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有女金宝珠》 第一章,宝珠 清水镇十里村金家大院里,一个小人儿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要生了,要生了,爹,要生了……” “恩小子,你说什么胡话呢?你爹一个大老爷们儿要生啥?”迎面走过来的牛寡妇调笑了一句。 “牛婶子,不是…不是我…爹,我娘…娘要生妹妹了……”小人儿就是金家大房的大小子金恩,他一边喘气一边朝田里跑去。 牛婶子一听,也着急忙慌的说“那你赶紧去喊你爹,我去给你找麻婆子去。”说完就朝另一条路上跑了。 与此同时,金家大院西厢房内,一美貌妇人半倚靠在一张简易的月洞拔步床上,大腹便便,额上香汗淋漓,紧抿的薄唇也染上了一抹白。床边一个胖实老妇一边扬手赶着一群白生生的小包子,一边骂骂咧咧“该死的老天,你早不让晚不让我的宝贝孙女儿出来,偏偏赶上家里就我这个老婆子的档口儿让我乖孙女儿出来,这不是要我这老婆子的命吗?” 床上的妇人哭笑不得“娘,您老坐下歇歇,我这又不是头胎,再说了,您怎么就知道就是女娃娃,说不定还是个男娃呢?”她下意识摸摸肚子,眼神中也带了一丝期盼。 老妇更急了“我怎么就不知道了,那老和尚说了,你这胎肯定是女娃,而是是个有大福气的女娃呢!你可不兴胡说,赶紧给我呸呸呸。” 妇人无奈,只好照做。 “美凤婶子啊,美凤婶子诶,我把麻婆找来了。”大门处恍进两个人影,牛婶子一手挎着菜篮子,一手拽着麻婆子,叫唤着。 美凤婶子,老妇,就是金家大院地位最高的女人王美凤王氏。 “他牛嫂,咋是你带麻婆来的,恩小子呢?老大呢?” 牛婶语无伦次的讲了一通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麻婆也喘过气了。 “安氏这胎稳着呢!一个个着急忙慌的,我老婆子差点把命搭进去。”麻婆过去床前看了看美貌妇人。 安氏,金家老大金大福之妻安淑宁。 王氏这才想起麻婆子还在边上,赶紧上去软声细语的哄着。 “哐当!” “宁儿呢?宁儿,你还好吗?我回来了,都怪……”仨人正聊得起劲,门哐当一声巨响,一中年汉子冲了进来。 没错,此人就是金家老大金大福。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氏喝住了“你个混蛋玩意儿,你回来晚就算了,你弄那么大动静干啥,你要吓死谁,我咋就养了你这么个虎玩意儿……”王氏眼睛瞟到那扇掉了一半的门,心里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出来了。 安氏看着金老大,满目柔情,她已经为这个汉子生了三个儿子了,可是这个汉子却待她一如当初,到嘴的埋怨变成了“你手没事吧?” 金老大笑的嘴都咧到耳朵根了“宁儿没事我就没事,我一点都不疼。”说着还比划了比划自己的一身腱子肉。 牛婶“……” 麻婆“……” 王氏“……” 虽然金家老大两口子恩爱这事儿在十里村已经不是啥秘密了,但是三人还是浑身不得劲儿。 热火朝天的金家大院,出现了一奇景,西厢房里面一群女人急得满头大汗,西厢房外一堆男人也急得满头大汗,当然,除了一两个滥竽充数的。 “生了,生了,生了啊!是个女娃娃,女娃娃……”房门紧闭,里面传出的声音让外面的男人鸦雀无声。 紧接着是惊呼声“啊!爹你咋了,爹…” “大哥你把爹咋了你?”出声的是金家老三金大寿。 还不等老大反应,王氏就抱着一个粉色的软布包出来了“给你们爹抬进去,他那是高兴的。”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亦是眼角含泪。 金家正厅后厢房内,老爷子金世荣怀里抱着小粉团子“祖宗保佑啊,我金家三代,终于有女娃娃了,哈哈哈…呜呜…哈哈…呜”老爷子一边揩泪,一边笑。 金家老二金大禄拄着拐棍,被媳妇林秀芝扶着“爹,你这是干啥,这是大喜事儿,你哭啥。” 老三媳妇王香荷也趁机奉承了一句“就是,这大嫂生了个女娃娃,可不就成了咱们老金家的大功臣了嘛!”没人注意,她眼里的一丝不屑与嫉恨。 王氏轻咳一声,“你要是有本事生个女娃娃,你也是咱们老金家的大功臣。” 王香荷是老太太王氏的娘家侄女,老太太对她还是很疼惜的。(为了区分,下文中王香荷统称小王氏。) 这边安氏还没醒,金老大也一直守在床边,炉子上的红糖鸡蛋也是热了好几遍。 夜里,床上的粉团子睁开眼睛“麻蛋,这是什么情况,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变成小包子了,投胎了?不能啊!还没喝孟婆汤呢!阿西,什么跟什么啊!” 粉团子想了又想,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好端端的在国外旅游,然后在一遗址看见一幅美人图,说了一句“像我”,就被倒下来的石墙砸死了,然后,好像应该可能也许穿越了,还是胎穿。 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啊! 唉,再多草泥马也架不住这小身体的困意,粉团子再一次睡了过去。 叫醒老金家的是粉团子的哭声,叫醒粉团子的是肚子。 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妈,不,她娘安淑宁解开中衣,撩起褻衣,把那白花花的东西喂到她嘴里,她爹金老大还在旁边看的一脸惬意,心中再次一万头草尼马奔腾而过。 金家祠堂,下跪着,金家儿郎:金家老大金大福,老二金大禄,老三金大寿。大房八岁大儿金恩,五岁二儿三儿金平金安(双胞胎)。二房六岁大儿金阳,三岁二儿金明。三房五岁大儿金成,二岁二儿金玉(由金老三抱着)。 金老头嘴里念念有词,无非是些老天有眼,祖宗保佑之类的。 而粉团子也成功上了族谱,取名金宝珠,寓意如珠似宝,一生平安。 这点粉团子表示很满意,最起码跟她在现代的名字一毛一样啊! 罢了罢了,睡了睡了,快快长大才是最重要的!长大!长大!长大!粉团子表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二章,初见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四年时间一晃而过,金家如珠似宝的粉团子也已经成功长成了一个十足十大肉包子。 四年里,金宝珠唯一庆幸的就是她没有穿到那种爷不疼,奶不喜,爹愚娘弱还一贫如洗的家里。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超级无敌美少女,金宝珠可以说是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虽然父母早逝略显遗憾,可爷爷奶奶也是把她当做珍宝捧着长大的。 曾在各式各样穿越小说里肆意徜徉过,所以宝珠同志可是深深记得那种穿越成家徒四壁农家女,整天斗极品的套路,虽谈不上怕,可也是一千万个不愿意的。 肉包子趴在床上,再次深感幸运之神的眷顾“谢天谢地,感谢穿越大神,感谢……” “小妹,小妹,村口来了几个流民,你想不想去凑热闹?”三房大儿金成屁颠屁颠儿的凑到金宝珠面前,小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 “切,五哥怕是自己想着要去凑那起子热闹,拿我挡着的吧!”金宝珠嘴上不屑,可也挡不住她眼里的热切。 “嘿嘿嘿!知我者,唯宝丫头也!”金成文绉绉的酸了一句,手上动作也麻利,抱起肉包子就往大门口走着。 金家祖上荫蔽,当初老爷子祖父是在京里大人物身边做过长随的,也算是有些学识修养,后来得主人厚待,除去他一家子奴籍,还给了一大笔辛苦费。 老爷子祖父也是个聪明人,拖家带口的回到了十里村,当起了村里的“鸡头”。 老爷子是读过书的,也一直励志把后辈培养成夫子秀才,可惜老爷子四个儿子中,老大老二都是个半吊子,老三更是养成了眼高手低油嘴滑舌的二混子模样,独独老四,16岁就中了秀才,老爷子愣是乐的在祖宗排位面前又哭又笑了两三天。 后来金老四金大喜,也不知道咋想的,撂下一封信就走了,信了也只有这么一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老爷子又哭了一场。 “啧啧,这些人真可怜,肯定都没吃过饱饭。”金成一手摸着大肚子,一手扶着脖子上的金宝珠。 金宝珠蔑视他一眼,一个爆栗敲在大脑袋上“他们可是流民,能活着就不错了,五哥哥可真的饱汉不知饿汉饥。” 我勒个擦擦,这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金宝珠腹诽。 “是是是,小妹说的对,嘿嘿!”金成傻呵呵的咧嘴一笑。 除了老六金明,老七金玉,其他几兄弟今日也都休沐在家,听了俩人的对话,都表示:我宝珠威武! 村口的大槐树是个乘凉的好地儿,此刻树下站着的两男两女格外醒目,几人身上的衣服早就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外露的脚趾更显得局促不安。 金宝珠眼神略过那个跟她一般高的小丫头,停留在你她旁边的少年身上。 她从金成身上下来,一步步走向他,他没有退缩,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绿茵下,树叶来不及挡住的一束光喷洒在他单薄的脊背上。 金宝珠突然伸手,攥住少年白净且消瘦的手指,转身看着金恩“大哥哥,我喜欢他。”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有人不敢置信,有人不知所措,还有人幸灾乐祸。 别说在场的其他人了,就是金宝珠自己也懵逼了,她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魔怔了,看着少年干净璀璨的眸子,就傻愣愣的说了这么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这可是在古代啊!而且是古代农村啊!看这些人的眼神,自己会不会被当成妖怪烧死啊!我去,不会要沉塘吧!金宝珠心里百转千回,可她忘了自己还是个小肉包子,谁也不会变态的把她的行为跟情爱挂上钩。 可偏偏就有人心思龌龊,没事找事。“哎哟喂!我说宝珠丫头啊,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这么个乞儿,你娘那可是给你当眼珠子疼的,给她知了去,还不得气的厥过去哦!”小王氏捏着嗓子拿着腔调,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金宝珠心里膈应,面上却显得委屈至极“三婶儿,您真真是让宝儿好伤心啊!宝儿一直以为家里人都是拿宝儿当眼珠子疼的,谁曾想,三婶儿竟然不是,三婶儿您以前说疼我都是骗我的,骗我的…呜…”为了演的更逼真,她还特意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 小王氏一听,嘴巴就动在脑子前面了“宝珠丫头你这可就不对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你长辈,平时家里有多疼你大家都是知晓的,你可不能因着年龄小,就冤枉人啊!” 金宝珠眼眸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被伫立在边上的少年抓了个正着。 “可刚刚三婶儿说宝儿娘疼宝儿肯定要厥过去,为什么三婶儿没有厥过去?三婶儿没厥过去是不是说三婶儿不把宝儿当眼珠子疼。” “你……”小王氏没想到这死丫头在这儿带着她呢,直接就气了个倒仰。 “好了,长辈没有个长辈样子!”老爷子作为十里村的村长,这会儿也是急急忙忙的从地里赶了过来。 还没等小王氏接话,老爷子继续说道“没事干就去找找老三,把他带回来,就说我找他有事。” 小王氏只得悻悻而去。 金恩也趁机抱起了金宝珠,顺带眼含警惕的看了一眼少年。金成金玉也从善如流的瞪了一眼,金平金安和金阳金明更是一脸不忿的比划了几下略带喜感的“大”拳头。 少年心里憋闷:我这招谁惹谁了,明明是自己被无端轻薄,怎得反遭威胁。 这四个流民是坐着大姜叔的牛车来的,所以老爷子想着先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就朝大姜叔招了招手。 “噗通!”老爷子话还没问出口,就见之前一直站着不动的汉子直挺挺的跪在了他面前。 暴晒过的土地灰尘四起,老爷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一口旱烟愣是从耳朵眼儿里喷了出去。 第三章,归来 “爹,孩儿不孝!”还不等老爷子跟众人反应过来,汉子又是一记重磅**。 “爹,我……”汉子一把抱住老爷子小腿。 “给我住嘴,你谁啊?你管谁喊爹呢?”王氏抢过话头,铜铃大眼死死的瞪着汉子“你给老娘看清楚了,死老头子的儿子在这站着呢!你算哪门子儿子,又认的哪门子爹!” 金大福看着金大寿,倍感无奈。金大寿却小眼一眯,瞅准时机上去掺着王氏“娘你消消气,可千万别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玩意儿气坏了身子子,您还得等着享你老儿子的福呢!”把她掺到老爷子旁边坐着。 就在金大寿准备狐假虎威对着地上的汉子破口大骂的时候,汉子一头站了起来,那双跟王氏一般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金老三你说谁是野玩意儿?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刻薄私凉。” 金大喜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汉子,到嘴边的污言秽语被他一个激灵就吞了回去,哆嗦着往金大福后面避着。 “老四!”金大福推开金大喜,往前迈了一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尤其是王氏,一个猛子就扎过去了“老四,你是老四?啊?是老四?” 没错这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汉子就是金家老四金大喜。 原来当年金大喜离开家以后,一路北上,一边游学一边赚取路费,日子过得倒也潇洒。 可人算不如天算,北方遭了旱灾,他也就跟着流民队伍一路南迁。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做流民的体验算是了了他的游学路,以后就在十里村造福乡里,此生无憾! 至于为什么金家人没认出他,纯属他个人恶趣味,故意搞了这么一出。 村民们散了之后,金家人带着少年,妇人和那个跟金宝珠一般大的小孩也回了金家大院。 少年叫兰霁,是金大喜在路上遇上的小友,小女孩叫兰兰,是兰霁的妹妹,妇人则是二人母亲,李敏芳,李氏。 据金大喜说,兰霁一家也是随流民来南方求个活路的,结果路上遇到暴乱,兰父为了保护他们母子三人身亡。 之所以带他们回来十里村,一是因为怜惜,二则是因为他很是欣赏兰霁。 其实就是那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冲动。 金家大院是村里少见但不是唯一的青砖大瓦房,是老爷子祖父建的,虽说破旧了些,却也比土坯房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兰母看着眼前的大院子,抱着兰兰的手缩了缩,兰霁眼里略过一瞬震惊,但也只是一瞬。 也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表现,让金家人不由得对兰霁高看了几分。 正厅大饭桌上,金家人看着眼前一身水青色棉布短打的少年,眼里都闪着震惊之色,除了金宝珠,她眼里心里都是一副:我厉害吧?我有眼光吧?我看上的小哥哥帅吧的表情。 安氏看着女儿一副花痴样,尴尬的轻咳一声。 拉回思绪的金家人多少都有些不好意思。 饭味浓,酒意憨,金宝珠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端起面前的小小白瓷碗(金家独一份儿),慢慢踱步到大桌的兰霁面前“小哥哥,这个是我奶给我蒸的蛋羹,放了糖,像我一样甜,给你吃。” 还不等兰霁反应,金宝珠把蛋羹递到他手里就回下桌上了“你那么瘦,得多吃点才能保护我,所以在你长胖之前,都由我来保护你。” 众人憋笑,这小肉包子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是太搞笑了。 “噗~哈哈哈哈…小妹你…笑死我了”金成突然出声,还模仿着金宝珠的样子拍拍兰霁的肩膀“都由我来保护你!” 有人开头,桌上的大人都绷不住了,肆意笑了起来。 可桌上的小辈们,除没心没肺的金成,其他六个小老虎都一脸不满的瞪着兰霁。 年龄最小的金玉直接站了起来“宝妹妹,你不要保护他,你保护你自己,我们保护你。”说着还自豪的拍拍胸脯。 金平是个急性子,也赶紧保证到“就是,小妹,你放心,以后哥哥保护你,爹说我身上有腱子肉,我肯定能保护好你。”一边说一边朝着兰霁张牙舞爪的炫耀着。 “保护小妹靠的是这里,而非逞匹夫之勇!”金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还不忘朝金宝珠挤眉弄眼。 看着大家你来我往,其乐融融,金大喜顿感自己这些年来错过的不知凡几。招招手示意金宝珠过来恶趣味的道“宝丫头,你告诉四叔,你喜欢兰霁小子什么地方啊?” “我喜欢他长的好看,他好看,宝儿也好看,宝儿嫁给他之后生的小宝宝肯定也十分好看,然后宝宝的宝宝也好看,宝宝的宝宝的……”金宝珠掰着手指头,脆生生的说了一连串的回答。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金大喜更是笑的前仰后合“那等你长大,四叔给你找个比兰霁小子更好看的人保护你好不好?” “不好!不要!”金宝珠听了这话,一骨碌就从金大喜怀里挤了下来。 她走到安氏面前,打了个哈欠“娘,宝儿困了。” 安氏跟众人抱歉,抱起金宝珠就往西厢走去,怀里的小人儿却突然冒出个圆滚滚的脑袋来“蛋羹给你了就是你的了,我不介意你把它给你妹妹吃,但是不许用我的小白碗儿,小白只准跟我好。” 洗漱完躺在床上的金宝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都不敢表现的太过出头,可是今天她的身体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她也确实挺喜欢那个叫兰霁的少年的,但是也仅仅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她金宝珠也是个凡胎肉体,怎么可能躲得过世俗。 想着想着,金宝珠抱着小软枕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着婚纱嫁给了兰霁。 第四章,姑奶 徜徉梦境的金宝珠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擦擦嘴角的哈喇子,金宝珠心里埋怨:麻烦又来了! “我说老大媳妇儿啊,这鸡都叫三遍了,咋地连大门都不赶紧开起来啊!这家里公婆疼惜你,你也不能不识好歹不是,要是坏了咱们老金家的名声,找谁说理去。”金宝珠扒着窗户,看着院子里的老太太,吧啦吧啦个不停。 “姑母您严重了!不知您这大清早的上门,是有何贵干?”金大喜从院子后面出来,看着自己这个多年不见的姑母,肚子里的火气抑制不住的烧了起来。 金家姑奶奶,金翠儿,金老爷子唯一的妹妹,早年远嫁他乡,夫家姓李,意外守寡,也没给老李家留下个一儿半女,老爷子怜惜她不容易,就给接了回来。本来金氏是跟他们一大家子住在大院儿的,但是日渐生起了矛盾,再加上她不知从哪包养了一个孤女,取名李念莲。为了避嫌,老爷子就出钱出力在村尾给她起了两间土坯房,也算是仁至义尽。 “再说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李金氏,不知道您嘴里的老金家是从哪论的?”金大喜刻意强调了李这个字。 李金氏气得直哼哼“你这个不肖子孙,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秀才呢!我呸,连长辈都不尊重,谁知道你的秀才是从哪儿来的。” 金宝珠听不下去了,对于这种满脑子的人,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想沾边,但是谁让这个小叔对她味口呢! 她索性推开门“啊?小叔的秀才不是知县大人亲自上门说的吗?姑奶奶连县太爷都敢质疑,姑奶奶威武!”金宝珠说着还舔着小肚子,对着李金氏竖起了大拇指。 众人憋笑。 尴尬之际,李金氏边上的李念莲突然对着金大喜盈盈一拜“四表哥,你别误会,我娘只是担心你,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受委屈,所以一听说你回来,就急急过来看你了。” 李念莲看着金大喜的眼神含羞带怯,泫然欲泣。 金宝珠忍不住腹诽:白莲花跟绿茶婊结合体啊这是。 老爷子适时出现“摆饭吧!” 李金氏一看哥哥面色不虞,拉起李念莲就跟了上去。 “你姑母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以后看见她不可再如此无礼!”大厅里,老爷子砸吧着嘴里旱烟管子,对着金大喜呵斥了一句。 金大喜自认不是个一本正经的人,只是每次看见姑母那一副嘴脸就浑身难受“圣人云:父慈子孝,上行下效,您老觉得姑母她哪里值得人尊敬孝顺?” 老爷子无言以对,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确实是有些过分。 “好了,说说你这次回来打算怎么办吧!老子幸亏半辈子供你读书,可不是让你当个泥腿子的。”老爷子干脆换了个话茬。 “爹,娘,各位哥哥嫂嫂,我都想好了,我要在咱们村里学堂做个夫子,教书育人,而且我已经跟学堂老夫子说好了,他年龄大了,心力不济,打算回家养老,我今天就会过去接手学堂事务,还有兰霁,他也会去给我搭手”金大喜看了一眼对座的兰霁,接着说道“我知道爹你要说什么,但是您也该了解我,我就不是那做官的料,也志不在此,所以儿子求您成全!” 看着下跪的小儿子,老爷子心里五味杂陈,本以为老金家能在他手里发扬光大,到头来仍是半途而废“你爹我已经老了,黄土都埋到脖颈子了,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且好自为之吧!” 王氏是个妇人,她不求儿子能高官加爵,只希望他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老四啊!你都二十有二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娘还想着有生之年能抱上一抱你的娃娃呢!”老太太语气里充满希冀。 金宝珠听不下去了,看着老太太佝偻下去的脊背,凑上前去,轻抚奶奶的后背“奶奶不仅要抱上四叔的娃娃,奶奶还要抱上宝儿的娃娃呢!奶奶您要是不帮宝儿带娃娃,宝儿可不依。”说着还傲娇的崛起了小嘴。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松快下来“好好好,奶等着,等着给我的宝丫头抱娃娃,哈哈!”老太太也深感安慰。 李金氏回到自家,一边在兜里摸索钥匙,一边恨铁不成钢的说“莲丫头,你说说你,你到底看上金大喜那个没出息臭小子哪一点了,你看看他,好好的秀才老爷不做,非要把自己搞得破衣烂衫一副叫花子像,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哪里配得上你?” “娘,四表哥是有大才的人,您相信我,我不会看走眼的,再说了,这村里就属舅舅家条件好,我要是能嫁过去,指定能过上好日子,我要是过好了,还能亏了娘不成,到时候娘就有享不完的福呢!”李念莲一改之前娇弱扶风的样子,眼睛里闪着精光。 李金氏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上那小子的皮相了!” “娘,您可真的冤枉莲儿了,莲儿只是想着这么些年舅舅对您不冷不热,您辛辛苦苦拉扯莲儿长大,莲儿没有别的本事,要是嫁了过去,也能从中缓和些您跟舅舅的关系不是。”李念莲眨眼睛,滚烫的泪珠子就顺着桃腮流了下来。 李金氏想想也是,心肝儿肉的搂着李念莲“莲儿,好莲儿,是娘想岔了,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吧!只要我莲儿喜欢的,娘都会想办法满足你的。” 李念莲依偎在李金氏怀里,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我就知道娘才是世界上最疼莲儿的,那娘您可要早些子找舅舅说去,莲儿都十六了,可不想让人笑话娘养了个老姑娘。” 李金氏一听就炸毛了“谁敢说我莲儿是老姑娘,老娘我撕了她的嘴!”说完哄着李念莲进了屋。金宝珠不是傻子,虽然大人没说,但是她也看出来了李念莲那对她四叔**裸的觊觎,心里满是鄙视。 四叔何等人物,能看上那么一朵白莲花就怪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颠覆了对白莲花的认知。 第五章,埋怨 天气一晃就凉了,又是一个开学季。 金家最小的两个男丁金明,金玉也随着阵阵秋风被送入的学堂。 “宝丫头,你撅着小嘴儿干嘛呢?”王氏看着自己宝贝孙女闷闷不乐的趴在大桌上,心疼的问了句。 “奶,六哥和七哥都去学堂了,宝儿一个人好无聊,宝儿也想去学堂。”金宝珠看着自己小胳膊小腿儿的样子,着实郁闷。 “哈哈,我们宝儿最有志气,等宝七岁,爷就给你也送去学堂!”老爷子听的甚是欣慰。 金宝珠掰掰小手指,瘪着嘴“那好吧!” “那我去隔壁兰姨家看看!”金宝珠眼珠子咕噜一转,就跑走了。 老爷子砸吧砸吧旱烟嘴子,看着小包子跑远的身影,不知道在端详什么。 金家本意是让兰家人在大院儿住下的,但是兰霁不愿寄人篱下,而且李金氏来过几次,话里话外都是挤兑,为了两不为难,兰霁开口,问金家借了些银子,在大院边上起了两间土坯房,虽有些简陋,可好歹也算是能遮风避雨,有了个踏实的落脚之地。 兰霁也跟着金大喜去了学堂任教,十四岁的少年,一边读书,一边教书,也算是撑起了兰家的半边天。 兰兰还小,才四岁的娃,啥也干不了,就每天跟着在家绣帕子,帮人浆洗衣物的兰母屁股后面打转。 金宝珠到兰家门上的时候,兰母正挎着一大篮子的脏衣服准备去河边洗,兰兰跟在后面身上也挂着一个灰扑扑的布袋子。 金宝珠三两步跑过去“兰姨,你又去洗衣服吗?能不能带上宝儿啊!宝儿也可以帮你哦!” 她看看那大件的衣服,又看看自己,转了个弯“我可以帮你照顾兰兰,谁让我是姐姐呢!”又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咳咳…咳……”兰母看着眉飞色舞的小包子咳的脸通红,忍不住上前给她顺了顺。 金宝珠一阵尴尬,嘿嘿傻笑“不小心劲儿使大了!” 兰母无奈,看了看金宝珠敦实的体格和身上细棉布做的对襟短衫,再看看自己腿边上低眉顺眼,老实怯懦,一身摞着补丁粗麻布的兰兰,心里一时间生出了无限的埋怨,埋怨老天爷瞎眼,埋怨她的兰兰可怜……唯独没有想过她的儿子正在拼命努力的把这个家支撑下去。 脸上苦涩一笑“好啊!有宝珠你帮我照顾兰兰,我又要省心不少呢!” 金宝珠人虽然小,可是芯子里可是个看惯了人情世故,俗世百态的成年人,刚刚兰母怔愣住的时候,她就对兰母的性子又多了几分了解。 之前金大喜就表达过对兰母的不喜,说她太过矫情,一路上帮不上一丁点儿忙就算了,还总是哭哭啼啼,怨天尤人。 还说别人家大多都是重男轻女的,可兰母却总是说他儿子是男人,就该着好吃好喝好穿好玩的都让给兰兰。 后面兰霁没法子,解释说兰父是个疼老婆的,兰母自从嫁到兰家,兰父什么都紧着她,甚至连洗衣做饭这种事情都抢着做,为了让兰母没有心理负担,天天在家里灌输一些“男人就该让着女人,就该无条件对女人好”的思想,以至于养成了兰母一遇到事就悲天悯人,顾影自怜,一有挫折就觉得别人都该帮着她的性子。 说话间,几人就到了河边。 这条云雾山脚下的大河,承载了十里村人的信念,也养育了十里村人的祖辈。 “呀!这不是金家的大宝贝吗?咋地下河洗上衣服了?”午后天暖和,出来洗衣服的小姑娘小媳妇都扎堆儿似的。其中一个穿着蓝底白花斜襟短衫的媳妇子,阴阳怪气的咋呼了一句。 “刘大媳妇儿,你莫不是夜里累的眼花了,你看那后面跟着的,是兰寡妇,兰家可是靠着村长过活的,他们家宝贝孙女儿能去给兰寡妇洗衣服?”远处一个老妇适时的插了一句,嗓门儿大的震天响。 金宝珠虽然不屑,但是也不是那种任人揉捏的主儿,扯着小奶音儿道“哎呀!大花奶这话说的可真真儿是没错,这刘嫂子可不就是昨儿个夜里累的老眼昏花了吗?” 这话一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但老妇,也就是里正媳妇儿王大花却一脸八卦像的笑道“哈哈哈…哈哈…哎哟我们宝珠丫头就是聪明伶俐的很呐,你给奶还有大家说说,你刘嫂子昨晚是咋累的啊!” 金宝珠假装不懂的样子,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大花“大花奶不知道吗?可是我听说您家儿媳妇,就是高二婶子天天晚上都累的去了半条命呢!难道不是跟刘嫂子一个累法儿?” 金宝珠表面上一脸小童的稚气茫然,心里却在想:跟我斗,老娘开的黄腔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拿什么跟我斗,拿你那一脸褶子吗? 一时间,静谧,然后是哄堂大笑,但凡听到这话的女人们,一个个都笑的直呼肚子疼。 “哪个,让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瞎蛤蟆,敢欺负我老婆子的宝贝孙女儿!”一声怒喝打断了众人的笑声。 金宝珠闻音识人,一溜小碎步就跑了过去,拽着来人的衣袖,继续用那脆生生的小奶音说道“奶奶,没人欺负宝儿,就是大花奶说她不知道刘嫂子晚上是怎么个累法,让我给她讲呢!” 王氏一听,霎时火冒三丈“缺德不冒烟儿的玩意,你想知道,想知道半夜扒老刘家墙根啊,你跟一个四岁娃娃瞎咧咧啥,你也不怕老天开眼,烂了你的臭嘴……” 老太太觉得不解气,还想继续的时候,金宝珠拉住了她“奶奶,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大花奶家的高二婶子晚上为着啥累。” 说完还朝王氏眨眨眼睛。 继续绘声绘色,口若悬河“有一次我听见刘嫂子和人扯闲,说大花奶说的,自家二儿媳嫁进老高家六七年了,连个蛋都不生一个,就是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所以就不让高二婶子睡觉,白天下地干活,晚上让她洗一家老小的衣服,这样一来,高二婶子可不就晚上累的半死吗?” 小家伙说完假意清清嗓子,一屁股歪在旁边的石头上,继续卖力“至于刘嫂子我是嘛……嘿嘿,我是听高家大婶子说的。高大婶子说她婆婆磨搓老儿媳妇的法子就是跟刘大他娘学的,说刘大他娘吃儿子醋,一到晚上就不让刘嫂子进屋睡觉,让她在院子里干活。” 金宝珠说的这些不全是胡编乱造,里正媳妇王大花磋磨二儿媳,村里人尽皆知,至于刘大家,就住在他们家隔壁,有个耳朵就能听见。 王氏看着自家孙女儿眼里的狡黠,再看看远处撕扒成一团的王大花和刘嫂子,心里暗自得意:还是老娘的宝丫头厉害,几句话就让那两个黑心肝儿的打了起来。 只是她没注意,一边埋头洗衣的兰母,满脸的嫌恶。 兰母心想:女娃家家的,跟一群自己的长辈叫板,还恬不知耻的议论什么晚上累不累的事儿,还挑拨的长辈不和,简直是伤风败俗,丢人现眼。女娃子就应该像她的兰兰那样,文静淑贤,孝顺懂事。 可是她竟不知,她口中宁静贤淑,懂事知理的兰兰此时看着金宝珠三言两语,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欺负自己的人的时候,眼里溢满了憧憬艳羡。 “兰兰,兰兰,你看什么呢?还不赶紧洗!”兰母不带一丝感情的催促,拉回了兰兰的思绪。同时,也让她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跟着这个“金光闪闪”的金宝珠混。 此时低头翻着石块的金宝珠不知道,就是她今天的这一场“表演”,为她的追夫之路寻了一个大大的助力。 金宝珠前身是个穿金戴银的江浙沪,顿顿吃的都是大白米饭。 春天吃青菜嫩芽儿,夏天搓烧烤啤酒,秋天食肥虾美蟹,冬天烫各种锅子。 可是自从到了这里,米饭是掺着糙米,菜是野菜老瓜,更别提什么螃蟹虾子,大鱼大肉了。 虽说老金家勉强算是个小康之家,家里种着几十亩地,可是架不住人口多啊,再加上金宝珠是一家子都心肝肉,老太太时不时的就要给他弄点鸡肉猪肉吃,家里也确实没存下什么钱,近几年甚至出现了坐吃山空的趋势。 金宝珠一直都在琢磨着怎么挣钱,可是老爷子和他爹都是个保守传统的人,始终不愿采纳一个小娃娃的赚钱法子。 久而久之,金宝珠也就打了退堂鼓。 可是,现在她手里抓着的东西,让她又萌生了赚钱的念头,而且是势在必得,背水一战的那种。 “兰姨,您先洗着,我回去一趟。”金宝珠喊了一声,就一溜烟的跑了。 兰母不屑“还是什么要帮忙,愣是手指都没沾一下子水就没影了。” 兰兰不喜“娘~” 兰母看见宝贝女儿不高兴了,就收起了那副嘴脸“好好好,娘不说,不说啊!赶紧洗吧!” 第六章,怪虫 金宝珠一头钻进灶房“奶,奶,我发现好东西了,你快去,去把爷他们都叫回来,跟我一起去抓,快点,迟了就来不及了!” 小包子看着王氏一脸茫然,不由分说的就拉着王氏衣袖“奶,你相不相信宝儿?” 王氏还没反应过来,小包子就接着游说“宝儿知道奶一定会相信宝儿的,奶你快去吧!要是爷他们不回来,你就说我出大事儿了。” 金宝珠不等王氏说话,就推着她出门去了。 自己则是把家里能装东西的大小框子,布袋子,全都拿了出来。 金宝珠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居然在水沟里发现了小龙虾,而且还是大片的那种。 现在小东西的脑子里已经想象了几十种小龙虾的烹饪手法了,什么蒜蓉的,五香的,麻利的,爆炒的,油炸的…… 想着想着,口水就睡着胖嘟嘟的下巴流到了衣襟上。 “宝儿,娘的宝儿,出什么事了?”安氏一听说宝儿出事了,连滚带爬的就往家跑,此时紧紧抱着小包子的她已然是泪流满面。 金宝珠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紧接而至的就是深深的内疚感。 尤其是当她抬头看见老爷子,金老大,林氏(金老二媳妇),都一脸担忧害怕的看着她的时候,她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任性了,去他的小龙虾。 为什么不包括金老三和小王氏,因为这俩人脸上的淡漠和嫌恶挡都挡不住。 小包子忍住泪目的冲动,拿出一方水粉色的小帕子,轻轻的揩干净安氏脸上的泪珠子“娘,对不起,我……” 当她把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边,看到的不是众人脸上的斥责和埋怨,而是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金宝珠心里惊涛骇浪,再次庆幸,她穿过来就有一群爱她的亲人。 虽说有那么一两个害群之马,但是也挡不住老金家的正义之光。 为了支持老金家金疙瘩宝珠童鞋,老爷子发话,除了腿疾不便行动的金老二和在学堂教书读书的金家儿郎,其他人全体出动,由金宝珠这块金疙瘩统领并指挥。 一家人没有去别处,而是直接去了老金家的田里,因为老爷子说他们田里也到处都是,平时都是要劳力去捡了扔掉或者弄死的。 金宝珠捂脸,懊悔不已:苍天啊!大地啊!我这是错过了多少肥美诱人的肉肉啊! “美凤婶子,你们这是举家出的来抓怪虫啊?人多就是好,不像我们家,就我跟大春两个人,顾上地里顾不上田里的。”几个人抓的正起劲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飘了过来。 “呀!他牛嫂子啊!我们这也是没办法,这么些稻子,都让这怪虫吃了,我们就该活生生饿死了。”王氏一看是牛婶子,就热情的回了一句。 “牛婶子,您家地里要是抓不完,明日里我哥哥们休沐,我带他们来给您抓!”金宝珠瞅准时机,朝着牛婶子说道。 “宝丫头你可不要跟你婶子我开玩笑,你们金家的二郎个个都是读书人,将来那都是要考秀才老爷当大官的,咋能因着婶子这点子活计当那泥腿子。”牛婶子受宠若惊,一张老脸上都写满了惶恐不安。 老爷子听见牛婶子说他们老金家二郎个个都是秀才老爷,顿时乐的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他牛嫂子,我们就宝珠说的不错,明日里就让那些个兔崽子给你那田里拾掇拾掇。” 一听老爷子都发话了,牛婶子也就不再推辞“那就谢谢金叔了,改日里让我们家大春提上点新稻子上门感谢您去。” 日头偏西,老爷子带着一家子老小,满载而归。 看着金宝珠笑的杏眼眯成月牙,老爷子心里也挺乐呵。 虽然不知道自己宝贝孙女儿抓这些怪虫子的用意是什么,但是看着小包子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样子,心里比吃了那糖块子还甜! 回到大院儿,金宝珠决定,洗手做羹汤。 先是手把手教女人们如何清洗小龙虾,又是跟男人们详详细细的解说了一遍小龙虾的吃法和好处。 一套操作猛如虎,金宝珠全然忘了,从她嘴里讲出来的这些东西对于在场的人甚至是整个萧国来说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萧国虽说物产丰富,国土广袤,但是像辣椒、蒜和花椒之类的东西,就目前来说,金宝珠还是没有见过的,所以,这也大大局限了小龙虾的吃法。 不过这可难不倒咱们二十一世纪吃货大神金宝珠童鞋。 带着她的火眼金睛和一颗七窍玲珑心,麻利的在厨房和菜园子搜索一番…… 嗯……好吧!结果不尽人意。 厨房外面,一家子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参差不齐的挤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搭起小板凳在灶台上手指翻飞的小包子。 “大哥,你说小妹做出来的怪虫子能好吃吗?”作为一个古代吃货,金成大肉包子唯一关心的就是那锅里由青变红的玩意儿到底好不好吃。 “是啊!大哥,我也觉得那东西不太靠谱!”旁边歪着脑袋的金平往前挤了挤。 “不管好不好吃,待会儿咱们都得说好吃!”金安一本正经的叮嘱其兄弟。 “可是,四哥,我有点害怕那虫子,万一我吃到嘴里被它咬一口咋整?”金玉一脸便秘像,往后瑟缩了一下。 “你傻啊!那怪虫子都死了,还怎么咬你,再说了,七弟你可是男人,身为男人怎么能怕虫子。”金阳一个爆栗敲到金玉头上。 金明也有些瑟缩“可是二哥,我也有点怕那虫子,要是待会儿小妹先给我夹,你记得帮我兜着点儿!” 一直没说话的金恩作为众萝卜头中的大萝卜,及时的总结了会议“不管怎样,待会儿所有人都必须说好吃,而且要真诚,要是谁被小妹发现作假,谁就写十张大字。” 众萝卜头虽然怕,慌,但是最终对妹妹的宠爱战胜了恐惧,齐齐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金老四看着一众侄子惶恐不安,预备上刀山下火海的包子脸,笑的就差在地上打滚儿了。 此时在灶台上忙碌的金宝珠表示,待会儿你们别抢破脑袋就行。 厨房飘出的香味儿倒是让一众人安心不少,至少闻着还不错的样子。 “金师傅”忙碌了一个时辰,端上了一盆泡面,啊呸,一盆葱烧龙虾尾,一盆爆炒小龙虾,一盆水煮小龙虾。 你没听错,是盆,不是盘。 金宝珠就看了看围着大桌一家子人,就说了四个字“开动,管够”。 小萝卜头看着大萝卜头,大萝卜头看着大萝卜,相互给出了一个拼命的眼神,就上手了。 先吃到嘴里的金恩,先是一愣,而后眼睛一亮,最后迫不及待的把手里剥出来的小龙虾肉全都塞进嘴里“嗯…嗯……好吃,好吃,你们快尝尝,真的好吃,超级好吃!” 其他六个萝卜头表示:大哥不愧是大哥,这演技简直没谁了,大哥辛苦了! 看着弟弟们一脸同情的眼神看自己,金恩表示:我说的都是真的啊!真的好吃!咋就不相信我呢!这年头,说实话真难! 老爷子看着大孙子吃的一脸满足:大小子懂事了啊!竟然如此牺牲自己,只为成全妹妹。真真是没辜负我老头子的悉心教导啊! 王氏:大孙子真真是好样的,明日一定要给他炖只老母鸡补补。 安氏:我可怜的孩子,竟如此呵护幼妹,我就是现在闭上眼,也知足了。 金老大看了一眼妻子含着热泪的眼眶:得妻如此,得子如此,夫复何求?何求啊? 金宝珠看着除了大哥,其他人都一动不动,还有些泪目,就以为这些人定是被她的厨艺所征服。 后来得知当日这些人内心戏的金宝珠,愣是笑着诞下了她的第一个儿子。 第七章,进山 金家大厅里,除了安氏还姿态矜持以外,其他人都腆着个大肚子四仰八叉的半靠在椅子上,一脸的意犹未尽。 尤其是金成,直接半边身子都瘫倒在椅背上了“爹啊!娘啊!我长这么大从来就没吃的这么满足过,这会子就是让我上断头台我都心甘情愿,绝不皱眉。” “呸呸呸,混玩意儿说的什么混账话,你老子我好好端端的活着呢,你死了谁给老子养老?”金老三一听这话,一个猛子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金成身上招呼。 “你也给我坐下,儿子用词不当,你这个当老子的就能独善其身了?养不教父之过,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谁允你说起话来如此粗鄙不堪的。”老爷子一拍桌子,看着自己儿子那副不成器的样子就气的吹胡子瞪眼儿的。 几十载夫妻,王氏一看老头子的样子,就知道老头子是又气老三的不长进了,赶忙和稀泥“好了好了,老三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本来就是个乡下泥腿子,说话哪能都跟秀才老爷一样咬文嚼字的。” 老爷子看着王氏又出来护短,更是气的没边,背着手就往房里去了“慈母多败儿!惯吧,可着劲儿的惯,迟早有一天我得被他个不肖子孙气死。” 金老爷子没想到的是,他随口的一句话,就扼制住了他的命。 金大福作为老大,不忍心看着家里人为了这么一点子小事儿起争端,又不知道怎么相劝,只能硬着头皮扯开了话题“宝丫头啊!这个怪虫子这么好吃,咱们明天再去抓些子回来,不然等村里人知道了,估计就吃不了几顿了。” 金宝珠并不在乎他三叔以后有没有人养老,她早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人,可以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可是有的人,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听见她爹问自己,就正襟危坐“爹你忘了,我们不是答应牛婶子明天去她家田里帮忙吗?咱们明天起早些,先把自家田里的漏网之鱼抓抓,然后吃过晌饭再去她们家田里抓。” 想了想又道“至于村里人抓不抓的咱也不管他,到时候再说。” “二哥明天是要去山上采药草是吧?”金大喜看着金大禄,眼里浓浓的疼惜与愧疚。 当年要不是自己调皮胡闹,非要吃柿子,二哥也不会从树上掉下来摔坏了腿。 金老二知道弟弟在想什么,咧嘴一笑“是啊!家里的药草用的差不多了,我明天再去山上转转去。” 知道自己变成跛子之后,金老二不是没有消极埋怨过,只是慢慢的也就想开了,再加上家里人出钱给他买了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媳妇儿,还送他去镇上学医。 虽说,这么些年他听了不少闲话,又受过不少白眼,更是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 但是,家里人从来就没有看不起他过,他也从来就没有在亲人眼里看见过鄙夷和同情,更何况他还能自力更生,靠医术养活媳妇儿子,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了。 “娘,我明日里也想要跟着大禄一起上山去,他一个人,我终究是不放心,我不懂什么,跟他做个伴儿,说说话也是好的。”林氏心疼金老二,站起来朝着老太太低眉顺眼的说。 还不等王氏说什么,金大喜就抢过话头来“娘,二嫂,明日我陪二哥进山。” 顿了顿,他又说“嫂子身体也孱弱,山里路不好走,我身为弟弟,自该为兄嫂出份力。再说了,我回来这么久,也没得上空出去走走,这次是个契机,就当是进山散散心。” 金大喜虽说是操着商量的语气,可话里话外都是下定决心的意思,王氏有何尝不明白,也就点头应了。 一旁神游的金宝珠听见进山俩字儿,心思立马活络了起来。 眨巴眨巴亮澄澄的黑眼珠子“二叔,四叔,你们进山也带上宝儿吧!宝儿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山里长什么样子呢!” 说完又怕力度不够,便站起来清清嗓子,摆出一副伤春悲秋,心有憾事的模样“宝儿自出生以来,深得爷奶父母以及家中叔伯婶子和哥哥们的呵护,也自觉遵规守矩,深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道理,更是日夜督促自己一路向着长辈们心中‘大家闺秀’的方向发展,奈何宝珠本是头顶自由自在的鸟儿,即便是住着那金丝笼,也如同身处千斤枷锁之中。” 一顿操作猛如虎,金宝珠累得够呛,随即用小胖手掏出绣帕揩了揩并不存在的泪花。 心里想着,本姑娘可是使出洪荒之力卖惨了,要是还不成就只能等这小身躯抽芽成条以后再说了。 感觉大厅一片死寂,金宝珠坐在地上也是一头冷汗,想着是不是搞过头了。 王氏:原来宝贝孙女儿一直以来这么懂事都是为了我这个老东西啊!我怎么还这么不知足,那大小姐做派有什么好,吃,吃不好,坐,坐不舒坦,还不如让我的宝儿自在踏实玩乐呢! 老太太满心自责愧疚,完全不记刚刚听说自己“眼珠子”要跟着进山时的担心害怕。 安氏:这丫头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哪学的这一套,是时候好好教她规矩了。 包子爹:宝丫头是该出去练练了,我金大福的女儿不说做个武林高手,最起码也得像我一样健步如飞,身强力壮才对。嗯,对,就是这样,就得多出去爬爬山,我这身腱子肉可不就是爬山爬的嘛!想着还上手捏了捏。 金大喜:我怎么没看出来自己这肉乎乎小侄女儿还有这么一面呢?难不成看人的本事退化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出去练练眼珠子才是。 金老二:平时没注意,这女娃娃都这么好玩的吗?看来他晚上得努努力了,争取跟自家媳妇儿也造个性别女的小包子出来。 林氏:宝丫头真有意思!只是自家相公这眼神怎么回事,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小王氏倒是看懂了金老二眼里的深意,心里不屑:死瘸子,腿都不顶用了还想着那事儿,裤裆里的那条腿迟早也得废。 金老三:这怪虫子真不错,刚刚没好意思跟那群小东西抢,下次老子自己搞了吃。 众包子:妹妹出马,一个顶俩,妹妹雄起!加把劲儿,要是能带我们一起进山就更好了! 金宝珠偷偷的瞟了一眼,发现大家虽然没说话,但是脸上表情好像都还成,心里偷喜:这事儿成了。 好吧!确实是成了,只是进山人数又多了个金老大和金恩,俩人主职:保镖,兼职:采药。 第二日第一遍鸡叫,金家大院儿就响起了锅碗瓢盆的敲击乐。 金宝珠因为想到要进山,所以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直都在回去前世的事情,期盼着进山以后有所收获。 前世的时候,金宝珠父母是经营这一家私人中医院,虽然她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但是生活中也免不了耳濡目染,也是知道不少中医药知识的,尤其是在父母去世以后,她更是时常翻出父亲的那本《中草药图文大全》回忆父女情,还有一些她父亲亲手书写的手札,她也是看了个遍。 简单吃过早饭,几人轻装上阵,只带了些烙饼跟水,就出发了。 金宝珠除外,她带的是私人专享的蜂蜜水,不过挎着水壶的却是他老爹。 “噗呲,哈哈,哈哈……”金宝珠回头一看,莫名其妙的就笑出了声。 “小妹你笑啥?”走在她后面的金恩很是不解,自家妹妹不知道又发现什么好玩的了。 “莫要调皮,保存体力!”金老大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呵斥。 这下子金宝珠更是笑的腿软,还一边笑一边指着金老大胸口“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爹你可别了,你这严阵以待的模样,再配上你胸口粉嘟嘟的水壶儿,真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 几人听见这话,同时望向金老大,金老大自己也低头看着自己,霎时涨红了一张老脸“你娘也真是的,好好的水壶,非要搞个套子套住,套就套好了,还作妖一般的弄些子女娃家家用的色儿。” 金宝珠憋笑,假意咳嗽,而后一本正经的说“爹你说错了,这水壶套子不是娘给缝的,是奶,奶说小公主就要有小公主的样子,宝儿最最喜欢粉红色,当然就要用宝儿最最喜欢的颜色了。” 金老大更气了,一张脸红了绿,绿了红的,索性把那粉壶儿拿了下来,往大儿子手里一扔“你拿着,哪有大老爷们儿身上用那红哇哇布料的。” 金恩满天黑线“爹,我也是大老爷们儿,但是为小妹背水壶,别说是这粉色,就是那花被面儿的颜色,我亦是乐意至极的。” 金大喜看看大侄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大笑出声“哈哈哈……大哥,你这话可就错了,当初你娶大嫂的时候,穿的可不就是你口中那女人才用的红哇哇大袍子吗?” 一直傻乐没说话的金老二听金大喜这么说,回头看着金老大“我听娘说,大哥刚出生的时候,一家子喜不自胜,也是拿大红布包的。” 金老大肠子都要悔青了,好端端的地里活不干,跑这群人跟前找罪受。 干脆学着自家闺女平时的做派,哼了一声就跑到一行人最后面去走着了。 不过心里却是高兴的,毕竟这些年朝夕相处,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二弟笑的那般洒脱肆意了。 第八章,茱萸 剩下的金家人在老太太的率领下,此刻正是迎着暖阳接着风,抓着龙虾聊着天,一个个乐乐呵呵,其乐融融的。 “村长家奶,你们这抓自己田里的怪虫子就算了,怎么还到老牛家田里抓上了?莫不是这虫子有啥大用处吧!”刘嫂子跟她婆婆端着两大盆衣服,站在田埂上,她婆婆还时不时的用手肘捣她。 王氏本来不想应声儿的,但是两家又是邻居,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是刘大媳妇儿啊!昨儿不是刚洗了那两大盆子,咋地今儿个又洗这些啊?要说你们老刘家是真讲究啊!这三个人的衣服一天得换好几次吧!” 不等刘嫂子接茬儿,王氏接着道“不像我们这些庄户人家泥腿子,这不冷不热的好天气,两三天一换就不错了。” 刘婆子一看儿媳妇这蠢驴样子就来气,干脆放下衣服,撸起袖子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准备自己上“你……” 王氏又不傻,自己还有孙女儿交代的正经事儿要干呢,哪来的时间跟着婆媳纠缠,直接掐断话头“你看看这天渐渐凉了,日头也短,我老婆子就不耽误你们婆媳爱干净了。” 说完就催促起自己人来“赶紧加把劲儿,晚上回去咱也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这番话听的众人憋笑不已,踩在泥田里,腿肚子都在打颤。 人家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刘婆子俩人也不好在继续接下去了,只好灰溜溜的朝着河边走去,一边走一边狠狠地在刘嫂子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败家娘们儿,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当初就不该让你进我刘家大门,那圈里的猪都比你强。” 刘嫂子是刘大从镇上人牙子手里买过来的。 人家媳妇靠三媒六聘,刘大娶媳妇就只能靠买,主要还是得归功于他娘刘婆子。 刘老头在刘大五岁的时候就去了,老婆子一个寡妇,也算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养大了刘大,还找门路把他送去镇上的来福酒楼当上跑堂。 刘大也是个上进的,这一干就是五年,然后成功荣升二掌柜,大大小小也算是个人物了。 功成名就了,也就错过了说亲的最佳时期。 像刘大这样的,其实在村子里算是比较抢手的丈夫人选了,虽然已经23岁了,但是就男人来说,可是正值青壮年,而且刘大嘴皮子功夫厉害,随便哄哄大姑娘小媳妇,老丈人丈母娘什么的那都不是事儿。 坏就坏在他娘身上,其实刘大他爹在世的时候给他订过一门亲事。 姑娘家姓黎,在镇上搞了个杂货铺子,生意不错,姑娘在家里是老大,底下还有三个弟弟,一家子靠着杂货铺子,日子也过的和顺安然。 可惜祸从天降,姑娘爹被同行设计陷害,签下巨额赌债,被剁了一只手,还打断一条腿,铺子也被夺走抵债,她娘拼命把她护了下来。 经历巨大变故,黎老爹卧床不起,一蹶不振,黎母也一病不起。 可是当黎姑娘求到老刘家门上,希望能借点银子为娘治病的时候,刘婆子不仅没有施以援手,反而落井下石,避之不及。 也因此,黎母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撒手人寰,一命归西。 刘婆子更是在黎母出殡之日闹上门去,退了二人亲事。 王氏说,黎姑娘上门求救的时候,村里很多人都看见了,她哭的撕心裂肺,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而刘婆子的那副嘴脸要多绝情就要多绝情。 后来,这件事情就传的十里八乡都知道了,刘大的亲事也就搁置了起来。 金宝珠曾私底下问过王氏,是不是偷偷的塞钱给黎姑娘了,王氏点点头,又摇摇头,只说了一句“只是来不及了!” 再说金宝珠一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很是轻松就到了金老二平时采药的地方。 金老大一屁股歪在地上“累死老汉儿了,宝丫头以后你少吃点肉。” 金宝珠一点都不自觉“奶说了,宝儿身上的肉肉是福气,我不吃肉肉怎么长肉肉,没有肉肉又哪来的福气。” “鬼扯!”金老大没好气儿的转身离去。 金宝珠看着自家憨厚可爱便宜爹远去的背影“哼!我回去就告我奶,你说她鬼扯。” 看着各自忙碌转悠的大人,再看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大哥“大哥哥,你总是跟着我干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难道不想自己一个人转转吗?你看看四叔和爹,都只顾着自己溜达去了呢!” “我不想去,我喜欢跟小妹待在一起,更何况我还要保护小妹呢!”金恩看着眼珠子瞎转的妹妹,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小妹你是不喜欢大哥哥了吗?” 金恩啥都好,就是跟金老大一样“轴”,一根筋儿,只要是他们认定的事儿,你就是说破大天去,也没用。 看着金恩那双桃花眸子,心想这么老实的人,咋就长了双不安分的眼睛呢?嘴里还是不舍大哥伤心“怎么会?宝儿可是最喜欢大哥哥了呢,只是怕你跟着我无聊罢了。” 看到金恩松了口气,金宝珠心里三分无奈,满腔柔情啊! 几个人到了地方,金大喜跟着金老二采草药,金老大不知道去了哪儿,金宝珠就带着金恩四处晃荡。 突然她发现不远处有一树红彤彤的东西,赶紧拉着金恩,打算上前一探究竟。 “天哪!是茱萸,是茱萸啊!大哥,你快看,是茱萸!”金宝珠激动的大喊大叫。 几个人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 看见金宝珠手舞足蹈的围着一树红色的东西转来转去,嘴里念念有词,都一脸茫然。 “宝丫头,你这是干嘛呢?”金大喜忍不住问了一句。 “二叔,四叔,你们看,这是茱萸啊!是吴茱萸,也叫食茱萸,是药材,也是食材。”金宝珠很是开心,脑子里想的东西一下子就脱口而出了。 金大喜心里茫然,他总觉得这个侄女儿异于常人,懂得太多。 金老二则是一门心思想着金宝珠说的“药材”二字。 金恩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主要是他已经习惯了小妹的与众不同了,他也下意识选择无条件信服妹妹。 金宝珠一个激灵,正不知所措之际,金老二突然凑过来“宝丫头,你说这红色的东西是药材,是什么药材,你怎么知道的?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有能治什么病?” 金宝珠这下子真的是头皮发麻了,她该怎么回答,说梦里见过,还是说在书上看到的,或者要不要编一个神仙老头儿?艾玛,没一个靠谱的。 突然她眸子一闪,看着用探究的眼神盯着自己的金大喜,使劲儿眨巴了一下眼睛“啊!那个二叔,这个叫吴茱萸,又叫食茱萸,它的根可以祛风通络,活血化瘀,消肿止痛,温中除湿。树皮可以祛风通络,杀虫,解毒。果实可以湿中除湿,健胃,杀虫,止痛,治消化不良。但是有一点,阴分不足无风湿者要尽量少用。” 说完这些,她停下来,看了看金大喜,又说“这些都是四叔告诉我的,他说是自己在外游学的时候见过,而且还画了图样给我看呢!是吧四叔?” 金大喜看着古灵精怪,拿自己当挡箭牌的小丫头,顿时充满深深的无力感,随即朝着金老二点点头,表示是的,是他这个在外游学过的四叔“告诉”她的。 金宝珠一看四叔点头,一下子就又活力四射了起来“我跟你讲啊二叔,这还有一种茱萸,叫山茱萸,山茱萸树很高大,果实也是红彤彤的,但是是那种一颗颗分明的,一大串一大串的,咱们这山里肯定也有。” 然后突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了!” 金老二缺听的兴致勃勃,而且还厚着脸皮,不耻下问“那你说的那个山茱萸有什么用,跟这个吴茱萸一样吗?” 金宝珠再次在脑海里把山茱萸的功效与作用滚了一遍,自信满满的道“山茱萸具有补益肝肾、益精血、收敛固涩肾气等功效,为阴阳双补,补涩兼备药物。常用于眩晕耳鸣,腰膝酸痛,阳痿遗精,遗尿尿频,女子崩漏带下,大汗虚脱,内热消渴等病症的治疗。”当然了,她没有说现代研究表明,山茱萸还有抗衰老的功效。 听到金宝珠侃侃而谈的内容,两个大男人,一个小男子汉,都不由地红了耳根子。 当然了,他们身为长辈,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龌龊心思的。 金老二却挠挠头,“这也是你四叔告诉你的?” 第九章,阴的 趴在金老背上的金宝珠心里喜滋滋,甜蜜蜜的,喜滋滋是因为有了这么些吴茱萸,她就可吃麻辣小龙虾了,还可以拿去镇子上的药铺卖;甜蜜蜜是因为嘴里埋怨她又胖又重的老手上却是紧紧的抱着她,还因为怕她趴的不舒服,特意压弯了脊背。 一行人上山的时候,两手空空,嬉笑玩闹,下山的时候却是筐满包重,各怀心思。 对了,金老大也没白跑,还抓了两只野鸡和一条菜花蛇。 因为金老二说另外一条路上有不少野菜,所以几人下山的时候走的是另外一条背坡路,那边有一条山流,由于靠近水源,又阳光充足,所以野菜长的又肥又壮。 “二叔你可真厉害,这都秋天了还能找到这么多鲜嫩的野菜,我简直是太崇拜你了!”金宝珠看着眼前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嫩绿色,感觉身心都像经历了一场洗礼,格外的舒爽清新。 她搂住金老二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自家二叔的脸上。 “噗通!”金老二被小包子嫩乎乎的小手抱住脖子就已经受宠若惊了,没想到小丫头竟然还不嫌弃的亲了一口自己脏兮兮的老脸,吓的一骨碌就滚到了地上,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关键是他还不争气的红了耳垂。 “不好意思,二叔,你是被宝儿吓到了吗?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金宝珠一激动,就忘了金老二有腿疾,以为是自己太重太用力,让他失去平衡摔倒了,赶忙边扶人边道歉。 金老大和金大喜看的通透,没有上前,金恩看两个大人都没有过去,他自然也就继续埋头挖野菜了。 金老二看着自家小侄女儿一副战战兢兢,眼含愧疚的样子,赶忙爬了起来,心疼的拍拍小丫头的肩膀“二叔没事,二叔好着呢!二叔就是…就是第一次看宝丫头跟二叔这么亲近,有些开心过头了!” 一连几个二叔,把金宝珠心里说的像是云朵一样柔软。 “二叔,你没事就好!你要是喜欢,那宝儿以后就天天跟二叔亲近,亲近一辈子!” 听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说要跟别人亲近,还要亲近一辈子,金老大心里有些吃味儿。又想到宝丫头之前说过的喜欢兰霁那个臭小子,还要保护他,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越想越憋屈,暗暗决定以后一定不能给那个臭小子好脸色。 金宝珠正沉浸在幸福喜悦中,却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已经默默地成了她追夫路上的一大阻力。 金老二感动不已,越发坚定了要跟自己媳妇儿造个像小包子一样贴心的小包子的念头。 金大喜心里却蒙上了深深的担忧,她不知道宝丫头的“聪慧”对老金家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金宝珠开心的到处蹦蹦跳跳。 心里想,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真的很是幸福,有宠她的爷奶,有爱她的父母,有疼她的叔婶,还有无条件相信支持她的哥哥们。 唯一让她牵挂的就是自己在那边的爷爷奶奶,先是没了儿子媳妇,又没了一手养大的孙女,不知道老公老人能不能承受住这种毁灭性的打击…… 突然,前面一处嫩紫色的植物拉回了她的思绪,她跑上前去,掐了一片叶子闻了闻“哎,这不是血皮菜嘛!我去,真的是走大运了啊!” 想起前世自己在大饭店吃的血皮菜炒猪肝,可是几十块一份呢! 啥也不说了,干就完了,赶忙挑着嫩尖儿掐了,装进身上的布袋子里。 “美凤婶子,真是多亏了你们帮忙了,不然我这田里的怪虫子就靠我跟大春,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捡完呢!”牛婶子看着自家这一片稻子,心里暖烘烘的。 “他牛嫂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老大媳妇生产的时候可是多亏了你帮忙呢!这点活计算什么,再说了,宝丫头让我们抓这些个东西回去也是有用的,按理说,该我们不好意思才是。”王氏心里打鼓,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总觉得自己一家子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是,牛嫂子,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乡里乡亲的,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听见自家婆婆差点就把怪虫子的事说了出来,安氏赶忙出来圆话。 不是她安淑宁自私,只是她总觉得这事儿还是瞒着才对,只有瞒着对宝丫头来说才是对的。 牛婶子听金家婆媳俩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客套了,只是家常了几句,就回家了。 虽然她也满腹狐疑,不知道这长的又丑又怪的虫子到底能有什么用。 王氏一行人回到家的时候,金老大她们已经到家了,而金宝珠正撅着小屁股在那整理她“辛苦”搞到的血皮菜呢! “哎呦!这宝珠丫头昨儿个夜里要死要活的要跟着进山,原是为了弄这么些个猪草啊!”小王氏一进来看见金宝珠蹲在那翻腾着一堆紫哇哇的草叶子,就觉得憋屈。 指挥一大家子去别人田里忙活了一天,这死丫头倒好,自己个儿进山快活就算了,居然还弄了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杂草回来,磕碜谁呢! “三婶儿,野菜这东西村里吃的人多了去了,你敢去人家门上说那是猪草吗?”金宝珠郁闷,她这个三婶儿一会儿不给人添堵就浑身不舒坦似的,一天到晚东家长西家短就算了,还总是编排自家人。 “三弟妹,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多跟娘请教请教,我相信娘一定会不吝赐教的。”安氏听着小王氏竟然出言挤兑自己女儿,忍不住出言讽刺。 小王氏不乐意了“大嫂不愧是读过书的,说起话来比那老夫子还要厉害呢!我不过是怕宝珠丫头弄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回来吃嘛!咱们倒是不要紧,要是给爹娘吃出个好歹来,那可是大不孝的罪名,宝珠一个小丫头怕是背不住。” “宝丫头孝不孝的三嫂怕是说了不算。真正要论起来,那起子不孝的人早该背上大不孝的罪名了!”金大喜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心里忍不住对老娘也埋怨了一通。 当初金老三说亲的时候,安氏想着这三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又性子惫懒贪嘴。觉得是怪自己当初对老三不够上心,才让他处处不如其他兄弟,所以百般思虑之后,就擅自做主,替老三定下了自己娘家哥哥的小闺女儿,也就是王香荷。 等到老爷子发现,想要重新给金老三踅摸媳妇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到嘴的肥肉,王家人怎么任由他人夺了去。 于是乎,这么亲事就在老太太和王家人的大力撮合下成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氏眼看着金老三越来越不靠谱,而自己心心念念娶回来的“好”儿媳妇也跟老三一个德行,不是没有后悔过,可事到如今,说啥都晚了,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心不烦。 小王氏气的花枝乱颤,伸出带着四个肉窝的手,指着金大喜“金老四我自从嫁进这个家门,没得罪过你吧!你处处针对我是啥意思?你是不是看你三哥不在家,觉得我一个弱质妇人好欺负?” 金大喜听着小王氏滑稽又好笑的说辞,眼里划过一抹嘲弄“到底是我针对你,还是你这个当三嫂的背地里小动作不断,你我心里不甚清晰。” 转身进屋之际,又回头阴恻恻的看着小王氏“你也不用跟我玩阴的,我不跟你玩,是因为我金大喜不屑与你一介无知妇人计较。但是如果你仍旧不知收敛,不知好歹,我不介意玩儿死你。” 本来在厨房淘洗血皮菜的金宝珠听见金大喜这颇具威慑力的话,心底泛起了一丝涟漪。 其他人要么是独善其身,要么就是心底生疑,搞不清楚金大喜那句“小王氏在背后玩阴的”是什么意思。 小王氏听小叔子这话,心里一惊,腿肚子抖的像筛糠,连忙落荒而逃。 他们谁都没有看见,后厢房小门后面站着的金老爷子,面色铁青。 第十章,夜谈 日头西去,金家的正厅里,香味涌动,刺激着每个人的味蕾。 而这每个人里,也包括了兰家母子三人。 “宝姐姐,你怎么吃虫子啊?是不是你们家里有没有吃的了!”窝在兰母怀里的兰兰,看见金宝珠抓起碗里的怪虫子,吃的津津有味,又惊又吓。 转而起身走到金宝珠面前,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包着糯米纸的糖块,“宝姐姐,你吃这个,这个是今天我跟娘还有哥哥去镇子上买的,可甜可甜了!” 金宝珠哭笑不得,这好像是这个小家伙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讲话吧!“兰兰你不懂,这个可好吃了,比糖还好吃,不信你尝尝,保准香的你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说着剥出一块白嫩嫩的虾肉递了过去。 兰兰没想到金宝珠会是这个反应,看着嘴边的虫子肉,吓到一个瑟缩。 兰母见了,满是不喜“宝珠丫头啊!你别吓着兰兰了,她胆小体弱的,不比你皮实。”说着搂过女儿,轻声哄慰。 又抬头看看桌子上的东西,眼含鄙夷“这样吧!我家里还有些野菜,霁儿,你去拿过来,我亲自动手,去给宝珠丫头烙块野菜饼子吃。”后面的话是冲着兰霁说的。 金宝珠“…………” 尴尬之际,金成父子却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了起来。 金老三:蠢货,美食当前,还有功夫扯嘴皮子,你们最好多扯一会儿,这样我就能多吃些子。 金成:大人的世界好复杂,野菜饼子能有肉好吃吗? 蓝霁也是一脸复杂,虽然他也不满母亲的做法,但是还是觉得这怪虫子可以做吃食这件事,还是有待考证。 王氏和安氏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这兰寡妇就是个死白眼儿狼。 林氏也是暗想,以后还是跟兰母保持距离比较好。 老爷子感觉屋里气氛越来越压抑,只好笑着冲兰霁道“兰霁小子放心吧!这虫子我们金家老小昨日就已是吃过一次,肥美鲜嫩,甚是美味。” 老爷子自觉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让他跟兰家妇人这不知好歹不识时务的女人主动搭话,他可是万般不乐意。 兰霁看着桌上的人都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只好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到自己碗里。 哦,对了!那一脸期盼的人里可没有金老大和金宝珠。 金老大在山上的时候已经决定不给兰霁好脸色了,刚刚听了兰母的话,这会一副随时准备打人的架势。 金宝珠嘛!好吧!她是在犯花痴,没办法,谁让兰霁连为难时轻蹙的剑眉都那么的迷人哩! 虾肉入口的一瞬间,是一股辛麻感,带起了舌尖的颤栗,牙齿与虾肉的交战一发不可收拾,你来我往,最后是不分胜负,虾子弹牙,齿缝留香,虾肉鲜嫩,根根肉丝报团抵御外敌。 看蓝霁吃的喷香,金宝珠赶忙又夹了一只葱烧的虾尾到他碗里,“霁哥哥,你再尝尝这个!” “好!”蓝霁对金宝珠这个小家伙印象不深,甚至可以说是不好,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豪放,不知羞的女孩子。 金宝珠要是知道兰霁这么想她,估计能给他葱烧了下饭吃。 这顿饭吃的可以说是宾主尽欢,除了开头的小插曲。 兰母从一开始的鄙夷到最后的停不下嘴,那脸打的啪啪响。 金宝珠想,可能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在自己面前提起野菜饼子了。 事实证明,真正打脸的是金宝珠自己。 金宝珠倒是很大方的送了好些做好的小龙虾给兰母带回去吃。 临走的时候,兰兰把那个之前没送出去的糖块塞在了金宝珠手里,还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期间蓝霁也曾问过小龙虾的事情,金宝珠都推到了金大喜身上,金大喜也乐得当这个背锅侠,金家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闭口不提。 倒是金成金玉很想告诉他们,这都是自己小妹的功劳,可看着大人都没反应,他们也就选择了保持沉默。 晚间,其他人都睡了之后,金宝珠鬼鬼祟祟的穿好衣服,偷摸钻了出去。 来到后院,看见眼前的屋子还亮着灯,伸手敲开门“四叔,你怎么还没睡?是在等我吗?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原来金宝珠是偷摸去了金大喜的房间。 “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金大喜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身,端了一个矮凳放在金宝珠脚底下,示意她坐下说。 金宝珠坐下来,姿势极其不优雅,看的金大喜嘴直抽抽。 “四叔真笨,当然是按照我问问题的顺序来回答了,这还用问吗?” 金大喜有心逗逗她,“那要是第一个问题没有第二个问题重要呢?我是不是应该先回答重要的那个问题?” 金宝珠一撇嘴,指了指自己脑袋“只有这里不好使的人才会轻重不分,先后不明!” 金大喜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个鬼机灵,四叔果然没看错你,是个聪慧的。” 金宝珠吓了一跳,赶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四叔你小声点儿啊!要是我娘发现我不在榻上睡觉,我就完犊子了。” “哎哟!四叔你敲我干嘛?疼死了,敲傻了你赔啊!”金宝珠瞪着手拿折扇的金大喜。 收回折扇,金大喜一本正经的,“跟谁学的粗言粗语的,以后听见一次,打你一次。” 转而坐回椅子上,“说说吧!你的事!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吴茱萸的?又是怎么知道那怪虫子能吃的?” 金宝珠也端正起态度来,不答反问,“四叔相信鬼神之说吗?” 金大喜忽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君子怎可言鬼神之论,只有小人才会借由鬼神之说,行鬼怪之事!” 看着金大喜对鬼神论表现出强烈的反感,金宝珠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如果将事实和盘托出,会不会招来麻烦。 金大喜看金宝珠不说话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忐忑的问,“宝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这些和鬼神有什么关系?” 看金宝珠还是不说话,金大喜心里更加不安,“宝丫头,那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四叔我也自认学问尚可,因此,不论你所说的事实如何,只要不危害到金家人的性命,我都愿意助你,死守秘密。” 顿了顿,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宝丫头,如果家国天下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义不容辞,全力以赴。可你四叔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家跟国,我都放不下,但是如果让我牺牲家人成全国家,那我做不到。没有家,何谈国?一个需要牺牲国民成全的国家,我金大喜也不屑……” “好了,四叔,我相信你!”金宝珠打断他的话,眼神里都是信任与依赖。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金宝珠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告诉了他这个刚刚见面不到三个月的四叔。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兰家土屋里,躺着床上的蓝霁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屋顶,脑子里都是金宝珠的样子,这让他十分苦恼: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金宝珠注意不到我呢?假装毁容?不行,会吓到孩子们。凶她?可是……要不躲着她?不成,不成,学堂里都是她的哥哥叔叔什么的,想躲不易…… 金大喜双眼圆睁,和衣而睡:世上竟有如此离奇古怪之事!看来以后纵使不相信鬼神之说,亦要保持一颗敬畏之心才是。 金宝珠:麻蛋,终于能缓过一口气了,给我憋闷的,差点就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四叔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事实了,这读书人也不全是迂腐固执之辈嘛! 除了这仨人儿,还有一间屋子里的人没睡。 “秀芝,你看他们都睡了,咱们是不是……”金老二激动不已,一双手急不可耐的解着林氏里衣的扣子。 林氏羞愤不已,刚刚她可是还听见小叔子屋里有动静来着,“相公,要不咱们再等等吧!我怕给人听了去,太难为情了!” 金老二已经摸索到了门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怎么会听,便随便含糊了一句,“娘子~为夫知道了!” 静谧的夜里,虫鸣声入耳格外清晰。 小王氏喘了一脚旁边睡相难看的金老三,“相公?相公?金老三?”看人没反应,还上手搡了搡。 “睡吧!睡吧!给人当成猪崽子卖了你都不知道,哼!” 她蹑手蹑脚的穿衣下床,偷摸溜到后院,打开小门,“最近你先不要来找我了,金老四好像发现什么了!” “荷儿,你不让我来找你,那不是让我去死吗?你知道的,我一刻都不能没了你,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儿……”夜色中,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男人,搂住小王氏,一只大手肆无忌惮的在她胸口游移,语气腻歪娇嗔的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王氏身子正舒服,可是一想到金老四的那番话,还是挣脱了大汉,“反正你最近不要来找我就完了,要是被金家人发现,不只是我,连你都会被打死。” 大汉不屑,“老子要是怕金家那些怂球,老子就白长这么大块头了!”说着又缠了上去。 “荷儿,要是你在金家待的不开心,我就带你走,保证让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还给你买一群丫鬟婆子伺候你。”大汉低头,贪婪的吸着小王氏脖颈处的浓香。 小王氏觉得自己在金家,处处被针对,不得长辈喜欢,自己丈夫也是个软蛋怂包,每次都在她正舒爽之际,缴械投降。平日里有个什么好吃好喝的,不想着她就算了,还跟她抢。 可是她也不会傻到跟这个男人私奔,要是被抓到可是有判通尖罪的,现在这样就挺好,就算是哪天真被发现,她相信老爷子为了金家的颜面,也不会将她怎样,再加上自己姑母婆婆王氏的求情,她肯定会安然无恙,大不了全都推到汉子身上就是。 汉子正卖力“干活”,哪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正在想着如何把他推上死路。 第十一章,人精 第二日,金宝珠还是早早的就起来了,昨日夜里做了两大盆小龙虾,她今日要去镇上赶集,卖小龙虾去。 卖东西这种事儿,金家的男人们都自觉后退,最后决定由安氏,林氏和金宝珠前去冲锋陷阵,其他人在家坐镇。 十里村在清水镇不算是最富的村子,但是也没富裕到哪儿去,大部分人为了省那几文钱吃碗青菜面,都选择徒步而行。 二十几里路,走起来也就半个多时辰,脚程好的还能更快。 金宝珠要卖小龙虾,所以干脆去租了村里吴老头的牛车。 吴老头是个鳏夫,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时种点地,碰上赶集日,就来回跑跑牛车,多少挣点儿酒钱。 安氏人如其名,让她赶牛车指定是不成的,林氏倒是在赶牛车这件事什么颇有心得,毕竟经常陪着金老二去镇上买卖草药,所以这牛车赶在她手上可谓是驾轻就熟,四平八稳。 连金宝珠都没想到自己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二婶居然是个赶牛车的好手,本来以为非得带个男人一起去不可呢!现在好了,有林氏在,困难迎刃而解。 三个人说说笑笑,一路往村口走去,突然牛就站住不走了。 还不等三人说点什么,一到泼辣的嗓音传了过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村长家的儿媳跟孙女儿啊!” 截停牛车的里正家的王大花,她贼眉鼠眼的走过来,一双干柴棍子这里翻翻,那里翻翻“村长家也不能滥用职权,占用村里唯一一辆牛车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村长家儿媳妇跟吴老头穿同一条裤子呢!连牛车都是你家用完我家用……” “哈哈哈……是啊!村长可是为我们村名们办事的,金老爷子要是知道两个儿媳妇在外面给他们老金家抹黑,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气死啊!”王大花大儿媳妇崔氏跟自己婆婆一个德行,一张嘴比茅坑还臭。 旁边还有几个平时跟王大花一个路子的妇人,也都是嘀嘀咕咕的,捂嘴偷笑。 安氏和和林氏没想到王大花作为长辈,居然用如此恶毒的方式诋毁自己,两人都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尤其是林氏,眼泪直接就流出来了,很快便打湿了衣襟。 安氏虽然不是那好勇斗狠的性子,但是也觉不允许任何人莫名其妙侮辱自己和家人。 “大嫂子家里的清盐用完了吧?要是没了,就不要出来了,免得熏死人就不好了,要知道他人无故因你而死,那可是要被判罪的,轻则流放,重则直接一刀砍掉脑袋偿命。” “噗呲~哈哈哈哈……”金宝珠没想到她这个看起来文静贞娴的娘,居然还有这么一面,简直就是打嘴炮的种子选手啊!嗯,以后可以好好开发开发,说不定还有什么潜在技能待解锁呢! 崔氏是个笨的,脑瓜子转不过来,但是一听到说要一刀砍掉脑袋,还是吓的往王大花后面靠了靠,嘴里还不甘心的嘟嘟囔囔“谁说我家没盐的,厨房还有半罐子呢!” 站在俩人身后的几人听见崔氏这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大花再说是比崔氏多吃了几十年饭的,脑瓜子一轱辘就转了过来,又听着这些人的嘲笑,再看看身后儿媳妇的蠢样,气的破口大骂“安淑宁你放你娘的狗臭屁,年纪轻轻嘴巴怎么那么恶毒呢?我儿媳妇刷不刷牙关你啥事,怪不得你爹娘早死呢!估计就是被你这个丧门星克的,阴损缺德的玩意儿。” 这下子王大花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当初安氏娘是生她时难产死的,安秀才为安母守了一辈子,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安氏拉扯大,手把手的教女儿读书认字,女儿大了,他的身体也掏空了,屋里家徒四壁,连安秀才抓药的钱都没有,安氏提议把自己卖到镇上大户人家当丫鬟,可是安秀才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女儿为奴为婢,荼靡之际,卖房卖地为女儿置办了嫁妆,就撒手西去。 这么些年,爹娘的死,一直是安氏心里不可言说的伤痛。如今被王大花活生生撕开皮肉,自然是疼的生不如死。 金宝珠不知道详情,但是看到安氏伤痛的眸子,颤抖的身子,就知道大事不妙。 天已经亮了,村口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金宝珠知道王大花是个难缠的,再加上她们三个又都是小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做的太过,就给林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走。 “走吧!二婶儿,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做呢!叫人起床的是鸡,拦路不让的是狗,咱们是有素质的人,自然不好跟做鸡狗的一般见识!” 王大花听见这话,双手叉腰“你个小兔崽子赔钱货,你说谁呢?” 金宝珠没有答话,只是平静的从几人旁边走过,然后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王大花。 王大花被金宝珠看的浑身一凉,嘀咕了一句“这个死丫头片子,看起人来怎么阴森森的。” 一路上,几人各怀心事,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 金宝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娘,只是静静地靠在安氏怀里,一只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背,想着回家告诉爹爹,让宠妻狂魔金老大亲自出马。 亲自出马的话,看到就会马到成功嘛! 林氏对于这个大嫂的事,多多少少是知道点的,但是她嘴笨,又是个不会说话的,怕说错话,就干脆埋头赶车,盼着早些到了镇子上,人多热闹,大嫂心情应该就会好起来。 到镇子上的时候,刚好赶上吃饭时候,大街小巷都飘荡着食物的香味儿。 金宝珠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来镇子上,心里兴奋不已,左看看右看看,小脑袋转个不停。 金宝珠打听了一下镇子上的情况,她本来是想去东市卖小龙虾的,但是东市是富人区的街市,一个摊位就要一两银子,金宝珠倒是不担心挣不到钱,但是安氏和林氏都是忐忑不安的要死,最后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几个人付了20个铜板,就在西市找了个摊位摆了起来。 做饮食生意最要紧的就是干净卫生,金宝珠她们用两块木板搭了一个简易的台子,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大块白色的棉麻布铺在上面,然后放上两个装小龙虾的大盆子。 基于从现代小吃摊吃来的经验以及小龙虾的第一次登场,金宝珠从兜里拿出了自己吃饭的小白瓷碗,剥了一碗虾肉,又拿出一把小竹签。 左手端碗,右手拿竹签“来啊!来啊!看一看,瞧一瞧啊!新鲜出炉的吃食啊!麻辣小龙虾,葱烧龙虾尾,保证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大爷大妈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麻辣小龙虾,免费试吃,不好吃不要钱……” 安氏跟林氏简直是目瞪口呆,中规中矩,小心翼翼活了大半辈子的两个女人,啥时候见过这种阵势,当场就石化了。 直到金宝珠脆生生的在她们耳边响起,俩人才回过神来“娘,二婶,你们俩干啥呢?赶紧给这个大叔装小龙虾啊!麻辣的,要二十只。” 金宝珠心里好笑,这俩人肯定是被她刚刚的迷之操作吓到了。 “大叔我跟你说,回头你打他二两小酒,配上这个麻辣味儿的小龙虾,简直了,保证你快活似神仙!”金宝珠闻到这大叔身上有一股子酒味儿,知道肯定是个贪杯的,就毫不吝啬的为了顺顺毛。 汉子一听,能下酒,就豪爽的让在来二十只,可把安氏乐坏了。 金宝珠眼珠子一转,“大叔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我做主了,再送您五只,保证你吃的香喷喷的。” 边说边拍着小胸脯,朝安氏眨眨眼睛“娘,送大叔五只,您说好不好?” 安氏一愣,傻笑一下“好,好我来装。” 汉子看着眼前还没有自己腿高的胖娃娃,脑袋上扎着两个小花苞,上面系着红绸子,小脸因为招呼客人变得红扑扑的,小小的嘴巴吧唧吧唧说个不停,心里柔软了一下,就提着买好的东西走了。 无论是买小龙虾,还是看热闹的人太多,小摊子面前围得水泄不通,金宝珠怕忙中出错,又怕影响通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就在旁边高喊“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大家想吃小龙虾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也请大家理解一下我们以及周围做生意的人,来来来,大家自觉排队购买,对,就是这样,这位婶子真漂亮,头带的也好,对对对,两排,排成两排,大妈你这皮肤真好,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闲来无事,心情好,金宝珠倒是也不介意拍拍马屁。 整场“小龙虾售卖会”,金宝珠可谓是八面玲珑,四处逢迎,小嘴儿一直就没停下来过。期间偶尔还客串一下保安,维持维持现场秩序。 等小龙虾卖完,金宝珠不知道的是,这天西市这些子人不止记住了一种叫小龙虾的吃食,还记住了一个叫金宝珠的人精。 第十二章,料子 小龙虾生意出奇的好,算是意料之中,也算是意料之外。 金宝珠忍不住想:果然吃货这种生物是不分国界,不分时代的。 收摊以后,金宝珠数一下,居然差不多卖了两千多个铜板,也就是二两多银子。 这可把安氏和林氏高兴坏了,俩人打死也没想到,这个小龙虾居然这么受欢迎,刨去成本,一下子就挣了二两多一点银子。 这可是小包子的第一桶金,她打算出去街市上逛逛,看看这大萧国的街,逛起来跟现代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因为是赶集日,街市上人乌泱泱的一片,怕金宝珠走丢,安氏就跟林氏俩人一人一边牵着她走。 金宝珠每天吃的好,喝的好,她确实没什么想要添置的,就只在街道上看个热闹,没有进铺子里去的打算。 逛着逛着,她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一家布店里,“娘,咱们进去看看吧!” 安氏寻着金宝珠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布店台子上最明显的那匹粉底白花的料子,以为女儿是看上了,就带着她走了进去。 金宝珠打眼一看,这布店的摆设看起来跟电视剧里看到的差不多,只是更古朴真实一些。 她确实是看上了那匹粉色的棉布,但是,不是为了自己,手里摸着料子的好坏,心里又想到了那个给了她一块糖,还跟她悄悄话的小丫头。 那天,她她轻垫脚尖,瘦弱的身子靠过来,柔柔的说“这块糖,其实是我哥哥买给你的,但是他不好意思给你,才让我拿给你,还不让我告诉你呢!嘻嘻” 看着女儿的小手细细的摩挲着那匹料子,安氏喊来伙计“小哥儿,这个料子怎么卖的?” 伙计大量了一下几人,热情的上前“夫人真是好眼力,这块料子可是上好的细棉布,绵软结实,这要是做上那么一身,穿在小小姐身上,指定好看!” 金宝珠被伙计的话搞得莫名想笑,马上就要做冬衣了,这花料子做个上衣就算了,要是做成裤子或者裙子穿一身,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是行走的花棉被呢! 就拉了拉她娘,“小哥哥你就说怎么卖的吧!” 伙计一听小丫头开口了,也不好意思再耍嘴皮子了“不多不多,180个铜板一尺,像您这个身型,做一套最多不超过四尺,您要是怕做不好,小店也提供裁衣服务。” 金宝珠:小伙子可以啊,都知道拓展业务了,有前途,有前途。 言归正传,金宝珠一本正经道“既然有裁缝,那你让他帮我量量,看看做一身夹袄要多少布吧!” 伙计一愣,没想到被小丫头给绕进去了,随即应声,瘪着嘴进到里间去叫裁缝去了。 好家伙,裁缝一量,做一身夹袄才只需要2尺6的布料。 金宝珠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小伙计,伙计面皮一紧,有些不好意思的去帮她裁布了。 怕有失误,金宝珠干脆金口一开,直接要了三尺整的布料。 安氏看着兜里还没有捂热的二两银子,无奈笑笑,掏了出来。 “好嘞!收您540文!”伙计点头哈腰的准备松客,却看见金宝珠眼睛又定在了隔壁柜台的帕子上。 “小姐,那边都是年轻公子用的帕子,您看看,都是上好的细棉布,上面的绣工也是极好的。”伙计继续谄媚的介绍着。 安氏却急了,“宝丫头你看那帕子干什么,快些走,那不是你该看的东西。”说着就要上前去拽金宝珠的手。 金宝珠却完美的避开了,朝着伙计后面走过去,拿起一块纯白的帕子,“小哥哥,这个就饶给我吧!”一边说一边朝伙计眨巴大水眸子。 伙计无奈“小小姐,这块帕子虽然没有刺绣,可也要20个铜板呢!您这一开口就饶了去,改明儿我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安氏一听,于心不忍,面带尴尬“宝丫头啊!小哥儿也不易,你要是喜欢,娘给你掏钱。” 金宝珠扶额,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那啥一样的队友啊! 她又不傻,这里头到底有没有的赚,她金宝珠门儿清,再说了,之前的料子她可是一文钱的价都没讲。 于是乎,她又上去跟伙计一通唇枪舌战,撒娇卖萌,最后以她的胜利告终。 安氏是个从来没有跟人讨价还价过的,越想越觉得伙计吃亏了“宝丫头,你说那小哥儿明日不会真的被赶出去吧?” 金宝珠无语,“娘,我看您以后的生活还是少些风花雪月,多些柴米油盐的好。” 林氏是知道的,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了。“大嫂,我…我不是故意笑你的,啊不是,我不是在笑你,我…我只是……” 安氏看弟妹战战兢兢,语无伦次的样子,自己也笑了,嫁人之前被爹护着,嫁给金老大之后被相公护着,她对充满烟火气的事情还真是做不太来。 她们回到家里正好赶上吃饭,满桌大人,就金宝珠一个小孩,一家人倒也都吃的香喷喷的。 可当众人听说小龙虾卖了二两多银子的时候,都惊的合不拢嘴。 尤其是金老爷子,她本来想着只是孙女儿一时兴起,自己也不介意让她乐呵乐呵,谁知道,竟真的卖到钱了。 王氏更是激动的鼻涕眼泪一大把,“我大孙女儿果然是个,好的,我没看错,没看错。” 看王氏如此,金宝珠也感念老太太的疼惜,“奶,是卖了二两多银子,不过我又让娘买了三尺花布给我,这是剩下的,全都交给你保管着。”说着就把布袋子里剩下的银子拿了出来,塞进王氏手心里。 摩挲着还带着小孙女儿体温的银稞子,老太太更是感动不已。 本想把银子留给孙女儿自己拿着的,但是金宝珠拒绝了。不是她不喜欢兜里有钱的感觉,实在是那玩意硌人得慌。 晚稻马上就要收了,最近正是农忙的时候,有离家远的,都是带着死面饼子到田里,中午就着咸菜冷水嚼巴几口顶事儿。 卖小龙虾的事儿,村里人都还不知道,一家人商量着,趁着还有,就多抓些做了卖。 所以这会儿,金家的女人们都在抓小龙虾,男人们自然色割水稻要紧。 金家的田是祖上买了传下来的,所以基本上都是连在一起的,左边连着牛婶子家,右边连着里正家。 秋收忙起来的时候,一抬头遍地都是金灿灿的一片,微风涌动,夹杂着女人们的闲话声儿,当然更少不了男人们的汗臭味儿,但金宝珠觉得,更多的是喜悦的味道,格外的好闻。 “宝丫头,你咋不下田跟你娘你奶一起抓呢?”牛婶子抬头歇气的功夫,看见金宝珠正在田埂上鼓着腮帮子大口大口的吸气,有意思的紧。 “婶子,我肉太多,人又小,我就不去添乱了,嘿嘿!”金宝珠其实就是想偷会儿懒,她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小了,今天去镇上忙活了几个时辰,早就精疲力尽了。 牛婶子一听小丫头这样埋汰自己,爽朗一笑,“肉多还不好,这年头,肉都是福气,你那都是福气,大大的福气!” 金宝珠想,这牛婶子怎么还一副鬼子腔呢!哈哈,他想着,往后一指,“你的,花姑娘的干活!” 有首歌怎么唱来着,哈哈,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宝珠妹妹,你这是……”兰霁本来在田埂上走的好好的,谁知道前面的小包子突然指着自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心里满是不解。 金宝珠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真的,小龙虾呢?小龙虾赶紧给本姑娘挖个洞,让本姑娘钻进去躲躲。 阿西吧!真的是,还能怎么办,只是尽量调整表情,硬着头皮笑了笑,“嗨~兰哥哥啊!哈哈,我,没就是运动运动,减肥,对,运动减肥。那个,你这是?”一边说,一边又滑稽的动来动去。 兰霁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是也没做过多追究,“我趁着空挡出来,去帮我娘把衣服端回去,我先行一步。” 金宝珠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兰霁已经走了,看着他单薄的身影,金宝珠想:回答,行礼,转身,还真是应了那首诗了“轻轻地我来了,轻轻的我走了,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因为晚上还要做小龙虾,所以金宝珠现在急需要好好的睡一觉,她也不讲究了,趴到不远处的大石头上,拿起她老爹脱下来的衣服,盖在身上就去见周公了。 第十三章,汉子 等金宝珠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明星稀,夜深人静了。 哎呀!呀!我的小龙虾还没做呢!完犊子了,明天卖什么,算了算了,早点起来也来得及。 金宝珠正打算闭眼继续躺尸的时候,突然就听见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宁儿对为夫刚刚的表现可还满意?” 这不是老实爹的声音吗?我勒个去,这…… 金宝珠表示三观崩塌,果然人家说表面上越是老实正经的男人,私底下操作越是闷骚,这老实爹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那……兰霁会不会也是这样的“老实”法儿? 不得不说,金宝珠真相了。多年以后,兰霁的“老实“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嘻嘻……”金宝珠想象的起劲儿,一不小心就笑出声了。 “宝丫头?是你醒了吗?”安氏被外间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推开金老大,出声询问。 妈呀,造孽啊!怎么办?怎么办?有了! 金宝珠假装梦话,“嘻嘻……小龙虾,小龙虾,好多钱,嘻嘻……” 已经走到榻前的安氏一看,原来女儿是说梦话呢,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说女儿还小,但是一想到要是被女儿听到那样的动静,她也就没脸见人了。 心里不免对金老大埋怨起来。 还伸手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可是她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金老大拉过去放到了某处。 安氏又是一阵面红心跳,“蛮牛!” 金宝珠可是遭了大罪了,想睡睡不着,想动不敢动,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全身僵硬的睡了过去。 第一遍鸡叫的时候金宝珠就起来了,虽然不至于顶着“国宝“眼,但也谈不上精神抖擞。 她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挣钱,至少要给自己搞个独间儿。 可是当她蹑手蹑脚走进厨房的时候,却看到灶台上满满两大盆洗净刷好的小龙虾,心里又是一暖。 果然这个家和家里的人她是越来越喜欢了。 林氏知道今日里还要去卖小龙虾,所以也后脚就进来厨房了,两个人一人烧火,一人炒制,很快院子里又香气四溢,不用鸡叫,金家老小全都寻味儿而来。 “大嫂,你起来了,昨日累坏了吧?”林氏看见安氏进来,招呼了一声。 安氏一听,吓了一跳,耳根子红了一大截。“啊!嗯,还好,是我起晚了!” 金宝珠看着老娘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偷偷笑了笑。 “娘,不晚,我还要感谢你们昨日帮我把小龙虾都洗好了呢!”这话是冲着两个人说的。 简单吃过早饭,几人正准备出发呢!金老大从外面进来,一脸不高兴“吴老头说今日他也要去镇子上,所以牛车就不包给咱们家了,让你们去村口坐就行了。” 金宝珠心里呵呵,她们包一天,吴老头可是净赚25文,要是坐的话,一个人两文,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才对,要说里面没有幺蛾子,打死她都不信。 “爹,你去的时候,还有谁要做牛车的吗?”金宝珠忍不住想验证她的猜想。 金老大一愣,“有,里正家的大花伯娘,说是要去卖菜。” 金宝珠了然。 安氏不解,“宝丫头你问这个干什么?该不会……” 林氏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金宝珠看了她娘一眼,“娘你见过谁家卖菜连着两天卖的,她们家有多少点子菜地村里谁不知道,还不够一大家子造的呢!天天卖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家专业卖菜三十年呢!” 安氏虽然没听懂女儿后面的是啥意思,但是前面的她听懂了,心里又想到昨儿个早上王大花那些恶言毒语,不自觉又红了眼眶。 金老大不明所以,一看自家媳妇儿泫然欲泣的羸弱模样,心里一疼,赶忙上去安慰“没事,我搭把手给你们送过去不就是了,搭牛车咱还省钱呢!” 金宝珠一看她娘这样,心里又疼又气,要是哭能起作用,那那些杀人放火的穷凶极恶之徒只需要在公堂上掉两滴猫尿岂不是就能活下来了,真是一言难尽。 再说了,昨日那事儿,她也不想让这个莽夫爹知道,他要是知道,就那个护犊子性子,搞不好还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娘,你先别哭,今日就我跟二婶儿去就行了,您就在家歇歇吧!给爹他们做做饭也好。” 安氏拭去眼泪,“那怎么行?到时候人一多,你跟你二婶怎么忙得过来!” “这娘你就不用管了,昨日第一天,多个人多个帮手,今日熟门熟路的,两个人就够了!”害怕安氏再说什么,她又赶忙道“好了,娘,就这么决定了!” “爹,你给我们送过去吧!东西太多拿不了。”金宝珠干脆利落的安排好一切,拿起旁边的布袋子就往外走。 林氏左看看右看看,也紧跟小侄女的步伐走了。 果然,远远的,金宝珠就看见王大花挎着个菜篮子坐在牛车靠头那边,一脸得意。 看见金宝珠一行人大盆小包袱的,再联想到这几天她们一家子抓怪虫子的事情,王大花心里一下子就有谱儿了。 “要坐牛车也不知道快点,耽误了我们办正事儿,你们配得起吗?”借着晨曦,金宝珠看见王大花说的唾沫横飞,心里一直厌恶。 金老大虽然憨厚,可是不笨,一想到刚才媳妇儿的反应,就知道昨日她肯定是受这老娘们儿的气了。 可他一个大男人,又是小辈,也不好跟人掰扯,只好当做没听见。 林氏看侄女儿和大伯子都没吱声儿,她也就甘心当个隐形人。 金宝珠呢!更是懒得理她,且看她自导自演去。 牛车上除了王大花,还坐着两个年轻妇女,金宝珠不熟,也懒得打招呼。 倒是林氏,朝着其中一个圆脸大腮盘子的妇人笑了笑。 王大花看没人搭理她,心里憋闷,不怕死的继续嘴欠,“安氏不来了,倒是把你这个耙耳朵指派来了,我们这车上坐的可都是良家妇女,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怕是不好挤上来吧!回头传出闲话来,丢人现眼可是你们老金家。” 金老大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刚想理论两句的时候,金宝珠拦住了他,“爹,行了,你快回去下地吧!田里活还没干完呢!这人跟畜生掰扯,怕是一辈子都掰扯不清,白白浪费时间。” 王大花炸毛“你个小蹄子你说谁呢?” 金宝珠心想,说谁不是很明显吗?这老太婆脑子没问题吧? 看金宝珠装死,王大花直接拉着金宝珠衣襟就是一搡,“小蹄子我问你话呢?你以为你给老娘装死就没事了,我告诉你,这十里村敢骂老娘畜生的人还没出生呢!” 林氏吓了一跳,赶忙推开王大花,把金宝珠护在身后。 金宝珠没时间跟她搞这种泼妇骂街的事儿,干脆直接走到王大花面前,直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您问我畜生是谁?这种问题还用问吗?你问问在场的人,哪个不知道畜生是谁?还有,你口口声声的跟一位叫做小蹄子的人讲话,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座的好像没有叫小蹄子的吧!难不成大花奶您改名字了,”说着金宝珠像是感觉自己说的好有道理一样点点头“哦!原来您喜欢自言自语啊!那我金宝珠就不打扰您自娱自乐了,对了,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也不希望被打扰!” 金宝珠说这话的时候,奶声奶气,其他人听着只觉得好笑,只有王大花知道,面前这个只有四岁的小丫头,眼里迸发出的寒意是认真的,她真的会对自己做点什么。 这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有牛车碾过路面的咔咔声。 今日的小龙虾也卖的很顺利,因为有了昨儿个的打底,来摊子上的人知道自觉排队,而且都争着抢着想多买些回去。 两大盆半个时辰就没了。 “小丫头,给我留的小龙虾呢!”金宝珠正低头数钱呢,就听见一道浑厚的男声。 抬头一看,不就是昨天的大叔嘛!“在在在,我还特意多给大叔您留了几只,嘿嘿!” 汉子一看小丫头这么识趣,更是不好占便宜,“你看我是缺那两个铜板的人吗?嗯?小丫头人小鬼大,给你!”随手就把钱扔到了金宝珠手上的钱匣子里。 她金宝珠也不是个矫情的,随即收下,“行,大叔,您是个痛快的,以后我要是做了好吃的,还给你留。” 本以为要离开的汉子竟然没有打算要走的趋势,金宝珠不由得心里打鼓。 不知道这汉子留下是好是坏。 汉子一直等她们收拾完,走上前去,帮俩人扛起东西,“小丫头,能不能赏大叔一个脸面,大叔请你们吃好吃的?” 金宝珠不解,不知道汉子打的什么主意。 林氏本就胆小,这下子更是心惊:该不会遇到拐子了吧!待会儿要是这男人抢宝珠怎么办? 她却忘了,三人现在可是身处闹市,这清水镇的治安就是再差,也没有哪个拐子敢当街抢小孩儿的,除非是魔怔了。 汉子看着旁边两人,一个战战兢兢,像是要上前线赴死,一个一脸平静,憨态可掬。 心里对小丫头的认同有加深了几分,脑子里的想法也更加坚定。 第十四章,被打 快到晌午时分,金宝珠跟林氏都还没有回来,安氏不免有些担心自责。 王氏看老大媳妇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喜:这老大,给媳妇儿都宠的没边儿了,身子娇气不说,干起活来也没个干活的样子! 嘴里却道,“大媳妇啊!这都快晌午了,你回去做做饭,顺道歇歇,别把自个儿身体累坏了!” 安氏听着婆婆话里有几分真诚,一想也确实是该做饭了,就放下家伙什儿,应声回去了。 没成想,她走到半道儿上就遇到了姑姑李金氏带着李念莲匆匆忙忙的往这边赶。 “姑姑您这是去哪儿去?怎么走这么急?”安氏出于好心,怕李金氏年龄大了绊一跤,就这么问了一句。 谁知道这一问就问出祸事来了! 李金氏然也是看见了安氏的,刚想上去质问一番,就看安氏那一张白皙恬淡的脸上挂着浅笑朝自己走了过来,脑子里一下子就火星子乱窜。 冲上去朝着安氏就是两巴掌,安氏本就单薄柔弱,一下子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两巴掌打摔在地,脑瓜子也嗡嗡作响,眼睛更是都冒着星星。 就这样,李金氏还不解气,指着地上安氏的脑门儿“你个扫把星,丧气鬼,我们老金家怎么就娶你这么个煞星婆娘哦!生个女娃儿也是个不省心的,跟个悍匪一样,就该把你们娘俩抓去茅坑里浸死。真是气死我了,我回头就让老大休了你,你赶紧的,赶紧给我滚出金家……” 安氏被打的本来就满腹委屈,正想反驳,又听着李金氏的戳心窝子话,身上一软,就晕了过去。 李念莲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活该,你不是仗着自己漂亮,又读过书,仗着大表哥疼你,傲气的要命吗?现在怎么神气不起来了,真是老天有眼,就该让你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永远都爬不起来才好。 李金氏则是像只疯狗一样,骂累了就直接上脚踹“贱蹄子,你还装死上了是吧!我今天……” 李念莲恶狠狠的看着地上的安氏,心里畅快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知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一个墨色麻布长衫少年的眼睛,少年的眼睛平静淡漠,只是在扫到地上的安氏的时候微微动一下。 这一看,李念莲心里一颤,身子也控制不住的往李金氏背后缩。 “放肆!是谁给你的权利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殴打辱骂一个孱弱妇人的?” 没错,少年就是兰霁,他是去帮兰母干活的,远远看见有人争执打闹,他本是不屑理会,可是当他看清倒在地上的人的时候,心里的暴怒瞬间觉醒。 兰霁一手背在后腰,慢慢走上前,一脚就将李金氏踹翻在侧,顺手扶起安氏,检查她的鼻息和脉搏。 李念莲本就被兰霁吓了一跳,还没等她缓和,又看到李金氏被直接踹翻,赶忙颤颤巍巍地上去表孝心“娘啊!娘你咋地了?” 她一边说一边替李金氏拍着背心顺气“娘你别气,别急,大表嫂她只是身子不好,虽说她犯了大错在先,又顶嘴冲撞您在后,您也得理解大表嫂的年轻不懂事不是,别好端端的气坏了身子,女儿得心疼死了!” 李念莲像是入戏太深,竟然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外人看起来还以为是兰霁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似的。 正值午时,路上来往的也都是回家做饭的媳妇婆子什么的,一看到这个情况,就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兰霁看见朝这边走过来的一抹身影,当机立断上前一揖,“牛婶子,晚辈兰霁……” 牛婶子一听,赶忙背起安氏往家跑。 兰霁也跟在后面笨手笨脚的扶着软软趴在牛婶子背上的安氏。 临走之际,他回头一看,刚刚安氏躺过的地上有小孩儿手掌大一滩血,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那个老是往自己跟前凑的小肉团子。 镇上,仙客来酒楼。 汉子领着金宝珠二人上了楼上临窗的一个包间。 又吩咐小二弄几样招牌菜,点心零嘴儿什么的上来。 相对无言,金宝珠心里却端详:这仙客来开在东市入口位置,地段不错,这会儿又正是饭点儿,怎么如此冷清寂静?俨然一副倒闭前状态啊! 谁知接下来的事,就这么明明白白的验证了她的想法。 几人吃饱喝足,小二又上了一壶茶。 不过这次进来的可不止小二哥一人,他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穿竹青色长衫的男子。 金宝珠不免又花痴了一把:尼玛这古代的帅哥都是批量生产的吗?这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的模样,放到现在,那简直可以跟华仔媲美了好吧! 看见人都坐下了,金宝珠还在发呆,汉子觉得好笑,果然上官老弟风姿绰约,老少皆宜啊! 他假意咳嗽两声,“咳……咳……” 金宝珠回神,看到人家都已经落座了,耳根子一红,这时候跑神,真是太不应该了。 汉子看看男子,好像没有不满,就开口介绍起来“丫头,这是仙客来的老板,姓上官,你随意一些,叫他上官叔叔就行。” “我叫林岸,你就叫我林叔,听着亲切些。”汉子挠挠头,又补充了一句。 金宝珠腹诽,“这抗揍的颜值,叫叔多可惜……暴殄天物!” “嘿嘿,上官叔叔你好!我叫金宝珠,这是我二婶儿!”她兴奋的自我介绍了一番,当然也没忘了旁边局促不安的林氏。 林氏平时就是个连村子都不怎么出的乡下妇人,哪里见过上官这样清风霁月,潇洒自若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衣摆下面也被她无处安放的一双手揪的皱了起来。 看林氏这样,金宝珠也没法勉强,干脆不好意思的冲上官笑了笑。 上官是个生意人,什么人没见过,对于林氏的反应,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没事,宝珠?宝珠!咱们言归正传吧!” 像是不确定,他用眼神询问金宝珠,得到同意后,宝珠二字也就叫的顺口起来。 “是这样的,我听林大哥说你们这两天在售卖一种叫小龙虾的吃食?”上官的话里带着询问的语气。 这倒是让金宝珠心里舒服了不少。“是的,小龙虾!” 像是看到了希望,又像是希望过后的失望,上官眼睛亮了一下,“你也看到了,我这里门可罗雀。而我自己又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自从家父亡故,这酒楼的生意就渐渐没落了。” 舔了一下干的紧绷的嘴唇,上官继续道,“这仙客来是家父一辈子的心血,我不忍看它走向毁灭,所以一直在想法子希望酒楼能够死而复生。” 金宝珠看着这个成年人在说起往事时的低迷,心里不得劲儿,提起茶壶倒了杯水递过去。 这小小的举动,倒是让上官心里一暖。 “这不,昨日在林兄处偶然吃到小龙虾,便想着看看能不能将宝珠姑娘的方子买过来。” 听到这里,金宝珠要是还不懂的话,那她就改改名儿叫金傻缺了。 她喜欢单刀直入,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人,但是却反感这种一上来就理所当然的感觉。 “上官叔叔,您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您想用小龙虾来让酒楼起死回生,恐怕不行!” 上官之所以让林岸带金宝珠过来,其实是想让金宝珠带他回去见大人的,他可不认为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能做的了什么主。 尤其是听她这么说,心里多少有些愠怒,“宝珠小人儿此话何意?”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折扇轻摇,“不如宝珠丫头带我去见见令尊如何?不是叔叔不相信你,只是大人之间的事儿,还是跟大人相谈才妥帖不是!” 金宝珠心里不爽,但是又不可否认,她这个小身子,确实不足以让人信任。 最后,二人商定好,决定第二日由上官去老金家详谈。 而金宝珠也可以缓冲一下,想着晚上可以跟家里人提前商量好决策。 如果把握好机会,再制定一份详细的计划书,说不定这就是金宝珠的第一次“撑杆跳”! 上官虽有几分傲气,但是林岸却还是那个亲厚大叔模样,不仅着人将桌上的点心打包给金宝珠带走,还亲自送着二人出门。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金宝珠也不好再摆脸色,就笑嘻嘻的跟林岸挥手告别。 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儿,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再看林氏,双脚一踏出仙客来,瞬间精神抖擞,全身上下都冒着四个字“活过来了!” 吃饱喝足精神好,金宝珠就想起来昨儿个发生的事,她觉得以王大花这样阴损缺德的性子,如果不给她点儿实质性的教训,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自己倒是无所谓,前世流言蜚语听的太多,早就免疫了,大不了骂回去就是。 可安氏不同,安氏心里有结,又顾及名声,行事难免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所以,她得想个办法痛击王大花一棒子才行,做不到一劳永逸,最少也得让她闻风丧胆。 可是她低估了王大花的办事效率。 此时金家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第十五章,除族 金家正厅里,老爷子跟王氏上坐主位,两个人的面色,都黑如锅底。 王氏下首李金氏半靠椅背,大口喘气,立在她身后的李念莲一个劲儿的给她抚着胸口。 金老二腿脚不方便,也坐在圈椅上靠着,只是眼里身上都有一股子浓浓的担忧气息。 金老三两口子在对面坐着,两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己不操心的姿态。 只是碍于老爷子在,才敛去了眼底的笑意。 金大喜听到消息,也从学堂赶回来了,这会儿浑身怒意。 看着一个个的都不敢言语,王氏憋不住了,“翠儿,我跟你哥就想问一句,你那样糟践欺辱老大媳妇到底为哪般?” 李金氏看着在家嫂子,满是不屑:我大哥都还没说话,你一个女人出什么头! “嫂子这话就不对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辱糟践安氏了?” 王氏对这个小姑子本来就没有什么亲近的想法,现在她不仅打了自己儿媳妇,居然还死不承认,一股无名之火奔腾而起。 “哼!你金翠儿是什么样的人,我王美凤几十年了难道还看不清?你不用跟我绕弯子,你是如何欺负打骂老大媳妇的,也不是没人看见,我之所以还愿意问你,只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给你留脸而已,既然你自己不要,也别怪我不客气!” 李金氏一看王氏竟然为了个丧门星这样下自己面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哥,你看看,这就是一个当嫂子的样子吗?竟然这样欺辱小姑子,爹娘在天之灵要是看见她们的女儿被人这样欺负,棺材板儿都该不稳了!” 紧接着帕子一扬就痛哭哀嚎了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可怜我早年丧夫,被婆家欺辱也就算了,没想到娘家嫂嫂也不拿我当人看呐……” 老爷子本来是想着自己这个妹妹能坦白说明缘由,他也好想法子保一保她,谁知道她竟然如此不识趣。 一拍桌子,“你给我闭嘴,爹娘要是在,早就将打死了!当嫂子的说不得你吗?那你一个外嫁女回来打我们老金家的儿媳妇算什么?这叫越俎代庖,蠢东西,你最好赶紧给我说清楚缘由,否则我就代替爹娘打死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李金氏一看哥哥发了大脾气,一下子就蔫吧了!顺势朝着李念莲使了个眼色。 李念莲会意,慢慢走上前,朝着老爷子好安氏恭敬的笑了笑,“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起因就是王大花。 自从上次安氏几人跟她因为牛车的事情发生了争执,王大花就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结果好巧不巧的,今日早上金宝珠又是给她连骂带怼的一通威胁。 这王大花心里的那口气就急需要发泄口。 于是她回村以后,看到聚集在河边洗衣服的一堆媳妇婆子,心里一热,就肆无忌惮的开始诋毁金宝珠娘俩。 在没有电视手机等娱乐设施的古代,八卦一定是在妇女堆里占据主要地位的。 于是乎,一上午的时间,村子里就流言四起…… “哎!我听说啊!有高人算过,那金家大儿媳妇是个扫帚星呢!专克父母兄弟的那种……” “哎呀!我也听说了,据说当年她娘就是在她一落地的时候就断气了……” “对对对,还有她爹,听说也是为了把钱都留给她凑嫁妆才病死的……” “照你们这么说,那老金家老两口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你没听说吗?是专克至亲。” “那……” “还有,听说那宝珠丫头也是个利嘴皮子,连长辈都辱骂……” “就是,听说那丫头在家里可是把长辈当仆人一样支使呢!” “还有还有,那会子不是还拉着人家兰家小子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吗?” “母女俩都不是好东西……” “老金家迟早给她们败掉……” 李念莲听到这些传闻,不仅没有出言阻止解释,反而回去就添油加醋的又给李金氏复述了一遍,还一边说一边细数安氏在老金家如何如何受宠,如何如何得公公婆婆疼惜,一下子就勾起了李金氏 李金氏虽然是个外嫁女,可她一直以老金家闺女儿自居,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老金家被毁。 是以,李金氏才那样毒打了安氏一顿,以泄心口怒气。 安静,致命的安静。 正厅里针落闻声。 老爷子听了这些话,气的浑身哆嗦。当初金安两家虽说隔的远了点,但也是有往来的,安家的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 对于这个大儿媳妇,他跟老婆子也是当女儿疼的,如今听到有人如此污蔑诋毁安氏,心里怒急攻心。 一巴掌拍在大桌上,“混账!这些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你作为小辈,又是个认字儿知理的,居然搬弄是非,以讹传讹,污蔑长嫂,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一家之主?” 老爷子这番话可谓是说的极重,要是被人知道李念莲是个爱生口舌是非的,后面说亲都成问题。 李念莲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大舅,吓的急急往地上一跪,“冤枉啊!大舅舅,莲儿怎么可能会说那样的话呢?这都是那些口舌妇人的原话,莲儿只是想着舅舅能赶紧还大表嫂一个清白,所以才事无巨细。” 李念莲跪在地上,哭的身子摇摇欲坠,还不忘申辩,“还往舅舅能明白莲儿的一番苦心,莲儿只是怕大表嫂听到流言受不了打击,所以想着让娘找大表嫂问问事情原委而已,莲儿别无所求,只希望咱们金家能好好的。” 听了这番感人肺腑之言,再加上地上李念莲那摇摇欲坠,楚楚可怜的模样,老爷子终究还是不忍心,示意小王氏将她扶起。 王氏虽然行事大大咧咧,但是一家主母也不是混混样子的,随即脸一板“照莲儿这么说,你娘又怎么会上手打我儿媳妇的?” “我儿媳妇”四个字,王氏咬的极重。 李念莲欲开口,就被王氏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你不会是想说安氏顶撞在先吧?哼!你自己傻,不要把全世界人都当成傻子,我儿媳妇是个什么性子,我当婆婆的难道不比你一个外人了解!” “再说了!照你的意思来看,你的本意是解决流言的,可是你娘殴打你大表嫂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看着李念莲那张变了颜色的脸,王氏心里鄙夷,“你是弱女子,害怕是吧?躲起来了是吧?口口声声说为我们金家着想,可是我们金家儿媳妇在你眼皮子底下挨打的时候,你却置身事外,你是弱女子,怎么,我老婆子的儿媳妇是壮汉子不成?” 李念莲被王氏一通抢白,脸就跟变色龙一样,求助的望向李金氏。 李金氏看着自己宝贝女儿被王氏逼的哑口无言,也不管不顾的凑上前去,“王美凤你……” 可是他话刚到嗓子眼儿就被老爷子一声爆呵吓了回去。 “够了,金翠儿,你……” 哐当一声,金老大浑身戾气的冲了进来。 一双猩红的眸子对厅里众人视而不见,直戳戳的冲到李金氏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金老大,咳咳……咳,你……你干什么,你……”李金氏人单薄瘦小,金老大像拎鸡崽子一样就把她拎了起来,悬在半空。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李金氏已经是脚不沾地了。 王氏吓坏了,她倒不是担心李金氏,就是怕金老大弄死这老虔婆,自己也得搭进去。 赶忙招呼着老二老三老四拉开金老大。 只是金老大松手的一瞬间,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一屋子人看着哭的压抑委屈的金老大,心里一空:难道是安氏…… 谁知金老大却开口了,他膝行到老爷子脚底下,抬起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珠子,“爹,宁儿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而且方郎中说她肚子上那一脚伤到了母体,以后怕是也不能有孩子了。” 王氏松了一口气,还好安氏没事。 可是心里也悲痛不已,虽说安氏以后生不生孩子都无所谓了,但是对于女人来说,不能生和不想生区别可大着呢! 不免又叹了口气,“老大啊!孩子能不能生不重要,只有安氏没事就行,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老爷子像是没有听到两人的话一样,眼神空洞…… 一时间厅里李金氏的咒骂声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只是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丝感情。 “老大,你回去照顾你媳妇,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老三,你跑一趟族长和几个族老家里,喊他们过来,就说我金世荣要开宗族,除祸患!” “老三媳妇,这里没你妇道人家什么事了,你去河边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屋子去!” 小王氏一听老爷子说要“开宗族,除祸患”,本来还想着有一场大戏可以看,谁知道竟被老头子使了出来,心里不满: 不让看就说不让看,还什么妇道人家,感情她老婆子不是妇道人家,老不死的东西。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倏地一亮。 第十六章,猖狂 金宝珠牵着林氏的手,蹦蹦跳跳的走到村口的时候,就看见自家三叔带着族长和几个族老往大院儿方向走去,心里那种慌乱不安又升腾出来。 林氏自然也是看到金老三一行人的,只是她也搞不懂这小叔子又作的什么妖。 其实一进村子,金宝珠就感觉不对劲了,那些媳妇婆子都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 可是她也想不通缘何如此,只好视而不见。 金家虽然比普通农家好些,可厅里的椅子也有数,族长来了,自然要上坐,其他几位族老再一坐,剩下的小辈们还有王氏和李金氏母女俩,就都只能靠边站着。 李金氏本意只是想要给安氏一个教训,让她吃个哑巴亏而已,却没想到事情闹到现在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心里有些虚。 她本来就是寡居多年,要是被老金家除族,那以后在这个村子里还怎么活下去。 论起来,老爷子还得管金氏族长叫一声三叔,其他三个族老也分别是,五叔,六叔和八叔。 族长喝了一口清茶,苍老干瘪的右手习惯性的摩挲着垂在下巴上的胡子,“荣哥儿啊!听三小子说,你今日叫我们几个老头子来,是想要开宗祠啊?” 族长活了大半辈子,进来打眼一看就知道今儿要被“除”的是谁,只是他为人圆滑,喜欢看破不说破,有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可能就变了。 老爷子起身,朝着族长和三位族老一揖,“今日只是本是侄儿家事,却不想还是打扰到了几位长辈,是小侄的不是。” 又转头看了一眼锁在角落里的李金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郑重其事地道“今日请几位长辈过来,其实是侄儿想要开宗祠,将侄儿这不懂事的妹妹除族。” 几个白胡子老人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了然。 六叔先开口了,“荣哥儿,这除族可是大事儿,一旦除族,此生不可再进族谱,你可想好了?” 老爷子痛下决心,“侄儿考虑好了!” 李金氏一听,疯了一般的冲上前来,一双利爪朝着老爷子脸上就抓了上去。 老爷子却是一动不动,任由李金币撕扯。 最后还是族长看不下去了,一跺拐棍,“好了,翠姐儿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比市井泼妇都不如,你爹娘当你对你的教导都进了狗肚子不成。” 李金氏不想被除族,还要靠着族长和三位族老,自然是不敢得罪。 掏出帕子沾了沾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一副凄苦悲凉模样,“族长啊!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嫂嫂嫂嫂辱骂我,哥哥哥哥要驱逐我,您说我这心里,我这心里苦啊!” 本是想要干嚎两嗓子博取同情的李金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真的悲从心起,哭了起来。 想她金翠儿也是被爹娘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后来远嫁外地,日子过得本就不如意,谁知相公竟然早早的就去了。婆家嫌弃她,说她克夫,整日里把她当做牛马使唤,后来哥哥把她接了回来,本以为自己可以继续像以前一样跟着哥哥在大院儿里过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好日子,谁曾想哥哥竟然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把她撵了出去。 只要一想到王美凤这个外来人竟然做起了大院儿的主母,她就妒火焚身,看金家的所以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老爷子看着妹妹哭的伤心不已,心里有些动容。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曾亏待过这个妹妹,怪只怪她自己不识好歹,心思恶毒。 族长听着李金氏的哭诉,心里一阵厌烦,本来就是个外嫁女,还作天作地作娘家。 又是一跺拐棍,“荣哥儿现在是金家当家人,你虽然是外嫁女,可说到底还是我金家的闺女。” 顿了顿,“我相信荣哥儿的为人,不到逼不得已,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八叔也适时开口,“翠姐儿你别忘了,你现在吃的住的都是金家给你的,你这样哀嚎诅咒金家,对你可无半分好处。” 族长看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就留下一句“族里挑好日子通知你!”就带着三位族老一起走了。 李金氏匍匐在地上,一脸灰败。 老爷子站在她面前,“外人怎样传,我不管,可是身为我金家的一份子,永远都是报团一致对外的,从你相信流言毒打安氏开始,我金家就已经容不下你了。” 老爷子一走,其他人也就散了。 只剩下在地上看不清表情的李金氏,和角落一脸不敢置信的李念莲。 金宝珠看过安氏以后,站在正厅门口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她并不觉得解气,只是被除族而已,李金氏不还是毫发无损的在那吗? 她慢慢走上前去,蹲在李金氏身前。 “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帮我们家擦上地板了?想您多爱干净一人啊!可惜了,现在这幅样子,还真像是李家那个破落户的儿媳妇呢!” 破落户仨字儿一下子刺激到了李金氏,她抬眼恶毒的盯着金宝珠,“哼!你娘一个不能生的丧门星样子都好好的,我这幅样子怎么了?可比你娘好多了。” 金宝珠眼光一寒,“我娘生不生的不重要,她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有的是人孝敬。倒是你……” 她停下来,看了看还在角落不动的李念莲。 “我等着看她是如何孝敬您的!” 李金氏没想到一个四岁女娃的眼神竟然如此犀利,却还是仗着胆子说“金宝珠,你别太猖狂了!” 金宝珠冷哼,一记窝心脚朝着李金氏胸口而去,“我金宝珠猖狂的还在后面呢!就怕您老看不见了!” 李念莲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金宝珠,腿肚子打哆嗦。 可是这个时候,她要是不做点什么,恐怕会失去李金氏的信任。 “金……金宝珠,你……你竟然敢打长辈,你这是不孝!你不怕我告诉村里人吗?” 金宝珠本意欲走,可是听到这哆哆嗦嗦的声音,又转身走了回去,“李念莲,今日的事你有没有参与,参与了多少,我都记下了,我不会忘了,会一一奉还给你的!” “还有,说我打她,证据呢?不过,你口吃的问题倒是应该找个郎中好好看看了!” 安氏吃过药就睡下了,金老大一直在旁边守着。 金大喜也回学堂去了。 金宝珠一个人歪在榻上,脑子里逐渐形成一个计划。 到了晚上,大房三兄弟一听自己娘被李金氏打成这样,就连平时最沉稳的金恩都红了眼睛,叫嚣着要去报仇。 最后还是金大喜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才把三人劝了下来。 吃过晚饭,金宝珠拿着上次在布店买的花料子和那块细棉布手帕,就自己个儿去了兰家。 她到的时候,兰母已经歇下了,只有兰霁那间屋子还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窗上映着两个人的影子,像是一场皮影戏。 小女孩手握毛笔,一旁的少年在边上不住指点一二…… 敲了敲门,金宝珠轻声喊到,“霁哥哥,兰兰,你们在吗?” 里头的兰霁正在带着妹妹练字,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倒是兰兰,蹦蹦跳跳的就去打开了门。 “宝姐姐,你来了,快快快,快进来,刚刚我跟哥哥还提到你了呢!” 金宝珠不想兰兰看见她来如此兴奋,一时有些无措,“是吗?提到我什么了啊!” 兰兰张嘴就来,“就是……” “咳咳……”好吧!兰霁咳嗽的很及时。 “宝珠妹妹,不知道你过来是……”兰霁恢复清冷的样子,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这次他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喜悦。 金宝珠拿出篮子里的布料,“那个,我昨天路过一家布店,看见一匹料子,想着兰兰这么可爱,穿上肯定好看,就扯了几尺。”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布包,露出里面的一抹嫩粉色。 兰兰看的眼睛都直了,本想上手摸一摸,又怕摸坏了料子,就又缩了回去。 看到兰兰这个样子,金宝珠干脆把布料往小丫头手里一放,“天气越来越凉了,改日让兰姨裁了,给你做一身夹袄穿。” 兰霁先是震惊,然后感动,只是表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宝珠妹妹还是把这料子拿回去吧!太过贵重了,所谓无功不受禄……” 金宝珠不耐烦的打断兰霁,“这是我送给兰兰的,你要是实在是不好意思,就当作是今日你救我娘的谢礼吧!而且买料子的钱是我自己卖小龙虾得来的。” 像是怕兰霁没听清,她又重复了一边,“是我自己赚来的钱哦!” 兰霁无奈,心里却像吃了糖一样甜蜜,这个宝珠妹妹好像越来越可爱了呢! 兰霁知道金宝珠这么晚过来,一定不止是来送料子的,又看她一直不说,心下了然。 “兰兰,天也不早了,你早点去休息吧!明日晨起,哥哥还要考教你《三字经》的背诵呢!” 兰兰这会儿正高兴的不着边际呢!哪里有困意,可是她看看哥哥又看看金宝珠,就知趣的出去睡觉了。 兰霁示意金宝珠坐下,自己则坐在旁边的矮凳上,“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实则内心独白:天呐!这可是宝珠妹妹第一次有求于我呢!我是不是得表现的男人一点,才能被她信任,对,就是这样,小丫头都喜欢被保护,应该。 金宝珠很满意兰霁的聪明,“是这样的……” 第十七章,命格 自从上次因为流言闹出来的事儿完了之后,这段时间的十里村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安氏身体也养的差不多能下床了,只是家里人都疼惜她,还是强烈要求她卧床休息,尤其是金老大,每天除了下地,其他时间都围着安氏打转,这倒是让安氏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可没忘记那流言说她克亲的事,醒来之后生怕婆家人因此冷落了她。 至于仙客来那边的事,她又去了一趟,还把自己弄的计划书也给了上官。 只是上官看了之后,说要再考虑考虑。 “娘,娘,我跟你说啊!里正家出大事儿了,那边聚了好多人看热闹呢!”小王氏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瓜子,一边嗑,一边笑嘻嘻的朝王氏献殷勤。 王氏不屑,“他们家能出什么大事儿?我老婆子能上她王大花家的门吗?存心找晦气?” 小王氏心里撇嘴,嘴上却说,“瞧我这张嘴!我这不是想着那王大花家出了乱子,娘你能高兴点嘛!” “嘴上没个把门的,感情我老婆子在你心里就是个专门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主儿。”虽没学过,可是跟着金老爷子这么多年,王氏耳濡目染,倒也能时不时地蹦跶几个成语。 “娘你真能欺负我,我哪是那个意思啊!我就是想着让娘你高兴高兴不是。您要是不喜欢,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吗?”小王氏向来是个以己度人的,在她看来,王大花家出事儿,老太太就该是高兴的,至少心里是。 金宝珠也听到二人对话了,嘴角微微上扬,好戏还在后头呢! 晚间吃饭的时候,一家子人做了两桌,安氏病体初愈,金老大就把自己和她那份儿都端去西厢吃了。 这时,金平金安两兄弟对视一眼,金平道,“爷,今日里正家里去了一个游方和尚,” 金平是个极会看眼色的,扫了一眼众人都没什么不喜的表情,就继续讲了起来, “那和尚一看见里正,就说里正面色发青,两眼浑浊,家里怕是有人命格有异。 里正一听不干了,骂了和尚一顿就打算回屋,可是和尚却掐指一算,说出了很多里正家不为人知的事儿。 里正沉默了,想着问问也没事,就把和尚请了进去,当然,和尚说自己只是途径此地,能说这些已是泄露天机,坚持不肯进去。 里正本就信了和尚几分,这会儿看和尚如此,心里又是信任了几分。 便问那和尚命格有异的人是谁,还想打听怎么破解。 后来那和尚就隐晦说了几句,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那命格有异的人说的不就是王大花嘛!只是没人开口。 和尚又说,王大花这个命格无甚大碍,只是对后辈子嗣有所妨碍,得子不易。 村民们一想,他们家二柱媳妇可不就是这么些年只生了两个丫头片子嘛!大柱那房虽说有个儿子,可那也是大柱媳妇生了三个丫头之后才生下来的,而且那孩子还有些痴傻,整日里就知道胡吃海塞,整个儿一个大肉球。 里正本来就七上八下的心,在听到村民们的议论之后,更是忐忑不已。 连忙又是求,又是缠的非要和尚给他想个法子破解破解。 和尚本是不愿再说,可是屋里里正家两个儿媳妇一听到自己以后可能生不了儿子了,妯娌俩连滚带爬的跪在和尚脚下,苦苦哀求,你们都不知道,两个婶子哭的那叫一个惨啊!” 金大喜看着侄儿讲的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心里感慨他是个写文章的好料子,手上却昭着金平脑袋上就是一下子,“说的好像你小子亲眼所见一样,老实说,你是不是偷偷逃课了?” 金平讲的正起劲儿,却被自家四叔拍了一巴掌,心里委屈,“四叔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可是你亲亲的侄儿加亲亲的学生啊!” 王氏听的正起劲儿,可不想被人扫了兴致,“好了好了,平小子,别贫,赶紧讲!” 金平一看大家的兴致勃勃的看着他,就又端起架势讲了起来。 “那和尚看俩人哭的凄惨,没法子了,嘴里念叨了一句我佛慈悲,说王大花本不是有碍子嗣的命格,只是晚年作孽太多才落得如此命格,以后若是诚心悔改,闭门修养,定能扭转乾坤,至于怎么个修养法子,就得看里正的意思了。 大柱婶子跟二柱婶子一听,两个人都眼泪汪汪的看着里正,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 谁知道里正还没说什么,王大花听到消息直接就挤开人群冲了进去,拉着和尚的衣襟,就开始撕扯。 还辱骂和尚是个老骗子,就是为了他们家的钱才来的。 可惜啊!她不知道那和尚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提一个子儿的事儿,反倒是被村民们笑话了几句。 后来她又开始攀扯,说那和尚肯定是被奶你给收买了,来陷害她,报复她的。 和尚忍无可忍,又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教化,大概就是什么作恶多端,还不知悔改,造下杀孽,迟早祸及子孙之类的。 那些看热闹的本来以为王大花只是嘴上不积德,谁知道和尚竟然说什么杀孽,纷纷吓的往后避了一大截。 谁知还真有那不怕死的,也不知道是谁,就问王大花为什么要说是我奶报复她,难不成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老金家的事儿。 王大花听到这话,不仅不像以往那样破口大骂,反而心虚瑟缩了一下。 那些人又不是傻子,一看到王大花那个样子,再一联想到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心里都有了几分猜测,一个个的都鄙夷嫌恶的看着她。 眼看情况不可控制,和尚又对着里正,看了一眼王大花说,老施主虽未杀伯仁,可伯仁却因她而死,已是造下杀孽。苦海无边,早日回头,洗心革面,生前可包子孙平安,死后免入阿鼻地狱。 然后和尚拿着化来的半碗稀饭就走了。 等那些人咂摸出和尚那话的味儿来,和尚已经不知所踪,所有人都更是相信和尚就是菩萨派来点化十里村的高人了,也不知道是谁牵头,都朝着和尚离去的地方磕头跪拜呢!” 老爷子面色凝重,他是个读过书的,自来是崇奉“君子不论鬼神”这样的说法的,所以不免品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可是他环视了一圈,发现老大老四他们都是眼神震惊且清明,心里开始怀疑难不成真是巧合? 可是他没注意,那个被他忽视的四岁小丫头,眼里迸发出来的浓浓笑意。 倒是金大喜,他是知道金宝珠的秘密的,所以也知道她的身体里其实住着一个大人,现在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心想这事儿肯定跟这个小丫头有关,只是他没想到兰霁也参与其中。 是的,金宝珠去找兰霁,就是想让他帮忙找人完成这一个针对王大花的连环套。 她这个身体还太小,没办法保证家人的安全,所以她至少要在长大之前让王大花这个隐患再也蹦跶不起来才行。 他拿自己的私房钱,让兰霁去找了两个人,一个是镇上的老乞丐。 一个是村子里的痞子混混二狗子。 老乞丐扮成和尚,二狗子则是在人群里待着,两个人互相配合,达成目的。 当然了,老和尚嘴里的那些话都是兰霁教的,而二狗子,本来就是个见钱眼开,见风使舵的泥鳅鱼,兰霁只需要点拨几句即可。 二狗子是本村人,也是认识兰霁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兰霁是让乞丐去跟二狗子协商的,所以二狗子一直以为其实老乞丐才是主谋。 老和尚走了以后,里正家也传出消息,说是王大花身染恶疾,不宜见风,是以要闭门修养。 高大柱跟高二柱两家也分家单过,起因是里正打算让大儿媳妇当家,可是二儿媳妇不同意,两家子男人媳妇就打了起来,为了安宁,里正咬牙跺脚的把家给分了,自己跟着老大吃喝。 金宝珠对里正家事可不感兴趣,她只需要确定王大花变成了秋后蚂蚱就可以了。 而兰霁跟金宝珠的关系,也因为这一次的合作,逐渐升温。 天气越来越冷,小龙虾肯定是卖不了了,自己也不会什么养殖技术,就搁置下来了! 只期盼着仙客来那边能早点回消息给她。 一夜好梦,第二天金宝珠没啥事儿,就带着兰兰小丫头去村子里面本宗的一个大娘家里看人打络子。 说是打络子,其实在金宝珠看来就是手工编绳,跟现代人打的各种结一样,只是她们更擅长把各种结组合起来,变成一个个精美的络子。 金家在十里村算是大户,所以村里大部分人都是同宗同姓。 打络子这家人就算是金老爷子的一个堂兄,名叫金世祖。 媳妇金杨氏,外村人,为人祥和慈瑞,金宝珠很喜欢她。 金世祖两口子一共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最小,三个女儿也早已经出嫁。 儿子金大武,儿媳金刘氏,这个金刘氏是当初牛婶子介绍来的,据说是牛婶子娘家本村的,为人也是精明能干。 这打络子的主意就是金刘氏想的,她去镇上秀坊承包,回来给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儿做,自己赚个差价,听说好的时候还能揽上点子秀活,一家子看着这个儿媳妇,日子过得滋润红火。 看着那些人手指翻飞,金宝珠感叹自己当初咋就没学学这玩意儿呢? 突然,她脑子里的记忆停在了某处…… 第十八章,不配 从金刘氏那边回来,金宝珠的小脑袋瓜子就没停过的运转。 安氏以为女儿是犯困,就没管她。 直到晚间吃饭的时候,连饭桌上都没看见小包子的身影,她才钻进房里去找。 可惜金宝珠这会儿并不在西厢,而是在金大喜的后厢房,手里拿着一块黑乎乎的炭块儿,正全神贯注,埋头苦干。 金大喜从学堂回来就说要去一趟镇上,是以这会儿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小包子正独自一人大刀金马的坐在他的书桌上挥毫泼墨,不对,应该是挥手抹碳。 安氏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小东西手上脸上都是黑乎乎一片,袖子上更是抹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安氏心疼不已,想着小叔子买点墨回来不宜,心里有些生气女儿的不懂事,“宝丫头,你怎么能……” 话说一半,她就看见女儿手里抓着的一块木炭,还有书桌,地上,都是碳粉抹过的痕迹。 金宝珠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喜不自胜,没想到她娘突然就闯了进来,抬头一看,外面天都擦黑了。 “娘,你是来叫我吃饭的吗?”金宝珠看到了满地狼藉,知道她娘肯定憋火,就讨喜上前,一双水杏眸,使劲儿眨巴。 安氏看着这样的女儿,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嗯!你这丫头,走吧!赶紧洗洗先吃饭,吃完饭娘带着你来给房间打扫打扫,免得你四叔看到收拾你。” 金宝珠噘嘴,“我四叔才不会收拾我,他只会收拾哥哥们。” 安氏一脸慈母笑。 金宝珠拍拍胸口,那里面的东西,可是比她自己还要宝贝的大宝贝。 秋收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家里人闲暇时间也多。 安氏跟林氏每日里吃完早饭,就坐在院子里秀秀帕子,做做针线活儿,至于小王氏,东家溜达一圈,西家晃荡一趟,也不知道在干嘛! 家里没啥事,王氏也不管,任由她去。 金宝珠这些天一直都在忙,她那天在金刘氏那边看见的络子,让她想起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宿舍一个女孩子创业,做一种叫做梭编的手工艺品,在某宝上开了个网店,而且每天晚上都会直播做。 她看着好玩,也跟她学。 后来俩人还合伙搞了一个手工创作工作室,那时候简直是啥都做,虽然她不指望这个赚钱,可是她喜欢不管做什么都做到完美。 一时间,倒是名利双收,还收获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朋友。 一想起这个,金宝珠大哭:我的存款啊!我的几万块的包包啊!我的一整墙的高跟鞋啊!真是要了老命啊! 那天在金大喜的书房,就是为了画一个梭子的细节图,还有一些梭编技巧,毕竟太久没上手了,还是有必要仔细思索一番的。 在这个没有塑料制品的时代,她想着如果有玉石,倒是可以请雕刻大神搞一个,可惜她是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啊! 后来倒是突然想起以前那同学给她看过一个木质梭子,脑子里灵光一闪,手上木炭肆意游走,一个木梭子跃然纸上。 当然了,她金宝珠的脑子可以辛苦,身体就算了,毕竟养福气很重要。 于是乎,某个不需要养福气的人就要理所当然的当一波苦力了。 兰家的竹篱笆门又被敲响了。 兰霁听着咔咔咔的声音,心里一阵紧张:宝珠妹妹喜欢我好看的样子是吧?那我…… 他一边傻乐一边整理褶皱的衣袖,直到打开门看到那粉嫩软糯的一团时,心里一下就松了一口气。 他苦笑。 金宝珠却看见了,不解的问,“霁哥哥,你笑什么?” 兰霁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对一个四岁的小姑娘有了非分之想,对,就是非分之想,心里恨不得掐死自己,真是个畜生! 可是当他侧头看见那一抹粉嫩的时候,又想:唉!为了宝珠妹妹,当畜生又何妨? 随即不在胡思乱想。 金宝珠今天来的比较晚,所以她让七哥金玉陪着一起来的。 一是太晚了,而是也怕村里人闲话,三是怕自己为了的这个傲娇小相公不好意思。 没错,对金宝珠来说,兰霁就是她未来的相公,而且必须是。 她上辈子可是很强势的,这辈子立志要把兰霁培养成一只只属于她金宝珠的小奶狗,享受一把富婆的待遇。 可是,多年以后的每个晚上,她都对天仰叹,造孽啊!一定是养殖手法出了问题。 进屋闲话几句,她就跟掏出胸口的图纸,打算谈正事儿。 结果…… 兰霁打开纸张,一脸懵逼,“宝珠妹妹,你……这是……” 金宝珠是个急性子,最受不了别人吞吞吐吐,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要跟她共度余生的,随即一把扯过图纸,本打算教育兰霁一顿。 可前一秒信心满满的看着图纸,后一秒就一脸尴尬的笑了,“那个,哈哈,我这是木炭画的,可能是我揣太久了,看不清了,哈哈……” 金玉一听,丢下手里的玩意儿,跑过去一看,笑的抱着肚子打滚。 “妹妹,你……这就是你的画?哈哈……笑死我了,快救救我……” 金宝珠来气,双手叉腰,瞪了金玉一眼。 好吧!这家伙瞬间憋住,小肩膀一抖一抖的继续摆弄旁边的玩意儿。 兰霁看着这一幕,青涩冷峻的脸上,嘴唇微微勾起。 “这样吧!宝珠妹妹你再画一副给我,这边有纸笔!”兰霁把自己书桌上的文房四宝推给她。 金宝珠一脸为难,虽说她前世在爷爷的熏陶下练过毛笔字,但是国画方面真的是一窍不通啊! 最后,为了她的赚钱大业,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大概半个时辰,金宝珠才画出一份她觉得还比较满意的作品。 兰霁一直也在观察着金宝珠,看着她拿毛笔的样子熟练无比,心里又多了一分欢喜。 可当金宝珠把自己半个时辰的作展示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一旁的金玉,肩膀又开始抖个不停。 金宝珠这下子是真的火了,不好看就不好看嘛!一直笑是几个意思? 可是她正准备站起来为自己画技据理力争一波的时候,兰霁如沐清风的话语,让她的火气一洗而空。 “嗯!下笔苍劲有力,不输男子气概,又有宝珠妹妹独有的温婉气质!” 好家伙,金宝珠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沸腾不止啊! 犹如那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像火锅一样…… 诶,火锅? 那明天要不要搞个火锅吃吃? 啊呸!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要说变脸速度,十里村的金宝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霁哥哥,其实宝儿也没那么好啦!可能是因为用了霁哥哥的笔墨,所以超常发挥而已!” 呕…… 呕…… 呕…… 三个人齐齐反胃! 金宝珠之所以找兰霁帮她做梭子,第一是因为她不想事情还没成之前让其他人知道,第二是因为她四叔说过,兰霁爹是个捕头加猎户,所以兰霁削竹箭都轻而易举,跟别说一个木头梭子了。 其实像这么简单的木工活,村子里的木匠师傅,都随随便便就能拿下,只是金宝珠第一个想到的就只有兰霁而已。 经过金宝珠一番绘声绘色,入木三分的讲述,兰霁表示,一个时辰就能搞定。 金宝珠回家的时候,四肢就没停过,一直晃荡来晃荡去。 金玉都迷了“宝妹妹,你这是干嘛啊?怪吓人的,天又黑,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金宝珠没理会他,一个白眼扫过去,小家伙自动屏蔽。 这一个晚上,十里村睡不着的人太多。 里正:要是休掉王大花,自己是不是能再找一个?要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更好了! 二柱媳妇儿:以后得离婆婆远点儿,说不定自己马上就能怀个男娃。 二柱:本来还想着能找个身段儿更好的小姑娘做妾呢?估计是不行了! 兰霁:宝珠妹妹真是越来越可爱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该控制我几几? 金宝珠:霁哥哥真的是好ma ,我好喜欢! 金大喜:宝丫头的聪慧已经控制不住了,不知道会不会给老金家带来麻烦? 王大花:贱蹄子,那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王大花了?哼,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王美凤生不如死。 竟然敢跟我王大花抢男人,你也配? 第十九章,分歧 今儿个是休沐日,金家大院儿一大早就热闹非凡。 秋风卷起一丝丝的凉意,从半掩的窗子外面钻进被窝,金宝珠浑身一个哆嗦。 最近劳心劳力,精神疲惫,必须得养好精神才能赚钱养你养我养奶狗,这是金宝珠给自己找的冠冕堂皇的赖床借口。 蒙住头,把自己裹成蚕宝宝,金宝珠想继续酣睡,奈何她没有催眠的本事。 被子狗头自保:金宝珠同志!作为被子,我已经很努力想让你睡着了,所以是你自己睡不着的,不能怪我不努力哦!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被子的心声,小拳拳使劲儿捶了几下被子先生的小胸口。 满心不愿,金宝珠这个懒癌晚期患者哆哆嗦嗦的起床,再看到榻边上安氏准备的干净衣服时,身上心里都暖和了不少。 身为泥腿子,其不管是村里人还是老金家人,没有谁的衣服是一天一换的。 只有她金宝珠是个例外,家里人也默许并支持着! 可当她顶着一个松散蓬乱弄的发型走进正厅的时候就懵了。 脸部僵硬,五官不听使唤,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该进去还是该出来。 老爷子看着小东西脸上五颜六色,嘴咧的巴掌那么大,也是哭笑不得。 “宝丫头,这两位客人你应该是认识的吧!上官老爷,和……” 老爷子说到一半就卡壳了,他看着上官身后立着的汉子。 汉子会意,一咧嘴,“金老爷子叫我林岸就行了,嘿嘿!” 金宝珠心里一喜,知道这上官上门来,肯定是合作有望。 可随即一想到自己现在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样子,真是尴尬的要死。 还有,她这爷是咋回事,上官明明就是个美男好吧!怎么还叫人家上官老爷呢!真是莫名其妙的称呼。 大概一刻钟左右,金宝珠才神清气爽,穿戴整齐的重回正厅。 还没等她开口说点什么,外面就传进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哎哟!家里来贵客了啊!爹你怎么不去喊我一声,要不是香荷来找我,我还不知道呢!”众人抬头,就看见金老三人模狗样的跨了进来。 老爷子刚刚心里窃喜老三不在家,这会儿一听是小王氏个败家老娘们儿搞事情,脸瞬间拉到脚背上去了。 好家伙,还没看见人,就先听到声音了,这么厚脸皮的除了金老三也没谁了。 心里这么想,金宝珠嘴里又小声念叨了一句:还有三婶儿。 好嘛!一抬头,跟在金老三身后的可不就是王香荷本尊吗? 小王氏一看就是特意捯饬过了,这么冷的天儿,人家就穿了一件对襟襦裙,荷色抹胸硬是将那浑圆裹的一幅呼之欲出相。 浅紫色套裙也不知道是故意做小,还是本就不合身,底下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降紫色腰带下的水腰看着盈盈一握,紧度把握的刚刚好。 王香荷是个微胖美人,皮肤虽然略黑,但这样一打扮,倒还真有几分上乘之姿。 大萧国并不是特别重视男女大防,所以家里来客人时,家里女眷倘若愿意,是可以出来行礼问候的。 只是人家知礼懂规矩的正经女子,一般都是行礼过后自动退避。 本来看着小王氏这一身打扮就面色难堪的老爷子,又看见她竟然大摇大摆的就站在老三身后不走了,脸色现在可是跟锅底差不多了。 小王氏也看见自家公公脸色变化了,只是她还想着看看能不能从这俩人身上捞到好处呢!哪里有空管老爷子高不高兴的。 再说了,就算是没有什么好处,有这样两个俊美无韬的相公老爷在这,房间里的气味儿都好闻不少呢! 尤其是站着的那个,那一身的腱子肉,一看就是个厉害的。 金宝珠看见小王氏一直盯着林岸看,嘴唇紧绷,眼睛冒光,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女人脑子里装的什么破事儿,反正她不安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金宝珠没想到,小王氏竟然会放着上官那样一个美男子无动于衷,转而看上林岸。 小王氏要是知道金宝珠的想法,肯定会鄙夷不屑,笑她金宝珠是个蠢货。 对她来说,男人好不好看那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那条月退好使。 林岸作为上官的贴身护卫,虽说上官一直尊他敬他,把他当哥哥朋友看待,但是他有自知之明。 所以一直站在上官后面,目不斜视。 可是习武之人的敏锐让他察觉到时不时就会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睛,一回头,就对上了一个紫衣圆润的妇人目光。 他吓了一跳,赶忙移开视线,心里直犯恶心。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他实在是不能接受妇人这一副青楼女支子的装扮,还有那眼神,他只在那些“揽客”女子身上看见过。 上官自是对林岸的异样有所感,只是他从小到大,看过太多形形**的人,自然不会喜怒浮于表面。 要跟上官合作的事儿,金宝珠没打算瞒着谁,所以,就在正厅跟上官谈了起来。 只是在说到分成的时候,发生了分歧。 “宝珠丫头,店面是我提供的,店里上到掌柜大厨,下到跑堂打杂也都是我养着的,你只是提供了区区一份改造计划书和几个还未可知的菜方子,就想要占我仙客来四成红利,你人小,味口未免大了些!” 上官本来想着如果这个丫头的计划效果有用,给她个两成红利也不是不可,毕竟自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总不好太亏欠于她。 谁只她竟然如此不识大体,狮子大开口。 金宝珠的心理预期其实只有三成,毕竟人家上官说的不错,她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所以,看见上官发怒,她倒也不恼。 反而笑意盈盈的上前,又给他添了一杯茶。 回身做好之后,老神在在的道“上官叔叔喝杯清茶,这茶叶是我娘她们亲手采回,我用心炒制,味苦回甘,生津润喉。” 她自己也喝了一口,回味般的咂咂小嘴儿,“这秋冬干燥,去去火气!” 上官心里有些憋闷,仿佛一圈打到棉花上。 可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就是这么一口,让她眼睛一亮。 正如小丫头所说,这茶入口苦涩,回味甘甜,口齿生津,解渴去燥。 正想问问这是什么茶的时候,上官心里一咯噔,随后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嘴里还念念有词“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林岸看见上官这样,吓了一跳,还以为茶水有问题,赶忙看向金宝珠。 金宝珠倒是一脸淡然,微笑示意他安心,他这才重新站好。 老爷子:什么没想到,没想到什么?没想到宝丫头这么大胆子吗?也是,他也没想到。 金老大:都怪他们一家人把女儿宠坏了,竟然敢跟镇上的老爷抢食吃,要是上官老爷发威,他一定要赶紧冲上前去帮忙。 金大喜:这个宝丫头,心思真是缜密的吓人。以后可不敢惹到了! 哎!不对,我可是臭丫头四叔,我怕什么,我不怕……我喝杯茶压压惊先! 小王氏:不就是个破茶水嘛!还没想到,切!过谁没喝过一样。 金老三:这个上官老爷不会是骗子吧!这哭唧唧的玩意居然说什么没想到? 金老三不是没去镇上逛过楼子,只是他逛的那种都是最低等的暗女昌,就算是有钱,也都是拿来喝酒办事儿了,哪里喝过茶。 只有金宝珠和上官自己知道,他嘴里的没想到,其实是没想到自己一个浸yi 商场多年的大人,居然被一个毛丫头牵着鼻子走了。 他更没想到的是金宝珠的聪颖缜密。 金宝珠看见上官回神,心绪平静,又继续不急不慌的开口。 “上官叔叔,既然是谈合作,自然要以心平气和的商谈为主。”金宝珠着重强调了谈这个字。 上官也不傻,他知道金宝珠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还可以接受让利。 心里也舒服不少,面色更是轻松愉快,“宝珠丫头畅所欲言即可!” 金宝珠看到他这样,自然也不再矫情。 “上官叔叔是个有君子风范的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金宝珠先给上官搞了一顶高帽子,待会儿也好保命。 “三成利,是我的最后底线!当然,为了保障仙客来的后续运营,我会一直亲自跟进。还有,我的这个计划从实行到盈利,至多不会超过一月,所以这三成利从可以从仙客来重新开业后一个月再开始执行。最后,我计划书上所写的月主打菜,每月尾,我都会免费提供,当然,您那边的大厨也可自行研发。”金宝珠一口气说完这些,金家人只听懂了第一句,上官确实听的分明。 金宝珠睁着水眸,又加一句,“还有,上官叔叔,我人是小,但是味口确实不小,每顿都能吃两碗大米饭,不信你问我爷,我奶说了,能吃是福!” 上官一愣,看着小丫头举起两根肉嘟嘟的手指,还不停的挤眉弄眼,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对对对,宝珠说的对,是福,是大福!哈哈……” 看见气氛如此融洽,一家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是金老爷子,心中感叹不已,金宝珠岂止是带给大家的福气,何止如此啊! 就在这时,一个不太融洽的妖媚细嗓儿响了起来…… 第二十章,放肆 “这位大爷站了这么久,肯定又累又渴了吧?“声音酥媚入骨,莺啼燕鸣。 大厅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小王氏,除了金老三。 他是愤怒难堪,臭娘们儿,夜里对着他发建缠人就算了,居然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对着别的男人如此。 金老三现在手上青筋暴起,眼睛里猩红一片。 偏偏小王氏无所察觉,就算是看见,她也不可能当回事儿,金老三对他来说就是个软脚虾,能硬气起来才见鬼了呢! 平时碍于公公婆婆,她都很是收敛,可是这个汉子实在是太对她王香荷的味口了,她就是想控制,都有点控制不住。 眼看林岸就像是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的杵在那儿,小王氏急了,不知不觉就挪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奴家服侍您到前面去喝杯热茶歇歇脚吧!”说着,竟然还上手去拽林岸的衣袖。 金宝珠简直惊呆了,在现代也没有人第一次见面就如此 g形骸的吧!这个三婶简直就是个神人啊! 忍不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三婶威武,三婶 iu啤! 然后幸灾乐祸,眼含期待的看着林岸,想知道这个耿直的大叔如何反应。 只听噗通一声,小王氏就像一片飘零的落叶,以极优美的姿势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最后被门框拦截。 又是哐嘡一声,金老爷子一掌拍在大黑桌上,茶壶经不住力道,直接落在青石地上四分五裂的走完余生。 “放肆!” 林岸以为老爷子是冲自己,连忙拱手作揖,试图解释。 可是老爷子却是一脚踹到金老三身上,气的手脚发抖,“不肖子孙,整日里遛狗斗鸡不务正业就算了,竟然连个老娘们儿都管不好,老金家怎么有你这么个玩意儿,有辱门风,简直有辱门风啊!” 说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外面忙活的女人们听到这边的动静,都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进来就看见小王氏躺在门边上,因着隔了点距离,她们却是没看见她嘴角和前襟挂有血迹。 金老三则是跪坐在地上,目光阴沉狠戾。 林岸也是黑着脸站在后面,一只衣袖也没了,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 王氏,安氏跟林氏都有些羞赧的撇过头。 可是这一撇头才发现,其他人都围在一起,还不等三人上前,金宝珠就感觉吼了一句,“二婶儿,赶紧去找二叔过来,爷晕倒了!” 啥?老头子晕倒了,王氏眼睛一白,要不是安氏眼疾手快,这会儿老太太也得倒下去了。 王氏心里空落落的,像她跟老头子这个岁数,早就知天命了,最怕的就是病痛,说不得哪天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想到此处,王氏悲从中来,浑浊的双眼泪花遍布。 金老二来看过,说老爷子只是怒急攻心,并无大碍,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金宝珠,她确定自己到现在为止,还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老爷子离开自己,绝对不行,连想象都不行,四年第一次,她怕了,汗水浸湿了中衣。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老爷子身上,自然没人管还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小王氏。 确定没事之后,金宝珠才提醒金老二去看看小王氏。 众人这才想起来,还躺在门口的女人。 当然,这种时候,自然没人去问事情原委。 金老二没走近不知道,一走近吓了一跳,赶忙一瘸一拐的弹了回来。 冲着林氏别扭的说了一句,“那个,你去帮三弟妹整理一下衣衫!” 除了金老二,后进来的几人都是一头雾水。 金宝珠也是刚刚反应过来,那会儿忙着老爷子,没顾上小王氏,这女人衣带松了,也不知道她咋想的,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肚兜,现在好了,除了那两个地方勉强遮住,肚皮都露于人前。 安氏和林氏上前一看,也是羞得不能自已,恨不得掐死地上的小王氏。 王氏也跟了过去,一看到那白花花的一片,上面还晕开了几滴鲜红,嗷的一声,也倒了下去。 好家伙,众人又是一阵忙碌。 而小王氏,自然再次被遗忘。 忙碌中,也没人注意,金老三拖着颓丧的身子亦步亦趋的走出了院门。 从欢声笑语到沉闷寡郁,金家人只用了一刻钟时间而已。 事情发展成这样,上官跟林岸自然是不好继续待下去,就跟床上的老爷子致歉道别了。 只是老爷子心有愧疚,又自觉丢脸,哪里好意思接受人家的道歉,一张老脸憋的通红。 金宝珠看着,心里不忍,把上官俩人送到院子里,又让金老大找了他自己的外衫给林岸换过。 最后还是很不好意思的跟俩人说了对不起,又隐晦的提了一句,家事难堪,不足为外人道也之类的话,就目送他们离开了。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没人隐瞒,王氏也是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偏疼着的儿媳妇儿竟然会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丧心病狂的事情,气得心口隐隐作痛。 安氏跟林氏则是羞愧大于埋怨,自己妯娌是个什么德行,她们早就心如明镜,只是没想到小王氏居然会当着公公的面作死罢了。 至于金老二,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如果有,那也是冲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而小王氏被林岸那一下重击,伤及了肺腑,金老二说,最少要卧床休养半年再看。 药也是要吃好的,金老二这小打小闹的,自然是凑不齐一副药,金老大和金大喜便跟着上官他们一起坐马车去镇上抓药去了。 两个人回来要是晚了,还能做个伴。 农家院墙,隔人不隔音。 这边的动静,经不住有心人的偷听。 此时村尾的两间土坯房里。 “她刘嫂子,你说的是真的?你可不要蒙我老婆子!” 李金氏自从被除族之后,就嚷嚷着说是自己受了哥哥嫂嫂欺负,身子病的厉害。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卧床装病博同情。 这会儿听见刘大媳妇儿说了金家大院儿发生的事情,眼睛里的精光挡不住的外泄。 “我说姑奶奶耶!我刘翠娥(买来的时候就叫翠娥,后来直接随了夫姓)是那种搬弄是非,胡言乱语的人吗?您老要是不信,那就当我没来过吧!” 刘嫂子看见李金氏打量思虑的眼神,作势就要起身出去。 李念莲在旁边听着,心里不屑的紧:呸,你刘翠娥搬弄的是非还少吗?蠢妇一个,还非要装腔作势! 李金氏一看刘嫂子要走,赶忙一只手把她拽回床上坐着,“她刘嫂子,你看看你,气性咋那大呢!我也没说不信不是。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听到进世荣是咋晕过去的!” 李金氏现在是破罐子破摔,对金家大院儿里的人都是直呼大名。 刘嫂子一脸不以为然,知道人晕了能趁虚而入捞好处不就行了,知道原因干什么。 嘴里却是满满担忧关心,“唉!我也是听见那王氏一群人急三火四才知道老爷子晕了的,我又不是去听墙角了,我咋知道,你说是吧!” 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倒是听见老爷子说什么不守妇道,有辱门风之类的!” 有辱门风是真的,不过不守妇道是刘嫂子杜撰的,为的就是火上浇油,她可没忘当初李金氏是为啥打的安氏,要是那不守妇道的是安氏才好呢! 心里yy的她却忘了,那所谓的不守妇道可是她自己想当然的。 李念莲是有点小聪明的人,一看见刘嫂子呢满脸的算计,就知道她这话八成是编的。 不过她可没有拆穿的意思。 谁让李金氏个死老太婆最近每日里都躺在床上让她伺候呢!洗衣做饭下地就算了,老太婆半夜怕冷,不肯起身去外间恭桶上解决,都是是让她拿桶进来接。 有时白日里解大手也是让她拿恭桶伺候,她巴不得老太婆上老金家找死呢! 更何况,如果去大院儿那边,她不就有机会接近金大喜了嘛! 李念莲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竟然想着想着就红了耳根子。 李金氏心里小算盘打的噼啪响,没注意到其他动静。 “她刘嫂子,我知道了,今日多谢你上门看我老婆子了,改日里我在拎几个鸡蛋亲自上门感谢你。” 刘嫂子哪能不知道李金氏是个什么东西,说什么送鸡蛋,不过是给她画大饼而已,所以压根儿也就没放在心上。 不过她刚才可是一丁点儿都没错过李念莲那眼里一连串的狠戾。 又看看她身上粗麻布的衣裳,和那已经磨出薄茧的纤细十指。 心想,这李金氏也是个膈应人的,跟她家里的老虔婆一个德行。 金老大跟金大喜到了镇上,上官就让仙客来的伙计带着俩人去了明济堂抓药,毕竟是自己的手下伤的人,所以他让两人去自己名下的药堂去拿药,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这边有什么错处。 两个人以为上官只是好意让伙计带路而已,也没有多想,便跟着去了。 明济堂的药童是认识那个伙计的,看见他带着两个气度不凡的人进来,又冲他使眼色,他心里明了。 立马点头哈腰,笑脸相迎。 两个人看见药童如此热情,心里还觉得奇怪,不过他们急着抓药,并没有多想。 只是在付账的时候,伙计才表明来意,二人又惊又急,最后硬是自掏腰包结账走人了。 上官听了伙计的汇报,心里又对金家人高看了几分。 还在为眼前担心的金家人不知道,即将劈在他们大院儿的一个雷,差点儿就炸毁了她们这家人。 第二十一章,赌债 屋漏偏逢连夜雨,金家这一天,糟心事儿一桩接着一桩。 到了傍晚,夕阳挥手,十里村迎来了深秋的第一个雷暴天气。 噼里啪啦的雨豆子毫不留情地击打着屋顶的青灰瓦片,同时也刺透了金家每个人的心。 这场暴雨罕见,高家老爷子作为一里之长,自然要有未雨绸缪的意识。 他披着崭新的蓑衣,游走十里村七十几户人家之间,召集起一些力气大,有防洪抗洪经验的青壮年们。 十里村四面环山,属于浅洼地区,每年雷雨季节都有官府派人下来巡视,以防洪险。 云雾山地势较高,山上的雨水或地下水都汇入山脚下的清水河里,而这河,宽约七丈有余,上达大漠,下至滇国。 清水镇之所以有一县之实,主要靠的就是这一山一河。 为了确保大萧子民的安全,也是怕大漠人偷渡,所以清水镇不止配备了县官衙役,还常年驻扎官兵看守。 虽说今年汛期已过,但是这场暴雨来的太过突然,十里村外围全是农田,一旦河水入田,淹没村子,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件事情上偷奸耍滑。 里正打算带着众人沿着村头一直往里巡查。 可就在他们刚刚抵达村头时,就看见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后面束着俩人。 暴风肆虐,雨落扎眼,一大群人没一个看清到底是什么情况的。 想着村里也没有有马车,所以里正就派身强力壮的牛大春上去瞅瞅。 没一盏茶功夫,牛大春就呼哧带喘的回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里正叔,是几个恶人,还捆了大福哥,大喜哥……” 大春说的语无伦次,但是里正却理清了,静默片刻之后。 “洪灾甚是重要,咱们需得心无旁骛,方可保一方安宁!”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门儿清。 当年,金老爷子跟高里正可是好兄弟来着。 两人一起上学堂,一起爬树摘桃,一起逃学摸鱼,还差点一起被河水挽留。 后来,金家来了一个娇俏泼辣的小丫头,三个人更是玩的不亦乐乎。 小丫头叫王美凤,家里穷,就把她送到了还算富裕有足的金家当使唤丫头。 金家人看王美凤是个心善厉害的,就把她放在金家唯一的金疙瘩金世荣的身边,毕竟金世荣在性格上软弱多于强硬。 于是两个人的造作,变成了三个人的狂欢。 自古以来,三人行,必有一炮灰。 然里正,炮灰之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后来,王大花嫁进高家,“无意中“听说此事,便时不时地寻衅滋事,从中挑拨,以至本就嫌隙渐深的两家人彻底绑上了一个死结。 这事儿,村里老一辈人都知道,年轻汉子们就算是不知原由,可就这些年金高两家发生的争执,却是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哐当一声巨响,老金家斑驳疏稀的红漆大门被人从外踹开,重重砸向两边。 屋内妇孺小儿吓了一跳,金老二虽说腿脚不利索,但好歹是个爷们儿,拖着残腿就往外移去,金恩紧随其后。 “金家人呢?都给老子滚了出来!”廊下雨未打湿处,一个熊背狼脊,头戴斗笠的男人,随狂风叫嚣。 两人被这吼声下了一跳,金老二下意识往前挤了一下,把金恩护在后面。 四目相对,寒风凛凛,雨势渐厚。 竖劈下来的闪电,比廊檐下昏黄不堪的灯笼更亮几分,也让金老二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大哥,四弟,你们怎么了?怎么回事这是?”兄弟之情战胜了恐惧,金老二穿过雨林,带起的风,刮起来人衣摆。 后面,金老大和金大喜并肩站立两人手腕处束着最次却能钻肉扎人的粗麻细绳。 身上衫子被雨浇了个透,死死贴着肌肤,如吸如附。 男人眼神冷漠,细致打量了一眼金老二,“你们承认是自己人就行,麻溜拿钱来吧!五百两!” 随后摔摔滴水的裤脚,一脸烦躁,“对了,外面马车后面还有一个,不知是死是活,你找人给拾掇进来,省得我们少爷看着生厌。” 金老二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去买个药,回来时却弄成这样,还有那个什么要死不活的,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想要问问,又怕激怒了男人,反遭了央。 看有人带路,他就一瘸一拐的跟了过去。 可当他透过夜色看清马车架子上死狗模样的男人是自己三弟的时候,腿一软就栽到了泥地里,身上混着泥和血的臭腥气。 给他带路的小弟一看,又是个不中用的,干脆自己拖着装人那麻袋给弄了进去。 金家除了在外面的男人,厅里就剩下老爷子,金宝珠和安氏,林氏俩妯娌,当听到金恩说清楚外面情况的时候,惊恐,慌乱,不安,充斥人群。 还没来得及商量对策,一群人就毫不客气的闯了进来。 老爷子一生过得平静,可也不是那种经历不了大风浪的,只是打眼一看,当即吩咐烧水泡茶,准备干净帕子。 男人本来想着速战速决的,可是看着这奇怪的又规矩的一家人,倒是萌生几分逗趣儿的意思。 也不扭捏,在老爷子下首坐下来。 其他两人,则是驾轻就熟站在门口两边,摆出一副随时等候召唤样子。 金宝珠偷偷瞄了男人几眼,四方大脸,眉浓眼明,唇正而厚,山根高耸。 虽有虎狼之势,却也有君子之相。 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稍稍落下了些距离。 事情简单明了,男人只用了一刻钟就前前后后,事无巨细的阐述了一遍。 男人姓楚,名至雄,是镇上聚英赌坊的掌柜。 午时过后,金老三不知道在哪儿喝的醉如烂泥,晃晃悠悠的进了聚英坊。 两个时辰不到,就搭进去了,搭进去就算了,这蠢货还不知死活的挑衅赌坊,硬说人家出老千,搞欺诈。 试问整个儿清水镇,谁不知道聚英坊的掌柜正气凛然,尊崇赌博公正公平公开合理化。 要不然干嘛叫聚英坊,聚的就是天下英杰,而非滑诈小人。 不过赌坊就是赌坊,他金老三输钱不认账,还口出恶言,中伤污蔑,人家里面的打手也不是吃素的,个个都是血性男儿,自然看不下去,忍无可忍。 上去就是一顿“素质教育”。 谁知道,金老三个逗比玩意儿竟然越骂越勇,人家打手兄弟们自然也就越战越勇了,一时揍嗨了,没把控住,金老三就变成了现在这幅头上流血,胯下流“水“的怂样。 然,刚好金老大兄弟俩抓完药路过,就看见了金老三这幅惨样儿,金老大又是个急性子,还没搞清楚状况,也加入了混战,金大喜拉人不及,莫名其妙的也卷了进去,最后双拳难敌四手,齐齐被擒。 当两人搞清楚事态实况时,都恨不得没见过金老三这个败家玩意儿。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 碍于金大喜身有秀才功名,所以楚至雄才冒着大雨亲自上门“送货”。 老爷子听完,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金宝珠及众人吓了一跳,正想着扶人之际,老爷子又自己扒拉着椅子腿儿坐了起来。 或许是打击太重,又或是打击太轻,老爷子这次没有晕了过去,眼里淡然,犹若深潭。 随后朝楚至雄一拱手,“老夫教子无方,贵坊无故添烦,还(hua )请见谅!” 楚至雄本以为的哭诉喊冤,泼妇骂街都没有出现,倒是对老爷子心生敬重。 遂起身还礼,“老爷子客气,只是我聚英坊开门做生意,愿者自来,断然不会出现有意欺诈一事,所以……”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在座的都不是傻子。 “楚掌柜仁义正直,只是我金家随不至于糊口艰难,但一下子也确实是难以凑够这五百两的巨款。” 老爷子眼神一下子黯淡,顿了片刻,又勉强支起身子,“还望楚掌柜宽限几日。” 楚至雄弱冠之年接手聚英坊,十几年的光景,足以让他练就一双慧眼,略做沉思。 “老爷子是个明理的,我楚至雄自然也不好太过为难,只是……” “好吧!就为老爷子宽限三日,不知老爷子觉得如何?” 金宝珠一直关注着这一场不算博弈的博弈,当他看见自己爷那渐渐佝偻做低的背脊时,决心再也不再藏拙。 重活一次,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好好爱一个人更重要了,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同意疼爱她的爷爷。 于是,她抢在老爷子前面开口。 小小的身子从宽椅上滑下来,走到楚至雄跟前站立。 “楚掌柜您好!我是金家的小福宝,我叫金宝珠,不知道您能否给我一刻钟时间,来还这五百两赌债?” 她说的坚定而娇嫩。 楚至雄终于释然,他自进来就觉得奇怪,现在看着眼前粉噗噗的小东西,一下子就明了过来,自觉见过世面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遇见大场面,还不回避不慌乱的女娃。 他直视女娃的眼睛,清明自若不卑不亢。 静默只是一瞬,他便爽朗一笑,“好,我愿意听听,你拿什么在一刻钟内,还我聚英坊五百两。” 第二十二章,妖孽 前世的金宝珠自认不是个什么好人,尤其是十八岁以后,经常跟一群“狐朋狗友”混迹于各大酒吧夜店。 要说她最厉害,最擅长的,莫过于两样东西:吃和玩。 想当初,折服于她金宝珠牌技下的人,都能组一个连了。 在得知聚英坊只有大小、六博、押宝,塞戏、弹棋等单一的棋骰投掷类玩法的时候。 她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她先是摆起架势,侃侃而谈,将一些自己懂得并且精通的棋牌和骰子的玩法从头至尾,细细道出,娓娓道来,还假模假式的提了两句麻将。 金宝珠管这叫做抛砖引玉。 楚至雄看小丫头说的振振有词,有模有样,心里也是吃了一惊,她可不相信这么个山沟沟里的小东西会对赌场上的东西概括的如此细致有条。 抬眸扫了一圈厅上众人,最后把目光投向角落还被捆缚着的金大喜。 随即使了个眼色,俩小弟会意,上前解开了金老大和金大喜身上的绳子。 老爷子以为是金宝珠的话起了作用,老怀安慰,眼眶红了一圈。 “小丫头,你以为就凭你的空口白话,就能抵的了你们欠我聚英坊的五百两吗?,”楚至雄有心想再套套话,就假意板起脸。 金宝珠精的要死,深谙生意人的那套花花肠子,哪能被他一个表情唬了去。 小手撑着脑袋,慵懒散漫的趴正桌子上。 “楚掌柜说笑了!我说的那些,确实不值五百两。” 吃掉手上最后一口山楂糕,口齿清明伶俐,“也就值个千两黄金吧!” 换完衣服出来的金老大刚好听到女儿这句“千两黄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闪了腰。 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拱手,“楚掌柜见谅,黄毛小儿,信口雌黄,不可当真!” 金宝珠无语。 要不是为了金老三那条烂命,为了金家一大家子,她傻了才会把这些东西说出来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没人比她金宝珠更清楚了。 更何况,这么好的赚钱机会,留着以后自己用,岂不是美滋滋,成为富婆,分分钟搞定好吧! 好吧!她之所以这么早说出来,一个原因确实是迫不得已,还有一个就是因为她知道赌场青楼这种地方,背后都是有大佬的,像她这种软萌妹子,要是弄上一个,迟早让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一口。 还不如物尽其用,跟着大佬屁股后面混饭吃。 这爹,真的是! 金大喜听见大哥这话,也是心里复杂。 一方面他不愿意金宝珠过早暴露自己。另一方面他又实在是没办法收拾这个烂摊子。 上前一步,拱手抱歉,就拉着金老大退了回去,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反倒是楚至雄,放肆大笑,“哈哈哈!小丫头,你可知千两黄金有多少?那可是足足一万两的雪花银……” 停顿片刻,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哈哈……你这个小丫头,有意思,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金宝珠了然,直起身子,学着大人,一拱小手,“楚掌柜英雄豪杰,大智若愚,不过是为眼前俗事一叶障目,这背后的利益,一想便通,小女佩服!” 一大一小,一壮一胖,互看一眼,竟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意思。 状似无意,金宝珠又低声呢喃了一句,“可惜了,要是有筛子,我还能亲自展示一番呢!” 楚至雄离得近,这句话自然就落入耳中。 “小丫头,你等着!”扔下这一句话,他起身急三火四的就拿起斗笠走了出去。 俩小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保持原状态,一动不动站着继续充当门神。 金家门外,一架富丽金澜,高贵精致的马车静静停在那里,任凭暴雨狂风洗涮,湛然不动。 楚至雄撩开厚重的车帘,硕大的身子沿边挤了进去。 马车里面空旷寂静,唯有软垫上绽着微弱亮光的小巧碳盆发出几声霹雳啪啦的响动。 旁边矮几上一个三脚紫金二层小香炉,缓缓释放的袅烟,颤动了心弦。 再往上看去,略高一些的榻上,半卧着一个少年。 柔眉凤眼,唇红肤白,尖薄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眸深处,皆是睥睨。 泼墨红袍加身,料子滑垂在榻沿,肆意铺开。 玄发高束,一丝丝划过宽炮下露出的高耸锁骨,与袍子遥相呼应。 脚上蹬着金丝滚边赤黑长靴,靴头处,明晃晃的缀着颗拇指一般大的东珠。 倘若不仔细看,任谁也难发现,少年的白肤上染上了些许病态。 “少爷,事情就是这样,属下觉得,此女子不一般,倘若为您所用……” 楚至雄脱靴半跪,满是厚茧的脚深深埋进炽黄包边绒毯。 少年眸色无波,仿佛沉浸在他物上。 风卷利雨,一下又一下拍打厚帘。 片刻,少年直起身子,葱纤玉指拿起小夹子,从脚下的银篓子里夹起一块金丝碳放进炭盆,还细致的拢了拢。 楚至雄会意,穿靴下车。 雨中突然闪来三道人影,头戴银色面具,身着玄色劲装。 从马车脚凳处开始,齐齐匍匐在泥泞里。 楚至雄一手撑油纸大伞,一手撩开车帘,少年裹着厚重的狐毛滚边仙鹤大氅,踩在几人背上,步步稳健。 旁边一人手持虎皮毯,随着少年的步伐和三人的移动不停的变换位置。 趁着楚至雄离开的功夫,金老二为金老大和金大喜二人看伤上药。 除了手腕处猩红的擦伤,两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 好在都不是什么致命伤,金宝珠放心了不少。 只是金老三伤的比较重,左腿小腿骨折,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也断了,身上擦伤淤青密集。 碍于没有伤及肺腑,金老二的医术治他游刃有余。 现在人倒是醒了,就是双目无神,两眼空洞,望着天花板,不吃不喝也不吱声。 除了金老二一直守着,怕他发热不适外,其他没一个人搭理他。 就在金宝珠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就看见门口地上多了一张偌大的虎皮。 随即一个披着大氅,红颜墨发的少年走了进来,他每走一步,旁边一个小弟就谄媚哈腰的移一下虎皮。 金宝珠…… 这尼玛什么牌子的垃圾袋,这么能装? 本姑娘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都没见过您这种出门还带一张虎皮当脚垫的好吧! 关键是这小弟怎么回事?居然还一副与有荣焉的谄媚模样,脑子瓦特了? 还烧包的在鞋上整了那么大,是那么大啊!那么大一颗珍珠,简直……简直……哼!反正肯定是个娘娘腔。 老爷子也是一脸蒙蔽,心想这我们家的地板也不脏啊!天天都用乖孙女儿做的叫拖把的东西洗涮呢! 怎么还垫着东西走呢? 金老大则是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张被少年踩在脚底的虎皮。 这人,真是暴殄天物,太过分了!这么好的虎皮子,要是给他的宁儿拿来当褥子,肯定又暖和又舒服。 金大喜好歹是个见过世面的,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少年身上。 先不说这衣袍料子不似凡物,就那鞋头上的两颗,可都是上等的天然东珠,流光溢彩,摄人心魄,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这样一想,他心里就越发不安起来。 几人各怀心事,却没发现少年已经一步步靠近主位,在老爷子面前停了下来。 老爷子想的入神,没注意,察觉自己陷入一片阴影中时,一抬头,对上一双潋滟深潭的凤眸,吓了一跳,差点直接交待了。 倒是楚至雄有些不好意思,在金老爷子耳边悄声几句,就扶着老爷子坐到了下首位置。 众人震惊憋屈,心想这是个什么玩意,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人家是要债的,他们是欠钱的呢! 没有任何介绍交流,楚至雄拿出一副筛子筛盅,放到了主位旁的大桌上。 金宝珠了然,也懒得再说什么,毕竟她这幅小身子早就疲困不堪了。 她甚至都听到了被子对她的呼唤。 被子:我没有,我发誓! 走过去,拿起筛子掂了掂,又摸了摸,所有东西都过了一遍手之后。 她开始了一系列sao操作。 少年离得很近,从金宝珠触摸筛子,摇起筛盅,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心里的鄙夷才略微抹去指甲盖儿大点儿。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金宝珠把自己在现代知道的所有筛子玩法都演示了一遍。 而且,中途还拿纸笔画了一副扑克牌出来,并把扑克牌的各种游戏也大致给他们讲了一遍。 楚至雄在旁边听的沸腾火热,心里像炸开的火星子一样。 少年本就黯淡的眸子却渐渐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还没自己腿高的小女娃是如何得知这些奇思巧妙,越是不知道,越是想不通,心里就越是疑根深种。 甚至一瞬间,他有想过在得到这些东西之后,干脆斩草除根。 可是当他无意间看到小女娃冲他得意一笑,脖子昂的像斗鸡的时候,他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这么大的小孩子,应该都是干净无瑕的,不像他…… 就像金宝珠说的,她的东西,值千两黄金。 少年留下了十张一千两的银票,并勒令她三日之类想办法做一副扑克牌给他。 整个过程,少年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人知道他那张嵌着凤眸的脸到底长什么样。 多年以后,当金宝珠看到那张脸,只说了俩字儿:妖孽! 第二十三章,差距 时间一晃过了半个多月。 金宝珠这些日子一直埋在家里研究梭编的事情,着实闷的厉害。 倒是王氏跟安氏私心一喜,自己家总是上蹿下跳的猴丫头总算是有个女娃闺秀的样子了。 金家平静安逸,兰家却是另一番景象。 堂屋里,兰霁一身冷凝,“娘您未免做的过了些,那料子是宝珠妹妹送来给兰兰裁冬衣的,您怎么能自己用了去!” 兰母窝在灶腔里,一边往锅底添柴火,一边翻动嘴皮子,“你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有了好东西不知道孝敬你娘就算了,竟然还来指责我!” 仿佛越说越气,兰母干脆一屁股坐在柴火堆里嚎了起来,“天杀的老头子啊!你死的那么早,留下这两个讨债鬼欺负我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连个新袄子都要看人颜色才敢上身啊!” 兰兰何时见过兰母这幅样子,不住地往哥哥身后去。 兰霁看着窝在柴堆里撒泼耍浑的母亲,心里冷意凛然。 “您不用这样哭爹喊娘的折腾,我每个月的柴薪钱都一分不留的上缴,家里一切开支除外,您扯几尺布做个袄子的钱还是有的!”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兰兰,继续开口,“先不说那料子本就是属于兰兰的,就说您新寡,于情于理,那料子都不该穿在您身上。” 兰母本想着撒撒泼,卖卖可怜就能解决的,谁知道自家儿子竟然如此直白地说她,一下子就炸毛了。 “新寡怎么了?新寡连衣服都不能穿了不成,你爹去了,你上不成学堂了,你就拿我出气是吧!早知道当初我就该随着你爹去了才是!” 说完又低声呜咽起来。 提到兰父,兰霁心里苍凉不已,心想如果他还活着,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对兰母的放纵溺宠。 兰母瞟眼看到兰霁不知道在想什么,心知是时候打感情牌了。 “娘也知道不该拿兰兰的料子,可是娘一想到你每天在学堂累死累活养家,就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反正我的几件旧衣裳拿来改改,兰兰还能穿,娘是真的舍不得给自己扯那几尺料子啊!” 兰霁已经绝望了,对于他这个永远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的娘,他只觉得苦了兰兰。 她还那么小,本该是被迁就,被宠溺的年龄,却为了所谓的孝顺,去宠溺迁就别人。 他一拳砸在土坯墙上,带着兰兰离去。 兰母看着二人走远,干脆饭也不管了,就钻到里屋,拿出箱底的新袄子。 穿在身上,满意的笑了。 金宝珠看着榻上一大堆自己努力过后的产物,心满意足,想着明日又得走一趟清水镇。 还有一个月就到要年关,村子里的人都三三两两,忙忙碌碌的筹备着年货。 还有那起子清闲无事的,总要盘算着找点儿事做做。 金宝珠跟安氏打个招呼,换了一件水蓝色的棉布袄子就出门了。 她要去找兰兰,顺便透透气儿。 谁想走了一半,就看到兰霁兄妹俩迎面而来。 金宝珠看着许久未见的兰霁,一颗心就像是脱缰之马,控制不住的往上扑去。 “霁哥哥,兰兰,我在这呢!” 兰霁一看是金宝珠,心里霎时洒进一束阳光。 下意识也学着她的样子招了招手。 可金宝珠的步子却顿住了,紧接着心里一疼。 去他的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拉过兰霁骨骼分明的手,看着已经干涸的血渍,上面还夹杂着墙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 兰霁不防,看着金宝珠的头顶,突然手上一疼。 “嘶!” 金宝珠后知后觉,都怪自己不争气,眼泪滴到兰霁伤口里去了。 “霁哥哥对不起,我……我帮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兰霁脑子一热,没有拒绝,感受到金宝珠嘴里呼出的热气,身子一紧,不知不自觉间红了耳根子。 兰兰小丫头也莫名其妙当了一波电灯泡。 回到家里,发现大人们一个个的都是黑着一张脸,金宝珠不明所以。 就听安氏道,“刚刚李念莲来了,说李金氏病得很重!” 金宝珠茫然,“然后呢?” 安氏没好气,“然后什么然后,然后就哭哭啼啼的走了!” 好家伙!原谅是来卖惨博同情了啊!这白莲花,也有一阵子没出来蹦跶了,不知道这回是不是憋着坏呢! “那爷奶啥反应?” “还能啥反应,说是除族了,可李金氏身上不还留着跟你爷一样的血,一顶帽子压下来,你爷那身板子,也接不住。” 金宝珠……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日子,又要热闹起来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老爷子发话了,让王氏带着金老二抽空过去给看看,药钱咱自己拿。 金宝珠觉得搞笑,人家那是冲着这来的吗? 李金氏那深渊巨口一张,一碗苦药汤子可填不满。 也就她这天真可爱的爷,还念着那几分少的可怜的血脉亲情。 第二日,金宝珠照旧拉着林氏,带着兰兰,三人去了镇子上。 仙客来的改造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了,金宝珠才只去看过一次,是以今日先去了仙客来。 刚到门口,她就震撼了! 当初她写给上官的改造计划书中,包括了仙客来的外观设计。 本来想着古代人思想落后,观念陈旧,就算是改造外形,应该也不敢大动,谁知道竟然是完全按照她心目中的样子来的。 果然,古人智慧无穷啊! 自从接受了金宝珠的建议开始动工,上官几乎日日都要过来仙客来监工,生怕工人在细节方面偷奸耍滑。 没想到今日就看见了金宝珠。 她大摇大摆走过去,上官招呼人安置了林氏和兰兰。 两人就现在的改造又展开了讨论。 “宝珠丫头还满意吗?我这可是严格按照你写的改的。” 金宝珠看着像是邀功一样的上官,觉得搞笑,“上官叔叔,这仙客来可是你的产业,你满意自然比我满意更重要才是。” 上官一笑,“哈哈,满意!就像你说的,咱们走得高端路线,这当然得从里到外都高端了。” 金宝珠想,孺子可教啊!比那些不懂变通的老顽固,酸秀才强太多了! “对了,看这样子,最多七八天就能筹备开业了吧?” “是的!现在就只剩下收尾工作了!” “这段时间我可能天天都会上镇里来。还是按照之前说的,你把厨子找好,我先教他做几道打响招牌的菜。剩下的,慢慢来,不着急,闲来无事他也能自己研磨,反正我那菜谱写的很细致,有经验的厨子,一看就懂。” 看天色还早,金宝珠就把她想的推销手段也跟上官说了一遍,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临走还提了一句,“上官叔叔,仙客来这个名字要不也改改吧!新人不穿旧衣嘛!我也只是提一提,您要是觉得不便,也没啥问题。” “哦,对了!您要是想不到什么对味儿的名字,就叫云客来吧!客似云来,财源滚滚,恰如其分!” 三个人在仙客来耽误了时间,到往日摆摊的地方,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好的摊位了。 金宝珠转念一想,索性带着东西,几人直奔东市闹区而去。 站在东市街心,金宝珠…… 这,真实,太真实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贫富差距,心里不可谓不震撼。 先不说衣着,就说这店面装修,都是统一规划建设的,街道都是一块块整整齐齐的青砖铺就而成,街上更是连一个散摊子都没有,就只一个小小的馒头铺子都是有招牌有店面的。 这下傻眼了。 “宝丫头,我看咱们还是回去西市那边吧!位置不好也比没有位置的强啊!”林氏在十里村这么多年,第一次进东市,心里本是好奇激动的,可这会儿啥心思都歇菜了,她只想逃离。 兰兰在一旁也是不安的紧,头都要埋到地底下去了。 看看别人身上的绫罗绸缎,再看看自己身上她娘给她改小的旧袄子。 心里止不住的泛酸,她也想抬头挺胸,像宝珠姐姐一样,可是她不敢,她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感受到两人的情绪,金宝珠反而愈加镇定。 一手牵着一个,“二婶儿,兰兰,你们不用那么紧张,咱们好端端的,既不偷盗,亦不抢劫,又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东市也没规定过咱们不能进来,你们放宽了心,跟我走就完了!” 金宝珠的话给了两人莫大的安慰,她们下意识的就觉得只要是她说的话,那就是对的,就应该无条件执行。 一路瞎逛,金宝珠终于看见了一家专门卖络子,荷包和襟步的铺子。 她眼睛一亮,拉着二人就跨步走了进去。 掌柜是个三十来岁的成**人,一张瓜子小脸,粉黛淡雅,保养得当,头上梳着堕马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斜插一只简单的蝴蝶步摇簪子,凭空增添了几分灵动生趣。 见金宝珠三人进来,妇人抬头,红颜一笑,百媚生。 金宝珠晃瞎了一双包子眼,想着自己长大有她一半漂亮就满足了。 回以淡笑,金宝珠上前,准备攀谈。 第二十四章,霸气 宜早不宜迟,吃过早饭,王氏跟金老二拎着一包酥饼,挎着药箱子就往李金氏家赶。 十里村地广人稀,真正连片的人户很少,基本上都是分散坐落。 两人到李金氏家,足足走将近了两刻钟左右。 李念莲正在院子里喂鸡,一看见安氏俩人来,赶忙放下瓜瓢里的谷壳子。 “舅母跟二表哥来了啊!娘身体不好,在里屋躺着呢!” 李念莲冷不丁的一喊,吓了王氏一大跳,眼里生起一股子厌烦,“莲丫头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我跟你表哥还没到那耳聋眼花的时候呢!” 李念莲真是无辜躺枪,她难道不知道姑娘家家就该温柔沉静吗?她难道不知道大喊大叫会有损名声吗? 还不都是屋里死老婆子造的孽,要不是想着给她报信,她李念莲脑子坏了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看见李念莲又是一副哭兮兮,像谁欺负了她的模样,王氏不喜到了极点。 “好了好了,带我们进去看看你娘吧!” 这还是房子修好以后,王氏第一次上这边来,不免多看了几眼。 里卧摆着两张简易木架子床,角落里放着一个黑漆漆看不出材质的大木箱子。 李念氏头上包着一块灰褐色的帕子,看起来脏兮兮的。 整个人埋在床上,哼哼唧唧个没完。 金老二对这个便宜姑姑可没什么感情,坐在床边的矮凳子上,直接就伸手往李金氏手腕探。 李金氏本来还想哭嚎两声,卖卖惨的,谁知这金老二闷不吭声的就直接上手了。 心里气不顺的紧,一下子挣脱,就裹着被往床里面滚去,也不管头上的帕子掉了下来。 金老二是个麻利的,早就摸出脉象了,也不废话。起身看了王氏一眼,就靠在一旁装死。 王氏哪里还不明白,这李金氏摆明了就是躺着装病呢! 她也不急了。 转头一把攥住李念莲的手,“莲丫头啊!你咋能不懂事到如此地步呢?你看看你娘,这都病的口不能言,身不能起了,你为啥就不想着去镇子上请个坐馆大夫来看看呢!” 李念莲手被王氏攥的生疼,挣了几下也挣不开,小眼睛一挤,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舅母说这话,可是扎的莲儿这心生疼啊!自从被舅舅赶出宗族,娘她就日夜哭泣,一病不起。” 好像是想到了伤心处,李念莲哭的更大声了,“这家里家外都是一个人在操劳,我一个弱女子,能勉强温饱已是不易,哪有多余的钱给娘抓药啊!” “这不,情急之下才厚着脸皮上了舅舅家大门,谁曾想,舅母……舅母您……” 这土房子隔不住个声音,再加上李念莲放开嗓子一阵嚎,早就吸引了附近几家人的注意。 这会院子里的村民听见李念莲欲言又止的哭诉,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老金家未免太过绝情了些,再怎么说也是一母同胞的妹子,怎么能活生生的把人往死路上逼呢?” “我看啊!多半还是这当嫂子的问题,这姑嫂关系可不是那么好处的!” “我看也是,当年那王美凤有多泼辣,村里人都知道,我老婆子那会儿就吃过她的亏。” 就在众人齐声讨伐金家人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我看你们都是猪屎糊了眼了。李金氏能有今天,还不是她自己作出来的,你们想想这些年,她一个寡妇,为啥能在咱们十里村过得滋润富足,还不是大院儿那边接济的。” “还有那安氏,多温顺大方一人,给她打的都流产了!要我说,就是报应,该!” 帮着金家人说话的是麻婆子,一个傲娇霸气的老太太,金宝珠就是她接生的。 这些年跟金家关系很是亲近。 金老二本来就是个闷嘴葫芦,这会儿也看不下去了,真是不知道自己着姑姑是怎么把这个李念莲教成这副模样的。 “莲姑娘此话差以,你口口声声说你娘日夜抹泪痛哭,可是你既已看见她哭,为何不安慰规劝?就算你规劝不了,那你作为大孝子一个,为什么不陪着她一起哭,你该不会是自己个儿好吃好睡的吧!” 李念莲刚想开口辩驳,就被金老二截住话头。 “还有,你说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你一个人在操劳,可是你到底在操劳什么?操劳这四五只鸡,还是操劳这院子里的清扫,亦或是操劳一天两顿饭食?” “这些东西,我们家宝丫头都能做的比你好!” “最后,你说没钱请大夫,我记得你们被除族的第二天,我爹可是偷摸的来这边给你们送三十两银子呢!” 王氏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想炸了毛的公鸡,“好你个李念莲,看你人模狗样的,怎么尽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真是个死白眼儿狼。” 外面偷摸往里面看的村民一个个嘴张的老大,我滴个娘啊!那可是三十两银子啊!三十两别说请大夫了,就是那人参都能买两片含上了。 金老二却还不打算放过李念莲,深一步浅一脚,靠近她。 李念莲往后一退,被抵住墙,“你干嘛?我……我……我叫人了!” 金老二嫌恶,“莲姑娘想多了,我金老二虽是个瘸子,却也看不上你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不知廉耻的人。” 李念莲又委屈又愤怒,蹲下抱着膝盖就开始死命哭。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 金老二一抬手,指着她头上那支足有三两重的银簪子,“就凭这个!” 晚间,金家大院儿。 王氏声情并茂的讲了一遍在李金氏家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金老二超常发挥的那一段。 金宝珠愕然,没想到这个平时腼腆薄皮儿的包子二叔,竟然还有如此强势霸气的一面,瞬间跪舔好不啦! “二叔你简直是……简直是太有男子气概了!” 金宝珠对于家人的夸赞,可是从来就没有吝啬一说的,回眸又冲林氏咋眨眼。 “二婶儿你捡到大宝贝了,你可得给二叔看好了,万一哪天被其他大姑娘小媳妇儿盯上就麻烦了!” 林氏本是低头暗自高兴,谁知一听金宝珠这后半句,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再看金老二,臊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金老大看着自家女儿口无遮拦,竟然都敢调侃上长辈了,大脸一黑,“宝丫头,你太不像话了,一天天的说都都是什么胡话!” 金宝珠一个鬼脸。 心想,论防火防盗防小三儿这方面,您老人家当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乌云避日,这个村子黑压压一片。 看着老爷子旱烟头子上的星点亮光,王氏忍不住埋怨。 “我王美凤跟你好歹也是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几十年的,你就这般防着我?” “今日要不是老二为我出头,我就得被人唾沫星子淹死。你倒好,做好事不留名啊?你那妹妹是个什么德行,你比我还清楚,你搞这么一出,最为难的就是我!” “退一万步讲,我王美凤是那舍不得三十两银子的人吗?你摸着良心说说,这么些年,你做的决定,我啥时候反对过?就你那妹妹,给我受的气还不够多吗?” 老爷子不说话,一根烟管吸的啪嗒啪嗒响。 王氏缩在床里,眼泪也啪嗒啪嗒掉。 第二日,金宝珠起了个大早。 “娘,我昨日跟二婶几人去东市了!我……” 安氏一个激灵,“你去东市干啥?东市那地方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能去的吗?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挨打?快让娘看看!” 金宝珠…… “娘你先别急啊!我没事,好好的,二婶也好好的,不信你看!”怕安氏不信,她还特意转了一大圈。 金宝珠就把昨日去东市的原由以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黎娘子说,我做的这些东西不适合放她铺子里卖,只能去摊子上零售。” “但是,她说我的手艺好,可以编一些络子,襟步什么的先试试看。而且她还提前给了我一批材料,到时候东西卖出去再抵。“ “我看过了,那些都是上好的线呢!” 她把安氏带到里屋,拿出一个包袱,展开给安氏看。 安氏惊呆了,虽然她不是很懂,但是看见这些流光溢彩,粗细参差不齐的东西,她也知道,肯定值不少钱。 于是,接下来几天,金家的女人们,都在金宝珠的忽悠指导下,开始搞上了梭编。 在跟荷包店跟黎娘子畅谈过后,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完完全全低估了古人对于手工艺品制作方面的天赋。 但是她也总结出古人的两个不足之处。 第一,她们虽然心灵手巧,天赋极高,但是不懂变通,不愿创新。 打个比方,京城流行什么款式颜色,其他地方都会跟着流行什么款式颜色,而这期间是有一定的过渡期的,尤其是在古代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传播速度极慢,所以一个花色样子,至少都能流行个好几年之久。 久而久之,人也容易审美疲劳,而她这个来自21世纪的脑瓜子,刚好可以趁虚而入,趁火打劫,最后赚他个盆满钵满。 第二,古人对这些东西的用途认知有限,只知道个络子,襟步。尤其是那些达官显贵,她们手腕上带的是金镯玉环,头上插的是银花珠翠。 就像是金宝珠编的手环,珠花,在西市随便卖,但是东市的人就会觉得寒酸磕碜。 但是,如果她在有金银玉石的情况下,把这些东西编织在内,再加上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搞一波饥饿营销,是不是就能把梭编成功打入上流社会。 这么想着,金宝珠也开始这么做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叫爷 久违的大晴天,旭日东升,照的四下暖融融一片。 “爷,奶,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咱们一家子都要去镇上,云客来今日重新开张,上官叔叔让我们都去热闹热闹。” 金宝珠交腿坐在小板凳上,躲在山后不敢露面的太阳先生,只伸出手,温柔抚上她的脸。 一张粉扑扑的肉颊,绒毛清晰可见。 跟其他人不同,这冬季的天气特别优待了小丫头,樱唇水嫩的紧。 安氏素手翻飞,只消一会儿功夫,金宝珠圆圆的脑袋上就多了两个圆圆的髻,各绑着一根红绸子。 今日人多喜庆,为了搞一波宣传,她还在手腕上带了一对自己编的青玉粉绳宽带手钏。 两块天青色的方玉,用相同距离的梭编芍药花隔开,看起来雅致极了。 还有腰间,她同样没有放过,斜挎着一个白色密纹斜织的圆形翻盖包包,盖子处嵌一颗小指盖大小的红宝石,包带是颗颗通透的琉璃珠子串成,暖阳下折射出七彩丹霞。 衣着方面,就精简的多。 上身是大红色滚边对襟袄子,裤子也是一样的红色,是她特地让安氏给她做的灯笼裤。 鞋子是普通棉布鞋。 一身搭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就彰显了两个内容:好看,暖和。 好看是别人的,暖和是自己的。 金老二腿不方便,金宝珠觉得无所谓,可他自己不愿去,也就留下看家了 小王氏的伤已经大好,就是最近不怎么出门了,天天屋里待着,也不知道也在憋着什么花花肠子。 伤筋动骨一百天,金老三还半死不活的躺着。 除了这仨人儿,大院儿的其他人都被金宝珠给拖去镇上了。 尤其是林氏,基本上是连拖带拽加忽悠的。 经过上官那边一系列让人大跌眼镜的宣传,今日的云客来可谓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山人海,人满为患,人有点多…… 哈哈,你们懂就完了! 不懂的找我,我带你懂。 金家六个人正好凑一桌,上官把她们安排在了自己预留下来的雅间。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色,饶是见过世面的老爷子,也激动的手脚颤抖。 “宝珠啊!这菜一看就价值不菲,还一下子上了这么些,会不会让上官老爷太过破费啊?” 金宝珠还没来得及做出解释,门就嘎吱一声开了。 “老爷子折煞小生了,要说这一桌子菜色,那可都是贵府小孙女儿的功劳啊!” 是上官,一身银白长袍,头束赤金红宝发冠,倒也应景。 “您老带着家人就该放心吃吃才是!” 老爷子赶忙站起身,“上官老爷客气了!小老儿家里人多,着实惭愧。” 老爷子虽然几十年都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但也不是那种喜占便宜的人,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更何况上次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媳妇还闹了那么一出。 上官面色温和欣喜,“老爷子到了云客来,就如同自己家一样,您要是如此客气,在下就该心有不安了!” “您要是不嫌弃,以后小生也随着宝丫头叫您一声爷爷吧!” 上官这话一出,雅间里一片寂静。 金宝珠:这……尼玛,上官大叔脑阔没问题吧!您这咋说也得有个二十五六了吧!比我四叔还大呢! 虽然她内心觉得他清风霁月,有年少风发之气,但是不管怎么看,他应该都是自己老爹一辈的好吧! 这怎么就随她叫了呢?多少有点迷。 金老大:这个什么上官老爷几个意思?自己家宝贝疙瘩,他凭什么随她叫,叫什么玩意儿!哼,一大把年纪了,竟然如此不知羞耻! 诶,不对,那要是这样的话,自己不就成了这老小子的长辈了吗?嘿嘿,好像也还不错! 安氏…… 林氏…… 老爷子:什么?上官老爷刚刚说了什么? 哈哈,他说我不介意的话就叫我爷了,哈哈,能有这么一个孙子,傻子才介意。 好吧!傻子老爷子自动忽略了“随宝丫头叫”这几个字。 上官:哎呀!呀呀,我刚刚在说什么啊?真是的,金家人不会把自己当成傻子吧!这可如何是好,不知道要是现在马上改口…… “那啥……那个,我……” “哈哈哈,好,好啊!我有上官老爷这么个有出息的大孙子,我金世荣有福啊!” 好吧!上官这挽回形象的话就这么莫名其妙卡嗓子眼儿了。 “是是是,既然我都管您叫爷了,您是不是也该改口了,上官寅月,您叫我寅月就行。” 往十里村去的路上,一辆不大不小的乌篷马车慢悠悠走着。 “宝丫头,咱们这又吃又拿的是不是不太好。别平白让人笑话了咱们去!” 王氏看着马车角落里赤红描边的五层大食盒,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金宝珠看着平时大方泼辣的奶奶,此时不停的搓着那双粗糙干裂的双手,心里有些难受。 俯首靠过去,“奶,您就别想那么多了,咱拿都拿了不是。大不了,我以后再免费送上官……嗯……大哥一个菜方子当作补偿就是。” 顿了顿,她又抬头,信誓旦旦,“奶,您放心,以后宝儿肯定让您老过上宫里那老太后一样的的舒坦日子!” 上次在红袍少年手里搞到一万两之后,金宝珠就唆使金大喜去买了一辆马车代步。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村里学堂也适时放了冬假。 晚上一家子簇在大黑桌上。 “妹妹,这个鱼为什么跟朵花儿一样啊?还有这个,明明是鸡肉,干啥撒菊花在里面啊?还有那个,那个是豆腐吧!可惜都碎了!” 胖墩儿金成,蹦蹦跳跳,一根肉嘟嘟的手指头就没停下来过。 金宝珠噗呲一声,抱着肚子就开始笑。 “六哥,咱……哈哈……咱家马车太……太颠,豆腐颠碎了,哈哈……” 安氏尴尬,瞪了她一眼。 “成哥儿,那个叫八宝豆腐,里面的豆腐不是碎了,是专门做成那个样子的。” 老爷子心里笑的发抖,面上一本正经,“这个鱼叫松鼠鱼,酸甜鲜嫩;这个是杭菊鸡丝,鲜软喷香。” 说完又揪揪胡子,“这些都是咱们宝丫头想出来的,几个兔崽子,享的可是你们妹妹的福。” 恩、平、安、阳、明、成六兄弟齐齐站起,“爷说的是,妹妹最棒,妹妹最好,妹妹最聪明,我们必以保护妹妹,让妹妹开心为己任。” 至于金玉为啥没说,这不,刚刚站起来的肉憨憨,摇头晃脑,慢半拍,“爷说的是,妹妹最……” 老爷子…… “好了好了,臭小子,干啥都是慢半拍,等你说完黄花菜都凉了!” 金玉不满,噘起小嘴儿,“爷说错了,是菊花菜凉了。” 金宝珠:小包子你不要妨碍我感到好伐? 金玉好像感受到金宝珠的眼神,仰头一脸傲娇,那样子就像在说,明明我比你大好不好,宝珠才是小包子。 金宝珠前世毕竟是个苏杭人士,拿手的菜系也大多都是杭帮菜。 对于钟爱火锅麻辣烫的她来说,现在最大的任务其实还是研究点川系名菜。 而没有辣椒,成了她最大的阻碍。 所以她打算趁着还没有下雪之前,再进一次云雾山。 第二日暖烘烘的太阳晒上金宝珠肥诺诺的大屁股时,她不禁感叹:真真儿是天助我也啊!这样的天气,简直不要太适合爬山。 冬季里山上无利可图的,村里人除了打柴,基本上都窝在村子里。 可也就是因为山里光秃秃一片,林子里的野猪什么的就会冒险出山觅食。 因而今日进山人员安排,着重落在了一群老爷们儿身上。 进山的目标明确,就是为了上次遇见的吴茱萸,所以金宝珠一行人就直奔目的地走去。 说是金家的老爷们儿,其实也就金老大和金大喜。 没办法,金老二的腿不行,万一遇到危险,反而是累赘。 至于金老三,不提也罢! 谁知刚刚走到山脚下,就看见前面一个一身窄袖粗衣的少年。 金宝珠埋着小短腿,一阵风跑了过去。 同样的人,同样的景,自从兰霁来到十里村,他已经数不清发生过多少次了。 只是他的心境变了而已,从一开始对小丫头的无视到反感,再从反感到欢喜。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宝珠妹妹,她从始至终都是这样欢喜开心。 想到此,他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宝珠妹妹!”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兰霁以前不是没有这样叫过她,只是这次不一样,金宝珠听出来了。 更是笑的甜蜜,只是这甜蜜里多了一丝不被察觉的女儿娇羞。 金老大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遇见兰霁臭小子,大脸一黑,昂着头就从两人旁边挤了过去。 兰霁打招呼的话顿住,身子不防,一下子就被挤了一个趔趄。 金宝珠看着自家老爹远去的背影,气的跺脚,嘴撅的像鸡屁股“爹你干嘛挤霁哥哥啊?讨厌死了!” 兰霁挠头:这……自己好像……无形中得罪未来老丈人了! 金大喜看的好笑,要说兰霁也算是文武双全,才貌兼备,只是……一想到金家小宝贝儿蛋子以后要被这么一个双绝的猪拱了,他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儿。 干脆也板着脸,寻着小路走了。 金宝珠和兰霁看着这一个两个莫名其妙的样子,真是一脸懵比。 还是金宝珠先打破僵局。 “霁哥哥,你也上山吗?” 第二十六章,夏琉 镇上,来福酒楼。 二楼雅间,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半躺在矮榻上,一双脱去长靴的脚,散发着阵阵恶臭。 无声无息糟蹋着几桌上的和罗香。 “本以为你刘大是个有能耐的,所以本少爷才将这来福酒楼交给你掌管,可现在看来,本少爷看走眼了啊!” 榻边跪着一个年轻男子,细布棉衫,头脑低垂,看不清相貌。 “少爷折煞小的了,少爷英明神武,火眼金睛,怎么会有走眼一说呢!” 男子突然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是小的不好,是小的疏忽,才让那仙客来有了卷土重来的机会!” 男人冷哼,突然一脚踩在下跪男子低垂的头上。 “疏忽?我夏琉手底下那么多人,要是个个犯了错都用一句疏忽抵罪,我就不用在这清水镇混了,你说呢?” “还有,人家现在是云客来,不是什么仙客来,废物东西,连个名字都搞不清。” 男子闻着头顶传来的股股恶臭,差点一个没忍住吐出来。 堪堪稳了稳身子,“少爷说的是,少爷深明大义,自然不能跟那起子耙耳朵混为一谈。” 似乎又有些无奈,男子叹了口气,身子压的更低了。 “少爷明察秋毫,实在是那仙……云客来最近不知道得了什么高人指点,不仅菜品推陈出新,花样百出,而且还搞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什么打折优惠活动……” 夏琉愠怒,“蠢货!老子的钱可不是用来养废物的,刘大,我命令你,不论你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给我把那个背后之人找出来,否则……” 没错,下跪之人正是大院儿隔壁刘婆子的儿子,刘嫂子的丈夫,刘大。 刘大哆哆嗦嗦的走出来福酒楼,在夏琉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清楚他那否则后面没说完的话,意味着什么。 虽说他刘大没签卖身契,还是个自由之身,可夏家财力雄厚,家大业大,弄死他简直比杀只鸡还容易。 夏家,是清水镇有三大巨头之一。 萧国擎元二十一年,前任皇帝唯一的儿子萧擎登基,延续年号。 当年因太子稚幼,继位后,遂册立其王叔萧炎为辅国摄政大将军。 此后,萧炎一人两用,一边手把手教萧擎处理朝政大事,一边指挥手下安邦定国,抵御外敌。 擎元二十八年,萧擎弱冠,萧炎请辞辅国摄政一职,重拾长枪,戍守边疆。 自古皇帝多疑,虽说萧擎一如既往地亲近萧炎,但是萧炎浸yi 朝堂多年,最懂得的就是审时度势,顺势而为。 在他前往边疆之际,同时上奏,请求皇帝允其妻携家带口,前往封地甘南养老种田。 皇帝在奏折上用朱砂批了一个大大的准字。 因为,奏折后面是这样写的:然,小儿萧烈,胎中不足,身子孱弱,路途奔波,且乡下之地,缺医少药,不宜养病,望君圣明,准其留京。 就这样,偌大的炎王府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个红袍加身的背影。 这背影谈不上孤寂,就是有些清冷。 或许是为了补偿,萧炎一家离开月余之时,萧擎随便找了个由头,册封炎王幼子萧烈,为康郡王,从一品,封地金陵,食邑五千户,另赐金牌,享随意出入皇宫权利。 再说这炎王家眷一路南行,最后就选择在清水镇定居下来。 清水镇水运亨通,主要就归功于炎王府的人。 有了这么一个大佬,清水镇这些年迅速发展起来,也在无形中打了一个商业圈。 夏家主要经营琉璃,陶瓷,酒楼三个行业。 也是刚刚好,刘家有三个儿子,三子各自把控一个行业。 大儿子夏犇,身高六尺,身型消瘦有力。 人如其名,是个奔波劳碌命,一年到头四处跑,偶尔需要亲力亲为去挑选进货,也接触过外邦人。 夏家儿女都最喜欢他,因为他出去一趟,总是能带一些稀奇罕见的玩意儿回来。 要说这夏家一家人基本上都是些矮胖萝卜头,独独大儿子夏犇险险避了过去。 这老二夏慈就是如此,身高不过五尺,眉黑眼小,长的不起眼,不过倒是陶瓷器皿上的一把好手,不论是制作,售卖,还是补陶,都极有天赋。 三儿子,就是做酒楼生意的夏琉,这个人……五短身材,肥头大耳,脑满肠肥,大腹便便……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了。 不过,夏琉虽然长的像猪,脑子却像只狐狸。 夏家老爷子过世已久,现在家里后院当家的就是老太太。 外面的生意一直都是三兄弟在跑。 此时跟兰霁打得火热的金宝珠不知道,她已经被人盯上了。 “霁哥哥,这都冷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穿的如此单薄?”看见兰霁身上薄薄两层粗麻布衣,金宝珠心疼的要死。 兰霁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我年少,身子骨好,饥寒环境下亦能锻炼心智。” “哼,酸溜溜的,冻死了还锻炼,锻炼个p!” 金老大现在对兰霁是一万个不喜,忍不住哼哼唧唧的怼了一句。 金宝珠白眼,“我就知道,霁哥哥不同凡人!”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疼的更厉害了,精明如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兰霁如此,不过是因为囊中羞涩罢了。 其实,她是真的不知道,兰霁不是囊中羞涩,而是因为兰母让这个家变得拮据不已,囊中羞涩而已。 “冬假足有一月之久,闲来无事,用来抄书,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锻炼了自己的文笔,还能增加收入!” 金大喜比谁都了解兰霁,是以开口圆话解围。 金宝珠向自家四叔投去感激的一笑。 金大喜本意只是不想兰霁难堪,谁知道在看到自家侄女儿这一撇之后,心里又别扭了起来。 哼!又不是帮你,你积极个什么劲儿。 “既然你这么想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开学之前,学堂里的清扫,你就包了吧!” 金宝珠…… 拉了拉兰霁衣袖,“霁哥哥,现已是深冬季节,兰兰在家也没什么事做吧?” “你让她来给我帮忙吧!就手上活,上次你帮我弄的那个梭编,我教她做,很容易上手的。” 兰霁知道金宝珠是在帮他,心里感动,但他也不是那种顺杆儿爬的人,更何况兰兰太小,他也不舍得,刚想开口拒绝,就被小丫头截住了。 “我们家人都在做,忙不过来,我又不愿意请人,便只能辛苦兰兰了,明日你就让她过来,就这么说定了!” 兰霁…… 千言万语,汇成一字,“好”! 冬季的林子萧瑟的紧,冷风时不时送来一阵问候,几人都裹紧了袄子。 金宝珠回头看了看兰霁,“霁哥哥,宝儿走不动了,你背我走吧!” 兰霁一怔…… “臭丫头,你见过哪个女娃家家的让外男背的,还不赶紧给我上来!” 金老大怒了,一边骂人,一边蹲下身子,招呼金宝珠上去。 金宝珠不管,一步一步走到兰霁身边。 兰霁愣头愣脑地站着,金宝珠一噘嘴,他就鬼使神差的蹲了下来。 金宝珠咕扭咕扭着,爬了上去。 裹着夹袄的小身子紧紧的贴在兰霁背上,小手围着他脖子柔柔的绕了一圈。 感受到身上一阵暖流袭来,兰霁一颗心融成一滩烂泥。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比宝珠妹妹待他更好的人了! 兰霁是来打柴的,所以到了半山腰就不上去了,而茱萸还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金宝珠就恋恋不舍的从兰霁背上溜了下来。 她已经忘了,自己一开始爬到兰霁背上的目的是什么了。 分道扬镳。 到了目的地,看着那一树败落的差不多的茱萸,金宝珠一阵懊悔,早知道就早点把它弄回去了。 几人合力,一会功夫就采了一兜子。 本来想把树也移回去的金宝珠,不甘心的放弃了,来年春天再说吧! 附近几棵树都被他们嚯嚯了,怕遇上野猪,就没敢继续深入。 老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他们收拾好,准备离开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杈子剧烈摇晃起来。 金老大是个有经验的,一看情况不妙,抱起金宝珠,三人就跑。 或许是动静太大,那浑身黑刺,两颗獠牙的野物,一个猛子就追了上来。 第二十七章,野猪 兰霁正埋头细细捆着刚刚捡好的一捆柴,就听见山上发出一阵急促慌乱的动静。 抬头一看,就见金宝珠三人急急忙忙的往下跑来。 正想上前询问,又看见几人身后突然出现一大一小两个黑影。 兰霁心里一紧,死死攥住手里的柴刀。 大吼一声,“站住!” 三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不要跑,跑不掉的!” 野猪双眼猩红,黏腻的口水顺着两颗尖长的獠牙滴落在枯叶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金宝珠前世就是再厉害,也没有对付野猪的经验。 小身子趴在金老大背上,呼吸艰难,一颗心憋的通通乱跳。 兰霁不经意间看到金宝珠恐慌的小脸,心中一疼。 “你们慢慢往后退,尽量不要发出声响!” 他握着柴刀的手,紧了又紧,后背慢慢溢出汩汩细汗。 一双阴鸷冷凝的凤眼,死死的钉在带头野猪身上。 一人一猪,蓄势待发,互相试探。 兰霁知道,野猪攻势猛烈,自己只有静待时机,先发制人,才能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希望。 金老大和金大喜看着兰霁蓄势待发的样子,对视一眼。 金宝珠会意,轻轻的从她爹背上下来,往后退了几步。 一拥而上,兰霁一柴刀砍向小猪崽子脖颈处,明晃晃的的白刃嵌进嫩肉里,雪沫飞溅,喷了他一脸。 金老大体格健壮,扑到大野猪身后,死死拽住两只后蹄。 金大喜一手箍住野猪脖颈,一手捡起尖头大石,塞进野猪腥臭无比的嘴里。 解决完小野猪,兰霁没有停留,麻利的又是一刀,狠狠插进大野猪脖子里。 血液喷涌而出,顺着他皙白的颈子流入衣领。 金宝珠远远看着这一场搏斗,高高提起的心,缓缓落下。 无意间看到这一幕,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喉头干涩的厉害。 刘家院子里。 刘大媳妇一把又一把的往大灶底下添置麦秸秆子,铁锅里的水也渐渐升起一层白雾。 “丧门星,懒婆娘,老娘看你就是不下蛋的老母鸡,连老母鸡都不如,老母鸡炖了还能喝口汤呢!” 刘婆子抱着一个竹编的针线篮子,坐在门槛上,嘴里嘟嘟囔囔,没完没了。 刘翠娥一脸麻木,手上不停塞麦草,心里想是灌了苦药汤子。 我不想生孩子吗?男人一年四季都不着家,我去哪儿生孩子,去偷?去抢? 死老婆子,孩子生下来还不够给你糟践的,我巴不得你断子绝孙才好。 “煮个猪食磨磨唧唧的,你还不如猪,夜里不要吃饭了,就吃猪食吧!” 刘婆子看刘翠娥不吭气,依旧不依不饶。 刘翠娥正想起身呛两句,无意间瞥到大门缝外一抹青黑身影。 一膝盖就腿到地上,“娘您说这话诛心啊!儿媳自进了这刘家门,一直谨守本分,小心翼翼,整日里忙里忙外,就怕你累着气着。” 她抽抽噎噎的,粗麻袖子划过眼角,红了一大片。 “相公在外辛苦打拼,咱们作为妇人,定是要让他无后顾之忧才是。娘您大嘴一张,就说我怀不上孩子,我要是坏上孩子那还了得?” 刘婆子诧异,这臭婆娘今日咋地敢顶嘴了。 随手把篮子往地上一扔,撸起袖子就打算上手。 哐嘡一声,大门打开。 “娘!” 一声娘,饱含尊敬与震慑。 老婆子脚步一顿,“大儿子啊!你可回来了,你看看你这好媳妇,老娘说她几句,都敢顶嘴了啊!你一定要好好收拾她才是。” 刘翠娥跪在地上的身子一颤。 以往,刘婆子只要如此闹腾一番,刘大一定会打她一顿,她背上到现在还留着疤呢! 可是这次,刘大没有说话,反而走上前,轻柔温情的扶起了她。 刘翠娥欣喜若狂,还以为自己的苦肉计起了作用。 刘婆子却不乐意了,“刘大你啥意思,你也要随这个丧门星一样,忤逆不孝,欺辱你老娘不成?” 刘大没说话,轻抚刘翠娥后背,示意她进屋。 刘婆子刚刚是气急了,这会儿冷静下来,心里思忖一番,就也转头回来屋里去。 不出所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刘大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母子俩许久不见,刘大耐着性子,跟刘婆子一阵寒暄。 又低声密谋…… 金家大院儿闹哄哄的声儿传了过来。 金老大三个男人扛着野猪从山上下来,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其中包括在家做绣活的兰母俩人。 一听说自家儿子扛着一头野猪去了金家,兰母急急忙忙的就带着兰兰往大院儿去。 走到门口,就看见金家人都围着一大一小两头野猪在说着什么,一个个或担忧,或欣喜。 兰母心里不舒服,直骂兰霁蠢笨,这么好的东西不背回家,反而到金家人面前献殷勤。 她自动忽略了兰霁胸口被鲜血浸透的衣襟。 倒是兰兰,看着那黑花黑花的野物,心里又怕又惊,挣脱兰母的手,就冲到兰霁身边。 “哥哥,哥哥,听说你打了野猪,你没事吧!你受伤了吗?” 小丫头围着兰霁转了一圈,四处搜寻,生怕自家哥哥哪儿疼。 兰霁没想到兰兰会来,平淡无波的脸上绽开一抹柔意,“哥哥好着呢!你怎么回来的?” 兰兰顺势往门口一看。 兰母一僵,不好意思的推开半掩的大门,慢慢走路过去。 “那个啥,我听说你从山上下来打了野猪,怕你受伤,就过来看看!” 兰母嘴里的关心,眼里的心虚,暴露人前。 一双狭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的野猪,心思显而易见。 倒是安氏和林氏,一阵愕然,齐齐看向金宝珠。 金宝珠也是莫名其妙,倒胃口的紧。 三人又同时把目光都投向兰母。 兰母被看的不自然,低下头去,这一看,她心里简直恨不得掐死自己。 原来她听说这事儿,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完全没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粉底白花的细布夹袄。 一下子急的百爪挠心。 金宝珠心下了然,怪不得她上次问小兰兰为什么不穿新衣服的时候,小丫头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话。 安氏鄙夷,什么玩意儿,连自己亲女儿的衣料子都贪,看着人模人样,却干那畜生都不如的事儿。 林氏,宝丫头买这料子是给兰家的吗?可这颜色属实不太合适呢!倒是更适合兰兰那小丫头穿。 王氏厌恶,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自家女儿儿子穿的破衣烂衫,她一个寡妇却穿的花里胡哨的,不知羞耻。 兰霁表面上不作反应,心里却臊得慌,他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懂这些人的眼神。 金宝珠惊觉,赶忙上前拉着兰母的手,“兰姨,你来的刚刚好,我正打算去叫你过来呢!” “爹,到你们发挥的时候了!”这句话是对金老大说的,眼睛还瞟了瞟地上的两头野猪。 虽说四面围墙挡了些风,但是院子里还是冷的人直跳脚。 男人们烧水宰猪,女人们去厅里做起编织活儿来。 金宝珠则偷摸带着兰霁去金恩几兄弟房里换衣。 金恩麻利地从柜子里掏出一套藏青色棉衣裤,崭新齐整,一看就是刚做的。 “霁弟,你我年纪相仿,这套你穿正好,颜色也搭。” 兰霁有些不好意思,“恩兄,这一看就是新衣,你还是拿旧的给小弟吧!能蔽体即可!” 金宝珠一听就不乐意了,“霁哥哥,你不怕自己冻着,可是宝儿怕你冻着,你赶紧穿吧!” 她直接命令,转身就把金恩往外推,“大哥哥你先出去吧!下次我去镇长上的时候再给你买一身比这还好的袍子穿。” 金恩不是个吝啬衣袍的人,别说两家私下交好了,就是平时在学堂,两人也是互教互学,感情甚犊的。 转身就往门外走。 走了两步感觉不对劲,又回头一看,自家妹妹坐在大炕头,小腿耷拉着,一甩一甩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兰霁看。 耳根子一臊,上去揪住小家伙的脖领子就往外拖,还一脸尴尬的冲兰霁笑笑。 金宝珠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脚下一虚,整个人就到了院子里。 再看看自家大哥红彤彤一片的脸,又想想刚刚自己无意识的行为。 阿西吧!算了算了,去缸里搞块冻豆腐撞死算了,太尼玛尴尬了! 真真是美色误人啊! 第二十八章,帕子 天色渐暗,金家院儿里热火朝天,香气涌动。 林老二进来喊人,就看见林氏坐在灶下的小板凳上,通红的火光将她平整精巧的小脸映的艳红一片。 林老二思绪翻滚,一下子就回到当初他与林氏洞房花烛夜的时候。 那天夜里红烛罗帕,秀芝人儿也是如此模样,一张玲珑小脸烫的像火,红的像霞。 林氏被火撩的嘴唇紧绷,下意识伸出舌尖抿了一口。 这一下子,金老二喉头一紧,汗毛倒竖,浑身的血液都朝着一个地方挤去。 脑子里全都是自家媳妇儿那小巧灵舌带给她的感受。 林氏就感觉身上突然一寒,就像是被狼盯上了一样。 一抬头,就看见自家相公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样的眼神让她心头悸动不已,脸都红透了,埋着头一个劲儿地往锅底添柴。 从野猪身上拿下来的新鲜猪肝,色泽红润透亮,就是不太大。 金宝珠准备好泡菜,打算做个酸辣猪肝,小胳膊短腿儿的人儿扒着灶头本就难,结果还不等她泡菜下锅,锅里的油就着火了。 一直手忙脚乱把锅盖盖上,扭头一看。 好家伙,感情本姑娘在这水深火热,您两口子在旁边眉目传情,暗送秋波啊! “咳咳!二婶儿,锅里着火了!莫非您这脸也着火了,咋比那胭脂还红呢?” 林氏这会儿简直是又羞臊,又羞愧,恨不得把自己个儿当成柴火塞灶眼儿里得了。 倒是金老二一看媳妇窘迫,上前一步,瞬间开启护妻模式。 “宝丫头,没大没小的,你二婶儿也是你能调侃的,小心我收拾你!” 还作势扬起手,咋咋呼呼的。 金宝珠…… 得,猝不及防被迫塞了一嘴狗粮! 撇撇嘴,“您跟我老爹真不愧是亲兄弟!” 金老二一脸得意,又去哄林氏。 金宝珠:天爷啊!公道何在啊?不对,兰霁何在啊? “二叔,二婶,宝珠妹妹!” 兰霁急匆匆进来,行礼过后,朝着金宝珠问道,“宝珠妹妹,那个烤乳猪,你去看看,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刷蜂蜜。” 金宝珠……这,还真是“随叫随到”啊! 冬日天短,一群人吃过晚饭,就已经黑了。 金宝珠想着兰霁跟兰兰两人身板子都弱,就特地把大野猪的两条后臀连着猪蹄砍下来给兰母。 后臀肉厚,好吃,腿骨还能炖汤,放点窖藏的甜萝卜,滋补下火,最适合冬日里喝。 又匆匆忙忙的把之前没吃完的酥皮烤乳猪拿油纸包了一大包。 说是没吃完的,其实就是吃之前,金宝珠特意留下来的,毕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什么好东西都想要多多给予。 可当她一脸期盼,满心欢喜地把东西递上,把原因表明的时候。 兰母却笑的勉强,“那个啥,宝珠丫头啊!虽说我们家兰霁是冒着生命危险打了这野物回来,但他有心,既已把这野物送于你们了,我这当娘的岂有连吃带拿的道理。” 心里想起那酥皮儿嫩肉的滋味儿,又听着金宝珠说是剩下来的,兰母从袖口抽出一块细致乳白的帕子,假意往口鼻处一堵。 “更何况,我们兰家虽是穷了点儿,但孩子他爹以前经常说,君子不吃嗟来之食,是以这剩下来的东西,你们就自己个儿留着消化吧!” 说完,拉着兰霁兰兰俩人的衣袖就往门口走,嘴里还念叨“哼!我儿差点就把命搭上了,才小气吧啦的给点子骨头架子,呸,连狗都不吃的玩意儿,拿来打发人,缺大德的玩意儿……” 一开始兰母说的那些话,金宝珠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也不是不知道兰母磁珠比较的人性子。 况且也是她忽略了古人吃肉食时的习惯。 可当她看见兰母从袖口抽出的帕子时,她的内心就再也不能平静了。 那条素白帕子是她上次去兰家送料子的时候,顺便带过去想问问兰霁喜欢什么图样子,她好拿回去绣的。 可是兰霁却说男女之间不能私相授受,怕授人以柄,金宝珠当时本来有些失望。 可那会儿兰霁直接拿过帕子,眼神清澈明亮,她还记得他是这样说的:宝珠妹妹,我知你与其他女子不同,你心智成熟,善良有嘉,更不甚在意俗事观念。 但你我既已生于俗世,便免不了衣袍沾尘。 帕子是你的心意,我不愿负你。 宝珠送的,无需标记,我亦铭记。 那是兰霁第一次叫自己宝珠,也是他第一次表明心迹,可这才多久,那条帕子就已成她人之物。 她心里酸涩的厉害。 金宝珠啊金宝珠,你在这个世界的初恋就要毁在这个男人的愚孝上了吗? 她以为的,他的不同,都是假的吗? 想到此,金宝珠上前一步。 “等等!” “兰姨,关于打野猪这件事,兰霁确实出了大力。但是我爹爹跟四叔也是用生命在搏斗,他们对于我们金家,对于我金宝珠来说,一样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个烤乳猪,也是我提前留下来想给您带回去的,不存在脏或不脏。” 定了定心神,她看了兰霁一眼。 “我之所以给你这后臀肉,也是因为我觉得这肉入口嫩滑,至于骨头,是因为骨头里面的营养钙质,可以为您瘦弱不堪的子女补充能量而已。” 仿佛下定决心,金宝珠紧闭双眼,两行清泪随着脸颊落下。 “我金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可家中父母长辈,对于小辈都是疼到骨子里去的。可不像您,占女袄衣,视子如仆。” 金家人先前听见兰母带着羞辱性话语之时,也是义愤填膺,胸中愤然的,可是都想着自己金疙瘩对于兰霁的情意,闭口不言,忍辱负重。 可这会儿听着金宝珠的一番言语,都是不知不觉泪上心头。 不管怎么说,他们所有人失去原则的爱护都没有白费。 兰霁则是又难堪,又心痛。 他知道母亲的刻薄自私伤害到了这家人,可是他除了出言劝阻,无能为力。 他也知道这个让他渐渐放在心上的小东西,太过不同,不同的让他自卑不已。 晴了多日,是时候让所有人感知冬日的来临了。 夜里,天生飘下簌簌大雪。 十里村,一片寂静。 兰霁从胸口掏出一张素白手帕,久久无眠。 当初,兰母趁他不在家,拿走了宝珠送他的那一块帕子。 为了孝道,他又去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偷偷换了回来。 本无伤大雅,可今日他看到宝珠那失望决绝的眼神。 他就知道,这块帕子不止发淡了母子情分,跟伤了宝珠之心。 金宝珠虽然只有四岁,可是却有一颗二十几岁的心,这种对爱情的清晰认知,对她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前世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一个人,她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这么的难。 得到的时候,心涨的疼; 失去的时候,心揪的疼。 这几日,金宝珠变得少言寡语,每日里只是想着做梭编物件。 雪来得急,化的也快,带着林金大喜,两人打算去黎娘子那边交货。 金大喜是知道金宝珠的秘密的,也看出来小丫头那天的情绪变化了。 马车嘎吱嘎吱的前行,四下无人。 “宝丫头,我觉得兰霁小子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或许,你该找他谈谈。” 金宝珠苦涩的笑笑,应承下来。 可这心里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答应,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一个从未主动爱过的人,一旦爱了,一定就是一生。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主动爱过的人,就像是缩在壳里的乌龟,一旦感知危险,宁愿玉石俱焚,也不再愿意交付真心。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到了黎娘子的铺子前。 金宝珠收拾好情绪,一张包子脸,满是笑容。 “黎娘子,我带着东西来了,你看……” 金大喜事先已经知道这家铺子的老板是个年轻娘子了,为了避嫌,他没打算下车,只是又好奇,就转头小心翼翼瞥了一眼。 可也就是这么一瞥,他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她人。 第二十九章,除尘 大萧国腊月二十七是个好日子,家家户户除尘扫灰,辞旧迎新。 李家土屋。 “莲丫头,前两日我听刘婶子说她有个远方侄儿……” 李金氏头上系着块儿青花粗布,手上拿着鸡毛掸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大箱子上扫着。 李念莲在一旁,手哆哆嗦嗦的在大木盆里投洗抹布。 听她娘刚起了个头,她就知道后面准没好事。 一下子拦住话头。 “娘,往日扫尘的时候,咱们都是回去大院儿吃团圆饭的,要不咱们今儿个也过去看看去?” 本来看李念莲又来岔开话题这一套,李金氏是怒从心起的,可这回这个岔儿,却插岔到她心坎儿里去了。 再一瞧女儿期盼闪烁的眼神,李金氏骂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再说大院儿这边。 一家人,老老少少的,全体出动。 拿着鸡毛掸子扫灰的,拿着抹布擦门框的,还有和着泥巴补猪圈的,更有那拿着扫把,簸箕四处追逐的,当然亦少不了前前后后,忙忙碌碌,跟在娃娃后面操心的。 连金老三都起来了,侧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 小王氏一如既往地平静…… 积雪融水,滴滴答答,哒哒嘀嘀,落在屋后,溅起一圈泥花。 金宝珠四处环顾。 “奶,四叔去哪儿了?” 王氏忙的团团转,哪注意过这些,抬头到处瞅了一眼,“奶也不知道呢!宝儿自己找找去,奶忙死了……” 倒是金阳,一阵小跑,在金宝珠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 其实吧!就算是金阳不说,她也知道,她这个四叔,这会儿指不定窝在哪旮沓发愣呢! 从黎娘子那边回来之后,金大喜就一直待在房间没出来过,就算是出来,也跟一坨行走的五花肉似的,两眼发直,一半不解,一半懊悔。 村口,两辆油蓬马车一前一后,缓缓驶来。 只是前面那辆,车前挂的络子多了几分女儿家婉约柔媚。 半个时辰前,云客来。 “黎娘子,你这是来小店吃饭?”上官寅月,一袭竹青长衫,手拿湘妃竹扇,端的是一个儒雅风流。 黎娘子倒是跟上官不谋而合,同样是一身青色秀荷花的毛边长袄,底下藏着素白马面裙,一双秀鞋若隐若现。 “上官老爷有礼,小妇人是来打包几份小酥肉和小点心的。” “倒是不知上官老爷今日如此闲暇,竟亲自坐镇云客来。” 上官倒是没想到今日这黎娘子居然不复往日里的清冷,“黎娘子客气,同为生意人,你叫我一声上官亦可。” 一番寒暄,上官得知黎娘子是去十里村金家大院儿,索性丢下一群小伙计,跟着一起走了。 反正这除尘节,街市的大小铺子都关门闭户,回家忙活去了,也不在乎这么一会儿。 更何况,他也好久没看见那个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小丫头了。 金家人都知道金宝珠的金主黎娘子要来,打扫起来,一个比一个卖力,一个比一个细致。 除了金大喜,因为他没问,也因为她们没说。 他现在正像个孩子一样,滚在床榻之间,抓耳挠腮,烦躁不安。 大门打开,一家人就看到一抹青色身影缓缓出现,青丝成髻,露正外面的小脸冻的泛起红晕,煞是好看。 金宝珠蹦过去,拉着黎娘子冻的有些凉的手指,就往里带。 她没注意到,金老爷子跟王氏都是一怔,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黎娘子的脸,那模样,恨不得盯出一个窟窿来。 “看来宝珠丫头是不欢迎我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啊!” 一句醋意浓浓的话,打散了寂静的场面。 金宝珠回头,“呀!上官叔叔,你咋也来了啊?” 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我没注意呢!真是抱歉,快快快,里面请!” 老爷子回过神,拉了王氏一把。 “哈哈,是啊!是啊!宝丫头只说黎……黎娘子要来,都怪我这老头子,差点怠慢了上官老爷。” 上官假意面色一冷,“老爷子,您又忘了,您该叫我什么来着?” 老爷子尴尬,“是是是,是我记性不好,寅……寅月,来来来,黎娘子,里面请!” 金老大和金老二都不喜待客,王氏赶忙冲着后面的屋子喊来一嗓子,“老四,快出来!老四啊!你听到了没?” 金大喜真烦躁的厉害,听到他娘这响震天的一嗓子,脸一黑的就往正厅去。 一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就不耐烦的道,“娘您能不能别叫,我现在正……” 烦字儿还没说出口,一个青色的人影都映入眼帘。 这一看,金大喜犹如五雷轰顶,再也支持不住,吧唧一下子就挺尸了。 噗通一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王氏,扑过来,抓住金大喜的衣领子就开始嚎,“天爷啊!儿啊!你咋了这是,让你不要通宵看书,不要通宵看书,这下厥过去了吧!哎呀,我的儿啊!” 老爷子四下里看看,尴尬不已,“好了好了,别嚎了,赶紧先抬进去再说。” 金宝珠:么子情况?这便宜四叔虽说瘦了点,但也不至于一个通宵就搞这么一出吧! 目睹一切的金平,金阳,金成三兄弟:果然读书伤神还伤身,以后还是得少看书才是。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这会儿闭眼不开的金大喜躺在床上,心里哇凉哇凉的。 天爷啊!造孽啊!想我金大喜,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呐! 等人走光,他一个撅子翻起来,一边可着劲儿的往被子上捶,嘴里一边念叨,“造孽啊!金大喜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啊!现在好了,被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这不修边幅,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模样,干啥都白搭了!”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一巴掌呼到自己脑门儿上,“娘啊!你可害死你老儿子了啊!” 这时王氏端着一碗姜汤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不过她自动屏蔽了后半句,只听见一句悔恨与痛苦交加的“娘啊”。 一把推开门,“儿啊!老四啊!你咋地了,哪儿不舒服啊?你告诉娘。” 金大喜……还是让我原地去世吧! 正厅的气氛因为这么一场不算闹剧的闹剧多多少少蒙上了一层水雾。 尤其是黎娘子,水汪汪的眸中满是苦涩。这些年她经历了太多,又见了太多形形sese的眼神。 从上次的匆匆一瞥,到刚刚的震惊不已,她看出来了,看出来那个灰袄加身,一脸仓惶的男人,眼里无法控制的情愫。 可是,她还配吗? 整理好心情,她可没忘记自己今日来这十里村的真正目的。 第三十章,目的 闹腾喧哗的村子,因为大院门口的那两辆马车显得有些蠢蠢欲动。 夏琉只给了刘大三天时间,今日是最后一天。 早上他信心满满,斗志昂扬的提着几包点心,迈着大步往隔壁去。 他可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事儿不成,毕竟夏家势力摆在那儿,区区一个云客来和金家,解决起来,那还不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可就在他志得意满,口哨乱吹的时候,金家门口一个清冷美艳的身影,打停了他的步子。 腿似灌铅,怎么也迈不开,死死的扎在地里,久久无法移动半步。 她梳着妇人发髻,似不经意间瞥来一眼,不带任何情绪。 却狠狠击打在刘大心窝子里,一下一下…… 他脑子里划过一幕幕他这么多年都不曾忆起的场景。 那是一个瘦弱,却窈窕有致的身影,她每次见到自己时,总是黛眉低垂,娇羞怯懦。 她会绣绣楼里的绣娘都不会绣的锦帕给他。 她会把香喷喷的大白馒头藏在怀里送来给他。 她会左一句刘大哥哥,右一句刘大哥哥的唤他。 她…… 她…… 身影渐糊,她亦不在。 刘婆子眼巴巴的看着儿子把镇上带回来的点心又提走,还是提到隔壁去,心里憋的鼻子咔哧咔哧大喘气。 拾掇院子起来,手上也没轻没重,弄得家伙什儿叮咣乱响。 刚想冲刘翠娥发泄几句,就看到刘大又提着东西回来了,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私下窃喜,这金家那个死老婆子果然是个没福气的,好东西没的消受。 嘴上却一脸关切“儿子,咋地?他们家不同意?” 刘大没说话,一脸麻木,满心不甘与嫉妒。 刘婆子看儿子不吱声,扔下扫把,挽起棉袖就往外冲去。 “不识好歹的玩意儿,我儿子能上你们家门,那是给你们脸,杀千刀的……” 刘大晃神,一把钳住刘婆子的胳膊,像是对待仇人,手上用了死劲儿。 刘婆子疼的嗞哇乱叫,刘大的思绪仿佛又陷入僵局,刘翠娥也急了,甩开膀子一通扯,最后干脆在他白皙细腻的手上啃了一口。 刘大吃痛,把手上的东西扔出去老远,推开两人,也不管往外浸血的手,一甩袖子就进屋去了。 刘婆子一看那价值二两多银子的好东西被儿子扔到猪食锅里去了,也顾不得疼的生麻的手臂,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就捞。 又是嗷的一嗓子,刘婆子那干瘪的五根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片红肿。 疼厉害了,她顺手就往袄子上蹭,这一下,蹭掉的不止有猪食,还有红艳艳的皮肉。 刘大烦闷的紧,可当他看到眼前这场景,冲出来呵斥的话,瞬间拐了个弯儿。 “娘你这是咋了这是?” 一看情况不好,又怒吼瘫在地上的刘翠娥,“死婆娘,蠢死你算了,还不赶紧去找金老二过来给娘看看!” 刘翠娥被刘婆子的一系列动作吓的腿软,尤其是想到那跟着猪食一起抹下来的血肉,心里一阵阵干呕。 金宝珠一家正忙忙碌碌。 一群人,不分男女老少,通通都深情投入。不存在君子远包厨,也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此时此刻,不论是粗麻布衣,还是绫罗绸缎,都在为美食奔波,一身的烟火气息。 其实就刚刚那么大的动静,大院儿的人都多少听了些进去,只是无人愿意打破这一方天地的安宁而已。 金老二拿着药箱子,过去刘家院子一看。 心里嫌弃,这除尘除的,还不如不除呢! 老婆子右手手指伤后处理不得当,有些厉害,躺在床上疼的打滚。 左手手臂也是淤积了几个指印,不过不严重。 农村人家,能省则省,金老二就让他们自己弄点药酒擦擦即可。 可就是痛成这样,在付诊金药费的时候,刘婆子一张嘴皮子也没停过的咒骂。 话里话外,指桑骂槐,皆是讽刺。 刘大因着还有求于金家,所以一个劲儿的赔罪示好,只是这赔罪里有几分真情,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本就对刘翠娥不甚满意,因之前的靓丽妇人,这会儿刘大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火。 脸色变得飞快,“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送送四哥去!” 刘翠娥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也没看清脚下,走的又急,左脚绊右脚,噗通一声就滚到了门槛上。 农家妇人,摔跤什么的本不算什么,可这会子趴在地上的刘翠娥,肚子一阵阵绞痛,浑身感觉寒的像冰碴子。 手在地上撑了好几次,也没能爬起来。 刘大冷眼看着,心里愈加嫌恶,甚至渐渐流露于从五官肢体。 金老二亲眼目睹,无法忽视,又看到刘翠娥额上慢慢冒出的细汗,出于医者本能,他走上前去,在她手腕上一搭。 怒视着刘大,“你媳妇儿这是怀孕了,动了胎气,你还不赶紧给她抱进去。” 刘大先是一喜,随即一惊,又露出一抹算计,忍住心里的膈应,粗鲁的把刘翠娥抱了进去。 处理完这边的烂摊子,金老二暗自庆幸,自己家里的温馨舒坦。 走出刘家门,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自己侄女儿的好手艺,金老二寻味而归。 一顿简单的午餐,两桌满满的惬意,三句不成诗的言语,这顿饭,众人吃的更多的是满足。 也是这顿饭,金家人才真正认识了黎娘子这个女人。 从她踏进金家门槛的时候,不,或许是金大喜在铺子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身份就无所遁形。 这个黎娘子就是当初刘大定的那断娃娃亲,那个杂货铺子的闺女,黎芳菲。 当年,黎父黎母相继去世,她绝望之下,便带着三个幼弟,去往江南投奔亲戚。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她日夜操劳,凭借自己一手惊艳绝伦的绣技,慢慢站稳脚跟。 在帮助几个弟弟走上正轨之后,毅然决然选择回到故居。 她之所以回来,多半是不甘心。 在得知金宝珠,是当年唯一对自己伸出援手的妇人家孙女儿的时候,她就某算好了今日的一切。 她没想过报复,也渐渐放下仇恨,只是,仅仅只是,意难平。 当她发现刘大再看到她之后,眼里的惊艳、错愕、懊悔、不甘的时候,她心里突然就释然了一大半。 金宝珠在感情方面还是比较敏感的,金大喜有意无意的眼神,她看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当他得知黎芳菲跟上官只是偶遇同行的时候,眼里的亮光,怎么也隐藏不住。 所以,她觉得有个问题,她这个当侄女儿的,必须替她四叔问一句。 她眨着水蒙蒙的大眼睛,一脸崇拜,“黎娘子,那你相公呢?他有跟你一起回来清水镇吗?” 第三十一章,放开 一个简单仿似脱口而出的问题,抽走了空气里的欢愉,一群人有些尴尬又有些期待,同时看向黎芳菲。 金大喜胸腔跟打鼓一样,通通通个没完,他怕她有相公,又怕她只身一人。 本该唐突的问题,黎芳菲心下却觉得慰贴,细腻中,品出了一丝关怀的意味。 她笑笑,恬淡自然,“我是自梳!” “我是自梳!” 短短四个字,除了上官,其他人都变了脸色。 老两口心疼黎芳菲的不易。 年轻人感叹黎芳菲的勇气。 金宝珠喜欢黎菲菲的自信。 金大喜懊悔自己的怯懦。 唯独小王氏,嘲笑鄙夷:自梳还好意思讲出来,果然是个不知廉耻的骚狐狸。 本来还想着去刘家“好好关怀”一番的黎芳菲,此时此刻,心里软的厉害,也轻松自在,倒是懒得再去找麻烦了。 气氛如初,大门却砰砰响起。 李念莲搀着李金氏慢慢走了进来。 “嫂嫂家里好生热闹,不像我,病了许久,家里冷清的紧。” 李金氏心底庆幸,家里有客人,倒是不用她再怎么求情告饶了,以她对自家哥哥的了解,老爷子这会儿,绝对做不成轰她出去的事儿。 可是她忘了,自己做的那些事到底有多卑鄙无耻了,也低估了老爷子的本性。 “既然病了,就回家好好养着,老大,送你李氏婶子回去!” 金宝珠…… 本以为老爷子要拎不清了,谁知道竟然来了这么一出,哈哈哈,不愧是老姜,辣的很。 王氏,老头子都这么说了,自己是不是也得来一波夫唱妇随。 清清嗓子,“老头子说的不错,大妹子你这病歪歪的样子,确实是不适合串门子呢!还是回家养好了再说吧!” 李金氏…… 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 亏她出门前还特意用心“捯饬”了一下,谁知道这两口子竟然拐着弯儿的骂她病秧子。 倒是李念莲,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哪能轻易放弃。 眉目一垂,帕子轻拭眼角,挤出两滴清泪。 “舅舅误会娘了!娘养了这么日子,早已大好,只因今日是团圆日,娘这心里难免郁积,所以才显得面目憔悴了些。” 又抬头望向主位,余光扫在金大喜身上。 “要说起来,还得多谢舅舅及表哥的关切才是,娘她心里苦的紧,还望舅舅及表哥莫怪。” 一句表哥,软糯甜腻的掉了一地鸡皮,众人都不自觉的摩挲了几下手臂。 金老二是个“钢铁侠”般的存在,又以为李念莲口中的表哥是自己,毕竟当初上门的除了他娘就只有自己了。 “李姑娘这般矫揉造作未免太过,从你们进门至今,就我爹娘说了那么一句,你这就开始哭天抹泪,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一家子怎么你了呢!” 金宝珠:二叔牛啤! 她这个二叔真的是绝了,完完全全的白莲绿茶收割机啊,放眼望去,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尤其是金老二说完这句话的眼神,竭尽鄙夷嫌弃。 要说上次听王氏学舌说激动,那么这次的亲眼目睹,金家人是震惊。 连林氏都是一副不认识自己相公的模样。 察觉过来的金老二,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又拖着腿坐了回去。 经过上次的事情,李念莲不仅没有吸取教训,反而还觉得是因为自己表现的不够可怜。 而且她听说,镇子上老爷们受宠的小妾,都是一副楚楚可怜,娇滴滴的模样。 要是自己好好表现,说不得就能激起四表哥的一颗好胜心呢! 想到此,她松开李金氏,身子缓缓下沉,软趴趴的伏在地上。 她事先看过,这院子地板干净着呢!不会弄污了衣裙。 “舅舅,您就可怜可怜莲儿娘亲吧!再怎么说,娘她身上也流着跟您一样的血不是。” 帕子往眼前一抹,涕泗横流,好不可怜,“说到底,娘她不过是为了金家的名声,身为金家儿女,您让她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金家人受辱?” 拭去清涕,也不顾周围人眼色,她还想继续。 老爷子却听不下去,忍无可忍了,一拍桌子。 “够了!” “哼!好一个大孝之女!” “我金家如何,跟你李家有何干系?你区区一个养女,又有何资格教训顶撞我这个一家之主?” “你不要以为我金家上下都是傻子,任由你一介女子操控摆布。” “一样的血,倘若这萧国有换血之术,我金世荣愿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金家受辱?对金家来说,最大的侮辱就是我这个老头子当初不分缘由的接济扶持了你们两个人。” 老爷子听似过瘾的说词,像是疾风骤雨,打的金家人心里隐隐作痛。 老爷子这是不愿意放过自己,他痛心又悔恨。 王氏默默握住他颤抖不已的手,不断注入疼爱与勇气。 李念莲不敢置信,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这般哭求了,任他心如铁石,也该动上一动才是。 李金氏倒是冷静的多,她早就知道会如此,所以倒是谈不上有多失望羞耻。 要不是因着自己女儿的心思,她亦不愿再进金家门,除非有好处捞。 李念莲眼里的意图太过明显自私,金家人不得不防。 小王氏自从受伤,就一直没出过门,这会儿看了这么一场戏,心里渐渐有了盘算。 “咕咕,咕咕!” 夜半时分,金家小门外响起了这个时节不该有的鸟叫声。 金老三腿伤未愈,两口子一直是分榻而眠。 小王氏假意咳嗽几声,没听见回应,便摸索着穿上袄子,走到外间榻边。 故技重施,她用力摇了几下金老三沉重的躯体。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放下心来,打开门,顺着墙边溜了出去。 棉鞋在地上发出飒飒声,格外讽刺。 此时,榻上的金老三眼睫一动,缓缓睁开,诡异一笑,裂着的嘴唇开裂,月光下,他慢慢舔舐着。 这边小王氏刚出小门,就被大汉死死拥进怀里。 “荷儿,我想死你了,快让我亲亲!” 小王氏虽说伤势大好,但身子也禁不住折腾,被大汉这么一搂,身子便有些不舒服。 “你先放开,我身子不舒坦,你这样搂着我难受的紧!” “好荷儿,乖荷儿,都怪我莽撞了,我轻点儿啊!轻点儿就好了……” 大汉嘴里哄着,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反增。 小王氏顿觉呼吸困难,用力在男人腰间拧了一把,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怒意“你放开!” 大汉只是性子急躁了些,感觉出怀里的软人儿是真的不高兴了,就微微松了些。 小王氏还得指望这个男人,心知不给点子饵,必然捞不上来鱼,就没再挣扎。 一双葱结柔夷缓缓抚上大汉胸口,“人家这不是身子还没好利索嘛!脾气难免躁了些,你不会生我气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就是知道你不会生气,所以我才作死。 小王氏把大汉拿捏的死死的。 感受着怀里柔嫩的美人儿,大汉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吃了这么久的素菜,好不容易沾上点儿荤腥,就是心里不高兴,那也得给它压下去,更何况他压根儿就不在意这些小事。 漂亮女人都有脾气,只要够味儿好吃,脾气亦是床榻之上的调剂。 “小乖乖,哥哥哪会生你这个小东西的气,哥哥疼你还来不及。” “讨厌~” 一双手慢慢箍住大汉脖颈,手指恰似攀登阶梯,一下一下游走耳后,月光下,白生生的指节灵活翻飞。 红唇微大,喷出来的气息烫的他胸口发疼。 对上了胃口,大汉只觉得浑身瘙痒难耐,犹如地壳变动,身体呈喷薄爆发之势。 冬夜的情事少了几分暖意,却多了一些涩意。 “荷儿~你得空,咱们去镇上吧!许久没在榻上高兴乐呵了。” 大汉双手搂住小王氏,头死死埋在她脖梗子深处。 小王氏心里思索片刻,一口应了下来,还主动敲定了日期。 一边享受,一边得意。 哼,你们老金家如此对我,就不要怪我王香荷心狠。 哈哈哈,我会睁大眼睛看着你们老金家是如何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的。 第三十二章,献计 清水镇三大商业巨头,除了炎王萧府和夏家,就是专门做药铺和布匹绸缎生意的路家。 路家三代单传,到了路老爷子路忠这一代,膝下也还是只有一个儿子,路丰泽。 还有两女,二女路宝儿和三女路雪儿,都已嫁作人妇。 富贵人家联姻逃不过“门当户对”这一定律。 当年夏家老爷子做主,把自己唯一的小妹夏云,嫁进了路家。 数十载后,夏云又把自己的二女路宝儿嫁给了娘家小侄儿夏琉。 两家人生意上不搭噶,姻缘处却是亲上加亲。 要说这路宝儿,身上流着一半夏家的血,生的珠圆玉润,一张玉盘羞月脸,很是耐看。 可是嫁到夏家多年,女儿生了两个,却始终没能为夏琉育下一个接班人。 本就不安分的夏琉,三十一过,就急急忙忙纳了两房小妾。 可惜天不从人愿,身体是“吃”的脑满肠肥,心里还是没能如了儿子愿。 “老爷,你今日夜里早些回来,马郎中说妾身这阵子身子调养得当……” 路宝儿身着白色中衣,半截身子窝在被子里,圆肩半露,斜靠于绣花深褐双股大迎枕上,白净的腕子上大小得宜的红玉髓镯子流光魅影,风情无限。 尽管这会儿心里藏着事儿的夏琉,看的美人含情这一幕,也忍不住缓和了脸色。 凑上前去,一只肥爪子往女人中衣里探去。 路宝儿心里嫌弃,面上娇嗔,一副欲拒还迎。 惹的夏琉“火”冲天灵盖,不管不顾就扯掉衣襟,压了上去。 刘家里屋。 这会儿正焦头烂额的刘大要是知道刚刚路宝儿的一番作为,必定是千恩万谢。 夏琉给他的三日时间已到,他午时前就要给夏琉回复,当然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了。 大清早的,村里白雾茫茫,金家院子上方亦是炊烟袅袅。 金宝珠还缩在被子里温存,就听见正厅传来的一声低呵。 出于好奇心理,她麻利地穿好衣服,随手把头发拧成一股麻花辫,就往厅里凑去。 大厅上位一如既往地坐着老爷子,金老大在左边下首,对面坐的是一个眉目清秀,身材矮小的男人。 一身赤红色圆领长袄,腰间坠着一个宝蓝色的流苏荷包,脖子高高昂起,像极了一只炸毛的斗鸡。 金宝珠蹦着小短腿儿,“原来是刘大哥啊!刘大哥还真是早呢!看样子是天没亮就过来了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知道黎芳菲的事,她对这个男人就再也提不起好脸色。 金老大本就厌恶刘大,听了女儿的话,也毫不吝啬的怼上一句。 “没大没小的,你刘大哥明明是天刚亮才来的。” 金宝珠……补刀小能手啊! 金老大……你当我昨天晚上的两碗杂饭是白吃的? 父女俩一个对视,意思不言而喻。 老爷子看这父女俩玩的嗨皮,也不着痕迹的来了一波接力。 “咳咳……我们农村人,懒散惯了,不像刘家掌柜的,向来是闻鸡起舞。” 刘大精明,哪能听不出三人的讽刺。 可就算是听懂了也没用,人在屋檐下不是。 再说了,他刘大脸皮子也厚,只要目的达成,被人骂两句算个p。 一秒调整好情绪,满脸的谄媚相,“老爷子,大福叔,是我不懂事,打扰了,可事态紧急,我这也是没办法不是。” 不等刘大有下文,老爷子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的那事儿,我们无能为力。” “那菜方子是老四从外面无意中学来的,就那几个,还都已经卖给人家云客来了。” “一臣不事二主,一方不卖两人,这是规矩,你是个生意人,比我们这些泥腿子懂得多,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就该知道。” “倘若你还是不依不饶,逼迫我金家做那不忠不信之事,就别怪我老头子翻脸无情。” 金宝珠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个刘大渣男是来撬她方子的啊! 小家伙鄙夷的看了他一样,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没门儿”几个大字。 刘大来之前就想到会有难度,可没想到这家人居然是块这么硬的骨头,他在这半求半威胁的搞了半天,人家愣是无动于衷。 一想到自己办事不利的后果,刘大身体就一哆嗦。 心里也愈发愤怒。 一甩袍子,站起身来,“哼!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迟早有你们后悔的一天!” 走到门槛处,越想越气,又指着金老大,“到时候夏三老爷来了,我看你们腰杆还能不能挺的这么直,愚蠢,愚不可及!” 金老大这个暴脾气,踢脚追上去就是一顿佛山无影脚,刘大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金家大门。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金宝珠一群人就听见隔壁院子传来的刘婆子的咒骂声,声声不堪。 刘翠娥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这两天除了做饭吃饭,其他时间都窝在床上养胎。 这会儿听见刘婆子络绎不绝的辱骂,干脆关门堵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养肚里胎了。 刘大更是烦不胜烦,丢下几块碎银子就走了。 来福酒楼,同样的雅间,同样的两个男人,一胖一瘦,一卧一跪。 “蠢货,爷养的狗都比你有用。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小事一桩,马到功成,现在呢?” 夏琉一脚踹在刘大鼻梁骨上,气得双下巴一颤一颤的。 刘大低着头,战战兢兢的,温热的鼻血一滴一滴都落在毛织地毯上,就此隐了身。 “三爷息怒!小的猜测金家人之所以敢如此大胆,肯定还是受了那个上官寅月的指使,不然他们怎敢悖逆您夏家三老爷的意思。” “只要咱们换个角度下手,肯定会万无一失,水到渠成。” “到时候不仅是菜方子,就算是云客来,拿下来也是犹如囊中取物。” 夏琉思忖片刻,示意刘大继续说下去。 刘大得到喘息的机会,跪爬过去,双手搭在夏琉小腿上缓缓捏着。 “上官家虽说富裕,但是到底是底子不够深厚,在咱们清水镇,不过是个小小生意人。” “俗话说的好,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这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夏琉本就是个阴险狡诈之辈,这会儿倒是也听出了几分意思。 “你是说……” 刘大看事情有望,眼底渐渐兴奋。 “上官家除了云客来,不是还有一间药堂吗?” “咱们就给他来个连环计……” 事情没成,也阻挡不住夏琉前往温柔乡的脚步。 吃饱喝足,约摸掌灯时分,夏琉脚步虚浮,晃着浑圆的身子跨进了夏府大门。 夏家宅子是个三进的老宅子,夏老爷子去了以后,几兄弟耗费大财修缮加宽了一番,看起来倒是也气派富贵。 走进正门,左右两边是一排相同样式的倒座房,檐下统一栽种着一颗颗同等大小的金桂,一看就是精心修剪过的,净杆圆冠,冬季也长的葱郁。 绕开影壁,穿过二门,抄手游廊上迎来一个桃红夹袄,梳着垂挂髻的丫鬟。 莲步游移,身姿婀娜,“见过三爷,二姨娘怕您归家晚,酒气重,特意使了金环来二门扶您过去。” 夏家丫鬟名称都有规制,一等丫鬟取字金,二等丫鬟取字玉,三等取银,粗使丫头取瓷。 夏琉半眯眼眸,一双眼珠子将金环上下扫了个遍。 从怀里掏出一个镂空镶金嵌红宝的花型耳坠子,擦身而过的时候,往金环丫头胸口一塞,趁机在她柔软处捏了一把。 夏家有钱,虽说这玩意儿值些钱,但对夏琉来说,这些小东西可比不上眼前美人儿的滋味儿重要。 “夜里机灵着点儿,把爷伺候好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金环接过耳坠子,欣喜溢于言表,侍候的更加殷勤,“爷~紧着点儿台阶,奴婢掺着您!” 两人勾勾搭搭,打情骂俏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另一侧矮丛后一个绛紫色绸面短袄的婆子眼里。 清水阁。 路宝儿坐在梳妆台前,一素青色夹袄的丫鬟,正拿着几支赤金簪子,在她发间一一比划着。 “夫人,您戴这个镶粉宝的娇俏,这个芙蓉式样的雍容,还有这个……” “您还是戴这个赤金红梅的好些,冬日里红梅娇艳,正好配您这身刚裁的素银滚边比甲,保准三爷喜欢。” 话音刚落,先前那个穿着绛紫色绸面短袄的婆子就连滚带爬的窜了进来。 “夫人,夫人,夫人不好了……” 第三十三章,逾距 路宝儿面色平静的听完婆子讲述垂花门里发生的事情。 咂摸着嘴里的片儿糕,示意丫鬟斟了一小碗儿清汤红枣茶过来。 白瓷小勺一下一下刮过碗壁,发出叮叮声。 樱唇绯红,在碗边画上红章。 “嬷嬷跟了我多少年了?” 婆子没想到自家夫人会有这么一问,愣了会儿神。 “小姐,老奴自您出嫁,就随侍在侧,如今已有十余载。” 说起这个,婆子一脸傲se,溢于言表。 路宝儿却是不动声色。 “嬷嬷年岁几何来着?”似像是问婆子,头却转向素色夹袄的丫鬟。 “小……” “回夫人,花嬷嬷今年五十有二。” 花嬷嬷还在为小丫头抢话生气,完全没注意路宝儿眼里对丫鬟的赞许之se。 路宝儿一双手肉的恰到好处,指甲不涂自光。 一手托住杯底,一手捻着杯盖,轻轻撇去茶沫子。 “本夫人记得,当年本该奶嬷嬷陪嫁过来的是吧?” “老奴……” “夫人记性甚佳,确实如此!” 丫鬟又一次抢答。 花嬷嬷忍无可忍,肥坨坨的手指险些戳进丫鬟脂玉般的肉里,“金钗丫头,老婆子我还活着呢!你一个低贱玩意儿,在主子面前如此没规没矩,是该打了出去才是。” 后半句话,她是对着路宝儿说的。 “那会子,本该是奶娘跟着我陪嫁过来的。” “可惜奶娘自从生了奶兄,身子便亏损的厉害……” 花嬷嬷心里一个激灵,就是再蠢,她也感到了一丝危机。 下意识的就跪了下去。 “老奴跟了夫人多年,说句逾距地话,老奴心里早就把小姐当作自家闺女一样了,可怜老奴这半生心血,也都浸在了小姐身上啊!” 路宝儿听她一口一个小姐,内心的怒气再也无法压抑。 “嬷嬷既知逾距,就不该再提!” “还有,我现在是夏家三房的夫人,不是什么路家小姐,嬷嬷慎言才是。” 路宝儿一口气说完,又端起茶盏,斜眼看了金钗一下。 金钗会意,往前一步,扶起花嬷嬷。 “嬷嬷这是做什么?夫人向来心善,对嬷嬷您更是无比仁慈,您这样,倒显得是夫人不是了。” “夫人怜惜您年岁已大,想着上京郊外那处庄子,山水清秀,富足淳朴,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您改明儿拾掇拾掇,迁了过去,好好安度晚年吧!” 金钗话闭,花嬷嬷心凉了半截。 “夫人,老奴……” “嬷嬷退下吧!本夫人倦了!” 花嬷嬷一句求情辩解的话,硬生生卡住喉腔。 颤颤巍巍的缩着身子,退了下去。 刚出门,就遇见趁兴而归的夏琉。 “三老爷!” 夏琉顿住,看了花嬷嬷一眼。 “花嬷嬷啊!这是?对了,听说你儿子现在还没什么差事做,爷今儿个高兴,改明儿你让他去来福酒楼找我。” 连着几日加点赶工,总算是给黎芳菲那边交上了正儿八经的一批货。 闲来无事,金宝珠打算去河边钓钓鱼,小钓怡情嘛! 冬季里的清水河,依旧水清潭深。 她手拿一根自制钓竿,一桶肥乎乎的蚯蚓,身后随着七个小小男子汉。 “宝妹妹,这河里真的能钓到鱼吗?” “你要实在想吃,让爹去买两条不就完了,干嘛非得自己来钓!” 金安看着河里深不见底的水流,有些怯。 吃货金成快步上前,圆嘟嘟的眼珠子扑闪个不停。 “我听说大酒楼好吃的鱼,用的都是最新鲜的,宝妹妹一定也是想要做最新鲜的鱼羹,才亲自出马钓的。” 金宝珠…… “六哥就知道吃,吃成个蹴鞠,看你以后上哪儿找媳妇儿去!” “这钓鱼钓的是情趣,磨的是性子!” 找了个好位置,金宝珠指挥最大的金恩把鱼竿甩了出去。 金成小胖子,马屁拍了马蹄子上,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倒是老七金玉,顽皮的紧,“哈哈哈,六哥找不到媳妇,哈哈……” 金明无语。 “七弟你还嘲笑六弟,你知道媳妇是什么吗?” 金玉自信满满的,一腆小肚皮,“媳妇不是用来吃的吗?大武叔家奶见人就说要是没有婶子,他们家就吃不上大肥肉哩!” 金宝珠……这尼玛什么鬼逻辑? 金恩金平和金安三兄弟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身为兄长的金恩正想扳正一波,就听见今明一脸不屑,反驳道。 “七弟也跟六弟一样,就知道吃!” “媳妇明明是用来藏着的宝贝儿,就跟家里的银子一样。” 众人…… 这理论好像不对劲,又好像挺有道理。 又听金明继续,“大伯就经常管大伯娘叫宝贝。” 金宝珠……麻蛋,家有坑爹,情何以堪! 金恩……好吧!这还真是他爹能干出来的事儿。 金平金安……五弟说的有道理。 其他小崽子……哦~原来如此! 不远处浅滩,兰母带着女儿兰兰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锤着石板上的脏衣。 兰兰一双白嫩的小手遍是冻疮,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洗!二流子行径,有什么好看的,不知羞耻。” 兰母看到女儿逐渐慢下来的动作,忍不住破口大骂。 她的声音不小,只是被金宝珠这边的欢快掩盖了去。 兰兰心里委屈不已,她想不通当初一口一口唤着自己宝贝女儿的娘亲,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上次明明宝珠姐姐都让自己过去帮忙了,明明都可以不用冻手冻脚的洗衣服了,明明…… 想到此,兰兰两颊泪流不已。 兰霁本是来接母亲和妹妹的,却远远的看着那一团在自己心里裹成乱麻的小身影,发了呆。 兰母也看到他了,“霁儿,你不赶紧过来帮忙,站那么远干什么?” “你可不要嫌弃这活儿脏累,你娘我就是靠着这养活你们兄妹俩的。” 兰霁思绪神游,麻木的端起木盆,转身,回头,离去。 金宝珠死死注视着平静无波的河面,心里波涛汹涌,苦涩强韧。 冬季人懒鱼藏,这会儿日头大,浅滩处的水都染上了几分暖气。 外出觅食的鱼儿,早忘了父母的叮嘱,这会儿一条两条三四条,皆成了金家小童的桶中美食。 说起来亦是觉得有趣,出来觅食儿的,却被人觅了去。 安氏拿着大砵子,慢慢爬进地窖,不消片刻,就递上来一大盆的鲜香清脆,酸爽入鼻的红皮儿泡萝卜。 晚间的饭桌上,一盆爽辣解腻的酸菜鱼,俘获人心。 “爷,我想过了,不管以后哥哥们的前程如何,咱们终究是个庄户人家,所以如果爷奶没有意见,我想在村里买点地。” 想了想,接着道。 “最好是能再买一片林子!” 这是金宝珠深思熟虑过的,虽说十里村还算是民风淳朴。 但是树大招风,她们家以后肯定是要慢慢发达起来的,如若到时候招人红了眼,怕是会麻烦不断。 所以,她打算做大做强,带着整个村子富起来。 老爷子倒像是没有丝毫震惊,还不停的夹着剩下的鱼片渣子往嘴里送。 “那钱是宝丫头自己挣的,我们都听你的,没有意见。” 像在征求,老爷子扫视了一眼其他人。 “你们是不是也没意见!” 金宝珠……您老这是问句? 桌上没有一个人吭气,都默默点头。 倒是安氏有些不放心,“宝丫头,你买地娘同意,可是买林子要干什么?” 金老大特别认同妻子,“就是,买个几十亩地,咱们家人辛苦辛苦也就种了,可是林子要管理,费人费钱,还没啥用!” 金宝珠……娘就是sha了人,您老估计也得跟在屁股后面毁shi灭迹。 “咳咳,谁说要买几十亩地了?” “我早就打听过了,往镇子上去的那边,不是有一大片荒地吗?” “而且那后面刚好连着一片林子,很符合我的想法呢!” 老爷子听到是孙女儿要买的地,有点急了,“宝丫头啊!你是不是不知道啊!那块荒地是块斜地,而且土里含沙,稻子没法种,麦子长不成,肯定是不行的。” “再说了,就算是能种,那块地最少也得有两百亩之多,咱们一家人就是累死,也种不起啊!” 王氏不太了解,这会儿听老爷子这话,吓了一跳,“呀!宝丫头啊!不行不行,肯定不行,太多了,指定种不了的。” 金宝珠看着自家爷奶这模样,心里乐的肚子疼,脸上还一本正经。 “爷,奶,你们猜地主家是咋种成百上千亩地的?” 第三十四章,花虎 午饭时分,镇子上美食飘香,勾着每一位离家人肚里的馋虫。 一个瘦猴模样的男人,站在来福酒楼门口,哈喇子流了一地。 小二嫌弃,“去去去,赶紧走,这来福酒楼可不是什么破落户都能进来的。” 其实男人穿的并不差,灰蓝色长袄崭新板正。 只是他这幅猥琐浅薄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误解都难。 他挥打开小二的手,“你个臭跑堂的,知道爷是谁吗?” 小二一看这人如此不识抬举,也急了,“我管你是谁,要吃饭就进来,吃不起就滚蛋。” 男人不屑,掸掸下摆不存在的灰尘,“我可是你们三爷请来的,让我滚蛋?待会儿指不定谁滚蛋呢!” 小二是个伶俐的,听了这话,开始仔细端详起男人。 男人却一拐弯,“三爷,三爷,三爷!我是花虎啊!” 看见夏琉似不记得的样子,男人又往前凑了凑。 “是我,花虎,花嬷嬷儿子。” 夏琉像是突然想了起来,“哦~花兄啊!弟弟眼拙,一时失礼,还望花兄莫怪。” 花虎没想到夏琉竟然对他如此亲热客气,一下子就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弯曲的背脊也挺了起来。 上楼之前还警告性的看了小二一眼。 小二:蠢猪,三爷但凡对一个人太好,准没好事。 花虎跟着夏琉上了二楼雅间,看见大桌上空空如也,只有矮榻的小几上放着一套茶具。 又想起刚刚在楼下闻到的味道,心里有些不舒服。 “咕噜~” “三爷,不好意思,我这还……” 花虎尴尬的指了指自己肚子。 夏琉眼底划过嫌弃,“是弟弟考虑不到位,快快快,昌石儿,去弄些好酒好菜上来,今日我跟虎兄不醉不归。” 随即,朝门口一个白净纤瘦的小厮吩咐到。 约摸一刻钟左右,两个小二就端进来满满两大托盘的吃食。 小厮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一坛子陈酒。 一张大桌,盘拥盘,菜挤菜,好不热闹。 “来来来,虎兄,快快入座,就当是家里,随意随意,哈哈!” 花虎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眼珠子都不带眨的昌石儿,“三爷,能不能让他往外站站,我这有些不自在。” 夏琉脸色一变,“你退下吧!” 昌石儿仍旧木然,“是!” 只是这人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女子的清脆。 花虎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昌石儿一走,花虎再也不客气了,一双黑乎乎的爪子就往桌中的大蹄髈爪去。 在油水汤汁顺着腕子流进袖口前,他就伸出白腻腥臭的大舌头舔了去。 眼看他舔过的地方居然比旁的肤色白净了些,夏琉只觉得五脏翻涌。 借口出去就是一阵干呕。 昨儿夜里,清水阁。 路宝儿在金钗的服侍下,入汤沐浴。 夏琉心满意足的撩开帘子,“你出去吧!” 金钗看了一眼闭目休憩的路宝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路宝儿似乎觉得肩上的力道重了些,轻哼一声。 “金钗你今儿是怎么回事,捏个肩膀都捏不好,滚出侯着。” 她又看了看水里夏琉的倒影,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夏琉哪儿做过伺候人的事儿,闻言一看,媳妇儿白润的肩头确实红了一片。 本就心虚,自觉调整到最是温柔细腻的语气。 “都怪为夫粗拙,伤着夫人了!” 像是刚刚知道身后人是夏琉,路宝儿恍若只受惊的小白兔,吓得扑到另一边,一双圆眼,水雾蒙蒙。 “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可吓死妾身了。” 看自家夫人全然没有生气的样子,夏琉心里轻松不少。 其实他知道她知道,只是疲于应付。 再说他们夫妻相处多年,一直就是半糊涂半清醒的过着,早就养成了默契。 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打破规矩。 “为夫回来迟了些,宝儿不怪为夫就好!” “水渐凉了,我帮你擦身子!” 一句宝儿,她蓦然红了眼眶。 “好!” 两根儿臂粗的蜡烛,将屋子昭的透亮。 “爷可是有事要对妾身说?” 夏琉叹息一声。 “云客来的事,想必夫人已有所耳闻。” “最近家里的其他几个酒楼生意渐有落败之势……” 为了接下来的顺理成章,夏琉夸张的描述了一番酒楼近况。 路宝儿心中冷哼,真当她是个不通俗务的无知妇人。 “都怪妾身见识浅薄,不能替爷分忧!” 缓了缓,抽出被夏琉握住的手。 “不知爷可有解决的法子?” “来福酒楼那边的刘大,夫人可知?他是个机灵的,前些日子给为夫想了一个主意。只是这人选嘛……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找。” 路宝儿心中了然,感情在这儿等着呢! 刚刚夏琉问花嬷嬷的事情,她在里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那爷想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去做呢?” 夏琉皱眉,“你觉得花婆子家的那个儿子怎么样?” “为夫听说那花婆子不守规矩,惹了夫人不高兴,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并去了这烦恼。” 听着是询问的一句话,却早就画上了句号。 路宝儿面露“欣喜”,“我就知道表哥依旧疼我如初。” “那爷打算何时行事?” 夏琉眯眼,“总要叫上官寅月过个好年才是……” 剪去烛光,放下围帐,夏琉莽撞的像个毛头小子。 一大早,村里家家户户都忙碌了起来。 今儿个过年,披新衣,换新装。 金家斑驳的大门,也在大家协力合作之下换了一张皮子。 金宝珠在王氏的强烈要求下,梳了一个较为繁杂的双丫髻,两条红绸,系了两个蝴蝶结,喜庆又漂亮。 金宝珠毕竟还小,今日厨房的活儿又多又忙,她也就歇了进去帮忙的心思。 反正她喜欢吃的,家里人都会做。 “爷,反正这会儿也没事,咱俩去趟里正家,把买地和林子的事儿落实下来吧!” 老爷子砸吧了一口大烟嘴儿,“傻丫头,就算是去,也是去探探口风,哪能那么快就落实下来。” 金老大接茬儿,“就是,最快也得年后。” 正说着,就有人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 “世荣叔,大禄哥呢?大禄哥在哪儿,快让他跟我走,出事了,出事了……” 是里正家的二柱,他一把攥住老爷子胳膊,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整个人显得疯疯癫癫的。 金老二在里面拾掇草药,听见叫声就出来了。 “二柱啊!咋地了?出啥事了?” 高二柱猛地回过神,噗通一声就跪在金老二脚下,“大禄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媳妇儿,她要死了,她……” 几人一听,吓了一跳,金老二赶忙拿上药箱子就就走。 金宝珠倒是镇定,“爹你赶紧把咱家马车赶出去,二叔走得慢。” “而且……要是情况不好,还得赶紧往镇子上送才是。” 几个人上了马车,金宝珠也在其中。 一盏茶功夫就到了里正家。 院子里外都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金老二一行人匆匆忙忙进去。 就看见二柱媳妇儿秋氏,大喇喇的躺在院子里,身下一滩鲜红刺目的血渍。 金老二顾不上其他,蹲下来一看,秋氏左腿大腿根被利器划开巴掌长的一道口子,皮肉外翻,深的吓人。 没空问缘由,对着高二柱怒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去烧热水,再找一团干净的棉布过来。” 后半句话,他是看着高大柱媳妇儿说的,眼睛里射出骇人的光。 人命关天,亦顾不得男女大防,刺啦一声,他麻利地撕开裤腿。 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王大花一看,这还了得。 上前一步,一把就把金老二推倒在地。 金宝珠吓了一跳,把视线落在她身上,才注意到这个女人“养病”养的,居然养出了一身肥膘。 再看看她有些心虚的眼神,胸中有了成算。 “你个死瘸子,臭不要脸的,光天化日,当着这么多乡亲们的面,居然撕我家老二媳妇儿的裤子。” 又看了一眼地上没了生气的秋氏,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造孽啊!你们老金家作孽啊!居然如此下我们老高的脸面,众目睽睽之下扒人儿媳妇裤子!天爷哦!你就该一个雷劈死你个臭不要脸的下流胚子啊!省得他出来祸祸良家妇女。” 金老二没工夫搭理王大花,爬起来,拿过大柱媳妇儿崔氏弄来的棉布,开始包扎伤口。 高二柱还在厨房捯饬烧水,这边金老二已经弄好了一切。 “里正叔,恕我无能为力,弟妹失血过多,已经昏了过去,我们家马车就在外面,现在要是能抓紧时间送到镇子上去,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高里正从刚刚到现在,没说过一个字,就那么佝偻着身子坐在门槛上。 这会儿听见金老二的话,又看了一眼旁边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二儿子。 嗫嚅着嘴唇,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好!” 第三十五章,救活 每到大年三十这天,清水镇就会分化成两道极端。 西市铺门紧闭,人烟稀少;东市铺门大开,人流涌动。 究其原因,还是贫富差距带来的附属效应。 西市属于平民交流场,一般大家都会赶在三十之前采购完过年所需物品,等到了正日子,家家户户都聚在家里忙碌年夜饭,自然没人出来瞎逛。 这其中也囊括了西市街上开铺子的人。 然东市则是个名副其实的富贵窝,能逛得起东市的都是非富即贵。 采买有仆人,做饭有厨娘,这主人家能干嘛?当然是消遣了,女人出去逛街,男人出去陪着女人逛街。 还有,遇上那舍得花钱的,干脆直接上酒楼定上两桌,一顿年夜饭也就解决了。 再不济,还有那些药铺子。 值年根儿底下,今儿这家儿子积食了,明儿那家女儿跑肚了,吃多喝多了,病也就跟着来了。 金老大驾着马车一路飞驰,好不容易到了东市口,马车却进不去。 金宝珠看了一眼秋氏煞白的脸色,当机立断,“二柱叔,你赶紧的,背上二婶儿,咱们一路跑过去。” 高二柱也不含糊,麻利地背上秋氏就跑。 金宝珠不甘落后,示意金老大蹲下,秒爬上去,“爹,赶紧走,带路,去最近的济民堂。” 济民堂就是上官寅月家的药铺子。 云客来这几日上上下下都忙得脚不沾地,金宝珠前些日子送来的专门为年夜饭准备的新菜方子,很是得人心。 上官看人多眼杂,怕出乱子,也是日日过来亲自坐镇。 这会儿正得空休息休息,就听见有人敲门。 “进来!” 一个小二迈步进来,“老爷,刚刚一个叫金大禄的汉子,牵了一辆马车过来,说是没地儿放,让咱们给看管些时候……” 小二还想继续表现,一边的林岸打断了他,“那他人呢?” 小二一愣,“小的,小的看见还有几人跟他一起的,还背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丫头,好像说是要去咱们济民堂……” 上官听到这,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心里乱成一团:小丫头,什么小丫头,哪个小丫头?是她吗?她怎么了? 也不管小二,带上林岸就直奔济民堂。 不过片刻,金老大就带着夫妻俩来到济民堂。 今日坐诊的是一个头发花白,却眼神清明的老郎中。 他看扒开秋氏的眼皮,又伸手探了探脉象,转身,蹙眉,捋了捋下巴上扎成麻花辫的胡子。 “失血过多,送来的太迟了!” 老郎中看了一眼秋氏年轻的面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高二柱一听这话,哐当一声就倒过去了。 里正佝偻的身躯压的更低,一屁股就歪在了墙角下。 金宝珠不相信,她之前还摸过,明明还有气。 她走上前去,小手抚上秋氏脖颈处。 又仔细按压了两下,手上清晰的感觉到了一阵微弱的跳动。 她脑子里很乱,要不要救,不救,她做不到,救,她又该如何解释,还是推到四叔身上吗? “爹,抱我上去,快点!” 她做出了选择,或者说,她没有选择。 金老大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身体却下意识照着女儿的指挥动了起来。 老郎中一看这小娃娃如此不懂规矩,居然亵渎遗体,刚想呵斥,就听小娃娃突然开口。 “老先生,作为医者,生命大于天!” 又转头冲旁边傻愣愣的药童吩咐,“你,去拿上好的参片给患者含于舌下。” “老先生,您帮忙止血。” 金宝珠一句“生命大于天,老郎中呵斥的话粘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干脆嚼巴嚼巴,吞了下去。 心肺复苏操作起来简单,可却累人。 金宝珠压了一会儿,就让金老二过来接力。 柜台上的沙漏发出洒洒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影响救治。 上官和林岸一阵小跑,在看到金宝珠安然无恙的站在一旁时,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同时也因为里面紧张的气氛,放缓了呼吸。 “咳咳……” 秋氏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低咳,金宝珠瘫软下来,救回来了,辛亏救回来了,好在救回来了。 所有人都是一喜,尤其是金老二跟老郎中,两个人激动的又是握手又是拥抱。 连墙角的里正都抬起了眼皮。 在老郎中的指挥下,几人又合力把秋氏安置到二楼病房,还专门指派了一个小药童在旁守着。 高二柱倒过去的时候,众人都在抢救秋氏,以至于这会儿他还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金老二上去,掐住他的人中,人这才慢慢苏醒过来。 像是一场噩梦,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还染着血迹的木榻子,上面哪还有自家媳妇儿的身影。 就在他又翻白眼之际,金宝珠及时开口,“二柱叔,婶子以后救回来了,现在在楼上休息。” 高二柱这才又清醒过来。 可转眼又开始低低抽泣。 金宝珠……秋氏还真是可悲,遇上个恶婆婆就算了,相公还是个弱鸡。 要是她以后嫁…… 她甩甩头,试图把兰霁的影子丢出去。 上官从进来,眼光就一直锁在金宝珠身上。 这个丫头,给了他太多,太多惊喜。 他有时候恍然,甚至觉得金宝珠该是个已经及笄的妙龄少女,而不是现在这幅小包子模样。 金宝珠察觉,往门口一看,就见上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上官……呃!上官大哥,林岸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沃泥马,好t马别扭。 上官换上柔和大方的笑容,“我听酒楼伙计说你们来医馆了,就来瞧瞧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老郎中和药童也是听见金宝珠的话,才回头看见上官俩人。 “东家!” “东家!” 上官摆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药童转身而去,老郎中却看着金宝珠,似有千言万语。 金宝珠还急着回去,而且她也不太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所以就装作没看见。 老郎中却误会了,还以为小丫头还在生气,就想着还是以后从东家这边搭线吧! 付诊金的时候,一群人出来急,都没带钱,大眼瞪小眼。 最后决定高二柱留下来,里正跟着几人一起回去,拿钱,顺便收拾几件厚衣服过来。 往云客来走的路上,上官说道,“宝丫头,上次酒楼开业,你身上垮的那个包包,是你自己做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询问,他却说的笃定。 金宝珠一笑,“是啊!我还打算年后再做一批放到黎姨那边卖呢!” 看到小丫头狡黠一笑,上官明了,感情这小东西上次弄那一身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有预谋的。 回到家,王氏带着几个儿媳妇已经已经做好了一桌子佳肴大餐。 一家人洗漱落座,金大喜带着几个大一点孩子,在院子里点上了一挂炮仗。 噼里啪啦,小小一鞭,稍纵即逝。 第一次在街上看到炮仗的时候,金宝珠忍不住吐槽,她穿越来的这个地方还真是富足,富足的让她都快没有用武之地了。 金家和乐融融,喜气洋洋。 里正家却恰恰相反。 王大花死死拽着一个破旧的包袱,“死老头子,你是想逼死我老婆子啊!” “就往镇子上一送,就要十二两银子,秋氏那个贱蹄子蠢妇是金子做的不成,还不如死了的干净!气死我了,哎哟……哎哟……” 高大柱两口子是知道秋氏救活了的,听到自己老爷子说要送医药费跟几件衣裳过去,也没当回事。 这会儿一天王大花说要十二两银子,都同时炸了毛。 要知道他们可是没有分家的,这十二两自然要从公中出。 而且,那可是十二两,不是十二文。 两人也开始帮着王大花说话。 “就是,爹,我觉得娘说的有道理,要知道十二两银子可是咱们家差不多两年的收益,您说拿出去就拿出去了。” 崔氏也急的跳脚,“就是就是,再说了,听您老说的那个样子,弟妹那能不能救回来还不一定呢!” “您就这样一股脑的把家底儿交了出去,不跟往臭水沟里扔银子一样一样的嘛!” 王大花听了大儿媳的话,心疼的就跟宛肉一样,“那秋氏,就是不能下蛋的鸡,死了就死了,咱们留着那银子,重新给老二再张罗一个好生养的媳妇,比啥不强。” 里正本来是动了恻隐之心,心想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而且还是自家亲亲儿子的媳妇儿。 可是听了媳妇和崔氏的话,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秋氏多年未生养,本就犯了七出,再加上秋氏那伤,也是…… 要是救了回来,不仅白花钱,反而可能还会生出婆媳矛盾。 想到这,里正抢包袱的手一松,就背着手回了屋子。 外面婆媳二人对视一眼,都是得意一笑。 那边秋氏因为有了人参滋养,伤口又止住了血,这会儿气色好了不少。 只是一直未曾苏醒。 高二柱欣喜不已,全然不知道,自家父母兄嫂已经放弃了他们两口子。 而一场家庭大战,也即将爆发。 第三十六章,算计 大年初一,家家都要上坟祭祖。 昨日金宝珠一家子守岁到子夜。 是以这会儿太阳都晒屁股了,金家院子里还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出来。 李念莲母女是个贪图享乐的,这时候正坐在小桌上用饭。 “娘,我已经计划好了,咱们吃完饭,就过去舅舅家,我……” 李金氏把筷子重重的摔在桌子上,“你不要以为我老糊涂了,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比你还清楚。” “我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破秀才吗?有什么好惦记的?” “再说,这么些年,你看看那个臭小子是怎么对你的。” “莲儿,你相信娘,咱们不要他,娘给你打听一个更好的。” “以你的姿色,那镇上的富贵人家还不得送上门来让你挑。” “你现在还不急,咱们慢慢挑选,娘一准儿叫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李念莲白眼:死老婆子,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什么富贵人家任我挑,那富贵人家那么容易进的吗?还是富贵人家都是摊子上的大白菜。 身子却带上了一股子娇弱可怜的韵味,“娘时时为我打算,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莲儿这颗心早就给了四表哥,又怎能心甘情愿委身于他人。” 李金氏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死丫头,不过是一个破教书的,真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 李念莲决心下一剂重药,“娘,你凑耳过来。” “我听刘翠娥说,四表哥从外面回来,带了好多菜方子,现在都卖给了镇上的云客来酒楼。” “而且据说卖了上千两银子呢!” 李金氏一听,吓了一跳,“你说的是真的?” 眼看李金氏的面色渐渐被贪欲侵蚀,李念莲笑了。 “当然,千真万确,刘大不是也在镇上酒楼做事吗?他回来说的,而且我估计四表哥身上的本事不止这些。” 李金氏冷静思忖了片刻,“就算是他赚了一千多两银子,那也不是他自己的,再说,等你嫁到镇上去,那一千两算什么,还不是随意撒撒娇就有了。” 李念莲……十个富家老爷九个胖,哪有四表哥长的喜人好看。 “娘,等我拿下四表哥的心,还怕得不到那些赚钱的方子吗?” “到时,就算是四表哥待我不好,我有钱在手,什么样男人找不着。” 金宝珠这会儿睡得正香,不然知道李念莲这惊世骇俗的想法,指定得吐槽一句。 果然表子无情,是不分年代的。 睡觉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一家人起来就已经不早了。 就忙忙碌碌的把昨日的剩菜上屉热了热,煮了一大锅青菜萝卜汤,林氏在隔壁锅里烙了一摞杂面饼。 一顿午饭吃的还算舒适。 金宝珠和几个哥哥,一个个的腆着肚子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用意念“消食“。 就看见两个惹人厌的声音走进院子来。 “这宝珠丫头还真是享福呢!长辈们忙的不可开交,也没见叫人上去帮帮。” 李念莲一听她娘这话,暗道不好,赶忙圆场,“娘你真是的,宝珠才多大点身子,不帮忙才是最大的帮忙呢!” 抓住李金氏胳膊的手暗地里紧了紧。 李金氏哪里不知道女儿只是在怪她,可一想到那么些白花花的银子,又悻悻地闭上了嘴。 金宝珠……这李念莲,还真是没有辜负她这个名字,妥妥的白莲花。 真尼玛当本姑娘听不出你这明褒暗贬的意思。 金家人都在院子里拾掇上坟用的东西,一看这娘俩的做派,都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样子。 唯独小王氏,偷偷跟李念莲对了一个眼神,转瞬之间,没人看见。 两人都是脸厚的,见没人搭话,就自顾自的拿过小板凳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大哥,我知道你不乐意我过来,可今儿个是祭祖上坟的大日子,我作为金家的女儿,也该回来同你们一起才是。” 赶在老爷子搭话之前,她继续道,“就算了你将我除了族,可那也仅仅只是你……跟嫂嫂的意思。” “你可别忘了,爹娘生前,那可是拿我当命根子疼的。” 王氏正想回嘴,却被老爷子一把拦住。 “将你除族,那是我的意思,也是大势所趋,众望所归!” “你要去上坟,我不拦着你,你又不是找不着,自己个预备东西去就是。” 李金氏想自己的如此低三下四了,这个死老头子居然还是这样不留半分情面,顿时火冒三丈。 “金……” 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李念莲拦了下来。 “娘,既然舅舅舅母不愿,咱们娘俩就自己去吧!不管怎么说,尽了孝心才是最重要的。” 来之前李念莲就跟李金氏商量好了对策,是以李金氏在看到女儿的眼色后,就软下性子跟着走了。 金家祖坟在隔壁一块相对平坦一些的山头。 远远望去,除了郁郁葱葱的大柏树,还要一些烟火气。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还有人先一步到了。 果不其然,一行人上去就看见金世宗带着一家子老小正在磕头祭拜。 简单打过招呼,他们就转身去了自家老老爷子坟墓前。 就在他们这边刚刚点燃香蜡的时候,李金氏就带着我李念莲跟了过来。 王氏低声嘟囔,“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这次李金氏娘俩却没有任何言语动作,就一直静悄悄的在一边磕头烧纸。 金宝珠: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似的。 金大喜:事出反常必有妖。 两个精明的人都默默注意这娘俩,就怕她们生什么幺蛾子。 原本寂静无声的坟地,突然就热闹噪杂了起来。 “娘啊!娘你能不能听见女儿讲话啊?你在底下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啊?” “娘,女儿心里苦啊!被夫家欺辱休弃不说,现在连哥哥都不要我了啊!” “娘你睁开眼睛看看啊!看看你女儿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啊!娘~” 李念莲也在一旁造势,“娘,您别这样,我相信奶她泉下有知,也不愿意见到您过得如此艰辛痛苦的。” 似是劝不动李金氏,她一个转身,砰通一声就嗑在了地上,“奶,奶你显显灵吧!你看看我娘啊!我娘她太难了。” 金宝珠:明明是听你们在这唱戏的我们更难好吧!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极品当得一点都不称职。 金老爷子这会儿气的浑身发抖,猛咳不止。 “你……你这个……这个孽障,爹娘都去了多少年了,你还在这大过年的搅扰她们的清静。” “你被夫家休弃,那是你活该,你以为我老糊涂了,不知道你在你夫君去世以后干的丑事吗?” “还有除族一事,你也没资格再提,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条活生生的命,我早就掐死你了。” 这一路来上坟的人不少,听到老爷子是“丑事”,都开始私下议论起来。 “丑事?什么丑事,不是说是因为婆家不慈,不待见她,才回来的吗?” “什么不慈,那李家当初可是金家那老两口千挑万选出来的,能怎么不慈。” “我就说嘛!原来是这样,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丑事。” 牛婶子也在其中,听到这,就忍不住了,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这么些年,要不是看在美凤婶子的份上,她早就恨不得一睹为快了。 “还能有什么丑事,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还能干什么丑事!” “呸!” 虽说牛婶子这话没说明白,但是也就是因为留了这么几分空间,才足够劲爆有趣。 李金氏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把这件事情捅了出来,一张老脸羞窘异常。 李念莲心里却慌乱不已,又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李金氏,恨不得手刃亲母。 更何况还不是亲母。 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小王氏,自然是注意到了李念莲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镇定。 按照原计划进行,李念莲偷偷掐了李金氏一把。 随后李金氏噗通一声就倒了下去。 李念莲一看,眼泪就跟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哗啦啦的流。 也不管地上的人了,膝行到老爷子面前,不停的磕头,“舅舅,求求你了舅舅,你救救娘,娘她……” 本来还在谴责鄙夷李金氏的人,这会儿算是免费表演了一波川剧变脸。 “这李金氏也是个可怜的,你看看,这都厥过去了,亲哥哥侄子,都不愿意帮忙。” “是啊!一个寡妇还拖着孩子,确实是不容易。” “要说这金家人也真是够狠的,你看看莲丫头那头都嗑烂了,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去的。” 金宝珠听着声音熟悉,转头一看,就看到高大柱媳妇崔氏捏着一把瓜子在嗑,脸上都是幸灾乐祸。 别人说什么,她金宝珠无所谓,反正日子是自己过得,当作狗叫就行了,但是这家人,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第三十七章,恩赐 王大花也在一旁,之所以没开口,就是因为她知道金宝珠不是个好惹的,还不如安安静静看个热闹挺好。 可崔氏不同,是个不怕死的。 看见金宝珠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还不知死活的挺了挺兄脯。 本来严肃沉着的金宝珠,看着崔氏装模作样晃荡起来的两大块肉,差点破功。 她蹲在地上,捡起一根与自己手腕差不多粗细的棍子。 “崔婶子不用在我面前卖弄你那两坨肥肉,我不是男人,不吃这套。” “噗~”牛婶子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其他人本来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在看到一直挺着兄脯的崔氏时,就齐齐明白了过来。 这一下子,在场女人都在憋笑,男人都涨红了脸。 高大柱更是气的,一脚就把崔氏踹到了地上。 金宝珠没理会,拖着棍子,走到王大花面前,诡异的笑了笑。 抄起家伙就是一下,王大花还没从金宝珠笑容的恐惧中回过神,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不敢相信。 金宝珠又是一棍子,这下打在了王大花撅起的屁股上。 安氏这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金宝珠就准备往金老大旁边走。 金宝珠示意她娘稍安勿躁。 “崔婶子刚刚说什么来着?哦~我们家人心狠是吧?” “我也觉得挺狠的,李金氏跟李念莲把我娘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还喘掉了肚子里的孩子,害得我娘终身不孕。可她们现在不仅好端端的站在着,还能日日不休的祸祸我们家呢!” “心狠吗?狠不及你们婆媳吧!秋二婶子现在可还在镇上躺着呢!” 她又慢慢凑到崔氏眼前,“对了,崔婶子知道终身不孕吗?” 好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她扶着额头,“哎呀瞧我,差点忘了大花奶说崔婶子是只只会下臭鸡蛋的老母鸡呢!” “啧啧,真是可怜,太可怜了!不像我娘,我娘可是只会生出聪明的宝宝呢!” 她又看了看刚刚出言议论的人,“这打人害命的人倒成了可怜之人,成了被害者,那我娘,我们金家这个真正的受害者,可怜人,又该如何自处?” 远远看见兰霁带着兰兰也站在不远处,她突然道,“兰夫子饱读诗书,敢问,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兰霁没想到金宝珠会主动搭话,诧异一瞬,“以德报怨的对象该是人,而非牲畜。” 金宝珠……可以的,社会我霁哥,人狠话不多。 短短对视一秒,一个眼里藏着心疼,一个眼里埋在可惜。 他心疼她小小年纪的不易。 她可惜他的霸气不给自己。 最终在里正的掺和下,金家人还是带着李金氏娘俩回了大院儿。 只是在走之前,金宝珠一对眸子阴寒无比。 “里正爷爷,既然打人者是受害者,我想您老应该不会秋后算账才是。” 然后转脸看向地上的婆媳,“你们记住了,我金宝珠打你们,是恩赐!” 随即一脸天真无邪的笑了笑,“你们记得以后要报答我哦!” 回到家里,老爷子看了看躺在榻上的李金氏,一筹莫展。 王氏也急躁嫌恶不已。 “老二你不是说她没事吗?怎么还醒不过来?” 金老二……怪我咯? 跟金宝珠对视一样,金恩站出来,“奶,我在书上看过一个法子,治起这种晕厥不醒的病,一用一准。” 老两口现在只想赶紧给人弄走,哪里会管到底是什么法子,直接就让大孙子上。 金恩转身从金宝珠那边拿过一支纤细的绣花针,缓步走向李金氏。 李念莲一看不好,不管不顾的就扑倒在李金氏身上。 “金恩,你要干什么?二表哥都没办法,你能有什么好法子,娘她只是身子虚弱,休息够了自然会醒。” 金恩不搭理她,瞅准时机,绣花针一下就扎进了李金氏的人中。 李金氏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只是没想到金恩居然真的敢对她下手。 疼的嗷一嗓子就弹了起来。 “你个杀千刀的兔崽子,你要谋杀啊你!” 金恩转头看着老爷子,“孙儿不负众望!” 李念莲瘫在榻上,完了,这下完了,她要怎么才能拖到晚上,拖不到晚上,又该怎么动手。 万念俱灰之下,就看到小王氏扭着腰走了进来。 “哟!姑母这是醒了啊!刚好,晚饭也成了,家里还有好酒,咱们一大家子好好吃顿饭聚聚。” 她若无其事地过去挽住王氏的胳膊,“娘,您看姑母跟莲妹妹这个样子,回去也只能饿肚子,咱们干脆好事做到底,留她们吃完饭再回去吧!” 李念莲听着这话,就感觉作出一副摇摇欲坠的姿态。 李金氏倒是有些不明所以,没搞清楚为啥小王氏会帮她们说话。 不过一看女儿演上了,她也不甘落后。 金宝珠也有些疑惑。只是此刻她更想吐槽。 老爷子抬脚就走,没说什么,也算是默认了。 金家吃饭的大圆桌是特制的,刚好够一家人用,莫名其妙多了两人,就显得有些拥挤。 前一秒还抚着心口半死不活的李金氏,在看到桌子上的菜时,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满血复活。 心里也更加笃定了金家肯定赚了大钱的想法。 李念莲也有些激动,可是她还有更大的盘算,这会儿倒是有了几分矜持。 她观察过了,金家最精明的就是金宝珠,只要让小丫头放松警惕,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 所以她倒是没有太过隐藏,反而恰到好处的暴露着自己对金大喜的觊觎。 至于其他人,虽也也聪明人,可惜他们都太过嫌弃自己,恨不得离三尺远,哪里又会注意到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念莲弱弱起身,端着杯盏走到金大喜面前。 “四表哥,莲儿敬你一杯!祝你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金大喜只觉得心里直犯恶心,转向另一边,看也不看李念莲一眼。 李念莲也不恼,随着他的视线移了一下身子,“四表哥,我知道这段时间母亲与你们生了太多嫌隙,但是莲儿是真心祝福你的,不说一杯泯恩仇,至少……” 金大喜听着李念莲跟念经一样叭叭叭过没完,他直接端起杯子就是一口。 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李念莲广袖遮面,嘴角露出笑意。 酒足饭饱,众人都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了闲话。 金大喜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晕,打过招呼,就往后院走去。 可就在他刚刚走进房间的那一刻,一只黑手就从门后伸了出来。 “哼,一个破书生,还挺沉!” “睡吧睡吧,待会儿就会有人来给你暖被窝的……”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两个轻盈的脚步由远及近,慢慢靠来。 男人依旧躲在门后。 脚步停在门口,就听见其中一人道,“老四这会儿应该已经发作了,你进去tuo了衣服上去就是,还有老四的,不要忘了。” “其他明日按计划行事就是。” 另一个人轻轻应了一声,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可她的下场跟金大喜一样,一进去就软倒过去。 外面的人也走了进去,轻轻关上门。 “你把她拖到床上去,我去外面帮你看着。” 男人有些不乐意,“荷儿,我只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不到。” 没错,后面进来的就是小王氏,跟她一起的是李念莲。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让你做这么点儿小事,你都百般推辞。” 小王氏也拉下脸来。 男人还想说什么,就听小王氏继续道,“你放心吧!等咱们解决了这件事,我就跟你走,以后也只跟着你!” 怕男人还有意见,她往他怀里靠了靠。 “我又何尝舍得你跟别人快活,但是这不是没办法嘛!再说了,这丫头还是个chu儿,你还占便宜了呢!” 男人听到这话,心里动一下,虽说他也shui了不少女人,但是chu儿的滋味儿他还没尝过。 就假意为难的走了过去。 这边金宝珠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正想起身出去转转。 小王氏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姑母,莲妹妹说有些不胜酒力,就先一步回去了。让我跟您说一声。” 李金氏面上一冷,“死丫头,竟然不知道跟我打声招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也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一抬屁股就走了。 出了大门,老太婆脸上的笑意渐浓。 天色越来越暗,一家人也都各自洗漱回房休息去了。 李念莲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身xia一阵刺痛,还以为是好事已成。 心情一好,表现的愈发热情卖力,直惹的男人差点缴械投降。 沉醉美梦的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其实是深渊地狱。 第三十八章,下药 大年初二,是走亲戚拜年的正日子,也讲究个早去早回。 金家的女人们自然也是要回娘家去的。 王氏天蒙蒙亮就把小王氏叫了起来,婆媳俩人还准备了两大包的糖果点心,还有几块自家熏制的腊肉,准备带回王家去。 至于安氏和林氏,都不存在回娘家这回事儿,也就按部就班,打算洗漱完就去收拾早饭。 金宝珠也起了个大早,不是她不想睡,就是总觉得心里烦躁,有点睡不着。 老爷子坐在房檐下面,“老大,你去看看老四怎么还没起,他今日可是要去老夫子家拜年的,去晚了遭人笑柄。” 金老大应声,就往后院去。 另一边上官寅月和林岸,也是起了个大早,这会儿正架着马车往金家来。 “林岸你稍微再快点,争取赶上用早饭。” 林岸心下不解,倒也没说什么,默默把手下的缰绳甩得更用力了些。 “滚!” 金老大跨着大步,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传出来一道惊天动地的嘶吼声。 前面的几人,还有厨房的安氏林氏都被吓了一跳,放下东西就往后面去。 就看见金大喜屋子的门开着,金老大一脸错愕呆立一旁。 一床青花棉被睡在地上,里面还裹着一个luo露着双肩的女子。 而金大喜,双目赤红,也是半luo着身子在床上靠着,似有千斤,缓缓瘫倒。 王氏看到这一幕,犹如雷劈,顺着门框软在地上,一双圆眼直勾勾的看着女子。 “李念莲,你为什么会在我儿子屋里?” 李念莲也是茫然无措的,她给金大喜吃的明明是**,为什么昨晚还能发生……那种事。 还有,她记得自己好像一进屋子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晕了…… 她抱着头,胡乱的揉着脑袋,心里一团乱麻。 可是她忘了,被子是被她拉着才能勉强挡住身子的,这一松手,熊前的风景一览无余。 那两座高峰上面,齿印斑驳骇人。 王氏一看,一下子就急了,上去抓住李念莲按在被子里就开始踢踹撕打。 金宝珠是跟在最后面的,看着这情况,心里有些乱糟糟的。 以她对金大喜的了解,酒后乱性应该是不存在的。 所以,肯定是被人设计……一想到这,她赶紧上去拉开王氏。 “奶,奶,你先冷静一下。” 王氏恨不得掐死李念莲,哪里听得进去。 金宝珠就突然吼一声,“奶!” 看看床上了无生气的儿子,再看看地上哼哼唧唧的“外甥女”,王氏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再次软倒。 金宝珠环顾四周,“娘,你和二婶把她弄出去,给她把衣服穿好。” 本来还想让安氏帮忙看看李念莲是不是完璧的,可在看到床单上那一抹朱红的时候,她没有开口。 “爹,你去把李金氏请过来,请过来问问,她的宝贝女儿在哪?” “二叔,你……” 她抬头看了看金大喜,心里难受,“你留下来帮四叔看看,是否身体不适。” 剩下的人都回到前厅去了,只有小王氏躲在人群中,面露微笑。 就这会儿功夫,上官跟林岸也到了。 看到大门敞开,两人熟门熟路的就直接进来了。 “哈哈哈……新年好啊!爷,奶,大家年过得怎么样?” 呃……气氛瞬间凝滞,所有人都没想到上官这个时候会来,而且还自来熟的直接进来坐下了。 金宝珠反应快,“上官大哥怎么来了?那个……” 老爷子突然站起,“寅月来了!只是今日家中有些私事要处理,恐怕只能招待不周了!” 老爷子的意思很明显,我们有事,你哪儿来回哪去儿吧! 上官也是没想到会这样,尴尬一闪而过,“寅月早就认您当自家长辈了,长辈有事,晚辈自当分忧。” 金宝珠想了想,“爷,上官大哥确实不算外人,就让他留下吧!” 老爷子觉得丢人,想再说什么,就看到小孙女儿冲他使眼色。 “行吧!只怕是要让寅月你见笑了!” 林岸在一旁一脑瓜子黑线,老爷的脸皮什么时候丢的? 李念莲这会儿已经重新收拾立整,当然了,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儿的那件衣裙,腰间破了一条缝。 安氏跟林氏都嫌她脏,不愿意借衣服给她。 还没等老爷子说什么,李金氏就嚎啕着扑了进来。 “我可怜的闺女啊!不过是身子不适,被舅舅舅母留宿了一夜,咋就被人破了身子啊!” “没法活了,没法活了,莲儿啊!” 本来嚎的正起劲,又看到李念莲脖子上的青紫色淤痕,李金氏这会儿心里确实浮上几分心疼。 “挨千刀的畜生!你们家老四欺辱了我女儿不算,你们一家子还把她打成这样,你们就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们。” 金宝珠看了看外面来看热闹的一群人,又看看自己老爹,金老大一脸委屈,他可什么都没说。 这李金氏一看到他去,就一边嚎哭,一边往自家跑,他拦都不住。 王氏是个急性子,这会儿早就憋不住了。 “金翠儿,你放狗臭屁,你才是畜生,你跟你这个好女儿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昨天晚上李念莲明明回去了,还是老四媳妇亲眼看见的,你这会儿却说什么我们两口子留她,我告诉你,我就是留个biao子,我也不留她。” 小王氏听到老太太牵扯到她,往后退了退。 金宝珠却不打算放过她,昨天晚上要不是她的好三婶儿,说不定她当时就会去后院看看的。 “是啊!三婶儿,你说说,你是不是亲眼看见李念莲姑娘回去了?” 小王氏本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听到金宝珠的话,假装镇定,“那个我确实是亲自把李家妹妹送到大门口的……” 安氏也听出了些门道。 “是吗?那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三弟妹昨日夜说得话?” 金宝珠打断,“二婶儿,你也在场,你告诉大家,昨天晚上三婶儿是怎么说的。” 一直是路人甲存在的林氏,也有些生气,上前一步,狠狠地瞪着小王氏“三弟妹说……” 一下子,所有人都看着小王氏。 “我确实是看到莲妹子走的,我哪知道她又怎么睡到老四床上去了!” 这时候金大喜几人也走了进来。 金宝珠过去金老二面前低语几句,又朝老爷子眨眨眼睛。 老爷子一颗心落地,“李念莲,你说说吧!你是怎么又……又回到老四屋子里的?” 李念莲经过这么长时间,也慢慢理清思绪。 “舅舅,我……我是要回去的,可四表哥突然就追了上来,他……他将我打晕,我……”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众人一听,就纷纷议论起来。 “我就说他们家老四都二十好几了为啥还不相看人家呢!原来是打着这种下作主意。” “还是秀才呢!就该撸了他的秀才功名!” “那也不尽然,反正都是表哥表妹的,也算是亲上加亲不是。” “就是这手段毒辣了点……” 金大喜刚刚升腾起来的希望,随着村民们的议论,渐渐的磨灭。 他也想不通,明明自己回屋…… 不对,他好像回屋的时候被人打晕了,那李念莲又是怎么回事…… 冷静下来,他开始仔细回忆起来。 老爷子也是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虽说他相信自家儿子,但是李念莲身上的痕迹也是真的,一时间陷入死局。 金宝珠前世各种宫斗宅斗小说看了不少,这会儿还是一脸淡然。 “是吗?李姑娘不要忘了,昨日我们在大厅吃饭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倘若四叔把你敲晕掳回后院,我们不可能看不见。” “你是想说四叔走的后面吧?可是你晕了,四叔走哪儿你怎么会知道,而且,后院小门又上了锁,四叔不会武,他也不可能翻墙而入……” 李念莲有些急了,但她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金大喜也回过神来,“昨日你上来给我敬酒,我喝了之后就感觉头晕目眩,然后就回房休息了,大家有目共睹,怎么可能去打晕你。” 李念莲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四表哥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舅舅舅母他们也不会帮着我说话,我就是没想到表哥你竟然……竟然……” 老爷子看着李念莲老是一副副可怜受辱的样子,气的要死。 “竟然什么?你当我金家跟你们娘俩一样,一肚子男盗女娼,居心叵测不成?” 上官心思深沉,突然开口,“爷,寅月略懂岐黄之道,不如让我为四叔诊上一脉。” 不容反驳,他直接就走到了金大喜面前。 李金氏不懂上官寅月的底细,只以为他就是个酒楼老板。 “一个干吃食行当的,装模作样!” 在场众人没搭理他,都在等上官。 “爷,四叔脉象紊乱,看样子像是服用过……咳……助兴药物!”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金宝珠又看向金大喜,发现他确实是有些不对劲,面红耳赤,目光浑浊。 本来以为金大喜只是太过气氛羞耻才如此模样的金家人,也都气的半死。 尤其是王氏。 “李念莲,你个不要脸的biao子,你竟然连下药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你简直是,简直是不知羞耻,下贱至极。” 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人不知道中了那种药意味着什么,但是看着金大喜好似并没有得到缓解的样子,又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金老大一脸凝se,“上官,你可有办法,先解了我四弟的药性?” 上官自知不行,就面露惭愧的看向金老二。 金老二也很无奈,“之前我就看出四弟中了药,可是这药霸道,我……我也没办法,除非……”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尤其是李念莲,身子都抖成来筛子。 第三十九章,逃跑 镇上芳络阁,黎芳菲奄奄无神,趴在柜台上,脑子里全是当初那个总是傻愣愣看着她的男子身影。 “主子,你是没休息好吗?怎么这幅样子啊?” 一旁的小丫头月季满脸心疼疑惑。 “没事,我就是……” “月季,假如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放在你面前,你会怎么选择?” 月季支着脑袋想了想,“当然是紧紧抓住啊!要知道奴婢这样的身份,可是不容易遇到真心喜欢我的人呢!” “况且,如果他真心喜欢奴婢,一定不会在意奴婢的身份!” 一语惊醒梦中人,黎芳菲起身,“月季,去备车!” 金家。 “李念莲,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四弟虽中了药,可是他并未得到缓解。你不要说什么是药下的太重,就算是再重的药,能在你身上那些痕迹,也应该解了才是。” 金老二一瘸一拐的走到李念莲面前,一双鹰眼赤红凛冽。 李念莲悲从中来,也是搞不清状况。 “我……” 李金氏看事情不对,开始撒泼。 “老四他自己身子不行,解不了那药性,关我们家莲儿什么事?那屋子里就他们两人,莲儿身子破了也是事实,难不成还有其他人不成?” 金宝珠听不下去了。 “有没有第三个人,得问你的好女儿才是!” 王氏也听明白了,“李念莲,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怎么进去后院的,还有你那身子,到底是谁干的?”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再冤枉我儿,我老婆子今天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我也要掐死你去。” 李念莲还有什么可辩驳的,明明天衣无缝,明明留了后路,可这会儿,她什么都没了。 她慢慢抬头,眸子阴狠毒辣。 “哈哈哈……你们金家人真是可怜!被自家人算计,还口口声声问我要理由,真是蠢啊!哈哈……蠢呢!” 她跪坐在地上,笑的凄凉又惆怅。 “尤其是你,舅母,你千辛万苦找来的儿媳妇,可真是没有辜负你的一番良苦用心呀!” 王氏看李念莲这样,心里不安。 上去就是一巴掌,“你这个贱蹄子,你自己做了肮脏事儿,还要污蔑我金家人,我今儿就替天行道,打死你这个祸害了事。” 李金氏看女儿挨打,那种打心底里厌恶王氏的情愫喷涌爆发。 眨眼之间,三个人就打成一团。 金宝珠一看王氏的头发被李金氏紧紧攥住,一下子怒从心起,抬脚就往老虔婆下三路踢去。 谁知道李念莲反应更快,又具有体型优势,顺手松开王氏的衣袖,狠狠地朝着金宝珠扑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看到金宝珠真的就跟一个皮球一样,咕噜噜的翻滚几圈,就撞到了桌腿上。 “天爷啊!我的宝儿,贱蹄子,老娘杀了你!” 上官本来云淡风轻的脸,随着这一幕彻底抹去,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金宝珠,就看见小丫头额头上破了一条醒目刺红的口子。 腥气略咸的东西缓缓流经眼睛,浸入唇角。 金宝珠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大意了,以前自己对付的还能算是个人,可现在却是两条疯狗。 摇头苦笑,可是如果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选择毫不犹疑冲上去吧! 在金老二的帮助下,上官亲自给金宝珠上药包扎。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担心金宝珠,没人注意到小王氏挎着一个硕大的包袱,正偷偷摸摸的从小门在往外走。 刚到村口,就看见远处树底下一个汉子正朝她招手。 “荷儿,你来的时候没人看见吧?” 汉子上去接过包袱,又在小王氏白净的手上亲了一口。 “没有,要说还得感谢李念莲,这会儿村里人都在大院儿看戏呢!” “那行,咱们赶紧走吧!我们先去镇上,然后想办法坐船去上京城,到时候我……” “不如带上我吧!我也想去看看京城到底有多繁华!”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不说话了?你们继续说,到时候怎么了?” 小王氏听到这个自己听了十年的声音,吓得腿肚子打颤。 慢慢转过身,直到确定,一口气没来得及提上来,就瘫软在了汉子怀里。 “相公,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身子……” 金老三阴恻恻地一直笑,脸往前伸过去。 “我这不是想着咱们夫妻一体,你要出远门,我总得跟在后面护着你才是吗?我身子啊!身子好了!” 十年夫妻,小王氏比谁都了解金老三,虽然平时软糯厚脸皮,可是骨子里的血还是老金家的,狠戾霸气。 立刻挣脱汉子,“相公,相公你听我给你解释,我……就是看着你身子久久不愈,就想让娘家林堂哥带我去京城那边看看,能不能帮你请个有本事的大夫的。” “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被打之后,我可是一直衣不解带的伺候你,要想跑不早就跑了,相公,你相信我,我都是为了你。” 金老三笑了,笑的疯魔。 “这么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喏?” “你第一次跟这个男人滚在一起的时候,你没跟他跑,是为了我!” “你在我病痛期间,跟这个男人无数次相会,也没跟他跑,是为了我!” “你们跟李念莲合伙算计我四弟,更是为了我,是吧?” 小王氏的脖子一下子被金老三死死掐住,眼珠子爆红,“唔……咳……我……相公……我……” 事情暴露,本欲跑路的汉子,一看小王氏那副样子,心里一紧。 “金家表弟,你先放手,放开好好说,荷儿好歹也是跟了你这么多年的,你……” 像是被汉子的话劝动,金老三慢慢松开虎口。 一拳砸在汉子眼睛上,汉子不防,直接摔了一个屁股蹲。 他蹲下,看着汉子,“你刚刚叫这个女人什么?” 汉子又疼又怕,“我……荷……不不不,不是,是表弟妹,表弟妹。” 刚刚生死一线之际,小王氏想过鱼死网破,可他没想到,汉子竟然怂包至此,心里悲痛万分。 “王林,你个草包软蛋,你可是比他高半个头多,你趴在地上算什么,我呸,老娘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着了你的道儿。” 汉子再怎么说也是个老爷们儿,听到一直对自己温声软语,小意奉承的女人竟然这样辱骂自己,也被激起了三分血性。 “你个臭婆娘,你吐谁呢?你可别忘了,一直以来都是谁说我活计好,功夫强的。” 小王氏喘过气来,“软蛋,怂包,你少在那血口喷人,满嘴喷粪,你以为相公会相信你吗?” 又爬到金老三脚下,“相公,相公你听我说,都是这个畜生他qi g迫于我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你。” “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斗的过他,他还威胁我,说我如果告诉你,他就放火烧了咱们一家人。” “相公,我怕啊!我……” 王林听小王氏一而再再而三的诋毁污蔑他,气的火冒三丈,一脚就踹在她胸口。 小王氏胸口本就有旧伤,这一下子真的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倒了过去,嘴角缓缓流出血渍。 姜大跟吴老头赶着牛车从外面回来,路过村口,刚刚好就看见了王林那一脚。 吓了一跳,“你是谁,你打老三媳妇干什么?” 金老三本来想私下解决,也没想到事情突然闹大,还被人看见了。 一番解释,正义感爆棚的姜大,随手就拿起牛车上的绳子把王林困了起来,又跟金老三合力把小王氏抬上牛车,往大院儿走。 吴老头拦都拦不住,只能不停的叹气懊悔。 自从那次见识过金宝珠的彪悍,他后来基本上都是绕着金家走的,现在好了,儿子自己送上门去了。 他们刚刚走,黎芳菲的马车也到了村口。 “月季,刚刚那些人是在打架吗?怎么还抬着走了啊?” 月季伸手把黎芳菲撩开的帘子硬放下来,“主子,这是乡下,您还是把头缩回来的好,万一让那么泼皮无赖看见咋整。” 黎芳菲瞪了月季一眼,假意嗔怒。 金宝珠身子里毕竟装了一个大人的灵魂,伤口虽然有些疼,但也不至于就哭了出来。 可是其他人却不知道,他们只会更加心疼怜惜她,尤其是上官寅月。 “李姑娘是吧?给表兄恶意下药在前,污蔑毁谤长辈亲人在后,现今又打伤小侄女。” 他转头看向林岸,“上了公堂该怎么判?” 林岸目不斜视,声音冰冷刺骨。 “大萧律,下药毒害他人身体未至其死亡者,判三到五年监刑或流放八百里;恶意污蔑毁谤他人者,以竹篾之,掌嘴五十到八十不等;” 顿了顿,他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念莲,“殴打亲人,至其受伤的,板刑十到二十不等。” 似是还不解恨,他渐渐移开眸子,恢复冰坨子样。 “我觉得,应该直接打回去!” 上官:甚得我心! 金宝珠:林岸大兄弟,你这样知法犯法真的好吗?偷偷摸摸的套麻袋多好。 李念莲再怎么说也是个上过学堂的,自然明白林岸说的什么意思,可是她必须坚持,她不能输,一旦服输,将是万劫不复。 李金氏听的稀里糊涂的,但是她倒是听懂流放八百里了。 不过她也不怕,反正都是寄人篱下,在哪儿都一样,自家女儿又姿色过人,说不定换个地方,过得更好呢! 第四十章,暴露 李念莲可不是这么想的,她就是死,也得拉着金家人垫背。 “要我说也行,让王香荷出来,让她出来我就说,不然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一个字的。” 众人这才想起,好似有一会儿功夫没看见小王氏了。 金宝珠也是失误了,本来刚刚还注意着小王氏的,可这会儿一看,哪还有她的人影。 就在几人着急找人之际,姜大跟金老三就抬着小王氏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王林。 王氏一看,吓坏了,“老三媳妇儿这是咋了这是?咋又吐血了?” 老爷子倒是注意到了后面的王林,眸子暗了暗。 “老三,你媳妇儿是怎么回事?你打的?” 金老大一脸不高兴,瞪着金老三。 姜大是个急性子,脱口就道,“大福兄弟,不是大寿兄弟,是这个男人,是他打的,我亲眼看见他一脚就把三弟妹踹成这个样子了!” 除了老爷子,金宝珠和当事人,其他人都一脸的不可思议。 尤其是王氏,“林小子,你咋回事,你跑我们家干什么,怎么还动手打老三媳妇?你是不是又犯浑了?” 王林面如死灰,哪还有脸分辨。 “奶,不如还是问问三叔吧!” 金宝珠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盯着金老三看。 “娘,这女人她……” 话未出口,小王氏就醒了过来,“娘啊!儿媳可怜啊……” 她就把跟金老三说的那番话又跟王氏众人说了一遍。 忍住胸中剧痛,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金宝珠被烦的头痛欲裂。 “三婶儿怕是糊涂了,二叔日日为三叔把脉,三叔好没好,家里人人皆知,你一个枕边人会不知道?” 小王氏一愣,继续胡搅蛮缠,“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我这叫关心则乱,说到底还是我太过在乎相公了啊!” 老爷子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自动屏蔽了小王氏的哭吼。 “李念莲,现在人来了,你说吧!” “不过,如果你还是胡言乱语,胡乱攀扯,就不要怪我老头子六亲不认了。” 李念莲还没开口,金恩就跑了进来,“爷,黎姨姨来了。” 金宝珠眼珠子一转,“爷,我去看看吧!” 走出去,果然看见黎芳菲一袭水蓝色袄裙,亭亭玉立,虽梳着妇人发髻,却有一股子少女娉婷之气。 “黎姨姨,你来了,爷奶在待客。唉……” 她一副欲言又止,心疼难过的样子。 黎芳菲不解,“宝丫头,你这是咋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金宝珠看黎芳菲顺着她的路子走,假意揩了揩眼角,“没什么,就是四叔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病倒了,这会儿……怕是不好。” 黎芳菲一听,差点没稳住脚跟。 “他……你带我过去看看,我想去看看。” 金宝珠嘶的一声,胳膊被黎芳菲抓的生疼。 月季本想出声阻拦,却被金宝珠一个眼神吓的止住了脚步。 黎芳菲忧心金大喜,自是没注意这一幕。 一路来到金大喜房间,金宝珠使了个眼色,“二叔,爷让你去前面。” 金老二莫名,又看了一眼一脸焦急黎芳菲,心下了然。 “黎姨姨,你看看,四叔他,脸烧的可怕,我们一家,现在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金老二在门外听着:可不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嘛!老四啊老四,你的幸福在此一举了,你可得稳住。 黎芳菲不知不觉间眸子湿润。 一只手轻抚上金大喜额头,滚烫的温度灼她心里一揪。 金宝珠:四叔啊四叔,我尽力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早日抱得美人归才是。 回到前厅,金宝珠却看见李念莲不知怎么又跟小王氏撕吧了起来。 “李念莲你个贱蹄子,你自己龌龊下流就算了,你还不要脸的攀扯我,你就该浸猪笼,遭雷劈。” 李念莲也不甘示弱。 “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给我出主意,当帮手,我能成功吗?” “你不要忘了,那药还是你给我的,现在想翻脸不认人了,我告诉你,晚了。” 两人连骂带打,奇怪的是大厅里的人都默契一致的选择视而不见。 “你放屁!要不是你有那龌龊心思,我给你药你不用不就行了。” 李念莲的心思彻底暴露,也顾不得形象。 “我是龌龊,你呢?你王香荷就是什么好人了吗?主意是你出的,药是你提供的。” “哈哈哈,可笑舅母还把你放心上疼呢!你们王家人,一个比一个蠢。” 听到这,王氏心如刀绞,再也找不到理由反驳眼前的事实。 自己偏心了十来年的亲亲侄女儿,到头来,确实差点要了她的半条命。 两人似是打累了,无趣的分开,只剩下嘴里的不饶人。 “李念莲,你就跟你娘那个老虔婆一样,是个离不得男人的jia 货。” 李金氏本来还有点理不清状况,一听小王氏连她也骂,上去又是一记窝心脚,踹的小王氏直翻白眼。 金宝珠伤口疼得厉害,实在是受够了这一场闹剧。 “够了!李念莲,你口口声声说你下给四叔的是**,那为什么四叔中的是那种药?” 李念莲讥笑,“呵,这你不应该问问你的好三婶吗?” 小王氏躺在地上直哼哼,“狗屁,你自己下的药,你问我?你……” 金宝珠没有搭理小王氏,“那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怎么知道,我一进去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又被四表哥踢了一脚,我……” 这也是李念莲自己想不通的地方,她的原计划只是迷晕金大喜,自己再躺上去,以此要挟,就算是最后没成功,她也还是完璧之身,大不了再寻出路。 谁知道竟出了这种岔子。 老爷子已经疲惫不堪,“老三媳妇,你说说吧!事情到底如何,我希望你明白,我还愿意听你说,是在给你机会!” 小王氏本来想撒泼打诨混过去,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眼睛一闭,就打算晕过去。 安氏膈应的厉害,“三弟妹不要忘了,恩小子治晕撅可是一绝。” 好家伙,这一下子,小王氏是进退两难了。 一旁被捆住,手脚发麻的王林,眼睁睁的看着大势已去,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堂叔,堂婶,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要是告诉你们,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王林身上。 “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求求你们了,婶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有你们答应放过我,我就什么都告诉你们,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头在地上嗑的砰砰响。 金老三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泛起裂痕。 “爹,娘,他一个外人,能知道什么?不就是看香荷愚笨,想骗几个银子花花罢了。” 金宝珠冷笑。 “三叔莫不是拿大家当傻子?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 “大人的事情,本来就不应该让你一个小孩子插手,你还是回房里待着比较好,小心传了恶毒名声出去,长大嫁不出去。” 金老三愤恨不已,恨不得一把捏死金宝珠。 老爷子却是不乐意了,“老三,你给我住口。” 又看看王林,“你说吧!如果你说的是事实,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 金老三一双拳头攥的死紧,本来老爷子就一天到晚骂他没出息,倘若现在又爆出他被媳妇带了绿帽子的事情,他不敢想象。 王林如释重负,“那药是荷……弟妹让我带的,不过她让我带的就是那药,而不是**。” “李姑娘也是我打晕的,是弟妹把我从小门放了进来,她还让我,让我把李姑娘……” 李念莲从刚刚看到王林的时候,心里就厌恶的不行,明明是一个八尺大汉,却生的一副软弱猥琐,獐头鼠目的样子。 可这会儿听到自己的身子竟然是被他拿了去,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 一个箭步冲上去,各种抓打撕挠。 一眨眼,王林一张脸就遍布血痕。 毕竟是娘家外侄,王氏看不下去了,“好了,泼妇行径。” 停下来,李念莲先是一言不发,随后伏地痛哭。 老爷子听的有点迷糊,“你帮老三媳妇?理由何在?” 王氏啐了一口,“你没听老三说是为了骗钱。” 金老二不屑。 “娘,骗钱的方式有很多种,这样兴师动众,步步为营的,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王氏也回过味儿来,“林小子,那你说,你为啥跟老三媳妇儿勾结。” 紧要关头,金老三听不下去了,“二哥常年在村子里待着,又怎么会知道外面骗人的手段是如何的层出不穷。” 金老二也不恼,“我是不如三弟有见识,但是我相信骗子的脑子一定够使。” 金老三,“你……” 事到如今,王林不就没打算隐瞒。 “是她,是王香荷勾引我的,她说三表弟中看不中用,所以……” 霎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听噗通一声,王氏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死也想不通,为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厅这边手忙脚乱,死气沉沉,后院的金大喜和黎芳菲,却是浓情蜜意,火热一片。 第四十一章,恶果 金大喜躺在床上,口鼻干燥,舌齿黏腻,身上更是身上像火炉子一样,一股股热流汇集下身。 无意识的伸手一抓,一股清凉顺着指尖冲流而上,死死禁锢,往唇边送去。 清甜润泽的芳香,熟悉又沉迷,让他无法自拔。 黎芳菲本想帮金大喜把手臂塞进被子里,却没想到突然就被他抓住了。 也是吓了一跳,想缩回手,却怎么也抽不动。 还不等她反应,金大喜就一个用力,将她扯至xio g前。 冰冷微薄的嘴唇,在碰触动他脸颊的一刻,胸腔里似万马奔腾,掀起一阵狂浪。 她不是不喜欢金大喜,而且这次过来,也是有摊牌的想法的,可若是要让她在这种情况下就把自己给了出去,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奈何金大喜意志迷离恍惚,又受药物控制,哪里能是她一个弱女子挣脱的过的。 大厅这边气氛沉重,包括李念莲都没想到,小王氏竟然给金老三带了绿帽子。 这一认知,让她觉得自己在这场局里,完完全全就成了一颗任人操作的棋子,不仅没有心想事成,反而丢了清白。 不顾身子的疼痛,她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小王氏脸上。 “贱人,你自己下贱,为什么还要算计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逼我去死?” 李金氏也明白过来,“就是,你个贱蹄子,你害得我女儿丢了清白。” “我不管,你得赔银子!最少要两百……不,五百,五百两,不然我就去衙门告你!告你们金家人谋财害命,jia 污良家妇女。”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李金氏的意图,这是又开始讹诈了。 老爷子不高兴了,“李金氏,你给我搞清楚了,现在是你女儿跟王香荷勾结,企图谋害我们家老三。” “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离开我金家,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现在你给我管好你那张臭嘴,不要满嘴喷粪污蔑人。” 李念莲倒是笑了,“舅舅此话差异,王香荷不是你们金家人吗?” 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听,觉得还挺有道理。 “就是啊!再怎么说小王氏也是你们金家的儿媳妇不是,这把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害成这个样子,是要遭天谴的哦!” “我看也是,说不得啊?还真是金家人合起伙来害了莲丫头呢!” “死老婆子你聋了,你刚刚没听那李念莲自己都承认了啊!” “……” “爹,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怎么处理,您拿个主意吧!没必要同这些泼妇理论。” 金老大雷厉风行,也懒得继续折腾下去。 老爷子沉默不语,其他的事情都好处理,只是小王氏……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李金氏,李念莲,你们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离开吧!我们十里村风气清正,你们娘俩没资格留下来。” 李念莲瘫在地上,心里五味杂陈,痛苦难忍。 “呵,舅舅这个村长当的可真是大公无私,想必在王香荷对我做的这些事情上,也能处理的光明磊落才是。” 小王氏心里慌乱不堪,“公公,我……” 老爷子看都没看她,直接打断。 “王氏香荷,与人通奸在先,勾结jia 夫加害小叔在后,将两人直接送交官府吧!” “老大,你一会儿去趟王家,通知你舅舅一声。” 尘埃落定,小王氏彻底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当然,这种时候,也没人去管她,都是避之不及。 李念莲李金氏,自食恶果,互相搀扶,灰溜溜地走了。 金宝珠有些不舒服,她这个爷爷,对李金氏两人还是手下留情了。 王林急了,“叔,叔,你刚刚不是答应放过我的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 金宝珠一枪怒火无处发泄,过去就是一脚踢在王林小腿骨上。 “跟你这种畜生,讲什么诚信,没当场弄死你,你就该好好感谢我们才是。” 没有热闹看了,村民们也就一哄而散。 王氏躺在榻上,慢慢转醒,就看见林氏正在木盆里投洗帕子。 “老二媳妇儿,我这是咋了?老四呢?老四怎么样了?你带我出去看看,我要去看看老四。” 林氏一看婆婆醒了,把刚刚拧干的帕子又往盆里一丢,就上去扶人。 “娘!您晕过去了,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王氏这会儿一心都是自家老儿子,哪里顾得了其他,说话不免就急躁了起来。 “我好好的,你管我干啥,赶紧的,带我去看看老四怎么样。” 老爷子过金老二也刚好走进来,“让老二去看看就好了,你好好躺着就是。” 金老二也上前扶住王氏,轻咳一声,“娘您放心吧!老四这会儿估计好的不能再好了!” 王氏更急了,“你这个混玩意儿,什么叫估计,那可是你亲弟弟,不行,我得自己亲眼看看才能放心,你赶紧的,扶我过去。” 金老二没办法,一想时辰,估摸着那边可能也完事儿了,就付起王氏往后面去。 可是两人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小粉团子撅着屁股一扭一扭的,在门口听着什么。 王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金老二却老脸一红。 “咳咳,宝丫头!” 金宝珠吓了一跳,看到是奶跟二叔过来了,小脸窜上一抹红晕。 紧接而来的就是金老二的一个白眼。 其实他本来想给小丫头一个爆栗子吃的,不过看到她头上的白布,就默默收回了手。 还不待王氏问金宝珠什么,就听见屋里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呜呜呜……” “那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黎姑娘,你放心,我肯定会负责任的,我马上三媒六聘,我……” 本来只有尴尬羞耻的黎芳菲,一听金大喜这“负责任”的话,便真正的落下泪来。 原来只是为了负责任吗? 突然,她转过身,慢慢穿上衣服。 “不用,是我的错,跟你没关系,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就当作是一场梦就好了。” 金大喜本来是懊悔痛恨的,可是听到黎芳菲斩钉截铁的说“不用”,心里漏了几拍。 原来她真的不喜欢我吗? 也是,几年前我配不上她,如今做了这样禽兽不如的事,就更不配了。 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黎芳菲慢慢穿上衣服,他也忘了要闭上眼去。 外面的王氏将两人的话听了个全乎,一下子“如遭雷劈“。 嘴巴一咧,笑的见牙不见眼。 心也不慌了,眼也不跳了,精气神儿也上来了,咔嚓一下推开门就跨了进去。 金老二金宝珠俩人避嫌,当然是都背着身蹲在门口继续耕耘偷听大业。 王氏进去,就看见黎芳菲衣服穿了一半,窝在床里面,背对着金大喜。 反而是自家儿子,竟然眼睛一眨都不带眨的盯着人家姑娘的后背。 王氏笑的一脸谄媚,扯过被子,裹在黎芳菲身上,“丫头,你别怕,我老婆子替你教训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 只见王氏一秒变脸,抄起鞋底子就往金大喜身上招呼。 “臭小子,混玩意儿,老娘供你读了那么多年学堂,就是让你出来祸祸人家小姑娘的是吧?今儿我就打死你个混小子。” 金大喜本就身子疲软,没防备老太太会来这么一出,顿时被打的吱哇乱叫。 “娘,娘你听我说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一看金大喜还是这么不上路,老太太气得下手更重了。 “你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是那种随随便便,控制不了自己的人吗?” “你还狡辩,你不知道,不知道你能欺负人家黎丫头?” 金宝珠这会儿听出了点门道,跟金老二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高手出马,一个顶俩啊! 果然四叔(四弟)是读书读傻了。 金大喜却还是一脸懵比,“娘我是真的不知道是黎姑娘,我要是知道是她,我就是拿刀砍了自己,也不会这样伤害她的。” 王氏:臭小子,算是误打误撞吧! 手上的鞋底子却是不停,“臭小子,你不知道就完了,人家黎丫头都给你祸祸完了,你说咋整吧?” 黎芳菲也是没想到老太太这么彪悍,吓的一直就没敢动作。 可是当她听到金大喜刚刚那番话,心里突然就忍不住的酸涩,原来他只是心疼自己,不愿意伤害自己。 醒过神,看到金大喜身上一道道的红痕,心疼的厉害。 “婶儿,婶儿你别打了,不是他的错,是我,都怪我自己不小心,是我不知道避嫌,我……” 金大喜哪里舍得黎芳菲这样委屈自己,一下子就从床上蹦跶下来。 “娘你打吧!你就是打死我也没救了,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娶黎姑娘为妻。” 随后又转过身子看着黎芳菲。 “黎姑娘,我自知我比你不如,几年前不如,现在更是不如,但是我是真的心悦你的,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的心里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 “黎姑娘,你嫁我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欢我当教书先生,我就继续努力去考功名,或者我跟你做生意也行,以后我都听你的。” 像是怕黎芳菲不相信,他突然举起三根手指,“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金大喜,今生只娶黎氏芳菲一人为妻,即使三十无后,也绝不纳妾,否则,就让我壮年早夭,死后……”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小手堵住了嘴巴。 “大喜,我虽比你大,但以后,我以你为荣,以你为天,你教书育人,我专心从商,我们一生一世,好不好?” 金大喜先是一愣,而是喜不自胜,站起身子就将黎芳菲紧紧的拥住。 两人开心过后,就看见门口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十几个脑袋,或激动,或兴奋,或欣慰,或惊奇。 黎芳菲也像是才感觉到金大喜光着膀子,吓的手一下子就缩了回来,脸上更是烫的火烧火燎的。 第四十二章,死了 再说这头高家。 那日里正跟着金宝珠他们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镇上。 当天,高二柱在济民堂苦苦等了一天,也没看见老头子的身影。 他自己身无分文,身上穿的也不厚实,到了晚间,又冷又饿。 还是小药童看他可怜,又想到上官寅月的吩咐,就给他送了一碗热汤,两个馒头,还又多给了他一床被子,让他好安稳度过一晚上。 可是没想到,到了第二天日落,还是没有看到高家任何一个人的身影出现,高二柱这才知道急了。 心里盘算等天亮了自己亲自回去看看,是不是家里人走不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夜里秋氏突然就烧了起来。 “方大夫,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媳妇儿,求求你了,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我也就活不下去了!” 老郎中深叹一口气,“病人伤势过重,本就是徘徊生死之人,恕老夫无能为力。” 高二柱趴在地上,他想不通,不就是腿伤了,怎么就能活不下去了呢! “方大夫,她就是腿伤了,你帮她治,治好伤口就好了,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求求你!” 老郎中也是个傲气的,哪能接受质疑。 “无知!她腿伤见骨,又失血过多,未能及时救治,病情恶化。你以为是普通的伤口不成?像她这样的病人,一年死去的不知凡凡。” 老方头干脆一甩袖子离开了。 “未能及时救治”几个字不停的徘徊在高二柱心口,久久不能散去。 看到面如死灰,没有一丝生气的年轻人,方老头子还是心软了,“年轻人,医者医人不医心,说到底,你媳妇儿是存了死志的。” “好好安排后事吧!生前不能如意,死后别让她失了尊严。” 于是乎,初二这天,不止金家不得消停,高家也闹得不可开交。 “爹,娘,秋娘她去了,去的心甘情愿,她活着受尽屈辱,死了你们也要让她不得安宁吗?” 高二柱跪在堂屋里,一个汉子,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里正还没发话,王大花就忍不住了。 “你个不肖子孙,老娘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就是让你为了一个外人这样逼迫我跟你爹的?” “她还屈辱,她哪里屈辱了?一个下不了蛋的娘们儿,死了也活该!” “我看你良心都让狗吃了,你个不孝的玩意儿,我这是活了,不活了!活了半辈子,被自己亲儿子欺辱……” 里正良心尚存,也不想毁了高家几代人的名声,“好了,去拿一两银子,给老二好好葬了他媳妇儿。” 崔氏一听要拿一两银子,就想出言阻止,却被高大柱拦住了。 倒是高二柱笑了,“爹,秋娘她为这个家操劳这么些年,就值一两银子?” “您老人家就不怕午夜梦回,秋娘来找您吗?” 里正心里忐忑了一下,他是不怕,反正害死秋氏的又不是他,就算是要找,也该是找自家老婆子才是。 王大花也是想到了这一层,黑漆漆的爪子就往高二柱脸上挠去。 “你个畜生,你就是这样诅咒你娘老子的?老娘今日就打死你了事。”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弟弟,高大柱有些看不下去了“娘,您怪二柱干啥,说到底还是那秋氏自己不顶事儿,她自己抗不下去,能怪谁。” 可高二柱却领不了这个情,“大哥这话可真有意思,要是让大嫂被娘打一铁铲子,你看看她能不能扛过去?” “二柱你这是什么意思?秋氏被打,那是她自己活该,谁让她对娘不敬的,我又没有犯错,打我干啥?” 崔氏也开始唾沫横飞,加入批斗大会。 好歹是一家子人,里正也不想闹的太难看,“一两银子足够好好的安葬一个人了。” “秋氏本就是自己不争气,老二你好好的,让你娘你大嫂再给你相端一个好生养的黄花大闺女,到时候,日子哪里不比现在好过。” 高二柱不屑,“这是爹您自己的想法吧!当初娘被老和尚说不详的时候,您不也是毫不犹疑的就把娘关起来了吗?” 这一下子,彻底戳中了老两口的心窝子。 “老二你要逼死娘啊!老大,你快帮我打死他,打死这个畜生……” 里正憋的满脸通红,“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你娘现在不是好好的,我哪里有亏待过她?” 高二柱已经绝望了,他恨自己为什么直到今天才看清楚这所谓的一家人,也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护着媳妇儿。 “有没有,爹自己心里清楚。” “分家吧!把我分出去,除了安葬秋娘的一两银子,我只要老宅和自己的口粮。” 里正怎么样没想到,不就是死了个媳妇儿吗?这老二咋就变成这副样子了,以前的他可从来就没有反驳过自己啊! 崔氏眼里划过一抹算计。 “老二你这说的哪里话,就算是你不孝爹娘,爹娘也不会把你分出去啊!” 高二柱擦了擦眼泪,“大嫂错了,不是我不孝,是父母不慈,也不是他们要分我出去,而是我高二柱不屑与你们为伍。” 这话一出,王大花再没有一丝犹疑,“好,好的很,老头子,分,马上把他这个畜生分出去!” 高大柱还想劝两句,却被崔氏拉住了。 里正沉默片刻,“好,老二,如今你既然决心做个不肖子孙,那就分了吧!” “就按你说的办,今日就算了,明天再……” 高二柱一下子站起来,“不用了,我想马上离开这里,我怕下一个死的就我。” 王大花有心再分辨几句,却被里正拦住了。 金宝珠这几日一直都在家里忙着,倒是没有太过关注高家那边。 “爷,咱们现在就去里正家吧!把买地那事儿决绝了!” 老爷子想了想,“行,去吧!早解决,早放心。” 爷孙俩提了两包点心,就往里正家去。 走到门口,刚好撞上高二柱挎着包袱,扛着一个布袋子往外走。 金宝珠这才想起来秋氏还在济民堂住着,“二柱叔,秋婶儿咋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高二柱眼泪又唰唰唰地掉,“宝珠丫头,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番救治,你婶儿她……她没了!” 金宝珠心里咯噔一下子,怎么会呢?好好的人,明明都…… 嘴巴蠕动了好几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老爷子听到,也是惋惜不已,可到底也没说什么,一双干巴的手,在高二柱肩上拍了拍。 高二柱心里酸的厉害,回头看了一眼俩人,就弓下身子扛着布袋子走了。 第四十三章,重审 买山地的事情,金宝珠爷孙俩倒是没废什么口舌,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现在就是等着里正去府衙换了红契回来,就算是彻底踏实下来了。 王香荷跟王林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金家这边虽然给出了结果,但是府衙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 正想着,初三早上,就有官差上门而来。 “官爷,敢问您这是?” 老爷子知道官府立案需要取证传审,所以昨日就交代过金大喜,人证物证,清清楚楚都呈了上去,而且当时李念莲,王香荷,王林三人对自己所犯罪行,皆是供认不讳。 这时候看见官府又来了人,一时间就有些摸不着头绪。 金宝珠观察了很久,两个官差眉正目清,应该不是那种贪婪卑鄙之人。 其中一个人高个子官差看了一眼老爷子,“昨日的案子存在漏洞,县令大人排我们兄弟来带当事人回去问话。” 老爷子一听,心里琢磨不透,给金大喜使了个眼色,金大喜慢慢走上前,趁人不注意,往高个子手里塞了点东西。 “官爷,我就是当事人,不过……昨日在公堂上,我早已将事实原委说了个透彻,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高个子两人虽然谈不上什么贪财无度,但是大冷天跑这么一趟,还是很满意的收下了金家人的心意。 “原来是秀才老爷,事情确实是处理完了,但是今儿一大早,有一群人,声称是那王氏妇人的家眷,有冤要申,这不……” 秀才可是有功名在身,两个差官自然不敢怠慢。 金家人听到这,也都明白过来,感情是王家那边又出了幺蛾子。 到了衙门口,左右两边各立着一只惟妙惟肖的石狮,让人不自觉全身肃穆。 金家人属于见证者,当然是一家子都来了,除了王氏和一群小萝卜头。 走进大门,是一个空院,里面立着几个带刀衙役。 走进第二道门,才是审案的公堂,二门处的栅栏门关闭,外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金老爷子带头,金老大,金老二,老三,安氏,林氏,金宝珠,金恩,齐齐跪下。 金大喜是秀才,见官不跪,只是在众人磕头之际,作揖行礼。 经过允许,金宝珠一群人慢慢抬起头,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看到所谓的县太爷,不免有些入迷。 和想象中不一样,县太爷没有两撇八字胡,也没有肥头大耳,反而看起来正气凛然,肃穆沉静,握住惊堂木的那只手,看起来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操劳过农活的痕迹。 这让金宝珠心里镇定了不少,下意识的就把怀里用来买路的几张银票往衣服里面塞了塞。 金宝珠来之前就想好了,如果县太爷是个贪官,她倒是不介意花点钱除去几个祸害。 本来还在一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王香荷母女,在县太爷的惊堂木声中跪了下来。 “青天大老爷啊!民妇冤枉,民妇确实是听了李念莲那个贱人的哭诉,不忍心,帮她开了门,骗了人。” “但是我跟王林可是清清白白的堂兄妹关系,这次找他过来,也是为了家夫的病,绝对不是金老四说的那样。” “还有李念莲,我确实不知道她那身子是咋地就没了,不过民妇觉得,也不排除金老四吃完不认账的嫌疑。” 金宝珠听了王香荷这一番言论,诧异的看了王家人一眼,果然就看见王家老爷子一脸欣慰得意的笑。 金老爷子也知道就凭王香荷那个蠢妇是说不出这些话的,可是他也没办法,他确实是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去反驳。 旁边一直低头跪着的金老三身子一抖,目光充血。 “启禀大人,小民有话要讲!” 县太爷看了他一眼,“你是何人,有何要讲?” “回大人,小民金大寿,乃是王香荷前夫!” 得到县太爷同意,金老三转头看向王林。 “你说你没有跟王香荷这个贱人shui过?” 王林得到王老爷子的示意,哆嗦着身子,“老三你啥意思?我……我跟你媳妇儿本来就是清清白白的,当然啥事儿都没有。” 金老三面露嫌恶,“我媳妇儿?休书已下,她现在是王家女,而非我金家妇。” 王老爷子感觉尊严受到了伤害,“休不休的,你说了还不算。” 金老爷子也忍不住反驳,“哼!他说了不算,我这个一家之主说了也不算?” 王老爷子媳妇儿薛氏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好你个金世荣,你这是打算六亲不认了是吧?” 还不等金家人说什么,县太爷就是一记怒喝,“放肆,公堂之上,竟敢随意喧哗吵闹,你当本官是摆设吗?” 薛氏被吓了一跳,膝盖一软,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金宝珠倒是有些疑惑,这县太爷好似有偏帮她们家的嫌疑啊! 县太爷给金老三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 金老三恢复淡定,一双眼睛清冷漠然,“王林,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跟王香荷之间清清白白吗?” 王林腿软的更厉害了,差点没厥过去,“本来就没事,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王林跟王香荷……” 他还是鼓起勇气,眼神闪烁不定的看向了金老三方向。 金老三笑了一声,“你可真是愚蠢,你跟她清清白白?清清白白你会知道她后腰处有一块黑记?” 王林怕的要死,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你放屁,明明是红记……” 金老三如释重负,重重的往地上一嗑,“大人,小民问完了!” 县太爷抿嘴微笑。 自入仕以来,他徐朗一直是兢兢业业,呕心沥血,下放至清水镇时,也从未抱怨不满,对待每一桩案子,更是一丝不苟,细中求精。 所以,在金大喜来的那一日,他就让心腹去十里村走访调查过了。 今日之所以还愿意在百忙之中接审,不过是走个过程,也好让王家人死的瞑目。 最后,基本上没费什么事,就判了王林,王香荷二人杖毙,而李念莲仗刑二十,流放三百里。 就在金宝珠几人准备上马车回村的时候,就看到方老头挎着药箱子,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第四十四章,真相 济民堂,方老头正忙,就看到一个差役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不由分说地扛起他就跑,差点连药箱子都忘了拿。 方老头知道,肯定是人命关天的事,所以也没反抗,就这么任由差役折腾。 路上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县太爷唯一的儿子徐念小子,不知怎么掉进了后院的塘子里,这会儿也就是命悬一线了。 方老头看其他病却是有一套,但是这溺水之人……他不免心里直犯嘀咕。 谁知道两人匆匆赶到府衙门口,就看见了金宝珠一行人。 方老头是见识过金宝珠上次救人那手法的,二话不说,就拉着金宝珠一起往后院跑。 差役虽然搞不懂,倒也没问什么。 金家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老爷子反应迅速,使了个眼色,金老二和金大喜就跟了上去。 县太爷徐朗也是刚刚审完案子,就听见小厮来报,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前面,就连滚带爬地往后院去。 板子依旧,打在人背脊处,小王氏再也隐忍不住,“金老三,你不得好死,你以为弄死了我,就没人知道你的秘密了吗?” “我……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王香荷,就是死……死也要拉上你。” “老爷子,老爷子,我……你……你不想知道金老二的腿是……是怎么回事吗?” 话落,金老二止步,大门口的几人也通通看向厅院趴在长凳上,血淋淋的小王氏。 金老二的腿,不过就是当初为了给老四摘柿子才摔坏的,人人皆知,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金老二不同,他知道真相,跳下马车冲进去,“你个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官爷,这妇人太吵,小民帮您给她嘴堵上,您再打。” 差役不屑,“放肆!县太爷都没发话,你一个平头百姓,哪来的资格堵犯人的嘴。” 此时老爷子被金恩扶着,也跟了上来。 “三叔,她说话不中听,咱不听就是了,犯不着跟官爷作对,咱们回去吧!” 金恩年龄小,几步过去,就像把金老三往后扯。 金老大也是一脸愤怒,“老三你到底想干什么?多大点事儿,你非要把自己搭进去是不是?” 王香荷疼的好似骨肉剥离,哪有心情听几人说这些有的没的。 “金老三,哈哈哈哈,你等着下地狱吧!” “金老二,我告诉你,你的腿根本就不是老四害的,是……” 金老三突然暴怒,“王香荷,你个贱人da g妇,我掐死你。” 没人想到金老三会突然发狂,差役最先反应过来,都上去试图架走他。 可金老三那双手就像是死死焊住一样,就那样狠狠地箍在王香荷脖子上。 本就失了半条命,哪来经得住这么一掐,再加上众人的摇晃掰扯,就听咔嚓一声,王香荷再也没有了动静。 金老三就是再混蛋,那也是没杀过人的,这一声,差点吓死他,一下子就松了手。 其他几人不防,摔了一团。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王老爷子,这时候也见缝插针,“好你个金老三,你无视王法,竟然敢杀人。” 薛氏则是上去抱住王香荷就开始嚎,“天爷啊!儿啊!你这是死不瞑目啊!” 两个差役也懵比了,县太爷可是下令要杖毙的,这人还没打完就被掐死了,这…… 王林被打的半死,这会儿眼睁睁看着王香荷被掐死,突然就爬了起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是金老三,是他,是他在害的金老二,是荷儿告诉我的。” 金老二本来因为小王氏的死,顿住的脚步,一下子如风一样,揪住王林的衣襟。 “你什么意思?说!” 王林疼得厉害,磨磨蹭蹭的,“荷儿说金老三做梦的时候说的,当初他嫉妒老四得老爷子疼爱,就鼓动老四去摘柿子吃!” “谁知道老四自己没去,反而是老三爬上了那颗树。” 金老二听到这,也觉得还是意外,“那又跟老三有什么关系?” 王林大限将至,笑的惨烈。 “因为金老三提前在柿子树上泼了水……” 金老二心里瞬间插了一根针,痛的生不如死。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以为的意外,竟然是有预谋的。 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弟弟,他怎么可能接受,怎么可能? 金老三自知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两眼无神。 老爷子也没想到,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的一念之仁,害了自己亲儿子的一生。 金宝珠被方老头拖拽着进去后院,就看见一个与她大小差不多的小男孩儿躺在榻上,头发湿漉漉的,面色青白。 徐朗一看到方老头来了,哪还有身为县太爷的尊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儿子好像……好像……” 言语哽塞,鼻涕顺着下巴滴到前襟,徐朗哭的让人动容。 金宝珠也知道小男孩儿是溺水了,二话不说,上去就开始施救。 她先是拍打男孩儿双颊,发现他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 然后迅速跪在男孩一侧,一手压前额,一手提起下颌,待看清他口腔内并无泥沙水草等污浊物时,就开始做人工呼吸。 这时候,她可没想过男女七岁不同席之说,反正在她眼里两个人都还是小屁孩儿。 她捏住男孩儿鼻孔,包裹住男孩儿双唇,有规律地往他口腔吹气,同时交叉按压胸口。 徐朗看的一愣一愣的,他本身是个保守古板的人,哪里能接受别人对自己儿子的不敬,更何况还是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娃。 正想上前阻拦,金宝珠双目一冷,“县令大人要是想眼睁睁的看着你儿子没命,尽管来!” 救治持续了几分钟,男孩儿终于咳了出来,一口口污水喷泄而出。 可是当他得知是金宝珠这样一个小屁孩儿,不,小女孩儿救了自己时,小眉毛皱了一团。 “喂,你可知我是谁?竟敢轻薄于我,还不自刎谢罪!” 金宝珠:沃尼玛,这算是典型的白眼狼不? 看在他是个小孩子的份上,金宝珠懒得计较,拉着金大喜就走了。 徐朗自认为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所以在得知前院发生的事是,也是没作追究。 金宝珠坐上马车,就觉得气氛吓人。 可是她不知道,更吓人的还在后面…… 第四十五章,秘笈 回到金家,待所有人知道真相时,都惊的张大了嘴巴。 尤其是老爷子和王氏,老两口什么都没有说,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美凤,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如果当初不是我一意孤行把老三捡了回来,是不是老二的腿,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王氏到底是舍不得看见老爷子这般模样,用袖口擦去眼泪。 “哪里是你的错,说到底,这都是孽,如果当初老三没死,咱们也不会把他拾回来,怪只怪我这个当娘的,没把他教好。” 老两口在床上抱头痛哭,想起当初那个没有救回来的儿子,又想想现在这个残害手足的儿子,心里悔恨交加。 最后,他们决定依旧保守这个秘密。 金老二也是痛苦万分,他一直不喜欢老三,这是事实,可他也从来就没想过老三居然会做这种龌龊不堪的事。 一股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金大喜整个人都已经崩溃了,他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些年的愧疚都是在替人做嫁衣。 冲动之下,直接就跟金老三打了一架。 事已至此,再也无法挽回,善良的金家人选择了沉默,可是谁也无法原谅金老三。 “老三,这么些年过去,你这日子也混的差不多了,这是二十两银子,你自己出去闯荡一番吧!” “以后无论你是贫是贵,我们家都不会跟你搭上关系了,你好自为之。” 金老三还想说什么,可是在看到众人的冷漠之后,悻悻地闭上了嘴。 倒是金成和金玉有些不解。 “爷,爹在家不好吗?为什么要让爹出去,他在外面要是又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金玉也附和,“爷,娘都不要我们了,爹再走了,我跟哥哥怎么办?爷,我不想爹走!” 老爷子没作反应,王氏却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老三,你别怪你爹,你放心去吧!成小子和玉小子娘会帮你照顾好的。” 最后还是金宝珠和安氏带走了两兄弟。 又过了两日,金宝珠成功拿到了山地的红契。 上官也带着生意上门了。 自从那次在金家喝过那个茶,上官回去以后就开始搜集各种好茶。 可是不管他怎么冲泡,都泡不出那个味儿,万般无奈之下,就又来找金宝珠。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上官大哥登门,有何贵干?” 金宝珠引着上官寅月走进正厅。 “宝丫头这么聪明,还能不知道吗?” “哈哈哈,先把你那个茶泡一杯给我喝喝,我馋的紧!” 上官乐得逗逗小丫头,就拐了个弯子。 金宝珠会意,安氏就去泡了一壶上来。 “不瞒上官大哥,这制茶工艺,乃是我自己个儿琢磨出来的秘笈,也没有外传的意思。” “不过上官大哥不是外人,你要是想喝,我送你喝个够就是。” 上官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没想到会出师不利。 “看来宝丫头是有成算了?” 金宝珠也呷了一口茶水,“我买了一片山,打算自己做茶出售。” “不过……刚刚决定下来,只怕还需要些时日。” 上官埋头想了想,“不知宝珠可愿意让大哥分一杯羹?” 金宝珠笑笑,“上官大哥财大气粗,我一个小丫头,就指望着这么一个路子……” 上官面色渐渐不虞,“既然宝珠有了想法,以后我这口茶,就指望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上官铩羽而归。 金宝珠早就考虑过,那片山林空旷低矮,很适合茶树栽培,只要制茶技术掌握在手,就不怕茶厂开不下去。 到时候,山上种茶树,地里种土豆,茶厂和粉丝厂同时进行,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至于梭编那块儿,她已经打通了销路,现在就是打算在东市找一个铺子,等金大喜和黎芳菲成亲以后,就交给黎芳菲管理,自己就能完全抽出空来折腾山地了。 日子一晃就到了元宵节,这天也是金宝珠的六岁生辰。 兰家。 最近村子里的事情不少,金家那边多少也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兰霁在得知金宝珠伤了额头时,一颗心疼的缩成一团。 可是他还是忍住了,他没有去大院儿。 兰兰看着哥哥每天都闷闷不乐的,急的上蹿下跳,几次想要去金家,都被兰母呵斥住了。 每年元宵节,村里就会公费请戏班子来热闹热闹,今年也不例外。 村民们早早地就聚集到了村口的打谷场。 兰霁本意是想留下来温习书籍的,可是兰母一直在他耳边念叨什么钱都出了,人却不去,他就只好去凑个热闹。 最重要的是,他想金宝珠了,他想去看看她,他怕她忘了,忘了还有他的存在。 金宝珠晚上高兴,生辰宴嘛!就多喝了几杯果酒。 前世的她那可是两斤白酒都不在话下的,谁知道今日这几杯果酒就把她干迷糊了。 趴在金老大背上,一耸一耸地就去了村口。 咿咿呀呀的,金宝珠闭眼静听,全都是一些古代婆媳之争,还有什么落魄才子和高门贵女私奔的戏码。 一场戏闭,她跌跌撞撞的跑到台前。 “伯伯,我也要唱,我唱的可厉害,可好听了!” 安氏吓了一跳,想要上去把小丫头拉下来,老爷子却拦住了他。 “让她去吧!她心里有事儿……” 金宝珠得到班主同意,就上去,用手捞了几下,却发现没有话筒,就去旁边随手捡起一截木棍子。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 以为自己要的是曾经却发现爱一定要有回应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除了泪在我的脸上任性 原来缘份是用来说明 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金宝珠不知怎么回事,唱着唱着就掉起了金豆子,前世活了几十年,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爱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滋味儿。 可是如今不同了,她心里突然装下了一个人,又突然被活生生撕扯出去,她觉得自己有点扛不住了。 兰霁在一块阴暗处,将她唱的一句句听的清清楚楚,又看到金宝珠摇晃不稳的身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的喘不过气。 在小丫头晕倒之前,他冲了上去,用那块白帕子拭去她眼角余泪。 第四十六章,嫁谁 隔日,金宝珠醒来就看见一家人都围在她的小榻前。 小家伙吓了一跳,回想起昨晚那离经叛道的一通作为,脸上顿时挂上讨好的笑。 “嘿嘿……爷,奶,爹娘……我……” 金老大看着女儿醒过来,本来是兴奋乐呵的,可是一想到某兰小子,一下子又垮下脸来。 “哼!那么贵的蜂蜜水还不够你喝的,以后给我离那个臭小子远一点,没骨气的玩意儿!” 除了老爷子和金大喜,金家的男人们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对金大喜来说,兰霁是个优秀的少年,在一些家国大事上,也总能做出一些独到的见解,如果不是家道中落,现在哪能沦落至此。 到也不是金宝珠不够优秀,只是两人年岁相差十余岁,确实……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大哥,其实兰霁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 金老大觉得源头其实都在金大喜身上,要不是他莫名其妙烂好心把人捡回来,哪里能搞成现在这样。 “不错什么玩意儿不错,就他那个娘,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再看看他自己,一点子主见都没有,什么都听他娘的,以后宝丫头嫁……” 金宝珠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好了,爹,不要再说了!谁说我要嫁给他了,我还……” 兰霁一大早就起来了,各种拾掇,让自己看起来更赏心悦目一些。 当他进来大院儿时,发现四下无人,就慢慢的往左厢房走去。 在门口矗立半天,也是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可是当他听到金宝珠那一句“谁说我要嫁给他”的时候,心里一股无名火奔腾而出。 “金宝珠,你不嫁给我,想嫁给谁?” 金宝珠穿着里衣,坐在榻上,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抹玄色身影直挺挺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大萧国女子十四及笄,便可成婚,九年之后,我兰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三媒六聘,接你入门。” 金宝珠蠕动嘴唇,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当然,兰霁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待到秋日,我会下场考取功名。” “老爷子说过金家人一言九鼎,一诺千金,你既已说过心悦于我,便不可更改。” “而我也心悦你,所以,你金宝珠以后只能是我兰霁的人!” 说完这些话,兰霁一秒也没有停留,拂袖而去。 留下金家一众人在风中凌乱。 金老大反应过来,“臭小子,说什么宝丫头是你的人,看老子今天不拧断你的脖颈子。” 老爷子却拦住了他,“好了,老大!我觉得兰霁小子是个有大才的,既然他这么说了,一定是真心真意的。” “再说了,咱们家还有七个狼崽子呢!要是他敢欺负宝丫头,你还怕没人收拾他不成?” 金老大想想,倒也是,又回头看了看站成一排排的七个萝卜头。 那眼神,就像在说:你们听见了没?听不见老子就用拳头让你们听见。 也不知道七小只是不是听见了金老大的心声,都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最小的金玉有些不明所以,“哎,你们说大伯是不是因为咱们昨日偷喝果子酒的事情生气啊?” 金明也莫名其妙,“我觉得有可能,咱们以后偷喝的时候,千万不能让大伯发现!” 其他人:你俩说悄悄话的时候能不能避着点人? 就这么短短一瞬,金宝珠的婚事就被定义了。 金宝珠心里再次一万头草尼马在奔腾:喂,你们好歹听听我的意见好不好啦? 十四岁?有没有搞错,十四岁还是初中生好不啦?毛都没长齐……好吧!毛是长齐了,但是…… 万一到时候兰霁要那啥咋整,是拒绝还是…… 不行,要是拒绝,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在欲拒还迎! 艾玛,羞死算了,金宝珠童鞋,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才是个五岁团子。 兰霁说完那些话,假装镇定地走出金家大门,腿就开始哆嗦。 可是一想到心里的小人儿,就又满脸嘚瑟。 一早上时间都浪费的莫名其妙,金宝珠吃完午饭,就拉上金大喜往镇上赶。 黎芳菲在趴在柜台上无精打采的拨弄着算盘,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走了进来。 小脸一红,“那个……宝丫头来了,是有事吗?” “月季,去泡茶,泡好的!” 金宝珠还是第一次看到黎芳菲如此不淡定的样子,捂嘴偷笑。 “黎姨姨怎么就只看到我呢?嗯……让我想想,哦~原来是某些人没被放在眼里,而是放在了心上啊!” 金大喜本来还镇定自若的,一听金宝珠的调侃,也红了大脸。 一番调剂,金宝珠就谈起了正事。 “黎姨姨,算了还是叫你四婶儿吧!反正日子也挑好了。” “四婶儿,我打算在这边找一间铺子,专门用来卖手工织品,比如包包,手钏等等……” 金大喜没想到金宝珠打的这个主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黎芳菲。 “宝丫头,你弄的那个梭编不是已经给你……四婶儿这边经营了吗?” 金宝珠懂了,“四叔真是偏心,有了媳妇忘了侄女儿!” 黎芳菲虽说诧异了一下,倒也没有其他想法。 “宝丫头说的对,你做的那些东西,要是有个专营的铺子,想必生意会更好!” 金宝珠促狭一笑,“果然老金家的男人都是妻奴啊!” “四叔四婶儿,我要开这个铺子,确实是打着专营的目的,到时候咱们就请人做商品,形成一套自产自销的模式链。” “不过嘛!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这个就得劳烦四婶儿了!” 两个人听的迷迷糊糊,不过最后一句话倒是听清楚了。 黎芳菲还没来得及拒绝,金大喜就不乐意了。 “你四婶儿一个女儿家家的,哪里有那些精力搞你说的那些!” 黎芳菲一听金大喜说“女儿家家”,又想到那天发生的事,又偷偷羞红了脸。 金宝珠无语了,果然不能跟恋爱中的人谈理智俩字儿。 “前期咱们先买一批人,把手艺传授给她们,等到她们学会,就把厂子开起来,大量招人,到时候四婶儿就是个掌舵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而且,买来的人都是死契,招来的人也都签一份保密书,也不怕手艺外泄。” 第四十七章,真软 是夜,金宝珠躺在榻上,脑子里不经意间想到了昨日自己倒过去之前的一幕。 兰霁那厮好像拿了一条帕子给她擦脸来着……帕子,帕子,哎我去,好像是自己送他的那条。 不对,那帕子不是被他给他娘了吗?怎么又回到他手里了? 难不成……咦~ 想她金宝珠可是连自己娘亲的帕子都不用的,怎么能用别人用过的帕子,而且那人还是如此的讨人厌。 她撩起被角,胡乱的在自己脸上蹭了一番,决心一定要去找一趟兰霁。 让那厮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打听铺子的事金宝珠就交给了黎芳菲做。 而金家几个妇人就开始忙着准备金大喜和黎芳菲的婚姻大事,打算在月余之内完婚,毕竟那俩人都已经哼哼哈嘿了不是,万一迟了,不小心有了小人咋整。 金大喜和七个小包子,眼看就要开学了,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当初虽金大喜说了让兰霁一个人包揽学堂的清扫工作,但是到底是不忍心,就把金恩金平金安三兄弟也遣派了过去。 金宝珠落了单,吃完饭就晃晃悠悠地往兰家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哭喊声。 “娘,娘我错了,求求你别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把碗摔坏的,娘……” 又听见兰母一阵嘶吼,“你就是跟你那个没良心的哥哥一样,见天儿地看我不顺眼,你们也不想想,要不是我豁出命去把你们生下来,哪有你们的今天。” “那学堂又不是咱们家的,凭啥他金大喜让去扫,就去扫啊!合着好处都让他们金家人得了去,独独这烂摊子归咱们收拾。” “就你哥哥蠢,上赶着去给人当下人使唤!” 兰母一边指桑骂槐,一边拿着扫把,砰砰砰的打在兰兰幼小的背脊上。 可怜兰兰太小,又挣脱不得,只能哭喊求饶。 金宝珠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一想到兰霁,就硬着头皮推开栅栏门钻了进去。 “哟,兰姨这真是热闹呢!不像我们金家,家里那么些人,说话都是心平气和的,便是想热闹也热闹不起来。” 兰母不防金宝珠会来,拿扫把的手抖了一下,金宝珠趁机踢开,把兰兰往身后带了一把。 “你看看,连打自己亲生女儿都能打出节奏了,就跟那日戏台子上唱的那出《高门继母》一样一样的。” 兰兰本来还痛哭流涕着,听到金宝珠这话,又想起那天的戏。 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可尴尬就尴尬在她鼻子里的鼻涕因着她这么一笑,吹出了老大一个泡泡,碰都金宝珠的背上,啵一声,炸开。 金宝珠自然是也感觉到了,她还没顾得上说什么,就看见兰兰小脸通红,着急忙慌的用一双小手不停的帮她擦拭。 金宝珠:得,您再小手,不擦还好,越擦越脏了。 兰母打心眼儿里还有有些怵金宝珠的,所以只是用鼻子哼哼了两声,就自顾自地走开了。 金宝珠无奈,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 又看看兰兰,于心不忍,“你跟我回去,我找你有事!” 兰兰本来想拒绝,可是一听金宝珠说有事,也就顺从地跟着她去了。 安氏几人看见跟在金宝珠后面的兰兰,吓了一跳。 “兰丫头这是咋了,摔沟里去了?” 金宝珠:虽然村里没沟,但是兰家有啊!摊上兰母那样一个娘,可不就是阴沟里翻船嘛! “没事儿,娘,你帮我们烧点热水吧!我带兰兰去洗个澡去。” 兰霁吃过早饭就独自一人去学堂收拾去了,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 可他还没打开门,就看见金家三小兄弟也来了。 “恩弟,你们这是……” 金恩几人倒是一派淡然,“四叔让我们来帮你一起做,这么大个学堂,一个人打扫得无聊。” 有人作伴,兰霁也没客气。 “兰夫子,宝丫头跟你说什么了?” 金恩跟兰霁年龄相仿,两人经常在一起讨论功课学识,是以兄弟相称,而金家其他几兄弟一直都是尊称兰霁为夫子。 兰霁一头雾水。 金平继续道,“她刚刚吃过饭就出门了,除了去找你,还能干嘛?” 兰霁听懂了,也乐了,又迷了,“我也是吃过饭就来学堂了,并未见过宝珠……妹妹!” 金安奇怪:宝珠妹妹就宝珠妹妹嘛!干嘛宝珠……妹妹,这人头脑指定有点问题。 三兄弟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兰霁的心,一下午都在村子里到处飘荡,企图用神识看看金宝珠到底在哪儿。 金家洗澡的地方是金宝珠懂事以后,让家里人后建的,就在后院小门边上,紧挨厨房。 因为没有太阳能热水器,就用了东北火坑的理念。 砌了一个灶台,上面放了一口大锅,灶眼在和厨房相邻的墙上,烧火的时候从厨房烧。 右边是茅厕,是那种可以冲洗的样式,洗完澡的水刚好可以利用。 底下是一个大粪池,口子开在后墙外面,平时都是用大木板盖起来,只有在浇灌菜地的时候才会打开。 茅厕靠近小门处有一个狭窄的道子,里面是一个木板和竹子混合搭制的两层鸡圈。 鸡圈下方铺着一层厚厚的草木灰,每天早晚王氏都会去清扫一遍,院子干净异常。 兰兰被金宝珠牵着,看到着一切,心里酸苦不已。 原来,养这么多鸡也能这么干净,哪像她们家。 就三五只鸡,弄得满院子都是鸡屎,又看看自己的小手,上面还有几个因为去捡蛋,被鸡啄过未好的印子。 两个小人褪去衣物,齐齐挤在一口大锅里,看起来就像是人肉大丸子。 兰兰身型瘦弱,一排排肋骨印记明显,和金宝珠一对比,胖瘦明显。 兰兰也是一脸惊奇,小手突然就在金宝珠圆乎乎的肚皮上戳一下。 金宝珠脚底一滑,普通一下就跌在锅里。 兰兰恍若未觉,“宝姐姐,你肚子真软,上面全都是肉肉呢!还有屁股也是,嘿嘿……” 金宝珠:阿弥陀佛!童言无忌,我暂时当你在夸我。 麻蛋,越想越觉得好像被调戏了! 金宝珠小嘴一撅,昂起脖子,“小屁孩儿懂什么,等我长大了,这些肉都会长到该长的地方,这可是我的资本!” 兰兰不明所以,“娘说女孩子就得弱柳扶风才招人疼呢!不过我觉得宝姐姐这样更好看,我喜欢!” 金宝珠汗:小丫头片子知道啥叫弱柳扶风不?知道啥叫喜欢不? 第四十八章,中计 夜里,兰霁一身疲惫回到家,才从妹妹口中得知白天发生的事,眸中渐渐泛起狠戾。 兰兰却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他后面不肯离去。 兰霁无奈,继续出言哄慰,“兰兰,你放心,以后哥哥不会……” 却没想兰兰打断了他,眨着大眼睛,“大哥,什么是资本?” 兰霁被问的莫名其妙,“什么资本?兰兰是听谁说了什么吗?” 兰兰就把金宝珠说的那一番话一字不漏地又跟兰霁讲了一遍。 兰霁听完,一张脸憋的通红,“咳!那个……她的意思是……多长肉才有力气干活!对,就是这样。” 兰兰歪头,“知道了大哥,我以后也要多长肉肉,才能帮娘干活。” 云客来。 刘掌柜急的焦头烂额,“老爷,刚刚那个汉子就是吃了这酸汤肉片,不出一刻钟就倒在地上,直呼肚子疼。” 上官寅月脸色沉着,“检查清楚了没?是不是又如往常一样,敲讹钱财的?” 刘掌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刚刚小二送人去济民堂的时候,特地叫了小药童回来查看,那酸汤里面干干净净,并无脏污之物。” 上官把目光投向一旁侯立的小药童,“可检查清楚了?” 小药童倒是镇定,上前一步,“会东家,检查的很清楚,确如掌柜所说。” 上官脸色稍霁,“放心吧!应该无大碍,可能又是一个犯了眼红病的,不打紧。” 可有有些放不下心,“老刘,那人什么来历,可有搞清楚?” “回老爷,那汉子说自己叫花虎,其他没有说。老奴也派人去打探过,应该没什么背景。” 花?上官想要抓住点什么,可是又念头一闪而过,又没来得及。 可另外一边的济民堂里,事态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花虎被送去济民堂的路上,一直捂着肚子痛苦哀嚎,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是咋地了?” “你不知道啊?听说是在云客来吃出问题来了,这会儿正往济民堂送呢!” “云客来?不应该啊!我们家老爷经常在那宴请好友,也没见出事啊!” “那谁知道呢!反正这回估计是要闹大了!” 方老头对着榻上的花虎一番折腾,“你确定你肚子疼?老夫检查了半天,你这体格可是康健异常,生龙活虎的!” 花虎也不急,就是哀嚎,“你个老头子,自己医术不行,还赖别人身体好,你爷我要是身体不好,这会儿指不定就没了!” 方老头气得手抖心慌,“好一个无礼的后生,老头子行医半辈子,还没有哪个患者像你这样,无病也要痛三分的。” 一想到花虎本来就是在云客来闹事的,方老头更没有好脸色了。 “赶紧给我滚蛋,我这忙着呢!” 可花虎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哎哟!疼死老子了,庸医害人啊!” “你这个老头子,明明就是跟云客来是一伙的,你们故意害我,还不愿意给我治!”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这么说也是哦!那云客来跟济民堂好像都是上官家的吧!” “不会真如这男人所说,是上官家害人性命吧!” “……” 方老头听到这些恶意揣度之言,气的差点吐血,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人群,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见药童大叫一声。 “不好了,方郎中,他吐血了!” 方老头回身一看,面色骤变,“怎么回事?你怎么看的人?” 等上官赶过来的时候,花虎已经被一块白布盖住了,躺在榻上,了无生息。 方老头靠在榻边,半截身子都凉了。 “东家,是我疏忽了!我……” 老头子双眼一闭,流下了一滴浑浊的眼泪。 小药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东家,不怪方郎中,是我,我一时间没注意到他……” 像是自言自语,小药童也坐在了地上,“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明明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就……” 又听到外面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上官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中计了。 再看看一旁颓丧软倒的方老头,他心中生起一股无名火。 “在你检查无事之后,为何不知道再送往别处医治?” “难道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还少吗?为什么如此大意?” 自诩淡定的上官寅月,这时候也有些乱了分寸,好不容易才慢慢经营起来的云客来,不,现在不止是云客来,可能连济民堂都存在保不住的风险。 除非……他将眼神投向方老头,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好了,报官处理吧!” 这次不等金宝珠上门,兰霁就主动找了上来。 金宝珠闲来无事,就打算去刚刚买的那片林子转转。 金大喜,金恩和金平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就听见一串急匆匆的脚步走近。 金平好歹是个有些拳脚的人,一下子就听出了来人是谁。 “兰夫子接招!” 一声大喝,金平脚步顿地,飞身而起,招式凌厉,直逼兰霁咽喉。 兰霁也不是个吃干饭的,一个下腰回身,就躲了过去,一脸傻笑,往金宝珠面前走去。 金平却不能让他如意,又是一个回旋踢,攻向他下路。 兰霁一心只想金宝珠,没有心情应付金平,干脆又是一避,就躲了过去。 金宝珠被兰霁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转头看向金平,一双小手拍的啪啪响,“二哥哥威武,二哥哥厉害,二哥哥真棒!” 小家伙嘴里银铃般的“二哥哥”几个字,炸的兰霁脑子嗡嗡作响。 这一次,面对金平的攻击,他没有躲,而是直面而上,一掌击退金平的右臂,右手同时发力,直击他肩膀,而后一个反手擒拿,金平就动弹不得。 “兰夫子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你这样一招制敌,叫我多丢脸,更何况宝丫头还在呢!” 兰霁:就是因为宝珠在,我才揍你小子的。 “明明可是一招取胜,却手下留情,那才是让你真正的丢脸。” 众人一滞。 “二哥哥,他说的对,棋品如人品,武品也是一样!对于真正的汉子来说,他们更敬佩坦荡如砥之人。” 兰霁本来觉得宝妹妹与自己心有灵犀,可是仔细品味。 他?谁是他?他是谁? 第四十九章,凶我 自从上次徐念落水被金宝珠救了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惦念着那个看起来软乎乎,却又很厉害的小丫头。 “爹,你说……” 徐念话还没说出口,他爹徐朗就抱起官帽走出去了。 伴随着杀威棒的敲击声,公堂上一阵肃穆。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小药童用袖口擦了一把哭的脏兮兮的脸。 “启禀大人,小民奶济民堂药童,今日……” 一番细致入微的讲述,徐朗也听出了些名堂。 随即吩咐几个差役去济民堂带人抬尸,又让人去走访调查死者花虎的具体情况。 金宝珠这边,三人看兰霁一副欲言又止,磨磨唧唧的样子,都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宝妹妹,我……之前兰兰的事,谢谢你!” 金宝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道理来说,她以前确实是很喜欢兰霁的,而且每次看到他,都会忍不住的想要去接近。 可自从她喝醉醒来之后,这种感觉就不复存在了,再次面对兰霁,她只有无限的尴尬和正常的欣赏。 想起以前自己的莽撞,热脸贴冷屁股的行为,突然就笑了。 “宝妹妹,你笑什么?你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金宝珠看看一旁低头哈腰,笑的一脸柔情讨好的人,有些无语,刚刚霸气侧漏的兰霁哪儿去了?怎么这家伙还有两幅面孔呢! “咳咳,那个……我没有,我还有事,你要是没什么事,要不就先回去学习吧!” 兰霁笑容一僵,“宝妹妹,你还说不生气,不生气为什么要赶我走?而且,你刚刚不是管我叫他,就是叫你的。” 想了想,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以前可都是叫我霁哥哥的!” 金宝珠听到这,突然就剧烈咳嗽起来,“以前是我冒犯了,我以后……” 兰霁听到金宝珠咳嗽,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一双大手轻轻的帮她顺气。 顺着顺着,又感觉自己顺的位置好像有点不对,又想到兰兰之前说的“资本,抬头一看,果然看到金宝珠黑着一张脸。 兰霁心中把自己戳的 ao浆子四溅:我简直禽兽不如,怎么能对一个小丫头产生非分之想呢! 金宝珠转了转眼珠子,又看了看埋着头兰霁,总觉得这兄弟的一番操作有袭xio g的嫌疑。 没错,现在的她拿他当兄弟,还是小的那种兄弟。 可她不知道的是,兰霁却中了她的毒,还深入肺腑。 “宝妹妹,我来找你,一是想跟你道谢,二是……” 他从胸口掏出一张洁白无瑕的帕子,“二是我想告诉你,你送我的东西,我视若珍宝,从未离过身。” “当初娘确实看上了这个,但是我没有给她,她的那块是我重新去买的,那个比这个还好一些。” 金宝珠本来听他解释,心里还是有些安慰的,可是又听他说什么那个更好,小眼一翻。 “你要是觉得这个不好,丢了就是!” 别扭的小东西,明明不在意,却又生了气。 兰霁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看到金宝珠一阵风似的跑远了去。 看着远去的背影半天……宝妹妹生气的样子都好可爱呢! 上官寅月一行人跟着差役来到县衙,审讯还没开始,就听到了一阵响彻天地的哭喊声。 “我可怜的儿啊!不过是吃顿饭,咋连人都吃没了啊?天爷啊!可叫我老婆子怎么活啊!” 寻声望去,就看到两个差役一脸无奈的架着一个满脸褶子,哭的撕心裂肺的老婆子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差役随手丢开老婆子,“启禀大人,此老妇就是死者花虎之母花婆子。” 差役声音不小,可是耐不住花婆子声音响,除了离得近的几人,其他人啥也没听清。 徐朗扶额,拿去惊堂木,咣当一声,现场霎时一片寂静。 等仵作验过尸,徐朗示意带花婆子过去认尸。 “青天大老爷!我儿死的冤啊,你一定要让这些人给他偿命才是!” 花婆子在夏家待了多年,也有了商人那一套利益最大化的观念,心想反正人都死了,捞好处才是最重要的,反而镇定严肃起来。 徐朗面色平静,“本官看你如此虚弱,不如我这位子让给你坐?” 花婆子学会了捞钱,却没学会看眼色,还以为大人是自己得到了县太爷的怜惜。 “那倒也不用,随便给我搬个小杌子就行。” 好嘛!明明所有人都严阵以待,这一出搞的,一个个的都像便秘一样憋起了笑。 徐朗正直不苟,哪里见识过这样不识好歹的人,气的眼皮子直抽抽。 “放肆!你当公堂是你家不成。” 花婆子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根本就没有深处困境的觉悟,嘴里嘀嘀咕咕,“不是你让我坐的,还凶我!” 本来陷入沉思的上官也因为她这一句抽了抽嘴角,不过就是这么一下,他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眼神逐渐清明。 徐朗懒得跟一个无知妇人纠缠,“上官寅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回大人,小民还是那句话,事发之时,以遣人检查过饭菜,确实没有鹤顶红之毒。” “而且送去济民堂时,方郎中也检查过死者,并未有中毒迹象。” 徐朗也有些想不通,“本官派人调查过,你所说属实,现在的问题还是出现在济民堂。” “你身为云客来与济民堂老板,自然是难辞其咎。” 他揉揉眼睛,对差役说道,“先将几人收押,明日再审。” 花婆子却急了,“大人,你不会是受了这上官老板的好处了吧!明明都已经水落石出了,还要审什么,让他赔钱,再把他砍了不就行了。” 徐朗头疼的厉害,“混账东西,本官审案,你审案?再说话,先给你砍了!” 花婆子不死心,“你说砍就砍?我有没有给人下毒!” 徐朗气了个倒仰,直戳戳的瞪向刚刚带花婆子来的两个差役。 差役:好无辜,好委屈,求抱抱,求安慰! 徐念在徐朗走了之后,就带着小厮偷偷摸摸的溜出了府衙。 不顾小厮百般阻拦,租了一辆马车,就往十里村去。 小厮忐忑不安地驾着马车,“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老爷知道了,我的屁股就又要开花了!” 徐念鄙夷的看了小厮一眼,“被爹抓到也是本少爷挨打好吧!你那幅委屈巴巴的模样作甚?” 小厮:说的好像我不要挨打一样! 第五十章,当爷 徐念跟着小厮一路行至十里村村口,就看到一个妇人从田里走过来。 小厮跳下车,“婶子,请问金家往哪儿走?” 自从秋氏死了以后,崔氏的日子过得大不如前。 家里脏话累活都落到了她一个人身上。 王大花说要吃肉,她这才大冷天的出去田里拔了几个冬萝卜,打算回家炖。 看到有人问路,问的还是金宝珠家,心中不喜,朝冻得通红的手上哈了两口气。 “这金家多了去了,谁知道你找哪个金家!” 小厮不明白哪里惹着这妇人了,怎么一副自己欠她银子的口气,说好的民风淳朴的呢? “婶子,就是家里有个小丫头叫金宝珠的那家,不知道方不方便……” 崔氏一听还真是,啐了一口,“不方便!” 扭着水桶腰就走了。 小厮还想追上去,却被徐念叫住了,“肉包,你是不是傻?重新找个人问不就完了,想你少爷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傥……傥,你来!” 小厮……“傥……躺着吃肉?” 噗通一声,小厮就被踢了一脚屁股。 “少爷,我……” 徐念憋的脸红脖子粗,“肉包,拿肉包给爷,爷饿了!” 小厮认命垂头,嘴里嘀嘀咕咕,“都说好不在外面叫我肉包的!” 马车里又是噗通一声,“现在又没人,你管爷的!” 上官身陷囹圄,却还是想办法见了林岸一面,将自己心里的怀疑告诉他。 林岸身手不错,可是脑子一般,再见到上官以后,就把外面现在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老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眨眼间镇子上都传遍了,说咱们云客来和济民堂赚黑心钱,串通一气杀人害命。” “甚至还有一些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总之就是越闹越大,店门都不敢开。” “更甚有些人骂不过瘾,直接开始打砸咱们招牌和大门。” “不过,我观察过了,那些闹事的人里面,总有那几个出头鸟,老爷,你说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上官显然没想到对方如此卑鄙,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你先办好我交代你的事情,如果再有人闹事,你救想办法抓一两个有问题的,捆起来,然后……” “算了,你抓完人之后直接找个地方把人绑好,然后去十里村,去找金宝珠,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一遍给她听,然后按照她说的去做。” 林岸有些迟疑,“老爷,宝珠丫头毕竟……” 上官却没有那个耐心,“好了,听我的就是。” 金宝珠现在正跟几人在山上闲逛。 “四叔,你看这山,用来种茶树如何?” 清水镇气候湿润,土质肥沃,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一块小茶园子,每年都会有人串乡收散茶,也是一部分收益。 金大喜不懂这些,但是却也看得出来,这片山要是弄好了,确实很适合种茶树。 “种是没问题,就是你看这山,遍地矮株,收拾起来不易。” “更何况后续还要开荒种植,人力物力投入太大,咱们只怕……” 这个问题金宝珠也想过,可是…… 在发现大萧国人喝的茶都是直接炒制烘干的之后,她想要制茶这个念头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一旦成功,垄断茶叶市场,指日可待。 “那我再考虑考虑!” “不过这片地得尽快找人开出来,马上就到土豆的种植期了,一旦错过,怕是会影响产量。” 金平有些不明白,“妹妹,咱们大萧土豆可是白菜价,你种它能卖几个钱?” 金宝珠笑笑,“二哥你就放心吧,到时候保证让你数票子数到手软。” 金平看金宝珠不说,也不再追问,挠挠头,“妹妹你就放心吧!只有你有钱给我数,我哪儿都会软,就是手不会!” 金宝珠……金平同志,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我没证据! 金宝珠回到家,就看到两辆马车停在门口,其中一辆她认得出来,是上官的。 刚刚走进去,果然就看到林岸在房檐底下走来走去的。 林岸也看到了金宝珠,二话没说,上去拽着她就往外跑。 “林大哥,你干什么东西,先等等的!” 林岸哪里等得住,“宝珠丫头,老爷出事了,你先跟我走,咱们边走边说。” 这时里面等的焦急的徐念也跑了出来,“你是干什么的,竟敢跟小爷抢人!” 刚刚等人之际,林岸才得知徐念是县太爷公子,自然不敢招惹。 “徐少爷你行行好,我真的找宝珠丫头有大急事!” 又从怀里掏出一包本来是带给金宝珠的果子,放在徐念手里,“这个给你吃,我下次再亲自登门谢罪去!” 徐念不屑,手一松,果子掉了一地,“哼!你当本少爷五岁小孩儿哄不成!” 金宝珠:您老确实不是五岁,是六岁。 最终在金宝珠一通连吼带劝之下,这一大一小才消停下来。 在得知云客来那边发生的事之后,金宝珠仍就很冷静。 “你说那个花虎的娘是夏家三夫人身边的嬷嬷?那夏家是干什么的?” 林岸也慢慢缓和,“夏家也是做生意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家三老爷经营的就是酒楼生意。” “来福酒楼你知道吧!那个就是夏家的,还有镇上其他两个大酒楼也是。” 金宝珠一顿,“你说什么,来福酒楼?” 林岸有些不懂,轻轻点点头。 “这样,林大哥,你先回去!至于你抓住的那两个闹事的,不要管他们,先饿一晚上再说。” 刚把林岸送走,徐念就缠了上来。 “喂,胖丫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帮他不帮我!信不信小爷……” 金宝珠脑子里正在想事情,哪有空搭理他,而且这家伙态度还这么恶劣,随手一摆就把他推一边去了。 “哎你个臭丫头,你竟然敢推我,我……” 金宝珠不耐烦,眼神黯然。 “你看看你自己,你哪来的脸说我胖的?张嘴闭嘴都是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这问题只有智障儿童才能问得出来好吧!” “还有,想给我当爷啊!喏,我爷在那儿呢!去吧,拜个把子先!” 金宝珠一口气怼完徐念,神清气爽的往金大喜屋子里走去。 准备好好商议一下这件事,毕竟她还小,有些事情需要大人出面才是。 第五十一章,逼供 徐念小人,来的时候兴致勃勃,脑里yy了一大堆如何摆架子。 走的时候神情奄奄,就是想不通金宝珠怎么就不跟其他人一样讨好自己呢! “肉包,你说那胖丫头说的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我看看自己,还有那个智障儿童,又是什么东西?” 半天没听见回话,他干脆掀开布帘,“问你话呢!你说她是不是在骂我?” 肉包……这还用问吗?自家少爷不会真的有脑疾吧?看来以后得找空子跟老爷说说才行。 看肉包表情变幻,就是不吱声,徐念气道,“回去爷就把你喂狗。” 肉包才反应过来,“别呀!少爷,我这不是也在考虑金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嘛!” 徐念冷哼,“看你那张大脸,爷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哼!” 肉包……少爷挺聪明啊!谁说他有脑疾的?拖出去喂狗。 第二天天没亮,金宝珠,金大喜和金老大就驾着马车往镇上赶。 几人把马车停下,七弯八拐的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宝珠丫头,就在这里面!” 林岸打开门,带着金宝珠三人进到一个有些破旧的院子。 推开门,就看见两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背对背被绑在一起,嘴里还塞着一块看不清颜色的破抹布。 发现有人来,原本无精打采的两人一下子就亢奋挣扎起来。 金宝珠示意林岸把两人嘴里的抹布拿掉。 “林大哥,你来,逼供!” 林岸有些为难,他跟着上官,刀口上确实见过血,但那属于正当防卫,这……让他有点无从下手。 金宝珠看他一个八尺汉子,犹犹豫豫的,叹息一声,“我亲自来“。 金老大也不是那孤陋寡闻的,当然知道逼供是什么东西,就想拦住金宝珠,可反身就被金大喜拦住了。 金宝珠也没有故意摆出什么凶神恶煞的样子,毕竟她这幅样子也摆不出来,就往两人面前一蹲。 “两位替死鬼大哥,你们好!”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后面一阵接着一阵咳了起来,她白眼,真是肥嘟嘟左卫门般的队友。 三人:我们也不想的,谁知道您这一上来就搞笑了一波啊! 两个人本来以为要受些皮肉苦,谁曾想居然是个看起来还挺漂亮的小丫头片子来。 金宝珠却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我时间急,从现在开始,我所说的话和所问的问题,你们都只有一次机会回答。” “你们去云客来和济民堂闹事,是不是有人幕后主使?是谁主使?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上公堂揭发他?” 问话平静自然,没有任何波澜起伏之处。 两个人不仅一句话都不说,反而笑了起了,“哈哈哈,小丫头还没断奶吧!你娘的够不够吃,不够吃叔叔去帮帮忙啊!” 金宝珠表情不动,一声急呵,叫住了正想上去揍人的金老大。 “爹!把背篓拿过来给我。” 像是故意为之,明明说很急,可手上的动作一直慢吞吞的。 她把背篓上的黑布拿开,只见一个海碗大的竹篓子静静呆立,里面发出簌簌簌的声音。 “听说以前有个妇人,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不小晕了过去,然后就死了!” 他突然一个急转身,靠近其中一个眼神闪烁的男人,“你猜她怎么死的?” “她晕了以后,一条蛇从她嘴里爬了进去,进去以后黑漆漆一片,那蛇就怕啊,一直钻一直钻,最后终于,咬烂妇人的肚子钻了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那妇人不是被毒死,而是被咬死吗?” “嘿嘿,因为那蛇没毒!” 她绘声绘色的讲完,眼神一变,“林大哥,喂蛇!” 林岸也被这个故事吓了一跳,愣住没动,金大喜却是抓起一条蛇就往男人嘴里塞。 金宝珠……牛了,看来不止是兰霁有两副面孔,可能古代男人都有! 男人吓的哇哇大叫,“救命啊!大哥救我,我不想被咬死,唔……” 感觉到蛇身子冰冷的鳞片刮破嘴皮,男人哗啦一声就尿了。 “我说,我说,是夏家三爷身边的昌石儿,是他让我们去闹的,还给了我们一人五两银子做报酬。” 另外一个男人看他没出息的样子有些嫌弃,但也没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份,他告诉你的不成?” 以防万一,金宝珠继续追问。 “不是,是我大哥认出来的,那昌石儿跟夏三爷形影不离的,我大哥见过。” 看了看时辰,快到开堂的时间了,金宝珠直接问,“你们谁跟我上堂作证?” 没等两人回答,金宝珠直接揪起那个尿裤子的男人,“就你了,走吧!” 走到院子门口,金宝珠让林岸带着男人先走一步,回头将金老大扯到一边。 “爹,现在可以打了,记住留他半条命!” 金老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溜烟就折了回去,没一会儿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阵痛呼声。 解了几分气的金宝珠看见金大喜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撇嘴,“谁让他侮辱我娘,该!” 到了衙门,几人就一直在外面侯着,等候传唤。 大概一刻钟左右,就听到一声高唱,“传证人!” 几人进去以后,在金宝珠的威压下,男人如实交代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其实那日徐念回来以后就跟徐朗说了一遍,所以他心里也有数,就自觉的偏向了金宝珠这一方。 夏琉本来是坐等将云客来收入囊中的,谁知道却等来了县太爷的传唤,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衙门。 “大人,小民冤枉!请大人明查!” 徐朗没想到这夏琉在听到证人招供以后,还这样顽固不化。 “你所说的冤枉,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小厮昌石儿所为吗?” 夏琉有恃无恐,“昌石儿可能一时想不开,做了那没道德的事,但是……这诬陷害命的罪名,小民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认的。” 徐朗不屑,“林岸是吧?把你知道的,如实禀告!” 林岸豁出去了,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大人,我昨日夜探夏府了!” 第五十二章,暴露 “亲耳听到夏三老爷和三太太说,下毒之事乃他一手谋划。” 夏琉想起昨晚跟路宝儿说的那些话,心里又气又急。 “姓林的,你竟敢私闯民宅,你不怕死吗?” 这话说的,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但是林岸不怵。 “花虎他娘,花婆子,原本是夏三夫人的陪嫁嬷嬷,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赶出去了,然后夏琉借机找到花虎,让他去诬陷云客来和济民堂。” 花婆子原本也是知道这事的,但是花虎告诉她的计划可不会搭上性命,所以她还是觉得肯定是上官那边的人害死花虎的。 “放你娘的狗屁,我儿说三老爷给的只是泻药而已,明明是是你们这些丧良心的害死我儿的,现在还想要推卸责任。” 这话一出,夏琉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 林岸一根筋,“你才放屁,他是自己在济民堂吃了那药的,难不成是我们硬逼着他吃的,那天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们离他那么远,想下手也没机会。” 上官却听懂了,“大人,看来这事三太太也是知情的……” 徐朗眯着眼睛转了一圈,“来人,去夏家请三太太!” 路宝儿是个聪明的,从她跟夏琉的相处模式上就能看出来。 在知道夏琉和昌石儿被带去衙门的时候,她就回了娘家。 路家正房,路老爷子一脸阴沉,“愚蠢,不过就是个小小酒楼而已,也值得你们亲自出手!” 路老太太瞪了老爷子一眼,“琉儿也是为了把生意做大,你有时间冲宝儿发脾气,还不如想想办法把这事儿压下去。” 路老爷子更生气了,“你说的容易,那徐朗是个什么人,镇上谁不清楚,犯到他手里,有几个能全须全尾出来的。” 几人还没说完,衙差就进来了。 同时被带进公堂的,出来路宝儿还有路老太太和刘大。 刘大是个软的,一膝盖跪在那里,还没等到问话,身子就抖了起来。 他不明真相,看到夏琉和昌石儿也跪在地上,就以为他们都招了。 “大人,大人,小人错了,小人只是……” 夏琉现在已经气的想杀人了,却还是忍住在刘大说出来之前拦住了话头。 “大人,这事儿也怪我,我看云客来生意太好,眼红,找了几个人去闹事,但是我给花虎的确实是泻药,至于他怎么死的,还得问济民堂的方郎中才是。” 刘大听夏琉说完,忍不住抬头朝他那边瞥了一眼。 又想起夏琉的那些手段,心沉到了谷底。 上官听到夏琉的辩解,心思翻转,如果真的搬不倒夏琉,就只能牺牲自己人,再徐徐图之了。 路宝儿看事情还有转机,拿去帕子抹抹眼角,“大人,夫君只是个简简单单的生意人,就算是耍了些小手段,那也是生意人都默认的东西,无伤大雅。” “倘若让他杀人犯法,您就是打死他,他也做不出来。” 昌石儿一直没说话,这个时候,也在夏琉的示意下开口了。 “大人,奴才跟了三爷多年,三爷心思纯善,绝不是那种谋财害命之徒。” 没人注意,昌石儿在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上官在清水镇几十年,哪里不知道夏路两家的势力,知道事情肯定是要不了了之了,就开始盘算着怎么才能将云客来和济民堂的伤害降到最低。 金宝珠不是很清楚夏家的情况,却也在徐朗脸上看到了为难之色。 就在上官想要把方老头推出去的时候,刘大往前跪了几步。 “大人,小民知道,这事就是三爷做的,主意是我出的,那毒药还是小民去外地弄的。” “大人,你要保住小人的命啊!” 刘大抖的厉害,他知道,刚刚他的行为已经惹怒夏琉了,就算他现在不说出实情,他也活不下去了。 徐朗倒是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你说药是你买的,那你可知是什么药?” 刘大脱口而出,“是鹤顶红,鹤顶红!” 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刘大又爆出了一个猛料。 “大人,小人还知道,其实夏琉跟昌石儿有不正当关系,他们俩……” 夏琉暴怒,不知道是因为被背叛还是被发现秘密。 一脚就把刘大踹的口吐鲜血。 徐朗也怒了,一拍惊堂木,“夏琉,你未免太过嚣张,你不要忘了,你夏家就是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大萧律!” “来人,夏琉咆哮公堂,目无法纪,拖出去打十板,以儆效尤!” 刘大蠕动了几下,继续趴在地上,“大人,他们行苟且之事时,小人亲眼……亲眼所见,如有欺瞒,不得好死!” 金宝珠不懂,不就是个断袖嘛!说出来又如何,怎么一个个都吓成这样。 她不知,不代表其他人不知。 大萧开国,男风盛行,本无大碍,谁知那皇帝也是个有龙阳之好的。 后宫佳丽三千,却无一人有孕,本以为是皇帝身体有问题,最后才知道原来是皇帝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那皇帝是个厉害的,事情暴露之后,依旧我行我素,朝堂上下,无一人敢阻劝。 导致皇位无人继承,国民起了内讧,外邦趁虚而入,差点亡国。 从那时开始,朝庭颁布律法,但凡发现行断袖之事,皆重打八十大板,流放边疆苦寒之地,永世不得恕,且其子女三代以内不得入仕。 路宝儿其实早就知道夏琉这些儿破事儿了,但是她并不在乎,而且恨不得早些被人发现,只要她没生下儿子,凭着路家在,她有的是退路。 想想当初,她本来也是满怀期待嫁给夏琉的,她不嫌弃夏琉的样貌,因为她娘说男人长的好看靠不住,只要嫁回夏家,哪怕是大房二房,也得给她面子。 可是没人知道,夏琉不止长的丑,心也肮脏不堪。 手不自觉摸到身上一处处鞭痕,她越发恨的咬牙切齿。 再抬头看看前面那个一身囚衣,却依旧光芒万丈的男人,两行后悔的热泪,缓缓坠落。 如果当初她没有听她娘的,而是选择嫁给上官寅月,现在哪会是这样的下场。 她低头浅笑,幸亏……他还未娶妻。 第五十三章,大了 十板打得很快,也很重。 夏琉疼的动不了,是被差役拖进来的,像只狗一样匍匐地上。 路宝儿哭喊着扑过去,尖长的指甲不偏不倚戳在夏琉红肿的腰上。 “夫君,夫君你怎么样,你疼不疼?” 像是又想起什么,她突然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胸口。 “夫君,你当初不是说你一生只爱我一个吗?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要是没了,我怎么办?怎么活?雨荷又该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雨荷她也会遭人诟病的!” “她已经及笄了,你让她如何嫁人?” 看女儿哭的撕心裂肺,路老太太眼泪也扑簌簌往下掉,“琉儿,你……你这是作孽啊!” 老太太不知道,她这一下打的夏琉又疼的差点厥过去。 徐朗也听不下去了,“好了,都给本官安静!” 最后所有人都相安无事。 夏琉再次被杖责八十,押入大牢,等待发配。 昌石儿没熬过去,直接命毙当场,只是闭眼前一刻,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刘大被判仗三十,监刑两年,他很开心,至少两年之后,命能保住。 林岸因私闯民宅,窥人隐私,被罚了六个板子,小惩大诫。 至于花婆子,念在她年事已高,徐朗就直接判了她监禁三日。 在离开之时,金宝珠被徐朗叫住了。 “金姑娘,听说你昨日把徐念骂的狗血淋头?” 金宝珠小腿一软,“哈哈,哈哈,那个……是误会,绝对是误会,我……” 在绝对的诠释面前,金宝珠可不敢放肆,小脑袋埋的低低的,试图挤出两滴眼泪装可怜。 可是徐朗接下来的话颠覆了他的认知,“骂的不错,再接再厉,不要留情!” 金宝珠……几个意思?怎么跟自己老爹不太一样啊! 出去时间还早,金宝珠他们跟上官几人道别,就往入口贩卖市场走去。 她要买的是会女红的年轻妇人女子,一番挑选,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回到村里,安氏也把金宝珠之前租下来的一处房子打扫干净了,锅碗瓢盆是从大院拿过来的,桌椅板凳什么的都有,住一阵子也不委屈人。 “你们六个,以后就住在这里,先适应适应,明日我会把你们要做的东西材料都带过来,等你们都学会了,再去镇上干活。” “你们有没有识字的?” 一个看起来清秀矮小,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往前一步,“小姐,奴婢认得!” 金宝珠上下打量她一眼,看起来是个不错的。 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你把这个给大家念一遍,你们听完有不懂的可以大胆提问,如果没有异议,就各自按上手印。 小姑娘声音声音如黄莺鸣啼,很快便念完了。 还不等金宝珠发问,其中一个胖胖的姑娘一伏身,“小姐,里面说的不让泄露,是连自己家人都不行吗?” 金宝珠看了她一眼,“你有家人?” 她可是问过人牙子了,这些人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毕竟她可不需要什么累赘。 胖姑娘一个激灵,就跪了下去,“奴婢错了,小姐不要赶走奴婢!” 金宝珠无语,这自己也没说啥啊!咋就吓成这样呢? 再看看其他人,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金宝珠再次扶额,缓了缓语气。 “你先起来,我是问你有没有家人?” 胖姑娘还是不敢动,“奴婢没有,奴婢爹娘都死了!” 怕金宝珠还问,她头都不敢抬,“奴婢……奴婢是想着自己已经十六了,以后……” 金宝珠明白了,“哦~原来是想嫁人了啊!早说嘛!不错,有想法,有前途。” 顿了顿,她又道,“我不干涉你们自由婚姻,但是……保密协议一签,别说你们家里人,就是死了,也得带到棺材里去。” 刘家。 在得知刘大坐牢之后,刘婆子躺在院子里就开始大哭,一遍哭,还一边辱骂金宝珠。 刘翠娥也愣住了,扶着腰靠在墙上半天不说话。 刘婆子骂够了,刚想上去打刘翠娥,又想到她的肚子,“丧门星,我儿子还活得好好的,你要是敢打什么歪主意,我拼着不要你肚子里的那块肉,有要把你浸死。” 刘翠娥回过神,脑子里转了转,一脸不屑,“现在是还活着,就是不知道两年以后还能不能活着,我告诉你,我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老刘家唯一的根儿,你最好好好伺候着。” 今儿是个好天气,村里学堂也传出朗朗读书声,惊退了柿子树上的小雀儿。 “爹,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怎么把招人告示贴到村口。” 金老大昨夜吃饱喝足了,这会儿精神奕奕,“好,咱们一会儿就去。” 看自己爹那副嘴脸,又想到夜里的动静,金宝珠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爷,那块我打算就开一百亩,剩下的我打算造个厂房,还有工人房,不过如果能再造一个小院子就好了。” 王氏不解,“宝儿啊!家里住着不好吗?为啥还要造院子?” 金宝珠咳嗽一声,“奶,我都长大了,不想睡榻,我想要有自己的房间。” 村口,金宝珠敲盆打锣的一阵吆喝,没一盏茶功夫,就围过来不少人。 牛婶子也在,“宝丫头,你在这吆喝啥呢?” 其他人也附和,“是啊!宝珠丫头,你爹贴的那又是干啥的?” 金宝珠趴上大石磨,“各位大叔大婶,大爷大妈,是这样的,我们家在二梁坡那边买了一块荒地,现在急着开荒,就想在村里找些人帮帮忙。” “不过你们放心,工钱咱们跟你们去码头做工一样,一天十二文,中午还管一顿饭。” 众人一听,来了兴头。 “大福哥,你们家买了多少地啊?还要找人去开,再说,这地买的也太远了点!” 金大福靠在柿子树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金宝珠,那感觉就像再说,老子说了不算,你问她去。 金宝珠觉得好笑,“大叔,我爷买了两百亩呢!你们去镇上做工就不远了?我这又近,还管一顿饭,你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差事。” 吴老头赶着牛车路过,也听到了,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金宝珠开的条件好,就厚着脸皮挤了进去。 “宝珠丫头啊!” 第五十四章,聘金 金宝珠一直奉行有仇不报非君子,听到吴老头叫自己,假装没听见。 “大家伙看看,有谁要去的,到我爹这边登记一下,咱们最好明日就开工。” 吴老头有些讪讪的,追到金宝珠屁股后面去,“宝珠丫头,那个……” 想到上次姜大的善举,金宝珠没再给他甩脸色,但是话里也听不出愉快来。 “吴老爷子不会也想去给我开荒吧?您老不是有这牛车挣大钱吗?” 吴老头也听出了金宝珠话里带刺,但他脸皮厚,“是我那儿子,他这段时间一直在镇上码头帮人打鱼,一天到晚累个半死,还……所以我想问问你要不要他?” 金宝珠一听原来是姜大,想起那个铁憨憨一般的汉子,心里不忍,“信吧!你回去问问他,他要是愿意来,晚上来我家摁个手印就行。” 牛婶子也凑上来,“宝丫头啊!我给我们家大春也报个名,你要是不嫌弃,看看婶儿能不能干点啥,我也想挣点贴补家用。” 对于一直对她们一家人亲和有嘉的牛婶子,金宝珠还是很乐意帮一把的。 “婶子说的哪里话,你能来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样,您到时候就跟我娘她们去做饭就行,我每天给您十文,您看怎么样?” 牛婶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一千万个乐意了,毕竟像太这样的去镇上,一天能挣个五文钱都是不太可能的。 清水河是国之要塞,里的鱼是有管制的,并不能随意捕捞。 每年冬季,官府都会组织人捕捞一次,而捞上来的中上等鱼都是直接运到京城,剩下来的次等鱼类,还是官府做主,自产自销。 所以这些时日在镇上当捞鱼工的村民很多,毕竟都是个农民,虽谈不上食不果腹,可也没人嫌钱多不是。 但是这活怎么说呢,起早贪黑,吃力不讨好,又冷又累,每天还要赶那么远的路。 所以晚上到金家来报名的人很多,最后算一下,男女老少,足有百十来个。 金宝珠忍不住感叹,幸亏十里村村大人多,不然还得出去找人。 王氏却有些心疼,“这一百来个人,一人十二文,一天就得一两多银子,又是一笔大开销。” 老爷子砸吧了一口烟锅子,“这钱也算是花在刀刃上了!人多,要不了半个月,地就能开出来。” 金宝珠看到王氏愁眉不展的样子,不愿多说,就把话题岔开了,“奶,黎姨那边您打算给多少聘礼钱?” 说到这个,老太太又咧开嘴,“这个我想过来了,黎丫头虽说遭过难,但好歹以前也是个娇养长大的小姐,咱们不能拿少了。” 又看了一眼老爷子,“我跟你爷商量了,就给二十六两吧!吉利!” 安氏听到二十六两的时候惊了一下,不过想到现在家里宽裕,也挺开心。 “咱们这里规矩,聘礼除了礼金,还有两套新衣,两双鞋,两件首饰,两只活物,新盆新碗新箱笼,通通都是双数。” 金宝珠心里嘀咕……果然结婚这种事情是真心麻烦。 金大喜私心很满意聘金数目,但是又觉得心有愧疚。 “娘,大嫂,我平日里也不怎么花钱,我那还有二两,你们拿去置办东西。” 王氏想推辞,被金宝珠拉住了,“爷奶,你们看看四叔,这么快就知道疼媳妇儿了,看来我以后要成没人要的孩子了!唉~” 王氏知道儿子心气儿高,也没提。 金大喜却一个爆栗敲在金宝珠脑袋上,“臭丫头,连你四叔都敢调侃,以后别指望我给你带栗子糖吃!” 金宝珠疼的龇牙咧嘴的,“奶你看啊~我就说四叔不喜欢我了吧!” 金大喜……我是那个意思吗? 金老二难得凑个热闹,“下次二叔给你买,还买糖人儿给你!” 金宝珠白眼一番,“得了吧!您啊,还是去疼二婶儿吧!我有爷奶,才不要跟你们一个两个三个一样,哼!” 林岸那几板子打的,雷声大,雨点小,趴了一晚上就活蹦乱跳的。 夏琉的案子审的清楚,镇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云客来和济民堂也开始正常营业。 只是在方老头的去留问题上,上官犯了难。 他是想直接让老头结账走人的,但是又考虑到现在济民堂的情况,如果方老头走了,会不会有人大题小做,再起风波,说济民堂做贼心虚。 而且一时半会儿,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坐堂大夫。 但如果留下方老头,他又觉得刺眼。 最后为了生意不受影响,他还是选择把方老头留了下来。 云客来照常营业,来福酒楼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夏琉一走,三房就剩路宝儿和他们的女儿夏雨荷了。 夏大老爷夏犇在外面还没有回来,二老爷醉心陶瓷,也没心管理夏琉留下来的烂摊子。 路宝儿只能硬着头皮上。 “四位掌柜,酒楼现在不仅不能关门,还要必须继续开门营业,所有人都必需还像以前一样,按部就班,对客人笑脸相迎。” 其中一个人长脸掌柜有些不屑,不过一介妇人,懂什么。 “夫人,三爷出事以后,酒楼外都是看笑话的,更不乏上门奚落,扔烂菜叶子的,我们这一群老骨头,实在是招架不住。” 路宝儿呷了一口茶水,“看来几位身子不好使啊!四十几岁就成老骨头了,也罢,总要给有能力的年轻后生机会不是,金钗!” 除了那个长脸掌柜,其他三个齐齐跪地,“夫人,我们都听您吩咐!” 路宝儿杀伐果断,也懂得拿捏人心,“高掌柜年事已高,去账房领了工钱回家养老吧!” “对了,以后就别出来劳累了,我会跟其他铺子打招呼的。” 长脸这下子懵了,这女人怎么不按套路来呢?不是应该低三下四的求他,再适当给点好处吗? 但是他没有机会了! 兰霁打算秋日下场考试,所以就提早向金大喜提出了辞呈。 金大喜是鼓励他走向更好的路的,但是也为从哪儿找个夫子顶替他犯了难。 第二日吃过早饭,金老大驾着马车,带着金宝珠,安氏,林氏,和牛嫂子,后面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一起王二梁坡走。 老爷子也是跟着去的,不过他是更金老大坐在车辕上,毕竟车厢里坐的都是一群妇人,总不好让他一个老头子跟着挤进去。 第五十五章,冬笋 平时寂静无人的二梁坡,今日热闹不已。 金宝珠将这百十来号人分成十组,一组管一片荒地,组长也是由大家推举出来的。 然后每组抽出两个人来搭建一个暂时的棚子,毕竟要做饭,离村那么远,总不能回去吃饭不是。 刚好山脚下就有一片竹林子,几个人大老爷们儿就过去打算砍些大点的竹子拿来搭棚子。 金宝珠想着竹林,这会儿指不定有冬笋吃,带上金老大,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了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地方,金宝珠四处转悠了一圈,就看见有很多地方的土有松动迹象。 随手捡了一个树枝子,她就开始掏弄,几下就看见一个鲜峥峥的笋子斜靠在土里。 “爹,你看,这有笋子吃!” 一想到前世吃过的冬笋炒腊肉,泡椒冬笋,她就馋的直流口水。 金老大听到动静,过来一看,眉头就皱成一团,“宝丫头,这笋子吃起来又涩又苦,除了灾年,哪有人吃!” 金宝珠白眼,“爹,那是你们不会弄,等我挖几颗,晚上做给你们吃,保准让你们馋的流口水。” 金老大在金宝珠面前,一般都是起拥护作用的,听女儿这么说,也没反驳。 “那我来,你把手弄干净,女孩子家家,就不是干这种粗活的。” 金宝珠无语,心里又是一暖,“爹,你看,但凡是这种……” 金老大斜了她一眼,“找笋子这种事老子比你强!” 金宝珠…… 人多力量大,小半个时辰,大家就一人扛了一捆竹子出了竹林。 其中一个汉子看见金老大兜着一兜子笋子,打趣到,“大福哥这是肉吃多了,要换换口味,吃点苦头了!” 金老大瞪了他一眼,“老子乐意,吃了你家的不成?” 金宝珠……直男本直没跑了。 棚子只是用来做饭,搭的也简单,一群人上手,刚好赶在吃饭之前搭好。 接下来就是安氏几个妇人发挥的时候了,几人麻利地把锅灶弄整齐,吃食蔬菜都淘洗干净。 这一顿饭很简单,一锅萝卜烩青菜,一盆豆腐炖土豆,里面还放了整整两斤肉,炖的油汪汪的,一个个都吃的直砸吧嘴。 安排好一切,金宝珠和安氏林氏就回到了大院儿。 眼看就要到金大喜和黎芳菲的大喜之日了,她得赶在这之前把之前跟黎芳菲说的事解决好。 金老大就又送着她去了镇上。 “四婶儿,做梭编和针织的人我都买好了,你这边铺子找的怎么样?对了,还有院子!” 黎芳菲办事麻利,亲自给金宝珠添了一杯热茶,“都找好了!院子是个大的,做这个绰绰有余,铺子也是连着的,主家要四百两,我谈到了三百六十两。” 金宝珠打听过行情,也信任黎芳菲。 “好,我就不过去看了,这是银子,就麻烦四婶儿了!” 黎芳菲温柔的笑笑,“宝丫头,你放心!” 这边解决完,金宝珠想着去市场上买两斤牛肉,突然就馋牛肉干了。 父女俩正逛着,就看到一群人急匆匆的往一个方向跑。 “走走走,咱们也跟着去看看热闹去,听说那夏三太太亲自去来福酒楼,还被砸了一身臭鸡蛋烂菜叶子。” 金宝珠跟金老大对视一眼,两个人也跟着人群往前走去。 来福酒楼面前,挤了密密麻麻的一大堆人,金宝珠在金老大的开路下,一口气拥到前面一点的位置。 路宝儿穿着一身素色长袄,头上除了一根油亮光堂的木簪子,什么都没有,脸色也多了几分苍白憔悴。 倒是没有之前那些人说的被臭鸡蛋烂菜叶子洗礼过的痕迹。 “各位乡亲父老,叔伯大婶,相公他虽被人蛊惑,犯了大错,可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妻子做的不够好,如果我能早日洞察相公他……如今哪会……呜呜呜……” 路宝儿站在来福酒楼门口,身后跟着两个三十左右的男子,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有情有义,也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相公他一走,留下我……我这孤儿寡母的!” 又是一阵啼哭,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落在了在场乡民的心上。 美人落泪,雨打芭蕉,既让人欣喜,又让人心疼。 这不,站在金宝珠前面的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人就看不下去了。 “夏琉那厮不知廉耻,与夫人你何干?夫人大仁大义,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还望夫人珍重自身才是!” 这话说的,不仅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还把在场所有人都拖了下去。 “是啊!三夫人,你一介女流,遇见这种事,本就是不容易,我们大家又岂会落井下石!” 这样一来,那些本来还妄图反驳的人,都活生生的把话噎了回去。 路宝儿仿佛要晕过去的模样,半截身子倚在金钗身上。 “小妇人哪能不知道各位乡亲都是大善大慈之人,只是相公……他给镇子带来如此不好的影响,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好意思!” 她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擦眼睛,泪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 “寡妇不好过,更何况,还有我的荷儿,若是这酒楼再开不下去……” 话没说完,意思了然。 一个个的汉子都吼了起来。 “夫人您就放心吧!夏琉随不是个好东西,可他这酒楼的饭菜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好,大家肯定还是乐意捧场的。” “是啊!夫人,这位兄弟说的是,我们大家以后肯定会经常来照顾您生意的。” “……” 金宝珠在一旁听的直撇嘴,装可怜博同情这招,还真是古今通用啊! 抬头一看,自家老爹居然也跟自己同款表情,心里一乐,不觉搞笑。 自此,夏琉带来的后遗症算是决绝了个七七八八。 路宝儿走进酒楼,把手里的帕子往金钗手里一扔,“小姐最近在干嘛?” 金钗接住帕子,上面的葱头味熏的她差点儿呕吐,生生压住。 “回夫人,小姐一直在房里跟着女先生学习,并未懈怠!” 路宝儿满意的点点头。 大萧的牛属于主要劳力,杀牛是需要衙门许可的,所以镇上能买到牛肉的只有一个摊子。 等金宝珠到的时候,就只剩下半块牛肋排和一条牛腿了。 第五十六章,改嫁 卖牛肉的汉子正开心有人买走了一大扇牛肉,就看到又有人过来。 热情招呼,“大哥,带女儿买牛肉啊?我这都是一大早刚杀的,新鲜着呢!您看看要哪块?” 金宝珠小手指在牛肉上戳了戳,新鲜是挺新鲜的,就是没有适合做牛肉干的。 “大叔,你这生意挺好啊!” 汉子咧嘴一笑,“今日遇上大主顾,这不就剩下这些了,你看看,这些都是上好的牛肋排,回家一炖,下饭香着哩!” 金宝珠左右瞥瞥,“大叔这牛肠牛肚咋卖的?” 汉子脸色微怔,“那些五文钱都不值,臭腥腥的,没人吃,小丫头你看我这牛……” 金宝珠直接打断汉子的话,“那你给我切个三根大排吧!” 牛肋排大,三根连皮带肉,够她们一大家子吃两顿了。 汉子又是一乐,拿起大骨刀就开剁。 “那这牛蹄子呢?咋卖的?” 汉子一抬头,心里饭嘀咕,这看上去也不像是没钱的主啊,眼睛咋就直往那不值钱的东西上瞅呢! “那个便宜,你要是要,十五文钱两个都给你拿走。” 金宝珠想了想,“肉我要,牛蹄子我也要了,你再把牛肠和牛肚饶给我!” 汉子倒是没犹豫,反正也是卖不出去的东西,“成,那还有一个心包,你要是不嫌弃,都拿了去。” 两人回到家,天色都暗了,金老大还一个劲儿的嘀咕,“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买那臭烘烘的玩意,把你娘给我新做的袄子都熏上味儿了。” 金宝珠白眼,怎么感觉这便宜爹越来越女性化了呢?仿若更年期提前一样。 “您那是心疼钱吗?您那是心疼我娘吧?” 安氏刚好从大门出来,“啥心疼?心疼我干啥?” 金老大立马一副狗腿子像,“宁儿你咋出来了,快进去,外面风大!” 金宝珠双手往兜里一插,“心疼您什么,心疼您被风吹走了呗!哼!” 兰家久违的割了一斤猪肉,因为今儿个是兰兰五岁生辰。 兰霁除了在学堂教书,还揽了一份替镇上书铺抄书的差事,这次想着是兰兰生辰,就去摊子上买了一朵桃粉色的绢花回来。 “兰兰,这个给你,大哥希望你以后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开心!” 兰兰能吃到肉就已经很开心了,没想到还有礼物收。 一下子高兴的眼眶都红了,“谢谢大哥!这个我特别喜欢。” 兰母夹在肉块的筷子放了下来,“霁儿,你哪来的钱买这东西的?你是不是背着我藏私房钱了?” 不容分辩,兰母火气一上来,竟不管不顾,抄起鞋底子就呼到了兰霁脸上。 兰兰吓了一跳,看着自己大哥脸上还粘着鞋底子上的泥土,小小的脑袋里,第一次对兰母有了不满。 “娘,大哥也是一家人,什么叫藏啊?再说了,那钱本来就是大哥自己挣的,您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呢!” 兰母其实心里也有点后悔,但是又看到兰霁一脸冷色,心里火逐渐升腾。 “你也被他蛊惑了不成,我可是你们亲娘,你们这是不孝。” “等我告到县太爷那里,你们就等着下大狱吧你们,不肖子孙!” 一直没吭声的兰霁开口了,“娘是等着我们死了,您再改嫁给高二赖是吧?” 这一句话,犹如油锅溅水,炸的兰母又惊又怕。 “你胡说什么?你个臭小子,你这是要逼死你亲娘啊!” 兰兰可不是那不知人事的,一听这话,小脸煞白,“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高二赖是谁,更咱娘又有什么关系?” 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兰霁没想隐瞒。 “高二赖是村里里正的侄子,你之前跟娘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应该见过。” 兰兰思绪翻涌,“是那个明明是个大个子,却满身猥琐气息的人!” 她这话是的肯定,却激起了兰母的怒火。 “你这个死丫头,有你这么不敬长辈的吗?二赖哥怎么算,你也得管他叫声叔才是。” 兰兰觉得晴天霹雳,怒吼道,“什么长辈?什么二赖哥?他就是个坏蛋,痞子……” 啪的一声,兰母起身狠狠地一巴掌落在了兰兰脸上。 兰兰一把掀翻桌子,就跑了出去。 兰霁也懒得管,赶忙就去追。 兰兰一边跑一边哭,眼流过两颊,刺的生疼。 她疯了一般的跑,兰霁一个身怀武功的人硬是没追上。 最后在的看着兰兰被一个小人儿带进那道大门时,他才停下脚步。 金宝珠正打算洗牛肠,就感觉心里一阵酸楚,鬼使神差地就打开了大门。 结果就看见兰兰肿着半边腮帮子,哭嚎着跑了过来。 安氏几人看见兰兰的脸,都是一惊,赶忙带她去洗脸上药。 在得知事情原委之后,除了唉声叹气,好言相劝,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抚平小兰兰心里的伤痕。 今夜金家的饭桌气氛比上次吃小龙虾还要诡异。 “宝妹妹,这……能吃吗?” 金成筷头子戳了戳大盘子里的一块牛肠,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金宝珠白了他一眼,“不能吃!” 手上动作却是一点也没落下,夹了一小块放进兰兰的碗里。 “兰兰,你吃,可好吃了!” 兰兰也有些犹豫不定,但是她打心眼儿里相信金宝珠,两眼一闭,就把那块牛肠塞进嘴里。 所有人都把兰兰当成了小白鼠,瞪大眼睛看着小丫头脸上的表情,生怕错漏一丝。 兰兰嚼了半天,眼神慢慢亮了,“嗯嗯,好吃,宝姐姐,这个真好吃!你们大家快点尝尝。” 众人这才稍稍放心,都朝牛肠伸出了筷子。 老爷子也是眼前一亮,“不错不错,口感绵软,酸爽过夜!” 其他人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兰兰心里却是更加笃定了金宝珠的强大,明明那么丑的东西,就用草灰和白面洗洗,就变的这么好吃,那要是今日哥哥买的那块肉给宝姐姐做,估计要好吃到飞起来了。 想到肉,兰兰心头忍不住又堵塞起来。 金宝珠躺在床上,想到兰兰说兰霁脸被打的事情,心里又莫名其妙隐隐作痛。 第五十七章,救谁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男人熙熙,皆为色往! 经过路宝儿的一场哭诉,来福酒楼以及其他三家酒楼的生意,都渐渐蒸蒸日上起来。 上官这边开始有了危机感。 他又找到了金宝珠。 “宝珠,你可有什么好法子解决云客来的困境?” 金宝珠可是亲眼目睹了路宝儿的那一场大戏,云客来生意受影响是很正常的。 毕竟时日久了,大家口味都叼的,腻了,而夏琉经营酒楼多年,没有固定客源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美女东家坐镇。 “酒楼的主要用途还是拿来吃饭喝酒的,云客来的吃食新鲜美味,困境只是暂时的,当然了,如果你不满意,也可以适当效仿!” 上官不解,望着金宝珠,一脸茫然。 “把前厅上菜招呼的小二,通通换成女子!” 上官有些愣了,“虽说大萧民风开放,但是,万一……” 金宝珠心里一直想着兰霁的脸,哪有心情陪他磨叽,“如果是个大哥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咱们就终止合作吧!” 虽说上官有些恼了金宝珠的态度,但还是吩咐下去,照她的主意做了。 吃完早饭,金大喜领着一群萝卜头往学堂走,后面跟着金宝珠,屁颠儿屁颠儿的。 金平看不下去了,“妹妹要不二哥背你,你看看你这样,走到明日去了都!” 金宝珠推了他一把,“我哪样?你才走到明日去了呢!三哥,你背我!” 金安苦比的笑笑,“二哥,你就是太笨,女孩子要靠哄的!” “来,妹妹,三哥哥背你!” 除了金恩金平,其他几个萝卜头都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到了学堂门口,金宝珠就看见兰霁正在低头开锁。 自从喜欢上金宝珠,兰霁的尊严都在别人身上,门都来不及开,跑到最后面的金宝珠面前。 “宝妹妹,你来了?那个昨日多谢你收留兰兰,我……” 金宝珠无语,这狗男人除了道谢,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不用,你与其跟我这儿天天道谢,还不如好好护着她!” 她又从小包包里掏出一个粗瓷的小瓶子,“这个是伤药,专治打伤!” 打这个字她说的很重,又转头看看其他人,“四叔,哥哥们,我走了!” 聪明如兰霁,拿着那瓶药,心里滚烫的一塌糊涂。 突然察觉一股冷意袭来,他一抬头,就看见七个高矮不一的萝卜头瞪着他。 他咳嗽一声,“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进去背书!” 没了极品捣乱,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金大喜和黎芳菲的大喜之日。 一大清早,大院儿就热气腾腾,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王氏来回游走,“他婶子,那个笼里的蒸菜火候一点要看好了!” “老大媳妇儿啊!你们妯娌几个抓紧时间把新房的床布置上,还有恩小子,你……” 金平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袱,“奶,您放心吧您,咱们指定一处不落的给您弄好了!” 王氏一巴掌拍在金平后脑勺上,“臭小子,话都不会说,那是给我老婆子弄的吗?那是……” 金阳一脸喜气,“是是是,老二嘴瞟了,这是给咱四叔四婶儿弄的。” 村子里规矩,正日子的喜宴要赶在中午之前,金大喜被几个平辈兄弟抓着,也好好捯饬了一番。 喜服的绸子是金宝珠特意挑的,跟黎芳菲的是同款。 鼓乐队也是请的最好的,一早就跺着脚急吼吼的在大院儿门口侯着了。 金老大拿着一个大竹篓子,趁着在迎亲之前,给他们一人发了两个水煮蛋,两片卤肉,让他们垫垫肚子,油纸包一打开,都还冒着热气。 有了热乎气儿,这些人都充满了干劲,吹得响彻云霄。 金宝珠看见骑着高头大马,慢慢走远的金大喜,心里酸涩一片,一滴眼泪慢慢滑落。 原来两厢情愿,两情相悦的结合,竟幸福至此。 不管怎么说,金家都对兰家有大恩,兰母也是早起就带着兄妹俩来大院儿帮忙。 隐藏在人群中的兰霁被金宝珠脸颊上的晶莹淹漬着,慢慢走了过去。 金宝珠不察,就看见一块白色帕子就递了过来。 “哼,看什么看,我是被风刮的!” 兰霁憋笑,“我知道,所以给你帕子挡挡风!” 金宝珠……你大爷的! 狠狠一下跺在蓝霁脚背上,扬长而去。 兰霁疼的一激灵,可当他低头看见鞋面上小小的脚印时,又忍不住想,原来宝妹妹的脚这么小巧玲珑。 于是他就收回了擦拭的手,就那么留着一个泥脚印,吃完整个喜宴。 这边芳络阁,红绸高挂,金大喜三兄弟从马背上下来,喜婆上去敲响侧面。 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有些青涩的声音。 “听说金秀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知可否经得起小生考验?” 金大喜几人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黎芳菲孤身一人在清水镇,这出言考教的是谁? 喜婆随机应变,“秀才老爷,这是新娘子考你呢?” 金大喜礼仪周到,对着门一揖,“还请兄台赐教!” 里面又传出声音,不过这次这人声音明显更成熟一些。 “金秀才听好,上联:逢迎远近逍遥过,进退连环运道通。” 金大喜轻松自在,稍加思索,“荷花茎藕莲蓬苔,芙蓉芍药蕊芳菲。” 月季一直在房门外听着,这话自是回禀到了黎芳菲面前,她不自觉羞红了粉面。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小丫鬟心里也渐渐生了变化。 拦门的两兄弟就是黎芳菲远在江南的亲弟弟,他们得知姐姐要嫁人,就急急忙赶了回来。 就连这考教金大喜的题目,也是问先生讨要而来,没想到这未来姐夫竟然如此厉害。 老大黎清明本来想要开门的,却被老二黎清致拦住了,“大哥,咱再试试!” “秀才老爷听好了,还有最后一题!” “假如有一天尊亲跟我姐同时掉清水河里,你先救谁?” 金大喜没主意听,就记住了“我姐”两个字,三人对视一眼,相继明了。 可是却对这个问题犯了难。 黎清明也没想到黎清致会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就打算强行开门。 黎清致感觉外面久久没反应,也有些急了,但他还是没让黎清明开门。 黎芳菲不顾月季阻拦,掀开盖头就走了出来。 “二弟,你这是哪里学的这一套?哪有这样为难人的!” 第五十八章,在哪 看见自家姐姐急了,黎清致也急了,“我是无意中听到两口子吵架,说的……” 黎芳菲和黎清明简直恨铁不成钢。 “那怎么办?问都问了,这会儿要是放他们进来,那咱们黎家还如何做人?” 里面三人急的团团转,外面三人相视一笑,应答自如。 “四弟妹,你就放心吧!到时候,四弟救你,我跟你二哥救娘!” 金老二也急忙跟着金老大表态,“大哥说的是!再说了,我们金家一大群男人,那能掉进河里的活计,也轮不着你来做。” 金大喜有人撑腰,清了清嗓子,“芳菲,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救你!” 他没说的是,王氏水性比他这个大男人还好,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救谁一说。 话闭,不止黎芳菲三姐弟愣住,那些迎亲的,看热闹的,都一阵唏嘘。 看来传言金家男人疼媳妇儿,还真是扎扎实实的啊! 喜宴办的盛大又体面,宾主尽欢。 客人都走了以后,就只剩下黎清明黎清致两兄弟,死死拽住金大喜不放。 尤其是黎清致,喝的六亲不认,五谷不分,“老金,我告诉你,你……嗝~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姐,我就……咔嚓!” 他眼神胡乱的王金大喜下面一瞟,比了一个剪刀手,金大喜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 王氏却急了,“败家玩意儿,说的什么混账话,宝丫头,快快快,快回屋睡觉去!” 金宝珠尴尬,您老当我不知道不就行了,反正我……我还小! 正值月中,玉盘高挂。 金大喜踉踉跄跄的拿起一旁系着红绳的细称,缓缓挑开床上新妇的盖头。 四目相对,谈不上娇羞,只是默默红了脸颊。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一个有些焦急窘迫的男子声音响起,“在哪儿呢?” 稍顿,又听到一个柔媚酥软女子哼唧一声。 一片乌云悄悄靠近,把月亮裹如怀中。 新妇入门,第二日是要早起认亲敬茶,展示厨艺的,黎芳菲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天光大亮,急坏了。 可她打开房门那一刻,却又欢喜起来。 一夜大雪,院子里茫茫一片,松了一口气,她才拿起厨房门口的大扫把开始扫雪。 金家人也陆陆续续起床,王氏看到院子里干干净净,又看到厨房忙碌的身影,笑的满足欣慰。 倒春寒,也意味着天要暖和起来了,还好二梁坡的地已经翻好了,被雪冻两日,定然更加酥松。 一串串脚印留下,金宝珠戴着一顶狗皮帽子,想去看看那边六个姑娘的成果。 总共六个人,她把她们分成两组。 分别赐名,香葵,绿荷,秋桂,粉岚,水樱和紫荆。 香葵,绿荷和秋桂负责各种提包挎包,其他三人负责手钏,络子跟荷包。 当她看到成品的时候着实惊了一把,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容小觑。 本来是拿给她们练手的劣质丝线,没想到经过她们几个的巧手,竟有鬼斧神工之效。 “你们做的不错,明日我会送新的图纸和丝线过来,咱们可以投入生产了!” 几人搞不懂啥叫投入生产,但是知道肯定是好事,都笑的合不拢嘴。 倒是紫荆犹疑了一下,微微伏身,“小姐,我这做了一个荷包,想让您帮着掌掌眼!” 金宝珠一怔,顺势接过,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渐渐露出欣喜之色。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啊!还知道举一反三!” 荷包还是普通样子,只不过外面是一层编制的紫罗兰色镂空花纹,里面嵌着白色绸布,美观又实用。 “这个里面的绸子是哪里来的?我可不记得我有提供这个给你!” 紫荆面色不变,“回小姐,这个是奴婢私用的帕子,是之前主子赏的!” 金宝珠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从身上的小包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锞子,“这个赏你了,下次我再带一块帕子给你!” 紫荆喜不自胜,秋桂却眼含嫉妒。 黎芳菲虽然嫁到了金家,可也不能丢了芳络阁的生意,吃过饭就去了镇上。 黎清明和黎清致这次回来,已经不打算回去了。 “姐,你放心吧!我跟弟弟已经去清水书院报到了,不会耽误学业,再说,有我们在这边,你有有个靠头。” 黎芳菲感到,“姐姐拖累你们了!” 黎清致不是个拖拖拉拉的性子,“姐,我告诉你,那金家人要是欺负你……” 黎芳菲打断他,“清致,那是你姐未来的家人!他们对我很好。” 金宝珠现在愁的脑瓜子疼,一边要筹备铺子,一边要着手收购红薯和土豆,最重要的是红薯还要育苗,相对比较麻烦。 想起上次画图的事情,估计这次房子的设计图也只能口述,不能笔传了。 同样的办法,金宝珠搞来一个独轮车,让金老大推着她,绕着村子吆喝。 “收土豆红薯了!” 重复这一句,收效还可以。 可是看着院子里堆的东西,她又犯了难。 土豆亩种三百斤左右,现在总共收上来的连五亩地的费劲。 红薯更少,不过倒是不影响,毕竟是拿来育苗的。 最后没办法,老爷子就让去租了吴老头的牛车,三人在附近几个村子饶了好几天,又多花钱去镇上购买,才勉强又收上来八千多斤。 要想栽完一百亩地,是远远不可能的,金宝珠就打算剩下的全部用来种红薯,毕竟红薯苗易得。 之前招过一次工,这次招工也不算难,几十个人轮流在地里忙活起来。 金宝珠提前看过村里人的种植方式,不仅没有将土豆分割成小块,而且也没有施肥。 怪不得一家人地不少,却产量如此低。 牛大春挑过来一筐提前酵好的大粪,“宝珠丫头,你把这大粪跟土豆蛋子弄在一起,到时候臭的还能吃吗?” 金宝珠扶额,大萧啥都挺好,就是不懂这天然肥的好处。 “大春叔,你就看好吧!” 其他人本来也有疑问,想着这土豆都切开了,咋还能出苗,但是看见金宝珠一副坚定不移的样子,都选择了闭嘴不言。 也有想要等着看好戏,选择沉默的。 第五十九章,萧柔 云卷云舒,时光飞逝! 地里的土豆红薯发了青芽,镇上的包包铺子也开了起来。 “宝丫头,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铺子看看吗?” 黎芳菲拿起一块窖藏过的蒸红薯,甜味儿在嘴里迸发。 金宝珠低头想了想,“我不去了四婶儿,铺子那边有香葵和你照看着,我要去二梁坡跟进厂子进度!” 老爷子掏出帕子擦掉嘴边的菜渣,“宝丫头你还小,不要太过劳累。还有一个月才能收土豆,来得及!” 王氏也心疼金宝珠,同意附和,“是啊!宝丫头,让你爹跟二叔过去盯着就行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奶给你炖肉吃,补补。” 几人这边一心都放在关心金宝珠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注意其他。 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他们。 一群人都寻声望去,就看见月季抱着一只裹满米粒菜渣的手臂,半躺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不断,杏眸里满含热泪,裙子上也都是杂菜粥的渣子汤汁。 而金大喜呆愣愣地站在一旁,左手上拿着一个空碗,右手停在半空,眉心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氏赶忙招呼着林氏把月季弄出去冲洗上药,又看了一眼满目担忧的黎芳菲。 一巴掌拍在金大喜腰上,“你都多大个人了,怎么盛个饭还能把顶锅打翻呢?你看看给月季丫头烫的。” 黎芳菲随担心月季的伤势,可她跟在乎自家相公,随即上前。 “相公,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烫到?” 金大喜心中生气,却不忍对黎芳菲发作。 “菲儿,我没事!只是月季……尽快给她寻个去处吧!” 众人不解,但金大喜不欲解释,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 月季躺在床上,褪去衣物,林氏看见她除了右手手臂,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大碍,也松了一口气。 “月季,你放心吧!你这点伤,不碍事,养养就好了!” 月季望着房顶,心里难过又烦闷,听到林氏一副轻飘飘的语气,忍不住反驳。 “你当然没事,被烫的又不是你!” 她这声吼的大,门口的金老二也听见了。 不顾男女之别,进来拉着林氏就往外走。“走吧!媳妇儿,反正烫的又不是你,你管她留不留疤,死不死的。” 月季羞愤,“你……你无礼!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金老二都瘸腿,“你不会是想要用这种方式……” 金老二连话都没有给她机会说完,扔下“恶心”二字就走了。 做粉条的厂房建的普通,倒也不麻烦,如今地基已经打好,剩下的工程按部就班就好。 主要是金宝珠想要建的院子,她拿给泥瓦匠的图纸是现代风格的中式别墅,所以需要她事无巨细的去指点跟踪。 兰霁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要参加县试了,金大喜为他在镇上清水书院争取到一个插堂进修的机会,今日就要去报道。 大萧女子可入学,可从商,可为官。 清明书院就开了女学班,一门而入,两处课堂,各自为学。 萧府居然堂。 一个瓜子小脸,身姿绰约的女子半靠在主位脚踏上。 眉目之间锁着乖张伶俐,“母妃,女儿今日真是身子不利索,求您允准好不好嘛?” 主位上的夫人有着和女子同意精巧玲珑的脸,只是眼角略微爬上了些细纹。 她举止优雅的轻弹了一下女子额头,“柔儿,不可无理取闹,你是什么性子,母妃一清二楚,你马上收拾收拾去书院,否则……” 女子一个激灵就窜了起来,“好好好,您别告诉二哥,我马上就去,行不?” 清水书院作为整个镇上唯一的学堂,自然学子众多。 兰霁挎着一个半新的书袋,抬头仰望清水书院四个大字,心里多少有一些澎湃。 现在的他,每往前走一步,就离和金宝珠在一起的日子更近了一步,这一念头,是他每日里最大的动力。 并未注意前面,心中想着金宝珠,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块帕子,正想拾起,就听见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你是哪来的乡下小子,走路不长眼睛的吗?我家郡主的帕子可是江南进贡的天香锦,现在被你踩坏了,把你卖了你都赔不起!” 兰霁脸上还停留着想起金宝珠时的柔情浅笑,一抬头,就惊艳了一女子一生的时光。 “这位姑娘,既已知你家小姐的帕子如此贵重,为何又不知妥善保管?” “你若不将帕子掉了下来,我又如何能踩了上去?” “更何况,我亦不是圣人,又如何提前得知你家小姐会把帕子掉在地上而故意踩毁?” 丫头被兰霁的模样惊到了,除了他们家郡王爷,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子能长的如此好看过。 不不不,也不对。 她们家郡王爷是高贵,是冷艳,是邪魅。 而面前这个男子,是清风,是明月,是冷冽。 半晌没有动静,兰霁把目光投向丫头身后半步处的女子身上。 女子回神,伏了伏,“丫鬟无状,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兰霁神色如常,“踩坏姑娘帕子确实是在下的不是,但我此时没带银钱也是事实,如果姑娘不介意,明日还在此地,定当赔偿损失。” 丫鬟还想说什么,就被女子一把掐在腰上制止了。 “嗯……好!公子尊姓?也好……” 兰霁转身欲走,“姑娘不必知道!” 丫鬟这次没等女子拦,就叉着腰叫喝道,“你这人什么态度?长的好看了不起啊?居然敢得罪我们萧府……” 女子眼神思索,突然冲着兰霁背影喊了一声,“喂!我叫萧柔。” 兰霁没有错过刚刚对话中的郡主,萧府等字眼,脑子里思索片刻,瞬间明白过来。 除了在面对金宝珠的时候他有些愚笨,其他时候,精明睿智。 一个女子露出那样的眼神,明明是狩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与刺激。 兰霁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他要有**烦了。 第六十章,苛待 男学这边夫子就两个,一个教国学,一个教算数,贵精不贵多。 向嵩是进士出身,端的是清明,贵的是气质,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简朴大方,眉眼处略还有些沧桑感。 手拿一本厚重的手札,领着兰霁直接进入甲班。 男学和女学一样,都是以甲乙丙丁……来分班次。 一番简单的介绍,兰霁挑好位置坐了下来。 午饭期间,兰霁拿出自己一大早起来准备的一个粗面馒头,和小小一块油纸包住的咸菜,坐在廊下,细细咀嚼果腹。 一抬头就看见早上遇见的那个丫鬟,在两个院子间的小门口东张西望的。 正想继续吃,就有一抹淡蓝映入眼帘,兰霁赶紧放下东西,起身行礼。 “萧夫子!” 萧?是听守门的大叔说妹妹的丫鬟找自己,才匆匆搁下饭食过来,没想到就看见了兰霁。 他知道面前这个长的还不错的小子是走后门进来的,所以没什么好脸色。 随意吭了一声就走了。 “红果,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郡主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红果丫鬟伏身行礼,“回二公子,郡主……郡主让奴婢知会您一声,切记一定不要苛待为难新生。” 说完这话,红果头都没敢抬,就跑了。 那架势,就像后面有狼追一样。 萧?一头雾水,什么苛待新生,我一个夫子,我能苛待什么新……新生? 他回头看了看刚刚兰霁坐过的地方,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堂堂七尺男儿,走后门就算了,居然还想指望开女人吃饭。 刚刚洁完面出来的兰霁,背后一凉,那啥一紧,不详的预感更强烈了。 金宝珠的三层小别墅建的不错,进展顺利,就是在从山上接水下来的中途出了点叉子,不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泥瓦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恭房,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东家小姐,你费这么大劲儿从山上接水,就是为了这个茅坑?” 金宝珠白眼,什么玩意儿茅坑,本姑娘这明明是卫生间,卫生间好不啦? “大叔,您还是好好干活吧!晚上我打酒给你们打打牙祭!” 古法制粉条还是金宝珠在某音上学的,还有土豆粉,自己也小打小闹的做过。 可现在工具显然不尽人意,就说把土豆和红薯捣碎出粉这一步,就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精力。 大萧的铁不值钱,金宝珠已经在铁匠铺子订制的好几口大锅和粉漏什么的。 剩下的木盆,木桶,一些小物件,她打算亲自去找木匠做,连带把她想要的一些家具打制出来。 村里王木匠家。 “二赖,你这可有段时间没出去揽活了,怎么,发大财了?” 高二赖拿手扯过油纸包里最后一块鸡肉了,“王哥,你这不是拿话噎弟弟吗?我哪次有好活不想着你?” 一口闷掉杯子里的黄汤,“这次弟弟是栽了!” 王木匠眼色疑惑,假意询问,“还能有人让二赖兄弟吃瓜落,说来听听!” 高二赖抹了一把脸,“还能有谁?村长家在二梁坡建那么大房子,你能不知道?” “我还当什么大事呢!人家那说个包出去的活计,咱俩不是零工嘛!” 王木匠是个有脑子的,他不可不想得罪村长家,背后也不愿意,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更何况面前这个就不是个嘴严的。 高二赖不以为然,“呸!大工程包了,小工总还要找人吧!更何况老子的手艺,十里八村谁不知道!” 一个清脆薄怒的声音突然响起,“二赖叔的手艺太好,我们怎么请得起!” 高二赖听出声音是金宝珠的,回头一看,发现老爷子也黑着一张脸瞪着他,吓的一呲溜就坐到了地上。 王木匠赶忙放下筷子,出来解围。 “世荣叔啊!来来来,进来坐,您这亲自过来是……” 老爷子和金宝珠也不客气,坐下来,直接就开门见山。 “我家宝丫头想找你坐点木活!” 王木匠一听,可高兴坏了,可是又看看一旁畏畏缩缩的高二赖,嘴上就开始油滑起来。 “叔能找我,那是看得起我,只是我这手艺,就怕您看不上呢!” 他搓搓手心,等着老爷子夸他,然后自己再万般无奈之下应承下来。 谁知道,老爷子没说话,金宝珠却开口了,“既然二赖叔手艺不行,那我跟爷就不打扰了。” 说完拉着老爷子就准备走。 王木匠却绷不住了,“哎哎叔,宝珠丫头,别呀!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一定好好做。” 金宝珠……小样儿,跟我玩? 王木匠本来以为只是打几个箱子柜子什么的,在听完金宝珠的描述后,拿着图纸的手都忍不住抖了抖。 好家伙,这么多,还这么新奇的玩意儿,得赚多少钱啊! 来不及多想,赶紧点头哈腰的向两人保证,一准儿准时完工。 图纸金宝珠也没有拿走,他打听过了,虽然这个王木匠有些小滑头,可却是个懂手艺,重手艺的人,不然她也不会来找他。 傍晚时分,黎芳菲在饭桌上无意提到。 “今日我撞见兰霁了,还顺道搭了他一程,不过我看他好像情绪不高,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 除了金大喜,众人齐齐看向金宝珠。 金宝珠……看我搞什么东西!我又没有怎样他,再说了,酒我这小体格子,我能怎样他吗? 金大喜放下筷子,“我用完了,我去兰家看看,那小子今日刚刚入学,可能有些不适应。” 金老大冷哼一声,“又不是女人,上学在哪儿不是上,还不适应,娘们儿唧唧的,我看就是闲的。” 金宝珠也不知道哪来的气,顺手夹了一大筷子咸菜,往金老大碗里一按,“爹,多吃点咸菜!” 金老大脸更黑了,抄起筷子,“你个白眼儿狼,你说谁闲呢?” 金宝珠没搭理他,一溜烟就去追金大喜了。 安氏无奈,晚上又得好好安抚自家这个如狼似虎的相公了。 黎芳菲吃完饭,径直就去了月季的屋子。 第六十一章,便宜 大院儿人多,屋子拥挤,至今七个萝卜头都还是挤在一间大屋里。 金老三两口子走了之后,东厢空了下来,可是金大喜成亲了,有了黎芳菲,自然不能再窝在以前的小房间,就搬了进去。 金宝珠作为家里人的掌上明珠,自然而然就住进了金大喜以前住的小间。 这样一来,就只能委屈了月季。 虽然是杂物间腾出来的地方,但是经过安氏林氏妯娌俩的一番收拾,看起来也温馨舒适。 可月季心里却不满的紧,窝在床上,一只手裹着白布,一只手磕着瓜子,满腹委屈。 刻意把瓜子皮儿弄的地上到处都是。 “什么秀才,不过就是个没有见识的乡下破落户,连个像样的院子都住不上,还假模假样的做什么生意,我呸,还不是占我们家小姐的便宜!” 哐当一声,黎芳菲推门而入。 “月季,这就是你的规矩?我有这样教过你吗?这里现在就是我黎芳菲的家,你辱骂他们跟辱骂我有什么区别?还是在你心里,我也是所谓的乡下泥腿子?” 月季见识过黎芳菲的手段,打心眼儿里还是怕黎芳菲的,可心里又不服气,“小姐,您就是借奴婢十个胆小,奴婢也不敢骂您啊!” 她直起身子,抹掉眼泪,小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奴婢就是为您抱不平,您以前在南边的时候,多少公子哥儿上门求娶,您本来可以寻一个更好的夫婿的,却偏偏……偏偏被……” 黎芳菲怒了,对她来说,金大喜就是最佳夫婿人选,她觉不允许任何人诋毁看起他,即使是跟了她多年的月季。 “够了!你好好养伤吧!我会尽快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的。” 月季没再说什么,尖长的指甲狠狠地掐着袖口,眼睛里是滔天的恨意。 在他看来,就算金大喜有功名加身,也不过是个不成大器的泥腿子,而自己身姿美堂,识字懂礼,他竟然还看不上,这就是他的错。 要不是为了留在小姐身边,她又怎么会主动委身于他。 手臂上的痛意清晰,金大喜,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月季无情了。 兰霁辗转得知萧夫子身份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夫子对他总是多有为难了。 他明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却也明白强权之下,必有屈服,倘若…… 正想的出神,就听见院子里响起了金大喜和金宝珠的声音,他赶忙起身掸掸衣摆,大步迎了出去。 “四叔,宝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金宝珠没说话,去一旁拉着兰兰低声细语。 金大喜摇头苦笑,“我挺你四婶儿说你今日情绪不高,所以过来看看。” 两人前后脚进屋,金宝珠跟兰兰打过招呼,也跟了上去。 坐定,金大喜问道,“是环境不适?” 兰霁一愣,眼神从金宝珠身上移开,“并非如此,只是……其实就是算术课题上有些不解罢了!” 金大喜低眉,“小事!咱们村里学院不教这个,你之前接触不深,有惑也很正常,多学多问就是!” “对了!给你们算术授课的是萧府的二公子萧?吧?听说他这个人性子古怪,可有为难你?” 兰霁眼神有些不自然,“没!萧夫子学识很高!” 来了一趟兰家,金宝珠除了跟兰兰说了几句话,从头到尾都没有开过口,最后别别扭扭的跟着金大喜回了家。 兰霁不免有些失望,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还看什么?难不成你还真看上那个臭丫头了不成?” 兰霁回头,就看见兰母披着袄子站在堂屋门口。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屋。 路上,金宝珠手里拿着一根草,掐了又掐。 “四叔,你相信兰……霁哥哥说的话吗?” 金大喜不解,“你不相信?” 金宝珠冷哼一声,“你没听他顾左右而言他吗?说什么学识高,肯定是那个萧夫子给他委屈受了!” 金大喜笑笑,“你倒是了解他!” “不过,就算是有了委屈,他也得受着。那个萧?可是炎王的儿子……” 金宝珠也知道炎王大名,只是没想到他儿子居然会当什么破夫子。 金大喜继续解释,“功高盖主的意思,你该懂的!炎王跟世子萧晄都在前线,手里握着兵权,三子萧烈随远在京城,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金宝珠哪里不明白,“所以那个萧?才甘愿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夫子!” 萧府花园。 六角琉璃亭内,一男一女,煮茶对饮,好不惬意! “妹妹,你别告诉二哥,你当真对那个叫兰霁的动了心思!” 萧?从小碳炉上提起铜壶,动作优雅的往茶缸里注着水。 “二哥不是知道吗?干嘛还要问一遍?” 萧柔一袭冰蓝色长袍,语气笃定且自信。 “你可知他出身?不过是个捕快之子,就算是长了一张勉强看得过去的脸,也无可配你之处!” “二哥老骂我不懂事,你可有打听他的学问,是个前途无量的呢!” 萧柔确实是看上了兰霁的脸,她什么都不缺,一点都不在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那也改变不了他的出身,你还是想想怎么过母亲那一关吧!” 眼看劝不动妹妹,萧?拂袖而去。 兰霁走了以后,金平的学武之路就不得不暂停下来。 金宝珠跟金老大商量之后,打算去镇上寻一个武师傅回来。 金老二要卖些药材,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几人刚到济民堂,就看见外面围了一大群人。 出于好奇,金宝珠也拉着金老大挤了进去。 就看见一个一身华衣的夫人怀里抱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疾言厉色的“恳求”着方老头。 “方大夫,你不要不识好歹!若你你治好我儿,萧府定不会亏待你。” 方老头腿一抖,就跪了下来“世子妃,老夫医术浅薄,确实是看不出贵公子到底是因何腹痛,还望世子妃赎罪。” 金宝珠看着方老头的可怜样,又想到对面是个什么世子妃,萧府? 思忖片刻,她大步上前。 “民女参见世子妃,不知可否允许小女看一看小公子病情?” 第六十二章,有虫 世子妃莫飞琼猩红着双眼,转身瞥了一眼金宝珠,浑身都是冷意。 “来啊!把这个不懂礼数的东西给本妃拖下去杖毙!” 金宝珠……一万句mmp卡在喉头。 东西?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啊呸,你们全家都不是东西。 远在百里外的红衣男子,突然狠狠打了几个喷嚏,感觉浑身不自在。 金老大也吓到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世子妃赎罪,小女年幼无知,小民愿作世子妃的出气筒!”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就纷纷为金老大金宝珠俩人出声。 “不是说这炎王仁治吗?怎么这个世子妃动不动就要打死人啊?” “你懂什么,炎王常年不在家,这世子妃哪里能学到炎王半分!” “说的也是,人家小丫头也是好心想要救人,她却对着人家喊打喊杀的。” “依我看呐……” 听着大家的话,世子妃气的脸红脖子粗,正想再下死令的时候,门口一辆马车上的妇人止住了她的话。 妇人在一个老嬷嬷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金宝珠,无形中释放出一股股威压。 “小姑娘,世子妃救女心切,难免措辞严厉了些,让你受委屈了!” 金宝珠……呵,措辞严厉?这大妈…… 她一抬头,却惊艳到了。 眼前高高在上的妇人,面似桃花,眼若星辰,眼波流转间闪着莹莹光泽,不容忽视。 对于长的好看的人,不论男女,金宝珠都喜欢,“没事儿,我不介意,但是我真的知道你们家小姐为什么肚子疼,而且会治。” 这时方老头也往妇人这边跪了两步,“小民济民堂郎中,参见王妃!” “王妃,这宝珠小人儿,确实是有独到的医术天赋,还望王妃和世子妃宽宏大量,让她一试。” 王妃眸色暗沉。 午时她的小孙女萧灿就开始腹痛,她以为只是小儿贪吃,积食所致,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谁知后面听下人回禀,说世子妃跑了几家医馆都不得而治,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毕竟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她自然明白舆论带来的伤害,心中不免对世子妃有了几分不满。 又看看脚下跪着的小丫头一脸自信的模样,她松了口。 “既然方大夫作保,你且试上一试!” 世子妃急了,“母亲,您……” 王妃一个眼神,世子妃乖乖的把萧灿放在了桌榻上,只是脑子里却还想着待会儿怎么整治金宝珠。 金宝珠上前,仔细又看了一遍,发现萧灿脸上确实有大小不一啊白斑,不是很明显,指甲看起来也不太健康。 “世子妃,不知道小姐之前有没有进食?” 世子妃不想回答,看了一眼旁边的奶娘。 奶娘会意,“小姐之前只吃了一碗蛋羹。” 金宝珠转身看着方老头。 “方爷爷,麻烦您亲自去,二两花椒,炒香,加香油。” 方老头没有多问,直接照办了。 金老二不解,“宝丫头,这位小姐到底是什么病况?” 金宝珠四周瞥一眼,对着王妃行了一礼。 “小姐肚子里有虫,而且……” 世子妃狂怒,“放肆!来人……” 王妃往椅子上一坐,“世子妃是想替本王妃做主不成?” 又看着金宝珠,“你继续说。” “小姐锦衣玉食,却面黄肌瘦,且面部指甲皆有白斑,伴高热,确实是蛔虫之症。” 王妃十几岁就跟着炎王,不是那种见识短浅的人,又结合萧灿的状况,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还是不解为何人的肚子里会有虫。 “你所说,大家皆知!只是这虫……” “回王妃,此虫名蛔虫,可能不只是贵府小姐,这种病很常见,倘若救治不够及时,虫入肝胆,便是神仙下凡,也药石枉医!” 王妃思忖,“依你所言……” 方老头端着一碗油乎乎的东西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宝丫头,好了,现在是……” 金宝珠二话不说,接过碗,冲着旁边奶娘呵斥,“您就是这样做奶娘的?还不赶紧帮忙。” 灌完药,金宝珠又怕萧灿脑子烧坏了,就又让药童打了一盆热水过来,不停的给小丫头擦拭面额手臂。 看着金宝珠忙碌的身影,王妃暗自点头。 世子妃却快步上前,一把推倒金宝珠,“大庭广众之下,你竟敢擅自解开我灿儿的衣扣,你简直不知所谓!奶娘,给我狠狠地掌她的嘴!” 奶娘因为刚刚的事,早就想着收拾金宝珠了。面上一喜,撸起袖子就往金宝珠去。 金老大腾的一下站起来,把金宝珠护在身后,金老二也拖着瘸腿站在两人身边。 奶娘一头碰在金老大铁一样的身子上,有些没稳住,向后踉跄几步,一脚就踩在世子妃的缎面绣鞋上。 吓得赶紧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世子妃自觉丢脸,一脚就把奶娘踹翻在地。 金老大像熊一样挺着,就是不让金宝珠出来。 “王妃娘娘,您跟世子妃高门贵胄,金枝玉叶,我们家宝珠也是从小被宠着疼着长大的。更何况,她还是为了救您家的小姐,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吗?” 不等王妃说什么,金老二继续道,“大哥你放心好了,素来听闻王妃娘娘仁慈至善,胸怀百姓,又怎么会任由恶奴伤人,胡作非为呢!” 这话说的,自有一番窍门,王妃也听出了其中门道,感情人家这是定要为那个小丫头出头啊! 她又不由地多了金宝珠两眼。 “小小姐身边的奶娘,不懂规矩,不识大体,钱嬷嬷,处置了吧!” 王妃身后一直跟着的嬷嬷看了一眼后面的几个丫鬟,随后就有人直接把奶娘拖出去了。 世子妃想求情,话还没说出口,就听王妃继续说,“世子妃教女操劳,身子难免不适,不若去抱菩寺静养几日吧!” 世子妃吓了一跳,再也不顾脸面,直接跪了下去,可是她不敢辩驳,不敢求饶。 嫁进萧府多年,她比谁都清楚自家婆婆的脾性。 她也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口不择言,说出了有损萧家门庭的话呢! 这样想着,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金宝珠的错,是她的多管闲事,是她的砌词强辩,才导致她丢了脸面,失了体统。 第六十三章,提亲 这半年里,上官寅月很少去金家,菜谱或者其他的一些改动,都是林岸或掌柜在中跑腿周旋。 今日他跟路宝儿相谈正欢,就有人来报,说济民堂好像出事了,他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 走到门口时,刚好看到金老大和金老二护着金宝珠那一幕,他就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世子妃被发落,他才装作很着急的样子跑进去。 金宝珠没空理会他,因为萧灿已经发作了。 “方爷爷,把她带到后面,准备恭桶。” 钱嬷嬷看了王妃一眼,也跟着去了后间。 大概过来一刻钟左右,几人才抱着萧灿出来,钱嬷嬷和方老头都是一脸菜色,尤其是钱嬷嬷,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忍不住失礼人前。 把萧灿交给另外一个嬷嬷抱着,她走到王妃跟前,耳语几句。 王妃起身,“金姑娘是吧!今日多谢你及时出手,我家灿儿性命才得以救回,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金宝珠很高兴,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从来都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一开始她确实只想救人,可是在得知对方是萧府的人之后,心底就有了小算盘。 “王妃严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小姐现在病情已有所好转,可是并不意味着不会复发,我已将后续的治疗方式和注意事项告知过钱嬷嬷,您无需担心。” “至于报酬……金钱方面就算了,很请您转告府上二公子一句话,既然选择了教书育人的工作,就应该谨记本分,一视同仁,不偏听,不偏信。” 王妃没想到金宝珠会说出这样一番以下犯上的话,虽有不解,却也还是压制住心中火气。 “哼!你这个小丫头,很好!我记住你了!” 王妃一行人走了之后,金宝珠才得空跟上官说上话。 “上官大哥最近有点小忙啊!”金宝珠揶揄。 上官有些不好意思,“没没没,一些小事情,不值一提。你们来济民堂是有事吗?” 金老二把筐子拿过来,“我来卖点药!” 金宝珠上下打量了上官一眼,总觉得这家伙有些不对劲,“我是想去武馆给二哥找个师傅。” 上官寅月有些不自然,“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几人到了武馆,里面一片萧条。 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年轻人,迎上前来,“几位是来拜师学艺吗?” 金宝珠稍作打量,眼前人看起来瘦弱,却步履带风,眉目清正。 “不瞒小哥说,我们说来为家兄寻个师傅的。” 年轻人一愣,没想到一行人竟然会让一个看起来有些软糯的小丫头答话。 “好,里面请!我马上去寻家师来。” 一盏茶未喝完,就进来一个身姿同样清瘦的中年男子。 “听说几位是来为家中公子寻师傅的?” 这次金宝珠没说话,金老大开口了。 “公子什么的不敢当,不过是个乡野村夫!烦你帮我们找个还看得过去的就行!” 金宝珠……您老确定是来寻人而不是来拉仇恨的? “那个啥,家兄在武学方面确有天赋,所以想要找个师父。毕竟天赋有限止,努力无止境嘛!” 本来有些气氛的男子听到金宝珠这话,倒是平静下来。 “那不知你们想找个什么样的?我这有……” 金宝珠不等他说完,就指着前面的那个年轻男子,“就他吧!” 男人哈哈大笑,“你倒是有点子眼力,这小子可是我的关门弟子,也是我这武馆最有本事的人了。” 男人一番夸奖,可那年轻男子一直湛然不到,面部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的立在一旁。 金平下学以后,迫不及待的就飞奔回家,他知道今日爹和妹妹会给他带来一个师傅,所以早就等不及了。 正厅里,金平认认真真的走完拜师礼。 老爷子一脸欣慰,“那个李师傅……” 男人起身抱拳,“老爷子叫我李白就好!” 金宝珠再次尴尬,李白这个名字,还真是有些驴头不对马嘴的意思。 老爷子也站了起来,“好好好,李白……那个,以后我们家这个混小子就麻烦你多多费心了!” 李白倒不似之前的热情,板着脸,“收钱办事,应该的!” 呃…… 自从那日之后,兰霁最近在书院的一切都很是顺利,虽然萧?看起来不怎么平和近人,却也不会故意再找他的麻烦了。 可是他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下学之后,他正想去赶牛车,就被红果拦了下来。 “兰公子,我家郡主有请!” 兰霁浑身一冷,并未理睬红果,转身绕开。 “兰公子,您是个聪明的,奴婢想,您应该不想错过秋试才是!” 兰霁跟着红果来到一家茶楼,环境清雅,人流涌动。 楼上包间,萧柔一身红纱,妆容精致,坐立等候。 兰霁心中膈应,在他看来,红色的东西,只有在金宝珠身上,才好看,其他人都是暴殄天物。 相对而坐,兰霁一脸冷意。 “不知郡主叫我前来,有何指教?” 萧柔还没放下茶盏,就听红果颐指气使道,“放肆!你一个贱民,在郡主面前竟然敢自称我!” 萧柔不动声色,兰霁亦没有反应。 狐狸需要狐假虎威,老虎也需要狐狸试探敌情。 “兰公子已经十六有余了吧!不知道家中长辈可有为你定下亲事。” 萧柔虎门将女,说话做事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她只有一个目的,得到兰霁,仅此而已。 兰霁冷哼一声,“郡主一介未出阁的女子,说起话来,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兰霁深知,不能暴露心思,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只能勉强周旋。 萧柔倒是不介意,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男人的手段而已。 “兰公子觉得我漂亮与否?” 兰霁仍旧目不斜视,他死死的盯着萧柔,强忍心中不适,“郡主的美,恕我不能窥探!” 萧柔笑了,她从小都是在各种夸赞与奉承中长大的,她的美貌,从来就不需要证明。 “我看上你了,等你通过殿试,考上状元,就来萧府提亲吧!” 第六十四章,凤凰 转眼又到了冬天,金宝珠的红薯粉和土豆粉生意特别好。 二梁坡的小别墅也建了起来,除了金老二和金大喜两口子,其他人都搬进去暖新房了。 几个小萝卜头从一开始的新奇和尴尬,也慢慢适应了所谓的的沙发和卫生间。 兰霁也成功的通过了县试府试,现在正在参加乡试,如果一切顺利,状元路将一帆风顺。 来年二月份,传来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兰霁成功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中了举人,一个是上官寅月要娶路宝儿为妻了,并且成功接管了路宝儿从夏家带出来的几间酒楼。 对于兰霁成功拥有举人身份这件事,金宝珠表示很淡定,从兰霁决定走上科举路开始,她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惊讶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想想又觉得可笑,金宝珠自己也想不通为何如此相信他。 至于上官娶路宝儿这件事,她还是错愕了一把的,毕竟像上官那样一个清高自傲的人,她从来就不觉得他会娶一个丧夫之妇为妻。 夏琉虽然被发配了,可是并未死不是。 况且夏家还有夏老太太和夏大爷,二爷在,怎么可能轻易就让路宝儿转嫁他人。 兰霁并未回来,而是继续留在京城等待殿试。 六岁的金宝珠腰缠万贯,她一直告诫自己,只要日子混的好,未来夫君在科考。 她给自己的包包取名香奈儿,每一个印有独特标志的包包,慢慢流向各地。 京城宫内。 萧烈在太后宫里吃过早饭,正想出宫回府,就在御花园遇见了皇帝萧擎唯一的公主。 “冬日御花园萧条,瑾儿倒是添了一抹娇艳!” 一个坐在亭子里,穿着一身淡紫长袄的女子,缓缓抬头,眉眼间一片俏丽。 “小王叔这是打算回王府吗?” 萧烈对于这个身患残疾的表侄女儿,一直是心存怜惜的。 “在宫中多日,是该回府看看才是!” 女子轻声浅笑,“小王叔可不像是会念着家长里短的人啊!” 萧烈邪魅一笑,并未答话。 这时一个小宫女走进来,“奴婢参加公主,参加康郡王,刑部尚书府三小姐求见。” 女子神色突然凝重,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萧烈,发现他神色无异,才让小宫女带人进来。 不多会儿,就走进来一个穿着桃粉色袄裙的女子,梳着百合髻,一根流苏粉宝步摇,插的相得益彰,锦上添花。 “臣女黄伶拜见长公主,康郡王!” 萧烈身子一斜,直接半躺在边椅上,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黄伶。 长公主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平易,“伶姨母不必多礼,快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黄伶没注意细听长公主的话,一双眼睛盯着萧烈,羞涩不已。 皇后可是他的亲姐姐,这样一个残疾公主,虽然受宠,她还不乐意放在心上。 可是架不住萧烈和萧瑾交好,她只好“纡尊降贵”前来讨好。 坐定,她吩咐丫鬟拿上来一个木盒,“瑾儿,这个是我从民间搜集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长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眼底多少有些不屑,示意身边宫女打开。 可是就在盒子打开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就有点移不开了。 “伶姨母,这个是……” 黄伶很满意萧瑾的表现,挺了挺胸膛,“这个叫手提包,平时出去游玩,或者参加宴会,都可以用来装东西,很好用的。” “现在宫外很是流行,听说是清水镇那边一个农女发明的,我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特意寻来献给瑾儿你添个乐子的。” 说到清水镇三个字的时候,她特意看了萧烈一眼,而萧烈的身子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想起来当初那个看起来又小又胖的家伙,明明只有……巴掌那么大,却自信的吓人。 跟着兰霁一起参加科考的还有金恩,虽然成绩不如兰霁,也算是名列前茅,两个人在京城想法子租了一间屋子住着,等着参加殿试。 有举人功名在身的两人,慢慢成了京城那些达官贵人眼中的香饽饽。 尤其是兰霁,这不,当朝大学士莫康就亲自找上门来。 莫家在京城有身份有地位,可是在真正的簪缨世家眼里同暴发户无异。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莫康的女儿莫蝶是当朝炎王妃,大孙女儿莫飞琼是炎王府世子妃。 莫康也是农民出身,靠着自己的努力与才华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在朝中属于清贵一派,也的罪过不少人,可皇帝就喜欢他这样的“挡箭牌”。 兰霁所有应考的试卷他都看过,惺惺相惜,他决定亲自出手培养一个接班人。 金宝珠在工坊转了一圈,一切运转如常。 十里村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成了他们家长工,村里的经济发展趋势越来越好。 “爷!大哥已经是举人了,不出意外的话,最差应该也能挣个二甲进士回来。” 老爷子心里乐呵,“宝丫头,你是不是有啥想法?” 金宝珠挠挠头,“爷,大哥肯定是要在京城任职的吧!咱们是不是也要考虑……先不说其他,就几个哥哥们,他们到了京城,就能有更好的学习环境,有更宽广的天地任他们遨游。” 除了老爷子和金大喜夫妇,其他人脸上都有些兴奋,尤其是金老二和林氏,他们不指望自己能怎么样,可是如果自己儿子有更好的机会发展,他们比谁都开心。 几个萝卜头则是直接忽略了什么更好的学习环境,他们向往的是京城的繁华。 “宝丫头,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区区一个清水镇哪里关得住我的宝贝金凤凰。” 王氏心底一震,突然想起当初那个老和尚的话:金家有女一人,有凤凰身,却无凤凰心…… 王氏有点怕,凤凰,那可是上面的那个位置上的女子,她想开口阻止。 “宝丫头啊!咱们要是走了,你这厂子,还有香奈儿的生意怎么办?还有你四叔四婶两口子,还有……还有……” 她试图不停的找借口,却又不忍心掐灭几个孙子孙女眼里的希冀。 金大喜不以为然,“你们带着二哥二嫂一家子去就行了,我跟菲儿留在这里挺好的。” 黎芳菲也顺着金大喜的意思点点头,想留下来。 第六十五章,逼迫 金宝珠一家人还没有商量出个结果,高里正就找上门来。 “是这样的,金老弟,你们家这红薯跟土豆个头大,产量多,村里人有目共睹。” 说着他又挺了挺腰板,“你作为村长,也要懂得适当的造福乡里才是。不如你们把种植的技巧交出来,大家有福同享如何?” 他大手一挥,眼神示意了身后跟着的几个村里有些头脸的人。 “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种好了红薯,到时候还是卖给你们家。” 后面几人也忍不住附和,“是啊!世荣叔,你可是村长,不能想着吃独食不是!” “里正说的没错,作为村长,就得处处为咱们乡亲们着想才是。” 金宝珠听的七窍生烟,火冒三丈,老爷子倒是淡定得很。 “所以里正来我家逼迫我拿出种红薯土豆的秘诀,是在造福乡民?” 里正一拍桌子,“金世荣,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逼迫你?” 老爷子也一拍桌子,“姓高的,什么意思你听不出来啊?要不要我叫老二给你看看耳朵?” 里正气急,冲上去就想抓老爷子的脖领子,奈何金老大像堵墙一样把他给堵住了。 “金老弟,没想到我的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在你眼里是恶意逼迫。” 他顿了几秒,一双眼睛竟有些湿意,“我也是想为村子里的人做点事罢了,既然你不愿意为大家分一杯羹,我也就不说了!” “只是你好歹还是村长,可不能被金钱迷惑了头脑,不顾乡亲们的死活。”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外面看热闹的人也听见了,都觉得金家人薄情寡义,狠心绝情。 金宝珠圆眼大睁,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男白莲呢! 不就是演嘛,搞得跟谁不会似的,看我戏精上身,分分钟秒杀你个臭老头子。 “里正爷爷,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爷,当初我家找长工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村里人,而且工钱方面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大家想想,是不是?” 她使劲儿揉了几下眼睛,“再说,你可以问问看那个时候来我家种土豆红薯的人,我们家可有特意隐藏种植方法?” “您是里正,想做好事我们大家都理解支持,但是您不能红口白牙的就上来污蔑我们啊!” 金宝珠一番哭诉叫嚣,外面看热闹的人都觉得有理。 “里正啊!你今日确实有点太过分了!” “就是,哪有这样找上门欺负人的。” “……” 里正气的要死,冷哼一声就走了。 心里开始盘算怎么才能对付金家,让他们心甘情愿吃个哑巴亏。 金宝珠本来是假哭的,可是哭着哭着就用了心,算一算,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兰霁了。 府衙,金宝珠和老爷子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后院正厅。 “大人,小民今日过来,是想把自己种植土豆红薯的法子交给官府。” 徐朗一怔,金家的事他多少了解过,倒是没想到他们还有这种觉悟。 “老爷子,您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大人,小民只希望这方子最后真能实惠各方乡民。” 金宝珠之所以愿意把方子交给徐朗,一方面是因为她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另一方面也是里正以及一些村民的推动。 她相信,只要这方子过了徐朗之手,就一定能落实到地方。 让徐朗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大早,高里正也找了过来。 “大人,小民句句属实!倘若您能拿到那个方子,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虽然知道徐朗清廉,可是他却不愿意相信世上有人不爱财,不图利。 徐朗似笑非笑,“高里正的意思本官明白了!” 京城一座普通民房。 莫康坐在桌边,“兰举人,想必已经有人先老夫一步找过你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你身居高位且保持初心。” 从兰霁崭露头角的那天开始,确实就有人来找过他,其中包括刑部尚书黄苍。 看着黄苍不屑的眼神,他知道其中大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皇后无子,需要拉拢势力,就算是自己现在还什么都不是,他们也不愿意把肉渣子送进别人嘴里。 而且据他了解,黄苍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只是他没想到连当朝大学士莫康居然也会亲自登门。 “得莫大人青睐,小生荣幸之至。只是恩弟……” 莫康哈哈大笑,“小儿狂妄!” “若他能得进士功名,户部缺一个正七品郎中。” 御书房,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大太监连忠来报。 “启禀皇上,炎王府上奏,康郡王旧疾复发,需静养月余,恐不能日日进宫陪伴太后。” 皇帝眸色低凝,“哦~太医怎么说?” “回皇上,太医所说无异!” 皇帝冷笑,“传朕旨意,康郡王身体欠安,朕心甚忧,赐百年人参一支,药材若干,金银珠宝一箱。” 连忠始终没有抬头,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往清水镇的官道上,一辆粗制油蓬马车,缓缓前行。 楚至雄驾着马车,目不斜视。 马车里突然传出声音,“怎么,没来的及用早饭?” 楚至雄一哆嗦,加快车速。 金宝珠一家子商量过后,决定先由金老大带着安氏林氏以及金宝珠去京城。 等他们几人落脚稳定下来,其他人再考虑进京。 金宝珠没有意义,毕竟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还要买宅子,开铺子,人少也挺好。 厂子和地那边她交给了伏居与牛大春看管。 伏居是从人牙子那买来的,经过一年多的考教,她觉得他是个有谋略的,可以信任。 至于牛大春,人老实肯干,是种地的一把好手。 有了他们帮忙,她走了以后,老爷子和王氏也能轻松不少。 上官寅月和路宝儿的喜宴,她并没有参加,不是不愿意去,而是忙得走不开。 她要在离开之前,把香奈儿的生意好好跟香葵做个交接。 紫荆现在主要是负责绘制图样,做一些监督管理方面的事情,不怎么需要她操心。 再加上还有黎芳菲在,她也没有太过在意。 兰霁和金恩考中举人的事情,十里八村都知道了,包括上官。 与路宝儿成亲第二日,俩人就找到了二梁坡。 第六十六章,疯病 上官这是第一次来二梁坡,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心里五味杂陈的,自己连一个小孩子都比不上吗? 路宝儿却是更有城府一些,看着金宝珠的样子,除了欣赏就是温婉。 “相公,听说宝珠妹妹的宅子建的很是与众不同,咱们快进去开开眼吧!” 金宝珠招呼两人坐下,让扶居带着林岸去其他地方了,他知道林岸喜欢吃她做的烤鸡,所以每次林岸来,都有的吃。 “上官大哥,还没来得及恭喜二位,喜结良缘呢!以水代酒,祝贺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路宝儿这次是真的开心,她很喜欢金宝珠口中的永结同心。 “宝珠妹妹太客气了,你这宅子建的真漂亮,不知是哪位工匠有这样好的手艺?” 金宝珠浅笑,“不过是镇上找的,上官大哥应该知道。” 上官咳嗽一声,示意路宝儿闭嘴。 “宝珠,要说恭喜,该是我们恭喜你才是,金恩现在可是举人老爷了呢!除了莫大学士,他咱们大萧最年轻的举人了。” 这话里,多少带了点奉承的意思。 金宝珠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泡了一壶野菊花茶端上来,“大哥勤奋好学,这是他该有的!” 上官…… 路宝儿…… “金举人肯定是要想法子留在京城发展的,那你们一家子……” 金宝珠就知道上官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们自然也是要去的,上官大哥放心,你那边的生意,咱们继续,只是……” “只是我自己也是有做饮食生意打算的,不过咱们走的不是一个路子,不会有什么影响。” 上官寅月表情自然,看不出什么名堂。 “那我跟你嫂子,以后就要托宝珠妹妹的福了。” 金宝珠……嫂子什么的未免太亲近了些,更何况她总觉得路宝儿这人阴恻恻的。 前脚送走上官寅月两口子,后脚二梁坡就又迎来了一群麻烦。 “呀!这是宝珠丫头吧?你看看这打扮的,跟大户人家里小姐一样,舅婆都快认不出来了!” 金宝珠打眼一看,竟然是薛氏,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 薛氏一伸手,朝着人群后面的一个身着细布棉衣,又黑又胖的女子招了招,“芹丫头,快快快,快过来,这是你姑婆家的小孙女儿,你叫身妹妹就是了。” 金宝珠嘴角一抽,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叫什么妹妹。 她侧了侧身子,“舅婆,您这是……哦,我知道了,多年不走动,所以来认认门的吧!” 薛氏唇舌蠕动,不知道怎么搭话了。 她儿媳妇桑氏上前一步,粗砾的手指头往金宝珠胸口一戳,无形中带走一根绸丝。 “你这个丫头怎么说话的?我娘可是你爷奶的嫂子,娘不怪罪你们狼心狗肺,那是她老人家心慈,你倒好,竟然还拿话噎上我们了。” “看你穿的人模人样的,你的教养都让狗吃了!真是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料子。抓紧脱下来,回头我拿回去改改,给我们芹丫头穿。” 金宝珠……what?这尼玛才是真正的极品亲戚吧! 冷哼一声,“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狼心狗肺?我们家年年送过去的节礼都让狗吃了,猪啃了不成?” “还有,我爷奶爹娘把我教的很好,只是我的教养对人不对狗,尤其是得了疯病的狗。” “您还真是好意思说,你看看她多高多壮,还穿我的衣裳,你咋不上天跟玉皇大帝抢裤衩子穿呢?” 老爷子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直拉着王氏躲在二楼阳台偷听,这会儿竟是忍不住笑出声。 一时间,王家人也忘了生气,都看向二楼雕花门里的身影。 王元身为一家之主,不屑掺和妇人之事,可面对老爷子时,他还是很乐意拿出兄长那股子架势的。 “世荣老弟,你就这样看着吗?” 老爷子懒得下来,索性打开门,伸长脖子,“原来是大舅子一家啊!哈哈哈……最近身子不适,眼睛也不太好使了,我还以为又是村头那边的疯子过来闹腾呢!” “哈哈哈哈……宝丫头啊!你这丫头也真是不懂事,还不赶紧请了你舅爷一家进来。” 金宝珠……不愧是能给我金宝珠当爷的人! 王元气的身子一抖一抖的,突然又听到楼上传来断断续续的憋笑声。 金宝珠再次竖起大拇指。 一群人进屋,不等金宝珠招呼,就自顾自地找地方坐下了。 老爷子跟王氏一前一后下来,老爷子跟被人点了笑穴一样,身子不停的颤抖,忍了几次都没忍住。 王氏不好意思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那个……大夫说让他多笑笑,多笑笑对身体好。” 又转身在老爷子腰上掐了一把。 “噗!”金宝珠一个没兜住,嘴里的茶水喷了桑氏一脸。 “那个……我……我也笑笑,对身体好!你们也笑笑吧!大家一起笑,哈哈……” 桑氏气得尖叫一声,王香芹麻利拿起桌台上一块棉布帮她擦。 金宝珠,“那个是擦桌子的……” 王元看着出尽洋相的一家人,眼睛里的火气压制不住喷泄而出。 “凤儿,你们家就是这么待客的?你不要我了,当初要不是我,你能得了这门好亲事?” 王氏也不甘示弱,“是啊!我还得感谢大哥卖我之恩呢!” 王元…… 薛氏赶忙打圆场,“他大姑,说到底,老头子也是你的血脉亲,这么些年,他也很过意不去。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又何必纠缠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呢!” 桑氏缓过劲,赶忙帮腔,“就是啊,大姑!你想想,要不是爹,你现在能过上这种吃大鱼大肉,穿绫罗绸缎的日子吗?” 金宝珠愕然,这tm是什么类型的道德绑架,“表婶儿,镇上有个大户人家想买丫鬟呢!一个月钱就有小一两,也是天天大鱼大肉的吃,要不我介绍芹表姐过去吧!” 桑氏一怔,反应过来,就破口大骂,“你个丧了良心的死丫头,那可是你的亲亲表姐,你竟然想把她卖给人家当奴婢。你也不怕老天爷打雷劈死你个黑心肝儿……” 金宝珠抱臂,浑身散发着嘲讽气息,“你错了,她只是我表姐,不是什么亲亲表姐。不过,我奶可的的确确是你们两口子的亲大姑。” 王丛没想到这个死丫头跟自己婆娘吵架,怎么就带上自己了。 刚想出言教训一番,就被老爷子拦住了话头。 “大舅哥,不知你们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第六十七章,勾引 自从王香荷偷人的事儿闹开以后,王家是恨不得离金家能有多远就多远。 谁知,前阵子听说金家现在不仅开了作坊建了新房子,金恩那小子竟然还中了举人。 举人啊!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能比的,搞不好是能有机会入京做官老爷的。 桑氏看了看自家小闺女,心思渐渐活络起来,这才说动公婆和丈夫,一家子托儿带女的找到二梁坡来。 王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一口,缓缓开口,“凤儿,他姑父,芹丫头这翻过年就十六了,是时候说门亲事了。” “你们关系多,路子广,看看能不能给这丫头找个合眼的!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吃穿不愁就行,最好是那种能读书会识字的,到时候也能有个好前景。” 金宝珠,老爷子和王氏都是嘴角一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王元。 “舅爷,不知道芹表姐学识如何?女红呢?还有……咳……姿色?” 王元哪里不知道王香芹的底子厚薄,一张老脸憋的通红。 桑氏见状,心底鄙夷,一家子没一个能顶事儿的,关键时刻还得看自己。 “有句话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说的就是我们家芹丫头。她皮子是黑了点,可这黑了显康健啊!至于这体态嘛!就得她这样的,富态,好生养,他小姑你说是吧?” 王氏无语,“芹丫头确实是个好的,可是我们家说破天不也就是个面朝黄土的泥腿子,实在是没有好的人选说给她呀!” 在面对娘家人时,王氏始终留着几分情面,娘家就是靠头这句话,根深蒂固的扎在她心里。 王元想再周旋几句,桑氏却等不及了。 “谁说没有,我看你们家恩小子就不错!两个孩子打小认识,年岁也相当。” “那小子可是长子长孙,早日成亲,你们两口子也好抱上重孙子不是,不是我自夸,只要我们家芹丫头一进门,准让你们三年抱俩!” 桑氏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金宝珠一个踉跄,什么玩意儿三年抱俩,又不是牲口,更何况自家大哥正是事业上升期,搞的毛线温柔乡。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哥哥,已经堕入温柔乡了。 老爷子也是一千个不乐意。 “恐怕你们家芹丫头太好,金恩那小子不配!” 薛氏没听出来老爷子的言外之意。 “妹夫啊!不怕,只要以后恩小子好好待芹丫头就好,最好是能再牵拉一把赐小子就更好了,我们家不会嫌弃的。” 众人……这女人脑子里装的是奥利给吗? 尤其是桑氏,心里那个恨啊! “娘,您这是说啥呢?恩小子那可是举人老爷,配不上的是芹丫头……” 金宝珠……你知道就好! 受够了这种套路,“表婶儿既然知道王香芹不配,就该闭嘴不言!” 金宝珠这里不消停,兰家也是一样。 自从兰霁中举以后,村里原先看不起兰家这个外来户的人,都纷纷上门巴结祝贺。 其中包括高里正。 他是受侄子高二赖之托,来试探试探兰母口风的。 “兰家的,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等霁小子当了官老爷,你可就有享不完的福了。” 兰母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真的会考上,而且还是个举人。 心里得意的不行,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被村里人捧的,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会儿听着里正有些酸意的话,心里更是舒坦。 “里正说的哪里话,要说还得感谢村里的收留帮扶之恩呢!” 这话里正听着高兴,语气不免坦然了几分。 “那些都是小意思,不值一提!说到底,还是你教子有方,那孩子学业有成,你功不可没。” 兰母越听越兴奋,就想起身去把金宝珠那边送过来的好茶泡一壶,出来招待里正,谁知脚下不稳,起的又急,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里正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伸手捞了一把,臂弯传来的温热,让他心里一激灵。 要说这兰家的,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育过两个孩子,一张皮子却保养的很好,肤色红润,身姿苗条,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 兰母本以为的疼痛没有袭来,倒是感觉到腰间被人捏了一把。 一抬头就对上里正有些迷蒙火热的眼睛,想挣脱,身子却有些不听使唤的软下去。 正在这时,我们哐当一声,篱笆门被踹开的声音穿过来。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王大花就冲过来,一手扯开里正,一手往兰母头发抓去。 “贱人,你缺 a 人你出去mai啊!你gou引别人的男人算什么本事,看老娘今天不把你打成肉泥,臭biao子,让你sao,让 g,让你jia ……” 里正没想到自己媳妇会来,半天没反应过来,就靠在一边土墙上看着。 直到兰母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才激醒了他。 心中也是后悔万分,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就还能干出这么丢脸的事。 “好了!你给我住手,说的都是些什么污言秽语,跟个市井泼妇一样。” 又拉又劝半天,王大花充耳不闻。 里正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够了!你是想把老高家的脸都丢尽是吧?” 本来因为自己动了那样的心思,里正心里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可现在看见王大花那张接近扭曲的脸,又想到她平时用袖子擦鼻涕,石片子刮腚头的场景,心里止不住的干呕。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明显扑在地上,梨花带雨,娇弱柔媚的兰母更养眼一些。 王大花没想到自家老头子竟然当着外人的面打她,怒从心起。 抄起手边的竹刷把就往里正身上招呼,好家伙,里正一个猝不及防,就被王大花骑在身上抓打,痛的嗷嗷乱叫。 外面看热闹的基本上都是妇人,没一个人愿意上去拉一把的,一是她们畏惧王大花的泼辣,怕引火烧身,二是她们同样痛恨有二心的男人。 金宝珠从二梁坡回大院儿,路上遇见兰兰挎着一筐萝卜往家走。 “兰兰,你这是……” 自从金宝珠搬走,兰兰已经很久没看见过她了,这会儿撞上,心里不免兴奋。 走到马车前,“宝姐姐,你回来了?这萝卜是牛婶子家的,让我自己去拔,里正又送了小半斤肉过来,我想着晚上烙点萝卜丝肉饼吃。” “等我弄好,送点给你尝尝,可好吃了!” 小丫头笑的天真烂漫,完全不知道这所谓的“送”来的好处,背后隐藏的危机。 金宝珠也没明说,从她手里接过筐子,不客气的说“走吧!我送你回去,等你烙好饼,我自己个儿带回来吃!” 第六十八章,装死 金宝珠带着兰兰,俩人刚走出去没多远,牛婶儿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兰丫头啊,不好了!你娘让人给打了,你家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赶紧的,麻溜儿回去。” 又看到金宝珠小小的身子上挎着一筐子萝卜,顺手就接了过来,“宝丫头,你也跟过去看看吧!兰兰那丫头怕是应付不过来。” 兰兰听说自己娘被打,哪里来得及问清楚状况,直接一溜烟儿就跑了个没影儿。 金宝珠倒是想再问问,又怕兰兰赶过去受了欺负,萝卜被牛婶儿接过去后,就急忙追了上去。 哪知到了兰家一看,就见兰母靠在兰兰怀里,头发散乱,胸前的扣子也掉了,半耷拉着。 里正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被王大花按在地上,胡子都揪掉了一撮,一张老脸上都是女人的指甲印子,看起来怪吓人的。 兰兰又惊又怕,正六神无主,看到金宝珠,才敢哭出声来,“宝姐姐,你看看我娘,她脸上都是血,她是不是要死了?” 金宝珠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轻轻地拨开兰母脸上粘着的头发,一看,倒是伤的和里正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放心吧!婶儿没事,脸上也都是皮外伤。” 兰兰不相信,怕自家娘是伤到里子了,“那我娘怎么醒不过来啊?” 从周围人的议论声以及现场的情况,金宝珠不难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兰母清醒不过来的原因,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兰兰,让牛婶给你搭把手,把你娘扶进屋里歇着吧!屋里风水好,兴许把人扶进去就能醒过来了。” 金宝珠这话说得,声音不大不小,听到的人不多,可也架不住就有那听到的人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嘿嘿,兰丫头,要我说啊,你朝你娘腰间拧上那么一把,她也就醒了!” “就是就是,自己做了下作的事儿,以为躺在地上装死就没事了,真是不要脸。” 兰兰再笨,也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劲,也顾不得自己娘了,歘一下把胳膊从兰母脑袋底下抽出来。 “你们这话什么意思,我娘好好的在家待着,咋就不要脸了?你们今天不把话说清楚,等我大哥回来,我……” 兰母装死装的好好的,兰兰突然抽走手臂,搞得她脑袋悬空,咣当一声就砸在了地上。 正想忍痛继续,就听见女儿提到了兰霁,心里一下子有了底气,是啊,她李敏芳可是有儿子撑腰的,怕她王大花一个村妇算怎么回事? 索性也不装了,双手往地上一撑,就爬了起来,“你们这些个泼妇,哪知眼睛看见我那啥了,等着吧,等我儿子回来,一个个找你们算账,到时候你们……” 金宝珠及时制止,“婶子慎言!” 兰母刚想说到时候连你一起收拾,就听出了说话的人是金宝珠,瑟缩了一下,小声嘟囔起来。 王大花打累了,又看没人来搭台阶,就干脆停下来歇气。 这会儿见兰母勾引男人居然都能勾引的理直气壮,心头怒火又起。 “你个该浸猪笼的下贱坯子,她们是没看见,可是老娘看见了,你跟我们家老头子,青天白日的,又搂又抱……” 王大花接下来说了什么,兰兰已经听不见了,她脑子里都是里正跟她娘搂搂抱抱的场景,她想不通,娘不是跟高二赖……怎么会又跟里正搅和上了。 鼓起勇气,她第一次用这样凌厉的眼神看向兰母,语气冷的像冰茬子。 “她说得是真的?” 兰兰一直被兰母压制着,这会儿看见女儿盛气凌人的样子,她不仅不怕,还有些气愤,“你这个死丫头,你这是什么语气?我可是你……” 兰兰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娘,“你当真如此不知廉耻?” 啪,兰母一巴掌将兰兰掀翻在地。 可是兰兰哭不出来,也感觉不到疼痛,“你可知,你这样会害死哥哥?” 兰母才不管兰霁死活,但也知道以后要靠儿子。 “我没有,里正……” 里正现在可不想得罪兰家,“兰丫头,你误会了,我今日来,不过是想替我那不成器的侄儿说合说合。” 他转身,恶狠狠的盯着王大花,“都是我家这死老婆子的错,她就是个拎不清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王大花可是亲眼看见两人抱在一起,哪里能放过兰母,“我……” 里正又是一巴掌,“蠢妇,你是不是真的想害死一家人才罢休?” 王大花是蠢,可是涉及到生命的事,她也不敢放肆,只好乖乖闭嘴。 兰兰心里总算好受些。 金宝珠却不明白了,怎么又跟高二赖搭上关系了? 就听里正继续道,“兰家的一个外来户,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我那侄儿也是孤身一人,所以就让我来探探口风,想着不如结上一段好姻缘。” 金宝珠冷笑,那高二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头一个媳妇就是被他活生生折磨死的。 想到兰霁,她忍不住开口。 “高二赖到底是不是良缘,婶子不清楚,里正爷爷莫非也糊涂了不成?” 里正还没赶得及辩解,兰母就不乐意了。 “宝丫头你这是什么话,二赖哥哪里招惹你了?你要这样诋毁他?” 金宝珠……tmd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没听出来老子这是在帮你吗? 兰兰爬起来,“宝姐姐说的不对吗?娘,你醒醒吧!高二赖第一个媳妇儿可是被他打死的。” 兰母心里一惊,高二赖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那媳妇儿是他死去的爹强行定下的,本来身子就不好,又迟迟不孕,就抑郁成疾死了。 “你个死丫头才多大,知道什么?” 她试图说服自己。 高二赖也适时赶来。 “芳儿,你没事吧?都怪我,我想着大伯在村里德高望重,让他来提亲再适合不过,谁曾想,竟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金宝珠冷汗涔涔,芳儿是什么鬼,难不成这李敏芳早就搭上高二赖了? 兰母的反应给了她答案。 “二赖哥,怎么能怪你,都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大花婶子怎么就……” 好嘛!美人垂泪,两颊绯红,扰乱人心,所有的错处都是王大花这个老皮囊的了。 高二赖看向里正,端的是一副情深深雨蒙蒙,“大伯……” 里正会意,又放不下身段,只好斜眼瞪着自家媳妇儿。 王大花纵使万般不愿,也只有屈服,她可没忘了当初自己被老头子呕打的场景。 “大侄儿啊!都是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了,要不你打我几下撒撒气!” 本来就是一出戏,高二赖哪里能真的怎么样,就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看起来为兰母好的话。 可兰母被情遮眼,迷了心窍,只剩满腹委屈,不顾大庭广众,就靠在高二赖怀里抽泣。 高二赖美人在怀,乐得自在,一双粗手,不安分起来。 第六十九章,情梦 在得知莫康大学士的话后,金恩更加刻苦努力起来,他可不想到时候拖了兰霁后腿。 连着在屋子里待了几日,人都快发霉生菇了,兰霁有些看不过去。 “恩弟,今日天气好,咱们出去走走!听说碧水湖那边的荷花都开了,咱们过去转转,就当是净化心境,放松放松心情。” 金恩想拒绝,可想起自家妹妹说的劳逸结合一词,就只能点头同意。 谁让他总觉得这丫头有一双千里眼呢! 更何况,兰霁根本就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午后的阳光明艳动人,不用人提及,云儿就自己让开一条路。 世人不知,那不过是风先生与她之间的嬉戏。 京郊有个碧水庵,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带发修行的官宦世家之女,庵堂坐落在半山腰,底下有一处望不到边际的湖泊,就是碧水湖。 每年荷花绽放的季节,这边就会吸引一些好风雅的年轻公子,席地而坐,听风吟诗,好不潇洒! 兰霁和金恩二人坐着租来的淡青色油蓬马车,一路踏风而行。 官道走完,前面还有一段石子铺成的小路,马车渐渐慢下来。 谁知这慢着慢着就停了下来。 马夫是一个小小少年,看着前面堵住路上的双层雕花马车,犯了难。 京城这种地方,掉下一块瓦片都能砸到一个达官显贵,更何况那马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还有马车前檐上吊着的烟粉色缀红宝络子,无一不在彰显主人的不凡。 “两位公子,前面的马车好像坏了……” 兰霁两人跳下车,秋风袭面,自有一股冷意。 金恩却从这风里嗅到了一股女儿香。 兰霁也闻到了,所以他并不愿上前交涉,他的所有,可都是那个小胖丫头的。 傲娇的就给金恩使了个眼色,反正未来大舅子光棍一条,上就完了。 金恩也不含糊,闻香而进。 “这位姑娘,可是遇上麻烦了?” 一个时辰前,京中户部尚书徐府。 大房大小姐叶水落,莲步款款,跨进瑶台阁。 “母亲,女儿近日噩梦连连,夜不能寐,想去碧水庵拜拜菩萨。” 上首软榻上半卧着一个端庄有余,美貌不足的妇人。 “落儿,娘病的这些时日,家中琐事着实辛苦你了!” 她轻咳几声,面色露出担忧,“你到底是个女儿家,不若等娘好了,再陪你一同前去?” 叶水落心里忐忑,她这些时日确实没睡好,但也并未做什么噩梦,相反,做的还是那种羞死人的梦。 梦里,她嫁给了当今探花朗。 那人生的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笑起来顾盼生辉,就连那事儿上也是及尽柔情。 这梦她连着做了数日,终于在昨夜得知,两人会在碧水庵相遇,所以今日一大早才会匆匆装扮起来,想着去那处碰碰运气。 只是她终归是个闺阁女儿,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人谈论,包括亲娘。 她亲娘,也就是徐家大太太,宫中女官出身,最讲究规矩二字,若是知道,非得直接把她送去庵堂思过不可。 “娘,女儿只是想要出去散散心,有刘嬷嬷和翠霞陪着,不会有事的,您就应了女儿吧!” 自家女儿向来持重沉稳,难得有这样撒娇磨人的时候,更何况刘嬷嬷也是自己亲手**出来的。 徐大太太略一思索,就点头应下。 一群人轻装缓行,谁知道眼看就要到了山下,马车却出了问题。 叶水落一个闺阁女儿家,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是处理不了这种问题,只好坐在马车上等着。 可突然,她听到了那个在她梦里听过无数次的声音,清灵柔和,在她焦灼的心间缓缓流过。 不顾其他,掀开帘子,往声源处寻去。 一声惊雷,炸的叶水落心里开了花。 “恩郎~真的是你?” 又是一声惊雷,炸的所有人都**四溢。 尤其是刘嬷嬷,她想不通一向乖巧懂事的大小姐,怎么会说出如此出格的话。 就在她想要补救之时,金恩开口了。 “这位小姐,认识小生?” 叶水落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的,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她的恩郎。 情之所至,眼不容人,耳不闻声,她突然上前,一双水眸,细细的打量起金恩,嘴里呢喃不停。 “瘦了!这眉目间也多了几分愁绪,恩郎,苦了你了!” 金恩本来就过来的鬼使神差,这会儿被一个女子这样打量,虽有些不舒服,可终是没舍得说重话。 “这位小姐,你我素昧平生,不知你何出此言?” 叶水落下意识地就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刘嬷嬷赶忙用帕子捂住了自家小姐的嘴。 “公子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自知男女授受不亲之理。今日我家小姐身子不适,多有冒犯,还请公子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才是,否则,我徐府也不是吃素的。” 马车恰好修齐整,刘嬷嬷拉着叶水落,指挥小厮驾着马车,匆匆离去。 金恩莫名其妙…… 兰霁也听到了刚刚的那些话,徐府二字,落入心中。 金恩心绪不宁,又是奇怪,又是委屈,更多的是气愤。 刘嬷嬷那一番半是敲打威胁的话,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里正一行人走了之后,金宝珠才从兰兰口中得知兰母和高二赖的事情。 原来,之前兰母还在做浆洗活儿的时候,两人在河边相识。 高二赖经常帮衬兰母,再加上那人花皮撩嘴的,一来二去,两人就互相有了意思。 只是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不过金宝珠却不相信兰母所谓的和里正只是王大花看她不顺眼,以她对王大花的了解,她还不至于为了收拾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付出那么大代价。 兰兰和兰霁不干涉兰母二嫁,但那个人绝对不是高二赖,甚至不能是高家人。 兰兰又小,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写了一封信,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兰霁。 金宝珠心里装着事儿,夜里睡得并不安稳。 明月高挂,从窗棂处射进来,金宝珠侧趴在床上,瞪着地上修长的身影,一颗心跳的发疼。 第七十章,萧烈 黑影转身,一双桃花眼在夜里亮的惊人,“你觉得我会看不出你在装睡?还是觉得你睡着了,我就会自行离去?” 金宝珠脚趾扣紧,身子微微瑟缩,他摸不清对方来历,又不能喊叫,因为她知道对方身上的寒意不是开玩笑的。 看过太大小说,她可不觉得在这种时代杀个人还会有人帮你报警。 “你是谁?” 黑影嘴角一抽,这丫头什么时候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了。 “萧烈!” 金宝珠才反应过来,这厮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萧烈是谁?” 黑影脚一崴,老子认输! “金家如珠似宝的小姐,没想到记性如此差!” 金宝珠是个急性子,最讨厌:这种顾左右言他的交流方式。 “靠!我见过的人多了,鬼知道你tm是谁。” 黑影再次无语,冷漠如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你教的法子,确实帮我赚了不少银子!” 金宝珠一愣,思绪有点混乱,终于,她想到了那个红衣sao包。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sao包!” 她突然就不怕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穿上鞋子,杀到黑影面前,上下打量。 “你戴着块黑布几个意思,是长得太丑吗?” 这次轮到萧烈愣住了,从小到大,这丫头还是第一个说他长得丑的,有点意思。 “嗯,确实太丑。” 金宝珠心中仔细回味,突然想到炎王一家,“你跟萧?什么关系?” 萧烈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问,不免诧异,“你认识他?” 金宝珠一个膈应,“不认识,那种人,我也不想认识!” 萧烈…… 他就知道萧?这个败家玩意儿,肯定会到处得罪人。 就听金宝珠继续道,“他那个人,公私不分,公报私仇,长得人模狗样,却不干人事儿!” 萧烈,你丫知不知道你连我一起骂上了? “他是我哥哥?” 金宝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听,“哦,原来是哥哥啊!我就说嘛!都是一副sao包像……” “什么玩意?哥哥?那你……” “大哥,我错了,我真心不知道你跟他是一家人啊!我要是知道……” “要是知道,是不是就会背着我骂?” 金宝珠……你怎么知道? 萧烈一个冷哼,坐在床檐上。 金宝珠不乐意了,“喂,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我床上呢?” 老实讲,萧烈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站累了,而且不嫌弃的地方只有这个小丫头的床。 “你有意见?” 金宝珠赶忙摆手,“哈哈哈……没有,没有,怎么会有呢?你随便坐!” 萧烈稳住心绪,“听说你最近两年过得不错?” 金宝珠是个厚脸皮,听到有人夸,“哈哈哈,还行还行,也就是吃穿不愁。” 萧烈又是一句冷哼。 清水镇外一处民宅。 “主子,二少爷并未得罪过金家姑娘,甚至两人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 “不过……” 暗小七半跪在地上,萧烈听着他的回禀,眸色一暗。 “如果你连说话的本事都没有,就趁早滚!” 暗小七身子一抖,“兰家的那个,好像在清水书院进修过,而且二少爷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他。” 嘭一声,萧烈手边的圆桌碎成两半。 暗小七搞不懂自己主子为什么生气,萧烈自己亦搞不懂。 早在那个时候,萧烈就派人把金家调查了个底儿朝天,自然也知道兰霁和金宝珠的纠葛。 本来无关痛痒的小事,不知道怎么搞的,在他清清楚楚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时,就控制不住的生了怒火。 在王家人的不要脸皮,在王氏的保守沉默之下,王香芹留了下来,暂居二梁坡。 这天,里正又上门了。 “金老弟,兰家当初可是在你们家的帮扶之下留下来扎根十里村的,你又是村长,于公于私,你都不应该袖手旁观才是。” 老爷子砸吧了一口烟锅子,“那是你们高家和兰家的事儿,跟我金家有啥关系?你们是结亲也好,是成仇也罢,关我屁事!” 金宝珠在一旁听着,脑子里一团乱麻。 兰霁回的信是给她的,信里信外,就一个意思,无论如何要组织兰母和高家结亲。 里正想着兰家能带来的好处,脸皮厚了几层。 “金老弟,不过是请你过去当个主婚人,又不是让你刀山火海,你又何必百般推辞。” 老爷子还没说话,金宝珠忍无可忍。 “里正爷爷,亲是你说的,话是高二赖授意的,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您不要告诉我,您那边不知道兰家两个儿女的意思,到时候兰霁回来,雷霆之怒,怕是您身为里正,也承受不起!” 里正心里有点慌,他如何不知道兰家儿女的意思,只是……倘若现在不抓住机会,等兰霁那小子回来,一切就都搞不成了。 想了又想,他下定决心,抓住眼前再说。 “咱们大萧,以孝为重,难不成做儿女的还能阻挡父母的幸福不成?” 老爷子怕孙女儿得罪人,率先开口。 “幸福?嫁给高二赖那种人,到底幸不幸福,你会不知道?” “我告诉你,就这件事,我们金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不过如果你们一意孤行,到时候霁小子回来……哼!别牵扯上我们就行。” 里正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见成效,就灰溜溜的走了。 可是婚事仍旧继续,缺了金老头,还找不到主婚人不成。 金宝珠有点坐不住了,当天夜里就赶去了兰家。 “婶儿,你想要嫁给高二赖的目的是什么?” 兰母心内慌乱不已,手指头胡乱搅在一起。 “你这丫头,我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图他那个人罢了!我想着……” 金宝珠斩钉截铁。 “您想着什么都没用,您儿子说了,不同意!” “高二赖那个人,我也找人查过,他前头那个媳妇儿,就是被他活活折磨而死,您要想清楚了,如果您成了高家妇,到时候就算是兰霁能供你吃穿,也保不住你的命!” 兰母心下一惊,不由想起那次高二赖在床上时的种种……她身上的乌青现在都还没消呢! “可是他说……” 金宝珠冷哼,“婶儿觉得一个人是该有多傻才会愿意将自己所做的恶事儿对着一个外人和盘托出?” “不瞒您说,我也不同意!就算是您已经委身于他,我也不同意,而且还会想尽办法毁掉这门亲事。” 这话说的,不止兰母,就是一旁的兰兰,都觉得不可思议,难不成自家娘已经跟那个男的…… “娘你……” 兰母及时呵斥,“你在丫头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那样!” 金宝珠也不想逼迫太紧,语气缓和几分。 “婶儿,就算是您真的想再找一个,等着跟兰霁去了京城,各色各路,有钱的,有才的,有皮囊的,人还不是任您挑选,又何必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纠缠在一个混不吝的泥腿子身上。” 第七十一章,要事 刚刚的苦口婆心兰母左耳进右耳出,可这句话倒是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 可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要不说宝珠丫头是个有见识的呢!婶子拉扯他们兄妹俩,苦了一辈子,也不是非说要再寻摸一个,只是……” 金宝珠知道事有转机,也懒得再听她叨叨。 “婶儿聪慧,自该是明白其中取舍!” 事情办了个八九分,兰霁那边,总算是有了交代。 萧烈这么些年,表面上一直在京城养病,实际上就是个自由身,他有那个资本,更有那个能力。 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清水镇萧府除了王妃,没人知道这件事。 “烈儿,你这次回来,可是有要事?” 炎王来信,最近边境常有暹罗外邦来犯,虽说只是一些简单的抢虐行为,却也不容小觑。 行兵打仗,最忌讳疏忽大意。 王妃下意识的就以为萧烈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可萧烈却愣住了,回头撇了小厮江流一眼,都怪他没提前想好说辞。 江流委屈的yp,一脸吃了翔的表情……爷您也没告诉小的您这来清水镇到底是干啥啊! 萧烈无法,只能自行解决。 “孩儿听闻母妃身体有恙,心中担忧,特地回来看望。” 这话说的,别说王妃,就是萧烈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自幼时,萧府所有人“扔”下他离开起,他的心就再也热不起来了,不是不想热,只是……热不起来。 萧烈性子如何,王妃这个做娘的如何不知,只是这个难有的一丝温情,哪怕是假的,她也感到心中慰贴。 “你有心了!只是上头眼睛安的多,你要时刻谨慎小心才是。” “还是那句话,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要先保住你自己的命!” 萧烈点头应下,又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夜里无眠,辗转反侧,脑海中渐渐浮现出那小小的一团人儿。 起身穿衣,两刻钟左右,他就又出现在了金宝珠床前。 金宝珠这次是真的睡着了,她不是没想过萧烈来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只是下意识地不排斥他,不害怕他。 今夜的月亮有些羞涩,躲在云层后面不肯露面。 萧烈慢慢蹲下,修长莹白的手指轻轻在金宝珠有些潮红的脸颊上戳了戳。 松开手,轻捻指尖。 像是有些弹性,又像是有些吸力,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再戳一下,还是把这个小家伙抓起来,以后慢慢戳。 就在他思索之际,长发不小心划过金宝珠鼻尖,一个没忍住,她使劲儿打了个喷嚏。 睁开眼的一瞬间,金宝珠也陷入了跟萧烈一样的纠结中。 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使劲儿笑。 “哈哈哈哈……那个啥,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离我这么近,口水不喷到你脸上才怪呢!” 萧烈没说话,脑子里轰隆隆直响,一时间愤怒溢满胸腔。 他眼睛凛然森冷,看着金宝珠的嘴唇像芙蓉含珠,不停的吞吞吐吐,可是那些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见。 金宝珠却没意识到萧烈的变化,嘴里还不停的念叨。 “话说你怎么又来了?这次不会又是来说一大堆废话,然后……” 突然,萧烈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以至于让你认不清自己的地位和身份?恩?” 金宝珠没想到这人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随着萧烈的用力,摔倒在床上。 可是他冰寒刺骨的语气,让她不敢再说什么随意的话。 “郡王何出此言?难道三番两次找上门来的是我金宝珠吗?还是说大半夜不睡觉莫名其妙掐着别人下巴的仍是我金宝珠?” 萧烈又突然松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金宝珠口中的“郡王”这个称呼。 她也开始疏远他了?果然这个郡王身份没有什么好处呢! 屋顶的两个暗卫互相对视一眼,这是我们主子? 身份暴露了,不应该一招毙命吗? “喂!夜一,你说要不要等主子走了,咱俩回来把这个丫头解决了?” 另外一个暗卫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用同样的手势暗号交流。 “夜小七,你要是想死,不如我给你个痛快的,省的到时候麻烦主子!” 夜小七……我想死,用得着你来?哎不是,谁tm说我想死了,我都还没娶媳妇儿呢! 金宝珠下巴钝痛,心中憋火,本来还觉得这家伙相处起来挺舒服的,谁知道竟然是个死变态,说动手就动手,你不能先讲一声,让我防着点吗?靠! 萧烈也没好到哪去,背身站立。 长这么大,他从来就没有对谁好过,更不容许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放肆。 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由了这个丫头的性子。小时候先生说,人一旦有了七情六欲,就有了弱点,就会束手束脚。 思绪回到他五岁那年,那年的冬天很冷很长。他夜里冻得睡不着,奶娘就说要搂着他睡,也是在那样一个个寒冷刺骨的冬天,他渐渐的有了笑容,把奶娘当成自己的亲娘敬爱。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的贴身小厮因为喝了一碗他不愿意喝的燕窝粥而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时,他就决定再也不会亲近任何人。 后来他问奶娘为什么这么做,奶娘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你该死!” 他突然笑出了声。 金宝珠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突然被酸涩填满,再也腾不出地方去责恨他。 “喂!你……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而且打喷嚏这种事也不是能忍住的不是!那个我……” 萧烈慢悠悠回头,心中渐渐平静。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丟到金宝珠手上,“你最好记住,你只是小心一介农女,不要试图用自己那些没有规矩的言行举止吸引我的注意,我捏死你这样的人,一个眼神就够了。” 金宝珠…… 又尼玛飞了。 我这样的,我这样的怎么了?我这样的还看不上你那样的呢!哼!姑奶奶长大以后可是倾城倾国之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后,她见到萧烈真颜的时,深深地感叹了一把关于癞蛤蟆身份的归属问题。 还捏死我,有本事你捏啊!我可是良民,大大滴良民,你以为捏死我我老爹能放过你? 慢走一步的夜小七……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迟早有一天让你见识一下我们主子的八十米大刀。 金宝珠点燃蜡烛,下巴红了一大片,估计明早要青,又是个麻烦。 不过这药闻起来倒是不错,一股子芙蓉香,擦上去凉凉的,还挺舒服。 一不小心用劲儿大了,疼的她龇牙咧嘴,又骂了萧烈几句。 “死变态,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下手这么重,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什么玩意儿。” 心里暗想,这药这么好,估计挺贵的,赶明儿拿去卖了先。 一念之差,就是因为这一瓶药,却让她遭了大难。 第七十二章,救命 第二日天刚亮,牛婶儿就把门拍的咣咣响。 “宝丫头,宝丫头,大事不好了,赶紧出来啊!” 金宝珠睡得正香,被牛婶儿吵醒,一下就从从床上弹起来。 老爷子两口子,金老大和安氏,都被吓了一跳,急忙出去开了门。 王氏搁下手中的锅铲,“他牛嫂子,这是咋地了?出什么事了?” 牛婶儿哪里有空跟王氏掰扯,一直叫喊着金宝珠,“美凤婶子,快快快,让宝丫头跟我走,去救命,去晚了人就没了。” 原来,早上天还没亮,王大花就带着儿媳妇崔氏和一大帮老娘们儿上了兰家,说什么高二赖一夜没归家,肯定是被兰母勾引到床上了。 一群人来势汹汹,兰兰一个小丫头,哪里拦得住。 待她们冲进去一看,还真看见高二赖赤着膀子和兰母滚在一起。 王大花就开骂了,声音又大,嚎的附近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臭不要脸的贱人,昨日才叫嚷着要跟我们家二赖退亲,今日又暗地里勾搭他!你个cha g妇。” 其他的妇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又想到兰霁的本事,没一个人敢应声。 王大花也不管,反正事情都已经做了,主意还是自己老头子出的,她怕什么。 “天爷啊!你这个贱人,现在就是仗着自己儿子成了举人老爷,所以才这样欺辱我们高家是不是?” 兰母也是一脸懵比,那日听了金宝珠的话,她就找到高二赖,退了亲事,而且高二赖也答应的好好的,俩人好聚好散,谁知道这一醒过来,就变成这样子了。 坐在床上,连外衣都没想起来穿一件。 王大花见她不吱声,更是来劲。 “老娘看你天生就是个下贱坯子,连件衣服都不穿,咋滴,勾引完男人,还想着勾引村里妇人不成。” 她这话说的就有些恶心人了,众人纷纷不满。 “里正家的,你这嘴能不能有个把门的,说的都是什么污话,怪不得你家老头子打你呢!我看你就是该打。” “就是,大花婶儿,长辈总得有个长辈样子才是,怎么张嘴闭嘴说那难听话来呛人呢?” 王大花不高兴了,她找这些人来,可不是帮兰家那个臭biao子的。 “我呸!她难看事儿都能做,我说个话还不行了?管好你自己家男人吧!别回头被她勾了去,到时有你说难听话的时候。” 这话一出,原本跟着王大花来的妇人,走了一大半。 里正是个男人,更是幕后的刽子手,所以愣是躲在暗处看了半天戏,这会儿忍不住被自家媳妇儿蠢哭。 抹了一把脸,背着手进了屋。 刚好兰母也扣上了最后一颗扣子。 “她大花婶儿,我这亲事本来就是退了的,你现在又弄这么一出,打死我李敏芳也不认。” 她寄希望于高二赖,“二赖,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家?我昨晚睡觉的时候可没看见你!” 高二赖当然知道原委,可是他不能说,不仅不能说,还要往兰母身上赖才行。 “芳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说自己昨日太冲动了,想与我重修旧好的,怎地现在又不认账了呢?” “莫非你真像大伯娘说的那样,嫌弃于我?唉!也是,我现在哪里配得上你!” 要说王大花蠢,兰母也不见得聪明到哪儿去。 张口就道,“你知道自己配不上我,还纠缠我干什么?” 兰兰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这话是能说出来的吗? “娘!” “高二赖,你自己烂了心肝儿,不要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昨夜是我亲自服侍娘睡的,咋地就没看见你?” 王大花冷笑,“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死丫头片子,你娘要真让你看见她跟外男做那事儿,她还不如一头碰死的好呢!” 兰兰被堵的哑口无言,又羞又臊,“里正,您就这样看着她污蔑我们家吗?” 里正假意咳嗽几句,“兰家的,按理说,你现在落户十里村,就是村里人了!你可知私通外男,理当浸死?” “不过……倘若你们事先定了亲事,就另当别论了,法不外乎人情嘛!我这个里正,这点主还是可以做的。” 兰母看里正也不帮她,就急了。 “我跟他清清白白,就算是之前定了,那也是口头上的,更何况昨日我们都说清楚了,以后一别两宽,哪还有什么亲事。” 之前她还觉得有些愧对高二赖,可这会儿看着他那副死缠烂打的嘴脸,心里恶心的紧。 “就他那个怂样,除了一张皮子还能看看,哪里值得我看上,不过就是个狗皮膏药!” “我看就是你们老高家联合起来算计我,果然,你们姓高的,没一个好玩意儿!” 兰母算是破罐子破摔了,渐渐开始口不择言。 “浸死,好啊!浸吧!那他呢?他高二赖是不是也应该杖毙?” “你们分明就是欺负我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等我儿归来,非得让他一个个把你们砍了去。” 里正气的吹胡子瞪眼,心中盘算的好好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这兰家的竟然跟他们算计的不一样。 王大花倒是巴不得弄死兰母,她可没忘记上次看到的那一幕。 “老头子,听见没?人家要弄死咱们呢!要我说,直接浸死她算了,反正她是犯了私通罪的,就算是那兰家小子回来,他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咱们可都是良籍,他娘私通,咱们按照规矩办事,就是县太爷来了也不怕,更何况那小子还只是有个举人名头。” 里正眼神一亮,没想到这死老婆子糊涂了一辈子,这会儿倒是机灵上了。 眼看事情没了转机,牛婶儿这才急忙套了牛车赶去二梁坡金家。 金宝珠她们在路上听了个明明白白,心中大骇,没想到里正一家卑劣至此。 王氏却有些不屑,要不是兰家那女人自己不懂得洁身自好,哪里会招来这些臭鱼烂虾,臭了一身。 几个人刚到兰家篱笆墙外,就看见王大花骑在兰母身上使劲儿按着她脖子,两脚踩住她手臂,牢牢把人头浸在水里。 兰兰被崔氏抓住,撕心裂肺的叫喊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 兰母从一开始的猛呛,到现在的意识模糊,她仿佛看到了阎王爷在朝她招手,心里铺天盖地的悔意将她席卷,身子一软,就没了动静。 出于对生命的珍惜和尊重,金宝珠气的汗毛直立。 上前一脚踹在崔氏膝盖上,崔氏吃痛放开兰兰。 等兰兰飞奔过去,兰母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金老大一看,没等金宝珠招呼,就赶紧施救,用的还是金宝珠教的方法。 兰兰承受不住打击,身子一软,也倒了下去。 第七十三章,仁慈 回天乏术,兰母,也就是李敏芳,最后因大脑缺氧,成了半瘫。 她躺在床上,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眼里满满的都是不甘。 牛婶儿守在床前,不住的叹气。 “大妹子啊!你也是命苦,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这以后不仅福气享不上,估计还得遭大罪。”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兰母更恨了。手指头在床梆子上挠的咵咵响。 她恨自己太过愚蠢,恨兰兰太过弱小,恨兰霁不回来救她,更恨金宝珠不早点过来。 如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想想京城的繁华富裕,再想想金宝珠口中的有钱老爷,恨的咬牙切齿。 金老二说了,像她这样的情况,能恢复半边身子,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僵硬的动动左手左腿,她恨不得掐死所有人。 兰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金宝珠却还要善后。 “里正大人,您可真是好算计!” 里正装出一副痛心疾首地样子,“我也没想到这兰家的竟然会做出如此有伤风化的事儿,我身为里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金宝珠冷哼,“里正未免太过自大,您虽身为里正,但说到底,我爷才是这十里村的村长,能公道处事的当家人。” 老爷子说不出来现在的感受,又气又恨。 大萧律不阻拦寡妇再嫁,可也不允许有私通之事出现。 里正确实没错,可他心里明白,李敏芳那个蠢妇就是再作,也不敢挑战大萧律。 没有证据证明兰母是无辜的,他心中酸楚的一言难尽。 “里正,就算是兰家的犯了死罪,上了公堂还有个申辩的机会呢!你未免太过自大。” 金宝珠趁机而上,“你不要忘了,区区一个里正,在举人面前,p都不是!” 王大花不乐意听这话,他们家老头子在高家可是天一样的存在。 “呸!不过就是一个举人,再说了,李敏芳那个贱人,不守妇道,私通外男,藐视律法,本就该死,现在还有一口气,也是我们家老头子仁慈。” 金宝珠笑了,“大花奶现在还真是不一样了,原先出口成脏,没想到现在说起话来竟然能出口成章,可见里正治人有方。” “大萧律,凡私通者,女浸死,男处棍刑。” 不容反驳,金宝珠直接越过老爷子下令。 “伏居,给我将jia 夫高二赖杖毙!” 里正急了,他家兄弟那一脉可就只剩下一个高二赖了,要是被打死了,他颜面何存,百年以后如何见祖宗。 “放肆!金家丫头,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金宝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院子里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宝妹妹,你确实是太放肆了!” “对待jia 夫,怎么能如此仁慈!” “来人,消掉四肢,装入瓮中,留半条命,就当是本官仁慈了。” 众人浑身一寒,回头看去,就见兰霁一身细布棉衫,矗立门前。 金宝珠不知怎么搞得,就眼眶一热,背身流下两行热泪。 兰霁哪里看不见,他的一颗心可都嵌在小丫头身上了。 上去一把拽起,把金宝珠藏在身后,掏出那块乳白帕子,递过去。 后面的官差也是有眼色的,上前一步,摊开手中印册。 “状元爷驾到,尔等平民,还不跪下!” “清水镇兰霁,状元之才,文韬武略,才高持重,深得朕心,特许进入内阁,拜正一品大学士莫康门下,赐正五品侍读讲士。另赏三进宅院一座,田庄一处,奴仆数人,钦此。” 本来还有些底气的里正,这会儿全是抖成了筛子,大学士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别人不懂,他不可能不懂,当即瘫软,面如死灰。 一不小心碰到身旁的妻子,他心里有了定数。 那些官差都是县衙的人,其中不乏识时务者,随即上前,二话不说,按住高二赖就开打。 里正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兰大人,还请那手下留情,小人侄儿实属于鬼迷心窍……” 高二赖反应过来,大声叫嚣,“大人,是我大伯娘,是她教唆我偷偷的怕上李敏芳的床,然后再诬陷她偷人的,跟我没关系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兰霁仿若没听见,只是在得知兰兰无碍之后,就站在一旁不出声。 一刻钟之后,高二赖也就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听着削耳挖眼刮四肢的痛,众人吐的吐,怕的怕。 就金宝珠一家子突然就对兰霁刮目相看了,原来这家伙也不是个软弱的。 只金老大烦闷……心狠手辣的臭小子,以后能不能对老子女儿好还是两回事呢! 臭丫头也没骨气,这有什么好崇拜的,都是弱鸡。 高二赖最终还是没能承受住这种痛楚,脖子一歪就去了。 死人感受不到,活人煎熬其中。 里正知道,今日若没有牺牲,兰霁出不了这口气,肯定不会放过他。 膝行几步。 “兰大人,不关小人的事儿啊!都是这个死老婆子,昨日小人听见她和侄……和高二赖两人密谋,说要诬陷令堂。” “小人本以为他们只是说说,谁曾想,竟然闯下弥天大祸!” 他起身,一脚踹翻王大花,又跪了下去,“蠢妇,还不速速认罪!” 王大花又疼又懵,明明是一家子商量好的事情,怎么现在成了她的错了,刚缓过劲想反驳几句。 就听见里正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做这蠢事之前,可有想想老大老二。” 王大花身子再软,直挺挺的扑倒在兰霁脚下。 “霁小……啊不,大人,大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鬼迷心窍,不知死活,不关我家老大的事儿啊!” 里正心中吐血,蠢妇,蠢妇啊!你认罪就认罪,提老大干什么,果然老和尚说的没错,这女人就是个扫把星。 此刻,里正想要弄死王大花的念头,从来就没有这么强烈过。 “大人,按大萧律,该仗杀这蠢妇才是。” 王大花已经绝望了,只知道扑在地上嚎哭。 崔氏跪在后面,眼睁睁看着高二赖的死亡过程,这会儿最怕的就是婆婆把自己也拖下水,所以她的想法和里正不谋而合。 兰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鄙夷的气息,“死是肯定的,只是这死法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杀鸡儆猴也好,报仇雪恨也罢,总要有个度,过犹不及的道理兰霁懂。 以同样的方式浸死王大花之后,他并没有再继续追究其他人的罪责。 只是语言敲打了几句。 金宝珠来的时候,王氏也带着王香芹。 她缩在角落,偷摸打量兰霁,一颗心小鹿乱撞,情窦初开。 殊不知,里正那个胡子都花了的老头子在离开之前,也多看了她几眼。 兰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往金家这条路上走,虽然不好走,但绕绕也不是不行。 现成的肥肉不吃,舔点油花都是香的。 第七十四章,避嫌 兰霁回来,就是怕兰母这边的事情处理不好,参加完殿试,连游街都没去,特地拜托师父莫康跟皇上求情,这才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顺便去徐朗那边借了几个壮势的官差,带着宣旨报喜的人就往村里去。 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说实话,见到床上身体僵直,鼻歪嘴斜的亲娘,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好受。 安慰几句,又再三保证自己会带着她入京,住大宅子,吃山珍海味,请丫鬟服侍,才离开往金家报喜。 兰兰因为大哥回来,心里定了下来,默默地陪在兰母床前,一句话都不说,一滴泪也不流。 京城户部侍郎叶府,前院正厅。 “哈哈哈,原来莫大学士今日来是给下官解忧愁来了,您放心,若金进士是个能干的,升官指日可待。” 叶尚书早年也是进士出身,为官数十载,最是敬佩莫大学士的才华人品。 今日听说自己偶像上门拜访,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而且几番试探下来,发现这个金进士,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才学品貌都很合自己胃口。 莫康谦虚摆手,“解忧谈不上,不过是这小子自己有本事,入了你的眼罢了!” 金恩随即起身,朝着两人一拜,“大学士知遇之恩,叶尚书官风廉正,学生唯有修身律己,方不负两位大人。” 叶尚书再次大笑,“好好好,好一个修身律己!孺子可教也!好好干,这大萧的天下,还要靠你们这一辈年轻人堆积啊!” 莫康也暗自点头,好小子,很通透,没有给他丢脸。 莫康不比其他人,府里来了这么一个大人物,还是跟公公投缘的,叶大太太身为一府主母,早就吩咐大厨房备好酒酿佳肴。 莫康在叶尚书这儿,还算随性,随意推辞几句,就带着金恩留了下来。 叶府低调中透着奢华,往花厅去的路上,随处可见名贵药材和花卉。 看到药材就想到了十里村的大院儿,金恩不免走了神。 莫康在叶尚书的带领下,埋头前行,根本就没注意到金恩有没有跟过来。 叶水落自上次见过金恩一面,回到府里以后,就心中乱麻交织。 在叶大太太的亲自教导下,她从小熟读女四书,尤其是《女戒》,更是做到倒背如流的程度。 清醒过来,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样不知羞耻的话来。 可……对金恩的思念又决堤而泄,将她整颗心胀的生疼。 本想见面,以解相思,可任谁知,见上一面,更为相思! 可怜小姑娘,情窦初开,却不懂情爱,就这样生生把自己折磨病了。 叶大太太知道这事之后,怒不可遏,如叶水落猜想的那样,她当即吩咐人,想把女儿送到庵堂去静静心。 最后却因刘嬷嬷一番设身处地的劝说歇了心思,想想,谁人不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就转而吩咐刘嬷嬷,翠霞和翠华,让三人寸步不离的盯着叶水落,而且每日都要去她那边汇报行踪,事无巨细。 今日莫康来,叶大太太那边自然就疏忽了叶水落的事情。 她想办法支开丫鬟,跑到前院,想去找祖父,打听打听金恩有没有高中,顺便透露点自己的心思,毕竟在这个家,也只有祖父能在母亲面前挺直腰板说话。 谁知竟然在走廊遇见了金恩。 一时间,她思绪万万千,听说今日家中来了贵客,难道是他? 不可能啊!他对母亲来说,怎么能算是贵客呢? 四目相对,叶水落又喜又惊,兰霁面色如常。 他简单一揖,连话都不不曾说一句,转身离开。 叶水落的心,突然就一凉,似有冰刺扎进。 又忍不住自嘲,他果然嫌弃于我,估计在他心里,我比那青楼女子都不如吧! 上次的事情在脑海里滚动,悲愤交加之下,她再也承受不住,倒了下去。 其实金恩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男女有别,想着避避嫌而已。 听到叶水落倒地的声音,他下意识就想上前扶起,又急忙缩回手,正踌躇之际,叶尚书走了回来。 “金恩小子,你怎么没……” 话没问出口,就看见金恩脚边倒着自家宝贝孙女儿。 “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小子欺负我孙女儿了不成?” 不容金恩解释,叶尚书抱起叶水落,就往花厅去,还一边走一边吩咐小厮去请大夫。 等叶大太太和大老爷叶允赶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自家女儿双眼紧闭,身子滚烫的躺在内间榻上。 叶允一生平庸,对妻子言听计从,唯一能硬气起来的理由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不分缘由,上去就是一拳,直接把金恩打了个踉跄。 金恩没有生气,反应平淡,待站稳脚步,才施了一礼。 “叶侍郎,叶太太,我想二位是误会了!” “我之所以没有跟上叶尚书的脚步,是因为看到院子里的药草时,想起家中亲人,一时陷入沉思。” “而后贵府大小姐出现,我也并未与其搭话,谁知大小姐身体虚弱,直接就昏了过去,后面的事,叶尚书心中不甚清晰。” “还有,倘若府上真的规矩森严,教女有方,就不该任由小姐孤身一人,出现在前院!”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倒是平息了叶大太太心中的怒火。 可大老爷是个直肠子,心想这小子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就算了,居然还敢指责自己的宝贝疙瘩,就像在揍上一拳解解气。 叶尚书适时开口,“老大!你都是能当金恩小子的父辈的人了,怎么做起事来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分寸!” 叶允的幼稚平庸,家人皆知,只是毕竟有外人在,大太太还是要顾着面子的。 “父亲,都是儿媳的不是,是儿媳未摸清事情原委,就急急忙跟大爷诉了委屈!大爷他护女心切,难免急躁了些。” 转身又朝金恩行了半礼,“金公子,我代我家大爷的冲动莽撞道歉。” 即使是个半礼,金恩也知道自己受不起。赶忙避让回礼,“大太太客气,说到底,我也有失礼之处,第一次登门,就给您带来困扰。” 几人在里面各种推诿谦虚,外头守在门口的刘嬷嬷急的团团转。 她当然认出了金恩,可心里却摸不清金恩上叶府的目的,太太也一直不出来,她又不敢贸贸然进去打搅,毕竟旁边还坐着莫康那座大神呢! 万一惹得主子不高兴,她这条老命还能不能保住就不一定了。 第七十五章,相亲 在兰家折腾完,金宝珠一行人并没有回去二梁坡,而是直接去了大院儿。 本来已经吃过早饭的林氏,又钻进厨房忙碌起来,安氏不好意思麻烦弟妹,也跟着上去搭把手。 剩下的人坐在大厅,都面色沉重。 老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宝丫头,你……” 金宝珠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她其实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以后兰母折腾不起来不是吗? “爷!挺好的……” 她这句挺好的,包涵太多,懂的人却不多。 “咱们还是先吃饭吧!待会儿霁哥哥过来,也好问问大哥哥的情况!” “虽说是中了进士,可京城那个地方,风起云涌,变幻莫测,能不能有个好出路,还说不准。” 几人刚刚吃完饭,兰霁就来了。 金宝珠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来了,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不留在家里陪陪兰母。 “爷,您放心!恩弟才学出众,莫大学士也很欣赏他,如果不出意外,这会儿他应该已经确定下来,顺利入了户部。” “虽说只是个五品郎中,但好在户部尚书是个重才爱才的,恩弟很适合!” 其他人没听出来,老爷子和金宝珠听的一清二楚。 人家莫大学士是什么人,哪能什么人都能入了他的眼,要说这里面没有兰霁的说合,那才奇了怪呢! “霁小子,你是个好的!” 一句话,兰霁露出欣慰的笑容。 倒是金老大,别别扭扭的,“他是个什么好的,不过就是长的好,还能当饭吃不成。” 每每想到自家闺女儿喜欢兰霁这个臭小子,他就觉得意难平。 金宝珠……长得好看还真能当饭吃! 安氏无奈一笑,偷偷扣了扣金老大手心,悄咪咪说了一句,“你长的也好看!” 金老大老脸一红,那就勉强当饭吃吧! 王氏到底是不懂官场政治的,“霁小子啊!恩小子又不会给人瞧病,咋能当上郎中呢?你看看是不是给……” 金老二噗呲一下就笑了,“娘!此郎中非彼郎中,恩小子那个跟我这个可不一样。” 经过众人一番解释,王氏才终于算是放下心来。 兰霁喝着只属于金家味道的茶水,听着也只属于金家人的欢笑声,又想想家中病母,心中浮现出无尽的失落。 如果他爹还活着…… 金宝珠心细如尘,一下子就看出来兰霁的心思。 “那个,霁哥哥,你什么时候回京?” 这一声霁哥哥,久违的霁哥哥,让兰霁瞬间满血复活。 “不超过三日就会启程,皇上和大学士那边催的急!” 三日,三日,金宝珠倒是没啥感觉。 兰霁又问了金宝珠他们进京的日子和细节,知道是不可能一路走,多少有些遗憾。 最近香奈儿的生意发展的不错,有很多外地人慕名而来,说白了,能买的,买得起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金宝珠胸有成竹,在京城那边再开一家铺子不成问题。 就是对于带谁上京这件事为了难。 除了那六个丫头,这么长时间,她已经发展了不少工人,但是那些人,也只是做一些批量活儿,真正靠的还是那六个丫头。 跟黎芳菲商量半天,她最终决定带走绿荷,粉兰和水樱,她们三个相对踏实稳重,手上活计也不错。 秋葵年岁大,性子活泼,香奈儿一直是她在照管,不能轻易走开。 秋桂多少有些不安分,实在是不适合带去京城发展。 至于紫荆,是个有大才的,不过年龄太小了,金宝珠想再磨炼磨炼她。 还有一点很重要,以前她只觉得伏居适合做生意,可那天在处理兰母的事情上,她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他。 忠诚,冷静,睿智,稳重。 初入京城,她很需要绝对忠诚的人。 所以,金宝珠要带走伏居,就得再找一个人看顾工厂。 黎芳菲最近除了忙铺子,还周旋于各个媒婆之间。 月季伤好以后,继续跟着黎芳菲忙碌,只是再不如从前。 黎芳菲不信任她,她也不再相信黎芳菲。 这不梁婆子又上门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媒婆们的资本,也是攀比。 嗓门儿大,显喜庆,有底气! “娘子,我老婆子又来了,我告诉你,这次可是有天大的好消息呢!” 这梁婆子是镇上出了名的大媒婆,不仅一张嘴巧,办事儿也可靠。 黎芳菲千挑万选,思前想后,就把给月季找夫家这事儿拖给了梁婆子。 梁婆子是镇上的老儿了,哪里不识得黎芳菲,心生欢喜,办起事儿更是上心。 她想着月季毕竟是奴出身,就算是黎芳菲愿意给她除了奴籍,那也是伺候过人的。 为了让月季丫头以后的日子过得顺心些,她特特寻摸着那种身家清白,人品端正的男子,就是这些人家世一般,不是农夫,就是做点子小生意的那种。 来回折腾了好几次,月季就俩字儿,不好! 梁婆子说了一辈子的媒,哪里看不出月季的心思,心中叹息,这丫头,只怕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主儿。 眼看黎芳菲愁绪不展,梁婆子干脆另寻出路,这不,这次这个,月季丫头,指定乐意。 “我说娘子,你这是啥脸色,不欢迎我老婆子不成!” 一提起月季的亲事,黎芳菲满心烦闷。梁婆子也不是外人,就打趣了两句。 黎芳菲勉强缓了缓心思,“梁婆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把梁婆子请进去,随即吩咐月季上茶。 “月季,去把宝丫头给的茶,泡上一壶过来。” 月季埋着头,心里直膈应。 这个死老婆子,怎么又来了,真当她月季没人要了,不知道这次说的又是哪个泥腿子。 压住心里的不悦,她转身进里间,对黎芳菲的恨意又多了一分。 梁婆子看黎芳菲也不问,她就忍不住先开口了。 “娘子,这次啊!我给月季丫头说的这个,保准她满意。” 黎芳菲也有了几分兴趣,“哦~不知梁婆说的是哪个村的?” 梁婆子小口呡茶,随即大笑“哈哈……娘子,你可错了,这次老婆子上的可不是什么村上的,就是咱们镇子上的。” 梁婆子自顾自地卖着关子,里间偷听的月季却激动的心怦怦乱跳。 镇上的,就是再差,应该也是能让她顿顿吃肉,月月新衣的吧! 这样一来,日子过得,岂不是比小姐还要好! 这样想着,月季恨不得冲出去说自己愿意。 可是梁婆子接下来的话,倒是让她退却了一步。 第七十六章,做妾 听梁婆子说是镇上的,黎芳菲也吃了一惊,清水镇,能在镇上有立足之地的,非富即贵,怎么可能会有人让一个入过奴籍的丫头入正房,当嫡妻。 果然,梁婆子接下来的话,没让她“失望”。 “路家,娘子可知?” “他们家大太太前些日子去了,就留下两个丫头。” “路家大爷,三十好几的人了,膝下无子,路老爷子和老太太急啊!” “路大爷又身处热孝,两年日子,哪个等得起!路老太太就做主,想着先给路大爷纳个妾,好生养的那种。” 说完这话,梁婆子朝着里间帘子看了一眼。 “这月季丫头,十七有余,腚宽 u大,正是好生养的,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黎芳菲就怒了。 “梁婆,我敬你,希望你也能自知!我黎芳菲的人,怎能为人做妾?” 梁婆子见多了这种场面,一点尴尬的意思都没有。 老态自若,“娘子,行不行的,还是得问问月季丫头的意思才是,你虽然是她的主子,可老话说的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你中意的好,不一定就是那丫头以为的好!不然,上河村那个书生,她就该点头同意才是。” 月季在里面听的咬牙切齿,心乱如麻。 她私心也是不愿意做妾的,可是……路家她知道,那路家大爷她又见过,长的是一个儒雅文气。 不过这梁婆子说的什么话,不是挑拨离间吗? 就在黎芳菲严词拒绝的那一刻,她其实差点冲出去说自己愿意。 说白了,嘴上硬,身子软。 黎芳菲被噎的死死的,是啊!在月季试图勾引金大喜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的。 梁婆子趁机继续输出,“那丫头,眼高于顶,心思深重,可不是你掏心掏肺,就能暖化了的!” 月季越听越不像话,掀开帘子就冲了出来。 “梁婆子好一张利嘴,您今儿个,不会是专门来挑拨我们主仆关系的吧?” 梁婆子看都不看月季一眼,直盯着黎芳菲,就像在说:你看,正经姑娘,会这样“光明正大”的偷听自个儿的亲事吗? 黎芳菲心中尴尬又苦涩。 梁婆子火上浇油,“倘若月季姑娘还知道主仆之分,就不该如此作为!” 月季脸一红,下意识去看黎芳菲,可是黎芳菲就像是木头人一样,并没有开口替她分辨半句。 月季心底一凉,恨意上涌。 “梁婆子,我愿意去路家!” 黎芳菲这才抬起眼眸,不觉想起了当初在江南,二婶儿把月季赐给她的场景。 “菲丫头,月季是二婶专门为你**过的,去了你身边,你只管使唤,要是用的不好,打发了就是……” 她是怎么说的呢?她好像伏了一礼。 “二婶亲自**过的,自是个好的!芳菲定会好生待她。” 说完这些话,她看到二婶儿脸上笑意更浓。 梁婆子自是开心点,这才正眼瞧了瞧月季。 “月季丫头懂事,不愿为难娘子,娘子也不必担心,像月季丫头这样的,路家……算是个好去处。” 金宝珠闲暇下来,就打算去药铺把萧烈给她的那瓶子药卖掉。 京城那地方,挥金如土,一掷千金,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金老二懂货,就陪着侄女儿一起来了济民堂。 两人进去药铺,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也不能说是一个人都没有,毕竟门口站着两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汉子。 方老头正在为一个妙龄女子把脉,女子后面立着一个婆子,一个丫头。 金宝珠看方老头忙着,就随便找了个位置,跟金老二俩人坐了下来。 那丫头不乐意了,“喂!你们是什么人,没看见这里被我们家郡主包下来了吗?赶紧出去,打扰了郡主,小心你们的脑袋。” 金宝珠心中一凛,郡主?莫非,又是萧府的人? 但是她没动,一只手也适时拉着了金老二。 萧柔从前段时间开始,就一直肠胃不适,每日晨起,口气熏人,大便不痛,小便焦黄。 府医看了半晌,苦药汁子也喝了,就是不见效用。 偶然听说方老头医术不错,萧柔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了过来。 作为郡主,口臭便秘这种事儿,怎能道于外人,就干脆包了场子。 谁知道偏偏碰上了金宝珠这个硬茬子。 金宝珠懒得理会,就坐在那儿装死。 红果更气了,怎么最近遇见的一个个的都这么目中无人呢? 话说,到底是谁目中无人? “你们……” 方老头把完脉,拱手。 “郡主,这丫头和她二叔都是有医学天分的人,自然也懂医德,还望郡主见谅才是。” 萧柔深受病痛困扰,听方老头这么一说,就摆手示意红果退下。 “既然方大夫都这么说了,本郡主又岂会不给您这个面子!”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倘若这两人不识好歹,除去了就是,两个贱民而已,还不值得她自毁形象。 点头与金宝珠对视一眼,萧柔带着面纱,一双水眸波光流转之间,透露出一丝不屑。 转身做好,方老头示意她伸出另一只手。 “郡主近日胃口如何?”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嬷嬷,往前一步。 “郡主胃口不佳,已有月余,平时也只是进一些蔬菜瓜果之类,主食很少用。” 方老头瞄了一眼萧柔的面纱,上等料子,透气性很好。 就刚刚须臾之间,他就闻到了一股淡臭。 饮食如此清淡,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样才对,方老头一时有些为难不解。 眼睛在金宝珠身上转了一圈,“秋日躁些,郡主不过是火气太重,平日里多吃些水分重……” 他话还没说完,萧柔一巴掌就拍倒了桌上茶杯。 “方大夫不会是徒有虚名吧?你这话,本郡主可是听了不下十遍了!” 方老头等的就是这句话,置之死地才能再生。 “郡主赎罪!不若,让这个丫头给您瞧瞧!金宝珠愕然,这老头子怎么搞的,她哪里会医术,这不是要害死自己吗? 她不满的瞪了方老头一眼,方老头只能无奈苦笑。 萧柔倒是多了几分兴趣,下巴微扬,“你会医术?” 金宝珠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不会!” 傻子才会在这种时候接下这个烂摊子呢! 郡主没说话,红果再次充当起先锋。 双手往腰上一插,“方大夫都说了你会,你还敢狡辩,你知不知道欺瞒郡主,是什么罪名?” 金宝珠刚想怼回去,金老二却起身,一揖道,“郡主,小民侄女儿确实不懂医术,不过若是郡主不嫌弃,小民倒是可以一试。” 金宝珠……二叔什么时候有了这份自信,果然人都是会变的,老金家的人,个个不容小觑啊! 第七十七章,捡的 金老二话一落地,周围落针可闻,独独红果眼珠子狠狠地瞪着他。 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夫,竟然敢肖想她们家堂堂郡主,简直是不知所谓。 在红果看来,金老二根本就不可能懂医术,不然为什么自己还拖拉着一条瘸腿。 又仔细看看,发现金老二虽然腿不行,但是一张脸却长的多少带了些邪魅气质,好看! 她更加笃定这死瘸子就是意图对郡主不轨,想趁机轻薄。 金老二自然是注意到了红果轻蔑厌恶的眼神,不过他倒是无所谓,本就看多了这样的眼神,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姑娘的,哪里有什么杀伤力。 可在红果眼神停留在他的瘸腿上时,金老二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医者不自医的道理,姑娘身为郡主身边人,该比我懂才是。” 红果顿时噎住,舌头在嘴里滚来滚去,仍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萧柔到底见多识广,民间自有高人在!况且,她实在是无心无力再去四处求医了,倒不如死马当了活马医。 “这位……大夫!?请问该如何称呼?”这种自降身份的询问,自有萧柔身边的嬷嬷代劳。 金老二不紧不慢,“小民姓金,名大禄!” 红果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什么名字还大路,咋不叫小路呢? 萧柔面色一冷,“红果,今日回去,你先跟着母亲身边的嬷嬷好好学学规矩吧!” 红果腿一软,就跪在地上不动了,她确实是太过得意忘形,竟然忘了郡主的厉害。 金老二为萧柔把过脉,发现其实和方老头说的一样,不过有一点,他注意到了。 “不知郡主近半年是否有节食以及吃无油之食的习惯?” 还是嬷嬷,“确实如此,不知道金大夫有什么好法子……” 金老二想了想,“药先不吃!郡主回去以后,每日多进流食,不要大油大盐,但必须正常进食有油的食物。” “郡主节食,导致脏器失调,整日里又只吃一些不易消化吸收的粗食杂菜,再加上现下节气,本就干燥易上火,郡主自然就会腹内积食,积食不下,后果嘛!郡主比小民懂。” 金老二给萧柔开了几样调理胃口的药,让她拿回家泡水喝,又仔细嘱咐嬷嬷,一定要遵从遗嘱。 正想起身送萧柔几人离开,金宝珠在一边,状似不经意间说了一句。 “大便不通畅,每日晨起,喝上一杯蜂蜜水,保你一路畅通。” 就在众人深吸一口气,以为萧柔会窘迫无比,大发雷霆的时候。 却看到萧柔面无表情,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金宝珠对坐,方老头手里的那支白玉瓷瓶。 金宝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道不好,这破郡主不会能认出来是萧烈的东西吧? 完了完了,肯定认出来了,她低头想办法,突然就有点怵了。 萧柔径直走到方老头面前,眼神看着瓶子。 “方大夫,不知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 方老头没多想,脱口就道,“是宝珠丫头拿过来的,说是打算卖倒济民堂!” “我闻了一下,都是十足十的名贵药材,融合到这么一小瓶里,可见其珍贵。” 萧柔冷笑,果然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乡下人,这药,何止是名贵。 这天底下,除了那红墙绿瓦里坐着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她爹和三哥能用得上了。 可是她父王在南疆驻守,就是说,这药……很有可能是她三哥萧烈的。 可是她想不通,萧烈为什么会出现在清水镇,又为什么会把这药……应该是丢了,被这个死丫头捡到的。 她可不愿意相信自己那个魔鬼一样的哥哥会送东西给谁,更何况还是一个农家女。 萧柔身为萧家人,天生就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对危险的感知力。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这瓶药,清水镇随山高路远,不缺识货人和“有心人”,一旦被宫里那位知道,那等待她们炎王府的,将是灭门惨祸。 萧烈名义上是在京城修养身体,可是谁不知道其实就是皇帝留在身边用来制衡炎王的。 一个人质,私自出京,意味着什么! 远在京城的萧烈也后悔了,生平第一次,他竟然露出马脚,随即派暗一来到清水镇把药拿回去。 不过拿的方式嘛!萧烈一再强调,一定要偷偷的拿,千万不能给金宝珠发现。 不然他的一世英名就没了。 萧柔冷哼,“金姑娘,你确定这药是你的?” 萧柔能想到的,金宝珠怎么可能想不到,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搞得,竟然促狭到如此地步,竟然大大咧咧的把这东西拿出来示于人前。 她低着头,有些不敢面对萧家人。 “郡主,这个……这个是民女捡到的!” 萧柔眼神一松,算你识相。 示意嬷嬷从方老头手中拿过瓶子,“既然是捡的,就物归原主吧!” 方老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金老二也是一脸茫然。 就在金宝珠以为事情解决了的时候,就听萧柔面纱下若隐若现的红唇缓缓的吐露出几个字。 “送去官府!” 暗一得了萧烈的命令,这会儿正快马加鞭的往二梁坡赶,谁知道到了以后,四下都没看见金宝珠的影子。 房间里翻遍了,也没找到那瓶药。 兰霁明日就要启程回京,收拾完行礼,想着去找金宝珠道别,也是到处都找不到人。 听说她去了镇上,他足足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人回来。 京城炎王府。 萧烈从白鸽腿上拿下一个小小的竹筒,打开一看,眼神逐渐冰冷。 好一个妹妹,好一个大公无私。 萧柔回到府里,心情不错。 兰霁,既然你喜欢那个丫头,那就让她消失又何妨? 本以为还需要本郡主大费周章策划一番,没想到她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萧柔想着想着,就低声笑了起来。 “嬷嬷,吩咐厨房,今儿个,送些好克化的吃食过来,对了,那个百合炖猪手,也来一份。” 嬷嬷应下,心头却惶惶不安。 每每听到郡主这样的笑声,那都是有人要遭殃的节奏。她活了几十年,不难看出那个姓金的丫头其实是想维护“萧府”的,可是郡主这样一搞,倘若能圆过去还好,要是圆不过去,闹大了起来,反而得不偿失。 去大厨房出来,她就转身去了居然堂。 第七十八章,书信 王妃手中茶盏落地,在厚厚的地毯上面,并未发出声响。 嬷嬷却吓的头都不敢抬。 “王妃,老奴所言,句句属实!” 思忖片刻,王妃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你先下去!” 府衙后院,徐朗现在是一个头三个大。 自从金宝珠下狱,前后来了三拨人。 一个让好生照顾金宝珠,想法子给她脱罪。 一个让好生折磨金宝珠,然后让其痛苦不堪的死去。 一个更简单,让直接处死。 不管怎么说,金宝珠对他儿子都有救命之恩,他私心想着,金宝珠怎么算不过就是捡了件东西,哪里轮得到住牢房。 可是…… 府衙地牢。 金宝珠窝在一堆稻草上面,“你来干什么东西?” 徐念双手把住牢门,“你没事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儿的!” 金宝珠笑了,“你什么时候一本正经起来了,这县衙又不是你家开……” 好吧,还真是这臭小子家的。 “你走吧!这事情可大可小,你不用管我。” “不过,要是我家里人来了,麻烦你告诉他们,我很好!” 徐念一拳砸在木门上,眼神坚定,转身离开。 金家人得到消息时,已经很晚了。 老爷子带着金老大,金老二和金大喜,急急忙忙就往县衙赶。 徐朗看在儿子和金宝珠的面子上,还是披起衣服,放了他们进来。 “老爷子,不是本官不通融,只是宝珠丫头这个案子……唉!说起来复杂,不过你们放心,只要她在府衙一日,本官都不会亏待她。” 老爷子痛心疾首,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掌中宝,从来就没有一个人睡过,更何况还是在大牢里。 老爷子心痛,金老大三兄弟又何尝不是,都讲讲红了眼眶。 只金老大冲动些,“老子去萧府讨个公道去,我女儿不过就是捡了个他们家东西,咋就能被抓起来呢?简直太过分了!” 徐念适时出声,“宝妹妹说了,如果你们来了,就让我告诉你们,她很好!” 四个大男人齐禁声! 萧烈再次看了暗一的汇报,一双拳攥的咯吱咯吱响。 提袖磨墨:王妃娘娘,倘若您还想让我唤您一声母亲,就请不要伤及无辜! 王妃一夜难眠,辗转反侧之际,床头突然插进一记短刀。 待看我这封简短的书信,她气的直接摔了一面博古架。 “真真是我的好儿子,真真是好儿子啊!” “来人,去县衙……” 兰霁得到消息,已是第二日。 他不管不顾的赶去县衙,徐朗早就收到了王妃的示意,不介意再卖兰霁一个面子。 “本就是误会一场,既然状元郎都来了,就好生带着宝珠丫头回去吧!” 金宝珠就这样无罪释放了,她以为是兰霁救的她,心中感激不尽。 “霁哥哥,谢谢你!” 兰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以为是徐朗查清事情原委,所以才放了金宝珠。 “宝妹妹没事就好,老实讲,我并未做什么。” 金宝珠却以为他是谦虚推诿。 兰霁回到家,就看见家门口停着一辆尊贵豪华的马车。 兰兰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看见他回来,才如释重负。 “大哥,有……” “兰公子!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为状元爷才对!” 兰霁转头,就看见萧柔一身烟色夹袄,端方大气的格格不入。 “不知郡主驾到,有失远迎!” 兰霁不屑多说,却也不吝言语,该有的礼数客套,他都愿意做。 萧府,萧?是第一个得知兰霁高中状元的人,他觉得很正常,虽然私心讨厌那小子,不过人家学问是实打实的,可不是什么花架子。 能高中状元,算是意料之中。 不过得了这么一个功名,倒是正中萧柔心思,如果兰霁识时务,她不介意让外祖家拉拔拉拔他。 以后路子若走得好,配自己便足够。 至于兰霁已成为莫康学生,并进入内阁的事情,萧?只字未提。 萧柔自然不知。 兰家堂屋简陋矮小,让萧柔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她还是一直在假装淡定。 “状元爷可知,在京城那种地方,就算是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没有身份背景,亦难以存活。” 兰霁始终表情漠然,好像现在说的不是他的事情一样。 “下官受教了!” “兰兰,行李收拾好了吧?去搭把手,咱们把娘扶上马车。” 兰霁冷漠的态度,萧柔不仅不觉得尴尬,反而更加喜欢欣赏。 金宝珠知道兰霁要走,可她刚刚从牢里出来,身子不太舒服,也怕人觉得晦气,就没有前去送行,反正刚刚已经道过别了。 自那日金恩随莫康走了一趟叶家,发生误会后,叶尚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上书皇帝,成功将金恩送上了户部郎中的位置。 路家。 一顶石青色油布小轿,晃晃悠悠的从后角门抬了进去。 月季穿着黎芳菲找人专门为她裁制的藕桃色新裙,端正身子,头上的盖头随着轿子左右摆动,一下一下抨击少女心。 最终黎芳菲没有再劝阻,月季也遵从内心,抬脚迈进了路家深宅。 路家生意做的大,处处都有涉猎,财力不亚于夏家,势力更是在夏家之上,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从路老爷子祖父辈开始,家中男子代代单传,无一例外。 路家大爷路丰泽,三十有四,膝下除了原配夫人生的两个丫头外,再无其他。 翻过三十岁,路老太太就开始四处寻摸良家女子,想着买回来给儿子屋里搁着,都被路大爷严词拒绝了。 这会儿路大太太去了,路大爷再也没有能拒绝老太太的理由,于是就有了月季这一出。 对老太太来说,月季不过是个育儿工具,半奴半主的东西,连个正经下人都不如。 是以在黎芳菲要求必须给月季一个正经姨娘身份时,老太太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不过一个姨娘,跟黎芳菲换个人情也不错。 是夜,月牙儿弯的好似姑娘细眉。 月季坐在床沿上,头顶一块跟衣服同色的帕子,心中忐忑。 屋内除了烛火的噼啪声,就是月季五脏庙的喧嚣声。 从起床到现在,她滴水未进,粒米未沾,饿的恨不得厥过去算了。 偷摸撩开一点帕子,桌上除了一套描边白瓷茶具,再无其他。 又挺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起身端起茶壶,也懒得往杯子里倒,直接对着壶嘴儿喝了起来。 一壶凉茶下肚,她才后知后觉的冷了起来。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小腹处一股尿意袭来,正想起身叫人,门就被大力推开了。 第七十九章,偶遇 路丰泽忙了一天,月牙高挂才想起来今儿个是那个叫什么花的妾室进门的日子。 本想一头扎进前院儿书房,假装不知,可想起路老太太那张略显老态的脸,他还是理理衣摆,走进了后院。 推开房门,他连看都没有看月季一眼,径直脱衣,洗漱,上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见月季还顶着那块要红不红,要紫不紫的东西,路丰泽明显开始不耐烦。 “既然是来生孩子的,就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不是像条死鱼一样。” 月季身子一抖,学着路丰泽的样子,做完一切,慢慢爬到里面,躺下来。 此时的她,全然忘了,她还憋着一泡尿呢! 因为金宝珠进了局子这件事,金家最近基本上都是围着她转,生怕一个不小心,小丫头就会凭空消失。 忙乱之际,自然顾不得其他。 倒是金宝珠,突然想起那日金老二为萧柔瞧病的事儿。 她回到大院儿,一个劲儿地盯着金老二看。 “二叔,你不对劲,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金老二目光闪躲,“你这一天,一天天的净瞎琢磨,我哪里不对劲了?” 金宝珠却不愿意放过他,“二叔,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大,直觉都是很准的!” “老实说吧!我跟爷他们不在大院儿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金老二无奈苦笑。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原来,自老爷子和金宝珠一大家子搬去二梁坡后,金老二闲得慌,就更喜欢有事没事儿上山转一圈了。 谁知,机缘巧合之下,竟结识了一位老人,他现在的医术突飞猛进,大部分都归功于那个老人。 金宝珠听完,不由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二叔,你不会是遇上神仙了吧?” 金老二白她一眼,“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神仙鬼怪的,人家是世外高人,隐居山林而已。” 金宝珠双肘撑桌,“好好好,世外高人,二叔是有大造化的人呢!说不定以后还能弄个医仙医圣什么的当一当。” 兰霁拖家带口回到京城,莫康特许他一日假,容他先安顿好家里再上任。 兰兰跳下马车,眼前的红漆大门晃的她眼疼。 在门口迎接新主人的婆子,婢女,小厮,站了一排。 其中一个长的又高又壮的婆子极有眼色,小跑过去,“老爷身子贵重,扶老太太这种活,交给奴婢就是。” 婆子身强力壮,背起兰母,不费吹灰之力。 从马车停下,到兰母下马车,她的眼睛里闪烁的全都是恨意。 宅子不算大,不过一家三口住着,绰绰有余。 安排好一切,兰霁叫来刚刚那个婆子。 婆子知道自己能不能翻身就看这次了,心下即是忐忑又是兴奋。 “回老爷,老奴随夫姓容,先前是在前面卫国公府上做事,大家看得起老奴,都喊老奴一声容嬷嬷。” 卫国公!兰霁知道,在朝代更替之际,成了刀下亡魂。 “容嬷嬷!老夫人的情况,不用我多说,你应该知道。家妹亦年幼……容嬷嬷既然在卫国公那样的世族领过差事,想必也是个有能力的。” 走出正院,容嬷嬷心中激动,拿下整个兰府的掌控权,势在必得。 事情完成的好,自家相公孩子,在那人手里,日子应该也能好过一些。 月季进路府那夜,黎芳菲睡得很不踏实,老是梦到月季被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跟她求救,责怪她为什么不救她。 “相公,你说月季那丫头,就这样进路府,到底是好还是坏?” 金大喜抚摸着媳妇儿一头黑丝,“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给过她机会,所有人都给过,就算是过得不好,也与你无关!” 这天,牛婶子跟人扯闲篇的时候,被金宝珠听了个正着。 “牛婶儿,你说你在哪儿看见的芹表姐?” 金宝珠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冷意。 牛婶子也是之前跟着儿子上山时无意间看到的,今儿个不过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就让金宝珠听到了,心中多少有些不自然。 “那个,宝丫头啊!我也是嘴欠,随便……” 不等她说完,金宝珠冰渣子一样的话蜂拥而至,“牛婶儿既知不该背地里嚼人舌根,为何还明知故犯?” “告诉我,你在哪儿看见的王香芹。” 村里女人,有几个不说八卦,传八卦的,所以金宝珠并没有责怪牛婶儿,只是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听王氏的,心软留下王香芹那个祸害。 就牛婶儿看见的那些,足够村里人戳金家脊梁骨了。 她倒是无所谓,可是老爷子不一样,他极重面子,要是让他知道,气出病来…… 回去一问,王香芹果然不在家,金宝珠还奇怪,最近一段时间老是见不着她呢! 随便含糊几句,金宝珠带着王氏和安氏就往牛婶儿说的地方走。 高二柱自从被分出来,就一直住在云雾山脚下的老屋子里。 前段时间,得知自己娘以那种方式去了,他大哭了一场,趁着无人之际,偷摸祭奠过两次。 后来,里正就经常上门关心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他搬回去住,可是都被他拒绝了。 媳妇儿死了这么久,他一个人住着,除了有些时候心里空荡之外,都过得去,不管怎么说,都没有再回去高家的必要了。 前段时间,天气渐冷,他去山上捡柴,无意中碰到了一个小姑娘。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从那以后,那小姑娘就日日来找他,跟牛皮糖一样甩不掉。 金宝珠三人看着立在篱笆院儿里的王香芹,都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王氏身为亲姑姑,自然要有作为长辈的威严。 “芹丫头,你这是在干什么?” 王香芹自从住进二梁坡,一点子实质好处没捞到不说,还日日干些子粗活,心中憋闷。 有一日,她出去哭了一场,谁知竟遇见了里正。 她在兰家见过里正,并未闪身躲避,任由里正一双粗糙黑瘦的手在她背脊上游走。 里正告诉她,云雾山风景如画,让她想要散心的时候就可以出去转转。 转是转了,也无意间转到了高二柱这么一个清秀消瘦的汉子。 从小桑氏就教育她,找夫君一定要找一个俊郎秀气的读书人,这样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 高二柱两样都占了,在里正有意无意的渲染下,二柱就没有一处不好的地方。 正因如此,王香芹近日几乎是日日都来高二柱家里,试图亲近他。 王香芹正看着高二柱发呆,突然一下,被王氏吓的腿软。 “小…小姑,你怎么来了?我那个……我……” 王氏懒得听她解释,这种情况下,作为女子,就是解释再多,都没什么用了。 “赶紧给我滚回家!” 王香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捂着脸往外跑。 金宝珠三人却是留了下来,最起码,要会会高二柱才是。 她们可不相信王香芹的脑子,能偶遇高二柱。 第八十章,心疾 月季的“洞房花烛”不欢而散。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就在路丰泽持枪上马,准备掠池攻城之际,月季尿床了。 路家大太太没了,按照规矩,她也是要去灵位前敬茶改口的。 可是路老太太在得知昨晚发生的事情之后,觉得有辱门风,直接让人把月季带去了后面的小佛堂。 至于路丰泽,心中越发膈应男女之事。 高二柱从媳妇儿死了之后,基本上路丰泽忙了一天,月牙高挂才想起来今儿个是那个叫什么花的妾室进门的日子。 本想一头扎进前院儿书房,假装不知,可想起路老太太那张略显老态的脸,他还是理理衣摆,走进了后院。 推开房门,他连看都没有看月季一眼,径直脱衣,洗漱,上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见月季还顶着那块要红不红,要紫不紫的东西,路丰泽明显开始不耐烦。 “既然是来生孩子的,就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不是像条死鱼一样。” 月季身子一抖,学着路丰泽的样子,做完一切,慢慢爬到里面,躺下来。 此时的她,全然忘了,她还憋着一泡尿呢! 因为金宝珠进了局子这件事,金家最近基本上都是围着她转,生怕一个不小心,小丫头就会凭空消失。 忙乱之际,自然顾不得其他。 倒是金宝珠,突然想起那日金老二为萧柔瞧病的事儿。 她回到大院儿,一个劲儿地盯着金老二看。 “二叔,你不对劲,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金老二目光闪躲,“你这一天,一天天的净瞎琢磨,我哪里不对劲了?” 金宝珠却不愿意放过他,“二叔,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大,直觉都是很准的!” “老实说吧!我跟爷他们不在大院儿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金老二无奈苦笑。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原来,自老爷子和金宝珠一大家子搬去二梁坡后,金老二闲得慌,就更喜欢有事没事儿上山转一圈了。 谁知,机缘巧合之下,竟结识了一位老人,他现在的医术突飞猛进,大部分都归功于那个老人。 金宝珠听完,不由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二叔,你不会是遇上神仙了吧?” 金老二白她一眼,“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神仙鬼怪的,人家是世外高人,隐居山林而已。” 金宝珠双肘撑桌,“好好好,世外高人,二叔是有大造化的人呢!说不定以后还能弄个医仙医圣什么的当一当。” 兰霁拖家带口回到京城,莫康特许他一日假,容他先安顿好家里再上任。 兰兰跳下马车,眼前的红漆大门晃的她眼疼。 在门口迎接新主人的婆子,婢女,小厮,站了一排。 其中一个长的又高又壮的婆子极有眼色,小跑过去,“老爷身子贵重,扶老太太这种活,交给奴婢就是。” 婆子身强力壮,背起兰母,不费吹灰之力。 从马车停下,到兰母下马车,她的眼睛里闪烁的全都是恨意。 宅子不算大,不过一家三口住着,绰绰有余。 安排好一切,兰霁叫来刚刚那个婆子。 婆子知道自己能不能翻身就看这次了,心下即是忐忑又是兴奋。 “回老爷,老奴随夫姓容,先前是在前面卫国公府上做事,大家看得起老奴,都喊老奴一声容嬷嬷。” 卫国公!兰霁知道,在朝代更替之际,成了刀下亡魂。 “容嬷嬷!老夫人的情况,不用我多说,你应该知道。家妹亦年幼……容嬷嬷既然在卫国公那样的世族领过差事,想必也是个有能力的。” 走出正院,容嬷嬷心中激动,拿下整个兰府的掌控权,势在必得。 事情完成的好,自家相公孩子,在那人手里,日子应该也能好过一些。 月季进路府那夜,黎芳菲睡得很不踏实,老是梦到月季被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跟她求救,责怪她为什么不救她。 “相公,你说月季那丫头,就这样进路府,到底是好还是坏?” 金大喜抚摸着媳妇儿一头黑丝,“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给过她机会,所有人都给过,就算是过得不好,也与你无关!” 这天,牛婶子跟人扯闲篇的时候,被金宝珠听了个正着。 “牛婶儿,你说你在哪儿看见的芹表姐?” 金宝珠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冷意。 牛婶子也是之前跟着儿子上山时无意间看到的,今儿个不过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就让金宝珠听到了,心中多少有些不自然。 “那个,宝丫头啊!我也是嘴欠,随便……” 不等她说完,金宝珠冰渣子一样的话蜂拥而至,“牛婶儿既知不该背地里嚼人舌根,为何还明知故犯?” “告诉我,你在哪儿看见的王香芹。” 村里女人,有几个不说八卦,传八卦的,所以金宝珠并没有责怪牛婶儿,只是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听王氏的,心软留下王香芹那个祸害。 就牛婶儿看见的那些,足够村里人戳金家脊梁骨了。 她倒是无所谓,可是老爷子不一样,他极重面子,要是让他知道,气出病来…… 回去一问,王香芹果然不在家,金宝珠还奇怪,最近一段时间老是见不着她呢! 随便含糊几句,金宝珠带着王氏和安氏就往牛婶儿说的地方走。 高二柱自从被分出来,就一直住在云雾山脚下的老屋子里。 前段时间,得知自己娘以那种方式去了,他大哭了一场,趁着无人之际,偷摸祭奠过两次。 后来,里正就经常上门关心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他搬回去住,可是都被他拒绝了。 媳妇儿死了这么久,他一个人住着,除了有些时候心里空荡之外,都过得去,不管怎么说,都没有再回去高家的必要了。 前段时间,天气渐冷,他去山上捡柴,无意中碰到了一个小姑娘。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从那以后,那小姑娘就日日来找他,跟牛皮糖一样甩不掉。 金宝珠三人看着立在篱笆院儿里的王香芹,都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王氏身为亲姑姑,自然要有作为长辈的威严。 “芹丫头,你这是在干什么?” 王香芹自从住进二梁坡,一点子实质好处没捞到不说,还日日干些子粗活,心中憋闷。 有一日,她出去哭了一场,谁知竟遇见了里正。 她在兰家见过里正,并未闪身躲避,任由里正一双粗糙黑瘦的手在她背脊上游走。 里正告诉她,云雾山风景如画,让她想要散心的时候就可以出去转转。 转是转了,也无意间转到了高二柱这么一个清秀消瘦的汉子。 从小桑氏就教育她,找夫君一定要找一个俊郎秀气的读书人,这样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 高二柱两样都占了,在里正有意无意的渲染下,二柱就没有一处不好的地方。 正因如此,王香芹近日几乎是日日都来高二柱家里,试图亲近他。 王香芹正看着高二柱发呆,突然一下,被王氏吓的腿软。 “小…小姑,你怎么来了?我那个……我……” 王氏懒得听她解释,这种情况下,作为女子,就是解释再多,都没什么用了。 “赶紧给我滚回家!” 王香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捂着脸往外跑。 金宝珠三人却是留了下来,最起码,要会会高二柱才是。 她们可不相信王香芹的脑子,能偶遇高二柱。 就没见过金家人。 面对金家三个女人气愤质疑的眼神,心中打怵。 “那个……婶儿,大嫂子,宝珠丫头,你们这是?” 王大花直肠子凸显,“你老实跟我说,谁让你打芹丫头主意的,是不是你那个不要脸的爹?” 高二柱……真是冤枉死个人了,我这都好久没见过我那个不要脸的爹了,哪里又扯上他什么事儿了! 金宝珠和安氏面面相觑,老太太,您这样当着人儿子的面骂人老爹不要脸,真的好吗? 安氏咳嗽一声,“那个二柱啊!你是不是对我们家芹丫头要啥想法?” 听到这,高二柱心头一个激灵,“嫂子,你可别误会了,我跟王香芹之间,清清白白。” 那着急忙慌解释,又摇头,又摆手的样子,看着倒不像是作伪。 王大花双手叉腰,“你当真对芹丫头没那个意思?” 转念一想,“你没那个意思,你整日里跟她混在一起!” 高二柱都想哭了,一脸苦瓜像,“婶儿,我……我也想赶走她,可是腿长在她身上,我总不能打着她走吧!” 话说到这份上了,金家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王香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自己个儿作践自己。 回到家,一群人商量着,决定当即送王香芹回去。 王家不属于清水镇,但是离十里村也不算远,赶着马车,一个时辰多点儿就到了。 金宝珠掺着王氏,慢悠悠的从马车上下来,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村民了。 马车在这个年代还是很稀罕的,有人围观议论,金家人表示理解。 王家不算富裕,但是也不穷,最起码吃穿不愁,还能供得起儿子王赐认字读书。 大四间的土坯房,看起来立整,可当金宝珠几人跟着桑氏进去,里面真的是不忍直视。 不管什么东西,都是一股脑儿的堆在大桌上,地上泥灰积了一层,扫把上都长蜘蛛网了。 勉强坐下,王氏直言不讳,“芹丫头是个好的,恐在我们家给她糟蹋了,所以还是送回来的好!省的到时候污了名声,毁了形象。” 桑氏本以为王氏这次回来只是单纯地走亲戚,谁曾想,竟然把女儿送了回来,还说的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她姑,你这是啥意思,莫不是嫌弃我们家芹丫头了?她好好的怎么就污了名声,污了谁的名声?” 王氏冷哼,“只要不是污了我们金家的名声,我管她污谁去!你想知道,想知道问问她自己不就行了!” 桑氏还想骂几句解气,薛氏却听出了几分不对味儿。 “小姑子这是啥意思?难不成芹丫头做了啥不好的事儿?” 心中咯噔一声,本来当初要把芹丫头送去金家,她就是不同意的,那丫头是个什么性子,她还能不知道。 这会儿听王氏这样说,生怕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儿。 “芹丫头,你老实告诉奶,你是不是干啥丢人现眼的事儿了!” 桑氏白眼翻不停,感情不是你女儿,“娘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芹丫头在家那可是最听话懂事的,怎么到了金家没一个月,就能闯下祸事了呢?” 金宝珠直犯恶心,“照舅奶这话,那竹子烂了根,还能怪它长在竹林里了不成?” “老实跟你们讲吧……” 金宝珠把王香芹纠缠高二柱的事情,原封不动的讲述了一遍。 王元气的够呛,“王丛,你给老子滚出来,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听听,这就是你们两口子教育出来的女儿。” 王丛没办法,只能缩着身子从里屋钻出来。 “爹,儿子觉得她娘说的没错,芹丫头在家确实听话懂事,谁知道姑家是怎么教芹丫头的!” 王氏这次是真的膈应到了,“丛小子,你说话是不是跟放屁一样,不用负责任的?什么样子种子出什么样的苗。” 王元不乐意了,这话岂不是骂了他们老王家,“美凤!” 王氏气急,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大哥,反正人我是给你送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就这样的玩意儿,以后出去不要说跟我老婆子是亲戚。” 金宝珠愣怔,本来她想着跟王氏来,就怕王氏拎不清,一时心软,受人欺凌,现在看来,她来就是多余的。 事情看似归于平淡,风平浪静。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寅月就来了。 连进屋的功夫都没有,“宝珠,方老头死了!” 金宝珠有些没反应过来,前两天见着不还是好好的吗?咋就没了? 不等金宝珠发问,上官一脸凝重,“官府验过尸,说是突发心疾。” 金宝珠脸色一白,心疾?方老头怎么可能有心疾? 难道…… 上官看金宝珠反应过来,心中松了一口气。 “话已至此,你和你二叔,都小心些吧!” 上官寅月来去匆匆。 坐在马车上,听着雕花铜炉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上官再次想起路宝儿的话。 “相公既然在事发当天选择了袖手旁观,就该清楚萧府咱们惹不起。” 是啊!那天金宝珠和萧柔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可是却从未出面,现在又…… 上官是走了,金宝珠一颗心却提起来了。 这么说,当初根本就不是兰霁救的她,萧家人的目的就是想要弄死她! 她懊悔不已,一巴掌拍在自己个儿脸上,金宝珠,你简直就是蠢货啊! 那样一件小事,何至于坐牢,既已进了大牢,怎么可能轻易出来。 一切都明白了,可是到底是谁救了她,她想不通! 突然徐念的话在她脑海萦绕,或许那个人是徐念也不一定。 至于萧烈,她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在她心里,萧烈既然姓了萧,就不可能放过她。 夜里辗转反侧,她在心中骂了萧烈千万遍,甚至觉得他一开始给她那瓶药,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杀掉她。 可是她不知道,萧烈杀人,从来就不需要理由。 第八十一章,高嫁 一来二去,金宝珠一行人上京的时间不得不拖延。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金宝珠要确认萧家人是不是真的还要除掉她和金老二,只能等。 兰霁回到京城,金恩推辞不下,只好也搬进了兰府暂住。 再说叶水落,醒来知道误会加深,病得更厉害了。 叶尚书心疼至极,厚着脸皮去皇帝面前求了太医进府医治。 谁知太医走之前就说了一句话,“叶大小姐病重,乃心思过重所致,倘若不能敞开心扉,长此以往,药石罔医!” 叶尚书不解,一个女娃娃,怎么就能被心事所困。 探寻的目光投向叶大太太。 叶大太太是先帝在时,从宫中放出来的女官,跟着先皇后多年,从来就没有怕过谁,性子刚强有力,唯独叶尚书是个意外。 与其说是她怕自家公公,不如说是尊重。 据叶尚书所说,当初就是看上叶大太太的强势霸道,才求了先皇,把她赐给了自家儿子。 事实证明,叶尚书高瞻远瞩,这么些年,叶府在叶大太太的打理下,愈见繁荣有序,就连叶大爷都上进不少。 叶大太太一开始是不愿意进叶府的,她也听说过叶府大老爷的事迹,软弱没主见,整日就知道走鸡遛狗。 但是皇命难违,成为叶府的大太太之后,她发现除了丈夫叶大爷,其实公公性子和自己如出一辙,就是因为这样,惺惺相惜,她对公公的敬重,日渐加深。 叶尚书看过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住了。 如实交代以后,她等着公公大发雷霆,没想到叶尚书不仅没有半分气愤责怪之意,反而哈哈大笑。 “大媳妇啊!叶府这么些年,让你一人操持,着实辛苦你了!你可有怨言?” 叶大太太摸不清叶尚书的意思,只能低头俯身,“爹言重了,儿媳不敢!” 叶尚书捋了捋胡子,“身为叶府当家主母,又摊上这样一个不顶事儿的相公,你的辛苦,有目共睹,不必谦虚。” 说着,他又斜了一眼旁边大喇喇坐着的叶大老爷,冷哼一声,转过头,眉目慈善。 “你无需自责,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当然,亦不是我大孙女的错,错在我这个老头子。” 叶尚书看看爷大爷,又想想云游在外的二儿子,心中怆然。 “你是落丫头亲娘,按道理来说,闺女大了,亲事就该操劳起来了。” “你亲自走一趟兰府,会会金恩那个臭小子吧!勾引我老头子的孙女儿,难不成还想拍拍屁股不认账!” 叶大太太虽然气愤,可也知道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是自家闺女惹出来的,现在让她去,多少有些拉不下面子。 叶尚书一看大儿媳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放心去,再怎么说,老夫也算他半个师父,你又是他为了丈母娘,他还能给你难堪不成!” 这话说的,可是一点退路都没了。 不管叶大太太同不同意,这门亲事结定了。 就年岁上来说,叶水落还大了金恩一岁,可就人品上来说,金恩足以与叶水落相配,独独叶大太太觉得她费尽心思,呕心沥血教养出来的女儿,应该高嫁,而非低许。 有了叶尚书明里暗处的帮扶,金恩这个户部郎中当的,如鱼得水。 兰霁那边就更不用说了,能力拔尖儿,内阁唯一的大学士看重,有谁敢给他穿小鞋。 这日,正值休沐日。 兰府迎来了第一位贵客。 门房得知来人是尚书房的大太太,侍郎大人的夫人,屁颠儿屁颠儿的就去向兰霁禀报。 一塌进兰府,叶大太太心思稍微舒爽几分。 在她看来,不管是身为状元郎的兰霁,还是拥有进士身份的金恩,不过都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一朝富贵,定然一副暴发户嘴脸,谁知兰府各处装扮,竟然透露出些许清新雅致的意思。 而且兰霁还亲自出门迎接,谈话间,亦不显攀附讨好之意。 这让她心中倍感欣慰,或许是做了娘的人都这样吧!在挑选未来女婿之时,总会有意无意中,透露出鸡蛋里挑骨头的意思。 虽然闺女中意的不是兰霁,但想必既然能让兰霁如此对待的金恩,也差不离。 到了花厅,得知叶大太太是冲着金恩来的,兰霁当即吩咐下人去请金恩过来。 金恩这边,万事落定,唯一想的就是赶紧让父母兄弟赶紧过来,也好一解思念之苦。 刚刚提笔,就听着下人来报,说叶府大太太来访。 他心中一怔,不由得想起前两次跟叶水落之间发生的那些事。 赶忙换了一身新做的竹青色衣袍,疾步赶往花厅。 从行礼到坐定,叶大太太一个字也未吐露,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金恩。 金恩随心中慌乱,可面上不显,表现得稳重淡然。 叶大太太看着年轻人如此,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这个臭小子还看不上自己闺女? 兰霁看着两人,一老一少,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就知道自己碍事儿了。 “叶大太太见谅,书房事务繁多,所以……” 叶大太太巴不得他赶紧走,笑的开心,“倒是我冒昧了,兰大人请便!” 王氏领着金宝珠回到二梁坡,王香芹碍于桑氏威严,只好如实交代。 只是,她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哪里知道其中究竟,只是着重强调了高家多好,高二柱多好。 桑氏只注重利益,一听高家富庶,高二柱一表人才,就觉得自家女儿做的没错,这种人家,不抓紧机会,改明儿给人抢了去,你就只能干哭瞎嚎了。 王元却不以为然。 “要真是什么好人家,咋地那秋氏死了这么久,他高二柱还是孤身一人!要我说,肯定有问题!” “再说了,那高二柱都分出来单过了,高家就是再好,跟他又有啥关系!” 经王元这么一分析,薛氏也琢磨出几分不对味儿。 “赐哥儿娘,你看现在这样,还不如咱们自家给芹丫头相端一门亲事儿得了,好歹知根知底,不会害了芹丫头不是。” 桑氏才不管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在她看来,只要能捞起来好处,都是极好的亲事,对不对劲的反正又不是自己去过日子。 再参详一下自家女儿的眼神,扭捏着身子,“爹这话说的,就算是分了家,那不还是一家人?至于没说亲,还不是因为没遇见咱们家芹丫头这样好的不是。” 王丛一听,顺势而上,“爹,我她娘说的没错,我们家芹丫头嫁过去,上没有公婆,下没有继子继女,日子咋都能过好。” 这是第一次,桑氏赶紧感觉自家丈夫说到点子上了,勉为其难的冲他笑了笑。 王元兴奋不已,心想今晚肯定能跟媳妇儿尝试尝试新学来的招数了。 第八十二章,自卑 果然不出王元所料,夜里,经过他百般求磨,桑氏cao起一口大黄牙,把他伺候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里正一直偷摸关注着高二柱这边动静,这几日发现王香芹不再过来,心中开始有了其他盘算。 自上次上官来了一趟,金宝珠就没再去过镇上,可这次家里的皂用完了,她想着再去买一副猪胰脏,就壮着胆子去了镇上。 这次她谁都没带,就让伏居跟着去了。 两人刚从猪肉摊子上出来,就看见里正提着差不多两大斤猪肥肉,晃荡着身子拐进前面巷子。 “伏居,那是里正吗?” 伏居眼尖,当然比金宝珠看得更清楚。 “小姐没看错,确实是里正。” 金宝珠觉得奇怪,里正家抠门的要死,怎么可能舍得一下子买那么些猪肉,还是最贵的肥肉。 再说了,就算是家里要吃肉,也应该是崔氏来买才对,咋就能让里正大人亲自出马呢? 金宝珠没想太多,反正又不关她的事,伏居倒是多了个心眼儿。 夜里,月黑风高,伏居出现在高家屋顶。 里正从筐子里拿出那块肉,细细的用油纸包起来,又从立柜里拿出两包点心,一并装进背篓。 回身,他左右看了看,从床角处的墙洞里挖处一个巴掌大的瓦罐,从里面掏出三贯铜钱,一支看起来有些陈旧的银簪子,通通塞入背篓。 就在伏居以为里正要上床休息时,他又偷摸从一口红木箱子里顺出两沓布料,一块大红印牡丹的,一块淡粉绸子。 这些事情,金宝珠不知道,伏居也没有说。 第二日,王家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王元身为掌家人,自然亲身招待。 “不知道高里正大驾光临,是……” 里正一夜没睡,早上天还没亮,就急匆匆的赶到了王家。 “王大哥莫怪,我这次来,是来提亲的!” 不等王元说拒绝的话,里正把背篓往桌子上一放。 “这里面有几斤肥肉,两包点心,两块料子,算是初次登门的一点心意。” “点心是福满楼的,花了我二两银子呢!最是好克化。” 王元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儿,桑氏一听两包点心就舍得花二两银子,眼珠子一下就红了两分。 “哎哟喂!高里正还真是客气,爹,你看看人家,一个外人都比小姑强呢!” 桑氏这话说的,即对又错,王氏来的时候带的点心确实不是什么福满楼的,但是那都是金宝珠自己个儿做的,用的都是真材实料,二两银子可买不着。 里正捋胡子笑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夫人客气了,芹丫头是个好的,这点子东西,只是个简单的心意。” “我这里还要几贯小钱,夫人拿去买点喜欢的吃食玩意儿!” 一句夫人,桑氏心都飘了,好家伙,随便一出手都是几贯钱,要是芹丫头嫁过去…… “里正真是太客气了!不瞒你说,我们家芹丫头在这镇子上也是百里挑一的,谁要是娶了去,那日子想过多好要多好。” “我跟你说,算命的说……” 桑氏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 王元还是有几分理智的,“高里正,我们家芹丫头还小,按理说,亲事方面,还不着急。” 里正心中鄙夷不屑,直接使出杀手锏,“老爷子,这是十两银子,等芹丫头进了高家门,好处都是她的。” 白花花的一锭银子,晄花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里间帘子后面的王香芹再也控制不住了。 红着脸皮,“爷,我……我愿意嫁!” 说完这话,王香芹直接就跑了,可苦了王元和薛氏。 一脸尴尬,“小丫头不懂事,倒让高里正看了笑话。” 里正耐着性子周旋,“这丫头性子直爽率直,我看着甚是中意。” 等金宝珠知道的时候,高王两家已经定下成亲的日子了。 想到当初秋氏的死,金宝珠本想去王家规劝一番的,伏居把她拦了下来。 “小姐,此之砒霜,彼之蜜糖!” 金宝珠如梦初醒,是啊!如果她出面阻拦,人家说不定还以为她图谋不轨呢! 王氏也想回躺王家,倒是不用金宝珠出面,老爷子就把她拦住了。 兰府。 叶大太太走了之后,金恩一个人在花厅沉默了半晌。 他有点搞不懂,像他这样的出身,就算是中了进士,现在也不过是区区七品郎中而已,怎么就能得了二品尚书府嫡出大小姐的青睐。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茫然狼狈,他的心又是一动。 又想起了金宝珠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大哥哥,你说真正心悦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 金恩还记得,当时自己笑笑,“应该是心跳如鼓,不自觉想要亲近她,想跟她白头偕老,一生一世吧!” 金宝珠低头,苦笑,“是自卑!” 兰霁知道情况以后倒是一派淡然,在他看来,那个叶水落跟金恩,倒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恩弟,你不必忧心!这件事情,怕是你自己也做不了主!” 金恩想想也是,“那就等爹娘上京再说吧!” 兰霁摇摇头,心中嘀咕,就算是大福树跟婶子来,也不能做这个主。 叶尚书有两儿一女,大老爷叶寻,任户部侍郎,平庸碌碌。二老爷叶溪寄情山水,常年云游在外。大小姐叶珂,生儿子徐念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没多久就去了。 徐念父亲徐朗,也就是叶珂夫君,万念俱灰之下,舍弃前程,自请去清水镇领了一个小小的县令之职。 这件事情,兰霁在第一次见到叶水落就打听到了,只是他没有告诉金恩。 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显得格外重要。 王香芹出嫁,王氏身为姑奶,肯定是要出席的。 一大早,王氏就领着安氏,林氏,金宝珠几人去帮忙了。 结了这样一门“好”亲事,桑氏眉眼处皆是笑意。 “小姑来了,来来来,快些进屋喝口热水,暖暖身子,这大喜的日子,可别冻着自己亲戚。” 来帮忙的邻居纷纷撇嘴。 王香芹身上的嫁衣,用的是里正送来的料子做的,不怎么新,但贵在厚实靓丽,倒也撑得住场子。 按照规矩,与王香芹同辈,玩的好的姑娘们,是要提前一日送上添妆,以示祝福的。 金宝珠昨儿个懒得来,今日自然要补上。 桑氏把金宝珠领进王香芹的屋子,就眼巴巴盯着金宝珠手上的动作。 “芹丫头啊!你看看你宝珠妹子,这么远赶过来,还指不定要给你啥好东西添箱子呢!你以后可得……” 桑氏噎住了,因为金宝珠只是随意从袖口抽出一条帕子来。 “芹表姐,这个送给你,祝你……心想事成!” 第八十三章,闹剧 王家就这么一个闺女,聘礼给的也富余,婚事自然就得大办。 不大的院子里,人挤人,桌靠桌。 金宝珠添妆的事儿并没有影响王香芹的心情,光是想想自己那一群小姐妹艳羡的目光,她就乐的花枝乱颤。 临近正午,接亲队伍缓缓迎来。 一顶四抬红绸小轿,媒婆嘴里念着祝词,一方棉布红帕子,四处乱甩,呛的人直打喷嚏。 桑氏不觉,忙着招呼本家小子们拦门助兴。 王赐左右看看,察觉出几分不对劲,偷摸把桑氏拉到一边,“娘!未来妹夫是哪个?” 桑氏手指上还泛着油光,一巴掌拍在王赐肩头,“臭小子,白长了一对招子,那个穿……” 等她看过去想一睹女婿风采的时候,却定住了身子,卡住了喉咙。 偏偏王赐是个不长眼的,一手拽着桑氏袖子,一手嫌弃的掸了掸肩头污渍。 “娘,娘,哪个啊?哪个?” 桑氏还没反应过来,那边也有人发觉不对劲了。 其中一个年龄大点的汉子叫嚣起来,“王家爷,您这女婿看起来还真是……跟您一样……嗯……那啥啊!” 另一个老妇人嗤笑,“你这小子说啥呢?嗯嗯啊啊的,一个是孙女婿,一个是爷,哪里一样了?” 又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跟着起哄,“你这婆子,这都看不出来,当然是年岁一般大啊!” “哈哈哈哈……” 笑声如雷贯耳,院子里的王家人骚红了脸,屋里红盖头下的王香芹羞红了脸。 王元面子上挂不住,“高里正,你这是啥意思?莫非你们十里村迎亲都是老公爹出面的?” 里正不紧不慢,拱了拱手。 “老爷子玩笑了,提亲的是我,下聘的是我,这接亲的当然也只能是我了。我是来接我……的继室高王氏香芹的!” 王元一个踉跄,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扶的扶人,靠的靠墙,只有金宝珠稳如泰山,还能撑得住王氏半边身子。 王元是王家当家人,天塌下来都得顶上去,别说现在这种场面了。 “高里正糊涂了,自古以来,不请媒人,代子提亲下聘的人家,数不胜数,再说,当初咱们高王两家说的可就是芹丫头和你们家老二……” 话说到这,王元眼前一黑,差点撅过去。 心中无限悲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从始至终,高里正都没有说过是来为高二柱提亲的,说的只是高家,他们一家人更是连高二柱面都没见过,只听王香芹和里正把他夸的天花乱坠。 说到底,都是他们被钱财迷了眼,让高里正这只狐狸钻了空子。 桑氏也听出了点子意思,可她还是不明白咋地新郎官就成了高里正这个土埋半截的老头子。 不过不明白不要紧,要紧的是,打死都不能承认这门亲事,面子丢脸还能捡回来,名声没了还能补上去,女儿要是嫁了这么个跟她爷一般大的老头子,就真的完了。 钱捞不着不说,老头子一死,女儿还不得被高家大儿媳磋磨死,到时候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呸呸两口,唾沫在手心搓吧搓吧,桑氏双手叉腰,起了架势。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个不要脸的老犟头,你说谁是你的继室?也不看看你那副老黄瓜皮相,还敢肖想我们家芹丫头,要我说,你干脆拿你儿媳妇的尿桶把自己个儿浸死算了,来世做头老牛,满坡嫩草芽子随你啃。” 大喘一口气,仿佛骂上了头。 “臭犟头,放屁都不会找地儿放,你上村里打听打听,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到我桑招娣面前耍浑。就你这样的黑屎蛋子,我一只手就能给你拾掇的服服帖帖的。” 里正被骂了半天,可他就跟没听见似的,不气也不恼。 慢悠悠从袖口掏出一张纸,往王元手里递过去。 这会王元老头是真的晕了,两眼一番,就没了反应。 二梁坡的老爷子日子过得滋润,并不知道王家的那场闹剧。 他刚刚接到一封信,是金老二从镇上带回来的。 “爹,你快看,看完了给我也看看!” 金老大给金老二倒了一杯热茶,搓搓手,大脑袋直往老爷子跟前凑。 知道是儿子来的信,他当然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为快了。 “爹你快点啊!要不然我读给你听吧!” 老爷子抄起烟锅子就是一下,“老子没长眼,要你读,滚一边去,挡我光了。” 金老二无语低笑,他这个大哥总是这样,急躁的不行。 金老大白他一眼,你不急,你不急你眼珠子瞟什么东西? 半晌,老爷子砸吧一口烟嘴,白烟升腾,熏得人头疼。 “老大,你有什么看法?” 金老大看的急,也看的快,跟有些看不懂。 “这个什么叶家大小姐看上那个臭小子哪儿了呢?估计是学问,他也就学问上还看得过去。身子没我壮,脸也不如我有看头,力气更是没有我大,还有……” 老爷子和金老二同时起身,转到后面去坐着了。 金老大……我说的不对吗? “那两个人不懂欣赏,镜月,你说说,我说的对不对?你们大爷我俊郎不俊郎?” 镜月是金宝珠买伏居时捎带回来的,养了一段时间,活脱脱一个秀人儿,成日里跟着老爷子王氏伺候,愣是学了一身老成气儿。 “大爷俊郎非凡!” 金老大嘴咧了一半,月镜又补了一句,“可是奴婢觉得大少爷更好看!” 这回还老爷子和金老二乐了。 金老大双手往后一辈,颇有些无可奈何,你这丫头,下次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月镜淡淡的一伏,“奴婢知道了!” 金老大……一点都不好玩! 老爷子生气,这老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先不说人家为什么看上恩小子,反正现在是看上了,你们说什么意思?” 金老二这才细读完信,“爹,大哥,不管恩小子什么意思,也不管咱们什么意思,这门亲事,都必须得结。” 月镜立在门口,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多看了金老二一眼。 金老二撇嘴,“那高门贵女有什么好的,腌臜事情一大堆,再说了,咱们家一群泥腿子,她嫁过来,谁伺候谁?” “我先告诉你们,老子不同意!任谁说都不行,我媳妇儿可干不了那服侍儿媳妇的事儿。” 老爷子一脚踢到金老大小腿上,“你是谁老子?谁又让你媳妇儿去伺候人了?你不同意?老子告诉你,你说了不算!没长脑子的玩意儿。” 金老大还想辩驳几句,金老二扯了他一把。 “大哥,就像你说的,人家是高门贵胄,咱们是平民百姓,可若是惹了人家不高兴,人家随便动动手指头,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八十四章,换人 王元晕不晕的,可是半点没影响到里正娶王香芹。 金宝珠倒是有心想帮一把,可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在里正拿出婚书的那一刻,王元的晕厥成了逃避,桑氏的撒泼成了笑话,而她嗫嚅半晌,连嘴都张不开。 薛氏只觉得丢脸,被人看了戏,在得知户籍贴子还是自家孙女儿偷出去给里正的时候,她发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火。 王香芹这会儿还趴在地上,从始至终没一个人想着上去拉她一把。 “你这个死丫头,你自己造的孽,自己兜着吧!以后就当我老婆子没有你这个孙女儿,桑氏,把她给我赶出去。” 桑氏左看看右看看,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是该扶人还是该赶人。 虽说女娃娃不值啥钱,可好歹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是。 要说这久不发火的人发一次火,威慑力还是挺大的,桑氏刚想说两句求求情,薛氏一记眼刀子瞪过来,她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王香芹看着她娘突然畏首畏尾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没救了,心中恨意丛生。 冷笑一声,“奶错了!我是偷了户籍帖子,可是那东西一直被奶锁在大柜里,我又没有钥匙,从哪里去偷?” 薛氏一惊,同王香芹的目光投去桑氏身上。 只一个是不可置信,一个是讥诮含笑。 桑氏往后退两步,“你这个死丫头,莫不是糊涂了,你赶紧的,收拾收拾跟着高里正走吧!都是高家人了,还赖在我们家算怎么回事!” 说完,还不停的朝王丛使眼色,王丛脑子不好使,到现在都还没转过弯,只以为自家媳妇儿是怕气着老娘。 王丛生的高壮,上去拖起王香芹,“姓高的,你赶紧带着她走吧!我们家不要她了。” 王香芹万念俱灰,再也顾不得母女情分。 嘶吼挣扎起来,“桑招娣,你不得好死,明明是你把户籍帖子偷出来给我的,你现在却都往我身上推,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这句话王丛听明白了,手下一松,王香芹没有跟想象中一样再次落地,而是被里正接住了身子。 王香芹父母皆是壮实人,她自然也没瘦弱到哪儿去,突然落下,里正干瘦的手臂差点儿没搂住。 跟鼻间滑进的香软比起来,这点子力道,倒是算不得什么。 里正心下想着,黑点儿怕什么,养养就成了,反正他也不差钱,倒是这丫头长的珠圆玉润,想必那事儿上味道更足。 这样一想,手下不觉就用了两分力气,脸也往前凑了一下,弄的王香芹一阵干呕。 里正心中欢喜,并不介意王香芹的嫌弃,嫩尖儿也好,刺头儿也罢,还得看你会不会**。 两人动作,四周村民看得分明,心中嫌恶,又掀起了一波浪潮。 “真是不要脸,依我看,这死丫头说不定看上的就是人家老头子。” “就是,老头子多好,以后死了,家里银钱还不是都落在她手上了,也不耽误她再寻一个男人。” 王丛更觉丢脸,想起父母痛心疾首的脸色,又看看女儿不争气的模样,怒从心起。 蒲扇大的巴掌就往桑氏身上招呼过去,“蠢妇,平时犯糊涂就算了,老子不跟你计较,这样的大事面前,竟然敢如此丢老王家的脸,看老子今儿个不打死你。” 桑氏吃痛,瞬间泪目,她想不通,不过就是新郎官不是高二柱了嘛!咋地相公跟婆婆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想起从前王丛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种种,又看看周围人看热闹的嘴脸,她也怒了。 抄起竹扫把就往王丛脸上打,王丛就是个假面狮子一时强,这么些年都活在桑氏的淫威之下,这会儿媳妇儿见着媳妇儿发飙,瞬间秒怂。 王香芹再次讥笑,低头,两行清泪,未语先流。 得知相公换成一个老头子她没哭,被爷奶驱逐她没哭,独独这会儿她哭了,又哭又笑。 薛氏心力耗尽,缓缓吐出一口气,“丛小子,写休书,休妻!” 休妻两个字比多少人阻拦都有用,桑氏停下脚步,“娘你说什么?你糊涂了不成?” 王丛傻愣愣地,反正他娘说的都得顺从,媳妇儿没了还能找,女儿没了还能生。 “可是我不会写字,我……” 薛氏头地懒得抬起来,“赐小子,去,帮你爹写!” 王赐从头到尾都还沉浸在这场闹剧里,听到薛氏唤他,木着两条腿往里屋走去。 他无力阻拦,也不想阻拦,爷说了,他现在进了学堂,以后是要像恩表弟一样考取功名,当大官的,身上怎么能有污点。 王氏几人回到家时,二梁坡的宅子灯火通明。 “死老头子,点这么些蜡烛做什么东西,没得浪费银子。” 老爷子已经无力辩驳了,斜眼瞪了金老大一眼。 金老大挠挠后脑勺,“娘,我这不是怕您回来晚,看不见路,心里害怕嘛!” 王氏左看看右看看,心中了然。 “切!我老婆子可没那个福分!” 安氏窘迫,小拳拳锤了一下金老大胸口。 那眼神,就一个意思,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金老大眨眨眼,邪肆一笑,快来吧!快来收拾我,我已经等不及了。 金宝珠……真是造孽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不知害羞为何物的便宜爹了呢! 好吧!自家娘也不是个正经的。 几人分别回房,老爷子领着金宝珠去了书房。 “这个是兰霁那小子给你的!” 金宝珠看着老爷子递过来的一封信,不同于普通信封。 上面还画了一副水墨画,画中两个人儿,并肩携手,一高一低,一胖一瘦。 杨柳依依,流水潺潺,青草簌簌,花朵丛丛。 金宝珠疲惫了一整天的心灵终于得到丝丝安慰,嘴上却忍不住埋怨:渣男!一天到晚就知道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老爷子看自家孙女儿表情,心下不屑,臭小子,老套,谁还不会画个画,想当我画的那幅美人图,可比你这好看多了。 又忍不住叹息时光匆匆,可惜啊,美人迟暮英雄老矣! 金宝珠回过神,“什么美人?” 老爷子假意咳嗽几声,“没什么,这个是你大哥的,你看看!” 金宝珠看得很快,囫囵吞枣,总结起来就一句话,金恩那小子惹上桃花了。 “爷,我金宝珠的大哥玉树临风,风流少年,年轻有为,为官有道……” 老爷子……还真是跟你你臭不要脸的老爹一个德行。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金宝珠刚想开口,门口哐当一声,她爹金老大一个跟着,潇洒滚入。 第八十五章,吃肉 深夜,这次月亮没有害羞躲起,而是支上小板凳,拿着爆米花,看起了大片。 二梁坡房子建好以后,金老大就厚着脸皮选了三楼最大,看起来最不会受到打扰的房间。 两口子这会儿躺在床上,安氏用手捂热一贴膏药,往金老大后腰用力一拍。 “这下好了,人都给你丢完了,以后还让我怎么面对爹和女儿?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金老大疼的吸了一口凉气,“我这不是想听听兰霁那个臭小子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吗?要是咱家女儿给他拐走了咋整?” 安氏嗔他一眼,“人家好好的,你倒是出了个大幺蛾子!下次这种丢脸的事儿,不要拉扯上我。” 金老大哄媳妇儿,有绝招,面色一变,哼哼唧唧的,“哎哟!宁儿,我腰疼的厉害,你快帮我揉揉。” 安氏心疼坏了,一双白嫩嫩的小手,伸进怀里捂了捂,就往自家相公腰上按去。 金老大得意忘形之际,又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宁儿,不行了,我这儿也疼得厉害。” 安氏不疑有他,着急忙慌的把手移下去,“这……这可咋办?要不我去找娘,让二弟来给你悄悄吧!” 金老大偷乐,“老二能干什么?宁儿给为夫治治,治治就好了!” 安氏突然反应过来,看到自家相公一脸潮红,简直羞愤欲死。 金老大再次得逞,心满意足。 心中感慨,要不说自家媳妇儿好呢!十几年过去了,每每被他一逗,娇羞的模样,一如当初。 同一个村子,同样的夫妻,金家这边和谐甜蜜,高家那边却“轰轰烈烈”! 高大柱和崔氏是今儿个才知道里正要娶王香芹这件事。 高大柱作为儿子,身为男人,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不管他爹续不续弦,以后高家都是他的,他也懒得管。 崔氏就不一样了,在他看来,高家所有的银子都该是她儿子高聪的,至于女儿高秀,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这会儿家里突然多了一个比她儿子大了一两岁的婆母,让她怎么能接受。 再说,续弦也是妻,老头子有了银子,有了好东西,还能不往她身上用不成! 本来就不够吃的一碗饭,怎么能允许一个外人分食。 崔氏早上闹了一场,可是里正压根儿就没搭理她,高大柱也觉得他心思太重,无理取闹。 一整天的时间,她就跟被抢了屎的狗一样,摆出一副攻击姿势。 直到里正带着王香芹回来,天都黑了,她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上下左右打量王香芹一圈,呸了一口,就回屋生闷气去了。 一看就是狐媚子变的,一个庄户人家,吃不饱穿不暖的,xio g前那两坨肉还长那么大,还有腚沟子,我呸,夹那么紧,也不怕把那个死老头子夹断了。 高聪下学后,就在外面野着,刚刚回来,就听见他娘说什么大,什么紧,刚想打听几句,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 “娘,我饿了,想吃肉!” 崔氏气都吃了一肚子,正火大没处撒呢!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以后家里连野菜渣子都吃不上了,你要想吃肉,管你爷要去。” 高聪本来就智力低下,哪里听得出他娘的言外之意,反正只要能吃上肉,管谁要不是要。 刚刚里正领着新媳妇儿进来时,高大柱站在里屋窗口处瞧了个一清二楚。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两口子看人,尤其是看女人,关注点都在同一个地方。 崔氏进来,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就从后面钻了出去。 王香芹进屋,径直坐在床沿边,没有盖头,没有酒席,没有陪嫁,更没有祝福,哦不,有祝福,金宝珠祝她心想事成。 还有王家院子里的泥灰,为她身上的大红嫁衣添了几分颜色。 里正装了一天,这会儿屋里就俩人,老头子立刻se心毕露。 搓了几下干瘦皱巴的手,他熟门熟路的靠过去,“小芹,你放心,我以后肯定好好对你。” 王香芹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吓了一跳。 在她的想象中,就算是新郎不尽如人意,最起码洞房花烛夜,也应该是循序渐进,先甜话温存一番的,怎么到了她这儿,就这样的…… “那个……我……我……”努力咽了咽口水。 破釜沉舟,“我想先洗洗,我身上脏!” 里正顺着王香芹身子往下一看,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些泥巴而已,算不得什么。 语气有些不耐烦,没办法,谁让他兄弟头抬得老高了呢! “脱了不就行了!” 王香芹还想拖延,里正却等不及了! 这种刺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恨不得把面前的人吞食入腹。 正摸得起劲,门噗通一声就开了。 “爷,娘说你这有肉吃!” 门一开,高聪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子,横躺在床上,衣衫凌乱。 “爷,她是谁?娘说家里以后连野菜都吃不上了,你是不是把肉都给她吃了?” 不等里正发毛,高聪一个箭步冲过去,对着王香芹就是一阵撕挠,要说这样的打架方式,他还是跟崔氏学的,百试百灵。 王香芹在高聪进来的时候,就羞的躲进被子里去了,这会儿被高聪骑在身上撕打,羞愤欲死,最终也只剩下嘤嘤啼哭。 里正有些愣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就任由高聪在自己媳妇儿身上胡作非为。 高聪抓着抓着,突然手下一软,顿时身子也软了。 里正回过神,一脚就踢翻了孙子,“臭小子,你翻了天不成?敢对你奶动手,老子今儿个就打死你个不肖子孙。” 崔氏怕儿子吃亏,理智尚存,听到儿子挨打,也闯了进来,先是恶狠狠的瞪了床上狼狈不堪的王香芹一眼,后又哭嚎起来。 “爹你这是想让老高家断子绝孙不成?聪小子他哪里做得不对,要您老这样打骂他?” 里正听到断子绝孙几个字,又气又疼,停下了手脚。 崔氏却上劲儿了,“也是,爹现在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新妇,想要儿子孙子,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哪里会顾忌我们这些原配子孙。” 说到兴头上,崔氏真的哭了起来,不过她哭的是里正花在王香芹身上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第八十六章,关灯 里正再怎么说也老了,土埋到脖梗子的人,再面对家人的时候,心不自觉就会软了三分。 “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赶紧把他给我带出去,叫金老二来给瞧瞧,钱我出。” 崔氏可不认为自家公公是个好说话的,反正又不用她出钱,见好就收才是硬道理。 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里正又说了一句,“烧两桶热水提进来!” 崔氏气的倒仰,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要让自己个儿来伺候。 但她不得不照做。 俩人是走了,墙根儿底下的高大柱气的半死,“老子枪都磨光了,臭娘们儿进来捣什么乱!” 高聪被里正打了一顿,却不像平时一样哀嚎痛哭,反而异常平静。 想想他娘的老皮子,又想到刚刚手底下的嫩滑,燥的只翻白眼。 崔氏看着儿子不对劲,心中焦急,“儿啊!你哪里疼啊?你这样是咋地了,可千万别吓娘啊!” 高聪看了他娘一眼,眼神一路往下,停留在崔氏胸口,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崔氏更急了,连滚带爬的就往大院儿去。 金老二没等到王氏几人回来,就赶回了大院儿。 不服输的劲头让他觉得,在疼媳妇儿这事儿上,一定不能输给大哥才算男人。 林氏还不知道自家相公正红果果的看着她,专注于泡脚养生。 她小日子上经常不太舒坦,金宝珠说让她明天晚上都泡泡脚,免得寒气太重。 她不易有他,听之信之,现在每日夜里睡觉之前,都要泡上一泡,只是今儿个晚上的水是她自己个儿打的。 平时这活儿专属于金老二,可今日打从二梁坡回来,这人就像着了魔一样,一直盯着自己看,还时不时地傻笑一声。 林氏晒药,制药搞了一整天,早就累的六亲不认了,哪里还有功夫去管金老二又抽什么风,自己去打了水来,好不容易泡上,舒服的不要不要的简直。 “秀儿!你真好看!” 突如其来的一句sao话,让林氏觉得脚底下的水都烫了三分。 “相公,你今儿个到底怎么了?不会是魔怔了吧?” 金老二还是那副花痴嘴脸,走到林氏面前“秀儿,你看这个,是我今儿个从大哥那里顺过来的,我想试试。” 林氏不认字儿,却还是从金老二手中接过册子,“什么啊?还值得你顺过……” 册子打开的一瞬间,林氏如遭雷击。 如果说安氏安分守己,内向腼腆,那林氏就完全是典型的良家妇女一枚。 这样视觉上的冲击对她来说是第一次,吓的手一抖,册子径直落入水中。 金老二懵比,还想着研究透了好换回去呢,现在看来基本没戏了,算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 脚都没来得及擦干,林氏就被金老二送到了床上。 林氏反应不及,脱口而出,“灯还没关…” 金老二想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大门被人拍的咵咵响。 林氏一个翻身,既尴尬又羞臊,“那个……我……我去开门!” 金老二一拳头捶在床梆子上,“大晚上的,扰人清梦!” 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枪不倒。 林氏披着袄子,打开门的一瞬间,一个黑影就窜了进来。 “金家老二呢?老二人呢?快出来救命啊!我儿子要不行了!” 声大如鼓,金老二在里屋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涉及人命,不敢耽误,背起药箱子就往外跑。 崔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嚎,金大喜两口子也被喊了起来。 “崔大嫂子,你这是做什么东西,大晚上的鬼哭狼嚎的!” 崔氏才不管别人,一把揪住金老二裤腿,“老二,快点,救救聪小子,他好像要不行了!” 金老二急匆匆出来,裤腰带都没怎么扎紧,被崔氏一拽,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先给我放开,有话好好说不行?弄这么一出搞什么东西!” 林氏平时不咸不淡的,这会儿看到自家相公差点儿被其他女人占了便宜,也急了。 “崔嫂子,你放开!有话说话,拽人裤腿干什么?” 金老二看自家媳妇儿吃味儿了,心中莫名一暖,说起话来也柔了几分。 “既然人不好了,就赶紧走吧!” 当然了,走之前还不忘跟林氏使了个眼色,心道,回来继续。 着急忙慌的赶到高家,金老二看到崔氏口中快不行了的高聪,躺在床上脸色红润,中气十足的那一刻,心中一万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 崔氏老脸一红,她记得走的时候,儿子确实是只翻白眼啊!咋地现在突然就好了呢? “金老二,你再帮聪小子看看,万一他……” 金老二要还是以前的金老二,肯定会如崔氏所说,好好的望问关切一波,可是现在的他,医术突飞猛进,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死小子不仅啥事儿没有,反而身强力壮的很。 “下次没饭吃,就出去要两口,别到处咋呼说什么要不行了,我金老二治病不治饿。” 说完这话,金老二白眼一翻,转身就走。 里正只觉得脸皮都被崔氏丢净了,尤其是还在金家人面前。 “既然野菜都吃不上了,明儿早上,就饿着吧!” 崔氏……儿子儿子这还没搞清楚,咋连明儿个早饭都没得吃了呢又! 高大柱被扫了兴,自己手动解决之后,就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刚刚躺下,崔氏就惹了这一出来,胸中火气更甚,“臭娘们儿,现在你高兴了?半点子妇人该有的温柔体贴都没有,饿死你算了!” 崔氏没听进去前半句,反正两口子经常互骂,都习惯了。 可是这后半句让她怒火攻心,“温柔体贴?老娘要是温柔体贴,你们高家老爷们儿早就活不下去了!” 还不解气,她冲上去,拧住高大柱耳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几根花花肠子里装的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有老娘在的一天,你就只能睡在我的床上。” 她冲着隔壁屋喊到,“有些人的床,你想都别想!” 可惜隔壁屋两人根本就没工夫在意其他,人家这边也在忙着“打架”。 多次少量的那种! 第八十七章,撞人 金宝珠想等到来年开春再上京的,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改变计划了。 兰霁的信里,除了问候关心,表达思念之外,还提到了一件事。 而她和兰霁的想法一样,都选择先不告诉家里人。 兰霁说他调查过,叶家身家清白,叶水落才艺出众,品行端正,堪当主母! 金宝珠很相信兰霁,不说叶水落到底如何,单看徐朗为人就知道了!_ 至于叶家那边的亲事,一家人再三考量,决定主动出击,应承下来。 听叶家那边的意思,最好是年前能定下来,该走的流程都能陆续走完,年后再商议具体成亲时日。 之所以定的这么急,是因为京城开始出现流言蜚语,对叶水落很不利,叶家疼爱大小姐,自然舍不得她受半点儿委屈。 只要两人尽快定下亲事,平息流言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眼看还有不到两月就过年了,时间紧张,话不多说,金宝珠准备这一两日就带着金老大两口子以及金平金安两个哥哥先出发。 其他人等年后再说。 到京城,坐马车少说得十日之久,事不宜迟,金宝珠一家人第二日一大早就出发了。 同时,一封信也送到了京城炎王府。 暗小七是萧烈的暗卫中唯一活泼话多的,平时接信传信这种活基本上都是他在干。 “主子,这个,是暗二送来的!” 萧烈从长袖中露出手,在金丝火炉上烘了烘,顺手接过来。 今儿个是京城的第一场雪吧?下的可还大? 这话当然不应该是一个暗卫来回答,江流弓着身子,往前一步。 “回郡王,大着呢!从晨起一直下着,看这架势,估摸着夜里能停。” 萧烈慢悠悠的拆开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停了好!停了适合出行,吩咐下去,明儿一早,去温泉庄子上住两日。” 炎王府的温泉庄子可不止一两个,江流不问自懂,后退至门口,转身离去。 兰霁也收到了金宝珠来京的消息,这会儿正吩咐容嬷嬷收拾院落,一切就绪,只盼心上人来。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院子,金宝珠这辈子都没有住上的机会。 老样子,萧烈披着棉袍,窝在火炉旁边。 “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江流话语平淡,“回郡王,已经打点好了。” 小心翼翼的看了萧烈一眼,他继续道,“宅子是五进三出的,隔王府一条街,里面的家什物品都换了一边,半新不旧,其他地方保留原样。” 略思忖,江流又补充了一句,“离兰府隔了三条巷子。” 萧烈眼神一冷,“江流,你今日话多了!自去领罚吧!” 金宝珠一家人已经出发五日有余,今儿个天气好,暖阳高照,晴空万里。 想着已经在马车上吃喝休憩数日,就决定进城找个客栈休整一天。 城门高筑,上面“太原府”三个个格外显眼。 也许都是因着天气喜人,城里热闹非凡。 小贩沿街叫卖,包子铺人满为患,老板肩头搭着一块白帕,手冻的通红,揭开笼屉的一瞬间,烟雾缭绕,让金宝珠一行人觉得又活了过来。 老板热情客套,愣是多装了两个菜包在布袋子里。 “你们头一次来,咋地也得好好感受一下咱们太原府的热情才是。” 这话说的体面,食客们都笑着附和。 道谢过后,他们找到了一家看起来很有人情味儿的客栈。 三层高楼,端的是一副气派**。 之所以说有人情味儿,主要是小二太亲和。 “几位客官楼上请,马车小的已经吩咐人牵到后院儿去了,马也喂上了,保准儿您宾至如归!” 金宝珠前世,除了去北京体验一天一沓票子的时候得到过这种待遇,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突然心头暖意浓浓。 二楼是中等客房,总共六间,三间已经有人住了,另外三间自然就安排给了金宝珠他们。 小二交代好一切,就离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套路,可还是让人觉得心下舒坦。 夜里,小二想把饭菜送上楼,金宝珠几人没同意,想着还是下去吃,体验体验烟火气儿。 这可把金平金安高兴坏了,俩人还是第一次在酒楼吃饭呢!人还没下去,就开始盘算待会儿吃什么。 “妹妹,我要吃牛肉,大块儿的那种!” 金安瞥金平一眼,“二哥你吃肉就吃肉,做什么要吃大块儿?一点儿都不知斯文为何物。” 金平傻笑,“你懂什么!话本子里说了,军营里的大将军都是这样吃的,大口吃肉,大碗儿喝酒,什么斯文不斯文的,这叫豪迈!” 金宝珠笑笑,心中泛起忧思。 金平这几年跟着李白学武,精进不少,但也算不得高手。 他一门心思想着参军,金宝珠细思极恐,就他这样的,进了军营,上了战场,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多半保不住小命。 可这人文不成,在古代,就只有参军这一条路子可走了。 这次上京,李白并没有跟着,而是回了镖局。 一是他自己属意镖局,二是金宝珠这边也想重新找一个更好的师父,毕竟人要进步,总不能搁一个地方耗着。 说到进京给自家二哥另找师父这事儿,金宝珠就一阵儿头疼。 伏居自请住在后院儿的下人房,在大厅等着金宝珠一行人下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金宝珠盯着金平发呆。 心中明了,看来自己今儿了夜里,又得干那一档子书生活儿了,信纸都快用完了,刚好让主子再弄点给他。 吃完饭,金平闲不住,就想一家人出去逛逛。 安氏旅途劳累,身子不太爽利,金老大要陪着,自然去不了。 最后三兄妹带着伏居和粉兰出了客栈,往夜市街走去。 是小二推荐给他们的,说这会儿那边热闹的紧,最是好玩儿有趣。 要说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个指路人真的能帮大忙。 几人刚刚靠近夜市街,就听见各种喧闹叫喊声。 有女的,有男的,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有卖吃食的,也也耍杂耍的,还有三三两两啃着糖葫芦的小屁孩儿,入眼三分地,琳琅满目。 唯一让金宝珠有些不适应的是,这地儿人太多,基本上都是人挤人,跟现代的集会有的一拼,应该是更甚。 这种情况,稍不注意,就会撞到人,要是撞到好说话的人,道个歉就能解决,可要是遇到那不讲理的,就只能唇枪舌剑,兵刃相博了。 这不,金平这个毛毛躁躁的臭小子,就撞上了一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第八十八章,好臭 金平毛躁,性子急切激进,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耍剑卖艺的摊子,就上了心。 招呼金宝珠一声,急急忙忙就往那边挤,一不小心刮倒了一个姑娘。 姑娘一身桃红夹袄,溜尖儿的脸蛋,因为修囧显得很是红润。 金平这会儿就是再急,也得把人扶起来道个歉才是,又深恐男女授受不亲之理,刚想着虚扶一把,那姑娘身后的一个丫头就把她托了起来。 “这位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注意,就……” 姑娘好好的逛着街,心情正好,谁知道就被人当众刮翻,又看到四周人无形中看热闹的眼神,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怒火。 不等金平说完,就呛声道,“公子可真是好笑,这里这么些人,怎的偏偏就刮倒的我,还想一句不好意思打发……” 话将出口,下巴一抬,姑娘看着金平的眼神就愣住了。 这人长的……真好看! 再看看他身上的衣料,谈不上多精贵,但胜在雅致合体,活活衬托出几分刚毅之风。 一想到刚才自己的话,心下懊恼,一伏身子,才察觉手掌处沾了不少泥沙。 轻咳一声,示意丫鬟把帕子递给她,可是半天都没有反响。 回头一看,这死丫头竟然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公子看。 往丫鬟脚上用力一踩,她干脆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起来。 只是可惜了这云陵锦的料子。 金平是个妥妥的钢铁直男,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面前两人的眼神,只一个劲儿的看向那边杂耍的人。 姑娘抚上自己的脸颊,莫非今儿个出来的急,妆容上没画好不成!怎的这小子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呢? 不管了,反正娘都说了,遇上好的,一定要主动出击才行。 只是她不知道,她娘所谓的好的,是什么。 “公子太客气了!也是我自己没走稳,不知公子……” 姑娘本来想问问金平姓甚名谁的,结果被他给截住了。 “那你下次走路注意点儿,别再走不稳了!” 这…… 金平转身离去,只留下姑娘一个人一脸懵比。 其实金平这么着急离开,并不仅仅是因为着急看耍剑,而是因为这姑娘身上的味道属实难闻,他怕自己要是不赶紧走远点儿,就会吐了出来。 金宝珠几人一个个玩的尽情尽兴,吃的肚皮滚滚才回到客栈。 就是平时沉默文气的金安,今日也玩的皮了几分。 “娘我给你们说,二哥刚刚在街上,撞上了一个姑娘,他还说那姑娘身上臭的跟泔水一样,您说好不好笑?” “反正我是不相信的,谁不知道姑娘家家的身上都愿意涂抹香粉,怎么会臭气熏天呢!” 金安说的兴起,完全没注意身边的金平正一脸土色,跟掉进冰粪坑一样,僵了身子。 江南黎府。 是丝绸大商贾,这次举家进京,就是为了竞选皇尚一名头。 黎府当家人,黎湛,本是清水镇人,出身在一个小商户之家,可做生意的头脑却让他鹤立鸡群,偶然机会,得江南大商贾世家黄家老爷的注意,让他入赘进府。 后黄家老爷意外去世,黄家唯一的女儿,也就是黎湛之妻,看在黎湛对黄家忠心耿耿,功不可没的份上,改黄为黎,让自己相公黎湛名正言顺的以当家主人的身份存活于世。 两人育有一女,名黄水仙。 之所以没有再生,还得从黄氏生黄水仙说起。 在黄氏怀疑八月之际,家里生意出了问题,黎湛便亲自出海压船,谁知半路上遇到劫匪,出了祸端。 黄氏得知消息,一口气没喘上来,腹痛难忍,便早产生下了黄水仙。 也就是这么一次意外,黄氏伤了身子,这么些年遍请名医,依旧不得而治。 可这黎湛是个知恩图报的好男人,完全不在乎自己媳妇儿能不能生下儿子,反而对她越来越好,越来越上心。 黎湛三十之后,黄氏多次提前纳妾一事,都被他给拒绝了。 两人甚至为了这件事,闹了好几次别扭。 后来,黄氏实在是胸中有愧,就使了些手段,偷摸把自己身边嬷嬷的女儿开了脸,亲自送到了相公床上。 待黎湛清醒过来,一切晚矣!就这样,黎湛算是半推半就的纳了丫鬟高氏为姨娘。 可自从宠幸高氏以来,并未传来喜讯,这让黄氏又焦急起来。 想尽办法,她又从楼子里寻了一个姑娘,尚未开苞的那种。 黎湛为了让妻子安心,并未拒绝,顺理成章的收了房。 从此,黎府后院儿又多了一个玉姨娘。 只是这玉姨娘进门许久,也如同摆设一般,并未有任何怀孕的消息传来。 黄氏又动了心思,却遭到了黎湛严词拒绝,并强烈表示,若妻子再为他寻摸妾室,他宁愿挥刀自宫。 这可吓坏了黄氏,自此再也不敢提纳妾之事。 从江南去京城,一家人走的水路,到了太原府,黎湛恐妻女劳累,就决定休整一日,再出发北上。 他们下榻的客栈,刚好不偏不倚的就是金宝珠一行人住的地方。 黎湛在女儿贴身丫鬟红朱处得知,女儿竟然在街市上被人撞到,心中很是气愤。 欲想找那小子算账的,可这人海茫茫,一别两宽,又从何寻起。 谁知道一家三口刚刚回到客栈二楼,还没来得及进进屋门,就听见这样一番话。 黎湛气的胡子都白了,胸中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和妻子黄氏,身上都有些味道,只是浅淡不易闻,谁知到了宝贝女儿这,就恶臭无比。 他本来就是个护短的,在他看来,自己宝贝女儿就是再不好,也轮不到一个陌生人取笑。 “这位公子真是好教养!讲起故事来如此朗朗上口,想必功课做的不错,家教也甚是严格。” 除了金平,其他人都还摸不清头绪,不知道明明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怎么就能话中带刺儿的针对人。 金平是个有担当的,也是第一次因为窘迫羞红了脸。 “请您见谅!是小子冒犯了!” 这样的主动认错,倒是让黎湛夫妻和黄水仙稍微平静几分。 只是黎湛还是觉得不甘。 “在家不论父母过错,在外不谈他人长短!这位公子看起来也是个读书人,难道夫人没教过你这个道理?” 这句话是对着金安说的。 第八十九章,眼疾 古人曰,子不教,父之过!可是在黎湛看来,真正教育儿女的还是母亲。 所以这话是冲着旁边一脸茫然的安氏说的。 金老大护妻狂魔上线,“你家的教养是让你出来欺负女人的不成?” 眼看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就陷入僵局了,金宝珠艰难开口。 “这位伯伯,不知道我兄长与令女之间发生什么误会?这儿人多,若如不嫌弃,咱们进去谈?” 金宝珠一家人走了之后,老爷子就揽下了二梁坡那一摊子事情,还好有牛大春相助,做的倒也游刃有余。 只是王香芹回门之日,出了些岔子。 尤其说王香芹是出嫁的,不如说她上被赶出去的,既然赶出来了,薛氏说了那话,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王家自然不会再承认她这个女儿。 可是里正娶王香芹的初衷就是为了搭上金家,现在王家搭不上了,金家那边就是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也得扒上去才成。 所以两口子在王家吃了闭门羹,径直就往二梁坡去了。 自从金宝珠一家人走了以后,二梁坡的宅了清冷了不少。 王氏刚刚把大米饭蒸上锅,一勺米汤还没泼进去,就有人来添“热闹”了。 里正跟金家关系如履薄冰,王香芹自然是要打头阵。 “姑爷,姑奶,我回来了!” 这话说的,就跟这二梁坡才是她王香芹娘家一样。 王氏本来就不佳的心情,这会儿更是落到了谷底。 硬是泼完两勺米汤,往灶底下塞了两把麦草,才慢吞吞的出了厨房。 “芹丫头新婚,日子过得好,怕是一不小心就昏了头!这里姓金,可不姓王,说什么回来了!” 王香芹尴尬的低下了头,里正轻咳一声,她一哆嗦,慢慢提起精神。 “姑奶说的哪里话?您是我亲姑奶,我回家要回,看您也要看不是!” 她结果里正手里几包点心,“您看,这是我们家……老高,在镇上买的,又酥又软,适合您吃着呢!” 王氏不屑,这种东西,自己家宝贝孙女儿不知道买了多少,早就吃腻歪了,再说了,自己很老吗?为什么要适合吃软的。 “在芹丫头里,我这个老婆子估计都没几天了吧!吃东西还要挑软的吃。” 王香芹…… 平时也没觉得自己说话这么不中听啊?怎地今儿个就哄不了死老婆子开心了呢? 她不知道的是,一个人不喜欢你的时候,你说话就是放屁,放屁就是**。 里正湛然不动的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了,突然有些后悔花大价钱娶了这么一个蠢货。 可是想想夜里的美好,又硬生生压住了这口气。 “芹儿她姑奶,再怎么说,你也是姓王的,这样子刁难自己亲侄孙女儿,未免太过刻薄了些。” 老爷子在里面听了半天,本来很是庆幸自家媳妇儿终于在面对王家人的时候愿意直起腰板儿说话了,可一听到里正插嘴,就坐不住了。 “人家孙侄儿俩人说话,有你屁事?老不知羞,有本事你别来我金家啊?” 里正…… 这死老头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金老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说话如此粗鄙,也不怕拖了儿孙后腿!” 老爷子更不乐意了,以前他是懒得搭理里正,现在……可是有靠山的老头子一枚了。 “拖后腿也不关你事,他们乐意让我拖后腿,不像有些人,想拖还没得拖呢!” 里正气的再也绷不住了,你你你了半天,愣是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 最后不欢而散,两家人人都闹的心情不好。 再说金宝珠这边。 恭恭敬敬的请黎湛一家三口进去房间。 所有人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是就金安刚刚说的话,黎家人表示,不能原谅金平。 金老大,安氏,金安和金宝珠齐齐白了金平一眼,谁让他背后说了是非的,这下子好玩了。 金平愣了愣,吐出来了一句后悔终生的话,“她身上本来就臭嘛!还不让人说了不成?” 静……死一般的静! 突然,黎水仙嚎啕大哭起来,黎湛像看死人一般看着金平。 “你给我记住,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得弄死你。” 金宝珠……造了大孽了! 自己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让金平的武官路走的平顺,这个不知好歹的竟然自掘坟墓。 黄氏脸黑如锅底。 “不过区区一个乡下臭小子,哪里的自信,竟然敢屡次三番侮辱我黎府小姐?” 黎府! 金宝珠几人下意识都想起了黎芳菲。 还是安氏实诚,似乎还在状况之外,“还真是巧呢!我们家四弟妹也姓黎,她可厉害了,生意……” 黎湛心中一凛,“你四弟妹?叫什么?” 这话说的,再也没有丝毫不客气,甚至还有一丝鄙夷。 连黄氏都以为安氏是想要趁机攀关系。 “现在的人,为了前途还真是连脸皮都不要了!什么四弟妹五弟妹的,就你们这样的泥腿子出身,怎么可能与我们黎家有丁点儿关系!” 金宝珠本来还想大发善心,帮一把黎水仙,但是听到黄氏这一大堆话,就歇了心思。 “不过是商贾出身,不知道夫人又是哪里的自信敢瞧不起我们的?” 按照古代等级划分,商贾确实让人瞧不起,但是黄氏从小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早就忘了这一条定律。 这会儿被金宝珠扒出来,胸中一口气堵塞,差点厥过去。 偏偏安氏还是有些迷,“我四弟妹叫黎芳菲,长的好,性子好,本事也……” 她话还没说完,黎湛就脱口而出,“黎芳菲?你是说黎芳菲?菲丫头?” 金宝珠也凝起了神,莫非还真有什么关系不成。 黄氏也听到了安氏的话,明显有些不可思议,自家那侄女儿可是个好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怎么可能会跟这样的一家人扯上关系。 “老爷,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您可千万不要被他们的不怀好意迷惑了。” “再说了,菲丫头嫁的可是读书人,哪里像他们,目不识丁,不知所谓!” 金宝珠……我尼玛,给你脸了! “夫人眼睛不好,还是趁早就医的好!可千万不要讳疾忌医,耽误了病情。” 第九十章,送送 黎芳菲父母去世之后,她就拖着两个弟弟去了江南,投奔二叔。 黎湛少年风华,未及弱冠,就入赘下了江南。 黎芳菲携弟弟上门投靠那日,当时仅仅三十余岁的黎湛,一下子白了两鬓。 这么些年,黎湛自入了黄家以来,虽谈不上儿女双全,却也可以说是夫妻恩爱,生活富足,家庭美满。 听到哥哥嫂嫂死讯的那个时候,这样坚毅刚强的一个人,霎时间就如同鱼儿,被抽走骨架一样,瘫软在地上。 脑海里闪过的一幕幕,全是小时候和哥哥一起追逐玩闹的场景,还有自己调皮,害哥哥挨打的事儿,还有哥哥憨厚傻笑的样子…… 等他缓过劲儿来,已是三日之后。 犹记得,那日他从书房出来,身子散发出阵阵恶臭,夏日的天气不仅腐臭了他的身子,更清醒了他的脑子。 不出半月时间,害黎芳菲父母的人,就莫名消失了。 听说也是欠了赌债,铺子拿去抵债,一家人拖儿带女的溜了。 黎芳菲姐弟三人入住江南黎府后,黎湛一家人都很是疼爱她们。 黄氏爱屋及乌,对黎芳菲比亲生女儿还要疼惜,琴棋书画,煮酒烹茶,女红锈技,只要黎芳菲愿意学的,黄氏都用心寻师父来教。 黎清明和黎清致也是,一稳定下来,黎湛就托关系把兄弟俩人送进了最好的书院就读。 谁知道黎父生意天分一般,黎芳菲却在做生意这方面展现出很高的天赋。 直到后面自立门户,重归故里,重新撑起了黎家门。 金宝珠这边,两家人不欢而散,尘埃落定,不欢而散之际,也没人愿意相信此黎芳菲就是彼黎芳菲。 金家人觉得黎芳菲不可能有这样嘴尖刻薄的亲二婶儿,黎家人觉得黎芳菲不可能嫁给金家这样泥腿子一类的人。 自金大喜和黎芳菲成亲以来,一直没有传出怀孕的消息,老爷子说要顺其自然,王氏却有些等不住了。 刚好这几日天气冷,黎芳菲受了风寒,一直不见好,王氏就起了心思,想着试探试探,看看俩人身子骨是不是有问题。 一大清早,知会了老爷子一声,就让伏居送着她去了镇上。 其实,她完全可以去找金老二的,只是一方面病的是自己弟妹,金老二身为大叔子,多少要避嫌。 另一方面,王氏并不知道金老二现在的医术,一直都觉得自家二儿子还是当初那个只会看些头疼脑热的赤脚郎中。 她提早打听过了,镇上有一个专门看这种病的大夫,医术高明着呢!好多妇人去看,回家都能三年抱俩。 只是在听说人家大夫根本就不愿意出诊时,王氏心凉了一下。 “大夫,您就行行好,我儿媳妇……” 那大夫白了王氏一样,不屑的意思格外明显。 “你这老婆子真是好笑,你儿媳妇儿怎么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儿媳妇。” 他慢吞吞的走到横柜里面,手中捻搓着药材,不时放到额鼻尖儿闻上一闻。 “再者说,我这铺子里救我一个大夫,若是人人来都让我行行好,可怜可怜,那我干脆不要当坐堂大夫,直接去干游方郎中好了。” 王氏……这话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王氏交了狗屎运,就在她灰心丧气准备回家时,那大夫屁颠儿屁颠儿的就跟过来了。 “大嫂子,大嫂子等等!” 王氏左右看看,心下嘀咕,不知道哪个人那么“有脸”,竟然还能被这个老东西叫一声嫂子。 谁知道下一秒袖子就被人扯住了。 大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王氏没搭理他,私心觉得她肯定是生了气。 “大嫂子,刚刚是王老糊涂了,忘了做大夫的初心,还请原谅一二才是!” 王氏…… “你这人好生奇怪,说话就说话嘛!拽人衣袖作甚,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想坏我名声不成?” 大夫一直低着头,无意中看见王氏旁边的那双穿着赤黑色短靴的脚,身子一颤,额头冷汗直流。 下意识的就以为王氏是还在责怪他,刚想跪下来请个罪,就听王氏换了副口气。 “大夫莫非身子不舒服?这大冷天的,怎的还出了这些汗珠子。” 大夫这才敢抬头说话,只是眼神一直不敢往边上瞟,生怕看见不该看的。 “有劳大嫂子关心,我没事,咱们还是赶紧去为令儿媳妇儿瞧病要紧。” 到了大院儿门口,下马车时,王氏突然说了一句,“伏居你刚刚去哪了?” 听到这话的老地方,小腿肚子一软,险些从上面跌下来。 伏居嘴角抽了抽,心中鄙夷,没用的废物,还装什么清高。 王氏领着大夫进去为黎芳菲诊脉,金老二,金大喜和林氏就守在门外,倒不是他们不愿意进去,而是王氏不让。 金大喜是个紧紧疼媳妇儿的,就因为怕黎芳菲病中无聊不适,特地放了一日假,从早上守着媳妇儿,半步都不肯挪一下。 “二哥,你不是说菲儿她没事儿吗?怎地娘还特地去镇上请大夫?” 金老二哪里知道王氏的盘算,面对突如其来的一个“大夫”,也是满脸懵比。 “四弟妹确实没有大碍,只不过略微有些累了身子,吃两贴药,养养就好了。” 又听了听里面传出来的细微响动,“娘肯定是担心四弟妹,再让人看看也是好事儿!你耐心等着就是。” 金大喜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稍微镇定心神,只是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间门。 里头黎芳菲跟自己相公一样,也有些奇怪,多年生意场上的摸爬滚打,让她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不对味儿。 只是她选择了什么都不说,毕竟婆婆眼里的担心和这些日子以来的照料都不似作假。 老大夫诊完脉,又假意询问叮嘱了几句,就跟着王氏出了房间。 刚刚打开门,两个儿子就挤上来,只是王氏连看都没有看这俩人一眼。 带着老大夫,就往门口走。 “伏居,你替我送送,好生……送送!” 第九十一章,姨娘 夜里,伏居把老大夫的话一字不差的跟王氏说了一遍。 听完,王氏这些日子以来堵在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老爷子白了自家老太婆一眼,一副我就知道啥事儿没有的模样。 黎芳菲身子是没事儿,新的问题又涌上心头,“老头子,你说会不会是老四有问题啊?” 老爷子累了一天,懒得再去讨论这些事情,干脆蒙住脑袋装睡着。 要说金大喜和黎芳菲俩人成亲也已经一年多了,愣是半点儿喜讯都没有传出来,现在既已确定黎芳菲没事儿,就只剩下两个可能。 要么金大喜两口子没有要还在的打算,要么金大喜有毛病。 王氏想了又想,打算故技重施。 黎芳菲这次病的时间挺长,芳络阁和香奈儿那边暂时是交给香葵照看的。 她正低着头在看这几天的卖货单子,突然一阵浓烈的香粉味儿钻进鼻腔。 “没想到金家四夫人这么快就踅摸到一个接班子的了!” 香葵抬头,来人看着年岁不大,发髻梳的简单,发间却插着一摞一摞的珠钗发簪,活脱脱一副暴发户模样。 “这位夫人是……”听见她提到黎芳菲,香葵就以为这妇人是熟人。 一句夫人,叫的年轻妇人咧开了嘴。 只是还不待她显摆,一直扶着她手臂的丫鬟,突然上前一步,冲着香葵施了半礼。 “这位是我们路府大爷的姨娘,姐姐称呼月姨娘即可。” 香葵恍然,原来是进了路府做小妾的月季,怪不得刚刚说什么接班子呢! 月季窘迫愤恨,可是她不敢对这丫鬟做什么,毕竟人家可是路老太太身边的人,说的好听点儿是来服侍她的,敞开了说其实就是老太**在她身边的“眼睛”。 面子丢了,又不敢对着丫鬟发作,就只好在香葵身上找补回来了。 反正这丫头的样子,一看就是个不中用的。 “你这丫头好没眼色,我都进来半晌了,也不说倒了茶来敬着,你要是不会伺候人啊,可以问问我,再怎么说我曾经也是你们四夫人身边的不是。” 香葵摸不清黎芳菲对月季的态度,更不想与这种人口舌,反正只是喝杯茶而已,倒给她就是。 她看向铺子里另外一个丫头,“你去泡壶茶来给……月姨娘吧!” 谁知那丫头还没垮出一步,月季就叫住了,“等等!你去泡,说的就是你,胖丫头,看什么看?” 白嫩不少的手,就那样轻飘飘的指了指香葵。 香葵感觉自己要是再忍下去,说不定就要爆体而亡了。 简单冲泡好茶水,香葵小心翼翼的放在月季面前的矮几上。 月季却不打算放过她,翘着兰花指,轻轻捻起茶壶盖子,“你不知道我肚子里怀着路家金孙吗?为什么要泡这种茶给我,去去去,换一壶花菜去,记得水不要太热,太热……” 一阵噼里啪啦,先前香葵端过来的一套茶盏,齐齐摔在月季脚下。 月季不防,吓的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得亏她的丫鬟一下扶着她。 黎芳菲今日病情大好,连着卧榻修养,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镇上,回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徜徉。 刚刚走到铺子门口,就听见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她一进去,就看见靠在墙角里一张熟悉又丑陋的脸。不过这话却是冲着香葵问的,这丫头虽然小子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是也不是那种会乱来的,她很是信任香葵丫头,更相信金宝珠看人的眼光。 茶盏确实是香葵摔的,而且还是故意的,可她丝毫不觉得心虚害怕。 囫囵把月季从进来到现在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黎芳菲听到香葵说月季称呼她为四夫人的时候,心神翻涌。 以前她老是因为月季叫自己小姐的事儿训斥她,现在倒是想听一声,可惜再也听不到了。 问了香葵,她并没有说什么,指挥小丫头把地收拾干净。 坐下来,郑重其事地道,“你口中接班子胖丫头,是香奈儿的掌柜!” 仔细留意着月季神色,她呷了一口滚烫的热茶,身子暖和不少。 “她,由不得你呼三喝四,也不是你的丫鬟下人。” 月季虽然嘴上称呼黎芳菲为四夫人,心中却还觉得跟以前一样,自己随便顶嘴不过是是家常便饭。 “可是我怀孕了!” 黎芳菲看的清楚,月季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没有任何悔改之意。 “既然怀孕了,就回家好好养着吧!我想你们路家让你出来,应该不是来这找不痛快的。” 说完,她郑重其事的看着月季后面的丫鬟,“这位姑娘,你说呢?” 丫鬟早就不耐烦月季的虚伪做作,狐假虎威,连身子都没曲一下,直截了当的道,“月姨娘,您该回府了!若是耽误了生辰,只怕老太太那边,不好交代。” 月季好不容易留长的指甲,伴随着这几句话,硬生生断裂在袖筒里。 金宝珠一家人休息够了,第二日又踏上了漫漫上京路。 与此同时,萧烈那边又收到了一封来自暗二的信。 照常,江流侍立一旁,时不时往火盆里添上一块碳。 不经意之间抬头,就看到萧烈一边看着信纸,一边傻乐,总之表情变化之快,千年不遇。 “江流,我有多久未与父王同信了?” 江流还在琢磨刚刚萧烈脸上的表情,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回起话来,也不如平日淡然。 “回郡王,南面儿……您已有月余不曾去信了!” 萧烈敛眉想想,“明面儿上的信还是继续送着,以后不用特地拿过来让我看了,你自说与我听听即可!” “你先下去,让暗一过来一趟。” 眨眼间,暗一一身墨色短打,飞身进来,刮起一阵寒意。 像是后知后觉,看着萧烈拢了拢袍子,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你亲自跑一趟,带几句话给父王……” “快到万寿节了,边境动乱,顺带替我护着些老头子,务必安全回京。” 第九十二章,用嘴 今儿个对于兰府来说是大日子,因为金宝珠一家人到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兰霁和金恩,两人特意休了一日假,这会儿穿的齐整精神,眼珠子齐齐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金恩先一半迎了上去,激动的热泪盈眶。 本来兰霁也想跟上去,但是容嬷嬷说他现在是有官位的人了,万没有对几个外人如此亲近的道理。 想到这老婆子后面的人,他止住脚步,只是情绪也跟金恩一样,控制不住的高兴。 金老大扶着安氏下来,就看见自家许久未见的大儿子两只猪爪子正紧紧搂着金宝珠,老脸一黑,上去一巴掌呼在金恩脑袋上。 “臭小子,你妹妹现在都是大姑娘了,你当街抱她,成心闹笑话是不是?” 安氏点点头,深觉自家相公说的有道理。 还不待金恩说什么,一直跟在他后面的明才涨红着巴掌大的小脸儿,“你……你这个人简直放肆,大人也是你能打的?小心我告到京兆尹去,治你个不敬之罪。” 金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哪来的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他老子,你问问他敢不敢告我!” 金恩大感无助,自己怎么就选了这么个憨憨当小厮呢? 当日,兰霁拉着他一起,说是人牙子带了一批人来,让他一起选上一个贴身小厮,也好有个人照顾生活起居。 人家兰霁还是让他先选的,结果就选了这么个玩意儿。 明才是有点憨,有点耿直,但是脑子不笨,一下子就看出了金恩眼中的嫌弃。 “大人嫌弃我也没用,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这下子众人都是哭笑不得,尤其是金老大,“感情你小子是赖上我儿子了!” 明才噘着嘴,仰着头,那样子就像在说,就是赖上了,你想咋滴? 这边寒暄完了,就轮到兰霁了。 金老大许久没见过兰霁,再次见面,敌意只增不见。 “哼!当了官儿就是不一样了,架子一摆,开始六亲不认了。” 兰霁苦笑一声,眼睛看着金宝珠,一行人缓缓入内。 再怎么说这也是在大街上,要是说的太多,难免会被有心人听了去。 这一大清早兰府就忙忙碌碌的准备迎接金宝珠一家人,都还没来得及用早饭。 兰霁提前准备好院子,原本打算让金宝珠一家人住进来的,但是他不知道,金宝珠离开太原府的时候,就已经遣伏居提前进京,置办好了宅子。 是以刚刚一家人连行礼都没有拿下马车,粉荷也还在马车上等着。 “霁哥哥,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已经在这边置办好住处了,就在花甬巷,伏居应该马上就过来接我们了。” 这话就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兰霁胸口处,疼的他连呼吸都忘了。 嘴唇磨破了,也只说了句,“可是我院子都准备好了!” 伏居到京城这些日子都快闲出p来了,每日里就自己一个人在宅子里四处游荡,试图寻摸出一处不合金宝珠胃口的地方,可是一连几日,愣是半点儿都没找到。 纵使再冷心冷情的他,也不由得赞了一句,“您用心了!” 得亏他的那个“您”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冷冷的来一句,“我用的是嘴!” 只在兰府简单用过点吃食,一家人就赶在马车到了花甬巷。 兰霁不放心,带着小厮广济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后头。 花甬巷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好地方,但也是一处难求,里面住的都是清贵之家,风气很好。 宅子在巷尾处,门口的大红灯笼一看就是新挂上的。 最重要的是,匾额也是,上面两个金灿灿的大字“金府”,差点儿恍花了金宝珠的大眼。 看着金宝珠凝住的神情,伏居不知道是该懊恼还是该高兴。 哪哪儿都看了一遍,就是没看这个大匾额。 “伏居,这个是你弄得?”金宝珠指了指。 伏居嘴角轻扯,“是!我马上摘下来换一个。” 金宝珠表情变了几变,“换什么?不用换,我很喜欢这个!” 除了兰霁,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心想这京城果然是个大染缸,自己家的大宝贝儿刚刚一到,就换了性子。 也只有兰霁知道,金宝珠决定留下这块匾额,到底意味着什么。 京城这地方,看人先看脸,门面都做不起来的人家,又有谁会看得上,况且刚刚一路上经过的门头,哪家不是这样的。 如今金家不一样了,放弃一些喜欢的东西,是必须要做的选择。 宅子里面的样子在金宝珠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清新雅致,家具方面也做的很考究。 就是在价钱方面,金宝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京城这样大的宅子,少说也得十万两白银往上走才对,更何况还是在宅子里的家具物什都保存良好的情况下。 伏居表现的很淡定,“小姐,我打听过了,是这宅子原先的主人多年前就去了南边做生意,这次低价处理,一是因为生意上急需用钱,二是因为以后并没有入京打算了。” 金宝珠还是不太相信,“就是如此,也不可能区区六万两就买了吧?我觉得一是这主人是傻子,二是这主人是大傻子才对!” 伏居……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不管怎么样,金宝珠还是接受了事实,毕竟这宅子现在的房契在她手里。 宅子够大,想着以后老爷子和王氏还要过来,金老大两口子并没有住进正院儿。 而是选择了左侧不远的怡然居,因为安氏说她喜欢这个名字,还喜欢后墙的那一片梅树。 等下了雪,开了花,夫妻俩还可以关起门来煮酒赏雪闻花香。 金宝珠已经不想说话了,干脆把自己裹成个大粽子,带着粉兰屁颠儿屁颠儿的就去了稍偏一些的芙蓉堂。 之所以叫芙蓉堂,并不是因为里面栽了芙蓉,而是这院子的格局就像是一朵盛放的芙蓉花,繁而不杂,实而不重,可以说是妥妥的长在了金宝珠的审美观上。 仔细说起来,倒是有几分二梁坡宅子的风格。 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就是整个宅子,院落不少,就是独独只有这两处起了名字,刮了匾额,而金宝珠和金老大两口子也就独独选了这两处居住。 就因为这事儿,金平金安心中还闹了老大的不痛快。 不过这个夜里,不痛快的可远远不止他们俩。 第九十三章,野猫 累了一天,安排好一切,金宝珠小小的身子淹没在浴桶里。 就在她感叹这玩意儿还不如她的锅泡着爽时,房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谁?” 问完她又后悔了,要是真有图谋不轨的人,难不成人家还能应一声不成。 谁曾想,还真应了“喵~” 金宝珠这才放下心来了,嘴中嘀咕,“原来是猫啊?京城这么大,估计野猫还挺多。” 与此同时,房顶上的两只“野猫”,互相对视一眼,都选择默默地退出了院子。 兰霁躺在床上,越想越烦,越发睡不着,穿上衣服,干脆利落的就摸进了金宝珠的芙蓉堂。 谁知道竟然有人先他一步,两人交手之间,一不小心碰到了瓦片,这才惊了金宝珠。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兰霁冷冽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说出的话也包含威慑力。 不过这对一个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来说,就小说银针落水,激不起什么波澜。 “莫康大学士的学生,大殿上陛下亲点的状元郎,原来不过是个登徒子!” 萧烈带着面具,穿着黑袍,有恃无恐,斜倚在廊柱上,语气轻佻无礼。 “听说御史台那群老东西最近清闲,不知道兰大人夜半三更偷香窃玉这种事情,值不值得让他们忙碌一阵子呢?” 兰霁依旧不动声色,“以阁下的身份,何必动用御史台!” 萧烈手指紧了紧,才发现腰间的坠子没了。 “看来还得加上一条偷盗才是。” 兰霁没说话,手指来回在坠子上摩挲,除了能感觉出玉质上乘外,什么都没摸出来。 不过这样就够了,有了两分把柄,他就能全身而退,不连累金宝珠。 “应该是顺手牵羊!”把坠子扔回去,兰霁就走了。 如他所料,对方并没有追上来。 只是……他还是摸不准对方身份。 “广济,通知兰大,让他们几个以后每日夜里都去这个地方守着,万不可懈怠!” 广济刚刚走到门口,兰霁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告诉他们,不该看的别看!不然后果自负。” 冷风一吹,广济感觉浑身都凉了一大截,在他的印象中,大人可从来没有这样吓人过。 不止是他,江流同样这么感慨了一把。 萧烈这是第一次,衣服没有换,澡没有洗,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回想起来,他好像更像那个自己嘴里的登徒子,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只觉得金宝珠跟其他京城贵女不一样,可是他却忘了金宝珠只是金宝珠,从来就不是什么京城贵女。 南边边境。 炎王上位而居。 “那个臭小子是这么跟你说的?” 暗一感受到了不同于萧烈的压迫,“回王爷,是的!” “哼!他跟那个叫金平的什么关系?跟老子又是什么关系?许久不来信,一来就是给老子添麻烦!” 暗一……他该说什么? “你见过那个叫金平的没?怎么样?” 暗一有些迷茫,假话怕被识破,真话怕不能说。 “资质不错,就是有些鲁莽!” “哼!你的不错,就是好喏!告诉那个臭小子,老子要亲自考验一下再说!” 暗一退下,就听见炎王一个人在后面嘀咕,“是骡子是马总得牵出来溜溜,真当老子这儿是垃圾场,什么玩意儿都能塞进来的不成。” 萧烈收到回复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 金宝珠那边也已经寻到了新的师父给金平。 武有了着落,文也不能落下,兄弟俩在“某些人”的帮助下,顺利进了京城还算不错的书院。 “小妹,这可是英山书院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金安是个书呆子,哪里不知道英山书院的好处,最重要的是,它不好进。 金宝珠也云里雾里的,“我……那个啥,我就给高院长送了一份自己做的蛋糕,他就同意了!” 金平……我的好妹妹,那么好吃的的东西,你说你没事儿送给书院的老头子搞什么东西? 金安……果然妹妹做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连高院长都能收买。 金平口中的老头子,高瑾,这会儿正坐在火炉旁边,手里端正一盏热酒。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那个丫头有什么不可告人想法?” 萧烈一口喝掉杯中物,“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儿头,我能有什么想法?” 高瑾冷笑一声,“你没想法,我能把这杯子吃掉!” 萧烈没说话,酒意浓厚,脑子里开始浮现出金宝珠的脸。 像是自言自语,“那样一个死丫头,我堂堂郡王,怎么可能有想法?” 高瑾可不是什么老头子,相反,他还是一个找值弱冠之年的少年。 京城高家,簪缨世族。 高家老爷子去世之后,高李夫人殉情而去,就留下了唯一的儿子高旻。 高旻现任京兆尹府尹,其唯一的儿子弃武从文,洒脱不羁,成了英山书院院长。 就为这事儿,高旻差点儿气的背过气儿去。 萧烈小时候无意中结识高瑾,两人自此成了一对欢喜冤家,京中还有传闻,说两人有龙阳之好。 皇帝萧擎就因为这事儿,差点发落了高家,还是萧烈当着他的面儿宠幸了一个宫女,才打消了他的念头。 高瑾好酒,好吃,这话还是伏居传达给金宝珠的。 所以金平和金安俩人能进英山书院,金宝珠算是出了一半的力。 萧烈平时不怎么饮酒,今儿个不知怎么回事,就多喝了几杯。 晃荡间,就来到了花甬巷。 兰大对她来说,就是只没有剪去指甲的小猫,转瞬之间,就被撂倒了。 金宝珠自来到京城,一切都顺利的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是以这会儿都还没能入睡。 “为什么还不睡?” 突如其来的声音闯入思绪,金宝珠一下子坐了起来,看见是熟悉的人,又躺了下去。 “我差点忘了,京城是你的地盘?” 她一动未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你又是为什么不睡?” 这个问题,萧烈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还适应京城的生活吗?” 金宝珠愕然,这人脑子有坑吧?自己适不适应关他屁事! “你还是离我远点儿的好!万一哪天你又不小心误伤了我,塞给我一瓶独一无二的药,我就得二进宫了!” 萧烈没听懂二进宫是啥意思,但是也知道自己上次给她带去了麻烦。 “我很抱歉!” 第九十四章,大吗 萧烈的道歉,让金宝珠心情大好,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时分。 “宝珠啊!你二哥三哥都已经去学堂了,等休沐日才能回来,娘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呢!” 金宝珠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迷糊,顺嘴就来了一句,“爹日日跟在您屁股后面打转儿,您还空什么?” 安氏……女儿,你确定你不是在开车? 老实讲,金老大这些日子,除了跟安氏腻歪,也觉得日子过得太清闲。 “我跟你娘是这样想的,我干脆出去找点活做做,你娘就在家打理打理家事。” 金宝珠无语了,这年头,还真是有人不知道该如何享福啊!% “爹,您就老实陪娘待着吧!您别忘了,大哥哥现在可是京官儿,虽然只是七品,但也不能给人小瞧了去。” “更何况大哥哥的亲事,叶家那边,还需要您跟娘去商谈准备,怎么能腾出空来干别的事儿。” “叶家老爷子可是正二品尚书,怎么可能允许亲家出去给他人做活。这罪,您俩就是受得住也得受,受不住也得受。” 金老大和安氏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双双歇了心思。 一切准备就绪,这日风光正好,金老大和安氏带着媒人就上了叶府门。 叶水落自大病一场后,迟迟等不来金家媒人,精神头儿大不如从前。 今日听翠霞说金家来人了,偷摸就去了待客的花厅,一只耳朵紧紧贴着屏风。 叶尚书今日事务繁忙,并不在府上,只好由叶家大老爷叶寻并夫人出来迎接待客。 早就得了老爷子令,只要金家来人,稍微考教一番,不出意外就能同意。 叶寻是个不靠谱的,这不落的好事儿自然就落在了叶大夫人身上。 “金大老爷入京已有小半月了,为何时至今日才上门,可是对小女有何指教!” 从坐下开始,金老大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耿直性子大爆发,“说指教肯定是有的。我打听过了,你们家女儿太过优秀,老实讲,我们家小子确实不配。” “我媳妇儿也是个乡下人,我就怕儿媳妇儿进了门,给她脸色瞧。” 这话说的,叶大太太扒空了心思的话术,一条都没用上。 菜鸡,从来都不按套路出牌。 “金大老爷玩笑了!落丫头虽然娇生惯养,可礼仪规矩方面也是学的丝毫不差,只要令夫人懂事明理,婆媳关系自然相处和谐。” 金老大没听出叶大太太话中的敲打,一拍大腿,“那亲家母你放心,我媳妇儿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乖巧纯洁,可好相处!” 叶大太太……自己是不是该嫉妒一波,以示尊重? 一场亲事上的较量,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两家交换了庚帖,订亲日子定在下个月十号,成亲日子在来年三月份。 金恩知道后,表面上并没有掀起什么大浪花。 夜里,一个人躺在竹韵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都是与叶水落第一次见面,那姑娘身上的芬芳,萦绕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第二日一早,金恩成了整个金府第一个醒过来的人,不是因为他要去户部,而是他做了不该做的梦,污了裤子。 金恩亲事定了,金家将面临一大笔开销。 上次买宅子花了不少钱,金宝珠还看中了一间铺子,打算搞个香奈儿分店,这会儿多少有点为难。 她起了个大早,打算找金恩说说话,一进院子,就看见了那条晾在树杈上的白色亵裤。 愣怔了好一会儿,从慢悠悠的离开。 “爹,您打算给叶家多少聘礼?” 金老大昨儿个夜里就跟安氏商量过了,嘴里咬着包子,回答的轻松自然。 “一千两,我们只有这么多!你二哥三哥还不着急,再慢慢攒。” 看自家老爹一副风轻云淡,理所当然的样子,金宝珠差点儿吐血。 “爹,不是在开玩笑吧?叶家,那可是叶家,正二品户部尚书家啊!您区区一千两银子就打发了?” 金老大觉得莫名其妙,二品尚书?很大吗? “人家叶大太太说了,只要咱们对人闺女好,聘礼方面不在乎。” 金宝珠…… “人家说不在乎,可是爹你是不是糊涂了,你知不知道对儿媳妇儿好的第一条就是聘礼足够丰厚啊?” “您要真是只愿意掏一千两,我建议您还不如推了这门亲事的好。” 安氏急了,“宝丫头,不能推,娘看过了,那叶家小姐很好,错过了,万一寻摸不到好的咋整!” 金宝珠大眼一翻,“说得好像您见过叶大小姐一样!” 安氏……“娘见过,去提亲时,见过一面,那丫头在屏风后面,说起来真是笑死娘了。” “那屏风透,叶大小姐躲在屏风后面,扭来扭去,怪好笑的。” 金宝珠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事论事,“就算是见过,也不一定就好。” “我这还能出个一万两,就用这个吧!该置办什么,娘您先置办着,不够再说。” 金宝珠想过了,那铺子盘下来半年,不到一万两,聘礼再预备个一万多,剩下的拿来生存,不成问题。 十里村,金家大院儿。 王氏又请了那老大夫,不过这次诊治对象换成了金大喜。 “娘,您这是干什么啊?我好好的,看什么大夫,再说了,二哥就能看,用得着您从镇上请吗?” 王氏没有搭理他,自己个儿特地把儿子从学堂拽回来,怎么可能功亏一篑。 “马大夫,我们家老四教书劳累,您帮他看看,身子可有不适?” 马大夫擦擦汗,心领神会,也不管金大喜同不同意,就把手搭了上去。 半晌,马大夫神色凝重起来。 “金四爷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金大喜一阵恶寒,这大夫怎么莫名其妙的,“您还是叫我名字吧!” 马大夫……你以为我不想,一大把年纪了,还舔着脸称呼一个毛头小子爷,可是我还想多活几年。 王氏回二梁坡,马大夫回镇上,两人一个在马车里面坐着,一个在马车外面靠着。 “大嫂子,你先挺住,你们家四爷……有不育之症!” 第九十五章,好处 老爷子是王氏的精神支柱,可这会儿她却不敢把金大喜不育的事情说给他听。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再怎么说也是在一起生活了半辈子的夫妻,老爷子一看王氏神情就知道有事。 “是不是老四身体有什么问题?” 王氏心里一咯噔,她怕老爷子承受不起,却没想过其实老爷子同样怕她一个人也承受不起。 王氏不吱声,老爷子就心中有数了。 “你放宽心就是,本也算不得大问题,就算是没法子繁衍后代,不还有老大和老二吗?” 王氏这心中才稍微好受一点。 “可毕竟不是自己个儿亲生的,再说老四媳妇儿那边要怎么办?” “那丫头是个有主意的,要是……” 老爷子就怕王氏多想,干脆打断话头,“好了,你思虑过重了,老四媳妇儿不是那种人。” “老大来信了,恩小子亲事定下来了。” 王氏说到底还是个豁达的人,一下子就被吸引注意力,“那咱们是不是也得上京去?” 老爷子砸吧一口烟锅子,“去是一定要去的,恩小子是咱们老金家长孙,他的亲事,金家所有人,就是再忙,也得去。” 所有人!王氏不由得想起了金老三,心中又是一阵悲戚,难受的紧。 金老三自离家以来,就杳无音信,石沉大海。 只是王氏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见到这个久未谋面的三儿子了,并且这个好儿子还给了她一份意外惊喜。 月季上次在芳络阁添的乱子,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路老太太的耳里。 而月季也成功的被老太太禁足了。 当然,这一切还得归功于“眼睛”湘绣。 “你说那个香奈儿的掌柜是谁?” 湘绣斩钉截铁,“奴婢亲耳所听,就是那个叫香葵的丫头。” 路老太太沉默半晌,“可知道那个香葵背后的主子是谁?” 湘绣摇摇头,“这事儿,估计还得问问月姨娘!” “许姑姑,月姨娘最近表现怎么样?” 许姑姑是路老太太陪嫁嬷嬷的儿媳妇儿,自从她婆婆没了之后,她就接手了老太太院子里的事儿,能力上佳,很得老太太看重。 最重要的是,她很能揣摩路老太太的心思,主子能做的她能做,主子不能坐的她提前想着做。 “回老太太,月姨娘这几日很守规矩,并不曾逾距半分。以奴婢看,倒像是之前的事儿,有所误会。” 路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要让她一个当家夫人去向区区妾室低头,那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但是她的奴婢可以。 “既然如此,就解了禁足去!” “你再亲自去库房挑些好东西,送过去,让她好好养着。” 许姑姑领命退下,湘绣心底却吃味儿起来。 凭什么,说什么误会,难不成还是自己冤枉了那个贱人不成,大老爷那么钟灵毓秀的一个人儿,竟然会碰那小贱人。 不知不觉妒上心头,湘绣越发恨毒了月季。 突然想起,当初自己毛遂自荐到月季身边伺候的目的。 路府一处比较偏僻的院子。 月季百无聊赖的靠在榻上,回想起黎芳菲当初以同样的姿势靠着说的话。 “真舒服,忙了一日,果然还是这样躺着最自在了……” 可是现在的她,明明是同样的姿势,甚至榻上铺的软垫比黎芳菲的还要好,却体会不到半分轻松自在。 原本只能听到清洒丫鬟扫落叶声音的院子,突然传出了脚步声,轻的像猫,重的像雷。 月季一下子弹起来,完全忘了肚子里还有一个金疙瘩。 她还没走出去,就听见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她很熟悉,是老太太身边的许姑姑。 “月姨娘安好!” 月季心中憋屈,嘴巴就动在了脑子前面,“许姑姑说笑了,一个背禁足的人,哪里来的安好一说。” “不知道许姑姑大驾光临,不然我应该去院门迎接才不显失礼。” 许姑姑毕竟是老太太的人,就连路丰泽都要给她三分薄面,更何况还是区区一个姨娘。 “月姨娘错了,您应该自称婢妾!” “不过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月姨娘出身低微卑贱,不懂礼数是正常的。只是若在主子面前失了礼数,怕是又要受罚了,毕竟怎么路府不同意普通人家,规矩森严。” 月季气了一个倒仰,“你不过是个奴才,哪里的胆子跟我这样说话的?我可是良籍入的路府,你一个奴籍的贱人……” 许姑姑冷笑,依旧不卑不亢,守着分寸。 “奴婢不才,得老太太看重,早就去了奴籍,老太太仁慈,奴婢自然不敢亦不会辜负。” “不知道月姨娘可有辜负前任主子?” 月季…… 许姑姑是来办正事的,懒得虚与委蛇,“老太太怜惜月姨娘,特地解了您禁足,这些东西是赏您的,让您好好补补身子,您身子坏了没事儿,可不能坏了咱们路家的血脉。” 月季一听要解除禁足,高兴坏了,瞬间就忘了刚刚的针锋相对。 “哎哟喂!瞧我,要不说还是老太太心慈人善呢!烦许姑姑转告她老人家一声,我……婢妾明儿一早就过去请安道谢。” 有些人就是这样,从来就不知道低调为何物,这不,刚刚一解除禁足,就蹦跶起来了。 颐指气使,“喂,本姨娘跟你这个贱丫头说话呢!你聋了不成?” 那洒扫丫鬟连头都没抬,伏着身子,“姨娘说的是,奴婢自是唯姨娘马首是瞻!” 月季心情好,听到这种一言一行都是奉承的话,心都飘起来了。 “算你识相,好好给本姨娘办事儿,少不了你的好处。” 洒扫丫鬟差点就笑了,不过就是个妾,还真以为在这路府里能有什么好出路?做梦都不带这样做的,蠢货。 想想,大老爷从月姨娘进门,也只来过这院子两次。 第一次灰溜溜的走了,第二次倒是办完事儿才离开的,可是那又如何,不过就是一块肉疙瘩,能不能好端端的下来,还说不准呢! 第二日,都日上三竿了,月季才慢腾腾的从床上爬起来。 “湘绣,你怎么不知道早些叫醒我?错过了给老太太请安的时辰,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湘绣本来就不爽月季,“月姨娘若是记性不好,奴婢倒是有个土方子可以一试!” 月季……“你……你别以为你是老太太的人,本姨娘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湘绣……“奴婢不敢,姨娘开心就好!” 第九十六章,尾巴 路老太太那是什么,那是人精,哪里会不知道月季的德行。 早上没侯着,用过午饭,更没侯着。 “月姨娘担待,老太太从晨起就一直侯着您,这会儿困乏的紧,刚刚歇下,怕是要劳烦您等上一等了。” 月季……话都让你说了,“既然老太太歇了,要不婢妾先回去吧!” 她两只手拖着肚子,硬生生把还没显怀的肚子托的挺了起来。 “许姑姑也知道,这怀了身子,也容易困乏,怕是站不了许久。” 许姑姑笑笑,温柔可掬,“姨娘身子重,确实不能多站……厅里已经备好了点心果水,您里边请!” 金宝珠今儿个兴起,拉着安氏,带着伏居和粉兰,不知不觉间就逛到了会元街。 “娘,您先跟粉兰去这茶楼坐坐,喝杯茶水解解渴,我跟伏居出去一趟。” 安氏想跟着,却没来得及。 金宝珠和伏居来到街中,一间早已摘取匾额的铺子,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是金小姐吧?等候多时!” 金宝珠点头,略表歉意,“让老板久等了,您时间宝贵,咱们就直入正题吧!” “这是一万两,您点点。” 那老板微笑,低头数数,“金小姐是个爽快人,这里是铺子房契,您看看。” 半晌,两人对看一眼,相视而笑。 “预祝金小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好话谁都愿意听,“老板也是!” 这间铺子不大不小,用来卖包包正好,粉兰多少有些激动。 “小姐,这以后就是咱们第二间香奈儿了,奴婢没有做梦吧?” 金宝珠像个有文化的流氓,踮起脚尖,伸手捏了一把粉兰红嘟嘟的脸颊。 “不是,这是你的,你是掌柜!” 月季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老太太才缓缓从后间走出来。 “人老了,身子不及你们年轻人,容易犯困,倒是让月姨娘久等了。” 月季平时耀武扬威就算了,唯独在老太太面前不敢放肆。 “您不知道……” 谁知老太太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许姑姑,月姨娘还怀着身子,怎么能久等劳累,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懂事儿了?” 许姑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低着头,“是奴婢的不是!” 老太太这才转头,“月姨娘想说什么来着?” 月季……我想掐死你,行吗? “老太太身子重要!许姑姑招待周到,婢妾在这厅里,有吃有喝,累了也有人捏肩揉背,哪里谈得上辛苦。” 老太太笑笑,“我就是月姨娘是个懂事儿的孩子,你看看,多好!” 许姑姑言笑晏晏,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赞同老太太的言语。 眼看着许姑姑低头,月季又飘了。 “老太太,是这样的,婢妾听闻前主子身子不适,想着去看望一番。咱们路家以礼治家,想必老太太……” 老太太端起茶杯,“月姨娘是说黎娘子?” 月季听着有戏,高兴坏了,“是是是,就是。” 老太太笑的慈蔼祥和,“听说黎娘子看了两家铺子,尤其是那个叫什么香奈儿的,生意好的不像话呢!” 月季不觉,“老太太也太看得起她了,那个香奈儿可不是她的,是人家金家唯一的金孙女儿金宝珠弄的。” “要是生意,确实是不错,不过婢妾觉得也就那样,上不得台面。” 老太太心中冷哼,蠢货,你上的了台面?但凡上的了台面也不会答应做妾。 “月姨娘聪慧有嘉!也不知道那个金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还能有这样灵慧的人!” 像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奈何月季脑子不够使。 “老太太太抬举了,那家人除了黎娘子相公是个秀才外,并没有什么大成就,不过就是一群乡下泥腿子。” 月季一直在路府后宅,消息鼻塞,并不知道金恩的事情。 路老太太琢磨半晌,心中有数,只是没有说出来。 “既然黎娘子身体有恙,你就去看看吧!也算是全了主仆情。” “湘绣,顺便带着你主子去马大夫那边看看。” 一辆简易厚重的马车听在了马氏药铺门口。 马大夫从里面迎出来,头都能低到地上去。 “月姨娘来了,快快里面请,小童,泡茶。” 月姨,就喜欢这种被捧起来的感觉,头扬的老高,“马大夫客气了,这不,这小子最近闹腾的厉害,所以想着来您这瞧瞧,也好放心。” 马大夫……您确定是来看肚子,不是来搞笑的,这才几个月,胳膊腿儿都没有,动个毛线啊! “是是是,小公子活泼开朗,健康着呢!” 这话他没有撒谎,以他的医术造诣,月季肚子里怀的,有八成的可能是男娃。 听了这话,月季笑的嘴半天都合不上。 “借马大夫吉言,到时候小公子平安落地,红封一定少不了您的,不不不,头一个给您。” 湘绣低着身子,心中藏不住的嘲讽:蠢货就是蠢货,生怕自己不够丢人现眼的,那头一个能是你这样的贱人说了算的吗? 诊完脉,月季正打算离开,刚刚那个小药童突然出来,手里拿着两张方子,本也不管她的事儿,但是药童的话却让她停住脚步。 “马大夫,您看看这两个方子,我有些分不清了,待会儿金家那个老太太就要来拿药,我这……” 马大夫瞪了小药童一眼,没眼色的东西。 “上面那个!” 月季敏锐的捕捉到了金家两个字,“马大夫医术真不是吹嘘的,生意都做到十里村儿去了呢!” 马大夫嘿嘿一笑,“月姨娘身子底儿健实,就算是没有小老儿,也定会平安为路家产下金孙。” 月季没说话,带着湘绣就出去了。 只是马车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医馆对面的茶楼。 湘绣知道路老太太的心思,既然事关金家,她也没有阻止,跟死鱼一样跟着月季。 王氏这次谁都没带,自己一个人赶着马车就来找马大夫了。 马大夫说金大喜的情况并不是无药可医,是以王氏在抓药这件事情上力求亲力亲为。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回程的路上,她带回去了一条尾巴。 月季心中激动不已,如果她没看错,上面那张方子里有几味药是专门治疗男子不育之症的。 现在的金家,除了金大喜,还有谁需要吃这个药? 第九十七章,门面 黎家走的水路,一路上畅通无阻,先金宝珠一家人进京。 黄家故去的老爷子有先见之明,早就在京城置办了一出宅子。路段一般,但胜在宅子宽大威严。 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生意的人,想要门面上过得去,黄老爷子的想法不免有些俗了,一心觉得得效仿那些权贵王爷们的府邸,威严庄重,流光溢彩才是硬道理。 事实上,这样的门面,只在老百姓们的眼里多滑溜了几道。真正的簪缨世家,京城权贵看了一眼匾额上的字,都表现得不屑一顾,甚至鄙夷嘲讽。 黄氏忙了半晌,才指挥下人把行李物品归置齐整。 好不容易腾出空来喝杯茶,心中却有些堵滞“老爷,要我说,咱们还是趁着东西还没置办齐整,把这宅子卖了吧!” 想想入京时,会元街上的热闹,黄氏一颗心再度沸腾起来。 “咱们去会元街上买,那边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这样对老爷您,对怎么仙儿,都是……” 黄水仙自从上次被金平那样奚落无视之后,今儿个是第一次愿意不带面纱出来见人。 听黄氏说要住到那条全都是人的街上去,心中多少有些恐惧之意。 “娘~我不要住去那边,我……” 黎湛敏感且细心,只需要一眼,就看出来女儿的想法。 “夫人说的对,会元街确实是个好地方。” 要不说黎湛是个好男人呢!深知女人要哄的道理。 他往前一步,一手搂住黄氏肩膀,一手握住黄氏手掌。 “但是,这宅子是爹费尽心思置办下的,他老人家去了这么些年,就这点念想了不是。” “再者说,会元街上的宅子,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有钱也买不到。” “这宅子你费力打理半晌,我又哪里舍得你再辛苦。” 黄氏心中慰贴,干脆连话都不说了,偏头倚过去。 黄水仙感激不尽,看着她爹的眼神也柔和许多。 会元街的房子也好,铺子也罢,都不易得。 金宝珠能买下这么小小一间铺子,其实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运气好。 萧烈想伸把手的,可是又别扭的收了回去。 至于兰霁,多少有些无能为力。 铺子开张,红绸飘攘,很是热闹。 粉兰也成功从幕后走向台前,小丫头兴奋不已。 “小姐,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经营,不让您操心。” 金宝珠老样子,捏捏她的脸蛋,“你啊!尽力而为就行,其他的事情,有我在。” 粉兰……您这样,不怕我爱上您吗? 铺子一切走上正规,唯一就是货源方面,不太好安排。 金宝珠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带上紫荆了。 这会儿,还得重新买人,自己亲自上阵。 日落月升,一轮轮的交替,很快就到了金恩和叶水落定亲的日子。 大萧规矩,定亲时,就得下聘。 聘礼繁杂:整羊两只,整猪两头,大雁两只,金头面两幅,玉头面两幅,宝石头面两幅。五金一套,(耳环,项圈,对镯,对戒,踝圈),布料两箱,瓷器两箱,压箱银,其他就是看夫家心意了。 叶家是大家,礼仪规矩都重,尤其是在叶大太太的治理下,更为森严,人家嘴上不说,金家却也不能落了下乘。 该备的都备上了,还外加了一副缠花头面,和一副绒花头面,这些都是金宝珠亲手做的,花费了不少心思。 要说一点私心都没有,也不能。 据她观察,京城女子,用的大部分都是金银玉头面,她在现代学的缠花和绒花手艺,就派上了用场。 金恩定亲,就是一个让这东西崭露头角的机会。 不出所料,当聘礼抬到叶家,一打开箱子,所有夫人小姐的目光都被那两幅头面吸引住了。 金恩好歹也是个京官儿,安氏有幸被其他夫人称呼一声夫人。 “金夫人,您这两幅头面是从何处而来?” 头一个问话出声的是京兆尹向虎的夫人李氏。 安氏倒是第一次被人称呼夫人,一时间有点恍惚。 还是叶大夫人出来解围,一把捏住安氏手腕。 “这是京兆尹高夫人!” “说出来高夫人可能不信,这好东西啊,是亲家小女儿亲手做的。费了不少心思呢!” 叶大夫人这话说的真心,她们早就提前见过,当时也是惊了一跳,先不说别的,就这份心意,也足矣让人动容。 高夫人惊呼出声,“天哪!真的吗?是这位小姐吧?这手艺和心思,真是没的说。” 大部分夫人小姐都同样感叹羡慕,独独鸿胪寺卿李府大夫人蒋氏,嫉妒的瘪瘪嘴。 “小姑子这话说的有趣,你见过哪家正经小姐做这种事情的?” 这话一出,有不少夫人暗自点头。 叶大夫人脸色一冷,忍住一口气。 金宝珠却忍不住,朝着李大夫人“我倒是觉得夫人说话比向夫人更有意思呢!” 话说半句,吊足了胃口。 李大夫人冷笑,“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半点子规矩都不懂,大人说话,哪有小辈插话的道理。” 金宝珠不以为然,“夫人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不知道我刚刚插了谁的话,或者是哪里礼数不够周到。” 懒得听狗吠,金宝珠一刻不停,“您看不起我的手艺,看不起我的头面,都是小事儿,不过……要是您收收眼里的觊觎,我相信大家会更认同您的说法。” 李大夫人……这么明显的吗? “无知小儿,你可知道我是谁?竟然敢如此嚣张放肆!” 金宝珠不卑不亢,阻止了想帮她解围的叶大夫人。 “您的身份,定然贵重!只是我更愿意相信,陛下既愿意将外交工作交给寺卿大人,一定是因为大人能力上佳。” “一个有能力,有本事,得圣上看重的人,又怎么会不讲道理,不懂分寸。” 李大夫人……“你……你简直不知所谓!” 眼看着事情一步步走错方向,叶大夫人朝高夫人使了一个眼色。 高夫人性子软糯,慢吞吞走过去,挽住李大夫人手臂。 “大嫂,听说叶府花园风景独特,好不容易来一次,咱们去看看吧!” 对于这个温柔小意的小姑子,李大夫人从来就不敢表现出不满。 “你说得对,咱们看风景去,没得平白被贱人倒了胃口。” 金宝珠……靠!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 第九十八章,毒蛇 除了这个小插曲,定亲进行的很顺利,从此以后,他有了未婚妻,她有了未婚夫。 京城关于叶府大小姐叶水落不知检点的流言,也渐渐归于平静,尘埃落定。 大萧男女大防宽松,订了婚的男女,不管是外出游玩,还是互相串门,倒是合规合矩的。 叶家要为叶水落置办嫁妆,打家具是第一步。 这天,趁着叶大夫人带师傅上金府测量尺寸,叶水落也跟着一起来了。 时辰卡的刚刚好,几人刚到没一会儿,金恩就回来了。 自上次在叶府一别,金恩和叶水落也算是许久未见。 四目相对之际,两颗心飘了出来,慢慢靠近。 叶大夫人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女儿,在安氏的带领下,去了金恩的院子。 到了院子门口,叶大夫人看着院门处的匾额,心中对金恩的满意又多了两分。 安氏也看出了叶大太太的想法,“落水居,是那小子自己个儿提的。” 叶大夫人再次震惊,“没想到金大人的字儿写的如此好,还真是我们家落丫头高攀了。” 此时此刻,“高攀”的叶水落,羞的头都抬不起来。 金恩无奈笑笑,“初次相遇直到现在,原来都是我误会了落儿你。” 金恩是半个书呆子,面对羞囧的不能自已的未来媳妇儿,他主动上前一步。 一手揽过叶水落肩膀,一股熟悉的女儿香,喷涌入喉。 不自觉间,嗓子眼儿都干燥起来。 “最近身子如何?应该调养好了吧?身上也有些丰腴之姿了。” 好嘛!叶水落更羞了,“你……你是嫌弃我胖吗?” 金恩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有这个意思吗? 不过该解释还是要解释的,“我没有,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再次四目相对,“不过,我更喜欢你健健康康的,不要为了别人改变自己,活的舒坦自在。” 这话,叶水落记了一辈子。 金大喜回到家差点吓的灵魂出窍。 “娘,您端着碗在门后面干什么,差点吓死我!” 王氏早就回大院儿了,掐着点儿熬好药,就站在门后面等着金大喜回来。 “我这不是怕药凉了就没效果了嘛!快点,先喝了再说。” 金大喜感觉莫名其妙的,自己又没病,喝的哪门子药。 “娘,您怕是糊涂了,我这身子好端端的,喝什么药?” 王氏心中闷痛,“你听娘话,先喝了,喝了再说,好不好?” 王氏一生刚强倔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透露出的恳求心痛,让金大喜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这碗药,苦涩的难以下咽。 王氏没有继续选择隐瞒,可是她却没有勇气亲口告诉自己儿子他不能生育这句话。 老爷子砸吧砸吧半晌,拉着王氏坐下。 “老四,你娘她……她找人给你看过了,你……” 老爷子话还没说完,门口月季就接过话去。 “许久不见,老爷子说起话来怎的不似从前干净利落了呢?” 自顾自坐下,“金二夫人,你去给我添杯热水来,这外面怪冷的。” 林氏还没反应过来,金大喜先嫌恶上了,“路家穷的喝不上水了不成,还让你大老远的跑到这乡下地方来找水喝。” 对于月季这个人,金大喜是真的一丁点儿好脸色都不想给。 月季不以为然,反正金大喜看不上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何况自己也看不上他不是。 瞄了一眼黎芳菲冰冷严肃的脸,月季突然就笑了。 “金四夫人,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你这个秀才相公啊,他下面不中用呢!” “嘻嘻嘻……你怀不上孩子,秀才老爷可是大功臣,不如你考虑改嫁吧!有了孩子傍身,以后的日子好歹也能有个念想。” 黎芳菲其实早有预感,只是月季肆无忌惮地笑声刺痛了她。 一步步走到月季面前,眼前这张脸,彻底陌生。 狠狠地一巴掌,算是永永远远断了往日情分。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自甘下贱?我黎芳菲从来就不需要靠孩子傍身。” “我有公公尊我,婆婆疼我,兄长嫂子相助于我,最重要的是,我的相公金大喜爱惜我,这些东西,哪一样不值得高兴?又有什么抵得上?” “月季,别逼我嫌恶你!” 月季气的脸色铁青,原本每每这种时候,湘绣都会好言规劝,多加阻拦的,但是这次她只是口头上“劝”了几句。 “姨娘您消消气,再怎么说,这金四夫人也是您以前的主子,咱们做奴婢的,主子给了委屈受,咱们也只能受着。” 白莲绿茶粉碎机金老二再次上线,“这位姑娘说话挺有意思!不知道我们家四弟妹让你们受了什么委屈?” 刚刚黎芳菲的那一番话,说的金家几人都是激情澎湃。 王氏这个暴脾气,一触即发,“就是,你倒是说说看,老四媳妇儿哪里不对了?小小年纪不学好,说起话来绵里藏针,颠三倒四,你们路家都是这样教下人的不成?” 湘绣……这些人拿错剧本了吧?怎么不按剧情输出呢? 月季也听出了几分意思,胸口的怒火一下子就转了方向。 “贱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子龌龊心思,我是动不了你,可是有人能。” 出了金家门,月季嘴里还不停的嘀咕。 “贱人,都是贱人,看我回去告诉老太太,非让她把你打死不可。” 有些人,就像毒蛇,喜欢蛰伏在黑暗中,轻易不伤人,但是,一旦察觉到危险,就会给人致命一击。 月季一走,大厅静的落针可闻。 突然,金大喜笑了,“菲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也不嫌弃我,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治疗,我……你……你们放心,我好着呢!有病嘛!治就是了,又死不了,我金大喜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可能会倒下。” 黎芳菲听的心疼,她的枕边人是什么样,她比谁都清楚。 金大喜可能真的不在乎自己怎么样,可是他在乎黎芳菲,他没办法接受,只要一想到百年以后,可能这个世界上连能证明他和她爱过的痕迹都没有,他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黎芳菲抱住他有些瘦弱的身子。 “我心悦你,你也心悦我,不需要证明什么,也不需要告诉任何人,你我知道就好。” 第九十九章,滚吧 金家的危机简单化解,月季的危机却要了她的半条命。 月季和湘绣二人来十里村,并没有带下人和车夫,所以马车当然得湘绣自己赶。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养尊处优”的丫鬟,赶马车这种技术活儿,干的并不熟练,去的时候还算平稳,回的时候就有些艰难。 “你到底会不会赶车,你是存心想害死我是不是?你个贱蹄子,迟早有一天,我要让老爷把你打死喂狗去。” 湘绣恨的牙痒痒,手紧紧攥着缰绳,却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马儿被连抽几鞭,开始狂躁起来。 眼看就要进镇子,后面突然有人打马而来,扬起漫天泥沙。 月季撩开小窗,刚想骂几句,就因为那些人的衣着捂住了嘴巴。 一行几十人,打头几人骑着马,剩下的都是徒步而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身穿盔甲,手拿长枪,一脸杀气。 马儿遇到同类,情绪高涨,哪里还能受得了这种委屈,一声嘶鸣,狂奔而去。 路老太太下午或许是受了点凉气,这会子头疼得厉害,人歪在软榻上,半眯着眼,有气无力的。 丫鬟蜀绣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惹的老太太头更痛了。 “没规矩的死丫头,跑这么快干什么东西,你是盼着我老婆子去死是吧?” 老太太这话可是连为她捏头的许姑姑都骂上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哪个不是她**的,规矩上,可从不曾出过半点子差错。 “老太太息怒,底下人不懂事儿,哪里值当动火儿。” 安抚几句路老太太,许姑姑瞪了蜀绣一眼,“还不快说,要是耽误了老太太的事儿,你就自己个儿滚出府去吧!” 蜀绣这才敢开口,“老太太,管家来报,说大门口来了两个兵差……” 路老太太一听,一个激灵,也顾不得头疼了,“兵差?哪里来的兵差?这镇上……管家有没有说为什么来?” 蜀绣松了一口气,接着说,“管家说是月……月姨娘的马车惊了,所以……所以……” 路老太太眼前一花,“造孽啊!丧门星,贱蹄子,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把她给弄进府来了呢?快快快,许姑姑,带我去前院,再派人去把大老爷叫回来。” 月季的马车一路狂奔,马车上还是两个妙龄女子,不少人都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可笑的是个个都是怕死之辈,一路上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去。 还是在刚刚骑在高头大马上那个男人的指示下,两个大头兵上去制服了疯马。 知道是路家的,男人干脆好人做到底,吩咐两个人把月季和湘绣送回去。 更何况这个时候,除了湘绣断了一条胳膊,月季还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哀嚎。 本来他们是想直接把人送去医馆的,但是湘绣极力阻止,说府里有大夫。 两个大头兵得了男人指令,没有直接放下人就走,而是一直在大门处等着。 路丰泽得到消息,连马车都来不及上,提着袍子就往家跑,心中也是恨极了月季。 路家是商贾,之所以能在清水镇有一锥之地立足,除了能力,就是会做人。 莫名其妙的惹上兵差,不管原因是什么,都会给路家带来不便。 更何况这清水镇的兵差,除了镇守码头水运的 曹广曹守备有,就只剩下萧府了。 以路丰泽的判断,对方多半是萧府的府兵。 “两位军爷久等了!去把我珍藏的……” 交代完情况,两个大头兵跟路老太太一个老婆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了几句,早就顶不住了,赶忙摆手制止。 “路老爷不必客气,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贵府姨娘身子重,以后还是小心些为妙。” 两个人也没让人送,嘀嘀咕咕的就出去了。 “这跟大宅子里的人说话就是费劲,还不如直接干他一架来的痛快呢!” “话说你刚刚说那话啥意思,你管人家姨娘干啥?你小子该不会是……” 另一个兵差翻了一个大白眼,“你少给老子说屁话,大白天的就醉了不成!” “这些文绉绉的人,光是脑子里就转了成百上千个弯,你没听那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吗?我猜啊!他们八成是觉得咱们是被那俩娘们儿惊了,上门给下马威的。” “我就好心解释一下,也学着她们的样子,转了个弯儿,嘿嘿!” 好心办坏事儿说的应该就是这种自作聪明的人了。 路老太太百般打听揣摩,本来已经放下的一颗心,又因为那个兵的最后一句话提了起来。 路丰泽没听到之前的,却把这句话听了个十成十,娘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泪看出了决绝。 偏小院儿,路丰泽掺着路老太太刚刚走到门口,里面就传出来一阵撒泼打诨的嘶吼声。 “你放屁!你这个人面兽心的老头子,还自称什么圣手,我看你就是个刽子手还差不多。” 路丰泽一口闷气堵在心头,本来他就厌烦月季这个女人,现在听到她粗鄙不堪的话,更觉恶心。 一巴掌将月季打倒在床角,一下子月季头上又添了新伤,不过我并不怕,反而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硬生生爬起来,揪住路丰泽的裤腿。 “老爷,是她!是这个贱人,是她害死了咱们的儿子,她还想杀了我,老爷,快,你快让人打死她,快把她打死啊!” 月季近乎疯魔,她能感觉的到,都是湘绣激怒了马匹,也听到是湘绣阻拦那兵差第一时间把她送到医馆的。 路老太太拄着拐棍,在地上打的嗒嗒响,“贱人,你自己作死,现在又攀扯他人,你简直是……简直是……” “娘,您保重身子!” “许姑姑,烦你带老太太回去休息,再请府医过来开两贴安神药。” 路丰泽一连下了两道命令,可却没有一条如了月季心意。 “老太太,你不能走,婢妾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湘绣那个贱人害的,她是你的人,你……” 她只是区区一个贱妾,没有谁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做些什么,尤其是老太太。 湘绣在小榻上躺着,吊着一条胳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爷,月姨娘说的没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劝住主子,是奴婢没有赶好马车,是奴婢没有在关键时候……” 路丰泽头疼膈应至极,“够了,她算什么主子,不过是个下贱人罢了!” “你确实该罚,不过也得等你滚回老太太院子再说。” 月季稍有一丝兴奋的眼神,又暗淡下去,那个死老太婆,怎么可能重罚湘绣。 怎么可能? 路丰泽才管不了那么多,说出的话寒冷刺骨,“我会给你一纸放妾书,你自己滚吧!我不想在晚饭之前看见你!” 第一百章,君子 冬假短暂,辛苦了一年的黎清明黎清致兄弟俩一大早就和同窗相约去爬山散心,直到日落西山,兄弟俩才回到镇上。 经过路家大门时,里面突然被抛出一样“东西”,不偏不倚的砸到了黎清明脚底下。 黎清致没顾得上去看是什么,还想着上去理论几句,结果路家俩下人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他呢,也只能以流鼻血告终。 黎清明相对来说更淡定一些,一双好看的眼睛,就那样盯着脚底下的“东西”半天。 “你……你是月季?” 黎清明和黎清致并不知道关于月季和黎芳菲之间的事情,他们只知道她去给路家老爷做了小妾。 黎清致也吓了一跳,随便抹了两把鼻子,“你是月季!你怎么在这?不是,你怎么搞成这样了?是不是这些下人欺负你了?” 在黎清致心里,路府老爷,再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不会打女人,又想想刚刚那两个下人盛气凌人的样子,就自以为月季是被下人欺辱至此。 年轻气盛,连英雄救美这件事儿都会做的不分青红皂白。 月季怔愣程度不比兄弟俩差,一时间竟然忘了疼痛。 经历过一场大难,倒是让她脑子聪明清醒了不少。 片刻思索。 “大爷,二爷,奴婢……奴婢身份低微,又是一介弱女子,就算是被人欺辱又能如何?” 啼泣婉转,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一个哭的诗情画意的女子,两个读书人一下子就昏了头。 尤其是黎清致,“欺人太甚,你等着,我去找路家人算账,就算是个妾,也容不得他们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以下犯上。” 黎清明还没来得及拉住弟弟,月季却先一步抱住了黎清致小腿。 “二爷,二爷别去,宰相面前二品官,咱们这样身份的人,找上门去,怎么得得了好!” 黎清致血冲大脑,哪里听得进去,一脚甩开月季就走。 眼看黎清致就要拍门,月季急坏了,两眼一翻,就撅过去了。 黎芳菲在弟弟来了清水镇之后,除了半天在镇上芳络阁待着,下午关了铺子就回十里村了,并不知道月季的事儿。 萧府。 萧?,萧柔齐齐跪在大厅,“儿子(女儿)拜见父王,父王一路辛苦!” 炎王妃坐在主位,同样眼含热泪,情绪激动的看着一旁静坐的男人。 男人剑眉星目,气宇轩昂,除了一身沾染上尘土的盔甲,最惹人注目的就是他的那双桃花眼,明明应该多情,却专注。 “起来吧!你们母亲将你们教的很好,父王很是欣慰。” 得,这话是啥意思,兄妹俩对视一眼,心知肚明,都知趣的退了下去。 “父王路途劳累,孩儿明日再过来请安!” 俩人前脚一走,后脚堂堂炎王殿下就搂住了自己的王妃。 “蝶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句话萧炎每次归家之际,都会说一次,只是两口子,一个说不烦,一个听不厌。 王妃干脆就着萧炎的肩膀蹭去眼泪,“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为了王爷,妾身甘之如饴。” 萧炎堂堂八尺男儿,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都没有掉过一滴泪,这会儿抱着妻子,却湿了眼眶。 “傻蝶儿,叫我炎哥哥!” 王妃脸一红,艳若桃李,美得不可方物,“炎哥哥!” 萧府的夜除了正院,过的一片平静。 金家大院儿的夜却闹腾喧嚣起来。 “清明,你……你怎么把她弄到这里来了?” 原来,黎清明和黎清致兄弟俩一看月季晕过去了,一时半会儿没了主意,本来想带她去看大夫,但是这会儿镇上医馆基本上都关了门。 两兄弟一合计,就雇了一辆马车,把月季拉到十里村来了,反正金老二也会医术,还能顺道给月季看看。 黎清明想解释,黎清致却等不及了,“姐姐,金二哥呢,先让他给月季看看,月季受了伤,你看看,她身上都是血。” 黎芳菲虽然厌恶月季,可也不忍心让她平白无故殒了一条命。 就让金大喜去把金老二叫了出来。 金老二本来就被大厅的动静吵的睡不着,黎清致的话也听了个大概,自己个儿穿着衣服就出来了。 “人呢?” 黎芳菲指出去的手并没有来得及表达什么,因为黎清致再一次发挥了他的急性子,直接拽住金老二就往月季躺着的小屋去。 还是那间房子,按金大喜的性子,就是这房子都不愿意让月季再染指一次的,奈何又不好博了小舅子的面子。 这会儿金老二坐在床边把脉,他就在想着等明日如何把人赶走,再把这屋子收拾干净。 也不知道是不是金老二望闻问切的一番操作太过暴力,月季慢慢转醒过来。 鼻孔钻进一阵熟悉的香味儿,月季睁了一半的眼皮子就那样又合上了。 只是该演的戏,一场不落,该说的话,一句不少。 金老二刚伸手想着掀开眼皮看看,月季两只手突然就挥舞起来。 “不要,不要,求求你了,不要打婢妾,婢妾只是想要回去看看小姐,不是故意掉了孩子的,求求你们了……” 得,人家金老二还没说话,月季就自己个儿把 病情交代清楚了。 “小姐救奴婢,大爷二爷救奴婢,奴婢好疼,奴婢要被打死了!” 句句泣血,字字诛心,不过诛的却只有黎清明黎清致兄弟俩的心。 尤其是黎清致,似又回想起刚刚那个被当成垃圾破布一样从路府大门扔出了的血人儿。 一下子扑过去,既顾不得男女大防,又管不上尊卑有别,握住月季挥舞起来的手,直觉得冰冷浸骨。 而月季,就像是真的感应到了什么,竟然就那么平静了下来,眼皮慢慢打开。 可打开后,她又合上了,还留下了两行心酸泪,那叫一个凄苦无助。 “呵呵……是身子太疼了吗?我竟然好像又……” 金大喜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好了!知道疼就少说两句话,多喝几碗药。” “大舅子,小舅子,人是你们带来的,这大晚上的,你们两个商量一下,谁去给她熬药去吧!” 黎清明倒是还好,黎清致一脸的不可思议,“姐夫,你可是秀才,君子远包厨的道理不懂吗?”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去厨房那种地方?更何况还是去给一个丫鬟熬药。” 金大喜面色戏谑,“你确实不算个君子!” 第一百零一章,住处 月季就是流了肚子里的孩子,除了这个和被路丰泽赏了俩耳光,并没有因为马车侧翻受到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天刚亮,金大喜就急吼吼的把人拎了出去。 “能收留你一个晚上,还让老二给你治病抓药,已经是看在某些小兔崽子年轻不知事儿的份上了,若是你还不知好歹,死皮赖脸,就别怪我金大喜处事狠辣了。” 月季想向黎芳菲求助,金大喜说黎芳菲在厨房给她熬药,想向那两个“年轻不知事儿的小兔崽子”求救,可不懂事的小兔崽子连面都没露。 最后没办法,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大院儿。 黎清明醒过来知道此事,虽然有些遗憾,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黎清致就不一样了,顺手就打碎了桌边的一碗粥。 “姐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心狠歹毒了,月季她伤成那样,你们把她赶出去,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对于月季的“伤”情,金老二最有发言权。 “清致,月季哪有什么伤,再说了,你姐……” 只是人家不仅不愿意听他嘴里的实话,还认为他是“帮凶”。 “金二哥,你这话说的和我姐有什么区别?什么叫做哪里来的伤,她身上的血都是假的不成?” 金老二语塞,那血一看就是身子下面那处流出来的,让他怎么跟一个毛头小子说清楚! 黎清致没看出来,不代表黎清明没看出来,脸微微泛红,“二弟,那个……你先别激动,月季她确实是没有大碍,金二哥的医术,你还不相信吗?” 黎清致冷哼一声,很是不屑,那表情,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可在场谁不是人精,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氏本来就是个打酱油的存在,可是这次,她突然就不想打酱油了。 “清致兄弟既然看不起我们家老二,还把那种人弄来让老二瞧干什么?” “相公,咱们走!” 黎芳菲也火了,自己这个弟弟,怎么就不听人劝,分不清是非好坏呢?三番两次说这些混账话。 “黎清致,你姐夫说的对,我看你就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君子,古往今来,你可曾见过有哪个君子不敬长辈,不辨是非的?” 黎清致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性子,本来以为自己这么一闹腾,哥哥姐姐,姐夫一大家子就该好生哄劝自己,最起码先把月季接回来再说。 谁知道这些人竟然如此落自己的面子,气的面红耳赤,“姐姐既如此不待见我,那我回二叔那边就是了!” 说到江南黎府,黎芳菲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拍脑门儿。 “哎呀!前些日子,二叔送来一封信,我当时忙着别的事儿,就给忘了!” 金大喜摇摇头,笑的宠溺,女人啊!果然还是迷迷糊糊的才最惹人喜爱。 “在哪儿?我去你给你!” 看完信,所有人都没说话,尤其是金老二,因为他无意中也在王氏那里听到了同样的一个“笑话”。 几个人面面相觑,黎芳菲有些尴尬,也有些后悔刚刚没有背着人看信了。 “那个……我二叔他……他只是,其实他这个人挺好的,就是有些护短,二婶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护…护短!” 黄氏刀子嘴豆腐心是真的,瞧不起金宝珠一行人也是真的。 尤其是金平金安还得罪了她的宝贝女儿。 年前几日,京城黎府就收到了黎芳菲寄过去的信。 得知事情真相的夫妻俩惊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黎水仙倒是有了点子动力,既然菲堂姐都能嫁给乡下人,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嫁给那个叫金平的。 那人虽然有点虎,说起话来讨人厌,但是,长的真的很好看呢! 黄氏对女儿比对自己还了解,一看到黎水仙痴迷愣怔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少给我打那种主意,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允许你跟姓金的那个臭小子扯上关系。” 黎水仙下意识就想把黎芳菲拉到前面挡着,甚至都忘了否认自己的心思。 “菲堂姐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黄氏冷哼,“你姐人家嫁的好歹是个秀才,那个臭小子是什么?你嫁给他干什么?下田插秧还是上山砍柴?亦或者你想铲鸡屎,刨猪粪?” 黎水仙后退一步,哭着跑开了。 月季从大院儿离开之后,在门口遇到了高二柱,那一身没有换下来血衣,成功让高二柱把他带了回去,当然,这也离不开月季自己的高超演技。 高二柱算是高家唯一一个还算正直,还算爱干净的人。 屋子是旧了些,可前后都让他用竹篱笆围了起来,院子也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衣绳上浆洗过的被罩子,散发出淡淡的皂角香。 “高大哥,你家里真好!真干净,嫂子肯定又漂亮又能干。” 月季之所以这样说,确实是不知道高二柱媳妇儿的事,当然也确实是有一部分拍马屁的意思,就是可惜拍马蹄子上了。 高二柱陷入沉思,嫂子?崔氏吗?她被自己害死了。 抬眼四周看了一圈,他好像是第一次才认识这个家,突然想到当初那个又黑又胖的女孩子,心里一个激灵,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媳妇儿早就去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你就在院子里坐坐吧!我去给你请大夫来瞧瞧,顺便叫村长给你安排个住处,你这个样子,最起码也得等身子养好了才能回去。” 月季遇到高二柱的时候只想着有个免费的住处打发几天,对金家和自己的身份,只字未提。 一听高二柱要去请大夫,吓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高大哥,不用了,我这身子没事,早就看好了,就是有些头晕,躺躺就好了。” 高二柱看了看月季后院衣服上的血渍,“那我想办法给你找过住处去。” 月季急忙一把扯住高二柱胳膊,这胳膊扯过来时,不偏不倚的就碰到了某个耸起来的地方。 绒毛轻扫,久违的澎湃,让高二柱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宫宴(一) 金恩与叶水落俩人的婚事定下来之后,老爷子和王氏都开始了家里事务的交接工作。 金大喜本和黎芳菲那边简单,俩人等金恩婚事完了后,再返回清水镇来就行。 至于金老二两口子,来去空空,并没有什么烦心事。 京城炎王府。 中门大开,门口列着整整齐齐两排官兵,大太监连忠领着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赤色雕花锦盒。 大门里面,香案上青烟袅袅,庄重森严的气氛不言而喻。 案下方跪着炎王府几位主子,个个吉服华衣加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叔萧炎,戍守边境,功绩浩然,朕心甚慰。特设宴款待……” “臣(臣妇)……领旨!” 连忠上去一步,将圣旨双手放于萧炎手中。 “炎王殿下辛劳!晚宴事务繁多,咱家还要忙着回宫督促着那些小兔崽子们呢!” 萧炎可不是个愿意虚与委蛇的人,点点头,话都没说,就让连忠走了。 皇上有旨,为款待为社稷呕心沥血的炎王,满朝文武大臣及家属,五品及以上,通通都要参加。 这其中自然包括兰霁和金恩,至于家属,金恩打算带金宝珠和安氏去见见世面。 兰霁那边,兰兰说自己太小,兰母还躺着半死不活,就没人能去了。 萧?虽是个夫子,可也是个急性子。 “父王,萧擎弄这么大排场,怕是目的不纯!” 萧炎白了他一眼,“萧擎也是你能叫的?” 喝了一口浓茶,撇去心中苦涩,“皇帝终究是皇帝,你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屁事不知的黄口小儿不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想把我往高处捧,无非就是想看我摔的更惨……” 萧柔城府颇深,“父王,女儿相信您,站的越高,踩的越稳。” 王妃也和萧柔一个想法,只是眸子里始终多了几分担忧,少了几分傲气。 是夜,宫中歌舞升平,踌躇交错,推杯换盏,宫外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好不容易解了一日宵禁,家家户户的儿郎佳女都趁着这个机会出来玩个痛快。 太和殿。 皇帝萧擎坐在主位上,左边是皇后,即刑部尚书黄苍长女黄书,右边则是如今最受宠的淑妃娘娘,即莫康长孙女莫飞琼。 下边依次坐着官员极其夫人,年轻姑娘以及公子们,参拜过就被带到后面的芳羽殿去了,待遇和太和殿一样。 安氏作为金恩的母亲,自然是要陪在金恩身边,守在太和殿的。金恩坐在最末端,靠近门边的位置。 今日是来宫里参加宴会,安氏为了好看,并没有穿的太厚,这会儿遭门缝里刮进来的冷风一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一不好,喷嚏就打的勤了些。 皇帝虽然隔得远,可架不住安氏左一个右一个的打啊! 就在安氏正要打出一个之际,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因为皇帝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安氏这边看。 金恩有些不好意思,一是怕安氏冻坏了,二是怕惹怒了皇帝。 刚想跪下请罪,皇帝先一步开口了。 “下面坐着的,可是大学士和叶尚书亲自举荐的现任户部郎中?” 金恩顺势跪下,还不忘拉了安氏一把。 “回皇上,下官金恩,现任户部郎中。” 皇帝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像没听见金恩的回话一样,看着后一步跪着,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安氏。 “这位夫人看着面生……” 这句话是冲着皇后说的,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皇帝要举办晚宴,这些家眷的底子,皇后就得摸的一清二楚。 “回皇上,这位夫人乃金郎中生身母亲,高安氏。” 同时皇后也很好奇,为什么皇帝一直抓着安氏不放,就算是这个安氏有失礼之处,可皇帝日理万机,哪里有闲心去管这点子小事情。 皇帝点点头,“今儿个天寒,金夫人既身子不适,便添两个炭盆过去吧!” 连忠应声,挥挥手,朝后面使了个眼色,不消片刻,便有小太监端着几个燃着金丝碳的暖盆上来了。 总共三个,个个上面都罩着矮笼,暖烘烘的,往安氏桌旁一搁,倒是让安氏一颗心都暖起来了。 私心想着,这皇帝也不似话本子里说的那样吓人嘛! 金恩再怎么说也是个混官场的,这几个炭盆不仅没让他觉得暖和,反而浑身发冷。 尤其是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有所图谋。 不止是他,就连叶尚书和莫康都感觉出了不对劲来。 太和殿的气氛因为这么几句对话,突然就变得安静诡异起来,可后面的芳羽殿确实另外一个画面。 萧柔没想到再次见到金宝珠竟然会是在宫宴上。 她是很关系兰霁的事情,可是并不知道金恩的情况,就下意识地以为金宝珠是跟着兰霁来的。 “金……嗯……算是小姐吧!真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呢!别来无恙?” 金宝珠倒是想到会遇到萧柔,只是到现在都弄不清楚是为什么这死女人每次看见她都一副要弄着她的样子。 “郡主安好!郡主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就像是郡主肯定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猜不出这个灯谜一样。” 萧柔笑笑,淡定的不像话。 “我是没想到自己会猜不出来,这点儿自信与自觉,本郡主还是有的。可是我知道,你一定猜不出来。” 金宝珠…… “你说到对,我猜不出来。” 萧柔又笑了,不过这次笑的释怀。 这次黎湛一家作为竞选黄商的三大人选之一,皇帝特许参加宫宴,所以黎水仙也在列。 只不过这次黎水仙见了金宝珠表现的很是热情熟络。 刚刚众人一起玩猜灯谜的游戏,自己明明就看见金宝珠已经将答案写在了纸上,可不知怎么搞的,又看见她把纸揉了揉,装进袖筒里,现在还说自己也猜不出来。 黎水仙就觉得金宝珠肯定是不好意思了,想着自己身为她未来的嫂子,关键时刻肯定要推一把小姑子才是啊! 这不,她挺身而出,“不对,宝珠妹妹早就猜出来了,正确答案就在她袖子里。” 第一百零三章,宫宴(二) 金宝珠无奈,只好从袖筒里拿出之前那张被她揉过的纸。 黎水仙一把拿过去,展开,再众人眼前晃悠。 “你们看,宝珠妹妹猜出来了吧!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哼!” 金宝珠……傻大姐,咱们能不能不作死,在座的各位除了咱俩,谁不是大佬,随便一个动动手指头,都能吊打咱俩好吧!你那眼珠子是拿来看人的还是吃饭的啊? 刚想解释,黄伶嗤笑一声,站了出来。 “黎小姐不仅人长的率直可爱,说起话来也一样让人惹人乐呵呢!” “刚刚萧二公子明明已经公布答案了,谁能保证这纸上的答案不是你这个宝珠妹妹后写的?” 黎水仙……还有这么无赖人的? 金宝珠……还有这么找理由的?不过我喜欢。 “黄三小姐说的是,这答案确实是我在听到萧二公子公布答案后写的,倒是让大家看笑话了。” 不待黎水仙说话,金宝珠赶忙捏了她胳膊一把,示意她闭口不言。 萧?将金宝珠的一言一行通通收入眼中,包括她是什么时候写的答案,什么时候揉的纸团。 只是先前只以为这丫头是答不出来,才如此作为,现在看来…… “既然各位小姐兴致盎然,不如咱们再来一次可好?” 黄伶喜欢萧烈,想当然的就要站在萧柔一边,为她出口气。 “好啊!不过这次,咱们玩点子有趣的。” 有人要听戏,就得有人搭台子,这不鸿胪寺卿李匡长女李香慧顺其自然就出来了。 “我听说南边进贡了一批果酒,皇上今儿个赏了下来……不如……” 这话说的,多少有几分怯懦,从她不断躲闪询问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不如咱们抽签决定顺序,按顺序出谜,答不出来的就喝上一杯果酒暖身子如何?” 黄伶语气娇俏可人,看似询问,实则落实。 不止萧柔和萧?没有拒绝,连一直作壁上观,地位最高的长公主萧瑾都只是笑了笑,说了句,“伶姨母这个性子,未免太过贪玩,难怪母后总是担心你嫁不出去呢!” 黄伶虽然辈分上长了一层,可俩人年纪相仿,萧瑾这话中不知不觉就带了几分调侃玩笑之意。 黄伶左右逢源,小跑过去,假意在萧瑾额头上戳了几戳,“今儿个大家玩闹,我就托大一回,不称呼你长公主殿下了?” 推着萧瑾走到大桌前,“瑾儿有空操心我的婚事,还不如想想你自己才是,老实交代,有没有看上眼的,说出来姨母帮你参谋参谋。” 这句瑾儿,黄伶想叫很久了,并不是因为这样叫亲热,而是萧烈就是这样叫萧瑾的。 萧瑾并没有寻常女儿家的娇羞,只是淡淡笑了笑,“伶姨母打趣我了!不是要玩吗?开始吧!这次……金小姐可一定要猜对哦!” 金宝珠一哆嗦,深深地看了萧瑾一眼,“借长公主吉言!” 游戏开始,没想到竟然是从金宝珠开始。 金宝珠也不啰嗦,直接道,“既然你们要喝酒,那玩就来个跟酒有关的吧!” “来客未呼饮,吾已酒上头。打一七言绝句” 众人面面相觑,好半晌,一个个的都垂头丧气地饮尽杯中酒,除了萧瑾,她是笑着喝的。 不是他们猜不出,实在是金宝珠说的这个,让她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杯果酒,入口甜的发苦,萧柔心口闷极,“你可以说出答案了!” 金宝珠正看着杯中酒发呆,鼻尖萦绕的香气让她有些醉了。 端起酒杯,品味其中。 “人到无求品自高!” “好酒,好酒!那谁,给我再来一杯!” 穿越至今已经过去整整七年了,这是第一次,她好似回到了以前一个人把自己关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的时候,一瓶红酒,一部电视剧,就这样乱七八糟的过一晚上。 是这酒的味道,让她贪恋。 一旁伺候的宫女,一连给她满了三四杯,她才餍足地让人家退下。 “咱们……嗝~咱们继续猜!该你了,小水仙,上!” 她话说完,又灌了一口酒,才发现一个个的都盯着自己看,眼神千奇百怪,有嫌弃的,有羡慕的,有吃惊的,还有不可思议的…… 黎水仙这会儿倒是认真起来了,一副长辈模样,“宝珠,你应该称呼我为……嫂……姐姐才对,你这样不合规矩!” 金宝珠似醉非醉……我叫你嫂子就合规矩了呗! 又猜了几圈,每次都是到了金宝珠这里,众人就都卡住了。 萧柔脸色一变,黄伶就自动当了出头鸟,“哎呀,这个玩腻了,咱们换一个,作诗怎么样?还是一个个来出题,其他人做,做不出来或者做得不好,就表演一个才艺给大家,好了,开始吧!” 金宝珠觉得有些头晕,缓缓起身,差点打翻了凳子。 “各位,我……我喝多了,想出去吹吹风,你们继……续,继续!” 黄伶不屑与金宝珠纠缠,使了个眼色,李香慧就一把拽住了金宝珠衣袖。 “金小姐,外面寒气重,你还是在这醒酒吧!” 金宝珠笑笑,“既然李大小姐这么关心我,那我就在你身边醒吧!万一待会儿吐你身上,想必你也不介意帮我弄干净的。” 李香慧胃里一阵翻涌,手一下子就松开了,金宝珠连头也没回,就离开了。 可是她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愿意就可以不用做的,有些问题,不是她不想面对,就可以逃避的。 金宝珠一个人走了很久,就趴在亭子里不想动了,青石板冰的吓人,让她的脑子一直保持清醒。 只可惜,酒还未醒,人就得醒了。 有宫女太监来寻,说皇上想见她。 就这样,她莫名就被两个宫女架着去了太和殿。 太和殿人走了一大半,不过一些重要官员已经兰霁金恩,都还在,而且还多了刚刚在芳羽殿的一群人。 皇帝似有醉意,于萧烈父子同样的桃花眼,只是他的眼里多了一丝浑浊。 “听说你聪慧有嘉,堪比朕的爱妃?” 金宝珠心中愕然,也许是酒精上头,居然不怕死的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听说?你听谁说的?你爱妃又……又是谁?我干嘛要像……像她?” 第一百零四章,宫宴(三) “放肆!太放肆了,你知不知道朕是谁?竟然敢如初对朕说话?” 皇帝没想到金宝珠会这么大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老实讲,金宝珠被皇帝这么一吼,脑子才彻底清醒过来,只可惜为时已晚,想想上辈子看小说的套路,只能将错就错,赌一把了。 “您一连好几个朕,臣女就是不想知道您是谁也不成呀!” 金宝珠语气明显软和下来,仔细听还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皇帝也没那么气了,突然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原来跟人拌嘴是这样的感觉。 “朕明明只说了三个,怎么就好几个了?” 金宝珠知道,自己堵对了。 一想到不用死了,就又嘚瑟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双跟萧烈一样的眼睛,让她觉得高高在上的皇帝,其实也没那么让人害怕了。 “除了两个,都是好几个!” 萧擎……“好好好,朕不跟你争辩!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像淑妃呢?” 金宝珠假装不懂,没办法,自己挖的坑,自己填呗! 皇帝耐心解释,“就是朕的爱妃。” 金宝珠头转了一圈,“哦~我肯定不能像淑妃娘娘啊!您看看,我这一身都是肉,你再看看人家淑妃娘娘跟皇后娘娘,哪个不是身姿婀娜,窈窕佳人!” “不行不行,我肯定是不行的,这点儿自知之明我金宝珠还是有地!” 皇帝哈哈大笑,似乎在验证金宝珠的话,还仔细打量了金宝珠一圈。 这话可谓是一箭三雕,皇帝,皇后,淑妃,一个不落的都夸了一遍。 趁着皇帝笑的开心,金宝珠打算给某些人上点眼药。 “那您也倒是说说,是谁说我聪慧有嘉,堪比淑妃的啊!” 皇帝笑容戛然而止,眼神下意识的撇向炎王妃身边的萧柔。 金宝珠会意,“原来是李大小姐啊!哈哈哈……谢谢李大小姐夸奖,我确实很聪明,我家里人都这么说。” 她慢慢往旁边挪了一步,“不过,堪比淑妃娘娘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说的好!你没瞻仰过宫里娘娘们的仙姿没事,可说出去丢人现眼就不好了。” “皇上您说是吧?” 萧擎面容狡黠肃静,“看在你实话实说的份上,我就勉强同意你的说法吧!” “不过,你是不是得适当的给朕点好处,比如看看你的聪慧有嘉?” 金宝珠一拍大腿,“那我就看在您免费提供美酒给我们喝的份上,题诗一首送给您吧!” “来人,上文房四宝!要好的!” 萧擎……你能不能不抢朕的台词? 直到现在,金恩软趴趴的双腿才恢复点子知觉。 谁知旁边安氏拍拍他,语出惊人,“你看,我就说皇上是个好人吧!” 金恩……不行,我腿又软了,谁来扶扶我? 笔墨纸砚,通通都是上品。 金宝珠挽袖提笔,脑海里过了一遍。 一手“佳作”跃然纸上。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一首词罢,在座所有人都只觉愁绪涌上心头,再难挥去。 萧擎连赞三声好,赏赐珠宝钗环无数。 “好好好!好啊!怎一个愁字了得!” “你叫金宝珠!?以后无事,多来宫中坐坐,朕的大公主,应当能与你成为知己!” 金宝珠顺着皇帝的视线看过去,萧瑾脸上的惊诧还未缓和,只是准瞬间,就平静如死水一潭。 “父皇缪赞,是儿臣该向宝珠小姐学习才是!” 金宝珠听见了,所以人都听见了,一向疏于社交的大公主,第一次如此亲热的称呼一个外人了。 萧擎再次大笑,“既然如此,朕特封金郎中之妹金宝珠为长公主伴读,以后每逢双日,就进宫伴长公主左右。” 这可不是金宝珠所愿,可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金恩就拉着安氏跪下谢了恩。 金宝珠只能被迫答应。 只是在她自己跪下谢恩时,不小心看见了左边萧烈嘴角的一抹微笑。 一场目的分明的宫宴,就这样在深夜结束了。 京城烟火渐渐熄灭,炎王府主院却亮着几盏灯火。 “这些年,委屈你了!” 萧炎坐在主位上,语气平淡,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萧烈平静如水,“父王多虑了!” 泪水打湿了炎王妃双颊,“烈儿,你怪父王母妃吗?” 萧烈心中有事,只希望像这样的谈话能早些结束,“母妃也多虑了!” 一句明明是解释释怀的话,却让炎王妃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烈儿,父王跟母妃也是没办法!当时……” 萧烈没错跟自己父母相见,都会有这样一个过程,他已经麻木了。 “母妃,我身子不适,有事,咱们明日再说吧!” 萧烈转身想走,炎王叫住了他,“等等!” “蝶儿,时辰已晚,你先去休息吧!” 炎王妃会意,被搀扶着就走了。 萧烈知道还需要些时间,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父王,您说!” 炎王心中一紧,“你说的那个金平,我还需要亲自考教一番!你……” 萧烈懒得周旋,“您随意!” 炎王…… 老子决定的事儿,还需要问你? “你近年身子如何?” 萧烈已经不耐烦了,“儿子身子如何,您不是一清二楚吗?又何必多此一举?如果您没有重要的是,儿子想休息了!” 炎王又气又痛,一颗心直揪,“那你好好休息!” 萧烈回到房间,才愿意露出破绽,这么些年了,每次都是这样,眼泪顺着桃花眼流出来,既凄惨,又魅惑。 金宝珠直到躺在床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被束缚住了呢?” 突然,房梁上响起一句回答,“因为你蠢!” 金宝珠并没有被吓到,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第一百零五章,吐了 噗呲一声,萧烈久违的笑出了声音。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说我蠢就算了,居然还敢拖家带口,你不怕我掐死你?” 萧烈也不见外,直接一屁股坐在金宝珠专属的小沙发上,仰躺着,时不时斜一眼床上的人。 金宝珠知道这人向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也不怕他,整个人从被窝里翻腾出来,脸转到萧烈这边。 “你掐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她这话说的是真的,只是萧烈却以为她在恃宠而骄,挑衅自己。 又是如此,金宝珠只觉得一阵风吹过,脖子就被萧烈掐住了。 “你以为我不敢?嗯?” 金宝珠…… 你不是不敢,你是不会,明明就是个心软善良的人,非得搞的那么别扭,幼稚鬼! “你敢,我错了行不行?别动不动就要掐死人,真想掐死一个人,要一击即中,而不是像这样挠痒痒似的。” 萧烈由笑了,“你个毛丫头,知道什么叫做杀人,还一击即中!” 说着,就听见咕噜一声,是从萧烈肚子里传出来的。 这次换金宝珠笑了,还是那种捂着肚子的笑。 “哈哈哈哈……你堂堂一个郡王,居然连饭都吃不饱吗?当着外人的面肚子咕咕叫,是不是感觉很丢脸啊?” 萧烈又尴尬又羞恼,“谁跟你说我吃不饱饭的?再说了,你算什么外人!”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白白增添了金宝珠的尴尬。 什么叫我不是外人? “那你肚子叫什么?难不成它是吃多了在消食?” 萧烈…… 金宝珠披上夹袄,打开一个小匣子,直接暴力的递到萧烈手上。 “喏,吃吧!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舍不得给你吃呢!”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做好的。” 屋子里并没有点油灯,萧烈只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儿。 肚子忍不住又开始抗议,他没得选择,伸出手捻起一块,直接就塞进嘴里了。 很有嚼头,越吃越香,不知不觉就连着吃了好几块。 金宝珠看着萧烈吃的香喷喷的,心里很有成就感,谁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吃食被人喜欢呢! “这猪大肠味道不错吧!我告诉你,我可是洗了好几遍,先……” 金宝珠还没炫耀完她洗大肠的丰功伟绩,萧烈就吐了。 “呕……” 金宝珠…… “你怎么了?吃太多了吗?还是噎住了啊?我给你倒点水喝,你先坐着!” 萧烈吐了半天,刚刚吃下肚的东西,一滴不漏的吐了出来。 “你……你刚刚说这个……这个是什么?” 金宝珠端着水杯走过来,递到萧烈嘴边,“猪大肠啊!怎么了?” 噗~又是一阵干呕,萧烈只觉得嗓子眼儿里堵了一坨屎一样恶心。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金宝珠更觉不解,“什么故意的?你这个人说话能不能说清楚啊?老是这样说半截子话,谁能搞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啊?” 萧烈一把推开金宝珠,“明明是你有意谋害我,还教训上我了,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金宝珠……你给的喏! “谋害?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谋害你了?再说了,我有什么理由谋害你,谋害你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你不喜欢吃可以不吃!我好心好意把自己的吃食分给你,不是让你像现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推倒在地的。”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不欢迎!” 萧烈一甩袖子,刚刚的难受完全不影响他离开的速度。 金宝珠气呼呼的拍去身上的灰,躺回床上,没一会儿就去跟周公继续吵架了。 院子里的大树叉子上,暗小七横躺在上面,身子一动不动。 刚刚萧烈出的糗,被他从头听到到尾,一方面担心会被自家不通人性的主子借机出气报复,一方面他正恶狠狠的盯着把自己困在这树杈子上的兰霁。 兰霁回到府中,就偷摸着来了金府,等他进来金宝珠的院子时,就被暗小七拦了下来。 可惜暗小七技不如人,才区区十招,就被兰霁给拿下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兰霁趴在屋顶看主子笑话。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兰霁不仅笑不出来,还差点儿就哭了。 一直以来的自信,就在刚刚,他觉得一切都垮掉了。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样子,和在宫宴上一样的倨傲高贵,只是在面对金宝珠时,眉眼处皆是柔情蜜意。 萧烈,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别人那样对自己,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容忍金宝珠,一个男人宠度女人,意味着什么,就算是兰霁再笨,也应该能明白过来了。 时间过得飞快,金宝珠在京城的香奈儿,在粉兰的打理下生意兴旺,门庭若市。 金宝珠也彻彻底底放下心,把香奈儿交给了粉兰。 至于在京城培养的香奈儿包包制作班子,也都培训好了,用金宝珠的话来说,只要有钱,命都能买到,别说人了! 三月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季节,金恩今日穿着金宝珠特地找人给他定制的喜服,那叫一个神气。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一路行至叶府大门。 叶府后院。 天还没亮,叶水落就被拖了起来,任由全福嬷嬷给她捯饬。 一切顺利,就是脸上的绒毛被线绳扯的红了一片,为大喜的日子添了一份喜庆。 夜里,金府其中一个院子,添了女主人。 叶水落坐在床头,顶着盖头,任由金宝珠和兰兰两个小姑娘打量。 至于金平、金安、金明、金阳、金成和金玉一群臭小子,就只能在外面扒窗口了。 “二哥,大嫂以后会不会给我做鸡腿吃啊?没有鸡腿,猪蹄子也行啊!” 咣当一声,金成脑门儿上重重挨了一下,“你就知道吃,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都快能当成蹴鞠踢了!” 金成委屈不已,大眼珠子眨巴眨巴,差点没哭出来。 “二哥你别把我当球踢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少吃一个鸡腿!” 几兄弟面面相觑,只有金玉捂嘴偷笑,“你们看,大哥真傻……” 第一百零六章,认床 第二日一大早,金恩牵着叶水落的手,一对新人相携进入主院敬茶请安。 金宝珠许久未见老爷子和王氏,想的紧,一大早起来,就过来主院了。 这会儿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大哥和新嫂子俩人,各自顶着个熊猫眼,哈欠连天的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大嫂,莫非你昨儿个夜里认床?” 新娘子总是要被打趣的,也代表着婆家人的喜爱和认可。 叶水落想起昨夜的尴尬,一下子羞红了脸,下意识地就拧了金恩一把。 那意思,不言而喻:都怪你,要不是你那么蠢,怎么会试了好几次都不成! 金恩委屈不已,大萧男子,本来在婚前是需要找通房丫鬟通晓房事的,就算是普通人家,也会找人提点。 但是他既不愿意要什么通房丫鬟,也不好意思出去问人,就只好委屈了自己,折腾了媳妇儿。 两个人私底下眉来眼去,互动频繁,一家人也看的乐呵呵。 从老爷子开始,金恩领着叶水落挨个儿敬茶认亲,当然了,红包礼物也是没少收的。 到了金家最小却最宝贝的金宝珠童鞋这儿,叶水落拿出一个精致的镶玉匣子。 “宝妹妹,这个你看看喜不喜欢?” 叶水落真的金宝珠在金家的地位,一句话里充满的小心翼翼。 金宝珠光看了一眼盒子,就知道是好东西,顺手放在茶几上,“谢谢大嫂!光看这盒子就是好东西,嫂子您放心,我喜欢着呢!” 一番真心真意的表达,让叶水落心中的大石头成功落了地。 一把握住金宝珠白嫩微胖的小手,“妹妹喜欢就好!妹妹你也放心,以后大嫂会跟你大哥一样疼你的!” 眼看气氛凝重起来,金宝珠不得不出来调节,“跟大哥一样疼我啊?那会不会跟大哥一样欺负我?” 金恩知道金宝珠在给叶水落做脸,心中万分感激。 捏了一把金宝珠软乎乎的脸蛋儿,“臭丫头,越来越没个样子了,大哥我何时欺负你了?” 一群人聊的热火朝天,外面丫鬟通传,说兰大人与兰小姐来访。 金恩昨儿喜宴上,为了给金恩挡酒,着实喝了不少,可也没耽误他今儿个早上的“厚脸皮”行为。 一大早起来,光是衣服就换了好几套,硬把兰兰聪被窝里拽起来,连威胁带哄骗的告诉她,待会儿要是你宝姐姐问起来,就说是你想来看新娘子,一个人又不好意思,就拽着哥哥一起的,听到没? 兰兰麻木不仁,半死不活的点点头。 “知道了!大哥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用这么烂的招数,宝姐姐那么聪明的人儿,你以为她会看不出来?” 兰霁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你傻啊!她知不知道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大哥我不能在未来岳丈岳母面前丢了面子!” 兰兰冷哼一声,“我傻不傻的不知道,反正大哥你肯定是真的傻了!” 兄妹俩由丫鬟领着,一路往主院走去。 金宝珠早已习惯了兰霁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金老大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不惯。 “老子儿媳妇儿认亲敬茶,他来干什么?肯定是憋着坏呢!我就说读书人心眼儿最多,你还不信!” 这话是冲安氏说的,主要是他不敢跟金宝珠抱怨。 安氏拍拍金老大肩膀,“好了!人家兰霁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再说了,你儿子不也是读书人吗?” 金恩…… 娘您真是……引火烧亲儿子啊! 果不其然,金老大的怒气瞬间转移,“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成亲这么大的事儿,老子都不能做主。” 金恩觉得无所谓,反正他老子就是这样一个比妇人还无语的存在,可是叶水落就不一样了,下意识就觉得肯定是公公不满意自己这个儿媳妇,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金老大说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赶忙换了一副舔狗脸。 “那个儿媳妇,我可不是说你不好啊!我这人就是个大老粗,不太会说话,你可千万别多想。” 安氏也怕儿媳妇心中受了苦,“落儿啊!你爹他就是这样一个大喇喇的人,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 她站起身,走上前拉过叶水落,“我们家一家人,对你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如果不喜欢你,当初也不会同意你进家门,所以你把心放肚子里就行了,好好跟恩小子过日子,不用担心。” 叶水落感动不已,只是感动的话并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有人替她说了。 “宝妹妹一家都是心地善良,大仁大义之人,嫂子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 “大嫂安好,我是……” 兰霁先跟叶水落认了亲,只是并不顺利。 金老大脸色一黑,“兰大人怕是昨夜的酒还没醒,你该管老子儿媳妇儿叫弟妹,而不是嫂子!” 金恩只听出了自家老爹说兰霁昨天喝多了,“爹,霁兄那是为儿子挡的酒,并不是自己想喝的。” 金老大更不乐意了,也不知道兰霁这个臭小子有什么好的,一个个的都为他说话。 “你的喜酒,要他挡什么挡,没用的东西!” 金恩……要是不挡,您老今儿个能看到喜帕? 兰霁笑笑,清风霁月,“我是宝妹妹为了夫君,自该跟着宝妹妹称呼!” 一句话,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尤其是金宝珠,本来就不小的眼珠子瞪的更大,“你胡说什么东西?谁是你未来媳妇儿?” 兰霁笑的更开心了,只是一想到那日发生的事,笑容又添了一丝苦涩。 “宝妹妹,我说的是我是你未来夫君!” 金宝珠气急败坏,“我说的也是!” 兰霁,“既然宝妹妹记得就好!” 第二日,金恩特地请了一日假期,带着一家人出去领略一番京城的人情风貌。 只是谁都没想到,就是这么一转,却转出了**烦。 再说回李念莲和李金氏母女。 母女俩到了那边没多久,李金氏就没了,至于怎么没的,就只有李念莲知道了,其他没人关心。 金老三,自离开清水镇,就一路去了京城。 第一百零七章,弟弟 金老三,自离开清水镇,就一路去了京城。 身上的银子,在清水镇可以住上好的客栈,租上好的小院儿,可是在京城那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他只能跟一群臭烘烘的乞丐挤破庙。 再加上他管不住自己那双臭手,没几天就把银子送进别人口袋了。 被赌坊的人打了个半死,扔在大街上,穷困潦倒到连野狗都绕着他走。 要不说天无绝人之路呢! 一日,他跟着其他乞丐在街上乞讨时,一不小心就冲撞了一位贵人,也就是因为这么一撞,就撞进了福贵窝。 清明时节雨纷纷,又是一个上香扫墓的祭祖日,鸿胪寺卿李匡领着夫人蒋氏,两个弟弟和两个女儿,一家人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京郊坟地去。 前任鸿胪寺卿李正群,也就是李匡早已去世的父亲,与夫人育有三儿一女,大儿李匡得李正群亲自培养,老爷子去了后,就承了父亲职位。 至于二儿李勤,刚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人拐了去,那个时候老两口倾尽心血也没能找回儿子,渐渐的,李老夫人因为忧思过度,生下老来子李典之后,就离世了。 女儿李敏,与老二李勤是一胎所生,排行老三,及笄后,嫁给了现任京兆尹高琝,日子过得顺遂平稳。 李匡官途坦荡,妻子能干,女儿聪慧,若说还有什么遗憾,除了没有儿子,就是至今都还没能找到失踪多年的弟弟。 可谁知道,天意弄人,几年前李匡下朝之后,打算去茶楼见一位同僚,谁知道遇到一脏兮兮的乞丐上前乞讨,还不偏不倚的就撞在了他身上,弄污了衣袍。 李匡不算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但是也不想在大街上丢了形象,便摆摆手让乞丐快些离开。 谁知道乞丐突然抬头,擦了一把眼睛,就是这么一擦,让李匡看清了那双眼睛,简直跟自己早亡的母亲一模一样。 “你站住!” 金老三吓的腿软,京城贵人多如牛毛,他不是不知道,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得罪”了人。 噗通一声跪下,头在地上磕的砰砰直响。 “求贵人饶命,贵人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贱命一条,真的不值得您出手啊!求求您了,求求您……” 旁边不少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口径出奇的一致,都是说李匡仗势欺人的。 不过这会儿李匡根本就不在乎,也没时间在乎。 金老三磕头时,不断露出来的脖颈,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弟弟,你是本官……哦不!你是我弟弟吗?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多了,你多大了,哪年生人?还有还有,你后颈处的胎记是不是从小就有……” 诸如此类查户口性质的问题,李匡一口气问了一大堆。 要是一般人,早就被砸晕了,可是金老三“异于常人”不是吗?他很快的抓住了关键性问题,回答的也是滴水不漏。 “回大人,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您弟…第,这个胎记自小的懂事就在了,所以……” 因为刚刚无意中听到李匡自称本官,所以金老三识时务的改了口。 金老三说的都是李匡愿意听的,人没了理智,就会犯糊涂。 这会儿再看向地上跪着的乞儿,李匡突然心脏揪着疼,“快快快,快快起来!谁说你是贱命一条,谁敢说你是贱命,大哥跟他拼命!” 跟一旁侯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赶忙上前,一把就捞起了金老三。 “这位……老爷,您快快请起,我们大人平易近人,心存善念,万万不会与您为难的。” 这样一番做派,这样几句话语,一下子就驱散了周围的看客们。 “原来是个误会啊!我就说嘛!这李大人为官正直,一直以来都是皇上口中的肱股,怎么会当街辱骂为难一个小乞丐呢!” “就是就是,是我们这些人小人之心了,大家都散了去吧!” 就这样,金老三成功跻身京城上流社会,成了鸿胪寺卿李府二老爷。 至于李大夫人的怀疑,李匡总是自顾自地选择听不见,闻不着。 高夫人知道之后,还回娘家大哭一场,当她搂着金老三嚎叫痛哭时,金老三原本的恐慌害怕,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一直归咎于,兄妹连心。 祭祖完,李匡提议三兄弟出去逛逛,那意思,不言而喻。 李大夫人跟李匡十几年夫妻,哪里不知道自家夫君人面兽心的那一套。 暗自恰来一把女儿李香慧。 李香慧有些不耐烦,她早就厌烦了母亲每次都把自己推出来的行为,让她觉得既膈应,又郁闷。 “爹爹,慧儿也好久没有跟您出去逛街了……” 李典年岁小,未及弱冠,平时很是疼爱他这个侄女儿。 “大哥,不若带着大嫂和慧儿一起吧!二哥回来这么久,咱们么一大家子,还没有正正经经出去游玩过呢!” “二哥,你说是吧?” 金老三早就把李家人了解了个透彻,他当然不能引火烧身。 “我吗?我听大哥的!” 李匡本来还有些不虞的心情,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一下子雨过天晴。 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成,那就咱们都去,秀儿也去!” 这下子轮到李香慧不高兴了,“爹爹,她一个庶女,跟咱们一起算怎么回事?要不,您还是让她自己个儿去逛吧!反正有丫鬟在,也不会怎么样!” 李匡脸一板,“你要是不想去,可以回去!” 就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的,一群人在街上晃荡起来。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金宝珠的香奈儿。 金宝珠一家人逛了一早上,有些困乏,就去香奈儿对面的茶楼歇歇脚。 金宝珠则顺道进了香奈儿。 一盏茶还没喝完,李府一行人就走了进来,李香慧打头,一副“大小姐”做派。 “你,把你们家最好的包包都拿出来给我看看!” 金宝珠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胸口,“你在跟我说话?” 第一百零八章,样品 金宝珠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胸口,“你在跟我说话?” 李香慧也左右看看,“难不成这里还有其他人?” 金宝珠……你们李家一大群,难道都不是人? “你等等吧!掌柜的去里间了,马上就出来!” 李香慧有少许尴尬,只是稍纵即逝,对她来说,像金宝珠这样穿着的小丫头,她还不放在眼里,只是稍稍觉得有些面熟罢了,不过人家带着面纱,她也懒得追问什么。 她眼拙,认不出来金宝珠,可是一直跟在李匡身后的金老三却认了个一清二楚。 慢慢的扯了扯李匡衣袖,“大哥,我有些口渴,想要去对面茶楼喝点热茶。” 李匡一直都是对这个弟弟有求必应,想都没想,带着金老三和李典就去了对面,反正这种妇人玩意儿,他也不懂,还不如去歇歇脚。 粉兰是去里间给金宝珠拿新出的样子,出来就看见金宝珠一个劲儿的朝她使眼色,她会意,并没有多说,只是把样子交到金宝珠手上就去招呼李香慧了。 “欢迎光临香奈儿!这位小姐,您想看看什么样的?我们这边有……” “不用了,我要看她手上拿的那样的!” 粉兰转身,这才发现,李香慧正两眼发直的盯着金宝珠手上的新样子。 这个款包包是前段时间她无意中发现的一丛野花,从那上面得来的灵感,刚刚做好这个,还没送到金宝珠手上,今儿个就刚刚好金宝珠自己过来了。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款包包只是样品,您要是有兴趣,可以定制好,过些日子我们……” 又是同样的打断,让金宝珠有些火大。 她并不想討麻烦,不过这并不影响粉兰感受来自她身上的威压怒火,“这位小姐,您一看就是大家闺秀,饱读诗书,应当知道样品是什么意思!” 这次粉兰的强势,让李香慧失去了抢话的机会。 “样品是有瑕疵的,是需要改进的,但凡是有良知懂规矩的铺子,都不会出售样品。” 李香慧最讨厌的就是有人顶撞她,不顺从她,当即火起。 “本小姐今儿个,还就要这个样品了!秀荷,把这个包包给我拿过来!” 李香慧身后半步的蓝衣丫鬟得令,撸了撸袖筒,干脆利落上前,一把就从金宝珠手里夺走了样品包包。 “小姐,给您!” 李香慧赞赏的看了一眼秀荷,“做的不错,我梳妆匣子里的那个描金簪子,赏你了!” 秀荷高兴的合不拢嘴,后面一直不动声色地李大夫人却心疼的闭不上眼。 那个描金簪子虽然材质普通,可做工上乘,当初买的时候,可是花了她八十几两银子呢! 粉兰还想劝阻,金宝珠朝她使了个眼色。 “哎呀呀,掌柜的,这包包可是我先看上的!” 金宝珠这幅表情,这幅德行,粉兰就知道自己主子又要搭台子,唱大戏了。 “这包包确实是您先看上的,但是这价格,我确实是不能少了,您看要不……” 金宝珠假意心痛悔恨,眼珠子恨不得把李香慧手里的样品刮下来一层。 “我有的是钱,就是今儿个出来,手上没带多少现银,要不你先把这一百两拿着,剩下八十两,等我回家,再托人拿给你?” 粉兰无奈……主子您确实是有钱,但也不用说出来好吧! “小姐见谅,小店概不赊欠!” 李香慧听到包包这么贵时,多少惊讶了一把,可是转念一想,这这个什么香奈儿的包包,可是连大长公主都喜欢呢!自己要是也有一个,岂不是就能搭上公主殿下了! 又听的金宝珠没钱买,当即嗤笑出声,“有些人就是自不量力,明明就是个穷鬼,非要装什么大头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秀荷,掏钱给掌柜的,咱们走!” 李大夫人阻止的话,就这么生生的咽进肚子里去了。 谁让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呢?谁让女儿高兴呢? 李香慧心满意足的离开,粉兰却有些不解。 “小姐,您不是一直强调咱们不能卖样品,次品,瑕疵品吗?怎么您还……” 金宝珠摘下面纱,笑了笑,“这个样品是你自己动手做的吧?” 粉兰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奴婢自己做的!” “你跟了我这么久,这点自信都没有吗?既然是你亲手做的,那就是上品,怎么能说是样品,瑕疵品?” “而且我刚刚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各个地方你都做的非常完美,要不是她看上了,我还打算带回去给大嫂用呢!” 粉兰又问,“那会不会卖太贵了?咱们平时的包包……” 金宝珠无奈的样子有些好笑,“你啊!还是没能明白我的意思,我说过了,那个是你亲手所做,而且无论是样式,用料,针脚,绣工,都算上乘,所以以后出货,定价两百零二两!” 李香慧三人进去茶楼,就听见楼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吼叫争吵声。 母女俩对视一眼,都因听到了李匡的声音而着了急,撇下李香秀就往楼上跑。 李匡兄弟三人来到茶楼二楼,本来想坐那个临街最大的雅间,谁知道居然有人占了。 李匡自恃身份,又不愿意在金老三面前丢了面子,就决定自己上去理论。 可惜,算是秀才遇上兵有理都说不清,gj更何况他李匡还没理。 金老大最恨别人仗势欺人,好话赖话说了一大堆,“你说什么都没用,凡事分个先来后到,我们先,再说了,我们一大家子人,你们才三个,要这么大地方干嘛?打通铺吗?” 李匡……气急败坏,甚至顾不得形象,“你以为谁都跟你这种人一样俗不可耐,只知道吃喝拉撒吗?” 李典在外面大厅急得团团转,小二也不敢进去劝架。 至于金老三,不知不觉间,冷汗就流了一脑门儿,因为那个声音真的真的太像“大哥”了,甚至让他觉得那就是金老大无疑。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强自镇定下来,声音相似而已,不一定就是! 像他们那样的泥腿子,怎么可能……不对,刚刚的金宝珠…… 第一百零九章,老三 兰霁回来,就是怕兰母这边的事情处理不好,参加完殿试,连游街都没去,特地拜托师父莫康跟皇上求情,这才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顺便去徐朗那边借了几个壮势的官差,带着宣旨报喜的人就往村里去。 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说实话,见到床上身体僵直,鼻歪嘴斜的亲娘,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好受。 安慰几句,又再三保证自己会带着她入京,住大宅子,吃山珍海味,请丫鬟服侍,才离开往金家报喜。 兰兰因为大哥回来,心里定了下来,默默地陪在兰母床前,一句话都不说,一滴泪也不流。 京城户部侍郎叶府,前院正厅。 “哈哈哈,原来莫大学士今日来是给下官解忧愁来了,您放心,若金进士是个能干的,升官指日可待。” 叶尚书早年也是进士出身,为官数十载,最是敬佩莫大学士的才华人品。 今日听说自己偶像上门拜访,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而且几番试探下来,发现这个金进士,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才学品貌都很合自己胃口。 莫康谦虚摆手,“解忧谈不上,不过是这小子自己有本事,入了你的眼罢了!” 金恩随即起身,朝着两人一拜,“大学士知遇之恩,叶尚书官风廉正,学生唯有修身律己,方不负两位大人。” 叶尚书再次大笑,“好好好,好一个修身律己!孺子可教也!好好干,这大萧的天下,还要靠你们这一辈年轻人堆积啊!” 莫康也暗自点头,好小子,很通透,没有给他丢脸。 莫康不比其他人,府里来了这么一个大人物,还是跟公公投缘的,叶大太太身为一府主母,早就吩咐大厨房备好酒酿佳肴。 莫康在叶尚书这儿,还算随性,随意推辞几句,就带着金恩留了下来。 叶府低调中透着奢华,往花厅去的路上,随处可见名贵药材和花卉。 看到药材就想到了十里村的大院儿,金恩不免走了神。 莫康在叶尚书的带领下,埋头前行,根本就没注意到金恩有没有跟过来。 叶水落自上次见过金恩一面,回到府里以后,就心中乱麻交织。 在叶大太太的亲自教导下,她从小熟读女四书,尤其是《女戒》,更是做到倒背如流的程度。 清醒过来,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样不知羞耻的话来。 可……对金恩的思念又决堤而泄,将她整颗心胀的生疼。 本想见面,以解相思,可任谁知,见上一面,更为相思! 可怜小姑娘,情窦初开,却不懂情爱,就这样生生把自己折磨病了。 叶大太太知道这事之后,怒不可遏,如叶水落猜想的那样,她当即吩咐人,想把女儿送到庵堂去静静心。 最后却因刘嬷嬷一番设身处地的劝说歇了心思,想想,谁人不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就转而吩咐刘嬷嬷,翠霞和翠华,让三人寸步不离的盯着叶水落,而且每日都要去她那边汇报行踪,事无巨细。 今日莫康来,叶大太太那边自然就疏忽了叶水落的事情。 她想办法支开丫鬟,跑到前院,想去找祖父,打听打听金恩有没有高中,顺便透露点自己的心思,毕竟在这个家,也只有祖父能在母亲面前挺直腰板说话。 谁知竟然在走廊遇见了金恩。 一时间,她思绪万万千,听说今日家中来了贵客,难道是他? 不可能啊!他对母亲来说,怎么能算是贵客呢? 四目相对,叶水落又喜又惊,兰霁面色如常。 他简单一揖,连话都不不曾说一句,转身离开。 叶水落的心,突然就一凉,似有冰刺扎进。 又忍不住自嘲,他果然嫌弃于我,估计在他心里,我比那青楼女子都不如吧! 上次的事情在脑海里滚动,悲愤交加之下,她再也承受不住,倒了下去。 其实金恩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男女有别,想着避避嫌而已。 听到叶水落倒地的声音,他下意识就想上前扶起,又急忙缩回手,正踌躇之际,叶尚书走了回来。 “金恩小子,你怎么没……” 话没问出口,就看见金恩脚边倒着自家宝贝孙女儿。 “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小子欺负我孙女儿了不成?” 不容金恩解释,叶尚书抱起叶水落,就往花厅去,还一边走一边吩咐小厮去请大夫。 等叶大太太和大老爷叶允赶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自家女儿双眼紧闭,身子滚烫的躺在内间榻上。 叶允一生平庸,对妻子言听计从,唯一能硬气起来的理由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不分缘由,上去就是一拳,直接把金恩打了个踉跄。 金恩没有生气,反应平淡,待站稳脚步,才施了一礼。 “叶侍郎,叶太太,我想二位是误会了!” “我之所以没有跟上叶尚书的脚步,是因为看到院子里的药草时,想起家中亲人,一时陷入沉思。” “而后贵府大小姐出现,我也并未与其搭话,谁知大小姐身体虚弱,直接就昏了过去,后面的事,叶尚书心中不甚清晰。” “还有,倘若府上真的规矩森严,教女有方,就不该任由小姐孤身一人,出现在前院!”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倒是平息了叶大太太心中的怒火。 可大老爷是个直肠子,心想这小子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就算了,居然还敢指责自己的宝贝疙瘩,就像在揍上一拳解解气。 叶尚书适时开口,“老大!你都是能当金恩小子的父辈的人了,怎么做起事来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分寸!” 叶允的幼稚平庸,家人皆知,只是毕竟有外人在,大太太还是要顾着面子的。 “父亲,都是儿媳的不是,是儿媳未摸清事情原委,就急急忙跟大爷诉了委屈!大爷他护女心切,难免急躁了些。” 转身又朝金恩行了半礼,“金公子,我代我家大爷的冲动莽撞道歉。” 即使是个半礼,金恩也知道自己受不起。赶忙避让回礼,“大太太客气,说到底,我也有失礼之处,第一次登门,就给您带来困扰。” 几人在里面各种推诿谦虚,外头守在门口的刘嬷嬷急的团团转。 她当然认出了金恩,可心里却摸不清金恩上叶府的目的,太太也一直不出来,她又不敢贸贸然进去打搅,毕竟旁边还坐着莫康那座大神呢! 万一惹得主子不高兴,她这条老命还能不能保住就不一定了。 第一百一十章,老三 李大夫人带着李香慧上来,李典才敢拉着金老三进去包间。 金老三踏进房门,金老大一群人的视线瞬间转移过来,先是惊喜,后又凝固。 因为李匡说了一句,“二弟,三弟,你们怎么进来了?” 这话是冲着金老三和李典说的,而且还亲昵的在金老三肩上拍了拍。 虽然金老三不是王氏亲生的,可毕竟在自己个儿身边好吃好喝的养了二十几年,给他娶媳妇儿,为他带孩子。 诧异之下,更多的是喜悦,“老三?你怎么来京城了?这么些年你都是在京城吗?” 王氏上下打量了金老三一圈,儿子身上的锦衣华服让她提起来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看来你过得不错!身子的料子摸着滑着呢!还有这身子,虽然瘦了些,却也结实!” 金老三本来也是有些激动的,可是听到王氏的这句话,心中突然就酸涩愤恨起来。 “托您和爹他老人家的福,我没有饿死病死,也没有被流寇打死!” 王氏心下一紧,握着金老三手臂的手掌,松了松,“老三,我知道你怪我跟你爹,但是你……” 王氏慈母心,老爷子却是严父情,“好了!你没看出来吗?人家现在攀上大户人家了,巴不得跟咱们这些乡下人撇清关系呢!” 金老三青筋暴起,一双手控制不住的紧握成拳,“哈哈哈……您倒打一耙的功夫可真厉害!” 笑声讽刺,说出来的话也不甘示弱,“对,我是攀高枝了。可这一切难道不是您和娘的功劳吗?” 他一把推开王氏,转身在凳子上坐下。 “娘费尽心思,给我娶了个“好媳妇儿”,您呢?您更狠,毫不留情地就把我赶了出来,几十两银子就把我打发了,您知道我是怎么在京城这个吃人肉喝人血的地方活下来的吗?” 唱刚刚进来房间的时候,金老三就想好了,既然金家人送上门来,他也不介意把他们当成踏脚石再用上一次。 他站起身,眼眶红了一圈,直直的看着李匡,话锋尖利,句句刺向曾经的亲人,“是他,是李大人,是我的亲大哥,是他给了我一条命!” 果不其然,李匡感动的挤出几滴眼泪,“二弟,都是大哥的错,没想到你儿时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人家,你放心,你以前所受的苦,大哥以后都不会让你再受一分!” 金宝珠在外面听了半天,一出虚伪的兄弟大戏,恶心的她够呛。 “金大寿,你这话说的真的很搞笑,你说李大人给了你一条命,可是你这条命本来就是我爷我奶的,是他们大冷天的捡了你回来,是他们不辞辛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 “可是你现在却说这个所谓的李大人给了你生命,我看你是脑子被狗啃了,得了狂犬病吧!没有病,怎么能说出这种丧尽良心的话呢?” 金老三……这个死丫头怎么知道老子被狗咬了脑袋?果然是个妖物! 说来话长,当初金老三沦落到乞丐窝的时候,要不着吃的,就只能去人家酒楼后厨找残羹剩饭吃,谁知道被人打了一顿,头发浸到了泔水桶里。 回去在破庙门口昏了几天,醒来就感觉头顶一会儿凉嗖嗖的,一会儿热乎乎的,一看才知道,原来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一条浑身烂藓的野狗,正在啃咬舔舐他头顶。 头发散了一地,头皮都烂了,也不知道是狗的还是自己的烂肉,糊了一地。 就这样,直到现在,金老三还怕狗,尤其是野狗,听到狗这个字,都惊的出了一身汗冷汗。 听到金宝珠的话,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还能感受到发髻中间的空荡。 金宝珠见他这样,有些迷,“我说,你该不会真的被狗啃过脑袋吧!” 金老三……你tm是复读机吗?一遍又一遍的问! “宝丫头,你爹娘就是这样教你的?未免太不知礼数了!” 金宝珠嗤笑出声,她实在是无法相信一个人被狗啃脑袋是什么样的赶脚。 “你还是称呼我金小姐比较好,毕竟你现在姓李,不姓金!既然你连养大你的父母都不认,又何必这样亲昵的称呼我!” 一旁的李香慧直到现在才搞清楚状况,看着金宝珠,心中妒火中烧,“喂!你为什么会在这?你知不知道这种地方你不胖来?” 金宝珠懒得搭理她,对于金宝珠来说,蠢货这种东西,只有蠢货才愿意与之计较。 她的护妹蠢货开口了! 金恩从安氏后面挤出来,“想不到李府是如此教养儿女的!真是让下官长了见识!” 金宝珠不知怎么搞的,本来在京城这种地方,应该低调做人的,却总是高调行事。 “大哥,你错了,李大人没儿子!” 李匡……老子有没有儿子要你讲?显你们家儿子多是咋地? “金大人,你们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金恩自己从来就是信奉一条原则,能忍则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以前金宝珠是他的忍无可忍,现在有了叶水落,金宝珠仍然是。 “怎么,李大人觉得实话实说是没教养?” 金宝珠……哥哥 p,哥哥最秀! 叶水落……夫君真厉害,夫君你放心干,有我爹呢! 金恩看着自家媳妇儿和妹妹的眼神,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 李匡却气愤的恨不得掐死在场所有人,对,就是所有人,因为他的面子让他这样做的。 “金大人应该做的,当今陛下,以仁治国,若是知道金大人一家如此苛待刻薄本官二弟,后果当自负才是!” 李匡拉着金老三,人还没走出去,金恩又来了一句,“陛下圣威,岂容李大人区区一个鸿胪寺议论,不知道陛下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李匡气急,“你……你……” 你了半天,愣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不是他不敢,只是因为他知道,陛下的心思,暂时不允许他动金恩。 李香慧不及李匡,沉不住性子,倒是有一样,父女俩一模一样,就是不允许自己不喜欢的人强裹自己。 “金宝珠,你以为你得了大长公主的青睐,就能比我强吗?我告诉你,你就是自己个儿当了公主,都还是那个泥腿子,乡下人,永远也比不上我李香慧。” 可惜啊!可惜李香慧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真正比不上的,其实是她自己,是她李香慧。 第一百一十一章,杀人 万寿节在即,暹罗和大漠分别派了使者前来祝贺。 表面上是祝贺,实际上,多少有些试探的意思,比如大漠七公主的作为。 李匡身为鸿胪寺卿,接待外邦来客这种事,他必须得一马当先。 往年都是如此,不过这次奇怪的是,皇帝下旨,让萧烈和兰霁共同接待。 萧烈身为亲王之子,郡王之身,倒是尚能理解,但是兰霁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侍讲。身份不足,官职不配! 大漠来了大王子塔曳和七公主塔雅,大王子一身装扮,活脱脱一个大漠汉子,壮硕发红的肌肉露在外面,眉眼似刀,薄唇似剑。 七公主呢,相比之下,其实没太多变化,只是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媚,尤其是那不足成年男子一握***,上是勾魂,一点也不为过。 就是还有一点,脾气暴躁了些,这不,有一挑着担子的小贩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就要挥鞭杀人。 “大胆贱民,竟然敢冲撞本公主!” 搭曳想拦住,可惜“没来得及”! 一鞭下去,能小贩便去了半条命。 萧烈本不想管,可是此事闹大,涉及的是大萧子民的尊严。 “大漠风沙甚大,想必大公主还未适应我大萧气候,大王子说呢?” 这话看似低声下气,可惜萧烈那趾高气扬的态度,从未有变。 倒是兰霁,懂得什么叫做圆滑,“七公主顽皮率直,大王子不过是宠妹过盛!” 塔曳哈哈大笑,“你们中原人真是有趣,说起话来都要拐着弯儿!” “搭雅,住手!” 塔雅一直很听这个一母同胞的大哥的话,因为从小她母妃就是这样教育她的。 收起长鞭,眼神撇过兰霁,有一刹那觉的停驻。 大漠先一步到了京城,暹罗摄政王披拉却选择了作壁上观,刚刚的一出好戏,他看了个一清二楚,也看的兴致勃勃。 “大公主,您有何想法?” 对面的女子,一身斜襟汉服,在大萧子民眼中,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摄政王心中有数,又何必问我?” 披拉笑笑,这样长的袖子,让她端起茶杯的手都慢了半拍,“长公主是主子,臣下怎敢放肆!” 长公主,平采娜,对于汉服的适应速度,明显更快,“不容你放肆,也放肆多回了!” 大萧皇帝生辰,每年大漠和暹罗都会派使节前来祝贺。 今年暹罗派出了摄政王和长公主,原因嘛!有二,国主年幼,长公主适婚。 摄政王是长公主和暹罗国主的叔叔,就是和炎王一样的存在。 唯一的不同就是,萧炎没有不臣之心,而披拉有。 暹罗不是没想过扩张领土,只是这些年一直都有大萧战神炎王镇守边关,让暹罗不仅没能扩张,反而有退缩之势。 这次披拉来的目的也只有两个,一是让长公主嫁进炎王府,二是打听大萧国情。 谁知道刚偷摸进京,就看了大漠和大萧的一出好戏。 当然,披拉亦看中了萧烈,只是平采娜有没有看上,就不一定了。 金恩的终身大事解决,金宝珠现在就要开始考虑自己的事业了。 上次黎水仙的狐臭,让她有了想法。 只是京城的铺子真的不容易找,真的让她犯了难。 可能是因为女主角光环,这天,兰霁突然找上门。 “宝妹妹,这两间铺子还要麻烦你!” 金宝珠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自从她真的反应过来以后,她就觉得自己应该疏离兰霁才是。 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宝妹妹,你心中不要有芥蒂,我家的情况你应该知道的,娘她起不了身,兰兰又太小,我跟腾不出空来料理,所以就只能来麻烦你了!” 金宝珠一脸黑线,大哥,我跟您口中太小的妹妹一样大好吧! 不自觉摸摸脸,看看自己还不够兰霁肩膀高的身子,难不成自己吃太多,长太快? 兰霁看着金宝珠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有些摸不着头脑。 “宝妹妹,你要是觉得为难,那就算了,我还是让广济帮我租出去吧!” 兰霁说的更为难,落魄中夹杂着些许疲惫,金宝珠又不忍,摆摆手。 “等等,谁说我为难的,我金宝珠的字典里面就没有为难俩字儿!” “走吧!” 兰霁促狭一笑,“去哪儿?” 金宝珠白眼,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当然是去看看铺子啊!不然还能去哪儿?去祥和楼吃红烧肉吗?” 兰霁跟在金宝珠后面,俨然成了个小弟模样,“宝妹妹想吃,怎么就先吃红烧肉!” 金宝珠撇撇嫣红的小嘴儿,看得兰霁心中火热一片。 突然就冒出了一句,“宝妹妹,以后我天天带你去祥和楼吃红烧肉吧!” 金宝珠……“果然有钱就是任性啊!你知不知道祥和楼的一盘子红烧肉多少钱?” 兰霁笑笑,“二两纹银!” 金宝珠……“不要老是笑,高冷一点不好吗?像以前一样。” 是的,兰霁在金宝珠面前,总是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嘴角永远都在上扬状态,他自己将这种现象归咎为爱。 金宝珠却有点瘆得慌,就是那种本来就很厉害又冷冰冰的人,突然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每次见到你就笑的像个憨憨的感觉,总让人不放心。 “你经常去祥和楼?”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兰霁怕金宝珠误会别的,赶忙摆摆手,“不是的,我知道你喜欢吃,所以让广济去问过!” 说完,他有些得意,“我还亲自学了,不过现在尚未成功,待下次,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祥和楼在京城很是出名,原因很简单,因为菜贵酒香。 高瑾是个酒鬼,是祥和楼的常客,萧烈也是个称职的好基友,不管任何时候,只要高瑾来,三楼雅间都有他的位置。 当然了,是最好的位置,打开窗户,就能望见街上风景,以及形形**的人。 “喂!你心坎儿上的丫头来了!” 萧烈端着酒杯的手一顿,高瑾贱拉拉的笑笑,“小二,把你们这绿色的菜都端上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绿了 低着头,看似聊的开心投入的金宝珠兰霁二人并没有发觉两个人被人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说了个全。 两个人并没有要雅间,金宝珠说不想要的,兰霁并没有强求。 两人没有任何悬念的点了一份招牌红烧肉,一份和楼上同样的“绿色”小青菜,一个酸汤。 两个人还没等到吃食上桌,小二就走过来了,一路上腰都没敢直起来,态度较刚刚来说,热情的恨不得叫俩人一声祖宗。 “两位客官,楼上有人要见二位!还请二位移步!” 兰霁和金宝珠互相对视一眼,只有金宝珠不清楚,眼神中充满疑惑。 兰霁有培养自己的势力,早就将京城这些酒楼铺面,青楼楚馆后面的势力摸了个七八成。 他本来以为能摸清楚祥和楼主子,是靠的运气,可自从和萧烈交锋过几次,他就明白了,没有实力的时候,运气也不会有。 他之所以能摸到,只是因为别人想让你摸到,说白了他兰霁才是那个被玩弄的人。 两个人走到三楼那雅间门口,就感觉到了里面主人的不同。 金宝珠本来以为是兰霁的上司,比如像莫大学士那样的人,谁知道小二推开门的一瞬间,她气的差点掉头就走。 毫不客气地,狠狠白了萧烈一眼,“是你就说是你不好吗?还搞得神神秘秘的,吓我一跳,话说你怎么也来这吃饭,而且还点这么多蔬菜,你要出家啊?” 说完这些,还不忘吩咐小二,“小二哥哥,待会儿把我的红烧肉送到这里来!” 萧烈和兰霁同时看向小二,凌厉之气,差点儿隔空把小二哥劈碎。 “是是是,小的……小的知道了!” 见两个人都黑着脸,没人说话,而且兰霁还站在门口处,高瑾上去拍了拍兰霁肩膀! “兰大人怎的还站在门口,是我招待不周了,来来来,咱们把酒详聊!” 兰霁赶忙拱手行礼,“高夫子折煞学生了!” 高瑾虽然没有官位在身,可人家是先皇口中的“大才”,现任皇帝笔下的“文杰领袖”! 更何况人家还和萧烈交好,京城谁见了高瑾不是礼让三分! 兰霁倒是不是趋炎附势之人,就是打从心眼儿里佩服有学识之人。 光从外表论,高瑾着实让人联想不到才子上面! 跟萧烈一样的桃花眼,身子单薄瘦弱,皮肤总是透露着一股子病态之色,消瘦的手指,骨节分明,格外滑嫩。 总喜欢着一身白袍,和萧烈的浓墨重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嘴唇薄而刃,说起话来也如刀似剑,总是往人心口上刺。 “这位姑娘是兰大人未婚妻吧?倒是佳偶天成,让人好生羡慕呢!” 金宝珠……佳偶你妹!天成你大爷!羡慕你全家!让给你,你要不要? 兰霁高兴坏了,高夫子果然名不虚传,尽说大实话! 萧烈倒是更直接一点,“来人,姓高的说这酒不好入口,给他换成茶水,最苦的那种。他喜欢!” 金宝珠多少听了一些京城名人名事,“咦,高夫子不是不喝茶吗?怎么,跟这人在一起混久了,连口味都变了?” 这人,说的就是萧烈。 高瑾大笑,霎时忘了怼萧烈。 “哈哈哈……金姑娘果然是个妙人儿,怪不得……” 萧烈咳嗽一声,高瑾立马换了话头。 “听说上次宫宴,金小姐作了一首诗,很是博学的样子?还得了陛下亲眼,成为长公主伴读!” 金宝珠不好意思的笑笑,她能说那是抄袭的吗? 显然不能。 “嘿嘿,小意思啦!我那个纯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瞎扯的!” 那首诗高瑾可是仔细研磨过好几次,哪里会相信金宝珠的推脱之词。 “金小姐可知道一句话?” “谦虚过头,即是骄傲!” 金宝珠……呃!我这个暴脾气,“我就是骄傲,你咬我?” 三人齐齐懵比,兰霁早就习惯了金宝珠的语出惊人,倒是尚能自持,萧烈可不习惯,也不愿意习惯。 “金宝珠,你是不是对每个男人都能如此?” 金宝珠放下手中的云片糕,揩去嘴角的渣屑,“如此?什么如此?” 萧烈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放浪!” 金宝珠……靠! “是啊!每个人都行,乞丐都行,你有意见?” 如往常一样,萧烈再次没有任何犹豫的掐住金宝珠脖子,只是这次他没有说那句“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他不想自取其辱,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兰霁反应速度很快,在萧烈掐住金宝珠脖子的一瞬间,就打退了萧烈。 “康郡王自重!她!是我兰霁未婚妻!” 在占有欲这方面,兰霁毫不逊色于萧烈。 萧烈并没有说什么,双眼中的怒火不容忽视,两个人随即交手。 金宝珠眼前一片模糊,耳边不断传来桌椅碗碟破碎的声音。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萧烈好像对自己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想想又觉得好笑,明明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为什么在感情方面迟钝成这样? 她咧开嘴,笑了笑,“霁哥哥,咱们还要去看铺子呢!红烧肉下次你再带我来吃吧!” 金宝珠一句话,比任何劝阻都管用,高瑾呼哧呼哧的大喘气,“你这个丫头,为什么不早些开口说句话!” 兰霁停手,是因为金宝珠那句久违的霁哥哥,萧烈停手也是。 只不过,两个人一个笑的像得了糖果的孩子,另一个却苦涩的像嚼了一口老茶。 金平今日下学早,并没有跟其他兄弟一起在家待着,而是独自一人去街上瞎逛了。 今儿个天气一般,太阳偷了个懒,风就出来造作了。 金平心不在焉,脑海里都是那一抹身影,那日,她看起来瘦小可怜的紧,就那样依附在长姐母亲身后,甚至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金平心中深深的刻画了一笔。 突然,一块帕子糊在了金平脸上,他刚想骂两句,就止住了嘴。 因为这个味道他太熟悉了,就是那个人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侄子 一个同样瘦弱矮小的姑娘走过来,梳着双丫髻,明明是一样的弱小,一样的味道,却不是同一个人。 金平一下子就淡了心思,还不等姑娘开口,他就把帕子递了过去,“给你!” 丫鬟有一瞬间的愣怔,“你……怎么知道……那个……那个我……我是……” 丫鬟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金平懒得理会,正想转身就走,一道轻灵柔软的声音浸入耳膜。 “碧朱,帕子找到了吗?” 金平回头,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他一把从叫碧朱的丫鬟手上夺过帕子,三两步走到那姑娘身边,“小姐,帕子在这!” 李香秀身为庶女,本来是不能随意出府的,可今儿个李大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随口就同意了,还让她好好逛逛,再回家,还特地吩咐让她来祥和楼这边逛。 平地不起波,无风不起浪,一个一直嫌恶针对你的人,突然示好,肯定是有所图谋。 而现在的李香秀,能让嫡母图谋的,除了婚事,再无其他。 秦姨娘使劲浑身解数,才从李匡那里套出,原来李大夫人的远方侄子要来京城,好巧不巧,那侄子年方十六。 李香秀人如其名,内秀聪颖,脑子微微一转弯,就知道李大夫人打的什么主意。 今儿个之所以还来,一是因为没得推脱,二就是想来看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金平的热情和示好,让她忘了帕子是被风刮走的,想起从小到大,嫡母的各种卑劣手段,心中直犯恶心。 现在想想,要是昨儿个在茶楼,她舍得抬一抬头,今儿个就不会产生这种误会。 她打听过了,李大夫人那侄子是家中独子,不管是家里,还是本人,都喜欢且需要一个能主事儿,能挑起大梁的人嫁进去。 主意打定,双手交替,微微伏身,“今日风大,多谢公子相助,不然我这……” 话未闭,李香秀身子一软,就倒了过去,强忍地上的肮脏和冰冷,她愣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金平吓了一跳,想上手扶起,又恐玷污了他心爱女子的名声。 怒吼一声,“你这个丫鬟怎么回事,没看见你家小姐都晕倒了吗?” 碧朱这才反应过来,心中不解,小姐虽然看起来羸弱,可身子骨一直很好,怎的能当街晕了过去呢? 金平心急如焚,“你家小姐经常这样吗?是不是身子不适?” 碧朱比李香秀还有瘦弱些,这会儿扶起自家小姐,费了好大力气。 “我家小姐她平时……” 李香香比金平还急,生怕碧朱说漏了嘴,嗯哼一声,强制重启。 “碧……碧朱!公子见谅!小女子从小身子骨就不好,晕倒吃药更是常事儿,是以不必见怪!” 金平心中像被刀扎了一样,早年在话本子上看的,京城高门大院儿里的嫡母欺辱庶女的桥段,萦绕心头。 怒从心起,刚想自己能做点儿什么,就听见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 “二哥,你在这儿干什么?” 看着一姑娘倒在地上,金宝珠还以为又是自家这个莽撞大块头二哥撞了人。 “二哥,你该不会又把人姑娘撞了吧?” 李香秀心中鄙夷,还真是是个登徒浪子,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就知道撞人家姑娘,不知道换个手段吗?蠢货! 金平感受到了李香秀的变化,以为人家姑娘误会了什么,破天荒的对金宝珠没了好脸色。 “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叫又,那次明明就是人太多挤的,再说了,我这……这位姑娘只是身子不适晕倒了,跟我有什么……我的意思是……哎呀,反正我没撞就是了!” 金宝珠噗呲一声笑出声,他们四兄妹,独独自己这二哥像极了老爹,尤其是这种方面。 不对,有什么念头在金宝珠脑子里滑了一下,只是太快,没能抓住。 金平这才正眼看了金宝珠一眼,这一看,他就急了。 “妹妹,你哭过?” “为什么哭?是不是兰霁这个臭小子欺负你了?” “姓兰的,你为什么欺负我妹妹?还跟我说让我支持你,我现在告诉你,没门儿!” 金宝珠……支持什么? 一把推开金平,丢下叛徒两个字,就走了,头都没回。 至于李香秀主仆,早就离开了。 听兰霁解释完,金平气的直锤胸口,“都怪你,现在好了,妹妹得罪了,媳妇儿也没了!” 兰霁一脸无辜,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好吧? 金平冷哼一声,“多余!” 几人相继离开,远处一辆马车的帘子才缓缓掀开来。 “你主子是为了那个丫头吧?” 炎王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有洞悉一切的自信。 暗一面无表情,心中却波涛汹涌,似乎已经预见到萧烈的脾气了。 沉默就是回答,炎王心知肚明。 “那个臭小子,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人家的媳妇儿,这偌大的京城,是缺女人不成!” “改明儿再找个契机,考验一把那个叫金平的,半完这件事,你就赶紧滚回你主子那去,一天天的,跟个锯嘴葫芦一样,三棍子都打不出来一个屁。” 暗一……改明儿,我多吃点炒黄豆! 果不其然,暗一回到王府,就撞到了枪口上。 “自己去暗室领罚!” 天色渐暗,萧烈和兰霁又见面了,这次多了一个金恩和皇帝。 “明儿个,暹罗就要进京了,你们三个可做好准备?” 三人齐声回答,“回陛下,万事俱备!” 萧擎却还是放不下心,暹罗的不安分,披拉的心机深沉,都让他心中忐忑。 突然有些后悔上次给炎王使的绊子,同时又对皇后的记恨多了一分。 都怪那个臭女人,出的馊主意,说什么既然炎王不露出破绽,就让天下悠悠之口去讨伐他。 一场宴会,办的盛大隆重,凌驾于皇帝之上,到头来,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 广阳殿,皇后还在为刚刚连忠的话沾沾自喜。 “皇上今儿翻了广阳殿的牌子,娘娘自准备着!” 殊不知,等待她的,是冲天的怒火。 第一百一十四章,黄书 刑部尚书黄苍,前朝老臣,现在也勉强算是皇帝的心腹肱股。 老皇帝薨逝前,亲自做主,定下黄苍长女皇书为新皇中宫。 黄书长相一般,皮相一般,端装不足,壮实有余,学识一般,除了背景和年龄以及老皇帝的喜爱,并没有什么能让她坐稳皇后宝座的。 萧擎并不是什么好房事之人,直到现在,宫中能提的起来的除了皇后就是淑妃莫飞琼。 两相制衡之下,后宫看起来倒也风平浪静。 唯独子嗣,成了一块去不了的填不上的坑洞。 萧擎是先皇老来子,黄书也是黄苍老来女,所以萧擎相信,他以后肯定会和自己父皇一样,拥有一个优秀的老来子。 每每因子嗣之事忧心烦躁之时,他就会这样安慰自己一番。 广阳殿,萧擎如约而至,只是面部表情并没有皇后想的那么美好,与她形成鲜明对比! “臣妾恭迎圣驾!” “黄上公务繁忙,想必还未用膳。臣妾早早就吩咐好了御膳房那边,给您炖了乳鸽,煨了两个时辰的老汤,滤去渣滓,乳鸽上屉蒸过,肉质脆嫩……” 皇后自打萧擎踏入广阳殿的大门,就絮絮叨叨个没完,可惜入了萧擎耳中的,并非这些关怀琐事。 “皇后辛苦!朕今日手头上事情少,比起你,算不得什么!” 萧擎握住皇后有些肥胖的手,明明是同样软糯细腻,可让他觉得有如针刺。 皇后有些受宠若惊,算起来,除了初一十五,她已经不太能记清皇帝上一次来这儿,还这样亲密柔和是什么时候了! 人一放松警惕,嘴就会动在脑子前面,身为皇后,她也不例外。 “黄上您不是刚刚传召过康郡王,兰大人和金大人吗?怎么会没有多少事!相比之下,臣妾算辛苦什么,不过是动动嘴皮子。” 捂嘴笑到一半,皇后就被一声咳嗽打断了。 萧擎和皇后同时看过去,原来是皇后的贴身嬷嬷。 皇后尚未看得清楚萧擎的脸色,只以为皇上也是不想被打扰。 “筁嬷嬷,你没看见皇上在吗?要是不舒服,就早点下去休息吧!” 自以为大方温婉,她又转过身子,看似在征求萧擎的意见。 “还请皇上不要见怪,臣妾一向不忍她们太过辛苦,是以才……” 萧擎心中冷笑。 带筁嬷嬷走后,他才开口。 “皇后仁德!京郊新建的避暑庄子刚刚完工,听说很适合静心养身。你也知道,底下人办事,朕始终是是放不下心的。不如这样,皇后即日动身,代朕前去查验一番!” 听着是询问,实则是命令,只可惜世上无人懂你! “皇上,这还没到去避暑山庄的时候呢!不如过些日子,等您闲暇下来,咱们夫妻二人,一块儿去游玩几日?” 开玩笑,女人就是再蠢,在吃饭睡觉斗小三儿上面还是有屈指可数的能力的。 自己要是一去,这后宫不就淑妃那个贱人独大了吗? 虽然去不了多久,可自己一个时辰的机会都不想留给别人。 萧擎听到夫妻二字,差点儿没把下晌吃的燕窝羹吐了出来。 强压住恶心,硬摁住怒火。 “书儿是不愿意替朕分忧吗?” 一句书儿,一杆子支开了皇后心中所有的理智,身子一软,就靠了过去,这一靠,更软了! “替擎哥哥分忧,臣妾甘之如饴!” 萧擎……谢谢你啊!我如吞狗屎!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说的是一夫一妻制,像宫中女子,至少应该往前数十岁才符合实际。 所谓狼多肉少,僧多粥少,要么吃不到,好不容易吃到嘴里,还不一定能吃饱,吃不饱还不敢说,你说这得多憋屈。 皇书这个二货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还丝毫不懂掩饰。 说好大补的鸽子汤一口没喝上,最后不知道便宜了那个“辛苦”的丫头。 办完事儿,萧擎忍住恶心,提着裤子就跑到芙蕖殿寻求安慰了。 芙蕖殿,灯火通明,主殿的雕花镂空描金大床上,一个美人儿,羞退了月牙儿。 莫飞琼,莫康长孙女儿。 也是莫康最喜欢的小辈,不仅仅是是因为她生的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她的诗书学问方面更是完完全全继承了自己。 能进宫,完全就是巧合。 在莫康看来,自己的宝贝大孙女儿,就算是要进宫,唯一配得上她的,就是中宫之位。 让她委身妃位,莫康宁死不屈。 莫康位高权重,又是两朝元老,一直以来都深得萧擎看重,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真真正正的清臣。 萧擎本打算屈服,可那日,却折在了莫府大公子姨娘潘莲的手上。 谁都知道,这一折,折的他心花怒放,折的他心甘情愿。 莫康发妻早逝,只留下一对龙凤胎,儿子莫允和女儿莫蝶。 可能是因为亲父子,莫允夫人同样早逝,走的时候就留下了两个女儿,打女儿莫飞琼,二女儿莫思琼。 莫夫人去世三年后,莫康做主,为儿子添了一房妾室,照顾生活起居,再者,后院部分琐事,也需要人打理。 潘氏进门不足三月,就查出了身孕,母凭子贵,潘氏在莫府后院的位置,一下子水涨船高。 莫康为了能让她安心养胎,便让儿子给了她一个贵妾的身份。 潘氏总的来说,还算安分,和莫飞琼,莫思琼姐妹俩相处不错。 就连一向聪慧通透的莫飞琼都曾在祖父莫康问起时,替潘氏说了几次好话。 下面的仆人都深知见风使舵的道理,渐渐的,对潘氏的恭敬程度都快赶上去世的莫大夫人了。 可能是因为莫思琼还小,自察觉这些后,便不愿再亲近潘氏。 还总是明里暗里的给潘氏使绊子。 这日,萧擎本是来莫康为自己的冲动莽撞表示歉意的,不知不觉间多喝了几杯酒。 因为是微服出宫,是以身边并未带侍从。 他去方便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那妇人告诉他,说飞琼在自己院子里等他。 鬼使神差之际,他就那样,一头扎进了莫府大小姐莫飞琼的琼英院。 第一百一十五章,归宿 这一进,进的就不止是莫飞琼院子了! 失了清白,莫飞琼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平静如深潭,让人窥不着,看不见! 她只是没有任何温度的说了一句,“潘姨娘身为父亲妾室,以后还是不要抛头露面了!” 莫飞琼以妃位如宫,萧擎自觉有愧,直接赐封号淑,居芙蕖殿。 莫府那边,流水似的赏赐,接二连三的抬进大门,旁人羡煞红了眼,莫康一个人在书房里同样红了眼。 没过多久,潘氏便产下一子,莫康又喜又悲,莫允还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表示。 潘氏生产第二日,管家就让婆子进去通知:老爷赐名小少爷,存!即日抱去存善堂,由奶娘嬷嬷照看。 潘氏,因产子,身子受损严重,于昨儿个夜里撒手人寰。 简简单单一个不算是理由的理由,潘氏所有的算盘都落了空。 在她只剩下半口气时,莫允让婆子停手,“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飞儿身上,只有死,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没有一丝温度的话,其实除了让潘氏更绝望之外,并没有什么感觉。 莫飞琼知道后,只说了一句话,“祖父还是太过仁慈了!” 萧擎有些腿软,连忠一路搀扶着他往芙蕖殿走,都没有想起来传唤个步撵什么的。 连忠本不是什么壮硕之人,足足小半时辰的路,不仅仅累坏了萧擎,也把他这个奴才累得够呛。 不过有一点,俩人累的理由不一样! 近夏的天气,格外优待莫飞琼,此刻的她,身着一袭烟橘色薄纱,如瀑青丝披散开来,只在脑后挽了一个松垮的髻,固定的那只木簪,不仅仅支持着她的头发,更支持着她的信念。 她喜欢木槿花,所以芙蕖殿除了萧擎喜欢的竹丛,还有一片片她忠爱的木槿。 就连她的贴身大丫鬟,都被她取了木槿的名字。 主子未眠,丫鬟怎敢先睡,木槿领着萧擎进入内殿,隔了一层纱帘,就看见莫飞琼已经闭上了美眸。 萧擎摆摆手,示意木槿退下。 美人似醒未醒,一个翻身,只露出婀娜背影。 莫飞琼应该算是萧擎自出生以来,唯一往心里放过的女人,在她面前,他不太擅长伪装,更不愿意收敛。 轻声上前,略有些粗砾的大掌抚在莫飞琼肩头,“飞儿,你在怪我吗?” 莫飞琼确实在怪萧擎,不过不是怪他没有信守承诺,来的太迟,而是怪他为何一次次打扰! 关于分寸,她拿捏的恰到好处。 并没有起身,更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对萧擎处处展露敬重与恐惧。 她像个正在使性子的小丫头,搡了搡肩膀,身子往里面挪了半截。 萧擎搓搓空下来的手,心中的不适,一扫而空。 “飞儿,你知道的,我也是身不由己!这样,马上就是大学士的生辰了,我特许你回去探亲,在莫府小住几日如何?” 进了皇宫这深墙大院的女人,哪个不是被红砖绿瓦阻住了脚步。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可莫飞琼知道,还没到时候原谅。 美人肩头微微耸动,似有抽泣声传来,萧擎心中一疼。 干脆褪去衣物,一个翻身,搂住莫飞琼。 “飞儿,我真的知错了,下次,不不不,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你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好不好?” 这是萧擎的底线,自问,在莫飞琼面前,他甚至从来都不以朕自居,更没有把自己当成万人之上的皇帝。 他知道自己亏欠莫飞琼的,所以,私底下,他特特要求莫飞琼跟他以真正的夫妻关系相处。 他没有想过,这对黄后来说,算不算侮辱。 第二日,莫府就收到圣旨,是连忠亲自去的。 大概内容就是淑妃娘娘要在大学士生辰当日,回莫府探亲……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 第二日,城门口,四人伫立,三人都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 李匡本就与金恩产生过摩擦,看金恩如此,少不得要挤兑几句。 “金大人虽新婚不久,却也要保重身体才是!万一累出个好歹,陛下可就失去了一个好帮手了!” 这话五分真,五分假。 金恩确实没睡好,但不是被媳妇儿耽误。 至于萧擎的好帮手,是真的!萧擎早就相中了金恩这个人,如若不然,他怎么可能轻易就让金恩进了户部,还在宫宴上如此关照。 当然了,那次关照,一是抬举,二是试探! 金恩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但是却将李匡的促狭看得一清二楚。 “李大人都没有坏了身体,下官自然不会!” 李匡有些没反应过来,萧烈的冰山脸却化了一角。 “看来迎春楼的西濉姑娘昨夜并没有伺候好李大人,这会儿还有功夫出来找茬。” 一句略带玩味的话,激起了千层浪花。 李匡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康郡王打趣了,下官……下官只是……” 萧烈最讨厌等待,早就耐不住性子了,二话不说,撇下三人就往旁边的茶楼去了。 李匡愣在原地,半晌未语。 一盏茶未喝完,城门处缓缓驶进几辆马车,打头的一看就是姑娘家的装扮。 车顶两边绛紫色和烟粉色的绸布相互交缠,舞动起来。 萧烈还是没动,反而让人又上了一壶茶。 平采娜这次并没有穿汉服,而是身着暹罗标志性服饰。 同样露着腰,不算纤瘦,胖的恰到好处。 从她下车的那一刻开始,周围的百姓都停住了脚步。 披拉随后下车,深邃凹陷的眼窝,高耸入云的鼻梁,精致略厚的嘴唇,挺拔精壮的身姿。 无一不在显露着他身为一国摄政王的威武霸气。 “让几位久等,是小王的不是!” 看似充满歉意的话,却因他始终高昂的头颅违和感十足。 平采娜倒还好,不过身子也弯的刚刚好,让人无从挑剔。 金恩和兰霁不知道,但是李匡和萧烈知道。 寒暄过后,两个人眼神齐齐看向车队,似在寻找什么。 李匡还没有蠢到当场问出来,直接就准备招待两人去驿馆休息。 可是披拉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怎么可能轻易就走。 第一百一十六章,幕后 行人缓缓离去,该走的走,该动的动,独独披拉和平采娜伫立原地,一动未动。 “不知是不是本王眼花了,今日前来迎接之人,好像少了一个!” 李匡……知道少了一个还说,真是蛮人,一点子眼力见儿都没有。 “摄政王所说没错,确实还有一个人,只是康郡王殿下身子骨略有不适,所以……” 平采娜聪慧灵敏,早就知道披拉想把自己塞进炎王府的心思,现在看来,连人选都定了。 “所以就可以不知礼数,怠慢我暹罗?” 她曾见过一次炎王,好感度为零,对于炎王的儿子,更是打从心底里看不上。 兰霁本不想开口,可事情上升到国家,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如果为了迎接平采娜公主和披拉摄政王,一大清早就赶来城门口吹了一个时辰冷风是怠慢的话,那还请平采娜公主不吝赐教!” 金恩趁机而上,论配合,他跟兰霁,向来都是心有灵犀。 “或许暹罗国的礼仪与大萧相反也不一定!” “不允许官员有任何身体不适的时候!” 这句话算是还了萧烈刚刚的人情。 萧烈刚刚好,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却没有那种扎人心的冰冷。 “既然平采娜公主对贵国礼仪不太清楚,不如摄政王替她回答。” 三个年轻人,态度出奇一致。 披拉面上不显,心中却鄙夷不屑的厉害,说什么聪慧有嘉,不过是夸大其词,虚张声势! 连话都不会说,竟然这么快就被别人捏住鼻子走,真是愚蠢。 其实他不知道,平采娜之所以失去分寸,只是因为心急于自己的亲事,她平采娜,可不想任人摆布,即使是自己的亲弟弟和亲叔叔也不行。 一群人舌战,酣畅淋漓,好不痛快。 兰霁却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今儿个是她和金宝珠合作的铺子开业日。 上次金宝珠看过两个铺子,其中一个人很巧,不偏不倚就在香奈儿旁边的旁边,不过另一个就有些差强人意了,在一条相对来说不算繁华的街上,大部分都是做吃食的。 不过倒也是误打误撞,撞到了金宝珠的主意上。 开美食城,是她前世的愿望,今生也一样,积少成多,集腋成裘,所以,她本来就有看一间吃食铺子的打算。 至于卖什么?很简单,卤味喏! 卤鸡翅,卤鸭脖,卤猪蹄,卤蛋,总之各种卤,都是她的最爱,21世纪的产物,金宝珠不相信会有人不喜欢。 那间繁华的铺子,灵感来自黎水仙。 那次在太原府遇到黎水仙,金宝珠就发现其实黎水仙身上的臭味儿并不是其他,恰恰好,就是狐臭! 黎水仙身上擦了很多香粉,不仅没有盖掉臭味儿,反而让臭味儿凸显的更猛烈。 其实黎水仙身上的狐臭并不是很严重,不过大萧人洗澡用品太不给力,男人就是清水冲,或者皂角,普通人能用淘米水就已经很不错了,皂角都要省下来洗衣服用。 身为手工达人,做一块胰皂,或者各种好看好闻的手工皂,根本就不是难事儿。 所以,她打算开一间手工皂铺子。 手工皂铺子叫“魅力”,卤味儿铺子,就叫“绝味”喏! 两家铺子的掌柜都是她入京以来,重新培养的人,她呢,还是适合做个幕后玩家。 两个铺子开业时间,前后相差一个时辰,都是她找人算好的吉时,本来她是个无神论者,只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她决定该信则信。 一个吃货,什么最重要,当然是美食啦!所以,绝味开业再前,魅力开业在后。 兰霁可能早知道自己赶不上参加了,所以提早就让人送了礼物和红封过去。 金宝珠惯性的撇撇嘴,“知意啊,你看看,明明这铺子也有他一半,结果人家连面都不带露一下的。” 旁边一个穿着橘色锻面儿窄裙的女子,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脸盘圆润,跟金宝珠有的一拼。 不过不同之处在于,知意是个单眼皮! 当初在人牙子那边,金宝珠是这样说的,“我是双眼皮,这些人都是双眼皮,怎么独独就你是双眼皮啊?” “我这个人呢!就喜欢与众不同的,那就你跟我走吧!” 大萧崇尚双眼皮儿,大眼睛圆脸盘的姑娘,知意都占了,唯独不是双眼皮儿,也就是因为这样,父母才将她卖给了人伢子,甚至忽略了她生意上的天赋。 还好金宝珠是个好人,至少对知意来说是,她看上了她,还从来都不把她当奴隶使唤。 知意知恩图报,对金宝珠忠心耿耿! “主子!兰大人若是真的不在乎,又怎么会提前打点好一切呢?” 金宝珠嘴撇的更高了,“在乎?在乎什么?哼!” 知意笑笑,其实笑的很好看,“在乎您喏!难不成在乎咱们的大猪蹄子不成?” 金宝珠……他本来就是个大猪蹄子,还在乎个鬼的大猪蹄子。 绝味那边,一切准备就绪,金宝珠才出现,带着面纱,也遮挡不住她日益凸显的魅力,犹如店名。 绝味门口一个青衣布衫的男子,三步并两步赶过来,“主子,吉时已到,您再慢点,咱们就只能改日了!” 金宝珠又是一个白眼,“扶项,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啊!我才是主子耶,难不成我要听你的?” 扶项跟着金宝珠久了,也学会了她那一套,撇嘴,“是是是,你是主子,那请问吃了枪药的主子,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呢?” 金宝珠……本姑娘心情巨好,“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吃了枪药?” 扶项,“回禀主子,小人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金宝珠欲哭无泪,想想自己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当魅力掌柜呢? 事情还得从那日说起,金宝珠从黎水仙处得到灵感之后,就直接去了人伢行。 那个老婆子满脸褶子,笑起来粉都脱了一层。 “姑娘想要口齿伶俐,五官端正的,我这儿有的是,只是这价钱方面……” 金宝珠对买卖人口这件事,还是有些不自在,“你带人来就是,我还能赖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