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来的幸福》 一.二十二年的暗恋史 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五彩的霓虹灯照耀着黑漆的夜幕,映出一片绚烂。市区的街道两旁满是夜游的人们,大家甩掉白日的拘束,享受着夜晚的恣意,尽情放纵。 相比夜店饭馆出入不断、推拥而行的人们,街道上的车辆明显比白日里少了许多,载了客的出租车畅通无阻地行驶着。 常幸坐在驶往西区的出租车上,微低着头,全神贯注地俯视着枕在她腿上已经醉意沉沉的华若权。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高中同学聚会。从一个月前,班长便从同学录中调出了电话号码,一个个打去联系。大学的生活难忘,高中的同学却是铭记在心中最深刻的,或许那时的大家还保留着对彼此最纯真的记忆,也或许那时候的生活最保有青春的印记。 高中同学聚会已经举办了七年,从上大学开始便没有中断过。年龄越大,大家越是热衷于此。如今同学们都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在酒桌上,有的人已经携伴而行,手中甚至抱上了胖娃娃,有的人传发的名片上赫然的头衔让人心中羡慕不已。一年未见的生疏使得大家在饭局开头还稍微客气些,几杯酒水下肚,嬉笑之间,又仿佛回到了曾经年轻无拘的时代,大家便开始勾肩搭背,互相敬起了酒,到最后索性抛开酒杯,以瓶互干。 高中时代她唯一的好友蒋衿晨没有来,华若权又被那些男人拉去喝酒,因此常幸便只静静地坐在一边吃着菜,听旁边过去的女同学们聚成一圈说着如今的生活。 从来她就只是一个影子一般的存在,没有耀眼的外表,没有优异的成绩,唯一会让人嫉妒的便是她有一个青梅竹马——华若权。 华若权从小便是个受人瞩目的孩子。讨喜的长相,聪明的头脑。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不管何时,他总是聚光灯的聚集所在。优异的成绩,挺拔抽长的身躯,越发俊逸的面容,男生羡慕女生钦慕,可惜平凡如她,能有这么一个优秀的青梅竹马,更是被那些女生悄悄排挤出去。 高中时候如果没有蒋衿晨带着她,或许她永远都不会融进那些女生的小团体之中。可惜蒋衿晨大学之后便几乎没有参加过高中的同学机会,她便又重新回到影子的时代。 这样也好,反正她本来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一个人也能轻松些。 饭局过半后,酒席上的男人们也都醉得差不多了,相比之下还有些清醒的班长便各自分配人员送喝醉酒的人回家。而她不用说自然分配给了华若权。 车厢中酒气极重,司机微微开了一点车窗透风,秋末的凉风吹进车里带来一些凉意。 常幸微微打了个寒战,看着醉倒的华若权,担心睡着的他会着凉。常幸不好意思让司机关窗,只能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华若权的身上,想了想又再将围巾也解下小心地掩在他的颈项上。 似乎因为被捂得严实感觉有些热,华若权动了动身子,无意识地伸手一挥将身上的外套给掀了,常幸又赶忙将外套帮他重新盖上,微俯下身子在轻轻说道:“阿权,要盖好外套,不然会着凉的。” 轻浅的低语柔柔软软,像是一只温柔的手安抚着有些难受的华若权,华若权在长长吐出一口气后,便又静静地枕在她腿上不动了。 两人的相处默契而和谐,外人看来就如多年的情侣一般,只可惜若权从未将她列为交往的对象,她或许在他心中她永远只是那个躲在他身后的邻家小妹妹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或许是在幼儿园里他张开双手挡在她的身前,拦住哪些要欺负她的男生时,那样的喜欢便在她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在后来的二十二年中慢慢生根发芽。 出租车驶到了一段隧道,隧道里的灯光有些疏散,常幸在昏暗之中悄悄握住华若权宽厚而温暖的手,悄悄地让十指交叉,她的动作那样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他一般。 两人并非没有过牵手与拥抱,只是那样的牵手与拥抱只是纯粹的友情,或许该说是他对她纯粹的友情的表现,而她却只能压下自己的喜欢。 她不是个优秀的女人,而他却是一个耀眼的男人,有着成功的事业、英俊的外貌,她与他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能被连在一起,只因为一个“青梅竹马”的称呼。 他们两家人住的近,她与他从幼儿园便相识,谁也没料到两个人能一起走过二十二年的共同岁月。 她的幼儿园、小学、中学的十五年都是和他同班,可惜她的成绩根本不能考上他的那所重点大学,因此他大学的四年是她的空白,好在他总是联系她,不至于让两人的关系冷淡。 没有华若权没有蒋衿晨,她的大学便是平平淡淡地度过,没有起伏,没有*,只像是一杯平淡的白开水,顺利地拿到大学毕业证。四年过去,或许那所大学里大部分的同班同学也未必会知道她。 而他在大学中依旧是颗耀眼的星星,她随便都能从过去的同学口中听到他的消息,知道他当上学生会会长,知道他的一项设计被某知名公司看中,知道他在大学中又有哪些辉煌……知道他交上了女朋友,知道他分手。 一直到大学毕业,他再次回到这个城市,又重新和她恢复了过去密集的联系。 大学毕业三年过去,如今二十六岁的她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里一个小小的文员,而他已经是一家知名的电子股份公司的财务经理。 尽管与他是最接近的一个人,在看不见的心中,她却只能站在卑微的角落仰望着他。 只能在只有一个人知道的夜里,偷偷握着他的手,无言地传递着心中的喜欢。 二.秘密的计划 常幸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将车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小姐,景然花园已经到了。” “啊。”常幸回过神来,有些慌张地收回握着华若权的手,忙应声道:“哦哦,好的。” 常幸从包包里取出车费交给司机,礼貌地说了声,“麻烦您了师傅。” “不会。” 轻轻摇了摇睡着的华若权,常幸小声道:“阿权,醒一醒,已经到家了。”连续喊了几次,华若权反射性地应了声,微微睁开眼,终于有些清醒过来,常幸便赶忙打开车门。 看常幸有些吃力地把醉醺醺的华若权扶出去,司机很好心地说道:“小姐,要不要我帮你把你男朋友扶上去?” 常幸停了下来,看向司机。 华若权挺拔的身躯几乎掩盖了常幸的存在,小小的声音从华若权的胸前传来,“不用不用,谢谢您了。”即便光线微明,却也能看见那张清秀的脸通红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司机说出的那个让她心动的词,还是因为必须承担着华若权几乎全身的重量。 向司机道完谢后,常幸便又有些吃力地撑着华若权向公寓走去。 因为常幸与华若权经常往来,大楼的管理员早已认识常幸,因此便也没有让她再登记什么,就放她通行了。 将华若权扶到了电梯处,常幸侧身顶着他,轻声说道:“阿权,你再撑会啊,马上就要到家了。” 她想松开一只手去按电梯的按钮,可是一松手后,站不稳的华若权便往一边倾去,试了几次,常幸已是满头大汗。 突然有一只手出现她面前,帮她按了按钮,电梯门打开,常幸赶忙将华若权扶了进去,那个人也一同进了电梯。 “几楼?”男人的声音传来,有些低沉,略微的沙哑。 “七楼,谢谢。”常幸连忙应道,感激地向那人看去。 本以为是大楼的管理员,这是才发现是一个穿着便装的年轻男人。男人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男人没有出去,电梯门关上了。 大概是大楼的住户吧,常幸心中想着。 电梯开始上升,然常幸却感觉华若权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减轻不少,她悄悄侧头往旁边看去,便看到同电梯的那个男人帮她扶住了华若权。 见常幸偷看他,男人也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见他的薄唇轻扬,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常幸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到了七楼,男人帮着她将华若权扶了出去,常幸从华若权身上摸到钥匙,开了门,男人帮她将华若权扶到了卧室中。 没有逗留,男人对常幸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开。 常幸小跑着到门口,对男人鞠了个躬,很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你了。” 想是很少见到人那么客气的九十度鞠躬动作,男人似乎有些惊讶,而后低沉一笑,“不用,回去照顾他吧。” 说完,男人便继续向电梯走去,走了几步,脚步一顿,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见常幸还站在门口,他便又折了回来,开口问道:“小姐,能不能暂借些钱,我目前不方便去银行取钱。” “啊?”常幸微的一愣。 常幸没有什么朋友,即便少有的几个,也是绝对不可能要向她借钱的。不过眼前的男人态度平和,说话语气就和他前面说“不用”一样,至少看起来不像是借钱的模样。 常幸微愣片刻便回过神来,她赶紧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钱包,算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递出里面仅有的三百块钱,“对不起,我下周才发工资,这里只有三百块钱。” “够了。”男人接过三张钞票,并不是很在意地放进裤兜中,又问道:“有名片吗?” 常幸摸了摸脖子腼腆地笑道:“没有,我只是一个小职员,印那个没有用的。” 男人也不意外,只是说道:“那把你的名字和电话写给我。” 虽然个性比较迟钝,但她也知道不该随便把自己的信息告诉不认识的人,因此有些犹豫。 男人轻轻笑了笑,“我总得找机会把钱还给你吧。” “啊,这个没关系,不用了……”口头上客气着,常幸还是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 毕竟是三百块钱,她不是有钱人,一个人在这个城市生活,平时用钱也很省。那三百元或许有些人甩出去眼睛可以眨也不眨,可是对她来说却是笔不小的数目了。 常幸一边写一边偷瞄了男人一眼,果不其然地看到男人唇边微勾的笑意。 脸刷得通红,常幸手中的笔轻轻抖了下。 好丢脸,一定被他看穿了。 把那张便签递给男人,常幸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啊。” 男人笑了笑,看着手上的便签,低低念了声,“常幸。”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有种宁静原野里听到缓缓流淌的泉澈的感觉,常幸感觉自己原本平凡无奇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似乎也多了些韵味。 常幸条件反射地应了声,突然又觉得有些糗,她有些尴尬地笑着,然后小声道:“那是我的名字,我爸爸妈妈希望我能一直幸福,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很好听。”低沉的男声在这夜里听来有种安定人心的意味,他将便签对折之后放进上衣的口袋,看了常幸一眼道:“不过常小姐,你对陌生人太没有防备了。” “什么?”常幸抬头看着男人线条优美的下巴,紧张到连脖子都涨红了,“那个,对不起,我看你不像一个坏人。” 男人轻笑一声,“是不是坏人不是靠外表就能分辨出来的。” 看常幸手足无措的模样,男人不再逗她,笑了笑后,说道:“我先走了,钱我会还的,你自己以后小心些吧。” 说完之后,男人这次便没有回头地走像了电梯。 看着那个奇怪的男人进入电梯,上面的信号灯一路直行到了一楼,常幸这才关门进屋。 …… 回到卧室,常幸去照顾醉酒的华若权,这样的事做起来她已是驾轻就熟。并非是第一次了,每次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华若权总会喝到醉倒。 除了被大家一波接一波的劝酒外,常幸感觉每次同学会华若权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 是什么原因呢? 在床上辗转反侧,喝了太多酒,华若权皱着眉,看起来有些难受的模样。 常幸先去泡了醒酒茶喂华若权喝下,又花了好长时间才将他的衣服脱掉,然后端来了水,来来回回地帮他擦拭着汗湿的身体,终于帮华若权清理完毕,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不过看着华若权舒展了许多的俊眉,常幸心满意足地抹去额上渗出的细小汗水。 必须走了,可是却又好想再多看他一会,这样让她毫无顾忌地看的机会实在很少很少。 她抱膝蜷缩在华若权床铺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睡着的华若权。 怕影响华若权的睡眠,常幸没有开卧室里的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微敞的窗帘照在床上。柔和的月光笼罩着华若权英俊的面庞,时间在她的凝视中过去,她感觉自己永远都不会有看厌的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华若权低吟了一声,从睡梦中微微睁开眼睛。察觉到床铺边有人,华若权转头努力望着她。醉意尚未退去,华若权似乎没有认出是谁,只是沙哑地叫了声,“阿言?” 常幸的心咯噔一声,用力抱紧手中的抱枕。 阿言?那是谁?她从来都没有听到华若权提到这个名字。 四.谎言 “那……那个。”看着华若权沉静的俊颜,说出让她心颤的话却依旧波澜不惊的眸瞳,常幸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又低下头,摇头低声道:“……我……我没有。” 说完这句话,常幸死死地咬住下唇。 她简直想把自己给掐死了,明明就很想大胆地告诉阿权她喜欢他,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又胆怯了,要对他说谎呢? 她真的讨厌自己的懦弱,可是她更害怕,害怕若权会因为她的龌龊心理而鄙视她,会唾弃她所做的一切。不要说华若权,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昨天怎么会鬼迷心窍做出那样的事情。 趁他酒醉和他发生关系,而后再以此为理由要他负责。阿权会不会这样认为? 可是她真的只想和他关系再近一步,真的没有强迫他的意思。 她不后悔失身给华若权,可是如果华若权知道事情真相后会断绝与她的关系,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告诉他她喜欢他的事情。 常幸低低地垂着头,她焦躁不安地紧扭着手指,耳朵里轰隆隆地震鸣着,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 “是吗?”站在他面前的华若权轻轻地应了声。 常幸如坐针毡一般的难堪与羞愧。她不敢抬头,也不知道华若权的表情,也无法从他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他到底是什么情绪。 现在再说什么都没办法改变现实了,他那么聪明,迟早会发现事情真相,到时候……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常幸难过的表情几乎要哭出来了。 静静地看着常幸低垂的脸庞,华若权没有点破她在他面前无法掩饰的情绪。安静了片刻,华若权说道:“幸,浴室里我已经帮你放好热水了,你先去洗个澡吧。” 说完话后,华若权便转身走出了卧室,让常幸一个人静一静。 常幸慢慢地侧头往卧室门口看去,华若权出去时帮她带上了门,任她再如何努力看,也没办法穿透木门看到客厅里的华若权。 华若权在客厅里逗留了一阵,之后常幸便听到公寓的安全门开启,而后又关上的声音。 若权走了。 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地垮了下来,常幸耷拉着头很挫败地坐在床上。 公寓里静悄悄的,空气中依旧飘荡着她最喜欢的气息,可是平日里的她感受的宁静,如今由于心境的不同而显得死气沉沉。 再也做不成朋友了吧。 是她把这一切的平衡给破坏了,原本的友谊,原本的平和惬意。人心不足蛇吞象,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会更快的失去它,而她就是那条自不量力想吞了大象的蛇。 心中的羞愧越来越深,她没办法再在这里停留片刻了。常幸慌慌忙忙地从床上起身,抱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就冲进浴室。 她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壁一边喘着气,慢慢地抬头,对面的平面镜倒映着她狼狈的模样。 凌乱的长发下是根本没有任何特色的五官,一切平凡而庸碌,任谁也不会多看一眼,她就是那种在大街上随便一抓都能找到的女孩。 而她身上显而易见的吻痕却失去了昨夜的温度,仿佛在声讨着她的所作所为。常幸瞪着镜中的自己,像是有一个声音鄙夷地说着:常幸啊常幸,看不出你的外貌不怎么样,心却如此阴险。为了自己自私的目的,连廉耻都不顾了。如果阿权与你断绝关系,也是你自作自受…… 不是这样的。 常幸蹲下身,握着拳头捶着自己的头。 在浴室里穿好了衣服,常幸便急急走了出去,看着凌乱的大床,她又从衣柜中翻出新的被单将床上的换下。 做好了一切,常幸抚过没有一丝褶皱的干净的大床,心情复杂。 每次她到华若权这儿来,都会主动帮他做做家务,尽管华若权有轻度的洁癖,家里总是保持地很整洁。帮华若权做家务时,她会有种幸福的感觉,可是只怕以后,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吧。 没有脸再多留一分,常幸找了一个袋子将弄脏的被单塞了进去,提起自己的包包迅速离开了华若权的家。 一路上恍恍惚惚地回到家,一到家,常幸冲进浴室,衣服也没脱,就站在喷头下冲洗着自己。冰冷的水冷的她直发颤,她却一直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她默默地流泪,心中满是懊悔,水能洗去污秽,却洗不掉她肮脏的心。 …… 换过了衣服,常幸将华若权的被单清洗以后,便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直过了午餐的时间,她也没有丝毫食欲。 突然,小公寓的门口传来轻浅的敲门声。 常幸整个人跳了起来,一手抱着抱枕,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死死地盯着铁门。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华若权了,二十几年的时间,她早熟记华若权的每一个习惯和小细节,甚至是他敲门的频率和力道。 敲了一会,没听到常幸的回应,敲门声便中断了。 常幸屏住呼吸,慢慢地挪到了门口,刚把耳朵凑到门缝上,却不想再次响起的急促的敲门声几乎让她心脏骤停。 五.若权的温柔 常幸倒退了两步抚着胸口,而后便听到敲门的人在门外喊道:“常幸在吗?常幸,常幸?” 愣怔了一会之后,回过神来的常幸这才认出这样大嗓门的是对门的邻居刘阿姨,赶紧上前将门打开。 “你在家啊。”刘阿姨像是刚散步回来,她把手上的一个小盒递到常幸面前,说道:“刚才你那个帅哥朋友来找你了,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我,就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刚才喊了你那么久没见你回话以为你真不在家了。” 刘阿姨住在她的对门,三年前华若权回到这个城市,来她家时,偶尔也会碰到刘阿姨。常幸的性子与她同住了好几年的刘阿姨自然了解,会有男人来这已是怪事,更何况是那么出色的一个男人,两次三次之后,刘阿姨便也记住他了。 “对不起,阿姨。”常幸接过刘阿姨手中的盒子,抱歉地小声道:“刚才没听到声音。” 见常幸接过盒子后就呆呆的看着,刘阿姨笑道:“怎么?小两口吵架了?” “不是不是。”常幸抬头,红着脸猛摇头道。 刘阿姨拍了拍常幸的肩膀,有些揶揄地笑道:“想想也是,你那么喜欢你那个帅哥朋友,怎么可能会和他吵架,不过如果真有事也别一个人钻牛角尖,小两口,没有什么过不了的坎,说通了就好。” 常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慌乱地摇手。送走了刘阿姨,常幸长吐一口气,关门重新坐回沙发上。 刚把盒子拆开,里面就有一张纸条飘了下来,常幸捡起来一看,白纸上是同华若权一般笔锋冷峻的字。只有一句话,“回电话给你爸。” 常幸这才发现盒子里装的是她昨晚落在华若权家的手机。 想起华若权的话,常幸急忙去看手机的来电记录,发现有十几通她爸打来的未接电话,都是从她离开华若权家后陆续打来的。 什么事这么着急? 常幸找到爸爸的手机号拨了出去,等待了许久手机才被接起,接着是他爸爸压低了的说话声,“喂,阿幸啊。” 常幸顿了顿,也轻声应道:“是我,爸。” 电话那头的常爸爸似乎是边走边说,到了某处才稍微放大了些许声音,“早天你跑哪里去了,打电话给你一直没接?” 想到今早的事,常幸结结巴巴道:“我……我把手机落……阿权那了。” 知道女儿丢三落四的性格,常爸爸也早预料到了,只是低声道:“手机要放好,不然有人急事要找你都找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大嗓门的父亲会这样说话,常幸心中浮起几分疑狐,“爸,你今天早上找我有什么事?” “现在没事了,早上你妈突然昏倒被送进医院。” 听到这话,常幸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心也顿时提了起来,颤抖地问道:“那现在怎么样?医生说是什么问题,妈身体那么健康怎么会突然晕倒的?” “我就跟你说不要紧了,你紧张什么?”尽管心中也担心着,但不想女儿操心,常爸爸用很平常的口气说道:“人老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病,医生说你妈是急性的心肌梗塞,因为发现的早,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早上你的电话打不通,联系不到你,我们只好打电话给阿权了。” 常爸爸停顿了一下,似乎依旧心有余悸,他感慨地说道:“多亏了阿权这孩子,早上路上塞车,救护车也被堵在了半路,幸亏阿权托朋友及时帮你妈转送了兴安医院。那家医院的院长是他大学同学的父亲,医院设备很好,主治医生也很尽心地治疗,你妈刚才也清醒了一阵子了。今天如果不是阿权,爸爸真不知道你妈会怎么样,阿幸哪,你要帮我们好好谢谢阿权。” 听到妈妈安全脱险,常幸忍不住哭了起来。 原来是阿权帮了她的。 他对她那么好,可是她…… 常幸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她抬手擦去眼泪,哽咽地说道:“爸,我马上去定机票顺便去向经理请假,明天就赶回去。” 听到常幸要回来,常爸爸提高了声音,“不要不要,你妈妈已经脱离危险,现在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你回来做什么?家里还有爸爸在,况且医院里还有专职的医护人员二十四小时守着,你不用担心。”“你的工作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总是请假给人的印象不好。你妈本来就不想我把这事告诉你,如果她知道你要请假回来,一准劈了你爸我。” 爸爸说的很轻松,可是常幸听来却更难过了。当初她的爸妈因为工作关系搬离这个城市的时候,是她坚持要一个人留下的,她不知道毕业之后的华若权会去哪里工作,可是他的家人都在这里,不管去向如何,他总会有回到这的一天吧。 为了藏在心中的感情,她没有随父母离开。 当初没有想过逐渐年老,没有她在一旁照顾的父母,已经是很不孝顺,如今妈妈病倒她如果再不回去,她更没办法原谅自己。 不管爸爸怎么说,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也是要回去的。 挂线之后,常幸拎起包包,想到自己身上的钱都借给了一个陌生人,她又赶紧跑回卧室,从床头柜中取出还存有点小积蓄的银行卡急急向门口跑去。 打开门的时候,常幸惊讶地看到了华若权。华若权倚靠在她小套间的门口,见她出来,他慢慢地站直了身子面对着她,冷峻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说道:“小乌龟总算愿意爬出壳了吗?” 常幸慌张地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着自己的包包。 “打过电话给常叔叔了?” 常幸点了点头,却依旧垂首。 看常幸紧张的样子,华若权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安慰地说道:“我刚才和治佑联系过,他说常姨的病没有什么大问题,出院之后,只要好好调养身体,注意饮食,就能避免复发的可能。” 华若权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常幸。 常幸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张飞机票,她睁大了眼抬头看向华若权,有些口不能言,“你怎么……” “来这之前,我就帮你买好票了,是明天早上的班机,你也别忙,还有半天的时间让你整理。”华若权淡淡一笑,他握起常幸的手,将飞机票放入她的手心,道:“知道你是个孝顺女儿,自己妈妈住进了医院,你怎么可能不回去看一下。” 本就红红的眼眶顿时又润湿了。 都说他为人冷漠不易亲近,可是在她心中的他却是世界上最体贴的人。二十多年来,他的细心他的温柔从细微之处一点点渗透进她的生活,而她对他的喜欢也在这一天天中越加积累。 他每对她好上一分,她就更喜欢他一分,也更无法让自己的心远离。 常幸慢慢垂下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吧嗒啪嗒地掉落下来。 华若权低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傻瓜,哭什么?” 常幸小心地伸手拉住他的一直衣袖,一边哽咽一边小声地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华若权叹了一口气,把浑身颤抖的常幸轻轻揽在胸前,“傻瓜。” 六.至交闺蜜 那天,华若权并没有再多问那一夜的事情,而是开车载常幸去她的公司请假,结束后带她到他们经常去的那家饭馆吃饭,而后再送她回家,嘱咐了几句后才开车离开。一切如常,让常幸紧张的心放松了不少。 次日,常幸请假回到了她爸妈所在的城市,尽管被她爸爸小小教训了一顿,但看到已经清醒,状态好了不少的妈妈,她心里的重负也在瞬间放下了。 她与华若权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还是经常电话联系,一切平静如初,仿佛那一夜的事情只是她做的一个紧张却大胆的梦。 常幸的心中虽然微微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庆幸,这样不是很好吗?至少关系没有如她所想的最坏预测的破裂,她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 按着蒋衿晨所说的地址,常幸来到了凯维斯酒店。楼高六十多层的凯维斯大厦也是当地最豪华的大厦之一,常幸算过,在这个酒店里入住一日的费用就能花掉她半个月的工资。 常幸抬头咋舌地看了一眼让人晕眩的大厦,这才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有些不自在地走进酒店里。 她以前也曾和华若权到高档的餐厅吃过饭,后来因为紧张而出了糗,华若权知道她不习惯在那样高档的地方吃饭,这之后只要和她在一起时便都带她去一些普通的饭馆。 在训练有素的酒店服务员带领下,她乘电梯来到了六十层的咖啡厅。一出电梯门,就能感受到不同于中低档咖啡厅的气氛。悠扬的音乐飘荡在咖啡厅中,穿着马甲制服的服务员手中端着托盘,面带微笑穿梭其间,整个环境典雅而宁和。 四面都是全透明的落地玻璃,透过玻璃窗,人们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全景。 一个服务员见她站在电梯前左右环顾,迟迟没有上前,便走了过去,礼貌地询问道:“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常幸红着脸应道:“我找人。” 她很少到这么高档的咖啡厅来,被人如此礼遇有些不自在,便摆摆手道:“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找到,你忙你的吧,谢谢了。” 周到的服务生微笑地说道:“那好,小姐如果有需要尽管吩咐。” “好的。” 慢慢向里走去,常幸又环顾了一周,终于看到了背对着她坐在一个靠窗位子上的女人,那个人背影纤细优雅,穿着浅色的洋装,静静地调着面前的咖啡,周围也有不少人不时向她的方向看上一眼。 衿晨果真还是没变,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常幸露出笑容,向那个方向走去。 “衿晨。”到了蒋衿晨位子旁,常幸轻轻叫了声。 蒋衿晨抬头,看着常幸微微一笑,说道:“你来啦。坐吧。” “嗯。”常幸在蒋衿晨对面的座位坐下,刚把包包放下,就听到蒋衿晨说道:“两年没见,阿幸变了很多呢,感觉比以前有女人味了,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咦?”看着蒋衿晨微带笑意的美眸,常幸一手捂着自己的脸,结巴地说道:“没有交男朋友啦。” 想到华若权,她脸又是一红。低咳了两声,常幸再次望向蒋衿晨,感叹地说道:“你也变了很多,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有女强人的气势了。” “是吗?”蒋衿晨微微挑眉,勾唇笑道:“多谢嘴巴抹了蜜的小阿幸。” 常幸也失笑道:“我才没拍马屁呢,衿晨本来就是大美女啊。” 因为个性的原因,常幸的朋友很少,几乎用一只手便能算过来,然后这些少有的朋友却都是她人生最珍惜而且也最感谢的,而蒋衿晨就是其中之一。 她们两个人也是从高中开始认识的,到如今算一算也有十年了。 蒋衿晨很优秀,优秀到当蒋衿晨第一次主动与她打招呼时她都有些受宠若惊。在高中时期,她因为个性内向不擅言谈,再加上与华若权的关系而被女同学们排挤,与她相反的是蒋衿晨,容貌好成绩优秀的她不仅不受人排挤,反而与每个人的关系都极其融洽,在女生中有一定的领导力。 她一直都没不到,那么优秀美好的蒋衿晨竟然会主动和她做朋友,而且能持续十年之久。 蒋衿晨长的很漂亮,这个每个人公认的,天然褐色的微卷长发,若瓷一般天生丽质的白嫩肌肤,看起来总有些惺忪的美眸给人感觉一种慵懒的妩媚,她的五官单看很美,组合起来也找不到一点暇丝。 蒋衿晨的美不是那种庸俗的花瓶的美貌,而是散发着优雅与智慧的气质,她很聪明,否则也不会和华若权一起考上那所让人羡慕的重点大学。 而两年前,她更毅然地推掉了任职的舞蹈学校的挽留,前往英国深造。 她从高中开始就很羡慕蒋衿晨,也从来没有妒忌过。这样的人才是上天眷顾的人吧,完美的没有一点缺憾,不像她,只是一个被遗忘的默默无闻的泥娃娃。 蒋衿晨帮她点了一杯咖啡,常幸向服务员道了声谢,而后又重新转向蒋衿晨,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早上接到你的电话真的是吓一跳。” “我三个月前就回来了。” “那么早?”常幸愣了愣,又道:“如果知道你回来,班长他们一定会找你去参加同学会的,他们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蒋衿晨摇摇头,说道:“就算接到帖子我也不会去的。” “为什么?” 蒋衿晨微微一笑,浅浅地抿了一口咖啡,道:“因为那里有我不能见到的人。” 听到蒋衿晨的华,常幸有些懵了,蒋衿晨的人缘一向很好,高中时候更是受人欢迎,她也从未听到过蒋衿晨和谁结怨的事情。 心中的好奇腾起,常幸微微靠前,小声道:“是谁?” 蒋衿晨勾起唇角,纤长的手指在常幸的鼻子上一点,半开玩笑地说道:“这是秘密。” 七.三人的友谊 常幸不是个会追根究底的人,知道别人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勉强的,只能呵呵地笑了笑,低头搅拌杯子里的咖啡。 突然想到一事,常幸问到:“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 用了七年的古董手机不小心遗失,电子联络封闭了一周时间的她正想去重新买一部时,华若权已经送了一部新手机给她,同时也换了个新号。蒋衿晨在国外的两年,她们便没了联络,因此她奇怪蒋衿晨怎么会知道她的手机号。 “昨天我去兴安医院,正好碰到一个大学的同学,他恰好也知道你,我就向他要了你的电话。” 常幸想了想,说道:“哦,是那个赵治佑?” “嗯。伯母的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只是医生说出院以后要注意饮食,不能过度劳累。” 说到这,常幸的语气有些低沉下去,为自己不能在父母身边照顾他们而有些愧疚。 看到常幸的情绪有些低落,蒋衿晨转移话题道:“你现在还是在原来的那个城市吗?” “是啊。”常幸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颈,低声道:“工作了三年,我还是在原地踏步呢。你呢?这是是假期回来还是以后都不走了?” “不走了。”蒋衿晨微微一笑,“我现在开了一家舞蹈艺术学校,准备以后就留在国内发展。” 常幸崇拜地看着蒋衿晨,说道:“那你现在就是校长了?真了不起。” “学校是去年落成的,不过才刚起步而已,要壮大还需要一些时间。”蒋衿晨顿了顿,继续道:“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回来的,只是我的男朋友一直说想回来拜会一下我的家人,所以才提前回国的。” “都已经见父母了?”常幸惊喜地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倒也没打算这么早结婚,其实……我总觉得和他缺少了那么一点感觉……” 看蒋衿晨似在回忆的神情,常幸也呐呐无言,她对感情也是个门外汉,也给不了蒋衿晨什么建议,只能干巴巴地搅拌着咖啡。 就在这时,手机铃响,常幸从包里取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显,常幸脸上的神情顿时又温柔的不少,她按下通话键,轻声道:“喂,阿权?” “是我。我听治佑说常姨今早出院了?” 常幸点点头,“是,我妈说不喜欢一直呆在医院里,我爸去问过主治医生了,医生说没什么问题,要出院也可以。” “嗯,不过以后还是定期到医院检查的好,我会托治佑多关照一下。” “我知道了。”常幸嘴角弯弯,“我爸妈说,这一回多亏了你,说下回有机会一定要煮一顿你最喜欢的大餐。” “那我就有口福了。”电话那头的华若权低笑道。 常幸突然想起大家还不知道蒋衿晨回来的消息,便有些神秘的笑道:“阿权,你猜我碰到谁了?” “谁?” “衿晨,吓一跳吧。今天早上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我也好久没回过神来呢。我现在和她在外面喝咖啡,你要和她说几句吗?” 常幸一边说着,一边对蒋衿晨比了比手势,然蒋衿晨正在微微出神,似乎没有听到常幸的话。 电话那头沉寂了许久,常幸以后是讯号中断,看了看手机,又“喂喂”了两声。 “阿权,你还在吗?” “嗯。”华若权的声音显得低沉了许多,片刻后,他道:“幸,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上再和你联系。” “那你忙你的事情吧,我不打扰你了。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常幸很体贴地嘱咐了两句后便收了手机。 “衿晨。”常幸低声唤道。 蒋衿晨回过神来,她重新露出微笑,道:“你现在还是和若权经常联系吗?” “是啊。” “你还喜欢着他吧。”看着常幸犹带红晕的面庞,蒋衿晨勾唇道:“你永远都是个傻女孩啊,二十多年一直喜欢一个人,却不让那个人知道你的想法。” 高中时期蒋衿晨和常幸成为朋友之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这之后两人便像个普通的女孩一般,交换着彼此心中的秘密,而常幸便将自己最大的秘密也告诉了蒋衿晨。因此同学之中,蒋衿晨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喜欢华若权的。 “你和他的关系不会还停滞在原地吧?有进展了吗?” “啊?”常幸目光闪烁,她红着脸低下头,支支吾吾了许久,才道:“没……没有。” 蒋衿晨沉思地看着她,一边慢慢地搅动着咖啡。 好不容易才将剧烈的心跳平缓下来,常幸抬头笑道:“你回来就好了,这以后我们大家又可以回到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了。” 华若权是个冷淡的人,高中时候虽然爱慕的女生很多,他却根本视而不见。而蒋衿晨算是他稍稍会多注意一些人,并非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她同样聪明的头脑和优异的成绩。只是开始之时,他并不喜欢蒋衿晨,而蒋衿晨也有些看不惯华若权高高在上的样子。 一个是她认识了十多年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实在不想两人的关系如此僵持,便在中间互相为对方说好话。而与此同时,华若权与蒋衿晨两人竟然也在彼此竞争之中,渐渐升起了类似英雄相惜的感觉,这之后,蒋衿晨在放学回家的时候,偶尔也会加入他们的队伍,关系也越来越好。 蒋衿晨垂下眼眸,拿起湿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微笑道:“也许吧。” 和蒋衿晨又聊了一会儿,便听到蒋衿晨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蒋衿晨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便对常幸示意了一下道:“阿幸,我先去接个电话。” “好。” 八.飞来的爱情 蒋衿晨对常幸微微笑了笑,而后便起身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常幸一个人留在位子上,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便侧头看向玻璃窗外,欣赏城市的景色。 “常幸。”一个清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常幸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她的位子前面。 一身干练利落的黑色西服,简约的设计完美地修饰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及肩的微卷长发,散发着都市女性的气质与时尚,姣好的五官、精致的妆容,不自觉地吸引着旁人的眼光,只是她脸上略显冰冷疏远的表情却又让人望而却步。 常幸一眼就认出来人,惊喜地叫道:“宁姐?你怎么会在这?” 徐未宁是常幸小学到高中时候生活的地方的邻居,比常幸大了三岁,虽然为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不易亲近,却是常幸心中最喜欢的人之一,徐未宁对常幸来说不仅是朋友,更可以说是姐姐一般的存在。因此虽然常幸一家后来搬离了那个住处,常幸也没有断了和徐未宁的联系,尽管很多时候都是常幸主动联系徐未宁的。 “和一个客户约在这见面。”徐未宁简单地应了声,朝蒋衿晨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那个人是蒋衿晨。” 常幸点点头,“是啊,宁姐你也记得她?” 徐未宁瞥了她一眼,语调冷淡地说道:“拜你所赐,听你念了你们的友情整整三年,耳朵也听出茧了,要不记得也难。她不是出国了吗?” “嗯,她去英国深造了两年,三个月前回来,今天约我出来聚一聚。”常幸眼中满是羡慕,继续道:“衿晨现在开了一个艺术学校,还是里面的校长,好了不起。” 对比着自己的平凡普通,常幸小小的自卑了下,抬头看着徐未宁笑道:“她和宁姐一样,都是又漂亮又厉害的女强人呢。” 徐未宁轻嗤一声,“女人漂亮有什么用,只是人生的一个累赘,给识清男人的真面目多一分障碍罢了。你羡慕她干吗?她不过是比你多了一份美貌、好的家世、聪明的脑袋,比你多了些城府和做人的手腕。世上漂亮厉害的女人多了去,不多她一个。与其和一个处处隐瞒真心的人交往,我更宁愿选你这个一眼就能看透的笨蛋。” 常幸哭笑不得,宁姐这是安慰她还是更贬低她。不过宁姐似乎还是一如过去的态度——语气中总是很明白的显露着对蒋衿晨的排斥。 常幸轻轻笑道:“宁姐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啊?” 徐未宁不屑地挑挑眉,半眯美眸,“没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在学校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一个人。”说来,似乎她都没听说过谁讨厌蒋衿晨,连女生也都和她处的很好。 净澈的黑眸闪过一丝轻讽,徐未宁口气冷淡地说道:“那样的人最会演戏也最懂得欺骗,你小心什么时候这种人背地里捅你一刀,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被徐未宁冰冷的话语和严肃的表情弄得一愣,常幸半晌才回过神来,笑道:“宁姐,她没有你说的那么坏,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很照顾我的。” 徐未宁低哼一声,她利落地挎上包包,低头看了看手表,说到:“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探讨一个我讨厌的女人,我要走了。记得如果有事打电话给我,没事就别来吵我。” “我知道了。” 常幸暖暖地笑着,她知道徐未宁是个典型的口硬心软的人,每次总说她麻烦,可是到最后出手帮她的也是她。徐未宁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她不喜欢谁也从来不会掩饰,所以常幸知道她的朋友也不多,可是真正了解徐未宁的,会知道她是多么好的一个人。 徐未宁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徐未宁走后,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蒋衿晨还是没有回来。常幸看了看手表,想着爸爸一会还得去单位办手续,家里留妈妈一人她不放心。思考片刻,常幸还是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走进洗手间的时候,蒋衿晨正微微斜靠在洗手台前讲电话,她的眉宇轻拧,似有些烦扰的模样。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有我的理由。”蒋衿晨抬手,食指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停顿了片刻,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别怪我好不好?” 蒋衿晨个性高傲,常幸很少听到她这样说话轻柔带着一点撒娇的语调,猜到她或许是在和她男友讲话,常幸不好打扰,便想先退出去。 正在这时,有人走到洗手池旁,蒋衿晨站直了身子,走到另一侧。视线偶然抬起,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常幸,蒋衿晨的眼神一闪,对常幸点点头,便握住手机低声说道:“先这样吧,我这边还有事,过会我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之后,蒋衿晨走到常幸面前,有些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幸,让你等了那么久。” “没关系的。”常幸连忙摆摆手,“应该是我说抱歉,打扰到你谈话了。是你男朋友吗?” “唔,一个朋友。”蒋衿晨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话题,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如果你有空,中午我请你吃顿饭。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法国料理很不错,一起去吧。” 常幸有些为难,说道:“今天我得回去照顾我妈,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不放心。对不起啊。” “傻阿幸,说什么对不起。”蒋衿晨理解地笑了笑,“当然是阿姨的身体要紧,我们聚会随时都可以。走吧,我的车在楼下,正好送你回去。” 将常幸送回家,蒋衿晨也去探望了一下常幸的妈妈,离开前,她留了手机号给常幸,约好再联络之后,便又匆匆驾车离开了。 …… 有常幸在家照顾妈妈,常爸爸便也能放心回单位去处理工作的事情,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常幸熬好了为妈妈准备的小米粥,见妈妈还在睡觉,便用保温瓶装好,放在厨房里。看看时间还早,她便提起包包前往尚在营业的药店。 一个小时后,她手中已经提着一大袋食疗食补的药材,包包里也放着好几本有关心肌梗塞的书籍。 小巷静静,只有不时从道路两旁的住宅中传来一家人嬉笑的声音,夹杂着模糊的电视声,空气中隐约飘来沉郁香浓的饭香。透过那些窗子,她偶尔能看见那些家中,或是大大小小一起聚在客厅里看电视,或是一家三口温馨地在厨房里吃着饭,或是年轻的妻子洗着碗而丈夫则在一旁帮助她将碗筷擦干收拾好的情景。 一切都是那么平凡却又让人心沉静地美好。 常幸浅浅地笑着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去。她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像这样,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组成一个温馨的小家庭,即便只有最简单平凡的幸福,却也是她一生最大的快乐了。 心中浮起淡淡微妙的情绪,突然很想听听华若权的声音,常幸渐渐放慢了脚步,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常幸突然想到早上华若权说有事要处理,怕影响到他,常幸又赶紧将手机中断。 轻轻呼了一口气,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看着上面的号码,常幸忙接起电话,小声地说道:“喂,阿权?” “嗯。”华若权静静地应了声,“刚才是你打电话给我?” “啊,是。” “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常幸一边应话,薄薄的面皮涨红着。 打电话给他,只是因为方才温馨的气氛下一时的冲动,她也没想过要说什么事情,现在一时问起,她倒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常幸停住了脚步,习惯性的想摸摸耳朵,抬起手时,才想到手中还提着沉重的袋子。感觉自己过于紧张了,常幸低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阿权,我妈已经出院了,她和我爸一直催我走。我打算再照顾她两天就先回去。” “如果你想多陪陪他们也没关系,你告诉常姨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有我负责,叫她不必担心。”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他总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保护者存在在她的身边,让她无比的安心,常幸轻轻笑道:“我知道,谢谢你阿权。不过已经请假一周了,再多请我也不好意思。照顾我爸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打算以后每两周回来一次,多陪陪他们。” “这样也好,如果你需要帮助,尽管告诉我。” 华若权的声线不高不低,和他的人一般干净而清淡,闻声入耳,却仿佛平静的湖面微起波澜,让人不由心动。 “嗯。” 话说完以后,两人都沉默了许久。常幸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华若权静静的呼吸,二十多年的相交,常幸察觉到华若权情绪的细微变化,小声问道:“阿权,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华若权轻轻地笑了一声,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其实刚才我正想打电话给你,没想到你先打了过来。” 常幸红着脸,呵呵笑了两声。 又静了片刻,华若权突然说道,“我想见你。” 常幸没有心理准备,听到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知道华若权的想,只是想找个朋友,可是毕竟她本来就对华若权“心怀不轨”,华若权任何有歧义的话她听在耳中都会有别样的意思。常幸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也是。” 提着塑料袋的手紧了紧,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华若权却又扔下一枚*,“幸,你是不是喜欢我?” 手中的袋子应声落地,常幸慌忙蹲下身去捡掉落在外的药包,拿着手机的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嗫嚅道:“阿权,你怎么突然说……说这个了,你那天不是问过了吗?” 华若权低沉地说道:“我想知道真实的答案。” 不知华若权今天为什么情绪如此低落。他从来不会逼她,可是如今隔着手机传递过来的压迫感让她几乎不能正常呼吸。 异样的气氛流淌在彼此之间。 华若权没有说话,常幸也更加紧张,将散落在地的物件全部整理好,她慢慢站了起来,深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按在心跳紊乱的胸口,释放自己所有的勇气,低声道:“……是,我喜欢你。” 甫才说完这句话,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而后她的身子便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常幸差点吓地大叫,却在闻到那个熟悉而清新的气味时愣在了当场。 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刚和她通电话的华若权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阿权?”常幸努力从华若权怀中抬起头看他。 华若权清冷的俊颜上是淡若清风的笑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常幸却总觉得那层笑容中隐藏着淡淡的伤感。 华若权闭着眼,扶着常幸的后脑勺,轻压在自己的胸口,低低地说道:“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 听到这句话,常幸不再动弹,只是有些迟疑地慢慢抬起手,抚上他的后背。暖暖的掌心透过他的衣服,传递着她的温暖和关怀。 幽黄的路灯下,只有两个静静相拥的人,和地上被拉的长长的暗黑的影子。许久之后,常幸听到华若权在她耳旁低声道:“那就一起吧。” 常幸顿时像个木头一般,愣在了当地。 九.公开恋人 回来已经一个月了,常幸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华若权再没有提过“在一起”这类的话,让常幸几乎有些怀疑那一天是不是她平时幻想太多导致的幻听。 不过现在每天下班,华若权都会开车到她公司来接她,偶尔还会留在她家中吃晚餐。 这样的相处模式应该就是华若权所谓的“在一起”吧?似乎是比过去的相处多了一点交往的感觉,可是又似乎少了什么。 又到周末,常幸去市场买了一大堆的菜,准备晚上做顿丰盛的晚餐。到了年末,正是华若权他们部门最忙的时候,他的工作总是忙不完的样子,至少每次她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都是在公司加班。 担心华若权累坏了身体,常幸在自己的工作之余,也总是想方设法地做各种新花样的菜式,均衡搭配保证他的营养。这方面她确实是费尽了心思,毕竟她面对的是一个极度挑食的男人。 想到这,常幸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她还记得小时候去华若权家玩时,正逢他们在吃晚餐,饭桌上华妈妈不停地往华若权碗中夹这夹那,强迫制地对抗他的挑食行为,可是华若权就是一副雷打不动的表情,扒完碗里的白饭后,便离开饭桌,而碗里则完整地留下华妈妈夹的菜,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小时候也就罢了,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长成一个大男人的华若权还会这么挑食。每次和他去外面的饭馆吃饭,只要一不合口味,他就会皱着眉头,放下筷子再不吃一口,这也算冷静内敛的华若权唯一有些孩子气的地方。 为了华若权,常幸在大学的暑假报名参加了烹饪班,尽管她也不知道华若权有没有机会吃到她做的菜。不管那段时间多么辛苦,但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如今的她能做得一手连她妈妈也称赞的好菜,至少极为挑食的华若权会宁愿推掉公司里高级酒店的聚餐而到她家吃那些家常的小菜。 手中抱着一大堆的袋子,常幸一路慢行,路过一家法国料理餐厅时,常幸偶然一瞥,竟然看到了华若权。常幸脸上一喜,习惯性地抬手,但想到华若权如今在餐厅里根本注意不到她,觉得自己的动作很是傻气,又赶紧放下手来。透过明净无尘的玻璃窗,常幸注视着里面的华若权,他似乎是和部门的同事一起,他的那些同事她都认得,不过今天坐在华若权身边的那个美女却是第一次见到。 优雅的举止,出众的外貌,美女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一种自信的魅力。她不时微笑地与周围同事交流着,不过常幸发现,她最感兴趣的人似乎是华若权,大多数时候都是向着华若权的方向,而且对华若权说话的时候,勾魂的美眸中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风情。很显然,这个女人对华若权有好感,而且属于那种女人对男人的倾慕。 华若权脸上的表情平静,也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情绪反应,他大多数时候是自己喝着茶,不过面对身边美女的提问,他也礼貌地回应。 华若权对这个女人的态度似乎和一般想追求他的女人不一样…… 倒不是她多心,只是华若权过去的女朋友都是这类型的女人,大方、自信、能力很强的事业型女性,打扮时尚,走到哪里都会让人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 常幸慢慢低头看了看自己。 简单的毛衣外套、牛仔裤、帆布鞋。束起的长发下露出的一张素净脸庞顶多只能算的上是五官端正、清秀,没有任何的特色,她只是走在路上从不会被人注意到的普通人。 和这些光鲜亮丽的美女们相比,她确实像是一个黑白色的存在,唯一能比过她们的或许就是她的厨艺,以及对华若权的了解,可是华若权需要的又不是厨师也不是心理医生…… 常幸有些自卑的想着。 或许那天他说的“在一起”真的是她的幻听,即使不是幻听,应该也只是他想让她那天陪着他罢了吧。 正当常幸出神之际,华若权的一个同事发现了悄悄地躲在玻璃窗一角的她,便轻轻拍了拍华若权提醒他。 华若权转头向窗外看来,目光正和一脸愣怔的常幸对了正着,常幸有些尴尬,朝他笑了笑正想离开,却见华若权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 常幸有些忐忑地走进了这家高档的法国料理店,走到华若权的那一桌前。想到刚才在外头偷看的糗样,常幸尴尬地朝华若权的同事点点头,小声地打了声招呼,“大家好。” “嗨,阿幸。” 大家都认识常幸,因为她是目前为止唯一能和华若权走的比较近的女人。自从华若权进入公司以后,每次华若权留下加班,一起留下的同事几乎每次都能看到一个女人提着保温瓶来给他送宵夜。第一次看到对女人冷淡的经理能温和地与一个女人相处,而且感觉那么自然惬意,大家惊讶地几乎连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本以为她是经理的女朋友,不过经过几次观察之后,部门的同事们没有丝毫怀疑地排除了女友的可能性。似乎因为她的过于平凡,根本配不上如此优秀的华若权,大家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们仅仅是青梅竹马的好友关系。不过不管是什么身份,至少大家都能有口福的沾上经理之光吃到常幸做的美食,自此加班便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折磨了。 “阿幸,你坐这吧。”华若权身边的同事很热情地让出位子让常幸坐下。 常幸忙摆手拒绝道:“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进来打个招呼马上就走。” 华若权伸过手,拉着常幸的手坐下,说道:“坐下吧,我一会也要走了。” “干吗那么快走。”财务部的副经理方道临,也是若权的一个好友调侃他道:“也太不给小谢面子啦,这一顿她可是特意请你的,主角要走了,我们这些壁花就要被人嫌弃了。” 听着方道临的话,一些大胆的同事也附和着,一些平日里震慑于经理威严的也只能暗自偷笑。 华若权身旁的女人脸上依旧带着不变的微笑,只是美眸半垂,落在了华若权毫不避讳直接握住常幸的手上。 华若权轻轻一笑,语气平淡地说道:“今天这一顿是为新的审计主管接风,主角自然是谢颖。” 方道临摇摇头,朝华若权眨了眨眼,笑道:“若权你太冷淡了,人家小谢可是主动对你表示了好感,她都那么大方了,你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啊。” 常幸心一跳,偷偷朝华若权看了一眼,只见华若权表情平静、波澜不惊。常幸吞了吞口水,正要收回视线,却正对上谢颖的眼睛,常幸礼貌地对她笑了笑,谢颖点点头,然常幸却看到了她眼中显露的不屑。 常幸尴尬的低下头,可是依旧无法忽视谢颖打量她的目光,几乎要将她透视的感觉让常幸有些坐立不安。 挪了挪屁股,常幸缩了缩身子,努力让华若权高大的身影挡住那个女人的视线。 看着常幸畏缩不自信的样子,女人眼中闪过一丝轻鄙,她微微勾唇一笑,看着华若权开口道:“经理,你还没有帮我们介绍一下啊。” 华若权看了看谢颖,又侧头看了一眼几乎要把头垂到胸前的常幸,他淡淡地点点头。 “幸。” “嗯?”常幸有些紧张地抬头看他。 华若权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错觉,常幸总觉得他的笑容带着微微安抚的意味,让她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位是谢颖小姐,我们部门新任的审计主管。”华若权的介绍很简单,也没有丝毫的暧昧因素。 介绍完谢颖之后,华若权牵起常幸垂在椅侧的手,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同事,最后才看向谢颖,很自然地说道:“她是我女朋友。” 此话一出,谢颖面色一变,不仅华若权的同事大跌眼镜,就连常幸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他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了她是他的女朋友。 十.隐藏危机的未来 “你不是开玩笑吧?”方道临愣怔片刻,最先回过神来,他看了看也面露惊讶的常幸,再看看一脸平静的华若权,开口说道。 华若权淡淡一笑,“我像是开玩笑的吗?” 确实不像,不仅不像,看他的模样,甚至是有史以来最认真的一次。 方道临瞪着他。 不会是真的吧...... 华若权本身条件相当不错,可谓硬件软件设施皆属顶级,却并非和他一样是个游戏人间、逗留花丛的浪子。华若权谈过的几次恋情虽然都没有走到最后,且不提他有没有全心地投入,但至少他在过程之中也算认真对待。 可是这一次。 方道临不能置信地打量常幸。 个性沉闷,打扮过度保守,资质普通、长相不丑也不美,至少比不过在华若权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 做华若权的青梅竹马没什么问题,可是做女友...... 把常幸和华若权的任何一任比对的结果使方道临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不由自主地脱口道:“就她?你这次的品味也降太多......” 话说到一半,遭来华若权冷漠的一眼,方道临立刻禁口,抬手到额前表示自己说错话。 “抱歉啊,胆小鬼。” “啊?”听到方道临叫她,常幸偷偷看了他一眼,忙摇头摆手道:“没......没什么啊” 方道临暗自翻个白眼,还真是没脾气又大神经的女人。按华若权喜欢类型的个性,也该是很硬气地反问一句,“你有什么意见么?” 不过说来,自从他大学与华若权认识并结为好友之后,没少见到过常幸。时间也过去七年,他还真没见过常幸发脾气。不仅没脾气,她似乎也能不知不觉地平息他人的烦躁之气,大概是因为她温吞的个性吧,有段时间华若权脾气最暴躁的时候,他们就是找来了常幸,让她压住那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冰冷火山。 要说她和华若权有什么合适的,估计就是这点了吧。 其实他对常幸并没有什么偏见,只是他实在不能了解华若权会选择她的原因,即便他知道华若权和常幸是认识了二十多年的朋友,即便当时的每个人都知道常幸暗恋华若权,可是之前的那么多年都没有结果,为什么会在这段时间突然冒出在一起的念头? 方道临把手伸到下巴轻轻摸了摸,若有所思地看着华若权。 “若权。”方道临从椅子上起身,随手指了指餐厅的盥洗间方向,示意华若权和他一起去一趟。 “你先坐会。”华若权看了他一眼,对常幸低嘱了声。 “好。” 华若权点点头,便也起身随着方道临身后离开。 盥洗间外,方道临倚在门边,微眯着眼注视着华若权,说道:“若权,我知道你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可是这次你是不是太冲动了?” 华若权将手插在裤袋之中,一边注意着常幸那一桌的方向,一边应道:“我做事自己心里有数。” 方道临嗤笑一声,“是有数还是被刺激了?” 听到方道临微微带刺的话,华若权转头过来看着他。方道临歪了下头,开口道:“我前段时间和治佑联系过了,他告诉我说她回来了。” 华若权墨黑沉静的眸子不起波澜,语气平静地问道:“那又如何?” “你不是向治佑问了她的手机号,已经联系过她了。结果如何?” 华若权表情不变,只是语气冷淡了几分,“这是我的私事。” “是,这是你的私事。”方道临撇了撇唇笑了笑。早就熟知华若权的性格,方道临也不介意他的态度,毕竟那个人就是他的死穴,谁提到谁倒霉,几个好友都已心照不宣。 “你的私事和我无关,不过现在不是和胆小鬼无关了吧?”方道临向常幸所在的餐桌看了一眼,“你对胆小鬼明明没有那种感情,为什么突然两人开始交往了,就在她回来没多久?你敢保证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你又为什么突然对幸这么关心?”华若权漠然地盯着方道临半晌,开口道:“幸不是能和你随便玩的女人。” 方道临瞪大眼看着华若权,好笑又错愕,“拜托,就算我方某人被雷劈傻了脑袋,受了再大的刺激,也不至于品味变的那么差。”顿了顿,方道临又问道:“你有准备把她的事情告诉胆小鬼吗?” 华若权眉头微皱,说道:“她不必知道那些事情。” “确实,可是当她知道的一天,恐怕事情就不是你说出话时的这么平静了。”慢慢放下嬉皮笑脸的表情,方道临难得用认真的口气说道:“虽然我对胆小鬼没什么感觉,看在吃了她那么多年美食的份上,还是想帮她说一句话,如果你真的给不了她承诺,你也别去招惹她,她输不起。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男友的秘密,只怕比和我在一起更算是一个灾难。” 华若权俊逸的面庞微的一变,片刻后,他冷淡地说道:“这不用你提醒。” 说完后,华若权便转身走回餐桌。 耸耸肩,反正这又不是他的事,他的朋友之义算是尽到了,后面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看那个胆小鬼自己的运气,有没有把握能赢过华若权心里的影子。 ...... 知道了华若权和常幸的恋情以后,华若权手下几个和常幸比较熟的同事便开始调侃常幸,追问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谁先追谁的,连环炮一样的问题让常幸根本应付不过来,结巴了半天却还是面红耳赤,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一旁的谢颖突然开口,半开玩笑一般地说道:“吃东西吧,在法国餐厅里这么闹小心被人给哄出去了。” 几个同事玩闹惯了,嘻嘻哈哈了几句,便也慢慢放低了声音,也不再那么激烈地追问常幸了。 常幸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谢颖。 谢颖淡淡瞥了她一眼,眼里还是有些傲然不屑。她虽然有些傲气,却并非是个会死缠烂打的女人,虽然喜欢华若权,但如今他都明白的宣布了自己有女友,她也没必要再多纠缠。 这时华若权也已经走了回来,他拿起自己的外套搭在手上,说道:“你们吃吧,我先走了,今天这顿记在我的账上。” “经理要和阿幸共度春宵了。”一个调皮的同事又开始小声开玩笑了。 常幸收拾了脚边的袋子站起来,低着头心跳如雷。华若权只是伸手敲了下开玩笑的人,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我们走吧。”顺手提过常幸手里的几袋东西,华若权一手牵着她的手离开了餐厅。 十一.告别过往 两人回到家,华若权帮她将袋子提进厨房,常幸则先去换家居服。一进卧室,她整个人便虚脱的坐在了床上。自从出了餐厅之后,她的心就仿佛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一路上便没有安定过。 事情发生的突然,让她都感觉有些不甚真实。 就好像一直期待,以为遥不可及的东西有一天毫无准备地落在她的面前,以为是梦境的怀疑却突然变成了事实,她不知道自己是紧张多些还是欣喜多些。 脑袋里就是不停地回响着两句话。 那就一起吧。 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看阿权那么自然地说出这个词,不是青梅竹马的朋友,而是女朋友,最亲近他的一个身份,每每想到这,常幸的脑袋都会微微发热。 常幸不由自主地伸手到自己的脸上捏了捏,疼痛感让她稍稍回神。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正要去拿桌上的茶杯喝口水定定神,便听到卧室门口传来轻浅的叩门声,常幸回头,只见华若权微倚在门口,一手的手背轻扣在门扉上,偏冷的俊颜如今却带着微微的笑意注视着她,问道:“需要帮忙吗?” 沉静若水的黑眸让常幸心跳加快,她忙摇头,赶紧取过茶水喝了一口,笑道:“不用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华若权的嘴角微微上扬,“我是问你做晚餐需不需要我帮忙,你刚才呆坐了很久。” 很久? 常幸侧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发现从进卧室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她连衣服也没换,还穿着上班的套装,就这样呆坐着胡思乱想了十几分钟? 也不知道华若权在门口看了她呆愣的模样多久,常幸的脸刷的通红,忙起身站起,“晚餐我做就好,你去客厅休息吧。” 走到门口时,华若权却依旧没有动静,常幸疑惑地看向华若权。 华若权放下扣在门上的手,看着常幸黑白分明的眸子,开口道:“先别忙,看来有些事情我们得先谈一谈。” 听到要谈话,常幸刚放松了些许的心又提了起来。 “好。”常幸应了声,双手贴在身侧,身子绷得有些僵。 突然改变的关系,就像是两种纯净的物质产生了化学反应,新的微妙感觉弥漫在心头。人还是原来的人,可是对彼此的感觉却是大不相同。 如今的她单独面对华若权竟比当初她大胆和他发生关系之后还要紧张无措。 看着常幸的模样,华若权低低一笑,他伸手揉了揉常幸的头,说道:“你不要一副受训的表情,我不是教官也不是你的臭脸上司。” 大概是想要让常幸放松一下紧张的情绪,华若权走到常幸房中面向一处小树林的窗台前,示意两人到这来聊聊。 站在开敞的窗前,能看到渐渐西沉的夕阳,微微的凉风吹拂着面颊,让人头脑清醒不少。 “你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常幸傻傻地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华若权,“不是你有事问我吗?” 华若权淡笑着摇摇头,道:“你先想想有什么话想问我。” 如墨黑的双眸深邃而沉静,没有压迫感,只是却让人有种无法逃脱的错觉。华若权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 常幸半垂下眼睑,努力让飘忽无序的思绪沉淀下来。思考中,常幸不知不觉地拿起窗台旁柜子上一个小小的紫砂花盆。 花盆只有大半个巴掌大,精致小巧。特别的是花盆中并没有种花,而是填入了细细的白沙,白沙中间嵌入半枚白金的戒指。 细细的戒指很明显是女式的款式,上面包镶着三颗小小的钻石,在夕阳光辉的照耀下,光芒四射。 常幸低头看着手中的戒指,沉寂了片刻之后,开口道:“阿权,你是真的决定要和我在一起吗?......我的意思是像男女朋友的交往?” 华若权挑挑眉,反问道:“那么你认为这一个月来我们之间的关系算是什么?” 轻轻旋转着紫砂花盆,常幸抿了抿唇,半晌才小声说道:“我以为你那天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 毕竟两人的相处模式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和她记忆中华若权对待女友的方式不一样,她不自信也是有原因的。 而且...... 那一日脑热做出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的事情,勇气退去,剩下的只有愧疚和自鄙。阿权心里还念着那个“言”,这几年来他再没有找过女朋友,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等“言”。 华若权凝视着常幸,片刻后,他的视线垂下,移到常幸手中的花盆。没有丝毫预警的,华若权伸手取过常幸手中的花盆,拔出里面的戒指,握在手心,而后用力一抛,远远地扔向三层楼下的那片小树林。 常幸大吃一惊,要去阻拦。她忘记了危险,伸长了手臂,竟想抓住被扔出去的戒指,大半个身体悬空在窗台外,摇摇欲坠。惊险的时刻,华若权及时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冷峻的面容满是怒气,华若权朝常幸喊道:“你做什么?差点掉下楼去你知道吗?” 常幸焦急地注视着慢慢坠落的戒指,无能为力了,只能看着戒指在夕阳下闪过的最后一道光辉,而后没入了浓密的树林。 错愕地看着华若权,常幸问道:“阿权,为什么扔了戒指?” 想着常幸方才的危险举动,华若权依旧心有余悸,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几口气,平息自己的情绪,半晌,他语气平淡地说着。“本来就是要扔掉的东西。” “那是你的戒指。” 常幸的语气焦急,仿佛那不只是普通的戒指,而是华若权一生最重要的东西。 慢慢睁开眼,华若权转过身,泓澈般的黑眸凝视着常幸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只是一枚毫无意义的戒指。幸,你帮我保留的那段感情已经结束,这一次,我们认真开始。” 常幸原本因为错愕而睁大了眼,在听到华若权的这番话后,她的双眸慢慢地湿润。 那枚戒指是在华若权读大学的时候,她被方道临他们叫去陪华若权,在华若权纸篓里偶然看到的。 她没有问华若权这枚戒指的来历,也不知道他当初是要将这枚戒指送给谁。她只是帮他捡了回来,对他微笑着说,替他保管。 会心酸会心痛,她从没看到过华若权因为哪个人而如此颓废消沉的模样,可是她还是安静地陪伴在华若权身边。 戒指没有错,错的或许只是买它的人和要送的人交错的心意。 她没有想过华若权将来是会重新收回这枚戒指亦或永远将它遗忘,她只是想说,帮他保留下戒指,也帮他保留下他曾无比重视的那段感情,直到他能真正面对的一天。 十二.三人重会 水雾迷蒙了双眼,常幸低下头,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去。 “傻瓜,哭什么?” 抬起手,擦去丢脸的泪水,常幸笑着说道:“我很开心,阿权不会再介怀过去的事情,那枚戒指也算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清冷的俊颜软化了些许,他轻轻地揉着常幸的头,“傻瓜,我的心情比你的生命更重要吗?你竟然为了我做出那么危险的事情。你都已经二十六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不知轻重。” 看着常幸微微一抽一抽的肩膀,华若权将她轻轻拉进自己的怀里,低声道:“说你胆小,你有时候却比任何人都要大胆。” 常幸确实是很懦弱又胆小,小时候被人欺负时根本不懂得反抗,只会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用有限的空间来保护着自己。 只是她再胆小,却也有着孩子的倔强,还记得在小学一年纪的时候,华若权将期末学习状元的奖励 ——一个魔方送给她,她很是宝贝,后来同班有些调皮的男孩子欺负她,想抢她的魔方,她任那些孩子拉扯她的衣服,拔她的头发,就算她害怕得要命,却也始终把魔方护在自己的怀里。 初中时候,她爸爸生意失败,从原来拥有一个小型工厂的老板变成了要从最低层开始帮别人打工的小职员。那时候,周围的一些同学常常在背后奚落她的爸爸,笑她遗传了她爸爸的无能。 她是很胆小,要是以往,那么多的同学取笑她,她只会默默地坐回自己的位子。可是那一天,她竟然像只发狂的小猛兽一般,冲上去,握紧的拳头打在那些嘲笑她爸爸的同学身上。 后来的结果可想而知,当华若权听到消息赶来时,只看到她软软地瘫在地上的模样,他也忘记了自己当时如何冲动地狠狠回击那些打她的同学,只记得当时难以忘记的心疼和暴怒。将她送到医院检查,才检查出她的肋骨被打断了两根,可是她却连一点眼泪都没掉。 她就是那样,傻傻地守护最珍惜的东西,却忘记了应该先保护住自己。 “幸。”华若权轻轻地唤了一声。 常幸抬起头来,望进华若权深邃的眼底。 华若权轻轻地扶着她的后脑勺,缓缓地靠近。常幸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华若权,心跳越来越快,只觉得华若权的气息越来越近,而后唇上便感触到了久违的温暖。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却是真正属于华若权和常幸的第一个吻。 常幸舍不得闭眼,她深深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华若权,看他英挺的墨眉,闭上的眼睛下浓黑的睫毛,每一样都是她刻入心底的线条。 温暖的笑意渐渐从眼角眉梢弥漫开来。 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屋子,将白色的墙壁染成了金黄色,暖暖的颜色一如她此刻的心。即便白日的热气散去,微凉的风吹来,却因为她心境的不同而充满了暖意。 也许,现在的华若权对她的感情并不如她深,可是她有耐心,可以慢慢地等他一步步缩短两人的距离,过去的十几年都等了过来,而未来的岁月就不止是她一个人的追寻,而是两个人的摸索。终有一天,两人一定能够握上彼此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华若权才慢慢松开常幸,常幸通红着脸低下头,喃喃了一声,“今年的冬天来的很迟呢。” “什么?” “没有。”常幸摇摇头,微笑着轻轻说道:“我说我感觉很幸福。” ...... 她和华若权算是真正确立了关系。要说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还是和过去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如今有了承诺,她对两人的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下班时,华若权如往常一般来接她,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他们在外就餐时经常去的那家餐厅。 挑了个僻静的座位坐下,也不用点菜,老板便已知道这对熟客次次不变的菜单。 对于挑食的华若权来说,在外头能勉强入口的就那几样而已,而对什么都不挑的常幸来说,送上来的是什么菜,她就吃什么菜。 “阿权,真的不回去吃吗?家里还剩下不少的菜没有煮。你每次在外面吃都吃不了多少东西。” 将西装外套脱下放在一边,华若权闻着空气中混杂了多种菜肴的气味,微微皱了皱眉,还是说道:“偶尔在外面吃几顿也没事,你工作也很辛苦。” 阿权真的很体贴呢。 常幸轻轻笑道:“不会辛苦的,我的工作只是整理一下公司的文件合同,很轻松。” 华若权点点头,然后平静地说道:“工作不辛苦,可是每天绞尽脑汁、变花样给一个挑食的人做菜很辛苦吧?” “确实很辛苦。”常幸笑出声来,“不过辛苦那么多年,我都习惯了,你以后要再找一个习惯辛苦的人可不容易,要珍惜哦。” 华若权抬头看着满脸笑意的常幸,也微微一笑。 正在这时,正对着他的餐厅大门走进两个人,看到他们的时候,华若权的眼神顿时一沉,慢慢收敛了唇边淡淡的笑意。 看到华若权突然变得冷淡的表情,常幸一怔,转头顺着他视线的方向向大门看去,一个高挑美艳的女人映入眼帘。认出来人,常幸一喜,挥手叫道:“衿晨。” 十三.暗潮汹涌 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让站在门口的蒋衿晨听到,她顺着声音向他们的方向看来。 第一眼,不经意地与华若权冷淡的目光相触,蒋衿晨似乎微的一怔。而华若权,则在与蒋衿晨目光相交的瞬间,便已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冷漠如斯,就如同他对待其他陌生人一般。 蒋衿晨的长睫微微一颤,而后便又看向他对面的常幸。 方才的叫唤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常幸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向蒋衿晨挥了挥手。 嘴角轻弯,蒋衿晨微笑地与常幸点点头,便与身旁的男人轻语了几句,两人便向他们的座位走来。 再见蒋衿晨,依旧美艳,便是同为女人的常幸也有些看呆了。褐色的微卷长发很自然地垂在肩头。玫红色的上衣,黑色的高腰铅笔裙,包裹着窈窕紧致的曲线,显露每一分妖娆与性感。张扬而不夸张,让人毫无所觉地被吸引。 当蒋衿晨走到他们桌旁时,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焦点集中到这儿了。 “这么巧,你们也在这家吃饭?” “是啊。”见到蒋衿晨,常幸心中开心,眉眼间都带着欢喜的笑意,“听你说要回来,我一直想什么时候约你出来聚一聚,没想到今天就能碰到你了。” “也才刚到。”蒋衿晨微微一笑。 向华若权看去,他依旧表情淡淡,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蒋衿晨半敛眼眸,片刻后开口,“为你们介绍一下。” 蒋衿晨侧身向身旁的男人介绍道:“这是常幸,我高中时期认识的好朋友。”说完,又对常幸笑了笑,说道:“阿幸,他叫陈启,是我现在的男友。” 现在的男友? 听蒋衿晨这样出位的介绍,常幸都有些替她担心,这样的话会不会惹得她男友不开心,哪知那个男人却笑着看了蒋衿晨一眼,在她耳边低声到:“也会是以后唯一的。” 说完,那男人也不顾忌此刻是在餐厅,微勾的薄唇在蒋衿晨的耳垂上落下一吻。无比亲昵的姿势,轻浅的亲吻声在这样的场合中显得有些暧昧。 好大胆...... 常幸讶异地瞪大了眼,一时间忘记了如何反应,直到陈启兴味的目光对上她,她才回过神来。 也不好意思再看他们,常幸只能尴尬地低下头去,偷偷朝华若权看了一眼,却见他表情变也未变,只是清俊的眉宇似乎微微蹙起了些许。 阿权似乎有些不大开心。 正在思索时,常幸便听到耳畔传来蒋衿晨那个男友的声音,“嗨,你好。” 常幸抬头向他看去,只见陈启正笑嘻嘻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仿佛有春水秋泓微微荡漾。 “啊,你好。”见他伸手,常幸也忙伸出右手。以为是平常的握手,却没想陈启微弯下身,牵着她的手到唇边,在她的手背轻轻一吻。 知道这是西方的礼仪,可是很少与男人接触的常幸还是为这样的问好方式给吓了一跳,脸刷得立刻通红。 陈启在松手时,轻笑道:“脸红了?阿幸真可爱。我常听小晨提起你,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心头一突,常幸缩回了手。第一次见面便那么热乎地叫她“阿幸”,而且眼神又那么怪异,是不是有些太......轻浮了? 看了看蒋衿晨,见她依旧淡淡地微笑,似乎也不在意的模样,常幸把自己的介意隐下,安慰自己,或许是他们在国外呆久了,这样的言谈应该是很自然吧。 介绍完常幸,蒋衿晨又再度转向华若权,顿了一顿,说道:“华若权,我高中兼大学的同学。” “华先生,久仰大名。” 华若权抬头,没有错过陈启眼中一闪而过的挑衅。他从位子上站起身,与陈启握了握手,微微颔首道:“陈先生。” 面对沉稳而严谨的华若权,陈启收回戏谑的目光,而后轻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提前见到我的竞争对手。” 华若权没有多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松了手。 任是粗线条的常幸,此刻也发觉两人间有些紧绷的气氛。虽然不知原因,常幸还是连忙起身缓和气氛。她拿起自己的衣服走到华若权位子的一侧,干笑道:“那个,你们别都站着啊。衿晨,你们也是来这吃晚餐的吧,如果位子还没定,就和我们一起吧。” 说完这话,蒋衿晨和陈启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常幸这才发觉自己的反应好像招待客人的女主人一般,顿时有些窘迫。 拉了拉华若权的袖子,常幸红着脸道:“可以吧?” 华若权看了她一眼,接过她紧紧揣在手中外套,放在一旁的位子上,淡淡应了声。 而对面的陈启也没有错过他们两人这小小的细节。 于是,原本两人的晚餐就变成了二对二的四人晚餐。 餐厅里客源满满,生意很好,因此上菜的速度也比往日慢了许多。菜未上,大家都只能坐在位子上等着。 华若权除去工作的时间,本就不太喜欢说话。陈启坐在位子上,暗褐色的眼眸意味深沉地打量着华若权,深邃莫测。而今日的蒋衿晨不知为何也比往常安静了许多。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安静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当常幸捏着拇指,想着该怎么打破这样莫名尴尬的气氛时,坐在常幸对面的陈启突然开口。“阿幸和华先生是情侣?” 听到这句话,蒋衿晨微讶地目光向华若权看去。 他......没有告诉她。 十四.扑朔迷离的恋情 没想到陈启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常幸愣了愣。 看着常幸惊讶的目光,陈启笑道:“你们看起来很默契,不像是一般的朋友。”说完后,他又勾唇笑道:“如果是我想错了,希望你们别介意。” 常幸捏了捏耳垂,正要回答时,便听到身旁传来华若权平静的回答。 “是。” 除了他以外的在场三人表情各一。常幸垂着头,面庞通红,显然还有些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恋情。蒋衿晨没有说话,只是半敛下的眸子里浮动着未明的暗光。而陈启在听到华若权沉静的回答时微微一愣,侧头看了看蒋衿晨的表情后,便双手环胸地靠在椅背上,表情若有所思。 场面又恢复了先前诡异的安静。 “那个......”常幸尴尬的开口,声音紧张到喑哑,她红着脸低咳了一声后,开口道:“你们刚才说那个竞争对手,说的是什么啊?” 常幸问这话,原本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因此也没注意到华若权敛眉的神情和蒋衿晨微凝的表情。 “这个啊。”陈启眼神一闪,看着常幸片刻,才笑道:“华先生的公司和我们公司都在竞争与欧洲克莱森公司的合作。” “原来如此。”常幸笑了笑,其实她不太了解华若权的工作,他的工作领域与她是两个世界,因此听来也只是得了一条讯息而已。 看着常幸毫无防备的笑脸,陈启瞥了一眼华若权,而后又道:“其实还有些事情我也想和华先生切磋切磋,可惜机会总是失之交臂。” 常幸摸了摸耳垂,又笑道:“是这样啊。” 原本正等待常幸询问的陈启,在听到常幸这不咸不淡的回答时愣了愣,而后失笑,“你都不问是什么事吗?” 常幸正了正神,抬头向陈启看去,这才注意到陈启的年龄看起来似乎比他们还小上两三岁,混血的五官深邃而立体,干净利索的短发完全展现他英俊的面庞。暗蓝色的条纹毛衣外罩灰色的外套,宝蓝色荧亮的围巾更显得他前卫且个性十足,浑身上下年轻的活力四射。 不过比起陈启的张扬与外放,她还是更喜欢像若权这样的沉稳而内敛。一身深灰色的暗条西装,修身简约,没有过分的华丽,却显出一种低调的优雅,带着男人的强势却又不会显得咄咄逼人。 不管比什么,在常幸心里,陈启都是比不过华若权的。 或许该说,常家小妹是个极其护短又偏心的人,不管任何人,都是比不过她放在心中的家人和爱人。 常幸小小地嘀咕了声,“你比不过我们家阿权的。” 声音虽小,却不想还是让在座的三人都听到了,陈启嘴角一颤,原本笑意盈盈的俊脸不禁黑了黑。 而华若权,也难得地在这一刻稍稍弯起了唇角,抬起手,习惯地揉了揉常幸的头。 谁也没注意到蒋衿晨在看到华若权与常幸亲昵的互动时,微微黯下的眼神。 不久之后,饭菜上桌,为了让气氛热络一些,常幸只能不停地找话讲,可怜平日里不擅交际的常幸,冷汗已经把后背的衣裳都给浸湿了。 好在陈启也一句一搭地和她聊着,不知不觉说到了他们三人读书时期的事情。 陈启看了一眼自提及他们大学生活起,便有些不豫之色的华若权,开口道:“在国外,小晨也经常提到华先生。说华先生也是她大学时最好的一个朋友。” 话说到“最好”之时,陈启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本未言语的蒋衿晨听到这里也不禁蹙起了眉,语气有些不悦地低声道:“陈启,你不要太过分。” 陈启耸了耸肩,笑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叩。”华若权放下手中的水杯,不轻不重,却仿佛有一股气势压下了现场有些失控的氛围。 “阿权?”常幸很少见到华若权这样的神情,一时间有些无措。深沉的黑眸中是无法言之的情绪,华若权本就清冷的表情如今更是冰冷如石,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所有的人都排斥在外,包括她。 “ok,我不说了。”陈启依旧嬉笑的模样,只是笑意满满的眼底划过一丝鄙意。 常幸一脸迷茫,她不明白方才的谈话中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明白陈启因何对华若权总带着似有若无的敌意,但她已察觉出华若权和蒋衿晨之间似乎有什么她所不了解的矛盾。 常幸小心地拉了拉华若权的衣服,轻声问到:“你怎么了?” 华若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原本风暴预起的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站起身,淡淡地扫过对面两人,开口道:“你们慢用,这顿算我请。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说完,他看向常幸,问道:“你自己打车回去没问题吧?” 常幸有些担心得看着华若权,她摇了摇头,应道:“没关系,我坐公车就好。” “到家后打个电话给我。” “嗯。”常幸点点头,而后华若权再未说一句便离开了餐桌。 常幸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只能愣怔地看着华若权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 许久才回过神来,她不好意思地看着蒋衿晨与陈启,低声道:“对不起啊,阿权不是有意的,可能他今天心情不大好吧。” 蒋衿晨轻轻笑了笑,“不是你的问题。”而后看向陈启,神情有些冷淡。 陈启似也不在意,看了看手表,转向蒋衿晨,说道:“我晚上还有一个聚会,就不陪你了。”说完,俯身在蒋衿晨唇上印上一吻,便从椅子上起身。 走到常幸座位旁时,他对常幸勾了勾唇,意味深长地说了声,“祝你幸福。” 常幸很尴尬,蒋衿晨和她的男友,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她想象中的好。 还是说,是因为她谈话时说错了什么吗? 另一方面,便是华若权今天对蒋衿晨的态度,他们三人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却不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晚餐时她拉蒋衿晨和她男友一起吃的,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常幸窘迫万分。 这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勉强吃完,常幸也不好意思再和蒋衿晨假装无事地继续。只能约了下回见面再聊。 看着常幸脚步匆匆地跑出去的背影,蒋衿晨慢慢靠在椅背上,静默了许久,她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等了许久,电话才接通,蒋衿晨眉宇轻蹙,开口道:“若权,我们找个时间再出来谈谈吧。” 十五.意外 常幸在距家还有一站的地方下了公车,准备去小区附近的一个超市买些菜。 距离上回与蒋衿晨见面,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除了那日在餐厅华若权表现出略有些异常的情绪外,这之后,他还是平时清清冷冷的样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前一日她在不小心提到蒋衿晨的时候,又隐约感觉到他并不太愉悦的情绪。 常幸猜测华若权和蒋衿晨之间有什么矛盾存在,而且看那样子,似乎矛盾不小。她打了电话给蒋衿晨,想问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但电话那头的蒋衿晨只是轻轻笑了笑,说两人只是有些误会,却也没有明白告诉她到底是什么原因。 到了年末,华若权的工作量比平时多了几倍,在这关头,常幸也不好拿私事烦他,便也没有再问。不过这两日送宵夜到华若权的公司时,华若权手下的同事偷偷把她拉到一边,苦着脸向她抱怨,说华若权是不是因为欲求不满,这阵子财务部简直是公司的低气压中心,看华若权的模样就像一颗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大家做事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引爆了那颗*。偷偷诉苦完,那些人又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像赋予了她一件重大的革命任务,希望她能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献身狼口普度众生。 她知道华若权在工作上态度严谨,于己于人要求都很严格。那些同事大概只是累到不行,拉她发发牢骚,可是那些话听入耳后,却让常幸直到离开华若权的公司时还是通红着脸。 欲求不满么...... 常幸不觉伸手抚上自己发烫的面颊。 自他们确立了恋爱的关系,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可是华若权和她最多只是进行到亲吻的阶段,再多便也没有了。 她确实是个思想保守的女人,当初她一时鬼迷心窍,趁着华若权酒醉和他发生了关系,说不害羞是假的,可是那也是她暗恋了华若权那么多年的感情,才凝聚成那一夜短短的勇气。 不过既然发生了,她也不会说再矫情地守着身不让他碰。可是交往之后,她不好意思主动,而他也从未提过,两人便就这样发展下来了。 最近阿权情绪不稳,真的是因为......欲求不满吗? 心跳加快,常幸使劲摇了摇头,为自己一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常幸索性当个乌龟,把想法通通缩回壳里,暂时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 提了一大袋的菜走出超市,时间已经过了六点。 下班时,华若权打了一通电话给她说是傍晚有事不能来接她了,而常幸也忘记问若权要不要来她家吃晚饭。 事情不知道忙完了没有,可别又忙到忘记吃晚饭了。 想了想,常幸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华若权的号码。 响了两声之后,手机便被接起,华若权的声音传来,“幸?” “是我。”常幸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新鲜蔬菜,问道:“你现在在忙吗?” “没有。有事?” 常幸隔着电话,隐约能听到华若权那边传来悠扬的钢琴声,看来他也已经下班不在公司了。 常幸略顿了顿,问道:“没有,只是想问晚上要准备你的晚饭吗?” “不用了,你先吃吧。我等会有事,不会这么早回去。” 听华若权的声音微微有些疲倦的模样,常幸有些心疼,便不再打扰他,只道:“好,那你别忘了吃饭,我先挂了。” “嗯。” 正要按下挂机键,常幸便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人的说话声,“抱歉,若权,等很久了吗?” 那声音悦耳而柔和。然常幸按键的动作却停下,登时愣怔住了。 那个声音......是蒋衿晨...... 十六.再遇 等到回过神时,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华若权已经挂断了电话。 常幸对着手机看了一会,还是合上盒盖,放进了包里,提着一大袋的菜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对于发现蒋衿晨和华若权一道的事情,常幸不是不奇怪,先前还在想着两人不知缘由的矛盾,如今情况却又似乎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只是若权方才为什么不告诉她,他和蒋衿晨见面的事情呢?而蒋衿晨,似乎也不愿多谈他们之间所谓的误会。 常幸心中满是疑窦却不得解。 是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事情吗? 一个念头突然窜进脑海,常幸脚步微顿。然不过片刻,她便压下那个突兀的猜测,笑了笑,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华若权和蒋衿晨能够和好,不就是她所希望的吗? 而且两个朋友在外面吃一顿晚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常幸不是个会疑神疑鬼、自寻烦恼的人,而且对于自己亲近的人,她也是给予绝对的信任。想通之后,她便也没再纠结于那个问题了。 ...... 从公路的一条巷子往里走,喧嚣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常幸所在的公寓是这个城市比较老的一片小区,到达住所要穿过几条巷子,巷子深且长。 而如今巷子旁有一片老房区正在拆迁。住户搬走之后,人们途径这段路时,更显得安静无声。 那些等待拆迁和正在拆迁的空楼房,则成为了夜间流浪汉们的暂居地。治安方面,确实比过去差了不少。 因为这个原因,华若权不放心常幸晚上一个人走,只要过了傍晚,他都会来接常幸,开车送她回家。 巷子里有一盏路灯坏了,只有远处昏暗的路灯隐约照亮这段路。一个人的深巷,连脚步声也被放大。黑暗带给人一种无名的恐惧,常幸也不敢多想,只是低着头,更加加快了脚步。 然原本深沉的寂静却在她靠近那片拆迁到一半的旧房区时被打破。 常幸放缓了脚步,她隐约听到前面那片黑洞洞的拆迁楼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声音闷闷的,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而后,还有几个男人难听的咒骂声。 后背一凉,常幸的身子有些僵住了。 不会那么倒霉,碰到抢劫了吧? 加快了脚步,在路过拆迁楼时,她偷偷瞥了一眼,借着昏暗的路灯,常幸看到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包围着一个女人,其中一个男人固定着女人的身体,捂住她的嘴,其他的人有的翻着手上的女用包,有的则在她身上搜来搜去。 夜路走多,真的碰上鬼了。 电视看过不少,但现实中常幸还是第一次碰到。 心脏猛跳,手脚都有些发软,常幸不敢停留,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小跑着越过了那条巷子。 连过了两条巷子,常幸才停下脚步。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跟来,便赶紧拿出手机拨110报警。 方才报警完毕,突然从那片拆迁楼里传来女人惊恐无比的一声哭喊,而后又没了声音。 常幸却是头皮一阵发麻。 胆小归胆小,身为女同胞,还是有些担心那个被抢劫的女人。等到发软的手脚稍微恢复了一些后,常幸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藏好,然后把手掌环在嘴边,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我......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要到了,你们最好趁警察来之前赶紧离开......” 她也很害怕,所以喊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但就是这颤抖的声音却也震慑住了那一群混混,几秒钟之后,常幸便听到那拆迁楼里传来几声咒骂,而后是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不过那些人并不是逃往公路,而是往巷子深处跑去。 常幸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情形到底怎么样了,她也无暇去管,能帮的都已经帮了,而如今缩成一团的她,抑制不住双脚发软的颤抖。 又躲了很久,常幸没有马上出去,她不知道那伙人是不是还在外面,还是再躲久一点吧。 她捂着自己的口鼻,小声地呼吸。突然,她包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常幸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因为紧张,她翻找了许久才找到包包里的手机,也来不及看到底是谁打来的,随便按了一个键停止了铃声。 可是,就在同时,一个痞里痞气又带着恼怒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找到你了。” 常幸头也抬不起来了,感觉自己掉到了冰窟窿里,已是一身冷汗淋漓。 根本来不及反应,常幸手中的手机已被抢走,而后又被小混混狠狠摔到了地上,再用脚往下一踩,指听“咔嚓”一声,机盖机身分离,屏幕上微亮的光芒也顿时消逝。 已经是慌乱到头脑一片空白,常幸只能根据眼前地上的人影知道那群混混已经把她包围了。 “啪啪啪。”小混混手上拿着长条的木棒,悠闲的在手上一拍一拍,冷笑道:“是你说报警的?” 常幸喉咙像卡住了一般,僵硬的脖子极其缓慢地左右摇了摇,牙齿打颤地开口道:“不......不是......是我......” “不是?”小混混呸了声,向她伸出手来。常幸又不是什么娇柔的美女,那群混混自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其中一人直接揪着她的衣领提起来,直接压到了墙上,“耍我们玩着呢?” 常幸小时候是经常受人欺负,可那些人最多只是看她不顺眼欺负着玩,不比如今这些不知限度的地痞流氓。 “对......不起......对不起......”才说完,她的身子便挨了一拳,原本惊恐到忘记的眼泪顿时掉了出来。 “别......别打我。呜......我把东西都给你们。” 常幸颤抖得递出自己的包包,那些人抢走之后,却还是没有放下她。 常幸本能地挣扎,身上感到的疼痛不知道是被那些人打的,还是她挣扎时自己伤到的,害怕归害怕,她却不敢大喊,只怕惹恼了这群地痞,更没好果子吃。 如今的她只盼警察能早点来了。 常幸的眼泪流得满脸都是,惊恐的神情让混混们很是得意地笑起来。 身体和神经都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巷子口传来,“都说好狗不咬人,今天算是见到一群咬人的恶狗了。” 那声音略显低沉而懒散,但却很清晰地压过了混混们的笑声。 几个人暂时停下了动作,回头望去。 晦明晦暗的巷子处,站着一个男人,高大而修长的身躯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灯光幽黄而昏暗,看不出男人的模样,只知道他戴着一顶鸭舌帽。 十七.神秘的男人 听到有人挑衅,混混吼道:“你说谁是狗?” 男人没有应声,然轻鄙的笑声暗示的答案却惹恼了这群地痞。 带头的混混一把扔下战栗哭泣的常幸,挥舞着棍子向男人走去,一边恶声恶气地骂道:“干,你他妈的什么人?敢骂你老子是狗?不给你一点教训,你还不知天高地厚了。” 男人没有抬头,压低的鸭舌帽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只能听到他毫无惧意的轻懒声音,“真不好意思,我和你们不是同类。” 相比于混混们以人数形成的气势,一声声难听的咒骂与威胁恐吓,男人就那样悠闲地站着,轻松闲散的姿态却隐约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临近男人,带头的小混混也不自觉打了个冷战,但占着自己人多势众,依旧脚步不停,气势汹汹地走到男人身前。 见他只有一人,混混嗤笑一声,抬高了举着棍棒的右手,毫不留情地朝男人的身体打去。 男人躲也不躲,身形未移,却在混混一棍挥下时快速地出手抓住了棍子的顶端,看似随意,然小混混使出全身的力气却也没办法抽出被男人抓住的木棍。 还来不及惊愕,混混一声闷哼之后便捂着下巴倒在了地上,连男人何时出拳也不知道。 混混的跟班们也大吃一惊,心中虽然腾起了一股惧意,但大家却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几个人齐上,有的拿着小刀,有的高举木棍就朝男人打去。 谁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男人侧身躲过混混的袭击,踢腿出拳迅如闪电。矫健的身手,变化无常的拳法,显然和这些只知道拿着棍棒乱挥舞的混混们不是一个等级,他们根本来不及眨眼,男人的拳头便已经到了面前,挟带的猛烈力感一拳便能放倒一个。 常幸抱头狼狈的蹲在地上,因此也没看到眼前这力量悬殊而又让人惊讶的结果。 一片的*与痛呼,男人扫视了一眼歪七扭八倒在地上的混混,轻笑道:“几个小毛头,毛都没长全,就学人抢劫。” 在社会上混了些年,混混们也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小心退到巷口,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一伙人便像是丧家犬般夹着尾巴狼狈地逃走。 男人没再理会那些人,走到蜷成一团的常幸身前,蹲下身子,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常幸浑身一颤,又往里缩了缩。 知道常幸受了惊吓,男人放软了语调,又道:“那些人已经走了,没事了。” 四周已经恢复了一片寂静。听到男人的话,常幸战战兢兢地抬头,不止满脸狼狈的湿痕,眼眶里也蓄满了泪。 她小心地环视了一圈,果真不再见到那群地痞流氓,心头微松口气。然面对眼前的陌生男人,却还是没有放下戒心,常幸颤抖得问道:“你......你是谁?” 男人低笑了一声,用手压了压帽檐,低沉的嗓音带着轻浅的笑意,“忘记了?我倒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常幸观察了他片刻,一个模糊的影像浮现在脑海。 “啊。”常幸惊愕地叫道:“三百块?” 听到常幸对他的称呼,男人似乎愣住了,片刻后他的肩膀微微颤动,从喉间传来一阵闷笑,难掩笑意地开口道:“对,我就是两个月前向你借了三百块的人。多亏了那三百块,否则你都不认得我了。” 听着男人半开玩笑的语气,常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注意力马上被身上的疼痛转移了过去。 先前精神高度紧张暂时忘记了疼痛,如今心神放松,所有的疼痛仿佛都被放大的数倍提醒她身上受了不小的伤。 常幸动了动身子,实在不清楚伤在哪里,只觉得到处都痛。 男人没有要扶她的意思,常幸自己撑着墙壁想要站起来,脚踝处却是一阵钻心的疼,身子一倾斜,整个人顿时失了重心往下滑去,“痛。” 男人摇摇头,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肘处,这才免去她摔倒造成二度伤害。 “你坐下,我来看看。”扶着常幸坐正,男人轻轻拉起她的裤脚直到膝盖上方,借着路灯微弱的光亮,能看到常幸已经明显肿起了一块的脚踝,其余地方略有擦伤,倒没有大碍,最严重的大概是她左手臂,被方才拿着小刀的小混混给划了一道大约十公分长口子。 男人检查完以后,突然开口问道:“你叫警察了?” 常幸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左手,开始有些晕眩的感觉。听到男人的问话,常幸只能虚弱地应了声,“嗯。” “你是留下等警察,还是先去我那包扎一下?” 常幸不明白男人的意思,茫然地抬头看他。 男人笑了笑,开口道:“如果你要留下等警察,那我就先走了。我可不想和他们打个照面。” 闻言,常幸的身子又是一僵。 为什么不能见到警察? 除非他是...... 男人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常幸的紧张,轻笑道:“不是你脑袋瓜里想的那样,只是我不想惹麻烦上身。你不会以为我和刚才那群小鬼是一伙的吧?” 不排除连环骗的可能。 但是看男人,常幸排除了自己的小人之心,只是嗫嚅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听声音,认出来是你,所以就下来帮个忙。” 常幸有些糊涂了,“什么?” 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指了指对面一幢楼,“我住在那。” 几近漆黑一片的三层楼房,只有二楼的一间房间透出晕黄的柔光。 暂且不去想他住在那幢不久后就要拆迁的旧楼的原因,估摸了一下距离,常幸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看着低头帮她检查伤口的男人,半天才憋出一句,“你都知道?” 虽然常幸的问话没头没尾,男人倒也听得懂,应了声,“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去帮助那个女人?” 他住的地方距离先前那幢废弃拆迁的大楼很近,不可能没有发现女人被那群混混挟持,听他的口气,恐怕也没有报警。虽然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对付那群混混的,但既然能赶走他们,显然身手了得。 男人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吃惊不以为意。 “我不喜欢麻烦。”男人语气平淡地说着,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那个女人和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出手?” 常幸不能理解,她看着男人开口道:“可你后来救我了?” 男人没回答,只是站起身,问了一句,“你要等警察,还是去我那里包扎一下?” 见男人要走了,常幸想也没想,拉住男人的裤管,急道:“我和你走,你别扔我一个人在这里。” 因为害怕,声音微微有些变了调,显得有些可笑。 低沉轻浅的笑声传入耳中,有如缓慢流淌的泉澈,没有嘲笑的意味。常幸微微红了脸,还没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盖下方,轻轻松松地将她横抱起来了。 也许是男人温暖的,没有丝毫恶意的气息安抚了她的神经,她竟也没有生出排斥的情绪。只是第一次被华若权以外的男人抱着,常幸心里有些窘迫,她拘谨地低着头,像个木头人一样不敢乱动。 男人抱着她走了一段路,突然又开口说道:“我也不喜欢欠人人情。” 十八.得见真容 手中抱着常幸,男人依旧步履轻松。他看起来身形修长精瘦,但显然是个长期进行锻炼的人,此刻贴近他胸膛的常幸,能够很清晰得感觉到他包裹在衣服下的有力肌肉。 走进那幢漆黑的三层小楼,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常幸还是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楼道里的灯泡已经坏了,大概是因为小楼不久之后也要拆迁,便没有换过。 楼梯黑摸摸的,只有从二楼房间透出的光亮隐约照亮一点道路。黑暗会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让人胡思乱想。 男人似也察觉到常幸的畏惧,低声道:“别怕。” 低沉的嗓音在头上方响起,简单两字却立刻驱散了她心头惶惶的不安。常幸点点头,但想到男人可能看不到,又赶紧应了声,“嗯”。 常幸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只听到男人轻浅的笑声。 大概是觉得她的反应很可笑吧?常幸又不禁红了脸。 她倒不会怕这个男人,虽然两人目前来说还只能算是陌生人,可是这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男人反而奇妙地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 其实常幸自己也有些纳闷,她不擅交际,平日里见到不是太熟识的人她都有些紧张,更别论是一个陌生男人,可是她这回竟然还敢跟着那人回家。 尽管这也是无奈之举。 不过真正说来,这个男人可以算是除了华若权之外,她很快便能接纳靠近的人了,或许是他散发的平和的气息,也或许是因为他方才救了她的缘故。 这幢小楼算是年代比较久的公寓楼,每层有两套房,大门相对而立。 男人抱着她走进他的住处,将常幸放在客厅里唯一的一套旧沙发上,让她稍等片刻,人便走进了卧室。 常幸趁着这段时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什么叫家徒四壁,她总算是见识到了。 整间房子,除了她身下的这个沙发,再没有其他家具。男人进入的卧室开敞着门,常幸一眼望去,里面也是空荡荡的。 客厅的墙角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行李包的拉链开着,里面是一些衣物。显然男人并不是住在这里的住户,许是原本的住户迁走之后,他暂居在此。简单的一个行李表示他随时都可能离开。 在常幸四处打量时,男人已经提着一个白色的急救箱走了出来。 见常幸望向他手中的急救箱,男人抬手晃了晃,说道:“这家人搬走时留下了的。” 果然如她所猜想的一般。 “你......”常幸顿了顿,还是开口说道:“这片房区不久后就要拆迁了,他们把房子租给你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你?” “说过。”男人朝她看了一眼,又道:“我没准备长住,过阵子就走。” “哦。”常幸小声应了声。 她也看出来了。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他身上身无分文,恐怕也是没钱去租房子,住在这里能省去不少的房租。 男人走到她所坐的沙发前蹲下,拉过她受伤那只手。 方才在楼下查看她伤势的时候,他已经将她的袖子卷到了手肘以上,避免触碰到伤口。 左手的伤口虽然被划伤很长,但好在并不深,男人从急救箱里取出棉签和双氧水帮她的伤口消毒,常幸有些晕血,因此不敢看自己受伤的那只手,侧着脸把手全权交托给男人处理。 男人的动作很轻也很娴熟,只是消毒水擦过伤口外缘时会感觉到冰凉的刺痛。手微微发着颤,手心也冒出了冷汗,一片冰凉,不过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喊一声疼。用干净的绷带帮她缠好伤口,男人看了她一眼,带着微微笑意地说道:“你很勇敢。” 嘉奖的口气,好像在夸一个幼儿园摔倒了不哭的小朋友。除了小时候爸爸有这样鼓励她,长大后就再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称赞过她勇敢了。常幸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也不由感觉暖烘烘的。 轻轻地卷下她外套的袖子,男人又说道:“手臂的伤口我只是简单处理下,一会你再找熟人送你去医院打破伤风针。” “好,麻烦你了。”常幸收回包扎完毕的手,红着脸,礼貌地道谢。 “不会。” 男人笑着说了声,便低下头查看她脚踝的伤。 虽然没出血,但脚踝处的疼痛程度却比手臂上的伤高了不少。单单是拉起她的裤管,常幸已经疼得额头冒汗。低头看了一眼,见到肿得比馒头还大呈现青紫色的脚踝,常幸已经没力气去思考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常幸便不再看自己的脚伤,转而起观察男人。 尽管回到家,男人却依旧戴着帽子没有摘下,许是真的不想让旁人看到他的脸吧。不过尽管只能看到男人鼻子以下的部位,常幸却也知道这个男人长的并不差,而且他给人的感觉很优雅,有种不同于一般人的气质,至少看起来不会是穷困潦倒的出身。 在常幸神游之时,男人正好碰了碰她的脚腕,瞬间刺骨的疼,常幸条件反射地伸手护住脚踝,却没想竟然一下子挥掉了男人头上的鸭舌帽。 男人似乎也吃了一惊,抬起头看向常幸。 常幸看到他面容的刹那也愣怔住了。 十九.以助否 尽管先前已经猜想到男人容貌不差,不过真正看到,才知道美丑果真是无极限的。 他可以说是一个很美型的男人,却并非那种会让人误会成是女性的美。略微瘦削的脸庞,俊雅的五官让人们的视线不自觉地跟随。深凿的眉宇,英挺的鼻梁使得五官更为立体完美,性感的唇形,嘴角总有些微微上挑。 透过额前落下的细碎头发,他的眼睛看起来邃远而深沉,只是当常幸直视他的双眸时,发现他的眼神略显冷锐,并不如他总是微笑的表象给人的温和感觉。 即便是主观性极为偏向于自己人的常幸,在这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很出众。 当然,单指外貌,就实力方面,她还是觉得华若权是最好的...... 男人也没料到会被常幸掀了帽子,不过看她的表情,似乎也是无意。脸上的不悦只在片刻,男人笑了笑,眼中的冷锐也隐了下去,又恢复了一派温和的模样。 他也没说话,只朝常幸挑了挑眉,正愣怔着与其对视的常幸顿时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常幸羞窘不已。 “对......对不起。”艰难地弯腰捡起那顶鸭舌帽,常幸表情窘迫地拍了拍上头看不见的灰尘,然后双手呈递地还给男人。 男人摇摇头,语气平淡地开口道:“真是个冒失鬼。” 偷偷觑了他一眼,男人表情淡淡,俊雅的面容看不出是喜是怒,常幸更窘,忙低下头,又嗫嚅道:“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常幸低垂着脑袋,一副罪业深重的表情,男人终于不再逗她,扬唇笑道:“我是指你的脚。” 她的脚? 常幸疑惑地抬头。 男人没再说话。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站在这个窗口,看到那群混混挟持着衣着华丽的女人走进前面的那幢拆迁楼;看到好几个路过那幢拆迁楼,来去匆匆不敢多管闲事的行人;而后看到她,明明也是神色紧张地跑过了好几条巷子,却在几分钟后又偷偷摸摸溜了回来。 看她在阴暗的小巷角落东窜西走寻找能藏身的地方,连脚给崴了也没有察觉,一跛一跛地躲到了一个窄缝。他兴起了几分趣味。 在听到她明明害怕,却又假装镇定地大喊已经报警了劝那群混混尽早离开时,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未想这个举止怯懦的女人竟然也有勇气做英雄,尽管是个蹩脚的英雄。 后面的事情是意外,谁斗殴谁受伤本不关他的事,不过在辨认出已有些陌生的声音的主人,正是那日傻傻地说他不像是坏人,又借他钱的女人时,一直冷眼旁观的他终于出手了。 从常幸的脚踝处移开手,男人低声道:“没有骨折,不过肿成这样我没办法处理。” 看男人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常幸也稍稍放下心来,摇头道:“没关系,一会到医院一起看就好。” 看了她一眼,男人重新拿了根棉签蘸了碘酒轻擦她脸上青紫的瘀伤,看常幸牙关绷紧,一副忍痛的模样,男人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开口道:“会痛你就说。” “哦。”常幸乖乖地应了声。 再偷偷看了他一眼,常幸觉得这个人还挺温柔的,和之前见死不救的冷漠形象不太一样。 察觉到常幸的视线,男人瞟了瞟她,深如幽潭的黑眸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怎么了?” “没没。”偷看被抓了现行,常幸红了脸,连忙端正坐好,目不斜视。 男人勾唇微笑,他自是知道自己的影响力,见着常幸的反应,不禁有几分好笑。擦药时,像是逗她一般贴近了些许,而常幸则是很正人君子的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两人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怪。 常幸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这种诡异的尴尬,“咳,那个,你不是本地人?” “嗯。”男人看她满脸窘迫,轻笑一声。 见男人退回去,常幸吐出一口长气,问道:“一个人在异乡生活,很辛苦吧?” “不会,我还满喜欢现在的生活。” 常幸睁大眼看着他。这样家徒四壁,四处游荡的生活? 看出常幸的诧异,男人微微一笑,“这只是短时间的。” “哦。”男人显然不想多说,回答也是点到即止。 常幸不想冷场,又赶忙扔出问题,“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意味不明,但常幸似乎又在他眼中看到了那种淡漠的疏离。 话说出口,常幸觉得自己唐突了。 这个人明显不想别人探听他的私事,她还真是个笨蛋,嘴笨脑也笨。他不会觉得她在挖他的隐私吧? 恨不得把自己的话吞回去,常幸暗自后悔时,听到男人的回答了。 “我现在没有工作。”男人看着她,半开玩笑地说道:“我一没学历二没人脉,要找工作很难。” 说到了正经事,常幸的注意力重新归位。 如此说来,也难怪这个男人的生活如此窘困了。没有工作,就没有经济来源,这样一来,生活就大有问题了。 常幸抬头看向男人,欲言又止。 毕竟这个人也帮过她,虽然她没什么能力,不过能帮到他多少就帮多少吧。 “嗯......如果你不嫌弃,我想想有没有办法帮助你吧。”担心会伤了男人的自尊,常幸又赶忙加了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们虽然不算朋友,但总算是有缘,你看,你也帮了我这么多,大家互帮互助那个礼尚往来......”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常幸心跳飞快,手心也出了汗。 她还是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结识一个男人,至少算主动示以友好。勇气到此殆尽,常幸的一张脸又涨得通红,她眼神四处躲闪,不敢看他,羞窘的表情此刻看起来却好像心虚的模样。 “哦?”男人凑近了一些,似笑非笑。 常幸慌乱中的眼神和男人对上,幽黄的灯光下,男人那张俊逸的五官有种迷惑人的神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常幸总觉得他的眼底带着淡淡的讽刺和冷然,但再一眨眼时,那讽刺似乎只是她眼花的错觉。 “你打算怎么帮我?”说话时,男人倾身靠近她,攸然靠近的距离,近在咫尺的清冽的气息让常幸的心几乎要跳出胸口。而男人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感觉心跳骤停。 “你也想包养我吗?” 二十.逗弄 包养? 脑袋里像是突然有一道惊雷劈下,所有的条理和思绪都乱做了一团。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一时间窘到无地自容,如果不是她的脚现在根本没办法动弹,她老早就夺门而出了。 脸庞赤红,额头已经有冷汗冒出来了。常幸连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你......你别误会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有......有男朋友了。” 男人挑挑眉,深幽的眼底仿佛能吞噬人一般,让她头脑发晕。 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一般,常幸又急忙道:“我们公司最近在招保安,我看你身手很好,就想说那个职务你或许能够胜任,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看常幸又羞又窘,一副想掐死自己的模样,男人眼底的冷厉和嘲讽慢慢隐下,而唇边的弧度却意外地上扬了些许。 “原来是我误会了。”悠闲地旋转着手中的棉签,男人看了她一眼,语调轻缓地说道:“你之前的态度,还有看我的眼神似乎对我很满意,我以为你想包养我。” 对他很满意? 老天直接打一道雷将她劈晕吧。 真的是丢脸死了。本来是想帮助他,结果竟然会被他误会成是想包养。 她确实觉得他的外表很优秀,可是也只是抱着远观的心态,连想也没想过要和他怎么样。更何况她好不容易才和若权在一起,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若权,其他男人再优秀她也不会动心的。 也不敢再看他了,常幸坐在沙发上不停躬身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的。” 动作太大,拉扯到手臂上的伤口,常幸的脸皱成一团,忍不住嘶声痛呼。 扶过常幸的手,小心地翻开她的袖子检查,男人开口道:“别乱动。” 见常幸手臂包扎的地方没什么大碍,男人才松了手,抬头看着常幸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好笑,淡淡地开口道:“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不用那么紧张。” 开玩笑?听到男人漫不经心的语气,她的脸都黑了。 有那样开玩笑的吗?他之前的表情虽然也是笑着,可是却让人心里直发毛,似乎只要她应一句“是”,便随时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或许她的形容是夸张点,但她确实有看到男人眼底潜藏着片刻让人心惊胆战的阴霾。 应该不会是她的错觉吧? 如果是玩笑,那也太吓人了。 出了一身冷汗,心也像是坐了一回过山车,常幸整个人脱力地靠在了沙发上。 耳边传来男人喉间发出的低笑声。 好郁闷。 不过常幸也不是个爱生气的人,既然他都说了是开玩笑,她也不会再计较了。 男人重新戴上鸭舌帽,周身散发的气息依旧如初见时的温和。 收拾好急救箱,男人随手将其放在沙发旁。站起身到窗口看了一眼,他开口道:“你再休息一会,我去洗下手,然后带你出去打电话。” “哦。” 看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浴室后,常幸大大地呼出一口气。 这个男人就是一株罂粟花。还是那句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好在她观也只是偷偷观,绝没有亵玩之心,否则死无葬身之地啊。 精神一放松,人就感觉有些疲惫了,虽然极力想保持清醒,然过度负荷的身体还是敌不过倦意来袭,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之中,她隐约感觉到那个男人来到她身边,低声说了什么,而后将手放在她额头上测了测温度,微凉的手掌让常幸似火在烧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她小小*了一声。 男人收回手,说道:“现在就得送医院了。” 常幸困难地睁开眼,从她躺着的角度,能看到男人鸭舌帽下俊美的脸庞。见她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男人微俯下身,“说一个你记得住的手机号码。” 常幸迷迷糊糊的念出华若权的手机号码,而后又迷迷糊糊闭上眼,整个人便再没意识了。 ...... 再次清醒时,她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手上还在输液,吊瓶的滴管里透明的药液一滴一滴慢慢地滴着。 天已大亮,只是四周还很寂静,看起来应该是清晨时分。 病床旁边的座椅上坐着一个人,常幸扭头看去,发现是蒋衿晨。 蒋衿晨正在闭目养神,察觉到病床上传来的轻微声响,她睁开眼,正对上常幸微讶的目光。 “总算是醒了。”蒋衿晨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伸过手来,轻放在常幸的额头,开口问道:“烧也已经退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常幸摇了摇头,“没有。” 蒋衿晨并着两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大胆,敢和一群流氓对上了。” 常幸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我本来都躲好了,只是后来发生意外被他们抓到。”看蒋衿晨几分无语的表情,常幸觉得自己确实挺笨的。 “衿晨,你怎么会知道的?” 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不过她记得昨天那个男人似乎有问她若权的号码,应该是打给若权的吧,衿晨怎么会在这里? “你昨天受伤被送进医院,若权接到电话马上就赶过来,我当时正好和他一道,便也一起过来了。” 常幸愣了愣,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 刚清醒,脑子还有些蒙蒙的,她一时忘记昨天若权和蒋衿晨确实是在一起的了。 蒋衿晨看了她一眼,问道:“若权没有和你说吗?” 常幸摇头笑道,“忘记了吧。” 若权有事不会瞒她,想来是忘记了吧。其实没说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在外面吃吃饭聚一聚也很正常,况且衿晨能与若权的关系恢复从前,她也很开心。 看常幸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蒋衿晨半敛下眸,开口道:“昨天正好有些事想和若权谈谈,就约在外头见面了。后来他说有事忘记和你说,打电话给你,你的手机突然断线再打不通。担心你出事,我们就先回你的住处。在巷口看到警车,还有你平时带的包时,若权的脸都白了。”说到这,蒋衿晨话语一顿,她看着常幸,微微一笑,道:“我好久都没看到他这个样子了,看来若权真的很在乎你呢。” 从第三个人口中听到若权在乎她,心里的幸福一波一波涌起,比往日更甚,嘴角忍不住上弯,常幸问道:“阿权呢?” “他去找医生问情况。”看着常幸脸上难掩幸福的笑容,蒋衿晨淡淡地微笑着,幽深的眼底却微的一暗。她抬头看了一眼吊瓶,站起身道:“吊瓶里的药液快完了,我去叫护士。” “嗯。” 蒋衿晨走后不久,有个人走到她未关的病房门口停留了片刻。 常幸抬头望去,见到是昨晚救了她的那个男人,正要叫他,却想起这个男人似乎不想在公共的场合曝光,于是抬起完好的那只手,和他挥了挥示意。 视线和她相交,男人笑了笑,优美的唇角上扬,没有特别的意味,却有种诱惑人的魅力。 常幸免疫力太差,又红了脸。男人没有逗留太久,似乎只是看一看她的情况,而后便压低帽檐,转身离开。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常幸这才想起,她一直都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二十一.求婚 在男人离开没多久之后,华若权便回来了,脸上微冷的表情在见到常幸苏醒时柔和了些许,紧皱的眉宇也舒展开来。只是那双幽深的黑瞳中仍带着对她涉险的责备。 在那样的目光下,常幸没由来得就是一阵心虚。她坐直了身子,右手摸了摸耳垂,小声叫了声,“阿权。” 华若权走到常幸病床边,将提在手里的保温瓶放在床头柜上,而后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也不说话,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常幸。 常幸最怕的就是华若权这样,好像小时候犯了错,挨爸爸训时一般的感受。实话说,常幸自小懂事,也极少惹父母老师生气,会挨训也都是在每次考试后上缴成绩单之时。始终在中游徘徊的成绩,每次都会让她爸爸念叨几句,不过她爸爸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表示一下所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都会表现的失望。因此在常幸心中,若权的威严有时候甚至赶超她爸爸。最主要的一点原因,她爸爸没有若权这么强的气势。 看着华若权倦怠的神色和眼底明显的血丝,她低声问道:“阿权,你一晚没睡?” 华若权的目光从常幸满是青紫痕迹的脸移到她包扎了绷带的左手小臂,再往她掩盖在白色被褥下的脚看了一眼,最后才重新对上她的视线,语调冷冷地说了句,“怎么睡得着?” 常幸缩了缩脖子,低下头道:“对不起啊。” 尽管受伤的是自己,如今内疚的也是自己,老是让若权为她担心。 看常幸满脸愧疚的样子,华若权不由一叹,伸过手轻轻地扶着常幸的下巴,皱着眉仔细观察她脸上的伤。 “还痛吗?” “不痛了,我皮粗肉厚,这点小伤没什么事情的。”常幸冲华若权笑道,扯到脸上的伤口,刺痛的感觉让她的笑容难看了些。 “别笑了。”华若权看了她一眼,松开手,打开床头柜上的保温瓶,从里面倒出一碗热粥。 粥还是热的,热气袅袅腾起,微微迷蒙了华若权俊逸的脸庞。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匙,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常幸嘴边。 虽然两人是情侣,不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也少有。常幸有些恍惚地吃了几口,这才发现粥的味道怪怪的,顿时五官皱在一起,“这粥味道好怪。” “粥是医院门口的药膳店买的,加了些中药材,有助于通络止痛。”看常幸努力保持脸部肌肉的正常,以免拉动太大皮肉遭罪,若权冷肃的表情也变暖不少,眼底带着些心疼又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医生说你手上的伤没什么大碍,脚踝是软组织损伤,幸好只是轻微,只是行动上会有影响,这阵子的饮食也要注意些。” “哦。”其实她平时很少吃药膳,不习惯米粥里参合了中药的味道。不过她不想麻烦若权,应了声后还是低下头,乖乖喝粥。 过了一会,护士小姐来到病房帮常幸拔了针头,便又离开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个耐心地舀粥喂粥,一个专心地喝粥吞粥。虽然勉强吃不爱吃的东西有些痛苦,但至少此刻气氛缓和了不少,常幸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我昨天傍晚是和衿晨谈事情。”吃到一半,华若权突然淡淡开口道。 常幸点点头道:“嗯,我知道。” 华若权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空碗放倒床头柜上,“她是这次克莱森公司派来洽谈合作事务的负责人。” “咦?”华若权的下句话让她大吃了一惊。 她知道克莱森公司,上回蒋衿晨她男友有提到。貌似还是她男友与若权公司竞争合作的那家公司。她是不了解欧洲克莱森公司到底是如何的,但若权所在的公司想要竞标合作的必定不凡。 她倒是没想到蒋衿晨竟然是那个公司的负责人,衿晨也没告诉过她。她还以为衿晨回国是因为那所舞蹈学校。 “目前克莱森公司已经确定了与我们公司进行合作,我们公司方面是由我负责。” 开头的惊愕过去,余下的便是对蒋衿晨的佩服。也没想太多,常幸欣喜地说道:“如果对方公司的负责人是衿晨,那以后你们合作就方便不少了。” “也许吧。”华若权的表情依旧淡淡,看不出他心里是什么想法。片刻之后,他抬眸看着常幸,说道:“到明年三月为止我也许会很忙,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常幸低下头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这次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比起男朋友,若权给她的感觉更像一个哥哥或者是父亲。虽然他在外面给人的感觉冷淡疏离,但是对她确实是无微不至。或许是习惯了二十多年近似于家人的关系,才使得他们的相处不太像是情侣的模式了。 常幸心头正胡思乱想时,便听到华若权开口道:“出院以后,你收拾些行李搬来我家。” 常幸惊讶地抬头。 华若权又看了一眼她的伤处,眉头又不自觉蹙起,启唇道:“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方……方便吗?”常幸有些结巴地开口,脸庞慢慢地染上红潮。 华若权的私生活很严谨,也不喜欢别人涉入他的私人领域,她是例外,但也几乎没有在他家留宿过。而如今,他的意思竟然是让她搬到他家? 她自然不会认为华若权让她搬过去是另有所图,他的为人她也很清楚。只是,依照她对华若权的认识,这一番举动的背后几乎也表示他确定了两人未来的关系。 华若权注视着她的眼神似有所思,静默了片刻,他缓缓地开口道:“幸,愿意嫁给我吗?” “啊?”常幸张大嘴,一时间竟然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若权的求婚一把将常幸的意识震出了九重天外。 相比于常幸的震惊与恍惚,华若权的表情显得十分冷静,“觉得仓促些了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我想问问你的意思,如果你愿意,我今天就去准备戒指。” 确实感觉很意外,只是仓促的不是那些戒指鲜花,而是华若权的心意。他们才刚交往不久,她对华若权的感情确实深到想与他共同组建一个家庭,可是若权对她的感觉呢? 她确实没想到华若权会突然向她求婚,这样的进展快到让她感觉有些不真实。 “你不愿意吗?”华若权静静地注视着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常幸回过神来,连忙摇头道:“只是……你肯定选我吗?我怕你将来会后悔。” 不知道是什么契机使得华若权突然又了求婚的念头,这对她来说是欢喜万分的事,可是她真的担心华若权日后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华若权伸过手,揉了揉常幸的头发,低声道:“我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没有移开视线,他依旧深深地注视着常幸,问道:“那么,你愿意吗?” 常幸抿了抿唇,看了华若权一眼,低下头去,然后慢慢地点点头,红了耳根。 华若权淡淡地笑了笑,说道:“那么,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了。” 常幸满脸通红,又轻轻点了点头。 他允诺她一个未来,而她,也一定会努力让他幸福的。 看着常幸脸上微微的笑意,华若权的眼神更加深邃,也更加深远,流露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静伫在病房门口的身影静静地看了一眼两人,转身离开。 二十二.暧昧 华若权不放心,因此还是让常幸在医院多休息两天,她公司则由他帮忙请了假。叮嘱了常幸几句后,华若权便离开了病房。 将车子行驶到医院门口时,正看到前方不远处蒋衿晨沿着大路慢慢走着,远远望着她的背影片刻,华若权将车缓缓开到她身旁,按下车窗,开口道:“上车吧。” 蒋衿晨停下脚步,看着华若权漠然的俊颜,略作思忖,便绕到车子另一侧,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两人都沉默着,即将到达目的地时,蒋衿晨开口道:“阿幸出院后住你那?” “嗯。”华若权淡淡地应了声,视线依旧注视着道路前方。 蒋衿晨点点头,“住在你那也好,发生了昨晚的事,要让她一个人再住在那片小区,确实很让人担心。” 又是一阵沉寂,蒋衿晨轻轻笑了笑,然笑容的深处似有些无奈又好似带着些自嘲的意味,良久,她说道:“你和过去一样,除了自己的女朋友,对其他女人永远都是那么冷淡,连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华若权的眉宇微微蹙了蹙,还是没有说话。 蒋衿晨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得说道:“昨天知道我是克莱森公司委派的负责人,让你很困扰吧?” “无所谓困扰。”华若权打着方向盘,向蒋衿晨公司的方向开去,一边平淡说道,“作为合作方,负责人是谁对我来说都一样。” “确实。你不会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中。”蒋衿晨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那么,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不过,撇开公事,我希望我们私下也能友好相处。” 看着华若权冷淡的表情,蒋衿晨轻轻吐了一口气,慢声道:“昨天阿幸突然发生意外,我有些话也还没说……当初我并非毫无理由地离开。到了英国,断了与你的联系也是有原因的……” 听到蒋衿晨提及往事,华若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冷冷地说道:“过去的事不用再说了。” 车厢里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顿时僵冷了几分。 “好吧,不提了。”蒋衿晨微笑道:“我说那些不是想惹你生气,只是你心里一直不原谅我,看我们关系僵持,阿幸也很为难。我不敢奢望你还能将我当成朋友,但至少,我希望我们能成为友好的合作伙伴。” 华若权将车停了下来,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深深地抿住嘴,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车子停下的地方,是克莱森分公司前的广场。 蒋衿晨向车外看去。时间尚早,不过广场前的通道已有许多上班的人们来往急行。车子不能在这停留太长的时间,蒋衿晨回头看了华若权一眼,心中微微一叹,然后打开车门走了出去。顺手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她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察觉不到一丝异样。 “那么,下午会议时再见了。”蒋衿晨微俯下身,对车子里的华若权微微颔首,而后便转身往公司大厦走去。 华若权看了蒋衿晨的背影一眼便转了回头,闭了闭眼再睁开,原本复杂而深沉的感情已然沉淀,一如往常冷静。 不再逗留,他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开走。 时间是双无形的手,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 出院以后,常幸在华若权的陪同下回家收拾了些行李,当天便搬进了华若权家中。 两人决定订婚的事情尚未告诉双方的父母,华若权是因为这段日子工作繁忙、分身乏术,而常幸则是想等华若权事情忙完之后再一起告诉家人,而她心中也有一个想法,就是让华若权在这段时间重新考虑一下。 对待感情,她也许是有些乌龟,畏手畏脚、顾虑很多,在情路上她走得很慢。但她想要的感情是那种彼此都能成为对方最坚强的依靠,最温暖的港湾。她不介意花多些时间去稳固感情的基础,毕竟她希冀的永远的相守而不是短暂的激情。 她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没有聪明的头脑和远大的志向,最大的愿望只是希望能筑造一个温暖的家。让所爱的人幸福便是她最大的幸福。让父母能安享晚年,让丈夫时刻都能感受到她最温暖最坚定的支持,让孩子有个最温馨的家。 她在朝这个方向努力着,也希望自己的愿望能达成。 与华若权同住的日子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感觉多了一个家人一般。而对于华若权来说,常幸搬来与他同住,确实让他减轻了不少负担。常幸像个虽不起眼却很温和的助力,替他扫除了生活上的所有问题,而他也能更无顾虑地投入到工作中。 距离华若权与蒋衿晨各自所在的公司签订合同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两家公司共同商讨的初期合作方案也到了尾声,华若权的工作越来越忙,使得傍晚下班之后还经常留在公司加班,与克莱森公司的代表讨论相关事务。 华若权吃不惯外面的饭菜,索性不吃了。接连几日,常幸担心华若权饮食不定会弄坏了身体,便准备了晚餐送到若权的公司,知道衿晨也是同若权一道,便也一起准备了她的便当。 送晚餐给他们的时候,常幸会偶尔逗留片刻。在这段时间,她听若权与衿晨一起商谈合作项目,发现衿晨真的很厉害,提出的观点与构思经常能让若权脸上流露出赞赏。若权对于工作上的事情极为严谨挑剔,而能让这样的若权满意赞赏的衿晨,自然是能力不凡。 她感觉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读书的时代,两个聪明的高手之间,彼此竞争之时又不免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 这一天,常幸公司临时有事,经理便让常幸留下来加班,等回到家准备了晚餐到达若权公司时,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常幸急匆匆赶到若权的办公室。 和蒋衿晨留在办公室加班时,若权办公室的门一直都是开着的。华若权是个对男女关系也很严谨的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开着门也是为了避嫌。 不过今天,办公室的门却是关着的。 是不在了吗? 方才经过一楼,柜台接待才说若权还没离开。常幸微微有些疑惑,却还是向走到门前,伸手触到门扉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常幸抓着门把推开门,小小地探了探头。那张办公桌上没有平日两人工作的身影,常幸正要把身子缩回来,却在看到靠门一侧,沙发旁的两个人影微微怔住了。 二十三.暗示 蒋衿晨侧躺在宽大的办公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身上盖着的西装外套是华若权的。而华若权则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面目沉静地注视着入眠的蒋衿晨,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似乎陷入了沉思,华若权并没注意到呆愣在门口的常幸。 办公室里安静无声,大灯已经熄了,只留下桌上的一盏台灯,晕黄柔和的光线笼罩着办公室的一角。蒋衿晨与华若权两人一躺一坐,虽然隔着一段距离,没有交谈,却又似乎无比和谐。 这样的感觉……好怪异…… 空气中交融的气流仿佛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常幸怔怔地看着那片安静的角落,不知为何突然有种闯入他人世界的感觉。 “胆小鬼,若权不在里面?”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常幸一跳,她压在门把上的手猛的松开,发出“卡啦”一声。 常幸掩门转过身去,这才发现身后站的是财务部的副经理方道临。抚着心口,常幸缓下口气,低头小声说了声,“你好。” “嗤。”方道临手上拿着一叠文件,看常幸低着头,吓得脸色苍白的样子,顺势敲了下她的头,“在若权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做什么?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让我也看看。” “……没有。”幸挡住欲伸手推门的方道临,忙摇头道:“若权在忙,别……别去吵……” “在忙吗?”道临撇唇笑了笑,似乎不以为意,看着那扇门的眼神却是暗了暗。 “怎么了?”华若权开门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而后顺便将门带上,扫了眼站在门口的两人,开口问道。 看着华若权的动作,方道临微微眯了眯眼。他环臂靠在墙面,朝办公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道:“蒋衿晨还在里面?” 华若权淡淡地点了下头,转而望向常幸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来?” 常幸将手中的两份便当递给他,“我送晚饭给你。今天加班所以回去迟了些。我怕你吃不惯外面的菜,又不吃饭饿了肚子,所以还是做了晚饭送来。” 方道临笑了笑,看向华若权半开玩笑地说道:“咱们家华老爷真是精贵,这张嘴可与皇帝相媲美了。幸好家中有此贤妻,这么顾着你,你可得好好珍惜,莫要花开两支了。” 方道临的玩笑话开的常幸有些窘迫,她红着脸低下头。华若权则微微皱眉,回视时望见方道临带着些许深意的眼神。 “以后太迟就不用送了。”华若权接过常幸手中还隐约透着热气的保温盒,问道:“你吃过了吗?” 方才急着送饭来给华若权,倒是忘记自己的晚饭也还没吃。 “……嗯。”常幸顿了顿,还是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她又开口问道:“衿晨没事吧?……我刚才……她躺在沙发上。” 华若权看了她一眼,静静地说道:“有点发烧。她连着两个晚上加班没有休息,刚才工作结束,我让她在里面先躺一会。” “发烧了?”常幸担忧地问道:“严重吗?” “没什么大碍,已经吃过药了。” “哦。”听华若权平淡的语气,应该也没大碍。其实她担心也是多余的,若权是个做事严谨认真的人,有他在衿晨自然没有关系。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说不上为什么。 常幸低头沉思时,华若权开口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到家我发个简讯给你。” 言毕,常幸转身便要离开,站在一旁的方道临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臂,对华若权说道:“你留下吧。送她回家,你又要再回公司,一来一回太麻烦。反正我也要走,顺路送她回去就好。” “也好。”华若权点点头,朝常幸说道:“你坐道临的车回去。” 常幸还想说什么,人已经被方道临推向电梯,只听到方道临开口道:“走走走,再拒绝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 方道临开车往华若权家的方向行驶着,一路上很安静,表情看起来似乎比方才在公司时严肃了不少。 常幸也不敢惹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目光始终直视前方,一动不动。 “最近和若权交往的情况怎么样?” 方道临突然开口,常幸惊了一惊,应道:“还……还好。” 其实方道临会主动提出送她回去已经是很奇怪的事情了。他和若权从同窗变为同事,算是若权的至交好友,不过其实方道临和她几乎没什么交集,每次见到她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因此今天他突然关心起她和若权的感情问题,着实让她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是吗?”方道临笑了笑,意味不明地开口道:“他在公司从来不说你的事,如果不是你每天为他送晚饭送夜宵,大家都以为你们分手了。也有些人认为你们根本就没在一起,他和你交往只是一个挡女人的借口,利用你而已。” 听到方道临的话,常幸立刻开口为华若权辩解道:“阿权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利用我的,他只是不喜欢在工作的地方谈论私事罢了。” “是是,他就是天使一个。真搞不懂你怎么会这么盲目地崇拜他。”方道临摇了摇头,趁着停红灯的时间上下打量了她一阵,戏谑地开口道:“不过,确实不是他的原因。也不能怪别人怀疑,你看起来实在没有一点魅力。要身材没身材,要美貌没美貌,人也呆呆的,如果和那个蒋衿晨比实在连个指头都比不上。若权没理由弃玉择瓦,挑你这么一个貌不惊人的女人。” 常幸偷偷侧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说话真刻薄,好在她的心早就练成铜墙铁壁,也不怕别人取笑她了。而且衿晨本来就是很优秀的女人,她确实也没有什么资本能和衿晨比。她这人优势没多少,自知之明却还是有的,也老早就找到自己的定位,因此不至于因为别人几句消遣的话就记挂在心。 方道临继续开车前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环保宣传,物尽其用减少浪费。你虽然是废物了点……” 废物…… 什么比喻啊。常幸好想吐血,在心里偷偷踹上方道临一脚,小小反抗一下。脑海中正模拟情景,常幸便听到方道临继续说道:“至少还是个贤妻良母的料。不过,缘分强求不了,所谓贤妻,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一个坑满了,就转移阵地吧!” “什么?”常幸听的有些迷糊。方道临的舵转的太快,这话听着又有些语义不明。 方道临瞥了她一眼,只是笑了笑,一直到将她到家驱车离开,都没有再说了。 …… 之后的几天,常幸照旧会替他们准备晚餐。华若权与蒋衿晨第一季的工作也到了尾声阶段,除了吃饭睡觉,他们几乎都是留在公司。 华若权天天早出晚归,常幸与华若权碰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虽然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可是除了送晚餐到公司的那段时间,她几乎都见不到华若权的面,甚至还不如衿晨与华若权相处的时间长。 在他们全心投入工作时,常幸常常会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错觉。看着他们的关系仿佛恢复到过去一样,她本该开心,可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常幸有些唾弃自己,觉得自己的心胸太狭隘了,他们因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她却因为感情的私事而在意。 二十四.突闻分手 第一季工作顺利结束。周五这天傍晚,信丰公司与克莱森公司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楼会场举办一场商务酒会,作为两个公司合作成功的庆功宴。 参加酒会的都是两个公司的高层人员以及平日与他们有商业往来的几家公司负责人。克莱森公司为了表示对这次合作的重视,也特地派了欧洲总部的华裔副总赶回来参加这次的庆功宴。 常幸对这样抛头露面的酒宴总有些怯步,不过如今她的身份是华若权的未婚妻,便也有义务随他一起参加。华若权倒不会强迫,只是她自己心里总觉得不能老是让若权迁就她。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所有的行头也都准备就绪,她却在酒会当晚出了小小的意外。 与她同部门的一个同事将公司很重要机密的文件遗失,经理大发雷霆,为了查找出文件的去向,便将部门所有的人员留了下来。 常幸只能临时打电话给华若权,说会迟些赶到。等到公司事了,离酒会开始的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当常幸匆匆赶到酒宴现场,方才步入会场大门,便听到一阵掌声,而后便是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透过麦克风传来,“蒋副理的舞是我们大家公认的好,今天为了庆祝信丰公司与克莱森公司的合作成功,我们请蒋副理为大家献舞一曲如何?” 聚光灯登时投射在了蒋衿晨的身上,蒋衿晨朝多年的好友兼上司看去,似乎对他自作主张的决策有些无奈,不过最后她还是很大方地点点头,微笑着走到乐队旁,同乐队领班说了几句之后便走到大厅中心。 摆好姿势,舞曲响起,蒋衿晨临时准备的是一曲弗拉明戈舞。 柔韧而袅娜的身姿,迷人的舞步,她的每一次抬手,每一次旋转都仿佛带有魔力,浑身散发的自信与魅力,仿佛耀眼的明星,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目光。 大家都停下了交谈,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仿佛一簇飞扬火焰的蒋衿晨。 包括……华若权…… 华若权手里拿着酒杯,站在场外静静地注视着。 那样的目光……仿佛沉淀着深沉的感情,是常幸没有见过的。 华若权的神态十分沉静,没有了平日里的冷厉与疏离,眼神也柔和了许多,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场中翩然起舞的蒋衿晨,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常幸站在大门口,停住了脚步。 心中忽然浮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让她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仿佛有什么正要破茧而出,而那样东西却会扰乱她的心绪。 她没有露面,而是慢慢移到了门口偏僻的一处,这里是会场的死角,光线暗沉,大家也几乎注意不到的地方。 舞蹈结束,会场中的宾客都为蒋衿晨精湛而优美的舞蹈投以热烈的掌声。接下来,大厅中便响起了缓慢而悠扬的舞曲。蒋衿晨走到华若权的身边,低声交谈,华若权看了看手表,目光朝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常幸一时间心生退意,朝更暗的地方缩了缩。 华若权没有看到她。 一对对男女放下手中的酒杯,相携入场慢舞。 常幸看到有几名金发碧眼的美女向华若权走去,微笑着说些什么,华若权虽然也是礼貌的微笑,笑容却是淡淡而带着疏离。蒋衿晨似乎认识她们,含笑说了几句,那些美女点点头。 蒋衿晨看向华若权,华若权稍稍迟疑了下,便向她伸出一只手。 常幸的目光望着他们,不由自主地跟随。 两人走向舞池,随着音乐轻慢地跳舞。蒋衿晨不知和华若权说什么,扬唇一笑,流露出难得一见的俏皮表情,而华若权脸上的神情也十分放松。 虽然舞池中人不少,他们这一对却仿佛天生耀眼的明星。 蒋衿晨身材高挑,深褐色的微卷长发衬着白皙洁莹的肌肤,一袭红色曳地的晚礼服勾挑出她比例完美的曲线,高贵而优雅,隐藏着热情。而华若权,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黑色西服,却俊逸得像个王子。两人男俊女美,俨然是场中的最光亮的中心。 而她,却只是隐藏在阴暗的角落处,一个默默无闻,不被人发现的影子。 …… “小阿幸。” 突然,一个陌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常幸怔然转头,看到一个五官深邃的英俊男人。 “阿幸?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男人向她眨眨眼,一副熟稔的模样。 常幸的意识还有些迷茫,她怔怔地看着男人半晌,低下头,小声道:“你好。” 看着常幸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男人俊脸的表情有些龟裂,“喂,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我们见过一面,在一家餐厅。我叫陈启。” 名字一出,常幸这才有些印象。 陈启,是衿晨的男朋友,几个月前他们在餐厅见过。 常幸回过神来,有些抱歉地说道:“陈先生,你好。” 陈启“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地说道:“你真是让人有些挫败啊,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不……不是的……”常幸不习惯与人交流,此刻面对陈启有些束手束脚的无措。 陈启倒也不逗她了,从应侍生手上取了两杯酒后,重新走到常幸身边。 递了一杯香槟给常幸,陈启上下打量了下常幸,笑道:“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为什么还窝在这里?” 常幸低着头,很不自然地拉拉裙子。 她知道陈启的话不过是客套的赞美,华若权帮她准备的礼服很漂亮,可是穿在她身上却像是被掩了光华。 “你的男朋友呢?他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陈启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像是闲聊一般地说到。 常幸顿了顿,然后低声开口道:“……不是,我也刚到。” 陈启挑挑眉,很不客气得戳穿道:“我注意你很久咯,不是刚刚到吧?” 看常幸窘红了脸,陈启很不客气地笑起来,朝舞池看了一眼,毫不困难得便发现了那对身影,他点点头,“原来你再是看他们啊。” 常幸也不敢抬头看,只是紧紧抓着手中的酒杯,默默不语。 陈启看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你也觉得他们很般配是吧?” “……”常幸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他,陈启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 陈启不是衿晨的男朋友吗?为什么会用这样的口吻说话? 仿佛察觉到常幸的错愕,陈启侧头看了她一眼,挑挑眉,略带戏谑的口吻开口道:“阿晨没和你们说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二十五.夜未归 分手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常幸闪了闪神。 蒋衿晨没有和他们说过她和陈启分手的事情,而她的神情也一直都还满平静的,一点也没有失恋的伤神或是难过的迹象。 “你们……为什么……?” 陈启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追了她半年,还是没办法让她忘记旧情人,我没兴趣花时间浪费在心不在我的女人身上。挑战是有趣,不过注定失败的挑战我没兴趣。” 常幸的心一震,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什么。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听,赶紧离开。 可是…… 她想知道真相,即使那个真相并不是她想听到的。 “你说的旧情人是谁?”常幸低声地问着,出口的声音有些干涩的沙哑。 陈启仿佛没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一般,撇了撇唇,说道:“你还不知道吗?她大学时曾经和你男朋友交往过……” 脑海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像是带着腐蚀性的东西慢慢蔓延进她的心中,流过的每一寸都火辣的刺痛。 “据我所知,当时你男朋友还向她求婚了,至于阿晨后来为什么离开,她没告诉我,我也很好奇……”陈启后来再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耳边只是不停放大的舞曲,眼中只有舞池中相拥而舞的华若权与蒋衿晨。 呆呆地站了片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牵住的木偶,常幸默默地离开了酒宴现场。 “喂,你去哪里。”身后传来陈启的叫唤声,常幸不想理会,加快了脚步冲进了电梯。 冬日的风刮过脸颊,冰冷刺骨,常幸环抱着手臂,一个人低着头慢慢地走着。 一辆跑车飞快地开到她的身边,而后慢下速度,车窗摇下,陈启看着她说道:“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常幸摇了摇头。 陈启笑了笑,“如果你是担心个人安全,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况且作为相识的人,我总不能把你抛在这置之不理,独自离开吧?” 见常幸还是没有什么反应,陈启叹了口气再道:“喂,路上已经有很多人在看了,如果你不介意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我也不介意这样慢慢地跟着你,大不了吃几张罚单。” 常幸停下脚步,默默地看了陈启一眼。陈启笑了笑,替她开了车门。 等常幸绑好安全带后,陈启问道:“你家在哪?” 常幸静默了片刻,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这之后,常幸便没再开口。 陈启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得向你道歉,我承认当时我是有些恶作剧的心理才告诉你那些。不过,这么对一个无辜的女人确实是过分了些。” 常幸沉默地摇摇头。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后,常幸突然开口问道:“陈先生,你知道衿晨曾经改过名吗?” “改名?”陈启歪了歪头,回想了一下说道:“她以前似乎叫蒋言,有一次我看她户籍时发现的,你怎么知道?” “没有。”常幸有些艰难地笑了笑。 原来真的是…… 华若权口中的“言”,华若权大学时买来的戒指,华若权对蒋衿晨不同寻常的态度。 原来是这样…… 她的男友曾经和她最好的朋友有过一段恋情,而她却被隐瞒至今。戏剧化的情节,如今却发生在她身上。 …… 回到闲置了好久的公寓,常幸给华若权发了个简讯,说她晚上临时有事必须去她同事家一趟,也对没有出席宴会表示抱歉。 这一天,她放在床头的手机始终安静着。 常幸心头乱乱,也无暇思考华若权没有回讯的原因。一夜无眠,常幸辗转反复也想了许多。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介意若权的过去,可是在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时,心里窒息的感觉还是难以形容。从高中起,她便将自己的心事无一隐瞒地告诉蒋衿晨,蒋衿晨一直明白她对华若权的感情,从头至尾,甚至鼓励她去向华若权告白。她一直将衿晨当成自己争取感情的有力后盾,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衿晨会成为华若权过去难忘的一段。 或许正是因为彼此深厚的感情,才无法接受这种隐瞒,这种类似背叛的友谊吧。 只是谁没有过去,感情的变化本来就很难说。 常幸努力压下那种难言的酸涩感,在心中为自己打气。既然他们不告诉她,她便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糊涂是幸,太过明白的人生只会平添几分忧扰。 若权说那段感情已经过去,他也将那枚戒指扔了,她应该相信他,不能对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轻易地动摇信心。 次日起床,指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常幸换好了衣服,却发现工作卡还在华若权的家里。 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好回到家,才发现华若权已经去了公司,常幸在餐桌上看到一份文件夹,想起这是若权前几日拿回家家处理的文件,不知道重不重要。 拿起手机按到了华若权的号码,常幸停顿了片刻,却还是没有打过去。想了想,常幸还是拿起餐桌上的文件放进包里,乘车绕到了华若权的公司。 此刻正是上班时间,电梯里塞满了人,常幸不好意思耽误他们的时间,便选择走楼梯。气喘吁吁地爬到了九楼,正要推开安全门,却听到门外几个职员的对话。 “诶,你有没有发现华经理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 “看到了,这事发生在事事严谨的经理身上确实很稀奇。”另一个女人话语暧昧地说道:“不会是昨晚没有回家在哪里逗留了吧?” 一个男声突然插了进来,有些八卦的语气说道:“据本人绝对可靠消息,经理昨天确实没回家。” “你怎么知道?” 男人又道:“今早是小包去接的经理啊。经理的钥匙和钱包都落在公司了,只能打电话让小包去接他。那地方是缘何小区,和经理家完全相反的地方。”男人压低了声调,说道:“你们知道小包还看到谁了?” “谁?” 二十六.出轨危机 很小声的说话,常幸没有听到。 然而一阵静默之后,一个女人有些不能置信地低喊道:“我乱猜的啊,没想到是真的。” 男人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说道;“你们真是大惊小怪,男人嘛,偶尔风流也是常事。露水姻缘谁没有几段。” “真不敢相信是真的……” “喂,别说了,大家嘴都密实些,这事别让阿幸知道,女人最在意这些事了。” “谁知道经理和阿幸交往是不是真的,如果和蒋小姐我还更信些……” 声音渐渐远去,然常幸早已是浑身僵直麻木,从昨夜攒聚起来的信心与勇气便再一瞬流逝。 她该去问他,他和蒋衿晨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而如今到底又是什么样的状况? 他昨夜,到底…… 心脏部位一抽一抽的疼,有些不能呼吸。 财务部的小胡子正抱着一个大纸箱从楼上下来,看到常幸站在安全门前面,手上拿着一份文件袋,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小胡子觉得奇怪,走到常幸身边,问道:“咦,常幸,你是来找经理的吗?” 常幸转身,眼神中带着压抑的情绪,一步三阶地跑下楼去。 …… 从吸烟室的玻璃窗看到要找的人,方道临推门而入。华若权正倚靠在一张桌前,手上点着一根烟,没有抽,只是夹在指间。他静静地望着玻璃窗外的景物,修长的身形与玻璃窗上的另一道身影相映,仿佛身处在一虚一实交界处的两个人。 方道临走进来后,便反手将门锁落上,走到华若权身后时,开口问道:“你昨天在哪过夜的?” 华若权没有说话,方道临抽走他夹在指间的香烟,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沉寂了片刻后,说道:“还记得在法国餐厅里我们说的话吗?” 华若权转过头,眼神幽暗。他和方道临对视着,问道:“什么意思?” 方道临也不打哑谜,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最近状态不对。是因为蒋衿晨吧?” 华若权眸光一暗,面色不豫,淡淡说道:“你想太多了。” “不是我想太多,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方道临放下手,背靠在窗前,和华若权面对着面说道:“你和她的那一段我们都清楚,她离开以后,你消沉委靡的样子我也记得。对蒋衿晨,你放的感情很深,或许该说直到如今你也没有真正忘怀。你昨天是不是留在蒋衿晨那里了?” 华若权移回了视线,淡淡地应道:“她喝醉了,我只是留下来照顾她。” 方道临轻哼一声,“照顾人照顾到床上去了吗?” 华若权微微皱眉,“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 “可是碰到蒋衿晨的事情,你就不是你了。为人、原则谁还能说得清?”看着华若权沉郁的表情,方道临呼出一口气,又道:“我不是喜欢管人闲事,只是这一路来,那些事我都看在眼里,有些感情确实一时间很难忘记,也有可能会引起一时的迷茫,不过我想你应该分得清。” 方道临站直了身体,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最后提醒你一次,胆小鬼是迟钝却不是无感,迟早有一天她会察觉你的不对劲,如果你不想让她知道你们的过去,就早点抽身。蒋衿晨确实是个很容易让人沦陷的女人,只是她不适合你。作为朋友,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就随便你了。” 门打开时,一个女职员正等在门口,看到方道临出来,便把一份文件递给他,“方副理,刚才常小姐来了,她让我把这份文件送上来给经理。” 华若权闻言回头,方道临有些奇怪地接过文件,也向华若权看了一眼。 小胡子抱着纸箱路过,扫到方道临手里的文件夹,有些奇怪地说道:“她刚才不是拿上来了吗?” 华若权走了出来,眉宇微拧,问道:“什么时候?” 小胡子扭了扭头,向安全门的方向示意了下,“就刚才啊,我在楼梯间那里碰到她,不过她一句话不说就跑下楼了。” 话才说完,不远处的一个女职员发出一声低呼,“啊,那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华若权脸色阴沉,看向一时失言的女职员,冷冷地问道:“什么话?” 被华若权冷肃的表情吓了一跳,女职员看了旁边不停挤眼睛暗示的男人一眼,震慑于华若权的威严,不敢隐瞒,只能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就是经理昨天没回……回家,……在蒋小姐过夜的事情……” 办公室里的气压顿时下降,华若权神情漠然地扫过站在那面色顿变的几人,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看了一眼方道临手中的文件夹,华若权不发一语地向外走去。 二十七.谁才该退让 不想面对华若权,常幸向公司请了假,同时关了手机,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慢慢走着。一直到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常幸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一下午,晚霞印染的天空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常幸默然地看着手心上的白金戒指,精致的白金戒指上包镶着三颗小小的钻石,轻轻抹去上面的泥土,依旧光彩夺目。寻到戒指是偶然,下午她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她家小区前的那片小树林,仿佛命中注定一般,她捡到了几个月前,华若权从她楼上扔下的戒指。 小小的一枚戒指,扔了却还能再找到,这样的几率有多高? 扔掉的戒指还能再回来,那么华若权对蒋衿晨的感情呢?是否也会像这枚失而复得的戒指? 华若权口头向她求了婚,她却什么也没有等到,而如今,曾经代表着华若权与蒋衿晨感情的戒指却再一次被她捡到。 是否命运已经在暗示她的未来。 将戒指轻轻握在手心,常幸慢慢向公寓走去。走到公寓的拐角处时,大路上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住了脚步。她退了一步,隐藏住自己的身形。 “还是没有阿幸的消息吗?” “嗯。”华若权一边走,一边抬头看了看常幸公寓的方向。 窗户依旧紧闭,帘子也是拉着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光亮,看来她回来的可能性也很低。 华若权收回视线,脸上的神情更加阴沉。 “放心吧,常幸大概是去哪里散散心,不会出什么事的。”蒋衿晨看着华若权隐带焦虑的脸庞,顿了顿,说道:“若权,我就不上去了,和你说几句话我就走。” 华若权停下脚步,侧身看着蒋衿晨。 两人站在公寓楼前,静默了片刻,蒋衿晨微微一笑,开口道:“若权,你知道我昨天是装醉的吧?” 华若权看着她,淡淡说道:“你的酒量不会比我差。” 蒋衿晨失笑地摇摇头,“哈,你还真是个冷漠的男人,连个回忆也不愿留给我。任我装醉,却不愿意陪我醉一场。”蒋衿晨唇边的笑意淡淡,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她注视着华若权俊逸的面庞,开口道:“拒绝我的原因……因为你现在……是属于常幸了是吗?” 华若权一语不发地看着蒋衿晨微笑的脸。 蒋衿晨靠近华若权两步,抬头望进他深沉的眸底。她收起了唇边的笑意,平静而认真地说道:“离开的这些年,我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过。我尝试爱上其他人,但再也找不到另一个能像你这样令我动心的男人。” 见华若权的眉宇微拧,蒋衿晨摇摇头笑道:“你不用困扰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样的话。我明天就要回英国,剩下的事务由副总负责处理。原本也只是借此机会回来看看,现在终于能彻彻底底地死心,能让自己毫无牵挂地回去了。”蒋衿晨深深地看着华若权,轻轻地说道:“若权,祝你和常幸幸福。” 两人面对面,静静地站着。华若权的眼神愈加深沉而浓烈,许久,华若权才再次开口,“我是忘不了你,但我现在已经有常幸,我必须对她负责。” 听到那个熟悉而清冷的声音,常幸的心仿佛一下子裂成了两半。她重重地压着自己的心口处,心脏剧烈地收缩,绞痛感一阵阵传来。常幸侧头看着他们两个人,脸色苍白,冷汗也自额头已滴滴慢慢滴下。 原来,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果然是有差别的啊…… 责任,她只是责任啊…… 蒋衿晨看着华若权,半晌后,才幽幽开口,“我明白,那也是当初我离开的理由。常幸将我当成她最好的朋友,而我却抢走了她最爱的男人。我每天听着她在我耳边说着你的好,你们的过往,你让她心动的每一件事,我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我真的是个坏女人吧?身不由己地接近你,爱上你,背叛了一个最信任我的朋友。常幸是一个对感情很认真的女人,实在让人不忍伤害。……当年是我背叛了她的友谊,这一次,我不能再背叛她了。” 凝视着华若权,像是做最后的道别,蒋衿晨泛起一个美丽的笑容,“若权,给我一个分别的拥抱吧?” 华若权慢慢地伸手,抓着蒋衿晨的肩膀压在自己的胸前。 即使已然日落西山,那对拥抱的身影依旧看得如此清晰。若权脸上的表情虽然淡淡,但是眼底复杂的情绪与压抑的感情却不能错辨。 明明若权拒绝了蒋衿晨,选择了留在她身边,然常幸却感觉自己被远远地隔离了他们的世界。 隔着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屏障。 华若权昨夜或许没有背叛他们的诺言,却也已经让她明白了他的心中真正的想法。出轨的身体和背离的心,到底哪个更伤人? 他们是相爱的人,而她只是一个卑鄙地趁虚而入的骗子。她骗走了华若权的幸福,更欺骗自己得到了所爱的人。 如果没有今天的发现,那么未来若权和她在一起,心里还能同时装着两个女人?欺骗自己的真实感情和自己不爱的女人在一起吗? 其实,在华若权心中,她或许根本没有资格和蒋衿晨站在同一个位置之上。 他是爱衿晨,却并不爱她。 而她,在知道真相的如今,还能毫无芥蒂地和若权重新开始?宛若从未知晓任何事? 即便在一起,她也不会忘记是自己阻碍了他们的感情。 四年前,衿晨因为她拒绝了若权的求婚。四年后的今天,若权因为不想伤害她而错失和衿晨复合的机会。 …… 放任心口阵阵蔓延的绞痛,常幸默默地转身离开。 不是她不想争取,而是这场没有开始,没有硝烟的战役,早已决定了结局。 二十八.分手原来很简单 华若权对她已经做的够多了,他尝试过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走进他心里的机会,可是她没有那个能力,没有能力让他爱上她而已。 夜深了,常幸坐在若权公寓大厦下的公园,打开手机,给华若权发了一个简讯告诉他她的所在。 不久后,华若权开车赶到,看着从车子上走下来那个熟悉却也陌生的身影,常幸有些脱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静静地看着他。 华若权快步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脸上的神情也未完全放松,有些气急地开口道:“这一整天,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华若权说话时还有些气喘吁吁,隔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看来他真的是四处寻找了她一整天了。 就当是他为她辛苦的最后一次吧。 反正以后再也不会了。 常幸抬起头,看着华若权,轻声说道:“阿权,我都知道了。” 华若权眼神一暗,似乎早已预料到常幸的反应,也没有太诧异,只是吐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幸,你听我说,我昨天确实在衿晨家中,不过我们……” “我知道。”常幸微微笑了笑,笑容看起来却有些勉强,她咽了咽口水,继续开口道:“阿权,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还爱衿晨吗?这一次,请你不要欺骗我,诚实地回答我。” 华若权站在原地,注视着常幸。 很早就知道即便常幸知晓了一切,也不会有太激烈的反应,只是看到她如预料一般隐忍的表情,他的心情却比想象中更复杂难言,隐隐作痛。 静默了许久,华若权终于答道:“我承认一时还没有办法那么快忘记她……” “我知道了。”常幸打断华若权的话,依旧平静地看着华若权,轻声开口,把想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阿权,我们分手吧。” 常幸平静的话语让华若权一时有些诧异。 他知道常幸对他的心意有多深,他以为即便有一天真相曝光,她也不会轻易放弃两人的感情。却没想常幸最后的决定会如此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从未想过要与她分手,尽管两人的开始是因为一夜错误的情爱,尽管他心中最先抱着的责任多于爱情,尽管他也不明白如今在他心中的印迹到底是蒋衿晨深些亦或是她深些。可是他确实曾想和她共组一个家庭,平淡而幸福。 “幸,我并没有和你分手的打算。如果你是因为昨晚的事生气,我可以向你解释清楚。” “不是的,是我自己感觉有些累了。”常幸摇摇头,依旧微笑地说道:“我们果然还是适合做朋友吧。我和你认识了二十几年,如果有发展的可能,早就发展了,何必拖到现在。” 常幸轻声地说着,她的声音一如往常的轻柔而缓慢,如今听来,却多了些沉重的感觉。 常幸没有去看华若权的表情,抬起一只手佯作摸了摸额头,挡住了华若权注视她的视线,“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好像也没有谈恋爱的激情啊。而且,我这个人太小心眼了,想起那些事,果然还是会在意的。” 华若权握紧身侧的手,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华若权如今莫名得焦躁,却又说不出话来。 常幸低下头去,沉默片刻后,低声道:“只是,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她不是一个会强求的人,如果早点让她知道她在这场三人的爱情中根本没有立场,她一定早早地放手,早早地退让,早早地打消自己不切实际的奢望。 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感觉真的很不好。知道自己被最在乎的人欺骗的感觉很难受啊。 她是个很迟钝的人,可是也是会受伤,也是会难过的。 没有等华若权回答,常幸突然又笑道:“我想,你可能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不告诉我,只是不想伤害我吧。是我自己太傻了,什么都不懂,还傻傻的一个劲向前冲。” “幸……”华若权注视着始终面带笑容,看似无事的常幸,心中莫名难言的情绪让他恨透了眼下的自己。 “谢谢你曾给我一次机会。”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堡垒会再度崩塌,常幸赶在华若权出声前说道:“从今以后,我们还是朋友。这个,给你。” 常幸将一直紧捏在手心的一封信封递给华若权,“还好我们订婚的事情没告诉家里人,省了好多事了。现在连老天爷都给你机会,你好好把握吧,不要再让自己后悔了……你也祝我早点找到一个更疼我的好男人吧。”说到最后,常幸的声音已有些变了调,浓烈的悲伤从心口涌上喉头,她努力地抑制住,微微笑道:“看来我度量真的很小,没办法在现在给你们一个祝福,就这样吧。” 常幸说话时,始终低着头,她也始终保持着嘴角的弧度,仿佛那个弧度承载着她眼底满溢的泪花。 一时间,华若权只觉得眼前的常幸让他的胸腔停止呼吸般的滞涩。华若权不由自主地伸手,将常幸抱住,然常幸却推开他,退后了几步。常幸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和华若权挥挥手,然后转身提着自己的行李快步离开。 眼泪在转身的一瞬尽数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华若权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常幸拦了一辆出租车,提着行李箱坐进车里,而后越行越远。 低头,华若权看着手中的信封,打开封口,里面掉出一枚如新的白金戒指,同时飘下一张白纸。 两个娟秀的字迹——再见。 没说出口的道别,或许,她再也不想与他再见了…… 二十九.分手之后的日子 日子过得相当忙碌。 距离和华若权分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常幸没有去算具体过去了多少天,她只是照常上班,照常下班,照常吃饭,照常睡觉,一切都似乎没有改变,仿佛只是一场人生中加减乘除的运算,少了华若权这个人而已。 常幸在公司默默无闻,就像是温温淡淡的水,没有人察觉到她在过去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一如当初没有人知道她和华若权交往的事。 常幸的生活依旧两点一线,只是她杜绝了一切与华若权相关的消息,也避开了华若权和与他相关的人。 在两人分手之初,华若权打过几次电话给她,她没有接。下班时,她也在公司外看到过他几次,每次她都是绕到后门离开。 她不明白,既然已经分手,华若权还来找她做什么呢?她已经放开他了,他为什么不去找蒋衿晨? 是因为愧疚,还是有其他什么话要对她说?常幸不明白华若权如今的心思,也不想多做了解。 大概是几次寻她无果,华若权再没有来找她,毕竟他不是那种会纠缠人的男人。而蒋衿晨在她和华若权分手的次日便回到了英国,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常幸总是看着号码,按下挂机键。 说她是逃避也罢,懦弱也好,她只是暂时不想见到他们,想让自己安静地疗疗伤,她真的没有那么大方,分手后还能和前男友立刻恢复友谊,也没办法面对一个长期欺骗了自己的朋友。 外表看起来无事,但她的心里并不是不难受,对华若权的感情有多深只有她自己清楚,脑海里的每一寸角落都曾留下华若权的身影,又如何让她在短短时间里将那个人毫无痕迹地抹去。 爱一个人有多深,受伤后的痛便有多深。 过年时间,公司放了七天假,她回家陪父母过完年,又匆匆赶回来。她担心软弱的自己会在父母永远不变的关爱中崩溃,让压抑的伤痛决堤。 她已经成人,有些事情也该独自承担。 不知道徐未宁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倒是时常打电话给她。电话中偶有问到她和华若权的情况,也被她含糊带过。常幸知道徐未宁最近也是一堆杂事在身,不想让她多操一份心,便隐瞒了自己和华若权分手的消息。 …… 很少参加公司聚会的常幸这次没能逃过,公司刚刚拉到了一笔大生意,老总开心,便请全公司的员工一起聚餐大吃一顿。 她所在的公司很小,员工本也没有多少,因此兴致高昂的老总下令当天的聚餐员工一个都不许少。一下班,常幸不好独自离开,只能随大流一起参加了。 老总是个酒痴,几杯下肚后便一扫平日里的威严,拉着每个员工都热呵呵地敬上几杯,饶是一入桌便躲到角落的常幸也没能躲过老总的劝酒。 常幸本就不会喝酒,以前同学聚会有人劝酒也都是华若权帮她挡了去。今天这一喝,便喝出了七八分醉意。 散场时,男员工分送女员工们回家,常幸忘记是谁送的自己,只知道在她家小区外那条出租车驶不进来的地方下车,客气地和送了她的人道了谢,便回头进了巷子。 常幸的酒品很好,喝醉了和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差别,不过动作迟缓了些,内里难受罢了。 脚步有些摇晃地走在寂静的小巷。自从那日小巷发生过抢劫事件后,这片小区附近便增派了些巡逻的警力,一些拆迁的旧宅也开始重建,不再有流浪汉逗留,小区的治安比过去好了不少。 常幸在经过一幢房屋时,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如往常一般,上头一片漆黑,她知道旧楼已经开始拆迁,那个帮了她几次,她却连名字也忘记问的男人早已经离开。 常幸收回视线,微微垂下眼帘。那个人只是她人生的一次偶遇,她没想过要有更多交集,只是有些抱歉没有向他道声谢。 常幸抬起手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她没怎么喝过酒,也是第一次尝到酒醉的滋味,没想到会这么难受。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头脑蒙蒙的她反而不会那么清晰地回忆起一些不想回忆起的事。 看来酒也并非一无是处。 常幸摇头笑笑,还没反应过来,人便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被酒麻痹的神经,连疼痛感也迟了许久才传来。忍过那一阵头昏脑胀的不适与反胃感,待视野慢慢恢复清明,常幸才动作迟缓地靠坐在墙壁上。 不去管自己被弄脏的套装和不雅的姿势,常幸只觉得自己好累,只想这样静静地坐一会,吹吹凉风。 不知道坐了多久,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啪哧”声,寂静的深夜,易拉罐拉环开启的声音分外清晰,常幸没有料想附近有人,顿时吓了一大跳,酒意也被这一吓吓去了三分。 常幸后知后觉地转头往旁边看去,只见身旁不远处坐着一人,一脚伸直,一脚随意地曲起,显然方才绊倒她的就是这个默不作声的男人。 男人的身影隐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中,难怪她没有发现。 慌乱地爬起身,常幸下意识地躲开深夜中的陌生男人。只是酒喝得太多,让她的动作缓慢而迟钝,四肢完全不听大脑使唤,才刚爬起身,没站稳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两次狼狈的出糗让常幸本就赤红的脸颊更是火热。而那个男人只是侧头漫不经心地撇了她一眼,而后举起手中的易拉罐,摇了摇,送到嘴边。 三十.清晨惊吓 男人似乎没有任何的恶意,这之后甚至再没有看常幸一眼。 常幸气喘吁吁地蹲坐在地上。寂静的小巷中只传来常幸仿佛跑了八百米后的喘气声,以及男人喝着啤酒,酒液流过喉咙时的吞咽声。 有些放弃了,身体的不适加上精神的疲惫,让常幸一动也不想动,在距离男人大约两米距离的地方坐下,软软地靠回墙壁。 虽然已过了正月,风吹着还是有些冷,不过常幸却觉得坐在这里比一个人呆在每天都静悄无声的家中要好。 是因为喝蒙了酒,还是因为身边有一个人的缘故呢? 常幸没有说话,那个男人也静静地坐着,偶尔拿起罐装啤酒喝上一口,不过显然很清醒。常幸只是这样觉得罢了,至少不会像她一样手脚脱力。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常幸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小巷中偶有加班至深夜回家的人,骑着自行车路过他们身旁,有些奇怪地瞥上一眼,有些人则是匆匆而过,走得远远后才回头看一看。 他们眼中看到的是什么呢? 一个流浪汉和一个酒鬼? 常幸笑了声。 觉得自己有点傻,常幸抬起头看向没有一丝星光的夜幕,盯着看了许久后,突然说道:“竟然连一颗星都没有啊。” 喑哑的声音带着醉酒的含糊。 身边的男人没有应声,大概也是不想搭理她这个醉鬼吧。 一旦起了头,常幸便开始一句接着一句地说话了。“你也是一个人吗?还是像我一样不想回家呢?” 没有回应,常幸也不介意,也许是喝了酒脸皮也变得比较厚吧,倒也不觉得难为情。 “人活着是不是一定要有一个伴呢?找到的人很幸福,但是找到了又失去好难过。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找。”常幸醉眼迷蒙地看着天,低声说道。 “你信任的人为什么不能回报你的信任。是因为我看起来很笨,所以他们觉得我被骗了也无所谓吗?” “他们都说是为了我好,什么都不告诉我就是为了我好吗?” “明明爱一个人,却为了乱七八糟的理由而放弃,真是傻透了。他们什么都不说,最后我反而变成拆散人幸福的恶人。” 常幸嘴里喃喃自语着,脑袋有些糊,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也许是酒喝得太多,也许是这段日子以来的压抑,让她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不需要了解她的事情,也不需要回应她什么,只需要听她说一说就好。 常幸曲起腿,双手环抱着,将头埋在膝盖里。“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这样对我呢?” 身旁一直静默不语的男人似乎“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是你太傻了,是人都是自私的。” 没料想男人会出声回应,常幸吃了一惊,抬起头看向男人,男人没再多说,只是似乎也没有开始时漠视她的感觉。 “我真的很傻吧,大家似乎都早早给过我提示,只是我一直没有反应过来。”常幸抽抽鼻子,继续说着。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说她的心事,没有压力,也不会担心给他造成额外的负担。 反正他听听就过去了。 常幸一点一点将心中积郁的事情说出来。 也许是酒的后劲上来了,常幸也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说了什么,意识渐渐朦胧,最后一点印象是身边的男人站了起来,挺拔而修长的身躯罩在了她的眼前。 …… 第二日清晨,常幸是被一阵扰人的铃声吵醒的。 艰难地睁开眼,常幸抱着晕沉沉的头去寻自己的手机,包包扔在她的床头边,她从里头摸出手机,按了按键,却没有丝毫动静,看来是电池耗尽自动关机了。 头脑渐渐清醒,这才听清是客厅里座机的铃声。 铃声响了几声后,便听到“咔”的一声,电话答录机自动应答。不一会,电话那头传来徐未宁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些焦急和恼意,“常幸,我是徐未宁,你昨晚跑到哪里去了?家里电话没人接,手机也打不通?” 常幸忍着头疼,从床上坐起来,正打算去接电话,便听到电话那头的徐未宁接着说道:“华若权今天出发去英国,他让我和你说一声,你们两个到底出什么问题了。你这个傻闷瓜,真是气死我了。回来听到录音赶快回电话给我,就这样。” 原来他今天出发去英国。 是去找蒋衿晨吧。 常幸半垂下头,面上血色尽褪,喉口微涩。尽管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真正听到时,还是感觉心口一阵揪痛。 算了,不去想了,再想有什么用,反正他们已经分手。 “那个男人就是昨晚你提到的前未婚夫?”浴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道男声,让常幸的心差点跳了出来。 常幸惊愕地转头看去,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却让常幸几乎失声尖叫。 一大清早,任谁在自己卧室看到一个只拿浴巾随意围住下身的陌生男人,无论如何也保持不了冷静。 在最初的惊吓过后,常幸赶紧抽出自己放在枕头下的防狼棍,武装在身前。 面对半身*的男人,常幸又窘又怕,却不敢大意,紧紧抓着手里的电棍,壮着胆子问道:“你……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男人瞥了她一眼,将手里的毛巾随意一扔,似乎对她手里的电子防狼器不屑一顾。 常幸不敢看他的下身,也不敢看他*的上身,只能盯着他的脸,然在看清男人的面目时,常幸愕然,惊呼道:“怎么是你?” 三十一.嚣张小白脸 刚刚沐浴过的男人浑身散发着水汽,微湿的头发有些不羁地垂落额前,其下便是一张略有些瘦削的面庞。飞扬的墨眉秀气中带着一种惑人的感觉,深邃的眼睛,漆黑的眸瞳,仿佛一与其对望就会被吸入一般,然他的眼神中总带着漫不经心的散漫。 性感的薄唇,嘴角微微上挑,明明是笑着,却似乎又有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总之,这个男人便是一个让人迷离,充满着矛盾,却又融合得毫无纰漏的美男子。 只是重点并不是这个,虽然犹疑了片刻,常幸却认出眼前这男人正是救了她后便不知所踪的“小白脸”。 “怎么是你啊?”常幸呆呆地看着男人,似乎也没料想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他再见,有些错愕又有些不知所措,因此傻气地连连问了两句。 听到常幸的惊呼,男人似乎也微是一怔。原本走到床头边,准备拾起衣服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男人侧头,像是共处这么久,第一次正视她一般,半眯美眸细细打量了常幸片刻。 “哦。”男人点点头,拉长了尾音地应了一声,似乎这才认出她来。眉峰略挑了挑,男人漫不经心地笑笑,而后道:“是我,怎么了?” 男人半垂眼睑,隐下眸中的深思与沉晦。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似乎放弃了再穿上的打算,一转身,向客厅走去。 精瘦而修长的身材,毫不羞臊地裸露在常幸面前。男人一点也没有身在别人家的自觉,反而很自然地走到客厅,弯下腰打开冰箱门,朝里面排列齐整的蔬菜和瓜果看了一眼。 “为什么你家什么喝的都没有?” 客厅的冰箱正对着常幸的卧室,男人侧身弯腰的身体映入常幸眼帘。精瘦的上身,流畅的线条,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充满了力量和诱惑。空气中飘荡着男人刚刚沐浴过后的清香。 明明是用她平日里惯用的沐浴露,淡淡的清香明明也是她很熟悉的,可是为什么如今飘散在空气中的却有一种别样的香气,就像平淡无奇的小花突然注入了罂粟的惑人气息。 男人转头向她看了一眼,视线相交,懒散的目光竟像是能穿透身体一般,常幸忙撇开视线,小声应道:“有……有牛奶和果蔬饮料。” 男人挑挑眉,瞟了眼冰箱中被他忽略的一整排瓶瓶罐罐,显然认为这是属于小孩子喝的东西。 不过口渴无奈,倒也没办法。男人有些挑剔地“啧”了声,随手拿了瓶果蔬饮料,皱眉看了瓶子里头暗红的液体,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嫌恶地说道:“真难喝。” 不委屈自己的味觉,男人把只喝了一口的饮料扔在桌上,边走进卧室边说道:“以后买些啤酒放家里。” “什么?”常幸的思路显然跟不上男人跳跃性的变化。傻傻地看着男人再次走进她的卧室,打开衣橱门,里面的衣服也折叠得整整齐齐,一眼就能看出里头只放有女人的衣服。 这个男人好嚣张。只是那样的气势和极其自然的态度却让人说不了什么。 “怎么你家都没有男人的衣服,你不是有未婚夫吗?”男人关上衣橱门,看了她一眼。 常幸眼神一暗,“他不住这里,而且他也不是我未婚夫了。” 男人点点头,似乎也不在意,反而很自然地开口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出门了,你去帮我准备些衣服。” “等,你等等。”心中方才涌起的阴郁又立刻被始作俑者的惊人之语给一扫而空,前前后后串联起来,常幸慌忙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呆在我这?” 男人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仿佛她这般诧异才是不该。 “你不是认识我吗?” 常幸额头冒汗,忙解释道:“可是我们只见过三次面啊。我甚至连你名字还不知道。” 而且这第三次的见面,男人似乎给她的感觉又不一样了,还让她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足够了不是吗?”男人背靠在墙上,虽然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姿势却仿佛t型台上的名模一般自然,“你昨晚说你想要男人陪,我则需要一个住的地方,刚好不是?” 明明还是春意凉凉,此时常幸却已是全身冒汗。 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没有钱,第一次向她借了三百块,第二件见面他住在快要拆迁的危房里,昨天夜里男人似乎也是无处可去,只是…… “我……我什么……什么时候说……说要男人陪……陪了?”常幸的脸顿时暴红,紧张加诧异过度使得她说话都不利索了。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并非全无印象,至少在和男人说话前她都还是清醒的,只是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却不敢保证,而且她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都忘记了,宿醉的后遗症让她整个脑袋蒙蒙的。 “啊。”常幸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查看自己的情况。 还好,虽然睡了一夜,头发散乱,套装到处都是褶皱,浑身酒气,衣服倒还是整整齐齐。 抬头正和男人的目光对上,男人戏谑地看着她,像是在说他怎么可能对她出手。 好糗哦。 常幸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晕乎乎的脑袋也乱乱的,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她怎么会这样啊,难道喝了酒她就变得很“放荡”?怎么会说出要男人陪这样的话? “霍信中,你呢?”男人突然开口,兴味地看着独自苦恼的常幸。 “常,常幸”常幸吞了吞口水,大胆地看向叫霍信中的男人。 貌似相遇了这么多次,她是刚刚才知道男人的名字,回想男人帮她的几次,常幸的底气又弱了些,小声道:“我……我们商量一下吧。”常幸真的很不习惯和人沟通,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真的不好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虽然霍信中帮过她几次,她也的确很感激他,可是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屋这样的事还是有些超出她能接受的范围。 男人轻笑了一声,阻止了常幸最后的挣扎,“是你带我回来的。”霍信中嘴角微勾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常幸觉得自己像是入套的猎物。 男人的表情透露的讯息很明显。 ——你带我回来,所以我以后的生活,就由你负责了。 三十二.新日子的开始 常幸大汗。 她根本什么事情都还没有搞清楚好不好,霍信中这样的行为倒有几分像是强买强卖了。 看着常幸为难又有些犹疑的神情,霍信中似乎不是很高兴地说道:“你认为我是在骗你吗?” 那张雅致而清俊的面庞,微带恼意便有几分让人恐惧的认真。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他是被占了便宜,而她才是理亏的一方。 “不……不是。”常幸没有底气地回答着。 虽然心中怀疑自己是否会说那样的话,毕竟自己喝醉时的模样,她也从未见过,可是看霍信中那般毫不作伪的神情,她也没有办法肯定了。 常幸有些茫然地看着霍信中。 还是寒意阵阵的初春清晨,常幸家中空调未开,霍信中穿成那样自然也会感觉到凉意。细长的手指拂过腰间的浴巾,便向常幸的床走去,很是自然地坐到常幸身侧的空床位上。 先前思维混乱,然在霍信中靠近她之后,常幸这才又注意到霍信中衣裳不整的模样。在他躺上床的一刻,常幸已经速度飞快地跑下了床铺。动作太快,头脑有一阵的晕眩,待眼前景物再度清晰之后,她便看到霍信中已经半躺在床上,拉过暖烘烘的被褥盖住自己,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他的上半身还有大半露在被褥外,显然经过长期锻炼的肌理分明的胸膛,掩盖在被褥下的精健身躯,搭配霍信中一张美到能晃人眼球的俊颜,这样一幅清晨画面不知为什么突然给人一种*的感觉。 常幸满脸通红,指着床头边的男人衣服,结巴地说道:“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再说吧。” 霍信中美眸半眯,懒洋洋地接口道:“我的衣服被你弄脏了。昨天抱你回来,弄得我一身酒味。” 他会知道她家倒也不会奇怪,她的包包里有她的身份证,自然能找到她的住处。 “对,对不起,”常幸抱歉地看着霍信中,小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霍信中瞟了她一眼,连眼皮也不眨,很是自然地说道:“你帮我出去买几套啊。” 常幸试探性地问道:“那我买回来后,你就能离开了吗?” 霍信中挑挑眉,常幸看不懂他眼里的笑意代表什么,总觉得有种被什么甩不掉的无脊椎动物黏住的感觉。 常幸小小地退后了一步。 前几次碰到霍信中时,他貌似也没有这样嚣张吧。 她如今也只能用嚣张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了,当初霍信中虽然也是面带笑意,然给人的感觉总有些冷冷淡淡,不欲与人接近。那时虽然帮了她,却也好像只是举手抬足一般的小事。当时他说走就走,看起来也并不想与她多接触的感觉。 如今再见的霍信中似乎变了不少。当然,给她压迫感的事实倒是一点都没有变。 霍信中见她半晌一语不发,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撇唇笑道:“你觉得我变了很多?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想麻烦你。现在你觉得我很烦人是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常幸尴尬极了,霍信中出手帮助她的几次都没说过要什么回报,而如今,她非但不能帮助到他,反而要“赶”他出门。 常幸头脑飞快地运转,“这样吧,我想想办法,帮你找个租金便宜的地方住,如果你身上没钱,我可以暂时借……借给你。” 有些肉痛,毕竟她的存款也没多少,不过眼前的男人毕竟算得上“恩公”,就这样无事一身轻地将他赶出去,她也实在是良心不安。 “出去再找房子住,这很麻烦。”霍信中摸了摸下巴,状似思考了一会,又道:“而且做饭洗衣这样的麻烦事我一窍不通,你要让我活活饿死在外面吗?” 霍信中轻轻叹了一口气,黑沉而深邃的目光睇向常幸,貌似有些失望的神情。 “不……不是。”常幸忙摆手澄清,满头大汗。 “还是说,你担心我会对你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你……你当然不会。”常幸急忙摇头。 霍信中很是满意地笑笑。 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如果你是担心那个问题,其实也很容易解决。”霍信中微微扬了扬下巴,“你隔壁不是还有一间空房吗?打扫打扫,我住在那里就可以了。只是我暂时没什么钱付给你,不过自然不会让你一直做白工,等我回去之后,自然会把应付的钱补给你。” “那个不是问题。”常幸有些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眼前的常幸双目浮肿,脸色苍白,俨然是宿醉之后的模样,一点也没有美感。不过她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倒也不会让人有什么排斥的感觉。 严格说来,常幸一张至多只能算得上清秀的脸,也不是他往日会看得上眼的对象,更不可能在她身边多做停留,浪费时间。不过如今情况不比往日,他确实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而且他也暂时不想有什么女人在身边嗡嗡嘤嘤恼人。 屋子里的陈设整齐而简约,虽然摆了不少的旧物,看上去倒不显得杂乱,家具地板也很是干净,冰箱里的瓜果蔬菜也都一应俱全,常幸看来确实是个能持家的人,应该也能照顾人。 常幸虽然个性胆小,怯懦迟钝,以他目前的情况,找个这样的女人确实是再合适不过。 他一点也不想搬出去。 “既然你也觉得那个不是问题,那就没问题了不是吗?”霍信中微笑着说道。他躺在床上,还是慵懒闲适的神情,却有种让人不能抗拒的强势。 “这……”常幸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后颈,有些头疼。 霍信中再次对上常幸退缩的目光,他笑容不变,柔和的语气像是能蛊惑人一般,濯濯的美眸仿佛能吸人魂魄的错觉更甚,“那么,说你不介意我住下来。” 常幸愣愣地看着霍信中,尽管她并非是以外貌来看人的人,这一瞬间心跳也漏了一拍,仿佛被摄了魂魄一般, “呃……不介意。” “事情解决。”霍信中很满意地勾唇一笑,整个人躺了下去,同时开口道:“那么,现在你去弄些吃的给我,我肚子饿了。” 常幸回过神来,看着被窝里鼓起的一块,欲哭无泪。 为什么她有种上当的感觉。 三十三.前任与现任 时间将近午夜十二点,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到公寓,常幸收起雨伞,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她们部门的一个同事因为怀孕请了产假,前些日子公司便又招聘了一个新人,安排在她们部门暂时顶替请假的同事。 那个女生还是大四的学生,听说是经理的亲戚,安排进公司实习,不过也是照一般员工的标准给付薪资。虽然女生实际上是走了后门,但因为这只是短期的工作,待同事生完孩子回来,女生的实习便算是结束,大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这个女生对待工作的态度颇让人有些无奈。 常幸所在的部门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很杂,要说是全公司最忙碌的部门也不为过,因此需要每个员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工作。 许是对女生来说这只是一次实习的机会,她工作时便多少带着些玩票的态度。女生的长相甜美可人,口齿伶俐、能言善道,倒是一下子和其他部门的同事打成了一片,在男职员那也相当吃得开。因此女生工作偷懒,部门的同事抱怨时,那些男职员便有些袒护着女生,说她只是一个新人,大家包涵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口头上的包涵能过得了,但女生未完成的工作就必须分担到部门其他员工的身上,使得她们的工作比往日累了许多。 只是即便大家了解这一切,又能有什么改变。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女生的后台在那站着,她也只是拿人工资的平凡小职员,能有什么力量去对抗这不平等的待遇? 累就累些,忍到请假的同事回来就好。况且工作忙些,她的脑袋空闲下来的时间便也少了…… 打开门,常幸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突然面对满屋温暖柔和的灯光,一时间倒还楞了愣。 “回来了?”房门打开时,半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回过头来,向她打了声招呼,而后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靠在沙发上。 “呃……”听到还有些陌生的招呼声,常幸的手还习惯性地伸向电源开关的方向,她微微愣了一愣,放下手,轻声应道:“嗯,我回来了。” 虽然已经过去两周多的时间了,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家里多了一个人。 一直以来,这个公寓里都只有她一人。当初搬到华若权家中时,这个公寓也是空置着。如今要习惯在这间公寓与人同住,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然而,她不习惯的并非仅仅如此,还有每天回家,家里有一个人等着的感觉。 每次打开门,听到霍信中的声音,看到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心中总有些莫名的情绪。 不意想起当初和华若权短暂同居的日子,华若权的工作很忙,早出晚归。因此,每次总是她先回到那个家中。 她习惯的,是等待一个人,而如今,却是被人等待。 ……这感觉,对她来说,确实很奇妙,也很陌生。 她也知道,霍信中只是一个暂居的住户,还是吃她的用她的,没钱缴房租的住户。 常幸从没将他和自己的未来联系在一起,虽然不了解霍信中的来历身份,但毕竟在社会上工作了那么多年,见过了不少人,她多少还是能猜测到霍信中与她是不一样的人。 他的言谈、他的气质、他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气势。 她不是对霍信中不好奇,当初遇到他时,他似乎就在躲什么人,想来是不方便透露吧。他既然不想说,她便也不会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有自己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 只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她倒真的有几分像是在……包养他。 他的衣服是她买的,他的饭是她做的,他需要什么也是她去准备…… 突然想起曾经他的戏言,没想到如今却是一语成谶。 常幸有些尴尬地看了躺在沙发上的霍信中一眼。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也不会说后悔收留了他什么的,就当是回报当初霍信中救她的恩情吧。霍信中极少出门,常幸想起他当初的境况,了解他许是不方便出门。 脑袋里闪过包养这个词的时候,她想到当初霍信中戏言时的表情,轻鄙的神情和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冷漠,不过看霍信中现在的这个样子,他似乎也不介意这样的生活方式。 唉……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屏幕里放的是无聊的广告,常幸偷偷看了一眼沙发上霍信中,他整个人懒洋洋的,双眸半眯,似有些困顿的模样。 常幸不敢打扰他,换好拖鞋,提着手上的袋子小声走进厨房。 取了条毛巾正擦着被雨打湿的头发,客厅里突然传来霍信中的声音,“喂,你躲在厨房做什么,淋了一身湿,还不去洗个澡?” 嗳? 常幸一手拿着毛巾,一边慢慢走到厨房门口,小小探出头,诧异地看向霍信中的方向。 霍信中见她探头,笑了笑,很是温和地说道:“水我已经帮你放好了。现在的天气淋了一身湿很容易感冒的,泡个澡去去寒吧。” 他是在关心她吗? 虽然有些怪怪的。 “啊?”常幸走出厨房,有些受宠若惊,只能傻傻地应道:“谢……谢谢你啊。” “顺便而已。”见常幸没有行动,确实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霍信中抬了抬下颚,“还不去吗?水都要凉了。还是说,需要我帮忙?” “不,不用了。”常幸的脸刷得通红,脚步飞快地跑进卧室,头也不回。 看常幸逃难一般的身影,霍信中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然后接着躺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看着电视上变换的频道。 日子这么过着,总觉得有些无聊。偶尔逗逗胆小的小白兔,也是有趣。 扔了手中的遥控器,霍信中闭眸小憩。 常幸进卧室没多久,她放在客厅的包包里便传来手机的震动,霍信中懒懒地抬头瞥了眼,没去管它。 手机响了几次后,便挂断了,未过多久,沙发旁的座机铃声响起。 座机铃声恼人休息,霍信中有些不耐烦,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还没有动静的卧室,终于伸手拿起电话,终止了扰他休息的铃声。 正想就这么放着,霍信中突然停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男声,“喂。” 霍信中挑挑眉,和常幸相处这么久,这似乎是他遇到第一次有男人找她。 工作上的事情,常幸大都以手机联系,家里的座机形同摆设,十余天也少有人打电话来,估计知晓的人也并不是很多,找常幸的人少,更不用提男人了。 如果不是和她相处了这段日子,霍信中几乎要怀疑常幸是不是心理有些变态,所以排斥男人。 许是听到电话这头许久未有回音,那人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道:“幸,是我。” 听着男人的语气和对常幸的称呼,霍信中美眸微眯,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他伸手取过电话,压在耳边,拉长了音调,懒懒地说道:“她在浴室,你是前未婚夫吧。找她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华若权听到霍信中的声音,愣怔了许久,回过神后,马上冷静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常幸家里?” 常幸极少同男人来往,更不用说带男人回家。 而此刻的时间,怎么会有人在她家里。 “我啊。”霍信中低沉一笑,勾了勾优美的唇角,悠悠开口道:“我是小幸现在的男人啊。” 三十四.现任宣言 电话那头又静了许久,霍信中心中正呼无聊,以为对方会挂了电话,便听到华若权冷淡地开口道:“请你转告幸一句,我明天会再打电话来,请她务必接我的电话。” 霍信中挑挑眉,拿远了电话瞟了一眼。 啧,这个男人,还真是让人讨厌。 那样的语气仿佛常幸是他的所有物一样。 “我这人记性不好,要我转告我可能会忘记。”霍信中伸长手,从茶几上摸到一包饼干,随意拆了,边扔边吃。而后接着道:“要不然我把电话拿进浴室,你有什么话现在直接和小幸说吧。” “不必了。”华若权冷冷地应道,声音中隐隐有些怒气,似乎是不悦于他的轻浮和失礼。 霍信中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也说道:“那就算了,我也不想我的女人和前未婚夫纠缠不清。” 想象电话那头前未婚夫面色不豫的表情,霍信中的心情顿时好了几分,正想挂断电话,一道微带压抑的冷静声音再度传来,“如果你对幸不是认真的,那么我希望你现在马上离开。” 霍信中轻笑,懒懒道:“认真又怎样,不认真又怎样?” 常幸的这个前未婚夫还真是有意思,明明都已经分开了,还用这么让人误会的口吻对“现任”说话。 是余情未了,还是过度自信? 霍信中轻嗤一声,“前未婚夫,现在的你应该已经没资格再管小幸的事了吧?需要我提醒你你们两人婚约已经解除的事情吗?都已经毫无关系了,你却还插手她的私生活,你不觉得自己是没事找事,多管闲事?” 本预激起对方的怒火,不料华若权被这一激,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我无意插手你们,只是我不希望幸受到伤害。” “你就肯定我会伤害她?可是如今伤她最深的人不就是你——前未婚夫吗?”霍信中故意加重了“前未婚夫”这四个字。 华若权半晌没有回应。 霍信中有些不耐烦地啧了声。抬头看了看时间,估摸常幸洗得也差不多了。 “真是的,竟然和你废话这么久,无聊。”霍信中随意把玩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的过往与我无关。我只是拥有她的现在,在我拥有的期间,我不想有任何闲杂人等插足进来指手画脚。就这样。” 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也不等华若权有什么反应,霍信中“咔”一声挂断电话,顺手拔了电话线。 霍信中撇撇唇,愉快地笑着在沙发上躺下。 这个前未婚夫似乎是个自制力很强的家伙,面对他的煽风点火,竟然还能冷静应对。偏偏,他就讨厌这样的人,这种能不动声色地隐忍下一切,却又能在最后关头完全扭转乾坤的人。 美眸微眯地盯着雪白的房顶,霍信中的眸中隐掠过一道暴戾的神色,不过须臾便又恢复正常。 他讨厌这样的人,对方越是冷静以对,他越是要惹怒对方。 至于惹怒对方的筹码,自然是对方在意什么,他便利用什么。他和常幸的关系当然也是随口胡诌的,常幸这样的女人,并不对他口味。不过说起谎来,他可是没什么罪恶感,只要目的达成便好。 …… “我好了。”卧室门口传来常幸轻浅的声音,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腼腆,一边拿着干毛巾擦头发,一边小声开口道:“谢谢你帮我放的水。” 霍信中侧头瞟了她一眼。 一起生活的两个多星期,他发现常幸所有的睡衣都是最保守的款式,密实的睡衣,遮住了纤瘦的手脚,扣子也是规矩地从上到下一一扣上。睡衣是半旧的,显然不是因为家里多了个男人才特意穿成这样,大概这女人天生就是个性保守又毫无风情,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钓到一个未婚夫的。 “顺便而已。”霍信中随意地点点头,又继续开口道:“刚才有人找你。” “谁?”常幸有些疑惑地望向霍信中。 “前未婚夫。” 常幸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顿,脸上的表情只有一刹那的变色,然后又恢复了温和的平静,低低应了声,“哦。” 看她平静的反应,霍信中眉峰略挑,“你不想知道前未婚夫问了什么吗?他听到是我接的电话,反应可真是耐人寻味。” 常幸微笑地摇摇头,视线却是看着他处,“不用了。”停顿了一下,常幸又轻声说道:“如果以后他还有打来,你直接挂了就好。” 霍信中耸了下肩膀道:“无所谓。”他仔细观察了下常幸的表情,“你还是很在意他?” 常幸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轻轻擦着自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很平静,过了会,她才低声开口道:“说实话,要忘记一个记在心中二十几年的人真的很难。宁姐也说我太死心眼,可是感情的事情不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我现在还没有办法面对他,能做的,只有减少和他的接触,让自己慢慢忘掉他吧。” 霍信中摇摇头,“男人最怕就是你这样的女人。”他半眯双眸注视着常幸,似是重新打量她一般。 相处了两周多,虽然时间不算长,但也足够让他了解常幸的为人。 就一个形容词,简单。 她的性格简单,一眼就能看透;她的生活简单,索然无味,不起波澜;她的存在简单,就好像摸不着看不到的空气,很容易让人忘却她的存在。 如今,再加上一条,对待事情太过认真。 他讨厌简单的女人,在一起根本没乐趣可言,他也讨厌认真的女人,结束时常常纠缠不休。在过去,像常幸这样的女人他或许是连正眼也不会看一下。如今竟然也和她一起生活了两周多,也算是打破一个先例了。 霍信中站了起来,走到常幸身前,盯了她片刻。 “谁让我住在你家白吃白喝。这样吧,算做报酬,我来帮你忘掉前未婚夫怎么样?” 霍信中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双手压在常幸身侧的沙发上,将她圈在其中。 常幸被霍信中突然凑近的俊美面庞吓了一跳,忙将身子后仰。彼此的呼吸交错在鼻尖,这样的感觉太过暧昧,常幸结巴地应道:“怎……怎么帮?” 霍信中舔了舔下唇,美眸中闪烁濯濯光辉,“做我的女人。” 三十五.感情的发酵 凑近了常幸,霍信中难得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她。 虽然没有姣好的面容,干干净净的脸蛋看起来倒还感觉清爽舒服,纯净的眼眸里没有似饥若渴的贪婪,和掺杂了欲望的虚伪,也是他过去很少看到的。 对于女人,他并非是来者不拒。实际上,他对女人很挑。随着年岁增长,符合他胃口的女人越来越少,但他宁缺毋滥,也不想委屈自己的品味。 眼前这个平凡普通的女人,如果不是命运中的巧合与意外,也许他们永远不会有交集。不过如今老天既然安排他们凑在了一起…… 霍信中嘴角扬起,面庞与常幸凑得更近。 就当成是游戏人生的一个小插曲。常幸虽然只能算是大餐中一道干巴巴的小配菜,不过偶尔尝一尝也别有一番滋味。 意外发生在他暗自沉思之时。 眼看霍信中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唇角微扬的薄唇也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了,受惊的常幸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抬起膝盖向他的肚子顶去,同时双手往他的肩膀上一推。 没有防备的霍信中猛然收到冲击,竟然也被她推了个踉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霍信中才狼狈地收住脚,诧异地瞪向常幸。 “你干什么?” 常幸慌忙从沙发上爬起来,手上抱着抱枕几步跑到了离他颇有段距离的厨房门口。她的胸膛还有些剧烈地起伏,显然先前也很紧张。 见霍信中没有别的动作,常幸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对……对不起,我刚才吓了一跳。”她半个身子躲在厨房里,小心地观察着霍信中的表情,虽然有些忐忑,却还是开口道:“你是开玩笑的吧。那个……做你的……女人。” 霍信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看她胆战心惊的模样,仿佛他是个吃人的恶鬼一般。心中很是不爽,霍信中咬牙切齿地说道:“放心,我对木头没兴趣,也不会随便对自己的宿主动手。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这个女人怎么一点也不知情趣,好不容易对她升起的一丁点兴趣也被她莽撞的一推给推得不见踪影。 所以他才说讨厌认真的女人。 还记得她醉酒醒来第一眼看到他时,脸上诧异的表情中微微显露的惊喜,再对比如今诧异中流露的胆怯,他就一百二十个心的不爽。 还真是明显的对比啊。 果然每个人都一样。 霍信中再不看常幸一眼,随意地躺倒在沙发上。 拿起遥控器,霍信中将电视的音量按到最大。震耳欲聋的电视声中,他飞快地按着节目按钮,转换频道。电视的屏幕闪花了眼,屋子里光影错乱,嘈杂的噪音仿佛疯狂的利爪撕裂人的耳膜,他觉得有种肆虐的快感。 常幸慢慢从厨房里走出来,低垂着头小心地看着他,似乎也有些疑惑他突然躁怒起来的情绪。常幸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霍信中在嘈杂的环境中,心倒是慢慢平静了下来,瞥了一眼常幸,看她单薄的身影站在厨房门口,身后晦暗的背影映衬着她的身影更加纤瘦。 突然就想到了那天夜里,她酒劲完全上来以后,一边抬手抹着眼泪,一边七零八落地说着自己的事情。孤零零的身影让人有些怜惜。 怜惜? 嗤,他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白痴的感情。 算了,他和女人发什么火。大概是成天窝在公寓里,无聊太久,而外界又一点消息也无,他的心情才有些焦躁吧。 将电视声音调到正常的音量,霍信中脸上的神情也恢复了往日的懒散与平淡。 常幸虽不知霍信中为什么突然情绪起伏那么大,但见他平静下来,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霍信中的目光注视着电视,却是懒懒地开口道:“你傻站在那做什么?准备当门神?” “……你没事吧?”常幸总是轻轻温温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听得出其中带着些许的担忧,难得的是竟比先前少了些恐慌。 霍信中没有应她。 显然也是习惯了平日里霍信中有些喜怒无常的个性,常幸也没有介意。迟疑了一下,她走回厨房,不多时,便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小蛋糕,还有一碟的小点心。 她走到客厅的沙发前,迟疑地站着。 过了会,霍信中终于转头瞟了她一眼,见常幸满脸的尴尬,似乎想向他道歉却不知如何开口的表情,他挑挑眉,“干吗?” 常幸将蛋糕和点心放在桌上,嗫嚅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霍信中的视线从那些点心转到她表情微微紧张的脸上,轻哼一声,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淡淡道:“嗯,正好肚子饿了。” 他的气似乎是消了。 常幸轻呼一口气,脸上也露出浅浅的笑意。 小蛋糕不过一个巴掌大,常幸从中间切开,将大的一块小心地移到碟子里,然后将它推到霍信中的面前。看了看霍信中身边空余的位子,犹豫了下,还是拉了个坐垫就地坐下。 霍信中抬眸看了眼她的动作,撇了撇唇,哼笑道:“你也怕我?觉得我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咦?”常幸侧头向霍信中看去。 霍信中瞟了她一眼,见她微微愣怔地看着他,眯了眯眼,便移开视线,也没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明明霍信中是个很强势的男人,可是她刚才似乎从他的身影中看到了一丝丝的寂寥。虽然嘴巴是笑着,他的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冷冷淡淡,似乎是有些自嘲的漠然,还有早已习惯被排斥忽视的平淡。 为什么他会突然给她那样的感觉? 霍信中微低着头,没有去动蛋糕,而是随意翻转着她另一盘碟子上的点心,柔软的额发垂落在他颊边,在他俊美的面庞上打下一道阴影,竟然意外柔和了他原本有些暴戾的气势,而且散发着有些柔软的气息。让人突然很想怜惜他。 常幸迟疑了片刻,慢慢从地上起来,坐到霍信中身边, 霍信中也没理会她,径自挑拣着盘子里的点心,翻得乱七八糟。 常幸望着他一会儿,突然抬起手,竟像是安抚一般,很轻缓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不带杂质的心情。 霍信中反应很快地抬起头,看着她还停留在他脑后的手,先是有片刻的迷惑,然对上她心思表露无余的黑眸,霍信中眯起眼睛,似有些危险地看着她。 她把他当成小孩了? 常幸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却没有移开视线,而是用很轻的音量对他说,“你是个很好的人。” 语气轻缓却很肯定地说着。 三十六.温情渗透 霍信中眼角一颤,眉头皱起,而后又慢慢舒展。 呵呵,有意思,有人说过他性情乖戾阴沉、行为嚣张恶劣,听到过最好的形容怕就是一张脸长得好,倒还没有人说过他是个好人。 好人?如果她对他的形容被认识他的那些人知晓,不知他们做何感想,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心中正把这个当成笑话一般回味的霍信中,接着便听到常幸继续说道:“虽然我常惹你生气,可是你也没有真正发过火。” 那是她的个性太好欺负了好不好? 他几次三番想逗她生气,却发现她的脾气出乎意料得好,好到最后他都失去逗弄的兴趣。 “自从离开家人一个人住在这个城市,我第一次觉得家里有人等候的感觉很温馨。”常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每天下班回来,都能看到你在家里,无论做什么事,好像有一个朋友陪伴。也许你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可是我真的觉得你能陪着我我很开心。很多人都觉得我很无聊无趣,最后都不大愿意搭理我,可是你口头上虽然经常说,对我的态度却没有变。” 真是迟钝的女人。 霍信中对常幸翻了个白眼,第一次觉得无言以对。 不过,她这次说的都是带他回来之后的事情,倒是没有提及之前的事…… “你真的很好,我不怕你的。”常幸轻轻一笑,极为柔和的笑容,仿佛让人心里的阴霾也在她的笑容中慢慢消散于无。 霍信中眼神怪异地看了常幸许久,才移开了视线。他不再“虐待”那些已经不成样子的点心,瞥了眼一人半块的蛋糕,随意说道:“怎么突然买这种蛋糕?” 小小的蛋糕,上面用果酱浇淋着生日快乐四个字。用了几枚新鲜的水果装点,红色的草莓、黄色的樱桃。麻雀虽小,倒是五脏俱全。 常幸微微一笑,“今天是我生日啊。” 霍信中看向她。 “我在这里朋友很少。宁姐没有时间,家人也不在这里,本来……,所以只有自己庆祝了。”常幸小小地咬了口蛋糕,安静了会,突然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不过我很开心,今年的生日还有你陪我一起过。” 霍信中顿了顿,看了常幸一眼,然后突然放下刀叉,脱了左手上的腕表塞到常幸手中。 抓着手上还带着霍信中体温的腕表,常幸不太理解地看着他。 “怎么,看不上我的送的东西?” 礼物?送给她的? “不是不是。”常幸连忙摇头,低头仔细看着手中的腕表。 玫瑰金色的表壳,棕色的皮带,银色亮泽的表盘上刻着patek*e的字样,手表的做工精致,便是她这样一个不太懂得名牌的人也猜得出这块表价值不菲。 “你不用送我礼物的,你有心意到我已经很高兴了。”常幸的脸微红,把手表递到霍信中面前,“这个手表看起来好像很贵,我拿着也没有用,你还是拿回去吧。” “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霍信中看也不看那块手表一眼,“你如果不喜欢,要丢要卖随便。” “不是,我很喜欢。”常幸有些为难地看着手表。 真的要收下吗?可是如果执意还回去,霍信中一定会生气的。 算了,还是先帮他收好,等以后他要走的时候再还给他吧。 突然想到了霍信中离开的那天,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小难过。 不过他也不是她的谁,总有一天要走的吧,到时她又得回到之前孤零零的生活了。 霍信中漫不经心地吃着蛋糕,却见常幸静静地坐着,他侧头看了看,发现常幸脸上突然低落的神色,霍信中墨眉微蹙。 觉得那样的表情有些碍眼。 他突然俯身向常幸压去,常幸猝不及防被他压在身下,只看着他俊雅的面容上挂着戏谑的笑。 “觉得礼物还不够么?如今我身无分文,还有价值的只有一个身体了。我是不会对不愿意的女人出手,不过,如果是你想要我,就另当别论了。我愿意无偿为你服务一次。” “啊。”常幸知道了他不会真的怎么样,只是这样的姿势实在很暧昧,她稍稍歪过头,小声说道:“礼物够了,真的,你先起来吧。” 霍信中见她又通红了脸,脸上的失落不再,只余很是窘迫的表情,心中暗自发笑。 真是容易害羞的女人。 嘴角微微上扬,霍信中懒懒地起身,继续吃着味道不怎么样的蛋糕。 常幸忙爬起身,有些狼狈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偷看了他一眼,重新端起蛋糕,半晌,小声道:“霍,霍信中,这样不好,你以后最好不要随便对女生说这样的话啦。” 霍信中淡淡地瞥她一眼,“什么不好?” 常幸几次尝试着开口,却是一脸羞窘的表情,她目光闪烁地看了霍信中一眼,然后低下头,用着比往日语速稍快的速度,却是很认真的语气说道:“那种事情应该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做,如果没有爱,做那样的事和禽*配不是一样了吗?” 霍信中差点被嘴里的蛋糕噎到,转头瞪着她。 她的意思是,他过去一直都是禽——兽——了?那样的事?禽*配? 常幸不敢看霍信中,缩了缩脖子,难以承受霍信中像是用一百根带着“禽兽”标签的小针刺来的目光,常幸抱着小碟灰溜溜逃回了厨房。 不知道该说她是太过认真还是该说她太笨。 这是世界上还会有那么单纯的感情吗? 只会因为爱而结合的事情,他从出生就没听说过。 不过从常幸口中听着这些事,他也没有任何违和感。果然,笨也是会传染的。 他看着常幸逃回厨房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样平静又平淡的日子过太久了,或许,他也该离开去另找个刺激的地方了。 三十七.夜店意外 几天之后,常幸惊讶地发现,一直窝在家里近三周时间的霍信中终于愿意出门了。 出门的时间或长或短,但最迟夜深前也会回来。 能出去走走也是好的,虽然她不知道他过去在躲避什么人,但每天闷在家里确实于身体不利。 想到如今霍信中没有出去找工作,根本没有经济来源,因此每隔几天,常幸总会掏些“零用钱”给霍信中。不过怕他觉得用女人的钱没面子,常幸每次都是塞给他后,便匆匆找个借口离开。 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霍信中没有钱放在身上,出门不方便。 常幸脸皮薄。不仅自己脸皮薄,也容易替别人感到不好意思。 起初,霍信中瞟了眼手上的钞票,很是怪异地看着她。不过倒是也很坦然地接受,看了她几眼后,便将钱塞进裤袋里,一点也不扭捏。 ……当然,这样是很好啦,虽然她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包养小白脸的老姑婆。 几次之后,常幸给钱时能用的借口越来越少。但她发现霍信中似乎乐在其中,明明知道她是为了缓解彼此的尴尬才努力找借口的,他却假装不知一般,每次都扬起那张唇形美好的嘴角,美眸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睨着她,等着她编个一眼就能看穿的烂理由,然后像逃难一般匆匆逃走。 好过分。 但她觉得最傻气的人是自己。给人钱给到她这般田地算是够窝囊的了。 一日复一日,每天的日子都差不多,只是她开始发现霍信中偶尔归家的时间延迟了,而且他如今的开销也比过去大了不少。 之前是她主动给,如今,变成了他主动要。 自然,他还是没有一点羞耻的感觉。 银子她还是有些的,除了一般的存款,她还有一笔额外的,存在银行里原本准备攒下来给自己做嫁妆的小金库。她曾像每一个普通的女孩一般,盼望做个最幸福的新娘。因此从开始工作拿工资,扣除每月寄给父母的钱,她还会定额为自己的未来存下一笔。如今对于婚姻的希望不再如当初强烈,面对着那笔作为嫁妆的钱便也失去了几分热忱。 不过,她是个习惯了认真规划生活,勤俭持家的人。每一笔钱她都会计划好,合理用度,如今面对霍信中像流水一般花钱的习惯,自然会想提醒他。 虽然给钱的一方还是自愿,但总归有几分疑惑,他把那些钱都花到哪里去了?每次想开口问他到底都把钱花在什么地方,话到嘴边,却总是难以启齿。 如果开口问了,似乎有些像债主管制了负债人的人生自由一般。 真正说来,霍信中并非白吃白喝,那个价值不菲的手表还放在她的床头柜里。虽然她是下定了决心要在霍信中离开时还给他,但眼前的事实,毕竟是她收下了那份重礼不是? 果然,拿人手短啊。一想到那个手表,常幸就没脸开口问。 ……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工作忙完,关上档案室的门,看看时间,已经是夜晚十一点。 又到这么迟了啊。 今天傍晚,她们部门的实习生周言悠本该一起留下来加班,却临时说有事,匆匆离开,使得她们又必须承担她的工作量,所以又拖到了这时候。 那个女生对待工作越发玩忽职守,常幸感觉部门中的同事对她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 收拾好一切,正准备和部门里的另一个员工离开公司,常幸突然接到了经理的电话。 “喂,经理?” “阿幸啊,你人还在公司吧?” “对,正准备离开。”常幸小声说道,前面的同事听到常幸和经理通话,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那刚好,你看看小悠的皮包有没有在她的座位上。” “嗯。”常幸应了声,她很早就发现周言悠忘记将皮包带走了,包包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要人不发现也难。 “那好,就麻烦你跑一趟monroe,把皮包拿给她。她一个人住,钱包钥匙都在皮包里,回不去。那就辛苦你啦,就这样。”经理也不等常幸回话就挂断了电话,一如往常的法西斯作风。 经理的声音很大声,走在前面的同事也几乎能听清经理在电话中说的话。 同事满脸的不耐烦,对周言悠显然积怨已久,听到又是她的事,怒气终于爆发,“又是那个女人?她到底有完没完啊,上班要我们顶着,下班了还要我们给她跑腿?monroe离这里就几步路,她没腿不会自己回来拿吗?” “算了,别生气,我拿过去就好。”常幸温和地笑了笑,“就几步路而已,坐太久,就当做放松一下。” 同事憋了许久,呼了口气,“就你忍得了,哪天她真得罪我了,我铁定砸了饭碗也要她好看。” “你还真是没有脾气。”同事摇头说。 常幸微微笑了笑。 她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觉得事情还没有到她不能容忍的地步罢了。 她们也就口头上发发脾气,哪里真敢得罪主管,她们经理和老总有裙带关系,经理罩的人,她们也只能退让一步,除非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社会真的很现实。 有些事情忍一忍就能过去了,没必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你先回去吧。我把她的皮包送过去。” “没问题吧?” 常幸摇摇头,不过一个夜店罢了,又不是龙潭虎穴。 虽说monroe不是龙潭虎穴,不过当她到达那家夜店,看到意外的一幕时,恐怕monroe给她的惊吓不亚于龙潭虎穴了。 周言悠似乎也是这家夜店的常客。所以常幸进了夜店,说明自己的来意是想找人,报出周言悠名字时,服务员便点点头,将她一路领向周言悠所在的位子。 一路行来,常幸的脑子被震耳欲聋的快节奏音乐弄得有些晕乎乎,舞池中疯狂舞动的躯体也让她眼花目眩。在快到目的地时,常幸偶然一瞥,却看到了没想到会见到的人。 霍信中。 怎么可能是他? 而且,还和周言悠在一起? 三十八.再遇陈启 还没来得及回神,她的手臂被人猛地一拉,常幸没有防备,整个人向后倾去。好在拉住她的人没有放手,常幸踉跄一下,站住了脚。 不知是不习惯夜店里混杂了太多香水味的空气,还是连日繁重的工作量使她太过劳累,她的身体开始有些不舒服,心口也有些闷闷的。 常幸低头闭目,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那个拉着她的人还算好,似乎挡住了一些酒醉冲撞过来的人。 没去考虑这人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臂是不是属于性骚扰的范畴了,常幸抬头正想向他道个谢,一声半熟悉半陌生的声音压过嘈杂的舞曲传到她的耳中。 “嗨,小幸。” 常幸睁大眼,微有些愣怔地看着一脸笑意的陈启。 看着常幸算不上喜悦,甚至还有几分烦扰的表情,陈启毫不介意地笑了笑,“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场所。” 她不想见到这个人。 或许该说,她不想见到任何与华若权或蒋衿晨有关的人,眼前的男人曾经是蒋衿晨的男友,现在这种情况相遇,她心中的滋味实在是说不清。 尽管不太欢喜,但出于礼貌,常幸还是对他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好。” “你说什么?”陈启似乎没听到她说什么话,将脸凑过来了一些。 淡淡的古龙水气味飘进她的鼻腔,一时间倒是有些冲淡了让她头晕目眩的混杂刺鼻的空气。常幸稍退后了一步,陈启却拉着她,走到人较少一些的地方,举止倒还挺绅士。 常幸虽然没谈过几次恋爱,却也已经不是单纯的少女。陈启的外形气质确实是许多女人心目中憧憬的白马王子类型,于她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更何况陈启此前的身份在那摆着,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个敏感人物。 两人方才停下,陈启正想开口,常幸却先一步说道:“对不起,陈先生,我还要找人。” “哦?”感受到常幸隐藏得不是很好的排斥感,陈启倒也不介意,只是好笑地点点头,“那是我唐突了,好久不见,会在这遇到你,觉得新奇,就临时抓住你了。” “没……没关系。”常幸摸了摸耳垂,眼神移向先前看到的那一桌。 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视角不太好,太多杂物挡住了视线。方才只瞟了一眼就被陈启给劫走,她一直没看清那个人到底是霍信中还是和霍信中长相相似的人。 “你要找谁?”看着常幸侧着头向一个方向努力搜索的模样,陈启顿时也起了几分兴趣。 当初与蒋衿晨分手以后,他嘴上虽说无所谓,但心中颇有些介意。就好像一个无主的玩具尚未完全得到,它的主人就在最后关头再次夺回了它的所有权。陈启情场失意,事业上也被华若权踩了一脚,原本志在必得的合作项目,也掉到了华若权的口袋。因此理由,他便将箭头指向了华若权。见华若权明明还与蒋衿晨暧昧不清,另一头,却绑住了一个傻呆呆,眼中只有他的女人,他自然要搞破坏。倒没想到,他们竟然那么快就分手了。 华若权到底有没有再和蒋衿晨在一起,他也没兴趣再多做调查。一个女人而已,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当初想给华若权的生活搅一搅浑水只是一时兴起,但最后让一个无辜的女人失去了原本的幸福却不是他的本意。对常幸,他的了解不多,最初相见的印象,也只是一个貌不惊人又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女人罢了。至于从蒋衿晨口中得知的她的一点事情,唯一的认知就是,还真是个执着的女人,能喜欢一个人喜欢十几年。所以在得知常幸和华若权分手之后,偶尔想起,心中也多一分在意。 本以为像常幸这样死心眼的女人,在遭遇失恋之后,许是消沉度日,像是枯萎的鲜花一般不再光鲜。monroe算是本城比较大的一家夜店,在这里遇到常幸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起初的猜想是常幸感情受挫自甘堕落?不过看她一副拘谨的模样,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除了举止有些拘谨外,她整个人看起来倒比以前更有生气的感觉,如果说当初第一次碰到她时,看到的像是一颗被掩埋在黑暗而深沉的泥土里的种子,那么今天见到的常幸,就好像是抽了芽的植物。 难道她没有因为华若权的事受打击? 常幸不知道陈启心中的想法,只是诚实地应道:“找朋友。” “男朋友?”陈启笑了一笑问道。 “不是。”常幸忙摆手澄清。 “是也没什么,你现在反正也是自由人,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啊。”陈启嘴角微挑,又笑道:“如果不是男朋友,你为什么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她很着急吗? 常幸心中一惊,她只是有些担心霍信中罢了。 霍信中如今借助在她家,在她看来,就好像是她照顾的一个亲戚孩子的感觉,她自然有义务要保证他不走歧路歪道。虽然霍信中未必比她小,只是在她心中确实是那样定义的。 难道说她真的管太多了? 所以霍信中也觉得她很烦很罗嗦,觉得受到了束缚,才出来找自由放松一下的? 常幸大汗。 见常幸的表情一惊一乍,一愕一呆,十分丰富好笑,陈启抬起手,在常幸的眼前挥了挥,“嘿,小幸,回魂了。” “欸?”常幸回过神来,“对不起,我想事情太出神了。”说话间,从方才看到霍信中的那一边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拍手起哄的声音竟然掩盖了震耳欲聋的舞曲,常幸回头再度望去。 微微移动了脚步,常幸这才再次看清了那一桌的情况。 原来真的没有看错。 霍信中姿势放松随意地坐在那一桌的中心位置上,周围坐了许多年轻的美眉还有许多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大家说笑拍手,此刻都将目光聚焦在霍信中的身上。而霍信中手上举着一杯酒,轻轻摇晃着。夜店里的灯光太过昏暗,她看不清霍信中的表情如何。 看他和那些人的互动,似乎也颇为熟稔,难道这几天他都是跑来这里玩了?如果真如她的猜想,那么霍信中这段日子来如流水的开销也找到了豁口。 偶尔出来玩一玩,放松一下倒没什么,只是如果是这样夜夜笙歌,不仅是挥霍浪费,也对身体健康没有什么好处。 相比于霍信中将那些钱浪费在了不该浪费的地方,常幸更担心和他在一起玩的那些人。 那些人打扮时髦另类,举止夸张,按她奶奶的话来说,根本不像是“本份”的人。 霍信中这么会和他们混在一起的? 常幸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心,眉头皱地更深。 陈启也不是迟钝的人,见常幸一直心不在焉的模样,他便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坐满了俊男美女的一桌。 “坐在中间的那个人是你朋友?” “什么?” 陈启朝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那边中间一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是你朋友?” “你认识他?”常幸惊讶地看着陈启。 “不认识,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多看了几眼罢了。”陈启耸了耸肩,又向那头看去,“而且我来的几次都看到他在这。你朋友条件不错,在这里很受欢迎哦。” 又是一阵起哄的声音,常幸再度望去,只见原本一直坐在一旁的周言悠站起来,走到霍信中的身边。霍信中抬头向她瞟了一眼,貌似没什么反应,晃了晃手上的空杯,示意人再倒上一杯。 三十九.变异 周言悠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要去拉他,霍信中很不耐烦地甩掉周言悠的手,站起来,脚步有些虚地走到另一边的空位。 “你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朋友?”陈启注意观察了霍信中片刻,对常幸开口道。 “怎么了?”常幸不明白陈启话语中别样的意味,仿佛霍信中是个另类一般。 “他嗑药了吧。” “嗑什么药?” 常幸懵了,她从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以前在新闻中听说过嗑药什么,但是那些根本是离她生活很远的东西。 “就致幻剂、兴奋剂一类的。” 霍信中这么会去碰那些东西? 在她有限的理解中,那些东西就等同于毒品。 毒品害人。 常幸望向霍信中的目光中添上了几分焦灼。 不行,她不能让霍信中被毒品给害了。 常幸脑中只很快地闪过这个讯息,而后就脚步飞快地向他们的方向走去。 陈启看到常幸的反应微微一讶,然后便也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过去。 夜店里多是人来人去,常幸的出现倒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一直等到她走到霍信中的身旁时,一直注意这霍信中行动的周言悠才看到她,叫了声,“常幸,是你啊,把我包带来了吗?” 听到常幸的名字,霍信中似乎也有些意外,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夜店变换的灯光下,霍信中的脸美到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模样,若深潭一般的黑眸却比平日里更濯濯耀眼,带着一种似醉非醉的迷离。 “原来是小幸啊。”片刻的诧异过去,霍信中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笑嘻嘻地拉着常幸的手让她在他身边坐下,这一举动倒是惊呆了一片想接近霍信中,却被他一脸嫌恶推离的女人。 常幸的身子动也不动,只是很认真地盯着有些反常的霍信中。 见常幸始终不愿坐下,霍信中便也不去管她,自己喝自己的酒。 “你嗑药了?”常幸突然拉住霍信中的手臂,开口道。 霍信中瞥了瞥常幸,很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嗑药了?”常幸的声音略大了些,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她也不想宣扬的人人都知道。 霍信中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甩开常幸的手,“是又怎么样,你别管我行不行?” 常幸愣了一愣,扫过四周略带嘲讽和幸灾乐祸的面孔的人,常幸抿了抿唇,握着拳,又向霍信中说道:“吸毒是违法的。” 本就注意着霍信中这边动静的人,听到常幸的话,都大笑起来,仿佛她说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一干打扮妖艳的女人也大肆讽笑道:“哈哈哈,哪里来的纯洁小白兔,快点离开这里,回到你的森林去吧。” 霍信中略有些涣散的目光也懒懒地瞟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容也是淡淡,似乎也同那些人一起笑话常幸的幼稚。 陈启一直没有过来,只是在几米外的地方倚墙而立,略有些深思的目光一直注意着霍信中的脸。 常幸被他们笑得有些退缩。她本就不喜欢高调,成为众人瞩目的感觉,更何况是这样的情况下。 有些灰心地看着霍信中。 难道他也觉得她很可笑,觉得她的行为是多管闲事吗? 常幸抿着唇,一直看着霍信中。之后,她发现霍信中表面上似乎在和那些人一起在笑话她,整个人的意识却有些迷离,虽然被众多的人围着,他却好像游离在只有一个人的世界,嘴角边的讽笑,似乎笑的也不是他人,而是他自己。 像是一个被众人放逐,也放弃了自己的人。 常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错觉,然本想放弃的念头却在此刻再次坚定起来了。 她伸出手拉着霍信中的衣袖,“霍信中,跟我离开这里。” 霍信中纹丝不动,常幸却也不放弃。 两人对峙着,周言悠走了过来,脚踩十寸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睨着常幸,“常幸,你别这么扫兴好不好,就算信是你认识的人,你也没资格像个管家婆一样管着他吧。” 常幸没有看她,只是开口说道:“他是我朋友。” “嗤,不过朋友而已,你以为自己是他老婆吗?就算是他老婆,也没权利限制他的自由。” 常幸不想理她,突然想到方才离开公司前,同事发火时说的话,“哪天她真得罪我了,我铁定砸了饭碗也要她好看。” 常幸突然觉得,最先爆发的有可能是自己。 见霍信中丝毫没有离开的意象,仿佛沉迷在掺杂了药物,能麻痹人神经的酒中。 常幸咬咬下唇,突然转身离开。 陈启本以为常幸放弃了,正想跟上去,却发现常幸走的是吧台的方向。不一会,常幸便提了一个用来冰镇葡萄酒的小水桶走了过来。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常幸一桶水就倾倒在了霍信中的头上。 震耳的摇滚音乐还在耳边作响。霍信中浑身湿淋淋地坐在椅子上,他四周的一群人顿时停了嬉笑。 帅…… 陈启大吃一惊过后,脑中突然蹦出了这么个词。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这只小白兔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果真潜力惊人,或许当初大家都没料想到胆小又怯懦的常幸会有如此爆发的一天吧。 事情发生的突然,霍信中嘴边的笑意还留滞在脸上。片刻之后回过神来,霍信中的眼神慢慢暗沉了下去,转过头来,像冬日的冷风一般睨着常幸,他很不悦地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做什么?” “跟我回家。”常幸的两条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小腿肚也一抽一抽。 她从没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么夸张的事,可是事情已经到这步了,她不能中途放弃。 霍信中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常幸第一次看到他发火的样子,不是像一般人的咆哮或是动手挥拳,便只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霍信中靠近她,美眸半眯,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她,常幸只觉得有种千斤重的大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冷汗从后背一条线地流下去,常幸困难地吞咽着口水,却还是鼓起勇气和霍信中对视着。 霍信中此刻虽说浑身湿透,却丝毫没有狼狈之象,淋湿的黑发一滴一滴往下淌水,身上的衣服也贴在了肌肤上,反而有种狂野不羁的感觉。 真是笑话了,他想做什么,什么时候有人能管过? 吃的那些药物对他来说根本起不到什么兴奋的作用,他只是想放纵一把,发泄一下。让他不爽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凭什么敢以这样的态度对他?她又以什么立场来管他? 连那些人都没兴趣,不敢管的,她何必来多管闲事?好好过她朝九晚五“正常人”的生活就好,何必插手他的事情? 他的人生不需要变数,也绝对不会出现变数,更不可能会因为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平凡女人而改变。 霍信中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周言悠拿了件衣服过来要他披上,被他冷冷地挥开,他不理会旁人,只是瞪着直视他的常幸。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常幸这么大胆地正视他,毫不退怯的神色,双手圈着空桶抱在怀中,死紧死紧,似乎想抓住一个什么好支撑着她的勇气一般。 她有多少分量他自然是知道,胆小如鼠,恐怕现在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拿块布遮住自己的脸。 但尽管如此,她没有退缩的行为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霍信中。”常幸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和我回家。” 霍信中冷笑一声,“我有家吗?” 常幸微微愣了一愣,却是抿住下唇,就那样微仰着头,认真地看着他,“你现在既然住在我那,那里就是你的家。霍信中,和我回家。” 家? 霍信中被常幸的坚持弄得有些想笑,先前一涌而起的怒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 这个女人还真是执着。 他不过是个偶然插进她人生的一个过客,随时可能离开,她干嘛对他这么上心? 霍信中视线没有移开,注视着常幸的目光深沉了一些。 这样的感觉很怪异,那样的在乎他极少体会过,不涉及金钱与欲望的在乎,只是对他这个人。 虽然以前没有过,如今的感觉有些怪异,不过似乎并不讨厌。 夜店里发生了小骚动,自然有维持秩序的人过来。 不能再看好戏了。陈启咳嗽了一声,终于走了过来,到常幸身边停下,“好了,小幸,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你和你朋友明天再找机会说吧。” 方才拉过常幸的手,一道刺骨的痛就从手腕处传来,剧痛之下他放松了手,皱眉一看,才发现霍信中眯着眼很是不爽地看着他。 而他先前握着的常幸的手,也不知怎么就落在了霍信中的手中。 “你的脏手,别碰我的人。” 四十.依赖是好事还是坏事 “呃。”常幸也有点被突然转变的情况弄得头晕脑胀,不过到底知道这里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忙拉住霍信中的手准备离开。 她转头对陈启弯了弯身子,“对不起,陈先生。” 霍信中又拉了常幸一把,让她直起身,微微蹙眉道:“和他道什么歉。” 陈启揉着自己被劈开的手腕,心中对常幸的这个朋友印象更差了几分。他虽然过去也常混这些场所,却总归记得自己的身份,不会如此肆意嚣张。 不过…… 陈启在如今近距离的情形下,看清了霍信中的脸,沉吟片刻,眸光忽然一闪。抬头时,陈启的脸上微微显露几分惊讶,“你是……我们好像有见过面。” 霍信中似乎并不在意的模样,他淡淡地瞥了陈启一眼,嘴边泻出一丝讽笑,“你认出来的人不是我吧。” 说完,霍信中松开常幸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真没意思,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和这些无聊的人耗下去? 常幸怔怔地看着霍信中的背影,脑中一直回想着他方才很无所谓,却让她很是在意的表情。 “走了,你还傻呆着做什么?” 暧? 走在前面的霍信中发现常幸没有跟上,停下脚步,回头唤了她一声,而后继续懒洋洋地走向夜店的门口。 看着常幸低头匆忙离开的背影,陈启轻蹙的眉头许久都没松开,“常幸怎么会惹上他了。” “不过。”看方才他们两个人的互动,陈启摸了摸下巴,轻轻笑了笑,“以后似乎有好戏看了。” …… 回到家,霍信中随意淋浴过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也没看跟在后面一直想和他说什么的常幸,倒头就睡。 第二天霍信中清醒时,睁开眼的刹那,险些被悄无声息坐在他附近的常幸给吓了一跳。一直严守男女防线的常幸竟然坐在他床头边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样严肃的眼神,枕戈待旦的神态,让人有种她马上要上战场的错觉。 霍信中从床上坐起身,没什么好气地说了声,“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和他四目相对,常幸这才好像醒悟过来一般,忙收回视线,微微垂下头,低声道:“霍信中,对不起,昨天那样对你。” 昨天? 霍信中抬手揉了揉略有些发疼的额角,昨天发生的事情,他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去也没少过过那样的生活,如果常幸的意思是在那里给他难堪,觉得抱歉,那也不必,昨天的那些事比起他曾经有过的难堪,不过是皮毛点的小事罢了。 只是第一次被人那么牵制着,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是不爽还是其他什么的。 侧头瞥了眼满脸愧色的常幸,相比于他一如往常的无事状态,常幸的模样看着惨上不少。 浓重的黑眼圈,还有眼睛里很是明显的血丝,显而易见,她是一晚没睡守在这了。 她不会是担心自己还会去那些夜店,才这样看着自己吧。 真是有够蠢。 以她认真的性格来看,倒也不奇怪。 不过,她还记不记得如今这间客房是他的卧室,这样毫无防备地呆在这一晚。她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人,还是知道自己没什么本钱,所以也没有爱护的必要? 突然又了逗她的兴头,霍信中冷淡地说道:“道歉就不必了。如果你嫌我呆在这碍了你的眼,说一声,我随时可以离开。没必要再那样的场合给我难堪。” “不是的,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常幸急忙抬起头解释道:“只是我觉得你现在住在这,我有责任保证你的生活和健康。” 虽然说是霍信中借住在她家里,吃她用她,可是有时她反而觉得受益的是自己,像是有人填充了她的空虚。因为有霍信中,她才能慢慢淡忘掉那些悲伤的事情,她才能从那阵阴霾的日子中解脱出来。 原来她还是害怕孤独,还是想要有人陪。 常幸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像是在利用别人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她低下头,轻声说道:“我知道我这个人很无趣,过去也有很多人说我很沉闷。所以你才想出去玩的吧。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再碰那些东西了,对身体真的很不好。” 霍信中轻笑一声,玩味地看着常幸。 她有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他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还没听说过羊入虎口,有过好下场的。 至于她说的那些药,碰不碰都无所谓,他本来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无聊之下,随便吃一吃罢了、 嘴角轻略地挑起,霍信中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碰可以,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常幸偷偷抬头看了霍信中一眼,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才小声道:“这样吧,下个月初,我有六天的年假,我带你去旅游好不好?” 虽然觉得有些无聊,但聊胜于无。如果到时发现有更有趣的地方,再离开也不迟。 不过这个呆女人说的旅游还能去哪里,最多就是在附近的城市逛一逛。 霍信中懒懒地从床上起身,只着黑色内裤的精健身躯毫无掩饰地亮相于常幸眼前。好笑地看着常幸见鬼般转过身,霍信中随意套上长裤,便开门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里?”常幸也匆匆走出客房,小声问道。 看常幸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霍信中挑挑眉,“上洗手间,要跟来参观吗?” “不……不用了。”常幸通红着脸,边退边摆手,然后一脸想死的表情转头跑进厨房。 “哈哈哈哈。”霍信中笑出声来,突然觉得心情不错。 四十一.霍信中失踪 不过,这之后的日子,霍信中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恶果自食,常幸每天不到六点便叫他起来,让他同她一起去锻炼身体。 他知道她打什么算盘,想让他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改变之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他前几日甚至发现她在翻看一本有关戒毒的书,上面打着大大的标题——珍爱生命,拒绝毒品。墙上贴着她规划的锻炼时刻表。 这一切让他很是无语,她真当他是她监护的亲戚家的小学生吗? 更何况,他和戒毒扯上什么关系了? 她不会还记得那天在夜店的事情,才出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点子吧? 这女人似乎太过认真了…… 原本以为常幸只是一时兴起,他也就勉为其难陪一陪,却不想,这一“珍爱生命行动”一进行就进行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且没有丝毫中断迹象。 中途无论他表现出如何的厌烦,常幸也不放弃。 他从来不知道明明是那么胆小的女人,为什么脸皮厚起来的时候可以那么厚,赶也赶不走。 “你烦不烦啊,要去锻炼你自己去吧,我不奉陪了。”连续两周后的一日,霍信中被常幸“折磨”地不爽到极点,臭着一张脸开口道:“我也终于知道你前未婚夫为什么要离开你了。” “呃?”常幸听到霍信中的话愣了片刻,而后微微垂下眼睑,不发一语。 受不了,霍信中狠狠瞪了她一眼,顺手拎过她准备好的登山用具。见她还低垂着脑袋,霍信中一边拉过她难堪地握拳的手,一边向外走去,咬牙道:“走吧,再不走晚上就等着在山顶喝西北风。” 真是可恶,他为什么要因为她情绪低落而内疚?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都是被这个呆女人给传染了。 不过看这女人平日里给他好吃好穿,他这般恩将仇报倒还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反正也呆不长了,再顺着她几次吧。 …… 在常幸六天年假到来之前,她已经早早安排好了旅游的事宜。 因为只是短期旅行,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因此她在翻看了一大叠厚厚的旅行参考书后,选择了附近城市的一个观光区。 那里是个自然景区,算不上多出名的地方,不过风景很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霍信中对于旅行总有些兴味索然的感觉,偶尔随常幸到外头走走,其他时间,就是倒在旅馆里睡觉。 常幸本就不擅长活跃气氛,面对这样的情况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在过去,几乎都是华若权主动带她去旅行,除此之外,她很少主动提议过什么活动。而且她也不是个爱玩闹的人,没事的时候,大都是呆在家里,如今看到霍信中整日里懒散不愿走动的样子,常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次旅行,本来就是为了让霍信中开心开心,如果一点用处也没,那她辛苦计划的这些就等于是无用功,不仅无用,或许霍信中觉得她更烦了吧。 常幸烦恼地长叹一口气,看了看时间,提着手上的一袋新鲜水果往旅馆的方向走去。 这些水果是当地的特长,味道不错,她出门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了,顺便买了些,带回去给霍信中尝一尝。 回到旅馆时,并没有发现霍信中的身影,常幸本以为他只是到附近逛一逛,然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却还是不见他回来。 “小姐,请问有没有见到和我在一起的那位先生?就是2012的客人,长得很好,个子高高的。”常幸越等越不安,到了一楼柜台前询问,柜台里的小姐对霍信中的印象倒是很深,常幸一问,她点了点头,说道:“那位客人大约三点的时候出去的。” 三点?那现在都已经五点多了,去了那么久,这么还没有回来? 常幸回到了客房,心中焦急,走来走去却都没有想到什么联系的办法。 他根本没有手机! 霍信中不见踪影,常幸根本坐不住,寻思了许久,她还是拿了钥匙,急匆匆跑出门了。 旅游区所在的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要逛完整个大街小巷,没有一整天的时间是不可能的。霍信中不会这么迟了还进观光区,那么只可能在小镇的某处了。 常幸在大街小巷中穿行,边找边问当地人。 不过小镇的旅行者那么多,谁又会记得什么陌生人啊。 真是急死了。找了三四个小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却连霍信中的半个人影也没见到。常幸已经走得满身大汗,气喘吁吁,耳朵里也轰轰作响。 脚底磨出了很多水泡,走一步都很疼,常幸脑子里的猜测也没一刻停下来过。 霍信中他到底出去做什么?平时出去逛逛最多不过半小时便绕回来了,今天出去这么长时间,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他能有什么事?他根本没有认识什么人啊。 会不会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交通事故?迷路了?还是……被他的仇家什么找到了? 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常幸突然想到了一直忘记的事情。 霍信中当初不是正在躲避什么人吗?所以大都窝在家里极少出门,她怎么会忘记了这茬。 她真是笨蛋,现在还带他这么招摇地到处走。旅游区人员复杂,人流量又多,难保不会碰到找他的人。 如果真的被抓到了该怎么办? 脑子里闪现出一些黑帮电影的镜头,那里被黑帮找到的仇家,根本没有活路,断手断脚……剥皮喂鲨鱼…… 一滴冷汗自额头流进了眼睛,一阵刺痛。 常幸不敢再想,只能加快了脚步,再度跑去没有找过的地方。 到了夜里旅客们大都回到了宾馆旅店,街上越加冷清。 常幸开口唤着霍信中的名字,但有所顾忌不敢大声,最后只能不停喊着: “我是常幸啊,你在哪里?”“喂,你在哪里?”“听到了应我一声好不好?” 几乎绕遍了大半个小镇,常幸来到了小镇南侧的一个湖边公园。 四十二.两男相对 此刻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公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虽然偶有路灯,或是零星几对情侣,然风声呜咽,树影婆娑,整个公园还是让常幸有种恐怖的感觉。 身上湿透的衣服被夜风一吹,常幸整个人打了个冷战,不敢多停留,常幸加快了脚步。 “霍信中,你在不在?” 小声地呼唤,常幸左右环顾着。 几十米远的前方传来几声说话声,常幸看到几个打扮入时却有些暴露的女人走到一处地方,然后停了下来。她们弯下腰,似乎在和什么人搭讪。 那人坐在树下的石椅上,一棵大树挡出了他的身影,常幸辨别不出是谁。 本以为是一些酒家女在这里拉客,不过不一会,那几个女人便转身离开,口中咒骂了几声,常幸听不动说什么。本想继续前行,常幸侧头看了看那个安静的方向,脚步一转,便向那里走去。 踮着脚尖,小心地接近那棵树下,常幸伸长了脖子偷偷瞄了一眼。 一个人闭着眼睛,双手摊在石椅上,一动不动地靠着椅背休息。 那样懒洋洋的熟悉姿态,还有那张脸,不是霍信中是谁。 “霍信中。”常幸惊喜地叫出声,“终于找到你了。” 这回倒是霍信中吃了一惊,他睁眼向常幸看去,眼中满是没有预料她会出现在这的诧异。 虽然明显松了口气,但常幸眼神中的慌乱和焦急还未完全褪去。 “你没事吧?”常幸几步走上前来,弯腰检查他的身体,抬抬他的手,甚至掀了他的裤腿,想去检查他的脚。 “你做什么啊。”霍信中回过神来,拉住常幸的手臂。 他没事…… 一放松,紧绷的神经就好像失了弹性的弹簧,再也控制不了情绪,在看到霍信中没事的那一刻,常幸的嗓子眼一酸,眼泪竟然不能抑制地掉了下来。常幸像个小学生一般地抬起一只手,横在自己的脸上,也掩住自己流眼泪的模样,她忍住了哽咽地开口道:“我以为……我以为你被人给抓走了。” “什么被人给抓走了?” 她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 霍信中一脸黑线。想起她过去几度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想问他的来历又没问,没想到在她脑袋里想的竟然是这个,莫非真以为他是被黑社会追杀的仇家? 如果真是,他也不会躲在她那个根本没有任何保障的小公寓里,也不可能天天去泡夜店好不好。 也算是常幸关心则乱,没考虑这么多吧。 看常幸低着头,身子一颤一颤哭泣的模样,霍信中的心中突然有些怪异的感觉,他难得耐心地开口道:“你放心吧,我一点事没有。” “那就好。霍信中,对不起,都是我考虑不周全,我们明天就回家吧。”常幸努力缓解住情绪后,放下手,满脸愧疚,小声对霍信中说道。 “真是服了你了,我没有仇家,不会断手也不会断脚。用不着为了躲什么见不到影的‘仇家’提前回去。”虽然他对于出来旅行没什么兴趣,不过他也记得常幸老早以前,就抱回一大堆旅游资料,拿笔圈圈画画的认真模样。 湖边公园的风比小镇中的更大,也冷上了几分,常幸站了一会,全身都有些发抖起来。霍信中脱下自己的外套扔到了常幸的头上,一边口气不善地说道:“你还真不当自己是个女人了吗?这么晚,竟然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常幸拿下盖住了自己脑袋的外套,抱在怀里,低声道:“我担心你出事,没想太多。” 霍信中瞪着眼前的傻女人,倒是说不话来了。 其实,他本就想借这次机会离开的。原本只是打算在常幸那借住一阵就走,没想到一住就住了近三个月,而且他不仅没有厌倦,反而渐渐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但就是这份习惯让他决定不再留下来。本以为离开之后,常幸也不会多费什么事来找他,就算找,找一会没找到自然就会回去,以后也会慢慢忘记他,倒没想到他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会被她给找到。 如果不是巧合,只能说她真的是有心。 霍信中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常幸。 连他家人都不想费事管他,她为什么那么热心?那种感觉,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她家的一份子一般地对待。 她不可能是看中他的家世,她根本笨到连个价值连城的名牌表也不认得,更不可能是看中他的脸和身体,那样胆小如鼠又刻板,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谨守男女防线的古董思想的女人。 她是现代人吗? 常幸不知道霍信中脑子里面思索的事情,她平静下来之后,才猛然想起某事,她从自己的包包里取出一个新手机,递到霍信中面前,说道:“霍信中,这个给你用。你没有手机也很不方便吧。对不起,这么久了才想到这件事。” 霍信中的视线移到常幸掌心上的新手机,再看向常幸。 常幸被霍信中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小声说道:“是我刚才出去买的,手机很普通,你别介意就是了。” “真是丑毙了。”说话的同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取走了她手中的手机,温热的肌肤触感,让常幸的心也一下子暖了起来。 她抬起头,嘴边的笑容浅浅,却很是欣喜和满足,“那我们回去好不好?” 她没有问霍信中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的理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时迷路。 霍信中没有说话,看了她一眼后,从石椅上起身,向外走去。 身侧,常幸拉着他的袖子不愿放开,两人往前走时,霍信中发现常幸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你的脚怎么了?” 常幸摇摇头,“没……没什么,走太久了吧。” 霍信中半眯着眼看着她忍耐的表情,开口道:“你找了我多久?” 常幸飞快地瞄了眼霍信中,低声道:“大……大概五点多开始找的。” 就是说她一直不间断地找了六七个小时。 真是笨到可以了。 常幸以为霍信中内疚,忙道:“我没事,回去泡下脚就可以了。” 霍信中不知情绪地瞥了她一眼。 常幸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总有几分刺耳,虽然她平时的声音也没什么特色,不娇嗲也不悦耳,不过声线糯糯软软的,温温慢慢听着也算舒服,现在的声音,就像一只破损的弓弦,着实难听。 “你别说话了。” “哦。”常幸低下头。 不知道霍信中为什么又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常幸在心中猜测着,突然看到霍信中站在她的身前,半蹲下身子,“上来。” 他要背她? 常幸刷地红了脸,忙伸手拉他起来,“你起来,不……不用了。” “你废话不要那么多会可爱些。”霍信中不想再啰嗦,直接起身,一手抓了常幸的腰带,把她扔到了自己背上。常幸惊慌之下,马上圈住了霍信中的脖子,霍信中已经向前走了好远。 背上的常幸似乎还有些不自然,身子僵硬,上身也努力和他分开些距离。 老古董女人,霍信中轻笑了一声,双手却稳稳地扶住她的腿。这个女人轻轻的根本没多少分量,为什么身体里头的爆发力那么强?总是有他想象不到的举动。 本想离开,却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不过,他的心情不坏。 “以后我如果要走,会知会你一声的。”脑中突然想象着常幸一路焦急寻找他的模样,霍信中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常幸没听清,微微俯下身问了声。 霍信中墨眉微蹙,“我叫你别说话了,声音很难听。” “哦。”常幸乖乖地闭嘴。 …… 之后的数日,虽然霍信中依旧对出去游玩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到底顺着常幸的意,一路无事地结束了这次旅行。 回到家后,两人的日子一如往常,常幸越来越习惯和霍信中一起的生活,蓦然想起她已经许久没有忆起华若权的事情了。 而霍信中倒也没再去那家夜店,常幸心中大松了口气。 其实偶尔去去也没事,只要他别碰那些药就好。 …… 霍信中陪她一起到附近的商场买菜,中途路过一个小摊贩,霍信中看中了一顶造型怪异的帽子,买了下来,之后,便想让常幸戴上。 好傻,常幸郁闷地看着乌龟造型的帽子,使劲摇头,“我不要,帽子好丑。” 回家戴戴还好,她才不要在外面戴了给人笑。 霍信中狡黠一笑,才不管常幸的反对,一把将帽子套在了常幸头上。 手上提着两袋东西,常幸根本没有多余的手来阻挡,只能叫道:“喂,霍信中,你别闹啦,我的头发都乱了。” 这个霍信中,有时候很深沉,看着让人心底毛毛,有时候为什么又像个小孩子一样。 真是受不了。 常幸顶着一个傻傻的帽子,心中正幻想着踢上霍信中一脚,一声久违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幸。” 常幸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她慢慢回头,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白衬衫西装裤,依旧一丝不苟,他的手边提着一个皮箱,像是刚下飞机。 看着他一步步向她走来,常幸微敛下目光,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若权,你好。你回来啦。” 生疏的寒暄,旁人或许根本想象不到他们是认识了二十余年的人。 华若权走到常幸面前停下,似寒泓的眸子盯着陈启向他提起的男人。 霍信中眯眸看了脸色不豫的华若权一眼,突然伸出长臂,一把捞过常幸,像宣告所有权一般地揽在胸前,他朝华若权挑了挑眉,懒懒地开口道:“前未婚夫,你来做什么?” 四十三.占有欲的印记 华若权看着霍信中紧搂着常幸的亲密动作,眼底暗了一暗,他的视线从霍信中揽在常幸腰间的手移至他那张带着轻嘲笑意的俊美面庞上,淡淡地说道:“我是来找幸的。” “哦——”霍信中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懒散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华若权片刻,而后轻笑一声,睨着华若权,那眼神似乎在说,传说中的前未婚夫,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那你来得真不巧,我们没空。”霍信中说完话,便揽着常幸向前走去。 华若权伸手拦住了他们,语气微冷地说道:“我要找的是幸,我想,你也没有权力代替她作回应。” 面对华若权眼底的冷意,霍信中倒是毫不在意,只是挑挑眉,慢声应道:“前未婚夫,你不觉得你的态度很有问题吗?不过是一个再无关联的前未婚夫,你又凭什么对我的人呼来喝去?” “你别这样叫。”听着霍信中对华若权的称呼,一口一个“前未婚夫”,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常幸窘迫万分,她的脸也一阵红一阵白。拉着霍信中横在她腰间的手,常幸尴尬地说道。 而且,他干嘛说她是他的人啊,在华若权面前说这样的话,很有歧义,总觉得怪怪的。 华若权不退,霍信中也不让,两个男人就这样对峙着。 华若权的眼神沉敛而深黯,而霍信中美眸中波光潋滟,很是闲散,但看着总有几分……邪气。 虽说这两个男人都是极其赏心悦目的外表,然两人间绷然于一线的气氛却让人望而却步。而两人中间模样平凡的常幸反而成了焦点,过往的行人偶尔瞟上几眼,似乎对这两男一女的阵势有几分好奇。 面对如此的场景,常幸更是不自在到极点,她抵着霍信中的手臂挣了挣,却不想霍信中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一只长臂硬是将她扣住,这一挣一扣,倒仿佛是情侣间的小动作一般。 华若权虽未言语,然脸色却有些阴沉了下来,显然对霍信中的言行举止有些动怒。 华若权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转向满脸通红的常幸,沉声道:“幸,拨出一点时间,我有话想和你谈谈。” 常幸本想拒绝,然抬头看到华若权带着几分疲倦之态的俊颜,还有望着她的深沉眼神,心底莫名一抽,沉默片刻,她还是慢慢点点头。 既然这样,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吧,不说清楚,那段过往在她和华若权心里永远都是一个死结。 有些艰难地转头,常幸对依旧没有放手之意的霍信中说道:“霍信中,我和他谈谈,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一个人很无聊,我等你一起回去。”美目慢慢地扫过华若权表情严肃的脸,霍信中微微一笑,松开圈在常幸腰间的手,同时对着华若权说道:“既然如此,前未婚夫你有什么事就长话短说,小幸很忙,没有闲暇的时间听闲杂人等多废话。” 好不容易才从霍信中铁钳一般的手臂中解脱出来,常幸也不敢看华若权的表情,她把手上的两袋东西放在地上,转身指了指附近的一个小公园,对华若权说道:“我们到那说吧。” 华若权本想找家咖啡厅和常幸好好谈谈,但看着常幸根本没想久聊的打算,华若权静了静,便抬足走向公园。 走到公园僻静的一角,华若权在花圃旁停下了脚步,他转身面对着常幸,却是半晌不语。 常幸低着头,突然有些后悔没让霍信中留在她身边,三人时虽然气氛怪怪,但至少面对华若权不会如此压抑难言。受不了沉默的尴尬,常幸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先开口说道:“对不起,若权,霍信中的性格就是那样的,你别在意……” 似乎并不想听霍信中的事情,华若权打断了常幸的话,“这段时间,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常幸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她的双手交握在身前,紧了紧,又松了松,默不作声。 华若权垂目注视她良久,开口道:“那天我在机场等了你很久。你到最后都没有出现,看来,你是真的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听着华若权平淡的口吻说出的这些话,常幸的心还是很难受。 为什么现在还要来说这个呢? 常幸有些艰涩地开口道:“我们都已经分手了。” 华若权的嘴边泻出一丝淡淡的苦笑,他从不知道常幸对于感情也是如此果断而干脆。 “这次我去英国并不是找蒋衿晨复合。公司派我到那里处理合作的项目。”没有别样的意味,华若权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确实有见到她,但都只是处理公事,我们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华若权并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但如今,他却想让常幸明白整件事情。 “你没有和衿晨复合?”常幸怔怔地抬头,事情的发展和她所想的不一样。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退出后,华若权和蒋衿晨就能重新在一起。 当时,华若权不是也说过,他一直没有忘记蒋衿晨吗? 因为华若权的那句话,他说出的那句对她的责任,她才决定退出,放弃这段勉强的感情。 既然她这个阻碍也不在了,他们为什么还是没在一起? 华若权注视着常幸,静静地说道:“有些事情只存在于过去。我对那段感情或许有过深刻的记忆,但也只是一段逐渐淡忘的记忆罢了。” 虽然心中有些涩涩,但常幸还是耐心地听着。 “因为是突然中断没有完结的感情,我难免因此介怀,所以时隔多年再见到蒋衿晨时,才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我了解那样的感情,已经和当初不同。我也知道自己想共度一生的人是谁。” 华若权的声音依旧清洌洌,听在常幸耳中却有些刺痛。 “你当时那么干脆地提出分手,我确实很震惊。我了解你当时的心情,也不愿逼你,本想给彼此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却不料你竟然连我的电话也不愿接听。我想和你解释,也没有机会。” “对不起。”常幸低声说道,如今,她能说的也只有抱歉。 “你如今是不是还在怨我隐瞒你的事情?” 常幸低着头,沉默了半晌,轻声道:“说不怨是假的,只是心情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了吧。我不是心胸宽广的女人,一些很小的事情也会记得很久。我也讨厌自己这样的性格,可是……” 只要见到华若权,她就会想起那些让她伤心难过场景和对话,还有被最信任的好友和未婚夫一起隐瞒欺骗的心情。 “你真的不肯再回到我身边了吗?” 常幸抬眼,对上华若权沉静的眸子,里面有些淡淡的疲倦和怅然。 “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变回原来那样最好的朋友。”常幸这次没有回避华若权的视线,她认真地说道:“就好像你说的,有些事情只存在于过去。有一天,我也只会成为一段过去罢了。我们或许真的不适合做恋人吧。”常幸看着华若权,微微笑道:“如果不是蒋衿晨,那么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不仅仅是责任的另一半。” 尽管他说已经和衿晨没有关系,但或许那只是他对她的愧疚压抑了他的感情罢了,她不想因为什么责任而耽误了两人的人生。 华若权薄唇张了张,却没有说什么。 他想告诉她,那不止是责任。可是现在说那些,还有用吗? 常幸轻轻地握着拳头,脸上是温和的笑意,“我也想找个能简简单单爱着我的人,我也会全心全意地爱他。我的心很小,只能容得下我爱的那个人。” 常幸说这话时,霍信中正好走到花圃的拐角,他的脚步微微顿了一顿。 全心全意地爱着那个人吗? 霍信中透过枝叶新抽的花枝,看着温和而笑的常幸,美眸里读不清的情绪,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停顿片刻,霍信中双手环臂,慢步走到他们身旁,看也不看华若权一眼,只对常幸说道:“聊完了没有?我的肚子饿了。” “哦,快好了。”常幸不知霍信中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只能下意识地反应。 “幸,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选择你的将来。”华若权漠然地看了霍信中一眼,看着常幸说道:“在你得到真正的幸福之前,我会等你。” 霍信中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有些人不懂珍惜又呆又闷,又不知情趣的女人,不代表没有人会欣赏。” 不再与华若权废话,也不再给常幸时间和旧情人叙旧,霍信中一手拎着两袋购物袋,一手拉过常幸,便转身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常幸根本来不及和华若权再说什么,便被霍信中强行带走了,“喂,霍信中,你别这样抱着我走啊,很难看。” 霍信中将她揽在身前走着,她的双脚几乎呈现离地状态,实在很别扭。 “你如果再动,我不保证不会用特殊手段让你安静下来。” “什么?”常幸狼狈地往前走着,抬头看向霍信中。 霍信中侧头瞟过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华若权,嘴角一弯,“比如这样。” 温热而柔软的薄唇压下,覆盖住了常幸还未合上的嘴。舌头灵巧地钻入,在常幸错愕瞪大的双眸中,霍信中的动作更加深入。 四十四.宣告所有权 被霍信中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常幸一点反抗或拒绝的反应也无,只是傻傻地承受着霍信中攻势强劲的吻。 常幸的恋爱经验几乎为零,接吻的次数更是很少。 想想也是,她二十六年来,唯一交往过的男人只有华若权。 华若权是个沉敛到近乎冷漠的男人,对于男女间的感情,似乎看得也比较淡。常幸唯一一次经历过的情事也是在同学聚会那次,华若权醉酒的一夜。 那一夜,她的精神几乎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加之华若权醉酒,将她错认为蒋衿晨,那场情事在她的记忆中几乎没有什么欢愉可言。 其后的日后,她虽然搬去同华若权同居,但两人的交集也并不比过去多多少。而且那阵子也正是华若权工作最忙碌的时间,他们根本没有再发生过什么。 分手之后,常幸甚至也想过,或许华若权对她根本没有那种感情,才不愿碰她的吧。 她虽然也有和华若权接吻的经验,然和霍信中这样火热到让人有种浑身燃烧的错觉的吻却是完全不同。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两人四片唇瓣分离,常幸也只是傻傻地看着霍信中,湿润而红艳的双唇微张,整个人处于错愕加失神的状态,根本连自己身处大街的事情也忘记了。 脑子里闪现的只有不断重复的一句话。 霍信中吻了她……霍信中吻了她…… 看着常幸瘫软在他怀里,一副游离状态的模样,霍信中舔了舔下唇,低低笑了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吻常幸,只是突然起意,不过感觉不错,常幸生涩的反应甚至取悦了他。虽说这个吻一点也不浪漫,然霍信中的心情却是无比愉悦。 感觉身后那道锐利的视线直逼他而来,霍信中扬唇,回头看了一眼。 华若权一脸肃色,眸光冷冷地与他对视着。 霍信中回以一个胜利者的笑意,揽着依旧没有回神的常幸离开。 …… 家中多了一只红色的大虾。 常幸脸上的红潮一直到做完晚饭,饭菜上桌也没有退去。不过,好在这天的饭菜倒也没有失了水准。 常幸抱着饭碗,干巴巴地扒着饭,一直低垂的头,不敢看霍信中的脸。 霍信中瞟了她一眼,夹了菜入口,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做什么?脸都要盖到饭上了。怎么不敢看我了?” 常幸缩了缩脖子,却是将脸埋得更下去了。 看着常幸害羞到不行的神情举止,霍信中心中暗笑不止,明知常幸不经逗,却还是忍不住逗她。 “你再这样,我就要再吻你咯!” “霍信中。”常幸小声唤了声,看不见常幸的脸,但能看到她红似血色的耳朵,想象她尴尬羞窘的心情,“你干什么突然亲……亲我。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假装是我的男朋友让若权放心,可是你那样做也太超过了。” 想了好久,她才终于为霍信中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借口。谁知霍信中听完,挑挑眉,笑道:“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是想帮你才吻你的?” “如果不是帮,那……那为什么……” “不能是因为我想吻你才吻的吗?” 常幸一怔,终于抬起头,对上霍信中带着挑逗意味的美眸。 为什么想吻她? 看着常幸愣怔的表情,霍信中突然觉得很可爱,他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着餐桌勾起常幸的下巴,漆黑如墨的美眸波光潋滟,他嘴角上挑,开口道:“女人,我看上你了。” 四十五.第二春 常幸见鬼一样地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说什么? 他看上她? 是她没睡醒,还是他在做梦? 常幸微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瑰丽的面庞,吞咽了几下,声音微哑地说道:“霍信中,你是开玩笑的吧?” “你说呢?”霍信中似乎对她的惊诧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开口道:“如果你还不相信,我可以多试几次,让你明白这到底是不是开玩笑。” 言罢,霍信中俯身,距离拉近。 常幸猛地伸出手抵在霍信中肩头,拦住他的动作。因为过度惊讶,她连害羞都忘记了,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霍信中。 眼前那双美丽的眸子,毫无掩饰地将全部的情绪呈现在她面前。 静静的、深沉的,流转的光华又似乎能刺伤她的眼睛一般。她看不懂,她从来就不大懂霍信中这个人。 她是迟钝,但是她没有笨到没有自知之明。 在她带霍信中出去旅游的那次,其实他是想离开吧,她明明知道,却为了自己的私心,故意装做不知,只为了能将他留在她身边陪她。 他的开销大也没有关系,她可以养他,只要他能陪伴在她身边。 他老说她无聊无趣,她可以买很多游戏带回来给他玩;可以去看很多幽默笑话的书籍,然后试着和他讲,虽然蹩脚,偶尔能让他开怀大笑,她也很欢喜。 她没有想过自己的心情,为什么想将他留下来,唯一的理由就是想要有个人陪着她。 她也没有想过他明明不太情愿,却还是留下的理由,当初给自己的答案,就是这里能给他一个落脚的地方,提供他免费的衣食住行。 可是,如果霍信中没说谎,那么他对她的感觉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喜欢? 许久,她眼中的震惊和错愕才转为不能置信的疑惑。 “你,你怎么会看上我呢?” 霍信中听着她的疑问,收回了抬着她下颚的手指,缓缓坐回原位。 他动作闲散地靠在椅背上,像是扫描仪一样认真地打量着她,知道常幸显露出几分不自在的表情时,他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看上你呢?你一没美貌,二没身材,脑筋马马虎虎,人也木讷无趣,唯一拿得上手的就是厨艺,我到底怎么会看上你?” 虽然他说的都没错,可是从一个刚开口说对她有意思的男人嘴里说出很伤人欸。 而且,这应该是她的疑问好不好。 常幸挫败而委屈地低头,果然,只是霍信中一时兴起逗弄她的把戏吗? “不过,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对你的感觉不会有假。”接着上面的话,霍信中又慢慢开口说道,“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霍信中仿佛给一个案件做最后的裁定一般,干脆地定了案。 常幸忙开口道:“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没答应啊。” “还要答应什么?”霍信中皱了皱眉,看着一脸焦急的常幸开口道:“你还真是迟钝的女人,难道你都没发现自己对我已经动心了吗?” 什么动心?连她都未确定的感情,他怎么那么肯定? 常幸的心一动,才发现自己在这段时间并非对霍信中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她把那些都尽数压在了心底深处,没有去考虑,不去想,就能毫无顾虑地和霍信中同住相处,单纯做“包养”霍信中的衣食宿主。 那么她对霍信中到底是什么感情? 突然想到了这个,常幸突然有些茫然起来。 霍信中撇唇一笑,垂下美眸,慢吞吞地喝着汤,嘴角挂着笑意说道:“既然你还没想好,那么我给你时间去理理自己的感情。不过我这个人没有耐性,最多只能给你一周的时间,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想清楚,我就不等了。” 听着霍信中的话,常幸一急,“你要离开吗?” 霍信中不语,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却让常幸心中更加不安。 …… 她不喜欢轻忽地对待感情。 说她胆小也好,说她对感情龟毛也罢,她只是觉得应该认真对待。 因为,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也好,她就用这一周的时间好好想想吧。按照霍信中的性子,一周的时间或许真的已经是极限了。 …… 这些天来,常幸过得紧张兮兮。 一边思考着自己和霍信中的关系,一边又担心霍信中等得不耐烦,工作上也忙忙碌碌,她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起来。 所幸霍信中并没有逼她,行为举止和往常无异。然就是这样,更让常幸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明明有人喜欢是快乐的事情,为什么到了她身上,就这么让她烦恼? 手上提着装着果菜的袋子,常幸脚步匆匆地往家赶,当她走到住宅小区附近的一个公园时,忽然听到几声熟悉的笑声。常幸下意识地往声源处看去,果真发现了霍信中的身影,常幸停下脚步,面上一喜,正要开口叫他,突然看到一个模样姣好的女人正站在霍信中前面,两人相谈甚欢。 看到他一脸平和地和女人聊天,常幸微微有些错愕。 霍信中对待女人,向来不假辞色,对他来说,女人代表麻烦。除非他心情极好时,才偶尔有好脸色地这般与人交谈。 那个女人是霍信中认识的人吗? 霍信中靠在树旁,姿态随意而放松,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 常幸的脚步停滞在原地,迟疑地看着霍信中的方向。 霍信中似乎也察觉到她的视线,侧头往她这边看来,不过只是随意扫了她一眼,接着又继续和那个女人的对话。 常幸心里一窒,突然有些难受。 他看到她了,可是却是忽视了她的感觉。 那边,霍信中和那个女人似乎要离开了,常幸有些焦急地看着霍信中,脚步不由自主向前迈了一步。已经转身的霍信中像是心有所感一般,又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优美的唇角微挑,唇瓣轻掀,无声地讲了几个字。 看着他的嘴型,常幸脑子一热,后脊背却是一凉。 霍信中是在说,一周的时间到期了…… 常幸暗自抽了一口气,她差点忘记了,霍信中给她一周的时间思考。 他曾说过,如果一周她还没有答复,那么他就不等了。 他要走了吗? 常幸浑身开始冒冷汗,脑子一片空白。 因为她的犹豫和迟疑,所以霍信中不耐烦再等下去了吗? 他怎么能那样? 喜欢一个人,就只是简单说说而已吗?到头来,就那么轻易地和其他女人携手离开? 他怎么能那么过分? 看着霍信中和那个女人已经走出了草坪,走到了对面的水泥走道,常幸的脑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她扔了手上的袋子,加快了速度跑过去。 十米、九米……三米、两米…… 常幸仿佛回到了大学的百米测验时,她气喘吁吁地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在那个女人吃惊的目光中,一把圈住了霍信中的手臂,牢牢地抱在怀中。 根本来不及喘气,常幸就大声说道:“他……他是……我男朋友,不能……和你走……” 四十七.常幸 常幸低头,看着不停滴下的鲜红,大惊道:“……鼻血。” 霍信中也是微地一愣,其后却是放声大笑起来,然后才一边笑一边帮她处理突发的状况。 一通混乱过后,常幸靠在沙发上,一边用拇指食指压住鼻翼的两侧,一边压着包裹着冰块的毛巾按在额前,听着霍信中不时发出的笑声,心里有些羞恼。 真的好过分,他还在笑她。 常幸很委屈地偷偷看着他,正巧和霍信中含带笑意的戏谑目光对上,又赶忙移开视线。 霍信中看她没事后,就抱臂坐在对面,潋滟的美目因为笑得太过儿泛出泪花,让他的双眸更加水盈迷人,像是剔透的琉璃珠子一般。 没想到竟然惹得她流鼻血了,他不过是好玩逗逗她罢了,竟然这么不经逗。不过常幸的反应真是让他心情大好。 为什么流鼻血,他想他知道。常幸做什么都很认真,平时也注重养生,不仅自己注意,连带他的饮食也照顾周到。有时甚至龟毛到让他冒黑线的地步。如此这般的常幸,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饮食失调、上火什么。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方才被他刺激到了。他只听说过男人看到过度刺激的画面,导致毛细血管扩张而流鼻血,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女人也会这样。 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经历过那么多事,还是第一次看到常幸这样的人。 有时候他还真觉得她不像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反而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婆。 嗤,霍信中再次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真的很像。 她的思想保守老旧,思想也和老人一样,什么事都规划地很完善,甚至连未来几十年的人生也很好地计划好。 在他的观点中,人就该及时行乐,年轻人的生活恣意放纵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而她则认为一个人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养生养心才能延年益寿。 人活那么长做什么?好好地享受几年,以后的生活以后再说就好。 不过,他也不能不承认和她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的状况都比过去好了不少。 被她拉起来去晨练时,看着她排在一堆白发老人团里,认真地做操练太极拳,他就说不出的好笑。 不过,他也觉得这样的她越看越可爱。 和他完全不同世界的女人,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交集,这也算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意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他,一点也不想对她放手。 “你怎么能这么好笑呢?”霍信中笑意满满地开口道。 “我才不好笑,是你太过分了。”常幸呼吸不畅,小声地抗议着。 霍信中挑挑眉,看她目光左飘右移,就是始终不敢和他对视的模样,恶作剧的心态再起,霍信中从椅子上起身,悠悠走到常幸面前。 怕再度被霍信中坦胸*的模样刺激到,常幸移动了身子,侧对着他,说道:“霍信中,你就不能先把衣服穿好吗?” “为什么要穿好,反正都是要脱掉的。” 什么?她都这样了,难道他还要继续? 仿佛是听到了常幸的心声一般,霍信中慢条斯理地低笑道:“等你鼻血止住,我们继续。” “不……”常幸心头忐忑,正想拒绝,却发现霍信中又移到了她面前。 一张魅惑的面容就停在她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近在咫尺的面庞真是美到无可挑剔。他的眼帘半敛,似迷离又似诱惑,嘴角弯弯,看起来心情很好,似乎也能影响到她一般。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是她的视线仍然难以移开,只能那样与他对望着。 常幸吞了吞口水,即便她……并不怎么好男色,也不得不承认霍信中这样的人很能挑起女人的兴致。 ……和那方面的感觉。 难怪人家要说秀色可餐,她是绝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但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应该还是不枉此生吧!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霍信中给传染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道她也变成了大色女? 挑逗,他就是在挑逗她。而且不动声色地挑出她隐藏在思想深处的色心。 她不觉得自己是个重*的人,可是此刻她竟然感觉身体里面有一股燥热在蠢蠢欲动,似乎有一只小猫的肉爪子在轻轻挠着她的心,让她根本不能集中注意力,保持冷静。 霍信中就用着那张迷死人的脸和魅惑人的眼睛,低沉而略哑的声音仿佛能催眠人一般轻轻说道:“动心了吗?乖,说你愿意……” 常幸脑子已经成了一片浆糊,根本还没回神,就如当初答应他在这间公寓住下时一般,傻傻地应声道:“……愿意?” “这可是你说的。”嘴边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霍信中双手一抱,常幸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他手里,不过片刻,她就已经倒在了她卧室的大床上。 回过神来,常幸知道要改变已经很难了,但心底的恐惧仍在,她条件反射地抵住霍信中的身体,低声道:“霍信中,我……我有点怕。” “怕什么?你不是已经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情人间做这样的事不是很正常的吗?”霍信中拿掉她的手,压下身子,一边考虑着该从哪开始动口,一边懒洋洋地说道。 霍信中的气息扑到她的脖子上,常幸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顿时起来,她小声道:“……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进展到这一步。” 他难道不是她最亲近的人了吗? 他还记得那天他对华若权说过,当她找到她爱的人时,她也会全心全意地爱着那个人,她的心里也只会有他一个人。 难道他还不够资格成为她眼底心底唯一的那个人吗? 心中突然有股微微的怒火上扬。 “那要等到什么样的程度?还是说,你心里还记着前未婚夫?” 常幸一愣,傻傻地看着上方的霍信中,为什么要提若权呢? 她和若权已经分手了,她也在很努力忘掉那个人了,她也不想让自己现在喜欢的人的人受伤或是感到委屈什么。 霍信中为什么突然提到华若权,他生气了吗? 常幸有些担心,她小心地抬起手扶在霍信中的手臂上,小声道:“霍信中,你生气了吗?”见霍信中不语,常幸有些慌张,忙道:“你别误会,我没有想他了。是我不好,太胆小,又优柔寡断,你别生气好吗?” 看着常幸微微有些慌张的样子,生怕他生气的模样,霍信中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恼怒。不知道是恼常幸对他还存余的些微抵触,还是在恼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到那个男人,破坏了兴致。 然不过片刻,霍信中又恢复了常态。 ……或许不是常态,这样的他看起来让人……心跳如鼓。 “我没生气。”霍信中重新绽放笑容,眼眸弯弯、唇角勾勾,只是看起来还是稍微有些恐怖,仿佛在算计着什么一般。 “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不会碰你。”霍信中低声说着,尽管如此,他也依旧没有离开,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常幸。 “你……不用离开,留……留下来吧。”常幸心理克服了许久,才“很不要脸”地挽留了霍信中。 “是么?”霍信中一笑,似乎这是早在他猜想中的答案一般,他眸光濯濯地盯着她,一只手已经开始活动。 隔着她的衣服滑过她略起凹凸的身材,在她的腰部捏了捏,霍信中微微蹙眉,低声道:“干巴巴的一点肉也没有。” 常幸的脸皮越发热烫,努力忽视他点火的动作,却仍然忍不住发出轻吟。 ……她意志力果然还不够,或者该说霍信中的挑逗能力太强了。 暂时抓住霍信中的手,虽然很羞窘,常幸还是大胆地开口道:“霍信中,你别在意其他人,我承认你是我的男朋友以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我知道自己很多地方不如别人,我也没有很多钱,不过,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过很好很幸福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吃苦的,我会买你喜欢的东西,做你喜欢吃的饭菜。你想去哪里,我也会陪着你。只要你不嫌我很平凡又很无聊。霍信中,我会待你很好很好的……”说到后面,常幸已经窘迫到极点,眼睛也根本不敢看霍信中一眼,因此没有注意到霍信中越来越亮,也越来越软的目光。 这样算不算她的告白?虽然一点也不浪漫,却直白地让人无法不心动。 ……虽然,她真的有些将他当成了小白脸在养。 霍信中笑容暖了几分,感觉自己的心情又慢慢好了起来。 他轻笑一声,眼底满是倨傲,“你过去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我在意。只是,我不想自己的女人心里还有一丝一毫其他人的影子。别担心,我会让你忘记他的。” 接着,他就低头吻上常幸。 他的吻一如往常,来得很猛烈,让她没有喘息的机会,有时候甚至有种要窒息的错觉。唇舌微痛,可是他给她带来的感官享受更超过了心理上轻微的抗拒。 四十八.迷占身心 火苗立刻点燃在两人之间。 或许该说,是霍信中在不断地“煽风点火”,让常幸根本不能自制,只能无意识地化作八爪鱼,四肢紧紧攀住霍信中身上。 看着常幸无意识的动作,霍信中眼中闪过一道狡黠。他是个高杆的猎手,要让猎物自己乖乖入套。虽然霍信中眼中也是情欲满满,但手下嘴下的动作却是点到即止的挑逗,根本没什么经验的常幸只能顺着霍信中的计划,成为他的俘虏,看起来反而像是她欲求不满一般。若常幸能够抽身于外,看到眼前的一切,恐怕会羞到无地自容。 “你现在是我一个人的了。”霍信中撑在她身体上方,火热的视线深深注视着迷离的常幸,低声说道。 “……嗯。”霍信中的一只手还在她身上不老实地动作着,常幸虽然应了声,却不知道听没听到霍信中的话。 “小幸幸,说你永远属于我,眼里只有我一个,永远不会离开我。”霍信中低头,从她的面颊吻到耳畔,低声诱惑的语气开口说道。 常幸闭着眼,牙齿咬着下唇,似乎有些难忍的模样。 霍信中的一只手不规矩地爬上她的后背,顺着背脊的那条中心线,像是拨弄着琴弦一般顺滑而下。 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挑逗过,常幸哪里有丝毫的抵抗力可言。 有些挣扎着想要逃离,然搂着她的手臂不让她有任何逃离的机会。 逗弄她的手稍微停顿了片刻,给了她喘息的时间,霍信中再次开口道:“睁开眼睛。” 常幸小小抽回了自己的部分神识,有些困难地睁开眼,霍信中琉璃一般光彩盈盈的美目就在眼前。 “……什么?” “说你永远属于我,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永远不会离开我。”虽然此刻情况特殊,霍信中确实无比认真地注视着她,美目火辣且直勾勾的,仿佛要透视到她的心底一般。常幸怔怔地望着霍信中,慢慢重复道:“我眼里心里只有霍信中一个人,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霍信中这么说是,是表示他也认定了她,永远不会离开她吗? 霍信中弯唇一笑,笑得无比迷人,仿佛承载着无数的幸福的感觉,随后,开口道:“那么,我霍信中也不会离开你。” 心中一阵悸动,是身体的感官所不能带来的感觉,暖暖地蔓延到全身。 眼睛有些湿润,不管真假,至少在这一刻,她是真的很感动,真的感觉自己是被他爱着的,“……嗯,我们永远不分开。” 霍信中的声音沙哑,说不出的好听。 她的声音……比他更沙哑,她听在耳中,感觉像是儿时在市场里听到的鸭子的嘎嘎声,说不出的难听。 可是她真的好高兴。 看常幸感动的表情,霍信中伸出湿润的舌头,添过她湿润的眼睛,然后移动了位置,舔了舔她发红的耳根,直让她全身发麻发颤,他才低笑地停止了逗弄,再次深深吻住常幸,恣意地唇舌交缠。 下面是真正进入轨道的时刻。 霍信中已经脱掉了常幸身上的阻碍,火热的唇厮磨着她的唇,沿着颈项在她身上留下一个个烫人的印迹。 她根本没发想象霍信中在她身上的动作,只觉得全身火烫烫一片,仿佛置身没有痛苦的火海一般。 脑中一片模糊,心跳得很快,仿佛要跃出胸腔一般。她因为紧张而紧抓着霍信中手臂的手也开始慢慢放松。 欲海沉浮,心中的幸福与温暖,因为这至少是两情相悦的情事,她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她。 …… 当常幸的意识再度清醒时,霍信中正覆在她的上方,一手撑在她的颈侧,两膝着力,因此她并没有感觉吃力。 不过……她的脸颊好疼。 霍信中干什么捏着她的脸颊啊。 看到她睁开眼睛,霍信中才停了动作,轻哼一声,“终于醒了,你的体力也太差了,你真的有每天锻炼吗?” 回想起什么后,常幸额头冒汗,她竟然在中间晕过去了。 “对……对不起……” 啊,真的好丢脸。 通红,通红,通红,常幸的一张脸除了红还是红。 不过霍信中抱怨归抱怨,眼中倒有几分笑意。修长的指头撩过常幸汗湿的长发,霍信中扶住她的脸颊,用力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有些不满意地说道:“那今天就暂时这样,明天再继续。” 然后,他伸手横过常幸的身体,以钳制的姿势睡下。常幸僵直的身体连续一夜始终感受着霍信中中断且未退下的欲望。 ……他好强…… 霍信中说的明天果真是明天,她都不知道他是这么说到做到的人,一点也没延迟。 第二日清晨,常幸两眼重重的黑眼圈,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爬下床,回头看着霍信中趴在床上,嘴边满意惬意的笑容,常幸不知自己是要哭还是庆幸。 他是满足了,可是常幸的代价是全身的气力都被剥夺,走一步都感觉要花很大的力气,几步便是一个踉跄。 扶着腰,常幸脚步虚软地走了几步。 身后床上传来那人的低笑,还有火辣辣地直盯着她裸背的视线。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常幸一刻也不敢多呆,抱着衣服,脚步连跑带拖地冲进了浴室。 在他们的关系改变之后,日子其实并没有很大的变化,霍信中依旧是每天懒洋洋呆在家,常幸依旧是朝九晚五的工作,多的估计就是霍信中每天的索求,像是无底洞一般的索求,让常幸几度像防饿狼一样抱着枕头逃到客房,即便落了锁,第二天睁开眼时,总能毫无意外地看到霍信中表情或奸或满足的俊脸。 常幸开始觉得,霍信中真的好可怕啊…… …… “幸,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吗?”电话那头的是华若权,她和霍信中正式在一起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期间华若权隔个几天总会和她联系,询问她的情况。 她也说过,两人虽然不再是情侣,等她心情平静的一天,或许还能做朋友。 “嗯,若权你不用担心,他虽然性格有时候有点奇怪,不过对我真的很好。”常幸微微一笑,手指轻轻勾着电话线,轻声道:“我能感觉他是真的喜欢我。” “……是吗?那就好。如果你有什么事,就找我。” “你呢?现在过得怎么样?”常幸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问道。她记得华若权的偏食,不知道他自己生活,有没有按时吃饭。 “怎么样啊,没什么改变。”他的声音听来比以前低沉了几分。华若权隔了片刻,才轻轻地说了一句,“明明什么都没改变,可是感觉房子比以前空了好多……好了,如果没什么事,那就这样吧。” 虽然这样说,他却始终没有挂断电话,因此常幸也只能尴尬地拿着手机。 常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后,想说什么安慰几句,一抬头,却看到抱臂倚靠在她对面墙的霍信中,常幸顿了顿,轻声道:“若权,那我挂了电话了,你好好保重身体。” 四十九.误认 晚上九点多,常幸加完班。回家途中,她在离家还有蛮长一段路的地方下了公车。 走到沿街的一家老字号馄饨店,常幸对里面的老板说道:“老板,两碗三鲜馄饨,带走。” “好嘞,小妹你稍等,马上就好。” 常幸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老板,一碗不要虾米、香菜和紫菜,多放些蛋皮和葱花,另外,汤也多些。” 老板提醒道:“紫菜也不要吗?不放紫菜味道会差些。” “嗯,我男朋友不太喜欢。” “那好。”老板一边往锅里下馄饨,一边闲聊般地说道:“小妹你对你男朋友的口味很了解呢。” 常幸微微笑起来,“他比较挑嘴,所以会注意到这些。” “很难得了,现在的女孩子很娇气,都要男朋友宝贝着。难得像你这么体贴的,你男朋友很幸福哦。” “不会啦。”常幸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嘴边的笑容有些腼腆却也甜蜜。 她每回加班回去,顺路总会带些吃的给霍信中当宵夜。霍信中很挑嘴,不过对这家的馄饨倒是颇为喜欢。所以今天常幸便再来这买馄饨。虽然回去时,要多走些远路,但一想到霍信中吃馄饨时专注又享受的表情,常幸心里开心,多走些路便也没什么了。 常幸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看着外头人来人往的街道。 已经过了立夏,城市也一天比一天暖了起来,街旁的绿树生长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一切看起来都充满了蓬勃的生气,让人心情愉快。不过常幸知道,她的心真正温暖愉快起来的原因,是家里的那个男人。 想着和霍信中生活的点点滴滴,常幸不由弯唇而笑。 她会好好珍惜这段感情,信守她的承诺,让霍信中幸福。 …… 等等,那个人是霍信中吗? 常幸微眯了眼向几十米外的一个男人看去。 那个男人手上提着一个购物袋,从街道对面走来。常幸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好像是他,不过霍信中今天是穿这身衣服吗? 但身高一样,走路姿势一样,应该是他吧? 常幸正要开口唤道,见他过了马路后,径直走进了一条小巷里。 嗳?他去哪? 常幸站起来,正好听到馄饨店的老板提了两袋装好的馄饨走出来,“小妹,你的馄饨好了。” “哦,谢谢老板。”常幸接过袋子,将事先准备好的钱递给老板,便提着馄饨朝霍信中走进的巷子快步行去。 常幸脚步匆忙,在一家桌球店外,和里面出来的一个人撞上。常幸手上提着的袋子猛地一个晃荡,滚烫的馄饨汤顿时溅出来,那人赶忙退了一步,常幸根本来不及躲闪,一大摊的汤水就泼在了常幸的手上。 “好烫。”常幸皱眉痛呼,还没回过神来,便被先前那人推了一把,“喂,你会不会走路啊,横冲直撞的。有没有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常幸被推得一个踉跄,根本顾不上手上的疼痛,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地和那个男人道歉。 “口头道歉有个屁用,你以为说声对不起就没事了?你那什么的差点烫到我。” 常幸没料想会遇到一个难缠的人,心里焦急又害怕,周围围过来了一些人,有些人看热闹,有些人劝那个男人别为难一个女人,有些人则在一旁对态度恶劣的男人指指点点。 “他妈的我就要小题大做,怎么着?”男人恼羞成怒,气势更为凶恶。 常幸浑身开始发颤,脖子微微一缩。 突然,一只手臂从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身子,熟悉的怀抱和气息让常幸顿时身子一软。 是霍信中。 “你想对我女朋友怎么样?”霍信中懒散散的话语在她耳边传来,对象自然是对面气势嚣张的男人。 “她撞到我,差点还烫到我,你说我想怎么样?” 霍信中轻笑一声,慢慢道:“差点而已。”他接过常幸一直拎在手里的馄饨,勾在食指间晃了晃,瞥了眼那个男人,“这个还很烫,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让‘差点’变成‘真的’。” 不知喜怒的眼神睨着男人,虽然霍信中说话依旧懒慢慢的模样,此刻却有种让人压抑的的感觉。 周围围观的行人以为要闹起来,大多赶紧离开了。 常幸拉了拉霍信中的袖子,低声道:“霍信中,算了,这事是我不小心。” “嗤。”对面的男人愣了愣,然后哼声道:“有种你就泼啊,如果你想蹲牢房尽管泼啊。” 霍信中勾唇而笑,他满不在乎地说道:“不是没进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手中的袋子晃悠悠,似乎真的随时可能扔到男人的身上。 “真是个疯子。”男人也是个会看人的,见霍信中不好惹,嘴里骂咧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你刚才干什么跑那么急,被鬼追了?”男人已经走远了,霍信中环着常幸腰间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 常幸的心还提着,脑子也一直回想着霍信中刚才的话,“不是没进过,有什么大不了”。 他坐过牢? “喂,女人,我问你话。”被忽视的感觉让霍信中很是不爽,他收紧了环着常幸的手臂,语气不悦地问道。 “嗳?”常幸回过神来,赶紧应道:“哦,不是,刚才我看到一个人走进那条巷子,我还以为是你,就想追过去。原来认错人了。” 霍信中突然顿了一顿,然后语气低沉地问道:“很像我?” 常幸有些迟疑地点下头,“挺像的吧,不过太远了,我没看清。” 正在此时,常幸看到霍信中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视线直盯着前方。 常幸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只见那条巷子的附近站着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看起来气质不凡,他们一直四处环顾,似乎在找什么人。 常幸发现那两人在看到霍信中时,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而后便又移开了视线。接着两人商量着什么,指了指小巷,一人走了进去,另一人则离开,拿出手机讲电话,中间又向霍信中看了一眼。 霍信中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冷冷一笑,那笑没有丝毫的温度,似乎还带着某种不甘与敌意。 五十.另一个霍信中? 不一会,进巷子的那人走了出来,也似有意似无意地向霍信中看了一眼,然后走到站在公路旁的男人身边。 “找到了吗?”收起电话,他对出来的男人问道。 “没有。” “又差一步。”男人眉头微蹙,然后道:“我已经联系过老板,他让我们先回去。” “那……”进巷子寻人的人微是犹疑,话还未出口,对面的男人又开口道:“老板知道了,他吩咐这事先别理会。” “是。” 那两人和常幸他们不过六七米远的距离,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似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霍信中并没有动身的打算,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气氛有些怪。 霍信中的神情很冷且阴晦,不带一丝温度。身上那种阴霾的感觉似乎也是冲着那两人。 霍信中平日里虽然总是一副懒散的模样,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但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就对人态度恶劣。别人不来打扰他,惹他不快,他也不会对其他人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今天他这态度,总觉得有点奇怪。 “霍信中,我们回去吧。”常幸拉了拉霍信中的袖子,轻声说道。 “嗯。”霍信中淡淡地应了声。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远远有一辆车驶到了两个男人的身边,两人再没停留,坐进车后便离开了。 不过,常幸注意到她在叫霍信中的名字时,那两个男人同时朝霍信中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又移开了视线。 直到那辆车离开了视线所及的范围,霍信中才轻笑一声,有些嘲讽的意味,然后拉着常幸的手迈开脚步。 “嘶……”霍信中这一抓,正好握住了常幸先前被烫伤的部位。霍信中手劲不小,常幸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怎么了?”霍信中停了下来,抬起常幸的手至眼前。 入目的是半个巴掌大的红肿的皮肤,常幸的手背被烫红了一片。 霍信中的眉皱了起来,“刚才烫伤的?” “不小心烫到了。没关系,回去拿冰水敷敷,再涂点绿药膏就好……”常幸的话还没完,就被霍信中的举动吓了一跳。 霍信中一点也没顾忌此刻两人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抓着常幸的手凑到嘴边,双唇直接覆在常幸发红的地方,伸出舌头一舔一舔。 被烫的地方有些疼,可是霍信中的舌头舔舐的酥麻感觉立刻压过了疼痛感。 常幸抽了抽手,却抽不出来,“霍信中,不用这样啊。” “别啰嗦,给你止止痛。”霍信中抬头瞥了她一眼,便低头再继续舔舐着。 常幸脸红了,这么亲密的举动,她是在觉得很不好意思,更何况是在大街上。尤其过往的行人不时朝他们这看上几眼,有些女生投上羡慕的眼光,有些女生则顶了顶身边的男朋友小声嘀咕道:“看人家多疼自己女朋友。” …… 常幸微微低着头,嘴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其实,她确实是能感觉到霍信中对她的体贴与宠爱。 在两人交往的过程中,她发现霍信中并不遵循着普通男女交往的模式,准确说来,似乎该说他并不懂得如何经营两人的感情。虽然已是成年人,但常幸觉得他的情感表达方式有些孩子气,他会掠夺他想要的一切,不过在他得到后,会有些不懂该如何处理。 有时候,常幸会觉得他是想要一种拥有与被拥有的感觉。 就好像她的感情一样,他也是要确认他是拥有着她的全部,确认她的心里也只拥有他一个人。那种百分百的确定,不带一点模糊。 她知道霍信中确实是喜欢她,只是大多数时间,他的表达模式更多的是占有。占有她的视线,占有她的思想,占有她的人。在一般人心中疼女朋友的行为他或许很少有,但她感觉,他并不是不去做,而是他的过去根本没有尝试过疼某个人。 情感是天生,但也受后天的影响,与其说他生性冷漠,不如说他是个情感匮乏者。很多情感是他所缺乏,只有别人给予过,他才能了解。 这些也都是在两人慢慢交往深入之后,常幸慢慢摸索出、感受出的霍信中的感情。 越了解霍信中一分,她对霍信中的感情便也加深一分。霍信中还是没有对她说出他的身世和来历,不过她有耐心去等。等到他愿意主动吐露的一天。 不过,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有怜惜霍信中的感觉。 虽然有些奇怪,不过她觉得那样的感觉也并不坏。只是,有时她会觉得霍信中似乎隐藏起了某部分的情绪,一个不想碰触的禁地。 或许,在了解过霍信中的过往后,她才能更了解真实的霍信中吧。 …… “好了,不会痛了。”许久之后,常幸终于顺利阻止了霍信中的动作,手上濡湿的部分被风一吹,凉凉的,更有些暧昧,常幸抬手咳了一声,掩饰般地开口问道:“霍信中,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霍信中抓着常幸的手检查着,随口应道:“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出来走走,然后不知为什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哦。”想到方才霍信中突变的情绪,常幸迟疑了一下,还是尝试地问道:“你认识刚才那两个人吗?” 霍信中顿了顿,他停下了动作,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又有些冷淡下来。 他走到常幸另一侧,牵起她完好的那只手,向前走去,片刻,没什么情绪的应道:“不认识。” 常幸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别问了吧。 只是,她始终还是很在意他先前说的那句话。不是害怕,只是有些疑惑和心疼的感觉。 …… 在他们走远之后,从阴暗的巷子里走出一个男人。修长的身形还是隐在背光的地方,他顶了顶帽檐略低的鸭舌帽,深不见底的黑眸注视着霍信中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过片刻之后,男人便举步离开,深巷中幽暗的路灯偶然掠过男人半掩的脸,那张美型且雅致的面庞,赫然与霍信中一摸一样。只是他的神情看起来更温和些,而温和眼底的深处,却隐藏着比鹰更冷锐的眸光。 五十一.娱乐圈危机 那天的霍信中很奇怪,常幸心中多少有些在意。 不是在意霍信中的隐瞒,而是在意他不愿告知自己的过去,到底隐藏着什么。 霍信中否认了自己和那天两个男人相识的事实,但常幸心中明白,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恋人之间最需要的是信任和交心,只有彼此都坦诚地接纳了对方,才能成为伴侣。所谓伴,也就是成为对方的另一半,合成一体的两人,彼此相持相携,才能走完一生。 或许,他们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吧。 不过不担心,她还有一生的时间,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走进霍信中的心里。 那晚的事情似乎只是一个插曲,无关痛痒,毕竟对霍信中的影响也仅止于当天夜里,之后,霍信中又恢复了常态。 …… 常幸一直以为她和霍信中会这样一直很平凡地过下去。 至少,她是这么希望的。 当常幸爱一个人时,她可以包容对方的缺点。只要不要触及她无法接受的底线。霍信中偶尔的喜怒无常,偶尔的索求无度,都不是问题。即便霍信中不喜欢工作,常幸确信,只要永远都保持现状,自己也能永远供应霍信中所需要的一切,永远和他在一起。 两个人平凡地结合,平凡地生子,最后成为两个平凡的老婆婆老公公。两个人手拉手一起躺在阳台的竹椅上,看着星星,说着往事,就像所有平凡度过一生的幸福伴侣。 可是,她是一个平凡的人,霍信中却不是。 他是那种即使被蒙了尘,却依旧能释放光芒的珍珠。 常幸一直知道。 因此这一天,当他们走在街头,霍信中被一个自称是娱乐公司的经纪人搭讪时,常幸发觉自己也没有太过惊讶。 那个男人打扮得和一般的上班族没有什么差别,衬衫西裤,手上一个文件夹公文包。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霍信中,一眼也没有移开,他抑制着眼中如烈火般兴奋的情绪,对着霍信中客气地说道:“你好,我是鼎亚娱乐公司的经纪人陈风,我觉得您很有明星的气质,愿不愿意来我们公司发展?” “没兴趣。”霍信中脸上的表情变也没变,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被人搭讪,看也没看他一眼,拥着常幸绕过男人继续前进。 男人并不放弃,他继续跟了上来,眼角瞟到常幸一脸防备的神色,男人客气地笑笑,然后很耐心地说道:“你们放心,我绝对不是什么骗子。只是觉得这位先生具备成为明星的潜质。我看人从来没有走眼,只要你相信我,相信我们公司,我保证能将这位先生捧成你们所能想象到的超级明星。”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愿意,可以登陆我们公司的网站或是来我们公司看看。” 霍信中慢悠悠地往前走着,丝毫不感兴趣地说道:“说多少次都一样,我没兴趣。你别再跟着我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一下。”男人很有毅力,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对不起,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常幸匆匆打断男人的话,她紧紧环着霍信中的手臂,加快了脚步。 看常幸一副母鸡护雏的模样,霍信中轻笑一声,不过没有说什么,任常幸快速地将拖走。 “小幸儿,你的独占欲真的很强哦。”走了一段路,霍信中半开玩笑地说道。 察觉到霍信中带着戏谑笑意的目光就投注在她的脸上,常幸低着头,小声道:“才不是。是现在的骗子多,你长得这么好,很容易被人盯上。” 说这话的时候,常幸的脸微微有些红。 “是吗,你是担心我被骗啊?那你可要好好看紧我咯。”霍信中又是一阵轻笑,不过却又凑近了常幸耳边,暧昧地说道:“担心可免,不过你的占有欲再强些也无妨,我喜欢。” 像是被拨了衣服*裸地被瞧着,常幸脸烧了一样。 其实,怕被骗是假,试问像霍信中那样的人,有谁能骗到他。 她之所以反应强烈,确实是有私心。 她只想让霍信中一直属于她一个人。 说她可笑也罢,自私也好,这就是她的希望。 当那个男人找上霍信中,说想让他进入娱乐圈,刚开始她因为回不过神来没有发觉,但在听到那个男人说了自己的名字后,常幸便有些印象了。 鼎亚是一个很大的娱乐集团,它旗下有着完善的影视、音乐、经济、广告等有限公司。而他们公司的明星也多是如今活跃在屏幕上的一线明星。 常幸并不热衷娱乐圈的事情,不过对陈风这个名字她还是有印象的,据说在鼎亚工作了二十多年,当下不少一线红星就是他捧红的,更被称为鼎亚老总的得力助手之一。 难怪刚才觉得那张脸有些面熟,想来或许真的是那个陈风也说不定。 不过,常幸倒希望他是假的,不管几率多大,常幸一点也不想有失去霍信中的风险可能。 常幸抱着霍信中手臂的力度大了些,霍信中有些疑惑地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常幸一脸沉思的模样。 走了一段路后,常幸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叫陈风的人还在原地看着他们,即便距离已经很远,常幸依旧能察觉到那人注视着霍信中的眼神里满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心,莫名有些恐慌起来。 五十二.意料之外的决定 几天后的一日清晨,常幸接到一通电话后,便匆忙忙从被窝里爬起来。她从衣柜里取出一个行李包,一边看着手表一边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衣服。 怀中的“抱枕”突然脱离,睡意正浓的霍信中迷迷糊糊地伸长了手臂,摸了摸空空的床位。发觉人没了,霍信中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常幸忙碌不停的背影,声音懒懒地说道:“一大清早,你做什么啊?” “吵醒你啦,对不起。”常幸回头歉意地看了下霍信中,而后继续忙碌地收拾着行李,同时解释道:“霍信中,刚才副经理打电话给我,让我和她一起出差几天。” “为什么找你?”霍信中困意浓浓地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慢声说道:“你只是整理档案文件的小文员,怎么出差的活也落到你头上?拒绝不就好了,还傻傻地应下来。你真是随传随到好调遣,他们就是看准你是软豆腐好捏才什么事都分配给你吧。” 被霍信中数落了一通,常幸也不气恼,只是笑了笑。她知道霍信中大概是类似那些恨铁不成钢的父母的心理,对她不管什么不合理要求都悉数接受的行为感到气恼。 确实,今天本来是休假的日子,一般人被临时抓去出差都会有些抱怨,更何况她本来就不负责这方面的事务。不过她也有她的考量。她在公司没什么人脉,只有平时工作的表现好些,年终奖金才有可能落在自己头上。现在家里多了霍信中,开销比以前大了不少,她想要多积攒些积蓄,自然要更努力工作才行。 收拾好行李,也没什么时间吃饭了。常幸将一些现金以及银行卡放在床头柜上,上头还有一些零琐的名片,都是外卖店铺的联系名片。常幸一边整理一边小声叮嘱霍信中,“我大概要出差半个月,你一个人的话,要自己注意了。平时要好好吃饭,我把钱放在这,如果不够就去银行取些,银行密码你知道的。你不会做饭就叫外卖,贵些无所谓,营养最重要。” 因为不放心,常幸叮嘱了好多,也不知道霍信中听进去没有。等到停下来时,她才发现,霍信中竟然已经睡了过去。 ……她都白说了。 唉,算了,回头再打电话给他吧。 帮霍信中盖好被子,常幸又在床头停留了片刻,看着霍信中像孩子般的睡脸,常幸低头偷偷在他脸颊上落了一吻,然后红着脸,蹑手蹑脚地走出卧房,开门离开。 …… 出差的几天,常幸确实每天都打电话回来,关心霍信中每天的饮食起居。 好在霍信中虽然散懒,却也不是生活白痴,虽然少了常幸吃饭麻烦了些,其他的倒没什么不方便。 不过少了常幸,霍信中也不想待在家里。家里总觉得安静了很多,他第一次觉得少了那个温软的身体,少了那个温慢轻柔的声音会有些不习惯。这也是霍信中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原本晃到了夜店,结果没待了几分钟便觉得无聊,想一个人喝喝酒,那么不断围过来的女人也让他觉得很。一杯酒还没喝完,霍信中便很扫兴地从夜店里出来了。 回到小区,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霍信中方才走到大楼下,便看到停到对面的车子车灯闪了闪,然后车门打开,从上面走下一个人——陈风。 又是这个人。霍信中有些不耐烦地皱皱眉,不想理会,便当做没看到一般继续往前走。 “霍先生。”等候了一天的陈风看到霍信中回来,便立刻走下车来到他身边。 他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霍信中的冷眼一般,笑眯眯地对霍信中说道:“霍先生,你先听我说几句好吗?说完我就离开。如果你听完还不同意我的提议,那么我再也不会来叨扰你了。” 霍信中终于停下脚步,他侧过身,环臂看着一脸自信的陈风,挑了挑眉,“那你就说吧。说完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陈风依旧笑脸相迎,却是将手上的文件递到霍信中手中。 霍信中不明白陈风的用意,却还是接过文件,打开随意翻看了几眼后,霍信中脸上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他脸上带着轻笑,目光却是没有一丝温度,慢慢道:“嗤,怎么,调查了我的事情,就想拿这些来威胁我吗?随你的便,你要见报也好,放新闻公布也好,都和我没有关系。” “霍先生您误会了。”见霍信中不悦,陈风倒也不慌张,只是笑着道:“我没有威胁霍先生的意思,只是看过资料后,我突然有些想法想和霍先生说说。” 那些文件确是霍信中的生平资料。陈风能成为鼎亚娱乐公司知名的经纪人,自然不是个简单人物,要查到霍信中的资料,并不太难,其中甚至还有一些被霍家掩盖下去的事情。 当他查到霍信中的身份时,还诧异了许久,不过毕竟是娱乐圈混久的人,油滑了些,也见多了。再次想到霍信中时,他更觉得不能错失霍信中这样一个人才,除了他本身独特的魅力预示他成名必将不凡的特质外,这样一个人,更能为公司吸引眼球。 陈风看着霍信中,低声道:“霍先生,你想不想打击他们?” 霍信中眯着眼看着陈风,审视了他片刻,轻笑一声,“你想利用我给你们制造新闻?你还真有脑子。” “霍先生,撇开那个不谈,难道你不想证明一下自己,让他们知道你的能力。让他们后悔过去一直误会你吗?” 霍信中嘴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以为做一个‘戏子’,就能让我的父母承认我的能力?” 说到这,霍信中突然停了下来,脑子里一道光一闪而过。陈风的意见让他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嗬,他怎么没想到。 他们不是一直觉得他是家族的耻辱,给家族抹黑?既然这样,他就真正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让他们真正的耻辱。 霍家人不是最排斥娱乐圈的人吗,那么他就偏偏要入这行,他们越是气,他就越开心。 “有意思。”霍信中目光濯濯,他看着一直等待他回答的陈风,像透过他看着气急败坏的那些人,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他慢慢开口道:“你说服我了。” 五十三.新人 公司的事情已经办妥,副经理定好了两天后的回程机票。至于多出的这两天,副经理没有特别的安排,让常幸自由调配。 常幸在酒店待了半天后,还是决定到街上走走。她想买些特产回去送给徐未宁,也看看有没有什么霍信中喜欢的东西。 这段时间她打电话给霍信中,霍信中的手机很多时候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常幸也知道自己爱操心,管太多应该也挺招人烦的。不过她这习惯大概一辈子也改不了了,越是关心的人越是放心不下。 逛了一圈大商场,常幸买了几份当地的风味特产,而后进了一家表店买了一只手表。手表是买给霍信中的。至于早先霍信中说送给她的那只表,她还好好保存着。在两人正式交往以后,常幸原本想说还给霍信中,奈何霍信中还是那个态度,她要就收着,不要就当垃圾扔了。 看中的表不算贵,不过常幸觉得样子很配霍信中,只希望买回去送给他他别嫌弃就好。 果然还是不习惯逛街购物,不过走了两三小时,常幸的脚踝就开始有些隐隐作痛。找了一家茶饮店坐下,常幸点了一杯饮料,准备先休息片刻。 店里的客人不少,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店里放置的电视机上。 常幸也侧头看去,电视里播的是鼎亚集团与几家传媒有限公司联合摄制的电影《死神者》开拍新闻发布会。常幸已经有几年没有踏进电影院了,不过鲜少对电影有兴趣的常幸,倒是对《死神者》印象深刻。这部影片还未开拍便进行了声势浩大的宣传活动,也让观众对它多了几分好奇与期待。 《死神者》算是一部惊悚电影,预计将在明年暑期上映。鼎亚为这部新戏砸下重金,男主角由公司一线小生杨经纬担当,更请来去年金环奖的最佳女主角方欣出演女一号。 这天的新闻发布会,出演该剧的几名主演以及主要人员皆出席。 男女主演皆是当前一线演员,可谓是实力加偶像派,不仅主角甚至该片的配角也都由许多大牌演员加盟。 听到鼎亚集团的名字,常幸不自觉就想到了一个多月前见到的那个男人,她后来上网查了鼎亚娱乐公司陈风的资料,那天的男人果真和照片上的是同一个人。 常幸想到那天回头看到的陈风的目光,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电视上,《死神者》的导演透露,虽然这部影片是惊悚影片的题材,不过观众还是有可能看到杨经纬和方欣的感情碰撞。除此之外,《死神者》中男主角的弟弟,片中反派角色的扮演者,是一个观众从未见过的新面孔。 导演话语刚落,镜头便转向了座上一直未发言的男人。 那个男人对着镜头微微一笑,很简短地说了句,“我是徐晔。” “嘿,这个男的很帅嗳。” “以前没见过他说。” “昨天娱乐新闻有播,听说是陈风亲自挖掘到的。” “鼎亚的红牌经纪人?他手上的几个明星都很红啊。” “嗯,说不定这个男的以后也会像经纬那么红咯。” …… 店里一帮小女生在说什么,常幸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是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像是一尊泥塑一般,盯着电视屏幕上的男人,呆住了。 名字确实不熟,可是那张脸,明明就是霍信中啊。 五十四.进军娱乐圈 回到酒店,常幸一整天都处在精神恍惚的状况中。 她拨打霍信中的电话,那头却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打了家里的电话,也没有人接。 方才看到的那人真的是霍信中吗?还是只是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常幸心中怀疑。导演介绍的人叫徐晔而不是霍信中,可是世上哪有人会和霍信中那么相似,几乎一摸一样? 晚上收看酒店的电视节目,常幸又看了一遍重播,可是越看那个叫徐晔的,她心中的疑虑也就越大。 一整晚都夜不成寐,第二天,常幸再也坐不住了。她和副经理打了招呼,说家里有事,便提前了一天回家。 站在公寓外,常幸感觉自己拿着钥匙的手冰凉凉的,手心也冒出了汗。深呼吸了几次,常幸将钥匙插进锁眼里打开了门。 顾不得换鞋,常幸扔下手上提的行李袋,直接踩了进去。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到让常幸有些心惊。而且客厅也很干净,只有茶几上散乱地摆着几本杂志,没有她预想中杂乱的模样。确实,一点也不像是霍信中的作风。 霍信中走了吗? 可是他连一声招呼也没打啊。 心里的寒意一点点上来,什么情绪都来不及传递,常幸傻傻地站在客厅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浴室的门打了开来。常幸眼皮一跳,僵硬得扭过脖子。只见霍信中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一边擦着还滴着水的头发一边走出来。 心跳加快,常幸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握紧了拳头。 她瞪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霍信中,只怕那是自己的幻觉。 霍信中抬眼,看到直挺挺地站在客厅中央的常幸,还有她见鬼一样的表情,动作猛地一顿。过了片刻,他才没好气地说道:“呼——,回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常幸没有回话,只是保持着姿势和表情,一直看着他。 有些奇怪常幸的态度,霍信中扔了手上的毛巾,走向常幸,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一手环着她还僵直的腰,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挑眉笑道:“怎么,太久没见到我,想念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 和她紧密相贴的是霍信中温热的胸膛,近在咫尺的脸上是霍信中一贯带着懒懒笑意的表情。 “……你还在?”常幸哽了半天,才声音沙哑地说出一句话来。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先前一下子无法疏泄的情绪仿佛寻到了出口尽数奔流而出,有惊有喜有怕有担忧,复杂万分、无法言喻。心情起伏太大,常幸一下子根本没有办法没回过神来。 常幸还隐带惊惶的语气让霍信中愣了愣,然后,他才扬唇轻笑道:“你以为我会趁你出差的日子携款私逃?” “不,不是的。”常幸摇头,她从来都没把霍信中当成那样的人。 “你在就好,在你就好……”常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还好,他还在,他没有离开她。 家里熟悉的沐浴乳清香混合着霍信中的气息,像是强效的定心丸一般让常幸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只是,心中的疑虑犹在,想起昨天电视上看到的发布会,常幸从霍信中的怀抱中脱离出来,她看着他,有些焦急地问道:“我昨天看电视了,上面那个人是你吗?” 相较于常幸的焦急,霍信中显得平静许多,他一边拿起睡袍系上,一边轻描淡写地应道:“是我,怎么了?” “真的是你?”常幸的脑袋一下子懵了。 尽管回来的路上,常幸已经考虑过各种可能,可是亲耳听到霍信中的回答,还是让她半晌回不过神来。 “是那个陈风又来找你了吗?”常幸脸上的表情有些焦灼,也有些不解和担忧,“你怎么会答应?你不是说过你对演艺圈没有兴趣吗?” 演艺圈对常幸来说是个遥远的世界,她没有了解过,也没想了解过,更没预料到有一天,自己身边的人会进入这个世界。 “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你不用在这件事上操心。” 还是这句话,为什么他总是不让人靠近那块区域,总是自己独自徘徊其中。 霍信中走到沙发上坐下,美目半垂,提到这件事后,他脸上的神色便开始有些变化。 不再是平日里总是散漫的模样,而是带着一种隐隐尖锐的感觉。 虽然还是在笑,笑容却是冷漠而带着讽刺,像是要摧毁某种事物,仿佛有什么激烈而负面的东西压抑其下,只等某一日的爆发。 那样的神情很微妙,让人心底不觉有些凉意上涌。 “霍信中。”常幸有些忧虑地叫了一声。 霍信中抬头,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平常。 “你……”常幸捏了捏拳头,心里建设了许久,还是将自己的意见说出来,“你不要去好不好?你能不能找其他的工作,或者你想休息一段时间也行……” “你在担心我会因为进了那个圈子而变心吗?”霍信中笑了起来,一双美目濯濯明亮,他看着常幸,用一种很认真的口吻慢慢说道:“只要你对我的感情不变,心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我就不会离开你。” 常幸眉头微蹙,她心中始终有些忐忑。 那个她所不熟悉的领域,就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当他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她也不知道。 看出常幸的担忧,霍信中难得解释了一句,“我不会一直留在演艺圈,只要我想要的目的达到,我就会退出。” 目的? 常幸不解地看着霍信中,然他已经起身,走进了卧室。 如今看来,他的主意已定,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了。 更何况,他都已经和鼎亚签约,现在反悔恐怕也不行了吧。只希望真的如他所说,两人的生活会有回到原来轨道的那一天。 …… 五十五. 霍信中一个月前随《死神者》的剧组前往影视城进行拍摄。整个拍摄至少要三个月的时间,可惜距离太远,她也不能时常去看他,而且霍信中如今在拍戏,不能随便和外界联系,偶尔接到他的电话,都会让常幸开心不已。 她其实一直很怀疑,像霍信中这样根本没有受过演艺培训的人怎么能参加演出,不过看霍信中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常幸便也没有多说了。 在这一个月里,常幸的生活其实也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屋子里少了霍信中,有些寂寞的感觉。 原来,她真的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霍信中的存在。 最初接纳霍信中,只是因为她想要有个人陪伴的感觉,当时当真没有想过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情况。虽然他们相识交往的时间并不算长,不过她感觉在这段时间,霍信中陪伴她的那种温暖,倒真的超过了当初和华若权在一起时。 或许,是因为华若权当初并非真的因为爱她才和她在一起的吧。而霍信中,虽然常幸并不能完全确认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但至少目前为止,他所给予她的,都是来自他的真心,而非那种类似施舍的感情。 常幸拍了拍自己的脸,笑了笑。 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好好规划和霍信中未来的生活就好。她相信他们的路不会只有一段,应该能走到很久很久。 刚走到小区附近,常幸便被一人叫住,回头看去,才发现是霍信中现在的经纪人陈风。 “常小姐,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我?”常幸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陈风找她的目的。不过想到也许是和霍信中有关的事情,常幸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和常幸到一家咖啡厅,陈风找了一个隐蔽的位子坐下。点了两杯咖啡后,陈风便道出自己此番的目的,“很抱歉占用了常小姐的时间,今天我找你,主要是想谈谈徐晔的事。” “……徐晔?”常幸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愣了神,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霍信中。”陈风笑了笑,接着道:“这是他本人的意思,徐晔说如果要入演艺圈,他便用这个名字。” “哦。”常幸应了声。 她到现在是是不习惯“徐晔”这个名字,虽然也是霍信中,可是于她而言就好像一个陌生人的感觉。 至于他为什么要用“徐晔”,她也不明白。 “陈先生找我想说什么?”常幸双手放在膝上,感觉有些紧张。 陈风对她安抚地笑笑,然后解释道:“是这样的,在徐晔与我们公司签约时,我们答应过他,不会干涉他的私生活。不过,我觉得为了他的演艺事业着想,有些事情,我还是先告知一下常小姐比较好。” 常幸有些拘谨地点点头,“好的。” “我不会捧一个没有发展前途的人,但是我一旦选择了某个人,那么我就一定会保证他最后能获得的成就。我不希望中间会出现任何的差错。”陈风啜了一口咖啡,继续道:“因为徐晔是以偶像的身份出道,那么他的私生活势必会影响到他的前途,我们希望他展示给公众的是一个比较正面的情况。” 常幸听得有些发晕,小声道:“……这个,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陈风看了她片刻,看得出她紧张的样子,便笑了笑,平静地说道:“也就是说,我希望你能对你和徐晔交往的情况暂时保密。” 常幸有些愣住了,“保密?” 所以就是说,她不能让自己和霍信中的交往关系被别人知道? 常幸的脑子有点乱,只能傻傻地问道:“霍信中会答应吗?” 他不是那种会随便任人操纵的人啊。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说服他。当然,这只是在台前说说,私下你们的生活还是不会有什么变化。我对你没有恶意,这一切都是为徐晔考虑。你也不希望他的事业因为这点小问题而有所阻碍吧?” 陈风的话确实让常幸不得不好好考虑,只是…… “可是一旦记者发现霍信中的住处,事情不也就曝光了?” 陈风点点头,继续道:“这个我们也考虑过,其实公司在东环准备了一套公寓给徐晔,大厦的保全很完善,不是本楼住户不得随意上楼,所以我希望你能劝徐晔一起搬到那里,那样至少徐晔的私生活不会被随意曝光,你们在家里也能自由些。” 这之后,陈风还说了些对徐晔日后发展的安排。 常幸不了解娱乐圈的情况,陈风说的这些她也只能听个半懂,可是大致上,她还是知道陈风所说所安排的,都是为霍信中在娱乐圈的发展所做的安排。 “陈先生,我回去考虑几天,再给你回复吧。”常幸沉默了许久,看着对面的陈风说道。 “好的。”陈风点点头,抽了张名片递给常幸,“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络我吧。” …… 当晚,常幸本在等霍信中说好会打来的电话,一直等待半夜十一点也没等到,却接到了徐未宁的电话。 “常幸,你把这周日晚上的时间空下来。” “哦,好。宁姐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不是。”徐未宁淡淡说道:“我前阵子很忙,没时间处理你的事情,这几天正好完成一个case,空出时间。我打算安排几个人让你见见。” “呃……”常幸顿了顿,小心地问道:“什么人?” “男人。等一下。”电话那头不知道传来了什么声音,徐未宁离开了一会,回来后继续说道:“就是相亲。好了,我现在还有事,具体的周日再谈,就这样。” 说完,徐未宁便挂断了电话,只留“嘟嘟”的声音传递在常幸耳边。 宁姐刚才说什么? 周日找了人来和她相亲??? 常幸握着手机,吓呆了。 五十六.相亲 周日傍晚,常幸在家里坐立不安。徐未宁没打电话来给她,可是那天徐未宁也没有和她约好当晚见面的时间。常幸又不敢打电话过去,她担心说不定徐未宁事忙忘记了这茬,万一她打电话过去勾起了徐未宁的记忆那就完蛋了。 可是这事吊在那,像是无预告的死刑,让常幸心里更纠结。 脑子里混乱了半晌,常幸抓起包包,思量着先离开家里,其他的迟些再说,可未料她才走出公寓大楼,就看到徐未宁的车停在对面的车道。徐未宁从车窗里向常幸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赶紧上车。 常幸只觉得自己是终于被提上了刑场的人,脚步沉重地上了徐未宁的车。 上了车后,常幸才发现车后座上坐着一名十六七岁模样的陌生少年。那少年长相美艳,虽说这词放男人身上有些怪异,但常幸觉得确实只能用“美艳”来形容他了。 她认识徐未宁也有二十多年,却从来没见过也没听徐未宁提过这个人,心中正有些好奇,突然对上少年晶亮的眸子。那眼睛虽然带着笑,却也有些锐利的感觉。 常幸突然想到了徐未宁今天约她的目的,心猛然一跳。 见少年打量着她,常幸越发心惊胆战,僵硬地移开视线,看着徐未宁小心问道:“宁姐,他是……” 徐未宁透过后视镜,有些无奈地瞥了眼那少年,没好气地说道:“我弟弟。” 在徐未宁回答的同时,那少年却也开口道:“她男朋友。” 说完,少年移过视线,对着徐未宁露出很纯净的笑容。 总觉得有些诡异。 常幸眼皮一跳,瞄到徐未宁额头上青筋浮现,常幸小小地发了个颤。徐未宁脾气不太好,常幸可不敢惹她生气,还是闭嘴为妙。听到那少年的回答时常幸吃了一惊,不过对于她本身而言,却是大松了口气。 如今她都有些杯弓蛇影的感觉了。还好这少年和她没关系。 但同时,常幸也对徐未宁如今的状况有些好奇。 徐未宁本来应该在三年前结婚的,可惜新郎却在婚礼当日突然离开。这事对徐未宁打击不小,虽然现在找到的……男朋友比较让人吃惊,似乎如今还是那少年一头热,但她还是希望徐未宁能够幸福。 徐未宁行事强势果断,其实不用别人怎么操心,反而是她,想到目前的状况,常幸的头又开始大了起来。 不敢迟疑,常幸赶紧开口道:“宁姐,能不能取消今天晚上的那个见面?” “不行。”徐未宁一点也没给常幸反悔的余地,直接开车上路,同时说道:“我没要你今晚就定下一个,就当是见面认识几个朋友。” “宁姐,我……”常幸想到陈风前天和她说的话,让她保密自己与霍信中的关系。可是徐未宁几乎同她的亲人一般,告诉她应该没事吧,常幸思量片刻,开口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谁?你没有和我说过。” 徐未宁虽然应声,却并大不相信常幸的话,常幸的性格她很了解,就是一个死心眼,她估计要常幸完全遗忘掉那个混蛋华若权的存在,至少也需要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常幸性格内向羞涩,也不会主动和男人认识攀谈,如果别人没有帮她,只怕她真的会孤独一生。 前阵子她工作事忙,车后座那小鬼的事情也让她焦头烂额,根本没办法抽出空来帮常幸,如今有了时间,她自然要想办法拉常幸一把,这回有她把关,定不会让常幸再吃亏。 常幸老实说道:“他叫霍信中,现在和我住在一起。” 徐未宁微讶,倒是没想到常幸会说出这个答案,生性保守的常幸未婚同居,她以为除了华若权能破常幸的例,再不会有别人,如今说来,难道常幸真的找到一个喜欢的男人了? 徐未宁踩了刹车,侧头看着常幸,冷静道:“那好,我们回你公寓,你现在带我上去看看。” “他不在家。” 徐未宁挑挑眉。 常幸为难地说道:“他去拍戏了,大概还要两个月的时间才会回来。” 徐未宁若有所思地看着常幸,心中有些怀疑常幸是否是对华若权难以忘怀,才临时找了个借口。 “我没骗你,宁姐。”知道自己说法没说服力,常幸拿出手机,将通讯录中霍信中的名字调出来,递到徐未宁面前。 可惜她不习惯在手机里放照片,没办法拿出更有利的证据。 徐未宁还是半信半疑,她秀眉微蹙,瞟了眼手机,语气冷淡地说道:“娱乐圈里出来的能有几个好男人,即便你真有那样的男朋友,我也不放心。今天你还是去看看那些人。至于你所谓的男朋友,等下回再安排时间让我见一见。” 说完,徐未宁又开车飞速而去。 到了“优格”附近的停车场,徐未宁和常幸下车,转而叮嘱车后的少年道:“你在车上等。” “好。”少年点头,面对徐未宁时他掩去眼中的锐利,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反正他的目的达成,此番自然事事顺着徐未宁的心。 走到“优格”门口,徐未宁看向定好的位置,三个男人都已经等在了那里。徐未宁想了想,让常幸在这稍等片刻,便先行走了过去。 五十七.吃醋引发的血案 看到徐未宁,三个男人皆是态度恭敬地问好。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些的转头看了下门口的常幸,继而对徐未宁道:“总监,就是她吗?” 徐未宁点头。 “好像本人没有总监拿来的照片漂亮些。” 徐未宁秀眉一扬,“漂亮能当饭吃?”说完阴阴地看着他,说道:“杨慕,以貌取人,扣你三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就直接给我滚蛋。” “是。”年轻的男人有些沮丧地揉揉脖子。他当然也是认真的啦,总监从三个月前开始,有事没事就用扫描仪一样的眼睛盯着他们几个,然后一个个查问他们过去交往的经历。如果不是知道总监不想结婚,他们几乎会以为自己悲惨地被总监看上了。 直到几天前,总监才叫住他们三个,拿出一个女生的照片给他们看,说是让他们见一见,还说了不少常幸的性格和优点。说老实话,大家背后都道总监心肠冷硬说话刻薄,少见她称赞过谁,还这么护着,不过大家对总监的眼光都是一致肯定的。 三人本都到了婚配的年龄,也有结婚的打算,只是一直没碰上合适的,听了总监介绍的这女生,自然有几分心动。 “别三个人都杵在这,她见完一个下个再过来。”徐未宁指了下方才多嘴的年轻男人,“你,最后。” 徐未宁走到门口,对常幸道:“我们过去吧。” 这时,徐未宁忽然瞧见对面街道站着的那少年,周围还有几个混混模样的男人,眉头轻皱,她拍拍常幸的肩膀道:“常幸,你先过去,我处理一下事情马上就来。” 话说完,徐未宁已经走出了店门。 “嗳,宁姐……” 常幸心跳如鼓,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先前徐未宁所指的位置。 “你……你好。”常幸站在桌旁,声音有些不稳地打了声招呼。 “你就是常幸吧,你好,我叫苏检。”叫苏检的男人站了起来,和常幸握了下手,指指对面的位子示意常幸坐下再谈。 “你吃点什么?”苏检递过菜单,询问常幸道。 常幸紧张得笑容都有些僵硬,“我随便,什么都行。” “那我就自作主张替你点了。”苏检微笑着说着,招来服务员,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 在等待的过程中,常幸有些心神不定。她根本不习惯相亲的气氛,虽然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很优秀,可是她真的不用啊。不知道徐未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正想着,徐未宁的电话就来了,“常幸,我送小鬼去医院。” 常幸大惊,“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安心吃饭就好。”徐未宁的声音和平常没什么差别,想来问题应该不大,她继续道:“你别担心,有我把关,今天的几个男人人品都有保证,如果谁敢欺负你,回去我就扭断他们的脖子。我已经调查过他们,经济状况身体状况都没问题。家里的长辈都是和善的人,你这老实头嫁过去也不会吃亏。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什么不良情史,保证不会发生华若权那样的事情,所以你可以放心。我这里打电话不方便,那就先这样,回头我再打给你。” 说完,徐未宁便又挂了电话。 ……很符合她的性格。 她实在很想让宁姐别把她一个人撇在这。可是宁姐那有情况,她也不好说什么。 常幸自坐下,一直都是半低着头的,因此对面那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她其实也没看清楚,其实心里还是有罪恶感的。 虽然徐未宁说只是让她见一见,可是她实在不好意思隐瞒,便直接说道:“苏先生,实在对不起,今天让你白跑一趟了,那个,其实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低着头,明明有男朋友还出来相亲,实在是很恶劣的事情吧。硬着头皮说出来,只等男人骂上几句,然后她再回家好了,只是枉费了宁姐的一番好意,她心里实在有些愧疚。 苏检微微愣了一下,显然听到常幸坦白直言的事实有些诧异。看着常幸一脸羞愧的模样,苏检笑道:“是吗?那实在有些可惜了,当初听总监说起你,我就很想见上一见,可惜如今竟然名花有主。” “啊,你有男朋友啦?”突然插进了另一个男人失望的话语让常幸吃了一惊,常幸抬头,看到从苏检背后的那桌绕过来一个年轻男人,他身后还另有一个和苏检年龄相当的男人。 两人在常幸这桌坐下,年轻男人开口道:“常幸你好,我叫杨慕,是你今晚的相亲对象三号,他是李安时,是今晚的相亲对象二号。” 李安时对常幸温和一笑,点点头,“常小姐你好。” 常幸脑子里轰地一声,天哪,宁姐怎么找了这么多人来啊。 虽然常幸表明了自己已有交往对象的事实,不过三个男人还是很绅士地和她一起吃饭聊天,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语。 几人问问答答,常幸心里不好意思,也不好干巴巴坐着,只能尽量回答他们的问题。 在了解了常幸的大致情况以后,他们都流露出可惜的神情,只说为什么没有早些遇上她,能把她娶回家的男人一定是个幸福的男人。 虽然常幸有自知之明,三个男人或多或少应该都是看着徐未宁的面子对她很客气,不过常幸毕竟也是一个普通女人,被三个优秀的男人包围,还不时送上几句让她脸红惭愧的褒扬话语,颇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不自在的感觉还是多些,她哪里有过这样的经历啊。 被人当成抢手馍馍一般的对待,没有轻鄙没有忽视,对她很是尊重和欣赏。 “……你们太过奖了,我没有那么好。”常幸只能红着脸,一直摆手说着。 饭局继续到一半的时候,常幸包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宁姐吗?常幸大松口气,拿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按下通话键,“宁姐。” 电话那头传来懒洋洋的男声,“是我,你在哪?” 霍信中? 没意料会接到霍信中的电话,还是在这样的场合,尽管常幸没做什么对不起霍信中的事,却不知道为何会有种心虚的感觉,突然的惊吓使得口水呛到了气管,常幸不停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常幸?”杨慕正坐在常幸左手边,伸手在常幸背后轻轻拍了拍,苏检则叫来服务员,道:“服务员,请拿杯白开水过来。” “好的,请稍等。” 喝下温开水后,常幸的咳嗽缓了下来,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霍信中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阴森,“你在哪?” “我……我在外面吃……吃饭。”常幸眼皮猛跳,有些结巴地说道,只希望霍信中别胡思乱想到什么。 “和男人一起?” 霍信中语气淡淡,却有种泰山压顶,风雨欲来的感觉,常幸吞咽下口水,应道:“是,是普通朋友。” 她哪里敢说是宁姐安排的相亲对象。 霍信中轻哼一声,然后道:“那你为什么做贼心虚?” 啊,冤枉哪,她是心虚,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我……我没有。” “你完了,常幸。”霍信中淡淡地留下一句,便挂了电话。 完了。 霍信中生气了。 …… 虽然相亲不成,不过三个男人对常幸的印象都很不错,中间那一通意外的电话不仅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反倒让他们对常幸更添几分怜惜。 她的良人恐非“良人”啊,还有机会! 回到家之后,常幸打过几次电话给霍信中,但都是打不通的状态。一直战战兢兢地等了三天,都没有霍信中的消息,常幸心里忐忑。她知道霍信中不会为这么点小事离开,可是到底他生多大的气就不得而知,而生气之后的反应她也没法估测,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天夜里,常幸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觉得仿佛有千斤压顶,喘不过气来。噩梦连连,常幸意识迷茫地睁开睡眼,发现自己身上压着一个人。 常幸吓了一大跳,不过熟悉的气息提醒了她这个人的身份。 “……霍信中。”方才松口气,接下来的事情让常幸大惊。她身上的衣服在她之前泰山压顶的噩梦时就已经被剥得一干二净,而此刻霍信中也扯下了自己最后一件衣服。 他要做什么不言而喻,可是他仿佛汹涌波涛的气势却让常幸骇然,想来他还在气她那日背着他出去和男人吃饭的事。 “啊,霍信中,你听我解释……”常幸正欲解释的嘴被霍信中火热的薄唇堵上,灵巧的舌头探进她口中翻搅挑逗。一双手也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肆意撩拨,让她难耐万分。 醋意充脑的霍信中自然没有给什么机会让常幸申辩,这一夜下来,直掀起阵阵惊涛骇浪,直接让可怜的常幸战死在沙滩之上…… 五十八.第一笔片酬 次日,闹铃响起来时,常幸才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她按下闹铃,人颤巍巍地从床上爬起来,还没坐好,霍信中长臂一捞,又把她揽回了身前。 “时间还早。”还没完全清醒的霍信中,声音低哑而性感。热气扑在常幸耳边,让她又想到了昨天他们毫无底线的放纵,一下子红了脸。 没有寸缕布料的阻隔,两人的肌肤暧昧地紧紧相贴,微微有些粘腻的感觉,不过霍信中似乎丝毫不在意,鼻间萦绕的浓烈的欢爱气味更让常幸脸热如烧。 常幸的身子动了动,想要稍稍分离一些,却让不满的霍信中揽得更紧。 “霍信中,我要起来去上班了。” 霍信中眼皮抬也不抬,含糊地说道:“请假。” 常幸面露难色,“不行啊,我只要请假一次,年终的奖金就没了。” 霍信中终于半睁开了眼睛,懒懒说道:“你很缺钱?” 常幸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道:“也不是缺钱。” 霍信中似乎对钱财的观念淡薄,虽然他再没去夜店那些高消费的地方玩,但平日的开销总的来说还是有些大。常幸只是公司普通的职员,工资算不上很多,能多得些的机会便只有年末公司对工作突出员工的奖金。她银行里虽然还有存款,但如果只出不入,终究有用完的一天。 霍信中瞟了眼常幸羞红的脸,只觉得可口异常,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又蹂躏了一阵,看着她红肿再添湿润的双唇,这才满意地开口道:“钱你不用担心,陈风预付的片酬,我让他打到你的账户里。” 嗳?戏还没拍完就能拿片酬了? 常幸有些吃惊,不过对霍信中的举动更是不解,为什么要存进她的账户里? “你没有去银行开户吗?” 霍信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常幸的头发,很不在意地说道:“麻烦,打进你的账户不是一样么?” 是没什么差啦,平日里她也是将银行卡放在家里,密码也告知了霍信中,让他需要钱时随时可以取用。她虽然并不贪霍信中的钱,不过对霍信中的这一举动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暖心的感觉。 常幸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下,“打进去多少钱?” “不记得了,大概三四十万吧。” 相比霍信中的漫不经心,常幸则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一般,瞠目结舌,半晌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三……三四十万?” 老天,她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勤勤恳恳工作了四五年,再加上平时偶尔帮徐未宁处理一些项目,徐未宁硬付给她的酬劳,她银行里的积蓄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十多万,霍信中才演一部戏,还是一个配角就有那么多钱? 想来鼎亚不愧是个大公司,对旗下艺人出手果然阔绰。 思及此,常幸突然想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她回过神来,急忙问道:“霍信中,你不是还在拍戏?这样半中间跑回来没事吗?” 霍信中听完,美眸聚焦在常幸焦急的面庞上,他凑近常幸,眯着眼语气微酸地问道:“不回来让你继续红杏出墙?” 常幸愣住,“啊,我没有啊。”她想到昨天吃醋的霍信中折腾她一晚的事情,浑身一颤,赶紧澄清道:“我只和他们吃了一顿饭而已,后来就再没联系了。” 霍信中轻哼一声,咬了下常幸的下唇,嗤道:“量你也不敢,如果再让我看到一次,你知道后果吧?” 懒散的语调,尾音略挑的话语让常幸从头寒到尾,只能相当诚恳地点头。 霍信中笑了笑,低声道:“女人,再说一次。” “什么?”常幸不明所以。 霍信中直直地盯着她,眼底深邃沉晦,慢声说道:“说你永远只属于我,心里也永远只能有我一个人。” 常幸心中一动,她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从被子里伸出手轻抚着霍信中秀挺的眉毛,柔声道:“霍信中,我永远属于你,心里也永远只有你一个。” 虽然霍信中有些强势霸道,但是她一点也不讨厌,至少有种被需要、被拥有的感觉。 霍信中这样的行为就好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看着这样的霍信中,让她心中有些酸涩的感觉,对他的感情也愈深。 只要他不离开她,她永远也不会离开。 听着常幸的话,霍信中嘴角上扬,显然心情极好。 “等等,霍信中,你还没说你这样突然跑回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陈风知道吗?” “知道。我的戏份本来就不多,暂时告一段落也没什么问题”霍信中心情愉悦,看常幸一脸疲惫的样子,本还想再惩罚惩罚她的念头便也消散,反正让她歇上半日,下午晚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霍信中嘴角轻扬,抱着她轻声道:“不过我也只能留一天,明天还得回去。今天你就请假在家,陪我一天。” “……好吧。”一颗心被说得软成一摊,常幸最后还是答应了。 小白兔终究敌不过狡猾的灰狼。 …… 霍信中果真待了一天便又出发去了片场,是陈风亲自开车来接的他,常幸心中还是惊讶陈风对霍信中如此地看重。 当然,当初陈风和她商量的事情她也想清楚了。 既然霍信中决定走这一条路,她虽然不太希望,但劝说不了,能做的便只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助他了。 在霍信中也知情的情况下,常幸搬家了,这套公寓便又空置了下来。 东环的套房比常幸的公寓高档好几倍,里面的家具配套的设施都很齐全,因此常幸只把衣服带过来就好。 新家的书房里有两台电脑,但常幸还是习惯用自己的笔记本。笔记本电脑是霍信中搬去她家后她才买的。不过自从霍信中开始拍戏之后,这台笔记本也就荒废在那了。 不用可惜,常幸闲暇时便也上网看看新闻逛逛论坛社区什么的。 在霍信中拍戏第三个月的一天,常幸上网进平日逛逛的社区时,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徐晔!!! 五十九.新片预告 海角社区,6:21pm 大嘴星闻:杨经纬、方欣主演的《死神者》第一期预告片曝光 死神者官网今天发布了《死神者》的第一期预告片,片中有两位主角和四位主要配角的独立片花。预告片介绍了片中各位角色的身份,也预告了《死神者》前半部中的部分精彩片段。其中周梓豪(杨经纬饰)与尚是他对手的康嘉(方欣饰)有一场夺人眼球的激情戏。继第一期预告片首发后,《死神者》将陆续曝光电影海报以及后续的几只预告片。 ps:本人观后感:方欣不愧是影后,杨经纬演技也是超水准发挥,不过其中我最萌的还是预告片中周梓豪的弟弟周梓贤,他在本片中饰演反派,和周梓豪争夺家族继承权。本人对他的坏笑印象深刻,大家可以注意看下。 预告片视频地址:【视频】 海角社区,6:23pm 访问人数:24234 回复人数:428 pm6:23:画面很震憾,x导一出,果然是票房保证﹗演员也是老手们﹐期待上映,我一定会买票去看的。 pm6:26:有人知道的弟弟扮演者是谁吗? pm6:28:woooo~~那个偶喜欢!看起来又坏又摔,偶都流口水了!!姐妹们,有没他的简介啊?!! pm6:44:楼上的,你说那個dd?米有嗄,我翻遍了,大概是要制造神秘感吧。 pm7:11:是我的,永远都只属于我~~~台词超萌!你们有没注意到dd说这话时,眼神≥nn≤,看起来好像就是周梓贤本人一样,窝几乎被攻陷了!期待他与方欣的对手戏,俊男美女,看起来好暧昧~~~~西西 pm7:55:整个“鸭“样,是去韩国整容的吧?嘿嘿,男人这么漂亮,你们死心吧,一看就是个gay pm7:57:你才死开!xx来的ws男,恶心!!! pm8:03 pm8:41…… 关于徐晔的讨论不断上增、升温,其中夹杂不少不堪或是负面的评价,但都会立刻被人群起攻之,攻得那人灰溜溜逃走。 常幸也看了那个预告片,作为配角出场的霍信中,露面的镜头累计加起来只有十几二十秒,可是常幸也和那些被他迷倒的粉丝一样深深被吸引,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不同于往日懒散的他。镜头内,优雅的、暧昧的,执着的、耀眼的霍信中。 自己心爱的人被大家所喜欢,常幸也与有荣焉。尽管从霍信中入行起她便有些患得患失,也并不希望他进入演艺圈,但霍信中能这么快就发展了自己的事业,达成自己的心愿,常幸还是很为他开心。 没有开灯的小房间里,电脑银幕的盈光不断闪动。常幸窝在小沙发里,出神的看着不断更新的版贴。心里有很多的欢喜,有些些的失落。转过脸,看看远处的床被,脸红了下。 不知霍信中现在在做什么? 他真的很厉害,第一次拍戏,电影还没上映,就已经这么多粉丝了。 几乎一整晚,常幸都抱着电脑,仔细认真地翻阅关于霍信中的帖子,甚至只要出现“dd“字眼的,她都不放过。 点过一条条关于霍信中的帖子,常幸有些心动,她第一次在网络上注册了论坛用户,名字想了好久,才终于决定下来。 心情有些激动又有些新奇地在这个帖子后留下一句话。 简短而简单的留言很快就被淹没在泱泱大河一般的回帖之中,但这不要紧,这是常幸以粉丝的身份给霍信中的第一次留贴。 晕黄的夜灯,无香的干花紫色风信子,常幸疲倦的抱着枕头睡倒在沙发内。 作者:永远的小霍 回复日期:2009-10-2723:50:53 我会永远支持你。 …… 霍信中的归期延迟了一个月。常幸好不容易等到霍信中回来,霍信中便告诉她他刚刚又接拍了一部新戏。不过因为是一边拍一边播映的电视剧,而且前期的拍摄还是在本城进行,所以他不必像拍《死神者》那样需要连续四个月都留在片场。 常幸其实很少看电视,但因为那些是霍信中的新戏,她还是想了解一下。 不过常幸挺奇怪的,在她印象中,拍戏的演员总是忙忙碌碌,有些人连饭都顾不上吃,可是霍信中除了拍戏的日子出去一下,剩下的时间都是回到家里睡觉吃饭玩游戏赖着她。而且公司似乎也放任霍信中如此,没有打什么电话来催促他。 如果不是电脑上时常看到的《死神者》预告片中出现了霍信中,她几乎开始怀疑霍信中进入演艺圈的真实性了。 霍信中回家时,从来不带剧本,也不谈论拍戏的事情,因此常幸对于他的新戏一无所知,等到一个月后新戏的首集上映,看了电视常幸才知道是一部现代偶像剧,不过霍信中在其中还是出演配角。 尽管如此,极少看电视的常幸还是很关注霍信中参演的电视剧,每集必看。 可惜,霍信中剧中的角色还是一个反派配角,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常幸登陆的那个论坛里,霍信中这部戏的反响很大,人们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甚至超过了男主角,甚至有人提议让霍信中所扮演的角色升格为男主一号。 常幸暗笑。 一日,常幸下班回家,在大厦楼下碰到了霍信中的助力小非,只见他一直在大厦电梯前来回徘徊,抓耳挠腮一副为难的样子。 因为现在霍信中拍戏都是由小非接送,因此小非和常幸两人也算互相认识了。 “小非?”常幸轻声叫了声,“你是来找徐晔的吗?” 看到常幸,小非面上一喜,跑过来道:“幸姐,碰到你刚好,你能帮我把这个剧本交给徐先生吗?就说导演临时决定稍微改改徐先生明天的戏码,让他先看看剧本。” “哦。”常幸接过剧本,微笑着点点头,“我会拿给他的。” “还有,你就说改戏码是导演的决定,千万别怪我啊,拜托拜托。”小非合掌向常幸拜了拜,然后又火烧屁股一样地跑掉了。 常幸有些奇怪小非的反应,改了什么戏码让小非那么害怕,连拿给霍信中都不敢。 瞄向手中的剧本。 看一眼吧? 可是没有经过霍信中同意看他的剧本,会不会惹他生气? 不过剧本应该不算个人隐私吧? 常幸捏着剧本脑中斗争了半天,还是悄悄翻开了,只瞄一眼的她,却立刻被第一页的内容吓到了。 霍信中剧中扮演的角色和女主角即将有一场亲热戏。 亲热戏……是她所想的那种戏码吗? 常幸傻眼了。 六十.亲热戏 回到公寓,常幸还有些心神不定,脑子一直徘徊在剧本所描述的亲热戏上。 所谓的亲热戏,其实就是两个人的一段吻戏。 在电视上很常见的剧情,如今却让她久久回不了神。 她是接受了霍信中进入演艺圈成为演员的事实,可是,她真的从来没想过在拍戏过程中是否会发生某些超过她想象,超出她接受范围的事情。 想想,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去吻其他的女人,或是有什么亲密些的身体接触,即便只是演戏,她也觉得很难受。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女权主义者,可是在爱情方面她也是自私的,自己的所有物她不想拿去分享。越是在乎,也越不希望让其他人窥欲。 常幸开门走进客厅,霍信中正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手上拿着她做的点心,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居家惬意的霍信中。 如果不是地点不同,她会有种霍信中还是当初只属于她一人的霍信中的时候。 她很想对霍信中说,能不能退出演艺圈,恢复他们过去的生活,虽然比不上如今吃好住好,可是她还是会很好很好地待他。 只是她知道即便再说几次,也改变不了霍信中的决定。 “回来了?”注意到呆立在门口的常幸,霍信中叫了声。 “嗯。”常幸回过神来,慢慢走到霍信中躺的沙发上坐下。 低头看了眼手上一直让她很在意的剧本,常幸用力捏了捏,然后递到霍信中面前。 “这是小非送来给你的剧本。小非说导演临时决定改改你明天的拍戏内容,让你先看看。他说这是导演的决定,让你别怪他。” 霍信中挑挑眉,接过常幸手上的剧本。随便翻了几页,霍信中眉心微微皱了皱,等翻看完毕,他便将剧本扔到桌上,再没瞧上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 在霍信中看剧本的过程中,常幸拿了一个点心,掩护似地吃着,注意力却是锁在霍信中身上。见霍信中直到看完什么话也没说,常幸愈加有些郁闷。 照平时常幸的习惯,她一回来便会先换下外出的衣服,接着便去准备晚餐。可是今天常幸却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啃着手上的点心却像是在吃一块木头。 看常幸神情恍惚的样子有些不对劲,霍信中心中突然晃过一个念头。 “喂。”嘴角微微上扬,他对回神的常幸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去,在常幸靠近时,霍信中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压在身下。 沙发很大,足够两个人并躺其中。常幸陷在了沙发靠背和霍信中之间,微微有些惊慌。 眸光濯濯,霍信中似笑非笑地看着常幸,“你偷看过我的剧本了?” 嗳?他怎么知道。 常幸不擅说谎,犹豫了片刻,只能点点头。 看着常幸欲言又止的模样,霍信中轻笑,“然后呢?” 常幸愣了愣,然后半敛下眸子。 还是问问他吧。 “霍信中,那个……”常幸吞吐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问道:“你是真的要拍接吻的戏吗?” 霍信中哈哈笑了起来,“你果然在想这件事。” 常幸气恼地瞪着他,她是很认真的好不好? “我和陈风说过,拍戏时我不想和其他女人有过度亲密的戏份。只是偶尔也难以避免。”霍信中神色自在,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见常幸闷闷不乐的模样,他才又闷笑地说道:“不过,一般情况下都是借位。” 借位? 不是真的接吻? 常幸抬眸盯着霍信中,霍信中耸耸肩,表示就是那样。 尽管霍信中这么说,常幸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着。纠结了半晌,常幸才吞吐地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去你拍摄的地方探班,会不会影响到你?” “你想来看我拍戏?” “如果有机会,我想看看你拍戏时候的样……样子。”常幸紧张地说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霍信中却是笑得很开心,“随便,你想看就来吧,我让小非去接你。” “不用那么麻烦,我只是说说而已。”常幸摆手,却有些心虚。 …… 尽管一再和自己说要相信霍信中,可是第二天,常幸还是相当在意,心里就像是搁了块石头,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舒坦。 在午休的两个小时时间,常幸心理斗争了很久,最终还是拦了辆的士,赶到了今天霍信中拍戏的片场。 那里其实距离常幸的公司不算太远,打车三十分钟就能到达。 常幸一再和自己说,只是看一眼就走,然下车时,常幸又开始有些犹豫,这样冒冒失失地跑来会不会不太好。 正当她在外面左右徘徊的时候,和恰好到达片场的陈风碰上了面。陈风看到她微微一讶,“你怎么会来这?” 常幸一脸窘红,她捏了捏手心,低声道:“我想看看霍信中拍戏……” 看着常幸的表情,陈风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吟片刻,他微微颔首,“既然这样,你就和我一起进去,不过徐晔拍戏的时候你别出声影响他。” “嗯。”她只在一旁看一会,马上就走。 有陈风的带领,常幸没有任何阻碍地便进入了片场。 为了不影响演员,片场四周都被封锁了起来,今天拍摄的地点不算很大,零零琐琐的拍摄工具倒是摆了大半个场地,很有工作的氛围。 常幸一进入片场就看到了霍信中。 他们刚刚拍完一段,现在化妆师正在帮演员补妆,霍信中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发型师正在帮他重新整理一下头发。不同于在家中的霍信中,常幸总觉得在片场中的霍信中有种别样的光芒。 在常幸一直关注着霍信中的同时,身边的陈风也突然开口:“虽然当初徐晔入这一行并非出于对演戏的热爱,不过他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他是个很有天分也很有潜力的演员。” 常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陈风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再次开口,似乎别有意味地说道:“拍戏时,能全心身地投入,拍出让导演满意、最完美的影片,是演员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常幸不太明白,不解地看着陈风。 陈风微微笑了下,“常小姐别太在意演戏时的状况,拍戏时,他只是作为演员的徐晔。” 两人交谈时,常幸看到出演这部影片的女主角夏晴走到霍信中的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叫起休息的霍信中,指着手中的剧本,说了些什么。 这个叫夏晴的演员她见过,不过都是在电视上、网上看到的。 她参演的很多部偶像剧收视率极高,在影视界也可算是当红的一线女演员。 真人果然很漂亮,皮肤水嫩五官精致,气质也非常好,她拿着剧本似乎在揣摩剧情,就连微微蹙眉时的表情也很赏心悦目。 霍信中随意翻看着剧本,不知听到夏晴说了什么,他扬唇笑了下,常幸注意到夏晴的脸顿时涌起一片红潮。 心中有种难言的复杂滋味。 就好像明明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放在了公共的展台,看它被人觊觎,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夏晴是不是喜欢霍信中?霍信中喜欢她吗?看他的表情,至少不会是讨厌的吧。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她听说过很多因为拍戏而从戏中延伸出感情,最后也配成了一对的情侣。拍戏时的投入,大概没办法在拍摄完成后立刻抹杀,那么霍信中每天都和她见面,会不会多少也产生了些感情? 常幸脑中胡思乱想着。 霍信中今天就是和她一起拍吻戏的吗? 想到这件事,常幸的心又抽了一下。 她承认自己小肚鸡肠,无论如何就是放不下。 …… 正式拍摄开始,常幸和陈风站在不会影响到拍摄的隐蔽角落。 常幸入神地看着场中的演员,夏晴靠在墙上哀伤地哭泣,霍信中不知何时来了她身边,他一手撑在夏晴身后的墙面,一手压着她的肩膀。 夏晴看着霍信中,眼神中流露出些微的惊慌,却像放弃了一般终究没有抗拒。泪水朦胧,她矛盾地看着和自己越来越靠近的霍信中,慢慢闭上了眼。 这幕戏两人并没有太多的台词,需要作为配角的霍信中表现出对夏晴强制霸占的感情与淡淡的怜惜。 常幸也不自觉握起了拳头,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场面。 霍信中美眸半敛,有些邪气地盯着任他摆布的夏晴,低低一笑。 然后,薄唇贴上她光滑的颊面,轻轻点吻,渐渐而下。 然后,霍信中毫不犹豫地吻住,吻住夏晴微微发颤的柔软唇瓣,带着一丝粗暴与柔情地吻吮。 在那情景发生的同时,常幸就像一个僵硬的木头呆呆地立在原地,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她的脑子里只能傻傻地不停地自问。 他真的和其他女人接吻了? 不是说是借位吗?他不是说只是借位吗? 六十一.风水再反转 常幸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混乱一片,耳中也似乎在隆隆作响。 她想移开视线,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从头到尾,一个细微动作也没错过地看完。 看着霍信中入神地吻着面前的女生,看着那个女生闭着眼睛感受着。 明明知道是拍戏,可是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常幸抬手按在自己胸口,大口地喘息。 一点点的闷疼,到最后心脏部位像是抽筋一般,剧烈收缩地疼痛,沉重的闷胀压迫感,让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常小姐,你没事吧?”一边的陈风发现常幸的脸色很难看,身子也有些晃晃颤颤的样子,忙扶住她的手臂,低声问道。 陈风说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她只是一眼也没移开地注视着霍信中拍摄的方向,一边屏着呼吸忍住那股疼痛。 那处吻戏总共拍摄了大概有半分多钟的时间,从头到尾全场人都只是静静地观看和拍摄。导演似乎也对霍信中几乎不需要指导便能领悟把握到的情绪很满意。 应该说,场中的每个人都很满意这场拍摄,只有她,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顿的感觉。 只有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却觉得仿佛过了有好几个小时。直到心口抽搐般的疼痛慢慢有些减缓下去,常幸才拂下陈风搀扶她的手,有些艰难地移开步伐,想离开片场。 她不该来看的,她真的是自找难受。 陈风赶到她身边,“常小姐,我叫人送送你。” 常幸笑也笑不出来,只是摇摇头,加快了脚步走了出去。 …… 导演很满意地喊了“卡”,霍信中顺利拍完了接吻的镜头。 松了手,退后一步,和女演员保持距离,霍信中恢复了平淡的表情,戏中人物的所有感情也在镜头下一并退去。 夏晴不愧是演艺经验丰富的演员,下了戏马上也能调整好心态,只是面颊还微微有些红。 “徐晔,你真的不像没受过训练,刚入演艺圈的新人。看过一次剧本,马上就能记住台词,而且准确把握住剧中人物的情绪,很了不起。”夏晴看着霍信中,微笑着说着,“很难得吻戏一条就过,省了大家很多精力。” “嗯。”霍信中微微颔首,没有多聊的意思,转身向自己的休息处走去。 大概也习惯了片场中霍信中的冷淡,夏晴只是小小尴尬了一下,然后便也转身招呼来自己的助理。 走回休息的位子,霍信中开了瓶矿泉水喝了一口,不过并没有吞下,漱了漱,便又吐掉。 “徐晔。”身边传来陈风的声音。 霍信中放下矿泉水,拿小非准备好的湿毛巾擦了擦嘴,转头看了陈风一眼,也没打招呼,直接问道:“今天的戏拍完,没有其他的安排了吧。” “你有事?” 霍信中从兜里抽出两张电影票,唇角轻挑,“从小非那拿了两张,晚上没时间。”电影是日本最新的恐怖片,常幸最不敢看的类型,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从小非那抢了来。想到常幸看恐怖片吓得浑身发抖僵硬的样子,他的心情就不自觉大好。 看霍信中明显愉悦的表情,陈风眉头微微皱了皱,思索片刻,“今天本来是有事情找你,不过现在你最好先处理一下别的事情。” 霍信中不解,陈风侧过身子,示意了一下。 顺着陈风示意的方向,霍信中看到片场几十米外,一个女人转身跑走的身影。 常幸? 霍信中瞪着那个背影,她怎么会在这? 脑子里晃过昨晚常幸吞吞吐吐问的那个问题,她说她想来探班…… 突然想到了什么,霍信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该死…… 什么话也没说,霍信中从片场追了出去。 …… 常幸满脑子想的只是先离开这里,在霍信中没看到以前。因为她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霍信中。 实在很气自己,明明是霍信中骗她,为什么她反而害怕面对他? 她是小气,她是小心眼,即便知道那只是演戏,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去吻其他的女人。 看到他们唇齿相触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真的要炸掉一样。 她很想抓住被他吻的女人,大声告诉对方不管是真的还是演戏,她都不许别人碰他。 她想拿消毒水冲洗他的嘴,骂他为什么要吻其他的女人。 她真的很丑陋是不是,妒忌心延伸到她也没办法控制的地步。她只想让霍信中永远呆在自己身边,不出去工作也无所谓,那么自私的心态,丑陋到她自己也唾弃。 “常幸。” 远远地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常幸起初没在意,后来便辨认出是霍信中的声音。 她现在不想看到他。 常幸不敢回头,加快了脚步向外面跑去。 盯着前面越跑越快的慌乱背影,霍信中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她该死地在躲他。 毕竟体力相差,没几步霍信中就跑到了常幸身后,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 “你敢再跑。”霍信中气恼地喊道,抓着常幸的手腕转过她的身子。 常幸看着他,眼神无比慌乱的样子,一眼之后,她眼神闪烁,不敢再看他,只是掰着霍信中的手,声音颤抖地说道:“你先放手,我要回去上班了。” “你在生我的气,气我骗你拍吻戏的事情?”霍信中没给常幸机会,很直接地就说了出来。 “时间来不及,我下午还有班。”常幸额头开始冒汗,感觉心口又开始有点疼了,“那件事我们回去再说吧。” 见常幸一副逃避的模样,霍信中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们找个地方说清楚,我再放你走。” 常幸摇头。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当两人拉扯的时候,不明是由的小非跑了过来,“徐先生,导演有事情和你商量。” “闭嘴。”看常幸一直不肯直视他,甚至想远远躲开他的态度,霍信中心中也是一股火。 胸口很难受,情绪便也有些焦躁起来,她趁霍信中转头的时候,身体用力一带,使劲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就跑。 甩开霍信中的手时,她听到后面的小非传来一声惊呼,同时听到霍信中闷哼一声。常幸心中一惊,可是没敢回头,看到前面停着一辆的士,她急匆匆坐上车。 “你给我下来。”远处霍信中气急地吼道,常幸握紧了拳头,让司机赶紧开车。 坐在车上,常幸抓着心口的衣服,急促地呼吸着。 她很小题大做是不是? 明明知道那只是演戏,霍信中只是在工作,她何必把事情弄得这么僵,让两个人都不好收场。弄得霍信中下不了台她也显得很小气。 压着的心口越来越疼,似乎比在片场时更痛了些。 连心痛也来个小题大做,只是看到自己男朋友拍戏接吻,她就痛到要死,说出来真的会被人笑掉大牙了。 真的好丢脸,可是怎么会这么痛…… 靠在椅背上,常幸困难地抬眼看了一下车窗外,车子早已离开了片场。现在霍信中应该很生气吧…… 她刚才听到他闷哼了一声,是不是摔倒了? 疼痛中,常幸开始有些昏昏沉沉,意识开始涣散,耳边只听到司机惊慌的声音,“喂喂,小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然后,她便不省人事,什么也不知道了。 …… 迷蒙中,她听到身边有人在轻声地对话。 “她妈妈有过急性心肌梗塞的病症,不知道和她的心绞痛有没有关系?” “心绞痛是心肌暂时缺血缺氧引发的临床综合症,并不是遗传造成。心肌梗塞一般也没直接的遗传性,不过心绞痛的病患如果调养不好,很有可能发展成急性心肌梗塞。”开口的是个老年人的声音,“得这病的一般都是中老年人,不过最近像这小姑娘年纪的病人也不少。有心绞痛的病人要避免劳累受寒,还有要保持情绪稳定,平时不要过于激动。” 心绞痛,是她吗? 原来她有心绞痛,她还以为自己的妒忌心强到情绪也比别人严重。 对话停顿了片刻,然后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了,谢谢陈主任。” “呵呵,难得见你这么惊慌一次,我大老远赶来也没什么了。好了,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耳边又恢复了清静,不过她的意识也清晰了些。 刚才说话的那人,声音是…… 床边有椅子轻微拉动的声音,然后她感觉有人坐了下去。 安静的等待中,一只手轻轻握住她。 握着她的手有些凉,是她很久以前熟悉的体温,常幸心中微微诧异,眼皮还很沉重,睁不开,只能有些虚弱地开口,“阿权?” “是我。”清泠的声音轻声回应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心口还会痛吗?” “有点闷闷的。这里是医院?”她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 “嗯。” 还来不及多问什么,她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接着华若权轻声道:“你再休息一会,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 …… 走出病房,轻轻掩过房门,华若权拿出常幸响了不知第几遍的手机,按下通话键,“喂。” 对面静了好一会,然后仿佛有一股低压从电话那头传来一般,霍信中阴沉地开口,“怎么是你?” 六十二.情敌暗战 霍信中的手机没有带去片场,等他回到家,再打电话给常幸时,那头却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他一直不停地拨打,直到方才才被接起来,却没想到竟然会听到华若权的声音。 霍信中有些气恼,“她现在和你一起?” 华若权顺着楼梯走出医院大楼,然后才开口道:“幸在医院。” “医院?”霍信中一愣,声音瞬时低沉下来,“出了什么事?” 华若权面容冷冷,不答反问道:“这是我想问你的,你和幸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他打电话给常幸时,是一个的士司机接的,司机说常幸在他的车上晕倒了,他正要把她送进医院。华若权了解情况后,便匆匆从公司开车赶了过来。 他到达医院的时候,的士司机已经离开。从医生转述司机的话里,他才知道常幸在上出租车前,和一个长相很俊美的男人有过争执,司机当时因为好奇多看了几眼,猜测应该是情侣吵架。 因此华若权怀疑常幸是和霍信中发生了什么争执,才会突发心绞痛,痛得晕过去。 “有些误会。”霍信中没时间解释,只想先确认常幸现在的情况,“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突发性心绞痛,目前没有什么大碍。” “心绞痛……”霍信中声音一紧,有些错愕的模样,半晌,才再次问道:“她现在在哪家医院?” 华若权沉吟片刻,还是将地点告之。尽管对霍信中颇有微词,但他目前毕竟还是常幸的男朋友。 霍信中问到地点后,便立刻挂了电话。 华若权进到病房一次,常幸已经再度入睡。 他坐在椅子上,沉沉的目光注视着常幸许久,伸手抚过她的额头,捋了捋她被冷汗浸湿的额发。常幸沉睡中,眉头还微微有些蹙起,显然身体还是有些难受。 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常幸,虽然平时偶尔会打电话问问她的近况,不过华若权知道常幸对他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感觉,便没有再多打扰。 不知道她过得到底怎么样,不过除了因为疼痛而显得脸色有些惨白以外,她的面庞丰腴了不少,大概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些吧。 他知道后悔没用,可是他真的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照顾她,明明答应过,却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 …… 静静地坐了没多久,华若权听到病房门被迅速打开的声音,他转头,看到霍信中微微喘着气,快速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霍信中站在病床前,看着还在沉睡中的常幸,牙关绷紧,表情复杂。 华若权站了起来,走到霍信中身边,对他点点头,然后低声道:“别吵到常幸,我们到外面谈。” 三个人走出病房后,华若权再次看了那个年轻男人一眼。小非摸了摸脑袋,笑了下,“你好,我叫小非,是徐先生的助理。” 助理? 华若权注视着霍信中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微讶,“你就是徐晔?” 霍信中抿着薄唇,眼底一片阴沉,没有回话,却肯定了华若权的说法。 原来如此。 华若权略是沉吟,看着小非,“抱歉,我有事情想和霍信中单独谈谈。” 霍信中也不拖延时间,直接对发话:“你到外面等我。” “哦。” 小非走后,走廊上只剩下华若权和霍信中两个人。 霍信中倚靠在墙面,眉宇深皱,看起来有些烦躁的模样。华若权则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深沉地注视着霍信中。 半晌,华若权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一会姓霍,一会姓徐。” “我是谁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霍信中冷淡地说着。和常幸发生矛盾本就让他一肚子火,如今还要面对常幸的旧情人,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脾气。 华若权冷静地回应,“为什么没有关系,如果常幸真的决定和你在一起,我至少要了解她跟的是什么人。” 霍信中的视线移到华若权身上。尽管和他没有见过几次面,但从他的穿着言行中,还是能看出他是个颇有些社会地位的男人。 冷静内敛,社会的阅历使他看起来更成熟稳重,并不是个简单角色。 常幸和华若权的过往,在他第一次和常幸见面,从酒醉的常幸倒苦水一般的诉说里也了解地差不多了。 常幸对这个男人感情有多深,从十几岁一直暗恋到二十几岁,她为他一直没有交过男朋友,两人同居过也订过婚,华若权该死的甚至是常幸的第一个男人。 他自认并不是什么思想保守的男人,但在真正陷进感情后,他才知道自己的独占欲有多强。 常幸和华若权分手的缘由,过去的他未曾在意,如今,却是有几分心惊。 常幸,并非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胆小懦弱。她真正决定的事情,不管再困难,再让她痛苦,她也会决绝地做出选择。 那么这次的事情呢? 华若权明显对常幸还有感情,那么常幸呢,会不会回到华若权身边? 在片场,常幸逃避他的反应一直让他很在意。他承认这次是个疏忽,却不知道常幸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他没有错看常幸在离开片场时的表情,复杂的表情中有挣扎和厌鄙。 厌鄙…… 厌鄙和失望,那是他曾承受过的最多的眼光,但他最不想在常幸眼里看到。 心中的烦躁加之对华若权的排斥,让两人间的气氛多了些*味。 霍信中语气不善地回应,“我的女人我自己会照顾,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 相较于霍信中的烦躁,华若权却显得冷静许多,“就算我和她不再是恋人,可是她永远是我最关心的人。如果你不能让她幸福,我也会想办法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 六十三.强势的宣言 霍信中讽刺地一笑,眼底冰冷如石,他毫不留情地打击华若权,“你的关心还是留给你的现任,不要总是对前女友念念不忘,让另一个女人重蹈常幸覆辙。” 华若权面色一沉,看着一脸邪气的霍信中,平淡地说道:“如果你选择演艺这条路,幸不适合你。” 霍信中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我讨厌别人用训斥的口吻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说完话后,霍信中开门走进病房,掀开薄被,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常幸身上,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她要在医院休养,你要带她去哪里?” 霍信中看也未看华若权一眼,话语中也没有丝毫情绪,“她现在是我的女人,我要带她回家,你没资格阻扰吧。” 华若权挡在了霍信中面前,方才两人谈话到最后,霍信中身上的气息刹那变化,像是一股戾气围绕着他。 这个人身上有太多谜,充满很多不稳定的因素,就好像一颗*,随时可能引爆。 他不放心常幸和他在一起。 常幸在被移动的过程中惊醒,她发现自己被霍信中抱在怀中吃了一惊,侧头时又看到了面色微凝的华若权。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僵凝着,常幸也搞不清楚如今的状况,这时突然想起中午在片场发生的事情,身子顿时一僵。 察觉到常幸身体的变化,霍信中低头看她,常幸不敢和他对望,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了华若权的衣角。 常幸下意识的动作让华若权微地一愣,同时,霍信中脸色也顿时阴沉了好几分。 华若权走前一步,想要将常幸从霍信中手中接过,却不料霍信中的手收得更紧。 “走开。” 霍信中语气冷硬,却似乎还有一丝细微的颤抖。 被他抱在怀中的常幸没有错过他几乎察觉不到的异样,顿时回过神来,愣怔地抬头看向霍信中。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脸,目光中是一种沉晦到让人也心颤的阴沉,还有压抑的激狂。 他在害怕? 常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霍信中自始自终给她的感觉总是很强势,只有很偶尔的情况才会被她察觉到他隐藏在深处的一种寂寥。 而如今,他竟然在害怕? 霍信中的手收得越紧,她这样的感觉越是强烈,身体被他箍地生疼,可是心却有些软了下来。 拉着华若权衣角的手慢慢松了去,常幸低声叫了声霍信中的名字,“……霍信中。” 就像是一个咒语,让霍信中的情绪从癫狂的顶峰渐渐平缓下来,霍信中静默许久,才像是恢复到往常的状态一般,“回家。” 常幸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心中有些抱歉耽误了华若权的时间,本还想和他说些什么,却见霍信中抱着她直接绕过华若权,走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坐上车,一直回到家,霍信中也没有松手。 …… 当天下午无故旷工,常幸心中惶惶,打了电话给经理,才知道华若权已经帮她打点过了。不知道华若权说过什么,经理让她好好在家休息,不要想太多。 偷偷看了一眼环臂坐在一边的霍信中,常幸只能说声谢谢经理,便挂断了电话。 “我先去做晚饭吧。” “我叫了外卖。”霍信中神情淡淡。 “哦。”常幸沉默了一会,又说,“小非还在外面等着吧,好像有事情和你谈。” 霍信中看她一眼,坐姿变也没变,直接拿出手机拨了小非的号码,简短地说了声,“你先回去。”然后也不管小非在那头“哎哎”急着说话,便直接拆了电池关机。 可怜小非,震慑于霍信中平日的余威,最后也只能先行离开。他还得联系陈风,询问下午霍信中私自离开片场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气氛又是死一般地窒郁。 常幸半晌才再开口,“我身上黏黏的很难受,我想先去洗个澡。” 霍信中一语不发,直接起身帮她去浴室放水。 听着霍信中走出卧室的脚步声,常幸暗吁了口气。 他真的逼好紧,一点不给她逃避的空间和时间。其实,在医院回家的那一路,常幸也想得差不多了,只是对于自己产生的唾弃让她有些羞于面对霍信中。 脑子里的想法还没理顺,霍信中就已经走了回来,然后说也不说就抱起常幸往浴室里走去。 “啊,我自己可以走。”她只是躺了下医院,体力已经恢复差不多了,为什么霍信中要把她当瘫子一样抱来抱去啊。 到了浴室里,她连话都来不及说,霍信中已经动手将她身上的衣服直接脱了。 常幸满脸窘红,双手也不知该遮上面还是下面。 霍信中虽然回家后的行为有些怪异,不过到底没有多分为难常幸,脸上的神色虽然阴冷,将她放进浴缸里的动作却还是放轻很多。 “……那个……我要洗澡了。”常幸在浴缸里缩成一团,面对坐在浴缸边上,罩下了一大片阴影的霍信中,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直沉默的霍信中终于开口了,“你的事情都已经解决,现在轮到我了。” 原来让她这样待在浴室,是不让她再回避。 “你还在气吗?” 嗳? 常幸抬头,霍信中脸上没有平日轻佻懒散的笑容,阴冷的表情显得有几分恐怖,却很是认真。 她知道他在问中午的事情。 常幸低头,“……没有。” “你为什么要跑?” 跑……其实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开始讨厌我了?” 霍信中淡淡的话语,却听得让人心里突然一阵刺痛。 常幸摇头,裸露的手臂伸出水面轻轻握住霍信中压在浴缸壁上的手,吃惊地发现他的手异常冰凉。 对上他的目光,只见里面渐渐积郁起来的风暴,就如下午在医院时一般。霍信中看着常幸微讶的神情,眸光一沉,突然抓住她的上臂,将她拉出浴缸。常幸惊呼,湿淋淋的*身体便已经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 耳边,霍信中突然大笑了起来,停下后,一字一字慢慢说道:“就算你开始讨厌我,我也绝对不会让你离开。” 六十四.两人的未来 霍信中的动作有些粗鲁,常幸被勒得也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她还是艰难地抬起手在霍信中的背后轻拍了几下,“我,我没有要离开你……我承认当时确实很难过,可是真的没有讨厌你。” 霍信中的胸膛和她紧贴着,薄薄的毛衣也被她身上的水给弄湿了。常幸能感受到霍信中剧烈的心跳,有些紊乱的气息。 过了许久,霍信中才低哑地说道:“你的眼神……” 她的眼神? 霍信中稍微分开了两人,却始终没有放开她,而是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他缓慢地开口:“你中午在片场的神情,我看到你脸上厌恶的表情。” 常幸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她低下头,脸上的红潮更深了几分。 她不是个擅长掩饰情绪的人,也很少有情绪那么激动的时刻,中午她确实是很失态。 “……我不是厌恶你,那时我是觉得自己的思想很龌龊自私。”常幸吞咽了下口水。虽然有些困难,但为了不让霍信中误会,她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知道那是你的工作,可是我不想让其他女人碰你。看到你亲她的时候,我妒忌到想把她的嘴巴缝上。”挖掘自己内心的黑暗,让常幸羞窘万分,她磕磕绊绊地继续说,“我甚至想让你一直留在家里不要出去……” 霍信中一直不说话,常幸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头也越来越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头顶上,霍信中像是屏住了呼吸一般,浴室里的气息也仿佛停止了流动。在常幸神经紧绷的等待中,霍信中突然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心口,低沉的声音更是沙哑了几分,“不要变,你就一直这样下去。” 虽然浴室里有取暖灯,但常幸毕竟是光着身子裸露在水面上,身上的水汽在蒸发时还是有些凉,常幸不禁打了个寒颤。 察觉到常幸身子的动静,霍信中松了手,让常幸重新坐回浴室。 隔开了空间,常幸又意识到自己是不着寸缕地袒露在霍信中面前,尤其霍信中直盯盯火辣的目光更是让她不自在了几分。 “现在……你可以先出去了吧。” “还没说清楚。”霍信中站起身,却是直接也脱了自己的衣服,跨进了浴缸。 浴缸不大,加进身材修长挺拔的霍信中实在拥挤到让人动弹不得,霍信中却很自然地将常幸抱到自己的腿上,环住她的腰身,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 两人过去虽然亲热不少,但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状况。 常幸脑子里还在轰隆隆地大响着,霍信中又再次开口道:“那是我和导演今天商量的结果。我只想一劳永逸,只要拍这一次真实的吻戏,以后我的戏份中不会再有吻戏出现。” 常幸知道霍信中的意思,他拍的那部戏,观众对于霍信中的喜爱已经超过了男主角,为了收视率,导演自然要拍让观众喜欢又震撼的戏码,这就多少要让霍信中和夏晴在剧中有亲热戏出现。 用一次真吻换以后接连不断的借位的吻戏吗? 她虽然相信霍信中,可是对于利益第一的导演来说,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妥协。 “你听到没有?”见常幸心不在焉,霍信中不满地抬起她的下颚。 “哦。” 霍信中眯着眼盯着常幸,“你的‘哦’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那只是工作,只是亲眼看到心里有些不舒服。”常幸犹豫了一下,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咯,但她还是继续说道:“我以后不看你的戏就没关系了。” 霍信中恼怒,眼睛冒火,“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只是相信之后,只要出现一点的偏差,都会让人难过。 “霍信中,你太小题大做了,只是一个吻戏而已,哪里有那么严重。”明明是自己心里不舒服,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要她来安慰霍信中? “你敢发誓你不在意?” 常幸把头低下,小声道:“呃……还是会……” “那你就不要怀疑。” 浴缸里的水漫出了浴室地面。 霍信中的火气不小,后果很严重…… …… 半夜,躺在床上,霍信中把常幸死死抱在怀中,常幸的双脚也被他夹着。 动弹不得,说真的,有些难受。 不过,根据以往经验,她还是不要随意乱动比较好。 霍信中将头埋在她的后颈处,柔软的额发贴着她的颈项,微微有些发痒。 常幸缩了缩脖子,霍信中在她背后低声说道:“明年还有一部电影,是陈风已经签好协议的,等拍完后,我就退出。” 常幸的停住动作。 霍信中刚才说什么? 常幸小声确认,“你是说等你明年再拍完一部电影,就退出演艺圈?” “嗯。” “你舍得吗?” 霍信中轻笑,然后慢慢道:“有什么舍不得,我本来就没多大兴趣,入这行只是想让某些自以为是的人觉得羞耻而已。” 常幸静默许久,终于开口问出来了,“是你家人吗?” “嗤。”霍信中冷哼一声,“我有什么家人,徐晔才是我的本名,我只是一个管家的儿子。在管家去世后,我也只是一个孤儿。还有什么家人?” 总觉得他的说法有些奇怪,为什么称自己的爸爸叫管家,“你也是独生子吗?” 霍信中没有犹豫,淡淡地应了声。 唉,还是不该提到他的过去吧。 不想让霍信中再沉浸于那种灰暗的情绪中,常幸红着脸,低声说道:“那个,我也是独生女,我们可以生两个孩子。” ……她真是大胆,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厚脸皮。霍信中还没答应要和她生孩子…… 霍信中半晌没有回应,许久之后,才将她翻过身来面对自己,眼中带着笑意,还有更深的浓烈的东西,“多生几个又有什么关系?” 六十五.红人未婚夫 三个月后,在新年的前一个月,霍信中参与拍摄的那部连续剧结束。后续的剧集不久后开拍,考虑到霍信中在那一部中超高的人气,导演邀霍信中再度参演,甚至打算将他的配角升为主角。霍信中连考虑也没有就拒绝了。那部连续剧是这段时间最火的偶像剧,霍信中的拒绝连常幸都有些替他可惜。 的确有些矛盾,一方面不希望他太过深入演艺圈,另一方面却又希望他的事业能够成功。 对此,霍信中却抱着极其无所谓的态度,常幸有时真的摸不清他的想法。 在此期间,常幸也在霍信中的“逼迫”下,看完了后面所有有他出场的剧集。按霍信中的意思,就是证实他说的话没有欺骗她。 尽管做好心理准备,常幸还是跳过了那场吻戏,不过后面果然如霍信中所言,没有出现过分的亲热戏。 确实是没有,可是她却有些心虚起来。 都是因为她吧,霍信中才和其他的女演员保持距离。虽然亲热戏不再有,但同样,霍信中也少了很多曝光的机会。 她是不是有些拖累到霍信中了? 多了这个思想负担,常幸见到陈风时,都有些羞愧,也不敢正眼和他对上。 常幸是不太清楚霍信中到底红到什么地步,不过她经常见到来找霍信中的陈风,告知霍信中又有什么知名广告商请他拍广告的事情。霍信中嫌麻烦,大都拒绝了。 而网络上,常幸了解到的是,一旦提及那部电视剧,影片中的演员被提及最多的便是霍信中,网上一些粉丝甚至自发组成了什么徐晔后援会,粉丝数量惊人。 霍信中还真是了不起,一部影片的配角而已,竟然已经能让粉丝为他组织破万人的后援会了。 而同样作为配角出演的《死神者》,在几个预告片接连播出之后,他的表现更是为人所期待。这大概就是霍信中的个人魅力,无论如何也遮挡不住,或许陈风说的是对的,霍信中天生就是巨星,适合在演艺圈里发光发亮。 客厅里,陈风在和霍信中正在商谈两日后的《死神者》的宣传发布会。 《死神者》的后期制作还在进行。影片定于今年的四月份正式上映,不过为了宣传该片,影片中的大腕明星们大都到各地上节目开始宣传此片。 常幸已经在电视上看了三四次,却一次也没见霍信中去过。 “你再考虑看看,大家都很期待你能出现,这对你的演艺道路也很有助益。” 常幸窝在卧室,门没有关紧,陈风和霍信中的对话她还是能听得到。 霍信中的回答很简单,“我讨厌参加那些活动。” “那么……”陈风静默了一阵,才再次开口,“你是真的决定拍完下部电影就结束和鼎亚的合作?爱默克导演曾说过很喜欢你在《死神者》里的演出,他私下和我说,如果你的《间谍通缉》演出成功,他打算和你签署下部影片的片约。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 爱默克导演?是去年欧洲国际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导演奖的知名导演? 会知道这些事情,也是源于霍信中进入演艺圈,为了多了解一些霍信中的工作,她在闲暇之余才会去看些电影电视的节目,更何况爱默克导演还是世界知名的一个导演。 常幸正惊讶霍信中的际遇时,便听到霍信中毫无兴致的回答,“还是很抱歉,我没有什么兴趣。” “为什么?你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前景也很被看好。而且,你当初入演艺圈时的理由……你不再考虑了吗?” “我确实想报复,不过,我不想连自己的正常生活也被破坏。”霍信中语气淡淡地说着,“我们的协议上签的是一年。等那部电影拍完,我们的协议正好到期。” 陈风苦笑,“我以为自己能够在这一年时间内说服你,毕竟你很适合演艺圈的路子。我也算阅人无数,不过,我还真是不了解你啊。” 霍信中轻笑一声,“何必要了解,只要这一年我们合作愉快就ok了。”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改变想法,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公司都欢迎你。” 这之后,陈风又说了些工作上的事情,然后便离开了。 霍信中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来,常幸窝在椅子里转过身看着他,“你后天又不去参加影片的宣传发布会?” “很无聊。”霍信中挑挑眉,“你希望我去。” “没有,你自己喜欢就可以了,我没什么要求。”常幸摇摇头。看着霍信中卧躺在大床上,伸了个懒腰,常幸轻轻叹了口气,“陈风也很可怜,签了一个除了演戏什么都不干的懒演员。” 霍信中侧头睨着常幸,嘴角略挑,像是笑话她一般,“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演配角。” 为什么? 常幸无语了,不会真的是为了逃避那些繁琐的后期宣传什么的吧? 看着常幸一副被打败的表情,霍信中很愉悦地笑了起来,他对常幸勾勾食指,“睡觉吧。” 明明很纯粹的一个词,偏偏被霍信中念出了几分暧昧的色彩。 常幸脑袋一麻,这个纵欲的大色狼……她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哪知身子才动,床上的某只早就先一步有了动作。 霍信中长手长脚,一跨一勾,常幸已经被他逮到了怀中。三秒不到的时间,她就让霍信中压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两只手也被他压在了头顶上方。 霍信中盯着身下喘着气的常幸,眼里火热热,低哑的声音暧昧地说道:“还忘了一个理由,多出时间,我才能尽到老公的职责,让老婆满意,愿望尽早达成。” 尽管每天都面对着,霍信中火热的眼神还是让常幸红了脸,“我哪有什么愿望。” 霍信中戏谑地看着她,“你不是想多生几个孩子吗?我们现在还一个都没有,需要努力。” 常幸脸色的热度升高了几度,她避开霍信中的视线,低声道:“我还不是你老……”话还没说完,常幸发觉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被套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戒指? 常幸惊讶,霍信中松了她的手时,常幸将左手移到眼前。 一枚白金戒指,没有钻石装饰,简约的造型,却很雅致。 常幸讶然的望向霍信中,他微微一笑,“名副其实。”说完,便吻上了常幸微张的红唇,火热而温柔。 六十六.惨遭陷害 霍信中半个月后离开。 不同于《死神者》的大肆宣传,霍信中的新戏《间谍通缉》却是消息保密到了极点。鼎亚没有对外宣布霍信中参演这部戏的消息,他离开得可谓悄无声息。 或许是种反向宣传方式?常幸其实也不懂。 因为小非的失误,霍信中的手机落在了公司里,然而在大年夜那一天,常幸还是接到了霍信中从入住的酒店打回的电话。 霍信中拍戏的地点是在欧洲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其一为讯号问题,其二为谨防狗仔队,剧组还是限制了演员和外界的联系,霍信中隔上几天打上一通电话已是非常难得。 告知基本情况后,常幸便也放下心来,可惜不能同霍信中一起过年,还是有些可惜,她原本还打算让家人也见一见霍信中的。不过到了年假前夕,经理才通知常幸,由于她前一年休假过多,因此这一年的年假便只剩三日,她本想回家陪父母过年的打算便也只能打消。 霍信中的电话虽然不能常打,但还算定时。在大年夜接到霍信中的电话让常幸欣喜,然接下来看到的一个帖子却让她的愉快心情立刻打了折扣。 …… 海角社区,8:08pm 大嘴星闻:乱yy,徐晔and夏晴,戏里戏外对对碰 《白日》杀青,很遗憾徐晔和夏晴这一对没有走在一起,现在只能期待下部中两人能有好结局。另一八卦消息,徐晔夏晴片中火花碰撞,产生暧昧,片外两人已经秘密成为一对。有图有真相,这是他们在戏外的互动,两个人很甜蜜啊。 【贴图】 访问人数:13234 回复人数:233 pm8:10:我很早就看好徐晔夏晴,每次看他们的对手戏都让人心情激动。遗憾他们戏中没有走在一起,不过如果戏外能成一对我也为他们祝福。 pm8:11:图片是真的吗?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是在拍《白日》期间,是剧组人员提供的相片? pm8:12:前次的调查,他们被粉丝评为最搭荧幕情侣。 …… 下面的留言大都是祝福他们在一起什么的。常幸只是大致看了下。 帖子里的那张照片,是霍信中和夏晴两个人站在一起看剧本时的情景。照片很美,归功于拍摄者的技术,不管是角度还是其他都处理地很好,不过它在常幸看来却没有多少暧昧,至少霍信中是没有对夏晴暧昧。 轻轻摸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常幸相信霍信中,百分百相信霍信中不会对其他女人有暧昧。照片没什么,让她惊讶的则是下面的一条留言。 pm8:32:不是真的,徐晔已有一女友,是圈外人,虽然徐晔对其感情不深,但因为该女于晔仔有恩,晔仔也不能离开她。 pm8:35:大爆料,真的假的?有照片吗? pm8:37:徐晔我其实不太熟,以前曾在一些场合遇到,小聊了几句。他确实有一个女朋友,貌似很普通,听说个性很不好,脾气暴躁,经常无缘无故发脾气。而且他们还同居了,消息我敢打包票,照片我暂时没有,不过大家有兴趣可以去调查调查。 自从那个所谓爆料人爆出这个消息后,下面的留言就炸翻了,有的人好奇徐晔的真正女友是谁,有人说赶紧找人调查去,还有的人怀疑,更多的人则是为夏晴抱不平,认为是这幕后女友阻扰了他们真正的感情。 之后,又有人提出一个怀疑,说徐晔和夏晴的吻戏只有一场,并且在那场之后,两人几乎再无亲密的举动,有没有可能是幕后女友进行的干涉? 看到这里,常幸有些心惊起来。 她看着所谓爆料人的名字——小悠,觉得有些印象,脑袋里面突然闪现出一个人来。 她从来没有对外说过自己的恋情,而鼎亚公司更是对她和霍信中的关系保密处理。在霍信中进入娱乐圈后,她也几乎没怎么再和他一起出去逛街,减少曝光的风险。大厦里,记者没办法进来,更不可能知道她和霍信中同居的事情。那么又有谁会爆料她和霍信中同居? 唯一和他们接触过的,并且有可能对她怀有敌意的,常幸只知道一人——周言悠。 那一回,常幸将霍信中从夜店带走,次日回到公司时,周言悠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常幸明显察觉到她对自己的一种怪异态度,像是夹杂着一种鄙夷与嫉妒的情绪。直到半年前周言悠离开公司,她的压迫感才就此消失。 宁姐是绝对不可能的,想来想去,最有可能就是她。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帖子的事情而已,但在那个帖子出现的几日后,常幸发现自己入住的大厦附近总有人在徘徊,似乎在观察着什么。虽然进不了大厦,但那些人却始终在大厦附近逗留。 过了一段时间,在徐晔后援会网上又有人上传了一张照片,是她的一张远影,上传照片的人说此人就是徐晔的幕后女友。虽然照片进行过处理,让人影模糊了些,但隐约能辨认出她的长相。 常幸不知道是不是周言悠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但霍信中在国外拍戏,她不好拿这样的小事去打扰他。想到了陈风,可是陈风如今和霍信中在一起,也联系不到,无奈,她也只能将那事缓一缓再说。 不过,常幸开始觉得这几日有人跟踪她。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自己看了那帖子神经过敏? 这一日下班后,常幸到附近的大商场买了一些日常用品,结账好后,她提着购物袋离开。 从二楼的商场下去时,常幸偶然瞟到对面大厦反光的玻璃墙面。常幸愣了愣,她这回能肯定真的有人在跟着她了。 从那个玻璃窗,她看到在她身后三米左右的拐角,有一个人影晃了一晃,接着又缩了回去。 常幸心中有些发毛,不知该转过身看个究竟,还是该赶紧离开。心中的主意还没定,她目光还停留在对面大厦的墙面时,便看到一个黑影迅速地扑向她。 根本来不及躲闪,常幸还没有意识过来,整个人的身子就被猛地一撞,脚下一空,人已经一头朝着楼梯下方栽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连着身子碰撞到水泥楼梯的疼痛,常幸的眼前瞬间只有黑黑的一片,接着晕眩的白茫茫,星星点点。 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断掉了。 耳鸣阵阵,她只隐约听到高跟鞋踩踏地地面,一个人慌忙离去的声音。 有人把她推下楼…… 全身动弹不得,常幸的意识也渐渐涣散。 也不知道躺在地上多久,等常幸缓过神来时,鼻间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提醒了她,她人已经在医院里了。 脑袋还有些蒙蒙的,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这一年时间,她和医院未免太有缘了。 身上麻麻的,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常幸有些困难地睁开眼。 似乎是个单人间的病房,房间里的光线略暗,只有在病床旁开着一盏小灯。视线移动时,常幸这才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那人倚靠在椅子上翻阅着什么,身形修长优雅,微垂的面庞沉敛莫测,一半的面庞被灯光柔和地照亮,另一半则隐在黯淡的光线之中。 视线还有些花,不过慢慢的,那张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 “霍信中?”常幸惊讶地叫出声,声音虽然微弱,却还是提醒了霍信中。 霍信中抬头向她看来,脸上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然后微微皱起眉头,低声斥道:“你是怎么走路的,怎么会滚下楼梯?” 常幸很委屈,“我也不知道,当时是被人推下去的。”自己的事情可以放一边,她还是诧异会在一觉醒来看到霍信中,“你的戏这么快就拍完了?” 说话时,常幸伸手想去碰霍信中,霍信中在她移动时不着痕迹地退了下,不过随即握住她的手。 霍信中扫了一下常幸额头上的擦伤,眼神一沉,“没有,只是回来处理一些事情,刚到家,就接到一通电话,说你受伤住进了医院。” 六十七.暗度陈仓 “哦。”常幸应了声,虽然受点伤,不过能看到霍信中她心里还是很欢喜。心情一好,她感觉整个人精力也恢复了大半,拉着霍信中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 “受伤了还笑什么?”看着常幸满是青紫伤痕的脸上微微流露的笑意,霍信中微蹙起眉,伸出空闲的另一只手,按了下她额头上微肿的部位,但明显没有用力。 “哎。”常幸的身子缩了缩。 “所幸没有大碍。”霍信中看着她,眼眸深沉,语气却是凉凉地说道,“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没办法保护,那也太无能了。” ……他是在自责吗? “是我自己没注意。你别想太多。”不想霍信中太在意自己受伤的事情,常幸赶紧转移话题,“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 霍信中略微思索,然后应道:“一两周。” 常幸愣了愣,“那么久?” 她还以为霍信中在这拍戏中途回来,最多只能停留个两三天的时间。 霍信中看着她,眯眼的神情看着似乎不太高兴地样子,“你嫌久?你认为你现在这样我还能放心离开?” 虽然他的语气不太好,不过常幸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快跳了几下,脸上也微微泛红。 霍信中虽然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不过常幸还是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他的关心。她是很开心霍信中能多呆些时日,可是片场那边,导演会同意吗? 常幸有些担忧,“会不会影响到拍戏?” “只是配角的戏份,不需要我天天到场。”霍信中无所谓的说着,“等你完全康复我再回去一样来得及。” 她算不算又拖累到他了?不过,看到他因为放心不下自己而宁愿推迟工作,说实话,心里的甜蜜还是一波接着一波。 常幸不再说话,只是拉着霍信中的手不放,一直看着他,嘴角边的笑意也始终未减。自己也体会过后,她开始明白为什么一些女生爱对自己的爱人撒娇,因为被呵护怜爱的感觉真的很好。 …… 次日,警察到医院向常幸询问笔录,了解那天的情形。常幸将所知的经过告诉警察,虽然也只有一点点。要了解到底是谁将常幸推下楼,剩下的便只有等待了。 常幸身上的伤倒不太严重,庆幸都只是一些小外伤,没有骨折的情况发生,于是在医院住了两天后她就出院了。 跟着霍信中坐进出租车里,常幸有些奇怪,“小非呢?他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霍信中长眉一挑,“难得我有这个假期,你还想要个电灯泡出来破坏兴致?不过你要有什么事要差遣他,我可以帮你打电话叫他来。” “不是不是,我没事麻烦他。”常幸连忙摆手,坐正身子再不多问一句。 霍信中瞟了眼常幸,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淡笑。 常幸心中为小非大叹了一声,做明星的助理实在辛苦,尤其像霍信中这种恶劣脾气的。平时被使来唤去累得像狗,不要的时候又被人弃如敝屣。 躺了两天医院躺出了懒病,坐上车没多久,常幸就闭上眼睛小憩。靠着霍信中的肩膀稍稍打盹了片刻,常幸偶然睁眼向外看了一眼,觉得貌似方向不对,常幸转头看向霍信中,“我们去哪里?” “回家。” “咦?可是方向不对。”东环不是和现在的方向相反吗? 霍信中半闭着眸子休息,表情变也没变,只是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有隐私的地方,我没有兴趣再住下去。” “有人知道你住在那了?” 霍信中作为鼎亚的艺人,住址什么的皆是保密的,考虑到明星的正常生活,公司也不可能公开那些。 “那这几天附近逗留的陌生人真的是跟踪我们的?”常幸低声说着,回想网上被人恶意揣测,私下生活被人跟踪的日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对那种时刻都要担心曝光的日子,她还真的习惯不了。 觉得霍信中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她才刚刚遭遇被人袭击的事情,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以前,她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因为当初新公寓什么都有,所以常幸只是带了部分衣服搬过去,她自己的公寓里东西也都齐全,因此突然回来住,倒也不会太麻烦。 不过…… 家里的电话怎么不能用了? 常幸才出院,回到家后,霍信中稍微整理了下卧室,让她先进去休息一下。常幸坐不住,呆了会就出来帮忙做点轻松地。在清理客厅时,她发现家里的座机好像出了问题。 常幸疑惑,试着拨出一个号码,发现电话里没有声音? “怎么,电话坏了?” “是啊,前阵子还好好的,家里没人用,怎么会突然坏掉了?” 霍信中走到常幸身边,拿着机子随便看了看,无所谓地说道:“座机没什么人打,坏就坏了,再买一个就好。不过说不定是线路问题,过两天我找人来看看。” “嗯。”反正也确实没什么人会打她家座机,除非手机打不通。 想到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机竟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你的手机,”正在包包里翻找时,霍信中将一部手机递给常幸。 常幸拿着崭新的手机摇头,“这不是我的手机啊。” “你的手机摔坏了,我帮你拿去手机店修理。顺便买了部新的,不喜欢我选的?” “不是,只是觉得没必要再买新的,手机店修一下两三天就好。”这机子的款式很新,应该要花很多钱,常幸试按了几下,“咦”了声,疑惑地看向霍信中,“你连我的号码也换了?” 霍信中似乎懒得解释,简单说了句,“店员说是什么配套服务,我懒得听就直接买回来了。” “那原先的卡呢?” 霍信中耸耸肩,“不知道。” 虽然知道霍信中的行事作风,常幸还是不禁叹气,是不是真的要去教他什么叫勤俭不浪费。 “既然买了你就用,放着也是放着。”霍信中丝毫没有常幸的算盘心思,语气随意。看了下时间,他又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出去一下。” “哦。” 走出公寓,霍信中脸上的表情瞬时冷淡了些许,回头看了一下房门,黑眸沉沉。 待走到小区的公园,他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后,便有人接了起来,“喂。” “这两天有人打电话吗?” “和你想的一样,这两天都有打来。我让彦芯按你的说法回答了,说手机现在出了故障正在修理。” “嗯,辛苦你们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声,半开玩笑地回答,“辛苦不敢担,能得霍少信任已经让人受宠若惊了。后面呢?你都安排好了?” 嘴角轻轻扬起,他抬头看了眼远处某个亮着晕黄灯光的屋子,淡淡应了声,“不会再有问题了。” 六十八.不能说的秘密 案件侦破得很快,常幸回家三天后,警察便联系了霍信中。 因为常幸被袭击的那家超市安装有监控摄像头,警方到那里调出了带子。录像清晰地记录下嫌疑人的面貌,警方很快便抓到了推常幸下楼的女人。 经过盘查,那个女人招供,她是徐晔的粉丝,通过网上的信息得知徐晔和常幸的地下恋情,她跟踪了几日确定常幸就是网上传言中的徐晔女友。她觉得像常幸这样的女人实在配不上徐晔,又始终纠缠他不放手,让徐晔不能毫无顾虑地发展自己的事业,她说,既然徐晔不忍心弃她而去,那么就让她来当一回恶人,替徐晔除去她这个障碍。 女人的精神没有问题,警方判定她属于过度痴迷的粉丝。后续的案件处理常幸没有参与,全权交托给了警方,她也没有控告那个女人的打算。 倒不是她心地善良,只是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因为霍信中是艺人的身份,她不想让这件事曝光影响到他的形象,接到警方电话时霍信中阴沉的表情让她有些心惊,她其实更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当初霍信中入足娱乐圈,她已经预想过他们的将来。会出现如今这样的事情,其实常幸也不会感觉太过意外。 她现在等同是霍信中的“地下情人”,明明是两情相悦的情侣,却连一同上街这样最基本的权利也散失了。不过好在霍信中再拍完这部电影就隐退,她再忍耐一段时间就好。而且这几日,霍信中真的都留在家中没有回公司,常幸感觉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初会时的那段日子。 不过,有些差别的是,她觉得霍信中对她似乎有些……冷淡。 这几日都是她先入睡,霍信中则处理事情到很迟,甚至晚上还会出去,而每个早上清醒常幸发现霍信中都没有在床上。不是她多心,虽然她是一觉睡到天亮,中间的事情她不知晓,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霍信中可能连床都没上来过。 并非她欲求不满,只是以霍信中的性情,回来的几天,对她一点兴趣也没,这样的事情确实很诡异。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是看霍信中的神情又没有什么异样。 惦记着这事,常幸对霍信中多留了几分心,发现了一些问题。 霍信中身上的气味和以前似乎有些差异。那种气味总觉得像是其他沐浴露的淡淡香气,可是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在外面沐浴,难道…… 她不想随便怀疑霍信中,可是前车之鉴让她又心有余悸,曾经被最信任的人欺骗过,给她的伤害很深很深。在她重新爱上一个人之后,如果霍信中当真是在外面有了什么,她怕自己真的承受不了。 心中的焦躁日益加深,就在她忍不住,终于下定决心找霍信中问清楚的当天,她意外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秘密在卧室一个柜子的底层。 常幸每天都会打扫房间的卫生,这一日她在整理柜子时,发现压在最底层抽屉里的一个病历。 是霍信中的病历,上面诊疗的最近日期就是一周前,而病因…… 常幸错愕万分,她瞪大了眼,盯着那几行字久久没有眨上一眼。 吃饭的时候,常幸不是偷瞄上霍信中几眼。 明明看起来很正常…… 常幸欲言又止,可是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她偷瞄的目光几次被霍信中逮到,常幸也只能装作无事地移开视线。 晚饭后,她和霍信中坐在客厅看电视。 霍信中无聊地看着科教频道的节目,而她的心思则一直在霍信中的身上,而且,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往他的某个部位瞟去。 终于,霍信中皱起眉头,不耐地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整个下午怪怪的。” “咳。”霍信中突然出声,让心虚的常幸吓了一跳,她狼狈地收回自己“不轨”的目光,咳嗽了几声。 “嗯……是有问题想问问你。”常幸咬着下唇,寻思了片刻。她的视线小心停在霍信中的脸上,试探着问道:“你……这几天去医院了?” 霍信中眉头轻轻一皱,然后又恢复常态。虽然很快,但常幸看得清楚,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被人戳穿的神态。 霍信中轻哼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真的去了?不会真的是病例上写的那个病吧。 常幸的嘴角实在有些不能抑制地上扬。阿弥陀佛,她不是幸灾乐祸,实在是没想过霍信中会出现那个问题。 难怪这几天他“清心寡欲”,有时候还在厕所里呆那么长时间。晚上也常毫无缘由地出门,害得心疑地以为霍信中对她有些厌烦,或是有了其他喜欢的女人。 如果原因是那个,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以霍信中的性格,不愿将那事告诉旁人很正常,毕竟得了那个病对男人来说很伤面子。只是不让她知晓的结果就是让她白白担心了好几日。 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然想到病历上写的,常幸忍不住笑出声来,接到霍信中微恼的目光,她赶忙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表情。 霍信中侧头睨着她,带着危险意味的声音慢慢说道:“怎么,有那么开心吗?” “不是不是。”霍信中的表情好可怕,常幸赶紧摆手澄清。轻咳了一声之后,她接着说:“那个,这几天我会多煮些清淡的东西……” 一边说一边想,常幸再度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回不能控制了,常幸赶紧站起来,转身想跑。 可千万别恼了那尊脾气不好的神。 常幸还没迈步,手臂便被霍信中一把扯住。霍信中轻轻一拉便将常幸拉到了自己身上,翻身瞬间,常幸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两人相隔咫尺,霍信中温热的体温和好闻的气息都传递给了常幸,常幸的心跳瞬间加快。上头,霍信中黑瞳深幽地望着她。 霍信中背着光,阴影下他的眼睛好像一对隐含光芒的曜石。他的气息清清淡淡,可是好像有种让人喘不过起来的压力。 虽然相处了一年,可是此时此刻常幸心中竟然还是生出几许紧张。 半晌,霍信中轻慢地低声开口,“你是在嘲笑我吗?你以为我现在就不能碰你了?” 六十九.暧昧不能承受之重 精壮挺拔的身躯覆盖在她的上方,他的一只手还环在她的腰部,让她不能抽身。 霍信中说话时,飘散在鼻间的是淡淡的薄荷牙膏的香气,很好闻,却也让她心跳加快有些晕眩的感觉。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仿佛就响彻在耳边,两人身体相贴极近,想必霍信中也察觉到了,常幸听着他低笑的声音,感觉好丢脸。 可惜还来不及解释什么,霍信中已经有了行动。 他微微侧过头,薄唇靠近她的耳畔,没有触碰到,反而隔着些许的距离。然这样给人的感觉反而更加敏锐起来,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被放大了一般,常幸感觉着霍信中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皮肤上,然后像是有什么透过她皮肤的毛孔钻进她的身体,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地发麻发颤。 “别闹了,霍信中。”常幸开口想制止,出口时微微沙哑的声音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常幸有些惊慌地想要爬起来,霍信中收紧了环住她腰部的手臂。他抬起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常幸的下唇,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像是能吸纳所有光线一般深黝的黑眸深深凝视她,让她无所遁形。常幸只能窘红的脸有些无措地抵着霍信中的前胸,不过这种小小的抵抗在霍信中的行为下根本是一点作用也无,霍信中的双唇已经移到了她的唇边,轻微地触碰已经让她感觉像被电了一下,霍信中接着在她的唇角轻轻一舔,而后像是惩罚一般咬了一口。 “啊。”常幸忍不住叫了一声。 倒不是因为痛,而是那种游离的暧昧让她受不了了,感觉心里有个毛茸茸的小爪子在挠啊挠,酥酥麻麻,像是要撩拨出她心底深处的某种欲望,太奇怪了。 “我投降,霍信中,我投降啦……”常幸实在忍不住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眼底蕴积着重重欲望的霍信中,不断求饶,“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笑你,你最英勇无敌,那个什么真的一点都没关系。” 虽然很想笑,可是吃了苦头的常幸宁愿憋死也不要再犯错了。她真的不该去撩拨一只野兽,弄到最后自己反而累得半死。 听到常幸的求饶,霍信中这才慢慢松开了些许,只是那双黑沉危险地眼睛还依旧盯着她。 常幸赶紧继续,“你小心身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好累,我想先去睡了。”说完她赶紧抬起一只手抚在自己额头,一副白天工作太辛苦所以很累的模样。 霍信中笑出声来,瞟了一眼常幸红通通的脸极度后悔的表情,才慢悠悠地坐起身。他懒散散地靠坐在沙发,低缓地开口,“今天先记下,我们有的是时间清算。” “……好好。”常幸坐起来,忙不迭应声。偷看到霍信中脸上好笑的表情,常幸也来不及羞窘,飞快地站起来。脚步虚软让她差点一个踉跄,也不敢看霍信中是什么表情,常幸动作迅速地跑回了卧室,关上门。 常幸趴倒在床上,抚着胸口喘息,她有种跑完八千米马拉松的错觉,明明已经是最亲密的两个人了,霍信中却依旧能让她的心像是不成熟的小女孩般悸动。如果霍信中再来几次,她真的怀疑自己的心脏能否承受得住。 客厅里,霍信中回头看了静悄悄的卧室一眼,转过头来低笑了一声,眼里哪里还有丝毫丁点的欲望,沉静的黑眸一片清明,先前那股欲望的眼神仿佛只是眼花的错觉。不过,他眼底那抹淡淡的笑意却不作假。 …… 次日常幸下班回家,快到公寓大楼时,她远远瞧见两个人影。 常幸原本并未在意,不过后来发现他们抬头看的方向似乎是她的公寓,常幸这才注意看了几眼。 那两个人气质不凡,面容有几分冷峻,感觉有些眼熟。 常幸放慢了脚步,她一边观察他们一边在脑海中搜索,想了一会一个画面映入脑海。 咦?是去年她和霍信中在街上看到的两个人,她买了点心给霍信中却差点烫到人的一次。印象深是因为霍信中对那两个男人的态度有些怪异,虽然他不承认,但他们显然是认识的。不过常幸还真没想过会和他们再有什么交集。 那么今天他们在她家楼下做什么? 找霍信中? 在常幸心中疑惑之时,那两个男人已经发现她回来了。 个子稍高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向她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常幸小姐吗?” “啊,是。”常幸疑惑地看着他们,心中不知道为何有些发毛。 应该是这两个男人的气势吧,不像是普通人的感觉。 男人很礼貌地向她伸手,“你好,我叫池衍。” “你……你好。”常幸赶紧伸手和他握了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小心地询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事打扰常小姐。”池衍回头和黑西装的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开口问道:“请问,徐先生在家吗?” 徐先生? ……徐晔,他们是说霍信中吗? 常幸记得霍信中和她提过,徐晔这个名字是他本名,虽然弄得有些迷糊,常幸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应该在吧,这几天他休假都在家。” 池衍点了点头,“那么,能不能让徐先生见我们一面?” 常幸愣了一下。这两个人有些奇怪,霍信中曾经说过他是管家的儿子,可是这两个人对霍信中的态度却似乎很恭敬的样子。 霍信中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为什么要见还要通过她?他们能找到这里肯定也是知道她家的具体位置,直接上楼就好了,何必还站在这等? 常幸心中疑云更浓,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们。 后面黑西装的男人看出常幸的迟疑,上前微微一笑,然后很客气地说道:“常小姐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和徐先生见上一面罢了。” “……对不起。”常幸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你们和我上来吧。” 两个男人随在常幸身后上了楼,常幸拿出钥匙开了门,探头看了下,霍信中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常幸站在门边,有些拘谨地伸了伸手,“你们请进吧。” 黑西装的男人摇摇头,微笑道:“不用,我们在这等就好。” “哦。”常幸也不好意思强求,就在门口轻声叫道:“霍信中,外面有人找你?” 霍信中回头看了一眼,懒散的眼神在看到门口的两人时,顿时阴沉了下来。 七十.平静下的风波 一种沉沉的阴霾环绕在霍信中身上,看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向门口走来,不知为何,常幸只觉得一股暴戾之气迎面而来,头皮一阵发麻。 不过身旁那两人似乎已经习惯了霍信中这样的情绪一般,倒没有什么退怯的表情,只是语气挺恭敬地叫了声,“徐先生。” 霍信中走了过来,什么话也没说,一把将常幸拉进门来,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夹带着厌恶的神情扫过门口的两人,一句话也无,就当着他们的面重重地将门关上。 看着毫不留情面被关闭的门,魏柯微微皱了下眉,看了一眼同样有些无奈的池衍。两人没有惊讶,熟知徐晔的性格,他们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对待,如果不是霍信均再度凭空消失,他们真的没有一点线索,也不想来问徐晔。 寻思片刻,猜想着注定无果的询问结果,魏柯摇了摇头,“算了,走吧,他知道也不会告诉我们。” …… 被拉进门的常幸被霍信中粗暴的行为态度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关上门后,霍信中脸上的神情缓和了许多,看起来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真是情绪化的一个人。 常幸叹了口气,她有些担忧地看了下门口,“这样不好吧,他们说有事找你,这样把他们关在门外太没礼貌了。” 霍信中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重新坐回沙发上继续看自己的书,翻过一页书扉,他才不急不缓地开口,“他们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她根本是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不过早就知晓这个是霍信中忌讳的常幸,也不再多问。反正那些人对她来说也是陌生人,她没必要因为他们惹得霍信中不开心。 “那好吧,只要你不要不开心就好了。”那我就先去做饭了,你再等会就能吃了。” 常幸把这事抛开,一边走向厨房一边嘀咕着,“晚上煮什么菜好呢?一直吃素的营养也跟不上吧……” 霍信中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常幸走进厨房的背影,视线停驻了许久。 厨房里的灯打开了,柔和的晕黄光影从门口流泻出来。常幸开始准备晚餐了,水龙头流下的水声,洗菜切菜的声音,油锅里滋滋的油声。偶尔还能看到常幸走过时印在地下的影子。所有的一切,带着一种家的温馨。这样的生活平淡而简单,却洋溢着一种淡淡的幸福。 霍信中半闭着眼似在休憩,嘴角轻轻地扬起。 过了一会,霍信中从沙发上起身,他慢慢走到窗台边,透过玻璃望向小区的大道。魏柯和池衍两人已经坐上了车子,转向离开。 西边的晚霞,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似烟似雾的迷蒙光环,玻璃镜面反射下的霍信中,柔和的黄昏光芒打在他精致俊美的面庞,他的表情非常平静,微眯的眸子里深沉的意味却是让人看不明白。 …… 距离霍信中回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虽然能和霍信中这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常幸很开心,可是她还是会担心是否会耽误到霍信中的工作行程。 不过霍信中总说再等几天,而且她也没见陈风打电话来催促,便也不再追问。 但说实话,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几天这样的生活,霍信中没有一天到晚要拍的戏,她也没有那种和众多粉丝抢人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又会结束了。 …… 出门办事回来,霍信中看到门口有两双男人的皮鞋。他若有所思地瞟了几眼,便移开视线,换了鞋子进门。 常幸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回来了。” “嗯。”霍信中应了声,似是无意地问道:“家里有谁来了?” “哦,是检修水管的,大楼每年都会有人来检修水管。” “检修水管的?”霍信中挑挑眉,回头再看了眼门口的皮鞋,“他们人呢?” 常幸指了指卧室的浴室,“在里面。” 霍信中点点头,“你做你的事情,我进去看看。” 走进卧室,霍信中就看到站在卫生间门口的一个男人,他没有错过那个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男人很快回过神来,向霍信中点了点头,“你好。” 霍信中懒懒地应了声,走到了卫生间门口,里头还有一个男人,正在热水器下方检查水管。 霍信中看完没有离开,反倒是兴趣浓浓地站在门口看了起来。 帮助递拿工具的男人见霍信中站了许久都没离开,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问道:“先生,你是要用卫生间吗?” “没有,就看看。”霍信中倚在门口,很悠闲地看着里头的两人,用闲聊的语气开口问道:“你们做这行的,工资高不高?” “勉强能糊口,每个月要交的月租水电费,合起来工资也去了差不多。”两个检修人员倒是很好说话的模样,很和气地回答霍信中的问题。 霍信中笑了笑,又慢慢说了声,“不过我看你们的生活条件应该还不错。你们穿的皮鞋还是高档货。” 两人的动作稍稍顿了顿,其中一个男人哈哈笑了声,“哪里不错,只是平时和些朋友见面,不想丢脸,就肉痛买了一两双装下门面而已。” “是这样啊。”霍信中仿佛对这个话题没了兴趣,淡淡应了声后,就很无聊似地打量着卫生间。片刻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卫生间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霍信中拿起盥洗台上的一根塑料棒,敲了角落上头的一个插座,突然说道:“把这个拆开让我看看。” 一个男人此刻已经停了动作,看着霍信中,脸上还是一副和气地笑容,可是嘴边的肌肉看起来似乎有些僵硬,“对不起啊先生,这个不在我们的服务范围。我们只是负责检修水管,这个我们恐怕做不来。” “做不来?”霍信中懒懒地笑着,“你们先前怎么拆,现在就按之前的方法再拆一次。” 七十一.秘密进行中 霍信中斜睨了他们一眼,慢悠悠地关上身后的门。 男人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镇定,而先前一直蹲在一边检修水管的人也站了起来。两个男人交换了下眼神。 霍信中仿佛没瞧见一般,拿着塑料棒子又点了点他们放在盥洗台上的包,“你们不介意我观摩一下你们的检修包吧?” 说完,也没等他们同意,霍信中便很不客气地挑翻了盥洗台上的包包,里面的几样工具掉了出来。有钳子螺丝刀电笔一类的工具,还有两三个形态各异的针孔摄像头,其中还有一个旧插座,显然就是墙面上被替换下的。而上面被换上的插座是什么也不言而喻了。 霍信中轻笑一声。 他们莫不是以为换个一模一样的插座就能掩人耳目?恐怕没想到自己老早就露出破绽了。这些小儿科的东西,还是留给他们上小学的儿子用吧。 两个男人见事情败露,互相使了眼色,之后便一起冲向霍信中,两面夹攻挥拳而来。 霍信中余光一闪,以极快的速度侧身,并将盥洗台上的包包狠狠地甩向其中一人的面部,包里还有一些金属的工具,分量极重,那人根本躲闪不及,被霍信中甩来的包包砸中鼻梁,眼前发黑,捂住鼻子,痛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霍信中根本没给他缓神的机会,人已经窜到了他的面前,直拳重击男人的下颚,同时以膝盖毫不留情地顶向男人腹部。事情的发生就像是加快了十倍的电影,一眨眼之间就结束了。 先前还一副凶狠模样的男人如今很是狼狈地趴到在浴室的地下,捂着肚子痛苦*。 另外一人在伙伴被霍信中以非人的速度击倒时已经震慑在当场,呆傻地看着眼前的情形。霍信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人便腿软地抱头蹲在地上,嘴边不住讨饶道:“别打我,我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霍信中看着他,嘴角轻挑,笑如春风,只是那笑在男人眼里却是冬日的白雪,像棉絮一样的轻暖,融化在皮肤上,却带着渗进骨子里的寒气。 霍信中动作懒散地踢了踢倒在地下的人,半垂眼眸看这抱头的男人,悠悠开口,“你们到底来做什么?” 男人又惊又怕,只能断断续续地老实回答,“……我们只是拿了钱,替人办……办事,有个女人给了我们一个地址,让我们进来装个摄像头,她说要给这家的女人一个好看,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看是什么意思,霍信中想想便也明白,在浴室装上摄像头,拍下常幸的裸照传上网络,所谓的好看大概就是这些个龌龊的事情了。那个女人是谁,霍信中大概也能猜到。 这段时间里,他是不想惹麻烦上身,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放任发展,没有去管。可是他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自找上门的麻烦。 霍信中很平静地听完男人的回答,他弯腰搜了搜男人的身,摸出一个手机,记下男人手机上的几个号码后,扔回去。接着拿出自己的手机,霍信中按了一个键,对着男人扬扬下巴,“把你知道的再说一遍。” 男人只能按照霍信中的话去做。他们后悔接了这个生意,走这条路子的,都有几个心眼,知道什么人不该惹。而今天,他们明显是惹到了不该惹得人物。 将他们的话录下来,霍信中又分别照下两人的相,将先前男人手机里的几个号码记下,一起发了出去,简单写了句,“查查他们。” 做完一切事情,霍信中他什么话也没说,回头看了一眼墙壁,男人赶紧爬起身,动手拆除了插座模样的摄像头,随后很是惊恐地拉起一副痛到快晕过去的伙伴。 在厨房里听到浴室动静的常幸赶紧跑了出来,而那两个男人正被霍信中踢出卧室,看到这个常幸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霍信中瞟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针孔摄像头扔给她。 一直到那两个男人被推出房门,常幸才认出这个诡异的东西。她也来不及问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赶紧跑到霍信中身边上下检查,一边焦急地问着,“你没事吧?” 霍信中眼神暖了暖,他拉开她在他身上乱触摸的手,同时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下,轻声斥道:“一点心机也没有。没问清楚陌生人的身份就让人进门,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糟了,还让他们跑了。”常幸此刻的神经还紧绷着,她赶紧取出手机准备报警,却让霍信中阻拦了。 “不报警吗?” 霍信中语气平常地应了声,“会有人处理的。” 手机铃声响起,霍信中看了一眼来电,便走到沙发上坐下接起,“什么事。” “邮件收到了,我们会去查清楚,不过我很好奇,什么人这么不幸惹到你了?” “几个垃圾而已。”霍信中轻懒地说着,“你不会是专门为了问这个打电话给我吧?” “当然不是。”电话那头的男人认真了语气,“我们只能拖到今天了,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什么,估计快回来了。你那边的人安排好了吗?” “只剩几天。”霍信中淡淡瞟过卧室的门一眼,寻思片刻,才继续说道:“帮我定两张去外地的机票,我马上就要。” 接完了电话,霍信中起身向卧室走去,常幸正在检查浴室,一手拿着手机也正在讲电话。 “有人找我?国外打来……” 霍信中眸光一闪,走到常幸身边,长臂一扫,突然伸手收掉了她的手机。 正在通话的手机突然飞走,常幸吓了一跳,发现是霍信中后,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我电话还没讲完。” 霍信中泰然自若地应道:“回家以后不准谈公事。” “不是啊,公司的同事说国外有人打电话找我。”常幸伸手准备拿回自己的手机,却见霍信中扬了扬眉毛,一贯霸道地语气,“和我无关,你工作以外的时间是属于我的。” 霍信中不由分说地将她手机关了机,而后拉着她向外走去。 发现霍信中准备带她出门,常幸以为他是想到外面吃饭,可是坐上出租车,行驶了十几分钟后,常幸发现线路不对,怎么是开往飞机场的,心中疑惑,“我们要去哪?” 霍信中环臂靠在后车座上休息,半抬起眼看了她一眼,懒散地应了声,“旅游。” 不是吧? 常幸脑子一片糊涂,就算今天发生了这事霍信中觉得家里不安全也没必要突然决定旅游去。况且她的工作还没请假,行李什么的也都没整理,这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常幸额头冒汗,“霍信中,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的。” 看着常幸急成一团的样子,霍信中不由低笑一声,“一切有我安排,跟着我就行了。” 七十二.三天 他们没有去多远的地方,只是到隔了几个城市的小县城。沿海的城镇,空气中带着海风的潮湿,还有些淡淡的鱼腥味,不过不难闻,那种气味反而有种疏泄了平日忙碌与压力的感觉。春日的和风与旭阳,包围着这个悠闲的小渔村,让人心情舒畅。 虽然常幸担心家里和公司的事情,不过既然霍信中说他安排好了,那就听他的吧。难得两个人又能出来旅行,她心里也很开心。 她和霍信中外出旅行也就去年一次,而且那一回,两人的身份也同如今不同,那时的霍信中甚至也没有多少观光的心思。而这一次,虽然行程匆忙,但看着霍信中,似乎还颇有兴致的模样。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两人的手机都关了机。 霍信中和她在一户民居旅馆入住了下来。虽然只是小旅馆,但环境看起来很不错,房间也是一尘不染。旅馆一楼是饭馆,靠墙的玻璃缸里养着许多新鲜的水产。 常幸从卫生间里出来时,霍信中正坐在门口的小桌子旁悠闲地喝茶,民居老板也坐在一旁很热情地和他攀谈着。 霍信中静静地听着旅馆老板对县城的介绍,偶尔微笑着回应上一两句。虽然他眉眼间的神色依旧有些疏淡,但举手投足都给人彬彬有礼的感觉,少了平日里的一点气躁。 海风吹拂着,他额前略长的头发也轻轻扬起,让他美好的五官清楚地显露。 注意观察之下,常幸发现现在的霍信中和过去似乎有了些许微妙的差异。霍信中生性懒散,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霍信中的眼睛很深邃,望进去会有种让人沉溺的错觉,只是眼尾略略挑起,再加上他眉宇间的疏远与傲睨,让人看起来有些冷厉之感。不过过去的霍信中,即便平静时,他的眼睛里也会有种流光暗涌的外扬,而现在的霍信中,却像是沉淀一切,表面不见波澜的静湖,什么都不看透。 不知道是因为踏入演艺圈让他的气质发生改变亦或其他,但总之,不管是平时肆意与外扬的霍信中,还是现在内敛而沉稳的霍信中,都让人心动不已。 回想着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的交往,她能深刻地感觉到霍信中在她心中分量的不断加深。 她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喜欢霍信中,喜欢和他在一起时拥有家的温馨感觉,喜欢他霸道时自己被拥有的感觉,喜欢两人平平淡淡的交往却彼此在乎对方的心情。 只是越是拥有美好,她有时就越会担心这样美好会转瞬而逝,对于如今她对霍信中的感情程度,她不敢想象那样的未来,就好像小心翼翼地捧着连接她生命的水晶球,生怕它会有坠落的一天。 霍信中不想将自己的过往告之,那她可以永远都不知道,只要霍信中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和她在一起。 常幸就站在过道旁,凝视着霍信中。 察觉到她的目光,霍信中偏过头来,对她温暖一笑。 温暖的笑意让常幸心骤然一跳,她摸了摸耳垂,走了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常幸搬了张椅子坐到了霍信中身边。 “老板在介绍这里有趣的地方。”霍信中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一杯茶给她,“这茶是老板的珍藏,很香。” “嗯,真的很香。”常幸捧着茶杯闻了闻,又转过头来看他,“不过你不是不喜欢喝茶的吗?” 霍信中很自然地笑了笑,“心境不同,喜好自然也会有所改变。” 有客人来了,老板起身去招待,让他们自便。 霍信中喝了一口茶,说道:“吃过饭后,我们去区内的市场逛逛。” 常幸惊诧,“你竟然会想去市场逛逛?”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霍信中扬眉轻笑,“为什么不可以?老板说那里有很便宜的海产,我想以你贪小便宜的性格,应该很想去采购些什么。” 常幸抗议,“不是贪小便宜,是精打细算好不好?咱们又不是大富大贵的有钱人,当然要好好计算日子。再说,有钱人也不该说乱花钱,能有便宜的东西为什么要买贵的?” 霍信中看着常幸举手抗议的模样,低笑几声,眼中笑意更深。 “不过,你能想到勤俭节约的方法……”常幸知道霍信中也是在开玩笑,心中也是欢喜的,她伸手摸了摸霍信中的头顶,夸奖道:“真是个好孩子哦。” 霍信中侧目看她,常幸大胆的动作让他微微错愕,然不过须臾,黑潭般的眼眸中又流转暗光,他嘴角优美地弯起一个弧度,黑眸意蕴沉沉。 午饭之后,他们去了老板说的有很多便宜海产的市场。两人在散摊买了些,又去商店里买一些干货。里面买海产的人非常多,常幸知道霍信中不喜欢人多拥挤的地方,几次看到他皱眉,不过他却一直陪在她身边,她还看到他几次帮她拨开一些很大力拥上来的人。 最后结账时,还有很长的队伍在排队等待,常幸对霍信中说道:“没什么事情了,你去外面等吧,我付完钱马上就出去了。” 霍信中略思片刻,便点点头离开了。 排了十几分钟的队伍总算把帐结完,常幸走出商场,却没有看到霍信中。她左右环视了一下,发现他在前方的广场。 霍信中姿态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看这明明是内敛深沉的气质,却又很奇异地散发着狂肆的感觉。 常幸极少看到过霍信中抽烟,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在外面抽烟的模样,很优雅,而且隐隐流露出一种男性的性感。 广场中还有不少女性,不时转头看上霍信中几眼,眼中是很明显的惊艳。之于常幸,她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 这样的男人是属于她的。 常幸提着袋子走到霍信中身边,说道:“我回来了。排了好久的队,你等很久了吧?” 霍信中掐了指间的烟头,笑了笑,“还好。”看这常幸笑意满满的表情,霍信中嘴角微勾,说道:“等你的时候我去买了一件礼物送你。” 霍信中买礼物送她? 常幸放下手中的塑料袋,坐到霍信中身边,她瞄到霍信中身边的那个纸袋了,那个就是给她的礼物? 常幸的目光带着些许好奇与兴奋地看着纸袋。 霍信中嘴边笑意加深,将纸袋递给常幸。 常幸迫不及待地打开纸袋,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一张脸瞬时爆红。 性感内衣? 老天,霍信中怎么买这个送给她啊…… “我觉得这套很适合你,你可以回家再试。”明明是很正常的话,从霍信中嘴里说出来却是说不出的暧昧,害她不小心联想到了什么,实在好丢人。 常幸头埋得低低,霍信中却还神态自若地微笑道:“你还喜欢吗?” 常幸赶紧把纸袋封好,红潮从脸上蔓延到了耳根,接着连脖子也一齐红了起来。她不敢看霍信中,只能结结巴巴地小声回应,“喜……喜欢。” “喜欢就好。” 是不是她的错觉,为什么她觉得霍信中的低笑听起来有种狡黠的意味。 …… 在小渔村住了三天,很惬意的三天,两人吃了很多的新鲜海产,坐着渔船随同渔民出海,还去了一个美丽的小岛。 这三天就像是凝聚了所有幸福的因素,让常幸心里满满的都是快乐和暖意。 最幸福的生活,也许真的莫过于此。 三天后他们启程回家,刚回到机场,就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找到霍信中。男人微微好奇地打量了她片刻,不过眼里没有恶意,之后他便在霍信中耳边说了句什么,霍信中点点头。 “你先回家吧,我时间到了。”霍信中接过男人递过来的行李,转头对常幸说着。 “哦,是要出去拍戏了吗?”常幸点点头,他回来这么久,确实也该回去了。 不过,好舍不得啊。 常幸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拉着霍信中的手,“你自己要注意身体,这段时间,还是要吃些清淡的东西,我在家里等你。” “嗯。”霍信中微微一笑,在男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下,一个轻轻地吻落在常幸的额头。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你,这段时间我也很开心。” 虽然不太明白霍信中怎么突然说这话,常幸却也开心地点点头,“我也是。那你一路小心。” 目送霍信中和那个男人离开后,常幸回到家,在霍信中再一次离开后,她心中的空虚比之前更甚了,安静的家里看起来好孤单。 唉。 常幸将那些海产收拾好,正打算去洗个澡,铁门突然被很大力地敲起。 常幸吓了一跳,她捂着心口走到门边,小心问了声,“是谁。” “我。”门口传来霍信中的声音。 常幸赶紧打开门。 看到霍信中站在门外,常幸吃了一惊,“你怎么回来了?忘记带什么了吗?” 霍信中一步跨进屋里,他没有回答,脸上神色阴沉沉,眉峰深蹙,满满蕴含怒气。他拉着常幸的手,眼睛里也带着怒火上下检查着常幸的身体。 常幸很是疑惑,“你怎么了?” 为什么神情看起来怪怪的,两人分手不过半小时,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霍信中抬头望着她,沉郁的黑眸像是能喷出火熔解掉人一般,他咬牙道,“你这个笨蛋。” 七十三.又出变故 常幸一片茫然,她根本不明白霍信中突然恼怒的原因,先前在机场分手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发生什么事了?”常幸小心地问着。 霍信中两只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力度重到让她感到许许疼痛,看常幸吃疼的表情,霍信中才恼怒地松开手去。他一脸晦暗,薄唇毫无温度地抿成一线,像是要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压下去一般。 霍信中像是发泄一般使劲关上铁门,发出重重的“哐啷”一声,常幸缩了缩脖子,有些疑惑且惶惶地看向霍信中。 霍信中进了屋后,首先走到座机旁,他拿起话筒在耳边听了片刻,向下瞟到机座后被拔掉的插头后,便将话筒扔了回去。 他粗鲁地踢向沙发,然后坐下去,一脸控制的怒容,冷冷说道:“手机给我。” 看霍信中脸上的怒火就像阴云叠叠累加一般,常幸一声也不敢吭地从门口移过来,将口袋里的手机递给他。 霍信中拿着手机按了几个键,看着上面显示的号码,霍信中一副极度忍耐的表情,咬牙道,“你够狠。” 有种很紧绷的气氛流转在屋子里,她很少看到如今躁怒的霍信中,即便看到让他厌烦的人物,他也不过臭脸相对,态度冷冷,像如今这般怒火狂烧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常幸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安静地站在沙发旁,偷偷看着闭目怒颜的霍信中。 不过总觉得有些奇怪,才不过一个多小时不见,霍信中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脸色也似乎有些憔悴,还有…… 常幸瞪大了眼,“你的……衣服怎么……” 霍信中的衣服和先前在机场时不一样? 霍信中睁开眼,阴沉的深瞳死死盯着常幸的手机,似乎要穿透手机直接刺穿某人一般,他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冷冷地说道:“弄脏了衣服,临时换了一件。” “……哦。”常幸小声应了声,然后走进浴室,拧了一条热毛巾出来,递给霍信中。 “你先擦擦脸。”霍信中依旧动也不动,常幸犹豫了下,还是靠上前,将毛巾轻轻地覆在他脸上,轻轻擦了擦,毛巾移开时,正对上霍信中濯濯的黑眸,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常幸心一跳,不知怎么就有些紧张。 霍信中拉下常幸,将她压在沙发上,他强势地圈住她的身子,像是要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一般,眯着眼警告常幸,“从这一刻开始你不准离开我半步。”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霍信中冷硬地回答,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不要再问我原因。” “……哦。” 门铃再次想起,又有人敲了敲门。 霍信中侧目不悦地扫了过去,常幸轻轻推了推霍信中,“我去开门。” 霍信中坐起身来,直接走向门口,拉开铁门。 见到门外的几个人后,霍信中冷眼一扫,便想将门关上。池衍先行将门抵住,魏柯对霍信中点了点头,“徐先生,霍老有话让我们转告您。” 霍信中讥讽的目光从池衍抵门的手慢慢移到魏柯的脸上,“你们想转告谁随便转告去,我没有时间听你们废话。” 言罢,他使劲将门按回去,岂料池衍虽然身材瘦削,力量却是惊人,两人一时间竟也僵持在那。 反倒是魏柯,他依旧恭敬温和的表情,礼貌地说道:“徐先生,请别让我们为难。” 见霍信中与那几人僵持在门口,常幸心中有些惊慌,她赶紧走到霍信中的身后,防备地注视着门外的几人。虽然他们脸上的表情恭敬,可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都让人有些心惊胆战,绝非良善好商量的人。常幸拿着手机,已经偷偷按下110的号码,只待事情一有什么变化,她便马上报警。 关不上门,霍信中脸色也不好看,他索性退开,冰冷的目光扫过门外几人。随后头也不回地对常幸说,“你进去,不要出来。” 说完后,他便走出房间,重重带上门。 毫不礼貌客气的对待,魏柯也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开口道:“徐先生,请您随我们回去。” 霍信中环臂倚靠在铁门上,冷笑一声,“你们有什么身份来管我?” 魏柯神态不变,“霍老让我们转告徐先生,如果你不回去,还留在这里从事演艺的工作,他不排除用强制的手段带你回去。” “哈,他终于开始坐不住了?怕他们眼里涉入肮脏圈子的徐姓人脏了他霍家的名声?。”霍信中一脸讽刺,“真是好笑,他又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我是姓徐不是姓霍。强制手段?好啊,我也很想看看你们有什么强制的手段。有本事就带我的尸体回去。” “徐先生,这件事我们也做不了主,得罪您的地方,也请您谅解。” 魏柯身后的一个男人接了一个电话,将手机交给魏柯,魏柯神色恭敬地应了几声后,便走到霍信中面前,将手机递给他,“徐先生,霍老要和您说话。” 霍信中面无表情地抽过魏柯手中的手机,放到耳边,依旧一句话不说,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男人用德语冷淡道:“玩够了没有。玩够就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赶紧给我回来。” 一句话后,霍信中只听到电话挂断的滴滴声,他冷嗤一声,他已经多久没有见到那个人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专断专权,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听他的话?让他回去?一句传达指令一般的话,他以为自己还会像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得什么都不能选择地听从他? 霍信中轻笑一声,嘴角轻鄙地扬起,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陈风的号码,他一边盯着对面霍家派来的人,一边懒懒开口,“陈风,我会马上回片场,另外,你说的下一部戏我也同意接下。” 手机那头的陈风听到霍信中的话微是一愣,显然不明白是什么突然转变了霍信中原本坚决退出演艺圈的态度,不过毕竟是资深的经纪人,他马上回过神来,“好的,回去后,我们再找个时间续签协议。” 合上手机,霍信中微扬着唇角,俊美的五官带着一种张扬、狂肆的美。 “你回去告诉他,我不会回去。我还会继续留在这里,继续拍戏,你问他,想如何处置我?” 轻鄙一笑后,霍信中转身打开门,门口几步之遥的地方,常幸一副失落无措的表情呆呆地站在原地。 七十四. 不知道她在这听了多久,霍信中回想起自己方才与那些人的对话,眉头微微蹙起。 在两人的四目相接时,常幸不知所措地低垂下头,一种凝滞的沉默胶着在空气中,让人压抑地有些喘不过起来。 常幸低着头,瞪着自己的脚尖,很费力地让自己的音调平缓自然些,她小声地说着:“……你还要继续拍戏吗?” 霍信中一时间竟然无法回话,只能复杂地看着常幸的脸。 没有听到霍信中的回应,常幸的心更沉了一分。她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这种方法来抑制自己心里的窒郁。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他们不是说好的吗? “……你不是说过,拍完这部电影,你就退出娱乐圈……”常幸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心里的信心也渐渐消无。 霍信中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睛,重新望向常幸。 “再给我一年的时间。”霍信中开口,声音沉沉,仿佛在她的心口再压上一层千斤重石。 常幸喉头一滞,她抬起头,忡怔地看着神色复杂的霍信中。 那双总是流光溢彩的眸子如今仿佛沉积着暗涌的阴云,霍信中紧紧抿着双唇,嘴角甚至有几分下垂。 常幸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也很不好,她其实有种冲动,很想坚决地阻止他,告诉霍信中希望他也能顾及她的想法和心情。 明明前几天两人的相处还那么和谐,明明她还那么期待着不久后的将来,两个人就能永远过上那样平静而温馨的生活。 可是一切却在今天被全部打破…… 她想过平静的生活,她不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还要偷偷摸摸。她很害怕,她也不想再被人跟踪,随时要面临意想不到的危险。 她不喜欢那种在原地等待的感觉。霍信中的演艺事业越成功,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就更远了一分,他像是被众人越拱越高的璀璨星辰,而她则是被人挤出包围圈的无能之辈。 徐未宁曾经告诉过她,让她要有心理准备,演艺圈就是一个大染缸,谁也不敢保证进去的人还能一尘不染地存在到最后。他们的心态会变,那么多诱惑的因素,炫目的色彩会迷惑人的眼睛和内心。 而她也知道,霍信中太优秀了,而她,不过是亿万平凡女人中的一个,在那些聚集了众多美丽生物的圈子里,她吸引他的那些东西,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呢? 娱乐圈里的分分合合太多,有多少曾经谈得轰轰烈烈的明星恋人,最后都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那么她和霍信中呢?如果霍信中继续走在那条她举步维艰的路上,她很担心,两人牵系的手,终有一天会断开。 常幸一直安静地站着,心里却已是一片波涛汹涌。仿佛一重重骇浪毫不留情地淹埋过她一点一点构筑起来的家园支架。 一直最后,她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只是露出一个涩涩的笑容,慢慢点了点头。 如果他真的想继续,那么她还是会默默支持他。 她知道他进演艺圈是有其他的目的,也许,情况不同,他和那些为了享受成名快感的艺人是不同的,也许他不会变吧…… 常幸在心中一遍遍说服自己。 “那个……”常幸沙哑地开口,她顿了顿,轻咳了一口,继续道:“可能是刚坐完飞机吧,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先回房间躺一会。” 她能感觉到霍信中像利剑一般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不敢看霍信中,低着头,转身走回了卧室。 她知道恋人之间是要相互体谅相互支持,她明白这一点,也愿意给予霍信中支持。可是在当下,她真的没有办法再说什么鼓励的话。 常幸几乎是精神迷茫地走回卧室,关上了门。 她背靠在门上,脸上的神情低落而沮丧。 一声关门声后,门外便一点动静也没有了。霍信中又走了吧…… 唉,一样是送霍信中离开,早上的心情和现在的却是如此不同。 …… 过了很久,常幸低低吐出一口气,回身打开门,却在看到倚靠在门口旁边的霍信中时,愣怔住。 “你还没走?”常幸愣愣地看着他,呆呆地问出口。 他不是说他会马上赶回片场吗? 霍信中从倚靠的墙面站直身子,他面向常幸,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少了以往的懒散,多了几分深沉,看不出他此刻的真正心情。 霍信中微微垂目注视着常幸,深邃的眼睛仿佛净澈的湖面,深处却像是漩涡一般。他看着常幸慢慢开口,“我不是说过了,不准你再离开我半步。” 霍信中的语气很平静,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可是,你不是要出国去拍戏……” “你和我一起去。”霍信中简短地回答。 常幸呆在原地,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是她方才失落的模样让他担心了吗? 那不是她的本意,只是当时的自己实在很难保持常态与冷静。可是那毕竟是霍信中想去完成的事情,无论如何,她还是会支持他的。 常幸叹息,“你不用顾忌我,我真的没事,虽然你延迟了退出演艺圈的时间,可是也不过只有一年。”常幸望着霍信中的眼睛,微微笑着,暂时掩住了心底所有的遗憾,温和地说道:“我们后面还有很多的时间,所以没关系,这一年的时间里,你尽管去完成你的事情,我还是会站在你身边,我会一直支持你。” 听着常幸轻柔的话语,霍信中凝视她唇边轻微却暖暖的一点笑容,他脸上的神情未变,瞳孔却瞬间放大。置于身侧的手猛地握紧,凝望着常幸的沉邃眼眸像是愈加汹涌的漩涡要将她吞噬,将她永远与自己融为一体一般。 “走吧。”静默了许久,霍信中开口,同时伸手拉着常幸向门外走去。 不对,他是不是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怎么两人的对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 常幸没办法挣脱霍信中铁钳一般的手,只能边被他拉着,边说道:“等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不去的。再说,我没护照也没办签证,根本去不了啊。” 霍信中没有回头,淡声道:“办好了。” “什么?”常幸错愕地看着拉着她大步前行的霍信中。 什么时候办的?她怎么不知道? 霍信中懒得回答,嫌常幸走路太慢,回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常幸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抱住霍信中的脖子,霍信中没有停顿,只是将抱着她的手收的更紧了一些。 常幸的护照他很久之前便帮她办好,原本是为了不久后带她出国方便些。却没想这么快便用上了。 而签证则是前些日子他让陈风帮常幸去办的。 想到了什么,霍信中眸子阴沉。 从今天开始,他绝对不会再让常幸离开他身边半步,再不会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将常幸从他身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