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是隐世高人》 第一章 做一个逍遥散仙 夕阳西下,水面如镜。 杨柳轻垂的湖边,鲜有人影。 洒落斑驳余晖的树下,正坐着一位神情悠然自得的青年,普普通通的鱼竿,在他手中仿佛有着别样的魔力,不断有鱼儿上钩。 提拉、收线、扬竿...... 所有的动作都一气呵成,美如画卷。 【叮!恭喜宿主,垂钓经验+1,垂钓技能已达出神入化之境!】 脑海中响起的提示音,引不起张缘的丝毫兴趣,懒洋洋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改变,显然已经麻木了。 两年前,他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激活了系统。 本以为,能在这个修仙世界扬名立万,像传闻中的强大修士一样飞天遁地,移山填海,享受世人尊崇。 可没想到,他不仅毫无灵根,拥有的系统也没多大用处。 宿主:张缘 年龄:20 技能:书法(出神入化)、棋艺(出神入化)、画技(出神入化)、琴艺(出神入化)、垂钓(出神入化)、茶道(出神入化)、雕刻(出神入化)。厨艺(出神入化)...... 修为:凡人 瞥了一眼脑海中浮现的系统面板,张缘便将鱼放入了竹篓之中。 这两年来,他早就认清了现实。 不再追寻所谓的修仙大道,踏踏实实地生活乐得自在,顺便在系统的辅助下,将各种技能全部学习到了巅峰。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信手拈来便是传世名作。 若是在前世,只要随便小露身手,必然就能让世人倾慕,名利尽收,甚至说不定还能传为佳话名流千古。 可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有毛用? 即便身怀十八般技艺,每样都足以冠绝当世,但在这里,他说破了大天也就是个凡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略有慰藉的是,这些技能也不算毫无用处,多少也能淘换点银钱,让生活好转了起来。 这,算是系统唯一的用途吧。 久而久之,张缘安安心心地做起了山野闲人,每日寄情于山水之间,作画品酒吟诗作对,倒是乐得逍遥。 当不成修真者,自封一个逍遥散仙也未尝不可。 打打杀杀的修仙之路,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说不定还没有眼下咸鱼的日子来得舒坦。 轻笑之间,不远处的湖水中便悄然游来了一条五彩锦鲤。 肥美的灵鱼,让他眼前一亮! 据村里人说,这种灵鱼很受修真者喜爱,拿到镇上至少可以卖一百两黄金,拿下它,几年的花销就有了!~ 心头一热,张缘立刻站了起来。 握紧了鱼竿,聚精会神地注视起了漂浮不定的鱼漂。 恰在此时。 平静的湖面上,有一艘华美精巧的画舫驶入。 两岸青山入云,面前翠绿如洗,山间更有云雾环绕,如同仙境般缥缈无形,绝美的画面,看得静立在船头的绝美女子美眸流转,心旷神怡。 “难怪此处名为仙人峰,确是名不虚传。” 这绝色美人,便是天元楼的大小姐苏若雪。 由于商船前两日路经此处被劫,护卫尽数被杀,事件毫无进展,她才偷偷外出探查,却没想到能见到这种绝景。 只是景色虽美,她心中的焦虑却始终难以消散。 天元楼分部遍及整个大陆,势力滔天,他们苏家虽也只是执掌苍月城的分部,却是实力不俗,根本不敢有人轻易冒犯。 没想到,竟有劫匪敢做出杀人劫货的勾当,真是胆大包天! 可惜现场一片狼藉,实难推测是何方势力所为,狠辣的手段看似也非常人行事之风,疑雾重重之下只让人怒火难平! 一想起这事,苏若雪的眼眸里就浮现出了怒色。 沉思之际,身后却突然响起了悄声呢喃。 “凡人,也能这么好看吗......” 凡人能有多好看? 到底是小丫头,天真烂漫见识少啊。 纯真的呢喃,让苏若雪心情舒缓了几分,暗自摇头之下,顺着丫鬟痴痴的眼眸望去。 可亲眼一看,连她也少了几分轻视。 岸边确实有名男子,似乎正在垂钓。 那人白衣胜雪,五官如玉,超凡出尘的气质世间少有,只是此人四周毫无灵气波动,确实是个凡民,不免令人惋惜。 虽说心中有些惊艳,但苏若雪没有心思去在意这种凡人。 可就在她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却瞥见那鱼线附近,正有一条五彩灵鱼缓缓游去,略一细看,顿时惊得睁大了美眸。 那鱼...... 竟是五行天灵鲤! 五行天灵鲤虽然算不上当世至宝,却是难得的灵物,对修为大有裨益,便是无数修真者,也只闻其名未见其形。 没想到,此处能见到这种灵鱼。 瞬间,苏若雪心中大为好奇。 定睛细细望去,那灵鱼虽然行动迟缓,却是丝毫没有停留,就好像被某种不可抗力牵引,不断地靠近着那垂钓的青年! 这画面,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诡异。 “扑腾!~” 转眼间,那五行天灵鲤竟已上钩,带着水珠跃出水面,在空中划过了一道让人赏心悦目的弧线。 这垂钓技艺,真是世所罕见。 远观的主仆两人,此刻已是惊得没了言语,悄声对视,只能看见彼此眼中的震惊! 那青年,绝非凡夫俗子啊! 试问一个凡人,怎么可能钓得上这种灵鱼!? 眼下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修为高深,她们根本看不出对方的灵气波动。 先是商船被劫,再有这种陌生的高手出现,看来这仙人峰,不仅仅是传闻中的名胜之地那么简单。 若是向此人探听一二,或许就能得知一些线索。 一念至此,苏若雪脚下轻点,向着岸边飘然而去。 “嗖!~” 洒下夕阳的湖面之上,波光粼粼,踏水而来的妙龄女子容貌倾城,身若天仙,绝美的景象,简直如同画卷。 真是天女下凡啊。 就连被惊动的张缘都不禁暗自赞叹,心中满是对修真者的羡慕。 片刻之间,这个绝美的女人就已经飘然落于他的面前。 “阁下有礼,恕我冒昧打搅。” 刚刚钓到灵鱼,就见一个修真者这么客气地靠来,张缘虽然有些意外,但心里已经有了眉目,显然是有生意上门了。 不过,他也听闻修真者向来自视甚高,根本不屑与凡人交际。 懒得听这女人官方客套,就神色平静地摆了摆手。 “不用多说了,跟我来吧。” 一语既落,便收起鱼笼淡然转身离去了。 云淡风轻的态度,立马就让苏若雪大为意外。 即便是近前细看,可对方的修为她依旧难以感知,不知是何境界,但从对方的话语来看,好像对她冒然前来早有预料一般。 莫非...... 此人,知道我的来意? 带着心中的猜疑,苏大小姐紧步跟了上去。 第二章 哪怕人屠,也只敢在门前恭候! “张先生好!~” “先生钓鱼回来啦?~” “先生什么时候教教我们家阿牛识字啊.....?” “这位小姐是先生的朋友嘛?真是像仙女一样漂亮啊!~” ...... 一路上,断断续续遇见村民问侯。 坦然前行的青年,微笑地点头回礼,就好像已经融入了这小小的村落,与凡人一般无二,言谈平易近人。 悄声相随的苏若雪,不禁眼中有些钦佩。 若不是她亲眼得见对方超凡的技艺,恐怕也如同这些村民一般,将这位当做是凡人了,真是无法想象,一位修真者可以放下身段,如此平和地与凡人相处。 此人,心境不俗啊。 感慨之间,一前一后的两人已然走过了小桥,进入了一片幽静的竹林,林中的恬静小院渐渐映入了眼帘。 平平无奇的茅屋,四周环绕着竹制的篱笆。 看起来,就和凡民住所无异。 苏若雪也曾听闻,有些避世的高人,就喜欢清幽安静的环境,但也没想到竟有人能如此清苦,不禁有些动容。 前行的张缘缓缓停步转身。 “我叫张缘,这里便是寒舍了,请。” 面露的轻笑自然平和,说不出的洒脱。 面对世人根本看不上眼的茅屋,这人不仅没有丝毫的避讳,眉宇间的坦然自若,也好像是发自内心般的自然,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笑看荣辱的气度。 这淡然轻笑,看得苏若雪心生涟漪,连忙柔声回礼。 “阁下客气了,请。” 继续迈出了步子,她的心跳却是越来越快了。 若此人的居所,真是表里如一的朴素,就必是隐士无疑了,不论修为如何,仅凭这坚定的求道之心,绝非泛泛之辈。 这般高人,定然见识非凡。 商船被劫之事,若是向这位请教一二,说不定就能找出些商船被劫的眉目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前行的苏若雪心中有了几分期待,细细望去,才发现好像已有人影在篱笆边来回踱步。 走过了竹林,对方的容貌身形显露了出来。 身高八尺的健壮男子,面容上满是微卷的长须,远远看来就好像棕黑色的波浪,满是岁月的痕迹,粗犷而沧桑。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皱纹明显的脸上,还有一道骇人的疤痕,斜跨整张面容! 这...... 这张面孔,看得苏若雪呼吸一滞! 这门前恭候的访客,竟然就是凶名昭著的“人屠”彭百川! 当年兽潮来袭,此人的妻女意外身死,狂怒之下便将城北苍月峰的上百凶兽尽数屠灭,甚至连匪盗也没放过。 所以,这彭百川被世人称之为“人屠”! 这大名鼎鼎的凶人,可是实打实的金丹境强者,而且性情暴戾,世人避之不及! 这种凶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所周知,修真境界共分九境,每境之间又分十阶,小阶之间就差距极大,更别说横跨大境界了。 苏若雪即便自认天资不俗,也有资源加持,可也不过是马上迈入筑基境界而已,在眼前的老牌金丹高手面前,简直如同蝼蚁。 若是这人屠发狂起来...... 后果,不堪设想! 仅仅一想,她就觉得压力倍增,心中有些犹豫。 可身前的张缘却是步履如常,似乎毫不意外,莫名让她心中安定了几分。 莫非...... 这人,竟与人屠相识? 出乎意料的情形,虽然看得苏若雪紧张不已,心中的好奇却是愈发地浓厚,挣扎了几息便继续跟了上去。 见到张缘走来,一脸急躁的彭百川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急急忙忙地上前做礼,神情分外的和蔼可亲,看起来就好像个良善之人。 “见过先生,真是久违了!~” 亲切平和的语气,听得苏若晴神情一愣。 这人屠...... 似乎,和传闻中的凶戾有所出入?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张缘熟络地寒暄出声了。 “抱歉啊老彭,方才去钓鱼,让你久等了。” 略带歉意的话语,却是惊得胡须大汉连连摆手,神情更是恭敬了几分,手足无措的模样,简直就像个忐忑不已的孩童! “先生言重了......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这...... 这,还是那个传闻中的“人屠”吗?! 苏若雪直接看呆了! 她从未听闻,名动四方的人屠,会有如此谦卑的一面! 要不是这标志性的外貌和身形,再加上曾经远远地见过一面,苏若雪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就连堂堂的人屠,都如此恭敬的等候在门前。 这青年,绝对不同凡响。 恐怕不仅仅是个隐士这么简单! “砰砰......砰砰!” 刚冒出这个念头,苏若雪的呼吸都小了很多,心跳也猛然加速了起来! 但她的紧张神情,张缘并没有注意到。 此时此刻,张缘只觉得眼前的老彭更顺眼了几分。 这个自称猎户的憨货,经常去往苍月城做生意,之前路过意外结识,也有过几次往来,但今日这么一见,张缘才发现这个糟汉子比印象中好得多。 不仅有耐心,还懂礼貌。 满意地微微点头,便打开了房门。 “两位,请。” 一脸紧张的苏若晴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抬头。 可看向眼前场景,她却连道谢的话语都忘记了,甚至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第三章 一碗汤,便造就了筑基! 眼前的小院,简单朴素。 除了桌凳长椅,还有两个水缸之外,再无多余的物件,甚至就连这些仅有的桌椅,也是同茅屋一般通体竹制。 清幽高雅,却是简单的出奇。 虽然心中已有了猜测,可真当亲眼看见这种场景,苏若雪顿时芳心一颤! 她实在难以相信,一位修士竟能如此地低调! 众所周知,修士向来是尊贵的存在,走到哪里都备受尊崇享尽了荣光富贵。虽然,也有人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摆出一副看淡钱财的模样。 可谁又能真的放下红尘中的种种欲望? 仅是初见,这清幽的小院,就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回过神来。 那白衣青年已然缓步走入了院中。 将竹篓里的其他鱼放养到院中水缸,淡淡地回身招呼了一句,就神情自若地走进了侧屋,准备处理灵鱼。 “两位,还请安坐稍后片刻,我去收拾一下做个汤。” 做汤......? 没来由的话语,听得苏若雪茫然点头。 可看着离去的那位手里提着灵鱼,她却突然莫名有了一种荒诞的猜想。 这位,该不会是要将灵鱼做汤吧......? 五行天灵鲤这样的珍稀灵物,浑身是宝,向来都是入药炼丹的最佳材料,便是他们苏家执掌的天元楼分部也难轻易拿出。 这种宝物,用来做汤? 应该....... 不会吧。 毕竟,这位可是连人屠都尊敬不已的存在,不可能没这种常识的。 看来还是今日的见闻太过惊人,思绪都乱了。 自嘲地暗自轻笑,苏若雪就再没胡思乱想,甚至连打探消息的计划都先压了下来,准备先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面对这种隐士,万不可操之过急,必须谨慎对待了。 既然对方都说了稍候,她也只得照吩咐行事。 只是,突然和彭百川这样的狠人同坐一桌,始终感到有些坐立不安。 “你这女娃,小小的年纪就快迈入了筑基境,着实是个好苗子,不知是苍月城哪家的后辈?” 自己竟被大名鼎鼎的人屠搭话了......? 虽然有些感到意外,但苏若雪毕竟不是见过不少场面,心思沉稳,并未表现出大惊失色的模样。 定了定心神,就颔首做礼应声起来。 “禀前辈,家父是天元楼在苍月城的分部执事,小女两年前曾有幸目睹过前辈的风采,不敢在此妄谈天资。” 言辞不卑不亢,彭百川也是赞赏地抚须点头。 这女子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容貌倾城气度不俗,的确是个可造之才,但一想到是先生带来的客人,他的眼里就多了几分释然。 “苏镇南能有你这样的女儿,足以大慰平生了,今日得遇先生,便是你的造化,更是你们苏家之幸啊......” 嗯? 平淡的反应,听得苏若雪有些云里雾里的。 天元楼的分部,在人屠的眼里没有那么大的分量,也勉强可以接受,毕竟他是金丹强者,有自傲的资本。 可听他话里的语气,那被称为先生的青年,好像更为了得啊。 遇见那人,便是苏家之幸...... 这岂不是说,苏家在那位眼里一文不值? 甚至,这人屠愿意和自己搭话,说不定,也只是因为那位的原因? 仅仅沉吟几息,苏若雪就愈发地吃惊,却也已经确定了那青年能量惊人,心里多了一分敬畏,神情也严肃了几分。 “多谢前辈指点,小女子铭记在心。” 见到对方并未异色,苏若雪才稍稍放松了一丝。 没想到,今日竟会遇到两位一流高手,其中一位还是身份神秘的超凡人物,就连闲谈都让她如履薄冰,根本不敢四处窥视。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两位久等了。” 已经有些熟悉的温润嗓音,好像有种难以言喻的力量,让人心情平复了不少。 起身望去。 那神秘青年已然端着竹盘走来,上面摆放在几道小菜。 虽说远远就能闻到香飘四溢,苏若雪却心事重重,没什么心思在意。 可奇怪的是...... 彭百川,竟激动得急忙起身,神情里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先生言重了......先生言重了......” 这种态度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却是让苏若雪心中震动,也连忙紧随着人屠起身道谢,根本不敢托大。 这位礼貌十足的女修士,让张缘心里对修真者有了一丝改观。 官方客气了两句,就将小菜摆好在了竹桌之上。 清炒笋尖、卤牛肉、清炖鱼汤,三道家常小菜卖相十足。 这些放在桌上的菜品,虽说都是俗人凡食,却是出奇地诱人,色香味俱全,就连遍尝珍馐的苏若雪,都不自觉地有了点尝试的欲望。 可碍于同桌两人的身份,她也不敢有任何的随意之举。 见到这女修士再次轻声道谢,张缘也有了几分好感,淡笑着地向着她轻轻推去一个汤盆。 “这是你的鱼汤。” 我的鱼.....汤......? 平和的话语,听得苏若雪一脸茫然,可低头细看一眼,见到五彩的鱼身之后,双眸顿时就满是震惊! 这?! 他居然...... 真的将灵鱼做成了鱼汤!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即便缓缓推来的鲜汤,浓白无暇,看得她口中生津。 但苏若雪的心头已然一阵绞痛,眼里满是惋惜! 可她对于这神秘男子的意图,根本猜不透弄不清,自己只是意外相遇,就被对方邀请做客,甚至还做了这种汤。 悄然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屠,苏若雪本想要请教一下其中的门道,竟发现这位凶人正两眼放光! 死死地盯着鱼汤,眼里流露出异样的隐晦光彩。 好像,是羡慕......? 五行天灵鲤虽然对修为大有裨益,但也只是对锻体、练气的低等修士而言,就算是她这样的练气大圆满都已经收效甚微了。 何况,是彭百川这样的金丹前辈? 而且,还是这种俗世炖制而成的鲜汤。 根本不用多想,这东西除了略有滋味,恐怕已经毫无用处了。 可惜,难得的灵物就这么糟蹋了! 可越看这个络腮胡大汉,苏若雪越觉得对方眼里发绿,似乎这鱼汤,对他有着无法替代的巨大诱惑力! 当她看向张缘,这神秘男子淡然的神情里流露出一丝笑意,似乎也有种不同寻常的自信。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深意呢? 就在费解不已的时候,刚才的对话却突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今日得遇先生,便是你的造化。” 顿时,苏若雪就惊醒了过来! 人屠所说的造化...... 莫非,就是这鱼汤? 可这世间,哪有用灵鱼做汤的道理啊! 虽说有些尴尬,但顾念到有求于人,苏若雪还是只得卖个面子,将信将疑地盛了碗鱼汤,轻轻尝了一口。 鲜美甘甜的鱼汤刚刚入口,竟就在唇齿间扩散出了醉人的香味,让她欲罢不能! 再次拿起汤匙...... 随着一碗鱼汤逐渐喝完,她体力的灵力,竟也在明显地不断增长,清晰无比的反应,简直比吃了珍贵的三品丹药还要夸张! 瞬间! 面露兴奋的苏若雪,瞪大了眼眸看向了碗中的鱼汤,眼里满是震撼的光华! 真是奇遇啊! 如此大恩,定要厚报一番才是! 可是,就在她刚想要起身,准备先开口道谢的的时候,却是再次地神情一僵! 瞬息,如遭雷击! 她,突破了...... 没有灵丹辅助,也没有闭关精修,甚至连凝聚灵气冲击都没有,停滞了半年的练气大圆满瓶颈,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突破了!!! 即便足足过了好几个呼吸...... 端着汤碗的苏若雪依旧无法松开双手,如获世间至宝,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震惊之下,娇躯都开始轻颤! 何止是奇遇...... 这简直,就是神迹! 第四章 先生竟只要区区黄金? 这等手段,真是闻所未闻! 若是此事传了出去...... 要不了几日,便会有数不清的修士踏破门槛,宗门中人满驻渔村! 甚至! 说不定,世间的五彩灵鱼也会因此身价暴涨啊! 震惊不已的苏若雪,即便再怎么努力平复心情,双手却还是难以自制地颤动不已,勉强才将小碗放在了桌上。 此时此刻,她已经彻底明白了。 这位青年,不仅仅是个隐士,而且还是个绝世高人! 也只有这等高人,才能有如此手段啊! 激动之下,她急忙起身做礼,姣好的面容里满是崇敬。 “多谢.....多谢前辈赐汤!” 激动的话语,听得张缘也是颇为欣慰。 他对于自己的厨艺,有着绝对的自信,便是修真者又如何,说破大天也是肉眼凡胎,岂能逃得过口舌之欲。 只是,这个年轻的女修士实在太礼貌了。 甚至,话语也实在有些过分郑重,让他只能无奈轻笑。 “仙子言重了。我不过是个凡人,当不起前辈二字,随意便好。” 温润的嗓音,听得苏若雪笑容一愣。 她好像,根本没明白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悄声看向人屠,却发现这位胡须大汉似乎并不惊讶。 彭百川回味了几息,似乎心有所悟,突然眼中一亮,含笑起身一拜。 “先生所言极是!我等凡人处事,当随性自在,无需如同修士那般拘谨。今日,彭某又受教了!~” 听了这话,苏若雪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是啊...... 这位,可是隐居村落的高人! 以之前的见闻来看,这位前辈就连凡民都能平和以待,又怎么会在意所谓的修士身份,拘泥于俗世礼节呢? 自己这番唐突谢语,差点就毁了这位高人静心避世的初心啊! 一念至此,苏若雪面露绯红,顿时心中懊恼自责。 幸好,那位神情如常,似乎并未有任何介意。 悄声注目之下,苏大小姐才放松了一丝,心头却满是愧疚。 她也不懂,为何往日做事井井有条的自己,今日竟会屡屡犯错,甚至差点就得罪了这等高人。 若是真的有何差池...... 后果,不堪设想啊! 滤清头绪之后,苏若雪才再次道谢,言辞更为谨慎了几分。 “前......先生所言极是,承蒙先生厚赐,晚辈感激不尽。” 紧张不已的模样,看得张缘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女修士,虽说气度不俗,却是处处礼节十足,想来应该是大户人家小姐,很少与人交际吧。 能结识懂礼数的富家小姐,就算有修士的身份,他倒也并不介意。 轻轻点了点头,便开门见山地点明了主题。 “嗯,喜欢便好,但这鱼汤并非是赠送给你的,相应的价值,不能一笑了之。” 交情是交情,买卖是买卖。 就算姓苏的女修士容貌不俗,张缘也不可能就这样送出灵鱼。 毕竟,这可是他几年的花销。 舞文弄墨的潇洒人生,也是很费钱的好吧。 可没想到,这种理所当然的话语,竟是听得这位苏姓小姐神情一僵,似乎面有难意。 “这......” 见到这副神态,张缘心里就打起了鼓。 修士虽说身份尊贵,根本看不上银钱这种凡俗之物,可这种年轻女子,还真未必随身带钱。 该不会...... 是个白嫖怪吧? 疑惑的目光,看的苏若雪心乱如麻! 得到如此机缘,略表心意感谢一番,也是清理之中的事,可这鱼汤价值惊人,她匆匆除尘,眼下根本拿不出什么同等价值的东西啊! 看到先生清澈的目光投来,苏若雪不敢再有任何犹豫。 只得硬着头皮,拿出了储物戒指中的全部身家。一道光华浮现,桌上立刻就堆满了灵石,宛如一个小山包! 可即便如此,苏大小姐的神态依旧窘迫不已,声音都小了很多,。 “还望先生见谅,我出门匆忙,只有这些灵石......” 足足几十块的下品灵石,足够寻常修士用个一年半载。 确实,算得上是不菲的身家了。 可对于张缘来说,就是一推毛糙石头,哪里比得上真金白银? 哪怕退一步来看,就是拿着这么多灵石去城中换钱,也不方便啊,一个凡人拿着这么多灵石出门,不是白送? 怀璧其罪的道理,根本不用多说。 淡淡一撇,张缘就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东西,我根本是毫无用处啊。” 毫......毫无用处?! 平淡的感慨,顿时听得苏若雪瞳孔震颤! 这位,竟然已经用不上普通灵石了?! 平静的话语,瞬间就在她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究竟要何等境界的修为,才会对于下品灵石的灵力如此不屑,甚至说出了毫无用处这四个字? 刚刚跨入筑基境界的苏若雪,根本无法想象啊! 金丹七重? 抑或是金丹大圆满?! 嘶....... 仅仅冒出一两个猜想,她就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万万没想到,这位面若冠玉的年轻先生,修为竟然如此恐怖,甚至远远超出了常理! 难不成,这位其实已经经历了数百年的岁月?! 想到这里,苏若雪惊得大脑都空白了。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张缘已然收拾了碗筷离去。 虽说明显浑身轻松了很多,可她的心头却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压力! 金丹境的高手,就算整个苍月城也不过一手之数,更别说是金丹后期了,这种人物,根本不是苏家能够得罪的起的! 情急之下,苏大小姐只得急忙悄声请教起了人屠。 “前辈......晚辈实不知今日会有此境遇,眼下该如何是好,还望前辈能指一条明路,此番恩德定铭记于心!” 可相比于她的慌张不已,人屠彭百川却是十分镇定,显然已经有了几分过来人的经验。 “苏小姐,稍安勿躁,先生之言,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了? 平静的安抚,听得苏若雪神情茫然。 “先生言中之意,只是让你付出这灵鱼的常价,也就是百两黄金而已,勿用如此惊慌。” 娓娓道来的讲述,顿时听得苏大小姐猛然起身,眼眸更是闪动不已! “此等神汤,竟然......只要区区百金而已?” 第五章 难以捉摸的叮嘱! 惊了...... 苏若雪惊得哑口无言! 作为天元楼的大小姐,她自是见多识广,可即便如此的身份,也没听说过有轻而易举就能提升修为的灵汤! 以她的眼界看来。 这鱼汤就是花费数百灵石,也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啊! 眼下,竟听说只要百两黄金!? 这,是真的吗.......? 莫非,这只是先生有意赐予的机缘,所以才只要凡民银钱?毕竟在这等高人面前,数百灵石也难以入眼啊。 就在苏若雪惊疑不定的时候,纤尘不染的身影缓缓走来了。 迫在眉睫的情势,让她不敢再犹豫。 立刻,就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百两黄金,神态却始终有些迟疑。 “先生,这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意......” 虽说确实照着人屠的指点做了,也明知对方没有诓骗她的必要,可苏若雪的声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发颤,目光都不敢正视张缘! 可她的话音刚落,竟就得到了温和的应声。 “有心了。” 温润平和的声音,瞬间让苏若雪心中一颤! 难以置信地缓缓抬头,对坐的俊朗青年正面带轻笑注目而来,星目清澈如玉,看不出丝毫的尘世财气。 一瞬间,她看得呆滞了。 苏若雪的心中,竟生平第一次滋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个女修士的惊讶神态,张缘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他只是个凡人,几年花销的百两黄金,在对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也在情理之中。 或许,这个苏小姐还是第一次听闻这种物价吧。 高高在上的修士,哪里知道凡人的疾苦。 眼下的惊愕,也就只是修真版的何不食肉糜。 天然的巨大差距,张缘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也没想过会和修真者有什么交集,但看着面前堆放的金元宝,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有了这些钱,小日子又能舒坦很久了。 真是开张吃三年啊。 只是,想起还剩下的鱼汤,张缘却是有点头疼。 这姑娘喝剩下的汤,他总不能自己喝吧,剩饭也太膈应了,但全收了对方的钱,也不是个事儿。 略一思索,张缘就问向了这个发呆的女修士。 “鱼汤还有一些,仙子再喝一碗吧?” 惊醒的苏若雪听到这种称呼,霎时耳廓绯红。 先生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处处透露出亲近随性的感觉,宛如一个凡人。 也不知到了何种境界,才能有这等心境啊。 可如今,她已经彻底明白对方的高人身份。 在这位面前,她哪里当得起什么仙子啊。回想之前自己掠过湖面的身法,在这位眼里,恐怕也如同小儿学步吧。 窘迫非常的苏若雪,当即就站起身来。 “先生......先生唤我雪儿便好......这鱼汤,我再喝不下了。” 能得到先生的厚赐,已是莫大的机缘,即便先生出声问询,苏若雪也有分寸,自然不敢贪得无厌。 那种神汤,多喝一口都是奢望。 她不敢有这种奢求,更不敢有任何的贪念。 若是引得先生动怒,眼下的莫大机缘尽毁不说,就连苏家都要遭遇灭顶之灾! 羞怯紧张的模样,却是让张缘心中无奈。 到底是富家千金,这胃口就是小啊,喝了一小碗汤竟然就饱了,要不是修士花费极大,还真是挺好养活的。 可人家都说了这话了,他就不好再勉强。 即便不能照价全收,也算是一笔丰厚的收入了。 轻轻一笑,便拿过了三个金元宝。 “既然如此,我便收你三十两黄金。” 咯噔! 苏若雪的心中震动不已! 如此神汤,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愿意倾家荡产,先生仅收了区区黄金不说,竟还奉还多半?! 虽然明白先生是有意赐予一场机缘,可亲耳听到这般话语,苏若雪已是心悦诚服! 惊骇注目而去...... 那淡然轻笑里,满是红尘难染的潇洒。 高人。 真是世间罕见的高人啊! 这等风度,她生平从未听闻,且不说所谓的大族名门,便是整个苍月城加在一起,又有何人能与先生相提并论? 呼吸之间,苏若雪的眼眸里已是异彩连连,心中更是激荡不已,就连呼吸都难以平静下来。 原本,她只是想向这位打听一些线索,却没想到有了这般的奇遇! 但这份初衷,此刻却是被她死死地压在了心里。 先生这般的高人,行事难以捉摸,根本不是她敢探听消息的存在啊! “呼......” 暗暗地轻呼了一口气,苏若雪才敢出言请示,神情却是紧张不已。 “先生,今日天色已晚,小女子不便久留,不知......改日能否再来叨扰......” 这样出手大方的美女客人难得一见,修养又很不错,张缘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 轻声一语,顿时听得苏若雪心花怒放! “多谢先生!” 惊喜的神态,也是让乖巧陪坐的彭百川羡慕不已。 他作为金丹境的强者,才勉强看出先生的不同寻常,恐怕还只是先生觉得投缘才露出了破绽,所以他才有了这份机缘。 这苏家的大小姐不过年纪轻轻,误打误撞之下,竟然就被先生赏识。 造化,真是造化啊。 苏家,今后前途必然难以限量! 几句寒暄之后,两人齐齐做礼告辞,再也不敢多做叨扰。 收获不小的张缘,对于这两位长期的饭票,自然也是多了一分热情,起身相送。 路过水缸之时,却是瞥见钓来的鱼儿跃动不已。 看来,天要下雨了啊。 苏小姐是大户人家,有精美小船,肯定不会在意天降大雨,可老彭不过是个孤寡猎户,赶路去苍月城还不泡成落汤鸡? 毕竟也是经常吃饭吹牛的朋友,张缘心中不忍,便立于门口,向着即将道别的苏若雪问询了起来。 “苏小姐,今夜恐有风雨,不如带老彭同行一程可好?” 正打算做礼辞别的彭百川,听得心中纳闷不已。 修士,怎么会在意所谓风雨? 可既然是先生之言,就必有深意啊。 虽暂时不明其意,彭百川也不敢有任何异议,立刻道谢应声。 “多谢先生提点。” 说罢,便看向了一旁迷茫的苏若雪。 这一看,苏若雪也惊得连忙应声。 “先生所言甚是,小女子这便与彭老同行,改日定再来拜访先生。” 眼见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人才敢同行离去,走出了竹林。 一路之上,苏若雪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能与人屠结识同行,确实让她与有荣焉,对苏家今后也有一定的好处,为此行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先生所说的理由,无论如何细想,就是借机让苏家搭上人屠的交情,都感觉始终有些牵强啊。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深意呢? 第六章 风雨袭来 出了渔村,画舫已在岸边等候多时。 活泼烂漫的丫鬟见到苏若雪走来,高兴得准备跳下小船迎接,可当她看清小姐身旁同行之人时,却是惊得轻捂小嘴。 人屠彭百川! “玉儿,彭老前辈要与我们同行,快去沏一壶灵茶。” 柔声的吩咐,才惊醒了这个少女。 连忙点头应声进入了船中小阁,却是大气都不敢喘,她根本不敢想象,小姐竟然会与人屠相识! 丫鬟惊慌失措的模样,让苏若雪略带歉意微笑。 “前辈请,让您见笑了,我这婢女天生内向,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彭百川倒是并不介意,似乎早已习惯别人的敬畏。 “无妨。” 随即,两人便进入了船上小阁。 品了几口上好的灵茶,彭百川的心情也舒坦了很多,看向对坐的年轻小姐,心里也更多了几分赞赏。 这份大气的处事之风,难得啊。 难怪此女年纪轻轻就能被先生赏识。 回到画舫的苏若雪,此刻也才有了几分平日的冷静,虽说心中对于彭百川还有些忌惮,但却是已经心绪安稳了很多。 比起刚才先生的压力,人屠似乎已经没那么让她紧张了。 只是想起今日的见闻,心中还是感慨非常。 静坐几息,便有了几分熟络地开口请教了起来。 “前辈,小女子斗胆一问,不知......您是如何与先生相识的呢?” 说起先生,彭百川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缕崇敬。 他作为成名已久的人物,按理说来与眼前苏家小姐绝无交集,可无形之中两人已有了共同语言,不由得倍感亲切。 缓缓放下茶杯,彭百川感慨一笑。 一向冷漠的眼眸里,泛出了回忆的光彩。 “既然苏小姐问起,讲与你听也无妨。” “两年前,我路经此地,在路边与先生相遇,当时我观先生气度不凡,抬头望天似在感悟什么,便好奇留步。” “谁知,这一停步竟就听到深奥晦涩的天道感悟!” “经此初遇,我心中大为震动,却是不敢擅自叨扰,足足过了一年才按奈不住再次拜访,心中已将先生认为良师。” “可惜我修为浅薄天资愚钝,不敢出言拜师......” 修为浅薄...... 天资愚钝? 不敢出言拜师?! 一系列的说辞,直接听懵了门口守候的玉儿。 这种话,竟会出自人屠之口?! 可悄声望去,自家小姐虽然略为震动,却是神情崇敬,没有丝毫的反驳之意,显然也是极为认同的。 震惊不已的事实,让小丫鬟心中动荡不已。 这被人屠称为先生的存在,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小丫鬟心中充满了好奇,更为刚才没有跟随小姐前去感到悔恨万分,可她也没有办法,毕竟小姐也没有吩咐她跟随。 好可惜啊,就这样错过见识高人的机会了。 就在玉儿遗憾不已的时候,天空飘落了点点雨丝,渐渐浓密了几分,她只得尽职尽责地吩咐随从。 “快点回城,雨要下大了。” 门外的轻声吩咐,让屋中对坐的两人神情一愣。 果然如同先生所说,今夜有风雨啊。 那般高人能窥测天象也属平常,苏若雪已经见怪不怪了,心头的疑惑早就消散而去,可人屠的话语却是让她更有了几分兴致。 “不知前辈那日听闻的感悟,可方便讲述一二......?” 虽说与彭百川渐渐熟络了起来,可苏大小姐对这个凶人还是颇为忌惮,不敢太过失礼。 彭百川坦然一笑。 “这有何不可,苏小姐又不是外人,讲讲也无妨。” “这感悟说来也很简短,先生那日抬头望天,只是轻叹了一句‘天道好轮回,上苍饶过谁’。” 天道好轮回,上苍饶过谁? 短短的话语,顿时就听得苏若雪心头一震! 看懂天象之人虽说罕见,却也并非从未听闻,但能说出此等天道之言,便是万中无一了! 普天之下,修士何止千万,但常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徘徊于筑基微门,何谈天道之感? 先生的境界,恐怕已然超出了想象啊! 震动的神情彭百川也是看在眼里,同样感慨出声。 “天道轮回,自有定数,善恶有报,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便是我辈修士,也难逃天道命轮。” “先生的修为和眼界,已不是我等能够体会的了。” 轻声一叹,小船陷入了一片沉寂。 两人的心头,再次浮现了那道长身玉立的背影,近在眼前却浩渺难及,宛如神明般俯瞰着红尘众生,历经无数岁月的心境古井无波。 其实,彭百川与张缘初遇之时,正是张缘刚刚穿越而来之日。 坑爹的系统让张缘无奈叹气,这才有了后续的拜访,恐怕张缘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语,竟会引得旁人如此动容。 淅淅沥沥的雨滴声不断响起,各怀心事的两人静默无言。 “滴答......滴答......” 雨水轻轻地拍打着船身。 越来越响的滴答声,似乎牵动着他们的心神,深藏的崇敬和渴望不断地酝酿累积,好像就要随着雨声呼之欲出。 可没来由的,彭百川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雨声、船桨声、风声不断响起,交织在了心头,让他感到一种隐隐的不安,浑身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冰冷和压抑,蔓延在空气之中。 这是...... 杀气?! 就在彭百川心中惊异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杂乱的呼喊声! “什么人!?” “噗!” “啊!!!!!!!”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冲出了门外。 玉儿已是脸色惨白地后退,见到小姐出面才有了几分主心骨。 惊惧与悲愤交加,小丫鬟的眼眶已经红了起来。 “小姐!他们!他们突然就出现在船上,苏六已经......已经,呜呜呜......” 转头望去,船头已经站着两名男子,黑色的斗篷遮蔽了面容,他们脚下已然倒着一位划船的随从,血渍随着雨水在甲板上不断地扩散。 “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液,在其中一人的袖中滴落,隐现的寒光摄人心魄。 低头望去,那面目全非的随从,竟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苏若雪登时火气涌上心头,眼眸冷冽地看向了两人! “之前的商船被劫,恐怕也是你们所为吧?!” 两人并未立刻应声,斗篷之中露出的下半面容却是露出了笑意。 默认的态度,猖狂到了极点! 杀人劫货,还能如此肆无忌惮,显然是惯犯无疑了! 瞬间,苏若雪心中就动了杀机。 可静立身后的彭百川,瞥见了其中一人的漆黑腰牌,神情突然严峻无比,就好像看到什么惊人的事情一般! 第七章 先生真是高深莫测啊 “且慢!” 正准备动手的苏若雪被急切喝止。 不解的回头望去,这才看见彭百川眉头都已经微皱了起来。 彭百川是什么人。 那可是当年屠灭苍月峰上百凶兽的存在,大名鼎鼎的人屠! 连这位前辈都露出忌惮的神情,苏若雪就算心中不解,也不敢忽视,即便案犯近在眼前,她也只得先冷静应对。 悄声看向了彭百川,眼里满是问询的目光。 感受到这丝问询之意,彭百川便大步上前一步,看向了装扮神秘的两人。 “两位都是有来头的人物,如此胡作非为,恐怕传出去不大光彩吧?” 沉声一问,顿时就让苏若雪心中的猜疑成真。 这两个人,果然来历不凡! 一语既出,不仅苏若雪和玉儿惊讶不已,甚至就连对面的黑衣人都身形一僵,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暴露。 不过,也仅仅只是刹那间的失态。 “桀桀~~~~~” “没想到这种南陲小城,居然还有见过世面的人物,倒是让人有些意外,但我劝你切勿多管闲事,以免招致杀身之祸!” 拎着鸟笼的黑衣人声音阴沉,语气里满是自傲。 彭百川自然知道对方有这种资本,但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既然已经遇到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如今,他已是孤家寡人,再无任何牵绊。 勇往无前,便是他的道心。 他,可是人屠! 怒火涌上心头,彭百川登时冷笑一声! “两位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即便尔等出身不凡,老夫也绝非胆小怕事之辈,如此言语,也未免太小瞧我苍月城之人了!” 可谁知,手上戴着利爪的黑衣人竟直直袭来,杀机毕现! 见到这种态势,彭百川也毫不犹豫。 “喝!” 伴随着怒喝修为全开,磅礴的灵气猛然涌出,就连雨水都被阻挡在半空之中! “嘭!” 一掌对轰,声震山河! 灵气冲击不断向着四周扩散,苏若雪等人被逼得接连退步,整个船身仅被余威波及,就已经开始在江中摇摆不定! 随时,都要翻沉。 这,便是金丹强者的实力啊! 仅仅一招,就让苏若雪的心头震撼不已。 甚至,就连出招黑衣人都足足退后了三步,眼里才终于有了一丝忌惮! “金丹三阶!?” 另一人也后退了一步,手中鸟笼都跌落到了江中! 嫉恨不已地看了人屠一眼,却无奈彼此修为差距不小,只得咬牙怒视,恶狠狠地丢下了话语。 “阁下今日之辱,我记下了!” 话音刚落,两人便立刻一脸不甘地遁去,似乎不敢多做停留以免再生枝节,就连远去的鸟笼都毫不在意。 “嗖!” 两道残影消失在眼中,苏若雪这才轻呼了一口气。 没想到,竟有金丹高手做出这种杀人劫货的勾当,就连人屠也只是险胜。 刚才若是一时冲动,恐怕连自己要遭遇毒手了! “呼......” 身后的小丫鬟玉儿,更是已经吓得六神无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摊在了甲板上。 再次看向这个凶名昭著的狠人,苏若雪眼里满是感激。 “多谢前辈仗义出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稍后回到家中,小女子定备薄酒为前辈接风洗尘,还望彭老万勿嫌隙。” 感激的话语坦诚真挚。 但此时此刻,彭百川却没有太多心思接受这份感激。 盯着已经没了人影的远方,他的神情愈发地凝重了起来,只是出于礼节,挤出了一丝笑容,缓缓点头。 “苏小姐客气了,此事杀人掠货的行径,老夫又怎能袖手旁观,不过说来也只是巧合,若不是先生之前......” 话刚到嘴边,人屠的笑容突然一僵! 甚至,就连一脸感激的苏若雪也好像想到了什么,惊得睁大了眼眸! “今夜恐有风雨......” 熟悉的话语,犹在耳旁。 莫非...... 这,才是先生所说的风雨? 先生,竟已然预知到了今夜之变?! 悄声对视的两人,瞬间如遭雷击,浑身都动弹不得! 眼里,满是惊骇之色! 缓慢前行的小船,四周确是风雨飘摇,两人却是听不见丝毫的声音,仿佛与世隔绝! 静。 出奇的静! 两人的心中,瞬间静得毫无声响! 即便已经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奇遇,心中不断地掀起了波澜,可此刻的苏大小姐,内心还是禁不住震颤不已! 那份无言的震撼,此刻已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彭百川才如梦初醒。 轻声感慨出言间,满是唏嘘与崇敬。 “先生,真是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啊......” 感怀不已的话语,听得苏若雪心跳怦然。 那位先生,修为高深已是世间罕有,还能如此运筹帷幄于山野之间!? 神人啊...... 真是神人啊! 这种事迹,已经彻彻底底地颠覆了她的认知,眼下拥有的机缘,比她想象的还要惊人,简直就是抱到了巨腿! 虽说事件尚未解决,可苏若雪心头的阴霾已然尽数散去。 感同身受的彭百川亦是如此,心头的担忧消散了大半,既然先生早已洞悉一切,还命他前来,必定胸有乾坤啊。 再次出发启航,两人的心头满是期待和振奋。 深夜,小船终于停靠在了苍月城边。 戴上轻纱的苏若雪登上码头,就引起了城门守卫的轰动,可她却没有丝毫停留,吩咐玉儿处理下属身后事,便同彭百川一起乘着马车直奔苏家而去。 即便是到了深夜,街上依旧有修士和凡民往来。 边陲小城,比起想象的要繁华很多,铺面林立商旅不绝,这也是天元楼在此开设分部的理由之一。 光亮渐疏的苍月城,远远看去宛如淡月,让人神往。 而城正中四层雕阁的天元楼,却依旧灯火通明,宛如明珠,芒遮长街! 顶楼书房,一中年男子正来回踱步。 此人面容儒雅,虽经历岁月磨砺,依旧能看出几分当年的风采,眉宇间却有几分凝重,看起来满是担忧。 他,便是这处天元楼的执事苏镇南。 突然楼梯上响起了急冲冲的脚步声。 几息之后,精神抖擞的老掌柜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笑容。 “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还带着一位高人,据说已经查出了眉目!” 惊喜的通报,终于是让苏镇南眉宇舒展了几分,却是无奈地叹了叹气。 “回来便好......” “如此大事,我等都束手无策,她又能查出什么端倪,还是年轻没阅历啊,这世间哪来那么多的高人?” 第八章 消失百年的魔宗 微微摇头,苏镇南就端坐在了书桌大椅之上。 就算不以为然,总算还是放心下来了。 片刻之后,门外楼梯又响起了脚步声,虽是轻柔了不少,却比起刚才还要急切几分。 这种动静,听得苏镇南无奈轻笑。 他这唯一的掌上明珠,自幼受尽了宠爱,虽说性子温顺,近年来也愈发地出众,甚至有了不小的名气。 可毕竟还是少女心性难改,沉不住性子啊。 “父亲!~我今日外出,已经查到了货船被劫的线索,而且还见到了一位高人!” 温婉轻柔的声音刚刚响起,一袭长裙的苏若雪踏入了书房。 夹杂着兴奋和焦急,一边摘下遮面的轻纱,一边小步地向着书桌走来。 亲眼女儿安全回来,苏镇南安慰了不少,却还是像往常那样,摆出了一副严父的姿态,板着面容训话。 “回来便好,这种大事,怎么能信口开河呢?这世上哪有什么高人......?” 正训得起劲,苏镇南却停下了话语。 突然走进来的中年男子,惊得他缓缓从大椅起身,面容里浮现出惊异的神色! 彭百川...... 他怎么会来?! “呵呵,苏执事,久违了。” 粗狂的嗓音,一下子让苏镇南回过了神来,诧异的神态一闪而逝,唯有亲切的笑容留在脸上。 “原来是彭老前辈......快快请坐!” “来人,上茶!” 片刻之后,三人齐齐落座在精致的茶桌之上。 彭百川的凶名流传了二三十年,苏镇南早已是如雷贯耳,曾经也有生意的往来,今日突然造访,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要说心中忌惮不已,倒也不至于。 他作为天元楼分部的执事,本身并没有太强的实力,但天元楼三个字,就有着常人难有的底气。 只是再次见到,这人屠似乎比起往日有所不同,浑身都给人一种平和亲切的感觉。 苏镇南虽然奇怪,但也是礼数十足,与寻常无异。 毕竟,生意不只是利益的交换,更多的则是人情世故,若能与这种强人有了交情,将来的好处自是不言而喻。 品了几口灵茶,苏镇南气定神闲地拉开了话题。 “彭老前辈,在下对您的大名仰慕已久,可惜一直无缘深交,不知先生今日,为何会与小女同行? “若小女有何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啊。” 给足了面子的开场,让彭百川心里也很舒坦。 “苏执事过谦了,我也不过是因缘际会,所以才与令千金同行。” 话既已开了口,他也就不再绕弯子。 “就在方才,我等遭遇了一场袭杀,虽只有两人,却都是金丹境的好手,手段非常,货船劫掠之事,还望苏执事从长计议才是。” “最好......还是息事宁人吧。” 金丹强者?! 一场货船的劫掠事件,竟会牵扯到这种层级的高手? 毫不避讳的说明,瞬间就让苏镇南眉头微皱。 只不过,息事宁人这种话他并不苟同。 虽说偏安一隅,但苏镇南毕竟是天元楼的人,底气不是常人能比,也不能就这样被人屠看扁,不然以后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仅仅只是略微吃惊,就微笑出声。 “如此说来,确是事出异常,前辈所言甚是,为今之计,我也只有上报州部再做定夺了。” 苏若雪微微点头。 父亲和人屠谈论,她于情于理都不好插话,何况这种做法已是眼下最好的选择,金丹强者确实难以对付,可要是青州城的分部出手,就另当别论了。 问题在于...... 这种货船被劫的事件,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吗? 可就在此时,彭百川却是放下了手中茶杯。 看了一眼成竹在胸的苏镇南,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哎.......此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平息的。” 这种语气,听得苏若雪面露疑惑。 苏镇南轻笑出声。 “呵呵,彭先生言重了,此事虽然牵扯不小,但也不至于如此紧张。” “除非,这里面还有其他隐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沉声一语,顿时就让彭百川心中一沉。 这父女两人,都不是简单角色,但眼下的事情根本不是他们能应对的,只是想起刚才交手的两人,纵然险胜一筹,彭百川的神情都凝重了不少。 几经思索,才沉声地试探问询出口。 “苏执事,不知你可曾听闻一种漆黑的令牌,水火不侵刀剑难毁,却刻着一个冥字......?” 漆黑的冥字令牌......? 苏镇南听到这话,登时笑意全无! 唰! 瞬间,就惊得猛然起身! 前一刻还镇定有度的面容,一下子浮现出了惊惧的神色,隐含着难以置信的颤栗! “天冥令?!” 突然的惊呼出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见到这般反应,彭百川也有些意外,他只是试探一下,再准备视情况定夺,却没想到苏镇南竟然真的知道天冥令。 这人,不俗啊。 但事到如今,他也就不用再赘述,只是轻轻地点头回应。 微微的动作,轻缓无比,却好像拥有千斤巨力,瞬间压在了苏镇南的心头! 轰! 这位一向镇定的天元楼执事,摊在了座椅上,面容彻底沉了下来! 眉宇间,满是焦虑! 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惊得苏若雪难以置信,但两人哑谜般的对话,却是让她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不明白,一向沉稳的父亲,为何会对一个令牌如此地忌惮,更不懂连人屠都这般的小心翼翼? 当下,就急切地问询出声! “父亲......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冥令又是什么东西.......?” 担忧不已的问话,听得苏镇南心中动容。 看着面容姣好的女儿,眼里满是怜惜,悲凉地长叹出声。 “我们,招惹到了根本无法应对的存在啊......” “数百年前,魔道出了一位惊才艳艳的绝代帝主,一手建立了天冥宫,尽纳魔道宗门,被奉为圣宗,当世威震天下,锋芒无人可比。” “可惜仅仅过了两百年,这位魔主突然消失,天冥宫群魔无首陷入了混乱,没过多久便分裂各方,天冥宫从此烟消云散。” “如今,已有百年未曾出世。” “这天冥令,便是天冥宫之人的随身信物......” 这..... 骇人的内幕,惊得苏若雪浑身发凉!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般模样,为非作歹的凶蛮之徒,竟然有如此大的背景! 这,可如何是好?! 第九章 唯有请教先生了! 天冥宫,霸绝天下的魔道圣宗。 这不为人知的宗门,就算是已经消失了百年,却是余威难平,在如此的庞然大物面前,区区天元楼分部又算得了什么?! 仅仅几个呼吸,苏若雪的心头就有如泰山压顶! 眼看,就要无法喘息! 早已知晓一切的彭百川略为沉稳,却也是难以平静。 他在交手之前,已然明白了将来的处境,可就在遇到的那一刻,生死已不由自己定夺,眼下能做的便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纵是金丹境界的强者...... 此刻,也只有随波逐流的无力感! 不过,苏镇南的过人见识,却是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彭百川早已了无牵挂,一心求道四处游历,经过各种凶险与厮杀,见闻自非寻常人能比,但一个小城执事能知道天冥宫,就有点古怪了。 这种秘闻,可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修士能够接触的。 “苏执事,不知你是从何处听来的天冥宫传闻?” 这一问话,才让苏镇南回过神来。 明知大局已定,他也就没有任何忌惮,将心中的秘密和盘托出。 “前辈见谅,在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既然您对小女有救命之恩,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其实,我出身于中洲世家苏氏旁系,当今的天元楼主与在下一祖同宗。只因年轻时候的过错,才被家族发落到这南陲小城。” 苏镇南,竟是天元楼本家之人?! 难怪,能有这般见识啊。 震惊不已的事实,莫说彭百川面露惊讶,就连当女儿的苏若雪都惊得没了声音! 她此刻才终于明白...... 为何父亲做事一直谨小慎微,为何自己从小就被严加管束,如今想来,父亲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辛酸,才熬到了今日啊。 恐怕,父亲的心头还对故乡时刻惦念吧...... 可惜,那遥不可及的梦想恐怕再也无法实现了。 心中百般滋味交融的苏若雪,终于明白了父亲多年来的艰难,但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却满是不甘。 可想起刚才的死里逃生,她的心头突然有了一丝希望。 “父亲,彭老,不如我们去请教先生......?” 先生? 什么先生......? 面对天冥宫这般传说中的魔道魁首,便是树倒猢狲散了,寻常宗门听闻就已经心神俱裂了。 哪有什么先生能有办法! 一脸茫然的苏镇南,根本不知道女儿在说什么,心中不以为然。 但彭百川却突然眼前一亮,仅仅一想,面容里就有了几分光彩! “对!苏小姐所言甚是,此等大事,我们虽说难以应对,可在先生面前,未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振奋的话语,惊得苏镇南抬起了头。 人屠可不是个善茬,能让这种人如此崇敬的存在,肯定有些本领啊。 难道,这事儿还能有转机?! 细细看去,只见彭百川刀疤横跨的面容都舒展了不少。 “是啊......!” “我等今夜之行早在先生的预料当中,那位却毫不惊慌,恐怕......还真有底气应对天冥宫的遗魔残孽!” 三言两语间,苏若雪便想起了那道身影,心中莫名地冷静了几分,连连点头。 “前辈所言不错,先生的手段世间难觅,想来应是没将此事放在心头,所以才能那般的淡然提点啊!~” “如今回想,真是字字珠玑,高深莫测!” “眼下,这唯有先生能有办法了!” 两人越说越有了底气,声音都好像平稳了几分。 这种情景,看得苏镇南心头不自觉地渐渐热了起来,也抱着侥幸问向了人屠。 “前辈,不知您所说的先生是.......?” 谁知话音刚落,苏若雪便一脸埋怨地看了过来。 “父亲!~先生便是我刚才所说的高人啊!女儿方才还未言明,您就出言打断了......” 高人......? 难道所谓的高人,不是在座的人屠彭百川吗?! 又惊又懵的神态,看得苏若雪哭笑不得。 她却也知道事态严重,不再出言埋怨,就直接向她的父亲解释了起来。 “父亲,事情是这样的,我今日去往仙人峰附近查探线索,遇到了一位青年男子......” 一番讲述,听得苏镇南连连惊呼。 当听到喝了鱼汤突破的事迹,整个人都深深地陷了进去,而说到之后的预言提点之时,他整个人更是惊得从座椅上蹿了起来! “嘶.......” “世间竟有此等高人?!” 如遭雷击的模样,比起苏若雪之前的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 出身中洲豪门的苏镇南,见闻强过常人百倍,苏若雪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自然是更深刻地明白,那位先生是何等的存在。 这种手段惊人的前辈,必是避世静修的绝世高人。 恐怕,连普通宗门的老祖都无法相比! 要不是亲自探查过女儿已然筑基境的修为,他打死都不相信。 这种高人,简直比起传说还要玄乎! 眼见就连苏镇南都如此失态,两人的心头更有了几分把握,立刻就开始商议再次拜访请教的事迹。 “依我看,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前往,以先生之能,必然早有应对之法!” “前辈所言甚是,只是我等冒然前去,恐有失礼节啊,先生修为高深莫测,灵石根本看不进眼里,该如何是好呢......” 忧心忡忡的言谈,却是听得苏镇南沉稳一笑。 “无妨。既然那位是高人,必然不会拘泥于俗世礼节,我等只需尽力表明诚意便可。” 短短一言,立刻听得苏若雪眼里有了光彩。 他的父亲到底眼界高远,一语便点破了玄机所在。 片刻后,苏镇南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一个宝盒。 “此物乃是我年幼之时得到的珍藏,虽只是极品法器,但却效用不俗,想来那位应该能看在眼里的。” 极品法器! 刚刚出口的话语,一下子就让两人大为动容。 寻常修士,能有一件下品法器就是梦寐以求的事,极品法器这种宝物,就连金丹境都难以忽视,若是流落出去,必然引发争抢啊! 有了此等宝物,便多了一份把握啊。 苏若雪惊讶于父亲深藏不露,更欣喜再次地拜访有了底气。 彭百川虽然心中也有几分热切,可一回想到之前拜访的见闻,面容里依旧有些担忧。 “苏执事不愧是中洲出身,随手就能拿出此等珍藏。此物确是难得的至宝,可若是奉予先生,恐怕......” 经过小船遇袭之事,他已和苏镇南父女同命连枝,自然得处处为彼此着想。 可这种担忧,苏镇南并没听在耳中。 轻轻一笑,就重振信心地严肃出言。 “前辈勿用太过紧张,此物效用不俗,堪称半步灵器!在下相信,便是那般高人见了,也能勉强入得了眼。” “事不宜迟,明日我等便前往拜访那位先生!” 第十章 捡了个落汤鸡 旭日初升。 一场小雨过后,万物翠绿如洗,焕发出了别样的生机。 忙于生机的村民们,早就已经大汗淋漓,手提鱼篓的张缘独自前行在小路之上,作为一个闲人,他今日算是起得很早了。 昨天做了一笔大生意,张缘的心情很不错,步伐也轻快了很多。 他今生虽然只能做个凡人,但也不会得过且过,混好点的心气还是有的,越来越顺的运气,也是让他充满了干劲。 来到熟悉的柳树旁,便二话不说抛竿静立。 或许真如俗语所说,当一个人努力的时候,运气不会太差。 没过多久,张缘居然看见远处湖中又游动着一条五彩灵鱼,虽说体型小了很多,可接连两天能见到这种货色,真是上天眷顾。 贼老天,终于是良心发现了! 这要再次拿下,可真就是吃喝不愁了。 眼看要有时来运转兆头,张缘也忍不住心中有点激动,向前探出一步再次抛竿。 可他刚刚踏出脚步,脚下发出了一声脆响。 “嘭~” 似乎,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疑惑低头望去,这才看见不知何时飘来了一个鸟笼,搁浅在了河岸边,里面还有一只奇怪的鸟奄奄一息。 笼子虽然做工马马虎虎,可鸟确实不怎么样。 似鸟非鸟,身上的绒毛也被打湿了不少,体型也没有寻常观赏鸟类的灵巧,怎么看都更像一只落汤鸡。 什么人这么无聊,竟然玩鸡? 无语一撇,张缘就不想将注意力放在这落汤鸡上,毕竟正事要紧。 可他再次抬头,那五彩灵鱼已然远去。 一时的分神,竟就让几十两黄金不翼而飞! 血亏...... 要是在前世,他当场就能口吐芬芳! 可再世为人,又经历了各种挫折,张缘的心性已经成熟了很多,这种意外虽然郁闷,仅仅只是轻叹了一口气,神色就恢复如常了。 可惜的是..... 等了好久,也没再看到灵鱼的影子。 无奈之下,他只得收起了鱼竿, 今天只是来碰碰运气,家里还有不少的鱼,既然没了灵鱼,也就没有再逗留的必要了,厨艺再好,天天吃鱼也会腻。 何况,灵鱼也不是随时都能见到的。 临走之时,再次留意到了脚边的鸟笼,钓不到灵鱼也只能算了,遇到这个鸡也是缘分,带回去勉强止损,权当心理安慰吧。 说不定,将来还能下个蛋什么的,改善一下生活。 就是不知道,这落汤鸡还活着没。 收拾好了钓鱼工具,张缘捡起了鸟笼,轻轻晃动了几下,看见落汤鸡虚弱地抬起了眼皮,他才有些放心地露出了笑容。 “这小家伙,还挺顽强的。” 同样飘落红尘,同样的命不由己。 可怜的雏鸟眼眸里满是惊慌,让张缘有了种感同身受的无奈,越看越觉得亲近。 虽说日子越来越滋润了,他却始终都是孤身一人,成家立业也遥遥无期,眼下养个鸟做伴挺好的,哪怕不能下蛋解解闷也挺好的。 ...... 片刻之后。 拿着一堆东西的张缘回到家中,两手都没空,撞开房门之后,便只是转身一推虚掩大门。 归置好所有家当,才端坐在竹桌旁,细细地打量着缩在鸟笼里的落汤鸡。 这雏鸟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体型怪异,想来也应该不是什么珍惜的类别,不然的话也不至于飘落江河。 如今已是虚弱非常,身子都开始发颤了。 “哎,小家伙可能饿了吧,我先给你弄点吃的。” 听到这种满是善意的话语,洛月才算是放心了不少。 打量了一眼简单的小院,却是无奈地长叹出气。 她本是明羽妖皇之女,一时贪玩逃出了族群,却不曾想遭遇凶兽,被打回了原形,而后被修士当成灵鸟捕捉,几经流转才落到了两个黑衣人的手中。 昨夜一场风雨,更是让她心中懊恼不已。 堂堂妖皇之女,差点就被湖水淹死,这种事传出去恐怕就成了笑谈。 瑟瑟发抖的洛月,经历了噩梦般的过往,如今修为尽失又是饥寒交迫,简直悔恨到了极点,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父皇,你究竟在哪啊! 呜呜呜...... 张缘正端着鱼汤走来,听到叽叽喳喳的叫声,脸上露出了轻笑。 将鱼汤放在桌上,就轻声安抚起了可怜的小家伙。 “好了,知道你饿了,快吃点鱼肉吧,这可是好东西。” 这话自然没有半点虚假,灵鱼汤经过自己厨艺的加成,滋味确实是没得说,要不是因为剩饭,张缘自己就喝了。 眼下用来喂鸟,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可这轻声的安抚,听得洛月嗤之以鼻。 她,可是堂堂的妖皇之女。 凡人做的汤食,怎么可能看在眼里?要不是看这个良善的凡人面容俊朗,洛月早就啄他了! 说来也怪可惜的......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竟然是凡夫俗子。 在孔雀公主的自傲加持之下,洛月根本不正眼看什么鱼汤,虽说已是饥肠辘辘,也依旧躲在一角傲娇转头。 倔强的神态,配合着逐渐干爽的绒毛,看起来就好像玩偶般可爱精致,张缘都有些忍俊不禁。 但作为一个资深宠物饲主,他也明白这小鸟虚弱非常。 二话不说,就打开鸟笼抓了出来,强行塞给了一块鱼肉! 突然就抓出来的洛月,立刻死命地反抗,眼里满是嫌弃,奈何太过虚弱,连普通的灵鸟都不如,根本无力反抗。 纵然飘着香味,可突然塞进嘴巴的鱼肉还是让她抗拒非常! 可情势所迫,也只得咽下。 完了完了...... 堂堂小公主,就这样被一个凡人强行塞食,今后要是传出去,哪里还有什么尊贵可言嘛! 满腹的屈辱让洛月心中娇怒不已! 可就在她悲愤交加的时候...... 她却突然感觉到,干涸的经脉中竟开始有灵力滋生! 自从落入修士手中,身受重伤的她就已经无法运转灵力了。 眼下,怎么突然有了灵力......? 这怎么可能?! 惊疑呆滞的眼神,看起来有几分呆萌。 乐得张缘淡笑出声:“小家伙,这鱼汤可是好东西,你没吃过这种美味吧?~” 温润的嗓音,听得洛月心中娇嗔。 人家可是.....可是孔雀一族的公主,什么美味没吃过! 她很想这么反驳。 但事实上,却根本没有底气。 一个凡人,虽说气度面容都不俗,为何会有这种连她都从未听闻的食物,这鱼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带着心中的猜疑望向汤盆,刚刚只是看了一眼,那五彩的鱼身顿时惊得洛月心中颤动! 五行天灵鲤! 竟然,是这种灵鱼? 这人...... 绝不可能是凡夫俗子! 震惊之下,洛月的眼里立刻有了一分忌惮,可眼前有这种灵鱼,她也顾不上多想,立刻就迫不及待地冲向了汤盆! 突然凶猛的吃相,看得张缘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这小鸡,看来能养活了。 就在此时,苏镇南几人乘着马车来到了渔村。 乘船虽说便利,却有些太过招摇,眼下他们遇到的困境,绝对不能走漏任何风声,低调地出行才是正确的选择。 再次走过竹林,前行的彭百川心里满是担忧。 那位究竟能否应对传说中的天冥宫? 这事儿,他其实没太多把握。这次拜访,仅仅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前来试试,权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可走到门前,彭百川却是发现大门只是虚掩,并没有完全关上,似乎在等人。 怪异的状况,让三人回眸对视,眼里满是狐疑。 莫非...... 先生早就预料到了他们的拜访? 不同寻常的状况,看得三人的心里愈发地忐忑,就算有性命之忧,初次造访的苏镇南也不敢擅自作为。 彭百川来过几次,对张缘平和的性格有点大概的了解,相对胆子就大不少,开始透过门缝悄声地窥视起了院中情形。 正好,看到了灵鸟进食一幕。 虽只是轻轻一撇,那桌上的鸟笼,却总是让他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就在哪里见过...... 就在他面露疑惑的时候,身后苏若雪惊呼出声! “那......那不是昨夜黑衣人手中的鸟笼吗!?” 黑衣人......的鸟笼?! 一声惊呼,听得彭百川如梦初醒! 再次急忙定睛望去,的确就是昨夜所见的鸟笼,瞬间惊得背后发凉! 仅仅回头对视,三人已是神情大变! 第十一章 原来,一切都是先生的布局!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脸色苍白的彭百川,仅仅只是片刻回想,就已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能让天冥宫人看中的灵物,绝非凡品,可既然这灵鸟到了先生手中,过往的一切困惑就都引刃而解了! 难怪先生会对自己出言提点,原来所有的事都只是一个布局! 为的,就是这只灵鸟。 纵是捋清了缘由,彭百川却是心中愈发的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就连神秘莫测的天冥宫人,都在先生的算计之中。 这份掌控全局的能力,属实可怕! 至于这布局所图...... 他无法想象,也不敢猜想! “噔噔!” 惊觉实情的人屠,心中受到了莫大的震撼,连连退了两步! 眼前的木门,仿佛一道沾满因果的天堑,让他面露惊惧不敢伸手触碰,便是往日引以为豪的金丹境界,在这种谋划面前,也根本没有自保之力! 先生..... 实在是太可怕了!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已经听过详情的苏镇南早就心生向往,此刻听到这种事情,心中更是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震惊! 极度震惊! 立于门前的三人,如今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浑身僵硬得几乎没了知觉! 面对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苏若雪已是惊得面容苍白,急忙捂住粉唇,心中满是懊悔! 在这般高人面前..... 她居然又失语惊呼,虽然极力地克制了声音,却如何逃得过先生的感知? 这等作为,实属大不敬啊! 这份自责,苏镇南和彭百川也是掠在眼里,却并未责怪,只是投去了安慰的眼神。 面对这种事情,有些惊慌失措也在情理之中,莫说苏若雪这样的年轻后辈了,便是他们自己,也无法不为之震动啊! “门开着,请进吧。” 悄然响起的冷声言语,更是让三人心头一闷! 果然...... 这看似巧合的一切,果然早就在先生的谋划之中啊! 虽然不知先生布局的深意,但从目前局势来看,眼下的危机或许真有应对之法! 重重点头之后,三人立刻重振了心神,推开木门踏入了院落,虽是心中愈发地忐忑,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希望。 静坐如钟,白衣似雪。 再次见到出尘脱俗的身影,苏若雪的心中,依旧感到难以言喻的惊艳,却是不敢有任何的臆想。 连忙做礼问候,柔声之中唯有崇敬。 “雪儿,见过先生。” “见过先生!” 见到缓步走来的三人齐齐做礼,张缘这才起身相迎。 刚才他正沉浸在饲养宠物的快乐之中,突然听到门外有闷响,定睛一看竟有人影。 大白天的,鬼鬼祟祟八成不是好人! 所以,才沉声恐吓。 可看到走进来的是老彭和苏雪,张缘就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感情,是金主来了。 只是同行的陌生中年男子,让他略微有些意外。 “诸位客气了,这位是......?” 正心中惊艳的苏镇南听到问话,这才惊醒过来,连忙做礼上前。 “先生有礼,在下苏南,在苍月城做点小买卖,听闻先生......厨艺精湛,心向往之,特来拜访。” 苏镇南毕竟阅历丰富,再加上女儿的叮嘱,一番言辞早就准备妥当,几乎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只是,当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露怯。 突然面对这种高人,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吞吞吐吐的话语,自然也让张缘听出了一丝端倪。 老彭与苏雪已经相识,同行而来也合情合理,可这个苏南也能同行,身份就绝对不简单了。 要么,他是苏雪的亲戚,或者,也是个修士! 但这种事情,和自己也无干系,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将来有生意做就是了。 打量了一眼,张缘也并表露出任何的异样,微微点头。 “三位请坐,还请稍后片刻。” 说着,便将桌上的雏鸟和笼子收拾到了侧屋之内。 这小鸟就知道闷头猛吃,头也不抬,实在不太礼貌,面对找上门的贵客,可不能这么失礼。 见到先生毫不避讳地带离灵鸟,三人更是谨小慎微,道谢落座之后,憋在心头的请教都不知如何开口! 接着先生离去的功夫,他们才敢悄声眼神交流了起来。 可感受着投来的期盼目光,苏镇南真是如坐针毡! 要是往日,被人屠这么期待,他或许会觉得很有面子,但今天这种场合,哪还顾得上所谓的面子啊! 方才碰面......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他就感觉自己被看穿了! 便是此刻静坐,还感到心有余悸! 那双星眸,就仿佛含有直慑人心的利芒,任何的秘密都无法隐藏! 他只觉得,自己的修为、来历、身份...... 甚至,就连心中的意图,恐怕都已经被尽数看穿! 可怕! 这位先生,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可绝对只是示人的外表而已,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比起所谓的宗门老怪还要可怕! 苏镇南见过不少前辈高人,却从没有一人让他感到如此压力! 平淡的外表下,可是掩藏着无数岁月磨砺的心魂,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岂能瞒过苏镇南?! 面对这种人物,冒然开口绝非易事...... 这个头阵,不好打啊! 可就连女儿都一脸急切,再无退路的苏镇南也别无选择,只得沉心静气,闭着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生死,在此一举了! 见到张缘再次走来,苏镇南心中鼓起了勇气,郑重起身,将自己的珍藏双手奉上! “冒昧拜访,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海涵,这是在下一点心意......” 心意? 初次见面就先送礼,这修养真是没得说,讲究人啊。 不错,不错~ 接过礼盒的张缘,虽然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是对这个自称商贾的修士印象很好,当下就毫不客气地打开了礼盒。 儒雅地动作,紧紧地抓着三人的眼眸和心神。 受到这种注目和期待,张缘的心头也很舒爽,愈发地对礼物有了一丝期待。 可当打开礼盒亲眼一看...... 他懵了。 第十二章 正阳临江图 一个旧碗...... 张缘怎么都没想到,这自称中年商贾的男人口中所说的心意,只是一个旧碗! 没有彩釉,也没有刻画。 无论怎么看,这小碗都像是路边摊买东西的赠品! 第一次见面,虽说重在心意,可这礼物实在轻的让人难以接受,难怪说无商不奸。 这心意,还真是一点。 好家伙...... 我特么直接好家伙! 可既然人家能拿出来,确实就已经算是有心意了,张缘即便心中无语,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也是白白得来的东西,挑好坏也不好意思。 说不定,这人本身就很穷,已经尽力而为了呢。 微微点头,就照常地出声道谢。 “有心了。” 正一脸期待的苏镇南听到这话,心里一下子跌落了不少,人都有点懵了。 先生这语气...... 怎么......听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啊? 要知道,他拿出的青玉流云盏不仅是极品法器,更已然有了几分异变,效用比起高阶修士才能用的灵器,都差不了多少啊! 难道,这真的入不了先生的眼......? 一脸尴尬的苏镇南看向其余二人。 结果发现,人屠和他的女儿都投来了窘迫的目光,隐隐中还有些埋怨! 这下子,他算是彻底确认了。 便是这等宝物,也根本入不了先生的眼! 枉他之前还夸下海口,结果刚一见面就下不了台阶,也不知先生究竟有何等宝物,眼界竟如此之高。 托大了...... 他的面子事小,若是先生不满,可该当如何是好? 担忧之下,苏镇南立刻起身做礼请罪,老腰都差点闪了。 “先生莫怪,此物已是在下的珍藏.......” 紧张的声音,才让张缘心中释怀了不少。 一个破碗还说成是珍藏,这么旧的小碗哪像个宝贝,想来此人应该不是修真者了,恐怕也是真的穷,生活艰难还这么讲究。 哎,有心人啊。 暗暗一叹,打量了一眼对方朴素的衣着,张缘也就大度地给了对方台阶。 “这东西也不错了,有心就好。” 宽慰的言语,听得苏镇南心里才轻舒了一口气,可起身之后,他只感到从未有过的憋屈。 明明是无数修士抢破头的宝贝,眼下却被说成一文不值的感觉。 这简直...... 简直毁了他的三观啊! 可即便再怎么不解和憋屈,既然是出自先生之口,他就有了几分理所当然的相信,哪怕听起来都太真实。 出师未捷,苏镇南一下子就面有难色了。 全都看在眼里的彭百川,心里也是无奈的叹气,却也怪不上对方,毕竟这手笔确实不俗了,只是碰上了先生,根本不能用常理去看待。 要怪,这只能怪自己修为和眼界都太低了。 如今他们已是同坐一条船,彭百川自然也不会取笑苏镇南的尴尬,请教应对之法,才是此行的重点。 抱拳做礼,就接过了话题。 “先生,昨夜果然遇到风波,幸得您的指点才得以全身而退,不知以先生看来......这场风雨如何才能平息呢?” 粗嗓门虽说有点刺耳,但这直言不讳的说话方式张缘一直都很喜欢。 老彭这货,估计过两天又要上山打猎了。 既然问到天气,他作为一个穿越者,可就有的科普了。 轻轻一笑,便毫不藏私地解释了起来。 “昨夜的风雨虽急,但也只是一时之势,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便是今后还有风雨,也不过是闲风细雨,无足道哉。” 夏季本来就多阵雨,但这南陲小域,却很少接连都是大雨天。 这番言论里面,不仅有前生的科学知识作为判断依据,更有今世的生活经验论证过数次,张缘还是颇有信心的。 一语既落,便不再多说,宛如金玉良言字字珍贵。 笃定的态度,却是惊得三人连连对视。 先生这话,可是底气十足啊! 昨夜的袭杀,丝毫不放在眼里,这也情有可原,毕竟来人修为并不算很高。 可连天冥宫都完全不在意...... 这,就有很恐怖了! 无足道哉......? 究竟,要有何等的实力,才敢以这四个字评价天冥宫啊!? 平静的言语,就好像在诉说日常的闲事,却是听得三人心惊胆战,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嘶......” 便是苏镇南,此刻也忍不住大为震动,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看得张缘心中无奈轻笑。 这个世界修士横行,战力确实不是前世能比,但科学知识发展实在太过落后了,连基本的常识都缺乏。 自己随便预测一番天气,这群土著就惊得一愣一愣的。 要是他们见识天气预报这种东西,还不吓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言谈间,天空再次飘落了雨丝。 虽是星星点点的牛毛细雨,并不能淋湿衣物,但雨天坐在院中也不是待客之道。 “诸位,请屋中相谈。” 起身一语,张缘就带着礼盒缓步踏出,向着自己的草芦而去。 直到亲眼看着他走进了房门,三人才好像渐渐反应了过来,不敢有丝毫的违背,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才缓和了几分心情。 齐齐起身,连忙跟随而去。 眼前的草芦看起来平平无奇,与寻常民户毫无差别,三人沉步前行,面容里却是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他们深深地明白...... 似先生这般的高人,住所绝不可能毫无异处。 可就算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当他们踏步到了门口,揭开竹帘,眼里依旧满是震撼! 屋中只有简单桌椅,与院中一般朴素,看似随意摆放的陈设,却好像是某种深奥的格局,处处透着看不清道不明的至理,宛如浑然天成。 面前的墙上,也只挂着一幅山水画。 画作之中,昊日当空悬挂,明湖蔓延千里,万物的翠色皆由阳光孕育,却也经受着焚天的炙烤,生机之中已然显现出几分萎靡之态。 速览之后,就给人一种祸福互存的感悟。 定睛细看...... 当空烈日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灼热散播大地,却也似乎即将衰败,分明是正午时分,竟给人一种余晖难寻的惋惜之感。 阴阳倒转的时刻难以复返,也无法改变。 这种怪异的感觉,就让人难以忽视了。 世人皆知,正午乃是阳气最盛之时,但由此画作来看,似乎恰恰相反。就连最为强盛的烈日,也似乎被滔天的阴气所染,不断地开始了衰败。 纵然万般不甘,也难逃天理定数。 莫非...... 正午才是至阴之时? 阴阳交替,盛极必衰,极阳便是极阴!? 秒啊...... 秒啊! 几个呼吸之间,驻步门前的三人突然面露惊喜。 仅仅只是看到了这般画作,他们心境便有了极大的感悟,似乎窥测到了一丝玄机至理,灵力竟也开始缓缓的增长,心神都得到了莫大的益处!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是喜不自胜。 他们彻底忘记了身边万物,深深地沉浸在了画作之中,仿佛自己就是那画中树木,浑身都开始有了朝阳般的暖意。 虽然明知收获巨大,修为浅薄的苏若雪,却无法抵挡恐怖的真意袭来,体内已是气血翻涌,好像随时都有受伤的危险! 可她却根本无法抽离出心神,就好像身处迷雾之中无法脱身! 恰就在这危急关头。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宛如晨钟惊醒三人。 “三位勿用拘礼,请进屋详谈。” 第十三章 随手所作,便是罕见灵宝 一声轻唤,三人如梦初醒。 只是过去了短短几息,他们却身临其境,宛如经历了万物衰荣。 沧海桑田。 一年万年。 再回首,一切如旧,自己就连眼前的门槛都未跨过。 这般经历,从未听闻。 “呼......” 心境明悟了几分的三人,瞬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浑身上下都感到了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喜不自胜,苏若雪心头的压力,更是瞬间消散而去。 若不是先生及时出言点醒,她恐怕已然经脉受损! 其余两人虽说压力相对较小,却也只是勉强能够稳住心神,全仗着多年磨砺的心境苦苦支撑而已。 便是先生此刻出言打断他们的感悟,也不敢有丝毫违背。 因为他们明白,先生并非小气才出言打断感悟,而是对于后辈的关切。就在刚才,他们的心境已然得到了很大提升,可谓是百年难遇的机缘! 收敛了几分心中的狂喜,彭百川和苏镇南小心翼翼地迈出了步子。 踏入客厅,屋内的全貌才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一桌一椅,一处茶台,周边蒲团静置,简朴异常,却给人一种超凡出尘之感。 余光轻掠,身后墙面之上更挂满了字画,无一例外都满含至理,流转的道韵带给了他们莫大的震撼,眼里已是异彩连连! 小小的茅屋之中...... 竟有如此多的宝物! 此等宝地,简直就是修士的梦中仙府啊! 莫说初次造访的苏镇南,就是早有见识的人屠也从未亲身进入草芦,此刻心中的震惊,已然完全打破了往日的极限! 震惊之下,他们就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减弱了几分! 大气,都不敢出! 苏若雪更是只能站在门口,扑面而来的道韵和至理让她如沉浩海,根本无法再迈出一步,浑身有如泰山压顶! 连目光...... 都不敢直视! 惊了。 呆立无言的三人,心中顿时空无一物,唯有满满的震惊! 道韵至理,何其玄妙。 无数修真者终其一生,也难有幸得见。 可眼前排山倒海般的大道真理,却是不断地流转,翻涌,充斥着清雅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毫不遮掩地溢于字里行间,宛如寻常之景。 这,是何等骇人的场象! 也只有这般仙府,才配上先生。 纵然彭苏二人修为不俗,可也仅仅只是迈出了三步,便再也无法挪动分毫,若不是他们定力不俗,恐怕就会冒然前行道心受损! 这三步,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那一幅幅字画里,道韵连绵不绝,其中好似蕴含着一条条浩渺无影的无上大道,让他们心神震动! 眼里的惊惧,已是此生之至! 奈何,他们的修为实在有限,仅仅只是粗略览过其中几幅,便再无法品阅下去。 何况...... 此等至宝,得以窥见,已是天大的荣幸,若不是先生有意,他们今生今世何谈此般见闻? 便是多看一眼,都是僭越啊! 急忙收回了心神,面露喜色的两人连忙躬身做礼。 “多谢先生相邀!”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张缘轻轻点头回礼。 他虽然无法修炼,只能经常舞文弄墨,还教村中小童识字,但也算是个文化人,被称呼为先生也能坦然处之。 可再次见到来人讲究的礼节,就有点意外了。 这个名为苏南的商贾,刚一进门就不断地打量他的作品,好像很懂行的样子,老彭就不用多说了,怎么看都不像懂艺术的,估计也就是起哄做礼。 莫非,这人还了解书画? 想到这里,张缘就有了点兴致。 在这个世界,全民修炼狂热,他别说遇见同道之人交流一二了,就连个背诗装逼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苏镇南瞥见了落款的“缘”字,心生惊异,面露崇敬地做礼请教了起来。 “先生,不知这些字画是......?” 热心的问询,引得张缘眼前一亮。 满眼只有字画,果然是个文化人啊。 起身走来,便毫不避讳地道出了事实。 “这些字画,都是我所作。” 竟......竟然真是先生所作!? 平静的声音,不断地回响在苏镇南的心头,惊得他双手都开始有些颤抖了! 彭百川和苏若雪,更是惊得呼吸一滞! 草芦之中,顿时静无声息。 落针可闻! “咚咚!~咚咚!~” 亲耳听闻答复的三人,心跳如鼓回响耳畔,面容之中都透露出了激动的涨红之色! 这满屋的书画,全都蕴含至理大道,道韵流转不绝,恐怕起码都是灵器级别了,能偶得一二,便是大天的造化! 若是流传出去,绝对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这种宝物...... 竟然真的出自先生之手! 那他的修为,已是何种境界?! 仅仅冒出这个疑问,苏镇南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眼神里满是狂热! 此时此刻,他对于这位俊逸出尘的高人,已然是钦佩的五体投地,萦绕在心头的困扰,悄然烟消云散。 激动不已的模样,张缘都看在眼里。 他的画作虽说都已经登峰造极,可在当世根本是一文不值,见到终于有人欣赏,也感到了一丝慰藉。 千里马常有,伯乐难寻啊。 轻笑点头,就坦然出言。 “我独居于此,闲来无事随手书画,若是你喜欢,便挑选一幅吧。” 话音刚落,苏镇南登时如遭雷击! 挑......挑挑挑选?! 如此宝物,竟只是随手所作!而且,先生似乎还准备赠予他一件!? 心中狂跳之下,苏镇南悄声回首,却见彭百川和苏若雪已然石化在了原地,彻底没了声音! 显然,他们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会是真的吧? 几乎在同时,三人的心里升起了巨大的疑问,同时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们不敢相信,却又无比期待。 可作为当事人,便是先生随口一说,苏镇南也只得连忙应声。 “先生......言重了,在......在下岂敢.......” 手足无措的模样,看得张缘无奈轻笑。 这人的身份,他已经确信了下来,八成就是苏雪的亲戚。 不过,这个大叔实在是太谨慎了,连这种一文不值的回礼都不敢收,恐怕还真是穷得已经令人发指了。 想来也是,普通家族为了培养一名修士,必定早已经倾注了全部的身家,哪里还谈得上富裕不富裕呢,活下去都属实不易了。 修真之道,便是血泪之路啊。 心中不忍,也就不再啰嗦,缓缓指向了正阳临江图。 “我看你似乎很喜欢这幅画,虽只是不值一提的东西,这便赠送于你吧。” 说着,张缘看向了门口静候的懂事少女,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 “雪儿,将来定要好好努力啊。” 不值一提...... 好好努力。 不论是赐予至宝时云淡风轻的态度,抑或是这番深意十足的谆谆教导,都让苏家父女心神一震,狂喜难控,眼中满是感怀与荣耀! 颤微的双手接过卷起的画作,苏镇南的激动已经溢于言表,心中一阵狂喜奔涌而出! 此刻,他仿佛回到了幼年的时期,有种收到成年礼的期待和忐忑,根本没有半点儿天元楼执事的威严。 仿佛站在这里的,仅仅只是个谦卑激动的后生,根本不是名动苍月城的苏执事。 眼看,分寸都要乱了。 “多谢......多谢先生厚赐,在下必定铭记于心,他日定当再来谢礼!” 话语说得是真挚无比。 可张缘很清楚,对方根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回礼,也并不有所期待,毕竟条件就是那样了。 如今回想,当日苏雪的紧张和内向,也情有可原了,若不是灵鱼有助修炼,这小姑娘恐怕也不会为难地拿出黄金,甚至根本就没喝够鱼汤。 自己若是答应回礼,本就不富裕的苏家,绝对要雪上加霜了。 不忍之下,张缘只得轻轻摆手。 “心意我领了,有空来坐坐就好。” 第十四章 莫非,他知道我的来历! 草率了...... 太草率了。 惊觉失礼的苏镇南,顿时面露羞愧。 先生这般的人物,轻易就能送出如此至宝,修为眼界何其高远,自己的回礼,根本就拿不出手啊! 即便尴尬得快要钻进地缝了,他也毫无办法,只得哭笑不得地连连应声。 “先生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不出意外的窘迫,张缘也没多在意,淡淡点头应声。 可奇怪的是,或许因为见到别人白得了礼物,老彭好像动了小心思,居然也很激动地不安请求了起来。 “先生,我......我也很喜欢字画......” 鼓起勇气的面容有几分紧张。 可这老不要脸的憨货,一看就是瞎起哄的。 一个猎户,平日里只会胡吹,一句诗都念不出来,喜欢你妹的字画! 恐怕,是拿回去烧炕吧? 再不值钱,也是自己的作品,怎么能这么送人。 张缘淡淡一撇就没再搭理。 这种神态,看得彭百川好不尴尬,只能苦逼暗叹,心里对苏镇南羡慕不已。 果然啊...... 高人行事就是深意难测,这份造化果然不是谁都能有的。 哎,人比人没法活啊。 感叹之余,心中却已是满满的自责,退后了一步不敢再擅自言语。 自己的一时激动,恐怕已经让先生不满了。 眼见老彭不出意外的知难而退,张缘也就没了什么兴致讲解自己的作品,随口邀请三人喝茶,打算先换个话题。 可谁知,这三人竟都面露难色地委婉拒绝。 “先生今日厚赐,在下无以为报,不敢再做叨扰......” “不敢劳烦先生......” 本以为遇到书画爱好者了,能好好地吹吹牛逼。 没想到,对方这就准备开溜了。 或许,还是因为今天没有收获灵鱼,所以不打算多留一会儿,也太现实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眼见天又已经放晴了,张缘也懒得挽留。 “既然如此,那便改日再聚吧。” 听到语气之中并无怒意,三人才终于放下心来,连连应声。 其实,能被先生相邀,他们也知道必有福报,也对先生的灵茶心中期待,毕竟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仅仅站在这里。 三人就已经感到了修为在缓慢的滋长,可大道至理的冲击也是源源不绝,若不是修为勉强看得过去,连门口都进不来啊! 所以,就算明知先生心头失望,他们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只能自责于修为浅薄。 惋惜不已地恭敬道别,三人才缓缓退出了房门。 看着客人就这样准备离去,张缘也有些无奈,心里的一丝期待尽数落空,有些寂寥和惋惜,但也就早看开了,轻轻一笑便挥之如云。 淡然一笑,说不出的潇洒不羁。 这副神情,被回眸的苏若雪掠在眼里,心头也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她,看呆了。 也不知道,先生究竟经历了何其漫长的岁月,才能有这般的气度。 所谓的红尘情愫众生荣辱,在先生眼里,恐怕也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从开始的初遇惊艳,到初识的心中震动,再到此刻的感怀。 苏若雪心中暗暗隐生的一丝倾慕,已经在悄无声息地滋长蔓延,她却只能不动声色地压抑下来。 先生这般的高人...... 今生今世,能得见真容,已是天大的福分了,获赠至宝画作,更是让她心生荣耀。 至于非分之想,她知道只是奢望。 怅然之间,突然有道黑影从侧屋蹿出。 原来是昨夜见过的灵鸟。 吃饱喝足的洛月,灵力已然恢复了不少,在本能的求生欲驱使下,根本顾不得多想,正准备逃离此地。 没想到刚一出门,竟碰见了昨夜船上的女子,惊讶细看,更是发现了即将出门的那个金丹强者! 顿时,愣在了原地。 整只鸟,一度陷入了怀疑鸟生的震惊当中! 昨夜刚发生过打斗,今日就又见到他们了。 这是不是......太巧了? 莫非...... 自己流落到这里并不是意外,而是一出策划好的阴谋?! 毛绒绒的小胖鸡突然发呆,看得张缘忍俊不禁。 这个小吃货,不仅生命力顽强,还有点呆萌,今后的日子看来是不会无聊了。 轻轻一笑,就上前抓起了小鸡抱了起来。 软萌呆滞的灵鸟,浑身满是绒毛,一下子看得苏若雪少女心爆棚,也忍不住凑了过去。 这个懂事的少女虽然身为修士,但也难免有少女心性,张缘并不讨厌这份热情。 两人就这样投机地聊了起来。 “先生,这鸟......可有名字......?” “暂时还没想好。” “看它的样子,好像还是雏鸟啊......” “嗯,确实还小,绒毛都没褪去。” ...... 眼看就要踏出院门的彭百川和苏镇南,也被这番对话惊动。 但惊讶之下,也仅仅只是羡慕的对视一笑,便再也不敢打搅,先行悄声离去了。 他们很清楚,能让先生亲近可是难得的造化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若雪才好像反应了过来。她就算恋恋不舍,也只得羞怯地恭声道别。 眨眼间,院中就只剩下了一人一鸡。 多出来的宠物,终于是让张缘对生活有了一份别样的期待。看向怀中一脸呆滞的落汤鸡,轻笑着安抚了起来。 “既然你今后要呆在这里,那就要起个名字。索性......就叫小落?” 小落,自然是落汤鸡的落。 取名字这事,他懒得多想,虽说语气中有问询的意思,却也没指望小鸡能回答。 可他的话刚说出口,这小鸡好像听懂了一般,突然抬头注目而来,好像目光中有几分惊惧! 小洛?! 前一刻还满腹狐疑的洛月,听到这种名字,顿时惊得心里一颤! 莫非......他竟知道自己的来历?! 既然明知是明羽妖皇的女儿,这人还敢在昨夜派人将自己掳劫而来,是不想活了吗?! 虽然也长得很好看,但洛月相信,疼爱自己的父皇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人的! 不过,好像也不对啊...... 这个人能这么有恃无恐,应该有别的原因才是,人类可是很狡诈的呢,才不会这么笨! 火色的小眼珠,眨眼就开始了滴溜溜地乱转。 鬼灵精的模样,全都被张缘看在眼里。 这小家伙,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鸡,且不说公母,这份刚吃饱就准备乱窜的架势,八成就是想开溜了。 这可不行。 今早的灵鱼脱逃,责任都在它的身上,要这么让它跑掉,那可就变成了真·鸡飞蛋打了。 一眼看穿不轨的动机,张缘索性就将小落再次放入了笼子,提着走进了客厅之中。 果不其然。 进了客厅没多久,这小鸡好像就明白无路可逃,安分了下来。 张缘这才静心坐在了书桌前,拿起了毛笔,挥毫泼墨,在纸张上抒发刚刚被撩拨起来的文人情怀。 很快,草芦便再次恢复了宁静。 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可就在角落笼中,前一刻还挣扎不已的洛月,双目此时已经完全呆滞了。 彻底,淹没在了无边无际的震惊当中! 第十五章 她也配和苏小姐相比? 草木...... 星辰。 日月! 客厅挂着的画作,仿佛全都活了过来,不断地冲击着洛月的心神! 在她眼里,这一切不仅仅只是冰冷的画作,仿佛自成一方小世界,不断地在眼前转动,流转的道韵好似与生俱来,给了她难以言喻的震动! 似梦如幻,却又身临其境。 呼吸之间,她好像就亲眼见证了众生的存亡荣辱,俯瞰着渺小的世间万物,旁观不惊而又感慨唏嘘,宏大的世界让她心中波澜壮阔。 下一秒...... 她却又好像融入了画作之内,化身成为了那随风飘落的花草,何其渺小和无力。 极远到极近,至高到最低。 世间百态,好像就在转瞬之间呈现在了她的眼中。 她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觉得此处恐怖异常,比起曾经见过的凶兽骇人了百倍有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还不等洛月细细感受心境的变化,四周又有各种真意道韵扑面而来! 一幅潇洒飘逸的行书,她仅仅只是瞥到,就感受到无比凌厉的剑意袭来,随时都要被其撕裂! 一张普普通通的鱼虫水墨画,竟蕴含着生死之间的至深感悟,让她心境都大为震撼! 一幅仅有几处笔墨的斗方,她刚看到就浑身气血翻涌,随时都要内伤发作一般! ...... 瑟瑟发抖的洛月,很快就陷入了无以复加的震动当中,目光呆滞地看着正在写字的张缘,惊得动弹不得! 这人,仅仅只是面若冠玉也就罢了。 可是。 他竟连写字都充满了无法言说的超凡气度,一举一动间都蕴含着说不出的真意啊!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最后一笔落下。 洛月只觉得万千修士拜访的情景已在眼前,群雄叩首俱备欢颜。 她的心中,立刻狠狠地为之一纠,浑身都打了个冷颤! 她懂了...... 她完完全全的懂了。 到现在,她哪里还有什么疑惑的理由! 这个人无比俊逸的男子,看似与凡人无异,实际上就是传说中的绝世高人,隐于山野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笑看风云变化,尽掌乾坤定数! 也只有这样的绝代风化之人,才能随手一作便蕴含至理道韵,如此骇人听闻的修为,孔雀一族根本无鸟能及,就是他的父亲,堂堂的明羽妖皇也根本没有资格与之相比。 从开始的相遇到现在,所有的画面不断地浮现在洛月的小脑袋里。 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那看似有意无意的暗示,处处都已经表明,眼下她的处境绝对就是一场精心的策划,甚至还不配用精心来形容。 如此人物,真要有什么预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捉来。 面对这样的高人,她哪里敢有一丝一毫的防抗之心,万一惹恼了对方,说不定孔雀一族都要大祸临头了呀! 心中绝望的洛月,时刻还要面对各种扑面而来的大道至理,内外的巨大压力,已经让她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无奈的是,她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只有惊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起来! 嘤嘤嘤...... 莫名其妙的发抖,被张缘无意撇在了眼里。 这落汤鸡虽然顽强,但毕竟还小,该不会是因为之前泡水时间长了,所以感冒了吧?眼下可没什么家禽用药啊,这要是真出问题可就难办了。 心中担忧的张缘放下漆黑长笔,缓步走向了门后的小鸡。 可就在这时,院中响起了急切的呼喊。 “张缘哥哥,张缘哥哥你在吗?~” 张缘只得先打消了研究小落的念头,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院中正站着一个少女,衣着虽然朴素,面容也看起来有些憔悴,但却是亭亭玉立,眼睛水汪汪的。 这女孩,就是在人堆立也能被一眼找出来。 见到是村里的陈玉婷,张缘也就没显得生分,微笑着迈步走了过去。 “婷婷,你这么急是遇到什么事了?” 阳光的淡笑,终于是让少女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停了几息,却好像依旧很是尴尬,面有难色地低头开口。 “张缘哥哥......你.......能再借我点银子吗......?” 为难的低声请求,一下子就让张缘有些头疼了。 这个陈玉婷,算是他在村里最早认识的一拨人,早些年也相互帮衬,勉强也称得上是和睦的邻里了。 可惜,陈玉婷的母亲去年离世,便成了孤儿。 曾经天真烂漫的小丫头,从那时起就再也没了多少笑容,张缘顾念到曾经的恩情,也几次借钱接济,前前后后也有十多两银子。 说是借,他也没指望对方能还,毕竟也曾经是好邻里,能帮就帮吧。 可眼下再次借钱,他就有点纳闷了。 一个渔村的小姑娘,怎么可能需要那么多的钱? 自己就是钱再多,也堵不上无底洞啊,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面容严肃了几分,张缘打量了一眼衣着破旧的小丫头,干脆直接问却了缘由。 “婷婷,你到底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这一问,陈玉婷沾着灰尘的小脸立刻就更为难了几分。 犹豫了好几息,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真相:“张缘哥哥.......你知道的,我一定很仰慕苏若雪小姐。” “借钱,就是为了......为了去苍月城找苏大小姐,可惜这次又没见到......” “你再借我点盘缠,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能见到她的!” 有些魔怔的神态,直接看懵了张缘。 好家伙...... 这小丫头,还真是个铁杆的粉丝。 前世有追星的也是算了,没想到在修真世界还特么有狂粉。 这种心情,他大概也能理解。 可苏若雪是什么人啊,传说中的年轻一辈翘楚,不仅天资卓越,据说面纱之下的容颜简直是美若天仙了。 就连他这样的凡人都久闻大名,足以说明这女人有多受欢迎了。 这种仙子,一人凡人能那么容易见到? 钱不钱的都是小事,但这种虚无的追求有点不现实,作为一个过来人,张缘早就看清了其中的差距,不由得心生感慨。 明白了这份狂热,他也不想打击小丫头,只得委婉地劝说了起来。 “婷婷,我知道你有修真的决心,可这种事情不仅要看机缘,也要由天资决定......传说中的苏大小姐,不是那么容易就见到的。” “恰好,我最近也认识了一位仙子,不如介绍给你认识认识?虽说可能比不上苏大小姐,但也好歹算是个修真者,而且还是同姓,说不定......” 可谁知,张缘的话还未说完,陈玉婷就一脸气氛地出言打断了! “哼!张缘哥哥,你不想借钱就明说,干嘛用这种说辞来骗我啊?!” “这种借口,拿来骗三岁小孩子还差不多,你说的应该就是个白裙女人吧?我刚刚就已经碰到了,什么仙子......就她也配和苏大小姐相比?!” 第十六章 再回金丹境,一语震全城! 配? 刺耳的字眼,湮灭了张缘开口的好意。 意外望去,面前的少女还是记忆中的那般清纯,却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一个淳朴的村中少女,突然就变成了如此势力的模样,其中的缘由一下子也很难弄清,可这份嫌弃的嘴脸,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人心里一凉。 陈玉玲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话语有任何的不妥,依旧一脸的憧憬。 “张缘哥哥,你恐怕并不明白苏大小姐是何等出众的修士!我给你说,哪怕在苍月城里,提起苏若雪的名讳也是无人不知呢!~” “还有啊,苍月城可大了,里面到处都是贵人和修士!回来再看看,就觉得我们清水村简直就像猪窝!” “如果有天,能像苏小姐一样高高在上就好了......” “哪怕......哪怕只有她的一半,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 目光闪烁的模样,都被张缘看在眼里。 一番讲述,让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这个小丫头见识了城中的繁华,不愿再当一个普通人,庸庸碌碌的过一生确实不是什么很有吸引力的事情,她这种想法是没问题的,可出发点确实有待考究。 若是一心只追逐表面的风光,各种努力也只是为了享受高人一等的感觉,注定走不了多远,也很容易走弯路。 更何况,修真之道远比想象的艰难万倍。 张缘虽然无法修炼,但前世也看过不少修真小说,除了无耻的开挂主角,根本没有一个人能轻轻松松地成为修士,稍有不慎便是身死他乡。 没吃过猪肉,他还是见过猪跑的。 神情平静地暗自摇头,淡淡地问向了一脸兴奋的小姑娘。 “所以,你已经打定了主意成为修士吗?这条路,可是很艰难的。” 语气凝重的问话,只是换回陈玉玲的嗤笑。 “噗!~哎呀,你懂什么啊,修士可是世人尊崇的存在,只要能成为修真者,我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才想着来借钱再去一次苍月城!” 说着,小姑娘无语地撇了撇嘴。 “算了,你一个凡人说了也不明白......”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陈玉玲的声音明显压低了不少,面容里也露出了一丝微红。 这点存余的念旧,只是让张缘无奈地心里叹息而已。 他此刻已然十分清楚,这个小丫头再也不是曾经的纯真邻里,心里早已被繁华的外界所吸引,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张缘哥哥,再借我五两银子好不好?最后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不出预料的恳求再次脱口而出,兴奋和期待的眼神里,隐隐已然浮现出了势在必得的斗志。 人各有志,但也不能眼睁睁地推着一个小姑娘走向歧途。 轻轻叹气,张缘只得狠下心肠回绝了。 “不行。” 陈玉玲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她似乎压根没想到,一向与人为善的张缘哥哥,竟会开口拒绝自己的小小要求! 紧紧地盯着那张俊朗的面容,陈玉玲只觉得心头憋屈不已,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倾慕之心,唯有不解和气愤! 甚至,就连之前在城里受到的鄙夷和嘲笑,也齐齐地涌上了心头! 几息的时间,水汪汪的双眼就泛起了微红。 “好......好!” “你们......你们都看不起我,我记住了!将来,我一定会证明给所有人看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你的臭钱,我早晚会还,等我成为修真者的那天,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回到这里,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都悔恨不已!” “呜呜呜......” 娇怒反驳之后,梨花带雨的少女就羞怒万分地跑出了远门。 远去的身影,看得张缘无奈呼了一口气。 看不起她? 这种小姑娘的任性斥责,自然是不会被张缘放在心上。 可要说到凡夫俗子的称谓,他要一点都不介怀也不可能的,曾几何时,张缘也想修仙问道,可这一生注定只能安心当个咸鱼了。 一段小插曲虽然不至于让张缘闹心,但多少还是有点感慨。 就在这时,天色突然暗了不少,疑惑抬头望去,发现天空不断有云层快速汇聚向东,似是受到了某种感召。 可能,又是什么修真者的手段吧。 壮观的场景,也久违地让张缘心头激荡,几乎快要泯灭的修真之梦闪过了心头,心里也不禁有些羡慕和动容。 贼老天...... 哎,都是这狗x的贼老天坑我。 若有一日...... 我要是能修炼的话,定要堪破万道,登临极境,焚天煮日,剑破苍穹! 心中激荡之下,张缘回到草芦提笔泼墨。 洋洋洒洒的两句诗词落于纸面,说不出的豪气干云! 突然的动作,这才惊醒了发呆地洛月。 闻声偷偷瞄去,宣纸上已然多出了两行飘逸灵动诗句。 “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 仅仅是看了一眼,洛月瞬间瞳孔震颤不已! 在她眼中,似乎有无上的剑意在隐隐浮现,仿佛随时都要破纸而出,顿时惊得蜷缩成了一团,宛如一个毛球! 那双充满原本好奇的眼睛,再也不敢看向书桌! 太可怕了! 可她转头躲向笼中角落的时候,却是隔着竹帘瞥见了天空异象。 灵气汇聚,风卷云动。 这场景,与她印象里族中妖将晋升的情形一般无二,绝对不会错的,一定是有人要突破金丹境界了! 没来由看见这种异象的瞬间,洛月的心神才分散了不少,浑身都觉得轻松了一丝,小脑袋疑惑地歪向了天空。 这里,不过是南陲小域。 不论是何人,若能成为金丹强者,便足以在此地傲视四方啊! 究竟,是什么人突破了呢? 惊讶地注目而去...... 飘动地浮云正不断汇聚,向着苍月城而去。 相比于小院的平静,此刻的苍月城已是一片沸腾。 不论是修士还是平民,全都一脸惊惧地仰望苍穹,灵力不断从四处汇聚,缥缈高远的云层姿态万千,让所有人的目光里隐隐浮现着敬畏! “此等异状,真是平生未见啊!” “恐怕,绝非是筑基境界的突破那么简单。” “此言不假啊......” “呵呵,到底是乡下来的无知小儿,就是见识短浅!老夫没记错的话,当年城主突破金丹境的时候就是这般异象!” “突破金丹境!?” “嘶......!” “依这云层汇聚的方向来看,好像正是苏家大宅啊......莫非苏执事请来了一位金丹高手坐镇?!” “不愧是是天元楼分部,果然财大气粗!” 不知情的人群颇有感慨,语气里不时透露出一丝酸涩。 吸引了全场注意力的苏府,此刻蔓延着极为严肃的气氛。 不仅府门紧闭,就连仆人都不许随意走动呼喊。 静室之外,苏若雪不停地来回踱步,却是只能死死地压住心中的兴奋,不时盯向紧闭的石门。 整整过去了一天之后,石门门才打开了。 走出来的苏镇南红光满面,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同以往的气度,比起往日的威势更甚有余,负手前行间,一举一动都带着从未有过的自信。 这种全新的气场,看得苏若雪既陌生又激动,目光里满是自豪,甚至都忘记了问候父亲大人。 立于院落之中,苏镇南一改往日的低调,含笑仰天! “哈哈哈,今日我重回金丹,他朝定能再返故乡!” 夹杂着磅礴灵气的话语,不仅只是一时的豪情,更像是某种宣言,不断地扩散回响,传遍了整个苍月城。 一语落,满城惊! 第十七章 莫非,他有什么奇遇? 夜色覆盖下的苍月城,回响着震撼人心的长啸。 意气风发,又满是感慨。 酒楼茶肆、商户走卒,无不为之心神一震,远远望着苏家的方向,眼里流露出了敬畏而羡慕的神色。 “原来,竟是苏执事突破到了金丹境?!” “我苍月城又多了一名金丹高手,真是与有荣焉啊!” “据说苏执事只有筑基七阶的修为啊,怎么一下子就突破到了金丹境界,这么太快了吧,莫非这天元楼有什么秘宝不成?” “你该不会真全都是天元楼的功劳吧?哪有什么秘宝这么夸张!只不过是人家一向低调,说不定早就万事俱备而已!” “如此说来倒也是,苏执事确实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还经常与人为善......” “不行!我要去天元楼看个究竟!” “宋兄慢走,在下也要同去!” ...... 本该人声渐稀的夜晚,突然变得无比的躁动。 寻常修士众说纷纭,甚至有不少人闻声而动,向着天元楼急忙赶路,想要探寻一丝突破的可能。 一时间,天元楼门庭若市,往来的修士把门槛都快踏破了。 而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头,此刻不约而同地集聚在了苏府。 华贵的客厅之中,宾客齐至。 茶水也不知添了几次,显然已经等了不少的时间,却很少有人流露出一丝的焦躁情绪,唯有右列首座的薛强拉长着面容。 富态的身形勉强落在长椅之上,却怎么都不舒服。 作为万宝阁的主事人,他与苏镇南算是老对头了,原本平时里经常能压对方一头,可眼下苏镇南突破到了金丹境,情况就有了本质的变化。 虽说都是各为其主的生意人,修为并不是很重要,可一旦对方突破到了金丹境界,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作为一个老油条,薛强很清楚如今的处境。 所以,他就算心中再怎么嫉恨,也只得前来道贺。 可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影,他心里的憋屈就越来越明显,喘着粗气的面容里渐渐黑了下来。 心浮气躁之际,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响了起来。 “诸位贵客光临,苏某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啊!” 闻声望去。 正看到苏镇南意气风发的走来,气度与之前大不相同,更引人注目的是,同行的还有一名刀疤脸大汉。 前行的两人不分主次,如同老友。 这苏镇南,竟与人屠有如此交情? 见到来人的一瞬,众人明显一愣,就连的薛强眼里的隐晦不屑,也不自觉地转变成了震动。 喉咙蠕动了一下,他才好像反应了过来,连忙跟着其余人做礼问候。 “见过苏执事。” “苏楼主言重了!~” “苏执事的风采,更胜往日啊!” “您言重了,是我等冒昧叨扰......” 平日趾高气扬的城中权贵,此刻全都换了一副面孔,唯有谦卑和恭敬,似乎能登门拜访也是很大的荣耀。 今时不同往日,苏镇南也不会觉得意外。 这,就是人情世故。 本着礼节向着众人做礼致谢,他便随同彭百川一起走向了主座的茶桌,各自落座。 淡然的态度,看得薛强心头越发地嫉恨。 他可是在苍月城里风光无限的存在,谁见了都得打个招呼,便是这苏镇南,曾经也不敢失礼,可如今自己低声下气地来道贺,对方却只是象征性地回礼道谢。 小人得志...... 简直就是小人得志! 更气人的是,作为往日的焦点,如今的他竟然很少有人理会,在场权贵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苏镇南和彭百川的身上。 “苏执事真是深藏不露啊,就连彭先生都是至交好友,在下平日眼拙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彭兄性情直爽罢了。” “哈哈哈,苏老弟所言不错!~” “彭先生风采依旧啊!” 众人见缝插针的奉承,听得薛强妒火中烧。 就算勉强还能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却是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怎么看都怎么让人尴尬,感受着个别人异样的眼光,他简直如坐针毡! 可就在他准备借口告辞的时候,客厅外响起了一声通传。 “城主大人到!~~~~~~” 深感荣耀的管家,扯着嗓子响遍了苏府。 就连城主都来了...... 苏家,今后绝对是苍月城的巨头啊! 正在言谈的众人闻声色变,顾不上眼里的惊骇,急忙起立整理着衣冠,向门外望去。 只见,一身黑色锦缎的中年山羊胡男子款步踏入,面容里带着欣慰的笑容,身后跟着一名健壮的卫士。 这人,便是苍月城的城主方语堂,更是金丹二阶的高手! “苏老弟,愚兄早就知你绝非池中之物!” 大步踏来的方语堂一脸振奋,看到彭百川之后,笑容更是灿烂了不少,即便十分亲切,上位者的气度也难掩盖,言语中满是自信。 “噢?没想到,连彭先生也在,真是慧眼识英才啊!” 上前迎接的苏镇南是汗颜不已,他算是什么英才,充其量也就是个家族弃子罢了。 若不是遇见那位,他怎么可能有今日? 虽说心头感到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但苏镇南也不是等闲之辈,自然不可能高兴过头,将这种秘闻道与人听。 所以,也只是含笑谦虚几句,便应付了过去。 在一群人的问候声中,三人满脸笑颜的走入了客厅之中,角落呆立的薛强根本没人理会。 脸色阴晴不定了好几息,薛强自知无趣,便借故告辞了。 他的离去,根本不会有人关心,没过多久苏府便设宴开席,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欢愉的笑谈直到深夜才勉强停息。 走出了苏府,乘上软轿。 方语堂面带微红,呼吸中散发着酒气,神情却是十分平静,似乎并未完全沉浸在酒宴的欢愉之中。 不多时,软轿停在了城主府的大门前。 下了轿的城主大人大步前行,神情之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丝挣扎,似乎心有不甘,待到行进至花园四下无人之时,他才闷声叹息。 “苏老弟,恐怕并未对我如实相告......” 紧随身后的卫士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双手做礼进言。 “城主,您与苏镇南情同兄弟,当年他初来苍月城,可是受了您不少的恩惠,他怎么可能对您有所隐瞒呢......?” 这话,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方语堂执掌苍月城多年,阅历绝非常人能及,世俗的常理在他眼里并不全完适用。 轻抚着胡须,再打量了一眼面容肃穆的卫士。 城主大人就眯着眼睛沉声问道:“依你看来,苏老弟的突破是否真如他所说,仅仅.....是因为突然有了感悟所致......?” 低声一问,顿时就让卫士面露难色。 这话...... 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行。 什么叫真如他所说,这话里明显是充满了怀疑啊。 卫士刚想到这里,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里顿时流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莫非...... 苏镇南,有了什么奇遇?! 第十八章 利诱 “城主,莫非......?!” 瞥了一眼神色诧异的卫士,方语堂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沉声叹息道:“陶谦,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总算有点长进了。” 说着,这位城主大人神情严肃了几分。 “苏老弟虽说一向韬光养晦,行事作风绝非常人,可突然能进入金丹境界,绝非是一时的运气,这事情恐怕有蹊跷啊!” 神情惊疑不定的陶谦听到这话,心跳都开始加快了起来。 金丹境界...... 这,可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 他虽然是城主府的卫士,资源不是寻常修士能比,却也停留在筑基大圆满好多年,而苏镇南能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突破,没有人能够对此视而不见。 这种深藏的真相,很少有人能够料想到,却根本瞒不过城主的双眼! 躬身站在身旁,陶谦的心里只有敬佩。 定了定心神,才抱拳进言道:“城主,既如此,不如让属下打探一番虚实......?” 话音刚落,方语堂悄声注目而来。 虽说心中也为之一动,但眉宇间的挣扎依旧是肉眼可见。 如此隐秘,他也很想知晓一二,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自己又和苏镇南相知多年,真要是有这种并不光明磊落的作为,万一泄露了出去,恐会有伤交情。 陶谦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却是尽职尽责地继续进言道:“城主且安心,属下只会暗中打探虚实,绝不会惊动苏镇南......” 本就心中好奇的方语堂听到这话,才勉强的点了点头。 深思熟虑了几息,又继续叮嘱道:“不论如何,绝不能被苏老弟发现,他如今已是金丹境界,若是草率跟随,以你的身手必然瞒不过,万不可轻率行事!” 见到陶谦神情郑重地做礼应声,方语堂便不再多言了。 可一想到金丹奇遇这四个字,他的心情还是难免有些期待,虽说他自己早就是金丹强者了,但这种事还是无法平静处之。 更何况,他的儿子方诚突破在即,若是能查清这件秘事,说不定就有极大的助力。 这种私心,也是人之常情。 眼见陶谦已然退下,独自坐在花园小亭的方语堂心中始终难以平复,丝毫没有睡意,即便如今已近子时。 平静皎洁的月光洒满了花园,他的心境却已经有些乱了。 “金丹奇遇......” 悄声呢喃着苏镇南守口如瓶的隐秘,方语堂不由得心跳加速了起来。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就在他心神恍惚的时候,身着盔甲的卫士大步走来,做礼通报。 “启禀城主,万宝阁执事薛强求见!” 这么晚了还上门求见? 看来,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薛强,已然明白自己处境堪忧,所以才深夜上门。 方语堂点了点头,卫士心领神会地离去了。 不多时,身形臃肿的薛强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 锦缎华服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注目,可面容里却没了丝毫往日的趾高气昂,唯有忧心忡忡的愁云满布。 走到亭子前的台阶下,薛强极为恭敬地双手做礼,恭声问候道:“见过城主大人,事出突然深夜叨扰,万望城主恕罪。” 虽说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胖子,但毕竟人家也是城中的纳税大户,背后更有万宝阁这样的大靠山,方语堂也就随意地官方敷衍了几句。 “薛执事言重了,你我相交多年,何需如此客套,还请落座详谈。只是,不知薛执事深夜前来......?” 客气的问话,还是如往日那般的不咸不淡。 可在薛强的耳中,这是一种很好的信号,既然城主并未有明显的态度,那眼下的情形就还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只是,谢礼落座之后,身边的卫士却是让薛强有口难言,眼里露出了忌惮的神情。 方语堂自然明白这隐晦的神色。 轻轻摆手,卫士便懂事地做礼告退,小亭之中只剩他们二人。 缓缓到了一杯酒,城主大人轻笑问询道:“薛执事,不知何事让你如此惊慌,如今再无他人,但讲无妨。” 听到这话,薛强长叹了一口气。 堆满肥脂的宽阔肩旁,似乎也突然坍塌了不少,无奈的话语脱口而出。 “哎......实不相瞒,在下是有事相求啊!” “城主大人,想必您也看在眼里,今日苏镇南突破金丹境,声势波及全城,甚至就连天元楼都受到了不小的裨益,生意莫名的火爆。” “如此下去,我万宝阁恐怕......” 天元楼与万宝阁势如水火,分部处处明争暗斗,这种事在整个大陆都很常见,就算苍月城的分部惨败关门,也在情理之中。 方语堂对这种利害十分清楚,却也没什么意见。 再说了,苏镇南和他亲如手足,他巴不得天元楼一家独大。 至于这薛强...... 生死荣辱,干他屁事? 不过,方语堂毕竟是一城之主,心里的盘算不能表现出来,只是无关痛痒地安慰出言。 “薛执事多虑了,万宝阁实力雄厚,况且你还有青州的林家支持,苏老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独占鳌头啊。” 听到这话,薛强也是心里一凉。 他既然来了,就已经有了相应的准备,眼下已经明白城主不会插手此事,如此下去情况就大大不妙了,情势所迫他就只得狠下心来。 咬了咬牙,便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金色的锦盒。 双手奉上之际,薛强横肉丛生的面容满是谄媚。 “城主,我也知道您与苏镇南交情不浅,可您若是今后支持万宝阁,在下......愿将这三枚金元丹双手奉上!~” 语气虽说依旧让人生厌,可这言语却是惊得方语堂目光一滞。 定睛望去...... 打开的锦盒之中确实躺着三枚金色的丹药,药香怡人光泽温润。 金元丹!? 这可是传闻中的四品丹药,就算是金丹境的高手服用,也对修为大有裨益! 亲眼看到如此至宝,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有了一丝动摇。 他虽说天资有限,今生恐怕就要停步于此,可自己的儿子天资却是不俗,不仅是苍月剑派的首徒,更已然有了筑基十阶的修为。 若是将来服用了金元丹...... 前途,不可限量啊! 仅仅一想,方语堂平静的眼眸都开始变得炽热了起来。 望子成龙,这是每个父亲的心愿。 可若是要出卖至交好友,也绝非是心头所望啊。 心乱如麻的方语堂,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眼下的抉择,比起他这些年处理过的任何事件都要棘手,胜于百倍! 纠结的神情都被薛强撇在眼里。 任你亲如兄弟又如何,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 若能有如此的机会,满口仁义的世人又有几个能面不改色?! 轻轻一笑,薛强擦去了额头的汗珠。 “城主大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隐隐得意的语气,是那么的让人厌恶。 可眼前的金元丹,却是实打实的修真坦途,一旦得到这般灵丹,不论如何处理,必定益处无穷! 他,无法忽视啊。 “呼呼......” 只不过几息的思索,方语堂就已然觉得压力倍增,呼吸都有些紊乱了。 可挣扎了几息,终究还是良知胜过了一头。 即便有些难以启齿的遗憾,方语堂蠕动了一下喉咙,低沉的话语还是响了起来。 “薛执事不愧有林家的支持,果然手笔惊人。但此事......恕我不能答应,作为一城之主,绝不可为了一己私欲随意妄为。” 话音刚落,薛强即将浮现的笑容硬生生的僵住了。 小小的眼睛里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他似乎根本没想到,如此的代价,竟都无法打动方语堂!? 不甘地盯了好几息,薛强才挤出了一丝笑容,好像心里有所明悟。 这个城主大人,恐怕是担心将来事情败露,既失去了好友,另一方面又会因此开罪天元楼。 虽说是一城之主,可也是无依无靠,真要追究起来,天元楼这种庞然大物根本不是他能应对的! 想明白这层关系之后,薛强的火气才压下了不少。 肥硕的面容露出了笑意。 “此事确实不易,如今天色已晚,在下先行告退了。” “不过......还望城主大人深思熟虑。恕在下多言一句,万不可为了一时的意气错失良机啊!三日之后,薛某再来拜访!~” 方语堂冷着面容点头应声,但直到那肥胖的身躯消失在了视线当中,他的心情都没有丝毫平复的痕迹。 利益与恩义。 这种千古难断的抉择,就突然摆在了眼前,让这位城主大人心乱如麻。 他也不是圣人,虽说嘴上回绝了,可心中依旧举棋不定,若不是因为看不惯薛强的小人张狂模样硬着头皮拒绝,恐怕还说不定真就会允诺了! 眼看,就到了青州学院大选之际。 若是他的儿子方诚修为猛增,说不定就有一丝希望,只要进入青州学院,必定前途一片光明,当年自己落选的的遗憾也能弥补,百年之后也能含笑九泉了! 可若是如此,自己岂不是成了卖友求荣之人? 究竟,该如何是好? 挣扎不已的城主大人独坐兰亭,心情比之前复杂了十倍不止。 不知不觉,已到了天亮。 莫说往日的公事,就连诸多入府拜访的贵客,城主大人都一律谢绝不见,甚至连苏镇南都被拒之门外。 这种异状引得不少人议论纷纷,却没人能懂其中的缘由。 苏府,书房之中。 来回踱步的苏镇南一脸愁容,眉宇间浮现出些许的自责。 “方兄,恐怕是误会我了。” “可是,那位前辈行事低调,身份又神秘莫测,我也不知这灵鸟之争有何深意,此事恐怕牵扯极大,我又岂能轻易道出真相......” 彭百川深感赞同地抚须点头。 “不错,先生此番谋划,就连天冥宫余孽都玩弄股掌之间,其中利害......已不是我等能够探究的了,此事最好还是掩人耳目为妙!” 听到这话,苏镇南心中才释怀了一些。 他心中对于方语堂隐瞒的愧疚也消散了不少,只是想起昨日的清水村之行,面容里浮现出了一丝尴尬。 停步沉思了几息,神情肃穆地看向了女儿苏若雪。 “若雪,那位前辈似乎很有提携晚辈之意,与你言谈甚欢,依为父所见,这登门谢罪之礼,还是交由你带去更为适合。” 这番叮嘱,顿时听得苏若雪心跳加快了不少。 什么言谈甚欢...... 自己也不过是意外和先生认识,仅仅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啦,哪有那么夸张嘛,再说了,那种高人,谁见了都很紧张的好吗! 可她没想到的是,就连彭百川都好像很赞同这个观点。 “嗯,苏执事确是细致入微。如今回想,先生的确对于苏小姐更为亲切,再次登门拜访,苏小姐确实是最佳人选。” 更为亲切? 真......真的吗? 先生,当真对自己更为亲切? 心跳怦然的苏若雪,心绪都乱了。 回想那道长身玉立的背影,她不自觉就有了几分期待,心里是既紧张又盼望。 可她也明白,自己绝不该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何况眼下失态紧急,也根本容不得有任何的精力去多想。 点了点头,努力平复着心情柔声应下了。 “女儿知晓了,稍后便去拜访先生。” 事情虽说告一段落,彭百川还是有些心神不宁,毕竟天冥宫实在太过恐怖了。 “先生不知是何身份,竟丝毫不将天冥宫放在心上,也不知修为到了何种境界,这事真是让人......” 低沉的呢喃,听得苏若雪也神情凝重了不少。 天冥宫这种传说中的恐怖势力,她无法想象全盛的模样,可就是如今凋零的余孽,也不是区区金丹能够应对的。 可话虽如此,苏若雪一想到这两日的见闻,心头对那道仙气十足的身影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信心。 “彭老前辈,先生既然如此淡然,想必一定心中有十足的把握才是,至于今后如何打算,我们只需听从先生的吩咐便好。” 彭百川虽说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却也只得点头赞同。 如今他们已是那位的棋子,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况且能与那位相识,已是天大的造化,无论生死荣辱,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既如此,老夫也先暗中打探一番天冥宫的消息,就此告辞了。” 一番安顿之后,彭百川大步离去,苏若雪也戴上了轻纱,从后门乘着马车出发,一路向西出了城门。 想到马上就要拜访先生,心中满是期待,就连路途上偶有的颠簸都全然忘却了。 可她根本没有察觉...... 早就有人在暗中等候了多时,一路尾随而去。 第十九章 各怀心事 清水村,竹林小院。 等到张缘离去,待在笼子里的洛月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呼呼~......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整整一天一夜,她无时无刻不被屋内充斥的道韵和至理包裹,就算并没有刻意地感知,仅仅只是一些残留的余韵,却已经让这位孔雀公主的心境提升了几个层次。 可就是如此,她还是不能泰然处之。 不过,即便只是勉强地呆在这里,洛月的身心都已经达到了几次的蜕变,不知省去了多少苦修,修真道路可谓是一片坦途。 所以,哪怕每日都过得有些心惊胆战,她已然决定要死死地赖在这竹屋之中! “小落,来吃饭了。” 温润如玉的声音,听得洛月心头一震。 可飘过鼻尖的清香味道,却是让她食欲大开,那蕴含着灵力的不知名汤水,对她简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转眼间,端着剩饭的张缘踏进了草芦。 将一碗汤汤水水倒入了旧碗之中,勤俭持家的作风让他容不得丝毫浪费,一丝不苟地将碗里的食物倒得是一滴不剩。 动作十分缓慢,却是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呆在笼中一角的洛月看得心神恍惚,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被这个大能劫掠而来的,心里都不自觉地生出了向往之情。 就在她目光迷离之际,轻柔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咚咚~咚咚~” 这道声音,不仅惊醒了洛月,也让张缘疑惑回头。 自己独居竹林,虽说与清水村民比邻而居,但村民们向来客气有加,很少有人平白无故地登门拜访,午饭时间怎么会有访客呢? 难道,是陈玉玲那丫头不死心又来借钱? 无奈一叹,张缘只得放下空碗,缓步走向了大门。 打开门一看,才发现门前站立着苏雪,白裙青丝,一如印象中的温婉大方。 见到是熟客,张缘才露出了微笑。 “雪儿姑娘,请进。” 亲切了不少的称谓,听得苏若雪心跳怦然,略微羞怯地点头应声,小步跟着张缘踏进了院落。 落座于院中竹桌,苏大小姐才定了定心神,道明了来意。 “先生,上次承蒙您赐予墨宝,家父心怀感激,所以特命小女子前来奉上谢礼,小小心意万望先生切勿嫌隙。” 说着,苏若雪拿出了一个金锭,还有一个精美的小瓶。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感情人家只是准备礼物去了,差点就给当成白嫖怪,还以为这两天没来是伤自尊了。 张缘满意地点了点头。 钱财正是他需要的东西,虽说这礼物有点重,但既然对方拿了出来,他也不好意思回绝。 可看着奇奇怪怪的小瓶,张缘就有点不明所以了。 “雪儿姑娘客气了,不知这小瓶是......?” 见到先生神情如常,苏若雪才放心了下来,可这一声问询,就再次让她心中紧张了不少。 瓶中装的,正是三品升灵丹,乃是饲养灵兽的绝佳丹药。 虽说只有三品,但已是十分罕见,一粒丹药就价值数十枚灵石,寻常人根本无力支持如此的花销,他们天元楼也仅有这十六粒。 可这种宝物,未必就能让先生看在眼里啊。 毕竟这位已经不能用常理去对待了,便是她父亲年幼之时的珍藏,在先生的眼里也不值一提。 思来想去,再拿不出什么东西的他们才想到投其所好,这只是无奈的尝试而已。 忐忑之下,苏若雪谨慎地介绍了起来。 “先生......小女子家境普通,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这瓶中装的,乃是用来饲养雏鸟的食物,您或许可以用得上。” 万分慎重的措辞,就像在说寻常的物事一样。 至于宝物灵丹之类的字眼,苏若雪根本就不敢说出口,她可不想被先生笑话,更不想被误会是夜郎自大的傻姑娘。 听闻这番解释,张缘却是出乎意料地露出了笑容。 接过小瓶打开一看,果然有像鸟食一样的小粒装满了半瓶,还飘着淡淡的清香,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虽说只是小东西,却还真是省了他不少事。 眼下,正为养落汤鸡的事发愁呢,要是顿顿都给剩饭,倒也没什么难处,可毕竟那是人的食物,雏鸟吃了并不一定有适合。 再次看着对坐少女紧张的模样,张缘心里略为感激,轻声地出言道谢了起来。 “多谢了。” 简短真挚的话语,毫无一丝的虚假。 毕竟对方条件有限,能拿出这种东西,心意就已经让人感动了,张缘又怎么可能贪得无厌呢,他对于知足常乐的道理还是很有感悟的。 不过,这姑娘也不愧是苍月城里的人,到底是见过世面,懂得养鸟也就算了,竟然还知道养鸡。 这城里人,就是会玩。 轻声一谢,也是让苏若雪笑颜尽展,心里的包袱落了下来。 一时间,心情舒畅的两人相谈甚欢,气氛轻松了不少,又蔓延着一种让人心动的氛围,身临其境的苏若雪都不舍得就此离去了。 可这和谐的画面,刚被远处窥视的陶谦看见,只有满头的问号。 堂堂天元楼的大小姐,如此低调地出城,竟只是为了与一个村落凡民闲谈? 这算是个什么说法。 暗许终身? 身份的巨大鸿沟,根本难以逾越,也不可能会有这种荒唐事发生。 至交好友? 那就更是扯淡了。 天之娇女和一个凡民,有什么交集可言? 这不摆明了夏虫语冰,可说可话么,能聊到一起都是异数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陶谦,后脑勺都快挠秃了,却还是没有丝毫的苗头,本以为能查出点线索,却没想到费了好大的劲只看到这副画面。 狠狠地锤了一下身旁树干,就满心失望地离去。 ...... 日出东方。 天元楼铮铮向荣,苏府也是愁云尽散。 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一夜却是无比的漫长,人类的欢喜并不相通,在如今的局面之下更是尤为明显。 万宝阁自不用多说,不论伙计还是掌柜,远远看着生意红火的天元楼,只有羡慕叹气的份,薛强虽说心里已有了几分把握,可毕竟事情没有落实,始终面有愁容。 而在城主府中。 方语堂静坐在书房之中,已经整整一夜没有合眼了。 连续两日的彻夜难眠,对于一位金丹境界的修真者而言并不算什么,可心中的煎熬却是让他心神俱疲,再无精力去顾及其他。 “夫君,你都一天没用膳了......” 柔声的关怀,再此刻听来也让他心烦意乱。 但抬头望向夫人关切的眼眸,城主大人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轻声宽慰出言道:“让夫人劳心了,为夫稍后便去用膳。” 听到这话,方夫人也不敢再多打搅,贤惠地退去准备膳食了。 待到书房之中再无他人,方语堂才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一方面是薛强难以忽视的利诱,一面又是至交好友的掩人耳目的秘闻,两件事齐齐压在他的心头,似乎随时心弦都要被崩断。 若是能清楚地权衡利弊,他也不至于如此煎熬。 可关键就在于,眼下的一切都扑朔迷离,连他这样阅历丰富的一城之主都难以抉择! 来回踱步之间,方语堂沉声问向院中卫士。 “陶谦可曾回府?!速速传他来书房!” 不多时,一身素装的陶谦走进了书房,躬身双手做礼。 “城主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 端坐的方语堂压低了声音,盯向了立于书桌之前的贴身卫士。 “陶谦,这一两天......你可曾查出些许的蛛丝马迹?” 正做礼的陶谦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苦色。 他对于苏镇南的隐秘,确实也是尽心尽力地去查了,毕竟事关重大,万一要是查出什么缘由,自己也说不定能有些收获。 这种事,是个人都会动心! 可面对城主关切的问询,他却是只能面露尴尬地照实回答。 “启禀城主,属下自知修为浅薄,不敢太过招摇,所以......只得从苏大小姐的行踪下手,虽说发现了点异常,却还是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么...... 不出意料的答案,听得方语堂心情沉重了几分。 难道,真的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但一想到后果,他就不忍抉择。 话虽如此,低沉的声音也说明了仅仅只是无奈地挣扎。 “苏老弟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你查不出什么线索也在情理之中。你且说说,若雪侄女有何异常......” 陶谦也明白其中的压力,只得尽职尽责地讲述自己的见闻。 “遵命。” “昨日,属下暗中跟随苏大小姐,发现她低调乘车出行,一路轻装简从,本以为能有所收获,却没想到只是去往了一处渔村,与一凡民交谈......” “如今想来,或许只是略有私交而已......” 陶谦不敢妄自猜测,毕竟事关天元楼大小姐的名节,他可背不住败坏少女名节的后果。 可这话在方语堂听来,一下子就觉得有些蹊跷了。 细细盯着陶谦看了好几息,见到这位忠心的下属面不改色,城主大人再次沉吟,总觉得这事很不合常理! 低调出行...... 渔村凡民。 无论怎么想,这两件事都无法联系到一起啊。 试问,要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天元楼的大小姐如此低调,选择乘着颠簸的马车出行,这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但若是为了见一个凡俗渔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唰!~ 猛然抬头的方语堂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神情一滞,沉声下令! “速速备车,你我二人立刻前往那渔村!” 严肃急切的语气,惊得陶谦心里一慌,却是不敢多问,即刻应声做礼。 不多时,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驶出了苍月城,头戴斗笠的陶谦化身车夫,满腹的疑问只得憋在心里。 直到再临清水村,他才敢悄声问向车中。 “城主,前面便是属下所说的渔村了,只是寻常村落而已,您大可不必亲自前来啊......” 跳下马车的方语堂,同样一身素衣。 轻抚着山羊胡,打量了一眼四周的青山绿水,神情严肃地沉声低语道:“陶谦,你还是有些太过马虎了,如我所料不错的话,苏老弟的秘密恐怕就和这渔村有莫大的关联!” 拴马的陶谦顿时浑身一僵。 难以置信地抬头往来,眼里满是疑惑。 “城主,您何以如此断定呢?这里,的确是个小渔村而已啊,莫说金丹隐秘了,就连一个修士都没有。” 看了一眼不成器的手下,方语堂不满地微微摇头。 “你且细想一番,若真只是个渔村,若雪侄女又何必那么大费周章?” “退一步而言,即便此处确实平平无奇,但那青年......八成与苏老弟的奇遇逃不了干系,只要本城主前去探查一番,想必就能顺藤摸瓜找出缘由所在了!” 嘶...... 细想之下,陶谦直接惊得没了言语! 虽说这话听起来有些荒诞,却是实实在在地有理可循,如今亲耳听到这般分析,就连他也觉得拨云见日,心里有了期待。 但想到自己的失职,陶谦十分愧疚地做礼请罪。 “城主,属下办事不力,差点儿坏了大事,还请您降罪!” 方语堂轻轻摆手。 “罢了,此事也不怪你,苏老弟的行事作风,本就不是常人能捉摸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忠勇可嘉,本城主岂会随意怪罪。” 一番话,说得陶谦感激涕零。 重重做礼,便立刻前行带路。 可没走几步,方语堂的叮嘱再次响起。 “稍后进了渔村,你不能在称呼我为城主,我等私下探访,绝不可泄露了身份,便是在这渔村之中,也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不愧是城主大人,不仅洞悉纤毫线索,心思更是细腻得让人汗颜! 陶谦眼里一亮,神情恭敬地应声之后,便一路前行,带着方语堂轻车熟路地走过木桥,来到了竹林之中的小院之前。 竹林清幽静谧,小院朴素简单。 负手静立的方语堂心情也莫名地平缓了许多,淡淡地试了个眼色。 陶谦二话不说,便重重地叩响了大门。 “咚咚!咚咚!” 门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门应声打开,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虽是凡人,却是气质出尘,让人心生诧异。 出于谨慎起见,方语堂也放下了双手,做礼问候。 “阁下有礼,在下自苍月城而来。” 听到是苍月城来人,张缘心里大概有了点眉目,淡淡地点头应声。 “客气了,请进。” 坦然的态度,让陶谦心生不悦,但既然城主大人并未表态,已经有过差池的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相比于下属,方语堂自然更沉得住气。 可笑点头,也没多在意,就迈步踏入了大门。 映入眼帘的院落,简单异常,却处处让他感到十分的舒适,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安逸。 回过神来,那白衣青年竟已然独自落座,旁若无人地逗弄起了笼中之鸟。作为主人如此失礼,绝不是待客之道。 方语堂心中不喜,可顾念到情势紧急,也只得压下火气落座。 可他还没来得及找个话题,仅仅只是不经意瞥了一眼鸟笼,却是突然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不少,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惊骇不已的事情一般! 第二十章 暗中跟随 法器...... 这喂鸟的食具,竟然是法器? 而且,那青色小盏四周明显的灵气波动,绝对不是普通级别的法器能有的,极有可能是高级法器。 甚至...... 说不定是极品法器啊! 这种无数人望而不得的宝物,竟然用来喂鸟?! 这...... 这实在,太惊人了! 如此的手笔,方语堂自问根本无法做到,就算整个城主府,也仅仅只有两三件极品的法器,却无一不被视为珍宝,不出意外的话要传续数代人。 可亲眼所见的情形,却是让他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间,堂堂的苍月城主,竟有了一种乡下村夫的自卑感,对坐的青年更是让他感到了一种无法揣摩的深邃。 毕竟,这种事实在太过夸张了! 紧张不已的态势,张缘也是看在眼里。 从这两人毛手毛脚的敲门,再到苍月城的来历,他已然推断出了对方的来意。 无非,就是通过之前的苏家父女得知了自己。 所以也就是慕名而来的闲人而已。 至于,是为了灵物美食的修士,还是为了求得书画的文人雅士,那就需要进一步的问询了。 不过,只要一看他们粗俗的敲门作为,张缘就不认为这种人会是懂书画的文人墨客。 想起刚才急着投胎一样的敲门声,他就没什么好心情。 既然对方也不急着开口,他就更没必要热心的问询了。 赚得银钱是心中所愿不假,但张缘更愿意站着把这钱挣了。 这一生本就已经无求无欲,只想着安心过自己的咸鱼日子,至于来人何意,有何身份,又干他屁事? 心无旁骛的拿出小瓶,倒出几粒鸟食于小碗之中。 看着小落认认真真地啄食,勤俭的模样和自己如出一辙,张缘也是心里安慰。 这鸟食还真是不错。 睹物思人,想起苏雪的温婉知礼,再和这两个粗鄙不堪的主仆相比,这差距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淡然的模样,直接看呆了方语堂。 他刚才就已然心中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再看着青色小盏中倒着的升灵丹,心中的惊骇更是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要知道,这升灵丹可是真正的奢侈品! 就算在整个苍月城,也没几个权贵能有如此的身家,这么大度地以升灵丹喂养灵兽,最多也只是对某些很有潜质的灵兽偶然赐予一枚而已。 可眼前的青年,竟然一次就倒了四五粒! 这种做法,就好像根本不是在喂食丹药,更像是在投喂什么不值钱的谷子一样! 懵了。 方语堂此刻是彻彻底底地懵了! 以他的见闻,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的权贵高人,不论是宗门高手还是成名前辈,多少都有过一面之缘。 可是,却根本没有一人能与面前青年相提并论。 不论是毫不放在眼里的法器,还是不要钱一样的升灵丹,都让他有种如临梦境的荒诞感! 心神恍惚的城主大人,眼下已经将打探真相的想法不自觉地忘却了。 甚至,就连同坐的青年何时离去他都没有察觉。 这般身法,简直是骇人听闻。 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方语堂才算是镇定了几分。 悄声回头,陶谦已然石化在了原地。 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模样,城主大人知道已经不可能从这个下属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可刚才的见闻,已经足够让他做出判断了。 这青年,绝非凡人。 而且,还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高手!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苏镇南的突破,不仅能从这位跟前得到信息,甚至很可能就是和此人息息相关! 至于境界到了何种层次,他无从判断! 金丹三重的修为,都无法察觉到对方丝毫的灵气波动,这种事仅一回想,方语堂就觉得压力倍增! 再想到方才随意的敲门,他更是懊悔不已。 恐怕,自己已经得罪了这位高人啊。 就在方语堂左立不安的时候,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知你二人前来,是所为何事?” 这一问,方语堂顿时心中紧张了起来。 原本,他也只是出于不甘地尝试,所以才亲自前来想要看个究竟,却没想到竟遇到这种存在,更无意间地得罪了对方。 眼下的问话,虽说语气平和,却是让他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别的不说,仅凭对方云淡风轻的态度,他们二人根本就没被放在眼里,在加上难以窥测的修为,若是一时不慎,再有什么差错。 恐怕,今日难以全身而退! 神情凝重的城主大人,不敢再有所托大,立刻起身做礼。 “阁下有礼,在下听闻先生大名,故而冒昧前来拜访,若是不周之处,还望阁下海涵。” 随从虽然粗俗,但这个当主子的倒是有点礼数。 虽说心中没有太多的期待,但张缘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落座之后就不再介意,寒暄了两句就开门见山地问询了起来。 “方兄客气了,在下张缘,既然两位远道而来,我又岂会在意些许细节,只是不知两位前来,是想要一尝美食,还是求字问画?” 云里雾里的问话,可是让方语堂为难了。 吃饭,还是要书画? 这种展开,他压根就没想到。 难道高人都是如此的高深莫测,随便出言的试探都让人这般难以捉摸? 略一沉吟,城主大人硬着头皮胡诌了一句。 “前辈客气了,在下是求字。” 求字? 看了一眼奇奇怪怪的主仆二人,张缘并不相信这种说辞。 哪有文化人这么粗俗的? 但既然对方开口了,他也就点了点头。 起身回屋,便拿出了一张小小的斗方,纸面之上只有寥寥数笔,算是最简单的一副书法了。 一看都不像是个靠谱的金主,他也没什么心情多搭理。 可谁知,这姓方的一见到这幅字,竟是双眼发直,嘴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神情根本不像是看到了字画,更像是看到了一位绝世美人。 狂热,震动! 莫非,这人还真的懂字画不成? 在张缘意外的注目下...... 方语堂整个人已然僵在了原地。 发直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桌上斗方,字迹里的一笔一划潇洒飘逸,勾折撇捺间,隐含着无上的剑意,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心神! 每过一息,他的心中都有种深刻的感悟。 每看一眼,他的眸中都浮现出骇人的惊讶! 饶是方语堂这般的人物,也从未听闻,这世间能有人随手一作,便能蕴含此等的剑道真意,这简直不是凡尘手段! 此人,必是绝世剑修! 至于苏镇南的突破,也一定是这位点拨。 否则的话,又能有何种解释? 可眼下,城主大人也顾不上其他,全部心神都投入在了书法之中,喜不自胜,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你,懂书法?” 淡然响起的意外问询,极为的平静,却有如晨钟,惊醒了沉浸其中的方语堂! 自觉失礼,城主大人连忙做礼,神色都已然慌乱了。 “在下......在下只是偶尔涉猎,不敢妄谈......” 要是别人这么问,他绝对会一巴掌呼过去! 可在这位的面前,他哪敢谈论什么剑道,至于“懂”这个字眼,就更没资格说出口了! 紧张的注目而去,那双星眸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 唯有,冠玉般的面容里微微浮现了一抹遗憾。 微微点头,空气中蔓延出一丝淡淡的失望。 仅一对视,方语堂就羞愧地低头不语,往日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此刻荣华尽褪,只觉得无地自容。 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二十年前青州大选之时。 曾经心高气傲的他,被各方俊杰一次次地鄙夷,天资的差距,让当年的持剑少年心灰意冷,回到了故土。 即便多年过去,曾经的刺痛依旧历历在目。 可与眼下的卑微相比,却是相距甚远。 面对这位,他连一丝比较之心都能不出来,至于记忆中的各方才俊,也好像没有那般惊艳了。 尴尬的模样,张缘也是看在眼里。 看来,这人应该并不是同道中人,可惜没了吹牛的机会了,若是对方不懂书法,对牛弹琴也没什么意思。 “既是如此,那就说明我们无缘,这副字我便收回了。” 咯噔! 轻声一语,再次让城主大人的心里落下了一枚石子。 莫非,这位前辈原本有意赠与这等宝物?! 猛然抬头,却只是看见满含剑意的宣纸被慢慢卷起,方语堂的心头顿时痛如刀绞,说不出的惋惜和悔恨布满了心头! 莫非,苏振南也是受了此般的机缘?! 突然惊觉的方语堂,一下子心里凉意升起。 可是,他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这般至宝,他就是倾家荡产也无法相抵,又岂敢奢求高人奉送? 缘...... 沉吟着刚才深意十足的话语,城主大人这才渐渐明白了过来。 莫非,是因为刚才的失礼?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注定失去了此般奇遇。 他虽说痛惜,却也怨不得人。 可一想到这份天大的机缘就此流逝,心中还是忍不住地阵阵绞痛,可若是他的儿子有幸观摩此宝,以那不俗的天赋悟性,将来必定冲出青州。 一跃化龙,也未必没有可能啊! 但事已至此,方语堂也不敢再多叨扰,躬身做礼便只得恭敬告辞了。 直到走出竹林,方语堂还是久久难以释怀,至于身后相随的陶谦,大脑还处在一片轰鸣的状态。 夕阳西下。 同乘马车的主仆二人,一路无话。 今日的见闻,对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可就在即将入城之时,马车中却是响起了方语堂的沉声下令。 “陶谦,立刻去往苏府!” 苏府。 华灯初上,酒菜齐备。 意气风发的苏振南,经历了多年的蛰伏,终于看到了人生的希望,心中大为感怀,对于近日的际遇也是感慨不已。 若不是先生眼界高远,他早就盛情相邀共聚一番了。 奈何,那位实在不是他能平等应对的存在,只得将心中的崇敬与感激铭记,遥望窗外。 “雪儿,从今以后,我父女二人便以先生马首是瞻,只要安心待命,必有重返故土的那日。” 苏若雪乖巧的点头应声。 只是,想到万一有天,真的去往遥远的中洲,即便世人羡慕,她的心中却是莫名地犹豫。 似乎,是怕再也见不到那道身影。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地准备好好享用家宴的时候,门口响起了老管家的通报。 “老爷,城主大人来了。” 方兄来了? 停杯住筷的苏振南面露喜色,急忙起身外出相迎。 行进间,他的心头却是渐渐萦绕着疑惑。 前两日,城主大人还对他心存芥蒂,避而不见,原本苏振南也以为,或许自己的苦衷毁了多年的至交之情。 可今日,方老兄竟突然造访。 这事,有点蹊跷啊。 话虽如此,整理了一番衣着的苏振南还是面带喜色,毫不避讳地大步出迎。 见到一身素衣的方语堂慢步走来,脸上满是亲切的笑容。 “方兄!快请进屋一叙!” 此处再无外人,他们也就如同往常,没有了人前的客套。 可奇怪的是...... 方语堂只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缓缓点头。 苏振南父女悄声对视,眼里只有疑惑。 他们实在不懂,为何一向雷厉风行的城主大人,今日怎么会像换了个人一样,简直像个蔫茄子。 片刻后,三人落在了酒桌之上。 陶谦虽说连出差错,还是未失本心,尽职地守在门口。 一脸愁容的城主大人,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苏振南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不好冒昧问询,可看着好友闷头一口气连饮了四五杯酒,他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 “方兄,究竟......发生了何事?” 城主大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缓缓抬头,煎熬了两天的眼眸也已经有了血丝,山羊胡上也沾着酒滴,说不出的落魄。 看着一脸关切的苏氏父女,方语堂长叹了一口气。 虽说脸上挤出了笑容,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苏老弟......为兄,为兄错失了天大的机缘,更对不起你我二人的结义之情!” 嗡!~~~~~~ 这般话语,直接惊得苏振南脑海震响! 再次问询之下,方语堂才道出了实情,如今他煎熬到了极限,更是无意间犯下了大错,心境已经有些崩塌了! “苏老弟,自那夜酒宴之后,为兄知你必有隐秘......” 足足过了半柱香,苏振南父女才明白了其中缘由。 虽说这事确实不太光明磊落,甚至有些鸡鸣狗盗之嫌,可若是自己处在那般境地,也未必能泰然处之,或许还不如城主。 也不知是接连几日的煎熬,还是今日的酒劲太足。 再饮一杯的方语堂,眼里已然有了一丝绝望! “苏老弟,愚兄自知此事非君子所为,可在这种大事面前,我实在无法视而不见,我方语堂早已认命,便是在这弹丸小城度过余生又有何不可!” “可是,犬子方诚天资不俗,若是青州大选失败,让他重走旧路,受尽世族豪门白眼,将来泯然众人...... “我,于心何甘啊!!!” 动情话语,夹杂着泪水脱口而出。 此刻的发声,已不是平日的出言,更像是不屈于命运的低吼! 莫说苏若雪一介女流,就连经历复杂的苏镇南都有些动容。 修真大道向来都不是坦途,可一旦踏上,便是无数资源和投入,更不乏有人一路踏着尸山血海向前! 可对于普通修士来说,这注定只是希望渺茫的梦。 即便是曾经出身中洲的苏镇南,若不是遇到了这份机缘,恐怕也对未来毫无希望,就此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了。 所以,他对于方语堂的悔恨,有着感同身受的体悟。 可一想到事关那位,他也是无计可施啊。 “此事......恐怕难有回转,先生的修为和眼界何其高深,就算我如今突破了金丹境界,也依旧难以完全领悟画中真意,说是十之二三都有些厚颜......” “仅是画作便有如此道韵,先生的感悟已不是我能体会的了,修为起码也在元婴以上啊!” “如此人物,我也......” 为难的话语,惊得方语堂目光发直。 元婴境界...... 苍月城数百年间,不论方圆百里,也唯有当年苍月剑派的开山祖师铁剑真人有此修为。 这也仅仅只是传闻,况且经历如此久的岁月,恐怕都有些夸大的嫌疑。 可眼下的这位,却是近在眼前的元婴大能啊! 惊骇之余,苏语堂只觉得心如刀绞! 甚至,就连门外守候的陶谦,肠子都悔青了,看着自己毛躁的双手,简直恨不得剁掉! 若不是这双手...... 少爷已然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机缘,说不定城主一高兴,他自己都可以沾光,突破到金丹境界,成为一方人物。 现在倒好。 毁了,全毁了! 欲哭无泪的陶谦自责万分,脸色涨红,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屋中的气氛,一下子沉重到了极点。 或许是相对熟悉的缘故,苏若雪虽然也崇敬万分,却倒不觉得先生有父亲所说的那般可怕,反倒是十分的平易近人,粗略一见,真的就和凡人相差无几呢。 也难怪,城主的侍卫会眼拙。 想到这里,苏若雪打抱不平地出言道:“父亲......女儿觉得,先生向来性情平和,似乎不会是那种太过介怀小事的人......” 妄自非议,顿时惊得苏镇南脸色一白。 “住口!不可对先生......” 可突然间,他好像受到启发,话语一滞,看着女儿崇敬的神情,他的眼里闪过了精芒。 “此言,好像也颇有道理啊......” 转变的语气,方语堂根本没精力再去留意。 可他的耳旁,却是响起了振奋人心的话语! “方兄,先生向来有提携后辈之意,今日初见虽然有所冒犯,但若是贤侄前去,未必没有机会啊!” 第二十一章 亲自前往! 还有机会? 诧异不已的缓缓抬头,方语成的眼里有些难以置信。 得罪了这等高人,他早已不奢望再有机缘了,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如今听闻竟还能有转圜的余地,怎能不为之惊讶? 见到苏镇南郑重地点了点头,城主大人眼里顿时有了光彩,整个人都好像活了过来! “话虽如此,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没有底气的话语,就足够让方语堂为之一振了! 坐直了身子,城主大人似乎又有了往日的风度,感激之余,眼里迸发出了罕见的决心。 “贤弟,你能不计前嫌有此番指点,愚兄已是感怀不已了!” “莫说猜测,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要尽力一试,今夜便命人带出家书,让犬子速速归来!” 三人的心头终于有了一丝宽慰,杯酒释嫌间,偶尔也能听到些许的笑声。 但一想到即将的再次登门拜访,虽说不是亲身前去,他们的心头还是充满了期待,也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了起来。 天资过人的方诚,究竟能否入得了先生法眼呢? 清晨。 命陶谦带出家书以后,城主大人处理了半夜堆积的事务,方才刚刚入睡。 疲惫的身躯还未彻底放松,夫人的轻唤就从耳后传来。 “夫君~夫君~有贵客到了......” 朦胧睡眼根本难以睁开,经过这两天的煎熬,方语堂整个人身心俱疲,哪里管得上什么贵客不贵客的。 向着身后胡乱地摆了摆手,身子都懒得转过。 “不见,一律不见......” 听到接连三日都不接见来客,贤惠的方夫人也不敢多问,可犹豫了几息,还是决定再次轻声提醒。 “夫君......是万宝阁的薛执事来了。” 这个人,她虽然听闻名声不好,但却是苍月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诸多事情都逃不开这层关系,深知不能随意怠慢。 果然,城主大人听到这句话,立刻就从软塌上蹿了起来。 一改刚才的疲惫和劳累,三两下整理了衣着就大步迈出了房门。 只是,转瞬离去背影,总好像与平日不太一样。 客厅之中。 享用着香茶的薛执事面色红润。 臃肿的身形坐得并不那么舒适,心情却好像很不错,显然不在意这种小事,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薛执事。” 沉声的招呼,才让胖胖的双手放下了茶盏。 起身做礼,薛强的眼睛都快没成一条缝了。 “城主大人,在下迫于无奈,只得清早登门,还望城主见谅~” 这话倒也不假。 仅仅三日,苍月城的客人就被声势影响,原本平分秋色的局面,已然有了一边倒的势头。 天元楼是人满为患,万宝阁却鲜有人影。 即便有那么几个修士进店,没过多久也就被高昂的价格劝退了。 不过,方语堂瞥了一眼来人,却并未见他有几分急切。 脸上浮现的淡淡笑意,似乎更像是成竹在心。 出于礼节的点了点头,城主大人就端坐在主位之上,沉声看向了薛强。 “薛执事,本城主执掌一城,理应为民请命,既然你有事相求,也是情有可原,但这清早就登门过府,未必也太过焦急了些。” 薛强笑容一僵。 突然的下马威让他心中不悦,却也明白这是方语堂的欲擒故纵之计,便轻笑着敷衍了过去。 落座之后,才淡笑着解释了起来。 “城主所言极是,可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啊,如今我万宝阁危在旦夕,生死存亡可全都仰望着城主大人,实在是别无他路了。” “不知,之前的建议您考虑得如何了?~” 听来是问询,可话语里总有一种得意洋洋的调子,是个人都觉得很不舒服。 方语堂自然一早就明白薛强的来意。 无非,也就是利诱自己出卖苏镇南而已。 可经历了昨日,他的心中已经完全打消了一时的意动,冷笑一声,就目光直视薛强。 “薛执事,本城主从未记得,自己答应过你的什么所谓建议。” 好个方语堂! 果然不愧是一城之主,到了这份上还有坐地起价的眼界,手段确实狠辣,到底不是等闲之辈! 薛强心中怒火丛生,却也只得赔笑出言道:“城主,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这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价码,若是之前的条件您不满意,可以说出您的底线。” “此事,但讲无妨。” 城主大人端坐饮茶,并未应声。 薛强见状,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却只得继续笑问道:“若是三枚金元丹不行,在下愿再加一颗~” 城主依旧不为所动。 “两颗。” 城主淡笑注目。 “三颗?” 客厅还是毫无声响。 薛强顿时火冲头顶,猛然起身间脸上再无笑意,盯着方语堂看了好几息,才脸色阴晴不定地坐了下来。 “呵呵......城主大人,六颗金元丹已是在下的底线,在下奉劝您一句,凡事见好就收方为上策。” “否则的话......哼哼。” 原本,方语堂以为对方开价三颗金元丹已是天价,如今意外听闻竟有六颗的底线,心里已是凉到了冰点! 仅仅一半的代价,就差点让自己成为了卖友求荣的奸人。 这薛强,着实是可恶至极! 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方语堂也就没打算再留什么情面。 双眼直视过去,沉声地接过了话头! “否则的话,又能如何?” 沉声一语,听得薛强神情一滞,但仅仅只是一瞬,就又露出了笑容,缓缓搓动着肥胖的双手,镶嵌满灵玉的扳指光泽闪耀。 “否则的话,城主您可就错过这个机会了。” “您是聪明人,必然明白如此的良机不会天天都有,随便动动嘴皮,就能得到六颗金元丹,如此好事要是错过,岂不可惜?” “所谓的兄弟之情和六颗金元丹之间孰轻孰重,您想必不会有所困扰吧?~” 说罢,薛强的眼里显露出了笑意。 谄媚而得意,却又让人觉得厌恶。 所谓奸商的嘴脸,莫过于此。 可就在他一番蛊惑人心的论调之下,方语堂面不改色地平静出言了。 “薛执事的话语,本城主听明白了。” “可是,在我心里,莫说六颗金元丹,就是十颗、百颗,也抵不上兄弟之义。” 一语既落,客厅悄无声息! 平静的话语,好像有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直接惊呆了薛强,堆满横肉的面容里,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惊异神态。 甚至,就连带着婢女备好糕点的方夫人,也惊得立于门外走廊。 迟迟,没有迈步进门! 也不知过了几息,薛强才好像反应了过来,缓缓起身望向了方语堂。 “城主,你莫非是要愚弄在下?!”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方语堂也就不在有所遮掩! “薛执事言重了!本城主何曾答应你的条件?何谈愚弄之说?!” 话说到这里,薛强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这该死的方语堂,根本就没有打算答应自己! 一想到唯一的希望落空,薛强当场恼羞成怒! “好......好!” “既然城主大人一心袒护至交,在下也不敢多言,但我万宝阁也绝不会就此罢手,他日若是林家过问,莫怪在下不顾多年相交之情!” 青州林家...... 不容忽视的背景,方语堂也是心里一沉。 但已经有了决断,就早有了心里准备,起身冷眼一撇,再没了浪费口舌的心情。 “薛执事慢走,不送!” 薛强脸色通红,却也无计可施,只得一甩长袖愤愤离去。 几息之后,方夫人小步走进了客厅。 压抑的气氛,让这位贤惠的贵妇满面愁容。 “夫君,今日之后,你已与薛强结怨,此人虽不足道哉,但林家势大名盛,将来......” 看着妆容典雅的夫人,方语堂才心平气和了几分。 望向无人的院中,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也随之全部宣泄了出来。 “夫人,我自从回归苍月城,二十年多来处处谨慎,几乎就要失去当年的傲气,经由昨日见闻,这才发觉自己大错特错。” “权贵固然可畏,傲骨终不可弃。” “若为了一时利益失去自我,比起平日的行尸走肉更为可怕,这么多年,我也小心够了,是时候站起来了。” 傲然挺立的背影,看得方夫人视线模糊。 曾几何时,眼前的城主,也是一位执剑问道的少年,所以才会让她倾心。 如今,那个少年又回来了。 可就算心中感动,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方夫人还是忧心不已。 “夫君,诚儿将来又该如何是好......” 谁知,方语堂却是头都没回,嘴边只是轻声呢喃。 “吾儿......说不定会有天大的机缘,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 云里雾里的话语,听得方夫人面露疑惑,站在院中顺着目光向西望去,却只有自东洒落的朝阳余晖,空无一物。 哪有什么机缘啊......? 两日之后。 清江之上,有简舟泛过。 小小的木船,满载着行人过客,处处都是人影,唯有船头空荡荡的,只有一人悄立。 青衣长剑,浓眉高鼻。 长相俊朗的方诚,就如他手中之剑,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任谁见了都知道是个修士。 悄立船头的少年剑客,就像梦中的场景一般,让人神往。 船客多是平民,不知是天生的自卑让他们根本不敢靠近,还是出于尊崇远远地窥视,甚至,也可能只是不忍破坏这唯美的场景。 但这奇异的画面,注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莫说游客商旅,就连渔民都无法忽视。 “快看啊,那条船上有位仙人。” “什么仙人啊,就是修士罢了,修士也是人!” “张二,你敢对修士不敬,小心吃苦头......” “哎呀,你们隔壁村的真是少见多怪,修士而已嘛,我们清水村经常能看见,前几日还有一位仙子,那才叫修士,简直跟个天仙一样!” “对对对!我估摸着,就是苍月城的苏大小姐,也差不多就那样吧!” 岸边垂钓的陈玉玲听得这话,顿时嗤之以鼻。 一群连苍月城都没去过的凡民,懂什么啊,见到一个修士,就称呼为仙人,若是让苍月城的人见了,还不笑掉大牙。 最可气的是,这群人竟然拿一个普通女修和苏大小姐相提并论。 真是井底之蛙! 可她此时也顾不上多计较闲言碎语,毕竟没钱买渔网,只能赶着钓鱼攒盘缠了。 虽说年轻尚小,陈玉玲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很清楚,冷眼瞪了一圈,就继续关注起了漂浮不定的鱼漂。 往来的渔船上,欢乐的言谈声还在继续。 “原来苏大小姐也就差不多是那样啊,虽然的确美得没话说,可好像也没有传闻那么夸张嘛!” “啧啧啧,你先擦干口水再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 “依我看啊,这修士也就和我们凡人差不了多少,没几个像传闻中那么了不得的!” “对啊,真要说仙人,张先生那可是仙气飘飘,可人家也就是和我们一样的凡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说起这事儿,我到现在还纳闷呢,你们说说,张先生怎么会是个凡人呢?” 说着说着,话题又回到了众人熟知的张缘身上。 原本静下心来的陈玉玲,一下子就有了火气。 曾经,她也以为张缘是个很好的大哥哥,模样俊俏又知书达理,可前几日她才看清了张缘的面目! 一见自己落魄,就连几两银子都不借! 别人不清楚,陈玉玲可是很明白,张缘绝对是有钱的,不借钱也不过是看不起自己,怕将来还不了钱而已。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她只觉得满肚子火气! 三两下收拾了鱼竿和几尾鲤鱼,就忿忿不平地返回了村里。 突然的变脸,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虽然不明所以,但淳朴的性情也让他们不好再多说什么,生怕自己又得罪了谁。 原本欢快的闲聊,就这样莫名地戛然而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偶有欢笑声响起,只是善良的村民们明显多了一点顾忌,不敢再随意的言谈。 黄昏时分,满载的渔民踏上了归途,江面也少有客船往来。 热闹岸边,就此寂静了下来,被夕阳的余晖包裹,仿佛即将为一天画上圆满的句号。 可就在这种清冷的画面中,衣着朴素的陈玉玲却是拿着鱼竿走向了岸边。 她不愿就这样平凡的过一生,这点奋斗的决心还是有的,虽说一时意气返回了家中,可若是今日没有收获,那便迟一日去往苍月城,机会就少了一分。 熟练地挂饵、抛竿,陈玉玲悄立的小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天性聪慧的小丫头,本就经过张缘的指点,垂钓的技艺虽然还有差距,但也称得上是炉火纯青了。 没过多久,就收获了好几条大鱼。 擦拭着风浪带来的水珠,陈玉玲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即便冰冷的河岸冻得她有些发颤,娇小的面容上却满是倔强,不屈的神情,就好像心头憋着一口气。 她要证明。 证明给所有的人看,自己将来绝对也能成为一名修士。 等到名满苍月城的那天,她一定会回来,扬眉吐气地还给张缘所有的钱,然后将村里的老屋里里外外的翻修一遍! 就在陈玉玲畅想将来的时候,湖面驶入了一艘无比华美的四层楼船! 飞檐斗拱,雕栏画栋。 长达数十米的楼船,宛如一座宫殿一般,前行在风浪之中,如履平地,纵是水急浪高,也丝毫奈何不得! 即便是自幼生长在渔村的少女,陈玉玲也从未听过这种楼船,更别说亲眼得见了! 仅仅远望,就呆在了原地。 在苍月城滋生出的自卑感,也在这一瞬间不断地放大,蔓延在了整个心房,稚嫩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虽说心中震动不已,但陈玉玲也很清楚,这种楼船必定是修真者才能乘坐的。 有生之年,未必能再见到。 所以,就算再怎么欣羡,她也只是牢牢地记在了心中,然后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继续努力地垂钓。 华美的巨船,不仅有灵石提供灵力驱动,底层两侧更有数十名劳力不断划桨,所以才能有足够的动力,迎风破浪。 咬牙划船的苦力,自然只配在底层闷头流汗,不会被人注意。 而在顶层甲板之上,正有一俊秀的青年侧躺软塌,身边奴仆女婢低头静立,眼里唯有崇敬。 此人,便是林家的五公子林天。 正百无聊赖的林天,根本没有将身材窈窕的婢女们看在眼里,卑贱的身份,提不起他丝毫的兴趣,漫长的行程,更是让这位青州豪族的大少昏昏欲睡。 无聊之下,只得看向四周青山绿水,期盼能有点景致。 意外的是...... 这一撇,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个有趣的场景。 娇小的少女在岸边垂钓,动作极为老练,就好像千锤百炼过的一般,根本没有丝毫多余的步骤。 更有意思的是,竟不断有鱼儿上钩。 这一幕,看得林天眼里闪过了光彩。 轻轻摆手,轻笑着吩咐护卫。 “去,把那个渔家女带来。” 护卫虽说心中诧异,却是不敢违命,即刻跃出楼船,踏水渡江而去。 可身旁陪坐的中年男子却是面露笑意,眼里泛起了异样的色彩。 “林少,没想到您还有这般怜香惜玉之心,真是风雅之人呐~” 这话,根本没有别人敢说。 可林天也似乎并不介意,轻轻一笑,就放下了手中空杯。 “李兄,说笑了。” “本公子何时缺过女人,又岂会对一个渔家女见色起意?只是此女不同寻常,所以才有了一丝兴趣。” 不同寻常? 难得的评语,听得中年男子微微一愣,也收敛了笑容注目而去。 这一细看,竟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第二十二章 一脸震惊的城主大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家女,竟在钓鱼的全程之中,没有丝毫的泄力,完美的钓鱼技艺简直无懈可击。 这种掌控能力,绝不仅仅是熟能生巧可以解释的! 仅仅是细看了几息,李诺就惊得睁大了双眼,似乎很不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李兄,你也见过不少的青年俊杰,可曾见过如此悟性的少女?” 悟性? 不错,正是悟性! 同样的钓鱼手法,某些人可以省力练达,某些人却是迟迟无法掌握要领,更别说技艺娴熟了。 这里面决定性的差异,便是天生的悟性,也就是世人常说的聪慧,却比这种言辞更为玄妙深奥! 修真者天资的优劣,通常由灵脉和悟性来判断,灵脉可通过检测定级得知优劣,但这悟性便很难明辨了。 轻笑一问,更是将李诺心里的惊讶放大了几倍之多! 是啊...... 莫说这苍月城弹丸之地了,就是偌大的青州,也没有几人悟性如此夸张,能将一项技艺提炼到这般凝练的程度! 那美如画卷的垂钓手法,绝不该是普普通通的渔家女能有的! 作为四品鉴宝师,李诺也是见多识广,却被眼前这少女惊得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过了好几息,才神情严肃地看向了慵懒侧躺的林家大少。 “林少,若是此女的垂钓之艺无人教授,悟性恐怕已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如若能够加以培养,仅凭这份悟性,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林天缓缓坐起,轻笑不语。 这一笑,才真正让李诺感觉到了可怕。 虽说他阅历丰富,可眼前的青年眼界实在毒辣,就连他这位颇有名望的鉴宝师都自愧不如! 难怪,家族长辈曾暗示交好此人。 不可小觑啊...... 言谈之间,卫士已经带着陈玉玲登上了楼船。 突然被修真者抓到船上,陈玉玲自然心中惊恐不已,却是很有骨气地咬牙硬撑,没有表现出怯场,声音都没吭一下。 这种表现,也让林天和李诺心中惊讶。 区区一个凡民少女,竟能有这种胆气? 当真是不俗啊。 先入为主的印象之下,林天也愈发地有了兴趣,抬起眼皮看向了颤颤巍巍的素衣少女。 “你是何人,又是从何处学得垂钓?” 略带磁性的嗓音,引得陈玉玲鼓起勇气缓缓抬头。 这才看见,面前不远处的兽皮长椅上,侧躺着一位俊朗无比的青年,身着青丝锦绣,腰间玉带如镜,贵气得难以言表。 便是苍月城的达官贵人与之一比,也有如土鸡瓦狗。 这才是修真者,真正的修真者啊! 之前村民们羡慕的青年,和这位一比,根本连提鞋都不配! 若是此生能达到这般境地...... 仅仅一眼,陈玉玲就看得愣了神,心里满是欣羡,直到四周响起了婢女们的窃窃轻笑,她才羞愤地冷声应话。 “我.....我叫陈玉玲。” “这钓鱼......这钓鱼是我自己学会的,没人教过!” 虽说垂钓是张缘所授,可不管怎么样,如今的陈玉玲就是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瓜葛,说什么都不愿承认这种事。 即便,这问题好像无关紧要。 可谁知,那贵不可言的公子听闻这话,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稍稍端坐起来,如电的目光直视而来。 “你以后,可愿跟着本公子?” 不容抗拒的声音,有着从未感受过的底气,听得陈玉玲怦然心动。 如此的贵人,想必家世不俗,若是跟了对方,将来肯定能够成为一名修真者,心心念念的修真之道,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 此时此刻,陈玉玲差点就激动地欢呼了出来! 可是,她心中却还有一道多年憧憬的模糊身影挥之不去。 这是个梦,也是她努力到如今的动力。 犹豫了一下,陈玉玲即便压力巨大,却还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硬着头皮问向了对方。 “这位......这位公子,不知道......您......您能不能与苏若雪小姐相比?” 第二十三章 痛失机缘! 在张缘意外的注目下...... 方语堂整个人已然僵在了原地。 发直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桌上斗方,字迹里的一笔一划潇洒飘逸,勾折撇捺间,隐含着无上的剑意,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心神! 每过一息,他的心中都有种深刻的感悟。 每看一眼,他的眸中都浮现出骇人的惊讶! 饶是方语堂这般的人物,也从未听闻,这世间能有人随手一作,便能蕴含此等的剑道真意,这简直不是凡尘手段! 此人,必是绝世剑修! 至于苏镇南的突破,也一定是这位点拨。 否则的话,又能有何种解释? 可眼下,城主大人也顾不上其他,全部心神都投入在了书法之中,喜不自胜,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你,懂书法?” 淡然响起的意外问询,极为的平静,却有如晨钟,惊醒了沉浸其中的方语堂! 自觉失礼,城主大人连忙做礼,神色都已然慌乱了。 “在下......在下只是偶尔涉猎,不敢妄谈......” 要是别人这么问,他绝对会一巴掌呼过去! 可在这位的面前,他哪敢谈论什么剑道,至于“懂”这个字眼,就更没资格说出口了! 紧张的注目而去,那双星眸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 唯有,冠玉般的面容里微微浮现了一抹遗憾。 微微点头,空气中蔓延出一丝淡淡的失望。 仅一对视,方语堂就羞愧地低头不语,往日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此刻荣华尽褪,只觉得无地自容。 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二十年前青州大选之时。 曾经心高气傲的他,被各方俊杰一次次地鄙夷,天资的差距,让当年的持剑少年心灰意冷,回到了故土。 即便多年过去,曾经的刺痛依旧历历在目。 可与眼下的卑微相比,却是相距甚远。 面对这位,他连一丝比较之心都能不出来,至于记忆中的各方才俊,也好像没有那般惊艳了。 尴尬的模样,张缘也是看在眼里。 看来,这人应该并不是同道中人,可惜没了吹牛的机会了,若是对方不懂书法,对牛弹琴也没什么意思。 “既是如此,那就说明我们无缘,这副字我便收回了。” 咯噔! 轻声一语,再次让城主大人的心里落下了一枚石子。 莫非,这位前辈原本有意赠与这等宝物?! 猛然抬头,却只是看见满含剑意的宣纸被慢慢卷起,方语堂的心头顿时痛如刀绞,说不出的惋惜和悔恨布满了心头! 莫非,苏振南也是受了此般的机缘?! 突然惊觉的方语堂,一下子心里凉意升起。 可是,他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这般至宝,他就是倾家荡产也无法相抵,又岂敢奢求高人奉送? 缘...... 沉吟着刚才深意十足的话语,城主大人这才渐渐明白了过来。 莫非,是因为刚才的失礼?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注定失去了此般奇遇。 他虽说痛惜,却也怨不得人。 可一想到这份天大的机缘就此流逝,心中还是忍不住地阵阵绞痛,可若是他的儿子有幸观摩此宝,以那不俗的天赋悟性,将来必定冲出青州。 一跃化龙,也未必没有可能啊! 但事已至此,方语堂也不敢再多叨扰,躬身做礼便只得恭敬告辞了。 直到走出竹林,方语堂还是久久难以释怀,至于身后相随的陶谦,大脑还处在一片轰鸣的状态。 夕阳西下。 同乘马车的主仆二人,一路无话。 今日的见闻,对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可就在即将入城之时,马车中却是响起了方语堂的沉声下令。 “陶谦,立刻去往苏府!” 苏府。 华灯初上,酒菜齐备。 意气风发的苏振南,经历了多年的蛰伏,终于看到了人生的希望,心中大为感怀,对于近日的际遇也是感慨不已。 若不是先生眼界高远,他早就盛情相邀共聚一番了。 奈何,那位实在不是他能平等应对的存在,只得将心中的崇敬与感激铭记,遥望窗外。 “雪儿,从今以后,我父女二人便以先生马首是瞻,只要安心待命,必有重返故土的那日。” 苏若雪乖巧的点头应声。 只是,想到万一有天,真的去往遥远的中洲,即便世人羡慕,她的心中却是莫名地犹豫。 似乎,是怕再也见不到那道身影。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地准备好好享用家宴的时候,门口响起了老管家的通报。 “老爷,城主大人来了。” 方兄来了? 停杯住筷的苏振南面露喜色,急忙起身外出相迎。 行进间,他的心头却是渐渐萦绕着疑惑。 前两日,城主大人还对他心存芥蒂,避而不见,原本苏振南也以为,或许自己的苦衷毁了多年的至交之情。 可今日,方老兄竟突然造访。 这事,有点蹊跷啊。 话虽如此,整理了一番衣着的苏振南还是面带喜色,毫不避讳地大步出迎。 见到一身素衣的方语堂慢步走来,脸上满是亲切的笑容。 “方兄!快请进屋一叙!” 此处再无外人,他们也就如同往常,没有了人前的客套。 可奇怪的是...... 方语堂只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缓缓点头。 苏振南父女悄声对视,眼里只有疑惑。 他们实在不懂,为何一向雷厉风行的城主大人,今日怎么会像换了个人一样,简直像个蔫茄子。 片刻后,三人落在了酒桌之上。 陶谦虽说连出差错,还是未失本心,尽职地守在门口。 一脸愁容的城主大人,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苏振南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不好冒昧问询,可看着好友闷头一口气连饮了四五杯酒,他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 “方兄,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二十四章 悔恨万分 城主大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缓缓抬头,煎熬了两天的眼眸也已经有了血丝,山羊胡上也沾着酒滴,说不出的落魄。 看着一脸关切的苏氏父女,方语堂长叹了一口气。 虽说脸上挤出了笑容,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苏老弟......为兄,为兄错失了天大的机缘,更对不起你我二人的结义之情!” 嗡!~~~~~~ 这般话语,直接惊得苏振南脑海震响! 再次问询之下,方语堂才道出了实情,如今他煎熬到了极限,更是无意间犯下了大错,心境已经有些崩塌了! “苏老弟,自那夜酒宴之后,为兄知你必有隐秘......” 足足过了半柱香,苏振南父女才明白了其中缘由。 虽说这事确实不太光明磊落,甚至有些鸡鸣狗盗之嫌,可若是自己处在那般境地,也未必能泰然处之,或许还不如城主。 也不知是接连几日的煎熬,还是今日的酒劲太足。 再饮一杯的方语堂,眼里已然有了一丝绝望! “苏老弟,愚兄自知此事非君子所为,可在这种大事面前,我实在无法视而不见,我方语堂早已认命,便是在这弹丸小城度过余生又有何不可!” “可是,犬子方诚天资不俗,若是青州大选失败,让他重走旧路,受尽世族豪门白眼,将来泯然众人...... “我,于心何甘啊!!!” 动情话语,夹杂着泪水脱口而出。 此刻的发声,已不是平日的出言,更像是不屈于命运的低吼! 莫说苏若雪一介女流,就连经历复杂的苏镇南都有些动容。 修真大道向来都不是坦途,可一旦踏上,便是无数资源和投入,更不乏有人一路踏着尸山血海向前! 可对于普通修士来说,这注定只是希望渺茫的梦。 即便是曾经出身中洲的苏镇南,若不是遇到了这份机缘,恐怕也对未来毫无希望,就此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了。 所以,他对于方语堂的悔恨,有着感同身受的体悟。 可一想到事关那位,他也是无计可施啊。 “此事......恐怕难有回转,先生的修为和眼界何其高深,就算我如今突破了金丹境界,也依旧难以完全领悟画中真意,说是十之二三都有些厚颜......” “仅是画作便有如此道韵,先生的感悟已不是我能体会的了,修为起码也在元婴以上啊!” “如此人物,我也......” 为难的话语,惊得方语堂目光发直。 元婴境界...... 苍月城数百年间,不论方圆百里,也唯有当年苍月剑派的开山祖师铁剑真人有此修为。 这也仅仅只是传闻,况且经历如此久的岁月,恐怕都有些夸大的嫌疑。 可眼下的这位,却是近在眼前的元婴大能啊! 惊骇之余,苏语堂只觉得心如刀绞! 甚至,就连门外守候的陶谦,肠子都悔青了,看着自己毛躁的双手,简直恨不得剁掉! 若不是这双手...... 少爷已然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机缘,说不定城主一高兴,他自己都可以沾光,突破到金丹境界,成为一方人物。 现在倒好。 毁了,全毁了! 欲哭无泪的陶谦自责万分,脸色涨红,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屋中的气氛,一下子沉重到了极点。 或许是相对熟悉的缘故,苏若雪虽然也崇敬万分,却倒不觉得先生有父亲所说的那般可怕,反倒是十分的平易近人,粗略一见,真的就和凡人相差无几呢。 也难怪,城主的侍卫会眼拙。 想到这里,苏若雪打抱不平地出言道:“父亲......女儿觉得,先生向来性情平和,似乎不会是那种太过介怀小事的人......” 妄自非议,顿时惊得苏镇南脸色一白。 “住口!不可对先生......” 可突然间,他好像受到启发,话语一滞,看着女儿崇敬的神情,他的眼里闪过了精芒。 “此言,好像也颇有道理啊......” 转变的语气,方语堂根本没精力再去留意。 可他的耳旁,却是响起了振奋人心的话语! “方兄,先生向来有提携后辈之意,今日初见虽然有所冒犯,但若是贤侄前去,未必没有机会啊!” 还有机会? 诧异不已的缓缓抬头,方语成的眼里有些难以置信。 得罪了这等高人,他早已不奢望再有机缘了,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如今听闻竟还能有转圜的余地,怎能不为之惊讶? 见到苏镇南郑重地点了点头,城主大人眼里顿时有了光彩,整个人都好像活了过来! “话虽如此,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没有底气的话语,就足够让方语堂为之一振了! 坐直了身子,城主大人似乎又有了往日的风度,感激之余,眼里迸发出了罕见的决心。 “贤弟,你能不计前嫌有此番指点,愚兄已是感怀不已了!” “莫说猜测,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要尽力一试,今夜便命人带出家书,让犬子速速归来!” 三人的心头终于有了一丝宽慰,杯酒释嫌间,偶尔也能听到些许的笑声。 但一想到即将的再次登门拜访,虽说不是亲身前去,他们的心头还是充满了期待,也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了起来。 天资过人的方诚,究竟能否入得了先生法眼呢? 第二十五章 重拾初心! 清晨。 命陶谦带出家书以后,城主大人处理了半夜堆积的事务,方才刚刚入睡。 疲惫的身躯还未彻底放松,夫人的轻唤就从耳后传来。 “夫君~夫君~有贵客到了......” 朦胧睡眼根本难以睁开,经过这两天的煎熬,方语堂整个人身心俱疲,哪里管得上什么贵客不贵客的。 向着身后胡乱地摆了摆手,身子都懒得转过。 “不见,一律不见......” 听到接连三日都不接见来客,贤惠的方夫人也不敢多问,可犹豫了几息,还是决定再次轻声提醒。 “夫君......是万宝阁的薛执事来了。” 这个人,她虽然听闻名声不好,但却是苍月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诸多事情都逃不开这层关系,深知不能随意怠慢。 果然,城主大人听到这句话,立刻就从软塌上蹿了起来。 一改刚才的疲惫和劳累,三两下整理了衣着就大步迈出了房门。 只是,转瞬离去背影,总好像与平日不太一样。 客厅之中。 享用着香茶的薛执事面色红润。 臃肿的身形坐得并不那么舒适,心情却好像很不错,显然不在意这种小事,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薛执事。” 沉声的招呼,才让胖胖的双手放下了茶盏。 起身做礼,薛强的眼睛都快没成一条缝了。 “城主大人,在下迫于无奈,只得清早登门,还望城主见谅~” 这话倒也不假。 仅仅三日,苍月城的客人就被声势影响,原本平分秋色的局面,已然有了一边倒的势头。 天元楼是人满为患,万宝阁却鲜有人影。 即便有那么几个修士进店,没过多久也就被高昂的价格劝退了。 不过,方语堂瞥了一眼来人,却并未见他有几分急切。 脸上浮现的淡淡笑意,似乎更像是成竹在心。 出于礼节的点了点头,城主大人就端坐在主位之上,沉声看向了薛强。 “薛执事,本城主执掌一城,理应为民请命,既然你有事相求,也是情有可原,但这清早就登门过府,未必也太过焦急了些。” 薛强笑容一僵。 突然的下马威让他心中不悦,却也明白这是方语堂的欲擒故纵之计,便轻笑着敷衍了过去。 落座之后,才淡笑着解释了起来。 “城主所言极是,可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啊,如今我万宝阁危在旦夕,生死存亡可全都仰望着城主大人,实在是别无他路了。” “不知,之前的建议您考虑得如何了?~” 听来是问询,可话语里总有一种得意洋洋的调子,是个人都觉得很不舒服。 方语堂自然一早就明白薛强的来意。 无非,也就是利诱自己出卖苏镇南而已。 可经历了昨日,他的心中已经完全打消了一时的意动,冷笑一声,就目光直视薛强。 “薛执事,本城主从未记得,自己答应过你的什么所谓建议。” 好个方语堂! 果然不愧是一城之主,到了这份上还有坐地起价的眼界,手段确实狠辣,到底不是等闲之辈! 薛强心中怒火丛生,却也只得赔笑出言道:“城主,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这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价码,若是之前的条件您不满意,可以说出您的底线。” “此事,但讲无妨。” 城主大人端坐饮茶,并未应声。 薛强见状,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却只得继续笑问道:“若是三枚金元丹不行,在下愿再加一颗~” 城主依旧不为所动。 “两颗。” 城主淡笑注目。 “三颗?” 客厅还是毫无声响。 薛强顿时火冲头顶,猛然起身间脸上再无笑意,盯着方语堂看了好几息,才脸色阴晴不定地坐了下来。 “呵呵......城主大人,六颗金元丹已是在下的底线,在下奉劝您一句,凡事见好就收方为上策。” “否则的话......哼哼。” 原本,方语堂以为对方开价三颗金元丹已是天价,如今意外听闻竟有六颗的底线,心里已是凉到了冰点! 仅仅一半的代价,就差点让自己成为了卖友求荣的奸人。 这薛强,着实是可恶至极! 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方语堂也就没打算再留什么情面。 双眼直视过去,沉声地接过了话头! “否则的话,又能如何?” 沉声一语,听得薛强神情一滞,但仅仅只是一瞬,就又露出了笑容,缓缓搓动着肥胖的双手,镶嵌满灵玉的扳指光泽闪耀。 “否则的话,城主您可就错过这个机会了。” “您是聪明人,必然明白如此的良机不会天天都有,随便动动嘴皮,就能得到六颗金元丹,如此好事要是错过,岂不可惜?” “所谓的兄弟之情和六颗金元丹之间孰轻孰重,您想必不会有所困扰吧?~” 说罢,薛强的眼里显露出了笑意。 谄媚而得意,却又让人觉得厌恶。 所谓奸商的嘴脸,莫过于此。 可就在他一番蛊惑人心的论调之下,方语堂面不改色地平静出言了。 “薛执事的话语,本城主听明白了。” “可是,在我心里,莫说六颗金元丹,就是十颗、百颗,也抵不上兄弟之义。” 一语既落,客厅悄无声息! 平静的话语,好像有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直接惊呆了薛强,堆满横肉的面容里,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惊异神态。 甚至,就连带着婢女备好糕点的方夫人,也惊得立于门外走廊。 迟迟,没有迈步进门! 也不知过了几息,薛强才好像反应了过来,缓缓起身望向了方语堂。 “城主,你莫非是要愚弄在下?!”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方语堂也就不在有所遮掩! “薛执事言重了!本城主何曾答应你的条件?何谈愚弄之说?!” 话说到这里,薛强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这该死的方语堂,根本就没有打算答应自己! 一想到唯一的希望落空,薛强当场恼羞成怒! “好......好!” “既然城主大人一心袒护至交,在下也不敢多言,但我万宝阁也绝不会就此罢手,他日若是林家过问,莫怪在下不顾多年相交之情!” 青州林家...... 不容忽视的背景,方语堂也是心里一沉。 但已经有了决断,就早有了心里准备,起身冷眼一撇,再没了浪费口舌的心情。 “薛执事慢走,不送!” 薛强脸色通红,却也无计可施,只得一甩长袖愤愤离去。 几息之后,方夫人小步走进了客厅。 压抑的气氛,让这位贤惠的贵妇满面愁容。 “夫君,今日之后,你已与薛强结怨,此人虽不足道哉,但林家势大名盛,将来......” 看着妆容典雅的夫人,方语堂才心平气和了几分。 望向无人的院中,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也随之全部宣泄了出来。 “夫人,我自从回归苍月城,二十年多来处处谨慎,几乎就要失去当年的傲气,经由昨日见闻,这才发觉自己大错特错。” “权贵固然可畏,傲骨终不可弃。” “若为了一时利益失去自我,比起平日的行尸走肉更为可怕,这么多年,我也小心够了,是时候站起来了。” 傲然挺立的背影,看得方夫人视线模糊。 曾几何时,眼前的城主,也是一位执剑问道的少年,所以才会让她倾心。 如今,那个少年又回来了。 可就算心中感动,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方夫人还是忧心不已。 “夫君,诚儿将来又该如何是好......” 谁知,方语堂却是头都没回,嘴边只是轻声呢喃。 “吾儿......说不定会有天大的机缘,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 云里雾里的话语,听得方夫人面露疑惑,站在院中顺着目光向西望去,却只有自东洒落的朝阳余晖,空无一物。 哪有什么机缘啊......? 第二十六章 林家大少 两日之后。 清江之上,有简舟泛过。 小小的木船,满载着行人过客,处处都是人影,唯有船头空荡荡的,只有一人悄立。 青衣长剑,浓眉高鼻。 长相俊朗的方诚,就如他手中之剑,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任谁见了都知道是个修士。 悄立船头的少年剑客,就像梦中的场景一般,让人神往。 船客多是平民,不知是天生的自卑让他们根本不敢靠近,还是出于尊崇远远地窥视,甚至,也可能只是不忍破坏这唯美的场景。 但这奇异的画面,注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莫说游客商旅,就连渔民都无法忽视。 “快看啊,那条船上有位仙人。” “什么仙人啊,就是修士罢了,修士也是人!” “张二,你敢对修士不敬,小心吃苦头......” “哎呀,你们隔壁村的真是少见多怪,修士而已嘛,我们清水村经常能看见,前几日还有一位仙子,那才叫修士,简直跟个天仙一样!” “对对对!我估摸着,就是苍月城的苏大小姐,也差不多就那样吧!” 岸边垂钓的陈玉玲听得这话,顿时嗤之以鼻。 一群连苍月城都没去过的凡民,懂什么啊,见到一个修士,就称呼为仙人,若是让苍月城的人见了,还不笑掉大牙。 最可气的是,这群人竟然拿一个普通女修和苏大小姐相提并论。 真是井底之蛙! 可她此时也顾不上多计较闲言碎语,毕竟没钱买渔网,只能赶着钓鱼攒盘缠了。 虽说年轻尚小,陈玉玲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很清楚,冷眼瞪了一圈,就继续关注起了漂浮不定的鱼漂。 往来的渔船上,欢乐的言谈声还在继续。 “原来苏大小姐也就差不多是那样啊,虽然的确美得没话说,可好像也没有传闻那么夸张嘛!” “啧啧啧,你先擦干口水再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 “依我看啊,这修士也就和我们凡人差不了多少,没几个像传闻中那么了不得的!” “对啊,真要说仙人,张先生那可是仙气飘飘,可人家也就是和我们一样的凡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说起这事儿,我到现在还纳闷呢,你们说说,张先生怎么会是个凡人呢?” 说着说着,话题又回到了众人熟知的张缘身上。 原本静下心来的陈玉玲,一下子就有了火气。 曾经,她也以为张缘是个很好的大哥哥,模样俊俏又知书达理,可前几日她才看清了张缘的面目! 一见自己落魄,就连几两银子都不借! 别人不清楚,陈玉玲可是很明白,张缘绝对是有钱的,不借钱也不过是看不起自己,怕将来还不了钱而已。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她只觉得满肚子火气! 三两下收拾了鱼竿和几尾鲤鱼,就忿忿不平地返回了村里。 突然的变脸,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虽然不明所以,但淳朴的性情也让他们不好再多说什么,生怕自己又得罪了谁。 原本欢快的闲聊,就这样莫名地戛然而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偶有欢笑声响起,只是善良的村民们明显多了一点顾忌,不敢再随意的言谈。 黄昏时分,满载的渔民踏上了归途,江面也少有客船往来。 热闹岸边,就此寂静了下来,被夕阳的余晖包裹,仿佛即将为一天画上圆满的句号。 可就在这种清冷的画面中,衣着朴素的陈玉玲却是拿着鱼竿走向了岸边。 她不愿就这样平凡的过一生,这点奋斗的决心还是有的,虽说一时意气返回了家中,可若是今日没有收获,那便迟一日去往苍月城,机会就少了一分。 熟练地挂饵、抛竿,陈玉玲悄立的小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天性聪慧的小丫头,本就经过张缘的指点,垂钓的技艺虽然还有差距,但也称得上是炉火纯青了。 没过多久,就收获了好几条大鱼。 擦拭着风浪带来的水珠,陈玉玲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即便冰冷的河岸冻得她有些发颤,娇小的面容上却满是倔强,不屈的神情,就好像心头憋着一口气。 她要证明。 证明给所有的人看,自己将来绝对也能成为一名修士。 等到名满苍月城的那天,她一定会回来,扬眉吐气地还给张缘所有的钱,然后将村里的老屋里里外外的翻修一遍! 就在陈玉玲畅想将来的时候,湖面驶入了一艘无比华美的四层楼船! 飞檐斗拱,雕栏画栋。 长达数十米的楼船,宛如一座宫殿一般,前行在风浪之中,如履平地,纵是水急浪高,也丝毫奈何不得! 即便是自幼生长在渔村的少女,陈玉玲也从未听过这种楼船,更别说亲眼得见了! 仅仅远望,就呆在了原地。 在苍月城滋生出的自卑感,也在这一瞬间不断地放大,蔓延在了整个心房,稚嫩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虽说心中震动不已,但陈玉玲也很清楚,这种楼船必定是修真者才能乘坐的。 有生之年,未必能再见到。 所以,就算再怎么欣羡,她也只是牢牢地记在了心中,然后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继续努力地垂钓。 华美的巨船,不仅有灵石提供灵力驱动,底层两侧更有数十名劳力不断划桨,所以才能有足够的动力,迎风破浪。 咬牙划船的苦力,自然只配在底层闷头流汗,不会被人注意。 而在顶层甲板之上,正有一俊秀的青年侧躺软塌,身边奴仆女婢低头静立,眼里唯有崇敬。 此人,便是林家的五公子林天。 正百无聊赖的林天,根本没有将身材窈窕的婢女们看在眼里,卑贱的身份,提不起他丝毫的兴趣,漫长的行程,更是让这位青州豪族的大少昏昏欲睡。 无聊之下,只得看向四周青山绿水,期盼能有点景致。 意外的是...... 这一撇,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个有趣的场景。 娇小的少女在岸边垂钓,动作极为老练,就好像千锤百炼过的一般,根本没有丝毫多余的步骤。 更有意思的是,竟不断有鱼儿上钩。 这一幕,看得林天眼里闪过了光彩。 轻轻摆手,轻笑着吩咐护卫。 “去,把那个渔家女带来。” 护卫虽说心中诧异,却是不敢违命,即刻跃出楼船,踏水渡江而去。 可身旁陪坐的中年男子却是面露笑意,眼里泛起了异样的色彩。 “林少,没想到您还有这般怜香惜玉之心,真是风雅之人呐~” 这话,根本没有别人敢说。 可林天也似乎并不介意,轻轻一笑,就放下了手中空杯。 “李兄说笑了。” “本公子何时缺过女人,又岂会对一个渔家女见色起意?只是此女不同寻常,所以才有了一丝兴趣。” 不同寻常? 难得的评语,听得中年男子微微一愣,也收敛了笑容注目而去。 这一细看,竟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第二十七章 近在眼前的机会! 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家女,竟在钓鱼的全程之中,没有丝毫的泄力,完美的钓鱼技艺简直无懈可击。 这种掌控能力,绝不仅仅是熟能生巧可以解释的! 仅仅是细看了几息,李诺就惊得睁大了双眼,似乎很不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李兄,你也见过不少的青年俊杰,可曾见过如此悟性的少女?” 悟性? 不错,正是悟性! 同样的钓鱼手法,某些人可以省力练达,某些人却是迟迟无法掌握要领,更别说技艺娴熟了。 这里面决定性的差异,便是天生的悟性,也就是世人常说的聪慧,却比这种言辞更为玄妙深奥! 修真者天资的优劣,通常由灵脉和悟性来判断,灵脉可通过检测定级得知优劣,但这悟性便很难明辨了。 轻笑一问,更是将李诺心里的惊讶放大了几倍之多! 是啊...... 莫说这苍月城弹丸之地了,就是偌大的青州,也没有几人悟性如此夸张,能将一项技艺提炼到这般凝练的程度! 那美如画卷的垂钓手法,绝不该是普普通通的渔家女能有的! 作为四品鉴宝师,李诺也是见多识广,却被眼前这少女惊得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过了好几息,才神情严肃地看向了慵懒侧躺的林家大少。 “林少,若是此女的垂钓之艺无人教授,悟性恐怕已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如若能够加以培养,仅凭这份悟性,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林天缓缓坐起,轻笑不语。 这一笑,才真正让李诺感觉到了可怕。 虽说他阅历丰富,可眼前的青年眼界实在毒辣,就连他这位颇有名望的鉴宝师都自愧不如! 难怪,家族长辈曾暗示交好此人。 不可小觑啊...... 言谈之间,卫士已经带着陈玉玲登上了楼船。 突然被修真者抓到船上,陈玉玲自然心中惊恐不已,却是很有骨气地咬牙硬撑,没有表现出怯场,声音都没吭一下。 这种表现,也让林天和李诺心中惊讶。 区区一个凡民少女,竟能有这种胆气? 当真是不俗啊。 先入为主的印象之下,林天也愈发地有了兴趣,抬起眼皮看向了颤颤巍巍的素衣少女。 “你是何人,又是从何处学得垂钓?” 略带磁性的嗓音,引得陈玉玲鼓起勇气缓缓抬头。 这才看见,面前不远处的兽皮长椅上,侧躺着一位俊朗无比的青年,身着青丝锦绣,腰间玉带如镜,贵气得难以言表。 便是苍月城的达官贵人与之一比,也有如土鸡瓦狗。 这才是修真者,真正的修真者啊! 之前村民们羡慕的青年,和这位一比,根本连提鞋都不配! 若是此生能达到这般境地...... 仅仅一眼,陈玉玲就看得愣了神,心里满是欣羡,直到四周响起了婢女们的窃窃轻笑,她才羞愤地冷声应话。 “我.....我叫陈玉玲。” “这钓鱼......这钓鱼是我自己学会的,没人教过!” 虽说垂钓是张缘所授,可不管怎么样,如今的陈玉玲就是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瓜葛,说什么都不愿承认这种事。 即便,这问题好像无关紧要。 可谁知,那贵不可言的公子听闻这话,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稍稍端坐起来,如电的目光直视而来。 “你以后,可愿跟着本公子?” 不容抗拒的声音,有着从未感受过的底气,听得陈玉玲怦然心动。 如此的贵人,想必家世不俗,若是跟了对方,将来肯定能够成为一名修真者,心心念念的修真之道,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 此时此刻,陈玉玲差点就激动地欢呼了出来! 可是,她心中却还有一道多年憧憬的模糊身影挥之不去。 这是个梦,也是她努力到如今的动力。 犹豫了一下,陈玉玲即便压力巨大,却还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硬着头皮问向了对方。 “这位......这位公子,不知道......您......您能不能与苏若雪小姐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