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之谍战上海滩》 第一章 身陷囹圄 当陈雷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躺在一间光线昏暗空气潮湿的地下室之内,不,说的更加准确一点的话,他是被人给囚禁了起来,这应该是个牢间才对。 他在夜里睡觉之前,还躺在军营宿舍的床上,怎么睡了一个觉的功夫,就来到了这个奇怪而又陌生的地方。 起初,陈雷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当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胳膊后,胳膊上产生的疼痛感,才让他相信这并不是幻觉或者梦境,而是真实的情况。 不仅如此,躺倒在一条破被子上的陈雷,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身子,他被绳索捆绑着,对此让他甚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突然在这个时候,陈雷感到自己的脑袋一阵晕眩,不到五秒钟的时间,脑袋的晕眩感又稍纵即逝。 不过,陈雷却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面竟然被植入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这个人跟他同名同姓,身材和样貌也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他原本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一名即将退役的特种兵,而植入他脑袋记忆的另外一个“他”,则是生活在国民时期,对外公开的身份是日本外交系统在上海设置的特务机构——岩井公馆的情报员。 除此之外,他还身兼军统、中统、青帮的身份,更为重要的是,他是一名隶属中央特科的地下党秘密情报员,单独接受潜伏在上海滩地下党负责人老方的领导。 通过这个“他”记忆,陈雷终于搞明白了他为何躺在这间阴暗潮湿的牢间之内,原来是在几个钟头前,他乘坐一辆黄包车,去往岩井公馆上班的途中,被刚创建不久的76号特工总部的几名汪伪特务,给绑到了这里来。 当时,陈雷被麻袋蒙上脑袋,手脚都被绳索绑着,一路被押送到了位于极司菲尔路76号的特工总部,并被关进了地下监狱之内。 由于陈雷在来的路上,即便是嘴巴上被一条白毛巾塞着,脑袋上被麻袋套着,手脚被绳索绑着,他却一直都在挣扎,以此表达自己的抗议。 负责抓捕陈雷的这几名76号特工总部的汪伪特务,一个个都心狠手辣,耐不住性子,为了让陈雷安静下来,只好把陈雷打晕了,顿时,晕厥过去的陈雷,便消停了下来。 回忆至此,陈雷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仅为此时的他,拥有多种复杂的身份而惊诧,更为他如今被关押在臭名昭著的76号特工总部而担忧。 作为一名现代社会的职业军人,陈雷没有征兵入伍之前,就是个军事迷,尤其是看过不少抗战时期的一些书籍,得知76号特工总部是汪伪政权的特务机构。 但凡是被抓到这里来的对象,能够活着出去的人,恐怕没有几个,除非被76号特工总部的人认为,还拥有利用价值,否则,就会沦为被折磨致死的悲惨下场。 让陈雷心有戚戚焉的是,他刚醒来睁开双眼,在得知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到1939年秋天的同时,又掉进了76号特工总部这个“魔窟”,他可谓是凶多吉少。 长舒了两口气之后,陈雷暗自在心里头发誓道:若是能够安然无恙的逃离76号特工总部,他一定要为抗日大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哪怕为党和人民奉献出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惜。 正当陈雷思忖至此,便听到牢间门外的过道上,响起了一阵“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从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中,他猜测来的不止是一个人,至少应该在五个人以上。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大,陈雷听得也越来越清晰,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些不速之客肯定是朝着他所在的这个牢间来的。 念及至此,刚醒过来不到十分钟的陈雷,旋即就赶紧闭上了双眼,伪装出一副自己还没有醒来处于晕厥之中的样子。 果不其然,迈步而行的五个人,站在了单独关押着陈雷的这个牢间门前,他们五个人分别是76号特工总部的主人丁墨村(化名)、副主任李士君(化名),以及三日之前被捕的军统上海站站长王天牧(化名),还有两个是刚招入76号特工总部的年轻汪伪特务。 中间其中的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汪伪特务,跟变戏法似的,在众人面前拿出来一长串钥匙,他接着过道天花板上的电灯泡发出来的昏黄灯光,查看了一番手中拿着的这一大串钥匙。 查看了大概有五秒钟的时间,拿着编号为115的钥匙,把单独关押陈雷的这个牢间房门上的大锁给打开,便听到“啪”一声响。 打开了牢间房门后,他们一行五人便鱼贯而入,站定到了全很被绳索绑着,躺倒在一张破被褥上面的陈雷周遭。 站立了大概五秒钟的时间,丁墨村扭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他旁侧的王天牧,问询道:“天牧老弟,你看看,我们在几个钟头之前抓到的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组的组长?” 经过三天三夜几乎连轴转的严刑拷打,王天牧不堪遭受身体和生理上的残酷折磨,只得跟丁墨村和李士君合作,供述出了潜伏在上海滩的多名军统重要成员。 而受戴老板之托,被安排潜伏在上海滩,担任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组组长的陈雷,专门负责对日情报,跟担任军统上海站站长的王天牧业务往来并不是很多,却也有过几面之缘,自然是记得陈雷的长相。 不仅如此,在上海沦陷后,陈雷是以报社记者的身份作为掩护,在法租界内进行情报收集的活动,而他供职的这家报社,则是被王天牧暗中跟踪了一段时间锁知晓。 今个儿下午的时候,陈雷就是离开了自己所供职的报社,前往岩井公馆的途中,被76号特工总部的几个汪伪特务给秘密抓捕的。 “墨村兄,士君兄,你们没有抓错人,他的名字叫陈雷,是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组的组长,对外是以报社记者的身份作为掩护,专门负责对你日本和新政府的情报收集工作。他不归我直接领导,直接跟戴老板单线联系。”王天牧低下头去,面朝着平躺在地上的陈雷,足足俯瞰了有半分钟的时间,便向站在身旁的丁墨村和李士君,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第二章 即将动刑 待王天牧辨认成功后,76号特工总部副主任李士君,先是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假装晕厥未曾苏醒的陈雷,并对近前的一名手下,吩咐道:“你去提一桶凉水过来,全部浇在他的身上,需要把他弄醒,丁主任和我有话要亲自问他。” 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位手下便提来一桶凉水,“哗啦”一下,就全部浇灌在了陈雷的身上,给陈雷来一个透心凉。 原本假装晕厥的陈雷,被这一大桶凉水浇灌下去,浑身都湿透了,全身被绳索绑住的他,根本就动弹不得,只得自认倒霉,赶紧睁开双眼苏醒了过来。 只是,面对突然被浇灌下来的这一大桶凉水,作为特种兵的陈雷,并没有丝毫的惧怕和惊慌,显得是极其的平静,顿时,就引起了76号特工总部主任丁墨村的注意。 “你知道自己现在躺在什么地方吗?”丁墨村率先发问道。 躺在地上浑身湿透了的陈雷,风淡云轻地回答道:“还能是什么地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是位于极司菲尔路76号的特工总部。” 听完陈雷的回答,丁墨村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站在他左右两侧的李士君和王天牧,继续发问道:“那你可知道我们三个人的名字,都是干嘛的吗?” 打开了记忆的大门后,陈雷只是略一思忖,随即就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你叫丁墨村,是特工总部的主任,他叫李士君,是特工总部的副主任。这个人叫王天牧,是在几日之前,被你们特工总部抓获的军统上海站站长王天牧。” 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湿漉漉,跟个落汤鸡似的陈雷,表现的如此淡定和从容,依然让丁墨村觉得此人不简单,绝对不像王天牧此前所言,担任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组组长的陈雷,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紧接着,丁墨村继续追问道:“那你可知,我们特工总部的人,几个钟头之前,为何在大街上,把你抓到这里来吗?” 对于这个问题,陈雷觉得自己说“知道”也不是,说“不知道”也不是,考虑了大概有三秒钟的时间,这才摇了摇头,摆出一脸茫然无知的表情,回答道:“你们的人把我抓到这里来,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原因呢?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们的人才对。” 跟丁墨村并肩而立的李士君,看到已经成为阶下囚的陈雷,在跟他的顶头上司丁墨村对话的时候,态度如此之恶劣和傲慢,当即就引起了他的极度不满。 “你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对待丁主任刚才提的问题,不好好回答也罢,态度竟如此之蛮横,信不信我现在马上叫人一枪毙了你。”火冒三丈的李士君,当即就用用右手的食指指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陈雷,语带威胁地说道。 面对李士君的威胁,陈雷并未感到害怕,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若是真想要了我的命,在对我实施抓捕的时候,直接开枪打死我便是。 “既然,你们大费周章地把我抓到特工总部的监狱里面来,又没有对我实施严刑拷打,连你们这两个特工总部的两个头头都亲自过来,这说明你们至少现在还不想让我死。 “因为我一旦死了,潜伏在上海滩的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组的成员,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的线索,你们手头上一点儿都没有。要想把潜伏在上海滩的军统国际情报组的所有成员挖出来,必须得由我招供才行。对吧,李大副主任。” 陈雷说的这长篇大论,直接击中了李士君事先筹划计谋的要害,顿时,就让他怒火中烧,只待陈雷话音刚落,他便拔出了随身的配枪,把枪口对准了躺在身前不足两米远的陈雷,做出了开枪射击的准备。 见此情景,站在旁侧的丁墨村,赶紧阻拦劝说道:“士君老弟,你可不能够因为一时冲动,开枪打死陈先生。根据王天牧的供述,军统上海站其他几个组的成员,咱们几乎都抓捕完毕。 “现在,就只差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组的成员了。若是,你这一枪打出去,把陈先生当场打死。抓捕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组成员的线索,咱们可是一点儿都没有了。一旦土肥圆将军追究此事,我想我们俩都担待不起。” 当丁墨村和李士君二人,把策反王天牧一事向特高课和竹机关的负责人土肥圆将军汇报了以后,土肥圆将军命令他们二人,在三日之内,务必清除掉在上海滩潜伏的所有军统人员。 在王天牧的供述之下,特工总部在短短半天的时间之内,再加上宪兵队的大力配合,就把军统上海站一组和二组、四组、五组的所有成员,一个不落地全部抓获。 截止到目前,唯独军统上海站三组的成员,只有被戴老板任命为三组组长的陈雷一个人在他们的手上,必须撬开陈雷的口,才能够让陈雷供述他手下三组成员们的信息和线索。 经过丁墨村的这一番提醒,刚才被彻底激怒的李士君,咬牙切齿着把枪收了起来,却依然是怒气未消,看向陈雷的眼神,充满了凶狠的目光。 心中窝着一团熊熊烈火而无处发泄的李士君,转而看向了站在他旁侧的王天牧,禁不住埋怨了一番道:“天牧兄,你此前不是口口声声的说,你们军统战国际情报组(第三组)的组长陈雷,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是一个软骨头,根本就不用动刑,放几句狠话就会招供。 “可现在可倒好,就是你口中的文弱书生,不仅口气强硬,态度傲慢。不像是丁主任和我在审讯他,反倒是他在审讯我们俩,真是岂有此理!看来,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是不会知道我们特工总部的厉害,现在看来是非动刑不可了。” 站在一旁的丁墨村,听说他的副手要对陈雷动刑,让陈雷吃些皮肉之苦,以此让陈雷招供。 对于李士君做出动刑的决定,丁墨村起初是不赞成的,认为应该以怀柔的政策,对陈雷这个在上海滩小有名气的记者,应当先礼后兵,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进行劝说,若是劝说实在行不通,再大刑伺候也不迟。 可是,丁墨村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如何让陈雷快速开口招供的好办法,再加上,李士君的态度非常坚决,若是他不同意的话,肯定是要跟他当场翻脸的。 无奈之下,丁墨村只好同意了李士君对陈雷动刑的决定。 接下来,浑身已经湿透,被绳索绑着的陈雷,就被这两个特工总部的年轻特务给抬到了不远处的刑房之内,把陈雷绑在了型架上,即将对陈雷刑讯逼供。 第三章 刑讯逼问 76号特工总部正式成立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刑讯逼供的活儿,都是手下的小喽啰来做,可是,今个儿,作为76号特工总部副主任的李士君,竟然要亲自对陈雷动刑,以此来解他的心头之恨。 李士君使用铁钳子从火炉里面夹起一块烧得红彤彤的煤块,放在被五花大绑在刑架的陈雷面前,用恶狠狠的口吻,问询道:“陈先生,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招不招供?若是你招供的话,就免得受皮肉之苦,若是你不招供的话,你接下来就算是不死,也得要你半条命,你可得想清楚,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思考。” 当李士君问询完毕,被绑在刑架上动弹不得的陈雷,几乎没有做任何思考,就义正言辞地回绝道:“李副主任,你就别浪费口舌了,我是不会跟你们合作的,更不会招供,赶紧动手吧!” 被陈雷一口回绝后,本就怒火中烧的李士君,再一次被激怒了,立马就把那一块火红的煤块,使用铁钳子狠狠地顶在了陈雷的胸口上。 紧接着,便听到发出此起彼伏的“嚓啦……嚓啦……”声,与此同时,陈雷胸口上被火红煤块烫着的部位,立马就散发出了皮肤烧焦的刺鼻恶臭味。 起初,陈雷还咬紧牙关,把牙齿咬得发出“咯吱咯吱”作响,也绝对没有叫苦求饶。 过了大概五秒钟的时间,因为太过于疼痛,陈雷立马就晕厥了过去。 站在旁侧的丁墨村,看到李士君下了如此狠手,便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两只腿也禁不住发起抖来,觉得自己的这个副手,有朝一日对付起自己来,恐怕要比这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便是陈雷晕死了过去,李士君也没有要收手的意思,手中拿着的铁钳子夹着的那块火红煤块,又在陈雷胸口的另外一侧狠狠按了上去。 紧接着,又发出了“嚓啦……嚓啦”的响声,陈雷胸口左右两侧的部位皮肤,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之内,都被这滚烫火红的煤块给烧焦了。 怒火中烧的李士君,一边用火红的煤块烫着陈雷胸口的皮肤,一边口中振振有词道:“你个狗日的军统特工,让你不招供,让你不合作,让你不低头,老子烫死你。” 待在近前的王天牧,看到李士君对陈雷行刑的时候,几乎是处于一个癫狂的状态,又是嘴巴里面骂到“狗日的军统特工”时,他立马就心有戚戚焉,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在这三天三夜的刑讯过程中,王天牧也没有遭到如此恶劣对待,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之内,恢复了自由之身后,可以行动自如而身体无恙,都是因为他只是受了一些轻伤而已,简单上药包扎即可。 对于李士君如此疯狂的行刑举措,丁墨村实在是看不下,便开口劝阻道:“好了,好了,士君老弟,你先暂停一下吧。要是你照你这么行刑下去,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都会被你给折磨致死。到时候,土肥圆将军找咱们要人,咱们拿什么给他呢? “再者说,经过你的一番严刑拷打,陈雷变成了一个废人,对于生死看淡,更加不会招供。先给他一个教训便是。咱们眼下的当务之急,先要从他口中套出来军统上海站第三组(国情报组)的其他成员,咱们办正事儿要紧。至于你跟陈雷二人之间的私人恩怨,等办完了正事儿,他就交给你任凭处置。” 经过丁墨村的这一番劝说,怒气未消的李士君这才收手,把那块红火的煤块从陈雷的胸口处取下来,用铁钳子重新投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中。 李士君如此对待陈雷,倒不是说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过节,而是他要在刚刚劝降归顺的王天牧,以及他的顶头上司丁墨村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威严。 而不凑巧的是,陈雷没有配合他的问询,便就遭了秧。若是陈雷好好配合他的问询,李士君也不会下手这么重。 经此一事,丁墨村和王天牧都见识到了李士君的残忍手段,自然对他惧怕了几分,以后若是在业务方面跟李士君产生了分歧,自然也就不会据理力争,一切听从李士君的安排便是。 还有一点就是,在76号特工总部成立之初,李士君和丁墨村同样来自中统,论资历和能力,李士君都觉得自己在丁墨村之上,76号特工总部主任的位置,由他担任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日本方面和汪伪政权达成了一致意见,同意由丁墨村担任76号特工总部的主主任,而他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副主任,心里头对此是相当不服气的。 长舒了几口气候,李士君随即对旁边的一个手下,吩咐道:“你再提一桶凉水过来,把绑在刑架上的这个家伙给浇醒。”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位手下便提着一桶凉水进入到刑房之内,“呼啦”一声,把一大桶凉水,从上到下浇在了陈雷的脑袋上。 不等这个手下放下空空如也的木桶,绑在刑架上的陈雷,便发出“呼呼呼”的几声,苏醒了过来,他强忍着胸口处两片被他烫伤处的剧烈疼痛感,没有发出哪怕一声惨叫呻吟。 看到陈雷苏醒过来后,丁墨村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便上前威逼利诱问询道:“陈先生,你说你何必如此呢?刚才,你见识到我们李副主任的厉害手段了吧?这只是你的开胃小菜,你若是一天不招供,那么,对于你的行刑也就不会停止。接下来的行刑手段只会更加残酷。 “为了使自己免受皮肉之苦,陈先生,你还是招了吧,这对于大家都好。我们76号特工总部,可以向日本人做一个交代,你也能够就此解脱,你说你何乐而不为呢?” 面对丁墨村的威逼利诱,陈雷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嘴巴发抖着再次拒绝道:“你……你们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我是绝对不会招供的。要……要招供没有,要……命只有一条,你……你们赶紧拿去便是。” 本来气消了大半的李士君,看到陈雷依然如此嘴硬,再一次激起了他的怒火,他从旁边抽起一条皮鞭,做出对陈雷抽打一番的姿势。 恰在此时,76号特工总部行动科科长吴川,突然从外面闯入到刑房之内,把一张黑白照片交到了丁墨村的手上。 第四章 岩井一郎 通过留存的记忆,陈雷在被行刑之前,就已经得知他是日本军政府外务省在上海设置的情报机构——岩井公馆头号人物岩井一郎的助手,如果当场说出他跟岩井一郎的关系,无论是76好特工总部的主任丁墨村,还是副主任李士君,恐怕都不敢动他分毫。 问题是,陈雷除了这个身份之外,还有兼具军统上海站第三组(国际情报组)组长、中统上海站秘密情报员,更是中央特科安排潜伏在上海滩的秘密地下党员。 陈雷并不知道,76号特工总部是否掌握了他除了军统上海站第三组组长之外的其他身份,自然也不敢贸然行事。 更何况,刚设置岩井公馆不久的岩井一郎,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日本军政府驻上海总领事馆的副总领事,他对陈雷三令五申,岩井公馆是一个秘密组织,不宜对外公开,哪怕是对汪伪政权也是如此。 还有一点就是,陈雷也想就此了结,他觉得若是经受76号特工总部的严刑拷打,说不定让他结果了自己的性命,进而结束掉这一场意外的穿越国民之旅。 结果让陈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他动刑的李士君,只是看他不顺眼泄私愤,也并没有要至他于死地的打算,纯粹就是他受尽皮肉之苦。 强忍着剧烈疼痛的陈雷,在苏醒过来之后,他突然萌发了求生的欲望,觉得自己不能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在76号特工总部死掉。 既然,自己以外穿越到民国抗战时期的1938年,他就得利用自己多重复杂的身份,为抗战大业做出应有的贡献,要是就这么死掉实在是可惜。 另外,陈雷也逐渐发现,经过这一番邢鲲逼供,76号特工总部应该没有掌握除了军统之外的其他身份,便暗自在心里头做出决定,若是李士君再对自己动刑,他为了保命,只好透露自己是岩井一郎助手的身份。 眼见着此时的李士君,即将挥舞起手中紧握的皮鞭抽向自己身体之际,陈雷就已经最好了表明自己在岩井公馆工作的身份。 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还未等陈雷把话说出口,丁墨村在看了两眼从外面心急火燎闯进来的76号他鞥狗总部行动科科长吴川,递到手上的那张黑白照片,以及听完吴川附耳轻声的汇报后,立马就对即将动用鞭刑的李士君进行制止。 “士君老弟,请住手。现在,你不能够再对陈雷先生实施任何刑罚,我们现在立刻马上向岩井一郎先生汇报此事。待岩井一郎先生做出指示后,再决定对陈雷先生进行处置。”丁墨村拦在陈雷的身前,向正待挥舞皮鞭的李士君,颇为严肃认真地劝说道。 看到丁墨村突然做出的这个阻拦举动,让李士君先是愣了一下神,随即收起了手中握着的皮鞭,疑惑不解地问询道:“墨村兄,我们抓捕审讯陈雷这个潜伏在上海滩的军统特工,跟岩井一郎君有什么关系?我有些搞不懂,你能否说的更加明白一些?” 面对李士君的问询,丁墨村觉得这个问题不应该由自己来回答,便对站在旁侧的吴川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由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吴川立马就心领神会,冲着脸颊上挂满狐疑神色的李士君,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恭敬回答道:“李副主任,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在五分钟之前,我正收工回到咱们76号特工总部,岩井一郎突然到访,说要见丁主任和您。可是,当时我刚回来,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丁主任和你的下落。 “无奈之下,看着有些心急如焚的岩井一郎,便交给我一张照片,叮嘱我说,他手下的一名中国籍助手消失了一下午的时间,让我们特工总部去协助寻找此人的下落,务必尽快找到此人。 “我在送走了岩井一郎之后,在咱们76号特工总部之内经过一番打听问询,这才得知丁主任和您在审讯室之内,正在审讯一名几个钟头之前抓捕的军统特工,这才紧赶慢赶地过来,向丁主任汇报了此事。而照片上的这个人,就是此时此刻被绑在刑架上的陈雷先生。” 虽说,汪伪政权的特务机构——76号特工总部是日本人出钱出力创办的,可是,他们并不想处处受制于日本人,便在私下里独立办案,顶多向直接管辖他们的特高课汇报工作情况。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先后抓捕了军统上海站站长王天牧和军统上海站第三组组长陈雷之后,丁墨村和李士君向特高课的机关长土肥圆进行了事无巨细的汇报。 考虑到岩井一郎作为日本军政府的外务省驻华高级官员,在情报业务上跟日本军部在华特务机构负责人土肥圆之间,有着互相竞争的关系。 因此,76号特工总部的人,在有重大行动的时候,就处处规避着岩井一郎,不然的话,岩井一郎在几分钟之前登门造访,也不会问询不到76号特工总部头号人物和二号人物的下落,这自然是不合理的。 听完吴川的上述汇报,李士君却颇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还当是什么呢,不就是岩井一郎么,咱们惧怕他们干什么呢。咱们特工总部有土肥圆将军作为后盾,对于日本外务省的官员咱们没有必要唯命是从。 “既然,陈雷现在已经被王天牧这个担任军统上海站的站长,指认为军统上海站第三组的组长,这是板上钉钉的一个事实。那么,岩井一郎主动送上门来,承认说陈雷是他的得力助手,这也就是说,岩井一郎也有可能被军统方面渗透和策反,咱们应该就此向土肥圆将军汇报才是。” 只待李士君话音刚落,站在旁侧的丁墨村,顿时,整个人的脸颊都绿了,他暗自在心里头觉得哭笑不得:李士君整天满脑子想着在日本人面前邀功求赏,是不是疯了啊,才会认为说岩井一郎会被军统渗透策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略一思忖后,丁墨村非但没有阻拦李士君这么做,反而是一反常态,极力鼓励怂恿道:“士君老弟所言极是,你的这个想法非常好,事不宜迟,士君老弟,你赶紧向土肥圆将军汇报此事,借此也可以让土肥圆将军打击一下岩井一郎的嚣张气焰,也替土肥圆将军出一口恶气。 “若是土肥圆将军得知此事,定然会对士君老弟重重有赏,我向来不是一个贪功之人,这个功劳全归士君老弟便是。咱们可是丑话说在前头,土肥圆将军要是奖赏了士君老弟,你可是要请我吃一顿大餐呐!” 第五章 一通电话 李士君见到平日里在76号特工总部跟他明争暗斗的丁墨村,竟然这一次非常痛快地让他放手去干,还想当然地以为,他通过对陈雷亲自动手刑罚,镇住了书生气非常浓的丁墨村呢,不免就有些飘飘然。 先把陈雷暂时关押在审讯房内,有两名76号特工总部的小喽啰看管着,李士君就带着丁墨村回到了他的办公室之内,给身兼特高课和竹机关这两个日本在上海滩的情报机构的负责人土肥圆打电话汇报此事。 至于王天牧,当场被丁墨村和李士君二人意见出奇一致地任命为76号特工总部的高级顾问,并兼任行动科的副科长,跟随吴川回到行动科待命。 只见李士君拿起办公桌上两部电话中位于左侧的一部电话听筒,用手摇了几下后,便开口说道:“我是特工总部的李士君,帮我接一下特高课机关长土肥圆将军的办公室。” 很快,接线员就接通了特高课机关长土肥圆将军的办公室,电话另外一端传来了土肥圆这个日本情报头子,用生硬的中文发出的说话声:“你好,我是特高课的土肥圆,请问,你是哪位?” 土肥圆之所以接起电话就使用中文说话,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中国通”,而是因为在他的办公桌上,共计有四部电话,每一部电话通信的对象都不同。 这四部摆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从左到由的通话对象依次是:特高课、竹机关、领事馆、汪伪。 而此时此刻,响铃声的电话,则是摆放在办公桌最右侧的哪一部,他自然而然就使用略显生硬的中文讲话,因为通话的对象来自汪伪这边的人。 至于是汪伪这边谁打过来的电话,土肥圆并不知情,他当然要问询一下。 紧接着,李士君就陪着小心,很是恭敬有加地回答道:“土肥圆将军,我是特工总部的李士君,现在我手头上有一件棘手的大事,要向你进行汇报,不知是否惊扰到了您。” 得知电话另外一端的人是特工总部的副主任李士君后,土肥圆停顿了两下,大胆猜测道:“李桑,我现在有时间听你的汇报,你说便是。不过,依我来推断,是不是抓捕军统上海站第三组的事情有了重大进展?” 面对土肥圆的猜测问询,李士君满脸堆笑地回答道:“土肥圆将军,您可真是神机妙算,什么都瞒不过您。没错,抓捕军统上海站第三组的事情有了重大进展,根据军统上海站站长王天牧的供述,我们在几个钟头之前,已经将军统上海站第三组组长陈雷抓获,目前就关押在我们特工总部的大牢之内,听候土肥圆将军的发落。” 说到这里,李士君停顿了有三秒钟的时间,突然就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我要向土肥圆将军您汇报的棘手大事,还有另外一件。那就是,在十几分钟之前,岩井一郎君突然跑到我们特工总部来,说他的一个华籍得力助手,今天下午消失不见了几个钟头的时间,十有八九是被人劫持了,请求我们特工总部给予协助找寻此人的下落。 “根据岩井一郎君给我们特工总部提供的这位华籍助手的照片可见,竟然跟我们下午抓获的军统上海站第三组组长陈雷,长得是一模一样。目前,我们从陈雷口中得知,他确实就是岩井一郎君的那位华籍助手。土肥圆将军,您看,接下来,我们特工总部该怎么处理此事呢?” 听完李士君的汇报跟请示,土肥圆几乎没有半秒钟的停顿,就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道:“李桑,既然,你们特工总部抓捕的人,是岩井一郎君身边的得力助手,现在立刻马上,你们特工总部赶紧放人,不得怠慢了这个叫陈雷的人。” 言犹至此,土肥圆觉得还是有些不妥,思忖了五秒钟的时间后,当即又补充道:“等下,我这就马上亲自去往你们特工总部一趟,把你们抓获的这个陈雷,亲自交还给岩井一郎君。并且,你们要个恩我一同前往,向岩井一郎君赔礼道歉。” 原本李士君打得如此算盘是,他借助土肥圆和岩井一郎之间的明争暗斗,为土肥圆提供一条岩井一郎暗中勾结潜伏在上海滩的军统特工的重要线索。 这样的话,土肥圆手中就握着岩井一郎的一个重要把柄,而他李士君应该会得到土肥圆的大大奖赏才对。 可是,听完土肥圆的指示,李士君顿时就一脸懵逼,觉得要是换做自己,这个时候正是排除异己的绝佳时机,何不趁此机会,向日本大本营汇报此事,借此让担任日本驻上海滩领事馆的副领事的岩井一郎丢了乌纱帽,岂不是除掉了一个自己在上海滩拥有话语权的对手。 让李士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土肥圆非但没有这个打算,竟然还对岩井一郎礼遇有加,他并不想就此放弃,于是,就壮大着胆子,把自己心中的计谋打算,在电话中向土肥圆和盘托出。 对于李士君的这个提议,土肥圆在电话中,毫不留情地大声呵斥道:“李桑,你不要拿你们中国人的这一套来算计我们日本人,我是不会吃这一套的。尽管我跟岩井一郎君,在上海滩的情报工作和业务上有诸多分歧,却不妨碍我们彼此之间也有很多共识和合作。 “以我对岩井一郎君的了解,他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是绝对效忠的,不会有二心和忤逆之举。依我看,岩井一郎君启用一个潜伏在上海滩的军统第三组的组长,作为他身边的得力助手,这自有他的打算,我不会强加干涉,也不会过问此事。 “同时,请你们特工总部的人以后也要放规矩些,对待岩井一郎君,你们要像尊重我一样来尊重他。否则的话,你们特工总部日后肯定是要吃大苦头。 “岩井一郎君不是等闲之辈,他是我们大日本帝国驻华的高级官员和人才,深受日本大本营方面的信赖和器重,你们特工总部还是少打岩井一郎君的主意为好……” 有些恼怒的土肥圆,当即就挂断了电话,手握话筒的李士君,则是愣在原地,觉得自己刚才非但没有成功挑拨土肥圆和岩井一郎之间的关系,反倒是把自己置于到了险境之中,两边都没有讨好任何好处。 站在近前的丁墨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丁墨村在电话中跟李士君之间的电话,觉得这下总算是让李士君吃了一个大苦头,最好失去日本人的信任,那他这个特工总部主任的宝座就会更加稳固。 第六章 亲自道歉 在76号特工总部的医务室之内,丁墨村一边命人为陈雷包扎伤口,一边陪着笑脸,非常客气地说道:“陈先生,刚才,在审讯室之内,我们特工总部的李副主任,对您实施了刑罚,那也是例行公务。 “毕竟,当时还都不知道您是岩井一郎君的助手,多有怠慢,还望陈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至于李副主任,他的粗暴行为,我已经狠狠批评过他了。我正让他写一份思想深刻的道歉信,等下,就会来向陈先生您赔礼道歉!” 看到堂堂的76号特工总部主任丁墨村,在自己的面前如此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样子,的确是让陈雷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作为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陈雷是在不少国民历史资料上得知,无论是76号特工总部的主任丁墨村还是副主任李士君,都是心狠手辣之人。 此二人在投靠汪伪政府之前,都是在中统里面混迹过,而且,还都担任过中层干部,自然也就把中统抓捕异见分子的那一套,全部引进了到了76号特工总部之内。 说来也巧,陈雷在经过上海滩地下党负责人老方介绍,成为中杨特科秘密党员后,在日军攻占上海滩之前,也曾经在上海滩中统特务头子吴兴崖手下任职,担任过情报股股长。 可惜的是,吴兴崖在1936年的时候,时年才41岁,就因病去世,让陈雷在上海滩中统局失去了靠山,进而成为了边缘人物。 在日军于1938年上半年完全占领了上海滩之后,留在上海滩而没有撤离的陈雷,就以中统秘密情报员的身份转入到地下工作,在国民党那一边,身兼中统和军统双重身份。 虽然,他们三个人都是中统出身,陈雷跟丁墨村和李士君不同的是,他在上海滩中统站工作,而丁墨村和李士君则是在中统局中部工作,级别上是不一样的。 不仅如此,由于陈雷具有报社记者的身份作为掩护,又深受吴兴崖的器重和信任,他的个人档案在中统局的保级成功非常高,只有两陈能够掌握,丁墨村和李士君并不知晓陈雷还是他们的中统故人。 躺在76号特工总部医务室之内病床上的陈雷,胸脯左右两侧的伤口被包扎完毕,听完站在床边的丁墨村表达歉意后,并未开口说话,而是闭目养神,不予理睬。 经受过这一遭刑罚后,陈雷觉得自己幸亏还当过几年的特种兵,经受过非常严酷的军事训练,如若是换成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就李士君使用烧红的煤块烫人,身体素质欠佳定然就会出人命。 站在床边的丁墨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陈雷,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对他这个人也熟视无睹,他非但没有因此而感到恼怒,反而是暗自在心里头窃喜。 因为丁墨村觉得,陈雷越是对待他的态度恶劣,就越说明陈雷对李士君越记恨,让陈雷记恨李士君,对稳固他这个76号特工总部主任的宝座是大有益处的,何乐而不为呢。 念及至此,丁墨村的脸颊上依然挂着笑容,放低姿态,耐着性子,在向陈雷训喊温暖的同时,对李士君多做了一番批评,其目的就是为了加深陈雷对李士君的仇恨程度。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跟爱出风头好大喜功的李士君相比较而言,丁墨村还是更加老谋深算。 一个钟头之前,当在上海滩的日本情报头子土肥圆挂掉了电话后,李士君当即就向一旁的丁墨村求助,希望丁墨村帮他想一个万全之策,如何应付对他怀恨在心的陈雷。 丁墨村这个时候就立马充当起了“好人”,一边让李士君稍安勿躁,一边主动请缨,他要亲自去往审讯室,把陈雷转移到医务室之内进行伤口处理和包扎。 并且,丁墨村在单独对陈雷进行一番劝说,让陈雷消消气,过了一个钟头的时间后,李士君再亲自前往进行赔礼道歉,这样就会更加稳妥一些。 对于丁墨村的这个提议,有些惊慌失措的李士君,根本就一筹莫展,自然也就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就按照丁墨村所说依计行事。 果不其然,在丁墨村耐着性子劝说了陈雷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之后,李士君便粉墨登场,走进了76号特工总部的医务室之内,迈步来到了陈雷的病床前。 见到李士君赶来,丁墨村赶紧就吩咐道:“士君老弟,你来的正好。我在这儿苦口婆心地劝说陈雷先生,足足有一个钟头的时间。陈雷先生一言不发,我想陈雷先生恐怕是认为,我代为道歉的诚意还不够。 “现在,士君老弟你,既然赶了过来,想必那一份情真意切的道歉信已经写好。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士君老弟,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拿出来当着陈雷先生和我的面,把那封写好的道歉信,声情并茂地念上一遍,让我也做一个见证人,以此对陈雷先生表达士君老弟你的深深歉意。” 只待丁墨村吩咐完毕,站定在病床前的李士君,犹豫再三还是拿出来由他的秘书撰写完成的道歉信,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由于这不是李士君本人所写,他在念这封道歉信上面文字内容的时候,用“磕磕巴巴”这个四字成语来形容,可谓是恰如其分。 平躺在病床上的陈雷,倾耳一听,就猜出来这封道歉信并非李士君亲自所写,不然的话,他念起信撒上的文字内容应该是朗朗上口才对,怎会时不时就磕巴几下呢,由此可见,李士君的道歉根本就没有诚意。 于是,李士君足足话费了五分钟的时间,念完了这封道歉信后,躺在病床上的陈雷依然不为所动,紧闭着的双眼始终未能睁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陈雷分明就是不给李士君面子,顿时,偌大空旷的医务室之内,隆起了尴尬的氛围。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李士君起初是打算自己写这封道歉信的,可是丁墨村却劝说让他的秘书写就行,他亲自写的话岂不是太抬举陈雷了么。 此时此刻,看到陈雷不为所动,没有开口说要原谅他,李士君悔不当初,暗自在心里头觉得要是当初没有听丁墨村的话,自己去写这封道歉信就好了。 可惜的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颇为尴尬的李士君,收起这封道歉信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愣在原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七章 身份解密 正当偌大空旷的76号特工总部医务室之内的尴尬气氛渐浓之际,便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稍显凌乱的脚步声。 恰在此时,站在床前的丁墨村和李士君,他们二人纷纷扭头看向了房门,就连此前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一言未发的陈雷,也猛然间睁开双眼,跟随丁墨村和李士君的目光,一起看向了医务室房门。 尽管陈雷在此前一个多钟的时间之内,没有跟丁墨村和李士君说一句话,一直紧闭着双眼,却从医务室门外响起此起彼伏“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中,只是倾耳一听,立马就辨认出其中有一人是岩井一郎走路时发的声响。 可谓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同的是,陈雷不是通过说话声来辨人,而是通过脚步声来辨人,听力出色的程度可见一斑,绝非常人所能比拟。 果不其然,过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躺在病床上的陈雷,只是微微张开了双眼,便看到岩井一郎和土肥圆二人并肩而坐,走在了前头,进入到了这间医务室之内,随即就又把双眼紧闭上,做出闭目养神的样子。 跟在他们两个人后面的人,则是行动科科长吴川,以及刚策反不久的军统上海站站长王天牧,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岩井君,躺在病床上的这位就是你的助手陈桑吧?”站定在病床前的土肥圆,面带着笑容,向跟他并肩而立的岩井一郎,很是客气地问询道。 打眼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陈雷后,微微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土肥圆将军,他就是我的得力助手陈桑。” 刚回答完毕的岩井一郎,停顿了大概有三秒钟的时间,突然就长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很是气愤继地续说道:“唉,真是没有想到,土肥圆将军,归你直接管辖的这个特工总部,现在刚成立不过一月有余,竟然在上海滩变得如此无法无天,连在我岩井一郎身边的人都敢抓。 “而且,还对我的助手陈桑进行了严刑拷打,实在是岂有此理。若不是我及时向特工总部请求协助寻找陈桑的下落,恐怕陈桑非得被特工总部的人在刑讯室婚内折磨致死不可。现在他们抓我的助手,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抓我了呢?” 看到岩井一郎很是气愤的样子,站在旁侧的土肥圆,一边摇着头,一边好言好语地安抚道:“岩井君,你多虑了,我想这只是一个误会,误会而已。 “我从特工总部副主任李桑的事情汇报中得知,陈桑在被特工总部的人实施抓捕的时候,他并没有表明是在为岩井君工作,在他的身上也没有相关的证件。 “更何况,特工总部之所以抓捕陈桑,是因为根据军统上海站站长王天牧的供述,陈桑是潜伏在上海滩的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组,即第三组的组长。我想特工总部对陈桑抓捕的理由,是因为他是潜伏在上海滩的具体弄特工,而非岩井君的人,还请岩井君给予理解。” 对于土肥圆的这个解释,岩井一郎吧听不感到满意,而是不惜透露秘密的情况下,为陈桑辩护道:“土肥圆将军,即便是特工总部的人,以军统特工的身份对陈桑实施抓捕,那也应该照例首先知会你们宪兵队特高课才对。没有你们宪兵队特高课的命令,特工总部恐怕也不会随便抓人的。 “土肥圆将军,事到如今,为了证明陈桑的清白,我不得不向您,以及在场的各位透露一个秘密。那就是陈桑打入军统上海站内部,成为国际情报组的组长,是经过我的授意和许可的,他是在为我们大日本帝国工作。” 见到岩井一郎当众说出了这个秘密,顿时,就让已经被策反的王天牧感到惊讶和错愕,因为他对于此事一无所知,原本以为戴老板跟陈雷之间几乎都是单线直接联系,以为陈雷是受重庆方面极为信任和器重之人,这才在被策反后,向特工总部供述了陈雷的存在。 让王天牧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雷竟然是一个双面间谍,一边以军统上海站第三组组长的身份,收集国际情报直接交给戴老板。 另外一边,陈雷又是在为日本人工作,担任日本军政府驻上海领事馆副总领事岩井一郎的助手,负责收集重庆方面的情报,向日本人邀功请赏。 就连站在近前的丁墨村和李士君,在得知陈雷是在岩井一郎授意之下,打入到军统上海站工作的,也觉得这个秘密在公开以后,让他们感到以为震撼。 反倒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日本情报头子土肥圆,对此给人一种波澜不惊的感觉,他当即就陪着笑脸,对岩井一郎表达歉意道:“岩井君,实不相瞒,对陈雷实施抓捕一事,确实是由我下令授意让特工总部的人执行的。在此,我要向岩井君,以及受到皮肉之苦的陈桑表达深深地歉意。” 说到这里,土肥圆停顿了大概有三秒钟的时间,话锋突然一转,对岩井一郎大加赞赏了一番道:“不过,岩井君,你虽未是专业的情报人员出身,竟然把这个秘密守得如此严实,都到了密不透风的程度。 “如果不是亲口听你所说,我在跟你一起赶来特工总部的路上,还对岩井君为了一个华籍助手瑞慈大动干戈着急上火而感到好奇呢。我作为大日本帝国的一名专业情报人员,不得不说对岩井君刮目相看。” 面对土肥圆的夸赞,岩井一郎并未对此有丝毫的喜悦之情,反而是长舒了一口气,言归正传道:“好了,土肥圆将军,现在,以我个人和领事馆,以及外务省的名义,证明陈桑是为我们大日本帝国工作的人,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他可以离开特工总部,回到我的身边继续工作了呢?” 土肥圆当即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岩井君,由你来作证,陈桑是为我们大日本帝国工作服务的杰出人才,你随时可以离开这里。” 就这样,岩井一郎带着胸口左右两侧负伤的陈雷,在土肥圆、丁墨村、李士君、王天牧和吴川的目送之下,乘车离开了特工总部。 不得不说,陈雷能够顺利地从特工总部脱险,第一个应该感谢的人,应当就是岩井公馆的头号人物岩井一郎。 离开特工总部之后,上海滩的天色已是夜幕降临,陈雷被岩井一郎送回到了他位于法租界的住处。 第八章 回到住处 当天晚上九时许,一辆黑色小轿车停泊在位于霞飞路一侧的永安里弄堂二层小楼民宅前,从车里头走出来两个男子,一个四十多岁,一个还不到三十岁。 这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就是陈雷,而陪同他一起下车的这位四十多岁的男子,便是岩井一郎。 只见岩井一郎对陈雷好言好语地叮嘱了一番,这才重新上车,紧接着,停泊在路边的黑色小轿车再一次发动,片刻的功夫便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站定在原地的陈雷,先是长出了一口气,便转身走到了这一处二层小楼房门前。 定了定神后,陈雷便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面,掏出来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楼房门上的锁,推门而入。 在转身从里面关闭上房门的同时,用手打开了一楼房间天花板上挂着的吊顶开关,“吱呀”一下的关门声和“可啪”一下的开关声,不约而同地同时响起,原本漆黑一片的一楼房间,顿时,就亮堂了起来,如同白昼一般。 出于本能的反应,刚从里面锁上房门的陈雷,下意识地低头一瞧,低头一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紧接着,陈雷便蹲下身来,发现在门槛的内侧地面上,铺上了一层稀薄的香灰,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十有八九会忽略这一层稀薄香灰的存在。 待陈雷的脑袋打开记忆的大门,立马就回忆起来,生活在民国抗日战争时期的这个“陈雷“,由于他身份的特殊性,可谓是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高度警惕,连离开家门也是如此。 每当离开他在位于上海滩法租界霞飞路永安里弄堂的住处前,都会习惯性地往一楼房间门槛内侧地面上,撒上一层稀薄的香灰。 如果有人趁着他不在的时候私闯民宅,只要是通过一楼房门进入,定然会在门槛内侧地面上铺着的这一层稀薄香灰上留下脚印之类的痕迹。 不光一楼房间门槛内侧地面上撒了一层稀薄的香灰,包括二楼的两个房间浴室和卧室窗台上,也都如法炮制,根据香灰上面是否留有痕迹来判定,是否有人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来过。 此时此刻,左脚踩在一楼房间门槛内侧地面香灰上的陈雷,低头看了两眼,发现除了他在香灰上留有左脚的脚印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痕迹。 随后,陈雷又顺着楼梯赶往了二楼,对卧室和浴室两个房间临街的窗台也查看了一番,上面的香灰毫无痕迹,这才让他放心下来。 由于他是租住在此,一旦发现这里不安全的话,他就会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居住。 不过,自打租住在此,陈雷还从未发现过有人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潜入进来,从目前来看,他继续住在这里还算是安全的。 问题是,现在特工总部的人已经盯上了他,想必用不了多久,特工总部的人就会得知他居住在这里,到时候,这里或许就不会安全了。 重新回到了一楼房间后,陈雷拖着疲惫的身躯,后仰着躺坐在了沙发上,正当他暗自纳罕这些香灰从何而来时,便看到在他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张桌子。 就在这张靠墙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只搪瓷做成的关公像,在关公像前的香炉内,还堆积着满满的炉灰,而香灰旁边,则是摆放着一大把还未点燃的香。 看到这里,陈雷才想起来,他在这里租住多年,刚入住没几天,经过高人引荐加入了上海滩青帮后,便开始在房间内摆起了关公像,每到农历的初一和十五都要在关公像前烧香,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未间断过。 这是上海滩青帮的规矩,尽管陈雷在多年之前,被上海滩青帮大佬,江湖人称“曹爷”收为关门弟子,在青帮子弟们中间,他身穿长衫,翻转白袖口,脚踩白底青帮布鞋,辈分跟上海滩三大亨一样,还获得了一个“堂主”的荣誉称号。 通过往脑袋里面灌入的记忆知道了这些后,禁不住让陈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要想扮演好这个身份复杂的角色,难度之大,令他瞠目结舌。 不过呢,今个儿一下午的时间,陈雷在特工总部之内经过一番生死考验后,暗自在心里头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他既然大难不死,那就利用自己目前的多重身份叱咤上海滩。 躺在沙发上歇息了片刻的功夫,还没有吃晚饭的他,顿时,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站起射来的陈雷,走到了一楼另外的一个房间——厨房里面,四下里打量了几眼,发现厨房里面能够吃的东西不多,只有一把挂面,还有几根大葱,以及各种调料,想要补补身子连只鸡蛋都没有。 无奈之下,陈雷只好下了这一把挂面,等到挂面熟了以后,往碗里面放上葱花,以及各种调料,做成了一大碗的葱花面条。 饥肠辘辘的陈雷,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这一大碗葱花面后,便喝了两杯热水,洗漱完毕,就前往二楼的卧室歇息。 由于陈雷胸口两处有伤,他只能够平躺在床上睡觉,尽管紧闭着双眼,却依然无法入眠,因为他在心里头思考着一件事情,自打下车之后到现在,都一直拿不定主意。 那就是陈雷乘坐着岩井一郎的专车离开了位于极司菲尔路76号的特工总部之后,在送他到这个住处的途中,岩井一郎让他在家里休息十天半个月的时间,等到胸口两侧的伤势好转了以后,再前往岩井公馆上班。 以目前陈雷受伤的情况,对于日常工作并不会造成什么大碍,对于岩井一郎让他暂时休息的提议,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说等到明天看看自己的身体情况再做决定。 若是别人在岩井一郎面前,做出像陈雷这羊模棱两可的回答,早就被岩井一郎呵斥一番。 而对于陈雷的这个回答,岩井一郎并未动怒,而是让陈雷自己做决定,无论陈雷是否到岩井公馆工作,他都给予充分尊重。 由此可见,陈雷和岩井一郎之间,有着超乎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关系,甚至是普通朋友之间的感情,这是常人所不能够理解的。 一想到原本伸手戴老板器重的王天牧,竟然被特工总部策反投降,导致军统上海站的潜伏特工几乎尽数被逮捕,以及十多个秘密联络点被捣毁,军统上海站几近全灭。 念及至此,陈雷觉得他有必要在明天的时候,把这个情况向他在上海滩地下党单线联络员老方进行汇报,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第九章 一品书香 这边厢,胸口左右两侧负伤的陈雷,回到自己位于法租界霞飞路永安里弄堂的住处,吃了一碗葱花面充饥,晚上十事许躺在床上睡去。 那边厢,在位于虹口江湾路上的一家日本高级料理店内,日本情报头子土肥圆,邀请76号特工总部的主任丁墨村和副主任李士君,以及归降的军统上海站站长王天牧。 他们四个人坐在这家日本高级料理店最好的包间之内,一边吃着从北海道空运过来的生鱼片、鲜虾酱和饭团,一边谈论起了陈雷这个人。 一小壶清酒下肚之后,76号特工总部副主任李士君,已有些微醺,他借着刚上头的酒劲,向跟他相对而坐矮桌前的土肥圆,有些不太理解地问询道:“土肥圆将军阁下,今天傍晚时分,在特工总部之内,您作为特高课和竹机关的机关长,怎么在面对岩井君的时候,如此地低声下气呢?让李某实在是有些不解。 “我们不就是抓了岩井君的一个华籍助手么,这有什么了不起呢?岩井君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将军阁下您,让某都看不下去。 “更加可气的是,我给陈雷这个小赤佬写了道歉信念给他听,他都没有表达任何谅解之意。一个小小的领事馆助手,就如此胆大妄为目空一切,那我们特工总部以后抓捕潜伏在上海滩的抗日分子的工作,该当如何开展呢?” 面对李士君的问询,土肥圆在吃了一小块生鱼片后,微微一笑回答道:“李桑,你为我打抱不平,对此,我非常感谢。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这个刚成立不久的特工总部,在抓捕潜伏在上海滩的抗日分子时,一定要多加留意,不可莽撞行事。 “若是发现他们跟我们日本方面有往来,切记要三思而后行,不可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妄下结论。更不能够像今天这样,对这个叫陈雷的人严刑拷打,以免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听到土肥圆这么一说,蹲坐在他旁侧的丁墨村,立马就嗅出来这话里有话,也让他在暗自在心里头更加笃定,明面上担任驻上海中领事馆的副总领事,肯定是来头不小,他的身份绝对不仅仅是一名单纯的日本职业外交官那么单纯。 据丁墨村了解,蹲坐在他旁侧的这个土肥圆,是日本在华的头号情报头子,不仅一手创建了特高课和竹机关两个日军情报机构,还出任机关长。 而且,土肥圆无论是在日本驻华派遣军司令部,还是在日本大本营,都拥有居高的话语权,是一个实权派人物,怎会惧怕或者礼让一个外交官呢,其中必有蹊跷。 心生疑窦的丁墨村,顺着李士君的话茬,向土肥圆问询求证道:“土肥圆将军阁下,如果丁某人没有猜错的话,岩井一郎君绝非是一个大日本帝国的职业外交官那么简单,他定然有很大的本事,才会让将军阁下另眼相看礼让三分,不知丁某人的猜错对否?” 待丁墨村话音刚落,土肥圆当即愣了一下神,随后就微微点了点头,语带保留地回答道:“丁桑,你的这个猜测是非常正确的,岩井君的身份除了是一名我大日本帝国的职业外交官之外,他还有其他的身份,出于保密原则,我不方便告诉各位。” 把话说到这里,土肥圆停顿了大概两秒钟的时间,话锋突然一转,很是严肃认真地回答道:“在这里,我要郑重地提醒各位,你们特工总部在行动的时候,一定要避开岩井一郎君,以及为岩井一郎君工作和服务的华籍人员。如若还有下次的话,我必将对其进行严惩。” 看到土肥圆都撂了重话,可想而知,特工总部今天下午抓捕陈雷,并对陈雷实施刑讯逼供的问题有多严重,让在场的丁墨村、李士君和王天牧都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尤其是李士君,在对待陈雷的问题上,一直有非常大的偏见,而且,还是他亲自动手,对陈雷用刑,直到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可能捅了一个马蜂窝。 意识到因为自己说的这一番话,导致房间之内的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土肥圆赶紧举起一杯清酒,冲着跟他相对蹲坐的王天牧,转而热情好客地说道:“来,丁桑,李桑,让我们举起酒杯,一起欢迎王桑加入特工总部。从现在起,王桑就是特工总部的高级顾问,专门负责清剿潜伏在上海滩的军统残余势力。” 当土肥圆把话讲完,丁墨村、李士君和王天牧三人,纷纷举起书中的酒杯,把杯中斟满的清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一大早,七时许,陈雷便苏醒了过来,他简单地洗漱了几下,穿上衣服便离开了住处。 不过,在离开住处之前,他跟往常一样,在一楼房间门槛内侧地面上,以及二楼卧室和浴室临街的窗台上,都撒上了一层稀薄的香灰。 如果不低下头去仔细看的话,那么,就会忽视这层稀薄香灰的存在,很容易被当做是一层薄薄的灰尘。 不得不说,撒香灰也是一个技术活儿,手法比较精细才行,若是做的太过于粗糙,定然是会被人轻易识破的。 就这一点来说,穿越而来的陈雷,经过一晚上的功夫,就已经开始适应了目前的特工身份。 陈雷出了平安里弄堂,就一路步行来到了霞飞路上,这里是法租界比较繁华的一条街道,在街道两侧多以西式的餐厅和咖啡馆居多。 像往常一样,陈雷在霞飞路的一家西洋咖啡馆内,点了一杯热咖啡和两个三明治,花费了十分钟的时间吃喝干净。 出了西洋咖啡馆,陈雷招手拦住了一辆黄包车,花费了半个钟头的路程,来到了同样位于法租界的一家名字叫“一品书香”的书店。 这个时候,还不到上午八点钟,一品书香的书店还没有开门,陈雷下了黄包车,走到书店紧闭着的门前,连续以“嘭嘭嘭……嘭……”的三长一短的方式敲了三遍,便把手收回来,静待着书店里面的人来开门。 第十章 老方不在 以“三长一短”的方式,敲完门之后,陈雷站在“一品书香”书店门外,大概有十秒钟的时间,便听到“吱呀”一声,店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从门缝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出来。 站在门外的陈雷,定睛一看,从里面打开店门的人,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通过留存的记忆可知,他的名字叫赵阿贵,是“一品书香”书店老板老方收的一个学徒。 “陈先生,您这么早就来了啊?是有什么急事儿找我们方老板么?”赵阿贵对于“三长一短”的敲门暗号并不知情,当他透过门缝看到来者是陈雷后,这才敞开了店门,在打了一个哈欠后,便有气无力地问询道。 陈雷被赵阿贵让进了书店里面后,他当即就回答道:“是啊,阿贵兄弟,我这么早赶来,就是找你们方老板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急事儿。你们方老板在吗?” 面对陈雷的问询,赵阿贵又打了一个哈欠,摇了摇头,回答道:“陈先生,你不知道么,我们方老板在两天之前就走了,说是去北平出一趟差,一个礼拜之后再回来。” 听完赵阿贵的这个回答,陈雷又忙不迭地追问道:“阿贵兄弟,你们方老板说去北平办什么事情了么?还有,他到了北平以后,住在哪里,怎么跟他取得联系?” 对于陈雷的这一番追问,顿时,就把赵阿贵给问懵了,只见赵阿贵思忖了大概五秒钟的时间,又摇了摇头,回答道:“陈先生,这倒是没有。方老板在临走之前只是叮嘱我,把书店看好。他不在的时候,不要偷懒。至于他去北平干什么事情,住在哪里,以及如何跟他取得联系,方老板都没有交代。” 听到这里,陈雷当即就在心里头“咯噔”一声,眼下联系不到老方,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由于在上海滩沦陷之后,作为中央特科秘密地下党员的陈雷,以记者、青帮、军统、中统等多种身份作为掩护,潜伏了下来,一直都是跟介绍他入党的老方同志保持单线联系。 尽管陈雷知道,在偌大的上海滩,潜伏下来的地下党他同志肯定有很多,只是在情报传递这件事情上,他只能够跟老方取得联系,其他潜伏在上海滩的地下党同志,为了对方和他自身的安全,是不能够有任何联系的。 长叹了一口气,陈雷发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赵阿贵,刚才口口声声地说老方在临走之前,特意嘱咐赵阿贵看好书店,结果老方才走了两天的功夫,赵阿贵就一副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样子,一看就没少偷奸耍滑,他觉得自己在走之前,有必要提醒赵阿贵一下。 “阿贵兄弟,你怎么老是打哈欠呢?昨个儿肯定是没有睡好,是不是晚上又偷偷出去耍钱了?从实招来,你若不说实话,等你们方老板回来了,我肯定会在他面前告你的状。”陈雷对赵阿贵威逼利诱道。 在陈雷的威逼之下,赵阿贵赶紧摆了摆手,忙不迭地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没有,陈新生,我没有在方老板离开期间偷奸耍滑,更没有晚上偷偷出去耍钱,你可别冤枉我啊! “昨个儿晚上,我确实睡的很晚,这可是有原因的。因为昨个儿白天,书店新进了一个名字叫张恨水的人写的小说《冲锋》。白天卖的非常好,到了下午傍晚时分,一百本《冲锋》小说卖光了。我就给印书馆的人打电话,让他们来送货。 “印书馆的人说,这本小说在上海滩法租界和公共租界里面卖得非常火,没有现货,昨晚加印了一万本。我就一直在店里守到后半夜,大概两点半钟,印书馆的人才往我们书店送来了二百本《冲锋》小说。我把这二百本小说在店里面摆放好,就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这不,刚才,听到陈先生您在外面敲门,我这才醒了过来。若是我回到书店后院的寝舍睡觉,陈先生你就是把书店的门敲的山响,恐怕都叫不醒我的。我知道陈先生跟我们方老板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真的没有偷懒,还请陈先生明察秋毫。” 在听赵阿贵辩白的过程中,陈雷在书店里打量了几眼,果不其然,就在第二排书架醒目的位置上,看到了码的整整齐齐一大排的《冲锋》小说。 就陈雷目之所及,摆放在一大排书架的《冲锋》小说,应该有个二百本的样子,这才信以为真。 自我辩白完毕,赵阿贵看到陈雷并未搭话,还以为陈雷不相信他刚才说的话呢,情急之下,就只好套近乎道:“陈先生,你若是有紧急的事情找我们方老板,你可以先告诉我,等到我们方老板回来以后,我第一时间转告给他。反正,陈先生,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赵阿贵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只求陈先生别在我们方老板告状,让我赵阿贵做什么都行。” 见到赵阿贵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陈雷自知刚才冤枉了他,但又绝对不能够把他找老方汇报的情报,向赵阿贵透露半个字,却又不能够引起他的怀疑,尤其是要杜绝掉赵阿贵的好奇之心。 念及至此,陈雷当即就用手指了指,放在第二排书架上面张恨水的小说《冲锋》,对站在他面前一脸焦急的赵阿贵,微笑着说道:“好了,阿贵兄弟,看把你小子给急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不会在方老板面前说你的不是。 “其实,我这个人喜欢看书,你们书店里面的书在法租界内种类比较多,我才经常光顾,这一来二去,就跟你们方老板南成为了朋友,因为我跟你们方老板都是爱书之人。今个儿,我过来找你们方老板,对于外人来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是张恨水这位作家的书迷,前两天就得知了他在报纸上连载的小说《冲锋》已经完结,即将在上海滩租借内出版发行。还听说昨个儿刚在上海滩出版发行了一万本,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在各个书店售罄。我平时白天工作非常忙,只有晚上才有时间。 “这不,我就今个儿一大早个赶了过来,找你们方老板,就是让他为我留一本张恨水的小说《冲锋》。既然,你们方老板不在,而你们书店书架上有那么多新进的小说,你就给我拿一本吧!” 只待陈雷话音刚落,赵阿贵就赶紧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从书架上拿过来一本张恨水的小说《冲锋 ,双手递到了陈雷的面前。 付了八块大洋后,陈雷就拿起这本张恨水的小说《冲锋》,跟赵阿贵告辞,离开了“一品书香”这家书店。 在飞霞路徒步走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时间,陈雷暗自在心里头做出了一个决定,当即就招手拦截了一辆黄包车,消失在了车来人往的飞霞路。 第十一章 带伤上班 陈雷乘坐黄包车,先去了一趟法租界内由法国人开的一家名字叫“圣玛利亚”的医院,花了大概半个钟头的时间,清洗伤口和消炎换药。 离开圣玛利亚医院以后,陈雷在乘坐一辆黄包车,直奔位于上海滩闸北地区宝山路上的岩井公馆上班,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上午的大概九点半钟。 宝山路是位于上海滩闸北地区东部的一条主要街道,南北走向,总长大约1756米,路宽在13.3米和32米之间,在街道两侧一度商业繁荣。 可惜的是,历经1927年的四一二事变、1932年的一二八事变和1937年的八一三事变,导致宝山路受到重创,尽管截止到1938年的秋天,宝山路南段的商业得到部分恢复,大部分的地方演变为贫民窟。 而岩井一郎刚创办不久的这个岩井公馆,对外叫做“特别调查所”,办公场所是一个修筑有三米高的院墙,上面安装了电网,在宝山路那侧留有一个大门,24小时被日本宪兵队把守。 在这个院子之内,共计有四栋楼房,招募的华籍员工多为曾经留学日本归来的学生为主,陈雷之所以能够成为岩井一郎的助手,是岩井公馆的二号人物,就是三十岁的他,在五年之前留学日本,且是在日本最好的大学念书,跟年龄稍长他三岁的岩井一郎有同窗之谊。 当黄包车夫把陈雷拉到了岩井公馆位于宝山路一侧的大门口后,他付了钱,就直奔二十多米开外的岩井公馆院门而去。 岩井公馆的院子大门口处,并未悬挂任何牌匾,但是途径此人的人,看到看守院门的是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便也能够猜出个三五分,这院子里面肯定是日本人办公的地方。 按照岩井一郎制定的进入岩井公馆的要求,凡是出入岩井公馆的工作人员,在院门口处,必须向看守的日本宪兵出示工作证件,待核实后方可出入。 不过,陈雷在这个特别调查所成立之初,就被岩井一郎任命为副所长,负责看守院门的日本宪兵,不必检查他的个人证件,即可只有出入岩井公馆,今个儿自然也不例外。 不仅如此,当陈雷走到紧闭着的院门前时,负责看守院门的五名日本宪兵,在打开院门之前,纷纷向他点头哈腰问好,而陈雷也微微颔首以对。 进入到了岩井公馆后,陈雷就直奔他位于甲字楼三层的办公室,这四栋共计建伟四层的办公楼,按照距离院门的远近,被陈雷划分为甲、乙、丙、丁四个楼,以此作为区分。 刚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定,陈雷稍事停顿,就拿起他办公桌上三部电话中,位于左侧的那一部电话,接通到电话局,跟听筒另外一端的接线员说道:“你好,我是岩井公馆的陈雷,帮我接通一下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岩井一郎的办公室,谢谢。” 为了掩人耳目,这个位于宝山路的日本军政府外交口的情报机构,在日本内部,以及此后被汪伪知晓后,统一叫做特别调查所,而对外一律称为岩井公馆。 虽然,岩井公馆是由岩井一郎一手创办,可是,他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此办公,更多的时候是待在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内工作。 因为岩井一郎除了是这个特别调查所的所长之外,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日本驻上海中领事馆的副总领事(后来升任为总领事)。 只有到了下午或者晚上的时候,岩井一郎才会来到岩井公馆,听取陈雷的工作汇报,他的办公室在甲字楼的四层,外间留作办公使用,内间则是他的卧室。 至于陈雷办公桌上摆放着的三部电话,左侧的那部电话是用于岩井公馆内部使用,中间的那部电话则是岩井公馆跟外部使用,右侧的那部电话则是他跟岩井一郎在上海总领事馆办公室的专线。 很快,就接通了岩井一郎位于上海总领事馆的办公室电话,电话另外一端传来了岩井一郎的责备劝说之言:“陈桑,我昨天晚上送你回到住处的途中,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么,你可以留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等到过个十天半月,等到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再到所里工作。 “你怎么不听话呢,这才刚刚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就在今天上午去所里工作,这样是不行的。所里的工作固然重要,可是,对于我来讲,你这个老朋友的身体健康更为重要。陈桑,你听我的一句劝,现在赶紧离开特别调查所,返回你的住处休息,养好身体再恢复你的工作。” 面对岩井一郎的责备劝说,陈雷自然是不为所动,婉言谢绝道:“岩井君,我不过是胸口上有两处烫伤而已,已经重新换了药,医生说没有大碍,可以参加非体力劳动的工作。再者说,我的手脚都没有受伤,在所里工作,更多的是靠脑子,而不是靠身体,不会有事的。 “谢谢岩井君的对我的关心和爱护,特别调查所刚成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很多工作都还没有开展。岩井君你又要忙领事馆那边的工作,特别调查所这边的工作也顾不上。我这个副所长,如果不在这里工作的话,相信不出两日的功夫,所里的工作就会一团乱。请岩井君放心,我在所里工作会注意休息的。” 听完陈雷说的这一番话,岩井一郎也就没有再继续坚持,而是书归正传,问询道:“好吧,陈桑,你不听我的劝说,现在所里也正是用人之际,那就拜托陈桑啦!我想陈桑你回到所里以后,使用你办公桌上的这部专线跟我通话,想必一定有比这个更为重要的事情向我汇报。到底是什么事情,陈桑,你请说吧?” 对于岩井一郎的问询,陈雷稍事停顿,定了定神后,这才回答道:“岩井君,我个人认为,关于军统上海站站长王天牧,被特工总部抓捕并诱降一事,应当向潜伏在山城(重庆)的情报人员以电报的形式通知此事,并让他们密切注意观察军统局总部的反应。 “尤其是让潜伏在山城的情报人员,打探军统局总部是否已经掌握和了解王天牧叛变一事。以及军统局总部是否还会派遣其他人进入上海滩接替王天牧的位置。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知道岩井君意下如何?” 待陈雷把话说完,岩井一郎并没有立即给予答复,而是思忖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犹豫不决之下,对陈雷回复道:“陈桑,就按照你刚才说的去办吧,我倒要看看军统局总部会派谁来接替王天牧的位置。 “从我个人来看,我更加希望军统局的戴副局长,让陈桑来接替王天牧的这个军统上海站站长的位置,这样一来的话,那就更加方便我们收集上海滩军统和中统方面机密层级更高的情报,尤其是了解重庆政府在国际上的外交政策动向。” 当陈雷挂断了跟岩井一郎的电话后,他当即就坐起身来,出了他的这间位于甲字楼三楼的办公室,顺着走廊尽头的楼梯拾级而上,直奔四层的电讯室而去。 甲字楼的一楼除了一个大厅之外,走廊左右两侧分别是会议室和会客厅,二楼则是档案室,三楼除了陈雷的一间办公室之外,走廊另外一侧是两个小办公室,分别是财务科和总务科,四楼走廊一侧是岩井一郎的办公室,另外一侧就是电讯室。 第十二章 发报山城 进入到位于甲字楼四楼的电讯室内,陈雷当即就吩咐专门负责跟山城(重庆)联系的报务员,说道:“小王,你帮我给山城的情报组发一份电报,按照上面的文字,一字不落地发过去。” 在说话的过程中,陈雷同时拿出来早就写好的一张纸,递到了报务员小王的面前,这张纸上的文字内容,都是陈雷在电话中跟岩井一郎核定的,自然不怕事后被调查。 报务员小王打开这张纸后,按照上面的文字内容,立马就给山城情报组发去了一份电报。 尽管岩井公馆刚成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可是,颇具野心的岩井一郎,自打上海沦陷之后,就筹备了半年多的时间。 别的不说,就岩井公馆跟派驻到北平、津门、广州、山城四地的情报组,之间进行的电报联络的电码都是专门编译的,想要破解这一套电码,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难以完成。 不过,早在岩井公馆成立之初,陈雷就把电码本的内容进行拍照,并把交卷交到了跟他进行单线联系的老方手中,并顺利传递到了延安方面。 除此之外,岩井公馆跟山城四地情报组的电台频率,也都一并告知了老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这个时候,位于山城的周公馆,应该也拿到了岩井公馆的专用密码本,在报务员小王往山城情报组发送电报的同时,相信周公馆能够轻松破译出电文内容。 岩井公馆派驻在山城四地的情报组,基本上都是负责收集当地的军政和外交动向方面的情报,并不负责执行暗杀之类的任务,且都以商业电台作为掩护,隐蔽性较强,不宜被民国党方面的军统、中统等特务机构所发现。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山城的周公馆位于曾家岩50号,在右侧不远处的曾家岩51号则是军统局付局长的戴公馆,在左侧不远处则是曾家岩49号山城警察局。 戴公馆内安插了不少军统特工,对相隔不足百米的周公馆进行几乎一天24小时的监视监控,尤其是对周公馆内的电台更是如此。 一旦周公馆收到了这封电报,想必戴公馆内的军统报务员,同样也会收到同样的电报内容,唯一的区别就是,戴公馆内的军统报务员,对于电报内容在短时间之内进行破译。 在此时的陈雷看来,反正周公馆收到了这一份他传递出去的情报就行,至于周公馆方面是否就此事告知不足百米外的戴公馆,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他主要的职责是传递情报,只要把军统上海站站长王天牧投靠汪伪政权的情报传递出去即可。 待话务员小王发完了电报后,陈雷便就离开了电讯室,返回到了他位于三楼的办公室之中,跟往常一样,整理由资料科在近三日之内收集上来的各种资料,但凡是他认为有用的,就留下来交给档案室存档,等待岩井一郎下午或者晚上回来的时候进行阅览。 等到吃中午饭的时候,陈雷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还在上海滩法租界的一家报社担任首席记者,按照报社的安排,今天晚上需要到法租界的一个工商界联谊会进行采访。 自打昨个儿下午离开报社一直到现在,陈雷还都没有跟报社汇报目前自己受伤一事,以目前他的身体受伤的状况,自然是不宜再去外出采访。 于是,陈雷在岩井公馆内吃过中午饭,就赶紧向他供职的这家位于法租界的报社打电话请假,结果报社主编对于他搞的这个突然袭击表示不满,在电话中以口头的形式把他给辞退了。 在电话中,陈雷一直声称自己今天身体不舒服,待在家中休息不便接受外出采访任务,并没有说自己昨个儿下午出了报社的大门没多久,就被76号特工总部的人带回去刑讯逼供一事。 挂断了电话后,陈雷觉得自己被这家报社辞退,没有感到生气,毕竟,作为这家报社聘请的首席记者,今天晚上的这个采访非常重要。 突然在距离采访还有半天的功夫之际,他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执行采访任务,自然是无法令报社的领导们感到满意,被辞退也只能够是咎由自取。 不过呢,陈雷觉得自己在上海滩潜伏,突然之间就少了一个以正当职业作为掩护的身份,对于他今后的潜伏工作恐怕会带来一些不利的影响。 他以前的时候,半天的时间用以报社记者的身份进行采访,半天的时间在岩井公馆之内工作,时间分配的相当合理。 突然之间,他就此告别了报社记者的身份,那么,接下来,他要把一天的时间都待在岩井公馆之内,不免让他在心里头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吃过午饭之后,心里头多少有些空落落的陈雷,在他的这间位于岩井公馆甲字楼三楼的办公室之内枯坐了足足有五个钟头的时间。 在傍晚时分,大概下午五点半钟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了他紧闭着的办公室房门,他惊醒过来后,抬头一看,却看到推门而出的人,竟然是他在岩井公馆的上司岩井一郎。 来不及多想,陈雷便从椅子上坐起来,跟走进来的岩井一郎,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之后,把今天的工作内容进行了一一汇报。 岩井一郎听完了陈雷的工作汇报后,发现陈雷今天的气色不是很好,便关切问询道:“陈桑,我看你的气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因为胸口有伤导致的?我早就跟你讲过了,这里的工作可以暂时搁浅一段时间,你在家休息十天半个月,等把身体养好了再来工作也不迟。” 陈雷听到岩井一郎还是以胸口受伤为由让他回家休息,他当即就解释说明道:“岩井君,我的脸色不是很好,并非是因为胸口有伤的问题,而是我被目前供职的报社给辞退啦!” 无论是朋友之间,还是上下级关系,按理说,岩井一郎在得知陈雷被报社辞退的消息后,应该对陈雷进行安抚一番才对。 可是,岩井一郎却一反常态,眉开眼笑道:“陈桑,我早就跟你讲过,你做报社记者每天在外面跑采访那么辛苦,不如在我这里全职工作,每个月给你开一百块大洋的薪水,你却执意要一边做报社记者,一边在我这里工作,每个月只领取五十块大洋。 “现在好了,你终于被报社辞退了,从即刻起,你就在我这里全心全意的工作,按照咱们此前的约定,每个月支付你一百块大洋。你我在日本本土上学期间,咱们一起同窗四年,我还是非常了解你的。你去做报社记者,那是大材小用,你只有在我这里全职工作,才能人尽其才!” 第十三章 北平来电 大概下午六点钟的时候,陈雷乘坐一辆黄包车,在上海滩法租界飞霞路永安里的弄堂口下来,刚目送着黄包车夫离开,扭头转身看向三十多米开外的住处门口,竟然发现站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个人就是“一品书香”书店方老板收的学徒赵阿贵,对于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让陈雷感到有那么一丝丝惊讶和恐慌,立马引起了他的警惕。 因为根据陈雷存储的记忆可知,他租住的这个地方,除了岩井一郎和老方之外,就再没有第二个知道。 也就是说,赵阿贵原本是不知道他住在这里的,若非是老方告诉他之外,那就是他一直跟踪自己,才跟到了这儿来,否则的话,赵阿贵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定了定神后,面色恢复如常的陈雷,便迈着矫健的步伐,远远地跟站在二楼小阁楼门前的赵阿贵打起了招呼,若无其事地问询道:“阿贵兄弟,你怎么找到这儿了啊?是方老板让你来的吗?” 原本站在永安里弄堂口旁侧门牌25号二层阁楼前的赵阿贵,还在东张西望,看着霞飞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希望从里面寻找陈雷的身影。 突然在这个时候,赵阿贵听到旁边不远处传来了陈雷的问话声,他当即就循声望去,看到了陈雷走过来以后,他当即就喜出望外地迎上前去。 “陈先生,我可算是等到你回来了,你可不知道,我站在这儿,都等了你三个多钟头的时间啦!”赵阿贵并未回答陈雷的提问,而是略带抱怨地说了一番话。 站定在陈雷的面前,赵阿贵做了两个深呼吸后,这才开口回答道:“陈先生,你住的这个地方蛮好的嘛!你可不知道,今天下午两点钟的时候,电报局的人给我送来了一封电报,是我们方老板从北平发来的。 “方老板在电报里面说,让我把压在他办公桌抽屉里面的一本《金粉世家》。说是陈先生前几天落在店里的。还给了我陈先生您住址,让我接到电报以后,第一时间把《金粉世家》这本小说送到陈先生你的手上。我不到两点半钟,就把店门关了,在你家楼下等着。” 把话说到这里,赵阿贵赶紧拿出来那本《金粉世家》小说,双手递到了陈雷的面前,如释重负地说道:“现在好了,等到陈新生你回来了,这本书终于可以交到你的手上,完成了方老板交代的任务。” 对于赵阿贵说的上述这几番话,让陈雷听得是一脸懵逼,因为根据他留存的记忆可知,他是在两个星期之前光顾的“一品书香”书店,买了一本《金粉世家》小说,现在还摆放在他位于了肉卧室的书桌上,并未像赵阿贵所说落在了店里。 可是,陈雷又转念一想,若真赵阿贵上述所言非虚,那说明远在北平的老方,肯定是在情急之下,给他的学徒赵阿贵拍了这封电报,不惜把他的住址告诉赵阿贵,只为了让赵阿贵来给他送一本张恨水的i小说,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这里里面定然有蹊跷。 从赵阿贵的手上接过来这本看起来有些泛黄的小说,一眼便看出来,这不是一本新书,应该有些年月,书页边缘还有些起毛,更加可以断定这本书被人翻过很多次。 念及至此,陈雷便好奇地追问道:“阿贵兄弟,这本书我收下了,你在回去之前,能否让我看一眼,你们方老板发给你的电报呢?” 赵阿贵对于陈雷没有任何戒心,在他的眼里面,陈雷跟他的师父方老板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让他看一眼电报内容,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 只待陈雷的问话声刚落,赵阿贵就从上衣口袋里面拿出来电报,双手递到了陈雷的面前,说道:“喏,陈先生,你就是我们方老板从北平打给我的电报,你尽管看便是。” 接过来电报以后,陈雷银一目十行,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就看完了电报上简短的内容,确实如赵阿贵所说,是老方让赵阿贵给他送来的这本《金粉世家》小说,上面还留有他的具体住址。 为了谨慎起见,陈雷觉得他的住址不宜被更更多的人知晓,若是这张电报继续交还给赵阿贵,在他的手上说不定就是暴露自己的一个定时炸弹,必须要在发现爆炸苗头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拆除掉才行。 想到这里,陈雷攥着这张电报,面带着笑容,对站在他面前的赵阿贵,有些难为情地开口说道:“阿贵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这封电报可以放在我的手上么?等到你们方老板回来的时候,我好找他核实此事,反正放在你的手上也没用。” 赵阿贵挠了挠头,有些不太情愿地答应道:“好吧,陈先生,这封电报你就留着吧。” 接下来,陈雷便和赵阿贵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把赵阿贵打发走,而且,他还是站在永安里弄堂口,目送着赵阿贵离开,一直等到赵阿贵的身形消失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他这才转身走向身前的二楼阁楼开门进入。 徒步走在霞飞路上的赵阿贵,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脸颊上挂满了疑惑之情,他搞不太懂,陈先生为何对他不够信任,对他所做之事都有些许疑虑。 他大老远地赶来为陈先生送方老板交代的书,在陈先生家的楼下,站了三个多钟头的时间,陈先生来了以后,非但没有让他到家里面坐一坐,哪怕是喝一口水都没有。 而且,在看到了方老板打来的这封电报内容之后,依然对于送书一事有些怀疑,如此生性多虑谨慎小心,怎么跟他和蔼可亲的老板方先生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呢?实在是令人搞不太懂。 打开一楼的房内,陈雷迈过门槛,转身把房门关闭上,低头看了一眼方才并未踩踏的门槛内侧地面,他发现今天早上临走之前撒的那一层香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一只蚂蚁都不曾爬过。 紧接着,陈雷上了二楼,看了几眼卧室和浴室临街阳台上撒下的香灰,同样也是如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说明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应该是没有人来过。 放下心来的陈雷,便躺倒在了卧室的床上,拿出来赵阿贵刚才送过来的那本破旧泛黄的小说《金粉世家》,以及老方发给赵阿贵的那封电报,让他陷入到了深思之中。 第十四章 国内长途 随手翻看了这本破旧泛黄的《金粉世家》大概三分钟的时候,陈雷突然发现了其中的奥秘之处,可谓是让他如获至宝,好似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原本还一筹莫展的陈雷,立马就眼前一亮,觉得老方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平,特意拍电报让他的学徒赵阿贵送这本老旧的《金粉世家》,定然是有他的用意才对。 从床上坐起身来的陈雷,再次翻阅了一遍这本张恨水在多年之前写成的成名之作,他仔细地数了几下,共计有九张书页的右下角处往里折叠了大概半厘米。 不仅如此,在这九张被折叠的书页里面,都有用铅笔圈了一个字,根据页码的前后顺序,组成的九个字就是:北平第三区心同福旅馆。 在民国时期的抗战之前,北平作为一个特别市,划分为六个内区、五个外区和八个郊区,七七事变后,北平沦陷,统治北平的伪政权就把原来的内区、外区和郊区打乱,划分为十六个区。 再联想到,老方现在就在北平出差,这个地址极有可能就是老方眼下在北平的住处。 想到这里后,陈雷立马就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当即就站起身来,他的床上欢呼雀跃了一番,这个时候的他,就跟个幼稚园里面的小孩子似的。 可是,高兴劲儿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面带喜色的陈雷,转念一想,他虽然得知了老方在北平的住处,接下来,他要以什么方式跟远在北平取得联系呢。 写信邮寄的话,从上海滩到北平路途遥远,估计信还没有邮寄到,老方都已经返回了上海滩。 要是拍电报的话,只能够通过邮局去拍,电报的字数比较少,而且,有些内容又不宜出现在电报上。 最后,陈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决定通过打长途电话的方式,跟远在北平的老方取得联系,他觉得跟上述两种联系方式相比较而言,还是打电话更加方便快捷。 当然了,陈雷不能够借用私人电话打,他需要到距离住处步行走大概十分钟之久,位于霞飞路的上的一处公用电话亭去打,不仅说话方便,而且,也不容易暴露身份。 根据留存在脑袋里面的记忆,陈雷从卧室里面的床头柜最下面的一只抽屉里面,翻出来十枚电话币。 只见此币直径18.5毫米,厚度1.4毫米,重约3克,材质为铜钢合金。 在电话币的正面有法文“上海电话公司”的字样,以及雕刻的电话机图案,反面则是中法文“可打一次”的字样。 根据当时法租界电话币的价格,一枚电话币大概售价五角钱,两枚电话币价格是一块银元,也就是说,生活在上海滩的平民百姓,别说在家里头安装私人电话,就是在路边打公共电话,都是打不起的。 好在,对于收入尚可的陈雷来说,去路边打个公用电话还是打得起的。 更为关键的是,在当时位于法租界的电话公司购买电话币,只需要到营业厅柜台付钱够钱,并不需要实名登记,这是他最为看重的一点。 另外,使用路边的投币公用电话,市内打通话只需要投一枚电话币,国内长途则需要投两枚电话币,从上海滩打往北平,自然算是国内长途。 于是,陈雷就拿上两枚电话币,行色匆匆地了出了家门,花费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来到了位于霞飞路上的一间公用电话亭前。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差不多七点半许,霞飞路上人流和车流量都比较大,是法租界内比较繁华的一条商业街。 尽管在陈雷赶到之前,这个编号为法租界霞飞路4号的公用电话亭内没人,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站在共用电话亭外,等待了大概有两分钟的时间,一直等到方圆一百米之内没有可疑之人,他这才推开门进入到这间共用电话亭之内。 进入到共用电话亭之内,陈雷看到里面是一部固定背撑式553a号话机,紧挨着就是一只格兰8a号投币箱。 端详了两眼后,陈雷便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来两枚电话币,放进了面前的格兰8a号投币箱内,随即拿起了电话听筒,先是打给了上海滩法租界的电话局接线室。 “喂,你好,帮我接一下北平第三区同福旅馆的电话。”接通了之后,陈雷便压低了声音,向听筒另外一端的上海滩法租界电话局的接线员说道。 紧接着,陈雷左手握着的电话听筒里面传来了女接线员甜美的声音:“好的,先生,请您稍等片刻,马上为您接到北平第三区同福旅馆。” 等待了大概二十秒钟的时间,陈雷左手握着的电话听筒里便传来了一个略显沙哑的男中音,问询道:“喂,我这里是北平的同福旅馆,请问你是哪里?打这个电话找谁?” 听到了电话听筒里面传来的声音,是字正腔圆的北京话,陈雷在长舒了一口气后,回答道:“您好,我是上海滩《申报》的记者王雷,想要找一下住在你们旅馆,同样来自上海的冯秋远冯先生。如果冯先生在的话,您能让他接一下电话么,我事情找他。” 但凡是在上海滩从事地下情报的人员,无论是地下党,还是军统、中统,基本上都使用化名,很少有人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从事情报工作。 其实,陈雷这个名字也是化名,只不过是已经在上海滩公开了而已,便就在大众面前一直这么叫着。 在对外方面,为了不暴露“陈雷”这个化名,陈雷只得再为自己编造了一个化名“王雷”,而老方也是如此,他们俩商议除了见面沟通的方式之外,他们俩都再取一个化名称呼彼此。 陈雷取的另外一个化名就是“王雷”,而老方取得另外一个化名则是“冯秋远”,以此来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彼此之间的化名。 随后,站在霞飞路的公用电话亭内的陈雷,等待了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便听到电话另外一端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问询道:“你好,王先生,我是冯秋远,好久不见!我在今天几个钟头之前,往上海滩发的一封电报托人给你,现在,你应该拿到那封电报了吗?” 对于老方的问询,陈雷来不及多想,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的,冯先生,那封电报我拿到走了,还有你送给我的那本书,也在我的手上。” 听完陈雷的回答,老方直奔主题说道:“王先生,你今天上午往山城老家发送的喜讯,山城老家已经托人告诉了我。觉得这个喜讯固然可喜,目前还不宜对外声张。等到三日之后,你在告知山城的娘家便是。” 第十五章 去见老刘 这一次,陈雷跟老方之间的通话,不足一分钟的时间,他们以打“暗语”的方式,进行了一番清晰明确的交流。 挂断了电话后,陈雷先是站在这座霞飞路公用电话亭里面,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发现并没有人留意他的存在时,这才赶紧推开公用电话亭的门,快速地迈步离开。 霞飞路是法租界相对比较繁华的一条商业街,在大街两侧有各种西餐厅和咖啡馆,蓝眼睛、黄头发和白皮肤的外国人随处可见。 陈雷像往常一样,在路过霞飞路的时候,去了一家名字叫“莱仕登”的西餐厅,叫了一份八成熟的牛排和一杯波尔多红牛。 通过留存在脑袋里面的记忆可知,陈雷此前在被岩井一郎问到为何选择住在霞飞路永安里弄的时候,他以喜欢吃西餐为借口搪塞了过去。 原本岩井一郎是想要安排陈雷住在宝山路闸北地区的,已经为他寻觅了一套上下两层楼的洋房,这样也是为了方便陈雷前往岩井公馆上班。 可是,陈雷觉得他要是住在闸北地区,这里目前处于沦陷区,早已经被日军所占领,他若是想要跟老方进行接头,将会极不方便,暴露的风险大增。 权衡了一番利弊后,陈雷这才在霞飞路的永安里弄,租住了这个上下两间的楼房,虽然有些简陋,但住起来比较安心。 由于陈雷此前撒了这么一个慌,为了掩人耳目,他就不得不经常去往霞飞路的西餐厅用餐,本不喜欢吃西餐的他,硬是每天至少吃一次西餐,当做了例行公事,也就习以为常。 陈雷不仅不喜欢吃西餐,连所谓的日本料理,他也觉得味如嚼蜡,可是在跟岩井一郎偶尔小聚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安排在上海滩的日本料理店,他也只能够勉强应付。 当九成熟的牛排,以及一杯波尔多红酒端上来之后,陈雷花费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几口下去,就把牛排吃掉,把红酒喝掉。 付完钱,陈雷就离开了这家莱仕登西餐厅,回到了位于永安里弄的住处,心里头已经踏实下来的他,准备今天晚上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跟半个多钟头之前离开住处的时候一样,陈雷打开一楼的门锁后,先是检查了一下门槛内侧地面,以及二楼卧室和浴室临街两个窗台上撒着一层稀薄的香灰。 发现香灰上面,依然是没有任何痕迹,陈雷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躺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有脱,只是闭上了双眼,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便就睡了过去。 很快,三天的时间就过去啦!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面,被报社辞退了的陈雷,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了岩井公馆之内,不过媒体上午上班之前,他都按部就班地前往法租界的圣玛利亚医院为伤口换一次药。 不知道是陈雷的伤口不够严重,还是药效非常好,抑或是他的身体素质十分棒,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之内,他的伤口已经已无大碍,即便是做一些剧烈的活动,也很少感觉到胸口有疼痛感。 上午九点钟许,陈雷便来到了位于岩井公馆甲字楼三层的办公室之内,嘴巴上叼着一支老刀牌香烟,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因为今个儿正好是跟老方通话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说,他要在今天把76号特工总部策反王天牧一事,向军统局的戴副局长进行报告。 可是,以眼下的情况,陈雷是不能够通过岩井公馆向位于山城的军统总部发报,因为上海滩军统战所有行动组的密电码都是一样的,即便是陈雷所领导的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组也是如此。 无论是在岩井公馆,还是去邮寄,或者通过商业电台发报,陈雷觉得他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就会极大,到时候,日本情报头子土肥圆领导的特高课、竹机关,以及丁墨村和李士君主导的76号特工总部,肯定想方设法坐实他军统特工的身份,对他极为信任的岩井一郎,定然也会跟他反目成仇。 思忖了大概个把钟头的时间,陈雷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下午大概五点半钟,陈雷从岩井一郎下班以后,没有返回他位于法租界的住处,而是直接去了公共租界。 乘坐着黄包车的陈雷,在位于公共租界南京路上的一处西餐厅们前下了车。 陈雷付完钱,目送着黄包车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和人群之中,他这才转过身去,却并没有进入到近在咫尺的这家西餐厅,而是沿着南京路继续往前走。 徒步走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时间,陈雷在路边一家名字叫“摩登洋装”的服装店门前放慢了脚步。 停下脚步的陈雷,先是四下里打量了几眼,这才走进了这家摩登洋装,走进去一看,里面的各色样式款型的洋装,可谓是琳琅满目。 “先生,欢迎光临!”一位看上去大概有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看到了西装革履的陈雷走进来后,便赶紧凑上前去,满脸堆笑地打招呼道。 微微点了点后,无心观赏衣架上各色洋装的陈雷,当即就问询道:“小姑娘,你们刘老板在吗?我跟他约好了今天傍晚见面,让他为我量一下,说是他亲自动手为我裁剪衣服,他人在吗?” 这位小姑娘一听,这个来人是见刘老板的,便赶紧客气地说道:“先生,请您稍等片刻,我们刘老板在里面的工作间正在裁剪衣服呢,我这就进去叫他出来!” 目送着小姑娘蹦蹦跳跳地离开了以后,陈雷禁不住感叹了一番道:这个老刘,一个大男人,不仅做的一手好衣裳,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已经是上海滩远近闻名的裁缝。可是这家伙怎么把店员换得那么勤快呢,记忆中才一个星期没来光顾,又换了一个女店员。算上这个小姑娘的话,老刘更换的女店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啦! 正待陈雷暗自在心里纳罕老刘为何更换女店员那么勤,而且,女店员的年龄一个比一个小之际,便看到老刘昂首阔步地朝着他走了过来,那个小姑娘依然蹦蹦跳跳地跟在老刘的身后。 “陈老板,多日不见,如隔三秋啦!刚才,在工作间里面做一个棘手的活儿,有失远迎,还望陈老板海涵呐!”老刘走到近前,便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冲着陈雷说道。 待立原地的陈雷一听,当即就没好气地催促道:“行了,行了,刘老板,你少恭维我。那什么,我也着急穿刘老板亲手剪裁的衣裳呢。我的这个活儿,对你来说,应该是更加棘手。你赶紧带我去你的工作间,为我先量一下,争取明个白天就把衣裳给我做好,我明天晚上等着用呢!” 于是,陈雷和这个老刘,他们两个人说说笑笑就走进了摩登洋装店铺里头的工作间,并且,老刘还从里面把工作间的大铁门给锁上了,意思是不许任何人打扰。 第十六章 发报叛变 “行啊,老刘。你这个老小子,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本性不改。我这一个星期没过来,你就又换了一个新的女店员。我刚才看了下,这姑娘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你说你,自己现在什么身份,心里头没点逼数么,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泡妞呢,你说你……”走进工作间的陈雷,等到老刘从里面关上了门后,当即就劈头盖脸地奚落了一番道。 不等陈雷把话说完,老刘(刘健仁)就打断了他,为自己辩解了一番的同时,更是大倒苦水道:“老陈,这误会可是闹大啦!我之所以把店员更换的那么勤,还不是因为咱们中统自打上海滩沦陷后,咱们中统第五行动组好不容易在公共租界内建立了这么唯一的一个联络点,不谨慎一些怎么能行呢? “谨慎起见,我这个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组的副组长,以前可是一个神枪手,现在,不拿枪,改拿剪刀和针线啦!我还不是服从长官的安排,没有任何怨言。自打这个服装店开张了以后,来我店里面光顾的都是年轻公子哥或者大小姐,为了装点一下门面,我不得请年轻漂亮的姑娘当女店员么。 “还有,咱们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组共计五个人,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除了你这个大组长之外,我这个小裁缝看着这个服装店,另外三个组员都五大三粗的,在我这服装店根本就做不来。他们仨在公共租界只能够做黄包车夫,我还要每个月拿钱接济他们。陈大组长,你说我容易我么。” 听完刘健仁说的这一番抱怨之言后,陈雷反而觉得自己有些惭愧,他作为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组的组长,只顾着忙活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很少对组内其他四名组员关心。 他几乎是把组内所有的事情,交给担任副组长的刘健仁去办,自己个儿做起了甩手掌柜。 不过呢,陈雷一想到无论是在上海滩沦陷之前,还是在上海滩沦陷之后,他们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组,接到远在山城的中统总部所下达的任务,搜集和刺探日军和汪伪的情报少之又少,更多的还是让他们监视潜伏在上海滩的军统人员的一举一动,同时,秘密暗杀潜伏在上海滩的地下党。 好在,陈雷利用组长的职务便利,在接到了中统总局暗杀地下党的任务后,要么在行动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情报他通知老方,让成为暗杀目标的地下党人提前转移地点继续潜伏。 当然,在执行暗杀地下党任务的时候,也不能够每一次都扑空,陈雷会找几个打入地下党外围组织的军统、中统或者日伪人员,让他们成为了替死鬼。 这一次,陈雷前来找刘健仁,目的就是利用中统的电台发报,把王天牧叛变一事,告知山城的中统总局,再由中统总局转告军统总局,不失为一条妙计。 念及至此,陈雷拍了拍刘健仁的肩膀,先是安抚了一番道:“好了,贱人,你别那么矫情好不好好。我明面上是组长,可是,履行组长职责的人,还不是贱人你么。你为咱们中统上海站所做的贡献,我向陈局长汇报的,嘉奖少不了你的。” 安抚完毕,陈雷停顿了大概有三秒钟的时间,突然就话锋一转,书归正传道:“接下来,咱们还是说点儿正正事儿吧。贱人,我今晚来这里找你,是有件极为要紧的事儿,必须立刻马上给山城的中统总局发报。” 把话说到这里,陈雷走上前去,附在刘健仁的耳畔,轻声细语了说了大概大概一分钟的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倾耳聆听的刘健仁,在听到陈雷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大惊失色,对此感到极为震惊。 直到陈雷把话说完,刘健仁脸颊上惊讶的神色依然还未褪去,整个人呆如木鸡一般地站在那里,对于陈雷所说之事觉得不可思议。 “陈组长,你说的这个事情,是真的吗?”刘健仁对于陈雷刚才告诉他,王天牧叛变一事觉得难以置信,便再次向陈雷求证问询道。 在此时的刘健仁想来,放眼偌大的上海滩,潜伏在此的军统人员有好几百人之多,在他们当中,就算是他们所有人都叛变,王天牧应该也都不会叛变的。 要知道,王天牧可是跟军统总局的戴副局长拜过把子,此前一直深得待老板的赏识和器重。 在名义上,王天牧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可是实际上,王天牧还监管军统北平站和军统天津站,包括山东、安徽、浙江、江苏等地的军统站,也都受到王天牧的直接管辖。 若是王天牧投靠了汪伪,后果将不堪设想,不仅军统上海站会被大肆破坏,上述提及到的军统北平站、军统天津站、山东、安徽、浙江、江苏等地的军统战,也会跟着一起遭殃。 更何况,他刚才从陈雷的口中得知,王天牧是在三前之前投靠了汪伪,直到今天下午的时候,陈雷才通过岩井公馆的关系得知了此事,便在下班了以后,直奔他所开的这个服装店。 虽然,自打中统和军统成立之初,这两大国民党系统里面的特务机构,从上到下都一直在明争暗斗,这下军统在上海等地因为王天牧叛变一事而遭到大肆破坏,按理说,身为中统的李健仁,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 但是,此时此刻的刘健仁,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若是军统在上海滩被清除殆尽,那么,接下来,他们中统在上海滩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长吁短叹了一番后,刘健仁有些慷慨激昂地说道:“陈组长,你说接下来,咱们怎么发报给中统总局,我全听你的便是。” 接下来,刘健仁在工作间墙壁的一侧打开了那道伪装的暗门,电台就放在里面,按照陈雷的要求,作为裁缝的刘健仁,现在又化身报务员,以中统内部电码的方式,往山城的中统总局发送了一封电报。 在这一封电报当中,陈雷特意强调,他以军统上海站第三组(国际情报组)组长的名义,请求中统总局方面能够协助军统总局向他传达最新的指示。 希望最迟在明天下午五点之前发来最新指示的电报,因为陈雷明天傍晚刚好要到摩登洋装取新做的衣裳,晚上要去宝山路的日本海军俱乐部参加一个酒会,到时可以根据山城方面的指示内容,在这个酒会上探一探日伪方面的口风和虚实,这是一个绝好的反击机会。 第十七章 眼力见儿 离开了位于上海滩公共租界南京路上的摩登洋装服装店后,陈雷并没有返回他位于法租界霞飞路永安里的住处,而是去了戈登路的一家名字叫豪客莱的面包店。 跟此前一样,陈雷同样也是坐黄包车去的,他跟这个黄包车夫并不认识,这才让他更加放心一些。 站在豪客莱面包店的门前,陈雷驻足良久,等到那个黄包车夫消失在戈登路的人群之中时,他这才折身走进了面包店之内。 原本在陈雷赶来之前,面包店的生意比较火红,每隔几分钟都会有客人上门购买面包吃。 可是,当陈雷前脚走进面包店,一个看上去有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店员,在给最后一个客人拿完面包送出门去后,就在门外挂上了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 “组长,您终于来了,咱们都有半个月没有见面啦!这一次你大晚上的赶来,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任务,我们在面包店里面闲得都快发霉啦!”那个年轻男店员凑上前去,一边用殷切期盼的目光看着陈雷,一边情绪略显激动地说道。 就这个年轻男店员所了解,他们的这个陈组长,前来这个面包店联络点的刺手屈指可数,几乎每一次来,要么是得到了十分重要的情报,需要通过藏在面包里面的电台,往山城军统总局用专门的密电码发报,要么就是吩咐他们,去日军占领的上海滩沦陷区解救英美法国际友人。 斜睨了一眼这个年轻男店员后,陈雷停顿了两下,随即就打趣地回答道:“孙成树,你小子就知道任务,我就不能够过来看看你们几个人么。对了,顺便也来品尝一下,你们这个面包店烤得面包好吃不好吃。” 当陈雷把话说完,在面包店前厅的另外一个年轻男店员徐宁,也凑上前来,对站在旁侧的孙成树,批评道:“组长说的没错,孙成树你现在满脑子里面除了任务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这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的任务。 “再者,咱们是国际情报组,又不比其他行动组隔三差五地搞暗杀,咱们主要是文攻。组长好不容易来咱们店里一次,你怎么开口就说任务呢,这不是存心扫组长的兴么。” 听完徐宁对孙成树的批评,陈雷先是颇为赞许地微微点了点头,过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他又直猛摇头,赶紧说明来意道:“徐宁,你小子说的这个话,我咋那么爱听呢!你对孙成树的批评非常在理,我完全同意。” 把话说到这里,陈雷停顿了两下,随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呢,这次来咱们这个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的联络点找你们,确实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通知你们。你们俩赶紧把其他两个人找来,咱们到楼上密谈。” 徐宁听完陈雷说的前半段夸奖他的话,就立马在心里头暗自偷着乐,可是在听完了陈雷说的下半段话后,脸颊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全无。 得知陈雷前来光顾他们的这个面包店,确实有要紧的事情通知他们,孙成树赶紧就屁颠屁颠去往后后厨,因为他们的另外两个组员米家山和姚海波正在忙活着烤面包。 在徐宁的引领之下,陈雷跟随他一起上了面包店的二楼房间,等待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孙成树、米家山和姚海波三人便进了来。 看到军统上海站第三组(国际情报组)的全体成员已经悉数到齐,坐在桌子前的陈雷,随即就郑重其事地宣布道:“这次我来,是要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那就是今天下午我通过特殊的官道得知,军统上海站的站长王天牧,已于三日之前投靠了汪伪,目前在位于极司菲尔路76号的特工总部里面,跟丁墨村和李士君沆瀣一气,被聘请为高级顾问。 “连日来,在上海滩,除了咱们军统上海站第三行动小组之外,其他的军统上海站潜伏人员几乎无一幸免都统统暴露,要么被特工总部的人杀害,要么就投靠了特工总部替日伪做事。 “不仅如此,由于王天牧还管辖着北平、天津、山东、安徽、浙江、江苏等地的军统站。这些地方的军统站也都接连遭到严重破坏。 “由于咱们第三行动小组主要负责国际情报,再加上,我目前在岩井公馆工作,无论是特高课还是特工总部,都不敢拿我什么样。因为我被吸纳为军统人员,岩井一郎是知道此事的。 “考虑到咱们第三行动小组所使用的密电码,跟军统上海站其他行动小组一模一样。关于王天牧在三日之前叛变的消息,咱们第三行动小组不能够往山城的军统总局发报。否则的话,不仅电文会被日本人和汪伪截获,咱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这个联络点也会暴露。 “好在,我跟中统方面还有一些联系。在临来这里之前,我已经通过中统方面的关系,把王天牧叛变一事,向戴老板进行了汇报。明个儿天黑之前,戴老板应该会下达最新的指示,到时候我会赶过来通知你们。你们四个人都给我在面包店老老实实地待着,不要到处乱跑。” 当陈雷把这一番长篇大论的话说完,徐宁他们四人俱都对此感到极为震惊,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们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听到了王天牧叛变的消息,简直是难以置信。 他们四个人的第一反应,跟此前中统上海站第五组副组长刘健仁,几乎是一模一样,都觉得即便是他们四个人中间有人会叛变,或者四个人都一起叛变,也不会想到身为军统上海站站长的王天牧会叛变投靠了日本人和汪伪。 看到身前的这四个人都一脸震惊错愕的样子,陈雷再次安抚叮嘱了一番,从现在开始,没有他的允许,任何都不许离开这家面包店,更不许跟外界任何人联系。否则的话,一律按照军统内部的“家法”处置。 下了二楼,陈雷来到了面包店的一楼大厅,看到玻璃玻璃展览柜里面摆放着的各种各样烤制的面包,还没有吃晚饭的他,肚子立马就很没出息地“咕咕”叫了一番。 “组长,你还有什么事情刚才忘记了没有吩咐我们的吗?”作为店员的孙成树,看到陈雷从二楼下来以后,待在一楼大厅之内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便再次凑上前去,一脸疑惑不解地问询道。 对于孙成树的这个问话,陈雷强忍着心里头的怒气,否则的话,他在一气之下,真的会抽孙成树两记耳光,好让他长长记性。 要说做人,还是同为店员的徐宁比较有眼力见儿,不等陈雷开口作答,眼疾手快的徐宁,当即就一边往一只纸袋里面装着售价最贵的面包,一边再次对孙成树批评教育道:“孙成树,你脑子进水了么。 “组长刚才进门的第一件事情,不就是说要品尝一下咱们店烤制的面包么。组长在二楼跟咱们四个人说完了正事儿,现在,组长不是正等待着咱们俩拿面包呢吧。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只纸袋,往里面装十块八块咱们店里里面售价最高又好吃的面包,别让组长等得着急。” 第十八章 山城来电 军统系统里面的情报员,并非都像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面的那样,把他们都神话成身手不凡,枪法精湛,能够以一敌十,男的搞暗杀,女的搞色诱。 而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就拿陈雷本人来说,生活现代社会即将退役的特种兵陈雷还没有穿越来到抗战时期之前,他之所以能够成为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的组长,就是因为陈雷曾经在日本留学多年,又跟日本在华的外交系统大佬岩井一郎过从甚密的关系。 基于以上两点,不会武功,更不会开枪的陈雷,这才被军统局戴副局长所看中,不仅任命他为军统上海站情报小组的组长,更是授予他少将军衔。 不光陈雷是这个样子,陈雷执牛耳的这个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四名组员,他们当中只有孙成树在军统特训班培训过一年的时间,其他三个人也只是接受过三个月左右的军事训练而已,更多的是因为他们精通多门外语,这才被选拔加入了这个军统上海站的国际情报小组。 从这家位于上海滩个公共租界戈登路上的面包店走出来以后,陈雷提着两袋满满多款价格高昂味道香甜的面包,徒步走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这才拦了一辆黄包车,前往位于上海滩法租界飞霞路永安里的住处。 在陈雷离开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作为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组联络点的面包店,就重新开始正常营业,把挂在门外“暂停营业”的牌子,换成了“正常营业”的牌子。 回到了住处后,陈雷像往常一样,他先是对一楼门槛内侧地面,以及二楼的卧室和浴室临街阳台上,分别撒的一层稀薄香灰,进行了一番检查。 看到香灰上面并未留有任何痕迹之后,陈雷这才算是彻底轻松了下来,他先是在一楼的厨房里面,烧开了一壶热水,冲泡一杯速溶咖啡,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吃起了带来的面包。 一边喝着热咖啡,一边吃着香面包,陈雷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是一天当中最为惬意的时刻,他真的是难以想象,在他没有穿越到此之前,这个“陈雷”一天的生活是怎么过的。 是不是像现在的他一样,除了在自己的住处能够稍微放松一下,一旦离开了住处,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对于外界所有的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在不知不觉中,陈雷已经吃下了四块面包,让他感到惊奇的是,他领导的这个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组四名成员,自打在上海滩公共租界戈登路上开了这家面包店后,他去过的次数并不是很多,这是头一次品尝他们烤制的面包,吃起来确实味道不错。 都说咖啡具有提神的效果,可是,陈雷在喝完了三杯速溶咖啡后,反而是并未抵挡住困意,晚上不到十点钟,他便在二楼卧室的床上昏睡了过去。 眼睛一闭一睁,一晚上的时间就过去啦! 第二天一大早,陈雷在六点多钟就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毕后,再烧开一壶热水,冲泡了一带速溶咖啡,吃了三块面包,就当做了他的早餐。 斜靠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大概一个钟头的时间,陈雷这才准备起身,前往位于上海滩闸北地区宝山路的岩井公馆上班。 正当他起身之际,陈雷突然看到,昨个儿晚上装着面包的纸袋,外面印有豪客莱面包店的名字,以及地址。 来不多想,陈雷赶紧从身上口袋里面掏出来打火机,把这两只纸袋子在一楼的厨房里面烧掉,直到烧成了灰烬,在一旁看着的他才离开。 烧完了这两只用来装包面的纸袋后,陈雷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他当即就“噔噔噔”地上了二楼,从卧室的床头柜下面的抽屉,翻出来那本破旧泛黄的小说《金粉世家》。 把夹在书里见面的那张电报拿了过来,陈雷长舒了一口气后,便如法炮制,把这张老方发给赵阿贵的电报也烧成了灰烬,这才没有后顾之忧地出了家门。 在岩井公馆上班,陈雷没有任何具体的事务可做,最近几天收集到的各种资料,根本就没有情报价值,他坐在位于甲字楼三层的办公室里面,也就翘起了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看报。 到了下午大概五点钟的时候,陈雷便离开了岩井公馆,坐上一辆黄包车,来到了上海滩公共租界南京路上的摩登洋装服装店。 在摩登洋装服装店里面的工作间暗室之内,陈雷刚一落座,就直奔主题,向刘健仁问询道:“贱人,中统总局的陈局长,还有军统总局的戴副局长,他们两位长官给你回电了没有?” 待陈雷的问话声刚落,刘健仁赶紧从上了锁的抽屉里面,拿出来两张他早已经译好的电文,双手递到了陈雷的面前,说道:“陈大组长,你看吧,这两封电报分别是陈局长和戴副局长发来的。” 在来的路上,陈雷原本以为,中统的陈局长看到他昨天傍晚让刘健仁发去的电报内容,在得知军统上海站的站在王天牧叛变投靠了日本人和汪伪,导致军统上海站几近团灭,就连在北平、天津、山东、安徽、浙江、江苏等地的军统战,也都惨遭破坏的消息后,肯定认为在暗自窃喜的同时,摆出袖手旁观的姿态。 可是,让陈雷万万没有想到当是,中统局的惩局长在回电中竟然要求陈雷,带领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组的全体成员,全力协助配合军统局在上海滩的锄奸行动。 反倒是军统局的戴副局长发来的电文内容,让陈雷看了以后,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按照军统内部的“家规”,对于王天牧这个罪大恶极的叛徒,应该执行暗杀行动才对,不把王天牧除掉决不罢休。 结果军统局的戴副局长,竟然在电文中说,对王天牧暂不执行军统内部的“家规”,对王天牧和76号特工总部的动态要多加以关注,同时,要确保军统上海站第三组(国际情报组)所有成员人身安全和没有暴露。 不对王天牧执行军统内部的“家法”也就算了,更加让陈雷搞不懂的是,人在山城的军统局戴副局长,竟然让他在三日之内,执行炸掉位于宝山路的日本海军的军火仓库行动,以此作为日本人和汪伪对王天牧策反的报复和回击。 第十九章 订个外卖 除了对叛变的王天牧不立即执行军统“家法”之外,更加让陈雷感到大跌眼镜的是,军统局戴副局长在电文最后特别强调,在军统局没有往上海滩派遣新的潜伏人员之前,跟军统局之间的联系,暂时使用中统局跟中统上海站之间的密电码发报。 因为在陈雷的认知当中,军统局和中统局在抗战时期,这两个国民党的特务机构是水火不相容的,竟然在这个时候,却联起手来一起合作,确实是超乎常人的想象。 “组长,你看完这两封电报内容了吗?”站在一旁的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组副组长刘健仁,看到他身前的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组组长陈雷,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便试探着问询道。 晃过神来的陈雷,一边把手中拿着的这两封电文递到李健仁的身前,一边严肃认真地吩咐道:“贱人,两封电报的内容我都看完了,你赶紧拿去,立即销毁掉。” 其实,陈雷自己上衣口袋里面本来就装着一支打火机,他却并没有亲自动手把这两封看过的电报点燃烧掉,而是交由刘健仁去做。 陈雷这么做的目的非常简单,那就是经过刘健仁之手把这两封电报烧掉,免得刘健仁背后在中统局打他的小报告。 毕竟,电台就藏在刘健仁所开的这个摩登洋装服装店之内,刘健仁平时负责收报和发报,再加上,又得知了陈雷具有中统和军统的双重身份,尤其是在细节的事情上,不能够留给刘健仁任何口实。 刘健仁从陈雷手中把那两冯电报接过来,从桌子下面用脚弄出来一只痰盂,随后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盒火柴,把这两封电报点燃了以后,等到燃烧的差不多了,便把燃烧的灰烬扔进了痰盂之内,一直等到这两封电报纸张全部燃尽才算是彻底放心。 “组长,您昨个儿走得急,我都没来得及过问。今个儿,我倒是想要问一问您。您保密保得挺严实,直到昨个儿,才从你口中得知,你除了是咱们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组的组长之外,竟然还是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的组长,这件事情,咱们中统局的陈局长知晓吗?”刘健仁很是好奇地问询道。 对于刘健仁提出的这个有些敏感的问题,陈雷并没有选择回避,而是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我要是不把自己是军统的这个身份保密到家,那个组长就得由你刘健仁来做喽。 “自打上海滩沦陷之后,我留在上海滩潜伏下来,身兼中统和军统的双重身份,无论是中统局的陈局长,还是军统局的戴副局长,他们两位长官都是知晓的。如果你相信的话,反正电台就在你的手上,你可以往山城发电报向陈局长求证问询便是。” 看到陈雷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刘健仁觉得陈雷刚才说的话,应该不像是在欺骗他,否则的话,昨天傍晚往山城的中统局发完报之后,陈局长得知了陈雷还具有军统的身份,肯定会在回电当中对陈雷破口大骂一番,并对陈雷做出严厉的处罚制裁措施。 可是,陈局长在回电当中,对于陈雷还具有军统身份一事却绝口不提,足以证明陈雷刚才并没有说谎。 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刘健仁都窝在他开的这个服装店之内,他们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小组没有接到任何任务和命令,突然一下子闲了这么长的时间,曾经军人出身的他,日子过得太过于安逸,反而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刚才,刘健仁还对陈雷具有军统和中统双重身份而感到疑惑不解呢,现在,他却有些兴奋地主动请缨道:“组长,我可是看了戴老板发来的电报内容,上面说不对王天牧这个军统叛徒执行‘家法’,而是,让组长你,带领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在三日之内,把位于宝山路的日本海军军火仓库炸掉。 “我对于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早有耳闻,你们应该多以在上海滩收集各国的军事外交情报为主,很少执行暗杀锄奸之类的任务。现在,戴老板交给了你一个炸掉日本海军军火库的任务,我想以你们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的人,很难独立完成这项比较艰巨的任务。 “反正,咱们中统上海站第三行动小组,也已经停止活动了有大半年的时间。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若是组长您有需要的地方,我刘健仁绝无二话,定能拼尽全力相助。再者说,咱们陈局长也在回电中说,军统最近在上海滩如有行动的话,咱们中统给予利索能力的帮助,这是义不容辞的。” 还真别说,陈雷看完戴副局长二人的回电内容后,他还真的是在为如何在三日之内,执行炸掉位于宝山路的日本海军军火库而犯愁呢。 他们军统上海站估计情报小组共计五名成员,只有那个孙成树的身手不错,枪法也挺准,其他三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别说是让他们炸掉日本海军的军火库,让他们仨杀一只鸡估计都很困难。 还有就是,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的成员们,只是每个人配备了一把手枪而已,他们连用于爆炸的手榴弹和雷管,或者炸药包都没有,拿什么去执行戴副局长下达的这个任务。 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如果想要独立执行这个任务的话,那么,他们必须要在三日之内,通过在上海滩的黑市购买炸药之类的东西。 问题是,今天晚上是一个执行此任务的绝佳机会,今天晚上在位于宝山路的日本海军俱乐部举行一个盛大的晚宴,庆祝汪伪政权的特务微会员正式成立,届时,在上海滩的日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出席。 而位于宝山路的日军海军军火仓库,跟日本海军俱乐部仅一墙之隔,执行此次任务的人,通过陈雷的关系拿到进入日本海军俱乐部特别通行证,自然是轻而易举。 放在平时的话,日本海军军火仓库自然是重兵把守,戒备森严,想要进入其中,比登天都难,自然很难在短短三日之内完成戴老板交代的这个任务。 经过一番思前想后,陈雷当即就冲着刘建仁微微颔首,欣然应允道:“好啊,如果这次执行炸掉日本海军军火仓库的任务,能够有刘副组长的鼎力相助,那对于我乃至是整个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来说,都是如虎添翼的一件大好事。” 接下来,陈雷便跟刘健仁耳语了一番,交代了一下今天晚上的具体行动细节和内容,两个人在这间略显促狭的暗室之内,针对今天晚上的这个行动足足商议了半个钟头的时间才作罢。 跟刘健仁商议完毕,陈雷便和陈建仁一起从工作间里面出来,来到了摩登洋装的前厅之内,这个时候,陈雷看到新雇没几天的那个年轻漂亮女店员,正在跟一位前来挑选洋装的贵妇人进行着介绍。 走到柜台前,陈雷便跟站在柜台里面的刘健仁使了一个眼色后,只见刘健仁从柜台里面的抽屉里面,拿出来五块大洋,走向不远处的女店员和贵妇人。 刘健仁面带着微笑走上前去,冲着那位犹豫不决要不要买衣裳的夫人,客气又不失礼貌地说道:“夫人,您好。我是这里的老板,免贵姓刘。今天晚上有事,我们店马上就要打烊了。 “如果您现在还没有相中我们店里的衣裳,请您改日再来。我们店还可以为夫人您量身定制洋装,您要是做的话,到时候,我可以给夫人您打个八折。” 听完刘健仁说的话,站在一旁的女店员倒是先楞了一下,因为在此之前,他不曾从刘健仁口中得知,今天晚上提前打烊一事,对此感到着实惊奇和不解。 不过,那位在要不要买衣裳上还在举棋不定的夫人,听完刘健仁说的话,顿时,就在脸颊上绽放出了欣喜的笑容,连连点头说道:“好哇好哇,刘老板,我先生姓王,我也姓王。咱们可是说定了,我明天再过来,你可一定要给我量身定做一套女式的洋装,必须要给我打八折哈!” 看到眼前的这位夫人如此识趣,急于关门歇业的刘健仁,颇为高兴地说道:“王太太,您放心好啦。你明天过来,我肯定给你打八折啦!不,我给你打七折,好不好啦!” 这位王太太一听,刘老板要给他七折,当即就笑靥如花道:“好哇好哇,刘老板,你真是好人啊!那我明天一早就过来,你要给我打七折,不能够反悔哈。你们打烊吧,刘老板,那我走了啦!” 刘健仁一边挥舞着手,一边目送着这位王太太的离开,便转身面对着他身前一脸懵逼的年轻漂亮女店员,把手中攥着的五块大洋摊开,笑嘻嘻地说道:“阿秀,今天晚上我有事要出一趟门,很晚才会回来。我留你一个女孩子家在这里看店,万一遇到了流氓无赖闹事我不太放心。 “这样,我这里有五块大洋。这是你在我店里做十天工的工钱,提前给你预支。你拿去卖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吧!一个女孩子家,总是要花钱打扮一下自己的。更何况,你还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子,更是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着也清爽嘛!明天一早七点钟,你再过来上班。” 迟疑了一下后,女店员阿秀便从刘健仁的手中接过来那五块大洋,停顿了大概两秒钟,阿秀竟然又还回去三块大洋,有些羞赧地说道:“刘老板,你给我的钱有点多。我来你这里做工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我在这里一个月的工钱是八块大洋。 “加上今天的话,我在你这里才做了七天的工,你要是支付我工钱的话,给我两块大洋就足够啦!剩下的这三块大洋,我还给你。等到月底了,再把剩余的工钱一起给我结了便是。” 把话说完,拿到两块大洋的阿秀,便冲着她身前的刘健仁深鞠一躬,转身就快步离开了摩登洋装服装店,很快就淹没在了摩登洋装服装店门前南京路的人流之中。 等到阿秀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面之后,刘健仁便在摩登洋装服装店门外挂起了“今日打烊”的牌子,便原本挂着的那块“正常营业”的牌子拿了进来,并从来里面把服装店的两个店门从来里面闩上。 “陈组长,我新雇的店员阿秀,还有哪位顾客王太太,都被我打发走啦。这下,你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打电话啦!”刘健仁重新走到柜台里面,一边把那三块大洋放进抽屉里面,一边对站在柜台前的陈雷说道。 只见刘健仁话音未落,陈雷就拿起了摆放在柜台上的那只电话听筒,在摇了几下后,便开口说道:“喂,是上海公共租界电话局接线室么,帮我接一下公共租界戈登路上的豪客莱面包店。” 等待了大概有十秒钟的时间,陈雷便在电话听到了豪客莱面包店店员徐宁的声音:“喂,你好,我这里是豪客莱面包店,请问,你是哪位?有什么事情吗?” 紧接着,陈雷就开口说道:“你好,免贵姓刘,我这里是位于上海公共租界南京路的摩登洋装服装店,听说你们家的面包做的不错,我想现在订购你们店最贵的五款面包,你们可以派人送过来吗?” 当陈雷刚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电话另外一端的徐宁,就立马听出来了陈雷的声音,对于陈雷接下来的对话中,并没有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说自己姓刘,他立马就认为陈雷打来的这个电话非常不简单,应当一起他的重视才对。 自打豪客莱面包店开张营业以来,还从未对外陪送的业务呢,倒是可以打电话预订,客人再来店里面把预订的面包取走,还从未发生过直接打来电话,让他们把包面送过来的先例呢。 面对陈雷提出来的这个无理要求,徐宁自然是不敢不答应,也不能够不答应。 “刘先生,您好。您是说要我们店里面最贵的五款面包,各要一份是吧?那我挂完电话,亲自给您送去。”徐宁来不及多想,就忙不迭地答应道。 接下来,陈雷便提出了一个让徐宁感到有些沮丧的要求,他回应道:“对,我要你们店里面最贵的五款面包,每一款面包来一份。不过呢,不劳驾你送了,让你们店里面那个姓孙的店员来送吧。” 第二十章 勘察现场 下午五时许,陈雷乘坐着一辆黄包车,来到了位于闸北地区宝山路的日本海军俱乐部大门前,当他要进入大门的时候,却被看守大门的两名日本宪兵队士兵拦住了去路。 “先生,你不可以进去。这里晚上要举行一个盛大的晚宴,只有手持请柬的人才能够进去。请问,先生,你有请柬吗?”其中的一名日本宪兵队士兵,用略显蹩脚的中文,对陈雷问询道。 面对这名日本宪兵队士兵的问询,陈雷并没有开口作答,而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见到站在身前的这位身穿名贵西装、头发油光可鉴的华籍男子,并没有向他们出示请柬,而是摇了摇头,这位日本宪兵队士兵继续用蹩脚的中文,很是客气地婉言谢绝道:“不好意思,先生,既然,你没有请柬,那你不可以进去,请你尽快离开这里。” 面对日本宪兵队士兵的婉言谢绝,陈雷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冲着他们俩微微一笑,非常从容地从上衣里面的口袋掏出来一本工作证,随即就双手递上前去。 “两位皇军阁下,这是我的工作证件。我想,我即便是身上没有携带请柬,凭借这张工作证件,应该是可以进去参加今天晚上的宴会,还请两位皇军阁下过目一下。”陈雷用非常流利的日文,对站在他身前的两名日本宪兵队士兵说道。 那两名日本宪兵队士兵,听到站在他身前的这位华籍男子,竟然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日文,顿时,把他们俩给吓了一跳。 愣神了几秒钟后,这两名日本宪兵队士兵先后打开了陈雷递上前去的工作证件,看完了以后,他们俩再面面相觑了大概五秒钟的时间,便点了点头。 “是的,陈雷军,你现在可以进去啦!”其中一名日本宪兵队士兵双手把工作证件归还给陈雷之后,他们俩随即就面带着笑容,不约而同地让开了道儿,并打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很是客气地说道。 把工作证件收起来之后,陈雷跟站在他身前的这两个日本宪兵队士兵摆了摆手,便挺直腰杆,迈着矫健的步伐,堂而皇之地走进了日本海军俱乐部的大厅。 那两名日本宪兵士兵之所以在看完了工作证件后,把陈雷给放进了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内,是因为陈雷出示的工作证件上面的文字内容是用中文和日文写的,而陈雷的头衔则是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副总领事岩井一郎的华籍助理。 但凡是驻守在上海滩的日军士兵,几乎都听说过岩井一郎此人,他的大名跟特高课和竹机关的土肥圆,以及梅机关的影佐一样,可谓是如雷贯耳。 再加上,陈雷说的一口流利的日文,在这两名日本宪兵队士兵看来,此人不简单,又是岩井一郎的助理,放他进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人会追究此事。 在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内举行庆祝汪伪特务委员会成立的晚宴,根据安排是在今晚六点钟正式开始,现在才刚五年的时候,在一楼大厅之内,提前来到的宾客并不是很多。 于是,陈雷在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一楼大厅之后,只是稍作停留,他便找到一个楼梯口拾级而上,从一楼一直走到了顶楼四楼。 而且,陈雷直接上了四楼的楼顶,他站在楼顶之上,往东侧眺望了两眼,便看到跟日本海军俱乐部一墙之隔的地方,便就是日本海军司令部。 当陈雷往日本海军司令部大院眺望了几眼后,立马就发现存放军火的那个仓库,目测了一下,跟他的直线距离大概有300米,位于日本海军司令部大院的西北角。 在这个军火仓库的西侧,就是日本海军俱乐部的大院,或许是考虑到墙的另外一侧是军火仓库的原因,在墙的这一侧便没有加盖建筑物,为了不显得院子空旷,便种了两排樱花树。 目前正处于秋季,主干有胳膊粗细的樱花树,都是光秃秃的,反倒是树梢上面的枝干四处延伸招展,让人都可以想象的出来,待来年的四月,樱花盛开之际,定然会有一种“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感觉。 观察完毕,陈雷在四楼的楼顶停留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便就重新返回到一楼的大厅,四下打望了几眼,来参加晚宴的宾客依然是屈指可数。 有些百无聊赖的陈雷,便慢步走到了柜台前,对站在柜台里面身穿日本和服的年轻姑娘,用日语说打个电话,对方微微一笑,欣然应允。 站在柜台前的陈雷,便拿起电话,摇了几下后,便对着电话听筒讲道:“你好,我这里是闸北地区宝山路的日本海军俱乐部,帮我接一下公共租界南京路上的摩登洋装服装店。” 过了大概十秒钟的时间,电话便接通了,陈雷冲着电话听筒就怒气冲冲地呵斥道:“我说,你们摩登洋装服装店是怎么回事儿啊,我还有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就要参加在日本海军俱乐部举行的晚宴,衣服还没有做好,你们到底靠不靠谱啊! “我可是提前一天在你们摩登洋装服装店订做的衣服,这花了比其他服装店贵了不止一倍的钱。你们如果在半个钟头的时间之内,不把我订做的那套西装送过来,那套西装我就不要啦!你们必须原价退款,五十块大洋一个子都不能少,否则的话,我就去工部局告你们。” 电话听筒另外一端的刘健仁,听到陈雷在电话里头这么说,他心里头特别想要捧腹大笑,却还是非常配合地低声下气道:“陈先生,请您稍安勿躁。您在我们店里订做的那套西服,我们刚刚做好,这就派人马上给你送到日本海军俱乐部去,绝对不会耽误你晚上参加宴会的。” 挂断了陈雷打来的电话后,刘健仁终于憋不住了,当着孙成树的面,哈哈大笑了一番,觉得陈雷说的话真是太可乐了,他昨个儿傍晚在我这里订做的那套西服,今天上午就做好啦,就等着他下午来取走。 下午陈雷来了以后,并没有把做好的那套西服取走,而是根据中统局陈局长和军统局戴副局长从山城的回电内容,在今晚实施炸掉日本海军司令部内军火仓库的计划。 更加让刘健仁感到可笑的是,他的这家摩登洋装服装店开了有一年多的时间,给客人做的最贵的一套衣服也不过二十块大洋而已。 何况陈雷让他用上好的面料做一套西服,却连一块大洋都没有给他,哪里有什么五十块大洋,完全就是子虚乌有信口开河,能不可乐么。 当刘健仁告诉给了站在他面前的孙成树之后,孙成树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人,也忍不住开怀大笑。 不过,说归说,笑归笑,刘健仁和孙成树二人,分别提着一只大皮箱子,离开了位于公共租界南京路上的摩登洋装服装店,每人乘坐一辆黄包车,直奔闸北地区宝山路上的日本海军俱乐部而去。 第二十一章 电闪雷鸣 过了大概半个钟头的时间,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组副组长刘健仁,军统上海站第三组组员孙成树,他们俩分别乘坐着一辆黄包车,来到了位于闸北地区宝山路上的日本海军俱乐部大门前。 当他们两个人下了黄包车,想要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的时候,立马就被两名负责看守的日本宪兵队士兵给拦住了去路。 在半个多钟头之前,负责看守日本海军俱乐部大门的人员只有两名日本宪兵队士兵,随着进来的宾客越来越多,自然就加派了人手。 这一次,从沪西警察局专门调配了二十多名日伪警察,跟随这两名日本宪兵队士兵,一起负责看守日本海军俱乐部的大门,对所有进出的人员进行搜查。 除了要求凡是出入日本海军俱乐部的人员不得携带枪支弹药或者兵刃匕首之外,也必须出示今天晚上宴会的请柬才可进入里面,否则的话,一律被挡在外面不得入内。 当然了,通过搜查发现携带危险物品之人,当场就会被日伪警察实施逮捕,送往沪西警察局暂时关押起来,如遇反抗,将会被当场击毙。 从沪西警察局带队增援的小队长罗家斌,见此情景,当即就大手一挥,带着几名警察就把手上分别提着一只皮箱子的刘健仁和孙成树围困了起来。 “你们俩都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哟没有今晚宴会的请柬?还有,你们俩必须打开皮箱子接受检查。”罗队长冲着刘健仁和孙成树,趾高气昂地质问了一番道。 刚才,刘健仁和孙成树他们俩刚下了黄包车,就被那两名日本宪兵队士兵拦截下来,是因为他们俩不是西装革履,而是衣着普通,跟今晚在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内举行盛大晚宴格格不入,打眼一瞧就不是能够拿出请柬的人,自然看起来就非常可疑。 面对罗队长的质问,刘健仁陪着笑脸,率先回答道:“警官,我是个做衣裳的裁缝,我进到里面去,不是参加今晚宴会的,而是给已经进到里面的一位尊贵客人,送来刚做好的一套西装,他说今晚参加宴会穿,特意打电话让我送过来的。” 听完刘健仁的回答,罗队长对此感到甚是好奇地问询道:“你说的这个尊贵客人,他的名字叫什么?他是干什么的?” “报告警官,我这位尊贵的客人,他的名字叫陈雷,听说是给日本驻上海滩总领事馆的副总领事岩井一郎先生做助理的。至于陈雷先生,他的具体工作做什么,那我就不知道啦!” 站在旁边的一个日本宪兵队士兵,是听得懂中文的,他听到眼前的这个裁缝说,是来给进入到里面的岩井一郎华籍助理陈雷送西装的,顿时,就点了点头。 “罗队长,大概半个钟头之前,确实是有一位名字叫陈雷的岩井一郎君华籍助理,已经进入到里面去了。看来,这个做裁缝的家所找的人,就是这个陈桑。” 听到日本宪兵都这么说了,罗队长也不敢怠慢,他知道无论是岩井一郎这样在上海滩的日本大人物,还是他的助理这个叫陈雷的人,都是他这个沪西警察局小小的队长惹不起的。 来不多想,罗队长就冲着刚才说的这个日本宪兵点头哈腰一番,便叫来旁边站着的一名警员,跟随这位自称裁缝的男子,一起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内寻找陈雷的下落。 不过呢,在放刘健仁进入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前,罗队长还是例行公事地打开了刘健仁手中提着的那只皮箱子,简单粗略地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里面确实装着一套用上好面料做成的西装,看起来价格不菲,这一套西装顶上他两三个月的薪水。 当一名警员带领着刘健仁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后,罗队长再对站在他身前的孙成树,继续问询道:“你又是干什么呢?你该不会跟刚才的那位一样,也是一个裁缝吧?” 对于罗队长的这个问话,孙成树有些忍禁不俊,连连摆了摆手,一口否认道:“不不不,警官,你误会了。我不是裁缝,我是上海滩公共租界的报社记者,专程前来采访今晚这场盛大宴会的。” 把话说完,孙成树掏出来请柬递到了罗队长身前,并晃了一下手中提着的皮箱子,解释说明道:“我手上提着的这只皮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相机之类的拍摄器材。不信的话,警官,你们随便检查。” 从孙成树手中接过请柬,罗队长打开看了两眼后,警官确认无误,还是把这张请柬让旁边站着的那两名日本宪兵队士兵再审核了一遍。 警官孙成树出示的这张请柬没有任何问题,罗队长还是让孙成树打开了手上提着的皮箱子,粗略地翻看了一番,确实里面除了装着相机,以及附属器材之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对孙成树进行放行。 这一次,是单独把孙成树放了进去,并没有再派遣警员跟进去。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刚才那位跟刘健仁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大厅之内的警员,折身返回到了日本海军俱乐部大门前,向罗队长汇报说:“队长,那个裁缝没有撒谎,里面确实是有一位叫陈雷的先生。里面的一位身穿和服的日本年轻姑娘,正带着陈雷先生和那个裁缝,到换衣间试衣服呢。 “队长,你可不知道,这个陈雷先生,可真是不简单呐!他竟然说的一口流利的日文,我刚才进去的时候看到,陈雷先生使用日语跟好几位有头有脸的日本在上海滩的大人物谈笑风生呢。而且,我还看到,陈雷先生把一个身穿和服的漂亮日本年轻姑娘,逗得是一乐一乐的。真没有想到,在上海滩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 当这位警员把话说完,罗队长不由地替自己捏了一把汗,若是刚才他莽撞地把那个裁缝阻挡在门外,进而得罪了这个陈雷,那他个小小的警察队长肯定是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作为整裁缝的刘健仁,以及假扮成报社记者的孙成树,他们两个人从日本海军俱乐部出来,在经过罗队长搜身检查时,没有从身上搜出任何东西,他们俩各自手上提着的皮箱子里面,打开了以后也是空空如也,就放他们俩离开。 至于离开的理由,刘健仁说,陈雷试完了衣服后非常满意,就留他在一楼大厅喝了两杯红酒作为感谢。 而孙成树则是谎称,他由于来的匆忙,直到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里面才发现,他有两个相机拍摄时的附属零件落在了家里,现在赶回家里取来,如果不取的话,相机就没有办法正常拍摄。 在刘健仁和孙成树两个人离开了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后,便从跟日本海军俱乐部仅一墙之隔的日本海军司令部大院西北角处,发出了一阵阵电闪雷鸣般的爆炸声…… 第二十二章 躲藏地下 “轰隆轰隆轰隆……” 晚上六点零五分许,在位于上海滩闸北地区宝山路上的日本海军司令部大院西北角处,也就是军火仓库所在地,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剧烈爆炸声,足足持续了有五分钟的时间才戛然而止。 在刚开始发出第一下爆炸声的时候,被任命为上海滩汪伪市长的周福海,此时此刻正在日本海军俱乐部一楼大厅之内的舞台上,对今晚到场的一众贵宾们进行一一介绍。 从前往后,按照在上海滩的身份和地位,周福海依次介绍了日本海军司令部的长官田野太郎中将,特高课和竹机关的机关长土肥圆少将,梅机关的机关长,影佐大佐,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副总领事岩井一郎,以及其他方面的日本驻上海滩的军政要员。 正当周福海介绍到特工总部的丁墨村主任和李士君副主任,以及刚被策反并任命为特工总部高级顾问的王天牧时,突然之间,就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声。 由于日本海军司令部大院西北角的军火仓库,距离他们所在的这一栋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不足三百米,当爆炸声发出的一刹那,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强烈的震感,纷纷握着自己的耳朵,作鸟兽散。 幸亏在大概六年之前,经过1932年的一二八淞沪抗战,日本海军俱乐部这栋大楼,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面,为了防止大楼遭受大规模轰炸,而使里面的人员伤亡降到最低,就在大楼下面开挖了地下防空洞。 于是,伴随着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对这一栋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负责安保工作的土肥圆少将,赶紧招呼在场的所有贵宾,跟随他一起赶往了地下防空洞里面躲避。 等到剧烈的爆炸声持续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土肥圆带领着五十多名与会的贵宾,一起进入到了地下防空洞之内,除了包括上述提及到这些人之外,担任岩井一郎华籍助理的乘号,也一同随行。 不大会儿的功夫,偌大的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之内,已经变得是空无一人,窗户上镶嵌的玻璃,也都被震得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这是什么情况?你们听出来这爆炸声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吗?”躲藏在地下防空洞之内的日本海军司令长官田野太郎中将,在长舒了几口气后,向在场的所有人问询道。 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惊魂未定,哪里还会在刚才听到爆炸声的时候,去专门聆听感觉到从哪儿传来的爆炸声呢。 看到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人应答,田野太郎随即就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土肥圆,问询道:“土肥圆君,你可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最优秀的情报间谍专家,难道刚才也没有听出来爆炸声从哪儿传过来的吗?” 自打他们这些人进入到地下防空洞之后,听到的爆炸声就减少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现在他们又都处于深度十米以下,现在去聆听的话,是无法对爆炸声做出准确判断的。 面对田野太郎的问询,土肥圆思忖了片刻的功夫,轻轻地摇了摇头,略感无奈地回答道:“司令官阁下,事发突然,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在刚听到爆炸声的时候,我光顾着招呼在场的贵宾们,一起进入到地下防空洞,根本就无暇顾及爆炸声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也不知道在哪儿发生的爆炸。司令官阁下,实在抱歉。” 轻叹了一口气后,田野太郎随即就把目光转向了影佐,问询道:“影佐君,你知道外面的爆炸声是从哪儿传来的吗?” 跟土肥圆一样,影佐也摇了摇头,略表歉意地回答道:“很抱歉,使领馆阁下,我跟土肥圆君一样,也无法得知爆炸声从何处传来的。” 看到日本驻上海滩的两大情报间谍机关的机关长土肥圆和影佐,对于爆炸声从何处传来不得而知,不免让田野太郎感到有些失望。 因为此时此刻,田野太郎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个爆炸声是从日本海军司令部大院里面的军火仓库传来,因为里面可是堆放着大量的武器装备,一旦被炸掉,不仅损失惨重。 一旦日本海军司令部大院的军火仓库出现了问题,日本大本营方面肯定会追究此事,到时候,他这个司令官就会被革职查办,可谓是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当田野太郎把目光再次转向站在令外一侧的岩井一郎时,立马就让他眼前一亮,因为在几天之前,他从岩井一郎口中得知,岩井一郎已经在日本海军俱乐部附近的宝山路,筹备创建了一个日本外务省主管的情报机构——特别调查所,说不定岩井一郎这个日本情报界的后起之秀,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念及至此,田野太郎就两个箭步冲上前去,站定在岩井一郎身前,充满期待地问询道:“岩井君,你说说看,外面的爆炸声是从何处传来?我想,你肯定会给我一个答案,不会让我失望的。” 对于田野太郎的问询,岩井一郎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便把目光转向了站在他旁边的陈雷,使了一个眼色后,再转头对面前的田野太郎,开口回答道:“司令官阁下,让我的这位华籍助理陈雷君,来回答你的问题吧。我想,他的回答,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把话说到这里,岩井一郎停顿了大概五秒钟的时间,看到陈雷并没有开口搭话,他便话锋一转,忙不迭地催促道:“陈雷君,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代我回答司令官阁下刚才所提的问题。” 待岩井一郎催促完毕,陈雷几乎没做任何停顿和思考,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报告司令官阁下,就我刚才在一楼大厅所做的第一反应,外面还在持续的剧烈爆炸声,十有八九是从日本海军俱乐部院子东北角方向传来的。” 刚才,无论是田野太郎提问,还是土肥圆、影佐和岩井一郎作答,都是在互相说着日语,因此,陈雷在作答的时候,同样也是在说的日语。 只待陈雷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日本人,或者能够听得懂日语的非日本人,顿时,就不约而同地哑然失色,瞠目结舌。 因为在他们看来,外面还在持续没有停歇的剧烈爆炸声,若是真的如陈雷所说,从日本海军俱乐部大院的东北方向传来,那也就意味着爆炸地点位于日本海军司令部大院的西北角——军火仓库所在地。 听完陈雷的这个回答,确实没有让田野太郎感到失望,而是让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绝望! 第二十三章 炸掉军火 “陈雷君,我年纪大了,刚才没有听清楚,你能够再告诉一遍吗?”已过不惑之年的日本驻上海滩海军司令田野太郎,愣神了片刻的功夫后,再次向站在他身前的陈雷,求证问询道。 此时的陈雷,尽管已经觉察到眼前的这个头发花白的日本中年人,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却依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报告司令官阁下,我刚才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外面还在持续着的爆炸声,十有八九来自于日本海军俱乐部院子的东北方向。” 待陈雷的话音刚落,田野太郎双腿变得有些发软,身子摇摇晃晃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就“咣当”一声,后仰着摔倒在地。 见此情景,站在近前的土肥圆、影佐和岩井一郎,他们三个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冲上前去,把摔倒在地的田野太郎,赶紧合力搀扶了起来。 土肥圆率先对田野太郎安抚道:“司令官阁下,刚才,陈雷君说的话,也只是他个人的猜测而已。我想等到外面的爆炸声停止下来,就立马派人去附近的爆炸现场探察,说不定是来自其他的方向呢。还请司令官阁下,一定要保重身体。” 影佐也紧跟着对田野太郎安慰道:“是啊,司令官阁下。我赞成土肥圆君说的话,那只不过是陈雷君的个人猜测,司令官阁下何必如此当真。万一爆炸的方向来自于其他地方呢,这都是有可能的。在爆炸声没有停止之前,恐怕不会有人给出一个准确无误的答案。” 岩井一郎也不失时机地附和道:“土肥圆君和影佐君,他们俩说的没错。司令官阁下,您不能够因为陈雷君的个人猜测而就信以为真。等到外面的爆炸声停止了以后,我想才会有一个确切的答案。现在,我们躲在这个地下防空洞里面,只需要耐心等待便是。” 紧接着,站在近前的汪伪政权代表人士,包括周福海、李士君、丁墨村等人,也都纷纷走上前去,对刚才摔倒在地的田野太郎,进行了一番好言好语地劝说和安慰。 只有陈雷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他觉得自己不会记错爆炸的方向,也没有必要去凑这个热闹,等到外面的爆炸声停止了以后,相信他说的话一点儿都没错。 这是因为今天傍晚,正是在他的一手策划之下,对日本驻上海滩的海军司令部大院里面的军火仓库实施的爆炸行动。 原本陈雷随身携带着今天晚上在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内举行晚宴的请柬,他在位于公共租界南京路上的摩登洋装服装店之内,送给了送来面包的孙成树。 陈雷再让孙成树假扮成报社记者,把他此前留在摩登洋装服装店之内的一些相机和附属器材,让孙成树带上,再把请柬开头的名字由陈雷改成孙成树。 就这样,孙成树以报社记者的身份,混进了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内,而他所携带的相机,其实是一个定时炸弹装置。 当孙成树顺利地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内,便启动了定时炸弹的装置,他乘人不备来到了院子的东北角——那一大片樱花树下面。 把相机放在了墙角处,再使用一些泥土和杂草覆盖上,以此掩人耳目。 等到孙成树和刘健仁相继离开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后,被埋在院墙东北角低下的相机——定时炸弹装置,立马就准时准点地发生了爆炸。 由于定时炸弹里面所装的炸药量非常足,不仅把厚实的院墙炸掉,连同一墙之隔的日本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也跟着遭殃,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是这个道理。 在日本海军俱乐部一楼大厅之内,参加盛大晚宴的陈雷,在听到第一声剧烈的爆炸时,他并没有像在场的其他人一样惊慌失措,恰恰相反,而是欢呼雀跃。 当然了,由于随着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宴会现场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时候的陈雷面带喜色,兴奋不已地待在原地又蹦又跳。 知道的人,以为陈雷这是在庆祝今晚炸掉日本驻上海滩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的行动大功告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陈雷在听到了外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而不知所措“疯”掉了呢。 不过,在这个过程当中,原本站在一楼大厅入口处柜台里面,身穿樱花和服的日本年轻姑娘百合子,则是在无意当中,发现了陈雷的这个非同寻常的举动。 作为日本海军俱乐部的女性招待员,百合子也跟随现场的诸多贵宾,一起进入到了现在的地下防空洞之中,就待在距离陈雷不到两丈开外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盯着陈雷的一举一动。 外面的爆炸声持续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便就停止了下来,这让躲藏在地下防空洞的人,俱都大松了一口气。 为了谨慎起见,土肥圆派遣一名他手下的随从,离开地下防空洞到场面了解一下情况。 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名随从便回来向土肥圆汇报说,外面的爆炸声虽然已经停止,可是在跟日本海军俱乐部仅一墙之隔的日本海军司令部大院西北角方向,燃起的大火还没有扑灭,外面依然是浓烟滚滚,空气里面四处飘散着呛人刺鼻的硝烟味。 听完那个随从的汇报,刚才还重重摔了一下的田野太郎,现在更是急于上去看一下实际情况,便在多名日本士兵的搀扶下,重新回到了日本海军俱乐部的一楼大厅之内。 这个时候的一楼大厅,已经是一片狼藉,四周窗户上的玻璃都已经被震碎,原本摆放整齐的桌椅,现在也已经是东倒西歪。 尤其可惜的是,摆放在餐桌上的那些个价格不菲的洋酒,玻璃瓶子碎了一地,里面装着的酒水,也洒了一地。 走出一楼大厅的田野太郎,来到了日本海军俱乐部北侧的院子之内,看着东面一墙之隔的日本海军司令部院子西北角——军火仓库处,不少日本士兵都在奋力地拿着各种锅碗瓢盆,盛着水往着火的地方浇灌,而火势并没有因此而减弱。 “八嘎!这是谁干的。若是让我知道了是谁,我要将他碎尸万段!还有,我要让他的家人和朋友,一起陪他去死!”被多名日本搀扶着的田野太郎,看着军火仓库方向还在熊熊燃烧着的大火,他把牙齿咬得吱吱作响,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 恰巧陈雷在这个时候,正站在田野太郎的身后,他听到了田野太郎说的这番狠话,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心里头却已经欣喜若狂。 第二十四章 紧急会议 位于上海滩闸北地区宝山路上的日本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被炸掉一事,可不是一个小事儿,待持续了将近五分钟的爆炸声戛然而止了以后,立马就在整个上海滩引起了轰动。 除了驻守在上海滩的日本军政人员,以及日本侨民之外,其他所有人,无论是生活在上海滩的国人,还是除了日本之外的外国人,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俱都拍手称快,觉得炸掉日本海军司令部的军火仓库,简直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主要是因为自打日本军队攻陷了上海滩之后,不仅驻守在此的国人遭殃,就连个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外国人,也时时刻刻备受日本军队的压力和挑衅。 对于驻守上海滩日本军队的态度,可谓是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 爆炸过后,日本海军司令部大院西北角处的房屋金属被毁,火势也持续燃烧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最终才被扑灭掉。 得亏日本海军司令部是一个独立的大院,旁边二百米范围之外才是居民区,这一场爆炸和大火,并未对生活在此的闸北地区居民造成太大的影响,顶多也就是家里头的窗户玻璃被震碎了而已,并未造成人员伤员。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日本海军司令部仓库里面的大批量军火被毁,而且,还因为爆炸和大火造成了几十名日本海军司令部士兵的伤亡,损失惨重是不言而喻的。 不仅如此,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跟日本海军司令部仅一墙之隔的日本海军俱乐部大院东北角栽种的那几排共计上百棵专门从日本本土移植过来的樱花树,在被炸得东倒西歪的同时,枝干尽数都已经烧焦成为了木炭,唯一可以利用的剩余价值,就是砍成柴用来烧锅。 晚上九时许,在位于日本海军俱乐部二楼临街那一侧的办公室之内,日本海军司令田野太郎,召集相关人员参加了一个紧急会议。 这个紧急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如何处理善后事宜,以及尽快追查军火仓库被炸的原因,若是人为原因造成的,那就追查下去,是什么人所为。 作为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副总领事岩井一郎的华籍助理陈雷,自然也有幸列席了这场紧急召开的会议而且,还是由田野太郎亲自点名的。 与会的其他人员都是来自于日本驻上海的特务机关头子,像是特高课和竹机关的机关长土肥圆、梅机关的机关长影佐、特别调查所(岩井公馆)负责人岩井一郎,都悉数参加。 当然了,汪伪政权在上海滩的多名重量级人物代表也不可或缺,他们分别是上海滩伪市长周福海、76号特工总部主任丁墨村、76号特工总部副主任李士君,可惜的是,刚从军统那边叛变投诚过来的王天牧,则是未被允许进入到会场之内。 会议一开始,田野太郎就痛心疾首地感叹道:“我堂堂的日本海军司令部,向来都是戒备森严,真是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军火仓库竟然会被人给炸掉。这次的损失非常严重,也造成了几十名帝国士兵的伤亡。我组织在座的各位开这个会议的目的,就是希望在座的各位建言献策,查找军火仓库发生爆炸的原因。” 把话说到这里,田野太郎停顿了大概三秒钟的时间,随即把头转向了坐在他左手边不远处的土肥圆,话锋一转,问询道:“土肥圆君,你是特高课和竹机关的机关长,是在座的与会者里面情报和间谍经验最丰富的人。你来说说看,我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发生爆炸一事,是意外引起的还是人为原因造成的?” 面对田野太郎的问询,土肥圆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在思忖了片刻的功夫后,并没有妄下结论,而是非常谨慎地回答道:“司令官阁下,目前的情况还不太明朗,我还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得等到火势完全控制住了以后,去往现场进行实地勘察,并对看守军火仓库的帝国士兵们进行一一问询和排查,他们是否存在玩忽职守的情况。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依我个人的判断来看,海军司令部的军火仓库被炸,有可能是一场意外。当然,暂时也无法排除人为的可能性。还请司令官阁下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就此事追查下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追查出军火仓库发生爆炸的真正原因,给司令官阁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完土肥圆的回答,田野太郎并不满意,他就这个问题,又向跟土肥圆紧挨着相邻而坐的影佐进行了问询。 影佐见到他的前辈土肥圆都不敢妄下结论,他自然也无法判定军火仓库发生爆炸的原因是意外还是人为,回答的时候也含糊其辞,跟土肥圆的看法大同小异。 最后,田野太郎把希望寄托在了岩井一郎和陈雷的身上,让他俩分别就这个问题进行作答,还专门提醒他们俩不要跟土肥圆和影佐那样搪塞他,要给他一个较为清晰明确的说法。 岩井一郎原本是一名职业的外交官,他所主导的岩井公馆这个日本在华外交口的情报机构,才刚成立没有多久,他又不是情报间谍人员出身,自然也不敢把话说死。 反倒是陈雷在会议上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认为军火仓库发生爆炸是偶然意外的可能性极小,十有八九是早有预谋的人为所致。 并且,陈雷还一口咬定,这很有可能是潜伏在上海滩的军统特工的一个报复行动,为的就是此前76号特工总部策反军统上海站站长王天牧所进行的回击。 田野太郎听完陈雷的这个分析,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因为在他看来,若是这场爆炸最后经过调查被定性为偶然意外事件,那他这个司令官就要承担主要责任,为此事负责的最终结果就是被免去司令官的职务,并返回日本大本营接受审判和惩罚。 若是最终定性为蓄谋已久的抗日分子所做,那结果就完全不一样,田野太郎顶多会被日本大本营认为是疏忽大意,所接受的惩罚措施就轻了很多。 待陈雷话音刚落,田野太郎若有所地追问道:“陈雷君,你说说看,是不是潜伏上海滩的军统或者中统特工人员,他们利用今天晚上在日本海军俱乐部召开庆祝上海滩新政府,以及特务委员会成立的机会,钻了安保措施的空子,进而实施了炸掉我司令部军火仓库的计划。这种可能性到底有多高呢?” 第二十五章 各怀鬼胎 “很好,对于陈浩君刚才的发言,我个人深表认同。我认为,这绝对不是海军司令部内部出现的偶然意外事件,绝对是潜伏在上海滩的抗日分子所为,极有可能就是军统和中统的人干的。而且,他们十有八九是利用了今晚在海军俱乐部进行的庆祝晚宴机会,趁虚而入制造了这场事关重大的爆炸案件。”日本驻上海滩海军司令部长官田野太郎,听完了陈浩刚才鞭辟入里的分析后,当即就点了点头,对爆炸事件进行了定调。 把话说到这里,田野太郎扫视了一遍上海滩的三大日本情报头子土肥圆、影佐和岩井一郎,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岩井一郎的身上。 紧接着,田野太郎就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宣布道:“下面,我宣布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土肥圆君和影佐君,你们俩从此刻开始,就我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被炸一事进行内部调查。 “第二件事情就是,由岩井君所刚成立不久的特别调查所,就我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被炸一事进行外部调查。重点要放在潜伏在上海滩的抗日分子,包括军统、中统和地下党等几股藏在暗处的敌人。还请陈浩君从旁对岩井君多加协助,拜托你们四位啦!” 对于田野太郎的吩咐,与会的土肥圆、影佐、岩井一郎和陈浩四人,俱都点头答应了下来,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参加这场经紧急会议的人里面,田野太郎、土肥圆和影佐他们三个人,早就知道岩井一郎在距离日本海军俱乐部不远处的宝山路,创建了日本内阁外教口的情报机关——特别调查所,对外称“岩井公馆”。 因此,与会的丁墨村和李士君,这两个76号特工总部的正副主任,在听完田野太郎宣布的命令后,这才得知岩井一郎这个日本驻上海的副总领事,竟然创建了一个情报机关,的确是让他们大感意外和万分惊讶。 结合此前,土肥圆这个驻华的日本情报头子,在岩井一郎面前都要礼让三分,丁墨村和李士君都还对此疑惑不解呢,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过来,岩井一郎的来头恐怕也不小。 连带着陈浩作为岩井一郎的华籍助手,肯定也是在田野太郎口中的“特别调查所”工作,恐怕还身居要职,他们俩自然也是得罪不起。 尤其是李士君,从这个时候开始,不得不对此前对陈浩不分青红皂白就实施刑讯逼供而悔恨不已,觉得陈浩以后戴着机会肯定会找他的麻烦,不免对此感到有些烦闷。 至于一会的周福海,他虽然挂着上海滩汪伪政府的市长,以及特务委员会的主任头衔,却并不参与实际工作,也很少过问,基本上就交给丁墨村和李士君两个人领导特工总部,他对于岩井一郎创建的这个特别调查所,自然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此时此刻,对于周海福来说,他希望这个会议尽快结束,他还要赶下一场呢,要在法租界的浦江饭店跟几个有国军背景的商人密会谈几笔军事物资的大买卖,做生意挣钱才是他最关心和感兴趣的事情。 看到他刚才点名的四个人都点头应承了下来,田野太郎就开口说起了结束语:“那好,今天的这个紧急会议就开到这里,三日之后,也是这个时间点儿,晚上九点钟,还是在这间会议室之内开会。希望到时候,诸位能够追查到制造军火仓库爆炸案凶手的下落。好,散会吧!” 待田野太郎刚宣布完散会,在座的众人都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之际,陈浩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对已经转过身去的田野太郎,提出了一个建议,说道:“司令官阁下,我觉得仅靠岩井君的特别调查所来调查外部原因,恐怕人手有些不足,很多事情也施展不开。毕竟,特别调查所刚成立不久。 言犹至此,陈浩看到转过身来的田野太郎后,便他停顿了两下,把目光看向了中间隔着会议桌,站在他对面的周福海、丁墨村和李士君三人,便就话锋一转,面带笑意地继续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小小的提议,既然上海滩新政府的特务委员会主任周福海先生,以及担任特务委员委员的丁墨村先生和李士君先生也都在场。 “更何况,丁墨村先生和李士君先生又是特工总部的正副主任。我希望在这三日之内的外部原因调查过程中,特务委员会和特工总部能够对我们特别调查所给予最大的协助。不知道我的这个小小提议,司令官阁下以为如何你呢?!” 刚才,田野太郎之所以把调查外部原因的工作交给岩井公馆来做,是因为他对于陈浩提出的观点非常认同,之前土肥圆和影佐二人都不敢妄下结论,这引起了田野太郎的极度不满,这才让土肥圆和影佐这两大上海滩的情日本报头子去调查内部原因。 对于刚成立不久的岩井公馆,是否能够在三日之内就外部原因调查清楚,对制造军火仓库爆炸案的凶手能否抓捕归案,田野太郎心里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田野太郎刚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心态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要是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面,岩井公馆可以找到外部原因的一些线索,哪怕是蛛丝马迹,他都会倍感欣慰的,最起码不是他领导的日本海军司令部内部出的问题就行。 田野太郎做出退而求其次的打算就是,等到岩井公馆追查到外部原因的线索后,再交给土肥圆的特高课或者影佐的梅机关顺藤摸瓜,直至追查到凶手的下落便是。 当然了,对于田野太郎来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能够越快找到凶手的下落越好,也就是说,岩井公馆若是能够在三日之内破了这个案子,那就最好不过了。 仅靠岩井公馆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面破案,田野太郎也知道是有难度,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陈浩提议说,可否让汪伪政组建的特务委员会和特工总部参与其中,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更何况,特工总部成立的时间只是稍微比岩井公馆长不了多少,却在几日之前,就策反了军统上海站的站长他王天牧,还一口气断掉了军统上海站、北平站、军统天津站,还有军统在山东、安徽、江苏、浙江等地的军统战也都损失惨重,几乎都被一锅端。 特工总部取得如此之大的成果,连田野太郎都不得不佩服,再加之,特工总部里面的人都是华籍人士,不少人还是军统或者中统出身,甚至还有地下党元老的背景,让特工总部协助岩井公馆办案,是在过好不过啦! 念及至此,田野太郎当即就欣然应允道:“陈浩君,你的这个提议非常好。既然如此,就让上海滩新政府的特务委员会和特工总部从中协助你们特别调查所办案。不过呢,还是你们特别调查所主导办案,特务委员会和特工总部听从你们特别调查所的调遣。” 说到这里,田野太郎把目光从陈浩的身上,又转移到了并肩而立的周福海、丁墨村和李士君三人身上,礼节性地问询道:“周桑,丁桑,李桑,对于我刚才的这个决定,你们三位帝国的朋友,是否有异议呢?如果有的话,你们尽管提出来便是,我会完全尊重你们的看法。” 周福海、丁墨村和李士君在汪伪政权里面,都是他头面人物,跟日本方面接触非常多,他们早就认识到日本人的蛮横、霸道和伪善。 尽管田野太郎口口声声说完全尊重他们仨的意见,可是,他们仨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若是他们仨真的提出哪怕一丁点儿的意见,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早就看穿了一切的周福海,赶紧谄笑着,答应道:“司令官阁下,您这是哪里的话,能够为司令官阁下效劳,是我周某人的荣幸。陈浩先生刚才的这个提议非常好,我代表上海滩汪新政府特务委员会,全力支持和协助岩井君和陈浩先生的工作,一切服从指挥和安排,我周某人绝无二话。” 见到周福海都做出了如此献媚的表态,丁墨村也不敢示弱,拍着胸脯,夸下海口道:“是啊,司令官阁下,刚才,周市长说的话,也都是我丁某人要讲的内容。我在这里向司令官阁下,以及诸位表个态,若是岩井君和陈浩先生有需要我们特工总部的地方,只需一个电话,我们特工总部的所有人,包括丁某人和李副主任在内,都任凭调遣和服从安排。” 作为特工总部副主任的李士君,觉得丁墨村这个主任都已经表态过了,那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表态,只是三言两语一笔带过,从中附和了几句。 对于周福海、丁墨村和李士君三人的表态,让田野太郎甚为满意,当即就表示说:“若是在上海滩特务委员会和特工总部的大力协助之下,特别调查所能够在三日之内把制造军火仓库爆炸的凶手缉拿归案,周桑、丁桑、李桑,我会给你们每人记一个大功的。” 离开了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后,李士君乘坐着专车,能够听到日本海军司令田野太郎下达的任务,若是表现出色还有奖赏,他并没有为此感到丝毫的高兴,反而是颇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 因为在此时的李士君看来,在刚才的会议即将结束之际,陈浩突然提出让特工总部协助调查办案,极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从现在开始,他李士君就可以随意听从陈浩的调遣,在这三日之内,他恐怕会被陈浩百般刁难,进而以办事不利的理由在日本人面前告状,到时候,他别说想要对丁墨村取而代之了,就是他现在的这个特工总部副主任的位子都不一定能够保得住。 反倒是坐在另外一辆专车之内的丁墨村,对于领到日本人派发的任务而感到兴奋不已,因为他觉得陈浩的这个提议,极有可能是冲着李士君来的。 若是能够借助此事,把对他主任宝座觊觎已久的李士君赶出特工总部,那从今以后,在特工总部之内,就没有再敢跟自己作对,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 作为上海滩汪伪政府新成立的特务委员会主任的周福海,还身兼上海汪伪政府市长的职务,他对于特工总部的业务几乎不干预,任由丁墨村和李士君他们俩明争暗斗,他从旁坐山观虎斗。 从日本人手上领到一个重要的任务,周福海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是觉得有些烦恼,因为他眼下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做生意和挣钱上,对于在上海滩抓捕抗日分子漠不关心。 而且,周福海在上海滩跟他有生意往来的商人中间,不少人都具有军统和中统,甚至是地下党的背景,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是通过跟他们做买卖发大财就行,至于他们是什么人什么来头,他一点儿都不关心。 陈浩不比周福海、丁墨村和李士君这三个在上海滩叱咤风云的汪伪大特务有专车接送,他是乘坐岩井一郎的专车离开日本海军俱乐部的。 在车上,岩井一郎有些欣喜若狂地对陈浩,说道:“陈浩君,今个儿,虽然,日本海军司令部的军火仓库被炸,损失惨重,还有几十名日本士兵伤亡。按理说,我作为一个日本人,应该对此感到无限伤悲才对。 “不过,现在的我,心中在充满无限伤悲之外,却对于你在日本海军司令官田野太郎君,以及土肥圆君和影佐君面前的表现而感到无比高兴。 “这一次,田野太郎君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咱们特别调查所来办,而没有让特高课或者梅机关去办,正是咱们特别调查所名扬上海滩的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陈浩君,你作为特别调查所的副所长,也借此可以大展身手。我想三日之后,你定然不会让田野太郎君和我感到失望的。” 此时的称号,心里头想的是,当然不会让你们失望,而是会让你们绝望才对。 可是,陈浩从旁附和道:“是啊,岩井君,真是没有想到,田野君会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咱们特别调查所来做。请岩井君放一百二十个心,我陈某人定然不会辜负您和田野君的期望,在三日之内,竭尽全力追查凶手的下落,并抓捕归案。” 第二十六章 买报通话 “卖报!卖报新鲜出炉的《申江早报》。重大新闻,昨晚,位于闸北地区宝山路的小鬼子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被炸,大快人心……” 翌日一早,大概早上七点钟的时候,陈雷离开家门,走出永安里弄,刚步入到飞霞路这条大街上,走了不到十米远,便听到路边有一名报童,对过往的行人兜售报纸,并大声地喊着“卖报词”。 来不多想,陈雷就走上前去,想要买一份报纸,看一看今天早上出来的新闻是如何报道日本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被炸一事的。 走到近前,不陈雷开口说话,那个身高到他胸脯的报童,便很是礼貌地率先问询道:“先生,您要卖一份报纸吗?” 停下脚步的陈雷,便点了点头,指了指报童手上拿着的一大摞还未兜售完的报纸,开口说道:“小朋友,你手里的报纸都卖给我吧。” 报童听到眼前站着的这位西装革履的叔叔,看起来文质彬彬仪表堂堂,说要一口气买下他手上所有的报纸,先是愣了一下神,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从今个儿早上六点半钟,报童拿到了报社派发的报纸,他沿着飞霞路兜售了差不多半个钟头的时间,一共才出去了不到二十份他手上拿着的《申江早报》。 凡是从他手上买报纸看的人,基本上都是买一份,超过两份的都屈指可数,而眼前的这个叔叔,竟然开口说要卖光他手上剩下的三十多份报纸,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叔叔是在逗他玩儿。 “先生,您确定吗?我手上所有的报纸,您都要买去吗?”对此感到半信半疑的报童,再次向陈雷求证问询道。 看到眼前这个长相乖巧的小男孩,陈雷伸出他温热的大手,抚摸了一下报童的脑袋,面带着微笑,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是的,小朋友,你手上的报纸我都要啦!” 把话说完,陈雷立马就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来两块大洋,递上前去,和蔼可亲道:“喏,这两块大洋,买下你手中剩下的这些报纸,够么?!” 刚才,报童还一脸狐疑呢,此时的他,看到陈雷掏出来了两块大洋,脸颊上当即就浮现出喜悦之情,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开心说道:“够了,够了,先生,我手上总共剩下了三十多份报纸,用不了两块大洋的,你拿一块大洋就行。” 根据当时的物价,在上海滩发行的各种报纸,大报一份的定价是五分钱,中、小报一份定价二到三分钱,一块大洋等于一百分钱。 这个报童兜售的是在法租界发行的中、小报,一份也就二三分钱,而报童手上剩下的三十多份报纸,大概价钱也就是一块大洋,而陈雷拿出来两块大洋,自然是绰绰有余。 报童把话说完,就赶紧双手把剩下的三十多份报纸递到了陈雷的跟前,待陈雷单手接过报纸,报童没有任何的犹豫,便从陈雷另外一只手上拿去了一块大洋。 不等陈雷再开口说话,拿到一块大洋的报童,就冲着陈雷深鞠一躬,便转过身去,蹦蹦跳跳地走开了很快消失在飞霞路上熙来攘往的人流之中。 由于陈雷急着去往闸北地区宝山路的岩井公馆上班,就没有细看手上拿着的这三十多份《申江早报》,继续沿着往前走,希望可以看到一辆空闲的黄包车。 沿着飞霞路又走了一小段,陈雷又偶遇了几个报童,由于他们兜售的报纸都不一样,陈雷又花费了几块大洋,共计收集到了六份在上海滩发行的大、中型报纸,每一份类型的报纸都有二三十份。 当陈雷双手抱着一大摞的报纸之后,终于见到了一辆空闲的黄包车,就此乘坐赶往了岩井公馆。 大概早上午八点钟的时候,陈雷进入到岩井公馆之内,把手上拿着的这一大摞报纸,分发到了各个部门科处,每张报纸都留一份自己看。 坐在位于甲字楼二楼的办公室之内,陈雷一边喝着刚泡好的茶,一边大致浏览了一下今天早上购买的这几份报纸,看到每一份报纸都把昨晚日本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被炸一事,都放在了头版刊登报道,顿时,就让他感到得意至极。 原因非常简单,昨晚日本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被炸一事,是由他在下午接到军统局戴副局长的命令,晚上就付诸了实施,进展非常顺利,给予上海滩的小鬼子一个沉重的打击。 心里头的高兴劲儿还过呢,陈雷又开始犯起愁来,因为日本海军司令田野太郎,给他三天的时间,调查爆炸事件的外部原因,今个儿是第一天,我对于如何开展这项工作,目前还没有头绪。 就在这个时候,陈雷办公桌上,跟岩井一郎的专线电话,就此“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当电话聆听响了三下后,陈雷赶紧就接了起来,开口说道:“喂,是岩井一郎君吗?” 电话另外一端的岩井一郎,很是愤慨地向陈雷问询道:“是的,陈雷君,今天一大早,想必你也看到了上海滩各大报纸,对于昨晚我大日本帝国驻上海滩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被炸一事的新闻报道了吧?从目前来看,绝大部分报纸都放在了头版,从报道文字内容来看几乎都成为了各种形式的贺电。 “在这些报纸的编辑眼里头,觉得我大日本帝国驻上海滩的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被炸掉,是值得庆祝的一件大喜事,这在舆论上对于我大日本帝国极为不利。不知道,陈雷君,是否想到了应对之策。我想听一听陈雷君,对此有什么高见?” 说实话,陈雷也才不过刚刚看完手上拿着的这几份报纸,他觉得这样报道对参加抗日活动的国人来说,在信心上肯定是备受鼓舞,大快人心,他还为此而自得其乐呢。 突然在这个时候,陈雷面对岩井一郎的问询求教,他一时之间,还真没有想到该如何应对,在岩井一郎来电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思忖了片刻的功夫后,陈雷就随口一说道:“岩井一郎君,我有一个大胆的提议,不知道是否可行?那就是,咱们特别调查所,不如也在上海滩办一份报纸,多报道帝国在上海滩的正面新闻。而且,免费向上海滩的居民百姓发放,每天发行量控制在两万份之内,说不定可以在舆论上占据一席之地。” 听完陈雷的这个提议,电话另外一端的岩井一郎,刚才还有些意志消沉呢,现在立马就心情一片大好了。 “好,非常好!陈雷君,我聘请你做助手,让你做特别调查所的副所长,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这个提议非常好,经费方面我来想办法,你只管筹办经营这份免费报纸,刚好你做了多年的报社记者,这下又可以派上大用场啦!”岩井一郎当即就对陈雷办报的提议,赞不绝口了一番道。 表面上,岩井一郎只是日本驻上海滩领事馆的总领事,可是,在实际上,他的身份不仅仅是一个日本外交官那么简单,手上握着上海滩各大谍报机构的财政审批权。 包括土肥圆的特高课和竹机关、影佐的梅机关和汪伪政府的76号特工总部,以及周福海主导的上海滩汪伪政府,这几大日、伪谍报特务机构,他们每个月的活动经费和人员开支,都要经过岩井一郎的审批才可以拿到钱。 没有岩井一郎的审批,他们连一分钱都拿不到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土肥圆对岩井一郎尊敬有加的原因所在。 对于岩井公馆自己办报一事,陈雷刚才也是在电话中随口一说而已,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岩井一郎不仅同意了他的这个提议,而且,还对他大加赞赏。 尤其是办报需要一笔不菲的经费,更何况每天发行量多达两万份,还要在上海滩免费发放,要是这份报纸长期办下去,将会是一笔庞大的开支,这大大地出乎了陈雷的意料。 “岩井君,只要有经费,我陈雷肯定会把这份报纸办好,绝不会辜负你的重托和期望。争取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内,把这份报纸办成上海滩的主流大报之一。”陈雷觉得办报也是一件好事儿,就夸下海口,信誓旦旦地说道。 紧接着,电话另外一端的岩井一郎,对陈雷吩咐道:“陈雷君,能够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啦!眼下,你争取在三日之内,就昨晚爆炸一事找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最起码我要要先给田野司令官一个交代。当然了,能够抓到凶手,那就再好不过啦!” 听完岩井一郎的吩咐,陈雷满口答应道:“岩井君,就调查昨晚爆炸一事,我定会竭尽全力追查下去,争取给田野司令官一个满意的答复。” 挂断了岩井一郎的电话后,陈雷在他的办公室内,枯坐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着手调查爆炸案一事。 思来想去了一番后,陈雷觉得他应该先到爆炸发生的现场实地勘察一下,万一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也好一个预先准备,若是被土肥圆和影佐抢了先,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尽管陈雷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却也看过不少抗日谍战的书籍和电视机,以及一些历史资料,从中得知无论是土肥圆还是影佐,他们都是日本驻华的情报间谍头子,他们俩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他必须要小心应付谨慎从事才对。 念及至此,陈雷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就抓起办公桌上并排放着的三部电话里面最右边的那一部电话,摇了几下,便开口说道:“你好,这里是闸北地区宝山路的岩井公馆,我是日本驻上海滩领事馆副总领事岩井一郎的华籍助理陈雷,帮我接一下沪西地区极司菲尔路76号的特工总部主任丁墨村先生的办公室。” 过了大概十秒钟的时间,陈雷便听到电话听筒另外一边,丁墨村很是客气地说话声:“陈雷先生,上午好,我是特工总部的丁墨村,请问,陈雷先生有何吩咐?” 陈雷微微一笑,客套了一番道:“呵呵,丁主任,吩咐可不敢当,您可是特工总部的主任,我不过就是岩井君身边一个小小的助理,哪里敢对丁主任吩咐事情呢,我打一个电话是有事情请求丁主任帮忙。” 今个一大早,不到八点钟,丁墨村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之内,平日里,他都是一觉睡到上午十一二点才醒,等到他进入办公室的时候,都已经是吃过中午饭了,没有个下午一两点钟,他是绝对不会走进办公室的。 不得不说,丁墨村今天这么早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跟往日的生活工作习惯相较之下,可谓一反常态。 自打昨晚在日本海军俱乐部召开的紧急会议上,丁墨村得知他所领导的特工总部要全力协助岩井公馆调查爆炸一事,他就做好了今天一大早就蹲办公室的打算。 丁墨村暗自在心里头猜测,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岩井公馆方面要么派人来特工总部,要么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商谈调查爆炸案一事,结果被他给猜中了。 “陈雷先生,你就不要客气啦!之前,我丁某人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可是田野司令官身前的大红人,又是岩井一郎君的华籍助理,现在又肩负重任,负责调查爆炸案一事。我丁某人定当代表特工总部全力配合,服从指挥和调遣,还请陈雷先生下达任务吧。”丁墨村继续放低姿态,对陈雷恭维了一番道。 面对丁墨村的恭维,陈雷自然不能顺着杆就往上爬,而是颇为客气地说道:“丁主任,您又在说笑啦!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我希望今天上午去发生爆炸的现场实地勘察一下,请求你们特工总部派遣一些得力的人手一同前往。毕竟,你们才是专业的。这个事儿,你们特工总部不派人协助,仅靠我们特别调查所是很难办成的。” 于是,陈雷就跟丁墨村互相约定了一下,于上午九点钟,在日本海军俱乐部一楼大厅回合,届时,丁墨村将会抽调十名特工总部的人,任凭陈雷的调遣。 第二十七章 百密一疏 由于岩井公馆跟日本海军俱乐部同在上海滩闸北地区的宝山路,相距不过千米,陈雷挂掉了丁墨村的电话后,就离开了岩井公馆,以步行的方式来到了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等待76号特工总部方面人员的到来。 汪伪政府的特工总部,位于上海滩沪西地区的极司菲尔路76号,若是以乘车的方式赶过来,大概需要半个钟头的时间。 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一楼大厅后,陈雷打眼一瞧,就看到了位于大厅入口处右侧柜台里面的日本年轻姑娘百合子,便以微微点头的方式打了一个招呼。 随后,陈雷便在一楼大厅之内,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便有一名身穿和服的年轻女服务员,走到前来微微鞠了一躬,问询道:“这位先生,请问,你喝点什么呢?” 位于上海滩闸北地区宝山路上的这家日本海军俱乐部,并不对外人开放,只对驻守在上海滩的日本军人,或者生活在上海滩的日本侨民,以及驻华机构官员,还有汪伪政府里面的要员,才有资格进到里面,而且,还都需要检查证件,必须本人才行。 由于陈雷昨个儿从下午开始,在日本海军俱乐部一直待到晚上将近十点钟,又经常跟日本驻上海滩海军司令it田野太郎、还有日本在华两大情报头子土肥圆和影佐,以及日本驻上海滩副总领事岩井一郎待在一起,自然日本海军俱乐部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已经记住了陈雷这个人。 刚才,陈雷走到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门前,正准备要掏出来证件给站岗的两名日本宪兵队士兵查看时,那两名日本宪兵队士兵在没有查看他证件的情况下,冲着他打了一个“请”的手势。 就这样,陈雷在没有掏出个人身份证件的情况下,就以大摇大摆的礼遇方式进入到了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内,连他自己个儿都觉得有些意外。 但凡是能够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内的人,这些个来自日本本土的女服务员们,都会认为这是尊贵的客人,尽管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要对他们礼貌有加。 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前的这个看上去,也就十六岁的日本小姑娘,陈雷便微微颔了颔首,微笑着说道:“那就麻烦给我泡一壶茶水吧。” 这位日本年轻女服务员听完陈雷的吩咐,又微微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不大会儿的功夫,端上来一壶茶水和一只茶杯。 “先生,这是你点的茶水,请您慢用。”日本年轻女服务员,把茶壶和茶杯放在陈雷面前的桌子上后,再微微鞠了一躬,轻声地说道。 陈雷又以微微点头的方式作为回应,便旁若无人地低头,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水,正当他拿起茶杯小抿一口茶水时,却发现刚才这位端来茶水的日本年轻女服务员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他的桌子前。 于是,陈雷就放下了茶杯,用狐疑的眼神看向站在桌子前的这位日本年轻姑娘,意思好像是在说:这儿没有你的事情了,你怎么还不走呢。 “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日本年轻女服务员似乎是领会到了陈雷的眼神所表达出来的意思,便很是客气地继续问询道。 直到这个时候,陈雷便立即作答道:“没有什么事情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坐在这儿等几个人。” 当陈雷把话说完,那位日本年轻女服务员又冲着他微微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加上这一次,这是陈雷第二次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里面,尽管他跟岩井一郎之间的私交甚笃,从在日本留学期间,两人都是同班同学同桌,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可是,自打陈雷结束留学回到上海滩之后,跟岩井一郎之间有长达两年的时间没有联系,直到在大概一年之前,岩井一郎接受日本大本营的委派,前往上海滩担任副总领事一职,他们两个人这才又“重修旧好”。 在岩井一郎没有创建之前,陈雷更多的是在上海滩公共租界一家报社担任记者的工作,跟岩井一郎之间偶有联系,成为他助理,以及担任特别调查所副所长一事,才不过一月有余。 在此之前,陈雷自然没有什么机会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内,对于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内的规矩自然也是不懂的。 刚才,陈雷跟那位日本年轻女服务员之间的对谈场景,都被坐在大厅入口处右侧柜台里面的百合子尽收眼底。 这不,那位日本年轻女服务员前脚刚离开,百合子后脚就出现在了陈雷的面前,跟那位日本年轻女服务员对待陈雷的时候客客气气有所不同,百合子不由分说就坐在了陈雷的对面,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 “百合子小姐,你有事找我吗?”陈雷见到百合子坐在他的对面后,先是愣了一下神,见到坐下来的百合子并不开口说话,只是母猪安静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头有些发毛,他便主动开口问询道。 百合子不光是日本海军俱乐部一楼大厅柜台的收银员,更是管理着在此工作的几十名日本女服务员,对于刚才陈雷对待那位日本年轻女服务员一事,她看在眼里,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 听完陈雷的问询,百合子先是微微一笑,随即就嗔怪道:“陈雷君,你虽然是田野司令官、土肥圆少将和影佐大佐,以及岩井一郎君的朋友,但是你也不能够如此对待我们这里的服务员。你既然进到这里面来,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才行。” 刚喝了两口茶水的陈雷,听到百合子上来就对自己劈头盖脸地一通嗔怪,觉得自己简直是比窦娥都冤。 待陈雷回想了一下,刚才他跟那位日本年轻女服务员之间的对话,觉得并无不妥之处,更没有对那位日本年轻女服务员有轻薄或图谋不轨之举。 回忆完毕,陈雷疑惑不解地问询道:“百合子小姐,我刚才对待那位女服务员的态度并无不妥,不知你兴师问罪的缘由为何?” 看到陈雷一脸委屈的样子,百合子觉得陈雷这是在故意假装不知道,因为但凡是来日本海军俱乐部的客人,都知道这里的规矩,而今个儿,偏偏遇到的这个陈雷,竟然竟然明知故问,实在是可恶至极。 已经有些恼怒的百合子,当即就站起身来,从陈雷身前离开,过了片刻的功夫后,她带着刚才的那位日本年轻女服务员重新出现了在了陈雷的面前。 “惠子,你不要怕,由姐姐给你撑腰呢。你说,他刚才是不是欺负了?”百合子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惠子后,又用手指了指陈雷,对惠子问询道。 这位日本年轻女服务员名字叫做惠子,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对着百合子的逼问,她反倒是有些害怕,便低下了头去。 只见生性有些胆小的惠子,先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赶紧摇了摇头,因为她不知道百合子所说“欺负”一事,到底指的是哪方面。 对于惠子的表现,让百合子恨铁不成钢,她觉得现在别绕来绕去了,干脆直接跟陈雷挑明,正所谓打开天窗说亮话。 有些气不过的百合子,当即就对坐在椅子上的陈雷,横眉冷对地大声指责道:“陈雷君,我问你,刚才,你接受了惠子的服务,为何没有给惠子小费呢?按理我们日本海军俱乐部的规矩,无论是你接受了我们女服务员的任何服务,都必须在接受服务完毕,给服务员一笔小费作为答谢的。 “就在刚才,我亲眼所见,惠子给你泡了一壶茶水,可是,你并没有给惠子小费。这难道不是你在欺负惠子吗?陈雷君,如果你不舍得给我们这里服务员小费,那以后就请你不要再来这里。尽管以你的身份,我们无法阻拦你进来,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都不欢迎你!” 刚才还一头雾水的陈雷,直到听完百合子把话给挑明了以后,这才总算是明白过来,刚才,百合子所谓的他欺负了惠子,原来只是因为他没有给惠子小费而已。 其实,这也不能够完全怪陈雷,因为这是他继昨天进来日本海军俱乐部之后,今个儿是第二次,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听任何人说过,还需要给这里的女服务员小费,正所谓不知者不罪。 只待百合子话音一落,陈雷二话不说,当即就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小叠法币,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摆出了一副阔绰的样子,略表歉意地说道:“百合子小姐,惠子小姐,这些钱作为消费,应该足够了吧?你们俩都拿去吧,刚才的事情,实在是抱歉。” 陈雷放在桌子上的这一小叠法币,应该有十几张之多,而且,每一张法币都是十元的,尽管当时的法币有些贬值,陈雷拿出来共计一百多块钱的法币作为小费,在百合子和惠子眼里,自然也是一个出手阔绰的主儿。 见到陈雷出手如此大方,百合子刚才还对陈雷撂下了重话,这个时候,就由怒转喜,笑语盈盈道:“真没有想到,陈雷君第一次给小费,出手就如此阔绰,看来,刚才,我吗,嗯都误会你啦!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以后陈雷君你再来这里,我们都是热烈欢迎的。” 刚把话说完,百合子就把陈雷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小叠十元面值的法币拿在了手上。 不过,百合子却一张都没有要,而是全部都给了站在她旁边的惠子,并叮嘱道:“惠子,你看,陈雷君一下子给你这么多的法币作为小费,你还不赶紧对陈雷君说声谢谢。” 拿到那一小叠法币后,惠子就冲着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的陈雷,先是深鞠一躬,随即就轻声开口感谢道:“陈雷君,谢谢您给的小费。” 百合子把惠子打发走了以后,又跟陈雷寒暄了几句,见到有其他客人来,他便跟陈雷道了一声别,重新返回到大厅入口处右侧的柜台里面,招呼进来的几位客人。 目送着百合子离开后,陈雷又喝了两杯茶水,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距离一墙之隔的日本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被炸,也才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日本海军俱乐部一楼大厅之内,竟然又被重新布置了一遍,可谓是焕然一新。 如果昨个儿晚上没有来过的人,恐怕真的难以想象,今个儿的一楼大厅,就跟重新翻修过一样,不得不令人惊叹日本后勤保障工作做的如此到位和迅速。 枯坐了大概有十五分钟的时间,陈雷把那一壶茶水都喝完了,这才等来了丁墨村派来协助他的人员,只是让陈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丁墨村竟然派遣李士君带队协助他进行现场勘查。 “陈雷先生,咱们又见面了哈。这一次,丁主任告诉我你需要特工总部派人协助,我可是自告奋勇主动请缨,带领两名情报科和两名行动科的得力干将,任凭陈雷先生您的调遣。” 若是说陈雷不记恨李士君在76号特工总部之内对他刑讯逼供一事,那肯定是假的,简直是恨得牙痒痒,却在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跟李士君携手合作调查爆炸的原因。 站起身来的陈雷,冲着走到近前的李士君微微一笑,假装客套了一番道:“李副主任,真是没有想到,您竟然会亲自出马,还带来了四名得力干将协助我,看来,等下咱们去爆炸现场进行实地勘察,定然会有所斩获。” 陈雷和李士君见面之后,互相寒暄了几句,他们一行六人就离开了日本海军俱乐部的一楼大厅,转而去往了北边的院子,直奔东北角那一片已经被炸成焦炭的樱花树林而去。 虽说,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之内,重新收拾了一遍,几乎恢复了原貌,可是院子东北角的案发现场却并未进行任何收拾和处理。 或许是因为日本海军司令部田野太郎,昨晚下令保存爆炸现场,这才没有人对此处进行任何清理,包括日本海军俱乐部和日本海军司令部之间被炸断的院墙,也依然摆在那里。 还没有去往院墙另外一边的军火仓库爆炸现场实地勘察呢,就在樱花树林这一侧,他们才对现场勘察了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跟随李士君前来的特工总部情报科科员孙杰,就收获了一个重大发现,并立马向李士君和陈雷进行了汇报。 听完孙杰的汇报,以及他手上拿着的那个东西,陈雷当即就心凉了半截,觉得早知如此的话,他刚才就不应该呆在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大厅之内喝什么茶,不仅损失了一百多块钱的法币,还弄得现在有些尿急,而是应该先李士君带领特工总部人员之前,自己个儿先在樱花树林进行一番实地勘察。 让陈雷感到痛心疾首的是,自己原本还以为昨个儿筹划的军火仓库爆炸行动天衣无缝呢,现在看来,百密一疏,出现的这个小小漏洞,却被特工总部的人给掌握了。 第二十八章 相机碎片 “陈雷先生,还真是没有想到,咱们实地勘察这才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就找到了一条线索,或许顺着这块相机后壳的碎片追查下去,就能够有重大发现。”76号特工总部副主任李士君面露得意神色,一边在拿着一块相机后壳碎片,一边对站在他身前的陈雷,说道。 刚才,陈雷也拿着这块大概有半个巴掌大小的相机后壳碎片,认真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上面留有品牌名字,也没有相机出场的编号,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仅凭这块相机后壳碎片,想要追查到军统上海站第三组组员孙成林的头上,恐怕还是非常困难的。 尽管如此,陈雷也不无担忧道:谁都知道,无论是担任特工总部主任的丁墨村,还是担任特工总部副主任的李士君,他们俩最开始的时候做过地下党,又投靠了国民党,在军统和中统高层担任要职,追随在没有投靠日本人之前担任国民党副总裁的汪精卫,他们两个人的能力非常强。 别看,现在只是找到了这一块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相机后壳碎片,他们俩若是真的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说不定还真的会搞出一些名堂的。 念及至此,陈雷便提出要求道:“李副主任,按照此前田野司令官的指示,你们特工总部协助我办案,都要听从我的指挥和调遣。在我看来,你们特工总部的人,无论拿到什么资料,或者搜集到什么线索,都应该交到我的手上才行。” 只待陈雷的话音刚落,原本面带喜色的李士君,顿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在此时的他看来,陈雷在他们特工总部的人找到这块相机碎片后,在他的手上还没有焐热呢,陈雷就提出了如此无理要求,心情自然是非常不悦。 可问题是,陈雷所言非虚,日本驻上海滩海军司令长官田野太郎,确实吩咐过,特工总部的人要无条件服从陈雷的指挥和调遣,陈雷现在要求把这块相机碎片交给他,当然也没有什么不妥。 要说,这姜还是老的辣,心有不甘的李士君,略一思忖,就想出来了一个应对之策,他当即就对陈雷,请求道:“陈雷先生,我手上这块相机后壳碎片你拿去,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呢,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在你拿去之前,我们特工总部的人,对这块相机后壳碎片拍几张照片总不为过吧。” 原本陈雷以为,他只要从李士君的手上,把这块相机后壳碎片拿走,然后过两天再随便找一个借口,说这块相机碎片弄丢了,这条线索就此断掉,便无法再追查下去。 此时听完李士君说的话,陈雷这才发觉他的想法有些简单,若是李士君对这块相机后壳碎片拍了照,他再拿走这块相机后壳碎片也就意义不大。 对于李士君提出的这个请求,陈雷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他便只好答应道:“好的,李副主任,你可以对这块相机后壳碎片进行拍照,那你就尽快吧。” 说时迟那时快,李士君生怕陈雷等下再反悔,赶紧把他带领的一个特工总部情报科的科员叫到跟前,拿出来相机对着这块相机后壳碎片,“咔嚓……咔嚓……咔嚓……”地一通拍,在不同的角度足足拍了有十几张之多。 拍完照片,李士君就把那块相机后壳碎片交到了陈雷的手上,虽然他有些不舍,却也只能够忍痛割爱。 接下来,他们在日本海军俱乐部院子东北角被毁掉的一片的樱花树林,以及日本海军司令部的西北角军火仓库所在地,从上午一直勘察到傍晚时分。 除了中午的时候,有两个钟头吃饭和休息的时间,除此之外,陈雷和李士君,带领特工总部派遣来四个人,都一直在爆炸案发现场进行实地勘察,足足工作了有八个钟头之多。 让陈雷感到庆幸的是,除了在刚开始的时候,找到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相机后壳碎片之外,再也没有找到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夜幕降临时分,大概晚上六点钟的时候,特工总部的主任丁墨村,以及特别调查所(岩井公馆)所长岩井一郎,他们二人跟事先约好了似的,一同赶往了爆炸案发现场。 而这个时候,陈雷和李士君正带着四名特工总部的人员证准备收工呢。 不得不说,丁墨村和岩井一郎他们俩,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根据岩井一郎的提议,由他做东,今晚在日本海军俱乐部三楼的一个包间之内,请他们吃一顿日本料理,以此对陈雷等人忙活了一一天进行犒劳,丁墨村来作陪一同参加。 在日本海军俱乐部三楼包间之内,等到他们众人喝过二两清酒,菜过五味,岩井一郎便言归正传,向坐在他对面的陈雷,严肃认真地问询道:“陈雷君,今天,你跟特工总部的李副主任,还有四名特工总部的得了干将,在爆炸现场勘查了足足一天的时间,是否有重大发现呢?” 二两清酒下肚的陈雷,并无醉意,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岩井君,我们在爆炸案发现场,并未有任何重大发现……” 不等陈雷把话讲完,坐在旁边另外一桌的李士君,有些安奈不住,当即就打断了陈雷的话,情绪略显激动地反驳道:“陈雷想先生此言差矣,在今天上午刚对爆炸现场进行实地勘察,还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我们特工总部情报科的一名科员,就收获了一个重大发现。” 有些微醺的李士君,把话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两下,扫视了一眼,坐在包间内的众人,话锋突然一转,岩井一郎卖起了关子,继续说道:“岩井君,您猜猜看,我说的这个重大发现,指的是什么东西呢?您绝对想象不到。” 听李士君这么一说,岩井一郎便把目光从陈雷转移到李士君的身上,他在思忖了十几秒钟后,不置可否地猜测道:“李桑,我猜,你们该不会是找到制造爆炸案的凶器吧?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我还真猜不出来。” 当岩井一郎猜测完毕,不等李士君公布答案,陈雷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用手巾包裹的东西,“啪”地一声拍在了岩井一郎面前的桌子上。 第二十九章 不欢而散 “岩井君,刚才李副主任的讲话,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不过是搜寻到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相机外科碎片而已。更何况,还是从海军俱乐部院子东北角,原来那一片樱花树林的地方找到的,这并不能够说明什么吧?”陈雷对于刚才李士君在岩井一郎面前提及此事感到有些不满,很是不屑地说道。 刚才,还准备在岩井一郎面前邀功请赏的李士君,听到陈雷当着丁墨村,以及其他四名特工总部人员的面,对他的敌意溢于言表,脸颊也挂上了不悦之情。 不过,李士君在地下党、国民党和中统、军统,以及跟着汪精卫混了那么多年,早已经是人精了,他即便是心里头对年少他几岁的陈雷再多不满,也得在日本人面前忍气吞声,等到以后逮着机会对陈雷进行反击。 于是,李士君脸颊上挂着的不悦之情,也只不过停留了三秒钟的时间,转眼间就面色恢复如常,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 “岩井君,既然,陈雷君认为,我们特工总部的人查找的这个线索有些小题大做,那不妨就把这块巴掌大小的相机后壳碎片,交给我们特工总部来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更为有价值的东西出来。”李士君面带着笑容,向岩井一郎请示道。 这个时候,岩井一郎打开了陈雷放在桌子上的那块手巾,从里面拿出来一块相机后壳碎片,正在认真仔细端详呢,并没有搭话,显然是对于李士君的越权行为感到不屑和不满。 反倒是陈雷,接过李士君的话茬,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李副主任,你可不要忘了,根据田野司令官的指示,你们特工总部的人,包括李副主任你在内,只是协助我们他特别调查所办案,并且,还要无条件的服从指挥。 “我不是已经同意你们对这块相机后壳碎片进行拍照了么,而且,你们从各个角度拍下的照片足足有十几张之多。我想这些应该足够了吧?至于这块相机后壳碎片,它必须交由我们特别调查所保管。田野司令官给我的时间是三天,你刚才说用不了多久到底是多久呢? “时间不等人,我陈雷在这里向在座的诸位保证,凭借着我多年从事报社记者的经验,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就能够通破解掉这块相机后壳碎片。若是我陈雷没有办到,我会在明天中午直接向田野司令官请罪。” 眼见陈雷把话都说到了这儿份儿上,李士君也不便再去争夺那块相机后壳碎片的拥有权,而此前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丁墨村,在这个时候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微微抿了一小口清酒后,丁墨村微微一笑,打起了圆场道:“陈雷先生,李副主任,你们二位想要尽快破案的心情,我丁某人是可以理解的。在这块相机后壳碎片的拥有权上,我觉得大家没有必要争执,以免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依我之见,陈雷先生和李副主任争执不下,我丁某人作为特工总部的主任,于情于理都应该站在李副主任这一边。想必岩井一郎君作为特别调查所的所长,肯定也会站在陈雷先生这一边的。 “与其这样,我丁某人建议,不如现在给田野司令官打一个电话,向田野司令官对此事进行请示,那咱们谁都没有话讲,一切遵照田野上司令官的指示去办。” 至于给田野司令官的这个电话交由谁来打,丁墨村、李士君和陈雷他们三个人,都一致认为由岩井一郎出面打这个电话最为合适。 于是,岩井一郎离开了日本海军俱乐部三楼的这个包间,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时间,他便重新返回到包间之内,脸颊上则是带着喜悦之色。 不用说,通过岩井一郎脸颊上喜悦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块相机后壳碎片的归属权,恐怕就已经心有所属而不言而喻了。 重新落座的岩井一郎,当即就宣布道:“诸位,我刚才已经打电话向田野司令官做过请示,田野司令官对于陈雷君的提议非常认同和满意。田野司令官认为,那块相机后壳碎片交由特别调查所保管,特工总部可以拍照留存,对于根据这块相机后壳碎片追查线索并不会造成任何阻碍。” 当岩井一郎把话说完,李士君的心都凉了半截,这才隐隐然地感觉到,此前被日本人极力呼吁成立的特工总部,在日本人的眼里面不过是个干儿子,由日本人创建的特别调查所才是亲儿子,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 既然,田野司令官做出了这个决定,李士君对此再有异议,月只能够自认倒霉,而丁墨村在内心深处,自然是胳膊肘往外拐,希望借助岩井一郎和特别调查所之手,对立功心切的李士君进行打压,他这个特工总部主任的位子才能够坐得更加稳固。 这一场在晚上进行的日本料理晚餐,前半段,大家都喝得非常尽兴,后半段,则有不欢而散之感。 岩井一郎刚宣布完田野司令官做出的决定,过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李士君就以还有紧急事务要晚上处理为由,带领着他手下的四名得力干将先行离开。 丁墨村见到李士君都起身要走了,他作为特工总部主任,如果继续留下来也不合适,就只好有些依依不舍的跟随李士君一同离开。 岩井一郎觉得时候也不早了,在李士君和丁墨村等人离开后,他便用自己的专车把陈雷送回家。 在送陈雷回家的路上,岩井一郎君意有所指地向陈雷问询道:“陈雷君,你刚才极力想要把那块相机后壳碎片留下来,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你不如给我透个实底,你是否透过相机碎片发现了更为有价值的线索,不想让特工总部那帮人知道呢?” 要知道,昨天晚上对日本海军司令官军火仓库实施爆炸一事,陈雷就是主要策划者,他是主犯,军统上海站第三行动组组员孙成林,以及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小组副组长刘健仁,他们俩负责具体实施,只能够算是从犯。 面对岩井一郎的追问,陈雷觉得他要是不透露点什么的话,肯定会被怀疑的,为了避免岩井一郎对自己产生怀疑,他应该就这块相机后壳碎片透露给岩井一郎点什么东西才行。 第三十章 特工总部 “知我者,岩井君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之外,第二个能够如此了解我的人,那就真的非岩井君莫属。”坐在黑色轿车后排座位右侧的陈雷,冲着跟他紧挨着相邻而坐的岩井一郎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微微颔了颔首后,陈雷故作虚张声势,觉得他接下来跟岩井一郎说的话,不能够让坐在前面负责开车的司机听到,尽管这个专职司机是一个日本年轻人,长期担任岩井一郎的私人助理,只会说日语听不懂中国话。 为了谨慎起见,陈雷附在岩井一郎的耳畔,使用中文小声地说道:“岩井君,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从特工总部那帮人手里面接过这片相机后壳碎片,只是打眼一瞧,就发现这一款相机是莱卡的品牌。 “莱卡品牌的相机,可不是一般人持有的。根据我的判断,能够拥有这样相机的人,应该是设在上海滩租借里面的大报记者,可能来自于公共租界,也可能来自于法租界。通过对当天在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门前负责看守的宪兵队士兵,或许能够问出持有莱卡相机者的人有多少。 “毕竟,昨晚来日本海军俱乐部庆祝晚宴的媒体记者众多,上海滩大大小小的报社有三十多家都几乎派了记者前来现场拍照用于新闻报道。” 听完陈雷说的这番话后,岩井一郎还是有些疑惑不解,他附在陈雷耳畔,压低了声音继续追问道:“陈雷君,我还是有些搞不懂。若是持有莱卡相机的人是上海滩的报社记者,那他们为何要把相机放在樱花树林呢?是他们不注意把相机遗失在哪里,还是想要通过相机掩盖什么呢?” 对于岩井一郎的追问,陈雷当然不会告诉他真实答案,那可是孙成林假扮成报社记者,拿着已经改造成定时炸弹的莱卡相机,掩埋在樱花树林靠近日本海军司令部那一侧的院墙边上,就此把一墙之隔的军火仓库引爆炸掉。 原本陈雷还以为,当时发生如此剧烈的爆炸,已经作为定时炸弹的这只莱卡相机,应该会被炸的粉碎才是,不曾想,留下来一块班长大小的相机后壳碎片,却保存的几乎完好无损,这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思忖了片刻的功夫后,陈雷装作一副毫无知情的样子,也用疑惑的口吻,附在岩井一郎的耳畔,轻声说道:“是啊,岩井君,我也非常好奇,这部莱卡相机到底能够做什么呢?明天的时候,还是先顺着这个线索追查一下。然后,我再追踪一下特工总部那边或许对于相机其他方面的使用,会有一些其他方面的解读。”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坐在轿车后排座位上咬耳朵轻声对话,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这辆黑色小轿车就停在了上海滩法租界飞霞路永安里弄口。 跟岩井一郎道了一声别,陈雷便从车上下来,站在永安里弄口,目送着岩井一郎的专车离开等到这辆黑色轿车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面后,陈雷才转身走进了永安里弄。 回到家中后,陈雷跟往常一样,对一楼门槛内侧地面,以及二楼卧室和浴室临街阳台上检查了一遍,发现上面撒下的一层稀薄香灰并未有留下丝毫痕迹,这才让他安下心来。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许,陈雷在二楼的卧室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昏睡了过去。 第一天一大早,大概七点钟许,陈雷便出了家门,在飞霞路的一家西餐店,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两个三明治,就搭乘一辆黄包车,直奔上海滩沪西地区极司菲尔路76号的特工总部而去。 今个儿,陈雷没有前往位于闸北地区宝山路的岩井公馆(特别调查所)上班,而是直奔汪伪政权的特工总部,为的就是希望可以在第一时间,得知李士君是否根据那片相机后壳碎片,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以便于他及时做好应对之策。 算上这一次的话,这已经是陈雷第二次来特工总部,前几天,他第一次到特工总部,则是被当做潜伏在上海滩的军统特工,还在地下监狱内遭遇了特工总部副主任李士君的严刑拷打,后来凭借着他跟岩井一郎的关系得以脱身,现在故地重游,身份却大为不同。 第一次进入特工总部,陈雷是被当做一个审讯的犯人,而第二次进入特工总部,则是被当做贵宾,由特工总部主任丁墨村亲自到大门口迎接入内。 而这一次进入到特工总部之内,陈雷在丁墨村的陪同之下一路行去,走马观花般地好好打量了一番这个被称为汪伪特务“魔窟”的地方。 位于上海滩沪西极司菲尔路北76号的特工总部所在地,与其东邻的74号,还有马路对面的75号,均为外国人向道台衙门购买土地修建的花园洋房,门牌为公共租界的蓝底白字门牌。沦陷前为安徽省主席陈调元的住宅,有一座洋楼、一座新式平洋房、一座很大的花园。 在大门明轩的东边还修建了一座面对极司菲尔路的瞭望台,上面有四名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队士兵,想要进入大门的人,必须向门前岗哨的伪军士兵出示淡蓝色的通行证才能入内。 特工总部里面的二门原为西式,后来改为牌楼式,中间为门道,上方匾额为蓝底白字的“天下为公”;左右两间砌为枪眼,架设两挺机枪,作为警备之用。想进二门的人得出示淡红色的通行证。 在二门之内的东边,增建了南北相对的两长条20余间中式平房。 南边最西端一间,是警卫大队长吴实宝的办公室,而北边最西端一间,则是审讯室。其余的是特工总部各处室的办公地。 二门之内的西边斜对过,是一座三层洋楼,称为“高洋房”,想进高洋房的人得有别在衣领后的特殊标志。 走上楼梯,迎面是穿堂和楼梯。一层东边第一间是会客室,里面有两个交际花作为接待员。 会客室后面是一个里外间,外间是电话接线间,有三个男接线员分三班轮值,两个交际花有时也来帮忙,里间是储藏室。 会客室对面是大菜间(餐厅),里面有门通向后面的会议室,会议室也是新参加特工总部的特务的宣誓室。 二层东边,会客室的上方是丁墨村的办公室兼卧室,不过他只住在附带的浴室里,在丁墨村的房间对面李士君的卧室。 两个卧室之前为李士君的办公室,但是丁墨村也放了一张办公桌,却从不去办公。 李士君的卧室左边,有一条狭长的走廊通向客房和高洋房以西的大礼堂。另有一条甬道通向后面吴世宝的卧室,甬道旁有两间专关女犯人的小囚室。 三层的两间为犯人优待室,在楼梯口有铁栅栏,有专人把守。 高洋房前是一座很大的花园,花园西边的一个大花棚被改为看守所。 花棚西边新建了一座两间的楼房,作为电务室,电台设在这里。 花棚前面是一座三间的平洋房,建筑形式新颖,作为日本宪兵督导之用。 高洋房西边有一座三间两进的石库门楼房,后来打通了楼下的房间,天井搭上玻璃天棚,搭了一个讲台,改为可容200余人的大礼堂,汪伪政权经常在此开会。 对于陈雷来说,他今个儿由丁墨村陪同进入到特工总部之内,这一路行来,可谓是让他大开眼界,觉得这个特工总部的内部设置可真是令他大开眼界,等他以后有时间,也得把岩井公馆好好地改造一番,最起码不能够被特工总部比下去,那样的话,岩井一郎会觉得没面子的。 第三十一章 登门造访 来到了丁墨村的办公室之后,陈雷就坐在了办公桌前的客厅长沙发上,而丁墨村则是坐在旁边的单独沙发上,两个人坐下来之后便进行了一番攀谈。 丁墨村先是打了一个哈欠,随后便开口问询道:“陈雷先生,你今个儿一大早来特工总部,不知陈雷先生有何贵干?还望陈雷先生告诉丁某人。若是有需要我特工总部协助的地方,我丁某人定当竭尽全力相助。” 在几分钟之前,陈雷乘坐黄包车来到了位于极司菲尔路76号的特工总部院子大门前,他先是向看守大门的警卫掏出了自己的证件,并表明了要见特工总部主任丁墨村,希望可以通报一声。 看守特工总部院子大门的警卫,看到陈雷向他出示的证件,并不是他们特工总部的通行证,上面却写着陈雷是日本驻上海滩副总领事的华籍助理。 在抗战时期的上海滩,但凡是给日本人做事的话,这些汪伪汉奸们都会高看一眼,更何况,陈雷还是给日本人在上海滩那么大的官儿做助理,自然是对陈雷礼貌有加毕恭毕敬。 看完陈雷的证件后,看守警卫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把电话打到了特工总部高洋楼的一楼大厅,是其中的一个交际花接听的。 得知警卫打来的电话来意后,那个接听电话的交际花也不敢怠慢,挂断了电话后,就赶紧上了位于高洋楼二楼东侧的丁墨村办公室兼卧室,以敲门的方式,把还处在熟睡之中的丁墨村叫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的丁墨村,穿着睡衣就打开了卧室的房门,经过对站在门外的交际花问询,得知陈雷在大门外求见。 睡眼惺忪的丁墨村更是不敢怠慢,打法走了交际花后,他来不及洗漱,随便洗把了两下脸,就换上了正装,赶紧下了楼下来,直奔大门外去迎接陈雷的到来。 从在大门外见到了丁墨村以后,一直到坐在丁墨村的办公室,陈雷都还没有表明来意,这个时候,他面对丁墨村的问询,觉得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于是,陈雷就开门见山地回答道:“丁主任,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爆炸案一事。昨个儿,李副主任不是拍了几张相机后壳碎片么,我来看看你们特工总部根据这个线索追查的进度如何。 “之所以我这么早就赶了过来,实在是日本人那边催促的非常紧。你我都是在给日本人做事,爆炸案目前是上海滩的日本人头等大事,咱们谁都耽搁不得。我想我应该有必要亲自来一趟特工总部,跟丁主任这边对接一下。不知陈某人的到来,若是冒昧或唐突的话,还望丁主任海涵。” 其实,早在丁墨村起床之后赶往特工总部院子大门迎接陈雷的路上,他就已经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陈雷在大概早上七带你半钟就赶了过来,肯定是为了爆炸案一事,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出来陈雷造访特工总部的其他理由。 虽说,丁墨村名义上在特工总部担任一把手,可是,担任二把手的李士君,在业务方面却掌握着主导权,他这个主任有些名不副实。 这也是为什么,丁墨村希望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借助陈雷和日本人之手,狠狠打压一下李士君的嚣张气焰,最好能够让李士君栽个大跟头,到时候,丁墨村就可以拥有特工总部的实际控制权。 因此,对于特工总部协助陈雷和特别调查所(岩井公馆)一事,丁墨村并没有介入太深,几乎是放权让李士君去做,他很少去过问此事。 至于陈雷此番前来想要过问一下对那块相机后壳碎片调查进度一事,丁墨村自然也是毫不知情的,因为这个事情都是由李士君来抓。 听完陈雷表明来意后,丁墨村当即就在心中暗自窃喜,忙不迭解释说明道:“陈雷先生,实不相瞒,关于那块相机后壳碎片被里副主任拍成照片,以及后续调查一事,截止到目前,李副主任还没有向我进行汇报,我目前对于调查进度也不得而知。 “毕竟,这才刚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按照惯例在上午九点钟许,我们特工总部召开的专案会议上,李副主任会再向我汇报调查进度的。” 解释说明完毕,丁墨村低头看了一眼戴在左手手腕上的名牌手表,看到现在已经到了上午七点五十分许,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就到八点,他觉得这个时间点,李士君应该已经起床。 思忖至此,丁墨村当即就起身,打了一个“请”手势,很是客气地说道:“这个时间点,想必李副主任已经起床啦。既然,陈雷先生对于调查进度如此迫切,那丁某人就带你一起去李副主任的办公室,陈雷先生当面询问李副主任便是。” 李士君的卧室就在丁墨村房间的对面,在他阿门两个人卧室之间的一个大房间,就是李士君的办公室。 虽然在李士君的办公室之内,丁墨村缘何放了一张办公桌,他却从不去办公,今个儿,算是头一遭去办公,在特工总部的人看来,这也是非常罕见的。 由于李士君的卧室和办公室是仅有一墙之隔相互挨着的房间,丁墨村并没有带陈雷去李士君的卧室,而是去了旁边的那间办公室。 站在门外的丁墨村,先是“嘭嘭”敲了两下办公室的房门,问询道:“李副主任,你在里面吗?我是丁墨村,岩井一郎君的朋友陈雷先生要见你。” 没有听到里面的应答,差不多过了两秒钟,跟丁墨村几乎并肩站在门外的陈雷,便听到了办公室里面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便得知李士君应该是前来为他们俩开门。 果不其然,当丁墨村敲完们过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便听到“吱呀”一声,李士君便从里面把办公室的房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丁墨村和陈雷二人请进了办公室坐下。 “陈雷先生,不到上午八点钟就赶来我们特工总部,想必是为了那块相机后壳碎片调查进度一事而来的吧?”待陈雷和丁墨村坐下来以后,李士君当即就把他心中的猜测,毫无遮拦地说了出来,向陈雷问询道。 面对李士君的猜测问询,陈雷也不敢示弱,在回答的同时,也反问道:“李副主任,你猜的没错,我就是为这个事登门造访。不过,看到李副主任红光满面春风得意,想必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根据对那块相机后壳碎片拍摄的多张照片上面,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被我猜中了吧?” 第三十二章 分头行动 “陈雷先生,你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我在几分钟之前,得到我们特工总部情报科科员的汇报说,他们针对拍摄那块相机后壳碎片的照片,分析了大半个晚上,终于追查到这一款相机的品牌是莱卡。”76号特工总部副主任李士君,听完特别调查所(岩井公馆)副所长陈雷的问询,犹豫了几下后,还是没做任何隐瞒,进行了如实回答。 当李士君回答完毕,陈雷点了点头,夸赞了一番道:“李副主任,看来,你们的调查进度也不慢呐!仅仅花费了半个晚上的时间,就调查出来那块相机后壳碎片是来自莱卡相机。” 停顿了两下,陈雷话锋突然一转,继续开口说道:“其实呢,在昨天深夜时分,我通过对那块相机后壳碎片的分析,也认定是莱卡相机。看来,咱们都想到一块儿去啦!本来我是今个儿一大早赶到特工总部,向李副主任汇报这个好消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啦!” 其实,在临来的路上,陈雷已经拿定了主意,那就是,如果特工总部方面还没有判断出那块相机后壳碎片是什么牌子的相机,他是不会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给丁墨村和李士君的。 眼下,既然李士君已经得知了那块相机后壳碎片是来自于莱卡品牌的相机,他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若是他不说出来的话,不免会让李士君觉得,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套话。 即便是陈雷已经表明他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得知是莱卡相机,可是,在此时的李士君看来,他还是严重怀疑陈雷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是有套话的嫌疑。 心存疑虑的李士君,当即就对到访的陈雷,用试探的口吻,问询道:“既然如此,李某人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陈雷先生。接下来,咱们该如何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呢?” 坐在长沙发上一侧的陈雷,尽管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追查计划,但是他并没有在李士君问询完毕后立即作答,而是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副主任,这不才刚追查到相机品牌的名字么,多给陈雷先生一点儿时间思考。刚才,你跟陈雷先生说了那么多的话,想必大家都口渴了,你赶紧让人端三杯茶水进来。”坐在长沙发另外一侧的76号特工总部主任丁墨村,在陈雷做沉思状之际,便对坐在旁边段杜沙发上的李士君,很是客气地吩咐了一番道。 当着外面的人,李士君还是要给丁墨村一些面子的,放在平时的话,丁墨村说过的话,在他眼里面就跟当做屁一样,根本就不会听的。 待丁墨村的话音刚落,丁墨村便站起身来,走到旁边不远处的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打给了一楼大厅的那两个交际花,让她们俩端三杯热茶上来。 过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那两个交机会便端上来三杯热茶,放在了茶几上,笑语盈盈地赶来,又笑语盈盈地离开。 等到这两个交际花走了以后,陈雷这才开口说道:“丁主任,李副主任,我刚才认真思忖了一番。觉得这个莱卡品牌的相机,一般的寻常百姓是用不起的。另外,我在加入岩井一郎君的特别调查所之前,在上海滩的多家报社做过记者,看到上海滩的几家大报他们的记者所使用的相机就是莱卡这个品牌。 “我想,咱们眼下不如就顺着这个方向,去上海滩各大报社追查一下,看看有哪些报社的记者使用的是莱卡相机。然后,在统一排查,前天晚上在日本海军俱乐部举行的庆祝晚宴上,都有哪些报社记者参加。若是照着这个思路追查下去的话,应该很快就会追查到制造爆炸的凶手。” 听完了陈雷的分许之后,坐在他旁边的丁墨村,当即就拍手叫好,赞不绝口道:“陈雷先生,果然是聪明过人,难怪岩井一郎君对你颇多赏识。年纪轻轻,也就三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是特别调查所的副所长。你的这个调查思路,在丁某人看来,不妨试一试。” 见到丁墨村都这么说,李士君即便是对陈雷提出来的追查思路还心存疑虑,却也觉得不便在这个时候讲出来,只好点头答应道:“连丁主任都觉得这个追查思路可行性极高,那我李某人也就无话可说。陈雷先生,就按照你的这个思路进行追查,接下来,需要我们特工总部还有我李某人怎么配合和协助,请你尽管吩咐便是。” 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后,陈雷这才吩咐道:“发了发挥我们特别调查所和你们特工总部的各自特长,我就带领我们特别调查所的人,去上海各大报社进行调查,看看都有哪些报社的记者使用莱卡相机。以及哪些持有莱卡相机的报社记者,前天晚上前往日本海军俱乐部参加了庆祝晚宴。 “丁主任和李副主任,你们就带着特工总部的人,去往日本海军俱乐部再深入了解一些情况。尤其是对看守大门的日本宪兵和沪西警察署派去的警察,相信从他们的口中,应该会发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在对人员的审讯方面,你们特工总部经验丰富,这是你们的专长,我们特别调查所可不敢越俎代庖。” 陈雷在说完上述分头行动的话后,虽然对特工总部多少有些语带讽刺,但是丁墨村和李士君也不敢动怒,只能够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两下。 “陈雷先生,你的这个分工非常明确,我丁某人觉得可行。不知李副主任觉得意下如何?”丁墨村非常认同陈雷刚才提出来的分工提议,他贵为特工总部的主任,还是要征求一下副主任李士君的看法,便问询道。 此时的李士君,觉得陈雷让他们特工总部的人去日本海军俱乐部审讯看守大门的日本宪兵和沪西警察,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他更像去往上海滩各大报社调查是哪些记者在使用莱卡相机。 可是,李士君见到他的顶头上司丁墨村都赞同的陈雷的分工提议,若是他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的话,那就伤了和气不说,会把他跟陈雷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 思忖至此,立功心切的李士君,只好自认倒霉,摊上了这么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顶头上司,心有不甘地点头答应道:“好吧,既然,丁主任都同意了,我这个副主任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就按照陈雷先生刚才说的去办,咱们分头行动,希望在今个儿天黑之前,能够有所斩获。” 第三十三章 秘密撤离 陈雷离开了特工总部之后,并没有返回位于上海滩闸北地区宝山路的特别调查所(岩井公馆),而是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公共租界戈登路的豪客莱面包店。 在丁墨村和李士君的面前,陈雷口口声声说,他带着岩井公馆的人去往上海滩各大报社调查有哪些记者在使用莱卡相机一事。 真实的情况却是,他自己一个人针对此事进行调查,就目前来看,他还不敢随意使用岩井公馆里面的人,尽管在此之前招募了大量的华籍员工,却都还没有一个心腹。 为了谨慎起见,陈雷只得自己一个人亲自出马,他也觉得等到把爆炸案处理完毕,当把岩井公馆办报一事提上议事日程后,就会招募一些信得过的人进入岩井公馆工作,到时候,人多力量大,就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当陈雷赶到豪客莱面包店的时候,已经到了上午大概十点钟,这个时候,店里面刚好出炉了新烘烤的面包,早上没有吃饭的陈雷,自然是向店员孙成林索要了几个面包充饥。 根据陈雷留存在脑袋里面的记忆可知,这家豪客莱面包店是他自己一个人出资掏钱开起来的,以此支撑着军统上海站第三组(国际情报组)的所有成员,他可是这家面包店的背后金主,他手下的几名组员只是负责经营而已。 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叫做: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吃了还想吃。 进店大概五分钟的时间,陈雷已经干掉了不下十块面包,这才把肚子个填饱。 等到陈雷填饱了肚子之后,便把店员孙成林叫到了楼上的房间问话。 “成林兄弟,今个儿我到店里来,是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通知你,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在豪客莱面包店二楼的密闭房间里面找了一把椅子坐定下来后,陈雷先是给站在他面前的孙成林打了一个预防针。 由于前天晚上炸掉日本驻上海滩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一事,是又孙成林直接参与的,他把陈雷给他的一只莱卡相机改装成了定时炸弹,拿着陈雷改头换面的请柬,以假冒报社记者的身份潜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里面。 在乘人不备之际,孙成林把改装成定时炸死的莱卡相机,放置在了日本海军俱乐部院子东北角处那一片樱花树林,靠近军火仓库的一墙之隔处,就此成功地炸掉了军火仓库,给日本人一个沉重的打击。 孙成林看到在事过两天之后,他们的组长陈雷单独找他谈话,起初还以为是山城的军统总局发来电报,对他进行奖赏呢。 自打加入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之后,身手不凡枪法精湛的孙成林,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一显身手的机会,让他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至今还是一个上尉的军衔。 这一次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立功求赏的机会,孙成林觉得他完成了这次炸掉军火仓库的行动,山城方面最起码也得给他官升一级,给他一个少校军衔。 有些得意忘形的孙成林,当即就眉开眼笑地说道:“陈组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所说的这件十万火急的事情,是不是山城方面给咱们发来嘉奖电令啦!我可是具体执行炸掉日本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的人,戴老板是不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奖赏啊? “嘿嘿,陈组长,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无论戴老板给我多大的奖赏,我孙成林都是顶得住的。我已经做好了一切的思想准备,陈组长,您就赶紧宣布戴老板的嘉奖令吧!” 看到孙成林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陈雷并不想扫他的兴,可是这件事情却是十万火急,为了不让孙成林产生抵触情绪,他先是委婉地安抚了一番道:“不好意思,成林兄弟,目前,我暂时还没欧受到山城方面发来的贺电,对于参与此次行动的人,目前还都没有收到任何嘉奖。不过呢,请你放心,我会尽快跟山城的军统总局取得联络,相信戴老板也会尽快给咱们下达嘉奖令的。” 安抚完毕,陈雷就话锋一转,严肃认真地继续说道:“眼下,日本人和特工总部方面正在追查制造爆炸案的凶手,以目前他们掌握的线索和追查进度,想必用不了几日,就会追查到你小子的头上。 “为了你小子的安全,我现在必须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你今天上午乘坐十一点半飞往香港的航班,再从香港转机飞到山城,像军统总局报到。在你登上飞往香港的航班撤离之前,我会给山城的戴老板发报,到时候,会在军统总局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做的。” 当陈雷把话说完,刚才还想着晋升少校军衔的孙成林,当即就觉得油然而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为此而感到庆幸,还是为此而感到失望。 按理说,从已经成为沦陷区的上海滩撤离,去往陪都山城,不用每天为潜伏在上海滩随时都有可能暴露的危险而担惊受怕。 而且,现在立下一个大功的他,一旦回到了山城,就会在军统总局某得一份更好的差事,他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此时此刻,孙成林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一想到马上就要跟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的成员们告别,尤其是跟他朝夕相处生活了一年多时间的豪客莱带包面店的组员们,更是让他有些不舍。 起初,孙成林还打算收拾一下他的行李,再到一楼跟其他四名组员们拥抱告别。 陈雷却告诉孙成林,他不用收拾任何行李,也不能够跟其他四名组员告别,现在立刻马上跟他直奔位于公共租界的机场。 就这样,孙成林跟随着陈雷来开了豪客莱面包店,乘坐黄包车到了公共租界的机场候机室,陈雷购买了一张上海滩飞往香港,以及从香港转机到山城的机票,又塞给了孙成林一千英镑,作为他在山城的安家费。 上午十一点半钟,从上海滩公共租界飞往香港的航班准时起飞,站在候机室外的陈雷,目送着这这架飞机消失在碧蓝天空之后,他这才转身离开。 第三十四章 通令嘉奖 当陈雷带着孙成林离开豪客莱面包店的时候,他对其他人说,要交给孙成林一个秘密任务去执行,并没有告知其他人,张林成秘密离开上海滩,这一去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 从上海滩公共租界的机场回来以后,陈雷又叫了一辆黄包车,去往了位于公共租界南京路上的摩登洋装服装店。 刚一店门,陈雷就得到了店员阿秀的热烈欢迎,赶紧上前问询道:“陈先生,欢迎光临!您是来购置衣裳呢,还是有事找我们刘老板呢?” 听完阿秀的问询,陈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今个儿过来,既是来购置衣裳的,也是有事找你们刘老板的,两者兼而有之。” 当陈雷回答完毕,阿秀又追问道:“陈先生,您是先在这里看看衣裳呢,还是先去找我们刘老板谈事情呢?” 让陈雷感到好奇的是,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怎么有着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非得问出个结果不可。 长舒了一口气后,陈雷就此作答道:“阿秀姑娘,我来你们店里购置衣裳,是要你们刘老板量身定做,自然是要先见到你们刘老板啦!” 直到这个时候,阿秀这才不在追问的道路上就此打住,转而说道:“那好吧,陈先生,我们刘老板在里间的工作室呢,他平时不让我靠近,你若是找他有事,就自己个儿过去吧。” 跟阿秀道了一声别后,陈雷就大踏步地走过去,站定在紧闭着房门的工作室前,先是“嘭嘭”敲了两下门,随后,开口说道:“贱人兄,我是陈雷,找你有点儿事,你赶紧把门打开,让我进去跟你说话。” 只待陈雷话音刚落,便听到“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刘健仁打了一个“请”的手势,很是客气地说道:“陈兄,我正好也有事儿找你呢,赶紧进来谈吧。” 当陈雷走进工作室以后,刘健仁反倒是走了出来,他来到阿秀的跟前,吩咐道:“阿秀,我在工作室跟陈先生谈一些事情,在此期间,若是有客人来找我做衣裳,或者其他的事情,就给客人说我不在,让你代为转达。” 对于刘健仁的吩咐,阿秀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好的,老板,我记下了。” 跟阿秀吩咐完毕,刘健仁这才折身返回到工作室之内,从里面把房门锁上,带着陈雷打开墙壁一侧的机关,进入到了一墙之隔的暗室之内。 “陈组长,军统局的戴副局长在一个钟头之前发来了嘉奖电报,你拿去看看吧!”进入到暗室之内,刘健仁就把译好的一封电报交到陈雷的手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按理说,既然是从山城发来的嘉奖电报,刘健仁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怎么还会面无表情呢,这让陈雷感到有些奇怪。 等到陈雷把电报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电报内容后,这才觉得刘健仁没有为此感到高兴不能怪他,若是换成他的话,他也不会高兴的。 因为在戴老板发来的这一封嘉奖电报文字内容里面,只对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还有陈雷他这个组长,以及组员孙成林进行了嘉奖。 陈雷这个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组长被授予一等宝鼎勋章,并奖赏一万块大洋;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组员孙成林授予二等宝鼎勋章,并奖赏五千块大洋,从上尉晋升为少校军衔;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其他成员授予三等宝鼎勋章,每人奖赏五百块大洋。 而对于中统上海站第三行动小组副组长刘健仁,在这一封嘉奖电报中只字未提,以刘健仁在这次炸掉日本驻上海滩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的任务中,他做出的贡献跟孙成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按理说,也应该授予刘健仁二等宝鼎勋章,奖赏五千块大洋,军衔晋升一级,从现在的少校晋升为中校,可是,嘉奖电报上,戴老板连一句对刘健仁感谢的话都没有,怎么能够不让刘健仁感到生气呢。 “贱人兄,戴老板发来的嘉奖电报上没有提及你的名字,是不是因为前天晚上,你跟孙成林执行完炸掉军火仓库的任务后,向山城方面所发的电报没有对你自己的贡献多一些着墨呢?”陈雷觉得这个嘉奖电报上不应该没有刘健仁的名字,便疑惑不解地向刘健仁问询道。 在执行炸掉军火仓库任务之前,陈雷事先吩咐刘健仁,执行完任务之后,他安全回到摩登洋装服装店后,在第一时间分别向山城的中统总局的陈局长,还有军统总局的戴副局长发一封电报,一定要在电报内容中,对他自己在此次任务承担的角色如实阐述。 当陈雷问询完毕,刘健仁长叹了一口气,回答道:“陈组长,我前天晚上执行完任务后,回到店里首先是向陈局长发送的电报,向他报告了炸掉日本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一事,并向陈局长进行了请示。陈局长给我的答复是,在给军统的戴副局长发动电报中,不得提及到我刘健仁在此次行动中的任务贡献。 “当初,我还天真地以为,陈局长会跟戴副局长之间进行沟通呢。结果因为我没有提,戴副局长就没有对我进行嘉奖,陈局长也没有再给我回电。现在,我总不至于就嘉奖一事,主动向陈局长或者戴副局长发电报问询吧?这岂不是显得我的很功利么,我可丢不起那人。” 后来,陈雷辗转得知,在中统的陈局长和军统的戴副局长分别收到刘健仁发送的电报,都以此在校长面前邀功,他们俩互不相让,都坚称是自己潜伏在上海滩的人炸掉了日本驻上海滩的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 经过事后一天时间的调查,根据从上海滩各大报纸报道的新闻内容,都直指炸掉军火仓库的人是潜伏在上海滩的军统特工,校长这才认定是军统所为,给予潜伏在上海滩的军统国际情报小组通令嘉奖。 原本这是中统和军统之间非常好的一个合作典范,却因为中统的陈局长和军统的戴局长之间的明争暗斗,让本该获得嘉奖的刘健仁,到最后连一句表扬的话都没有。 见到刘健仁心有不甘又不想像山城方面追问此事的纠结样子,陈雷为了安抚他,就颇为大方地说道:“贱人兄,你看这样可好,奖赏给我的那一万块大洋,我不要了都给你,这样你心里头应该平衡一些了吧。” 要说,刘健仁这个人,自打加入中统以来,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不近女色,当然,他的两大喜好就是升官和发财,当他得知陈雷要把一万块大洋拱手相让的时候,刚才的心情还非常低落,现在立马就舒畅了许多。 看到刘健仁心情明显好转了许多,陈雷就趁热打铁,对他吩咐道:“贱人兄,你现在帮我给军统总局的戴副局长发一个电报。我刚才可是付给了你一万块大洋,你既然拿了钱可得多替我办事儿。” 第三十五章 争抢阿秀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钟,刘健仁虽然对于山城方面没有对他进行嘉奖而导致心情有些低落,可是,陈雷答应把嘉奖自己的一万块大洋送给他,这才让他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在为陈雷向军统总局发送完孙成林乘坐飞机中转香港撤回山城的电报后,刘健仁颇为大方地说道:“陈组长,看在你把那一万块大洋奖金分给我的份儿上,今个儿中午,我请你吃饭,不知陈组长是否赏脸?” 说实话,自打上海滩沦陷被日本人占领以来,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小组就开始转入地下潜伏,作为组长的陈雷,还还没有跟担任副组长的刘健仁在一起吃过饭呢。 以前的时候,陈雷还没有搭上岩井一郎这条线,若是他们两个人在外抛头露面一起吃饭,万一有叛徒出卖了他们俩,日本人和汪伪特务派人把他们俩一起抓获了,那他们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小组就得全军覆没不可。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陈雷现在对外的身份是日本驻上海滩副总领事岩井一郎的华籍助理,队内在日本人的多个镜报机构和汪伪特务眼里,他可是特别调查所(岩井公馆)的副所长,没有人敢轻易动他。 至于陈雷身兼中统和军统的身份,日本情报机构和汪伪特务方面,现在也已经知道,即便是刘健仁暴露了,也不会引起外人的注意。 更何况,刘健仁本来就因为没有受到嘉奖心里头有些不痛快,面对刘健仁邀请一起共进午餐,他几乎没有做太多思考,就欣然应允道:“好啊,贱人兄,今个儿中午,咱们就一起共进午餐。你这下拿了我一万块大洋,我得好好宰你一顿。” 从工作室走出来以后,陈雷看到了在前厅的店员阿秀,他便停下脚步,对从后面跟上的刘健仁,提议道:“那什么,今个儿中午,既然贱人兄要请吃大餐,不如把你的店员阿秀也给带上吧,我觉得这姑娘是一个可造之材。” 把话说到这里,陈雷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凑到刘健仁的身前,附在耳畔轻声细语地说道:“过些时日,我要为岩井公馆招募一些人员,到时候,还请贱人兄能够同意放人,让阿秀到岩井公馆工作,以后就由她负责咱们两个人之间的联络。不知道贱人兄,意下如何呢?” 听完陈雷的这个提议,着实是把刘健仁给夏了一个大跳,他招聘的这个店员阿秀,只不过才来他店里干了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对于阿秀的个人和家庭情况都还没有做深入了解,陈雷就打算吸收阿秀加入他们军统上海站第五行动小组,实在是有些过于草率。 对此感到颇为震惊的刘健仁,在定了定神后,附在陈雷的耳畔,轻声细语地劝说阻拦道:“陈组长,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阿秀才不过在我店里做了一个礼拜左右,他今年才不过十七岁,只有初中的文凭。至于他个人还有家庭的情况,咱们目前都还一无所知。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够如此迅速地吸收他加入咱们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小组呢。我作为副组长,对于表示强烈反对,我坚决不同意现在吸收阿秀进入咱们军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小组。再者说,阿秀身上没有什么特长,若是加入了咱们,只能够是一个累赘和包袱。咱们要想吸收一个女孩子加入,最起码也得找一个有特长的才行。” 看到刘健仁的反对态度极为强烈,陈雷也毫不退缩,态度很是坚决地说道:“贱人兄,你不能够按照咱们以前中统的老标准来吸收他人加入。你说阿秀身上没有特长,我是极不认同的。阿秀身上有着一个极为朴素又高尚的品质,那就是诚实善良,这对于一个潜伏在沦陷区的中统特工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我在你的服装店,总共见了阿秀才三次,她便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她在向顾客推销衣裳的时候,并不是推荐客人买最贵的,而是买醉合适的,为你的服装店招徕了不少回头客。再者,你给他好几块大洋让他她休息一天,结果她只拿了两块大洋。 “还有,今个儿我进到店里面的时候,阿秀对我问的非常认真和仔细,这说明她做事还是非常谨慎小心的。她那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是非常值得赞赏的。所以说,过几日让阿秀到我身边工作,我的主意已定。你若是继续反对让他加入咱们中统上海站第五行动小组,那我就让她做我的私人助理便是,这下总可以了吧。” 眼见陈雷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刘健仁觉得自己即便是再苦苦相劝,陈雷恐怕还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陈组长,既然,咱们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好,等下,咱们俩问一下阿秀,让她自己来决定,到底是继续留在我的这个服装店工作,还是跟你去做私人助理。”刘健仁的心情本来已经有所好转,现在又因为陈雷吸收阿秀一事而又有些动怒,只好使出了最后这一招,让阿秀自己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做出抉择。 于是,陈雷和刘健仁大踏步地走到了服装店的前厅,在阿秀的面前并肩而立,刚送走了一位客人的阿秀,看到陈雷和刘健仁他们俩这个样子,让她如同惊弓之鸟,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刘……老板,陈……陈先生,你……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后退了两步后,受到惊讶的阿秀,支支吾吾地问询道。 待阿秀问询完毕,刘健仁没有丝毫的遮掩,就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阿秀,陈先生想过几日,让你到他工作的地方做私人助理,你去还是不去呢?” 不等阿秀回答刘健仁提出的问题,陈雷当即就抢先循循善诱了一番道:“阿秀姑娘,事情是这个月样子。我在闸北地区宝山路上的一座大楼里面工作,过几日我们要开办一个报社,我觉得你个人形象条件都不错,又那么年轻,要请你去做我的助理,有独立的办公桌,每个月可以拿二十块大洋的薪水,还管吃管住……” 不等陈雷把话说完,听得有些入神的阿秀,立马就两眼放光,打断了陈雷而点头答应道:“陈先生,工作条件那么好,薪水待遇还那么高,又不用为吃饭和住宿而犯愁。陈先生您别说了,我去,我现在就想去!” 第三十六章 阿秀身世 原本陈雷营答应刘健仁的邀请,今个儿中午一起吃饭,由刘健仁请客做东,可是,由于陈雷把刘健仁开的摩登洋装服装店的十七岁店员阿秀挖走,做了他在特别调查所(岩井公馆)秘书,导致陈雷和刘健仁不欢而散。 “阿秀,你……你只要是出了这个门,你……你以后就别回来啦!”站在位于上海滩公共租界南京路上的摩登洋装服装店前厅的刘健仁,冲着跟随陈雷一起离开的阿秀背影,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要说,阿秀这个生活在上海滩的年轻女孩子,还真是快人快语,刚说完现在就想跟陈雷去特别调查所上班,做陈雷的秘书,就毫不犹豫地跟随着陈雷离开了摩登洋装服装店,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听到身后传来了前老板刘健仁气急败坏的话,阿秀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却强忍着不让泪珠夺眶而出,跟在陈雷的身后离开,转眼间就消失在刘健仁的视线里。 阿秀全名叫陈清秀,真可谓是人如其名名如其人,她长得比普通的女孩子清秀,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若是换上一身旗袍的话,肯定会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虽然,阿秀在刘健仁开的这个摩登洋装服装店干了一个多星期的店员,但是并非对刘健仁这个好老板,以及相对比较体面的这个工作不留恋。 可是,陈清秀这个生活在上海滩闸北地区贫民区的年轻女孩子,原本拥有一个相对殷实的家庭,可就是他即将中学毕业时,发生了八一三淞沪会战。 小日本鬼子对上海滩发动了猛烈疯狂地进攻,尤其是对于上海滩的闸北地区,为了占领这个地方,进行了狂轰滥炸,让原本商业比较繁荣的闸北地区,一时之间被几乎炸成了废墟。 待小日本鬼子占领了上海滩,闸北地区沦陷后,短时间之内没有重现当年的商业繁荣,反而是变成了一个贫民窟。 就是在这场战争中,阿秀家的小洋楼被夷为平地,家中贵重的东西也都被小日本鬼子,以及投靠了小日本鬼子的伪军都搜刮了去。 不仅如此,阿秀的父亲原本经营一家纱厂,在小日本鬼子的轰炸中,为了保护工厂车间里面的工人不幸身亡,撇下了阿秀和阿秀卧病在床的母亲,以及两个年幼的弟弟。 就此,阿秀一家四口人,不仅流离失所,也失去了经济来源,阿秀便中断学业,原本考上上海滩最好女中的她,放弃了上高中的机会,承担起了为生病的母亲和年幼的两个弟弟挣钱养家的重任。 现在,阿秀一家四口人则是在闸北地区,租住在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破旧房子里,她从陈雷的口中得知,做陈雷的秘书这个工作,不仅一个月可以拿到二十块大洋的高薪,还可以管吃管住,这如同是天上掉馅饼,她没有不接住的道理。 起初,阿秀还觉得陈雷是在跟她开玩笑逗她玩儿呢,当她看到刘健仁据理力争后,这才信以为真,不想错过这个可以改善他们一家四口生活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必须要跟竹子一样咬定青山不放松,紧紧抓住才是。 跟着陈雷离开了摩登洋装服装店后,在南京路上走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今个儿上午站了一天的她还没有坐下来歇歇脚呢,现在走得有些累了,便停下了脚步。 “陈先生,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呢?”停下脚步的阿秀,冲着在她身前放慢了脚步的陈雷,问询道。 听到身后传来了阿秀的问话声,陈雷便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以后,微微一笑反问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午饭,难道你愿意么?” 弯下腰来的阿秀,一边用手抚摸着她有些酸痛的双腿,一边抬起头来,强颜欢笑着点头答应道:“愿意,当然愿意。能够让陈先生请我吃午饭,是我莫大的人荣幸,那有不愿意的道理。” 回答完毕,勉强直起腰来的阿秀,话锋一转,向站在他面前的陈雷,用请求的口吻问询了一番道:“陈先生,现在距离吃饭的地方有多远啊?咱们不会就这样走着去吧?我的两只腿有些酸痛,要是吃饭的地方有些远的话,可不可以让我先休息一会儿呢?” 看到阿秀的脸部表情有些痛苦,陈雷二话不说,当即就拦下了两辆黄包车,让阿秀坐前面的那一辆,他自己坐后面的那一辆。 “师傅,拉我们去戈登路的豪客莱面包店。”坐上黄包车的陈雷,对拉黄包车的师傅吩咐道。 过了大概半个钟头的时间,两辆黄包车便在上海滩公共租借戈登路上的豪客莱面包店门前停下来,陈雷付完钱之后,跟阿秀分别下了车。 站在豪客莱面包店前,陈雷足足伫立了有一分钟的时间,等到那两位蜡黄包车的师傅,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之后,这才转过身去。 不过,在走进豪客莱面包店之前,陈雷对站在他旁边的阿秀,问询道:“阿秀,你以前吃过面包吗?” 此时的阿秀,心里头的答案是:她以前别说吃过面包了,就是吃各种西洋甜点,几乎就是家常便饭。 “陈先生,我家住在闸北地区的贫民区,你觉得我这种穷丫头,吃过面包么?”阿秀却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很是自然的回答道。 听完阿秀的回答,陈雷微微一笑,打了一个“请”的手势,很是绅士地说道:“好吧,阿秀,那今个儿的中午饭,我就先请你吃一些面包,简单地填饱一下肚子,下午你还得跟着我一起办事情。等到了晚上,我再请你吃一顿好的。如果下午你表现好的话,我就请你到法租界的飞霞路,请你吃上海滩最好吃的西餐。” 阿秀并没有对此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反而是颇为自信地说道:“好啊,陈先生。您放心便是,今天下午跟你一起办事情,我的表现肯定会超乎你的预期和想象,您就等着瞧好吧!” 说话间,陈雷和阿秀他们两个人,就并肩走进了这家位于上海滩公共租界戈登路上的豪客莱面包店。 第三十七章 送你回家 位于上海滩公共租界戈登路上的这家名字叫豪客莱的面包店,是由陈雷一个人出资搞起来的,把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组的组员们,都安置在这个面包店,有的成为了店员,有的成为了面包制作师傅,开发了他们搜集情报之外的其他生存技能,那也是相当不错的。 军统上海站国际情报小组组员徐宁,在豪客莱面包店的担任店员,负责在前厅售卖各种面包,他在看到了陈雷,带着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年轻貌美的姑娘后,顿时,就让他对此感到甚是好奇。 在此时的徐宁看来,今个儿上午的时候,陈雷以执行秘密任务的名头,带走了跟他同样是店员的孙成林,连什么时候执行完这个秘密任务再让孙成林胡来都没有讲,就匆匆跟他们告别,孙成林离开的时候,连给面包店的所有工作人员拥抱都没有。 现在可倒好,这才刚过了几个钟头的时间,陈雷又带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找上门来,不知道陈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为了谨慎起见,徐宁并没有当着阿秀的面称呼陈雷“组长”,而是面带着礼貌性的笑容,走上前去迎接道:“欢迎陈先生的大驾光临。我店里面新推出了几款面包,陈先生不妨品尝一下。” 走在旁侧的阿秀,听到这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男店员,见了陈雷之后,摆出了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又非常熟稔地称呼陈雷“陈先生”。 据此,阿秀暗自在心里头断定,陈雷一定是这家面包店的老顾客,不然的话,这家面包店的男店员不会见到他表现地如此殷勤。 走在前头的陈雷,冲着迎上前来的徐宁,先是微微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回应道:“好啊,小徐,今个儿,我就好好地品尝一下你们店推出来的那几款新面包,看看味道如何。” 把话说到这里,陈雷冲着身前的徐宁使了一个眼色,随即就话锋一转,向徐宁简单介绍了一下站在他旁边的阿秀,开口说道:“哦,我给忘记了。那什么,小徐,我给你介绍一下。站在我旁边的这位姑娘,他的名字叫阿秀,现在是我刚聘任的秘书。 “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日子,我的工作会比较繁忙。若是我抽不开身来你们店购买面包的话,到时候,我就会让阿秀帮我来你们店里取面包。今个儿,是我第一次带她过来,跟小徐你见上一面。等下,你把你们店里面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叫出来,跟阿秀认识一下。” 徐宁听陈雷这么一说,让原本就一头雾水的他,就变得更加糊涂了,他觉得陈雷以前的时候,向来都是假独来独往,来这里跟他们接头,都是独自一个人来,从来没有找过替代的人选。 今个儿可倒好,把孙成林派遣执行秘密任务之后,突然又冒出来了一个非常陌生,却又十分漂亮的年轻姑娘,还是以陈雷秘书的身份,日后经常会来店里取面包,顿时,就让他徐宁跟个丈二的和尚似的,让他摸不着头脑。 不过呢,谁叫陈雷是组长呢,作为组员的他,徐宁只能够对于陈雷吩咐的话,必须予以服从。 “阿秀姑娘,你好。我叫徐宁,是豪客莱面包店的店员,很高兴认识你!”徐宁走到阿秀的跟前,先是伸出他的那只温热的右手,非常客气地说道。 阿秀先是愣了一下神,她在迟疑了两下后,也伸出自己有些冰凉的右手,跟徐宁轻轻地握了一下手,随即就松开了,并说道:“徐宁,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对于陈雷让她跟这家面包店里面的店员认识一事,阿秀也是一头雾水,她搞不出来陈雷为何会这么做。 在阿秀看来,这家豪客莱面包店,从她过去作为千金大小姐的眼光来看,不过就是非常普通的一家面包店而已,在偌大的上海滩,像这种面包店有上百家之多,干嘛非要跑这么大老远到这家来购买面包呢。 陈雷在没有说出原因之前,阿秀觉得她作为秘书,尽管心里头有疑问,也不能够去问陈雷的,就把这个疑问埋藏在心里头,等到以后有机会再问。 接下来,徐宁就按照陈雷的吩咐,把在后厨做面包的三个师傅,都尽数叫了出来,一一跟陈雷带来的阿秀姑娘认识。 认识完毕,陈雷便让阿秀去挑选面包,并夸下了海口,让阿秀随便挑随便选,无论买多少都由他来付钱便是。 起初,阿秀还觉得陈雷是在跟她开玩笑呢,在她的三番五次问询之下,都得到了陈雷的肯定答复,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而是非常认真的。 于是,放下心来的阿秀,二话不说,就挑选了徐宁介绍的四款最新推出的面包,每一款面包各要了两只。 在挑选面包的过程当中,阿秀的心情是非常愉悦的,可是,等到她挑选完毕,心情却就有些不太高兴了,因为她发现,这家面包店每一款新推出的面包都价格不菲。 每一只面包都需要花费一块大洋,这八只面包下来,尽管打了一个折扣,还得花费五块大洋呢。 “不……不要这么多了,不……不好意思啊,徐宁,我……我每一样面包要一只就行啦!”阿秀挑选完包面后,听到算账的徐宁说,共计需要支付五块大洋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支支吾吾道。 站在柜台前的陈雷,却颇为大方地掏出来五块大洋,放在了柜台上,对站在柜台里面的徐宁,风淡云轻地说道:“徐宁,你别听阿秀的,这八只面包我们都要了,给,这是五块大洋。” 付完钱之后,陈雷让阿秀把分别装着四只面包的纸袋提着,跟徐宁道了一声别后,他们俩就转身离开了豪客莱面包店。 出了店门,阿秀颇为欣喜地向陈雷,问询道:“陈先生,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吃这八只香喷喷的面包呢?” 陈雷低头看了一眼戴在左手手腕上的手表,看到还差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下午一点钟,他便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阿秀,淡然一笑道:“阿秀,这些包面都是给你一个人买的,我就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那咱们接下来去做什么呢?”阿秀当即就有些疑惑不解地向陈雷,继续问询道。 伫立在原地的陈雷,面带着笑容,一字一顿地回答道:“送你回家。” 第三十八章 找替死鬼 “送我回家?”阿秀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愣神了两下后,用不可思议的口吻,向站在她身前的陈雷,反问道。 面带着笑容的陈雷,用淡淡的口吻,回答道:“是的,阿秀,今天下午的事情,就是送你回家。” 听完陈雷的这个回答,让阿秀感到非常惊讶,因为在进入豪客莱面包店之前,还说下午的时候,让她跟着一起去办要紧的事儿。 当时,阿秀还为此感到有些激动呢,因为她冥冥之中觉得陈先生是一个干大事儿的人,下午带她一起去办的要紧事儿,肯定会让她开拓眼界的。 结果,刚从面包店里面走出来,却被告知,今个儿下午要紧的事情,就是送她回家,一时之间,这自然是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对此感到有些气恼的阿秀,脸色有些不悦地埋怨道:“陈先生,您在来的路上,不是要说因为今个儿下午有要紧的事情要办,请我吃的这顿中午饭就简简单单,请我吃面包么。怎么,咱们刚买完了面包,就说今天下午要紧的事情是送我回家呢?我回家不用人送的,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看到阿秀一脸愠怒的样子,陈雷赶紧安抚道:“阿秀,我是说,等下送你回家,让你好好和家里人团聚一下。你要知道,明天开始上班之后,你要居住在办公的地方,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允许私自回家的。” 听到陈雷这么一说,阿秀的心情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勉为其难地说道:“好吧,陈先生,那就请你送我回家吧。” 安抚完阿秀,陈雷这才叫了两辆黄包车,他跟阿秀分别坐了上去,阿秀告诉两个黄包车夫她的家庭住址,便就直奔上海滩闸北地区的贫民区而去。 过了大概半个钟头的时间,便就到了阿秀家所住的里弄前,陈雷向那两个黄包车夫付完钱,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面之后,便站在原地四处打量了几眼,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让陈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虽然在刘健仁开的摩登洋装服装店里面,一共才跟阿秀见了三次面,却每一次见面,都看到阿秀这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孩儿,衣着朴素,却都打扮得干干净净。 可是,陈雷眼前看到的这一片贫民区的居住环境,用三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脏乱差。 如果不是今个儿送阿秀来这里的话,对于平时爱干净的陈雷来说,他是一分钟的时间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的。 定了定神后,陈雷转过身去,对站在身前的阿秀,用不可思议的口吻,问询道:“阿秀,你家就住在这里吗?” 自尊心极强的阿秀,被陈雷这么一问,当即就低垂下额头,微微点了点头,有些羞于启齿地回答道:“是的,陈先生,我家就住在这里。” 回答完以后,阿秀停顿了两下,随即慢慢抬起头来,看了两眼站在她身前的陈雷,有些自卑地问询道:“陈先生,您知道我住在闸北地区的贫民区以后,是不是有被吓到,是不是不想聘用我做你的秘书了?” 看到阿秀一脸认真的样子,陈雷来不及多想,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阿秀,实话讲,我确实有被吓到。不过呢,我并没有打消不聘用你的想法。” 这个时候,陈雷低头又看来一眼,戴在他左手上的手表,看到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两点钟,他迫切地星想要离开这里,独自一个人去办事情。 看完了手表上的时间后,陈雷便跟阿秀告别道:“阿秀,我等下要回去帮你办理一下入职手续,下午还有工作要忙,就送你到这里。改天,我会亲自登门拜访的,代我向你的家人问好。” 说完告别之言,陈雷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他又忙不迭地补充道:“对了,阿秀,如果可以的话,我今天下午给你办理完入职手续,你今天傍晚时分就可以搬到工作地方的宿舍住。你若是搬过来的话,我可以过来接你,安晚上正好有一个饭局,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参加。” 在陈雷说完告别之言的时候,阿秀的心情还非常低落呢,当陈雷说完补充的话后,阿秀的心情又高兴了一些。 只待陈雷的话音刚落,阿秀就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道:“好啊,陈先生。若是今天傍晚的时候,就可以搬到工作的宿舍去做,我当然是非常愿意的。能够跟陈先生参加宴会,我也是求之不得。” 说到这里,阿秀又停下来,思忖了几秒钟的时间,话锋一转,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过,陈先生,您不用来接我,您把工作地方的地址告诉我便是,我自己过去就行。” 于是,陈雷就把特别调查所(岩井公馆)的地址告诉给了阿秀,并叮嘱阿秀,务必在今天下午五点钟到五点半钟之间赶到,在大门口有警卫把守,告诉警卫说要他,提他的名字就行,他会事先跟警卫打好招呼的。 叮嘱完了以后,陈雷便跟阿秀告别,转身离去,他走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拐到了一条大路上,这才离开了贫民区,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他位于上海滩法租界飞霞路永安里弄的家中,因为他在当记者的时候,参加过不少上海滩的新闻大小事件的现场进行采访。 在当记者的时候,陈雷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采访完毕,他会跟到现场的其他报社记者一起拍照留念。 而在拍摄的这些照片里面,这些报社记者们,几乎都把自己的相机挂在自己的胸前,陈雷想要通过这个方式,来看一看在上海滩有哪些报社的记者使用莱卡相机。 不过呢,陈雷自己个儿在当记者的时候,他使用的也是莱卡相机,前几日,他派遣孙成林假扮成记者混进日本海军俱乐部,进而实施了对一墙之隔的日本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的爆炸案。 回到家中之后,陈雷凭借着他的记忆力,很快就把那些放在床头柜抽屉里面的照片翻了出来,让他感到庆幸的是,在谢谢照片的背面,竟然备注上了照片里面这些记者所属的报社,以及他们的名字。 用了大概一个钟头的时间整理和分析,陈雷发现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七名其他报社的者使用的是莱卡相机,当即,他就选中了其中的一名报社记者来背这个黑锅。 第三十九章 拒之门外 被陈雷选中做背锅侠的这个记者,名字叫韩坤,供职于上海滩法租界的《黄浦江报》,是梅机关收买的一个线人,出卖了不少在法租界几家报社担任编辑和记者的抗日爱国人士,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除掉他,也算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不仅如此,这个曹坤阴险狡诈左右逢源,他不仅是梅机关收买的线人,而且,还跟军统上海站暗中勾结,他所出卖的多家报社供职编辑和记者的爱国人士,多半都是左翼人士,在抗日的同时,也对狗民党反动派深恶痛绝。 可眼前最为要紧的一个问题就是,已经乘坐飞往山城的航班安全撤离上海滩的孙成林,身上也有着重大嫌疑。 若是李士君带着76号特工总部的人,在日本海军俱乐部经过一天的调查和询问,还真的能够识破孙成林假扮成记者拿着请柬混进去。 就这一点来看,陈雷还是非常相信李士君有这方面的能力,到时候,76号特工总部认定孙成林是炸掉日本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的凶手,那他就拉上韩坤跟着一起垫背。 凭借着保存在脑袋里面的记忆力,陈雷收获了一件坐实曹坤是军统编外人员的物证,那就是他在床头柜下面的第二个抽屉里面,找到了一个军统在上海滩编外人员的花名册,其中曹坤的大名就赫然在列。 这一名军统在上海滩编外人员的花名册,在军统上海站内,凡是组长以及以上级别的都人手一本,想必曾经担任过军统上海站站长的王天牧,也肯定有本跟他一模一样的花名册。 但凡是被列入花名册的人,按照他们向军统提供的情报的重要程度给予他们将近,基本上都是以英镑或者一美元结账,从设在上海滩公共租界的惠丰银行支取。 而且,这些军统在上海滩的编外人员,每个月还可以领取二十到一百不等的大洋,同样也是在上海滩公共租界的惠丰银行兑换成美元或者英镑。 思忖好借此机会除掉韩坤的计划后,陈雷便把一张有曹坤的大合照,以及这份军统上海站编外人员花名册都揣在身上,离开了他的住处,打了一辆黄包车赶往位于闸北地区宝山路上的岩井公馆(特别调查所)。 在陈雷还没有赶到岩井公馆之前,大概下午四点半钟的时候,阿秀就提着一只破旧的大皮箱子,亦步亦趋地走到了岩井公馆的院子门前。 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的阿秀,看到在院子的大门口处,有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在站岗,当即她就暗自在心里头纳罕道:在这里里面工作的人,该不会都是卖国求荣的汉奸吧? 闸北地区已经被日本鬼子占领,这里的警察不用说都是日本人的走狗,阿秀觉得如果陈先生事先告诉她,要给日本人或者汪伪政府做事,她当时会断然拒绝。 可现在事已至此,阿秀觉得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差不多从她居住的闸北地区贫民区,提了这么一大皮箱子的东西,徒步走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 再加上,她在离开家的时候,还想她卧病在床的母亲,以及两个弟弟说,她找到了一份高薪体面的工作,若是就这么放弃的话,她回到家中怎么跟母亲和两个弟弟交代呢。 站在岩井公馆院子门前十几米开外的阿秀,在心里头做了一番痛苦的挣扎后,最终租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那就是先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再说,她倒要看看陈先生是一个怎么样子的人。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心态的阿秀,在歇息了片刻的功夫,便提着那只破旧的大皮箱子走到上前,向岩井公馆院子大门口前负责站岗放哨的一个警察,问询道:“请问,这里是岩井公馆吗?” 被问询的那个警察,看了两眼衣着朴素的阿秀后,很是不耐烦地回答道:“小姑娘,你长眼睛么,门口旁边挂着的牌匾上不是写着的么。” 正如这位警察所说,在门口的左侧挂着的一只牌匾上面,用中日双文各写着四个字:岩井公馆。 看到眼前的这个警察的态度如此嚣张,阿秀强忍着心里头的怒火,很是客气地继续问询道:“警官,劳烦你向陈雷先生通报一下,就说阿秀来找他。你只要提我的名字,陈雷先生就知道啦!” 当阿秀把话说完,不光那个警察,就连在岩井公馆院子门口站岗放哨的其他几个警察,也都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姑娘,你没有搞错吧。陈先生是你随便想见都能够见的么。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在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见陈先生,都是要事先打电话预约的。陈先生可是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见你。岩井长官交代过我们,陈先生公务繁忙,让我们不要打搅他,我们可不敢去帮你通报。”那个警察收敛起脸颊上的笑容后,转而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对阿秀婉言谢绝道。 在被这个警察婉言拒绝后,阿秀对此感到有些惊讶,因为她在两三个钟头之前跟陈雷分别的时候,陈雷还口口声声说,只要向看守大门的人提一下她自己的名字,看守大门的人就会予以放行的。 疑惑不解的阿秀,心有不甘地继续追问道:“警官,那我怎么样才能够见到陈先生呢?” 那个警察挠了挠头后,不置可否地回答道:“小姑娘,你这样吧,你就在门口旁边等着,别妨碍我们站岗放哨就行。若是陈先生出入岩井公馆,他肯定是要经过这一道大门的,到时候,你不就可以见到他了么。” 听警察这么一说,阿秀觉得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便极不情愿地说了一声“谢谢”后,提着她身前的那只破旧的大皮箱子,站到了门口旁边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等待陈雷的到来。 过了大概有半个钟头的时间,陈雷便在岩井公馆院子大门口前下了黄包车,他给黄包车夫付完钱,正准备转身进入到岩井公馆之际,便听到旁边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中音:“陈先生,我在这里等得你好苦啊!” 循声望去,陈雷看到身前十几米开外的地方,阿秀正提着一只破旧的大皮箱子,亦步亦趋地朝向他走了过来,脸颊上浮现出几丝痛苦的表情。 来不及多想,陈雷赶紧几个箭步冲上前去,从阿秀手上接过那只破旧的大皮箱子,看了一眼手表后,略带着惊讶的口吻说道:“阿秀,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让你在下午五点钟到五点半钟之前再过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看守大门打进警察应该不让你进去,是吧?” 第四十章 心有疑虑 “陈先生,我来帮您提吧!” “陈先生,怎么能够让您提箱子呢,这些活儿应该我们来做才是。” “就是,陈先生,这么重的箱子,还是让我们兄弟几个帮您提吧。” ………… 在岩井公馆院子门口前站岗的那几名警察,看到陈雷帮阿秀提起那只破旧的大皮箱子后,他们赶紧涌而上,纷纷争先恐后自告奋勇要帮陈先生提箱子。 陈雷刚提着这只破旧的大皮箱子往前走了几步,确实感觉到挺沉的,就他估摸着重量至少也得有个四五十斤重。 见到负责站岗放哨的这几个明察如此热心肠,陈雷并没有横加阻拦,而是把这只破旧的大皮箱子交给了一个看起来身材壮硕的警察手上。 “小吴啊,你把这箱子给我先放到办公室门口就行。”陈雷把箱子交给警察小吴的手上后,忙不迭地叮嘱了一番道。 因为陈雷刚把箱子叫到警察小吴的手上,警察小吴如获至宝一般,兴奋不已地提着箱子就往前面右路小跑,他只好跟在后面进行一番叮嘱。 那几个没有抢到皮箱子的警察,不免对此感到有些失望,因为在他们这些个警察看来,若是能够帮陈雷一个小忙,好好表现一下的话,将来升职加薪肯定是不用愁的。 这几名警察原来都是在被汪伪政府掌管的上海滩沪西警察署上班,前几日刚征调过来给岩井公馆看大门,当时,是由上海滩沪西警察署的署长亲自带队前来进行工作对接。 他们亲眼看到,上海滩沪西警察署的署长,在见到了陈雷以后,都要点头哈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就此,他们判定这个叫陈雷的人,肯定是大有来头。 原本岩井公馆大门口的警卫工作,是由日本宪兵队负责,为了适应接下来即将招募个更多的华籍员工在这里工作,岩井一郎不像让外界认为岩井公馆是日本人的办公场所,就决定从沪西警察署征调一个排三十几名警察前来负责大门口的警卫工作。 这一个排共计三十几名警察,每天分两班倒,早晚各轮一个班次,每个班次十五名警察左右。 一旦进入到岩井公馆之后,尤其是在办公大楼里面,特别是机要部门,还是交由日本宪兵队的士兵负责把守,共计有一个小队的日本士兵在此驻守。 当阿秀跟着陈雷从岩井公馆的大门口,走进了甲字楼之后,这才发现她果然没有猜错,这就是一个日本鬼子的办公机构,因为看守办公大楼的警卫都是清一色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 让阿秀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看守办公大楼的日本宪兵队士兵,在见到了陈雷之后,都会非常尊敬地向他敬一个军礼。 而且,陈雷竟然也会说日语,见到这些日本宪兵队士兵的时候,也都会说上两句日语跟他们打招呼。 见此情景,阿秀在心里头萌生了一个不好的想法,那就是她原本仰慕的这个陈先生,是不是一个日本人呢,那她今后跟着陈先生在这里做事,是不是就是在跟日本人做事,这是她在心里头极为排斥的。 很快,阿秀就跟随着陈雷来到了甲字楼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门前,而在门口边则是放着她的那一只破旧的大皮箱子,只是那个警察小吴却不见了踪影。 “陈先生,这一间屋子就是您的办公室吗?”站在门前停下脚步的阿秀,向旁侧提起箱子的陈雷,用试探的口吻,问询道。 陈雷一只手提起箱子,另外一只手掏出钥匙把办公室的房门打开,面带着微笑,回答道:“对啊,这间屋子就是我的办公室,你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吧。” 迟疑了一下后,阿秀跟着陈雷的步伐走进了办公室之内,她甚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房间四周布置的情况,顿时,里那家上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此时此刻,在阿秀看来,这个陈先生肯定是身份不一样,他拥有的这一间大办公室,比她当年父亲生前的工厂办公室还要大,布置的家具摆设还要豪华。 “陈……陈先生,我……我冒昧地问……问一句,您……您是日本人吗?”阿秀实在是难以掩饰自己的好奇之心,忍不住还是支支吾吾地问询道。 听完阿秀的这个提问,刚把箱子放在办公桌旁侧的陈雷,当即就哑然失笑反问道:“阿秀,你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呢?” 面对陈雷的反问,阿秀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一五一十地回答道:“陈先生,实不相瞒,这个岩井公馆的名字就像是日本人开的,还有在大门口有汉奸警察看守,在大楼更有日本士兵把守。无论是汉奸警察还是日本士兵,在见到了你以后都毕恭毕敬。还有,你还会说日语。所……所以……” “所以,你就怀疑,要么我是一个日本人,要么,我就是在日本人做事,也跟那些汉奸警察一样,卖国求荣,是不是?”陈雷看到阿秀最后支支吾吾不敢下结论,他便抢先帮阿秀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疑问。 看到自己的心事被陈雷识破了以后,阿秀微微低下头去,先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又微微摇了摇头。 “阿秀,你觉得只要是会说日语的人,那他就一定是日本人吗?”陈雷看到阿秀跟惊弓之鸟似的,便用淡淡的口吻,继续问询道。 站在原地的阿秀,并没有开口搭话,而是思忖了几秒钟,随后就摇了两下头。 紧接着,陈雷又问询道:“还有,阿秀,那你觉得在为日本人做事的人,就一定是卖国求荣的汉奸么?” 愣神了几秒钟之后,阿秀在心里头做出了一番痛苦的挣扎,还是轻轻地摇了两下头。 见到阿秀对于他刚才的两次的提问都以摇头作为回应,陈雷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不就结了么,阿秀,既然,你都认为不是了,那我肯定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这边厢,陈雷刚把话说完,那边厢,距离他大概五六米开外的办公桌上,一字排开的三部电话其中最右侧的哪一部,当即就响起了“叮铃铃……叮铃铃……”的电话铃声。 走到办公桌前的陈雷,当即就接起了电话,说道:“喂。对,我就是。好的,我马上过去,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到。好的,待会儿见。” 第四十一章 吓到阿秀 “阿秀,你的箱子先放在我这里,入职手续明天再办理。现在,你得跟我出去一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跟我见几个人。然后,咱们在一起吃一顿丰盛的晚宴。”挂断了电话后,陈雷走到阿秀的跟前,吩咐了一番道。 听完陈雷的吩咐,阿秀没有做任何思考,就点头答应道:“好的,陈先生。” 就这样,陈雷带着阿秀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出了甲字楼来到了院子之内。 这一次,陈雷带着阿秀离开岩井公馆,并没有再去叫黄包车,而是乘坐着停泊在院子里面的其中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地驶出了岩井公馆的院子,直奔距离并不算太远的日本海军俱乐部。 在岩井公馆的院子里面,停泊着三辆黑色小轿车,两辆边三轮摩托车,一辆卡车,专门用来执行公务的时候才可以使用。 当初,岩井一郎多次提出要给陈雷配备一辆黑色小轿车,可是,陈雷都以太过于招摇为理由而婉拒,他觉得自己在外面行事低调一些,才能更加便于他在上海滩开展情报搜集的工作。 其实,陈雷不愿意配备专车,其目的就是不希望有一个陌生人跟在自己身边,更何况,目前在岩井公馆之内,但凡是会开车的人,要么是伪警察要么就是日本宪兵,他更是对此极为排斥。 尽管陈雷自己会开车,他堂堂一个特别调查所的副所长,去外面执行公务的时候,总不至于自己开来车吧。 不过,今个儿,他要去日本海军俱乐部参加宴会,再加上,路途并不是很远,带着阿秀坐一次黑色小轿车也无妨。 由于岩井公馆跟日本海军俱乐部都在宝山路上,只是一个在宝山路最北端,一个位于宝山路最南端,相距有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的时间,从岩井公馆驶出来的这辆黑色小轿车,停泊在了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前,坐在后来左侧的陈雷先下车,从车屁股后面绕过去,打开右侧的后车门,很是绅士地把阿秀给“请”下了车。 “小吴,你先回去吧,不用来接和我跟阿秀姑娘啦,等办完了事情,我们自己个儿回去就行。”陈雷对司机小吴叮嘱了一番道。 看到司机小吴点了点头后,陈雷就带上阿秀一起进入到了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的一楼大厅之内。 站在一楼大厅门口前的几名伪警察和两名日本宪兵,见到了陈雷走到近前,纷纷冲着陈雷点头哈腰和问好,俨然把他视为尊贵的客人。 跟陈雷并肩而行的阿秀,从车上下来以后,得知陈雷要带她去的地方是小日本鬼子的娱乐场所后,起初,她的内心是极力抗拒的。 可若是在这个时候,她向陈雷提出来不想进到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里面,恐怕不仅会惹陈雷不高兴,她那一份高薪的工作也可能会就此丢掉。 由于阿秀的父亲是被日本鬼子的飞机大炮炸死的,他父亲开的纱厂倒闭也因为淞沪一二八会战所致,而她母亲跟她,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挤在不到十平方的贫民窟破旧房子里居住,也都是拜小日本鬼子所赐。 从内心深处来讲,阿秀对于小日本鬼子是极为痛恨的,若不是现在导致她寄人篱下骑虎难下,她断然是绝对不会踏进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半步的。 原本在岩井公馆甲字楼三楼办公室之内,阿秀听完了陈雷的解释,她觉得陈雷在日本人的机构里面工作,或许是被逼无奈,或许是另有隐情,她宁愿相信陈雷不是投靠了日本鬼子的汉奸。 可是此时此刻,在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门前,阿秀又亲眼目睹到看守大门的伪警察和日本士兵,在见到了陈雷以后给予了很高的礼遇,见到陈雷仿佛就跟见到了上海滩的日本高官似的。 直到这个时候,阿秀又开始怀疑陈雷,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跟着日本人混到底原因为何,陈雷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萌生了一种神秘之感。 更让阿秀没有想到的是,等她陪同陈雷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的一楼大厅后,在大厅门口内侧的柜台里面,一位身穿和服的大姐姐,竟然使用她听不懂的日语,跟陈雷有说有笑地攀谈了一番,完全就无视了她的存在。 等到陈雷跟那个身穿和服的大姐姐攀谈完毕,陈雷才使用中文向对方介绍道:“惠子小姐,这位我新招来的秘书,你可以叫她阿秀。” 作为日本海军俱乐部的歌伎邻班惠子,非常友好地伸出右手,对着阿秀使用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绍道:“你好,阿秀姑娘,我叫惠子,是这里的歌伎邻班,很高兴见到你,希望阿秀姑娘以后跟陈先生常来这里玩儿!” 迟疑了一下后,阿秀也伸出了她的右手,跟惠子轻轻地握了两下,违心地曲意逢迎道:“让惠子小姐见笑啦,初次见面,还望惠子小姐多多关照!” 正当陈雷、阿秀跟惠子他们三个人在一楼大厅门口内侧不远处互相寒暄之际,李士君则是从二楼包间下了楼来,到了一楼大厅,看到他们三个人以后,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 “陈先生,没有想到您来的这么快,我还正想着下楼迎接您呢!李某有失远迎,还望陈先生莫怪。”李士君走到近前,赶紧向陈雷表达歉意道。 看了一眼李士君后,陈雷摆了摆手,并不在意道:“李副主任客气啦,大家都是老朋友啦,在这里见个面吃个饭,不必如此客套。” 跟李士君客套了一番后,陈雷发现李士君打量起了站在他身旁的阿秀,他便向阿秀介绍了一番道:“阿秀,这位是上海滩特工总部的副主任李士君,赶紧向李副主任问个好。” 待陈雷介绍完毕,阿秀当即就花容失色,因为她在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听人提及位于沪西地区极司菲尔路72号的特工总部,是汪伪特务的大本营。 特工总部里面的汪伪特务,专门从事迫害抗日爱国人士的勾当,是一群卖国求荣的汉奸,尤其是担任副主任的李士君,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卖国贼大汉奸。 毕竟,阿秀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她没在这个时候吓得失魂落魄已经算是够可以了,好在,她脸颊上惊恐的神色只是停留了三五秒钟的时间,随即面色就恢复如常。 定下神来的阿秀,赶紧冲着身前的李士君,微微鞠了一躬,强颜欢笑着问好道:“李先生,您好。我是阿秀,刚成为陈先生的秘书,能够在这里见到上海滩大名鼎鼎的李先生,是小女子的荣幸,以后还望李先生多多关照!” 第四十二章 灌醉阿秀 在特工总部副主任李士君的引领之下,陈雷和阿秀他们俩一起上了位于日本海军俱乐部二楼走廊最里面的一个包间,打开推拉门进到里面。 在位于上海滩渣比地区宝山路上的这个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之内,一楼大厅是一个面积有五六百平米的歌舞厅,二楼则是装修日式风格的包间,三楼则是专供日本在上海滩高官的vip包间,还有一个大型的会议室,四楼则是工作人员们的宿舍和生活区域。 尽管李士君是汪伪政府的重要成员,又身居要职,是特工总部的副主任,却也无法前往三楼的包间,只能够订了一个二楼的包间使用。 进入到二楼的包间之内,陈雷这才发现只有这一张矮桌,除了他跟阿秀,还有李士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在场,也就是说,只有他们三个人。 见此情景,陈雷就向李士君问询道:“李副主任,今个儿只有咱们三个人在这里用餐吗?” 听完陈雷的问询,李士君微微一笑,淡然地回答道:“是啊,陈先生。若是你携带这么年轻漂亮的秘书前来,今个儿,在这个包间之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用餐。” 当时在他的办公室接到李士君从日本海军俱乐部打来的电话,陈雷还以为这个包间里面除了李士君之外还有其他人在,结果来到了以后却发现,只有李士君一个人在,这着实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做东的李士君,把陈雷和阿秀两个人让坐在了矮桌的左边,他自己个儿则是盘腿坐在了矮桌的右边蒲团上。 他们三个人刚坐定,推开门便从外面打开,身穿和服施了粉黛的几个年轻女子,每个人手上端着一只小碟,上面盛着的都是日式料理,按照先后顺序放在了矮桌上。 此外,还为他们三个人上了三只陶瓷分酒器,每只分酒器之内盛着温好的二两清酒。 “阿秀,今个儿带你过来这里赴宴,看来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你把酒给李副主任和我斟上。”陈雷对盘腿坐在他旁边的阿秀,吩咐了了一番道。 作为阿秀来说,她跟日本鬼子有着深仇大恨,若不是陈雷叫她来,就是给她再大的好处,她都不会进来的。 眼下,阿秀的身份是陈雷的秘书,作为老板的陈雷既然发了话,作为秘书的她,在外人面前自然是要做到绝对服从。 在心里头稍稍挣扎了那么一下下,阿秀还是按照陈雷的吩咐,她微微向前欠着身子,端起李士君身前摆放在矮桌上的陶瓷分酒器,先往空空如也的白色陶瓷酒盅斟满。 随后,阿秀再端起摆放在陈雷身前的陶瓷分酒器,把白色陶瓷酒盅倒满,这才重新坐回到了原位上。 “来,李副主任,我敬你一个,感谢您今天晚上对陈某人,还有我秘书的盛情款待。”陈雷端起身前斟满的酒盅,跟与他相对而坐的李士君,面带着笑容开口说道。 李士君看了一眼坐在陈雷旁边的阿秀后,他并没有举起面前的酒盅,而是提议道:“陈先生,光咱们两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呢。既然,你叫了秘书阿秀姑娘来赴宴,不如咱们三个人一起喝。” 对于李士君的这个提议,陈雷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附在阿秀的耳畔,轻声细语地问询道:“阿秀,你会喝酒么?我跟李士君喝的是日本清酒,没有咱们的白酒干裂。” 今个儿对于阿秀来说,来到日本鬼子的娱乐俱乐部,吃日本鬼子的菜肴,都已经让她忍耐到了极点,现在,又要让她喝日本鬼子的酒,差点儿让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不可。 这个时候,阿秀的脑袋里面的理性意识告诉她,必须要继续忍耐下去,否则的话,她此前的忍耐就会付出东流,若是因为她不陪酒,惹到特工总部的副主任李士君不开,让陈雷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丢脸,导致她的这个秘书工作不保。 那她将会重新回到闸北地区贫民区居住,跟她的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弟弟继续挤在一个不足十平方米的破旧房间里面生活,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若是她让陈雷觉得在外人面前没有跌份,她当然可以保住自己的这份秘书工作,每个月有二十块大洋可以拿,她不仅不用再回到脏乱差的贫民区生活,还可以用自己挣来的钱,给她卧病在床的妈妈买药治病,还可以租赁一个环境更好一些的房子让她妈妈和两个年幼的弟弟去住。 念及至此,阿秀在犹豫不决了一会儿后,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当即就起身为她自己身前空空如也的酒盅斟满了清酒,跟陈雷一起把酒盅举了起来。 见此情景,李士君这才端起他面前的那一只酒盅,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开口说道:“这就对了嘛,来,陈先生,阿秀姑娘,咱们一起碰一下。” 紧接着,陈雷和阿秀跟李士君,他们三个人的酒盅“铛”地碰了一下后,俱都脖子一仰,一饮而尽。 说来也怪,阿秀以前没有喝过任何的白酒,倒是喝过不一些红酒,她把这一酒盅的清酒,只用了一口气就喝了下去,咽到肚子里面的时候,竟然都没有任何辣嗓子的感觉,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尽管阿秀此前没有喝过白酒,可是,她倒是闻过白酒,只是随便闻一下,都会让她有一种辣嗓子的感觉,今个儿还真是奇了怪了。 接下来,李士君又提议,他们三个人再每人喝两个,陈雷和阿秀都没有拒绝,他们三个人又都连喝了两酒盅,这才动筷子吃矮桌上已经有些温凉的日式料理。 只是吃了几口菜,李士君便提议单独跟阿秀姑娘喝三个,尽管陈雷越俎代庖替阿秀婉言谢绝,可是阿秀却自告奋勇要跟李士君喝了这三个。 于是,阿秀又连续喝了三盅清酒,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酒劲上头,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趴在她身前矮桌的一角昏睡了过去。 看到阿秀醉酒昏睡了过去后,陈雷向坐在他对面的李士君举起斟满的酒盅,略感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哈,里副主任。我的这位女秘书年纪小不胜酒力,这才六小盅酒就喝醉啦。来,我陪你喝!” 李士君也赶紧举起自己的酒盅,却满不在乎地说道:“陈先生,阿秀姑娘喝醉了无妨,就让她趴在桌子上睡吧,不碍事儿。正好,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咱们俩在谈事情的时候,岂不是就更方便了么。” 第四十三章 两人对谈 听完坐在他对面的李士君说的这一番话,陈雷立马就意识到,李士君刚才单独跟不胜酒力的阿秀连续喝了三个酒,其目的就是为了要把阿秀灌醉,然后,他们两个人再谈事情。 顿了顿后,陈雷便举起倒满清酒的酒盅,冲着坐在他对面的李士君,开口说道:“李副主任,你刚才跟我的秘书阿秀连续喝了三个,接下来,该咱们了吧?来,李副主任,咱们俩连干三个吧!” 对于陈雷的这个提议,刚才已经连续喝下六酒盅清酒的李士君,变得有些微醺,他毫不犹豫地婉言谢绝道:“陈先生,咱们别喝这么急嘛!咱们别光顾着喝酒,也品尝一下这里的日本料理,听说非常好吃。我可是很少光临这个地方,得先填饱肚子再说。等吃了一些东西,咱们再喝酒也不迟嘛!” 把话说完,李士君当即就旁若无人的伸出他的左手,拿起他身前盘碟中的一块生鱼片,蘸着调制的酱汁,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刚举起酒盅的陈雷,被晾在一边后,他便旋即重新放回到了矮桌上,尽管他曾经在日本东京都留学多年,可是,一直对于日本的饮食不太感冒,更多的时候,他还是非常喜欢吃中餐。 那个时候在偌大的东京都,还是有不少旅居日本的华人开了一些中餐馆,勤工俭学的陈雷,偶尔去打个牙祭,更多的时候,他则是借助在岩井一郎家里面,由岩井一郎的妹妹岩井雅美为他做一些简单的中餐,尤其是以面食居多,例如面条、饺子、包子、馒头等等。 所以,在这个时候,陈雷看到坐在他对面的李士君,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矮桌上盘碟里面的生鱼片,吃了一多半,而他却对此毫无食欲,只是吃了几口饭团而已。 “李副主任,这下,你应该吃了的不少了吧。咱们也别光顾着吃,也该喝几口清酒了吧?我以前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日本人在吃生鱼片的时候,都是一口生鱼片一口清酒,你光吃生鱼片怎么行呢。”陈雷吃了几口饭团后,再次提议道。 吃了一多半盘碟里面生鱼片的李士君,早日作为一名地下党员的时候,曾经在苏联留过学,并未到过日本,对于日本本土的人如何吃生鱼片和喝清酒一事,他自然是毫不知情。 此时的李士君,听到坐在他对面的陈雷这么一说,当即就信以为真,便举起酒盅,跟陈雷连续喝下了三酒盅的清酒,这才告一段落。 九盅清酒下肚后,李士君有些微醺,他又赶紧持了一些矮桌上的日本料理食物,想要以此缓解渐渐上来的醉意,因为他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跟陈雷谈。 又吃了大概三五分钟的时间,已经有些微醉的李士君,便停了下来,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道:“陈先生,咱们这一顿晚餐吃的也差不多了,该谈一下正经事儿了。自打你今个儿上午离开特工总部之后,我就赶紧带着人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对于看守一楼大厅的沪西警察署派遣的一个小队的警察,还有几名日本宪兵队士兵,以及这里的歌伎领班惠子小姐进行了一些情况的了解。 “通过跟他们进行谈话,确实有重大发现。目前,我已经锁定了其中的一个嫌疑人。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制造爆炸案的凶手。不,确切地来说,应该是凶手之一。不知道陈先生今个儿对上海滩各大报社记者的调查进度如何呢?不妨说来听听。” 早就放下筷子的陈雷,听完李士君讲述的这一番话后,他当即就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十有八九是查到了孙成林假扮成记者,拿着做过手脚的请柬混入晚宴的一些蛛丝马迹,甚至是确切的证据。 想到这里,陈雷觉得他幸亏在今个儿上午离开76号特工总部之后,就直奔豪客莱包面店,火速安排孙成林乘坐飞往香港的航班,从香港转机前往山城,并在刘健仁的摩登洋装服装店往山城方面就此事进行了汇报。 面对李士君的问询,陈雷思忖了片刻的功夫后,便风淡云轻地说道:“李副主任,我这边的进展也非常快,根据我今个儿上午离开你们特工总部之后,对上海滩的多家大型报社进行走访调查,也发现了其中一个使用莱卡相机的记者嫌疑非常大。 “而且,据我所知,日本海军司令部大院军火仓库被炸的那天晚上,这个人当时就在日本海军俱乐部的一楼大厅之内。现在,我手头上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都可以证明此人的嫌疑非常大。可以毫不客气地讲,我发现的这个嫌疑人,恐怕要比李副主任发现的那个所谓嫌疑人的嫌疑更大一些。” 听陈雷这么一说,李士君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了,他不甘示弱地说道:“陈先生,你的这个结论未免下的有些早吧?既然,陈先生这么自信,那不妨咱们俩把各自寻找的嫌疑人相关资料证据都拿出来进行对比,看看谁找的嫌疑人的嫌疑更大。反正现在这个房间之内,只有你我两个人。” 刚把话说完,李士君就从身上掏出来一份当日晚宴的请柬,放在了矮桌他那一侧空余的地方,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微笑,不无得意地说道:“陈先生,李某人在这里忙活了几乎一个白天的时间,尽管只找到了一个线索,确实非常有价值。别看这只是一份当晚宴会的请柬,这就是那个嫌疑人的。” 看到李士君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陈雷自然是没有不灭掉他威风的理由,当即就掏出来一本小册子和一张照片,用淡淡的口吻说道:“李副主任,我这里有两样物证,比你可是多了一样。 “而且,我还有一个认证,可以证明此人就是炸掉日本海军司令部军火仓库的最大嫌疑人。恕我直言,你手上只不过有一份当日晚宴的请柬而已,很多时候并不能够说明什么。” 被陈雷激了一下后,李士君便有些不淡定了,他用好奇的口吻,问询道:“陈先生,你说的这个人证,他到底是谁?能否把他的名字和个人信息向我透露一下呢?我李某人还真的想要见见这位高人,看看他到底有何来头。” 听李士君这么一说,陈雷当即就我微微一笑,故作轻松地回答道:“这个人,不仅我认识,李副主任你也认得。他此前担任军统上海站的站长,他的名字叫……” 不等陈雷把话说完,倾耳聆听的李士君,当即就打断了他的话,情绪有些激动地抢先回答,从嘴巴里面吐出来三个字:“王天牧。” 第四十四章 率先下手 在位于上海滩闸北地区宝山路上的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二楼走廊最里面的这个包间之内,当着喝醉趴在矮桌上熟睡的阿秀的面,陈雷跟李士君他们两个人,在各自拿出来证物之后,又对于被自己认定的凶手情况做了一下简单交流。 大概晚上九时许,陈雷跟李士君便在日本海军俱乐部分别,由于阿秀还没有醒酒,继续趴在矮桌上酒醉不醒,陈雷把李士君走到一楼大厅门口外边,目送着李士君上了特工总部的黑色小轿车离开了以后,他便折身返回到了一楼大厅之内。 不过,陈雷并没有直奔位于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个包间,而是走到了一楼大厅门口内侧的柜台前,先是看了一眼放在柜台上的哪一部电话,随即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坐在柜台里面的日本歌伎领班的惠子身上,随即微微一笑,开口请求道:“惠子小姐,我能借用一下打个电话么?” 对于陈雷提出的这个请求,惠子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询道:“陈先生,您借用电话当然可以。不过呢,你得告诉我,你给谁打电话才行。我需要坐电话通联纪录,这是上面长官的要求,还请陈先生能够理解。” 在此时的陈雷看来,放眼偌大的整个上海滩,凡是登记在案的电话机,每一次通联纪录都被电话局登记在案,若是想要查询电话通联纪录,直接去上海滩的电话局便是,惠子这么做,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反正在此时的陈雷看来,他打这个电话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对惠子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告诉她也无妨。 “惠子小姐,我是要往特别调查所(岩井公馆)打,是有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要处理,我得马上打这个电话才行。一旦耽搁了时间,恐怕后果将会非常重要。”陈雷在告诉惠子他要往哪里打电话的同时,也说明了这个电话的急迫性和重要性。 在陈雷说话的过程中,坐在柜台里面的惠子,自然也是没有闲着,她把刚才陈雷说的话都登记在案,以备上面的长官前来查询。 “好了,陈先生,您现在可以打电话啦!”惠子登记完毕,冲着坐在柜台前的陈雷打了一个“请”的手势,很是客气地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陈雷赶紧拿起了电话,先拨通了上海滩的电话局,并对接线员说道:“你好,我这里是日本海军俱乐部,麻烦你帮我接通一下宝山路岩井公馆的总机,谢谢!” 在等待接线员接通电话的过程中,陈雷对坐在柜台里面的惠子,有些难为情地打发道:“惠子小姐,不好意思,我等下跟特别调查所通话的内容涉嫌机密,还望惠子小姐能够行个方便,到旁边稍事等待一下。” 惠子虽然是日本海军俱乐部的歌伎领班,但她还是在最近几日听闻过特别调查所这个有些神秘的日本在上海滩的情报机构,眼见陈雷都开了这个口,她若是不回避的话,肯定是不合适的。 定了定神后,惠子乖乖就起身离开道:“好的,陈先生,我反正在这儿也坐累了,正好趁此机会到别处转悠一圈,您不用着急,慢慢打就是。” 当惠子前脚刚离开柜台,陈雷后脚就接通到了岩井公馆的总机,便听到总机接线员的问话声:“你好,这里是岩井公馆,请问你是哪位?” “程小姐,我是陈雷,麻烦你帮我接通一下行动队郑队长办公室的电话,我有要紧的好事情找他。”陈雷随即就对岩井公馆总机接线员程璐璐吩咐了一番道。 得知电话另外一端打进来的人是岩井公馆的二号人物陈雷后,程璐璐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很是恭敬地说道:“好的,陈先生,请您稍等一下,我这就为您接通郑队长办公室的电话。” 不到五秒钟的时间,陈雷便在听到电话另外一端传来郑队长的声音:“陈先生,我是郑凯,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尽管吩咐,我郑凯随时听从陈先生您的调遣。” 紧接着,陈雷就吩咐道:“郑队长,现在,我命令你,立刻马上从行动队里面挑选几个伸手好的人,去往法租界长乐路康达公寓,把住在516房间的人给我抓捕押送到咱们特别调查所的审讯室,我要亲自对他进行审讯。 “这个男人的名字叫韩坤,三十岁出头,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无论你使用什么办法,今天晚上十二点钟之前,我就在特别调查所内等待你的消息,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当然了,尽管要抓活得回来,明白吗?” 待陈鳄梨吩咐完毕,便听到短话另外一端的郑队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明白,陈先生,我这就按照您的吩咐去办,您就在特别调查所的办公室里等待属下的好消息吧!” 说来也巧,当很累前脚刚挂完电话,惠子后脚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还是从外面门口的方向走过来的,并未引起陈雷的注意。 “陈先生,你的电话打完了吧?”重回坐回到柜台里面椅子上的惠子,面朝着站在柜台前的陈雷,面带着笑容却明知故问道。 陈雷一想到喝醉的阿秀还趴在位于二楼走廊尽头的包间内矮桌上睡觉呢,他当即就向惠子告别道:“惠子小姐,我刚打完电话你就过来了,正好,我向你告辞。” 正当陈雷转过身去,正准备迈步离开之际,便听到身后传来了惠子的声音:“陈先生,您别先急着走啊,把今天的晚宴结一下账吧,共计三百六十五块钱。看在你是我们日本海军俱乐部尊贵客人的份儿上,我们给你打一个折扣,把零头抹去,您给三百块钱就行。” 只待惠子话音刚落,陈雷当即就转过身来,掏出来四张一百元面值的法币,放在了柜台上,故作大方地说道:“惠子小姐,你们不用给我打折,这三百六十五块钱,我还是出得起的。这里是四百块钱,你不用找零了,剩下的钱就多功能做是小费吧。” 把话说完,陈雷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第四十五章 康达公寓 进入到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二楼走廊尽头的包间之内,陈雷看到喝醉酒的阿秀,依然趴在矮桌上面呼呼大睡。 陈雷二话不说,当即就把阿秀背在了身上,离开了包间,穿过二楼的走廊,下了楼梯来到了一楼大厅。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钟的样子,偌大的大厅之内,依然有不少人还在跟日本歌伎们载歌载舞,而陈雷则是背着阿秀,从一楼大厅的旁边过道走到了门口处。 坐在门口内侧柜台里面的歌伎领班惠子,看到陈雷背着阿秀出了一楼大门口,她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而是愣在原地,眼睛里面放射出了羡慕嫉妒恨的光芒。 走出了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之后,陈雷背着阿秀沿着路边走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时间,却没有遇到任何一辆黄包车,只能够继续背着阿秀往前走。 说来也怪,以前的时候,即便是在夜里一两点钟,陈雷站到一个像样的大街上,无论是在上海滩的公共租界还是在法租界,甚至是沦陷区之内,每隔两三分钟都可以见到一辆空着的黄包车从他身前过去。 今个儿晚上还不到十点钟呢,作为闸北地区主干道之一的宝山路,竟然连一辆黄包车都没有,让陈雷有一种倒霉的感觉。 因为在没有遇到黄包车之前,他就得背着阿秀继续在宝山路上走。 虽说,阿秀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六,体重也不足百斤,可是在这么晚的时候,背着一个并不相熟的女孩子,这成何体统呢。 从日本海军俱乐部到岩井公馆,还是开车的时候,大概十五分钟的车程,而陈雷背着阿秀徒步行走,他走了大概四十分钟的时间,才赶到了岩井公馆的大门口。 在岩井公馆院子大门口负责站岗放哨的几名伪警察,远远地看到了陈雷背着阿秀徒步走了过来,他们赶紧屁颠屁颠地迎上前去,纷纷表示要为陈雷排忧解难。 伪警察小孙,可谓是一马当先,主动请缨道:“陈先生,看您背着阿秀姑娘走了很长时间了吧?您额头上都有汗珠啦。您赶紧把阿秀姑娘放下来,让我来背阿秀姑娘上楼吧,陈先生可以歇息一下。” 伪警察小刘,则是不甘示弱地说道:“陈先生,少听孙大嘴在这里胡咧咧。这小子身体虚弱的很,提一桶水走了不过二三十米都累得气喘吁吁,让他去背阿秀姑娘上楼,这比登天还要难!我不仅脑袋大,我身材也很强壮,您完全可以放心把阿秀姑娘交给我,不出一分钟的时间,我肯定会把阿秀姑娘给背到您楼上的办公室里去。” 伪警察小李吸了吸鼻子,用不屑的眼神扫视了他的两位同事小孙和小刘一眼,当即就贬低他俩而抬高自己,说道:“陈先生,他们两个人简直是胡说八道,您可别听信孙大嘴和六大脑袋说的话。这两个人平日里在沪西警察署的时候就好吃懒做,平日里还五十斤重的面袋子都扛不动,让他们俩去背阿秀姑娘,简直是荒唐。 “实不相瞒,陈先生,我刘闯不仅枪法在沪西警察署最准,而且,也练就了一身的功夫,若是打斗起来,三五个人无法近身的。我身体非常强壮,平日锻炼身体都练出了八块腹肌。希望陈先生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让我来背阿秀姑娘上楼,若是中途摔到了阿秀姑娘,您哪怕是开枪把我的脑袋给崩了,我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 听完迎上前来的五个伪警察争先恐后地发言后,陈雷当即就猛烈摇了几下头,有些耐烦地吩咐道:“你们几个家伙都别吵吵了,谁再吵吵,我立马开除了他。都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赶紧把院子的大门给我打开,我自己把阿秀姑娘背进去就行,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地在这儿站岗放哨。” ·这些个伪警察们,原本都还一个个的热情高涨呢,突然被陈雷这么一说,当即就跟浇了一头凉水似的,顿时,就让他们所有人冷静了下来。 直到扎个时候,他们这才明白,背在陈雷身后的这个阿秀姑娘,十有八九是跟陈雷关系非常密切,阿秀姑娘的身子岂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碰触的,连着一下都不行。 只待陈雷把话说完,这些个伪警察们,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纷纷又往回跑了过去,又争先恐后地把岩井公馆的院子大门给打开,站在大门两侧列队。 在这些个伪警察们行注目礼之下,陈雷背着阿秀慢步走进了院子之内,到了位于甲字楼的三楼办公室之内,把阿秀给放在了长沙发上。 刚把阿秀放在长沙发上,累得气喘如牛的陈雷,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正歇息呢,好不容易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距离他身前大概五米开外的办公桌上,最右侧的哪一部电话,“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屁股还没有坐热的陈雷,在拍了一下大腿后,便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办公桌前,左手接起了电话,有些不耐烦地问询道:“这里是岩井公馆,请问你是哪位?要找谁呢?” 刚把话说完,陈雷便听到电话另外一头传来了李士君很是客气的声音:“陈雷先生,您好,我是特工总部的李士君。不要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搅你。” 在聆听的过程当中,陈雷扭头看了一眼戴在他左手手腕的手表,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四十七分,这距离他在日本海军俱乐部给岩井公馆行动队的队长郑凯通完电话,过了大概有差不多两个钟头的时间。 就陈雷所了解,从位于闸北地区宝山路的岩井公馆到法租界长乐路的康达公寓,如果是开车的话,来回的车程一个半钟头的时间足以。 刚才在岩井公馆院子的时候,陈雷无意间看到,院子里面停泊的两辆黑色小轿车不见了,不用说,郑凯定然是带着行动队的人使用了这两辆黑色小轿车。 按理说,到这个时候,去执行抓捕行动的郑凯,已经把韩坤这个投靠日本鬼子和汪伪政权的汉奸带到了岩井公馆才是。 刚才在院子大门口的时候,陈雷向那几个负责站岗放哨的伪警察经过再三询问,他们都说郑凯带着行动队的人开着两辆黑色小轿车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离开,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再一联想到,在郑迟迟未归而李士君却这么晚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室,陈雷暗自在心里头感觉大事不妙,十有八九是在郑凯在对韩坤实施抓捕的过程中跟李士君碰了面。 想到这里,陈雷用若无其事的口吻,问询道:“原来是特工总部的李副主任呐,您把电话打到了我的办公室,如果我陈某人没有猜错的话,李副主任此时此刻应该就在法租界长乐路的康达公寓吧?” 第四十六章 半道打劫 “陈先生,不愧是岩井一郎君面前的大红人,你猜对了,我现在就在康达公寓。不凑巧的是,在我们刚赶到康达公寓的时候,你们特别调查所的行动队郑队长,带着几名行动队员要把居住在康达公寓的韩坤押送到你们特别调查所,被我拦了下来。”坐在特别调查所(岩井公馆)甲字楼三楼办公室内的陈雷,听到电话另外一端的特工总部副主任李士君,毫不掩饰地坦诚道。 不等陈雷接过话茬,中间停歇了大概三秒钟的时间,他便又听到电话另外一端传来了李士君蛮横的声音:“陈先生,我赶来之前,已经分别向特高课的机关长土肥圆将军,还有梅机关的机关长影佐大佐阁下请示过,韩坤这个人必须由我们特工总部带走。 “现在,韩坤这个人落到了你们特别调查所行动队的手上,我打这个电话的意思就是希望陈先生可以跟你们的郑队长说一声,让他把韩坤交给我们特工总部,以免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更何况,我这次带了二十几个特工总部的好手,他们身手不凡,枪法精准,万一动手起来,我想你们郑队长带着的那几个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听完李士君说的这一番威逼利诱的话,当即就把陈先生给气炸了,他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对电话另外一端的李士君,开口说道:“李副主任,你先在康达公寓哪儿等我十分钟的时间,我一个人无法对此事做决定,我得向岩井一郎先生请示一下,还望李副主任能够给予理解。” 当陈雷把话说完,便听到了电话另外一端的李士君,答应道:“好的,陈先生,我就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在十分钟的时间之后,你若是没有拿到日本人方面的请示,那就不好意思了,还望陈先生能够拱手相让人,让我们把韩坤带走。” 挂断了电话后,陈雷先后给日本驻上海滩副总领事岩井一郎的办公室、日本特高课、竹机关机关长土肥圆的办公室,以及日本梅机关影佐的办公室分别打了一通电话。 虽然,这三通电话都接通了,但是,却都无人接听,也就是说,今天晚上非常巧合,他们这三个人都不再自己的办公室之内。 在如此十万火急的情况下,陈雷眼下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他若是派人或者亲自去找岩井一郎、土肥圆和影佐三人的话,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无奈之下,在过了大概八分钟的时候,陈雷便拨通了刚才从康达公寓打过来的电话,接听电话的人依然是李士君。 “陈雷先生,您请示过岩井一郎阁下了吗?”陈雷刚接通电话,立马就传来了电话另外一端的李士君的问话声。 面对李士君的问询,陈雷在顿了顿后,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我目前还没有打通岩井一郎阁下的电话……” 不等陈雷把话说完,李士君就打断了他的话,不由分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好意思了,陈先生,韩坤今个儿我们必须带走。等下我便电话交给你们的郑队长,劳烦陈先生给郑队长下达这个命令吧!” 语气强硬的李士君刚把话说完,过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陈雷便听到电话另外一端传来了郑凯的声音:“陈副所长,特工总部那帮人在康达公寓把我们拦了下来,他们凭借着人多势众不让我们把韩坤带走。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请陈副所长指示。” 郑凯寥寥数语就已经让陈雷感到非同寻常,特工总部这一次行动如此迅速,又是李士君这个副主任亲自带队,还带去了那么多人,十有八九就是有备而来。 原本陈浩还以为,两三个钟头之前,在日本海军俱乐部大楼二楼走廊尽头的包间之内,他把韩坤的情况向李士君做了简单的透露后,李士君不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更何况,陈雷前脚把李士君送走,后脚他就打电话吩咐特别调查所的行动队队长郑凯带人去康达公寓抓捕韩坤,现在看来即便是先下手为强,还是晚了一步。 若是早知如此的话,陈雷很不当初就不应该把韩坤的情况向李士君透露,而这个时候,韩坤或许早已经被郑凯带到了特别调查所的审讯室之内。 长舒了一口气,陈雷便吩咐道:“郑队长,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特工总部的人向来以心狠手辣著称,咱们不能够跟他们正面发生冲突,更何况他们人多势众。这样,你就把韩坤交给李士君吧。” 言犹至此,陈雷停顿了大概五秒钟的时间,他当即就急中生智,话锋突然一转,当即就吩咐继续说道:“不过呢,在把韩坤交给李士君之前,让李士君手写一份嫌犯韩坤移交的证明。 “上面必须载明韩坤是先咱们特别调查所在康达公寓内抓获,是特工总部要求转交。最后,一定要李士君签字画押。否则的话,你们就佯装抵死不从的样子,我再来想办法便是。你把刚才说的话,向李士君传达,有什么问题让他来找我。” 陈雷吃定了李士君想要从郑凯手中抢走韩坤,绝对不会硬来的,毕竟,特别调查所是日本大本营外务省创建的,特工总部再嚣张,也不敢拿日本人创建的间谍情报机构下重手。 等待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陈雷便听到电话另外一端郑凯汇报声:“陈副所长,我手上已经拿到了李士君亲手书写的移交证明,文字内容就是陈先生您刚才所说,李士君也在移交证明的下方签字画押。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把韩坤移交到李士君的手上了?” “好,很好,把韩坤移交给李士君吧。你带着行动队的弟兄们佯装撤离,暗中跟踪一下李士君,看看李士君要把韩坤带到什么地方。若是带到了特工总部的话,你们就把照片给我拍下来,明天一早,八点钟之前,把移交证明和冲洗出来的照片送进我的办公室。”陈雷听完郑凯的汇报,又压低了声音,叮嘱了一番道。 当陈雷叮嘱完毕,这才挂掉了跟郑凯的通话,等待转过身去,却看到喝醉了的阿秀,躺在他的长沙发上处于熟睡之中,顿时,就让他犯了愁。 第四十七章 早晨惊醒 看着躺在长沙发上喝醉了酒处于沉睡之中的阿秀,陈雷在挂断电话之后,先是愣神了片刻的功夫,随即从他办公桌旁边的晾衣架上,取下了毛呢大衣盖在了阿秀的身上,生怕他在这深秋季节着凉。 此时的陈雷,看到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钟,他若是这个时候再返回位于法租界飞霞路永安里的家中,这一去一回得折腾一个多钟头的时间。 更何况,陈雷觉得自己若是走了,把阿秀一个人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确实有些不妥。 再加上,陈雷想到明日一早,特别调查所(岩井公馆)的行动队长队长郑凯,还要向他汇报今晚在康达公寓,跟特工总部的副主任李士君遭遇一事。 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陈雷当即决定,他也要留下来,在他的办公室之内凑合着睡一晚上。 可是,眼下的问题是,办公室之内唯独可以用来歇息睡觉的长沙发,现在已经被阿秀所占据,除了那张长沙发之外,放眼他这一间大概五六十平的办公室,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躺下来歇息睡觉的地方。 要说,陈雷的脑子还是非常好使,他当即就急中生智,把他办公桌里面的一把椅子,以及办公桌前的那两把椅子,在办公桌里面一字排开,就此拼凑成了一个简易的“木板床”。 就这样,陈雷躺在办公桌里面一字排开的这三把椅子上,大概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劳累了一天的他,也就此睡了过去。 眼睛一闭一睁,这一晚上的功夫就过去了。 让陈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第二天一大早,并不是他自己自然醒来的,而是被“嘭嘭嘭”地敲门声所惊醒。 猛然惊醒过来的陈雷,警惕性还是非常强的,他当即就恢复了清晰的头脑意识,一边从三张并排的椅子上起身,一边朗声问询道:“何人在外面敲门?” 紧接着,便听到门外有人答应道:“陈先生,我是郑凯,向您汇报昨晚在康达公寓之内发生的事情。” 听完郑凯的答话,起初精神高度紧张的陈雷,这才放松了下来,随即回复道:“郑队长啊,你在门外稍等片刻,我手头上有一份文件即将处理完毕,等我处理完了马上给你开门哈。” 随后,站起身来,赶紧把蹑手蹑脚地把三张椅子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在此契机,他谨小慎微并未发出一丝声响,以免被门外的郑凯所听到。 这个时候,陈雷才快步上前,“嘭”地一声,从里面把办公室的房门打开,看到门外站着的郑凯,立马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一边把郑凯让进来,一边随口说道:“郑队长,你今个儿来的倒是挺早啊,我不是说今天上午八点钟让你过来报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呢!” 走进办公室的郑凯,突然被陈雷这么一问,他先是楞了一下神,不置可否地回应道:“陈先生,现在距离上午八点中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来的并不是很早啊!” 听郑凯这么一说,陈雷赶紧低头看了一眼戴在他左手手腕上的手表,果然如郑凯所说,手表上所显示的时间是早上七点五十三分,还差七分钟的时间就要到上午八点钟。 要知道,放在以前的时候,陈雷在他位于永安里的住处,都是准时准点在七点之前醒来,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一觉睡到了上午将近八点钟,让他自己都觉得颇为意外。 由于今个儿天气不好,直到这个时候,太阳还未出来,外面阴沉,尽管陈雷位于岩井公馆甲字楼三楼的办公室采光很好,室内却并不亮堂,让陈雷误以为现在还不到七点钟,这才会觉郑凯来的有些早。 在办公室里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以后,陈雷便对站在办公桌前的郑凯,很是客气地吩咐道:“郑队长,你坐下来汇报情况吧。” 站在办公桌前的郑凯,当即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屁股下面,这屁股刚一落座,就让他觉得甚是奇怪。 按理说,刚坐下来的椅子有些发凉才对,怎么陈雷办公桌前的这一把椅子坐起来那么暖和呢,实在是奇哉怪也。 尽管郑凯对此心生疑窦,不过,当着陈雷的面前,他是不敢说出心中的这个疑惑的。 坐下来以后,郑凯先是把昨个儿的移交证明,以及冲洗出来的照片,一股脑儿地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来,双手放在了办公桌上。 “陈先生,这是移交证明,还有照片,请您过目。”郑凯把东西放在办公桌上以后,很是恭敬地说道。 陈雷先是打开移交证明,很是认真地看了一遍,觉得上面所写的文字,跟他昨个儿晚上交代郑凯的话,几乎没有任何的出入。 随后,陈雷又翻看完郑凯交给他的照片,当即就暗自在心里头感到欣喜不已:现在,他有了这张移交证明,还有这么多的照片为证,李士君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想要赖账恐怕是赖不掉了。 “好了,郑队长,你先回你的办公室忙去吧。等下,你跟我去一趟特工总部,我先向岩井一郎先生请示一下。请示完毕,我再派人去叫你。”陈雷把移交证明和照片收起来以后,对坐在他对面的郑凯,吩咐了一番道。 在进来办公室之前,郑凯还以为,他把移交证明和照片给了陈雷以后,他的任务也就大功告成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还不算玩,等下还要跟陈雷一起去特工总部,顿时,惊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起初,郑凯还以为自己的耳朵突然不好使听错了,便支支吾吾地问询求证道:“陈……陈先生,我……我没有听错吧,等……等下,要……要我陪同您一起去……去特工总部,是……是位于沪西地区极司菲尔路76号的特工总部吗?” 对于郑闪烁其词的问询,陈雷当即就以反问的方式作答道:“郑队长,在上海滩,难道还有第二个特工总部么?” 听完陈雷的反问作答,郑凯的额头上当即就冒出了一层豆大的汗珠,后脊梁突然凉飕飕的,因为郑凯在一个月之前,还是沪西警察署的一个中队长呢,对于臭名昭著的特工总部自然是早有耳闻。 正是因为郑凯在沪西警察署任职的缘故,也跟特工总部打过几次交道,早就见识到特工总部里面这些汪伪特务的心狠手辣,以及惨无人道的卑劣行径。 昨个儿晚上在康达公寓之内,郑凯碰到了特工总部的副主任李士君,多亏他急中生智,强烈要求李士君需打电话给陈雷,得到陈雷的应允才能把手上的韩坤移交给他们。 当时,郑凯嘴巴上十分强硬,心里头还是非常害怕的,若不是在出发之前,陈雷对他三令五申务必把韩坤带回岩井公馆,恐怕在见到李士君的那一刻,他就带着手下的几个行动队员,把韩坤丢下而跑掉了。 看到郑凯面露惧怕的神色,陈雷当即就安抚道:“郑队长,你不用害怕,等下咱们一起去特工总部,有我陈某人在呢,他们不敢把你怎么着的,你放宽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