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恋爱实录》 前言 四月初九,本该是个福泽光照的热闹日子。 御魔都上千年,每逢今日天空便会大放异彩,紫瑞详照从五彩斑斓的云中穿插而出,渗透进御魔都的每个角落,瞬间一片温暖笼罩着整个魔都大地。 这一日不仅光景甚美,御魔都中的普通人家会在这一天做遂心饼,以祈求往后余生平安顺遂。而御魔都中的修仙门派,会在这一天的白日叩拜神佛,到了晚上则会举办宴席、普天同庆。 今年的四月初九,原本祥和一片的光景却被黑暗所遮住,整个御魔都都充斥着魔气。 芳华亦是如此。 芳华作为御魔都的第二大仙门,有着大千世界中独一无二的花海。因花的种类有上万种,稀有之花中也尽在其中,所以芳华人以花为药、以花救人,全族共同守护着天上地下唯一一朵七色堇。 每至四月初九,芳华众人便会前往花海,对着花海中央的那颗长了千年的神树进行祈祷。 然而,今日的花海却没有往日的热闹。神树前不见芳华众人,唯有七位身着不同颜色长衫的女子腾空于神树周围,她们正费力的将自己的灵气注入到神树顶上那朵漂浮的白花之中。 其中一位身着粉色长衣的女子有些颤抖,她刚刚斩杀魔气的时候肩部受了伤,那被血染红的肩膀还有魔气缠绕。魔气撕裂着她的伤口,疼的她额间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掉,原本被血液染红的唇边也开始发白。 她对面身着紫衣的女子,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担心地问道:“阿如,你还好吗?” 华如外输灵力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她一把摁住,艰难的张开了口:“还好,我还能坚持。” 华裳瞧着华如虚弱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方才与魔气大战,却不曾想魔气之厉害,自己粗心大意,差点被魔气吞噬,华如为了保护她才受了伤。明明华如都自顾不暇,还为自己挡下魔气。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懊恼。 “阿裳,莫要走神。”华夏瞧着华裳的灵力有些不稳,双眼迷离无神,这样下去不知道华如能不能撑得住。 华裳从回忆中脱离,稳定心性,重新将灵力释放。众人齐心合力,空中那朵洁白如玉的七瓣花蕊在灵力的注入下,逐渐染上了七种颜色。 看到自己的那片花蕊已染的甚粉,华如终于不堪疼痛,从空中骤然坠落。华裳见状,立即奔向华如,将她揽在怀中,护着她轻轻的落地。 华裳瞧见华如那惨白没有血气的面容,鼻子忽然酸楚起来,悔意充满了她的心,她脑中不停的闪过华如救她时的场景,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 “阿裳,莫要哭。”华如虚弱的抬起手,试图擦拭华裳满脸的泪痕。华裳是她的心肝,虽然调皮捣蛋,但在她心中却是把她看作了自己的亲妹妹。 其他五位女子赶紧凑到华如身旁,见她瘫躺在华裳怀中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禁伤心起来。 泪水模糊着华裳的眼睛,她虽看不清华如的脸,却能真切的感受到她渐渐微弱的灵气。她拉过华如微颤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哽咽的开口:“如姐姐,我……” 华如觉得无力极了,肩膀上蚀肉的疼痛逐渐麻木起来,她仿佛感觉到周围的声音安静下来。她的眼睛也模糊了,她想摸一摸华裳的头告诉她没事了,却根本无力开口,只感觉到满身的疲惫。她太累了,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她对得起芳主,就这一次,让她自己好好的偷个懒。 紧接着,她沉沉的睡了过去。她化作一团花瓣,随着冷夜的寒风,逐渐飘远了。 “华如…”众人抽泣。 华裳感受不到怀中华如的气息,她慌张的冲华夏哭喊道:“芳主……你快…你快救救姐姐……” 华夏心痛难忍。华如灵力尽散,连个肉身都保不住,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眼前这个悲伤至极的小丫头,她走到华裳身旁,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用手抚摸着她的头。 华裳终于明白,那个极其宠爱她的如姐姐,已前往另一个世界了。她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华夏的怀中哭晕过去。 华夏赶紧命人将华夏带回房间修养,吩咐众人照看好她。众人擦拭眼泪向华夏揖礼,随后陪着华裳一同离去。 华夏趁着昏暗抹去眼角的泪水,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她身为芳华的芳主,她的责任远远要比看顾华裳这种小事大,她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将刚刚浸染的七色花安置于神树叶片最高处。 她捏了诀,在胸前凝出一团淡黄色的灵气,那灵气逐渐扩大,等到时机后又将灵气释放在神树周遭。不一会儿,七色花在墨染的夜空中消失了。 华图并没有随众人离开,她身为芳华议官只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她静静的待在华夏身旁,看着她做完这一切。 “因魔气受伤之人如何了?”华夏望着乌黑的天问道。 “都已安置妥当。”华图朝华夏望着的地方看去,只见原本还在游荡的一团魔气瞬间消失,紫气升腾的祥云在黑暗中逐渐显露,璀璨夺目的祥光从云中渗出,片刻间,魔气消散,暗如黑夜的御魔都恢复往常的景象。 祥光微微有些刺眼,许是之前天太暗的缘故,华图伸手稍稍遮挡,淡道:“竟散了,看来长春宫已安然无恙。” 华夏没有回答,她凝视着天空,神情依旧凝重:“那孩子呢?可有受伤” “没有,我设下的结界还完好无损。”华图道。 那便好,华夏暗暗松了一口气。 花海入口有一抹急匆匆的身影略过,那人有些慌张,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路边的花粉沾到自己的衣裙上,一路小跑跑到二人面前。 华图这才看清此人,对着大口喘息的华生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华生咽了口唾沫,气喘吁吁道:“芳主,长春没了。” 华夏眉头紧锁,定定的望着华生。华图却耐不住性子,急急问道:“什么没了?魔气不是散去了吗?” 华生长吸一口气:“是散去了。可不知到底是何缘故,原本长春的那座奇形怪状的山变得仙气缭绕,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华图白了她一眼:“只是变了而已,哪里没了?” 华生头手同步,使劲的摇了摇:“不是不是,我奔上云头瞧了一眼,那里写的是玄阳,不是什么长春宫了。” 华图瞪大了眼睛,长春灭而玄阳起,真是闻所未闻,只片刻,五大仙门之首的长春便改头换面了? 华图瞧着颇为淡定的华夏,问道:“芳主,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 “魔气散去已有一刻,长春却一点音讯都没有,果真是有变故。”华夏再次看向祥云异象,她不禁有些怀疑,这个万众祈祷的日子真的能带来祥和吗。 “那我们要去长春看一看吗?” “不必。这次魔族来犯,给我们芳华提了个醒,我们的首则乃是看护好七色堇,其他的尽力而为。” “是。那我先与其他弟子修补花海。”华图揖礼,带着华生赶忙离开了。 华夏望向那颗千年的神树,不禁有些失神。她想起方才华生说的话,认为此事确实有些蹊跷。她抬手一挥,在她面前的空中浮现三张信纸。是来自其他三门的信号,想必都是报平安的。其中来自玉海的那张上写道:魔灭,众人无恙,但闻长春之事,愿改日相去。 长春贵为仙门之首,骤然间消失实在是夺目,但众仙门自家亦是有损有伤,自然是不可能放下还未妥善安置的弟子独独前去查探的。 魔族这次来犯,奔的乃是长春看守的青原石。如今魔族覆灭,不知那青原石是否还在。若在,那长春为何片刻变为玄阳?玄阳又是什么?若不在,魔族又是如何散去的呢?华夏觉得,这里面的种种曲折不是能够一言而尽的。 更何况对于芳华来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看护好七色堇,保护好那孩子。 听华生说那长春的山仙气环绕,想必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华夏抬起胳膊,用手指在空中来回写着,动作行云流水,在花香四溢的空中出现了几行字:吾损失一花主,万分悲痛,愿安置妥当后,再共其事。 华夏捏了诀,用手拂向那行字,那行字瞬间有了灵性,化作一条金色的流线奔向远方。 华夏又看向那团紫瑞,心里默默祈祷。 愿一切皆好。 第一章:不归小书童 (六年后) “砰!” 说书先生捋着胡子,品一口热茶,左手拿着画有山水的扇子轻轻摇晃,右手伸出三指捏住放在桌子上的醒木,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今日,来说一说仙门芳华之奇。”先生稳沉而沙哑的声音在书堂回荡着。 底下听书的某人耐不住好奇,不禁叫嚷道:“听闻芳华的花海甚美,好比天界仙境,果真吗先生?” 有人代答:“那是自然,我姑妈家的外甥子的儿子的朋友的阿姐的父亲的兄长的阿妹的相公的爷爷曾经有幸见过芳华的花海美景。” …… 书堂说书先生对面二楼的正中央是个听书的好位子。 今日那里坐着个二十左右的小姑娘,身着一件浓粉长衣。她的桌子上摆了一壶玉露,一碟瓜子。随手抓了把瓜子,一颗一颗送到嘴边,她精巧的五官忽然拧在一起。 “什么什么?谁见过?谁家的谁?” 华司梦听的头大,方才那人的绕口说的实快,她没听清几个字,以至到现在也没理清到底是他家的谁见过花海。 “耳背。” 华司梦身后传来一声冷嘲热讽。她将口中的瓜子皮吐出,嘴角轻轻一歪,冷哼一声,做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她倒要看看是谁敢这样说她! 猛然转身,眼中的不屑瞬间转化为惊讶,她本以为是个不知好歹的蛮人,却没想到眼前立着的是个穿着书生模样的小孩子。 小书童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一股淡淡的药味传入他的鼻中,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原来是个瓜娃子!华司梦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人儿。脸盘白净柔嫩,眉眼间清亮有神。着一身白净的素衣,趁的他温婉可人,书生意气。模样长得真是不赖,若以后成人,不定要迷倒多少思春少女呢。华司梦扬起下巴,横声道:“你说谁?” “你啊。”干净利落。 她冷哼一声:“好似你听得清一样。” “他姑妈家的外甥子的儿子的朋友的阿姐的父亲的兄长的阿妹的相公的爷爷见到过。”小书童的回答行云流水,面不改色,摇头晃脑倒真像满腹诗文的秀才一般。 “呀,你还真厉害啊。”虽然她还是没有听清说的什么,但是小孩子能一口气说这么多字,她觉得也蛮厉害的。瞧着他骄傲的小模样,她不禁伸手要摸小书童圆不隆咚的脑袋。 小书童连忙躲开她的魔爪,伸出白嫩的小小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咒骂道:“谁像你一样耳背!” “哈!谁说我耳背,嗯?你方才骂我我可听的一清二楚。”华司梦觉得不可思议的很,他骂也不小点声骂她,还真当她耳背,连这么大声音也听不到吗?! 小书童觉得她聒噪的很,并不想搭理她。他还有点嫌弃,甚至觉得今天的天儿都不好了,来了个这么讨人厌的听客。 “砰!” 先生又捏着醒木拍了拍桌子,底下的嘈杂声瞬间消失,众人直勾勾的看着先生,期望他能给出答案。 “不错,芳华的花海却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花海囊括了天下花种,叫的出名字的都有,叫不出的也都有。芳华之人以花为生,以花行医,如此已有千年了。” 华司梦得意的点点头,对先生那句“独一无二”颇为满意,好似这句话是在夸她自己一样。她瞧了瞧自己这一身长衫,忽然觉得这浓艳的粉色也没有那么难看。 底下有声:“先生,那花海的花会败吗。” “自然不会。”华司梦随手捞了把瓜子,低声道。 果然说书先生亦是这么回答众人的。 “为何会不败?” 华司梦答:四季如春。 先生亦是这样回答。 “听闻芳华的女子最注重礼数,可是真的?” 她她拍了拍手,取来茶水准备润润嗓子答:自然。 先生亦是如此回答。 “可我曾听闻,有一女子是出了名的‘皮蛋’,此是是真的吗?” 华司梦没了声音,嘴里的茶也没往下咽。 先生答:是。 华司梦刚入口的热茶差点没喷出来,她当然明白那人说的“皮蛋”是谁。她将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置于桌子上,气鼓鼓的走到栏边探头探脑,她要好好瞧一瞧是谁将她“皮蛋”的名声带道书堂的。 小书童瞧着华司梦那副半点没有姑娘做派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华司梦没有说话,专心致志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一刻后,底下说书先生与众人的对话已经扯到稀有花种了,不仅没瞧见方才发问的人,还站的有些疲惫。她干脆坐回位子上,品一品茶,休息一下。 小书童想了想方才的对话,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你有家人去过芳华吗?” “为何这样问?” “你方才对答如流,比先生还要快些,所以好奇你是不是有家人去过芳华。” “那为什么是我的家人,不是我呢?” 小书童打量着她。她的脸白白的,眼睛乌黑乌黑的,嘴唇薄薄的。眉毛像两片柳叶,眉中间有一朵又白又粉的花。她的头发上插了一朵同样又白头粉的花。她托着脸,像极了先生家的阿豆,他每每给阿豆送饭时,它都那样看着他,还时不时的冲他“喵”几声。眼前的大人虽然不同阿豆那般听话温顺,却也同它一样可可爱爱。 只不过…他瞧了一眼她身上的粉色长衣,摇了摇头:“你不像。” 她瞪了他一眼,直着脖颈,昂首道:“怎么不像。” 小书童指了指她身着的粉衣,嫌弃的说道:“浓粉,俗,太俗。” 华司梦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果然只有芳主觉得这身浓粉长衫好看,她笑道:“是吧,我就说浓粉衣太俗。今日走的匆忙,都忘了换衣衫。” 奇奇怪怪,她是个傻子吧?自己说她衣衫丑,竟能笑得出来。小书童的脑袋充满了疑惑。 她盯着他:“没想到,你个小孩子眼光倒是不错哈。” 小书童心中不知嫌弃她多少回了,平日里的姑娘家家哪里有穿的这样艳丽的,只有颖春楼中画着脸谱的女子不仅穿的花花绿绿,还露胳膊露腿,拿着蒲扇在门口转来转去,她与那些女子的区别也就是衣服遮挡的严严实实,脸上也没有奇奇怪怪的颜色,走路也不会扭来扭去说话的声音还算正常罢了。 见他不搭话,她又道:“瓜娃子,你叫什么呀?” 小书童扭过圆嘟嘟的脸,淡然的问道:“为何要告诉你?” “呐,你告诉我名字,我告诉你我有没有家人去过芳华。”华司梦双手环抱,靠在桌子边上。 “我不想知道了。”小书童冷哼一声,他又不是寻常的小孩子,这一招在他这里不顶用。 “那这个呢。”华司梦从怀里掏出一颗橘子般大小的月光石放在手心。月光石里面时而透出清澈的蓝色光,时而又变成白色。一明一暗,似有万千莫测凝于其中。而这小小的一颗月光石,却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 华司梦瞧着他呆呆的样子,不禁失笑:“怎么样?” 小侍童咽了口唾沫,答道:“不归。” “不贵?何意?”如今起名字都这么便宜吗?华司梦抓了抓脑袋。 不归白了她一眼:“是不问归期之意。” “哦……”原来是不归,这名字起的还挺有文化的嘛,华司梦弄了弄鼻头,“谁给你起的呀。” “先生。” “你是他亲戚吗?” “那是先生、是恩人,什么亲戚,我没有。” “诶?没有亲戚吗?你父母呢?” “我是孤儿。” 华司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小小的人儿便没有父母,想起自己也是很小就没了父母,心中不免有些心疼面前的小人儿。 “我都告诉你了,你快给我吧。”不归盯月光石盯的都望眼欲穿了,他曾在先生那里瞧见过一颗比它小很多的石头,因为好奇,没事他便会细细的观察石头里面的变幻莫测,先生告诉他,这石头叫夜明珠。 “呐,给你。”华司梦将月光石递给他。 不归的两个小手聚在一起才拿的稳当,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它,仔细琢磨这个发光发亮的小玩意。 “财迷,这么大的珠子够你娶上好几个媳妇了。” 不归对夜明珠早有打算,他摇了摇头,极认真的说道:“我才不娶呢,我还小,要留着当宝贝。” “当啥宝贝,想花就花呗,姐姐我有钱。”华司梦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不归瞪大了眼睛,脸上的小肥肉一颤一颤:“没想到你虽然懒,但很有钱。” 华司梦拍了拍不归的脑袋,嗓门不禁吊了起来:“我如何懒了?” 她的巴掌并不重,不归的脑袋都不为所动。不归却装作很疼的样子“哎呀”了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气鼓鼓地道:“你不要碰我的头!我会变得和你一样傻的!” “呀嗬!你这瓜娃子,人不大嘴皮子倒是利索的紧,让姐姐我来教训教训你!”说罢,华司梦伸手捏住不归脸颊两侧的肉,不停的扭来扭去。她早就觊觎那两片嫩肉很久了,终于叫她逮住了机会。 不归手中还捧着心心念念的夜明珠,他费了半天劲才挣脱华司梦的魔爪。他将珠子小心翼翼的放进随身携带的布袋子中,又摸了摸自己被捏的脸颊,用圆圆的眼睛瞪了华司梦一眼。 华司梦笑的直拍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诶,小不归,你是何时来的?我上次来时还没见你呢。” “不告诉你。”不归跳下椅子,小跑走了。他的脸可不想再被捏了。 华司梦瞧着不归逃跑的身影,欢喜的不得了,这个小不归虽然面冷,内心却很火热,又好看又可爱的,深得她心。 她又安静的听了片刻,先生说的左不过是芳华中的琐事,旁人自然精神十足,可她早就烂熟于心,不一会儿便开始打盹儿。她的脖子颠的有些难受,索性将瓜子与茶集中在桌子一角,腾出一块极大的空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稳稳当当的睡了过去。 ……… 华司梦恍恍惚间嗅到一股香气,她朝着香气浓郁的地方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堆香气四溢的美肴,各种样式的菜式都有,在堆叠得食物中间,有一只巨大的烤乳猪。 华司梦跑到乳猪面前,使劲的嗅了嗅,肉的香味迎面扑来。乳猪的颜色像极了琥珀,红润且有光泽,异香入鼻,华司梦连连咽下口水,她终于按捺不住,扒住烤乳猪的大腿,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 一声尖叫将华司梦从梦中唤醒,她微微睁眼,眼前火红的乳猪腿渐渐变成了麻布粗衣。 不归奋力将手臂抽出,寻了布使劲擦试着方才华司梦咬过的地方,恶狠狠的看着睡眼朦胧的华司梦。 华司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做了个梦,她趴的腰酸背痛,手支撑着身体,艰难的抬起从桌子上爬了起来,紧接着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个懒腰将她身上所有的疲惫带走,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周围空无一人。她又赶忙瞧了瞧门外早已暗下的天,颓废的靠在椅子背上。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自己一共能出来两日,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一日,她觉得有些埋怨自己怎么这么能睡。 已到了打烊的时辰了,不归瞧着“皮蛋”还睡的很香,于是送走各位听客后上来叫醒她。没想到她一把抓住自己的胳膊,上来就咬了一口,口水也顺着他的胳膊流了下来。 他摸着被咬的顶疼的胳膊,没好气的说道:“你快走吧,我们打烊了。” 华司梦没理他,只问道:“小不归,你吃没吃饭呀?” “等你走了我便去吃。” “那我请你吃呀。”她觉得既然都这么晚了,干脆就不回芳华了,在这里吃一顿美食倒也不错。于是她想到几条街外的旧梦,拉着小不归就往外走。 “去哪啊!”不归在华司梦身后叫道。 华司梦头也不回,冲天喊道。 “去旧梦,吃乳猪!” 第二章:坐实皮蛋 旧梦的烤乳猪乃是一绝。 乳猪的香气在四条街外都能闻到,乳猪颜色极正,嫩滑清爽,不腻不冲,配上一佐蘸料,一碟小菜,一杯美酒,吃起来那真真是享受。 华司梦和不归到店时店内已满座,她寻了小二来问却得知需要等上半个时辰才能买到,华司梦灵机一动,偷偷将一颗红枣般大的月光石塞给了小二,换取了刚刚烤出的的乳猪。她带着不归来到了书堂对面的福来客栈,在堂中二人抱着乳猪啃了起来。 二人吃的甚欢,乳猪的香气也弥漫在客栈中,客栈的掌柜闻着这个气味咽了好几次口水,不禁感叹旧梦做乳猪的独门手法。 而客栈门口经过的人都会寻着香味往客栈里头瞧上一眼,住宿的客人则会盯着二人边交钱边咽口水。 二人默不作声,沉浸在吃乳猪的快乐中,就连身旁伫立一些看客时,头也不曾抬过。不顾周围的目光,埋着脑袋闷头进食,还时不时的相视一望,夸赞道“好吃”。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两颗头大的烤乳猪被二人吃的精光,连骨头中最难咬的地方都被啃的干干净净,华司梦与不归打了个长长的嗝,各自抱着自己鼓得很胀的肚子满足的靠在椅背上。 方才到旧梦时,已然人满为患,不归以为一定是吃不上乳猪了,他还为此感到有些失落。还好小二贪财好说话,让她以一颗夜明珠在等候乳猪的队伍中横插一脚。他不禁感叹华司梦是真的有钱,有钱是真的好。 因为这只烤乳猪,不归心里才算原谅华司梦咬了他一口这件事,他拖着奶声奶气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不回家吃饭,而在这里吃乳猪?” 华司梦拍着自己鼓棒棒的肚子,惬意的闭着眼,嘴巴里全是乳猪的香气,她边回味着边答道:“今晚我就不走了,就在这里住下了。” 不归惊讶道:“为何不走?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今日太晚,我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回去太害怕了。”华司梦撅起满是猪油的嘴,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 不归盯着她的嘴,不由的觉着恶心,他将随手带出来的巾帕丢到她眼前,嫌弃道:“快擦擦你的嘴。” 华司梦“哦”了声,拿起巾帕使劲擦拭自己的嘴,不一会儿,唇边被巾帕磨的通红。 不归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摇了摇头:“你哪里像是个弱女子,明说你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我也不会笑你,你为何要骗我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你也是个孩子?说话和个小人精一样,脑子转的还快。华司梦在心里白了他一眼。 “我是偷跑出来的,如今都没回去,芳主肯定知道了,是要罚我听教的,我此时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我还想好好睡上一觉呢。”她想起芳主的听教就头疼,跪在团莆上一动都不能动,不能睡觉也不能吃饭,足足要听上三个时辰。这白日听教也就罢了,晚上要听的话还是算了,她宁可第二天听一天的教,也不要放弃晚上睡觉的权利。 “芳主?”不归好像从哪里听到过这个词,却又想不起来,“是家里长辈的称呼吗?” “啊…对,长辈。”华司梦暗暗舒了口气,还好先生讲故事时不归没有听到,不知道芳主是个劳什子。 “那你为何偷跑出来,光明正大的来听书呗。”不归瞪着圆圆的眼睛问道。 “啊…我啊是……” 还未等司梦说完,不归便打断她,柔嫩的小手举到她面前,五指并拢,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道:“我知道了,你是‘皮蛋’嘛,偷偷跑出来像你的作风。” 华司梦“啧”了一声:“谁告诉你我是‘皮蛋’的?” “白日听书的时候,底下的客人说起‘皮蛋’,我看你有些紧张,想必是以为家里的长辈来抓你了,所以你才贼眉鼠眼的看来看去。” “胡说!谁贼眉鼠眼了?我…我那是想找到他教训他一顿,那‘皮蛋’是形容人的吗?他这叫侮辱,对,侮辱!”华司梦说着自己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若不是‘皮蛋’,为何要背着长辈?!” 华司梦语塞,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背着长辈,却不是“皮蛋”的事实。她又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就是芳华的人,看着眼前正义凌然的小不归,不禁感叹道:小人精。 “你明日还来听书吗?”不归托着脑袋问道。 “当然去,我听半日便走。”华司梦打了个震耳欲聋的长嗝,引得周围的房客都循声相望。 不归也颇为嫌弃的看着她,华司梦讪讪的与人对视,咧着嘴笑得很难看。她尴尬的拿起一旁的水润了润嗓子,众人才慢慢的悉数将目光收回。 “皮蛋姐姐,你真的是女子吗?” 此话一出,惊的华司梦下巴都要掉了。不归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好似真的分辨不出来她到底是男是女。 华司梦将水杯放下,眯起眼睛:“此话怎讲?” 不归却不怕她那警告的眼神,将自己心中的分析脱口而出:“坐没坐相,吃没吃相,你都比不上先生家的阿豆乖巧。” “阿豆?阿豆是谁?”华司梦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阿豆是先生养的大黄狗。” 华司梦黑脸。他竟然将她和一只大黄狗比,比的结果居然是不如它。果然是人小不鬼大,不知那天高地厚。她又不能对一个孩童动手,只得安慰自己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见她气的嘴都歪了,不归心里乐开了花。他学着她的动作,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 华司梦没理他,走到掌柜面前,掏出豆般大的小月光石:“要一间上房。” 掌柜接过月光石,脸上干瘪的皱纹瞬间舒展开,他的眼睛金光闪闪,快速在帐上写下什么,又从柜子底下掏出来一块方牌交给司梦,笑盈盈道:“西边第一间。” “多谢。”华司梦接过牌子,对着站在身后的不归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我拐过街角便到了。”不归拾起一旁的白色布袋挂在身上,冲她摆了摆手,蹦蹦跳跳的跑出客栈。 华司梦追到门口喊道:“明天见啊小不归!” 华司梦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角才放下心来。 街道两旁的摊子人满为患,一两声高昂的笑声划破天际,各种各样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蒸食的炊烟与灯火相融,笼罩着整个街角。华司梦望着灯火通明的街道,觉得这里的景象与芳华的花海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在拥挤的人潮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美若仙人的女子,那女子着一身白衣,在人群中一晃而过,当她眺望寻找时,那令人心动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她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盯着人群迟迟不肯离开。不一会儿,她觉得身子有些乏力,收回眺望的目光,要转身回房间时却瞥见了一群戴着斗笠的人从街角出现。原本单行拥挤的人潮从中间切开,纷纷走向两侧为其让路,在队伍的最后,有着很多辆装满货物的马车。 她粗略的数了数人数,约摸有十几个,他们都戴着斗笠,两人并排,以此类推,十几个人都整整齐齐排着队伍。队伍前面有两个人的衣着与其他人的不同,衣衫上印着一些花纹,每个人的身上带着一块白玉。 原来是玉海的人。 疲惫袭来,华司梦困的有些头晕,她虽然也想看看这些玉海之人,却也实在提不起精神,反正过几日她也是能见到的,也不急在这一时了。更可况过几日是大日子,她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认识许许多多的朋友,想起这个她就开心得不得了。拿定主意后,她便欢脱的往客栈二楼跑去。 身后玉海的人也纷纷踏入客栈,向掌柜询问住宿。她忽然感到身后好像有人在看她,回过头查看,整个客栈里只有掌柜和那些玉海之人,并没有什么异样。她晃了晃脑袋,感叹自己竟累出幻觉了,还是赶紧回房休息,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这个客栈的房间与她的小木屋一般大,却没有小木屋雅致简单,墙上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用着极复杂的布料和许许多多的瓶子装饰着屋子。这里桌子很大,床榻也有些硬,比不上她屋里那张软如棉花的床榻。床头还点着熏香,这味道倒像是灵香草的气味。 她环视四周,总体上来说,这间屋子她比较满意,就凭着这许许多多的印着不用花样的瓶子,也值了那一颗月光石了。 她脱去外衫,爬上床塌,将被子盖在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子躺了下来。又捏诀将华祖的信翻找出来仔细阅读。 信上写道:司梦,你怎么还不回来。司梦,怎么不回我的信?司梦,你在哪里我很担心你……… 华祖给她发了一连串的信,上面都是写着询问的话。她手指灵活、飞快的在空中写道:阿祖,我无恙,今日我在福来客栈睡下,你且放心。 拂手一挥,那信化作金丝飘向远处。 脑海中忽然浮现方才那帮玉海之人的身影,玉海之人的美貌是御魔都中人人都称赞的,她一直想见一见他们的脸,看看传闻中的美貌是真是假。只是今日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改日,改日她再找机会瞧上一瞧。 她这样想着,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三章:玉海之一二 今日听书的人比以往更多了,华司梦虽然起的不晚,却排在第二,她面前立着的正是昨日玉海之人中衣衫上印着玄纹的人。 那人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身材笔挺修长,斗笠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容。他的斗笠上有些许露珠,胸前带着一块白玉,手中握着一把长长的剑,剑上印着“斯千”二字。 斯千?是他的名字吗?她想了半天,脑子里却也只有“容恒”二字。 不归短小的身影从昏暗的街角中逐渐显现,他还是身着昨日书生模样的素衣。他到了门前疑惑的探头瞧了华司梦一眼,华司梦向他吐了个鬼脸,挤眉弄眼催促他快点。不归听话的打开了门锁,立在门口左侧收取银子。 华司梦健步如飞,绕过那个叫斯千的人,快速的冲向二楼。如她所愿,昨日的好位子是她的了。她惬意的坐在位子上瞧着你争我抢的听客们,而身后那个叫斯千的人随着她的步伐,在她身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不归一边瞧着她一拐一拐的背影,一边招呼着来往的听客。待众人安置妥当后,他端了一壶玉露上楼。华司梦探头探脑时瞧见不归的身影,冲他挥手示意他。 不归非但没看她,还从她面前走过,将手中的物件放到隔壁的桌子上。容斯千他将剑放在桌子上,道了声“多谢”。 不归无视她灼灼的目光,下楼取了一盘瓜子和玉露,放到华司梦面前,自己则擦了擦她同桌的位子,端庄的坐在她旁边。 华司梦刚要抓起瓜子,就被不归摁住。不归把着她的手,认真的说道:“这位客官,您还没给钱呢。” 华司梦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的惊了下:“昨日不是给你了一颗大的吗?够我吃上好几年的瓜子了,怎么我今日还要付钱?” “那是你用来讨我名字的,怎的又算瓜子钱了?” 华司梦不可思议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三尺大小的人儿,心里不禁佩服财迷的思维逻辑,她白了不归一眼,躲开他的手抓起瓜子就吃,哀嚎道:“昨日的乳猪算是喂白眼狼喽。” 不归面不改色心不跳,义正严辞道:“我又没让你请我。” “嘿?你这……”华司梦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这小孩子虽然牙尖嘴利,但他说的的确在理,是她昨日拉着他去吃,她无从辩驳。 “咳咳。”一声清冷的男音传入二人耳中。华司梦略过不归的头顶,循声望向正在斗笠中品茶的容斯千。 见她又要开口,不归从椅子上跳起来,伸出肉嫩的小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嘴巴嘟成一团:“嘘!” “砰!” 底下的醒木又拍桌子了。 华司梦识趣的坐回位子上,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已经温凉的茶,又继续磕起瓜子来。 原本嘈杂的书堂也瞬间安静下来,先生雄厚的声音充斥着整个书堂:“今日;我们来说一说另一大仙门—玉海。” 有人道:“昨日的芳华奇闻听的甚好,今日怎的不说了?” “是啊先生。” “还不知道几位花主是为何而逝的?” ………… 华司梦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再熟悉不过了。她是从华祖那里听来的,说是六年前那场大战后,华如芳主为了救华裳芳主而受伤,又加上灵力的过度消耗才导致殒身,华裳芳主则因为生了一场大病而仙逝,华云芳主则是因为修行不当,反噬其身而亡故的。如此以来,原本五位芳主就只剩下华耀芳主和华生芳主二人了。 “砰!” 先生再次捶桌,轻咳了一声,手中的扇子慢悠悠的挥着,他的声音比昨日沙哑些:“午时后,这些问题我自然解答。午时前,我们要先说一说玉海容氏。” “先生,听闻玉海都是些女人?” “是男人吧?” “都有吧?” 底下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 “砰!” 先生答:都是男子。 底下又蛙声一片。 “先生,听闻玉海的人都有玉?” “自然,‘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说的啊就是他们!” “哦!所以大家都叫他们‘璞玉公子’!” ……… 璞玉公子?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温文尔雅的。她下意识的瞧了眼隔壁桌,那传闻中的“璞玉公子”已然消失不见了。这就走了,她忽然觉得有些可惜,要不然她能跟着说书先生好好观察一下他,然后再寻个机会,瞧一瞧那斗笠下的面容到底什么样子。往年自己身子不大好,只能躲在屋子里望着四方的天儿,连芳主的寿辰她都不能参加,更别说见一见传闻中的“璞玉公子”了。 不过她知道这么多奇事,全全靠了华祖。 去年她过生辰时曾听阿祖提起过玉海,阿祖说玉海之人都是守身如玉的性子,人人面冷如冰山一般,待人也是以貌取人,对于好看的人则会彬彬有礼,而对于不好看的则会选择无视。阿祖最是八卦的,又爱夸大其词,不过他讲的有鼻子有眼,生动无比,华司梦平日听的时候也半信半疑的。 因在阿祖那里听得不少,玉海的一些平平之事她早衣记得滚瓜烂熟。如今的玉海是一位名唤容知云的男子管理着,宫主之位暂时空着。 玉海众人都有璞玉,那玉是有灵气的,每个人的玉都是不同的。玉好,其修炼的术法就会好,功力会提升很快,只是众多玉品中,和田玉从未出过。 听闻和田玉的灵气极高,若修炼得当,是可以入仙入神族的。玉海第一位宫主,便是将和田玉的灵力发挥到了极致,已化身仙人,离开凡界了。 她所知道的容恒是玉海之奇人,没有玉却修成了玉海最高的法术,此消息一出,惊艳四座!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何,他竟隐退了。 为何要隐退?有这么好的仙资,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她自己体质不强,动不动就累,修的也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法术,哪里能有有福气可以修仙修神呢? 玉海之人也是可怜,这都过去几百年了,宫主之位都换了好几个,怎的一个和田玉都没有,他们一代一代的宫主也很苦恼吧。 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想到这里,她不禁摇了摇头。 手中的瓜子在遐想之际已然磕完,她磕的嗓子有些发干,忍不住咳了两声,拿起茶壶,重新倒满茶杯。她试了试茶温,还不算烫,嗓子开始发痒,她蹙着眉,将茶水缓缓喝下。 她瞧了瞧天色,日头已至正中央,自己还要为芳主挑个拿得出手的礼物,若再晚,阿祖又该担心了。她转身看向不归,想跟他道别,却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她笑盈盈地看着他:“不归,你在想什么?” 不归眼神飘忽不定,他想问她明天还来不来,以后还会不会来,她的家在哪里,以后还能见到她吗......他有好多的问题想问,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见他别扭的样子,华司梦好像猜到了他的心事,她坏笑道:“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我啦?” 不归别过头去,不屑昂起下巴:“自然不是,你快走快走。” 华司梦没想到这个小孩子的嘴巴这么硬,连个软话都不会说。要换作平常,她指定会与他玩闹一番,可如今不行了,她不能再这样耽误下去了。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向不归道别:“那小不归,我就先走咯,待我有时间,再来寻你玩。” 没等不归回答,华司梦就赶忙下楼离开了。瞧着她欢脱的背影,鼻头忽然酸楚起来,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方才没有好好向她道别。 “再来一壶茶!” “诶!”不归用袖子在脸上抹了抹,行动迅速的从凳椅上跳下去,跑到后厅将热茶奉上。 他暗暗发誓,如果华司梦再来,他一定不会对她凶巴巴的,也不会不理她,会给她准备好茶好水,若她再要离开时,自己一定要好好向她道别。 可是,她什么时候再来呢....... 门口忽然吹进一阵狂风,那风卷着沙土,使得人人皆以袖子捂住口鼻。待风沙过后,外边儿的天也有些发暗,高高的日头逐渐隐匿于乌云,只能瞧见它微微的光影。外头的鸟儿也瞒天纷飞,叽叽喳喳惹得人心里烦闷不已。 众人回头望着变幻莫测的天儿,心中暗暗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 第四章:得了三件宝贝 华司梦倒有些累了。 她抬头望着阴晴不定的天,心情也有些郁闷起来。她大约走了三条街,逛了这街上的每一家铺子,都没有一个稀奇点的物件能当作礼物送给芳主。她可不要挑一个普通无奇的礼物,那样也太没趣了。 华祖方才来信说芳主已然知晓她晚上没回芳华的事,倒没有责备她,叫她快些回去便是。华司梦告诉华祖,自己挑个礼物就回去。 路旁有一个买果子的商人,态度极好且看起来八面玲珑的,她走上前去,拿起一个果子掂来点去。 “姑娘,来点果子吧。别看这果子虽然是绿的,可吃起来啊甜得很,不信你尝一个。” 那人瘦骨嶙峋,后背还有些佝偻,见华司梦一脸的迟疑,他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刚咬了一口,他的无官就拧在一起,脸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红,眼睛睁都睁不开。 华司梦看着他的表情直流口水,仿佛是自己吃到了这个酸酸的果子。那人抬起头,从五彩斑斓中挤出一个笑,生硬的说道:“好吃......” 华司梦迎合的笑了笑,她随手抓了几把果子,塞给那人一颗小月光石。那人眼睛放光,脸上的青红却还没有消退,他笑呵呵的说道:“姑娘,您给的多了,几个果子用不了这么多。” “无妨,你就留着吧。”华司梦本就没想真的买这些个果子,她切入正题,“我跟您打听个事儿,这边有没有什么卖稀奇古怪玩意儿的店家。” 那人将月光石收起来,眼珠子在眼眶中打转:“福来客栈后的葩比村有家叫‘抖抖’的铺子,他家什么样子的宝贝都有,就是不知道那家店现在还在不在。” “什么意思?” 那人会心一笑:“姑娘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你有所不知,六年前葩比村的人就相继搬出村庄了,咱平日里也没有时间去瞧一瞧,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不过姑娘,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为何?”华司梦眉毛微挑,显然那人的话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将果子好生整理了一番,选了个合适的位子倚了上去。 那人见状,也不打算卖果子了,将华司梦拉过铺子后头,悄悄地蹲在地上:“你可知为何村民都搬离葩比村?” 华司梦摇摇头,那人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嗓音道:“人人都道是没有水源,无法生活才搬离的,可我听说是因为闹鬼。” “闹鬼?”华司梦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第一次听见有村子闹鬼,她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生怕落下什么细节。 “是啊。葩比村中原有一处泉水,常年温热不冷,村民以泉为生。可不知道为何,那泉水一夜之间就消失了,村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土地干涸,村民没有水喝,便都搬离了。若不是有鬼,那为何温泉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又为何找不到?” 那人分析的头头是道,华司梦却觉得有些玄乎,凡人不懂她却知道,或许是有人设了什么结界吧。既然要去那抖抖一趟,顺便看一看那温泉之事到底如何也无妨,她拍了拍屁股,起身要走:“说的有道理,那我去瞧瞧。” “那姑娘,你多加小心啊。”那人望着华司梦的背影,又瞧了瞧怀中的夜明珠,他觉得这个姑娘可能是个痴傻的。 华司梦顺着那个人的指引,穿过福来客栈往北走,在离福来客栈不远处,见到了那人所说的村庄,在村口右边有个高大无比的碑,上面清晰的刻着:葩比村。 这个村上的屋子有些少,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漫天黄沙飞扬,与空气纠缠在一起。与热闹的街市比起来可以称得上“凄凉”二字。 往日听书时她总是腾云,没想到芳华西南方的玉隐山前有一个这样荒凉的村落。 走了大约有十几步,她便看到了那家叫“抖抖”的店铺,这店铺的门上贴着一张字样为“过来看抖抖,就知有没有”的红纸,她看了看空旷无人的四周,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走了进去。 这个店铺的屋子倒是不大,没有算账的台子,四周全是一些高高的空架子,在堂正中央有一块绛紫色的布帘。 “有人吗?”华司梦的声音在空堂中回荡。 她连连问了三声,才隐隐约约听到门帘后传来了一丝颇为烦躁的娇音:“不是都告诉你随便在屋后吗?还有什么事啊?” 一个极其妖艳的女子从帘后走了出来。她着了一身深紫色的衣裙,衣衫上还有些许亮晶晶的物件点缀着,手中有一把画着飞鸟的扇子。乌黑的头发是用一支木簪束着,一缕黑发从中间自然的垂下,刚巧抵在白皙的脸旁。眉毛又细又长,如杏的眼睛闪闪亮,妩媚却不妖。 “哟,今日儿这是怎么了?又来一位?”芙思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走到她面前,白嫩纤长的玉手环抱在胸前,笑盈盈道:“你来此处有何事啊?” 华司梦双手背在身后,直切正题:“你这里都有什么宝贝啊?。” “什么宝贝都有,就不知道你能不能带走。”芙思打量着她。 华司梦忽然“切”了一声,学着芙思的模样将手环抱在胸前:“没有宝贝开什么店?” 芙思拿着扇子在桌子上排了排,嫌弃的看着她:“你这都什么耳朵?我说的是有宝贝,你有没有钱买!” 原来是这样…自己倒真应了不归那句话。 华司梦“哦”了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一颗比不归的那颗大很多的月光石,用手托着举到芙思面前说道:“呐!” “夜明珠?”芙思瞪大了双眼。 “都拿出来我瞧瞧吧。”华司梦觉得这个神情跟不归那贪财的样子如出一辙。 她将手中的月光石递给芙思,芙思托着它小心翼翼的瞧了一遍又一遍道:“原来你是芳华的人啊,我说你这打扮怎么这么土。” 外面的风卷起沙土吹进屋中,差点将芙思的话吞没,华司梦不由得眯起眼睛,待风沙过后才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就凑合着看吧。快把你的宝贝都拿出来。” 芙思收起手中的月光石,重新将扇子拿了起来,捏着细细的声音道:“想必是给你家芳主挑寿礼的吧?” 华司梦点点头:“自然。” 芙思伸手一挥,旁边的空架子上忽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体。有发光的有不发光的,有这个样子的有那个样子的……样式太多,看的她眼花,她往后退上一步,眼神在每个物件上大致扫了扫。 忽然眼睛一亮,一个酷似水晶状的蓝色物件吸引了她,它悬浮在空中,周遭不时淡出几缕的青丝,青丝伴着微光,交错缠绕在它周围。这物件不大不小,刚好能握在手中。 华司梦指了指它,问道:“这是何物?” 芙思看着它有些迟疑:“此物名唤永粹,可容纳一片景色,以法术催动,它便会吐出云雾造景,将你滞留于其中的所有景象全部幻化出来。” 华司梦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 “只不过……”芙思眼中流转,“需要以一半心魂入祭。” “为何?” “我这里都是奇物,不是什么神器。所有的奇物都要一物换一物,只不过物什不同换的物品不一样罢了。” 有因必有果。果然世间的道都是一样的,不能叫你白白捡了便宜。 华司梦又看到它旁边的紫烟缠绕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球,样子像极了月光石,但却没有月光石的明亮与纯然。 华司梦扭头问道:“这是何物?” 芙思眉毛微挑,脸上闪过一丝不安,道:“此物乃是幻视,可看到过去,亦可许愿与之交换,总之是个稀世珍宝。不过它要的东西我不清楚是什么,只有你自己许愿才能知道。” 许愿球啊,还能看到过去,不错。华司梦笑嘻嘻的指了指这两个宝贝:“都要了!” 这……芙思想了一会儿,从手中幻化出一个灵石手链,手链上的灵石发着青色的微光。她将手链递给华司梦:“这手链送你了。” 华司梦拿着瞧了瞧,手链是以银丝缠绕,灵石位于中央,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她疑惑道:“有什么用?” 芙思轻笑,再次拂手时柜子上的宝物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方才华司梦讨要的宝贝。她打趣道:“见你可爱,送你的。” 华司梦半信半疑的瞧了她一眼。虽不知道这手链有什么用处,但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她将手链戴在手上,并将两件宝贝装入囊中。 芙思心中却惴惴不安。那灵石是方才一位神仙似的女子给的,用它换走了朱雀泪。 这又来一个芳华之人,取的是两件异族流传的奇物。今日三件宝物一齐出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当二人各怀心事时,门口的天昏暗的像是要掉落下来一般,空气中充斥着令人压抑的气味。二人赶忙探头查看,只见万千黑气在空中穿梭,原本圣光拂照的的天被染的浊气泛滥。 华司梦心中暗暗沉重,脸上写满了担忧。因为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黑气。 那是来自地狱的怨气。 第五章:这个英雄有点弱 “老板娘,多谢!” 华司梦丢下这句话便追了出去。 此时的天空怨气横行,各种鬼面的怨气飞窜叫嚣着。这些怨气都像是从一个方向流窜出来的。 她捏了诀,巧妙的躲过横冲直撞的一些怨气奔上云头,她立在空中往下察看,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子是旧梦与书堂中间的街道上。 怨气怨念深重,以她之力难以抵挡,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在书上看过一个奇奇怪怪的术法,或许可将周围凝结的怨气一举歼灭,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调整呼吸,运气至丹田,心中默念咒语。 干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片刻,她感到灵气通畅,神思豁然,身体周围卷起微风,轻盈的立在空中。她的手中凝出一团巨大的淡粉色灵气,灵气灼灼光辉,在一片黑色中显得尤为明粉。她一鼓作气,将灵气推出释放,逐渐呈包围趋势的怨气瞬间消失。 华司梦喘着粗气,心里暗暗窃喜,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学了个这样厉害的术法。 可她没想到的是,净天地神咒所消耗的灵力极大,她灵力骤然消失,毫无防备的从高高的空中跌落下来。 再见了…小不归,再见了…烤乳猪,再见了…芳主…………华司梦想着自己完了,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不死也成了肉饼了。 要说有什么遗憾,就是她没能掀了那个叫容斯千的斗笠,看看那斗笠下到底是何等的面容。 或许是接受了那样的结果,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芳主温柔的脸、华祖趴在她床边八卦的样子还有她所爱的那片花海………一幕幕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飞快的穿梭。这样想来,大病初愈的这一年里她活的也算快活。 只是......她轻轻闭上眼。 忽然,她感到自己的腰间被人拦住,下落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了,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往旁边看去,不由得瞪大了眼。 璞玉公子!不是吧?自己想啥来啥?这么神奇的吗?老天有眼!不仅自己死不了,还送个美男子! 像是瞧见了宝贝,她扑到他的怀中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紧紧的贴着他。华司梦誓死要看清他的脸,冲他嘿嘿一笑,伸手就要摘掉他的斗笠。 容斯千被她这一动作弄得身子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他慌忙躲开,松开拦住她的手,将她往身外一丢。 奈何躲闪不及,他的斗笠被华司梦紧紧的抓在手中,顺着她往外的力量,从他的头上掉落。 容斯千伸手抓住斗笠,在空中与华司梦争抢,二人一拉一扯,双双坠落在地。 “哎呦!”华司梦躺在地上哀嚎,手中依旧抓着容斯千的斗笠。 容斯千也摔的够呛,他托着一股劲儿,强忍身体的疼痛着站立起身,冷面冷眼地盯着华司梦。 为了看一眼美男,她容易吗?就是不知道这“美男”的容貌值不值得她摔这一下。华司梦摸了摸自己摔的顶疼的屁股,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对视的那一瞬间,华司梦有了答案:真值!虽然方才折腾的他头发有些乱,却还是无法挡得住他的美貌。 他侧光而立,身影修长,纤瘦却不如柴,手中握着那把银剑。着一身玄纹白色长衣,衣衫随着微风轻扬。墨色的发丝上束着银冠,从额前的发丝中溜两丝发须,衬在他光洁的额头两边。浓眉下的凤眼星辰流转,鼻梁直挺薄唇微红,清傲绝艳、温然自若,这外貌神情,让人不禁感到所谓“公子世无双”是何等的模样。 虽然衣衫稍有凌乱,却还是让华司梦看呆了。他比画上的男子都要好看,她想,不愧是衣衫上印着玄纹的人。 容斯千也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身影纤细,着了一身浓粉长衫,青丝随意的盘着。额间镶画朵四瓣花,肌肤娇嫩眉毛细长,双目似清水流盼,润嘴两边的酒窝一深一浅,玲珑轻曼稍有疲惫之感。只是这身浓粉长衫有些俗气,衬不出她轻灵之气。 “给…给我!” 容斯千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撇过头伸手,指着她手中的斗笠。 结巴?是个结巴?华司梦不禁有些惋惜,长得这么好看却是个结巴。果然上天都是公平的,给了他一副好面容却没给他一个利索的舌头,她颇有心得的摇了摇头,不经意间,瞧见自己眼前的地上躺着一块白玉。她瞧着有些眼熟,上前将它拿了起来。 白滑剔透,是个好玉。她正琢磨这玉的刻画,头顶却传来一声怒吼。 “别动它!” 容斯千半天没听到回应,抬眼时才发现自己的玉正在她的手中,慌忙阻止她,“给我!” 华司梦被他吼的吓了一跳,心在胸口急剧的跳着,她用手抚摸安抚,莫名的看着容斯千。此时他们周围突然多了许多怨气,这些怨气来者不善,比方才她遇到的要厉害的多。她赶忙上前拉过容斯千:“我们先解决它们。” 容斯千无法,眼前异常的怨气确是得首要解决。他想起方才见到的青光,催促道:“你快用净天地神咒。” 她倒是想!她那丝薄弱的灵力到现在还没恢复呢,与常人无异,她握紧双拳,做好了赤手空拳与之一搏的准备。 见她默不作声,容斯千刚想开口,却瞧见周围的怨气异常凶猛,他来不及多费口舌,只得拔出银剑与怨气缠斗。 他…不会法术? 华司梦看他使得单一的剑法心里“咯噔”一声,她虽然疑惑,眼下却顾不得那么多。她连连运气却总运不起来,手中也没带兵器,只能跟随容斯千的脚步,默默为他打气。 容斯千不仅要顾着眼前的怨气,还要保护身后的人儿。怨气一会儿从左边偷袭,一会儿又从正面进攻,来来回回不下三次,已累的他虚汗溢出,浑身疲惫不堪。就算平日日日练剑,却也敌不过灵活的怨气,他心中又燃起怒火,恨自己虽然懂得咒语却根本施展不出一丝法术。 华司梦再次静心凝气,终于有一丝灵光在她手中迸发,她将这种感觉放大,心中默念咒语。她的灵力果然回归,在手中凝出一团巨大的灵气,她伸手推出灵气将它释放,二人周围的怨气瞬间消失不见。 灵力损耗巨大,华司梦的脸不由得有些发白,她的身后传来容斯千急急的喘息声。 “啊!”一稚嫩的童声传入二人的耳朵。 不归? 华司梦心中一惊,连忙环顾四周。她这才发现右边是书堂所在的方向。她顾不得身体的无力,强撑着朝书堂跑去。 他的玉还在她手中!容斯千纵使疲惫不堪,却还是不得不跟了上去。 华司梦没跑多远,就瞧见了弱小的不归,他脸色惨白,呆呆的蹲坐在地上,望着眼前横飞的怨气。 “不归!”华司梦连忙将他拉起来,四处检查着,“你还好吗?” 不归眼神呆滞,像木偶一般,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使劲摇了摇不归,双手捧着他的惨白的小脸,慌张的唤道:“不归?不归?” 不归眼睛转动,他这才瞧见华司梦紧张的脸,不禁鼻头酸楚、眼睛模糊起来,他深深吸了口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华司梦悬着的心安稳了些,她轻轻的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没事了不归,没事了。” 忽然身后一阵妖风袭来,华司梦转身向后看去,只见一个咧着大嘴的丑陋怨气正冲他们而来。华司梦下意识护住不归,将他拦在怀中,紧紧的闭上了眼。 良久,怀中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华司梦才敢微微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她赶紧查看不归,却发现他哭晕过去。 “噗…” 身后传来闷声,她循声望去,只见容斯千面对她单膝在地上,右手拿剑支撑身体,嘴角还有鲜血残留。 原来是他救了自己。 她将不归轻轻放平后,转身查看容斯千的伤势。他的左肩上有一处伤口,怨气与血液混在一起,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你怎么样?”华司梦看着他脸问道。 “无妨。”容斯千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落,身体也微微颤抖,原本红润的嘴唇变得苍白,衬得嘴角的血液格外鲜红。 这就是话本中英雄救美的桥段吧?强忍身体不适来安慰自己,果然是英雄。华司梦心里不禁佩服起来。 迎面又来一只怨气,直直扑向华司梦。她伸手遮挡,却发现怨气靠近她时被她手腕上的那只青色灵石给净化了,她不禁有些疑惑。 容斯千眼神迷离,疼痛难忍,终于不堪重负,昏倒在地。 “容斯千?喂!”她赶忙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虽然微弱,但也比没了强。这么看来,这个英雄有点弱啊,不仅不会法术还一夸就倒。等等,他居然不会法术?! 华司梦疑惑时头顶的怨气忽然消失了大半,天空的辉光重新显露照射着她身上,而余留的残孽瞬间凝力,一同奔向远方。 在耀耀微光中,好像有一个身影逐渐向她靠近,银日光刺眼,她只能模糊的看出来是一位衣衫飘然,宛若仙人的女子。这身影华司梦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她一手护着昏睡的容斯千,一手抬于额前遮挡光芒,渐渐的,那女子靠的越来越近,华司梦的眼睛闪烁着微光,瞳孔不由得放大。 原来是她...... 第六章:仙女姐姐 “你没事吧?” 在华司梦眺望之际,一身着白衣的神仙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仙女……这是华司梦见她的第一感觉,她昨晚只瞥见了她的身影就念念不忘,没想到真人竟出现在她面前,还长得如此好看。 一半青丝挽于头顶,一半青丝披肩而落。肤如白玉,额间印着一冰凌竖纹,画着一双柳叶青眉,眉间透着些许英豪之气,双目清冷淡然,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淤泥不染之气。在华司梦看来,她脱俗的美不是画可以描绘、语言可以形容的。 她身着一身束腰白色素衣,腰间系着细细的白绳,发后的白色发带随风扬起。这一身…美则美,就是不似寻常白衣的飘然之美。 华司梦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 千余抬眼望了望天空,蔚蓝明辉,怨气骤离,没有半点方才的黑气压天,日头拨开蔽日的乌云,天空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 “容斯千。”容斯千的脸越来越苍白,肩上的血不停地浸染他的外衣,华司梦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千余闻声,她这才瞧见地上的男子受了伤。她手中淡青色的灵力波动,翻手推开,他肩上的怨气逐渐与灵力纠缠,慢慢殆尽,伤口不断溢出的鲜血也有所收敛。 “给他包扎一下吧。”千余将手收回,对华司梦道。 华司梦听话的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小心翼翼的给容斯千包扎。手指微微颤抖,身体也开始出汗,给人包扎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做,生怕会不小心碰到伤口。她将袖子挽起来,仔仔细细的缠绕伤口。 她手腕上的链子吸引了千余的目光,她一眼认出,那是她拿来换取朱雀泪的灵石,如今竟跑到了这个女子的手中,刚巧又与她碰面,想必她与这女子是有缘的。 千余观察着四周。怨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四周的门窗依然紧闭,街道上余留下的摊子东倒西歪,唯有面前的书堂大门敞开,千余隐隐约约看到书堂的地上似乎躺着个人。 “仙女姐姐。”华司梦给容斯千的肩上扎了个蝴蝶结,然后满意的起身,朝千余走去。 “他这是怎么了?”千余蹲在地上,望着满脸泪痕的小人儿。 “吓得,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哭晕了。”华司梦伸手抹掉不归脸上的泪痕,手绕过他的脖颈,将他抱在怀中。 “不归…不归…” 书堂的讲台后冒出了个白发苍苍的脑袋。说书先生听到有人说话,探头探脑查看外面的情况。见那群乌黑的东西没了踪影,只有两位姑娘立在书堂门口,不归躺在一粉衣女子的怀中。他鼓起勇气,颤巍巍起身,一拐一拐的走到不归身前。 先生褪去往日端庄的模样,花白的头发蓬散在脑后,脸上残留着风沙的痕迹,整个人看上去更苍老了。他瞧着不归脸色发白,以为他不幸遇难,对当时没有拉住不归而追悔莫及,满头的银发瞬间又白了不少,整个人变得黯然起来。他用袖子摸着眼泪开始抽泣:“不归………不归……” 华司梦瞧着先生的架势,是要哭破了天才算。她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解释道:“先生…先生,不归还活着呢。” “还活着?”先生的哭声骤然停止,指了指熟睡的不归,“那他这是……” “额…睡着了睡着了。”华司梦干笑两声,讪讪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先生这才恍然大悟,轻拭泪痕,弯腰拱手致谢:“多谢…” 华司梦将他揖礼的手往容斯千的方向推了推,功劳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她可不是贪便宜之人。 先生没有看到躺在地上的容斯千,以为是千余救了不归,便朝着她连连拱手:“多谢相救。” 千余只微微点头还礼。 “先生。”华司梦道,“您先将不归带回去吧,他还小,这样睡是要着凉的。” “是是,那外头……”似乎是一片安宁,但先生还是有些胆怯。 “已是风平浪静,先生放心。”她安慰道。 先生连连点头,将不归接过抱在怀中,欣慰的看着二人,出门时被一动不动的容斯千吓了一跳,他惊恐的看着二人,二人只笑笑回应,先生怯怯的点点头,挪着步子绕过他,逐渐消失在街角。 “姑娘。”待先生走远,千余揖礼,“我就告辞了。” “仙女姐姐!”华司梦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啊。” “我叫千余”她声音淡然,给华司梦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我叫华司梦,千余姐姐,还未向你道谢。”华司梦笑带桃花,揖礼,“多谢你救了我的恩人。” “无妨。”千余有些慌神,她好像从华司梦的身上看见了温阳的影子,她正了正眼,提醒自己不要陷入回忆中。 “姐姐,我那恩人半死不活的,我实在拖不动他。我灵力还没恢复,你就帮我托着他一段路,等我灵力恢复,就能腾云了,到时候姐姐你再走我绝不阻拦!”华司梦在耳边举起三根手指,认真的发着誓。她当真发愁,她早就累的想躺下睡一觉,撑到现在就凭着一口气。再要她将一个成年男子托回芳华,那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见华司梦委屈的模样,千余心中有些动摇,她刚要点头,便听到一声哀叫。 “额……”二人身后的容斯千动了动。 肩膀的疼痛感袭来,他微微蹙眉,下意识撇了一眼,却瞧见自己的肩上多了个极丑的蝴蝶结,容斯千有些嫌弃,本想一把拽下,奈何它绑着自己的伤口。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凑合凑合。 “你还好吗?”华司梦跑过去扶起他。 “你别…别碰我。”容斯千想推开她,却有心无力,差点跌了个踉跄。 “你个结巴,都站不稳了还关心我碰不碰你。”他要不是救了自己一命,又长得好看,她才不会碰他一下,男女授受不亲,她还吃亏呢! 见容斯千无恙,千余也放下心来,她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向华司梦道别:“如此,我便告辞了。” 瞧着千余远去的背影,华司梦觉得有些可惜,转而又有些生气。气这个容斯千,早不醒晚不醒,偏偏仙女姐姐要同意的时候醒,不仅如此她还要被他嫌弃,做人难做好人更难! “你能不能走?”华司梦虽然苦闷,却又不能不管他,谁叫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容斯千漠然道:“我自己能走。” “你就别犟了,去芳华不是?我送你去。”华司梦捡起他的佩剑,将他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左手搂住他的腰,撑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 容斯千有些难为情,却也无法,只任由她揽着。他不是讨厌这个女子,只是觉得这样叫旁人看了,会对她的名声不好,更何况......他从未被一个女子这样揽着。 “你是芳华的人?”容斯千淡淡道。 “是啊,怎么,怕我给你卖了?”华司梦打趣的说道,她虽然这么说,心里却真的开始遐想如何卖了他,若真的将一个如此貌美的公子卖了,她觉得多多少少有些可惜,毕竟自己很吃这张脸的美貌,万一他肩上的伤没好利索,养在芳华陪她玩乐倒也不错。不对,自己胡乱想什么呢,她赶紧呸呸呸,将这个不好的想法从脑袋中赶了出去。 见她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眉苦展,容斯千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身体无力,就算想离开她也动弹不得。方才为了救她,自己与容放他们走散,也不知容放如何了,会不会受伤。 容斯千忽然轻笑,将这个想法否定了。 容放又不像自己一般没有法术,而且他武功不错,自然能够应对那些怨气保护自己,又怎么会受伤,自己真是杞人忧天。 不过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去,容放该担心了,葩比村在芳华的山脚下,找不到自己他想必会去芳华寻求帮助。自己跟着身旁的女子走也好,到时候便可与容放他们在芳华相见了。 华司梦揽着容斯千慢慢的向葩比村走,她觉得今天的经历很是奇妙,遇到了奇奇怪怪的人遇上了奇奇怪怪的事,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好在为芳主挑的礼物不错,救下了不归,认识了千余,想来今日也不算太糟糕。 她的脑中一直浮现见到千余的场景,千余那身素衣她感觉甚是别扭,那衣衫款式不似平常女子的装扮,衣衫的料子还有些粗,又是一身的白色,倒是与六年间华祖穿的一身白袍有些相似,只是她是在发髻后系着飘带,而华祖却是将白色带子系在额头上。华祖一向喜欢穿一身黑红相间的束袖短衣,何故会有那样的白衣呢?这样的装扮她只见过三次,而那三次的日子好像还挺重要的......她在回忆中搜素,模糊在记忆中的细节逐渐呈现,她忽然背后发冷,身子微微一颤。 那三日是芳华三位花主殒身之日,而华祖那一身白衣是丧服。 第七章:既现奇异雪山 申初,街上的门窗依然紧闭。 落至半空的日头从侧面照射大地,初春的微风轻扬起来,空荡寂静的街上落下三人的背影。 华司梦可不是有意要跟着千余的。 她本要扛着身旁的容斯千回芳华的,走过福来客栈便又遇到了千余,瞧她的样子,像是要去葩比村。她要回芳华,最近的路便是要从芳华西南处的玉隐山脚下走,如此,玉隐山前的葩比村是必经之路。 神仙姐姐为什么也往这边走她不知道,她方才知晓那一身是孝服以后一致认为是自己记错了,可思来想去,她实在想不出那一身除了丧服还能是什么。 她是为谁守丧?那人又为何殒身? 她想不通,也根本不了解,可无论那人是谁,她都觉得心酸。望着千余单薄的背影,明明是仙女一般的人,那样的清姿绰约,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身旁的容斯千倒不再挣扎,乖巧的倚在她身上。 他的胸膛倒是结实的很。她扶腰的手轻轻的捏了下,竟然没有一丝赘肉。 她又摸了摸放在肩上的手臂,线条流畅,能感受到皮下的有力的肌肉。那他的手呢,华司梦顺着胳膊往手腕那里摸去。 “你摸够了没?”容斯千忍无可忍,摸的这么放肆。 她是当他死了吗? 他只是受伤了,又不是没有触感,这样的无礼,哪里像是芳华的人。 “够了够了。”她讪讪的笑了笑,将手收回,安分的把住他的胳膊。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差一点,她就能知道他的手是不是细皮嫩肉的。 “斯千!”声音从三人面前传来。 容放老远就瞧见有三人往他们这边走来,一个神仙女子走在前面。她的身后有一男一女,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容斯千,高兴的从队伍脱离,挥着手往三人这边跑来。 其他的人跟随容放跑了过去,唯有两三个人呆在马车旁边。众人在千余面前停下,恭敬的揖礼。千余微微点头还礼。 容放见容斯千的面容裸露,不禁惊讶道:“你的斗笠呢?!” 容斯千无言。容放又瞧着他脸色惨白,嘴角还有微微血迹,左肩上用衣带系着个蝴蝶结,鲜红的血液从白布中渗出。 容放失态,斗笠下的他说话的腔调都变了:“你这是怎么了?!” “无妨。”容斯千扯出一个苦笑。 “都怪我,方才没顾得上你。”容放握着拳朝自己的胸口狠狠锤了下。 容斯千摇头:“不怨你,是我自己乱跑。” “哎哎哎,你俩别打情骂俏了,这还有这么多人呢。”两个大男人你侬我侬,让华司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容放这才瞧见一旁的华司梦,见她相貌一般,打扮甚丑,不禁讽刺道:“你这个土包子,懂什么?” “我……” 华司梦被气到说不出话,她虽然瞧不见容放的脸,却默默的把他想象成最丑陋面目,在心里骂了他千百遍。 也赖她,怎么不换件衣服再出门,她已经被嫌弃好几次了。 “不要无礼。”容斯千道,“你们方才在瞧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他就生气,他叉着腰愤愤道:“我们原本在找你,可是有个小毛贼将我的烤乳猪全部偷走了。我以为它或许跟你的失踪有关,就赶忙追了上去。谁曾想,就在前面,它忽然消失了。” 烤乳猪? 华司梦不由得想起昨晚与不归一起吃的乳猪,那香味仿佛又飘到她的鼻子里,那味道记忆犹新。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发现他身上印着的是藤纹。 她听说玉海有个公子爷,美貌排在玉海第三,修的是逍遥道,衣服上的藤纹便是他身份的象征。 原来他就是公子爷容放啊。 要不是他凶巴巴的,华司梦倒想握着他的手称呼一句:道友! “怎么会消失呢?莫不是有结界?”容斯千眉毛微蹙。 容放眉间舒展,语气略带笑意:“斯千还是你聪明,是有结界,容乐方才还不小心撞了上去。” 容放说起来就想笑。 容乐只顾着追了,就连前面有结界都不曾发觉,“咣当”一声撞了上去,仰头摔在地上,惹得众人一阵狂笑,容乐还气急败坏的朝结界踹了好几脚。 一旁的呆呆的容乐羞的不能自已,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一钻,还好他戴着斗笠,一脸的红晕才不叫旁人看见。 容放接过容斯千,一下子将他扶正。容斯千悠悠道:“去看看。” “好。” 二人话毕时,千余已然往前走去。 “这个葩比村确实有些奇怪,这么大的村子却空无一人。”容放第来这里就察觉这里的不同,屋子甚多却空荡无人,地上的沙土裸露在外,像是被弃了很久的样子。 华司梦跟在容斯千身边,神色故作紧张,压着嗓子道“听说...这村子闹鬼。” “闹鬼?” 容乐被她唬住,心理有些害怕,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玉海就遇上了厉害的怨气,现在所在的村子又闹鬼,他惶恐的看着四周,握剑的力度加重了些,生怕从哪个不知道的角落窜出一只鬼。 见容乐紧张的样子,华司梦觉得有些可爱,她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是啊。” 一旁的容放看不下去,厉声道:“你这土包子,胡说什么呢,这里没有半点妖气和鬼影,哪来的闹鬼一说。” 华司梦觉得没趣,她那是逗小可爱玩呢,何必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难道如传闻所说,他们不屑与长得不好看的人交往? 她觉得自己也没有丑到不招人待见的地步吧,肯定是因为她身上的这身衣服。 她摊了摊手,淡淡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那卖果子的说的。他说因为闹鬼,葩比村赖以生存的温泉忽然消失不见了,村民无法饮水,生活不下去就慢慢的搬出葩比村了。” 众人来到一处空旷地带,千余走了几步便停下了。 “到了!”容放指着千余的面朝的方向,“就在那里。” 华司梦慢慢走到千余身旁,右边的方向应该是芳华玉隐山所在,可这里四周根本连一颗树都没有。 脚下的枯草也有些奇怪,不似自然枯萎的样子,她循着枯草的叶子摸了过去,结界却在她触碰的一瞬间显现出来。 果然有结界,这结界还不是普通的结界,怪不得葩比村的村民都发现不了,误以为是鬼魂作祟。 容乐瞧见结界,摸着自己脑袋上的小包小声的说道:“就是这个硬如顽石的结界,撞得我的头生疼。” 容放叹了口气:“这个结界很是奇怪,就连破界术也解不开。” “若破不了结界,就无法找到葩比村的温泉,也抓不到那偷粮食的小贼了。”容乐为难的看着众人。 华司梦正寻思自己所学的咒术有没有能派上用场的时候,千余伸出一根手指,缓缓靠近结界。 在众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千余的手指轻松的穿过了结界。 “这……” “这怎么可能?!” 众人唏嘘一片。 “姐姐......” 华司梦有些难以置信,眼前难倒众人的结界对千余来说好似不存在一般,这一举动让华司梦不由得产生一个疑问,她难道真的是仙女下凡吗? 千余将手收回,对华司梦说道:“站在我身后。” “好。”华司梦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她相信她,连忙走向她身后,与容斯千站在一起。 千余稳住丹田之气,心中念起诀法,手中淡青色的光逐渐凝聚,那光纯净淡然,如云雾般朦胧。她手腕灵转,缓缓推开,青色的光笼罩,结界吸收后,从中央渐隐便缓缓消失了。 华司梦不仅惊讶于千余的能力,更对结界后暮云叆叇、寒气逼人的曝雪冰山惊讶不已。 寒风瑟瑟,卷着天空飘下的狂雪从山中吹出。在结界消失时,华司梦便不由的寒毛竖立、瑟瑟发抖,她觉得迎面而来的是比冬日还要冷上千百倍的风霜。 结界逐渐消退,华司梦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她想往后退,却根本感觉不到双脚的存在。 “姐姐……”华司梦艰难的抬起手,她有些担心千余。 千余却无动于衷,笔挺的立在那里,身上也没有一丝寒霜,这冻人彻骨的寒气伤不了她一丝一毫。 她应声回头,瞧见华司梦的脸色覆满冰霜,而她的手僵硬在空中,整个人如冰人一般。 容斯千也动弹不得。脚下的寒冰迅速袭来,他被容放拉着连连退后好几步却避之不及,那冰像长了手脚般的扒着他的脚,一直蔓延到腰部。 好厉害的寒气…… 容斯千的伤口被冻的生疼,似有一股寒流在血肉之中穿插交错,顺着血脉涌向心脏。不仅如此,他感觉内里的温热逐渐冰冷,五脏六腑也被寒冰困住。 千余化指为兰,迅速在手中结印,她将印举托于头顶,又重重放下,深刻在地,结界瞬间将众人包围在内。 她又将灵力凝于指尖,输向华司梦手链上的灵石中。那灵石灼灼闪耀,逐渐从华司梦的手腕蔓延至身体。 华司梦的身体不再发抖,方才的寒冷也消失不见,整个人恢复了生气与活力。 千余收回手,对华司梦说道:“以后遇险,以法术催动这灵石,它便能将你周身护住,保你平安。” 因结界已下,众人的身体逐渐恢复温暖,身上的寒冰也逐渐褪去。 容斯千肩上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他细细瞧着,结界外面的土地依旧被冰霜包裹着,而结界内的土地却没有半点冰霜残留。 “好。”华司梦点点头,但她心中却有疑惑,思量一会儿无处得解,又道:“姐姐,我实在不懂,你为何能够破了那结界,为何不惧这寒气,又为何会知道我手链上的灵石该如何运用?”还有你为谁守丧,这一句话华司梦并没有说出口。 “小土包,你的问题好多啊,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容放揉着刚舒展开的手腕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是你是哑巴!”华司梦白了他一眼。 “我…”容放刚要反驳,却迎上容斯千凌厉的眼神,生生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我体质如此,法术对我不起作用。”千余淡然一笑,轻松地将缘由道出。 彼时,雪山顶上雷声轰鸣,寒风忽然狂啸卷起漫天飞雪。众人不得不以衣袖遮挡,耳畔却传来阵阵低吼声。 只见一条巨大的墨染黑龙从乌云蔽日中显身,蜿蜒的身躯悬在空中,众人与之相比,犹如沧海之一粟。 它眼中依有雷电运转,怒吼一声,声音震的众人耳朵发麻,好似要世间万物吞噬于腹。 这声音、这样子,千余再熟悉不过。 她眼中星光点点,似有万般柔情与忧伤,冷若冰霜的面容流下两道极深的泪痕。 她勾起嘴角,轻轻唤道:“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