也用不出来。 灵枢却是发了狠,锤子舞得虎虎生风,那些兵刃被她的锤子砸成了废铁,那些身着甲胄的战士也无法近身。 微生磬心念一动,立刻把那些古战士给召了回来,长相忆化作一条银色长鞭把灵枢的锤子给勾到了一边,自己抬腿当胸扫去。 灵枢立刻低头闪避,微生磬却鞭化剑插在地上稳住自己的身形,一个蝎子摆尾把左星然丢过来的剑给踢了出去,长剑被她一脚往灵枢的要害处刺去。 “祖宗——那是我的剑!”左星然一脸肉疼,那可是他的本命剑啊!不是微生磬可以随便踢的废铁啊! 灵枢手里的红莲业火化作一条长鞭把剑抽到一边,自己也一个闪身躲了过去,空中一字马朝着微生磬的胸口踢去。 微生磬闪开,九曜被她丢到了左星然手里,自己则一个空翻站在了左星然横着的剑上,修长的身形仿佛一把长剑。 第183章 蛮荒 “嗤——”灵枢突然发出一声不屑的嘲笑声,手里的锤子顿时消失不见,袖子里出现了一根红绸对着微生磬甩了过去。 可微生磬毕竟是学舞蹈出身的,即便她第一世天赋不佳,却也靠着在第二世的体能训练和药物改造里将自己的柔韧度达到了一个极为骇人的地步。 果然,微生磬一个高难度的下腰躲过红绸,借着起身的间隙将自己的剑掷了出去。 灵枢背后立刻出现一面冰墙将掷出去的剑反弹到灵枢后背处,在对方躲开后却又阴魂不散地缠着对方,害得灵枢不断甩出红绸来把长相忆抽飞。 左星然则趁此机会开始为大招蓄力,有微生磬帮他拖延时间他也可以安心蓄力了。 天空中突然爆发出一股极为强劲的风元素之力来,宛如见了母亲的孩子一般亲昵地凑到左星然身边,心甘情愿为其所驱使。 青色的元素光点星星点点地落到了左星然身上,在这海天一色里宛如星辰坠入凡间,美得令人心颤。 而左星然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作为最闪亮的那一颗星星站在这浩瀚无垠里熠熠生辉。 灵枢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可微生磬的木系术法难缠得很,一旦她想拖延时间简直是无往而不利。 地上不断生长出藤蔓来,时不时往她身上抽,偏微生磬还借着藤蔓不断窜来窜去提着剑往她身上砍,灵枢气得什么大招都使出来了。 不断有黑暗力量侵染的红莲业火往微生磬身上砸,微生磬却像只敏捷的兔子一般借着藤蔓阻挡险而险之地躲过去,脚下不断开出一朵又一朵洁白的花朵来。 花粉沾满了她的裙角,在她每次近身的时候都会给灵枢带来一阵清香,明目张胆地迷惑她的心神。 灵枢到底是微生磬少年的化身,意气风发却也有着少年人的冲动易怒,而微生磬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哄骗一个小姑娘简直是手到擒来,不一会儿灵枢就被她刚才结出来的阵法给困住了。 “微生磬你卑鄙无耻!”灵枢气急败坏地说道,一双猫眼睁得大大的,像是一只发怒的猞猁。 她的额角还渗着汗,一张摄人心魄的脸气的发白,恨不得立刻把微生磬丢到水里去泄愤。 “看清楚了,”微生磬笑嘻嘻地露出了自己的两颗门牙,“我是‘有齿’的。” 灵枢显然被她的谐音梗冷笑话气得不轻,紫色的大眼睛里都要喷火了,要不是她此时被困住了定要让微生磬这个恶劣的主身好看。 微生磬一个闪身给背后蓄力的左星然让出位置来,低声说了一句:“点到为止。” 左星然一边操控着风往灵枢身上攻击,一边肯定地说道:“放心,我记得。” 话音落下,一股飓风席卷着海水形成暴风雨往灵枢身上扑去。 风力强劲,海水宛如巨龙一般往人身上扑,风力、重力在这一刻达到了最强,仿佛这就是一场真正的暴风雨。 天边的雷霆不断怒号着,乌云滚滚,银蛇在云层里穿梭着,时不时迸射出一道银白色的光华来。 但左星然说了点到为止就是点到为止,暴风雨虽然声势浩大却没有伤到灵枢,只是将人推下了海而已。 但这一招的威力却深深地刻在了灵枢的脑海里,即便她上了岸却也被刚才的那一招给震惊到了,心里嘀咕左星然是不是要找死?这样强大的招式可有点禁术的影子了。 结束了战斗,微生磬也不走寻常路,脑子一抽就往水里扑,深蓝色的海面上只冒出了一条银白色的尾巴尖。 左星然看了觉得好笑不已,难得微生磬这个家伙有这么好的兴致,他也不好去扫兴了,径自御剑去跟清晏长老报喜去了。 突然,海面上出现了一道极快的黑影,闪电般接近微生磬。 “师父小心——”云萱大声喊道,原本倦怠的脸上也因为这一吓而变得红润起来,一道瞬移符就往微生磬所在的方向奔去。 “不许动!”一名蓝尾的鲛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架在微生磬的脖子上,颈动脉被锋利的侧锋割开了一点,殷红的鲜血从她白皙修长的脖子上汩汩流下,顺着胸前的鳞片滴落在海面上,晕染出一片刺目的红。 “想干什么就直说,本座懒得跟你叽叽歪歪,”微生磬嘴唇青紫,似乎是中了毒,但态度依旧嚣张跋扈,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我要你把他放出来!”蓝雨徽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疯狂,她把匕首往微生磬脖子上割得更深了些,鲜血溶在水里化作一只又一只白鹤往天边飞去。 “好呀,”微生磬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似乎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蓝雨徽却没有放松警惕,微生磬这人狡诈如狐,若是信了她的鬼话就要步杀阡陌和单春秋的后尘,她还想再见见那个人,不想死在这个恶毒的女人手里。 “微生不要答应她!”白子画气急,拔了横霜就要往蓝雨徽身上劈,却被微生磬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那你去陪他好不好?他在蛮荒可想你想得断肠呢……”微生磬低低的笑声落在众人耳中格外的毛骨悚然,她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蓝雨徽怔愣了一瞬。 她突然又哭又笑,眼泪化作鲛珠落入海中,“你不该这样的……是我,一切都是因为我!你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若不是为我依旧是天界高高在上驰骋四方的战神,若不是为我也不会与整个仙界为敌,等着我、等着我……” 蓝雨徽身为鲛人本就擅长蛊惑人心,可她遇到的是当过几百年欲魔的微生磬,她拿捏人心的本事可是要比心中有弱点的蓝雨徽要厉害多了。 更遑论她此刻用幻形术模拟了亡灵鲛人的能力,蛊惑人心的本事更上一层楼,蓝雨徽自然就不是她的对手。 “那妖女说的是战神斗阑干?”一名仙人脸色大骇,如临大敌地看着状若癫狂的蓝雨徽,没想到那个让斗阑干被废了修为贬到蛮荒去都不肯交出来的妖女就是蓝雨徽。妖女!妖女! 众仙如临大敌地拿着武器要将蓝雨徽斩杀,这个女人不能留! 一旁的花千骨看着在微生磬的蛊惑下痛哭流涕的蓝雨徽心中都是酸楚,心中都是对她的同情。 “那我送你去见他好不好?”微生磬缓慢地推开抵在她脖颈上的匕首,语气轻柔地诱哄道。 蓝雨徽此刻情绪波动太大,脑子此刻也有些转不过来了,一听到微生磬愿意帮忙就动摇了; 再加上微生磬蛊惑人心的能力让她更加动摇,好半天才缓慢而坚定地说了一句“好”。 话音落下,微生磬满意地笑笑,轻轻地摸上了她的脸,奖励一般地说道:“真乖!” 脸颊一侧的酒窝因为她的笑意而更深了些,像是盛着一汪坏水。 下一句瞬,蓝雨徽被藤蔓无情地捆住了,微生磬一把将她抛到了半空,手里极快地掐起诀来,口中念念有词: “蓬莱阁,通十殿,苹藻开,归墟来。以我神名,唤尔前来,黄泉灵——” 空中突然出现一个穿着银色斗篷的女孩子来,斗篷上绣着苹藻和日月星辰,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世间一切。 女孩子对着微生磬盈盈下拜,脸色恭敬,“尊者。” “把她丢到蛮荒去,”微生磬勾起一抹笑意来,眉眼弯弯,心情很好的模样。 可她口中的话却让人心里凉透了,蛮荒是什么地方?她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要把人丢到蛮荒去,这让一旁看热闹的仙人脖子一凉。 “是,”黄泉灵行了一礼,一根手指在半空一点,很快出现了一道门,她手里拎着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蓝雨徽往蛮荒飞去。 众人皆是不寒而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花姐姐!花姐姐!你怎么了?” “骨头?骨头!娘亲、娘亲——” “小骨——” “千骨!”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方才还被吓得够呛的众仙连忙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处。 只见蜀山掌门、长留上仙白子画的首徒花千骨脸色苍白,眼底都是惊恐,嘴里不住地说着胡话,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此刻的花千骨什么也听不到,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张恶意满满的脸,那人朝着她泼绝情池水,池水腐蚀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痛!好痛!她好痛!师父!师父!花千骨眼中流下两道泪水来。 “师姐!醒过来!你是花千骨——”微生磬那双眼睛突然与她直视,微生磬强大的木系神力涌入了她的脑海中,为她梳理那些混乱的记忆。 花千骨,对,她是花千骨,不是偷盗神器、私放妖神后还被算计的妖神! 微生磬的神力在修补她识海的同时也在为她梳理记忆,将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给捆到一起,团吧团吧丢到角落里,并给那些记忆上了一道枷锁,让它们不会再影响花千骨的神智。 第184章 天命所归 过了一会儿,花千骨总算缓了过来,给了肩上的糖宝一个安慰的笑容,一旁的幽若、轻水、落十一纷纷上前关心。 微生磬脖子上还流着血,长发在海面上铺开了一匹绸布,整个人凄惨无比。 “师父!”云萱赶紧跳入海水中抱着自己有些恍惚的师父,也不顾自己是陆地兔子怕水了,生怕她有个好歹。 霓漫天慢了一步,却也很快在海面上站稳把人拉起来。 白子画怔怔地看着她,没有动,好像每一次看到她都是这样凄惨的、脆弱的、无助的,好像只要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坏。 像是她房间里多宝阁上搁着的那只多面琉璃瓶,多变、纯净、脆弱,可要是被摔碎了也依旧能割得人鲜血淋漓。 微生磬本来也是倦怠,但有人伸出了手她也不愿辜负,借着霓漫天的手起身,银白色的鱼尾变成了腿,脖颈上的伤口却难以愈合,依旧缓慢地滴着血。 海风吹来,微生磬那头如瀑的青丝随风扬起,像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命运之线,天下苍生的命运都系在她那一头青丝里了。 她的脚下不断飞出白鹤来,苹藻在她的脚下开得灿烂,生命都在她的裙摆下诞生。 白子画惊觉,昆仑陈氏那个家族要将少主和阖族的前途都押在她身上未必没有窥见她的不凡,这个世界这么多的灾祸都因为她的到来而得以规避,或许她便是天命所归。 “怎么止不住血?”霓漫天暴躁起来,看着微生磬依旧不停淌血的脖子气得要把蓝雨徽从蛮荒抓回来给微生磬报仇。 “不晓得,可能我是什么不易凝血体质吧,”微生磬不在意地回答道,接过云萱递来的银针给自己扎了两针,总算把血止住了。 “行了,别气了,蓝雨徽到了蛮荒不死也得脱层皮,”微生磬笑着安慰她,一只手揽过云萱,抱在怀里耐心安抚着。 “也是,”霓漫天恨恨地说道,“真是便宜她了,还让她跟她心心念念的老情人见面。” “噗嗤——”微生磬却是展颜一笑,眼波流转露出一丝恶意来,“爱到最后全凭良心,柴米油盐的磋磨下去,就是爱得再刻骨铭心也得消磨掉。” 他们不是爱得你死我活不顾别人死活吗?那她就成全他们两个,让他们在尔虞我诈里狗咬狗去吧!真当她是什么乐于成全小情侣的好人了? 他们若是没有危害到别人她兴许会心软成全,可这两个死恋爱脑的爱情是建立在无数无辜之人的尸骨上的那就恕她不能成全了。 更何况蓝雨徽还惹到她了,她微生磬的脖子是这么好伤的吗?惹到她算是惹到阎王了!敢在她头上动土,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也真是,非得以身为饵,”霓漫天不接话茬,转头就骂她以身试险。 “师父,你吓死我了,”云萱白着脸,额头上都是因为惊吓而渗出来的冷汗,她差点以为师父要被蓝雨徽给伤了。 气得她也不顾理智,莽撞地往微生磬这边冲,生怕她有个好歹。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微生磬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开阵将所有参赛弟子身上的明伤暗伤都治愈了一番。 云萱头顶冒着白色的光芒,身上的伤势和损耗的灵力也被补了回来,整个人又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没办法,不许其他门派长辈给弟子治愈的规矩是微生磬定下的,她身为师长要给云萱疗伤自然也是犯禁的。 因此要给云萱疗伤自然也得把其他弟子带上,这样刚好钻了规则的空子,既达到了目的也不落人话柄。 “可有大碍?”白子画担忧蹙起了眉,抬手去抚她的发顶,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海风吹拂着,发间又刮起一阵小小的暖风。 “无事,”微生磬摇摇头,脸上沉疴消尽,垂着眼,显得她文静端庄。 她懒得自己动手束发,也不肯别人替她束,使了个小术法将这一头长发梳成了辫子,小巧的宝石水晶点缀在她的发辫间,发带认认真真地打成了蝴蝶结,看着飘逸轻盈。 “回吧,”她突然抬起脸来一笑,对着白子画小小地撒了个娇,“好累。” 白子画难得见她撒这么一通娇觉得新奇,迷迷瞪瞪的也就不同她计较了,点头同她一起回观战的高台上去。 左星然悄悄给了她一个眼神:这都能让你给哄住,他上辈子是你亲爹吧? 微生磬笑着给他传音:“没准儿。” 二人相视一笑,落在众仙眼里就是一对神仙眷侣,殊不知二人只是传个音罢了。 回到了观战台上,下午的最后一场比赛也结束了,此刻的天边余晖脉脉,落在涟漪阵阵的海面上仿佛撒下的碎金。 “怎么打了这么久?”微生磬方才惊觉,看着金乌西沉的景象有些怀疑人生,她跟人打了这么久的吗? “废话,”魔神灵枢被她和左星然打败了本来就不爽,看找到了机会可不得损她,“你以为切菜呢就消耗那么一会。” “想喝海水?”微生磬笑着威胁道,大有灵枢敢应她就敢干的架势。 “你想喝?”灵枢不甘示弱,谁怕谁呀?有本事单挑! 二人针锋相对,似乎还想再打一架。跟在魔神身后的妖魔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挑衅地看着对面。 “住口,”白子画冷声叱道,“既在我长留那就该守我长留的规矩,魔神若是不守那就请立刻离开!” 灵枢切了一声,不能明着打架还不能私下约架吗? “这般循规蹈矩,长留上仙不愧是仙界楷模,”灵枢撇撇嘴,带着手下回魔界去了,仙界准备的地方她可不敢睡。 “多谢夸奖,”白子画坦然接下了魔神的夸奖,对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视若无睹,把妖魔那边气得够呛。 “谁在说我师父寡言少语我是真的要打人了,”微生磬笑着说道,眼底都是揶揄。 “还调侃你师父呢!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摩严怼道,看不得她这副嘚瑟的样子。 “我又干什么了?”微生磬无语至极,摩严是喷子变的吧?逮着一个就喷一个。 “还说呢,以身犯险,差点把你师父吓死,”摩严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子画是她亲爹呢?这般为她劳心劳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这有什么的,她又伤不到我,”微生磬嘀咕,她以前干的事情多了去了,还差这一回? “为师很担心你,”白子画突然站住脚,定定地看着微生磬的眼睛,看得她心慌意乱的不肯抬眼看他。 微生磬那张六角脸上线条绷得很紧,看着像是竭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慌乱,纤长的睫毛却在轻轻颤动,像是蝴蝶歇落在她的眼皮上。 “知道了,”微生磬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应下了,这真是给自己找了个爹回来,活该啊! “哎,这就对了,”笙萧默摇着扇子来和稀泥,笑眯眯地拿扇子敲了敲微生磬的肩,“你师父说话总没错的。” 微生磬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敷衍地应了一句表达自己的态度。 还没错呢,要是按照原来的剧情,你师兄干的那些破事足够让你无地自容了。 今日的比试结束,观战的妖魔和仙人夜陆陆续续地回去了,此刻的海上渐渐变得昏暗下来,方才还云霞灿烂的天空已经变成了黑色,海上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海鸟的叫声,显得萧瑟而荒凉。 倏地,海岸边的礁石上突然喷出一股橘红色的火焰来,直直往天空中飞去,在半空突然炸开了火花,组成了一个接一个字:“祝左星然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