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生渡》 第1章 房子长在水里 第1章房子长在水里 奇怪!这里的楼房都飘在水上,水波动荡,楼房晃悠,像儿童玩具,五颜六色,奇幻迷离;又不全对,自己所在的楼房扎在水里,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户,可以看到,这一片水碧蓝碧蓝,如蓝天,如碧玉,水波不惊,房子平稳如山;还有的楼房潜在水里,只有从水面向下看,才能发现,里面还有人在忙碌;东边,好像是东边,那座巍峨大厦,却是悬在水面之上,风从房子下面刮过,波光粼粼,对了,是传说中的空中楼阁吧。 怎么?自己所在的楼房晃动了,啊——在升高,自己原本在贴着水面的那一层,现在突然悬在空中,好高!往下一看,头晕目眩,心跳加速。原来那座悬在水上的大厦消失了,隐隐约约沉到水底,闪着昏暗的光,逐渐暗淡在无底的深渊。 窗户在变小,玻璃瞬间变成不透明的,挡住外面强烈的光线,看向外面,一点不觉得刺眼,却感觉到身上暖和和的。好像是西边和北边,是雪山,雪峰反射着光,一会儿蓝凌凌,一会儿红彤彤,好奇怪,雪峰上面是绿油油的,是麦田?是森林?还是草坪?雪峰在下降,因为自己先是仰视,随即平视,然后俯视,再后来消失在视野里,一颗硕大无比的圆球坠下来,悬在这一层的窗前,慢慢旋转着,依次发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光。是周围在下降,还是这座房子在上升?想从窗户往下看看,可是窗户玻璃变得不透明了,只能隐约看到外面各种光在交替变幻,却看不清楼房外的一切。 墙体晶莹剔透,楼内没有一盏灯,却明亮如白昼。整座大楼,安静如无人,但明明有人快速走过,或者上下飞奔,像飞,像飘,像跳水。 头痛,很痛很痛!她,一个蛾眉凤眼、身体苗条的女孩躺在一间宽大明亮的房子靠窗户的一张床上,说是床,因为她躺在上面,其实那根本不是床,是无形无色的一个虚空,离地面半米高,正好可以看到窗外;离上面屋顶有两米,不硬不软,像席梦思,支撑起身体的每一处,脖子处稍高一点。她想坐起身,马上就觉得有人一手托起她的肩膀,一手扶住她的腰,轻缓舒适,坐起来了,背后像有沙发依靠着,可是什么也没有,还是虚空。 好像头上有东西,摸摸,除了两根辫子,好像是一个布包,手一按,痛! “我在哪里?”女孩心里连续几次冒出这个问题,可是问谁呢?跟前没有人,房间外面的人自顾自地奔波,互不招呼。 “嘭”!是谁给了自己一棍子,然后,然后……女孩脑子里只一闪念,像磷火,瞬间熄灭。头痛,痛得很厉害! “你好!你终于醒来了。”一个声音飘进自己的耳朵,随即看见一个像护士一样的人,一身雪白衣服,在自己身后,两手举起来,仿佛在解开东西,可是,脸却很模糊。奇怪,这么近,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为什么看不清她的脸?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你好。你是——我在哪里?”女孩问女护士。 “你昏迷三天了,我在护理你。你能醒来,我真的很开心。”女护士答非所问。 “三天?”自己觉得仿佛是几个小时发生的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再也想不起来,头痛!“医生,我怎么到这里来的?” “每个人来这里的方式都不一样,我只在这里护理,也不知道你是怎样来这里的。”护士结束了解开的动作,又好像拿着棉签蘸着碘酒在擦洗伤口,还是看不见她手里拿着什么,女孩顿时觉得头不痛了。 “应该没危险了,就是会留下后遗症,因为你是重度脑震荡。”女护士边说边往女孩胳膊上扎针,动作轻盈麻利,还是看不见她拿什么针和药剂,有点痛,只是一瞬,比小时候打针要轻松多了。 “你可以下来走走,有利于康复。头上的淤血需要慢慢吸收消散。”护士作收拾状,然后离开。 “谢谢医生。这是哪家医院?我可以随意走走吗?”女孩赶紧问即将飘出的护士。 “哪家医院?——我们这里就这一家医院。你随意走吧。”说着,女护士已经飘着升上去了。 “医院?”女孩脑海里又是一闪念,自己好像曾经在医院当医生,不对,好像不是这样。头痛。摸摸后脑勺,布包小了,按一按,不痛了,原来头痛是因为想不起从前做什么的。 轻轻下床,还怕会跌倒或者腿软,然而,都没有,很轻松,根本不像昏迷三天的人。“难道她给自己注射了葡萄糖?” 墙壁忽然出现一面大镜子,像是刚为女孩准备的。上前照一照,一张干净清秀的瓜子脸,凤眼蛾眉,粉墨不施,素面朝天……“这是谁?我是谁?”她在心里嘀咕着,头痛! 出了房间门,不知道往哪里走。上楼,却不见楼梯,下楼,也不见电梯,可是那些人怎么上上下下,像飘在空中。 女孩不敢迈步,因为,下一步就是虚空,路在哪里? 女孩怀疑人生了。这是哪里?我还在人间吗? 汗,冷汗湿了衣服。衣服呢?白底蓝碎花的连衣裙,很飘逸。“我啥时买的?在哪个商店买的?”肉粉色凉鞋,小巧剔透。“好看,我怎么从来没这样打扮过呢?” “那,我过去是怎么打扮自己的呢?”不知道。 “哎,阿姨,我怎么走?”女孩赶忙向走过身边的一位中年妇女求救,发现阿姨惊疑的表情——虽然也是模糊的——马上解释,“好像没有路。” “姑娘,你是新来的吧。别怕,路在脚下。”说着就飘下去了。 “路在脚下。路在脚下。”女孩脑海一闪,好像有首歌唱到,“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是哪首歌呢?”想不起来了,头痛!不想了。 闭上眼睛,迈步!没有摔下去,脚下是实实在在的路,不像水泥路,倒像木头路,还有弹性,脚踩上去很舒服。 睁开眼,自己竟然站在下行的电梯上,不过,这电梯不是铁做的,而是透明的玻璃做的,电梯运行平稳而寂静。 女孩本来恐高,最怕走玻璃栈道,现在也是,看着下面,人像蚂蚁似的,头晕目眩,冷汗滚下额头。“赶紧到平台上。”她心里才这样想,马上感觉身体停止下行,好像走在平地上。大着胆子看看脚下,已经在平平玻璃板上。 “快点到墙跟前。”女孩想着,快步往墙边走,只有到了墙边,才能感觉到踏实一点。于是,她目不斜视,也不下看,大步往墙边走,快到墙边时,女孩竟然跑起来,扑倒墙上,喘着粗气,一手摸摸呯呯直跳的心脏,然后朝向窗外看去,无边无际的水,碧绿碧绿,水上飘着无数的楼房,有大有小,有方有长,有高有矮,错落有致。 “这是哪里?” 第2章 为什么都叫zs呢? 第2章为什么都叫“zs”呢? “是梦里?”女孩在心里念叨着,“可是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梦,而且,自己明明是醒着,哪来这样离奇古怪的梦?” 她继续放眼而望,目力所及,水,浩渺的水,远到天边,还是水,而且没有天边,到处是楼房,五颜六色的楼房,水在急速流动,仿佛楼房在快速行走,真是千帆竞发。 水的外面是什么?会是陆地吧。女孩恨无望远镜,看不到更远,虽然空中皎洁无尘滓。手无意触碰到玻璃,玻璃随着手指的伸缩而变幻,或扩散,像一块石子投进水中,激起的涟漪在一圈一圈放大,视力也随之放大,像高倍望远镜;或收缩,和放大的情形正好相反,一圈一圈缩小,这时看向外面,就集中在一个点上,仿佛能穿透一切遮挡物,看到细微的一点,哪怕几百里外的一只蚂蚁,都能清晰可见。 于是,她先是双手在玻璃上向外扒拉,然后极力向远处张望,水的外面是雪峰,雪峰上面是绿色的草原,越过雪峰,更远处还是水,平静如镜,碧绿如茵,然后漆黑如墨。 她忽然感觉绝望。如果自己是漂泊到这个楼房上,那么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陆地呢?那儿才是自己的家呀,那里才有自己的父母兄妹。“可是,我的父母是谁?”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的模样。头痛! “那些是田地吗?”在靠近雪峰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大片长满庄稼的绿地,好大好大的一片,就像一片绿洲,是平平展展,贴在水面上;仔细看看,好像是一片稻田,可是又不能确定。 她立马将玻璃视镜缩小,再找准那片田地,发现果然有稻田,稻子已经抽穗;还有玉米,硕大的玉米跟去采摘它的人一般大;还有麦子,绿油油的,正在分蘖。“麦子和水稻不应该一起成长的。”她感到奇怪。 更奇怪的还有,果树林里,鲜果坠枝,一棵果树上,结了十几种果子,有热带水果,也有温带水果,颜色形状各不相同,树底下是一群头戴草笠的人,在摘果实,边摘边抛,那些果实在空中自动分类,飞向各自的果厢,然后轻轻落下,不会摔坏,又自动摆放整齐。而且树上的果子现摘现长,永远摘不完。地边的大车,装满水果,来回奔驰。 那就是陆地!女孩不由得高兴起来。 可是下一刻,她立马失望了,细看那田地与水,田地像薄薄一层塑料,覆盖在水面上,还随着水波晃荡。 “再看看那雪峰上面到底有什么?”她细心调整视角,聚焦到仿佛千里远的雪峰上,不错,是绿色的草原。草原上还有许多牛羊马骆驼,还有兔子狐狸,马群里还有几只老虎狮子,和马嬉戏。几个牧羊人的小屋隐约在树林里。有三个牧羊人赶着一群牛羊狮子老虎,晃晃悠悠下山,仿佛乘着电梯或者传送带,看不见腿动,整个身子却在缓缓往下运行。 她又将玻璃放大,继续放眼远望,发现各种汽车在水面上奔驰,仿佛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旁边还有高铁,也是没有铁轨,悬在水面上,像磁悬浮列车,速度之快,瞬间飞到天边。 更近些,人们在水上或走或跑,或卧或坐,或席地而坐,或马步而坐,那是坐在凳子上或椅子上,只是你看不见凳子和椅子而已。 “这到底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女孩大脑一声霹雳,一道闪电,一个身影从高高的悬崖上落下,“啊——” 她不由得朝下看,水面上有三群人,一群在跳舞,可能有三四百人,男女老幼,各色人种,各种服装,手牵着手,在跳一个回环舞,旁边还有一个乐队在伴奏,两个歌手在高歌。一群都席地而坐,朝向一个台子,台子上有个人在演讲,他手舞足蹈,兴奋异常,下面的人不时掌声雷动,隔着窗户都能听见。第三群人围着一个排球场,在观看一场男子排球比赛,双方的啦啦队比拼得比场上的排球赛还热烈,每个队都有一个手持高音喇叭的指挥着,还有三四个领喊领唱的人,一会儿你压到我,一会儿我压倒你,还不时摆出人墙,变化花样,搞得人们都在观看啦啦队,连排球队员都忘记打球,也在看啦啦队表演。 女孩习惯性地挥手扣球,然后再看看扣球的右手,想起自己好像也是排球队员,也参加过校女子排球比赛,是哪个学校来着?“哪个学校呢?是大学还是中学呢?我在哪个学校上中学,又是在哪个学校上大学呢?”怎么也想不起来,头痛! 转到另一面的窗户前继续远望,不知道是快艇还是飞船,一会儿贴着水面,一会儿悬在空中,风驰电掣,转眼即逝,可是,几个人正走着路,突然,其中两个人奔跑起来,像是比赛,你追我赶,一会儿就追上飞船,超过飞船,还向飞船招手致意。 “姑娘,那是两个即将回到尘世的灵魂。真是归心似箭!”一个声音飘过来,碰在女孩所在的窗户玻璃上,又反弹回来,灌进她的耳朵里。回头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颤巍巍走过来,像踩着云彩。 “灵魂?回到尘世?”女孩心里惊异!“难道我死了?难道这就是阴间?”美丽的眼睛闪着惊恐,旋即急切地问道,“老伯伯,请您告诉我,这是哪里?” “姑娘,你是新来的。”老人眼里流露出惋惜,当然女孩看不清,“不过,你看起来,不会和我们同类。”老人有些欣慰,飘过去。 女孩还有一火车问题想问一问这个老人,因为她觉得老人应该是见多识广,而且很慈祥,可是老人瞬间飘下去,眼看着变成蚂蚁大小。 “新来的?来到哪里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说不和他们同类?他不是人,还是我不是人?”女孩越念叨越恐惧。 那个发射出七色光的巨大球体好像转到西边去了,而且离水面不到两竿子高,停在那里。女孩所在的楼房也下降到水面上,有几层已经浸入水里。 这时,她发现所有楼房都降到水面上,还有水下面的楼房也逐渐浮出水面,下面的部分就像倒映在水里的幻影,在七色光里,隐隐约约,奇幻迷离。 女孩两手在玻璃上往里缩小,想看看水下面到底有些什么?可是,那颗大球一跳,沉浸水中,水面一片黑暗,玻璃的功能消失了,她看不到想要看的。一会儿,仿佛彩灯绽放,整个水面由黑色逐渐变成粉红色,所有楼房也变成粉红色,偶尔还射出蓝莹莹的光。随即,楼房都有彩色的字母在闪烁,倒映在水中,仿佛神话世界。 女孩环视一周,目力所及,所有楼房的前两个字母都是“z”“s”,后面是英文,有邮局,有工厂,有政府,有法院,有教堂,有商店,有饭店……就是没有学校,而自己所在的楼房叫“z·s·hospital”。 为什么都叫“zs”呢?女孩的问题成了一火车+1。 第3章 我失忆了? 第3章我失忆了? “小姐,你好。请你回房间休息吧。”一个男中音飘过来,附在女孩的脑后,很好听。 转身,举目,一个瘦高男青年立在眼前,一身白衣服,戴着白帽子,还有白口罩:护士或者医生。 “谢谢。请问医生,还是原来那一间吗?” 白衣人点头,开始转身,准备离开。 “可是,医生,我已经找不见了。” “请跟我走。”白衣人抬脚下行。 “医生,我记得就在这一层的。”女孩着急了,也有点担心,是不是遇到骗子或坏人?对,自己好像遇到许多骗子或坏人,是哪些人呢?想不起来。头痛! 再次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白衣人停住,转身,打量这个绝美的女孩,怦然心动,内心立马像揣着个活蹦乱跳的的兔子,不由得想盯住女孩那纯美的脸、长长的睫毛、轻挺的鼻子,粉红的小嘴、水灵灵的眼睛慢慢欣赏,可是他不敢,“狗屁的规矩!”男人心里骂了一句,又马上摇头忏悔,“绝对不应该!我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女孩感到白衣人的异常,更加害怕。“那个女医生呢?她为什么不来?”虽然是责问,却让白衣人听得如痴如醉。 “她在护理另一个人,让我过来领你。”白衣男人尽量平静地说,掩饰自己的失态,内心再次咒骂自己,“该死!绝不应该!” “医生,我记得就在这一层。我不上楼。”女孩耍赖似的为自己找借口。 白衣男子犹豫了,他想进一步说服,实在不行就催眠她,再引领她,但是,自己怕控制不住对女孩的爱慕,她太美了,是自己曾未见过的美人儿,任谁都控制不住心动,可是这样以来,坚守了一年的戒律就会破坏,自己的梦想也就化为泡影。 “那好吧,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喊她。”白衣人决然离开。 女孩张望,寻找自己曾经待了三天的房间,可是,所有房间几乎一样,只有编号不同,就像宾馆一样,后悔没有记住自己房间的编号。 “你好,我来了,跟我走吧。”女护士已经站在女孩跟前,轻声喊她,好像怕惊吓了她一样。 确定是上午那个护士后,女孩才跟着走,可是看见护士下行,还是奇怪,“医生,我记得我没有上楼,我的房间就应该在这一层。” “你是新来的,你还不知道。这里,你有什么意念,就会实现。你曾经想看得更远,那就得站得更高,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吗。你在窗户前远望,已经上升了三十层了。”护士很有耐心,没有急于走。 “三十层!”女孩瞪大眼睛向上向下看看,上看不到顶,下看不到底,这楼有多高啊! “是的,你原来住在60308房间,就是第60层。你看看现在是多少层?” “90511,90层!”女孩看看跟前的房间号,吓了一跳,“医生,这楼有多少层?” “我也不知道。”女护士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女孩虽然看不清护士的表情,但从声音里听得出护士的认真,心里更加嘀咕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得到住了三天的房间认真看看,详细问问。” “到了,喏,60308房间。”护士用下巴示意。 女孩一看就是,可能是刚才有下到房间看看的念头,眨眼间就到了,好奇怪!房间号是60308,可是一点标记也没有,怎能知道自己曾经住过。于是怯怯地问,“医生,我怎么知道这是我住过的房间?” “喏,你看,房间号底下有小字,‘女,二十二,遭击,坠崖’,是你刚进来时的记录。”看到女孩惊讶,护士马上安慰,“没错,他们送你来时,记录仪就是这样,我接手的。我不骗你。放心,这里没有恶人,刚才那人是个医生,没有骗你。我只是个护士,听他指挥。”说着做关门动作,飘然而去。 “遭击,坠崖——”女孩的大脑又是一个霹雳,一个黑影一头栽下,然后一片漆黑。又一个霹雳,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记忆也没有。女孩走到窗户前,向记忆中的床坐下,果然有床,然后再躺下。 “我还没有吃东西呢。怎么忘记问问那个护士?”女孩有些懊恼,自己当时只顾回忆自己遭击坠崖,却忘了询问护士许多问题,但是自己却不觉得饥饿,奇怪! 这时,整座大楼变得昏暗,只有自己的房间还是亮亮的,“开关在哪里?怎么调暗灯光?”手在床头部位摸索,好像触摸到开关,手指往下一抹,灯暗下来,再往下抹,彻底熄灭,房间沉入黑夜。女孩又将手指向上抹,灯亮了,而且逐渐加强。趁着光亮,女孩走到门跟前,用手推门,明显推不动,虽然你看不见,却在那里阻挡你;再用手朝里拉拉,还是不动。女孩放心了,回到床上躺下,然后把灯调暗。 可是辗转反侧,老觉得不舒服,或者说,有些害怕,干脆关灯,房间又沉入黑暗,这倒心安,“这样才不会有人看见我。”女孩自言自语。 此时,女孩才有时间慢慢梳理自己的思绪。我是谁?这是第一个问题,一个人怎么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呢?没有家吗?一点印象也没有;没有家人吗?一点也记不起自己父母兄弟姐妹的样子;难道自己是孤儿?那么,孤儿院的老师同伴应该有吧,也一点不记得;自己识字,还认识英语,说明自己上过学,在哪里上的,一所学校也记不得,一个同学也记不得。结论,好可怕的结论——我失忆了。可是,自己为什么认识稻子、玉米、水果,如果把家人的照片拿来,自己能够识别吗?如果见到父母弟妹、亲人朋友、同学老师都不认识,那将是多么恐怖的事!女孩不禁蜷缩着身体。 接下来的问题当然是自己怎么失忆的。是天生的吗?肯定不是,不然怎么能认识母语和英语,怎么认识男人女人,怎么知道医生与护士,怎么认识庄稼和水果,怎么认识各种动物,怎么知道热带水果和温带水果,怎么知道汽车高铁,怎么知道排球比赛,怎么知道电梯,怎么知道快艇飞船……是后天的,必须的,“遭击,坠崖。”对了,就是几天前,自己被人打成这样。为什么呢?难道是我遭到土匪恶霸?难道是我惹下仇人?还是遭遇意外,无辜受害?什么也想不起来,头痛!也罢,反正遭打击而失忆。 “腾腾腾”,有敲门声,恐惧一下子包围了女孩。 第4章 我死了? 第4章我死了? 女孩想问是谁,可是她不敢,她怕一出声,招来对方,破门而入。 “腾腾腾”,“腾腾腾腾”,越来越急促。 这里没有恶人,想到女护士这样说。也许是来给我送饭的。女孩大声问,“谁?我已经睡了。” “哦,对不起,我记错了。我那房间同伴是个男的。”是个男人声音,随即又恢复寂静。 女孩平复一下自己,继续梳理思绪。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全是水,见不到陆地,难道是海洋上?即使在海洋上,好像也不是这样的生活情景。楼房怎能建在水里呢?而且还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浮上来,一会儿又升到空中,神话中才有!车怎么在水上行驶?又不是轮船,也不是水陆坦克。一张塑料纸薄厚的草皮,上面能长庄家水果?卡车可以在上面来回跑?一棵果树上竟然有热带和温带十几种水果,闻所未闻。雪峰上面竟然有草原?草原上竟然牛羊成群?狮子老虎竟然和牛马和谐相处?人和动物下雪峰竟然像驾着祥云?人们能在水面上聚会,这不成了鱼?窗户玻璃竟然能变成望远镜和显微镜?整座楼内,你想往哪里去都会自动有路有电梯?甚至你连动都不用动,只是想一想就能自动上下楼,而且三十层楼房竟然一眨眼就到了?你竟然睡再看不见的床上!房间看不见们却有门当知他人进入! 是神话?是穿越?穿越到外太空?还是堕入阴曹地府? 女孩恐惧地瞪大双眼,看向周围,黑暗无比的周围,她第一次想在黑夜亮起灯睡觉,便伸手摸向床头,灯亮了,昏黄而不刺眼,让人心安。 “你该睡了——”一个声音飘过来,似有似无…… 下一秒,女孩已经进入梦乡,虽然还是蜷缩着身子,楚楚可怜。 “老奶奶,您别走,您别走,别扔下我——”梦中的女孩在向一个影子乞求着,声音里有了哭腔。 “老奶奶,您告诉我,我是进入神话世界了吗?”女孩伸着手拉着影子的衣襟。 “神话本是虚无,只存在于书上,现实中,人怎能进入这个世界呢?”确实是位老奶奶,满是慈祥。 “老奶奶,是穿越吗?我穿越到外太空了,对吗?我还能回家吗?”女孩还是牵住影子的衣襟。 “外太空,我没去过,也没听说有人去过,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姑娘,你想想,一个凡胎肉体,怎能脱离地球的引力飞向外太空呢?”依然很慈祥。 “老奶奶,我就是……就是……”女孩很害怕说出那个地方,能听出她牙齿磕碰声。 “孩子,别去想了,顺天安命吧。”影子的声音渐渐隐去,影子也消失了。 “奶奶,我还能回家吗——”女孩抓不住影子的衣襟,惊悚,抽搐着,却没有醒来,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滚落。 天亮了,楼内楼外一片光明。 女孩醒来,坐起身子,神情有些恍惚。“我死了?” 难怪自己几天不吃不喝,也不觉得饥渴。难怪这里不同于人间,人走路像飘,原来是些鬼魂在游荡! “我死了!” “我死了。” 女孩又躺下,闭上眼睛。“孩子,别去想了,顺天安命吧。”老奶奶不就是告诉我命该如此吗? “我怎么死的?我父母知道吗?他们会伤心吗?老师同学们知道吗?他们会伤心吗?”女孩两眼空洞,不聚光在任何一处。 “爸爸妈妈要是不知道,该着急死了,一定会到处乱找,打电话,报警,发寻人启事。老师同学们也一定会找遍校园,找遍那座城市。真把他们急死了!”女孩心痛,眼泪盈满凤眼,长长睫毛沾着泪花。 “早晨好,美丽的小姐。”又是那个有点磁性的男中音。 女孩看向门口,昨天那位男医生和女护士先后走进房间,站在女孩床前。 “你们好。”女孩坐起身来,可是不想下床,反正自己已经死了,顾不得那么多礼貌。 医生捏住女孩的手腕,在号脉,然后又用听诊器隔着衣服听听女孩的胸前。在这同时,他的喉结急速滑动,再深吸一口气,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女孩的美丽。“你没睡好,有心事?” “医生,我能问您问题吗?您能如实回答我吗?”女孩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盯着医生,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医生点头。 “我死了吗?怎么死的?”女孩的眼睛使得男医生不忍心说谎,也不忍心不回答。 “这,很难说,我说不准。”医生犹犹豫豫。 “医生,您说不准是指我死了这件事,还是我怎么死的?”女孩声音依然清脆温和的,却很执着。 “两者都是,都是。我不骗你。” 听到医生如此回答,女孩不甘心,却也觉得医生很诚恳,又转脸看着女护士,微笑着,“护士姐姐,我原来也好像是学医的,和您一样,您能告诉我吗?求您了,姐姐。” 护士也没有躲闪,上前,怜爱摸摸女孩的头发,低声说,“妹妹,他说得没错,我们都不能确定。真的。”“真的”二字拉得很长,意在强调。 女孩失望了,沮丧地低下头。随即又仰起脸,“护士姐姐,我死了,我的父母亲人都应该知道吧?”看着护士犹豫着,“他们会着急的。” “这,你放心,他们都知道了。”女护士侧脸看着医生,“您说,是吧。” 医生连忙点头,“是的,肯定知道,肯定。” 其实二人都出于好心,不忍心看着女孩着急,骗骗女孩,因为他们也确实不知道女孩的家人亲朋知道不知道。 “谢谢。”女孩点头,露出真诚的微笑。 医生此时正附在护士耳朵说话,“加点镇定剂,让她外出走走,散散心。真希望她能走出去。” 护士点头。 “护士姐姐,我还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女孩一脸灿烂。 “当然可以。” “那么,这里是阴曹地府吧?” 护士脸色一寒,幸亏女孩看不清,其实男医生也同样脸色一寒。 “不是,医生,您说,不是吧——”女护士不知道该用疑问语气,还是陈述语气。 医生摇头。 “医生,您说,我可以吃饭吗?到哪里吃饭?”女孩顽皮地一笑,“吃饭,恢复得快。不是吗?” “可以的,你想吃饭,到西边那座大楼,那是饭店,想吃什么,尽管和服务员要即可。”医生指指那座大楼。 “那,我怎么过去?” “有两种方法,要么靠意念,你想过去,就会自动在那里了。要么靠行动,自己走下楼,出大门,走水上,大约半个小时。”护士边比划边解释。 “谢谢医生,谢谢护士姐姐。”女孩灿烂的笑脸如朝阳。 然而,医生护士离开后,女孩的笑容没了,满是忧伤。 第5章 我与他们一样吗? 第5章我与他们一样吗? 女孩下床,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纯美的女孩,深深叹一口气,“你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没有来得及绽放就夭折了,多可惜啊!” 突然发现脸色有点憔悴,想起自己还没梳洗打扮,便走向洗漱室,念叨着,“死了,也不能蓬头垢面。” 一会儿,一个清新干练、干净明媚的女孩走出60308房间。 该往向下还是向上走呢?女孩看向外面,水面在自己楼层的下面,好像在55层处,五层高,可以靠双脚走走,实在不行再靠意念,女孩想。 女孩迈步向下,脚下自然出现楼梯,虽然透明,每一台阶都有绿线,提示着你别踩空摔着,旁边有扶手。 她缓缓下楼,看着周围上下的人群,有凭意念飘上飘下的,有乘电梯上下的,很少有像她这样步行走楼梯的。从她身边上下的人,仍然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却能发现他们都盯着她看,直到看不见她。 奇怪,这些人为什么都看不清面容?为什么都盯着自己?是自己扣子系错了,还是衣服穿的不对?女孩停住脚步,仔细看看衣服和扣子,还有鞋子,都正常,摸摸头,好像有块纱布,不过护士说,无色无形,谁也看不见,不影响美观。算了,谁爱看谁看,反正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女孩又开始迈步。 “就到58003房间,那里刚空出来。”好像是那个女护士的声音。 循声望去,女护士、两个托着一个女人的白衣人飘飘上升,眼看就到女孩跟前,原来女孩已经走到第58层。 那么近,女孩看得清清楚楚,白衣人和护士面容模糊,而那个女人面容清晰,脸色煞白,眼睛紧闭,嘴巴微微张开,没有气息,只能瞥见脖子上的脉搏轻微跳动。 “是生产大出血引起的窒息。快!需要输血!输氧!”女孩条件反射性地喊叫,就冲上去抢救。 护士和另外白衣人都很惊讶。护士说,“正是。我们已经抢救了,正在输血输氧。” 女孩一听,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看不见那些器材的,不好意思地笑笑,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白衣人将女人放在床上,边回头看便往下走,突然,她又转身回来,走到床前,将女人身子调整一下,又对着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护士说,“这样便于血液循环和气流顺畅。” “看来你真是学医的。”女护士有些激动。 “好像是的,我也记不清了。”女孩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看,对着护士说,“请问护士姐姐——需要我帮忙吗?”她其实想问“请问您能看清我的面容吗”,还想问“她也死了吗”。 “需要——需要的话,我就找你,谢谢。”女护士也想说“需要你帮忙”,事实上,自己只是学护理的,而且是专门打针的,对妇产科的患者缺少基本的知识支撑,目前还有几位产科妇女患者,自己顾不过来,但是想起医生的叮嘱,让这个女孩出去转转,散散心,有利于她的恢复。 女孩继续下台阶,而且张望着,观察形形色色的人,特别注意他们的表情面容,所有人的面容都是模糊的,不论你远看还是近观。“我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我是不是也成了鬼魂,面容模糊?”然而,她又想到自己在镜子里明明看清自己的面容,连眼睛里的红丝都看的清清楚楚。“难道他们自己看自己都是这样清清楚楚吗?”她急切想找个人问问,可是身边飘过的人虽然都盯着自己,却是来去匆匆,没有停住的意思。 女孩希望在能看到一位患者,然而,走到底55层,再也没有碰到刚才那样的情形,而各个房间里的患者,你也看不到,总不能贸然闯进去吧。 巨大的楼门像城门,行人匆匆,却进出有序。跨过门槛,走上门前宽大的平台,发现下一步就是水,深不可测的水,一迈脚就会跌入水中。 女孩犹豫了,虽然身边的人在水上行走自如,就如走在城市的马路上,可是自己行吗? “啊——”不知被谁带了一下,女孩跌入水中,不由自主地叫了,可是下一秒,自己竟然没有跌倒,也没有下沉,而是走在硬硬的路上,像木头板子铺成的,有弹性,可是看看,还是水,就是不湿鞋。放心了,回头看看,楼门上面,巨大的“z?s?hospital”反射着太阳光。 女孩看清方向,朝西面的饭店走去,心里嘀咕着,“看来,我和他们一样了。” “美女,吃饭去吗?”一个有点尖的男声 女孩侧脸看去,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大步赶上自己,正在看着自己,然而他的面容依然是模糊的。 女孩点头,没有说话,她觉得男孩嬉皮笑脸,听声音就觉得不正经,心底有些反感。 “同去同去。”男孩放慢脚步,和女孩并肩,“想吃什么?告诉哥,哥领你去。” “没想好,看看再说。”女孩声音冷冰冰的。 “冷美人,碰到我这么个帅哥,是你的幸运,你竟然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太不可爱了。”男孩戏谑着,却是没有生气。 女孩想想,从昨天到今天,看到不少人了,还真没有这么个大帅哥,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从轮廓看,确实是大帅哥一枚,女孩还是有些讨厌,不过——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女孩想知道自己的疑问,于是找话说。 “英雄不问出处。再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男孩卖弄着。 “你来这里多久了?”女孩还是想办法交流。 “时间是相对的。你倍受煎熬时,度日如年,我来这里就已经是无数个世纪了;如果和你在一起,那么白驹过隙,我到这里才分分秒秒。”男孩看向女孩,大笑起来。 “你能看清我的面容吗?”女孩耐住性子。 “美女哪里靠眼睛去看呢?是靠感觉,今天我一早起来,就感觉到你的存在,对自己说,‘今天帅哥要和美女相会了。’果然吧。人说有第六感觉就很厉害了,我知道,人都有十二感觉,何止是六呢!就看你会不会利用。” 简直没法对话了。“你能看见我是大眼睛还是小眼睛?”女孩忍耐着。 “不需要看,你的眼睛像两汪清泉,像两颗银杏,像两颗明珠,更像两杯醉人的美酒,闻一闻就醉了,还像……” “好了,帅哥,你把醋当牛奶喝了。”女孩揶揄着。 “恰恰相反。”女孩听出女孩的揶揄,但是心情大好。 “你能在镜子里看清自己的面容吗?”女孩仍然不死心。 “镜子里面的难道一定是你自己吗?你知道一只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想另一只狗的故事吗?再说了,认识自己绝不能靠眼睛,而是靠心灵,靠思想……”男孩还想滔滔不绝,可是余光瞥见女孩低头往前走,加快了脚步,好像眼里有了流水,他慌了,几步跟上。 “哎,美女,别生气。我憋坏了,好不容易遇到你,就想卖弄一下。我错了,我回答你……”男孩想起自己当年进来,也是这样,老想知道别人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老想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女孩不停,继续前行。 “我告诉你,我现在在镜子里看不清自己的面容,正像你看不清我的面容一样。但是我能看清你的面容,你是蛾眉凤眼,鼻子小巧微挺,粉红色小嘴,瓜子脸就不用说了;你的左眼好像稍微大一点,不细心观察是看不出来的,而且,你现在在流泪,左眼两滴,右眼三滴。” “真的?”女孩停下了,破涕为笑,一脸灿烂,惹得男孩不敢看。 “真的。你和我们不一样。” 第6章 我会变成和他们一样吗? 第6章我会变成和他们一样吗? 男孩说着,蹲下来,手捏着水面往上一提,一面镜子立在他们面前。对女孩说,“你看。” 女孩马上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正如男孩描述的样子,眼里真的在流泪;再看看男孩的面部,像马赛克,眉毛以下到下巴,都镶上一层毛玻璃似的,模模糊糊,只有额头上有一道划痕,弯弯的,像画上去的蚯蚓。 “你看,我脸上好像打了马赛克,只能看见额头有道划痕,那是一刀插进去留下的。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死的。”男孩尽力描述着,唯恐女孩不相信,“我没有骗你吧。” “哦——”这回轮到女孩内疚了,进而更伤感惊恐,男孩竟然被这样残忍杀死的,为什么?女孩想问,又怕男孩伤感,也怕知道真相,更害怕那血腥,只柔和地说,“走,吃饭去吧。” 两人静默走着,一抬头,“z?s?hotel”映入眼帘,闪着光,好像在欢迎他们俩。 “请吧,那边点餐。”男孩绅士地引着女孩,招来众人的瞩目,男孩知道那是羡慕,自豪地露出笑容。 眼前凭空出现了移动视频,都是各种成品食物装盘,色香味俱全,中西餐合璧,甚至满汉全席,任你挑选。 女孩犹豫着,不知如何点餐。 “你看好哪样主餐,直接在屏幕上点击,然后再点辅餐,点击‘确定’按钮后,系统会根据主餐所在的楼层自动将你送到相应楼层相应桌子,你到了,主辅餐已经摆好在你的桌子上。吃了不满意,可以随处点击屏幕,请求更换。吃饭后直接走人,不需要付款。”男孩很认真地介绍,一点也没有原来的嬉皮笑脸。 女孩刚才还在想,收钱咋办,自己身上可是分文没有,现在放心了,于是点了主餐是猪肉炸酱面,已经好多天没吃到面食了,好馋啊!又点了炒青菜、炒鸡蛋、酸辣白菜、一杯酸牛奶,点击“确定”,自己随即飘起来,马上想起男孩,怎么没等等他,看向刚才的地方,已经没有那男孩了,心里很不好意思,好像还有点失落。 片刻来到第68层偏东靠窗放的桌上,那桌子依然是有形无色,上面的碗盘却是真实可感的,奇怪的是在发光,看看别人的,却没有光;自己点的主辅餐已经齐备,观感不错,味道诱人,坐下,光瞬间消失了——原来是提示主人的——取湿巾纸擦手,同时环视一周,人还很多,有三两个人一起,有一大群人一起,更多的是单人单桌,各种面食,水饺、馄饨、馒头、包子、烙饼、面包、蛋糕、米粉、拉面、揪面、刀削面、意大利面……应有尽有,还有女孩没见过或叫不出名字来的。 女孩将炸酱拌进面碗,再调点醋,闻着都醉了,顾不得形象,吃一口,香!余光发现人们又是都盯着自己,马上低下头,小口吃着面和炒菜,很斯文的样子。吃了几口,强力控制住面的诱惑,端起酸奶,用小勺慢慢送到嘴里,顺便看看周围一眼,发现他们的面容依然模糊,“我和他们不一样,所以他们老是盯着我看。”想着,连不由得红了,像飞上云霞,美得不可方物,当然她自己不知道。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全倾斜过来,女孩有些心慌,竟然想起那个男孩,要是有他在跟前,也许要自在些。 “哈啰,我也吃面,和你坐在一起,你不介意吧。”男孩像是知道了女孩的心思一样,已经端着一盘水饺和一杯牛奶站在女孩跟前,期待着女孩点头。 女孩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只是把自己的饭菜往自己那边移动,腾出地方。 男孩就将盘子放下,坐在女孩对面,不由得笑了。“谢谢。” 没成想,大家更加肆无忌惮看向他们俩,女孩脸羞得通红,只顾埋头吃饭,连炒菜都忘记吃,剩在那里。 “吃菜,别剩下,这里不允许剩菜。”男孩显然在骗她,周围有的桌上剩了不少菜呢,他是哄她吃菜。 低着头,慢慢将自己的菜吃完,女孩想,自己确实饿了,一碗面,三盘菜,这么多,让人笑话,“管他呢,能吃又不是什么过错。”女孩这样一想,也就胆大起来,抬头看向男孩,他也正好吃完饺子,正在喝牛奶。 “美女,知道不,你太美了,大家都在看你呢?” “哪里?他们是看见我和别人不同。” “不是,还有和你一样的,你看左边那个大胡子,眉眼清晰。”男孩看向那位大胡子。 顺着男孩的目光,女孩看到离自己十几米远的桌子上,坐着一位大胡子,正在吃饼子,好像是羊肉泡馍。浓眉大眼,大嘴,黑褐色面皮,最惹人眼目的是大胡子。 女孩怔住了:还真有和自己一样的人,眉目清晰。好想上前去问问,可是看见大胡子一口半只羊腿下去,满脸凶相,自己又害怕了,而且,贸然前去,太唐突了。况且,大胡子还边吃边瞪着自己,眼睛像鸡蛋,发出刺人的光,使得女孩很不舒服。 “除了我们两人看他,再没有别人看了吧,说明什么?”男孩的声音不高,只有他们两人听见。 女孩感到芒刺在背,想走。 “再等等,我跟你说,”男孩示意女孩坐住,“那位大胡子应该是左胸中弹,是穿透伤,弹头没有爆炸,应该没有伤到心脏,正在昏迷,可能还在抢救。” 女孩惊讶地看着男孩,眼睛扑闪扑闪,长长的睫毛上下闪动。 “我是警察。”男孩看到女孩更加惊讶的样子,继续证明着自己,“大胡子应该是土匪,那黝黑的皮肤就是长年在野外风吹雨打阳光暴晒的结果,那腿微微向外拐着,是经常登山的结果。哦,也许是山林警察,不,绝不是警察,他眼神飘忽,不敢和人对视。” 女孩看向男孩,可惜看不清他的眼睛,如果能看清,一定是锐利的、笃定的眼神。“你这警察不去把土匪抓住?” “嘿嘿,你不知道了吧?不管他前世是好人还是坏人,到这里来,就不再区分了,除非他在这里有做坏事,我就会将他抓进警局,那么,他离地狱就不远了。” “哦——你能看出,我是怎么死的?”女孩轻声问道。 “你不能说死。”男孩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女孩再次吃惊,“你是被击中头部的。” 随着男孩的声音,女孩脑海里一道闪电,一个霹雳,“嘭”的一棍,陷入黑暗。 好像是被击打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孩很苦恼。 “那是你头部受创,失忆了。” “你那句话什么意思?”女孩怯怯地问。 “哪句话?” “就刚才说的‘你不能说死’。” “哦,因为你还在昏迷中,也就是昏死状态……”看到女孩恐惧的目光,男孩连忙解释,“你还有心跳,有生命体征。” “那,将来也会和他们一样吗?” 男孩摇摇头。 “不会变成他们那样,是吗?”女孩急切,眼睛放光。 男孩还是摇头,“我说不清,真的不知道。” 第7章 我还能活回人间吗? 第7章我还能活回人间吗? 本来想再走几个地方看看,但是,人们都像跟她行注目礼似的,搞得女孩非常不自在,她只好回到医院。 想起临别时和男孩的对话,女孩越来越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自己到底能不能活回去。 “这里医院是干什么的?” “当然是治病救人的。” “鬼魂还需要治病?” “还有你们这些不是鬼魂的人。” “也像人间医院一样,治好了就活过来,治不好变成鬼,是吗?” “对,抢救不过来,就面容模糊,成了鬼魂。” “这里如此神奇,还能抢救不过来?” “这里是无比神奇,但是,一个生命更加复杂,除了医疗条件外,还有很多不可控因素。” “比如呢?” “如有无强烈的求生意志,人世间有无比牵挂的人需要你去照料,有无未竟的事业需要你去完成,哪怕有深仇大恨需要你去报也会激发你,等等。” “我是有强烈的求胜欲望,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办?” “这——很好,你坚持下去,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好好吃饭,好好锻炼,好好休息,一定能成!” 女孩机敏地铺捉到男孩的犹豫和躲闪的眼神,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警察局上班。” “这里楼房的名字为什么都是zs开头?” “这——我不知道。”说话底气不足。 “警察还不知道?” 男孩沉默。 “你几次说人世间,那么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吧。”女孩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不,不知道。”声音有点颤,“再见,我该上班了。”男孩快速离开。 …… 这里的人们似乎都在回避一个问题,不愿意明确这是什么地方,女护士这样,男医生这样,那位警察也是这样。为什么呢?有什么禁忌吗? 阴曹地府?女孩似乎能够确认,似乎又能否认。人离开了人世间,那不就是阴间吗?阴间应该有天堂和地狱,而这里好像只有天堂。她从心里也不想承认这是阴曹地府,她需要找人进一步询问。 跨进医院大门,才发现水面在大楼的第15层,大楼又上升了40层。 “飘到58003房间看看。”女孩开始意念,四十多层顷刻便到,可是推不开门。 “腾腾腾”,轻轻敲门,里面随即有应答声,“谁啊?就来。”是那女人。 门开了,是那个女人,面色红润多了,穿着宽大的衣服,趿拉这拖鞋,惊讶地看着这个美女,“你,你找我?” “大姐,你好多了。我可以进来吗?”女孩礼貌地问道。 “当然可以。”提防谁也不会提防这么个人畜无害的大美女,女人侧过身子,“请进。” 女孩进去,“大姐,你身子虚,上床躺着。” “好的,那你坐到我床沿上。”女人估计着位置,躺上去,抱怨着,“这里真奇怪,连个床也搞成水晶似的,摸得着看不见,要是把宝庆带来,不要把他碰坏了!” “谁?” “哦,宝庆是我大宝贝,才两岁,可调皮了。刚刚我又生了个千金,我还没见她面呢,也不知道长得好看不?妹子,能有你十分之一好看就足够了。”这个女人快言快语,说着自己的孩子,一脸自豪。 “大姐,您过奖了。”女孩脸微红。 “妹子,你来这里多久了?这是个什么高级医院,从没见过,我生孩子,疼得厉害,打了麻药,醒来就来到这里,肚子也瘪了,我那宝贝女儿不知道放到那个保温箱里,急死我了。妹子,你知道婴儿房在哪里吗?” 女孩摇头。 “妹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医院吗?多少钱一天?” 女孩告诉医院的名字。 “原来是外国医院,怪不得这么先进呢?你看,这里的楼房都建在水上,环境真好。春城脑子进水了,怎么花这么多钱进这家医院?亏他想得出来,看我回家不收拾他,也不来看我!” 女孩估计“春城”是女人的丈夫,“这里很远,他不方便来吧。” “我记得住进县城医院,一觉醒来,竟然跑到这里。” “大姐,你记得你家在哪里吗?” “记得,怎能不记得呢?三山省吴江市同顺县梅岭镇梅岭村三号巷117号。妹子,你家是哪里?” “不记得了。”女孩很愧疚。 “嗨,哪能把家给忘了呢?我必须回去了,我好像听到宝庆在喊妈妈,听到女儿娃娃叫,肯定饿了。” 这时进来几个白衣人,医生、护士等。 “秦凤娇,我们为你做一次检查。”医生开口,却看向女孩,然后马上转脸,好像没见到她一样,指导两位助理给女人检查。 “你好,你也在这里。吃饭了吗?感觉还好吗?”女护士走过来,亲切的对女孩说。 “还好。护士姐姐……”女孩还想问护士问题。 “张护士,请你过来记录。”医生开口了。 几个人紧张忙碌一会儿,医生取过护士手里的记录,凑到眼前仔细观看,“血压正常,血象正常,心率正常,各项指标都正常,恢复得不错。留院观察一日再做决定。” “还得一天?不行,不行!我等不及了,大夫,我一定要回家!两个娃娃在家等着我呢。”女人坚决地说,而且边说边坐起身,跳下床。 “秦女士,我们再研究一下,然后告诉你。好吗?”医生好像有些犹豫。 “秦女士,你先去吃饭,然后才有力气回家。”护士耐心安慰着,“您可以麻烦这位小姐领你去,她刚从饭店回来。” 女孩知道护士可能是借机让自己走开,“大姐,那边什么吃的都有,我领你去。” 作为母亲,女人真是归心似箭,点了米饭和几样荤素,狼吞虎咽,之后就催着女孩,“妹子,咱们回吧,他们不放我回家,我不罢休。”边走边慨叹,人家外国真是先进,人像鸟一样,飞来飞去,走水上就像走马路。 也就一会儿功夫,她们飘到房间,只剩下医生护士二人。 “秦女士,根据你的诉求和身体状况,经过研究,上报批准,允许你出院。”医生平静地说。 “秦女士,我再给你打一针。”护士说着就将女人扶到床上,给她注射。 可能是吃了饭,又注射了针剂,女人面如桃花,精神焕发,谢了医生,又拉着女孩的手,“妹子,好好治疗,早日回家。”随即跟着护士,出门就消失了。 医生“嘿嘿嘿”笑了,这是女孩从没见过的。 “医生,她回家了吗?” “应该是。” “我也能回家吗?”女孩马上补充道,“我也想回家。很想很想!”女孩强调。 “唉!她记住了回家的路。” 第8章 兰洁莹?兰洁莹! 第8章兰洁莹?兰洁莹!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女孩在内心千万次呼唤,换来一片虚无。 “她记住了回家的路”,女孩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医生的话,她苦恼,她无奈,她焦灼。她在房间里抱住脑袋想,想回忆起过往,哪怕一点点,可是,越想,大脑越是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等到医生护士查房,女孩拉住女护士,“护士姐姐,我问一个女人的问题,好吗?”说着看看旁边的医生,医生识趣地离开。 关上门,女孩拉着护士的手,“护士姐姐,你把那位秦女士送到家了吗?” “我哪能送她到家呢?只是送到该送的地方。”护士语气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无奈。 “姐姐,你说,她真的能回到家里,活过来?” “我也说不准。” “为什么?她不是已经醒过来,好了吗?” “妹妹,你知道,实际情况是很复杂的。”女护士的声音忽然变得陌生而遥远。 “……” “如果她回去途中,她的身体已经被当作尸首处理了,或埋了,或焚烧了,或冷冻了,或解剖了,她的魂灵就没有依托,人就活不回来了,还谈得上回家吗?” 女孩听得浑身战栗。 “即使没被处理,放在那里没有认真治疗护理,即使魂魄回归,病情进一步恶化,彻底死了,你说算不算回家?”看女孩恐惧得不说话,护士继续,“我们所说的回家,就是魂魄归身,彻底康复,至少又成为人世间的活人。” “我懂了。”女孩点头,同时脑海里电闪雷鸣,“嘭”的一击,堕入深渊,自己的身体落入水中,还是掉下山崖?被发现了救出来,却一直昏死,等不到自己魂魄回归,以为自己死了,被当作尸体处理了;还是没被发现,在那里奄奄一息,要么慢慢等死,要么被野兽发现……不堪设想! “妹妹,其实,我就是回家后又回到这里来的一个。”护士声音里有了凄凉。 声音不大,却是一个霹雳,一道小巷,两边都是平房……然后什么也没有了。 “我是个护士,上班,成家,生孩子,日子和平常人一样。可是不幸却悄悄降临,我骑着电瓶车上班,一辆小车突然失控,将我和我的电瓶车撞飞,我记得自己重重摔在路边的冬青树丛中,然后觉得寒冷,再听到熟悉的救护车声,随后就失去知觉。”女护士平静地叙述着,却让女孩感到更加的寒冷。 “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一个女医生在给我治疗,询问我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干什么工作的,很奇怪,刚开始,我还是懵懵的,脑子一片浆糊,她一问,我就彻底清醒了,我想起三岁的小儿子,想起在学校教书的老公,想起刚刚退休的父母,想起还在农田干活的公公婆婆,想起了自己的医院,想起了所有。一想起这些,我就待不住了,就想回家,儿子还没人给他做饭,老公的衣服没人给洗,老爸的风湿性关节炎还等着我给热敷。” 女孩蹙额,自己一定有亲人,一定需要自己,可是自己却什么也记不得了。头痛! “我在这里积极治疗,天天盼着回家看我的儿子,天天去磨着医生要回家,终于医生同意了出院。我激动得往回跑,跑过河,跑过山,跑过白天,跑过黑夜,跑过平原,跑过沙漠,跑得衣衫褴褛,跑得口干舌燥,跑得精疲力竭。终于看到家了,听到儿子在喊妈妈。”护士好像精疲力竭,声音逐渐低下去。 “可是,可是,我再也跑不动了,腿像灌了铅,胳膊摆不动,跑死我也不能前进了,我跌倒了,往前爬,到了院门外,连爬过门槛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看见里面许多人在忙活,还听见儿子在喊妈妈,我向他们挥手,他们看不见;我大声喊他们,他们也听不见,我又喊儿子,儿子只是哭;我又喊老公,却见不到老公。” 女孩默默流泪了。 “这时,憔悴的老公抱着个精美的盒子走过我的身边,盒子上还镶着我的照片,我知道那是骨灰盒。我想喊他,却做不到,随即昏死了。” “后来呢?你就来这里了?”女孩抓住护士的左手。 “再次醒来,我就在这里当护士了,又干我的老本行。”护士叹一口气,然后笑笑。 “姐姐,现在,你还想回去吗?” “嗐!想不想都不重要了,没意义了。” “但愿她别回到这里。” “谁?” “你送走的秦女士。” “我也希望你能出院。”护士抚摸着女孩白皙柔软的手说道。 “护士姐姐,你说,像我这样失忆了,根本不知道回家的路,我是不是永远回不去了?” “妹妹,这正是我和医生担心的,以我的经验,那个家就像北极星,一直指引着你回家的路,不论白天黑夜,不论高山大海,不论荒无人烟的茫茫沙漠,还是遮天蔽日的密密丛林,你好像总有个向导,引着你总能顺利走向你的目的地。我想,那就是家的魔力,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家的引导,谁能走过那么艰难凶险的道路?” “哦——”女孩痛苦地哀叹,峨眉紧蹙。 “妹妹,你其他都还好,就是失忆,还有颅内出血需要慢慢吸收。也许等淤血散开,你就有可能恢复记忆了。加油!”护士举举拳头。 女孩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却马上黯淡下去。 “要么,有个熟悉的人帮你恢复记忆就好了。可是,这里哪有熟悉的人呢?” “就是,这里怎么会有熟人呢?即使到那时,那边还会把我的身体保护好护理好吗?” “你这么漂亮,他们舍不得你的。”护士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安慰她了。 “谢谢姐姐。我真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姐姐,你能告诉我吗?” “好妹妹,姐姐能告诉你的绝不保留。”护士拿起仪器,“我得找医生继续查房了。”护士急匆匆走了,她的声音又飘回来,“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女孩也觉得在房间里呆着无趣,便飘下楼,在水上转悠,毫无目的。 看看行人,能够从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看到一两个和自己属于一类的,仔细看看他们的面容,看看他们的表情,如果碰到跟前,还可以攀谈几句。 看看集会,听听那个面容模糊的人声嘶力竭地讲着原罪与忏悔。 看到警察局大楼不远,想起那个男孩,“去看看他吗?”马上摇头,连名字都不知道,那么大一座楼,到哪里去找? 人们仿佛又都发现了她,向日葵一样,脸盘朝向她。她觉得不自在,迈步走进一座大楼的楼门,迎面看到虚空中播放的商品,琳琅满目,让你应接不暇。女孩知道这是商店,自己不爱逛商店,可是闲得没事,转转吧。 “兰洁莹?”一个声音飘进耳朵,“谁叫这个名字,蛮好听的。”女孩想。 “兰洁莹——”声音更大,好像很近。女孩继续前行。 一个身影跨到前面,拦住女孩,兴奋地说,“真是你,兰洁莹!你怎么在这里!” 第9章 兰洁莹,你不认识我吗? 第9章兰洁莹,你不认识我吗? 看到突然出现的一个男人就要抓自己的手臂,女孩很害怕,连忙后退,“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男子一愣,盯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继续伸手去拉女孩的手,“兰洁莹,就是你!就是你。换了衣服我也不会认不出你。”看着女孩紧张害怕,马上解释,“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了!” 女孩往后一跳,挣脱了那只大手,很认真地说,“我叫兰洁莹吗?我不认识你!你在哪里认识我的?” 男人再一次愣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女孩明显不认识自己,从她说的话的表情里看出她的惊恐,和过去的惊恐不一样,是对陌生人的戒备。难道自己认错人了,世界之大,有人长得很像很像也不足为奇,但是自己就是认错全世界的人,也不会认错她,因为她早已刻进自己的骨血里,磨都磨不掉的。 看看周围的人在看自己,男人再也不敢去抓女孩的手臂,同时停下迈向女孩的脚步,“这位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摇头,“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省医科大平江分校的学生,叫兰洁莹吗?”男人很激动,她忘记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否认自己叫兰洁莹。 “平江分校?兰洁莹?”女孩自言自语,也才认真看着面前的男人,面容模糊,方脸,身材魁梧,是个中年大叔,看样子很慈祥厚道,也就不紧张了,“大叔,您说我是医科大学生?您说我叫兰洁莹?” 女孩平静下来,美丽的凤眼满是迷惘,还有认真和执着,和平时见到的一样,男人进一步确定她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孩,“是啊,就是。” “大叔,您真的认识我?真的确定我叫兰洁莹?”女孩突然双手抓住男人的一只大手,兴奋地晃动着。 这是男人曾经百倍渴望而不得的事,但是此时,他激动之后,是悲伤,无比的悲伤,她怎么会在这里?曾经的女孩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基本确定一个可怕的事实——女孩失忆了。这放在过去,一定让他心花怒放,可今天他变了。 “是的,千真万确。你失忆了,当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自己的学校,记不得从前的一切。我跟你说吧,你应该是大四学生,再有一年就毕业了,你学的是临床医学妇产科专业,你叫兰洁莹。”男人也抓住女孩的手,慢慢说着,声音里满是苍凉。 “大叔,您是谁?是学校的老师吗?怎么到这里来的?您还知道我有什么亲人吗?您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还有……”女孩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一问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唯一熟人,可是越想越着急,竟然语塞。 “丫头,别急,慢慢说。”男人轻轻拍拍女孩的肩膀,非常怜爱地说,真像一个父亲对待刚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 “谢谢大叔。”女孩摸摸自己胸口,平复一下内心,对着男人羞涩一笑。 这一笑简直要了男人的命,他强忍着,在心里恶狠狠咒骂自己,“张力,你还是个东西吗?再那样,你就下地狱吧!万劫不复!” 从现在起,他决定一定要像父亲一样对待女孩。 “洁莹,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大叔,那就去饭店吧。”女孩说着拉着男人的手,往饭店走,她想知道一切。 到了饭店,女孩根据“大叔”的爱好,点了米饭炒菜,到了相应的楼层,笑盈盈地坐到男人对面,“大叔,您先请。” 男人心里暖暖的,又痒痒的,这是曾经梦寐以求的情景,竟然在这个世界里变为现实,下一秒,他严令自己,“我必须是大叔,更是父亲!”“洁莹,你也吃,咱们边吃边说。” “好的,大叔——我是不是该叫您老师?”女孩顽皮地一笑,让慈祥地看着她的男人心里一空。 “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男人吃着自己点的一盘小海鱼,很好吃,“洁莹,这小海鱼做得不赖,你尝尝。”男人很怜爱地看向女孩。 女孩没有客气,夹过一条,慢慢吃起来,“嗯,好吃。” “再来一条。” “好的。” 男人觉得有水盈满了眼眶,不过他不怕,他知道女孩看不清。他很享受这种父女的温馨,同时很后悔曾经的行为。 “洁莹啊,你是平江分校835班的,班主任是女的,很厉害;你有同学柳可直、张蕾、刘月仙、江姚,还有……”男人犹豫着是否说出下面的一个名字,最终还是说出,“还有你最要好的朋友刘欣欣。” 女孩停止咀嚼,认真地听着,那灵动的凤眼真的摄人心魄,可是男人看着心痛,女孩虽然认真,却是茫然,看来她什么也记不得了。 “不过,刘欣欣伤害过你……”男人故意拖长声音,意犹未尽,等待着女孩的反应。 “那一定是事出有因,可能是我先伤害过她。我要是能见到她,我一定还把她当做好朋友。”女孩无限向往的样子让人心酸。 男人心痛。那时,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好兄弟张五就说过“那个女孩太善良了,任谁都不忍心伤害她的”的话,然而自己不听。 男人同时又放心了,女孩也会宽容自己的。 “我在教学部,当部长,他们都叫我张部长——”男人说着,特别观察女孩听到“张部长”三个字的反应,但是,不知为什么,男人还是把“服务部”说成“教学部”。 “张部长,那,您比我们班主任官大得多了。您怎么认识我这个普通学生的?”女孩一点也不记得这位“张部长”了,依然笑着,灿烂无比,让男人不敢直视。 “丫头,你可不普通,你是我们校花,人家都叫你小陈红。”男人嘴角上扬。 “小陈红?”女孩念叨着,突然一脸娇羞,“哪里会呢?” “对了,咱们校长姓夏,叫夏晴,是个女的,同学们都叫她夏奶奶,她为人和善,对学生们可好了。” 女孩听得心痒痒的,恨不得马上见到慈祥的夏奶奶。 “你还有个上小学的妹妹,和你一样好看聪明,叫兰小玉。” “兰小玉?”女孩脑海一道闪电,一个小女孩淋在大雨里,哭喊着姐姐……然后又一道闪电,什么都没有,大脑一片空白,“兰小玉,小学?老师,我还有父母吗?” “你,你……”男人犹豫着。 “张力,商场服务部的张力,请马上到岗位上,有货物入库,有货物入库。”广播声打断了男人的话。 男人赶忙起身,“洁莹,我得走了。我在商场服务部部长办公室,再联系。”匆匆而去。 女孩很不甘心地看着“大叔”飘去了。 第10章 到底要不要帮助她? 第10章到底要不要帮助她? 正要从“大叔”那里知道自己父母的情况,“大叔”却被叫走了,很是沮丧。“总会再见到大叔的。明天再去找他。”女孩总是乐观地想象未来,又为幸运地遇到“大叔”而高兴。 飘回医院楼内,天也黑了,她很怕天黑,可能生来就如此吧。赶紧进到房间,关好门,上床,“要是有本书看就好了。”女孩想。这里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什么打发时间的方式都没有,真是奇怪。 女孩躺下,觉得有点疲劳,于是关灯睡觉。 “轰隆隆——”电闪雷鸣,随着一道闪电,她看见一个小女孩,在雨里哭喊,“小玉——”女孩不由得低声喊道,仿佛听到遥远的回声“姐——”凄厉而惊慌。 女孩的心揪痛,然后大脑又是一片空白。 “这里为什么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学校?为什么别的东西都有,就是没有学习的东西?这里的人不用学习吗?”女孩想摆脱那种揪心之痛,就开始乱想,想不出答案,也就睡着了。 男人飘到服务部,指挥手下把物品分类入库,别人都下班了,他仍不想回宿舍,而是坐在办公室的大椅子上,点上一支香烟。“兰洁莹怎么到这里来的?她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她怎么应该来这个地方呢?!”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愤怒,谁来这里,兰洁莹也不该来这里,她应该活得好好的。记得自己离开人世时,她还好好的,是什么恶人把她害死了?不,她还没死,只是昏迷而已,或者是植物人。她怎么能死呢?谁死也不能让她死!怎么让她尽快出院,回到家里? “她不该死,我决不能让她死!我要想办法,哪怕让我下地狱!”男人将烧到手指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姐姐,姐姐,姐姐——”梦里听见小女孩的喊叫声,由远而近,女孩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奔跑,后面有两只狗,不,是两匹狼在追赶,眼看着小女孩就被追上,女孩扑上去一掌击毙一匹饿狼,可是,另一匹饿狼却一口咬住小女孩的脖子,一跳,远了,“姐——”凄厉的喊声戛然而止。 “小玉——”女孩猛地坐起身,急促喘息着,惊恐地看着黑暗。 慢慢的,女孩划亮灯,屋子里明晃晃的,什么也没有。 “小玉,小玉,妹妹。”脑海一闪,梦中小女孩的样子,白皙小脸,俩酒窝,扎着两个小辫子。 “是小玉吗?”然而,下一秒,什么也记不得了,大脑又是空白。 头痛! 女孩失眠了,老是想着梦中的情景,小女孩为什么总是喊着姐姐,为什么不喊妈妈?想着想着,心就隐隐作痛。 小女孩没有妈妈?小女孩是小玉吗?我没有父母?突然想起在自己问起父母是谁时,“大叔”吞吞吐吐的情形。 难道我没有父母,只有个小妹妹?那么,这些天,妹妹怎么过?难怪总觉得有个声音在喊“姐姐”! 这样一想,女孩突然心慌,无比担心那个妹妹。“我要回家,我要照顾妹妹!”强烈的使命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下床,想去找医生。 下一刻,她又不敢出门了,因为从门口朝外望去,整个大楼内竟无一人。 关上门,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我怎么办?怎么才能出院?出了院怎么找到回家的路?”她想到了“大叔”,只有他才能告诉我家在哪里,我才能回到家里,明天一早就去找“大叔”。 一想到要找“大叔”,女孩很激动,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这么个熟人,而且是位可以信赖的长者,仿佛父亲一般,如果自己能回家,一定去看看他的家人,告诉他的家人,他在这里很好,一定去他的坟头烧纸,如果他家人有什么困难,自己一定尽全力帮助。 女孩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回走动,会影响楼下的人,多么不道德,于是上床躺着,继续想“大叔”和妹妹,想着想着,又进入梦乡:当她再次找到“大叔”时,发现“大叔”身后长出一条尾巴,摇摇晃晃,吓得她赶紧往后退,可是原来厚道的“大叔”一下子变成大灰狼,直扑过来,“啊——” 醒来了,一身冷汗。外面已经亮了,有人在上下飘动。 赶紧找“大叔”去,女孩简单梳洗后,冲出房间,然而,她只站在门口,“这么早,‘大叔’不上班,到哪里去找?不知道。即使知道,一个姑娘家,大清早,怎能贸然跑到一个男人的家里?”她回到房间,等着医生查房。 看看钟表,已经过了查房时间,医生护士还没来,女孩站在门口张望,恰好发现“大叔”从医生办公室走出,随即医生护士也走出,眨眼飘到女孩跟前。 “洁莹。”“大叔”先喊,满脸喜色。 “大叔,医生,护士姐姐。早上好。”女孩很有礼貌。 “大叔,您这么早就过来了,您知道我在医院吗?”女孩得笑容让朝阳羞涩。 “大叔”没吃早饭,已经醉了,饱了,什么叫“秀色可餐”! 说话间,医生已经为女孩检查完毕,“兰洁莹,是吧。恢复很好,打针吃药后可以跟着这位先生出去转转。要吃好饭,要放松。” 医生护士出门后,女孩急忙拉住“大叔”的手,弯着眼睛笑。 “大叔”别过脸,不看女孩,也不给女孩问话的机会,“洁莹,吃饭去。” “大叔,我还是觉得这样叫自在。”女孩一脸灿烂。 “丫头,我说过,随便你。”“大叔”心里像吃了蜜一样。 “好的,大叔,我再去好好洗漱一下。” “大叔”的笑容随着女孩关上梳洗室门瞬间消失,医生的话回响起在耳畔,“要想女孩回家,关键是帮助她恢复记忆,而恢复记忆需要你这位熟人把过去的生活帮她回忆出来,最好是借助多维技术复原过去的生活,像放电影一样,让她在熟悉的场景中恢复记忆。越快越好。”女护士又把拖延时间的种种可怕结果说给了他,更使他心急如焚。 可是,过去的生活能放给丫头看吗?看了之后,丫头还会这样对我吗?刚刚找到的父女般的感觉会不会荡然无存? 要不要帮她?不帮,她会永远这样和自己在一起,这可是他毕生的愿望啊! “大叔,走吧。”女孩清脆的喊声唤醒了“大叔”。 第11章 这里叫做滞生渡 第11章这里叫做滞生渡 “大叔,到楼门口才八层,咱们乘电梯吧,顺便说说话。好吗?”女孩走在“大叔”身旁,仰脸看着高大的他。 他没有说话,点头。 “大叔,您知道我父母干什么的吗?”女孩着急啊。 “他们——干什么,我还不知道,不过——”这一丝丝拉拉的言语让女孩心跳加速。 “不过什么?”女孩紧张得声音发颤。 男人仿佛感受到女孩此时此刻的心理,马上淡淡一笑,“不过,我见过他们,和我差不多年龄,很健康。” 女孩长长舒口气,笑了。 男人在心里为自己的做法点赞。 “那么,我妹妹有爸爸妈妈照顾了。” “当然。”男人不敢看女孩,心在揪痛。 “大叔,我家在哪里,您也知道?”女孩抓住“大叔”的手摇着,活像个女儿抓住老爸的手在撒娇,这可是要了“大叔”的命。 “知道,当然知道,就在江汉省平江市城西区西关巷3排5号。”男人当然知道,而且太知道了,知道得连自己家地址忘了,也不会忘记她家的地址。 “太谢谢您了,大叔!”女孩激动得喊了起来,马上意识到不妥,吐吐舌头,低声说,“您是不是我的邻居?您是不是我的亲叔叔或什么亲戚?” “丫头,到了,咱们吃什么?”男人避而不答,却享受着这一时光。 在女孩的提议下,他们点了西餐,来到西餐厅,很好,人不多。 “大叔,我有很多问题,今天您不会突然又要被广播喊走吧。”女孩使用刀叉还不太熟练,看来很少吃西餐。 “不会。丫头,这样用刀,关键是锯,来回锯,叉子辅助。”“大叔”边说边演示。 “我好像很笨,左手有点力不从心。”她以为可能自己吃得少的缘故,殊不知,是脑震荡造成的。 “没什么技巧,习惯就好。”男人安慰道。 “大叔,你知道自己怎么来这里的吗?” “知道,车祸。丫头,这意大利面应该这样拌,才好吃。”男人转移话题。 女孩看得出来,“大叔”不愿意谈,就吃一口面,“真的,这样拌就是好吃哎。” 看到女孩如此懂事,男人有些不忍,“洁莹,还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那——”女孩咬着叉子,凤眼扑闪扑闪,看着“大叔”,“那开始问了,您可不能隐瞒我。” “真是的鬼丫头。”男人心里说着,点头。 “大叔,您说,这里是阴曹地府吗?” “是,也不是。”男人感到很为难,不知怎么说,而且还有些顾虑,因为必然涉及忌讳的话题。 女孩那双美丽的凤眼盯着,男人低下头。 “说不是吧,因为这里也不是人间。说是吧,因为这里没有天堂和地狱。”男人很认真。 “我也这么认为,但是我又搞不清楚,既不是人间,也不是阴间,那是什么?大叔,您知道吗?” 虽然预料到女孩会问这个问题,可是听到后,男人还是脸色一寒,寒毛竖起,身子不由得发抖,刀和叉碰着盘子,像帕金森。 女孩当然看到了,为什么一提到这个问题,人们都避而不答,还有些惶恐,没想到成熟沉稳的“大叔”居然有这样的反应,马上转移问题,不再难为他,“大叔,您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学校?为什么到处没有书?您的商场里有卖书的吗?” “相比较而言,这里的人更需要反思忏悔,忏悔自己前生犯下的罪过,争取得到宽恕,而不是学习知识,当然没有学校和书本了。你可能还没看见吧,这里的教堂最多,别的只有一座大楼,而教堂却有六座大楼;而且最大,比所有大楼都大,可以容纳无数的人,听诵诗唱赞歌,忏悔。” “那么,我前生也肯定犯下罪过,才早早就来到这里。可是我记不得了,不知道忏悔什么。”女孩很茫然。 “你没有罪过,一点也没有!我知道的。我才有罪过,不可原谅的。”男人真觉得自己不可饶恕,更不敢面对女孩。 “大叔,怎么会呢?像您这么慈祥,怎会犯罪呢?我不信。”女孩看到“大叔”难过得低下头,很是懊悔的样子,就抓住他一只手,安慰他。 “丫头,大叔说的是真的,不骗你。”边说边把女孩的手拿开,“你要是知道我犯了罪,还会这样对我吗?会不会不理我了?”男人越说声音越低,越没有自信。 “不会。”回答很干脆也很坚决。 “……”男人惊恐地看着女孩。 “哦,我是说,不会不理您。” 男人沉默了。 “大叔,我说的是真的。我发誓。”女孩说着举起右手。 “丫头,你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男人下定决心似的,“我告诉你。这里叫做滞生渡。” “大叔,什么滞生渡?怎么写的?什么意思?”终于有人说出名称了,女孩好激动胜过好奇。 “洁莹,我慢慢跟你说。”男人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突然想起女孩,“我可以抽吗?” 女孩点头。 男人点上一支,深吸一口,吐出一条烟龙,随即就将烟摁灭,他突然想起,不利于女孩的恢复。 “停滞的‘滞’,生长的‘生’,渡口的‘渡’,“渡”有超度的意思,合起来的意思是停止生长,分别送渡。” 女孩一脸茫然。 “就是说,凡是到这里来的人,不论是我这样的,还是你那样的,都不会成长了,几年,几十年,几百年,都不会变化,不变老,也不变年轻。等你再过一百年过来,如果能在这里看见我,我还是这样。打个比方的,当然,我不会一直呆在这里的。 “什么是渡口呢?分别送渡是什么意思呢?渡口不就像车站一样吗?把人们分别送往不同的地方,这里将人分别送往三个地方:人间,天堂,地狱。” 女孩惊异得瞪大眼睛。 “先说送到地狱的人,凡是亲手杀过人的,不论男女老幼,都得进地狱,还有没亲手杀人却害人的人,没亲手杀人却罪恶很大的人,没亲手杀人却品行极坏的人。送往天堂的人,凡是婴儿,还有良善之人,没有罪恶的人,虽有小罪经过改悔的人。送回人间的人,不论善恶,凡是昏迷却没有死亡的人,他们在人间可能是植物人、昏迷两天以上者,在这里医院治疗,可以出院,并找到回家的路,可以送回人间;当然,如果送回途中,真身毁灭,灵魂不能附身,那些人又会回到这里,等待分送到天堂或地狱。” 男人拍拍惊呆了的女孩,“你必将被送回人间。一定的!加油!” 女孩醒悟过来,脸上露出喜悦,旋即,她又伤感了,“大叔,您呢?” “我吗,当然想升到天堂,这还要看我在这里的改悔,要等最后的裁决。” “大叔,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您领我一起回人间吧。有您领着,我才不害怕。”女孩抓住“大叔”的手,唯恐一松手,他就消失了。 “呵呵,傻丫头,我也想啊。可是我和你不属于一类人了,我的真身早已化成灰了,我是——我是回不去了。”男人想说“我是鬼魂”,又担心女孩害怕。 女孩低声啜泣,眼睫毛上沾着泪花,楚楚动人。 “丫头,别哭,我命该如此。”男人最怕见到女孩这个样子,拍拍女孩肩膀,安慰道。 “那,我也不回了,我陪着您。”女孩为“大叔”感到可怜。 “傻丫头,净说傻话,那边有妹妹等你,你父母也需要你,还有你的男朋友,同学都在等着你,你那么年轻,好日子还没开始呢。”男人心里温暖得一塌糊涂,就为了她这句话,即使下地狱,也值了。 第12章 我要竭尽全力帮她 第12章我要竭尽全力帮她 领着女孩到处走走看看,男人真是心花怒放。 “大叔,我才知道这里的大楼、单位名字前面都有zs两个大写字母,原来是‘滞生’拼音首字母,对不?”女孩弯弯着眼睛,笑意盈盈。 “大叔”点头。 “像我这样的患者,都在医院住着,所以您能在医院找到我?”女孩看着“大叔”,眼睛一眨一眨的。 “大叔”点头。 “护士说,这里没有恶人,我现在才明白,原来这里的人都在忏悔,都在向善,都在争取进天堂,所以没有恶人。” “大叔”点头。 “多好啊!要是人间也这样,就好了。”女孩还是女孩,永远善良纯洁。 男人心一沉,随之是疼痛。“是啊!不过,这里也不是没有恶人,不然还要警察局干什么?” 他知道,前一段时间,也是一个美女,在外面公园里闲逛,遇到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瞬间被女孩的美丽征服了,于是上前和美女攀谈,引导着美女流连在柳绿花红之中,看看周边无人,竟然强行非礼美女,扭打中,美女被窒息,彻底失去了回到人间的机会,当然,那个男人立即被送到地狱。 他把这件事简单和女孩说了,末了提醒,“一个人闲走时,别到太偏僻人少的地方去;天一黑,就待在房间里别出来。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联系。” “可是,我怎么联系呢?” “哦,我有网络电话,号码是zss314159z,前面是单位首字母,最后是我姓的首字母,中间的和圆周率有点关系。你要是想打电话,只要说‘电话’,随时随地都可以读出电话号码,或用手指写出电话号码,随即接通。”看到女孩认真专注听讲,男人突然想起曾经的画面。 那是几年前,在平江校区服务部大楼,张部长正在巡视各部门工作,到后勤物资供应处,看见朱顺企副处长正在和一个女学生交代事情,朱处长说,女孩认真听,不时点头,细看女孩,蓝色牛仔裤,白色半袖衫,扎着个马尾辫;转到朱处长背后,才发现女孩太清纯美丽,瓜子脸,蛾眉凤眼,鼻子轻挺,面色白净,目不转睛注视着朱处长,唯恐把他的话漏掉似的,连朱处长后面在观察她的张部长也没有注意到,那专注认真的神态和今天一样。等女孩走后,一问朱处长,才知道是835班学生兰洁莹,从此,兰洁莹三个字和她那清纯绝美的形象便刻印在脑海。 “洁莹,记住了吗?拨打一次试试看。”“大叔”温和地提醒专注的女孩。 “电话。”女孩轻声说道,果然出现一个笔记本电脑一样的桌面,有三个选项:语音、输入、手写。女孩点击“手写”,出现空白桌面,女孩用手指写下号码,点击“开始”,“大叔”耳边有铃声,连女孩都听见。 “喂,您好!请问是哪位?”“大叔”装模做样地接听电话,逗得女孩微微一笑。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一片教堂区,尖顶的教堂直插云霄,而且是前后两排,六座。 “别看这么多教堂,里面人山人海,是人最多的地方。走,咱们到三号教堂,那里人相对少一点。”“大叔”领着女孩走向三号教堂。 教堂里面和人间的不一样,没有金碧辉煌的画作,没有庄严肃穆地雕塑,只有清澈透明的水帘,说是水帘,也不恰当,其实那是墙壁,而墙壁是直立的,但是看上去是水平的,无限展开,无边无际,如外面的大海,只是水波不兴,澄澈,不杂一丝纤尘,让你一看心底澄澈。 先到诵诗大厅,数百人的方队正在《欢乐颂》的音乐伴奏下,吟诵赞美诗,几乎都是看不清面容的人,庄严肃穆,虔诚认真。 “丫头,那些小房间,就是忏悔室,看看不?”“大叔”声音极低,很怕打扰别人。 女孩点头。 推开门,进去。 “mr.zhang,只能进来一人。”一个声音传来。 “sorry。这是新来的,我的学生,让她看看。”“大叔”悄悄对女孩说,“你先出去看看,我一会儿就出来找你。”女孩出去。 男人席地而坐,周围是碧绿的草,还有不知名字的小花,嗅着沁人心脾的芳草馨香,看着澄澈的墙壁,双手合掌,慢慢闭上眼睛,嘴里祈祷着,“慈爱万能的上帝啊,请接受您的不肖孩子的祈祷吧。当我在这里见到这个女孩后,我才知道自己罪孽如此深重,我要重新忏悔,忏悔自己的所有罪孽,我知道仅仅像日前那样工作还不够,我还要加倍工作,救赎我的罪孽。我要竭尽全力帮女孩恢复记忆,早日找到回家的路。万能的主啊,赐给我勇气和力量吧!万能仁慈的主啊,请告诉我,到哪里才能找到让人恢复记忆的良药,只要您能说出地方,刀山火海,上天入地,我都愿意去,哪怕坠入可怕的地狱!” 看着这个男人虔诚的样子,听到他灵魂深处的悔恨和刚毅的声音,一个来自幽深之谷的声音响起,“虔诚的人啊,勇敢去兑现你的诺言吧,群山之上,雪峰之侧,一支开着花朵的仙草会向你微笑。” “谢谢万能慈爱的主。为了能让那善良的女孩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为了能激发她强烈的回家欲望而早日归家,为了救赎曾经在女孩身上犯下的罪过,我将‘滞生渡’的秘密告诉了她,触犯了戒律,请圣明的主责罚我吧。” “善恶相报总有因,施善利他不顾身,善行功德必有迹,至圣至明察秋毫。” “谢谢仁慈圣明的主。”男人双手合掌,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澄澈的水面,嗅着清新的芬芳,内心也澄澈洁净。 男人走出房间,看到不远处的女孩边看唱着赞美诗的人们,边留意自己这边,好像很怕自己撇下她溜走一样。“真是让人心疼,她太没有安全感了,太需要有人来保护。我当年为什么就没有意识到呢?” “大叔。”他还没来得及喊她,女孩已经向他走来。 “丫头,咱们去吃晚饭,然后再回去。好吗?”男人爱怜地看着女孩,眼里应该充满了慈爱。 “好啊。” 第13章 失忆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第13章失忆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女孩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发呆。 “大叔,你回家吗?”在医院门口和“大叔”分别时,她看到在暮色里离开的“大叔”有点孤单落寞,不由得问了一句。 “大叔”回头看看女孩,凄然一笑,“这里的人哪有家?”语气里有些伤感。 女孩不知道,男人一听到“家”,不由得心酸,即使在人间,“家”于他已经成了痛苦的记忆。 “哦。”女孩也心疼起来。如果自己不是急着回到人间,照顾父母妹妹,在这里一定要把他当作父亲,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丫头,这里的人都这样。”觉察到女孩的情绪,“大叔”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充满感激与愧疚,挥挥手,“回去吧,早点休息好,早点出院。” 男人走了几步,回头见女孩还在看着他,不由得舍不得,叮嘱道,“快回房间,晚上别出来,我不在,一个人别到人少的地方去。” 女孩点头。 “丫头,不论发生什么,都要积极治疗,家里人在等着你。”浑厚的男中音飘来。 女孩心里有点奇怪,可是怎么奇怪,自己又说不出。 医生护士看见女孩回来,马上给她体检。 “妹妹,心情不错。那位大叔很疼爱你,像个慈爱的父亲。”护士边收拾器具边说。 女孩一脸幸福。 医生已经敢于正视女孩,不再害怕她那倾城倾国的美貌,看着那甜美的笑容,刚刚跟一位患者冲突而破坏的心情瞬间治愈。“小姐,你恢复很快,头部淤血消散一半了。加油!” “谢谢大夫,我会努力的。” 女孩愉悦地进入梦乡。可是,一会儿又吓醒了,一个小女孩的呼喊声由远而近,“姐姐——姐姐——姐姐!”是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披散着头发,拼命地往前跑,后面有一群野兽在追赶。女孩惊恐地划亮灯,摸着胸口,“是小玉吗?”,连忙摇头,“不是,小玉还有爸爸妈妈。”可是,她还是惊惧地有些目眩,不敢关灯。 不知过了多久,有敲门声。女孩连忙关灯。 “别怕,我是护士姐姐,看见你灯光亮了很久,怕你睡不好。”声音飘进来,是护士姐姐的。 “护士姐姐,放心吧,我睡了。”女孩回应道。 可是,一闭上眼睛,仿佛听到小女孩的喊叫声,“姐姐——姐姐——姐姐——”,自己脑海里又是一阵电闪雷鸣,一片黑夜,一道闪电,一个小女孩,“姐姐,小玉不怕!”正在女孩准备想象下面的情况时,脑海一声炸雷,随后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头痛! 女孩在黑暗中用力掐着太阳穴,“我怎样才能想起以往的一切呢?” 同时,在商店大楼的男性宿舍里,男人没有睡觉,他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烟灰缸里,一堆烟屁股,屋子里烟雾弥漫,呛得人咳嗽,眼睛睁不开。 和女孩分别后,他去智慧大楼拜会了古竹大师。 大师真像一棵竹子,瘦高细长,手指像细小的竹子,一节一节的。他想,如果能看到大师的身体,估计也是竹节一样,一节一节的。 “张先生,你不用猜,我的身体就像你想象的那样,而且皮色暗黑。我就是千年古竹精。”大师的声音一点也不苍老。 他被大师说破了心思,有点尴尬,笑笑,“这里谁人不知道大师您哪?我那点小心思哪能瞒住您?今天来请大师给我指点迷津。” “培植善根,广施仁爱,乃吾祖之宗。说吧,只要是行善积德,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我有学生,美丽无比,善良无双,为恶人所害,所幸尚未命绝。”男人露出欣慰之色。 “善哉!”大师合掌。 “然而,她头部被击,严重震荡,失去记忆,虽然身体之伤已近痊愈,然而不知回家之路。其家甚悲,尚有一小妹待她抚养,我恐怕时间久长,真身毁损,无法回归,遗憾大矣!想帮她找回记忆,助她早日出院回家,魂魄附身。请问大师,我当何为?”男人合掌叩拜。 “念你虔诚,我当助你,以我法力,使女孩尽快找回记忆。你将你所知道女孩的事情进行编码,进入系统,然后给女孩播放,像连续剧,使女孩在实际生活状态下认识自我,也许能够逐渐恢复记忆,想起所有的人和事,想起回家的路。一般情况下一个时间单位播放一集,我可以特许你播放五集。如何?” 男人激动得叩拜,声音发颤,“多谢大师恩典!” 古竹大师竹节一般的手指动了,像机器人一样,缓慢,有节奏,按按身边桌子上的控制按钮。“张先生,请说出你的工作地点、生活地点,还有女孩的生活地点、工作或求学地点,另外在说出你们两人认识的过程,以及与你们有关的人和事,越详细越好,这样,系统会围绕着你们二人的生活自动复原你们的生活,包括与你们有关而你却不知道的部分。” “大师,是这样——怎么说呢?”男人犯难了,头上直冒汗。 “说吧。”大师很平静,却很严肃。 “就是……就是——我在那边曾经垂涎女孩的美色,做了许多伤害女孩的事。能不能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我是说,改变我的外貌,别让女孩认出我。”男人乞求地看着大师,万分希望看到大师点头。 “我知道了,也理解你的心情,你现在和女孩相处很好,你怕女孩一旦认出你,就再也不理你了,是吗?”大师还是很和气。 “是,是,是。我现在只想把她当女儿,再不会有非分之想,不然我也不会帮她忙地,而是让她永远留在这里,永远认为我很好,是她可以信赖的‘大叔’。”看着大师点头,男人急切的问,“行不行?” 大师摇头。 男人垂下头。 “你要想帮她恢复记忆,就必须用过去的实际生活,就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给她看,才有可能唤醒她的记忆,一点虚假都会影响效果和速度。你懂吗?” 男人点头。 “那么,张先生,你还继续吗?”大师右手食指准备点向控制按钮。 “继续!我的好兄弟张五曾经劝我说,她太善良了,欺负她就是罪孽,我当时执迷不悟,以致有今天,我本也不恶,更要洗心革面,我必须帮助她!这样,不论升天堂下地狱,都无怨无悔。” 古竹大师欣慰地点头。 “女孩叫兰洁莹,她妹妹叫兰小玉,她男朋友叫……”男人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给大师。 大师几分钟操作后,说,“张先生,过往的生活已经有了,你要看看吗?” “不!我不敢看。”男人很实诚。 男人打开窗户,将烟雾送出去,然后躺在床上,反复念叨着: “失忆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第14章 最后的早餐 第14章最后的早餐 也许是失眠了,第二天女孩醒来很迟,是医生护士查房才把她叫醒。 看着女孩眼圈有些青,医生有点担心,不由得提醒,“小姐,你要打起精神,专心恢复记忆。这项治疗很累,需要大量精力,再不能这样熬夜失眠。明白吗?” 女孩点头。 “你的创伤恢复继续向好,淤血吸收消散将近60%。努力!”医生怕女孩气馁,马上分析病情恢复情况作为鼓励。 护士拍拍女孩肩膀,笑笑,“加油,妹妹!快些洗漱完毕去吃早饭,多吃些,回来就开始恢复记忆的治疗。” “真的?”女孩兴奋得眼睛放光。 梳洗完毕,女孩边走边给“大叔”打电话,把这一喜讯第一时间分享给他,约他一起吃早点。“大叔”愉快答应。 女孩意念法,眨眼飘到楼门口,“大叔”已经等在那里,换上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精神焕发。 “大叔,您真快!”女孩惊喜。 “洁莹,我也刚到。”实际上,他已经到了多时,在那里犹豫着,见还是不见女孩呢?不见,他怕再也见不到她,或者说再见到时,却再也见不到她笑盈盈、亲切可爱的样子了。这样一想,内心就无比恐慌,随之是疼痛难忍,最难以忍受的是内心空落落的。 见,要见。见完后,哪怕她永远将自己拉黑,也值了。可是要不要去她房间喊她?真的想去,看看丫头今后几天恢复记忆的所在,闻闻那带有她特殊气息的房间,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曾经,一想到明天或者后天,女孩记起自己曾经的行为,会不会更加鄙视自己,还装模作样,到人家房间,令人恶心! 最后,他甚至连要不要和女孩一起吃这顿早餐,都犹豫了。最好是不一起吃饭了,免得以后女孩更讨厌自己。可是,不甘心,舍不得,而且,自己还有义务要叮嘱女孩一些注意事项,因为自己觉得女孩还是蛮依赖自己的。 犹豫间,女孩已经飘到跟前,看到那醉人的笑容,他的心立即充满阳光。 “大叔,祝福我吧,我马上就可以恢复记忆了。”女孩再次拉住他的手臂,像女儿抱着父亲的臂膀。 他心都化了,他无比享受,却同时自卑,“我配吗?以后……”永远没有“以后”了。 “大叔,吃什么?今天我们得多吃,医生说的。”走到饭店,女孩侧脸看着“大叔”,就要点餐。 “洁莹,听说你很会做饭,能点点你擅长做的吗?多点几种,咱们吃饱点。”他真是个父亲,一脸慈祥。 “是吗?我会做饭?我会做什么呢?”女孩怎么也想不起来,觉得有点愧对“大叔”。 “我听了,你会做水饺、馅饼、拉面、小炒菜,还有一锅鲜。” “真的!我那么能干!”女孩为自己自豪。“那就点这几样,每样少点些。还有,大叔您喜欢吃什么,再点几样,也让我吃吃,长长见识,说不准以后会学着做给您吃呢。” “长江刀鱼,还有江豚,算了,那东西做不好,有毒;还有热干面、武昌鱼、排骨藕汤、鸭脖、油焖大虾、沔阳三蒸……” “好了,吃不掉了,大叔。”女孩连忙叫停,吃不掉,浪费了多可惜! 面食多,他们坐到了面食餐厅一张大的方桌上,居然摆满意一大桌,虽然每样只有很少,比如油焖大虾、长江刀鱼都是两条。 女孩给“大叔”倒了一杯酒,他今天特意点一小瓶白酒,还为她点了一杯饮料。 “大叔,干杯!” “丫头,干杯!” “丫头,先吃什么呢?”他举着筷子,不知从哪里下手。 “先吃面,不然会粘住,而且软化,入口不爽。吃了它,垫垫,您再喝酒,不伤胃。” 看着女孩如此贴心,他内心温暖如三春,心想,“我怎么没有这么个女儿?”两口将一小碗吃下,香! 女孩挑着面慢慢吃,看到“大叔”两口吞下,笑了,“好吃吗?” 他点头,端过热干面,又要开吃。 “干杯。”女孩举起饮料和他碰杯,“大叔,热干面不怕,先吃菜。” “大叔”乖乖地听话,开始吃菜,慢慢的,等着女孩。“丫头,武昌鱼真地道。”说着,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最好的肉送到盘子里。 “谢谢。”女孩幸福得不要不要。 “洁莹,以后的治疗应该很累,要吃好,一日三餐不可少,多吃点,吃好点,有力气……” “要出很大力吗?”医生护士也这么说,女孩想不明白。 “那倒不需要,是说,你要熬时间,费精力。” “哦。” “还有,要劳逸结合,治疗一段时间,要休息一会,到外面走走,看看青山绿水,恢复视力。” 女孩点头,思索,停止吃饭。 “吃饭。咱们边吃边说。”男人都是用公筷夹菜,尝尝,再用公筷给女孩夹,“这馅饼好吃,给。” “谢谢,我自己来。”女孩这样说,却感到无比满足,吃得更香。 “晚上安心睡觉,这是我从朋友那里得到的安睡灵,不是安眠药,没有副作用,睡不着的话,可以吃点,上面有说明。”男人从衣袋里摸出个精致小盒子,递给女孩,又从另外衣袋里摸出一小瓶水,“这时雪峰圣水,眼睛累了,滴上一滴,马上恢复。” “谢谢大叔。很费眼睛吗?”女孩接过圣水。 “是的。要看然后想,边看边想,想着想着,就回忆起来了。” “大叔,可以吃热干面了。我给您调好。”女孩将拌料一一加入,慢慢挑起,拌均匀,递给“大叔”。 “丫头,还要有信心,不气馁,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可能治疗一段时间,仍然想不起来,或者是突然想起一点点,然后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时要咬紧牙关,坚持,坚持,再坚持。能做到吗?” “能!我保证!”女孩举起右手。 “我记得兰洁莹就是很有毅力的好学生。” “谢谢,您等着瞧吧。” “洁莹,良好情绪对恢复记忆最重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是关键。不论遇到什么,都时刻想着,家里有妹妹在等着你去照料。不必为不值得生气的人而坏了自己的情绪。行吗?”男人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早餐了。 “保证!拉钩。”女孩伸出小拇指想和“大叔”拉钩。 “我相信你。”他明显躲开了。 回到房间,医生和护士都过来。 看着兴奋而有点好奇的女孩,护士将一张卡片交给女孩。 “洁莹,祝你早日出院回家!我今日将要出去采购物品,可能需要几天,你要听从医生的要求,积极治疗。如果有一天,你可以恨我,但不能放弃自己。加油!大叔。” 女孩看得有点莫名,刚才他为什么没说,怎么说“恨”他呢? “妹妹,咱们开始了。”护士说着,点击墙壁,二人消失了,墙成了屏幕,放开电影…… 第1集 她竟然主动跑到我的办公室 第1集她竟然主动跑到我的办公室 虽然是初夏,那天突然高温35°,中午的阳光下,室外恐怕不止40°,作为火炉之城的平江,热得人们只想往空调室里钻。 江省医科大学平江分校服务部大楼前厅,中央空调吹得整个大厅凉爽惬意,靠西边的一圈沙发,中间几个茶几,六七个人坐在沙发上,在聊着业务,一个女服务员在为他们倒茶水;另外三个方向各有实木长条凳子,也是坐满了人,大都是学生,还有后勤服务部的工人师傅,他们有的闲聊,有的看书,有的在打瞌睡,都在享受着空调的习习凉风。 推门的吱呀声,把人们的目光都招引过去,下一刻,人们的眼睛再也离不开刚进门的女孩了,尤其是男士,喝水的举着杯子将水顺着嘴角流到衣服上,抽烟的忘记了烟火烧着手指,谈话的张着嘴愣在那里,看书的书顺着手滑落到地上;更有女士投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谁啊?哪来这么个美女?”一个声音不大,却听得很清楚。 又一个轻微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这不是咱们的校花‘小陈红’吗?” “谁?‘小陈红’。”正在闭目小睡的一个小伙儿马上张目望去。 听到大家的言语,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女孩很窘迫,快步走到服务台,轻声问,“您好,请问,张部长的办公室在几楼?” 值班员当然认识这美若天仙的校花,很热情地告诉说,“张部长在三楼305办公室,上楼左拐第三个门。” “谢谢。”女孩微笑着。值班员小伙儿竟忘了还礼,呆呆地看着她离开。 大家也在行注目礼,目送女孩上楼梯,直到看不见,还是一片寂静。 女孩小心翼翼地敲开张部长的门,一个中年男人,半躺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椅子上,睡眼朦胧的样子,瞥一眼穿着朴素的女孩,然后坐在椅子上,不再看来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明显的不屑。 “张部长,您好,我是835班学生兰洁莹,到您这里报到。”女孩说着走到桌前,双手递上一个单子。 一听到“兰洁莹”三个字,张部长不相信那个天仙一样的女孩会主动找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刻睁大眼睛盯着兰洁莹,白半袖衬衫,蓝色牛仔裤,一张干净清秀的瓜子脸,凤眼蛾眉,粉墨不施,素面朝天,却观之忘俗,摄人心魄。真不愧是校花,多少次远远看着,心里像揣了只小鹿。如今就在眼前,虽可大饱眼福,却心跳失拍。 记得有一次,张部长见到兰洁莹在学校勤工俭学公示栏前看工作项目,他走过去,和蔼可亲的微笑着,轻声慢语地对她说,“这位同学,你要报名勤工俭学,请到我办公室,慢慢谈。”兰洁莹看看他,笑笑,眼睛弯弯的,温柔得摄人心魄,“谢谢,我只是看看。”好像一下子就看透自己的心思一样,敬而远之,躲开了自己,张部长一百个不甘心,心里越发被猫爪子挠挠的。 “张部长,给。”见张部长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兰洁莹浑身不自在,如芒刺在身。 兰洁莹一提醒,张部长才接过通知单,“洁莹,是什么?噢,校长室的通知单,我知道的,开会研究时,我提议你过来工作。我会好好关照的。”说着,他走近兰洁莹,右手抚向兰洁莹的肩膀。 兰洁莹不易觉察地往后退了半步。 张部长眼里飘过一丝尴尬、失望和愠怒,马上掩饰过去,温和地说:“洁莹,到沙发上坐坐。”说完就坐在三人沙发的中间,留给兰洁莹身边的地方。 兰洁莹没有坐,“张部长,您告诉我还需要我办什么手续,我马上办,办完还得回教室上课呢。”不知怎得,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呆,上次他叫自己到他办公室,她就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觉得他虽然微笑着,态度很和蔼,眼睛里却有一种攫取的光。 听到兰洁莹的话,张部长心里很不爽,但脸上依然微笑着,端正的五官,饱满的天庭,标准的国字脸,尽展示出一个成功者的魅力,在其他女人眼里,自己很有卖相的。“洁莹,没有什么手续了,我可以直接安排。不过呢,想和你说说工作要求,时间不长,你看,咱们坐下说,好吗?”语气诚恳。 兰洁莹顺手搬过一把椅子,坐在张部长对面,中间隔着茶几,“好的,张部长,您请讲。” “洁莹,这个工作要热情耐心,细致周到,说话语气和缓,多站在患者角度思考老,本着全心全意为患者服务的宗旨,需要承受委屈,千万不可对患者发火。这是态度问题。还有专业技术问题,那就是要博闻强识,专业知识扎实而渊博。另外,还要有相当的心理学知识,懂得患者心理,善于引导鼓励患者,而不是危言耸听。”张部长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兰洁莹点头,认真记住了。 “洁莹,你不要喝点什么?冰箱里有饮料,你随便取。” 兰洁莹摇摇头,“谢谢,我不渴。”说着起身,端起张部长的茶杯,给他续上水,“您请。张部长。” “洁莹,你是不是很怕我?不要太拘束。”张部长接过茶杯,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洁莹。 “没,没有。您是长辈,我很尊敬您。”兰洁莹感受到那灼人的目光,低下头。 “那就好。”张部长慢慢喝一口水,很是斯文,一点声响都没有。“这个工作不累,就是有时需要你晚上来学校加班。” “张部长,真不好意思,我忘记跟您说了,我晚上不能来校加班。”兰洁莹最怕晚上加班,如果非要这样,她想只能放弃这份工作,虽然她非常需要打工挣钱。 “哦,你有困难,需要我帮助,尽管说。你的困难,我和校长再说说。你看,你还有什么要求,和我说说吧。” “张部长,我暂时没有什么要求。” “那,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谢谢,张部长。那,我先去上课了。”兰洁莹说着,轻轻走出办公室,觉得后面有两道刺,扎在自己的背上。 走远了,她才觉得背上的冷汗往下流,校长室的这份通知本来很让她开心,现在却像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药,很难办。 确实,张部长一直盯着兰洁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僵住,脸色渐渐冷下来。凭直觉,张部长觉得这个女孩不像其他女孩那么容易到手,越是这样,越是引起他的欲望。他想象着把这个美人儿抱在怀里压在身子下面狠狠蹂躏的快感,身体的某个部位发生异样变化,他知道,自己已经憋不住了,眼里闪出一丝邪恶。那么多有求于他,甚至无求于他的女人都在他的床上痛苦而快乐的呻吟着,“我就不信你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孩会逃出我的手心!” 第2集 邢主任坏了张部长好事 第2集邢主任坏了张部长好事 张部长拿起电话给网管中心邢主任打电话,要求将新招的五名网络在线答患者问的服务人员进行岗前培训。 “好的,张部长,就按照您的要求,我们明天下午就培训,培训之后安排他们上班。”邢主任答应道。 “小邢,明天培训,你主要负责业务上的,我去参加,着重就服务态度、职业道德谈几点要求。”张部长吩咐道。 “好的。那么请问,张部长明天下午几点有时间?”邢主任小心谨慎地问。 “晚点吧,我先要参加一个业务洽谈,大约四点吧。” 张部长其实很想早点,他一刻中也不想等,心里像揣着小鸡,有个爪子一刻不停地挠着,痒痒的,还有些疼。见不到兰洁莹,就是这种感觉。 他有时想,自己为什么不是兰洁莹的老师,想什么时候见就去教室走一圈,哪怕看上一眼,心里也得到安慰。 然而,他却安排到下午四点,一是前面他确实有事分不开身,二是,他还有个小算盘。 放下电话,张部长拿出手机,点开图库,找到兰洁莹,有她作为三好学生代表在主席台发言时拍的,还有她在校园和几个女同学散步聊天时偷拍的,还有那天兰洁莹去找他,离开后偷拍的背影,张部长反复看着,嘴角上扬。 第二天下午,兰洁莹接到通知就来到网管中心,见到邢主任,老远喊道,“邢老师好。”邢主任教过兰洁莹他们网络技术。 “兰洁莹,快进来凉快。”邢主任见到兰洁莹,一脸开心,当初对这个课代表印象很好。 五个新上岗的都是学生,他们陆续来到网管中心会议室。 四点不到,张部长也到了会议室,邢主任连忙迎接,引到主席台就坐。 会议由邢主任主持,邢主任先做业务辅导,然后请张部长讲话。 张部长扫视全场,目光没有停留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然后开讲: “同学们,邢主任就在线答疑的技术性问题做了全面辅导,大家在实际工作中还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技术问题,可以及时请教邢主任,干中学,学中干,祝愿大家尽快成熟起来,为我校我院的社会声誉负责,更为广大患者负责。”张部长说完这段话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透过眼镜片,扫向兰洁莹,发现她在看手表。 兰洁莹是有点着急,已经五点了,自己得去接小玉,可是张部长刚开了个头,没有拿稿子,以她的有限的经验,最怕这样的领导讲话,不拿稿子,想到哪里讲到哪里。 “我们是服务,服务除了服务本领之外,更重要的是服务态度;更何况我们服务于特殊人群,这对我们的态度要求更高。高在哪里呢?我认为在于‘四心’,爱心、耐心、细心、热心。先说爱心,患者已经遭受病痛折磨了,他想在你这里得到指导,更想得到安慰,你就要将心比心,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甚至当作自己来看待,来理解他,安慰他;有时他们心态有些扭曲,会无理取闹,你也要本着爱护的原则来说服……” 等到张部长将“四心”讲完,已经五点半了,兰洁莹心急火燎,但是不好意思动,好在已经给小玉的班主任田老师发短信说明情况。 “邢主任,我建议,将这五位同学分配到你我的名下,建立协作联系,便于随时指导。你看如何?”张部长侧脸对邢主任说。 正着急回家的兰洁莹听到后微微皱眉,心里默念,“千万别把我分给他。” “很好,张部长,您说怎么分配更好?”邢主任不知道张部长这是干什么,过去从没这样过。 “这个就由你来分配吧,我不能事必躬亲,不是吗?”张部长说着,看向兰洁莹。 兰洁莹正好在看主席台,碰到张部长的目光,赶忙躲开。 张部长也躲开,心跳加速,不知道为什么,他阅女无数,偏偏遇到兰洁莹就心慌,尤其是看到兰洁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一眼,就魂魄全被摄取,之后是无限向往,随即产生求而不得的慌张。“没出息,她不过是个女学生而已。”张部长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好吧,张部长忙,您联系两人,我联系三人,兰洁莹是我的学生,熟悉,便于交流,另外,张静、庆大卫跟我,李浩,费心怡和张部长联系。”邢主任当场分配。 兰洁莹很开心。张部长直皱眉。 “邢主任,你的事务比我繁杂,再给我分配一个吧。”张部长看向兰洁莹。 “那就庆大卫跟着张部长吧。” 张部长真恨这小子没眼力劲,“你也留个男生吧,遇到事好帮助,要么,兰洁莹过来吧。” “也好。”邢主任应声,在名单上先画后写。 兰洁莹不由得皱眉。 张部长窃喜。 “根据张部长的要求,兰洁莹和庆大卫跟我,张静归张部长指导。”邢主任宣布名单。 兰洁莹和张部长又一次怔住了。 张部长看向张静,胖乎乎的满脸雀斑,正对着自己笑呢。好讨厌! “这样吧,我想起来了,这学期我还要负责实验楼的改造,事务够繁杂的,我还是联系费心怡一个人吧。”张部长看看费心怡长得很文静,模样不赖,算得上美女一枚。 “好吧,张部长,既然您忙,费心怡也归我指导吧,反正我就干这个的。” 张部长真想把这小子给掐死,要不是学校网络离不开他,他马上就把他开掉。 “谢谢邢主任体谅。今晚上,你安排好了吗?”张部长显得很大度,没有和邢主任计较。 “同学们,早就过了吃晚饭时间,估计食堂没什么吃的了,张部长很关心大家,事先已经让我在‘君勿忘’大酒店305包厢定好晚饭,请大家一起吃个便饭,互相熟悉一下。张部长百忙之中专程参加。” 兰洁莹一听,站起身,往邢主任跟前走。 “兰洁莹,你坐我的车子吧。我和邢主任两部车,大家分开坐。”张部长很热情招呼兰洁莹。 “张部长,不好意思,我正要跟您说呢,我妹妹还在学校等我去接,我实在不能参加。”兰洁莹很为难地看着张部长,又求援似地看看邢主任。 “要么我开车去把你妹妹接上,带着她?吃完后,再把你们送回家。”张部长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又升腾一丝希望。 “张部长,她要写作业的,我晚上从不带她出来。”兰洁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张部长,让她去吧,我知道的,兰洁莹晚上从不参加任何活动的。”邢主任看到兰洁莹为难的样子,马上帮忙。 “可以理解。”张部长眼里的失落变成阴郁,他再次看向邢主任是,眼里有了杀气,眼看到手的两个美女都被他给揽走了,就像打麻将被人截和一样。 第3集 张部长其人 第3集张部长其人 其实,张部长身边不缺女人,但是他早就觊觎兰洁莹这位清纯美丽的校花,多这次梦见和校花缠绵,而这是同其他所有女性缠绵的感觉都不相同的。 在张部长看来,兰洁莹应该是他最好的猎取对象,她美丽,美得不可方物,哪个男人能不被她吸引?尤其是自认为风流倜傥的他;她单纯,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怎么能架得住他这位情场高手的诱惑?她无助,父母接连去世,自己还是个孩子,就学会了当妈妈,照顾小自己十三岁的妹妹,而且还没钱,能傍上自己这棵大树,也可风雨无忧了。 谈到钱,张部长觉得自己虽然官不甚大,但唯一不缺的就是钱。 虽然是学校中层干部,但是,这个位子,是个绝对的肥差,全校的教学设备与后勤物资的采购以及食堂管理、基本建设、大小维修都由服务部负责,一年经手资金数亿,随便来点回扣或提成,对小老百姓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其他中层,乃至校级领导都对他望尘莫及。 想想自己的经历,张部长幸运而自信。 连续考了三年大学,连边都没沾,只能招工,在卫生局当个办事员,跟着主任跑跑各个医院,混场酒喝喝,得个礼物,有人需要上医院找熟人,自己给帮个忙,落个人情,逢年过节有人送两瓶酒三条烟五斤鱼,过得滋滋润润,有头有脸的,心想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不成想到,有一天,自己撞大运,得狗屎,遇到了喝醉酒倒在大冬天的寒风里的瞿彩,自己不想管,然而一看竟然是一个大美女,这让还不知女人什么味道的他不由得将她背起来,却不知道背到哪里去。 醉得人事不省的瞿彩一爬到他的背上,就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小嘴含着他得一只耳朵,不停地喊着叔叔,热气呵得他得脖子痒痒的,麻麻的,燥得他浑身发烧,嗓子干渴。 “叔叔,带我回家,回你家。”瞿彩迷迷糊糊地说着。 “妈的,我有那么老吗?”张部长心一横,就把她背到自己的宿舍……第二天一早,瞿彩醒了,才发现坏事了,狠狠骂他,他吓得一声不吭。 可能是看他胆小,瞿彩不再骂了,也不闹了,只问他怎么办? 他哪里知道怎么办呢?只能埋着头不说话。 “看你不像是个坏人,还救了我一命,你只要能为我负责一辈子,我就跟着你。” 瞿彩的话是晴天霹雳,震得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也震醒了他沉睡已久的渴望和梦想。 结婚后才知道,瞿彩的叔叔是个很大很大的官,大到自己听都没听过,更不可能见过,侄女结婚,这位大官叔叔都没有回来。 有了儿子后,瞿彩带着儿子到省城叔叔家住了半个月,回来后打扮得更加洋气,人也变得更加妩媚,她笑着对丈夫说,“等着吧,你出头的日子快了。” 张部长问是什么意思,妻子故意不说。 没过两周,卫生局局长找张部长谈话,提拔自己为总务科副科长,主持工作。 “妈呀,副科长?还主持工作?是天上掉馅饼了。”张部长对妻子说,“要知道,除了财务科长,最吃香的是总务科长了。” 两年不到,瞿彩又到叔叔家住了半个月,张部长就升为卫生局副局长,接替自己的总务科科长职务的是自己的老部下杨柳菲,主动投到他的怀抱,他战战兢兢地享受着这份地下情。他怕被妻子知道,再被她叔叔知道,自己就完蛋了。 由于自己做得十分谨慎,杨柳菲又非常会来事,多少次危急时刻,都化危为安,杨柳菲还成为瞿彩的好闺蜜。 儿子十岁,瞿彩去帝都参加培训,住在叔叔家,接近半年,人还没到家,张部长的调令已经传到卫生局,第二天,他就走马上任,到江省医科大学平江分校后勤服务部任部长,行政正处级。 到了大学,才发现美女云集,秀色可餐。 然而,张部长这时已经不满足于秀色可餐了,他凭借着手中的权力和权力获得的钱财,还凭借着自己的外表以及自己的成熟,不断地寻找可以猎获的小山羊、小梅花鹿,然后给她们衣服,小包,首饰,还有银行卡,她们就乖乖地臣服于他,或一年,或整整五年,有时研究生还在他跟前,再续情缘。 记得有一个从另外一个城市来的,名叫山珊,也是校花,长得虽然赶不上这个“小陈红”,却也是百里挑一万里少有的,可是家庭不幸,母亲早逝,父亲下岗,还受了伤,女孩没有好衣服,没有好包包,没有多余的钱买化妆品,可是她很要面子,也很清高,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还找了一个男朋友,俩人爱得死去活来,整天成双成对的,张部长看着,心急火燎的,找她谈话,她也不理会,让她勤工俭学,她觉得丢人,也不参加。 “后来怎么来着?”张部长有点忘了,过去五六年了,自己又找到许多小山羊、小梅花鹿,忘记是正常的。 想起来了,先征服了山珊的最好的闺蜜,再由闺蜜引领,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郊游,再一起买衣服,进而一起拿银行卡刷卡消费,终于校花抛弃了她的男朋友,一时让那些大学生们怀疑人生,怀疑爱情,山珊不管,死心塌地地跟着张部长,一跟就是三年。三年里,山珊做过张部长的学生助理,随着张部长全国出差,到处游山玩水,到处出席业务晚宴,为张部长挣足了面子,也为张部长拉了不少客户,后来毕业了,张部长给了一笔不少的钱,山珊从此从张部长的生活中消失了,连电话也找不到了。 如今,张部长偶尔还会想到山珊那风情万种的样子,可是那已成历史,只能在梦中相会,“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也不管诗句原意是什么,当年分别时,张部长吟咏着,山珊泪流满面,今天自己也流泪了。 所以,张部长越发想得到兰洁莹,几乎要发疯了。 “可是,这小妞却偏不像其他女学生那样容易上手。是她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张部长自言自语,“看来还得来一个山珊处理法。” 第4集 给姜天当女朋友 第4集给姜天当女朋友 兰洁莹回到班里,班长就告诉说校长让她马上去校长室。 推门进去,内心忐忑不安。“夏校长,我是兰洁莹,您找我。” 坐在大办公桌前的夏校长抬起头来,满脸慈祥,指指沙发。“兰洁莹同学,你先坐,我回个信息。” 兰洁莹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沙发对面墙壁上一幅白求恩抢救伤员地图画,旁边还有工整楷书《希波克拉底誓词》,她已经熟得可以背诵,但不知该干什么,就在心里默读起来。 “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并检束一切堕落及害人行为,我不得将危害药品给与他人,并不作此项之指导,虽然人请求亦必不与之。尤不为妇人施堕胎手术。我愿以此纯洁与神圣之精神终身执行我职务。凡患结石者,我不施手术,此则有待于专家为之。 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检点吾身,不做各种害人及恶劣行为,尤不做诱奸之事。凡我所见所闻,无论有无业务关系,我认为应守秘密者,我愿保守秘密。倘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祇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共殛之。” 读完了,才发现夏校长端着一杯水站在自己的旁边,满是怜爱地看着自己。“在读这个誓词。” 兰洁莹马上往起站,校长一手轻轻拍拍她地肩膀,顺便也坐下,紧挨着她。“喝点水。” 兰洁莹激动得眼睛酸涩,有点潮,想流泪。真感觉校长像妈妈。“校长,您找我有什么事?” “兰洁莹同学,我听你们班主任反映了你的情况,想和你聊聊。”还是柔绵温暖。 但是兰洁莹却在心里打鼓,班主任反映自己逃课,“完了。”脸红了,不知如何回答,“校长,我,我——” “听说,你家里有困难,怪我没有及时了解,你受苦了,孩子。”校长轻轻抚摸着兰洁莹的肩膀,慈爱地看着这个苗条得有点弱的女孩。 “校长,没,没什么。”兰洁莹不敢抬头,她听到校长的关心,感动地只想哭。 “孩子,刚二十,是吧。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好吗?” “校长,我不是平江市的,七年前,我爸去世后,妈妈领着我们来到平江市,三年前,妈妈又去世了,现在就我和妹妹,妹妹还小,刚上小学一年级。”兰洁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向校长述说。 “那么,你们的生活来源是什么?” “妈妈原来在儿童玩具厂上班,搬过来后,她就在家给平江玩具厂做玩具,挣钱养活我们,妈妈去世后,我就边上学边打工,考大学就选了我们学校,为的是在家门口,可以照顾妹妹。”说着,抬头看看校长,发现校长流泪了,马上慌了,“校长,我是不是逃课打工给学校带来麻烦了?”说着从茶几上取两张纸巾递给校长。 校长接过纸巾,擦掉眼泪,笑笑,“傻孩子,没麻烦,哪有什么麻烦。”说着长叹一口气,“苦了你了,孩子,别累坏了身子。有什么需要学校帮忙,尽管说。” “没什么。我不累,也不苦。校长,您不处分我逃课打工?” “作为学生,逃课肯定不对,要批评。但首先要批评的是我这个校长,没有及时了解你的困难,让你受了不少苦。” 兰洁莹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看校长,满脸真诚,还有愧疚和怜爱。“谢谢。” “谢我什么呢?我有些官僚,要不是在评定学校优秀学生时,班主任说你品学兼优,学工处说你有时逃课,争执不下,班主任才把你的特殊情况汇报给我。” “校长,我每周都逃课,违反学校纪律,我也不好意思,快别评我优秀学生了。” “洁莹,我们校委会讨论过,要关爱每一个学生,对你,更应该伸出援助之手。决定让你承担在线答疑,解答一般患者的疑问,你随时随地都可以答疑,报酬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没有和你商量,现在征求你的意见,不算太晚吧。”慈祥的笑容任谁都会动容的。 原来是这样!那天接到老班递过来的工作通知单,是校长室的,自己还奇怪呢。 兰洁莹看着美丽的眼睛闪着一片爱意,看着染霜的鬓发,看着朴素的衣着,不由得眼里噙满泪花,却咬着嘴唇,硬是不让自己哭出来。缓缓站起身,向校长鞠躬,“谢谢校长,兰洁莹一定不辜负校长,不辜负老师,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嘭,嘭,嘭。”三声敲门声。 “请进。” “老姜,你怎么过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兰洁莹还没看清楚来者,校长已经打招呼,而且很亲切。 待看清楚后,兰洁莹不由得吃惊,紧张地喊一声:“姜省长好。” “你好。”姜振奎回应一句,看了兰洁莹一眼,眼前一亮。 “喊什么省长,洁莹,就喊姜伯伯好了。”校长也站起来。 “伯伯——”兰洁莹秒懂,马上微笑着,“姜伯伯好。您请坐,我给倒水。” “夏晴,听说前几天你身体不好,我出差路过,看看你。”姜振奎说着就坐在沙发上。 兰洁莹把水杯端给姜振奎,双手递过去,“姜伯伯,请。”然后退回,对着夏晴说:“校长,我先走了。” “多好的姑娘!怎么那么命苦?”等到兰洁莹走后,夏晴长叹一口气。 “怎么回事?是学生吗?看着很顺眼,也很懂礼貌。”姜振奎边喝水边问。 夏晴简单说说兰洁莹的情况,完了说:“这么苦难的经历,却是那样坚强,善良,品学兼优。本来学校研究直接给她助学金,但她班主任说这姑娘太要强,肯定不接受,不如给她找份工作,让她自食其力。” “所以,第一眼看到就很舒服,人不仅漂亮,还很善良,能干,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是像她这样的女孩子,现在少见了。”姜振奎眼前有出现兰洁莹那苗条的身影,尤其那凤眼蛾眉,惹人怜爱。 “这孩子大家都留心过,漂亮却从不自显,好像还有意识掩盖自己的漂亮。有一次,我看见东边那棵桂花树下蹲着一个人,好一会,我还以为不舒服,便走过去,看见是她,正在喂一只流浪猫。”夏晴回忆着。 “嘀铃铃”,夏晴拿起手机,“你儿子的。”对姜振奎说。“喂,你在哪?” “老妈,听说老爸过来视察,估计会去看你,我就不打扰二位了,中午几个同学聚会。”不等老妈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这臭小子,消息倒灵通。”姜振奎说到儿子,嘴角上扬。因为这个儿子也真令他们骄傲,小学中学跳级,大三考取哈佛医学院(hms)医学部硕博连读,三年就获得博士学位,被哈佛大学医学院特聘为终身教授,成为全美知名心肺科专家。半个月前回国参加学术会议,应邀到省人民医院进行学术交流和临床指导,弄得他这个副省长被介绍为“姜天的父亲”,既感到没面子,又感到无比自豪。 可是,就是一件事让他们心烦,已经而立,还不找对象,他们干着急没办法。 灵感一闪。“夏晴,你说,刚才那姑娘怎样?” 看到丈夫神神秘秘,夏晴很不理解,“咋还咋样?你不是知道了吗?好姑娘。” “我是说,介绍给我们姜天如何?”说着,笑得嘴角上扬。 “亏你想得出来,人家姑娘才二十,整整小姜天十岁。”夏晴狠狠白了丈夫一眼。 “十岁是大了点,但不是不可能,这样,姜天才会心疼她,有姜天帮忙,他们也许都有大发展,没有坏处。再说,姑娘那么苦,嫁给我们家,我们帮助,连他妹妹也帮助,有什么不好呢?” “你说的也有理,让我再想想。” “对了,你说她爸死了,她妈就带她们来平江,为什么舍家弃业跑到这里来呢?这得查查。不过,不管怎样,姑娘人好,是第一位的。”仿佛兰洁莹已经成了他家的儿媳妇。 “改不了你这个老公安的习惯,那是人家隐私,我们也不好管。再说人家姑娘不知道有没有意中人。” “到底有没有?”姜振奎着急追问。 “好像没有,从来没见她和男孩亲密过,也没听其他人说过,只知道都称她校花,外号叫什么‘小陈红’。唉,你别说,还真像年轻时的陈红。”夏晴认真回忆着。 第5集 刘欣欣,谈恋爱吗? 服务部通知兰洁莹可以在家上班,时间不限。兰洁莹越干越熟练,感觉自己能为患者排忧解难,能让患者减少周折,很是满足。 刘欣欣今天突然穿一身天蓝色连衣裙,看起来很有质感,背着一个流行的棕色小皮包,兰洁莹不认识,张雨薇说至少2000元。 “天呀,哪舍得买这么贵的包包!她疯了。”兰洁莹在心里念叨着,她知道,刘欣欣来自农村,家里很穷,供她上大学已经是东借西凑,哪有闲钱供她这样打扮。 借着俩人一起去卫生间的机会,兰洁莹悄悄问:“欣欣,你家给你寄了多少钱,你都花了,下月生活费怎么办?”她觉得好朋友就应该提醒。 “这次,这次,家里多给了钱,让我买点衣服。”吞吞吐吐,眼神飘忽,不敢看兰洁莹。 看到她这个样子,兰洁莹更加担心这个好朋友,“真的吗?欣欣,你看着我。” “不是的,是我姨姨家姐姐给的。”刘欣欣更加心虚,声音越低了,更不敢抬头看。 兰洁莹以为她拿了亲戚的钱感到不好意思,就不再叫她难堪,“那好吧,也该买件像样的衣服,穿着真好看,像仙女。” 刘欣欣羞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第四节课快上课了,刘欣欣找到兰洁莹,低声说:“洁莹,你给我打午饭好吗?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说着,不等兰洁莹答应就匆匆离去。 直到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刘欣欣悄悄溜进教室,满脸绯红,脖子上多了一条丝巾。 兰洁莹把保温饭桶递给刘欣欣,“欣欣,我用孙甜的保温桶,正好吃,快吃吧。” 刘欣欣接过,也没看兰洁莹,“谢谢。我吃过了。” 上课了,是政治思想课,兰洁莹一边听课,一边看着前位的欣欣,忽然发现刘欣欣后背的裙子皱了,心想可能是坐车依靠着椅子背揉搓的。恰巧刘欣欣低头,丝巾遮盖的左耳朵下面脖颈出有大片红,红得有些血迹,上午走的时候还没有的,是被蚊子叮的吗?不像。突然,心里一惊,脸红了,难道是? 这一课,从不开小差的兰洁莹走神了。刘欣欣谈恋爱了,怎么一点迹象也没有,而且也没有让自己给参谋参谋,因为她们说好的,无论谁谈恋爱,都互相告诉,帮助参谋,她俩是铁哥们,几乎无话不说,包括各自的隐私,比如看见哪个帅哥就不由自主脸红心跳加速,比如哪个男同学给发微信示爱,甚至梦见和哪位男神老师拥抱等等。不是谈恋爱,那又会是什么?她突然不敢想,也不愿向坏处想自己的好朋友,“也许是一见钟情吧,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幸福得不能自已。”这样想着,嘴角微微上扬。 下课,兰洁莹迫不及待拉着刘欣欣往校园走,“好你个欣欣,谈恋爱敢不告诉我,怕我抢你男朋友不成。” “什么呀?别胡说,人家才没有呢。”刘欣欣不好意思。 “还不告诉我,我们还是不是铁哥们?你敢把丝巾摘了给我看吗?”兰洁莹很得意。 本想分享一下好朋友的幸福,没成想,这一说,刘欣欣马上慌张起来,双手拧绞在一起,低下头,而且越来越低,竟至于流泪,啜泣。 兰洁莹一下子也慌了,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拿出纸巾给欣欣擦眼泪。“怎么了,你?欣欣,我们是好朋友,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你有什么事一定告诉我。我能帮你的,我能帮你的。” 刘欣欣闻言,更过分地扑进兰洁莹地怀里,忍住声音,耸动双肩,更加卖力地哭了。 兰洁莹搂住好朋友,一手轻轻拍着她,“欣欣别哭,别哭,有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说话里已有了哭腔,泪水随即滚落。 听到兰洁莹哭了,刘欣欣突然不哭了,仰起脸,对着好朋友笑了,“傻妞,我开心呢,你哭啥。” 兰洁莹怀疑地盯着刘欣欣地眼睛,想分辨出她说谎没有,没有,是真笑!自己马上破涕为笑,“你吓死我了。” “可以说,是男朋友吧。我这身衣服和这包包都是他给买的。你祝福我吧。上午我骗你了,别生气。”刘欣欣平静地说。 兰洁莹马上送上祝福,然后两人分手,一人回宿舍,一人去接妹妹。 在分开的一瞬间,兰洁莹看到刘欣欣眼睛里的茫然,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好,但是哪里不好,自己也说不出。 兰洁莹接上妹妹,刚骑着电瓶车往家走,一辆大奔越野车鸣笛赶上,摇下车窗,喊道:“洁莹,接妹妹回家。远不远?要是远的话,坐我车,明天再带你过来骑电瓶车。” 听声音是张部长,兰洁莹侧脸笑笑,“谢谢张部长,不远,一会儿就到,我还得路过菜市场买菜。您先走吧。” “好的,洁莹慢点。”张部长说着,一脚油门,大奔绝尘而去。 晚上,九点多,兰小玉做完作业,看着姐姐在网上聊天,嘟着小嘴,学着大人的腔调,教训起来:“我说,兰洁莹同学,你要有点自觉性好不好,怎么一个晚上都在网聊,浪费了时间,荒废了学业,还伤害了身体,真是不可救药了。”说罢还摇摇头,眉头紧蹙。 兰洁莹听到“不可救药”这个成语,忍不住回头看这小丫头,却看到那摇头蹙额、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就这样不可救药了,兰老师,你看怎么办吧?” “罚抄小学生守则,不对,罚抄大学生守则5遍。”一脸严肃。 “我就不抄,你爱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兰洁莹耍横耍赖。 “唉!”小玉长叹一口气,“我的姐姐原来不是这样的。” “小玉,过来看一下,姐姐不是网聊,是在工作。你看,在为生病的人解答问题,帮助他们尽快好起来。” 小玉凑近一看,“真是的,姐姐,你好厉害!我错怪你了,今晚我自己洗澡,你专心工作吧。” “行吗?” “行,我都长大了,自己的事要自己做。” “那你小心点,别摔到。”兰洁莹正好和一个患者在聊天,不便中断。 “姐,你喝杯水再工作,别累着。小玉先睡了。”小玉把一杯凉开水放在姐姐手边,“别碰翻了。” “姐姐,门都锁好了吗?”每天晚上,是小玉睡觉前最后一个提醒,雷打不动。 “早就锁好了。放心。” 可是她们不知道,屋子外面树荫里,有个黑影,盯着他们的窗户看了半天了。 而不远处又有一个黑影,在盯着那个黑影,起初以为那个黑影是个尿急的小解,后来才发现,那个黑影一直盯着窗户,便悄悄隐没,片刻工夫,一条大黑狗扑向树荫里的黑影,一声低吠,吓得那个黑影屁滚尿流,连滚带爬,消失了。 第6集 屋里屋外 漆黑的夜,闪电在空中如长龙,虬折狰狞,瞬间而逝,随即是震天动地的炸雷,震得房子颤抖,大地旋转。 一个黑影倏忽一闪,躲在三间平方的走廊一角。 床上相偎依的一大一小也随着炸雷而发抖,床发出“咯吱”“咯吱”声。姐姐兰洁莹耳朵里塞满棉花球,把瑟瑟发抖的小妹妹使劲搂在怀里,在她耳朵跟前小声哄着,“小玉不怕,小玉不怕,有姐姐在,什么都不怕。” “小玉不怕,小玉长大了,小玉保护姐姐。”懂事乖巧的妹妹一边颤抖着,一边用左手摸着姐姐的脸。 又一道闪电,从窗外直接钻到屋子里,姐妹俩都惊恐地闭上眼睛,姐姐两手捂住妹妹的耳朵,又一声炸雷就落在房顶上,兰洁莹身子被炮烙一样,在床上一颠,打颤的嘴唇发出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姐姐考考你今天学的,我们两人一共有多少根手指头?” “咦!姐姐怎么还是这一题?我不计算也知道。你再重考一题。”好强的妹妹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那,那,你猜个谜语好吗?” “太好了。姐姐,你快说。” “风来了,雨来了,老和尚背着个鼓来了。你说,那个鼓是个什么东西?” “姐,老和尚不打伞,为什么背个鼓呢?雨点打得嘭嘭嘭响,好不烦人。” 毫无征兆,又一个炸雷就落在床前,姐妹俩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走廊一个黑影听到两声惊叫,马上走到窗前,就听到兰洁莹颤抖的声音:“小玉,你还没猜出那个谜语呢,继续猜,好吗?” “姐姐,你说什么谜语来?” “不专心。好好听着。屋子方方,有门没窗,屋外热烘,屋里冰霜。我们家里就有。” “冰箱。” “聪明。再来一个,你们校园有一种花,听好,一个小姑娘,生在水中央,身穿粉红衫,坐在绿船上。” “荷花。我最喜欢了。下雨后,绿绿地大叶子,高高在上的红花。姐姐,你的谜语不对,还有白色的,还有紫色的,还有黄色的,反正不只有粉红色。” 雷电停了,暴雨瞬间遁去,月亮钻出云层。穿着雨披的黑影听到姐妹俩的对话,点点头,一闪身,离开了。 然而,一道强光,一辆小车停下,一个人走下来,走到兰洁莹的小屋前的院门口停住,看着院门和低矮的院墙。 前一个黑影看到后来的这个人,停在兰洁莹的门口,又悄悄折回身,蹲在两棵小树底下,悄悄抓起一块石头。 那个立着的人侧着耳朵听着屋里姐妹俩的说话声,左右看看,接着前去推门,推不动,又要翻墙…… “嘭”一块大石头扔过去,差点打到那个要翻墙的人身上,那人连忙下来,解开裤子,尿尿,尿完后,匆匆离开,边走边回头看看。 车走了。躲在小树下的黑影又等了一会儿,也消失了。 “姐,我想起来了,你说的谜语,风来了,雨来了,老和尚背着个鼓来了。那个鼓是什么呢?”小玉从姐姐的怀里钻出脑袋,小手抓挠这头发,“要饭的碗,对吧?”看到姐姐摇头,她再次抓挠头发,“是斗篷,戴在头上挡雨地。对吧?”满是期望地看着姐姐。 姐姐摸摸妹妹的小脑袋,细声细语地说:“你两次猜的都有相似的地方,都是圆的,可是它们像鼓一样发出声音吗?” “圆圆的,还会发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我怎么没见过呢。”小玉自言自语。实在想不出来,仰着小脸,笑着,“姐,这个谜语只有你能猜出来,我实在想不出。” “是雷,打雷的雷。”姐姐怕妹妹想得兴奋,睡不着觉。 “不好,不好。雷有响声,但不是圆的。再说,鼓有那么可怕吗?”说着,小姑娘不自觉地往姐姐怀里钻。 “谁刚刚还说自己长大了,不怕打雷?”姐姐右手食指弯着,刮了妹妹鼻子。 “反正你的那个谜语不好。谁出的?我从来没听说过。”妹妹从来不认输。 “好了,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暴风雨过去,小县城又恢复了宁静。月亮洒下银辉,让本来炎热得夜晚变得凉爽。妹妹均匀呼吸着,已经睡着了。 可是,姐姐却睡不着了。“风来了,雨来了,老和尚背着鼓来了。小莹,你猜那个鼓是什么东西?” “妈妈,老和尚不打伞,为什么背个鼓呢?雨点打得嘭嘭嘭响,好不烦人。”七八岁的兰洁莹躺在妈妈怀里,认真地说。 妈妈慈爱地抚摸着女儿,“这是妈妈的妈妈讲的一个谜语,她说,她妈妈就给她讲这个谜语的。” “她妈妈就是很老很老的老奶奶,我怎么没见过?” “她早就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能看见我们,我们却看不见她。妈妈也没见过呢。” “她现在正在看我们,知道你在讲她讲过的谜语,在看看我能不能猜出来吗?” “对,她会看到我们小莹很聪明,能猜出来。” “那我猜是和尚要饭的碗,圆圆的。” 妈妈轻轻地摇头。 “是斗篷,戴在头上,圆圆的。” 妈妈还是摇头。 “妈妈,鼓是不是圆的?” “是的。” “那,碗和斗篷是不是圆的?” “都是的,可是鼓还能发出声音。”妈妈试图引导女儿。 “圆的,还能发出声音,那是什么呢?”女儿有点抓耳挠腮了,还是想不出。 “宝贝,你亲亲爸爸,爸爸就告诉你。”坐在书桌前的爸爸逗弄女孩。 “不,我还要想想。”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夜幕,随即一声炸雷,吓得女孩“啊”的一声,扑到妈妈怀里,浑身发抖。 妈妈一手搂着女儿,一手拍着女儿,“不怕,有妈妈。” 可是电闪雷鸣,一声紧接一声,一声比一声响,就像在屋顶。 “妈妈,妈妈,我怕。”女孩浑身颤抖。 “宝贝,不怕,不怕,爸爸来了。”爸爸说着就躺在女儿另一边,拍着女儿,“不怕,爸爸妈妈都在。打雷,就是告诉你要下大雨了。” 躺在爸爸妈妈中间,女孩心安,不再发抖。 “宝贝,你还想不想知道那个鼓事什么?就是雷,刚才的雷。”爸爸在分散女儿的注意力。 “不对,雷又不是圆的,比鼓声可怕多了。妈妈,不是雷吧。” “是雷。妈妈的妈妈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为什么是老和尚背着,不是神仙背着?”女孩怎么也不认可。 “妈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说。小玉,睡吧。” “风和雨,还有雷闪电都是在下雨时出现,老和尚是个没有家的人,他心地善良,怕许多农民伯伯晒的粮食没有收,就背着鼓使劲敲,声音越大越好,人们听到后,马上把晒在外面的粮食收进屋子里。其实,雷,不可怕,是在做好事。”爸爸毫不吃力地编着故事,慢慢把女儿哄进梦乡,任雷声在外面轮番轰炸。 后来,只要有爸爸在,再大的雷声也不可怕。可是在兰洁莹十三岁的一个暴风雨夜晚,妈妈接到一个莫名的电话,同时被一个雷声给震倒在地上,把女孩吓得大哭,却再也没有爸爸来护住女孩了。 雷电交加,暴雨如注,仿佛地动山摇。恐惧吞没了母女俩。 “爸爸,没了。”妈妈吓得眼睛发直,空洞无物。 “爸爸,没了。”兰洁莹擦掉眼泪,取下塞满耳朵的棉花球,给妹妹盖上毛巾被。 第7集 我替你收拾那个变态 兰洁莹工作第四天,遇到一个变态患者。 “请问,我浑身无力,是什么毛病?” “您好,请问,身体有什么不适?是劳动疲劳,还是运动过度?” “我也不知道什么过度,整天昏昏沉沉,四肢无力。该怎么办?” “我请问,您多大岁数了?从事什么工作?每天劳动几个小时?” “三十多岁,每天骑马,骑的都是大白马。” “骑马?你是赛马师吗?”兰洁莹感到奇怪了。 “我不是赛马师,是骑马师,我的骑马场不到四平方米。” 不到四平方米的骑马场?兰洁莹更加奇怪了,哪有这样的赛马场?莫非是搞动画的?对,应该是搞动画的,而且还有点神经错乱。 “我知道了,您可能是电脑综合症。建议您去医院检查一下颈椎,再去神经内科咨询一下。” “你白痴啊,你怎么知道我是玩电脑的?你们家电脑有四平方米?” 果然是个神经病,还骂人。但是兰洁莹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不能发火,不能不理睬。 “对不起,请您别生气。麻烦您告诉我您的具体职业,我再给您提供建议。” “我就是骑马师,没有别的毛病,就是浑身无力。你再想想,我再跟你联系。”那人说着就下线。 兰洁莹估计这个人可能是个赛马师,但是神经有些错乱,表述执拗而怪异。所以马上在网络上搜索“赛马师”的职业特点以及职业疾病,然后做出具体分析,准备接受他的再次咨询。 等到第三天,那人又上线了。 “请问,我浑身无力,是什么毛病?” “您好,根据您上次提供的信息,我可以判断您就是赛马师。赛马师的疲劳,可能是训练时间过长,或者训练强度太大,还有可能赛马与您配合不默契,另外也许营养不足,睡眠不足。情您根据我的提示进行选择,然后我再进行就医指导或生活指导。谢谢。”对这种神经病,兰洁莹尽量一次性把话说完。 “我可能训练时间长,强度大,睡眠不足,还有身体耗损大,营养不足。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训练时间减少,强度下降,按时睡眠,保证营养,另外,到医院进行血检和尿检,然后再进一步诊断。不过,您放心,不会有大毛病,只要平时注意,随时检查,随时调理,您很快就会精力充沛的。” “那么,得需要多久,我才能不感到累?” “这说不准。建议您先请假休息几天,消除疲惫,顺便把自己的骏马调教一下,使它和您配合更默契。试试看。” “谁说我是骑马的?我是练习柔道的。你净给我瞎猜,瞎指挥。” “不好意思,我记得上次您告诉我是骑马的,是不是我记错了?您别生气。”兰洁莹简直是无语了,这个神经病还病得不轻。 “不是你记错了,还能是我说错了不成?你不是全心全意为患者服务吗?” “是的,这时我们的宗旨。先生,请问您,您到底是从事什么职业?” “柔道。” “柔道。请问,您是教练,还是队员?” “教练队员都是我。我就是感觉到疲惫,你说我该怎么办?”说完,就下线了。 这次兰洁莹又上网查询“柔道”这一运动项目的特点以及职业要求。 又是两天,那人又上线了。 “请问,我浑身无力,是什么毛病?” “您好,前天您告诉我,您是柔道教练员兼运动员,我专门查阅有关资料,除了常规的训练时间、训练强度、休息时间、营养供给等因素之外,还有一点,有没有肢体伤害,建议去医院拍片检查。” “你这次说对了,我可能有肢体伤害。对,肯定有。” “不着急,您说说看,伤害在哪里?”兰洁莹好像看到希望,因为,只要疾病确定,自己就可以对症指导。 “不好意思说啊。” “医学是科学,实事求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请您说吧。” “我说了。你别不好意思。” “说吧。” “我的那个伤了。” 兰洁莹一听,知道他说得是什么,不知道这个人是开玩笑,还是说真话,只好继续,“怎样伤的?伤得重不重?有什么感觉?” “就是柔道伤的,伤得很重,一用力就疼,疼得想干事也干不成,急死我了。” “建议你去泌尿外科看看,根据医生建议进行治疗。”兰洁莹想尽快和这个患者结束网聊。 “我想再请教一下,我其实是做按摩的,专门给女人按摩,就伤了那个东西,不过还能用,就是用完后,感到疼痛,浑身无力。你说,我是不是废了?” “请您到男性专科诊治。”兰洁莹实在是无招了,就想摆脱,甚至想狠心下线。 “我才三十多岁,还没有孩子,要是这个不行了,岂不是断子绝孙吗?我又不好意思去医院,你就多和我讲讲注意事项吧。” “先生,请去男性专科诊治。平江医科大附属医院、平江人民医院都有男性专科,请不要延误。”兰洁莹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到极点了。 “你说,我吃牛鞭狗鞭猪鞭这些有用吗?是泡酒喝好,还是炒着吃好?你说,只要能让我威猛有力,你叫我生吃,我都敢。” 兰洁莹恶心得吐了一口口水,果断下线。 随后,那个变态每天两次联系兰洁莹,兰洁莹都不理会,但是,他得寸进尺,每次发了许多文字,说了那么多令人恶心的文字。兰洁莹想,要是自己的微信,早就将他拉黑。 这天,兰洁莹接到服务部电话,通知去网管中心邢主任办公室。兰洁莹猜测,可能是那个变态患者在网上告了自己。 果然是的,邢主任了解了情况,非常气愤,“兰洁莹,不要理他,这种变态,有的是,谁都会碰到,你别往心里去,再不理他就行了,他告也白告,我知道,会和领导们解释的。” 然而,那人还是每天两三次联系兰洁莹,说些乌七八糟的话,还恐吓说,要是再不理他,他会联络网民,说学校答患者疑问平台置患者于不顾,不是为患者服务。 兰洁莹也真的害怕因为自己给学校带来被动,却也无能为力,想继续理会吧,那些恶心的话令她难以忍受;不理会吧,却无法制止他的恶劣行为。 “叮铃铃”,兰洁莹一看,是学校服务平台留用的联系电话之一,便接起来。 “洁莹,我是张部长,那个人又在告你,我听邢主任说了大致情况,你把他在网络上说的话,把你和他的聊天记录截屏发给我,我给你收拾那个变态。我就不信,还管不了他!别怕,大胆工作。”张部长显得很气愤。 当天下午,那个变态继续联系兰洁莹,兰洁莹不予理睬。 之后,那人便消失了,再也没骚扰兰洁莹。 第8集 兰丫头,是我不对 “姐,快点,小玉要迟到了。”蓝小玉背好了书包,对着正在穿衣服的姐姐喊着。 “姐就来,姐知道,你不会迟到。”洁莹把丝巾系好,拿起包包,领着妹妹出门。 “姐,你再快点,越快越凉快。”小玉坐在姐姐的电瓶车后座上,紧紧抱着姐姐的腰,衣服和头发都飘起来,“好舒服!” 一辆电瓶车超过了,电瓶车上一个女孩穿着连衣裙,像飘飞而过的蝴蝶,很是好看。小玉看着专心汽车的姐姐,“姐,你为什么不穿裙子?你穿裙子,肯定比那个姐姐漂亮多了。我们同学都说你最好看,像大明星。” “姐骑电瓶车,穿裙子不方便。” “那,那个大姐姐不也骑电瓶车吗?她为什么就方便呢?” “她是一个人骑,咱们不是两个人吗?” “姐,等我长大了,自己骑电瓶车,你就可以穿裙子了,也像那个姐姐,像一只花蝴蝶,飞呀飞呀。” “嘭!”电瓶车撞到从路边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那人一个趔趄,退了几步才站稳。兰洁莹也差点摔倒,幸亏左脚蹬地,才稳住车子,赶紧回头看看妹妹,没事,“小玉,别怕。”随即把车推到路边,支住,把妹妹拔下来,然后走向那个还在懵晕的男人,看着掉到地上的几本书,连忙蹲下,捡起来,递给他。 “对不起,伤着没有?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兰洁莹满是担心。 “没关系。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看路,撞到你,惊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男人看到这个文弱女孩担心的样子,马上感到愧疚,因为刚才边走边想事情,忘了看路。“我的车在那边,看你急着赶路,耽误你了,坐我车快点。” “谢谢,不客气。我急着送小玉上学,没事就好,那,我走了。”兰洁莹说着转身,可刚走两步,又回头说:“先生,我的电话是13967658123,我早说一遍,13967658123,我叫兰洁莹。你去医院查查,有事给我打电话。” 到了学校,刚听到上课铃声,“姐,你把我送进去,不然,老师要批评我。” 看到妹妹眼巴巴的可怜样,兰洁莹只好领着她走向教室,和老师说明情况。班主任是个小伙子,见到兰洁莹就脸红,很害羞的样子,连连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看着她离开,很是不舍的样子。 兰洁莹飞快奔到山省医科大平江分校,出示学生证,进入校园,冲向临床医学院,在楼门前车棚放下电动车,就往楼上跑,赶到四楼教室,第四排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气喘吁吁,不断地用手拍拍心口。 前位刘欣欣回过头,看看她,吐吐舌头,“还差一分钟!”顺手递给她水杯,“我已经给你泡好了,喝吧。” 兰洁莹接过杯子,“谢谢。”拧开盖子,喝一小口,平息一下内心。 第四节课上了一半,兰洁莹悄悄戳了一下刘欣欣,“欣欣,我先走了,饭你给我放在课桌内。”说完,趁大家都不注意,弓着腰溜出教室,其上电瓶车就跑。 大约跑了半小时,来到一座大别墅门前,停下车子,从电瓶车箱子里拿出白衣换上,戴上口罩,推门进去。 “该死的,你怎么才来?我可是花大价钱雇你的,你怎么迟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兰洁莹习惯地皱皱眉头,然后绽开笑脸,“老奶奶,您吃好中饭了吗?我正好赶上您吃过饭来给您按摩,给您消消食,然后美美睡一觉。”进了客厅,就见到白发颤颤的老太太坐在沙发上,一脸怒容,两眼射出要把兰洁莹杀死的光。 “你为什么迟了?是不是只顾着自己吃饭,你吃饱喝足了,我还没吃饭呢。你来干什么!都要气死我!”说着拿起沙发上的一个小抱枕狠劲砸向兰洁莹。 兰洁莹也不躲,有意让她砸到自己,以便缓解老夫人的怒气。她知道,老夫人的女儿还没把饭送来,惹得老夫人生气,把火都撒到她这个“花大价钱”雇来的保健医生身上。 “妈妈,不可以这样。人家小兰还没顾上吃饭,就来了,哪里迟到了?”身后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是老夫人的二女儿,她提着饭桶,走向沙发前面的小桌子,边给端饭边对兰洁莹说:“小兰,别跟她一般见识,人老了像小孩,无理霸道的。” “没关系,邱阿姨。奶奶可能饿了,快让她吃吧。我给倒点开水。”兰洁莹轻车熟路地去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小桌上。 “你要烫死我呀!”老夫人猛地把被子往桌子上一墩,水都溅出来。 “对不起。我再去倒。”兰洁莹连忙道歉。 “我看看。”女儿端起杯子尝了一口,“正好,不冷不热。妈,你再这样,人家小兰就不高兴来了。” “不高兴来更好,我就是见不得她,就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姿色,你老公就非要雇她。” “妈,你别胡闹了好不好?是我找到小兰的。就是小兰心眼好,脾气好,换别人,早就不伺候你了。你要是再挑三拣四,我就把小兰介绍给陈阿姨,陈阿姨早就看好小兰了。” “那好吧。我将就着。”老夫人自知理亏,又怕女儿真的把兰洁莹辞退,乖了下来。 “奶奶,邱阿姨,我先去准备。”说着走进健身室,把按摩床整理好,将空调调至合适温度,再将活络油,湿巾纸,热水瓶,毛巾准备好。一切就绪后,再走进客厅,待老夫人吃完饭,帮助二女儿把餐盘收拾好,然后搀扶着老夫人往健身室走。 “小兰,辛苦你了。我先走了。” “好的,邱阿姨,您慢走。” 将老夫人扶着躺到床上,兰洁莹微笑着,轻声慢语,“奶奶,今天小兰先给您按摩腿,再按摩肩膀,保证让您老人家舒服。”看老夫人不说话,知道她默许了,便开始按摩。“奶奶,我的手轻了或重了,您告诉我。” 老夫人眼睛一睁一闭,算是答应。 “奶奶,你知道吗,我今天看到两个老奶奶一起到我们医学院看病,一个搀扶着另一个,小心谨慎的,走到座椅前,一个扶着另一个老奶奶坐下,说:”妈,您先坐好,我去给您排队挂号。一会儿就好,您可别跑。我就感到奇怪,他们两人看样子年龄差不多,怎么一个叫另一个‘妈’呢?我们几个人就猜,看看她们是母女两,还是婆媳俩,后来大家意见一致,不论是母女还是婆媳,肯定那个叫妈妈的是个后妈,年纪轻轻就嫁给二婚男人。可是有人认识她们,告诉我们真相,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奶奶,您猜,她们是什么关系?” 老夫人来了精神,“不是母女,也不是婆媳,肯定是师生关系。” 兰洁莹笑着摇头。 “那就没有任何关系。” 兰洁莹还是摇头,看着老夫人着急,就说:“奶奶,她们是姐妹关系。姐姐大妹妹五六岁,在妹妹三岁时,父母都去世了,姐姐把妹妹养大,妹妹就认姐姐为妈。”说着,两行泪水流下。 “奶奶,小兰今天来晚了,惹您老人家生气了,是我不对,我再多按摩半小时,让您消消气。好吗?”兰洁莹依然微笑着,动作很轻盈,而脸上的汗水不断滴落,她马上用手绢擦掉。 “奶奶,您再躺一小时,然后到客厅去走走。小兰后天再来。” 待兰洁莹走出房门,老夫人轻声说道:“兰丫头,是我不对。” 第9集 我叫姜天 兰洁莹今天第四节课临时停课,便提前到别墅,换好衣服后,轻轻走进去。 奇怪,沙发上没人!老夫人从来都是坐在沙发上,等着外面来人。 “奶奶。” 没有应。 “奶奶。”声音加大。 没有应。 兰洁莹陡然头皮发麻。快步走进卧室,没有。 “奶奶——奶奶——” 走进健身室,没有。 “奶奶——奶奶——” 走进卫生间,没有。 “奶奶——奶奶——” 走进地下室,没有。二楼到四楼所有房间都没有! “门没锁,难道出门了?” 兰洁莹飞快往外跑,跑进客厅,眼角余光,沙发后面躺着一个人,是老夫人! “奶奶,奶奶,奶奶。”兰洁莹怎么也喊不应,手指试试鼻息,好像没有,摸摸脉搏,紧张得感到自己的血脉在搏张,再摸摸胸口,微弱心跳。她马上打120,放下手机,开始简单救护,防止心跳消失。 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将老夫人抬上车子,边走边施救,兰洁莹才有时间给老夫人的女儿打电话。 “邱阿姨,奶奶她昏迷了,正在去市人民医院,不过不要紧,您别紧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我一直陪着。” 老夫人被推进抢救室,护士开出缴费单,大声喊着:“谁是病人家属?” “我。”兰洁莹答道,护士将缴费单递给兰洁莹,“先去交押金和120车费。” “好的。”兰洁莹连看都没看,就往缴费处。 “5000元押金,120车费300元,一共5300元,现金,还是刷卡?” “5300元!”兰洁莹怔住了,自己身上加上卡里才三千多元,“大夫,那个,那个,我才有三千多元,能不能先交这些,马上家里来人补上?” “不行。” “大夫,您看,我是平江分校的学生,这是我的学生证,先押上,马上家里来人就把钱交上,可不可以?” “不可以。” “那,那,我打电话。” “快点,后面有人等着呢。” “13967658123,”一个声音传来,兰洁莹根本没在意,只在专心拨打邱阿姨的电话,嘟嘟嘟几声,没人接,“也许在开车,不能打。”她马上按掉。 “13967658123,你着急什么?”声音就在背后。 “啊,喊我。”兰洁莹突然意识到在喊自己的手机号,急忙转头,撞在一堵墙上,不过是肉的,但还是把鼻子碰疼了。 抬头一看好熟悉的面孔,方脸浓眉,鼻梁挺耸,刀刻斧凿,轮廓分明,像王力宏,却比王力宏更锐气,和那次被电瓶车撞到时迷迷懂懂判若两人。 “是你。”兰洁莹有些惊喜。 “是我,这不,在医院住院至今。”满脸认真。 “啊,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兰洁莹一边吃惊一边打量,“现在好了吗?”满脸担心。 “好了,就要出院,想和你联系,报销医疗费呢,没想到就碰见你了。”说着顽皮一笑,“你莫不是来找我的吧?” 这一问,兰洁莹才想起正事,“我送一个病人来抢救,正在交押金呢。” “交好了吗?是你的亲人?”他也着急了。 “我的钱不够,正等着家人呢。 “缺多少?” “不,不用,马上来人了。” “护士,这是我的名片,请先抢救,押金等家里来人再说。我担保。”他递给收银员一张名片。 收银员一看名片,马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姜医生,按您说的办。”说完在另一张单子上盖章,交给兰洁莹。 “谢谢您。我马上送到抢救室,再回来找您。”兰洁莹边说边跑。 跑到抢救室门口,老夫人的二女儿,还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人也赶到了。 “邱阿姨。” “小兰。” “你就是小兰?我妈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另一个女人直盯着兰洁莹,满是责问和不信任。 “我,我一进家就没发现奶奶,我找遍了房间,最后在沙发后面发现了奶奶,已经昏迷。”虽然有点冤,还是理解人家着急的心理。 “那么大个人,还需要找半天?”那个女人还是满脸狐疑,语气一点也不平缓。 “……”兰洁莹张张嘴,却没说话。 “姐,多亏小兰,要不然更危险了。”二女儿不满意姐姐的做法。 “小兰,原来不是你的亲人。你还上心上赶地去给交押金,倒让人家怀疑你谋财害命。多不值!”不知啥时候,那个“姜医生”站在兰洁莹地身后,严肃地说道。 “是你?”看到他,不知怎么,好像找到依靠,感到心安,也因此感到委屈。 看到这么魁梧的男子,如此严肃,眼里射出逼人的光芒,那个女人感到威压,加上自己刚才的咄咄逼人,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头,不再说话。 “小兰,谢谢你,押金多少,我给你。”二女儿感到很不好意思。 “不用给她,她当时钱不够,左右求告,人家才同意先抢救,等家人来了再交。你们去交吧,我们还有事要办,不陪了。”他没给兰洁莹说话的机会,看了兰洁莹一眼,转身就走。 “邱阿姨,我去办办事就过来。放心吧,奶奶不会有事的。”兰洁莹说完就跟上他。 兰洁莹赶上他,“说说你的医疗费,一共多少?一次付不了,下次再付。行吗?” 他还是没说话,不快不慢往前走,到了五楼一个房门前停下,侧脸看看兰洁莹,“进去算账,可以吗?” 兰洁莹看到门上挂着“导师室”的牌子,点点头,跟着进去,房间很宽敞,没有一个人,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坐吧。”他指着沙发说,然后从冰箱里取出两瓶饮料,一人一瓶。 “您是在这里住院吗?”兰洁莹开口了。 “你说呢?”不置可否。 “我看不像。” “你是怕承担医疗费才这样说吧。” “才不呢。该我承担的,一分也不抵赖。” 他看着她,一会儿,才点点头。“骗你的,我没事,我还怕那天耽误你的事。” “你咋这样?吓死我了!”兰洁莹有点嗔怒地看着这个家伙。 “逗你的,别生气,别生气。”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才你一本正经地说,我还真怕把你哪里撞坏了。”兰洁莹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就那么不禁撞?”看着兰洁莹的笑,他也笑了,开心的笑了。 “你在哪上班?” “哎吆,我上课迟到了,我得走了。你没事就好。”兰洁莹说着就往外走。 “还骑电瓶车?我送你吧。”他也跟着走。 “我跟救护车来的,真没法赶到学校。谢谢你。不过,我还得看看奶奶。” “可以。是什么奶奶?” “我去打工家的奶奶。” 到学校门口,车停下。 “原来你是这学校的。你叫什么名字?不介意告诉我吧,要不然,我见你就喊13967658123,也不像话。” “我叫兰洁莹。” “我叫姜天。” “喂,夏晴,我跟你说,那天说的那个姑娘,没给姜天说吧,跟人家姑娘谈了没?”姜振奎打电话。 “没呢。别急嘛。”夏晴回答。 “那就好。那天说的事不成。” “为什么?你查到什么?” “你别问了。” 第10集 兰洁莹遇险 兰洁莹拼命往大马路跑,后面一个瘸腿男人在追。 “妮子,别跑!再跑,老子弄死你!”后面的男人虽然瘸腿,却跑得飞快。 兰洁莹也越跑越快,连头也不敢回,拼了命往前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离开这片拆迁区,跑到大马路上,人多就安全了。 “你跑不掉的,乖乖停下,等着你哥哥我,不亏你!否则到前面牛哥的地盘,你就等着伺候十个臭男人吧。”瘸腿男人见这个女孩拼命跑,自己很难追上,吓唬起来。 兰洁莹听了一顿,浑身恶寒。前面是拆迁区,破旧的房屋,几乎都是没有顶棚,拆了一半的,夕阳下,像一座死城,狰狞阴森。 “你跑啊,跑进去,有牛哥那群又脏又臭的男人们,不把你弄死不罢休。跑啊。”声音越来越近。 兰洁莹回头一看,瘸腿男人已经追上来了。便又拼命往前跑。 “妹子,哥是好心,千万别跑进牛哥的地盘,快回头吧,哥是个单身汉,娶你做老婆,会好好心疼你的。要是你实在不愿意,陪哥睡一晚上,明天哥就送你回去,千万别去送死,你不知道那帮男人多么凶狠,根本不是人。你还年轻漂亮,不值得。”瘸腿男人越说越伤感动情,好像自己是兰洁莹的亲人似的。 兰洁莹犹豫一下,继续往前跑。 “妹子,要么,你回头,我放过你,放你走。我虽然想要你,但我不是坏人,不想逼着你去送死。就算你刚才踢了我一脚,我也不计较,就算你把我车子推倒摔坏,我也认了,我真不是坏人,不然,我能在这小城呆三十年?”看到兰洁莹停下,回头看自己,他继续道,“妹子,算我求你了,我知道牛哥那帮恶狼怎么个凶残的,半年前,一个小女孩被他们一群人拉进去,就再也没出来。”, 兰洁莹转身,狐疑地看着瘸腿男人,仿佛在问“真的吗”。 瘸腿男人往路边走,“我离开,让你过。” 兰洁莹看看,夕阳已经落山,心里越发着急。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喂,田老师,我是兰小玉的姐姐,我有事要晚一点,您让她在传达室等我,告诉她,任何人叫她都不能跟上走,一定要见到我。” 她又拨通一个电话:“喂,二哥,你叫上大哥和三哥快点来接我,我在城东拆迁区。马上就到,好,我把定位发给你。” 她又看看瘸腿男人,一边听她打电话,一边往里走,离路越来越远。她开始往回走,起初慢慢的,然后加快脚步。 然而,瘸腿男人突然往路上拐,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扑上来。 是继续往牛哥区域跑?还是左拐进小巷?还是冲过去往来时的路跑?兰洁莹来不及犹豫,瞬间决定冲过去,顺手抄起一个两尺长的木棍,使劲朝已经挡在前面的男人砸去,那男人一躲,兰洁莹又一挥,“砰”的一声,只听见“哎吆”一声,兰洁莹冲过了,丢下棍子,使出吃奶的劲冲。 “该死的女人,我逮着你,不玩死你不罢休。”瘸腿男人恶毒的声音传来。 兰洁莹听到声音不近,便回头看看,那人还在一瘸一拐追着。兰洁莹举起手机,“哥,你们快来,有个坏人在追我,就在不远处。” 兰洁莹站住,转过身,“你有本事就来抓我。” 瘸腿男人居然停住了,有些慌张,终于侧身进了一道小巷。 “有本事,你等着!”兰洁莹大声喊着,随即转身就跑。 兰洁莹越是跑,越听到后面有追赶的声音,兰洁莹脸色刷白,更加卖力向前跑,可是,腿像灌了铅,心都跳出喉咙眼,任自己使劲甩动双手,就是跑不动,后面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近。“完了!” 肚子有点疼,才想起来,正好来例假,一手抱着肚子,继续往前跑。终于那看到大马路,来来往往许多车,许多人,她感到无比亲切,突然又有一股力量注入身体,她不由得加快脚步,终于跨上马路,后面的声音还在,她回头看看,什么也没有,忽然腿一软,差点跌倒,她坐在马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人们也都惊奇地看着她。 下午提前出校门,先乘公交车,然后坐上一辆小三轮,要去城南玉山公馆,取自己的电瓶车,顺便看看老奶奶。小三轮走了好一会儿还没到,兰洁莹感到奇怪,于是往外一看,小三轮拉着自己朝着城东北方向跑,越跑越偏僻。 “师傅,您走错了吧。” “没错,穿过前面小村子就到。” “是吗?”兰洁莹从后视镜看到男人奸邪的眼神,立刻意识到危险,“好像是的。”便又安心呆着。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车子进到村中。 “师傅,我的包掉下了,里面有很多钱,请停一下。”兰洁莹说完才松手,小包掉下车。 车子停下,没等司机下车,兰洁莹跳下来,一用力,将车子推翻,司机一条腿卡在驾驶室,被小三轮压住。 兰洁莹用力踢他一脚,快速捡起小包就跑。没想到,那个瘸腿却很快追上来…… 兰洁莹心跳渐渐平缓,才觉得浑身黏黏的,是汗水,再一看,短袖衫,牛仔裤全湿透了,那双运动鞋也脏得没样子。“幸亏穿了运动鞋。” 兰洁莹站起来,在考虑如何回去。 “哧——”一辆大奔停在她跟前,“洁莹,你怎么在这里?需要我带你一程吗?”张部长已经打开车窗。 “张部长——”兰洁莹感到惊喜。 “我回家,需要我捎你一程吗?”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感情。 “我——”兰洁莹看到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女人,“我要到城南玉山公馆,方便吗?” 听到那四个字,张部长脸色一凌,“是邱家。可以,上车吧。”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 “你怎么认识邱家人的?”张部长随便问问。 “张部长,那是我表姑奶奶家。”不知怎么,兰洁莹不假思索说谎了。 “哦,老亲戚吗?” “是的,不过才联系上不久。” “快到了,洁莹,需要我等等,再捎上你吗?” “谢谢,张部长,估计得陪姑奶奶说会话。” 张部长家。夜里。张部长终于把柔弱无骨的兰洁莹抱上了床…… 第15章 仓库遇袭 “江大夫,你看,她的记忆图谱没有波动,这说明,这些过往生活情景没有触动她的记忆神经,没有和她建立联系。”一个中年医生指着屏幕,对正在做笔记的江医生说。 “是的,她只是把这些生活当做电影故事,看来,她头部受创太严重了。”江医生没有抬头,边说边在做笔记。 “唉……”中年医生长长叹一口气,他怕又一个美丽的生命毁在自己手上。 那还是两个月前,一个女孩被送到他的颅外科,是车祸,头部严重创伤,经过手术,颅骨复原,淤血取出,身体恢复尚好,关键是让她恢复记忆,找到回家的路。可是,十天的治疗,效果甚微,追加一个疗程,后来突飞猛进,彻底恢复记忆指日可待。他很兴奋,这可是他到这里来治愈的第一个患者。 第二天一早,他就飘到女孩的房间,突然发现女孩的面容模糊了,原来弯弯的眉毛,细长的眼睛,一笑起来,就眯成了一条缝,笑声爽朗,开朗活泼,可像自己在人间的女儿,自己每天看着女孩,就仿佛看到女儿,天天收获着当父亲的满足感。然而,然而……再也看不到那美丽的笑脸了。 原来是女孩家里没有钱供她继续住院,昏迷不醒的她回家没几天就死了,女孩的魂魄再也回不到原身了。 现在,面对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孩,他发誓要使出浑身解数,帮助她,拯救一个美丽的生命。 “刘老师,快看,她的记忆图谱还是有变化的。喏,她妹妹出现时,轻微波动,瞬间消失,不易觉察而已。”江医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很兴奋。 “是的,我也看到了。”刘医生脸上有了亮色。 “不过,从刚刚播放的看来,妹妹和她相依为命,是她最大的牵挂,却只有这一点点波动,离她恢复记忆还很遥远。”江医生喟然长叹。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她的颅骨没有折断,开裂也不大,不需要手术,取淤血的必要性也不大,而且吸收很好。那么,除了播放她的生活情景,还有什么办法?”刘医生像是和江医生商量,又像是自言自语。 “除了让她多看,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江医生摇头。 “要劳逸结合。否则,适得其反。” 房间里,女孩在给眼里点雪峰圣水,看得久了,两眼酸涩,有些模糊,看到的画面出现叠影,她不时将雪峰圣水滴到眼里,马上感觉清凉舒爽,“谢谢,大叔。” 然而,女孩很苦恼,看到视频里的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好像自己扮演的角色,或者说是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样的人在演戏,这一切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个兰洁莹,难道是我吗?那个兰小玉难道是妹妹吗?她不是有爸爸妈妈照顾吗?那个张部长长得和大叔很像,但是,肯定不是大叔。”女孩念叨着。 “如果那个兰小玉就是我妹妹,我是说万一是我妹妹,我得马上回去!”女孩着急得心里像猫在抓,于是点击屏幕,想继续观看。 “您好,您最多可以连续看两个时间单位,然后必须休息。”一个生硬的声音传来。 随即有敲门声,“妹妹,是我,护士姐姐。” “护士姐姐。”不知怎么,女孩见到护士就感到心安。 “妹妹,你看,你有眼圈了,医生让我来告诉你,必须到户外散步,眼睛多看看绿水蓝天,最少两个时间单位才能再进房间,正好这段时间里,房间要消毒杀菌,还要通风换气。” “可是,我想——”女孩想问问护士视频里的是自己吗,马上觉得不妥,就改口,“我想可不可以多看,可能恢复得更快,行吗?” “妹妹,真的不行。一般人每个时间段只能看一集,是你那位大叔去求古竹大师,大师才同意播放五集;再说,你必须休息好,才能使大脑清醒,才有可能恢复记忆。这样做都是为你好。” “谢谢姐姐,我懂了。” 看着懂事的女孩,护士不忍,忧虑,焦灼,却又无能为力。“妹妹,去吃饭,挑好吃的,多吃点,然后再到外面走走看看。” 女孩答应,然后乘电梯下行。 “我也希望你多看,早点恢复记忆。”护士没有瞬间离开,目送女孩孤单地离去。 走出楼门,明媚的阳光,柔和地照在身上,清风徐徐,带来一丝一清香,仿佛幽兰。 嗅着清香,女孩不知不觉走到商店楼门口。 “大叔在忙什么呢?”女孩突然很想见到“大叔”,有些新问题想问问他,然后再和他一起吃饭。 “电话。”女孩轻轻喊着,眼前出现视频,刚要点击“手写”,女孩突然停住,“给大叔一个意外。” 依据意念,女孩飘到后勤服务部部长室,门关着,轻轻敲门,没有动静。 “找错了吗?” “小姐,请问您找谁?”一个小伙儿抱着一摞材料,惊讶地看着突然降临的美女。 “您好,这是不是张部长办公室?我找他。” “是的。不过,他出差了。” “哦。谢谢。”女孩突然想起来了,奇怪自己怎么这个记性!“看来真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欲速则不达。” 走出走廊,左转,突然变暗,可能是库房。女孩加快脚步,想快速通过,下楼去吃饭。 黑暗中有点亮光,看到一排书,女孩惊喜,终于找到书了。他忘了害怕,急匆匆过去。 是书!可是,当女孩伸手去抓时,那一排书突然变成大肥皂。奇怪,刚才明明是书! 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哈哈哈!我的美人!”邪肆的声音使女孩一身鸡皮疙瘩。 女孩用力挣扎,对方却把她抱得更紧,勒得她出气都困难。“放开!我喊人了!” “哈哈哈,喊吧,尽管喊!谁叫你这么美?”一只手开始乱抓。 “张部长,快救我!”女孩急中生智。 后面的人一紧张,分了神。 女孩趁机挣开,拔腿就跑,可是,马上又被那人抱住,死命往黑暗处拉。 女孩无法挣脱,紧张得手脚并用,一把抓破那人的脸,听得那人“啊”了一声;又是一脚猛踩下去,正好踩到那人的脚面,疼得他松开了手。 女孩再次奔跑。 那人却飞到女孩前面,挡住了去路,狞笑着,“美女,跑啊!” 在那人扑上来的瞬间,女孩双掌猛推。 “砰!” 那人飞出去,画了个抛物线,重重摔在十米之外,又是“砰”的一声,在地上不动了。 女孩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因为自己都感觉到当时那种所向无敌的爆发力。 她顾不得看看那人什么模样,伤得如何,飞快跑着,虽然腿在发抖。 “美女,我知错了。求你别告诉警察,我不想下地狱。”身后传来那人的声音,不再邪肆,而是乞求。 第11集 谁让你闯进我的美梦? …… 张部长躺在沙发上,依然在梦中与兰洁莹缠绵着,脸色潮红,嘴角上扬。 “嘭嘭嘭”,敲门声,张部长惊醒,兴奋的脸突然恼怒起来,慢慢坐起来。 “谁?请进!” “我。张部长,有个报表需要您签字。打扰您了,不好意思。”会计秦月娇涂着口红,盘着头发,穿着夸张的超短裙,活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站到张部长面前,看见张部长睡眼朦胧,脸色潮红,知道又惊扰了部长的美梦。 “放着吧,我一会儿审核。”张部长还在神情恍惚着。 “马上要上报呢,部长。”秦月娇娇声娇气,经常在张部长午休时找他签字,或者找他汇报工作。 张部长终于彻底醒了,看着妖娆的秦月娇,好像想起什么,快速到门口,将门反锁,抱着秦月娇就吻上去。 好一会儿,秦月娇嘴里才进了空气,便睁大眼睛看着张部长,“大白天的,发什么疯?” “你惊了我的好梦,你知道吗?你得补偿我。” “梦见谁了?” “梦见你了。” “梦到什么?” “你会知道的。宝贝,让我们重温梦境吧。” “你疯了,这是办公室。” “只有你可以进来。” …… 俩人又都衣冠整齐地坐在沙发上。张部长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嘴巴一张一合,喷出一个又一个烟圈,然后撮起嘴,吐出一道烟柱,穿过烟圈。 秦月娇闻到呛鼻的烟味,皱皱眉,没说话。 “秦月娇,你很会买衣服,你看看我买的衣服如何?”张部长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后面的大立柜前,拉开柜门,拿出一身真丝连衣裙,递给秦月娇。 秦月娇马上笑靥如花,打开袋子,水红色,飘着浅绿小花,“太平鸟,好牌子,就是,就是太嫩了,咋能穿得出去呢?”说着,满脸娇羞,看看尺码,“再说,也太小了。” 张部长一听,坏了,她把这当成买给她的了。实际上是买给另外一个宝贝的。“是吗?你看看,我就是粗心,老记着你年轻的模样。实在不行,就只能给我侄女,她在上大学。” 秦月娇把连衣裙递给张部长,有些失望。 “月娇,我重新给你买。”张部长把连衣裙送进大立柜,正要关门…… “还有女式衣服,也让我参谋参谋呗。”秦月娇眼尖。 张部长只好拿出来,尴尬地笑笑,“这才是给我侄女买的,她就爱穿白半袖和牛仔裤。” 秦月娇接过来,“这个叔叔有心了,还都是名牌的。”说着,就从墙上取下衣服架,把半袖挂起来,再将牛仔裤放在下面比划着,“你侄女很苗条,身材太好了。” 张部长自豪地笑笑。 “唉?我记得咱们校花好像一直就这样穿。这要是给她穿上,才好看呢。” “是吗?我到没太注意。不过,我侄女也是校花,顶呱呱的。”张部长说着,眼前浮出兰洁莹穿着这身衣服的曼妙苗条的样子,不由得叹口气,然后把衣服收起来,“算她有福气,都给她了。” “张力啊,听说校花命很苦,父亲莫名其妙就没了,妈妈又走了,自己边上学边打工,还得照顾妹妹。自古红颜多薄命!”秦月娇叹息着。 “是啊。要是有个人能帮帮她就好了。”张部长心想,这就是机会,老天赐给的机会,让自己有借口帮助兰洁莹。 “你说我吧。怎么就摊上那么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给他做饭,给他生儿子,给他跑外交,他倒好,三天两头不回家不说,有一次还把一个二十多岁的臭婊子领回家。要不是儿子,我早就不和他过了。真是好人无好报。”秦月娇说着,眼圈红了。 原来是借说兰洁莹来引出自己,张部长皱眉。 “月娇,别伤感了,自古就说,‘车不得圆,人不得全’吗。你瞧,你儿子很优秀,你业务能力强,人到中年,还一掐能出水,魅力无穷。老公虽然出轨,但是他给你钱,给你地位……” “快别说给我地位,我在他眼里哪有地位可言。上次我老爸领着我舅舅来我家,求他办点事,瞧他那样子,吃饭时,拿起筷子就吃,我老爸和我舅舅还没上桌呢,把我为难死了。” 张部长见过秦月娇的老公,是市政府的秘书长,架子挺大,眼睛基本朝上,见到上级,点头哈腰,勤快伶俐,殷勤周到,比见了自己的亲爹还亲;见到比他官位低的,他连正眼都不看一眼;平头百姓,连见都不见。有一次张部长为了学校基建去找他,连喊他两声“裘秘书长”,他都没答应,临别时伸手和他握手,他仰起脸,连手也没抬。尴尬得张部长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只是在心里狠狠骂道:“他妈的,牛什么牛!你老婆还得伺候我呢。” “那是在家里,到社会上,谁不把你当成秘书长夫人?上次卫生局的头头们见到你,不还得点头哈腰地‘您’‘您’‘您’地称呼?”张部长很会揣摩女人的心理,把刚才还在伤心的秦月娇哄得破涕为笑了。 “再说啦,现在事业有成的男人,哪个不是左拥右抱,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社会给了他们空间,而且这也是供求关系。”张部长也有自己的理论和实践。 秦月娇微笑着,瞅着张部长,“所以,你……你们都互相学习,还互相理解。”她又诡秘地一笑,低声说,“你为他说好话,是问心有愧吧。” “我的内心是随你的,你有愧,我就有;你没有,我也没有。反正我有你,此生无憾了。”张部长说着,拧拧秦月娇的腮帮子,起身去审核秦月娇拿来的报表。 “我也不亏了。”秦月娇此时此刻,也是心满意足,身心愉悦。接过张部长递给的报表,没有转身就走,还是神秘地一笑。 “你说实话,刚才你叫我喊的那些话......全是梦里我说的?羞死人了,人家从来不会说这些。”秦月娇说着,脸通红通红。 “我发誓,刚才我们重温梦境,句句属实。” “去你的吧,还不知道是你的哪个宝贝说的。” “冤枉,比窦娥还冤哪。” 望着秦月娇一扭一扭走远了,张部长的笑脸僵住了,“徐娘半老,糟蹋了我的美梦。”拿起手机,拨通后,轻轻地说,“宝贝,快来,我等你。” 张部长还想重温一次美梦。 第12集 姜天,我有那么老吗? 课间操后,兰洁莹和刘欣欣在操场上散步。 “欣欣,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三天两头给你买衣服,啥时带来我看看。”兰洁莹看着刘欣欣穿着浅红色连衣裙,显得很少女。 “他忙,过一段时间吧。”刘欣欣听到好朋友夸自己的男朋友,脸上呈现娇羞。 “欣欣,是不是舍不得让我看,怎么老是这样骗我?”兰洁莹开玩笑,“怕我跟你抢吗?” “才不呢。”刘欣欣眼里闪过一丝苦涩。 “放心,他再优秀,我也不敢觊觎。”兰洁莹没有注意到刘欣欣苦涩躲闪的眼神,还在开玩笑。事实上,她也打心里为欣欣开心,从贫穷农村来到城里上学,能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有人关心,有人呵护,有人给买衣服,真好。而且,刘欣欣经常逃课去会男朋友,回来后一脸满足,看来俩人感情真好。 “兰洁莹同学。”有人在喊。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是张部长。 张部长提着包,往办公楼走,正好看见他们俩人,就面带微笑地打招呼。 “张部长好。”兰洁莹礼貌地回应。 “这位女同学低着头,好像很害怕我,我很可怕吗,洁莹?”张部长看看刘欣欣,又微笑着对兰洁莹说,不失幽默。 “哪里?张部长,我这位同学很腼腆。” “是吗?”张部长眉毛一拧,嘴角一丝抽动,“你们继续散步。” “张部长再见。”兰洁莹还是礼貌地打招呼。 “他和你很熟吗?”待张部长走远,刘欣欣才抬起头来,问兰洁莹。 “嗨,学校知道我的困难,为了帮助我,让我做个兼职,你知道的,就是那个为患者答疑服务,我去服务部报到,见到过。” “他好像对你很热情。”刘欣欣好像随意地问道。 “好像是吧。不过,”兰洁莹看看周围没人,悄悄说,“我觉得这人不咋地,也不知为什么,一接触,就有这种感觉。能不接触,还是不接触为好。” 上次去玉山公馆取电瓶车,老奶奶还没回来,又一个星期多了,不知老奶奶回家了没有。兰洁莹趁第四节课自修,骑着电瓶车去公馆,门还锁着,家里没人。 “难道还在住院?还是搬到女儿家?还是……”兰洁莹不敢往后想。犹豫一会,还是给老太太二女儿打电话。 “邱阿姨,是我,小兰。奶奶好些了吗?我正在公馆门前,奶奶好像没在家。” “小兰,太感谢你了,真是太感谢你了。”邱阿姨激动地说。 “阿姨,那是应该的,应该的。奶奶好些了吗?” “手术很成功,姜医生亲自主刀,现在正在住院。” “姜医生?”兰洁莹有点莫名其妙。 “姜医生说,受你委托,对我妈可负责了,我妈恢复很好。姜医生每天都来看看我妈,都是你嘱咐的,谢谢你,小兰。”邱阿姨没给兰洁莹说的机会。 兰洁莹忽然想起,是姜天,他怎么这样呢?“奶奶恢复就好,恢复就好。邱阿姨,奶奶还在医院,我想去看看她。好吗?” “好的,怎么不好?就是公馆离医院太远,你怎么来?我开车去接你。” “邱阿姨,不麻烦了,我骑着电瓶车呢。要么我先回学校,再乘公交。”兰洁莹想,把电瓶车放到学校,下午放学便于接妹妹,还可以在学校花店买束鲜花。 “好的。你慢点,小兰。” 兰洁莹刚到学校,手机响了,一看,是邱阿姨的。 “邱阿姨,怎么了?” “小兰,我还有十分钟到你们学校门口,你别乘公交,等着我。” “好的,谢谢邱阿姨。”兰洁莹跑到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就到校门口。恰好,邱阿姨的车子也到了,上车就走。 一路上,邱阿姨把姜医生夸成一朵花,人帅,医术高,态度好,会说话,会关心人。还问兰洁莹怎么和他认识的。 兰洁莹抱着花束进了病房,老夫人正坐在床上,看到兰洁莹,眼睛一亮,明显有些喜悦。“奶奶好。”双手捧着花束,“祝奶奶早日康复。” “谢谢兰丫头。”然后脸色冷下来。 “妈,这次多亏小兰。”邱阿姨有些尴尬,“要不是小兰,咱们怎能请得动姜医生这样的国际专家?真是太感谢小兰了。你看,人家小兰还特意给你买了鲜花。” “知道了。我累了。”老夫人有些不耐烦。 “奶奶,您休息吧。我也回去上课了,等你好了,我再给您按摩。”兰洁莹微笑着。 “邱阿姨,我回去了。”兰洁莹心里有些失落,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我送你。小兰,妈妈坐了一上午,是累了。”邱阿姨连忙解释。 “不用送,邱阿姨,我乘公交。很快的。”兰洁莹从来怕麻烦别人。 “小兰,你还没吃饭呢,我送吧,节省时间。”邱阿姨很过意不去。 “跟我走,顺路。”门口传来中气十足的男中音。 “你?” “姜医生。” “兰洁莹,我顺路,正好没吃饭,一起吧。”说着转身就走。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愉快地聊着。 “姜医生,肺移植可是世界顶尖技术,你在这么小医院能给奶奶做成功,我好佩服你。” “叫我姜天吧。没什么了不起,你要学,也会。” “别蒙我,我也是学医的。” “所以呢,才这样说。” “叮铃铃”,是姜天的手机,在包里。兰洁莹看看姜天,好像在问“需要我帮忙吗”。 “劳驾。” 兰洁莹取出手机的一瞬,对方挂掉,只见显示屏是一幅烂漫的雪樱花,漂亮极了。 “你也许欢樱花。” “非常喜欢。你知道为什么吗?”姜天侧脸看兰洁莹,一丝坏笑。 兰洁莹赶紧岔开话题,“姜,姜,还是叫你姜医生顺口。你为什么说是受我委托?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姜天告诉你,因为你善良。”姜天笑嘻嘻地说。 “这是什么理由?” “姜天认为这是最充足的理由。”还是笑嘻嘻的。 “你逗我很好玩吧。”兰洁莹也笑着。 “姜天不敢。”这次一本正经。 “好了,姜天就姜天,谁还不敢叫吗?” “扑哧”笑出声来。“兰洁莹,敢问你一个问题吗?” “尽管。” “你先生做什么?” 兰洁莹哈哈笑出声,“姜天,我有那么老吗?” “美女是看不出年龄的。” “那,你为什么这样问我?你知道不知道,我很受伤?” “那,那,那你带着的孩子是谁?”姜天很少结巴。 “啊呀,怪不得你那样问我呢?那是我妹妹。”兰洁莹恍然大悟。 “嗨!看我一根筋。”姜天好像很失败,然后又很开心地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得好看吗?”姜天总是答非所问。 车子居然直接开进校园,停在教学楼前。兰洁莹下车,向驾驶座上的姜天挥手告别。 办公楼上,一幅窗帘后面,有一双眼睛盯着兰洁莹和姜天。 第13集 这是给你特批的补助 上午第四节课,班主任递给兰洁莹一个通知单:中午12时到服务部3号会议室。 兰洁莹午饭后即刻往会议室赶,赶到会议室,还差5分钟。可是会议室一个人都也没有。正在纳闷,秦月娇走过来,“我是财务科的,叫秦月娇,我来通知你到部长办公室签字。” 一听“部长”二字,兰洁莹不由得皱眉,“通知是在这3号会议室。” “本来在这,前面的人已经办好,走了。去吧,部长在等着。”秦月娇催促道,转身进了财务科。 兰洁莹只好来到部长室,敲门。 “请进。” “张部长,秦老师让我来找您。”兰洁莹推开门,恭恭敬敬地说。 “是的。洁莹,把门关上吧,外面热气进来了。”张部长坐在办公椅上,亲切而不失庄重。 兰洁莹把门轻轻关上,还是站在门口,看着张部长,“张部长,秦老师说要我签字。” “是的,是工作报酬。你过来签吧。” 兰洁莹这在走过去。 “洁莹,你也像你哪位同学一样,很怕我吗?我很让人害怕吗?”张部长一边将表格往兰洁莹跟前递给去,一边平静地问道。 “没,没有。张部长,您是长辈,我们都很敬重您。” “敬重吗?敬重就是进门只站在门口?”有点责备的味道。 兰洁莹尴尬地笑笑。 “没关系,我们是师生,应该是亲切的,互相关爱的,而不是生分的,疏离的。是不是?”张部长语重心长。 “是的,张部长,我记住了。”兰洁莹认真说道。 “这就好。签字吧。” 兰洁莹签完字,恭恭敬敬地说,“谢谢张部长的教育。那,我走了。” “等等,洁莹。” 兰洁莹心里咯噔一下,但表面上还是很平静,看向张部长,“张部长,还有事?” “还有一份表格需要签字。”张部长说着,又递给兰洁莹一张表。 兰洁莹拿起笔正要签字,却发现这张表与前面不一样,只有自己一个名字,便问,“张部长,只我一个人?” “是的。这是我特批给你的补助。别人没有。”张部长语气很温和,丝毫没有显摆自己的意思。 “那,我不好意思签字。”兰洁莹边说边放下笔。 “为什么不签?我知道,你家庭生活有些拮据,没别的意思。”张部长还是平和地说。 “我能过得去。谢谢张部长。”兰洁莹尽量平静地拒绝。 “洁莹啊,我们学校是关爱每一个学生的,尤其像你这样品学兼优的学生,遇到困难,学校一定会伸出援助之手的。我作为服务部负责人,受校长委托,全面考察每位同学,然后代表学校做出给与一小部分同学的补助决定,你不要拒绝。” “张部长,学校已经向我伸出援助之手,让我负责患者答疑,给予报酬,这让我能自食其力,既是帮助我,又是培养我。所以,额外的补助,我觉得受之有愧。”兰洁莹尽量控制语气,说得平静,不惹张部长生气。 “丫头,你说的有理。但是,你不是说把我当作长辈吗?长辈看到小辈生活困难,帮助一下也可以,于情于理都合适。这样吧,这点钱算是我给你的,我从下月工资里扣减,这总可以吧。”张部长真有长辈风范。 “这,我应该接受。谢谢张部长。不过,我现在还好,哪天需要,我一定找张部长您,到时候,恐怕我这个小辈会贪心的。”兰洁莹笑了,弯弯的眼睛,看向张部长。 本来还生气的张部长,看到兰洁莹的笑颜,马上心情愉悦,“那好吧,记住,有困难一定找我。”张部长显出很诚恳的样子。 兰洁莹已经走远了,张部长还是微笑着,眼里却闪过一丝阴狠,看着离开的身影,身体的某个部位突然异常,拿起手机拨通,“喂,宝贝,午休吗?我这里凉爽舒服,来吧,我想你。” 行政楼校务会议正在召开,夏校长主持,各部门汇报工作。 张部长说:“我们服务部本着全心全意为教学服务,全心全意为患者服务的宗旨,全力以赴做好后勤服务工作和网络服务工作。餐饮中心开展厨艺大比武,提高服务水平,新增三十多个品种,尽量满足来自各地的师生的饮食需求。教学器皿购置由各学院派员参加,严把质量关。网络服务立足本市,覆盖全省,走向全国,网管人员专业化培训本学期进行三次,覆盖全部院系。”说罢,看看下校长的反应,喝口水,继续下去。 “下一步工作打算是,全面提高服务质量,中心工作是着力打造网上与患者互动平台,将所有为患者答疑的人员进行培训,然后参加卫生系统的统一考试,考试合格者才能持证上岗。具体做法是,全校公开报名,学校进行资质审查,合格者参加统一考试,统一考试合格者,学校在组织面试,然后录用。我考虑,这是涉及学校社会声誉的大事,今天在会上提出,请领导审议。”张部长发言完毕,看看夏校长等领导。 分管网络的申副校长,首先表示赞成,然后许多院系领导也纷纷赞成,最后等着夏校长表态。 “张部长这个方案对学校,对附属医院,对广大患者,都是有益的。我也表示赞成。”她顿了一下,“这里面我要特别说一下,上次我们校委会研究同意三年级的兰洁莹同学作为兼职答疑者,会不会有影响?” “夏校长,这个特殊情况我也考虑了,兰洁莹同学虽然是三年级的学生,但是她专业理论知识丰厚且扎实,服务态度热情,很受患者欢迎,通过考试应该没问题。”张部长很有把握地说,看到夏校长仍然有些顾虑,就做了补充说明,“如果兰洁莹同学没能通过考试,我会在服务部选择一份她力所能及的工作,进一步帮助她。” “这样便好。我们是学校,培养人的地方,凡是家庭困难的,不论她品学兼优,还是比较落后,我们都应该伸出援助之手,让他们感受到学校之爱,他们将来才会用爱来回报社会。这是我们的理念,更应该是我们的行动。”夏校长最后强调。 张部长点头,而内心在盘算着。 第14集 做不完的噩梦 兰洁莹瞧准机会,冲向门口,手刚抓到门把手,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挡在眼前,吓得她转身就跑,可是自己只是抬腿甩手,就是跑不动,那男人一转脸又挡在她前面,一把提着她的领子,手一甩,就把兰洁莹扔到床上,随即扑上来压在兰洁莹的身上,撕扯她的衣服。她手舞足蹈,却怎么也碰不着男人,男人只轻轻一抓,就把她的双手举过头顶,一只手将她的衣服一层一层撕开,然后说“睁开眼”,她恐惧地睁开眼睛,是方方正正的大脸,张部长的,她吓得“啊”的一声。 “姐姐,姐姐,你做梦了?”是小玉的声音。 兰洁莹浑身战栗,一把将小玉搂在怀里,“小玉,别怕,姐姐没事,没事。” “开开灯吧,姐姐。” “不!夜里不能开灯。” 兰洁莹拍拍小玉,妹妹很快又睡着了,她惊恐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晚。 屋子外面,不远处,一辆越野车,车里一个身影。车子已经停下多时了,那个身影一直没有下车,眼睛直直盯着兰洁莹的房子,看看手表,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车上的身影走下车,黑黑的,往兰洁莹的房子走去,接近了,接近了,黑影四周看看,站住,好像很犹豫,然后往回走,接近车子,再次站住,回头看向那房子,里面黑黑的。 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子上,顶灯照射下,才看清,是张部长。 一会儿,看看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相邻的一家灯也灭了,张部长推开车门,走下车子,走到几棵树下,小解。然后大步朝兰洁莹的房子走去。 就在张部长接近低矮的院墙时,一束手电光扫来,随即一声喝问,“什么人?干什么?” 张部长一惊,马上镇静,“回家。” 手电光直接打到张部长脸上,“回家?我是这小区片警,怎么没发现你这人。你是谁?” 张部长被照得睁不开眼,只好用手挡住光线,“我不常回家。” “那好,你报上你的姓名,我就知道你是不是小区的人员,我熟悉的呢。近来小区经常发生失窃事件,我们警察整夜巡视,麻烦你跟我到警务室登记一下,核实无误,允许你进家。否则,要拘留你了。”手电依然照射着张部长,使他看不清周围一切。 “哦,谢谢你,你这一照,我才发现自己记错了地方。这里很像我家周围的样子,但不是我家。我马上离开。”说着,张部长立即往车跟前走,很怕晚一步就会被抓住。 “那你好好看清路,快离开吧。看你开着的车,人长得也不像坏人,你走吧。”手电一直射在张部长身上,最后照在车牌照上:江c·g8008。 “别误会,这是我朋友的车子。”看到警察留心自己的牌照,张部长惊慌地解释,发动车子就跑。 手电灭了,黑影哼了一声,“什么东西!”然后又长长叹一口气,消失了。 屋里,兰洁莹又在梦中: “爸爸,看,那小山顶上有个亭子,亭子右边有一片红花,我们俩比赛,看谁先跑到红花跟前。”十多岁的兰洁莹穿着花裙子,一手抓住爸爸的手,一手指着不远处那片红花。她很有自信,因为自己是年级400米比赛第一名。 “好的。不过,宝贝,输了怎么办?”爸爸问道。 “输了,今天回家,你给我买冰激凌,大大的。” “谁输了?你输了,也让我买?” “对呀,我让你赢了,你不得感谢我?” “瞧,你还真能狡赖,我的好宝贝。”爸爸哈哈哈大笑。“不过,这样不利于激发你的潜能,我们还是谁赢了,谁吃冰激凌。好吧。” “就听老爸的。”说着,兰洁莹就松开抓住爸爸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才喊,“开始。” “好啊,你抢跑,看我不追上你!”爸爸边说边跑,双脚跺地,噔噔有声,就是不迈步。 已经跑出十几米的兰洁莹回头看着落后的老爸,马上不开心了,“谁叫你让着我的!我们重来。”说着,跑回来,和爸爸并排,回头对妈妈说,“妈妈,你当裁判,不准爸爸偷懒。” “小莹,这比赛不公平的,你跑不过你爸,要我说,你先往前跑100米,然后你爸爸再追你,那才公平。”妈妈调解道。 “对啊,你记得学下棋时,大同学得先让小同学两个子的,就是这个道理。”爸爸补充。 “好吧,我先跑,到100米时,你们喊停下,然后我们俩再起跑。” 兰洁莹再前面100米处停下,回头看看爸爸,然后右腿前弓,左腿后蹬,等到这妈妈的口令。 “预备——跑!” 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父女俩奔跑着,冲向花园。 “我赢了,我赢了。”兰洁莹高兴地跳着,回头看爸爸。 可是,爸爸呢? 他正被一片乌云裹住,仿佛被人用绳子捆住,吊在空中,越飞越高。 “爸爸!爸爸!爸爸!”兰洁莹喊着往回跑,她要抓住爸爸。 可是,瞬间,乌云变成怪兽,两爪抓住爸爸,扔出去,爸爸像一片树叶,飘啊飘,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兰洁莹再找妈妈,妈妈也被那怪兽抓起来,扔在空中,也像一片树叶,飘啊飘,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妈妈!”喊声把兰洁莹自己惊醒了,一身冷汗,摸摸胸口,自我安慰道,“不怕,是梦,不怕。” 兰洁莹知道,好梦不再来,噩梦连不断,她想起来读一会儿书,又不敢开灯,只好打开手机,看看里面翻拍的爸爸妈妈的照片,一会儿泪流满面。 “爸爸,妈妈,小莹想你们,真的,好想好想。”兰洁莹在心里默念着,任由泪水落到枕头上。 大奔越野车在路上奔跑着,张部长的脸扭曲着,牙咬得咯嘣咯嘣响。他知道,必须靠路边停车。车停下,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好一会儿,对方才接起。 “喂,宝贝,下楼。小树旁等我。” “你疯了,都半夜了。”对方明显用手掩住手机,压低声音。 “我想你了。” “……”对方简直无语。 第15集 原来你是把我当成她? 操场西南角,灯光照不到。停了好几辆过夜的车子,靠墙,大奔越野车在晃动。 车内,有男女欢爱之声。 …… 车窗外,月亮慢慢爬高了,洒下一片银辉,像流水一样,静静地泻在樱花树叶上,树叶在清风的摇曳下,闪着净洁的光。几棵高耸云霄的杨树,立在夜空中,像是哨兵,上面的知了时不时叫喊几声。 “怎么关空调了?热。”是女人的声音。 “别出声,那边有手电,保安在巡视。”男人低声告诫。 北面司令台上站着一个人,用手电旋转一圈,照到大奔车上,晃一晃,又停留一下,好像发现了什么。 “趴下。”男人顺手把女人按在身子下面,女人吓得心直跳到嗓子眼,心想,要是被发现了,自己怎么有脸继续呆在学校? 手电转过去,向校门口移动。 “吓死我了。”女人拍拍胸脯,长长舒一口气。 “宝贝,有我呢。别怕。”男人说。 “当然不需要怕了,你是张部长,即使保安看到,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女人有点揶揄的味道。 “早就不让你喊‘部长’,怎么不听呢?喊我‘力哥’,‘力哥’,记住了吗,宝贝?”张部长温柔地责备,更像是乖哄。 “力哥,我可以问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为什么老是让我喊什么‘不嘛,人家要你先吻我,从头吻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喊了十几次了,也不改一改,人家都喊腻了。”女人娇嗔道。 “那是我梦见你我和你一起的时候,高兴了,你喊的,喊得我太兴奋了,太美妙了,就记下来,每次都想重温那个美好的梦境。” “你梦见我?是哪一次?”女人好开心。 “不梦见你,能梦见谁?难道梦见我那黄脸婆老婆不成?哪一次?不记得了,反正次数多了,一闭上眼睛,你那小样就就出现了,想忘都忘不了。哪能忘得了?”张部长很抒情。 沉默。沉默。 女人心里感到无比甜蜜。张张嘴,却没有说话。 张部长似乎知道女人有心事,温柔地问,“要说什么?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女人还是犹豫。 “说,有什么困难,有我呢。” “我,我好像,好像例假已经超过十天了。” 张部长眉头一皱,当然女人看不见。“宝贝,没事,你学医的,应该知道,刚开始过夫妻生活,例假会紊乱的。” “谁跟你是夫妻?” “胜似夫妻。” 沉默。沉默。 “你为什么选我?”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过去,我不相信,见到你,我相信了。因为我一看到你,就爱上你了:看到你柔弱的样子,就想呵护你;看到你文静的样子,就想,我的另一半应该就是这样的;当我知道你的情况后,我就想帮助你;接触你之后,我才发现,过去自己白活了,有了你,才有了我的甜蜜和幸福。”张部长诗兴大发,听得女人激动得想哭,高兴得想喊,兴奋得想跳。 “那,我们,我们……”女人想说,“我们有未来吗?”但她不好意思为难这个无限疼爱自己的男人。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宝贝,你放心,我爱你,但不想独占你,我只想爱你并帮助你,让你穿好的,用好的,而且将你开发得越来越有女人的成熟美,可以更吸引男人,有助于你早点找到如意郎君。到那时,我们就分开,虽然我一万个舍不得,但我不是个自私的人。爱,就意味着放手。我会在之后默默地祝福你们,如果你们需要我帮忙,我会一如既往。”男人轻轻吻这女人的嘴唇,突然觉得有些咸,知道女人流泪了,便轻轻将女人的泪水吻干。 “可是,我,我已经……”女人听到“放手”二字,心里非常失落,差点把“爱上你”三个字说出来。 “宝贝,相信我。”张部长知道这时这句话足够了,轻柔地吻着女人的眼睛。 女人回吻着男人,轻轻地说,“我想要你。” “好,换一个节目,穿衣服!”张部长无比温柔地说,而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衣服塞给女人。 “这半袖有点瘦了,这牛仔裤也瘦了。这个洞倒不小,你倒不受拘束。”女人边穿边埋怨。 “宝贝,乖,做好了,有奖励。”张部长温柔地哄着女人。 …… 女人摸索着换自己的衣裙,伴着隐隐你的抽泣声。 “宝贝,怎么了?”张部长有点紧张。 “……”女人不吭声,弓着腰,将裙子提上。 “宝贝,别生气,我是太忘情了。”张部长解释。 “……”还是不吭声,在系连衣裙的侧扣,连续几次系不上,可能手在抖。 张部长摸着黑帮助系上扣子,顺便拉住女人的手。 女人轻轻挣开,摸黑从小包里摸出梳子,轻轻梳头。 “宝贝,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说,我改。”张部长在乞求。 女人整理好自己,摸黑将刚刚穿的牛仔裤、半袖衫叠好,递给张部长。 张部长好像意识到什么,但是,他不知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因为他真的太忘情了。 “张部长记性真差到这地步了?刚刚,在最后,我喊你三个‘力哥’,你却连续喊了十几个‘兰洁莹’。你忘了?我可是给你数着呢。” 张部长一听,脑袋瞬间爆炸。想起来了,最后,自己在癫狂时,是把这个女人当作兰洁莹了,更要命的是自己喊出声了,而且还喊了那么多次。怎么补救呢?最关键的是,不能让她说给兰洁莹。 “宝贝,对不起。这辈子,有你就够了,我不应该贪心。我保证,再不了。” “怪不得,你办公室,宾馆,车上,都有这身衣服。” “我们的事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宝贝。” “你一直把我当成她的替代品,是吗?” “此时此刻,我说不是,你也不信。你看,这是我下午给你买的裙子。”张部长说着,从包包里掏出裙子,塞给女人。 第16章 差点进了潘多拉魔盒 就在女孩专心看既往生活的视频的同时,警察局刑侦科一位中年警察正在讯问一个瘫在沙发上,呻吟哀鸣的中年男子。 “姓名?年龄?在这里的职业?” “警察,我先声明,我是受害者,您不应该这样和我说话。”男子抗议。 “一样。这是规矩。懂吗?” “规矩——” “姓名?年龄?在这里的职业?” “肖有成。四十七岁,属猪的。前世开超市,在这里是商店营业员。” “肖有成,请描述一下你被袭击的过程。”中年警察语气平和。 “哎吆吆,疼死我了。”男子双手捂住胸口叫唤着,“我在那里采购一点日用品,就被一个小偷看上了,到了黑暗处,一闪身出现在我的眼前,喊着,把东西留下,饶你一命!我一听,愣住了,心想,在这个路不拾遗的地方居然有人抢东西?一定是和我开玩笑的。于是我不理会,说,自己买去。谁知道,她竟然趁我不注意,双手一推,那肯定是练过武术的,我就飞出十几米远,重重摔到地上,就觉得胸口被汽车撞了似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哎吆吆,疼死我了。”男子一边呻吟,一边狡黠的看着警察。 警察盯着男子,足足有五分钟,没有说话。 男子心慌,“难道他知道了真相?” 警察端起茶杯,将茶叶轻轻吹开,慢慢喝了一口,再将杯盖轻轻盖上,又看向男子,“真的吗?” “警察,你,你,你什么意思?”男子心虚啊。 “小朱,你说什么叫做‘全息’?”中年警察侧脸对着旁边记录的年轻警察说。 这时,我们才看清,这位小朱正是那天陪着女孩的大帅哥。帅哥笑着对男子说,“肖有成,你知道什么是‘全息’吗?” “我错了。警察,我坦白。”男子说着就要坐起来,疼得龇牙咧嘴,额头尽是汗。 “你就躺着说吧。这就对了,我们给你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那必将加重你的罪孽。”中年警察严肃的说。 “是我心魔不死,见到了她,一时魔道着身,心泯性灭,只贪念她的年轻美丽,竟然趁着黑暗无人,去非礼那个女孩。结果,结果,就成这样了。”男子战战兢兢地说着,竟然有些欣慰。 “你说,你能看清那女孩的面容?”帅哥问话了。 “能,能,太美丽,简直是仙女下凡,我这辈子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样的美女,所以,一见面就失去心性。” “说说,她长得什么样?”帅哥继续问道。 “穿一身白色连衣裙,苗苗条条,有一米七,丹凤眼……” “柳叶眉,轻挺鼻子,小嘴红唇,俩酒窝,扎辫子,二十岁左右。”帅哥抢过来一口气说出。 “是啊。我的神来,你怎么知道的?”男人惊讶得两眼放光,随即,消沉下来,“原来你们都是看到录像了。” “我们没看到录像,那个地方黑暗,录像一点也看不清。”中年警察说,看着男子惊讶得大张着嘴,继续说道,“你知道吗,这里,人们都在潜心向善,不论前世做了什么孽,都在洗心革面,悔过行善,争取救赎,你却有意为恶,知道不知道,这里要罪加一倍的?你想下地狱就说。” “我错了,我有罪。可是,我是未遂,能不能宽恕?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男子又是作揖又是点头,“而且,我被打成这样,她打的,我倒没有伤到她一根汗毛,我不想下地狱。” “活该!要知道,你要是把她打成这样,罪加一倍,就等于杀人,也不用在这里费口舌,你早就下地狱了。” “知道,知道。”男子这才后怕,同时感到庆幸。 “小朱,你认识受害者?”中年警察问道。 “见过一面,不敢说认识。” “就麻烦你去找到女孩,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她原谅,我们这里就结案,不再起诉他;如果她不原谅,我们就将案卷移送法院。” “好的,我马上去找。”帅哥几天来一直想找女孩,苦于没有借口。 “肖有成,你观看法制教育视频。”中年警察说着点击屏幕。 人们都在水上行走,或自由活动,突然有一人,面目暗黑,跌倒在水里,喊叫着,两手扑腾着,挥舞着,乱抓,抓人,抓物,碰到什么都抓,“救我!救我!快救我!” 旁边的人似乎见到魔鬼一样,纷纷躲避。面目黑色的人渐渐没入水里,先是下半身,接着是腰,胸脯,脖子,脸,胳膊,最后是手。 画外音:走在水上,就像走在大地上,可是那个人却沉入水中,沉到万丈深渊,就像掉进陷阱,大家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请接着观看。 那个没入水里的人张牙舞爪,却仍然往下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用力往下拉,随着下沉,那人的脸色愈加黑暗,身体开始变形,两只手变成怪物的爪子,两只脚变成狼蹄子一样,身子夸张地扭曲着,变成狗的形状,再看那脸,已经青面獠牙,狰狞恐怖。 画外音:一般而言,在这里的魂灵是不会死亡的,要么下地狱,要么升天堂,都能等到托生投胎的那一天;但是,如果在这里魂灵死了,就会 被恶魔抓住,沉入无底深渊,这叫做万劫不复,这时,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沉下去。结果呢?请继续观看。 已经青面獠牙的“人”继续下沉,身上爬满了令人恶心而恐怖的东西,有的像蚂蟥,有的像小蛇,有的像活蛆,还有的什么也不像,黑乎乎,一团团,一堆堆,到处乱钻,那“人”翻着跟头,到处乱撞乱磨,鬼哭狼嚎,但是那些虫蛆好像越来越多,看不到“人”的外表了。 画外音:那群恶心而恐怖的东西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啃他的骨头,一直伴陪着,剧痛,恶心,恐怖,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什么呢? 那群蛆虫还保持原来的形状,来到阴暗的海沟,直奔镶嵌在岩石缝隙中的一个大黑盒子前,盒子自动打开,蛆虫进去,盒子自动关闭。 画外音:你们注意到盒子的名称吗?pandora,就是潘多拉魔盒。那“人”,现在不能再叫人了,应该叫恶魔,如果他再出来,就是瘟疫,是灾难。 男人吓得瑟瑟发抖,呜呜哀鸣,好像嘴唇被人捏住,发不出声,说不清话。 中年警察关闭视频,“肖有成,在这里,我们都应该爱惜他人的生命,同样爱惜自己的生命,如果那个女孩再给你猛推一掌,你就进潘多拉魔盒了。” 男子半天才恍然大悟,“哇”地一声哭了。 “老师,那女孩说,只要肖有成真心悔过,她愿意原谅他。”帅哥已经站在中年警察身边了。 第16集 对不起,我在利用你 下午放学,兰洁莹推着电瓶车往校门口走,突然后面有人喊她。“兰洁莹,等一等。” “姜天?你怎么在这里?”兰洁莹回头看时,姜天已经小跑到跟前。 “兰洁莹,耽误一晚上时间,和我一起吃个饭吧,好吗?”姜天一脸真诚。 太突然,兰洁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答应吧,好像俩人还没熟到那个份上;不答应吧,人家真诚,而且满脸期待。 “不要拒绝,给我个面子。”姜天看出兰洁莹地犹豫,及时补充,“明天,我要回美国了。” “那,好吧。不过……” “把你妹妹带上,没别人。”姜天好像知道兰洁莹要说什么似的。 “这,合适吗?” “一个小孩子,有啥不合适的?走,我开车带你去接妹妹。” “我明天早晨还得骑电瓶车……”想到上次去玉山公馆取车的经历,还心有余悸。 “要么,明天早晨,我去接你。” “那,多不好意思。再说,你明天要走,不好跑来跑去的。这样吧,你告诉在哪个饭店,我去把妹妹接上,就过去,吃完饭再带妹妹回家。”兰洁莹觉得这样最合适,她从来不愿意麻烦人的。 “晚上你一个女孩骑车,我不放心。这样吧,我开车跟着你,把车子放回家,再一起坐车接妹妹,吃完饭后,我再把你们送回家。” 兰洁莹心里一阵温暖,“那就太麻烦了。” “在西方,男士请客,女士肯赏光,男士当鞍前马后,才够绅士。你会开车吗?” 兰洁莹摇头。 “看来,我做不成绅士了。你先走,我后面跟上。” 回来的路上,兰洁莹坐在副驾驶位上。 “洁莹,我这样称呼,不算冒昧吧。” 兰洁莹笑笑。 “默许了。洁莹,你那个平房有点不安全,院墙又矮,怎么不换个楼房?” “还好吧。”她不好意思说,每到夜里,总是提心吊胆,连灯也不敢开。 “不过,这个小城治安还不错。晚上还是轻易别出来。” “噢。”鼻子有点酸,“晚上我从不出来。” “夏天骑电瓶车还好,冬天太冷,应该有护膝吧。” “有。我还好,就是怕妹妹冷。” “你学医的,知道受寒的危害。” 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兰洁莹眼眶有点潮,低下头,怕姜天看到。“前面你靠边停下,我去接妹妹。”兰洁莹逃也似的,她没看到,姜天眼里尽是担忧。 兰小玉出了校门,挣脱姐姐的手,向姜天的车子跑来,“坐车了,坐车了。”到了姜天跟前,仰脸看着姜天,“你好,大哥哥,是你带我们走吗?” “是啊。”姜天弯腰给她取书包。 兰洁莹拉开后面车门,把妹妹抱进去,自己也和妹妹坐在一起。 姜天发动车子。 “大哥哥,我可以坐前面吗?” “当然可以,我下去抱你。” “谢谢。大哥哥,你开快点,不要被后面的车追上。” “小玉。”兰洁莹提醒妹妹了。 一路上,小玉兴奋地张望着。“姐姐,咱们啥时也开着车子上学?” “等姐姐工作了。” “等你姐学会开车了。下次回来,我教你姐开车,好吗?”姜天侧脸对小玉说。 “太好了!” “桂满陇”饭店的人真是不少。 他们三人走进“望江楼”包厢,环境幽雅,一张长条桌,两条长凳,背景画面是杏花,而且是电视屏幕,动态的,杏花飘飘。 “真好看。姐,你看那杏花,就像我们在公园看到的那样,粉红粉红的,落到手上,凉丝丝的。可是,现在没有杏花啊。”小玉显然很开心。 兰洁莹拉着妹妹坐在西边长凳上。 “姐,我想坐那边,可以看到下面好多好多人。”见姐姐没说话,知道姐姐不同意,便不作声。 “好的,你到这边来,坐在我旁边。”姜天往外挪挪。 兰小玉看看姐姐。 “姜天,你到这边来,我们俩过去。” 坐定后,姜天将菜单递给兰小玉,“小妹妹,想吃什么?自己点,好吗?” “姐姐知道小玉爱吃什么。”说着,就把菜单推给姐姐。 “这里,我没来过,不知点什么。还是你来吧,我们随便。”兰洁莹把菜单推给姜天。 姜天也没推辞,接过菜单,“我点,你们参谋,不好吃,就换,小玉,行吗?” 小玉很认真地点头。 “小玉,你喝饮料还是酸奶?洁莹,喝点啥?” “给她一小罐酸奶吧,我要开水。”兰洁莹看看妹妹。 “好的,我也要白开水吧。” 姜天把酸奶罐递给小玉,又给兰洁莹倒上开水。小玉抱着酸奶罐,边吃边看楼下。 “你明天几点飞机?”兰洁莹觉得有些尴尬,便找话。 “中午,先飞伦敦,参加一个学术会议,然后回美国。” “要飞好长时间,累的,今晚该早点休息。” “习惯了。你累吗?” “还好,也习惯了。” “你喜欢医生这个职业?” “我原来喜欢舞蹈,现在喜欢医学了。最主要的是,就在家门口。” “为什么……就你们俩?我不知道怎样……表达?”姜天吞吞吐吐。 “没关系。我爸我妈先后去世了。”兰洁莹轻轻地说。 “哦。小玉,菜上来了,看你喜欢不?”姜天怕兰洁莹伤感,马上转移话题。 小玉认真吃着菜,“这个菜好吃,这个菜也好吃,不过,不如姐姐做的好吃。” “哟,看来你姐姐是做菜高手。” “那当然。”小玉很自豪。 “那,能不能让我到你们家吃一次姐姐做的菜?” “我是欢迎的,但我说了不算。”小玉瞅瞅姐姐。 “哟呵,你帮我说服姐姐,可以吗?” “可以。姐姐,你就看在大哥哥开车带我们的份上,同意了吧。”小玉眼巴巴的。 “大哥哥明天就出国了,哪有时间?” “大哥哥回国就有时间了,对不对?”小玉看向姜天。 “对呀。我很快就会回国的。” “洁莹,实际上,医学也是艺术,走进去,趣味无穷,你选择医学,就坚持下去。我一开始也不喜欢医学,可是妈妈非要我学,我一学,就入迷了。” “我会坚持下去的。” “你有什么困难,找学校,找校长,他们会帮助你的。” “我们夏校长人可好了,主动帮助我。我不会辜负她的。” “噢,那也是应该的。” “洁莹,我今晚上请你吃饭,实际上是在利用你。你可别生气。”姜天说话时底气不足。 兰洁莹看向他,蛾眉细挑,凤眼微圆,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 “对不起,是我有私心,怕你不来,一开始没说。”姜天不敢看兰洁莹。 兰洁莹还是看着他,没说话,她心里很失望,因为她自从第二次见到他,就毫不怀疑他,认为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可是,连这样的人也在算计自己! “我爸我妈非要给我介绍对象,我说自己有对象了,今晚和女朋友一起吃饭。”说到“女朋友”三个字,姜天定定地看着兰洁莹。 兰洁莹瞬间脸红了,心里却不是那么难受。 “不过,我真的没有恶意,即使不是为了应付父母,我也打算请你吃饭,为你的善良,为我们独特的相识。真的,不骗你。”姜天举起水杯,像酒杯似的。 “我信你。”兰洁莹细声细语,心里一点也不怨他了。 “说不定,老妈老爸也在这个饭店哪个包厢里,在看你呢。他们肯定中意。”姜天好像在开玩笑。 “瞎说什么呢。”兰洁莹的脸更红了。 “唉,姐,你看,那不是欣欣姐吗?”小玉突然对兰洁莹说。 “哪里?”兰洁莹转身往楼下看,刘欣欣的背影,并排一个男的,好像有点眼熟,心想,“是她男朋友吗?” 第17集 我选美化校园 兰洁莹打算暑假一边做好患者答疑,一边研读姜天寄过来的几本专业书。可是,暑假前几天,学校通知她去参加统一考试,考试结束后,她感觉不好,因为,多数题目都是临床实战性的,她无法解答。果然,第二天,结果出来,她落选了。她得再找活干,也许又要到建筑工地当小工子。 下午,兰洁莹接到服务部通知,让她去办公室找王主任。 “兰洁莹,客服答疑热线考试,你没有通过,根据学校帮助有困难的同学的精神,张部长做了安排,有两个职位让你选择。”王主任开门见山。 “哦。”兰洁莹应着。 王主任喝一口水,“一个是服务部部长学生助理,一个是校园美化。你选哪一个?” “王主任,我能问一下,这两个职位各是干什么的?啥时能上班?” 王主任,仔细看看兰洁莹,精神一变,说话更有力气了,“部长助理,明天就可以上班,主要负责部长日常事务的梳理分类,及时汇报给部长,提醒部长啥时干什么,按照部长授权处理部分事务,相当于秘书。这是个很好的差事。而且可以一直干下去。”王主任特别加重“很好”二字。 等了好一会,不见主任说话,兰洁莹只好问道,“那美化校园呢?” “这个工作放暑假开始,到暑假结束。主要是浇水,除草,打药。”王主任再次看向兰洁莹,觉得这么苗苗条条的女孩子,怎么会干那活呢? 兰洁莹听完后,没有犹豫,果断决定,“王主任,我选校园美化。我觉得部长助理,我不能胜任。” 王主任瞪着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哪有放着舒服的活不干,却专选脏累的活的?再看看兰洁莹,确定没有听错,才说,“我知道了,那你去部长办公室说明一下吧。” 这时轮到兰洁莹诧异了,“不是和您说好了吗?” “我这是先行了解情况,之后得部长拍板,而且部长看好你当助理,你不同意,只好自己去和部长说了。” “那好吧。现在就去吗?”兰洁莹真的很怕见张部长。 “部长在办公室。去吧。”王主任年过半百,说话很是和善。 “洁莹啊,你说说,为什么这样选择呢?”听完兰洁莹的述说后,张部长耐心地问。 兰洁莹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就在思考着,自己确实太需要工作了,两份工作,任谁选都是部长助理,可是她怕和张部长单独在一起,凭直觉,眼前这个衣着整齐,仪表堂堂的中年男人眼睛里总有些让自己看不懂,或者不敢看的东西。选择后一项工作,虽然还是属于服务部管理,但是人多,接触到张部长的机会少,哪怕苦点累点,自己心里不发慌。可是怎么和张部长说就是个难题,这个人不能得罪,今后两年还免不了在他那里找工作。 “张部长,我相比较,更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另外,我是这样想的,助理的工作明显是管理上的,我一个学生,能力有限,也没有精力学习,我肯定不能胜任……” “没干怎能知道不能胜任?再说了,我可以带你吗。”张部长打断了兰洁莹。 “……”兰洁莹真不知道怎样回答。恰巧,手机响起,按照平时的礼数,她肯定瞬间按掉,可是,这次却是一次给自己思考的机会,她朝张部长笑笑,“张部长,不好意思,我到门口接个电话。” “小兰,我是邱阿姨,奶奶今天上午回家了,你中午能过来看看吗?” “邱阿姨,奶奶出院了,真好。我可以的,不过得等一会儿。”兰洁莹高兴了。 “那我开车去接你。中午过来一起吃饭,你不会嫌弃吧。” “邱阿姨,哪里会呢?不过,我在食堂吃完了,过去就给奶奶按摩,不耽误时间的。” “小兰,别客气,说好,半个小时后,我到校门口接你。”邱阿姨没有给兰洁莹说话的机会,就把电话给挂了。 兰洁莹也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便推门进去,依然微笑,对张部长说,“张部长,我也拿不定主意,我姑奶奶叫我过去,我顺便问问姑奶奶,下午给您回话可以吗?” “城南邱家的,好的吧。”答应很爽快。 兰洁莹依然买了一束鲜花。没想到一进门,还有好几个人呢,自己认识的还有上次在医院责问自己的那个女人,别人都不认识。 “奶奶,祝贺您康复。”兰洁莹说着把鲜花捧给坐在沙发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这次接过鲜花,放在身边,“兰丫头,有心了。”然后就侧过脸对着身边的一个男人说,“邱胜,多年没回来了,妈生病才把你盼来,多住些日子吧。” “妈,听你的。”男人很顺从,声音温和。 兰洁莹退到一边站着,这才看清这个男人,面色白净,脸皮很紧,没有皱纹,看样子顶多五十岁;可是,头发多数白了,又像六十岁的人,不过,越显得慈善。 “兰姑娘,谢谢你啊。听我妹妹说,这次全亏了你,我们一家人得感谢你。”邱胜看着兰洁莹,很是诚恳,满脸慈爱,像个父亲,又像个爷爷。 兰洁莹心里暖暖的,连忙说,“您快不要这样说,我没做什么。” 要吃饭了,邱阿姨推过一个轮椅,兰洁莹以为给老夫人的,赶忙过来帮忙,才发现,是邱胜不能站立,心想,这么慈善的人怎么会这样呢? 这次没有给老夫人按摩,吃完饭后,邱阿姨就送兰洁莹回学校。 兰洁莹和大家打过招呼,就随邱阿姨走了 “小兰,这是我哥专门给你买的ipad,说你学习用得着。”到车上,邱阿姨从包里取出一款崭新的平板电脑。 “邱阿姨,这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兰洁莹坚决拒绝。 “小兰,拿着吧,我哥专门买给你的,别人都有,也用不上。他让我告诉你,礼轻情意重,不要嫌弃就好。”邱阿姨又塞给兰洁莹。 “这……这,邱阿姨,我实在受之有愧。要么,今后我给奶奶按摩,就不收费了。”兰洁莹只能想这个办法了。 “我哥说,你帮了这么大的忙,这个情意,是不能用钱来还清的,这只是点心意。今后还要提高费用。” “邱阿姨,那可使不得。那,您替我谢谢叔叔了。”兰洁莹真有点诚惶诚恐。 “谢什么。小兰,跟你说吧,他那么有钱,一年不知道多少个亿呢,一个ipad,算什么呢?你别记在心里。” 下午第三节课后,兰洁莹又来到张部长办公室。张部长看到兰洁莹,马上微笑了,“从姑奶奶家回来了,怎么决定?” “他们说,假期干干体力活,对身体好。我还是选美化校园吧。张部长。”兰洁莹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本事怎办么突飞猛进了,在心里为自己脸红。 “好吧,既然你姑奶奶这样说,你就这样选吧。”张部长爽快起来。 兰洁莹获赦似的,走出办公室,没想到背后那双笑眼闪出阴毒。 “敬酒不吃,那就等着吃罚酒吧!” 第18集 袋子里的蛇! 暑假的校园美化,虽然辛苦,还是蛮有意思的。 吃过早饭,兰洁莹把小玉送到综合辅导班,便骑着电瓶车赶到校园。 服务部的钱师傅已经分好工。“兰洁莹陈星强两人拉水车浇西北面那片月季花,刘青山张振拉水车浇西边那片玫瑰花,秦焕城和梁栋拉水车浇南面的向日葵花,其余的人跟我去东面的院子里除草。” 兰洁莹到凉棚,走到自己的位子跟前,说是自己的位子,实际上没有规定,只是时间久了,大家都固定了,将随手提的袋子放在长椅上,将水杯、手机,换好的衣服都放在袋子里,然后戴好草帽和套袖,就和陈星强去拉水车。 “兰洁莹,还是你拉空车,我拉满车,走吧。”陈星强很喜欢和兰洁莹一起干活,一是兰洁莹干活一点都不偷懒;二是兰洁莹很会体贴人,休息时,总是抢着给他打水喝;三是,兰洁莹漂亮,和她一起干活,总有使不完的力气,累并快乐着,叫做“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刘青山他们羡慕死了。 “陈星强,总是你拉重车,我哪好意思?今天我拉拉看,能拉几趟拉几趟,省得把你累坏的。”兰洁莹说着,将空车递给陈星强,“该你拉空车了。” 陈星强也不推辞,右手拉着空车,好像玩的似的。“兰洁莹,我一直好奇,我们这些留校勤工俭学的都是家住农村,而且是男的,你这城里女孩,为什么也跟我们干一样的活?为什么不在家呆着,或者到外地旅游去?” “平时脑力劳动,放假体力劳动,有利于锻炼身体。美国好多大学的教授都利用放假到农村参加劳动,甚至还有位大学校长,每到暑假就下农村当农夫。”兰洁莹说得很轻松。 “旅游也是锻炼身体,或者到健身房,都可以锻炼身体。女孩子哪有这样锻炼身体的?”陈星强还是很好奇,这么个号称“小陈红”的大美女,怎么就这么喜欢劳动受苦? “你说的也是,不过为了锻炼身体而锻炼身体,我觉得没意义。当然了,我需要打工挣钱。你知道吗,过去暑假我都是到建筑工地打工的,比这苦多了……” 陈星强突然停住,转过脸认真看着兰洁莹,“你说的是真的?” “嘿嘿,我骗你的呢。”兰洁莹轻快地笑了,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睛,煞是好看。 陈星强突然感到心疼,要是自己有这么个妹妹,累死也不会让她受这么个苦。“我觉得你没有骗我,对吧?” “装水吧,你装,我拉。”兰洁莹直接忽略了陈星强的疑问。 陈星强不说话,抱着水管子加水,加满了,拧上盖子,转过身,直接把兰洁莹拨拉开,拉起水车就走。 “唉,说好我拉的。”兰洁莹一把抓住车把,要抢过来。 “一边去,哪有让女孩负重的道理?放在我们老家,人家不把我笑话死才怪呢。”陈星强冷着脸,严肃地说。 “嗨!哪有一起干活不出力就挣钱的道理?放在我们老家,人家不把我笑话死才怪呢。”兰洁莹学着陈星强的语气说。 “兰洁莹,你真是的。下次你拉。”陈星强还是笑了。 “不嘛,我就要这次拉。”兰洁莹倔得像个妹妹。 “拿你没办法。给,拉不动别逞强。”陈星强像个大哥哥,说着让给兰洁莹,自己则使劲推着。 兰洁莹连拉了三趟,又累又热,衣服都湿了。陈星强强硬地霸占着车子,再也不许兰洁莹拉重车,甚至连拉空车的权力都要剥夺,要不是兰洁莹奋力抗争,他直接把兰洁莹空气化了。 “你拉空车走,我去取矿泉水。”兰洁莹说。学校上午下午每人两瓶矿泉水。 “你别跑了,你看衣服都湿透了,我去取。”陈星强不由分说,快走取矿泉水。 “给,你喝吧。”陈星强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兰洁莹,自己顺手接过车子。 “兰洁莹,中午回家,要自己做饭吃吗?” “要啊,不然没吃的。”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我说错了,你可别生气——你家就你一个人,你父母,你父母不在了。不然,谁舍得让你干这些活挣钱?” 兰洁莹低下头,一会儿才说,“我父母是不在了。不过,我们家不止我一个人,我还有个小妹妹,才上小学一年级。” 沉默。热辣辣的太阳底下,两个人的影子几乎就在脚底下,水泥地面像烧红的铁皮。蒸烤着人们。 “兰洁莹,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如果我配得上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受这种苦的。”陈星强低着头,闷声闷气地说。 兰洁莹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中间休息。大家都到凉棚下乘凉喝水。 兰洁莹像往常一样,坐下来,打开袋子,想取出书看看。 “啊——”毛骨悚然的喊叫声从兰洁莹哪里发出。 大家惊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陈星强最先跑过去,“怎么了,兰洁莹?” 兰洁莹直蹦跳,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嘴唇抖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睛看向自己的袋子。 “袋子怎么啦?”陈星强要去拿袋子。 “别拿!蛇!”兰洁莹终于喊出声来。 陈星强一听说蛇,也吓得不敢靠前。 梁栋走过去,拍拍兰洁莹的肩膀,“别怕,不就是一条蛇吗?在我们村,到处都是,我们抓到后把牙齿拔掉,然后盘在脖子上凉快。”随后过去拿袋子,一手伸进去,捏住蛇的脖子,提了出来,放到眼前细看,“是条菜蛇,没有毒,不咬人。你们说,是放了,还是拿去杀了,中午做汤喝?” 兰洁莹还在浑身抖动,不敢看那条蛇。 “兰洁莹,它惹你了,你说怎么办?”梁栋问道。 兰洁莹仍然不敢看那蛇,却说,“既然它不伤人,不如放了吧。” “听你的,我到那边草地上放了。”梁栋说着就走了。 “哪来这种蛇呢?我在校园干活,从来没见过。”钱师傅自言自语地说着。 “有人放的。”刘青山一直没开口,一开口就把人惊坏了。 看到大家都盯着自己,刘青山解释说,“刚才我去厕所路过,看到一个提着蛇皮袋子,戴着草帽的老汉,就像捡破烂的,在兰洁莹袋子前停留一会,看到我,马上走了,鬼鬼祟祟的。我当时还有点好奇,心想,这校园不可进来外人,也许是哪位老校工……” “他妈的,这个坏东西,让我知道是谁,看我不弄断他的爪子!”陈星强握着拳头。 “可是,问题来了,那人为什么给兰洁莹包里放蛇呢?”刘青山歪着头说。 第19集 护卫行动 蛇的事情后,几个男校友好像和兰洁莹亲近了许多,有事没事总往兰洁莹跟前凑,说几句话,甚至开开玩笑,却不俗气。兰洁莹感到心安,尤其是陈星强,中间休息或是下班,总是先去提兰洁莹的包包,好像很顺手的样子,随意得很。兰洁莹感激得不得了,她知道,陈星强是在为他检查,防止再有人放其它吓人的东西。兰洁莹也不说破,也是很随意的样子。慢慢的,蛇的阴影散去,兰洁莹干得很舒心,她心想,这次选择这个活,真是选对了。 “喝冰镇绿豆水了,兰氏冰镇绿豆水,清凉可口又解暑。”午后,兰洁莹骑着电瓶车奔到凉棚下面,停下车,边喊边提了一大捆矿泉水,里面装满了绿豆水。 张振离得最近,马上接过过来。“好家伙,这么多!兰洁莹,你真成了女汉子!怎能提得动呢?” “我说,学长,你真小瞧我了,在工地上,我能提上百斤的东西呢。”兰洁莹很自豪地说,然而,人们都沉默了。 “快喝,正凉快呢,人人都有份。”兰洁莹拿起来就分发,看到钱师傅接过来细细打量,兰洁莹忙说,“放心吧,钱师傅,我是买的矿泉水,兑着绿豆煮的,然后晾凉,放在冰箱里冷藏一段时间,再装到那些矿泉水瓶里,保证干净。” “姑娘,我不是怕不干净,而是想,好不容易休息一上午,你还忙这个。”钱师傅心疼地看着兰洁莹,满是慈爱。 “嗨,不累。”兰洁莹自己也拧开一瓶,喝着。 众人都在喝冰凉香甜的绿豆水,谁也没说话,可是每个人心里都在想,是哪个坏东西要伤害这个美丽善良的小姑娘呢? 夏天热,下午上工晚一些,下班就晚一些,钱师傅往往领着大家趁着太阳落山时好好干一会儿,放工了,天都擦黑了。 “兰姑娘,你早点回吧,我们再干一会儿。”李阿姨说。 “可以的,兰姑娘今后都可以早走一会。大家没意见吧。”钱师傅提议。 几乎是众口一声:“没意见。” “那怎么好意思?”兰洁莹虽然也想早回,接过妹妹,买菜烧饭,但比大家早走,活让大家替自己干,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钱师傅,这样也行,不过,我每天早晨早来,补上。行吗?”兰洁莹看向钱师傅。 “早晨不能再早了,我们已经够早的了。你还是不用早来,大家也没意见。” “是啊,不用早来。” “根本不用早来。” 众人都不同意早来,兰洁莹也不好说什么。 傍晚,钱师傅让兰洁莹走了。 一会儿,张振和钱师傅耳语几句,也骑上电瓶车出校门,朝着兰洁莹去的方向开去。 第二天下午,兰洁莹提前一个小时来到校园,一个人就开始在修剪成墙的冬青树下除草。 夏天的午后,地上火烤一样,热气上腾,蒸得人浑身燥热;树叶耷拉着,无精打采,连树上的小鸟也很少鸣叫,很怕一开口,热气灌进去,只是静静的躲在树荫里,打瞌睡。 兰洁莹薅着草,越来越害怕,因为周围除了自己薅草和喘息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可是又觉得到处都有声音,像人小步快走,像蛇在爬行,像其他动物突然奔跑,她有点后悔自己太莽撞了。可是,每天早走,拉下的活让他人干,实在过意不去。不管了,反正这校园没什么危险。可是,这样一想,突然想到蛇的事情,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自己吓得心噗噗跳,听到自己的心跳,心跳得更加厉害,又觉得浑身打寒颤。 “来个人吧。”心里盼着。 “兰洁莹,你到底还是早来了,不热吗?”陈星强边说便走过来,蹲下一起干了。 “你怎么不休息?” “秦焕城那家伙,鼾声如雷,我哪能睡得着,干脆过来凉棚里休息,老远就看到你。”陈星强憨憨的。 “人累了就会打呼噜,那你这个假期咋办?天天受他呼噜的干扰,午休不好,更累了。” “嗨。不怕,明天我早睡,说不准能把他呼噜出来呢。谁怕谁?” “这样不是办法,干脆和学校说一声,两人到两个房间,都不互相干扰。” “那多麻烦。其实,我们平时不打呼噜,今天中午吃饭时,每人喝两瓶啤酒。不喝酒,就不打呼噜。再说了,我们睡觉沉,睡着一会儿,就恢复精力了。” 等大家伙来,他们已经干了大半天的活了。 傍晚,兰洁莹走后,梁栋也骑上电瓶车跟着走了,可是他出了校门往西跑了一会儿,还是看不到兰洁莹的身影。 “不可能跑得这么快。到哪去了呢?”梁栋自言自语,东张西望,还是没看到兰洁莹。“不会出什么事吧?”这么一想,他掉头往回跑,刚跑了一里路,发现兰洁莹迎面来了。 兰洁莹也发现了他,老远招呼道,“梁栋,你有事吗?怎么走了,又回头呢?” “我,我,刚接班里张辉的电话,让我接个人,我追了老远没看到就回头,现在看来,可能还在那边,”说着指指西面,“我还得掉头。” “那就快走吧。”兰洁莹感到这人好奇怪。 梁栋掉头后赶上兰洁莹,并排骑着,“你不是早走了吗?怎么也才到这里?” “我记得校门东边有个菜摊,我想趁天还亮,买点菜,过去一看,收摊了。” “哦。那你到前面还得买菜?” “不了,可能人家也收摊了,家里还有,凑合一下。” “你家还远吗?” “不远了,你看,前面那个水塔北面就是。你呢?还远吗?” “对,张辉说,要过了水塔。看来也不远了。” “那,你今天还回去吗?” “回。马上就回。” “回去天就黑了,路上小心。我到了。” 下午,兰洁莹还是早去一个小时。今天要到解剖楼后面去除草,她还是有点胆怯。然而,她到凉棚时,便看到秦焕城躺在长椅上。 “兰洁莹,你来得正好,你看,昨天我打呼噜,陈星强那小子睡不着,今天他专门喝两瓶啤酒,早早睡下,扯开呼噜,把我赶到这里来。”秦焕城像见到亲人一样,大诉其苦。 “你们两个,好好闹吧。你睡吧,我不打扰你,我到解剖楼后去薅草。”兰洁莹已经不害怕了,毕竟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 “别走,就在这边拔草吧,钱头说了,下午在这里除草。”秦焕城指着凉棚东边一片桂花树林说,“你在这干活,等大家伙来了,好叫醒我。” “那好吧。”兰洁莹心里踏实了。 第20集 姐姐别哭 兰小玉后半夜突然发烧,烧得小脸红红的,还咳嗽不断。兰洁莹以为空调受寒感冒,喂了伤风感冒药,一会儿降温了。可是不一会又烧起来,兰洁莹就用棉球蘸着酒精给妹妹擦脚心降温,又煮好冰糖梨水,可是小玉咳嗽更厉害。兰洁莹便觉得有点麻烦,怀疑是急性肺炎。兰洁莹急了,打120电话,可是连续几次没人接。看着小玉胸脯憋闷的样子,兰洁莹实在等不及了,先把电瓶车推到门外,又把妹妹抱到车上,让妹妹坐在自己身后,抱住自己的腰,再用布带子把妹妹固定在自己的身上,骑上电瓶车冲了出去。到了学校附属医院,才四点半。 胸片出来,果然是急性肺炎,需要住院治疗七到十天。 看着脸儿红红、咳嗽得胸痛的小玉,兰洁莹心疼得眼泪在在眼里打转转。她恨自己太粗心,实际上,妹妹昨天早晨吃饭时就蔫蔫的,自己还以为妹妹没睡醒,中午回家烧饭时逼着妹妹睡觉,妹妹迷迷糊糊,午饭也没吃几口,自己还是认为没睡醒,也没试试她发烧没有,就把她送到综合辅导班。 “姐,我输液好得快,明天就好了。姐姐别哭。”不知什么时候,小玉醒了,看到姐姐默默流泪,马上安慰姐姐。 “小玉,怪姐姐粗心,没有早发现。”妹妹一安慰,更让兰洁莹心疼,泪水更是不断滚落下来。昨天那么难受,也没和姐姐诉说。 小玉伸手想给姐姐擦眼泪,可是够不着,“不怪姐姐,是小玉没注意,不让姐姐省心。”小玉懂事得让姐姐心酸。 兰洁莹擦掉眼泪,笑了,“小玉,这些天,姐姐不干活了,就在这里陪着你。好吗?你想吃什么,跟姐姐说,姐姐给你做。”她想起,从前天晚上,妹妹就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小玉现在不想吃什么,就想让姐姐陪着。” “好,姐姐陪着小玉。”兰洁莹握着妹妹的右手给她读郑渊洁童话。 不一会儿,小玉就睡着了。 兰洁莹看着妹妹那张甜美的小脸,往事一幕一幕浮现。 爸爸突然去世,而且连尸首都见不到,对妈妈的打击巨大无比。妈妈痛不欲生,整日以泪洗面,妹妹早产了,在保温箱里呆了一个月,抱出来后,瘦弱不堪,妈妈又没有奶,奶粉,米糊,终于把妹妹喂出点肉,会笑了,见人就笑,很少哭。饿了,张嘴啊啊两声,冲点奶粉,甚至喂点开水,就不哭不闹了;困了,头左右摇摇,你只要轻轻拍拍,她冲你咧嘴一笑,然后就睡了,再后来,自己拍拍屁股就把自己哄睡了;尿布湿了,也是啊啊两声,你给她一换,立马和你笑了。 在爸爸去世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妹妹给兰洁莹和妈妈带来了不少欢乐。妈妈说:“这宝宝天生就知道体贴人,也从不为难自己。”是的,妹妹从没哭得收拾不住。 小玉三岁多,就成了妈妈针线活的好帮手。那时妈妈在家缝布玩具,妹妹跑前跑后给妈妈拿模型,挑花布,选花线;妈妈由于哭得太多,伤了眼睛,穿针引线很伤神,都是妹妹把针线穿好,递给妈妈。兰洁莹永远忘不了,那么个小人人,一手拿着绣花针,一手拿着细线线,先将线头放在嘴里湿一湿,然后小心翼翼地穿到针眼里,再把线头拉长,递给妈妈。后来妈妈走了,每次兰洁莹拿针线缝缝补补,妹妹总是抢着给姐姐穿针引线。 妈妈去世时,兰洁莹哭得迷迷瞪瞪,不知道饥饿,也不知道瞌睡,像丢了魂似的。是妹妹拉着她的手,“姐姐,小玉饿了。”才让她回过神来,买菜,做饭,饭盛上桌子,自己一点胃口也没有,才四岁的小玉眼睛扑闪扑闪看着自己,“姐姐饿了,姐姐和小玉一起吃饭,好吗?姐姐乖。”看到姐姐开口吃,小玉才吃开了。 从那个时候起,兰洁莹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17岁的她开始当妈妈了,妹妹让她坚强起来。她买菜,买米,买面,换煤气,学会了炖肉,学会了杀鱼,学会了和面,学会了蒸馒头,学会了踩缝纫机补衣服,还学会了干许多体力活。看到妹妹一天一天长大,她就有使不完的力气,再苦再累都不觉得。 她从没觉得小玉是个累赘,而是生命中的伴,一天见不到,就心慌。自己一边上学,一边接送妹妹上幼儿园,上小学,回到家里,做饭时,妹妹跟前跟后,叨叨唠唠,说不完学校的事,还能帮自己剥蒜瓣,剥小葱,择菜,端碗摆筷子,有时还给自己倒杯水,晚上总忘不了提醒锁门。电闪雷鸣的夜里,即使吓得浑身发抖,仍然抱住姐姐,说着“不怕”,来鼓励姐姐。 半年前,春寒料峭,兰洁莹不小心感冒了,头昏眼花,浑身酸痛,还觉得一阵一阵寒冷。好容易做好饭,给小玉吃了,让小玉做作业,自己爬上床睡了。迷迷糊糊,觉得自己掉进冰窟窿,冷得身子抖动不已。可是,一会儿就感觉暖和了,好温暖好温暖的感觉。醒了,觉得眼睛被蒙住,原来是妹妹用热毛巾给自己热敷,怀里好有个热水袋,激动得顿时热泪盈眶,但还是装睡。 “姐姐,这样就好受了,就不冷了。小玉生病时,姐姐这样晤得好舒服。”小玉跪在床头,念念叨叨。 “兰洁莹,兰洁莹,兰洁莹。”轻轻的叫喊声从门外传来。 兰洁莹回头就看到陈星强他们五人,提着水果。她赶紧走出去。“你们累得很,休息一会会,还跑来。” “兰洁莹,你妹妹生病,咋不跟我们说?我问钱头才知道。”陈星强有点责备。 “是啊,你不够意思,深更半夜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的路,不害怕?”张振心想,傍晚他们都担心,派人护送,这深夜……不敢想象。 “我想,大半夜的,哪好意思……”兰洁莹这才后怕了,吞吞吐吐。 “现在后怕了吧。兰洁莹,不应该做的事,不能冒险。我们人多着呢。”刘青山不紧不慢地说。 “下次绝不了。”兰洁莹很诚恳认错了。几个大老爷们都不说什么。 “要住好几天院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秦焕城对兰洁莹说。 一股温暖充溢心田,兰洁莹重重点头,“好的。你们回去干活吧。” 第17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女孩正看到那个兰小玉生病,自己揪心疼痛,泪水止不住滚落,“真是我妹妹吗?” 咚咚咚,女孩马上点击暂停,起身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是个警察,心里一惊,再细看,是那个帅哥,忙打开门。 “你好,美女。”小朱警察春风满面,愉快的打着招呼。然而,下一秒,他怔住了,“你怎么哭了?又有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我,我,我着急怎样回家,不知不觉哭了。”女孩连忙抹去眼泪,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来了?” “真的没人欺负你?我是警察,相信我。”小朱依然打量着她。 “真的,没人欺负我。”女孩再笑笑,楚楚动人,让人心疼。 “还说真的?在商场没人欺负你?”小朱有点嗔怪。 “哦,你是为那事来的。他没有伤害到我,都过去了。”女孩说得很轻松。 “是的,我们正在讯问那个男人,才知道他非礼你。”小朱严肃起来,看来还有些恨意。 “是不是他伤得厉害?我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大的劲。”女孩有些担心。 “没事,就是他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你属于正当防卫。”小朱语气很肯定。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他自己也都坦白了。现在就是问问你这位当事人,是否原谅他。” “我原不原谅重要吗?” “重要,你原谅他,我们就结案,放他回去,悔过自新;要是不原谅,我们要将他移送法院审判。” “法院会怎样判呢?”女孩感到好奇。 “你不知道,在这里犯法,其罪加倍,再加上他在人间的罪孽,可能判他下地狱。” “我原谅他,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女孩其实早就原谅他了。 “我们也查了,他在人间只是好赌,没其他罪孽,连赌三天三夜,暴死赌场。到这里一直表现不错,只是当时心魔作祟,冒犯了你。”小朱到现在才说出这些,免得误导当事人。 “哦,但愿他好好做人。”女孩突然想到那位张部长。 “好吧,我得马上回去,那边还在等我回去。”小朱边说边转身出门,一只脚跨出门,又回头,“美女,恢复记忆不能急,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谢。”女孩感到温暖。 小朱走出后,随即飘来一个声音,“我等着护送你回家。” “护送我回家?”女孩以为听错了,可是那虽然低却清晰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像是为了打消她的怀疑一样。 女孩兴奋起来。 “吃饭去。”女孩马上觉得很饿,洗洗脸,就去吃饭。 飘出医院,天分外蓝,蓝得深不见底,没法聚光;水也格外澄澈,倒映着蓝天,是巨大的碧玉,在明媚的阳光下,温润,晶莹。 慢慢走,让眼睛放松一下,弯下腰,掬一捧水,洗洗脸,清凉凉,刚才的酸涩一下子没有了。 身边的人都看向她,像看一个飘然下凡的仙子。 她觉察到,不好意思地低头,稍微加快了脚步。 “姑娘,谢谢你。”一个人站在女孩跟前,双手抱在胸前,很虔诚,又很愧疚。 “你?谢谢我?”女孩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面熟。 “我冒犯了你,你还宽恕了我。真得感谢你!我再也不会心魔作怪了。” 女孩这才知道是在商场拦劫自己的人,认真看看他,竟然是上次耐心给自己指路的中年大叔,很憨厚的样子,没想到竟然…… 男人仿佛读懂了女孩的心理,“姑娘,不能只看外表,防人之心不可无。” 女孩点点头,看着男人捂着胸口走了,天地一下子灰暗了许多。 吃完饭,女孩在街市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消消食,散散心。转过教堂,心想,这么多人在忏悔,怎么还有心术不正的人呢?人都有原罪,我也该来忏悔。 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第三教堂,正要随着人流往教堂流,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大魁梧,“是大叔。他不是出差了吗?” “大叔”匆匆往前走,好像有急事,目不斜视。 女孩想喊,一是人多嘈杂,二是突然想起视频里的张部长,就心堵,那么好的“大叔”是张部长吗? “大叔”不可能是张部长!她决然否定了刚才的念头。 可是,“姑娘,不能只看外表,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个妄想侵犯自己的人的话响起在自己的耳畔。 真是人不可貌相,那个想侵犯自己的人,看起来多么憨厚。 她看到那位和“大叔”长得一模一样的张部长那样垂涎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兰洁莹,总是觉得张部长不是这位慈祥的“大叔”,自己也不是那位仙女一样的兰洁莹。因此她讨厌张部长,却在心里为“大叔”打抱不平,那个臭男人为什么长得和“大叔”一样! “等等!大叔不是说可以恨他吗?难道……”女孩不敢往下想。 “大叔”匆匆向医院走去。 “是去找我吗?”女孩真想马上追上去。“不能只看外表,防人之心不可无”,耳畔再次响起,她决定悄悄跟着,看看“大叔”到底干什么,是不是和张部长一样。 “大叔”进了医院楼门,犹豫一下,低头看看十层以下的治疗中心,又仰头看看二十层以上的60308房间,然后踏上电梯,向上走去。 “是去我的房间吗?”女孩身子一闪,飘到十层以上,躲在一角,看着“大叔”。 “大叔”一边上行一边皱着眉头思索,女孩透过放大玻璃看得清清楚楚。 “大叔”上到十层,停住了,向女孩方向看看,又向周围看看,再向下看看,犹豫着。“去,还是不去?”虽然声音小,还是被不远处的女孩听见了。 见“大叔”继续上行,女孩又飘了上去,躲在自己房间斜对面。 “大叔”走到60308房门,举起右手,要敲门,手却僵住了,足足有一分钟,终于没有敲,后退两步,周围看看,摇摇头,转身向下飘。 “奇怪,为什么到了却不进去?”女孩满腹狐疑,随即也向下飘去。 “大叔”直接飘到治疗中心,在前台和刘医生、江医生说话,女孩躲在不远处倾听。 “张先生,效果还是不明显,只有在她妹妹小玉出现时,她的脑电图才轻微波动,连姜天出现,也没有出现波动。这说明我们的治疗还得采取新的方案。” “刘大夫,”“大叔”左右看看,声音突然低下去。 女孩根本听不见,最后只见“大叔”从衣袋里掏出个纸包,递给刘医生。 女孩心慌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21集 还有谁会来烧纸? 兰洁莹每天晚上在妹妹病床前,拉开折叠椅子,陪着妹妹;白天,陪小玉输完液,就回家做饭,然后到医院给妹妹吃。 “小玉,开饭了。”兰洁莹提着保温桶推开病房的门,小玉正在看书。 看到姐姐进门,笑着问,“姐,你给小玉做什么好吃的?” “不告诉你。”兰洁莹故意逗妹妹。放下饭桶,端起脸盆,到洗手间打水,给妹妹洗手。一切都准备好了,才打开桶盖,一股香味涌出。 “好香啊。姐,我猜是三鲜馄饨。”小玉闭着眼睛嗅着。 “小玉鼻子真尖,像小狗。猜对了。”兰洁莹给妹妹盛了一碗,放上勺子。 “还是姐姐知道小玉爱吃什么。”小玉吞下一个馄饨,才想起什么,“姐,你也吃,我一个人吃不香。” “姐在家吃了,真的。” “姐,你再吃一个,就一个。”小玉说着,舀起一个,往姐姐嘴里送。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上午,小玉没有输液,兰洁莹安顿好妹妹,就骑着电瓶车往城北公墓去了。 北山公墓坐落在北山前,背靠青山,左右有快速公路,南面有个人工湖,湖边有人造林,有凉亭,长凳,供人们休息,可能是天热,没看到几个人。 兰洁莹把电瓶车放在墓园门口停车场,提着水果,抱着一束鲜花,缓缓走到第五排靠西边的坟墓,那是爸爸和妈妈的坟墓,说是父母的,其实没有父亲,只有妈妈的骨灰和父亲的衣服以及他特别喜欢的一把二胡一柄长剑。 七年前的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妈妈接到一个电话,知道爸爸出事了,痛哭了一夜,第二天去爸爸的单位水利局找领导,哭喊着要见爸爸的尸首,领导只告诉妈妈,爸爸领着两个技术员观测江水涨溢情况,不幸落水,再也没有找见,单位正在组织人员寻找,还与下游相关部门联系,一旦找到,及时告知。妈妈就是不听,几次昏死过去,醒来继续哭喊。三天过去,一点音信都没有,妈妈终于在水利局得到一笔钱,便领着兰洁莹搬到平江,当时平江还是县,妈妈说,不想再呆在原来的地方,会睹物思人,太伤心。 妈妈也是苦命人,从小死了父亲,一个夜晚,妈妈也消失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十几岁成了孤儿,幸亏爷爷奶奶给养活,结婚没几年,她爷爷奶奶先后去世。所以,爸爸去世后,那里再也没有值得留恋的了。 妈妈领着小兰洁莹,搬到几百里外的平江,买下这套平房,置办些家具,就落脚了。这时她的肚子也大了,找工作难,就到平江玩具厂联系活,将活接回家,干完再送去,挣钱生活。原打算等到生完孩子,再去找份新的工作。可是等小玉三个月后,正是经济下滑,工厂企业纷纷减员,妈妈那还能找上工作呢,就继续在家缝做玩具。 妈妈没白天没黑夜地干活,有时自己干着干着,就哭了,是那种默默流泪的哭,从不出声,尤其怕女儿看见。有时哭忘了,兰洁莹放学回家看到了,过去给妈妈擦擦眼泪,妈妈赶紧收拾好情绪,该做饭做饭,该干活干活。但是,十三岁的兰洁莹知道妈妈的悲苦,放学后从不在外面玩,早早回家,要么帮妈妈做饭,要么和妈妈一起缝玩具,还喋喋不休地跟妈妈讲自己学校的故事,努力哄着妈妈开心。妈妈也知道女儿的心意,总是笑得出声。 可是,兰洁莹怎么也没想到,妈妈的病已经重到那地步。妈妈熬到寒假,把接下的活儿干完,送到厂子里,再把妹妹的毛衣毛裤织好,把兰洁莹的围脖织好,置办了好些年货,领着俩孩子欢欢乐乐过了春节,医生们上班了,她才让兰洁莹在家看好妹妹,自己去医院,一诊看,肺癌晚期,大面积扩散。她还要回家,硬被医院留住,通知家属,立即住院。 兰洁莹赶到医院时,妈妈正在输液,可是已经喘气困难。医生说,没有看到这么顽强的病人,一般人病倒这个份上,早就起不来床了。 妈妈在医院只住三天院,便带着一万个不放心,走了。她拉着兰洁莹的手,反复说着,“小莹,妈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 最后,妈妈也不让小玉到病床跟前看她。兰洁莹知道,老人们说,将死之人,不让小孩看,会把小孩吓着,老做噩梦的。 “照顾好小玉——”妈妈的最后一句话说完,抓住兰洁莹的手便放下了,眼睛一闭,两滴泪水留在眼窝里。任兰洁莹怎样哭喊,再也没有看看这个才十七岁的大女儿。 根据妈妈的愿望,兰洁莹将爸爸的衣服二胡长剑与妈妈的骨灰安葬在一起。 兰洁莹每次过来,都是泪眼朦胧。她太想爸爸妈妈了,她想在爸爸妈妈怀里尽情哭上一通,因为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她稚嫩的肩膀扛不住这么多生活的重压。可是,她每次都强忍着。 她噙着泪水,心里在愧疚,“妈,对不起。你让我好好照顾妹妹,我没照顾好,让她生病了,扎针疼得她咬紧牙齿,就是不喊疼。你不知道,我看到时那个心痛,揪心的痛。”心里说着,泪水终于决堤,滚涌而出,“妈——”她像被捂住好久,终于哭出一声来。然而,下一刻,哭声没有了,她擦干眼泪,挤出笑容,跟妈妈说开了: “爸爸,妈妈,我和妹妹很好,妹妹懂事,可能吃饭了,长高了,在班里坐在后面了,学习很好,次次双百。我已经大三结束了,马上大四,再过两年就可以工作了。现在,我们夏校长像妈妈一样关心我,给我工作,让我边上学边挣钱;还有和我一起干工作的哥哥们对我可好了,每天中午变着花样陪我除草,怕我害怕;每天傍晚,轮流骑车护送我回家,还不让我知道。我都不知道怎样感谢他们。”兰洁莹不忍心让父母担心,每次都报喜不报忧。 “爸爸妈妈,我先走了,我还有工作呢。有时间,我再来看你们。”兰洁莹说着,就要起身,却突然看见,好像有人来烧过纸,还有两块水果糖,看来就是这两天的事。 “哪会有人来烧纸呢?”兰洁莹疑惑着。 第22集 洁莹,救我 第22章洁莹,救我 “救命——”一声嘶喊,兰洁莹吓了一跳,循声望去,人工湖边,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在跑,后面一个男人在追,眼看着男人抓住女人飘飞的裙子,往后一拉,女人向后跌倒。 兰洁莹跳下电瓶车,几步冲了过去,冲着抱着女人往树林走的男人大喝一声:“住手!” 那个男人吓了一跳,可是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转脸看到只有你兰洁莹一个人,站住了。“小妞,别多管闲事,那是我老婆,我们在打野战,你想来看吗?” 这次轮到兰洁莹吃惊了,不知道男人说的是真是假,正在犹豫着。 “兰洁莹,兰洁莹,是我,欣欣。他胡说,我不认识他。”那红裙子女人大声喊着。 “欣欣?!”兰洁莹怎么没想到是欣欣,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男人看到兰洁莹苗条得有点瘦弱,不再害怕,放下刘欣欣,打量着兰洁莹。 刘欣欣趁机挣脱,往兰洁莹跑去,男人连忙去抓,早已被兰洁莹挡在身后。 兰洁莹双拳紧握,弓起身子,把刘欣欣翼蔽在身后。 “哟呵,这小妞更漂亮,有你陪着哥哥,更好。”男人眼睛放光,一步一步往前走,不急不躁,仿佛兰洁莹已经成了囊中之物。 “别过来!我叔叔马上下来!”兰洁莹一边退着,一边说着。 “别吓我,我可不是吓大的。瞧你那小模样,啧啧,真可爱,比那个强多了!而且那个刚才在车上和一个男人干了半天了,我不稀罕了。”男人继续往前走,眼里闪着攫取的光。 “那个,我跟你说,我叔可是警察,我们一起上坟,他马上就来。你敢胡来试试!”兰洁莹一边护着刘欣欣,一边往后退。她多么盼着能有个人过来,也盼着欣欣能够勇敢些,找个石头之类的武器,和自己一同对付这个男人。可是,视野之内,没有别人;刘欣欣只是瑟瑟发抖,一只手死死拽住兰洁莹的后襟。 “小妞,怎么没看见你那警察叔叔的身影?你喊吗,大声喊,也许他能听见。喊啊!”男人猛然提高声音,同时快步冲过来,急切去抓兰洁莹,突然“哎吆”一声,弯下腰,抱住自己的下腹。 “快跑,欣欣!”兰洁莹拉着吓呆了的刘欣欣就跑。 “他妈的,我叫你跑!”男人已经追上了,一把抓住拉后半个身位的刘欣欣,用力一拽,两个女人被硬硬甩出几米远,跌倒在地上。 男人丢开刘欣欣,直扑兰洁莹。不管兰洁莹怎样拳脚并用,还是一下子压在她身上,撕扯她的衣服。“你敢踢我,我叫你踢!你再踢!看我不玩死你!” “欣欣,快喊人,快喊人!”兰洁莹争脱不了,绝望之极。 “去他妈的!”随着一声叫骂,趴在兰洁莹身上的男人在地上滚了几滚,那男人恼怒地看看踢他的人一眼,连滚带爬地跑了。 兰洁莹随即被拥进另一个怀抱。 “洁莹,没事吧。洁莹,别怕!”一个男中音,关切地问着。 “谢谢。没事。”兰洁莹用力挣脱,才发现是张部长。“张部长,是您?谢谢。” “洁莹,你怎么到这里?”张部长看着还再发抖的兰洁莹,真想紧紧抱住,但是,他却没有动,而表现出很关心她的长者风度。 兰洁莹赶紧整理好衣服,才说:“我来上坟。张部长,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满心感激,满脸真诚,虽然还是煞白的小脸,却露出令张部长十分开心地笑容,眉毛弯弯的,眼睛弯弯的,一张小嘴,微微张启,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也是来上坟的。真是太危险了。今后出门要结个伴,千万别一个人。”张部长语重心长地告诫。 兰洁莹认真地点头。她心里在翻腾着,看来自己看错人了,误会了张部长。抬头看向张部长,发现张部长正走向刘欣欣。 “欣欣,陪男朋友来上坟,为什么不上去,而是一个人留在这里?”张部长问道。 “我,我……”刘欣欣好像还没回过神来,很紧张。 “欣欣,你啥时来的?也没告诉我一声。”兰洁莹这才想起好朋友。 “我,我……”刘欣欣哇地一声哭了,“洁莹,多亏了你,多亏了你,谢谢。” 兰洁莹走过去搂住刘欣欣,轻轻拍着,“说啥呢?别哭,别哭,待会儿男朋友看了会心疼的。”拿起餐巾纸,轻轻给好朋友擦掉眼泪,很像个大姐姐,而实际上,她比刘欣欣整整小一岁呢。 刘欣欣停住哭泣,仍然低着头,“洁莹,对不起,对不起。” 兰洁莹以为欣欣还在为刚刚发生的事道歉,便大大咧咧起来,“那有什么,换了你也会来救我的。幸亏张部长赶上,我们都要感谢张部长。” 张部长听了很开心,满意地看着两个女孩,尤其满意兰洁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他想把兰洁莹带到车上,但又有些顾虑,不能操之过急。 “洁莹,你上完坟了?跟我车走,还是骑电瓶车?”张部长实际上在崔兰洁莹。 “不了,张部长,我骑电瓶车。”兰洁莹微笑着。 “也好,上完坟早点回去,免得太晒。”张部长完全是个长辈。 “欣欣,我陪你等等你男朋友吧。”兰洁莹不能把好朋友放在这里。 看到刘欣欣在为难,张部长马上说,“没事,欣欣先上我车等着,我认识她男朋友。等她男朋友来了,我正好还要和他说一件事。” “那就好,欣欣你跟张部长一起上车吧,车里凉快。我先走了。”兰洁莹放心了,而且也想起妹妹在医院,自己得赶回去看着输液。 刚发动电瓶车,兰洁莹突然想问问,“欣欣,你啥时回?” 欣欣正和张部长往车跟前走,听到兰洁莹的问话,不由自主地看看张部长,然后才说,“还没定。” “那你什么时候到我家去玩两天?”兰洁莹看到欣欣犹豫不定的样子,知道她得和男朋友商量,心想,这么早就失去自主权,这还了得!但是,她从来不让人为难,“你到时候打电话给我。” “好的。洁莹,你路上慢点。” 第23集 黑白照片上的是我吗? 听到姐姐的脚步声,小玉马上逃到床上,钻进被子。 兰洁莹没进门,就通过窗户,发现妹妹在地上蹦跳;进门,看见小玉正在扯被子,忙乱中,把被子一半扯到地上。兰洁莹当作没看见,走到跟前,摸摸妹妹的头,不烧,看着眯着眼睛的妹妹,嘴角不由得上扬。 “起来吧,小玉,开饭了,吃完饭,下午再输液。” 小玉猛地坐起来,“姐,啥好吃的?”说着,看见被子一半掉在地上,伸伸舌头,趁姐姐没注意,悄悄拉上来。 “米饭,排骨汤,还有煎牛排。”兰洁莹边摆放饭菜,边问,“喜欢吗?” “喜欢。姐姐做的,小玉都喜欢。” “上午好好睡觉了吗?” “嗯……嗯……,姐,小玉不敢撒谎,小玉没有好好睡觉,小玉下午一定好好睡觉。”小玉知道,姐姐最反对撒谎,每次都教育自己做个诚实的孩子。姐姐照顾自己,这么累,自己再撒谎,会惹姐姐伤心的。 “小玉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下午姐陪着你,你放心睡觉。现在吃饭。”兰洁莹把妹妹的手洗干净,就把筷子递给妹妹。 “姐,你又吃了吗?” “这次姐没来得及吃,姐和小玉一起吃。” 姐妹俩静静地吃饭。 “姐,你吃快牛排吧,我吃不掉。”妹妹夹着牛排放到姐姐碗里。 “姐要减肥,不吃。就两块,全是小玉的,小玉生病,需要补养。”兰洁莹把牛排夹到妹妹碗里。 “姐,你还需要减肥?看你瘦的,都是小玉把姐姐累瘦的。小玉今后再也不生病了。” “傻丫头,哪有不生病的?不然,姐姐还学医干什么?听话,吃了,身体棒棒的,姐姐就胖了。” “叮铃铃”,手机响起。 “邱阿姨,您好。” “小兰,吃好饭了吗?下午能不能来一趟,我妈想你了。” “那……”兰洁莹犹豫了一下,马上答应,“好的,邱阿姨。” “那,我在家等着你。” “邱阿姨,您有事尽管忙去,我去看奶奶就好。”答应了,兰洁莹却也犯愁,下午谁来陪陪小玉呢? “姐,你不陪小玉了?”小玉明显有点失落。 “姐答应人家了,姐让陈星强哥哥,或者刘青山哥哥来陪你好吗?”兰洁莹只能求助于那些学长了。 “好啊,我最喜欢刘青山哥哥,他会讲故事。”小玉又开心了。 不一会儿,刘青山来了。 “学长,实在不好意思……” “客气的话免了,你有事尽管忙去,这里你放心。”刘青山打断兰洁莹。 “刘青山哥哥,太好了。”小玉很开心。 “别老缠着哥哥讲故事,你得睡觉。小玉,听到没有?” “听到了,姐。” 小玉果然听从姐姐的告诫,听了一个故事,就睡了。刘青山看着她输液。 也许是老天照顾兰洁莹,今天下午,阴天,却不憋闷,有风,骑着电瓶车,好凉爽,到了玉山公馆,也没有出汗的意思。 老夫人的两个女儿都在,大女儿明显改变态度,很热情地招呼兰洁莹,又是倒水,又是端水果,搞得兰洁莹不自在。 老夫人难得的好心情。“兰丫头,快来坐下休息。奶奶早就想你了。”老太太拍拍身边的沙发,让兰洁莹坐。 “奶奶,我也想您,就是不敢冒昧打扰。您脸色真好。”兰洁莹拉着老夫人的手,“奶奶,您恢复得很好,我可以再给您按摩按摩,让您更舒服,更健康。” “好啊,我也是早就想按摩按摩了,兰丫头按摩得可舒服了。” “奶奶,那就开始吧。”兰洁莹扶着老夫人站起来。 走到健身室,兰洁莹整理好床铺、器皿,转身扶老夫人,却发现她抱着一个精致的小木匣,颤巍巍地走过来,还神神秘秘招手,让兰洁莹过去,悄声说,“关上门,不让她们进来。” 老夫人将小木匣轻轻放在床上,打开,上面有一个针绣小黄袋子,拿起袋子,递给兰洁莹,“兰丫头,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兰洁莹犹豫着,那明显很珍贵,自己取不合适。 “取啊,丫头。”老夫人有点急。 兰洁莹只好打开,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玉雕,一面是龙,一面是“q”,玉是纯绿色的,却浑然厚重,看不透;穿上一根黄色的线绳,那绳子倒好像晶莹剔透。兰洁莹不知道是不是好东西,但看老夫人那认真的样子,可能还真是块好玉。 “戴上。”老夫人又命令道。 这次兰洁莹更加迷惑了,戴,不合适;不戴,老夫人正盯着自己。 “奶奶,您让我戴上看看,好看不好看?那我戴上给您看。” 兰洁莹挂到脖子上,老夫人就把玉雕从领口塞到兰洁莹的衣服里面。“这玉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辟邪。” “是,玉是能辟邪的。奶奶,您收好。”兰洁莹边说边往下取。 “别取。给你的。”老夫人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这,这不合适,奶奶。” “是我大儿子托人捎来,让我悄悄给你的,不能声张。他说,他看过你的命相,你必须时时刻刻戴着它。” “这,这……”兰洁莹真的不知该如何。 “他说,感谢你和姜医生。这个东西,谁也别说,谁也别给,一刻也不能离开你的身体。”老夫人很严肃。 “那,我先戴上。谢谢叔叔,谢谢奶奶。”兰洁莹惴惴不安地戴着,连忙去要给老夫人按摩,一不下心,把那个小木匣给碰翻了。 两个金手镯滚出来,还有一张黄黄的旧纸。 “对不起。”兰洁莹马上给收拾,她把两个金手镯收进木匣子,老夫人却把那张黄黄的旧纸拿起来,仔细看着。 老夫人的目光发呆,眼里竟然有了泪水。 兰洁莹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奶奶,您——” “你走吧。”没有温度。 “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还没有给您按摩呢。” “你走!”声音加大。颤抖的手将那纸往小木匣里放。 兰洁莹看了一眼,是张旧照片,怎么是自己照片呢?照片上的人和自己一模一样。自己啥时照过黑白照?自己的黑白照怎么会在老奶奶这里?…… “奶奶——” “走!”老夫人冷若冰霜了。 兰洁莹只好怏怏地走出,两个女儿也听到声音,奇怪地看着兰洁莹。 “阿姨,对不起,我不小心把奶奶的小木匣碰翻了,惹奶奶生气了。” “叫她走。别摘下来!”老夫人的话让两个女儿莫名其妙。 第24集 为她物色男朋友 刘青山没有等着兰洁莹回来,看着小玉输完液后就赶回去了,一是赶去干活,二是去思摸一件大事。 下午,小玉睡醒后,就和刘青山哥哥聊天。 “青山哥哥,你们为什么对我姐姐那么好?” “怎么那么好?没有那么好啊。”刘青山故意说。 “我姐姐都说,这次干活,遇到的几个哥哥对她可好了。姐姐说,她要是真有这样的哥哥就好了,就什么也不怕了。”小玉说着,居然叹了一口气,这让刘青山很吃惊。 “怎么了,小玉?我们就是你们的亲哥哥,你们不用怕。”刘青山似乎听明白了小姑娘的叹息。 “青山哥哥,我告诉你,你可别和我姐说。”小姑娘说着还看看门外,仿佛姐姐就在在门外。 “我保证。”刘青山像小孩一样举起手。 “我姐从来不和我说害怕,其实哪,我都知道。”小姑娘那弯弯的眼睛忽闪着,可像姐姐了。 “说说看,你知道啥?”刘青山也好奇。 “我姐一吃过晚饭就锁上门,到11点熄灯后,再也不让我开灯。春天人家家里都开着窗户,我姐说会进来小飞虫,从不开窗户。你说,我姐是不是怕有坏人进来?”小姑娘说着,不由自主地往刘青山身边靠靠,仿佛就是在那黑夜。 刘青山明白了,不由得心疼起来,嘴上却说,“小玉,你姐说得对,夜里开灯会招来小飞虫,平房呢,开窗户更会引来小虫子之类的东西,弄得家里不卫生。你姐不是害怕。” “那冬天开灯也会引来飞虫吗?”小姑娘真不好哄。 “那是你姐姐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比如青山哥哥夜里也不喜欢开灯,不论夏天还是冬天,可是哥哥什么也不害怕。” “青山哥哥不怕,你是男的,可我姐姐是女的,胆小。不过呢,也许青山哥哥说得对,你们都不喜欢夜里开灯,不是害怕。”小姑娘在为自己找台阶下吧。 “还有,青山哥哥,每到打雷的晚上,姐姐都会悄悄塞满两耳朵棉花球,然后搂着我,说,‘小玉,不怕,有姐姐在呢。’可是我感到她在发抖。” “打雷,尤其是夜里,谁都会害怕。你想想,夜里一道闪电,然后轰隆一声,就像在屋顶上扔炸弹,谁不害怕?”刘青山说着,但看到小姑娘紧张恐惧的眼神,意识到说错了。 “嗨,其实也没什么害怕的,就是正负电碰撞,发出声响而已。我就不害怕,不信,你问问陈星强哥哥,或者梁栋哥哥,他们都不害怕。”平时能言善辩得刘青山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小丑,翻过来葫芦掉过来瓢,都不能自圆其说了。 “我们家要是有一个哥哥就好了。”小姑娘又叹一口气。 离开小玉,刘青山想着小玉的话,想象着每个夜晚,兰洁莹姐妹俩是怎样熬过的。他远远看过兰洁莹的房子,平房一排排,不像楼房,有个小区,有个围墙,还有保安,相对安全。而这个平房,谁都可能半夜敲门,兰洁莹怎能不害怕? 换个楼房最好,可是,那岂是一句话的事吗? “我们家要是有一个哥哥就好了。”小玉的话回响在耳畔。 他当然想去做那个哥哥,可是自己怎能配得上兰洁莹呢?不仅他,他们五个人自从和兰洁莹一起干活,有时背后也会议论起“那丫头”,都非常喜欢“那丫头”,可是,这种喜欢,只是哥哥对可爱的妹妹的喜欢,因为都觉得配不上“那丫头”:兰洁莹不仅漂亮,而且学习优秀,又是城里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称得上完美。 他们五个人都来自农村,家庭经济情况差不多,除了父亲农闲时外出打工挣点钱,别无来钱的路,有两个人还是乡村医生培训指标,哪里来回哪里去。好强的兰洁莹愿不愿意是一回事,他们自己都不愿意,因为他们无力给予兰洁莹应该有的生活。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和保护‘那丫头’,等着能够配得上并且真正爱着兰洁莹的那个人出现,哥哥的任务就完成了。”刘青山自言自语说出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哥哥们”的心声。 下午是拉水浇花,刘青山专门要求和秦焕城一起,因为秦焕城很有头脑,点子不少,可以和他说说兰洁莹的事情。 “青山,专门要求和我一起拉水,不是因为喜欢哥吧。”秦焕城一直自称老大,是几个人中最大的,比张振大三天。 “还真瞒不住你。”刘青山笑笑。 秦焕城看到刘青山笑得很勉强,“说吧,是那丫头的事吧。” 刘青山把小玉说的事情简单说了,秦焕城听了直皱眉,又咂舌,半天没说话。 又拉了一趟水,秦焕城才说话,“换套楼房最好,可是现在都无能为力。要么去她东西邻居租房子住,晚上留心一点,可是要比学校贵多了。” “嗨,还是老大厉害,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等见到那丫头问问情况,可以的话,我们可以两三个人合租,大不了多勤工俭学呗。”刘青山顿时觉得可以帮助兰洁莹,很开心。 “钱不是问题。主要是房源,必须在兰洁莹并排左右邻居,远了,也没多少用。” “也是。前后排,也不方便。看来这个办法也很难。”刘青山皱皱眉头。 “还有一个办法,就怕那丫头不同意。”秦焕城有些顾虑。 “我也知道那个办法,不仅怕那丫头不同意,还怕害了那丫头。如果我们观人不准,岂不让那丫头遇人不淑,把她推入深渊?”这次两人想到一起了。 “我其实在小玉生病后,就想这件事了。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最终还得用这个办法。你想吧,我们五人都不可能成为那丫头的另一半,她那么优秀,尤其是漂亮,明着暗着盯着她的人肯定不少,这当中不敢保证都是正人君子,万一有人心怀歹意,又了解她的情况,想方设法欺负她呢。别说我们比她早一年或两年离开这里,就是不离开,也不能不离不弃地保护她。如果她能找到称心如意的郎君,那也是名花有主了,很多人也就死心了,不再打她的主意了。”秦焕城真是个大哥哥,想得很周到,连小诸葛刘青山都叹服。 “这么说,哥们几个,要好好物色小伙子了。”刘青山心里明朗了。 “对。你再问问那丫头租房子的事,不过,别声张。” 第25集 谢谢张部部长,让我下来吧 妹妹出院后,兰洁莹又到学校去干活,不仅仅为了挣钱,更为了那群默默关爱自己的人们,她觉得,跟他们在一起,值! 看着他们每天午后,编着故事哄自己;留心着每天傍晚,尾随而行的学长:他们五个人是轮流着。她也会变着花样,哄他们,今天中午带一瓶冰镇啤酒,明天带一个冰激凌,后天带一盒洗好冰镇的小番茄,谁碰上给谁,像哄小弟弟似的。 “根据种种迹象判断,兰洁莹那丫头知道我们在轮流看护她,不然,她每天为什么只带一个人的好吃的,哄我们似的。”军师刘青山分析道。 “那还用说,那丫头鬼着呢。那天看我跟她一路,她看我的眼神就是怀疑的样子,说不定知道了。”梁栋也回忆道。 这帮大不了几岁的小伙子,背后都喊她丫头,好像是自己的妹妹,哥哥们要一起保护她。 “那咋办?”陈星强摸摸头问道。 “还这样办。她不说破,我们也不说破,免得尴尬不是。”到底是军师,刘青山接着说,“其实,陪着这么个大美女,不花钱,还有吃的,哥们赚大了,是不是?” “是。反正我们在校一天,就保护她一天,决不让有坏心的东西伤害她。”陈星强说出大家心里话。 午后,太阳毒辣辣的,一丝风都没有。兰洁莹骑着车子来到凉棚,根据轮流次序,她判断今天是陈星强。知道陈星强是大胃王,爱吃肉,今天,兰洁莹带了一个自做的肉夹馍,香喷喷的,很是诱人。果然陈星强已经躺在长凳上打呼噜了,兰洁莹轻手蹑脚,陈星强还是醒了。 “兰洁莹,我怎么闻到烤肉味道,香死我了。”陈星强嗡声嗡气。 “陈星强,你好厉害,睡着了都能闻到肉味。给,我做的肉夹馍,顺便带一个,你尝尝。”兰洁莹取出还热乎乎的肉夹馍,递给陈星强。 “知我者,兰洁莹也。”陈星强狼吞虎咽,生怕别人抢走,竟至于噎着,两手抱着肉夹馍,直着脖子,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眼泪都出来了。 兰洁莹一看,知道噎着了,连忙取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陈星强,他喝了一口,还是没下去,兰洁莹只好轻轻捶他的后背。 “咕嘟”一声,咽下去了,“我的妈呀,差点没把我噎死。”陈星强也不害羞。 “谁让你吃那么快?又没人跟你抢。”看着像个小孩子似的陈星强,兰洁莹笑了。 “谁让你的肉夹馍那么香呢?”纯粹歪理。然后提着镰刀,跟着兰洁莹,“撑得厉害,不能睡了,陪你去干活吧。” 大约下午四点,学校运来一车实验仪器,服务部裘师傅,来到南面花园喊小伙儿去帮忙,搬仪器。下午他们六个年轻人负责南面那块花地的翻土,准备种秋季的小菊花。那五个人走了,只剩下兰洁莹自己在翻土。 她卖力下锹,脚踩,手翻,再踩,再翻,越干越起劲,不知不觉半分地给翻完,她拄着铁锹,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美是劳动创造的产物。”她记得美学上如是说,她在像康德说的一个孩子在欣赏自己用石头打起的水漂来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美就这样产生的。 突然,有人从后面拦腰抱住兰洁莹,并用一块布子捂住她的嘴,把他拖向旁边的桂花树林。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兰洁莹根本无法反应,连喊都喊不出声,她只好碰到什么就抓住什么,而且死死不放手,任那人又拉又打,任自己的手被划破。 那人还是比兰洁莹更有力气,硬是把她拉到树林,一把按倒,翻身骑上来,还是死死捂住兰洁莹的嘴。 兰洁莹手抓脚蹬,把那人的手臂抓出一道血痕,惊慌一瞥,发现那人竟然戴着口罩,眼睛瞪得大大的,闪着凶光。正当兰洁莹感到窒息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谁?什么人?” 声音到,人也到了,抓住那人就打,那人也不是吃素的,挥拳打到来者的脸上,趁来者发晕之际,转身逃跑。 事情发生在一瞬,兰洁莹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落进一个宽大的怀抱,她习惯性推躲,又紧张地偎依。 “洁莹,怎么回事?一起干活的人呢?”是张部长。 兰洁莹一看是张部长,煞白的脸瞬间有了血色,她张大嘴,想哭,可哭不出来。她推着,想挣脱张部长的怀抱,可是,张部长抱得更紧了。 “谢谢,谢谢张部部长,让我下来吧。”兰洁莹觉得嘴唇抖得厉害,那声音根本不像自己发出的。 “怎么回事?”一阵跑步声,首先冲过来的是梁栋。 张部长也放开兰洁莹。 “你们干什么去了?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张部长很愤怒。 随即其他人也冲过来。他们都围着兰洁莹,惊恐地看着兰洁莹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的小脸,看到她被树枝划破的手臂。 “到底怎么了?兰洁莹,你快说。”陈星强着急地问。 看到他们围着自己,兰洁莹才彻底放松下来,眼泪瞬间涌流出来。 “你们干什么去了?兰洁莹差点让一坏蛋欺负了。知道不?多危险!”张部长依然愤怒。 “我们不是你们服务部喊去搬仪器的吗?”张振反问道。 “人呢?”梁栋顺手拎起一把铁锹,盯着张部长问,“人呢?” “跑了呗。你看,我被打的。”张部长指指自己的脸,青肿起来。 “怎么回事?” 大家一看,是夏校长。 “有人想欺负兰洁莹。”张部长马上报告。 “欺负兰洁莹!”夏校长马上看到被众人围着的兰洁莹在流泪,赶忙走过,抱住兰洁莹,轻轻拍着。 “人呢?”夏校长看着张部长问,“通知保卫部,搜查校园。” “没用,他打了我一拳,翻墙跑了。” “你们服务部和保卫部一起开会研究,如何加强保卫。” “校长,上次就有人往兰洁莹包里放蛇。”刘青山说,“看来校园不安全,而且专门针对兰洁莹。” 夏校长一听,更加心疼,“孩子,这活,咱们不干了,不干了。” 兰洁莹这才哭出声音,趴在校长的怀抱里,就像趴在妈妈的怀抱里,伤心地大声哭了。 “妈的,让我逮着这个东西,看我不整死他!”梁栋咬牙切齿地说,顺手一挥,一颗碗口粗的杨树被他拦腰砍断,吓得大家一惊,张部长更是脸色一寒。 “这同学,这么大的树被你毁了,你得赔。”张部长不高兴了。 “赔就赔!”梁栋赌气大喊。 “这次不用赔。”夏校长平静地说道。 第26集 他们好像不是真的要侮辱自己 深夜。妹妹睡着了。 兰洁莹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听着妹妹均匀的呼吸,自己则大睁着两眼,却也不敢辗转反侧,怕惊醒妹妹。 她细细回想暑假发生的几件事,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此外再也理不出一点头绪。 “看来有人不想让兰洁莹干这活。”是刘青山说的。下午夏校长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孩子,这活,咱们不干了,不干了”,张部长马上说,服务部有个部长学生助理,还空缺着,没找到合适人选。夏校长问兰洁莹想不想去,当着张部长的面,兰洁莹没有说话。而此时,刘青山意味深长地说了这句话。 人们都称刘青山是小诸葛,那么,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兰洁莹想,是谁不想让自己干美化校园的活?为什么不想让自己干这活?不想让自己干这活,那想让自己干什么呢? 按这样思路一想,兰洁莹忽然害怕起来,但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结论,“不可能,张部长三番两次救我,对我的工作,也是尊重我的选择。完全是一个长辈对自己这个小辈的关心。” “可是,那条蛇,不是毒蛇,显然不是要害我,而是吓唬,为什么吓唬呢?逼着我不再干那活。之后呢,我只能再找工作干。而且在校园吓唬我,应该与学校有关。想想自己与外面的人没有任何利害关系。那就是张部长,让我去他跟前干部长助理工作,又是为什么呢?” 兰洁莹真的不想这样想,但她没法想出别的原因。 “那么,两次危险怎么说呢?都是张部长救了自己。虽然刚接触时,自己很不喜欢张部长,但那也是直觉。” 兰洁莹摇摇头,“不能往坏里想人家。” 忽然有一个念头闪了出来:两次遇到的坏人,似乎都没有真的要欺负自己。 “虽然他们都说着脏话,也都骑到我的身上来,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连我的脸都没摸过,更别说摸胸,摸小腹,摸腿了。按理说,真正的歹徒,一定会肆无忌惮地欺负女人的。难道他们是受人指使的?是谁指使呢?自己还真没有得罪什么人。” 兰洁莹想得脑袋疼。“是张部长吗?不应该啊。可是,除了他,再没有人会这样。是他吗?学校这次完全有可能是他安排的,然而,城北人工湖胖,是偶然,怎么安排呢?” “不过,两次两个歹徒,为什么一吓唬就跑了,也不再来报复呢?” “结论就是刘青山说的那样,有人不想让自己干这美化校园的活。那么,进一步分析,就是逼着自己去做部长助理。” 想到这里,兰洁莹感到难受。刚刚对张部长建立起来的好感,就这样荡然无存。 这样,又一个念头闪出:刘欣欣和张部长那次真是巧合碰到的吗?“不敢想,不能那样想自己的好朋友。”兰洁莹逼迫自己不向坏处想刘欣欣,虽然她早觉得刘欣欣有点异样,放假前,自己让刘欣欣帮助买饭,刘欣欣两次都以借口推脱。 “大灰狼”的形象一下子复活了。小时候,妈妈讲过的披着人皮的大灰狼,一定要识破,而且要时刻防范。 好在自己拒绝了他的要求。 “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 没有想明白对策,兰洁莹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兰洁莹又来到凉棚下。人们看到她都很放心了。 钱师傅笑了,“兰丫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你来对了。”秦焕城认真地说。 昨天下午,夏校长问兰洁莹想不想干部长助理,兰洁莹没有说话。陈星强大声说:“校长,她想干,早就干了。她没干,就说明她不想干。何必强求呢?” “那活她不想干,这活又没法干,那怎么办?孩子,你说。”夏校长问兰洁莹。 “谁说这活没法干?她干得很好,不比我们任何一个差,不信,问问钱师傅。”张振也不管校长还是部长,说话很冲。 “校长,勤工俭学,是我们学校的优良传统。我们劳动,一方面锻炼自己,一方面获得一定报酬,这是合理合法的,同时,我们劳动有自主选择权,是吧?”刘青山一开口,就是不可辩驳的道理。见众人不言,他接着说,“兰洁莹喜欢侍弄花花草草,也是一种高雅的情趣,她选择这个,不选择那个,无可非议。您心疼她,不让她干,那么,她只能去建筑工地打小工,出苦力,您不知道吧?” 夏校长吃惊地看着兰洁莹。 “我的看法,兰洁莹继续在这里干,有我们这么多人看着,看那个黑心王八羔子再打她的主意。梁栋,你不是会武术吗?就像刚才那样,一锹砍断王八羔子的腿,只要不弄死他,我们就属于正当防卫。学校保护不了,我们保护。当然,这得由兰洁莹自己决定。”刘青山看看在场的人,尤其看看张部长。 张部长眼神有些躲闪。 夏校长很欣赏地看着几个正气凌然的小伙子,“就这样,兰洁莹,今天不再干了,现在就回家,想明白再说。” 刘青山指着梁栋说,“梁栋,你把兰洁莹送回家。”兰洁莹推说现在还早,不需要,刘青山又说,“刚才那个王八糕不知跑哪去了,还是小心一点好。” “兰丫头,你还是和他们一起翻地。”钱师傅开始分配工作了。 “兰洁莹,想好了吗?是选——”张部长也过来了。 兰洁莹和往常一样,微笑着说,“谢谢张部长关心,我还是选我熟悉吧。” “那就好。小伙子们,保护好她。”张部长说完,转身走了。 刘青山右手托着腮,目送张部长,直至看不见。然后又看看兰洁莹,似乎明白了什么。 中间休息,兰洁莹照常给大家分发矿泉水。 秦焕城喝完水,走到梁栋跟前,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干啥?”梁栋不明白。 “拜师,学艺。”秦焕城大声说,大家都听见。 “好主意。我也拜。”陈星强也抱拳。 “我也拜师学艺。请梁师父受我一拜。”兰洁莹跑到梁栋跟前,学着他们二人的样子,双手抱拳,鞠躬。 “收了。弟子们,为师现在就开始教你们。”梁栋说着,就站起身。 第27集 先毁了她的清白再说 君来大饭店。芝兰之室包厢。 张五、孙六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 “五哥,你说,大哥今天请客,又会让我们干什么?不会还让我们去吓唬那个小妞吧。”孙六取出两支烟,递给张五一支,再从桌上拿过打火机,先给张五点上。 “管他呢,大哥让咱们干什么,咱就干什么,反正不亏。”张五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孙六撮起嘴,吹出一道烟柱,穿过烟圈,两人看着,邪肆一笑。 “谁说不亏?那天我被大哥一脚踹得翻了几个跟头,疼了几天呢。”孙六边说边摸搓着膝盖,好像还很疼。 “哈哈,那是你,那天,他捣我一拳,我回他一拳,脸都被我打青了,他还说谢谢我呢。”张五举起右手,握紧拳头,在孙六跟前晃晃。“六弟,我替你打回来了,咱们不吃亏。” “五哥,我们还是亏了。” “哦?难道你嫌大哥给的钱少了?”张五的眼里有一丝杀气。要知道,是大哥救了自己一命,谁敢对大哥不忠不义,那得先看看我这个小弟同不同意。 “五哥,你想哪里了?我是说,那么个水灵灵的小妞,我们只能吓唬,不能触碰,摸一把都不行,你说亏不亏?”想到兰洁莹,孙六开始流口水。 “这倒也是,那么个漂亮的妞,谁见了能忍得住?大哥硬是不让我们碰。”张五也是垂涎三尺了,粗大的喉管一咕嘟一咕嘟地咽口水。然后神秘兮兮地说,“六弟,我梦见那妞好几回。” “谁说不是?我还梦见和那小妞……”孙六忘情地流着口水。 “六弟,过头了!大哥看好的,你敢这样,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说什么呢?”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张五孙六马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大哥。” 张部长走进来,笑笑,“什么‘说说而已’?” “大哥,我说让五哥给我介绍个妞,五哥不愿意,我就说‘说说而已’。五哥,是吧。”孙六就怕张五把刚才自己地话说出来,这时才恨自己嘴贱。 “是吗?”张部长看看张五。 “是的。这小子馋的呢。”张五还是帮了孙六。 “瞧你那点出息。”张部长看到孙六头上冒出汗来,很是不屑。 孙六赶紧拉开主位的椅子,张五把张部长的外衣拿起来挂到衣服架上。 张部长坐下后,看看二人,“你们也坐吧。” 二人分坐在两边。 “菜点了吗?”张部长问张五。 “点好了,大哥。” “今天喝啥酒呢?”张部长问。 “大哥说喝啥酒就喝啥。”孙六抢着说。 “那就来两瓶咱省的头烧吧。” 张五孙六一听,眼睛立马亮了,因为那酒不是一般人能喝得起的,顶级的两三千一瓶,赶得上国酒的价格。 张部长看看二人,“两瓶够吗?” “大哥,足够,足够。”那么贵的酒,不够也不好意思再要。 酒端上来了,孙六抢过酒瓶,恭恭敬敬给张部长斟满,又给张五斟满,最后给自己倒满。 “兄弟们,前些日子辛苦了,大哥我谢谢了。”张部长举起酒杯。 张五孙六都站起身,恭敬地双手举起酒杯,“愿为大哥效力。”然后一饮而尽。 “都坐下。” “大哥,成了吗?”张五小声问道。 张部长又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不就是妞吗?没背景没靠山的,我去给大哥抓来得了,干嘛那么麻烦?”孙六捋捋袖子,就要动手似的。 张部长摇摇头,长叹一气,“没那么简单。那小妞不一般,她好像第一次见面就对我有戒备心理,好像时时防着我。表面看对我很尊敬,实际上很疏远。我观察了,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可是性子很刚,我要是来硬的,她也来个鱼死网破,怎么办?我不想惹来麻烦,闹出人命,警察一旦介入,我们还能脱身吗?” 张部长一仰脖子,把杯里的酒干了。“再说了,我怎么舍得她死呢,我连凶她都舍不得。看到她,我的心就软了,就化了。只想着能够和她来个你情我愿,哪怕一次,我死也甘心了。可是她不像其他女孩,一花钱,一诱哄,就投怀送抱,她偏偏和我拧着劲,哥哥我心苦啊。” 张五孙六两人不知如何应答,只好陪着喝酒,不一会儿,一瓶酒已经干了。 “我也想硬来,只要把她拉上床,让她尝到甜头,就能征服她,就像其他女孩一样。可是,我估计,她就是死也不会服从我的。闹得风风雨雨的,万一叫你嫂子知道,那不就麻烦了?”张部长开始要酒喝,举着杯子让孙六给倒。 张五瞪了孙六一眼,孙六会意,每次只倒三分之一。 “知道后,嫂子又能怎样?女人吗,大不了闹一闹,也就算了。凭大哥您的地位,她还敢和你离婚不可?”孙六不喜欢张部长的女人,仗着长得有几分姿色,总是眼白向人,从来没正眼看过孙六一眼。平时不敢说她一个“不”字,这不,喝得不少了,酒壮怂人胆吗。 张五又是瞪了孙六一眼,心想:找死!他可是知道的,张部长的老婆的背景太强大了,张部长能从一个卫生局普通办事员爬到今天这个位子,全是他老婆的功劳。 “你嫂子,那女人,你嫂子,不简单。”张部长开始重三叨四,“你嫂子,算个屁!要不是她叔叔,我怕她?”他说着,看见桌上有个比蚊子还小的飞虫,用右手小拇指轻轻一抹,碾成沫沫,再一看,没了。 “她叔叔,她叔叔,碾死我,就跟我碾死那小飞虫一样。”张部长举着右手小拇指。 “大哥,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张五问道。 “我,我,我他妈的还在铺路。” “要我说,先毁了那小妞的清白,然后让她破罐破摔。”孙六说着。 “啪”一巴掌扇到孙六的脸上,“你他妈的,敢毁了她清白试试看,我也能碾死你!”张部长眼睛睁得大大的,牛眼一样,恶狠狠地盯住孙六。 “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趴到张部长耳朵跟前嘀咕着。 “好!”张部长给孙六竖起了大拇指。 第28集 还认识我吗,小美人? 正午,太阳播火,地上热气蒸腾,路边的树叶耷拉着,无精打采,田里的庄稼呆呆站在那里,很怕一动就出汗,这里不愧是火城。兰洁莹骑着电瓶车,加大电力,也跑不出一丝风来,倒是觉得车子发烫;树上的知了也有气无力地叫着,除此之外,看不到其他生物,更别说人了,恐怕都缩在家里,躲在空调下,午睡。 “啊!”兰洁莹差点冲到横倒在路上的一棵长满枝杈的杨树上,她想都没想,刹车跳下,然后去拉那棵倒地的树。 树不重,她一手拉着往路边走,“谁把这树放在路中间,使啥坏呢?”心里这样想着,突然意识到危险,转脸一看,果然一个人站在她的电瓶车跟前,眼睛乜斜着她,她顿时头皮发麻,身子一冷颤,“坏了!” 她条件反射地用力甩那棵树,可是怎么也甩不动,眼角一瞥,有一个人踩住另一头的树枝。 “还认识我吗,小美人?”踩树枝的那人戴着遮阳帽,穿着花半袖,单腿跳过树枝,一瘸一拐地向兰洁莹走来。 “是你?”兰洁莹一下想起来,是那个瘸腿三轮车夫,她暗暗叫苦,心里瞬间跌入冰窖,下坠,恶寒,身体不由得发抖。 她原来以为又是张部长指使的人,因为她已经知道,张部长是不允许那些人对她胡来的,她还可以想方设法周旋,等着路过的人,可是这些人渣,无恶不作。 冷,冷得浑身发抖,可是,汗却滚下来,滚过眼睛,有些咸,辣得眼睛睁不开,汗流过脊背,衣服裹在身上,黏黏的。 跑?前后两个人,进退的路都被堵住了,往路边庄稼地里跑,正是他们希望的。打电话求援,可是手机在电瓶车前筐的包里,那个人正扶着电瓶车,看着自己。 “你们拦路抢劫,是犯法的!”兰洁莹不知怎么说好。 “我只劫色,不贪财。小妞,从了我吧,免得皮肉之苦。你是跑不掉的。”瘸腿继续不慌不忙往前走。 “都是犯法的,法律绝对不会轻饶你的。” “一次强奸,不会判我死刑的,三年出来,我还会找到你的!”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兰洁莹一边说,一边看看周围有没有棍棒之类的东西,以便防身。 “别看了,我已经把周围的武器都扔掉了,乖乖的,我们早点做早点完事,你去干你的活,我去拉我的车,咱们两不误。”瘸腿哈哈哈笑了,在这空旷寂静的中午,更加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兰洁莹竭力保持镇静,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在发抖。 “我知道,你有大哥二哥三哥,你打电话叫他们来救你啊,对了,最好发个定位,他们来了,就会看见你那迷人的样子。”瘸腿离兰洁莹不到五米了。 “这位大哥,我是学医的,你别胡来,我们都是平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也许将来你有需要我帮忙的,我可以帮你和你的亲戚看病。”兰洁莹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时,她才觉得跟着梁栋学习武术太晚了,要是早一年,不,早一个月,自己也能对付这两个坏蛋。 “小妞,你要是和我好了,将来不是更方便帮助我吗?” “大哥,你说说和我好的条件,我看看可不可以答应你?”兰洁莹想拖延时间,希望能有过路的人。 “小妞,你别做梦了,今天这么热,不会有人过来了,他们都在空调室做梦呢。”可能觉得兰洁莹已经成为囊中之物,瘸腿男人也不着急地扑上来。 “不是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像我这么大的人,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你可以谈谈条件。”兰洁莹还是没有想出好办法。 “我的条件就是,你到我家里当我老婆。你要是不当,那么,我玩完了,就让他带你去找牛哥,他就是牛哥的人。”瘸腿指指站在电瓶车跟前的男人。 那男人点点头,再把遮阳帽拿下来,露出半边脸上长长的刀疤,在太阳底下,好像一条手指粗的大蚯蚓吊在脸上,既吓人又恶心人。 “呜呜呜”,兰洁莹大声哭着,蹲下来,好像很委屈。 “小美人,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是,我不会委屈你的。我有钱,有房子,我会心疼你,不让你做饭,不让你洗衣服,所有的活我全包,你要是有了孩子,孩子也是我带,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瘸腿弯腰去抱兰洁莹。 “啪”一声,瘸腿男人下颌重重挨了一掌,上下颚错位,连带着头疼得不能自已,整个人也向后跌倒。 刀疤脸地男人眼睛一缩,阴毒的眼神一闪,一个蹲跳,飞到兰洁莹跟前,两只手像鹰爪一样,狠狠下抓兰洁莹的双肩。 兰洁莹敏捷地转身,躲过了凶狠地一抓。 那人反手一掌,击中了兰洁莹的左臂。 兰洁莹觉得左臂一麻,但是她马上右手用力一挥,手里握住的石头“嘭”的一声,打在刀疤脸的右手腕上,将其手腕划出深深一道伤痕,血流出来。 趁刀疤脸愣神的一刻,兰洁莹又对他的下颌进行攻击,也想像刚才那样,一击制敌,让他抱着下巴在地上翻滚,自己就可以骑上电瓶车跑掉。 可是,那人好像知道她的意图一样,双手往下巴一挡,顺势下压,抓住兰洁莹的右掌,再狠狠一巴掌,扇到兰洁莹的脸上,打得兰洁莹双眼直冒火星,向后一个趔趄。 那人一把抱住兰洁莹的后腰,将其举起来,然后猛然下摔。 “住手,庆生兄弟!”瘸腿喊道。 刀疤脸将兰洁莹按倒在地上。 兰洁莹不顾身下被石子硌得疼痛,伸手乱抓,可能将刀疤脸的手臂抓破了,一只手松开了,兰洁莹再狠狠将他的另一只手咬了一口,才挣开那人的按压。 刀疤脸被彻底激怒了,咬牙切齿,“他妈的,你找死还不容易?老子成全你!”说着,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刀子,逼近兰洁莹。 兰洁莹这次反倒站住了,盯着闪着寒光的刀子,毫无畏惧,“你杀了我吧!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刀疤脸一愣,好像没有听明白。 “庆生兄弟,千万不能,我还没享受呢。”瘸腿男人大喊起来。 刀疤脸好像没有听到瘸腿的喊声,举起刀子,朝兰洁莹猛刺过去…… 第29集 你就用着塑料刀子戳他一下 在刀子闪着寒光刺向自己身子的一瞬间,兰洁莹闭上了眼睛。 “嘭”的一声,紧接着一阵嚎叫声,一只手落在兰洁莹的肩上,“兰洁莹?” 多么熟悉的声音,是陈星强的。 兰洁莹睁开眼睛,碰到陈星强那关切的眼神。 “陈星强。”兰洁莹的泪水无声地流下来。 “你哪里受伤了?” 兰洁莹摇头。 身边的人一下子没有了。 “陈庆生,你他妈的非要到这里找死,就别怪我了。”陈星强朝正要跑的刀疤脸奔去。 刀疤脸被陈星强一脚踹得不轻,一手抱着肚子,弓着腰往前跑,没几步就被陈星强追上,又挨了一脚,整个人朝前栽倒,还翻了跟头。 陈星强走到正在地上翻滚的刀疤脸身边,瞪大眼睛,满眼血红,巨大的拳头朝下砸去。 “别打,星强叔,我没伤害她,你看,这刀子是假的,而且我也是吓唬吓唬她。”刀疤脸知道陈星强拳头的厉害,吓得往后挪动着身子,再把刀子摆弄给陈星强看,是把塑料刀,上面涂了银粉。 “嘭”,一拳打在刀疤脸的胸口,“这一拳本来该打在你头上的。” “星强叔,我该打。” “兰洁莹,过来。”陈星强一把夺下刀疤脸手里的刀子,一手提着他往兰洁莹跟前走。 兰洁莹不知道陈星强要干什么,迷惘地看着他。 刀疤脸恐惧地看着陈星强,再看看兰洁莹。 “给,兰洁莹,你就用着塑料刀子戳他一下看看,疼不疼?”陈星强把塑料刀塞到兰洁莹手里。 兰洁莹看看闪着寒光的刀子,再看看刀疤脸,犹豫着。 “星强叔,你可别胡来,戳不得,会伤人的。”刀疤脸战战兢兢地说。 “你也知道会伤人?刚才要不是我一脚,你不早已戳到她身上了吗?”陈星强提小鸡似的,将刀疤脸往兰洁莹跟前一蹲,疼得他直呲牙列嘴。 “戳他!用力戳!”看着犹犹豫豫的兰洁莹,陈星强大声说道。 “夏天,他穿的少,会戳伤的。”兰洁莹的手在抖。 陈星强一把夺过那刀子,轮圆右臂,朝刀疤脸的胸口猛戳下去。 “啊——”刀疤脸杀猪似的。 “别刺——”兰洁莹着急得大喊,她怕陈星强闹出人命,吃官司。 陈星强的刀子在里刀疤脸不到二厘米的地方停住了,然后他将刀子移到那人的大腿上,慢慢按下去,疼得刀疤脸嚎叫着,还不忘求救,“星强叔,星强叔,饶了我吧?” 看着刀疤脸脸上的汗水滚落,那道刀疤不停地颤抖,陈星强才停住手,右手一甩,刀疤脸嚎叫着飞出几米外。 “陈庆生,我左手还没用力,你他妈的叫唤成那样,你刚才不是用尽力气去刺杀一个女孩嘛?你能耐得很,我们村可出了你这个打女孩子的大能人,你们家祖坟上都冒青烟了。” “星强叔,你快别说了。我一时鬼迷心窍,受他指使。”刀疤脸说着,就看见瘸腿举着一根棍子朝陈星强后脑勺砸下去,“快躲开!” 兰洁莹也发现了,同时大吼,“星强——”她想一把将陈星强推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陈星强也感到耳后有一股风,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向右一侧身子,那棍子砸到左臂上,一阵剧痛。可他忍住疼痛,一把抓住棍子,用力一拉,再向外一甩,瘸腿像个包袱一样甩出几米,落在地上,又滚了几滚,嘴里呻吟着。 陈星强提着棍子大步走过去,用棍子戳他的右腿,疼得瘸腿男人嗷嗷叫着,哀求着,“兄弟,别戳我右腿,我左腿已经废了,再戳,我的右腿也废了。” “哦,你好是个瘸腿子,腿瘸心不正,怪得不你这么坏呢?干脆,我把你的这条腿也弄瘸了,就平衡了,心才能端正。”陈星强说着,右手高高举起手中的棍子,左手又帮着,像捣年糕一样。 “别!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要是伤了我,有你好受的!”瘸腿突然狂叫起来。 “管你是谁呢,我只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陈星强说完,将停在半空中的棍子狠狠捣下去。 “啊——我的腿——”瘸腿叫驴似的。 “星强,别伤了他。”兰洁莹怕陈星强惹出麻烦。 “嗨!捣偏了,腿还没断。再来。”陈星强故意大声说,又高高举起棍子。 “兄弟,我求你了,我大腿的这块肉被你倒下来了,疼死我了。你看在我已经断了一条腿的份上,饶了我吧。”瘸腿抱着陈星强的大腿,求饶,如果能跪下,此刻,他早就跪下了。 “饶了你?”陈星强手中的棍子还直对着他的右腿,“你为什么欺负我师妹?如实说来,有半点虚假,我决不饶你。你欺负女孩,我报告公安局,你知道会是怎样下场。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市公安局安全升副局长,那是我表哥,比我大一轮,属猪的;他妈是我姨,叫邢艳华。” 瘸腿一听,是有那么个副局长,主抓治安,向来以严厉著称。“我说,我都说。” 瘸腿先将上次拦截兰洁莹的事说了。 “属实吗?”陈星强问兰洁莹。 兰洁莹点头。 “后来,我忘不了小妞,”瘸腿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忘不了这位小姐,就利用蹬三轮的机会到处找,终于在医学院发现了她,我就悄悄跟踪,眼看着下午没有机会下手,因为她后面总会有人跟着,我就选了这个最热的中午。”瘸腿说完,怯生生看着陈星强,很怕他的棍子直直落下来。 “你怎么找到他?”陈星强指指刀疤脸。 “几天前,他坐我的车,我看到他那道长长的刀疤,知道他可能是好斗惹事的家伙,就和他聊,知道他刚来平江,想要找个活干干,却不想出苦力,我就想利用他,就说,今后跟着我干,就会有吃有穿,还有好玩的。他就答应了。”瘸腿说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他舔舔嘴唇,看看立在上面的棍子,总是怕一下子落在自己的大腿上。 “兄弟,你举得也累了,先放下吧,一会儿要用,再举起来也不迟。”瘸腿抖抖地说。 “我不累,你说!” “我就和他说,先去拦住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然后,然后——”他吓得不敢说下去。 “说!”陈星强的棍子往下落了几寸。 “我们一起玩死……” “停!”陈星强打断了,他知道后面要说什么。 “对她,你还知道什么?”陈星强指指兰洁莹。 “我还知道她有个妹妹,在兰溪小学。” “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没有打算。”瘸腿的眼神一闪,却没有躲过陈星强的眼睛。 棍子轻轻落下来,戳在瘸腿的大腿上,瘸腿马上嚎叫,“疼死我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