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道红尘间》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一章、黑夜最是仇 八月的三山城内,遍地都是拉山货的马车。 苍山的鹰嘴菇、磨山的花焰草,正是最肥美的时候,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从百里巷到南城门,五百步的长街,是官府划定的山货市场,直到年关前,这里都会有收购商来往。 南城门脚下的老兵,在战场卖命三十年,居然毫发无损的平安归来,原本可以去中州弄个一官半职,他却选择回到三山城,看守南城门,光是从行商坐贾的手里捞到的油水,就足够沽酒喝的。 城内的酒肆茶楼在万福街的两边簇拥着,要是在这里有处房产,单单吃租子就够一家人生活。万福街的头两家,万福酒楼和花满园,左右对立的两家店,名满南荒,就连中州的豪绅大员,也时常会便服走访。 为的就是那万福酒楼的几道好菜,和花满园的姑娘们。 有人说三山城百无禁忌,万福街后的几处巷子里,住的都是江湖漂泊客,他们昼伏夜出,为三山城增添了别样的景致。时常会在旭日初升的清冷光辉里,街中央会躺倒着几具无名尸体,当然前夜里的房顶上,会碎上些许的砖瓦。 在这南荒一隅,连城主的任命,也是经过月余时间,坐着马车送过来的。官道慢是出了名的,不然大员们也不会便服出行。 这里的白天要比中州短上一个多时辰,或许是为了给侠客们施展拳脚的时间,每个夜晚都安静无比,没有蚊虫野兽的声音。 细碎的脚步和针脚精密的夜行衣,顺着月光照亮的道路曲折向前,夜晚还开着店铺的只有一家——城北铁匠铺。 有江湖的地方,少不了舞刀弄枪,但凡是要诞生侠客的时候,铁匠的腰杆总是挺得最直的。 独臂、体型出格的铁锤锤头镌刻着桃花,城北铁匠铺的主人元倾台,刚将炉灶烧热,搬开门板,身穿夜行衣的客人就如期而至。 他没有理会踏过门槛的来客,专心敲击着锻造台上的铁块。 整整一千次的锤击过后,铁匠这才用肩膀搭着的湿毛巾,擦擦额前的汗水,头都没抬地说道:“打造什么?图纸,货,钱。” 来者对此也是轻车熟路,将背后的包袱卸下,摊开一桌台的各色材料,将图纸取出,上面压着三根金条。 “七天后,一个时间,来取。”元倾台不爱说话,全身心扑在火苗跳动的锻造炉上,一晃就是四十年,炉火更旺,手艺更精湛。 忽然他提着铁锤,迈步走出门外,开店的时候,他从未见到过街前的景色。 双耳不停抖动,一声、两声、咔吧,金属断裂的声音,随着微风传来,显得这夜色那么的易碎。 “早让他加些钱,就是不肯,少了三两的亮银沙。”元倾台自言自语道,铁锤朝着空处随意挥动两下,将门板搬过来,今晚关张。 顺着他挥锤的方向延伸过去,万福街后巷的一处正方形庭院内,倚靠着院墙,站着个络腮胡子的精干汉子,小衣襟短打扮,双目圆睁,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对面的黑衣男子,手中提着把断剑。 这把宝剑,是他从元倾台那里打造的,满院躺着十多具尸体,随着他的倒地,又多了一具。 黑衣男子用手帕,将剑刃的血擦拭干净,再将手帕掩面覆盖住对手的脸面,不让月光刺激到他无神的眼眸。 深吸一口气,长剑入鞘,缓步走到堂屋门前,这扇大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探头探脑的有个岁数不大的娃娃,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黑衣男子将两扇木门向内推开,娃娃挥起小拳头便打在他的腰间。 桌上放着个木盒,打开看去,木盒里面是枚精致的熟铜锻造的令牌,这种款式常见于官府军队,没理由出现在这里。 院落里的那些人,所为的就是此物,只不过都以性命成全他人之美,将那把断剑的威力消耗七七八八,黑衣男子这才得以摘取明月。 娃娃哭闹着,也被黑衣人夹在腰间,纵身一跃,轻巧的落入外面的街道中。 过了三日,这里所发生的事情,才被房东察觉,官府来了几辆马车,将场地都打扫干净,尸体带回去简单分辨身份,入册归档后,便草草埋了。 在房东所提供的租客信息中,清晰地写着租客姓柳,任过边境军营里的百夫长,在五年前带着个婴儿来到他家,一直租着这座院落到事发当晚。 一点小小的波澜,不会影响白天的生意,但在那晚之后,铁匠铺就再也没开过门,那南城门的老兵,没过几天也告病辞了职。 江湖上流传消息的速度,要比万福酒楼的酒香气飘的还要快,三山城出现君王令,并且已经落入他人之手的消息,自南荒传到了中州,茶余饭后最火热的话题,再次被君王令所霸占。 铁王朝开元历357年,最后一枚君王令的消息传出,中州平静的局势,开始朝着南荒方向流动。 谁夺得君王令,谁就可以分得铁王朝的气运,所有君王令都被启动后,铁王朝的气运就会被瓜分干净,这天下九地六十一城,就会再次陷入战乱的纷争中。 当年的开国皇帝,也是手握五枚君王令,才一举推翻正在鼎盛时期的前朝,建立了这稳定了三百多年的铁王朝。 因此君王令的传说,被写入铁王朝的史册,但当开国皇帝死后,严加看管的君王令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百多年的时间里,皇室重新将四枚令牌重新找回手中,这苦苦寻找的最后一枚令牌,却始终不现身。 传递消息者,赏千金;上交令牌者,赏万金封世袭王位。铁王朝这项举措,自第二任皇帝即位时,就颁布实施。 光南荒这里虚虚实实的消息,每日就有数万条之多,都堆在龙椅前的桌案上,交由皇帝亲自审查,倒是让老皇帝累的唉声叹气。 殊不知当时那位黑衣男子,顺着街道快步行进,来到北城墙的边上,一猫腰没入城墙内,夹带着的娃娃,也没了哭声。 三山城之所以是三山城,地处三座矮山环抱之中的平坦地段,起初这里只是猎人们驻扎的聚集地,久而久之变成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 黑衣男子出了城门,轻车熟路的往凉山的方向疾行,两腿快速摆动所形成的烟尘,放在远处看去,还会以为是有马队经过。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二章、莫欺少年郎 那个院落空了不到一星期的功夫,就被中州来的一位富家公子给包了,一根金条,房东问都没问,就将自家最好的饭菜端上桌来一顿款待。 中州来的公子,是朝廷派来的命官,按照各种线索拼凑出事发地点,这里只是其中一处。 “白公子,这周围多是居住的漂泊客,疑点颇多,需要时间才能调查清楚。”他身边的随从,太阳穴都是微微凸起,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顺着这院落里里外外,十多号人仔细搜查几遍,除了当时战斗留下的痕迹之外,就是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柜子里还有几身娃娃穿的新衣服。 “其余几路人马,何时能到?”白公子看到这些衣物后,眉角一挑,当初的尸体里面,没有小孩子,很可能找到此人,就能找到君王令。 光凭他们这些人,想要打探消息显然是不够,从中州连续发出十三路人马,将三山城包围的严严实实,其实在万福街上冷清的气氛里,敏感之人就能嗅到不妥。 在后巷几条街里,江湖的气息也淡了不少,明暗里搜查的捕快,挨家挨户敲门检查,当然是一无所获。 正主此时已经安稳的躺在草席上,呼呼大睡着,夜里的紧张感,令他疲惫不堪。 带来的娃娃,绑在立起的木桩上,任凭他左右摇晃,都没法将木桩晃倒。 娃娃哭了一夜,在清晨时分才缓缓睡去,眼角还留着两道清晰可见的泪痕。五岁的他很难承受住亲眼见到的画面:数不清的黑衣人被父亲斩杀,然后父亲的剑断了,倒在血泊之中。 “喂,小娃娃,你叫什么?”他是被叫醒的,再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个清晨,若不是觉着口干舌燥,腹中空虚,他还以为刚刚只是闭眼一瞬的功夫。 顺着声音,抬头望去,一位身穿黑衣、八字胡须的瘦小男人,正将篝火撺弄的旺一些,上面架着一口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破锅,里面炖着鸡汤。小鼻子拧起,一闻便知道那是凉山里面的山鸡,鸡脯肉最适合拿来烤着吃,父亲经常会进山打猎,带回来最多、自己最爱吃的,便是这山鸡。 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起来,口水在嘴巴里打转。坐在火堆边上的男人,用带着豁口的碗,盛了两勺,端在他的面前。 “趁热,尝尝味道。”这碗里还有一个鸡腿,香气四溢,将娃娃的目光牢牢吸引住。 可娃娃坚定地摇摇头,用尽力气大吼着:“你杀了我父亲!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在,君王令我拿不到,你在,无所谓。”男人说着,将碗筷放在地上,将绑着他的麻绳解开,好让他能动手自己吃饭。 刚解开绳子,娃娃挥拳照着男子的面门就打,八字胡一翘,抬胳膊将娃娃打飞,顺着洞口的斜坡向下接连翻滚,树林里刚刚停住脚步休息的鸟儿,被惊飞了一片。 男人自顾自的吃起来,只有盐巴作为调味料,却也吃的喷香,做他这行的,饥一顿饱一顿,有的吃就是万幸。 在潮湿的泥土上翻滚,整洁的衣衫难免会沾上泥土,低矮的灌木丛将他的身体托住,也将衣衫划破,娃娃艰难地站起身来的时候,已然遍体鳞伤。 当他红着眼,扶着周围高矮不一的树木,再次出现在洞口外,抓他回来的男子,已经简单的梳洗完毕,佩剑在腰间,简单将周围的痕迹磨平,凉山有很多会过夜的猎人,这种点火的痕迹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他们平常也不会来到这儿。 “你要去哪儿?”见到男子要走,娃娃在后面问道,双拳紧握,刚刚吃的亏,已经让他明白,五岁孩童和成年男子的差距,再出手也只是徒增伤口。 “愿意就跟上来,除非你能独自生活在凉山里,晚上的野山豹,可很喜欢小孩。”男子顺着凉山,朝着三山城相反的方向,一走就是四个时辰,再停下脚步时,又是夕阳西下。 四个时辰的路程,对一个五岁的孩童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当几乎以爬着的姿态,看到街边灯火点亮,体力早已达到极限的他,再次昏厥过去。 头脑发沉,四肢无力,口中好像有滚烫的液体流入,这种感觉重复了好多次,直到可以舒舒服服的睁开眼睛,嗅到周围舒适的木制品散发出家的味道,每次父亲生火做饭,就是这种味道。 娃娃不由得流出眼泪,这眼泪引出个声音来:“还没问你叫什么,在镇上突然多了个小孩,得有个名字吧?”男子端来一碗粥,冒着令人垂涎的香气,娃娃咽了咽口水,没有接过来。 “剑客之间,是用剑来说话的,你连剑鞘都拿不动,怎么报仇?想好了再来找我。”男子见他不肯说话,便拍拍大腿起身离开。 自己的父亲是位剑客,自己的目标是成为比父亲还要强的剑客,可没想到剑客最终会因为剑断了而丧命。对方已经亮明自己的身份,况且他算得上是正面击败的父亲,在庭院里大战了百余回合,才侥幸击败父亲,可见对方也不是很强。 毕竟自己的父亲,也没听说过多出名。 父亲最常说的一句话,剑客不会从背面攻击。 床边的粥,还有余温,娃娃端起来一饮而尽,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双脚结结实实踏在地面,脚掌的水泡被布鞋摩擦的刺痛,让他感受到了世界的真实感。 剑断了的第四天,在凉山外的临山镇,半个月没开门的兵器铺,宣布重新开张,店老板说是去老家,接了个表亲的孩子来抚养。 五岁多的娃娃,生的虎头虎脑,只是整日摆着副苦瓜脸,从不见笑过。 兵器铺的左边,新开了家铁匠铺子,里面的铁匠是个独臂大汉,打造出的刀剑,每一把的握柄处,都刻着一朵桃花。 镇子最宽敞的广场边,来了个说书的白发老先生,挺直的腰杆,站在老槐树下,连他也像棵老槐树。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三章、剑徒初掌剑 “小奕,把这些都挂到店门前的木杆上去。” 五岁的娃娃抱着几把刀剑,显得有些吃力,紧咬着牙关走完从后院到店门前这十几步,额前就有些汗水。 兵器铺里面贩卖的,都是些粗制滥造的铁器,门口横着的木杆,约么两米的高度,刀枪剑戟一应都挂着,风一吹叮铃咣当的乱响。门面两边的石墩,支着最新式样的陷阱,进山的猎人们经常会光顾,购买这些器具。 没有银两的,用当天新鲜了猎物来交换,店主也是允许的。 父亲姓柳,娃娃自然也姓柳,这个姓氏在临山镇里独一份;店主姓夏,单名一个凉字,在临山镇也是独一份。 来此地十年时间,几乎常驻的猎人,都与他熟识。见到来了个小活计,难免会多说两句:“老夏,这孩子不会是你的风流债吧?看着那眼神,和你刚来的时候一样!” “表亲家的,看我这吃食多,就送过来好养活,往南正打仗哩,那边难得很。”嘴唇上的八字胡,每当他表情变化的时候,总会向上一翘。 每天清晨,都是娃娃将门板摘了,挂好招牌,然后去右边的餐馆,买些吃食回来,镇子上的饭菜,大多都是直白的肉菜,早晨的肉饼子和肉汤,很合胃口。 夏凉起床的时候,一直能遇到锻炼回来的娃娃,满头大汗的跑去后院冲凉。“你想修炼,我教你,不过板板整整过来拜师。” 这里的拜师,需要给师傅递茶,再磕三个响头,算是进行个比较简单的拜师仪式,娃娃想都没想,换了身整洁的衣服,重新来到堂屋,规规矩矩连着三个响头。 “你可要想好了,将来我会杀了你。”将热茶高举,捧过头顶,端放在夏凉的面前。 八字胡一翘,将肉饼子放下,端起茶一饮而尽:“只要有本事,一剑斩了我便是。今柳小奕,拜我门下,传授天霜剑法,祖师爷在上,降下真灵助我师徒。”喝完后,他又说了些敬师祖和剑灵之类的话,这才将柳小奕扶起来。 “以后的训练量,加倍,什么时候将门前石墩能连着举起十下,我什么时候教你剑法。”说罢,便自顾自的吃起饭来,再不管柳小奕。 师父是杀父仇人,徒弟时刻想要了自己的性命,夏凉中午时分,溜达到铁匠铺内,大大咧咧地坐在锻造台前。 望着正休息的铁匠,夏凉取出君王令,拍在台上:“这玩意,能不能想办法给我融了?放在手里晦气。”毫不在意君王令的价值,在他的手里,这就是块没用的金属。 元倾台摸过令牌,放在眼前仔细观瞧,君王令饱经沧桑的表面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还是剑吧,这次我手里亮银沙多得是。”他们两人在很久前就熟识,夏凉听后便要拍拍屁股走人。 刚到门口,元倾台扔过来一个包裹:“三天后帮我送去,地址在包裹里,别人定好的货。” 将君王令融化后重新锻造,曾经有很多人想这么做过,其中包括了铁王朝的那位开国皇帝。但当元倾台将君王令扔进锻造炉后,自令牌内传来铮铮龙吟,震耳欲聋。 随着火焰的灼烧,令牌很快开始融化变形,当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时候,一条金色长龙的虚影自令牌里面飞出,冲向元倾台。“以我之血,镇压龙魂!”元倾台张口吐出精血,迎面喷在龙头上。 龙魂和铁匠,在锻造炉前僵持不下,龙魂碰到血液,缓慢消融,炉灶中的令牌,随着龙魂被血融化而变形,元倾台抬手对着胸口一掌,再吐出一口精血,气息则变得更加萎靡。 一整晚的时间,铁匠铺灯火通明,等第二天早晨柳小奕出门,和往常一样打开门板,发现门前有把宝剑,放在刻有桃花印记的剑鞘中。 “师父!门前有把剑!” “收着!为师送你的!” 这一日隔壁的铁匠铺却没有开门,柳小奕在入夜时分,想要在房间内将宝剑取出,却无论怎么用力都不能让剑挪动半分。 “真是奇怪,总觉着这剑,有些熟悉,我又没见过。”师父说,当选择成为剑客的时候,就要有把陪伴自己左右的剑,人不离剑,剑不离身。 宝剑放在枕边,柳小奕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见到了父亲,他的身边站着十多位叔叔,都在朝着自己微笑,其中居然看到了那铁匠,只是他的两只手臂都完好无损,就是他笑容最盛。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日除了摆摊看店外,柳小奕整日在后院里舞刀弄枪,也舞过几次铁剑,总觉着差些意思。 夏凉则是隔三差五的出门,起初还好,到后来每次回家,气色总是有些阴郁,怎么问也不说,柳小奕只留下一句话:不要在被我杀之前就死了。 等到柳小奕十岁,终于能举起门前的石墩,不费力气举过头顶十次后,夏凉就将一本剑谱交给他,并不是天霜剑法。 “为什么不是天霜剑法?” “想来想去,你不适合,这套也不赖。” “怕我学成杀了你?” “看好了,就教你一遍。”夏凉举剑,剑谱上的七招一气呵成,七招中每一招,都再次化出七招,七七四十九招,循环往复,攻守兼备。 看的柳小奕眼花缭乱,自己手中的剑,才第一招就斩在石墙上,磕出个豁口。 “铁剑的钱,从你月钱里面扣。”夏凉收剑,自顾自哼着小曲溜达出门。每天关门后,他都会在后院舞上几招,不过都是那本剑谱里面没有的招式。 剑谱的第一招,柳小奕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学会,简单的向前探步递剑,点在前方。 夏凉纠正了他三个月,才满意的让他继续练习。“估计再等个十年八年的,就能报仇了。” 杀父之仇,经过这些年两人的相处,柳小奕愈发感觉出有些蹊跷。他在闲暇之余,很喜欢去镇口听书,那说书人翻来覆去就是三套书,给行人听得新鲜,总会赏口饭钱。 说书人喝茶休息时,会和柳小奕谈些为人处世的大道理,说的最多的无非是人心险恶、世道艰险,凡事多留个心眼,不要成为说的书中那些凄凉人物。 可在十五岁那年,说书人的尸体,被一把剑戳穿,钉在了那棵老槐树上。 是夏凉过去,给收的尸,这天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当天夜里,柳小奕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铁匠的身边,出现了说书人的面孔,也是冲着自己笑,再往边上看,那人模糊的身影也在渐渐显形,看着像是夏凉。 柳小奕被梦惊醒,顾不得一身冷汗,翻下床推门而出。 第一卷、君王令 第四章、身外无一物 今晚的夜色和十年前的如出一辙,手扶着门边,柳小奕的神情凝重,再想挪动身体,却发现并不听使唤。 院中间的井旁,站着持剑的夏凉,他的剑在黑夜里闪着寒光,四周房梁上或蹲或站,数十位来客,手中都攥着刀兵。 仿佛贴着门站着的,还是那个惊恐不安的娃娃,看着夏凉的背影,忽然动了起来。 剑刃随着手腕的翻转,带起蓬蓬冰雾,在皎洁的月光下,剑招像是在舞蹈,周围翩翩起舞的舞伴们,一触即伤,寒霜所造成的伤口,都被冰晶封住,顺着经脉将体内的真气冻结。 待到长剑入鞘,院里已无人站立。柳小奕长舒一口气,刚想开口,却忽然感到寒毛倒竖,下意识握住腰间铁剑。 那把闻名于江湖的天霜剑,才拔出三分,就被劈出个豁口,夏凉双脚连连退步,每次想要抽剑,都有片剑芒恰到好处的抵在要害处,让他分身不得。 不知不觉后背靠住了侧房的墙壁,坚硬而又冰冷,让夏凉退无可退,在剑芒袭来的瞬间猫腰下蹲,一个前滚翻双手拦腰抱住对方,放弃了拔剑,挥拳招呼在蒙面的脸上。 但这具身体却没有做出回应,传来的触感令夏凉起身后跳,却发现一把剑,已然捅穿了后心。 “傀儡术!是圣君殿的人?”剑身在胸口抽出,带出大蓬鲜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身后人取下面罩,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左边没有眉毛,圆脸大鼻子,说起话来哼哼唧唧的:“哼哼,堂堂天霜剑客,不过如此。君王令呢?告诉我,留你全尸。” 柳小奕感觉全身冰凉,不知不觉握着铁剑走到了院中。 地上的傀儡,随着中年人手指的操控,重新站了起来,个头比普通人高出些许,手持利剑,晃悠悠走到柳小奕面前,举起右臂毫无花哨的一剑。 当啷!柳小奕抬手挡住,后退半步,虎口转来麻酥酥的感觉。 “啧啧!夏凉,这小子不错,你徒弟?”傀儡师咋舌,那傀儡又是一剑,再次被挡住,这回柳小奕没有后退,咬紧牙关抵挡住了力道。 夏凉挣扎着抬手,两手之间捏着一粒晶莹剔透的水滴,弹向柳小奕。水滴迎风破碎,整个院落都被寒气充斥,白雾阻碍了所有的视线。 最后一刻,柳小奕看到了夏凉那丧失色彩的双眸,里面掺杂着很复杂的情绪,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忍着有些麻木的双腿,两个翻滚退回房间内,抓起橱柜顶上的木盒,一头钻进挖好的地道中。 这处地道,是夏凉挖的,本是他走私货的通道。 地道通向的方向,是临山镇外的土坡下,平日里都是些放羊的在此地徘徊,柳小奕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喜欢去顺着地道出镇子。 没曾想今日派上了用场,喘着沉重的粗气,在狭小的地道中飞奔,直到再看见高悬的明月,这才瘫软下来,仰面躺倒在土坡上。 后背传来的刺痛,是在白雾里被傀儡师所伤,伤口不深。 “我要逃出去,不能死,不能死!” 一夜奔波,背后的伤口一直有鲜血流淌,随着跑动,血渗透了薄薄的衣衫。 院落里的傀儡师,愤怒地咆哮着,他没料到,事情的关键居然是个少年,临山镇里里外外,布置周密,却被一个地道给破坏了。 此地离三山城不远,自十年前君王令现身后,那里就成了官府重地,圣君殿作为一方好强,也得暂避锋芒。 待到耳边重新听见声响,柳小奕抓起剑胡乱舞动,倒惹得一阵惊呼:“你干嘛呀!吓人一跳!” 声音是个很悦耳的女声,顺着声音看去,有位姑娘约么十七八岁的年纪,正端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有些嗔怪的看着他。 环视四周,活脱脱的女子闺房,床边是换下来的、带血的衣衫,自己后背打着绷带,细密的白纱布将伤药包裹住,缠绕在伤处。 方才回忆起,在天明时分,自己力竭昏迷在不知何处,看情况应该是获救了。 见柳小奕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姑娘这才走进来,将汤药递给他:“我家小姐昨日清早,遇到你倒在路边,小小年纪就被人追杀,是因为何事?” 柳小奕不答,端起黑陶碗贴近嘴边,浓郁的药香沁人心脾,囫囵着喝下后,火辣辣的灼热感,顺着喉咙一路向下,顿时精神不少。 “我问你话呢,小姐因为你还耽误了出行,本该今日就在东堤游玩的。”姑娘抱怨道,一看她便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这在临山镇可没有。 此地不是临山镇,难道是三山城?窗外的蓝天白云,却有有些过分的安静,大城里面哪有这等去处。 “你是不是有些痴傻?看你挺精明的少年,莫不是伤着脑袋了?” “此地是何处?你又是谁?” 姑娘松了口气,自家小姐昨日起个大早想要去河边采些作画用的颜料,却遇见倒在河边树林里的少年,还以为白救了个痴儿。“此地是旌旗城,我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小玲,莫要发出声响,别吵着人家休息。”正说着,门外又有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一位雪白头发的少女走了进来,口中吃着鲜红的草莓。 床边的丫鬟听闻声音,赶忙站起身来,双手将少女推到近前:“这就是我家大小姐,救你命的。” 雪白色的头发,连眉毛都是浅色的,少女将草莓吃下,冲柳小奕莞尔一笑:“我叫雪依然,你叫什么?” “柳小奕。”他有些语塞,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五官——弯弯的柳叶眉,左眼角有颗恰到好处的泪痣,还带着有些稚气未脱的婴儿肥,从红润的嘴唇中发出的声音,很是好听。 一时有些看呆了,那丫鬟则是一推他:“这么盯着女孩子看,很不礼貌的,懂不懂?” 柳小奕脸一红,赶忙让目光流动起来,他的窘迫表现,让两位姑娘笑容更甚。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五章、东堤凉亭外 “快些走,已经迟了几日,姐姐们肯定要怪罪了。” 旌旗城外五十里处,有个景色优美的东堤,挨着湖边建造的凉亭周围,此时已搭建起不少的帐篷。 又是八月份的时节,傍晚的湖边正是适宜游玩的地方,几家的公子、小姐相约于此,就差了雪依然。 相熟的小姐妹,见到雪家的马车停靠路边时,就已经聚拢过来,目光却落在了跟着丫鬟小玲身后,跟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 “你家又招新的家丁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靠进来这位,年纪比她稍稍大上几个月,伸手捏住雪依然的脸蛋。“看他长得还挺帅的,不会是你的情郎吧?快点都告诉姐姐。” “温晚,先别闹,他家人拜托我照看几天,没什么关系。”雪依然也伸手在对方的腋窝下挠痒痒,两女好一番嬉闹,看的河边垂钓的那几位公子,都忘了抬竿。 两家一墙之隔,从小两人就要好,余家在贸易上,也没少帮助雪家,互相也是知根知底。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位发小,背地里还藏了个男人。 也是雪依然临出门前,见柳小奕情绪有些落寞,这才突发奇想将他带着一起,在东堤这里呆上十天半月,也让他舒缓下心情。 雪依然认为,他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自顾自想了一夜,定下肯定是路上遇到劫匪,家破人亡的可怜人。 这个年纪的姑娘,总会想些离奇的经历,她可不知道,柳小奕是被谁追杀的。 旌旗城背后的势力是旌旗山,在南荒地界与圣君殿分庭抗礼,两个江湖门派将南荒的大小地域划分干净,形成与官府共同治理的场面,这些年来大小摩擦不断。 雪家是此地的商人富户,同时家里也跟旌旗山有着莫大的关联,在这些富家子弟里,雪依然的地位超然,只是她不爱摆谱,很是亲和近人。 他们的游玩活动,无非是吟诗作对,切磋较技,别看公子哥们不怎么练功,可这兵器都是光华夺目,品质不凡的。 柳小奕的出现,令几位公子哥不爽,毛头小子怎么能和雪大小姐同乘一辆马车? 倚靠着凉亭外的老树根,望着晴朗的天空,恍如隔世,夏凉的死,抹去了这十年里的喜怒哀乐,当昨晚打开木盒,见到里面那封信,父亲亲笔写的:老夏,我不死,会害了小奕,君王令不光能被我使用,也接纳了他,铁王朝若知道,不会放过我们。 还有一份泛黄的卷宗,上面是戍边军营的名单,父亲作为百夫长,夏凉的名字紧随其后,后面写着元倾台、古半城…… 君王令不是谁都能驱使的,必须得到它的认可,才能使用封锁在里面的气运。他们父子,是被突然出现的君王令所选中的。 事情对十五岁的柳小奕而言,已经不再复杂,想着想着,几幅生硬的面孔,挡住了面前的阳光。 “喂,你为何与雪姑娘同乘一辆马车?” “她载我来,为何不能同乘?”虽然有些繁文缛节,规定未出阁的女子马车内不能坐男人,但也就是在大家族里,才讲究这些。 “我看你有佩剑,想来也是个习武之人,敢不敢比试?” “不敢,还请别挡我阳光,一边待着去。” 见柳小奕不搭理他,几位公子气的五官都皱在一处,伸手要抓他的胳膊,却被柳小奕反手拉住手肘,向后一扯。 “廖公子!小子你完了,等死吧!”其他几位将趴在地上的廖公子扶起,用脸撞在老树皮上,整个都塌了一块。 廖姓在中州,代表着皇亲国戚,这位廖公子家中,还真和中州有些关系,是当今圣上的远方表亲,在此地做了个土财主,背后有官府撑腰。 他是雪依然众多追求者其中的一员,瘦高瘦高的身材,小小年纪就学会去寻花问柳,这才生的一副竹竿相貌。 被柳小奕这么拉扯,起身时臂膀疼的他龇牙咧嘴:“哪来的山野村夫,好大的力气,哥几个给我上!”其余几位公子哥,想都没想,抽剑就砍。 在凉亭中,大家闺秀们正在聊着,却听到树下的争吵声,“然妹妹,不去帮帮你家小哥?” 姑娘们七嘴八舌问她,她只好简单讲了讲,不过都是编的,说是外家亲戚来,顺便就一起散散心。 这话蒙别人还行,余温晚可是不信,雪家在外虽是有些亲朋好友,但从未见过手掌带着茧子的,公子哥们娇气的很,擦破点皮,都能暗自落泪。 雪依然听到后有些脸红,“不用,和他不熟,廖公子他们下手不会太重的。” 话音未落,那边的哀嚎声更甚,几位公子哥散乱的倒在了地上,廖公子那把宝剑,也被柳小奕收起,顺手将他腰间的剑鞘也薅下来。 “我剑拔不出,你的还不错,借我用两天。” 跟着夏凉十年,可不是白练的,就这几位连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功夫,都不配用剑。 再从地上爬起来时,这几位畏之如虎,向后连退数十步,见他没动,才稍稍安心。 晚饭时,坐的位置也和他始终保持距离,对他警惕万分,到让姑娘们笑的眯起了眼睛:“我们旌旗城,也算有能制服廖公子的人呢。” “胡说!等我回去跟师父学上几招,定能将他打趴下!”说着话还偷瞄柳小奕,生怕他再动手。后者却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菜,其实他心里想着的,是这桌从未见过的丰盛菜肴。 临山镇,没有;三山城,也没有! 这厨子的手艺,炒个鸡蛋怎么味道都和自己家里的不一样?快多吃几口吧! 余温晚看在眼里,这等饭量印证了他绝不是什么雪家的外亲。 入夜时分,众人各自返回营帐歇息,除了站在凉亭内的柳小奕。十多天的时间,让他再次孤身一人,圣君殿和那个傀儡师,被烙上了必杀的名单。 自己带走的木盒里,都是夏凉的私藏物品,有几根金条,和两把玉如意,除了那几封书信外,就剩了一本剑谱——《天霜剑》。 夏凉的成名剑法,最后一招天生寒霜,却没有用出来,就一命呜呼了。 学过无名剑法后,只是简单尝试,发现自己就能用出天霜剑法的大部分剑招,可那无名剑法,十年来却还是只会第一招。 “是谁?”下意识抽剑回首,剑刃泛着湖水的波光,斩断了几丝青发。 站在身后的,是白日里那位雪依然的好朋友,柳小奕还特意看过她几眼。 与雪依然不同,她给人的感觉是温暖的,更像是位公主,雍容华贵,施浓重的粉黛在她的脸上,却也显得那么自然。 剑,一时间忘了收回,“小哥,倒是吓坏了我,这剑刃好锋利。”余温晚吃了一惊,学过几年的武艺,也会那么点轻功,自认为走路无声,却被这剑架在肩膀,险些要了性命。 柳小奕这才回过神,讪讪的将剑收起:“廖公子的剑,很不错,就是不怎么用,有些蒙尘。” “然妹不肯跟我说,我知道你和她并不是一路人,但跟我是,”余温晚说着,拉起他的手臂坐在了凉亭外,面向湖水,“江湖什么的,最有趣了,能带我走么?” 柳小奕摇了摇头,就要起身离去,没料到背后一双柔软的手臂,抱了上来,“你干什……” 扭头刚想问,却被迎来的嘴唇堵住,轻轻一点,柳小奕涨红了脸,试了招金蝉脱壳,晃动身子挣脱怀抱。 “我受够了天天当家族大人们的傀儡了,求求你把我带走吧!”余温晚忽然哭泣着、跪倒在面前,是真伤心。 十五岁的少年,不明白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凉亭外有异响,下意识俯身躲进石椅后面,一手用力拽起余温晚:“噤声!” 凉亭外的老树旁,站着位白发的姑娘,想着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却刚好看见这一幕。 见两人前后蹲下身子躲起来,雪依然还以为是发现了自己,她便想快步回营帐内,免得尴尬。 刚走到营帐前,就看见几个黑衣人手中捏着讯香,在几座营帐的缺口处正吹气,不由得尖叫一声,也吓得黑衣人抽出剑,朝她便刺。 营帐外蹲着三个,在树冠上猫着一个,再加上动手的这位,一共是五个。柳小奕看的真切,推开剑绷簧,贴着凉亭基座向前摸去。 雪依然向后一折腰,躲开长剑横扫,心扑通扑通直跳。 “闪在一旁!”一点寒芒从耳边穿过,挡住面对自己的必杀一剑,碰撞出火花的位置,距离胸口不到半分。 顾不得太多,轻探臂膀揽过雪依然,单手挥剑上挑,廖公子那把精致的宝剑,在他的手中能挥洒出道道剑气。 黑衣人众见有会武功的,五人一起跃来,合力围攻,想要速战速决。 柳小奕持剑,凝神静气,夏凉教他最多的,便是群战。想要从群战中全身而退,要做到速度快,脚步不乱。 每次对手剑招要到身前,剑尖就会恰到好处点在发力点,让黑衣人有力使不出,再回身闪开攻击,且战且退。 或是挥剑横扫,或是双手抬剑打散招式,动作不拖泥带水,招招都落在险处。 黑衣人也有些震惊,这些富家人的弟子,没几个有真本事的,这位是哪里来的? “月落!寒光起!”剑身抖动,散出点点晶莹的光辉,迷住视野的同时,一道剑光自上而下,将一人斩成两半。 尸体左右分开,扑倒在地,凉亭那边的余温晚,哪见过血腥场面,干呕几声,觉着身体乏力,挪不动步。 另外四人见势不妙,各自虚晃剑招跳出圈外,只听见天空中亮起一道红色的烟气,带着哨声。 “不好!是信号弹!撤!” 那边雪依然趁着无人理会她,取出信号弹对准天空,哆嗦着用力扭动了几次才成功。 柳小奕箭步前冲,长剑如蟒蛇出洞口,扎进最后一人的后心,再想追其他人,却有些烦难,这几人的轻功不错,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单臂拽过此人,却已经咬舌自尽。 “将所有营帐都打开,雪姑娘,帮忙打点水,将他们都唤醒。” 讯香是市面上不难买到的迷魂香,价格低廉的同时,也最容易清醒,只需要让空气流通。 走到余温晚身边,她吐的有些面色发白,好像知道柳小奕想说什么,勉强扶着石椅站起身,“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定有办法让你带我走!”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六章、酒醉入情关 贼人逃走,东堤重新归于平静,几盆凉水下去,营帐内昏睡的众人,才迷迷糊糊的苏醒过来。 两具尸体,除了两把武器外,没有任何线索,柳小奕要了块手帕,将剑刃的血擦干净,收入剑鞘。 余温晚吐了好一会儿,面色才缓和些,亲眼目睹的冲击力对她而言,着实有些难以承受。 廖公子明白过来什么事情后,便破口大骂:“肯定是来抓老子的!管家!管家呢!让我父亲彻查旌旗城内外!彻查!” 轮番感谢自不必说,柳小奕不在乎这些,他好奇的是,那几位贼人的本事,怎么如此差劲? 接下来的半月时间里,旌旗城内外被各色旗帜的队伍来回清扫,虽没抓到当时那批贼人,却也有不少意外收获。 雪家的内院,也比往常要热闹许多,大家族都有着文武教师,负责家族内年轻一辈的教育事业,没想到当雪家的家主听说是柳小奕出手救下的众人后,居然亲自前来,在雪依然极度不情愿的恳求声中,聘请柳小奕做了新的教师。 跟着夏凉练剑十年,放眼整哥旌旗城,找不出比他基础更扎实的,他还不知道天霜剑在江湖,名号有多响。 “父亲,他和我们岁数相仿,怎么能让他教我们武艺?”雪依然在堂前,沮丧的说着,一向英明的父亲,怎么会做出如此决定。 柳小奕的来龙去脉,作为家主的父亲已经了解大概,身份不难调查,老家是临山镇开兵器铺的,家主一合计,立马上先前那个混闲饭的老教师滚了蛋。 “他的本事,在旌旗城莫说是年轻一辈,就是上一辈成名的剑客,恐怕都望尘莫及,外面世道不太平,严格些也是为了你好。” 她生气的,不光是这点,余家和雪家关系莫逆,又是临墙,所以文武教师上课都是在一起的。 开课后,余温晚便整日跟在柳小奕的屁股后面,倒让大家伙都知道,余家的大小姐喜欢新来的教师。 不知为何,她时常气的晚上睡不着觉,见到余温晚后,连说话都有些不连贯。 “温晚,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的女子,倒着追别人,没看着他对你没兴趣?” “然妹妹,你莫不是吃醋了?柳小哥这般样貌,也不亏了我,不亏!嘻嘻嘻!” 每次说起此事,余温晚总摆出一副无赖模样,没事就弄些亲手做的糕点,往柳小奕的房间送。 教师的院落是在雪家内院的偏左侧,正好有条过道通往两家中间的练功场,那条小道闭着眼,余温晚都能走过来。 她为的不是别的,江湖多有趣,在家族当花瓶,任人摆布,不是她的追求。 每个住在深闺的大小姐,多少都有些向往自由,更何况是酷爱看街边那些闲书的余温晚,刀光剑影的江湖,伴随着她每个闲暇的下午时光。 柳小奕后来遇到偷卖闲书的小贩,总会花钱全包下,再找个无人之处烧掉。 剑,越磨越锋利,人,越磨越老练。 第七日的功夫,柳小奕就炼成了天霜剑法,中指和食指一捏,米粒大小的水滴凝聚在中间,向天空一弹,熟悉的白雾顿时弥漫院落。 最后一招,原来可以这么用。柳小奕看的有些发愣,前些日还嘲笑夏凉,拿手的本领都没用就丢了性命,他哪里知道,天霜剑法最后一招,是不用剑的。 “好!好!好!”忽然自白雾里接连传来三声好字,“小小年纪,就会了天霜剑法,老夫就选你了!” 柳小奕听闻,单手一握,白雾迅速收拢,重新凝聚成水滴消失不见。 院落内空无一人,唯有一封书信,上面压着块玉牌。 翻身站上墙头,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哪里能看拿出古怪?柳小奕这才打开书信:要报仇,持玉牌入大荒。 南荒的名字,便是来源于南边的大荒,三千里大荒,除了黄土别无一物,庄稼、动物皆不可活,出函关三十里便是,那里已出铁王朝地界。 “柳教师?柳教师在不在?”听闻墙外有人喊叫,便知道又是那几位公子哥。自东堤救了命后,不光廖公子,其他几位也都将他当了知己朋友,今日约好一起上街。 四位少爷整齐打扮,手握折扇、腰悬佩剑,四色丝绸袍,提着鸟笼、带着仆人,站在院墙边。 柳小奕翻墙落下,几位少爷赶忙施礼:“柳教师,今日我等四人坐庄,请去游览这旌旗城,看上眼的,随便拿!” 特别是那廖公子,低眉顺眼的走在边上,一遇到店铺便开口讲解,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自那日之后,对佩剑被夺只字不提。 要说三山城算得上繁华,这里可以说比得上中州地界的大城了。街两边行人穿着皆整洁精致,食肆、各色坊间鳞次栉比,知道柳小奕好美食,四位少爷带着去了平日游手好闲的去处。 旌旗城最大的酒楼,天高阁,正是廖公子家里的产业。“天高嘛,皇帝远!柳教师,我家这里,可有不少连京城都吃不到的美味!”廖公子赶忙吩咐上菜。 酒过三巡,话锋一转,少爷们相互挤了挤眼色,柳小奕哪里喝过酒,今天是头一回,三五杯下肚,脸色便涨红起来。 “柳教师,可吃好了?”廖公子问道。 “吃好了,吃好了。”柳小奕觉着脑袋有些昏昏沉沉,随着走到街上时,努力深呼吸几口,提气压住酒气,让自己保持清醒。 “那哥几个再带你继续逛逛?杜公子,我这有些内急,你先带着走。” 当到一处空旷街边时,柳小奕才发现,身边这几位少爷不知何时都不见踪影,刚转头要找,一抹白皙的皮肤就贴了上来。 “奴家可算把你等来了!柳少爷里面请!姑娘们快点来招待招待柳少爷!”柳小奕艰难的从这喘不开气的怀中探出脑袋,瞥眼看见外面挂的招牌:怡春院。 心中知道坏事,再想要挣脱,一股浓香顺着鼻孔吸入体内,竟将那股酒劲钩动,全身顿时酥软下来,被莺莺燕燕的一群姑娘拖入其中。 街角处几位少爷,从阴影里现出身形,廖公子嘿嘿一笑:“跟老子斗,还差得远呢!看我今天怎么把你搞臭!” “不愧是廖公子,机智过人,机智过人!大白天雪家教师逛青楼,传出去保他在旌旗城里待不下去!”另外三位也随声附和着,大约过了有两分钟,迎面道上来了辆马车。马车上挂着的,是雪家的牌子。 廖公子走到路边一挥手,将马车拦住:“雪小姐,许久不见,有礼了。” 雪依然探出头,见到是这几位,想打个招呼就走,对方却没有闪开道路。 “我要去前面书院,你们为何挡住去路?” “也不是我们诚心要挡,只是你家柳教师,在对面玩耍,让我等在外面把风……”廖公子眨眨眼,嘴角上扬。 一听是柳小奕,马车内坐着的余温晚,立刻抬起布帘走下马车,抬头看到街边怡春院的牌子,脸色煞白!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七章、旧账添新字 旌旗城,怡春院,名震南荒,靠的是能说会道的老鸨,四季常换的花魁,琴棋书画的年轻女子,过往的都是沉甸甸的金银。 有人凭力气吃饭,有人靠计谋糊口,这怡春院寻常人看来,是个寻花问柳的好去处,在纸醉金迷的背后,是圣君殿安插在此地的眼线。 当柳小奕被糊弄着拉进厅堂,看到四方的楼阁四角悬挂着红布,中间那朵妖艳的大红花,头晕的不可抑制。 该死!快点给我清醒起来!这些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楼姑娘们,穿的衣着简单,故意将傲人处展现给别人,争相将客人拉入自己的房间中。 等柳小奕躺倒在柔软的花床上,有人轻轻关上房门,沏一壶新茶,走到他的身边,“柳公子,初次见面,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请跟鸢儿说。” 姑娘生的俊俏,看年龄好像比自己还要小些,眉宇间透着青涩。 见柳小奕不为所动,鸢儿便俯身就要宽衣,“鸢儿是第一次,请公子怜惜些……” “水,还有水么?”柳小奕觉着口干舌燥,刚进房间内就闻着奇异的香气,赶忙屏住呼吸,青楼里常有迷香,用来促进情愫。 鸢儿再倒一杯茶,端过来被他一饮而尽,起身晃悠悠将窗户打开,清风拂面顿时清醒许多。 练武之人打的底子,酒散的快,窗外是怡春院的后院,寻常客人可进不来。 趁着开窗的功夫,顺势翻身一头栽下,鸢儿惊呼:“柳公子!不好了!有人坠楼了!” 再从窗外看去,哪里还有柳小奕的身影。落地借着花丛的缓冲,一个翻滚便站起身来,忽听得有几个男子在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在临墙。 “今日子时动手,除了大小姐,一律宰了,明白没?” “要那人在,该怎么办?” 这房间内,好像是一伙贼人在商量事情,忽听见窗外扑簌簌有东西坠落,有个长相狰狞的大汉探头观瞧,却没发现蹲在窗低下的人。 “也说得差不多了,总殿那边有高人出手,会对付那人,这件事不容有失,切记不能伤了那大小姐!” 贼人晚上要袭击哪家,并没有听清,柳小奕还想再听,里面却没了动静,应该是早早休息,晚上好有力气动手。 刚想起身,就听见大厅外有吵闹声。 “柳小奕你给我出来!柳小奕你给我出来!”雪依然推开重重阻拦,老鸨在边上着急的直跺脚。 “我说小姑奶奶,能换个地方闹腾不?”老鸨话音未落,柳小奕从过道走出来,“雪姑娘,听我解释……” 啪!迎面一巴掌,雪依然的手掌印在柳小奕的脸上,眼角闪动着泪花,身边的余温晚没有看到,她心里在找理由为他辩解。 “不知羞耻!我会如实向父亲禀报!还请你好自为之!”雪依然扭身边走,怡春院外几位大少爷嬉皮笑脸的,还朝着她挥挥手。 廖公子大仇得报,哼着小曲迈步朝着自家的天高阁而去。 坐着马车,车夫调转马头,书院也不去了,雪依然这才呜咽着哭出声来,自己为何要哭?她不明白。 留下来的余温晚,听到周围青楼姑娘们的起哄声,有些不知所措,老鸨见正主走了,这才重新叉起腰,甩起袖子:“快把这男人接走!自家婆娘管不好,下次我可不客气!” 推推搡搡的将二人置出门外,“你不是故意去的,是不是?”余温晚想了许久,才想起刚刚遇到的几位少爷。 “廖公子,肯定是廖明,为了他那把宝剑,报复你的,我这就带你回去跟然妹说!” 她哪里不知道,雪依然为何动怒,心里只是想着,在感情方面就算是亲姐妹,那又如何? 面前的少年,是她脱离家族的稻草,无论如何不能放手。 柳小奕脸上火辣辣的,那一巴掌打的结结实实,还未入江湖,就栽了一跟头。酒不能乱碰,饭不能乱吃。 这才回想起,父亲从不喝酒,夏凉也是,吃的最多就是隔壁餐馆的汤饭。 “不想见你,给我滚开!”雪依然将房门紧闭,不愿见他。 连拉带拽,被余温晚拉入她的小院里,居然摆着刀枪架子,还有练功石锁。 “她不要你,正好便宜了我,柳小哥能带我走吗?我想出去看看。”余温晚恳求道。 这一日间,柳小奕数次进姑娘的闺房,对香气着实有些怕了,有些躲着余温晚,“余姑娘,外面危险,还是家里安稳,我要是有家,也不至于如此。” 夜晚的院里,除了风吹树叶的响声外,安静至极,虽说平日里余温晚开朗妩媚,但此时却安安静静贴着柳小奕坐着。 “以后我可以给你个家,”柔软的身躯依靠过来,高振刚喝口水,呛得连连咳嗽。 “此事休要再提,今夜旌旗城就会出事。”高振听着打更声,距离子时还不到一个时辰,纵身飞上房梁,“进屋,不喊你别出来。” 余温晚懊恼的跺跺脚,“本姑娘这么漂亮,倒贴你都不要,哼!”转身关好房门,气鼓鼓地坐在床边。 房梁上的视野不错,地处宽广的街道内侧,周围的几个大家族驻地一览无余。 子时的更声敲响,并无异样发生,难道那伙人说的不是今晚? 正想着,火光自雪家中院冲天而起,伴随着打斗声,连成片的灯盏接连点亮,从中院到余家,不知多少贼人入侵,火烧雪家。 柳小奕紧了紧衣衫,推开剑柄,在房梁上俯身跳跃,脚尖轻点在青瓦上,不带动丝毫声音。 雪家有几位身手还不错的,在奋起反击。柳小奕也见到了混乱中的家主,手持长刀迎战贼人,估计是跟东堤那些是同路的。 刚想动手,眼角余光瞥见中院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左边没有眉毛,圆脸大鼻子,这回没有带面罩。 是那个傀儡师!握着剑柄的手,不争气的颤抖起来,我不是他的对手。 一时失神,脚下的青瓦被踩碎两块,哗啦一声散落下来,傀儡师阴沉的目光扫过,发现无人在此。 圣君殿在东堤失手后,几位圣君大怒,这才安排他来压阵,务必完成任务,“弟子们,速战速决,敢阻挡的统统杀光,除了那小姑娘!” 柳小奕躲在角落阴影里,看到自前院飞来数十位披着黑色长袍的傀儡,砍瓜切菜般将家丁们斩杀,连雪家家主也倒在了血泊中。 绝对碾压!直到最后柳小奕也没敢出手,他怕那个傀儡师。 战斗会结束的很快,柳小奕自练功场绕进内院,简单将包袱一整理,背在身后,就听见内院大乱。 再想救雪依然,已是来不及,只好转身跑进余家,正见到余温晚走出院门,附耳听着动静。 “收拾东西,跟我走!”柳小奕语气有些焦躁,余温晚听罢从木桌上拽起个小包袱,她早就等着逃跑了。 旌旗城夜间有宵禁,城门处关闭着,很难出去,柳小奕带着她躲在路边的摊位,等着天亮。 “为什么改变主意了?难道是我长的太漂亮?” “都死了,我不想让你死。”柳小奕的右手,哆嗦了一夜,直到五更天过,城门大开,才听见街边早起的商贩们有人惊呼。 雪家和余家,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两家无一幸免,尸体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不可分辨。 余温晚站在街口,泪流满面。大火还未熄灭,从这里仍能看到滚滚烟尘。 “昨晚你就知道,是不是?” “是。” “为什么不救?你那么强?” “有高手,我打不过。” 余温晚双目失神,有些痴傻的被拽着向城门外走去。“你手里的剑,有什么用!” “剑断了,就再也没法复原!” “然妹呢!她救了你!你不救她!救我做什么!” 她挣脱了他的手臂,哭着向会奔跑,被他用力抱住,背在身后,过了城门一路向大荒前进。 我的账,多了一个名字!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八章、单戟出南城 余、雪两家一夜之间化作废墟,清晨起围观者甚巨,袅袅烟气直到晌午,才徐徐散去。其间窃窃私语,皆不出两股地方豪强的道理。 圣君殿靠边境更近,与关外常有往来;旌旗山挡住南荒通往中州必经之地,倘若关破,便是第一道险要去处。敢在旌旗城动手的,圣君殿的嫌疑最大,而当晚雪家在紧要关头送出的信,今早才有回音。 晌午时分的城门外,温度高到那条大黄狗吐着舌头,憨憨地趴在凉棚下,不远挪动脚步。它耸拉着眼皮,目光落在一个身材矮胖的行人身上,顿时吠了几声。 官帽盖着头、午后小憩的守城老兵,一不楞脑袋抓起脚边的枪,横在路前,“这位,先留步,非常时期,得搜身!” 行人从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上面刻着五爪金龙,这是御令! 老兵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御史办事,莫要声张。”这人低声快语,等老兵回神,他早已消失在街角。 三十岁左右的长相,方脸鹰钩鼻,带着红广沿帽,脚踏祥云绣靴,扛着杆十字长戟,压得左肩有些倾斜,从远处看,活脱脱一个肉串。 长戟高丈二,人才五尺挂零,走起路带着风尘,五百多步的距离顷刻便到。人群被锋利的戟头左右分开,大大咧咧走到废墟里,不用弯腰,从烧成炭的焦黑尸体上,捏了一把灰。 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还有温热,官兵早来清点还能看出形状的尸体,两家加起来一共三百一十五具。 有官兵见到来了个土行孙,骂骂咧咧的走过来,就要抬脚踹,这差事在八月份,可是热的浑身湿透,没人想干。那抬起的脚,硬生生被御令挡住,又落了回去。 “原来是御史到此,您速度够快的,呵呵呵……”官兵讪讪的变了面色,笑意顿时涌上脸前。 御史一张嘴,声音富有磁性:“情况如何?有留下线索么?” “有差官对花名册一一点过了,雪家大小姐的房屋完好无损,人不在,余家的大小姐,有人看到清早出了南城门,身边还跟着个半大青年。” “带着文书,各自去两家问清楚,有人就提人,不给提我名字。” 御史办事干净利落,在废墟里外走过一圈,查明情况无误后,便奔着南城门而去。 官兵在后面急急问道:“御史大人去哪?城主府在西边!” “南城门外,捉拿嫌疑犯!” 撒开两条短腿,留下深浅分明的两道脚印,一盏茶的功夫便出了南城门。 余家的大小姐,还在某人的背上生闷气的。柳小奕一语不发,背着她走出一百五十多里没有停下。 这里已出了官道范围,路两边的花草清香,缓解了些精神压力,柳小奕只感觉腹中有些饥饿,才将背后的姑娘安稳放下。 “我要回去,要去旌旗山!不跟你去什么大荒!”一路上姑娘的眼泪都流干了,两家上下几百口人,怎么想也不能一夜被屠了。 心中还抱有侥幸,转身就往回走,走出三十多步,没听到身后的呼唤声。 柳小奕捡着块平坦些的大石块坐下休息,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余温晚只好硬着头皮往回走。 这人真可恶,心肠是铁石做的么!不通情达理!余温晚越想越生气,将地面跺起蓬蓬土气。 忽然路边的草丛传来声响,刚过晌午,正是人困马乏的时机,劫匪都喜欢在此时出来拦路。 “柳小奕!有劫匪啊!快来救我!” 草丛里钻出来个锃光瓦亮的光头,没等他把话说完,脑袋上就重重挨了一下,当场昏了过去。 慌乱间余温晚随手抄起块石头砸了过去,等柳小奕赶过来时,人已经重新扑在草丛里不省人事。 看穿着打扮,一身干净整洁的袈裟,背着个包袱,拄着根木手杖,看面相不是南荒人,白净的面皮,长了副比姑娘还要俊俏的眼眉,让这等人物当和尚,真是可惜了。 有他昏着不醒,两人也没法起身不管,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和尚才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看到近处的两人,惊呼道:“哎呀!贫僧是遇到劫匪了!吃我一杖!” 和尚没站稳,一个趔趄向前跌倒,手杖顺势前推,看似不经意间的动作,实则暗藏杀机,柳小奕双手交叉垫在小腹,挡住手杖的去路,整个人被顶的后退两步。 好大的力气!“小和尚莫要起了杀心!误会了,我们还当你是劫道的!”余温晚看的贴切,赶忙摆手劝架。 “不是劫匪?我看也不像,哪有带着女施主打家劫舍的,小僧对不住了,真对不住。”一摸光秃秃的脑袋,上面鼓起的包隐隐作痛。 “是我没看清楚,就先动了手,”余温晚也低着头,有些难为情,身为大家闺秀,刚出城就做出这样的事,传出去可丢死人了。 和尚是自西边来的,在南荒很少会有僧侣行走,最起码柳小奕没见过真人。 “小僧法号净空,来自西水天池城大化归寺,敢问这里可是快到中州了?” 听罢这话,两人忍不住乐了起来,这和尚不但有些莽撞,还是个路痴!天池城在此地的西北,若是往中州走,应该顺着朝东的大道一直走,他走偏了。 “去中州做什么?事情要紧不要紧?”柳小奕忍着笑,取出副简化版的地图,伸手在旌旗城的位置点了点,“这儿到中州,腿脚快的一个半月,再耽搁耽搁,就要两个月。” 净空端着地图,上下看了看,双眼失神、带着哭腔嚷道:“我就知道坏事了!还两个月就要举办佛前比武大会,又要迟到了!” 说着就施了个礼,整理好袈裟就要朝旌旗城走,那对面尘土飞扬,跑过来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人,横过手中长戟,挡住净空去路。 “御史办事,你等三位跟我走一趟,是余家余温晚么?”来者正是沿途追过来的那位御史,走这么久他的额前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塌鼻梁往下流。 余温晚认得此人,赶忙走上前鞠躬施礼:“原来是高御史,小女子听过中州四大御史的名号,高御史最是响亮,我愿意跟你回去,大仇未报我不甘心。只是这二位,跟此事并无关系,还多亏他救我出来。” 抬手一指柳小奕,让他撇清关系赶快走人。 中州四大御史,是京城直属办差官,他们四位下手狠辣果决,眼里只有受害者和犯人,不存在中间关系。 官家不喜江湖客,飞燕莫停游廊前。柳小奕被牵扯进来,绝无好下场。 “大荒刚乱,你等这是要去何处?”高御史问道,显然他不相信柳小奕跟此事没关系。 柳小奕只知道玉简让去大荒,那边战乱他怎知?净空走到两者之间:“阿弥陀佛,这位是我师弟,西水天池城大化归寺,途经此地刚好碰到女施主,这才出手相救!” 第一卷、君王令 第九章、聒噪小和尚 “你做了什么,连御史都出马了?”最后连净空都没有逃脱掉,那长戟晃了几晃,小和尚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回到旌旗城。 柳小奕心情不好,自己先是被女孩子所救,后来小和尚还想为自己开脱,有些羞愧难当。 御史办案的临时地点,就在两家的大门前空地上,两张桌子摆好文房四宝,几位文书来往整理卷宗档案,花名册上用红笔划去的,都是已经验明身份的两家族人。 三百一十五口人,就跑了两位大小姐,余温晚被带回,就意味着雪依然被带到圣君殿了。 “你是雪家刚聘请的武教师?小小年纪不是吹牛的吧?高御史,这说的有些问题。”负责记录的文书,放下手中的笔,喊来御史,“武教师有这么年轻的?他不过十五岁吧?” “你和我过两招,敢不敢?” “正有此意。”柳小奕抽出铁剑,右脚向前点地,铁剑带着身体向前冲去,高御史长戟一横,使了招横扫千军,长戟极重,铁剑架住十字长戟后,柳小奕就后悔了。 太重了!高御史等的便是他硬接,双手扭动戟杆,本身身高的差距,此时却成了优势。柳小奕觉出不能力敌,斜肩膀向侧面翻滚,单手拍地腾空而起,剑尖抖动有点点寒光泼洒,落在衣衫上,硬布破开几个窟窿。 起身,抬剑,提气,躲开再次戳过来的长戟,贴身抓住高御史的肩膀,手腕一抖,天霜剑法里面的寒气,顺着剑身拍打在对方的背后。 高御史动作极快,长戟的重量在他的手中就像是个玩具,见到想躲来不及,身子错开,身体藏进长戟前,铁剑拍在长戟上,居然整个拍碎了。 可见这招用了多少力气,寒气贴附在外衣软甲上,高御史浑身一抖,冰片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天霜剑法?你是夏凉的什么人。”高御史停下手中动作,忽然提到夏凉。 “我不认识他。” “放人。”见柳小奕不说,他也没再多问,让文书多记下一笔,“雪家武教师,当晚未曾出手,因胆怯。” 这一行字他看的清清楚楚,还想说话,被净空推搡着拉了出去,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边走小和尚边说:“柳施主,我虽不知当晚的事情如何,但你肯定不是那般的胆小鬼,刚才的手段足以去军营里当个教头,怎会见死不救……” “你这和尚,嘴怎么这么碎?我当是还就真是见死不救了!” 柳小奕听着烦躁,甩开净空往前走,一前一后就这么吊着,净空在后面问:“柳施主就算不出手,我看也是有难言之隐,也罢也罢……”说着话还叹了口气,更是让人心烦意乱。 望着二人离去,从废墟内走出来个白净书生,打眼看去眉宇间有些傲气,“高英魁,就这么放他走了?十有八九当时的情况跟他是知道的。” “圣君殿早有谋反之心,让一个孩子去犯险,不值得。”高英魁松了松腰带,这一天可把他累的够呛。 刚刚动手虽说未用全力,最后一招也是令他惊讶,天霜剑法他不光认得,还特别熟悉。 当年从军营里,和夏凉可是一个帐篷的老战友,剑法练到火候,能凝聚寒气增加剑的威力,这等修为放在江湖上算的是剑客了。 白净书生看出他所想的,开口笑道:“夏凉有个徒弟,你也舍不得把他往火坑里推吧?” “夏侯,怎么一出京城,你话这么欠,惹我生气了就叫你尝尝长戟的滋味。” 这次出京,不光为了处理此事,地方家族的恩怨,轮不到御史出面,他是为了圣君殿谋反的消息而来,身边带着众多高手,正好借由此事,上圣君殿。 函关附近在长年累月的进行着拉锯战,最近战火颇盛,自大荒绵延数百里,圣君殿虽说是在关内,但那位置建的,背靠瀑布,后面便是关外。 贸然出手,必是有了把握对付旌旗山,雪依然的叔父是这旌旗山的二长老,动雪家就代表着宣战。 白净书生名叫夏侯迟,江湖内送了他个雅号:铁栅栏。但凡是他做事,绝对滴水不漏,几桩大案下来,皆是算无遗策。 此日夜间,他便带着人抄了圣君殿在附近的几处据点,连夜审讯拷打,得出来个消息,雪大几小姐被关在三山城外二十里的白衣堂。 这消息被写入信纸,由当差的兵丁连夜送到了旌旗城边的一处客栈内,交于柳小奕的手中。 整晚净空都在打坐,天蒙蒙亮,取出个木鱼开始念经。 柳小奕拿着信纸,毫无睡意,这信的意思很明显,不去,剑心有愧,永不能前进。 “你整晚不睡,没事吧?要不要我出去叫个郎中?”一通经文结束,净空回神过来,有些担心柳小奕。 “要不咱们先吃饭吧,昨天我看到个好去处,我请你吃,吃饱就会好受些。” 等到素面端上桌来,柳小奕吃了两口,忽然笑了。倒是让净空有些发毛:“你又是怎么了?素面这么好吃?我觉着一般般啊。” “你左右都是迟了,也不在乎这两天吧?再陪我待一天,我就陪你去中州。”柳小奕忽然问道。 “阿弥陀佛,只要你没事,我陪你两天也没关系,柳施主我觉着还是早些离开此地为好,带你去见见我师父,他挺会开导人的……”净空只要一张嘴,便是没完没了,这次柳小奕没着急,连着吃了三碗面,回房睡觉。 净空和尚可没闲着,先找了家医馆,将脑袋的伤口包扎一下,他自己虽带着些草药,睡醒后觉着还是疼,伤口没有好转,这令他有些心慌,在医馆排队的时候,心里还念叨着要多和师叔们学学医术。 再去雪家附近的街道转了转,发现那边依旧拦着,都是军兵把手,光岗哨就有十多处,在天池城可没见过此等场面。 回到房间,隔着门都能听见呼噜声,净空晃着脑袋推门进去,自顾自的嘀咕着:“也不知柳施主要做什么,早些去中州,兴许师父不会责怪我。” “我认为你也躺下睡会,别说话了,今晚有事做。” “柳施主,要去白衣堂?” “嗯。” 第一卷、君王令 第十章、夜探白衣堂 柳小奕没想到,和尚也有夜行衣。 当袈裟换下,从包袱里取出身黑衣穿好,带上头巾后,单从眼眉任谁也不知道,这是个和尚。 “杀生的事,和尚也做?” “那叫超度,不是杀生,师父时常教导我要分清楚。” 白衣堂内,足足一百多位身穿白衣的圣君殿弟子聚集,那傀儡师也在,不过在左手边第一位。 圣君殿下有八色堂口,白衣堂多是剑客,在三山城外的镇子里藏着,平日多是执行些暗探的任务。 庭院里立起的木架上,捆着个蓝色长裙的姑娘,嘴角残留着血痕,被送来此处后,免不了一番的教训。 “确定今晚他们会来?我可擅自调动了不少人,要失手了你得接着。”端坐中间的堂主,望着堂前明月,有些疑虑。 院外天空忽然飞起几只乌鸦,院外斜坡下顿时大乱,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从黑夜里传出来。 听到声响,顿时院门大开,白衣弟子们鱼贯而出,与外面的入侵者战在当场。 高英魁不知何时,蹲在了堂屋顶上,长戟点了点瓦块,“等我呢?上来一战。” 傀儡师冷笑两声说道:“旌旗山的,都出来吧,今天来多少,我范某就接多少!”自他身背后,窜出来八道黑袍傀儡,从内测撞开房顶,冲上半空。 在连片的房间顶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交手,穿着夜行衣的两人,贴墙一溜小跑,躲开外面几处战场,趁乱摸进院落。 刚进院就看见木架上绑着的雪依然,粗麻绳将皮肤都勒出血痕,看着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院子里留着的守卫有三人,左院墙站着个,木架后蹲着两个。 净空没带手杖,怕被认出身份来,手指了指左院墙那个,便摸了过去。 这和尚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垫着脚蹭到院墙边,这面墙朝着月亮,月光照的煞白。 一条黑影从角落里跳出,在一米多高的空中舒展身体,从守卫背后两只修长的手掌轻轻一错,噗通两声守卫倒地不起。 “谁在那里!堂主!有情……”木架边的两名守卫,听到声音后将长剑举起,一道寒光就从两人脖子上抹过,伤口被寒气封住,没有血液流出。 雪依然被动静惊醒,感觉到自己周身一松,双脚无力的落到地面,脚一软被人抱在怀中。 “对不起,来晚了。”柳小奕摒不住气,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好小子,追你这么久,自投罗网!”傀儡师不知何时,从房顶混战中抽身而出,身边带着两个傀儡,只是他的左臂空荡荡的,还有鲜血滴落。 柳小奕将铁剑立起,剑尖对着鼻尖,接连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 两个相同的傀儡,都是双持利刃,晃悠悠飘到左右侧,封住所有去路,“这次居然不跑了,小老鼠,要以你逃跑的本事,还真不好抓你。” 铁剑有些微微颤抖,今夜的月色,和兵器铺院里的很像。 净空不知道这些事,只知道这是个强敌,双掌摆出个阵势挡住面门,退到柳小奕的身边。 “你带着她躲远点,我来。”柳小奕示意他闪开,同时就觉着空气一凉,下意识侧脸,闪过一把利刃。 傀儡嘎吱嘎吱的肢体动作,却很迅速,四把利刃将柳小奕围住,打的他连连后退。 感受着从虎口传来的震颤,柳小奕反而冷静下来,今日定要将他斩了!剑刃挡住顺劈过来的利刃,向上用巧劲一弹的同时,双腿滑铲,从傀儡包围中脱身而出,长剑带着寒芒,直逼傀儡师本尊! 傀儡师不慌不忙,没有选择躲避,眼看剑刃就斩在脖子上,自他腹部的黑袍里,忽然射出来三枚铁镖! 噗噗噗!三声连带着柳小奕的身体倒飞出去,背后两个傀儡一百八十度原地扭转身体,四把利刃迎着身体而来。 避无可避!柳小奕倒吸冷气,尽可能将身体缩起来,避开要害。 尽管如此,还是在身体上留下三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视野更加清晰,在两个傀儡的怀抱中横剑旋转,迫使傀儡跳开。 身体再次多了几道伤口,自后背一直划到胸前。 柳小奕整个人像猫一样,受到惊吓跳到墙下,靠着墙气喘徐徐,左臂镶嵌着三枚铁镖,再加上刚刚的伤口,柳小奕浑身都在冒血。 傀儡师敞开的黑袍中,露出金属的光泽,他利用傀儡的技术,将自己的身体改造的面目全非。 见到铁镖偷袭没能奏效,傀儡师有些不高兴,单手搓出一把锯齿短刀,慢慢走到柳小奕面前,“师徒二人都死在我手里,也是一段佳话。” 他的话被白雾打断,柳小奕左手在背后两指捏碎水滴,散开白雾阻挡视野。 “你身上血腥气太浓,这招根本没用!”傀儡师尖笑着,忽然将锯齿刀向脑后左侧砍去,刀刃传来柔软的触感,傀儡师用力向下一拉,白雾顿时被血染红! 傀儡师紧接着身体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向下缓缓看去,一截断剑没入自己的胸口。 白雾渐渐散去,锯齿刀卡在柳小奕的右肩,紧要关头不得不扭断铁剑,双手死死顶住锯齿刀。 “嘿……嘿嘿……”柳小奕仰面而倒,失血过多令他有些头晕目眩,心脏被刺,绝不可能存活。 “柳施主!小心!他没死!”净空的呼喊声,让他大惊,奋力将身体向着边上翻滚,锯齿刀斩在地面上,火花四溅。 傀儡师阴郁着脸走到身边,放下刀刃,单手将柳小奕的脸拽起来:“要不是改造过的身体,今天就阴沟翻船了。” 再看他胸口的断剑,是卡在了扭曲的肌肉里,并没有流血。 “顶尖的傀儡术,就是这么神奇!”张开的嘴巴里,探出来一枚弩箭,对准柳小奕眉心。 完了,我要死了。 柳小奕勉强张开的左眼,逐渐模糊起来,自五岁那年见到父亲手中的剑光,又好像在自己眼前出现。 这剑光从后面穿过傀儡师的脖颈,大好头颅从肩膀滑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滚动几圈,被院门外迈进来的布鞋踩住。 第一卷、君王令 第十一章、此去别经年 只觉着眼前的光景明暗不定,一段颠簸后身体被放进柔软的垫子上,浑身的疼痛也逐渐变为酥麻感。 是又得救了,柳小奕回忆起傀儡师被斩后,那双布鞋的主人就走到自己跟前俯身抱起,放在肩上朝门外离去。 双臂不能挪动,用铁片做的夹板夹住,防止伤势进一步恶化,每日都会有人过来喂饭。知道第十一日,挡住视线的纱布拆除后,才发现每日守在身旁的是雪依然和余温晚两位姑娘。 净空和尚在他无恙后,就留下封书信匆匆离去,怕时间拖久了师傅怪罪,再也不敢耽搁,一路北上。 “你们……看样子是平安无事了。”发现柳小奕睁开眼睛,雪依然握紧了手中的纱布,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他会为了自己硬闯白衣堂,还拼死傀儡师。从束缚那里得知傀儡师的身份,是圣君殿青年一辈的强者。 余温晚则是害怕的直接抱住他,带着哭腔的在耳边埋怨道:“你命可真大,你死了谁带我闯江湖啊!” 她在得知柳小奕居然敢夜探白衣堂,还拼死傀儡师后,从旌旗城一路骑马冲上山来,刚好撞见在山半腰的院子外来回踱步的雪依然。 一番了解情况后才得知,柳小奕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在里面躺着。 雪依然心里哪还有什么怨气?带他去青楼的不用想也是廖明,她生气也只是怪柳小奕为什么不多长个心眼。 “叔父带人已经和圣君殿的打起来了,十天连推七座堂口,现在堵着圣君殿的门呢。”雪依然一直闷闷不乐,此时说话嘴角却带着笑意。 他想起身,却发现用不上力气,“我的大老爷,你就暂时在这里静养,有我和然妹两个大美女照顾你,还不知足?” “晚姐姐,你再这么胡言乱语,我可不理你了!” 两女虽是花容月貌,少年却无心观想,不是有高手出现,自己恐怕早死在那断剑之下,得想办法将那把桃花剑拔出来,单看那剑鞘,就能断定是把不凡之物。 剑法学到手,再对战的时候用出来,是两码事。看着夏凉舞剑,周身寒气逼人,而自己舞剑,却有些刚硬,本应该是走偏锋的剑法,硬是被自己用的像刀。 夏凉不让自己学天霜剑,道理原来在此处。 等柳小奕伤愈,可以下床走动的时候,圣君殿那边胜负已分,摧毁了八座堂口,三位圣君战死两位,尸体被雪依然那位叔父带回来陪葬。 同时得出的消息,圣君殿果然和关外之敌有往来,大荒陈兵三十万,为了接引圣君殿的残余势力撤退,一路追到关口才堪堪罢休。 等兵马回巢,柳小奕才被带进正厅,坐在左侧的二长老那双充满血丝的眼,始终就盯着他没挪开过。 “你作为武教师,为了大小姐敢去找黑衣堂的副堂主拼命,勇气可嘉,但这么用,简直丢我天霜剑的脸!” 二长老暴跳如雷,这天霜剑法本是雪家所有,夏凉也是从这里学过去的,奈何家族连年经商,剑法才渐渐没了人修炼。 雪藏风看着少年又喜又气,喜的是根骨绝佳,是块练剑的好材料;气的是用的三脚猫剑法出去丢人,差点误了自己性命。 一旁的大长老开口劝道:“藏风,别吓着孩子,我看你侄女对他颇有好感,再骂,大小姐可要生气了!” 说话间还瞥了眼余温晚,余家可是只剩这么一个独苗,想到余家对自己有恩情,大长老动动脑筋,想了个法子:“我看南荒是待不得了,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们去中州吧,旌旗山在那边有些产业,交给你们一处安身便是。” 旌旗山在外面有不少的商铺,都是用来供应门派日常开销的,结交这么多商家,为的就是保证店铺的盈利。 雪藏风抬手示意他打住:“留下半个月,我好好练练你,不然去了中州。” 此事说来本就是雪家的私事,几位长老相互递了递眼色,便顺水推舟将事情交于雪藏风全权处理。 他们是非走不可的,短时间内两个门派会爆发大战,高英魁的出现,代表着官府不打算坐视不管,官家参与江湖事,恐怕会引起极大的动荡。 柳小奕不确定君王令的消息,对方有没有泄露,最好尽快远离此地,先安稳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柳小奕最不愿回忆的半个月,雪藏风每日清晨背剑而来,到月挂中天才走,然后两名仆人才会上前抬起累瘫在地的柳小奕,扔到偏房架在柴火上的大木盆里。 那股中药味,以至于后来很久一段时间里都挥之不去,还被人误认为是药店的医官。 跟雪藏风相比,夏凉的天霜剑也就是个皮毛,他成名也不是靠这剑法,而是剑意。 雪家代代相传的天霜剑法,在雪藏风手中剑剑凝霜,真气顺着剑身所指方向射出道道寒气,将周身的气场温度降低,这才是天霜剑的精髓。 “这些剑招,我最后再施展一遍,你且看好。”最后一夜,雪藏风终于施展出完整的一套剑法,月下寒光起舞,与夏凉的又大有不同。 夏凉招招巧妙精致,发力点到为止;雪藏风则是剑光流转,生生不息,十招剑法首尾相通,攻守兼备,能在任何一招内收剑停身,这是天霜剑法大成的标志。 原来剑还可以这么用!柳小奕双眼发愣,呆呆的看着迎面飞来的一粒水滴,点在鼻尖时悄无声息地散开,院内顿时被白雾笼罩。 天生寒霜,在大成时会让范围内的所有人动作迟缓,短暂的寒冷导致神经麻痹,此时若有敌人,柳小奕觉着只能引颈就戮,四肢百骸都被寒冷充斥,无法移动。 当时夏凉用的,却没有这种迟缓的效果,应该是为了让自己逃走吧。恢复知觉后,柳小奕一拱手,施以师徒之礼。 “好了,门外马车备好,立刻启程吧。”雪藏风贴近柳小奕,低声耳语几句话,说的他连连点头,面露恍然之色,身后二女将应用之物装好包袱,提上马车。 沿着婉转的山路,两辆马车顺势而下,精神的马夫频频挥动马鞭,朝着中州扬长而去。 第一卷、君王令 第十二章、暗箭最伤人 此去中州,马车不急不慢的速度前进,大概需要两月左右的时间,待马车行进一片山林中间区域的时候,出事了。 先是马车忽然停下,车窗外传来噗通几声,惊醒了在车内昏昏欲睡的三人。 紧接着连片的弩箭将车厢整个射穿,长度超过一米的重弩,是官兵才有的配置,密集的箭矢在一瞬间就将马车摧毁,留下来一地散碎货物。 两名车夫都是被短弩射死,躺倒在血泊中,从浓密的林间钻出十多个蒙面黑衣刺客,谨慎地走过来。 “没有目标,怎么回事?” “小心!”有两名最外围的刺客忽然直挺挺的扑倒,夜行衣破开的内侧露出软银内甲。 柳小奕面色阴沉,对方的身份显而易见,是官府的兵,无论是重弩还是软银内甲,都只有官府才有。 刺客们身手敏捷,见到柳小奕显露身形,齐齐举刀便斩。 一人独战十余名刺客,交手没几回合,柳小奕便有些面红耳赤,对方个个都是高手,不再自己之下。 其中正面对上自己的,是个精瘦的青年,刀法最为刁钻,几次交手就将自己腋下的衣服斩碎,若是躲闪不及,定会命丧当场。 躲在草丛里的雪依然面色阴沉不定,双手握紧拳头起身吼道:“九长老!为什么要追杀我!” 这一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的动作,柳小奕可没停,剑身游动直奔对方面门,那人抬刀架住,将长剑用力弹开,“雪家姑娘好眼力,看我的刀法就知道是我。” 他摘下面罩,正是旌旗山的那位九长老,之前在酒宴中见过一面,柳小奕对他略有印象。 “你不怕二长老知道了,怪罪下来?”雪依然取出信号弹,向天空发射。 信号弹刚飞出三米多,一根重弩从了林间冒出,准确无误的命中信号弹,没让信号释放出去。 “将君王令交出来,还能留你们性命,我本不愿意杀熟人。”九长老一挥手,从周围推出五架重弩车,每架弩车都上好弩箭,对准这里。 “你认识傀儡师?我还以为旌旗山是铁板一块!”柳小奕说话间,左手指间悄悄凝聚出一颗晶莹圆润的水滴,有细微的寒气自手掌冒出。 知道君王令在他手中的,只有傀儡师。现在傀儡师已死,消息本该断绝。 这九长老暗地和傀儡师之间早有勾当,瞒着旌旗山做了不少交易,君王令也是其中一项。 “少说废话,是要命,还是要君王令?”九长老怕迟则生变,挥手示意周围人围拢过来。 就在此时柳小奕身形一矮,冲向侧方,左指轻弹,水滴飞散化作白雾笼罩四处,第一时间要解决的就是那几架重弩,一旦被命中,单凭手中长剑很难格挡开。 “你们俩趴下!别动!”这话是说与两位姑娘听的,她俩没什么武功,幸好有白雾相助,这才幸免被抓。 九长老抬手几掌,鼓足真气吹散周围白雾,同时感到体外有些寒冷。早听说雪藏风传授他天霜剑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白雾被他强行驱散的同时,地面上多了十多具尸体。 “该死,纳命来!”九长老稳定心神,挥刀便砍。 武功境界分为地魄和天阳,每个境界再分十二重,九长老是地魄境五重的高手,却和柳小奕打的有来有回。 一晃三十多招过去,九长老刀法不乱,但渐渐有些心浮气躁,这小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十五六岁就有地魄五重的功力? 稍微有些分神,身法便慢了半拍,右腿抽的不及时,被自下而上的剑光挑到,寒气顿时封住了右腿的经脉。 眼看不敌,九长老撒手扔出长刀,向后咬牙连续几个翻滚藏进树丛。 柳小奕提剑纵身跃入树丛,抬起剑刃横扫,周围的枝叶上都落了寒霜,将九长老的身形从里面逼出。 “好小子!怪不得能杀傀儡师,看招!” 听到声音,柳小奕下意识侧身躲避,却看到九长老面露笑意,手中并无一物打来。 上当了!自身侧的树丛里,有三发短弩射来,再想要躲避已是来不及。 忽然一道淡色身影,出现在侧面,噗噗噗三声过后,这道身影应声而倒。“然妹!”身后传来惊呼,余温晚急急跑到近前。 三根弩箭射进胸前和小腹、左肩,顿时血迹染满了蓝色的长裙。 没等柳小奕反应,九长老抬手钩动手腕细线,想飞出去的刀收回,单腿点地腾空而起。 “给我死!” 刀刃光芒流转,未曾接触到铁剑,就已经看到火花四溅,剑身顺着对方下压而断裂。还好柳小奕眼疾手快,左手拽出桃花剑,用剑鞘垫在肩头。 当啷!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颤,整个人向后骨碌碌翻滚一圈,起身握住桃花剑。 肩膀差点被震脱臼,疼的柳小奕龇牙咧嘴。手中这把桃花剑,十年来怎么也抽不出,没曾想当柳小奕再将右手用力握住剑柄的时候,绷簧声响,剑身弹出! 雪依然全身散发晶莹的光,在夜晚像是萤火虫聚集般,顺着微风飘到桃花剑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剑的全貌,剑柄处有颗暗淡的宝石,剑身镌刻着一枝桃花,通体光辉流转,是把罕见的双刃剑,两端开刃。 “我要你,偿命。” 柳小奕眼角有泪水滑落,留到口中,咸丝丝的。 扔掉剑鞘,单手握紧桃花剑,左脚向前一错,紧紧两步到了九长老近前,忽然身形向后一转,剑身在侧面挥了一圈,寒光满月。 无名剑法的第一招,练了十年,无比熟悉的一招,满月的剑芒,将抬刀相迎的九长老淹没,整个从侧面剖开,一分为二。 地面上的满月破碎后,剑气点点散落,雪依然嘴角轻轻上扬,想要伸手去抓,抬起的手到了一半,便重重落下。 “晚姐姐……没人和你……争……要好好……” 余温晚趴在她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上,泣不成声。 五架断线的重弩,遍地尸体,一片狼藉,柳小奕捡起剑鞘,走到雪依然身前,双膝跪下,俯身便拜。 “从今往后,我的性命也为你活。” 第一卷、君王令 第十三章、月黑风高夜 一座林间小坟,立着块歪歪扭扭的石碑,上面写着一行尽力雕刻清晰的字迹“雪依然之墓”。 堂堂雪家大小姐,最后的归宿竟落得如此凄惨,这座墓后面,不远处是那两位受连累的马夫。 撕下袖口的一块布,一同埋进墓中,郑重的在坟前一叩首,灰头土脸的柳小奕站起身,背起包袱继续向前走去。 从那位九长老的尸体里摸索出一些银票,还有些江湖护身之物,最为关键的便是九长老的令牌,被他贴身带好。 以后再面对旌旗山的时候,也好有个说法。雪依然的账迟早要回来清算,但现在回去,势单力薄之下很可能小命难保。 谁也不知道那里还有多少想要自己命的人,刚刚出乎意料的将桃花剑拔出,才侥幸将九长老斩了,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从夜晚走到天明,再走到黄昏,柳小奕觉着走的足够远了,才拉着余温晚踏上官道,寻路进了一处路边小村落。 这种靠近官道的路边小村,家家都是做些车马店的买卖维持生活,价格虽普遍高些,但胜在物资充足、服务到位,前脚踏进店门,后脚伙计便笑脸相迎。 “客观,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开两间上好的房,再送些热水和饭菜来,越快越好。”取出十足的一块银锭交于伙计手中,这家伙便乐呵呵的跑进后厨,扯着嗓子一顿喊。 这个时间点来的客人不少,两个小伙计显然有些不够用,忙前忙后的有些手忙脚乱,掌柜的看的着急,也将毛巾往肩上一搭,加入进来。 一路的疲惫,关上房间门的瞬间袭遍全身,柳小奕将行囊和剑卸下放好,半躺在床边,不知不觉便迷糊过去。 余温晚坐在边上,从见雪依然咽气到现在,她精神状态都不稳定,时而憨憨的对柳小奕傻笑,转而又突然哭泣,从小玩到大的闺蜜死在自己眼前,浑身衣裙沾血,被自己亲手埋了。 曾在几天前,自己还是个大家族的小姐,现在却孑然一身的坐在他乡客栈的木椅上,甚至她都不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 怎一个失魂落魄了得? 等伙计轻敲房门,将热乎的饭菜端来,再将热水倒好后,一抬头正好望见双眼无神的姑娘,吓得伙计连道失礼倒退着将房门关好。 余温晚将毛巾在热水里湿润,走到柳小奕的身边,俯身用热毛巾在柳小奕的脸上轻轻擦拭,重复一遍又一遍,直到将他的脸颊擦干净。 是他带着自己逃出来,虽然认识才短短半月有余,转眼间只剩下他这么一个相识之人了。 感受到温度传来,柳小奕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个衣冠不整、披散着头发的姑娘,正笨拙地擦拭着自己的脸。 “余……姑娘,你也休息休息吧。”柳小奕很担心她,怕这个大家千金疯掉,短时间承受这么多压力,也难为她了。 余温晚好像没听见说话声,反身去洗毛巾。 柳小奕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香皂给她洗了洗手,再拉她到桌前坐好。 “多少吃些饭菜,补充体力,接下来的路还远着,不能再让你出事了。” 姑娘疯疯癫癫的,只顾着摇头晃脑,说着呜噜呜噜的话,神智都有些不清醒,哪里还知道用碗筷吃饭。 柳小奕叹口气,咽了两口唾沫,端起碗来给她喂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喂饭,多少显得有些笨拙,每每到嘴边,总会有饭菜落下。 直到夜深人静,这顿饭才算是吃完,余温晚吃饱后很快便沉沉睡去,就趴在桌案上,眼角还能看见泪痕。 “余姑娘,你真是个可怜人,荣华富贵没出嫁,就落到如此,偏偏我是好命咯。”柳小奕自不觉着多苦,十五岁的他过了十多年的流离生活,早已习惯了。 挥着酸麻的双臂,将她抱在床榻上,自己打个地铺和衣而卧,她这状况,两间房分开睡,柳小奕生怕晚上再出什么差错。 在房间灯火熄灭不久,客栈的后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店家带着伙计清点着一日的账目。 “掌柜的,咱们都十多日没开张了,今天发现个好主顾,肥的很。” “嗯?官府查得紧,闹出动静来你我都好不了,可是消停些吧。” “一个少年带着个疯丫头,黄昏住店来的,我看多半是南方出事的落魄少爷,出手可阔绰了,咱们三人办他,喝汤一般!” 建在这种偏远官道上的店,没几个清白的,若是看到有油水的客人,自然不会放过。 这三人做起来也是轻车熟路,抽刀蒙面,贴着墙边一溜烟来到房门前,附耳倾听,房间内只有轻微的鼾声,一伙计便用刀背将门内的当门闩拨开,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见到房间内果真只有个小子,带着个年龄相仿的姑娘,早已睡熟,三人相视一笑,那刀便朝着两人脑袋上砍去。 刀落在头顶三分处,柳小奕忽然瞪圆了双眼,抬脚尖踢在面前人的手肘,伙计吃痛那刀便撒手落地,左手弹出块冰晶,打在床边的那人腰间,一刀落在余温晚的脸边上。 “果然是个黑店,哪里走!” 一拍桌弹起桃花剑,将剑鞘甩出打在转身欲走的掌柜后背,哎呦一声胖掌柜趴在地上。 俩伙计自知不好,再想反抗已然是来不及,剑起剑落两颗大好头颅砰啪落地。桃花剑寒光乍现,不沾滴血,柳小奕持剑一步一步走到门前。 胖掌柜双手扶地,挪动着屁股向后退,后背碰到栏杆,顿时挺直腰板、瞪大双眼:“少侠饶……”没等说完,寒光只眼前一闪,那舌头便伸直了,碰到冰凉的地板,瞬间没了气息。 习惯性的用衣角将剑身顺着擦拭一遍,捡起剑鞘收剑,将掌柜的尸体拖回房间,关好门,却发现床榻上有双闪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柳……小奕……我好怕……我好怕!呜呜呜……” 余温晚忽然大哭着从床上跌落,双膝搓地挪动到柳小奕身边,紧紧抱住他的双腿。“江湖好可怕……我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含混不清的话夹杂着泪水涌来,她怕极了,江湖就是那座矮坟,江湖就是房间内的三具尸体。 一双温暖的糙手,将自己轻轻抱起,再紧紧抱住,温暖的怀抱,渐渐将情绪抚平。 “江湖路还长,我答应保护好你,不嫌弃我,就当我是家人吧。” 十五岁的柳小奕,今夜才踏进了江湖。君王令所重铸的剑,兴奋的铮铮作响。 第一卷、君王令 第十四章、官道路难行 待到日上三竿时分,房门才被重新打开,温暖的阳光透过门栏洒落进木地板上,到处静悄悄的,没有店家和伙计们的吆喝声,有几位早起的客人,已经骂骂咧咧的带着行李离开店房。 “以后再也不来了,店家还都睡懒觉,有钱不挣的!” 外面的喧哗声渐渐响起,门前管道上的行人也来往不绝,一个少年公子带着位妙龄姑娘,骑着两匹高头大马不缓不慢地走在边上。 既然是黑店,就要做好黑吃黑的准备,柳小奕也不是善茬,径自走到后院,给洗劫一空。 腰包钱袋里挂着几十两银锭,怀里揣着几十张银票,撑着腰杆笔直。 原来有钱是这么个感觉,简直棒极了。 余温晚会骑马,他是万没想到的,富贵人家,骑马是必备技能,经过一夜的恢复后,她的状态终于好了些,也能开口和他交流了。 正直九月份,商队最活跃的月份里,管道也开始变得拥挤起来,二人的这身打扮在其中很是显眼,短短三十里地界,就有先后几批心怀不轨的小毛贼想要靠过来动手。 转过前面的山口,忽听得三声土炮响,柳小奕右手一把按在剑柄上,推开绷簧。 再看周围的毛贼,一个个却四散奔逃,在山口两侧的山林间,冲出上百人,挡在面前,不断摇旗呐喊。 “小奕……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余温晚接二连三的受到惊吓,就像一只被暴风雨吹落的燕雀,一脸惶恐的躲在柳小奕身后。 “别怕,是附近的山贼,看上前面商队的货了。” 道路前面十多辆马车,看车辙的厚度,山贼们就能断定车上货物价值不菲。 “我当是谁,原来是宋家的车队,今儿个带来什么好货?”山贼呐喊声,随着一个络腮胡的壮汉闪身走出而渐渐停歇,贼头围着车队来回转了转,看出是长乐城古董商宋家的。 每年宋家都会来这边交些保护费,因此他家的车队,都是畅通无阻的。 最前面的马车上,挑帘布出来两个年轻人,“宋家今年也按时交钱,你为何阻拦去路?” 贼头一作揖:“宋少爷、宋小姐,老贼被人杀了,我们在离开此地前,怎么也要讨些川资路费才行。” 这次带队的,是宋家的姐弟二人,后面的马车上,也的的确确有价值连城的宝物,是四皇子定下送给王爷的生日礼物。 中州之内,也就只有宋家能有力气护住这尊宝物,光是押镖的镖师,就有三十多位,个个都是行家里手。 车队周围还有零星的商贩,都愁眉苦脸的等着掏钱免灾,想走是不可能的了。 有山贼见到这边有位姿色上佳的年轻女子,便提着刀晃了过来:“小美人,要不要跟哥哥们江湖快活?” 脏兮兮的手掌朝着余温晚的脸蛋摸过来,吓得她险些跌落马下。 还没等尖叫声吼出嗓子,山贼就先哀嚎起来,他的手掌自手腕处齐刷刷的被斩断,碗口大的伤口喷出鲜血,“老大!救命!” 眼见事情无法善了,柳小奕先动一步,拍马持剑对着贼头冲了过去。 几条链球索扔了过来,想要连人带马都放倒,却被柳小奕抬起剑尖统统挑飞。 马蹄抬起,侧身一剑斩来,贼头赶忙挥刀相迎,两下接触后,整个人的身体被冲击力带的向后连退数步。 “小的们,给我剁了他!敢在我头上动土!”贼头被震的虎口发麻,暗道不好,赶紧叫人动手。 话音刚落,十多根弓箭射中马匹,眼看着脚下不稳,柳小奕双腿踏着马背跃到半空。 剑身在半空划了个满月,剑芒将地面斩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猝不及防的山贼们,顿时有数位前胸喷血,仰面倒地。 这伙山贼里面,有几位颇有些本事,各自持着兵器就和柳小奕战在一处,一时间难解难分。 马车上,沈絮沈重姐弟俩商量着,“老姐,这咋办?是动手还是再等等?” “无缘无故连累其他人倒也不好,只是生怕打起来货物有失。” 姐弟俩虽然年轻,但也压过多次货物,这次委以重任,也是父亲对货物的重视。 “钟师父,您说呢?”沈絮也游移不定,起身跳步来到边上的队伍前,为首者是他俩的武教师,同时也是长乐城里狮虎镖局的镖师,姓钟名离。 钟离愕然,本该他出手退敌,却没曾想被个少年抢了先,这看着那扎实的剑法,倒有些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还是出手将这些人解决掉吧,以免夜长梦多。” 钟离提起镔铁盘纹棍,踏马跃起,使了招长蛇出洞,直奔战圈。 他没察觉到,在身侧的灌木丛里,有着一架短弩,已经对准了沈重。 沈家几代都经营着古董店,在长乐城颇有名气,据说没有他们家搞不到的字画古籍,这次更是找到了一尊八百年前的夜照飞马像,被四皇子天价买下。 倘若飞马像有失,那古董店也休想在中州开下去了,与他向来不和的几家店,则是早早做好准备,要么抢走飞马像,要么杀了沈重。 短弩瞅准时机勾动扳机,一根寸许长的弩箭从树林里嗖地飞出,笔直朝着沈重的后心袭去。 短弩手面露喜色,事成后他能拿到两根金条作为报酬。 恰巧此时,柳小奕被五人兵器同时压住,只好向后跳跃身形卸去力道,后跳的路线刚好与弩箭重合。 有暗器!柳小奕以为弩箭是冲自己来的,左手捏指,弹出一枚水滴,将短弩打歪,钉在沈重的头顶,将发髻打散。 沈重吓得魂飞魄散,连胜大喊:“哪来的刺客!给我滚出来!” 四下无人应答,柳小奕顺着弩箭袭来的方向看去,那片灌木丛簌簌而过,偷袭者应该趁机离开了。 再看钟离挥棍,如入无人之境,带着身边几十位镖师左冲右突,迅速解决战斗,山贼尸体散落一片。 等再返回马车边,抬手将短弩抽下,放在眼前仔细看去短弩的箭头上有些墨绿色的液体:“这弩箭有毒,看来不光是货物,有人盯上你们俩了。” 柳小奕见到道路畅通,便收剑翻身上马,好言安抚着余温晚,她钻进他的怀中哭了好一会,这才啜泣着用手帕擦眼泪。 “敢问小兄弟,接下来要去何处?” 钟离驱马来到身后,在看到姑娘停止哭泣后,才低声询问道。 第一卷、君王令 第十五章、人无再少年 在钟离极力邀请下,柳小奕二人加入队伍,策马并肩而行,一路上与钟离有说有笑,仿佛将不久前的闹剧忘得一干二净。 沈重侧坐在马车前沿,眼神在柳小奕的背后始终没离开过。 “姐,你说这小子,什么来路?钟师父居然主动上去搭话,少见,少见。” “你要有这本事,父亲也不会不让你出去闯荡江湖,等到城里,还要登门拜访才是。”沈絮深知礼数,若是没有此人,绝无法平安归来。 自相遇,沿途直到长乐城下,大大小小的劫匪遇到不下十一二处,单凭一位钟离,难以护住姐弟周全,幸亏柳小奕跟着马车边上,长剑出鞘,一推一拉之间,就将冒犯者尽数斩倒。 向来喜欢舞刀弄剑的沈重,也趁机施展拳脚,帮着柳小奕补了几刀,快活劲就甭提了。 到后来进门,沈重已与柳小奕亲如兄弟,“沈兄,改日再登门拜访,我此行还有些事要忙,就此先暂且别过了。” “你的店在哪个位置?我好去找你!” “十三坊第七座便是!”柳小奕拿着文书,无瑕光顾热闹的街市,紧步按地址走到地址所在,迎面看到几把没开刃的刀剑挂在房前竹竿上,开门营业的店里,有三三两两的顾客登门。 旌旗山在长乐城的业务,居然是家兵器铺,这到让柳小奕唏嘘不已,夏凉要是见到能在中州地界开兵器铺,恐怕能笑出声来。 中州不比别处,兵器大多华丽无比,剑柄带穗、刀鞘镶金,走进兵器铺四下打量,端的是一副荣华景象。 店里的伙计见到又来客人,立马笑脸相迎:“两位客官,需要些什么?本店价格公道,货源齐全,更是有锻造大师坐镇……” 没等他说完,一张盖着红戳的书信挡住了他的视线,接过书信一打量,这伙计的表情更胜方才。 “旌旗山的管事大人,还请稍后片刻,我去请本地管事。”伙计赶忙带着书信跑出门,奔着东边大道而去。 二长老给他的文书,是让他以旌旗山管事的身份来这里的,而长乐城本地的那位王管事,在听说新来了个管事后,火急火燎地跳下床,不等穿好衣服,便来到兵器铺后院。 柳小奕正喝着茶水,和余温晚二人坐在院中竹椅上休息,长途的奔波再加上几场恶斗,体力消耗甚多,余温晚支持不住,已然有些昏昏沉沉。 王管事挺着油腻的大肚腩,掏出手帕擦着额前的汗水,左右看了一圈,院内只有俩年轻人。 难不成这二位就是新来的管事?未免太年轻些了吧。 做到一城管事的,都是阅历丰富之辈,长乐城本来有三位管事,经过调拨、升迁后,就剩王管事一人,落得个逍遥自在,每月的银钱无数,都流进他的口袋。 但他偏又是矜矜业业之人,唯独好一口吃食,为人还算正直,将长乐城的店铺管理的井井有条,五六年也没出过什么乱子。 王管事瞪圆铜铃般的两枚大眼睛,努力将脸上的肉堆起来,露出一副憨态可掬的笑容问道:“请问,二位谁是新来的管事?” “你就是王福才,王管事?”在二长老那里听说过此人,是二长老一手从后厨端菜的提拔起来,百分百的心腹。 一听柳小奕口气,王福才哪里不明白,先前文书上写的明白,来者是个二长老的亲戚,看年纪应该是侄子一类的。 “是是是,正是王福才,不知贵姓?” “柳小奕,这位是旌旗山余家大小姐,大长老那边的,你知道?” 余家他当然有所耳闻,余、雪两家的事已经传入中州,但两位长老的权势,在他眼中相比更是好使。 万万不能得罪二人,心中暗自思量着,希望对方不是二世祖类型的,好伺候些。 “柳长老,这份是旌旗山的账目名录,在长乐城有十三家店铺,之前是我一人管理,还真有些费劲。”王福才把话说得谦虚些,试探对方的反应。 余温晚忽然起身,将厚厚一沓账本收拾好,重新捧给他:“王管事,旅途劳顿,也看不清这些,既然向来管理不错,那我们也不再添麻烦,等过几日解了乏,再谈也不迟。” “余小姐说的是,那我这就命人去打扫宅院,在长乐城中有几处上好的宅子……” 话没说完,余温晚一摆手说道:“这里就挺好的,柳管事习武,就爱兵器。” 三言两语间,展现出的手腕,令王福才愕然,他心中所想的事,这姑娘都明白,被伙计送出门去,他有些揣摩不透对方的心思。 账本不看,店铺不要,宅子不住,难不成是二长老试探我的?想要写信回去问问,又有些不太敢。 望着王管事满面愁容的走出院门,柳小奕没憋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兵器铺要多请余姑娘费心了,我就当个保安,保护你安全便是。” “瞧你不正经的样子,路上抱的我可紧,想来也是个风流胚子罢了,连剑上都刻着桃花。”这些日两人同骑一匹马,更何况那层窗户纸也都心里明白,伶仃二人漂泊到此,其他顾忌也无足轻重。 男未娶女未嫁,又在一处院落要生活下去,多少不便都要逐渐克服的,余温晚一路上不断给自己鼓劲,平复自己的心情。 早在客栈那一夜里,余温晚忽然意识到,将近十六年的安稳生活,的的确确离自己远去了,雪依然的墓连朵野花都没有落下,余家的灰烬也已凉透。 大小姐什么的,不复存在,所能依靠的只有身边这个神秘的、好像更加痛苦的少年,他还有事情瞒着自己,每个夜晚他都紧握着宝剑不松。 而柳小奕呢,见到她浅浅的笑容,语气已轻松许多,便松了口气,“余姑娘,你我二人到此,有些话还是说明白比较好,跟着我会很危险,问王管事要个宅子,住到别处去吧。” 谁也不知道,有多少知晓君王令下落的强人,会来此地找他。 “那我也说明白吧,”余温晚走到他的身前,抬手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处,能感受到略微急促的心跳声,“你一路上便宜占尽,让你走了,我颜面往哪里搁?是你带我出来的,是男人就负责到底。” 第一卷、君王令 第十六章、长乐城乐长 中州地界的城池,都没有宵禁的措施,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长乐城的商户们都懂。 当夜幕降临,街道两边都挂起明亮灯盏后,长乐城十五坊市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城中十六块区域,除去城主府官员们居住的区域外,都是完全开放的,在这里能找到任何想要找到的游乐项目,声色犬马、纸醉金迷,黄金万两观美人一笑的事情,每月都会发生。 “百家”兵器店,在第十三坊七座的位置,堪称长乐城第一,今日却没有开门。 望着紧闭的门板,几位富家少爷顿时骂骂咧咧起来。 “百家怎么晚上不开门?不想赚钱么,我定了一把金丝大环刀,说好了这两天来拿的!”说着便有仆人上前抬手砸门,动静闹的很大。 “你去叫王胖子起床,拿了我家的钱,还偷懒不办事!”另有一腿脚麻利的随从,朝着王福才的家奔去。 这里的争吵,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在看到是这几位阔少后,纷纷抬步离去。 兵部尚书家的二公子、燎原刀的宝贝孙子、大学士的独生子,个顶个的惹不起。 隔了一间店铺,内院里的柳小奕,在余温晚哭着撕打后,还是将君王令的事情告诉了她:“君王令在我身上,亲人因它而死,那时我重伤昏迷,也是刚刚逃出来。” “君王令?”余温晚听后,不惊反喜,“那是不是以后能见到很多出名的侠客?要你那天当了皇帝,可别忘了我!” 姑娘眼泪汪汪的畅想着,拥有君王令,就可能推翻铁王朝,当个皇帝也未尝不可。 “你怎么一点不害怕呢?整个铁王朝都会追杀我,说不定此时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那又如何,我一无所有了,死皮赖脸也要跟着你!”余温晚放下大小姐的包袱后,原本狡黠的性子便展露出来。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砰砰砰的砸门声,吓得她像个小兔子般,跳到柳小奕背后,只露出双眼:“外面,是不是追杀你的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别慌,随我来。”听这声音,没有异样,要来追杀者,怎么会光明正大的敲门。 单手推开剑柄,将门板打开一道缝隙,刺眼的灯光透过来,刚想要发作,却见到个熟悉的面孔。 “沈重,大晚上的过来何事?” 和几位少爷同来的沈重,透过缝隙见到柳小奕,也是惊讶万分。“你说的生意就是这里?百家原来是你开的啊!” 回到家交完差事,沈重就迫不及待赶出门去,和他的狐朋狗友汇合,美其名曰给他接风洗尘,这杯酒一直喝到方才,几人都有些面色红润。 “沈重,这人你认识?不是王胖子的地盘么,怎么换人了?”身边的人说着话就要往里进,柳小奕并没有让道,挡在门前。 “这几天不开门,各位还是改日再来吧。” “你这人好不懂事,知道我是谁么?长乐城就没有我进不去的店!给我闪开!”这人一抬手,就要拨开挡路的柳小奕,吓得沈重脸色大变。 对方是什么角色,他一路上可清楚的很,刚想要上前调解,却听见远处跑来的仆从大声喊着:“不好了!少爷!王福才他被人杀了!就在刚刚……” 这瘦猴话没说完,一个趔趄趴倒在地,后心插着把长刀。 当街杀人!拥挤的街道哗然一片,人群开始慌乱的四散奔逃,沈重脸色惨白,他看到从街角处转过来十多个蒙面人,提着明晃晃的长刀,闲庭信步的并排走来。 沈重心思快速转动,夜照飞马还在自己家的后院,这些蒙面人断然是冲着它来的。 想要去古董店,这条街是必经之路,大摇大摆的在街面上现身,恐怕是有什么把握。 “不想死的,就先进来。”柳小奕取下门板,将四人拽进来,就留道缝隙。 “我家是兵部的!谁敢杀我!让我出去理论!” “常兄,那些可都是杀手,你还是消停些吧。”沈重摆着副苦瓜脸,这常鹏虽说父亲是兵部尚书,但他简直是有勇无谋的典型,这就要摸出宝剑出去一决雌雄。 并不宽敞的店铺过道,挤进来四个酒鬼。顿时酒气冲天,令余温晚忍不住咳嗽起来。 “哟?这里还有个漂亮姑娘呢,敢问芳名?” 那大学士独子,是出了名的风流客,不但诗酒花茶样样精通,还长着一副好面容,平日里没少沾花惹草。良家姑娘落到他手,多半都被哄上床来。 说着就伸手摸过去,余温晚柔软的胳膊,被抓红一片。 柳小奕在聚精会神盯着街上,听到尖叫声再转身看来的时候,怒火顿生! 手起剑落,摸在余温晚胳膊上的手掌,就被齐腕而断! “哎呦!你敢……”断手之痛,险些令他昏厥过去,连知府都会给他三分薄面,今日却在兵器铺栽了。 “温博通!先上药,别说话!”沈重一碰身边沉默不语的胡烈,他是燎原刀客的孙子,随身带着金疮药的。 柳小奕面沉如水,将余温晚揽过来,“再敢放肆,断的就不是手腕!” 短时间经历这么多离别,柳小奕的神经紧绷,不愿让身边的人再受到一丝伤害。收剑后自己也有些后悔,这么闹腾,外面的杀手们,脚步已经朝着此地靠过来。 又是一场没法避免的恶战。被他一剑斩了手腕后,几位少爷终于醒了酒,开始意识到外面的惨叫,与他们自己并不遥远。 在场的只有沈重,知道柳小奕的本事,比胡烈要强一个档次。 杀伐果决的剑术,是今晚他们活命的唯一希望。 十几位杀手,有两位抬脚破门,几位少爷缩成一团,胡烈握刀的手,有些发抖。 兵器铺门前挡板破碎,杀手的身体几乎同时飙溅鲜血,凌厉的寒光随着木头碎屑,洒落当街,本没留意此地的其他杀手,立刻反应过来,挪步围拢。 胡烈单手持刀紧随其后,一环火光自刀刃流转,站在一名杀手的左臂,火光跳跃,随着点燃这身黑衣。 桃花剑灌注真气后,片片粉色的光华随着柳小奕的身躯流转,杀手的刀刃未曾碰触到剑身,就被光华弹开。 第一卷、君王令 第十七章、马食夜草肥 半个时辰前,王福才提着一笼酒菜,乐呵呵的走回宅院内,门房见到老爷心情好,便也趁机告个假,出门听两回书。 这所宅院不大,假山溪水样样俱全,平日里除了王福才一人外,就住着个门房,还有个厨子。 自己个儿虚掩院门,走进房内,哼着曲打开饭盒,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出来,酒杯斟满酒,嘬嘬筷子头,夹菜开喝。 这口酒刚下肚,院门就嘎吱吱一响,王福才心中纳闷,门房忘带东西回来了? “王管事好雅兴,灯下独酌,能不能赏一杯酒?” 正想着,院内传来个熟悉的声音,轻轻一拉房门,走进来个衣冠楚楚的少爷来,年纪在二十出头,生的是一表人才。 “楚先生大驾光临,怎么也不事先知会王某一声?这些薄酒饭菜怕是难入先生慧眼。”王福才与此人相识,有过几次交易来往。 “走的匆忙,今下午才到长乐城,太子催促的急。”楚春秋端起酒杯,放在灯下摇晃,酒杯里泛起黄澄澄的色泽,“好酒,好酒。” 提及太子,王福才顿时冷汗直冒。最近中州可不太平,最后一块君王令出世,老皇帝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四皇子和太子之间的暗斗,顺水推舟的被摆到明面上来。 沈家的夜照飞马像的来路,就是他从中穿针引线的,在南荒的山镇里,王福才偶然间从一家饭馆里,见到了这尊雕像。 乡野间,可不知道这物件的价值,只当是个不错的摆设,放在堂前许久,也没人注意到。 知晓此事的,应该只有沈家的家主沈德三一人,他俩是单线联系。 卖出飞马像的消息,换了三两好茶,和一块鹿肉脯。 “不知先生到此为的何事?长乐城没有您挂念的人在吧?” “消息可够灵通的,旌旗山的手伸着么长,不怕上面怪罪?” 一杯酒下肚,嗓子火辣辣的,王福才心虚,站起身来想要开门,却被门外的护卫侧身挡住。 “看把你吓得,此次行动的目标是沈家,不是你。” 楚春秋带着太子的蓝翎军,趁着天色渐暗,分批次入城,光王福才院里,就有不下二十位。 蓝翎军是太子精挑细选的护卫军,直属太子管辖,在老皇帝病倒后的这段时间里,中州各处均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王福才被挡,低头看到身前人腰间的蓝色缎带,就知道大事不妙,转身讪笑道:“我可没做过对不起太子的事情,楚先生明察啊!” 对方是太子身边的军师,他亲自出马,说明长安城内的事情不简单。 “七月份,你进过一次沈家,接着在八月三日的时候,夜照飞马像就被四皇子买下,而秦王手中就有一座,是和这个飞马像一对的!” 说着话声音拔高,下的王福才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我不知道沈家和四皇子之间的关系,我真的不知道!” 王福才从未这么害怕过,涕泗横流间,两腿颤抖着打湿了裤子,居然吓尿了。 对方起身,从他身边走过,两边护卫提刀,照着王福才面门而来。 与此同时,长乐城中多处火起,站在城主府的望楼上,四下观瞧,宋书哉狠的咬牙切齿。 今中午他收到飞鸽传书,京城有变,太子动手,清剿四皇子相关的所有人员。 下午就有传令官,带着太子令前来:“长乐城知府宋书哉,在今日十二时辰内,不得插手城内一应事务,由蓝翎军接手!” 他是一介书生,来到长乐城就图的是这里清净,千躲万躲,还是没逃过官场的是非。 自南向北,烟火有十多处,隐藏的四皇子党羽,尽数被杀,他的城防军却不敢离兵锋楼半步。 “唉,五万坚盾,却不敢动弹一分,官到头来,污蔑了满腹经纶!” 知道再看下去也自讨没趣,宋书哉像失了魂,左摇右晃着离了望楼,缓步朝卧房走去。 头顶的乌纱帽,在残月的照耀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沈家所在的宽宅大院,天色未暗,灯盏就全部点亮,沈德三坐在堂屋正中,右腿不耐烦的抖着。 手里捏着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四皇子的人会在今夜子时过来,取走夜照飞马像。 “管家,絮儿和重儿在哪?” “家主,小姐在后院,少爷下午被那几位拉去吃饭,现在未归。” 沈德三面色煞白,老来得子的他,可就指望着沈重来继承家业。 “沈家主,镖局不愿掺和此事,就只有我来了,对不住。”钟离坐在左侧首位,可见他在沈家的地位。 狮虎镖局是常鹏的哥哥常鲲所开,兵部尚书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自然不愿参与进来。 太子和四皇子打的热火朝天,也不关他事。 “钟师父其实也不用来,我谅太子也不敢如何!”沈德三一拍桌子站起身,自厅堂外飞射来一枚蓝翎箭,被沈德三在面前三寸处抬手抓住! 下一刻房梁上传来巨响,六位蓝衣杀手遁入厅堂,包括钟离在内的十二人同时取出武器,与来者混战在一处。 再看在场的,哪里是沈家的管事们,将面具撕下,露出本来面目,个个都是重金请来的江湖高手。 沈德三的功力不弱,三人围杀一个蓝衣,显然是对方没料到的。 战斗进行没多久,蓝衣尽数被杀,十二人也有三位受伤,却丝毫没有怠慢,朝着庭院各处散去。 里外三套院落,最少有上百名黑衣杀手在肆虐,见人就杀。 夜照飞马像,被放在后院的密室内,沈絮拿着匕首,坐在飞马像的旁边,幽暗的烛光照出她紧张的脸庞。 做倒卖字画古董这行当,离不开刀光剑影,沈家平时养着上百家丁,此时起到了关键作用。 无论如何,要坚持到子时,外街的更夫,才刚刚喊过酉时。 房顶青瓦被踩的粉碎,遍地都是粉灰,耳边充斥着喊杀声,沈德三提刀,且战且退,朝着后院撤去。 帝王家的事,都是赌命的。沈德三不是不明白,是四皇子给的实在太多了。 六千两黄金,买下的不只是夜照飞马像,还有他沈家上上下下两百多口人的性命! 第一卷、君王令 第十八章、野火驱北寒 长乐城内藏龙卧虎,明面上是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场所,实则居住着不少的世外高人。 胡烈家就在沈家店铺的对面,沈家的动静听得是一清二楚。 一位提着云头刀的老人,整理衣袍,正想出门,被一支哨箭打在地上,拦住去路。 “哪路的朋友?老朽眼拙,看不清。” 啪嗒两声,有个身穿披风的从院墙翻下,披风内胆是金属打造的,动起来稀里哗啦乱响。 “铁披风,太子门下八大剑客之一,莫北寒?好端端的来着长乐城作甚。” 知道对方的身份后,老人自知急不得,从腰间取出根烟枪,点燃后猛吸两口,上了年纪,大半夜的有些畏寒。 “奉太子命,前来陪着老刀客谈谈心,老人家不会介意吧?” 太子门下养着八位剑客,往常都不见踪迹,今日到此,长乐城必然有大事发生。 想到自己的孙儿还在外面,老人就有些按捺不住,料定是沈家出事。四皇子曾经拜访过他,想请他出山,去京城当教头,被以年老气衰为由推脱。 “帝王家的事,老朽不想掺和,只是孙儿还在外面,我得去寻他,不妨同去?” “老刀客,一大把年纪,不要惹是生非为好,想必你家孙儿也不会去蹚浑水吧?” 莫北寒冷冷一笑,右手压住腰间剑柄,太子的意思是让他拖住胡天一,不让他去参与行动。 都七八十岁的人了,还能有多少本事?来的路上莫北寒就有些笑太子小题大做,今日一见到,心中更是轻视。 他是什么身份,正当年的高手,地魄境九重的北倚大剑客,会怕个小老头? 胡天一拍拍刀背,云头刀靠近刀柄的部位细些,刀头宽厚弯曲,看起来像是个劈肉的大菜刀。 “年纪轻轻就功力不弱,前途无量,我与京城的事毫无瓜葛,劝你还是退一步为好。”这话就没刚才说的那么轻松,老人动火气了。 晚一分,孙儿的危险就多一分,年纪大了,握刀的手却没抖。 “让你走出这个院半步,算我没本事!”莫北寒矮身,横剑,直冲。 剑刃被刀头顶住,云头刀垂直九十度戳中剑身,胡天一双脚扎稳,寸步未动。 莫北寒手中用用力,没能推动对方,旋即甩动披风,末端挂着一拍利刃,划向老人双腿。 他的功力,有五成都放在这铁披风上,胡天一不退反进,跳起脚尖点在剑身,顺势腾空而起一丈多高。 云头刀举过头顶,使出举火烧天式,刀刃流火,自上而下斩来。 不知是莫北寒对铁披风过于自信,还是没看起老刀客,居然翻身甩动披风,硬接这一刀。 火焰流转,深入披风三分,点燃了莫北寒的衣衫,后者惨叫一声,剑法错乱,剑气横扫整片院落。 石桌石凳皆被劈碎,门侧的老树,已然是体无完肤。 修炼到地魄境九重,真气可透体而出,周天流转圆润,随心所欲配合功法施展,不再是单单强身健体,并起剑指,能于数十步外暴起杀人。 燎原刀客早年成名于南荒,年轻气盛时得罪太多人,后来被灭满门,仅有个不到一岁的娃娃幸免于难。 隐居长乐城前,他就是地魄境八重,大家都以为他心灰意冷,无心修炼,却没曾想在教孙儿习武时,不知不觉练到十一重。 习武者皆知,地魄境锻体修身,天阳境炼气修神,乃是修炼的两大境界,每一境界又分十二重,有明确的划分。 修为越高者,境界的压制就会越明显,莫北寒在这把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刀前,显得有些稚嫩。 真气激发的火焰,将铁披风都几乎融化,在后背留下深深的痕迹。 莫北寒吃痛,剑心大乱,步伐失了章法,三五招便被刀背挡飞了长剑,旋转着插进泥土里。 “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胡天一抖抖肩,长刀架在莫北寒的右肩,寒气直逼脖颈。 “老东西,还有两把刷子,你看这是什么!” 莫北寒侧肩一顶,刀刃横着斩飞他的发髻,铁披风被整个炸开,飞溅的铁片像流失般,横扫当场。 老刀客避之不及,小腹到手臂再到脸颊,都被铁片划伤,十多处血洞瞬间将衣衫染红。 再想抬刀,却发现莫北寒狰狞的面孔,已经来在近前,不知何时他从腰间抽出把软剑,直奔自己丹田。 倘若丹田破碎,功力尽失,胡天一这一身本领也算是付诸东流了。 情急之间,胡天一并指为刀,对着莫北寒的面门斩下,左手垫在腹部,鼓起真气抵挡。 软剑被手掌挡住半分,浑厚的真气透体而出,奋力顶住剑尖,没能刺透丹田。 而莫北寒的整个脑袋,被一掌斩进去,自手掌为分界线,左右各一半。 老刀客松了口气,轻轻抓住剑尖,拔出小腹,失去平衡的尸体松软地倒在地上。 缓慢地弯腰捡起云头刀,挂在腰间,挪着重伤的身体往外走。 这个年纪,经不起这么流血,刚到街口,胡天一就有些恍惚,听到沈家打斗的动静,还是咬咬牙朝着前街的方向走去。 太子门下的八位剑客,是铁王朝剑客的翘楚,今日却死在一个老人家的庭院里,遍地是铁披风的残骸,从尸体上,几乎看不出是莫北寒。 他没想到,老刀客穷极一生追逐的大道,已经不再拘泥于那把云头刀。 手掌劈开头颅,几乎让右手掌骨裂开,顺着颤抖的指尖滴血,在凄冷的街道上打着弯,蹒跚前行。 胡烈常去的酒楼,就在这条街的尽头,平日里走过去,大约三百步的距离,可今日胡天一却觉着很远很远。 眼前好像看到了两轮明月,继而变成四颗旋转的灯盏,双膝发软,面色惨白的跪倒在街的正中央。 “烈儿……”胡天一双手想要摘下云头刀,奈何手臂不听使唤,反而带动身体,侧躺在了地上。 这姿势,和院里的莫北寒似乎一模一样,纵横江湖几十载,终究抵不过岁月,云头刀发出铮铮嘶鸣,刀有灵,亦难留。 第一卷、君王令 第十九章、青瓦掩孤灯 前院的喊杀声,经过冗长的游廊后,落入沈絮耳朵里的只剩下零星的碰撞,密闭的房间内,仅有的一盏烛火,在雪白的墙壁上映出昏暗的影子。 外面的战斗时刻揪着她的心神,都是身边这尊夜照飞马像惹出的祸端,真想把它砸碎了之。 父亲在听了那贪吃好喝的王管事的话后,就日夜挂念着这尊宝贝。 说什么四皇子肯定喜欢,这样就能重归京城的沈家,他们这一脉,是京城分家,当年因为种种原因,才携家带口离开家族,来到这里苦心经营。 这些年也是颇有起色,沈德三的愿望,就是有生之年重返家族,为祖先正名。 像他们这种被赶出来的,死后无法入祖宗祠堂,不受祖先庇护。 散发着淡淡青光的夜照飞马像,不知要沾染多少人的血,才能送到京城。 自己那个笨蛋弟弟,也不知跑哪去了,沈絮担心弟弟,会头脑发热做出傻事。 忽然耳边起了微风,吹动发丝,密室内是没有空气流动的。 “是谁!”握紧手中匕首,向暗处刺去,她不怎么会武功,动作有些笨拙。 手腕被冰凉的握住,沈絮心中一惊,这下可算完蛋了,密室的门没有被打开的动静,这杀手是怎么进来的? “嘻嘻嘻,看把你吓的。”一个清脆的笑声,自耳边传来,手腕被柔软的拉住,沈絮扭过脸来,正好和来者对视。 “清清!你可吓坏我了!” 来者是个身穿夜行衣的小姑娘,扎着长长的马尾辫,正眯着月牙般的眼睛盯着沈絮看。 “外面打的热闹极了!要不因为你,我肯定上去露两手。”何清清回答道。 两人是年幼并肩长大的姐妹,一个喜欢琴棋书画,一个喜欢飞檐走壁,前些年何清清拜了个不正经的师父,在长乐城是出名的神偷。 自此之后,沈絮就在不停花钱去衙门提人,虽然何清清不偷东西,单纯的是在晚上和守夜的军士开玩笑,但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 何家就想了个法子,上下打点后,让她在衙门当了个捕快,三个月时间里屡立奇功,荣登长乐城江湖黑名单。 挡住了偷盗者的财路,有多少人想要将她抓住暴打一顿,结果都是有来无回,第二天就会发现那人被打晕挂在了城头。 何清清一旋身,坐在了桌子对面的长椅上,她脚下的泥土有个小坑,刚刚就是走土路进来的。 “就是这东西让你家遭贼的?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外面情况如何了?我父亲他们还安全吗?”沈絮没心情开玩笑,从外面传来的打斗声听来,人数众多。 何清清抬腿飞到石像边上,抬手拍了拍,“看着人挺多的,不过没什么高手,钟叔叔和你父亲随便打。” “既然你来了,官府那边肯定也知道此事了吧?” “嗨,别提那帮人了,你家的消息出自兵锋楼不假,可他们都不愿意来,说是知府下的死命令,今晚发生什么事,兵锋楼都不能插手。” 她也是听到消息后,偷偷翻过后墙溜出来的,沈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又挂念着沈絮的安危。 兵锋楼内的气压非常低,与何清清要好的几名捕快,也知道她溜去了哪里,大家都沉默不语。 “老许,那丫头是你管的,到时候李总兵怪罪,可都是你担着。” 军士们好抽烟草,兵锋楼内乌烟瘴气的,到处都弥漫着青灰色的烟气。 数百名府衙当差的,住在一层里侧院落,都在焦躁的等待着天明。 在知府派人通知他们,今夜不准踏出兵锋楼半步的命令后,嗅觉敏锐者,已经判断出事情的不对劲。 九层木质高楼,周围依次围绕建造了八处院落,这里包含了整个长乐城的防卫力量。 上面八层居住着弓箭手和长枪兵,第一层是望楼的传令兵,方便时刻出入。 八处院落,一处是府衙当差住所,一处是总兵办案用,另外六处,住着三万的盾兵。 此时全部被一把大铜锁,从外面锁住,巡城的军士,都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谁能睡得着?城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这里的人多少都有亲戚朋友在城中居住,住在高层的已经在喊叫着,城内有火光乍现,还有微弱的喊杀声。 终于还是有人敲开了总兵府的大门,几个关系比较亲近的军士,提着头盔并排放在大门前的青石板上。 齐齐跪倒:“请李总兵告知是何事!我等有老幼家人在城中,望着城内各处混乱,难以入眠!” 李庆穿着整套的铠甲,绾好发髻,正在房间内来回踱步,铠甲碰撞发出哗啦啦响声。 “让我如何知道?知府下的死命令,今夜再乱,你们也不能离开这里。” 宋书哉来此,告诫他三次,一旦迈出兵锋楼,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知府凝重的表情,李庆不敢妄动,两人搭档时日不短,很清楚宋书哉的为人十分小心,如此胆小之人,都面露惨色,事情肯定小不了。 “可……总兵大人!家人危难,我等不能见死不救啊!”这几位上了年纪的军士,是一路跟着李庆从边关而来的老兵,和李庆关系最近。 他们带着兵锋楼内所有军士的请求而来,在青石板上重重磕着头,“就让我们出去吧!哪怕是一支小队也行!” 说话间,兵锋楼外又传来几声巨响,令李庆也感到不安。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宋书哉瞒着自己,还要封锁住五万大军? 在外城城楼附近驻扎的两万步兵,也没有进城换防,按时间来说,此时兵锋楼内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 “你们先在此等着,我去找知府大人询问清楚。” “我等和总兵大人同去!”见到李庆抓起铁枪,上马直奔知府大院,几个老兵也起身追了过去。 天色彻底沉浸下来,戌时刚到,知府大院里就静悄悄的没了动静,往常这里的文书,此时也才刚刚下班,今日却大门紧闭。 李庆策马来到门前,刚想下马叩门,那大门连带东西厢房的耳门齐开,杀出三路蓝翎军!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二十章、夜掩兵戈变 知府居住的院落,在兵锋楼一侧的高坡,是全城地势最高的位置,从这里的望楼上,能清晰看遍全城风景。 不光知府住在这里,偏院耳房住着的文书,也有二三十位,都是宋书哉从京城收来的幕僚。 眼下在堂屋正厅位置,坐着个锦衣华服的光头,说起话来尖声细语的,周围长乐城的官员们站了两排,都沉着脸。 “宋知府,太子派我来呢,是为了监督各位办事,也没别的,放松放松。”明明是个男人,脸上白净没有胡茬,捏着兰花指轻轻拍着座椅扶手,一副轻蔑的笑容。 太子还在襁褓中,他就服侍在身边,聂祥的到来,意味着太子对此次行动的重视。 甚至有江湖传言,说这老太监的功夫臻至化境,早早进入天阳境。 有他坐镇,长乐城今夜无论闹出多大的乱子,都不会泛起浪花,溅到京城的青石路上。 “聂公公,太子未免太过儿戏了些,就算知道四皇子在这里有大动作,可长乐城还有着数百万的黎民百姓,他们是无辜的啊!” 长乐城向来繁华,居住在此的百姓安居乐业,久而久之,人口数量逐渐增长,是一座百万大城。 闹出这么大动静,几乎每一座紧闭的房门内,都有着睡不着觉的一家人。 “宋知府,有些事文官管不得,你也不该管,知道你想上进,只要长乐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街上没有叛逆,那你可了不得!” 聂祥摸索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估摸着时间。 来此地前,太子和他促膝长谈,年轻的太子隐忍十年时间,为的就是今夜。 长乐城内有四皇子藏着的秘密,他的任务就是将这个秘密找出来,然后销毁掉。 这个秘密,聂祥知道,每每想到这事,他冷汗直冒,彻夜难眠。 除了皇后外,连太子都不知道,他其实是个假太监。保持完整之身,才能突破天阳境,他不敢说,也没人可以说。 偌大的院落里,挤满了数千蓝翎军,还有聂祥所带领的锦衣卫,就在后院等待。 宋书哉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团团转着,他一向胆小谨慎,生怕走错了路。 没什么背景的书生,坐到知府高位,已然很是不容易,再想进一步,就必须站队了。 若今晚表明态度,投靠太子,事成之后定能加官进爵,四皇子看起来,绝翻不了盘。 聂祥也不说话,就看着眼前的知府走来走去,忽然眉毛一挑,拍案而起:“全军出动!城南永乐坊!清剿反叛!” 院内的漏刻,显示的时间刚好是戌时。 蓝翎军晃动长戈,自三门涌出,聂祥做了个请的手势:“宋知府,还请随我一同前往,锦衣卫能保护大人的安全。” 文武官员皆随着上马,刚出大门,迎面撞见总兵李庆,吓的宋书哉赶忙使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讲话。 “这位是李总兵吧?深夜不在营帐呆着,来此何事?” 没等宋书哉言语,老太监眯着眼睛,摆马来到李庆面前,“夜探知府大院,盔甲还穿戴整齐,带着几个兵丁,宋知府,你让他来的?” 宋书哉心中翻腾,不知道如何接话,只顾着埋怨李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您莫非是太子身边的聂公公?不知聂公公大驾光临……” “行了行了,你也随我一同前去,时间不等人!”聂祥不打算听他解释,时间不等人。 这些蓝翎军,是入夜时分才突然闯进来的,宋书哉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所有蓝翎军都穿着轻甲便衣,没有弄出多少声响,一路奔着永乐坊冲去,马蹄也早早绑好棉布,踏在青石板上也毫无动静。 长乐城的官员们,被锦衣卫牢牢包围着,名义上是保护他们,实则是在收押着,万一有人走漏风声,让人跑了,可不好交代。 兵锋楼内,副总兵许印久等不来,便有些不安起来,加上各处营帐的气氛逐渐焦灼,更夫敲完戌时的更,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兵锋楼所属,全城排查,保护百姓! “事情结束后,我许印愿担此后果!与众将士无关!” “按日常布置好的巡逻路线进行巡防,凡是见到城防军之外携带兵器者,一律抓捕!” 许印拔剑,挥师出楼,这一下可乱了套,长乐城顿时大乱,沿着街道涌出的三万盾兵,带着无名火,涌入各条街道。 家家户户的门缝里,都有几双害怕的眼睛在关注着街边的局势,百家兵器铺外也毫不例外,只是这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具蓝翎军的尸体。 店家都居住在后院,商铺门前的战斗,被大家看的清清楚楚。 一位周身散落花瓣的少年剑客,不消半柱香的功夫,就将这些杀手解决掉了。 “柳兄,这些蓝翎军是太子的人,我担心家里出事……”沈重的脑袋就算再笨,也想到了此事和夜照飞马像脱不了干系。 “此地不宜久留,一同去。”兵器铺门前的战斗,恐怕会惊动对方的同党,虽然这些杀手的本事不怎么好,但既然太子出手,不可能就这些人。 护着几位少爷刚走没多远,就见到前面好像躺着个人,胡烈持刀缓步上前,用刀一挑,翻过正脸来,顿时噗通跪倒在地,把刀也扔了。 “爷爷!爷爷……”趴在尸体上,胡烈嚎啕大哭,“是谁杀了您!是谁啊!” 燎原刀客死了?几位少爷从后面赶忙跑来,定眼一看,虽然血肉模糊了些,但那把云头刀不会错,是胡烈的爷爷。 “你家就在沈家的对面,那说明沈家肯定更加危险……”常鹏一拱手,“我要回去禀告兄长,就先告辞了!” 说罢常鹏钻进边上的巷子里,沈家的浑水他不打算蹚了。 温博通也是点点头,他手掌被斩了,也没法施礼,“我也告辞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用恶毒的眼神瞪了瞪柳小奕,此仇他一定会回来报的。 “沈兄,事已至此,我想我也不方便参与,余姑娘她不会武功……” 柳小奕不傻,燎原刀客都死了,自己去无非是多添了点柴火。 就在此时,自两边街道几乎同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其间夹杂着琐碎的金属碰撞声。 避之不及,街角四人被两支队伍,夹在了正中间。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二十一章、三英战春秋 身背后是追来的蓝翎军杀手们,在发现兵器铺门前的尸体后,楚春秋带着杀手们直奔正前方,这条路大路通往的方向,就是此行最大的目标点,沈家。 面前簇拥着的,是许印所带领的城防军,在两边碰面后,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动手!”楚春秋双臂一甩,袖口内滑出两把铁扇,这种少见的兵器,攻防的门路都很奇特,令人难以防御,杀手们抽刀,随之前冲。 许印本还想着不会出现什么大事,这刚出来转过两个街口,就碰到数量众多的黑衣杀手,这哪里忍得住,将手中大枪一戳石板路,“城防军听令!一个不留!” 两边冲突的中心位置,四名年轻人在混乱的中心,显得有些茫然无助。 将云头刀拾起挂在腰间,双臂用力将胡天一的尸体抱起,放到街角的商铺空架台上。 其间柳小奕已经抽剑和杀手打在一处,城防军起初也不知道几人的来路,还好许印认识沈重,在私人方面和沈家有些往来。 “保护沈家少爷和几名年轻人,清理杀手!”许印挥动大枪冲到最前,抬起枪头挑飞几人,胯下战马就被乱刀砍倒。 没等许印跳下马来,一把带着尖刺的铁扇迎面扫来,还好有全副武装的铠甲保护,才没有被划伤。但头盔一侧的护片,已经被齐齐斩断。 铁扇的威力出乎意料,扇面锋利程度堪比刀剑,在楚春秋的手中,更是舞动的密不透风。 许印不认得对方,他只清楚面前的杀手,都是太子的蓝翎军,那整齐划一的阵型,一眼望去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达官显贵招募私兵,这事屡见不鲜,虽说是上面命令禁止的,可大家大业的难免会有些争斗,家丁数量一多再多,时间长了就成了私兵。 其中翘楚者,莫过于太子的蓝翎军,光上报的人数就足足八千,但来长乐城的可能就不止这些数。 城防军身穿重甲,面对灵活的敌人反而不好处理,两边人数相当的情况下,显得力有不逮,地上的尸体开始堆积起来。 寻常军兵,都不会江湖武艺,没什么境界,单凭一身的力气,面对起码都是地魄境三四层的杀手,那身重甲显得有些不够用。 真气可以透过重甲造成内伤,杀手们也很聪明,都是对准重甲的同一点进行连续攻击,正面举盾的盾兵,一个照面就被放倒十多个。 许印大枪在腰间转动,企图逼退楚春秋,没曾想对方纵身高高跃起,一脚踏在了许印的肩膀,向下使了招千斤坠,顿时双脚被深深压进地面,约有三寸。 近身对战,铁扇无疑占尽了便宜,每当许印要逼退他的时候,两把铁扇就会收起,交叉架住枪杆。 楚春秋使出浑身解数,全力压制住了许印,只要他拖住时间,城防军就会被迅速击溃。 可他余光观瞧,却见了一道粉色的剑气,在自己后方连连闪动,就算没有碰到剑刃,也会被飘落的花瓣所伤到皮肉。 这是什么诡异的功法!杀手们都避之不及,刀剑相接,前胸贴身软甲会被飘舞的花瓣撕碎。 柳小奕手持桃花剑,也是大喜,这花瓣不是剑法所致,而是这把神奇的宝剑,不知道使用何种材料所制,在鼓动真气的时候,就会顺着剑身释放出桃花瓣。 每片花瓣都蕴含着剑气,顺着长剑抖动的同时,席卷敌人全身。 只是体内的真气消耗速度有些快,在斩了先前那十多人后,此时柳小奕已经有些气力跟不上。 持久战不是自己的强项,想到此处不敢恋战,一步步朝着许印身边退,帮着他打退贼首,兴许就能解了此围。 “胡兄,余姑娘,你们暂且避好,我去帮一把!”沈重见局势不妙,从背后抽出镔铁棍翻个跟头就来到战场中。 随着钟离学的自然是棍法,这根短棍立起来刚好到肩膀位置,是从中间伸缩的,双手抓紧两端用力一抽,短棍便伸长一截。 一棍从柳小奕身边抡下,突如其来的袭击到让柳小奕吃了一惊,扭过头来才看到是自己人。 “你左边我右边,快点将这贼头解决。” 那边许印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周身铠甲被斩的一道道裂痕,枪法渐渐凌乱。 “要怪就怪你家知府,没选好主家吧!”楚春秋以为是聂祥那边出了差错,才令城防军出动。 两把铁扇直奔喉咙,许印挥手不及,大枪刚被挡飞,面门大开只好左臂护住。 在此时一根长棍横着拦住,铛铛两声铁扇全被长棍挡住,三人各自倒退几步,柳小奕纵身便上,剑气翻动,拦住楚春秋。 他一人哪里是楚春秋的对手,太子身边的军师,也是个习武多年的侠客,扇面开合间将剑刃挡在身前,不给柳小奕任何可乘之机。 “你这剑法倒也有点意思,过个十年八年兴许打不赢你,现在你不行!” 双扇齐动,向前一扑,顿时在柳小奕胸前留下六道血痕,一个后翻身才堪堪躲开,否则退的晚些,就要脱一层皮了。 沈重抖动身体,将劲道卸去,觉着臂膀有些发麻,他那两招三脚猫的功夫,在富家子弟面前还能显显威风,到了这里可大不够用。 “柳兄,我来助你!”说着高举镔铁棍,冲着楚春秋头顶而来。 “你给我滚开!”侧身闪过长棍,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踹的沈重噗通趴倒在地。 许印也知道事情不好,深吸一口气挺枪也加入进来,三把武器团团围住楚春秋,来了个兵器合围。 纵是他们之间修为有些差距,但也并不太大,很快楚春秋的额前就露出细密的汗水。 打破战局平衡的,则是划过街道的那一抹火焰。 刚甩起铁扇打飞沈重后,耀眼的火芒自斜侧而来,楚春秋赶忙开扇面相迎,宽厚的刀头翻转,向怀中一带,将这把铁扇给拽了过去。 “不好!”楚春秋大惊,自己刚刚手软,没抓住扇柄,武器一丢,再也无心恋战,一跺脚腾空而起一丈多高,跳出战圈,就要退回阵中!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二十二章、身陷两难地 这哪里能放他走?沈重眼见得连铁扇都被打掉一把,怎愿意放他跑掉,抡起棍子闷头跟着冲进去,这一下可好,两边最少有二三十号敌人,抬刀就将他夹住。 “柳兄!胡兄!救我!”镔铁棍架住十多把长刀,吓得沈重有些丢了魂,整个战场对面一直是优势,自己是多昏了脑袋,才敢追过去了。 细细想来,沈重还是第一次真刀真枪和别人动手,难免有些兴奋过头,这一追不要紧,顿时令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楚春秋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硬茬子,退回归本阵后心里一阵后怕,他的本事平日里防身还够用,真要遇见大侠客,那就是铁定白给。 比三脚猫强上那么半只脚的武艺,在太子府上都卖他三分薄面,夸赞两句,丢了一把铁扇,才让他清醒过来。 “我就纳闷了,哪里来的几个毛孩子,下手真狠。” 看着沈重不知深浅地冲进阵中来,楚春秋暗自笑道,会那点武艺,可这脑子练得怕是有些不好使了,孤身一人冲阵,“不要杀,先拿下再说!” 十多把刀压的沈重跪倒在地,无法使出脱身技,已然是有些绝望。 柳小奕回头望向街边角落,刚好与许印的目光相遇,再看余温晚已经被城防军护住,便知道对方的意思。 一把长剑舞了个满月,生生杀开个口子,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剑法,光华流转,直径丈许的圆形剑气,在侧面形成屏障,但凡是碰触到的刀刃,纷纷崩断。 周围三步之内,居然没了任何敌人,那些手握断刃的蓝翎军,面面相觑,有些惊愕这剑法的威力。 施展这招,体内真气所剩无几,好在许印把握住了局势,挺枪掩杀而来,那些无动于衷的蓝翎军显然慢了半拍,一时间死伤无数,局势重新被城防军掌握在手中。 蓝翎军阵型溃散,也解了沈重的危机,抬了两抬腿,才勉强站起身,再看自己双手虎口崩裂,镔铁棍上沾染鲜血,顺着棍身滑落。 “他奶奶的,敢仗着人多欺负我,这回轮到我了!” 身后城防军掩杀而来,沈重带着气,再次冲到前面,抡起滚一顿乱砸,也不讲究什么法门,面前全是敌人,镔铁棍在这个脑袋上,飞到另一个脑袋,打的是天昏地暗。 楚春秋见识不妙,从后面偷偷溜出,想要贴着巷子口溜走,被柳小奕刚好看到。 “哪里走!” 等到这声音,楚春秋哪里还敢停留,纵身飞在墙头,就朝着永乐坊方向跑去。 本次行动的目标有两点,其一是沈家的夜照飞马像,其二是四皇子藏在这里的秘密。 “太子此事我居然不知道,不应该,不应该。” 他在太子府上,是被奉为上宾的军师,日常很多命令其实都是出自他手,太子也放心交给他全权处理。 铁王朝重武轻文,单凭楚春秋熟读兵法的本事,还不足以让他留在太子身边,论师门出处,他还是太子的同门师弟。 小师弟过来助阵,太子当然一百个乐意,这点连一向谨慎的聂公公,居然也没有多说。 楚春秋其实打心底里忌惮这个老太监,虽没有明着说过,但能感觉到聂祥其实功力非常深厚,举手投足都显得那么自然。 但太子今日的事,瞒住了自己,却告诉聂祥,楚春秋想到这里,有些不乐意,从怀中取出个竹哨吹响,他在来的时候,特意在各处街巷里藏了兵。 身后追着的柳小奕,也没有加快速度,就这么吊在后面,趁机恢复些气力。 学剑法没多长时间,十年都在打基础,这飞檐走壁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根本不用提气,这顺着房顶陡坡疾行,如履平地。 周围会时不时跳上来些碍事的杀手,都被轻松打落房檐,柳小奕速度丝毫不减,很快便追至近前。 觉着后背发凉,铁扇向后一开,挡住刺来的剑尖,楚春秋冷汗直冒,就地一滚,变成正面对着柳小奕。 “为何苦苦追我?你我应并无瓜葛,放我走不好?” “燎原刀是你的人动手杀的?”柳小奕反问道。 老刀客的名号在铁王朝也是响当当的,柳小奕曾不止一次听进店的客人们跟夏凉谈论过。 如今却暴尸街头,令人心寒。 “燎原刀?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楚春秋主要是在城内清剿四皇子的暗哨,并不知此事。 转念一想,此行带来的高手,光太子身边的八位剑客,就来了四位,能杀燎原刀的,估计也就这几位。 “我得带你回去,找个明白人问问才行。”说着柳小奕的剑就来到近前,没等和铁扇相碰,就被一枚石子打中剑身,铮铮作响。 剑刃一偏,没能刺中楚春秋,那铁扇没了挡着的,奔着柳小奕右肩点来。 向后一翻身,单抬一脚踢在楚春秋腋窝,酥麻感传来,险些没能拿住铁扇,向后蹬蹬蹬连退三步。 “是哪位高人出手?还请现身!” 柳小奕知道局势不妙,自身有些骑虎难下。今晚的动静绝不是冲着君王令来的,站在房顶上这才看清楚,城中有多处激烈的打斗声,似乎是在围剿什么。 此时再后悔为时已晚,已经站在这里,一个灰色的人影带着烟尘,出现在自己身后,一步步走来,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高手!还是个轻功高手!脚掌轻盈到无声无息,并且胸口没有起伏,这是身法大成的状态。 楚春秋则面色缓和,长舒一口气,“老谢,再晚来一步我可要交代了。” 来者是八大剑客排行第七,弹指间谢东庭。 论剑法不是最好的,但身法绝对是最快的,擅使飞石问路,一手暗器打的鬼神莫测,他本应呆在永乐坊盯紧目标的,却听到这里房顶上有动静。 出来一看,是楚春秋这小子,在太子面前大红大紫的人物,在被人追杀,他不出手相救,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还能在今后,为自己赚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二十三章、弹指一瞬间 看来要我死战了。 柳小奕将手中剑垂下,两脚错开稳下身形,前有铁扇楚春秋,后有双手背在身后的谢东庭,自己想要走,千难万难。 只有一战,才能从中觅得生机,左手握着的剑鞘,手掌微微发白。 其实自他走后没多久,城防军中好手也跟着上了房,却被周围跳上来的杀手尽数拦住不得援助。 谢东庭打量着面前追着楚春秋的少年,感到有些不解。好歹那两把铁扇的功夫也不是儿戏,怎么会被个十五六的少年追杀,落得个丧家之犬模样? “我从不杀无名之辈,你还是自裁吧,留你全尸。”谢东庭心高气傲,自持轻功无双,这等少年难入他的眼。 柳小奕冷笑道:“八大剑客,徒有虚名,我若到你这岁数,你们一起上,都给斩了!” “好小子,口齿牙硬,楚先生,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楚春秋怎能不知道对方想法,自己要开口,就是欠个人情,八位剑客在太子面前相互制肘,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他不想掺和,但眼下却不得不说。 “老谢,你快些解决他,不要耽搁时间。” “好!就等你这句话!”再看谢东庭身形化作一缕烟,那声音飘忽忽落入耳边,一枚石子自左耳边穿过,另一枚打在桃花剑剑身。 左右环视,见不到谢东庭在何处,又是几枚石子从不同的方向打在四肢关节处,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柳小奕整个人诡异的被打落房檐,青瓦哗啦啦掉落一地。 速度快到看不见出手! “你好歹是个剑客,怎么不拔剑!” 从院里抖落灰尘瓦块,柳小奕咬牙启齿的骂道,关节传来的刺痛感,令他感到有些绝望。 “对付你还需要用剑?”声音忽远忽近,一点寒芒自左侧太阳穴点来,柳小奕摆头一躲,顺势一趴,躲开横扫,剑刃斩进院内木柱上。 长剑一晃没有拔出,谢东庭身形停滞,显现出来。 就是现在!柳小奕鼓动仅剩的真气,双手握剑迎着劈来。 谢东庭没躲,抬右臂格挡,斩碎衣袖,露出臂甲。 这臂甲不知是什么材质,剑刃斩在上面,没留丝毫痕迹。 坏事!柳小奕总归实战太少,没料到他有臂甲,这么一顿,便被一掌打在左肩,向后踉跄而倒,桃花剑被打落。 体内气血一阵翻涌,真气大乱。 要让十五岁的少年显威,江湖怕是成了笑话。 谢东庭不慌不忙,将长剑从木柱取下,“好小子!力气倒是不小,幸亏我这是寒铁甲。” 清冷的月光自参差不齐的房檐照下,寒铁臂甲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该怎么办?柳小奕又感受到那股无力感,对方的速度、经验、修为,都在自己之上。 “害怕了?死在我手里,也不亏了你。”谢东庭举起剑,抬手刺来。 “欺负人可不好,看不惯,看不惯。” 谢东庭只觉着剑被什么挡了一下,没有刺中对方,继而身前身后的衣衫上,被打出来几块白印。 虽不知是谁出手,但这是遇到高人了,谢东庭连忙施展身法,在十步长宽的小院子里,展开一场躲避游戏。 “给我停下!老人家跑不那么长时间!”那声音略带一丝无赖,五息时间过后,谢东庭停顿在中央,旋即向后倒飞,砸进房间里。 这处庭院空无一人,主人家不知去向,正好便宜了打斗。 柳小奕看的直咽口水,出掌的是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家,一手提着自己的桃花剑,另一手伸直了作拍击状。 穿着一身百布衫,长乐城的乞丐通用服饰,东一块西一块各色补丁拼凑而来,散乱的长发油腻至极,胡须和眉毛连带着混在一起,遮掩住大半面容。 里侧的房间一阵杂乱的声音过后,光滑的石子从里面不断的飞出,这种特制的暗器表面没有棱角,分量奇重,被砸中最少淤青一大片。 乞丐老人口中怪叫两声,左手并指擦剑,左挡右劈,剑剑都斩在石子上,速度更胜一筹。 柳小奕看的眼花缭乱,桃花剑在他的手中,快到看不出剑身的光,就好像是在发疯般的手舞足蹈。 石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打来,全都被这乞丐精准的用剑劈回去,破衣袖露出的瘦胳膊,青筋凸起,飞石子的力道很大,将剑身都压弯了。 “好剑,好剑,此等宝剑堪称神物,只可惜用剑的人,畏畏缩缩的。” 所有飞石子都原路返回,四面院落砸的栋梁倒塌、墙皮破损。 谢东庭再没敢出来,躲在暗处眉毛狂跳不止。心里想着哪来的老杂毛,未免太厉害了些。 飞石子的速度他再清楚不过,剑劈飞石,换成他自己都做不到,不但速度要快,还要找准方向,不然剑刃正面碰到,绝对能崩开豁口。 “里面的,石头子扔的不错,回去多练练!” “老杂毛!今日坏我好事,这事没完!”谢东庭不敢再耽搁,怕这里闹出大动静,影响到永乐坊的正事。 刚抬脚飞出窗外想走,就听见身背后嗖嗖嗖三声,扭身躲开两块,第三块碎砖头正好打在腰窝,谢东庭疼的脸上发紫,抬手一拍腰,又是一蹦。 望着他彻底消失,乞丐才扔掉手中碎砖头,“娃娃,看清楚该怎么打架了么?” “老前辈救命之恩,小子没齿难忘……” “少说这些,我看你心志不坚,一身的本事不错,都施展不出来,埋没了此剑。”老乞丐将桃花剑用腰间缠着的布条一包,背在身后。 “放你手里也是无用,我替你保管一段时间。” 要夺我剑?柳小奕当然不干,面色一沉便要发作:“老前辈,为何要夺我剑?” 乞丐将腮帮子鼓胀起来,憋了许久,背后的桃花剑忽然散发出金光,一个硕大的龙头自背后显现,与柳小奕对视。 君王令!柳小奕将怀中贴身的令牌取出,才发现上面的龙雕,少了个爪子。 “挥剑瞻前顾后的,留你手也是没用,给你三个月时间,要再这样,剑可真没了。” 老乞丐摆摆手,一步便自院内来到正门外,木门已在刚刚的战斗中被砸的粉碎,这一步最起码抵常人十步远。 “老前辈!三个月我去哪里找你?”这话说出口,老乞丐早就没了踪影,那速度可就太快了。 啪嗒,从头顶上凭空掉下几张泛黄的纸,上面还沾着油渍,被柳小奕尽数接住。 《游龙劲》三个字,歪歪扭扭写在最显眼处,墨迹还新鲜,应该是刚写不久。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二十四章、天阳镇永乐 于破败的院落不远处的永乐坊,外围最起码有三层蓝翎军围着,紧闭大门的正面,几十匹战马并排而立。 锦衣卫站上各处高点,想朝里面观望,可永乐坊内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 聂祥轻笑道:“永乐坊的人听好了,交出四皇子的叛逆,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里面依旧没什么声音回应,只是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下一刻弓弦声音如雨下,穿透院墙和木门,两尺长的箭矢攒射而来,扫倒一片军士。 “聂公公,还请令我官员后退,他们都是文官……”宋书哉拉着马缰绳,向后退去,左手在身后挥动,示意长乐城的所属官员都远离战场。 聂祥左右各有一人踏马背跃起,几乎做出同步的动作直射永乐坊院内,两把亮剑抽出,斩落无数箭矢。 院内同样飞起两人,左侧是个挥动流星锤的大汉,右侧是个双持钢叉的精瘦矮人,挡住两位剑客,捉对厮杀,一招一式好不落下风。 锦衣卫随着剑客一同动了起来,四面八方落进院内,双脚没等站稳,地面轰隆隆一阵巨响,露出来个大坑,锋利的竹枪,倒着插在其中。 轻功不好的锦衣卫,瞬间就被竹枪穿个透心凉,而那些险之又险跳到院墙上的,迎接他们的是自二楼投出的短枪。 不光是正门,永乐坊院内四周的地面都被挖空,只留出正门笔直的一条路,宽在一丈,通往永乐坊。 “太子养的废物可真多,不介意我给清理门户吧?”一女子声音自建筑物理传来,聂祥听后手掌握紧了缰绳。 他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四皇子身边多是怪胎,但最为古怪的,就要数这声音的主人了。 “未曾想王大人也藏在此地,小小一座长乐城,今晚可尽是猛虎。”聂祥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 “哪里敢和聂公公比较,当今太子的养父,圣上最尊敬的老师,老皇帝多半也没想到,他居然被太监带了绿帽子!” “你!口出狂言!看来四皇子的翅膀是硬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对方将话说的这么明白,难不成四皇子的秘密就是这个? 太子是皇后所生,而四皇子则是宫中一个比较受宠的娘娘所诞,皇帝年少得子,他在太子位上也坐了十多年,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众多的弟弟妹妹,都在太子的注视下长大成人,聪明机灵的都被太子调离京城,甚至有几个已经暗地处理掉。 唯独这个四皇子,一上来就受到了皇帝的喜爱,虽然年纪比太子小上十多岁,但手段却异常狠辣。 兴许是皇帝觉察到太子的野心,事事迁就四皇子,在两三年的时间里,坐视四皇子的势力做大,更甚者有朝中大小官员,也顺水人情,纷纷给四皇子铺路。 太子再不动,局面就要落入四皇子的掌控,这才火急火燎出京城,奔向中州各方。 不动则已,一动便连根拔起! 特别是长乐城所在,传闻是四皇子起家的根基,太子此举势在将他的基业连根拔起。 “聂公公,年纪大了动气伤身,老娘我又没说是你。”永乐坊内走出一身高过丈、面容精致的魁梧女子,浑身横肉,唯独脸蛋美若天仙。 如此不相搭配的容颜出现在同一身上,显得很是古怪,聂祥看到她,自知今夜事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纵观皇宫内外,高手如云,聂祥更是其中佼佼者,已突破天阳境的他,抬手能横扫所有地魄境,根本没把寻常人放在眼里。 能威胁到他的,不超过一手指数,凑巧面前这女子,就是其中一人。 “王秀平,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动手,永乐坊今日必除。” “那就看聂公公有没有本事了,让我见见天寒掌的威力!” 王秀平的笑容,看的众多锦衣卫面色发白,这女人单看面孔,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可那握紧的拳头,和普通人的脑袋没什么来去。 “你那地魄境十二重的功力,不是我对手,要是改投太子门下,我饶你一命。”聂祥说话间,将袖口挽起,紧了紧扎腰带。 王秀平迈步,点脚尖瞬间冲到聂祥的马前,周身带动的风,将两边锦衣卫推开,对着马头就是一拳。 不再多废话,聂祥在战马被打爆的同时,跳起一掌,和王秀平的拳头捧在一处。 无声的气浪,自二人中间扩散,波及到站在院墙上的锦衣卫,吹得他们都有些站不稳。 聂祥双掌凝聚寒气,拍在空处,浅蓝色的冰晶被带动一片。 拳掌相碰,就在这条窄路上正面对打,聂祥站在王秀平的面前就像是个孩童,被重拳连连砸的后退。 但王秀平的面色也不好看,每次碰撞,都会有寒气入体,顺着经脉乱撞。 “天阳境?你果真到天阳境了!” 体内的寒气越积越多,王秀平发现自己的真气无法化解。 她地魄境十一重的功力,因为功法的缘故,完全能挡住十二层的聂祥。 坚持到子时,她的任务就算完成,可现在交手三十多招,已然落了下风。天阳境的寒气里,还藏着灼热感,一冷一热间,令王秀平的脸上也是红蓝交接。 聂祥脚步进退有度,双掌大开大合间向永乐坊的方向缓缓推进。 “老太监!休要猖狂!永乐十二乐师来也!” 十二位身穿红装的妙龄女郎,甩出十二道红色匹练,将聂祥裹了个严严实实。 王秀平趁机收紧右拳,全力砸在聂祥的小腹,真气风暴透过聂祥,冲开一条气浪。 “看你这回死不死……”还没等王秀平收拳,蓝色的火焰居然顺着匹练蔓延出去,十二位乐师鼓起真气,想和聂祥碰撞。 “都给我滚开!” 聂祥大发神威,双臂撑破匹练,同时震飞十三人,一脚踹在王秀平的脸上,将鼻梁都踹进去一寸。 此时的聂祥,还是第一次施展天阳境的全力,几乎同时在十二位飞出去的乐师胸前各拍一掌! 十三人皆口吐鲜血,落在永乐坊外的房檐各处,一击全部重伤。 聂祥刚想赶尽杀绝,一声嘹亮的龙鸣,自院落之外传来,金色的五爪金龙,飞向高空,向城外飞去。 “君王令!”聂祥面色大喜,也顾不得永乐坊,闪身朝着金龙追去。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二十五章、四方尽苍茫 君王令内蕴含真龙之魂,传闻是王朝气运的化身,谁拥有它,就可以借助气运,突破境界,更甚者可以扭转乾坤,建立新的王朝。 不光老皇帝在派人寻找这最后一枚君王令的下落,其他的各路高手也都在暗处默默关注。 气运虚无缥缈,遥不可及,武学的修为境界可是实打实的,真龙之魂能帮助持有者提升境界,像聂祥这般的高手,最是需要。 虽不知道真假,聂祥还是选择追过去,刚刚重创王秀平和十二乐师,有另外几人在,永乐坊绝无翻盘可能。 永乐坊本是长乐城屈指可数的一处销金窑,里面只收貌美女子,个顶个的倾国倾城,更是有十二乐师,精通音律,善使各色乐器。 有无数富商巨贾,想要一睹永乐坊姑娘们的芳容,更有甚者愿意一掷千金,为的听十二乐师演奏曲子,谁的不会想到,就这么一处春光所在,居然藏着数不清的高手。 跟着聂祥同来的,有太子身边八大剑客其二,先前和永乐坊的两位交手,三十多个回合,就各自将对手拿下。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王秀平,当然也听见龙鸣声,眼下的场面顾不得那东西,揉了揉凹进去的脸,暗自运气,逼退入体寒气。 “老太监不在这里,我看还有谁拦得住我,十二乐师!布阵!” 身穿红色绸缎的十二乐师,飘飘然来到不同方位,将手中管乐琴瑟摆好,发出动人的音律。 这是种魅惑人心的功法,专门用声音来蛊惑敌人,周围的军士一听,便有些神魂颠倒,不知何事。 “都将耳朵捂住!不要被这些狐妖迷惑了!” 两位剑客一左一右,持剑夹攻,却没见有个轻盈的身影,从侧门溜出,怀里揣着个包袱,脚尖点在竹枪尖上,掠过陷阱,翻过墙头,趁着军士都迷迷糊糊的,从影子里快速穿行,朝着沈家前进。 楚春秋摆脱追赶,气喘吁吁的转进正对永乐坊的小巷子里,正撞见宋书哉带着众位官员在此避难,便有些生气。 “宋知府,怎么不去帮忙?” “楚先生?这幅打扮,是遭人抢劫了?”宋书哉见到对方衣衫褴褛,还有斑斑血迹,便出口调侃道。 他这个知府当的也太没面子,看着偌大城池一夜间被打的千疮百孔,自己却无能为力,躲在巷口陪着官员们唉声叹气。 便将火气都撒在了楚春秋身上,“我这一众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岂不是去添乱?” “要是叛贼跑了,你的乌纱帽也不保!”楚春秋气急败坏,在房顶跑这么久,他感到有些吃不消。 “哼!惹不起聂公公,我还惹不起你?太子身边的文书,是几品官?”宋书哉左右使了个眼色,那些官员会意,悄悄围拢过来。 “别说文书,要知道太子是我师兄,哎!你们要干什么……” 这些官员今夜被呼来喝去,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见到面露蛮横的楚春秋,四下众人围住,撸袖子就将他压倒在地。 奈何楚春秋气力不足,哀嚎着被堵在巷口,成了众官员的出气筒。 从永乐坊溜出来的那个黑衣人,个头不高,齐耳短发,脚步奇快,全都选着犄角旮旯的小路前行,似乎对长乐城的街巷很是熟悉。 途经一座宅院面前,发现墙壁的砖瓦还在时不时掉下,就知道这里也发生过打斗。 门内还站着个少年,手里空空握着个剑鞘,同样抬头看见了门外人。 柳小奕将游龙劲仔细看了一遍,这就是那老乞丐所用的功法,不是他速度快,而是反应的时间短。 “你是何人?”柳小奕举起手中剑鞘,充当剑用。 对方没有答话,而是眨了眨眼睛,纵身向前飞奔。 等柳小奕追出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只剩个背影,方向和他要去的地方相同。 沈家大院外,许印兵马列阵,静静等待着里面传来的消息,已经前后有三批军士冲进院内,半晌时间过去,无一人回信。 这令许印感到事情不妙,他手下的城防军都是骁勇之徒,怎么会吞没在一座小小的院落里? 沈重背着镔铁棍,在余温晚身侧护着,他本以为姑娘会感到害怕,却发现她很平静,甚至有些兴奋。 “许副总兵,让我进去吧,我怕里面的人顶不住太久。”沈重急不可耐,自己家三层院落,前院留下了一地尸体,军士正在简单的清扫。 其中有认得的家丁门客,也有蓝翎军杀手的,两边数量持平。 “沈家得罪的是太子,你家藏着什么?”许印在先前见到蓝翎军后,自知今日事难以善了。 总兵迟迟不归,知府没有命令传来,自己这一冲,事后必然被人诟病。 许印有些不敢轻举妄动,这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万一太子怪罪下来,自己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正在犹豫不决时,胡烈提着云头刀穿过层层军士的阻拦,迈过前院,走进中厅。 “许副总兵,摆脱照看好这姑娘,我去也!”沈重持棍,也跟着跑了进去。 “哎!身也!命也!”许印左思右想,将大枪一抖,“都给我冲进去!见到蓝翎军都给斩了!我扛着!” 沈家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时期,沈德三带着家丁,已经龟缩在后院,做着最后的抵抗。 面对源源不断的杀手,纵是准备完全的沈德三,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 二百多家丁,尽数死在中院,高价聘请来的护卫,也个个带伤,还剩不到三十人,列阵挡在后院厅房门外,周围是成倍的敌人。 决不能让他们进入厅房半步!那间密室的通道,就在自己背后的房间内,飞马像和沈絮,都在里面躲着。 “等会你我可能会死,怕不怕?”钟离低声吼道,他察觉到身边护卫,有些起了逃走的念头,“做我们这行的,最怕江湖名声不好。” 那几位退了半步的,咬牙向前一步。 忽然身后厅房的门,被从里面打开,跑出个穿着夜行衣的姑娘来,她后面跟着沈絮,正有些惊恐的望着往外面。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呆着么!”沈德三一见女儿,便张口训斥道。 自己可就这一双儿女,万万不能出事。 何清清取出飞镰枪,拍拍胸脯说道:“沈叔叔,有我在保护姐姐,放心吧。” 沈德三可太熟悉女儿这个闺蜜了,从小就呆头呆脑不怎么靠谱,却遇到个好师父,教会她一身本领。 “各位,拼死一战,足矣!”沈德三大吼,第一个冲了上去。 “絮姐,在这等着,我去帮忙!”何清清甩动飞镰枪,飘然进场,左手甩动着铁索飞镰,右手持着三棱短枪,能近能远。 中院的大门被踹开,沈重大喝一声:“父亲!孩儿来迟!” 沈重做梦都在想着,能有一天成为真正的侠客,得到父亲的认可。父亲一直想着让他勤学苦练,继承家业。 “父亲,原来你也会武功,还挺不错的!” “混蛋玩意!注意点!别说话!”沈德三被儿子点破,老脸发红。 随着城防军加入战斗,蓝翎军终于坚持不住,四散退去。 许印挤过纷乱的人群,来到后院,“沈兄,初次见面,我这可是下了血本,得罪太子了!” 从前院到后院,许印就决定将宝压在沈德三身上,既然太子当他是目标,那么肯定有太子害怕的底牌。 “许副总兵,久仰久仰,沈某着实没有料到,会是大人您来。”沈德三面色一松,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四皇子的人就能来这里了。 只要等到子时,一切危机都能迎刃而解。 “许某也是将全副身家压在你这边了,全仰仗沈兄了。”城防军出现在这里,打乱了整个长乐城的布局,从这里零散逃出的杀手,找到了路边涂抹伤口的谢东庭。 他腰间肿了一片,挨了老乞丐一下,还好他屏住真气,将伤势都挡在皮肉上。 “谢……谢大人!沈家来了帮城防军,我们败了!” 蓝翎军这些杀手,平日都是八大剑客带着练功,自然对他们毕恭毕敬。 谢东庭一皱眉,将金疮药涂好,整理长袍起身说道:“头前带路,去会会城防军。” 逃出来的还有几十人,都跟着谢东庭重返沈府,在门前恰好与柳小奕相遇。 “是你?” “是你小子!”谢东庭见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老乞丐不在这,我看今天谁来救你!” 动手前,特意看了看周围的阴影处,没发现有人躲藏后,这才抽剑斩来。 柳小奕也是一愣,这也太不凑巧了,遇到这家伙,再跑已然来不及,只好咬牙握住剑鞘迎上。 一边是精疲力尽,一边是身受腰伤,动起手来两人皆是龇牙咧嘴,柳小奕挡开剑刃,膝盖顶到对方腰伤处,疼的谢东庭一阵哀嚎。 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石子,嗖嗖两声打到柳小奕手腕处,将剑鞘打掉。 手中没了兵器,柳小奕晃动臂膀,运气拍来,谢东庭背剑抬掌,对在一起,柳小奕后退几步,后背贴在冰冷的街墙上。 “我看这次谁来救你!”谢东庭挥洒剑气,招招朝着致命处落去。 柳小奕晃动臂膀,鼓起最后的真气,涌入双臂经脉,沿着游龙劲的脉络图冲击过去。 剑客常年练剑,双臂经脉是最容易冲开的,被这一冲,那些细枝末节的脉络全部通畅。 当剑气落到头顶的瞬间,柳小奕双臂合十,在正上方一寸处,居然夹住了虚无的剑气!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二十六章、万家灯火明 中州,白玉京,琉璃瓦檐下,来往脚步声络绎不绝,行人皆穿戴整齐,文官穿华服罗袍,头戴乌纱帽,脚踏祥云靴,武将披挂带甲,腰间挎着宝剑,随之进出。 庭院极为宽广,四面房间雕梁挂栋,布置奢华至极,连周围的仆从们,穿戴都是软布细缎,举止有度。 “李公公,现在是几时了?”正屋中央太师椅,坐着个双鬓皆白的矍铄老人,三朝元老,当今丞相,薛判。 一侧站着的李公公赶忙回应道:“大人,快到亥时了。” 外面的夜色已深,只有残月半轮,伴着几点星辰,挂在高空,当院里有侍女,挑起灯笼,将庭院照亮如白昼。 丞相府这些年来,两次挑灯,这两次换了两朝的君王。 老丞相双手握住鹤翼拐杖缓缓站起,两侧官员弯腰笑脸相迎,他们都是来此避难的无辜人士。 京城自今早开始,就全面进入封城戒严状态,有消息灵通人士早已在前夜离开,以免卷入这场皇权之争上。 老皇帝卧床不起已有些时日,太子再也等不及,蓝翎军先占领皇城四面城门,再围困四皇子的宅院,双方火气十足。 四皇子一直在隐忍,即便满朝文武多半都倾向于他,更年轻、更睿智,但太子这十多年时间苦心耕耘,这里遍地都是他的眼线。 到中午时分,六部尚书就被抓了三位,其余大小官员,都拖家带口涌入丞相府。 这位铁王朝的常青树,无人敢动,有些阿谀奉承的小辈,已经在恭喜丞相即将成为历经四朝的肱股之臣了。 待薛判走到庭院,望着着满院面露惶恐之色的官员家眷,双目流出清泪。 “铁王朝的盛世能否延续,就看今夜了。” 李公公也不敢搭话,他伴在丞相身边四十余载,第一次见到丞相如此落寞。 门外有护卫跑来相告:“禀丞相,关四喜来了,想要见您。” “让他进来!”薛判冷哼一声,命文物百官列好阵势,整齐站着四排,来迎接对方。 关四喜乃是太子门下八大剑客其三,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打扮,青巾包头、一袭素袍,不多时随着护卫踏进门来,朝着周围官员一阵抱拳。 “你来何事?不会是来抓人的吧?”薛判脸色一沉,低声问道。 “老丞相,哪里的话,太子是怕外面动荡,惊扰了老丞相休息,特派我来护卫。”关四喜身后两排锦衣卫鱼贯而入,里外围了个严实。 有官员大怒:“带兵围困丞相府,关四喜,你想干什么!” 兵戈一出,气氛骤然变的更加紧张起来,文官红了脸庞,武将抽出刀剑,逼向锦衣卫。 “都退下,太子这也是为了老夫好,对吧?”薛判的眼神锐利无比,关四喜不敢对视。 “可这……”老丞相都不管,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双方就在庭院里僵持着。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其他几处院落,丞相府、兵部尚书府、秦王府、并肩王府,各自有一名剑客带着锦衣卫驻扎。 这几位手握兵权的,都被太子密切监视,不让他们插手今夜的行动。 四皇子孤立无援,在外人看来已经陷入下风,败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殊不知在宅院内,依旧是大摆宴席,宴请众位宾客。 在座的二十多位,长相穿戴都很出奇,吃相也各有千秋,一看就是江湖人士。 “四皇子,刚接到消息,太子的人手都放在长乐城,哪知道我等在此,哈哈哈!”一个胖头陀端起酒碗,大笑着一饮而尽。 另一行者也跟着说道:“那八个剑客,也都是酒囊饭袋,老神偷在长乐城,没人拦得住他。” 坐在正位的,是个面如粉玉的少年郎,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金丝袍,目若朗星、唇红齿白,两道剑眉立目,端的是人上人的长相。 因受老皇帝器重,文物群臣的偏袒,他才得以三两年之间就将势力伸展开,遍及中州各处,从太子眼皮子底下,挖出一条门路。 不过他最大的仰仗并不在朝堂,而是遍布各处的僧人。 自出生那日,就有百僧吟唱佛经,说他是什么如来转世,在那之后,便对他言听计从。 接着佛前比武的借口,整个铁王朝境内的和尚齐聚中州,光是有名有姓的大和尚,就不下数千。 半个月前,比武结束后,有不少的和尚其实都没离开京城,就等四皇子一声令下,冲进皇城活捉太子。 “四皇子殿下,长乐城传来消息,”门外有信使急急跑来,送了封信,被座前人接下,“计划有变,聂祥进阶天阳境,需要提前转移飞马像。” “那老太监怎能进入天阳境的?那看来传言是确确实实了!”天阳境要抱守元一,真气不得泄露。 而当太监的,本身就不再完整,怎么可能保证真气不外泄。 这是四皇子的底牌,从永乐坊运出来的,是一封当年的书信,和当今皇后的一枚玉佩。 “让天下人知道,大哥是私通来的,你们说父皇会怎么想?”四皇子笑道,“怕是铁王朝,朝不保夕了吧!” “那又如何,殿下手中有两枚君王令,没了铁王朝,咱们自己重建便是!” 众人大笑着,举杯饮酒,来往的侍者将珍馐佳肴不断端来,香味顺着街巷,飘到军营中,也飘到了太子府上。 “肯定是老四那边又办宴席了!大难将至,还有此闲情,不愧是我四弟。”太子内套金丝软甲,腰间斜跨宝刀,就等长乐城消息。 长乐城一旦事成,他就再没了后顾之忧,可以放手一搏。 令他郁闷的是秦王的态度,自己这位叔父,手握兵符,迟迟未动,好像今夜的乱子与他无关。 这老东西,非要见那尊夜照飞马像,老四藏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抢。 太子这几日都在骂着秦王,年纪大了脑袋不灵光,莫非这飞马像有什么隐藏的奥秘不成? 自己手中十万蓝翎军,八大剑客,三千锦衣卫,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再加上几位师兄弟相助,不应该出现任何差池,但他心里隐约还是有些不安,始终挥散不去。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二十七章、戏水游龙劲 “能夹住剑气?”谢东庭不敢相信,虚无的剑气能凭空夹住,明明对方的修为不高,真气却足够浑厚。 这一愣的功夫,被柳小奕找到机会,矮身从剑下滑过,重新来到空旷的当街。 想逃走已然不可能,杀手围住一圈场地,没有谢东庭的命令,这些跃跃欲试的杀手们不会上前交手。 “看来在院子里,还没用全力,是瞧不起我?” “堂堂八大剑客,被乞丐伤成这样,可笑!” 打不过对方,倒也不能输了气势,柳小奕的讥笑,成功引起了谢东庭的愤怒,高傲的剑客展开身法,一剑袭来。 按照他的速度,地魄境四重、五重境界的对手是绝对反应不过来,可事与愿违,柳小奕好像是下意识般,单手向胸口一压,将剑身拍偏,刺在空处。 这游龙劲果然不同凡响,柳小奕暗自惊奇,尽管自己筋疲力尽,丹田气海内空空如也,但这身法却不需要真气也能催动,全凭过硬的身体素质来承受压力。 每次危机近身前,都会被提前感知,双臂晃动挡开剑刃。 一次两次,谢东庭还认为是凑巧,但十多招下来,根本没碰到对方毫毛,就有些气急败坏。 先前那个从永乐坊溜出来的黑衣人,趴在墙角上观看着这场争斗。 “身法僵硬,就像是刚学的,不过还不错。”声音是个富有磁性的女声,将匕首垫在下巴上,整个人缩在一团。 她的任务就是带着夜照飞马像走,距离四皇子定的时间还有一段富裕,她并不着急离开。 且看柳小奕像个泥鳅般,左躲右闪,眨眼间和谢东庭过了八十多招,没有伤到分毫。 谢东庭也是失去耐心,他没时间和对方在这躲猫猫,“一起上,将他剁了!” 众杀手听令,一拥而上就要围杀柳小奕,黑衣人将匕首朝下方一甩,带出一条浓雾。 柳小奕见状,是有人暗中出手帮助自己,趁着烟尘四起,脚下抹油溜之大吉,贴着墙壁一阵翻滚,再一招饿虎扑食,纵身飞进沈家前院。 随手拽起地上散落的长剑,小心翼翼的快速挪动,没时间打通身体各处的脉络,使出游龙身法的压力全都要身体的肌肉承受。 不多时小腿便感觉到有些酸麻,但还是耐着性子朝中院挪去。 听声音,是从后院传来,院外的街道都是躺着的尸体,余温晚多半是跟着沈重来到此处才是。 自己脑袋一热,去追楚春秋,可是不该,冷静下来细想,这些事其实与自己并无瓜葛。 莫非老前辈所言的心志不坚,指的是此事?柳小奕常为周围人事所干扰,贸然追敌是,放着不会武功的余温晚不管,亦是。 剑客要有自己的信念,坚如磐石才对。 剑代表着锋芒和一往无前,自己怎能瞻前顾后、畏缩不前?遇到事情先想着怎么逃脱,不配成为剑客。 柳小奕恍然大悟,在每次出招前,他都要想好这招不成怎么撤身,这就导致手中力道会收回三分,剑尖短上一寸。 不由得站在中院的走廊前,呆呆站着。 后院已经没了敌人,城防军占领了整片院落,正在简单构筑防御工事,有军士见到柳小奕,赶忙呼喊道:“这里还有个剑客!” 沈重瞪眼一瞧,赶忙唤住要上前的军士们:“他是自己人!休要伤了性命!” 满院人都不认识柳小奕,这浑身是伤的少年是哪里冒出来的? “父亲,许副总兵,这位就是在路上出手相助的柳兄,我先前说过的,钟师父认得。”沈重赶忙向大家介绍。 钟离手臂被鲜血染红,跟沈德三咬咬耳朵,听得沈家主人连连点头。 不是柳小奕出手相助,来的路可没那么容易走。 余温晚从房门内跑来,拦腰抱住柳小奕,她又新奇又害怕,终于再见到熟悉的面孔,怎么摇晃都不肯撒手,柳小奕倒是有些脸红,这满院的人都哈哈大笑。 原来这就是江湖,长乐城到处都是刀光剑影,无名尸体散落的到处都是,光沈家三座院落,最少有五六百人丧命黄泉。 没死透的还在颤抖着,有些微弱的哀嚎在各处传来,显得有些阴森。 沈家家丁,还剩下二十多,都有伤在身,全都聚拢到沈德三身边。 他请来的帮手,也在中院折损的差不多,大家都是强弩之末了。 何清清没见过柳小奕,但看到柳小奕肩膀上落着的粉末,便惊喜道:“师姐来了!师姐你在哪里?别躲着了快点出来!” 被他这么一嚷,在墙根里有个模糊的影子逐渐显形,正是从永乐坊溜出来的那位。 沈德三认得她,正是与四皇子定下时间,来取走夜照飞马像的那位。 还有一段时间才到子时,怎么提前来了? “小师妹,眼神真尖,本来还想等着子时呢,沈老爷,第二次见面了。”何清清的师姐名为肖乐,自幼就跟着神偷修炼,一身本领被她学去八成。 沈德三也拱手施礼:“既然来了,那随我来,取走飞马像吧。” 肖乐脚步未动,而是啧啧嘴,看到这满目疮痍的院落,感到有些凄凉。 “沈老爷,事情有变,不光是要取走飞马像,今夜你们都跟我走吧。” “这是为何?不是说好的,只带走飞马像么?”和四皇子约定好的,他们之间的交易仅限于飞马像。 “长乐城被蓝翎军打穿了,你这地方太不安全,莫要丢了性命。”肖乐冲着沈絮使眼色,沈絮冰雪聪明,哪里不明白对方的用意。 沈絮也跟着开口道:“父亲,清清和师姐对我最好了,大家都受伤,碰不得危险,还是快些走吧。” 他最是听女儿的话,知道拗不过,便吩咐家丁打点行囊,临走前还在密室点了一把火,烧毁带不走的一应物件。 当然柳小奕二人也被沈重不由分说的推上马车,拿出各种补气丹和伤药给他。 沈家大门大户,光马车就装了十多辆,朝着长乐城北门疾驰而去。 许印领兵一路护送,推开北门后,大枪杵地,双手抱拳:“沈兄一去,万分保重!” “许副总兵,你不跟我们同行?” “许某乃是长乐城副总兵,城在人在,恕不远送!” 说罢拨马回头,直奔永乐坊方向。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二十八章、有我护家乡 城防军涌入各条街道,与蓝翎军正面交锋,毫不留情面。 驻扎在长乐城的军士,几乎都是土生土长的长乐人,他们要做的是守护家园,不论对方是太子、亦或者其他什么人。 家园,生活着他们的亲朋好友,承载着他们的身体和灵魂,所有的向往和回忆,都在这片土地上。 应召入城防军队列的,都是青壮年汉子们,虽没有经过高人指点,但也有着浑身的力气。 单打独斗敌不过精锐的蓝翎军,就三两成群,一拥而上,用身体去堵住锋利的刀剑。 追着金龙之魂,出去半里地的聂祥,听到四面喊杀声渐起,这才明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再等他返回永乐坊时,早已人去楼空。 “顾南离、晋西风!人呢?人跑哪儿去了!”聂祥声色俱厉,指着两位大剑客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受伤的王秀平,也不是他二人能留下的,更何况还有着十二乐师当帮手,顺利从正门杀出来。 永乐坊在此地埋伏了不少弓弩手,尽然射杀一批锦衣卫,然后抽出短刀以性命挡住去路。 遍地都是尸体,远处的巷口处站着些许的马匹,那些长乐城的官员们,正端坐马背,面容憔悴的望着四周。 太子疯了,真敢在中州大动干戈,宋书哉望见聂祥气急败坏,鬓发散乱的朝自己走来,就有些害怕。 “聂……聂公公,你想干什么!在那边说吧,我听得见。” 聂祥一把从马上将他抓下,揪着衣领诘问道:“城防军,城防军怎么都出来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总兵大人,总兵大人也在这里。”说着宋书哉一指李庆,后者正在怒视着聂祥。 “坏了太子的大事,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将宋书哉像扔麻袋般朝地上一扔,瞪了李庆一眼,带着其余部众便朝着沈家方向追去。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楚春秋,趁机从人群中钻出来,连滚带爬的跟上队伍溜走。 见聂祥走了,才有官员上前搀扶起他们的知府大人,护送着朝知府大院送去。 李庆没回去,拍马顺着锦衣卫离开的路,小心跟了过去,自己不在兵锋楼,城防军却倾巢而出,那肯定就是许印所做。 副总兵和他搭档多年,相互间的脾气是十分了解,许印粗枝大叶,不适于官场行走,才会来到长乐城当个副总兵。 他见到城中乱成一团,肯定忍不住会带兵杀出来。 事情和他所想差不多,许印挺枪一路冲杀,所到之处,不留活口,三万城防军在各处点燃火把,放出哨箭,将阵型连接成一片。 聂祥的火气,就如同这随处响动的哨箭声迅速升腾,“该死,都该死!只要见到挡路的,统统杀掉!出了事我自会交代!” 从太子府带出来的蓝翎军,不过三五千人,此时已在城防军的绞杀下,损伤殆尽,仅剩他身边这百余位。 穿过短短百步酒肆,迎面与许印所带领的城防军相遇,一言不发双方便动起手来。 锦衣卫出手,招招杀人,城防军像割韭菜般倒下,许印抬枪横扫,也撂倒一大片的蓝翎军。 “就是你这家伙捣乱?给我死来!”聂祥相隔三四米距离,抬掌便拍,真气手印按在许印胸前铠甲,沉银所铸的甲胄生生被拍进去一个手掌印。 许印觉着眼前一黑,仿佛有把重锤砸在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倒飞出去,将街边石墙砸塌。 周围的砖块不停砸落,每次呼吸都带出血污,许印尽量屏住呼吸,将气血缓缓平复下去,才从石头堆里重新站起来。 盔甲被砸的坑坑洼洼不说,那匹战马也被拽到在地,发出嘶鸣。 “聂公公,咳咳,”许印啐了两口血痰,枪尖在地面划出一条火花,“是太子让你这么做的?” 聂祥冷笑一声:“你坏了大事,还要拉的这么多城防军送命,等到黄泉路,也不会让你好走的!” 四周的混战,城防军是绝对的劣势,哨箭吸引来的援军,都被阻断在街口,有两位大剑客守门,千军万马也难过。 普通的军士,都没练过武艺,全凭满腔热血在支撑他们,不被实力差距悬殊的战斗吓傻。 许印瞪起双眼,单手一枪向聂祥挑去,他虽习武,也才地魄境三重,枪尖被一根手指挡住,无法寸进。 “护我长乐!”嘶哑着嗓子大吼,用腋窝夹住枪柄,向前硬顶。 尽全力也无法撼动聂祥分毫,双脚扎稳牢,一指点住枪尖,抖动手腕,黑铁大枪居然寸寸碎开,朝许印席卷而去。 碎铁片比刀刃还要锋利,将他体外的盔甲彻底粉碎,鲜血迸溅。 寻常人遭受此击,早已一命呜呼,但许印却鼓起小腹,再次站了起来。 没了大枪,就摸出腰间佩剑,踉跄着脚步再次冲向对方。 剑身断成三节,右臂无力垂下,许印又一次被打飞出去,在地面滚了七八圈,在静静停下。 聂祥甩甩手,继续顺着街巷前进。迈步从许印身上跨过,却感觉到脚腕被抓住,向后轻轻扯着。 “真是聒噪!”聂祥一脚踹在许印脑袋上,深陷青石板内。 拽住脚腕的手,居然还没松开,手掌黏糊糊的血,将裤腿和布鞋弄脏。 再一脚,将这手掌也踏进石板内,聂祥恶心的甩甩脚腕,但并没有将血污甩掉。 他平时最喜欢干净,甚至于有些洁癖,最见不得衣物弄脏。 “护……我……长……乐……” 聂祥背后一阵阴风吹过,回过头来却看到许印站直了身子,右臂耸拉着,左手反转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脑袋更是无法抬起,刚刚一脚都将脖子踹断,却依旧能站起来。 “护……我……长……乐……” 口中喃喃低语,重复着这四个字。 聂祥走到近前,抬手放在他鼻子下,没有丝毫气息。 胸口也没有起伏,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护……我……长……乐……” 这四个字,像是在嘴里咀嚼过后,慢慢吐出来的。 一字一顿,声音清晰至极。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二十九章、逃难入京城 未到子时,长乐城战事已息,李庆及时出现,劝住了怒火冲天的聂祥。 “李总兵,看你的手下,都好样的!”聂祥带人离开北门,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兴许还能在路上截住对方。 夜照飞马像一定在去京城的路上! 等锦衣卫搜遍全城,已是耽误小半日光景,共拔除四皇子的据点十一处,缴获情报无数。 鼻青脸肿的楚春秋,半躺在队伍后面的马车里,整理着这些情报,然后撕成碎片顺着扔出窗外。 大多都是已经知晓的无用情报,甚至还有些专门来嘲讽太子手下无能的文章。 看的楚春秋气不打一处来,探出半个脑袋朝前面喊道:“聂公公,你带锦衣卫先追,这后面马车太慢了!” “楚先生是没查到任何有用之物?”聂祥对他的脑袋算是很佩服的,太子这位师弟武艺普通,但心计颇深。 他若是着急,那局势肯定更加恶劣。 “我怀疑四皇子早就知晓此次行动,怕太子那边有变,抓紧时间回去!”这些嘲讽太子的文章,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 很可能趁太子身边空虚的时候,四皇子主动出击,一举扳倒太子。 长乐城到京城,最快也要三天时间,楚春秋恐怕发生变故,便让聂祥先行一步,他带着谋士的马车队在后面慢行。 倒霉的楚先生,没曾想到,在聂祥带人离开不多时,便被堵在官道上。 十二条红色匹练,将马车缠绕个结实,王秀平奉命蹲守在北门不远处,根本就没走!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楚先生。”王秀平自永乐坊逃走,在沈家遇到接引的家丁,告知她要在此地埋伏着。 王秀平起初还不乐意,若是遇到聂祥还打不过,那让她埋伏谁? 没想到真有条大鱼!楚春秋可是太子眼前的红人,那几架马车上也都是太子府的谋士。 楚春秋面色惨然,周围几名护卫被轻易放倒,文弱书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一个个被麻绳捆紧,串成串并成一排,压着走进另一条小路。 “王秀平!我警告你!若是我等有个三长两短,皇帝来了也救不了你!”楚春秋叫嚷着。 “来人,都给他堵上,听着聒噪。”王秀平不耐烦,令人用衣服将嘴都堵住。 官道不敢走,万一被聂祥觉察到什么,现在的王秀平可不是他的对手,被天寒掌打了几下,寒气到现在没化解干净。 她不知道天阳境能感知多远的范围,宁愿绕些路,也不愿去触霉头,净挑去些山间小路绕弯。 官道最前方,十多辆马车不顾颠簸,全力行进,天亮时分已经跑过五分之一的路程,沈德三沿途丢下值钱的家当,充当路障。 有不少趁天早赶路的行人,都扎堆聚集在官道正中,到处抢夺着遍地的财物。 等聂祥带人到此地时,官道被堵的满满当当,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清开道路继续前行。 “柳兄,我姐她们都觉着你功夫厉害,是跟谁学的哇?”马车上,沈重将一大堆各种丹药拿给柳小奕,大门大户的这类东西多得是。 体内真气恢复的七七八八,柳小奕隐隐觉着又有些长进,宝剑被夺,也只好先从沈重那里借了一把暂用,这些剑比起自己那把,还是差了些火候。 “我说无师自通,你信不?” “当然不信,咱俩差不多大,我好歹也是遍访名师,花了大把的银钱,可到头来也就能和杂兵过过招。” 沈重在习武方面花费的钱财,能买下好几座百家兵器铺。 一辆马车里坐着男子,边上同行的则是几个姑娘们。 正叽叽喳喳聊着天,天生健谈的何清清,围着余温晚问来问去,算是把两人的来龙去脉摸了个清楚。 当听到她二人相依为命时,何清清却脸红起来:“这就是我向往的江湖啊!和相爱的剑客浪迹江湖……” 话音未落,肖乐便抬手在她脑袋上来了一下,“我这位小师妹,说话没有分寸,还请余姑娘不要见怪。” “师姐!能不能不要老打我脑袋,会长不高的!”何清清一缩脖子,捂着脑袋说道。 一车的欢声笑语,与最前面的谈话截然相反,不光沈德三面色沉重,那些个家丁,也个个面带愁容。 钟离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用木夹板将右臂固定结实,上好药养着,最起码也需十天半个月。 二十多家丁战斗力有限,倘若聂祥追了上来,绝无再逃的可能性。 “我看,要不我带人走另一条路,将他们引开。”钟离沉吟许久才想出个法子。 沈德三摇头否定道:“钟师父本是狮虎镖局的镖师,能如此对我沈家,已经足够了,怎能再豁上性命?” 打心底里他是一百个不愿意,他沈德三行商三十年来,从未搭上过如此人情,令他感到羞愧难当。 “那眼下该如何是好?虽说有永乐坊的王大人他们埋伏着,那也只是缓兵之计,你可见到王大人的脸,都被打变形了。” 车马行过几处驿站都未曾停歇,只敢在路边小憩。 忽闻听前面有嘈杂的马蹄声,众人皆抽出刀剑,严阵以待。 “哈哈哈,莫要惊慌,莫要惊慌!钟镖师,我等来迟了!”一声粗犷的叫喊声,让钟离松了口气。 来的队伍打着狮虎兽图案的旗号,足足有上百人,披挂整齐,统一穿着麻布长袍,里头都是软甲护身。 这说话的,正是狮虎镖局的主子常鲲,兵部尚书的大儿子。 常鲲走上前来,站着就足以和钟离平齐,乃是方圆百里难得一见的大力士,他带人来援助,让钟离感到心中一暖。 “钟镖师!你胳膊是不是被那个老太监打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钟离下马欠身施礼道:“常镖头亲自前来,钟离感激不尽!”环视四周,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平日里吃住在一起的镖师们。 其中更多的是没见过的陌生人,面容刚毅,表情严肃,沈德三一看便知,这些都是大内高手。 果不其然,常鲲拍拍腰间绑着的卷轴,趾高气扬的说道:“圣旨在这,不信聂祥那老东西敢动!你们先走,京城自有人接应!”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三十章、地上白玉京 要说铁王朝地界里,最繁华的城市,莫过于京城。 虽说是天子脚下,常常实行宵禁,亦或者军演操练等各种限制出入的活动,那也丝毫不减这里的热闹程度。 城内有百万民众长久居住,城外也有百万民众。 京城地处中州平原,四下开阔没有险峻山川,只有条从边上缓缓流过的河流,四季不冰,大小商船经此地来往,形成了一座不亚于京城的繁华城镇。 而更多的百姓,选择居住在这两座城之间的走道上,外面没有严格的土地管控,也没有繁重的入城税,在这里生活是个不错的选择。 京城有两样绝景,其一是无论雨雪,天气总是晴朗的,就算温度降低,也不会有任何乌云。 据说是皇帝每年祭祀大典的功劳,用奢侈的祭品去祭祀天上的神明,以祈求风调雨顺,这才换来丰厚的回报。 在京城外有三千亩良田,每年秋天,荡漾起金色的麦浪,引得很多达官贵人们在此地游玩,为农民们带来二次收入。 铁王朝所实行的税法很轻,各处展现出的都是繁华景象,经年不衰,当官道上出现几架破马车,被几头气喘吁吁的马儿拉着时,显得恨不协调。 三天赶路的时间一晃而过,沈德三眯起充血的双眼,看到不远处城墙上白玉京三个字,激动的有些流泪。 “快快快,再加把劲,到里面好好休息。” 沈德三鼓励着家丁们,也催促着疲惫不堪的自己,高甩马鞭,策马奔腾。 白玉京三个字,请的是三百年前最有名的雕刻大师所打造,使用的全部都是最好的玉石,有不少小偷想方设法想要将这三个字偷走,古往今来只有一位做到过。 事情发生的时候,如今的老皇帝还是太子,那位偷盗者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玉石换成木疙瘩,雕刻的歪歪扭扭,挂在城头三天又给换了回来。 这偷盗者,被皇帝御笔亲封为神偷,此时这位上了年纪的神偷,正耷拉着腿坐在城头,他的身份守城军士都知道,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敢怠慢。 神偷在京城,拥有随处可走的权限,酒肆茶坊去得,深宫内院也去得,无人敢拦,也无人询问他为何出现。 经过这几十年的时间,神偷也有些弯腰驼背,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背后背着的包袱里,裹着把没有剑鞘的宝剑。 “你们几个过来下,把腰间佩剑给我。”老神偷朝着守城的将士们比划比划,让他们将腰间佩剑都交出来。 一个个的将佩剑抽出,取下桃花剑挨个试,“不是这,啧啧,也不是这,好像都不合适,你们这些剑都太便宜。” 桃花剑是双刃剑,所以剑鞘得特制的,十几把剑鞘无一合适,让老神偷有些抓耳挠腮。 正当这时,扭头见到官道上扬尘四起,他赶忙翻身下城墙,落入城内。 马车上的肖乐,忽然一挑眉毛,掀开车窗往城墙上看去,“我感觉老滑头也来了,怕是一路上就没离开过我们,都老大不小的了。” 何清清一怔,自己师父来了?也没听他老人家提前通知过。 “只求他不要惹麻烦才好,等到了城里,我先去找四皇子,省的再有什么变故。”肖乐对于自己这个师父,头痛至极。 老神偷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惹出乱子,板上钉钉的事情,都不用想。 作为徒弟的他们,没少做擦屁股的工作,这种的便宜师父,还挺不多见。 马车经过三道检查口后,顺利通过城门,这才清晨时分,起了大早的百姓们,还在街边吃着早饭。 “哪里来的人,赶个大早进京城,莫不是有什么大买卖?” “可小点声,今时不同往日,你看那街巷间巡逻的军兵,比平时多了几倍呢!” 饭摊前,几个食客的嘀咕声不大不小,刚好都落入柳小奕耳朵里。 自己还没来过这么繁华的大城呢,居住在南荒的山城里,与京城相比简直是山野乡间,马车绕道而行,所经过的行人们穿着打扮皆考究无比。 最普通的也是绸缎大褂,绣花衬衫,更有不少戴着首饰的男子,在南荒几乎看不到男人还戴首饰的。 “阿弥陀佛!” 一声响亮的法号自正前方传来,这条前往四皇子府邸的必经之路上,有几个光头脑袋一字排开,挡住去路。 看穿着打扮,料定是周围寺庙的和尚,行商坐贾之人最新这些,沈德三赶忙下马,双手合十施礼。 “众位僧家,挡住我等去路,这是为何?” “敢问施主是不是要去四皇子府邸?”为首的大和尚和蔼一笑,脸上的白净面皮都随着笑容挤到一起去了。 沈德三一听,有些纳闷地问道:“是,大师您是怎么知道的?” “那就对了,施主们旅途劳顿,先随我等休息片刻,再去四皇子府邸也不迟。” 大和尚说话间,从袖口里取出块金牌亮了亮。 那金牌上刻着五爪金龙,沈德三哪里还不认得是何物,连连称是,招手示意马夫们赶车变道,随着和尚们走。 这些和尚脚步奇快,双脚落地无声,眼尖的一眼便看出其中的不简单来。 前段时间在京城举行的佛前比武大会,吸引来各地数不清的出家人齐聚于此,比试武艺的同时,也传扬佛法,通融消息。 城内的客栈旅店里,也有许多都提供素食斋饭,没有店家愿意跟钱财过不去。 等随着和尚们扎稳脚跟后,已经来到了一处安静雅致的宅院门口。 车马停歇安顿好,马夫家丁随着小和尚去偏院,那边早就备好酒菜等着了。 而沈德三贴身带着飞马像,跟大和尚顺着游廊往里走,越走两眼的光越明亮。 起初还以为是城内比较偏僻的客栈,但穿过两道游廊后,见到那些来往的和尚,皆是太阳穴鼓胀,走路脚尖点地。 恐怕这些和尚们也都不简单,边走边想着,众人便来到正厅,在厅前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穿雪白长袍,绣着金龙。 此人听到声响,笑着转过头来,“沈老板,一向可好?” 沈德三又惊又喜:“四皇子!您在这!”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三十一章、五僧闹皇庭 不曾想四皇子没呆在自己的宽房大院里,却出现在此地,显而易见是在提防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沈德三头脑精明,从三天前长乐城出事开始,这沿途可不太平,光京城出来迎接自己的队伍,就有好几批。 那些人不知道如何了,遇到聂祥到底有没有动起手来,这无从得知。 迎进正厅,众人分宾客落座,有小和尚们上前看茶,庭院内更有木鱼声点点传来。 “沈老板,货可好?” “在这呢,四皇子您验验货。”沈德三双手抱来那尊夜照飞马像,放在茶几案上,虽旅途奔波,可这宝贝物件却一尘不染。 四皇子轻轻抚摸着光滑的表面,眼神激动的连声说道:“好!好!好!肖姑娘,永乐坊的东西取来了吗?” 他之前请神偷出面,付出的代价令他心痛不已,但当听到聂祥不顾京城局面的安危,亲自出马前往长乐城后,他才觉着自己没赔本。 普天之下能对付聂祥的高人,不出一手指数,老神偷正好算一个。 肖乐点点头,从怀中取出贴身的包裹递给四皇子。 打开包裹后,里面是一封信件和半块玉佩,沈德三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落在上面了。 市里坊间关于太子身份的谣传颇多,是多么离奇的都有,这两样物件,看来就是四皇子的底牌了。 “沈老板,这一程想必旅途劳顿,这东西偏院里已经准备妥当,可供各位暂且休息,等过几日事情见分晓了,再送各位离开。” 在验过物件无误后,四皇子双眼雪亮,说话的语气明显加快。 这是不容置疑的条件,既然四皇子给台阶下,沈德三就算不情愿,也得老实接下。 京城的水可深着呢,他来此地一是为了这笔买卖,另一是为了返回家族。 钱没到手,他不能离开,现在就祈祷着四皇子能马到功成,不论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沈德三已经下不了船了。 “那四皇子,我等就先行告退,有事尽管吩咐!”沈德三一鞠躬,先退出厅堂。 桌案上的茶水还温热,无一人喝。 四皇子见人都走了,咳嗽两声:“智能大师,人都走了,您快些出来吧。” 从厅后屏风内,转出一位白须白眉的老和尚,手中盘着佛珠,眼睛眯成一道缝,笑着坐在四皇子的身侧。 “智能大师,事情虽有些波折,但也好在补救及时,都安全带到这里了。”四皇子对此人毕恭毕敬,从他出生到现在,这位老和尚可以说对他鼎力相助。 这次更是通过老和尚自己的人脉,从西水州和北倚州,请来无数名僧高徒,藏在城内各处未走。 智能老和尚打量打量茶几上摆放的几件物品,很是满意。 “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明日早朝,便能定下这皇位归属!” 老和尚说到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股狠辣的劲头,哪里是个修身养性的和尚。 自这处庭院,开始不断有小和尚们飞快跑出,都穿着麻布斗篷,朝着街巷各处传讯而去。 看着周围忽然忙碌起来的场面,沈德三自知着急也没有用,便早早吃饱饭去房间休息了。 其余人等也各自分好房间,柳小奕这处房内,除了余温晚之外,还多了个光头。 不是别人,正是自南荒一别的净空,正巧是他端着饭食走进院内。 “我从你们刚进来,就看到了!柳施主、余施主,你们不该来此地啊!太危险,太危险了!” 净空满面愁容,这回可见到个朋友,顿时将一肚子苦水都倾倒出来,“我那些师兄们,都已准备数十日时间,就等着今日入夜动手,这京城怕是要生灵涂炭啊!你们最好快些离开此地。” 这小和尚本身就是个碎嘴,一着急说的更快,柳小奕赶忙递了杯水让他缓缓。 “净空,京城要乱?难不成和尚还要大开杀戒?” “我师父本没告诉我,在佛前比武后,我那五位同门师兄,却齐齐出现在擂台下,这五位可都不是好惹的,个个都是罗汉下凡,修为都在地魄境十重!” 净空同辈的师兄弟有数千人之多,都是出自大化归寺门下,其中最强的五位师兄,在江湖上亦是赫赫有名。 四皇子和佛有缘,在出生时便被称为如来转世,暗地里则是这智能和尚的计策。 佛道两教,在铁王朝都比较边缘,重武轻文的疆土里,这种宗教更是难觅踪迹,当传到智能这辈僧人手里,不甘于呆在乡野偏远之地,便只好出此下策。 一旦四皇子得手,那顺应着佛门就能大放光辉,智能和尚理所应当的成为帝僧。 这老和尚最近做梦都能笑醒,别看他大把年纪,一肚子花花心肠,什么戒律在权利面前,皆是浮尘。 柳小奕愕然,听净空说了半天,才明白和尚嘴巴吃素,可那心眼却是吃肉的。 “单凭这五位高僧,还有那数千和尚,怕是不够吧?太子手下可都是正规军。” 净空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地图,上面有各种不同的标注,“太子虽有蓝翎军,但四皇子亦有红缨铁骑,从今早就压进皇城根,等里面的消息了。” 每位皇子手里,多少都有些各自的家底,四皇子年纪虽轻,但城府颇深,他这些年也在提防着和尚们,自己暗自培养了一些势力。 “我们的任务,就是等五位师兄闹出动静后,直接冲进朝堂,将那里占据,到那时太子再兴兵,就是谋反!”净空一股脑将这些事都告诉了柳小奕。 “你就不怕我跑出去乱说?”柳小奕吃着菜,边吃边笑道。 净空一听,脸色变了几变:“我当你是朋友才说的,你可不能坑害我啊!师父让我管理那些小辈弟子,可我不想闹乱子,不得已,不得已啊!” 他也是压力太大,向来善良的净空,得知所做的居然是夺权的事情,吓得手脚发软,缓了好些时日才恢复过来。 “那到时候你要作什么?随着冲进去?” 净空都快哭出来了:“大家都冲了,我别无他法,师父之命,不敢违抗。” 寺庙的规矩森严,师徒之间、辈分之间有严格规定,不行就是不行。 柳小奕思来想去,自己的宝剑是被老神偷拿去,那对方在京城,此时会在哪里? 这里没有什么看守,想要溜出去很容易,关键是带着余温晚,不方便行动。 吃罢饭后,净空不敢久呆就先行离开了,留下宅院的地图,方便柳小奕找他。 余温晚也看出他的顾虑,坐在他身边说道:“我就在这房间内好好的呆着,等你回来便是。 “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柳小奕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女子正温柔的看着自己,那是种完全信任的眼神,毫无戒备,澄澈如水。 “这等大事,我要是会武功,也想参与进去,你也不想让小和尚出事吧?” 净空和尚对于柳小奕而言,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对方真性情,不藏着掖着,是个难得的朋友。 此去皇宫,九死一生,既然来了,柳小奕很不愿错过。 父亲说过,见识多了,手中的剑自然会更加锋利。 父亲就是一位经过大风大浪的剑客,不然怎么会独身守护一枚君王令? “那我走前,会在外面锁好门,你且不要出声。倘若我天亮未曾回来,你就用这把剑捅碎窗户,去找沈重姐俩。” 这边刚说着,那边沈重就咣咣咣敲门:“柳兄!余姑娘!有时间过来一叙吗?” 原来那边几位,也都在商量着今晚去长长见识,沈重花钱买通了外面的小和尚,打听到一些消息。 何清清首先提议出去凑凑热闹,她跟老神偷学的坏毛病一个不少,如此危险的事情,在她眼里却放着星星般的光芒。 “多好玩啊,我要去,跟着师姐,是吧师姐!”何清清一把拽着肖乐的胳膊就撒起娇来。 肖乐一脚踹开她,“到那边你蹲在外面听听就行了,里面危险。” “我也要去,柳兄,咱俩也一起吧?正好余姑娘和我姐在这里做个伴。”沈重朝着姐姐使眼色,他生怕柳小奕不去。 柳小奕若是说个不子,就算两头牛拉着沈重,那他也是不敢去,潜入皇城,他估计都走不动道。 沈絮回瞪了瞪自己的弟弟一眼:“我这弟弟脑袋不灵光,哪有拽着人往火坑里跳的。” 但见到柳小奕点头答应,余温晚也没有反对,反而是在边上笑吟吟的看着。 沈絮有些想不明白:“余姑娘,这事情极其危险,你愿意……” “他想要做的,我都支持。”余温晚侧身,极其认真的回答道。 白日的京城,就是台全速运转的精密机巧仪器,街坊流动间无处不透露着新的消息。 太子的蓝翎军自下午时分,就企图接管城内的防御,这些御林军只听从皇帝的兵符调动,将蓝翎军拒之城下,令其不能上前。 红缨铁骑,在皇城根下严阵以待,连宫内的侍女太监们,也休想自由出入。 戒严状态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这些常年身居皇城内院当差的下人们,终于嗅到了什么风声。 因为前往内院监和大将军府报信的,都没有回来。 大老爷们没发话,做下人的也不敢妄加推测,依旧按照往常的调度准备晚上的活动。 偌大的皇城内,三道高耸的院墙,将外院分为四层,有几道模糊不清的身影,自不同方向掠过院墙,朝着中心位置的皇宫冲来。 五人皆身穿粗布短衫,带着行者斗笠遮面,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神秘。 行进速度极快,脚尖点在墙壁如同踏入棉花里,悄无声息。 宫女太监们在下面的过道来往穿梭,丝毫不知自己头顶上正有人疾驰。 或是翻转腾挪,或是飞檐走壁,用了一刻钟,便从皇城外溜进皇宫内。 “什么人!有刺客!” 老皇帝昏迷期间,有无数大内高手在此守护,五人一踏入这范围内,便立刻被察觉,四面灯火顿时被点起,皇宫内外亮如白昼。 有数十名锦衣卫飞上房顶,企图将对方逼下,却没料到五人并不胆怯,当面动手。 一条齐眉棍横扫大片,那子母弯月刀好似银鱼落水,打碎片片琉璃瓦。 五人各持不同兵刃,眨眼间便将房顶清理干净,其中一人闪身消失原地,不知所踪。 另外四人放出风声,哨箭接连冲天而起,吸引来更多的护卫,不论来多少,一个不留统统被斩杀。 从暗处忽然打来一枚三寸金镖,同时对准了四人的要害,幸亏这四人闪身及时,这才没被暗算到。 “不错!西水五僧,有何事非要夜闯皇宫?”一位黑衣短发老人,全身叮当作响,好似刚抢过铁匠铺。 这五人正是净空口中所言的五位师兄,分为金木水火土,修炼五行功法。 他走到四位刺客的面前,将五金拐杖一横,挡住他们的去路。 “千手道人徐兴?你为何躲在此处?莫非是太子派来的?” 有一人认得对方的身份,这位可是用暗器的绝顶高手,虽说以一敌四有些夸张,但缠住他们片刻绝不成问题。 “什么太子,他请不动老夫。今日徐某可要领会领会,西水僧人到底有多厉害!” 说话间徐兴挥动拐杖,迎头便砸,同时左脚后踢,自腿弯处有几根梅花镖打到高空。 这招看着简直绝了!五金拐杖力压齐眉棍,想要上前援助的另外三人,则被梅花镖逼退半步。 “净木和尚,你这棍子练得不怎么样!”徐兴只一招,就将净木的齐眉棍险些压断,真气横亘两者之间,压得净木单膝跪地,面色赤红。 同样是地魄境十重修为,真气使用的方法不同,所得到的结果也不同。 徐兴的真气尖锐锋利,打出去就像是在使用飞镖,以点破面。 净木怒吼,向上一顶,将徐兴震开,身后弯月刀直冲面门,净金和尚专门请有名的大师傅打造的这把子母弯月刀,削金断玉不在话下。 一枚金镖挡住弯月刀,却见那刀柄处,有把三寸小刀分开,没被挡住! 子母刀的特殊性,就在于一把大刀里藏着另外的小刀,这扔过来时光注意大刀,却不会注意小刀。 “来得好!”徐兴肩膀一抖,几根短箭嗖嗖嗖射出,不但挡住小刀,反而令这二人陷入危难之地。 铛啷啷!一条麻布卷来,挡住短剑的同时,发出金属般碰撞的声音。 净水和尚所使的麻布,通过真气凝聚后,坚硬如钢铁,难以被摧毁。 而在徐兴脚下的地板里,忽然有双手伸出来,紧紧抓住他的脚腕,向地下拉去。 “坏事!”徐兴暗道糟糕,想要挣脱出来,地板变的像是沼泽地般,越是挪动身体,就越陷的快。 情急之下,徐兴舌尖抵住下颌,鼓起真气,自毛孔内喷薄而出,产生的热气将泥土迅速软化,变成一滩液体。 五金拐杖向下胡乱挥动,迫使施法的净土和尚从另一侧墙壁里显露身形。 这一通忙活,让徐兴大汗淋漓,“不愧是五行名僧,敢来夜探皇宫,有两把刷子!” “道人,再过半个时辰,这天可要变了,我劝你放聪明些。”大师兄净金和尚说道。 五人修炼五行功法,都有绝艺傍身,说起话来也硬气的很。 趁着几人动手的功夫,外面的守卫也闻讯赶来,那哨箭声音响彻云霄,又是在夜间,很少会有听不见的。 徐兴见帮手来了,重新抬起拐杖,“这回三位殿前将军来了,咱们再打过。” 老皇帝殿前有四位将军守护,都是勇冠三军的行家里手,这见到有刺客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进来,怎么能不生气。 刀枪并举,八人便混战在一处。 铁王朝这些年风调雨顺,其间能人辈出,朝廷也没少笼络人才。 大内护卫的应召标准,也从地魄境三重,涨到了现在的五重。 几位将军更是地魄境八重的高手,混战一时半会难以分出胜负。 要去到寝宫,必须从整殿的后门进去,先经过御书房,才能到达寝宫。 外面闹出的动静,这里完全听不见,要不然皇帝怎么休息? 净火和尚贴着游廊的墙边,快步朝着里面走,寝宫附近安静至极,只有溪水静静流淌的声音。 走到水面中心的凉亭处,净火和尚从怀中取出来个小瓶子,嘿嘿一笑,只要将这东西放进对面的寝宫,事情便大功告成。 刚想要起身,却抬头望见个黝黑的铁甲将军,正站在凉亭通道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铁甲将军提着双锤,身高过丈,面似阎罗,瞪着铜铃般的双眼,将短胡须挑的老高。 净火和尚纳闷,自己用的五行遁术,收敛起息,对方怎么会察觉? 他没答话,摇身一晃化作火焰一团,直接冲向对岸的房间。 铁甲将军单手飞出一锤,锤头流光燃火,追身而去。 感到背后杀气袭来,净火没回头,双脚施展功法,两团火焰踏在锤头,倒是借力向前更快冲去,整个人撞进寝宫,那小瓶捏碎,一股异香瞬间充斥房间。 有个面色苍白的老人,躺在龙床上昏睡不醒,闻到这股香气后,顿时口吐鲜血,蹬腿而亡。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三十二章、阴云起萧墙 皇城的深夜显得有些冷的可怕,失去阳光的琉璃瓦,映照出的只有遍地的寒气。 值夜的太监宫女们,走路都迈着细碎的小步子,生怕惊动了在房间内熟睡的大人们,扰了他们的清梦。 在皇宫东侧的空旷广场中,建造着一座五层五边形的石台,每边刚好七丈的长度,周围插着八十杆描绘着不同图案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石台最中间摆着一架书案,摆着笔墨纸砚和一打符箓,有个身穿道袍的青年,手持木剑在桌案前舞动,步伐暗含二十八宿之法门,每踏出三步,天边便会有一道流星划过。 “紫微帝星陨,东南将星明,极光将现,大祸临头!” 自打天气放晴后,天子每年都要带着文武百官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以此祈求一年中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才建造的这座祭坛,按照道家的天理学说所建造,内蕴深厚。 青年慌乱间道袍散乱,木剑置于一旁,跌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左手颤抖着掐算着时间。 “祸事,祸事了,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来人呐!来人!” 身边小童刚要应答,被人抬手打断,“公孙先生,深夜如此惊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丞相薛判,他今夜可是养好了精神,带着百官观看这场皇家闹剧。 望见是薛判,这青年长舒一口气,被身侧小童扶着站起来,稍微整理衣冠,“丞相,这么晚了不休息,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先生神机妙算,难道是上天的旨意?”薛判抬头看天,群星璀璨,并无异样,“唉,凡夫俗子的眼睛,终究是窥不得天意。” 丞相没有明说,而是侧身向下做了个请的手势,台下文武百官皆穿戴整齐,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 “丞相,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公孙器通晓天意,怎能不知他在想什么? 铁王朝对鬼神的崇拜,在这段和平的时间里已经达到顶峰,要说皇位是这铁王朝的权力标志,那这身八卦道袍,便是这天道的象征。 刚刚看到帝星陨落,宫内必然大乱,丞相请他出山,则是要一定乾坤! 薛判可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吩咐左右将他架起来,往天明宫拉去。 天明宫是主殿,群臣议事之所,其他人等早已在那里等候。 寝宫那边净火和尚和铁甲将军,还打得火热,赤手空拳的净火,抬掌拍在铁锤上,铛铛作响。 一双肉掌居然不虚兵器分毫,还夹带着丝丝火气,将铁锤烧的通红。 铁甲将军心中暗暗叫苦,他今夜轮值,奉命守护寝宫,按理说里面还埋伏着护卫,还有皇后派来的两位心腹高手,怎么此时全部不见? 难不成是皇后参与的动手,才令对方得手?眼见得老皇帝已经气绝身亡,一命呜呼,他也要考虑下家的事情了。 “大和尚,咱们先停手,我有事问你。” 净火听到,向后跳出圈外,“有何事?我还没打过瘾。” “你是皇后的人,还是太子的?老皇帝没了,咱俩就不算是敌人,好让我明白明白。”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着急找下家了?看你大块头的,脑袋倒也灵光,等待会见到太子殿下,我帮你提提名字,保管继续重用你。”净火和尚也急着邀功,手起刀落将老皇帝人头砍下,用黄布包好。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静宁宫的方向奔去,净火还不忘放几声哨箭,通知他的几位师兄。 那边净金几人打着热闹,忽听得门外哨箭声响,还带着一缕火光,纷纷虚晃一招闪身后退,“事成了,我劝你们去天明宫等消息,去得快还能赶得上新皇登基。” 徐兴望着几个和尚闪身不见,沉吟再三,并没有继续追。 “徐老头,怎么不追了?”另几位将军问道。 “几位将军,去天明宫吧,老道我就先告退了!”徐兴背起拐杖,抬腿离开此地,直奔皇城出口,事已至此,他也不愿意在这是非之地多逗留。 江湖人做江湖事,他徐兴不是吃亏的主,等此地事情平了,再来也不迟。 仗着一身本事,被老皇帝请来做个闲散官,本也没多少约束。 临走前往天明宫方向看了两眼,郁闷的甩出几枚金镖打在墙头,摇身隐没在浓浓夜色中。 天明宫内外,到处都是蓝翎军把守着,殿前文武百官两边列队,薛判带着人自祭坛方向急急赶来,正好与太子撞在一处。 “老丞相,这深夜风寒,劳烦您亲自过来,还请谅解。”太子满面春风,给薛判下了个大礼。 “使不得,使不得,您可是太子。”薛判也弯腰,但口中并没有称呼他为天子。 太子也没在意,他手下呆在京城的六万蓝翎军,此时将皇城牢牢掌控,更有七大剑客傍身,何人能近前? 百官施礼,喜怒哀乐自不必说,人人都有心中的小算盘,今夜算是要摆在明面上进行清算了。 皇后早早就端坐天明宫正殿的位子上,身边是空空如也的龙椅。 身边一众女侍,个个扎衣绑带,怒目圆睁,腰间佩剑、内嵌软甲。 太子见到皇后娘娘在,也有些愕然,但还是上前施礼:“母后,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我的孩子做出这种不孝之事,难道还要将为娘也杀了不成!”皇后一拍椅子站起身来,走到太子面前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算是将太子扇蒙了,“母后,我做这件事情您不是也支持的么?怎么就……” “跪下!等着!” 皇后的话,纵然是太子也没法反驳,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文武百官见状,也跟着都跪在地上,不敢抬眼正视。 楚春秋还想要辩解什么,刚开口,便被皇后凌厉的目光所制止。 不多长时间,天明宫门外的走廊上,转出来五个和尚和一位将军,那和尚的手中还提这个包袱,走进殿内,甩手往堂前一扔。 好大颗人头,骨碌碌在地上翻滚!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三十三章、满朝文武客 那人头在殿前滚了几滚,停在太后的脚下,前排有眼尖的官员,一眼便认出来那是谁。 “啊!圣上!”有几位当场昏厥过去,而皇后面色不变,仿佛早就知道此事。 薛判垂手站在首位,将周围人的神态举止尽收眼底,官场沉浮几十载,谁心里想什么,眼下清楚的很。 见到身边官员们,或是惊恐不安、或是愤怒不已,有些低声交谈着,有些则是变颜变色,铁王朝的中梁砥柱们,此时丑态毕露。 显而易见,老皇帝是凉透了,太子虽低着头,但嘴角上扬微微笑着说道:“母后,请节哀。” “皇帝新丧,理当斋戒七日,百官服丧,”皇后坦然自若地说道,“但国家不可一日无君,薛丞相,此时该怎么办?” 老丞相连退三步,扔掉拐杖,噗通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痛哉!哀哉!我朝三百余年皆风调雨顺,百姓安康,可从未出此奇怪之事啊!老臣历经三朝,都没护好皇帝,该死,该死!” 说着便以头抢地,要撞死在殿前。左右官员见状大惊,赶忙拉扯他起来:“老丞相,不至此,不至此呀!” 五个和尚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这场闹剧,不由心生叹息,铁王朝外表光鲜,内里实在已经腐朽不堪,也该换换人了。 “薛丞相乃三朝元老,国之栋梁,还是切莫伤了身体为好,既然丞相不愿意说,那本宫就代劳,宣布这继任者了!”皇后脸色一变,正宫威严尽显。 皇后所属的萧家,在当朝乃是一大派,明暗里借助皇后的身份,借机升迁,站在这天明宫内的,有五分之一都是萧家的人。 听到皇后走到台前,萧家官员不由自主挺直腰板,好日子要来了! 有太监双手捧起传国玉玺,走到皇后身边,“太子廖恒上前!” 太子赶忙起身,紧走两步来到皇后面前,双手一握,施了一礼。 “太子理应顺承天意,成为继任者!” “且慢!为臣有话说!”有个浑厚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身穿紫蟒袍,脚踏金銮靴,这汉子生的膀大腰圆,两道剑眉撑起方脸,黑亮黑亮的肤色,腰间悬着玄铁宝剑。 来的不是别人,铁王朝老皇帝的亲弟弟,手握重兵的秦王。 “听闻兄长昨夜遇害,难道就是这几个恶僧所做?”秦王望见门边站着的西水五僧,拔剑便砍,吓得五僧向后躲去。 皇后一皱眉,怎么这时候他来?这几日她苦心积虑的调动宫内守卫,为的就是给四皇子下手的机会。 这样以来,随便给扣个帽子,就能轻易将四皇子驱逐出场。 秦王一向是不爱参与这种事,当年老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秦王就不愿意争夺皇位,自顾自去了边关守城。 但眼下看来,秦王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人,戎马生涯这些年,逐渐收拢兵权,一步步挖空了铁王朝的精兵强将。 官员们将暴怒的秦王拉住,他身后的护卫,已经两边散开,里外包围天明宫。 “萧皇后,我觉着让廖恒太子继位,多少有些不妥吧?” “那秦王觉着谁合适?” “你觉着四皇子如何?年轻有为、精明强干,我看比这个没什么成绩的软蛋,好上许多!”秦王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哪怕当着亲生母亲的面,他也敢这么说。 “廖述?老四想要皇位,怎么不自己前来?如此的缩头乌龟,怎么能当大任!” 殿前再传声音,马蹄踏地声震天响,一眼望不到头的铁骑涌入天明宫外广场,将周围的蓝翎军挡住,红缨铁骑挺枪对着太子的蓝翎军,全部缴了械。 四皇子披挂持剑,身后跟着智能大师等一众和尚,迈步来到殿前,智能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廖施主,贫僧就在此等候,家事不便参与!” 话虽说如此,这些穿着袈裟的和尚,却都提着齐眉棍,在宫殿外一字排开,智能大师带着十多位大和尚,直接盘坐在地上,念诵佛号。 “兄长大人,皇后娘娘,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哈哈哈,想念至极呢。”廖述皮笑肉不笑的来到秦王身边,身后的甲士抬过来一个盒子。 秦王打开盒盖,夜照飞马像就在里面,顿时大喜过望,转身对皇后说道:“皇位还是交给廖述吧,对大家都好。” “那我要是不呢?”皇后向前一步,直视秦王,寸步不让。 “皇后,秦王,还请听老朽一句话,”薛判见到时机成熟,从中插一脚站了过来,“铁王朝经不起折腾,还请各位息怒。” “还是老丞相会做人,不然我这巴掌可就拍出去了。”从太子身后站出一人,尖声细语的说道。 薛判见到他,有些愕然,“聂公公,你回来的挺快,路上没多看看风景?” 那接二连三去阻挡聂祥的人马,都是出自薛判之手,天阳境一重的修为,是这次朝堂之争的最大隐患,王秀平伤势未愈,皇城上下难有其敌手。 那么多高手,都没能在半路挡住他,薛判左手缩进袖口,微微颤抖。 太子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赶忙退了退,“聂公公,你可算回来了,眼下该怎么办?” “那不简单,要么打!要么……”聂祥顿了顿,“请君王令做主!” 君王令!群臣哗然,争论半天,大家都忘记了王朝气运的根本,乃是那几块令牌。 下一任皇帝,必然也是气运加身之辈,坐拥天下气运,才能保证国泰民安。 秦王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枚令牌。 太子有一枚,皇后手中一枚,四皇子亦有一枚。 薛判引过来公孙器,“还请先生施法,激活君王令。” 公孙器望着这么大的阵仗,有些哆哆嗦嗦的,口中念诵口诀,双指并起对着令牌一指。 四枚君王令分别飞出四条金龙魂,在天空盘旋一阵,分别飞到四皇子和太子头顶。 两条对两条!没曾想两人的气运相当,各自拥有两条金龙之魂! 聂祥皱眉,便要挽袖动手,两边甲士抽剑,殿前大和尚握紧佛珠。 “且慢,还有第五枚呢!”有个身穿破烂麻布衣服的老乞丐,从高处的房梁上飘飘然落下,自他身上同样释放出一道金龙魂,却没在二人头顶停留,转了两圈后,笔直飞出天明宫!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三十四章、无一是忠臣 “柳兄,那闪着光的金龙魂,好像是朝着我们这边过来的!” 柳小奕愕然,趴在天明宫墙头的他,被突如其来的金龙魂入体,只觉着通体温暖,一不留神失手跌落墙头。 同来的沈重、净空、何清清、肖乐,全都纵身跃下,“柳兄,不好了,那朝中大员们全都过来了,快跑!” 刚朝着宫外街道挪了两步,十多道身影便挡住去路。 聂祥面色变了几变,高声怒骂道:“这偌大的皇城,怎么连几个毛孩子都挡不住!” 智能大师自然也看到了净空,摆摆手示意他过来,躲在身后。 五僧和几位将军围成一圈,静静等待着文武百官们的到来。 现场的气氛凝固到喘不开气,柳小奕想过抽身离开,可所有的行动路线完全被锁定,根本不给自己逃走的机会。 “施主,你今日前来趟这浑水,是何苦来哉?”智能认得他们,都是随着沈德三同来的。 何清清姐妹俩自然不怕,老神偷第一个赶到,有他在可保护大家无恙。 “你小子,还真是古怪,金龙魂选你,可要吃不少苦头。”老神偷晃悠悠走到柳小奕身边,抬起巴掌在柳小奕身上拍了几下。 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令柳小奕身心巨镇。这几巴掌蕴含浑厚的真气,在身体各处流窜,打通了细枝末节的经脉。 游龙劲不由自主的运转,周身一阵气旋散开,让柳小奕忍不住口吐了两道浊气。 “不错,不错,是个可塑之才,那我就放心了。”老神偷赞叹两句,将桃花剑还给他,“找不到个合适的剑鞘,还是提前还给你吧。” 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那把剑就是君王令所铸造,现金龙魂入体,除非将柳小奕杀了,否则绝不可能取出来。 百官赶来时,皇后气的面色发青,“是哪一个被金龙魂选中?” 柳小奕往前一站,朗声回道:“皇后娘娘,正是在下。” “给我杀了!取君王令!”太子大吼一声,左右锦衣卫便冲了上去,却被一阵清风挡住去路。 老神偷抬起破布鞋,弹了弹尘土,“我觉着既然选择了这少年,怎么也要给个机会才是。四皇子殿下,你意下如何?” “外姓被气运眷顾,必须被抹杀,我也无能为力。”四皇子面露难色,“但要能走过天王道,就给你机会。”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四皇子要给这少年留台阶下! “荒唐!简直是荒唐!老四,莫要以为父皇不在了,你便可篡改规矩,你我争斗总归廖家自己的事,算上他是什么道理!”太子抽剑,指着柳小奕。 “太子殿下,诸位!老臣觉着四皇子所言极是,想到先皇的竞争者,也是从天王道走出来的,但最终江山归于铁王朝。”薛判年迈,腿脚不便,这才刚刚赶到。 文武百官纷纷点头称是,相互之间议论纷纷。 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皇位落空,太子心有不甘,但看着周围大员们、四皇子、秦王,甚至连皇后娘娘都默许了,他便愤愤说道:“给你一年时间,若从天王道出来,给你机会,你若出不来,也不对你亲朋好友动手!” 说完带着人扭头便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萧皇后也摆驾回宫,脸上冰冷一片。 文武百官各自散去,薛判朝着柳小奕笑了笑,也在搀扶下走进马车,径自驶向宫外。 拥挤的宫墙下,顿时空旷起来,智能大师哈哈一笑:“皆大欢喜,四皇子,那咱们明年再会,走也,走也。” 带着净空,也朝着皇城外离去,临走前净空大喊大叫着:“柳施主,一定要活着回来,回来就去城中光华客栈留信给我!” 看着四皇子犹豫不决的样子,老神偷上前就是一脚,“小子,愣着干什么,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你真以为能争得过琅琊?别说这些个胖头和尚,智能他师父来了都不一定行!” 太子拜的是东源州琅琊剑山,这个门派历经无数王朝,亲眼见证着王朝的兴衰,是屹立在东南的庞然大物,有着江湖第一宗派的名号。 “可,师父,他要争夺的是铁王朝的气运,亦是我家的气运啊!” 四皇子是老神偷门下的徒弟!这事何清清不知道,一旁的肖乐掩面笑着,“老东西油滑的很,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他有他的使命,不会被这一亩三分地束缚住的,那边的柳姓小子,过来介绍你俩认识认识。”老神偷笑吟吟的拉着两人,就像是看自己的两个孩子。 沈德三的家丁们,暂时都住在四皇子的一处房产里,他家空闲的房间多得很,等着沈德三回归家族,还有一段时间。 自那夜过去后,京城要守灵四十九日,城中各处挂着白绫,夜间声色场所不得营业。 清晨有大批和尚奔着西方而去,从午时起,数不清的华贵马车四散离城,紧跟着皇宫内传来消息,秦王摄政,暂时处理政务,直到一年后的气运之争。 有消息灵通者,趁着夜晚也向外撤离,繁华白玉京,竟在三天之内没了烟火气,偌大天明宫,也只有寥寥数人在列,最后索性罢朝了。 老丞相告病回乡,丞相府人去楼空,太子背剑,随着楚春秋回山门锻炼心性,秦王入主皇城,到处都是秦王铁卫。 皇后闲着无聊,去了西水州观海散心,彻底将皇城放弃。 文武百官各怀鬼胎,整个铁王朝烟尘四起,将军起兵,学士执旗,漫天的征讨檄文如飞燕临家,顷刻间传遍九州。 铁王朝三百多年的盛世景象,随着老皇帝的驾崩而消失,各路诸侯打着式样不同的旗号开始争抢地盘,战火纷飞、喧嚣尘上。 有兵部尚书常青松,引兵十五万,自征勒州起兵。 有齐候李再,引兵二十万,坐拥雍庆州,断了与朝廷的联络。 有征东大将军崔冉,引兵二十万,打着勤王的旗号,自炎凉州杀来。 老丞相荣归故里,第二天便从无名山村尽起刀兵,占领北倚州千木城。 这满朝的文武,竟无一是忠臣。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三十五章、脚下万万里 “烧饼,刚出炉的烧饼!” 街边有推着黄泥炉灶的老爷子,身穿一身干净的布衣,边走边买烧饼。 “来两个,一碗汤。” 老爷子伸手在圆口火炉内摸了两把,拽出两块热气腾腾的饼子,又轻巧的用炉边的大铜勺,从木桶里捞出来飘着油花的肉汤。 “七个铜板,小伙子好胃口!” 接过铜板,用搭在肩膀的白毛巾擦擦手,将木车支好,铺下摊子来卖一会。 自中州到炎凉州,三千里之遥,柳小奕没骑马,步行一日不过百里地,悠哉悠哉朝着天王道方向走去。 这天王道,既是一处门派所在地,也是一处险峻的试炼地。 有人说是天庭掌管兵器的大天王所留在凡间的宝藏,经受住其中考验后,便能得到成仙的法门;也有人说那短短千米的小道,是每个江湖侠客都要走上一次的必经之路。 炎凉州地处荒凉的不毛之地,少雨水、气候无常,土地贫瘠、盐碱地居多。 生活在此地的百姓多面容瘦峭,身材矮小,多是年少时营养不良所导致。 蔬菜瓜果种不出,家畜肉类虽多,可价格相对高昂,百姓无福消受,这就导致早晨多是卖肉汤和饼子的摊贩。 柳小奕背后交叉双剑,腰间装着些散碎的银钱,怀中揣着些银票,自四皇子带人送出京城后,走了十多天的时间,终于出了中州境地。 “给你一年的时间,拿着天王道给的信物,来换余姑娘的性命,否则你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四皇子无奈的说道。 不光是看在老神偷的情面上,那夜照飞马像也和柳小奕有莫大的关系,四皇子在送走他好几天的时间里,都在叹气。 “要他不被气运加身,那该是多好的兄弟!” 奈何江山气运之争,容不得半点情面,他也在京城呆了没多久,就匆匆随着老神偷离开,前往北倚宗门内搬救兵。 柳小奕找了个无人的店铺前坐下,在青石板上端着碗喝汤,大口吃着饼子。 来往的行人,皆头戴包巾,穿着棉衣,虽是十一月份,这里已经很冷了,喝着肉汤,头顶都冒着白烟。 要是在三山城里,也差不多是如此安静的景象吧。柳小奕感到有些恍然,仿佛在街前看到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在四下张望着,挪不动脚步。 等吃饱喝足后,发现这孩子还在,柳小奕这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真真切切在眼前的活人。 “小娃娃,你是跟家人走丢了吗?”柳小奕走上前去,蹲下来面对这个孩子,不料对方哭的更欢,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正纳闷着,孩子腹中传来咕噜噜的响声,原来是饿了。 “老板,再来一个饼子,一碗肉汤。” 这孩子看来是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很快就吃下远超同龄人饭量的食物。 看穿着不像是老百姓,柳小奕带着他挨家挨户问去,很快就问出孩子的来历,镇上李氏武馆拳师家的。 李氏武馆地方不大,就在这条街的前头不远处,正有位妇人站在门前哭泣。 小孩见到妇人后,便嚷嚷着跑了过去,那妇人错愕,接着张开双臂紧紧抱起孩子。 “小哥,我真的太感谢你了……”妇人惊喜之余望见不远处的柳小奕,朝这边招了招手就转身离开。 约莫午时,就走出这城镇,顺着山林小路继续前行。 昼行夜伏的赶路客,在路边懒散的走着,柳小奕这种的独行者不少,但这么年轻的可就这一位。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行至人迹罕至处,跳出来几位壮汉,提着刀将道路堵住。 柳小奕从背后抽出一把剑,几息时间过后,地上多了几个哀嚎的大蚯蚓,被揍的鼻青脸肿。 这些山贼有些本事,但那铁刀质量奇差,一碰即断,再加上荒旱年腹内无食,白长了一身肌肉,没多少力气。 抬脚刚要走,就听到身后传来咚咚咚磕头的声音,“我等有眼无珠冒犯少侠,实在是天灾人祸,才不得已至此啊!” “没事,我不在乎,你们走吧。”柳小奕脚步不停,可身后几人寸步不离,就跟在身后不远处。 “看少侠一身武艺,想来定是去盐城会盟的侠客,带上我们,带上我们吧?”山贼们一直跟出去十几里地,其间又遇到几批劫道的。 更多的是难民上山,仗着有一把子力气,豁出性命来抢口饭吃。 等走出山林,柳小奕身后已经熙熙攘攘数百人,遇到零星的官兵队伍,都被这阵仗吓得远远避开。 “诸位,我只是个普通的行者,何以至此?”柳小奕停下脚步,转身说道。 看着天色将暗,带着他们,住店都是问题。 为首的大山贼胡三,本是镇子里的枪棒教头,因兵荒马乱,不得已上山落草。 胡三抱拳,单膝跪地恳求道:“少侠,你如此身手,又是前往盐城,还是带上我等吧。” “盐城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就在念道盐城,我实在不清楚是何事。” 见到柳小奕皱眉,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胡三便纳闷的说道:“征东大将军崔冉,亲率二十万大军勤王,已出炎凉州,其子崔瀛,在盐城整备新军,有志之士皆可去参加。” “我没兴趣,你们还是另投他处吧。” 正交谈间,后面烟尘四起,有一群骑兵直撞过来,“前面的,给老子闪开!” 数百人都在道路中央,哪里有躲避的机会?为首一人挥动长刀便扫过来,想要用兵刃开路。 柳小奕晃动身躯,持剑挡住长刀,那刀下的山贼被吓的尿了裤子。 双脚扎根,被战马顶出半米多的沟壑,那人见被挡住,怒火顿生,反手挥刀想要斩了柳小奕。 既然是下死手,柳小奕下腰一剑斩断马腿,反手抓住长刀的刀杆,“你给我下来!” 对方怎知柳小奕的力气会这么大,被硬生生从马背上拽下来。 那些骑兵见状,全都围拢过来想要救,一时间和山贼们打的难解难分。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三十六章、十八路诸侯 堵在路口的混战,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被盐城的官兵喊停。 山贼死伤数十人,对方也损失了大半战马。 为首那员将军,将头盔摘下,伸手摸了摸腰间铠甲裂开的缝隙,有些肉痛。 打造这幅铠甲花光了他的积蓄,本想着过来建功立业,闯荡一番天地的,出师未捷,就遇到个混蛋堵着路,唐秋感到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郁闷的很。 对方明显是被动出手的,因为那把剑没往要害处斩过,不然就不是铠甲破碎了。 柳小奕也停手,气喘吁吁的站在人群正中间:“你们都给我住手!别打了!”一嗓子吼住周围没停手的山贼们。 “这位少侠,刚刚不好意思了,多有得罪。”唐秋架住长刀,抱拳施礼。 “你也是去盐城的?就凭这些骑兵?”靠近了仔细打量,这些骑兵的铠甲各异,有些像是拼凑起来的,互相扭打在一起,也多是不入流的招数。 就这带头的将军还有点真本事,难道盐城招的新军都是这等货色? 正交谈间,在另一侧小道里又冲出一队军兵,皆带着绿色头巾,手持长枪,井然有序的走到近前。 唐秋见到绣着“曹”字的大旗后,赶忙闪到一旁:“曹公,您来的可够早的。” 为首者大约四十岁,一身亮银铠,挎着宝剑,并没有停住脚步,“唐兄,抓紧时间吧,人基本上齐了。” 眼的余光朝着柳小奕瞥了瞥,明显有些不屑。 他所带的五百人,与这些衣冠不整的山贼们相比较,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 唐秋跺脚,重新整理好队伍,与柳小奕一同朝着城内走去。 一方面好奇盐城招募新军到底是为何,连这般散兵游勇,都可以凑在一处前往;另一方面盐城方向正好是自己的必经之路,去天王道的路就只有这么一条。 刚刚的混战中,胡三大显神威,砍断翻两条战马,踹倒三人,此时面色红润的跟在柳小奕身边,贼眉鼠眼的光想着说两句漂亮话。 盐城招募新军的事,他早就惦记着了。 四大盐商出川资路费、粮草辎重,盐城县令坐镇支持,征东大将军的三儿子崔瀛立起义旗,招募新军以讨大业。 明面上是起义军,实则是天王道想要借机出山,在乱世划得一份地盘。 建立在炎凉州最深处的这个江湖大派,早就受够了周围的荒凉,谋划这次行动数十年,甚至不惜代价将征东大将军都绑在战车上。 崔瀛本想带着本部三千人马回天王道,可炎凉州各城县,一时间居然被占领个七七八八,想要通行,只有杀回去这一条路可选。 招募的这些新军,其实都是外围的炮灰,但没曾想这十八路诸侯的英雄帖一发,在这片江湖上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大些的队伍有四五家,小些的队伍也有十多条,倒也将这队伍凑了个整。 盐城四面城门大开,各色旗帜蜂拥而入,从昨夜到今下午,不大的盐城内挤满了刀枪。 早有地方官兵在各条街道把守着,短短十几日的光景,盐城内外就整个戒严,原本就没有多少百姓居住的小城,俨然成了座备战的军事堡垒。 偌大的校场上,足足有三四十面不同的旗帜迎风飘扬,陆陆续续走进来的队伍,尽可能的保证列队整齐。 崔瀛老神在在的坐在校场点将台的太师椅上,望着满院的旗帜,感到非常满意。 他原本是想着招些炮灰就离开盐城,没曾想里面还有几支实力不错的队伍,可以整合吸收进来。 “父亲不让我参与,还是担心我做事莽撞,我都二十五了,该让他老人家休息休息了!” 喝干杯中茶,崔瀛起身来到点将台垛口,朗声喊道:“各位炎凉的英雄豪杰们!今日我崔瀛顺应天道,举起义旗,救民于水火,扶社稷于将倾!” 号角接连吹响,四角望楼战鼓阵阵,还真有些沙场点兵的味道。 “新军十八路诸侯,第一路是我崔瀛本部三千兵马!”有令官将旗帜打在最前方。 “第二路,盐城县府段红绫,率本部兵马五百!” “第三路,天王道侠客风难却,率本部兵马八百!” “第四路,盐城义士赵歌,率本部兵马二百!” “第五路,盐城富商曹文钊,率本部兵马一千!” “第六路,盐城富商刘文野,率本部兵马一千!” “第七路,盐城富商孟文行,率本部兵马一千!” “第八路,盐城富商王文左,率本部兵马一千!” “第九路,十里坡义士黄叔齐,率本部兵马二百!” “第十路,十里坡义士曹仁秉,率本部兵马三百!” “第十一路,沉舟城义士薛勇,率本部兵马五百!” “第十二路,苍山大寨主李霸,率本部兵马八百!” “第十三路,苍山清风观观主戏虎臣,率本部兵马一千!” “第十四路,涑河河长梦君策,率本部兵马一千五!” “第十五路,涑河船头张任,率本部兵马八百!” “第十六路,平田谷谷主王平,率本部兵马一千!” “第十七路,唐家庄唐秋,率本部兵马五百!” 三通鼓擂完,一共喊出来十七路,这让崔瀛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十八路诸侯的英雄帖发了半个月,偏偏少了这一路。 扫了一圈,发现在角落里还有一堆衣着各异的人没有队伍,便忙问身边的小卒:“那边的是谁带来的人?” 小卒摇头不知,带着令旗前去询问。 这路兵马正是柳小奕带来的那些山贼,跟着唐秋的队伍一同走进沙场后,却发现对方还有几百步兵早在此地等候。 胡三那帮山贼平日里呆在山林间,哪里见过如此场面,早就乐的不行,四散开到处闲谈开了。 “你们谁是主事的?”小卒好不容易跻身进来,不知道问谁合适。 柳小奕举起手示意道:“我是,请问有什么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不愿说是自己带来的人。 “不知怎么称呼?兵马有多少?” 很快一面临时的令旗,在末端被举起:“第十八路诸侯,三山城义士柳小奕,率本部兵马三百余人!”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三十七章、恐是乌合众 这第十八路的号令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喧嚣的私语被震惊所替代,有几位“诸侯”毫不掩饰眼神的厌恶,他们觉着与这样的队伍为伍是可耻的事情。 柳小奕站在大旗下,双手抱臂,安静的像是一团空气。 “风师兄,你看这人是什么来路,三山城可从未听说过,怕不是炎凉的地名。”崔瀛身边站着个长发男子,双眼炯炯有神。 出自天王道的侠客,在炎凉颇有一番傲气,毕竟是曾经三次帮助铁王朝镇压叛乱的江湖门派,其宗门内一直有着训练军队的习惯。 这次在外行走,京城突然传出皇帝驾崩、乱世将至的消息,风难却便开始笼络周围有志之士,按照宗门流传的方式进行训练队伍,等从中州走到盐城,手下已经有着精兵八百。 品行不端者不收!意志不坚者不收!无心报国者不收! 如此严格条件来筛选士兵,自然看不上柳小奕的队伍。 “不过是些山贼流寇,崔兄要凑数,也不找些好看点的。”风难却的话,正中下怀,但崔瀛并没有生气,对方可是这代弟子里的佼佼者,日后还想靠着这个关系在宗门内更进一步。 崔瀛不想依靠家族的力量,若是能在这乱世成名,那便可以像自己的父亲证明,自己是个独当一面的英雄人物。 “不过那为首的少年,倒是有些意思,绝不是流寇。”风难却对柳小奕感到好奇不无道理,虽然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但整个人站在那里,锋芒毕露,一看便是个用剑的高手。 “那师兄认为,该如何排兵布阵为好?几位富商可是出了不少的费用,得护着点。” “崔师弟,钱财是我辈所不能看重的事物,贪得多了,修为会止步不前的!”风难却一皱眉,这位大将军家的师弟,哪里都好,就是过于贪图名利了些。 崔瀛连连点头称是:“想要打回去,得朝沉舟城打,那边有两座寨子,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 从盐城出发,第一战所面对的是一座城墙厚实的古城,在上古时期这里曾经有条河流,随着岁月更替,河水退去,只留下干涸的河床,还有数以千计的大小舟船。 沉舟城的名字便得来于此,昔日在这条航路上运送货物的商人们,改用驮马走陆路运输,时间长了这里就建立起了城市。 两座养马的寨子在河床两侧,距离主城有十里地的距离,这里每年能产出数千匹上好的驮马。 “沉舟城多骑兵,眼下有骑兵的队伍,只有唐秋和王平二人,自然让他俩打头阵最为合适。”风难却说道。 点将台下一万五千多的兵马严阵以待,都在等着上面的号令下来。 十几位首领,都想着在这场乱世纷争中建立一番丰功伟业,不惜砸锅卖铁、变卖家产,也要带兵起义,或是生活艰难、真有反意,或是雄心壮志、贪心不足。 四位参与进来的大盐商麾下的兵器铠甲最为精良,花费巨资找名匠打造,看上去战斗力极强,其目的就是冲着炎凉州的商路而来。 做了这么久的商人,生活多少有些寡淡无味,也有寻求刺激之嫌。 十八位首领皆心思各异,唐秋兴奋的找到柳小奕,他被如此恢弘的场面点燃的情绪,久久不能平歇。 “你这手里也有三百,算上我这些,要不要试试打个寨子?” 唐秋出身的唐家庄,是个在盐城不远处的大户人家,拥有良田千顷,家丁千人,更是养着很多庄客,保护一方平安。 盐城的英雄帖送到这位少庄主手中后,立刻变卖家产,打造刀甲,带着庄客前来。 谁心中还没有个功成名就的梦想,唐秋自幼喜好舞刀弄枪,也练得一身本领,好歹弄个将军位置坐坐。 柳小奕苦笑两声,自己带来的这些山贼,要去打家劫舍是一把好手,要是去攻城拔寨,去多少都是白给。 “唐兄,那寨子守军如何?装备如何?” “这……”唐秋答不上,唐家庄虽和两座寨子有些来往,但也仅限于买卖,并不知道里面的深浅。 “还是看崔瀛怎么安排的吧,征东大将军的消息,应该比我们灵通许多。”看向高台的盟主大人,正焦头烂额的处理着小卒送上来的手信。 原来这十八位首领,相互之间还有些小摩擦,这带着兵马凑到一处,顿时有些不悦。 兵马未动,就自乱阵脚,崔瀛前一秒还意气风发,下一秒就黑着脸大骂:“诸位!诸位!还没出盐城就要自相残杀了吗!这与匹夫何异?” “崔盟主,我十里坡与苍山之间的恩怨已有数十年,今日相见不得不先算账!”黄叔齐抱拳,向前一站,隔壁同样站起来个独眼大汉,也抱了抱拳。 “俺们苍山,就靠着劫富济贫过日子,贼寇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这才来投奔大业,可他黄叔齐在旁边冷嘲热讽,俺受不起这个气!” 苍山的大寨主李霸,带着一帮弟兄早年间啸聚山林,还真做了不少劫富济贫的善事,劫的可大多都是途经十里坡的商贩。 数十年将可把十里坡周围的百姓得罪了个遍,与黄叔齐亦有不少冲突。 这边话音刚落,前侧又有争吵声,甚至直接有两人动起手来。 动手的是一男一女,都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女子身穿红色劲装,手持一把碧玉宝剑,在剑柄处的玉石晶莹剔透,里面有一汪清澈的湖水。 男子挥动狼首大环刀,身高在七尺左右,和女子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打的难解难分。 “早就听闻有位年轻后生追求盐城县令的千金,两人见面就打,今日亲眼见到,果真是名不虚传!哈哈哈!好!” 周围的军士们不但不拉架,反而拍手叫好。 气的崔瀛险些背过气去,盐城县令的女儿,人长得好看不说,还有一身好本事,年过二十没出嫁,因为几次相亲的男子,都被她打的卧床不起。 直到遇到赵歌,在街坊间偶然相遇,他对段红绫一见钟情,自此之后就苦苦追求,不惜置换家业,招募兵马跟着她来到此处。 刚说几句话,段红绫气不过,就抽剑斩去,赵歌笑嘻嘻的抬刀挡住,“你只要和我打,那就不是讨厌我!” 崔瀛攥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垛口上,这都是些什么人物!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三十八章、双双闯火营 东边有圈起来场子打擂台的,西边争吵声愈演愈烈,风难却也从起初的担心变成了愤怒。 “成何体统!”风难却刚想翻身下去制止,却见段红绫被大环刀逼退三步,一拉马缰绳翻上马背,将宝剑高举,带队伍冲出沙场。 “谁先拿下寨子,就听谁的!” “哈哈哈!段姑娘直爽!就听你的!” 赵歌也带队紧随其后,有一有二,剩下的诸位首领也一朝着上面一抱拳,竟是要擅自发动攻击。 崔瀛点起三千兵马压在最后,这十八路诸侯不到半个时辰,就成了一场闹剧。 轰轰烈烈的起义,演变成了更加轰轰烈烈的乱战,柳小奕压着自己手下的三百人,吊儿郎当的追着,顺着田间小路走侧面前往寨子。 河床前面的一座,周围多是马场,那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好马,哪里见过如此场面,惊得漫山遍野都是嘶鸣声。 这无疑是最好的预警,高度在五丈左右的山寨门前,立刻有一排弓弩手列队,瞄准一路扬尘的队伍,就等走进射击范围内。 守着寨子的是沉舟城县令的干儿子,名叫孟坦,是个开镖局的镖头,不但有些本事不错的镖师,更有两千余名军兵相助。 灰瓶、炮子、滚木、礌石,一众守城器械样样不少,就等着来自其他地方的敌人前来。 到处的消息疯传很快,几乎每座城镇都被有能者居之,安稳时间太长,一发生乱子,有些无法收场。 孟坦先是看到一员女将,有些发愣,再等靠近了仔细看去,原来是隔壁盐城的段红绫。 两家县令有一些往来,孟坦当然认得段红绫,不但认得,还是她忠实的追求者之一。 “先不要放箭,都给我收好了!”孟坦满面笑容的靠近垛口,直到这笑脸都能被段红绫看的一清二楚。 自远处还有更多的军马在行进,他不趁着人少的时候动手,在兵法上已然是落得下乘。 “下面的可是段小姐?今日是来拉马的,还是见人的?” 段红绫抬剑一指孟坦,“本小姐是来撒气的!你若把寨子打开,乖乖出来,看在往日熟识的份上,还能给你留条性命!” “那段小姐何不上来一叙?我这寨门开开,你敢进来么?”孟坦笑着,示意小卒将城门两侧推开。 “这……”段红绫哑然,她素来看不上那些追求者,孟坦更是机关算尽,令她早早心生厌恶。 多年来也就赵歌,品性耿直、为人真诚,段红绫这才给他机会好好表现。 正当无语时,赵歌拍马赶到,他也认得孟坦,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背后步卒一字排开,挽弓便射。 孟坦下一跳,矮身躲在垛口下,大声喊道:“赵歌你小子见面就打!不讲规矩!” 边说着边挥手让守城的将士反击,挨打哪有不还手的道理。 寨子正面地处开阔平原,易攻难守的地理位置,等前排步兵举盾后,守军能造成的伤害非常有限。 赵歌单枪匹马冲进寨门内,一刀一个斩翻守门军士,想要引大军入城。 哪知道自门上倾倒下的滚油,被火焰点燃后,整面木墙都燃起熊熊火焰,里外不能出入。 孟坦提刀跳下城墙,二话不说和赵歌动起手。 透过火焰,看的段红绫焦急万分,想要冲进去,却碍于火焰的阻碍无法前行。 后面陆陆续续有其他几路兵马赶到,更多的则是奔着另外一座寨子去了,毕竟那边越过后,就是沉舟城。 不能在这两个地方太浪费时间,崔瀛和风难却笔直冲进挡在前面的寨子,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 柳小奕哪里都没去,和唐秋两人带着队伍,爬上一旁的高坡,静静观瞧着周围的局势。 “柳兄,为何咱们不过去帮忙?打出些名声来,也好招兵。”唐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高坡上来回打转。 尽管如此他还是听柳小奕的话,跟着来到这里观战,不为别的,唐家庄少庄主阅人无数,看得出柳小奕和那些个莽夫不同。 特别是这赵歌,攻城拔寨不是儿戏,还耍江湖义气,这被困在寨子当中左突右闯不得脱身,陷入万难之地。 柳小奕心里想着是带着这些人去攻打,和送死没什么区别,眼前还有这么多军兵,攻进去也是迟早的事情。 “唐兄且看,在此地攻城的,除你我外还有四千人,都在火墙外挨打,何不等着火焰熄灭,再杀进去?” 寨子外的火焰一时半刻也无法熄灭,段红绫数次带人冲击无果,反倒白白送了不少性命。 漫天的箭雨倾泻下,步兵盾牌被扎的像个刺猬,稍有不慎便命丧箭下。 更有盐城四位富商坐镇后方,命人推来五架投石车,装填巨石朝着山寨投射而去。 寨子四面外墙是用坚硬的木质材料打造,孟坦本就没想着守住,是为沉舟城拖时间。 巨石砸中寨墙,顿时破开几处大洞,火焰洒落一地,燃烧的更旺。 “段小姐!先撤吧!这火一时半会灭不了!”曹文钊有些担心,段家与他们几位盐商相交甚好,不然他们四位也不会待在此地。 盐商都是随着商队漂泊四方,没有什么固定的居所,毕竟是半公半私的货物,有时官府查得紧,盐商就得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段红绫的父亲,盐城的县令,早年也是行商坐贾之人,知道其中难处,便大开方便之门,在此地袒护了不少盐商。 曹文钊将熟铜锏握紧,就要驱马向前,另外三位见状,赶忙阻拦。 “文钊,切勿上前,那箭簇可急促。”王文左拉着他臂膀,“派小卒将段小姐撤回来便是。” 几位大盐商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也是爱好些武术,才起了兴兵的念头。 做到他们这一步,钱财真的是身外之物了,他四位在中州,也是小有名气,吃喝穿戴皆是真金白银。 派去的小卒还没等去到段红绫身边,却见到红衣策马一跃,钻进了火圈!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三十九章、救人如救火 段红绫这一闯进来,把孟坦、赵歌都是吓了一跳,在心仪的姑娘面前,都忘了这是在战场。 “你来干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道,倒把段红绫问的一怔。 还是孟坦先反应过来,面露怨毒之色:“段小姐,我哪里不如这小子了?舍得冒险闯火营来救他!” 一句话说的段红绫面红耳赤,四面喊杀声渐起,原来是她带领的军兵,见到主将一马当先跨过火圈,他们也鼓起勇气,挥动各自兵器冲杀进来。 地面震动,间将原本就不牢固的木墙震垮,大块大块朝下砸落,一时半刻无法赶来支援。 守军将两人围在中间,孟坦一声令下,众军兵齐上,围杀二人。 段红绫那把碧玉宝剑削铁如泥,稍微碰着便被轻易斩断,赵歌也将狼首大环刀舞的密不透风。 那侧山坡上面,高振眼看着被火隔开的阵型,赶忙让胡三带人用衣衫当做包袱,尽可能背起沙土,朝着山坡冲去。 “唐兄,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咱们去攻城拔寨!” 等的就是此时,在夏凉的兵器铺里,兵法和武功典籍最多,闲来无事时,柳小奕将能看的书籍都翻了个遍,算得上是纸上军师。 这八百人背着沙土赶到阵前,用尽力气将包袱扔到高空,霎时间烟尘四起,扑出一条安全通道。 唐秋拖刀,也顾不得骑马,手掌紧握刀柄,一路火花杀进寨门。 身后的四位富商忽然见到有队伍破了火线,也赶忙拍马催兵,旌旗摇动、擂鼓呐喊声不绝于耳,传入孟坦耳边,令他感到有些慌乱。 敌众我寡,谁不跑谁王八! 临走前还不忘取过弓,朝着身陷重围的赵歌连射三箭,只一箭没被挡住,中了右臂。 顿时握不住大环刀,哀嚎一声,被长枪刺穿甲胄,腰间扎出个血洞倒在地上。 “有本事来沉舟城,咱们再打过!”孟坦骑马边走边呼喊,自后门仓皇逃出寨子,身后追兵众多,就在两者距离逐渐缩短的时候,脚下传来剧烈的爆炸声,连坚硬的大块岩石都崩裂开,碎石飞溅,造成大范围杀伤。 原来孟坦早有脱身计策,这座寨子本就没有可守的险要,又是木墙矮垛,就没打算能固守多长时间,眼下的败局早已定下,提前在撤退的道路两侧埋好地滚雷,一种粗糙的火药杀器。 铁王朝有不少的方士,除了在长生之道上苦苦摸索外,还修炼些奇门遁甲,在炼金过程中偶然发现这些毫不相干的物质粉末产合在一起,居然能制造出强烈的爆炸。 更多的追兵,是被地滚雷炸出的石块所伤,短短数十米的道路,就有数百军兵丧命,不得不说孟坦心狠手辣,是个不错的将官。 赵歌身受重伤躺倒在地,面色煞白,段红绫死死守在前面,周身各处也有数十道深浅不一的伤痕,眼神里绝望之色渐浓。 “若今日逃不过,也算随了你心愿吧。”姑娘扭身朝着面无血色的赵歌露出了笑容,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碧玉宝剑被长枪架住,再无还手之力。 就在此时先是天边刀光闪动,紧接着漫天的桃花花瓣飞舞,将刺来的长枪尽数挡开,空气中弥漫着寒冷的气息,使得段红绫打了个冷战! “段小姐莫怕,唐某来也!”唐秋手起刀落,斩出一条血路,心中爽快淋漓,轮到他出风头、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桥段,何乐而不为! 敌方主将已撤,光是这些杂鱼,在唐秋看来安全的很,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舞台,手中长刀挥动的更卖力,不料刀刃卡在军兵的胸甲里,左右不可出。 唐秋脸色煞白,豆粒大小的汗珠滴滴答答落在泥土里,两把长枪戳来,唐秋撒开刀柄将长枪夹在腋下,大吼一声居然将枪杆折断了。 “力气可真大!”柳小奕笑道,身边胡三带着众山贼,一拥而上,仗着人多将这些军兵都给活捉,不听话的就是一刀要命,山贼做这些事情自然是轻车熟路,胡三喷着口水喊道嗓子都冒烟了。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俺们就该上战场杀敌!还当什么劳什子山贼!兄弟们一个都不要留,都给抓了!” 山贼们拥有兔子的警觉和老鼠的嗅觉,在寨子里的短街细巷里横冲直撞,缴获了不少的马匹物资,还有很多没来得及烧毁的粮草。 柳小奕扶起赵歌,在他要害穴位处点住经脉,防止气血流失过快,再赶忙命人抬下去医治,其他首领的队伍里有着随行医官。 “老大!老大!咱们发财了!”不过多时,胡三满面红光的跑过来,全身装备焕然一新,黑铁甲、马刀、铁链锁,还牵着一匹棕毛的战马。 “这匹马名叫流沙追光马,乃是沉舟城的特产,没想到在这后面的马厩里有一匹,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宝马!”胡三好像邀功般,来到柳小奕的面前。 柳小奕虽有些不喜,但目前也只好让他们如此,谁让自己的装备着实太差,多弄些保命东西也好在接下来的攻城战中存活下来。 另一面有统计官赶来,清点本次战斗的损伤,除了冲锋陷阵的两支队伍有损失之外,其他基本上完好无损。 再看前面不远处的沉舟城,已经有烟火冒出,滚滚黑烟遮蔽了半边天空,崔瀛麾下的队伍显然是杀穿了另一座寨子,和沉舟城交上了手。 曹文钊几位这才迟迟赶来,下马来到柳小奕面前抱拳施礼道:“这位小兄弟出手果断,救下段姑娘二人,我等不剩感激,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等深感惭愧。” “阁下不必如此,这些物资辎重,我手下多有些冒犯。”谁带头冲锋,大半缴获的物资就应该归于谁,被胡三这么先下手,多少有些不仁义。 曹文钊一摆手,“你看我等是缺这些的主顾么?你敢来救人,理应都是你的,段姑娘与我等有交情,等此间事了还请上府上一叙,不知小兄名讳?” 第一卷、君王令 第四十章、同门相见时 沉舟城外,战场蔓延数里地,火箭点燃云梯,烟火缭绕间喊杀声不绝于耳。 在此处攻城的军兵,可不是寨子里的杂鱼,崔瀛所带领的正规军,攻城器具一应俱全,投石机、云梯、攻城木,还有五百弓箭手组成方阵,与城墙守军遥遥相望,形成对攻之势。 沉舟城易攻难守,不是座坚城,守城的将领乃是沉舟城的县令许茂,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此时正站在层层盾牌护着的城门楼处,向下扫视。 看到一面面飞扬的旗帜,口中喃喃自语:“好家伙,盐城十八路诸侯,果然壮观,这里来了足足七八位将军,沉舟城朝不保夕啊……” 这话虽说是随口一说,声音却传出数米远,落在封长在耳边。 天王道本代弟子中排行第二,炎凉州封家长子,哪一个身份甩出去,都能让人望而却步,今日却偏偏选在这沉舟小城驻扎,端的是让人费解。 许茂不敢妄动,当即将兵马大权交给封长在,自己规规矩矩躲到角落,仅带着百十余人护着自己一家老小。 封长在来此地,不是为了别人,他最气不过的就是城下远远站着的风难却,本是一外门弟子,却硬生生挤进权利争斗中,凭借过人的天赋,一次次坏他的好事。 今日带着手下三千精兵,要在这取了风难却的性命,了却心头大患,至于那崔瀛,抓起来交还给他父亲好生看管便是,崔家是握在天王道手中的尖刀,封长在没必要得罪。 穿过硝烟,风难却仅看到城上有位白袍人影,没想太多,吩咐加紧攻城,天色不等人。 至于另一路的援军,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崔瀛一开始就没想让几位富商参与,经商做买卖在行,起义带兵可是笑话,就老老实实在后面给自己当钱库多好。 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座寨子不但没能挡住去路,还让柳小奕赚了便宜,成了那支队伍的领队,在城破之前就催马赶到,这五千余人气势完备,旌旗飘飘,比先前要整齐太多。 曹文钊拍马来到前面,抱拳施礼道:“崔公子,不负众望,我等攻破寨子,斩获无数!”几位盐商面带红光,这番奔波着实累的不轻。 战场纷乱,说话声时有时无,崔瀛示意他们向后撤出些距离,将兵卒都投入攻城战中。 有了新生力量的加入,城门防御顿时土崩瓦解,守军溃散,拖家带口顺着大开的后门处逃走,等城门被破,崔瀛一马当先杀入城中,脚步却停下来不敢妄动。 城门内另有众多军兵严阵以待,为首五人皆穿白袍,长发绑带随风飘荡,袖口金丝扎边,胸前用细密针脚绣着“天王道”三个小字。 这身打扮和风难却相仿,崔瀛自然也有一身这般的行头,哪里还不认得对方。 封长在扬起脸来,用鼻孔对着崔瀛说道:“崔师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说话虽轻,却有万斤重量,压得崔瀛呼吸沉重。 “二师兄……您为何在此小城?不是跟宗门的长老们闭关去了?”崔瀛深吸口气,现在他的身份是征东大将军的子嗣,不应该惧怕封长在。 “长老们闭关,就无瑕顾及我辈争斗,你说是不是,我亲爱的风师弟?” 目光越过崔瀛,落在后面的风难却身上,后者叹口气,上前搭话:“二师兄,何必苦苦为难我,早就说过无心争夺宗门权利,我一心修炼,只为那更高的境界。” “哦?那你为何沿途招募义兵,来这沉舟城?”封长在打心里不信,天王道每次选拔时,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要看统御作战的能力,因此每逢乱世,宗主之位就会重新选拔。 不贪恋权利,那起兵何用?想用些冠冕堂皇的空话框住自己,门也没有! 风难却自知无法说动二师兄,自打进门后便听说这位嫉妒心极重的二师兄,空有一身本领,却沉迷于虚无的世俗权力,今日相见,从封长在的眼神里流露着淡淡的杀气。 他所带的四名白袍弟子,都是同门师弟,有一位与风难却相熟,此时正朝着他挤眉弄眼,示意抓紧离开。 “二师兄,你想怎样?” “你们带兵离开,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沉舟城乃是前往天王道的必经之路,二师兄的意思是不让我回去?” 风难却声音低沉,眼眉间的阴郁聚集,外出这段时间,天王道内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难道有些变故发生? “崔瀛在这,你随着征东将军去中州多好,还能借此来施展你的抱负,不比回天王道要好?”封长在口气更甚。 “二师兄想要几句话将我打发走,那可找错人了,还麻烦费些力气。” 从腰间擎出一把钢刀,寒光闪动,风难却还未动手,全身气息就被止住,惊愕之余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二师兄动的手。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背着锄头的老大爷,自两排战马的中间慢悠悠走过来,举起锄头就重重锄进地面,将泥土松动,犁出一道浅浅的沟壑。 这怪人不紧不慢,从腰间取出来些小木牌,每隔一段距离就塞一块,木牌上写着些人名。 第三块上写着“风难却”三个字,令他倒吸凉气:“老人家!你是哪里来的!在这里故弄玄虚!” 说着钢刀就朝着老大爷背后斩来,“那么心急?年轻人心浮气躁,好好躺着吧。” 跳在半空中的风难却,听到这句话后身形一滞,坠落在地面。 老大爷在那木牌后,挖出来个长方形的土坑,扔掉锄头,拖着风难却的小腿,将人扔进坑中。 众人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此时是在战场,风难却的修为虽不清楚,但也不能毫无还手之力,像个冻僵的小动物般,凭空落下。 封长在也皱起眉,用刀一指:“老东西,他好歹也是我天王道的人,快点放了,留你狗命!” “嘿嘿,要道墟子在这里说话,兴许还有些用处,你也给我下来躺好吧。”说话间,封长在自觉周天运转停止,眼睁睁看着自己从马上被拖走,扔到风难却身边的坑中。 第一卷、君王令 第四十一章、五丈崖难越 这背着锄头的老汉出现后,连人带马全部僵持在原地无法挪动,柳小奕赶在崔瀛身后,暗自叫苦不迭。 等埋进去的人多了,方才看出老汉挖出的是座坟墓,不论修为高低,统统被黄土埋掉,连个动静都不出。 边干活老汉边自言自语道:“夺取的天地灵气太多了,得还回去点才行,要不然神仙怪罪,凡人遭殃……凡人遭殃。” 身边的唐秋一个劲的使眼色,可柳小奕哪里看得到,只等唐秋被抗在肩膀上,那惊恐的眼神才和柳小奕对上。 从刚刚老汉出现的时候,就觉着自己的马背后一沉,不知是何情况,那老汉走到马前,伸手就往后抓,居然抗起个身穿夜行衣的活人来。 不是别人,正是在长乐城交过手的谢东庭,太子门下的八大剑客之一,一路尾随自己来到此处,众人皆是没有发现,却被这老汉活生生抓住。 “算你倒霉,还要现给你立碑,的亏老人家我心好,麻烦就麻烦些吧。”老汉取出块没刻字的木牌,又掏出把小刀,“你叫什么?” 谢东庭嘴巴嘟哝两声:“小子!趁现在快跑!”发现嘴巴松开,谢东庭弹舌吐出块飞石子,正正打在老汉的鼻梁骨,哎呦一声,柳小奕觉着浑身束缚一松,夹紧马肚子摆马便冲。 飞石子破了老汉的场子,周围军兵顿时大乱,等回过神来柳小奕已经走远。“最关键的一个跑了可不行!都给我躺下!” 捂着鼻梁,老汉大怒,用锄头往地面一砸,冲击波掀翻半座城池,飞禽走兽皆保持古怪的姿势倒地不起,而老汉撒开蒲扇大小的脚丫子顺着烟尘追去。 沉舟城侧面不远,原本是一处地势偏高的沙土地,后来经几位道人居住后,逐渐种成了林地,还养了些仙鹤在其中,每当阴雨季节,这里更是烟云缭绕,一派仙家景象。 有些地方百姓,时常会进山采药,每每都有收获,时间一长就开始有人立庙烧香,号了个白鹤山的美称。 柳小奕慌不择路间,策马冲着显眼处奔逃,不知不觉钻进山林里,而身背后隐隐传来破空声,心里断定那老汉跟在后面不远处。 “到底是哪路神仙,天阳境也没这么强!”压迫感令掌心的汗水直冒,坐下的流沙追光马通灵,在崎岖山路间奔跑速度丝毫不减,在绿叶枝桠的映衬下,竟有些腾云驾雾之感。 行至深处,已能看得见云端盘旋的仙鹤,在苍翠青松的山涧边,舒展翅膀,发出嘹亮的鸣叫。 身后老汉越往里面追,越是纳闷,一位不过地魄境四五重的小辈,追了半刻钟都没追到,有些丢脸。 想到此处,脚步加紧,挥动锄头开山辟路,笔直一条直线冲向顶点,终于在不到千米的山顶处,将柳小奕堵在了悬崖边。 柳小奕望了望不到半丈远的悬崖边,再往下看深不见底,对岸相距接近五丈距离,自己不会轻功,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 试了几次,流沙追光马也没有把握越过,马蹄不安的在崖边来回打转,踩踏的碎石掉落,久久没有声音传来。 老汉追至身后三丈,站着也有些喘粗气,他的功法修炼的是魂魄,身体反而不那么强,能追到这里也多是因为柳小奕的重要。 柳小奕抽剑,指向老汉:“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为何追着小子不放?” “君王令,在你身上吧,天地灵气掠夺最甚者,当属龙脉君王令!”老汉话音拔高三分,震的树叶摇晃,再看老汉抖擞精神,有无形的气流萦绕柳小奕周身。 将人制住的法门,是对魂力运用的一种精妙方式,通过锁住魂魄来达到固定身体的效果,毫无防备者会瞬间被定住。 尽管柳小奕想知道是何等功法,但奈何才疏学浅,看不破此相,顿时呼吸一滞,再次陷入僵局。 忽听得有笛声响起,仙鹤在悬崖之下飞上,背后桃花剑自主飞在身前,凌空一斩,老汉身形晃动,没站稳脚跟,向后退了半步。 “有意思,原来君王令被炼成了此剑,怪不得一直找不到它。” 桃花剑斩断引魂丝,困住柳小奕魂魄的丝线碎裂后,又重新恢复自由,老汉扔出锄头,与桃花剑连连相碰,产生的狂风令山林呼啸,白云倒流。 老汉单手掐诀,口中默念,那锄头的攻势一波强过一波,最后竟逼出金龙魂,围绕着长剑,仍然没有压过锄头的气势。 看见金龙魂,老汉更是卖力,“好一把君王剑!纵是不完整,也可称得上当世前十的宝剑!” 他起了收宝之心,手中动作便稍微放缓了些,锄头打的金龙魂哀嚎不已,节节败退,柳小奕不忍心,伸手一招,将剑握在手中。 “前辈若是想要夺宝,就追过来吧!”一咬牙,剑身拍在马尾处,流沙追光马仰天嘶鸣,声音响彻白鹤山。 四蹄错开,蹬碎山石,奋力一跃,五丈远的距离瞬间过去半数,去势不减,追光马仍是向高处飞去。 老汉见到不好,赶忙催动锄头打去,正正打在马后蹄上,奈何虽是千里马,却也是肉体凡胎,吃这一击,痛及魂魄,身子抽搐着便向下坠落。 眼瞅着还有两丈远,柳小奕催动游龙劲,双脚一踏马被,往前窜了一丈五尺,手掌与石壁挂着的青藤相差分毫,失之交臂。 整个人向下跌落,更有仙鹤在身边萦绕,悬崖之下是嶙峋尖石峰,掉下去绝无生还可能。 老汉也没好轻功,见连人带马跌落,便兴冲冲奔向山下,等去捡拾君王剑。 等他大汗淋漓地跑到悬崖下,来来回回仔细寻了几圈,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气的一锄头毁了大半山石,又自顾自的用搜魂之法检查一番,还是没有。 “是何人插手!若是让老夫知道名姓,定让你不入轮回!生死不能!”老汉怒气冲冲,又是一通泄愤后,才悻悻离去。 第一卷、君王令 第四十二章、金龙护魂魄 “嘶!”浑身剧烈的痛感,经脉错乱、支离破碎,双目紧闭无法睁开,自己铁定是坠入悬崖,不死也要脱层皮。 怎么可能没事?柳小奕意识清醒过来,发现体内已然乱作一团,真气郁结、血流不通,四肢百骸无法通达,还有多处本应致命的伤口,此时却被一种粘稠的液体包裹着。 温暖舒适的环境里,伤口处麻酥酥的,有些痒痒。柳小奕不知自己所在的环境,是这悬崖山壁一侧的隐秘山洞中,整个人泡在金黄色的池水里,有小猢狲来回捧着草药,往里面扔去。 洞口外的青藤错综,小猢狲们可借此通向山林深处各个地方,此地灵气浓郁、少有外人来往,一草一木皆有些灵性,所得的草药效果也强于别处。 山洞内有石桌石凳,床榻上铺着厚厚的被褥,显然是有人居住在此,里外里有五间宽敞房间,柳小奕所处最里侧的池塘,散发着浓浓药香,每每有个别嘴馋的小猢狲伸爪子想要沾些水尝一尝,一条通体金光的龙魂就会冲出来,吓退他们。 时间一长,小猢狲们便不以为然,那金龙魂徒有其表,没什么杀伤力,反而被他们当做玩物,跳到龙背上和他嬉戏。 静谧的山洞内,平添了几分活泼的生机,洞口有几头仙鹤伫立着,像是在守卫家门,修长的羽翼时不时轻轻拍打,相互用肢体动作交流着情感。 忽而有位黄袍道人自上面飘然而落,脚尖点地站在仙鹤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把草籽喂给仙鹤。 “里面的情况如何了?”道人问仙鹤,仙鹤只管点头,不知何意。 宽大的袖口带着外面微冷的风,一路来到最里间,看到池水里还在沉睡的柳小奕,道人叹口气,说了声:“无量寿福!” 取过桌案架子上摆放的拂尘,就在池塘面前的蒲团坐下,口中振振有词,不知念得什么经书。 斗转星移、日月轮替,外面又过了几天几夜,那金龙魂都显得有些疲惫,小猢狲倒是每日都送来各种草药,蹦蹦跳跳的好欢乐。 再看柳小奕的浑身上下,唯有破损的衣服能证明他受过重伤,洁白如玉的肌肤,没有任何瑕疵。 先前战斗时略微受损的魂魄,此时也尽皆饱满,宛若新生。 道人掐算时日,觉着时间差不多,便从墙上取来君王剑,并指在剑身拂过,花瓣飞舞,令无光的山洞熠熠生辉,平添几分色彩。 “龙脉来!”道人呼喊一声,金龙魂应答,摇身变成一枚朴实无华的令牌,落在道人手中。 与君王令又有所不同,上面的图案并不完整,道人抬手怒目圆睁,一掌拍在水面之上,蒸腾的水汽遮挡住视线,那令牌被力道拍在柳小奕前胸,一接触皮肤后,整个没入体内。 道人手中动作不停,双手翻转合十,张开大口吐出滚滚火焰,包裹整个池塘石壁,这一烧又是七七四十九个时辰,纵使道人修为深厚,也有些面色发白。 火焰逐渐在收拢聚集,在柳小奕的胸前形成一个八卦图案,中间是一条小金龙在里面跳动,八卦图封印住火焰,不断炼化小金龙,所蒸腾出的金色气息,顺着经脉滋润整个身体。 等到八卦图稳定,由红变黑,再消失不见,道人的脸色才稍微缓和,大喝一声:“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柳小奕耳边听得炸雷一响,思绪惊断,睁开双眼跳出水面,摆出个御敌的架势,四下观瞧,却没见任何敌人,只有个黄脸老道,正抚着胡须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道人取来身干净道服让他换上,再取来个草蒲团,两人对面而坐,“你想问什么,尽管问贫道,知无不言!” “道长,我做了个怪梦,梦到我坠入悬崖,被尖刺所伤,可醒来却躺在池水里安然无恙,这……”那追光马被击伤后,连人带马落入崖间,其下尖锐山石将两者穿透,本是死的不能再死,却被黄袍道人偶遇。 “金龙魂护住你性命,又有那流沙追光马,居然有龙族的半分血脉,这才保住你魂魄不散,我发现你的时候,你的肉身已经千疮百孔,破败不堪了。” 道人打量着身穿道袍的柳小奕,这身黑白袍子落在他身上,倒显得英俊潇洒,比道人自己要正经百倍。 柳小奕活动身体,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但道人所讲又不像瞎话,只是听着有些离奇,“人焉能死而复生?我和马儿坠落悬崖,已是死局,难道道长是仙人?” 道人一摆手,赶忙打断他:“不敢言仙,我借金龙魂护住你魂魄,再吐三昧真火炼化金龙魂,吊住你性命,但短则三五月,长不过一年,待真火熄灭,金龙魂挣脱束缚,你就没命了。” 魂魄一道深远,世间没有多少人能参透其中奥秘,天生魂魄入身体,一旦损伤,极难修复。 “那道长可是有破解之法?”柳小奕起死回生,已是不易,反而心平气和起来。 “不错,你可听说过九州九印?”道人问道。 当年铁王朝开国皇帝为镇压九州气运、稳固江山,特地访遍名师高人,铸造九枚大印,现各自在每个州的门派手里保管着,江湖人人皆知的事情,柳小奕自然知道。 “炎凉州属火,那枚火印能帮你彻底炼化金龙魂,巩固魂魄。” 柳小奕面色一沉,九州印是至高无上的宝贝,各自都守护森严,怎么会让外人动用?寻常侠客见都见不到的东西,道人让拿来用,岂不是天方夜谭。 道人取来一块玉简,还有身天王道的衣服,递给柳小奕,“火印就在天王道内,这是内门弟子的腰牌和衣服,只要成为宗主继承人,火印还不是随便用。” 再想问话,却被道人起身送客,推搡着走到洞口,扶在仙鹤的背上,道人还不住嘱咐两局:“闯天王道,遇花则进,遇木则退,顺水而上,逆风而下,切记切记!” 仙鹤展翅迎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柳小奕端坐其背,大声问道:“道长!救我一命,还请留个姓名,日后报答!”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柳小兄,我们有缘自会相见……” 道人回转身形走到洞内,袖袍一挥,卷走应用之物,晃着身子也大摇大摆的离去,消失在浓密的山林间。 第一卷、君王令 第四十三章、古怪师徒俩 仙鹤落在山外小道边,将柳小奕放稳当,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上两眼,让柳小奕啧啧称奇,如此有灵性的动物,平生还是头一回见。 前几日所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低头看了看穿戴整齐的道袍,柳小奕哑然失笑,这身小道士的装扮与自己还有几分契合。 沿着这条小道走,有条清澈的小河顺流而下,没了马匹,也不好渡河,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岸边走着,柳小奕心中多少有些怅然若失。 没等自己细细品味江湖,就落得个坠入悬崖性命难保,幸而遇到那奇怪道人才救回一条性命,难不成自己还真有些气运加身? 有河流的平坦地段,不乏村落聚集,忙碌的村民们在田间地头看到这么一位打扮古怪的少年时,纷纷侧目凝望。 还有人高声问道:“小道长!这是要去祈雨祭吗?” 柳小奕哪里懂这些,只顾着点头,自己手里连副像样的地图都没有,只知道往天王道的方向没有错。 越往里面走,带着兵器的行人就越多,铁王朝虽然有着一些禁令,不准在居住区域携带伤人的兵器,但也就是在些大城里,穷乡僻壤没那么多规矩。 纵是如此,他这一身打扮仍旧很显眼,面相凶恶的大汉都躲着他走,大家都知道道爷没一个好惹的。 接连几次想要问路,都被摆摆手躲开,令柳小奕有些郁闷,等进城里,一定先去换身衣服。 正想着,前面路上传来惊呼:“放开我!等我师父过来一定给钱!又不是不给你们!” 原来是家路边摊,卖馄饨的,店家拉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姑娘家吃霸王餐的,我还是头回见到,你那个便宜师父,早有人看着从后巷跑了,要不结账,就跟我说去见官!” 摆摊卖饭的,都是小本经营,这馄饨基本上是三碗赚一碗的利,要遇到个吃白食的,一早晨少挣一半。 “那等我挣到钱,就过来还你,绝不骗人!”姑娘听到师父跑了,更是生气,来回晃动胳膊想要挣脱。 柳小奕紧走两步来到身边,两手握住两边的胳膊,一用力,将二人分开。 “店家,她欠多少钱,我给。” 店家脸色一变,见有交钱的,便客客气气地说道:“一百二十文。” “一百二十文?店家,一碗馄饨多少钱?”这回轮到柳小奕惊讶了。 “馄饨一碗十五文,她还吃了三个火烧,我还从没见过如此能吃的姑娘,哼哼。”店家接过散碎银子,面色稍缓,柳小奕正好也没吃东西,索性坐了下来。 有这般出手阔绰的食客,店家自然愿意接待,只是见那姑娘一同坐下,就有些不高兴:“小道长,不是我说,尽量和这种人远点,今日不是你来,我肯定带她去见官。” 姑娘还想争辩,被柳小奕按住,“你怎么还不走?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既然帮了我,就再帮帮我呗?”姑娘捂着肚子,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大眼睛一眨一眨,楚楚动人。 等三碗馄饨下肚,她这才擦擦嘴,打个饱嗝站起身来,“小道士,你这个朋友我孟巧巧交了!带你去祈雨祭玩玩!” 此地名叫十八里堡,那条河叫清水河,据说是顺着河流逆行十八里,就能看到水源所在,因此命名。 最为出名的就是每年一度的祈雨祭,奉献牛羊家畜,来换取河水的不断流,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都会来此围观,顺带举办一场场盛大的集市。 祈雨祭前前后后会持续半月时间,由当地德高望重的老爷主持,是难得一见的乡村盛会。 跟着身边这跳脱的姑娘,在不宽敞的街道上走着,一袭浅绿色纱裙的孟巧巧,着实吸引人眼球,再加上道士的奇怪组合,很快便有几批前来搭讪的侠客。 随着祈雨祭一同举行的,还有当地富户出彩头的比武大会,这才引来很多侠客,不过大多都是不入流的,过来讨口饭吃,表现好了还能被选去当个大家门客,衣食无忧。 “孟巧巧姑娘,我想问问天王道往哪去,我不是来参加什么祈雨祭的。”柳小奕有些着急,自己体内的金龙魂散发的热量,提醒着自己要抓紧时间去找那火印。 “是你体内魂魄散乱的问题吧,我师父就能解决,我带你去找他。”孟巧巧伸手拉着他的胳膊就往河边跑,那里早就高搭法台,有个牛鼻子老道在这里喝茶休息。 祈雨祭开始时间还早,这老道优哉游哉的打着盹,孟巧巧跳到他身边,照着竹椅就是一脚。 老道被从竹椅上踢下,仰面落地,哎呦一声就要抽拂尘,却被孟巧巧揪着耳朵拽起来:“师父,您老人家吃饭可没给钱,让徒儿去蹲班房?” 老道求饶道:“我那是算到有急事,在祭坛这有贵人相遇,算来时间也差不多了……”边说话边往四下人群中打量,最后目光落在柳小奕身上。 “就是他,还记得为师在来的路上掐算的那人么,就是他。”说着师徒二人纷纷泪流满面,剩下柳小奕一头雾水的站在这里。 虽没到祈雨祭开始的时间,在此地的人已然不少,来来往往搬运祭祀用品、搭设观礼台,还有一众家丁护卫在这里维护治安,毫无疑问这精瘦驼背的老道,就是祈雨祭所请来的主角。 师徒二人嘀咕半晌,老道这才来到柳小奕面前:“魂魄散碎,人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真是怪事,你师承何处?怎么会这凝魂聚魄之法?” 老道误以为他是同门道士,才会这么问,看他的时候瞳孔里闪过一抹异色,柳小奕瞬间感觉浑身一凉,捂住胸口。 “怪事,怪事,巧巧,这事为师还真管不了,得去天王道,找火印才行。” 听他这么一说,柳小奕浑身骤然绷紧,险些要抽剑。 “不过也不用着急,等此间事了,让那天王道的小郭,带你们直接回天王道便是,也算承了小兄的人情。”师徒二人眨眨眼,方才在商量的就是如何将早饭钱给糊弄过去,师父铁公鸡一个,教出来的徒弟也是个小财迷。 第一卷、君王令 第四十四章、龙卷祈雨祭 “点启明灯!奏万家和乐乐!” 数千盏造型各异的启明灯,在人群、在街坊巷市间被点亮,鼓瑟齐鸣,一派洋洋之景,祈雨祭在清水河畔法台开始,一路延伸到整个十八里堡。 有穿红挂绿者,是为当街富户,请在木头搭建的观礼台上端坐,观看今晚的盛景;有熙熙攘攘者,拥挤在河畔划出的观景道上驻足观瞧。 更有贩卖吆喝声不绝于耳,在隔着一条街组成了壮观的夜市,好不输祈雨祭法台的景象,各色小吃、杂耍卖艺、绫罗绸缎,想买的东西在这集市内都能买到。 临街靠这侧的窗口位置,早早被店小二用木牌占住座位,是有人预定好了酒席,吃吃喝喝直到深夜。 第一天的祈雨祭,算是个开幕式,老道士要请法器,后面就是各种歌舞表演,专门请来十里八项的红人儿来这里表演,要知道不收门票的演出,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回。 托老道士的福,柳小奕在观礼台前排就坐,能清楚的看到台上的景象,身边多是大腹便便的土豪乡绅,像他这般年纪的可不多见。 很快有年纪相仿的公子哥们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见到身穿道袍的柳小奕,误以为是这祈雨祭的内部人士,便有人上前来搭话。 “这位道长,敢问你家仙师,是要作什么法术?本人郭书答,有幸与老仙师有几面之缘。” 从后排挤过来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十七八岁上下,白净脸一双弯眉,身高与柳小奕相仿,穿着天王道的衣服。 柳小奕拱手说道:“我和他并无关系……”话音刚落,见到台下孟巧巧朝这边呼喊他,抱着一堆法器,有些拿不动。 郭书答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互相尴尬的笑了笑,柳小奕便跑下观礼台,前去帮忙。 心中想道此人便是老道士所说的郭书答,看起来要比先前见到的那两位天王道的弟子面善许多,谈吐间也没有什么杀伐之气。 将装法器的箱子都按照固定位置摆好,柳小奕感觉双臂都有些发麻,里面摆着的那口宝剑,如深海沉铁一般重。 “那郭书答,可不要常理他,他这人烦的很,就爱问问题!”孟巧巧躲在法台后,悄悄告诉柳小奕。 此人是前来祈雨祭的路上偶然遇到的,因其沉迷此道,所以一路追随,问遍了各种问题。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没有发现,老道士还有孟巧巧这位美女徒弟,郭书答的眼里只有道法和那些破法器。 重新回到观礼台时,郭书答则表现的更加恭敬,身边又多了个略微矮些的公子,“这位是附近最为出名的道士,李傕。” 那李傕也拱手作揖笑道:“李傕见过道长,还不知道长名讳?” 台下老道士手托两盏烛灯,已然开始跳起舞蹈,口中振振有词,周围声音压过了柳小奕的回答,众人的目光全被两盏烛灯所释放的耀眼光芒所吸引。 “贫道道号一亭,今来十八里堡请河神!二十八君听我号令,风云起!” 老道士名叫白一亭,修道六十余载,这请神仙的法术修炼的是炉火纯青,只见他将两盏烛灯扔到半空,并起剑指口喝一声:“疾!” 烛灯火焰燃烧,化作两尊火焰力士,浮在法台两侧,又取出一块桃木桌案,朝天空一掷,桌案迎风变大,被两尊力士牢牢抓稳。 孟巧巧见状,将早已备好的祭品朝天空不断扔去,桌案有吸引力,将这些祭品统统吸到桌案上。 这是祭祀的第一步,先让河神知道时间,都是些瓜果梨桃的开胃菜。 单凭这一手,就引来台下的连连鼓掌叫好声,郭书答更是两眼放光、赞不绝口,“两位道长,仙师这法术简直出神入化,想来这六十余载的功力,才能换得如此景象吧!” 李傕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柳小奕的身上,露出沉思的眼神来。 给河神的祭品已经准备好,接下来就是唤法器,老道士的法器除了那把剑之外,还有一个布口袋,宝剑同样是桃木制作,这次用的是清澈的河水,化作两头麒麟瑞兽,才从木箱里堪堪驮起宝剑。 老道士面色肃然,取来朱砂笔,在符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些看不懂的符号,张口吐出一口白气,打在符纸上,顿时符纸化作一只翩翩起舞的白鹤,将布口袋叼在嘴边,展翅腾空。 左侧麒麟、右侧白鹤,看的台下观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有些常年来此地观礼的,也打心底佩服,每一次看都觉着不可思议。 寻常百姓只管叫好,极个别能看出门道的,则是瞪大眼睛,因为白一亭所使的,都是道家很高深的道法。 道家向来神神秘秘,连境界排列都与众不同,分为十六境,每一境都需大毅力者方能完成,李傕不是郭书答之辈,他懂得其中奥秘。 在早年间,李家是一门大家族,在道士中称得上佼佼者,后来因家传道法被小人觊觎,连年杀伐才逐渐没落,到他这辈,只剩他一人。 随着老道士手中动作的加快,宝剑亮出锋芒,在天空转了两圈后,迎着河面劈开水流,那仙鹤叼着口袋,洒出些弹丸,全部落入水中。 不多时,水面之下有轰隆隆响声传出,先是碧玉龙角,紧接着冒出来一条三爪的青龙,一口接一口将弹丸全部吞吃干净,甩动龙尾卷走祭坛的瓜果。 “河神!道家白氏一亭,见过河神大人!”老道士规规矩矩行礼,法台周围的百姓也一同行礼。 头晚出现河神本尊,亲自吃掉祭品,乃是上上之兆,老道士面色舒缓,坦然而笑。 青龙扫视四周,朝着老道士呼出鼻息,空气中便湿润了些许,等祈雨祭七天时间过后,定然会天降大雨。 正当它要返回清水河时,自河对岸忽然有兵戈碰撞交错声,老道士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没来得及施展道法,就见有灰色雾气形成的军队,在半空中将青龙团团围住! 第一卷、君王令 第四十五章、阴兵战阳兵 百姓们都以为是新的祭祀戏法,看得不亦乐乎,阴兵挥动钢叉套索,将青龙捆了个结结实实,就往对岸拽去。 老道士等不得明天,一伸手召来桃木宝剑,将符纸按在剑锋处,拉出一道火光,朝着阴兵劈去。 灰色雾气形成的阴兵好像很害怕这种火焰,连忙躲去,这才得空让青龙挣脱束缚,重新要返回河中。 忽然那两尊火焰力士被两只大手抓住,身体逐渐零散崩溃,从阴兵们的身后,走出个身高超过五丈的灰影,双眼散发黑光,身穿甲胄。 “你等快些散开!这不是祈雨祭!阴兵过道,生灵退散!”白一亭大吼,取来布口袋倾倒出所有弹丸,每颗圆鼓鼓的弹丸,落地后摇身变成个金甲力士,手持刀剑斧盾,护住河岸。 在场百姓无动于衷,白一亭凝重的表情并没有让他们觉悟,仍旧津津有味的看着。 孟巧巧从装着法器的木箱里取出一串念珠,用力扯断后朝着天空扔去,碎开的念珠化作青色罩子,将整座法台保护起来。 那些阴兵受到鬼将影响,戾气更重,将钢叉朝对岸投掷过来,而青龙的去路却被鬼将长刀堵住,就要在这里演一出刀斩青龙! 观礼台上,郭书答看的眼冒金星,从长袖里也取出几道符纸,唤来几名灵仆护在身侧,这几位可就比岸边那些金甲力士要逊色许多,身形暗淡无光。 “郭兄,你这唤灵术又有长进,恭喜恭喜!”李傕笑道。 这种使用符纸召唤傀儡的术法,是道家其中一个分支,在上古时期颇有名气,在对战中往往能完成以少胜多。 “惭愧惭愧,看着仙师手笔,我都不好意思说我会唤灵术了。”郭书答慨叹一声,望着正操控力士和阴兵们对抗的老道士。 当金甲力士出现的时候,李傕就已经确定对方的身份了,这哪里是什么术法,这是仙术! 白一亭所用的,是早已失传的撒豆成兵之法,虽然他还没有参透其中奥秘,但威力确是不小,和这鬼将相抗衡,丝毫不落下风。 就在这时,十八里堡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声,人群轰然而散,让出一条道路,为首一人是封长在,身侧并排而立有崔瀛、风难却等人,四位盐商也紧随其后,带着大队兵马而来。 原来在沉舟城经遇被人活埋后,天王道的两位师兄弟便决定暂且放下争执,先赶回宗门再做计较,因为听到老汉所说道墟子的名号,乃是天王道当今宗主的师叔。 这刚顺着河岸一路来到十八里堡,就见此地阴气冲天,浓郁的灰云压住城头,有个老道士在苦苦支撑。 封长在知道些鬼神之事,便令手下军兵点燃火把,刀枪沾油,用火焰来对付阴兵。 法台上老道士听到喧哗声,赶忙让金甲力士撤开个口子放阴兵进来,“尔等速速助我!灭阴兵,救龙王!” 长时间维持法术,对他的消耗颇大,老道士不是吃亏的主,能用帮手绝不单干。 阴兵冲阵,封长在固然知道是老道士所为,但也不好说些什么,高举手中马鞭,令军兵迎上。 郭书答在观礼台上没有下去,他和封长在之间那一派的关系是在说不上好,他一心追求修道,并没有收拢军队,这在天王道内也是个异类。 和阴兵交手,众军兵没有经验,只能凭借兵器胡乱挥舞,阴兵没有实体,动起手来招招致命,更有鬼将大口吮吸着被杀之人的魂魄,变的更加凝实。 大面积的伤亡在所难免,被阴兵击破魂魄的人,皆面色发青,肉身完好无损也无济于事,眼瞅着十八路诸侯渐渐不支,崔瀛心急如焚。 可他亦不敢向前,大丈夫横刀立马,对付鬼神却是头一遭,感觉到身穿的铠甲冰冷如水,夜色凄凉,胯下战马也暗暗后退。 “看老仙师,可又在准备什么了不得的仙术,你此次就算死皮赖脸,也要跟他学会一招半式的。”李傕说话间,将纸扇忽然打开,朝着身侧一挥。 立刻从柳小奕的肩膀后扇出一阴兵,正欲按住柳小奕,撕咬他的魂魄。 “啊呀!这是什么!”柳小奕弹指甩出寒霜气,将阴兵凝固,一脚踹碎。 到如此近前,自己竟没有发现,还在忙着看乐子。 李傕施展金光罩,护住三人,“兄台魂魄破碎,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想必也有宝物傍身?” “你能看到?”柳小奕吃惊,自己对鬼神之道可毫无了解,说着就要跳出圈外。 “兄台莫慌,我二位也仅仅是好奇,没别的意思。”李傕以为对方要与自己翻脸,赶忙好言相劝。 他哪里知道这个道士从未修炼过什么道法,背着的两口剑是货真价实的杀人兵器。 谈话间台下局势又发生变化,老道士准备许久,终于双手搓出个半身的门神,六条手臂持着不同兵器,和鬼将撕打在一处,每每挥动兵器,鬼将的气息都会萎靡一分。 鬼将察觉事情不对,对面这半身门神武力神勇,全身笼罩七彩光辉,在老道士的操控下更是如鱼得水,将鬼将死死压住。 更有河神青龙在水中助阵,想要将鬼将彻底撕碎,眼看气候不成,鬼将对着自己左臂一刀,竟来个丢车保帅,半边身子托着大脑袋,朝对岸遥遥而去。 “妖孽!哪里走!”老道士见状大喜,取出个酒葫芦朝鬼将大喝一声,只见那鬼将身形停顿,倒飞着钻进葫芦里。 一众阴兵没了根本,很快便呈现颓势,被齐心协力消灭在岸边,仅有少量灰气散开,逃回对岸。 遍地人仰马翻,虽无惨叫声,但上千具没了魂魄的身体,却实实在在将百姓吓破了胆,谁还顾着祈雨祭,早就趁着打斗一哄而散,街道上空空如也,无一人行走。 四位盐商,慌乱间丧命三人,只剩曹文钊朝着观礼台遥遥抱拳,转身便带队离开,这趟混水他不打算蹚了! 白一亭擦擦额前汗水,将法器收好,朝着郭书答方向喊道:“小郭!抓紧启程吧!祈雨祭不做了!” 第一卷、君王令 第四十六章、有怪力乱神 道士下山,皆是徒步而行,郭书答当然不例外,在带着包袱走出十八里堡的时候,也没骑马。 和老道士白一亭事先约定好,在天王道见面,这次的宗主选拔,白一亭赫然在邀请的行列里,只不过现在要处理阴兵过境的事情,暂时脱不开身。 阴兵过境的情况,常发生在阴气重的地方,像是墓地或者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的所在。 像今夜在如此密集的闹市区,还是由鬼将带领,对法台横冲直撞的情况,必然是有幕后主使者穿针引线,才酿成夜里的大战。 一夜战死几千人,无数战死者的冤魂在此地逗留,久久不肯散去,白一亭大显神威,口念通灵法决,登台施法,祈雨祭变成了超度亡灵的祭祀。 更有青龙在岸边辅助,尽可能护着魂魄不被阴兵抓走,那鬼将在夜间被击伤,待到太阳升起后,鬼将更不敢过河来,只有散兵游勇在边缘悄悄试探。 整个十八里堡繁荣不再,到处偃旗息鼓的,百姓们有些打点行囊朝外地离去,更多的则是闭门不出,等待老道士传来好消息。 这一僵持就是三天三夜!好在白一亭有青龙相助,终于将所有魂魄送走,并且再次打伤鬼将,令对方彻底死心,再也没有出现。 他让郭书答带人先行一步的另一原因,则是看着封长在这小子不爽,老道士是个混不吝的角色,看着趾高气扬的封长在,故意让他们留下来帮忙。 “我好像也是天王道请去的评委之一,你的表现我可都看在眼里呢!哼哼!” 就这一句话,困住封长在整整半个月,估摸着自己的徒弟已经到宗门内,这才放他离去,临走时还不忘随口夸赞两句,气的封长在一刀斩断了路边的柳树。 跟白一亭估计的差不多,但郭书答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在距离天王道还有很远一段距离的五老山脚下就被人挡住去路。 十多个行动僵硬的傀儡,在面前一字排开,郭书答放出手下灵仆,李傕也催动金光护住大家。 “来者是何方人士,可报上姓名来!”郭书答再三询问,却无人搭话,那些傀儡扭动身躯直接动手,和四人打在一处。 别看这些傀儡都破破烂烂的,但使出的攻击势大力沉,柳小奕抬剑挡住两人,反手一掌打在其中一个的胸前,对方却没有感到痛觉,身形不退,让柳小奕的剑法有些措手不及。 还好身后三道金光接连击中傀儡,这才让他缓了缓心神,重新加入战场。 和被人操纵的傀儡动手,与真人之间有很大的差距,他们没有痛觉,能承受任何要害部位的攻击。 五老山下到处都是柳树,不觉察间这些柳树的枝条疯长,将四人所在的位置围了个水泄不通,任由傀儡被损坏摧毁,总会有新的傀儡补上缺口。 缠斗了半个时辰,傀儡数量不减,遍地散碎材料,时不时被柳树枝条捆着拖走,李傕眼尖,看出其中蹊跷来。 “各位,给我拖住些时间,不破这柳树阵,咱们就被拖死在这里了!” 说着李傕从怀里取出个小铜镜,双膝盘坐在地面上,高举铜镜口中念念有词,操控傀儡的人知道对方要施展厉害术法,那些围困的柳树拔地而起,用树根挪动身体,将包围圈逐渐缩小。 四散飞舞的枝条,一旦接近四人的攻击范围,就会被漫天飞舞的黄色纸片切碎,孟巧巧的百宝囊里,装着的全都是这种方方正正的符纸,随着她灵巧的双手四处舞动,如刀刃般锋利。 李傕口中越念越快,直到铜镜脱手而出,他赶忙朝着铜镜一指:“疾!” 小铜镜滴溜溜转了一圈,释放出耀眼阳光,照射在枝条和傀儡身上时,传来滋滋作响的灼烧声,很快前方道路便被清理畅通,这些柳树才东倒西歪的横在路边不动。 “这位朋友,现在该现身出来了吧!”李傕沉着脸说道。 从前面的山路拐角处,走出来一老一少两人,老者佝偻着腰,眼睛是浑浊的白眼球,看不见前方道路,少的穿着红肚兜,走路跛着脚,脚印深浅不一,手里抱着个泥胚。 仔细回忆一番,李傕并没有想出这二位的身份,道家里门派分支众多,一贯靠着看施展的法术来辨别,这二人带着寒气,应该不是正道之人。 那娃娃拍拍泥胚,笑着说道:“金光咒李家,遣灵使郭家,撒豆成兵的白家,可不知这位道友,师出何门?” 他没法判断柳小奕是哪门哪派的人,因为刚刚的攻击,他使用的纯粹是剑招,跟术法毫不相关。 瞎老人不耐烦的催促道:“做完这一批,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过去了,那几位应该都等着了。” 好像这二位在此截杀的,不只是他们四人,更有先前经过者栽倒在他们手中。 郭书答顿时明白,是有人暗中对天王道下手,想趁着这天下大乱之际,浮出水面喝口汤。“口气不小!想解决郭某,还要看看郭某手中的琉璃盏答不答应!”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琉璃盏,郭书答深吸口气,喷出火焰点燃灯盏,光影绰绰下竟走出个银袍银甲的无面将军,挺枪便刺。 瘸娃娃扔出泥胚,在空中化作一头猛虎,扑住无面将军,钢牙紧咬银枪,两人皆瞪大双眼,全力施法。 其他三人也不闲着,李傕家传的金光咒,凭借灵台凝聚金光,是邪煞的克星,先前遇到的那些傀儡,尽是出自瞎老人之手,现如今更是有二十多个傀儡从地下爬出,将三人围住。 金光打在这些傀儡身上,收效甚微,李傕面色阴沉如水,知道今日遇见高手了,便再次祭出小铜镜,想要以阳光摧毁傀儡。 瞎老人吃过亏,赶忙弯腰拖鞋,朝着小铜镜扔了过去,好端端一件法宝,却被破鞋遮挡,被定在半空中无法使用。 这一招一式间,看的柳小奕眼花缭乱,原来世间还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的功法招式,能驱精怪傀儡对敌,亦能拘灵遣将杀人! 第一卷、君王令 第四十七章、道法心在用 最惊奇的是孟巧巧所使的符箓,能随心化形,相互堆叠凝聚成一只火凤,夹带着熊熊火焰飞向高空。 术法所模仿出的灵兽等阶越高,就越考验道士本身的力量,能凝聚火凤,可见孟巧巧的根基之扎实。 对上火凤的是一只青鸾,夹带着五彩光芒与火焰相互绞杀碰撞,仅仅一个照面,孟巧巧就口吐鲜血、双目欲裂。 瞎老人唤出青鸾虚影后,气色淡然,显然他要比孟巧巧更高一筹,二对三甚至还略微占上风,将三位年轻人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柳小奕!还不来帮忙,发什么呆呀!”孟巧巧紧咬银牙,扭头发现柳小奕还在发呆,并没有出手。 听到此话,柳小奕才回过神来,自己不会什么术法,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抽剑亲自上。 刚往前走两步,就被金光挡住去路,李傕问道:“道家相斗,先拼道法,我这金光护内也护外,用远程的道法!” 无法冲出金光,柳小奕束手无策,“我要说没学过远程的,你信么?” 说话间天空中两鸟相争,青鸾已占尽上风,将火凤的形体打散好几次,虽然每次都能重新凝聚,那身形却一次比一次暗淡。 等到消散时,孟巧巧性命难保,她目前学会的最强道法,就是这只本命灵凤,与她的心神相连,同荣同损。 道法道法,什么是道法?用真气能凝聚出这种形态的灵兽么?柳小奕急的原地打转,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自己接触过的道士不多,救命的那位仙鹤道人,满嘴都是之乎者也的胡言乱语,听起来高深莫测,完全无法理解,柳小奕胡乱在口中念叨着自己所记住的只言片语,不知道其中那句有了效果,竟然狂风大作,弹开了俯冲来的青鸾。 瞎老人和瘸娃娃同时一愣,这白袍小道士看起来似乎是新入门的,除了剑法凌厉些之外,并不会什么高深道法,却没曾想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泥胚所化的猛虎,将无面将军吞进肚内,郭书答立刻气息萎靡,扑通倒地不起,三人本来互为犄角,现在缺了一位,立刻金光罩被破,十多个傀儡一拥而上,就要拿人。 情急之下,柳小奕聚精会神,模仿仙鹤道人的语气说出一言:“黄鹤一去不复返!” 顿时那股狂风化作一只仙鹤,横扫当场所有傀儡,被凌乱的狂风撕扯的支离破碎,瘸娃娃原本就苍白的脸庞,更是少了几分血色。 青鸾不信邪,张口吐出五色光,笔直打在仙鹤身上,令仙鹤哀嚎不已,“白云千载空悠悠!”柳小奕赶忙念出下一句,仙鹤形体顿时解散,化作团团白云浮空,将青鸾黏住,包裹起来。 柳小奕只觉双臂忽然沉重,好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一抱,白云包裹的更加紧密。 能通过肢体动作去操控幻化出的白云,柳小奕像是发现了一片新天地般,秉持大力出奇迹的原则,用力揉搓,瞎老人看不下去,抬手将青鸾收回袖口。 “这位道友,师从何处?看着有些熟悉。”瞎老人用翻白的眼球,盯着柳小奕看着,仿佛真能看到些什么。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柳小奕也装模作样抬抬手,将白云散去,“家师隐居白鹤山,想必你也没听说过。” 这还真不是编的,遇到那老道士,的的确确是在白鹤山,大家伙都在记忆中仔细寻找,怎么也想不到有这么一位高人,连白鹤山在哪里都没听说过。 一侧郭书答从地上松口气缓过神来,见到周围没了打斗声,惊讶的望着面前白袍身影,还以为是白一亭过来救他们了。 稳住心神,定睛观瞧,原来是柳小奕出手,居然一己之力挡住了对方两人,青鸾不在、猛虎归笼,不知用了何法。 这办法还挺管用的,道法却是比剑法来的容易。柳小奕心里想道,多少人苦苦磨练武功,到头来还不如人家三言两语威力大。 他不知道的是,仙鹤道人选择救他,一个原因就是他的灵魂特别强大,属于先天灵体的范畴,魂魄碎裂都暂时不死,不然哪有机会炼金龙魂护住魂魄。 因此他念诵道法的时候,威力就会比寻常道士墙上许多,再加上仙鹤道人的道法实属罕见,能压住对面二位并不奇怪。 虽没听过白鹤山大名,瞎老人也不敢妄动,此次的任务是截杀天王道弟子,阻止他们回山,眼下四人仅有郭书答穿着天王道的衣服,暂时撤退也罢! 想来想去,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瞎老人取出个茶杯,对柳小奕说道:“今日我二位算遇到高人了,要能接下来此招,这条路放你们过去!” 茶杯是用紫砂制作,雕刻着精致的图案,仔细看去是八仙弈棋图,茶杯在瞎老人双手来回的摩擦下,自杯内涌动出氤氲之气,其中隐约有八仙之声。 八仙乃是位列道教高位之得道者,瞎老人竟然能借助法器将他们演化出来,足以见得其功力深厚,非同小可。 “八仙借力,助我降敌,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瞎老人用尽全力,吼出一段词,顿时氤氲之气打着旋的化作一道身影,有个秃顶络腮胡的乞丐,背着酒葫芦摇摇晃晃的从气息中走出。 此人一出现,孟巧巧和李傕同时惊呼:“八仙之一,蓝采和!” 柳小奕可不知道他是哪根葱,依旧唤出仙鹤,夹带着狂风而去,蓝采和手中挎着个提篮,向前一兜,竟然将仙鹤一整个都装了进去。 “蓝采和乃是醉乘仙鹤得道,这仙鹤见到他,就是见到主人般顺心如意!”瞎老人得意道,他看出柳小奕并无其他本事,收了仙鹤,便能任他宰割。 收走仙鹤后,蓝采和提着木杖打来,相隔七八米的距离顷刻而至,却在柳小奕的面门前停住不前。 瞎老人纳闷,心念连连调动,这蓝采和却无动于衷,正纳闷间,忽然透过虚影看到柳小奕七窍流血,惨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临!” 第一卷、君王令 第四十八章、九字真言法 一个“临”字,宛若惊天炸雷,镇住蓝采和虚像,瞎老人想要违抗,反倒是自己连连吐血,坐在地上。 在遥远的白鹤山中,正喝茶的黄袍道人,忽得站起身,朝着远方望去,双目闪动精光,吹了声口哨,身边飞来一只仙鹤,张开口吞下颗绿色丹丸,便朝着声音的方向化作狂风飞去。 柳小奕只觉着体内的经脉都有些干涸,被这个字抽空了全身的精气,内视丹田发现真气都在,充裕的很。 “柳道长果真师出名门,这两招敢问是什么来头?威力如此巨大。”李傕说话的语气恭敬许多,有些羡慕的看着他。 金光咒传到他手里,已经第八代,作为李家最后的传人,李傕正想方设法将其发扬光大,重现当年雄威。 倘若跟着柳小奕这等少年英才,何愁不展宏图大志?郭书答痴迷那惊艳的道法,两人心照不宣的对望一眼,往柳小奕的身前一挡。 “老头!让不让我们过去?不会说了不算吧!” 瞎老人一侧身,闪开道路,刚刚一击破了他圆润道心,此时连话也不敢说,瞪着眼睛目送几人离开。 “这事怎么办,上面怪罪下来,怕不好交代。”瘸娃娃心有不甘,但他修为没瞎老人深厚,不敢去硬拼。 万一那小道士再使出一招,把自己也震碎了,那可得不偿失。 “如实禀报,就说,有个会言出法随的年轻道士,进了天王道!” 道家流传九字真言,每一个字都代表着一条无上大道,参悟透九字,更能通达圆润,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除却自身,别人都听不清柳小奕所念何字,没有慧根的人只能听到玄妙音符自他口中传出,就将那蓝采和虚影击溃。 也是误打误撞之下,想起黄袍道人每日挂在嘴边的一串毫不相干的文字,应该是某些修身养性的口诀,还随着双手变换做出不同的手势。 看着攻击逼近,柳小奕就死马当活马医,奋力想要喊出这一串话来,刚说出头一个字,就瞬间感到头痛欲裂,身体不受控制的僵在原地。 等精神稍作回复,只觉着自己七窍流血,但魂魄隐约间稳固了许多,“临”字诀拥有的力量,在帮助魂魄缓慢恢复,代价是需要醇厚的法力作为基础。 自己没修过道法,因此全凭本源的魂力驱动,自然伤及魂魄,好在有金龙魂护住,才没酿成大祸,纵是如此,在走进五老山,附近没了敌人后,柳小奕身形一顿,仰面便倒。 “喂!你怎么了!快醒醒!”孟巧巧手指按在柳小奕眉心处,自体内传来虚弱感,“李道友,这该如何是好?” 李傕摇摇头,随身带的丹药里,没有这种逆天改命的灵丹。 “小道长是发功过度,又伤到魂魄了,我用金光咒度他一度!”李傕祭出小铜镜,这次释放出的是温和金光,笔直打进柳小奕眉心,热流顿时传遍全身,滋润魂魄。 短时间还行,过去小半个时辰,李傕也有些支撑不住:“小道长再不醒来,我可真没法子了!” 忽然头顶狂风大作,孟巧巧赶忙甩出符纸凝聚成盾,护住几人,那狂风犹如尖刀,瞬间撕裂符纸,一头雪白羽毛的仙鹤,落在面前,低下头吐出一颗晶莹丹丸,示意孟巧巧将丹丸给柳小奕喂下。 “是仙鹤,小道长所用的那招也是仙鹤,这是道门的过来救命了,快点喂!”李傕见她在还在犹豫,着急催促道。 金光咒已经有些暗淡,李傕已然倾尽全力,一路上积攒的法力,全都灌进了眼前这无底洞中。 孟巧巧拿起丹药,塞进柳小奕口中,晃了晃下巴,让丹药入腹。 绿色的光芒自皮肤内映出,浓郁的生机毫不避讳地散发而出,疲惫的李傕精神为之一阵。 “何等的丹药,有如此药效?小道长恐怕大有来头,师门深厚啊!” 陷入昏迷的柳小奕,再次见到黄袍道人,对方从宽敞的袖袍中取出来一张字帖,上面写着那九字真言,更有些玄妙语法,难以参悟。 “我观你聪颖,却没想到能无师自通,今日用九字真言对敌,感受如何?”黄袍道人笑道。 “九字真言?恕我冒昧,只知道是老仙师每日必练功课,慌乱间拿来使用,可威力奇大,回过神来伤及自身,不好用。”柳小奕如实回答。 自字帖飞出九枚大字,围绕着黄袍道人旋转,分别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道人伸出手指,在柳小奕眉心一点,九枚大字顺着手指钻入眉心中消失不见。 “慧根已现,能把握住多少机缘,就全凭小友你自己了,等悟出九字,来凌霄宫找我。”黄袍道人悠然离去,柳小奕还想问什么,猛然睁开双眼,眼前是飞扬的柳条。 另外三人在打坐休息,先前一战耗费甚巨,特别是几人的法器受损,无面将军被吃,郭书答的琉璃盏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没有任何战斗力。 所以当柳小奕站起身时,大家并没有察觉,柳小奕也没去打扰,而是内视体内,丹田处多了九枚种子,只有一枚长出嫩芽,有两片翠绿的圆叶。 “临!”这声心神共鸣,低声说出,那嫩芽立刻晃动叶片,一股精纯的气劲油然而生,在体外形成无形屏障,并且还在缓缓吸收天地间散步的灵气,不断稳固屏障。 这次使用,有种子帮助,没有出现用力过度的症状,临字诀进可以势压人,退可守护万全,乃九字启蒙之根基。 丹田内的种子,在每位修道者体内都有,是修炼法力的源泉,寻常道士只有一棵,就足以呼风唤雨,而他有九棵。 柳小奕对道家一知半解,九字真言的传说他完全不懂,还道是黄袍道人所传授,毕恭毕敬朝着白鹤山的方向磕了三下响头。 磕头声惊动了另外三人,皆从打坐入定中恢复过里来,见柳小奕平安无事,几人大喜:“恭喜道友,法力又有所精进!”那双目明光,是个修道者都能看得出来。 第一卷、君王令 第四十九章、一步登天难 行百里者半九十,修道者深知其难,虽一步一步坚实行走,却往往没有换来多少修为。 一番惊心动魄的战斗,柳小奕就有突破,着实令众人羡慕,这恭喜声都是源自内心的,走出五老山,还有不短的一段路,多要仰仗柳小奕的发挥。 隐约间众人便以柳小奕为中心,实力强者为尊,这条江湖规矩在道家也同样适用。 “过了五老山,再走过磨盘山,度过黔南河,就到天王道面前的圣城七星,我们得加快些脚步了。”郭书答取来详细的地图,在上面指指画画。 路途相距不过还有百里,众人却耽搁了三天时间,都没能挪动脚步,磨盘山山路崎岖,仅有一条盘旋而上的陡坡,不能贯穿前行。 三天的时间才刚刚到山顶,孟巧巧说什么也要在这里休息一晚,等明日清晨再走。 “累死了累死了!天寒地冻的,你们就不觉着浑身冰凉,用不上力?”她是个修道之人,哪里是柳小奕可比,爬三天的山,柳小奕也只觉着有些无聊,并没感觉到劳累。 未曾到十二月,磨盘山顶上就飘起雪花,这里四下无人居住,只好斩断些枝条,寻了个山洞取暖。 天色渐暗,外面的雪不但没停,随着温度降低,越下越大,在洞口山石间积了些雪,白皑皑一片。“今年下雪有些早了,往常可没这么冷。”郭书答是少爷习性,没吃过这般的苦,搓手跺脚直呼哈气。 天王道的衣服有冬装,留在房间里没带过来,四人穿的最厚实的,却要数柳小奕,道袍里面套着自己那身破破烂烂的棉衣,不烤火也觉不着冷。 “我出去给弄些野味吧,光吃干粮有些乏味。”柳小奕仗着棉衣,实则是想看看雪景,他最喜欢下着大雪的安静山林,每当下雪天,总会去山里住上几日。 山洞外就这短短生火的功夫,已然大变模样,除了有野兔出没搅乱平整的雪地,再无动静,好一副雪山夜景图。 从口中呼出的哈气,像是清晨的炊烟,柳小奕取来些树枝堆积的雪,揉成雪球,漫无目的地扔出去。 来时看到满山上有不少的野猪山鹿,此时却一个也找不见,绕着山洞附近走了半晌,就捉住几只山鸡。 游龙身法擅长在纷乱的枝杈间辗转腾挪,山鸡避无可避,在翅膀和那些枝杈纠缠的时候,被一把抓住,用藤条捆好了,背在背后。 做这些事,对柳小奕而言得心应手,不由得让他有些来了兴致,想要唱唱歌。 可顺路回到山洞洞口外时,柳小奕忽然察觉到有一丝阴霾环绕周身,赶忙躲到隐蔽处,四下观瞧。 洞口上方的天空,颜色有些过于阴沉,落的雪花个头不但大了不少,还略微发灰。 放在前几日,柳小奕绝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今时不同往日,丹田灵根晃动,立刻看出端倪:雪花飘落的同时,伴随着微不可查的法力波动。 再看洞内火光闪烁,几人并无异样,越靠近山洞,温度越低,把捆好的猎物藏于老树皮内侧,纵身跃到山洞侧面的石壁上方,四肢尽可能趴俯,向上缓缓挪动。 整座山洞是半圆形,高有三丈多,顶部是平坦的一小片,此时有人坐在上面,盘膝入定,柳小奕所在的方向正好对着他,看的一清二楚。 胸口插着一把断刃,整齐在袍子外断开,寒气正是此人发散出,浑身凝结着冰凌,面色清寒没有血色,他在聚精会神对付断刃,没发现已经走进的柳小奕。 修炼过天霜剑法的缘故,对寒冷的承受力要超出寻常人许多,当走到三尺范围的一刹那,柳小奕觉着抬起的右脚没了知觉,怎么也落不下。 想要收回,也不为所动,低头看见右脚整个和地面冻在一起,踩在一坨冰柱上面。 “这是哪位前辈高人在此养伤,怎么好端端被自己碰上了。”心中暗暗叫苦,也没别的办法,只有鼓起真气御寒。 时间不长,此人双手终于夹住断刃,火光在其上崩现,冰火交接令周围温度忽高忽低,可苦了柳小奕。 断刃材料特殊,随着缓缓拔出,流淌的血液被瞬间冰封,金属的材料表面有凹槽、加剧拔出来的痛苦。 周围的寒气,几乎要将柳小奕冻住,不是丹田灵根催动法力守护灵台清明,早就被冻的失去意识了。 就在断刃彻底拔出后,这人整个扑倒在地,有魂魄离体而出,就朝着高处飞去。 “这是要飞升!”魂魄一走,命就没了,柳小奕赶忙双手掐诀,大喝一声:“临!” 以他为中心的小小范围内,刚好覆盖住这条魂魄,飞升的速度停滞,随着柳小奕的双手向下慢慢下沉。 寒气失控,每分每秒都在璀璨着柳小奕,“前辈,你再不回来,我可要被冻死了!”全身被狂风骤雪吹打,棉衣撕破,添上数十道伤口,浑身鲜血淋漓。 还好临字诀管用,能镇守魂魄、抱守元一,柳小奕用上吃奶的力气,终于将这魂魄拉回身体内。 想要开口喊醒对方,却发现嘴唇都没法张合。 只能静静等待,柳小奕心中叫苦不迭,哪里来的无妄之灾,险些自己就这么退出江湖了。 体内法力再次消耗一空,幸好那魂魄没有再次升天,一口气吐出,那人醒转过来,袖袍一挥,风雪渐停。 从眉宇间竟看不出男女,长得俊美至极,长发过肩,身高八尺有余,走到柳小奕身边轻轻一拍肩膀,全身冰雪竟好似没存在过,一股暖意包裹全身。 “多谢前辈!不然小子我可要冻死了!”柳小奕赶忙抱拳施礼。 “说来还是我要谢谢你才对,刚刚把我拉回来,观你体内也修寒气,这把冰剑就权且当做谢礼。”那人用手一握,凝聚出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交给柳小奕。 还有块冰牌,上面刻着看不懂的图案,“等有空来西水醉君海,我再好好答谢你,现还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 说罢他撩起袖袍踏空飞去,柳小奕跟在后面大喊:“不知前辈名讳!” “醉君海,岳公瑾!”高人飘飘然而去,不见踪迹。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五十章、磨盘山下见 久久等不到柳小奕回来,几人有些着急,“外面落雪不见停,荒山野岭的,柳道友不会出事吧?”李傕的修为最高,感受到周围有若隐若现的法力波动。 磨盘山连接着整个炎凉州四面,盘旋的山路间能见到很多过往的行人,这处山洞内有着上次过夜残留的烟火痕迹。 “要不咱们三个一起出去看看吧,外面好冷。”孟巧巧走到洞口,浑身打了个冷战,但想到柳小奕在外面可能遇到危险,还是咬咬牙朝前站了一步。 正当三人商量去何处寻找时,山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个影子轻盈的踩在雪地上,很快来到众人面前,不是柳小奕又是谁,还背着几只肥美的山鸡。 “几位这是?不会以为我打不过这些家畜吧?”柳小奕打趣道,他故意从洞顶绕了个圈子下来,防止他们怀疑。 那位高人临走前所说的事情,柳小奕一知半解的,西水那地方太过遥远,凭脚力走过去,最少要三个月时间,等去找小和尚玩的时候,再去也不迟。 郭书答松口气,他有些胆小,此地其实已经是天王道的势力范围之内,万一遇到些不对付的师兄弟,动起手来他不是对手。 天王道主修刀法,而他却喜修道法,气的他师父将他一怒之下踢出山门,还是同门师兄苦苦求情,才让他重新回山。 这次回去,郭书答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同样也给师父证明道法的威力,并不比单纯的修炼武功差,因此招来好友李傕前来助阵。 琉璃盏受损,需要用法力温养半个月才能重新使用,他怀里还有件宝物,是这次回山的最大依仗,一张从地摊淘换过来的刀阵盘。 习武有兵器高低之分,修道则有法器符箓之别,花极少的钱,就从普通人手里买下这件威力不俗的法器,坚定了郭书答回去的信心。 将山鸡麻利的收拾干净,柳小奕还从包袱里取出盐盒,在烤制的过程中撒上些盐粒,随着烟火的炙烤,香气扑鼻而来,让本就饥肠辘辘的几人,更是望眼欲穿。 忽然外面又传来踩踏积雪的脚步声,对方并没有掩盖声音,应该是只有一个人。 李傕催动金光咒护住洞口,天色已晚,等走进了才看清对方的模样,是个黑脸络腮胡的魁梧男子,身穿天王道的衣服,身上有斑斑血迹。 “王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快快进来!”郭书答认识对方,是自己同门的一位师兄,对自己平时照顾不少。 王师兄见到是自己人,还没等张开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好一会才在篝火边缓醒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不该来啊!”王师兄咳嗽着,他右臂和后背有着几处伤口,柳小奕用随身带的伤药涂抹,将血止住。 郭书答不知何事,看着师兄有气无力的,就也没先问,取来烤好的鸡肉,混着雪块往他嘴里塞,烫的王师兄嗷嗷大叫。 吃了几口热乎的,王师兄才有力气开口讲话:“磨盘山半腰不知哪来的妖道,在拦路截杀我们的同门,接到长老的命令后,我等十二人前来清扫,却不料受到了埋伏,被困棋盘阵,我是冲出来求援的。” 又是道士!柳小奕挑眉,看来天王道这次碰着硬茬了,接连几座山口,都有人堵截,想要去天王道,还需要费些力气。 郭书答拿不定主意,向柳小奕投去询问的目光。 “对方有几人?用的什么招数?”柳小奕也没多推辞,问这位王师兄。 王师兄看着眼前的白袍少年,穿的是道袍,便知道郭书答此去是做什么了,师父几次三番发火,都是因为郭书答一味追求修道。 “只看到一个,抱着个棋盘,我等是被黑白棋子牢牢困住,也是奇怪,那棋子相互间散发出怪异的光芒,无论怎么劈砍,都无法摧毁。” 回想起山下的恶战,简直是一边倒的碾压,自从踏入棋盘阵内,就再也没能破开防御,十二人齐齐朝一个地方劈斩,才送他出来。 “那抓紧吃完,去救人。”柳小奕也饿了,拽过一个鸡腿大口咀嚼着,不吃饱肚子怎么干活? 此时磨盘山半腰处,幽幽白光纵横交错,在方圆二十丈的范围内,有黑白棋子相互交错,其中围困着遍体鳞伤的十一人。 这十一位天王道弟子,已经有三四位连刀都握不住,只是勉强站着,鼓动真气抵抗着棋盘阵的攻势。 操纵棋盘的是个少年,每次拨弄棋子,对应的位置上就会有棋子移动。 “可是真无趣,天王道净派些废物,浪费我的精力。”少年无精打采的说道,他所坐着的岩石后面,还有几具尸体,都穿着天王道的衣服。 “又来人了!”少年耳朵一动,听到风吹草动,从大石头上跳下,对着山顶的方向说道:“是你们自己进去,还是我动手?” 来者没有答话,金光乍现,数十道光束冲向少年,这时少年才恍然:“原来是道友,终于有点意思了!”棋子挪动,轻易挡住金光。 李傕在见到棋盘的一瞬间,就知道对方是何人:“棋童莫然,散修里面实力拔尖的一位,比我等都要强,已经到第六重境界了。” 棋童莫然挡住金光后,甩动棋盘,黑白棋子铺天盖地压过来,就要将几人镇压。 正是这招见面就困住了众位师兄弟,在阵法里的弟子们见有人前来营救,赶忙呼喊着示意躲避。 金光罩将众多棋子都挡在身前不可寸进,李傕紧咬牙关催动乏力,小铜镜也飞在头顶,加持金光。 “哟?能挡住?那看这招如何!”莫然兴奋的手舞足蹈,将棋盘来回翻转,众多棋子也随之乱窜。 如同雨点般打在金光罩上,李傕双腿被压进雪地里,他要坚持到柳小奕准备好,不知这次他又施展什么法术。 时间不长,一股绝冷的寒意自身边散发,李傕一时失神,没能守住,金光崩裂,棋子顷刻间冲到眼前,却又被定在半空,纹丝不动!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五十一章、初尝道法威 棋童莫然凭借那张精心练就的棋盘,掌控周身二十丈范围内的一切气息流动,使用精铁铸造的十八枚黑白棋子,相互间能构成搏杀阵法,进可搏杀敌人,退可护住身体,是件不可多得的好宝贝。 困住天王道十二名弟子,还不是莫然的全力,普通武者遇到他,毫无还手之力,前期境界中,道法占据绝对的优势。 真气透体而出的量,远比不上法力,这十二名弟子里面,没有能释放真气的高手,还都处于地魄境五六重的境界。 他受人之托在此截杀天王道弟子,每一份人头帐,都有丰厚的回报,一向沉稳的他,也难挡诱惑大开杀戒。 心中盘算着凑够三十之数,就能换取心仪许久的法器,莫然狠下心来要困死这十二名弟子,却每层想逃出去一个,还带回来棘手的援兵。 能不操纵法器,同时固定住九枚棋子的行动,不用想对方的境界也要高于他,这个消息令莫然感到有一丝的危机。 道士之间的战斗,首先要分辨出对方的能力,修道者一生都是朝着同一方向钻研,所使用的道法也如此,莫然所用的控物术,便是其中较常见的一种。 “你是何人,天王道从未有过修道者!”莫然盯着柳小奕,刚刚定住自己棋子的,正是此人,身穿白色八卦道袍,双手结了个古怪的印法,甚至没感觉到法力的波动,就让他收不回棋子。 若让他知道柳小奕是个新手,刚刚学会使用法术,而对付他是柳小奕的首战,那恐怕直接掰碎棋盘出家当和尚去了。 “以前没有,并不代表现在没有,鹤来!”柳小奕拔剑,四周狂风大作,化作白鹤混入剑气中,快步前冲,吓的莫然顾不得被困的弟子们,将另外九颗调回身前做出防御姿态。 这新研究出的招式,融合了剑法和道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大威力,剑刃下落,斩在棋子阵表面,顷刻间寸寸碎裂,莫然表情木讷的口吐鲜血随风倒飞。 剑斩击的同时,白鹤带着剑气脱离剑身而出,彻底粉碎棋盘阵的防御,一击便重创莫然! 未等柳小奕兴奋,头脑一阵晕眩,自身目前的境界,还不足以完全掌控这股力量。 但莫然更惨,莫名其妙就被打碎防御,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人揪住衣领,用绳子捆好四肢扔在地上。 一同前来的王师兄惊讶的下巴都合不上,“郭师弟,你从哪里请来的前辈?看年纪似乎比你我还小不少,这一剑足以扫平半个天王道了……” 郭书答心虚,表面故作镇定道:“那可是我道友,有他在保证大家伙平安无事!” 几人心里各怀心思,这种程度的攻击,在场的所有人都释放不出,柳小奕走过去,将棋盘拿起来。 失去法力灌输的棋盘,仅有巴掌大小,散落各处的棋子也飞回棋盘,老老实实的呆着。 “柳道友,你可以试着抹去他的法力烙印,再注入你的,这棋盘可是个好宝贝。”李傕语气中透露着羡慕,杀人夺宝这种事很常见,但能遇到件趁手的法器很难。 柳小奕恰好是初学者,没什么方向可言,当即便催动灵根用法力包裹棋盘,感受到里面有些凝实的法力,奋力将这些法力驱散掉。 望着颤抖着的棋盘,莫然心里很不是滋味,被绳索牢牢捆住四肢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被人夺走,心里还想着他一时半会没法抹去自己十多年孕养的法力烙印时,忽然丹田一颤,与棋盘断了联系。 这么快!过了没五息时间,柳小奕就觉着心中忽然有一丝明悟,心念一动,十八枚黑白棋子飞出棋盘,环绕着自己旋转。 “恭喜柳道友实力大增!有这宝贝棋盘,再遇到寻常道士,可随手击破!”李傕首先恭喜道,他打定主意,要抽个合适的机会将金光咒交给柳小奕,重新振兴这门道法。 天赋的高低,在修道者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郭书答就属于热心肠的普通修道者,本身天赋着实有限,用那么多门派资源,才勉强修到第四重,也就仗着法器的威力压人。 其他众位弟子们,将本门弟子的尸体处理好,找个厚实的土地埋葬,将腰牌带回去验明身份,才纷纷过来道谢。 “多谢道友相助,请务必回天王道,待我等禀名长老好生款待道友。” “我也正好要去天王道有事,方便的话可以通行。”柳小奕在仔细感受棋盘的变化,自己从未接触过此类物件,却发现心中通透明悟,棋子凭空的行进轨迹,在眼里看的一清二楚。 用法力催动的棋子,一共有三种阵法变换,两种进攻一种防守,还需细细体会,当下没多少时间,众位弟子们还要去磨盘山别处营救同门。 整座磨盘山上山三天,下山四天,加起来有五处设有埋伏的点,死在他们手中的天王道弟子超过三十之数,无一例外全部被柳小奕横扫,赚的盆满钵满。 不光有法器,还有两颗元石,内含精纯法力,是天地间不多可以直接吸收用来补充法力的矿石,每一颗都价值不菲,看的李傕几人流口水。 “柳道友,去天王道是做什么?找人还是寻物?我等可以帮上忙的,尽管说。” “你们都滚到一边,他是我王烨先认识的,柳道友你说对吧?嘿嘿嘿。”王师兄摆出一副市侩的表情,极其猥琐。 天王道有一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带来对门派有利的人或物,都会论功行赏,王烨想着带这么一位高手,随意完成些无关紧要的小任务,贡献点可不就拿到手软? 他却忘了身边还有个亲师弟,郭书答黑着脸走到王烨背后拍了拍:“王师兄?这位好像是我的朋友吧?你要干啥?” “师弟这么多年来犯的错,可都是师兄我在背锅,不得收点利息?”王烨低声说道,生怕被柳小奕听到。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五十二章、果老送机缘 众人一路上争论不休,对同门被害的事各执一词,谁也没有讨论出个正题,回去没法向长老们交代。 临行前长老们的嘱托,还有带过来的制胜法宝都没来得及用,就被柳小奕出手将对方拿下,只要从他口中不说出来,这些法宝就能归他们个人所有。 因此人人都想与柳小奕搭话混个脸熟,其结果就是被郭书答挡住,狠狠的宰了一刀。 柳小奕凑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比划比划:“郭师兄,这么多钱财不分我点?在下不才,在天王道也认识些长老……” “给给给,你六我四怎么样?”郭书答赶忙取出两袋,交到柳小奕手中,“等柳道友到了宗门内,还要多多美言几句才是。” “那我就说郭师兄力挽狂澜,连克数名大敌,才将众位师兄弟都救下,我等只在一旁助拳。”说这话声音提高几分,故意令其他人听清楚,好串通一气忽悠长老。 正走着,前面山道上遇见个骑着毛驴的老汉,长发白髯,颇有几分仙家之相,天寒地冻的穿着短袖汗衫,晃悠悠在雪地里前进。 走近些发现那头白驴子,居然是用纸折成的,浑身的毛发栩栩如生,在场拥有法力的人,都能感觉到那股不可匹敌的汹涌法力。 老汉倒坐在驴子上,也看到后面来的这些人,当目光落到柳小奕身上的时候,老汉拍了拍驴子,让它停下脚步。 李傕的家族曾经也见识过大风大浪,立刻认出对方是谁:“八仙之一,张果老!诸位小心些,没有法力的退后!” 众师兄弟愕然,若放在前几日,绝对不会相信鬼神,习武之人本心通达,坚定自我,而近日所见所闻,则大大改变他们的想法,听话的向后齐齐退去,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老汉抚着胡须,笑着打量着柳小奕,还不住点头:“真是后生可畏,小小年纪便悟出空空境界,比我强,再送你个机缘如何?” “敢问前辈,是何等机缘?我需要怎样帮助前辈才行?”柳小奕谦逊施礼道。 “无妨,此等机缘可遇不可求,你等切往前走一步。”老汉示意,他不是本尊前来,而是一道法力凝聚的虚像,在柳小奕不断使用九字真言对敌的时候,无意间触发了留在磨盘山中的禁制。 古老的八仙留下无数的传说故事,更为修道者打定了一夜暴富的念想,谁能取得八仙所留在凡尘间的道统,谁就能一步登天,立地成仙。 大多道士们都以为是个笑话,见到张果老后,几位道士都惊的无法言语。 听从老汉的话,众人同时向前迈出一步,眼前景象顿时变换,从雪地山路走进一座青石堆砌的空旷广场,四周有五面无字石碑。 “这里是何处?张果老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提示?”李傕有些兴奋的语无伦次,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问柳小奕,此地像是在某处地下室,因为头顶是黑乎乎的看不见,而空气有些略微湿润。 附近修道者不少,任凭谁也没想到,在来来往往都需要经过的磨盘山中,居然藏着如此机缘。 柳小奕听得清楚,老汉只说有机缘相送,却没说过有什么提示,“这广场也没有出路,那问题就在五块无字石碑上面,李道友对他了解多少?” “张果老乃是八仙中最懂得炼丹的,此地不会是他的一处隐秘炼丹之所吧!”李傕回想着家里那些破烂藏书中的记载,张果老成仙时曾经炼过一炉仙丹,若给普通人吃了,也能成为得道之人,拥有慧根。 他的炼丹房,肯定藏有仙丹的秘密,李傕的那颗道心颤抖不已,但还是被理智压制住下去,八仙的机缘,怎么会是那么容易得到! 有人走到无字石碑面前,轻轻触碰,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板。 “据说张果老曾经立过几处石碑,他喜欢将道法刻在上面定时发动。”李傕说到一半恍然大悟:“诸位,将法力都灌输进去,张果老所留道法必然会发动!” 在场有郭书答、孟巧巧、柳小奕再加上他自己,一共有四人拥有法力,当下齐齐发动,朝着五块石碑释放法力。 足足过去一刻钟的时间,石碑才有淡淡的文字浮现,都是用古文书写,不解其意,柳小奕取出元石交于几人,以便恢复法力。 待元石耗尽能量化为飞灰,有四座石碑显化完毕,旋转着组合成一座四方碑,立于众人面前,在正中间打开个通道,应该就是离开的出口。 猜到这点并不难,有些常识的道士都能做到,可偏偏这第五块石碑,无论如何都没有动静,任凭大家怎么用法力灌输,犹如无底之洞,法力只进不出。 “难不成是我等法力低微,才没法得到八仙机缘?”李傕想不通,也只好作此解释,不由得沮丧了些。 柳小奕心想着,八仙也曾是凡人,虽说高人性情多古怪,但说话也应该有理有据才是,刚刚老汉在看到自己后,才讲出机缘,那自己身上就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 九字真言!自己有另外几位没有的,除了丹田内的九灵根外,最特别的就属这九字真言法了。 双手掐诀,所能施展的只有“临”字诀,其他的八字还没有足够的法力去施展。 临字诀能结合天地灵力起到固守的作用,将无字石碑笼罩住,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石碑居然是空心的,受到法力的压迫后,开始溃散。 柳小奕累的满头大汗,长时间催动真言,对自己带来不小的负荷,还好那石碑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便完全碎裂,露出里面的一部功法书籍。 《通玄气诀》,封面四个大字映入人心,柳小奕只念出这几个字,这本古朴的小书便没入眉心消失不见。 里面浩瀚复杂的文字顷刻覆盖整片识海,封锁住柳小奕的心神,强制他来参通玄气诀。 张果老平生本领的根基,皆来源于此气诀,修身养性,益气顺势,成仙前在凡尘间逗留了三千余年,仍精神矍铄不见老态,因此性命合一,飞升成仙。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五十三章、直言道可道 望着陷入玄妙状态的柳小奕,双眼空洞无神,呆呆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李傕叹息道:“常说悟性有高低,今日见到柳道友,才知坐井观天的滋味。” 顿悟,是修道者获得莫大机缘的时候才会出现,可能一位修道者穷极一生,都遇不到一次悟道的机会。 相传上古有位名叫庄周的道士,时刻都能进入悟道状态,时醒时睡的状态下,居然就那么成仙飞升,连天劫都没有落下,本体就化作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逍遥天地间。 “我等也别闲着,看看这里还有什么机缘。”李傕背起手,在广场里溜达起来,这里除去五块石碑外,还有不少的石柱和壁画,蕴藏着深深的古意。 王烨师兄弟自知没趣,就知会一声先行从那条通道离去,不修道法根本看不出任何门路,留这里也是无用,平添些许心烦。 眼睁睁看着别人吃喝,自己却什么也得不到,眼不见心不烦,自四方碑通道出去后,磨盘山的雪已经停了,整座山自中间裂开一条缝隙,发出道道极光直通天际,相隔百里亦能看的清清楚楚。 “好一派天生异象,回到宗门得向师父好好说说,天王道要是也修炼法力,就不会错过如此机缘了。”王烨叹息道。 习武修炼讲究机缘,大家多少都有些不开心,都坐在道路周围守护着通道入口,不让外人靠近。 里面柳小奕此时被那本《通玄气诀》所化的白色匹练,卷入一处氤氲所在,有两块蒲团对面而放,其中一块上端坐着张果老的虚像。 柳小奕迈步踏在柔软的地面上,周身气息随着身体移动飘忽沉浮,好似在仙境畅游一般,头脑无比清明,丹田内灵根摇曳身姿,贪婪吸收着这些灵气。 “小友,这迷仙酒味道如何?天地间万年不出的九灵根,怎会出在个小糊涂蛋身上?”张果老取笑道。 这周围的灵气吸入腹中,瞬间爆发出的酒气直冲灵台识海,双眼模糊到看物体都出现重影,赶忙盘膝坐地专心消化。 被老汉摆了一道!刚进来的时候故意不给自己说明情况,等着吸进去才告诉自己是迷仙酒。 迷仙酒是何物,柳小奕不知,这股酒气由内而外散发而出,冲得自己面色红润,尽量护住灵台不受酒气侵蚀,一面催动灵根运转吸收。 要是其他那些个种子都动起来,转化速度一定更快。丹田内还有八颗种子纹丝不动,静静呆在丹田里,如此浓郁的法力,都没有打动它们。 好在灵根抽出新芽,七片圆叶闪动光芒,耳边好似传来呼呼风声,再睁眼看,没了醉酒的感觉,这周围景象更亮堂了些。 “九灵根果然非同凡响,顷刻间便解了迷仙酒的酒气,快坐下来,问你几件事。” 蒲团不是虚影,坐着的感觉冰冰凉凉,绝对是件好宝贝,柳小奕仔细抚摸着蒲团,想着一会出去的时候怎么开口问对方讨要。 坐在上面,体内法力的运转速度加快许多,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在外面能够加速修炼的法器都价格不菲,一旦出现必然会造成哄抢甚至动用武力的纷乱局面。 张果老眯着眼,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事:“等你离开,肯定让你带走两个,我只是个法力凝聚的虚像,呆不长的。” “前辈,您知道九字真言?”柳小奕闹了个大红脸,赶忙转移话题。 “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这九字真言还和我们八仙息息相关,若没见到你施展的临字诀,我不会出现的。”张果老说道。 修道者间口口相传的,是八位不在同一时期飞升的仙人,所拥有的法术各不相同,为道教上一流的仙人。 九字真言乃道教不传之秘,九枚大字在各大道观内皆有刻画,供所有前来拜会的修道者修习,却无人能够悟透其中奥秘。 柳小奕现在不知其中困难,他仅是闭眼听着道人每日念诵,就悟出其中道理,信手拈来,说出去绝无人愿意相信。 “我们每一位,都守护着一个字,我所掌握的恰好是这临字诀,你可知它有何妙用?” “每次使用,能释放气势,凝聚气场困住敌人,并不知道其他作用。”柳小奕虚心说道,单凭以势压人,就击溃那些拦路道士,可见临字诀的强悍。 张果老一听,抬手一巴掌砸在柳小奕的头顶:“就是宝贝放你手里,也只当个破锤,临字诀能结合天地灵力,施展降魔除妖大威力的印法,这招手印叫做独钻印,我再传你上善若水心咒,记好!” 他口中念出奇妙韵律,听者瞬间安定心神,柳小奕聚精会神,一字不落的记住咒语,顿时灵根绽放光辉,圆叶上生长出细密的脉络。 “成了,我的职责到此完成,小友务必勤加修炼,早登仙界相见!”张果老虚像化作一缕精纯法力没入眉心,“遇到危险,这力量可救你一命。” 周围空间氤氲之气消失,空空剩下两张蒲团,在对面的蒲团上,还留着一个绣着阴阳鱼的小袋子。 卷起蒲团,往布袋里塞,却发现扔进去比布袋体积还大的蒲团,布袋仍旧轻盈,还能装下很多东西。 伸进手去探索,里面空间极大,竟然是个乾坤袋,这东西只听说过,修炼高深的道士,都会带着乾坤袋方便储物。 将身上携带的法宝和琐碎物件都放进去,还未曾装满袋子,小心挂在腰间,乾坤袋能吸收法力,自动贴紧腰带处,牢牢固定。 那本通玄气诀,在意识从这处空间内出来的时候,已然烂熟于心,心念一动天地灵气便源源不断注入丹田,精纯法力循环全身经脉,舒坦至极。 抬脚刚要走,身体不受控制一晃,以头抢地砸在广场青石上,疼的柳小奕哀嚎连连。 在广场各处壁画石柱前,另外三人也都站立不动,看来也是各有明悟,进入悟道状态。 柳小奕也没着急,取出蒲团坐着修炼,熟悉通玄气诀的运行方式,自己从来没有修炼过,第一个大周天下来,贴着皮肤涤荡出很多黑灰色黏糊糊的杂质,都是被法力从体内逼出来的。 怪不得知道修道艰难,趋之若鹜者依旧多多,只因为拥有法力,高人一等,更多修道者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得道成仙,只为了短短百年光阴里,能成个人上人。 轻轻驱散杂质,孑然一身轻,再握起拳头打了两招直拳,呼呼拳风令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拳比往常快上数倍,不定睛观瞧,根本看不清。 当他适应新身体时,其他几人也陆续醒来,脸上掩盖不住的欣喜之色,看来都有些收获。 李傕全身金光闪动,进入第六重境界,常年苦修,今日顿悟水到渠成。 “也别让外面的等太久,快些出去吧。”柳小奕起身,小心翼翼的迈步子,轻盈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过来。 外面等候的天王道弟子们,这半个时辰里也遇到些许同门,都留下来同行,柳小奕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洋洋洒洒五十多人,有些愕然。 “怎么一会不见,又多了这么多?”本想着低调,可现实情况不允许,这般阵仗无论白天黑夜,都无法不吸引人的注意。 王烨谄媚的凑过来,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俨然成为了这支队伍的领头者,一张大嘴开合间,将柳小奕吹的出神入化,如同活神仙下凡。 同等年纪的情况下,还从未见过柳小奕这般的高手,不但修道有成,那剑法也有模有样,他师父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们不要被那些道士蒙蔽了心性!都是些假把式,江湖郎中的把戏,我天王道乃正门大派,万万不得入了道!” 所以郭书答才在宗门内不怎么好混,只能算是个边缘人物,这次的宗门大选,根本没有他的事。 “柳兄弟,里面可完事了?”王烨问道。 “嗯,怎么片刻功夫,多出来这么多人?”柳小奕环视众人,传递来的眼光有不屑、有质疑,也有个双眼熠熠生辉。 “都是经过此地的同门师兄弟,再往前走是黔南河,河边定有人阻拦,抱团取暖多少会好些。”王烨说的委婉,柳小奕一路上可见识到天王道的手段。 封长在和风难却这种的,都各自纠集出一帮兵马才返回宗门,而留在这里的,都是些散兵游勇,宗门内的小角色。 他们对于那些意欲抢夺继承人的弟子而言,都是累赘,而对于柳小奕不然,他想要去争夺继承人、获得火印使用权,也要有些人手才行。 “那就一起走吧,我等几位在,黔南河不足为惧。”柳小奕颇有自信,先不谈法力如何,乾坤袋内的那些法器,随便谁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听到如此大话,立刻有人呛火道:“王师兄,哪来的江湖混子,口出狂言,真当天王道的师兄们都是软柿子?” 这人刚说完,一柄利剑就抵住他咽喉,快到风波不起,柳小奕持剑站在三尺之外。 “我可没作法,你看我的剑快不快?”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五十四章、你知我是谁 “都是误会,柳兄弟,都是小辈,年轻气盛些不太会说话,向各位隆重介绍,这位就是救下我们十几人性命的柳道友!”王烨赶忙将剑刃按下,用眼瞪着乱说话的师弟。 这位师弟双眼有些呆滞,喉咙发凉,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速度实在太快,倘若要取他性命,怕是须臾之间便人头落地。 柳小奕的笑容比剑还快,当即笑道:“王师兄,咱们继续往前走?” 笑着释放出冰冷气息,让周围人退避三舍,只有孟巧巧走在他身旁:“喂,明明你人不错的,干嘛这么吓别人?” “你看看,天王道的弟子们被人欺负惯了,个顶个都带着一副欺软怕硬的面孔,我若表现的软弱些,恐怕就没法同行了。”柳小奕对这个不谙世事的姑娘感到郁闷,偷奸耍滑的时候可精明的很,现在却又笨的出奇。 听他所说,孟巧巧扭头仔细看去,五十多人里有不少正偷偷打量着这边,生怕柳小奕突然做出些什么举动,而更多的目光则是落在她自己身上。 一袭浅绿色纱裙的青涩少女,在正当年的男人们面前,极具诱惑力,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芬芳,让他们忍不住多看几眼,但又畏惧柳小奕在身旁,实在矛盾的很。 黔南河位于天王道七星城外十里处,是条宽敞的运河,沿途流经天王道宗门后山,运河中常年有着船家渡人,能顺风而下直到天王道。 已经有不少天王道的弟子在岸边等待过河,此时的河水结冰,但冰层很薄,还没到天寒地冻的十二月,是黔南河面最难过人的时候。 修为自信者,可尝试轻功渡河,三十米宽的河面,顷刻便可度过,不然只能等待船夫慢些破冰前进,木船前后都装载着铁头钉,用来击碎冰面。 待柳小奕等人来到到岸边时,擅长闲谈的王烨,早已抱着拳到处打招呼去了:“哟!李师弟,你来的挺早!这不是封师兄么?多日未见,功力又涨进些!佩服佩服!” 封长在早一步赶到此地,所带兵马已经尽数先渡河而去,渡船载着军械马匹,来往速度更是慢上加慢,从他若有所思的表情上,不难看出是在等待着什么。 “封师兄,来得早!”王烨像是见到熟人一般,想要凑到近前打招呼,却被真气逼退。 “我跟你不熟,滚远点!”封长在一指柳小奕,“那小子,我等的就是你!” 这一路上磕磕绊绊,还被老道士借兵退鬼将,损失惨重,封长在仔细想了许久,发现两次出岔,这少年都在场。 沉舟城被人活埋的时候,对方还打扮的挺正常,到清水河畔的时候,就变成个小道士,这身份引起了封长在的怀疑。 柳小奕本不想出风头,看到手指头都快戳到额头了,也只好走出来装模作样的问道:“叫贫道有何事?” “少在这装蒜,这几回倒霉的事你都在,还来天王道做什么!”封长在看着他老神在在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附近站着风难却、崔瀛等一众弟子,都笑吟吟的看着即将发生的趣事,两人肯定会动手,并且小道士还会挨揍。 地魄境七重巅峰的封长在,他想要揍人的时候还没见过能逃走的,那怕是宗门长老也不行。 “来天王道找人,不是找你。”柳小奕现在可不怕,有道法护体,对付他不在话下。 这若是放在前些天刚遇到的时候,那是万万打不过的,人有本事说话就硬气,这一句话让封长在下不来台,抽出他那把宝贝刀,就要发作。 王烨赶忙上前阻拦:“封师兄,都是自己人,千万别伤了和气,没必要动刀。”他可知道柳小奕的厉害,这身本事去天王道内,混个长老不成问题。 地魄境有三道坎,这第一道就在八重天,即便是封长在天赋过人,三个月都没有突破境界,正憋了一肚子无名火。 “想打?别等会打输了哭着找妈妈!”柳小奕抽出铁剑,一剑横穿人群先一步刺向对方。 “来得好!”封长在抽刀,横过刀身挡住剑尖,真气鼓动向前踏步,将柳小奕震飞,他这把宝刀名为斩月碎星刀,刀刃是犬牙交错锯齿状,锋利无匹。 感受到长剑传来的力道,柳小奕便知道境界差距太大,自己也就是五重天的实力,不宜硬拼。 这一击封长在试探出对方虚实,双目精光直冒,追身又是一刀,想要速战速决。 忽然前冲的身体一滞,周身浮起黑白棋子,相互的吸引力形成枷锁,将他困住,碎星刀发出铮铮鸣响,居然斩断了束缚。 柳小奕没闲着,不光取出棋盘,还把缴获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法器都取出来,有飞绳套索、有符纸力士。 在众人眼里,他所展现的要比寻常杂修还要杂,各色法宝将封长在困在当中,七重天的大高手,怎么施展招数都无法突破。 “有本事正面打,这算什么!”封长在气急败坏道。 “省省吧,单挑又没说规矩,看剑!”斜侧间柳小奕身形滑出,剑刃直捣下三路,封长在只好向后连退,他在使用刀法时,周身真气凝聚不散,化作满天星辰般璀璨,剑气近身难伤分毫。 能防得住真气,却防不住法力,被来回穿梭的棋子打的十分狼狈,衣衫破碎不堪,更有剑气在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又听到王烨在人群里嘀咕:“封师兄这趟出去,怎么感觉变弱了?连个小道士都解决不了,我看宗门大选没戏了。” “都给我闭嘴!”封长在大骂,单手握刀刚想发力,却被柳小奕贴身照着丹田抬手一掌。 透过衣衫,在小腹处留下了一枚印记,冒着焦黑的烟,打的封长在仰头便倒。 封长在败了!宝刀飞落一旁,被柳小奕捡起来:“是把不错的刀,你们谁要?”想要自己留着,可想来不会用刀,也就作罢。 在场的哪里敢接,柳小奕这回可得罪了炎凉州封家,以后的麻烦绝不会太少,但柳小奕孤家寡人一个,不怕麻烦。 见黑白棋子被收回,很快有几位跑过来将封长在扶起,拉到远处治伤,再看向柳小奕的眼神,从莫然变成了敬畏。 他是道士,但剑法了得! “小道士,还有力气和我比试一场吗?”又一个天王道弟子走过来,抽刀而立。 柳小奕皱眉,刚刚可动用了不少法力,压制比自己高两个境界的强者,这风难却过来凑什么热闹? “你和刚才那位,不是敌对关系么,怎么要为他出头?”柳小奕问道。 “只论武功,不计较长短得失,要不要休息一会?”风难却见到个本领高超的,看的是手痒难耐,忍不住就跳出来想要比试。 这是什么人物!看着仪表堂堂的,没曾想是个武痴!柳小奕心中腹诽,但还是再次抽剑,“你先来吧!” 意思很明显,他刚刚先攻,就没把封长在放在眼中,而现在高下立判,让风难却先出手吃这个亏,刚刚苏醒过来的封长在,又吐一口老血,彻底昏死过去。 那一掌打的可不轻,用的独钻印加持,十天半个月痕迹都不会消散。 “小心了!”风难却举起精钢刀,屏住呼吸,衣衫无风自动,瞬间进入一种人刀合一的境界。 下一刻,双眼睁开的同时,锋利的刀气就冲到柳小奕面前,速度快到来不及施展法器,只能用长剑挡住。 长剑没坚持到两息,就被拦腰斩断,幸好柳小奕低头躲避,才避开锋芒。 好锋利!自己背着三把剑,这把虽说是铁匠铺里买的,但也价格不菲,有真气包裹的情况下,仍然被对方轻易斩断,可见风难却的功力有多深厚。 风难却没有给他时间施法,反手又是一刀,能模糊的看到风被刀刃斩断的一丝痕迹,柳小奕就地翻滚,背后寒冰剑滑出剑鞘,挡住刀芒。 极度的寒冷!这把剑一出鞘,瞬间夺回周围气场,温度低到两人眉毛挂霜,风难却感觉真气运转不畅,只好先后退两步。 这一退给了柳小奕施法的机会,左手拽出棋盘,十八枚黑白棋子嗖嗖破空而去,想要将对方困住。 风难却修的刀法一往无前,在被棋子包围时,只一刀朝正前方斩去,就破了棋盘阵。 “好快的刀!”用寒冰剑施展天霜剑法,如鱼得水威力倍增,观者被白雾渐渐挡住视觉,无法窥得其中真容。 只能听到里面传来刀剑相碰的金属声,不知是谁占据上风。 这是柳小奕故意为之,不想让别人见识到自己的底牌,才释放出的障眼法,想要击败风难却,只能施展全力。 精钢刀刃前,连白雾都不敢靠近,他的攻击都是从正面,带着呼呼风声斩向面门。 耳边忽传来低喝:“临!”风难却不解其意,觉着刀刃迟迟无法斩落,紧接着眼前光华一闪,一轮圆月自天空坠下,将他斩飞。 白雾里风难却破雾飞出,胸前衣衫尽碎,有道细细的血痕在正面裂开,关键时刻柳小奕收了几分力道,才没将他斩死。 无名剑法还真是难以驾驭,柳小奕散去白雾,口中一阵甜味,用法力平复着胸中激荡的气血,缓了好一阵才说道:“还有谁?今日一并接了!”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五十五章、村夫进圣城 其他人哪里敢动,两位师兄尽败于他手,谁还敢小瞧这道士? 风难却猛烈咳嗽一阵,才缓过真气入体的冲击,晕乎乎走到柳小奕面前,面带前所未有的笑容:“阁下好剑法!等我再进一步,请再和我打过!” 双手一抱拳,大笑着扬长而去,不见踪迹。 见事情平息,王烨赶紧站出来充当和事佬:“诸位师兄弟,渡船来了,还请抓紧渡河,宗门大会要紧。” 不远处有十几艘六七丈长度的渡船驶来,船夫穿戴整齐,胸前绣着天王道的字样。 炎凉州第一大宗门,除了诸多弟子之外,还养着各种杂役,有河流经过的地方,几乎都有宗门的眼线,时刻关注着整个境内的风吹草动。 “柳道友,没看出你居然能打得过封长在,等进了宗内,可要好好保护我!”孟巧巧一脸坏样的凑过来,用胳膊肘顶了顶柳小奕。 身边郭书答有些不是滋味,用手按了按口袋里的刀阵盘,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就深深的迷恋上她,甚至超过了对道法的痴迷。 查阅很多书籍资料,郭书答确认修道者也可以结连理后,更加坚定信心,要追求孟巧巧,可横空出现个又年轻、本领又高的道士,怎能不令他酸溜溜的。 柳小奕看得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郭书答和诸位师兄在,想必没人敢在宗门内欺负你吧?”说着推了推郭书答。 后者赶忙挺胸抬头,连连称是,孟巧巧噘着嘴扭头不看:“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不理你们了!” “郭某惭愧,刚刚还存有那种不该有的想法,道友大义!”郭书答顿时羞红了脸,对方根本没把孟巧巧看在眼里,想来也是,能击败封长在的人,那目标肯定朝着得道成仙去的。 想到此处,郭书答又长叹起来:“柳道友得罪了炎凉州封家,往后的日子要小心些才是,他们家睚眦必报,小心眼的很。” 封长在被他当面打吐血退去,在渡船上就纷纷难平,以至于登岸后立刻差人遣送书信回家,要在七星城内还以颜色。 被他整残的同门不计其数,奈何家族背景优越,本身也有天赋,长老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得过且过。 “先过河再说吧,在岸边也耽误够久了。”柳小奕不打算等下一批渡船,有些修为不错的,都徒步在薄薄的冰面上行走,这种宽度顷刻便过。 “我等没怎么修过真气,也没合适法器,还是稍微等等把。”郭书答推辞道,他丹田内那点真气,不够施展轻功的。 柳小奕提气,迈步踏入冰面,身形一晃险些跌落河内,赶忙紧走两步,调整呼吸状态,体内法力与真气交相辉映,竟共同施展起轻身术,如若无物在身,飘着就跑到对岸。 看着柳小奕渡河,众人又是一惊,等他再次返回,将郭书答拉过来,他还没来得及运气,就被拽着冲到对岸。 “我一次带一人过来,没多大问题,在这等着。”一来一往,几趟下来就将他们几人尽数带来,在众人羡慕的注视下潇洒离开。 “都愣着干什么?趁着天色尚早,抓紧时间走吧?”柳小奕背好三把剑,将法器都收进乾坤袋内,整理好有些潦草的衣衫,心情愉悦的朝前走去。 郭书答惊得一时半刻失魂落魄的,恍惚着跟着走,口中直念叨着:“天赋真的那么重要?我等修道者……” “郭兄,像他那般的世间不知才有几个,家族典籍里从未记载过类似人物,跟在他身边,或许机缘也会眷顾我们的。”李傕很快释然,他坚信脚踏实地的修炼,也不弱于人。 四人紧赶慢赶,在落日之前便到达七星城内,郭书答亮出腰牌后,也没收入城费,轻易放行入城。 圣城临山而建,据说是按照北斗七星之势,补全了背后六座山峰的空缺,形成后天七星大阵,所蕴养的天地灵气,在天空凝聚成五彩祥云,时常会降下灵雨滋润土地。 居住在城里的百姓,常年被灵气滋养,寿命要长于炎凉州其他地方,人到六十岁眼不花耳不聋,须发皆黑,面色红润。 周边山林里多有灵兽居住,天王道很多弟子为彰显身份,都会去捕捉些灵兽充当宠物坐骑。 柳小奕哪里见过如此情景,双眼发直的站在城门口,看着街坊两边各色商铺,有很多贩卖低阶灵兽的店家,为了吸引顾客眼球,特意将稀奇的灵兽放在店门外供人观赏。 “柳道友,陪我去那边瞧瞧吧,看那只白色的兔子好可爱!”孟巧巧则不由分说地拉着他,朝着左侧街道跑去,郭书答又叹口气,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宗门大会在即,作为弟子需要提前返回,也没多少时间耽搁在这里,便和李傕径直朝着那片连绵山脉赶去。 天王道将宗门驻地设立在炎凉州偏僻一隅,这片山后是漫无边际的海洋,历代宗主都派人去探寻,始终没有收获。 久而久之,除去在近海历练的弟子,也就没人关心海对面有什么了。 数千里的起伏山脉,其中有六座山峰,分别以北斗七星命名,最后的点睛之笔,便是这座七星生圣城。 很多觉着修为无望进展的弟子,都会选择下山进城开设店铺,赚点钱财安度余生,孟巧巧来到的这家灵兽店,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开的。 那只拥有翡翠般晶莹眼眸的小兔子,就用细绳拴在门前木桩旁,已经有几位穿着精致的大家小姐,在和店家商量价格。 “容婆婆,您就便宜一些吧,这出门闲逛,也没带那么多钱。”有女子恳求道。 老太婆冷冰冰板着脸说道:“都像你们这般讨价还价,我这店还开不开了?少了五百两黄金,面谈!” 她家的灵兽店,种类齐全不说,还能找到些很奇特的灵兽,天王道上上下下,时常会有过来淘宝的弟子。 孟巧巧蹲下身,用手指点在兔子毛茸茸的额前,惹得兔子缩起脖子抖动身躯。 “五百两黄金呢,我可买不起,这灵兽好贵。” 听到又有人说贵,容婆婆面色不好看:“贵有贵的道理,这只翡翠灵兔,有增益真气的功效,陪伴身边修炼事半功倍,五百两都嫌少呢!” 灵兽跟法宝类似,各自有着不同本领,其中最稀有的一类,就是加速修炼。人生短短百年如白驹过隙,修炼岁月更是平淡,有如此灵兽相伴,可极大程度缩短修炼时间。 来店铺多以观赏为主,一天都不一定有买家,容婆婆也见怪不怪,回到她那把摇椅上继续打瞌睡。 忽然店门前闯进来几位不知哪家的杂役,挤进店里单膝跪地:“禀容婆婆,家里有书信传来。”为首那人取出一封信,放在柜案上。 “我都说过了,家族的事不要来烦我。”容婆婆没睁眼皮,恨不待见他们。 “是大少爷,大少爷被人打了……”杂役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容婆婆忽的起身,撕开信封,上面有副画像,还有一行小字:“若见此人,带回封家,我要亲手报仇。”落款是封长在。 “知道了,你们滚蛋吧,别挡着我做生意。” 她眯着眼,将目光落在柳小奕身上,“那边的小道士,过来下。” 柳小奕不知所以然,走到店内,“老婆婆,有何事?” “你看这画像,是不是你?”容婆婆将画像反过来,拿在手中,上面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所画,正是柳小奕的样貌。 柳小奕心里咯噔一下,落款是封长在,炎凉州封家,居然住在这座七星城内? “打了我孙儿,家里让把你抓回去,该如何是好?”容婆婆冷冰冰的问道,周围顾客感受到气氛不对,纷纷离开店铺,顿时整个房间内,除了那些灵兽,就只剩柳小奕他们二人。 “封长在挑衅在先,他技不如人,我没有错。”柳小奕挺直腰板说道。 此言刚出,房间内空气一沉,柳小奕就感觉到泰山压顶般的真气朝自己袭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激发自己全身气劲,迎面而上。 双手结印,施展临字诀稳住周身,黑白棋子冲出来组成防御阵法,一同抵抗这股压力。 奈何容婆婆修为太高,她乃是封家辈分最高的那位老祖奶奶,怎么会压不住一个小辈。 数层防御也仅仅是支撑片刻时间,便被挤压的粉碎,柳小奕整个人矮了一截,双腿被压进地面。 “跪地求饶,放你一条生路!”容婆婆厉声喝道,压力更甚。 孟巧巧见状,唤出符箓就要攻击,也被真气压迫到墙边,那些符纸贴到墙面上,无法动弹。 “男儿不跪天地,只跪父母!”柳小奕抬舌顶住上颚,竭尽全力鼓动一切能催动的力量去抵挡,全身骨骼被压的咯咯作响,嘴角流血,双目赤红。 “好!果然比封家那些废物有骨气,起来吧!”容婆婆转颜笑起来,压力瞬间一松,柳小奕整个人向前趴在地上,摔的鼻青脸肿。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五十六章、吊瞳金睛虎 店铺里的灵兽们,被方才的气势吓住,浑身毛发虚张不敢动弹,唯有一只三眼小老虎依旧舔着爪子,不为所动。 柳小奕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汗水湿透衣衫,再抬头看容婆婆,冰冷的面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笑脸,正满意的看着自己。 “容婆婆,您是封家长辈,为何收手?”柳小奕不解,面前强如山岳的老婆婆,想要擒拿自己轻而易举,却没有继续动手。 “封家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早晚会遭报应的!”容婆婆口中的风家,是那么的不堪。 她本不是封家人,在百年前嫁到封家,却比本家修炼的还要快,这引起了族人的嫉妒心,居然找些刺客对她行刺。 却没料到她早早修成封家不传秘术,不但将行刺者全部击杀,还打进宗祠,废了那一任的族长,自此之后便搬来这里居住,除非封家有灭门之祸,她绝不回家族。 但重孙子的降生,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生来便完美契合封家秘术,从五岁那年就被定为族长继承人,享受最好的修炼资源,还被送到天王道继续修行。 封家为的不是其他,就是这几日的宗门大选,一旦封长在成功登顶,他封家便可将炎凉州的江湖整个纳入囊中,其势力之大,相对中州朝廷不逞多让。 经过十多年宠溺的培养,封长在桀骜不驯的性格,令容婆婆大为失望,仰仗封家的势力欺凌弱小,在宗门内纠集起一帮弟子,活脱脱是个山大王。 能有人让封长在吃亏,容婆婆不但不生气,反而对柳小奕另眼相看,出于好奇才以气场压制,看看他有几分功力。 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最能试探出功力深浅,从柳小奕的眼神中,容婆婆感受到封家所没有的坚毅。 “你俩在这里一人挑一头灵兽,就当我的赔礼了。”容婆婆取来一颗伤药递给柳小奕:“等进了宗门,再帮我教训教训我那不成器的重孙。” 柳小奕听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称是,自己的注意力已经被这些灵兽所吸引过去。 灵兽有灵,拥有神智和不俗的力量,对主人有双向选择的能力。 凭借对抗容婆婆的表现,所有灵兽都对柳小奕传来善意,想要跟着他走,其中不乏大雁、灵鹊等稀有灵兽。 “咿?你这小东西,倒挺别致。”走到一处小笼前,柳小奕与三眼小老虎五目相对,这头小老虎有巴掌大小,却眉目威严,有种反差萌的可爱。 好像知道柳小奕在想什么,小老虎发出奶声奶气的怒吼,身体咚咚两声就要变大,小笼有丝丝雷光闪动,将他的变身打断,哀嚎一声缩成一团,许久才舒展开。 “容婆婆,这灵兽叫什么?” “那个是我在附近山崖下的泥巴洞里找到的,脾气又硬又倔,除了变大些之外没什么本事,你还是看看其他的吧。”容婆婆对他的评价不高,他三颗眼睛都瞪了起来,表示很不赞同。 “你与我有缘,就选你了。”柳小奕打开小笼,这瞬间小老虎就化作一团白光钻出去,想要逃走。 忽然身形停滞,被柳小奕以法力压住,双手将他抱在怀里,“还挺调皮的,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小老虎亮出两颗虎牙,向他示威。容婆婆取出些饲料,还有灵兽培养手册交给二人,便又躺回摇椅不再理会。 等他们走后,容婆婆才小声骂了两句:“老鬼收的徒弟,跟他一样也是个情种!都来这里了也不看看我!” 孟巧巧自然选了那只翡翠灵兔,取名叫小翠,怎么听都是个丫鬟的名字。 灵兔乖巧的趴在怀里,虽然有灵兽环可以收起灵兽,但两人都没稀罕够,也就都抱着走出店门。 “跟着你就是有便宜占!简直是我的福星!”孟巧巧将脸凑了过来,都能感觉到脸颊传来的热气。 柳小奕赶忙缩了缩脑袋,大步朝街上走去,气的孟巧巧直跺脚:“真是个呆子,不解风情!” 像这般有灵兽相伴左右的,在大街上比比皆是,买得起灵兽,足以说明身份,五百两黄金不是家家户户都能拿得起的。 “得给你起个名字,我姓柳,你当然也姓柳,看你白毛金发的,就叫你小金,高兴不高兴?” 小老虎并不领情,一脸嫌弃的表情,似乎在说这名字太难听了,巴掌大小的他,在柳小奕身上爬来爬去,拽着宽松的道袍荡起秋千,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刚好有个公子哥,被一群莺莺燕燕的美少女簇拥着走个对面,公子哥扭头又转回身来说道:“这位道士,我看这灵兽新鲜的很,可否割爱与我?价钱好商量。” 柳小奕没搭理,像这种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的,他最是厌恶。 公子哥再仔细打量打量,惊呼道:“哎呀!来人将他拿下!大哥说的就是此人!快快来人!”说话间他反而向人群里退去,他乃是封家表亲的少爷,平日游手好闲,在城里开有几家钱庄,出手阔气爱显摆。 心里想着对方能把大哥给揍了,那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动动手指头的,躲进美人堆里露出半个脑袋观瞧。 随着他的呼喊,有一二十青衣小帽的杂役从街道各处围拢来,将柳小奕二人堵在当街,有人取出画像比对,看到一模一样,便点燃信号,红烟直冲云霄。 “又是封家的?”柳小奕郁闷,怎么这七星城到处能见到封家的人,他不知道的是,封家经营钱庄和粮铺,掌握着七星城的根本,跟几大家族都有密切往来。 封家动手,不到半刻钟,熙熙攘攘的街道空旷无人,两旁店铺全合上门板,从缝隙里露出几道灼灼目光,在看着柳小奕打斗。 家丁们手持刀剑围堵,并不敢近身,他们没学过武艺,兵器只为壮胆所用。 柳小奕左突右冲,很快拉着孟巧巧冲出街坊,来到中央官道上,这里行人更多,见到有打斗却也不慌不忙,就站在当街观瞧。 “小贼,哪里走!吃我一刀!”正逃窜间,从一处酒肆天棚顶,跳下一人,挥刀便斩。 “滚蛋!”刀刃没靠近柳小奕身体,一股气浪瞬间将此人再送上天棚。 沿途封家人越来越多,在官道的尽头,那座七星城建城石碑面前,将二人堵住。 身后那位表亲少爷跑的气喘吁吁,冲着石碑下闭目养神的封长在大喊:“大哥!人我给你送过来了!” 封长在猛然睁眼,双目杀气毕露,也不答话上前就动手,柳小奕也不是泥巴捏的,二次和他打在一处。 有上次的经验,封长在明显谨慎许多,知道对方擅用法器,也不打算近身,想要靠着修为消耗对方的力气。 “手下败将,打架怎么和绣花一样?”柳小奕在刀芒中辗转腾挪,甚至都没动用真气,凭借身法就轻松躲过,这样一来反而被消耗的就成了封长在。 “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唤灵!”忽然封长在咬破手指,按在那把碎星刀背,一股奇异光芒闪现,跃出一头银色巨狼,咆哮着扑向柳小奕。 巨狼三米多长的身躯,两排锋锐尖牙闪动寒光,柳小奕一机灵,把手里那把剑横过来投进狼口。 趁着长剑支撑的片刻时间,抽身逃离攻击范围,十八枚黑白棋子一拥而上,打在银色皮毛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灵兽?封家的确有些好东西!”柳小奕的赞美,令怀中的小老虎感到不满,将脑袋冒出,冲着银狼龇牙咧嘴的低吼。 那银狼眼神瞥见小老虎,前脚居然向后缩了缩,有些畏惧。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因为封长在接下来的攻击,实在太过耀眼。 唤出银狼后,封长在继续掐诀,皮肤内浮现奇异纹路,居然将银狼给吸收进去。 整个人身体拔高两尺,双目散发银光,有新的毛发从几个皮肤生长而出,封家不传之秘,灵兽附体。 能让用心血喂养的灵兽,短时间融入自己体内,达到实力暴增的效果。 外人使用,多少会有副作用,只有封家的血脉才可以肆无忌惮的融合各种灵兽,封长在天生就能发挥出灵兽八成以上的威力,在封家几代人里从未有过。 与银狼合体后,境界直逼地魄境十重,这张底牌本来是想要留在大选时才用的,却对柳小奕用了。 “好快!”柳小奕的脚步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一道银光在棋盘阵里肆意纵横,不多时便在道袍上留下几处新鲜的伤口。 刚想用临字诀封锁周围,忽然感觉到胸口一凉,紧接着封长在移动的身影在眼前不断变缓,也顾不得发生什么变化,抬剑正斩在碎星刀上。 一剑将封长在逼退,寒气散发,他还以为是碰巧撞上,以他的速度,宗门长老都捕捉不到,怎么会被个毛头小子挡住? 当啷!又是一剑,比上次更加精准,寒冰剑提前出现在他行进道路上,一口气提到一半,被人点破,感觉胸口发闷。 在此时柳小奕的眼中,封长在的移动速度,慢的和蜗牛差不多。 趁着封长在停住脚步的功夫,柳小奕低头往怀里一看,正看到半个小脑袋露在外面嘿嘿发笑,小老虎大半身子,居然没入自己的胸口,有圈淡淡的金光散开,无形中遍布全身。 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这招了?柳小奕傻笑着,用手弹了弹小老虎的脑袋。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五十七章、误入结界内 七星城小有名气的“聚贤庄”饭店里,靠着二楼窗户对面而坐的两个年轻人,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美味小吃。 虽没到饭点,但聚贤庄一二层已人满为患,愿掷千金换绝味的大有人在,但并不包括柳小奕二人。 在建城石碑面前,再次击败封长在,隐约间双方的矛盾上升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施展出兽灵附体后,封长在大惊,他能感受到对方体内那股与自己相仿的力量在升腾,从地魄五重增长到八重,最好的机会已经丧失,他也不啰嗦,虚晃一招便闪身离去。 众家丁见到正主走了,也都跟着狼狈散去,在随后几天时间里,这件事必然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街坊谈资。 “小金,慢点吃,肉有的是。”望着狼吞虎咽的小老虎,抱着比自己还大些的猪蹄撕咬着,显得憨态可掬非常好笑。 小老虎也不理会,只管吃着,浑身的毛发都沾着汤汁,头也不抬的足足消灭掉五盘猪蹄,这才晃晃脑袋停下嘴巴。 “刚刚多谢你了,居然能让他速度变慢,不然还真不好对付。” 小老虎听得懂人言,在饭桌上昂首挺胸的来回踱步,一边清洁着自己的毛发,一边炫耀自己的能力。 他边上的热菜,在快速冷却,柳小奕赶忙伸手揽过他,塞进怀里。 如今可以确信,小老虎所拥有的能力不是改变速度,而是时间! 柳小奕深感无力,他们所获得的时间,都是日晷或者漏刻上流出的,传说得道仙人才能操控的神奇能力,却出现在小兽身上。 这只吊瞳金睛虎,来头非同凡响,仅仅是能影响到时间,就不是普通灵兽能够做到的。 “在外面没我的允许,坚决不能展露你的能力,知道了么?”双手抱着小老虎,柳小奕一脸严肃的说道。 孟巧巧正用狗尾草逗着灵兔玩,没注意到那盘菜的变化,“你对灵兽好严格呢,做什么都严格的道士。” 小老虎递过来个都懂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望着柳小奕。 “一旦被别人发现这能力,我没本事保护你,最起码现在没有,要藏着点!”又用手指头敲了敲脑袋,这才将他放开。 “封家包场,闲杂人等立刻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一楼忽然传来厉声,正吃着的散客们一哄而散,谁也不敢触这个眉头。 柳小奕紧紧塞了两口,抓起小老虎便翻身从窗户跳下:“快点走,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又来了!” 封家派出几路人马追杀柳小奕,光是和封长在实力不相上下的长老,就出来十几位,势要将他捉拿。 封家多少年都没丢过如此脸面,短短半日时间,已经在整个天王道内传开,回到宗门内闭关等待大会的封长在,气的轰碎房间内的桌椅,也没有泄气。 等那家伙来宗门,不论他干什么,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好像是下定决心,封长在从密封的小瓷瓶里,取出来一颗红色丹药吞下,顷刻红霞布满房间,他的脸色一青一红的不断变换着,紧咬牙关好像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随着宗门大会一同举行的,还有久负盛名的天宝拍卖会,由七星城内最大的天宝拍卖行举办,为期三天的时间内拍卖数千件兵器法宝,有财力有名望的江湖侠客们齐聚一堂,在此共度盛事。 “在这边呢!快追!不能让他跑了!” “他又跑到西街了!快点来!” 期间也短暂和那些长老交手几次,柳小奕自觉不是对手,眼见有一处被黑布遮挡的房屋,便拉着孟巧巧钻了进去。 房屋内四通八达,有回廊院落里,堆放的都是承载货物的木箱,二人就蹲在货物堆里一动不动,很快外面传来喧哗声,在此地逗留许久,才销声匿迹。 孟巧巧看到这些木箱,忽然想起来这是何处:“天宝拍卖会,肯定就在这里,以黑纱遮蔽为了防止内部消息提前泄露,我们居然先闯进来了!” 说话声音虽小,但充满了兴奋,“拍卖会?我们在人家货仓里,不太好吧?”柳小奕家里开兵器铺,对这个还算了解,没经允许闯进货仓,被发现最少也要去衙门坐牢的。 “怎么不好!上次师父带我,还在这里弄了些沉香木,做了好几把木剑。” “不会是抢的吧?看你师徒俩不像是有钱人……”沉香木所制作的木剑,有安稳魂魄驱散邪祟的功效,是制作法器的上品,价格不菲。 “怎么可能是拍卖的,沉香木堆在墙角,又没人看见。”孟巧巧在狭窄的院落内辗转,专门去摸索些有法力波动的物件,她对侠客那一套不感兴趣。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小贼,柳小奕对兵器材质了如指掌,自己平常所用的铁剑被银狼咬碎,得找个趁手的家伙,便也在货物中来回翻找。 君王剑因为失去金龙魂,暂时没法使用,寒冰剑又不是凡品,怕见者心生歹意,轻易不使,就导致柳小奕需要带好多把剑。 正找着,孟巧巧那边哎呀一声:“快来帮我!我手被卡住了!”她在黑黝黝的角落里抬着手臂,怎么晃动也无法从看不见的缝隙里取出来。 柳小奕放下兵器,走到身边一手抓住孟巧巧刚要用力,忽然传来的吸扯,将二人都吞没进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柳小奕觉着头痛欲裂,这才苏醒过来,“这是哪里?”周围遍布黄石,自己则躺在桃树下,有一缕清澈的瀑布自身后的悬崖落下,微风袭来阵阵清凉。 用清水将孟巧巧唤醒,两人在这片不大的空间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能离开的地方。 “这里不会是结界吧?完了完了,我们可能出不去了!”此地有边界,圆形范围直径二十丈,再往外走会触碰到无形的气墙,无论怎么施展攻击,都无法击破。 有修为高深的修道者,往往会设置结界来掩盖或者保护某些重要物件,孟巧巧刚刚想要抓取的,应该就是结界的钥匙。 柳小奕不知结界是何物,用剑斩了两下边缘,反而被真气反震到,“结界?是干什么用的?” “修道者用来保护或者困住什么东西时所使用的特殊阵法,形成一个特殊的空间,结界里面的五行和规则都是不同的。”孟巧巧着急的说道。 想要破除结界,需要找到并摧毁结界核心,通常都会被隐藏到极深的地方。 能当做拍卖会商品的结界,肯定蕴藏着非凡机缘,此处结界四处能量充盈,施展结界者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看树叶枯黄,叶片散落一地,估计结界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 结界的情况,是与主人息息相关的,这是件无主的宝物。 “结界该如何破去?”环视四周,除了水中的鱼儿,并无其他生物,也没露出任何破绽,一切显得都那么自然。 孟巧巧从腰间取出来一枚灵符,贴在额前:“看我的,地灵眼开!” 双眼发出灰光,再看四周,清晰的法力流动纹路呈现在眼前,数百条蓝色气流,朝着瀑布内侧的巨型岩石后流去。 “在这瀑布后面有块大石头,所有的法力都朝着里面汇聚,应该就是命门所在。”孟巧巧并指唤出符箓,化作火凤仰头冲去。 瀑布湍急,火凤连续冲击数次不得入,反被水流击打的险些身形溃散,孟巧巧吃惊,赶忙散去火凤形态。 “好强的法力,看来只能硬耗了。” 如此悬殊的对比,孟巧巧有些失落,将数百张符箓贴在二十丈空间的各处,稍微减缓法力的循环。 “我来试试。”柳小奕深吸口气,默念临字诀,双手结印就往里走去。 水流在柳小奕头顶处,向两侧分开,没有阻拦他的脚步,轻易走到瀑布里面。 大约有三人站立的空间,面前是一块岩石,上面刻着一行小字,镇元石封印戮仙剑灵于此,后人不可妄动。 “小辈,真为你感到高兴,居然能通过考验进入此地。”岩石忽然口吐人言,柳小奕稳住心神,发现声音是从岩石后面传来的。 “前辈?能否现身一叙?这样着实有些害怕。”柳小奕故作胆怯道。 “你轻轻将手掌按在岩石上,我便能出来赠与你成仙秘诀。”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引诱着柳小奕抬起胳膊。 上善若水心咒在此时发作,让柳小奕浑身一颤,放下手臂,就在刚才不知不觉间,居然着了道,被声音蛊惑,险些酿成大错。 镇元石乃是上古修道者用来封印的利器,其中被封印的戮仙剑灵,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柳小奕哪敢放他走。 “你居然会九字真言法!真该死!快滚出去!”剑灵好像很怕九字真言,声音有些打颤。 柳小奕灵机一动,索性坐下来,双手结独钻印,口中念诵全篇的上善若水心咒。 不大的瀑布空间内,涌动着奇妙的韵律,一人一石开始在空间旋转错位,法力时而狂暴、时而柔和。 终于剑灵一声惨叫,镇元石连续收缩,变成一尺高的小山,其下压着块金属碎片。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五十八章、胜造一浮屠 “里面有什么?”不多时过后,瀑布再次两边分流,柳小奕有些心不在焉的从中走出。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料,这尊镇元山通体由珍稀的镇元石打造而成,是一件不知道什么级别的法器,奇重无比,学着修道者那样滴血后,镇元山化作青光飞入体内,召之即来。 那块金属碎片,估计多半是那把戮仙剑的残留,剑灵被震碎,这才让他赚了便宜。 “一块石头,还有些废铁。”翻手取出镇元山,往里面注入法力,瞬间将两人传了出去。 这处结界空间,是存在于镇元山内的,从今往后他可以自由出入其中,二十丈方圆的空间,放些杂物也是不错的。 “李主事,那两个小贼醒了!”当两人回过神时,发现周围敞亮的很,不似在仓库。 周围几十号汗流浃背的工人,正一刻不停的忙碌着,将拍卖品摆放到展台的货架上。 而他俩被麻绳捆着结结实实,由小工看守着,刚刚被吸进去的是两人的魂魄,而外面失去意识的身体,则被前来取货的工人发现,当做窃贼抓了起来。 李主事眯着眼,摸着下巴的短胡须,来到二人面前,“女贼,我好像见过你,去年和个老道士不但偷了沉香木,还打伤我几个伙计,是也不是?” 孟巧巧一缩脑袋,不敢看对方。 “那好,这回又带了个小道士,看我不报官,让知府好好查查你们这个贼窝子!”李主事厉声喝道,他见柳小奕穿着道袍,误以为是老道士白一亭的徒弟,心里想着附近肯定有个伪装成道观的贼窝子。 “我们不是小偷,误会了。”柳小奕辩解道。 周围人来往穿梭,一派忙碌景象,李主事没闲工夫理会他们,训斥两句便拂袖离开。 剩下他两人干瞪眼,孟巧巧想要直接破开身故搜,被柳小奕阻止:“外面封家的人估计还在找,倒不如先在这蹲着,看看情况。” 还有不到一天时间,拍卖会就要拉开帷幕,今日已有些熟络的商贩前来打探消息,每每经过二人身边,总是露出鄙夷的眼神。 拍卖会前前后后,会有很多小贼惦记,早早就有收获,惹来这些富人们一阵嘲笑,柳小奕只管打坐修炼,运转通玄气诀炼化法力。 这股力量与真气截然不同,每一个周天循环,都使得全身泰然顺畅,丹田灵根附近有法力所化的雾气缭绕,小有一番神奇景象。 一晃等到掌灯时分,来了个病恹恹的年轻公子,走路飘忽忽的,来到柳小奕面年前端详片刻,低声跟身边丫鬟说了两句。 很快李主事满脸堆笑的赶过来:“龚少爷,您是看上什么货了?我这就派人给取来。” “他们二位是犯了何事?”一指被绑着的两人,看穿着打扮不像是穷人,尽管道袍有破损,那材质是上好绸缎,明眼人一眼便知。 李主事轻描淡写的答道:“小毛贼进来偷窃的,笨手笨脚的被伙计抓住,正等着送官的。” “咳咳咳咳,”龚少爷又是一阵咳嗽,“前些天遇到个算命先生,算到有今日相遇,还请李主事将他二人交给我。” “你俩给押着,随龚少爷走一趟。”本就不愿去和官差打交道,李主事当即便让两个精明些的活计,押起他俩跟着龚少爷出门。 从开着的侧门一出来,那两个伙计就被打发走,龚少爷亲手将捆好的绳索解开,抱拳施礼:“还请仙师救我性命!” 情绪激动的连连咳嗽,要背弯下去的幅度更大,“少爷,您还真信那算命的信口胡言?这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免得着了风寒。”身边丫鬟恳求道。 “等等,”孟巧巧听出事情原委来,取出两张符纸往对方太阳穴一贴,顿时咳嗽停止、呼吸顺畅起来。 柳小奕不知,低声问道:“这人是怎么回事?你还能治病?” “法力对普通人来说就是补气的神药,渡过去些法力,自然气息顺畅了。”孟巧巧通过符纸注入的法力,感受到对方体内那股阴寒气息,有些胆战心惊。 “此地不是讲话的地方,去你家给你治病。”受人善待,孟巧巧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两人跟着龚少爷来到一处恢弘的宅院内,惊得有些合不拢嘴。 龚家在七星城掌握水路运输,财力不弱于封家,只因他这辈男丁凋敝,唯独他一人却又天生体弱多病,撑不起台面。 家族内出于多种原因,不知从哪里弄来个远方亲戚家的男孩,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时至今日已经二十年,在天宝拍卖会当天,便会代表龚家出席。 等走进偏院,丫鬟关好门后搬了把椅子,就靠着门坐着,好像是在防着什么。 “两位仙师,还请救龚清性命!”龚家大少爷双膝跪地,纳头便拜,柳小奕想扶,被孟巧巧拦住,后者正义凌然的拿捏着表情,看来是没少做此类事情。 “先问你,怎么知道我二人不是贼?”孟巧巧缓缓说道,气息平静中带着些许威严,丝毫不像吃霸王餐的那个刁蛮姑娘。 “穿着上品材料的服饰,怎么会去丙字号仓库偷东西?”龚少爷老实回答道。 他虽无法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但对货物品质的敏锐程度,是七星城商贩的翘楚,时不时会让丫鬟陪着去各处店铺视察,也算有个正事做。 “脱去上衣,坐好,闭上眼。”孟巧巧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把银针、一打符纸。 天生体寒,是为阴盛阳衰,在修道者眼里非但不是病,反而是一种不可多见的好体质,用银针将龚清扎成刺猬,再用符纸穿透银针,贴在皮肤上。 孟巧巧鼓动法力,小心输送进龚清体内,没修过道法的普通人,对法力极其敏感,一旦过量,很容易对经脉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院门外传来几次争吵声,丫鬟的大骂,令龚清表情痛苦,柳小奕玩味一笑,这大少爷看来对丫鬟还抱有别样的感情。 孟巧巧毕竟法力有限,她只见过师父这么做过,不懂得其中窍门,只管往里渡着法力,很快有些力有不逮,手掌有些颤抖。 “我来吧,你休息休息。”柳小奕看的手痒,抬掌释放法力,龚清觉着后背发凉,体内寒气打着旋的往外冲。 柳小奕所修炼的天霜剑法,所凝聚的剑气本就是寒气,居然钩动对方的气血,和自己的剑气产生共鸣,两人之间通过法力形成闭塞循环,剑气冲入龚清体内,替他疏通经脉。 时至后半夜,丫鬟早在门前睡着,脸上留着这些年始终挥散不去的愁容。 孟巧巧坐在院中生着闷气,凭什么柳小奕境界和她相仿,却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剑气的威力要比单纯的法力大上许多,用了一夜时间,龚清整个人焕然一新,在柳小奕仰面倒地呼呼大睡时,龚清精神奕奕的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活动身体。 从未有过的舒爽和温暖感,病恹恹的表情也消失不见,倒是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公子。 “先别忙着动,银针还在,容易泄了元气。”孟巧巧上前按住他,将银针和符纸尽数拔除后,又用法力内视,看到他体内居然凝聚了一颗青灰色丹丸。 寒丹,修道者所追求的属性体质,能使释放出的法力具有寒气,没想到被他这普通人凝练出来。 有这颗寒丹,便也算是半个修道者了,孟巧巧取出一本道法,交给龚清:“日后勤加修炼,便可长命百岁,体力充盈。” “谢仙师!”龚清激动的无以言表,只有俯身拜谢。 丫鬟正睡得香,听到有动静,翻身站起挥动手中扫帚,发现龚清的气息大变,不顾有外人在场,便三两步扑进怀中。 “晴儿,我没事了,我没事了!” “少爷以后就不用受气了!老东西们都去拍卖场了,咱们还去凑热闹吗?” “去,当然要去,还等我禀明仙师。” 这两人腻腻歪歪的,看的孟巧巧脸红,便进屋把柳小奕捅醒:“走吧大好人?人家两情相悦的,在这不太合适。” 第一次感受到发功过度是会睡着的柳小奕,心里暗自想着以后决不能如此,刚整理好衣衫想要出门,却被龚清拦住。 “如此大恩,龚清无以报答,请仙师随我去拍卖会,看上什么尽管拿去,小生颇有些钱财,以此报答。” 柳小奕本不愿意去,心里惦记着早些去天王道摸查情况,那火印到现在还都没什么动静,仿佛七星城内的人都不清楚这是什么。 本以为堂堂镇州大印,应该人人皆知才对,却发现这里除了店铺多些之外,和普通城池并无太大区别。 这想法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时辰里,就被彻底推翻,因为天宝拍卖会现场所展现出的气氛,是在京城都没见到过的。 龚清的车驾很朴素,顺着街边房檐下轻车快进,很快来到拍卖会入口,递过请柬后小伙计开闸放行,只是眼里露出些疑惑的神情。 第一卷、君王令 第五十九章、一个大江湖 整座会场横跨三条街坊,这里曾经是贫民区,被天宝商会以大价钱买下,改造成天宝拍卖会的会场。 扇形的八层梯进坐席,供前来参加拍卖的买家列坐,第九层的包间,则是给贵宾们预留的,封家、龚家等大家族,以及天王道的长老们,早早入主其中,等着拍卖会的开始。 三天的时间里,会举办九场质量不一的拍卖,每年的买家数量都在十万人上下,吸引着不只是炎凉州内的人,很多远自西水州的来客,提前三个月就往这边赶路,为的就是淘到趁手的宝贝。 从兵器到图纸,甚至奴隶、美人,都会出现在十丈长的展台上供人挑选,所有的买家按照带来的资本,坐在不同层的坐席间,方便卖家的管理。 李管事抱着膀子从后台冷眼观瞧,今日请来一百多号武林高手压场,心里却依旧传来些悸动。 早有传闻,封家要对龚家动手,将商队的运输线路都占为己有,就在今晨,封家调动起全城的家丁集中在拍卖会周围街巷,不知何意。 龚家所在的贵宾包间内,正中央端坐一人,二十五岁年纪上下,明眉皓齿、短发精神,穿着金丝软棉袍,脚踏千层祥云靴,大约有八尺高,坐着不动也有隐隐气势流转。 年轻人身侧茶几边,坐着龚家当代家族长龚立春,手中搓着串佛珠,在闭目养神。 在二十五年前,龚立春的儿子被名医断定天生虚寒,活不过三岁后,家族长老们就寻来后路,抱来个男婴取名龚澈,美其名曰是龚清的弟弟,加以抚养,日后好继承大业。 到那时谁当族长其实并不重要,有长老们把持着各处事宜,不会出现大风大浪。 龚立春心里很不好受,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在被家族排挤的时候,自己却无能为力,今日也没有带龚清前来,身边却坐着的是龚澈。 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性格急躁,心狠手辣,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果决到连龚立春都感到害怕。 让这样的人当了族长,龚家怕是永无宁日。今日前来最主要的目标,是为龚澈拍得一件兵器。 在他八岁那年,忽然从天而降一了不得的侠客,开口便收龚澈为徒,到现在龚澈已经是地魄境八重的大高手,除了龚家核心成员外皆不知晓,是龚家的一张底牌。 龚家少习武,多好文,祖上出过几位大学士,积累下万贯家财,这才在炎凉州站稳脚跟,而武道不精便是龚家的软肋。 如今下任家主,文武兼备,也难怪长老们抱有如此希望,竭尽全力要培养他成才。 殊不知在场外,他的哥哥走出马车,寒气祛除后气色大变,往日面熟的朋友,也都不认得龚清,还是见到晴儿后,才上前打招呼。 柳小奕可开了眼界,又露出那副什么也没见过的村夫面孔,瞪大眼睛环视四周,两耳暂时听不见任何声音。 有身背刀剑豪气冲天者,有富态雍容笑脸迎人者,有神头鬼脸贴影而走者,有一身正气坦荡淡然者,汇聚成拍卖场外的另一处风景。 白天拍卖的多是些寻常货色,价格相对较低,天宝拍卖行是允许私下交换的,这些买家索性就在门前摆起摊位,公然叫卖。 可以付钱,更多的是以物换物,柳小奕顺着摊位慢慢挪动脚步,那些新奇的玩意儿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刀枪剑戟是底层商品,更多的灵丹妙药、稀缺首饰,甚至还见到不少藏宝图,和修道者所卖的法器。 货物质量参差不齐,其间人员鱼龙混杂,那些图纸多半是假货,出自某些无良商家随意而画的,拿出来往往能骗取不少钱财。 忽然感觉左耳一疼,柳小奕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孟巧巧揪着自己的耳朵,往一边拽去。 “要有点高人的风采,别弄得和土包子一样!” 原来自己竟不觉间走偏了方向,龚清正站在入口处和另外几位公子哥交谈。 依托于拍卖场地,附近有不少的临时摊位买卖吃食,连客栈都派伙计站街拉人,吆喝声此起彼伏。 “那我等先行一步,看看今日有何等宝贝。”龚清拱手告别,他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外人注意,径直走到第七排坐了下来。 他这些年靠鉴宝积累下的财力,居然能和中等家族相媲美,怪不得让他二人随便挑选心仪的拍卖品。 排头的木牌上刻着十万的字样,指的是黄金十万两身价才能落座,除了他们几人外,只有寥寥数个座椅上有人。 第一天都是些小大小闹的,没什么好东西,出手阔绰的买家通常都等着最后一场才来。 “一定不要在乎钱,我龚清其他没有,光剩钱了。” 在这种环境下,龚清如鱼得水,感觉十分自在,又加上身体痊愈,更是畅快。 主持拍卖的,清一色妙龄少女,身穿高开叉旗袍,线条优美展露无疑,在寒冷冬日里,拍卖会场温暖如春,随处可见衣衫单薄的姑娘。 有色胆包天之徒,垂涎欲滴大露窘态,被人耻笑时还要道一句:“男儿本色,有何不可!” “今上午的拍卖品,是兵器,众所周知……” 听着重新普及兵器基础,柳小奕便开始打瞌睡,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讲解这些的最终目的,其实是为了抬高价格。 拍卖能赚到些便宜,但更多的是低开高走,狠赚一笔,在柳小奕沉思修炼的这大半天里,前排的卖家们争抢的面红耳赤,一出门便能听到打斗声,在会场外想怎么抢夺,都不归天宝拍卖行管。 “不打算买点东西?龚少爷说了随便挑。”孟巧巧未曾修习什么兵器,却也买了两把短匕,镶嵌着各色宝石,价格在百两雪花银上。 “没兴趣,都不是什么好兵刃,最少也要比我寒冰剑强些吧。”柳小奕拍拍后背的宝剑,他这两把剑都不是凡兵,眼界自然高些。 龚清纳闷,又不好意思问,一整天的时间下来,柳小奕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来这里就是为了睡觉的。 夜间散场时,贵宾包间的龚家人从过道走出,好巧不巧与龚清走个侧身,龚立春大惊,自己儿子虽面貌有变,但还能认出是他! “清儿?”龚立春难以置信,眼前青年一扫病态,挺直腰板双目有神,“你怎么回事?” 龚清无奈,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自己这位软弱的父亲,夹在家庭与家族之间卑微的摆渡者,“父亲,是我。” 随行的长老们也都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想些什么,龚清再明白不过。 “真的是我儿!你们看这真的是我儿龚清!”龚立春有些歇斯底里的回头朝众位长老们咆哮着,引来众人的目光。 长老们打着圆场,簇拥着走到街道,夜已深沉,百姓家已关门休息,只剩下零散酒楼还在营业,七星城是没有宵禁的,夜晚的生意也还凑合。 感受到龚澈异样的眼神,龚清便明白麻烦最终还是来了,自己这位弟弟始终将自己视作眼中钉,就算是个废柴,弟弟也没有对他完全放下戒心。 此时龚澈所表现出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隐在众长老身后,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父亲,我还有事,等回去再叙。”龚清看出对方那种便秘的感觉,在他母亲死的当晚,面对众长老时就是这幅表情。 龚立春还想再说什么,却看着龚清带着随从自大道一路远去。 “你父亲是族长,那事情可多了,想着我父亲也……也这么忙,管我的都是师父。” 吃着宵夜,孟巧巧含混不清的说着话,此时她一点前辈高人的形象都不顾,狼吞虎咽的吃着。 龚清喝着闷酒,唉声叹气,他没什么势力,这些年病恹恹的,根本没人愿意和他为伍,“龚澈肯定会对我下手,这孩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一旁的丫鬟晴儿,也忍不住流着泪,她自七岁那年,就被招进来陪同龚清,两人日久生情,又怕长老们怪罪,心中很不是滋味。 “那你俩就私奔吧!嘿嘿嘿!我给你的那本道法,学会了足以自保,没人敢欺负你的。”孟巧巧大口喝着海鲜汤,给他出谋划策。 柳小奕没吃,不是他不饿,而是中午趁着拍卖的间歇,出去吃小吃,撑着了。 白天睡的多,现在精力旺盛,伸懒腰的功夫,扭头瞥见墙角一桌坐着四个人,皆是斗笠遮面,低头喝茶。 大半夜的光喝茶?再看向另一侧,则又有两人穿着紧身打扮,腰间别着短刀。 两边成掎角之势将他们这桌架在中间,有若隐若现的杀气溢散,很多想要走进店的客人,都止住脚步退避别处。 “光吃菜多没意思,我给你们表演个戏法。”柳小奕双手在衣兜里凝聚寒霜,用力捏碎。 没等这六人做出反应,剑气便来到面前,白雾扩散至整个一层,范围内视野受阻,看不清发生什么。 孟巧巧心领神会,符箓飞出护住龚清和晴儿,“别乱动,来杀你的人可不少!”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六十章、酒楼开杀戒 左手边四人,右手边两人,各自取出武器四下游走,小心提防着接下来的进攻。 柳小奕反而没有动,他在等待精神松懈的时机,一个熟练的猎人会耗费最少的力气,去完成对猎物的击杀。 经历过数次险象环生的战斗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很喜欢厮杀的感觉,越是紧张万分的时刻,自己的内心就越是平静,随着白雾的流动,能感觉到这六人的方位,正朝着自己靠近。 寒冰剑压低,沉在跨侧,做起手式,依旧按兵不动,短短十几息时间,气氛压抑到了顶点。 终于对方忍不住先出手,四枚铜环破空飞来,从四个角度打向柳小奕。这是种奇门兵器,单独使用毫无效果,需要相互配合才能达到出其不意的奇效。 左手取出棋盘,十八枚黑白棋子腾空,挡住铜环,身形稳稳站住,依旧纹丝不动。 对方显然一惊,他们受龚澈所托,前来取人性命,可从未说有如此高手保护,当即又投出几枚铜环,想要锁住柳小奕。 铜环相互碰撞,居然连接在一起形成铜环阵,将柳小奕困在当中,一团酒气夹带火焰,顺着铜环袭来。 黑白棋子挡不住火焰,柳小奕挥剑轻触,这些火焰怎么会是醉君海那位前辈的对手,反被寒气顺着铜环蔓延回去,剑刃一压,被冻住的铜环破碎四人心境受损,同时吐血倒退。 忽然白雾涌动,从腋下和小腿处同时出现两把短刀,柳小奕来不及阻挡,只好运起临字诀,暂时缓住片刻,那偷袭的两人觉着身体沉重,攻击变形,被柳小奕轻松躲开。 两人修炼的隐匿功法,将气息抹去,却依旧没能偷袭成功,众人不知的是柳小奕会道法,几乎是无师自通。 这时再施展起天霜剑法,则是圆滑许多,多年苦练不如一朝实战,每每对方的脚步挪动时,他总能先一步站定位置,将对方堵回去。 无论从身法还是功力,柳小奕明显技高一筹,缓过气来的四人,也抽出短刀迎上,六人合战柳小奕。 龚清看不见发生什么,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也知刀剑无眼,缩着脖子在符箓阵法里瑟瑟发抖,努力挺直腰背将晴儿护在身边。 耳边呼呼风声,时而会有一丝血腥气,不知是谁受伤,正当猜测万分时,周围白雾骤然收缩,然后膨胀爆炸,六声哀嚎相继传来。 柳小奕瞅准机会,寒冰剑横扫,挡开六人攻势,单手凝真气,汇聚所有白雾然后捏碎,产生的冲击将围攻者全部轰飞。 酒楼一层多是木质陈设,屏风、门窗、桌椅,皆被这场来去匆匆的战斗所摧毁,闻声从楼上赶来的店家,表情哭丧,又不敢言语。 见局势已分,孟巧巧甩出符箓幻化成绳索,分别捆住六人堆成一堆,这一手又令楼上食客连声叫好。 “少侠好功夫!”门外有掌声传来,柳小奕刚收起的气势,不由自主被再度点燃,真气有些不受控制的鼓动,顺着经脉四处乱闯。 高手!来者仅凭一句话,便刺激到真气运转,不可轻敌! 门外迈步走进来一位身穿棉服的中年侠客,背着个布匹包裹的长条,其中不知是何物,走进门的同时将长条轻轻放在门旁,挽起衣袖,勒紧腰带。 裤腿荡起尘埃,明眼人都向后退了几步,生怕受到波及,此人未曾施展功法,就有淡淡真气溢出,可见功力身后不同于那六个饭桶。 “隆爷!救我等性命!”被捆住的六人连连求救,但对方没有回应,而是表情平淡的走到柳小奕面前站定,岔开腿,向前做了个起手式。 “松山泰隆,请赐教!” “你也是来杀龚少爷的?”柳小奕疑惑道,有这么一位高手,那另外六人还出来作甚,刺杀又不是耍宝的。 泰隆一摇头:“是也不是!见道长小小年纪,却一身本领,在下心中奇痒难耐,故此讨教几招。” “那我不打,打不过你。”刚刚大动干戈,消耗不小,再和对方打,绝对会吃亏。 泰隆也不急,收势找了个板凳坐下,“道长不着急,等恢复好了再打也不迟,切磋完就放你们走。” 围观的食客们有见识广的,认出泰隆是谁,暗自嘀咕:“松山据说出来个武疯子,七天连挑了十八个门派的山门,无一败绩,就是这位!” 龚清脸色难看,这人不是家族派来的,很可能是弟弟龚澈请来以防万一,确保自己今日走不出酒楼。 店家差人从后门溜出,向各路江湖朋友通风报信,三层楼的买卖不能因为一场打斗黄了菜。 柳小奕盘膝坐地约有一刻钟,周围食客等的面红耳赤,喧闹声渐起。 “该打还是要打,泰先生先动手吧。” 寒冰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在身前三尺洒出点点寒霜,泰隆也不废话,双手化蛇形,右脚垫步前冲,双臂如同灵活的毒蛇,缠住那把亮晶晶的剑。 兵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柳小奕从未与拳法大师战斗过,那双手灵活翻动,无论怎么挥剑,都无法摆脱。 往后退半步,泰隆便进半步,向上跳跃,他便跟着跳跃,用肩膀和腰背,时刻顶住柳小奕的发力点,让体力剧烈消耗。 明明他的修为并不比自己强多少,柳小奕却感觉到束手无策,黑白棋子想要阻拦,每飞过去时,都会被缠绵的拳风挡在体外,随着双臂的晃动再打回去。 “这剑招凌厉,很不错!蛇形!”泰隆夸赞道,忽然拳势一变,在柳小奕眼前看到好像有数百条手臂同时袭来,一时不查被破开防御,拳拳都打在各处关节、穴位,整个身体啪啪作响。 这招通过出其不意的袭击,将对方的经脉封死,再点住关节,让身体无法行动。 换做别人,肯定当场倒地不起,在承受攻击的时候,柳小奕就用临字诀守住经脉,只觉着全身酸痛,但还能站起身。 泰隆一愣,转而抱拳大笑:“道长好功力,我甘拜下风!来日泰隆再登门赔罪。” 说完话扭头抓起布匹长条,重新背在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几位倒霉蛋。 “柳道长,你也太强了吧?那什么拳,从来没见过人用。”孟巧巧蹦到身后用力拍了拍后背,刚刚两场战斗的精彩程度,在她眼里要高于师父的做法讲道。 还是会武功好,不像修道者隔空斗法,没有观赏性,外行还未看懂怎么回事,胜负就已经见分晓了。 龚家别院内,包括龚澈在内有三十多位,皆身穿夜行衣,脸色不善。 没过多时,门外跑来个杂役,大喊不好,龚澈拍案而起,先一步纵身飞出院墙,直奔酒楼。 杂役是酒楼店家派来的,他本是想求救,误打误撞却惹来更大的祸端,龚澈不同于那六位饭桶,可是货真价实的地魄八重。 “封文虎,封文龙,你二位待会拿住那两个道士,我去杀了龚清。” 黑衣人队伍里,竟然还有封家的人,“哥,连封长在都不是对手,我们俩能打得过?”封文龙有些胆怯,他听家里说过,封长在被一个小道士连败两次,直接会宗门闭关去了。 文龙文虎两兄弟,在接到龚澈消息后,便带着心腹赶来助拳,早在二十五年前,封家就已经对龚家下手,收买了当时的一位长老,将封家的子嗣送进龚家。 也就是后来的龚澈,那位长老没过多久,就在某次商队外出中失踪,再也没有回到龚家,龚澈的身份在龚家便稳稳当当,不出意外他将是龚家的下任家族长。 谁让龚清是个废人,封家才出此计策,眼下龚清不知为何忽然大病痊愈,那还了得。 可等到酒楼的时候,一层里除了打扫清理战场的伙计们之外,那几位早就不见踪影。 “人呢?他妈的你们连几个人都盯不住?”龚澈破口大骂,吓得店家哆哆嗦嗦不敢抬头。 “他们……他们往南去了,不是回龚家……” “龚清在外面还有房产?这废人还有点本事,给我追!”龚澈马不停蹄,顺着南街追去。 龚家上下看似平静,实则已经乱成一团,龚立春看到自己的亲儿子一扫病态,心中五味杂陈。 他怎么会不知道龚澈的身份,当了二十年的族长,手里掌握着很多隐秘之事,本打算将计就计,以龚澈为契机算计封家,却不得不提前收网。 有数百刺客,早早埋伏在封家大院的附近,更有从七星城外请来的高人。 泰隆大大咧咧走进堂屋,见到愁眉不展的龚立春,道了声恭喜:“恭喜龚族长,您儿子大有可为。” “何为恭喜?七星城房顶上,随处可见跳脱的刺客,我儿不知藏在何处,这该如何是好!”龚立春叹气道。 “在酒楼见到少爷了,他在南园坊有处房产,正在那里避难。” “那你怎么不跟着?清儿有闪失,那颗金刚石你就别想要!”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六十一章、花明又一村 南园坊,是七星城内的贫民区,这里房产便宜,花费了了钱财便可买下一处不错的宅院。 只是最好的宅院,也多少有些破烂,没人愿意出钱在这里整修房屋,你刚刷完的墙面,紧接着就会有乞丐往边上一靠,给涂抹一层的新灰。 无家可归的乞丐、流浪汉们,随处躺着,遍地都是破衣烂衫,有条席夹子亦或被褥,就是他们夜晚安身的场所,在这寒冷冬日里,南园坊没有丝毫温暖可言。 或许是常年漂泊的缘故,他们的感觉敏锐,竟从这冷飕飕的空气里嗅到些许肃杀的气味,今夜的南园坊街巷各处,少见的空无一人,能躲进宅院里的,都躲了进去。 房顶上、街墙阴影处,有数不清的人影嗖嗖掠过,速度奇快,明晃晃的兵器握在手中,是来杀人的。 刺客们显然不是一伙,相互挥动密语手势无果后,之间便拉开了一定距离,他们的目标一致,全都冲向南园坊为数不多的完整建筑里。 不清楚龚清具体逃到哪里,贫民居住的地方,几乎没有一条能走通的道路,刺客们也只好挨家挨户的探索。 凡遇到的,不留活口,全部斩杀。 在一处棕木房顶上,有个蓝衣剑客蹲着,在阴影中静静看着周围闹出的动静。 脚下踩着的房间里,木门紧闭,龚清喘着粗气趴在窗前的缝隙里紧紧盯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龚清,光附近能感受到的气息,不下几十人,你得罪人这么多?”柳小奕尽可能恢复体力,坐在木床上运转周天。 “封家应该动手了,或许还有父亲的人。”龚清想了想说道。 泰隆背着长条包袱,此时刚刚冲进南园坊,就听到有刀剑碰撞声,抬头往远处观望,龚澈和蓝衣剑客正打的火热。 这哪里来的剑客?龚清什么时候结交到如此高人?龚澈满脑子问号,对方速度奇快,当自己踏入宅院范围的一瞬间,三颗碎石子就打在自己脚下。 剑随身动,蓝衣剑客身形如电,招招直奔要害,龚澈虽说修为八重,但实战经验有限,一交手便落入下风,被打退数十步。 “阁下是谁!和龚清什么关系!” “弹指间,谢东庭!”蓝衣剑客低声道出姓名,手中一剑快似一剑,将龚澈的袍子斩成碎布条,倒有些贫民区的味道。 谢东庭?这名字龚澈认得,房间内的柳小奕更是认得,一拍木床飞身撞碎窗户,柳小奕单手持剑直奔龚澈。 见到又出来一位,正是先前见到的那个厉害道士,龚澈大喊:“文龙文虎!快来助我!” 两把钢刀自房门两侧阴影杀出,左右夹住柳小奕,知道这道士厉害,两兄弟也不逼的太紧,只将柳小奕挡在门前。 “封家的?”柳小奕看着对方穿着打扮,有些好笑,大家族的恩恩怨怨,的确不是自己这等小门小户出身的人能理解的。 封文龙、封文虎也不答话,只管挥刀,十八枚黑白棋子自道袍内飞出,奈何家族子弟疏于实战,被棋子组成的阵法瞬间困住。 周围翻墙而来的刺客们,则是厮打在一起,都穿着类似的衣服,无法清晰分辨出敌我,只好在宅院四周游斗,谁也不肯下死手,打了好半天,地上没躺下一具尸体。 泰隆靠近些,又发现龚澈被人追着暴打,身后剑客招式凌厉,所用招数都没曾见过,泰隆头脑发热,挽起袖子跳上房顶。 “那边的剑客,讨教几招!”他也不问对方是做什么的,双臂摆动迎着剑气而上,谢东庭也是一愣,以为对方和龚澈是一伙的,从腰间摸出两枚石子打了过去。 蛇拳最是刁钻灵动,石子被泰隆抓住,甩手顺着来路打了回去。 龚澈双眼充血,虽不认识泰隆,但见有帮手,便抖擞精神二次加入战圈,两人合战谢东庭。 换做旁人或许就走了,可偏偏是他谢东庭,八大剑客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蛇拳的速度粘不上他的剑,泰隆被打的时不时会落下房顶。 柳小奕不敢离开宅院范围,生怕里面再遇到什么危险,孟巧巧没经历过这场面,面色微微有些发白,警惕万分的注视着四周的一举一动。 忽然身后有动静,几十张符箓顷刻贴上,被凸出的石头挡住,紧接着传来个紧张的声音:“请不要动手!自己人!” 那石头后面,跳出来个也就在四尺左右的矬子,五官紧凑长相有些萎缩,包头扎巾腰系虎皮裙,脚下踩着个不大的坑洞,此人正是从洞里冒出来的。 有修道者,专门练就五行遁术,可在五行之中任意穿梭不受阻碍,孟巧巧识得此术,不怎么慌张,“龚清你认识他么?” 龚清摇摇头,刚想说话,对方抢先张口:“在下天宝拍卖行的马五,特意奉老爷之命前来请诸位前去帮忙。” 天宝拍卖行的老爷,龚清连面都没有见过,据说是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你家老爷有何事?他没去天王道么?” 天王道举办的宗门大会,邀请各路宾客前往观礼,像此等角色当然在受邀请的行列中。 矬子马五说道:“家中有难,需求银针渡法才可能救活,故派马五请小姐前去。” 银针渡法是修道者中比较偏门的小道法,但也分正宗不正宗,孟巧巧所用的银针最多可以有一百零八根,是为正统,不光能渡法,还能定魂。 “龚少爷身上所发生的变化,我家老爷全都清楚,今日务必走一遭,至于外面这些事情,老爷会替你摆平。”马五的语气里透着绝对的自信。 与此同时封家外也点亮火把,龚立春亲自带队杀入封家大院,却发现里面的封家族长正和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喝着茶,见他到来,中年人笑吟吟的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让他坐下。 天宝拍卖行出手,就没有弄不来的货,这是自信,也是规矩,在炎凉州这行当里,天宝代表着当中的牌坊,谁想做此营生,都要请他出面见证才行。 马老爷用了六十年,一手缔造的拍卖行,有这能耐的心眼都多,可用来用去最后落在自己小女儿身上,从出生到现在整二十年,她每晚都睡不着觉,说是被冤魂缠身没法解脱。 近日更是接连在白天发作,马老爷家财万贯,也请了不少名医高人前来医治,也不知是这冤魂太厉害,还是那些人徒有虚名,竟没有治好。 听闻龚家来了两位道士,把他的病医好了,马老爷左思右想,决定再请高人,于是马五就过来了。 窗外打杀声越近,马五也不忙,双脚插在地里等着答复,龚清合计半天,才决定跟他走,“前辈,您意下如何?” 孟巧巧拿不定主意,放出张符纸飞出窗去,飘到柳小奕身边:“有退路,抓紧回来。” 正想着怎么处理两兄弟的柳小奕,甩袍收回棋子,纵身离去,留下心有余悸的封家兄弟,呆呆望着那白袍背影。 房间内多了个矮子,道明事情原委后,柳小奕立刻决定随他走,此地一刻也不想多呆,至于为何出手的谢东庭,等闲下来再去找他询问也不迟。 马五从怀里取出些布口袋,沉甸甸的里面不知装着何物,给没人腰间挂上一个,便做起遁法来,土黄色的光芒自布口袋里释放而出,将众人包裹,随着马五一同钻进地面。 五行遁术令柳小奕大开眼界,在地面之下快速行走,泥土不会造成任何阻碍,凉爽的感觉像是在水中游泳。 矮小的马五在最前面,像极了一头土拨鼠,扭动身躯改变着方向,等到泥土颜色微变时,便双手向上划动,自另一洞口钻了出来。 洞口连接的是处静谧的小庭院,山水楼阁应有尽有,打扮的精致典雅,庭前有两位守夜的小童,见马五到来,小童施了一礼,点灯引路。 “小姐如何了?” “在静室里,四爷和新来的道长正在想办法。”小童如实答道。 所谓的静室,是一间没有窗户的隐秘所在,通过庭院游廊再往里走,推开两扇房门后,耳边隐约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马五面色阴沉,知道是小姐又再发疯,紧走几步推开房门,幸亏他个子不高,自门内倒飞出去一个人影,被柳小奕拦腰抱住。 飞出去的是下午才请来的道士,柳小奕将他扶起,才发现这道士口留鲜血,双眼翻白晕死过去。 “四哥,人给你带来了,小姐怎么样了?” 和马五交谈的,是个红脸罗圈腿的精瘦男子,长相也是一言难尽,“不行,道长在第七重境界,都降不住魔头,我感觉小姐撑不过今晚了。” 打开房门后,那鬼哭狼嚎的声音没了阻碍,两三息的时间就令几人寒毛倒竖,惊得一身汗。 “两位道长,就拜托了!”马五一鞠躬,将二人请进房中,靠着墙锁住一人,手脚皆被沉重的锁链捆住,浑身有斑驳的血迹。 孟巧巧这就取针要动手,被柳小奕拦住:“马五先生,要治好怎么讲,治不好又该怎么讲?”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六十二章、是福不是祸 “以天宝拍卖行的实力,不会亏待你们的,治不好也算正常,请两位抓紧时间吧,我怕小姐等不了多久了。”马五担忧的说道。 小姐的状况不太好,长时间共存两股魂魄,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能坚持这么久时间,多亏诸多珍宝的帮助。 房间内燃着定神香,浑浊的烟气缭绕,在摄魂灯昏暗的光影下,显得阴气沉沉,马五走到门外,取出块铁牌,插在庭院里,施展出一片蓝盈盈的浅色屏障。 “二位道长先忙,我在外守护,有什么事喊我名字,随叫随到。” 马四在关门前,取出两串石头珠子,这种法器可以灌输法力,在施展道法的时候随时取出使用,弥补自身法力的空缺。 放在外面少说也要千两黄金,并且有价无市极难买到,能随时取出法力的法器,在实战中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玩意应该挺值钱的,没白来。” “那可是龙鱼念珠,上等货,最少值千两,救她足够了。”孟巧巧可是个货真价实的财迷,在将念珠带好后,麻利的取来银针,就给大小姐挨个扎上。 “你也别闲着,帮我按住他,用你那困人的道法。”她不知道九字真言法,只清楚这招能用来困人。 银针渡法是白一亭所传授,比市面上的还要全面,一百零八根银针不光质地上乘,而且根据扎的部位不同,故意锻造的长短不一,以便起到最好的效果。 自眉心、人中顺着一路到气海,明晃晃的银针一路扎下,当最后一根针扎进体内时,她顿时安静下来,再也不闹腾了。 呆在门外的马四、马五两人嘀咕着:“这两个小道士,还真有点本事,居然让大小姐闭嘴了。” “但愿能成,老爷的脾气你不是不清楚,要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怕是宗门大会都不安生。”马五对老爷甚至感到有些害怕,在刚刚分开时,老爷的眼神都快要杀人了。 封、龚两家固然实大,也仅限于炎凉州,而天宝拍卖行则遍布九州,之间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也就是拍卖行不插手打打杀杀,不然哪有封家的汤喝。 “真希望那该死的冤魂快点离开,为何纠缠于小姐,想不明白。”马四踢提及冤魂时,还打了个哆嗦。 在第一次发病时,马四曾见到过冤魂的模样,可谓长得像是地狱恶魔,比庙门前站着的金刚力士要狰狞太多。 习武者往往被道法表象所蒙蔽,他们不怎么修炼魂魄,被外貌吓到也是正常,孟巧巧跟随师父走南闯北,见识过太多,当银针逼出那冤魂的时候,四枚长角的灰袍老人,张牙舞爪的扑过来,被她用符箓轻易挡住。 “已死之人,还有何心愿未了?敢在阳间逗留,速速招来!” 符箓亮起金光,最克制这类魂魄,此魂魄双眼有血痕,是死时蒙冤痛哭所留,怨念极强,附着在阳间的动物身上,会很快耗尽对方寿命,一同落入轮回。 有靠着驱散此类冤魂养家糊口的,但请来的几位都被此冤魂所伤,险些丢了性命。 接二连三的有人来打扰他,也使得冤魂感到不爽,自长角凝聚出灰光,将符箓快速侵蚀。 孟巧巧震怒,符箓是经过她法力蕴养后才能拿来对敌,算是半个法器,被冤魂侵蚀让她感到大为肉疼,赶忙取出个画笔,隔空点去。 这画笔也是一种常见的法器,用来拘魂锁魄,每位擅长魂魄之道的修道者都会随身携带几支,却没曾想这冤魂不怕毛笔,张口吞下墨点。 柳小奕看的惊奇,怕孟巧巧吃亏,便也催动黑白棋子罩住冤魂,打算助她一臂之力。 冤魂四枚长角所散发的灰光,碰触到黑白棋子时,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与棋子失去联系,附着其上的法力被抹去,落入冤魂腹中。 能吞吃法器的冤魂,连孟巧巧都没有见过:“这冤魂恐怕大有来头,我们不是对手。” 一百零八根银针颤抖不已,冤魂吞吃棋子后实力大涨,几乎要将银针震散,孟巧巧左手晃动念珠,释放精纯的法力,才重新稳固住。 但冤魂伸出手臂,将符箓都撕碎,直面孟巧巧,魂魄没有实质,对肉身的渴望相当强烈,释放的怨气压迫周围法力,将那摄魂灯的光驱赶到一旁,三寸长的指甲距离孟巧巧的脸不过两指,被柳小奕用剑死死抵住。 “法力能输入兵器内……算什么法器?”情急之下,往寒冰剑内输送法力,果真能挡住冤魂。 这种双修兵器造价高昂,寒冰剑乃是醉君海那位高人随手铸造,却是件货真价实的好兵器。 “啊啊啊!他在左边!又动了!”孟巧巧此时心境慌乱,哪里回答的出这些,双手捏着两打符纸,不要钱的洒向各处。 整个房间光华流转,各种颜色来回变换,法力澎湃汹涌,孟巧巧驾驭的扁舟在法力的海洋里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葬身冤魂口中。 魂魄的攻击方式刁钻,符箓飞舞间挡住很多从刁钻角度探出的爪子,被爪子抓住身体,法力就会随之流入冤魂体内。 “临!”柳小奕的剑斩不动对方,只好凝聚大势,抵挡冤魂的进攻。 但境界差距过大,凝实的法力一瞬间就被击穿,柳小奕被顶到墙壁上,自墙内深处的爪子扣住四肢,牢牢将他固定住,无法挣脱。 冤魂张开大口,伸出血红的长舌,对准柳小奕丹田戳进去,一股触及魂魄的疼痛感传来,柳小奕瞪圆双目,顿时失去意识。 朦胧间有个黄袍虚影,手持木剑朝长舌一斩,冤魂倒退数步,长舌崩断,疼的哇哇乱叫,那黄袍又是一指点在冤魂眉心,灰光破碎纷纷散去,露出个青年模样的人来。 此人身穿天王道的衣服,双目渐渐恢复神智,见到柳小奕被困,赶忙松开爪子,将怨气收归体内。 孟巧巧还要再动手,被黄袍阻拦,继而虚影消散不见。 “这位前辈……是你师父?真厉害!”一些门派的核心弟子,身上都有保命的底牌,柳小奕体内有黄袍道人所留的法力,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从鬼门关里往来几次的人,并没有太大惊小怪,活动活动手腕,一把揪起对方,顶在墙上,“你们天王道,盛产倚强凌弱的霸道公子?” 对方有些年纪,但生的眉清目秀,柳小奕看着就厌恶,与天王道弟子的几次接触都不愉快,打心底里让他对这个宗门有些失望。 正道大门大派的作风况且如此,江湖整个都是一汪浑水,腐臭不堪。 “对不起,是在下失误,惊扰到你们了,实在抱歉。” “道歉有什么用?你附身的姑娘命都要没了,怎么偿还?”柳小奕一拳捅在对方的小腹,打得他双腿一蹬,险些背过气去。 “你放开我,我来给她补全魂力便是。” 柳小奕不敢放,生怕对方再变成冤魂模样做些什么,这人似乎知道柳小奕在担心什么,苦笑着说道:“你家前辈点破我道心,活不了了,将我魂魄散去,来偿还姑娘,算是我应得的报应吧。” “你还没死?那一副冤魂模样,我不信。”说着还是松开手掌,对方喘口气,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整个身躯发散出柔和的绿色光芒,一缕缕飞进身后昏迷的大小姐体内。 “修道一途,遥无止境,今日若不遇到前辈,弟子就要着魔一声,受道玄子一拜!”此人朝着黄袍道人消散的位置跪拜,执弟子之礼。 柳小奕看的目瞪口呆,还有如此精妙绝伦之事被自己碰到,对方一拜不起,随着绿光,身形逐渐淡化,“我与小子有缘,奈何魂魄之躯空无一物,唯独一把洞府钥匙赠于你,好生保管……” 不多时魂魄彻底消失,地上留下一把古朴的青铜钥匙,上面刻着些不明何意的符号。 “你见过没?修道者都这样的?” 孟巧巧摇头,她见过最多的,是自己师父到处行骗,耍些江湖伎俩混口饭吃,正儿八经的道法可没遇到过几次。 “道玄子又是谁?”柳小奕问出第二个问题,孟巧巧依旧不知。 “你师父不会都教你混吃混喝的本事吧,看你什么都不明白……” “少废话了,你不也是都不明白?”孟巧巧刚要吵他两句,房间里传来第三个人的咳嗽声。 大小姐醒了!在吸收掉精纯魂力得到及时补充后,原本枯竭的生命之火被重新点燃,缓过一口气。 孟巧巧取出补气丹,用法力送入她的口中,“先不要讲话,等魂魄稳定了再开口。” 等在外面的两人,听到房间内音讯全无,有些安耐不住,徘徊几圈后,马五悄悄推开道缝隙,看到大小姐正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大小姐!想死马五了!呜呜呜……”马五挺大的年纪,却连滚带爬的来到大小姐身边痛哭流涕。 “不想让她死,就抓紧闭嘴!”一张复符纸准确无误的贴在嘴巴上,将马五的声音封住。 魂魄脆弱时,需要时间静心休养,以免行动过度导致魂飞魄散。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六十三章、老爷一出手 远在封家大院的马老爷,还不知自己女儿恢复的事情,正和两位家族长坐着喝茶。 龚立春望着表情淡然的中年人,心中有些发毛,一刻钟都不愿意多呆,“马老爷,您老人家不在拍卖行看着,来封家做什么?” “问我来做什么?哼哼,你们自己心里没数?”马老爷冷哼两声,说话的口气似乎没将两人放在眼中。 封家族长封贵,虽有些火气,但也不敢明说,在马老爷一人闯进院落后,就命人抓紧摆茶款待,今夜动手非同小可,他七星城最害怕的一个角,就是马老爷。 好歹过了今晚,把龚家灭掉,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怎么都好说,千算万算他没想到马老爷亲自登门拜访,到现在也没说明来意。 “你们两家怎么打,我不管,但谁也不许伤了那两个道士,我有大用。”当着两个族长的面,马老爷这才宣布他的意思,语气中没有给他们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他口中所说两个道士,龚立春清楚,是自己儿子身边的两位高人,既然保护他们二位,那龚清便可安然无恙。 龚立春长舒一口气:“马老爷,我可以保证龚家绝无伤害道长的意思,龚家不敢!” 说着瞥了瞥身边的封贵,那张脸拉的老长,比这夜色还要阴沉,他心里的那些小算盘,被马老爷一句话就给打乱了。 “道士我不清楚是谁,马老爷,您老也清楚封、龚两家的恩怨时日已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讲清楚的。”封贵有十足的把握灭掉对方,龚澈只是第一手牌,龚家的各处商路,都有人埋伏着。 “这跟我说不着,你们俩看着办,今夜过了,匀给你两家一边一个进天王道的名额。”马老爷将利害关系摆在明面上,像他这般层次的人,所用的都是阳谋。 龚立春、封贵顿时陷入沉默,他开出的条件可以说是很优厚,外人进天王道试炼,三五年才有一次机会,千金难求。 正思虑不定时,门外忽然有喧哗声,数十位家丁都没来得及阻拦,一道黑影便落在庭院当中,来到马老爷面前俯身细语,马老爷面露喜色,手指都有些兴奋的颤抖。 “好!好!好!我马上回去,千万要留住他们,千万留住!” 马老爷起身,就要随着那送信的出去,被封贵从后面叫住:“马老爷,咱们的事……” “要今夜平平安安的,往后你俩爱怎么打怎么打,明早吃过饭来我家领名额!”马老爷头也不回,笑声顺着街道能传出去几百步。 马四一边派出报信的告知老爷,一边抓紧差人准备酒宴款待几人,作为拍卖行的大管家,将一应安排的井井有条。 静室内孟巧巧小心的用银针渡法,温养大小姐脆弱的魂魄。 柳小奕在一旁辅助,他法力浑厚,直接充满整个房间,将周围散乱的天地灵气都驱赶出去,保持气息稳定。 “龙鱼念珠的确是个宝贝,就是法力储存的不够多。”带着的念珠一串十二颗,充满了大概能容纳自己三分之一的法力。 “得了吧,我得充两次才能充满,有几个和你一样的怪胎。”孟巧巧算是看出来,对方毫无修道者的意识,行事作风有些令人看不懂。 经过三个时辰的温养,虚弱的魂魄终于稳定下来,大小姐安逸的沉沉睡去,两人这才长舒一口气,推门而出。 迎面就有个怀抱扑过来,没等他俩躲避,就被紧紧抱住:“道长!两位道长辛苦了!哈哈哈哈!” 马老爷在门外等候多时,能让他这么耐心等待的还从未有过,光是听报信的来说大小姐如何如何,他还未亲眼见到,忐忑的心始终放不下。 “您是马老爷?”柳小奕见是个沉稳的中年人,有些惊讶道:“大小姐平安无事,就在里面静养,马老爷可去瞧瞧。” 这间静室他俩是不愿再进来,只在庭院外等着,看外面阴沉如水的夜色,柳小奕目光如炬,在一处墙角边发现了异样。 “我去去就来,有个朋友找我。”双脚一用力,提气纵身飞到院墙上,紧走两步转过房檐,便见到蓝衣剑客倚在斜瓦上,静静望着满天星辰。 谢东庭在察觉宅院人去楼空后,也不恋战,跟着气息一路追踪到这里,他想走那些刺客留不住。 “小子,好眼力,竟能发现我在这里。”谢东庭右臂有几道伤口,是在先前战斗中所留,“别那么警惕,我不是来动手的。” “谢东庭,你不是太子派来的?还替我挡刀。”柳小奕不解,他能感受到对方疲惫的情绪。 “本来也不是这样的,自打遇到那扛着锄头的老汉后,我发现江湖出乎我意料的地方太多,偶尔游历游历也不错。” 在太子门下养尊处优惯了,谢东庭自觉修为进境停滞不前,想要修炼到天阳境几乎不可能,便向太子请假一段时间外出历练,凑巧遇见出行的柳小奕,机缘巧合下就一路尾随而来。 “在路上的种种你也看见了?那些不可思议的道法。”柳小奕惊叹对方的隐匿本事,自己这么长时间毫无察觉。 谢东庭感慨的就是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本想着看柳小奕能在这纷乱的江湖里活多久,结果接连遇到怪事,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修道者在江湖中不少见,只是他在京城时间太长,远离江湖太久,对付修道者明显经验不足。 而柳小奕忽然施展出的道法,更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夜晚拔剑与龚澈战斗,算是将火气都发泄到这倒霉蛋身上了。 “道法,确实挺神奇,现在看那老太监也不是多厉害。”见到黄袍道人的本事后,再想聂祥也不是多强,还在凡人的行列里。 生白骨、逆阴阳、遁五行,道法神妙无比,柳小奕也每每在道法、剑法之间难以选择。 后来日益发现自己在道法一途有如神助,便也没放下剑法的修炼,双修之下修为进境迅速。 “你都跟谁学的,一出来就会用道法,在京城那么惨,也没见你用。” “那时我还不会……你跟我上天王道么?” “我没门票,当然要随你去看看这盛事,不然你能发现我?”谢东庭笑道。 虽到深夜,马府内外却是张灯结彩、亮如白昼,拍卖会举行才第一天,不知情者都以为天宝拍卖行赚到不少钱,在开庆功宴。 由马老爷做东,马四马五以及一众主事作陪,大摆宴席款待恩人,谢东庭这些日就没怎么吃过正经饭菜,白天赶路,晚上睡在各处房顶,在桌前大快朵颐,反正此地没人知道他是谁。 刚吃两口,就听马老爷开口说道:“太子门下八大剑客,也是恩人的朋友?” “咳咳!”谢东庭险些呛到,“马老爷认得我?”如此偏僻之地,居然都认得自己,一时间窘态毕露,有些尴尬。 “不光我,在座的各位主事都认得,江湖上的红人,我等开门做生意的,自然要记得长相才是。”马老爷人精中的人精,怎么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吃菜吃菜,今晚没有什么剑客道士,都是朋友。” 一句话巧妙的缓解了尴尬,给朝廷办事的多少都讲究面子,谢东庭也不例外,“马老爷说的不错,我先敬一杯!” 其实是他口渴难耐,说完没等众人举杯便一饮而尽。 “两位道长,年纪轻轻师从何处?可能我还与你们师父相熟也未可知。”马老爷问道。 “家师白云观,他是白鹤山的。”孟巧巧回答道。 白云观我倒听说过,道家大派,比天王道强多了,那帮只会吃喝的饭桶,用不了多少年,等老家伙一完蛋,天王道也要跟着完蛋。” 马老爷对天王道的评价不高,他太熟悉里面混乱的内幕了,争权夺利小人当道,几位高层只管修炼,偌大的门派交于小辈管理,弄的乌烟瘴气。 谈话间,厅堂外走进一位身穿白裙的姑娘,马老爷大喜:“悦儿,快来见过恩人!” 洗漱打扮后,大小姐的长相大变模样,薄薄的嘴唇恢复了些许血色,双目流转光华,只因常年受到冤魂折磨,有些过于消瘦,锁骨凸出,平添几分动人。 轻盈慢步走到柳小奕跟前,深施一礼:“恩公,受悦儿一拜。” 柳小奕赶忙扶起她,“大可不必,悦儿姑娘还请快快就坐,不宜多用力。” 又来到孟巧巧面前同样施礼,悦儿才来到马老爷身边坐下,显得特别乖巧。 兴许是被冤魂寄宿的时间太长,忽然安静下来,很让她享受无声的过程,几人交谈她也不插话,眼神一直停留在柳小奕的脸面上。 她年至二十,放在百姓家里已经嫁人生子了,看着柳小奕相貌堂堂又一身本领,姑娘动了春心。 同为女子的孟巧巧,怎能不知,那股醋意油然而生,身体朝着柳小奕的位置挪了挪。 “恩公,今年多大岁数?” “年后就十六岁。” 马老爷双手一搓,就像是看到大买卖般眼神铮亮:“我有一桩姻缘,恩公可否愿意?”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六十四章、北斗天王道 七星城背靠六座高山,高山连绵间一个古老的山门屹立当中,山门高九丈九,宽六丈六,上面没有文字书写,只留下一根指印、一道刀痕,历经千年风雨,石质山门依然如新。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六座以北斗命名的山峰,坐落山门之后,从山门正中位置站立,能在正午时分一眼望穿山峰,看到碧蓝的海洋。 门下长老两百、弟子过万,雄踞炎凉州,傲视铁王朝东北,掌握入海要道,是为天下翘楚。 每隔十年,门派会开启一条秘境供门下弟子前往历练,但凡能从秘境安然返回者,每一位的成就都不可限量。 没人能说出秘境内有着什么,仿佛他们被某种神秘力量约束着,无法开口说出其中奥秘,而这处秘境也是当年开山祖师选择此地的根本原因。 一条不过千步的羊肠小道,短则半刻钟,长需三五天,走进去的人在里面呆的时间越长,所能获得的好处就越多。 今年刚是秘境打开的日子,门派早早就将在驻地的所有弟子召集在中心广场内,静静等候着宗门大会的开始。 为此盛事,天王道邀请了五湖四海的前辈高人前来撑个场面,以壮声威。 能容纳万人的广场四面,有十八根武学石柱,每一根石柱的最顶端,都雕刻有一门稀世功法,石柱高三丈三,方圆一丈一,是为天地之和数。 每座山峰各有山主统御,列队整齐,一字排开,广场高台处架设有一百多席位,能坐在这上面的,少说修为都在地魄境十重。 要么是哪里的门主,要么是隐居的隐士,有带着徒子徒孙的,也有带着家人后辈的。 广场内想要参与争夺掌门继承人的弟子,皆统帅着自己招募的军队,另在一处等候,从数量和质量上来讲,封长在无疑是其中魁首,但他本人却迟迟没有到来。 风难却位列其次,麾下整整一万好汉,盔甲整齐、军容严肃,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位师兄弟们,眼神充满了渴望。 他悟出武学石柱上面的两种本领,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自己的本领,他在寻找着对手,可每个和他目光相碰的人,都快速把眼睛挪开。 一个沉溺于提升自己修为的武痴,是别人都不愿意碰到的,就连那几位山主的弟子,也对他都大感头疼。 天王道分内外门,修为高过五重天的,会拜入不同长老门下继续修行,内门弟子享有更好的待遇,门内地位随着水涨船高。 来这里当弟子的大概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为了地位和财富,拥有天王道身份在外面自然高人一等;一种是为了更好的修炼,争取登上那遥不可及的巅峰。 大家都努力为着目标去修炼,整个宗门呈现一片繁荣景象,这场宗门大会,作为掌门的道墟子极为看重,从昨晚就背着手站在高台最前面那块突出的岩石上,到现在为止仍旧一动不动。 他在等待,众位弟子也在等待,等待着那些慕名而来的参与者进场,只有在今天,是允许江湖散修进山门观摩的,辰时一到,山门便会重新关闭。 负责接待的几名弟子,忙的不可开交,排队的人从山门前一路到七星城下,柳小奕还是听从马老爷的建议,吃罢饭就连夜赶来排队,这才堪堪在关闭前排上。 “马老爷挺大方的,不必那么生气。” 几个时辰的等待,孟巧巧的气不但没消,反而更加气愤,昨晚马老爷想让柳小奕当乘龙快婿,娶了悦儿,她急得险些法力失控掀了桌子。 自己在他身边也经历了些事情,发现柳小奕一点这方面的心思都没有,就奔着天王道而来,难道也是个武痴? 孟巧巧不解,这几日到了天王道,肯定能见分晓,只是一想悦儿柔柔弱弱的长相的确惹人怜惜,自己修道多年,虽注意打扮,但毕竟江湖气重了些,举止大大咧咧的。 “不生气,人家给了那么多元石,还有两件品质不错的法器,怎么会生气呢?”孟巧巧扭捏的说道,还故意用纱巾蒙着面,这纱巾是一件可以隐藏气息的法器,能隐藏法力波动。 她奇怪的是柳小奕修道,体内法力却安静如水,几乎感觉不到,两人并肩而行,柳小奕健步如飞,一路上累的她唉声叹气的。 不用法力也能跑这么快,真是个怪胎。孟巧巧暗自嘀咕着,没注意前面有人走来,正好撞了个满怀。 “哪来的瞎婆娘!张眼睛喘气的?”对方先是一愣,紧接着开口骂道。 “骂谁呢!别以为你长得块头大,就能欺负本姑娘!”孟巧巧抬头垫着脚,才勉强到对方胸口,这人少说也有丈二高,虎背熊腰的满脸煞气。 接引弟子们见到他,都低头不语,这人在内门是个混不吝的狠角色,仗着身强力壮到处欺凌弱小,长老也拿它没办法,他师傅是其中一位山主。 “敢这么给我严棕讲话的,你是第一个!”大块头挥动铁锅大的拳头不由分说的打过来,孟巧巧早有准备,一层符箓形成护罩挡在面前。 拳头像撼动山岳般,重重砸开符箓层,将孟巧巧震得倒退数步,再想做反应,严棕拳头又到跟前。 忽然他感觉后背发凉,赶忙回头抬起胳膊要挡,肉体凡胎哪里挡得住宝剑,柳小奕咬牙狠狠斩下,自小臂齐齐断开,鲜血喷涌。 山门见血!众位弟子纷纷抽出刀剑将他围在中间:“亵渎山门!伤我师兄!速速拿下!” “还挺可笑的,刚刚你们这些人干嘛去了!让他欺负外来拜访的客人!”柳小奕袖袍一挥,十八枚黑白棋子带着风声将围过来的弟子全都扫退,自己双腿点地腾空两丈,抖动寒冰剑,同时攻向所有弟子。 孟巧巧在边上不但没害怕,反而兴奋的喊道:“加油啊!大好人加油!都给打趴下!”还用叫踹了踹痛苦不堪的严棕。 本来严棕修为不弱,他没想到真有人敢在山门处拔剑动手直接斩他,心里还想着怎么去禀告师父为他报仇时,一只乌黑铮亮的靴子就踩在他的脸上。 “小子,敢回去找人,你晚上最好别睡觉。”踩他的是谢东庭,晚上吃过饭后,他就跟着柳小奕一同上天王道。 在京城达官显贵见过无数,气势恢宏的宗门驻地还是第一次见到,朝廷习武和江湖宗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流派,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往来。 这柳小奕动手,他想闲着也不太可能,抽剑飞起数丈,径直飞进山门内,他的轻功要比柳小奕好上许多。 “敢闹山门!杀无赦!” 一根手指点在剑尖,谢东庭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地面,从山林间飞出一鹤发童颜的老者,身穿灰纱袍,三缕长髯随着真气飘动。 众弟子赶忙围拢过来:“见过玉衡山主!” 谢东庭握剑的右臂发麻,仅仅一指就险些点破他的功法,可见玉衡山主功力有多深厚。 “伤我门人,罪加一等,你们三人今日必须有个交代!”玉衡山主厉声喝道,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威严,令群山中的众人鸦雀无声。 “贵为前辈,需明辨是非,怎么不问你徒弟做了什么,就不分青红皂白的以势压人?”柳小奕背剑而立,整个人站在那里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破绽。 玉衡山主看到后,有些震惊,能将自己的势维持如此的,自己宗门内都少见,这少年想必是哪位高人的弟子? 但看到流血过多昏死的严棕,他没其他选择,“我天王道的威严,阿猫阿狗的都敢触碰!众弟子听令,给我拿下!” 有山主撑腰,这些弟子再无顾忌,皆施展杀招绝学,想要将三人斩杀当场。 孟巧巧取出块令牌,上面画着个道观模样:“我乃白云观少观主!动我就是和白云观开战!” 众弟子刚冲到近前,再次收势,不由得闷声几响,受了些内伤。 白云观的名号响彻江湖,千年前大陆统一前,白云观道士下山救了三十六宗门,七十二小派;三百多年前铁王朝建立,又是白云观道士出面挡住楚国高手的刺杀。 玉衡山主太阳穴青筋直冒:“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也要拿下!”顶着莫大的压力,他还是选择出手,白云观又如何,先都抓了再说! 这边谢东庭硬着头皮去接玉衡山主的指法,每次稍微触碰,都会给他带来大量真气消耗,但也就五个照面,就被打的吐血。 “好一个名门正派!净是些砸碎!”柳小奕扔出一物,挡住想要击杀谢东庭的那根手指。 玉衡山主身形一滞,瞥见那玉牌上所刻两个字“太上”,吓得神色大变。 “你怎么会有这玉牌的!究竟是何人!”玉衡山主一跺脚,反将围攻的弟子们统统震飞,没等他说完话,自群山之中升起一道白光,直奔山门。 那白光夹带着无可匹敌的气息,在山门当空炸开,玉衡山主吐血躺倒在地,缓过神来缩成一团,跪拜不起。 “好大的胆子!丢我天王道的脸!”愤怒的声音响彻九霄,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六十五章、天降小师叔 玉衡山主修为不凡,却被一嗓子吼趴在地上不敢起身,身旁众多弟子朝着群山跪拜,口中齐齐念道:“太上息怒!我等知错!” 那声音久久没有平复,在山中来回飘荡,附近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中心广场内的各位长老,闻言色变。 道墟子身为宗主,当然清楚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各位,稍安勿躁!本门的太上长老出关,我先去询问有何事。” 天王道宗门内,传闻有一位不出世的太上长老,活过三百年的时间,有着极为深厚的功力,但近百年都没人见到过真容。 刚刚传来的声音里,明显夹带着愤怒的情绪,难不成天王道出了什么事情?有不少来客躁动起来,想要随着道墟子一同前去看看。 好在有众位长老压场,才免得混乱局面发生。 “你有太上的令牌,你是何人?”玉衡山主苦笑道,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出手袒护弟子,在他刚刚担任山主不久后,曾经见到过一次太上,正是那一次经历,令他终生难忘,再不敢有任何心思。 这问题柳小奕也想知道,这是黄鹤道人给他的令牌,没曾想会有如此效果,还引来个了不起的人物。 没等他回答,自山门内有个白袍长者踏空飞来,双脚在地面三尺高,脸色紧张,从老远的地方气息就锁定了柳小奕。 “玉衡子,这怎么回事!” “宗主!这人在山门闹事打伤我徒弟,本想动手教训教训他,他却取出太上令牌,这才……”玉衡子一脸委屈,被打的吐血不说,还要受到严厉的惩戒。 道墟子也是一惊,太上长老这么多年从未见出过山,那这令牌怎么会到这少年的手中? 取来令牌,这材料是货真价实的天王道出产,看款式最少二百年之前了。“小友,你这令牌是从哪弄的?” “有个老者给我的,不知道名姓。”柳小奕回答的模棱两可,更让道墟子难办。 “道墟,他是我徒弟,来闯天王道的。” 忽然道墟子的脑海里传来个声音,是先前那个太上所传。 “弟子谨记,还请太上放心。” “闯过天王道,带他来我这里。” 只是三言两语,便在道墟子心里掀起万丈波澜,太上可从没收过如此年轻的弟子,太上那几位徒弟在江湖中,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比自己的辈分都高不少。 他能闯过天王道?观柳小奕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修为也只是五六重天左右,他敢闯天王道? “玉衡子,带他去换身衣服,刚刚太上说了,他是太上所收的弟子。” “太上的弟子?”玉衡子惊呼,“那天王道的名额?” “也给他一个,太上交代过的事情,不想再说第二遍,否则后果很严重,你看着办。”道墟子又转身对柳小奕说道:“宗门大会即将举行,随他一同去准备准备,按时参加大会。” 变化太快,柳小奕有些没反应过来,道墟子便人影不见,留下面色惨然的玉衡子。 按照辈分来讲,柳小奕身为太上徒弟,可以当这些山主的师叔,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师叔……那您看现在该当如何……”玉衡子心虚的问道,毕竟刚刚自己还想杀了对方来出气,凝实的杀意对方不可能察觉不到。 柳小奕一笑:“我来当然是去参加大会的,我不认识路,还请你带个路。” 此时在群山深处,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有个鬓发焦黄的老道,站在一方水塘面前,这水塘里倒映出的影子,正是柳小奕。 “你觉着此子如何?黄鹤仙推荐过来的,想必是个不错的苗子吧。”从他身体里,猛地又跳出来一个长相相同的老道,开口说道。 这老道头发黢黑,看着面貌要年轻不少,两个相同长相的人肩并肩站着,多少有些奇怪。 “体内魂魄散碎,精神意志上佳,丹田内有真气流动,会些剑法的同时还会道法,学的未免有些太驳杂了。” “君王令在他手中有一块,想来闯天王道,多半是廖家的意思,他们恐怕江山社稷不保,竟想出这等借刀杀人的点子来,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把铁王朝给他家。” 两人争论不休,传出的丝丝波动,透过池塘的水面,影响到了远处的柳小奕,只觉着耳边有些杂音缠绕,不知何事。 三人随着玉衡山主一路走进宗门内,找了处房间,将天王道的衣服换上,能清楚分辨出他这件的区别,在胸前有七星图镌刻,正常弟子胸前都只有代表着不同山峰的一颗星图。 并且袍子绣着紫色的线条,和这些山主的服饰颜色相同。 原本玉衡子想着选一件长老的衣服给他换上,看到这个袍子后,他整个人算是凉透了。 对方是货真价实的太上弟子了,连这件衣服都有,据说七星图案,是太上当年收徒时所使用的标志,今日他是头一次见到实物。 “那个,玉衡山主,我们该坐在哪里?” 随着他赶到中心广场,此时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但山主的到来仍旧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但见到玉衡山主却恭敬的站在边上,正在给几个年轻人带路,有些老前辈就感到不理解。 道墟子坐在高处的席位中间,唤来身边弟子,在自己的边上又加了一把座椅。 “你来这边坐。”道墟子也看到柳小奕所穿的衣服,和自己年轻时见到的那几位师叔一模一样,纵然是这么大的年纪,他的心脏仍是一紧。 那几位师叔的古怪脾气,可没少让他吃苦头,光条件反射,就让这位宗主面色一变。 而孟巧巧在来到这里时,也看到自己的师父,白一亭提着酒葫芦,正坐在道墟子不远的座位上喝着,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徒弟。 柳小奕也不客气,往这舒适柔软的座位上坐下来,新奇的看着周围,无数双带着震惊和疑惑的目光投过来,柳小奕权当没看见,都没有给予回应。 这是谁!怎么敢坐在那里! 道墟子在搞什么名堂!他的老脸都不要了? 看年纪像是他孙辈的,但是个生面孔,道墟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徒弟不成!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道墟子知道今天这老脸得豁出去了,“各位!时辰已到!天王道宗门大会开始!” 一声过后,鼓乐齐鸣,十八种乐器交相辉映,所有参与大会比试的弟子,皆挥动旗帜,唤来自己所在的队伍。 封长在仍旧没有出现,代替他的是一位不怎么抛头露面的内门弟子,站在风难却的身边。 唐秋披挂骑在马背上,朝着高台挥动长刀,柳小奕也朝他挥手:“老兄!看到我了没!” 道墟子在身旁劝道:“武林各派都有来使,注意点形象。” 柳小奕这才悻悻坐回原位,身后站着的谢东庭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里在想着柳小奕一会该怎么出丑。 大门派的规矩繁多,比朝廷有过之无不及,经越是身在高位,越要讲究这些,柳小奕不知,当道墟子起身说完一长段无聊的开产白后,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现在向各位同道,隆重的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小师叔!刚从外历练返回宗门!” 这个举动,实则是在给柳小奕下马威,凭空多出个长辈,论谁来讲心里难免有些不愉快。 玉衡子在侧位,偷偷伸出大拇指,道墟子看的得意,多说了两句:“带回比武,诸位弟子可以选择和小师叔切磋!” 这回不光台下的众位弟子气氛高涨,连台上这些请来的客人们,也个个摩拳擦掌,他们虽然不能上场,但也都带着徒弟。 能被道墟子称作师叔的,也就只有那位太上的徒弟才有资格,从来没听过还有位小徒弟,平日里他们可没被那几个老怪物给欺负,有报仇的机会,谁也不愿错过。 柳小奕当然知道,这股想要发泄出来的怨气来自何处,肯定是自己前面那些可恶的师兄们。 “既然这样,师兄,我的弟子已经迫不及待了。”玉衡山主第一个站起身说道,说着抬手向下一指:“风难却,你不是喜欢打么?你来!” “玉衡师弟,此事不妥吧,万一出了事情,太上怪罪,可不好收场。”坐在道墟子右手边的天枢山主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 他是太上的忠实粉丝,从入宗门那一刻开始,就崇拜太上长老,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天塌了有咱们道墟师兄顶着,你说对吧?”玉衡子朝着宗主眨眨眼,一脸的坏笑。 “咳咳,只是切磋,不伤及性命便无妨。”道墟子心虚的说道,若让这么一位来路不明的少年随便进了天王道,怕是让同道耻笑,想到这里道墟子狠狠心,示意众人闪开场地,让两人切磋。 柳小奕反而坦然走下场,要真让他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反而心虚。 “风兄,我们又见面了。”柳小奕抽出寒冰剑,剑指风难却。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六十六章、铁人丹难救 寒冰剑所散发出的剑气,激活了正在一座密室闭关的封长在,他返回宗门后立刻将自己关进密室,吞下莫名丹药后一直修炼至今。 风难却刚取出兵器走到当场,就感受到浑身冰冷刺骨,强烈的杀意将他笼罩。 坐在高位的道墟子同样眉头一皱,这股杀意来自群山之中,没有目标的落在场内所有人的身上,顿时令有些贵客不爽。 “宗主大人,你这里有什么不速之客?” “还请诸位稍安勿躁,此人乃是我门内弟子,人来了。”道墟子微笑着看向天空,见到一蓬头垢面的男子飞身而来,手中握着把大号的血色砍刀。 一言不发,封长在施展攻击同时朝场内两人斩来,风难却冷哼一声,正手也是一刀对着斩过去。 柳小奕察觉到这攻击的威力不可力敌,赶忙闪身后退,将斩击的血色光辉躲开。 “二师兄!既然对我出手,那就堂堂正正比试比试!柳兄你先闪开!”风难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刀刃碰刀刃来了个杠上开花。 气血翻涌的封长在此时功力大涨,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何等境界,只一刀就将风难却的宝刀劈碎,连人带断刀一同倒栽进场中。 坚硬的青石像豆腐般被砸碎,风难却一击吐血,玉衡子坐不住,拍案而起:“孽徒!休得无礼!” 封长在用挑衅的眼神看向高处:“玉衡子!可敢下台一战?” “好!好!好!”玉衡子连说三个“好”字,双脚用力落入场中,抬手便砸。 以他地魄境十重巅峰的功力,按理说将封长在控制住不是问题,但刀芒轻轻一挥,就将他的手掌挡开。 在场不光玉衡子大惊,另外几位山主和众多长老们也变颜变色,封长在何时拥有如此功力?看那周身涌动的气血就不像是什么正派功法,立刻有长老想要冲上去助拳。 却被道墟子开口拦住:“都坐下,稍安勿躁。”那双深邃的眼眸,则紧紧落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柳小奕身上。 因为他看到此少年在看出封长在蹊跷后,并没有什么变化,而是眉头紧锁的在想事情。 十招下来,玉衡子累的气喘吁吁,这十招内已经将他的毕生所学都施展一遍,全部被封长在接下。 “你的功法有古怪!怎么会突然崩到十重天境界的!”玉衡子越打越心惊,再打下去他可是必败无疑。 山主若败在弟子手中,这脸可就丢大了。虽然说对宗门而言是好事,当玉衡子扭头往高台处传来求救信号的时候,道墟子还是打算出手制止。 正当此时,柳小奕动了,双手掐独钻印法,跳到玉衡子身边:“还请山主退后歇息,换我来。” 玉衡子巴不得有人来替他,刚往后退了半步,发现是自己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叔,他又摇摇头想要上前。 自己被胖揍一顿倒是小事,小师叔才六重天的修为,万一被对方失手杀了,太上动怒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一进一退之间为时已晚,封长在见到柳小奕终于出手,双目赤红,“前面三番两次辱我,今日一并奉还!” 那气血更盛,刀法舞动更加狂暴,好像要将柳小奕身边的空气都切断,犹如魔神下凡般的攻势,却没能让柳小奕挪动半步。 十八枚黑白棋子压住气息,全力催动临字诀,又有一头狂风组成的仙鹤环绕,竟然挡住了翻滚的气血。 封长在一愣,自己与对方的修为相差如此悬殊,被挡住的刀刃陷入泥潭般进退两难,此时双方比拼的是纯碎的内力,毫无技巧可言。 哪一方先耗尽真气,就会被另一方彻底击溃,封长在自持丹药非凡,丝毫不惧,鼓足劲想要推动刀刃,而柳小奕似乎是知道他的弱点所在,十八枚棋子按照周天规律缓缓运转,体内体外形成两套不同的运行体系,就像一副磨盘,在缓缓碾碎封长在的气血。 孟巧巧担心揪起衣角,紧张的望着台下的战斗,两人一攻一守,肉眼可见的气息将衣衫和头发吹乱,柳小奕双手青筋凸起,咬牙掐诀口中大念上善若水心咒。 每念一遍,周围的气势就稳固一分,只要他坚持的时间够久,这场对决的胜利就会是他的。 吃下那颗药丸后,封长在的精神就有些不太正常,时好时坏的处于恍惚状态,此时受到强力压制后,精神再次不受控制,忽然撒手撤步,反倒将自己震的连连吐血。 “我定要杀了你!化形!”封长在怒吼着,双臂向两侧甩动,上衣被气血崩碎,露出的皮肤绽放出金属的光泽。 看到这里白一亭失声叫道:“是铁人丹!他手里怎么会有铁人丹的!道墟子大事不好,祸事了!” 话音未落,从中心广场的四面八方冒出许多光头大汉,手持齐眉棍组成某种阵法,惊人气势冲天而起,将所在广场全部笼罩。 别人可能不知,在场的修道者则感受明显,这些光头大汉所使的是道法,形成困阵封锁了天地大势。 这般手笔,能做出来的可都是有名有姓的大门派,道墟子一见便破口大骂:“是哪家老秃驴登门拜访?还摆出铜人阵来,当做吓唬三岁小孩的!” 单手用力攥紧,再散开时有一股白烟升腾而起,将扑面而来的气息挡住。 “道墟子,年纪大怎么也开始忘事了?这不是西水那些和尚,这些人是九流之徒!”白一亭取出把木剑,又将百家袍披在肩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修道者内派系驳杂,各门各派之间都多少有精通的道法流传下来,而其中的佼佼者则是八仙九流。 那八位得道仙人守护道家千年,开枝散叶广收门徒,而依仗九字真言所诞生的九支门派,便被称为道家九流。 每一流派都将一字诀演变成道法传承下来,这出现的光头大汉们,就是其中之一。 道墟子听后,这才恍然大悟,从刚刚见到封长在变化时,他就已经起了疑心,但没往这方面去想,毕竟九流近千年没有出现过,人们都以为这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搬山流,将临字诀演变化作金银铜铁四种炼体境界,你家的弟子就是吃了铁人丹,才变的疯疯癫癫。”白一亭跃到高处,振臂高呼:“道门所在,这不是武林的事,今日让习武的憨憨们开开眼!” 自从有习武和修道开始,两家的争执就从未停歇过,特别是像白一亭这般上了年纪的,又也别爱较真,三两句话就挑拨起事端来,各色法宝纷纷对着阵法而去。 “白道友多年不见,言谈仍如此犀利,老朽羡慕不已!” 中心广场地面裂开一条缝隙,一尊如玉般雕刻的身躯自地面之下冒出,是个最起码有四百斤的胖和尚,脸上的肥肉堆叠在一起,让人看不清他是哭还是在笑。 在金银铜铁四境界之上,还有一个大圆满的境界,就是如这胖和尚般,散发出玉石的光泽。 “搬山流现任当家,石缘和尚!”白一亭又取出两串念珠各自握住,对方的境界特殊,已经到了雷打不动的大圆满境界,法宝难伤、刀剑不入。 千百年来有不少人悟透临字诀,但很少有人修炼到出玉骨,石缘和尚无非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幅身躯就是摆在这让所有人围攻,恐怕都破不开防御。 道墟子也是有些泄气,他对这幅乌龟壳,也是无计可施。 “石缘,来此地所为何事?不会是要毁我天王道的吧?”道墟子充满警惕的说道。 石缘和尚双手合十,朗声回道:“非也,道友切莫担心,今日为的是处置孽徒而来。” 说着向人群一点,一道光芒直落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全身闪动金光想要反抗,可仍旧被这光芒束缚住,抬手便牵引到身前。 “此人背叛搬山流,将铁人丹传与他人使用,所造成不良后果,我愿意承担责任,是我们的不对。”说着石缘吹了口气,这金人便彻底石化,变成一尊毫无生机的雕像。 他所说的事情,和封长在有关,那铁人丹是需要配合搬山流的道法一起使用,否则会有像封长在这般的副作用出现,九流道法不外传,这是早年间就定下的规矩,犯了行规一律格杀处置。 封长在千不该万不该,被此人的谗言哄骗,吃下铁人丹,那人本来是想用他的身体炼化成傀儡,却没想到石缘发现的如此迅速。 道墟子今日可是吃惊不小,老脸已经有些挂不住了:“我门下弟子居然有此等败类,还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都没有发现,实在对不住。” “无妨,孽徒管教无方,才害了旁人,但有缘见到小主,算是幸事。”石缘的目光落在正全力施展临字诀的柳小奕身上。 封长在没有修炼完整的搬山道法,无法长时间保持铁人形态,又受到外力干扰,终于褪去金属颜色,气息萎靡地瘫倒在地。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六十七章、独身闯五关 “众位道友,这人我要带回去严加审问,等过些日子再给你们送回来,如何?”石缘命人将封长在架起,抬回身边。 道墟子一皱眉,“石缘,他是天王道弟子,怎么也轮不到外人处置吧?” “此言差矣,吞吃铁人丹盲目修炼,已经损伤根基,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性命难保。” 铁人丹在搬山流弟子们眼里是修炼的灵丹妙药,而在外人的口中则是致命的毒药,没有对应功法辅助修炼,化不去里面的毒素,时间长了会伤及魂魄,彻底变成个疯子。 “另有一事,还请道友让出此人,随我等走上一遭。”石缘又是一指柳小奕,顺势散发出那股强力的压迫感,落在柳小奕身上却令他如沐春风。 同样参悟临字诀,每个人悟到的东西各不相同,但本出同源,又没有恶意,柳小奕远远朝着石缘点了点头。 这说不定是属于自己的机缘,在刚刚一瞬间,好像自己对临字诀的理解又增添了些许。 “不行,他是太上的徒弟,我说了不算。”道墟子斩钉截铁的回绝道。 “我同意了!” 群山中传来苍劲有力的回应,“小徒弟!来!”一缕白气凭空而起,卷住柳小奕飞入山中,石缘也不着急,双手合十静静等候。 等柳小奕回过神来,双脚已经稳稳站在土地上,面前有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不比皇宫内院差,站在大殿门前的一位童颜老者,正满脸笑容的看着他。 “见过太上长老!”柳小奕赶忙行礼。 老者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将他迎进殿内,正殿四面墙壁都雕刻着奇珍异兽,柳小奕一个也认不出来,支撑整座建筑的四根擎天巨柱,上面刻着四圣兽,每一头都栩栩如生,无论从大殿的何处观瞧,四圣兽的眼睛都是正视。 “黄鹤老儿倒是给我介绍了个麻烦,你是来借用火印融化那金龙魂的吧?” “正是,晚辈魂魄受损,幸遇一位前辈相救,这才用金龙魂保住性命,此行想要借火印一用。”柳小奕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老者一抚胡须,抬脚跺地,四圣兽从石柱上挪动身躯,竟游动出来,盘踞在四面墙角,张口吐出四色光柱,汇聚在中间形成一道光门。 “火印就在里面,去吧。”老者推着柳小奕,小心翼翼的踏入光门。 再回头发现来路已经消失,自己身处一山林小道间,身后是草木绿荫,身前是幽静去处。 太上的声音打耳边响起:“闯过天王道,才能掌控火印,小家伙加油!” “太上!天王道里有什么?太上?”柳小奕再开口询问的时候,四周鸦雀无声,无人回应。 在大殿里,老者笑的前仰后合,原本的光门变成一块幕布,显示着柳小奕所在的画面。 道墟子同样觉察到异样,取出个精致的小镜子,往里注入真气,镜子照出一片光辉,同样是天王道内的画面。 “石缘,太上要他先闯天王道,最少也需三天时间,能等的住么?” “无妨,无妨。”石缘如老僧坐定,所带来的那些铜人,也个个如同雕像,保持原本姿态纹丝不动。 在天王道内的柳小奕,完全不知道需要面临什么,这条小道略微有些狭窄,只能两人并肩而行,能听到虫鸣鸟叫声,但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走了三十多步,前面出现条三岔路,往三条路远处眺望,景色一般无二,端的是神奇无比。 “黄鹤道人让我遇花则进,那兰花盛开的路旁,应该就是去处?”柳小奕嘀咕着,往最左边的道路走去,刚踏入其中,眼前场景一换,变换成一座狭小的院落,院子里有个黑衣男子,看不清面相。 柳小奕想都没想,抽剑便冲到此人身前,帮着他击退围攻的刺客。 但一支飞镖打来,黑衣男子躲避不及,正中胸口,柳小奕回身想救,为时晚矣。 “父亲!”当年自己菜五岁,经历生死离别的时候还有些懵懂,今日在这天王道里,又重演这一幕,柳小奕怎能不悔恨。 剑气狠狠斩向门外,有人应声而倒,那偷袭的刺客被斩为两段,他现在的本事,比当年的父亲只强不弱,这才发现那些刺客,都是些虾兵蟹将。 而最后有一人翻过墙来,看到地上的男子已经咽气,他扯下面罩痛哭道:“老柳!你怎么没坚持到我来!” “夏凉!”柳小奕可对他再熟悉不过,抬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你二人是老相识,为何带人杀我父亲!” 夏凉震惊不已,用手指挡开冷冰冰的剑刃,他可以确定眼前的少年他从未见过,但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先把剑挪开,有话好说。” “跟你没什么话说!你该死!”柳小奕双眼赤红,将剑刃一压,夏凉满脸是汗水,被寒气凝结,变成片片冰屑。 十年的仇恨,再见面时彻底爆发,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来对此事居然抱有如此大的恨意。 恨自己当时年纪小,没法保护父亲;恨夏凉,为何多年朋友要痛下杀手。 夏凉深呼一口气,表情忽然放松下来:“你这脾气,和他还真像,虽不知道是为何,但我可以告诉你,是他拜托我杀他,保护他儿子远离君王令的纷争。” “不杀他不行?你们大人做事永远那么没头没脑的!” “你懂什么!柳家奉命守护君王令!他不死就是违背誓言!”夏凉怒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君王令出,伤及的是黎民百姓!它不该现世,该永久封存!” 守护君王令,实则是防止君王令重见天日,在前朝曾经设下五大家族,分别看守君王令,柳家就是其中之一。 经历铁王朝连年战争后,另外四家皆被剿灭,仅剩下柳家散去家眷,隐藏于世间。 千躲万躲,还是被铁王朝的人发现,柳家虽几经辗转,最终仍旧被铁王朝发现端倪,寻到此处。 情急之下才有了五岁的柳小奕所见到的一幕,隔壁的独臂铁匠、老树下的说书人,皆是父亲的挚友,他们用性命护着柳小奕,直到十五岁那年。 自己真正的敌人,是整个铁王朝,想到此事柳小奕缓缓将剑刃挪开,独自走出院门,朝着冷冷清清的街道走去。 夏凉在后面说道:“仇恨不传辈,休要让它蒙蔽了眼睛,你父亲不愿看到你报仇,我也不愿。” “铁王朝没有错,错的是君王令。” 柳小奕收剑,从长街尽头一步走出,一头撞到个坚硬的障碍物上,撞得眼冒金星。 晃晃脑袋稳住心神,才看到这障碍物是棵参天大树,足有二十丈高,枝繁叶茂护住四周,有阳光斑驳通过其中,照在下面的花草丛中。 刚刚释然些许的柳小奕,并没有抓紧时间离开,而是坐在树下好好缕清思路,自己过的这十年里,每一天都是在为了复仇而变强。 结果到头来夏凉也死了,自己一拳头砸在棉花上,这口气便憋到了现在。 君王令所蕴含的力量,更像是修道者口中的法力,自己也是被金龙魂护住魂魄后才开始接触修道者的那些事情,难不成铁王朝里也有修道者? 皇室里最强者,也不过地魄境十二重,但那也只是凡人的范畴,无论是道墟子还是太上所展现的本领,都远超此类。 自己的眼界终究还是太过狭隘,看不透这充满迷雾的江湖。 倘若是铁王朝的修道者想要寻得龙魂,那事情关联就太广泛了,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些牛鬼蛇神,自己都一头雾水,不知其所以然。 有时间一定要找孟巧巧普及修道者的基本知识,为与铁王朝再次碰撞做准备。 遇花则进,遇木则退,顺水而上,逆风而下,黄鹤道人交给自己的口诀,当下是遇到树木,但不明白该如何退去。 天王道内没有回头路,往后看去是一片黑黝黝的雾霭,想要往里面走,会被无形的墙壁挡住去路,要么放弃呼喊,天王道会将你传送出去,要么寻到出路继续前行。 他的一举一动在外面被看的清清楚楚,众人当然看到君王令的存在,已经有些暗地里通风报信,准备抢夺君王令。 即便是在天王道的地盘上,也有不怕他们的存在,君王令的诱惑实在太大,值得冒险。 “遇木而退,却没有后路,到底要我怎么做?”柳小奕不解,在树下盘坐着,苦苦思考没有结果。 所有人进入天王道,都会遇到五关,能如此迅速的通过第一关,是大家都没料到的。 很多没有走出迷宫的,会无限重复越来越多条岔路,直到无奈退出为止。 “遇木而退,退的是心,不是身体。”蹲在凌霄宫房顶的黄鹤道人,面前的水晶球上同样也显示着此地的画面,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想方设法告诉柳小奕。 实在想不出,柳小奕索性在树下舞起剑,按照平时所修习的剑法,沉稳而又缓慢的施展一招一式,剑法,能对敌,亦能静心。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六十八章、万年木剑客 “他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他不知道要激活万年神木的?”众弟子议论纷纷,他们多少都听说过天王道里面有什么,并且还有不少师兄亲身经历过天王道的磨练,久而久之便传出来一份最基本的攻略。 这株挡路的老树,在这里生长超过万年,吸收日精月华已然通灵,需以精神沟通树灵,方可唤出第二关的内容来。 柳小奕不知其中奥妙所在,沉思许久无果后,便开始舞剑。 树冠随着剑刃一同婆娑摇曳,一派静谧景象,倒把外面的观众看得火急火燎,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万年灵树的威力就会越大,眼下想要过这关,对柳小奕而言已然是千难万难。 “天霜剑法最后一招,你且看好。”柳小奕左手拂过剑尖,一滴寒气凝聚在手指肚上,朝着树干按了下去,这寒气里凝聚着所有剑招所汇聚的剑气,被这一指点上,这树干可够受得。 令柳小奕满意的是,自树干内同样伸出一指,与自己按在一起,同样的剑气相碰,巧妙的力道全部卸去。 “你可算出来了,不然我可要头疼好一阵子。” 在方圆五丈的范围内,是属于柳小奕自己的大势,在这片范围内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被他察觉,早就在舞剑的时候发现,在这株老树体内有异样。 一双深邃的眼眸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开,被这蓄谋已久的剑气将真形逼了出来,柳小奕自觉有些得意。 等对方露出全身,是个七尺高的人形木偶,起初行动有些生硬,一阵风吹过后,木偶变的活灵活现起来。 手中提着一把木剑,材质和他的身体相同,都是用这株万年灵木所构造,也不答话,抬手便刺。 “第二关就是你?得罪了!”柳小奕早就想到会有古怪,对方观摩自己舞剑那么久,多半是会模仿出的,上来便唤起狂风,将对方身形吹的倒退。 十八枚黑白棋子直冲过去,形成一道严密的阵法,想要困住木剑客,那曾想天霜剑法在他的手中,威力更胜一筹,专门找阵法命门处下剑,三两剑就劈开一条缝隙,跻身出来。 从修道者那里缴获来的最后两根捆仙绳,也被柳小奕扔了出去,就当木剑客还要躲时,一脚踏入埋伏圈内,顿时全身结冰,被寒气冰冻。 “模仿的倒是不错,就是呆了些。”柳小奕走到近前,脸贴脸的笑道。 木剑客背后的参天大树,晃了晃身子落下一片片树叶,小刀子般将冰晶破开,重新放木剑客出来。 木偶强于活人的地方顿时展现出来,行动不会受到负面状态的影响,一剑直奔柳小奕面门。 再想作法却赶不上剑快,柳小奕只好挥剑相迎,寒冰剑似乎天生被木剑克制,稍微一碰撞,剑身便传来哀鸣,有寒气被木剑所吸收。 木剑客剑法稳健,也不急于进攻,在等着多和寒冰剑碰撞,尽可能消耗柳小奕的真气。 “坏了事了,得速战速决!”柳小奕知道不对劲,虚晃一招使了个鹞子翻身,再反手使出无名剑法的第一式,一轮圆月般的剑芒斩向木剑客。 这剑法在柳小奕手中算得上威力最强的进攻手段,他先前舞剑并没有用过,可木剑客同样反手挥出一轮圆月,两者悄无声息的碰撞后,仍然有剑气波及柳小奕。 高下立判!木剑客的造诣要更高一筹! 见这招也奈何不了对方,柳小奕难免有些心急,忽然又想到那句遇木则退,肯定是有巧妙破解的方法,便再次耐下性子和对方周旋。 既然打不过你,那就和你兜圈子,柳小奕仔细操控棋子阵,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超过一剑之地。 一招没法穿过棋子阵,柳小奕隔空和木剑客比划起剑气,两边你来我往又是半柱香的时间,观众看的都有些倦怠了。 “他们俩到底还能不能分出胜负?都多长时间了,还不结束。” “这小子挺有本事的,敢和万年神木一较高下,真气挺多的。” 道墟子侧耳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安静的坐在高位观瞧,他透过画面,看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在六十年前,他手持长刀面对万年神木,和柳小奕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即便知道该怎么唤醒树灵,他仍旧选择用这种被动激发的方式来唤醒,有传闻说树灵主动出手,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很好奇柳小奕能不能通过这关,拿到那个奖励。 柳小奕丹田的真气运转速度极快,像是个排风扇般在凝聚真气,然后迅速排出体外,产生和消耗的速度刚好持平,再继续打一天一夜都不成问题。 而木剑客显然没有如此耐心,在柳小奕只守不攻后,反而变得束手束脚不知所措,最后将木剑横放在腿上,盘腿做了下来。 “不打了?我倒要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招。”柳小奕也学着坐了下来,取出一直戴在身上的蒲团,垫在屁股底下。 木剑客的坐姿很有讲究,摆出的不是五心朝天,而是四肢都垂在地下,这种姿势模仿起来特别古怪,柳小奕摆弄好半天,才勉强忍着疼痛将脚面按在泥土里。 刚呼出一口气,柳小奕便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自己四肢居然动弹不得,被麻住了! “好你个老小子!敢玩阴的!”张开嘴光动嘴唇,却没有声音传出,可把柳小奕给急坏了。 随着呼吸,每次都有一些绿色的气流涌入体内,顺着经脉贯通四肢百骸,全身的温度逐渐降低,感官变的愈发迟钝。 “坏事了,这周围都是他的地盘,不该模仿的。”柳小奕叫苦不迭,但眼下也只有硬着头皮抱守灵台不松,坐看事情的变化。 殊不知从外面看去,柳小奕整个人已经长出嫩绿色的枝叶,手脚变化成树根状,扎根进泥土里,活脱脱一株新树。 孟巧巧见状,带着哭腔的恳求师父道:“师父,您出手救救他吧!要全都变成木头,那他不就完蛋了?师父……” “天王道,进不得,进不得,那小子能否活着出来,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福大命大就能得到机缘,不然只能给神木当养料。”白一亭不动,被孟巧巧接连几拳打在肩膀上,仍是无奈的叹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外面有明白的修道者,知道这是被万年积累的灵气同化现象,不是神木有意为之,是柳小奕的修为浅薄,没顶住这股灵气的侵蚀。 但要能从里面苏醒,定可获得了不得的进步,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谁过去强行打破局面,就是在杀柳小奕。 魂魄牵连着灵气,已然融为一体,断开灵气供给,会伤及魂魄,轻则变成白痴,重则魂飞魄散,白一亭苦口婆心说了半天,才将孟巧巧安稳住。 “会九字真言的小道士,要能挺过去,那接下来天王道的几关,便不在话下,看造化了。” 柳小奕所化的树,逐渐开枝散叶,灵气进一步占据身体,甚至对识海发起冲击,想要彻底同化他的意识。 支离破碎的魂魄被金龙魂包裹着,温养在其中,受到灵气冲击后,金龙魂的意识有些苏醒,居然与神木之间展开搏斗,单纯的碰撞令柳小奕疼痛不已。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金龙魂也不弱,想要把我吞了,那我就先吞了你!” 柳小奕的魂魄张牙舞爪的,用四肢紧紧抱住正在和金龙魂对抗的灵气,也分不出自己的嘴巴在哪里,就用整个魂魄去贴近对方,然后用所有的想象力去吞吃。 这么做显然是有效果的,那些灵气被撕扯下来一小部分,并入魂魄中,一股清爽的感觉袭来,传遍全身。 就这么一鼓作气,将冲进来的灵气都吃掉!让它们看看到底谁才是主人!想到这里柳小奕干劲十足,一口口吞咽着充盈的灵气,用魂魄做这种事情,在修道者的群体里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通常魂魄的修炼,与灵气不太沾边,魂力是种特殊的力量,与法力和真气都不相同,需要经年累月的修炼才能积累下来。 而直接将灵气转化成魂力,这种做法莽撞至极,一个不小心魂魄便会被灵气冲散,弄得身形俱灭。 无知者无畏的道理,在柳小奕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反正都已经这样,也不在乎其他的,拼尽全力去吃着,不知过了多久,灵气不再涌入识海,而是从身体各处往外退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恢复些许精气神的柳小奕可不答应,魂魄掐诀,使用虚无的身体施展临字诀,将这些灵气都封锁到体内,供他缓缓蚕食掉对方。 皮肤外面枝繁叶茂的景象迅速消失,比出现的速度还要快一些,枯黄的枝叶在头皮上,让柳小奕看起来有些滑稽。 最后一丝灵气被吞吃干净后,柳小奕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丹田里多了一颗幼苗,是不属于九灵根之外的第十株!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六十九章、九重天外天 在人们的观念里,“九”为极,一切功法也好、排行也罢,是以九为尊,铁王朝也不例外,将管辖的领土分为九州而治。 但如今柳小奕的丹田里出现了很不和谐的一幕:八枚种子安静的凑在一起,另外有两株一高一低的种子,在随着呼吸轻轻摇曳,所产生和能容纳的法力都增长数倍,这令柳小奕大喜过望。 “多谢树灵前辈馈赠!”柳小奕朝着神木深鞠一躬,这才顺着神木敞开的空心中走出,在小道上行走没几步,柳小奕尝试着蹦跳几下,没想到居然腾空而起数丈,再缓缓落下。 竟有了些飞翔的能力,这种都有些超过轻功范畴的跳跃,颇有些神秘的感觉,柳小奕不知道外面有很多瞠目结舌的观众,他一人蹦跳着很是开心。 “神木给他的礼物,不会是这异于常人的轻功吧?就不知耗费真气如何。”人群中议论道。 有清楚这关的弟子们,曾经也受到过神木的赠予,但大多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礼物,很少能见到如此实用的功法。 “跳的可真不低,动手的时候想逃走,估计没几个能追的上的。”有些弟子看的眼热,便开始在心里谩骂起来。 这些事情柳小奕统统不知,光顾着往前赶路,心里盘算着还有几关。 天王道里的古怪不仅如此,路两边的那些树木,若是用剑斩去,不但毫发无损,还会加倍的反弹回来,幸亏躲开的及时,不然可要落了笑话。 正走着,忽听见前面有流水声,柳小奕这才打起精神,按照顺序该到了第三关的地界了。 有条小溪,大约三丈宽,溪流速度不快,横着拦住去路,近前正有人脱了裤子,在对着溪水撒尿。 那人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到此,转过身的时候并没有提裤子,不光被柳小奕看了个正着,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嘿!没想到还挺白的!” “哈哈哈!大师兄整天挂在嘴上的仁义道德,他自己往溪水里撒尿怎么不说了!” 看的孟巧巧脸红到脖子根,双手捂住眼睛不敢抬头看。 柳小奕不认得对方,五大三粗一汉子,浓眉大眼长相正派,但光着膀子,下面同样也光着,光有推下腰间的一条大裤衩,全身都湿漉漉的。 对方也打量半天,光看着柳小奕身穿天王道的衣服,但他却不认得对方。 “你是哪位?天王道什么时候招收新人了?”对方问道。 “这我不清楚,你也是宗门内的?啥时候开放的天王道?”柳小奕同样不解的问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都有些蒙圈,还是这大汉先开口说道:“我是天王道的大师兄张义,上次来这里我就没走,算来算去这日期也还不到吧?” “你是大师兄?天王道几年开一次?”看着这位大师兄如此打扮和野人相差无几,柳小奕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名门正派的作风向来严谨,特别是对大师兄的选择上更是千挑万选,结果怎么会是这么块货色? 对方刚要回答,却忽然好想想起来什么一样,赶忙提起裤子,老脸一红:“我都快忘了,每年的闯天王道,都是会现场直播的,我看你们谁敢笑!出来就扒光了绳子捆起来扔出去!” 后半句话是对着空气说的,作为大师兄,他清楚的很,此时此刻成千上万的观众在外面笑的前仰后合,只有那些老实听话的弟子才会立刻噤声。 他们知道一向宽厚待人的大师兄,肯定会说话算话的,万一等大师兄闯关出来,等待他们的肯定是来自对方最和蔼的报复。 “大师兄……您还真是挺白的。”柳小奕这句话,无疑再次戳中了众人的笑点,弟子们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整片广场一片祥和气氛。 连搬山流的众位,也跟着有了交流,先前那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骤然消失不见,都被大师兄的开朗所点燃。 “去去去,说正经事,咱们面前就是第三关,要不要闯闯试试?”张义问道。 他在此地停留数年时间,早已将前面四关吃透,就卡在最后一关上面,久久无法悟透。 这才呆在这里不出去,反正在这里没有能威胁到他性命的存在,索性就过上了野人般的原始生活,全身衣服为了避免损坏,就脱下来好好保存着。 都不知道外面是何年何月,张义倒也无所谓,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就喜欢猜各种谜题,天王道的秘密令他难以放下,恰好让柳小奕遇到。 “关肯定要闯的,不过你刚刚撒过尿,我觉着最好还是等一等。”柳小奕极其不情愿的站在岸边,望着溪水缓缓流淌,虽然看不见颜色,但心里仍旧感觉很不舒服。 毕竟是自己亲眼所见,想要抹去这个印象极其困难,以至于在之后数年间,怎么也忘不掉张义的此次行为。 “快点吧,等天黑了水里会有问题,那些大鱼咬人可疼了。”等了没多长时间,张义就催促道。 柳小奕也没打算脱衣,就这么直接往里面一跳,心中顿时感觉咯噔一下,出问题了! 怪不得张义几乎没穿衣服,这溪水一跳进去,全身的重量骤然增加,瞬间将柳小奕带入水底深处。 从外面看这条溪流很窄,但下面却是个无底洞,看不到尽头,柳小奕一着急,全力施展法力,嗖的一声自水下弹射而出,跳出水面一丈多高,把张义吓了一跳。 “你还是大师兄!怎么不告诉我这水有问题!”柳小奕骂道。 岸边张义乐的嘿嘿直笑:“正常的水怎么可能出现在天王道里,这水不但能增加重量,还有毒!” 话音刚落,柳小奕就发现浑身浮现绿色,一副中毒的模样,幸亏此时自己法力充足,这才赶忙将毒素逼出皮肤。 “抓紧去上游岸边吧,我在那边等着你。”张义迈开大脚,一步踏进水面,就这么站在水面上朝着上游跑去,体重好像不存在般,被水托着前行。 这样一来自己仍旧是泡在他的洗脚水里,柳小奕越想越恶心,脱下衣服放进乾坤袋内,甩开膀子便朝上游。 从水里往外看,可不是三丈宽,有种一眼望不到岸边的错觉,溪水冰冷无比,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将自己身体弹出去,不然就一直下沉。 体内的法力和真气消耗速度非常快,根本坚持不住靠岸,柳小奕心中一横,索性屏住呼吸使了招千斤坠,径直朝着水底加速沉去。 趁着还有力气,倒要看看水底有什么! 过了一刻钟,仍然没有到头,四周已经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难道我猜错了?明明感觉到下面有细微的法力波动。”自从拥有两株灵根后,对法力的感知更加敏锐,那股微妙的波动,让柳小奕最终决定下来一看。 越往下面沉,柳小奕就越是心惊胆战,水流的温度越来越高,到后来不得不展开黑白棋子阵,护住周身。 下面有人在打斗?这股法力不是主动释放的,而是被另外一道真气所激发碰撞而溅射到上空,仅仅是散出的这些,其量之大都令柳小奕震惊。 等双脚踏在柔软的沙土地里时,脚下冰冷彻骨,而上半身则是浸泡在开水里,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险些让自己晕过去。 在水底空间内,放置着一架大号的石棺,外面随处可见的海底植物,却在其上肆意生长,完全不受冰火的干扰,生长势头良好,不是柳小奕脸贴脸站在面前,都发现不了这个石棺的存在。 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能长眠于天王道内?四圣兽看守入口,还要连连闯关,居然会有人在这里安家落户,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坏就坏在柳小奕没注意,用手撩起那些挡路的藤蔓,想要仔细看看这口棺材时,不小心碰到了棺材盖子上,石棺轰隆一声自内而外炸裂,崩碎的石头将棋子阵冲破,打散柳小奕凝聚的护罩。 没等反应过来,从里面伸出一只漆黑如墨的手,将他拉了进去。 转眼间那些碎石,又重新恢复原状,变成完好无损的棺材盖,隐藏在茂密的植被之下。 “完了完了,肯定是惹出了不得的前辈,对不起!对不起!”柳小奕不信邪,但眼前这么真实的触感,不让他不害怕。 棺材内别有洞天,等柳小奕进来后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座堂皇宫殿的中心,脚下踏着六芒星法阵,进退不得,只能瞪着眼睛在幽暗的光辉里寻找着此地的主人。 “有人吗?哪位前辈召唤我来的?晚辈柳小奕,先有礼了。” 柳小奕轻声细语的问道,他恐怕这位高人一个不乐意将自己脑袋拧下来,都已经住在棺材里了,眼前不多自己这么一个活人陪葬。 “前辈可是还没吃晚饭?我这还有些上好的点心,分与前辈吃两口?”周围鸦雀无声,柳小奕便再次询问道。 从身背后,有个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传来,听得柳小奕后背发凉、寒毛直竖!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七十章、浪子十二剑 “点心?”清脆悦耳的声音自背后越来越近,柳小奕想扭过头去,身体却不听使唤,脚下的六芒星阵,是个高明的困阵,不光封住行动力,还锁住了体内的经脉。 现在的柳小奕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身后这位只需轻轻一刀,即可要了他的性命。 “在城里买的花糕,就在我怀里。”柳小奕尽量保持镇定,开口大道。 “哈哈哈哈!多年不见人,老天爷给我送来个小娃娃!也太有趣了。” 一双纤纤玉手自后面揣进怀中,将油纸包取出,里面是还温热的两块花糕,看不到对方的长相,只听见咀嚼食物的声音。 不多时对方便将花糕尽数吃完,这才转到面前,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柳小奕。 “还长得挺帅的,不像是那些牛鼻子老道,留着胡须臭屁的很,你叫什么?” 说话的是个小姑娘,也就不到六尺身材,扎着双马尾,歪着脑袋正盯着自己看,柳小奕闹的个满脸通红,“姑娘,你离我有点太近了……” 两人鼻尖几乎都碰在一起,四目相对间小姑娘狡黠一笑,双手用力捏住柳小奕的脸颊,向两侧使劲拽去。 “敢打本姑娘的主意,这万年来你是第一个!” 被她这么一拽,六芒星阵的禁锢作用居然消散了,放开手脚的柳小奕立刻将小姑娘的双手握住,“疼疼疼,你体内既没有真气,也没有法力,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本姑娘修行万年,岂能是你能窥探到的,不是看在戮仙剑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引你过来呢!”小姑娘似乎知道柳小奕心中所想,提前回答他的疑问,“你,叫什么!多大岁数!” “柳小奕,快十六岁了。” “听好了,本姑娘一万零十五岁,乃是混元宫的圣女,平时能见到我真面目的人都没有,你很幸运!”小姑娘一跺脚,突然涌动出惊人的气势,这股非凡的力量将柳小奕瞬间冲飞,还是她伸手抓住,放在面前。 “力道没控制好,不好意思了。”这位圣女应该是许久没有出去,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听来听去把柳小奕听得头晕目眩。 什么修道成仙、去闯荡这片神秘的土地,哪里是南天门、哪里是混元宫,柳小奕除了铁王朝和楚国,哪里都没听说过! “混元宫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接触到的,莫说是什么天王道,就那太上长老,来我这都不够提鞋的,四圣兽在我混元宫,就是看大门的宠物!” 小姑娘名叫萧青姝,说起话来习惯性的歪头,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一大把年纪了还打扮的这么年轻,穿着小纱裙,带着些亮晶晶的首饰。 “听你说的这么玄乎,怎么还呆在这个棺材里?”柳小奕不解,从外面看是个石棺,这里面却是宫殿,还遍地都是阵法禁制。 “你以为我想呆在这里?要不是为了追火印,才不会赖在这里不走呢!你看这个。” 萧青姝拉着他一闪身,便穿过百米游廊,来到尽头的一间石室内,“光有一副悟道图,其他什么提示没有,我在这坐了近百年,都没领悟出什么东西来。” “这图?”柳小奕只瞥了一眼,便站立不动,任凭萧青姝在眼前晃动手臂,柳小奕就像是失了魂魄,双眼无神。 “真气人!怎么一眼就悟道了!不跟你玩了!” 萧青姝甩着双马尾,气鼓鼓的走了出去,她本是想来借用火印,却误入这神秘石棺内,这里埋着一位上古散修的尸体,临死前给后人留下这么一副浪子舞剑图,不悟出玄机,石棺打不开,带不走他的遗物。 石室内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具枯骨,每一位生前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随便拿出来一位,抬手间就能把整个天王道平了。 但却都没能悟出其中奥妙,绝望的死在了这里。 至于宫殿内的那些阵法,则是萧青姝闲的实在无聊,自己设下的,能透过石棺看到周围一定距离内的景象,却无法离开石棺半步,这位散修当真是将人的欲望了解的很透彻。 越是想要出去,就难免心情急躁,萧青姝连修炼的时候都坐不住,更别提悟道了。 一困就是百年时间,期间抓进来几个倒霉蛋,全都没悟来,死在了这里。 “要小家伙没悟出来,我又要继续挖洞了,又脏又累的,我都没地方洗澡!” 才过去半个时辰,萧青姝便着急的去门前瞧了三次,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柳小奕瞪着眼睛入神的看着那副图。 一位持剑浪子,单脚点地做回马枪的动作,站在悬崖的尖端,手中长剑和四周地势完美融为一体,那道剑光看的柳小奕心惊肉跳。 待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眼前正是那名舞剑的浪子。 对方没有理会突然出现的自己,仍旧施展着剑招,剑刃明亮锋利,却不带剑气,浪子体内没有丝毫真气存在,居然是个普通人。 这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剑法的高手,能没有真气? 柳小奕不信,仔细去感受剑招间的变化,发现那每一招都是顺势而为,毫无滞塞感,脚步的变换随着天地大势一同转动,剑刃所经过的位置,必然是眼前灵气最薄弱的地方。 这还了得!若是使出此剑法与人对战,一剑斩进软肋处,定能做到杀人于无形中。 柳小奕好奇心大起,便抽出寒冰剑,抬步子冲到面前挥手就是一剑,同样没有使用真气,只是过招。 浪子下腰躲开攻击,左手轻巧的弹了个响指,就使剑刃偏离路线,斩在空处。 而他的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柳小奕的腰部,停在衣衫之外纹丝不动。 “前辈,这是什么剑法?”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找到破绽,柳小奕有些沮丧,本来凭借道法,能轻松战胜高两个境界的强敌,却奈何不得一个普通人。 “且看。”浪子不答,摘下头绳朝天空一扔,长剑连连点出,刺在下落的头绳上。 “我出了几剑?” “三剑。” 那出剑的速度实在太快,这三剑也是柳小奕编的,浪子听后无语,捡起头绳,一共碎了十三段。 “我再演示一遍,你学会了,便可下山。” 浪子翻动手腕,在极狭窄的空间内晃动手臂,眨眼间刺出十二剑,剑尖所点的方向各不相同,但每一剑的力道都一致。 这是何等的手段!柳小奕在相同的时间内,只能出剑两次,再不使用真气的情况下,手臂很快就会感到酸痛。 而浪子练剑,仿佛不知疲倦,竟一整日都在这悬崖边上挥剑。 柳小奕那股不服输的劲,让他也跟着一同挥剑,“不用真气,怎么做到如此威力的?” “勤加锻炼。” “为什么不用真气?威力应该更强才是。” “我不会,也练不出。” 浪子说话简洁明快,不多一言,只顾练剑。 天色很快由明转暗,旭日东升,趁着朝阳洒下的金色光辉,柳小奕深吸口气,抖动手腕,点出四剑。 日复一日,峭壁上的两道身影,始终没有停歇,剑鸣声铮铮入耳,那把寒冰剑起初还挥洒出道道寒芒,几日过后,剑气也逐渐内敛,有了那么一丝味道。 原来浪子不是不休息,每隔三天他会下山一趟,为柳小奕带来些吃喝,能及时在柳小奕体力耗尽之前,为他补充力气,仿佛能掐会算般,每次都恰到好处。 殊不知石室内的图画上,赫然多出一个小人儿,正挥汗如雨的苦练剑技,起初萧青姝并没有注意到,但在不知道几百次的无聊后,她终于看到画中的景物在动。 “这散修可真强,要是他活着,不知道能不能打过宫主。”萧青姝自言自语道。 “混元宫宫主我断然是打不过的,没真气如何交战?” 石室内传来个声音回答萧青姝,把小姑娘吓得赶忙施展阵法,护住自己。 “莫怕,老朽死了不知多少年,一股残念在此守护,没法伤人。”若柳小奕在外,定能听出来这声音和那浪子说话何其相似,只是前者充满沧桑的韵味。 “那还困我百年,也不见你动静,快放我出去!”萧青姝着急的说道,“我还等着拿火印救我姐姐!” “没触动悟道图,我只能沉睡,还是等小友练完剑,你们一同离去吧。” 散修无名无姓,在江湖中并无记载,他生来喜好舞刀弄枪,却练不出丝毫真气,同行者皆嘲笑不已,与他不相与谋。 这点挫折,并没有令他断绝信念,手能提动长剑,那从头练习便是,就这么在悬崖边一练就是八十一年。 路过的农夫们,都会对他指指点点,都以为他是个神经病,躲在这里这么多年,也没弄出个名堂。 直到有一天,人们清晨出发干农活时,并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往日这个时间点,早有个舞剑的老头子站在朝阳升起的位置起舞。 而今日,却只留下一条被十二道沟壑分割破碎的河流,在悬崖下激荡起层层浪花。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七十一章、险些饿死我 大师兄张义顶着水流游到源头的岸边,气喘吁吁的躺在岸边松软的草地上,他呆在这里几年的时间,知道天王道内所发生的变化,这里其实不只有外面传闻的四道关卡,而是通过这处的大门,所能传送到的位置途径这四道关卡而已。 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道路,不过在他停留的这些年时间里并没有人出现,很可能还没有现世,在广阔的世界里,铁王朝所在的也仅仅是一隅而已。 境界越高,眼界便越是开阔,张义是属于闲不住的那类人,停不下探寻的脚步,此地能涉足的地方,全都留下了他的脚印。 等了大半天时间,张义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身后的水里仍旧没有柳小奕的身影,“难道那位师弟沉下去了?观其修为扎实,不应该上不来才对,奇怪。” 柳小奕久久没有消息,令他感到有一丝不安,好不容易遇到个有眼缘的师弟,他可不想让对方就这么淹死,觉着自己力气恢复差不多,便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来来回回寻了一整圈,都没有发现柳小奕的身影,还冒险下潜到深处,不过他没敢沉底,从没有人告诉过他水下到底有什么,幽暗之处散发着渗人的阴气,张义向来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还是出去找师父求助吧,他老人家恐怕也是等着急了。”张义打定主意,飞身一跃,顺着河岸的斜坡快速冲下,闪身消失不见。 再等天王道派人来,已经是半年后,期间太上长老说什么都不让道墟子派人进去寻找,口中只说着不要打扰柳小奕的机缘。 直到后来连他自己都有些心慌,这才由张义亲自带着众位师弟再次闯四关,等再到第一关分岔路口的时候,张义傻了眼,面前十多条不同的岔路,各处都没有兰花的标记。 “变样了!这里在我进来的时候不是这样!” 张义心中暗道不好,既担心柳小奕的安危,却又不敢轻易让师弟们选择道路,一时间进退两难,众人被堵在了第一道关卡的面前。 “大师兄,你靠不靠谱,里面困着的可是我朋友!”郭书答听说柳小奕没出来,立刻跟随着大师兄一起进来,按理说以他的修为不够资格进入,但他直接祭出刀阵盘来露了两手,毅然决然的来到这里。 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郭书答低着头就往里冲,被风难却一把拽住,“郭师弟切莫着急,久闻天王道四关困住无数人,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你们胆小的就在这等着吧,我可等不及,去完了我朋友性命难保!告辞!” 郭书答身边跟着个金甲力士,一手提着刀,一手握紧刀阵盘,大步流星闯进身前的一条道路消失不见。 剩下的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的,张义叹了口气,便选择跟上。 “抓紧跟着他走!每次选择路口都不要分散!”张义时刻叮嘱诸位师弟,生怕出了问题,临走前道墟子交给他三枚玉简,以防万一。 水底石棺内的正主,此时身体还呆呆地站在石壁前,魂魄依旧在那副浪子舞剑图里面困着,随着散修前辈日复一日的挥剑。 这位散修虽然没有真气,但剑刃的威力却不可轻视,随手一剑都能令空气停滞一瞬间,柳小奕几次尝试用法力阻挡,在剑刃前三分处,法力消散于无形。 于无声处听惊雷!柳小奕每每试探,都会感到震惊,剑法竟可以达到如此境界,收剑而立的浪子,就像是个下地干农活的老实农民,锋芒不露。 日复一日,半年时间一晃而过,寒冰剑挥剑的速度愈快,扔出一条藤蔓,一瞬能劈出十剑,但距离十二剑的要求,还有些差距。 “你走吧,不必再呆在这里了。”散修看到散碎的藤蔓,忽然开口对柳小奕说道。 这位散修极少说话,能用行动解决的事情,绝不张嘴,过路的农户们都叫他假哑巴,平时还有不少小孩子会跑过来看他舞剑,他也视若无物,不予理睬。 柳小奕不解,收剑问道:“前辈,剑法尚未炼成,为何让我离开?” “你的肉身快要干枯了,再不出去就要在这里陪我一辈子。” 被这句话点醒,柳小奕双眼忽然回过神来,似乎看到了在殿堂内无所事事的萧青姝,每隔几日都会进来看看自己有没有苏醒,困了就在自己身边趴着休息。 “还有,那无名剑法是我所创,都是随便弄出来的,不要当做宝贝,一瞬十二剑不是终点,吾辈剑修当勉励向前才是。” 这最后一句话说完,浪子便纵身朝着悬崖一跃而下,顿时光芒大涨,让柳小奕魂魄归位。 一晃荡脑袋,被吸入的空气呛得连连咳嗽,“咳咳咳,呼呼!” “哇!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把这石壁毁了!”萧青姝像一只小猫般,冲过来跳着抱住柳小奕,悬殊的身高差让她可以轻而易举挂在柳小奕的身上。 半年的时间里,萧青姝从起初的惊喜,到后来的无聊,甚至对石室动刀子,尽管她知道悟道来之不易,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进入悟道的机缘,但她实在是太无聊了! 困在此地百年时间,好不容易进来个能陪着聊天说话的,却又成个木桩戳进石室内一动不动,本来就活泼的她,已经把此地能拆掉的东西全部拆了个干净。 柳小奕缓缓握紧拳头,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瘦的皮包骨头,呼出的气流也有些无力。 被她这么一摇晃,弱不禁风的身体顿时感到吃力,“大小姐你快从我身上下来,半年没吃饭,快要饿死了!” “人家这不是太想你了么,那散修告诉你怎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么?”萧青姝眨眨眼睛,憧憬的看着柳小奕。 “我要说没有,不会打我吧?”这事走的仓促,还真没来得及问,柳小奕尴尬的说道。 “你!真是要气死我……” 萧青姝抬起小拳头便要砸,却没站稳脚跟,一个趔趄跌入冰凉的怀中,殿堂的顶盖被打开,一股暖流带着二人朝外面快速冲去。 直到噗噗两声,二人才从水面喷出,本就饿的有些迷糊的柳小奕,被湍急的水流这么一拍打,险些晕了过去。 这还没完,从三丈多高的地方跌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萧青姝抱进怀中,就地翻身用后背硬抗在土地上,当时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疼的柳小奕龇牙咧嘴,两眼直冒金星。 躲在怀里的萧青姝偷偷咧开嘴笑着,脑袋还往胸前蹭了蹭。 “你压得我喘不开气……挪开些……” 萧青姝这才起身,往周围环视一圈说道:“我看到火印了,就在不远处!” “咳咳,先别管那些,给我弄口吃的……”柳小奕说出的话无人回应,倒从怀中钻出来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窜出去不多时便拽过来些生肉。 柳小奕问到新鲜的肉味,也顾不得生熟,张开口便艰难的撕咬起来,小老虎见他吃相难看,便亮出虎牙来帮着撕扯,等把肉扯碎后再叼到柳小奕跟前。 躺着的柳小奕,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小金,等出去了给你买最好吃的烧鸡!” 这一饿半年,吃多少都感觉不到饱,小老虎不知疲倦的来回拖拽着比他身体大上数倍的肉块,有些甚至都经过简单的腌制处理,有些不错的味道了。 这些都是大师兄在岸边所留,在那座简易帐篷里还有不少的粮食,正好便宜了柳小奕。 没等他全都吃完,远处又传来萧青姝的尖叫声:“柳小奕……快来救救我……我又出不去了……” 在距离柳小奕躺倒的位置大约三十步的地方,萧青姝双手被火绳捆的结实,在原地蹦跳着跺着脚,气鼓鼓的脸蛋上还有着泪痕。 “我好倒霉啊!这里的禁制为什么都是无视修为的!本姑娘万年的本事都无法施展!” 在那边气急败坏的骂着,一边用余光瞥着这边起身的柳小奕,起身去水边先洗漱一番,再尽量将穿戴打扮整齐,只是满脸的胡须和一头长发,仍旧显得很沧桑。 “柳小奕……摆脱来救救我嘛……呜呜呜……” “你先再里面呆着,刚刚都不帮我弄吃的,我没义务救你吧?”柳小奕嘿嘿一笑,并没有上前的意思。 “我姐姐要是挂了,那就都怨你耽误时间!你快来把这火印收走呜呜呜……”萧青姝越想越生气,哭的声音就越大,眼泪被火印的高温所蒸发,白色的蒸汽将她的脑袋都遮住了。 柳小奕插着腰,凝重的望着面前的阵法:四面悬浮着许多有棱角的山石,有些随着气流缓缓挪动,像是鱼群守护着宝藏般,挡住中心石台上放着的一尊火红色大印。 大印所释放的一条火绳,拴着触碰到石台的萧青姝双手,在她的来路上有一地的碎石。 “你先等等,这阵法我不好闯!”柳小奕将两把宝剑脱下,再解开上衣,露出嶙峋的上半身,踮脚尖提气,向前用力猛蹬!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七十二章、非礼勿不视 火印所在的石台周围,悬浮着数不清的锋利石锥,缓缓随风浮动着,可以确信一旦有人冲入阵中,这些石锥就会毫不犹豫的刺穿入侵者。 萧青姝的来路上那一地碎石,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姑娘的实力深不可测,以至于柳小奕都没看清楚她的行动,她的双手就被火绳捆了个结实。 “小鬼你快点来救我啊!这里快要把我烧化了!”萧青姝身穿的衣服在高温的灼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她想要挣脱,却无法破开这条绳索。 “来了来了,别催。”柳小奕刚冲进来的一瞬间,四面八方的石锥全朝着他飞射而来,就在柳小奕想要躲避的瞬间,遮挡萧青姝身体的最后一片衣物消失在视野中。 柳小奕目光一滞,没想到姑娘个头不大,内在的货可着实不小,雪白的肌肤透着粉红色,前凸后翘该有的全都有,像是一头正当年纪的小牛犊。 感受到迎面袭来的灼热目光,萧青姝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将身体蹲下尽量遮挡住:“你个色胚!眼睛看哪里呢!” 被这一嗓子惊醒,石锥依然戳到身前,柳小奕大惊失色,双手结印大吼一声,石锥被向外推出两寸远,趁着这个档口一矮身子,从包围圈里钻出。 迎面吹来的疾风,将长发吹的胡乱飞舞,瘦骨嶙峋的身子一个趔趄,险些仰起头自己碰到石锥。 双臂用力扒住地面,向前一窜,冲过去五步,就地连续翻滚,身后只听见叮叮叮的声音,那些石锥在后面紧紧赶着,稍慢半分就会被刺中。 “你小心点!身后!”萧青姝蹲在地上,将头抬起,看着柳小奕艰难的与石锥博弈,这才回想起两人修为之间的差距。 她能挥挥手就击碎这些障碍,可对于柳小奕而言,这些都是致命的利器,稍不留神便会成为这里的亡魂。 基本上所有参与进来的弟子,都会选择在石锥阵之外静静眺望火印,这枚大印体外那些玄奥的纹路,会给来此地者或多或少的感悟,天王道所带来的是对习武者的挑战,和这一份感悟。 说起来有些寡淡无味,在江湖备受吹捧的天王道,里面竟如此寡淡无味?距开派祖师的记载,天王道内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眼下能知道的就只有火印被存放于此地。 躲过第一次围困,柳小奕身法便一改方才的僵硬,像一条游鱼躲避水底的礁石,迎着风变换身形,双脚不停踩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刚好避开正面的石锥。 再往前走进十五步,周围风速忽然加快,险些将柳小奕吹飞,再要想躲开石锥则更加困难。 抽出寒冰剑,柳小奕屏气凝神,挥动剑刃,剑尖与石锥快速点在一起,每次碰撞都会带着他往前挪动一些。 那位散修前辈平生没修炼过真气,甚至都没有完整的剑法,就达到诸多剑客都遥不可及的另一重境界,靠的就是单纯的极致剑意。 剑客舞剑,外行练剑法,内行练剑气,入境生剑意,柳小奕在散修的指引下,提前感受到了剑意的可怕。 无论从何处袭来的石锥,手中剑都能自然而然的迎到石锥,将其击碎。 手中握剑,心神毫无杂念,剩下十步距离眨眼便到,抬剑朝着火绳就斩去。 “铁王朝的开国皇帝好厉害,火印都把我剑融化了!” 寒冰剑一接触火绳,顿时冒出滚滚白烟,剑刃开始缓慢融化,直到握不住剑柄,火绳才被斩碎。 “你……转过身去!不许看!”萧青姝双手解放后,立刻捂住身体要害处,羞得满脸通红。 她困着百年时间,根本没想到会遇到意外,身上并无多余衣物。 柳小奕赶忙从乾坤袋内取出一身干净长袍,让她穿好,这才敢睁开眼睛。 刚刚萧青姝释放出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流动都缓慢了些,真不知这姑娘是何方神圣,修为如此高深。 “还挺好看的,特别是这!”柳小奕伸手指了指长袍正面突出的地方,有两个桃尖。 “你个臭流氓!”萧青姝抬掌便要打,青色的真气铺天盖地而来,刚落到柳小奕的头上,火印却释放出滔天火焰,翻卷着再次烧向萧青姝。 “啊啊啊啊!让它停下!”萧青姝赶忙撑起真气护体,但灼热的温度即将再次烧掉这身长袍。 柳小奕不知所以然,心中默念让火印停下,没想到这火印果真听话,将火焰收回。 “就知道欺负本姑娘!等跟我回到族内,让我哥哥们教训你!”萧青姝浑身是汗,长袍又被打湿,柳小奕自当大饱眼福。 反正知道都被看干净了,萧青姝叉着腰只是脸红,也没在多说。 “我可没答应你跟着回去,既然此时一已了,那咱们就此别过。”柳小奕招手将火印唤来,那火印底部雕刻的一些图案里,赫然有古语的“临”字。 “不行!吃干抹净就想跑!我不答应!我都被你看光了,你得娶我!” “又不是我想看的!早知道就让你烧死算了!” 柳小奕启动天王道机关,将自己送回四圣兽的大殿内,太上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刚想说话,忽然他的目光落在身后躲着的萧青姝身上,面色一变,不过很快恢复如初:“火印借出来了?” “多谢太上长老,”柳小奕一拱手说道:“还望太上长老能给我一间安静的密室,好让我修补魂魄。” 太上长老点点头,唤来一小童,嘱咐了两句话,小童便示意柳小奕随他前去。 “呃,那个,太上长老,能再给她弄一身合适的衣服么?”柳小奕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 等小童带着二人离开大殿后,太上背着的右手才缓缓放下,手中握着一枚金色的小刀,后背全被汗水打湿。嘴唇泛着白,哆哆嗦嗦的走回大殿内。 “臭流氓,我换衣服你是不是还要看?你来看啊!怎么又不敢了!” 太上长老给的密室,四面墙壁都用吸音石打造,内外不传任何声音,里面桌椅板凳屏风踏板一应俱全,小童取来一身崭新白袍后,便施礼退了出去。 萧青姝看着柳小奕那副拘谨的表情,她反而放的开了,从屏风后时不时露出手臂或者小腿,嘲笑柳小奕。 刚说着,一道剑气穿透屏风,一下将屏风拦腰斩断,正在后面蹦跳玩闹的萧青姝,再次光明正大的展现在柳小奕的面前。 “要穿快穿,不要影响我!”柳小奕有些生气的说道。 在手掌接触火印的时候,金龙魂就开始在体内不安分的游动起来,几次想要冲出识海,都被黄鹤道人施展的道法所困,不一会折腾下来,柳小奕就感觉浑身气血翻涌,真气险些失控。 黄鹤道人没教自己如何修补魂魄,但不代表火印不会,双手捧着火印,心神一动,自火印中便有一头麒麟瑞兽飞出,顺着眉心冲进识海内。 一见到金龙魂,便张开大口喷吐火焰,和金龙魂斗起法来,金龙魂也不堪示弱,甩尾就抽。 两者打斗,柳小奕遭殃,只感觉到头痛欲裂,紧闭眼眸咬牙运气,炙热的火焰和锋利的剑气肆意穿梭在经脉各处,打乱了体内的周天循环。 丹田的灵根释放出柔和光芒,护住一寸净土,火麒麟和金龙魂好似有着默契,绝对不往丹田方向跑。 见火焰无法奈何金龙魂,火麒麟忽然吐出颗内丹,正正砸在金龙魂的头部,将它砸的晕头转向,紧接着火麒麟张开血盆大口,竟将金龙魂整个吞了进去。 柳小奕面色火红,头发胡须、全部被火焰覆盖,萧青姝几次想要出手帮忙,都被火焰逼退。 “老天师都死了这么多年,这火灵怎么还活着?臭流氓不会被烧死了吧?”萧青姝不敢靠近,只能默默加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火麒麟的鼻孔里不停呼出金色的气流,送进柳小奕支离破碎的魂魄中,魂魄之间的缝隙被这股气流逐渐修补,那股时刻困扰的头痛,也随之缓缓消失。 放在一旁的君王剑,上面布满裂痕,忽然毫无征兆的啪嗒两声,两道裂纹顺着剑身一路裂开,这把宝剑竟然报废了。 萧青姝看得清楚,她对柳小奕体内存在的东西很感兴趣,刚见面的时候就是被这股庞大的能量所吸引,她不知道那是君王令所携带的能量,要知道的话,肯定会出手杀了他。 看到火焰逐渐消失,露出锃光瓦亮的脑门,萧青姝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刚伸过去的手,却被一头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小老虎咬住。 “哎呀!好可爱的小东西!”萧青姝收回手掌,小老虎咬住不放,被她抓到怀中,双手捏着毛茸茸的小虎头,气的这头吊瞳金睛虎龇牙咧嘴的乱叫。 “小金!她是自己人,别闹。” 柳小奕睁眼,双目金色光华一闪,小老虎扭头便要跳回柳小奕身边,却怎么也挣脱不出。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七十三章、快马出深山 “这头灵兽是你的?能不能卖给我?”萧青姝仔细打量着小老虎,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是头了不得的幼兽。 小老虎通灵性,能听懂人言,知道这女魔头想要买下自己,赶忙向柳小奕投来求救的目光,可怜它堂堂吊瞳金睛虎,却落得如此下场,被小姑娘抱在怀里揉的毛发凌乱。 可柳小奕在一旁却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他沉浸在身体发生变化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魂魄被修复好后,丹田里的灵根愈发青翠,又长高了不少,另有一株新芽从种子里破壳而出,只是现在还很幼小,需要经过长时间修炼才行。 金龙魂融入魂魄内,将裂痕完全弥补,在柳小奕眼中看来着实是巧夺天工的造化,黄鹤道人在见到金龙魂时,便定下此法,可见黄鹤道人的功力有多不可思议。 事情似乎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柳小奕本想着好好练剑,当个潇洒剑客安稳度过此生,但眼前这些事情不得不让自己硬着头往前走。 江湖不再是自己印象中的模样,各个宗门内的景象无法用常识去理解,连魂魄这等玄妙的东西破损了,都能完全被修复,再发生更离奇的事情,自己也不会太过惊讶了。 再回过神来,伸手抓住剑柄,却发现君王剑已经碎裂,失去金龙魂后,剑身无法承载力量,便岿然破碎。 “可惜了这把好剑,等出去得再打把宝剑。”柳小奕心中想着,耳边听到小老虎的哀嚎声,已经比刚才又虚弱了半分。 “我想买这头小老虎,给不给卖吗嘛?”萧青姝见他回神,娇滴滴的再次问道。 柳小奕一把抓过来,重新揣进怀中说道:“我不缺钱,给多少都不卖!” 小金缓过气,透出脑袋朝着萧青姝龇牙咧嘴,那意思是我有主人护着我,你个小丫头休想再碰到我。 “反正你都是要娶我的,你的还不就是我的!” “我才十五,不结婚!” “那就等你到十八!我家里可不是好惹的,回去我就告诉哥哥姐姐们,说你看光了我身子,还欺负我!哼哼!” 萧青姝将家族搬出来,想要吓唬柳小奕,刚挥了挥小拳头,柳小奕翻了个白眼,收拾收拾便推门而出,并没有搭理她。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休想甩掉我!”萧青姝也大步跟上,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紧紧跟着柳小奕顺着小道,一路来到高山之巅。 刚在空旷处站定身形,就听到呼喊声,柳小奕双目金光一闪,百丈外的光影看的清清楚楚。 数不清的士兵秣马厉兵,在这山巅处队列整齐,排头有百余位天王道弟子,皆身穿软甲、手持兵刃,显得叫一个严肃整齐。 几位山主也在,道墟子同样穿着内嵌金丝铠的软袍,眯起眼环视四周场面。 “今日我天王道弟子下山,为的是黎民百姓、国家安宁,如今烽烟四起、诸侯割据,天下大乱之势已成,理当是英雄辈出之时,众弟子听令!”道墟子用前所未有的气力朗声喊道。 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从树林间慢慢走出的柳小奕,道墟子这句话就没说完,听得众人无比别扭。 前些日派人进去找寻,也没有见到柳小奕,而太上长老忽然闭关,也无消息,此事就悬着耽搁了下来。 柳小奕镇定自若的由尾至头穿过军阵,在场者很多熟识这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小师伯,便立刻噤声不言。 “宗主,我回来了,天王道确实挺神奇。”柳小奕走到近前抱拳施礼,用胳膊顶了顶身旁的萧青姝,这姑奶奶反而仰起头,稍微释放出些许的气势,道墟子顿时面色大变。 他可没有太上长老那般的修为,被这股气势一冲,险些踉跄倒地。 “不知这位是……”道墟子刚想问,只见柳小奕一巴掌拍在姑娘脑袋上,打的萧青姝哎呦一声,这股惊人的气势瞬间消失。 道墟子浑身大汗淋淋,勉强保持镇定,另外几位山主并不知情,压迫而来的气势只针对道墟子一人。 “这位是我一……”柳小奕还没说完,萧青姝就打断了他的讲话:“我是他未婚妻,等回去就结婚!” 听闻此事,全场哗然,众弟子有不少憋笑的,捂住口鼻面色微红,这等场合怎能谈情,简直让人笑话。 柳小奕将脸色一沉,“宗主不要听她胡说,还是正事要紧,宗主认不认得道玄子?听起来应该和宗主同辈。” “道玄子?你怎么认得我师弟,他一直在闭关。”道墟子有位了不得的师弟,对魂魄之道颇有些研究,近几年闭关以来,就在也没有见到过。 将那枚道玄子所托付的青铜钥匙取出,道墟子这才慨然长叹道:“师弟还是故去了,给他说过多少次,不要碰那些古怪的物件,就是不听!” 几分钟时间内,道墟子承受太多情绪,有些头脑眩晕,还好身边天枢山主扶着,才堪堪站稳。 天枢山主等人虽不是和道墟子同一师父,但与道玄子之间的关系颇好,见到那青铜钥匙,便什么都明白了。 “道玄子师兄说过,若从他人手里见到青铜钥匙,必定是他已身死,持钥匙者是他选的继承者。”天枢山主解释道,“恰好他的洞府在我们前进的毕竟之路上,小师叔可以与我等同行。” “天枢山主,我有言在先,他必须跟我回搬山流一趟。”石缘晃着大肚子,从人群中跻身而出,站在柳小奕的身边。 柳小奕感受到那股温暖的气息,身体顿时轻松了许多,石缘在默默用自己的气息为他挡住诸位山主的压力。 修为相差太多,站在一起说话难免会有压迫感,这让柳小奕心中对石缘多了几分好感。 “小师叔,此地在炎凉州与中州边境的焰城附近,可在那里与我们汇合。”道墟子取出块令牌,上刻着身份名号,“太上吩咐我给你的令牌,可号令我天王道弟子。” 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太上会如此看重这少年,明明修为不高,也没有多少惊人之处。 石缘双手合十,“善哉!宗主舍得放行,那我等就先告辞!柳道友,请移步!” 大和尚一句话,身后群起呼应,那些一直呆着没走的搬山流弟子们,皆翻身上马,漫步离去。 “石缘前辈,我在此地耽搁六个月时间,去那边不会太久吧?”柳小奕也骑在马上,后面驮着不会骑马的萧青姝,双臂环抱着他贴的紧紧的。 “一年之约绝对来得及,放心便是,搬山流所在的地方相距不远,很快能到。”石缘无论说什么,都是面带微笑,不急不躁,对柳小奕更是如此,从眼神里能感觉到那股宠溺的情绪。 搬山流是九流之首,但近些年来却逐渐式微,到石缘手中时,门众仅千人,还分散在铁王朝各处行走,能凑到一起的,都住在一座搬山镇里。 平日里这里的生活和其他普通村镇相当,种田耕地、打猎捕鱼为生,在闲暇时才会进行修炼,但凡是搬山流修行者,皆身强体壮,女子魁梧有力,男子更是徒手可搏杀虎豹。 道家九流修炼,需要对临字诀进行深入领悟,从中悟出各自的道理,才能修成正果。 因九字真言太过晦涩难懂,有高人将其分解成不同门路的道法分支,这样做有迹可循,让寻常弟子也可修炼,金银铜铁之身,便是搬山流如今主张的道法。 通过炼体,将身体打造成无坚不摧的利器,取的是临字诀的守势,镇中有一尊天碑,本是无字,需有人站立中央凹槽内,尽心感悟临字诀,他所感悟的所有内容,都会出现在天碑之上。 石缘在天王道耗上半年,也要将柳小奕带走,就因为他错把柳小奕当成了灵徒,天生自顿悟其中一字者,被称为灵徒,由他站在天碑内,定然可以挖掘出所有临字诀的奥秘。 想到此处,石缘快马加鞭,顺着山道一路奔去,别看他挺着大肚子,在马背上却显得非常轻盈。 目送搬山流一行人离开,道墟子终于拔剑出师,一共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涌出七星城,剑指中州白玉京。 出发前就已经和崔冉有过沟通,约定在京城前汇合,共讨逆贼。 道墟子则是将崔瀛拉在身边,一旦事情有变,他则是最好的人质。 风难却、郭书答等众位内门弟子,皆是各自队伍的领导者,由宗门弟子组成的军队,天下独天王道一份。 殊不知等待他们的,是看不到的荣光,中州此时暗流涌动,白日街道无人,黑夜喊杀声四起,玉石铺就的大道,即将被血雨染红。 望着空空荡荡的山门,太上长老眉宇间阴云不散:“仙家参与其中,天王道是福是祸,不可知!只求九流能放过这江湖一马,放过铁王朝一命!” 说话间尽显颓唐,一口气叹出,腰背又弯了许多,咳嗽两声,重新返回大殿内。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七十四章、浑水放游鱼 经过大半年时间的酝酿,几方有能力角逐最后赢家的势力已浮出水面,京城内被秦王牢牢占据,四皇子随着老神偷离开,云游四方至今未有音讯传出,但他的根基还都在京城,秦王不动便无人敢动。 太子随着楚春秋回琅琊剑山,他麾下势力也全部销声匿迹,不知所踪,而萧皇后远在西水,并没有露面,仿佛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在等待一年整的时间。 唯独老丞相薛判,自起兵以来所向披靡,手中七员大将横扫北倚,无人能挡,如今已经在长乐城下与征东大将军崔冉对垒于长乐城下。 长乐城里繁华不在,没人敢顶着这个霉头开店营业,能跑的早就逃难去了,留在中州的城里就是找罪受,很多青年男子都被强行征召去入伍从军,街上能见到的多是年迈的老人和妇女孩童。 “征勒州兵部尚书常青松,还有两日便到,共大军超过二十万,齐候李再也动了,三十万铁骑从雍庆州大道出发,还需一日才到。” 薛丞相的军营大帐内,不断有斥候送来各路人马的消息,薛判并不坐主位,依靠着柔软的皮椅,眼睛似睁非睁的打着盹。 主位坐着的,是薛判的儿子,三军主将薛仁,与薛判生的有八分相似,唯独那双鹰眼目光凶狠,能在白日吓哭街边孩童,自出生之日起,便无人敢与他同玩。 薛仁将卷宗一推站起身来,问传令军士:“对方的二十万兵马,都是炎凉州本部的?” 他所说的对方,指的是崔冉的大军,双方与长乐城呈三足鼎立之势,相隔三十里,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驻扎下来,营地建造的扎实,一副要打长久战的准备。 “回主公,看穿着打扮,好像还有些各处招募的义军,旗帜也五花八门的。” “不足为惧!一帮乌合之众,主公,且给我两万兵马,不消半日便能踏破他的大营!”有将军起身请战,其余众人也纷纷迎合。 薛仁抬手一压,“我们的敌人不是崔冉,一个守边关的老将而已,天王道和琅琊有消息么?” 正说着,账外又进来两个斥候,“主公!天王道宗主道墟子亲率十万大军星夜奔驰,已经到焰城附近。” “主公!琅琊剑山五千剑徒,三日前出山,现不知所踪。” 九州大小门派无数,与朝廷官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乱世牵动江湖,薛仁真正的敌人,是这些来势汹汹的各大门派。 “焰城只要能守住十日,崔冉必败,你等七位将军,日夜不停轮番上阵,攻杀他们的阵地,十日内我要见到分晓!” “请主公放心!五日便够!” 焰城是大军进入中州的必经之地,薛仁并没有跨过崔冉派兵的本事,但四通八达的山道,送进来许多不老山的弟子。 北倚不老山,地位堪比天王道,此行是为了还薛家祖上一份人情,这才出山相助,提前率领弟子接管焰城。 此城顾名思义,终年高温炎热,不见下雨,每到盛夏时常能见到街面各处有无火自燃的景象,因此得名焰城。 城池不大,护城河早已干涸,被经常往来此地的商贩,给运来些泥土给填平了,那座吊桥就成了摆设。 此刻的焰城城墙上,高悬着不老山的旗帜:一面蓝色的大旗上,绘着三座连在一起的山峰,大旗之下肩并肩站着四位鹤发童颜的老人。 不老山不同于其他的门派,自宗主之下,并没有辈分的差别,只以功力论高低,相互间都以师兄弟相称。 这四位在江湖中,也是闯荡出一番不小名堂的高人,当焰城外尘土飞扬,赤红色的战马一字排开,道墟子拉住缰绳,停在中央。 身后七位山主并排而立,瞪大眼睛朝焰城观瞧,发现早有人占领城池,四位白发老人赫然而立,很是显眼。 城上老人也看清是天王道的队伍,有一位开口说道:“天王道到了道墟子手里,怎么就落入下乘了?” “春秋四老亲自前来,不觉着丢人?”道墟子气势丝毫不弱,虽说对方四人的辈分比他还要高一层,但宗主之威不容冒犯。 不老山春秋四老,江湖上老一辈的高手,年过八十耳聪目明,从北倚连夜启程赶到焰城,才歇息片刻,站在这里依旧神采奕奕。 “中州这水,你果真要带着弟子蹚一回?” 春秋四老,春光潋、夏虫鸣、秋风疾、冬至雪,各自修炼一套不一般的功法,实力深不可测,敢在这里露头,自然有他们四位的把握。 “那就看四老给不给这个面子,放我等过去了。” “面子是自己挣的,要过便露露真本事!” 话不投机,不老山弟子摇动大旗,自城门内杀出一条队伍,为首老四冬至雪,单手拖着铁棍,来到两军阵前,这边天权山主提气一踩马背,抽刀直奔对方而去。 江湖规矩,打的赢便让出焰城,打不赢便灰溜溜的哪里来回哪里去,天权子起手便是狠招,刀尖扎向前胸。 春光潋甩起铁棍,挡飞这一刀,顺势前冲,棍头速度更快,再次顶在刀身,将天权子顶退数步。 他的这把铁棍与众不同,光重量就三十斤,寻常人单单是要舞动,都有些困难,更别说使出招数。 天权子被顶的虎口发麻,双手握紧刀柄,重心下沉,全身真气涌动,忽然一阵风自春光潋身侧吹来,他身上的衣衫便接连破碎。 速度好快!在春光潋的眼里,还能从风中看到模糊的一道身影,只是一闪,天权子仿佛在原地没有行动,只是刀身在微微颤动。 “能当山主的果真有两把刷子,小子接招!”春光潋声音如炸雷,双手翻转将铁棍舞的密不透风,一条青龙虚影自铁棍飞出,急急冲向天权子。 天权子故技重施,再想闪身凭借速度优势攻去,却发现自己双脚不知何时被两条龙爪牢牢抓住地面,只能硬抗! 神龙摆尾!青龙在贴近天权子的瞬间,一扭头晃动尾巴,正中天权子。 自地下冒出的刀阵,挡在天权子的身前,众多刀刃将青龙尾巴卡住,任凭他扭动,都无法脱离。 青龙是真气所凝聚而成,怎能被困住,散去身形重新在上空凝聚,春光潋手持铁棍随之舞动,想要近身,就要先破了这刀阵。 天权子满头大汗,释放出在体内修炼已久的刀种,才化作十丈方圆内的刀阵,将局面稍微稳住。 几十年苦修凝聚的铁桶防御,就算春光潋也不能那么快破开,被这不断重塑的刀阵阻挡在外,只要青龙攻不破这刀阵,就没法伤到天权子。 两位前辈交手,令周围的众位弟子大饱眼福,摇旗呐喊声不绝于耳,但几位山主眉头紧锁,天权子落败也仅仅是时间的问题,他没法对青龙造成威胁。 刚过半柱香的时间,天权子双脚离地向后突然撤去,刀阵随之被铁棍击破,片片碎裂的刀芒撕碎天权子袖袍,青龙呼啸着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天权子。 万分危急时刻,一条长枪横亘两者之间,长身弹晃,将青龙弹开,春光潋险些没站稳,双脚扎根戳进地面三分。 “换人了?也好!下一个!”春光潋双眼精光大放,青龙鳞甲放光,道道青丝缠绕过去,使枪的是天璇子,虽然年纪是七位山主里面最小的,但这功力却是最深厚的。 玉衡子紧咬牙关,刚刚他握紧兵刃想要去救,但确信自己那两下子绝不是对手,就有些犹豫,这犹豫的一瞬间再想出手为时已晚,好在有人抢先一步,才免得酿成大祸。 一条银枪对上青光,毫不逊色,天璇子眉清目秀,生的一副英气公子样貌,一招一式用的规规矩矩,将周身守护周全。 是防御见长的枪法?春光潋无论怎么进攻,对方就是一味死守,绝不主动走出枪尖所划到的最远距离。 天璇子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拖住时间,四老的年纪摆在那里,体力肯定会跟不上,况且是老一辈的高人,不会用什么阴损的招数。 青龙久攻不下,春光潋铁棍终于缓慢下来,无论施展什么样的招数,天璇子只管后退,就在沙场前兜着圈子,已经转满了一整圈,就是不进攻。 “久闻天王道有七星山主,今日一见果然后生可畏,这枪法用得好,就是进攻不足,欠缺一些。”春光潋啧啧嘴皮子说道。 “前辈就别笑话了,成了名的侠客,怎么越老越喜欢耍嘴皮子!” 天璇子步伐有序,边挡边撤,对青龙的招式已了然于胸,青龙虚影与棍法关联,春光潋一套下来,被天璇子牢记在心。 “那就试试这招,看破了你的乌龟壳。”春光潋嘿嘿一阵坏笑,同样是一招青龙出海,单手推出铁棍。 天璇子同样甩枪相迎,那铁枪却在碰撞的一瞬间,居然从中裂开,放出耀眼金光。 “暴雨梨花!”道墟子大惊失色,自身后阵中有人高声大喝,一张亮银飞盘划过天空,将二人笼罩!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七十五章、一力降十会 这飞盘释放的气息将两人同时笼罩,旋转着释放出数不清的飞刀,穿透青龙虚影打进地面,春光潋见状赶忙挥动铁棍想要挡住,但被飞刀穿了个透心凉,一口鲜血喷出,败回本阵。 天权子就聪明许多,只是一味逃跑,并不硬抗飞刀,顺着后退的脚印飞刀落了一排,所幸没有伤到自己。 “是何方道友暗中出手伤人!好不讲规矩!”秋风疾见大哥受伤,从城头一点脚飞落阵前,抽出银针扎住穴道,再取来丹药喂下,春光潋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 刚刚的飞刀是法力凝聚,寻常兵刃无法挡住,一时不察这才吃了闷亏,春光潋还想上阵,被秋风疾拦了下来,“大哥,对方有道士,看我来收拾他。” “还不出来?莫非害怕了不成!谁扔的阵盘伤我大哥,出来打上几个回合!”秋风疾在阵前叫嚷,却无人应答。 天权子一皱眉,也有些不满的说道:“若是我天王道的弟子,就痛痛快快的站出来,我等在场可保你性命无忧,放手去了便是!” 这才有个苦瓜脸的身影从队伍中钻出来,玉衡子一看是郭书答,便大骂道:“原来是你个不成器的!阵前比试最忌讳暗中偷袭,等回去罚你三个月的紧闭!” 走上去的时候,玉衡子抬腿照着屁股就是一脚,险些将郭书答踢了个狗吃屎。 秋风疾一看是个小辈,那股气更甚,“原来是个小辈,下手挺狠的,天王道什么时候也开始修道了?” “晚辈自学成才,自学的,入不得前辈法眼,这场……”郭书答犹犹豫豫的说着,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的的加油声:“加油啊!我和师父都在这看着!他不敢伤你的!伤你我就揍他!” 在队伍里,孟巧巧也一同跟来,白老道骑着毛驴,追不上这些战马,被远远甩在后面,此时距离焰城还有些距离。 李傕取出把桃木剑,也走了出来,站在郭书答身旁,“我非天王道弟子,但同为道友,理应算我一个,这样也不算你以大欺小了,如何?” 他想要二打一,把郭书答感动的眼泪汪汪,“李兄,有你如此兄弟,我郭某此生足矣!” 秋风疾点点头,将挂在腰间的皮袋子打开,挂在肩膀上,这皮袋子里装的是一排排的银针。 道法里面最常见的就是控物术,用魂魄驱动法力来控制物体的移动,从而达到杀敌的效果,银针轻盈穿透力强,是最佳的武器之一。 “看来前辈也是修道之人,理应懂得规矩,我二位就先出手了!”李傕单手掐诀,桃木剑一挥,金光乍现,七把金闪闪的飞剑顷刻出现在秋风疾不足半丈的位置。 “金光咒!李家的后人?”秋风疾并没有挪动,单单一跺脚,浑厚的法力就将金光凝聚的飞溅震散,但眼中依然露出惊讶之色。 有很多了不得的道法被一些家族掌握,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些久经打磨的道法却断了传承,彻底葬送在历史的长河中。 秋风疾年轻时,就曾经见过李家施展金光咒的道士,金光一出万法皆暗,那个场面直到今日,他都没有忘记。 “还请前辈不要留手,尊重道法!”李傕大吼,脖子上青筋暴露,额前突出,整个人几乎全部变成金色,再抬桃木剑,大地崩裂,金光像滚滚岩浆般涌动,将三人置身于波浪之中。 “构造地形,好手段。”秋风疾不慌不忙,一拍身体,震出三百六十根细密的银针,飞往各处,震住各方脉络。 李傕翻手继续推演,改变阵型,这是李家的金元乾坤阵,共有八八六十四种不同的阵法变化,虽然李傕只掌握其中十余种,但威力已经初步显现,纵使秋风疾那般强大,都能困住一时三刻。 “真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到金元乾坤阵,只是看着有些凄惨,你学到多少种变化?”秋风疾似乎很清楚金光咒,每一根银针都准确压住阵脚,让波浪无法起伏。 “十一种变化,足以对付你了。”李傕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往外掰,桃木剑一分为二,那些金光也同样分开,秋风疾忽然落在空处,身形一晃没站稳,银针的控制就慢了半拍。 瞅着此空挡,金甲力士双手便抓住秋风疾肩膀,高高举起半空,郭书答一手提刀藏在金甲力士身后,这时也走到前面挥刀砍向秋风疾。 秋风疾面露微笑,背后竟露出条条尖骨,将金甲力士手臂刺穿,身体快速下沉,以更快的速度下落,这些尖骨比刀长上三分,郭书答不得不收刀躲开。 周围的银针同时收缩,除了压住阵脚的不动以外,几百根飞针同时围向郭书答。 “小心!金光护体!”李傕着急,挥剑甩动金光想要护住郭书答,但那些飞针只是稍作停顿,便穿透金光扎进郭书答体内。 郭书答瞪大眼睛,连连咳血,还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发热,任凭怎么用力,也无法出声。 “郭书答!”李傕呼喊,金光暴走,将秋风疾瞬间吞没,而他抱起郭书答,朝着本阵方向冲去。 “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会有办法救你的!” 李傕泪流满面,咬牙坚持,没注意身后金光被破,面目狰狞的秋风疾迈步而出,浑身骨刺摇动,此时的他不像是人,更像是地狱饿鬼。 耳边银针嗖嗖飞过,李傕身边的金光被打的层层破碎,体内的法力已空空如也,到本阵还四十多步,急得李傕眼角欲裂。 来不及了!最后一缕金光还是被击散,李傕向前扑去,郭书答的身体在地上来回翻滚,鲜血直流。 玉衡子看的着急,不顾身份甩出腰间铁索标,将银针挡住,“老怪物!我来战你!” 这边还没等玉衡子跳进场,另有两人先行一步,站在秋风疾的面前。 “小道友,你且退在一旁!”来者正是白一亭师徒二人,本不打算出手的白一亭,被孟巧巧催促的无可奈何,便只好厚着脸皮跳了出来,那些银针被他大袖一挥,全部收下。 孟巧巧拿着一颗灰色丹药塞进郭书答的口中,但郭书答失血过多已失去意识,无法吞咽,只有用法力强行往里渡。 白一亭身披百家袍,将长袖朝地上抖动抖动,一大片弯折的银针落在地上,已经灵气尽散。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没轻没重的,今日他死了你们一个也跑不掉。”白一亭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你是什么来路?插手两大门派的事情,光凭一副伶牙俐齿可远远不够!” “够不够不是你说了能算的,我说你们上面那三个,一起上吧!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人!” 另外三老听见白一亭这么说,气的眼眉抖动,冬至雪抄家伙就要上,被大哥拦住:“看那样子不一定是老三对手,你这一下去容易落人口实。” 秋风疾气急而笑,张口吐出一把三寸掏耳勺,这宝贝一出现,周围人顿时眼前一暗,所有的光芒都被它吸走。 “看法宝!”等掏耳勺将光芒吸收干净,秋风疾抬手便打,不愿多等一秒。 白一亭依然是挥袖相迎,将掏耳勺也收了进去,不多时秋风疾面色一变,像是被人重击前胸,险些倒在地上。 从袖袍里抖落出一根断成两截的金属,已经很难看出这是刚刚那个法宝了。 “你这浑身和刺猬一样的东西,我也给你拔了吧!”白一亭取出个陶罐,从里面抖落出土黄色的泥丸,这些泥丸在落地之后,纷纷变化成半丈高的小人儿,手持不同兵器扑向秋风疾。 起初秋风疾还能凭借骨刺和银针轻松击碎泥人,但时间一长就有些坚持不住,每次击碎泥人后,都会带走一小部分法力。 泥人是怎么也杀不完的,那陶罐仿佛是个无底洞,源源不断的蹦出泥丸,落地便化作泥人,将秋风疾团团围住。 三老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太多规矩,各持兵器落下城头,春光潋铁棍唤出青龙,夏虫鸣长剑横扫,将大片泥人拦腰斩为两截。 青龙刚冲出来,仅仅一个照面,就被泥人攀附上身,化作一层泥土铠甲,挣扎着在地上翻滚。 冬至雪在四老中最年轻,功力却是最深厚的一位,眼见三位兄长陷入苦战,他便要施展绝技摆脱重围,就在这时,自头顶落下一道朱砂符纸,贴在他的脑门上。 立刻浑身真气停滞,怎么也无法被调动,冬至雪着急想要撕下符纸,却被附身而上的泥巴黏住手臂,一直蔓延到全身。 一人挡住春秋四老,还将四老都化作雕像定在原地,白一亭大气不喘,将陶罐收起,快步走到孟巧巧的身边。 “小娃娃如何了?” 孟巧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师父,你给的药不管用,他没气了!” 那颗丹药并没有将郭书答的命救回来,失血过多造成的伤,很难逆转,白一亭自袖袍里取出一道符纸,贴在郭书答丹田处:“尽人事,将他埋了吧。”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七十六章、山外有青山 四尊泥人立在阵中,不老山弟子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春秋四老是早已成名的老侠客,今日却尽数败给这老道,看样子老道士大气不喘尚有余力,这身本事可真了不得。 白一亭背着手,闲庭信步的走到当中说道:“不老山还有那位高人前来切磋切磋?不会就来了这四位插标卖首的顽童吧?” 说话尖锐刺耳十分难听,但却无人回应,春秋四老的本事在不老山那是拔尖盖帽的高手,寻常遇到其中一位都很难对付,何曾见过四位同时被捉住的情况。 “看来是无人搭话了,道墟子宗主,我看可以进军了。”白一亭刚回身朝着本阵走去,就听见身后的焰城城墙上窜出一人,赤发红髯络腮胡子,光着膀子双手持着一对铜锤,哇呀呀一阵怪叫。 “是哪里来的牛鼻子!敢取笑我不老山无人!你看看爷爷我是谁!” 白一亭眉毛皱起,他并不认得对方,“你是哪位?没记得不老山有这么一号人物。” “赤发鬼马德仁!看锤!” 这莽汉不多说话,抬手便砸,铜锤势大力沉,有想要围困上来的泥人,一锤一个全部清理干净,在每次与泥人接触的瞬间,都会有白气升腾而出,很是明显。 和铜锤相撞的泥人,碎裂变干,被风一吹既散,无法再次凝聚,马德仁的功法,先天与这些泥人相克,不多时挡在两者面前的障碍物便被全部清理干净。 “牛鼻子,看你还有何等本事,都快快施展出来吧!”马德仁嗷嗷怪叫,别看他长得粗鲁,身形步伐却非常矫健,往往能在白一亭想要挪动的位置上提前一步赶到,将白一亭逼的步步后退。 白一亭也不慌,将陶罐整个扔在地上,化作一尊三丈开外的泥土傀儡,同样手持两柄大锤,口中念念有词,土傀儡动弹起来,行动也非常迅速,三两步来到马德仁面前,一锤砸下。 “来得好!”两把铜锤交叉架住,马德仁双脚被砸进地里,像是个木桩般被接二连三的重击砸进去,但他没有躲闪,而是与土傀儡硬碰硬,震的土傀儡也浑身散落些泥土。 换做旁人是断然不能如此战斗的,感受到土傀儡传递来的千钧力道,白一亭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对方看似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全凭一身的蛮力,但实则发力点精妙至极,不会多浪费一分力道。 十几次碰撞下来,马德仁拦腰被埋进土里,趁着将土傀儡震退的功夫,双锤砸向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双腿扭动竟架在土傀儡的脑袋上。 “你给我下去吧!”两锤并举,朝着下面猛砸,要吃中这一下,土傀儡不散架也会缺胳膊少腿的。 白一亭赶忙念道:“散!”土傀儡应声而散,倒将马德仁摔在地上,再重新在对面凝聚成型。 “能不能正面和我打,牛鼻子的玩意就是这么畏畏缩缩的,不爽,不爽!” 嘴上这么说,手中的铜锤却威力丝毫不减,锤身在挥动的时候连周围空气都点燃,摩擦产生尖锐的声音,听着有些牙酸。 不老山包容万事万物,因此很多散修杂修,都会选择加入不老山门下以求庇护,什么样种类的弟子都有,所以经常见到像面前这位类似的怪胎。 又和土傀儡战了八十多个回合,被马德仁终于找到机会,抬起穿着木鞋的大脚,对准土傀儡的小腹就是一脚,将土傀儡整个踢的粉碎。 “还有什么能召出来的杂鱼,统统放出来!不然可没机会用了!”马德仁大步流星奔着白一亭而来,老道士双臂挥动百家袍,鼓动阵阵疾风,化作风刃切割向对方。 马德仁不多不避,风刃打在身上当啷作响,但没法造成任何伤害。 “风雨起!”白一亭又是向天一指,雨随风起,落在地上迅速形成沼泽地,将马德仁困在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自沼泽里钻出的蟒蛇,都是由泥土所化,快速将马德仁的四肢捆住,不让他使用铜锤。 “有点本事,不过到此为止了!”马德仁笑着张开嘴巴,吐出一颗红光闪闪的珠子,飞在空中顷刻间打散了漫天雨雾,瞬间恢复天晴。 白一亭这才面色一变,失声叫道:“天阳宝珠!你到底是谁!” “不老山,赤发鬼马德仁!”那颗珠子驱散雨雾,烧干沼泽,将蟒蛇化作飞灰。 天阳宝珠乃是不出世的宝贝,在白一亭眼里要比这些不老山的弟子都值钱,传闻中天阳宝珠乃是天下至阳之火所化,拥有者能够使用这种火焰杀敌,眼下一看威力果然是了。 “你和火半仙马波什么关系?” “马波正是家父!你认识老爹?”马德仁也不再动手,天阳宝珠在头顶滴溜溜旋转,释放出的温度将困住春季四老的泥巴破开,这才救下四条老命。 有不老山弟子赶忙过来将四老护住,不让对方得手。 “你是马波的孩子?那回去给你父亲说,白一亭在这里,让他出来搭话!早年间我曾出手救过他,还欠我一份人情!”白一亭伸手重新凝聚出陶罐,但看那颜色变浅了不少。 马德仁挠挠头,收起铜锤往城内走去,“真麻烦,老爹可没给我说过有恩人在这里,老头子可真麻烦。” 见到他回去,白一亭这才松了口气,道墟子看得清楚,当天阳宝珠出现的时候,就知道今日的事情要坏,没想到这赤发鬼马德仁是个直肠子,被一句话就说退了。 不然不老山要趁着此势头打过来,定然会有不少的损失。 等白一亭走回本阵,赶忙下令鸣金收兵,后退二十里地安营扎寨,另派出斥候去前线告知崔冉,在焰城受阻的事情。 “白道长,这宝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居然有如此威力!”在稍稍安顿下来之后,道墟子带着众位山主来到白一亭营帐前。 白一亭示意噤声,在营帐后面有军士挖出个土坑,李傕亲手将郭书答埋下,将他的那些法器都随着安放在他的身边。 “郭兄,此仇我李傕必报!现在你坟前起誓,定斩那春秋四老!”李傕留着泪喊道,两人相识多年脾气相投,是不可多得的挚友,眼下郭书答身死,李傕所带着的戾气之重,令白一亭侧目。 “李傕,那四个老侠客,不是你我现在能对付的,还需从长计议,不要冲昏了头脑。” 孟巧巧抹着眼泪劝道,她虽然不了解李傕,但这些时日里郭书答的脾气可是了解的很,生怕他头脑发热,去葬送了性命。 “多谢提醒,等我金光咒修成再去报仇也为时不晚,现在去只能白送性命。”李傕要比郭书答冷静许多,春秋四老随便出来一位,都不是他能对付的。 等军士将尸体掩埋好,白一亭这才开口说道:“天阳宝珠,乃集天地之精华、太阳之灵气所诞生的神物,其威力已经远远超过寻常宝物法器的范畴,我的法宝亦不可敌。” 开天辟地之时,诞生了一批了不得的神物,这些被后来的修道者寻找到使用法门,逐渐收入麾下,掌握其力量以供自己驱使,并且传及后代子孙。 “只是我没想到马家会出现在这里,马波怎么去了不老山,都三十年没见到他了。”白一亭叹气道:“我们这代人终究还是老了,他的儿子比他更适合天阳宝珠。” 天阳宝珠的掌控者,会受到宝珠的影响,拥有控制火焰的本领,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的寿命都会大打折扣。 道墟子虚心再问:“他在此,我等进兵不得,该如何是好?这十万人一日的口粮就需五十车,可不是小数目。” 有他挡着,十万军队进退不得,很是难堪,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这趟天王道下山,随着一同前来的有半年前请来观礼的宾客,白一亭正是其中一位,今日他先出了风头,正令其他人有些不满,趁着白一亭不得胜的空挡,这些人便私自出营去挑战马德仁。 道墟子管不到这些人,也就随他们去了,可想而知天阳宝珠是何等威力,去再多侠客都不够看的。 “也不是没有办法,最少需要一星期时间,有足够的粮草等待么?”白一亭年轻时游历山川,结实过不少好友,当然有办法破了宝珠。 “粮草还够十日之用,白道长尽管放心,有何妙计尽管说来。”道墟子一听有办法,眼前雪亮一片。 “但凡事物,有阳必有阴,天阳宝珠自然不例外,去请阴婆婆前来,就能破了天阳宝珠。”白一亭说着,唤来孟巧巧,交给她一块玉牌信物。 “带着这份信物,去风哮谷找阴婆婆,请她出山,让她带上天阴宝珠。” 道墟子连忙说道:“让我这的弟子随之前往,保护周全。风难却,张义!你二人随着走一遭,一定要请来阴婆婆!” 如果阴婆婆请不来,外面此时被马德仁抓住的十二位各派侠客的性命就难保了。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七十七章、天碑藏毒计 “石缘前辈,搬山流的镇子还有多远?这都跑了七天了。”柳小奕这七天几乎没有下马,被颠簸的腰酸背痛,身边的那些搬山流的光头大汉一个个都和没事人一样,挺直腰背快马加鞭,一路上有说有笑。 石缘放慢速度两马靠近到一起,笑着说道:“快了,转过山头便是,那边已经备好酒席,我们先修整半日再做定夺。” 搬山流建造的镇子,位置比较偏僻,在群山环绕的正中间,途径此地能穿过炎凉州正面的大片山脉,直通中州,很多做下事的人,都会通过此地行走两州之间。 但鲜有人知道这里有处繁华的镇子,搬山流的弟子们行事谨慎,不会到处树敌,若是迷了路来到此地的行人,也会好生款待后再放他离去。 早有弟子走在前面去报信,整个搬山流除了不在场的,全都拥挤在镇子前的大道上眺望着,静静等候他们的到来。 待到柳小奕能看到建设的井然有序的城镇时,这些弟子同样也见到了他,全部欢呼着蹦跳起来,让柳小奕颇为感动。 “我以为搬山流都是这般的光头大汉,是我想的不对了。”柳小奕望见人群中更多的是老人妇孺,这才失声笑道,一个镇子要都是年轻壮劳力,那才会引人怀疑。 石缘下马,上前吩咐着一应安排,有弟子将马匹归拢拴好,引柳小奕二人往里走,边走边介绍着镇子目前的情况,让柳小奕一度认为自己是来游玩的,不是被请来做事的。 “还不知石缘前辈叫我来,是为何事?”在镇子中一处较宽敞的饭庄内,已经安排好隆重的酒席,众人分宾客落座后,柳小奕便问了起来。 石缘答道:“想请小友去天碑论道,不知可不可以?” 说到此事,周围弟子们鸦雀无声,瞪大眼睛看着柳小奕,那种渴求的目光令柳小奕有些不知所措,便赶忙说道:“既然前辈相求,我自然同意,需要我准备些什么?” “吃饱饭,喝足水!” 听到他答应下来,周围的锣鼓声更加热闹,有弟子上前演武助兴,看的柳小奕不禁有些飘飘然,自得意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有个人从石缘的背后悄悄离开,饭庄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但都被锣鼓声掩盖。 镇子中央立着一座两侧打开的石头书本,这座书本上面一个字都没有,所用的石材也普通至极,正是这块石头,才有了如今的搬山流,可谓是流派的圣地也不为过。 今日是搬山流百年不遇的大事,石缘在外请来了一位灵徒,并且已经自己悟出临字诀并加以使用,威力不小,众弟子更是迫不及待,早早在天碑周围做好,数千蒲团无一空位。 “恭请灵徒论道!” “恭请灵徒论道!” 柳小奕所经过之处,两侧弟子不断喊道,直到随着石缘站在天碑正面,“这里的凹槽,走进去,默念临字诀,结印便可,你所感悟到的,都会从天碑之上显现出来。” 不光石缘迫不及待,周围众人已经结印坐好入定,准备接受大道之音。 “我尽力而为吧。”柳小奕哪见过如此阵仗,玄之又玄的东西令他有些心慌,但还是站了上去,双手结独钻印,瞬间头脑清明,在自己眼前展现出另一番景象。 天碑顿时白光大放,上面开始显现行行字迹,非此门类者看不出具体意思,萧青姝站在一旁,疑惑不解的看着这些大汉聚精会神的在朗诵口诀。 至于说的什么,她也听不清楚,石缘修为最高,天碑刚开始出现的字迹他都已修炼完毕,也站在一旁笑着。 “道友师从何方?天碑需两三日时间,你可以四处走动走动,不用拘泥于此。” “我老师可厉害了,说了你也不知道,荒山野岭的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 萧青姝不愿多理石缘,总觉着这个和尚眼睛渗人,于是将身子往一旁挪动挪动,好令石缘明白。 大和尚可不傻,只要这小姑娘不捣乱,也不管她在做什么,独静下心来仔细记着天碑的文字。 不过半日时间,天碑上出现文字的速度便开始加快,石缘眼前雪亮,知道这是灵徒独有的感悟,尽管修炼到玉骨的他,也是闻所未闻的新鲜,当即便入定下来。 萧青姝独自呆着无聊,便趁着夜色四处溜达溜达,镇子里不是所有人都在天碑处修炼,很多老人和孩子在镇子里忙碌着,准备修炼之后的庆典所需之物。 衣食住行都是由这部分已经过了修炼黄金时期的人来打理,萧青姝远远在一旁看着,他们也和善的冲着她笑笑。 溪水边有一架大型水车,缓缓运转着,将所需的水流推到镇子里,两边有嬉闹的孩童,口中还嚷着:“不知这次的灵徒能不能闯过那道关,告诉我们答案。” “上个灵徒就没有闯过,还是大师父出手才保住的天碑,要是天碑炸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萧青姝听着有些不对劲,便凑上去问道:“你们说的那道关,是什么意思呀?告诉姐姐,有糖给你们吃。” 她这般长相老少通杀,说话间一笑一歪头,小孩子们便争着过来回答:“姐姐,是天碑给出的最后考验,若是推演出来,据说天碑就会给我们搬山流指出一条明路。” “还说不定是圣器,有的师兄说天碑本身就是搬山流的圣器,只是无人能收服,这才整天摆在那里的。” “那推演这个需要灵徒怎么做?听你们说有点危险的样子。”萧青姝继续问道。 孩子中稍微大些的一个赶忙抢答道:“当然有危险了,不然大师父怎么会到处找灵徒,推演不出来的话灵徒就当成祭品喂给天碑了,危险的很。” 他刚说完,自萧青姝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气息,危险而又凝重,吓得孩子们四散奔逃,跑得慢些的都惊恐的扭头看着萧青姝。 “老秃驴,早就看你不顺眼,果然有问题!” 似乎早就在防着她,没等她返回天碑处,就有十多位全身银灿灿的弟子手持齐眉棍,将她围困在中间。 但没看见她做了些什么,这些围着她的人就全部倒飞出去,砸进两旁的房屋内。 “要是伤到柳小奕半点皮毛,就将你们全都碎尸万段!扔进天碑!”萧青姝捏紧拳头,朝着远处就是一拳,空气受到挤压所产生的震荡,一圈圈如涟漪般扩散。 砸在天碑附近的时候,有无形障壁将其挡住,剧烈的震动将石缘从入定中惊醒,他嘴角还挂着笑容。 “是谁敢入侵我搬山流祖地!”话音刚落,萧青姝信步走来,抬手又是一拳。 这一拳结结实实砸在障壁上,令整片镇子都晃了三晃,石缘一见不是别人,居然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便阴阳怪气道:“小姑娘,在外面老老实实站着,等我参透天碑,解开秘密,再来对付你!” 说着双手快速结印,除了独钻印之外,还有许多没有见过的手印,等他做完这些后,天碑上面的文字颜色一变,柳小奕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似乎是感受到痛苦的情绪,小老虎从怀中跑出,想要离开天碑。 “柳道友,配合我将天碑之谜推演出来,等是事情结束,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多好!”石缘浑身浮现玉色,已经准备好障壁被破后与萧青姝一战。 其余诸位弟子身上也浮现各自不同颜色,但大都还将注意力沉浸在天碑文字上,似乎是很信任石缘。 萧青姝生气,后果很严重。 一拳接着一拳,竟然凭借肉身就砸破了障壁,从缺口处走了进来,石缘也顾不得天碑,抬掌飞身而来,一拳一掌毫无花哨的碰撞在一起。 “好大的力气!”石缘感到半身发麻,大为惊叹,自己对玉骨的力量非常自信,却没想到小姑娘爆发出的力量,比玉骨更高一筹。 这才令石缘正视对方,“你怎么修炼的,竟比我搬山流的玉骨还要厉害!” “少废话!你若不让开,就先杀了你,再砸碎那个天碑!” 萧青姝抬步蹬腿,一道蓝光划过地面,这速度石缘根本无法反应,几拳都打在他的腹部,将他高高击飞。 没有再管他,萧青姝只顾着救柳小奕,凝聚气力来到天碑近前,对着还在发光的天碑就是全力一拳。 这一拳打出不要紧,天碑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蜘蛛网般的裂痕自拳印为中心扩散开来,遍布整个天碑。 石缘落地后才看到天碑的裂痕,惊恐的说道:“不可破它!天碑毁,邪祟出!” 还想说些什么,自天碑地下忽然冒出一股阴冷之气,令萧青姝感到不安,好在柳小奕已经苏醒,浑身如虚脱一般,空无力气,他虽闭着眼,但心神清醒,知道所发生的事情。 赶忙跳下凹槽,朝着远处跑去,天碑被邪气冲散,周围数千名弟子齐齐吐血,石缘面色难看至极!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七十八章、风哮谷托宝 天碑镇压邪气,此事石缘是知道的,在搬山流里只有每一任大师父,会完完整整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其他弟子无权知晓,但也都或多或少知道些内情。 自上古时期便存在的这股邪气,是天碑需要镇压的源头,不知封印着何等的邪祟,但能让修道者不惜用九字真言来震慑,可想而知是何等的威力。 石缘面色难看,早知如此,他就不通知搬山流在外的尽可能都回来,接受这次的论道,自己的小心思到头来却是将搬山流毁于今朝。 “石缘大和尚,你这天碑里面封印着什么东西?闻起来的味道难闻至极!”萧青姝见惹了祸,这才收手躲在柳小奕的身后,光探出脑袋问道。 “我本想借助柳道友的悟性,来参透搬山流的最后一步,眼看着要成功了,你这一拳可把我们坑苦了!”石缘毫无花哨的向前拍出一掌,玉色的虚化大手掌按在天碑破碎后露出的洞口上,想要将邪气按住。 “你还说!明明是坑骗我们过来,让柳小奕去做祭品,没要你命算你运气好,我们走!”说着萧青姝扭头拉着柳小奕就要走,却没有拉动他。 柳小奕笑的有些难看,被这么一折腾,骨瘦如柴的身体变的更加弱不禁风,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倒像是四十多岁的模样。 “我们若是走了,岂不是害了更多人,还是帮一帮吧。”柳小奕双手结印,鼓起法力高声朗诵法决,瞬间周围溢散的邪气就流动停滞起来。 趁此机会石缘也指挥弟子们开始对邪气进行镇压,但接下来石缘哀嚎一声,手掌中心发黑,开始快速朝着手臂扩散。 邪气入体!石缘知道坏事,赶忙催动法力想要驱散邪气,但这股邪气非常顽强,被法力赶的四处乱窜,但就是不离开身体半步,迅速占据石缘的身体。 “手臂卸掉就没事了!”忽然一声破空,石缘染着邪气的左臂被齐根斩断,那股邪气还想跑,被一个鱼篓稳稳装起来,很快没了动静。 能将石缘玉骨都切开的,是一条鱼线,顺着鱼线看去,一位披头散发的妙龄女子站在高坡,正手持鱼竿甩动着。 每次甩动鱼竿,另一端的鱼钩总会勾住一条邪气,然后拉着装进鱼篓里,就像是在垂钓,只是所钓的不是鱼,而是邪气。 石缘顾不得痛疼,用法力封住穴道,回身惊呼道:“阴婆婆!您老人家怎么在这里?” 他见到阴婆婆,立刻没了脾气,那女子张开口,沙哑的说道:“小光头,我不来你的家当不就都没了?你们且闪在一旁,看我如何封存它!” 被称为婆婆,想来年纪不小,但穿过长发看到的那副年轻面孔,却不像是个婆婆。 众弟子听令,都闪开道路,让阴婆婆跳入天碑近前,将鱼竿抛在空中,那鱼竿自幼甩动,快速将所有的邪气都抓住,封进鱼篓中。 然后阴婆婆双手握住鱼篓边缘,用力塞进释放邪气的洞口上,大小刚刚好堵住,然后抬脚一顿猛踩。 “好了,此处封印个三五年想来是没问题,小光头你抓紧去搬救兵吧,老婆婆我到时候可就不待在这里了。” 阴婆婆在附近不远处的风哮谷内居住几十年,一直与此地井水不犯河水,两者鲜有往来,但搬山流的弟子们却不敢去风哮谷轻易招惹这位。 天阴宝珠的拥有者,又在这里修炼许久,其功力之深厚无法想象,石缘多次井警告弟子们,出门要避开风哮谷所在的位置。 今日若不是阴婆婆出手,那要酿成的祸端可就大了,等着将鱼篓踩实,阴婆婆这才收起鱼竿背在身后,走到萧青姝的面前。 “奇怪奇怪,混元宫小圣女,怎么会在这里?”阴婆婆居然认得萧青姝,说出混元宫这三个字被石缘听到,这大和尚吓得脸色更翠绿了。 萧青姝用充满警惕的眼神看着对方:“你知道混元宫?那怎么藏在这里,怪吓人的。” “小哥,这小圣女可还没成年,混元宫对圣女私奔的惩罚很严重的,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受罪。”阴婆婆打趣的对柳小奕说道。 没成年?柳小奕一愣:“她告诉我她今年一万零十五岁……” “小丫头的话你也信?我看你也是个侠客打扮,怎么心地如此单纯,我上次在混元宫见她,还被她师父抱在怀里哭呢!” 感受到柳小奕愤怒的目光,萧青姝低着头偷偷往边上想跑,被人伸手捏住。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没有我没有是我不对我错了请不要打我!” “那我问你,在石棺里被困了多长时间?” “三天。” “还有什么骗我的!最好都告诉我,不然我就走了!” 萧青姝沮丧着脸,都快哭出来了,用眼神一直向阴婆婆求助。 自己虽没见过对方,但能在小时候就见到过的人,都是师父的好朋友,因为她身份特殊的缘故,混元宫一直把她保护的很好。 正因为如此,她才喜欢没事的时候就偷偷溜出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也为一向安稳的混元宫惹出来不少祸端,要不是少有人敢惹混元宫,她早就小命难保了。 “好了小哥,我看她也不是故意为之,还是孩子心性,就绕她一回吧。”阴婆婆笑的合不拢嘴,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才出口相劝。 柳小奕郁闷的很,自己小心谨慎一步步生怕走错,却被个小姑娘诓骗了一回,自此之后再遇到其他事情,总是将质疑的态度保留到最后。 “我都答应当你未婚妻了,就原谅我吧,嘿嘿。”萧青姝一句话,呛得阴婆婆险些背过气去。 “让你师父知道在外面有男人,还不把你腿打断!” 几人有说有笑的,似乎忘记了此地刚刚还有邪祟溢出,在众弟子中,有位身处边缘的弟子,趁着这个空档,悄悄挪了出去。 不但阴婆婆没有发现,石缘同样没有察觉到,这弟子的眉心有一条黑气涌动,带着这股黑气逃往镇外,消失不见。 有阴婆婆从中调和,柳小奕这才全明白过来事情的来龙去脉,被人连着坑几次,心里有些接受不了,一言不发的坐在碎石块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然遇到了,你们俩跟我来风哮谷一趟吧,石缘这地方住不得,小光头心思不正。” 石缘听罢,赶忙道歉:“前辈,要早知道是混元宫的圣女,我哪敢,整个搬山流都不够塞牙缝的。” 阴婆婆抬手一招,从山坡翻过来一辆木牛拉着的简易马车,带着两人跳上去,朝着石缘拱手告别。 风哮谷距离此地不远,马车翻过几座低矮的山坡便能看到谷口所在,有着一群孔雀在飞舞跳跃着,见到阴婆婆的马车到来,破有灵性的飞在两旁树梢,竟是朝着马车行礼。 阴婆婆同样还礼,还从口袋里取出些丹丸撒到空中,孔雀们见到后纷纷拍打翅膀上前争抢。 与印象中的场景截然不同,风哮谷温暖如春,四周环境鸟语花香,颇有一番仙家味道,更有各样动物在谷中居住生活,在马车停下后,阴婆婆所到之处,这些动物皆围上前来。 无论野兔、还是燕雀,竟全都是灵兽,小老虎感受到同类的气息,也从柳小奕怀中跳出,在草地上与这些灵兽嬉戏打闹。 谷中的灵兽性情温和,看到小老虎长相喜人,便也没有芥蒂,很快便玩耍在一起。 阴婆婆看了一眼,赞叹道:“小哥,你这头灵兽很不错,运气这东西还真是难以预料。” 说这话又瞥了眼跟着后面狗狗祟祟的萧青姝,小姑娘被人点破后,便露出顽劣的本性来,偷偷用法力凝聚成丝线,去逗弄这些灵兽。 灵兽对法力的味道是非常敏感的,沿途留下的法力丝线,让很多灵兽都跟了过来,灵兽每次想要触碰到丝线的时候,萧青姝就是一动,让灵兽扑了个空。 她的一举一动并没有逃过阴婆婆的眼睛,等走到庄园门前时,阴婆婆一挥袖子,这些灵兽便知趣散去。 “我在此地既然现身,就没法继续待下去,请你们俩前来,其实另有事情要拜托。”等走到风哮谷内阴婆婆所修建的庄园内,她这才道明缘由,“过几天有人来请我去帮忙,我无法抽身前去,就摆脱你二位替我走一遭了。” 说话间阴婆婆从怀中取出一颗灰蓝色的珠子,虽然没用法力催动,但仍旧能感受到那股沁人心魄的寒冷。 天阴宝珠,开天辟地之时阴气凝聚的宝物,能释放出世间最纯粹的阴寒,长时间带在身上,导致阴婆婆的面容都受到影响,皮肤都是惨兮兮的白色。 “不知前辈所谓何事?要能帮上忙的,在所不辞。”柳小奕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阴婆婆摇摇头说道:“小哥,如此轻信别人说出来的话,在江湖上可是要吃大亏的!这颗宝珠交给你俩保管,我真有些不放心。”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七十九章、世上三两事 “要将天阴宝珠给我们?不行不行,如此贵重之物,我们担当不起。”柳小奕推脱道,以他的本事,何德何能去守护天阴宝珠。 这等宝物,没有什么炼化的限制,所以很容易引起他人的觊觎,没有足够的实力带着天阴宝珠,出去就和送宝没有区别。 “不是给你小子,是给小姑娘,想要动她,还要想一想混元宫的报复,再说天阴宝珠若是被男人带着,会变成太监的。”阴婆婆故意吓唬道。 天阴宝珠所带的先天阴寒之气,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使用者的气息,本身就是阳气的克星,放在男人身上,很快便会驱散掉胡须,让人看起来阴惨惨的。 “那还是算了,你们先忙,我先出门转转。”自己可不想当娘娘腔,见到阴婆婆宽衣解带,柳小奕顺水推舟快步出门,一刻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最近被人骗的有些多,想要找地方静一静。 阴婆婆的笑声肆无忌惮的传出庄园很远,柳小奕带着小金跑到谷内随处可见的花园里,和那些灵兽待在一起。 “小金,我觉着自己挺精明的,怎么小姑娘说谎都看不出?”柳小奕嘟囔着,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小老虎听得懂人言,摇头晃脑的咧着嘴,像是在笑话柳小奕。 “连你也笑我,罚你一星期的肉,只准吃胡萝卜!” 小金赶忙用脑袋蹭着柳小奕,口中咿唔着,在冲着主人卖萌,似乎在说着还是主人最棒,她们都是坏蛋。 在看到柳小奕逃之夭夭,萧青姝忍不住顺着离去的身影多看了两眼,脸上不由自主得挂上了笑容。 “好了好了,抓紧时间准备炼化天阴宝珠,我这就将烙印抹去。” 阴婆婆的呼喊,将她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天阴宝珠一被取出,房间内的温度骤然降低。 宝珠表面有着阴婆婆数十年间不断凝练的烙印,想要去除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去除干净的。 萧青姝知道炼化的难度,便先入定调整状态,争取在精气神最佳的时候,再对天阴宝珠进行炼化。 陪伴自己一生的天阴宝珠,此时要主动吐出来,对阴婆婆的修为还是颇有影响,刚刚开始剥离烙印,面容就开始快速衰老。 这幅年轻的面容,是宝珠的力量所改变的,阴婆婆本身八十多岁的高龄,实打实的是一位老太婆了,放弃天阴宝珠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宝珠若是在她死亡后,就会不受控制的重归天地,等待着再被有缘人发现收服,而这般主动脱离,则还能凭借前主人所携带的那股法力,暂时拘着它不走。 每一代的宝珠主人,在晚年时几乎都会选择主动脱离,阴婆婆无儿无女没有子嗣后代,几十年的时间里一直在寻找传人。 她与混元宫关系莫逆,萧青姝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时,就见过面,恰好她体质又合适,便索性起了传递宝珠的念头。 阴婆婆活太久时间,对这些事情早已看开,咬着牙双手托起宝珠,尽全力剥离着烙印。 “屏气凝神,释放你的法力,将天阴宝珠包裹起来,仔细感受宝珠力量的流动!” 三刻时间一过,阴婆婆突然开口唤醒入定的萧青姝,指挥着她开始炼化天阴宝珠。 萧青姝的法力充满刚猛的劲道,这与她天生怪力有很大的关系,而宝珠的气息是非常阴柔,刚开始的接触,双方气息产生的动荡,险些将萧青姝震倒。 “注意力集中!心中不要抱有杂念,天阴宝珠会将你吞噬掉的!”阴婆婆的外貌愈发苍老,仿佛被风一吹就要倒在地上。 “阴婆婆,没了宝珠你会不会没命?要这样的话我不愿意要宝珠。”萧青姝见状,有些抗拒宝珠,有此念想是没法彻底掌控宝珠的,两者加持之下,萧青姝体内闷响两声,一口鲜血吐出,竟被震出了内伤。 阴婆婆赶忙晃动头发,无数银色发丝缠绕宝珠,将其束缚稳定。 “老命还硬气的很,不用管我!专心掌控宝珠!” 房间内风起云涌,自宝珠体内所散发出的氤氲,终于将萧青姝笼罩遮蔽,这是最后一步,只要将这些氤氲都吸收进体内,就能获得宝珠的控制权。 事到如今已经没阴婆婆什么事情了,老人家缓缓起身,走到房间另一侧,墙壁上悬挂着一面精致的镜子。 望着镜子里陌生的面孔,阴婆婆怜惜的笑道:“姑娘家,你是真老咯!接下来的路没法陪着走了,交给小年轻的应该没多少问题了吧?” 柳小奕在外无趣,索性坐下身子老老实实的开始修炼,每当法力流淌全身周天的时候,总会感受到那股安逸,让他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喜欢修炼。 与习武不同,修炼打坐是好静不好动的,要是练剑能这么轻松,自己的剑法得多高? 小金很快便融入风哮谷内灵兽们的环境,虽然他是一头老虎,但因为是幼年期,自打出生后没多久就跟在了柳小奕的身边,没什么见识,被几只小灵兔给踢来踢去,缩成一个小皮球。 忽然有一只体型稍微大些的翡翠灵兔出现,挡在小金面前,将周围其他的灵兔都喝退。 小金等了一会,发现外面没有动静,这才回过神来重新看到自己面前有个熟悉的身影,想来想去终于想起来这兔子是自己的老熟人,便贴了上去。 这幅画面看着时分古怪,老虎居然贴着兔子,在给兔子撒娇,而翡翠灵兔一脸傲然之色,对此很是受用。 “小翠!都说了进来之后不要乱跑,怎么还是不听话……福星!你怎么在这里!”孟巧巧正走进风哮谷,不知该往哪里走的时候,翡翠灵兔忽然脱离怀抱,朝着深处蹦跳而去,一转眼便不见踪影。 孟巧巧几人在后面紧赶慢赶,这才堪堪追上,却见到翡翠灵兔周围还有其他的几只同样的灵兔,之间好像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 灵兽之间的交流,有着他们独特的方式,人类很难理解这种语言的意义,大概情形可以知道,是在给小金撑腰,训斥这些灵兔。 柳小奕听到声音,刚睁开眼睛,就被一副柔软的身体扑倒在地,“孟巧巧,快挪开些,授受不亲……” “咱俩谁跟谁,同患难的好朋友!没事没事,我不在乎。”孟巧巧伸手将他拉起来,然后拍打干净身上的泥土。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不是跟着天王道去中州了么?”柳小奕不解的问道,在分别的时候孟巧巧就告诉他,师父想要带着她开开眼界,去中州走一趟,顺便会一会中州的道友们。 风哮谷并不顺路,按理说天王道大军应该走远才是,不会出现在这里。 “别提了,前线来了个怪人,用一颗火红色的宝珠将大军挡在阵前,还抓了不少天王道的长老,师父让我来请风哮谷的阴婆婆出山,说只有她能对付此人。” 只要能出门,去哪里并无所谓,孟巧巧紧赶慢赶,终于在约定的时间之前赶到风哮谷,那股贪玩的劲头令随之同来的两人很是头疼。 风难却还好说,寡言少语的只管前行,而李傕因为挚友的死,变的有些魔怔,在孟巧巧的身边不断地念着紧箍咒,让孟巧巧感到头痛不已。 “那来的可真不巧,阴婆婆在庄园里在闭关,得等一会才行,李道友这是怎么了?” 柳小奕见到待在后面的李傕,双眼有些发直的看着风哮谷的石壁,呆呆的出神,前些日见到的李傕可不是这幅模样。 连喊了三声,李傕这才回过神来,伤心地说道:“柳兄,在焰城阵前,郭兄为救人,不慎被春秋四老给杀了……” “郭书答死了?”柳小奕也有些黯然,虽对他不甚了解,但与郭书答挺投脾气,不料竟死在了阵前。 “春秋四老都是成了名的老侠客,怎么落得下脸面对郭兄下手?” “是秋风疾和天璇山主交手时,郭兄出手救天璇山主,这才引来杀身之祸。”李傕已经记下此仇,等待来日,定要为郭书答报仇。 几人谈论间,庄园里的法力波动终于平歇,阴婆婆走到门外喊道:“几位可以进来了。” 萧青姝将天阴宝珠初步炼化,可以收归体内,小姑娘的面色也多了一份清冷,少了一份的灵动。 “阴婆婆,这宝珠的影响如此深远?”柳小奕皱眉说道,他不喜欢这样面容的萧青姝。 阴婆婆说道:“不应该,我在炼化的时候就没有出现此种情况,难道是炼化的方法有什么不对的?”她也很是不解,宝珠只影响气息,并不会改变性格。 忽然萧青姝展颜一笑,张开手臂跳到柳小奕怀中:“我是骗你的!你又被我骗了!嘿嘿嘿!” 柳小奕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圆润丰满的将手掌高高弹开,“再骗我,就把你卖掉!”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不料两人的说笑,打翻了另外一个醋坛子,孟巧巧上前也抱住柳小奕,两女四目相对,尴尬而又愤怒的气氛充斥整个房间。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八十章、两者皆不修 “阴婆婆真把天阴宝珠传给你了?” 不光孟巧巧不信,她如此年轻怎能手握重宝,说来其他两人也是不信。 “你们看这颗珠子,就在我身上带着,还不信!”萧青姝着急的取出天阴宝珠,她还没完全熟练掌控宝珠的力量,瞬间周围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几人赶忙闪身拉开位置,释放法力护体,“抓紧收起来,不然我们都要倒霉!”柳小奕大声吼着,他站在正面挡住了绝大多数的寒气。 萧青姝双手合拢,将宝珠收回体内,她的修为与阴婆婆相差甚远,因此宝珠在她手里使用起来的难度就比较大。 “真不知阴婆婆将如此贵重的宝贝交给冒失鬼是为何,我要去见阴婆婆,光有宝珠在也打不过那个赤发鬼。”孟巧巧看不惯,非要去寻阴婆婆,可那庄园的大门敞开着,哪里还有阴婆婆的身影。 在将宝珠传与萧青姝后,阴婆婆就悄无声息的离开此地,她不愿意被人看到虚弱下来的模样,强横一世,在变为耄耋老人的模样后,那股心气令她难以接受现状,索性不辞而别的离开了风哮谷。 “阴婆婆人呢?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萧青姝在房间内找寻一圈,也没见到她的身影,这才确信阴婆婆已经走了。 “唯一碍事的人走了,将天阴宝珠交出来吧!” 众人头顶上忽然传出来张狂的狞笑声,十多个木质傀儡从天而降,将庄园团团围住。 “宝珠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就有人闻到腥味了?”柳小奕笑道,先前只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今日亲身经历另有一番滋味。 李傕在见到这些傀儡后,脸色却有些难看,“柳兄,这些傀儡自从我们离开焰城没多久后,就一直远远地跟随着我们,几次试探他都不动手,没想到竟然跟到此地。” “来的是哪路朋友,怎么也不露面?莫不是怕了阴婆婆的威名。”见对方不出来,柳小奕朝着空旷的风哮谷天空喊道。 对方不答话,只操控傀儡向前试探前进,这些傀儡全部是木质材料组装制作而成,从各处关节上能看出傀儡的精妙程度非同小可。 但打到家门口,岂有不还手的道理,“借你宝剑一用!”柳小奕从李傕的腰间抽出宝剑,这把带着剑穗的文剑,李傕从来没用过,剑刃都有些钝了。 握住剑柄的柳小奕,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手持锁链的众傀儡被剑气冲散,趁此机会其余几人也纷纷祭出法器,各自圈住面前敌人斗了起来。 萧青姝的战斗方式最为直接,抡起小拳头一股脑儿的往前砸,看似毫无技巧可言,傀儡沾碰到一丝,便会被拳风所伤,木屑被砸的漫天飞。 有吃醋的劲头在,孟巧巧动起手来也是颇为用力,这些傀儡根本挡不住几人,眨眼间便成了一地碎屑。 “哟!本事还都不小,怪不得阴婆婆会把宝珠给你们。” 说话的声音再次传出,柳小奕一剑顺着声音掠过,剑气被一个出格的手掌攥住捏碎。 继而地面有规律的震颤,一尊庞然大物迈着沉重的步伐跨过树丛,惊散灵兽群,来到众人面前。 说话声是从这头大型的木质傀儡里面传出的,透过精密的齿轮,能看到里面有个小老头,眯着眼睛同样往外面看。 “小子们遇到我算你们走运,要换我师兄,你们早就成一堆炭了。” “不老山马明远!这家伙是赤发鬼的师弟,快走!”孟巧巧唤出火凤虚影,挡在两者之间,说着就要跑路。 不老山青年一代里比较出名的有不少,但论古怪程度而言,眼前这位绝对是佼佼者,不习武、不喜欢道法,专门搞这些机巧研究,倒也让他琢磨出些名堂来。 关于他的传闻有很多,说他用活人做模拟实验,杀害了不少的百姓,被官府通缉数年,前往缉拿他的侠客,活着回来的都对此闭口不谈。 “小姑娘知道我的名号,待会让你活久一些。”马明远阴阳怪气的说着,操纵傀儡展出六条手臂,硬生生捏住了冲击而来的火凤,这傀儡能拘束法力,火凤挣扎着无法脱困,随之孟巧巧也心神不宁。 风哮谷有前后两道谷口,众人朝着后谷口且战且退,四周还有着不少挡路的傀儡不断跳出,人并不能一直保持旺盛的精力,与这些傀儡不同,耗时间久了,再神武的英雄也会露出疲态。 局面的走向被马明远牢牢抓在手中,不紧不慢的吊在后面,沿途顺手撕碎些飞来的法术,顺带着挡开袭来的剑气。 他所乘坐的这头大傀儡,仿佛有着金光不坏之身,无论何等攻击都无法造成伤害,连最为镇定的风难却,都有些慌张起来。 “你对马明远的机巧了解多少?”柳小奕一只胳膊拉着想要冲上去拼命的萧青姝,边退边商议对策。 在场只有孟巧巧对他有所了解,但也仅仅是了解层面上:“他所制作的机巧,都是有针对性的,在跟踪我们的路上,应该就已经想好对策,专门应对我们的招式。” “放我过去给他几拳!保证能打碎他!”萧青姝挥动着拳头,她对自己的怪力非常自信,看到这些傀儡都是木质,怎么想也不会很结实。 柳小奕取出镇元山,深吸一口气,单手朝着傀儡扔去。 这座山石法器,自打进入自己手中后,还没有使用过,手里不在真气和法力范畴之内的东西,就只有这么一个。 镇元山迎风长大,随着柳小奕不停往里灌输法力,山石的个头就一直疯长,大傀儡的六条手臂齐出,也没能托住镇元山的底座,被整个砸进谷底。 “你这破石头这么重?”萧青姝惊讶的说道,“再让我过去补上几拳,彻底消灭他!” “想什么呢,还不抓紧时间跑,你们都先走,我跑得快,在后面拖住他。”柳小奕抽剑站在风哮谷的边缘,让其他人先走。 镇元山不能离开他太远的距离,以免法力失效变会原状,放马明远出来。 但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对方的这尊傀儡等级颇高,最少有着地魄境九重的修为,单凭一镇元山,想要长时间镇压住他,多少有些困难。 马明远憋着气,咬牙操纵傀儡又伸出两条手臂,他所制作的这傀儡名叫八臂罗汉,不光有八条手臂,还有八种不同的兵器,镇元山在八臂罗汉的全力轰击下,很快被顶开,柳小奕顺势一招手,镇元山化作青光一缕收入怀中。 “小道士休走!”马明远气的牙根痒痒,八臂罗汉迈开两条短腿在后面急急追赶,当初设计的时候,唯一不完美的就是移动速度,八条手臂太过沉重,这挪动的速度一直起不来。 “如果你能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来追我呀!” 柳小奕跑出去几百步,便发现对方的蹊跷,在谷中闪转腾挪的地方狭窄,八臂罗汉的劣势不显,一跑起来施展游龙劲,托着一条长长的青光,柳小奕行动如风。 途中还时不时祭出镇元山砸马明远两下,气的马明远暴跳如雷,八条手臂挥动刀枪剑戟,将沿途山道破坏的面目全非。 “有种不要跑!还敢拆我傀儡!我跟你没完!” 见到一时半刻追不上,马明远便释放出很多轻便的小型傀儡,但这些都挡不住柳小奕的剑气,一剑一个全部被斩碎。 哪里来的怪胎?法力不弱,这真气也够浑厚,小小年纪是怎么有时间双修的。 马明远心中纳闷,八臂罗汉的核心能量都消耗过半,怎么还没追上前面的少年。 其实柳小奕也是强弩之末,镇元山的重量随着自己法力注入的量而改变,若不是有两株灵根,早就被镇元山抽空了。 “小金,待会变大驮着我走。”怀中小金点点头,冒出脑袋来打量着身后的怪物,他没见过这种傀儡,对此感到非常新鲜。 一追一逃之间,柳小奕将随身携带能吃的东西,吃的一干二净,但腹中空虚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没劲了吧!吃我一枪!”再砸过来的镇元山,被四条胳膊撑开,马明远便知道时机已到,八臂罗汉忽然跳到空中,将木枪戳出。 柳小奕同样在等这个机会,单手并剑指,在剑身拂过,将体内剩余的所有真气都凝聚一处,朝着枪尖连刺十剑! 木枪携着傀儡冲击的余威,将柳小奕重重砸飞,剑尖触碰枪尖,锋利的剑气将枪尖劈碎,自己也碎成粉末。 只觉着手臂忽然失去知觉,柳小奕脸色煞白,连汗都没冒,身体就飘在半空。 另外七条长臂,纠缠着聚拢过来,马明远面露喜色,如此好的实验体,他哪能错过。 就在他望眼欲穿之时,一道银色的光影自柳小奕体外绽放,紧接着柳小奕以更快的速度脱离手臂笼罩的范围,竟是一头吊瞳金睛虎! “你还会御兽术!更不能让你活着走!”马明远大吼,焰城阵前的马德仁隐约间听到些什么,下意识扭头朝远处一看,面色大变!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八十一章、少阴撞老阳 搬救兵的几日功夫里,马德仁每日出阵讨敌,天王道坚守不出,焰城兵马不足,也不敢贸然进攻,不老山弟子白日养精蓄锐,每到夜晚就点燃火把,环绕营地叫嚣。 有气不过的天王道弟子,擅自冲出追赶,全部被马德仁擒拿,将活人捆好挂在城前竖起的桅杆之上,一字排开,数百根通天木杆吊着哀嚎的囚犯,场面甚是壮观。 道墟子站在高高的望楼之上,看着外面端坐木椅的马德仁,有些无可奈何。 不是马德仁修为太高,而是那颗天阳宝珠近不得身,七位山主连手虽可攻破,但必然会有损失,道墟子不想让天王道还未曾动刀枪,就在这小小焰城折了兵马。 “路探的如何了?如果能通过,我们今晚就抓紧时间启程,不能在这里拖下去了。”道墟子问道。 三日时间先后派出十多队斥候,意图绕过焰城,几日查探下来,并无任何收获。 玉衡子摇头回道:“宗主,我看还是硬冲过去,先将马德仁这厮给杀了,取来天阳宝珠足够弥补损失。” “不可,第一仗这么打,无论输赢我们天王道都面上无光,还是先等等援军吧。”道墟子懂得人言可畏,迟迟不肯动兵。 玉衡子还想说话,目光却被阵前的扬尘飞沙所吸引,“快看那是什么!前面的好像是白道长那位女徒弟!” 自阵外一溜飞烟袭来,前面四人跑的满头大汗,身后更有一头银色猛虎,驮着不知什么东西,紧随其后的是一架充满杀气的大号傀儡,晃动八条手臂想要抓住银虎。 “哈哈哈,我的徒儿果真将天阴宝珠请过来了,宗主,抓紧出兵接应,那马德仁要完蛋了!”白一亭看的清清楚楚,身后的傀儡是马德仁师弟,在机巧一道颇有些道行。 此人早已随着不老山众人来到焰城,只是没有露面,趁着马德仁在外面耀武扬威的时候,已经将焰城改造的如同铁桶一般。 “天阴宝珠带来了?我怎么没见到阴婆婆。”道墟子仔细看了一遭,并没有发现老熟人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 说话间白一亭已经飘然出了大营,他若不出手,孟巧巧等人定要被身后的大傀儡抓住。 “徒儿朝着边走!我来迎你!”白一亭托起陶罐,唤出泥兵泥将,朝着傀儡掩杀过去。 仅凭借一人就成了一支军队,如此道法世间少见,每次他施展道法,焰城上的守城官军们尽然惊愕不已,不论看几次都觉着神妙。 马德仁眼尖,当然看得到自己的师弟追着几人过来,又见到白一亭突然出手,哪能叫他如意:“手下败将,还敢出来!纳命来!” 知道白一亭的厉害,但在人群中并没有看到阴婆婆,他丝毫不慌张,取出天阳宝珠扔了过去,如一轮骄阳烈日照耀当空,瞬间融化了那些泥胚。 但这回白一亭的泥人有所不同,又是摇身一晃再次站立起来,依旧朝着前面冲去。 “哈哈哈!小贼,我若真那么不堪,哪能活到今天?”白一亭放生而笑,自己双脚踏着泥浪,快速移动着。 见到有援军赶到,马明远更是着急,一气之下八条手臂竟然将兵刃全部扔出,想要轰杀前面银虎。 就是这头古怪的灵兽,每次在自己即将抓住柳小奕的时候,都会相差分毫,手掌与他失之交臂。 “也是奇怪,这灵兽到底是什么本领,怎么会抓不到?”心里嘀咕着,再看眼前被轰出的深坑内,并没有银虎的影子。 小金左躲右闪,一路上也是累的气喘吁吁,倒是前面甩开两条腿跑路的几人轻松许多,走走停停的没曾流汗。 马明远哪里想得到,会被一个小辈跑了这么久,还没有拿住,看到天阳宝珠升空,心中瞬间安逸许多。 “师兄!截住这小子!小小年纪厉害的很!” 柳小奕苦笑着用尽力气大声喊道:“不厉害,不厉害,别打我了!” 自己躺在虎背上,被颠簸的七荤八素,有些头晕,体内所凝聚出的气力,全部被用来与马明远交手,后面追着的傀儡核心能量都耗尽数次,令马明远心疼不已。 半年不吃不喝,本就羸弱的身躯更是雪上加霜,随着银虎的翻腾,浑身疼痛的快散架了。 “师弟莫慌,师兄来也!”天阳宝珠光华流转,分化成光影射来,正对准柳小奕的脑袋。 另有一道灰蓝色的光,同样飞射而起,与天阳宝珠碰撞,两者竟然平分秋色,不分伯仲。 马德仁大惊,天阳宝珠与自己心神相连,在碰撞一瞬间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他哪能不知道是什么,当即脱口而出:“天阴宝珠来了!阴婆婆何在!” 抬眼观瞧,却见到一颗与自己手中相仿的珠子从前面跑着的小姑娘手中飞出,护住柳小奕。 “我当是阴婆婆,原来那老家伙将宝珠传给了你,何足惧哉!纳命来!”马德仁松了口气,虽天阴宝珠对他克制,但那是在阴婆婆手中,宝物固然强大,但也需要一定的修为才好施展。 “小姑娘怎么了,小姑娘一样打的过你!”萧青姝听到可不高兴,将珠子顶在脑袋上,抬步便冲,她打架全靠蛮力,还有一套精妙的拳法,都需要近身才能施展。 马德仁取出铜锤,抡起便上,“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便将你见见!” 铜锤砸来,萧青姝不躲不避,双拳与铜锤相碰,当啷两声,竟震的马德仁向后连退两步。 “好大的力气!天阳火!”马德仁好不做作,伸手引来炙热火焰,铜锤烧的通红,再次砸来。 萧青姝如法炮制,两缕灰光自天阴宝珠引出,落在双拳之上,再与铜锤碰撞,天阳天阴本是同根同源,力量不分上下,只是马德仁道行高深些,几招下来火焰便占据了上风,将萧青姝团团围住。 其余几人想要上前,却被柳小奕的呼喊所吸引,风难却抬刀挡住傀儡手臂,救下筋疲力尽的一人一虎,小金身形缩小,蜷缩进柳小奕的怀中,发出细微的嗷呜声。 “一群杂鱼,今日都得死!纳命来!”马明远顾不得散落各处的兵刃,八条手臂将风难却几下便抓住,想要将其撕碎。 李傕大叫不好,赶忙催动金光咒尽可能纠缠住傀儡,孟巧巧也挥动符箓,想要将风难却救出。 但马明远已经怒不可遏,所驾驶的傀儡忽然崩开,变化成八条木蛇将几人全部捆了个结实。 他自己取出把雨伞,将金光尽数挡住,浑身同样是大汗淋漓。 “休伤我徒,给我退去!”白一亭电光火石间及时赶到,单手挥动拂尘扫来,情急之下马明远将雨伞撑开,想要挡住拂尘。 这拂尘看似轻飘飘的,实则是刚硬无比,将雨伞整个击碎,伤到了后面的马明远。 “看什么看!你的对手是我!”萧青姝挥拳,趁着对手分神之时,右手取出来一枚玉牌捏碎,凭空凝聚出一条短枪,将铜锤挡开。 马德仁担心自己师弟的安危,便调动天阳宝珠前去相助,将白一亭的泥人挡住。 “不用宝珠你也想和我打?也太看不起本姑娘了!” 萧青姝感受到对方轻视自己,便更加卖力,单手持枪,拳枪并举,这种招式非常少见,打的马德仁连连倒退。 “没有宝珠?你看这是什么!”马德仁大吼一声,张口又吐出来一颗闪亮发光的珠子,除了更加明亮些之外,与那天阳宝珠并无区别。 原来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马德仁淬炼法力,模仿宝珠自己又凝聚出一个来,外加不断加入的珍惜材料,倒也将这颗假货打造的有模有样。 若今日来的是阴婆婆,马德仁肯定已经退去,但现在对方是个小姑娘,这假货威力足够,又将萧青姝死死压制。 道墟子见到局势平稳,便也按捺不住,将令旗一挥,大营拉开阵势,天王道十万大军尽数而起,直冲焰城。 焰城内春秋四老也不闲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四老各持兵器与七位山主大战,奈何不老山弟子数量不足,一触即溃。 “师兄!打不过了,咱们撤吧!”马明远从口袋里扔出来不少机巧傀儡,阻挡白一亭,失了八臂罗汉,又没了那么多战斗傀儡,眼下已经有些力有不逮,面对白一亭时,气势便弱了一筹。 “撤个屁!大不了同归于尽!” 两军交战,胜在气势,此一战道墟子亲自上阵,四面大军掩杀之下,焰城危在旦夕,不老山弟子丢盔弃甲而逃者数不胜数,焰城大门尽开,张义一马当先,带人冲了进去。 还没等道墟子的脸上笑容完全展露,就见到焰城天空阴云汇聚,竟下起了火雨。 城中百姓惊慌失措,杂乱的哭喊声接连不断,又有自地面和墙壁各处弹射出的飞竹片,削尖的竹尖如铁枪枪尖,自天王道军队所过之处肆意弹射,数不清的弟子命丧黄泉。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八十二章、引魂光乍现 “快撤!快撤出来!”道墟子望眼欲裂,看着麾下弟子前赴后继的冲过去,天空中洒落的火雨,所蕴含澎湃的法力,令人心惊肉跳。 但十万大军去势已成,哪里是说停就停下来的,焰城内的百姓与军兵一起成了陪葬品,只有不老山的众人提前撤出圈外,幸免于难。 马德仁狰狞的笑着:“道墟子,这回肉疼不?还有还好玩的在后面!” 说着抬手扔出一截断刀,朝着火雨的中心点飞射而去,天空被断刀打开一道缝隙,清幽幽绿色的光辉自缝隙中闪动而出。 被绿光照到的人,瞬间撒开兵刃倒地不起,成片成片的弟子再次倒下,被火焰缓缓吞噬。 “都闪开!这是引魂神光!”白一亭认得此光,被照到的人魂魄会被强行剥离身体,长时间无法回归身体的魂魄,就会消散于天地之间。 道墟子听得清楚,急忙将一手帕扔到天空,挡住引魂神光,但手帕被神光照耀,也渐渐被腐蚀的破碎不堪。 趁着这段时间,军兵们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大片后撤,这一撤离,又死伤不少人。 马德仁收起宝珠,将铜锤背起,向后接连跳跃,脚尖点地后撤十几丈,与马明远汇合,挡开正在将他压着打的白一亭,回归不老山本阵。 “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不老山众弟子听令,走人!”马德仁一阵怪叫,嘻嘻哈哈的带领不老山弟子自焰城另一端离去,道墟子想要追,却奈何焰城天火熊熊,一时半会无法度过。 没有机巧傀儡的帮助,跨过火线难于登天,“后撤三里,等待火焰平歇再做打算。” “宗主,那引魂神光追着我们过来了!”前方的弟子惊呼,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神光剥离魂魄,割韭菜般倒地不起。 柳小奕觉着怀中有东西发热,颤抖着用手取出,竟是道玄子所留的那把青铜钥匙。 刚一取出,那引魂神光顺势笼罩而来,周围人再想救,为时已晚,柳小奕整个人顺着光芒消失不见。 “师父,他这是哪里去了?”孟巧巧急忙问道,她担心柳小奕的安危,亦想要冲入神光范围中,被白一亭一把拉住。 “他有钥匙护着,尚且能保平安无事,你去就是送死,没有趁手的法器我也拉不回来你!” 白一亭露出少见的凝重神色,孟巧巧很少见到自己的师父会收敛那副猥琐的笑容,变的正经不少。 命人抬来桌案,点燃七星宝灯,挥舞拂尘做起法事来,为众多魂魄离体的人们稳固大势,拖延时间。 “看来我那师弟这些年所寻到的秘密,居然是引魂神光,但愿那少年能成功,救我天王道众多弟子和这焰城百姓。” 道墟子灰头土脸的站在不远处,双眼有神的看着白一亭起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火在马德仁走后不久,便逐渐偃旗息鼓,没有天阳宝珠做引子,焰城的火势孤掌难鸣,很快停歇。 但那道裂缝却是依旧存在,引魂神光源源不断在其中释放,幸好神光有极限的范围,在范围之外绝无危险可言。 众人都在静静等候,等着被吸进去的柳小奕能扭转乾坤,尽管希望渺茫。 “小金,我们是活着还是死了?” 柳小奕被摔的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一片,看不清周围景象,只觉着自己五脏六腑都有些挪动位置,想要咳嗽却没有力气。 脸颊有湿润感觉传来,是小金伸出舌头轻轻舔着,这附近浮动着古怪的光球,纵然是小金活脱的性格,也不敢妄动。 缓了好一阵子,柳小奕这才晃晃脑袋定神环视四周,“这是何等地方,怎么如地狱幽冥的景象?我果然还是死了。” 脚下踩着的是漆黑一片,看不见有地面,也看不见光影,老话说鬼神没有影子,失去影子就说明已经是鬼魂了。 但小金咿唔着,抬起前爪指了指天空,四处漂浮着大小不一的绿色光球,靠近些仔细看来,光球里有着缩小的人影,时而浮现出或是懵懂、或是痛苦的人脸,随着光球表面闪动的亮色流转。 “欢迎来到引魂小界,你眼前的这些都是被引魂神光摄进来的魂魄。”有个声音由远而近,柳小奕听的亲切,心中并无提防。 众多光球向两边散开,露出个完整的人影来,看打扮和道墟子有七八分相似。 “道玄子前辈,您还活着?” “当我发现这率引魂神光后,太过贪心,竟想着将神光据为己有,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道玄子也是无意中发现此地隐藏着一缕引魂神光,看着如头发丝那般细小的一部分,威力想来应该在能力承受范围之内,便起了贪念,在此地呆了十余年时间,想要炼化神光。 但他还是轻视的神光之威,哪怕是一缕,也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不但没有降服,还被引魂神光借助道玄子身体重新复苏,才酿成如今的局面。 在这片环境里神光就是唯一的主宰者,它将这些魂魄当做了自己的养分,不放他们进入六道轮回。 “你带着钥匙来的正是时候,送你一桩天大机缘,将引魂神光收走,怎么样?”道玄子随手招来这些光球,围绕着他的身体浮动着,似乎还传出神妙无比的旋律。 柳小奕并不想要这等危险之物,“前辈,你都被神光所害,我可不敢要神光。” “这次绝对没问题,我一生都在研究魂魄之道,有过一次失败的实验,绝不可能再失败。”道玄子说的信誓旦旦,他虚幻的身体随着情绪波动,有些变的模糊不清。 “能不要么?我才十五岁……” “不收了引魂神光,你出不去,说不准这些魂魄被神光吸收后,再发生些什么变故。” 道玄子的残魂与引魂神光以某种玄妙的方式混合在一起,部分彼此,他想要彻底解脱,也需要柳小奕的帮助。 这些魂魄光球仿佛听懂道玄子的话,纷纷飞到柳小奕的身边,他们在恳求柳小奕,一时间百般情绪涌上心头。 天王道的年轻弟子,亦或者是跟随弟子们一同出战的炎凉州义士,柳小奕终于下定决心,咬牙答应:“前辈,我该如何才能将神光收服?” “你将那个角落的布袋取来,里面有头环和水晶杯,就用这水晶杯将神光收起,再戴好头环护住识海,就能收它了。” 道玄子其实自己在这里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但他不知道在这之后还要凭借自身魂魄与神光搏斗,短短数十年的魂魄怎么会是这神光的对手,很快道玄子便败下阵来。 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候,道玄子凭借秘法,将魂魄分为两半,一半带着青铜钥匙冲出去,另一半则与神光合二为一,纠缠在一起。 等柳小奕将树枝编织成的头环带好,轻轻搓动水晶杯时,就见到道玄子身形消失,摇身钻进水晶杯里。 “张开嘴将我喝进去,然后就看你的造化了。”道玄子的声音自水晶杯里传出,柳小奕捏着鼻子张口,将这绿油油的液体喝进腹中。 好难受!进入口中的神光,并没有随着经脉来到做好准备的丹田里,而是直冲识海,人最脆弱的地方之一,魂魄居住的地方,哪里受得了神光的冲击。 柳小奕如受雷击,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浑身抽出不已,视野随着魂魄遭到冲击而改变,引魂神光快速游动,一见到柳小奕的魂魄,便想要将其剥离。 头顶所带着的头环,此时有股法力渗透进识海中,形成一条条漆黑的锁链,将神光牢牢捆住。 神光还想散开逃脱束缚,但这些锁链如跗骨之蛆般,无论它怎么聚合身形,都无法逃脱困境,时间长了反而被消耗不少的气力。 柳小奕知道是道玄子的准备起到了作用,便也撸起袖子扑上去,抓住神光狠狠咬了下去。 他没告诉自己该如何收服神光,除了嘴巴之外,别无他法。 “味道还挺好吃的,有点甜。” 神光咬在口中,像是棉花糖般柔软,还有甜丝丝的味道,此时的引魂神光被道玄子残魂所限制,只能眼睁睁的被柳小奕逐步蚕食。 在焰城城内,刚刚熄灭遍地火焰的城市内,满目疮痍,天王道大军无处落脚,都拥挤在城墙边缘小憩着。 几位山主站在城墙上,凝望着天空中那道隐隐散发着诡异绿色的裂缝,白一亭在在城外做法,跳的大汗淋漓。 “柳兄定能逢凶化吉,他一向福缘身后,二位不用太过担心。” 见到柳小奕再次生死未卜,萧青姝和孟巧巧两人焦急难耐,短短时间里几次想要施展法术冲击裂缝,都被道墟子阻止。 “再等等,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道墟子感受到这股神光所蕴含的能量并不充足,凭借很多法宝都能阻挡片刻,再加上道玄子所留下的后手,柳小奕最少有五成机会能破困而出。 “快看白道长那边!有动静了!”有眼尖的弟子惊呼,众人纷纷阿静目光投了过去,皆被眼前景象惊住!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八十三章、何以为英雄 只见白一亭持剑起舞,所在的位置一片祥和景象,但自天空裂缝处先是飞出些绿色光球,再继而全部变成没有双腿的活人样貌,双手作揖朝着白一亭遥遥一拜。 白一亭长吸一口气,也朝着他们深施一礼,“大功告成,柳道友功德无量,当我辈修道者楷模!” “成了,柳小奕成功了!”孟巧巧见状欢呼雀跃,但其他几位山主仍旧眉头紧锁,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魂魄,在鞠躬施礼后并没有急着回到本体内,而是就这么悬在半空中。 有附近胆大的百姓,不约而同的朝着这边聚拢而来,观看这天空中百年不遇的奇异景象,魂魄大家都知道存在,可有多少真真切切见到过的? 天王道的众位弟子也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城边观瞧,白一亭则继续舞动桃木剑,每次手指点出,在空中都会引来一阵旋风,带着点点灵气汇聚到裂缝中。 裂缝里面的柳小奕浑身一阵绿一阵白,他实在有些吃不下引魂神光了,肚子被撑得浑圆无比,而他的身体也从消瘦变的壮实,甚至还要比从前更胖了些。 “小金?小金你能听见吗?”忽然柳小奕突发奇想,赶忙呼唤小金,这里是他的识海,本是只有他才能自由出入,却没曾想他这么一喊,小金真从他的怀中露出脑袋来。 刚一出来,小金三只眼睛就注意到了引魂神光,他虽然没有见到过这东西,但在他的嗅觉中引魂神光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你也帮我吃两口,我吃饱了。”随着柳小奕一声令下,小金一个猛虎扑食,身形化作三丈长,一口就将引魂神光吞下,旋即扭头看向柳小奕,眼神中充满了还想要吃的意思。 “没了没了,等下一次再遇到,我再喊你出来。”柳小奕眼一黑,这小老虎未免也太能吃了些,恐怕完整的引魂神光都不够他吃的。 炼化此等神物,是跟自身的修为有关系的,柳小奕此时并不知道,小金有多大的本事,只当他是个贪吃的灵兽。 等引魂神光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识海内,手中的水晶杯骤然崩碎,头环也枯萎消散,这些都是用来辅助柳小奕吸收神光之物,现在没了神光,它们也耗尽能量完成使命,自然要回归天地间。 这一方隐秘空间内,在没有神光和那些魂魄光球后,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柳小奕跪倒在地,朝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连磕了三下,以报答道玄子之恩。 修道者想要跨越境界,需要天大的运气,在柳小奕还对此道懵懵懂懂时,就已经打下坚实的基础,赠予机缘的道玄子,自受得起这三声响头。 第三下磕完,柳小奕忽然感觉到心中一阵怅然,随着整片空间开始剧烈的摇晃颤抖,似乎即将坍塌,而面前出现了发着亮光的裂缝,柳小奕下意识一步踏出,便从那天空中跌落。 他所在的位置到地面,少说有十几丈高,若是结结实实跌在地上,纵是玄铁也要豁口,柳小奕思绪飞转,怎么也想不出插翅的办法。 正当此时,那些悬浮在周围的魂魄们齐齐发力,双手向前托着,精纯的魂力自他们体内涌动而出,将柳小奕盈盈托起,缓缓放在白一亭的面前。 柳小奕再拜,魂魄们同样一拜,这才嗖嗖的朝着本体飞去,那些失去魂魄控制的躯壳,有白一亭施法保护,维持住了片刻生机,在魂魄归位时,每人都剧烈咳嗽两声,猛然醒悟。 魂魄所见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知,因为没有到达那种境界的缘故,魂魄的记忆全部沉睡,就像是做了一场白日大梦,纷纷站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围狼藉的战场。 “你没事吧?里面可见到道玄子了?”白一亭打量着柳小奕,发现对方不但精气神完备,还吃胖了些,不知道是何缘故。 “见到了,道玄子前辈在里面留了一手,这才将神光屏掉,让魂魄归位。” 柳小奕并没有将他收服神光的事情告诉对方,若老道士知道些其他的隐秘,自己又要遭殃。 这段时间落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足以令天下人取走自己的性命,君王令如此,九字真言如此,这引魂神光亦是如此。 “不愧是天王道那一辈的怪胎,竟能对付的了引魂神光,我不如他。”白一亭叹道,“可惜如此大才,却早早陨落,不然我辈之中又要多一位巨擘。” “道玄子前辈是因为神光而死,魂魄拼命分化出残魂,这才将钥匙传到我手中,才救下这么多人的性命,当得起巨擘这一名号了。” 说话间城上众人也走了出来,孟巧巧和萧青姝一左一右,争相奔来抱住柳小奕,“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令白一亭翻了翻白眼,“有道是徒弟大了不中留咯,我这把老骨头回去山里种地算了。” 孟巧巧脸一红,想要放手,但看到萧青姝得意的将脸贴在柳小奕胳膊上,她的双臂环抱的更加紧实。 “你俩快些松松手,我有些喘不开气。”柳小奕哑然失笑,想要挣脱两人,但却怎么也甩不开。 还好有道墟子前来解围,他身边七位山主前去着手整顿兵马,小小焰城都住不下这么多军队,只好在城外高坡处安营扎寨,暂且休息。 “幸有你前来相助,焰城不是长久之地,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向中州前进,不知你意下如何?”道墟子问道。 “一起去中州,正好去解决那边的问题,朝廷的事情真是头疼。”柳小奕心里盘算着,得找个巧匠重新打造一把君王剑,不然金龙魂被他所吸收,传出去不得把他开膛破肚了? 道墟子不知道他所想的,还以为是太上的意思,便也点头答应:“那这样,给你一支精锐,护你等周全。” 柳小奕想不要,但奈何道墟子非说是担心他的安危,强行将令牌塞到他的手中。 这支队伍里正有一位熟人,在查点完花名册后,柳小奕便将唐秋唤入帐内。 唐秋还带着他从唐家庄带出来的队伍,在十万大军中毫不起眼,在这几日时间里见识到高人斗法后,有些受了打击,精神多少有些萎靡不振。 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本以为能跟着天王道一同建功立业,但见到这些高深莫测的斗法后,他的自信被打击的荡然无存,要不是碍于颜面,都想一走了之。 听到有统帅点名唤他,唐秋有些不知所措,战战兢兢的走进营帐内,见到坐在首位的是柳小奕后,便松了口气。 “原来是柳前辈唤我,可把我吓了一跳。”唐秋恭敬施礼,站在一旁。 柳小奕也施礼回敬,“唐兄不必多礼,咱们都是平辈,哪用得着这些。” “不行不行,你本领高强,受得起这礼,我就一山野村夫,哪能相提并论,礼数绝不可破的。”唐秋见到柳小奕孤身一人从天空裂缝出现,救下那么多人,打心底里佩服的很。 像这般救人于危难之时,称得上英雄二字,柳小奕在他的心中形象,难免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先说正事,道墟子前辈给了我五千兵,我不会领军之法,所以才叫你来相助。” “柳兄无论打哪里,唐某愿意当开路先锋!” “不不不,不是这个,这五千兵你替我带着,我另有它事要做,分不开身。” 营帐内的讨论愈发激烈,五千兵不是个小数目,天王道的弟子有数百人,再加上偏将、牙将又是几十,因为进军的问题从天明争吵到天黑。 柳小奕将令牌塞到唐秋的怀中,自己跑到远处的土坡后往地上一躺,舒适至极。 好久都没这么安静的躺着,看到满天星斗在缓缓旋转了。 身边小金也人模人样的躺着,用他三只亮晶晶的眼睛也看着天空,吞下引魂神光后,并无任何反应,就像是吃了顿包饭。 “你要能说话,肯定是我最好的朋友了,要像你一般除了吃睡,不想别的就好了。” 听到柳小奕言语,小金挪动身体凑到怀中,用柔软的毛发蹭着柳小奕。 “父亲的仇不知道何时才能报了,母亲也不知所踪,感觉这一年的时间,都挺难熬的,连个家都没有,你说我可怜不可怜?”柳小奕双手抱起小金,“现在有你陪着我,心里好受多了。” 小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张开两条后腿,尿在了柳小奕的脸上,正说着话的柳小奕猝不及防下,还有幸品尝到了。 紧接着一道厚重的阴影自天空落下,一声野兽的哀嚎响彻整片营地,有人远远看去,说是一座大山落下,砸进了土坡。 还有他们新任统帅的谩骂声,以及接下来几天,小金死活都不从怀中钻出来走路,屁股后面留着红红的巴掌印。 当夜土坡上的松树林边,萧青姝偷偷的躲在树后,静悄悄的聆听着柳小奕的自言自语,听着听着便留着泪水沉沉入睡了。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八十四章、这是我的家 焰城内的百姓,多数都是穷苦人家,才选择在这座不起眼的小城定居,谁曾想到连铁王朝建立时的战火都没烧到这里,今日却遭逢如此大难,光无辜百姓死伤过万,更多的是倒塌的建筑所伤,机巧陷阱摧毁了从城楼上所能看到的大半房屋,人们流离失所,只能露宿街头。 天王道虽军容严整,但奈何人数众多,难免会有些动手动脚的存在,七位山主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管理弟子上,对于军兵的约束相对就薄弱许多。 这引起了百姓与军兵的矛盾,短短一夜时间过后,便有百姓在城中设置路障,阻挡军兵的脚步。 更有人找上门来鸣不平,玉衡子面色难看的将他们挡在外面:“我们待几天时间就撤离此地,不会占用你们生活资源的,还请稍安勿躁。” “焰城自古以来都是贫穷之地,受不起这等军兵迫害,我等皆是土生土长的焰城人,不论你们是铁王朝还是其他什么的军队,休想在此地撒野!” 堵住大营的有数千百姓,各式打扮都有,乱哄哄的聚拢着,谩骂声起此彼伏,玉衡子双手向下压了压,稍微释放真气帮助自己让他们冷静下来。 感受到真气迫近,其中有些武者同样释放出真气以示回应,“大家伙!这些军兵要和我们动手!这天下是大家的天下,不是你们这些强盗的!” 也不知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随口一说的起哄,越来越多的百姓想要朝着营地里冲,天王道的弟子们只好奋力向外推去。 不多时便打了起来,玉衡子赶忙制止道:“不准动用兵刃!不要伤害百姓!” 若是将无辜百姓杀了,引起军营哗变,这焰城就能将十万大军拖死在这里。 顾及到天王道在外的名声,玉衡子纵然是有太多的憋屈,也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他哪里懂得领兵,麾下弟子们也只会打打杀杀,遇到这种事情都有些不知所措。 两边推搡着,有急眼的军兵,还是挥动枪杆,将一些百姓扫倒,在营地门前有人点燃火堆,想要放火烧掉大营。 有弟子及时发现,想要将火焰熄灭,但那些纵火的闹事者可不答应,抽出木棒、菜刀,朝着前来救火的弟子们砍去。 更有一人光着膀子,双臂挂着层层铁环,一拳便打飞一片军兵,铁环叠加碰撞,所产生的力道极大,厚实的铠甲也没法阻挡拳风。 玉衡子跻出人群,刚想开口劝阻,自头顶忽然有危机传来,吓得他赶忙后跳,一根长棍披头砸下,落在地面上砸出完整的一道沟壑。 民间高手!脑海中第一浮现出的就是这四个字,玉衡子也不犹豫,并指便点,对方将长棍横档在胸前,硬生生挡住这一指。 玉衡子后退半步,对方后退一步。 “来者何人?知不知道这里是天王道的驻地!”玉衡子虽脸上波澜不惊,但心中已经暗自打起退堂鼓来。 面前这位修为比自己弱不到半分,左边使铁线拳的壮汉真气圆润,相当强劲,右侧又飞出一道白光,是个用刀的高手。 他三人在混乱中大打出手,眨眼功夫便放倒几十人,大气不喘面色平静,无论遇到什么修为的弟子都无法阻挡。 玉衡子再使起指法,想要阻止这三人的行动,却连眼前这一人都过不了。 “焰城开面馆的李老八!看棍!”这人边回答边挥动长棍,仔细看去这棍子一端还沾有面粉,一棍砸出五道棍影,难分虚实,玉衡子寸步难进,被挡在他的面前。 眼看着几人撒野,却听见身后有人识出招数:“用的是八卦棍?没想到除了西水,在这里也能见到会用八卦棍的。” 紧接着一枚飞石自玉衡子背后打来,正中棍杆,将李老八打的连退数步,一道蓝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寒光直奔前去。 谢东庭早在后面观看多时,不光他在场,柳小奕等一众都在后面高坡处,远远望见大营门口躁动不安,知道事情不对,刚想要过来了解情况,就看到有人动手打了起来。 “玉衡山主,先去通知道墟子前辈,这里我们处理!”柳小奕持剑随之而上,二人双剑合力战住李老八,另外两人也被挡住,形成三个圈子边打边往外围引去。 更有唐秋带所部人马拉起绳索,将混乱的营门隔开一条条分界线,给出后退的空间,营内鼓声擂起,让闹事者逐渐清醒过来。 当百姓们意识到他们所做的事情性质多么严重时,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伤了数百,重伤几十,道墟子黑着脸赶到,正好看到那三位狼狈的高人。 “你们当天王道是什么!怎么不去找不老山的麻烦?再这样闹,把焰城拆了多好!”道墟子开口火气十足,指着这些闹事者的鼻子一个劲的数落道。 见到宗主出面,这些百姓自然气势弱了几分,没了刚开始的那股嚣张。 “焰城生灵涂炭,我等落得个无家可归,自然不服,所以来讨个说法,有何过错?”李老八将长棍往地面一戳,对道墟子说道。 “战事起,别说一座小城,就连白玉京那般也无法避免,你想要什么说法?”道墟子笑着,将一份地图取来,上面有一道清晰的红线,焰城就在这红线开端的不远处,“若想进中州,这是必经之路,沿途穿过大小城池十余座,要都像你这般,那等铁王朝灭了各路英雄,也到不了中州。” 起义军行事,不需考虑太多,道墟子忙着赶路,算定路线后今日必须启程,在营帐内商量的久了些,刚出来便听到外面的乱子,难免有些生气。 “那我们百姓该找谁说理?铁王朝不管,天王道和不老山也不管,毁我家园,还要什么江山?”李老八越说情绪越激动,挥手一指身后冒着烟的城池,“那里是我的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里,你看看现如今哪里成了什么样子!” 道墟子再想说话,被白一亭打断,“许我等三天时间帮你们重建家园,如何?” “道长,你说话有几分可信?不要我们把路放开,你们趁势冲开。” “愿意信的话,就让开道路,三天时间重建焰城,虽不及完好时繁华,但也能弥补一些损失,我们行军打仗的,也不会太多砖瓦匠的手艺。” 众百姓听后,自己嘀咕一阵,便同意下来。道墟子很是不高兴的问道:“白道长,现在谁先入驻中州,谁就多一分的话语权,崔冉在前线与薛判对峙,急需援军。” 此计是唐秋所托,让白一亭帮忙劝说的,“军兵中多是从百姓中起义的,若此事不处理,军中有怨言不说,放着焰城在背后,多少有些不安才是。” 焰城城池不大,就算想要十万大军想要一同参与重建也不可能,柳小奕主动要求带着五千人留在这里,让大部队先行出发,李老八这些人虽还想说什么,但也无话可说,五千人就将焰城城墙内外占满,来往的辎重马车在街道上来往穿梭,拥挤不堪。 柳小奕留下的另一原因,就想在这里寻一位能工巧匠,替自己重新打造君王剑,以瞒过众人耳目。 再往前面走还不知什么情况,若进了中州,被有心人发现蹊跷,那自己又要倒霉。 有唐秋在场,比这些弟子们的头脑要灵活太多,自幼饱读兵法的唐家庄少主,第一场正儿八经的指挥战斗,居然是大兴土木,帮着焰城重建。 军兵扛着木材,在百姓的指引下进行房屋的构建,将被火烧的焦黑的土地重新平整,再去坊间各处救治伤员,五千人形成的队伍在唐秋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忙而不乱。 很快便又到了挑灯时分,大军已经远远离去,焰城内各处临时搭建的营帐中,也点燃灯火,像这般军民融洽的场面很是少见,百姓们将自己家中好吃好喝的,都拿出来供给这些军兵。 柳小奕换了身黑衣,带着面纱偷偷自营帐内溜出去,虽实际指挥是唐秋,但他毕竟是明面上的统帅,擅自离开营地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等摸索着走到一棵老柳树前时,柳小奕抬头看了看方位,便一头钻进老柳树身后的小巷中,轻轻敲了敲第三家的木门。 里面应声而开,有两人早已在院内等着,走进来后柳小奕没急着进屋,而是跳上院墙,运起临字诀向四周铺出法力,查探确实无人后,这才将安心下来。 “柳将军,这位便是我焰城内首屈一指的大师,蔡师傅。”李老八笑着介绍道。 正厅不大,墙壁各处都悬挂着寻常铁器,房中有座不大的炉灶,上面正温着酒、烫着饭菜。 此家房间的主人,是个弯腰驼背、还眯着眼的老师傅,双眼深邃凹陷进去,幽暗的炉火看不清楚眼睛。 “小哥,听说要打造把宝剑?可有图纸。”蔡师傅端来一碗酒,柳小奕捏着鼻子一口闷下,他没喝过如此气味浓烈的烈酒,被酒气冲的连连咳嗽。 蔡师傅裂开嘴,哈哈大笑。 “图纸在这,这把剑比较特殊,里面需藏有魂力。”听闻此话,蔡师傅笑声戛然而止,房间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八十五章、夜半绿煌成 蔡师傅在锻造行业多年,还从未见到过如此模糊的图纸,上面的图案画的歪歪扭扭不说,连最起码的分体结构都没有,就是简单的一把宝剑。 就这成果还是柳小奕点灯熬夜得出来的,实在是不会画画,捏着蹩脚的毛笔,按照先前的记忆仔仔细细的画图,这种感受又是习武所不同的。 那双看不见的眼睛,象征性的眨了眨,贴近图纸用手抚摸着,“能施展魂力的材料我这不是没有,只是这价格不便宜。” “多少钱我都能接受,只要能有魂力便可。”柳小奕不在乎钱,反正粮草辎重那边有的是,去来些先用着便是。 蔡师傅摇摇头,“我说的不是钱,你帮我把这块金属炼小点就行了。”他从炉灰中扒拉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金属,扔给柳小奕。 “只要把它给我炼到苹果大小的圆形,你的宝剑就能好了。” “这还不简单,看我的。”事不宜迟,柳小奕这就调动真气往金属上面覆盖,却如同石沉大海,金属不为所动。 难道是用法力的?再调动法力,却依旧没有动静,刚起身挑选锻造材料的蔡师傅见状笑道:“得用魂力去炼化,不然那还有什么难度。” 寻常人都不会修炼魂魄,因此魂力都是自然增长所得,一生也没有多少,而修道者中有一部分专修魂魄,强大者能令魂魄脱离肉体,自由自在生活在世间。 与魂魄有关的物件价格通常不菲,除了修道者之外鲜有人会光顾,蔡师傅找了好半天,才将材料备齐,走进里屋开炉锻造。 李老八陪着坐了一会,便也起身告辞:“我就不叨扰了,家中还有事情要忙,柳将军就耐心等待,蔡师傅手艺很好的。” 等他一走,小金便跳了出来,用前爪用力将金属抱起,随着他的动作,一道绿色光线自竖瞳射出,落在金属块上,这金属竟然开始渐渐融化。 “原来用引魂神光便能调动魂力,那我也来试试。” 自己这头小兽,似乎懂得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方法,引魂神光被吸收后,能通过双眼释放,但除了看的更清楚些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用处。 至于魂力如何释放,柳小奕更是一窍不通,在修道这方面他连半吊子都算不上,全凭现学现卖,幸好还有着不错的效果。 双眼光芒闪动,能清楚感受到识海里那道神光本体的反应,在自己魂魄的驱使下,双眼翠绿,释放出的两道光芒落在金属块上,使它以更快的速度开始融化。 房间内的炉火被蔡师傅点燃,间酒葫芦取出,闷上一大口,冲着锻造炉喷去,火焰猛然高涨许多,脚下踩着的踏板连接着鼓风器,吹动的火苗狂舞。 手中捏着夹子,将材料一件一件按照顺序摆放整齐,等到火焰冒出蓝色时,这才动手投入材料,扎稳马步,双手平稳的缓缓控制着与火焰之间的距离,看到金属被烧的赤红,便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些粉末,洒在上面。 粉末落在烧红的金属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继而留下斑点印记,使得金属快速降温,借此时间再次张口吐出酒雾提升火势。 这个过程反复重复超过三个时辰,蔡师傅这才面露倦色的停下鼓风器,右手抡起大锤,将金属块架在锻造台上,一锤接着一锤砸下。 没有像样的图纸,也难不倒有经验的匠人,蔡师傅还是按照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进行着锻造,看着那被当做剑身的金属在锤击下逐渐成型,这是属于锻造师的浪漫。 房间的温度很高,蔡师傅额前的汗水不停滑落,双脚所踩踏的地面上已经湿哒哒一片,但蔡师傅手中的动作丝毫不慢,依旧按部就班的进行锤击。 长剑的形体逐渐成型,在红色逐渐消失后,一把漆黑如墨的无光之剑,呈现在蔡师傅的面前,老人满意的点点头,开始进行第二次的捶打。 一共要重复七次,这是他一贯的风格,这样制作出的兵器经久耐用,也是他锻造的诀窍,可今日他决定作出新的尝试,将这把长剑锻造九次。 事实上到第八次之后,再想要捶打出杂质就非常困难,即使蔡师傅更加用力挥动大锤,长剑都纹丝不动。 “还真得费些力气,看在李老八的面子上,就给他来两下真本事!” 蔡师傅噗呲噗呲的跳着,用身体的力量去给大锤施压,长剑抖动,再吐出来些许的碎屑。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把长剑终于锻造成型,只不过在剑柄处还有一圆形空洞,让整把剑略显不足。 “你炼化的如何了?”蔡师傅挑帘出门,来到外面,就见到柳小奕喝着茶,正把玩着手中一颗圆润的金属球。 “幸不辱命,老师傅辛苦,快喝杯茶。”柳小奕有小金的帮助,炼化的速度非常快,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将金属球压缩到了极限,无论他再怎么发力,也没法将它的形态改变。 这种材料着实神奇,蔡师傅将金属球拿在手中,往空洞里按下,金属球的大小刚刚好,被完美嵌入剑柄中。 在一瞬间,绿色的纹路自圆球开始蔓延至长剑全身,一株苍天大树的虚影自长剑体内释放而出,透过整个房间,直冲天际。 虽然只是灵光一闪,转瞬即逝,但也足以吸引方圆数十里的目光,这处院落如今非常危险,能产生如此光亮的,定然是不错的宝贝。 再看蔡师傅双眼流着泪水,将长剑紧紧捧在胸前,很长一段时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一个锻造师将一生都奉献给冰冷的金属,这种品质出奇的作品可遇而不可求,蔡师傅先前所锻造的一切,都是为这把剑做铺垫。 “极品!堪称极品!请柳将军为此剑命名!”蔡师傅颤抖着将剑递给柳小奕,在柳小奕触碰到剑身的刹那,绿莹莹的光辉笼罩一人一剑,将蔡师傅驱逐到一丈的范围之外。 通常只有有灵气的器物,才会有护主的能力,显然这把剑已经达到通灵的境界了,蔡师傅不但没有恼怒,眼前的喜色更甚。 自己能锻造出通灵兵刃,出了这座焰城,也一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此剑要比我从前的那把更加得心应手,我能先试试么?”柳小奕手握长剑,亦是兴奋,从入手开始,就给自己一种珠联璧合的通达感,仿佛这把剑并不存在,而是自己的胳膊在向前延伸。 持剑走到院里,柳小奕轻车熟路的舞动长剑,将一整套天霜剑法原原本本练了一回,院内杀气腾腾,随着剑刃流转的绿光摄人心魂,蔡师傅站在门前都能感受到剑气的威力。 “最为精妙之处,在于这把剑能斩心神,可调动引魂神光!”柳小奕一剑斩去,引魂神光自体内顺着剑柄被牵引而出,斩在前方的地面上,蒸发掉一些泥土沙石。 “柳将军真是好剑法,还请为此剑命名,我好登记在册,以便留存。” 锻造师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旦锻造出可以通灵的兵刃,都要用特殊卷宗拓印下兵刃的样貌,然后上报属于他们的组织,方便锻造师排列名次。 “此剑就称它为绿煌,合我心意,蔡师傅真不愧是这焰城大师,出手非凡!” 听着柳小奕的夸赞,蔡师傅老脸都有些通红,他心里明白,这把剑之所谓威力如此巨大,并不全是他的功劳。 那颗能够储存魂力的金属,才是导致长剑最终有如此威力的关键所在,金属炼化时所使用的魂力越多,最后锻造出兵刃的威能就越大,而柳小奕拥有引魂神光,魂力自然是前所未有的强悍,因而这把剑才会如此惊艳。 随着蔡师傅取出的灼热细针在剑柄处镌刻下“绿煌”二字,然后用拓片印下长剑的正反两面,天色已经方亮,一把剑竟用去了一个晚上。 而院落四周的高处,明显有影绰绰的身形晃动,但看到柳小奕舞的剑后,这些人便犹豫着不敢下来。 都是带着夺宝之心来此的,但看到柳小奕剑法纯熟,贸然行动则必然没有好果子吃,都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出头鸟的出现。 大门恰到好处的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高过丈的彪形大汉,刚走没两步抬头看到柳小奕持剑,而蔡师傅就在对面地上蹲着,这大汉嗷吼一嗓子就冲了过来,顺手从背后取出门板大小的一把重剑。 柳小奕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挥剑去挡,整个人都被大汉的影子遮住,说时迟那时快,重剑就砸在了绿煌剑上。 大汉以更快的速度被打的倒飞,身躯砸进院墙内,将泥土胚的墙壁整个连片砸倒,蔡师傅收起喜悦的表情,提起身边的木棍走过去,朝着大汉的腿就是一棍。 “出去鬼混一夜,回来就给我添乱!” “爹,爹你别打了,误会了!”大汉从泥土堆里爬出,灰头土脸的站在跟前,“我以为那人是来找茬的,就动手了,不过这小哥好厉害,你用的是什么剑法?”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八十六章、荡平四方寇 来者并非旁人,蔡师傅有个儿子,年过三十却不肯继承家业,明明身强力壮异于常人,在蔡师傅看来天生是做锻造师的材料,小小年纪便将他一身本事尽数学去,在这焰城内也算是小有名气。 前些天因又生口角,负气出走,今日清晨才回来,刚进门就见到此情此景,误以为柳小奕对父亲不利,这才莽撞出手,蔡师傅走上去就是两巴掌,却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痒的。 “柳将军见笑,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蔡梧!还不过来见过柳将军!”蔡师傅拧着蔡梧的胳膊,压低脑袋来到柳小奕的面前。 柳小奕抬头往上看去,这人要比刚见到时还要高一些,一丈二的身材,比柳小奕几乎要高出一个整人来。 “柳将军?可是城中统军的那位?白天我偷偷看过,不像是你。”蔡梧摸着后脑勺,借着晨光仔细打量着对方,与自己昨日见到的那位年轻将军并不像。 “怎么说话的!上来就跟人动手,这院墙你修不好,不准再出去!”蔡师傅抬腿又是一脚,纵是年纪大了,一脚没踹动,倒把自己踹的一个趔趄。 那些停留在院墙上的侠客们,见到刚刚一幕,更是不敢露头,他们都是焰城附近的本土侠客,也多少知道蔡梧此人,虽本事不大,但好歹老天爷给了副饿不着的好身板,却被柳小奕一剑掀飞,那这位柳将军得多厉害? 蔡梧又被训斥一番,都三十的人了,还跟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耸拉着脑袋,满脸的不高兴。 “我这儿哪里都好,就是这愚钝的脾气,在外给我惹了不少的祸,还请柳将军不要见怪。”蔡师傅也是有头有面的一号人物,奈何对自己的儿子丁点办法都没,在人情世故上蔡梧七窍不通,滴水不进。 “老爹!你也年纪一大把,就好生在这歇着,我送柳将军出门。”蔡梧将重剑拾起,斜挎着背在身后,去院边上的水缸里将大脑袋整个埋进去,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柳小奕将绿煌剑放入剑鞘,朝着四方一抱拳:“诸位捧场,见证绿煌剑出世,柳某不胜感激,有什么事跟蔡老师傅没有关系,冲着我来。” 得不到宝剑,去找锻造师的麻烦,高明之辈可能做不出,但眼下这些市井侠客可说不准。 听到他出此言,周围人影绰绰而动,随着他迈出坍塌的院门一同消失在远处。 蔡师傅稍作整理,将房间内的锻造器具收拾好后,忽然一拍脑门:“坏事,这小子肯定不回来了!奶奶的腿的,要在外面有个闪失,他祖爷爷的不抽我巴掌!” 蔡梧早有外出历练的想法,奈何焰城没什么大侠客,这次抓到个机会,管他是真是假,先跟着出去再说,大不了再跑回来便是,腿长在自己身上,想去哪去哪。 “你家到焰城南门有多远距离?”柳小奕约定好,今日在焰城南门与军队汇合,有百姓们相助,重建工作进展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很快便完成。 蔡梧跟在后面,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有五百步,我走过去也就三百多步,柳将军刚刚所用的是什么剑法?能教教俺不?俺学的很快的。” “想学?那看好了。”柳小奕拔剑出鞘,双脚跺地腾空而起,朝着身后挥出一剑,月牙剑气冲进晨雾里,传来当啷一声,有个身影自雾中掠出,直奔柳小奕。 柳小奕将剑刃晃动,周围雾气随着袍子一起旋动,一剑快似一剑,蔡梧看的两眼发直,不觉看对了眼,撞散了身边的无人摊铺。 跟过来的侠客时隐时现,绿煌剑每次出击,都有不同兵刃的回应,柳小奕耳边听的清楚,竟不下二十余人。 双目精光一闪,忽然自双袖中射出几枚棋子,打在身边高墙处,有哀嚎几声,带着片片血痕飞起。 “还会用暗器,不能再等了!”三位侠客跳了出来,个个身上带新伤,挥刀夹击柳小奕。 蔡梧一顶背,门板重剑弹起,双手紧紧抓住,向着三人拍来,毫无花哨的招式被三人晃身躲过,三把刀就近到柳小奕面前。 紧接着蔡梧就看到眼前升起一轮满月,寒光自身后浮动而过,再看清楚时三人已气绝身亡。 柳小奕面不改色又往前走出十步,面前站着位双臂套着铁环的侠客,挡住自己的去路。 “你不用剑,为何要夺剑?” “挂着腰间,好看。” “城中重建七七八八,可知是我领军?” “草民感激,但你愿做侠客,还是将军?” 柳小奕嘴角上扬,绿煌剑随着他的气息铮铮作响,剑鸣如群蜂出巢,“我会留你性命,想跟我走随时可以。” “铁线拳马山,请赐教。” 一声炸雷怒吼,真气鼓出体外,将上衣炸裂,双手拧起发力出拳,作双龙出海式直奔柳小奕,绿煌剑正挡在拳风正面,与他好不花哨的碰了一碰。 柳小奕退了三步,马山退了一步。双臂各六枚铁环,相互叠加碰撞,马山没做停顿,继续出拳,与剑气一次次碰撞,凭借高处一筹的修为,想要一鼓作气压死柳小奕。 重如山岳,柳小奕第一印象,从绿煌剑传来的力道上,就知道对方是个拳法的高手,双手要比普通人大上一号,十指关节都带着厚厚的老茧,是常年练拳的证明。 肉拳与剑刃交锋,皮肤不改颜色,每每柳小奕想施展剑招时,总会被马山趁势近身黏住,接连十几拳将气势打断。 蔡梧在一旁看的是惊心动魄,有几次都想出手相帮,但举起重剑却发现两人气息紧密,无从下手。 “哎呀,你俩打的俺心焦,柳将军加油把老马干趴下,平时没少欺负俺!”蔡梧大喊着加油,马山似乎愣了一愣,就这一丝空隙,柳小奕将绿煌剑推出,双袖挥动,十八枚棋子顷刻间飞至马山面前。 马山双手合十,夹住剑刃,向一侧甩动,避开上半身的棋子,双腿却被连连撞击,打的跪倒在地。 如不是柳小奕手下留情,这两条腿当场就被废了,如此近距离能被棋子轻易贯穿,而不是只打在关节处。 “焰城不是你施展拳脚的地方,跟我去中州吧。”柳小奕招手,绿煌剑自地面飞回手中,剑刃顶在马山的眉间。 马山也不犹豫,双拳一并,给柳小奕拜去,“马山愿追随柳将军,供将军左右驱使!” “哈哈哈,老马你后来的,要叫俺一声前辈才是。”蔡梧大笑着将马山扶起,用力拍了拍马山的肩膀。 马山皱着鼻子,“我是追随柳将军,不是你这孬货,等你那破铜烂铁能砸到我在说。” 两人早些时间便认识,脾气又相仿,因此没少争斗,马山什么本事,每次都是蔡梧被打的鼻青脸肿。 “那你等着,我跟柳将军学两招,就刚刚那些飞石子,就能把你打趴下!”蔡梧的大声说话,掩盖住了铁索飞来的声音,等柳小奕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四道铁索同时捆住四肢,向四面一拉。 柳小奕整个人被拽到半空,顺着铁索有真气袭来,“得手了!抢剑!”四名侠客迅速收拢铁索,靠近柳小奕的同时,还将绿煌剑打落。 “小小伎俩,可笑可笑。”柳小奕并不慌张,那绿煌剑并未落地,而是转个圈重新飞起,在冲来的四人脖子上划了一圈,四颗人头应声落地。 用法力御物,是柳小奕偷学来的,使用起来有些生疏,还好剑刃锋利,出其不意斩了四人。 踢开铁索,绿煌剑灵巧飞回手中,往剑鞘一戳,“诸位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 原来转眼间已经到南城门脚下,已经能看到不远处旌旗招展的军阵,柳小奕故意在城门下停顿片刻,那身后东躲西藏着的侠客们,却无人敢再动身。 “那诸位焰城侠客,柳小奕在此别过,后会有期了!”柳小奕双手一抱,使了个礼,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南城门。 唐秋带兵在此等候多时,见到柳小奕前来,赶忙下马相迎。 “这两位是?焰城的侠客?”唐秋又命人牵来两匹战马,但蔡梧跨上去,那健硕的马儿竟有些不堪重负。 “这位是马山,昨日见过一面,另一位是蔡梧,事不宜迟,抓紧出发吧。”柳小奕稍作介绍,便上马随着大队人马前行。 走在路上,还由衷庆幸自己将队伍交给唐秋,比起自己来说,他无疑更是个合格的统帅。 军阵严整有序,粮草辎重在焰城补充完备,足够一口气冲到白玉京所用,比先头部队要充沛许多。 “前面传来消息,风难却带着奇兵连克三城,自此直到长乐城下的道路已经被打通,其余周边小城皆望风而降,我们只需快马加鞭就行了。”唐秋行在柳小奕身边,将斥候传来的消息一一道来。 他两夜未曾合眼,黑眼圈挂在脸上,丝毫不影响他激动的心情,能操练如此规模作战,是他日思夜想的场景,岂敢辜负柳小奕的信任。 “长乐城,还挺怀念的,命人加快脚步,等到城下再做修整。”柳小奕望着长乐城的方向,一时间思绪万千。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八十七章、乱世造英豪 长乐城外的风格外萧瑟,还未到天寒地冻的日子,就已经被阵阵杀气驱散热意,夜晚的哨兵都穿戴重甲,头戴铁盔,从缝隙中露出双眼,巡查大营各处。 薛仁已经几晚没能合眼,桌案前堆放的战报,没有一件是胜仗。 “不老山的这帮废物,在焰城连七天都没能挡住,还被人杀了数百,春秋四老我看都是狗屁!”薛仁的谩骂声飘出营帐,更可气的是那些闻风而降的县令们,在得知天王道连下四座城池后,便不做抵抗,开门归降。 征勒州兵部尚书常青松带着二十多万的军队驻扎在西侧,齐候超过二十万,齐候李再的三十万雍庆铁骑,在西南扎下大营,几日时间里按兵不动,大家都在等着援军的到来。 长乐城里秦王的军队数量未知,斥候们只能见到秦王的大旗招展,每天轮岗的城墙军兵就有数千人,想必城中已经被改造成军事要塞的模样,以秦王的性格做这种事情并不难。 大家都在等待各自的援军,谁先将底牌亮出,这场战争的结果就与他无缘,薛仁着急的是不老山出手,并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反倒是被崔冉先胜了半招。 这几日虽在前线连胜几场,但伤不到崔冉根基,眼瞅着天王道援军即将赶到,薛仁怎能不着急。 “主公,天王道明日清晨便可赶到,我等今夜便去偷了崔冉的大营,将崔冉先杀了如何?”回到本阵的马德仁,越想越不是滋味,明明天王道没有打得赢他,却在焰城差点丢了性命,刚一回来便向薛仁再请出战。 春秋四老个个带伤,老早告退回山养伤,不再参与此事,若非薛判压着这口火气,薛仁早就将这些人臭骂一顿了。 “不可,崔冉身边有军中高手护佑,你近身不得恐怕还会丢了性命。” “万万不会,我几位师弟都到了,有他们相助,今夜大事唾手可成。”马德仁所说的,是他几位同修师弟,皆身怀绝艺,武艺不在他之下。 薛仁听得头痛不已,就挥挥手先让他下去,“你且先退下,我军一动,其他几方若趁虚而入,恐有变故,此事再作商议。” 没得到同意,马德仁摇着脑袋一脸晦气的走出营帐,早有几个尖嘴猴腮的在营帐门前等候,他一出来便围拢过来。 “师兄,情况如何?今夜几时行动?” “别提了,人家不同意咱们的计策,算了算了。”马德仁不甘心的说道。 “诶,师兄,怎么下山了反而没了火气?我等几人合力,哪里去不得?就凭咱们师兄弟的功力,普通人的军营里来回走上几趟,那弓箭都射不到!” 这四人在不老山,是出了名的能惹事,但也有些本事抗事,再加上马德仁、马明远两位师兄,倒也没怕过谁。 他们修炼的合击之术极为罕见,四人所用的兵刃是一种周围带刺刀的圆盘,算是奇门兵器的类别里很冷门的一种。 修炼起来必须四人同心,毫无隔阂才能施展,一动起来便是同时面对四人,手段变化多端、神鬼莫测,这才敢出此狂言。 “你们四人先去明远师弟那里等候,我出营探探风,今夜动手。”马德仁打定主意,既然薛仁不许,自己就出手去取来那厮项上人头,再过来羞臊他的颜面。 站在营门前,能清晰看到对面营地阵脚严整,一点不像打了败仗的样子,来回有四支巡逻队环绕营地四周。 每日崔冉都会亲自视察营地,鼓舞将士们的气势,虽连连吃亏,那只是他的疑兵之计,先前的正面战场上,都是沿途招募的义军。 真正的炎凉步兵,还在养精蓄锐,就等着天王道的援军前来。 “崔将军,听闻天王道的风难却,连下三城一口气斩了不老山上百人,大大煞了他们的气势,今日他们便能赶到,何时安排进攻?” 崔冉身边有位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的军师,炎凉州能竖起大旗团结一心,正是此人的计谋。 贫穷边远的炎凉边境,光是吃喝生存都尚且不易,何谈造反? “等道墟子宗主到此再做打算,不光要警惕不老山的人,那琅琊剑徒才是最为危险,万一他们出手突然杀进来,众位将士何人能挡?” 崔冉所担心的,是太子自琅琊带来的五千剑徒,按理说应该也已经来到此地,但派出去的斥候却毫无察觉,这让崔冉有些忌惮。 琅琊不是别的地方,天下第一的剑宗,有剑徒十万、剑庐三百,藏有名剑无数,是真正高手如云的大派,太子身边的八位剑客,相传便是琅琊走出,来保护太子安危的。 “不必太过担心,琅琊剑徒虽勇,但我天王道也不是纸糊的,论行军打仗,还未曾有哪个宗派超过天王道的。” 两人交谈时,忽听一阵风声呼啸,未等两人反应,就有飞沙平地卷起,将一面营墙吹垮。 “军师,快撤!敌袭!”崔冉下意识拉着身边人便跑,身后汗毛一竖,向前扑倒,险之又险躲过层层剑气,但那些营地的军兵可没这么好运,尽被斩为两截。 数百剑锋自风沙中露出,一声嘹亮的号子整齐传入耳边:“琅琊!” 又是整齐划一的一剑,附近十余丈内的营帐被斩碎,化作一地碎屑。 “不该多嘴的,琅琊来了!弓弩手瞄准!盾兵护住阵型,纵是琅琊也休想闯过大营!”崔冉不愧为铁王朝钦定的征东大将军,反应极其迅速,趁着对方攻势的间歇,立刻起身做出最正确的指挥。 三排手持坚盾的盾兵将崔冉层层护住,又有周围望楼弓箭手对准风沙一阵攒射,琅琊剑徒都没穿甲胄,利箭可以轻易射穿身体。 但要那么容易击溃,就不是琅琊剑徒了,那么多的弓箭没有一枚能伤到他们,全部被剑气冲碎,数百人大步流星撞进盾兵阵中,大开杀戒。 崔冉有些狼狈的往后跑着,时不时回头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对方最多不超过五百,并未见到太子,但聚集起多于对方数倍的兵力,却依旧是一边倒的屠杀。 “环形阵,围而不攻!耗的时间越久我们的胜算就越大!不能让这些人跑了!” 话好说,事难做,精铁盾牌在剑刃之下,脆如蝉翼,一触即碎,眨眼间便有超过千人丧命,若不是崔冉临阵督战,这阵型早就坚持不住了。 “崔将军莫慌!天王道来也!” 背后炎凉州方向,又有一路烟尘火速赶来,冲垮大营营门,径直朝着战场而来。 风难却手持龙首精钢刀一马当前,跳进即将崩溃的战圈中,对着眼前人就是一刀。 随着天王道众弟子陆续加入战场,局面这才逐渐好转,剑徒开始出现伤亡。 “太子身边的剑客来了,太子呢?”风难却一转身,看到几位并不陌生的身影,太子身边八大剑客其三,都在不远处。 对方三人同样看到他,知道风难却是硬茬,便同时出手合围而来。 “老谢,你怎么和天王道的贼子混在一起?还不过来将这小子拿下!” 谢东庭随着天王道的军队一同到此,当他看到琅琊标志时,面色阴沉难看。 白一亭走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我等不会为难于你,琅琊有琅琊的规矩不是?” 其他几位山主也点点头,江湖的规矩不能破,背后出手伤人才是小人所为,名门大派绝不会行事如此。 “多谢几位前辈,谢某告辞!”谢东庭抱拳,抽剑打马上飞起,直奔风难却。 顾南离、晋西风、谢东庭、关四喜,四人四把剑,合战风难却,一招下来风难却后背湿透,剑刃在他的身上留下四道血口。 而风难却丝毫不惧,双目战意更胜,精钢刀散发的气血,不断削弱着剑气的威力。 他修炼的功法有些古怪,需要修炼者一往无前,只进不退,刀法才会越战越强。 论实力他不如四人中的任何一个,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但这四人却没法将他拿下,反而激发他的战意,十招之后剑气已经近不得身。 “抓不住就斩了,不能让他再继续增长势头,这血气有古怪!”关四喜将剑锋一转,旋着身子斩向腰腹,而另外三人则飞在高空,向下斩击。 一击必杀!风难却的血气挡不住四人,正打算挥刀和关四喜以命换命时,一把长枪钉在双方中间,斜着挡开关四喜的剑。 “我没死,你们杀不了我师弟。” 高空三人被空气波动同时击退,翻身站到关四喜身边。 再看风难却身边多了个双袖粉碎的大师兄,依旧是那副赖赖歪歪的笑脸,“风师弟,你看我要不来,你是不是就倒霉了?” “哪里来的泼皮,一并杀了!” 再打下去,就全都是绝艺了,谢东庭的飞蝗石不要钱的打来,顾南离一提腰间细线,居然从地里拽出网兜,将张义罩在原地。 “不好好练剑,整天玩这些花里胡哨的!”张义抬枪一抖,枪花便震碎细网,直奔顾南离面门,“我来教教你们该如何练功!”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八十八章、琅琊的锋芒 四座大营皆有烟尘冲天而起,从长乐城墙上看去,景象甚是壮观,秦王没来,来的是手下虎威大将军荀勇,此人文武兼备、德才超人,是秦王一手提拔起来的将才。 荀勇托着腮看着各处战场中,那闪动的剑气,这些来自琅琊的剑徒好厉害!一己之力敢同时进攻四家,还都闹出不小的动静,过些时日若是袭击长乐城,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在长乐城屯兵二十万,都是秦王苦心经营的心头肉,交给荀勇手中来管,可见秦王对他的信任,此举使得荀勇一而再的告诫自己,要小心行事。 每日派出去的斥候超过百队,昼夜不停的刺探情报,更有收买的各处间谍,时不时传来消息,这令他的手中掌握着最全面的情报,为了防止雍庆骑兵冲阵,长乐城外早就挖起陷坑,里面布置竹枪蜂刺,上面薄薄铺上一层沙土。 长乐城知府在府中来回踱步,怎么也坐不稳当,便也来到城头想要观瞧情况,刚好在城墙脚下遇到总兵李庆。 “宋大人不在内宅,来此地作甚?这里可危险的很。”自从上次长乐城出事后,李庆就和宋书哉大闹一场,不是他拦着,许印不会死那么惨。 宋书哉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但好巧不巧的在这里遇到了,也不能不答话:“心系战事,无心在内宅坐着,上来瞧瞧又不会丢了性命。” 说着便往城墙上挪步,刚露出个脑袋,就有什么东西飘了过来,宋书哉下意识一缩脑袋,乌纱帽分成两半从头顶滑落,惊得宋书哉双腿打颤,险些从楼梯上跌落。 “敌袭!有敌人攻城了!快来保护我!”宋书哉慌乱,大声叫嚷道。 身边护卫赶忙登上城墙,警惕的望着四周,发现并无敌军的影子,李庆哈哈大笑,先他一步登上城墙,“宋大人如此胆量还敢前来,李某佩服佩服!” 琅琊剑徒的剑气,有丝毫靠近的竟能影响到城墙上,不得不让人惊叹,琅琊到底培养出些什么怪胎。 寻常习武者,以真气境界划分层次高低,虽有些能以弱胜强甚至取走性命的例子,但那也是极少数才能做到的。 而面对琅琊的剑徒,则不能以常理而论,每三年琅琊剑山会开放一次选拔名额,天下九州各地的人们,不分年龄大小,都会来此一试,若是被选进琅琊,那将是莫大的荣耀,在江湖中的地位甚至远超铁王朝,侠客们都以与琅琊剑山相近为骄傲。 名门正派这四个字,就差刻在剑山的山石上了,剑修的圣地,传承超过千年的庞然大物,九州宗派没有敢惹琅琊的,每一位剑徒都拥有越级斩杀的能力,从琅琊学出的剑,比别处要锋利许多。 就连太子拜山门,都是按照琅琊的规矩一步步来的,在这里他并不是什么铁王朝的太子,而是一位普通参与选拔的百姓。 如今交给太子八大剑客,外加五千剑徒,足可以看出琅琊的决心,四座大营被少于自身数十倍的敌人冲击,就乱成一锅粥,可见琅琊的强势。 荀勇往边上挪动两步,让宋书哉二人站在垛口处,能看得到城外的情况。 “这里危险,宋知府还是快些回去为好,免得刀剑无眼害了性命。”荀勇这是好话,若此时再来一道剑气,他指定还是躲不过。 宋书哉还当是嘲笑他,便有些愤懑的说道:“我好歹也是长乐城知府,难道连查探敌情的权利都没有么?” “不是这意思,你看又来了!”荀勇伸手一把挡在宋书哉面前,手掌用力握碎飞来的剑气。 凌冽的风再次席卷宋书哉的身边,这回有所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只是面色变了变,并没有露怯。 “先说正事,琅琊剑徒出手,说明太子就在不远处,他敢正面入皇城,就不怕秦王将他灭了?” 太子虽和秦王是同宗亲戚,但事到如今亲父子又如何,王朝倾覆就在一念之间,秦王不会顾及这点亲情的。 “有这些剑徒,谁灭谁还说不定,宋知府不会以为这几十万军队挡得住他们吧,不会吧?”荀勇朝着炎凉州的大营方向一指。 剑徒最先动手的炎凉州大营内,已有不下千具尸体堆叠在地上,随处可见残肢断臂,黄土地被鲜血染红,炎凉军士杀红了眼,不顾敌我实力的差距,怒吼着前赴后继冲向剑刃丛。 晋西风在左,顾南离在右,将众剑徒一分为二,迂回绞杀着来犯敌军,这些宝剑材质上乘,真正诠释出削铁如泥这四个字。 军兵穿戴的厚实盔甲,在剑徒面前视若无物,被剑刃轻易斩碎,起不到防御的作用,关四喜使出真本事,自己身后的倒影突然离开身体,竟在地上斩了风难却一剑。 影子受伤,风难却同样右臂流血,这招是他所没料到的,影子也能伤人! 关四喜大笑:“鼠辈,你可知我的厉害!”一人一影夹攻而来,风难却抬刀挡住剑刃,自己的影子却无法挪动,被一剑枭首。 影子没了脑袋,晃悠悠倒地不起,风难却还想说什么,自己的舌头却不听使唤,说不出话来。 “风师弟!”张义见状惊呼,自己被谢东庭纠缠住,无法顾及身边人的安危,眼睁睁看着风难却丢了性命。 “敢杀我天王道弟子,我要你偿命!”张义在天王道内能呆这么久,绝非没有本事,将长棍掰开,化作两根短棍,挡飞扔来的所有暗器,双棍奔着谢东庭的前胸而来。 谢东庭那速度,在同辈人里可称得上是佼佼者,立刻闪身后退,让张义扑了个空。 还没等他缓口气,就见张义向下一低头,又是两条手臂探过来,刚好抓住自己的肩膀。 “你怎么有四条手臂!”谢东庭惊呼,两条短棍直插前胸,将谢东庭穿了个透心凉。 四只手抓住谢东庭,向四周用力拉扯,将他整个人撕成几块,内脏、鲜血扑面而来,将张义染成个血人。 “还有你这阴险小人,偿命来!”张义也不捡棍子,空手走来,从背后肩胛骨位置又生长出的两条手臂,要比原来的两条还要粗壮些,当关四喜挥剑斩来时,被四条手臂分别夹住两把剑刃。 关四喜大惊,身下影子化作一团黑气,将张义的影子罩住,但并没有影响多长时间,就被张义撕开。 趁着一瞬间的遮蔽,关四喜的剑就斩在了张义腹部,当啷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令关四喜变颜变色,张义的身躯挡住了剑刃,只是衣衫被剑气扫破。 张义卷动腹部肌肉,夹住剑刃,令关四喜无法抽出,趁此机会四条手臂齐齐抓来,想要故技重施。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那团影子腾空飞起,落在关四喜手中,居然又化作一把长剑。 而关四喜整个人向下一缩,竟然落入地中消失不见,张义扑了个空,就觉着背后发凉,那影剑从后面斩在自己的脖子上。 虽是火星四溅,没有伤到自己,但脆弱处挨这么一下也绝不好受,张义气愤的扭头想抓住影剑,可影子怎么能用手抓住,从手指缝里散开,落入张义自己的倒影中。 “有本事堂堂正正出来打!别东躲西藏的算什么男子汉!”人无论怎么出手,都对自己的影子没有办法,张义也是如此,一身的力气用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关四喜从自己的影子里出手。 关四喜没搭理他,既然身体这么能抗,那就看看能抗住多少下,影剑虚虚实实不停斩在张义的身上,听动静像是在打铁块。 周围军兵有见到大师兄遇险的,想要前来救援,其他剑徒则将去路堵死,把张义围在中间。 时间一长,张义必败无疑,四条手臂只能疯狂锤击地面上的影子,企图透过影子伤到对方。 “趁这机会,你还是留下遗言吧,以免后人流传下去说我占便宜。”关四喜眼见张义体力飞速消耗,影剑已经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用不了多久必能斩杀他。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张义心中很是平静,忽然四条手臂猛拍地面,身体像流矢般飞出人群,一头扎进军营内的蓄水池中。 平原作战,经常会用一种类似大木桶的蓄水池来储存水源,张义刚刚灵机一动,就想到此计。 人落入水中,影子便无根可依,关四喜在水里无法呼吸,立刻被逼的现了原形。 “抓住你小子了,看你往哪里逃!”四条手臂抓住想要浮上水面的关四喜,牢牢将他擒拿回来。 赤手空拳又是在水下,关四喜一身的本事无处施展,被张义按住压在蓄水池底,嘴里冒着气泡,呜咽着不知说些什么。 大量的清水流入五脏六腑,关四喜挣扎的力量逐渐减弱最后双手一松,被活生生淹死在池水里。 张义提着关四喜的尸体,抓着池壁浮出水面,刚将尸体高高举起,一道明亮的细线,便划过自己的脖子,鲜血顷刻染红了整座蓄水池! 第一卷、君王令 第八十九章、血染的旗帜 “敢杀张义,众位师兄,我忍不了!”玉衡子大怒,不由分说跳入战圈,想要将张义的尸体抢回来。 “天王道的大师兄,不愧是青年一辈的豪杰,能连杀两位剑客,不丢人。” 玉衡子落在此人面前,一刀斩去,对方不躲不闪,只见到锋芒一亮,砍去的刀就断为两截,即便是玉衡子,都没有见到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你身为山主,功夫却不咋样,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滚回去坐镇后方吧。” “小贼!休要猖狂,你是何人?”玉衡嘴上说着,脚步却不由得向后连退几步,与对方拉开距离。 “太子门下剑客第二,竹爵!”这人身穿墨玉长袍,腰间帮着四把竹筒,里面藏着他的剑。 竹爵?玉衡子并没听说过对方的名号,便以为是无名小辈,“这笔账得现在就算,纳命来!” 玉衡子这回用出全力,将他平生所学指法全盘托出,竹爵只是躲闪,并不予以还手,凌厉指风将他步步逼退,但显然从竹爵平静的面色中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将玉衡子放在眼里。 见到玉衡子下场,另外六位山主也放下身份,各持兵器冲入场中,想要一举歼灭这些琅琊剑徒。 拖延的时间越久,军队的士气就越受到打击,合起来有几乎三十万的大军,竟被区区五百人杀穿了,每一位剑徒手里的宝剑,都沾满了炎凉将士的鲜血。 随着七位山主的出现,局面终于有所缓和,顾南离和晋西风面露疲态,他们俩不足以同时抵挡住如此数量的军队,迅速出现伤亡。 道墟子没动,他站在营地的望楼上,静静望着对面同样高度位置盘腿坐着的黑衣人,一脸凝重。 琅琊剑徒为首者共有一十三人,他们用自己原本的名字,各自换取了一招琅琊绝学剑法,从剑一一直排到剑十三,眼前这位黑衣人,是太子身边八大剑客之首,剑一。 “道墟子前辈为何不一同下场走动?琅琊剑徒败局已定,就差您的临门一脚了。”道墟子耳边传来剑一的声音。 道墟子哈哈一笑,仍旧背着手不为所动:“剑一,我知你讲究,我不下场,你这把剑便不能拔出,那老朽还是不下场为好,免得这里生灵涂炭,还是护着你家主子回去吧。” 他已经看到太子廖恒的身影在阵中若隐若现,若在此将太子擒拿,那后面的事情对天王道可就大为有利了。 可一想到有剑一在场,道墟子立刻打消了刚刚的念头,这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趁早从脑袋里消失,不然惹出麻烦,自己难以收场。 十三位拥有绝学剑法的剑徒,哪一个都惹不起,即便他是一宗之主,在纯粹的毁灭力量的面前,也只有跑路的份。 “那好,我和你就在这等着,是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你就对这些剑徒这么自信?”道墟子刚说完,就见到玉虚子整个人大口吐血的朝着后面倒飞,胸前插着一把竹剑。 “选山主的时候,不要都选择些废物,省的惹人耻笑。”剑一语气平静的说道。 七位山主无轮流和竹爵交手,无论何种攻击,在竹爵那四把竹剑的面前尽化作泡影,被轻松躲过。 “这人也是你们在排名上的剑徒?”道墟子注意到此人,面露惊色,不可置信的问道。 “当然不是,琅琊剑山里每一位倾心修炼剑法的弟子,都有着如此实力,今日便看他踩着你们山主的血,登上新的高峰。” 剑一口出狂言,但不无道理,竹爵的剑锐利而又直接,每次都能精确的找到对方出招的那一丝破绽,以攻为守,将山主们打的连连败退。 天权子第二个被斩,尸体碎成四段,被斩成飞灰。 继而其他几位山主,心神大乱,更加不敌竹爵,四把竹剑犹如通灵般,随着竹爵快速闪动的身体而移动着,将山主们所有能撤走的后路全部斩断。 唯有死战!天璇子一时不查,被竹爵近身,并起的剑指瞬间穿过丹田,继而整条手臂都探了过去。 等最后一位山主被斩时,五百琅琊剑徒也损耗殆尽,除了竹爵之外,无一幸免者。 顾南离、晋西风二人死在乱刃之下,作为代价同样换掉了数百军兵的性命。 “前辈莫慌,柳小奕来了!”正当道墟子考虑要不要和剑一动手时,从炎凉州方向又冲来一直队伍,将竹爵和太子挡在后面。 为首一人身穿黑白八卦道袍,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腰间同样跨着一把品质不凡的宝剑。 剑一眼眉一挑,感觉到此人所蕴藏的力量,握着剑柄的手指略微动了动,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道墟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于是故意说道:“小师叔小心!这人杀了众位山主,你不是对手!” 话虽这么说,但明眼人都能听出这话里的希望,竹爵可以看得出来,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浑身浴血气喘吁吁,一条手臂被打骨折,肋骨也有几根被断。 此时出手是绝佳的机会,即便对手是头猛虎,那也不惧。 柳小奕多聪明,抬手一招,身后弓箭手便挽弓搭箭,他不打算和竹爵对抗。 奈何强如竹爵,也只好用身体挡在太子的面前,竭尽全力抵挡箭雨,最后被万箭穿心,四把竹剑支撑着身体,逐渐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太子双腿打颤,紧闭双眼迎接接下来的杀戮,他本想着来这里冲杀一阵,再带着剑徒离开,但却忘记距离,冲到了无法退回来的地方,被敌军团团围住。 一道黑影恰到好处的降临身边,照着太子的屁股就是一脚,将他远远踹飞。 “金光困仙阵!”李傕掐诀大吼,八面金光朝着太子飞射而来,后面跟着漫天的符箓。 剑一手中的铁剑,普通至极,只是毫无花哨的挥剑,无形剑气便将所有对太子有威胁的攻击全部挡住。 无敌!柳小奕印象中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面前的黑衣人,自己也是自幼修习剑法的剑客,可以从这挥剑中看出返璞归真的意味。 拥有剑意的剑法,威力则是成倍增长,能在这个年纪凝聚出剑意的,万中无一。 “放着我来,你们去抓太子!”柳小奕提着绿煌剑跳下马,一剑斩了过来。 剑一只是简单挥剑,便将柳小奕连人带剑一同掀飞,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柳小奕:“给你二十年,必成琅琊祸患,将你性命拿来吧!” 面对如此强敌,柳小奕反而觉着心情一空,甚至有些兴奋的双手有些微微抖动。 将剑锋立起,对着剑一,这是一种剑客之间宣布挑战的姿势。 “我接受你的挑战,你的剑不错,叫什么?” “剑名绿煌,不过有人更愿意知道它另一个名字,君王令!”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柳小奕身形同时移动,游龙劲将身法速度提到了极限。 剑一只侧身,将剑刃转动角度,又是平凡无奇的一剑,恰到好处的斩在柳小奕必经之路上,再次将他斩的倒退三步。 柳小奕没想着靠速度取胜,在剑一的眼中自己动作几乎都是透明的,唯有他不知道自己会用道法,才能出其不意的制胜。 机会只有一次,柳小奕不断变换剑招去冲击剑一的攻击范围,剑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单纯的劈斩,就几次将柳小奕置于险境。 其他人没法过来相帮,既然已经发出剑客挑战,外人的介入是对两位剑客最大的侮辱。 李傕几人想要抓住太子,却被聚拢而来的剑徒救下,向着后面的山林里有序撤去。 “道墟子,错过最佳时机,再想要抓太子,可就没这么容易了。”白一亭将目光放在自己宝贝徒弟哪儿,顺带着看见了太子。 “白道长,我天王道自打建立以来,今日还是吃的最大的亏,琅琊名义上和我等宗门肩并肩,没曾想居然这么强。” 道墟子冷静过后,便有些颓唐落寞,同样苦心经营多年的宗门,差距却如此巨大,长老们被一人所杀,而宗主却被震慑的不敢自由行动。 “此役过后,若天王道还在,也可以破而后立,日后天王道必将更加兴旺才是。”白一亭倒是看得很开,他眼里只要自己的宝贝徒弟没事,其他人爱谁谁。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救柳小奕合适?他若死了太上怪罪,我可不敢接。” “稍安勿躁,我看未必剑一能杀得了他。” 原本柳小奕的算盘,被动起来的剑一彻底打破,两人之间的差距远比所想的要大许多,行动起来的剑一虽然速度不快,但进退有序,每一步都踏在柳小奕的七寸之处,将提到一半的气势硬生生打断。 在此时抽剑的同时,左手握拳同样打来,逼的柳小奕扔出黑白棋子,将这拳挡在身前。 “你还会道法,有意思!”剑一的拳头是实招,剑则是打掩护的,一拳打破棋子阵,落在柳小奕左肩。 咔嚓一声,左肩立刻耸拉下来,柳小奕疼的龇牙咧嘴,强忍疼痛,挥袖袍甩出镇元山,砸向剑一。 第一卷、君王令 第九十章、两个盗墓贼 长乐城外烟尘滚滚,在隔着条小溪水的山丘边上,有个鬼鬼祟祟的矮个青年,正卖力的挥动锄头挖坑,很快便将整个身子都埋进土堆里。 “你们打你们的,我忙我的,等我挖通这里,放那个大家伙出来,长乐城可就热闹了。”青年自言自语的说着,很快深入土地之下,挖通了一处地下通道。 世代居住在长乐城附近的农民们,都不知道这平平无奇的山丘底下还隐藏着一座巨大的坟墓,光是坟墓的大门,都有五丈五高,青年拿着地图站在门前来回踱步,仔细比对图案和大门的纹路。 “就是这儿,埋的可真会选地方,算到铁王朝会将此地定为都城,就提前埋下后手,是时候让他们见见光了。” 将地图收起,青年按照某种神秘的图案来回走动,手中洒出白色粉末在地面上构建成一座法阵。 “急急如律令,阎罗之门听我号令,开!”随着法阵的形成,青年口中念咒,抬手一指面前紧闭的青石大门,两座石门应声而动,缓缓向内侧打开。 或许是长时间没有打开过的缘故,此刻如同山崩地裂,大地剧烈晃动,让青年一个没站稳,躺倒在地还被掉落下的泥土覆盖住。 “我他娘的,不会那块大石头也落得下来吧!哎呦!”刚从土里钻出来,还没缓过一口气,就又被脑袋顶上的石块给重新闷在里面。 这里闹出的动静,外面山丘上根本听不见,在田地里耕种的农户们,只见到水塘边有鱼儿高高跃起,再落入水中消失不见。 等青年灰头土脸的打碎石块,从里面爬出来时,面前的通道已经通常,阵阵阴风吹的他战栗不已,“早知道就多穿点衣服来了,阴魂不散的家伙们太多,可真冷。” 他虽然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但从行动的轨迹可以看出青年对此地还是非常熟悉,通过冗长的小道后,在接下来的分岔路口都没有停留,便很快选择了最左边的山洞,低头钻了进去。 两侧的走廊墙壁上,是用精细的手法雕刻的大理石壁画,似乎是在记载着某种现如今不为人知的修炼功法,看起来动作复杂且玄奥。 青年处于好奇,在这山洞里停留驻足观看了一段时间,但参悟不透上面的意思,只好摇头作罢。 “这功夫倒是很不错,可惜还是让铁王朝给灭了满门,可惜可惜。活人不如死人厉害,怪不得会失传。” 这座坟墓里面埋葬着在铁王朝建立前,是属于一个相当辉煌的门派驻地,正是因为阻挡铁王朝的建立,而在接连的大战中被夷为平地,直到现在都没能重见天日,铁王朝也将这段历史隐藏起来,不为世人所知。 当年的强盛门派,所传承修炼的功法与铁王朝的宗旨大相径庭,修炼生死的歪门邪道,不为琅琊等正道门派所融,借助王朝更迭的机会,彻底将这个门派淹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而青年则是这个门派最后的火苗,掌握着门派所有的秘密,今日来到此地便是为了让门派重见天日,重创昔日的宿敌。 “你们一个个都走的太早了,不声不响在地下躲着修炼几百年,可怜我家一直卑躬屈膝的在琅琊剑山呆着,过了几辈子提心吊胆的生活,这笔账我可记得清清楚楚,要替我老祖爷要回来。” 原本的门派就建立在山丘所在的位置,经年累月山河变动,让庞大的门派化为泡影,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些祖辈耕地的百姓,将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 山洞尽头通向的是门派精心建造的地宫,只有拥有开门法阵的人,才能进入大门,选择正确的岔口后才能来到埋葬门派秘密的宫殿内。 天空中日月星辰一样不少,皆有各种神奇之物代替,青年抬头看去,更是啧啧称奇:“如果我不是从上面来的,还真分不清楚这里是地下。你们这些老家伙要是睡够了,就醒醒,听我一言。” 宫殿内散发着寂静的苦味,一排排整齐的石棺环绕着刚走进门的青年,只有笔直的一条路通往中心处最高的台阶上,那里放着一座建立在水晶棺上的水晶椅,整个宫殿的光亮似乎都是从这椅子上发出的。 “唯有宗主能坐的宝贝椅子,到如今也是无人可坐,不是我说的,祖师爷发明这种功法,他到底是人是鬼?”青年双手结出个很别扭的手势,口中开始吟唱起古老的口诀。 这口诀就算有人在边上竖着耳朵听,也保证一个字都听不懂,玄奥至极又晦涩难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瞎嘟囔。 随着口诀的吟唱,附近的棺材里渐渐有了回应,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直到整座地宫都回荡着悠扬的旋律。 仿佛他们又回到了那个辉煌的时刻,一个门派阻挡住数百万铁王朝的军队,战争持续三个月,血流成河、浮尸遍野,宗门上下无一人幸免,唯有退回地宫的那两位长老幸免于难。 青年的双眼跳动着灰光,有股精气从眼睛里散发出来,化作一个人影飘到水晶椅上,稳稳坐下。 “松浮山第七十六任宗主,段明,请师祖们出山相助!铁王朝已危在旦夕,天下英豪尽起,围攻皇城,琅琊等名门正派也已经到达城下,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这灰色身影赫然是青年的魂魄,他懂得如何令魂魄离体而出,并且可以发出声音。 众石棺听从他的呼唤,开始有了生命的悸动,安静的地宫内很容易能分辨出心跳的声音,这种扑通扑通的律动很快自水晶椅所在的位置蔓延各处,充斥段明的耳畔。 段明没有急着让魂魄回归本体,而是坐在水晶椅上在默默感受眼前这一切。 石棺内躺着的,都是那最后一战死去的宗门长老、弟子,在每人临死前,魂魄都拼尽全力用出功法的最后一招——在死去后身体能重新吸收天地灵气,再次修炼出灵智来。 一双毛茸茸的手掌,从最近的石棺里探出来,用力晃动棺材盖,发出低沉的咆哮声,这声音不带有丝毫的灵智。 这令段明有些感到害怕,他也只是遵守祖训,在恰当的时机来此地唤醒沉睡的人们,但祖训里可没有说过这些棺材里呆着的都是怪物。 魂魄赶忙回归本体,段明从背后拔出一把长剑,警惕的望着四周不断探出的手臂,大家的动作如出一辙,很快整个身体便从石棺里爬了出来。 一头头绿毛僵尸,出现在段明面前,还没等段明惊呼,石棺底部就释放出六芒星阵,道道光束捆住僵尸,让他不得动弹。 “吓死老子了,祖训说的没危险我才来的,不然白白丢了性命可不值!”这些僵尸所散发出的气息,都不比自己弱,动起手来自己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害怕,还来松浮山做什么?回家娶妻生子岂不快哉?” 另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段明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这里应该除自己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才对。 “你是谁!是师祖们其中的一位么?”段明声音有些发颤,努力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不用找了,我就在你身后。” 段明没有回头,直接长剑问路,后扫一剑,并没有斩到什么,心中暗道不好,向前远远扑去。 自己的右脚从后面被人抓住,“好小子,年纪不大胆子不小,算来我也是你师爷,一点都不尊老。” 后者倒着将段明提起,没好气的说着,顺手将段明扔到那水晶椅子上:“仪式已经完成,你肉身坐着也无妨,接下来看老祖们表演就行了。” “我可不记得松浮山还有活着的人,你是哪来的师爷?”段明并未感觉到杀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些许,明明祖训里说松浮山被杀的仅剩他们这一脉,这师爷是从哪里来的? 若柳小奕在此,肯定认得这扛着锄头的赤脚老汉,正是当初将他埋进地里的那位。 “呸呸呸,我要不是活人,那不也变成这些僵尸了,那么大片战场,怎么不会有漏网之鱼,师爷我的祖上便是其中一条小鱼!”老汉颇为得意的说道。 他一路尾随天王道的人来到此地后,发现松浮山所在的旧址有异动,便立刻循迹而来,没想会是门派的传人到此,将大门打开。 老汉一直想进来看看,但却因不是传人,不得进入的法门,几十年时间里绞尽脑汁都没想出开门的法子,今日也是碰巧,就略施小计跟了进来。 逃兵还真有脸说,段明心里贬低老汉两句,但开口还是挺客气的问道:“不知师爷名讳?” “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烟字。”老汉的名字,段明想了半天都没有从记忆的名单中找到相似的。 欧阳烟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从怀中取出来个烟斗,放在嘴边点燃,急急咂了两口,这才解释道:“不用想了,祖上为避险,把名字改了,松浮山花名册没有的。” 第一卷、君王令 第九十一章、松浮山鬼将 从众多石棺中爬起的众多僵尸,在法阵的笼罩下褪去皮毛,由内而外焕然一新,滚滚阴气凝聚成的铠甲,将所有人武装的严严实实。 “松浮山的底蕴,不是铁王朝能想象得到,当年能和琅琊掰手腕的宗门,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灭掉。”欧阳烟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聚拢成型的队伍,这才是松浮山时隔数百年的积累。 松浮山以拘灵遣将的功法为根基,延伸出一整套奇门秘诀,这些由本门弟子身体为蛊,养出来的阴兵,威力更上一层楼。 临死前将平生功力全部封印体内,埋下复活的种子,直到被段明唤醒,积累数百年的功力一朝释放,其声势之大不可目视。 “松浮山众位长老、弟子听令!第六十七任宗主段明在此恭候多时,头顶上就是那铁王朝的城池,随我一同将他们毁灭!”段明抽剑,剑指上空,鬼将们发出嘶吼轰鸣,一股精纯的阴气冲破宫殿顶部,让这座沉寂已久的坟墓,重见天日。 昔日修为的高低,导致所演化的鬼将个头有所区别,有几位体态特别魁梧的,冲在最前面,摧枯拉朽般摧毁沿途所触碰到的任何事物。 “段宗主这招釜底抽薪,可用的精妙,琅琊要是知道他们千辛万苦培养出个仇敌,该做何感想?”欧阳烟笑着,用锄头将石棺尽数砸碎,碎成碎石的棺材,在他精妙的操控下,凝聚成一头大号石龟。 “不用白不用,段宗主我借点石棺一用,这石龟还真不赖!” “你老人家不和我一起?外面强敌环伺,您单独行动,不太安全。” “无妨,我去会一会老友,等京城再见。” 一老一小两个狐狸,心中各有算盘,欧阳烟跳上石龟背后,稳稳当当坐在龟壳顶端,朝着白玉京的方向疾驰而去。 松浮山鬼将现世,这动静才被长乐城附近营地的军兵们所察觉,天边袭来的层层阴气,将晴天白日遮蔽,剑一刚劈开飞来的镇元山,就转身面对浓浓阴气,面沉如水。 琅琊剑徒对邪祟妖孽有天生的厌恶,执剑者当斩尽天下妖魔,守护人族平安,在大义上剑一绝不拖沓,顾不得与自己动手的柳小奕,释放全身的杀气吸引鬼将的注意。 柳小奕也不敢深追,刚刚注入全部法力的镇元山都被劈开,双方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这么多鬼将,还没有阴兵开路,不正常,长乐城附近有什么大型坟墓?”白一亭认得这些鬼将,与在清水河畔所见的相似,应该是同一批人所为。 但没有阴兵来凝聚阴气,是供应不起如此数量的鬼将长时间存在于天地间的,凡有异象必然有妖,长乐城周围肯定有根源。 崔冉跑的大汗淋漓,“祸事了,祸事了!长乐城外松浮山战场上,跑出来些怪物!” “松浮山?是了,是了,那个拘灵遣将的门派,最终被铁王朝和琅琊所灭,崔将军我建议抓紧撤军,对方的矛头不是我们。”白一亭一拍大腿,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段历史。 崔冉当机立断,放弃一切资源轴重,轻装后撤,终于赶在鬼将到来之前撤出战场。 其余几座大营里,没有白一亭这样的明白人,可算吃了大亏,八千鬼将来势汹汹,无论刀枪还是弓箭,都没法伤到他们分毫,被充斥阴气的兵器所砍伤斩死的军兵,会很快转化成阴兵,为鬼将凝聚更多的阴气。 鬼将的队伍滚雪球般的壮大,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雍庆铁骑,李再见多识广,稍微一接触,便明白这些不是凡物能伤的,立刻下令军兵将刀剑浸润煤油,点燃焰火。 阴气怕火,这是最基本的常识,数十万铁骑踏在地面上,呐喊声震耳欲聋,李再冲杀最前,带着雍庆的骑兵与鬼将对冲。 段明看得清楚,他骑着纸马慢悠悠走在后面,轻声笑道:“今日就是铁王朝覆灭的开始,你们都得死!” 火焰虽能对阴兵鬼将造成杀伤,但天空很快电闪雷鸣,降下倾盆大雨,将火焰尽数熄灭,如此一来冲杀过来的铁骑,便成了案板鱼肉,只能任由宰割。 李再显然没料到对方会有呼风唤雨的本事,猝不及防下被一根长矛戳中左肩,滑落马下,十几位阴兵立刻扑杀而上,等再站起来时,李再双眼散发着幽幽绿芒,神智已经被阴气侵蚀殆尽,化作一位不起眼的鬼将,翻身上马对自己的部下挥动屠刀。 “原来是你搞的鬼,琅琊对叛徒的惩罚,你可知!”剑一穿过层层阻碍,看到身处阴气腹地还安然无恙的段明,他怎能不知。 身为保护太子的八位剑客之一,段明一向沉默寡言,不喜欢抛头露面,来到中州后的数年时间里,趁着无事时,段明就一个人外出行走,对外说是游玩。 实则在按照祖训,寻找松浮山门派的确切位置,这么多年过去,该有的信息几乎都随着岁月的更迭而湮灭消失,也是费了段明不小的力气,这才找到松浮山所在。 而后凑齐打开阎罗之门的物件,又让段明散尽钱财,忍辱负重这么长时间,才将坟墓打开,释放出鬼将们。 可以说段明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分毫,他身在琅琊拜师学艺,又跟在太子的身边许久,最终的目的则是为松浮山实现跨越时间的痛击。 “叛徒?好一个正派的琅琊!”段明一指,几位鬼将便将剑一包围,“松浮山几百年的积累,杀你一个都有些亏。” 剑一无往不利的剑刃,第一次没有斩断对手,长剑卡在鬼将的手臂上,被阴气迅速腐蚀,剑一赶忙抽剑,周身被剑气环绕,驱散掉这些阴气,但为时已晚,剑刃已经斑驳的不成样子,轻轻一动便碎裂一地。 “好浓郁的气息,松浮山重出江湖,必须告知琅琊。”剑一本想斩杀叛徒,可每一位鬼将都拥有和他缠斗的能力,虽无法击败他,但若是纠缠久了,真气耗尽,再想走就真来不及了。 段明得意洋洋的看着剑一苦苦挣扎,想要脱离鬼将们的围困,想起这些年来在琅琊受到的欺辱,没有得到绝学修炼的资格,反而被众长老嘲笑,那股心酸往事涌上心头,便取出一杆紫色小旗,用力挥动两下。 顷刻间天雷滚滚,两道灰色闪电夹带万钧威能,笔直砸在剑一所在的位置,硝烟弥漫当场,土地黢黑一片,没等周围鬼将反应,自烟尘里射出一条白色光带,飞向高空。 “剑一师兄,今日遇到我,人剑合一你也走不掉!”段明又是挥了挥小旗,灰色闪电尾随着白色光带一路劈下,起初还能硬抗,没几次碰撞,光带便一头扎进远处的山林里,轰出五丈方圆的深坑。 琅琊剑徒达到一定修为后,都会选择去修炼的招式,就是剑一所使用的人剑合一之术,能将身体和长剑相性相融,接着剑气纵横天地,心念稍动便可挪移各处,速度是琅琊众身法里最快的。 当然段明也练过,知道剑一想要趁着烟尘阻碍视线的时候逃走,这才召来阴雷,将他强行拦下。 唯有纯粹的阴,才能不惧专克邪祟的雷霆,剑一被阴雷接连砸中,口角溢血,从高空跌落,强行被轰出相融的状态,令他元气大伤。 “琅琊必须知道这消息,宁可不要性命,也要送出!” 剑一从怀中摸出个黑色丹丸,咬碎后吞入腹中,整个人顿时精神焕发,仿佛没事人一般。 “师兄就老老实实当我的鬼将吧,以你的实力必然强横无匹,助我横扫白玉京!”段明驱赶着鬼将,循迹而来。 “琅琊待你不薄,为何还要打开松浮山遗迹?段明你不该如此!”剑一说着话,左手用力向下一推,肉眼所不察的一瞬红光,没入地面。 没过一会,剑一背后的土地忽然颤动,松动的泥土里拱出来个蝎子,尾巴捆着个红色的卷筒,摇摆着爬行到段明身边。 伸手取过卷筒,段明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字迹,朝着剑一摇了摇:“琅琊那些招数,在我这不好使,今日你跑不掉的!” 琅琊绝学,若被组合施展,有翻山倒海之力,段明不愿放剑一回去,日后给自己平添麻烦。 “那就要看师弟的鬼将,结不结实了!”剑一身背后,升腾起残月半轮,整个人气息大变,段明赶忙指挥鬼将围拢,不让他继续凝聚灵气。 越是强力的招数,所需要的气力就越多,本身的真气不足以施展时,就会借助身边散碎的灵气补充。 “足够杀你了,琅琊玄月!”剑一长剑高举,只模糊了一瞬,围着他的鬼将皆拦腰斩断,虽不是满月,但依旧将段明胯下纸马劈碎。 但剑一使出此招后,再无力抵挡落下的天雷,望着段明胸前分为两段的锁子甲,眼神中露着不甘心。 “其余的师兄们,我也会一视同仁的!哈哈哈!”段明笑着,眼瞅着天雷灌顶,将剑一魂魄劈碎。 忽然间又是一轮绿油油的圆月升起,剑气横扫山林,将天雷挡住! 第一卷、君王令 第九十二章、大势不可挡 附近还有琅琊剑徒躲着的?段明认得这剑法出处,绝对是琅琊。 琅琊剑山有属于自己独特的功法运气方式,剑招出手有相应的特点,段明在琅琊长大,对此非常熟悉,眼看着剑一即将被天雷轰碎魂魄,成为他手下得力鬼将,却被突如其来的剑气挡住,救了剑一性命。 这怎能不让段明生气?“哪里来的杂种,躲躲藏藏的当小贼!出来和我一战!” 段明嘴上说着,眼神在山林各处仔细巡视,并操纵鬼将斩碎灌木丛,想要将出手者寻找出来。 “琅琊剑徒怎能有你这种小贼!连脸都不敢露?真辱没了琅琊的名号!”段明也郁闷,自己先前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剑一身上,他实在太想见到琅琊山门被自己培养的剑徒们攻破的场面。 阴气横扫所在的山林,却没找到重伤的剑一和出手救下他的剑徒,在收回来的时候,反而阴气被消耗了少许。 “原来是躲在这里,我就说为何找不到你,给我出来!”手中小旗一挥,天雷落在一块巨石上,将巨石炸开,碎石飞溅间有一个身影快速后撤,想要撤出鬼将们的范围。 柳小奕扛着剑一,行动难免有些滞缓,眼看着天雷劈下,抬剑上挑,绿光冲天起,竟将天雷打偏三分,落在身侧。 “你练得什么剑法?能挡得住天雷,还会剑一的绝学,拿下你和剑一,不知道琅琊长老们得多心疼?”段明见天雷奈何不了对方,不怒反笑,琅琊厉害的角色都没来,趁机多抓些剑徒,到时候再遇到他们,也好令其投鼠忌器,关键时刻充当挡箭牌也是好的。 柳小奕汗颜,其实本没想出手,但当剑一使出那招玄月斩后,他发现这和自己修炼的无名剑法第一招完全一样。 出于好奇,柳小奕忍不住挡住天雷,就了剑一性命。 连剑一如此的高手,都没法与段明抗衡,鬼将的数量太多,而天雷在他手中召之即来,释放轻松,能抗下一次,抗不下十次。 但见到天雷打偏,段明有些不相信,连连挥动小旗,天空中阴云密布,滚滚雷霆接连劈落,柳小奕步步蹦跳着躲避,绿煌剑舞动迅速,每当天雷即将命中时,都会在绿煌剑接触的瞬间改变方向,落在身旁。 柳小奕同样也发现引魂神光居然对这些天雷起作用,阴气似乎很惧怕引魂神光,只是在边上围着,不敢近身半步。 有了神光为底气,柳小奕便不再慌张,而是用剑尖对着段明说道:“琅琊叛徒,敢不敢打进京城,我们在哪里决战?” “京城肯定是要去的,你俩都成为我的部下,咱们一起去!”天雷凝聚出龙形,呼啸着奔向柳小奕,众鬼将也摇晃身形攻过来,想要一举将柳小奕拿下。 绿煌剑牵动神光大涨,柳小奕就这么缓步往天王道所在队伍里走去,任凭这些阴气凝聚的生物攻击,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伤不到你!”眼睁睁看着柳小奕走出包围圈,依旧毫发无损,自己施展的道法对方压根没放在眼里。 柳小奕也是强撑着精神,不让对方看出破绽来,引魂神光所消耗的是魂力,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就将柳小奕识海里的魂力消耗一空,得过很久才能恢复。 天王道队伍里,早有军兵赶来,将重伤已经昏迷的剑一用担架抬着,继续向后撤离。 正面战场被鬼将们冲击的七零八落,没有哪支队伍能在松浮山阴兵的面前站得住脚,从长乐城上远远望去,一片氤氲的灰色。 宋书哉已经吓得面色惨白,双腿没了力气,有些支撑不住身体的站立,只好双手扶着垛口勉强站住,“天灾,铁王朝百年不遇的天灾啊!荀将军,快些疏散城中百姓,带着队伍后撤吧!” 他一书生,哪见过什么道法,只见到场中那骑着古怪马匹的青年,光摇晃旗帜,天雷就随心而动,任凭他驱使,这种神力若打在长乐城上,那还了得! “宋知府莫慌,铁王朝要是怕这些,江山早就易主了,我乃御赐亲封虎威大将军,今日长乐城在人在,城毁人亡,众将士听令!” 荀勇抽出铁剑,高举头顶,身后二十万将士齐声呼应,整座长乐城以他为中心,顿时凝聚成一体。 “铁卫,准备迎敌!” “遵大将军命!准备迎敌!” 紧闭数十日的长乐城门,终于打开,荀勇直接从城头跃下,重重砸在城外坚实的地面上,凝实的气血护佑着他,起身时毫发无损,金色气流自身后军队流转,送入荀勇体内。 道士有道士的法,武者有武者的功,将军有将军的术。 段明没想到长乐城内的守军会此时选择动手,他不在城附近,那边的鬼将完全是靠着自主意识行动,在荀勇所带领铁卫的锋芒之下,不堪一击。 荀勇所用的铁槊,重超过百斤,搭配他壮硕的体型倒也非常合适,浑身被金色的气息环绕,显得庄严神圣。 铁卫在他的带领下,压过敌阵,将乌云驱散、阴气倒退,还未曾与阴兵鬼将接触,气势上就胜了三分。 “铁王朝的底蕴,远比我等所想要深厚许多,光听说过虎威大将军的威名,今日所见果真如此!”李庆身为总兵,自然知晓这般凝聚精气神于一体的统军之法有多难,需要所在阵型里的所有军兵,都同心同力。 并且身为将军的人选,必须能承受起这股庞大的气息,不然还未曾上阵,便被自己队伍的气势所压垮。 段明急急会赶,却被自地面生长出的泥人挡住去路,“又是谁在捣乱!” “松浮山的记载中,可有写老夫的名号?”白一亭这会儿恢复些法力,便又出来作法,带着数百泥人将段明去路整个拦住。 “陶土罐,白云观的那位修炼言出法随的厉害道士?”段明见到对方托着的陶罐后,便有些紧张起来,此人能被松浮山所记载,那年纪可不小了,如此强敌出现,他这只小虾米可要谨慎对待。 “莫怕,只要你退一步,不为难铁王朝,我便放你离去。” 段明没再搭话,而是唤来天雷劈碎泥人,朝着荀勇方向一拥而上,白一亭也没再阻拦,任凭他离去。 “师父,怎么不拦着他?他要把这里的军兵杀光,得多出多少阴兵来?”孟巧巧挥着小拳头,龇牙咧嘴的想要冲过去给段明几下。 白一亭无奈的笑道:“老夫是想阻拦,可我也得有力气拦得住才行。”先前几次大战,已经耗尽他的法力,刚刚也只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给铁卫们充足的时间适应战场,如此场面他们哪里见过,即便掌握万军合一的方法,威力也难免会大打折扣。 如预料之中,有段明在场的阴兵鬼将,不是荀勇能抗衡的,阴气倒卷,碾压铁卫,荀勇手挺铁槊,咬牙挡在最前面,承受着天雷轰击。 更为要命的是,从长乐城后方,突然冒出来个巨型石龟,朝着城墙就是一头撞去,厚实坚固的城墙被石龟一脑袋顶出个大窟窿来,阴风顺着窟窿直灌,吹得长乐城内营帐飞起,乌烟瘴气间看不清左右。 荀勇一时间心分二用,注意力不集中,被段明找到机会,雷龙冲来将他顶飞到空中,其下鬼将竖起兵刃,将刀剑竖起,等候荀勇坠落。 “坏事了,挡不住!”荀勇尽力凝聚真气,却无论如何也自觉没法挡住那些兵刃,“吾命休矣!” 双目紧闭,抱着铁槊向下坠落,将真气尽可能护住要害处,就与鬼将硬拼。 却见长乐城墙之上,一张金箔纸飞来,挡在众多兵刃之上,将荀勇托住,引了回来。 “荀将军快些起来,铁卫不能没有你。”说话的是宋书哉,他一改先前胆小的面目,手捧金箔书,那救他的金箔纸,便是从书中飞出的一页。 荀勇惊的合不拢嘴,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会是宋书哉出手相救,他竟会这般的道法! 所有人包括段明在内,都将金箔纸看在眼中,虽不知是何等法器,但其品阶应该极高,能在远处就挡住鬼将的,白一亭手里都没有几件。 “有那巨龟在,长乐城待不下去了,还是带着铁卫走吧。”宋书哉叹了口气,他本不想动用法力,却不忍心见到二十万铁卫尽数丧命于此,这才破戒相救。 他这般的功法,需长时间积累,用法力凝聚金箔纸,这本厚厚的金皮书,不知耗费了多少岁月。 宋书哉将金皮书接连撕下十几页,吹了口气,便朝着巨龟飞去。 坐在巨龟后背的欧阳烟见到,那眼神像是见了鬼,赶紧拍打龟背扭转身躯,想要逃走。 可那么庞大的身躯,怎能是说走就走的,屁股被金箔纸追上,贴的满满当当。 金箔纸散发出的热气,将整个石龟后半部分瓦解,短短的尾巴齐根断裂,龟壳也有了不少裂痕,幸亏没伤到后腿,这才急急退离长乐城所在的范围。 第一卷、君王令 第九十三章、六个倒霉蛋 “师兄,咱们还要去崔冉大营里抓人么?这些鬼将可颇为棘手,不好对付的很。”王毅、孟刚、李昌、赵烨四人,本等着马德仁下令,去炎凉的大本营内抓崔冉的,被鬼将一搅合,反倒堵在自己家门前没法出去。 阴兵鬼将把营门堵得水泄不通,幸亏有不老山众弟子舍命相助,这才将大本营稳住,没有如其他几营那般溃散。 “还去,去个屁!没看着老家都不保了?先想办法对付这些阴兵吧。”马德仁气急败坏,每次他有想法的时候,总会有跳出来打破他计划的,这次是薛仁急急召唤诸位,让他走脱不开。 不然此时他应该身在炎凉军营深处,手提着崔冉。 薛仁急得满头大汗,在营帐内来回踱步,虽然前线局势稳定,但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一长必生变故,阵亡的将士们,都会被阴气侵蚀,变成对方的新生力量。 “我儿,急的什么?”薛判则坐着喝茶,面容轻松,似乎眼前这些事与他毫无干系,“不就是遇到强敌了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坚持到长乐城破,咱们便有脱身之策。” “父亲,长乐城好歹是座坚城,我们营地外墙都是临时搭建,比不过那城墙的,如何坚持的住?”薛仁见到薛判这般镇定,更有无名之火由心而生。 自己的父亲在官海沉浮多年,大风大浪见过太多,任何事情放在薛判这里,都引不起他情绪的波动,而自己想要趁机大展拳脚,却还有个老狐狸处处管着,自然感觉不舒服。 “可知松浮山?在铁王朝建立前,京城选址就在名为松浮山这个门派的驻地范围,当时廖家携大胜之威,没有顾忌松浮山的颜面,选择直接进攻,却不料松浮山实力强劲,将铁王朝大军挡在山门外数月。那一战杀的天昏地暗,廖家倾其所有请来九州高手,围住松浮山圣地,将整座山都夷为平地,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今日一见,果真松浮山还有后手。” 薛判曾想到过会有今日之事,早早命人去打造些专门克制这些阴气的云龙旗,此时营门前已经有军兵将这种三丈高的白色大旗竖起,按照特殊的阵型依次相连,有云雾升腾护住门前,在内的所有将士皆感到身体一轻,伴有阵阵龙鸣之声。 “阴阳相克,是个娃娃都明白,我有云龙旗阵在,胜他长乐城百万大军。你且去将台督战,保持军中镇定即可。”薛判说着挥手,让他抓紧披挂出面。 有将领在阵前,所带来的气势是完全不同的,薛仁还想说什么,见到父亲不再理会,也只好作罢,施礼出门。 “父亲还是将大权牢牢握在手里,云龙旗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锻造的。”薛仁嘟囔着,上马朝将台而去,沿途遇到众位将军,都急匆匆往营帐方向赶。 马德仁也在其列,他遇到行色匆匆的薛仁,也只是打了个招呼,不老山和薛家军之间是合作关系,并无太多瓜葛。 他素来知道薛家父子表面和睦,实则暗生间隙,这些将士都是薛判一手拉起,薛仁想要接手,还嫩了些。 等马德仁来到营帐外时,见到春秋四老也在,不老山和薛家军各自站两排,听后坐在主位的薛判发话。 “诸位也看到了,松浮山突然出现的余孽,声势浩大,阴兵鬼将无数,已经成势,不过我有准备,营地不会攻破,请大家放心。”苍然白首的薛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锋锐,环视诸多将领。 春秋四老的老哥几个走出来说道:“薛老丞相,我等几位替不老山问两句,连长乐城都眼看挡不住,老丞相可有把握?免得不老山这么多的弟子,到时候来不及跑。” “哈哈哈哈!四位听过云龙旗?我有九把!足矣?”薛判大笑,又从怀中取来个木盒,里面放着个灰不溜秋的石头珠子,“再不济,有阴魄石在,那些鬼将能奈何?” 云龙旗?四老面色恍然,怪不得这老狐狸不慌不忙的,原来早就有打算,虽找不到合适的阳火法器,却有这水行法器在,结合此地多黄土的环境,倒也能克制住阴气。 “九把?不愧为铁王朝智勇双全的丞相,有这些云龙旗在,足矣挡住那松浮山余孽,想来我不老山的另外几位师兄,也应该到了,到那时便是这余孽的死期!”春光潋先恭喜道。 在他们眼里,有好的器具,要远胜这些将士,匹夫之勇的江湖里,云龙旗的地位颇高,单单说制造云龙旗所需的材料,就足够让四老都肉痛一笔。 更别提有九把,还掌握相应的阵法,天知道薛判花了多少代价,才完整的将这阵法换到手。 “我还想着去偷袭炎凉大营,看来老丞相好算计,那我带人可以去了?”马德仁嘿嘿一笑,上前问道。 薛判眯眼睛看着马德仁,他对不老山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特别是性格比较冲动的马德仁,更是眼中钉所在。 “从营地右门出去,我安排人掩护你们出去,在那边抓不到崔冉,就放一把火快些回来,之后的战事还要仰仗几位。” “那就麻烦老丞相了,我去去就回!”马德仁早就等不及了,一出营帐便撒开大脚飞奔,喊着自己的五位师弟便自右侧营门溜出,那里没有多少敌人,在守将的遮掩下,很快冲到炎凉大营附近的高坡处。 马明远背着个古怪的木箱子,走起路来晃郎晃郎的动静很大,有几次都险些惊动巡查斥候,害的马德仁都想直接动手打进去。 “要不是那女娃娃手里有天阴宝珠,我早就火烧连营,直接干掉崔冉了。”马德仁心里虽不服气,但知道萧青姝年纪轻轻,却有着一身蛮力,自己动手对付她一人尚且不能速战速决,营内还有其他帮手,若贸然行动,很可能自己也得搭进去。 “师兄,我带来一百多傀儡力士,只要到溜进崔冉大营附近,最起码一炷香时间,我们可以随意动手。” 马明远将他的家底全部带着,为了师兄面上有光,不惜这些年积累的宝贝用在这里。 “进去好说,二位师兄,我们四人先进去将那偏门的放倒,在此稍作等候。” 王毅、孟刚、李昌、赵烨四人将面巾系好,矮着身子在山石后来回跳跃,很快便来到偏门所在,四人动作整齐划一,皆一个前滚翻来到偏门各处,用短匕袭杀守门兵丁,轻轻将尸体放倒在地后,动作麻利的换上炎凉军服。 “师兄,我老觉着有些不妥,不是说炎凉军仓皇逃窜,但看他们营帐布置安排,可不像是逃窜的样子,倒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马明远望着灯火通明、阵容分明的炎凉军营,感到有些不安。 马德仁拎着铜锤,早已颇不接待,哪听得进去这些:“师弟怕什么,难道上次被打怂了?就一个道墟子还有些本事,其他人不足为惧,有埋伏又如何?打出来便是!” 说话间就看到偏门所在望楼上,有人招手,孟刚挑着个小白旗,在冲着这边打招呼。 偏门附近斥候的营帐内,一共二十一名斥候,全部被刺杀,四人也有些兴奋,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在孟刚上望楼打信号时,另外三人已经去往别的营地,想着热热手。 这一闹不要紧,等马德仁赶来时,炎凉营地三面呐喊声不绝于耳:“有刺客!有敌军入侵!警戒!” “王八蛋!等去崔冉大营再动手不好?这距离那大营最少还三百步,快些跟我走!” 马德仁知道事情败露,也顾不得那三人下落,挥动铜锤便直奔崔冉大帐,遇到阻拦的兵丁,统统一锤放倒,不留余力。 “弓箭手射住!盾兵围拢,一个不留!”有守将在望楼指挥阻拦,想要挡住马德仁去路。 “我去你的吧!”马德仁甩手飞出铜锤,将这守将连带望楼一同打碎,落下高处摔的脑浆崩裂,马明远也将背后木箱打碎,有傀儡迅速变化组装,各手持刀剑,弓箭射在这些木傀儡身上,丝毫不减慢其速度,很快冲过层层防线,将大营围住。 马德仁将天阳宝珠唤出,顶在头顶,双锤重重砸在地面上,一道火焰裂痕飞快蔓延进营帐内,冒出的火气将整个营帐都掀翻。 里面空无一人!有埋伏! 营帐四处擂鼓喊杀声鹊起,前后左右各有队伍涌来,没等傀儡力士们出手,自地面顺着傀儡肢体蔓延而上的泥土,就将这些傀儡都凝固在原地不能动弹,齿轮机巧缝隙都被泥巴填满,没法再变换动作。 天阳宝珠刚释放光亮,马德仁头顶就降下倾盆大雨,萧青姝出现在面前不远处,同样唤出天阴宝珠,也手持一件法器使出水行道法,在天阴宝珠加持下,将马德仁的火气熄灭,寒冷自脚指顺到脑门, 另有三根旗杆被兵丁举起,上边绑着鼻青脸肿的王毅三人,已经被打的昏迷不醒。 “师兄,走不得了!”马明远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抖落烟雾丹丸,想要浑水摸鱼逃走,却被漫天金光驱散烟雾,衣领被人抓个正着! 第一卷、君王令 第九十四章、道高一丈一 “白道长算的一点都不错!不老山贼心不死,还想着趁乱来袭营,天阳宝珠也在,得开个什么价让不老山赎回去?” 崔冉带着一众将领围拢过来,看着被冻住的马德仁,哈哈大笑,天阳宝珠并非无敌,白一亭早料到他会过来,便早早准备法器来克制宝珠。 有天阴宝珠在场,足够将温度降低到冰点,暂时封印掉宝珠,失去力量源泉的马德仁不过是个比普通弟子稍微强些的修道者,并不能泛起浪花。 “一共六个,特别是傀儡术的,要不是看在他师父的面子上,真想把他杀之而后快!”白一亭走过来,拍了拍马明远颤抖的脸蛋,“年轻人少自满,跟着你这愣头青的师兄,得多吃多少苦头?” 原来这座临时大营内,在此之前就故意设了假营,好让偷袭者落入陷阱内,马德仁此人气量小,在焰城吃的亏,肯定会在这里找算回来。 有白一亭带头布置现场,给年轻后辈上了一课,等冰块融化后,马德仁再恢复知觉,四肢已经被牢牢捆住,天阳宝珠也被用专门阻隔法力的玉盒给封住。 “白老道!你好阴险,白云观都是你这般人物?我呸!”马德仁骂道,“你们几个一起上都打不过老子!老子不服!” “哈哈哈,修道时间长了,脑子反而愚钝不少,这几十万人的大营里,还能让你翻了天?等你们几位的师父带着宝贝来赎人吧,不要你们性命就算是我仁慈了。” 将这些人都用刑具压着送进囚车,趁着天色阴沉,抓紧时间顺着崎岖小路往京城赶路。 从长乐城到白玉京,走的是相对平坦的官道,但眼下那边太乱,官道走不得,只好舍近求远的翻山越岭,走偏僻的一条,不过是安全些,比剩下那几位先走一步。 柳小奕怅然若失的在马背上扭身望着身后茫茫四起的烟尘,自己救下剑一后,除了一枚小剑挂坠之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无名剑法和琅琊绝对有关系,但剑一避而不谈,光顾着摇头否认,而后告诉自己要想知道秘密,就上琅琊一趟,这信物可保证来去自如。 “诸位对琅琊知道多少?那剑一真如传闻中的那样厉害?”柳小奕百思不得其解,便开口向周围问道。 不知不觉间自己身边已经聚集起一群不错的朋友,都比自己对江湖事知道的多,算得上良师益友了。 “琅琊乃铁王朝、甚至周围几片区域内最强盛的门派,若不是那段明出身琅琊,知道很多琅琊的隐秘,剑一完全能将他拼掉,趁着松浮山的鬼将们还未完全觉醒。”李傕对琅琊充满敬畏,甚至有些害怕琅琊。 身为正道第一宗门,琅琊的行径并不像这名号所说的那么正派,在松浮山鼎盛时期,琅琊虽出力绞杀过,但对这种用人的魂魄进行修炼的宗门,依旧放任自流,这才导致铁王朝当初的那几场大战。 进入琅琊剑山修炼的弟子们,被称为剑徒,在江湖行走自然而然的高人一等,这就造成许多剑徒飞扬跋扈、看不起别人的性格,剑修又有护犊子的通病,因此剑徒下山后往往惹是生非,别人又多不敢还手,这恶名便越来越多。 到如今琅琊已经被压迫到不得不对王朝内的门派重新洗牌的地步,正是借着这次机会,用太子的手去洗刷琅琊这些年来的污点。 却没想出了段明这等的叛徒,潜伏在琅琊内部无人发现,竟然召出松浮山的余孽残渣,造就今日劫难,琅琊的阴霾挥之不去,想必还会有大动作。 “有时间还得去琅琊问问,剑一所用那招玄月,我也会用。” 此话一出,诸位皆震惊,李傕瞪大眼睛说道:“柳兄,话不可乱讲,琅琊有十三招雕刻在山崖间的绝学,唯有被选出的十三位师兄,抹去姓名后,方可被传正宗方法,如此珍贵,你怎可能会。” 柳小奕听到后,索性不再继续争辩,这种话沿途听到好几次,似乎这是在江湖中公认的话语,琅琊十三式,无人可同时掌握。 在自己听来绝对是造谣,一套剑招若无法同时掌握,为何会被人创造出来,还当成琅琊的绝学雕刻在山崖峭壁上供人参悟。 虽无法练出这套剑法,但有许多天资聪颖者,从中悟出不少奇妙剑法,助琅琊一代代变得更加强盛。 黑夜在应该出现的时机,恰如其分的降临,长乐城附近的战场上,出奇的没有一具尸体,而四座大营中有三座已尽数摧毁,里面散落各处的资源轴重,也无人收拾。 太阳西下,阴气浮生而出,本就在曾经的松浮山上作战的鬼将们终于舒展身体,变的更加挺拔有力,顺着被巨龟摧毁的城墙处,杀进长乐城内。 薛家军营门前,九把云龙旗迎风招展,九条贯彻天地的巨龙在营地周围游动,不断将靠近的阴兵统统吸收,化为阵法的养分。 云龙旗阵的巧妙之处在于,并不是用生生相克来化解阴气,而是直接用阴气当做补充,来维持这庞大的阵法,只要阴兵鬼将还在攻打此地,薛家军营门就永远破不开。 起初守门的将士们还有些担心,但时间一长发现九条巨龙威猛的很,没有一点的败相,便逐渐放松下来。 “马德仁呢?好久没见到他们师兄几个了,还没回来么?”薛仁在回归营帐后,发现营帐内的气氛不对劲,有些过于的沉闷,并且还少了不少的将领。 春光潋低声答道:“主公,被老丞相派去偷袭崔冉大营,恐怕凶多吉少了。” 等马德仁出去后,在场众人才知道薛判的用意,此人在军中定会祸害将士,索性将他扔进火坑,自生自灭,反而能让薛家军更安全些。 “父亲!您把马德仁都当做弃子了?这么做多让不老山的诸位寒心!”薛仁听罢再也忍不住怒火,朝着正坐在主位闭目养神的薛判吼道。 薛判慢悠悠睁开眼,精光乍现一瞬,将薛仁吓了一跳,自己父亲可从未修炼过什么功法,怎会有如此压力? “没我,不老山的弟子此时都死绝了!那莽夫在这里,必坏了云龙旗阵,指望一颗天阳宝珠,能挡得住松浮山众鬼将么?”薛判一字一字吐出,在场不老山众高手无一反驳,皆低眉顺眼的听着。 他说的不错,外面的阴兵鬼将现在已漫山遍野,每一位战死的将士,都被召成阴兵投入战场,段明用一下午的时间,就拉出十万军队,阴气凝聚出战车猛兽,开始组成战阵冲锋。 一人掌控如此数量的召唤物,实属罕见,他手中那杆紫色小旗,还能呼风唤雨、掌控天雷,岂是天阳宝珠可抵抗的? 正因抵不过,春秋四老才默许老丞相将马德仁给诓骗去外面,一旦云龙阵破,不老山的伤亡将不可估量。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看长乐城即将告破,我们也拔营跟着走吧。”薛判起身站在营帐前,看着电闪雷鸣的长乐城,叹了口气:“好繁华的一座城池,就这么毁了,松浮山当年被连根拔起,又死了多少人?时运不济,圣人也白搭!” 在他眼中的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段明身上,今日能保全家底,已是万幸,薛判不敢妄动,自起兵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憋屈。 更憋屈的荀勇,被天雷劈的头破血流,铠甲尽碎,好在手下偏将们及时营救,这才救下他的性命。 “我不走!长乐城不能丢!放我过去!”荀勇被偏将们强行架着,往城墙下面拽去,他不甘心被这些邪祟攻破城池,辜负了秦王的嘱托。 “大将军!城待不下去了!那些阴兵数量众多,我等没有应对之法,还是先撤吧!”偏将们一边劝着,一边将荀勇按在马车上,往长乐城外撤去。 荀勇看着城墙上踏空而行的宋书哉,苦笑着自嘲道:“好你个鼠辈,竟连我都瞒了,鼠辈啊!” 若不是宋书哉突然出手,用金箔纸挡住绝杀一击,荀勇此时早就成了鬼将军,随着段明攻杀长乐城了。 谁也不知道长乐城知府,胆小如鼠的文官,会拥有对抗段明的高深道行,段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宋书哉身上,想用数量将他堆死在这里。 那本金皮书在宋书哉的手中不停挥洒,金粉点点驱散阴霾,无论多少阴气聚拢,都无法阻止宋书哉的脚步。 正如一位天神,挺直腰背立于城墙最高处的虚空中,脚下一片金箔纸托着他单薄的身体,奋力击退爬进来的敌人。 “别愣着了李总兵!带着长乐城的将士跟着后撤!” 李庆保持发呆的状态,已经很长时间,他与宋书哉共事这么多年,都没看出宋书哉会有如此本事,这些溢散的金光晃晕了他的双目。 一张金箔纸飞到他的身前,将他托起,朝荀勇撤离的方向快速送去。 “也走的差不多了,段明小子,我就不陪你玩了!”宋书哉见城中已无人烟,便将金皮书合拢,金光随之消散,宋书哉的身影亦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卷、君王令 第九十五章、巍巍肱股臣 巍峨的天明宫,在斜月高挂时,就已人满为患,到处可见整装的铁卫,披挂带甲的将军们济济一堂,站在宫门外冗长的石阶上,各自踌躇着似乎在等待接下来的旨意。 秦王接手后的铁王朝,与先皇在世时并无差别,道道政令颁布下达的速度甚至还要高于先皇,铁王朝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虽说有些战争动荡,但总体的经济还算稳定,百姓们没有传出太多的怨言,这已颇为不易。 那一枚由他守护的君王令,时刻被贴身携带,在今日不久前,才摘下来交于他人手中。 “我所守护的不是这破铜烂铁,而是铁王朝这一隅之地上的黎民百姓,这些选择我廖家的臣民们,我不能辜负他们。” 秦王的气魄,其他那些皇室成员们皆不如,太子争权、四皇子好势,在他眼中如同小儿戏水般上不得台面,心中自然没有与其相互计较,他所期待的是接下来从天王道回来的少年,能否给廖家上这一课。 什么历经天王道的磨练后,再出来就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皇位争夺者,其实都是一片胡言,当时在场者秦王、皇后等老一辈的,没有人相信,反而这些年轻一辈都认为如此。 一年时间足以搅浑这摊沉寂已久的湖水,各处起兵勤王也好、反叛也罢,总要亮出獠牙,试一试暗自磨砺的锋芒与他人相比,究竟孰强孰弱。 “三百五十八年了,历史上持续这么久的朝代,应该都在崩溃的边缘吧?”秦王身穿金丝软铠,并未穿文官那些考究的、花里胡哨的华服,总觉着不太安全。 身边跟着的不是宦官,没卵的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秦王也信不过。 “公诚,你跟我多久了?”秦王问道。 “回秦王,自我八岁时便跟着,现在我都三十八,已经三十年了。”身边站着的将军恭敬的回答道。 “荀家真令人敬佩,这般风骨的家族,不光西水州有,中州也有。” 中州的大家族,多半都依托于朝廷,卷入百官争斗的汹涌浪潮中,唯独荀家例外,在铁王朝建立白玉京后,一步步凭借族人的才华,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站稳脚跟,建立有着数千族人的荀家。 荀姓子弟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每辈皆可出经天纬地之才,又好隐忍,才华不过多外露,这么多年来就引起过秦王的注意。 经过秦王不懈努力,朝中这才渐渐有了荀家的身影,虎威大将军荀勇是,身边跟随的荀公诚也是。 “秦王,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选择坐镇如此鸡肋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于我们太不利了。”荀公诚自幼跟随秦王一同长大,对秦王的谋略佩服的五体投地。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如今的白玉京是块烫手山芋,再加上一年时间对秦王的削弱,时至今日铁卫散布中州各处,在京城兵力不足五万,应对任何一方都处于明显的劣势。 “若我一走了之尚且容易,百姓们该当如何?九州乱,周边强敌环伺,会趁虚而入霍乱山河。”秦王背着手,站在宫门前望着残月,在等待着一人的到来。 有一袭道袍,自九重关门外奔来,顾不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高抬腿奋力登到石阶顶端,站在秦王面前。 “公孙先生,你可来迟了,若到天亮,我脑袋可就要搬家了。”秦王终于展颜而笑,笑的真诚、毫无修饰。 公孙器身背全套法器,自京城偏僻住处在入夜时分便踏上行程,不敢骑马,步行着好不容易才赶到这里,“秦王,你不知这通灵罗盘多么重,我腰都闪了。” 就在这天明宫门前,公孙器卸下背后四角方桌,将包袱里的白蜡烛点燃,小心的按照纹路布置好,毛笔蘸朱砂,将烂熟于心的阵法图画在青石上。 抬手接过君王令,放在四角方桌正中间的凹槽中,刚好将凹槽填满,八卦罗盘瞬间点亮,莹莹光辉照亮了三人的脸庞。 “时间方位刚刚好,我再问一遍,真要如此做?铁王朝建立以来,就再无人做过,我也是纸上谈兵,没真正动过手。”公孙器一脸凝重,对接下来即将要做的事情充满疑虑。 “抓紧时间吧,唯有此道能一定乾坤,不然我早带着铁卫走了,公孙家一直守护君王令,相信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秦王坚定的眼神,让公孙器下定决心,示意二人离他远些,不要惊扰了施法。 白玉京建造在龙脉之上,在铁王朝之前的数代,都想方设法破解龙脉奥秘,包括廖家先祖在内的所有人,都没能堪破。 但却被公孙器的祖先,找到了通过君王令暂时唤醒龙脉的道法,只要在龙脉范围之内君王令的持有者,被道法强行激活的龙脉,会主动做出选择,选出被气运加持之人。 有许多次先皇都想用此术甄别继承人,但他担心气运被其他人意外夺去,这才犹豫不决,酿成今日之祸。 君王令内的金龙魂,被罗盘阵法激活,一股绝伦的力量轰然晃动整座白玉京,城池内熟睡的百万子民,皆从睡梦中惊醒,恐慌万分的跑出家门,紧张的看着周围。 清晰的地势脉络图,出现在公孙器的面前,公孙器双目紧闭,用两片树叶遮住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眉心处一点点裂开,第三颗金色瞳孔乍现,骨碌碌转着圈,在脉络图上环视,金光将其中一条看似河流之物惊醒,嘹亮的龙鸣声顿时响彻九霄! “公孙家第二十三代,公孙器,请龙脉现身,选气运加持者!”公孙器双脚不知不觉间飞离地面,漂浮在半空中,在他的对面,有金色龙首渐渐显露身形,那轮残月的位置,便是金龙之瞳。 显然这个时机,不是召唤龙脉最佳时机,残月只有一半,那金龙的眼神也是半睁的,听到公孙器的言语后,金龙遥遥抬起龙爪朝着远处一指,自天明宫正中的地面寸寸碎裂,金光如同岩浆般顺着裂口向所指的方向延伸过去。 秦王全身一松,顷刻间大汗淋漓,龙脉没有选择自己,而是围攻过来的某一位。 “不知是四皇子、太子、皇后娘娘,亦或者是那位少年剑客?”秦王思维敏捷,当即着手下一步的安排,他和京城的铁卫该何去何从。 但龙首扭转身形,居然贴近秦王的面前,吐出来一枚圆滚滚的金珠,秦王高高举起双手接过,金珠圆润滚烫。 秦王一脸疑惑,但见公孙器还在闭目施法,也不便询问,只好先捧着龙珠,等待着龙脉的旨意。 龙鸣声只有公孙器能够听懂,此时他正惊愕的在听着无比清晰的声音,在向他叙述着:“龙魂随有缘人离去,暂托龙珠于尔之手,以掌九州气运,望尔自知,善待苍生万物。” 声音随着金光一同散去,在公孙器的耳边久久不能停歇,秦王在左、公孙器在右,两人大眼瞪小眼,倒把荀公诚看的满头雾水。 “到底怎么回事了?秦王不说话,公孙先生你也不说,可急坏我了,能不能说说?” 那天边残月又沉下去一截,两人才从恍惚中恢复过来,公孙器大喜着喊道:“恭喜秦王,这九州尽在你手!”说着一指秦王双手捧着的珠子,“这是龙珠,龙脉说有缘人带走君王令的龙魂,这龙珠就成秉持气运的无上宝物,交给你保管,龙脉选择的是你!” “什么!”秦王大惊失色,他本以为龙脉会选择几位年轻后辈,最不济这江山让与那外姓少年,只要他能善待百姓,这皇位姓什么并不重要。 万没想到龙脉选了自己,“我都这等年纪,还当什么皇帝?莫不是耽误百姓们!” 龙珠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情绪,竟化作滚烫热流自行飞入他的口中,顿时秦王仰面倒地,整个人花白的头发迅速变黑,容貌最起码年轻了二十岁。 双眼跳动间,秦王的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龙珠沉入丹田内,为他带来澎湃的生机与力量。 天明宫高处的龙首,整片白玉京城内看的清清楚楚,茫然不知情的百姓们,纷纷朝着龙首的方向跪倒,纳头便拜。 在他们看来,这是神圣庄严的情景,天降祥瑞、金龙显世,来年定是个五谷丰登的好年。 正骑着马朝白玉京赶路的柳小奕,忽然看到天边急速飞来四道金光,同时没入自己体内,炙热感直冲识海,赶忙俯身在马背上,尽力稳住心神。 是金龙魂!自己的魂魄与五分之一的残魂融合后,一直就觉着魂魄的不完整,时常会感到心悸,随着四道金光与魂魄纠缠一处,心中油然生起完满的感觉。 怀中的小老虎钻出脑袋,竖瞳金光乍现,与公孙器的第三颗眼如出一辙,将那龙脉所说之言如数告知柳小奕。 “君王令失效了,气运皆归秦王?”柳小奕缓过来后,听到龙鸣声所说,有些错愕。 既然大事已定,自己随着大军迫近白玉京,只不过陪着秦王演出好戏。 柳小奕打定主意,将绿煌剑交出去,立刻带着余温晚离开,再不回京城。 第一卷、君王令 第九十六章、偷天换日法 有炎凉州天王道、有北倚州丞相薛判、有西水州萧皇后、有琅琊剑山太子廖恒、有北倚州不老山四皇子廖述、有兵部尚书兵常青松、征东大将军崔冉,齐聚白玉京城下,不同颜色的旌旗狂乱舞动,昭示着阴暗的清晨即将迎来王朝的审判。 秦王早早来到城墙上,站在高处向下望着,这九州汇聚来的麻烦事,更看到不远处滚滚烟尘里,那些松浮山余孽,是铁王朝的头等大敌。 荀公诚先从侧门迎会浑身是伤的荀勇,自己这位兄长被打的头破血流,在路上经过马车的颠簸后,更是昏睡过去,连自己到了白玉京,都不清楚。 “诸位来的还挺早,这城门只为带君王令的几位打开,薛丞相请回吧?” 薛判冷笑两声,如今在场的队伍里,唯独他的薛家军军容最为完整,他心中已经做好了强攻的准备。 “秦王,先皇不在世,我等老臣恐白玉京出乱子才来,莫不是不让我进?老臣历经三朝,比你的资历还要高些。”薛判所言滴水不漏,一句话就将局势重新拉回来。 “老狐狸尾巴藏不住了,这想玩硬的,也不看看你手里有什么,不老山正主是人家四皇子的,你顶多算个干儿子!”崔冉哈哈大笑,看到老狐狸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感到极为舒适。 不老山答应帮助薛判,是为了还一个人情,而真正的不老山队伍,是随着四皇子前来,虽人数不多,但有老神偷这等强者坐镇,在白玉京前的竞争力要高于其他势力。 强者难敌千军万马,但纵横街坊间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如此距离内,老神偷若是想取在场的人的性命,只怕谁都挡不住。 “都在这斗嘴有何用?秦王,快些打开门,我要回家看看,御花园的花草还在么。”萧皇后话语声音不大,但秦王听得清清楚楚。 明眼人都注意到秦王外表的变化,似乎年轻了许多,不知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坐镇京城掌控九州,让他心情愉快。 秦王示意打开城门,让众人鱼贯而入,除去带着的贴身护卫,其余众将士都被堵在外面,只好隔着城墙安营扎寨。 将士们之间的关系就要相对缓和些,都是铁王朝的兵,各自的主公又没有明面撕破脸皮,这驻扎营地的距离一个挨着一个,倒也没有闹出乱子。 不远处的段明,着急的来回踱步,不是他不想进去,而是有人挡着不让他进。“二位,这是何苦呢,我进去找廖家寻仇,你俩都不姓廖!” 一位手捧金皮书的,正是从长乐城撤走的宋书哉,尾随着阴兵鬼将的队伍至此,刚好遇到另一位早就等在这里的千手道人徐兴。 徐兴将五金拐杖往地上一戳,索性盘腿坐在地上,“里面事情没定,不会让你进去。” “那我偏要进去呢?” “三丈之内,我要你性命只是顷刻间,大可以试试。” 徐兴在这里等着堵段明,本是要直接刺杀对方,但秦王和他都低估了鬼将的本事,甩出的暗器尽数被阴气挡下,只有一枚金镖将段明的纸马扎穿。 幸好有宋书哉出现,不然段明就和他拼命了。 金皮书所释放的气息,极为克制他所掌控的阴气,连欧阳烟的巨龟都能轻易摧毁的金箔纸,段明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和他硬碰的。 整个京城内,秦王下达了一日的禁令,街道两旁空空如也,百姓皆待在家中不出,有胆大者趴在门缝墙头往外面看去,一队队铁卫站立两侧,强弓硬弩出现在视线所不可及的暗处。 秦王走在最前,有龙珠在体,天阳境出手也难杀他,将后背故意露给身后人,也是一种试探。 “一年不见,柳小兄看起来功力精进不少,不知和聂公公相比,有几成的胜算?”太子将柳小奕一直视为眼中钉,在入城后一直在想办法偷袭他。 太子身边除了剑一之外,还有几位陌生面孔,皆身背长剑,又是几位厉害的琅琊剑徒。 感受到有真气锁定自己,柳小奕便偷偷释放引魂神光,将气息全部驱散,那几位剑徒立刻露出惊讶之色,唯有剑一默默无言,低头向前走着。 “太子不工于心计,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剑客,当皇帝真有那么好?”柳小奕反问道。 “乡野匹夫,懂得什么?等到了天明宫再和你计较。” 从城门到天明宫,道路的上空不停有真气碰撞,这些随从高手虽没有动手,但暗中一直在较劲,道墟子都和老神偷轻轻试探几次,道墟子身体一晃,吃了些闷亏。 天明宫广场内,已经准备好祭坛,公孙器带着四十九位年轻的道士,站定周天方位,静静等待着众人的到来。 秦王对一切都胸有成竹,虽然没法再用君王令呼唤龙脉,但龙珠完全能模拟出龙脉的虚像,骗过在场所有人。 见众人来齐了,公孙器按照早已准备好的话语走上前来说道:“秦王,诸位,道场已经准备完毕,何时开始?” “大家还等什么?把藏着的君王令都交于公孙先生吧,信不过我,公孙家的总可以信任的。” 太子还有些恋恋不舍,他背靠琅琊剑山,可心里清楚的很,如果自己不是太子的身份,在琅琊剑山里顶多就是个普通的小弟子,天赋平平、又不勤奋刻苦修炼。 三枚君王令,再加上柳小奕交出的绿煌剑,时隔许久后,终于再次凑齐君王令,当绿煌剑被公孙器握在手中时,柳小奕能明显察觉到对方眼神中流露出的信息。 绿煌剑内虽有充沛魂力,但公孙家研究龙脉这么多年,怎能不知真假? 眼下是不是君王令的已经不重要,其他几枚正品货,此时也同样黯淡无光,完整的金龙魂都与柳小奕魂魄融合了,哪里还有剩余的魂力。 四十九名道士齐齐晃动拂尘,当面开始做法,一旁的白一亭眯着眼,看了没多久便笑了起来:“徒儿,看好这出偷天换日的好戏,官不是说当就当的,你看这些人心多黑,一家人之间都相互坑骗。” 这话是说给孟巧巧听的,其他人都听不到,他们师徒之间自有一套方法进行联络。 “为何说是偷天换日?看着秦王忠诚可靠,不然白玉京这么多天都在他手,他还能将大家都放进来?”孟巧巧不解的问道。 “说你笨你还不认,这些道士所布置的哪里是唤灵阵法,而是用本有的魂力去拟态的道法,君王令里没有魂力,柳道友的剑也不是金龙魂,大的精明、小的狡猾,就剩你这种的笨瓜被骗。” 白一亭说着还不忘教训孟巧巧两句,自己这徒弟哪里都好,就是没学到自己那股聪明劲,自幼就让孟巧巧熟读阵法书籍,公孙器所用阵法虽有些偏门,但也有记载,只是被恢弘的场面震慑住了,注意力没有放在阵法上。 只见公孙器跳到法台之上,奋力凝聚法力,黯淡无光的君王令按照五角方阵摆放整齐,漫天聚集散散阳光,灌注到法阵之中,由方阵绽放出的光芒,引动君王令内的潜藏力量,如那晚一样的龙首赫然出现在天空之上。 与当日不同的是,现在是白天,龙首的眼睛被阳光代替,反正在场的能看出细微区别的,只有白一亭,他置身事外倒也乐的见到此事。 “请龙脉降下旨意,选择继承者!”公孙器这句话分量十足,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阵阵听不懂的龙鸣声传来,白一亭笑容愈甚,“偷天换日这招用的好,秦王是个聪明人,九州交给他,能多延续百年。” 等龙鸣声渐熄,公孙器将双袖抖动向下连拜三次,回身来到众人面前:“奉龙脉之命,选择其主!”四枚君王令和绿煌剑同时凝聚出龙魂,汇聚在高空,对着四皇子的胸膛疾射而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龙混入体,四皇子愣住原地,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手臂和面部蔓延出龙鳞,力量感充斥全身。 廖述感受到力量的增幅,心中自然欣喜,皇位已定,天下在手! “秦王!你好大的胆子!敢与公孙家合起伙来操纵龙脉选择!”太子暴跳如雷,薛判往后缓缓退了两步,将身形隐于众人之中。 秦王风轻云淡的说道:“龙脉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掌控的?即便公孙先生说了假话,君王令的金龙魂不会作假,你是在怀疑先祖所留的话不成。” “四弟凭什么继承皇位!龙脉承认你,我不承认!”太子抽剑,以极快的速度斩向廖述。 两人相距不过三步,如此近的距离根本躲不开,廖述下意识抬胳膊去挡,没想到龙鳞竟将剑刃给挡住了。 其余剑徒随着太子抽剑,全部离开原地,隐没于无形之中,廖述身边有一声佛号响亮:“阿弥陀佛!” 四位光头和尚自廖述身后站出,各自举棍打向面前虚空,柳小奕后跳到道墟子身边,却被地面之下的一只手抓住脚踝,拉入青石地面内! 第一卷、君王令 第九十七章、决战天明宫 五道剑光被四位和尚出手挡住,老神偷单腿点地纵身一跃,翻手一掌和聂祥对在一处。 “你也是天阳境!”聂祥感受到手掌传来的浑厚真气,暗暗吃了一惊,名不见经传的老神偷,居然早早突破境界桎梏,到达天阳境。 老神偷蔫坏的笑着,又一个长相相同的身影出现在聂祥的身背后,两下合围大内总管,聂祥仗着寒冰掌之威,再次硬接一掌。 “日月乾坤颠倒术!”老神偷手掌有粘性,将聂祥双掌牢牢吸附住,任凭对方怎么都挣脱不开,三人在半空中开始旋转,将青石板刮下一层碎屑,真气汹涌翻腾,两人周身十几丈的范围内无人敢接近。 两位天阳境级别的人战斗,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两边的战圈都自觉让开,给两人腾出空间来。 秦王站在法台处,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发生,现场没动的有薛判和皇后娘娘两队人,都站到了天明宫的角落里,不敢妄动。 “我们是不是也去避一避?看着有些危险,万一有人对秦王动手,江山气运可都在您手上。”公孙器一身本领皆修在封印和阵法上面,对战斗非常不在行,见到如此场面便有些怯场,向秦王身后退了两步。 “莫慌,你且带着道士们退进天明宫,顺便让公诚准备好,这九州气运今天就得定了!”秦王开口,雷霆万钧,说道“定了”二字时,身背后飘来一缕紫气,将空气都腐蚀的劈啪作响。 公孙器招招手,一路几乎是贴着墙角跑进天明宫内,只远远望着外面的打斗,老神偷不知使了什么法门,将聂祥的气息不断削弱,很快这个打扮整洁的老太监,就被摇晃的披头散发,大骂不止。 “老东西用的什么邪门歪道,能吸走真气!”体内的真气不停溢散流逝,再这么继续下去境界都恐怕保不住,吓得聂祥赶紧引爆体内积存的寒冰气,将老神偷强行炸开。 自己受了些内伤,好在修为保住,真气却少了不少。 老神偷自己也不舒服,这招日月乾坤颠倒术,乃是他自己发明出来的,通过奇经八脉与对方沟通后,将两人的功力逐渐散去的术法,自损一千敌损一千的搏命术。 也就只有老神偷这种疯子级别的人才敢上来就用这种术法,见自己被炸开,老神偷还觉着有些可惜:“没卵蛋的玩意就是点子多,还想着直接干掉一个强敌呢。” 听到这话聂祥气的七窍冒烟:“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纳命来!”这回聂祥从怀中取出把玉如意,他不再敢和老神偷对掌,生怕又被对方算计。 老神偷变戏法般摸出来两根小木棒,大约有小臂长短,在他的手中显得小巧玲珑,却刚好交叉架住玉如意,两人从天上打落,四脚在青石板踩踏,坚硬的大石块承载不住他们的身体,像刚出锅的豆腐那样被踏的粉碎。 “阿弥陀佛!琅琊剑山的施主们,贫僧得罪了!”四位使齐眉棍的和尚,齐齐虚晃一招向后跳去,又有一膀大腰圆的大和尚,甩着金丝禅杖自天明宫外跑来,扬起一大片的尘土。 这禅杖最少有八十斤往上的重量,拖在地上拉出一道亮眼火花,直接来到剑一的面前高举着禅杖照脑门砸下。“给我裂开!” 剑一举剑相迎,却没碰到禅杖,只见知能和尚将禅杖扔起三丈高,双手握拳向前一推,猝不及防的剑一被这两个沙包大的拳头结结实实砸中胸口,能听到有骨头裂开的声音,整个人被砸的吐血倒飞出去。 其他四位剑徒见到师兄受伤,便不顾身份出手围攻智能和尚,“来得好!看我这招十字顶天杖的厉害!” 禅杖自高空落下,顺势握在手中向着四周一划,将纷飞的剑光全部挡开,知能和尚倒退半步,胸口发出一声闷响,力道有些没有卸干净,双腿深深踩进地面。 天明宫外,有数百黑衣刺客从四面八方奔袭而至,薛判终于面露笑意,将口哨吹响三声,这些刺客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在宫门前快速将守门的铁卫绞杀,一并涌入场中。 孟巧巧等人亦没法将自己置身事外,这些刺客的刀刃并不分对手,李傕催动金光咒护住周身,在重重围攻之下咬牙坚持着。 “敢惹本姑娘,都给我滚蛋!”萧青姝取出一杆短枪,一拳一枪就打飞了面前围来的刺客,掀起的拳风将金光都鼓动的波涛翻涌,让李傕哑然侧目。 小小身躯有如此怪力,怎么柳小奕的身边都是些怪胎?柳兄他人呢?李傕恍然,赶忙环视一圈发现并无柳小奕踪迹,心中难免有些纳闷。 此时的正主柳小奕,正被一个带着鬼狐面具的怪人拉入地下,凭借着临字诀与对方周旋,能遁入地面的,无疑是掌握五行遁术之人,可眼前鬼狐面具给人带来的,除了阴气之外,并无半点大地的厚重。 “你是何人,为什么对我出手?”若不是有临字诀,能改变周围的大势,光是这些泥土就足以让自己窒息,柳小奕打起精神,万分警惕的打量着对面这个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家伙。 这身打扮可以说从未见过,还带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说明想要有事情瞒着世人,定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怪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要怪就怪你手里那把剑,你配不上它。”正说话间,泥土发生扭动,有三枚土针钻到身前,临字诀形成的法力气场,又救了自己一命,险之又险的挥剑将土针斩碎。 望见柳小奕破了攻势,怪人有些难以置信,“将剑交出来,我可以放你走。” “想要我的宝贝?门都没有!”柳小奕也不理会对方,用绿煌剑开路奋力向上冲去,只有到地面上才是属于自己的舞台。 怪人轻笑一声,双手重重一握,柳小奕身边的泥土就向他压迫而来,这股力量单靠临字诀并不能抵挡住,他没修炼过五行道法。 千钧一发之际,这股压迫感忽然一滞,趁此机会绿煌剑迸发出耀眼剑芒,带着柳小奕冲出泥土,带着碎石块重新回到地面。 一扭头见到白一亭在冲着自己笑,柳小奕怎能不知是他出手相助,“多谢前辈了!” “小心呐!这人挺厉害的!”白一亭嘱咐道,刚刚自己忽然察觉到脚下有法力涌动,便下意识一跺脚,将法力顶了回去,误打误撞之下救了柳小奕。 从泥土里冒出来半个身子,就像是长在泥土里一样,鬼狐右手抬起,凝聚出数百枚泥土组成的飞镖,柳小奕也不含糊,取出镇元山就扔了过去。 镇元山对土属性的法力有天生的克制作用,数百枚飞镖打在山体上如同挠痒痒般,望着镇元山在眼前急速放大,鬼狐毫不犹豫钻进地面想要躲避。 但此动作正中下怀,柳小奕赶忙结印,控制镇元山将这片范围内的泥土封存进山体内的空间里,顺带着将鬼狐镇压在里面。 “你到底是什么人!还会封印之法!快放我出去!”镇元山内传来鬼狐的求饶声,他显然没料到这少年会克制自己的封印术。 五行遁术不是没有天敌,只要懂得五行的人,其实都不怎么害怕这类遁术,反而被相对应的封印之法制约。 “老实在里面待着吧,等我忙完了再处理你!”柳小奕取出符纸,贴在上面,这样松开手后镇元山的封印便不会破了,依然能困住他。 “喂!不要走啊!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再开口说话,却没了柳小奕的回应。 接踵而来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刺客和琅琊剑徒、铁卫,三方纠缠在一起,混乱到无法清晰分辨出敌我,柳小奕已经被铁卫砍了好几刀,剑招也不方便发挥,毕竟还得看秦王的面子。 “臭流氓!快过来救我啊!这里还有好多厉害的!”萧青姝的尖叫声,几乎捅破了天明宫的院墙,她在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高手围攻,同样都带着鬼狐面具。 柳小奕立刻嗅到了不详的气息,纵身持剑将其中一人挡住,“你们是属于什么组织的,敢来天明宫闹事!” 对方不答,将一把三节棍挥舞的密不透风,一时间将柳小奕压的喘不过气来。 仔细看去,这三节棍是用水凝聚成的,并不是实实在在的兵器,柳小奕纳闷,怎么带着鬼狐面具的人,都精通五行? 同样的面具也出现在秦王背后,操纵毒烟想要暗算秦王的鬼狐,被秦王先一步发现,金龙气自体内不受控制的散发出来,驱散毒烟。 “原来气运在你身上!”鬼狐这么一嚷,有心人听得清楚,太子气急败坏的骂道:“好你个秦王,果真是篡改铁王朝气运,我跟你没完!” 急火攻心之下,太子亲自持剑冲向秦王,带着这些年等待皇位的焦急和写在脸上的处心积虑,将毕生所学的锋芒都凝聚在手中的剑刃上。 不料一缕毒烟钻入鼻孔,紫气顺着经脉迅速蔓延,没等太子到跟前,就呜呼到底,不知生死! 第一卷、君王令 第九十八章、起伏定江山 佩戴鬼狐面具的古怪侠客,不属于在场的任何组织,所使用的招数不在这些大门大派之内,都是些奇门诡术。 萧青姝的短枪被脱手打飞,那两个围攻她的人武艺纯熟,不是她这种粗糙的枪法可比的,幸亏拥有一身的怪力,一怒之下竟然挥拳将两人逼退,快速跑到柳小奕的身边躲了起来。 “臭流氓,帮我将短枪抢回来,那是我姐姐送我的礼物,非常贵重的。”萧青姝扯着柳小奕的衣服,低声说道。 “噤声,等我想办法,你平时那些本事怎么都不用了?”柳小奕皱眉,这鬼狐面具在场的一共六人,有三人在自己这边,另外三人正夹击秦王。 这六人的修为算不上顶尖,但所使用的技法却是诡异到白一亭都不敢擅自出手,特别是那毒烟的使用者,一个照面就将太子放倒,现在还在抽搐着口吐白沫,生死未卜。 “人家害怕嘛!鬼狐的面具太吓人了,看起来就像是魔鬼,我不敢动手。”萧青姝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姑娘脾气,在面对那副面具的时候,力气下意识的少了三分。 倒是秦王以一敌三,竟然不落下风,手中铁剑有金龙缠绕舞动,紫色毒烟也无法近身,只能在外围腐蚀他的护体真气。 白一亭看的仔细,金龙环绕的秦王,不是铁王朝的气运那又是什么呢?“看来是选的秦王,四皇子没机会了,这股力量比君王令里所带的金龙魂还强许多,应该是从龙脉里得到了新的传承。” 龙脉所给予的气运传承之物,千年来都是君王令,但今日显然有新的说法,秦王展现出的力量远超君王令。 虽不知鬼狐们是来自哪里,但能看出这种难缠程度,秦王身侧的两人用的匹练,相互间的配合无间,左右拉扯将秦王的真气撕开一道口子。 秦王张开口,吐出一颗明晃晃的宝珠,所有的能量都是来自这颗宝珠之中,“是龙珠!”萧皇后大惊失色,她曾经不止一次看过廖家藏着的记载,里面就有关于龙脉吐珠的记录。 君王令不是最强的,龙珠才是,但数千年的时间里从未有人见到过龙脉吐珠,今日一见,令皇后面如死灰,皇位再不是她能染指的了,萧皇后表情落寞,不顾一切的跑去太子的身边。 “恒儿,恒儿你快醒醒,御医的解毒丹肯定能解毒的,快醒醒!”萧皇后只求母子平安,再不去争什么皇位了,她这么想,其他的刺客们可不这么想,薛判培养的死士,目标就是将这里的所有人统统击杀。 “皇后莫慌,公诚在此!”刺客的锋刃落到皇后头顶上,被一道红光挡开。 荀公诚手持揽月弓,凝聚真气附着在羽箭之上,朝着皇后周围一阵攒射,由高射低地,视野里所有的活动目标全部成为活靶子,荀公诚的羽箭根本没法闪躲,接不住的刺客便成了箭下亡魂。 龙珠一出现,五位鬼狐便全部抽身围拢到秦王的面前,各自取出腰牌一枚,齐声喝道:“兵冢鬼狐,前来收取龙珠!” 此言一出,秦王浑身冰寒,他知道兵冢是何组织,除他之外露出恍然之色的,只有萧青姝一人。 “喂喂,柳小奕咱们快逃吧,那可是兵冢,一出手必然有收获的,既然来了,就肯定有对付龙珠的方法。” 柳小奕虽然不知这兵冢是何门派,但是自己的事情皆是出自君王令,还有关于父亲的疑问要请教秦王,这秦王不能死在这里。 “要走你先走,我有话要问秦王。” 萧青姝再三犹豫,咬咬牙还是跑过去将短枪捡起来,“你不走我也不走,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可不能让你跑了!” 嘴上这么说着,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她心中非常害怕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伙,握住短枪的手微微颤抖。 “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着,放心吧没事的。”柳小奕走到镇元山旁,这里面还封印着一个鬼狐,必要时候就以他的性命为交换,去救下秦王。 对方似乎知道柳小奕在想些什么,主动开口说道:“休想用我来做文章,兵冢的人只看兵器,不管死活的!” “说话倒挺硬气,等着我这法宝将你炼化成血水,到那时候咱们再商量!”柳小奕悄悄催动火印,镇元山温度骤然升高,他不会用镇元山的禁制,但火印可是手到擒来。 感受到温度的变化,鬼狐再不出声,正用自身的真气去抵抗高温,他心中认为对方下了死手,想要彻底将他炼化。 面对五位神秘的兵冢鬼狐,秦王并没有慌张,而是从腰间口袋里取出两枚弹丸大小的东西扔到高空,这东西迎风长大,居然是两尊一模一样的夜照飞马像。 “四皇子,您不是一直疑惑,为什么我非要找到飞马像么,今日就让你知道实情!” 荀公诚会意,挽弓搭箭连发两枚羽箭,正中飞马像,雕像应声破碎,从里面飘落两半卷轴,秦王一招手将卷轴收回,这卷轴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将不远处的鬼狐们逼退。 趁着这耀眼光芒,秦王身形消失在原地,再出现的时候天明宫内传来金戈铁马的喊杀声,有一队冥冥铁骑从天际冲杀而来,等众人反应过来,马蹄已经落在了鬼狐们的脸上。 “事情有变,秦王手里不止一件兵器!快撤!”鬼狐们这才慌张起来,原本带来用于封印龙珠的法器也顾不得使用,这一个照面就有两位被秒杀。 “都给我留下!铁王朝不允许有兵冢的人存在!”秦王咬牙切齿,这些铁骑出自手中完好无损的卷轴中,龙脉真气涌入,更多的铁骑自四面八方不同方向涌出,将剩下的几位鬼狐包围在中心。 “得罪兵冢的下场你应该知道,小小的一个王朝覆灭仅是弹指之间的事情,你确定要这么做?” 鬼狐用一种威胁的口气对秦王说道,似乎兵冢的存在要凌驾于这些王朝之上,那是得何等的实力? 要知道这些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存在的门派,也只是和几个王朝是相互支持合作的关系,门派想要发展下去,必须取之于民,而兵冢显然不在此列。 秦王对兵冢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坚决:“没那个必要,就算传话过去,最少也要几年的时间,到那时铁王朝发展到什么程度,恐怕兵冢也要掂量掂量。” 说话间铁骑冲阵,将几位鬼狐冲的七零八碎,再无完尸,鬼狐面具也被踩成碎片,秦王还不忘上前狠狠跺上一脚。 天明宫内外一片寂静,周围的尸体流淌的血水,将原本的青石地面全部染红,阳光照耀在这片红色之上,显得那么冷酷。 一个王朝的命运,终于在刀光剑影中急促的确定下来,铁王朝未来百年的基业,没有被家族的纷争所动摇。 萧皇后无力的跪倒在地,捧着太子的身躯,无声的哭泣着,太子在怀中吐着白沫,那解毒丹根本没有起到作用,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薛判想走,刚转身就碰到几名铁卫,将手中剑刃交叉挡住去路,“我乃铁王朝三朝元老,我是丞相,你们没权利挡住我的去路!”薛判还咬牙切齿的逞强,这些铁卫却没有理会,将他架起,往大牢走去,等待他们父子的永无天日的地牢生活。 不杀他俩,是秦王最后的仁慈了,在场的其他众将军,秦王便当做无事发生,挥袖令其离去,兵部尚书几乎是爬着出天明宫的,一到家中便大病一场,不久就驾鹤西去了。 老神偷还是趁乱,将聂祥的丹田打碎,这老太监失去了最后的依仗,竟然在天明宫前咬舌自尽了。 白一亭拱手告别,带着孟巧巧要离开,孟巧巧不愿回去,拉着柳小奕的胳膊不松手,道墟子看在眼里,便将白一亭拖了出去,“孩子大了,总归是要放手的。” 萧青姝毫不示弱,两女一人一条胳膊将柳小奕围住,争相拉扯着,倒让柳小奕有些害臊。 四皇子躬身施礼:“秦王,何时荣登天宝?” “明日此时,请你来观礼。” “那微臣就先告退,回去准备准备,府邸许久没回,怕是有些脏乱。”四皇子也带着大化归寺的和尚们离去,在场的就还剩柳小奕一行人。 秦王目光落在柳小奕的身上,表情有些复杂,面前这少年侠客颇有些意气风发,一年的时间里能成长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便开口问道:“你有何事,怎么不走?明日大典,还请前来观礼。” 一个王朝的皇帝,能如此对一位江湖侠客如此交谈,已经是降下许多身份了,柳小奕表情凝重,叹了口气答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秦王解答一二,不然寝食难安。” “是什么问题,直言无妨。” “第一,兵冢是什么,还请秦王告知;第二,秦王认不认得一个叫柳春的人,与铁王朝有什么样的关系。” 秦王听罢,大笑不止,“你和你父亲一个德行!” 第一卷、君王令 第九十九章、新朋旧友聚 夜照飞马像里藏着的,是秦王心心念念的一把兵器“铁马冰河图”,卷轴内用特殊阵法封存着上古战场的军魂,激发图卷后,军魂会冲出图卷,听从持卷人指引攻杀敌人。 秦王早就算计到兵冢的人会潜入天明宫,这群怪人对兵器有着异乎寻常的感知,龙珠的出现极大吸引了他们,这才准备过来抢夺。 “我与你父亲年轻时同为戍边兵丁,他有练剑的天赋,比我强,”秦王双目闪动,在努力回忆着那段轻松的时光,“我身份不允许做出背离朝堂、游走江湖的选择,在离开南荒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最后从我这拿走一枚君王令,说是给他孩子试一试。” “他孩子还真有命数,能收走金龙魂,我虽不知你是用何种方法容纳它,但希望你明白,金龙魂是你父亲的希望,不要辱没了他。” 自己遇到的磨难,皆因君王令而起,柳小奕听罢一头雾水:“为何父亲要这么做?还请秦王明示。” “你母亲还活着,人就在大荒以南,柳春本事不够,想让金龙魂帮你找母亲,如果你没本事在这见到我,那去大荒也是送命。” 柳春下了一盘大棋,以整个铁王朝的气运为赌注,想要送儿子去大荒,如此荒唐的想法,眼前这位沉稳的王爷,居然说的顺理成章,丝毫不觉得奇怪。 “那您就愿意给他君王令?事关忒王朝的气运……”柳小奕不解,如此重要的物件,怎能当成儿戏。 “一个小小的王朝,你若是走出去看看这天下,铁王朝又算什么!”秦王拉着他的手,迈步走进天明宫深处,只属于廖家的一件祠堂内,将所记载的卷宗一件件取出,给柳小奕观瞧。 等再出来的时候,外面街道上已经明灯高悬,白玉京与每一个繁华的夜晚并无区别,城外驻扎的军队全部撤离,秦王用铁血手腕,诛杀数百叛将,在龙珠的威慑下,这些将领抵抗之心皆失,跪在当场引颈受戮。 悔不该一念之差,受人蛊惑随大军征讨京城,致使铁王朝险些闹出大乱,将士们负罪归乡,京城再无这些人的面孔。 柳小奕表情恍惚,浑浑噩噩的走出皇城,漫步在繁华喧闹的街道上,自感一阵乏力,原来除了铁王朝和楚国之外,还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人和事。 兵冢的来历神秘,廖家没有详细的记载,但关于兵冢是作何用途的,却写的非常详细,曾经有位自称兵冢主人的前辈,耗尽毕生心血打造出兵器谱,将当时三百六十五把神兵利器之威,封印一件不属于凡间的宝物。 在兵冢主人销声匿迹后,兵器谱上的兵器们也消散于天下,时常会有人获得这些兵器,从而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为一代豪强。 秦王所拥有的铁马冰河图,在兵器谱上排最末一位,在三百六十五把兵器里,威力只是最小的。 兵冢这些年来除了煞费苦心收集兵器谱上的兵器之外,还对其他奇珍异宝感兴趣,鬼狐是兵冢内最低等的眷族,主要负责在各地打探消息。 这点和镇元山里关着的那家伙所说的一样,有兵冢眷族的先知预言道,天下苍生即将面临一场浩劫,必须取出宝物才能让人类度过劫难,眷族们这才出山收集兵器,企图打开兵冢,取出那件宝物。 “喂,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喂?还有人在这里吗?我好饿呜呜呜……” 镇元山内的草地上,坐着个黑衣少女,鬼狐面具之后隐藏的居然是个女孩,先前那种沙哑的声音,是她伪装出来的。 肚子里不争气的发出咕咕的声音,在来天明宫执行任务前,就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 “求求你给口饭吃吧,我拿情报来换行不行,求求你了!”少女的求饶声,在整个房间回荡,但柳小奕并没有听到,沈府已经准备好酒宴,正等着他去享用。 沈德三在秦王的帮助下,不但重回家族,掌握了沈家的家业,还在京城中购置了宅院,等柳小奕迈步走进正厅的时候,灯火通明的厅堂中,已经飘荡着阵阵食物的香气。 自从去天王道这些岁月,柳小奕就没怎么吃过安稳饭,此时腹中空空,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饱餐一顿了。 “欢迎回家,就等你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温柔的语气里充满眷恋,许久未见的余温晚,在橘色的灯盏下,显得楚楚动人。 余温晚毫不犹豫的扑了过来,柳小奕亦张开双臂,两人紧紧相拥,孟巧巧扯着萧青姝,不知何时出现在厅堂前,捂着嘴脸望着这边。 “我回来了。”柳小奕说出这句话后感到如释重负,眼前轻快的景象,让他甚至都有些不相信,一年时间里所经历的事情都是真的。 孟巧巧和萧青姝两人早他一天回来,这才知道余温晚的存在,本想着跟余温晚开个玩笑的两人,将遇到柳小奕之后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一说,本想着让余温晚吃吃醋,却没料到余温晚盈盈一拜,对她俩施了大礼。 “男孩子不注意礼节,我替他先谢谢两位小姐。” 吓得两人赶忙道歉,这位没有修炼过真气的姑娘,却有股莫名的气场,将两位古灵精怪的调皮蛋都给震慑住。 “柳小奕,有余姐姐这么好的人在等着你,怪不得都不愿意理我们。”孟巧巧打趣道。 一句话将余温晚说的面色红润,扯了扯孟巧巧的衣角:“我们先进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柳小奕一把抓起余温晚的手,拉着她往里面走去,余温晚虽有些吃惊,但并没有松开,手掌微微用力,也握紧柳小奕的手。 比一年前粗糙了些许,手掌上的老茧略微有些硌人,余温晚心里一片暖意,冲散了一年来独自守在清冷屋檐下的寂寥。 酒席宴间坐着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沈重、沈絮两兄妹、沈德三、镖师钟离、李傕、蔡梧、马山,出乎意料的还坐着个白面书生,柳小奕一看,竟是那长乐城的知府宋书哉。 宋书哉手捧金皮书击退欧阳烟的场景,柳小奕看的是真真切切,平时进不显山漏水的知府,倒是个厉害角色。 “柳小兄弟,今日大家能坐在这里吃饭,都要托你的福,快些来喝一杯热酒,这杯我沈德三就托着这张老脸,先敬你一杯!”沈德三大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有新面孔,也有老熟人,可惜了天王道的几位师兄,惨死在阵前,柳小奕第二杯酒没喝,朝着地面倾倒而去。 “敬死去的朋友一杯!” 李傕听罢眼泪忍不住的留下,堂堂六尺男儿,在众人面前哗然落泪,为朋友伤心,并不觉着丢脸。 “柳兄,今后若有差事,尽然驱使,我李傕在所不辞!” “你这一路上可风光了,什么时候带我出去转转,父亲老让我经商,这摊子有我姐就够了,我想出去!” 柳小奕听着嬉笑怒骂声,面带笑容:“等你多练些本事再随我出去吧,好好听钟离师父的话。” “你还要出去?”余温晚低声问道。 “去大荒以南,带你去见我妈。” 在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柳小奕熄灭的火苗又重新燃了起来,恨不得今晚就动身去大荒。 “我有话跟你说,过来些。”余温晚起身,刚坐到柳小奕的身边,外面忽然一阵大风,吹灭了厅前挂着的灯笼。 这股弥漫的法力,让在场所有人眼皮狂跳,柳小奕抬手招出绿煌剑挡在厅前,引魂神光不要钱的释放而出,挡住澎湃法力浪潮。 “不错!徒儿你的夫君有点本事,怪不得你天天将他挂在嘴边!” “来者何人!”十八枚黑白棋子飞射厅外,被一道身影晃动间尽数切断了与柳小奕的联系。 强者!对方挥手轻易撕开引魂神光的屏障,走到大家面前,在灯光下看得清楚,是位丰满的黑袍少妇,径直走向余温晚。 “纳命来!”柳小奕如临大敌,对方每走一步,那种不可敌的压力就多涨一分,索性直接祭出火印,火麒麟呼啸着冲这少妇喷吐火焰,同时柳小奕双手结印,抬掌拍出。 上来便不留手,对方是冲着余温晚来的,不能让她再受伤害! “年轻人就容易冲动,火印在你手里,也不怕被人杀了。”黑袍少妇身前凭空出现一到法阵,将火焰尽数挡住,而柳小奕整个人不知不觉间冲入结界内,被生生锁住。 余温晚赶忙跑到面前,摇着少妇的胳膊撒娇道:“好师父,就放了小奕吧,我还没告诉他这事。” “封绝师太?”萧青姝脱口而出,这黑袍少妇一瞥眼看到了她,有些惊讶:“混元宫又没看住你?谁当那宫主可是倒了霉。” 房间内的法力结界被她随手收回,余温晚拉着她坐到桌案前:“小奕,我刚想和你说,这一年间我也拜了个师父,她人可好了!” 第一卷、君王令 第一百章、悔不该抓人 封绝师太是黑袍少妇的一个诨号,天生对阵法敏感的她,更是相传自出生时在皮肤上就镌刻着一副阵法纹路,随着她的修炼逐渐消失,时至今日仍旧没有完全炼化这些阵法。 在游历大好河山的时候,封绝师太一眼便相中了偶尔出来散散心的余温晚,虽然对方没有修炼过道法,但她仍然坚定的恳求余温晚跟随她修炼,将她一身的本领尽数传授与余温晚。 “温晚也是和我类似的体质,对法阵的修炼会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不过你俩现在没法常见面,她得跟我回去潜心修炼个三年五载才行。”封绝师太是通情达理之人,不然早想带着余温晚离开此地了。 铁王朝什么破地方,连一处洞天福地都没有,呆在这里修为不管怎么修炼都不会突破瓶颈的,到了她这般地步,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项合一才行,达到这种标准的地方少之又少。 若不是余温晚坚持要见到柳小奕,做不出不辞而别的举动,估计都跟着封绝师太离开铁王朝国境了。 “你们要去何处?我该如何去寻你们?”柳小奕本想跟着封绝师太同去,但对方果断的回绝了他,修炼时卿卿我我,会影响道心境界不稳的,再者说柳小奕的潜力,足以让他健康长寿,而余温晚一介凡人,无法陪伴他太长时间。 封绝师太递给他一份名帖,“去混元宫也能见到我,或者在你想要寻我俩时,打开名帖,里面自会告诉你地方。” 又伸手指了指躲在后面不敢见她的萧青姝:“淘气包,你也跟我回去,我得让你师父知道小丫头片子在外面沾花惹草,还勾搭了一个有主的男人,看她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她与混元宫的人相知相熟,自然听说过萧青姝的存在,这个无法无天的圣女,让混元宫的弟子们吃尽了苦头,那些不堪入目的恶作剧说出去都丢脸。 “我不回去!一回去肯定要关我紧闭,师父都不知道我这次跑到哪里去了!我不回去!”萧青姝紧紧抓着柳小奕的胳膊想让他求情,但柳小奕双手将她推过去,“你还是听话,回去修炼比较好,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更加危险。” 柳小奕已经打定主意,启程去大荒寻找母亲的下落,自己父亲不能白死了,母亲的家势如何,居然需要铁王朝的气运才能勉强让自己见到。 那秦王也是的,在谈论此事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那股情绪的波动,柳小奕自己想着似乎秦王对母亲也有感情。 “那小哥,我们过些时日再见,到那时送你个大礼。”封绝师太长舒一口气,她来的时候还担心自己刚收的宝贝徒弟一见到朝思暮想的情郎,会临时起意不跟自己离开,但见到柳小奕后发现对方出奇的冷静,原先她准备的一些手段也统统没有用上。 “我替温晚先谢过师太了,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我会尽快过去找你的。” 江湖路险,儿女情长不宜多说,柳小奕脸颊上不知不觉间流下些泪水,余温晚抬袖为他擦拭:“我学好了本事,也能为你帮衬着些,其实我早就想飞檐走壁,跟你一起闯荡江湖了。” 柳小奕时隔多年,再次感觉到那种恋恋不舍的情绪,一时间有些语塞,只有双臂有力的将余温晚抱在怀中。 “我还等着让你见见母亲,你可要好好的。” 封绝师太在庭院的空旷地面上,施展出一道繁杂纹路的法阵,拉着余温晚和萧青姝的手,往里面一站,光华流转间三人的身形便渐渐消散,最后彻底不见,仿佛庭院里就没出现过这三人。 瞬间移动!在场不少习武高人,都能看出封绝师太的高处,白一亭啧啧嘴,不由得训斥身边的徒弟道:“你看看人家,一提到修炼都巴不得跟着师傅走,你再看看你,还想着在外面野!” 孟巧巧一听,心中也是来气:“老头!你会这招么?这才叫道法,你教我的都是些坑蒙拐骗!”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宴会的气氛自然更上一层,这顿饭吃到夜半时分,这才渐渐散去,沈德三等人还要连夜准备明日登基大典的礼物,则更是忙碌的很。 沈重几次三番想要找柳小奕谈天说地,都被沈德三拧着耳朵按住,“老老实实的帮我准备,明天可是我沈家发迹的时候!不能出了差错!” 其余人等也皆回房休息,一切等明日清晨再作商议,白老道更是喝的酩酊大醉,三四个杂役七手八脚的费了好半天劲,才将他抬回客房内。 柳小奕手提着食盒,带着一壶好酒,摇摇晃晃顺着路返回院内,这里原本住着的是余温晚,去时影成双,回却孤一人,柳小奕多少感到情绪有些低落。 有心不想让余温晚离开自己,但看到她在封绝师太身边,能露出笑容,便知道这师太不是恶人,年纪大些,心里想的事情就多些,自己尚且没法保全性命,更谈不上能护住余温晚周全。 再也不能因自己的事情牵连他人的性命了,柳小奕从三山城出来后,一直觉着愧疚,那些身边的人故去,多少都因为自己。 “喂,封印解开了,我带了些吃的,你出来吃些东西吧。”柳小奕抬手将镇元山上的封印撕下,里面用来封印的法力迅速溢散干净,但那里面却没有动静传来。 柳小奕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封印时间太长,给闷死了? 用力一脚踢在镇元山上,里面才传来闷响,有个幽幽的声音说道:“我要死了,就缠着你一辈子……” “行了,你快出来看看这是什么。”柳小奕将食盒打开,三层的食盒里面足足放了六盘精美的菜肴,蒸羊羔、烧鸡、金玉满堂、糯米糕、醋溜鱼片、老鸭汤。 顿时整个房间内充满了温暖的香气,这是柳小奕另外摆脱酒宴的厨子们重新给做的,在知道被自己封印的鬼狐居然是个比自己还要小些的女孩后,柳小奕便心软下来。 江湖行者本就没有对错,这人听起来不但没有什么威胁,还有些憨憨的,让柳小奕想起来在兵器铺生活时,邻居家的那个小妹妹。 女孩依旧带着鬼狐面具,几乎是从镇元山里爬出来的,她已经饿的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也不管脏兮兮的手,伸手便向盘子里抓来,被一双筷子打在手掌上,疼的她缩了回去。 “也不嫌脏,用筷子吃!” 女孩轻哼了一声,将面具取下,端起醋溜鱼片就往嘴巴里倒,也就是眨巴眨巴眼睛的功夫,这盘鱼片就被解决了。 吃的有些太快,在盘子还没放下的时候,女孩就被呛得连连咳嗽,随手抓过酒壶吨吨吨的连喝几大口。 “那是酒!水在这里!”柳小奕见状赶忙将酒壶夺下,给她倒满温水,但为时已晚,女孩的脸上已经浮出红晕,竟是有些醉了。 “慢点吃,都是你的,我就吃点花生米。” 一个像饿死鬼投胎的女孩,用脸趴在桌子上风卷残云,直到六个锃明瓦亮的盘子出现在柳小奕面前的时候,这才仰面朝天躺倒在地上,无力的拍了拍隆起的肚子。 “接下来该要杀要剐,随你便了,临死之前还能让我吃顿饱饭,你可真是个好人。”女孩满足的说道。 柳小奕听来好笑,便调侃着问道:“为什么觉着我要杀你?你看着挺好看的,不能让我尝尝鲜?” “已经无所谓了,我就躺在这不动,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女孩四仰八叉的舒展开身子,醉醺醺的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叫什么名字?跟我说说兵冢的故事吧,我想听听。” 女孩又哼哼几声,翻身勉强倚着床边,明亮的双眼与柳小奕对视:“我是要成为兵冢最强拘灵师的人!现在给你说我的名字,要好好的记住了,我叫上官包子!” “上官什么?”柳小奕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又重新问了一遍。 “上官包子!这名字是我小时候经常抢的那家包子铺老板起的,叫顺口了就定下来这名字,兵冢最强拘灵师就是我!”女孩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一个小姑娘,叫如此搞笑的名字,柳小奕忍不住嘴角上扬笑了起来,“你也笑话我!还以为你跟那些人不一样呢,别笑了别笑了!” 缓了好半天,房间内才重回寂静,女孩不依不饶的闹着,忽然朝前一扑,竟趴在柳小奕身前大哭起来,那股酒气让柳小奕都侧了侧脑袋。 “呜呜呜呜……请你一会杀我的时候尽量用内伤,我不想让父母认不出我来,求你了!” “都跟你说了我不杀你,这是我新衣服,别抹鼻涕!”柳小奕头大如椽,这没凑巧,又带回来个小祖宗。 “那我们拉钩,你说不杀,就不杀,我都对你下狠手了,怎么会不杀我,肯定是在骗我,呜呜呜呜……” 足足折腾了大半夜,或许是酒劲发作,女孩这才趴在柳小奕的肩头沉沉睡去,晶莹的鼻涕泡在崭新的袍子上留下一抹痕迹。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零一章、新王朝伊始 “老大!马车套好了!什么时候出发?”蔡梧扯着马缰绳,将一辆宽敞的马车停在城墙外,刚过正午的天气很凉爽,又到了十一月份,中州的夜晚都能见到穿棉衣的行人了。 柳小奕带着深深的黑眼圈,背着包袱从城门内缓缓走出,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床榻上多了个不速之客,喝多了酒之后还说着梦话,房间就那么大,怎么睡得着。 再加上天还没亮,就去参加登基大典,那恢弘的场面着实让土狍子柳某人大开眼界,精力又耗费了不少。 秦王登基,摇身一变成了秦帝,改了国号为秦,从此铁王朝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秦朝,虽然实际掌控者依旧是廖家,但太子重伤瘫痪后,萧皇后选择带着太子归隐山林,再不出世。 自今日起免百姓赋税一年,大赦天下,国庆三天,城里城外气氛一派祥和,重订律法昭告天下,秦皇将他的布政思想,终于不光在他封地里实行,而是面向九州。 叛乱的官员一应处置,薛判为首的文官集团遭到沉重打击,整个薛家被秘密势力连根拔起,在薛判的马车还未回到家中时,就在半途遇袭,一行三百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荀家的弟子出现在各处官职上,他们是秦皇的臂助,帮助秦皇稳定这还未烟消云散的局势。 而四皇子廖述,居然成了太子,秦皇心里一直没想要独占江山,在他的心中以百姓为先,四皇子一向是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足足持续了四个时辰,登基大典这才圆满完成,包括秦皇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有些乏累,有心想要快些结束,但祖宗之法不可多变,九州远近的名士们可都瞪眼瞧着。 秦皇自己领兵打仗在行,这些繁琐的步骤可就没什么经验,被司礼官的呐喊声搞的晕头转向,从祭坛上走下来后,立刻返回宫中休息,宣布放假三日,让百官好好休息。 “现在就走,东西都带着么?”柳小奕翻身上马,稳了稳心神,忽然感觉到身后一沉,又有人坐上马背。 一扭头看着个肉嘟嘟圆脸的姑娘,穿着身崭新的长裙,外搭一件短搭,显得青春可爱,但她本人却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你给我下来,去坐马车!” “不!不习惯坐马车,累的腰疼!”自幼随着兵冢的拘灵师走南闯北,她习惯穿着紧身夜行衣骑马,这般姑娘家的做派,还是头一次。 举手投足间,都感觉不是那么舒适,长裙和短搭让她无法舒展的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只好紧紧抱着柳小奕,说什么也不撒手。 马山扛着大包行李,扔在马车后面的底座上,朝着蔡梧招招手:“老弟,人齐了,咱们走吧。” 孟巧巧没有跟着师父同走,这回是她师父连夜消失,不知做什么去了没有带她,李傕也带着简单的行李跟着,他一个人无牵无挂的,倒是乐意如此随着漂泊江湖。 马车里被塞的拥挤不堪,蔡梧赶着马车前行,车厢里坐着被柳小奕赶下马的上官包子,正好一路上和孟巧巧作伴,两个女孩子也省的寂寞。 “柳兄,就这么放心将那兵冢的杀手带着?秦皇那边都吃不准对方的来头,恐怕牵扯极大。”李傕现如今愈发的小心谨慎起来,自打挚友故去后,他就变的神经兮兮,整日提心吊胆的不知在防备什么。 昨晚的梦话里,柳小奕听出不少关于这姑娘的消息,无父无母的她从小就被兵冢里的人收养,将她培养成鬼狐斥候,但她毕竟不是出生于兵冢,十多年来伴随着她成长的,是那些讲不完的冷嘲热讽,将她幼小的心灵几乎压垮。 她这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想要像那些人证明,她和其他人一样优秀,因此才如此卖力气,风餐露宿追踪到白玉京,却没料到当时的秦王技高一筹,自己也被镇元山封印住。 借着酒劲,狠狠地痛哭一场,柳小奕听得难过,辗转无法入眠,“昨晚都交代了,她很安全,你看瘦的可怜样,昨晚差点被饭菜噎死。” 李傕虽相信柳小奕,但却无法信任这出手偷袭秦王的人,仍旧时不时用余光注意着车厢内的动向,反倒是孟巧巧,很快便与她熟络起来。 “兵冢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玩吗?我觉着南荒就很荒凉了,还要再往南走多远?” “我上次骑马来这里,用了半年时间,咱们马车跑得慢,等明年夏天说不定能到,兵冢附近的城镇都喜欢吃烤肉,去那边我请你吃!” “不用,咱们带着大财主,一分钱不用花的,你在兵冢赚钱也不容易吧?” “他们光管饭不给钱的,说我年纪太小,拿着钱不安全,做任务给的钱都被师兄师姐们拿去了。”说到这里上官包子的表情显得有些委屈,她怎会不知那些师兄师姐们都是占她便宜的,但如果不这么做,那就连兵冢这个家都没了。 孟巧巧这么不安分的主,听不得这种委屈巴巴的话,便从窗户里探出脑袋来喊道:“柳财主,以后小包子你可得罩着点,等见到兵冢的人狠狠的揍他们,太欺负人了!” “你先管好你自己!别到处找麻烦就行!”柳小奕哑然失笑,临行前有位老太监,命人送来几箱金银首饰,还有数量更多的银票,秦皇美其名曰是资助他的川资路费,实则将前朝的几位一品官员的家都抄空了,值钱的都顺手送给了柳小奕。 马车上带着的仅仅是冰山一角,更多的都放在柳小奕随身携带的乾坤袋里,镇元山也帮着储存了些。 自己从未见过如此数量的钱财,柳小奕都觉着胯下马跑动的速度都慢了不少,一提钱的事情,整个人都抖了个机灵。 心情甚好的众人,顺着中州的官道朝南荒方向一溜烟冲去,在风餐露宿十多天后,孟巧巧终于忍不住,要求找个城镇休整休整。 “我受不了了!要吃东西、换衣服、洗澡!”孟巧巧耍着性子,叫嚷着不愿意继续睡在马车上,“前面看着就有个城镇,就是它了!” 柳小奕几人在野外生活都习惯了,这才想起来队伍里还有两个姑娘,这才恍然大悟,蔡梧赶着马车,改道往城镇驶去。 像这种小规模的聚集地,在各座城池之间星罗棋布的存在着,起初往往都是过路的商人们聚集过夜的地方,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小城。 城墙是用石块和木墙搭建的,比白玉京的城墙低矮了数倍,上面也没有挂牌匾,不知是何去处。 马山先一步跑过去,问守城兵丁:“请问此处是何处地界?” 那兵丁见到对方穿戴,还以为是个行脚苦力,便没放在正眼里,还好柳小奕策马随之而来,兵丁见状这才面露微笑赶忙答道:“此地叫黄风寨,是到南荒前最后的城镇了,老爷们欢迎来黄风寨!” 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马山冷哼一声甩手先走了进去,后面马车才缓缓驶过,兵丁光顾着谄媚的笑了,都忘了收取过路的手续费。 小城不大,就一条南北通透的主街,两侧的店铺相对都比较简陋,与想象中的繁华景象大相径庭,甚至还有些落寞。 但两个姑娘可不这么想,一进城就从马车溜下来,很快找到了这里最奢侈的客栈,包下所有的上房。 “怎么开怎么像是黑店,住在这里真没问题么?”柳小奕环视四周,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店小二,都是一巴掌护心毛的莽汉子,龇牙咧嘴的笑着。 “几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吃面!” 将行李都搬进房间内,柳小奕没有选单独的房间,而是要了最顶层的套间,两个姑娘在最里侧,他们几人住在外屋。 一切出于安全起见,也不许两位姑娘去点多少吃食,就简简单单一碗面,外加几分小菜。 住在这种地方,被打劫的几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柳小奕对此相当有自信,自己这些人穿戴的服饰与此地格格不入,还从马车里抬下来些沉重的箱子,要说没钱都不会有人相信。 “等吃完饭,我带你出去买些应用之物,其他人就在这里先休息休息。” 柳小奕头也不抬,风卷残云的喝完这碗宽面,立刻上楼巡视四周环境,检查黑店里有没有机关。 “老大!咱们去哪里玩?”上官包子跟在后面,就像个小尾巴随着柳小奕四处走动,看着柳小奕用木块将机关统统堵住,很佩服的夸赞道:“你好坏哦,都堵住了他们怎么进来?” 蔡梧和马山在后院的马厩里检查马车的状况,路途遥远难免颠簸,行李箱又非常沉重,马车坏在半路上可不是好事。 “老马,你说我们跟着去那边,会不会比京城更好玩?我都没见到天明宫,他们就打完了。”蔡梧二人当日并未跟着柳小奕一同进天明宫,自然有些郁闷。 “外面世道艰难,你也看到了,那掌柜的凶煞之气,藏都藏不住!”马山年长些,江湖经验非常丰富,一眼就看出掌柜的不是好人。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零二章、彼此不一时 一路上的劳顿心酸,在到了人烟兴旺的黄风寨里便彻底爆发出来,柳小奕带着上官包子也没逛多久,便回到房间内,原因是小姑娘走着走着竟然依靠着别人家的店门睡着了,丢的柳小奕脸一红,赶忙背着她往客栈跑。 马山行走江湖的年岁最长,在路上自然能休息绝对抽空休息,一点没耽误他睡觉,此时倒是所有人里面精力最充沛的,在眼看着马匹吃饱喝足后,便没有上去,独自在马车内躺着,还提醒蔡梧睡觉一定机灵些,千万不要睡踏实了。 这帮客栈的人肯定有鬼,都不用想的事情,黄风寨这种听名字就不像好地方,再加上此地人流量巨大,而能支撑得住门面的店家,哪有那么简单? 两位姑娘早早的洗刷便沉沉睡去,而蔡梧则是守门大将——横着躺倒在门前的地板上,已经睡的不省人事,此时就算有人踹他两脚,都不会醒过来的。 第一次出远门的蔡梧,在路上的时候一直兴奋的睡不着觉,缠着马山谈天说地,让马山都感到头痛不已,现在有了房间居住,缓过劲来的蔡梧终于被疲倦包围,吃饱喝足后很快进入梦乡与周公相会。 柳小奕在修炼道法后,睡觉的时间就逐渐开始减少,他感觉到只要在入定后运转周天,就几乎不会犯困,而第二天依旧精力充沛,本以为这是修炼法力的好处,却见到李傕也收拾好躺在床榻上准备睡觉,感到有些错愕。 “李兄,难道你晚上不修炼的吗?” 听到柳小奕这么一问,把李傕问的有些摸不到头脑:“白天没停下修炼,晚上总要休息的,我们修道者又不是铁人,怎能支持的住?” “我还以为大家都不睡觉呢,原来就我这样。”柳小奕盘坐在床榻上,将绿煌剑放在膝盖边,一旦运转法决后,绿煌剑自动飞起,散发着莹莹光辉,围绕着柳小奕的周身转动。 这一手看的李傕目瞪口呆,“你不用睡觉的?大晚上还修炼,用不到这么刻苦吧?你练的啥道法?” 李傕心里一直在好奇,柳小奕是怎么剑法和道法双绝的,通常来说习武专精于一件兵器,是需要很长时间进行打磨的,而柳小奕的剑法给人的感觉,绝对是在此道许久时间才能磨练出的。 但柳小奕所用的道法威力也相当纯熟,绝不是新人所为,看着这位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少年,每次都能出手与前辈高人过招,心中又羡慕又纳闷。 “叫什么通玄气诀,不怎么入流的道法,好处就是修炼之后不需要怎么睡觉,晚上也一样修炼。” “所以你这沿途,一直选择值夜的原因就是这个?这道法名字我好像从哪里听说过。”李傕听到这道法的名字后,自觉着从哪里见到过,但很难回忆起来。 这样白日习武,晚上还能修炼道法,一天的时间被充分利用起来,也难怪柳小奕会如此强横,想来自己一把年纪却修为不高,李傕便有些心痛。 但人与人不同,天赋和机遇也无法一样,想要将家族的金光咒传扬光大,可能在他的手中很难做到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的绿光一闪一闪,令他有了将金光咒传与柳小奕的打算。 既然自己没有多少天赋,但眼下绝对有一位能够将金光咒威力发挥到极限的少年,整个李家就剩下他一人,那些繁琐的家族规矩便也不复存在,他一人便说话算话。 “柳兄,你想不想学……”话音未落,李傕就从床上弹起身来,一把抓过道袍,这件道袍里内嵌着金光咒所绘制的阵法,能极大增强金光的威力,是件家传的法器。 柳小奕同样有些异样的感觉,通玄气诀为自己带来的不光是修炼的速度加快,还有着异于常人的感知能力,法力在身体周围浮动着,能先一步知晓潜在敌人的位置。 “看来那些小毛贼忍不住要动手了,不出意外的话来了五人,头顶两个,门外两个,楼下还有一个。”李傕知道柳小奕没睡,便低声唤道。 “客栈是不是都这样?就不能天天做些正经买卖,一样不少赚钱,这又是何必。” 到现在为止,柳小奕开始后悔为何刚见面的时候不释放出自己的剑气,用来警告这些人不要轻举妄动,李傕其实还算漏了一位,那人就在隔壁的房间内,正踩在奇异法阵的中心,吟唱着咒语。 似乎这法阵有遮蔽感知的功效,但在柳小奕面前不好使,也算是此人倒霉,换做旁人可能就躲过此劫了。 房顶上的刺客,正是白日里见到的门前伙计,此时一身轻便的打扮,黑巾遮住面容,揭开一片瓦,取出讯香往里面吹去。 忽然一阵古怪的风,自房间内倒吹而出,讯香扑面而来,猝不及防下两人只对视一眼,便咕噜噜从房梁上滚了下去,落在院子里。 马山正紧张的不敢睡觉时,忽然弄出这般动静,他赶忙跳出马车,刚好见到这两位摔在地上一声不吭的,走上前去一探鼻息,才知道是被迷晕的。 “老大身边尽是高人,那道爷也不简单,连房顶上都防得住。” 他也不回马车,而是抓住边上的墙皮,三两下来到高处,伏低身子向四周借着月光观瞧,警惕的看着还有没有其他不速之客的到来。 刚刚是李傕事先准备好的金光符发挥了作用,在刚进房间的时候,这四面墙壁和上下都被他贴上了金光符,讯香就是被这金光符所推回的。 “来者也不怎么高明,真以为我们是弱鸡。”李傕感应到金光发挥作用,有些开心的说道。 楼下那位虽听到些动静,但也还是将手中铁枪向上一顶,这枪头戳进木板里,将气劲穿透楼层,所在的位置正好在李傕的床下。 这回更是捅了马蜂窝,点点金光倾泻而下,不但将铁枪禁锢,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呆立原地,无法挪动。 李傕取来铜镜,轻轻走到门前,忽然将木门打开,铜镜绽放耀眼光芒,顿时门外的人睁不开眼,没等他们叫唤,面门前就被贴上了一道符纸。 “全部解决,这回可以安心睡觉了。”李傕一身轻松的关上门,返回房内,这五人出乎意料的弱,比在白玉京所见到的那些,有天壤之别。 看来普天之下,还是弱者占据绝大多数,我李傕依然有用武之地! 他在这些天的战斗中,完全丧失了信心,今日算是一雪前耻,全都找了回来。 正当他志得意满的时候,柳小奕恰到好处的给浇了盆冷水:“隔壁房间还有个,那才是正主,你在此地不要离开,我去会会他。” 将身体内的法力鼓动,对方在察觉到后自然也用同样的手段予以回应,柳小奕仗剑破开房顶,砖瓦碎屑抖落一地,把正在上面呆着的马山吓了一跳。 隔壁房顶也钻出一人,头戴方天冠,一身儒雅打扮,看起来气息和蔼,但在柳小奕眼里看来,有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着对方。 “你是何人?竟敢夜半暗算我等。”柳小奕厉声喝道,法力随着声音一同出去,企图在大势上将对方压倒。 “从白玉京出来的,的确有两把刷子,你带着的箱子里金银财宝不少,是偷得还是抢的?”对方误以为他们这些人,也是到处打家劫舍的散修,不少自持修为的人,都会如此持强凌弱。 柳小奕闻言一笑:“恐怕阁下算错了,这些都是我自家财产,来路清楚!” “那真要可惜了,看来是不愿分给我点,破财免灾了!”这人忽然挥动袖袍,漫天的铜钱便挥洒而下,这些铜钱上面凝聚着充沛的法力,在空中变换着方位,锁定柳小奕的身形。 一座山石出现在柳小奕左手,向前一坨,镇元山迎风暴涨,将铜钱尽数挡住,并没有伤到分毫。 法器之间的差距顿时高下立判,对方面色一沉,竟然又扔出来一枚银元宝,与镇元山硬撼在一处。 柳小奕趁着阻挡视线的时候,不知不觉摸到他的身后,绿煌剑迎头劈下,这一剑避无可避,若是斩上,不死也是重伤。 “急急如律令!黄金万两!”对方并不着急,而是大喊口诀,面前凭空出现一层薄薄的金条堆砌成的墙壁,将绿煌剑阻挡住。 这是什么打法?柳小奕一脸蒙圈的和这位财主打斗,对方每一招下来所挥霍的居然都是真金白银,掉在地面上只是失去法力,并没有消失。 很多道法可以模拟虚拟的物品,通常失去法力加持后会很快消失,这人的招数却都是实打实的钱财,丁零当啷的落了一院子。 有些铜钱也掉进房内,李傕捡起来一看,便高声喊道:“是金银岛钱家的哪位?我是金光咒李家的传人,有话好商量,都是自己人!” 对方忽然一愣神,手中道法停顿片刻,被柳小奕瞅准机会上去就是一脚,将他重新踹进房间内,哀嚎着砸在地板上。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零三章、金银岛来客 被踹进房中的这位,方天冠也滚落在一旁,捂着肚子哀嚎着:“你这算什么英雄!我都停手了还打我!” 李傕赶忙将他扶起来,凑近一看果真是熟人:“钱锦?多年不见,还认得我么?” 这两人竟是老相识,在李家逐渐没落后,昔日那些攀附过来的朋友们纷纷做鸟兽散,唯有金银岛还依旧保持着联系,直到李傕的手中,因为实在没工夫往来,这才渐渐淡出两边的视野。 在他孩童时期,曾经去金银岛做客过一段时间,也认得面前这个儒雅随和的青年,是金银岛的二公子钱锦。 “你家不是方圆百里最有钱的么,怎么做起这半夜抢劫的黑店营生了?”李傕不解的问道,这金银岛的名字不是白叫的,除了经营着这数百里地往来的客栈驿站之外,还间带着做些运输货物的营生。 这段地域除此之外别无他家,买卖都被金银岛垄断了,大把的钱财如同滚滚流水般不断流入钱家的腰包,即便是在钱家当仆人的,那也是肥的流油。 听到这个问题,钱锦的面色便难看起来:“别提了,老爷子不知又哪根筋搭错线,与花家再进行比武,这次一口气比十场,要么自己家里人出面,要么雇人来打,哪边输了,哪边就要去给神兽喂食,那差事想想都头疼。” 他两家之所以一直呆在荒郊野外的,而不是去附近的大城里住着,就因为这里有头神兽的巢穴,于他两家的祖先有大恩,这才留在此地守护神兽。 “那是挺费钱的,用文斗的方式不好么?”李傕忽然想起金银岛独特的道法,都是用真金白银进行争斗,所以几乎钱家的所有人,都是财迷。 积累的财富越多,他们道法的威力就会越大,刚刚与柳小奕过的几招,钱锦就损失不少,那些没被破坏的铜钱还好说,挡住绿煌剑的金条大半报废,让他几次劳动全部化为泡影。 柳小奕从房顶跳下,与李傕肩并肩站在一起:“你们是熟人?马山把人都放了吧!” 这店铺是钱家众多的产业之一,晚上袭击住在此地的富商,也是最近半个月内的事情,明日便该钱锦上场,平时他所结交的除了财迷便是吃货,没几个有真本事的,到头来竟然得亲自上阵。 家里的长老和兄弟姐妹们,都多少找了些帮手,相比钱家人下场,所损失的钱财还不如用来雇人。 “老大,我们没遇到过这般人物,给你丢脸了。”缓过神来的五人,低着头站在钱锦面前,十几天来这是唯一一次失手的情况,为此感到有些害羞。 钱锦是何许人也,做过尴尬的事情中,这次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转眼便笑着看向柳小奕,看的后者浑身汗毛倒竖。 “嘿嘿嘿,李兄,这位高人是?” “是同行的柳小奕,柳兄,别看他年纪轻轻,刚刚还算收了些力气的。”李傕好不惜辞藻的去夸赞柳小奕,心中却早已将柳小奕推向贼船。 钱锦一听,双膝滑跪抱紧柳小奕的大腿,前一秒还笑着的脸,此时已经阴云密布,还落下几滴清泪:“柳兄,我知你的手段,求求你帮我一把吧,开多少价钱都好说!”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里间休息的两位姑娘,刚推开木门走出来,包子揉着模糊的眼睛,刚看清楚这屋里这多人,立刻尖叫起来。 这一嗓子彻底点燃了钱锦的哭声,“高人!要多少钱我都给,实在是不想去面对神兽啊!实在是太臭了!” “什么神兽能让你们不惜比武,都不愿见到?”柳小奕哑然失笑,明明是被家族奉为神兽的存在,怎么会人人避之? 钱锦解释道:“外人有所不知,我两家的神兽虽是一头白泽,但他被莫名锁链捆住,久而久之伤口溃烂,那股弥天臭气不断从洞内传出,上次去喂食的族人,到现在嗅觉都没恢复,闻什么都是臭的。” 白泽?传闻掌握着天下所有驱散道法的守护神兽,被视作吉祥瑞兽的存在,是谁有本事将他锁在此地的? “李兄,此事还是你来做主,我们也不急得这一时半会。”柳小奕这么说,便是给李傕面子,他很想见识见识神兽,这种仅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野兽,是否如记载所说的那么神奇。 没等李傕答话,钱锦就豁然站起,给柳小奕一个紧紧的拥抱:“几位好好休息,我立刻去调动人手过来接应你们。” 金银岛所在的位置,距离黄风寨还有些路程,本想着是处四面环水的岛屿,等众人乘坐着钱家豪华的房车行进连绵山川中,看到羊肠小道的尽头耸立着的金银二色宫殿时,这才恍然大悟。 如此奇特的地貌,能被钱家发现,也是有些运气在里面的:金银宫殿建立在一座几乎为圆形的底座上面,四面皆是悬崖,崖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仅有一条小道曲折的通往其中。 等马车在小道疾驰时,孟巧巧两人都害怕的紧闭双眸,不敢看向两侧,车辙在道边上压出的印迹,倘若偏离半分,这辆宽敞的房车就会跌落悬崖、粉身碎骨。 “不用担心,长老们说有白泽庇护,金银岛万年都不会出事的。”钱锦兴奋的介绍着,这金银岛内,有两家居住,金殿一侧居住的是钱家,银店则是花家的地盘,两家依托地势而建,中间道路的最深处,便是困着神兽的山洞。 曾经有两家内的强者高人,想要帮着白泽脱困,但无论施展何种道法,打在那生锈的铁锁上,都无济于事,连上面的光泽都无法蹭掉分毫。 早有人前面报信,钱家有一人站在门前等候,钱锦一看,便高兴着朝此人喊着:“三弟,怎么就你一人,老爷子他们呢?” 三弟叹口气,无奈的说道:“别提了,从昨晚就一直和花老爷子较真,在神兽洞口卯着一宿没睡,大家伙都在那里围着呢。” 见自己这位不靠谱的二哥,带过来一些年龄相仿的客人,他怎能不知道是请来的救兵,但说实话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能胜过花家那个母夜叉的。 钱家世代修道,金家传承枪法,两家世代切磋交流,一直是花家更胜一筹,十场比试能到如今的四胜五负的局面,还要多亏请来的那几位高人。 但花家那位碾压同年纪的母夜叉,已经连胜三阵,再拿下钱锦,便彻底赢下这场比试,作为白泽食物的祭祀品已经准备好,这些活的牛羊就等着决出胜负后送入山洞,让白泽享用了。 两位老爷子,光头顶着光头,在山洞前面牟足了劲,寸步不让,两边有人想要上前拉开,全都被释放出的气劲所挡开。 “又钻牛角尖了,可咋办?年纪越大越是不让人省心。” “他俩要一动手,波及到白泽大人,那我们两家的罪过就大了,要不然提前一天比武吧。” “我看行,满盈姑娘随时都能出场,倒是你家钱锦从前几日就没露面,不会跑了吧?”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钱锦自远处边招手边跑着,“我钱锦顶天立地一男儿!怎么会害怕一女子!来来来咱们现在就打过!”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人群中纵身跃起一人,手持亮银枪,二话不说直取钱锦面门。 “柳兄,就是和她打,加油!”没想到钱锦非但不进,更是向后一缩脖子,双手用力将柳小奕退了出去。 柳小奕全然没有准备,就被推到枪尖面前,只好抽剑挡开,“你们金银岛做事都这么直接?” 对方也是一愣,开口问道:“不是钱锦和我打?你是钱锦请来的帮手吧,看枪!” 问归问,亮银枪可丝毫没有停的意思,长枪如龙,带起阵阵呼啸风声,虽是个姑娘,但带给柳小奕极强的压迫感,境界最起码比自己高两重! “在下柳小奕,是来帮钱兄的,不知姑娘芳名?” “花满盈!” 一剑一枪斗在一处,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围观者不难看出两人境界的差距,但柳小奕却能将周身守护周全,不漏一丝破绽,剑招圆润毫不滞塞,引得阵阵叫好声。 真的是切磋武艺么?柳小奕越打越不是滋味,对方可是招招朝着要害处过去的,这要一不留神挨上一下,可了不得! “你在想什么呢!”忽然花满盈一抖枪身,枪头一分为九,从九个不同的方向齐齐刺来,柳小奕满眼全都被这亮色占据,只好使出玄月一斩。 两下碰撞,真气四散激起尘土,让两个较劲的老爷子为之动容,向后跳出圈子,“先看晚辈较量再说!” 花满盈见对方能挡住自己全力出手,有些惊讶,先前三阵都是还没使出些真本事,就打的钱家落花流水了。 “鹤来!”剑枪再次相撞时,一道狂风汇聚的仙鹤,自花满盈头顶凝聚而出,直冲天灵盖!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零四章、哪来的帮手 “你还会道法!”花满盈不惊反喜,这三场较量下来,都没有施展真本事,打的略微有些不爽。 头顶凝聚出一面战旗,将狂风化鹤驱散,战旗为她带来的力量增幅,让柳小奕再不敢硬接亮银枪。 长枪势大力沉,在花满盈的手中舞动的虎虎生风,围观者无不叫好称赞:“大姐加油!不能输给外人!” “再赢下这一场,就送钱家的少爷们去给神兽喂食了!加油啊!” 钱家同样不甘示弱,特别是钱锦的表情,随着每一次兵器的碰撞而变化着,仿佛上场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因为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规矩来讲,钱家这次派去的是他们最不靠谱的二少爷钱锦,他当然是最卖力的。 柳小奕一手操控黑白棋子,一手持剑游斗,一心二用手到擒来,知道花满盈背后漂浮的战旗是力量的源泉,便开始想办法去破坏。 “镇压!”忽然绿煌剑脱手而出,使了一招撒手剑,凭借魂力掌控的剑身能随心而动,撒手飞出后同样能飞回,将这招最后的缺陷弥补掉,本身威力不俗的招数,在柳小奕的手中更是熠熠生辉。 真正的杀招是从正面扔出的镇元山,这山石迎风而涨,灌注大量法力的镇元山顷刻间覆盖到花满盈的面前,将她镇压在山下。 一声巨响过后,场中只剩柳小奕一人,另一面是一座贴着符纸的镇元山,安安静静的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被我法器镇压,这场比试应该算是我赢了?”柳小奕笑着朝场外问道。 钱锦高兴的从原地跳起来,这就要下场拥抱柳小奕,忽然自镇元山内透出一道白光,直逼柳小奕。 绿煌剑横在身前挡在去路上,白光却透过剑身,将柳小奕打飞出去,直到撞到侧方的山石墙壁上,众人才发现这白光的形状,是杆长枪。 花满盈挺枪,竟将镇元山掀开一道缝隙,在撤出枪杆的一瞬间就地翻滚脱离了镇压范围。 浑身穿戴着亮银铠,是这件铠甲再次帮助她逃出重围,本身她就以力量见长,再经过各种增幅后,远远超过了柳小奕的预料。 “姑娘家力气这么大?”柳小奕抖动肩膀,感到有些酸痛,还好及时催动临字诀将周围大势凝结,不然这招必然会让自己受伤。 “你也不赖,如果这就是你的全部本领,那这场比试我就拿下了!”此时的花满盈,银盔银甲银枪,就像是一位阵前杀敌的将军,战旗凌然飘动,有一番难以言喻的气势。 那长枪有穿透能力,得躲着点,柳小奕心中拿捏着分寸,在想如何不伤到对方的前提下,能够赢下来,迟疑的一瞬间,那杆长枪就再次来到眼前。 “点透!”花满盈口中低喝,枪尖光华流转,无论是法力还是真气,都没法阻挡它的锋锐,直奔柳小奕的肩头而来,显然她也是有分寸的,比试总归是比试,不能伤及性命。 柳小奕叹了口气,左手抬起轻轻一握,周围的大势随着手掌的闭合,而缓缓扭曲凝实,这道虚无的枪影,就这么不可思议的消散于眼前。 “这怎么可能!你是用什么手段将我的枪法破了!”花满盈惊的呆立原地,这招点透枪是她最为依仗的绝招,在每次比试对决中向来是无往不利的。 今日在眼前被人空手化解,整个花家的年轻一辈都看在眼中,“大姐的这招怎么可能被破解!那人都没有使用什么招数,看修为比大姐还弱一些,怎么做到的?” “我输了,能告诉我刚刚怎么化解这招的吗?如果以后遇到类似情况,我好有准备。”花满盈施礼,双手抱拳一拜,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颇有些大家风范。 柳小奕一见对方如此,也不好藏着掖着,便解释道:“这招是用真气操纵周围的大势,这才造成穿透的错觉,而我这道法,刚好可以操控身边的大势。” 花满盈听罢恍然,自己先前遇到的,很少有知道天地间存在这虚无缥缈的大势,而这大势才是真正的万法之源,所以才能透过实体而出,攻杀敌人要害。 整个花家最为仰仗的,便是这能借助大势对敌的三招枪法绝学,这些年来能悟出这招式的,在年轻一辈人里只有花满盈一人。 所以花老爷子才敢接下对方的挑战,多半是因为有花满盈的存在,最疼爱的宝贝孙女,自幼便展现出惊人的武学天赋,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令族人们欢呼不已,花家终于能在她的带领下,走出金银岛,在偌大的江湖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姓名。 可柳小奕的到来,将这种幻想打破,连他如此修为的少年,都有办法应付这招,更不用谈江湖上那些会奇门诡术的前辈高人了。 “今日兄台到来,让我见识颇多,枪法还不足以闯荡江湖,我仍要勤加努力才是。”花满盈不骄不躁,她与很多女子不同之处在于,心胸大度,拿得起放得下,当即收枪回归本家阵营。 “老爷子我输了,他好强。” 花老爷点点头说道:“满盈,爷爷看到了,不过这样的少年侠客,可在外面不常见,你也不要灰心丧气,天下之大难免有些天才怪胎,你已经够强了。”当爷爷的自然要宽慰两句,但花满盈似乎没有怎么听进去,输了比试多少有些心情低落,也在情理之中。 钱锦被人从后面拉住,一转身看到自家老爷子偷偷摸摸的,躲在后面问道:“这你朋友?从哪学的本事,他结婚了没?” “从中州来的,金光咒李家一同来的好友,难不成您想用美人计将人家留下来?”钱锦一想到自己那几个妹妹,后背不由得有些发凉,不但脾气暴躁、性情古怪之外,还和他一样的财迷,“别想了,人家柳兄身边两个姑娘,都美若天仙,岂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妹妹能比的。” 柳小奕隐约能听见两边的嘀咕声,有些哑然失笑,融洽的大家族很难见到,这种庞大的家族体系,所导致的大多数都是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而金银岛的两家却一盘祥和。 刚要去问问钱锦,这五比五之后该怎么算,自己怀里动了动,小老虎忽然跳了出来,蹦跳着撒开小短腿,朝着山洞里面跑去。 “小金!你要去哪里?”柳小奕再三呼唤,小金走走停停,还回头看着自己,口中嗷呜嗷呜的叫唤着,似乎是在叫自己跟上。 这头吊瞳金睛虎颇有些神异,在之前就发现小金的能力,与临字诀有些类似,能影响到周围的大势。 “诸位,我去去就来,不必担心。”柳小奕仗剑随之一同冲了进去,消失在黝黑的山洞中。 李傕等人刚想跟进去,两边忽然鼓乐齐鸣,不知谁喊了一声:“神兽喂食祭祀开始!诸位抓紧时间跟上啊!” 既然有愿意在前面趟这浑水的,两家人自然乐意至极,他们虽不清楚为何柳小奕的灵兽会跑进去,但只要愿意进去,谁不一样呢? 白泽是神兽之中的大学士,精通各种族的语言,每次进来的时候,都会和见面的族人彻夜长谈,最后都是被臭气熏晕了,然后被其他人抬出来,在泉水里泡上个三天三夜,这才恢复些元气。 这些族人抬着门板,上面放着新鲜的牛羊祭品,紧随柳小奕的步伐朝着山洞深处奔去。 在山洞的墙壁上,有模糊不清的壁画一直延伸到最深处,这里有一座四根石柱形成的囚牢,每根石柱上镌刻着充满力量的纹路,底下的正方形青石板,也有着相同的图案。 有一头雪白毛发的狮子,头顶独角从中裂开,山羊胡须让它显得有些年纪。 原本四条捆在石柱上的铁链,仅剩下一条还在发挥着作用,连接着白泽的后腿,斑驳的锁链尽头,是把锈迹斑斑的大锁,看锻造方式,不是铁王朝的流行款。 长年累月的受困,白泽后腿被锁链所伤,流淌出的血液呈现出浓郁的黑色,难以言喻的恶臭自这伤口处散发而出。 堂堂的神兽白泽,竟被囚禁于此,受到如此待遇,尽管白泽尽力挣扎,全身的法力一旦凝聚,就会被身下的法阵通过铁索吸收,体内空空如也,法力丝毫不剩。 就在他还半闭着眼眸沉睡之时,有一头小兽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刚想要往白泽身上跳,却被迎面而来的一条厚实尾巴挡在法阵之外。 “尊者?您也落得如此下场么?没想到今日你我二人,以如此身份相见。”白泽口吐人言,充满怀念的目光注视着跑过来的小老虎。 他的言语却没有迎来回应,小金歪着脑袋叫嚷着,不知道他在表达着什么。 “我也是老糊涂了,时间这么久,尊者还这般模样,定然是没有恢复,那您是怎么过来的?” 白泽努力抬高疲倦的身体,往洞外看去,前脚抬起重重一拍地面,幽幽白光自脚下迅速延伸过去,柳小奕焦急的面容映入眼帘。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零五章、秋风悲画扇 柳小奕是第一次见到神兽,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白泽的体型要超出想象太多,三丈高的身躯就算匍匐在地面上,也比站直腰板的柳小奕高一些,像是狮子的健硕身躯,再加上一根散发着阵阵法力波动的独角,显得神异至极。 “尊者竟然愿意和人族待在一起?”在白泽的印象中,尊者向来是与人族水火不容,当年所经历的几次大战,都是由于尊者的火气所导致的,他们这些同族之辈,也只好应声而上。 但眼下看着小老虎连智慧都没有完全突破枷锁的束缚,并不会讲话,白泽也没有多嘴,既然尊者选择了眼前的少年,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您就是生活在这里的神兽白泽?”柳小奕眉头紧皱,那股恶臭的气味从自己进入山洞后,便清晰可闻,越往里面走,这股难闻的味道便愈发浓郁,身后远远跟着的那些抬着祭祀贡品的人们,都已经将鼻孔堵住,尽可能减少呼吸的频率。 幸好白泽不需要经常进食来保持力量,通过修炼的法力足够满足他的日常需要,进食所得的力量全都用来冲破枷锁的束缚所用,但仅剩的这一条锁链,无论他如何挣扎,就是无法挣脱。 白泽晃着脑袋点点头,语气和蔼的答道:“年轻的人族,能为了这只小兽,敢闯到我的面前来,足以见你的真心,你想问什么,我若是知道都会告诉你。” “白泽先生,请问你为何困在这里?我想救你出去,不知道用何方法可以做到?” 在听到柳小奕的声音后,小金一扭头屁颠屁颠的跑向柳小奕,用力跳到他的怀中,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衣服上蹭来蹭去,像是在恳求着他帮助白泽。 知道小金的请求后,柳小奕才如此发问,其实他心里有许多疑问,传说中的神兽都出现在世上,自己眼前的这片世界,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想知道?就不怕把我放出去后,将此地的居民们都吃掉?我可是饿了很多年。”白泽张开血盆大口,轻轻一吸,就将还未送到身前的祭品全部吞入腹中,甚至连吞咽的动作都没有做,那些活着的牛羊就尽数消失。 吃下这些后,白泽似乎并没有感觉到饱,而是啧啧嘴巴看向柳小奕,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期待。 柳小奕面色坦然,在见到这些后面容不改,他相信小金的感觉不会错,眼前这头神兽绝对是在考验自己,“我相信小金,白泽先生不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倘若做出来,我自会提剑斩之。” 身背后绿煌剑发出铮铮剑鸣,自动飞出剑鞘,似乎是在应和柳小奕的话语。 白泽见到这把剑后,眼前一亮,引魂神光在他的眼中无所遁形,“那你且上前一步来,我告诉你所发生的事情。” 柳小奕往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之间的距离不过半丈,但眼前的景象却飞速变化,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让柳小奕不由自主的激发法力护住全身。 再看清周围环境,哪里还是在山洞里,这里分明是一片巨大无比的上古战场,自己所在的位置,正好是战场的交界处,一侧是手持各色神兵利器的侠客们,另一侧则是比白泽还要高大神武的野兽。 这些野兽皆非凡物,眼神流转着熠熠光泽,他们都是拥有灵智的兽族,但不知为何与人族开战,柳小奕在这片战场中渺小的如沧海一粟,随时都可能被淹没在这片汹涌的浪潮中。 好在这些都是白泽用法力凝聚出来的虚影,不是真实的世界,在无休止的战争终于结束后,这里就形成了金银岛如今的地貌,而许多灵兽的尸体,都被扔进金银岛周围的深渊内。 只有一头白色的小兽逃过一劫,被一位独眼道士用阵法凝聚锁链,封印在此地,用他体内生生不息的法力,镇压着金银岛下面的怨气。 白泽天生有驱鬼的本领,这道士也清楚的很,如此数量的冤魂亡灵汇聚于此,久而久之便会产生新的生命,这才不得已借助白泽的力量,打算长时间进行镇压。 刚开始白泽每天都会面对数以百计自己同胞的魂魄,虽然他们已经失去神智,但本能驱使着他们挣脱此地的封印,前去人族世界中报仇。 不知不觉间柳小奕的脸颊流淌下两道清泪,这种悲壮的场面,还是自己平生第一次见到,白泽亲手将同胞的魂魄抹杀,每日每夜都经受着如此的煎熬。 “我当时年幼,尚且不知其中的深意,只有在此地镇守着,但不久前我的力量发现了这封印下面的秘密所在,是一把叫做戮仙剑的兵器,它的剑灵被人借助怨气镇压着,应该是当年一手促成那场大战的存在弄的。”白泽从回忆中将柳小奕拉回,开口解释道。 眼下的金银岛两家人,他们的先祖便是曾经参加过那场战斗后的幸存者,奉命在此地保证白泽的存活,他若是死去,此地的怨灵们必然祸乱四方。 “如果将那剑灵引出,再将其净化,我便可以脱困而出,再也不受束缚,你可愿意帮我?” “小金想要我帮你,柳某自然在所不辞。”柳小奕感觉到小金所传来的情感,便一口答应下来对方,自己身怀引魂神光,天生就是这些冤魂的克星。 白泽用前爪轻拍石柱,激活石柱上面的纹路,凝聚出一扇古朴的大门,“走进去,这里能到金银岛的下方,你可要想好了,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礼,里面不知道会孕育出什么妖魔鬼怪。” 柳小奕仗剑而立,迈步推开大门,走进一片漆黑之中,好在有火印在侧,凝聚出的火焰照亮四方。 头顶上有微弱的亮光闪动,这里悬崖最少万丈,浩瀚的天空都变成了一条缝隙,“小金,可不要乱走,紧紧跟着我。”沉重的气氛所带来的压抑感,令柳小奕有些紧张。 冤魂的哀鸣声随着风的流动而肆意飞舞,单单往前走了十几步,柳小奕就听到了最少百余种不同的声音,虽不解其意,但那股悲凉和愤懑的情感却是共通的。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零六章、我辈非天选 金银岛深渊之下的景象令人扼腕,在火印照亮的一小片区域内,隐约间能看出当年那场战争的端倪,起初以为是细碎的泥土,踩上去咯咯作响,走进些才看清楚,这些都是金属碎渣。 “得有多少人丧命于此?小金你别到处乱跑!”柳小奕越走越胆战心惊,白泽能活到今日,还真有人护着他,拿他来当做阵眼。 小老虎在来到此地后,情绪居然变得激动起来,不受控制的朝着周围的空气愤怒的吼叫着,柳小奕能感觉到那股莫名的愤怒。 人族和兽族之间引发的冲突,连此地的天地大势都打散,此地并无溢散四处的灵气,一旦与人动手,没法及时通过运转周天来补充法力。 环形的深渊中没有一条像样的道路,此地根本没有人下来过,偶尔能见到比较新鲜的服饰和未曾完全腐烂的尸体,这都是后来者不小心坠落其中,这些新加入的血肉,便成了此地鬼魂的补给品。 双脚在时不时冒出手臂的地面上艰难前行,按照白泽所说,在兽族骸骨最密集的地方,就是那些人族用来封印那戮仙剑剑灵的地方,兽族气血旺盛,用来当做封灵大阵的根基最好不过。 但当真正见到的时候,柳小奕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一座白骨堆积成的粗糙尖塔被七色光芒环绕,能隐约看到尖塔中悬浮着一个虚幻的身影,再想要靠近看清楚些,却被什么东西挡住。 “小家伙,此地不是你能来的,快退出去。” 有个声音忽然传入耳边,不知何时面前站着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手中提着把断剑,血迹尤新,似乎是刚从战场上走出的一般。 柳小奕躬身施礼,这才问道:“老前辈,前面是何处?我看到有道虚灵的光影在闪动,奇妙无比。” “里面封印着我人族大敌所用兵器,万万不能释放出去,我等十八人守护在此,以不坠轮回为代价来封印它,仍旧有些艰难。” 十八位体态各异的侠客,各自掐诀释放着不同颜色的真气,凝聚成阵法将其中的剑灵困住,但日积月累之下,剑灵已经积蓄起可以反抗的阵法的力量,这座白骨尖塔已经岌岌可危。 老者体内并无丝毫真气,身体所带的气息全在于那把断剑上,这让柳小奕忽然联想到,对方很有可能是被断剑所控制,这幅身躯则是空壳。 这么多年时间过去,怎么可能有人还活着,见到柳小奕向后退了两步,老者一挑手指,自柳小奕身后冒出十多条黑色的手掌,将他整个人牢牢抓住。 “小家伙还挺机灵的,只是你体内真气一动,我便能感知出蹊跷来,那头白泽给你说过什么?”老者面露狰狞,他竟能看透真气的流动,在柳小奕刚刚提气打算防御时,他便先一步下手,控制住柳小奕的行动。 身边的小金见状,张开小口用力嘶吼,体型瞬间膨胀到三丈大小,其威势生生震散那些黑色手掌。 “吊瞳金睛虎!兽族的余孽,纳命来!”老者望眼欲裂,手中断剑化作长龙一条,直穿小金的额前竖瞳,他似乎对活着的兽族有着莫名的憎恨,强烈的杀意将小金锁定,让他避无可避。 柳小奕赶忙扔出镇元山,挡在两者之间,那断剑一碰到镇元山,就如遭雷劈,老者身形停滞,紧接着向后更快速度跳去。 “你是封灵使?怪不得能来到此处!”听到老者这么一声喊叫,另外十七人也从法阵中走出来,在柳小奕的面前一字排开。 面对高深莫测的十八位怨气冲天的躯壳,柳小奕自知今日凶多吉少,便将口袋里的丹药捏碎,刚刚一碰,镇元山将他体内小半法力抽走,虽对老者造成了些许的伤害,但局势可并不向着自己。 “这小家伙有点意思,不然就拿他来冲开封印,将里面还在沉睡的剑灵瓦解掉?那么庞大的灵体,得有多少力量,届时肯定能冲开头顶的封印,回归人世间!” 十八位强大的怨灵,是这片战场上多年来凝聚出的结晶,在经过无数次吞噬后,才终于开启灵智,拥有自己的思维。 也曾经多次想要冲破白泽的封印,但每次都被驱鬼术轰杀的支离破碎,苦于没有方法离开此地,他们只好在深渊之下进行仔细的探索。 白骨尖塔所释放的诱人力量,是他们到现在为止的最大发现,里面的剑灵不知为何陷入沉睡,无论如何撼动外层的塔楼,剑灵都没有苏醒的预兆。 这令怨灵们起了贪念,想要破开尖塔,将剑灵炼化,借此力量一举逃出生天。 柳小奕左手取出火印,右手捏着镇元山,一步步往后面退去,小金也跟着缓缓挪动,而众怨灵则飞速落位,将他们俩围在当中。 “先将那镇元山压住,再把他抓了,动作要快!”老者一声令下,十八道黑气席卷而来,将镇元山连同柳小奕一并卷住,朝着白骨尖塔冲去。 急得小金从后面紧紧追赶,跳起来一口咬住黑气的尾巴,被一同带往尖塔。 柳小奕在黑气里面并无大碍,体内的法力顷刻间流失一空,都被镇元山抽走用来抵抗黑气的侵蚀,但也堪堪够自保所需,想要挣脱则绝无可能。 眼瞅着就要撞在尖塔塔身,千钧一发之际,乾坤袋内飞出冷艳寒光,竟将黑气切开个口子,顺势带着柳小奕飞入塔内。 那些黑气撞击塔身,发出令人齿酸的摩擦声,镇元山被注入大量法力,震碎了附近所有的怨气,吓得这些怨灵再不敢靠前。 小金双爪伏在塔底,想要挖开墙壁去找柳小奕,却被一只带着肉垫的爪子按住脑袋,让他老老实实的趴在一边。 感受到与自己同源的气息,小金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不再抓狂暴躁,而塔内的柳小奕,则呆呆的望着漂浮在漆黑中的剑灵。 “剑灵……前辈?”这发光的身影有些模糊,应该是承受这么多年的炼化后,剑灵本体有些虚弱。 好在塔底,有一块比自己寻到的戮仙剑碎片更大的金属碎片在,剑灵的身形便是依托于这块碎片之上的。 “人族少年,我非常开心能再次讲话,是你将我彻底唤醒,那我便给你一次机会,来参与这场博弈。”剑灵分不清性别,富有磁性的声音好不掺杂任何感情。 剑灵双手合拢,凝聚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剑形项链,轻轻飘到柳小奕的身前,项链里蕴含前所未有的充沛剑意,柳小奕还没有到此境界,更是感到项链沉重万分。 “万年前,人兽两族遭逢劫难,为了掩盖希望的种子,才引发一场又一场的惊天大战,天选之子还未出现,但我等不得了。”剑灵说话间,身形闪烁,虚化的更厉害。 这些战争是双方故意为之,在这里的戮仙剑灵,也只是守门人,通过他开启的塔底世界,才是这里存在的真正意义。 柳小奕将项链带好,顿时浑身精神为之一振,剑意开始与体内的剑气交融,让他时刻有新的明悟,“剑灵前辈,是何等劫难让你们都蒙受屈辱,出此下策来掩盖踪迹?” 眼前的剑灵,动动手指就能将自己灭了,这般力量都无法面对的劫难,究竟是如何? 剑灵摇头答道:“你不是秉承意志的天选之子,塔底世界和隐秘都没法告诉你,现在送你上去吧。” 柳小奕还想发问,却发现眼前景色一转,自己已经返回地面,而困住白泽的锁链已经碎裂,这头神兽终于得以从法阵中解放出来。 守候在山洞之外的人们,忽然感觉到地面颤动,自山洞里散发出的浓郁法力,顷刻间改变了金银岛周围的地貌,深渊被凭空出现的泥土覆盖,从此之后这里再无金银岛。 送去祭品的族人,纷纷跪拜下来,为白泽的脱困献上最真挚的祝福,那股恶臭也消失不见,白泽身躯焕然一新,每一步迈出,都有清凉的风随之铺面。 等走出山洞时,众人在两家老人的带领下,齐齐向白泽施礼,“神兽大人在上,钱、花两家守护山洞千年,终盼得大人脱困!” 白泽亦口吐人言:“诸位的恩情,白泽记下了,如今世间是何年何月?” “秦历元年,距始祖历已经十万三千五百二十八年了。” 走在身边的柳小奕,第一次听说过除了王朝的历法之外,还有个始祖历的称呼。 白泽听罢,抬起前爪在地面按了三下,周围花草树木皆焕然一新,盎然的生机自他为中心扩散数百里,甚至将整片南荒都变了模样。 改天换地的本领,仅在传说中记载过,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没人会相信这是真的。 “神兽大人恩赐!我等感激无以言表!” “愿天下昌盛,万物繁荣!”白泽化作摇光一缕,在众人还没抬起头时,便飞向高空,消失在天际间。 柳小奕怀中的小金,额前多了三缕雪白的毫毛,与那白泽的毛发一模一样。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零七章、螳螂捕蝉后 金银岛所在范围内的族人们,皆看到白泽离去时所留下的摇光,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来到空地按照规矩进行虔诚的祈祷,这幅场面在柳小奕眼中看来,着实震撼人心。 究竟是多么悠久的岁月才沉积出如此浓厚的信仰,当这束光芒也消失在眼前后,这些人这才回过神来,用一种崇拜的眼神望向柳小奕。 如果不是钱锦眼疾手快的将他接走,那柳小奕可就要在拥挤的人群中呆上一整天了,大家都想知道柳小奕是如何将困在山洞里的白泽救出来的,虽然他们的守护神就此离开去往别处,但金银岛周围的环境也因此得到改善,这里不再是四面悬崖峭壁的危险地区,而是真正富饶的广阔草原。 白泽所带来的盎然生机,在这里最少会影响接下来数百年的时间,往日无法自给自足的金银岛,如今也拥有了万亩良田。 种田是金银所带不来的另一种乐趣所在,因为这里并不缺金银的缘故,这些族人们反而更享受做农活带来的乐趣,眼下也顾不得其他,纷纷跑出去在新诞生的土地上面欢呼雀跃,跑跳腾挪。 这一切看在眼里,柳小奕都感觉到非常欣慰,但转眼一瞧,跟着自己同行的那俩姑娘却并不在身边,便问道:“孟巧巧和上官两个去哪里了?” 李傕从刚刚就在用金光咒去探测山洞,却发现被莫名的法阵封印阻挡在外面,不让他窥视,越是如此就越能引发他的好奇心,因此并未注意到两人的动向。 被柳小奕这么一问,这才恍然醒转过来,环视四周并未发现两人的踪迹,蔡梧和马山也不清楚,他们两人对道法一窍不通,当时就呆在马车附近和那些马夫们闲谈。 “他们应该是去环山矿了,刚刚我听族人说见到两个外族的姑娘跑那边去玩,正好我带你们去看看吧。”钱锦答道,“要说金银岛有什么特产,那环山矿必须过去一次,不知道何种原因,这里的金银开采源源不断,大家都在说是山神的功劳。” 金银岛之所以会有如此数量的金银,都用来搭建建筑,放在外面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三十两银子就能换取三百斤粮食,能足够养活一大家人过冬,若让那些百姓知晓此地,肯定会群起而攻之。 但这片环山颇为神奇,从外面无论怎么挖掘,最后都挖出的只有些坚硬的黑石,到深处甚至连铁镐都被挖断,外面的人也只好作罢。 想发财的人有的是,对环山的研究始终没有停下,这里奇特的地貌导致在顶端,无论何种修为的人都无法通过,那一阵阵古怪的妖风,能轻易将人吹落山涧,每年想要翻山越岭去寻找矿脉而丧命的人不计其数。 可从金银岛这里出发,又是另一番景象,对钱、花两家的族人而言,环山是孕育他们的摇篮,这里风和日丽、气候宜人,绝大多数的家畜都圈养在这里,没事的时候很多族人都愿意呆在这里,在这里种些花花草草。 在来到此地不久,上官包子便有些新的发现,这才带着孟巧巧一路跟随着本地的族人而来。 “我们不等柳小奕回来,就擅自离开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孟巧巧觉着顺着山路越走越阴森,都有些看不到阳光,感到有些阴森森的。 上官包子在前面拉着她的手蹦跳着往前走,连自己已经离金银岛有些距离都没有发现,“那家伙别看长得挺好看,做起事来就和老头子一样,那么死板,要不然跟他一路得多无聊,正好他忙他的,我们玩我们的。” “可这里有些阴暗,要不就在此地待一会,我们便回去吧,我有点害怕。” “都是修道之人,怎么能说害怕呢?你可知道这金银岛为何如此富有?铁王朝要是有这么多金银,早就飞黄腾达起来,也不至于始终就偏安一隅,不愿意往外面发展。” 再往前面走,她从怀中又取出来一个鬼狐面具给孟巧巧,“你带上面具,走过去咱们就能看到有意思的东西了。” 这种面具她手里有好多备用着的,在兵冢里拘灵师所佩戴的面具,不光是有遮掩气息的效果,还有着诸多神妙,在孟巧巧似懂非懂的带上面具后,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起来。 原本阴暗的路径也变得通透明亮,望着前面岩石通道里,有点点金光溢散而出,上官包子将一块罗盘拿在手中,上面写着精妙的八卦方位,指针所指的方向就在这矿洞深处。 拘灵师所修炼的本领,能让他们对兵器谱上面的兵器进行感知,上官包子来此地的原因,也是因为感觉到有兵器的异动,这才带着个帮手来到这里,等钻进矿洞后,这股感觉愈发强烈。 “这里的矿洞尽头,有着兵器谱上的兵器准没有错!不然哪里有无限产矿的矿脉?”上官包子取出副图鉴来,仔细寻找着,不多时便确定下来,“这里藏着的应该是聚宝盆,只有它的本领能化腐朽为神奇,产出这些金银来!” 矿洞里左侧尽然是金光一片,而右侧则是大块大块的天然银,没有经过加工的金银质地柔软,摸起来似乎有水迹流动,这些矿脉任凭两家族人挖掘,仍旧会不停产出,时间一长族人们便对这些矿脉失去了兴趣。 如果没有遇到大事,矿洞里很少会见到有工人进来开采,光是外面的财富都用不完,也就不愿伸手过来向山神讨要。 矿洞入口处有个长相和白泽相似的金色雕像,是用这里的黄金根据白泽所雕刻的山神像,若是放到外面也价值连城,但在这里就没有人会注意到。 孟巧巧透过鬼神面具,能看到这里的两色光芒,似乎有道线条,在顺着矿洞向内延伸,而上官包子就是为此而来。 “兵器谱上的兵器还能自己躲起来?聚宝盆在里面能排第几?”孟巧巧对此一向感到好奇,一路上也问了她不少的问题,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藏起来的兵器,法力线条没入矿石内,显然这聚宝盆是藏在其中的。 “第三百六十四位,要不是因为它能创造财富,其实连兵器谱都上不去的。你且在这设好困阵等着我的讯号,我去将聚宝盆给引出来。” 说罢上官包子一低头,就冲进矿石堆里,她会土遁,能自由穿梭在这些坚硬的石头里,而那聚宝盆,的确是躲在这些石头的中心位置,似乎是知道有人来拿它,这尊镶嵌着璀璨宝石的聚宝盆,摇晃着胖胖的身体往更深处游动。 身后忽然被几条绳索扯住,用力向后拉去,这一拉不要紧,可把聚宝盆级激怒了,周围的矿石迅速蠕动,想要将上官包子挤死,但无论这些矿石怎么压缩,这道瘦小的身影巍然不动,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给我过来!”用力扯住手中的绳索,聚宝盆奋力后撤,在土遁法的面前仍旧棋差一招,被上官包子硬生生拽出矿石内。 外面早已布阵准备好的孟巧巧见状,赶忙双手掐诀蓄势待发。 聚宝盆的身躯完全露出在空气中,发现周围凝实的法力后,便从盆内喷发出数不清的铜钱,像是飞镖般袭向两人。 就在此时上官包子取出一把戒尺,重重打向聚宝盆,“就是现在,封印它!” 戒尺化作流光,被聚宝盆一晃脑袋收进盆内,它的本领是将一切进入盆中的物体,都能转化成金银财宝吐出来,但这戒尺却不是在五行内的物体,无论它怎么运用神妙,都无法将它转化。 趁着这注意力被转移的瞬间,孟巧巧的封印法阵便启动完成,数百枚符箓汇聚集中在聚宝盆的身前,从四面八方将它封了个严严实实。 “啧啧,小小鬼狐也在这想要收走兵器?也太自不量力了些!”正当二人松了口气时,整片矿脉被自上而下的轰碎,巨大的冲击力将符箓震散,这聚宝盆便顺着空隙飞了出去。 上官包子面色寒冷,紧跟着闪到外面,看到那聚宝盆被一个带着山鹿面具的黑衣人用柔韧的丝线缠绕住,任凭它怎么挣扎,都无法将丝线挣脱。 当看到这面具的时候,上官包子心中咯噔一下,她知道周围肯定还有兵冢的人在,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拘灵师的内部也是有等级划分的,他们的区分是面具的图案不同,这山鹿面具的等级是在鬼狐之上一个级别,上官包子不是他的对手。 “还是个娃娃,怎么就敢出来?回去再吃两年饭菜吧!”此人哈哈大笑,这聚宝盆是兵器谱内少有没什么攻击性的兵器,收服起来相对容易不少。 “我呸!明明是我先找到的,把它交给我!” “乖乖的回家去吧,战斗不适合你!” 山鹿双手拉紧丝线,将聚宝盆抓到近前,拿来一张符箓贴在聚宝盆上,让它不再能凝聚法力挣扎。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零八章、那个少年侠 山鹿的出现,令上官包子有些莫明胆怯,兵冢给她留下的烙印太深,不是一天两天能散掉的。 对方是个比自己高一级别的存在,本身就有着上位者的压迫感,再加上修为的差距,导致上官包子甚至不敢大声说话,“谁先见到就归谁,我都马上要把它封印了,你过来抢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聚宝盆你没本事带,放在你这里会有更多的拘灵师过来找你麻烦,我只是先替你解除后患而已。”山鹿轻蔑的看着站在碎石堆里的两人,聚宝盆虽暂时被封禁,但还有剩余的法力在反抗,一时半会没法轻易就范。 孟巧巧气不过,双手掐诀唤出火凤虚影,对准山鹿口吐火焰,想要将他的丝线都烧掉。 “萤火之光岂敢于皓月争辉!”山鹿手中丝线不但没被融化,反而将火焰统统包住,将里面的法力尽数吸收进体内,此消彼长之下丝线缠住火凤,噗呲一声火凤虚影消失不见。 “味道还不错,你也跟我走吧!” 自孟巧巧脚下钻出更多的丝线,想要将其整个捆住,此时正是力竭之时,再想施展道法却不足以抵挡丝线的缠绕。 忽然一道清风拂面,山鹿身形连续后退,有凌厉的剑气将丝线齐齐斩断,给孟巧巧解围的同时,金光大阵笼罩山鹿,一声大喝自金银岛方向传来:“急急如律令!八门金光阵!” 李傕双手掐诀口中急速念诵口诀,金光一阵强过一阵,环形的金光不停削弱山鹿周围的灵气,他这丝线再怎么诡异,毕竟还是一种道法罢了。 “杂鱼来多少都没用!丝绦漫天!”显然这位拘灵师的本领都在这些白色丝线上,更粗的丝线将金光阵从里面抵挡住,开始向外硬抗,这种单纯比拼法力的局面,李傕很乐意看到。 因为这样一来,就能为柳小奕争取到时间,将两位姑娘救走。 柳小奕从天而降,落在上官包子的身前,身穿的道袍被风吹的鼓动着,手持绿煌剑释放剑意。 自剑形项链里参悟出的微弱剑意,却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气势,将矿坑寸寸斩碎,顺着他的脚下裂开条条缝隙,地面的震动导致周围灵气的动荡,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见到柳小奕释放杀意! “你们先退在一旁,看我斩他!” 欺凌弱小者、趁人之危者,该斩! 感受到剑意的膨胀,山鹿有些紧张起来,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在小小山村里怎么会藏着高明的剑客? 他的法门最克制这些使用法力凝聚物体的道法,反而很害怕利刃之威,刚刚也是见到周围只有这么两个姑娘,才愿意现身动手抢夺的。 兵冢拘灵师向来喜欢群体行动,这种单打独斗的局面极为少见,拘灵师总是喜欢用最少的代价换取胜利的果实,但今日是个例外,兵器谱里面所记载的兵器可不常见,凡是获得这些兵器的拘灵师,会受到兵冢的重赏。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能愿意错过,咬咬牙还是打算出手,就在得手之时,却遇到了柳小奕。 绿煌剑前所未有的锋利,竟带着柳小奕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冲刺,这种如鱼得水的感觉还是第一次遇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剑刃已经出现在金光阵的前方。 里面的丝绦同时将大阵顶碎,山鹿刚探出头来,就被一剑斩中,幸亏他躲避及时,这才全身而退,不过那副山鹿面具自中间裂开一条缝隙,紧接着随着他的后撤而碎裂。 下面露出来的是一副苍白的容颜,充满阴气的面孔令柳小奕感到浑身不舒服。 “竟敢毁我面具,小子将狗命来赔!” 山鹿发现自己面具被毁,气急败坏的怒吼着,左手臂向前一探,化作一条带着鳞片的双头蟒蛇,朝着柳小奕咬来。 “玄月!”剑刃翻转,残月升空,清脆的喀嚓声传入耳边,蟒蛇头颅应声落地,山鹿疼的甩动断臂,用法力重新凝聚出蛇头来。 “喜欢乱咬人?看我不都给你斩了!”自从领悟些许剑意后,柳小奕身法和长剑之间愈发圆润灵动,像玄月这般的绝艺招数,也能频频施展而出。 虽然没有剑一所使用的威力那么大,但胜在可以连绵不绝,不至于全力挥出一剑后便无力再战。 双头蟒蛇随着丝线舞动,瞅准时机想要偷袭柳小奕,却被飞射而来的黑白棋子打散,剑气紧随其后,将山鹿打的节节败退。 “你和那鬼狐拘灵师什么关系!这是我们兵冢自家的事情!休要插手!”山鹿气急败坏的说道,眼瞅着到嘴的肥肉即将飞走,他有些不甘心。 “即便是萍水相逢,我辈也见不得欺凌之事!更何况她是我的人!” 柳小奕脚踏游龙,真气顺着舒展的经脉注入剑身内,从未见过的寒气将即将触碰到自己的丝线完全冻结。 在练习天霜剑法十多年后,将所有剑法汇聚成新的招数,这剑刃才刚举过头顶,那股冰冷便将山鹿的身形滞缓。 “不可能!你才地魄境六重,怎能会如此招数!” 或许是感受到生死的威胁,山鹿再顾不得其它,张开大嘴吐出一枚铜钥匙,双手握住用力扭动。 一道月白色的冰凌剑气,随着柳小奕的劈斩而迅速斩向山鹿,在他的身前由铜钥匙激发出的一扇光门,竟将这剑气尽数收走。 使出这招后的山鹿,身形晃动间更是摇摇欲坠,将所有丝线收拢身前,朝着环山之外逃去。 “贼人休走!金银岛二爷钱锦来也!”还未等柳小奕追赶,就听见哗啦啦琐碎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再看那环山之上,漫山遍野翻滚的皆是金银财宝。 钱锦口中咬着根金条,张牙舞爪的踩着这些财宝而来,顷刻间冲到山鹿近前,他哪里防备的了这些,活生生被砸成了碎末。 聚宝盆也趁机脱离束缚,想要逃走,钱锦眼疾手快,将金条往上一扔:“乾坤一掷!” 这金条刹那间砸到聚宝盆的边缘,将它砸落到上官包子身边,被一道符箓再次封住。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零九章、重云锁前路 “嘿嘿嘿,诸位可见我这一手道法的威力如何?哪里来的刺客敢在我金银岛的地盘上撒野,也不问问二爷我!”钱锦屁颠屁颠的从山上跑下来,在这里他的道法威力几乎是无限制的倍增,只要附近的金银财宝够多,这一招足以跨越许多境界击垮对手。 这位山鹿拘灵师也是倒霉,他未曾想到此地是金银岛的地盘,有着许多怪胎在这里藏着,不然也不会轻易单独出手抢夺聚宝盆。 兵器没抢到,反而将自己的性命葬送在这里,等钱锦道法的威力消散后,遍地的散碎金银,根本没办法找到他的尸体,最后还是凭借李傕的金光,才寻出来他随身携带的乾坤袋。 相比于柳小奕的那个,他的乾坤袋就显得有些寒酸,里面不过一丈见方的空间里,放着极少的物品,全部倾倒出来后,上官包子仔细分辨这里面的身份证明,从那一堆面具看来,此人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山鹿级别。 在兵冢拘灵师的等级划分里,占据数量最多的便是鬼狐斥候,而其上一级别便是这些山鹿,他们分别以动物面具来区分,每一位的面具都是经过特殊炼化的,即便其他人在没有获得许可的情况下得到了面具,也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这些拘灵师平日里散落在各处,以各种不同的身份掩饰着自己,除非遇到兵器谱上的兵器,或者其它足以媲美这些兵器的存在,拘灵师们才会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人们眼前。 之所以被称为拘灵师,是源于这些兵器本身经历漫长岁月,更迭无数主人之后已然通灵,拥有自己器灵的兵器已经不能被视作单纯的兵器,而具有主动选择和行动的能力,器灵们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情感和思维方式,一不留神的情况下就可能伤及他人性命。 因此拘灵师的身份在外界看来是保护百姓的正面形象,各地的官员阶级也就没有专门关注过所谓的拘灵师,还以为他们只是一帮普通的江湖门派。 兵冢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的很好,柳小奕能够接触到他们,也是事出偶然,若不是抢夺秦皇手中的至宝龙珠,这些刚到白玉京不久的鬼狐们,还在搜查散落此地的兵器,前往天明宫也是凑巧为之。 上官包子不停掐诀,用符箓将聚宝盆封印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生怕聚宝盆再跑了,她手里的那个小册子虽然能暂时承载这些兵器,但最终还是要回到兵冢后,交于兵冢主人的手中才行。 这些都是临时削弱器灵的手段,如果遇到比较诡诈的器灵,会故意示弱后,再瞅准机会逃走,为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上官包子这才大动干戈,不惜那些昂贵的封印符箓。 “包子,不需要这么多的,那器灵都快被你憋死了。”孟巧巧笑道,看着她这般的紧张,都有些让她回忆起自己刚刚练习道法的时候。 “不行!这是我第一次封印住兵器,你可不知道这些兵器封印的难度有多大,很多师哥师姐们都因为不小心,在回去的路上被器灵挣脱了封印逃走,回去免不了一顿臭骂!”上官包子说话间再取出几枚符箓贴上。 直到从外面都看不出这物件是什么东西,她才停下封印的咒语,恍然间发现自己体内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还好此时没有敌人出现,若再有个出手抢夺的,都不用施展道法,就能从她手中将聚宝盆抢走。 柳小奕一脸无奈的看着她,眼神里显露出放松的姿态,这个小姑娘不知为何,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亲妹妹那般,想要让自己去保护着她不受伤害。 同为自幼漂泊的苦难之人,自然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在这里,上官包子也发现,呆在柳小奕的身边更能安稳的睡觉。 她感觉到柳小奕正在看她,便双手举着聚宝盆蹦跳着来到柳小奕的跟前,炫耀的说道:“大哥,兵冢这么多拘灵师,都没有几个能够封印成功的,我这下肯定会是鬼狐里面的第一人了!说不定回去之后还能破格被晋升为山鹿呢!” “那你为何还有事要求我?都即将是山鹿拘灵师的大人物了,有些事情应该学会自己解决才是。”柳小奕用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已经从她狡黠的目光中窥视到她的心理活动了。 小姑娘从未想过要隐藏自己的想法,特别是在熟人之间,就像是一面透明的镜子般,一目了然。 “嘿嘿,不愧是大哥,此去兵冢的路上会遇到好多麻烦,我想请大哥帮忙,你就行行好再帮帮我嘛,反正也顺路。”上官包子拉着柳小奕的手摇晃着。 来自小妹妹的撒娇,柳小奕很难拒绝,便抬手按住她的脑袋,向外一推,“行了,麻烦来了躲好,只要别超过山鹿级别的拘灵师,还是有办法对付的了。” 聚宝盆虽被封印住,但那股若隐若现的气息,还是会被其他拘灵师感应到,万一再出来个拦路抢劫的,上官包子一人肯定对付不了。 她的土遁偏向侦查,其中杀伤性的道法还未曾修习熟练,难以驾驭用来对敌。 “钱少爷,既然我等会招惹这些拘灵师引来麻烦,那就不方便在金银岛久留,还是现在就启程上路吧。” 柳小奕拱手施礼,早有蔡梧驾车在小道上等候,几人便上马启程,留下钱锦一人在那里抹眼泪。 “诸位!等回来的时候一定不要忘了来我这住上两天!我家老爷子还想着好好谢你们呢!” 上官包子用力的挥着手,她眼角竟也挂着泪水,年纪轻轻的看不得离别场面,再加上钱锦越说越激动,有些哭声传来,更是要命。 “前去百里地,你俩日夜兼程,马匹若是劳顿,就直接去买新的,我们不差钱,差时间。”柳小奕吩咐道。 再往前这段路,没有城池的保护,会非常的艰难,山鹿拘灵师的手段刚刚坚实过,若是单打独斗起来,虽有胜算,但难在防范他们的奇门绝艺。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一十章、分光无影剑 “包子小妹,能不能将聚宝盆拿来用一用?是不是真如你说的能将什么都变成值钱的?”孟巧巧闲着无聊,问上官包子要来那份兵器谱的手册,从第一页仔仔细细的看着。 她发现有不少的兵器只有模糊的虚影,并没有实在的绘图,这些兵器要么年岁过于久远,兵冢的绘图师也不知道它长得如何模样,只好用虚影代替。 兵器手册同样是一件法器,会在一定范围内对绘画在上面的兵器产生感应,现在聚宝盆在他们手中,通过同样的兵器手册,别的拘灵师也可以寻过来。 一路上马山跑前跑后的,时刻警惕着周围环境下的蛛丝马迹,一旦发现异常举动,立刻便会晃动手臂的铁环示警。 李傕更是在马车里外都布置下金光法阵,除非他亲手解除,否则上官包子都没法走下马车。 “不行!都不放我出去玩,明明马车停下来好几次,我都看到大哥他手里的零食换过好几种了!”上官包子对此感到很是生气。 “你得护着聚宝盆,等到了兵冢就随你出去玩,不然被人发现了会惹麻烦的。”孟巧巧笑着说道。 上官包子将嘴巴嘟起来,不开心的回应她:“我也是拘灵师,再说了哪里能遇到山鹿级别的,在兵冢里只有鬼狐最常见的好吧!就让我下去玩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随着马车再次停下,上官包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呆在马车里,将聚宝盆交给孟巧巧,自己跳出来,“大哥!这是到哪里了?我想吃东西!” 望了望周围并没有见到任何类似车马驿站的建筑,面前两匹马停在一个岔道口前,上官包子跑到前面,这才看到有个蹲在地上捏泥巴的青年,居然捏出来一道横贯岔路口的泥墙。 柳小奕有些不解,此地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拦路?看对方穿着打扮应该不是脑子有毛病,那就是故意为之。 “这位兄台,为何拦住去路?我记得这里是公家道路,谁都可以行走的吧?”柳小奕翻身下马,隔着城墙问道。 泥巴垒起来的城墙高度只到腰间,走到脸贴脸的位置后,柳小奕才看到这人背后也有把宝剑,还是个剑客。 “拦住你们的不是我,是这座城墙,后面危险,城墙能保护你们,快些退回去走另一条路吧。” 在来到这里之前,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选,柳小奕皱眉问道:“兄台不给我们个解释,恐怕这条路还非走不可。” “真是堵的莫名其妙,你算哪根葱?我大哥要过去,你拦不住!”上官包子挥动着小拳头,张牙舞爪的一拳打在泥墙上,她暗地里催动法力,本身就会土遁法的她,竟然没没有将泥墙摧毁。 反倒是被泥墙的反震力弹飞老远才停下来,“大哥这家伙有古怪,那不是泥巴!” 柳小奕将绿煌剑抽出,“兄台,我且来试试这泥墙。” 一轮残月自剑刃散出,准确无误的落在泥墙上,柳小奕只觉着虎口发麻,险些没握住剑柄,自己连续后退三步,一脚踩进泥土里。 “好剑,好剑法,你尚且年轻,等你到了我这般年纪,就差不多到火候了。”这剑客说着,忽然自顾自转过身去,右手握住后背的剑柄。 “疾!”一声爆喝,同时有九道虚影自他体内四散而出,攻向不同方向,在场者只有柳小奕能勉强捕捉到他出剑的瞬间,只拔出一剑,自远处树木茂密的枝桠间,便扑簌簌掉下九人。 其中三名山鹿,六名鬼狐,皆是胸前一道血迹,被一击毙命,气息全无。 上官包子看的清清楚楚,那可是山鹿级别的拘灵师,这剑客以一敌九还这么轻松,在九具尸体落地的时候,他接着转回身来,仿佛并没有离开过原地。 “这回还往前走么?这两条岔路还埋伏着不少,泥墙破不了,去就是送死。” “前辈,尊姓大名?日后柳小奕定会报答!”柳小奕赶忙放低姿态,对方这是在救命,不然走过这两条路,肯定会遭遇围攻。 一位山鹿尚且应付,可数量这么多,被围住绝不可能逃出来。 “无名无姓,山野村夫,日后若你我有缘,会再见面的。”青年剑客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继续用泥巴捏城墙,只不过这回是对着身后的岔路口捏的。 柳小奕等人再拜了拜,便扭头转身而走,这回则更加小心,处处选择绕远路,不敢再去碰近道。 在送走他们后,青年剑客将腰间挂着的面具取出,这面具相比于鬼狐和山鹿,则更为古怪,有一根独角伸出,竟然是个面目狰狞的独角兽。 很快此地便又有十多位拘灵师赶来,见到一地惨状,为首者有些不满的问道:“大人,这是何意?分光无影剑普天之下只有您一人会,可不能赖账。” “杀几个捣乱的有什么问题?没追究他们师父的责任,已经足够仁慈了!”独角兽剑客冷哼两声,“那姑娘我罩着,回去告诉茉莉,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打几天!” “那大人您就要准备好迎接茉莉大人的怒火了,不知道您的身子骨还硬朗么!我们走!” 独角兽剑客望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悠悠长叹道:“兵冢主人,您到底在想些什么?将如此重任托付于不谙世事的姑娘,万一完不成,该如何是好?” 兵冢里的势力错综复杂,并没有看上去这么团结,等马车又走了一段时间,上官包子忽然大喊大叫起来:“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他是独角兽!” “什么独角兽?”柳小奕在车窗边问道,他还在回想那同时斩杀九人的剑法,要比自己高明不知几倍。 “兵冢拘灵师的级别呀,以鬼狐斥候数量最多,再上面便是主战的山鹿,接下来是毛熊,负责各个地区的日常管理,刚刚我没敢想,那剑法天下只有他一人会!”上官包子激动的有些说不利索,“仅有五名独角兽级别的拘灵师,其中一人所使的分光无影剑!”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一十一章、白日依荒尽 迢迢百里遥眨眼便过,沿途马不停蹄奔波,使众人疲惫不堪,唯独柳小奕昼夜修炼,反倒是精神奕奕,并无丝毫不适。 “你真是个怪胎,马山都有些打盹了,你还跟没事人一样。”李傕啧啧嘴,这一路上换马不换人的急忙赶路,终于在下午时分迈进大荒城池的城门。 路上累死的都是宝马良驹,也只有这般财大气粗的主顾,舍得用金银买下每个车马驿站里最好的马匹,仅仅是用来拉着马车赶路,这难免引起宵小之徒的窥测,不需柳小奕出手,一道道金光开路,景象极具震慑力,让旁观者不敢妄动。 蔡梧兴高采烈的从城门内最近的一家饭馆内,买了一大袋肉包和酱牛肉,“你们是先吃包子,还是我先吃点酱牛肉?” “我从小就喜欢吃包子,什么馅的?”上官包子终于可以从马车里出来,那聚宝盆也消停的被封印在手册里,能随身携带着。 蔡梧用手抓着酱牛肉大口往嘴里塞着,说话都有些不清楚:“店家说是牛肉馅的,我怕你们不愿吃,也买了些素馅,你看看包子顶上的颜色不一样。” 柳小奕也将马牵过来,拽了一个包子,沿途天天吃的都是干粮,难吃至极,普普通通的肉包子在大家的嘴里,也堪比山珍海味。“你就没买些喝的?” 光干吃包子有些噎人,蔡梧听罢这才一拍脑门,放下酱牛肉屁颠屁颠的再跑进店家里。 大荒第一座城池,与南荒遥遥相望百里地,来到这里立刻便能感受到异域的不同,街边行人穿着打扮与铁王朝风格迥然,无论男女老幼,腰间皆佩戴兵器。 来到这里,上官包子算是半个当地人,便拍拍胸脯向大家介绍道:“大荒人好武轻文,走在街上能遇到书生的概率,跟捡到金条差不多,大家平时也懒得讲道理,都是用拳头解决的。” 这边说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句争吵声,紧接着便有两人拉开架势打斗起来,周围不但没有阻止拉架的,反而逐渐聚拢过来,还有叫好声。 “可真是民风彪悍,咱们在这里稍作休息,再继续往前走吧。” 本想着蔡梧回来,就继续赶路,可左等右等,迟迟不见蔡梧的踪影,反倒是饭馆方向有桌椅飞出,大家知道事情不对,便赶着车来到近前。 凑近些才看到蔡梧手持门板大剑,正与另一人动手,“我就要一斤酒,你这人好小气!十几坛好酒也不差这些!” 对方是个黑脸汉子,看穿着打扮就不是凡人,手持一把钢刀,边砍边搭话:“我家主人宴请四方来客,少一斤都不行!识趣的快些让路,休要给店家添麻烦!” 这把钢刀使的上下翻飞,和蔡梧打的有来有回,饭馆空间狭窄,被这么一闹,掌柜的哭丧着脸抬着双臂站在一旁嚷道:“两位好汉,小店家业不大,还请高抬贵手,停了吧!停了吧别打了!” 这边一剑扫断桌腿,那边一刀劈翻长条凳,两人谁也不理掌柜的,将一楼场地清了个空。 柳小奕皱眉,也没拔剑,只是鼓动剑气席卷而来,“都给我停手!有什么好打的!” 蔡梧一扭头见到是老大,双臂用力将重剑收起,向后跳出战圈,黑脸汉子也知道来了位高手,便也不敢造次,上前拱手说道:“前辈,在下是这土丘城城主家的门客,这莽夫是您的仆从?” 虽嘴上客客气气的,但语气没有丝毫谦让,显然仗着土丘城主家的身份,对方并不惧怕柳小奕。 “哦?城主家的门客就可以在这里欺压百姓、扰乱人家营生?马山,给店家如数赔偿,咱们不能缺礼数!”柳小奕一眯眼,盯着对方看得是浑身发毛。 一旁马山取出银锭,送于店家:“掌柜的,您看这些够赔偿这些桌椅损失了么?” 掌柜的连忙接下,低眉顺眼的笑着谢道:“谢谢大老爷,够了够了,小店的东西都不怎么值钱。”他这般小店,用的桌椅都是边角料的木材拼凑而成,价格低廉的很。 见到今日遇到个硬茬,不光修为高深,还出手阔绰,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李,怎么打个酒需要这么长时间?东家还催着要呢!” 黑脸汉子听到这声音后如蒙大赦,赶忙跑到店门前将一青年迎进门来:“胡先生,不是小的手脚不麻利,实在是遇到事情,这莽夫非要买酒,和我抢夺起来,这才耽误时间了。”说着还朝蔡梧指去,让蔡梧又是一阵叫骂。 柳小奕一看这打扮,便扭头低声问上官包子:“不是说大荒很少见到书生么?这怎么抬头就碰到个?” “额,这一定是例外,例外。”上官包子争辩道:“我都离开大荒一段时间了,谁知道现在流行什么,或许最近正好时兴这种文绉绉的打扮呢!” 胡先生是个圆脸胖乎乎的青年,一眼看去便十分面善,走到柳小奕身前收起扇子躬身施礼道:“几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若不是事出紧急,小李也不会出手争斗,还请几位原谅。” 他这么一道歉,身后的黑脸汉子同样低头赔罪,看来他对这书生言听计从,非常恭敬。 柳小奕摆摆手:“此事我等也有不对的地方,我给店家赔了钱,就当翻篇吧。”说着就要转身离开,不愿在此地逗留太长时间,还想着去找地方好好吃喝一顿。 “且慢!几位若不嫌弃,今晚我东家宴请来客,随我去吃些酒菜可好?就这么离去,我心愧疚。”胡先生从后面喊住几人,诚恳的发出邀请。 柳小奕问道:“敢问城主家所谓何事请客?” 胡先生轻拢扇面答道:“难道几位不是因望天庭招亲之事而来的?东家今晚便是宴请意欲参加招亲的侠客们,不瞒大家,若是城主麾下门客赢了,那圣君殿的圣君可要输一套西山的好房子!”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一十二章、齐家宴百朋 一听到圣君殿这三个字,柳小奕的杀气顿时不受控制的逸散而出,虽是一闪而逝,但周围几人依旧感受到冰霜般的寒冷。 胡先生赶忙打了个圆场说道:“啊哈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诸位就随我来吃点?东家的酒宴可不少好东西。” “那有劳先生带路了。”柳小奕面沉似水,心里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倒是上官包子蹦到面前悄悄说道:“大哥,我去此地的兵冢据点跑一趟,将东西交给他们,晚点就来找你!” 柳小奕惊愕的问道:“土丘城里还有兵冢的据点?” “那是当然,这里可是大荒,到处都有兵冢所在,估计很快就完事了,可要给我留着些好吃的!”一边说着,上官包子一边往长街的另一端跑去,很快便消失在人群当中。 土丘城面积极大,分为东南西北四座坊市,这要放在铁王朝里,可以算得上一等一的大城,只不过大荒土地贫瘠,城池若不建造的足够规模,所生产出的物资供应不上城里百姓生活的。 普通民房所用的皆是泥土搭建,街边两旁的店铺,才会用木材混合建造,一年下几场雨的土地里,很难长出栋梁材木,因此价格居高不下。 他们羡慕铁王朝肥沃的土地,那精美高耸的城池建筑,是引发连年战争的罪魁祸首,时至今日土丘城内,还保持着年年摆擂台比武的习俗,城中的征兵处一年四季对外开放,不停的招募军士送往前线。 随着胡先生外出采买的马队一路前行,柳小奕愈发感觉到大荒独有的荒凉感,迎面吹来的风里,夹杂着细细的黄沙,有许多行人用围巾蒙面,或是戴着能遮住口鼻的面罩。 “几位是第一次来大荒吧?”胡先生见柳小奕面色缓和,便上前搭话道,他在城主府担任管家十多年时间里,与太多人打过交道,对这些江湖侠客并不陌生。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侠客不同将军差官,行事风格迥异,但却更容易结交,这些年里他暗地发展门客,蹲在城主府里吃闲饭的,少说也有三百,都是这附近大门小派里的弟子,只要有本事,他就赏饭吃。 若是将柳小奕拉拢过来,那明日的望天庭招亲一事定然能成。 明面上是给圣君殿比武招亲,实则大荒王庭已经算计好,将迫使圣君殿上战场,只要圣女嫁给土丘城主家的公子,那计策便成了。 奈何城主家的公子本事稀松,恐怕难以站到最后,这才摆下豪门盛宴,请来众位侠客,望天庭上若是遇到,就权当演戏,事后来府里领取赏赐便是。 柳小奕答道:“的确是第一次来,大荒的规矩是一窍不通,待会儿到了东家那里,胡先生还请多照应一二。” “土丘城是齐家一手所建,到如今东家的手里已经有三十多代,如果不是望天庭的出现,或许东家还会继续沉浸在安稳的日子里不肯出来,你往那边看,那座建筑就是刚刚搭建成的望天庭。” 通往城主府的必经之路上,会经过望天庭相邻的街道,此时已经人满为患,被好事者围堵的水泄不通。 所谓望天庭,是不久前才刚刚搭建起的新建筑,占了一整块街坊的空间,据说是圣君殿的高人测算,在整个土丘城灵气最旺盛的地方搭建的,借助这些灵气,在望天庭的正北方还凝聚出一汪灵泉。 周围百姓见到是城主府的车队,这才纷纷闪开身形,让出条道路来,那黑脸汉子扛着旗走在最前面,护送着身后的队伍。 胡先生伸手在望天庭周围比划着说道:“望天庭依照八卦太极之势,最下面四座木质塔楼分别占据四象方位,而依次搭建的便是两仪塔楼,最后在道一塔的顶端有着一盏天灯,所要做的便是点燃天灯,一路护送到灵湖中心的岛屿上。” 这等手笔在临近的几座城池里,唯有圣君殿能布置出来,在南荒势力被连根拔除后,竟还有如此底蕴,可见这些大门大派的家底有多么殷实。 “我记得圣君殿里,都是些习武之人,并没有道士存在,那是怎么算出这些方位的?”柳小奕可知道圣君殿的底子,并不是道派。 胡先生用一副古怪的表情看着他,似乎对他知晓圣君殿有些惊讶:“圣君殿在大荒素来以傀儡术闻名,但前些年来个位客卿长老,是个云游道士,颇受那位圣君的恩宠,在这里建造望天庭,也是这位的主意。” 一旦和道士联系在一起,柳小奕就觉着事情不会像看到的这么简单,花费这么多绝不是只为了相亲。 六座塔楼形成的望天庭,造型别提多么古怪,上下一般粗细的方形塔,每层之间仔细看去都是悬浮着的。 四象之力在其中不断凝聚,时至今日已经隐约能听到四象呼啸声,孟巧巧在马车里,同样感受到来自火凤的呼唤。 “道士的歪脑筋最多了,要小心着点道士。”柳小奕嘀咕着,跟随马队绕着场地一周,把望天庭看了个仔细。 可以说到道法的根源就出自五行八卦阵势,圣君殿究竟想要做什么,需要这么一座大阵进行掩护。 周围参观的人群里,不乏有外出游行的道士,或多或少都看出些端倪,有些已经躲在暗处施法画符,打算一探究竟。 城主府距离此地不远,胡先生带着绕过几条街后,便在一处空旷的场地中停下脚步,“都小心着些,快搬到后院放好,今晚上它们可是主角!” 早已等候着的杂役们一拥而上,将车厢的酒缸往府内搬去。 偌大的府门上两个烫金大字:“齐府”! 胡先生将扇子向前一指,“诸位,欢迎来到齐府,东家在中厅等候各位,还请随我来!” 府门内外来来往往的,皆是携带兵刃的侠客们,有些只是慕名而来,并未拿到请柬,但守门人也不拦着,一应笑脸迎接。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一十三章、南荒三山客 午时来的客人们,大多已经对胡先生熟络起来,这位齐家大主管虽没有什么武艺,但有一股谦谦有礼的气势,即便是莽夫在此,也不好意思撒泼打诨。 见到胡先生回来,还在游廊里三三两两交谈的人们纷纷点头示意,胡先生也笑着一一回应。 “土丘城内还有能让胡先生亲自相迎的侠客?阁下是哪条道上的好汉,在下狮子岭孟蝉!” 胡先生听罢赶忙介绍道:“几位,这位孟蝉乃东家门下数一数二的猛士,能空手搏杀雄狮,亦有地魄境八层修为,放到那新生的秦朝,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孟蝉一听是秦朝来的,那八字胡翘起,脸色就沉下来,不高兴的说道:“胡先生不是我驳您面子,秦朝与我大荒连年征战,更是搞的土丘城民不聊生,今日宴请众侠客,怎能有他们的位置?” 秦人的身份在土丘城内非常敏感,在这里即便有许多经商的车队是来自南荒,但双方一直处于交战状态,有些事情是没法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胡先生解释道:“远道而来即是客,更何况这几位的本领可不一般。” “那就堂前过过汗!正好让我领教领教那边的侠客有何本事!”孟蝉顺水推舟,将腰间铜锏抓在手中,便往堂前走去。 这是要试试自己的本事,要这关过不了,那接下来就不用进门了。 马山一眯眼,闪出身形说道:“老大,让我去会会这小子!” “注意安全,不要伤着。”柳小奕嘱咐道,“胡先生,要万一伤着了,没事吧。” “放心,东家这里有的是金疮药,门客们切磋时常会有损伤各种跌打药备的足够。”胡先生看出对方知晓其心中打算,不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马山将外衣脱下,双臂铁环哗啦啦一阵响动,做了个起手式。 孟蝉认得这种本事,有些暗自惊奇:“铁线拳在大荒也有门派修炼,通常是用来强身健体所用,能将修为练至如此深厚的境界,他得下多少功夫!” 打心底里就高看马山三分,因此使招时便有些谨慎,铜锏竖砸的时候,左臂档在胸前起到防御作用。 可谁知马山直接来硬的,双臂交叉向前一挡,一个下腰将身子弯成弓形,借助铜锏的力道,将孟蝉整个人弹开数丈。 没等孟蝉做出反应,紧接着密集的拳头便飞速砸来,铁环相互碰撞所产生的推动,一层层力道叠加,让孟蝉更是难以抵挡,在第二十三拳时,被马山一个前弓步打进院墙内,整个人直接昏迷过去。 “好!老马表演完了,该轮到我了!你们谁来?”蔡梧吐口唾沫,将门板重剑一横,跳入场中站到马山身边。 见孟蝉落败,另有一人闪身走到对面,朝着胡先生一抱拳:“杜屋山王并,前来讨教!” “瞧好吧你!招家伙!”蔡梧也不多言语,抡起重剑就砸,粗狂的剑气肆意飘散,蔡梧从不刻意去修炼这些花里胡哨的,怎么实用怎么来。 很少有人愿意用重剑,放弃了剑本身的灵动飘逸,反而追求以势压人,倒不如用些重锤或者大斧来的容易。 王并身形一晃,在原地拉扯出一条残影,剑气斩在空处,“纳命来!” 双手匕首交叉,在眼前忽然晃到蔡梧脑后,对准后颈便刺,蔡梧手中那把重剑一个翻身,硬是翻过来对着自己后背拍下。 这招王并可没想到,只好将匕首往前投出,自己就地往下翻滚,险之又险的躲开这一剑。 他可不知道蔡梧的身体有多壮实,重剑将匕首拍飞的同时也落在自己后背,只听到当啷一声响动,蔡梧嘿嘿一笑,身形晃了两晃,反手一巴掌就抓住王兵的衣领。 “你怎么会没事!”王兵大惊,这一剑可打的结结实实。 蔡梧亮出一口大白牙笑道:“给爷爷飞起来吧!”甩手往天上一扔,重剑随之一同飞到半空,王兵再想躲显然有些来不及,重剑笔直拍在脸上,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昏死过去。 “嘿!老大,你看咱这一招还行吧!我没事经常用重剑拍自己玩。”蔡梧背起重剑,来到柳小奕身边站住脚。 柳小奕点点头,表示对二人非常满意,扭头对身边有些目瞪口呆的胡先生说道:“那胡先生,我们可以进去了?” 孟蝉、王并二人虽然不是府内的最强者,但也是普通水准往上一大截的侠客,被柳小奕身边的马夫解决掉,多少有些面上无光。 在场的众侠客也有些愤愤不平,奈何本事都还没孟蝉他俩厉害,只能在边上窃窃私语,不敢正视他们。 大荒对九州的积怨深重,不是几场简单的比试就能解开的,柳小奕也没在乎能将积怨解开,只要不妨碍自己的事情就行。 酒宴在中厅摆着,此时天色渐暗,不少席位已经有了主人,就着冷食拼盘先喝了几杯,面色红润的大声谈论着江湖上琐碎的事情。 什么镖车被截,什么侠客被暗算,谁家的小姐最好看,哪派的掌门又闹笑话,诸如此类的江湖趣闻,便是侠客们最乐此不疲的谈资。 江湖辛苦,不知何时就会丢了性命,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大口喝酒吃肉,快意恩仇才是他们走进江湖的初衷。 胡先生将他们领到最上方的席位,“几位请就坐,先吃些压桌碟,等东家来了马上上菜。” 能让主管亲自接待,那客人的来头可就大了去了,没等柳小奕坐稳当,右手边一位侠客便挪过来搭话:“不知高人是从何处来?胡先生可从未亲自接待过我等侠客们,书生那股清高劲啧啧。” 柳小奕光顾着看人,头都没正视对方便答道:“三山城来的,我老家比土丘城还破一些。” “三山城?的确没听说过,看几位都面生,怪不得,胡先生怎么找到几位的?”这人依依不舍的问道。 “就在街边饭馆遇到的,您是哪位?”柳小奕举起杯,刚喝了一口酒,再转过脸来,看到此人相貌,惊的被酒呛的连连咳嗽。 自己身边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顽童,手掌在桌案上抚摸着一枚玉牌,与自己在旌旗城所得的玉牌一模一样!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一十四章、请君入此瓮 柳小奕刚想开口问,忽然四面议论声渐渐停歇,在主位屏风后转出一人,胡先生列在其左侧,安稳站着。 土丘城城主齐邦,穿着一身宽松长袍,将袖口挽起,端起酒杯朗声说道:“诸位今日能赏个面子前来赴宴,齐某不胜荣幸!在此代表土丘城的军民百姓,敬诸位侠客一杯!” “城主有礼了!”众侠客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紧接着有侍女仆从在一旁赶忙倒酒,这场面颇为隆重,放在中州里也是一等一的大宴席。 光是这有席位坐着的,就不下三百号人,还有更多在前院随意站或坐的,那些人数更多,只不过没足够的资格得到席位。 齐邦尖嘴猴腮的,不像是个会武艺的,在他右手边站着个与他八分相似的青年,应该就是他那个宝贝儿子。 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去,齐少爷都配不上人家圣君殿的圣女,若不是出身好,或许也就是当货郎的命。 众侠客都看出来齐少爷是废柴一条,但嘴上都连连称赞着,毕竟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每位参与者奖励十根金条,只要今日在场的,出门右转找守卫领取,人人有份。 若是陪着少爷走到最后的,更是奖励一把神兵利器,据说是有大荒深处不出世的大师锻造,颇具有灵性,到如今都没人能驾驭的了。 此时这把神兵就放在齐府后院的密室里保管,只要走到最后,将齐少爷送到湖心岛上,那神兵择主的机会便到手了。 许多人都是抱着重在参与,混十根金条的想法来的,因此脸上笑容一直不停,柳小奕看到有些甚至都面部开始抽筋了。 齐邦将酒杯一甩,扔到地上,往中间挪步,环视四周说道:“诸位来此的目的,皆是为了那望天庭!而秦朝新生,南荒就要拿着土丘城开刀,我身为城主,自然责无旁贷的保护城中百姓,守护我大荒尊严!可奈何我身无长处,没习得本领,只有借助这圣君殿之手!送上门来的交易,还请诸位成全!” “这位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你们也看得清楚,他骨瘦如柴,没什么天赋!可这样才能体现出诸位的本领!将他送到湖心岛,成为魁首,这把神兵就当属于那位高人!”齐邦一挥手,自院中假山处轰然巨响,假山裂开一道缝隙,有一杆金灿灿的盘龙枪,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见到这把神兵竟然是枪后,众侠客便有些泄气,他们大多都是使用刀剑的,这种贴身兵器比较容易携带隐藏,功法也比较大众,而敢修炼长枪的,无不是大家族出身,有钱有时间,也有好师傅教习。 齐邦似乎早就料到众人的反应,便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不要灰心,这神兵的厉害之处,便是能择主之后重新改变一次形状,滴血之后会随心而动,这长枪的姿态,只是上一任主人所留。” “敢问城主大人,此枪上任主人是谁?”有侠客好奇的问道。 “拼命枪许三!” 这名字在大荒叫的响亮,谁不知许三的厉害,一杆长枪挑翻了大荒十八门派,打的各个山门紧闭,一整年没有弟子敢出山巡游。 “三爷不是还活着么,怎么他的神兵就落在你这里了?” 许三活的好好的,如此神兵怎么会离身?江湖的小道消息流传很快,如果许三出事,不可能到现在大家伙都不知道。 齐邦答道:“诸位有所不知,三爷他已经到了另一种境界,需要自己凝练如意玲珑的兵器,而这把神兵毕竟是后天所得的外物,因此就交到我手,托我寻一两主。” 听到此番解释,众侠客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近些时日听不到关于三爷的传闻,原来人家又跳出一境界,与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不过人家是何等身份,在坐的众人难以企及,不过这把神兵还是需要一争的,当即便有一人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城主,若将此枪借我一用,绝对能让少爷稳稳站在湖心岛上!” 众人打眼观瞧,站起来这位也不得了,虽不及许三的名号,但在土丘城附近也是小有名气,落雁枪段通! “那可不行,你虽说是用枪的,但城主可说了,这神兵随心所动,可敢和我过两招!”又有一人站起来,修为直逼地魄境十一重,劈风手王振! 段通一见是他,立刻笑了起来:“你个用掌法的,要兵器作甚?还是将此物让我一用吧!” 王振从地下踢起一根齐眉棍,往地面一砸,“世人只知道我以掌法闻名,谁知道我自幼习棍,怎么用不得神兵?” 两人眼神碰撞,说着就来到假山边上的空处要开打,齐邦只是叫好道:“二位莫要伤了和气,切磋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这边两人也不言语,一枪一棍当场开打,修为不相上下的两位高手,看的侠客们连连拍手叫绝。 身边那老顽童趁此机会,才凑过来搭话道:“小少爷,怎么这时候才来?老夫都等了你一年了。” 他是一年前在旌旗城给自己玉佩和口信的人,柳小奕没料到会在此地见到他,有些不知所措,“老丈,不知您叫我来大荒,所为何事?” “你母亲找你,是要害你,我是帮你父亲救你的!”老顽童没说两句话,那齐邦却走到近前来开口对他说道:“老叔,您认识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老顽童赶忙摆手:“怎么会认识?只见他年纪小,还能坐在这么靠前的位置,就比较好奇。” 齐邦心里也没多想,自己这位族中辈分甚高的叔叔,不知怎么抽筋了,放着洞天福地不住,跑来土丘城天天吃沙尘,好言好语的怎么劝都不走。 “这位柳少侠,别看年纪轻轻,可是习得一身本领,老叔叔眼光却是毒辣!”齐邦举起大拇指叫绝。 老顽童抚着胡须哈哈大笑:“是不是真本事,可得看看才行!” 不经意间,他放在桌案下的左手勾了勾手指,那神兵竟然主动飞离假山,枪尖直射柳小奕!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一十五章、剑扫一大片 望见枪尖刺来,柳小奕抓起酒壶向一旁挡开,顺势从盘坐的姿势弹起,跃在半空中一声低喝,绿煌剑自背后飞出,剑刃劈飞了盘龙枪。 “好兵器!”齐邦眼前一亮,盘龙枪的威力他可是亲眼见过,能从正面挡住神枪锋芒的,必定不是凡品。 在座众位侠客纷纷闪出空地,给柳小奕发挥的空间,实则是怕盘龙枪之威波及到他们,毁了那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这杆神兵有着属于自己的灵智,谁都没有操控的情况下,就将柳小奕逼的步步倒退,四溢的剑气难以抵挡分毫,被盘龙枪的枪芒所掩盖,一团耀眼的火光淹没了柳小奕的身躯。 齐邦光顾着看打斗,这才缓过神来问道:“老叔,盘龙枪怎么会失控的?多少年都放在枪匣里好好的,今日突然出手攻击宾客,我还是头一回见。” 老顽童哈哈一笑,大有深意的望着光芒内说道:“神兵自有灵性,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动,这柳少侠那把宝剑,品相也是不凡,很可能是两把兵器相见后这才钩动出的攻击。” 盘龙枪放在这里很多年的时间,都被特制的枪匣锁住精气,平日里也安静的很,没闹出什么乱子。 除了会时不时吸引些飞贼前来偷窃外,齐邦倒也乐得将它存在自己手中,多这么一件神兵利器傍身,让他多了许多接触江湖前辈高人的机会。 他的面子可以不要,但许三爷的面子是要讲的,圣君殿就是沾了许三爷的光,这才得以参与进来。 这么明目张胆的招募门客,圣君殿那边还能毫无动静,显然有些不太合常理,有盘龙枪坐镇的齐家,如同沉睡的猛虎盘踞在土丘城,令圣君殿不敢妄动。 否则那位许三爷,一人一杆枪便能挑翻了整座圣君殿,要知道他们在旌旗山手下吃的大亏,到现在仍旧没有恢复元气。 三位圣君只剩下一位,身受重伤后始终处于闭关状态,据说伤到了心脉,就算是救回来,也是半个残废人了。 如今许三爷不在,盘龙枪居然自己行动起来,要能压制住还好,万一压制不住,齐邦就只好捏碎怀中玉牌,给正主报信求救了。 “希望柳少侠有本事让它安稳下来,不然要浪费一次机会了。”齐邦有些舍不得这枚玉牌,这是他保命的一个手段。 殊不知罪魁祸首,就是他身边安然自得的这位老叔,唤醒神兵的灵智,用来试探柳小奕的修为深浅,想要去齐家族地挑事,没点本事过去了就是送死的。 盘龙枪周围产生的枪阵,令柳小奕大感头疼,凌厉的锋芒一不留神,便会刺穿真气防御,将衣袍划碎。 “玄月!”绿煌剑横扫,第三次将盘龙枪挡开,柳小奕颇为吃力,只有这招能挡住盘龙枪,真气消耗的速度极快,再想不出办法,可就要变成案板鱼肉任人宰割了。 好在这神兵也有些暗淡,时间长些肯定能将它拖垮,忽然柳小奕灵机一动,取出镇元山将自己反着封印在里面。 真气不够用了,自己法力可有的是! 丹田内两株灵根摇动着,释放出浑厚法力,供给镇元山,一时间盘龙枪也无法寸进,双方就在这光芒之中耗了起来。 听不到打斗声,又看不见光芒遮蔽中发生了些什么,众侠客的目光重新落在院内的两位高人比试上。 段通手持一杆落雁枪,招招都对着王振的要害走,奈何境界上差了一寸,每次到险要关头,都被长棍恰到好处的挡开。 “不愧是落雁枪,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王振赞叹道,“若是能得到盘龙枪的肯定,那这本领定然更上一层楼!” 他站出来,三分为了争神兵,七分则是为场面,王振此人极爱出风头,什么事情都想掺和掺和,他本就不是修习兵器出身的,练棍法也只是消遣所用。 真要动起手来,没出二十合,便使了招撒手锏,将齐眉棍投出,双手化掌朝着段通拍来。 知晓对方要拿真本事了,段通有些兴奋的挑了挑眉毛,将落雁枪朝身前一收,做出守势,“让我见识见识阁下的劈风手!” 真气凝聚的两道大手掌,自半空云卷汇聚,一掌劈在段通头顶,他双手持着落雁枪横档,被往下砸进青石砖地面三分,双腿倒还站的稳稳当当。 没等他松口气,这第二掌就再次落下,段通闷哼一声,双腿一弯,仍旧挡了下来。 王振使了十二分的力气,看到对方并未落败,心中暗暗敬佩,两人之间修为差了两重,能做到如此,已经证明段通的枪法扎实。 “孤鸿雁击!”段通一晃枪杆,双腿拔地而起,居然还能主动出手,他没被这两巴掌唬住,能与强者交手,段通求之不得。 王振的手掌一运气,比平时要粗上几分,与枪尖相碰,传来的是金石之声,可见他在掌法上下的功夫。 隐约能从段通的体表,看出展翅高飞的大雁,枪尖便是那雁喙,正朝着王振胸口啄去。 一对肉掌在胸前合拢,嘭啪一声将枪尖夹住,两人在半空中短暂停留,浅白色真气溢散碰撞,最终还是王振技高一筹,咬牙大喝:“给我去一边的!” 大雁似发出哀鸣声,被双掌压制住,掰到一侧,段通控制不住力道,整个人左臂贴地,重重砸进石板里。 没等他从碎石堆里爬出来,就张口吐出鲜血,气势顿时萎靡下来。 王振收功,散掉掌气,赶忙走上前来将段通拉起:“兄台承让了,没伤到筋骨吧?” 段通摇摇头,顾不得倒插在身边的落雁枪,双手抱拳施礼道:“好功夫,在下今日受教了,若不是切磋,我命休矣。” 两人正酸着,忽然酒席间的光芒炸裂,柳小奕双手虚握,头顶上不知何时凝聚出三丈高的翠绿色长剑,朝着黯淡无光的盘龙枪直直斩去。 被消耗七七八八的盘龙枪,怎会是引魂神光的对手,神光克制一切虚无躯体,这一剑斩到枪身,神兵发出嘶鸣声,落在地面上化作一滩金水。 剑气的余波横扫当场,众侠客被神光触及魂魄,心中皆是一阵悸动!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一十六章、何以为剑鞘 盘龙枪重新化作金水,是重新认主的标志,齐邦见到不由得惊叹道:“可知柳少侠如今是何等修为?” 柳小奕大气不出,收剑而立,正端详着面前这摊金水,被引魂神光从正面破了实体后,盘龙枪的气息全无,变成这摊人畜无害的液体,端的是惊奇万分。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向自己臣服,应该是这盘龙枪的器灵,在询问自己该变成什么模样。 有绿煌剑,用起来还挺趁手的,自己又不会双手剑,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点子,眼看着这股意念变得有些消沉,柳小奕便开口答道:“帮我变个能容纳这把剑的剑鞘吧。” 器灵问讯大喜,历来它的主人在得到它后,无不如获至宝般的心情急切,唯独到了柳小奕手中,没有那股预想到的热情,它便有些难过。 金水在众目睽睽之下腾然而起,在半空中一阵蠕动,形状转变成一把宝剑模样。 就当众人以为他要让神兵定型为剑时,这宝剑忽然厚实一倍,剑柄向内缩回,柳小奕扔出绿煌剑,落入金灿灿的剑鞘中,两者亲密无间,大小正好合适。 “如果颜色不这么显眼就更好了,金色走在路上容易被抢。”柳小奕嘀咕两句,没想到器灵立刻给予回应,金色暗淡,化作亮黑色,其上雕刻着古朴的花纹。 竟然将神兵变成了一把剑鞘!这下不光众侠客哗然,连老顽童都惊讶的不知该笑还是哭了。 连那位许三爷,都是将神兵化作盘龙枪,傍身几十年时间,怎么到这位少侠手中,神兵就只配当剑鞘了? 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场边侠客们议论纷纷,难免有些暗恼和悔恨,多半都替神兵有所不值。 一招手,宝剑重新回归手中,有了剑鞘的绿煌剑,其威能被锁进剑鞘中,不往外溢散分毫,平时不用时,会不停温养宝剑本身,时间长了说不定还能让绿煌剑开启灵智。 “齐城主,不好意思将神兵给收下了,我本没有如此打算的。”柳小奕将宝剑背在身后,来到齐邦的面前说道。 毕竟这应该是作为最后的奖励,结果突发状况被自己击破后,竟自动认主了,再想甩掉可就没那么容易。 齐邦一摆手:“不打紧,我这还有另一宝贝,不比神兵差,诸位且看!” 话虽这么说,齐邦一脸肉疼的取出个木盒,打开后顿时满园飘香。 老顽童咿呀怪叫两声说道:“小子你手里存货不少啊!凌明丹都有!柳少侠要不用这剑鞘换取凌明丹吧,这个更实在些。” 在场有识货的侠客,已经激动的站起身靠近些仔细观瞧,这颗浑圆饱满的丹药,光滑细腻的表面上没有任何纹路,本身的异香让人闻到便精神百倍,还有着安抚魂魄之功效。 如此奇妙的丹药,能直接帮助人提升一重修为,但很少人会奢侈到直接将它吃掉,更多的则是靠这股散发出的气味,来辅助修炼。 凌明丹在江湖上流传已久,但很难见到它的阵容,价格高到王公大臣们就算是倾家荡产,也难以买到一颗,着实是有价无市。 若不是顾忌齐邦的身份,以及府中潜藏在各处的护卫们,这些侠客都快忍不住动手抢夺了,凌明丹对他们的诱惑实在太大。 齐邦见大家的表情后,当然是非常满意,不急不慢的说道:“诸位也看到了,货真价实的凌明丹,连我手里都只有这么一颗,足以抵神兵的位置吧?” 众侠客应和道:“城主大义!愿为大荒繁荣不惜钱财,我等亦出全力!” 忽然半空中嗖嗖两声哨箭响,不远处的望天庭被亮光点燃,漆黑如墨的夜空顷刻间亮如白昼,齐邦脸色刷的一变:“不好!有人提前闯望天庭了!” 望天庭内有辅助法阵,一旦有人踏入范围内,这些法阵就会提供光亮,以维护竞技的公平,谁都不清楚这望天庭的争夺,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这才做出如此设计。 现在刚好成了警示标志,莹莹光辉飘荡着,有一道冲天气柱自一座塔楼迸发,齐邦气急败坏的骂道:“是哪里来的小鬼!这提前触发望天庭禁制,在不过去就进不去了!” “齐城主,那我等去也!酒席回来再吃!”众侠客各施轻功,朝着望天庭赶去。 若第一座塔楼的光柱完全展开,覆盖整座塔楼后,那外面的人只能等着天灯挪走后,才能再次进入其间。 青龙塔内依托阵势,封存着一头青龙阵灵,这布阵的道士显然道行高深,如此阵法也能信手拈来,已然比土丘城的这些侠客高出一筹。 柳小奕也想着过去,凌明丹对自己吸引力同样不小,自己欠缺的就是修为,双修起来修炼速度肯定会受到影响,卡在六重天的境界已经许久,奈何迟迟摸不到突破的门槛。 “你去就是,我一时半会不走。”老顽童看出柳小奕的迟疑,便宽慰道,“还得和你走一遭族地,不会跑了的。” 此时的望天庭,机关已经被潜入进来的一个黑衣人触发,他显然没料到会有如此动静,在进入塔楼后,轻车熟路的奔着存放阵灵本尊的房间前进。 有傀儡自四面墙壁内弹出,将黑衣人包围,却见到他甩动袖口,摸出一根讯香点燃,这些手持利刃的傀儡纷纷失去控制,陷入沉睡中。 他对付傀儡独有一套,圣君殿精通傀儡之道,望天庭内少不了是机关暗道,黑衣人就是为此而来,取出各处阵灵,摧毁望天庭! 维持望天庭法阵的道士们,从入夜时分便在地下密室按照各自方位坐定,自然能感受到有人提前闯关。 本以为调动些傀儡守卫,就能绞杀此人,却没料到忽然法阵运行停滞,那些傀儡失去了控制。 有个手持白羽扇的老道,眯起眼睛掐指一算,满脸欣喜的嘀咕道:“那人来了,快去通知圣君,想要等的人到了!”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一十七章、先下手为强 圣君殿这些年来得罪的人可不止柳小奕一个,在南荒那副强盗般的行径,惹怒了很多逍遥的散修,几年前曾经有过一次被散修围攻门派,但被圣君殿算计,几乎是全军覆没。 何青烟便是其中一人,随着师父师叔一同打上圣君殿,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人。 先灭自家门派、再杀师父师叔,这笔账何青烟无论如何都难以释怀,远赴海外群岛习得一身本领,专为对付傀儡之术,这才信心满满的回归大陆。 早听说土丘城里会举办比武招亲,是圣君殿的圣女选婿,何青烟不远千里匆匆赶来,终于在今夜赶到这望天庭的塔楼外。 他一眼便看出,望天庭的布置陈设里,有着对傀儡增幅的法阵在,圣君殿引以为傲的傀儡术,在他的手段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被特制讯香迷昏的傀儡,都是初级级别,虽然不清楚青龙塔楼的机关布置,但何青烟丝毫不惧,在面前出现一个八臂罗汉的铜身傀儡后,何青烟知道对方发现自己了。 控制室就在望天庭的地下,在一片由法力维持的水幕上,清楚显示着何青烟的身形,一位手持白羽扇的老道,满脸欣喜的望着他,口中嘀咕着:“果真是百年不遇的好苗子!可不要伤了他筋骨,拿他来炼制成傀儡,定能让我突破修为,臻至化境!” 制作傀儡的材料并不局限于各种死物,用灵兽甚至于人身,都是可以进行傀儡炼化的,只不过傀儡术的派别里,一致将用人身炼化的傀儡列为禁术,一旦发现修炼此类禁术的,整个傀儡道便要群起而攻之。 相对于死物而言,活物制造出的傀儡战斗力更加强横,高级些的还可以辅助本尊修炼,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圣君殿新来的这位客卿长老,不但精通各种困阵,还是一位掌握禁术的高人,与圣君殿做出的交易便是用禁术换取此地诸多侠客们的性命。 在这种机关里,死伤是很正常的事情,敢来挑战的,必然是土丘城附近有些本事的,正好借此机会收集不错的躯体,而其中老道最为关注的,便是何青烟。 拥有五行齐备的躯体,本身在修炼道法时很吃亏的属性,但要拿来炼化傀儡,那就是不可多得的极品。 能够灌输不同属性的法力,都能在经脉里流转自如,这种傀儡每一个卖出去都是高价,在黑市上流通频繁,一出现便是抢手货。 青龙塔楼里,四处流动的疾风,令何青烟有些站立不稳,而对面的这个铜傀却行走自如,这些疾风不但影响不到他,反而成为他的增幅。 “我知道你们在看着我,就让我见识见识圣君殿这些年有什么长进!”何青烟朝着铜傀招招手,铜傀蓝色的双眸里绽放精光,下一刻便出现在何青烟的面前,直接用头去顶撞何青烟。 傀儡的厉害之处在于没有痛觉和情感,全身都是可以战斗的武器,何青烟也不躲闪,一样用脑袋去顶撞对方。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何青烟没有后退半步,反倒是铜傀一仰头,往后连连倒退。 “这怎么可能!我的铜傀坚如磐石,怎么没把他脑袋撞碎?”控制者有些郁闷,手中法力丝线再动,铜傀挥动拳头朝着何青烟面门砸来。 何青烟同样也是一拳砸去,两者的拳头都打在对方的脸上,同样是何青烟毫发无损,而铜傀则被打飞出去。 再起身时,何青烟笑道:“你行不行?不行就抓紧让路,让我去取了阵灵出来。” 阵灵若是被取走,维持这座塔楼运转的大阵便会告破,显然对方是不愿让他轻易离去的,铜傀口吐人言道:“傀儡之道博大精深,岂能被你这等门外汉小瞧!” “那就再打打看,到底是你强还是我将你拆开!”望着双臂弹出利刃的铜傀,何青烟也取出两把短刀,做出同样的姿势迎面冲来。 在铜傀近身的瞬间,何青烟就觉着自己身后一阵寒意传来,吓得他赶忙一缩脖子,有一枚飞针贴着头顶飞过,不知何时天花板上,又冒出来一个泥傀。 泥傀在塔楼里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双手掐诀凝聚出一汪沼泽,将何青烟困在里面,双腿被黏住,无法挪动半步。 “叫帮手了?这招对我不管用!”何青烟两手各抓出一张符纸,分别贴在左右腿上,顿时整个人浮在沼泽上行走如飞,丝毫不受影响。 何青烟这些年每日都在研究如何与傀儡战斗,无非是凭借数量碾压,或者是施展各种限制的道法,将对方一点点消耗掉。 他手中的这些符纸,可以避免他被道法困住,等铜傀反应过来时,双刀已经架在了它的脖子上,用力向两侧一拉,铜傀的脑袋便滚滚落地。 很多傀儡的核心并不在脑袋里,何青烟双刀流转,又将铜傀胸口拆开,露出来个闪着红光的核心,何青烟暗道不好,刚想后撤,就被剧烈的爆炸笼罩。 密室的操控者兴奋的喊道:“我伤到他了!我伤到他了!” 没等他高兴完,就见到那半截身子还藏在墙壁里的泥傀突然爆开,只剩下一地碎屑。 硝烟散去后,再不见何青烟的身影,“快将他的位置重新找出来,派青龙卫过去!”老道面色阴沉的吩咐道。 每座塔楼都有八名卫兵,直接由阵灵操控,拥有整座塔楼大阵的力量,是守护塔楼的关键所在,原本是想用来对付前来攀登望天庭的众侠客们,不得已现暴露出来,抓住何青烟。 画面很快再次锁定他,推开一扇扇相同陈设的房间,何青烟手中的罗盘忽然旋转起来,无法分辨方向。 罗盘是通过感知阵灵法力的浓度而判断方向的,这忽然旋转起来,令何青烟有些不好的预感。 刚想退回前一个房间里,四面墙壁便被破开,四个长着长尾巴、身披鳞甲的龙人,手持长剑围攻而来!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一十八章、足踏青龙塔 望天庭提前有人闯入的消息,很快传遍土丘城,霎时间四面侠客蜂拥而至,群聚望天庭! 柳小奕等人距离最近,几个纵身间就来到望天庭的院落内,站在面前方才感觉到望天庭的高度,抬头望不见顶! 蔡梧唔呀一声,将大家吓了一跳:“这得花多少木头?比我见过所有的城墙都高,圣君殿可真有钱!” “咱们回去也建一个,反正柳财主手里有的是钱,回南荒那边木头有的是!”孟巧巧掐着腰,琢磨着回去之后,一定要求着柳小奕造个类似的。 这座望天庭,简直是每位修道者的梦想,万丈高楼平地起,汇集着浓郁的天地灵气,凡是体内修炼出灵根的人,在这里呼吸都变的顺畅不少。 柳小奕催促道:“青龙塔打的热火朝天,咱们也抓紧过去,晚了就白跑一趟!” 最少有上千人冲进四座塔楼内,不光是青龙塔,其它三座塔楼也纷纷点亮光柱,一时间整个土丘城亮如白昼,丝毫看不出此时是深夜时分。 四象阵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自有不同的属性加持,里面的守卫也大相径庭,柳小奕还是选择进青龙塔,这里是最先被点亮的,里面禁制肯定被破坏许多。 奔着怎么省事怎么来的原则,柳小奕就远远吊在侠客们的后面,远远跟着他们,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可怀中的小金却忽然跳了出来,冲着他龇牙咧嘴的叫嚷着。 “好好好,我这就去抓阵灵来给你。”柳小奕知道他的意思,居然是想要吃掉阵灵,用来修炼些什么功法。 灵兽会修炼功法的,可实属少见,柳小奕哪里会懂得这些,他又没有养灵兽的经验,着实不知道小金的奇特之处。 踏入青龙塔内,周围法力交织的网,无形之中将众人分隔开,相互间距离接近一丈时,无论怎么也无法继续靠近了。 “这里房间众多,往上面爬肯定没错,都小心些走。”柳小奕持剑走在最前,引魂神光稍稍脱体阻挡住阵法的压迫感,四象法阵有压制魂魄之能,让进入其中的侠客们无法感知到阵灵的存在。 拥有引魂神光的柳小奕可谓说是其中怪胎,专门挑前面有人趟过的路走,因此大家见到的也只有遍地被打碎的傀儡,或者是被击杀的侠客。 李傕释放金光护住众人,这里不知道有多少潜藏在暗处等待时机的敌人,能登上望天庭顶端带走天灯的,皆是有大能者,多半都要折损在这里。 忽然前面的柳小奕戛然而止,两脚稳稳站在下一层房间的通道前不再往上走。 李傕也感到有些异样,只是金光罩传来的,眼睛里并没有看到任何不妥之处,便开口问道:“柳兄,可有什么发现?” 柳小奕点点头答道:“前面有东西堵住了通道,但看不见摸不着,若是抬脚往前走,肯定会撞在上面。” 神光漂浮在身前半丈距离探路,刚刚是神光受阻,柳小奕才停下脚步。 “那我先来试探试探。”李傕取出一枚符纸,沾染金光后往前扔去,在通道口贴在空处,随之燃烧起来。 金色火光沾染着阻拦去路的物体,众人这才看清楚,这里趴着的是一头透明的大乌龟。 蔡梧不解的问道:“李道爷,青龙塔里面怎么会有个乌龟?他不应该呆在玄武塔楼里面么?难不成布置塔楼的人忙中出错,给弄乱套了不成?” 他不懂这些,但也能看出乌龟的气息微弱,于此地格格不入。 李傕在看到这乌龟后,好奇的走上来,用金光护住双手,轻轻一碰。 这一碰不要紧,乌龟壳发出吸扯力,将李傕的手掌牢牢吸附住,体内的法力迅速流失。 惊得李傕连忙喊道:“救我!” 蔡梧从后面伸胳膊揽住李傕的腰,却被这吸力一同吸扯住,“这什么鬼东西!啊啊啊!” 一道剑光站在乌龟壳与双手的缝隙间,将李傕二人斩开,朝后仰面倒地。 只这一瞬间,体内的法力就被抽空,李傕面色惨白的坐起身来,服下恢复的丹药,缓过一些后才开口说道:“这乌龟是此地灵泉的本源所变,不知为何被拘束于此,有没有办法绕路?” 刚刚的触碰间,让李傕感受到乌龟体内的虚弱,这么看来此地是先有的灵泉,后有的望天庭。 是望天庭的建造,抽空了灵泉的灵气,本源气不过,这才出来寻找正主,却没料到被多重阵法困于此地,本源离体时间太久,导致法力缺失,就在这通道口蹲下来不动弹了。 “柳兄,你将它收了吧,不然这条路过不去。”李傕虽不知道柳小奕那把剑里有引魂神光,但知道可以对魂魄有用,乌龟是本源所化,也属于魂魄的范畴。 柳小奕将绿煌剑抽出,迎面劈在乌龟脑袋上,这乌龟也没做抵抗,就化作一丝气息归于绿煌剑内。 顿时乌龟的愤怒由绿煌剑传达给柳小奕,这让柳小奕有些胸口发闷,“乌龟好像挺生气的,怎么化解这股愤怒?” “将封锁此地的阵法破解,灵气回归灵泉,自然会彻底消散。”李傕刚说着,有一道青光自通道另一头飞来,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此时李傕没了法力,毫无还手的本事,孟巧巧唤出火凤虚影,将青光挡住,但也就这一下,火凤虚影溃散。 “这是何物!大家小心!”望着眼前这道青光内走出的怪异龙人,孟巧巧也抽出把桃木剑,护在两人身前。 柳小奕打量着龙人,不解的问道:“这又是什么货色?还有这种人模样的傀儡?” 刚说着话,龙人挥剑便斩,柳小奕也不多让,绿煌剑向上一抬,就与这龙人打在一处。 “这是此地阵灵的守卫!我们还没到阵灵区域,守卫怎么会主动出击?” 李傕手中的罗盘发出嗡嗡的响声,龙人体内的法力澎湃,与整座塔楼连为一体,特别是那把宝剑,举动间更是有青龙虚影若隐若现。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一十九章、半步血染袍 青龙卫本来都是与阵灵紧密待在一起的,除非受到什么干扰,才会主动出击,来到柳小奕等人所在的位置。 李傕刚恢复些许的气力,就赶忙凝聚金光阵,在青龙卫的脚下绘出图案,拖住他双脚的步伐。 “青龙卫拥有四象中青龙的部分力量,需要徐徐图之,不可力敌!”李傕深知其威力所在,这才连连朝着柳小奕喊道。 柳小奕偏不信邪,仗着绿煌剑之锋芒,已经飘到青龙卫身前,一剑斩下。 这青龙卫正愁着无法挪动脚步施展本领,见到有送上门来的,顿时浑身真气鼓动,手中青龙剑便与对方碰撞。 两把剑刃对撞在一起,柳小奕就觉着耳边有狂风呼啸,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而去,直到撞在身后墙壁,这才堪堪停止。 “柳兄,青龙剑是与阵灵一气通源,不削弱阵灵,是打不过这青龙卫的!”李傕施展出金光阵后,仰面躺倒在地大喘着粗气,目前能有效限制对方发挥的,只有方圆三丈范围的微弱金光。 柳小奕伤不到对方,更别提其他人了,青龙卫嘶吼着,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周身气势的不断暴涨,突破金光的束缚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此之前必须想出解决的办法,柳小奕索性将带着的所有法宝都拿了出来,一手扔出火印,再掏出镇元山,两下夹攻,想要镇压青龙卫。 但效果却不尽如人意,火印虽然起到镇压效果,丹田内的法力在几息之间便被抽空,吓得柳小奕只好收回,而镇元山则是连护体真气都没有打穿,被挡在身外。 这一下两件宝物顿时高下立判,火印是镇压九州气运之物,不是一座镇元山能够比拟的。 “那就只能试试我这神光有没有效果了,李兄这青龙卫算不算是魂魄一类的?” 听到柳小奕这么问,李傕尴尬的摇摇头说道:“青龙卫全身都是纯净的真气,并不存在任何智慧,是阵灵在控制。”他知道柳小奕手中有能够对付魂魄的道法,可惜青龙卫并不是魂魄。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青龙卫忽然光华闪动,竟露出惊恐之色,继而眼睁睁的在金光里消失不见。 “快扶我俩起来,抓紧去找阵灵,有人捷足先登了!” 青龙卫的消失,只有一种情况,阵灵遭到攻击,面临着被收走的危险。 李傕所猜想的分毫不差,青龙虚影所笼罩的一颗菱形晶石外不远处,站着个手持拂尘的黑衣人,而站在阵灵身边手握青龙剑的,是个花白胡须的老者。 “何青烟!当年你师父和师叔,都是死在我这青龙剑下,真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的命今日我也收下了!” 何青烟手持拂尘,一路上过关斩将,将沿途所见的各色傀儡清扫一空,展露出万夫不当之勇。 “圣君殿的九长老!”何青烟望着这杀师仇人,眼角欲裂,丹田内不停上涌的真气,顶的天灵盖嗡嗡作响,“我苦心学艺十年,就是为了清扫圣君殿,取你的狗头来祭祀我师父师叔的在天之灵!” 他手中这把拂尘,是凝聚十年心血的不凡之物,轻轻一挥便能扫除傀儡师与傀儡之间的法力丝线,从源头上遏制住傀儡师的本领。 一路上遇到的那些远程操控的傀儡,在被拂尘扫断丝线后,便成了一幅幅废品,被四面八方涌来的侠客们轻易摧毁。 这等不必要的损失,九长老看不下去,原本是坐镇上层两仪阵的他,亲自落入青龙塔,将马上要摧毁青龙阵灵的何青烟拦住。 不然三拂尘下去,不光青龙卫被全灭,这座塔楼也会随着不复存在。 “你师父当年还有些本事,能将我从阵灵的身边逼退,你师叔就差点火候,被我一剑刺死!”九长老咬牙切齿地嘲笑道,“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把刷子,就跟人学的闯山门,师父是废物,徒弟自然也是猪!” 说话间九长老一分为三,同时攻向何青烟,这招分身功法,在全力施展时,最多能分出十三道,可见九长老并未施展全力。 他压根就没看上对方,何青烟在他的眼中就是个小毛孩子,他山门都被自己连根拔了,一个偷跑的漏网之鱼,还能有多么厉害。 青龙剑斩去,被拂尘青丝寸寸缠住,三个九长老的分身,皆凌空一滞。 “会驱散我的法力?这什么兵器!”九长老想要重新凝聚身躯,却发现分身的法力无法相融,都顺着青丝被驱散到天地间。 眼看着青丝渐渐伸长,朝着九长老的身躯覆盖过去,何青烟冷笑道:“死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你可知道兵器谱?” “兵器谱?莫非这把拂尘也是?”九长老闻言大惊,兵器谱上哪怕是最末尾的,也不是凡兵可撼动。 “正是!兵器谱排名第三百三十三位,无忧拂尘!” 何青烟去云游四方,无意间从一处浅海的海底发现了这把被海藻淤泥遮掩的神兵。 经过这么多年的悉心温养,无忧拂尘所回馈他的,便是能将九长老困住的牢笼。 无忧拂尘是什么,九长老不清楚,他双目尚且可以挪动,赶忙调动阵灵朝着自己输送法力,想要将青丝暂时逼退。 谁知这青丝不退反进,顷刻间彻底凝结成三枚蚕茧,九长老的声息全无。 何青烟面无表情的迈步走到真灵的身边,那头青龙虚影朝着他无能的咆哮着,阵灵本身没有任何的攻击手段,在失去青龙卫后,它就像是没牙的老虎,只能眼睁睁看着拂尘在自己身上刷下。 唰唰唰!拂尘落了三次,青龙虚影化为飞灰,整座青龙塔外的光辉寸寸崩碎,阵灵被青丝打散。忽然有个声音自何青烟的背后传来:“好!是个真货!” “谁……”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拂尘青丝倒射,贯穿了何青烟的身体。 鲜血喷溅,同样染红了身后站着的一位灰袍,此人有些无奈的用手巾擦着袍子嘀咕道:“啧啧,年轻就是有活力,能喷半步远。”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二十章、初遇上官家 “你……是谁?”何青烟感受到体内生机的流逝,被拂尘刺穿要害,已然是救不得了。 艰难将身形回转后,看到刚刚出手偷袭自己的,是个带着面具的怪人,先前与九长老动手时,对方就默默地躲在角落里没有出声,虽然感觉到一些细微的气息,但双方都没有在意。 青龙塔内的侠客多得是,又不光只有这一位,对方看着没有出手的意思,就没多想。可谁知道对方竟然能控制拂尘的动向,反而将他伤到? 面具刻画的是山鹿的图案,这种生活在崎岖碎石带的鹿,有标志性的菱角,生性刚毅凶猛,是食草动物里非常罕见的攻击性动物。 “在下是谁并不重要,我是来收取无忧拂尘的。”山鹿缓缓靠近,每走一步,拂尘的青丝就朝着何青烟体内戳进一分,有些已经击穿后背,鲜血再次迸发而出。 何青烟自知不活,艰难抬起右手,对着半空中的三枚蚕茧用尽全身力气一握,里面的九长老发出一声惨叫,便化作漫天血雨倾泻而下。 山鹿赞许的拍拍手说道:“大仇得报,恭喜恭喜。” “咳,拂尘你拿去吧,休要说风凉话了。” 何青烟跪倒,趴在地上再起不能,虽还张口喘着粗气,但也只是被吊着一口气,山鹿动动手指,百缕青丝从前胸抽出,何青烟两眼一翻,顿时毙命。 “小妹?人都死没了,抓紧把拂尘收走,我要去换一身衣服,都给我弄脏了!” 山鹿身穿的灰袍被鲜血染红,他这人有些洁癖,从乾坤袋里取出来一件干净灰袍,质地材料都与身上这件一模一样。 听到声音后,从房门后面跑过来个小姑娘,正是去土丘城兵冢据点报道的上官包子,刚想要将聚宝盆上交时,忽然遇到自己本家的表哥,不由分说的就将她带到了望天庭。 肚子里咕咕作响,在取出新的符纸贴在拂尘上时,上官包子身形一晃,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表哥,拂尘太厉害,我法力不够封印的。” 她没吃没喝的就跟了过来,法力自然就有些不足,无忧拂尘又要比聚宝盆强上不少,她没法单独将拂尘封印。 失去主人的拂尘,在察觉到危险逼近后,迅速恢复行动力,青丝抖动轻松将符纸破开,就要朝外面逃去。 山鹿刚换好灰袍,扭身一指拂尘:“给我下来!在我眼皮子下面还想跑?小妹你怎么搞的,连无主的兵器都对付不了?就不该让你去当拘灵师的!” “我只是没吃饭,法力有些不够,要吃饱饭肯定能封印住的……”上官包子怯生生的说道,她打心底里很害怕家里的人,自幼受尽欺负的她,对这些同辈人都不敢反抗。 她是被收养的,无父无母本身就没有依靠,在夹缝中艰难的生存着,每每想起来,总会让她半夜流泪。 表哥没好气的扔过来颗红彤彤的丹药,“将这个吃了,继续封印拂尘,别浪费时间!” “可这丹药有后遗症,能让我缓缓,法力就恢复过来了。”上官包子不敢吃,那颗丹药是靠着压榨潜力来短时间提高法力的,对灵根的损伤不小。 提升实力的丹药毕竟是外物,修炼者若是借助太多此类手段,那再想提高境界就难比登天。 见到上官包子不愿意吃,表哥的脾气就涌了上来:“让你吃你就吃,那这么多废话?要不是你身上有兵冢标记,我连你一块捏碎!快点封印拂尘!” “人家姑娘说不想,还非要逼着她吃丹药,你还是不是他表哥?”一个质疑的声音由远及近,自通道口传来。 柳小奕终于在小金的带领下,没有多走歪路的来到阵灵所在的空间,还没进来就听到有争吵声,这一走进来,发现居然是上官包子,跟着个山鹿拘灵师。 “我们自家的事,不用外人说道!” “外人?我们和她是朋友,再者说她无父无母的,哪有什么亲戚?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表哥?” 孟巧巧朝着上官包子连连招手,后者哭着扑到她的怀中,将那颗丹药扔在地上,被孟巧巧一脚踩碎。 “哦?那今天真要和我上官谦过不去?” 上官家在兵冢里,可是了不得的大家族,人丁兴旺、能人辈出,久而久之便导致上官家的年轻人性情乖张、飞扬跋扈。 上官谦自持身份,说话做事霸道习惯了,根本没将柳小奕放在眼里,地魄境六重,什么东西! “那就手下见真章了!小心!”柳小奕左手一拔剑鞘,由神兵所化的黑剑鞘,发出玄妙的波动,上官谦虽不知为何,但周身法力一紧,便知道不好。 绿煌剑剑芒外层,有金边环绕,一剑前冲,轻易破开对方防御,逼近到上官谦的面门前。 上官谦双臂向两侧展开,凝聚出一条长鞭,缠住绿煌剑,趁着剑锋停顿的机会,上官谦朝着剑刃一指:“百兵归宗,宝剑听令,攻杀敌手!” 绿煌剑立刻不受控制,挣脱柳小奕的手掌,反倒是要朝着柳小奕的脑袋斩下。 “小心!表哥可以操纵别人的兵器!”上官包子见状,赶忙喊道。 这种能力实属罕见,不光柳小奕没见过,在场的众人从未听闻,还能操纵他人手中兵器的。 若是知道他的能力,何青烟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绿煌剑颤抖着,被飞起的剑鞘挡住,上官谦再钩动手指,发现绿煌剑居然被收入剑鞘,不再听他的指挥。 这怎么可能?连兵器谱上的灵兵,都能控制住的本事,却对付不了这把绿煌剑? “这回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柳小奕也不抽剑,连带着剑鞘一起,当做棍子,再朝着上官谦砸来。 剑鞘比宝剑还强!纵然上官谦再凝聚出其他的兵器相挡,仍旧被砸的步步紧退,“别打我脸!哎呦!” 上官谦被打的鼻青脸肿,从半空硬生生砸落地面,柳小奕双臂抡起剑鞘,用力砸在上官谦的脑袋上,剑鞘所迸发的光柱一闪而逝,穿透青龙塔顶,直射苍穹。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二十一章、天字壹号令 在大荒,以家族形成的组织最为稳固,其中有上官家独占鳌头,无论是兵冢内部还是放眼整个大荒,上官家绝对是庞然大物,散修们万万不敢招惹的存在。 上官家族内的祠堂内,偏院房间搭建着写有族人姓名的木牌,是用特殊手段蕴藏进本人精气,可以借助木牌来知会些简单的讯息,也可找寻族人大概的方位。 忽然其中一面木牌断为两截,自铁架台上坠落在地,看守祠堂的家丁闻讯赶来,见到这牌子前面写着的“上官谦”三个字后,顿时大惊失色。 “不好了!出大事了!谦少爷丢了性命!老爷们快来看看!” 随着看守这么一嗓子,四面院墙外的族人们闻讯赶来,有上年纪的老人,一见到地上的木牌,便哎呦一声晕倒过去。 不多时,两位丫鬟搀扶着本家老祖奶奶来到祠堂内,众人连忙给闪开道路,让老奶奶近前观瞧。 上官家的主心骨,年过一百岁的老君,依然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住着龙头拐杖朝着地面顿了三顿,不急不躁的说道:“谦儿临走前是谁派的任务?” 立刻有管事的上前答道:“老祖,是我安排他去土丘城望天庭的,估计天眼通先生那边已经有答案了,还请稍微等等。你们几个,快去检查检查,看看那收养的小丫头,牌子碎没碎?” 管事清楚的记得,土丘城送来的任务清单里,写着是两人。 “她的牌子好好的,没有动静!”家丁禀报道,上官包子的木牌,稳当当的放在铁架台,丝毫没有要碎裂的痕迹。 这下族人们顿时炸了锅,“我就说那小丫头留不得!就是在给我上官家招揽祸害!收养她的人都在外面莫名其妙的丧命,这回又坑死了谦少爷!” “快派人去找到她的下落,说不定就是她想方设法害死谦少爷,想要夺取百兵归宗之术!” 上官谦的本领,不光外人眼红,族内也有不少惦记的,好在上官谦实力强横,不然早被人抢走这百兵归宗的术法秘籍了。 正议论不休时,院门外有两个小童,扯着一副墨迹未干的画卷,来到众人面前,对老君朗声说道:“先生看到那个杀人的侠客了,就在望天庭内,正在破局。” 画卷上清晰的画着一身穿黑白道袍的少年侠客,手持一把黑色的宝剑,眉宇间透露着点点杀气。 在场众人无一认得此人,观望如此年轻之辈,竟能杀了上官谦,皆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老君观画像许久,长叹一口气说道:“天下之大,不光我上官家,英雄出少年,若等此人老成些,恐怕是我兵冢大敌,去取天字令来吧。” 听闻要动天字令,管事的赶忙劝道:“老祖,这少年难道有什么来路不成?天字令都几百年没动过,这一动必然惊着兵冢里的那几位……” “大势当前,不得不早下手,”身边的丫鬟取来一块朴素的六边形腰牌,老君手指隔空在其上涂画,写出个“壹”字。 天字壹号令!收笔时,众人皆跪,口中齐齐喊道:“天字令出,上官家莫敢不从!” 不远的兵冢禁地内,亦有四道目光望向天空,似乎感受到了这天字令所发出的波动,尽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所在的禁地。 整个上官家,就像一头沉睡许久,被忽然惊醒的猛兽,数万名族人全力运转起来,各自备好行囊,朝着土丘城前进。 站在破损不堪的青龙塔顶,柳小奕忽然打了几个喷嚏,“是不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包子,你这表哥该怎么处理?” 刚刚自己用力过猛,把上官谦的脑袋砸爆了,无头尸体躺在血泊中,也不用担心洁癖的问题,他完全感觉不到。 其实本想着将他擒住,交给上官包子出气的,哪知剑鞘的威力,比绿煌剑还要强上三分,上官谦防不住,被一击毙命。 那道通天的光柱,被其他路过的看得清楚,都知道这里有高人,不敢靠近,只贴着边缘溜出塔楼,往更高层前进。 上官包子捂着眼睛,走到近前来,她壮着胆子上去踢了两脚,发现果真凉透了,这才松了口气,“家族那边肯定会派人追杀我们的,上官谦可是老祖最疼爱的小辈。” “家族离这里多远?死了个山鹿级别的拘灵师,总不能全家跑出来杀我吧?” 话音刚落,上官包子的腰牌闪起光亮,看到这数字后,小圆脸顿时皱成一团:“天字壹号令,完蛋了!咱们都要死在这里!” 一句话说着说着,她就抱头哭了起来,哽咽着嘟囔着:“几百年没见过的天字令,老祖这回真的生气了,我才十四岁,还没吃好多好吃的,没当上最强拘灵师,就要死了!” 柳小奕用眼神示意孟巧巧将她拉着,当前还是快些爬山去才是,青龙塔失去阵灵守护,变得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塌掉。 “天字令是怎么回事?很厉害么?”柳小奕边走边问。 “整个家族都会动手追杀,无论在哪里,族内的天眼通伯伯都会找得到,我腰牌碎了,说明家族连我都一起抹除,我已经不是上官家的人了……” 这眼泪如同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流淌,看的柳小奕浑身发毛,便安慰道:“没事的,谁知道上官家一动,会有多少势力跟着转,只要我们呆在土丘城内,没那么容易动手的。” 一座城有一座城的规矩,若上官家真大张旗鼓的打过来,土丘城主不会坐视不管的。 柳小奕抬头看着望天庭,那盏天灯便是自保的本钱所在,以此来和齐邦谈条件。 “还是快些去夺了天灯,有筹码保命再说。” 在他们视野看不到的地方,有人看得清楚,见柳小奕并不害怕,继续朝上面走去,便不由得暗自赞叹两句。 随着青龙塔的意外告破,其他三座塔楼的阵法有了缺陷,也陆续崩溃。 一时间望天庭再次热闹起来,各色光芒闪动,或是捉对厮杀,或是群起围攻,喊杀声不绝于耳。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二十二章、自有好人帮 偌大的齐府家宴,一时间人去楼空,满院子里皆是狼藉的杯盘,齐邦站在院当中的假山边上,正好能看到不远处望天庭中,迸发出的异样光芒。 院内的丫鬟家丁们来往穿梭,快速收势着这盛世过后的残局,多少显得有些落寞。 唯有一人还在座位上安稳的饮酒吃菜,直到酒足饭饱后这才缓缓起身,拽起腰间酒葫芦,将桌案的水晶壶盖打开,将酒倒进去。 “好酒是好酒,就是没有好人陪着喝,多少有些寂寞,齐邦啊,过来喝两杯?” 说话的正是那位老顽童,给柳小奕通风报信的就是他,但齐邦似乎并不知情,齐家的这位老叔,身份一直很隐晦,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老叔就是这般白发苍苍的模样,几十年过去,自己都两鬓斑白,老叔却仍旧如此。 除了境界高这一种说辞能让自己信服,也别无其他理由了,家族很多小辈都不知道他真名,只称一声苍伯。 而齐邦与他非常亲近,即便是在土丘城担当城主,在苍伯面前却还是那个小娃娃,没有一点架子。 听到苍伯说话,齐邦一扭头看到他在倒酒,失声笑道:“老叔,这酒我家有的是,不用这般节省,过会差人再去抬两坛送你房间便是。” “诶,不不不,这酒需要浸透了菜香味,那才叫好喝,你仓库里那些太冰冷,喝不得喝不得。”苍伯将酒葫芦重新挂好,正了正衣衫,“不担心你家小子?望天庭打的可热闹。” “小烨带着不少保命的宝贝,我给他一份望天庭的地图,应该没多大问题。”齐邦在此之前,为自己的独子做好了万全准备,若不是大荒王庭逼得紧,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秦地九州新换主,对大荒的态度也与前朝大相径庭,与九州门派连手,在函关附近频繁调动兵马,意欲朝大荒攻来。 大荒王庭不愿坐以待毙,但想要调动大荒所在的门派可不容易,这里地处蛮夷,民风彪悍,没有九州那么齐心,又是家族权势占据主导,王庭有些捉襟见肘。 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借此机会去将圣君殿拉上战车,土丘城是挡在函关面前的第一道屏障,不用多日时间,大批军队便会集结在土丘城。 齐邦的责任重大,能不能打响这一炮,就看望天庭能否得手。 因此这接连几夜,齐邦都没有睡好,面对千军万马尚且不惧,但江湖的事情他着实没有把握。 幸亏老叔云游至此,正好拉过来帮自己坐镇,不然他雇那么多的门客高手,都有些坐不稳这位置。 苍伯拽了个烧鸡腿,不顾胡子沾着的油星,大口吃着,“说不定小烨能给你个惊喜,那些宝贝多半用不到,他比你厉害多了。” “此话怎讲?难不成他还会些通天本领不成?那小子太不成器了,白白浪费钱财。”齐邦叹口气,自己这儿子随自己,着实不精通武艺。 现有的修为,也是用真金白银一点点堆上去的,请的那些教师,可都是大荒出名的高人前辈,但在和齐烨待过些许日子后,都一脸无奈的离开,再高的价钱都留不住。 不管吃什么补品,那副骨瘦如柴的身躯怎么也胖不起来,人参鹿茸都吃了不少,丹药更是用了一堆,丝毫不起作用。 齐邦思来想去,这才出此下策,自己儿子本事不够,那就再请高人,不惜花费重金,将家底子都掏出来,大摆家宴请众侠客一聚,还拿出神兵和凌明丹两样宝贝。 苍伯答道:“小烨可是齐家百年难遇的奇才,莫要小看他,我觉着凌明丹还是留给他用吧,齐家下一个百年,还得看他。” “此话怎讲?难不成他还有经商的天赋?我也没见到他谈过什么大买卖啊?”齐邦听闻后,感到有些费解,平日里这小子除了去大街上溜达溜达,也没什么其他的嗜好,周围的朋友也都是些公子哥而已。 “你自己的儿子都不了解,可真够蠢的,有客人来了,我去见见,不能让他们打扰到望天庭的事情。”苍伯一拍大腿,纵身跃到房顶,再闪身隐没在茫茫夜色中。 胡先生看得清楚,啧啧称奇道:“不管看几次,苍伯这身手都独一档,没见过,真没见过。” 他们没看到,弯月辉光中,有断断续续的残影快速掠过,直奔望天庭。 而在望天庭最高处,摆放着天灯的木台边上,站着个带有独角兽面具的拘灵师,他的面前本是空无一物,眨眼间便有几十人自四面飘然而至。 这些人没想到,会有人在此地早早等候,再看到这独角兽面具,便更是一惊。 独角兽级别的拘灵师,在兵冢只有五人,端的是修为高深之辈才能担当。 “上官云,这次带队的是你?”独角兽开口说道。 上官云一怔,在接到天字壹号令后,他刚好就在土丘城,便立刻清点人手朝这边聚拢,这可是天字令,若是他完成了任务,得到的奖赏难以估量! “你是兵冢的哪一位?咱们见过?”上官云疑惑的问道。 独角兽将长剑一晃,眼前斑驳月光顺着剑刃的游动,被一分为二,等剑刃划过后,才缓缓合拢。 分光无影剑!上官云瞳孔猛缩,赶忙抱拳施礼道:“不知是剑圣在此,多有冒犯!” “罢了,你们且退在一旁,不要打扰望天庭。” 会分光无影剑的,普天之下只有兵冢的剑圣一人,一剑可断日月光辉,精妙到毫巅的剑招,唯有他能运用自如。 上官云有些迟疑,但还是咬牙说道:“剑圣大人,不是我等固执,上官家天字壹号令,让我等缉拿元凶归案,此贼就在望天庭内!” “哈哈哈!好!上官家都不是孬种,可否给我小老儿一个面子?” 一连串笑声自远及近,听得令人发毛,苍伯双脚踏空,竟似陆地飞仙般凌虚而至,来到剑圣身边。 “郭子,好久不见,你吃过晚饭了吗?”苍伯用带着鸡腿油的手掌,拍在剑圣的肩膀!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二十三章、侠骨何处寻 剑圣对苍伯的出现感到诧异,便开口问道:“什么风能把苍伯吹来?小小一座望天庭不至于引来如此看客,是来找谁的?” 望天庭这等程度的局,还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上官云等人见到苍伯后,虽然不认识对方,但看剑圣的态度,心中自然有数。 能跟剑圣称兄道弟的,有几个是凡人?因此上官家的这几十号人物,便没敢妄动。 苍伯环视四周,张开口吐出酒气,熏得众人掩面,“我这次来,是过来护着本家小辈,到年纪了出来历练历练,正好遇到望天庭,便让他闯上一闯。” 一听到又来个护着人的,上官云心情顿时跌入谷底,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两人是不是约好了,过来给他们添堵的。 上官云开口问道:“我等需要进入望天庭内缉拿凶犯,两位意下如何?” “不行!”剑圣和苍伯异口同声地答道。 “先让我看看你们要抓谁,别误伤其他人。”苍伯说着一伸手,朝着上官云勾勾手指,通常这般追人的,都需要有绘卷图画才是。 天字壹号令随着腰牌传递各处后,便将那幅人像一同传来,上官云取来腰牌,递给苍伯。 腰牌上单色图画,正是柳小奕,苍伯见到后脸色一变,攥紧手掌竟将腰牌捏碎。 上官云大怒道:“这是为何!毁我腰牌,就不怕与我上官家结怨!” 苍伯轻轻拍了拍手,将碎末清理干净,看都没看上官云,只一跺脚,周围风云涌动,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喉咙一窒。 “上官家?也就你家老太太是个人物,其他人嘛,火候还不够!”苍伯风轻云淡的露了一手,便镇住了上官家。 “你这是要以势欺人?老人家休要猖狂,有本事等我家长老们过来再说也不迟!”上官云虽口齿牙硬,但依旧是往后退了两步。 自己地魄境十重修为,被对方跺跺脚就险些锁住经脉,这老头肯定突破天阳境了! 剑圣刚刚也看到画像中人的模样,他也有些诧异,这少年侠客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可怎么会杀了上官谦?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不小,上官谦身怀几件不错的法宝,都是家族所赠保命用的。 到这些法宝,都落入了柳小奕之手,特别是一尊木雕,居然能受到法力影响,催动时可以替自己挡下三次伤害。 或许是上官谦大意,并没有将柳小奕放在眼里,这才被一击毙命,如果催动木雕,肯定能从剑鞘下逃生。 有苍伯和剑圣挡道,上官家也没法进望天庭,只能眼睁睁居高临下,看着众侠客厮杀着冲进黑白两仪塔。 四象塔楼失去阵灵后,便崩塌于无形,从远处望去,上层的建筑如无根之萍,悬浮在半空中,实则是由地下的大阵支撑,耗费法力颇多。 如此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连苍伯都暂时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能将望天庭建造的更加稳固。 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是,残破的四象阵中,有四颗圆滚滚的石头,上面标着的刻度在一点点上升着,盘坐在有白虎图案圆石面前的,正是骨瘦如柴的齐烨,此时他双目有神的望着攀升的刻度,耐心等待着。 终于在四面塔楼全部垮塌干净后,面前这白虎图案,完全被法力充盈,一尊白虎像活灵活现的呈现在眼前,齐烨大喜过望,双手快速掐诀,张开口对着圆石猛吸。 一条浓郁的白光被他尽数吸入腹中,干瘪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消瘦的脸颊变得圆润而有光泽。 做完这些,他起身看了看其他三块圆石,自言自语道:“真可惜,我属性与其不匹配,不然都给收走,那我就赚大了。” 任谁都想不到,齐烨竟身怀绝艺,在白虎塔楼里隐匿身形,等到人散去后,这才出手挖掘此地真正的宝贝。 四象法阵里除了那四只阵灵外,最为关键的就是这四枚作为阵基的圆石,其内蕴含着在塔楼里打斗说溢散出的法力,不用想也是出自布阵者的手笔。 里面还融合了许多侠客们的气血,全部作为补充,被吸收进了齐烨的体内,若是让圣君殿的人看到,恐怕胡子都得气歪了。 齐烨不是废柴,相反他比那些教师还要强,稍微施展手段便让教师们知难而退了。 连他父亲都不知道,他会道法,偶然间习得的一本金刚不坏身,让他刀枪不入、法宝难伤,只是在修炼过程中,需要凝练体内气血,这才导致他看起来弱不禁风。 有了白虎石的补充,齐烨整个人锋芒毕露,轻轻一跃便飞进两仪塔楼的门内。 黑白二色塔楼交相辉映,原本没有光芒的两座塔,在四色阵灵皆被驱散后,忽然绽放光芒,八面塔门大开,八层玲珑塔旋转着,将附近的灵气尽数抽空。 包括柳小奕在内的所有修道者,都感觉到有些沉闷,没灵气的空气根本没办法将道法发挥出百分百的威力,这两仪阵内,调动任何道法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李傕脸色难看的说道:“看来是要大家凭手中刀剑一决雌雄了,明明是法力凝聚的阵势,反而用来禁法,圣君殿可真是毒辣!” 他不会武艺,只好站在中心受着大家的保护,腰间挂着装饰品的宝剑,也被他抽出来横在身前。 “哈哈哈!烦人的苍蝇没了补给,那就都给老子死在这里!” 众人刚踏入塔门,就听见一声猖狂的咆哮,紧接着数十人被打的倒飞出去,迎着柳小奕等人,被一根根铁钉砸进塔壁上。 铁钉长三尺,贯穿这些人的胸膛,一击必杀。 还没等柳小奕看清是谁动手,就感觉到杀气袭来,下意识将绿煌剑一个上挑,当啷一声,一杆战旗被挡飞出去。 “嘶?你能看到?”对方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才六层修为,不应该呀。” 这杆一丈二尺长的战旗红底黄纹绣着狻猊,獠牙利齿端的是霸气至极。 马山一见这面旗,便认出此人来:“假狻猊杨休!”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二十四章、九阳摄气钉 假狻猊杨休,自南黄齐起家,威震这片广袤荒地,这杆狻猊战旗,被他握在手中,有万夫不当之勇,更是有地魄境十一重修为,号称长兵器天下无敌手。 使用枪棍之类的不在少数,但要说战旗,一般听来都是毫无用处的旗帜,只能为两军阵前助威所用,而这杆狻猊战旗则是不同,相传是杨家祖辈流传下来的,内有狻猊精血,养着这杆战旗,随着岁月流逝,战旗的威力则愈发强盛。 江湖传言,杨休最不怕群战,越是面对围攻,其功法越凌厉,刚刚死于他手的,不下十余人,都是侠客中的好手。 马山体内空虚,被那乌龟抽取真气后,怎么能恢复过来,完备时尚且不是杨休对手,现在更是不堪,面色便有些不好看。 上官包子将兵器谱手册打开,来回翻动,在中间一页上见到一幅图案,这宝贝长相和那三尺铁钉几乎一样。 “他手里拿着的是第一百九十九位的九阳摄气钉,能从被钉住的人体内摄取气血以供己用!” 九阳摄气钉搭配着狻猊战旗,杨休仿佛就是一位顶天立地的不败战神,周身涌动着淡淡气血,将所受的皮外伤快速治愈。 柳小奕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场面,连在天明宫遇到的,都没有杨休如此惊人,能快速愈合伤口的本领,迄今为止没有见过,这似乎已经超出了武艺的范畴,到达了类似仙人的境界。 “大哥,这老小子看来是顶上我们了,怎么办?”蔡梧握紧门板大剑,扯开嗓门问道。 他所说的话,被杨休听的一清二楚,便接话说道:“我可以放你们走,但那兵冢的小姑娘得留下,跟苍蝇一样到处追我,兵冢的那股腐臭味,让我很难忘!” 兵冢的拘灵师们,自有一种可以追踪兵器谱中灵兵的本领,当杨休得到九阳摄气钉后,这麻烦就一直不断,当然死在他手上的拘灵师,也过了一手之数。 柳小奕摇摇头,将绿煌剑抽出,比划两下:“小妹不能给你,咱们还是再打过吧。就算是真狻猊来了,我也不会退的。” 杨休一听,将战旗往地面一插,狻猊旗帜无风自动,一圈红色波纹以他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覆盖到柳小奕等人。 “你们一起上吧,省的我一个个杀!”杨休将摄气钉双手持着,当做长枪来用。 蔡梧哪里吃过这等气,将门板大剑收在身后,一步踏地踩碎地面,就朝着杨休冲去:“你爷爷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吃我一剑!” 重剑无锋,大象无形,舍弃掉锋芒的大剑,换来的是无与伦比的破坏力,还未曾近身,那呼呼风声便先扑面而来,杨休丝毫不慌张,将摄气钉一推,对着蔡梧打了过来。 上官包子急急喊道:“九阳摄气钉能身分九重,每一重会瓜分掉使用者的一分气血,要小心!” 说时迟,大剑的剑身与摄气钉重重碰撞在一起,蔡梧只觉着虎口发麻,连牙关都有些颤抖,力道太大了! “能接一招,不错!”这声音自身后传来,杨休不知何时闪在后面,手中同样握着一杆摄气钉,朝着后背打来。 幸亏蔡梧撒开大剑,这才堪堪躲开要害,摄气钉打在肩头,将他钉在地面上,右脸被砸的变了形。 只一个照面,杨休就险些将蔡梧击杀,柳小奕见状哪敢再等着,这就要纵身而出,却有人比自己更快一步。 孟巧巧一招手,召唤出火凤虚影,展翼五丈长的火凤,带着燎原烈火掠过头顶,直奔杨休而去。 那杨休身后的战旗内,同样冲出来一头狻猊,张开大口将天空的火焰尽数吞吃,后背鼓起的鳞甲中,喷出灰色烟尘,这些烟尘附着在火凤的体外,竟将火凤一点点从空中拽下。 有九阳摄气钉的辅助,杨休驱使战旗内的狻猊之灵好不吃力,用的都是蔡梧的气血,不然光是这狻猊,就够杨休卖卖力气的。 柳小奕趁机挥出十八枚黑白棋子,没入烟尘之中,却如石沉大海般毫无音讯,黑白棋子被切断联系,就这么散落在地。 杨休笑道:“狻猊天生克制阵法,不然我会来闯望天庭?你也给我死来!”他看出柳小奕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一出手便是全力,九枚摄气钉同时打出,封住了柳小奕所有的路线。 柳小奕取出火印扔给孟巧巧,一头火麒麟自火印内冒出,顿时将笼罩火凤的烟尘驱散一空,二兽便在半空中双战狻猊。 左手握住剑鞘,神兵之威更强于绿煌剑,左右开弓将九枚摄气钉挡在体外,不得寸进。 每次挡退摄气钉,杨休就会出现在倒飞的路线上,一掌拍出,将摄气钉以更快的速度打回去。 柳小奕只觉着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体力有些渐渐不支,双方的修为差距实在是过大,一直是被摄气钉压着打。 杨休都有些郁闷,明明对方就是个六重修为的小娃娃,怎么挨了十几下,还没露出破绽?忽然他瞥见上官包子一个人站在后面,便抓起一根摄气钉从柳小奕的腋下穿过,朝着上官包子打来。 “包子小心!”柳小奕这一分神,便露了面门,三根摄气钉打在前胸,火花四溅,但没有穿透柳小奕。 被这么一震,柳小奕吐血倒退,镇元山自胸口破损的道袍里飞出,上面有浅浅的撞击痕迹。 最明显的还是胸口上的完整山石印记,虽然挡住摄气钉,但冲击力没法卸掉,全被身体硬抗下来。 险些散架的感觉传遍全身,鲜血喷在镇元山上,令其迅速膨胀变大,整座塔楼都为之一颤,实在是太沉了些! 上官包子早就注意到杨休不断挪动着方向,朝着自己相近的距离而来,摄气钉打来的同时,她便整个人化作一摊泥土,躲开这一击。 自柳小奕怀中,小金跳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红印子,刚刚的冲击被他挡住了三分,不然柳小奕必定重伤。 小金抬头望着半空的狻猊,不满的吼了两声,后腿用力,向上一跃,扑向比自己大上十余倍的狻猊!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二十五章、英雄难求胜 火凤、火麒麟再加上小金,三头猛兽围攻狻猊,搅动塔楼内不多的灵气剧烈颤抖,附近打斗的侠客们纷纷停下身形,朝着这边投来目光。 杨休心高气傲的,颇好面子,本就在这片地方有着威名,现在被几名小辈挡住锋芒,多少有些脸面挂不住,便挥手将九阳摄气钉聚拢在一处,朝着柳小奕刺来。 这一刺夹带着大势,相距甚远,柳小奕便感觉到那股无可匹敌的锋芒,该怎么办! 单手掐诀,绿煌剑内的引魂神光被尽数激发,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镇元山涨到三丈高,挡在面前,真气和法力同时涌进经脉,浑身的刺痛令柳小奕紧锁眉头,咬紧牙关顶着。 摄气钉打在屏障上,几乎是瞬间便穿透屏障,与镇元山撞在一起。 火花四溅,柳小奕四肢撑地,向后滑出半丈远,五脏六腑被气血顶撞的一阵翻涌,还好引魂神光在后面拽住摄气钉,周围的大势被临字诀锁住,快速消耗着摄气钉的冲劲。 “又挡住了?”杨休气急,挥掌要去拍摄气钉,刚要动身却听见身背后撕拉一声,扭头看到狻猊虚影破碎,战旗亦是撕开口子,一头吊瞳金睛虎张开大口,将那些虚影碎片尽数吞吃。 另外两头火兽释放汹涌火焰,从天而降喷向杨休。 杨休败了!狻猊战旗被毁,九阳摄气钉防不住漫天火焰,一个照面便被烧的灰头土脸。 “哪里走!以大欺小是什么道理!”一杆铁枪凌空出现,杨休赶忙挥动摄气钉挡开,这一碰让他的后背又被烧到,衣服被烧的黢黑。 “韩廷!你敢落井下石!”杨休认得对方,地魄境十一重的高手,“你这么出手,不有失身份?” 韩廷冷笑道:“你欺负这几个小辈,还没奈何他们,反倒被打的落荒而逃,假狻猊也有今天!” “说的一点不假,狻猊战旗也毁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任谁也不想错过不是?” 另一声音传来,杨休的心坠入谷底,来者是手持落雁枪的段通,看身上袖袍破碎,也没少遭遇战斗,但也一路打了过来。 “段通,你是正人君子,也来掺和!” “如此场面,怎能少了我王某?你快快将摄气钉交出来,还能换你一条狗命!” 王振不知从何处飞落,站在柳小奕身侧,抬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一时间形式翻转,杨休被三人前后夹住,进退不得。 趁此机会柳小奕赶忙打坐恢复元气,接下来还不知有没有战斗,虽然与王振二人在齐府有过一面之缘,但修为有所差距,他们若起了歹念,对自己动手也不无可能。 若不是他在齐府展露的本事,王振还真想偷袭他,但见到杨休全力施展,都没能击杀柳小奕,他便将杀心转向了杨休。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错过,将杨休击杀,他就能在大荒扬名立万! 三人心照不宣的往前挪动着脚步,杨休面无表情,将那破损的狻猊战旗披在肩膀,“这是你们逼的,都给我下来陪葬!” 一声怒吼,杨休衣衫破裂,钢针般的棕色毛发自体表生长而出,整个人拔高,四肢匍匐在地面上,头颅摇晃着不停膨胀,口中长出两排尖牙利齿,竟是变化成一头血肉之躯的狻猊,口中咬着九阳摄气钉。 血气自摄气钉内涌出,让杨休的力量增长着,三人知道再让他蓄势下去,恐怕有变,便各自动手攻杀杨休。 这里的情景,被刚刚走进两仪塔不久的齐烨撞个正着,他的目光从杨休身上,挪到柳小奕这边,便感到非常惊奇。 “这少年体内好驳杂,这么多不同的力量同时存在,还不爆体,真想问问他怎么做到的。”齐烨发愣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松动,紧接着双脚向下一沉,半边身子被拽进地面。 上官包子掐着腰显形而出,用手摸了摸齐烨的脑袋,“还想搞偷袭,大哥!这边被我抓到个偷偷摸摸的!” “误会,误会了!”齐烨赶忙解释道,摆出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他双手都被泥土困着,也做不出动作来,“我就在边上路过,真没有其他的意思。” “都走到这么近了,还说误会,该打!”上官包子说着就要揪着他的头发动手,被李傕连忙喊住。 他看到齐烨的面相,与那位城主有七八分相似,心中便有了定数。 “齐少爷,您似乎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废柴,道法修为比我等都高,师从何处?” 听到李傕发现了他的秘密,齐烨便不再隐藏,轻轻将双手拔出,自泥土里站起来,“道友好眼力,还请不要外传。” 话音未落,就听到那边蔡梧扯着嗓门朝这喊着:“齐少爷本事这么大,怎么偷偷站在后面!我叫蔡梧,这是我大哥……” 这一嗓子,半座塔楼的人都听得清楚,连杨休那边都停顿片刻,有心人已经在边角处,盯上了这个奇怪的小团体。 “呆子!他们都过来,你能打得过?”李傕骂道。 蔡梧可不管这些,伸出双手来与齐烨握手,“城主少爷,幸会幸会,我家大哥还在恢复元气,定能将你护送到塔顶,将那天灯拿到手的!” 感情这是个傻大个,齐烨心中想着,突然自蔡梧背后有爆炸声传来,齐烨下意识撑开阵法护住几人,这下算是彻底没法隐藏身份了。 城主家的少爷,原来是个修道有成的高手,想必不用出望天庭,便传的人尽皆知了。 杨休所化的狻猊,被三人夹攻,奈何双拳难敌四手,终于还是被打爆,血肉化作漫天雨雾,飞的到处都是。 柳小奕盘膝坐着,似乎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他在拼劲全力催动真气,冲击着丹田。 人天生下来,丹田的空间只有很小一部分,无法凝聚太多的真气,经过后天不断的修炼后,才能渐渐开拓丹田,一步步修炼自身。 在接连受到重压后,迟迟未动的境界,开始自行松动,两仪塔的黑白双色气流,朝着柳小奕的方向汇聚而来。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二十六章、更上一层楼 这是柳小奕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境界提升,没有经验的帮助,真气漫无目的在丹田内冲撞,没拓宽多少空间,反倒是将自己顶的气血上涌。 没忍住,一口精血喷出,吓得上官包子赶忙凑到近前来,刚想要运功帮助,被齐烨拽在一旁。 “他自行突破境界,外人不要打扰,否则急火攻心、走火入魔,谁也救不了!”齐烨对此深有体会,他所修炼的金光不坏身,每次突破都要打破异于常人的坚硬壁垒,在看到柳小奕那副痛苦的表情时,心中一阵悸动。 上官包子焦急地问道:“他才六重境界,怎会如此难熬?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在八重境界之前,突破修为向来是没有多少阻碍的,但如今柳小奕这般姿态,可不像是安然无恙。 齐烨摇摇头说道:“我修炼的功法比较特殊,也没遇到过如此情景,当下只能由他一人熬过来。” 那股忽上忽下的真气波动,在丹田内引起了灵根的共鸣,一直沉静如水的灵根忽然摇晃起来,散发出层层法力涟漪。 柳小奕面色极其难看,这法力和真气开始纠缠在一起,在经脉里相互碰撞,有些难以驾驭。 “该死的,快点听话啊!动起来!”柳小奕心中着急的骂道,脑袋里似乎有股听从他指引的力量,在顺着周天修复经脉,与丹田的暴动形成两股截然相反的情形,这让柳小奕心中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股肝肠寸断的感觉,随着三股力量的此消彼长而逐渐平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精纯的真气和法力重新融入丹田内,可此时的丹田不但规模扩大数倍,这两种力量更是纠缠着不分彼此。 连柳小奕自己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好在挥剑时,真气自然会出现在手臂的经脉中,绿煌剑察觉到变化后,便发出铮铮剑鸣。 见到柳小奕恢复原状,上官包子赶忙扑了过来,上下摸索着看看柳小奕有没有受伤:“刚刚你是怎么了?都快把我吓死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谁带我吃好吃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给打断,杨休所变的狻猊,口中九阳摄气钉被三位高手硬生生的夺了下来,这一碰撞同样让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死一重伤,只有王振借助掌风的推动力,将身体险之又险的避开致命一击。 但真气消耗太大,再继续打下去已经有些无力,李傕和蔡梧二人已经动手前去相助,如果不将杨休拿下,倒霉的就是在场的所有人。 柳小奕刚苏醒过来时,就看到多了个陌生人,长相和齐邦有些相似,应该是那位废柴少爷,但又要比那时看上去要壮实不少。 齐烨先开口搭话道:“柳少侠,初次见面,在下土丘城城主府的齐烨,我老爹说我是废柴,我除了耐打一点,也没啥本事了。” “那你能不能抗住他的攻击?再不将他解决,我们都要完蛋。”柳小奕双目闪动精光,看到对方皮肤隐约有金光涌动,想必是练就了一身不俗的功夫。 练什么,什么就与常人不同,齐烨的筋骨被打磨多年,已然与寻常侠客有所区别,柳小奕在突破境界后,不知不觉便有了些眼光。 齐烨愕然:“就算是我,也只能抗住他两三下,杨休气血所化的狻猊,已经可以算是天阳境了,不可力敌才是。” 柳小奕将剑刃一横,笑着说道:“还请齐少爷去配合配合,我自有妙计。”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齐烨也只好点头答应着,双拳发力,全身光华流转,竟然变成琉璃之色,有薄薄一层金光闪动。 高端的炼体术!柳小奕看出端倪,手持绿煌剑紧随其后,冲向杨休。 齐烨大声呼喊道:“那边的野狗!敢不敢过来咬你爷爷!来这边!” 狻猊浑身浴血,神智模糊的只剩下厮杀的本能,见到一尊小光人,怎么还能忍得住,张口便朝着齐烨咬过去。 齐烨也不闪躲,就这么双臂撑开,直挺挺的镶嵌进他的口中,任凭他怎么用力咬紧,都没法将他咬碎。 “好样的!骨头真够硬!”柳小奕此时纵身高高跃起,挥剑朝着狻猊背部最深的伤口斩去,“玄月!” 一道满月剑光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伤口中,狻猊吃痛,发出嘶吼,绿煌剑卡在血肉中,被狻猊用力扭动腰杆,将柳小奕晃动的头晕目眩。 “玄月!”柳小奕左手取出剑鞘,再次施展剑招,又落在同样的位置。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二十七章、正邪一念间 接连两道同样的剑芒,彻底将狻猊的伤口变成致命伤,连着两剑将狻猊拦腰斩断,大量的气血冲天而去,狻猊身形骤然收缩,化作气息微弱的杨休。 不远处的九阳摄气钉被王振捡起,走到柳小奕的面前:“柳兄,这兵器看起来不错,就让那兵冢的拘灵师带走吧,省得麻烦。” “这,你舍得?”柳小奕惊奇对方的释然,如此兵器都能拱手相让,如果王振想要逃走,单凭现在的状态,两个柳小奕也无法阻拦。 王振叹口气,将摄气钉插在脚下,便扭头走到远处,将段通的尸体用衣衫包裹好,断开两截的落雁枪,也被他收拾起来,“望天庭接下来的路,就看你的了,齐少爷,祝你好运!” 他失去了刚刚结交的好友,自己又是气虚,便不再掺和望天庭的事情,那凌明丹虽然极好,但也怕是有命拿着没命花。 那个突然出手想要从杨休手中分一杯羹的韩廷,却躺在血泊中大口喘着粗气,见到杨休被击杀后,便竭尽全力呼喊道:“快,快救救我,各位大侠们,救命。” 气息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步步衰弱,如果放着不管,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他这条命就驾鹤西去了。 柳小奕刚要过去查探情况,面前就跳过来一个小光人,正是那作为诱饵的齐烨,此时他皮肤表面的功法尚未完全退散,金光不坏身还没有臻至化境,用起来多少有些瑕疵。 “刚刚那一口,险些将我真吃了,不愧是兵器谱里记载的灵兵,这刚失了主人,就想着要跑!”齐烨一把抓住飘起来的摄气钉,牢牢定在身前,“小妹妹,抓紧降服他,我还要继续往上走呢!” 上官包子赶忙跑过来,将兵器手册取出,口中咒语念动,有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自手册里飞出,缠绕到九阳摄气钉的表面。 刚刚经过一场激战的兵器,根本没有气力再去反抗封印,老老实实的被拉入手册,上官包子的额前冒出细密的汗水,不过好在事情成了,她心中不免有些欣喜。 身为一位普通的鬼狐拘灵师,此时手中已经有三把灵兵,等到了兵冢的据点里交接完毕后,最起码能直接晋升一个级别。 柳小奕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提醒道:“一件聚宝盆,便引出个上官谦,若九阳摄气钉被人看到,你恐怕活不过一天。” 从上官谦的身上,不难看出兵冢的规矩稀松,能对同门随意打压出手,同为一个家族,高低分的如此分明,兵冢也不是什么善类。 上官包子赶忙缩起脖子,躲在孟巧巧的背后说道:“大哥凶起来,可真吓人,孟姐姐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孟巧巧俏脸一红,她有些后悔在路上所说的那些话了,“哎呀,你大哥说的没错,看看那上官谦,还是你表哥,都那么使唤你,还是小心些吧。” 这刚进大荒,就接二连三的遇到灵兵,柳小奕的神经难免有些过于紧张,此地经过先前战斗后,剧烈的真气波动还未消散,趁此机会可以抓紧时间修整,而齐烨则是走到奄奄一息的韩廷身边蹲下来。 看着这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大侠客,齐烨怪笑道:“韩廷啊韩廷!也是咱这边有名有姓的人物,怎落得如此下场?你也别费力气说话,我想借你修为一用,如何?” 韩廷听闻后,更是急的满脸通红:“你要作甚!诸位看过来,救我!” 等他说完后,齐烨伸手抓住韩廷的脑袋,淡淡的金光顺着手臂溢散而出,韩廷体内的气血一阵翻涌,便哗啦啦顺着手臂没入齐烨的体内。 如此邪性的功法!竟然散发出神圣的金光,多少有些令人不可思议,孟巧巧将上官包子的双眼遮住,不让她看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一幕。 很快韩廷的身体,就被汲取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副没有生机的躯壳。 齐烨站起身来,面对着表情复杂的柳小奕,淡然笑道:“柳少侠,他已经没救了,我这么做算是了却他的痛苦,不为过吧?” 柳小奕心中翻起一阵波澜,如果说单纯的攻沙,或者落井下石,这都无妨,但齐烨这么做,与那些用人命修炼的邪门歪道,并无什么区别。 “柳少侠是想问,我这金光不坏身,是正是邪?”齐烨似乎知道对方所想,“正邪都看我怎么用,若是对无错之人,那便是邪;若惩罚有罪之辈,在我这就是正,望天庭高远,我便不耽搁了,希望你能快快追来,好拿走那凌明丹,反正我用不到,给你是最好的。” 说完齐烨便纵身离开,这里位于两仪塔的底部,上面还有七层的距离,经过杨休这么一耽搁,已经有些落下进度了。 柳小奕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在李傕走到身边时,才开口问道:“李兄,你见识多些,正邪重要,还是修为重要?” 李傕虽对齐烨所做感到反感,但那韩廷已经是救不活了,“你想听真话,还是听心里话?” “为何没有假话?” “这世上就没有假话,或者说人人讲的都是假话。” 柳小奕心情忽然放松了些,将长剑收归剑鞘,背在身后,“你说吧,听李兄的指点。” 李傕取出些丹药,都是在中州不惜重金买的,分给柳小奕几颗,自己吞下几颗,抓紧恢复元气。 “江湖残酷,你我皆是鱼肉,哪能轮到我们说什么正邪,他琅琊不见得多光明,韩廷活不成了,让他帮着活人继续活下去,便是正,那有分这么细的,凡尘的事情就是一笔算不明白的糊涂账罢了。” 拥有金光咒的李家,几度辉煌又几度落寞,李傕翻看那一本本厚重的家史,最后用箱子装好了,埋藏进后院的花圃里,和今日柳小奕所问,是一个道理。 “那谁对谁错?”柳小奕空洞的眼神,有了几分色彩。 李傕催动金光阵,加快恢复法力,“无人对错,齐烨对,你也对。” 柳小奕听闻,丹田内两株灵根动了动,又长高了一截,淡淡的法力波纹,自他为中心,圈圈散开,自此便是触道境界了。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二十八章、三花谷少卿 “哦?是有人在此地触道了?恭喜恭喜!” 感受到这股奇特的法力波动,有个声音惊讶的自塔门前传来,众人回身看到一位身穿粉色长袍的公子哥,朝这边走着。 粉色长袍穿在一男人身上,居然不显得妖娆,可以见得对方的面相有多正气,剑眉星目亮堂堂的白净瓜子脸,放在这七尺高的体格上,倒显得仙气飘飘。 这人一步步往前走,身背后有法力凝聚出的粉色花瓣,一溜烟跟着这脚步飞舞着,看的孟巧巧她们两位姑娘的眼睛都直了。 “阁下是哪位?”李傕挡在柳小奕身前,后者刚刚提升境界,此时还沉浸在恍惚之间,需要时间吸收巩固目前的境界,受不了被人打扰。 对方并没有回答,而是点破了李傕的身份:“金光咒李家,没想到没落如此,若是放在大荒,或许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可惜那九州之地里,容不下沙子。” 李傕有些不快,被人当面点破家族的事情,闹个大红脸,“阁下好眼力,我李家虽然落魄了,但也不是寻常修道者可辱没的。” “休要动怒,你我两家乃是一气同源的世交朋友,不知你记不记得?” 李家在辉煌时期,也曾经出手相助过许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大家族,帮助他们度过危机,因此落下不少善缘。 李傕熟读家族历代记载,仔细回忆下,还真被他回想起一个地方:“你是三花谷的人?” 对方一听李傕的话,嘴角上扬起来:“在下三花谷花少卿,幸会几位。” 三花谷在大荒的势力,要稳稳压过圣君殿一头,毕竟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大荒门派,不像是圣君殿这般从南荒飘摇搬迁过来的。 看面前这位花少卿的打扮,放在三花谷内,身份想必也不低,李傕便拱手礼让道:“李傕眼花,刚刚没认出是故交之人,实在抱歉,在本家无人后,这些故交便很少提及,人走茶凉的道理李傕还是明白的。” 这般的门派,怎么会愿意和他孤家寡人一个的平起平坐,李傕也知趣的没有去拜访当年的故交,不愿意去自取其辱。 花少卿叹息道:“当年的李家多么强盛,这短短百年光景,竟沦落到如此地步,李兄来闯这望天庭是为何意?难不成是要抱得美人归?” 李傕解释道:“那土丘城城主拿一颗凌明丹作为筹码,想要众侠客力保他家少爷取走天灯,我们也是来试上一试。” 他并不避讳对方,可见三花谷与李家之间的渊源深厚,远非其他那些故交能比。 听到有凌明丹,花少卿露出恍然之色,如此宝物是能争一争,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换做是他,也一样不会错过。 “那花兄是冲着圣女而来的?三花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的是貌若天仙的姑娘,花兄又是如此英俊相貌,不愁没有伴侣。”李傕纳闷的问道,对方无论是长相还是超过自己一大截的实力,都没理由出现在这里。 花少卿答道:“不满李兄说,我和她的目的一样,来这里就是为了取走一把灵兵,此灵兵存在于最顶端的混元一气塔里,是一枚砚台。” 说着伸手指了指上官包子,虽然包子并没有带那副山鹿的面具,但花少卿仍旧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这令她感到非常惊奇。 “你说的是一气砚?你是怎么知道灵兵在这里的。”上官包子将嘴巴嘟起来,有些警惕地问道。 “可不是只有兵冢秘术能追踪灵兵,我三花谷亦有方法,还请姑娘到时候不要出手抢夺,一气砚对我有大用。”花少卿朝她莞尔一笑,这笑容堪称倾国倾城,让上官包子一时失语。 灵兵散落各处,尽管兵冢拥有众多拘灵师,多年来所收集到的灵兵不过三分之一左右,剩余的要么被各个门派掌握,要么还未曾现世,在民间流传着。 甚至还有当代的锻造大师,锻造出不亚于灵兵之威的兵器,混淆着拘灵师们的视线。 唯有兵器谱上有名的灵兵,才能开启兵冢,取出那件秘密,拯救天下苍生于危难之前。 但包括三花谷在内的众多势力,都觉着兵冢是在编造故事,为的是将灵兵据为己有,三花谷内所存的几件,都是兵器谱非常靠前的,排名越是在前,灵兵的威力就越大。 一气砚排名刚好在第九十九位,连上官包子都没感应到的存在,却被花少卿说出来,这让未来兵冢第一拘灵师的好胜心有些顿挫。 柳小奕经过这段时间稳固后,已然完全掌握目前境界的法力,一起身便有淡淡气息围绕周身,层层推开四处的空气。 修道十六重境界,每一重都有独特的感悟,在触道境中,倘若能悟出某一条大道,修炼到更高深处,便能尝试突破桎梏,摇身飞升成仙。 多少修道者将修为压制在此境界苦苦寻求大道,却致死也未曾见过大道的模样,错过触道境后,再想去感悟大道,便只能靠缥缈的机缘。 道家八仙便是在触道境,就掌握大道之人,真真切切的故事摆在众人面前,这才引起修道的热潮。 长生不老,对天下所有生灵都是致命诱惑,穷其一生都想要成仙、永生,有许多修道者不惜堕入邪道,也要提升修为,感悟天地。 吸引花少卿的,便是柳小奕在突破时的异样波动,他在三花谷见证过太多师兄弟突破至此境界,但有这般波动的,唯独柳小奕一人。 见柳小奕醒转过来,花少卿便急不可耐地问道:“道友,可感觉到与之前有何异样?” 柳小奕晃动臂膀,发现手臂轻盈,一动便有剑气呼之欲出,心中有些明明之感,却说不出道不明:“有些变化,但无从下口,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听闻此言,花少卿双目呆滞,稍缓片刻后才回神道:“大道,道友来日若要证道时,还请托人往三花谷捎个口信,我花少卿无论在天涯海角,都会前来观礼!”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二十九章、阴阳双股剑 一席话说的柳小奕懵懵懂懂,但好在有这位活地图同行,再往上面走便省了不少力气。 三花谷为了得到一气砚,不光派他一人,此次行动有五位谷中弟子前来,皆是十重境界的高手,分别从不同方向进塔,直奔望天庭的顶端。 “圣君殿好大的排场,诸位且看高处那一黑一白的光球,是两仪阵的真眼,用的阴阳双股剑压阵,其杀伤力超过一气砚不知何许!” 两仪塔楼的顶端是联通结构,为了是阴阳之气融会贯通,这种设计无疑是巧夺天工,让两仪塔稳如泰山,哪怕同时有数百位侠客对阵眼发难,都无法撼动分毫。 这里不乏高手能人,也看出两仪阵眼的蹊跷来:“里面藏着的说不定是灵兵,会用剑的上去试探试探!” 几位剑客自诩本领扎实,便上前挥剑,几道剑气落进阵眼里,不多时塔楼内的灵气便沸腾起来,震的众人站立不稳,纷纷跌落塔楼。 有不服气的,便再次纵身跃向阵眼,却被迎面斩来的凌厉剑气劈为两半,漫天血雨点点而落,逐渐染红了中央楼梯。 柳小奕等人距离阵眼尚且有段距离,都能感受到这股纯粹的剑意,花少卿面沉似水,有些不解的说道:“圣君殿到底是在想什么?在这里动用排名第七十七位、第七十六位的阴阳双股剑,怕是真要取人性命。” 两把剑分开,在兵器谱内的排名依旧占据前一百,合起来的威力于前十名也不逞多让,上官包子拽了拽柳小奕的衣角告诉他:“这两把剑,不到毛熊级别的拘灵师,碰都不敢碰,太厉害了。” 黑白光团里释放的剑气,斩碎一切想要靠近的物体,眼看着有十重修为的强者,都被双股剑秒杀,众位侠客的前冲之势终于缓和了一些。 上官包子取出手册,翻到阴阳双股剑这一页上,上面写着“阴阳双股剑早早诞生剑灵,极其危险,单独请勿靠近。” “哼!如此好的宝贝,岂能是尔等凡夫俗子能染指的,都给老夫闪开!” 一道青光自两仪塔外冲进来,顷刻间塔楼内狂风大作,吹得柳小奕睁不开眼睛。 好强的剑客!脚下踏着的青光,是一把精致的长剑,老者并起剑指,朝着光团点去,足以撕碎整座塔楼的剑气凝聚这一点,将黑白二色光芒驱散大半,以一敌二竟短暂压制住了双股剑。 遇到相匹敌的对手,两股剑灵显露身形,各自抓起剑柄,再次与老者斗剑。 花少卿在见到青光时,便看出对方的身份,脱口而出道:“清风剑客夏侯鸣!他怎么有空来望天庭了?” 百兵剑为首,出名的剑客在大荒并不少见,其中最为翘楚的,就有这一位,手持三尺清风剑,扫平天荡山十八座马贼山寨。 嫉恶如仇夏侯鸣,拔刀相助不平事,本应该在大荒之南参加群英会的,三花谷亦有人前去做客,这消息不会掺假。 正当花少卿纳闷时,脚下忽然剧烈晃动,数不清的阴阳鱼自地面之下升腾而出,助剑灵对抗夏侯鸣。 只见那清风剑在夏侯鸣的手中锋利无匹,尽管两位剑灵施展两仪剑阵,这些阴阳鱼都是由剑气组成,想要贯穿清风剑的防御,还有些不足。 “小小剑灵,可笑!”夏侯鸣再次并起剑指,在剑刃一抹,青光乍现,视野再恢复时,两仪剑阵被斩碎,夏侯鸣左手抓着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剑。 那阴剑剑灵被这一击摧毁,散成碎片回归剑柄处,夏侯鸣牢牢抓住阴剑,感觉到自剑体内传来的那股极寒剑意,不惊反喜。 阳剑剑灵见状,便也不逃窜,摇身与长剑合二为一,笔直飞到附近一位剑客的手中。 夏侯鸣的剑气随之而来,对方还未曾做出解释,便被一缕清风斩杀,阳剑顺势再飞,选择出下一位倒霉蛋。 这剑灵竟懂得借刀杀人,唯有剑客方才能降服剑灵,在场的所有剑客,都是阳剑剑灵的目标,而这夏侯鸣就像是为不知疲倦的清道夫,一口气斩了二十几位小有名气的剑客,他都感觉有些倦怠了。 “小东西,竟然如此难缠,看到我手中,不把你们俩都炼进我的清风剑里!”夏侯鸣恶狠狠的说道。 那阳剑剑灵,在被驱赶的走投无路时,再次故技重施,长剑化作一条条阳鱼四散而逃。 夏侯鸣驱使清风追着,在后面形成一个无形的网兜,将阳鱼统统网住,所冲来的方向,正好是柳小奕所在处。 花少卿见到对方的锋芒,便挥动袖袍要挡,就在此时身侧惊人剑气冲天而起,与袭来的清风重重碰撞在一起。 预料之中的一边倒并未出现,柳小奕单凭剑气,就将夏侯鸣的脚步挡住,后者有些惊愕。 七重境的小辈,对剑的理解如此深厚?夏侯鸣心道此子日后,成就不再自己之下,便顿时改了主意:“小辈,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不是阳剑的到来激活那剑形项链里的剑气,在这里躺着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柳小奕冷汗直冒,两者的差距如同丘壑比之山峰,不光是境界相差甚远,剑意更是差距颇多。 那股锁定自己身上的杀气随着这句话消失后,柳小奕便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尽量保持冷静的回答道:“三山城柳小奕。” “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能单独炼化这两把剑,我就送给你,如何?”夏侯鸣将阴剑一扔,倒插在柳小奕的面前。 说着用余光瞥了瞥一旁的上官包子,他对兵冢的人并无好感,都是些欺世盗名之徒。 柳小奕将阴剑拔起,双股剑顿时展开两仪剑阵,将自己周身笼罩,那股惊人的剑气立刻出现。 身背后绿煌剑掠出,释放着属于柳小奕的剑气,与之相抗衡。 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不出三息时间,柳小奕的衣衫尽碎,被剑气撕成道道布条。 “剑是什么?”一个声音自脑海中浮现。 “剑是我的伙伴,剑不离身,身不离剑。”柳小奕答道。 “断剑能重铸否?”那声音再问。 “能!”柳小奕万分坚定的回答。 霎时间风云变幻,柳小奕双臂自然舒展,一条剑气长河自后脑勺而出,冲刷当场,两仪剑阵如同遇到克星般,其间阴阳鱼被一扫而空!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三十章、能人背后人 制服了?不光夏侯鸣惊的目瞪口呆,远处眺望此地的众侠客们,表情更是精彩。 阴阳鱼被突如其来的剑气长河冲刷后,乖巧的涌入柳小奕体内,阴阳双股剑也化作光束随之消失不见。 夏侯鸣由衷赞叹道:“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境界拥有高深剑意的小辈,柳小奕,送你一张名帖,十日之后,记得过来。” 他从袖口里,取出一张蓝色信笺,用剑气送到柳小奕的面前。 “西陵群英会?”柳小奕见信笺上的字迹,竟是用剑气所铸就,双目观其笔迹都有些刺痛,可见书写者的修为有多么厚重。 花少卿认得这张名帖,有些惊讶的说道:“夏侯前辈,如此珍贵的名帖,说送就送了?” 夏侯鸣撇撇嘴,听到此话他颇感不高兴,“怎么,老夫看起来就这么吝啬不成!柳小友是我看中的,名贴又不值钱,我手里还有两张。” 看来三花谷手中也有此名帖,柳小奕虽不知这群英会是何物件,但从双方交谈中不难听出其重要性,超过望天庭不知几何。 “多谢前辈赠名帖,日后若有用到小子的地方,尽管提来,小子莫敢不往。”柳小奕恭敬地说道。 对方能将双股剑拱手让出,已经展示出不凡的气度,虽有些做样子给周围侠客们观瞧,但也足以印证夏侯鸣那爽朗的性格。 夏侯鸣摆摆手,将清风剑往半空一扔,整个人轻轻一跃,踩在剑身之上,朝着塔门外飞去。 “能按时去群英会,我便知足了!望天庭没白来,没白来哈哈哈!” 望着这位来去匆匆的大侠客,柳小奕有些郁闷地问道:“花兄,高人都是这样?” 花少卿连忙否认道:“有个别例外的古怪人物而已,我三花谷的前辈没有如此的。” “那群英会是什么?听你俩讲话,好像很是不凡的样子,我从未听说过大荒还有这种活动。”柳小奕着实是个土包子,哪里听过群英会这等盛事。 花少卿笑着解释道:“群英会在之前也是没有过的,只因为在西边发现了一处了不得的陵墓,据说是千年前一位叱咤风云的剑客长眠之地,而打开陵墓大门的钥匙,是足够量的剑意,他们这些大剑客场合力尝试过一次,还欠缺些,这才四处寻人前去帮助。” “为何不去请些成名的剑客?大荒人才济济,不应该从我等小辈里挑选吧?”若是请人,怎么想也轮不到自己。 “换做别人,肯定不会找你,但夏侯鸣就是这么个古怪的人,看你顺眼就给你名帖了。”也只有如此解释,才能说通。 西陵千年剑客墓,从被无意间发现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传遍了大荒,数不清的剑客蜂拥而至,为的就是想在陵墓里取得些好处。 能在久远的历史中,占据一定地位的侠客,怎么会没有宝贝传世?有心人查阅大荒的历史资料,还真发现些蛛丝马迹。 这位剑客在从一次莫名其妙的论剑后,就在此地选择闭关,到死都没有再出山露面。 他在闭关之前所去的大荒古迹,都与一些灵兽传说有关,在上古时期,灵兽还不是与人族签订契约的,而是独立的智慧种族。 有许多好事者,想要堪破其中的奥秘,认为这件事与修道成仙有关,毕竟还没有谁亲眼见到过有人真正羽化登仙的。 修道习武的最终点,就是成为另一层面的存在,柳小奕对此一无所知,花少卿说什么,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双股剑被你收走,后面的路自然就打开,到一气砚的地方时,还请诸位多多相助。”花少卿见众侠客开始朝着最后的顶端冲去,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朝更高处纵身掠去。 这里发生的一切,被手持羽扇的始作俑者看在眼里,“如此灵兵,竟落入个孩童之手,可惜了。” 密室里的法阵有多处已经冒烟,四象塔和两仪塔所在处的打斗,让这老道面前的几颗水晶球充盈着赤红色的液体。 他身侧走来一位身穿金丝披风的青年,望着这几颗水晶球,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诸葛嶒,还有多久才好,望天庭快被破了。” 名叫诸葛嶒的老道,正是这圣君殿的那位客卿长老,一手搭建起望天庭的高人。 “别着急,就还差二十人左右,没想到他们斗的挺狠,我还想着引爆灵湖才够。”诸葛嶒慢悠悠的回应道。 这些水晶球,是拿来给一尊傀儡做能量供应的,其来源便是这里丧命的侠客们,他们身体的生命力。 若是让外人知道,用如此邪恶的法阵汲取生命力,绝对会将圣君殿连根拔除。 江湖门派共讨邪门歪道之徒,是千百年来不成文的规定,但圣君殿如此做法,却是被逼急了。 “将武尊推出山门,先灭了南荒旌旗山,为我两位兄长报仇雪恨!”青年恶狠狠的说道。 “岂止是碾压一座小小的门派,以武尊的本事,整个南荒都唾手可得,尽在掌握!”诸葛嶒对那台傀儡,有着极高的评价。 他在傀儡一道走的很远,同样也很邪,用活物锻造的血傀,是他与圣君殿所做的交易。 为的就是一睹武尊傀儡的芳容,驱动武尊的水晶球里,注入的气血越精纯,武尊所能发挥出的本事就越大,不惜耗费重金,搭建望天庭,以大荒侠客们的气血,换来武尊出山。 圣君在侧,将诸葛嶒的言辞看在眼中,心中暗暗提防着,能视众侠客性命为草芥的祸患,对圣君殿而言是一把双刃剑。 如果诸葛嶒做出什么小动作,圣君会立刻将其抹杀,绝不有半点迟疑。 在自己下决心推出武尊傀儡的第二天,对方就找上门来,多少有些诡异,在诸葛嶒的阵法里,圣君悄悄做了些手脚,如果最后吸收的气血不够,阵法就会启动最后一道命令,反噬布阵着,以诸葛嶒的气血去弥补最后的空缺。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三十一章、混元一气塔 望天庭最后一道关卡,其实布置的非常简单,整座塔楼只有两层,一层地基上搭建着七七四十九道边角的八卦阵,这座八卦阵势直接连通望天庭地底的阵法,是整座建筑的核心所在。 闯入此地的侠客们,最差的也有地魄境八重修为,放眼望去几乎都是熟人,毕竟能修为到如此境界的,在土丘城附近屈指可数。 到这里大家伙便不再像之前那么动手,都纷纷变得小心克制起来,如果一旦动手,则绝无周旋的余地,顷刻间便可打的天翻地覆。 花少卿出现在入口内侧时,吸引到了不少警惕的目光,另有三人闪身来到他的近前,在三花谷派来的五人里,有一位葬送在了前面的塔楼里,竟是没有全身而退。 望天庭考验的是人心,唯有最后一人取得天灯,站在湖心岛的地面上,才能获得圣君殿的全力栽培,还能抱得美人归,无论是希望获得哪种奖励,都值得侠客们拼尽全力。 花少卿叹了口气,对几位师弟安慰道:“江湖飘摇,生死乃是常事,等此件是了却,回去三花谷内再伤心也不迟,现在目光所及之处,遍地都是敌人,需要全神贯注才是。” 他在三花谷小辈中,排行第二,所带的四人皆是他的师弟,修为全部在十重境界,放在外面已然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侠客了。 师弟们点头称是,但目光中仍有着些许的落寞,眼看着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丧命,绝非只言片语能化解的。 随着两仪塔楼的彻底崩碎塌落,八卦阵开始徐徐旋转起来,李傕在一旁解释道:“这座太极八卦阵,分为内外两重八卦,想要进去的,需要从休门进,再从生门方可全身而出。” 八卦阵中心位置,静静悬浮着一尊巴掌大小的砚台,砚台四周散发着浓郁的灰色雾气,联动着整座大阵,它便是混元一气塔的阵眼,想要通过塔楼登顶的,唯有与一气砚交手不落败,方可有机会通过一气砚上面的空洞。 兵器谱排行第九十九位,一气砚,在记载中是凝聚五行阴阳的神奇法宝,落入不同灵根的人手中,能随之发挥出不同的威力,花少卿修的道法,便是罕见的五行道法。 就像上官包子所用的土遁术,是五行之中的土属性道法,使用一气砚,也只能释放土属性的法力出来,而在花少卿的手中,则是五行俱全,威力倍增。 合适的法宝需要合适的主人,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三花谷不惜诸位高手,也要换来一气砚,为的就是给花少卿短时间内增长实力,去应对群英会。 柳小奕并未打算先行进去探路,逆向旋转的八卦阵图内,散发出令人压抑的气息,随着时间的推移,隐约感觉到背后的空气在向前推搡着自己。 “先祖所创的太极八卦,竭尽全力想要囊括天地间所有大道,奈何人力有穷尽,七七四十九条,仍旧是漏掉一条,所以八卦图会产生吸引力,将周围事物往里面吸扯,恐怕最后整座塔楼都会被它吸进去。” 李傕有些担心,论实力而言,他们虽然人多,但修为则是最低,动起手来时,三花谷的高手也未尝能护住周全。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暂时进入镇元山内躲避。”柳小奕知道他所想的,便取出镇元山,往里面注入些许法力,打开镇元山内的封印。 这座山石本来就是用于封印镇压的,里面封印活物丝毫没有问题,但如果柳小奕被杀,失去主人的镇元山将会一直封印着,里面的人无法破除结界出来。 蔡梧架着元气大伤的马山,第一个往里面跳去:“大哥怎么信不过,老蔡先进去躲着了!” 孟巧巧和李傕,也点点头矮身钻了进去,他们这般修为在外面,只能拖柳小奕的后退,只有柳小奕一人,仗着阴阳双股剑之威,说不定还能拼上一拼。 “我不!那地方打死我都不要再去了!”上官包子不愿意,死活不进去。 上次把她封印在里面,差点给她饿死,那种饿肚子的滋味,让包子无论如何也不进镇元山。 柳小奕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自己被数十道杀气锁定,背后汗毛倒竖,再抬头顺着杀气望去,只见到自空洞中有几十人飞出,从外面落在一气砚的周围。 连诸葛嶒都没预料到,会有能打穿外部结界,反其道而行之的人进来捣乱,清晰的画面被莫名阻断,他在地底气急败坏的跺着脚骂道:“到底是哪里来的龟孙!过来坏老子的事情!” 杀气正是从这几十人的身上散发出的,柳小奕可以肯定从未见到过对方,怎么就惹了仇怨? 身边的上官包子瑟瑟发抖的小声说道:“柳大哥,这些人都是我上官家的,恐怕是天字壹号令所召,都过来寻仇了。”在她家族腰牌上,天字壹号令也出现过一瞬间,不过紧接着腰牌碎裂,她已经被逐出家族,再不是上官家的人呢了。 柳小奕没听说过天字壹号令,但看对方的架势,今日恐怕自己凶多吉少了:“花兄,待会动起手来,你们直接抢一气砚,不必管我。” 花少卿自然认得这些上官家的服饰,此时与对方结仇并不是好时机,但他仍做出个决定来:“无妨,三花谷一气连枝,我的朋友不是他上官家说动就动的!” 一气砚觉察到有人入侵,便刷出灰色光辉,席卷上官家众人,被灰光扫蹭到的任何兵器,会在瞬间失去灵性,变成一堆废铜烂铁。 上官云将金丝大环刀收归背后,双臂抬起向上一纵身,轻巧躲过灰光后,直奔柳小奕而来。 他可不管什么阵法,有什么阵法能阻止他这位地魄境十二重巅峰的大侠客? 却没料到身体一触碰到八卦阵势,周围场景斗转星移,无论再怎么施展轻功,上官云与柳小奕的距离始终保持三丈,无法靠近分毫。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三十二章、仇怨何其多 上官云近在咫尺,能清晰看到对方扭曲的五官表现出的憎恨,上官谦乃是家族给予厚望的青年一辈,怎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见到凶手仅仅是个年轻小辈,才七重境界修为,上官云不免有些暗自嘀咕,自家大少爷是怎么倒霉被他击杀的。 内外旋转的八卦阵,连他这等高手都给封住,让其他上官家的侠客们有些惊慌失措,早知如此万不该从此处降临。 后面慢悠悠落下的苍伯,扯着嗓子大声笑道:“太极八卦阵哪里是你们这些莽夫能破开的,乱走只会丢了性命!” 他和剑圣二人盘膝坐在原地,一气砚对他们视而不见,周围的灰气丝毫不影响二人,只要不触碰阵势,那便对他们毫无威胁。 “上官家所在听令!全力攻杀,破除阵势阻碍!”上官云翻身对准了一气砚,双手握紧金丝大环刀用力劈斩,一道金灿灿的刀刃横穿阵势,稳稳落在那灵兵之上。 想要以力破巧,显然是有些痴人说梦,大阵扭转再次变换,所有的攻击都相互碰撞抵消,甚至还产生爆炸,波及大阵内的所有人。 有无辜被连累的侠客,直接对附近的上官族人动手,“哪里蹦出来捣乱的!速速离去莫要连累我等!” “上官家行事未免有些太过霸道了!真没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看我斩了你!” 上官云愕然,居然有人敢对他出手,大环刀横在身前挡住狼牙棒,双目向前一瞪,两道金光直射而出,将出手之人胸膛开了两个窟窿。 对十重境界的侠客,能做到一击破开护体真气,可见他的本领高超,非同辈能比。 “还有谁!”上官云气急败坏的不断舞动大环刀,无论如何都破除不掉面前的法阵,这令他感到颜面无光,索性蹲守在这里,用真气抵挡住吸力,等候那些被吸扯进来的倒霉蛋。 望着柳小奕一点点靠近,上官云的表情愈发兴奋,“小子,毕竟才七重天的境界,怎么可能抵御住如此阵法?快快将脑袋送到我面前吧!” 上官家的其他人,也如法炮制,守住内侧圆圈,守株待兔的截杀来者,一时间外围的侠客们停止争斗,暂时联合起来。 花少卿几人在外围,同样能抵御住法阵的吸扯,在远处静观其变,几位三花谷的师弟,都对师兄如此看好一位小辈感到不解:“虽说年纪尚小,但这般修为的确有些低了些,师兄向来眼界高,今日估计多半看走眼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柳小奕托起镇元山,往眼前一扔,便盘坐山顶运转通玄气诀,不再管外事。 两株灵根摇曳着,缕缕白气自丹田升腾而出,融入镇元山内,每增加一分法力,镇元山体积随着长大些许,凭借单纯的重量,竟然在距离上官云不到一丈的位置牢牢停住。 挥动大环刀,刀尖只能到达山壁外一指处,只有催动刀芒才能斩到柳小奕。 “此子的法力怎能如此浑厚?”见到接连几道全力施展的刀芒被山壁氤氲的法力轻易化解,反倒是柳小奕能催动各杂乱的法器,对上官云进行攻杀。 从上官谦的腰包里收集的那些法器此时派上了用场,柳小奕也没有炼化,直接取出来催动,威力没有多少,但足以羞辱上官云。 苍伯见状,不知从哪里摸出个烧鸡腿,打开酒葫芦,边吃边喝着,“上官云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被小辈压着打,还一点脾气没有。” 剑圣默然,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镇元山,对柳小奕的动作视而不见。 “真是榆木疙瘩,柳少侠若出事,那镇元山可打不开了。” “那就斩开结界再救人便是。”剑圣终于开口答道。 苍伯呲着满口黄牙,愤愤不平的将他堵了回去:“就知道用蛮力,你不动那把剑,连脑子都不会动?一剑下去莫说是救人,连里面的加上封印法器一并被剑气湮灭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这话后面又没了动静,剑圣不再做出回应,只不过眼神向上瞥去,稍微注意了一下柳小奕。 趁着两人对峙的功夫,在远处的花少卿不知何时寻到机会,竟然化作一溜残影,飘到一气砚的面前,还给旁边的苍伯打了声招呼。 他对一气砚早有了解,双手掐诀凝聚五行属性的法力,舒缓的环绕一气砚周身,徐徐分解着外围的灰气,更取出两枚异色石头,分别捏在左右手心。 一气砚对此并未作出反应,似乎是默许了这般动作,让苍伯啧啧称奇,“常听说三花谷本领不凡,多的是奇门诡道,如今见到果真传言不假,小子能告诉老夫,两块石头哪儿来的么?” 花少卿显得很从容,更是扭头对着苍伯解释道:“谷中长辈所赐,在下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只清楚可以弥补我的缺失,与一气砚彻底吻合。” 收服一气砚必须的条件,乃是出手之人五行俱全、阴阳调和,这是唯一的条件,不然灰气无法去除,没法接触到砚台本体。 苍伯知道两枚石头的大概来历,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这两个物件,不比破砚台差劲,三花谷的继承人要定下来了?” 花少卿冒险来趟浑水,便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再进一步提升实力,去争夺继承人的位置。 三花谷与别处不同,每代继承人同时有三位,会在特定的时间进行继承人的最后定夺,汇聚三种不同道法凝聚的花朵,帮助继承人突破界限,登临天阳境。 所以每一任的三花谷谷主,都是天阳境修为,放眼整个大荒,都是顶尖强者的行列,如此稳定的晋级方法,方才使得三花谷经久不衰,始终占据着大荒门派的一席之地。 随着灰气的逐渐消散,花少卿双手捧起一气砚,两颗异色石头化作阴阳二气融入砚台里,将其重重压制住。 失去源泉的阵眼,忽然释放出相反的力道,将外围所有人都重重推出,上官云大喜过望,借助反冲力道,刀刃直奔柳小奕面门斩去!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三十三章、自不动如山 “你的性命,我就收下了!” 上官云眼看着刀刃落在柳小奕的脑袋上,却不料到三分近的位置时,大环刀深陷泥沼无法自拔,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法力,将这一片空间牢牢守住,难以前进分毫。 怎么可能!不光上官云不信,周围所见的侠客们,都以为看花眼了,两人相差五个大境界,全力一刀蕴含着些许天阳境的威能,居然没有伤到柳小奕。 稳坐镇元山顶的柳小奕,双目闭着,似乎对上官云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兴趣,手中印诀缓慢变化着,随着呼吸的进境,周围凝聚的法力一同起起伏伏。 临字诀是九字真言里最为可靠的守护法门,修至高深者,能举手投足间将大势凝固,柳小奕虽未曾修炼至此,但已然小有所成,他刚刚想要闪躲,心中却升腾起莫名的自信,身体不由自主的做出这般行动,其实心中慌乱如麻。 万一感觉出错,便落得个一刀两断的下场,幸亏两株灵根续出法力,将大环刀定住,这才让自己逃过一劫。 上官云拉不回刀刃,也斩不下去,更感觉到周围灼灼目光甚是辣眼,羞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苍伯也暗自捏了把汗,这小子净做些危险之事,也不怕一不留神真被斩了,方才他都已经准备好要出手相助,却察觉到那范围的天地大势收缩,很难挤进,这才放下心来。 依他的脾气,即便是不动手,嘴也不饶人:“小云子!连个小辈都不正眼看你,这把年纪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哟!” 身旁沉默不语的剑圣,独角兽面具下的双眸,亦露出异色,背后的剑忽然抖动起来,似乎有些兴奋。 有灵性的兵器,对同源的真气会做出相对的反应,下一刻就见到上官云的身背后出现一把翠绿宝剑,夹带着滚滚剑气倾泻而下。 自从被阴阳双股剑压迫,激发出剑形项链里藏着的奥秘后,柳小奕无师自通,居然将这招剑气长河学到手,当即便拿上官云试手。 上官云不慌不忙,伸出右手空手抓去,一边讥笑道:“好胆!小辈不跑,还敢还手!” 剑气长河匆匆刷过,远超地魄境七重的力道,倘若面对修为相同的对手,单凭这一招柳小奕便可独步江湖,消耗大量真气,对着一个目标施展的剑招,不是玄月斩可比的。 可见项链的制造者,更在琅琊剑山之上! 心中如此想着,手中就难免有些分神,上官云何等老练,那手掌伸来,剑气未曾阻挡半分,绿煌剑便被手掌抓住剑刃,竟没有斩破他的护体真气。 修为还是差太多了,柳小奕叹了口气,终于起身动起来,他这一动,固定在半空中的金丝大环刀一同动了起来,刀刃与镇元山碰撞,发出铮铮响动。 一黑一白两道锋芒,从柳小奕双臂延展而出,自己虽然常年练剑,但双剑齐出还略显生疏,幸亏双剑有灵,在循循指引着新主人施展剑招。 阴阳双股剑没有剑鞘,在将其收取后,就化作小剑沉浸在自己丹田中,在灵根的附近浮动着,柳小奕心神微动,双股剑便顺着手臂施展而出,迅捷如九天雷霆。 上官云刚抓住绿煌剑,又感觉后背发凉,赶忙召回大环刀护住背后,紧接着再次与剑气碰撞,这次上官云向前一个趔趄,被打的有些头脑发懵。 转回神来,只看到柳小奕双臂被黑白气流萦绕,看不清里面是握着什么兵器,但威力绝对要超过绿煌剑。 连连吃瘪让他很不舒服,对付个小辈还需要施展全力,即便是擒住对方,也面上无光。 “你看这是什么!”上官云突然瞪大双眼,先前那金光再次从眼中迸发,瞬间穿过短短几丈距离,来到柳小奕胸前。 黑白剑气交错,又将金光绞碎湮灭,反倒是柳小奕占得先机,趁着上官云没挪动脚步的功夫,贴近身前。 习武打基础的时候,长拳短打柳小奕样样没拉下,夏凉对他仔细教导,比一般的师父都要认真许多,剑客不能只会剑,手中没了剑,只要心中有剑,那便依然能战。 上官云可没练过太多,两人相距不过两尺,如此近的距离想要再施展什么招数,有些措手不及,柳小奕双臂挥动,将阴阳双股剑融入拳头里,一时间竟将上官云压着打,打的这位地魄境巅峰的强者,哀嚎着接连倒退。 另外那些上官家的族人们,见到上官云没能建功,便抛下各自对手往这边聚拢过来,却被三花谷的几位师弟从四面拦住去路。 花少卿将一气砚收起,此行的任务圆满完成后,他心情大好,知道自己取走一气砚,破坏大阵运转后,险些害了柳小奕的性命,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便驱使三位师弟出手相助。 比起三花谷的弟子,上官家难免有些逊色,这些人只是在附近云游的族人,修为参差不齐,在三人连手施展功法,从气势上输了一筹,迟迟不敢上前。 上官云看在眼里,只觉着急火攻心,双掌奋力向外一推,十二重境界的真气毫无技巧的释放,将柳小奕连人带剑轻易轰飞,这才耳目清净了些。 本身就有苍伯和剑圣两位莫测高人在侧虎视眈眈的观战,上官云自有些提防他们,剑圣是讲究人,但那酒糟鼻的老头,可是个流氓的主顾,偷鸡摸狗的事情从不少做,如果自己一时不查,被这老家伙偷袭,那可得不偿失。 一时计较下来,上官云打定主意,往后拉开距离,但输阵不输人,朝着苍伯朗声说道:“今日看在苍伯面子上,暂且留你性命,等你出了望天庭,咱们再来过!” 说罢大袖一挥,自顾自的离去,那个潇洒从容的尽头就甭提了。 苍伯挥着鸡骨头招手送别道:“那改日去你家做客,要请我吃烧鸡!” 他的话未曾得到回应,再看那空洞处,已经有胆大的侠客跟了上去,望天庭顶端的天灯近在咫尺,鹿死谁手还未尝不知!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三十四章、巧手取天灯 “柳少侠,那咱们齐府见,楼顶上没什么热闹的,我先回去睡觉。”苍伯打个哈欠,滋溜钻进空洞里潇洒离去,剑圣大有深意的看了柳小奕一眼,也随着离开此地。 望天庭顶端,一盏平平无奇的天灯正摆放在木台之上,静静等待着从空洞跳出来的侠客们,谁能带着天灯落在望天庭不远处的灵湖小岛上,将天灯献给圣女,谁就能抱得美人归。 来到此地的侠客已经寥寥无几,经过上官家这么一折腾,在八卦阵中死伤无数,再加上阵眼宝物被夺,三花谷的强势表现,令不少散修望而却步,放弃了凌明丹的追逐。 再好的宝贝也要有命去享受才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大家谁都不是傻子,有几位不长眼的想要对柳小奕下手,却被花少卿用眼神阻止住。 他的立场很明确,谁动柳小奕,就是跟三花谷过不去!花少卿将一气砚收好后,拉着柳小奕的胳膊一同钻进空洞,来到楼顶。 站在望天庭的顶端,对整座土丘城的风光一览无余,此时即将天明,漆黑如墨的夜空,连半点星光都没有,唯独不远处有一盏幽幽明光,在随风飘摇。 花少卿朝着前面一指,“那便是天灯,造型还挺不错的,你且去取来吧,我看他们谁敢动,有三花谷护着,放心。” 柳小奕第一次感受到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滋味,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没有挪动脚步。 有三花谷占据最显眼的位置,周围的侠客们望而却步,只能在原地叹气,即将到手的凌明丹就这么打水漂,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也惹不起三花谷。 谁让人家有师承、有背景,花少卿更不必说,万一此人成为下人谷主,除非在场的侠客能保证离开大荒绝不回来,否则就会被三花谷盯着杀。 行走江湖树敌太多,可是天大的忌讳,聪明人只会暗中出手,绝不会明目张胆的抢夺。 就在犹豫不决这片刻时间,那天灯所在的位置忽然冒出一人,身材不高,动作时分敏捷,一把将天灯握在手中,再打眼观瞧时,这人已经张开双臂,顺风从望天庭顶端跳下。 此人身穿蓬松的衣衫,被风吹动鼓鼓囊囊的,竟像是一只飞鼠,速度奇快无比,花少卿勃然大怒,纵身也跃下望天庭。 半路杀出来个强人,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侠客们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同追随过去,想要见一见这倒霉蛋是什么下场。 没有清风剑客夏侯鸣那种前辈在场,花少卿明面上可以说是修为最高的一批,但轻功就稍稍逊色些,无论怎么卖力气,都追不上那个小贼,反倒是距离越拉越远。 “花兄不必着急,我去拿他!” 花少卿只听见一个声音拉着长长的尾音,随着三色光线极速从身边掠过,有一龙首在前,那光影中的人,正是反应过来的柳小奕。 事已至此,凌明丹可不能拱手让人,他柳小奕不是什么老好人,该争的当然要争。 老神偷赠予自己的游龙劲,一直没疏忽修炼,今日全力施展,竟然有如此景象,连柳小奕自己都没有料到,速度会如此之快,眨眼间便双脚落地,绿煌剑在前,阴阳双股剑在侧,将小贼锁定。 对方并未落地,而是在半空中诡异的旋转角度,以奇怪的姿态倒着飞往圣女所在的灯塔处,只要将天灯放入灯塔,那事情便盖棺定论了。 “这凌明丹的归属,得问问我这位当事人吧?” 齐烨从灯塔后面转出身形,双臂一扯将飞到近前的小贼给拽了下来,“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小贼被按在地上,天灯则被齐烨拿在手中,听说话声是个女子,众侠客纷纷落在边缘处,刚好见到这一幕。 “城主不是说少爷是个废柴么?是在耍我们的?” “一个女子想要拿着天灯作甚?难不成是百合?” 众侠客疑问充斥着脑袋,眼前这景象着实有些古怪。 齐烨责问道:“你就喜欢捣乱,你姐姐如此重要的事情,若是被你搅合了,回去后该怎么处置你?” 这小贼撒泼般的想要挣脱齐烨的手掌,那金光不坏身的功夫,岂能是她想挣脱便能挣脱的。 “姐姐!他欺负我!快过来救我!” 这一声叫嚷,将那位沉默不语的圣女唤了过来,圣女身穿洁净的黑袍,头戴面纱遮住容貌,但看身段来联想,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齐烨将天灯安置在灯塔底座,整片灵湖全部被灯塔点亮,幽蓝色的湖水倒映着灯塔的明光,有股深色的暗流在水下快速游动着。 众侠客的目光全部被圣女所吸引,似乎随着她的出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异样的味道,柳小奕靠的最近,三把剑皆微微颤抖着,挡住这股气势。 圣女的修为不亚于在场侠客!柳小奕警惕的向后挪动两步,被齐烨喊住:“柳少侠,不必离开,她不算数,凌明丹是你的。” “我怎么不算数了?他没那本事从我这里拿走天灯!若不是你挡路,我就得手了!” 圣女走到妹妹跟前,用手弹了她脑袋一下,略带责备的说道:“婉儿,不要闹了,齐少爷与我门当户对,到年纪就该嫁人,有什么不好?” “姐姐!他出手偷袭我,那我不管!我不想让你离开圣君殿嘛!”婉儿哭闹着,还是个孩子心性。 噗呲!哗啦啦啦!忽然岛屿边缘潮水翻动,三丈多高的浪花顷刻间淹没看热闹的侠客们,这些倒霉蛋连救命都没喊出,就被淹没在潮水之中。 “有水怪!”不知谁喊了一句,紧接着幸存者们亮起兵器,施展各自绝学,胡乱轰击着附近水面。 但水面古井不波,再没有翻起一层浪花,方圆不过二十丈的湖心小岛,变得危机四伏。 花少卿朝着周围问道:“谁看清那是什么怪物?”只要知道对方底细,便有办法对付它。 “是蛟龙,头生独角的蛟龙!”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三十五章、叔侄阋墙斗 “这世间怎么可能真有那般东西存在!”有侠客矢口否认道,他们何曾见过蛟。 这可是具有化龙潜力的神奇生物,在悠长到有些过分的生命过程中,经过不断修炼,逐渐在眉心正上方的位置修炼出独角,经过一次蜕皮后,便能进化为呼风唤雨的蛟龙,而当第二枚长角出现后,蛟龙便会在恐怖天劫中修成正果。 圣君殿若是拥有蛟龙,岂能被轻易赶出南荒?圣女姐妹脸上愕然的表情,显然她们俩也不知道蛟龙的存在。 诸葛嶒在密室里看的一清二楚,心中暗自嘀咕着:“老东西真不好惹,还是抓紧将武尊傀儡驱动,早早离开此地为好。” 他与圣君殿之间相互利用,在眼前的六枚水晶球汲满后,这个脆弱的联盟即将宣告终结,他所掌握的血傀术,对圣君殿极具诱惑力。 “诸葛兄,情况有变,得先一步请出武尊来,救下小女!”圣君在侧,同样见到这六枚熠熠生辉的水晶球,表现的有些急不可耐。 别人恐怕不清楚,但他诸葛嶒对圣君殿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的师门与圣君殿有着古老的渊源,那水中的怪物,并不是什么蛟龙,而是圣君殿一位老怪物圈养的灵兽。 圣君本名苏沐,论辈分来讲,和诸葛嶒当得上叔侄关系,但眼下两人各怀鬼胎,丝毫没有叔侄的情谊。 “苏兄,这六枚水晶球蕴含的气血,足够武尊施展八成力道,解决里面那头水怪,想必是手到擒来,那既然如此,我也告辞了。” 诸葛嶒大袖一挥,众位道士立刻各自收取法器,欲要离开此地,却被圣君殿弟子们将密室大门堵住。 “你这是何意?莫非要过河拆桥?”诸葛嶒皱眉,悄悄在背后捏出几张符箓。 苏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诸葛兄,过河拆桥这等事情,我堂堂圣君殿要脸,绝不会做出来,但还请诸位稍安勿躁,还请等到我解决水怪,见过小女的未婚夫,再走也不迟!” 说罢苏沐拿着水晶球转身离去,在另一密室房间内,一尊与普通人相仿的铁皮傀儡,正静静坐在木椅上。 圣君殿的不传之秘,号称武尊的傀儡,据说是当初开派祖师爷所留,每逢大难便会自行运转,帮助圣君殿转危为安。 当苏沐察觉武尊是傀儡之身时,六枚水晶球已经消耗一空,他费尽心思查阅各处典籍,只隐约了解到水晶球内储存的是气血。 直到诸葛嶒的出现,才将他多年的谜团解开,血傀术正好是用来为水晶球收集气血的,而他完全不了解祖师爷那段久远的历史,反而只是认为这件事是巧合。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圣君殿能使用傀儡,其他能人异士同样也会,诸葛嶒的出现,没有引起苏沐的怀疑。 在见识过血傀术的威力后,苏沐当机立断的选择要将它从诸葛嶒手中夺来,这才迫不及待想要驱使武尊。 刚走进密室内,就听见地道中传来刺耳的尖叫,伴随着轰鸣碰撞声,将整片地道都震颤的晃动。 诸葛嶒在见到对方离开后,立刻甩出三枚爆炸符,将密室大门轰塌的同时,自打身背后掠出几道红光,所过之处圣君殿弟子纷纷倒地不起,面色惨白似乎是失血过多。 “武尊大人,千百年来受您庇佑,我圣君殿虽经历些风雨,但仍能屹立不倒,今日还请武尊出手,平息祸患!”苏沐恭敬地捧着水晶球,安放在武尊背后的六个凹槽内。 其中一枚水晶球内的气血,瞬间被吸收进武尊体内,一双湛蓝色的眼睛,腾得亮起,苏沐大喜过望,连忙将一杆长枪交给武尊。 这把兵器无名无姓,在典籍内没有任何记载,也不曾出现于兵器谱的任何一页,他经过多年研究,也无法发挥出分毫威力,就是把普普通通的铁枪,甚至还有着斑斑锈迹。 唯有在武尊的手中,铁枪才能变成取人性命的利器,武尊一言不发,单手接过铁枪,眼神中似乎有些细微的波动,苏沐并未注意到。 时隔多年重新被唤醒的武尊,直觉一如他刚诞生时敏锐,诸葛嶒所释放的杀气,被他轻易锁定,铁枪贯穿两者之间的所有障碍物,顷刻便出现在诸葛嶒的面前。 圣君殿的精锐弟子们,被血傀杀的四散奔逃,他们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尽数被血傀吸收,长着红色毛发的人形傀儡们,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臭气。 如果诸葛嶒技艺精湛的话,是不存在这股难闻的味道,但在人人喊打的大荒,很难有机会得到那些最为合适的制作材料。 在吸收大量气血后的武尊,浑身皮肤变得细腻而富有光泽,完全不是刚刚破铜烂铁的样貌,诸葛嶒见状大喜,双手连连掐诀,自那武尊背后的水晶球内,冒出数不清的血丝。 “论辈分,你应该喊我一声师叔,还想着算计我,有些太不自量力了!”诸葛嶒尖笑着,使出邪门法术,将武尊用血丝包裹住,在四个血傀的帮助下,开始对武尊进行炼化。 苏沐哪知道他对圣君殿知根知底,本想着借武尊之手,杀了诸葛嶒夺取血傀,来弥补他傀儡的损失,在南荒守护圣君殿根基时,苏沐精心制作的傀儡,尽数被摧毁,如今手下仅剩些歪瓜裂枣,想上前帮助,他连诸葛嶒随行的小道士都打不过。 傀儡师没有傍身傀儡,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哪怕是武尊被困,他也不敢上前。 血丝形成的茧,像一颗心脏般咚咚作响,有规律的跳动着,里面的武尊正吃力的将双手握紧铁枪,缓慢的往前突刺。 每次枪尖与茧壁碰撞时,诸葛嶒都会心神俱震,耗费精血凝聚的血茧,连接着诸葛嶒的命门,他低估了武尊的力量,本想着动用最多两枚水晶球内的气血,便能收服武尊,眼下却险些将自己性命搭上。 一咬牙,诸葛嶒手印变换,武尊背后接连三声破碎传出,血茧又被重重加厚,里面的武尊终于没了动静!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三十六章、碧眼吞天蟒 仔细感受着血茧里传来的细微波动,诸葛嶒面露喜色,武尊再强也不过是一尊傀儡,用寻常傀儡术自然能对其产生影响,一旦武尊的控制权被他夺过来,那他的血傀术自然更上一层楼。 借助武尊来杀戮,效率要比他亲自出手高出不知多少倍,苏沐自然是知道他的想法,本想着将他骗到灵湖旁,借助那头兴风作浪的水怪夹击他,却不料诸葛嶒先他一步,打乱了他的算盘。 苏沐色厉内荏的向后缓缓挪动着脚步,他知道诸葛嶒无暇顾及他,当机立断朝着地道出口撤身,边走边咒骂道:“诸葛嶒!是你先坏了江湖道义,就别怪我无情了!” 诸葛嶒闻言大笑道:“圣君殿如今就是夹在南荒和大荒之间的一条丧家犬!还在这大言不惭的谈论江湖道义!武尊傀儡在我这,还有谁能和我斗?” 圣君殿三位圣君,已故去其二,唯有苏沐侥幸逃脱,实力已大不如从前,能在大荒勉强立足,这要归功于那水怪的主人,圣君殿上一代圣君的师弟。 时过百年,这位老前辈凭借傀儡术将自己锻造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苟延残喘下来,他活下去的动力,其一是所豢养的灵兽,在百年之内竟然进化成一头碧眼吞天蟒,堪比半步蛟龙的灵兽。 若他坚持到蟒化蛟龙,那便可凭借傀儡之躯重新夺舍复生,这等道法虽有详细记载,但因人的魂力不足,根本无法完成夺舍的过程,即便是夺舍成功,魂魄也无力支撑,最终魂飞魄散。 碧眼吞天蟒则是灵兽中的例外,在化龙过程中,会反馈主人许多魂力,这才让他有了复生的希望。 其二便是武尊的存在,苏沐研究这尊傀儡许多年,他也同样没有放过对武尊的研究,在漫长的研究过程中,他发现武尊里居然封印着一道强横的魂魄。 如果能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对这道魂魄进行汲取,那他不但能立刻完成夺舍,还能变得更加强横,帮助圣君殿再现当年荣光。 他知道江湖中太多的隐秘,天阳境绝不是修炼的尽头,在他突破天阳境的瞬间,便感觉到天地间与之前有丝丝不同,这才忍辱负重,躲在盛放魂魄的傀儡容器里。 不坠入轮回的代价难以想象,苏沐曾经在圣君殿的书籍中,见到过类似的傀儡术,他想都没想就选择略过,那种痛苦非常人能够忍受。 苏沐不清楚碧眼吞天蟒为何出现在灵湖中,他以为是前辈在保护自己的女儿,这才想要将诸葛嶒引诱过去,借助吞天蟒的力量击杀对方。 如意算盘随着血茧的成型而落空,苏沐颇有些不甘心,在退到地道尽头的时候,犹豫再三,还是从怀中取出一颗轰天雷,朝着诸葛嶒扔了过去。 这款出产于秦朝的炸弹,能造成剧烈的爆炸,诸葛嶒没法挪动脚步,只好让血傀替他挡住轰炸。 血茧里的武尊,被轻微的轰炸震动,忽然将铁枪向上一捅,背后六枚水晶球从凹槽内弹出,有股清澈的光辉,自凹槽内顺着脊柱直通天灵,武尊双眼顿时黑白分明,瞳孔紧缩,张开口挤出一个字:“若!” 诸葛嶒听的清清楚楚,双手连连变化印诀,想要将武尊彻底压制住,血茧却不如他的意,被恢复行动的武尊,轻易捅出口子,闪身跳脱出来。 武尊双目清澈,与刚见到的时候截然不同,诸葛嶒乃时高深的傀儡师,在与这双眼睛对视的瞬间,惊恐便占据了他的心境,双手印法停止,整个人有些慌张无措。 傀儡与生物的区别,体现在魂魄的完整程度上,用孤魂野鬼的碎片来缝合的躯体,被称为傀儡。 武尊此时绝非拼凑的魂魄,这种灵性,诸葛嶒完全可以确定,是一具觉醒的完整魂魄! “你是谁?”诸葛嶒警惕万分的问道,武尊并不理会,而是将铁枪横扫,将地道击穿,自顾自跃向地面。 诸葛嶒咬牙跟了上去,四道血傀紧紧护在左右,生怕自己被暗算。 灵湖里潜伏着的碧眼吞天蟒,在吞吃十几位侠客后,杀气更浓,在察觉到武尊出现的瞬间,再次张开大口,从水中显露身形。 这回腾空的高度,令幸存的侠客们看得一清二楚,散发着寒光的鳞片上,能看到斑驳的老旧伤痕,硕大的圆形头顶上,有一枚半截长度的独角,还未曾彻底蜕变。 但吞天蟒的嘴边,已经出现两缕卷缩的胡须,这是蛟龙的象征。 有侠客见到是如此灵兽,发疯般的朝着相反方向逃去:“碧眼吞天蟒!是即将进化成蛟龙的成熟期!快跑!” 水中浪花翻滚,一条张开大口的蛇尾,将此人整个吞下,不多时吐出一把被腐蚀了的兵器。 蛇尾处同样有能吞吃食物的嘴巴,这条吞天蟒的长度,估摸着算来得有三十丈的长度,将小岛包围小半。 柳小奕脸色难看,打开镇元山的封印将众人释放出来,低声说道:“诸位,若眼前吞天蟒袭来,无法挡住的话,就各凭本事逃走吧!” 呆在镇元山里,虽看不见外面的场景,但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傕点点头,他清楚吞天蟒的厉害,便将木剑和小铜镜都取出来,金光护住周身:“等出去了,再土丘城外集合!” 话音未落,吞天蟒的躯体就冲到眼前,花少卿一拍腰间剑鞘,弹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宝剑,与蟒蛇硬碰一招,震的花少卿胸口发闷,向后退了五步,撞塌了灯塔、 天灯被苏婉儿眼疾手快的抄在手中,口吐真气喷在天灯上,释放出柔和的光罩,将圣女一同护在其中。 吞天蟒受阻,独角闪亮,头顶晴朗天空,顿时风云集聚,一道碗口大小的闪电自上劈落,正中苏婉儿所在之处。 “孽畜!休要伤到我的孩儿!”苏沐自远处挥掌,遥遥朝着吞天蟒拍来。 柳小奕眼前一亮,这身穿着不正是圣君么? 绿煌剑感受到他的心情,引魂神光冲天而起,化作三丈巨剑,朝着苏沐斩来!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三十七章、正是报仇时 苏沐与吞天蟒硬拼一招,险些又跌进地道裂缝内,正是力有不逮时,却发觉有凌冽杀气自远处快速袭来,惊得他一晃身子,就栽进水中。 三丈巨剑随着斩在水面,一路追着苏沐而去,苏沐又恐又惊,还好怀中飞出一道符箓,替他当下剑气。 “哪里来的小贼!胆敢出手杀我!” 柳小奕道袍舞动,真气险些暴走,眼见到仇人当面,怎能让他冷静下来? 转眼一年多时间匆匆而过,雪依然的音容笑貌仿佛昨日之景,虽不能手刃那动手之人,将圣君殿连根拔除,也算了却一份执念。 绿煌剑明白主人心意,展现出从未有过的锋锐,剑身隐约有模糊的面孔显露,柳小奕并未见到,只觉着绿煌剑在主动吸收着自己的真气。 苏沐气急败坏的在水中不停变换着身形,怎么对方就一直追着自己不放?无论他闪躲,剑气总能精确的找到他的位置。 在小岛上的侠客们,看的清清楚楚,圣君殿的圣君不知为何自地底冒出来,也没和大家打个招呼,便出手与吞天蟒交手,柳小奕好像与对方有仇,下手辛辣无比。 圣女苏彬表情森然,浑身阴寒之气溢散而出,被不远处的花少卿注意到,便开口问道:“你认得对圣君出手之人?” 苏彬扭头,瞪了眼花少卿,知道他是三花谷的高徒,这才耐下性子答道:“与你同来的,不是三花谷的,也是三花谷的朋友。” 这句话毫无疑问,将大帽子扣在了三花谷的头上,倘若父亲有个三长两短,日后圣君殿也好找地方要债。 花少卿何许人也,话中的话一听便知,但他毫不否认的坦言说道:“柳少侠还真有机会将圣君给杀了,据我所知,圣君所得意的几尊傀儡,尽数毁坏在南荒,他空有一身修为,打得过剑客?” 话音刚落,只见吞天蟒身背后的水面冒起两道水柱,苏沐浑身衣衫碎裂,狼狈不堪的落在小岛边缘,向一侧就地翻滚,一排排剑气将泥土犁出道道沟壑。 “三花谷家大业大,没把圣君殿放在眼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休怪小女下手重了!” 自己父亲危在旦夕,苏家两姐妹岂能袖手旁观,当柳小奕刚刚站稳,身侧便飘来两道匹练。 他们所修炼的,是与苏沐相同的人偶玄术,两具木偶被数不清的丝线连接着,另一端是苏彬姐妹,进通过丝线注入法力,操控木偶挥动双袖,想要缠住柳小奕。 苏沐大吼:“快走!他不是你俩能对付的!”他所担心的不是柳小奕,而是碧眼吞天蟒,有这头凶兽在侧,他根本无法保护住两个女儿。 “父亲!我们一起走!”苏彬恼怒着催动人偶,极力想要将柳小奕逼退,可此时异常镇静的柳小奕,灵台清明,眼里只有苏沐这么一个目标,岂能是她二人能挡住的,三丈的剑气随着手腕翻动,一道道亮眼剑光,将两具木偶拦腰斩断。 苏彬面色如常,双手飞速交错,丝线连接着的木偶迅速重新复原,再次缠身而上。 “手段倒挺奇妙,可惜今日须分出个你死我活!”柳小奕扔出火印,释放滔天大火,将木偶点燃。 纵是材料不凡,但遇到火印,无论怎么抵抗也是徒劳,稍微动了动身躯,便被焚烧化作飞灰,两姐妹连连吐血,眼眸瞬间暗淡下来。 阴阳双股剑从左膀右臂显形而出,将刚缓过一口气的苏沐钉在地面上,阴阳法阵在其身下生成,将苏沐浑身经脉锁住。 柳小奕提剑,走到苏沐身边,胸口起伏,额前青筋凸起,对苏沐问道:“可记得在南荒,杀的雪家姑娘?” 当日动手的,是一位傀儡师,苏沐想了片刻,他对事有些印象的,但想不起哪里得罪过这么一位剑客,雪家可不会道法,刚刚烧毁木偶的火焰,层次相当高。 “你是哪位高人,雪家的朋友?”苏沐苦笑道,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除非在旁边看戏的吞天蟒,会出手相助。 柳小奕不答,将绿煌剑高高举过头顶,双手紧握剑柄,用尽力气斩下。 大好头颅滚滚自地面翻落水中,血溅三尺多,染红湿漉漉的泥土。 柳小奕好像看到,灵湖水面远处,有道模糊的身影,身穿蓝色长裙,朝着自己挥挥手,似乎在说着什么开心的事情。 “雪依然,那傀儡师的圣君已死,等过些时日,再去修葺你的坟。” 三把剑齐齐收起,朝着远处一合掌,使出临字诀稳固住自己的心神,身处混乱战场中,不能让情绪左右,剑客需要时刻保持清醒。 苏彬隔着火海,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被斩,双眼流出血泪,不假思索的取出一根木雕,用力捅进胸口! “天道苍苍!玄术无道无疆!”苏彬撕心裂肺的念动咒语,木雕被心头血逐渐染红,在苏彬的身背后,有一尊血色相显形而出,“以我之命,封汝身心!” 相发出啵唧的轰鸣声,张开大口吐出长舌,朝着柳小奕探来。 柳小奕身体绷直,被禁锢在原地无法挪动,绿煌剑内引魂神光自主显现,挡住长舌。 这相属于魂术的范畴,对魂魄有着致命的威胁,施术者同样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完整将魂术施展出来。 苏婉儿见到使用禁术,都没能将柳小奕给封杀,便也学着姐姐那般用同样的木雕捅进胸口,施展出另一尊的相。 本就吃力的引魂神光,终究没能抵挡住,柳小奕拼命想要挣脱,却只勉强抬起双臂,被长舌缠绕住,繁杂的花纹顺着手臂蔓延开来,一直到肩膀处,才停住脚步。 人偶玄术里的封禁术法,本能将目标的魂魄尽数封杀,但姐妹二人并未修习到高深境界,心血流尽后,也只是将柳小奕双臂封印。 两女肩并肩,仰面倒在泥土里,与她们的父亲一同魂归黄泉。 圣君殿苟延残喘至今日,几乎都是苏沐的苦心经营,他在时,苏彬尚且被拿出来当做圣君殿拉拢人心的筹码,他不在后,可想而知她们会经历些什么。 “可惜,没能要了你的性命……” 冤冤相报,何时能了?三位苏家人,和柳小奕的双臂,为一年前的杀戮,画上了小小的句号。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三十八章、土遁避雷霆 诸葛嶒警惕地露出身形来,自地道里将受伤的弟子们一一救出,血傀暂时充当着搬运工的角色,推开地道里的碎石,艰难地攀爬而出。 刚好看见苏沐人头落地,被一位从未见过的少年剑客给斩了,虽心中感觉爽快,但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 碧眼吞天蟒扭转身形,硕大的双瞳里倒映出金属傀儡的身影,紧接着一杆铁枪逐渐放大,同时湖水凝聚出数十把水枪,将吞天蟒的身躯禁锢在半空。 武尊的动作连贯,根本不像是金属质地的傀儡,吞天蟒在铁枪的攻势之下,被打的千疮百孔,连连哀嚎,坚硬的鳞片被枪尖戳出狰狞的空洞,流淌着浓绿色的血液。 天空劈落下的雷霆,掀起惊涛骇浪,天公震怒降下神雷,打在湖心岛上,将众侠客打的四散奔逃,雷霆之威岂能硬抗,哪怕花少卿手握法宝,也难以原地不动,站着让雷霆劈上几下。 柳小奕双臂毫无知觉,方才斩杀仇人的喜悦荡然无存,浑然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忽然双脚被什么东西拉住,下一刻整个人钻进泥土里,飞速向远处跑去。 腰间被人抱住,身背后有软乎乎的两团在起伏着,柳小奕立刻明白过来,是谁在带着自己逃走。 耳边的声音逐渐消失,武尊傀儡和吞天蟒打斗的场面,自己只有幸看了个开头,没机会看全,略微有些遗憾。 等再从一处石头缝里被人拉出,已是太阳高悬当空,居然遁去这么长时间,拉自己上来的,是个灰头土脸的小人儿,惹的柳小奕不由笑了起来。 上官包子没好气的责备道:“笑啥笑,差点被雷劈死了,还能笑得出来!” 她在万分危急的时刻,毫不犹豫的施展土遁,将柳小奕救走,如今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倚靠着老树,两人肩并肩坐着,大口喘着粗气。 周围鸟虫鸣叫,在迎接着夏天的到来,大荒的夏天出奇的燥热,甚至连山泉都会干枯一段时间,那些体格健硕的大型野兽们,都会迁徙到有水源的地方度过这难熬的夏天。 柳小奕想要用手擦擦脸,却想起自己的手臂不听使唤,只好摇头作罢。 “我来帮你擦擦,看你跟进山挖煤的一样,要有猎户进来,恐怕会笑掉大牙的,别动别动。” 上官包子似乎很享受这种安逸的氛围,虽然她下手没轻没重的,用袖子擦着柳小奕脏兮兮的脸,但也好歹给弄干净些。 柳小奕顾不上恢复气力,生怕两人跑的还不够远,便抓紧起身就往山下坡走,“快些离开这里,万一那蟒蛇顺着地道追过来,我可没办法救你。” 上官包子吐着舌头,调皮的在左右蹦蹦跳跳的,还故意晃动手臂,“大哥,你的胳膊怎么办?那两个女子用魂魄封印的,可不好解开,我倒知道兵冢里有人懂魂术,不过那人生性古怪,不好沟通。” 说话间,腹中传来咕噜噜的响声,让上官包子俏脸一红。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问明白这里是何处,咱们得回土丘城。”柳小奕心中挂念朋友的安危,腿脚便又快了些,上官包子腿短,在后面憋着气快步跟着,时不时还要跑动两步。 山坡边有几十户人家居住的小镇,平日里除了进山打猎,都围绕着山坡四处种着些粮食,生活清苦的很,很少会有年轻人在此地定居。 久而久之,便有了南山村的名字,此地民风淳朴,对外来的客人非常友好,特别是今日晌午时分,有两位年轻人来到村镇游玩,出手阔绰,看起来应该是某个大家族里的后辈。 在南山村里唯一的饭馆里坐下,穿着一新的柳小奕两人,正有些急不可耐的在等待着饭菜的到来。 上官包子又是几乎整天没有吃饭,这让饭量本身就异于常人的她,饿的头晕眼花。 “大哥,还好你的钱都放在乾坤袋里,不然那么慌乱,万一掉在水里,那我就要饿肚子了!”饭菜没上来,光拿白水充饥,就喝掉满登登一壶。 账房先生拿着一锭银子,傻呵呵的笑着,后厨也格外卖力气,这里进出吃饭的大多都是常客,南山村能来客人可是不多见。 很快饭菜被一盘盘端上,柳小奕苦笑道:“包子,还得麻烦你件事情,你看我这胳膊没法动。”两条手臂随着身躯晃动,毫无知觉,这人偶玄术的封印太过霸道,柳小奕尝试用各种本领去冲击闭锁的经脉,却全都无功而返。 长在自己体内的经脉,仿佛沉睡一般,无论怎么呼喊都毫无效果,连筷子都没法拿起来。 上官包子坐正身子,换了副慈祥的面孔,笑嘻嘻的拿起筷子来,将菜夹起来塞进柳小奕的口中,淘气的说道:“啊,张嘴,我喂你吃饭饭!” 邻桌的食客见状,便打趣的说道:“年轻真是好,小情侣打情骂俏的吃饭都香,老头子你也喂喂我。” 对面的老汉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紧扒两口饭,低头不语。 人上了年纪难免会多说些闲言碎语,一顿饭下来上官包子肉嘟嘟的小脸,红的和猴屁股一样,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青春躁动时,心情婉转复杂的比那山道还要崎岖。 等吃饱喝足走到当街口时,一向爱说话的上官包子,都有些沉默。 柳小奕郁闷的开解道:“你才多大年纪,小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呢。” 上官包子一挺胸脯,将微微鼓起的衣衫凑到柳小奕跟前,傲然的说道:“我哪里小了!在我老家那边,这个年纪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 百姓家里婚事定的时间都较早,为了养家糊口和传宗接代,都会早早将姑娘选好合适的人家,等到一过十六岁,便红花轿子将新娘迎娶过门。 柳小奕正欲还口教训教训她,就听见街口传来摇铃铛的声音,还有个半说半唱的歌谣随着脚步声快速靠近:“庄公闲游、出趟城西,我瞧见了,他人骑马我这骑着驴!”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三十九章、南山青丘狐 手摇铃铛、足踏靸鞋,走到近前来的是个算命先生,左肩扛着杆大旗,上面写着“因缘际会”四个黑漆漆的大字。 算命先生捋了捋短胡须,上前哈哈一笑,开口说道:“两位客人可是从土丘城而来?回土丘城而去?” 这一句话说的颇有些门道,看来是清楚柳小奕二人的动向,这让柳小奕感到极为震惊,便试探着回应道:“算命先生是如何知道我的来路,难不成也是从土丘城而来的?” “非也非也,都写在你们的脸上,清楚得很呐!你这幅模样回去,若是再遇到那头吞天蟒,毫无还手之力,还是要去送死?” 柳小奕愕然,天下之大竟有如此奇人,如果对方不是一路跟踪自己而来的话,那未免有些太过神奇。 见到对方已经被自己震住,算命先生洋洋得意的摇动着铃铛,扭身往村镇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客人想要解开诅咒,到也不难,随我来南山一趟,自有法子给你破咯!” 他脚下步子迈得很大,丝毫不担心他们不理睬自己,相隔几里地,那股恶臭的诅咒味道都能闻得到,是唯有心狠歹毒之人,才能施展下的毒术。 等走进南山,顺着幽幽山路向深处走时,柳小奕才在后面问道:“不知前辈要带我们去何处?这里我二人并未来过,有些生疏。” 算命先生不停留,手中铃铛在进山后便换了个规律响动,让他的气息逐渐与周围的环境相融合,到后来柳小奕若不用眼观瞧着,甚至都感觉不到前面有人。 极为高明的闭气术,这算命先生绝非等闲之辈,柳小奕此时双臂无法动弹,心中隐约有些忌惮。 “不必担心,我真心想帮你,就你俩这点本领,根本不需要我动手,都走不出这南山。”算命先生说出这话后,便行动更加迅速,柳小奕也只好展开身法,一溜烟的往前追赶。 上官包子在身边施展土遁,一双小腿没入泥土内,速度不比柳小奕慢,可二人在后面紧赶慢赶的,就是追不上那算命先生。 南山别看从外面观瞧,是一处不错的幽静山林,但往里面走来,竟别有一番洞天,这里的植物颜色逐渐变得古怪,随着脚步的加快,身边开始出现些粉红色的植物,看的上官包子有些恍神。 忽然她从茂密的枝杈间,看到几道渗人的黑色眼眸,吓得她尖叫着跑到前面,大声嚷道:“这里有怪物啊!我们快些走!” 算命先生听到尖叫声,不慌不忙的将手中铃铛举起来,高高过了头顶,用力摇晃两下,口中念诵到:“妖魔鬼怪,速速退去,青丘做事,禁止观望!” 十六个字铿锵有力,说出后周围传来沙沙的响动声,便再无那种一样的感觉。 柳小奕疑惑的问道:“前辈,这林间有何隐秘?刚刚感觉到的那些又是什么?”那股气息不像是真气,也不是法力所带来的压迫,柳小奕不解,从未遇到过如此事情。 算命先生答道:“年轻就是问题多,你且抬头看看这是何处,等进去见过族长,他会给你解释的。” 三人停下脚步,所站立的地方是许多拦腰抱不过来的老树林入口处,这里的树木都是粉色的,看起来奇异至极,顺着算命先生的手指往前看去,在花丛簇拥间,青葱灌木里,有一些可可爱爱的矮木房,里面进进出出的都是毛茸茸的狐狸。 算命先生扑簌一声,脑袋往衣领里缩去,竟变成一只白狐,这身行头化作小包袱被他背在身后,扭身看着柳小奕说道:“别愣着了,快跟我进来吧。” 柳小奕脸色虽有些变化,但这还算承受的范围之内,毕竟都见识过碧眼吞天蟒那等恐怖灵兽,这些狐狸倒也没什么。 狐狸在百兽里面,向来是智慧的象征,市面上几乎见不到任何灵狐贩卖,他们要么是自愿跟随主人,要么被抓到后,也会哀怨而亡,如此性情高傲的灵兽,居然隐藏在这南山之中。 上官包子拉着柳小奕的衣角,藏在柳小奕的身后,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偷瞄着周围的景象。 那些四周行走的狐狸们,见到有陌生来客,也都用狡黠的眼睛,看着两人。 狐狸们的窃窃私语,用的是另一种语言,柳小奕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有算命先生所化的白狐,能口吐人言:“他们都是没学过人族语言的小辈,青丘已经数百年没有人族进来过了,请勿见怪。” “这里就叫青丘?我听师父的师父曾经说过,在大荒有几处是禁地,青丘就是其中一处呢!”上官包子向来对新鲜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心,听到此地是青丘,那股胆怯瞬间荡然无存,逐渐开始大胆起来。 柳小奕倍感头疼,她若放开胆子,定然是要惹是生非,便赶忙打断她的思路说道:“包子,这是人家的家里,咱们可不能到处惹乱子。” 随着白狐,穿越灌木丛的矮房,来到粉色树林簇拥着的小广场中,有一汪蓝盈盈的泉水,就在裂开的狐狸雕像中流淌而出,为周围的树木提供着生命的给养。 白狐望着泉水,怅然说道:“每次看先祖之泉,都那么让人心神安宁,这里便是我青丘灵狐的族地,最后的净土,欢迎二位的到来。” 话音刚落,自泉水雕像的后面,又跳出一只与其相仿的白狐,只不过他有六条雪白的尾巴,随意晃动着,眉心处的印记是某种信仰的图腾,光是这么看来,就显得颇为神异。 六尾狐一见柳小奕,立刻将头颅低下,六条尾巴同样俯在地面上,恭敬的说道:“青丘灵狐现任族长六尾,恭迎尊者大驾!” 小金从柳小奕的怀中钻出,跳在泉水边上,脚下一个没留神,整个小身子都扎进泉水中,连连嚎叫几声,才扑通着爬到地面。 六尾狐见状,险些没忍住笑容,从那紧绷的脸色上,柳小奕感觉到他似乎挺敬畏小金的。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四十章、洗褪前世垢 雕像之下的泉水,被小金浸泡过后,变得灵性全无,颜色也稍显浅薄了些。 小金刚要跳回柳小奕肩头,忽然三只眼睛银光乍现,摇晃着毛茸茸的身子长大,化作三丈多长的本体来。 柳小奕望着他的眼睛,里面有清明的灵智跃然,脱口而出道:“小金,你恢复灵智了?”在神兽白泽口中,他就听出小金不是凡物,如今又被六尾灵狐称作什么尊者,那想来是大有来头,更加保护起来。 面对碧眼吞天蟒时,小金就在怀中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想要出来帮助柳小奕,情急之下柳小奕用镇元山,一并将小金护在里面,等脱离危机后,这才重新将他放出来。 小金刚张开口想要说话,身形忽然又泄了气,重新变回原本的小可爱模样,有些不甘心的张张嘴,并没有发出声音。 六尾狐哑然失笑道:“看来这点灵气不足以让尊者恢复些许的本领,但可以让你洗清诅咒,跟我来。” 狐狸雕像的后面,是向内挖空的凹槽,里面正好有一个成年人盘坐的空间,柳小奕坐在其中,双臂自然耸拉在两侧。 “六尾狐,为何称小金为尊者?看你似乎有些敬畏他。”柳小奕肩膀上的小金恢复了憨态可掬的模样,正歪着脑袋看着柳小奕的表情。 六尾狐抬起前爪,按在雕像上面,轻声说道:“远古祖先的灵啊!请降下甘霖,洗刷附着在我们身上的污秽!” 自雕像里冒出的泉水,瞬间便将柳小奕全身覆盖,毛孔被冰凉的泉水浸润,有种说不出的舒爽感,连丹田里的灵根一同沐浴着泉水,法力源源不断的自丹田而出,渗透周身经脉。 白狐看着柳小奕双臂杂乱的纹路随着呼吸明暗不定,有些担心的问道:“族长,您说这两条命挂在身上,他是怎么护住魂魄没有被侵蚀的?” 六尾狐眉心印记裂开,竟然也是枚竖瞳,这竖瞳打开瞬间,柳小奕浑身经脉呈现出半透明状,在天灵识海中有一团绿色的光团,将识海护住,不被外人窥视。 “原来是有神光庇佑,怪不得没事,但两条人命不好洗刷,得让他去别的地方。”六尾狐坦言道,青丘的先祖雕像,所能带来的是洗脱前世的污浊,洗不掉今生的仇怨。 他们相信每个人生来都带着前世的污浊,这些污浊会让人出现不同程度的缺陷,柳小奕体表逐渐凝聚出一层棕色的躯壳,身背后贴着雕像的部分,则被吸收进雕像内。 等柳小奕睁开眼睛时,轻轻一动身子,这层躯壳则悄然落地,离体而出。 双臂由于诅咒所造成的纹路,随着躯壳的脱离而消失不见,双臂虽然重新可以自由行动,但经脉却依旧闭锁,没法运行周天。 柳小奕有些失落,刚刚那几秒钟的感觉,真有些羽化登仙的滋味,整个身子飘飘然,又觉着好像自己彻底与什么东西做出了结,浑身舒坦。 上官包子见到他的手臂完好后,欣喜的问道:“你手臂可以活动了!那咱们快去土丘城找大家吧!” 她对这些会说人言的小狐狸,只充满着好奇,问了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让六尾狐哭笑不得,若是论年龄的话,她能算得上是六尾狐曾孙辈的小娃娃。 白狐闻言阻止道:“土丘城你们暂时去不得,这诅咒还未曾完全祛除,刚刚只洗褪了你前世污垢,若回到土丘城,诅咒的第二层便会被引发,到那时可不只是两条手臂那么简单了。” 诅咒向来是最为麻烦的,施术不易,想要解开更是难上加难。 “你的那几位朋友,自有我族人前去通知,与你同聚在西陵剑客墓前,现在你需要去魔崖山,借助石刻的力量来彻底消除诅咒。” 狐族似乎有未卜先知之能,柳小奕所想的事情,六尾狐全都知道,见柳小奕面露思索之色,便解释道:“磨崖山有九字真言石刻,就在西陵,不耽误你去参加群英会的。” “前辈,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何平白无故的帮助我?”柳小奕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对方的用意,白泽都说自己不是他们口中的天选之人,那还需要费尽心力相助于他。 六尾狐嘴角上扬,白狐则是捧腹大笑道:“你看看,被白泽那条大狗假正经忽悠过头了!你带着剑形项链,就是候选人的钥匙,更何况尊者都选了你,我狐族也有自己的选择。” 边说着,边从胸前的绒毛里摸出一枚粉色水滴形的玉佩,交给柳小奕,“这枚狐鸣玉佩,能让你随时联系到附近的狐族,有什么要紧事,就用玉佩摇人。” 青丘狐族遍布天下,因其能化为人形的本领,巧妙的隐藏在凡世间各处休养生息,只有在紧急关头才会显露身。 柳小奕将狐鸣玉佩收好,连连道谢:“前辈大恩,来日再谢。” 六尾狐将树皮地图给他,朝着族地另一方向指去:“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能到磨崖山,在那里面要小心一个疯子,遇到谁都会问有没有见到他的斧子,你就说掉进磨崖山边的河底,他便不为难你。” 他似乎对这人有些忌惮,临行前在柳小奕的身边连连嘱托着,让柳小奕格外好奇这疯子的来路。 沿着山路走出南山,再往前面走,四周更是幽静,上官包子贴的更紧了些,小姑娘害怕这山林间万一出来些恶虫猛兽,一路上拉着柳小奕的袍子不敢撒手。 在青丘呆了短短一个时辰,柳小奕隐约间察觉到这些灵狐们,好像不太敢长时间让自己停留,说话和行事都有些仓促。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六尾狐摇身化作一位衣袂翩翩的公子,与算命先生肩并肩站着,怅然若失的说道:“青丘何时才能重见光明?前几个来的,虽然修为高不少,总觉着都没有这小子靠谱。” “这我可算不出来,老命压不住这般的气运,别指望我算!”算命先生有些惶恐的逃之夭夭,也随着下山去了。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四十一章、磨崖十方盘 自打青丘出来,再看山路两旁的景色则又是不一样,一片枫树林延伸至目光所不可及的地方,六尾狐口中的磨崖山,就是这般景象。 柳小奕哪里来过这等去处,原本是下山路,走着走着竟又向上有些吃力的爬坡,想来是走进磨崖山了。 “磨崖山上磨牙石,磨牙石来磨牙兽,一肩挑的猎户来哟!挑走肥兽来煮肉哦!” 从身侧另一条山道,有个猎户打扮的汉子背着竹篓走了过来,见到柳小奕二人后,猎户一愣,似乎不太相信有人与他同路。 猎户将钢叉一横,握在手中,警惕的问道:“你们俩是哪里来的!看着不像是上官家的娃娃,不知道磨崖山被上官家封山了么?” 磨崖山封山?柳小奕心思郁闷,不是冤家不聚头,怎么偏偏在此地又遇到上官家的,好在灵机一动,指了指身边人说道:“她是上官家的,平日里不常出门,难免见得有些少。” 上官包子赶忙将家族信物取出来,是一个出生时所佩戴的香囊,那上官家的腰牌已经碎裂,被她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猎户见到香囊后,立刻面带笑容,这才谄媚的说道:“不知上官家的大小姐跑到深山里作甚?里面现在危险的很,最好不要继续往前走了。” 上官包子故作镇定的问道:“猎户,磨崖山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速速讲来。” 这猎户也是喜欢侃大山,抓着二人一口气没大喘,就将这晚上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个遍,还添油加醋的给形容一番,听得柳小奕心情大好。 这上官家本来是派人来追杀柳小奕的,却走到磨崖山时,被里面的一种磨牙兽拖住脚步,现在不但封了山,里面还在打的不停。 磨崖山下不远处有上官家所建的山庄,这猎户是在山庄内打工的杂役,每日负责捕捉些许的野味给后厨供应。 磨牙兽是这座山的特产,肉质肥美口感温润,若是遇到当地会做的大厨,光单单这头野兽,就能给整出十盘八盘的精美菜肴。 但这次有些例外,磨牙兽群里诞生出了一头灵异俊猛的异兽,十多个高手都无法制住,反倒是被这异兽所伤,异兽拥有灵智,整座磨崖山的兽群皆听从他的指挥,一来二去间这才不得已封山,猎户是偷偷上来,想在边缘弄些漏网之鱼来下锅。 正说着,柳小奕忽然将绿煌剑抽出,倒把猎户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猎户的神经紧绷,还以为柳小奕要杀他。 虽没法调动真气,但绿煌剑依旧锋利,将一头从树丛里跳出来的猛兽迎面斩成两半。 猎户如获至宝般的将其抱起来,扔进竹篓里,“大侠,您这剑法可真不错!” 柳小奕望着这头野兽,长着满口出格的牙齿,两枚锋利的后槽牙闪着亮光,有经验的猎户都喜欢用这种野兽的牙齿来制作陷阱。 浑身皮毛锃光瓦亮,身材油光水滑的都是肥肉,却能做出如此飞扑实属不易。 “这就是磨牙兽?还请你带我们进去看看,我挺好奇的。” 猎户闻言,想要回绝,他心想这位侠客有如此本领,如果带他过去,说不定还能收获更多,这才点头答应下来,提着钢叉轻车熟路的往前走去。 “两位有所不知,我每日在这地方打猎,还从未见过磨牙兽也能诞生灵智的,你往那边看,大家都在围攻的就是那头磨牙兽首领。” 走出没多远,猎户就止步不前,不敢继续靠近,他只不过是一介下人,前面的都是主家的,他凑过去多有不便,更何况本身没什么武艺,上去不小心就会送命。 上官包子取出兵器谱的手册,这手册在此地居然产生了感应,“前面那头异兽,应该是吞吃十方盘后才发生变化的,上官家的族人多半是想要取宝。” 兵器谱第三百一十位兵器十方盘,拥有推演天机命理之能,野兽吞吃下去后,便能开启灵智,演化不凡。 有三丈高的短毛异兽,那獠牙都大的出奇,每次挥动都轻易将附近围拢上来的人击退,撕碎各种想要困住他的阵法。 磨牙兽的吼叫很有意思,跟体型截然相反,如同绵羊般轻声细语的咩咩声,让人看着有些视觉上的反差。 柳小奕问道:“十方盘能将异兽提升到什么境界?看着围攻者都有地魄境九重的高手了,还能被他伤到。” 上官包子摇头道:“手册里并没有写,看这体型怎么也得来个清风剑客差不多的,才能将他斩了吧?” 身边猎户看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有发现带来的两人自一侧的树林小道朝着这地方的后面绕过去。 能不惹麻烦,尽量不要惹麻烦,自己的修为没恢复,贸然行动就是找死。 没曾想刚走到半路,那磨牙兽就像是嗅到气味的狼狗,双爪一扒,挥动獠牙撕碎围困之势,直奔柳小奕而来。 柳小奕挥剑勉强抵挡,绿煌剑一碰即飞,整个人被气浪震到半空,好在上官包子及时施展土遁,带着柳小奕就要离去。 磨牙兽双爪拍地,整片湿润的泥土随着拍击,变得坚硬凝固,上官包子被从泥土里强行驱赶出来,咕噜噜翻滚着撞到树干上昏迷过去。 两者相近不足五丈,柳小奕忍着双臂的酸麻感,举剑挡在上官包子的身前。 “喂!那边的兄弟!快闪开啊!”后面紧紧追赶的上官家族人急忙喊道,他们以为柳小奕也是家族中人。 柳小奕哪里逃得掉,剑刃与獠牙硬拼,后背撞断树干,要不是扔出镇元山,那恐怕这一口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还好法宝能用,怀中火印护住心脉,让柳小奕单凭肉身与磨牙兽硬抗,心脏剧烈起伏跳动着,但柳小奕面色如常。 其余人也不敢怠慢,再次围拢上来将磨牙兽困住,压制在包围圈内。 有明眼人在靠近后,似乎看出些端倪,不由得对柳小奕泄露出隐隐杀气,正是紧要关头刚好被柳小奕察觉,便立马扛起昏迷的上官包子朝着磨崖山上跑。 “他是天字壹号令通缉的那小子!别让他跑了!” 一声嘹亮的喊叫,惊得磨崖山燕雀冲天飞起!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四十二章、威武降魔咒 磨牙兽腾空跃起,飞落在柳小奕的身前,后又上官家追兵,柳小奕将迷迷糊糊的上官包子放在草丛里,唤出三把宝剑傍身。 “小贼休走!快将人头留下!” 人未到,话先至,几声愤怒的咆哮,夹杂着零星真气,直冲柳小奕后背而来,磨牙兽似乎知道这些人在内讧,倒也不着急出手,用前爪拍打着地面,为双方加油鼓气。 十方盘为他开启的灵智,已经让他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敌人在经过内讧之后,会更加容易对付,他越晚出手越省力气。 柳小奕见状,倒也乐于如此,磨牙兽暂时不动,自己好全力以赴与上官家的搏杀。 “上官家的,莫要欺人太甚!真当我是软柿子?” 追过来的一共二十位上官家的,在树林间形成无缝隙的包围圈,将柳小奕围拢在中间,其中一人趾高气扬的说道:“你能杀了上官谦,我当是什么厉害角色,区区七重境界,怕不是捡的便宜!” “老祖也是多虑,如此鼠辈,随便我上官家哪一位侠客,都能将你收拾了!” 柳小奕不多言,双手掐诀稳固大势,自己没法释放剑气,只敢防守,无法进攻。 法力充斥这片小小天地时,身后的磨牙兽忽然双眼闪亮,竟然起身朝着这里冲撞过来。 上官家的侠客们可知道磨牙兽的厉害,纷纷施展招数与磨牙兽抗衡,却见到磨牙兽虚晃一枪,用力拍击地面,将柳小奕二人震颤到半空,用尾巴卷起他俩,扭身就往密林深处奔去。 两条腿的普通人,怎跑得过磨牙兽,很快便在深山里迷了方向,磨牙兽虽体型庞大,但在随处生长着参天大树的林间,显得仍旧有些渺小。 柳小奕被尾巴卷着,有些透不过气来,上官包子更是完全清醒,小脸憋得通红。 直到完全听不见喊声,只有潺潺流水在耳边作响时,磨牙兽这才停下脚步,将两人放在一条溪水的边上。 见到二人不解的样子,磨牙兽扭着脑袋向高处示意,柳小奕这才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流淌溪水的源头上方石壁,雕刻着一行行繁体的字迹,虽没有学过这种文字,但柳小奕惊奇的发现文字里面的内容,自己居然全都明白。 道家九字真言中的者字诀! 这些文字除了详细记载兵自决的修炼口诀,还简单写了两句希望有缘人能庇护人族、肩负起振兴人族的责任等等,柳小奕没多在意,他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其中一句话上:“者字诀汇聚万物之灵力,任我接洽,圆融无涯。” 修炼高深处,可自由支自己和别人躯体的力量,在道法中谓之上上称。 上官包子不知道他忽然盘膝入定,是发现了什么,在她的眼中,那块山崖表面圆滑如镜,根本没有什么字迹。 磨牙兽见到柳小奕果然悟道,便高兴的挥动尾巴,在周围来回踱步,上官包子闲着无聊,便和磨牙兽说起话来。 “你肚子里有十方盘,这才开启灵智,让你能听懂我的话,看你这么可爱,就是个头太大,如果你要是小一点,我就能带着你一起出去吃好吃的,见一见这大千世界了。” 听到这话,磨牙兽似乎明白上官包子的意思,摇晃身子竟然快速缩小体型,直到变成和家猫差不多的个头才停下,嗷呜叫唤着跳到上官包子的头顶,将小姑娘扑倒。 “还敢扑我!看招!”上官包子伸手自溪边挥洒出一捧清水,正好泼在磨牙兽身上,小兽赶忙抖动短毛,将水又溅了上官包子一脸。 一人一兽的嬉闹声,丝毫没有影响到柳小奕的入定,者字诀的咒语字符,随着自己的法力一点点凝聚出来,围绕着自己左右旋转,整片天地间只能感受到两株灵根摇曳。 道家九字真言,天底下多少修道者穷其一生,都没有悟出其中奥妙,这九枚字符所代表着天地间几乎一切的道法,其它所有的法门,都是自这九字里延伸出来的旁支。 柳小奕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误打误撞悟出的临字诀,到如今又遇者字诀,没有丝毫的滞塞,晦涩的真言在自己的眼中,变得简单易懂、条理清晰。 第二枚字符在识海缓缓凝聚的过程中,被锁住的双臂经脉也终于打开,力量重新涌现的舒适感,让柳小奕表情舒缓,微微露出笑容。 自己当剑客的时间不长,也初见江湖的尔虞我诈,上官家追杀自己,此事终会有个了断,不然如跗骨之蛆这般四处追随,让自己日夜不得安宁。 “等我再强些,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就去上官家拜访一遭!” 如今连保护身边人的本事都没有,柳小奕内心感到有些愧疚,但这股感觉瞬间被亮起的者字诀清除,修炼者字诀的自己,会不断圆润内心,强壮魂魄。 两枚字符在识海中被法力不断冲刷着,在汲取柳小奕身体力量的同时,也给予相应的反馈,两枚字符相辅相成之下,威力倍增,若再有诅咒恶灵附体,会反被柳小奕净化掉,当做自己的肥料吸收。 入定的时间不算太长,柳小奕起身时,正好看到上官包子在和一头小兽玩耍,便好奇的伸手对准小兽,运动者字诀,小兽跳起的身体忽然僵硬一下,但仍旧跳了过去。 刚修炼掌握者字诀,并没有预想之中那般威力,想要影响到其他人,还需日积月累的沉淀。 柳小奕也不丧气,唤出阴阳双股剑,两道剑灵感受到充沛的真气后,围绕着柳小奕翩翩起舞,在庆祝被解封。 “这小兽是那磨牙兽?”整理好浑身装备后,柳小奕这才注意到从刚才就有些面熟的小兽。 上官包子将小兽顶在脑袋上,她俩已经飞快的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小兽还明白的拍拍双爪以做出回答。 正交谈间,在林间又传来窸窣的声音,那些上官家的人又循迹而至,气的柳小奕恨不得这就提剑斩了他们。 奈何自己学艺不精,柳小奕只得愤愤说道:“先去西陵,他们不会追这么快!”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四十三章、西陵试剑石 原本是没有西陵这个地方的,它是个地名,也不是个地名,在土丘城西南方有这么一块平坦的地方,从很早很早以前的时候,发生过几次大规模的战争,埋葬着许多无名尸体。 这些坟墓成群结队的霸占此地,时至今日,被后人修成了西陵墓园,也是守墓人偶然发现,在墓园边缘位置,一颗老槐树下水渠旁,年久失修的破旧水渠,塌陷出个深不可测的洞口。 请来附近几位懂行的风水先生一看,居然在这里有座了不得的大墓,开挖的当天阴云密布,剑气冲天,听传言说,这些剑气伤到了十几位参与挖掘的工人。 以此为契机,大荒有名有姓的剑客们齐聚一堂,想要破开这座墓地,从中取得些好处。 在大荒并没有剑客门派,凑起来的都是散修,像琅琊剑山那般的庞然大物,在遍地狼烟的大荒是绝不可能存在的。 大荒的人心不齐,是千年来的遗留问题,各自拥兵自重,大门派收集宝物,占据洞天福地,相互之间充满摩擦矛盾,时不时会有弟子为此命丧黄泉。 清风剑客夏侯鸣本想着借此机会,将大荒剑客拧成一股绳,来与函关开战,一决雌雄,可事到如今连他都有些自身难保,平时得罪的仇家,今天一个没少全都在这里。 有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背着把和他一模一样细长的竹剑,抱着膀子站在夏侯鸣的身边,蔫声蔫气的附耳嘀咕道:“老夏,今儿个咱们就来了兄弟俩,对面可有三个,有机会么?” 在场一共九位,每一位都不比夏侯鸣弱,大荒分南北两派,剑法也以锋锐和大开大合区别开来,清风剑客是北派剑法,突出灵动飘逸。 对面或坐或站的三位,皆是南派以力见长的剑客,另外带来的四名小辈,都是经过他们精心挑选的后起之秀。 夏侯鸣抬头望望时间还早,便盘膝坐下,不慌不忙的说道:“你家小辈怎么又过去试探了,要能打开的话,七天前就应该打开了才是。” 剑客墓的大门前,被一块漆黑的试剑石挡住,上面遍布深浅不一的剑痕,应该是千年前所留的,剑痕里并无剑气留存。 瘦高个一拍大腿,吩咐自家的小辈道:“你去也想想办法,去斩上两剑!” “试剑石怎么斩都没动静,还挺弹手的。”这小辈满面愁容,自己元尚未恢复,这些天时间里,所有的真气基本都贡献给试剑石了。 无论怎么斩击,试剑石巍然不动,五位大剑客合击过许多次,都只能斩的石头晃动,始终没有挪动位置。 难不成千年前的剑客,都本领通天不成!一块小小试剑石,都不是地魄境巅峰可以撼动? 花少卿坐在对面,双膝之上放着一把铁剑,他也是随着三花谷长辈前来,这急脾气的长老,已经打发掉前后几批在附近窥视的好事者了。 忽然这老汉眉头一挑,一拍腰间剑鞘,梅花大剑自半边剑鞘飞出,横扫身后密林。 大剑拦腰斩断五棵枫树,被另一把重剑挡住,当啷一声梅花大剑弹回手中,三花谷长老怒目圆睁,大吼道:“哪里来的,报上名来!” “让你闭气闭气,就是不听!”从断树桩后面,先后跳出来一高一瘦两人,花少卿一见是熟人,赶忙阻拦自家长老:“两位是熟人,蔡梧,马山。” 自望天庭一别十日,那碧眼吞天蟒将灵湖整个掀翻,蔡梧慌乱中用重剑镶嵌在湖边的岩石缝隙里,这才堪堪逃过一劫,等风平浪静后再想寻找,只从土堆里将马山扒拉出来。 两人合计一番,决定来西陵碰碰运气,柳小奕收到请柬肯定会来,万一人没到,也能从花少卿口中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蔡梧刚刚与梅花大剑碰了碰,浑身正是气血翻涌时,说话都不利索:“花、花兄弟,别来那个无恙啊!见到我柳老大了没?” 花少卿心中暗自惊讶,这莽汉修为不高,却能在那危险场面里脱身而出,也自有一些保命的门道,柳小奕的身边奇人还真是不少。 但这些想的并没有显露,面色如常的回应道:“柳兄的下落我这些天也在寻找,那吞天蟒委实惊人,以他的修为恐怕凶多吉少。” 在场五位大剑客,只有夏侯鸣没带随行者,想来那是柳小奕的位子,到十日期限后,柳小奕却没到,花少卿心情有些低沉。 有多少才华艳艳的少年侠客,都没能成长起来,就夭折在半途。 三花谷的长老花坞,说话瓮声瓮气的:“夏侯老剑客,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眼下阵法还少一人,你看如何是好?” 他们用的剑阵,需要在五行金气最浓重的时间施展,十人的阵法眼下只有九人,即便启动阵法,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夏侯鸣心情有些低落,在来之前就听说望天庭的事情,那头碧眼吞天蟒在和一具莫名的傀儡大战,将半个土丘城夷为平地。 与夏侯鸣同来的那位瘦高个朱长青,快言快语道:“那边不有个莽汉,看着也是马马虎虎的剑客,让他站一角不就成了?” 他伸手一指蔡梧,后者懵懂的被安排在了剑阵的边缘位置,将门板大剑砸在泥土里。 十位剑客各占一角,里面的五角星阵是五位大剑客,外围是花少卿、蔡梧等人,皆将长剑插在土中,整座剑阵由夏侯鸣掌控,清风剑发出前所未有的澎湃剑气,随着夏侯鸣双手用力握住剑柄,双脚站立的地面被冲开一条缝隙。 清风剑像是从淤泥里拔出一般,夏侯鸣脸上青筋暴起,似乎非常吃力,十人的剑气汇聚一处,夏侯鸣嘶吼一声:“开!” 试剑石终于有了变化,颜色变得暗淡些许,还没等它复原,紧接着第二剑便斩落下来,夏侯鸣接连斩下十剑,试剑石也从漆黑变成灰白。 “还是不行,它能承受的上限太高,做不到。” 剑阵抽空了十人的真气,没有剑气落在试剑石上,不多时它的颜色逐渐复原,让夏侯鸣垂头丧气。 正在此时,从山林间的羊肠小道里钻出两道身影,夏侯鸣见到后大喜:“小友!你可算来了!” 但转念一想,众人皆耗尽真气,错过今日时机,再想寻到金气丰盈时,最近也是在半月后。 花坞有些生气,腹诽道:“这小辈太不守时,破不开试剑石,浪费我等多少时间!” 其实柳小奕在剑阵成型时,就已经赶到此地,偷偷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那试剑石的颜色变化,并不是看剑气的威力,每一次斩击,颜色的变化速度是均衡的。 这让他心中有些纳闷,难不成这剑客也修习过者字诀? “夏侯前辈,诸位前辈们,晚辈路上实在有些耽搁,被上官家追赶,来的有些晚了,”柳小奕仍旧做出解释,不然这些大剑客的眼神都快要将自己吃了,又扭头冲着夏侯鸣说道:“夏侯前辈,还请看我破了这试剑石,将功补过。” 花坞知道他被上官家通缉的事情,本高看他三分,却又听到如此大话,便沉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等结成的剑阵都无法破开,岂是你说破就破的?” 柳小奕将绿煌剑抽出,在剑鞘温养的这段时间里,绿煌剑愈发青翠,单凭此剑便让五位大剑客眼前一亮。 夏侯鸣不由得叹道:“几日不见,小友的本领又有所长进,不得了!” “只怕是中看不中用,站得太高别被风吹折了腰!”南派的大剑客讥讽道。 柳小奕在握住剑柄时,两耳已充斥剑鸣声,再无它音,心无旁骛的全身灌入剑身中,像十年前初次挥剑那般,毫无花哨的挥剑斩在试剑石上,甚至都没有剑气溢出。 试剑石颜色稍稍起了变化,紧接着柳小奕举剑、落剑,试剑石颜色又浅了一分。 身背后枫树林被阵阵微风吹动,时间滴答而过,众人的表情,随着太阳西沉一同变化着,柳小奕就是一位年迈的铸剑师,在缓慢打磨着试剑石。 此时的柳小奕沉浸在绿煌剑起落之中,长剑蕴含剑意,含蓄的剑气被小心控制着,每一击都在试剑石表面留下浅浅痕迹。 初步修得者字诀后,柳小奕惊奇的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掌控,达到前所未有的精细程度,浑身肌肉和骨骼,都能被一个念头准确调动,者字诀所代表着源源不绝的耐力,正是此时施展出来,用在试剑石上。 蔡梧看不出门道,有些焦急的问身边的马山:“老马,你说老大那么轻飘飘的敲打,能有用么,都一个时辰了还不见门开。” 马山眼尖,那试剑石的变化,在他眼中无所遁形,虽不会用剑,但并不妨碍他看得明白,开口解释道:“说你是莽汉,一点不假,那试剑石的颜色已经和剑阵结束时相差无几,如果再坚持下去,肯定能开。” 众人光是在边上看着,都感到有些倦怠了,他们也不知绿煌剑到底斩了多少次,只知道晚霞布满了半边天时,少年侠客手持着长剑,将一块巨大的白石头,斩成了两半!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四十四章、石门对半开 清风剑客夏侯鸣、绿竹瘦剑朱长青、三花谷长老梅花剑客花坞、撼地剑客雷公镇、抚松剑客叶孤灯,五位大剑客望着洞开的石门,有些不知所措。 雷公镇性情直率,向来有一说一,此时连连咽了几口唾沫后,难以置信的惊呼:“夏侯,你从哪里弄来的后辈?是谁的徒弟!” 夏侯鸣苦笑道:“我偶然遇到的,底细如何我也不知,没想到他能将试剑石斩开。”他本意是想借助柳小奕的剑意,加持剑阵威力,一举冲开试剑石的,谁知道他能一己之力破了第一关。 随着试剑石一分为二,柳小奕抬手轻轻按在石门上,埋藏在泥土里的石门,经历岁月的冲刷,双扇门上的狮口门环一触即碎,化作粉末在柳小奕的手指缝隙溜走。 石门缓缓向内打开,里面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腐朽气味,像是陈旧的家具被人砸碎后,飞舞木屑的味道。 里面没有光亮,外面天色已暗,但众人并没有止步的意思,夏侯鸣取出玉瓶,将恢复元气的丹药服下,打算夜探陵墓。 柳小奕并没有擅自闯入,里面还不知隐藏着何等危险,自己如此冒失,很容易将小命搭在里面,便同样选择等待着众位前辈复原后,再做打算。 再与马山、蔡梧二人相见,柳小奕自然高兴万分,“你们没事就好,吞天蟒后来如何了?” 马山回忆道:“那奇怪的傀儡和吞天蟒过招不落下风,两个家伙打着打着一路朝北而去,横推了半个土丘城,没人敢管。” 武尊傀儡不是凡品,能和吞天蟒打成这样也不足为奇。 “李傕和孟姑娘我俩美能找到,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话锋一转,马山显得有些落寞,众人之中他最年长,经验丰富又修为最高的他,本应该护着这些年轻人,马山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蔡梧在一旁,探手拍了拍马山的肩膀安慰道:“老马,也别太过自责了,吞天蟒是何物!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我等连自保都做不到,何谈身边人。” 同行者失去消息,总归是影响情绪,但众人还是调整状态,为进入陵墓做准备。 马山不愿意进去,他向来讨厌阴暗的环境,便选择在外等候,枫树林里有不少可以栖身的地方,他将肩膀一缩,便沉进落叶堆里消失不见。 “我能不能也在外面呆着,有点害怕。”上官包子也不愿进去,被柳小奕抓住衣领,她在外面,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还是跟在自己身边最好不过。 古老的陵墓在侠客们眼中,就是一座满溢宝藏的藏宝库,传说中在奇异境地里,觅得机缘修为一日千里的事情不直几何,越是年迈的侠客,就越愿意相信此事。 谁都想天下无敌,谁都想长身不老,一篇篇虚无缥缈的传说,就成了他们手中的稻草。 等丹田充盈,元气恢复后,夏侯鸣将清风剑提在手中,走在头一个,迈步跨过石门,没入幽暗的陵墓中。 小辈自两旁点燃火折子,借着昏沉的火光勉强看清前行的道路,柳小奕催动火印,周身浮动出六枚火团,将夏侯鸣面前五丈远的地方,照的清清楚楚。 “会道法就是好,不费火折子。”夏侯鸣是愈发喜欢这个小辈,懂得审时度势,还底牌不断,本领花哨。 自石门走进冗长的通道,两边的石壁滴答滴答着浑水,颇有些年久失修的味道,上官包子一手握紧匕首,另一手抓着柳小奕的衣袍,她可害怕极了。 如此阴暗潮湿的地方,少不了各种昆虫,蜈蚣在石壁爬上爬下,个头都远超外面,还有些古怪动静,随着脚步声忽远忽近。 雷公镇胆大,用手中的黑石剑乱砸一通,看看石壁有没有暗门小道。 “好大的排场,就一散修剑客,还建造如此庞大的陵墓,你们看这面墙!”雷公镇用黑石剑一指左侧墙壁,在转角处有壁画,画的是风花雪月的潇洒场景。 花坞最不喜这种排场的,撇撇嘴说道:“看来这剑客,也是一介狂徒,好面子罢了!” 江湖中成名的剑客,多少都喜欢让别人捧着,从左侧转弯后,通道将众人带到了一处宽阔房间内,有牌匾上写着“试剑堂”三个大字。 花坞认得这牌匾材料,惊呼道:“好大的手笔,用沉香木当牌匾!” 沉香木质地绵软,用手抚摸如同动物皮毛,传闻沉香木万年不朽,很多富商贵族都想用沉香木打造的棺椁盛放自己的身体。 但沉香木十年长一指,百年多一寸,完整的大号沉香木,有价无市,这牌匾最起码五尺长,看的花坞满眼星光。 “诸位,来陵墓便是寻宝来的,此牌匾便是我眼前的宝贝,如果不反对,我就摘走了。”花坞最爱收集这些,见到稀奇的玩意儿便双腿灌铅走不动道。 他踮脚腾空,双手就朝着牌匾摘来,却见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在自己眼前快速放大,骤然间剑气刺目,花坞没来得及躲,被牌匾打落地面。 幸亏底蕴深厚,肩膀有数十道血痕染红袍子,换作他人估计就被这牌匾斩了。 朱长青蔫蔫的笑道:“老梅花,贪财可不是好事,连块牌匾都打不过,一辈子白练了。” 花坞灰头土脸的站起身来,没好气的说道:“你来你试试,这牌匾好厉害。”里面那股锋锐的剑气,在花坞感觉来绝对是点到为止,不然刚刚自己绝对人头落地。 “试试就试试,看我的!”朱长青将背后竹剑一抖,竹剑直飞牌匾,试剑堂三个字再放剑芒,挡住竹剑。 瘦剑客挥动长臂,隔空与牌匾对剑,看那咬牙切齿的表情,显然他也不是牌匾的对手。 果不其然,竹剑一个不小心,被牌匾剑气绞住,剑刃顿时崩开一道豁口,朱长青赶忙召回宝剑,摸着豁口心疼不已。 单单一块死物,接连败了两位大剑客,众人面子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还未曾进人家家门,在这里丢人现眼,还怎么继续往下走?夏侯鸣叹了口气:“我来!” 双手并起剑指,朝着牌匾点去,未曾近道到三尺,清风剑气就被挡住,牌匾毕竟是死物,没有活人灵动,清风剑气并不硬拼,而是在周身游走,忽然见到夏侯鸣朝着牌匾下的门框踹了一脚,剑气趁机而动,竟将牌匾自房檐顶下。 失去依靠的牌匾,被夏侯鸣按住,清风剑都没出鞘,就将试剑堂牌匾给破了,看的朱长青大呼小叫,连连叫好。 夏侯鸣也不是多么小气的人,抬脚将牌匾挑起,扔给花坞并说道:“一块破木头,送你了!” 花坞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旧笑着收入乾坤袋内,脸上表情缓和下来,这沉香木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夏侯鸣老眼昏花,不懂行情。 走进试剑堂,环绕四周有十一间石室,站在堂口边上看不清里面放的何物,既然是前来探宝,大家便各自选择一间,自顾自的寻了过去,里面有什么宝贝,那只能各凭天意了。 如此规模的陵墓,陪葬品肯定丰富,几位大剑客先朝着正对着门的几间石室走去,柳小奕则转身带着上官包子进了身边的一间。 石室的房门敞开着,里面的墙壁上有灯盏,被柳小奕用火团点燃,这才看清里面的陈设:一桌一椅一床榻,最显眼的便是那墙角处的铸剑台,一柄小锤放在台上,积满了尘土。 上官包子小心翼翼的说道:“里面没什么东西,我们走吧,这里有点冷。” “你有没有听到响声?”柳小奕侧耳倾听,在房间内隐约有咚咚的敲打声。 “没有啊!你可不要吓我!”上官包子此时精神紧张,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之外,根本听不到其他动静。 柳小奕一拱手,向前施礼问道:“是哪位前辈在此清修?晚辈到此多有打扰。” 此言一出,那铸剑台的炉火竟渐渐明亮,一位佝偻驼背的长发老者,出现在铸剑台旁的石椅前。 “你的剑有些差劲,拿出来我帮你修一修。”老者伸手,没经柳小奕同意,绿煌剑就被他隔空取出。 老者看都没看,就将绿煌剑扔进火炉内,又琢磨半晌,再伸手将阴阳双股剑也取来,统统扔进火炉内。 灵兵宝剑被这炉内火焰一烧,迅速变得赤红,双股剑的剑灵可不愿意被再次锻造,从剑身飞出,带着汹汹剑气袭向老者。 老者也不抬眼看,剑气近身尽数投入铸剑台内,“你们俩也过来帮忙,如此弱小的剑灵,怎能辅佐好剑?”他两脚夹着的竹筒,将两尊剑灵拘了进去。 又自言自语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将三把即将融化的剑抽出,叠着放在铸剑台上,手握小锤用力砸击剑身。 别看他骨瘦如柴,手臂青筋凸起,却是极其有力,烧到赤红色的剑,被小锤轻易砸平,在冰冷的铸剑台上,不出半柱香的时间,竟融成一把通体玄妙的异色宝剑。 黑白二色扭转融合,间隙的细层里,能看出点点亮色,长剑投入老者脚下的竹筒内,“宝剑淬灵,成了!” 一把崭新的剑,自竹筒内飘然而出,浮在柳小奕的面前,老者抬头看到剑身的一瞬间,面色慌张,神态不安的从石椅上滚落,伏在地上连声喊道:“异色区境,这是太极宗师剑,衍剑道第三百六十五任铸剑师陆明,拜见宗师!”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四十五章、一论三千年 “铸剑师前辈,您认错人了,我哪里是什么宗师,在下柳小奕,三山城人士。” 虽不知对方底细,但柳小奕赶忙施礼,迎着对方头对头磕了下去,两人显得很是滑稽。 父亲不止一次教导过自己,面对年长者无论地位高低,都要示以足够的尊敬,这尊敬的不光是年纪,还有对方这些年酸甜苦辣的阅历。 上官包子先将老者扶起,再将柳小奕扶起,她不知道两人在做些什么,只是看到老者身形有些暗淡,便抓紧时间问道:“老前辈,什么是宗师?您能连兵器谱的灵兵都炼掉,肯定也是位宗师吧!” 陆明用力挺了挺佝偻的背,尽量将面容对着二人,铸剑台的炉火还在跳动燃烧着,可这一切显得都那么的不真实。 无论是石室中忽然显化出的铸剑师,还是三把剑被锻造成一把,自己被对方叩拜,称为宗师,在柳小奕看来,有些过于荒诞。 陆明听到这么一问,才恍然觉察到,时过境迁下,这些可怜的后辈已经不知道宗师是何意了。 “我可不是宗师,你看这把小锤,跟随我数百年,都没有变化,”陆明将小锤拿起又放下,有些讪讪的笑道:“衍剑道辉煌千年,落寞千年,沉寂又千年,再次见到宗师之资,难免有些激动,见谅,见谅。” 在地魄境和天阳境之上,还有着更高的未知境界,最起码宗师这个名号就非常陌生,陆明也没有做出解释,他的注意力仍旧在那把新诞生的剑上。 陆明颤抖着手,在剑身的表面抚摸,这是他到如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执剑人虽不是宗师,但已具宗师之资,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新的宗师。 柳小奕也没有将剑收起,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铸剑师井对着绿煌剑长吁短叹、蹉跎不已,虽糅合了阴阳双股剑,但仍能清晰感应到这把剑的感觉没变,还是绿煌剑。 片刻过后,铸剑师再拜,这次拜的是绿煌剑,再起身时他的身体已经虚无到隐约能看到个影子。 柳小奕有许多问题想问,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对着老者微笑。 “若是成为宗师,请替衍剑道护佑我人族,老朽替衍剑道先行谢过了!”铸剑师的声音在石室内久久不散,有股莫名的忧伤萦绕两人心间。 上官包子忍不住啜泣两声,有些委屈的说道:“我没有想哭,就是有些伤心,呜呜呜,这怎么回事。” 相似的情形,同样出现在其它的石室内,不过几位老前辈,以为这是墓主人在故弄玄虚,除了夏侯鸣之外,皆大打出手。 最惨的当属花坞长老,他的梅花大剑被毁,整个人须发被扒光,等柳小奕走出石室时,正好看到这位秃毛鸡,蹲在试剑堂的中间哭着。 夏侯鸣沉着脸,他没想到会被墓主人摆一道,又耗费大量剑气,才斩碎那些虚像冲出重围,在看到柳小奕依旧是安然无恙后,不免有些好奇, “看来诸位所遇到的事,与我相差无几,这墓地大概是个叫做衍剑道的门派遗址,再往前走去,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古怪,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试剑堂所通向的那面墙壁,应该就是衍剑道的山门所在,一旦踏进去,再想走回头路那肯定是难上加难。 花坞捂着脑袋,心疼不已的说道:“我不往前走了,诸位就此别过,改日再谈!” 他这般模样,再继续跟着不免有些兽人嘲笑,花少卿也只好朝着柳小奕拱手告别。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叶孤灯,则是用剑敲了敲地面,他这把古松剑,外形像是一把粗木拐杖,非常沉重,地面被他砸的凹进去一块,显然也在石室吃了瘪。 连人家山门都没进去,就打退堂鼓,这般做派让雷公镇不屑,他勒紧裤腰带,走到最前面说道:“看我开了这面墙,会一会这些孤魂野鬼!” 只见雷公镇高举黑石剑,对准尽头的墙壁猛砸,轰隆一声墙壁被剑刃摧毁,紧接着透过飞溅的碎石,有耀眼剑芒迸发而出,离着最近的撼地剑客,根本没有做出反应,就被剑芒吞没。 夏侯鸣眼疾手快,左手护着些柳小奕,清风剑连连斩出,抵挡着漫天如雨的剑芒。 铛!铛!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晚班大道,我辈自以剑为安身立命之所,精者修习一生剑法,气者与剑同根同源,神者合剑灵为一,执剑者需谨记,天下苍生皆受我庇护,心坚意直,至死方休。” 有洪钟大道声,随着墙壁碎石的滑落,传入众人耳中,可怜雷公镇,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就化作飞灰,黑石剑断为四截,孤零零躺在地上。 另有两名小辈,也洒尽热血,被剑芒穿身,倒地不起。 朱长青先一步顺着竹剑,迎着剑芒冲进去,“害我后辈,哪里来的妖孽!受死!” 等他眼前光亮散去,竹剑被另一把铁剑挡住,朱长青有些发愣,挡住自己的不是活人,竟然是一具石俑。 石俑手持铁剑,四肢灵活的接连与朱竹青交手,一时间两人打的难解难分,而最让众人感到心寒的,是这种石俑在眼前的场地里,有数千具之多! 圆形的论道场中,地面摆着石制的蒲团,这些石俑皆坐在蒲团上听着高台的讲道者说着,众人所破开的墙壁,正是论道场最边缘,与朱长青交手的石俑,则是坐在最末尾的。 “你是何人!胆敢闯我衍剑道,受死!” 听到石俑口吐人言,夏侯鸣一个激灵,赶忙出手从中将两人分开,“误会!都是误会!” 因为就在高台那位讲道者睁开紧闭的双眼,将目光投向这里时,夏侯鸣感到汗毛倒竖,浑身发寒。 天阳境!要比天阳境还高! 夏侯鸣心扑簌簌乱跳,生怕这位动手,取他性命如同探囊取物。天阳境的他也有所见过,但绝非那讲道者可比。 “我等乃是大荒的剑客,偶然到访此地,没寻到去路,这才莽撞着闯入此地,还请见谅!”夏侯鸣说着话,就想往后退去,却发现来的那座试剑堂,已经消失在黑夜里,身背后就是坚硬的石墙。 退不出去了!纵然是清风剑客洒脱的习性,也有些紧张的额前冒汗,几十年来第一次跌入绝境! 这里可是墓地,怎会有会说话的石俑,讲道者闻言,面色坦然的笑道:“李轶、李山,匀几个蒲团给客人,你等闪开条道路,让客人们近前来。” 出乎众人意料,对方并未动怒,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智慧,在看向柳小奕的时候,讲道者咦了一声,从怀里取出本册子,仔细寻找着。 “是了是了,衍剑道未来遭遇劫难时,会遇到一位少年侠客,那定然是你了。” 柳小奕不解,但夏侯鸣使劲递眼色,便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前辈,我等是穷乡僻壤来的散修,四处闯荡并不知衍剑道是何等门派,方才更是出手冒犯,实在羞愧。” 讲道者笑容更甚,和颜悦色的答道:“衍剑道时至今日,过去三千年岁月,虽有些暮气还在,能震慑小小,但毕竟日薄西山,不谈也罢,倒是你们修为如此差劲,对剑的理解却非常精纯,着实让我惊讶。” 众人闻言满脸苦涩,朱长青更是缩缩脖子,不敢抬头看他,和自己交手的,是这数千石俑里最弱的,刚刚顺着他们闪开的道路前行,能清晰感觉到越靠近讲道者,剑意越浓。 “你遇到陆明了吧?”讲道者忽然问道,“也只有他的双手,能打造出媲美宗师的剑……” 话音未落,柳小奕老老实实取出崭新的绿煌剑,推到讲道者面前。 讲道者见状大惊失色,赶忙双手接过来仔细观瞧:“不是媲美,是宗师剑,难道我衍剑道已遭大难?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怀中的册子被真气翻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衍剑道遭逢大难关闭山门后的两千年后,会有宗师前来,将山门重新开启。 “诸位,现如今是始祖历多少年了?” “十万三千五百二十八年。” 那册子最后的日期,与所说的时间相差了刚好两千年,讲道者表情落寞,他透过剑刃的反光,看到了自己灰白色的面孔。 讲道者将剑退还给柳小奕,自己双手捧着册子嚎啕大哭,随着他的哭声,周围的石俑们也纷纷落泪。 “强盛如我衍剑道!也有今日!悔不该不听人劝,关闭山门啊!噫吁嚱!如今我人族不知如何,还有没有守护者!” 这一句话,撼动整座墓地,碎石不断从头顶坠落,而柳小奕等人就觉着耳边有虫鸣环绕,单凭话语,就将他们震的头晕眼花。 “众弟子听令,聚我剑意,执他手中剑,再开山门!” 讲道者双手合拢,结出个剑形印记,有绝伦剑意冲破顶窍,汇入空中,数千石俑皆效仿他的动作,自顶窍激发出一道道明亮的光线,让柳小奕看清楚了头顶的情形:一把长方形的大锁图案,超过百丈长,横亘在墓顶,锁住整座坟墓。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四十六章、浩然衍剑道 衍剑道自封山门数千年,在此地亦是留下解封的办法,借助特殊手段将门派内众位弟子的精气神都禁锢在石俑之中,就为了等待今日到来。 随着剑意在天空凝聚,石俑们自脑袋顶上寸寸碎裂,露出他们本来的样貌,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终于在千年之后再次相见,讲道者望着芸芸众弟子,眼圈湿润,在记忆的深处渐渐回想起当年所发生的事情。 时间太过久远,有许多记忆已经模糊到,他分不出是在梦里,还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掌门身化流光,将山门封闭的瞬间,那淡然的笑容,带着一丝丝解脱。 如今自己也即将步入掌门的后尘,他感到由衷的自豪,没有石质外衣的保护,这身无根之萍般的精气神,会迅速消散在天地间,并不能长久。 昙花一现的辉煌时刻,在柳小奕眼中迅速放大,足以摧毁城池、翻山倒海的剑意,将头顶的那把大锁斩碎,众人心中皆听到碎裂的响动,紧接着化作人模样的弟子们,也迅速衰老,风干成遍地枯尸。 唯有讲道者修为最高深,尚且有口气吊着,冲柳小奕伸手一指,往他背后的九十九层石阶指去:“衍剑道为宗师准备的宝贝在那边,希望你能继续护佑我人族。” 讲道者带着同样淡然的笑容,如同衍剑道最后一任掌门那般,在蒲团上静静坐化,他的尸骨如玉般晶莹剔透,腰杆挺直,双目观瞧会觉着刺痛,即便是这些剑客,也难以直视。 这便是剑客,生时执剑斩进天下不平事,死去挡退魑魅魍魉魂,柳小奕朝着讲道者拜了拜,便抬步往上面走。 夏侯鸣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的望着偌大的空地,若有所思道:“诸位,接下去是柳小友的机缘了,我等在周围看看,罢了!” 他这话的意图很明显,是在帮柳小奕省去麻烦,经过几道无妄之灾后,其余人多少有些杀红了眼,万一进去再有宝贝,断然会大打出手。 清风剑客身为大荒正派人物,心中没有这些派系之分,他看出柳小奕在墓中的变化,已与外面大有不同,再加上所谓衍剑道的弟子们,口口声声称其为宗师,甚至不惜代价来破开山门封印,就为了显出这九十九道阶梯来让柳小奕登上去。 大有深意,此事万万不可跟进去,不然毁了他人的规矩,一辈子修为不得寸进。 叶孤灯也不答话,带着自己的徒弟扭身朝着另一方向离去,这里四通八达的,他们所走的只是正道,谁也说不准其他地方会有什么机缘。 抚松剑客一向沉默寡言,教出的徒弟与他秉性相同,一路上毫不言语,只看着师父的举动,便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让朱长青有些不满,蔫声蔫气的嘟囔道:“老木头还是一副死相,这徒弟临走前连个屁都不放,眼里没我们两个老人家咯!” 上官包子一直觉着瘦剑客有趣,便凑上前来接话道:“前辈想要聊天的话,我可以陪您聊天呀!大哥带我从中州赶马车来到这里,见过好多趣事呢!” 朱长青闻言面色微变,问道:“小丫头,你是中州人?” 没等上官包子回答,蔡梧摸着后脑勺傻呵呵的来到边上替她回答:“陪着大哥游离四方,听说那边出现灵兵,这才赶过去凑热闹的。” 边说着边用背后门板大剑的剑尖碰了碰上官包子,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腾地一下面色通红通红的。 大荒的侠客与九州水火不容,在这里不掩饰身份就光明正大行走在街边的九州侠客,会引来许多麻烦。 朱长青知道她兵冢拘灵师的身份,便也没有多想,兵冢的这帮人就爱到处惹是生非。 在这遍地枯尸的地方等待,让人有些浑身发毛,夏侯鸣看到不远处有座凉亭,便开口说道:“去凉亭那边吧,这里阴气太重。” 这几位不走,都想等着看接下来衍剑道会发生些什么,不能来一趟什么都没捞着,白白跑腿。 九十九道石阶承载着衍剑道千年的积淀,每一道石阶都刻画着不同剑法招式,当柳小奕走到第十层,已经需要真气护体才能前行。 在石阶尽头有一处院落,样貌装饰跟普通百姓家没有区别,卧室床榻上躺着个青年,忽然鼻子拱了拱,打了个浓浓的哈欠,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哎,这一觉睡得舒服,师父,师父我醒了,饭菜好了没!”青年喊了半天,外面毫无声响,没有人回应他。 他有些郁闷,按理说睡这么长时间,师父应该早将饭菜备好等他出来的。 翻身下床,用力伸了伸懒腰,刚要推开窗户透透气,却见到窗台上放着一张纸条:替我衍剑道守护人族。 青年如遭雷劈,纸条从手中滑落,眼前的一幕幕快速重现,他回忆起自己陷入沉睡前,在周围充满希望的师兄弟们,那些纷乱无章的话语,让他咽了咽口水,沉重的压抑感让他呼吸困难,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痛苦的嘶吼起来。 他是掌门的关门弟子,是罕见的先天身怀剑骨的绝世奇才,在衍剑道享受着莫大的待遇。 但事与愿违,他才刚刚二十岁,还未曾成长起来,就遭遇大劫,不得已封闭山门,借助这股封印的力量,也将他完全禁锢在这处院落内。 等他缓和过来,抬头望到床头柜放着的香炉,里面燃烧着的香已经烧断,没入香灰之中。 “千年香都烧干净了,不会真过了千年之久吧?师父、师兄们可不要怪我,再闷在这房间里,我可要饿死了。” 青年蹑手蹑脚的轻轻推门,吱扭一声木门被推开,他没注意到门外掉落的铜锁,和石俑们用剑意斩碎的锁一模一样。 先天剑骨,代表着天生他便是位宗师,只是还未曾掌握这股神奇的力量,衍剑道愿意用全门派的命运,与他做赌注,可见一位宗师的强大之处。 “天灵灵、地灵灵、诸位祖师快显灵,到底有没有个吃的啊!我好饿!” 找遍整座院落,连能入口的东西都没找到,只好将师父留给自己的宝剑挂在腰间,背起小包袱迈步出门。 “外面天都黑了?师父他们也不给我留点钱,还没等我走出山门,就饿死在半道上了,嗯那边有人?” 青年揉着肚子,听到不远处的石阶上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便凑过去观瞧,正见得到个少年持剑攀登,已经走到石阶过半的位置。 但看样子已经是到达极限了,右腿几次想要落下,都被石阶所散发出的剑气顶住,没法前行。 这条路在衍剑道,是用来测修为用的,山门未曾封闭的时候,这里有另外道路能通过,如今却只剩下这条石阶。 “呆在那里不要动,我来拉你!” 柳小奕正进退两难时,忽然听到有说话声,吓得险些从石阶上跌落,此时他全部的力气都在与石阶对抗,没有丝毫的多余能搭理其他人。 一只手伸过来,将柳小奕轻松拉了上去,那股可怕的阻力顷刻间烟消云散,柳小奕有些诧异的望着面前一袭白衣、满面浩然正气的青年,有些不解的问道:“前辈,你是怎么上去的?” 能从上面走来的,肯定修为比自己高深,叫声前辈自然无可厚非,但青年一听这两个字,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你刚刚叫我什么?快快快再说一遍!” “前辈?” “啊!就是这个,我是衍剑道第三百六十五任掌门的关门弟子,陆浩然,幸会幸会,敢问兄台身上有没有带着吃的?我好饿。” 接下来柳小奕就黑着脸,让眼前这位关门弟子将口袋翻了个遍,他随身带着些干粮和肉条,都被对方精确的找出来,并且塞进嘴巴里。 “呜呜,可真好吃,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了,我罩着你,这江湖上下随便走!还有水么,来点酒也行!”陆浩然丝毫不觉着有人的怒火正缓缓上升,还在狼吞虎咽的吃着。 在眼睁睁看着这货吃完六张饼、一斤干肉条后,柳小奕这才张口说道:“衍剑道怎么会有你这么个饭桶,你要饿了一千年,我可养不起你。” 陆浩然擦擦嘴,打了个饱嗝让柳小奕放心:“你咋知道我是衍剑道的?一千多年的后的人都你这么聪明?” 山门封锁没解开的时候,连通往这里的路都没有,柳小奕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对方的来头。 可衍剑道费尽周章,就为了保住他的性命?看长相倒挺想那么回事,别张嘴还行。 陆浩然似乎知道柳小奕所想的,为证明他的本领,洋洋得意的从腰间抽出宝剑炫耀道:“知道这是什么剑么?地地道道的宗师剑,名曰长生,这样的剑在衍剑道最多不超过五把,羡慕吧!” “这很稀少么?我这也有一把。”柳小奕看到长生剑,与铸剑师陆明锻造出的剑气息大致相同,只不过绿煌剑气息更磅礴一些。 “别骗人了,宗师剑又不是大白菜,哪能到处都……是!你这!” 绿煌剑飞出剑鞘,浮在他的面前!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四十七章、灌顶长明灯 陆浩然本想着向千年后的小剑客炫耀一番他的长生剑,却不料对方同样有着好剑,看成色居然要比长生剑略强上半分。 一定是我还没用过长生剑,等过段时间肯定能超过他的!陆浩然心中给自己找借口安慰着,抬眼正好与柳小奕对视,对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看废物的光芒。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宗师,先天剑骨懂不懂,很强的!”陆浩然争辩道。 柳小奕鄙夷的说道:“如今衍剑道解开山门封印,不会就只为了你这么个饭桶吧?” 堂堂绵延几千年的大门派,里面护下来的就这么个玩意,柳小奕不免感觉到有些失望,甚至对衍剑道前辈们选人的眼光都有了疑虑。 陆浩然挺直腰板,伸手向后一指:“那当然不是,往里面走便是我门派的一大禁地,长明灯所在的地方,为避免封印力量损耗过大,没用的场所都给摧毁了,留下的都是精华!” 说着还拍拍自己胸脯,好让柳小奕进一步明白自己在衍剑道的地位。 偌大的门派,所留给后人见到的十不存一,即便如此柳小奕仍然为止震撼无比,走过陆浩然睡觉的小院落后,展现在眼前的是一连片望不到边际的古建筑,随着连绵起伏的矮山延伸到无光的黑暗角落。 一座浩瀚无垠的广阔大墓!柳小奕倒吸一口冷气,身边陆浩然见此表情非常满意,捡起一枚石子扔了过去,碰到前面的墙壁时,石子毫无阻拦的穿过。 “都是泡影了,这么浅的地底怎么藏得住,就这长明灯是真货,你将手握住灯台。” 陆浩然同样穿过墙壁,来到一尊双手捧着灯盏的石猴跟前,若有所思的望着石猴,在他还未沉睡的时候,石猴同样活蹦乱跳的在衍剑道的各处山林间悠荡玩耍。 靠近看去,灯台里没有灯芯,却有道寸芒安稳燃烧着,发出令人安心的光芒,柳小奕啧啧称奇,伸手握住灯台杆。 四只眼睛的注视下,灯台的光亮逐渐壮大,长明灯的苏醒,将背后整片的衍剑道景色皆点亮,陆浩然惊讶的张着口,合不拢嘴的望着生机焕发的浓阴绿树、青砖红瓦。 长明灯是衍剑道一件奇妙法器,能凝聚剑意汇于灯台,释放蕴藏剑意的光亮,在衍剑道修习的弟子们,无时无刻不受长明灯的影响,使他们在剑道一途远超旁门。 陆浩然望着熟悉的景象一点点复苏,双眼不由得流下滚烫的泪水,“师父,诸位师兄,浩然定不负嘱托,强我人族,灭却灾厄!” 腰间长生剑亦发出铮铮剑鸣,这道誓言如无形千斤坠般,在周围激起圈圈尘土,那些虚幻景象扑簌一声破碎,化作流光没入灯台内。 柳小奕双眼忽然恍惚,头晕目眩的失去知觉,耳边只能听见个正义凌然的声音:“衍剑道共三百六十五代传承,今由长明灯传功与你,可替我护佑人族百年?” “我活不到一百岁,怎么护佑?”柳小奕答道,“若如此重任,小子担当不起。” 那声音又问到:“得此传承,寿元悠悠绵长,本领境界天下之大皆可去也,你为人族,为何不答应?” “小子连身边人都护不住,何谈护佑人族?不愿虚言诓骗各位前辈,修炼之途宁愿多经坎坷。” “外面世界精彩,不择手段方能成事,你本无大才,甘愿做这蝼蚁?” 柳小奕知道是对方在蛊惑自己的心神,识海中有临字诀镇着,心神安稳清明不为所动,开口回绝道:“若衍剑道前辈认为靠这才能成大事,小子甘愿做平庸之辈,能执我手中剑,护我心上人,足以!” “好一个护我心上人,浩然没让我们失望,诸位掌门,你们意下如何?” 随着这个声音,有道道白袍身影凭空出现在眼前,陆浩然见到首先现身的一位三缕黑髯的剑客,连走两步跪倒在地,放声痛哭:“师父!师父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我还想吃您做的饭!” 长明灯里释放出足足三百六十五位衍剑道宗主身影,将柳小奕围的水泄不通,打量着柳小奕频频点头。 “还是你来做决定,我等年岁太老,过时了。” 陆浩然的师父,衍剑道最后一任宗主,摸了摸自己宝贝徒弟的脑袋,不舍的说道:“长明灯所储存的时间有限,我须快些做完事情,浩然,要时刻坚定本心,兴盛我族!” 说罢便双手掐剑诀,冲着柳小奕笑道:“后生可畏!千年来衍剑道终于又一次见到宗师剑,心性品质皆上上乘之选,剑客柳小奕,我衍剑道拜托你,尽全力守护你所能守护之人,可否!” 这次他换了个说辞,就是为让柳小奕同意。衍剑道准备数千年,就为了今天忽悠着柳小奕接受。 果不其然,柳小奕闻听此言,便松了口气,如此大的阵仗,他生怕自己冲撞了他们,一怒之下将自己也带入黄泉。 “柳小奕愿意,执剑守护!” “好!,衍剑道就将大任,托付于你了!”三百六十五位宗主,从四面八方念诵繁杂剑决,一道道浓烈的剑意,瞬间充斥柳小奕的身心。 早就听闻有醍醐灌顶之法,能短时间内将修为飞速提升,但会对身体造成些不可逆转的伤害。 柳小奕有些担心,唯有勤学苦练得来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可现在身不由己,只能双手掐诀,默默承受着灌顶。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小奕发觉修为并没有任何提高,依旧是地魄境七重。 诸位宗主在将毕生剑意感悟中的精华,都灌输进柳小奕识海中后,虚影便回归灯台里,滴溜溜滚出一颗乳白色的丹药。 陆浩然又大拜一通,这才擦干净眼泪起身,将那颗丹药拿给柳小奕,“等你突破天阳境时,将它服下便能轻易跨过门槛毫无阻碍。” 跨越大境界,会遇到难以突破的瓶颈,在地魄境巅峰的侠客有许多,大多都卡在瓶颈外,一生都无法进阶。 柳小奕将信将疑的好好收起,对此丹药的效果并不全信,“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 “没地方了,整座山门封印里,就是为了我和记载中的那位宗师。”陆浩然甩手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衍剑道里也有先知?”柳小奕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些前辈们说话都神神秘秘的,完全没法理解。 谁知陆浩然吐槽道:“那些老头就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衍剑道不是我管,你要问我这附近什么最好吃,那我可懂了!” 上面发生的事情,在石阶下面等着的夏侯鸣等人,毫无察觉,等看到柳小奕走下来时,发现对方隐隐有些变化,但却看不出具体改变了什么。 夏侯鸣叹息道:“柳小友此行受益匪浅呐!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抚松剑客叶孤灯,在转了一圈后早已离开此地,除却石阶通道外,别处毫无油水。 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其实已经过去两日,柳小奕腹中空空如也,有些饿的不行。 其他人都吃过干粮,酒足饭饱的,柳小奕心中暗骂不已,他的吃食都被大饭桶吃完了。 陆浩然远远藏在后面,他还嘀咕着:“还让我藏着,我不是什么邪祟,有这么可怕么,衍剑道还真把自己个都装饰成墓地了,又请的哪路风水先生,看着不像是师父的手笔。” 在他端详墓门装饰的时候,众人已经走远,往马山栖身的枫树林而去,陆浩然赶忙跑着跟了过去。 枫树叶沙沙作响,似乎是在迎接大家的平安归来,蔡梧迈开大脚走在最前,边走边喊道:“老马!老马你在哪里?你可不知道下面遇到些什么,那些……” 一杆长枪自树后猛然穿出,打断了蔡梧的话语,幸亏蔡梧反应快,向后急退两步躲开枪尖,刚想要拔剑,忽然觉着后心一凉,胸口透出半寸刀尖。 “这……大哥!有埋伏!”蔡梧拼命喊叫一声,便丧命枫树林。 柳小奕心脏骤紧,太阳穴突突直跳,听到蔡梧惨叫后,一股热血顿时冲窍而出! 蔡梧遇害了!枫树林有埋伏!柳小奕闪念一想,定是上官家的人所做,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 绿煌剑横扫,方圆三丈的枫树随风而倒,此时的剑气锋锐,与之前不可同语! 剑意灌顶,让柳小奕初具宗师模样,即使面对天阳境强者,论剑也不逞多让。 “何方宵小,给我滚出来!”望见蔡梧跪在地上,双手无力垂落在地面,后心戳着一把钢刀,已经没了气息。 有细碎的脚步声,自四面八方传出,足足上百位穿着统一的狰狞人物,各自持着兵器围拢过来。 为首一位朗声喝道:“天字壹号令出,必杀柳小奕!”说着扔出一颗人头,滚落到柳小奕的脚边,正是在此地等候大家的马山。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四十八章、杀尽不义贼 天字壹号令下达后,上官家所有族人皆汇聚到西陵附近,搜寻柳小奕的线索,由磨崖山附近的那支小队提供的情报,这才在枫树林寻见柳小奕的踪迹。 清风剑客夏侯鸣见情势危急,便开口想要解围:“上官柳,可认得老朽否!” 对方带队的是上官云同辈的长兄,上官家如今的中坚力量,由此可见对柳小奕的重视程度。 上官柳皮笑肉不笑的答道:“清风剑客夏侯老前辈,您怎么在这里,莫非是要庇护此子,与上官家作对不成!”他根本不怕对方,同样是地魄境十二重巅峰境界,还有一百多精锐族人帮衬着,如果夏侯鸣动手,便将他一并解决。 夏侯鸣怎能觉察不出,尽管他对柳小奕青睐有加,但也没到为此豁出性命的地步,将清风剑收起,向后退了一步。 “老前辈够果断,且在一旁看我上官家怎么除掉杀人凶手的!”上官柳对此很是满意,不然还需多费一番手脚才能摆平。 上官包子见到老前辈退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老前辈你怎么能这样!我们是你请来的,见到上官家的就怂了!” 夏侯鸣苦笑道:“小姑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你长大些就明白了,上官柳,老朽不便多待,就告辞了。” 清风剑客的离去,彻底让两人陷入绝境,陆浩然在不远处屏住气息,看的清清楚楚:“他不让我帮忙,能打过么,我啥时候出手比较好?哎呀急死我了!” 柳小奕将马山人头捡起,将眼帘抚住,让他安静的闭上眼睛,放在一旁的树桩上摆正。 “两位因我柳小奕而死,我拼尽性命,也要屠尽上官家!” 上官柳闻言大笑不已:“就凭你?口出狂言!给我拿下!”一言既出,上官家各亮兵器,冲向柳小奕。 镇元山将上官包子罩了进去,收入乾坤袋中,紧接着绿煌剑出鞘,一剑斩向上官柳。 双脚不断变换步伐,柳小奕像一条游龙般在枫林间闪转腾挪,与一位位对手擦肩而过,那些兵器看似招招致命,却全都贴着柳小奕衣衫而过。 竟然没法锁定柳小奕!上官柳看的发愣,眼前的剑光就不停放大,等柳小奕的杀气都呼在脸上时,才将长枪下意识抬起,想要挡住剑刃。 绿煌剑未曾碰到枪杆,剑气就将枪杆斩断,嗖的一声在上官柳胸前斜着留下一道可怖的血痕,堂堂十二重境界的上官柳,被柳小奕一剑斩了! “怎么可能,这把剑有问题……”上官柳倒了口气,仰面倒地。 “小贼把大爷杀了!不能让他走!”众人见状,不要命的攻杀而来。 柳小奕心沉如水,第一次将剑意融汇于剑中,“来者受死!” 一年前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身边友人又死在面前,同样的情形发生了两次,彻底激怒了柳小奕。 仇恨的愤怒冲昏了头脑,手中的剑招却更灵动随心,剑刃与刀枪剑戟各般兵器来回碰撞,上官族人一不留神,便被剑气撕碎。 枫叶林被剑气搅动的漫天飞叶,鸟虫闭口不语,百兽躲在洞中瑟瑟发抖,鲜血如朵朵莲花绽放,柳小奕脚踏游龙步,一剑剑给上官家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口。 倒了,倒了,柳小奕白袍染红,长袖断裂,脸颊被真气擦出道道伤痕。 半刻钟的时间,落叶上躺着的尸体,已有五十只数,上官族人们面露惊恐,有些心慌意乱。 又半刻钟时间,柳小奕提剑穿梭在枫树林各处,收割着零星四散的逃兵,绿煌剑在悄悄吸收着伤者的血液,柳小奕并没有注意到。 他的眼中只有这些欺人太甚的恶徒,上官家追寻天字壹号令而来的,不光只有在场这些,零零散散的潜进枫树林时,刚好被柳小奕迎面撞见。 绿煌剑闪动寒芒,无论对方修为高低,皆一剑毙命,踏着来者的去路,顺道朝上官家一路杀去,从枫树林到繁华的街道,无人敢夺其锋芒。 早有消息传入上官家,正在厅堂前生闷气的上官云问讯大骂道:“若不是那帮饭废物,他不可能寻到家里来!” 上官本家就在西陵,其实柳小奕是知道的,有上官包子在,岂能不知老家的位置,但此时柳小奕神智不清,单凭本能寻到上官家门前,幸亏那些沿途阻拦的族人们。 “云哥,区区一小辈,何需老祖慌张、兴师动众?我去将他灭了!”上官云的弟弟上官羽,乃是十一重境界的高手,他听说柳小奕只是个七重境的小辈后,更不屑一顾。 上官云想要阻拦,却被老君拦住,年逾百岁的老太太,住着龙头拐杖走进厅堂,缓缓说道:“你们四人带着灵兵,去将他擒来,他手里的剑有古怪。” 活过这么大岁数,老君似乎知道些关于宗师的传闻,她想拿到绿煌剑,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作为兵冢内的家族,上官家私下藏着几件威力强横的灵兵,并未上交兵冢,这种私心在兵冢的其他家族里同样存在,数百年没能凑齐兵器谱,也与他们有关。 上官羽所持金童盘龙棍,在兵器谱排名第八十九位,在兵器碰撞时会产生力量增幅,再加上上官羽所修的是炼体功,二者相辅相成,让上官羽有横推青山之力。 他站在门前,头顶上的牌匾写着两个鎏金大字“上官”,静静望着空无一人的街巷中,浑身浴血的柳小奕。 好浓重的血腥味!上官羽迅速将先前的轻视收回,对方的本领绝不是七重境,那股近乎实质的杀气,隐约将他的势压制的连门都出不去。 上官羽挺起金童盘龙棍,一指柳小奕,高声问道:“你可是逃犯柳小奕?染我族人血,必拿命偿!” 柳小奕抬头,赤红色的双瞳中没有一丝理智,也不做回答,左手一转绿煌剑,一道剑气瞬间出现在上官羽的面前。 好快!上官羽大惊,盘龙棍上挑,打散剑气,没等他双脚挪动,疾如风雨的剑芒倾盆而下,一息十剑,浪子剑法! 在天王道练就的出剑速度,此时成了催命符,自动手开始,上官羽越打越虚,盘龙棍的长处根本无法发挥! “金童力举千钧棒!”盘龙棍忽的震出气浪,金光升腾中有位小童身形闪动,小童双手握住盘龙棍,替上官羽挥棍砸下。 上官羽则是双掌奋力架住绿煌剑,为小童拖延时间。 柳小奕不退,并剑指硬挡盘龙棍,若是意识尚清醒,绝不会空手与灵兵相碰,稍微一接触,右臂便被一棍砸断,柳小奕只是微微皱眉,绿煌剑翻转释放出黑白二气太极阵,将上官羽困在里面。 “想把我困死?门都没有!”上官羽见伤到对方,不由得大喜,再加上盘龙棍最是喜欢以力破巧的兵器,区区困阵怎能奈何得了他。 被重新锻造后的绿煌剑,其中糅合了阴阳双股剑的能力,剑灵还在沉睡中,没法掌控剑阵。 即便如此,柳小奕守在阵眼处,亲自操阵,绿煌剑分化异色,数不清的阴阳鱼带着剑气不断冲刷上官羽。 上官羽焦急万分的用盘龙棍砸着太极阵的边缘,每次碰撞只是让阵法轻轻晃动,并无破碎迹象。 再三息破不开剑阵,他就会被汹涌剑气撕碎,上官羽绝望的大吼道:“云哥救我!我要被困死了!” “羽弟莫慌,我等来此!四阳天鼎阵!” 四道身影自上官府门内飞出,在柳小奕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站定,四人手中分别托着个巴掌大小的铜鼎,向头顶一托,自鼎内涌出浩瀚火焰,滔天火势将四周封锁,剑阵承受不住高温崩溃,上官羽拔腿就走。 柳小奕抬剑指,绿煌剑直射上官羽后心,却被鼎内幻化的火蛇挡住,反而想要将绿煌剑炼化。 在衍剑道经过铸剑师的锤炼后,这点火焰根本伤不到绿煌剑,柳小奕随之连踏两步上前握住剑柄,挥剑斩断火蛇。 兵器谱排名第三百零一位,东方烈阳鼎,由上官云掌控,主大阵攻杀。 兵器谱排名第三百零二位,西方落鼎鼎,由上官晴掌控,主大阵封困。 兵器谱拍名第三百零三位,南方秋阳鼎,由上官瑞掌控,主大阵变化。 兵器谱排名第三百零四位,北方离阳鼎,由上官朗掌控,主大阵阵眼。 四座铜鼎所施展的四阳天鼎阵,就算天阳境到来,也一样会被困死,这是上官家藏着的底牌,每次动用都需要先喂许多稀世珍材,铜鼎才能释放火焰,因此不到要紧关头,四阳天鼎阵是不会被拿出来的。 柳小奕劈了几剑后,发现四方阵势稳如泰山,不是自己所能撼动的,索性将绿煌剑平放双膝之上,单手掐者字诀,为右臂恢复伤势。 上官羽跑到府门前,望见里面来的人躬身说道:“老君,此子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还请老君做定夺!” “你瞅瞅浑身弄得伤,这回老实了?连个七重境都打不过,此件事了,去闭关三个月养养性子!” 老君拄着龙头拐杖,走到阵法边缘,凝望着眼前不过十六岁的少年,鲜红色的长袍上,染得都是上官家的血!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四十九章、难懂小人心 老君望见柳小奕膝盖上放着的绿煌剑,眼神里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但她没着急动手去抢,吩咐四人道:“烧了吧,杀我上官家这么多人,没必要留全尸了。” 上官云点头答应,将铜鼎托起,释放出浓郁火焰,扑向柳小奕。 四阳天鼎阵可是能炼化天阳境的法阵,对付他颇有些杀鸡用牛刀,上官云信心满满,手中一个劲的催动火焰,一雪前耻。 “我看这次谁还能护着你!”上官云咬牙切齿的说着,却发现火焰停在柳小奕身前一尺处,任凭他怎么调动,都无法近身。 一枚大印,悬浮在柳小奕身侧,其上有麒麟图案,看到这大印,老君有些恍惚,这小贼怎么这么多宝贝? “你们四个一齐动手,他有火印傍身,能挡住火焰的!” 四人闻言,将四方铜鼎皆催动起来,火焰颜色由红变紫,这不是柳小奕所能抵挡住的,尽管火印可以掌控寻常火焰,奈何持印者弱了些,抵不过四阳天鼎阵。 既然挡不住,索性杀出去! 下一个绿煌剑动,划过一轮残月,全身剑气凝聚一点,正斩在上官云所在的位置。 “好胆!敢强行冲阵!我告诉你小东西,这座大阵天阳境来了,也不可能破阵而出!” 上官云说过这话后,立刻就后悔了,柳小奕连斩上百剑,每一剑都斩到阵法的同一处,很快便被他斩开缺口,闪身逃了出去。 柳小奕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剑锋直逼老君面门而去,龙头拐杖向下砸进地面,老君冷笑道:“小贼,不来便罢了,你这来了还想走?” 一近老君身前,柳小奕如陷泥沼,整个人横亘半空中,寸寸向前挪动。 这是气场,能掌控周身天地大势的运转,真气修为到高深境界时,才会逐渐掌握的一种门道,老君竟然是位天阳境的强者! 当她走到柳小奕身边,抬手一巴掌扇在柳小奕脸上,将他重重砸落时,柳小奕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别看老君年老体衰,但他却是在场众人里修为最高的一位,这一巴掌也将他的神智打的清醒起来,艰难的双手撑住地面,扭头看向老君。 “只恨没能取你性命,为我兄弟报仇。” 老君一听,舒展皱巴巴的面容大笑道:“能将上官家打成这样的,你算头一个!还想要我老太太的命,再修炼个十年八年兴许可能,九州印、宗师剑,你身上还有多少好东西?” 边说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绿煌剑,轻轻用手抚着剑身,从光亮的利刃表面,老君望到了自己苍老的面庞,自己时日无多,一定要提上官家扫平祸患! 想到此处,她将绿煌剑握紧,压在柳小奕后颈上,“你能让我亲自出手,日后江湖中,也算的上一号人物,今年多大?” 柳小奕不答,他还在想着脱身之法,可即便施展临字诀,也没法从对方的大势中挣脱,她太强了。 “不说也罢。”老君将剑举起,往下斩去。 忽然一头小兽自柳小奕怀中钻出,扑向老君,迎面而来的剑刃被小兽挡开,老君吓了一跳,一把扼住小兽的喉咙。 小金连变身都没施展,就着急护主,老君更是惊奇道:“能在我气场里自由行动的灵兽,真是少见,幸亏没把你烧干净,不然得损失多少宝贝!” 再次抬剑,小金哀嚎着望向柳小奕,自己被抓住脖颈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柳小奕被斩。 绿煌剑剑灵尚在沉睡,对此事丝毫不知,老君高举宝剑向下用力挥动,剑刃却擦着柳小奕的头发而过。 “是谁!暗中出手阻拦,算什么英雄好汉!”老君气急败坏,一把将小金扔出老远,抓起柳小奕的脑袋来,又是一剑。 这一剑又是贴脸而过,没伤到柳小奕,但众人也觉察到出手之人的所在位置,上官云催动铜鼎火焰覆盖而去。 自不远处店铺墙角处,银光一闪,铜鼎被一剑斩开,上官云顷刻毙命。 “本不该大开杀戒,但那是我好兄弟,不得不帮,祖师在上,弟子请剑出鞘!” 陆浩然一路偷偷跟在后面,看到柳小奕癫狂的杀到人家家门口,看得他心惊肉跳的,还在思索日后怎么和他相处为好。 却看见老君将他擒住要斩他的脑袋,那陆浩然怎么愿意,大拇指弹开长生剑绷簧,长生剑带着青芒穿过老君的侧脸,一道浅浅的血痕渗出血,剑气没入上官府门内,整齐的将上官家庭院一分为二。 老君双眼呆滞,久久没能喘息,陆浩然走到近前,一把将柳小奕扶起,“好兄弟,看我不是吹牛吧?吃饱了就是厉害!” 柳小奕愕然,他本以为对方是在胡扯,宗师怎么可能有衍剑道的人所说的那么厉害。 这一剑完全凌驾于天阳境之上,如此境界在陆浩然的面前,连提鞋都不配,老君心中万千思绪掠过,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上官谦的死,会引出灭门大祸。 小金奔跑过来,蹭着柳小奕的腿,知道陆浩然在这儿,危机已经解除,小金的表情也缓和下来。 陆浩然一指老君,有些气愤的说道:“欺负我兄弟,这一剑算是抵了,你那个什么狗屁追杀令,也给我撤了!” 若撤掉天字壹号令,上官家能够得以保全,不撤那便是将上官家推上了绝路。 老君碍于家族颜面,正踌躇不定时,又有四道身影出现在陆浩然的背后,四位来者面孔都被独角兽面具遮住,不得见其真容。 兵冢五位独角兽级别的拘灵师,今日一下现身四位,陆浩然不知他们底细,便要挥剑斩去,被柳小奕挡下。 “上官家的,吃了大亏还不低头?兵冢独角兽,见过前辈。” 哪里见到过独角兽拜别人的?除了那神秘莫测的兵冢主人外,独角兽天马行空,不怕鬼神。 今日能拜陆浩然,连老君心中都咯噔一下,幽幽叹道:“天字壹号令撤销,前辈能给我上官家一条生路么?” 陆浩然扭头问道:“好兄弟,你觉着咋办,咱们就咋办!” 这事情的决定权,被柳小奕紧紧握着,西陵霸主数百年的上官家,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 上官晴、上官朗等人,站在老君背后,有些不甘的望着柳小奕,却又不敢动怒。 思虑许久,柳小奕将绿煌剑拾起,收归剑鞘,对老君说道:“一报还一报,上官家与我再不往来,两相安。” 一位独角兽走了过来,拍着手赞赏道:“好!好!好!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这气度如此,老君还不接受?” 似乎兵冢的人,也在帮柳小奕说话,上官家身为兵冢家族,岂敢违背独角兽的意思,即便是百岁老人,依旧要大拜三通,这才回转身形,退回府内。 上官府门被斩碎,仍有族人抬来木板,将大门封闭,接下来的一年时间,整个西陵境内,都没有上官家的人影出现。 柳小奕感觉到对方抱有善意,但完全想不起来从哪里遇到过他,独角兽级别的拘灵师可不是随处都能见到的。 “不愧是齐妍的孩子,小小年纪竟能杀到上官家,了不起!”这独角兽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副和善的面孔。 齐家是自己母亲的家族,看对方长相,眉眼间与自己竟有几分相似。 其他几位独角兽,或许是有此等关系在的缘故,对柳小奕亲切的说道:“那位上官族的小姑娘,如今没法再在上官家待下去了,兵冢主人的意思是收她为徒,带她在身边修炼。” 柳小奕将镇元山取出,将里面带呆着的上官包子放出来,“兵冢主人要收你为徒,他们是来接你走的。” “兵冢主人?大哥你面子好大!可我不想和你分开……”上官包子想变得很强很强,可以像柳小奕那样守护身边人,但这段时间以来,她变得非常依赖柳小奕。 “又不是见不到面了,不然你这么弱,以后怎么跟着我?”柳小奕劝说道。 上官包子抹着眼泪,委屈的问道:“那大哥你会来看我的吗?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 “好了好了,你且随几位前辈去吧,我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大荒的。” 与她分别,让柳小奕第一次尝到些许的酸楚,望着上官包子离去的身影,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些。 “齐家现在正在与秦朝大军对垒,你母亲就在那边,咱们也早早动身为好。”齐家这独角兽名叫齐重山,算起来自己还得叫一声舅舅。 十多年身边无亲人所依的柳小奕,听着齐重山侃侃而谈,自己母亲的点滴事情,便有些放松警惕,而同行的陆浩然,则皱眉端详着齐重山。 他虽不攻于心计,但衍剑道内数万弟子,什么样的人他没有见过?齐重山这幅做派,典型的伪君子,三言两语间就取得柳小奕的信任。 陆浩然心想自己要时刻警惕对方,如果对柳小奕不利,他会直接出手斩杀齐重山。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五十章、无人是赢家 秦朝函关外,纵深进荒芜之地二十里处,驻扎着来自南荒的边塞将士们,八面旗帜高举,黑底金字的秦字迎风招展,大秦三十万蓝翎军,排兵列阵与沙尘另一侧的敌人遥遥相对。 大荒王庭与铁王朝打了几百年,直到改朝换代变成秦朝后,便在边境蠢蠢欲动,此时出击对函关动手,是最好不过的时机。 三十万红缨铁骑,挡住南去的疾风,身披重铠的精锐骑兵,是大荒王庭十几年来藏着的王牌,大荒虽幅员辽阔,奈何生存环境艰难,地广人稀,这三十万铁骑几乎是王庭的所有精锐。 大荒人善骑马,天生就是骁勇善战的骑士,在这片几十里开阔平坦的地域里,正是他们发挥的舞台。 上将军齐重海腰挎金刀,稳坐马鞍桥上,在阵前眯着眼睛透过风沙,极力远眺,想要看清楚对面的全貌。 此行最大的依仗,便是齐家带着十八门派众多武林高手前来助拳,借此机会好好与秦朝的江湖侠客们切磋切磋。 在九州人眼里视为蛮夷的他们,向来是最不服气的,不能以出生不同而论短长,拳脚下才能见得真章,大荒侠客们的到来,并未提前走漏风声,因此齐重海信心满满,意在一击打穿对方的防线。 连营地都不扎,红缨铁骑组成雁形阵,就顶到战场的最前线。 齐重海将金刀抽出,高高举过头顶,充满血性的嘶喊道:“长刀所指!所向无敌!杀!” “杀!杀!杀!” 铁蹄律动,弯刀挥舞,红缨飘扬,飞沙遮天,前军五万,朝北方踏来,一只展开长翼的大雁,带着大荒积蓄已久的杀意,顷刻间飞到秦军面前。 守护在最前方的盾甲兵,将一人高的重盾竖起,背后枪兵压住钩镰枪,静候铁骑冲阵,大营望楼之上,站着镇南大将军,荀家荀三满,满面严色的静静凝望着两军交接处。 铁蹄高抬,踏在重盾之上,盾甲兵皆是虎背熊腰的大汉,身体下蹲双臂用力,竟然将铁骑顶在半空,钩镰枪立刻上挑,轻易将战马开膛破肚。 产自大荒的弯刀,要比秦朝的钢刀更长、更锋利,在马背上挥刀,便能轻易对步军造成杀伤,铁骑冲阵不是一层盾甲兵能挡住的,前锋纷纷折戟后,同时也为后来者铺平道路。 黑压压无边无际的战场,厮杀声不绝于耳,荀三满耳边众将领的私语声,他根本就听不见。 秦皇登基后,请荀家人出山为官,替他守护九州之境,年仅二十二岁的荀三满,走马上任镇南大将军一职,时至今日不过两月有余。 看出他有些紧张,自中州赶来的御史高英魁,在一旁安慰道:“三满,有我等在此,不必惊慌,三十万蓝翎军,百年前怎么守住的函关,今日同样受得住函关。” 荀三满所警惕的,是掺杂在铁骑里那些异样服饰的人,这些人随着铁骑一同冲阵,但从望楼高处看去,周围铁骑实则是在保护着他们,要将他们送到秦军阵中来。 “你看那些人,不惜代价也要将他们送进来,是何意图?”荀三满不解的问道。 没等高英魁回答,蓝翎军前锋阵中烟尘骤起,地面寸寸碎裂,有数百头直径超过一丈、体长十丈左右的蟒蛇,自地面之下钻出,将阵型悉数摧毁。 仔细看去,这些蟒蛇都是木质躯体,并不是活物,而操纵它们的便是那些没有穿戴重甲的骑手。 高英魁笑道:“大荒门派中,精通此物的当属齐家,看来对方带兵的是齐重海没错了!” 两军对弈多年,互相之间颇为了解,大荒齐家以机巧术在江湖中独树一帜,所制造的各色机巧,能做常人所不能做之事,更能驱动对敌,齐家的机巧术,最强者有传言说道甚至能媲美天阳境。 蓝翎军是镇守函关的主力,盔甲肩膀处有淡蓝色锻造时留下的痕迹,故此而得名,蟒蛇对阵型的杀伤极为有限,在校尉们的指挥下,很快便被后方的火箭点燃,反倒形成一面火墙,隔断了铁骑的阵型。 忽听得东阵方向有剧烈撞击声传来,五六名重甲军士被挑飞在半空,一杆磨铁长枪横扫方圆五步,摧枯拉朽般破开道口子,独自一人朝着更深处冲来。 “来者报上姓名,南荒崔荆刀下不斩无名之鬼!”蓝翎军中自有一人分开左右,挥动手中九环刀,将这杆铁枪挡住。 “土丘王甫,即是取你狗命者!” 两人话不投机,当即战在一处,修为相差无几,唯有搏命厮杀方可从这战场上留的性命。 同样的场景在战场各处出现,南荒这段时间不光是厉兵秣马,还借此机会请到许多义士相聚,共同守护这片家园。 雪藏风亦在此列,多日不见的他,刚刚修炼到十重境界,他所对上的正好是个齐家的小辈,周身飞着几头木鹰,有些惶恐的看着雪藏风。 这齐家的少年不过十几岁的模样,却满脸怨毒的盯着雪藏风,这让他有些痛心,战争本身就是错误的,这些年来大荒不攻,函关便不出兵挑衅,可大荒眼馋九州肥沃的资源,这才连年战事不停。 到如今年轻后辈,也带着莫须有的仇恨来到战场,与雪藏风对峙,还口出狂言道:“老贼!拿下你能值多少钱?” 雪藏风无奈说道:“孩子,你这个年纪,不该在这里呆着啊!快些转身回去,我便不杀你。” “少说废话,纳命来!”齐家少年催动木鹰,鹰口中吐出飞针,羽翼锋利如刀,朝着雪藏风袭来。 雪藏风手中寒光一闪,飞针和碎木屑漫天飘落,少年喉咙处多了一道血线,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旌旗山善于用阵,三十六杆阵旗指挥着雪藏风附近数千名军士,将这里打造成铁桶一块,无论来的是铁骑、还是侠客,雪藏风将阵旗一甩,便尽数吞下。 齐重海注意到这里的动向,战况的进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原本投入上千名江湖侠客的战斗,仍旧是如此焦灼,骑兵最不善于打长久战,再这么焦灼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大荒必败无疑。 知晓主将心思,身边有一青袍小将上前抱拳说道:“叔叔,请让我去会一会他,看我破掉那座铁壁阵。” “百顺,你能破了那座阵?我给你五千人,能行么?”齐重海略有些质疑的问道。 他这位侄儿,自幼熟读兵书,精通排兵布阵,这次带过来本意是想借此机会磨练磨练,没想让他出阵。 但因情况紧急,雪藏风布下的阵法,如同一块顽石牢牢挡住大军去路,这才让齐百顺去阵前一试。 “中军前压,保护军师破阵!”齐重海催马先前推进,中军大帐一并压过去,在气势上协助齐百顺破阵。 秦营望楼上看的清清楚楚,如此拖住下去,胜利必将属于蓝翎军,荀三满表情稍作缓和,松口气说道:“敢用骑兵冲我阵型,一旦被挡住,满盘皆输矣!” 众将领随声附和,他们皆是身经百战,岂能不知局势如何,不出一个时辰,肯定能分出胜负。 唯有高英魁没做反应,对方是精通机巧的齐家,那些巧夺天工的物件到现在可一样都没有出现过,这令他担心不已。 函关这次倾巢而出,只留下几千老弱兵丁把守关门,拍快马回京城送信,还需几日时间援兵才能到,只要此战获胜,那危机可解。 大荒同样如此,齐家所带来的机巧,正悄悄绕过防线,奔着秦军大营的后路而去,由一名叫齐妍的妇人带领,准备偷袭营地后方。 在阵前厮杀的将士们丝毫不知,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有燃不尽的硝烟,雪藏风在斩杀几名敌将后,也有些气喘吁吁,退回阵眼处稍作休整。 “对面的可看得见我?齐家齐百顺前来讨教一二!”忽然听到对面高处有一声音,雪藏风抬头看去,只见一青袍小将站在刚刚竖起的竹楼上振臂高呼。 齐百顺从腰间抽出两杆令旗,左后挥舞着,周围五千军士随着令旗不断变换方位,摆出一副长矛突进的阵型来,刚好克制住雪藏风此时的铁壁阵。 “秦军的铁壁阵,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所用!你看我这长矛便可轻易破之!” 雪藏风闻言,知道对方是来比试阵法的,便也挥动令旗,铁壁阵顺时针旋转,眨眼间变换成另一幅模样,他也高声喊道:“小将军,可识的此阵?” “不过是天地人三才阵罢了!这有何难!”齐百顺摆出六棱六面阵,这是他集百家之长自创的阵势,可凭此阵变换,破尽兵法十三篇。 雪藏风虽不认得此阵,但也能看出这阵型的凌厉之处,便将令旗再挥,将阵型分散开,变成十六朵旋转的花瓣,向前碾压而去。 旌旗梅花阵,以旌旗山命名的大阵,出自一位开派长老之手,传到雪藏风手中磨练十余年,又多出几种变化。 两阵毫无花哨的碰撞在一起,六棱阵在齐百顺手里千变万化,梅花阵几乎是一触即溃,此子不能留,假以时日必将是南荒祸患!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五十一章、贼坏坏一窝 雪藏风不愿留下对方性命,没等自己恢复元气,便高高跃起,踏在军士们的肩膀上,一路飞至齐百顺跟前,手指弹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滴,炸出白色雾气,将二人所在位置遮蔽的严严实实。 “阁下是想和我比试拳脚?”白雾中齐百顺的声音传出,似乎是故意给对方提醒自己所在的位置,雪藏风当然听得出,挥剑顺着声音斩去。 一剑落空,有东西将剑刃卡住收不回来,雪藏风果断撒手,一拳砸在身侧雾气中,刚好与齐百顺的拳头对上,两人同时倒飞出去,落入各自阵中,等白雾散去,雪藏风才看清楚将自己宝剑卡住的,是一头只有大口的奇形机巧。 四面都有血盆大口,专门用来咬住各个方向的兵器,有它挡在最前面,顿时梅花阵被破去不少。 齐百顺放声笑道:“你看背后是什么?快回去守护中军吧!” “休要乱我心神,你这等阵法我已经看出破绽,这就破开!”雪藏风还以为他想拖延时间,便没有理会。 忽听得脑后一通炸雷般的响动,后方阵脚大乱,军士们竟然开始四散奔逃,一时间踩踏死伤无数,连高英魁都从望楼下来,这小矮个子并没有骑马,迈开短腿一溜烟的钻进营地后方。 在战场东南方的土丘上,冒出两道人影来,正是远远赶来的齐重山和柳小奕,这一路风餐露宿、紧赶慢赶,还好赶上了战事。 齐重山掐着腰,望着混乱不堪的局面,有些不满的抱怨道:“齐家精锐尽出,怎么还打成这样,十八大门派都在场,也没能捅穿秦军营地,不愧是九州王朝。”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柳小奕的表情,他是土生土长的南荒人,对南荒自然有感情,望着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在为守护家园而奋力搏杀,难免有些情绪涌动。 “想不想去战场玩玩?我看到咱们齐家的队伍了,果然绕到秦军后方,前后夹击下秦军必然大乱,快随我来!” 齐重山自腰间乾坤袋内,取出两架木马,让柳小奕坐稳当后,一拍马屁股,两匹木马飞也似的冲下土丘,朝着战场奔腾而去。 齐家数百弟子操纵着机巧猛兽,忽然出现在营地后方,猛兽口吐烈火,将木栅栏燃烧,滚滚浓烟覆盖大半天空,让本就深陷苦战的秦军更为慌张。 未等高英魁率众支援到,后面三座营门便被攻破,大批铁骑策马冲来,杀的秦军人仰马翻,荀三满由众将领护着,匆匆往函关撤去。 三十万大军丢盔卸甲,气势的萎靡不是几位英雄好汉能扭转的,雪藏风气急败坏,挥动长剑斩着逃兵,却也无法扭转败局。 荀三满掩面落泪,大哭不止:“我丢南荒的脸了!这样撤回函关,无颜见父老乡亲!让我殿后,你带着队伍走!” 高英魁也不答话,将十字长戟往肩膀一搭,朝着那些猛兽冲去。 他的名号在大荒也有几分分量,齐家子弟见到是他,纷纷调转矛头,数不清的猛兽朝他所在的位置扑来,将他矮小的身形淹没在其中。 柳小奕策马而来时,刚好与撤退的秦军迎面,齐重山手痒难耐,自马背上纵身而起,挥刀便砍。 荀三满身为大将军,同样修为不凡,取佩剑挡住金刀,两人在帅台战车狭小的空间里搏杀起来,柳小奕也不闲着,紧随其后也来到帅台之上。 是该帮自己的舅舅,还是南荒的大将军? 绿煌剑的锋芒,不知该对准谁,一时间柳小奕有些不知所措。 主帅被袭击,众将领怎能眼睁睁看着,纷纷抽剑想要上前围杀刺客,却被自地面冲出的血傀挡住去路! “荀家的人可真该死,这么热闹的场面怎能少了我?” 柳小奕闻言侧身一瞧,还是个熟悉的面孔,自望天庭地道内冲出的那个操控血傀的倒霉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吞天蟒甩动尾巴,将他连同四尊血傀一并扫飞。 今日施展的血傀,比起当日又多了不少,诸葛嶒更是满面红光,看来这段时间过得很滋润。 他也认得柳小奕,惊奇的问道:“小友,那日竟能从吞天蟒手里逃走,老夫还没打个招呼,没想到你是齐家人,那咱们便是一伙的了!” 柳小奕纳闷,这老道的傀儡散发着恶心的臭味,显然不是什么正道众人,怎么也是齐家的? 齐重山骂道:“诸葛嶒!你别乱攀关系,血傀术肮脏卑鄙,跟我齐家可没有关系!” 身为兵冢独角兽层次的拘灵师,十招过后便将荀三满制服,用绳子捆成团扔在帅台的座子上,那两匹木马则顶开原本拉着战车的马匹,亲自托起帅台,朝着相反方向奔跑。 血傀每取走一人性命,便会将此人全身血脉抽干,此时的诸葛嶒,就算别人扇他两巴掌,他也不会没了笑容。 “不就是你们老祖宗当年分家的时候,拿走的是机巧术么。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这是找到剑圣魂魄的替代品,打算出山了?” 诸葛嶒知道几乎一切的内幕,这令齐重山欲杀之而后快,“你那张粪坑嘴,能不能少说两句?找不到就不出来帮助大荒王庭?说的是什么话!” 却没料到诸葛嶒一指柳小奕,四尊血傀凑过来,将柳小奕去路围住,“他就是替代品!齐妍好算计,拿自己亲儿子当鼎炉,是要将我们五家重归一处?” 纷乱嘈杂的战场,被这几句话说的似乎都有些冷场,柳小奕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在他们口中,是个精于算计的女子,还把自己当成什么鼎炉来培养。 早在一年前,自己就已经领教过傀儡的厉害,齐家的机巧看似与傀儡有几分相似,应该也需要提供动力的核心,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亲生母亲,谁知道对待自己的态度如何。 江湖凶险,柳小奕心中开始暗暗提防起来。 有血傀大显神威,旁人近不得帅台,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主将被战车拉着,朝敌军而去,众将领拼尽全力,也没能将帅台抢回,反倒是白白送了不少性命给血傀。 逃会函关的败军,还不足十万人,这一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方才罢休,大荒军索性直接在函关外五里处安营扎寨,打开营门载歌载舞,闪烁的火光在向函关炫耀着,不久后便会马踏关口,将南荒纳入囊中。 齐重海端坐中军营帐,一侧是家族亲信,一侧站着王庭将官们,众人皆面露喜色,虽损失同样惨重,但好在一举重创函关。 有小校来报:“函关援军最快也要三日后才能赶到,现在守城的除了几千老弱残兵外,就还十万不到的败军。” 齐重海刚要说话,被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见到来者后,众人赶忙施礼道:“见过少家主!” 来的是一身段窈窕的美妇人,没有理会众人的阿谀奉承,而是径直来到柳小奕的面前,双眼蕴含深情的将柳小奕抱在怀中。 “我的孩儿!让你受苦了!”齐妍痛哭流涕,若不是柳小奕听诸葛嶒说的话,他早就被眼前景象给蒙骗过去。 暗自运转临字诀,探查周围灵气的变化,果然让他发现了些许端倪,有一条若隐若现的法力丝线,顺着齐妍的袖袍延伸到营帐之外。 但柳小奕明面上依旧落泪答应道:“母亲,父亲他十年前被杀,我已经替他报仇!在拿到君王令后,这才动身南行,得罪了上官家险些丧命,还好舅舅来的及时,不然我就死在老君手下了!” 齐妍一听,黛眉紧皱的说道:“上官家也辉煌够久了,让他们吃点苦头!敢对我儿动手!” 虽同为兵冢家族,但齐家的地位远超上官家,他们与兵冢也是约定关系,并不是上下级。 正当母子倾诉时,在营帐外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来去如风行走极快,顺着营帐里露出的法力丝线,一路追到大荒军营的仓库内。 这道身影向左右仔细打量着,看四下无人,掀开帐帘钻了进去。 “我滴个乖乖!这尊机巧可不得了,快赶上我的修为了!” 偷偷跟着柳小奕过来的陆浩然,是在半道上分别后,又绕了一圈紧随其后,这才来到营帐内,他一直觉着齐重海不对劲,说话语气神情,充斥着小人心思。 他挑落面前盖着的幔子,看到一尊比他略高些的木质机巧,头戴草帽遮住面容,单手握剑立在木架内,体内隐隐有着不亚于宗师的真气波动。 陆浩然剑尖撬开技巧胸口的缝隙,将这尊剑客机巧从中间掰开,里面是个空壳子。 他堂堂衍剑道掌门的弟子,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这是做什么的来,如此熟悉的机巧,让他脱口而出道:“神机堂的余孽!我得去救大兄弟!” 陆浩然先是将这剑客大卸八块,又带走其中一根挡在心脏位置的肋骨,这才赶忙离开,在他久远的记忆中,神机堂出来的弟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五十二章、巧手控百物 对仓库中所发生的事情,齐妍一概不知,她心里只想着什么时候将柳小奕置入瓮中,为齐家费尽心血所建造的机巧剑客提供能量。 这尊机巧不同旁物,光收集材料就耗了几十年,还需完整的魂魄提供魂力,才能真正发挥出它的本领,齐家在多年研制过程中发现,机巧所需要的魂魄属性,全族人唯有齐妍合适。 齐妍身为下一任族长,自然不能被当做鼎炉献祭进去,便想出用生下的子嗣代而为之的办法,经多次掐算后,齐妍这才来到三山城,找到属性相合的柳春,生下柳小奕。 这一布置就是十多年时间,齐家原本想着直接打进南荒,将柳小奕寻出来,却没曾想他自己来到南荒,倒省去自己一番力气,如今挑个合适的时机将柳小奕魂魄剥离,激活机巧,便可轻松横扫南荒。 众侠客都还在苦苦寻求突破天阳境办法时,齐家已经在天阳境之上的境界奋斗,齐妍每每想到这里,都会有一股豪迈由心而生,尽管她是个女子,却行事果断狠辣,不弱于男人。 围绕着篝火所摆下的庆功宴,除了柳小奕之外的所有人,都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同前来的诸葛嶒却不在席位,这让柳小奕更为警惕。 自己的母亲绝非善类,很可能拿自己动刀子,绿煌剑始终放在膝上,不敢离身半步。 齐妍见状说道:“我的儿,这些年流落南荒,实在受苦,为母想要进函关找你,可我这身份特殊,几次三番都被打了回来。”说话间表现的哀伤不已,拉着柳小奕的手轻声细语。 她没想到柳小奕竟能修炼到地魄境七重,当年嫁给柳春,其中有一点就是那枚君王令,当做鼎炉的魂魄力量越强,自然是越好,有君王令的金龙魂相助,这孩子的魂力肯定超乎常人。 对眼前的少年,齐妍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机巧剑客展现宗师之威,毫无母子情谊在其中,柳小奕与她对视,自然能感受到情绪的变化。 好狠心的母亲!柳小奕虽然觉察,但内心仍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是如此冷血残酷。 “母亲,父亲每日都在嘱托我,让我好好修习武艺,长大后来大荒寻找母亲的下落,如今我学艺有成,母亲也见到了,这一身的本领想给母亲看看!”柳小奕拍拍胸脯,对齐妍骄傲的说道。 齐妍一见,更是欣喜,她高兴的是柳小奕并不知道她的目的,便让在座的一个少年起身,“你与我儿年龄相仿,修为也相当,就请来担当陪练,比武助兴!” 众人吆喝着,让庆功宴更加热闹起来,柳小奕堂而皇之的将绿煌剑抽出,做出个请的手势,来到稍微靠外的地方。 “柳少爷,您先动手吧,我接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柳小奕取出火印,瞬间释放出一头火麒麟,同时展开身法向营地外闪身,眨眼间就飞出数十丈,这才双脚点地,重新踏地而起。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重海掀翻桌案,大吼道:“他要逃走!快快拿下!” “肯定是那诸葛嶒泄露的消息,不然这小子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打算!”齐妍一改刚刚柔和的表情,露出狰狞之色,手指连连弹动,条条法力丝线操控着三头飞翼猛虎急忙追去。 柳小奕心扑通扑通跳着,后面追兵切近自己,这便坐实了之前那些捕风捉影的感觉都是真的,这母亲要不得! 接受这个事实,还需要一段时间,柳小奕眼眶含泪,挥剑击退身后的机巧,这些木质的飞禽走兽,关节灵活多变,行动非常迅速,柳小奕只有不断挥剑,才勉强不被它们追上。 边打边逃出营地范围内,身后的追兵依然没能甩掉,齐妍大喊道:“我的儿!你跑什么!” “再不跑就被当肥料了!傻子才坐以待毙!”柳小奕头也不回,从口袋里扔出些不知名的法器,都是一路上在店铺里买着玩的。 齐妍双手挥动半丈长的木扇,扇出一股飓风,将柳小奕自半空吹落,机巧兽随之追上,扑向柳小奕。 一座巨型山岳凭空出现,将机巧兽尽数摧毁,砸到柳小奕身上。 眼见自己没法走脱,便再次用镇元山将自己封在其中,缩头乌龟的办法在他手中使的游刃有余,还未曾失手过。 “陆浩然,快点来救我,这些齐家高手太多,打不过他们。”柳小奕坐在镇元山内的空间里大口喘着粗气,那股生死之间的压迫感,让自己的真气流转有些停滞。 此时这位救世主,还呆在仓库里东张西望的,这里有太多他从未见到过的新鲜玩意,让陆浩然看的目不暇接,早忘了柳小奕的事情。 “这些东西真新鲜,上千年时间里大家也都没闲着,还是有进步的嘛!” “那可不,神机堂最爱琢磨这些东西,自己本事没多少,发明的宝贝到不少。”有个声音接下他的话继续说道,把陆浩然吓了一跳。 堆放货物的仓库旁,有个躺在木椅上的老兵,缓缓撑起身子,“你也别乱翻了,前面的娃娃被齐家围攻,还不去帮忙?” 陆浩然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的任务,怪不得一直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做,但就是想不起来,被老兵这么一提醒,便放下手中的物件,闪身冲出仓库。 老兵叼着烟袋,笑吟吟的望着离去的背影,纳闷的自言自语道:“衍剑道的弟子怎么还有?还和现在的小娃娃有情谊,世道轮回,谁也逃不过!” 镇元山的封印,在齐家众人面前毫无作用,封印被轻易解开,一条机巧手臂探入山壁内,将柳小奕抓了出来。 齐妍抖动手臂,一直藏在袍子里的法力丝线牵扯着仓库里被拆成零件的机巧剑客来到身前,“是谁把擎天拆了!” 机巧剑客名为“擎天”,乃是齐家数代人的心血,却被人大卸八块,怎能让齐妍不气愤? 齐妍在机巧一道颇有造诣,便索性双手挥动,释放出超过百条法力丝线,将散碎的零件尽数操控,往柳小奕的身上按去。 被机巧手臂抓住的柳小奕,丹田被封,毫无抵抗能力,只能眼瞅着这些木头块,将自己笼罩在内。 “秉持神机堂的意志,为我齐家再创辉煌奉献你的生命,就是你最好的归宿!”齐妍面露喜色,这般数量的操控,对齐妍而言同样是极大的负担,好在擎天的零件,似乎是给柳小奕量身打造般,在他的身上毫无瑕疵,完美拼接在一起。 随着视野被遮挡,自机巧内部探出条条木杆,戳进柳小奕各个穴道中,下一刻传来的吸力,差点让柳小奕魂都飞出去。 齐妍望着已经开始运作的擎天,便撤出法力丝线,吩咐众人道:“将此地护住,半个时辰内不得有外人闯入。” 话音未落,自半空有一道亮眼剑光斩来,笔直朝着擎天剑客所在位置落下。 齐重山、齐重海二人挥刀硬接,尚没触碰到剑光,他们就被剑气崩飞,“少族长!坏事了!” 他们两兄弟连手都没法挡住,齐妍心中咯噔一下,哪怕是天阳境来,恐怕都做不到如此,擎天剑客还需要半个时辰,再能初步抽离魂魄,此时万万不能出事。 齐妍虚握手掌,法力凝聚出一杆钩枪,朝着剑光的必经之路上投来。 有道人影比剑光的速度更快,等齐妍反应过来时,已经出现在擎天剑客的背后,那明晃晃的长剑对准后背斩去,想要将柳小奕救出来。 一把木剑忽然贴着后背挡住剑刃,擎天剑客的脑袋诡异的扭转一百八十度,面像从后面偷袭的陆浩然。 “已经初具宗师之威了!神机堂的机巧有这么强?”陆浩然大惊不已,赶忙一掌拍出,借力后退拉开身位。 齐妍听到对方所说,便开口问道:“阁下是何人,怎么知道神机堂的!” 神机堂已经消失千年,虽在各处有着传承,但早已没落到连江湖中都找不到只言片语的记载,全靠着老一辈口口相传,才留下些神机堂的影子。 陆浩然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这个当娘的可倒好,拿自己亲儿子开刀,今日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伤我好兄弟的性命!” 手腕翻动,长生剑绽放光华,再次斩向擎天,这尊机巧剑客只有一条手臂可动,怎会是陆浩然的对手。 顾忌到里面装着柳小奕,陆浩然下手不敢太重,只好一次次斩在后背同一处,想要破开防御。 齐烨对擎天的材质再清楚不过,哪怕是用九天雷霆劈,都不一定在擎天身上留下痕迹,却被这把剑给斩的伤痕累累。 “你也是上古门派的传承者?” 衍剑道有独一门的运剑方法,看着与现如今的剑客格格不入,这才被齐妍看出端倪,但她并不知道有哪些用剑的上古门派,也就没猜出来陆浩然的身份。 齐家众人被长生剑气挡在外面无法近身,陆浩然这次动了真怒,将长生剑诀使出,打的柳小奕叫苦不迭。 每次擎天受创,都会从他体内剥离一部分魂力作为补充,柳小奕又没法讲话,只有运转者字诀拼命恢复,不然机巧没被砸碎,自己倒先丢了性命。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五十三章、神机五术法 陆浩然是货真价实的宗师,没等他发挥先天剑骨的威力,就将擎天剑客身躯展开,将里面满脸蜡黄的柳小奕救出。 “兄弟,我还是挺靠谱的吧!” “快走!又有人来了!”柳小奕惊呼,天地间骤然充满法力波动,不止一处的源头,都瞄准自己所在的位置。 陆浩然将长生剑往脚下一扔,抓紧柳小奕说道:“站稳了!我们走!”他竟真能御剑飞行!望着朝着北方划去的白烟,齐家人只有叹气的份,那些机巧猛兽速度虽快,但他想走是绝对拦不住的。 在长生剑形成的真气层上,柳小奕东摇西晃好一阵才适应过来,站在这百丈高空向下俯瞰,南荒的大片地貌尽入眼帘。 “与中州相比,的确是太过贫瘠了,什么时候能天降甘露,缓和南荒的干旱与燥热。” 这里是自己的家乡,柳小奕抱有的热情,让陆浩然感到震惊,行走江湖的侠客们,早已摒弃过往,一心追求大道,过多的牵挂会让修炼分心,进境减慢。 柳小奕则丝毫没有察觉到,南荒在他心中所占据的位置,家乡二字带给他的是那一份每日清晨都能喝到的粥,和几条街的街里街坊都熟悉的面庞。 守护着他们的,是南荒屹立百年不倒的雄伟城墙,将大荒的来犯者尽数阻挡在焊管之外,三十三丈高的粗糙墙壁上,斑驳着岁月的伤痕,一次又一次的战火在墙壁燃烧又熄灭,驻守边关的将士们,将强弓劲弩代代相传。 主帅被俘,对蓝翎军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但这并不足以摧毁他们数百年来凝聚的意志,只是天空暂时有些阴霾,让关内的营地里气氛压抑些。 御史高英魁身为副将,此时有些没了主意,在营帐里来回踱步,不知接下来该当如何。 最少还需要拖延三天时间,城墙虽高只能挡住那些寻常士兵,想要阻止飞檐走壁的侠客们还是远远不够,高英魁思来想去,苦于账下无人可用,连连摆手叹息。 雪藏风所带的旌旗山众弟子们,在此役死伤惨重,已经早回旌旗山复命了,再想舍着脸去求有些不现实。 正当此时,柳小奕二人落在营帐外,整理衣衫迈步走进营帐中,高英魁认得他,一年前还是个修为低位的小辈,此时已经参与进这场攻守战中来。 “前线情况如何了?大荒追兵还有多远,柳小友还请细细讲来!” 见到二人灰头土脸的模样,高英魁便是知道他们是从战场里撤出来的,也不绕圈子,当即问道。 柳小奕在高空看的一清二楚,将所见所闻全盘托出:“大约还有五公里左右的样子,他们不光有机巧猛兽,我走时还感应到其他的一些法力波动。” 身边陆大明白一听说这个,便凑上前来解释道:“矮将军,这事我熟,你们都听我说,齐家是上古一门派的分支,可不是你们眼前看见的这些,藏得深着呢!” 齐家所传的是名为机巧术的道法,在上古门派神机堂内,有五种不同的道法,分别掌控不同的物体,其中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诸葛嶒所用的是其中的驭血术,本身就是亦正亦邪的道法,全看施术人的心境如何,血傀只是驭血术的一种使用方式,还有更高深的使用方法,传到诸葛嶒手里已经没法学会了。 上古修道者们的实力,远不是现在人可以想象的,那些遗迹里的残存,让后人视若珍宝,一本兵器谱打了几百年,死伤无数,到现在还没干净利落。 柳小奕之前遇到背着锄头的老汉,所用的则是神机堂的聚形术,能够将法力所包容的物体按照想象来凝聚组合,是一门极其实用的道法。 圣君殿所传承的,是神机堂的傀儡术,那些自傀儡身上延伸出的丝线,与齐家子弟操纵机巧兽所使用的,是同一种。 神机堂是与衍剑道同一时期的门派,曾经也是辉煌无比,但因为那场劫难,无奈化整为零,弃掉山门宗地,沉入凡世间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混得最好的,就是大荒齐家,不但借助兵冢之手将家族发展壮大,如今还兵临函关外,气势已然达到了巅峰。 传到齐妍这一辈,齐家本支里没有男丁,只有让手腕强硬不弱于男子的齐妍将少族长职位据为己有,这场厮杀便是齐妍的投名状,只要杀入函关内,族内便无人敢撼动她的地位。 齐重山领兵坐镇左翼,齐重海在右翼安营扎寨,木栅栏砸的不深,他们没打算长久作战。 “将那败军之将拉过来,挂在旗杆上!”齐妍乘着飞虎兽在最前方,由众机巧簇拥着,望向函关。 大荒军不止一次打到她所在的这片土地,却一次都没能攻破函关,三十三丈垂直的厚实城墙,用的是机巧兽也无法击垮的混凝石,在秦朝的能工巧匠的不懈努力下,将四季雨水都挡在了关内。 荀三满被五花大绑在旗杆之上,用绳子高高挂起,迎着风轻轻飘荡,有传令兵铆足气力,朝着函关城墙上大声喊道:“函关的将士听着!若不开关门,你们的主帅人头落地!” 关口的守军们看得清楚,那的确是荀三满,只不过被打的皮开肉绽,浑身浴血,跟坐在大帐里的主帅判若两人。 “哼!大荒来的蛮子!这是在欺我函关无人不成!”此时轮守的偏将军大怒,就要下城迎战,被刚刚赶来的高英魁拉住。 “黄老将军,切莫生气,你这一出去便是中了他们的激将法,那些机巧兽厉害,万万不可硬拼!” 高英魁虽作为副帅,实则在蓝翎军中没多少威望,他先是御史的身份过来督军的,只是眼前老将军年过六十,担任副帅有所不妥,这才临时替换了官职。 黄瑜将龙纹破天枪取来,带好头盔,厉声答道:“高御史,恕老夫难以从命,我与荀家交好半生,若三满死在我眼前,回京城没法交代!牵我马来!” 函关关门大开,钻出一队人马迎着大荒军一字排开,黄瑜提枪指着大荒军阵骂道:“狗贼!胆敢来犯我秦朝边关,就将狗命留下!” 见到是个年迈老将,大荒军阵中有一员虎背熊腰、手使开山斧的将军策马而出,来到黄瑜面前说道:“老匹夫好大的口气,今日就让你尿裤子!” “老夫枪下不杀无名之辈,让齐重海兄弟二人过来!”黄瑜都没正眼瞧对方,颇为不屑。 他征战沙场几十载,输少赢多,斩杀敌将数不胜数,一身本领鲜有敌手,枪法更是炉火纯青,只枪尖抬起,便有隐隐龙鸣伴随左右。 “那我李某不配当你对手?大言不惭!纳命来!”对方显然被他这番话激怒,抡圆斧头照着黄瑜脑袋劈来。 黄瑜单手反握龙纹破天枪,一低头将马头转到侧面,长枪顺势扫过去,先一步扫中对方胸口,将他打落马下。 枪尖只是蹭到胸前甲胄,真气则随着枪尖透体而入,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杀我兄长,贼将休走!”又一员小将挥刀冲来,黄瑜也不多言,长枪撒手一推,从背后取下宝弓,连射三箭。 一个照面再杀一将,黄瑜大笑道:“大荒的狗不过如此!荀将军,老夫救你来了!” 胯下马掌中枪,朝着荀三满所在之处杀来,但凡有阻拦者,皆被破天枪所杀,龙纹显化出青龙一条,环绕黄瑜周身,为他抵挡刀枪。 老将军之威势不可挡,蓝翎军气势大震,随之掩杀过来,让刚刚站稳脚跟的大荒军溃败,齐妍有些坐不住,她身为主将,不能轻易出手,可眼下齐重山、齐重海不在,能挡住这位老将的唯有自己。 “堂堂大荒军,竟然无人可用?传出去不闹了笑话。”诸葛嶒不知何时走到齐妍身边,毫不吝啬的嘲讽道。 齐妍皱眉,这阴损的老道所用的是驭血术,神机堂所留规定,五种传承不可内斗,否则降下灾祸尽数灭杀。 不然早就在之前的战场上就先杀了诸葛嶒,他手中的血傀将战场中的尸体全都吸走,连齐家人的也被吸成干尸,多少令她不爽。 “我孤家寡人一个,不像你们家族人才济济,这一回让我出出力,等那尊机巧复原了,也分我点汤水喝喝。” 一向小心谨慎的诸葛嶒,破天荒的站到前面为刚认识不出一个时辰的同门分忧,齐妍疑虑更甚,奈何又没有办法,只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过去。 诸葛嶒为自己争得口角而洋洋得意,取出一张符贴到衣袖上,向前一甩袖口,十多头血傀从里面飞出,直奔黄瑜。 “哪里来的腌臜邪物!给我死来!”黄瑜挺枪刺去,战马去势不减,血傀汇聚施展血海将黄瑜笼罩,外人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在血海中,这些血傀移动迅速,能从四面八方任意出现,黄瑜坐下战马四蹄被拉住,血傀张口便咬。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五十四章、英雄掌宝刀 黄瑜身经百战,何等场面没有见识过,区区傀儡的围攻,还真没被他看在眼里,手中龙纹破天枪一撑地面,整个人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撑杆跳进向诸葛嶒。 “在这血海之中我便是主宰,老匹夫乖乖当肥料吧!”诸葛嶒面露笑意,每次遇到战场,他的血傀都能有所长进,若再帮大荒军攻破关门,那他离那一步就更近了些。 想到此处,血海一阵翻涌,所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让两边围观的将士们纷纷侧目捏鼻难以直视,无论南荒还是大荒,都对此等邪道难以接受。 龙纹枪不是什么灵兵,只是材质相对好一些,虽舞动的密不透风,却被鲜血沾染,迅速腐蚀的枪杆断裂,化为飞灰。 但黄瑜身穿的铠甲毫发无损,反倒是愈发明亮,齐妍看得清楚,沉吟片刻便认出这铠甲的来历:“兵器谱排名第二百三十八位的灰藤甲,齐观你上去用火破他灵兵,顺手给封印带回来。” 齐家多得是拘灵师,自然对灵兵感知敏锐,灰藤甲百毒不侵,寻常刀枪难以在其上留下痕迹,唯独惧怕火焰,因制作它的材料用的是一种灰藤,如何锻造都没法改变根本性质。 齐观将后背的火葫芦取出,双手捧着打开塞子,对准血海喷出滚滚火焰,气的还在里面施法的诸葛嶒破口大骂:“外面的小辈!有病啊!我血海也怕火!” “少族长说了,他的灰藤甲惧怕火焰,我是来助你的!抓紧撤掉血海!”齐观的火葫芦里关着几枚难得的火种,能源源不断的用法力催生火焰对敌。 诸葛嶒心有不甘,十几头强有力的血傀正要大显神威时,却让小辈抢了风头,但面子还要保着,只好散去血海,将黄瑜的身形展露出来。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关内悄悄又溜出来一支小分队,朝着挂着荀三满的旗杆摸了过去。 见到火光乍现,黄瑜知道有拘灵师出手,便纵身向后跳出战圈,想要回归本阵。 “老贼休走!将灰藤甲留下来!”齐观年少,哪里懂得进退,光想着急功近利去封印灵兵好建功,却不料黄瑜偷取背后宝弓,挽弓搭箭一下腰,羽箭正中齐观腰间,年轻拘灵师哀嚎一声,呜呼倒地。 黄瑜抽出佩剑来,上前将火葫芦斩碎,将里面的火种取出,放入怀中。“这可是好东西,齐家还有什么厉害角色,一并上来老夫尽数接着!” “齐妍,这里你们家就别掺和了,老实的守好俘虏……有人偷袭!”诸葛嶒刚扭头说话间,瞥见一矮个子出现在旗杆下面,用长戟将荀三满挑下。 周围军士这才看到身边多了个人,高英魁的身材实在难以引人注目,身边跟着他的也都五短身材,一路上连烟尘都没曾激起。 荀三满有气无力的抬起眼皮,看到是蓝翎军前来相救,顿时泣不成声道:“高御史,我对不住南荒,你们还救我作甚!” “救你?我是在救南荒的这口气!二十万将士的性命要换不来你,那可就白来了!快走!” 齐妍再坐不住,驱赶机巧兽扑向此处,法力丝线漫天舞动,心中暗下杀心,“全军听令,对函关发起总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她心里明白,被眼前的老将军掌握先机,再不行动起来,刚刚大胜的激动情绪便会消散,到那时对方凭借坚城高墙死守,大荒军便又没了机会。 战鼓擂响、旌旗招展,齐重海、齐重山二人问讯也赶忙将队伍整顿完毕,金刀向前挥去,喊杀声四面而起,云梯、攻城锤从后军向前推出来,函关城头上的守军将灰瓶炮子向下倾倒,将云梯砸断、攻城军士死伤无数。 黄瑜没了长枪,单用弓箭就将几头血傀射炸,疼的诸葛嶒龇牙咧嘴,每一头血傀都是经过他精心培育,耗费大量材料才做成的,却被黄瑜的羽箭射的炸裂。 他没见过兵器谱,这宝弓和羽箭都是兵器谱上有名的灵兵,不然也不会如此托大,还在这与黄瑜周旋。 老将军自幼习武,得家族传授一共五件灵兵利器,兵器谱排名第一百零三位湮魂箭壶,第一百零四位磐石弓,本来是两件不配套的灵兵,却同时为他所用,真正施展出灵兵之威时,诸葛嶒赤手空拳根本没法抗衡。 眼看着血傀被一头头击杀,诸葛嶒再也等不及,摇身化作红烟就想朝着战场外逃走,他可是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小人,根本不会顾及这场战争的胜利与否。 黄瑜见状从箭壶里取出一支与众不同的羽箭来,拉满弓弦对准红烟射去,羽箭背后拉扯出长长一条黑色尾翼,带着丝丝难以言喻的味道,准确无误的命中红烟。 羽箭炸裂形成漩涡,竟然将红烟尽数吸了进去,其余正在凝聚道法的血傀也停止动作,浑身再无生机。 唯有失去主人的时候,傀儡才会变得如此,有个躲在隐蔽角落的青年,将身边的一具小木偶,朝着黄瑜身后的血傀扔了过去。 木偶蹒跚脚步,静悄悄的来到这头血傀脚下,一纵身跳入血傀背后,不出三息时间,失去行动力的血傀便再次动了起来,只是方向背离黄瑜,朝着远处跑去。 黄瑜眯眼再挽弓,又是一箭过去,不过被地面涌出的阴气挡住,将羽箭所带的湮灭气息抵消掉,没能破坏血傀。 还有人在!黄瑜迈步往青年藏身的地方走,脚下的地面变得愈发寒冷,等到一处山石的跟前时,黄瑜所在的周围,已经尽数被寒冰凝结。 “不应该,你这灰藤甲没法防阴气才对。”青年嘀咕着从山石后面显露身形,先将手掌按在血傀脑袋上,口中念动咒语,将血傀收入囊中。 若柳小奕看到,这位可是老熟人了,白玉京一战松浮山的余孽,驾驭阴兵鬼将的段明,自打在京城捡回一条狗命后,便悄悄追着出行的柳小奕马车,来到大荒。 他与上官家动手时,段明就躲在不远处,紧闭呼吸看着上官家被杀戮,他祭炼出的招魂幡里,如今装得满满当当都是上官家那些不甘心的魂魄。 他所传承的驱魂术,同样是神机堂的分支,本想着在这里顺道打听打听其他同门的消息,却让他遇到边境的战事。 只要有生灵死去的地方,就少不了阴气,段明兴奋的躺在死尸堆里,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疯狂,在这种环境下他修炼速度极快,所凝聚的阴兵质量与京城时又上了几个台阶。 因此这才敢和黄瑜动手,殊不知黄瑜身怀多种灵兵,专克阴气邪祟。 “你又是何人?怎敢火中取栗,莫不是大荒的帮手?”黄瑜将箭头对准段明的脑袋问道。 段明背着手将招魂幡取出,正快速凝聚法力,口中不慌不忙的答道:“在下松浮山段明,虽和齐家有些瓜葛,但却是货真价实的中州人。” 听到是中州来的,黄瑜便有些放松警惕,紧绷的弓弦不由得松了几分。 好机会!段明眼尖,趁对方不备赶忙挥动招魂幡,数十条冤魂厉鬼自白幡内飞出,张牙舞爪的朝着黄瑜袭去。 再想射箭已然来不及,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近,顷刻间鬼魂就贴近身前,黄瑜将磐石弓一扔,眉心处金光崩现,又施展出从未见过的灵兵来。 兵器谱排名第一百五十位斩灵宝刀,是一把与小臂差不多长度的战刀,其锻造师与黄瑜祖上交好,这把刀自锻造出来后,就没有在世人面前展露过。 这样看来黄瑜才是货真价实的多宝道人,齐家众人在不远处看的清清楚楚,这老将军到底还有几样灵兵?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上了齐家的必杀榜单,如果将他拿下,收集兵器谱的进度会大大加快。 战灵宝刀环绕黄瑜一圈,将扑过来的鬼魂尽数斩散,显得有些意犹未尽,并未回到黄瑜手中,而是朝着段明斩去。 段明感觉到那股致命的威胁,吓得将招魂幡直接捏碎,将里面的鬼魂全部释放出来企图掩护自己身形。 招魂幡祭炼时间太短,里面的魂魄在失去束缚后,按照生前的本能居然朝着柳小奕飞去,并未去抵挡黄瑜。 斩灵宝刀毫无阻拦的自段明脖颈处划过,取走他性命的同时,金光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将他乾坤袋里存放的阴兵鬼将全都净化干净。 先杀诸葛嶒,再斩段明,两人皆死于黄瑜之手,这让函关守军气势大胜,城墙上战鼓轰鸣,更加密集的箭矢将即将冲到城头的大荒军射落,架起的云梯也被砸碎大半。 老将军之威一时无两!黄瑜喘着粗气,带兵杀向荀三满所在位置,斩灵宝刀则先一步朝着柳小奕飞去。 上官家的冤魂们,死前的念想只有一个,就是取走柳小奕的性命,如此报仇的机会他们怎能放过,一脱离招魂幡的束缚,立刻聚拢而来。 柳小奕不懂魂术,不知该如何防御,还未施展本领,就被这些冤魂侵入识海,身体瞬间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五十五章、兵冢主人现 没等高英魁呼喊,就见到柳小奕浑身一颤,双目恢复清明,用手掌敲了敲脑袋,似乎是没什么事情。 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些嚎啕大哭的冤魂冲入体内的,高英魁疑惑的问道:“你修炼过防御魂术?现在感觉如何?” 柳小奕歪头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那些上官家的杂鱼死了都不消停,被我彻底清理干净了。”汲取金龙魂后的魂魄坚韧度远超自己预料,在那些冤魂冲击识海的瞬间,柳小奕的魂魄就自主做出反击,将这些冤魂都给吞噬了。 冤魂也是魂,如果能将这些魂魄都消化掉,对自身魂魄的增幅难以想象,只是有些后遗症已经开始显现,冤魂吵闹的时候会让识海震颤,头痛不已。 齐妍看向柳小奕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怜悯,虽是亲生骨肉,但他始终是一件完成齐家大业的必需品而已。 擎天剑客还完好无损的呆在齐妍身边的战车上,陆浩然并没有将它摧毁,经由施展机巧术操纵零件重组后,变得完好如初。 三十万人被挡在城墙之外,漫天火箭将荒漠点燃,浓烟刺鼻令人泪流满面,再这么打下去,大荒军深陷泥潭,会被函关守军拖垮在墙脚下。 思来想去,齐妍终于打定主意,一横心将所有法力灌输进进擎天体内,强行让它动了起来,同时大把的丹药吞入口中,恢复体内法力,这样驱动的擎天剑客,只能使用僵硬的剑招,很多本领没法施展。 尽管如此,擎天腾空而起,将木剑挥动时,天地间仍旧风声呼啸,灵气尽数被它吸入体内,高英魁见状暗道不好,赶忙扶着荀三满往回跑,另一端黄瑜所带来的援兵,已经近在咫尺。 “哪里走!把命留下!”齐妍大喝一声,木剑便朝着荀三满所在的位置斩去,剑气若隐若现的在空中连连闪现几次之后,先有风雷之声传入耳边,高英魁向前将荀三满推出去,自己挺起十字长戟挡住这道剑气。 长戟应声而断,剑气将高英魁推出去三丈多远,幸好黄瑜恰到好处的挽弓搭箭,与剑气先碰一着,不然高英魁连人带兵器会被一并斩为两半。 短短两息时间,高英魁鬼门关里外走了一圈,吓得冷汗直冒,将断戟一扔,撒腿就跑。 擎天剑客一击不中,再次挥剑斩落,柳小奕刚祭出镇元山想挡,却被自函关内飞来的另一到青锋斩了回去,陆浩然正提剑站在城头上朝着这边招手。 齐妍知道这位的剑法实力比擎天还要强一些,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荀三满救了回去,气的跺脚大骂:“我的好孩儿!真给娘亲长脸!” “哪里哪里!知道有这般英姿飒爽的母亲,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请带着脑袋和舅舅们回家吧!别在这里丧了性命,我会难过的!”柳小奕在战场上也想明白很多事情,既然十六年走过来了,那还有什么心里放不下的? 母亲初次见面便要杀自己祭了机巧,这样的母亲不要也罢,只愿齐家再不与自己有所瓜葛,那也便算了,如果接连找事,绿煌剑不介意再冲进齐家。 反正有陆浩然帮自己托着场子,怎么动手不还是自己说的算? 就在护着荀三满逃回关门内,大荒军气势最低落之时,忽看到黄瑜连发三箭,对着敌阵中一个偏僻的角落射去,还将斩灵宝刀也扔了过去,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来者何人!躲躲藏藏的算什么!”黄瑜边说边往后撤步,他在对付诸葛嶒时都没露出如此慎重的表情。 连珠箭像是被人摧毁,毫无音讯传来,斩灵宝刀倒是飞了回来,但宝光散去,刀刃崩碎。 什么人能有此本事,将灵兵摧毁?黄瑜收起宝刀,张口吐出一颗丹丸来,上面刻画的是一条栩栩如生的苍龙,此乃兵器谱排名第一百三十位的苍龙胆,是件不可多得的守御灵兵。 苍龙胆滴溜溜在头顶乱转,这条苍龙虚影护住黄瑜周身,还没等黄瑜再做出反应,有条黑光顷刻便至,与苍龙碰撞在一处。 黄瑜整个人被撞飞出去,五脏六腑内气血翻涌,四肢极力控制身体掌控平衡,面前却出现个陌生的面孔。 对方长着一副极其普通的面容,放在街道上绝对认不出来的长相,正在冲着自己露出微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黄瑜惊怒道,没等他说完,苍龙胆居然被对方抓在手中,硬生生捏的粉碎! 齐家的那些拘灵师们见到灵兵被毁,脸上的表情比他还要紧张,兵冢作为收集兵器谱中的兵器而存在的组织,自然会不断与灵兵的拥有者产生冲突,甚至大动干戈也是常见的事情。 久而久之便出现了那么一群人,为让兵冢的拘灵师无法祸乱四方,索性将灵兵摧毁,出现在黄瑜面前这个黑袍人,便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兵冢固然神秘,但这群自称为碎兵使的人则更加难以捉摸,他们行踪不定、来去无迹可查,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源自何方。 只要有灵兵聚集的地方,碎兵使便会悄然而至,将灵兵彻底摧毁后便会消失,就像是潜藏在黑夜里的猎杀者,静静的守候着一个又一个的猎物。 拘灵师们最厌恶的敌人,一旦发现有碎兵使的踪迹,兵冢会坚决抹杀,这些年来不光在大荒和九州各地,还有更远的地方,都有碎兵使的出现。 黄瑜今日所遇的,就是碎兵使! 他们拥有能够腐蚀摧毁灵兵的法器,每一位碎兵使动作都是干净利落,对方一出手便将黄瑜三件灵兵毁去,手段狠辣万分! 黄瑜终于有些慌乱起来,一不留神侧着身子坠落地面,摔的晕头转向,这般年纪经不起折腾,黄瑜感到肋骨在冲击中断了几根,疼的他抽着冷气,咬牙将宝弓取出,还想还手。 碎兵使赤手空拳,但双手仿佛有吸力,只向前一拽,自己腰间的箭壶就落入他的手中,袖袍内的黑光乍现,湮魂箭壶顿时被腐蚀殆尽。 连箭都没了!黄瑜再无反抗之心,只有尽可能往回跑着,碎兵使嘎嘎一笑,纵身追了上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无论怎么追赶,都无法拉进,明明碎兵使的速度远超黄瑜,老将军步履蹒跚,已经是强弩之末,跑几步都要大喘粗气。 但那几丈的地面,永远就这么长,碎兵使立刻觉着蹊跷,将袖袍一甩,两条铁链袍内飞出,直奔黄瑜后心。 铁链最少飞出去五丈长,却都没有碰到黄瑜的一根汗毛,碎兵使便开口喊道:“嘿嘿!是兵冢主人来了?那怎么不出来见个面,让我也见识见识!” 两者之间的空地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此人穿着粗布衣服,同样带着个面具,不过面具与拘灵师都不相同,刻画的是乌鸦形象。 “你还知道我的本事,看来碎兵使一脉也流传广远了些!”兵冢主人声音柔和,听着让人无法激起厮杀的欲望,柳小奕正巧随着队伍撤离到不远处,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见到真是兵冢主人到此,碎兵使便将铁链收回,盘膝坐在地上,朗声笑道:“都劳您大驾了,我这趟便不虚此行,不用您动手,我自己来。” 一抬右手,黑气化作短匕,刺入自己的胸膛,竟然是自行了断了。 兵冢主人叹了口气,他辗转多地,就是为了寻找碎兵使的老巢,途中遇到些碎兵使,全都是这么一副德行。 “齐家的,你们退了吧,今日我不想看到生灵涂炭,早早回去调查碎兵使的事情。”兵冢主人遥遥冲着远在大荒军阵中心的齐妍说道,话语声音虽不大,但落在齐妍的耳边却字字清晰。 齐妍攥紧双拳,还想反驳些什么,奈何对方的身份,她还没膨胀到举家族之力反抗兵冢的地步。 “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大荒军撤退,函关的将士们也没有追赶,人数的差距使得死伤惨重,几次险些被攻进城墙垛口,都是用性命填补回去的。 若不是兵冢主人今日到此,很可能函关等不来援军,被对方强行破开关口,杀进南荒。 黄瑜刚逃得一命,想要上前答谢,却见兵冢主人没做停留,身形淡出原地,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 “堪若神明,堪若神明……”黄瑜老将军在十几日之后,坐在家中喝茶时,还会嘟囔着这几个字,得修炼到什么境界,才能有如此本领?黄瑜想都不敢想。 柳小奕回到关门内,将绿煌剑收好,他可不想被碎兵使盯上,他们实在有些太过古怪。 陆浩然笑眯眯的迎上来说道:“那姑娘挺厉害的,不在我之下,你知道这兵冢是什么门派?下次去拜访拜访,顺便问姑娘要个玉简。” “姑娘?你是说兵冢主人是姑娘?”柳小奕修为浅薄,可看不出他的底细,但陆浩然不同,那双剑目望过去,便知道兵冢主人那副面具之下,是个貌若天仙的姑娘!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五十六章、相煎何太急 有兵冢主人一句话在先,大荒军只好暂时撤离,作为兵冢眷属的家族,齐家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展现出咫尺天涯的本领,足以震慑住几十万的将士。 修为层次分三六九等,修炼的功法也分高低,兵冢主人会咫尺天涯,不能破这招,谁也无法近到他的身边,还未动手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函关外燃烧的火焰直到日落还未曾熄灭,残阳如血,让守城将士们如释重负的面庞增添了几分荣光,他们再一次守住了家园的大门,虽有些借功,但函关依旧在,关内的营帐里胜利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荀三满被救回关内,便开始宣泄释放,直到对方鸣金收兵,视野范围内再看不见一个大荒军的存在,灰头土脸的将士们才恍然,将刀枪扔到半空,将甲胄砸进地面。 援军会在接下来的三天里陆续赶到,他们要做的只是将函关整修,等待下一次的战事,枯燥的边关城防,磨练着人们的意志,在这里呆上十年八年后,许多退伍的老兵都选择在函关附近安家落户,一辈子与函关相伴。 柳小奕与陆浩然肩并肩站在城墙边,看着来来往往走动忙碌的将士,一时间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我衍剑道也如此热闹,物是人非的场面有些让人落泪,我都快哭了。”陆浩然假装抹抹眼泪,带着哭腔说道。 柳小奕对此已经有些免疫力,没好气的回应道:“你哪里是哭,可没见过嘴角上扬的哭,心里想的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庆功宴我们就不参加了,省的你丢人现眼。” 陆浩然其实心里就在等着不久后的酒宴,他饭量大,刚刚有动了动手,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不行,咱们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忙,得吃饱饭才有力气。”陆浩然连连摇头,从怀里取出三个锦囊,颜色大小各不相同。 他将最小的一个打开,取出里面的纸条,上面写着速去千川泽几个字。 陆浩然解释道:“这是师父塞给我的,让我苏醒后就带着那位进来的宗师去千川泽,你被剑意灌顶,状态不稳定,需要去那里找如意草稳固境界,不然你还没到宗师就被剑意冲散魂魄了。” “千川泽在哪里?肯定没在九州范围内,我没听过有这地名。”柳小奕一年来也是有些见识,赶路的时候熟读九州地图,里面未曾发现有千川泽这个地方。 陆浩然表情逐渐兴奋起来,拍拍胸脯说道:“当然在大荒,我还去过几次,这道我熟悉的很,等吃饱饭我带你去,在这之前我先看看这两个锦囊里写了什么。” 另外两个稍微大些的锦囊被他扒开,里面的两张纸条写的字一模一样——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拆开,真正的锦囊在千川泽里藏着,你去了自然会找得到,别偷懒! 柳小奕也看得清楚,哈哈大笑道:“不愧是你师父,太清楚你的性格了!” 轰隆!轰隆!忽然两声轰鸣,紧接着身后的城墙剧烈摇动,在上面的守军撞响警钟,黄瑜顾不得伤势,提枪跑上城头,双眼瞪圆,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 一头超过三十丈方圆的巨型石龟,正用龟背顶撞着城墙,刚刚的轰鸣声便是从这里传来的。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函关么?”黄瑜朝着龟背上坐着的老汉喊道,这老汉扛着锄头,大大咧咧的耸拉着双腿,并未回答他。 函关城墙虽然坚固,但也经受不起这般冲撞,大片的墙砖片片碎裂落下,围着垛口的将士们脚下不稳,纷纷摇晃跌倒,兵器架散落一地。 黄瑜见对方不答话,将宝弓取来,搭箭便射,羽箭在老汉前半丈距离时,被光罩拦住,化为飞灰。 柳小奕认得对方,松浮山的欧阳烟,当初也是用巨龟将城墙撞开口子,如今故技重施,不知其所图谋着什么。 “要不要我将他斩了?看着也不像个好人。”陆浩然询问道,刚想要拔剑,忽听到大荒方向有马蹄声,飞快的由远及近,棕色骏马驮着个精瘦干练的老者,手持木拐杖,直冲巨龟。 凑近些后,柳小奕看清对方面貌,这位他同样认得,抚松剑客叶孤灯! 叶孤灯双腿用力,从骏马背上一跃而起,双手握紧拐杖对着欧阳烟砸来,虽用的是拐杖,但所使得是重剑的剑招,欧阳烟见到对方,面色一变,赶忙起身挥锄头相迎。 拐杖力压锄头,将欧阳烟砸进石龟龟壳内,叶孤灯并未撤力,双脚凭空一踏,二次发力,将欧阳烟连人带锄头一起砸到巨龟内部。 巨龟吃痛,奋力扭动身躯,将叶孤灯甩下,抬起前掌踏来,叶孤灯挥拐杖上挑,他手中若有万斤之力,如此巨龟都被一拐杖挡住,而叶孤灯只是紧紧退了几步。 “妈的!哪来的老东西!敢坏我的好事!”欧阳烟自石头缝里钻出来,很不愉快的咒骂道。 叶孤灯冷笑两声,将拐杖往地面一插,口中念动法决朗声喝道:“你看这是什么!” 木拐杖快速扭曲变形,依托沙土地,开枝散叶舒展身形,竟然演化出一株参天老松,枝杈繁茂将巨龟架空地面,无论巨龟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束缚。 欧阳烟到如此怎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这是遇到同门了! 他所修炼的乃是神机堂最为深奥的聚形术,这头巨龟便是用石头凝聚而成,本身并无任何神智可言。 同样叶孤灯也是用木拐杖将松树聚形而出,消耗大量法力,才将巨龟控制住。 欧阳烟没好气的骂道:“狗东西,都是同门师兄弟,怎么还出手阻拦我?”聚形术的修炼不似其它道法,需要长时间维持聚形的物体,坚持的时间越久,境界提升的速度就越快。 用巨龟去撞城墙,也是欧阳烟所选的方法,通过碰撞不断摔打自己的法力,用来巩固自身修为。 沿途已经有好几座城墙被他撞塌,城池的四面皆被他夷为平地,这才一步步挪到函关,他见此地城高墙厚,才决定冒险一试。 没曾想这一试,还真让他试出个麻烦事来,本以为修炼聚形术的,这天下间唯有他一人,现在又蹦出个叶孤灯来,看这株松树的模样,叶孤灯的修为要在他之上。 如若不然他早就动手将对方制住,将松树整个拆散了。 叶孤灯沉着声音回道:“神机堂本是除暴安良。庇护苍生的存在,聚形术怎能如此使用?函关内外多少将士百姓的性命,你若是撞塌了,全都归拢到神机堂的过错,那还得了?” 欧阳烟一听到这般大义凌然的话语,气就不打一处来:“别在这儿装大爷,你我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神机堂所作所为应该有所了解,狗屁的庇护苍生!” 似乎神机堂内部,还有些见不得光亮的事情,让欧阳烟感到不耻,但叶孤灯并未动摇,依旧操控松树,让枝杈分割搅碎巨龟。 函关也受到一丝丝牵连,毕竟体态庞大的松树,没法精密控制到毫巅,有些肆意生长的枝杈没入城墙中,将一部分墙皮捣碎。 “你若愿意跟我走,我带你去神机堂的遗迹里看看,说不定对你境界提升有所帮助。”叶孤灯也不愿动手杀他,如今他所遇到的同门就只他一个。 欧阳烟多机灵,眼珠转了转便双手猛然按在龟背上,龟甲骤然碎裂,浓郁的法力自巨龟体内被点燃,让巨龟整个炸开。 爆炸的冲击将松树吹的东倒西歪,而这些碎石的目标,则是摇摇欲坠的函关城墙,大小不一的碎石轰击在城墙上,这座屹立百年的南大门,终于轰然倒塌。 幸好将士们早早跑下垛口,这才逃得性命,陆浩然抓着柳小奕的胳膊腾空而起,落在后方的营帐边。 叶孤灯有一丝恼怒的说道:“你怎还会如此!” “嘿嘿嘿,谁知道神机堂遗迹还剩些什么,来都来了,不做些什么不亏大了?我的好师兄,现在带我走吧,保证不再犯了。”欧阳烟花言巧语的说道。 叶孤灯没再搭话,正在气头上的他也只好朝着关口方向施了一礼,便翻身上马带着欧阳烟遥遥离去,函关将士们的性命,归根结底不是大荒管的。 他们前脚刚走,坍塌的城墙根里,被压实的泥土中,缓缓钻出一尊土观音像来,观音手托玉净瓶,方向正对大荒。 天空乌云汇聚,竟然淅沥沥降下小雨来,这时节并不是雨季,大荒每年那么几场可怜的雨,还未曾开始到来。 高英魁摘下头盔,雨水快速在盔中汇成一汪水潭,清澈的能倒映出他的面庞,他虽来此地不久,但南荒边关的情况,还算是了如指掌。 “观音有泪,咱们荒地要出变故了,”自不远处的营帐内,急忙忙跑出个文弱书生,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到土观音的边上,用手捧起一把湿润的土壤,“还请高御史派个可靠人手,去南荒北寨桥请风雨师前来相助!”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五十七章、风雨北寨桥 风雨师普遍活跃于南荒和大荒地界,这个职业纯粹是靠着机敏的思维混口饭吃而已,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本事,哪有普通人能呼风唤雨的?都是这里的人们对风调雨顺的寄托。 柳小奕琢磨一路,这才恍然回忆起那位老道士白一亭,孟巧巧师徒二人,不就是做这行当的? “风雨师我之前就见过,还挺有本事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真呼风唤雨。”柳小奕说道。 陆浩然不以为然的答道:“什么风雨师,就是一帮神棍,我还没进衍剑道时,这些人就一直各处行骗,风雨倒是没见到多少,江湖行当倒是摸得清清楚楚!还有为什么非要接这个跑腿的累活?咱们抓紧时间去大荒也好。”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柳小奕要答应此事,当高英魁将求助的目光传来时,柳小奕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吃罢酒宴便星夜启程,往北寨桥赶去。 土观音自函关倒塌的城墙里冒出来,引发的绵绵小雨经过一夜的酝酿后,不但没有停歇,反倒越下越大,等到天蒙蒙亮时,已经是倾盆大雨。 营帐内积水严重,函关的重建无法进行,将士们暂时退到高处避避风雨,高英魁忧虑的问着身边的文弱书生说道:“老兄,你说他俩能请的动那两位风雨师么?听说脾气多有些古怪,不收金银只看缘分,这世上奇怪的人真不少!” 文弱书生乃是中州御史第二位,小算盘罗玉,文武百官中就属他鬼点子最多,在临走前还嘱咐柳小奕两句,让他在见面后该如何劝说。 “放心,那小子挺机灵的,实在不行动武给绑回来,也是一样。”他虽看不透陆浩然的修为,但能感觉到那股隐隐的压力。 风雨师都没多少修为,他们修习的道法多是调动风雨的小道法,拿不上台面,多为了赚些钱财,保一方平安,因此也有些说他们自己放弃了修炼大道,是六道轮回中走出来的圣人,所以无论他们到哪里,皆是吃喝不愁。 北寨桥距离函关不是很远,原本所在的地方是数百年前一群啸聚山林的土匪,他们聚义之处建造的一座大寨,依山傍水分作南寨和北寨,由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分割开来,。 经历过几次战乱后,这些好汉们分崩离析,南寨被大火焚烧殆尽,只剩下残破的北寨,被流浪至此的难民们占据后,逐渐发展成如今的新北寨,那座横跨两岸的桥,也经过翻修后,成为此地的标志。 岸边多生长着梅子树,虽只有半人多高,但一株梅子树上,能结出几十斤沉的梅子,每日前来采摘的人们络绎不绝,北寨桥的百姓们从未刻意打理过这些梅子树,但年年长青,岁岁结果,养育着北寨桥一代代的人们。 梅子酒、梅干菜、梅子米糕,这里的妇人们可都是样样拿手,甚至从这里出产后,经由快马运往中州,是此地的一大特产,为不富裕的北寨桥增添几分财富。 两岸是开阔的平原,直到北寨所在的位置,都没有起伏的山峦,柳小奕二人身穿蓑衣在远处,化作两颗黑点摇曳的情形,被早起冒雨前来摘梅子的娃娃们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还以为是前来收货的商人,很多外地来的商贩们会趁着早晨的光景,前来收取最好的梅子,然后贩往各处,赚取些辛苦钱。 “这么大的雨水,居然还有商人过来,看来我们北寨桥的梅子就是好吃。” “也不一定是商人们,或许是去打猎的伯伯,我今早晨看到有几位伯伯天还没亮就出寨子了。” 孩子们议论着,看着柳小奕二人走到近前,便纷纷凑了过去问道:“你们是来收梅子的吗?今天大雨,梅子还都没摘,要是收梅子就先请移步亭子等一等,避避雨。” 柳小奕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点点头笑道:“当然是收梅子的,我要十两银子的量,得多长时间?” 十两银子在孩子们的眼中并无概念,他们只知道很多,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大孩子回应道:“我得问问家里长辈,请两位随我来。” 大孩子带着柳小奕二人朝着北寨走去,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行人,大雨倾盆而下,没有多少愿意出来的,大家都在自家院落里用盆盆罐罐接取雨水,以备不时之需。 南荒难以种植很多粮食作物的根本原因,就是雨水太少,深水井的产出也仅仅够人和家畜的需求,难以满足大片的粮食地,有些上年纪的此时都扛着锄头下地,趁着雨水充沛的时候将荒地开垦出来,等晴天后种植些耐旱的作物。 不然干旱来临时,地窖里的储备粮不够,还需去大城里购买,老人们向来是舍不得这笔开销的。 顺着山路走进寨子中来,四面建造的房子错落有致,高低不同的房屋相互搭着,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陆浩然在衍剑道见过的大场面不计其数,哪里见到过这么贫穷的地方,不由得感叹道:“如此艰难,居然还有这么多百姓住着,实在是太苦了。” 大孩子听到后回道:“这算啥,前两年闹饥荒,方圆百里地内,只有我们北寨桥没饿死人,他们都说这里是洞天福地呢!” 这令陆浩然更为震惊,衍剑道那时的门派,为了百姓的生活,时常会派出弟子们去周围的村镇中施以援手,得到的结果往往都是非常好的回应,他哪里知道还有北寨桥这般的地方。 “你们在这亭子稍等,我去请长辈过来。”将二人带到街边凉亭内,这里有石桌石凳,还摆着茶具和棋盘,看来是在无事时,经常会有人在这里下棋喝茶。 二人将蓑衣摘下,此时风雨交加,还有些凉飕飕的感觉,等不多时便见到自不远处的破房子内,一高一矮两个人走了过来。 “你们好你们好,我是管北寨梅子交易的,叫我孙从义便是,两位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 说着打起油纸伞,将两人迎入房内,炉灶上早煮沸的热茶,孙从义吩咐道:“虎娃,给客人们倒茶。” 雨水顺着房檐滴答落下,有泥罐瓦缸在下面接着,声音清脆令人心安,不同于函关战场的烟火气,顿时令柳小奕回想起自己呆在三山城的那段时光。 孙从义的询问打破了宁静:“两位看起来不像是商贩,是来北寨寻人的?” “唔呀!老哥好眼力,你怎么看出来我俩不是商贩的?”陆浩然大呼小叫道。 不光孙从义,连虎娃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家长辈干这行都多少年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孙从义用扫帚将虎娃赶走,给陆浩然解释道:“别听小娃娃瞎说,我看你俩年轻,没什么经验,故此随口一说,北寨多是流离失所的他乡之客,来寻人的事情时有发生,那二位还真是来寻人的?” 陆浩然也不在乎被对方诓了一道,现在寻人要紧:“我们打函关来,过来这里请风雨师,刘君正和孙……好像和你同名,这北寨里有同名同姓之人么?” 一听此话,孙从义脸色霎变,伏案而起转身离去:“虎娃,等他们俩喝完茶,替我送客!” “喂!老哥!怎么回去了?难不成您就是风雨师?”陆浩然想要去追,被虎娃赶忙拦住,朝着他摇摇头解释道:“孙先生不答应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我看二位还是喝完茶请回吧。” 虎娃跟着孙从义学本事,到现在也有十年光景,那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功夫,学了个七八成,与寻常小商贩讨价还价,还真没就吃过亏,陆浩然哪里是他的对手,三言两语便败下阵来。 柳小奕皱眉,对方既然是风雨师,那没理由看不出这场大雨的蹊跷,难不成其中另有隐情? 一杯茶水的时间过后,两人重新返回街边的亭子处,坐在这里听着陆浩然发牢骚:“我看直接踹门进去,把他抓出来算了,函关那边只要活人,没说怎么带过去!” 堂堂衍剑道的关门弟子,哪里吃过闭门羹,还是被个平头百姓给拒绝,这口气陆浩然越想越不是滋味。 柳小奕刚想劝说,却见到那帮从梅子林里采摘梅子的孩童们挎着篮子,自亭前跑过,并没有各回各家,而是朝着北寨后面的山林里跑去。 那片山林是自己来时经过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忽然柳小奕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些什么,抓起陆浩然便走。 “你拉我往林子里跑什么?难不成就空着手回去?”陆浩然不愿意无功而返,最起码让他泄泄火气。 柳小奕抬手往前一指说道:“你看看那些孩童是在做什么?” 孩童们将装满梅子的竹篮都放在一座石碑处,这石碑后面是个低矮的土包,应该是某个北寨人的坟墓,这些孩童皆跪倒在雨水中,久久不起。 雨水落在石碑上,飞溅的水花落在坑坑洼洼的坟地周围,逐渐积攒起浅浅的溪流,顺着崎岖山路蜿蜒向着地势低的方向流淌。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五十八章、散金降魔杵 墓碑上写着一行字“孙从义之妻卢氏墓”,孩童们跪拜的便是这卢氏,柳小奕虽不知其意,但心里也清楚卢氏对于他们的分量,便有些好奇孙从义此人,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能令众人如此尊敬。 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息,即便是陆浩然也完全活跃不起来,站在一旁久久没有说话。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在不远处的林木之上,还蹲着一人,正冷眼旁观着墓地里的众人。 这蹲着的人戴着山鹿面具,竟是兵冢的拘灵师,不知道到此有何企图,柳小奕虽然察觉到对方,但并没有惊动,双方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恩怨。 孩童们起身抖落雨水泥土,上前将篮子拿起准备离开,此时异变突生,自坟墓里伸出一条破败的手臂,将篮子抓住,连同那个孩子一起拉入地面。 柳小奕见状刚要动手,却有人先行一步,在他之前抵达墓碑前,用一根降魔杵砸进坟墓里,湿滑的泥土被砸的四处飞溅,有什么坚硬的物体将降魔杵挡住,并发出嘶哑的尖叫声。 “是僵尸!没想到千年之后还能见到这玩意!我们离远些看!”陆浩然似乎对这种东西感到非常厌恶,便拉着柳小奕往后挪动身形。 僵尸存在的年岁很久远,始终伴随着道法的更迭不断前进,人最了解也是最先了解的都是自己本身,在死去的人体上所做的创造研究数不胜数,一些邪修将道法往尸体上面施展,鬼使神差的让僵尸这种特殊的生命体诞生了。 尸体是魂魄脱离原本的肉身,没入六道轮回之中,被洗刷干净后再重新降临世间,而僵尸则是借助这种无主的肉身,重新孕育生命的存在,就像是枯木上生长的菌菇,它们独有的奇妙味道,吸引着一代代修道者耗尽毕生精力去修炼。 但在九州地界里,僵尸很是少见,柳小奕也只是听说过几次,那不过是江湖传闻而已,没人会当真的。 今日头一次见到,感到颇为神奇,自坟墓里钻出的僵尸,生前应该就是那卢氏,个头不高,破衣烂衫的耷拉着脑袋,皮肤已经变成暗紫色,正一手抓着篮子,另一手挡住降魔杵。 这根降魔杵也不是凡物,只是一击打在僵尸手臂上,便将这条手臂化作银色,随着降魔杵的抽离而寸寸碎裂。 兵器谱排名第三百一十一位,散金降魔杵,被这位山鹿拘灵师舞动的密不透风,只用片刻时间,便将这头僵尸砸的支离破碎,彻底化为一滩烂泥。 没等他喘息,其他的坟墓也陆续有了动静,柳小奕看也看够了,便抽出绿煌剑,掐动临字诀,挥剑镇压。 九字真言镇压邪祟的效力,远超降魔杵,临字诀的施展连空中纷纷而落的雨滴都几乎停滞,那些躁动不安的地面,被一剑接着一剑横扫,还未等僵尸们涌到地面,便被镇压。 山鹿拘灵师大喜道:“在下兵冢拘灵师午辰,少侠好本事,多谢多谢!” 柳小奕同样答道:“三山城柳小奕,这位是好友陆浩然,偶然来到此地办事,没曾想这百年难遇的僵尸,竟然也叫我俩碰到了。” “什么百年难遇,两位看着面生,应该第一次来北寨桥吧,这里僵尸可多得很,只是奇怪今天为何会各地同时出现,难不成被雨水灌的?” 午辰在这里呆了有些时日,也埋过不少的邪祟,只不过大规模的躁动还是第一次遇到,几位同门在其他位置蹲守,不多时便传来哨声,午辰听罢后连连摇头。 “还真是,别的墓地里冒出的僵尸,都朝着同一方向爬,我的几位同门都过去了,话不多说,我也去看看。”午辰刚要走,一转身就被人拦住。 孙从义不知何时打着油纸伞跟了过来,先前发生的一幕他都看在眼里,那卢氏是自己的结发之妻,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午辰见对方不让路,便有些着急的问道:“我有要是在身,老孙你咋不让我走?” “走?就你那半吊子降妖除魔的手艺,让你过去送死不成?”孙从义沉着脸没好气的说道,“你们都随我回家来,这里面的事情给你们挨个讲讲。” 临走时孙从义将目光落在那坍塌的石碑上,心中五味杂陈。 他之所以不继续行使风雨师的职责,全在于当初的那一场事故,别的风雨师兴许是出来打把势卖艺的,他可是货真价实的风雨师。 一半靠着多年修习来的道法,一半靠着灵兵落雨盘,兵器谱排名第三百四十位的灵兵,往里面注入大量法力,可在一定范围内令乌云聚集,降临甘露。 外人都以为风雨师是一个人,实则不然,孙从义是雨师,风师则是住在北寨桥的另一人,名叫刘君正。 而那次事故的缘由,则是在于他没注意到落雨盘里积蓄的法力,远超当时的极限,一场雨求下来,不出片刻功夫就将梅子林淹没,北寨桥河水的水位上涨。 卢氏刚好在边上路过,看到河中被困的孩童们,便奋力划着岸边的小船去救,孩童们倒是平安无事,卢氏却因为力竭,被层层怒浪打进水底,等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自那之后孙从义就再也没有施展过道法求雨,那落雨盘也被尘封,直到前不久南寨来了一伙不知道什么教的教众,想要用雨水洗刷他们的身心,这才将落雨盘接走。 起初孙从义还以为这场大雨是那些人搞的,但听说连百里之外的地方都在下雨,落雨盘还没这么强的本领。 午辰听说有教众占据废弃的南寨后,便一口咬定对方的身份:“是赶尸派的,这些人走到哪里就祸害到哪里,我更要过去一趟了!” 孙从义一把拉住他,“你身上还有多少金银能让你打?对方最少也有几十号,你怕不是打的连裤衩都不剩!” 散金降魔杵,顾名思义,在施展降妖除魔的能力时,需要消耗大量的金银财宝作为驱动力,不然没法施展。 正因为这种弊端,才导致这降魔杵的排名不高,不然但论威力足以跻身前一百位。 午辰想走却又不敢走,单打独斗他着实有些心虚,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柳小奕。 陆浩然看得清楚,便打趣道:“刚刚不是很英勇么,怎么现在就不敢了?放心大胆的去,有我俩为你观敌瞭阵,那些赶尸派的没法对你动手的。” “先随我去见见老伙计,昨日还有教徒去他家不知做些什么,他手里的定风珠肯定也被借走了。”孙从义起身往外走,带着众人朝刘君正的家走去。 刘君正与他自幼相识,二人得名匠指点并传下落雨盘、定风珠的制作方法,这两种灵兵不似其它,是可以被照模照样制作出来的。 数量越多,聚集起来的威力就越大,甚至能达到平地翻浪的程度,只不过他二人对外都称是独一味的,没法再制作。 不然要有宵小之辈盯上来,拿着这些东西来为非作歹,可不好收场。 刘君正的家在北寨桥中间地段,一片连大门都望不出从哪里开的杂乱棚户房里,孙从义轻车熟路的踢开挡路的破草帽,迈步走进里侧的家中。 刚进门便闻到芳香扑鼻,孙从义笑道:“巧巧,又做果酱了?闻起来味道不错!” 院里也有个姑娘声音传来:“师叔,你鼻子可真灵,昨天采的浆果,吃不完就都拿来做……柳小奕!” 柳小奕跟在后面走着,并未注意到院内的情形,被这么一嗓子吼叫声,着实惊了一跳。 “孟巧巧?你怎会在这里?”柳小奕顺着声音看过去,那位正在捣果酱的姑娘,正是孟巧巧。 在土丘城望天庭失散后,接下来的时间里杳无音讯,柳小奕一路上也曾多次打听过,都没有丝毫的消息。 如今在这里遇到,孟巧巧喜出望外,上来就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险些将柳小奕扑倒。 “柳小奕!我还以为你被吞天蟒吃掉了!害我哭了好几天!呜呜呜!你得赔我!”孟巧巧像是有些撒娇的叫嚷道。 柳小奕拍拍她的脑袋无奈的安慰道:“我怎么会有事情,上官包子用土遁带我走了,我在大荒找你们多日,始终没有音讯。” 一听到上官包子,孟巧巧就有些吃飞醋,小脸红红的说道:“原来是跟那小丫头跑了,怪不得扔下我不管,哼!” 两女在这方面合不来,让柳小奕大为头疼,“李傕呢?没跟你往一处跑么?” “我是被师叔从水里救上来的,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你可以问问刘师叔。”孟巧巧说着话,就把他往里间拉去,刘君正在房间内正围着沙盘地图转圈圈,忽然抬头见到这么一屋子人,还有些错愕。 孙从义上前往沙盘一点,询问道:“师兄,看来你的定风珠,也被这些人借走了?” 刘君正苦笑道:“哎,什么叫借,分明就是抢的!”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五十九章、南寨雨中火 原本废弃的南寨中,生长着许多不同品种的菌菇,附近生活的百姓经常会去采摘,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被一伙身披麻衣的教徒们占据,还将南寨附近设为教会聚集的地盘,不许外人进入其中。 不分昼夜的吟唱声音,有些困扰到北寨桥百姓们的起居作息,又不好多言语些什么,毕竟对方看起来并不好接触,整日神神秘秘的。 在不久前接连将落雨盘和定风珠半推半就的借走,说是完成什么仪式需要用到,刘君正观他们人多势众,不愿意惹麻烦,这才将定风珠交给他们。 孙从义暗道不好,这两个灵兵凑到一起,会助长雨势,万一招来风暴,恐怕能将北寨桥夷为平地。 “师兄,好歹跟我言语一声,我们俩不行,不是还有老白么?”孙从义抱怨道。 他们二人跟孟巧巧的师父白一亭,是同门师兄弟,白一亭本身就是闲散在各处游荡的风雨师,只是外人很少有知晓内情的。 刘君正没好气的说道:“告诉他还不如自己做靠谱,连自己的宝贝徒弟都不管不顾,自己不知道又跑去哪里鬼混了。” 如果不是当时正好游历到土丘城,孟巧巧多半淹死在那灵湖湖底了,被救回到北寨桥半月有余的时间里,想方设法去联系白一亭,所有的书信皆杳无音讯,老道士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午辰将降魔杵收起,取出一杆短柄狼牙棒,散金降魔杵不到关键时刻他不打算再用,口袋里没那么多金银财宝消耗。 “你们去不去给个定话,那些赶尸派肯定没安好心,今天就将他们赶出南寨,再这么吟唱咒语下去,恐怕会生变故。” 赶尸派顾名思义,是通过操控尸体与人战斗,近乎疯狂的在各处偷坟掘墓,寻找着更加强横的肉身,虽有秘法加持,但赶尸派的多半本领,都需要一尊合适的身体。 甚至有疯狂者,将自己本身的魂魄与僵尸融合,捏造出古怪的邪物。 之所以选择南寨举行祭祀仪式,也恰好遇到天降大雨,这群赶尸派的人手中有一座石棺,石棺的主人生前是位水行道法的高人,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全,当即选择驻扎南寨,开始唤灵。 连续准备这么多天,定风珠和落雨盘也都蕴养完毕,静静等待着夜幕降临,阴气越重的地方,越容易展现出肉身生前的力量,甚至还能超过前身,成就不凡。 在南寨断瓦残垣中,有一丛篝火被点燃,倾盆大雨并没有将这蓝白色的火焰熄灭,这火焰反而在雨中逐渐旺盛,教徒们围绕着篝火开始跳起古老的舞蹈。 这种用四肢律动的舞蹈,在如今并不多见,周围泥土里埋着的僵尸们,纷纷破土而出,围绕着南寨缓步而动。 每一位赶尸派的教徒,都会有最少一头僵尸,在无事的时候都会找个阴凉地埋下,这样蕴藏的时间越久,僵尸的品质就会越好。 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树后面,正拥挤着几位不速之客,特别是陆浩然,他的那把长生剑不知为何,一取出来就会蒸发雨水,有白烟升腾,偏偏这货又最不老实,跑到南寨这里几次想要拔剑,都被柳小奕按住。 作为凌驾于两个境界之上的强者,肆无忌惮的出手说不定会引来什么更恐怖的敌人,强盛如衍剑道,如今也化作尘埃淹没在历史中,更别提这么一位沉睡千年的关门弟子了。 柳小奕跟他谈过几次,让他在平常时候压制修为收敛力量,陆浩然都是嘴上做到,实则见面后满脑子里就只剩下拔剑了。 “别挤!你们几个往边上点!压到我了!”孟巧巧蹲在最下面,明明有这么多树,这些人都挤在一起,摇摇晃晃的。 “陆大剑客!你去左边树后,两位前辈准备好收灵兵,一旦他们使出来,直接动手!”柳小奕做着安排,万事俱备,只待合适的时机。 这时机可不好等,众人在雨里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天都完全暗淡下来,乌云遮住皓月,让南寨的冷火成了今夜唯一的亮点。 赶尸派带队的是三长老萧念,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忘本心,总是想着炼化出金身僵尸,一统四分五裂的赶尸派。 “准备法器,开始唤灵!”萧念一声令下,有教徒将落雨盘和定风珠催动,霎时间风云齐动,天地变色,篝火随着龙卷风吹到半空,水火交加间景色煞是好看。 “动手!” 孙从义和刘君正二人急忙掐诀,口中念叨咒语,一抬手便将两件灵兵招呼过来,打断了唤灵仪式。 萧念虽看到事情有变,但他正全力以赴进行唤灵,一时间没法抽身去理会,只有几位教徒带着僵尸扑来。 午辰早就迫不及待的将狼牙棒握紧,迎面冲上去,他对付赶尸派自有办法,狼牙棒上涂着鸡血,这些污秽邪祟沾着碰着,便会被灼烧的冒烟。 “师兄弟们在何处?午辰来了!”午辰边打边呼唤着同门,但接连三声过去,并没有得到回应。 事已至此,他也顾不得太多,心里只想着杀之而后快,在这里追寻赶尸派好多年,终于被他找到窝点,狼牙棒上下翻飞,杀的不远处篝火摇曳,雨水侧移。 正杀的起劲时,忽听见柳小奕在后面大喊:“得手了就抓紧撤!此地不宜久留!” 午辰哪里能放过如此机会,便回应道:“要走你们先走,我可舍不得!”话音未落狼牙棒好像砸在什么坚硬地方,被卡在其中拔不出来,午辰抬头定睛观瞧,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有个大块头站在面前,将狼牙棒用两根手指捏住,一用力便将狼牙棒捏碎。 “这是什么怪物!师兄!”午辰看到这怪物两张巨口中,还有没吞吃干净的尸体,能从挂在牙缝间的破碎衣物可以认出,这几位都是兵冢的拘灵师。 萧念阴森森的笑道:“你们来多少,都是屠夫的肥料!之前来的几个废物,还没消化完,就又送上门来了!倒是你们二位是我没想到的,老老实实当风雨师混口饭吃多好,非要趟浑水!” 这头怪物乃是三长老萧念的宝贝,用数不清的尸体拼凑堆积而成的怪胎,腐烂在外的皮肤可轻易挡住刀剑,两张巨口喷吐的酸液,能帮助他消化掉很多坚硬的物体,不论是金属还是血肉,一旦被他吞入口中,只有落得个肥料的下场。 狼牙棒被咬的粉碎,午辰气的眼角欲裂,反手抽出散金降魔杵,对着屠夫的肚子砸来,口袋里的金银化作流水没入降魔杵里,屠夫举起在身背后的一条手臂,这条手臂握着把残缺不全的菜刀,挡住降魔杵。 菜刀的材料显然也相当不错,降魔杵传来的金色将其覆盖,顺着菜刀蔓延至屠夫整条手臂,这怪物倒也舍得,直接将手臂扯断,扔在地上。 被金色包裹的断臂很快石化碎裂,被雨水冲走,屠夫晃悠着肥硕的身子,向午辰碾压而来。 超过五丈高度的身躯,以一种夸张的速度锁定午辰,令他避无可避只能硬抗,降魔杵在先前一击后,他仅剩的金银全部付之一炬,此时只能咬着牙硬抗。 “你是不是没和活人动过手?” 一道剑气扫来,午辰下意识低头躲过,这剑光将屠夫挡住片刻,午辰只觉着屁股被人踹了一脚,让他飞出屠夫身躯的范围。 柳小奕唤出镇元山,往里面注入法力,对着屠夫镇压过去,萧念心分二用,自然没法做出快速反应,还没等屠夫自地面爬起身,镇元山就从天而降将他砸下。 通过山脉,柳小奕能清晰感觉到屠夫的力量,自己将大量法力灌入镇元山里,催动封印之力后,屠夫还能凭借蛮力相抗。 午辰逃过一劫,不敢再往前杀,此时唤灵仪式已经进行大半,自水火龙卷通向的尽头,那石棺逐渐碎裂,里面冰冷的尸体手指忽然动了动。 萧念欣喜若狂,双手法印连连变换,大吼道:“水龙王罗楚!我以冥府使者之名请你出山,复活吧!” 其余所有赶尸派的教徒随之纷纷鼓动法力,去喂养这身穿紫袍、眉心处贴着符箓、全身被铁链牢牢锁住的肉身。 刘君正暗道不好,将定风珠握在手心用力搓动,“急急如律令,风随我动,吹散邪祟!” 大雨被一阵飓风心向两边吹动,将石棺所在位置变成干燥的无水区,企图阻止尸体的复生。 唤灵仪式越是复杂,所唤出的邪祟就越是强大,刘君正深谙此门道,便竭力出手,孙从义见状同样开始施法,却被萧念的怪笑声打断。 “鼠辈!水龙王已经复活!都过来当祭品吧!” 陆浩然刚想要出剑,却感觉到天空冥冥之中有双眼睛在四处查看,长生剑便没有拔出来。 石棺彻底崩塌碎裂,水龙王罗楚睁开惶惶双目,冰冷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六十章、水龙王罗楚 罗楚乃是老一辈修道者中的翘楚,天生水行灵根,在水行道法方面无师自通,一身本领有移山倒海之能、万夫不当之勇,当年横推三百城无人能敌,最后却落得个被人挖坟掘墓的下场,难免令人唏嘘。 赶尸派所用秘术,需要在特殊的场景中才能最大程度的恢复死者生前的修为,罗楚现在的状态处于一种玄妙境界下,既是重生、又是新的生命。 睁开的瞳孔里并未发现任何的灵智,但却实打实的活着,那股生者独有的灵动气息,在罗楚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萧念几乎要振臂高呼,经过五年时间各处搜寻,终于将罗楚唤灵的条件凑齐,“水龙王罗楚!你此前的兵刃在我这!接好!” 取出一根蓝盈盈的长棍,朝半空中扔过去,罗楚抬手接住,整个人气息瞬间发生变化,这条长棍午辰可认得,失声叫道:“兵器谱排名第八十八位,游龙戏水棍!” 很少能见到法器的模样是兵刃的,一般而言法器注重的是法力的契合度,越是高级的法器,所能发挥出法力的契合度就越高,而兵刃则是凸显本身的锋锐,两者制作的方式大相径庭。 这条戏水棍在罗楚手中握着,水行法力油然而生,在身体周围凝聚成一条水龙,不断汲取漫天的雨水,补充这具匮乏的身体。 罗楚死去几十年的时间,身体内早已空空如也,若不是有特殊手法护住肉身,他萧念也不会得手。 赶尸派教众们纷纷跪倒在地,不停祭拜着罗楚,在他们狂热的眼中能感觉到对罗楚的尊敬,甚至于没有缘由的追捧。 “快些将气血注入罗楚体内,他气血亏损太多,没法长时间维持形态!”萧念一咬牙,吐出口精血喷在空中,化作一条血线吸进水龙内。 其他教徒也如法炮制,条条血线汇集,让水龙顷刻间变成了血龙,罗楚僵硬的表情逐渐放松舒展,眼神更加灵动,乌云之中隐隐有雷霆劈下,顺着戏水棍引进体内。 再这么继续下去,不出半刻钟罗楚便能恢复实力,柳小奕坐不住,持剑纵身顺着水流而上,眼前阻拦的僵尸被孙从义和刘君正二人操控风雨冲开,为柳小奕铺平道路。 孟巧巧不敢唤出火凤,在罗楚面前用克制属性的法力,无疑是找死,她只好躲在树后默默为柳小奕加油鼓劲。 “你们谁身上带着钱的,先借我点。”午辰急得跺脚,伸手问大家要钱,散金降魔杵没有金银,根本没法发挥威力,好在孟巧巧身上带着些盘缠,都被午辰要走。 两位岁数不大的少年侠客,一前一后杀向罗楚,水龙王纵然身死道消,那股睥睨天下英雄的霸气却是依旧不减当年,只双眼一蹬,那条水龙便化作长虹袭来,柳小奕赶忙挥剑相迎,剑气斩在龙首之上,竟然纹丝未动! 斩不断!两者相差最少一个大境界,罗楚毫无疑问比寻常天阳境还要强横许多,道法修为更是摸到第九重的门槛,即便是水龙,也无法被剑刃破开。 水龙昂头,龙角将柳小奕顶飞,再接着扭头撞向午辰,这愣头青不管不顾,将降魔杵双手转动,闪着金光就砸进龙首内。 还没等午辰高兴,水龙就带着他冲上高空,降魔杵并没有将水龙形态改变,他的法力远不如罗楚,耗尽所有的金银都没能造成伤害。 不知道水龙飞了多久,午辰都看到外面的满天星斗在闪着光,忽然水龙破碎,重新化作散碎的水流融入乌云内,唯独午辰失去依托,向下坠落。 “谁来救救我!救命啊!”午辰大吼着摆动四肢,想要寻找平衡,可他轻功不行,直到重新落下云端时,还未能将身体的姿态调整回来。 还好有刘君正控制旋风,将他稳稳接住,送到身边,他刚想说话,耳边却传来金属碰撞声,抬头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我滴妈!这乖乖也太猛了些!” 柳小奕毫无花哨的正面硬刚罗楚,虽然伤不到罗楚,但罗楚的道法也伤不到他。 不是完全体的罗楚,攻击的招式相对单一,除了基本的棍法外,只有飞舞周身的水流,更何况罗楚的灵智不高,柳小奕还能在身边周旋,寻找合适的机会予以还击。 绿煌剑不愧是融合了阴阳双股剑的灵兵,施展出的黑白剑阵,能随着柳小奕移动,在半空中也不用费神调动,异色剑气抵抗住水流,不让它们近身。 这怪物还真不好对付,柳小奕琢磨半天,围着罗楚转了好多圈,始终没发现对方的弱点,几次想要用火印硬撼,这念头很快被柳小奕否定。 自己那点修为,不够对方塞牙缝的,这大雨不停,怎么能拼得过? 忽然柳小奕灵机一动,既然打不过对方,那就去消耗对方的精气神,如今罗楚还未曾完全唤醒,仅凭萧念带着教众们支撑,能支撑多久? 想到这里单手掐诀,者字诀加持自身后,柳小奕便开始挥动绿煌剑,剑气劈头盖脸斩来,根本不顾及本钱。 每一道剑气,罗楚都给予充分的回应,用水流依次抵消过去,余波被黑白剑阵抵消,两人就在这南寨废墟中耗上了。 萧念心想,这少年再有天大的本事,还能耗得过他们这十几号人?教众被陆浩然一点点蚕食着,虽然陆浩然展现出的实力不那么强横,但风轻云淡的笑着就将教徒斩杀,看来也不是等闲之辈。 北寨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些高手? 不容他多想,来自罗楚的吸力越来越大,让他都有些吃不消,周围那些教徒们逐渐体力不支,气血亏损过大导致的衰弱,在半刻钟时间刚到时,罗楚脱离唤灵的区域,终于彻底恢复行动能力。 “小……辈,我命门……在后腰的图腾处……”没曾想到罗楚恢复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神智清醒的指引,罗楚生前就担心自己的坟墓被发现,于是将一缕残魂封印在体内。 就这么一瞬间的挣扎,被罗楚挣脱束缚,将四肢放松露出弱点,道法强行中断,整个人自半空跌落。 柳小奕怎能会错过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轮玄月自剑刃流转而出,双腿用力踩地,向上高高跃起。 正当此时,镇元山轰然巨响,那血肉屠夫顶起镇元山,张口喷出酸液,直射柳小奕身前。 酸液刺鼻难闻,柳小奕只得扭转身形先来对付酸液,这么一耽搁,萧念反应过来,强行控制着罗楚的身体做出挥击动作。 戏水棍带着浪涛顷刻间淹没柳小奕,一头火麒麟冲出水流,喷吐火焰抵住戏水棍,柳小奕自火焰中钻出来,又是一剑! 这一剑不再受制约,结结实实斩在罗楚的腰间,几乎给他来了个腰斩,幸亏罗楚腰间图腾绽放光华,这龙图腾花纹繁复,显然不是寻常刺绣之作,将绿煌剑的剑气挡在体外,只斩碎皮肉,没伤及筋骨。 罗楚残存的意识在这一剑后彻底沉寂,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失去原本意识的坚持后,罗楚彻底成为萧念手中的利刃,一脚踏地,八方水起! 八道水柱冲破地面,在半空汇聚形成水牢,将现场范围内的所有人统统禁锢住,一座座水牢隔绝天地灵气,不让困入其中的人脱困。 孙从义想都没想,将落雨盘拨动,眨眼间就将水牢破开,带着众人撤到山林间,可那些赶尸派的教徒们就没这么幸运了,被水牢困住后,抽走体内所剩无几的法力,旋即瘫倒在地。 萧念惊恐不已,双手快速变换掐诀想要控制罗楚,却不料此时的水龙王觉醒出新的意志,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反而抬手凝聚出水刺,对着萧念射去。 修为从天阳境三层,一路暴涨到无法感测,柳小奕也有些坐不住,此地不宜久留! “你我二人合力才有可能破了他的水牢,不然都别想出去!”萧念见状也顾不得两人之间的身份,向柳小奕发出求救讯号。 他以为柳小奕没法冲出去,这层薄薄的水幕里蕴含了极其充沛的法力,萧念为了唤灵仪式,已经将体内法力挥霍的所剩无几,根本没法对抗罗楚。 柳小奕笑道:“老家伙,有句话不知道听没听过,自作孽不可活!您在这慢慢享受吧!”说罢将火印顶在头前,化作一道火光冲破水幕而去,罗楚想要追赶,双手将戏水棍举起,遥遥砸下。 镇元山恰到好处的飞回来,正好与戏水棍相撞,一来一去之下加快速度收归柳小奕的袖中,火光没入山林间消失不见,只留下萧念面如死灰的待在原地。 在经过山林的时候,柳小奕大喊着:“诸位快走!回北寨!” 这里有罗楚这位活阎王在,除非陆浩然出手,不然没人能敌的过他,幸好罗楚神智不清,不然带着落雨盘和定风珠的二位,铁定走不脱。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六十一章、泥人难渡河 北寨桥下河水湍急,已经溢出堤坝淹没梅子林,在北寨附近生活的百姓们,为了躲避水流,已经朝着高坡迁移。 柳小奕等人回来后不久,便从孙从义的家中离开,两位上年纪的风雨师有些依依不舍的望着逐渐被水淹没的宅院,带着哭腔说道:“我俩在此居住十多年,早已将这里当做家乡看待,只可惜时运不济,只能来日在见了。” 听到刘君正慨叹,孙从义的心中也不是滋味,他虽能催动落雨盘,但这玉势无论如何都不是他能左右的,再加上南寨那边罗楚还在发威,一张落雨盘多少显得有些乏力。 “你在先前说道函关城墙下冒出来个土观音?可是这幅模样?”孙从义蹲下身子,将一把泥土捏出造型来,竟与那土观音极其相似。 见到柳小奕点头,孙从义将泥土拍碎散落回地面,有些无奈的摇头说道:“该来的躲不过,还得看我们老哥俩拼命来一回!” 刘君正将行囊背起,朝着南方迈步走,边走边说道:“先去大荒找他,没他做不成事情,也不知道他常年喝酒,是不是被雨水淹死了,还是抓紧些走吧!” 其他人听得是云山雾罩,似懂非懂的跟在他们身后往大荒方向走去,除了函关这一条平坦大道之外,有的是险峻去处,山林小道、悬崖峭壁之间其实皆可自由来往,但大批车马和军队,却唯有函关一条道路可选。 常住在两块地方交界处的人们,对这种道路了如指掌,众人随着刘君正左拐右拐,竟然也穿过南荒,来到九州之外的地界上来。 大荒王庭其实掌控的只是广袤大荒的一部分,刘君正所到的地方并不属于王庭范围,而是楚地。 在数千年前这里曾经被楚国统一,成千上万的部族归顺楚国,久而久之这里也随着国家被称为楚地,尽管之后的时间里政权多次变换,但时至今日依旧是楚国。 楚国相较于王庭,更善于治国理政,将这片贫瘠的土地打理的井井有条,百姓生活安居乐业,即便是和函关有摩擦,但仅限于小股部队的接触。 先前的铁王朝几次想要联合楚国,将大荒王庭置于死地,但楚国迟迟没有给予答复,而边境居住的部族们,与南荒百姓互有往来,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怎么乐意怎么来! 刘君正他们二人虽然知晓如何打造落雨盘和定风珠,但他们可没有这个手艺,之所以来楚地,为的是找一位老朋友,铸造师段九黎。 楚地多手艺人,制作出许多精良装备以便于改善生活环境,还未等众人靠近部族的寨子,就已经能见到那高耸的风车和架设在溪流中的水摇臂。 大荒说是干旱贫瘠,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枯燥的无法居住,每一座部族聚集地附近,都会有能满足生活的水源所在。 连日的大雨不停,让溪水暴涨,好在土地干枯,还未曾吸饱,这里暂且没有发生洪水,只是街边行人们都在购买遮风挡雨的器具。 几十年他们也遇不到一次像是这般的大鱼,家中当然没有油纸伞和蓑衣等物件,这街边商铺内的买卖人,瞅准时机将这些器具摆上货架,狠狠的赚上一笔。 金银财宝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硬通货,有柳小奕这等深藏不露的大财主在,何愁没钱?在山林间穿梭几日时间,众人早就乏的不行,趁着天色尚早,便在这部族街道边的客栈里住下,好歇歇腿脚。 刘君正先一步出门去给老朋友打声招呼,这位铸造师手艺精湛,难免脾气就古怪些,得提前说一声,以免吃上闭门羹。 这客栈上层是客房,前门则是提供吃食的饭馆,陆浩然终于等到他能大显身手的时候,甩开腮帮子、撩起后槽牙,大吃十八碗糙米饭,技惊四座! 柳小奕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默默夹着菜,孟巧巧往边上挪了挪,不愿意跟陆浩然挨着坐。 “陆兄,好胃口!在下佩服!”午辰饭量小,他都喝完茶了,陆浩然还未曾停下嘴。 “这边的饭菜味道也不赖!比那边别有一番风味,再来一碗!” 吧唧吧唧的咀嚼声,令众食客汗颜,心中想着哪里来的饿死鬼,下雨天心情好,但也不至于如此吃饭吧? 店伙计愁眉不展的走到跟前低声说道:“这位爷,我们后厨的饭还没熟,能稍等片刻么?” 陆浩然放下碗筷一擦嘴,有些郁闷的回应道:“正吃在兴头上,怎么就没了?我看你们这店也不小。” “我的亲爷爷哎!您也不看看您老人家这个饭量,后面四口锅都赶不上你的嘴。”伙计苦笑道,“其他客人也得吃,都没饭了。” “说的不错!小老儿我一个人,点着两盘菜看了半晌,原来是被你都吃了,腾个地方让出空来,让我也吃两口吧!”正说着有个老人端着两盘菜凑了过来,硬生生在陆浩然身边挤了个空位坐稳当,抬筷子便吃。 边吃口中还边嘟囔着:“跟着饭桶近些,吃的就饱一些哟!” 陆浩然见状,有些不高兴的问道:“我说老人家,你是哪来的?还真不见外,知道我们是谁么就坐下夹菜!” 老人哈哈一笑,满口黄牙里喷出些烟草味道:“哪儿来的我不知道,那泥菩萨怎么破,我可门清!风雨师虽能操控风雨,但他破不了泥人!”说着用一根蜡黄的手指,指着孙从义。 是个隐世不出的高人!柳小奕赶忙唤来店伙计说道:“把你们这最好的菜,一样上一份过来,不缺金银!” 这位老前辈也是不客气,寥寥数语便赚了一顿饱饭,他和陆浩然二人吃吃喝喝,从正午一直吃到下午,老人家这才不甘心的放下碗筷,叹了口气。 “不服老不行了,还是年轻有为!这小兄弟能吃能喝,本领不一般!老朽我服气了!” 陆浩然一摆手,擦擦嘴角的油渍倒也谦虚上了:“老人家哪里话,这般年纪有如此胃口,我更是佩服!不过还不知您姓甚名谁,怎么称呼?” “老朽姓陈,单字一个亘,都几十年没说过了,还真有些想不起。”在迟疑许久后,老人家才想起来自己的姓名。 这一听不要紧,孙从义筷子都有些哆嗦,在北寨桥可没少听说有位半仙,无论是婚丧嫁娶还是外出远行,在此之前都千方百计的寻找到这位半仙算上一卦,那半仙似乎就叫陈亘。 孙从义进冷静冷静,开口问道:“老人家可是大家伙口中那位半仙?不知半仙到此有何见教?” 敢在江湖里有这种尊称,怎能会是碌碌之辈?陈亘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别人要寻他那难了去了,只有他找别人的份。 陈亘扒拉开碗盘,用鸡骨头在桌案上摆出一副古怪的地图来。 众人围着来回转圈,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什么子丑寅卯,孙从义便开口问道:“敢问前辈这是何意?土观音在函关封印着荒地的五行,此次出现需要重封五行之地,这地图与封印有关?” 相传在上古时期,有大能者用逆五行封印大阵,将五行混乱的灵气封印镇压住,这才有了如今的荒地。 函关误打误撞就建在这里,被石龟撞碎后,将水行、土行封印解开,逆向五行封印断裂,假以时日引起连带反应,必将五行皆失,引发大乱。 陈亘用筷子朝着鸡骨头连连点去,对众人解释道:“小子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修补封印阵法好做,但大雨所带来的泥土却将荒地八脉堵住,可是难办咯!” 奇经八脉一般用来指人身体内的经脉要处,修行的人基本上都要先打通经脉,让气血畅通无阻才能继续修炼,而地面同样有八脉所在,一旦八脉堵塞,后果不堪设想。 孙从义虽是知道些许其中的奥秘,但也仅仅是听老一辈风雨师口口相传的,可从未见到过这所谓的逆五行大阵,只知道土观音的名字,和土行、水行阵眼所在位置,并不懂什么是八脉。 眼前的这位长相跟老乞丐也没什么来去的半仙,则将那段繁复的历史娓娓道来:“八脉之地,看目前灾害的情况,应该问题不大,咱们兵分两路即刻启程,争取七天就给解决了!” “老人家您可知道八脉该如何疏通?”柳小奕听得是云里雾里的,半懂不懂的问道。 陈亘将小竹竿往地上个一砸,洋洋自得的说道:“论别的老朽可能还没什么本事,单论这个,楚地没几个敢和我叫板的!” 正说着话,自打店外面忽然跑进来个小厮,看打扮应该是谁家的家仆,人还没到店内,就先叫嚷上了:“谁叫孙从义?哪位是孙从义?” 孙从义听到后招招手答道:“我就是孙从义,不知道你是哪位?” “祸事了!祸事了!你那个朋友和我家主人都被抓走,赶紧去救人吧!”家仆带着哭腔恳求道。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六十二章、楚地多豪绅 刘君正这一去好久未回,本身没什么武艺傍身的他,行走在外多受孙从义保护,这离开客栈去寻老朋友段九黎,好巧不巧的便遇到了难处。 铸造师段九黎脾气古怪,这些年生活在这里,没结交到什么朋友,每次刘君正二人前来,他都会上街买些下酒菜来好好庆祝庆祝。 这次同样不例外,还在埋怨刘君正为何不提前告知,他都没来得及去买吃喝。 正当段九黎要推门而出时,家门被人从外踹开,经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将他架起便往外走,刘君正上前想要阻拦,也被按住套上麻绳,拽进马车。 楚地以部族划分领地,其中更是有许多豪绅贵族,这些人占据有利位置,掌握大批资源和人脉关系,为楚地提供着源源不断生机,在段九黎居住的地方,豪绅之中的佼佼者便是周家。 当周怀担当家主时,周家通过经营山货和皮革生意,日益发展壮大,光家丁足有三五百人,家族修建的更是金碧辉煌,虎踞龙盘在楚地边境,无人敢直面其锋。 向来是以和气生财为准则的周怀,平日里乐善好施,十里八乡都尊称他为大善人,却落得个老来无儿,倒有一女儿,这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多少人见到过。 久而久之,随着周怀日渐年迈,这便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心病,前些年来了些赶尸派的教徒,竟然在周家大院住了下来。 自那以后周怀性情大变,不但招募私兵将这座小城占据,还打通了管理边境的猎鹰部族,将兵权也握在手中。 虽然楚地的百姓对赶尸派并不厌恶,但也绝说不上拥戴,周家大院被这些人占据着,每到夜晚还会有些奇怪的声响传出,让周围居住的百姓们浮想联翩。 外面的流言蜚语,周怀根本没放在心上,自己那体弱多病的独生女,若不是赶尸派的长老出手相救,早就命丧黄泉了。 后院所建造的密室内,周怀正举着油灯,面带笑意的嘀咕着:“闺女,爹爹这就把那厮的回魂盏借来,咱们就能去赶尸派的禁地里治病了!” 他面前床榻边上,坐着个脸色紫青、梳着长辫的姑娘,除去肤色有些渗人外,看面皮十六七岁模样,倒也是个美人坯子。 听到周怀所言,这姑娘僵硬地点点头,并没有张口说话。 周家有女,取名子入,为的是讨的个引子入门的巧头,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全托赶尸派的福。 女娃自出生起,体内阴气过剩,出生后没多久便病入膏肓,恰巧一位赶尸派的长老路过,这才传下秘术给周怀,将女娃魂魄锁住,将她炼成这般的行尸走肉。 这长老还告诉周怀,往南边走三百里地,便是赶尸派的一处禁地——三尺黄泉,待他家女娃年满十六岁的当晚,运转秘法浸泡泉水,便可彻底洗去浑身阴寒,让她重获新生。 三百里地紧赶慢赶,也需要四天时间,再加上阴雨连绵、道路湿滑,周怀提前一星期,便准备启程。 女娃体内的阴气,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爆发伤人伤己,也怪段九黎心好,在一次观瞧到阴气冲天时,将一尊名为回魂盏的灵兵施展出来,里面浸泡的茶水将阴气驱散,这才护住女娃的心脉。 这回魂盏乃是兵器谱排名第二百零一位的灵兵,拥有修复魂魄蕴养心神的功效,没事的时候段九黎就用它泡茶喝,也没品出什么异样滋味来。 日后每次阴气爆发,周怀都会请段九黎登门施法相助,今日却鬼迷心窍一般,将段九黎用麻绳套住带回府上,逼他交出回魂盏。 听到前院的动静后,周怀推开密室大门,迈步走到堂前,正看到段九黎和另外一个面生的汉子被压住,跪在院内。 “前几日好言相借,你却不搭理我,又不是不还,拿的是什么架子!”周怀咬牙切齿的说道,抬手吩咐人前去搜身。 两个家丁上前好一阵摸索,却冲着周怀摇摇头说道:“老爷,他身上什么都没带!” 周怀听罢,抬脚将段九黎踹倒,咒骂道:“老东西!回魂盏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了?要耽搁我女儿的时间,我要了你的老命!” 段九黎不怒反笑,眯着眼睛望了望躲在远处墙角后看热闹的教徒们,大声喊道:“赶尸派没一个好东西!周怀你糊涂!助纣为虐!” 他心里明白的很,赶尸派能救人?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这周家女娃的体质天生阴寒,是百年难遇修炼赶尸派秘法的好苗子,再不济也能被炼化成个不得了的傀儡,他手中虽有回魂盏,但并不会回魂盏的用法,泡出的茶水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 周怀可听不懂这些,抽出腰间佩剑按在段九黎的脖子上说道:“今日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老朋友!我这次可坑苦了你,只好去下面再道歉了!先走一步!”说着段九黎一挺身子,脖子就朝着剑刃撞去,他想要了结性命,不给周怀机会。 就在此时,自半空落下一道明晃晃剑光,将周怀手中宝剑打落,随着周家大院前面一阵大乱,冲进来几个人。 那从房梁跳下来的,正是陆浩然,他先行一步跃到房梁上,展开身法先闪动过来,正好见到当下一幕,虽不认识段九黎,他可见到刘君正跪在边上,想都没想就挥剑将性命护住,等后面明白人过来再说。 周怀大怒道:“你们是何人!这是我周家私事,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孙从义抽出匕首刀,给刘君正二人松绑,拉到身背后,一手将落雨盘催动,本就漫天大雨,落雨盘再汇聚到一起,顷刻间众人头顶上便出现个混混沌沌的大水球。 周怀再想说什么,那也得掂量掂量能否受得住这水球的轰击,脸色被憋的一青一红的说不出话来。 “堂堂周家,也是几个小辈敢随意走动的?周怀老弟莫慌,老朽来也!”三道黑影自后院袭来,周怀听后大喜,赶忙往后退两步,将这黑影让到身前。 众人一见,皆变颜变色,三道黑影中间一位,是个黑眼圈深重的蔫老人,佝偻着腰背,双手拉着两道铁链,顺着铁链看去,是两头毛茸茸的怪物,人不人鬼不鬼的,背后两排骨刺,发髻散乱,两颗牛眼阴森森的盯着众人。 看老人面相渗人,同样是身穿黑袍,不用问也是赶尸派的,修为至少比柳小奕高两层,蔫老人动动铁链,两头怪物发出低沉嘶吼声,尖牙利齿碰撞着,嘴角垂涎三尺,散发着恶臭气味。 “敢问阁下是赶尸派的哪位长老?和萧念什么关系!”陆浩然见对方面相有些熟悉,便开口问道。 蔫老人听到这名字,明显愣了一愣,转而回答道:“你们和萧念动过手?怪不得身上有股他的味道,老朽乃赶尸派二长老,萧索!识相的乖乖离开,还能保个平安无事!” 二长老?柳小奕将绿煌剑横在胸前,心中就有些无名火升腾,在南寨刚被萧念打跑,到这里又遇到他的同党,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白白跑了。 萧念有水龙王罗楚撑腰,自己尚且动他不得,眼前的蔫老人身边两个怪物,感觉与那屠夫差不多,不难对付,柳小奕这边人多,自然要和萧索较量较量。 “你们赶尸派是不是都姓萧?挺好听的名字放在狗身上,真是可惜了!”陆浩然一个劲的挑衅,气的萧索嘴唇发紫,哇呀呀怪叫着将手中锁链撒开。 刹那间两头人形怪物消失在原地,这种用赶尸派秘法所炼制的孽骨兽,虽然外形与人相差不多,但失去心智,只有厮杀的本能。 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柳小奕二人近前,两把剑同时前斩,陆浩然压低修为,不再敢用宗师境界出手,恐怕被未知的敌人发现踪迹,在南寨上空的一瞬间,陆浩然感觉到有隐匿的气息扫过,不知道是敌是友。 孽骨兽后背两排骨刺突出,双臂像两把利刃,将剑气尽数破开,一个翻转便来到柳小奕近前,使了招铁山靠的招式,想要刺穿柳小奕。 一座巨石从天而降,柳小奕早早在背后掐诀,唤出镇元山砸中孽骨兽,萧索左手随之抖动,镇元山的封印切断了他与孽骨兽之间的联系。 陆浩然则轻松几剑斩去,将孽骨兽拆成了一地碎末,即便他压制修为,那股傲然剑意也不是平平无奇的孽骨兽可以承受。 赶尸派秘术所炼化的行尸走肉,皆与施术者之间有密不可分的联系,眨眼间两头孽骨兽一死一镇压,萧索怎能不气,张口咒骂道:“周怀!你这哪里请来的祸害!专门来对付我的?” 周怀急忙争辩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和铸造师是一伙的!” 他心里可清楚赶尸派都是些什么货色,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萧索也不搭理,自顾自的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往天空抛去,口中发出凌厉哨声,陆浩然眉头一皱,抓着柳小奕肩膀就向后闪去:“快退!杀气太重!”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六十三章、可叹活死人 两人才刚退出两步远,就见后院一股阴气冲碎院门,周怀猝不及防向前趴倒,背后寒气直冒,吓得他根本不敢回头。 周怀腰间揣着块玉佩,是平时用来和女儿沟通时所用,玉佩能暂时压制秘法,让女儿魂魄暂时苏醒,就在刚刚这玉佩直接碎裂,用秘法建立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关系也随之消失不见,让周怀有些心慌。 他从未接触过修道者的道法,对赶尸派更是一知半解,怎能知道萧索给他的是子母玉佩,萧索催动秘法,越过周怀直接唤醒后院的女儿,激发出绝强的气息。 连陆浩然都为之色变的阴气袭来,眼看就要吞没在场所有人时,段九黎忽然从怀中取出回魂盏,高举过头顶,竟然将阴气暂时挡住。 午辰将降魔杵往身前用力砸进地面,双手快速掐诀,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同时朝段九黎喊道:“那边的!回魂盏不是这么用!退到我这边来!” 段九黎闻言连滚带爬的溜到午辰身后,将回魂盏交到他的手中,这灵兵在懂行的人手里,所展现出的威力大相径庭。 很多灵兵在兵冢流传的手册里,都有或多或少的使用方法,段九黎没有法力,自然没法催动回魂盏。 可在午辰手中不同,他是山鹿级别的拘灵师,回魂盏一拿到手中,他立刻注入法力,将回魂盏倒扣在头顶上,自天灵盖里冒出一尊金甲天神的虚像来。 金甲天神伸出双臂,凭空一握,一把偃月刀出现在他的手中,朝着阴气奋力斩去。 自浓重阴气里探出一条紫色的光滑手臂,隔空将刀刃托住,轻轻向前一推,午辰紧皱眉头后退半步,双手赶忙掐腰稳住身形,闷哼两声更加卖力气,金甲天神光芒大涨,再挥刀斩去,想要破开滚滚阴气。 奈何午辰修为不高,金甲天神虽能支撑片刻时间,但架不住萧索在一旁念咒,阴气是越聚越多,整个周家大院的顶上就像是阴曹地府般的景象,看的众人浑身发毛。 “赶尸派就这么邪乎?看这厮修为也不高,怎么能调动庞大的天地灵气?”陆浩然一边嘀咕着,一边仔细打量着对方,这蔫老人所汇聚的灵气,远超他本身的修为,按照常理而言,应该失控才是。 陆浩然乃是上古大门大派出身,瞄了几眼便看出事情的蹊跷——不是萧索的本事,是那女子的功力。 “大兄弟!这糟老头子就在这狐假虎威!阴气不听他的指挥!”陆浩然一语道破天机,先天阴寒之体的周家女儿,岂能是赶尸派小小长老所能掌控的,萧索躲在她的背后,张牙舞爪的说着些废话,实则对场面没有任何影响。 萧索听到被人戳穿,当即脸色一变抽身就要走,他的秘法只能让周子入魂魄颤动,激发出阴气来,哪里能驱使它们对敌。 几道剑光斩在他原本站立之处,发现果然没受到阻挡,柳小奕恍然大悟,早知如此就趁着刚刚乱糟糟的时候先一步将他斩杀,省得费尽心力再去追赶。 周怀望着长发飘飘的闺女,一脸哀愁的叹息道:“子入啊!都是为父的不是,听信那赶尸派奸贼的谗言,将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自己的亲生骨肉如此,让周怀悲痛欲绝,但他的眼泪没法干扰到已经陷入暴走的周子入,她弱小的魂魄在重重秘术封印的囚笼中疯狂嘶吼着,想要冲出囚笼重见天日。 这就使得阴寒的法力肆意流动,午辰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晃差点倒地。 “好了!你们都闪开,有法力的过来站好!” 早在刚刚一进门时,陈亘就不知道跑去哪个角落猫着,直到现在才发出动静,拉着两位风雨师走到墙角所画的阵法中,按照一定方位站定身形。 楚地有风雨师,也有风水阴阳师,后者相较于前者则是更加的罕见,有沟通六道遁开阴阳的神秒本领,修习起来则是千难万难,一百个修炼阴阳术的人里,能有三四位安然无恙的,那就算好的。 陈亘用砖头画出的阵法歪七扭八,一共四个位置,他望着柳小奕琢磨琢磨,伸手将午辰拽进阵来:“把那破货收了,华而不实的懒汉打不过她,诸位快快集中法力,随我而动!” 阴阳师不轻易出手,他们所修炼的术关乎天道命格,陈亘也不例外,这座阵法冥冥之中挂住周子入的魂魄,想要帮着她撕扯囚笼。 双方再次僵持不下,而柳小奕追着萧索已经跑到院外,这蔫老人看着瘦弱,实则腿脚麻利,无论柳小奕怎么追赶,都没法追上他。 萧索尖叫道:“小辈!休要欺人太甚!就不怕鱼死网破?” 柳小奕笑道:“赶尸派的没一个好东西,今日我就替天行道,斩了你这老孽障!” 绿煌剑高举,竖直劈下,三丈剑气汹涌而来,却见那萧索双手翻了个花,向前用力一推。 并没有招数涌出,而是扔出来块玉佩,正是他手中的子母玉,挡住剑气的同时也被斩的粉碎,身后的周家大院内可彻底炸开了锅。 周子入双手抱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那声音听得根本不像是人,声音律动摄魂夺魄,周怀连吐三口鲜血,倒地昏迷不醒。 “不好!捂住耳朵闭住气脉!”陈亘懂得,将耳朵紧紧捂住后,朝着阵法中的其他人提醒道。 阴气倒卷化作漩涡,将周子入往半空带去,陈亘一跺脚,这粗糙至极的阵法竟然也腾空而起,紧紧追去。 萧索见状也不停歇,咬牙切齿的骂道:“你有本事跟我来!到三尺黄泉我们再分胜负!” 他本想着等时机成熟后,借助三尺黄泉的力量将周子入彻底炼化成他可以掌控的灵尸,这种魂魄还活在体内的灵尸非常罕见,唯有先天阴寒之体的身躯才可能做到。 但随着子母玉佩的破碎,周子入因为魂魄疼痛,下意识寻找同源之气浓重的地方意欲缓解疼痛,误打误撞之下正好随了萧索的心愿。 还没等柳小奕抬脚,就听到身后有呼呼丰盛,陆浩然先一步仗剑追去,边追边喊道:“老贼休走!将那姑娘留下!” 众人你追我赶,各自施展法门一路奔去,带着漫天的雨水连接成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降祥瑞,周围老百姓纷纷走出屋檐,抬头观瞧。 等靠近些,能感觉到明显的寒冷,最前面的周子入所带动的气息,将许多潜藏在各处的赶尸派教徒望风而动,再发现狼狈逃窜的是他们的长老时,这些家伙便开始施绊子。 陆浩然如脱缰野马一般,长生剑剑气四溢,随着他脚步的移动,不断让周围的花草树木遭殃,顺带着就将附近的教徒给斩的人仰马翻。 “哈哈哈!乌合之众尔尔!都偷偷摸摸的多没意思,就没有些高手?赶尸派该当今日倒台!前面的听着,带到了地方我连地皮都给掀开!”、 萧索连头都不敢回,生怕被这几位煞星撵上,心里还嘀咕着不知道从哪里招惹过来的,起初以为是周怀请来对付自己的,如今算是明白了,特别是大喊大叫这位,单纯的行侠仗义、抱打不平。 “哎呦!我还是快走吧,等到三尺黄泉那里,将灵尸炼化掌控,再和他计较!” 心里打着小算盘,脚下步伐更快,虽然是下着雨,萧索的步伐并没有减缓,晃着脑袋一路穿过山林,越往里走地形越是复杂,直到后来还需气息才能辨别方向,已经时见识不见这老鬼了。 赶尸派在楚地势力不小,遍布各处部族领地,都有他们的据点,每地都有长老负责统筹安排,作为猎鹰部族的领军人物,萧索从怀里胡乱扔出些带声响的,将教徒们呼唤到身边来。 眨眼间跑出去大半天的时间,远在周家大院的周怀,也已经舒缓心神,有家丁们进来将院落收拾干净利落,他将来龙去脉翻来覆去几次,面色变了几变。 自己手里有兵权,周怀一拍脑门想起来,赶忙拿着兵符整顿兵马,顺着来去的痕迹,策马急追。 有这么多刀剑,区区几个赶尸派的小老道,自己还能怕了不成!将自己摆了一道,还拐走小女,必须薅了萧索的胡子报仇! 楚地的部族大小不一,往小了去有几十户百十来人,往大了说几十万上百万的部族也不是没有,猎鹰部族的图腾是楚地漫天飞翔的雄鹰,他们所修的功法也与此有关。 周怀不会什么武艺,全靠身边那位猎鹰部族的勇士护着,才敢壮着胆子钻进密林深处,刚要翻动枝杈,周怀的手被身边人抓住,扯了回来。 “周家主小心,前面煞气太重,您最好不要过去。” 这猎鹰勇士将一人多高的图腾柱抗在肩头,一矮身消失在周怀的面前,紧接着里面传来爆炸声,气浪一圈圈扩散,周怀站立不稳,向后连连退去,将佩剑一挥,四面军兵朝着中间迅速围拢。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六十四章、三尺黄泉处 赶尸派在楚地根深蒂固,这个特殊的门派内并无弟子划分,而是信奉古老的冥府,作为冥府忠心耿耿的教徒,在广袤无垠的土地上传播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教义。 起初的赶尸派所做最多的事情,就如字面上的意思,将很多客死他乡的可怜人尸体驱赶着,搬运回到他们的故乡,让他们好入土为安。 所以在百姓们看来,赶尸派的教徒们是一群怜悯的好心人,所以冥府的教义在楚地传播起来毫无阻碍,一时间数不清的穷苦人们选择信奉冥府,加入赶尸派。 在衍剑道辉煌的时候,楚地的赶尸派就已经生根发芽,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何时开枝散叶的,在赶尸派进入附近门派的视野中时,已经生根发芽,牢牢在部族之间有了根基,再想要祛除,那谈何容易。 久而久之赶尸派受到门派的联合打压,毕竟作为邪门歪道而言,赶尸这种秘术入不得武林法眼,又是教徒数量极多的异类,怎能容得下他们?终于在三百年前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楚地二十二个武林门派,联合五大部族出手,围攻赶尸派。 那一场大战几乎将赶尸派连根拔起,但遍地尸体的战场,却成了孕育仇恨的温床,他们对赶尸秘法不够了解,并没有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有足够的准备,等他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赶尸派已经死灰复燃。 不但借助这次杀戮重返生机,还催动秘法炼化出像血肉屠夫这般的缝合怪胎,将众多尸体的力量凑在一起,用赶尸秘术操控,横扫了参与围攻的门派。 时至今日,赶尸派再一次销声匿迹,他们无意去争夺江湖地位,似乎只是在默默的享受着自己的追求,传播属于自己的信仰,就如同一个个冥府而来的使者,在楚地洒下希望之花。 虽然有时候所使用的手段有些见不得光,但总体来说也没什么可恨的,部族们感激当初没有血洗报复平民百姓,便也假装看不见,任由他们自由出入部族领地的大部分地方。 这么长时间的相安无事,有心人隐隐觉着即将会有大事要发生,赶尸派如此强有力的拳头,真的会甘心沉寂? 明里暗里对赶尸派旁敲侧击之下,还真被他们问出些事情来,大荒的环境之所以如此恶劣,是源于一座逆五行封印大阵,是这座阵法的出现,才导致天地灵气的溃散,各种灾害频发。 赶尸派所想做的,便是将封印阵法解除,还天地一片清明,如此善举本应该是光明正大的去做,在背地里却受到阻拦,阻力之大让赶尸派都损兵折将,寸步难行。 这才将长老们全部散去,到各地寻找暗藏的帮手——那些上古时期的遗迹和诸多高人前辈的坟墓,用秘法引动其中已经腐朽的力量,来摧毁一切阻拦者,为大荒重见天日做好准备。 部族的领地犬牙交错,之间并不是相邻的,很多密林、沙漠,形成天然的屏障将他们隔开,唯独楚国国都附近占据着珍贵的平原,和几处清澈的泉水。 赶尸派的教徒对此了如指掌,在复杂的地形里穿梭自如,这些即便是部族最为精锐的勇士,也可能做不到如此流畅。 在猎鹰部族的边缘密林内,越是往深处探寻,就会发现空气越是清新,连花鸟鱼虫都明显多了起来。 有一汪清澈的泉水,在这深处悄悄喷薄着,所形成的溪流顺着几条不同的山道,流向密林的各处,滋润着附近的植物。 此时的泉水边上,半跪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姑娘,双眼充满煞气的盯着泉眼,双手浸泡在泉水中,体外浮动的阴气愈发冰冷纯粹。 周子入乃是天生的阴寒之体,换做旁人早就一命呜呼魂归西天了,好在有赶尸派的秘法加持,让魂魄禁锢在识海内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阴气占据九成,无法突破所谓的囚笼,伤到魂魄。 萧索本意想要将魂魄意识抹去,借助三尺黄泉的灵气净化阴寒,将她的这幅躯体炼成罕见的灵尸。 可他低估了阴寒之体,秘法所凝聚的囚笼,无法完全禁锢住这幅躯体,事到如今魂魄即将带着愤怒冲破枷锁,一旦她自己炼化躯体后,再来三个萧索也不够她打的。 萧索紧随其后来到三尺黄泉所在之处,这黄泉仅仅是个名字罢了,反倒生机盎然,超出寻常的洞天福地,是一处不错的隐居之地。 他悄悄猫在周子入的背后,冷静思考着所有能够解决目前困境的方法,但都被他一一否定,唯有强行加强封印,才有可能将主动权掌握回来。 刚想要动手,忽听到耳边有咳嗽声,吓得萧索险些蹦起来:“唔呀!你是何人!躲在这里吓我!” 一扭头看到个矮个子老头,正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萧索不看不要紧,一眼看到这人后瞳孔紧缩,赶忙跪倒在地:“不知老前辈来此,多有冒犯!” “罢了罢了,我也没和你们说,这地方不错,叫三尺黄泉?” 赶尸派长老上还有四大护法和教主,眼前这位乃是护法中的一位,地灵魔胡昆,年过百岁耳清目明,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在楚地各处游荡、行踪不定,他也是偶然间路过此地,才发现三尺黄泉,不由得在这里多住了几日时间。 胡昆望着泉边人,眼里露出热切的目光,显然是对那股精纯的阴气动了心思,便对萧索问道:“你可知这家伙是谁的灵尸?怎么独自跑出来溜达,也不怕被人截了!” 萧索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是……在下的,这不是刚刚赶过来,想要带她回去。” “我呸!你别在这跟我吹,就她动动手指头都能碾碎你,你说是你的?可有物件证明?”胡昆心中暗笑,看来今日自己要收服一强大臂助,修为要更上一层楼了。 萧索拿不出,子母玉佩早碎了,一时间有些结巴的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看你扣扣索索的样子,这阴雷珠给你,权且当做补偿吧,老夫要去收服灵尸了!”说罢胡昆大袖一甩,召出三头绿毛僵尸,朝着周子入飞扑过去。 僵尸也分门别类,最简单的区分是看外皮,有金银铜铁四层,胡昆的僵尸银光闪亮,是几十年温养炼化后,才能成就的银皮,本领堪比天阳境的高手,这么三位围攻无主灵尸,怎么想都是稳稳当当的。 胡昆嘴角还未上扬,就看到三头银皮僵尸怎么扑过去的,就怎么倒飞出去,周子入双臂挥动,一个照面便将偷袭击溃。 “奶奶的!这灵尸好东西!老夫今日要定了!”胡昆抬掌纵身一跃,就到周子入近前,五道身影在泉水边战成一团,搅动的雨水四溅,周围的树木被横推无数。 四大护法里面,地灵魔胡昆单打独斗的本事是佼佼者,他不愿意修炼太多秘法,反而专注肉身的修炼,将身躯炼的刀枪不入,袖口之中隐隐有金光乍现。 能把自己当做僵尸修炼,可见胡昆的心狠手辣,对自己尚且如此,怎能不成就一番大事,与周子入手掌对手掌,竟然打了个不相上下。 看的萧索目瞪口呆,都忘记去启动备用的阵法,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赶尸派内也是明算账,只要不让胡昆将此地风声走漏,管他是护法还是什么! 任凭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黄泉泉眼里,正盘坐着一尊金属傀儡,感受到地面震动后,暗淡的双眸忽然点亮,绽放出天蓝色的光辉。 三十多个回合走过,胡昆额前冒汗、眼角发紧,他心里没想到这灵尸会如此难缠,在赶尸派众多长老的手中,还从未见到过这般灵尸。 “萧索!还不快来助我!要在这里没法收服她,再跑出去想找可就难了!”又打了五十回合,胡昆越打越不是滋味,对方在不断汲取着背后三尺黄泉的灵气来凝炼自身,再拖下去连他都不一定是对手。 他身边的三头银皮僵尸,被打的个个带伤,最令胡昆心疼的是他好不容易炼化的僵尸,居然在逐渐褪色! 每次与阴气碰撞时,都会抽取僵尸体内蕴藏的法力,银皮中已经有些黯淡无光,胡昆知道拖延不得,赶忙呼喊道:“还在后面墨迹什么!你的孽骨兽抓紧时间放出来!” 萧索一边在地面摸索着阵法的记号,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什么孽骨兽,早就被后面追赶的几个剑客给斩了,我想帮忙也没本事!” “什么?你是说后面还有追兵?奶奶的!”胡昆大骂不已:“你个废物点心,一大把年纪算是白活了!” 知道指望不上他,胡昆一咬牙,张口吐出个小塔,小塔迎风暴涨,当来到周子入头顶时已经三丈多高。 “给我镇!”胡昆将手臂用力下压,小塔顺势砸下,将周子入封印其中,那些阴气围绕塔楼周围浮动,被阻隔在外无法入内。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六十五章、八脉第一封 三尺黄泉附近的花草树木可遭了殃,被胡昆一座塔楼砸的东倒西歪,他本以为能够将周子入镇压,刚松了口气,便发觉小塔内传来剧烈的震颤,这尊塔楼与他心神相连,每次碰撞都触及他丹田灵根。 正当他全心全意压制塔楼时,完全没注意到背后的萧索将暗藏在泥土里的阵法开启,隐隐将此地方圆十丈范围的天空遮罩,再释放什么道法,就不会吸引到附近的好事者。 但萧索还是晚了一步,陈亘带着众人已经落入阵法的边缘,他是阴阳师,通晓奇门懂得天理,一眼便看出此地的不凡,心中暗自高兴。 “还想着去封印八脉之地,这便是一处了!老刘你们准备准备,先将这地方重塑封印,再去和他们打。”陈亘取出罗盘将位置确定后,在一块草地上站稳,将一根竹签插在上面。 孙从义、刘君正二人将灵兵催动,开始对这里的地脉进行封印,其招式之玄,看的柳小奕眼花缭乱。 “风雨师还懂得封印之法?早知道如此我便不修这些法决,来学学风水多好。”柳小奕感慨道,自己所会的道法,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更别说呼风唤雨了。 孟巧巧仰着脸,似乎对这等场面司空见惯,并不感到惊奇,“我师父比他们都厉害多了,他们所用的我师父都会,此地是八脉中的阴维脉所在,那口三尺黄泉所蕴含的就是阴维脉的灵气,所以才会吸引赶尸派的人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胡昆身上,对此人竟然能压制先天阴寒之体的周子入,感到颇为惊奇。 阴维脉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这种地脉潜藏于地面下极深处,只能凭借某些阴阳术法才能寻找到,柳小奕这等的门外汉,只能眼巴巴看着众人忙活。 萧索当然看到追兵赶来,此时他也不怕,挺直腰板指着柳小奕的鼻子喝道:“小辈!还真敢追来,我赶尸派的大护法在此,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他手无寸铁却敢口出狂言的样子,在柳小奕看来颇为滑稽,不过是仰仗身边呆呆站着的那三头银皮僵尸而已。 一路上听得几位前辈给他普及赶尸派的知识,柳小奕知晓这银皮僵尸的厉害,莫说是他在这,再来几个大剑客,都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午辰晃晃膀子将降魔杵抽出来,往地面一砸,回魂盏顶在脑门上,口中念念有词:“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回魂盏里散发出层层柔和的波动,但碰到僵尸的身体时,这三头站立不动的银皮僵尸却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好家伙!你胆子挺大!”萧索刚笑到一半,就见陆浩然自空中落下,一剑就将冲在最前面的僵尸斩为两截,还觉着不过瘾,又横着抡了几剑,将它斩为肉馅。 这怎么可能!虽然他看不出修为高地,可刚刚交手的几次里,萧索知道他并不是很强,自己尚且能挡住,怎么轮到银皮僵尸,却如同纸糊的一般? 萧索正想着,身背后又传来一声怒喝,三丈多高的塔楼崩裂,碎片朝着四处飞溅,胡昆惊呼不好,挥动双掌和周子入又碰在一处。 这次出乎他的预料,自手掌传来的力道远超从前,将胡昆打到高空,背后贴在封印阵法的边缘才停止。 “萧索!你怎么敢开的封印!我们今日一个都跑不掉,都得死在这里!”胡昆大骂,这灵尸不知为何,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心中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陈亘捻着胡子眯起眼,他认得胡昆,赶尸派的护法里,脑子最不好使的一位。 “我觉着咱们可以暂时休战,先对付这女魔头,你看如何?”陈亘提议道。 “好!阴阳师不愧是我楚地的守护神,可眼下我等没什么气力,还要多仰仗诸位!”胡昆听罢大喜,拉着萧索就往边上凑,还剩的两头银皮僵尸也被他收回,在经过陆浩然身边时,浑身的汗毛都被剑气激的竖了起来。 胡昆也是相当不要脸之人,失去一头银皮僵尸虽然让他有些肉疼,但能保命就先保命,他催动秘法,将周围泥土聚拢在体表,竟然缩成个茧子,将自己整个躲了进去。 周子入此时神志不清,见胡昆远远躲走,也没有去追,长发飘荡伸展,朝着陈亘而来。 “阁下躲在这里看的时间够长了,出来帮帮忙吧!”陈亘不慌不忙,单手向地面一按,对面那泉水顿时沸腾起来,随即从里面炸出个人影来,不由分说直奔周子入后背而去。 又一个武尊傀儡!柳小奕看的清清楚楚,无论从外貌还是功法,自泉水里蹦出来的这位,与当日在望天庭一闪而过的那个东西一模一样! 陆浩然几次跟自己谈论过这种傀儡,实际上是神机堂想要创造傀儡宗师的实验品,在大荒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能够驱动的。 上千年前的玩意,用来对付当今的侠客,同样是那么好使,武尊傀儡体内毫无生机,周子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后背挨了一拳,那声音真好像是撞断了天柱,听着令众人牙酸耳鸣。 漫天长发倒卷,周子入便与武尊傀儡动起手来,识海内的魂魄频频受到动荡的侵扰,姑娘的脸上呈现出痛苦扭曲的表情。 “别看了,快些来帮着布阵,咱们一共几个人?”陈亘喊住还在看热闹的柳小奕等人,过来帮着布置封脉阵法。 风雨师和阴阳师共同出手搭建的封印阵,威力要远超寻常阵势,但也够麻烦的,除了陆浩然不动道法,没有法力之外,其余七人站住北斗方位,听从陈亘的安排调整法力。 三尺黄泉有灵,察觉到有人要对它不利,竟从里面迸发出一股精纯的寒气,帮着周子入压制武尊傀儡。 场面混乱纷纷,忽然泉边密林冒出来个浑身花里胡哨的壮汉,举着根粗木棍子直接砸进泉水的阵法里面来。 他的身背后跟着长相类似的数十人,皆肩膀扛着粗木,顷刻间将此地围的满满当当,还没等明白过来什么事情,这为首一人就跳到武尊傀儡面前。 “大小姐莫慌,应难得来也!”这壮汉手臂肌肉凸起,黑灿灿的面庞上流着汗水,显然是经过长途跋涉才赶到这里。 段九黎在一旁无事可做,他法力微薄,也不需要他出力,这么抬眼一瞧,惊出他一身冷汗:“猎鹰部族的亲卫队!大事不好!” 他是土生土长的楚地人,自然是知道这些部族的厉害,在猎鹰部族里面有斥候、猎人和守卫队,不同队伍有着不同的分工,这个自称应难得的勇士,乃是猎鹰部族第一档的好汉。 在很多抛头露脸的场合里,段九黎没少见到过他,自然对他印象很深,他既然来了,那就代表着周怀就在此地,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相伴左右。 应难得也是倒霉,他哪里知道武尊傀儡有什么威力,只知道护住周子入,图腾柱和武尊傀儡的拳头撞到一起,他整个人怎么扑过来的,就怎么飞回去的。 “哎呦!好大的力气!诸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应难得从泥巴里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擦擦脸上的水,这才问道。 段九黎怯生生的答道:“那是尊傀儡,只不过不知道谁放在这里的,刚刚让……”话还没说完,应难得又纵身而上,图腾柱点亮花纹,似乎有冥冥力量加持在应难得的身躯上。 “给我滚开!”应难得咬紧牙关,双臂挥动图腾柱砸在傀儡身上,虽然武尊傀儡的力量强大,但毕竟是傀儡,没有多少技巧可言,被应难得找准机会下腰扫堂腿,给踢躺在地上。 这时周怀也露出身形,带着众多将士来到边上,段九黎有些害怕的退到封印阵中,他害怕周怀再拿他出气。 “子入!快来爹爹这里,这里安全!” 这声呼唤,周子入居然听得到,扭头朝着周怀飘来,当爹的一看高兴的很,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却觉着自己脖颈一紧,被冰冷的手掌掐住,高举起来双脚离地。 “呜呜呜!子入……我是你爹爹啊!”周怀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他一介凡夫俗子,怎能挣脱的了? 眼看就要咽气,陈亘忽然低喝一声:“呔!孽畜你往这里看,这是什么!” 他双手虚握合拢,自手心处绽放耀眼光芒,将周子入整个罩住,阴气顿时消散于无形。 最关键的时刻,这座封印阵法终于完成,陈亘为头、孙从义为尾,凝聚出一条银龙,不但将周子入彻底镇住,还顺带着定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身形。 三尺黄泉渐渐停止喷涌,泉水逐渐被泥土堵住,天空的雨水似乎也没有先前那么汹涌了。 陈亘满头大汗,双手缓慢变换着印诀,他将目光锁定在周子入的识海中,将封印阵法所有的力量,都注入进去。 一股盎然的生机,自泉眼里窜出,同样钻进周子入的体内,她的身躯只是一震,那皮肤的紫色便迅速消退,双目缓缓闭合,仰面倒地。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六十六章、少侠好武艺 周怀命人将昏迷不醒的女儿平放在马车上,朝着不远处猎鹰部族的族地前进,边走边抹着眼泪。 “都是爹爹不好,轻信赶尸派的鬼话,不然怎么会落得如此结果?都是我不好!” 哪有当爹的不想自己子女好好的,周怀愧疚不已,他要早认识陈亘,是万万不能学赶尸派秘法的,现如今能指望的只有这位神秘莫测的老人家,楚地为数不多的阴阳师。 阴跷脉只是八脉之中最为容易封印的一处,剩下七处地脉之中,有一处就在猎鹰部族的族地内,那里是与三尺黄泉相对应的阳维脉,想来出现在猎鹰部族内也情有可原,作为图腾的猎鹰,充满傲然不竭的斗志。 盘旋在楚地的猎鹰们,对出现在视野内所有的生物都抱有攻击性,是非常难以对付的一种动物,很多经验老到的猎人们在进山捕猎的时候,都会选择购买一头驯化好的猎鹰作为传讯兵,为的就是防止猎鹰们在空中偷袭。 它们不屑于成群结队的攻杀,在它们的信念里这是无能的表现,猎人们就借助这种倔强的性格,才能施展手段进行捕捉。 当然这种捕捉行为在猎鹰部族的领地内是不存在的,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们信奉猎鹰图腾,据传说他们的祖先性命是猎鹰救下的,自那之后便以猎鹰作为图腾,传承至今。 图腾这种东西,柳小奕是从未见到过的,一路上跟应难得身边,算是让他大开眼界,甚至有些高兴的紧张起来。 应难得见状哈哈一笑道:“柳少侠,你是南荒人,自然是没有听说过图腾,我们每一位勇士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图腾,你若是愿意,来族地找大祭司也给你弄一根。” 图腾勇士们是守护整个部落的中坚力量,应难得则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所使用的图腾柱,也比其他人更加沉上半分。 柳小奕摆摆手说道:“让我舞刀弄枪尚可以一试,这棍法我实在是不懂,也没那么些力气,还是免了,免了。” 更何况这图腾柱并非是棍棒那么简单,而是一整套搭配运用的武艺,不是部落内的人,根本无法修炼,即便是花费重金得到了,也因为没有血脉而望洋兴叹罢了。 三尺黄泉距离猎鹰部族的驻地,不过三十多里地,还没等周怀哭完,队伍就已经来到驻地的门前,在这里有两座塔楼,一左一右充当门神,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向。 塔楼上的守卫相隔老远就注意到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本想着做出防御措施,走到近前却看到为首的是应难得,便赶忙开门迎接。 有卫兵亲切的拉过马匹来,向应难得问好:“您怎么弄的这般狼狈?外面有情况?” 在卫兵们的眼中,应难得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应该是手到擒来的,本身修为就在地魄境十一重上,再加上图腾柱几次强化后,能轻易对抗天阳境高手。 应难得边往里面走边说道:“是遇到点事情,好在已经解决,族长现在何处?我这有要事要汇报。” “族长应该在练武场督战的,再过几日就是图腾大会的日子,我们猎鹰部族几次的成绩都不怎么好,他老人家肯定生气上火的,多半还在发火呢!”守卫小心翼翼的说道。 走进族地内,能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在猎鹰部族内随处可见刀枪架、兵器铺,从半大孩童到耄耋老人,都在勤奋刻苦的修习武艺,气氛非常浓郁。 对于柳小奕这种常年独自练剑的人而言,这种氛围有些感染的他热血沸腾,浑身剑气难免有些波动,顿时吸引来道道目光,再一见陪着这些陌生面孔的是应难得后,众人便低下头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不再好奇。 规矩!猎鹰部族内的规矩森严,一座金字塔自下而上都稳健牢固,这才使得数百年屹立边疆而不倒,饱受战乱依然挺拔。 应难得努力挺直腰背,对于这些新认识的朋友能见识到自己部落的精神面貌,而感到由衷的骄傲。 心中想着自己的部族如此团结,莫说是过几天的图腾大会,就再过上百年,依旧会这般强大。 天空中的雨水,只会打湿燕雀的羽毛,高傲的雄鹰则享受风雨带来的磨练,会在飞翔中迎接下一片彩虹的到来。 所以应难得没有打伞,不过也只有他没有打伞,走在街边两侧的行人们,要么是身穿蓑衣戴着斗笠,要么举着油纸伞快步前行,只有这位脑袋里填满肌肉的勇士,还在沐浴凉爽的雨水,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诸位,这里便是我猎鹰部族的练武场,几日之后的图腾大会,会与其他部族成员进行比试,请陈亘老先生随我来见族长。” 练武场地方宽阔平坦,地面都是专门压实过的,来此地是陈亘的要求,阳维脉就在他们族地内,得先知会族长才行,不然陈亘早就画阵开始封印了。 因此当陈亘随着应难得同去练武场边上的高台时,柳小奕便往院中多走两步,靠近些打量着这些练武的族人。 多数都在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稍稍比自己大上些许,不光是使用图腾柱,还有不少挥舞刀剑的,但在柳小奕眼中看来,徒有修为却没什么实战本领。 这些少年也早看到来客,他们族地很少能来客人,多数都是行商坐贾的,就在外围客栈短住一段时间边走,向他们这几位侠客打扮的,立刻引起了少年们的兴趣。 “请问你们是哪里来的客人?是来参加图腾大会的吗?”少年们压低声音悄悄问道,眼神一个劲的往高台上瞥去,生怕被师父们发现小动作。 陆浩然扯着大嗓门回应道:“小兄弟!图腾大会好玩吗?要是好玩我们就去看看!” 这一嗓子差点喊得众人魂飞魄散,立刻有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将图腾柱扛起,走到他的身前说道:“我们这好久不来客人,你们既然是侠客,那肯定会武艺,能给我们露两手,长长见识么?” 纵是年轻气盛,看陆浩然和柳小奕二人一个比一个年轻,又长得白净俊俏,那股好胜心立刻被点燃,几十位猎鹰部族的少年便围拢过来,吵吵着想要比试比试。 陆浩然一拍腰间剑鞘,长生剑化作青光一道飞起,就要动手,被柳小奕赶忙拽住:“兄弟,还是我来吧,你动手怕伤到这些小子们。” 这大傻子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弄出个好歹来,对人家猎鹰部族不好交代,柳小奕也没取绿煌剑,就在边上拽出把没开刃的铁剑。 “你们谁先来?”柳小奕笑着问道,他也好奇这些部族的人,修习的是何等剑法,与九州有什么区别。 时至今日他也只是会完整的一套天霜剑法,多少有些不够用的,如果能在这里习得些新的剑招,算来也不虚此行。 听到柳小奕这么说,这些部族的少年们便有些不乐意起来:“你比我们年纪还小,修为也平平,怎敢口出狂言,我来会会你!猎鹰部族应观!” 应观抽剑跳到柳小奕面前,挥剑便斩,在这些人中间他武艺算是上游水平,接连十几招只攻不守,将柳小奕逼的步步后退。 “南荒来的剑客也不过如此!就这样的话,我也能闯荡江湖,当个剑客了!”应观心中想着,难免有些分心,一剑刺在空处,被柳小奕挽袖一掌轻轻拍在左肩,打的他倒飞出去。 他比柳小奕的修为还高上一层,居然被一掌拍飞,应观不服,腰间用力自地面弹起,剑尖聚集出摄人剑气,朝着柳小奕再斩来。 柳小奕面带微笑,手中铁剑翻腾出个剑花,一轮玄月冉冉升起,挡住对面袭来的剑气,再看应观脸面通红,已经气喘吁吁。 两者高下立判!柳小奕见他不动手,自己便将铁剑横在身前问道:“要不要让你休息休息?或者用些外力?” 应观也不答话,单手掐诀唤出图腾柱,上面花纹点亮,只不过没有应难得那么繁复。 柳小奕这回可看得清楚,全神贯注的看着发生在应观身上的变化,不由得心中叹气,要自己也会这般功法,日后面对强敌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可是你让的!等会休要哭哭啼啼!”应观活动活动筋骨后,再将长剑用力一握,在平地竟然拉长出道道残影,等柳小奕铁剑挥动时,应观的剑刃已经贴近身前。 速度快了不是一个档次,柳小奕心中盘算着,猎鹰图腾所提升的速度,比自己反应快上些许。 但对剑的理解,两人有着天壤之别,柳小奕每次挥剑,都能提前判断出应观的方位来见招拆招,一晃又是二十回合下去,应观脚下不稳,被柳小奕用肩膀一靠,再次躺倒在地,长剑飞出几丈远。 柳小奕上前伸手,将应观自地上拽起来,看着他气馁的表情,便开口安慰道:“你挺不错的,这些剑招我都没见过。”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六十七章、乱中显身手 应观听闻此言感到羞愧难当,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双方各怀想法都不好多言,唯有陆浩然大大咧咧的走到中间,一拍柳小奕肩头说道:“别在这欺负人了,他们都没见过血,怎么打得过你?” “要换做是你,这一剑控制不好火候,岂不是把练武场劈了?”柳小奕反问道,“不让你动手,就怕伤到别人,憨吃憨喝的力气都大!” 陆浩然因为没法动手,心中难免有些憋闷,又见到柳小奕大显身手,将场内众人震住,那更是憋的不行,这就要抽剑动手。 还好这练武场里明白人多,看陆浩然那副猴急的模样,想来似乎要比柳小奕厉害些,那还得了?应观怎么败的他们尚且不清楚,糊里糊涂的被破了剑招,要再换陆浩然上来,谁能打得过。 大伙儿便纷纷起哄道:“既然两位剑客如此身手,能否给我们大家伙练几招涨涨见识?” “南荒剑客都似你们这么厉害吗?九州一共有多大地方?这图腾你们是不是也会?”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两人面红耳赤,一时语塞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陆浩然转念一想,就开口胡咧咧道:“不就是图腾么,我这大兄弟精通奇门遁甲,无论是道法还是武艺双修两门灵!大兄弟你来给他们露两招开开眼!” 边说着他边退到身旁,往后耸了耸身子,陆浩然在衍剑道也算的上是不学无术的一类人,仗着自己天赋异禀,除了剑法外,其余一概不懂。 柳小奕听罢被他惊的瞠目结舌,还有这种讲义气的好兄弟!自己虽然会一些有的没的,但说不上精通,特别是剑法,在这些部族少年们眼中,都是些平平无奇的招式,他根本没学过什么精妙的。 “这……你们想看什么?”柳小奕心中算盘飞速转动着,识海中的魂魄都拧成一团,被推上台来要没个说法,南荒剑客的脸面可要丢尽了。 “那小白脸说你会的多,那我们这种图腾你会么?”有少年说着双手掐诀,自面前凭空凝聚出一根图腾柱,只不过看块头要比应观的小一些。 纵然是同族人,图腾柱的大小也各不相同,修炼越深者,图腾柱的花纹越是复杂,块头同样也会变大。 柳小奕郁闷的答道:“我的法门时灵时不灵的,你们且容我试一试。” 心里暗暗叫苦,等会变不出来,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或者把火印取出来照葫芦画瓢,诓骗他们一次?火印是方形的,看着和图腾柱没什么太大区别,还能唤出火麒麟来,更是神妙。 这打定主意,双手学着对方掐诀,双手快速变换着印法,不过里面还胡乱加了些九字真言的手印,以便蒙混过关。 众人看着他掐诀的速度越来越快,起初还能分辨一二,到后面则是完全悟不透,那好奇心都快顺着眼睛冒出来了。 “成了!给我出来!”柳小奕忽然大喝一声,右脚踏地,双手印诀停止,法力倾泻而出。 刚想要唤出火印来,忽然觉着胸口发凉,原本冲出的法力又重新被收回胸口,紧接着一根通体亮银色的小巧图腾柱,就这么出现在柳小奕的面前。 这根图腾柱虽小,但上面点亮的纹路却异常精致,金丝层层盘亘在图腾柱的表面,全部被法力点亮后,更是有一头白虎虚影自图腾柱上呈现。 柳小奕瞳孔微缩,这白虎有三颗眼睛,分明是自己怀中呼呼大睡的那个懒虫模样,只不过这虚影更加英武,不像是小金那般除了睡就是吃。 “不得了!南荒的剑客居然也有图腾柱!还能唤出虚灵,这尊白虎叫什么?”应观大惊,有些结巴着问道。 柳小奕只好如实告诉:“它叫吊瞳金睛虎,别的我不清楚,倒是有头白泽过来和他叙旧,还颇为尊敬。” 吊瞳金睛虎是什么,部族少年们并不知道,但神兽白泽的大名可响亮的很,特别是在楚地信奉灵兽的地界里,他们费尽心思想要寻找到更强的虚灵来供养,如果能找到神兽,那必然能成为楚地一霸。 陆浩然嘴上没说,心里可泛起千层浪花,这图腾术法在衍剑道时就有耳闻,不光得有虚灵供养,还需要有部族成员的血脉,柳小奕难不成也是从什么部族里流落在外的? 上古时期世间涌现出一批神兽,汲取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后又修炼数千载,悠悠岁月造就了他们不灭的魂魄,即使身死但道却未消,化作没有肉身的虚灵依托于某种灵物的身上。 楚地的修道者们便是借助秘术,用自身血脉与虚灵产生联系,将部族的气运和法力等等作为供奉,与虚灵换取力量加持,虚灵生前越强,所能加持的力量就越强。 而柳小奕这头白虎虚影,光看起来就英武非凡,或许是什么神兽后裔也说不准,刚刚与应观动手,他连图腾柱都没用,可见放了多少水,这对应观而言多少有些打击。 “我等尊称你一声前辈都不为过,单凭这尊图腾,你在楚地就足以横行无阻!”应观叹了口气,对方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一些,就拥有诸多本领加身,自己刻苦修炼十几年,被对方轻易破了。 接下来的图腾大会,应观还是队伍里的杀手锏,他可以凭借图腾柱短暂飞翔,在二十岁之下的同辈人里,这招是蝎子尾巴独一份。 在附近几个部族里面也是小有名气,这不但没让应观心浮气躁,反而更加激励他去修炼,今日的打击可谓沉重,让应观有些气馁。 柳小奕看出他有些泄气,便挥手散去图腾柱,安慰道:“我这徒有其表,关于图腾柱我一概不会,你若能将精妙展示几分,也好让我俩长长见识。” 应观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便掐诀施展图腾之力,这次并未唤出图腾柱,直接心神沟通其中,只见他背生双翼,双脚点地振翅高飞,手中长剑劈斩有呼呼风声传来,剑气随棕色羽翼两侧划动,在空中便将这身法展开。 虽然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但丝毫不影响身法的施展,猎鹰图腾的加持让应观充满自信,双翼上下翻飞运用自如,宛若一尊雷震子,在雨中击雷。 这幅形态维持大约有两分钟的时间,应观才气喘吁吁的落回地面,他挡着众人的面,多少有些卖弄的心思,不然也不会耗尽法力后才仓促结束。 柳小奕二人看的是啧啧称奇,口中称赞道:“图腾的确是神妙,我在九州之地还未曾见过背生双翼的侠客,真乃神人!” “前辈谬赞了,部族里的虚灵各自都有本领,修炼高深者更能引得虚灵上身,那才叫厉害!”应观擦着汗说着,忽然抬头看到高台上的族长起身往这边走来,便赶忙低头后退两步,不再言语。 族长和应难得一同来到柳小奕二人的身边,非常赞赏的说道:“两位少侠,没想到阳维脉会在我族地里,这么多年都无人告知过此事,但图腾大会之前,没法打开那地方的封禁。” 柳小奕向后望见陈亘带着大家伙,已经朝着远处走去,不解的问道:“族长大人,他们几位这是去哪儿了?” “风水师他们要提前做准备,毕竟阳维脉就在我族图腾虚灵供奉之所的脚下,在大会最后虚灵离开祠堂时,才能动手封印,还请两位住下来等待几日,也好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族长说的很客气,一方面是因为八脉封印牵扯甚广,另一方面则是看他二人所展现出的实力。 猎鹰部族最是敬佩强者,族长心里还想着请他们二人做个帮手,在大会比试的时候帮一帮他们。 取得优胜的部族,能获得一种名为龛灵石的材料,不但能提升虚灵的力量,甚至还能让虚灵进化,除楚地的长老院拥有此物之外,别无地方能得到。 不过这也只是彩头,部族这些年夹在楚国朝廷与南荒之间,时时刻刻要保持警惕,他们所占据的地盘虽说不肥沃,但也是块不小的地方,朝廷的规章与这里格格不入,若不是他们起到缓冲作用,双方早就撕破脸皮开战了。 用图腾大会这种形式来促进部族年轻一辈刻苦修炼,是长老院想出来的办法,还会聚集散落在各处的虚灵,一同观礼。 每五年举办一次的大会,对猎鹰部族而言非常重要,高傲的猎鹰需要胜利来为自己铸就丰碑,每一届大会他们都会施展全力,但接连几次的成绩都止步于第三。 柳小奕二人在众小辈的簇拥下,往部族深处走去,边走还边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争吵声,大家都想要当做向导,带柳小奕观赏部族景色。 “不用劳烦各位了,就麻烦下应观兄弟如何?”柳小奕实在受不住盛情相邀,便一拉身边正低头不语的应观,后者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应观一愣,下意识点点头,这让众小辈唉声叹气,错失了与大侠客请教的机会,脸面上多有些不舍,但也不好再争吵,便逐渐散去,只留下应观一人。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六十八章、振翅击长空 “两位前辈,这里就是我家,先喝些热乎茶水稍等片刻,我这就来。” 应观带着柳小奕、陆浩然七拐八拐,来到自己的家中,将院内的积水清扫干净后,便将炉火点燃,烧上一壶茶水。 院落不大,周围两间小房,一侧是栅栏围着的菜园子,里面种着些苍翠欲滴的蔬菜,前些时日的大雨,让菜园泥地湿滑,应观就没去搭理,充沛的雨水让蔬菜生长迅速,此时便显得地里有些杂乱。 回到自己的家中,应观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甚至都感觉到有些低沉,他家中只有他一人,父母早在先前部落冲突之中战死,也没什么亲戚往来,一个人生活五六年的时间里,白日里去打猎,入夜时分便在这小院子里习武。 柳小奕和陆浩然坐在狭小的客厅里,这里有三个小木凳,暂时充当着家具的角色,陆浩然不禁感慨道:“我以为时过千年,不会再有这般穷苦景象了,柳兄你看着墙上都有些渗水,还不如衍剑道的马厩。” 他生活在大户人家,哪里见过这般情景,虽是低声细语,但依旧被应观听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他未曾开口,依旧在睡房收拾着什么东西。 “陆兄,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这院子整理的比我干净。”柳小奕睹物思情,回想起自己呆在三山城的日子,有些怔怔的出神。 陆浩然再大大咧咧的,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妥,连连道歉:“我不是这意思,你俩千万别往心里去,一定会更好的,应观兄弟你有什么事情,对我们不要客气!” 应观听罢,从屋里收拾好包裹背了出来,脸上似笑非笑的答道:“无妨,我都习惯了,前辈随我去见个老人家,他那边多半没吃饭,正好一起吃一些吧。” 说到吃饭,陆浩然肚子立刻咕噜噜响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哎,这多巧,我都好久没吃饭了,你手艺咋样?”话到嘴边,被柳小奕捅了回去,还瞪了他两眼。 猎鹰部族的街边都是族人住处,虽有些店铺,但也都没什么生意,家家户户相隔不远,没必要去茶馆酒楼的吃喝,要三两好友相聚,索性搬着板凳带着酒菜,找谁家的墙根底下将桌子支起来,这顿饭便能吃的很开心。 酒楼倒也有,陆浩然边走边寻么着,隔老远就看到一处幌子在雨中飘摇,他对柳小奕伸伸手说道:“给我点银子,去点些菜。” 他知道柳小奕手里有钱,便要了十几两过来,一溜小跑过去,不多时两手提着食盒笑着走了出来。 应观不知何意,只管在头前带路,他私下里性情沉闷,根本不爱说话,直到站在一处破木门前,这才开口唤道:“老爷子!我带你爱吃的果子饼来了!” 门里面传来个沧桑的声音回应道:“门没关,你们进来吧!我在后院炒豆腐的,早知道有客人过来,我就多蒸些米糕了!” 几人推门而入,应观轻车熟路的来到里间,将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来些还热乎的米糕,在楚地里米糕作为主食,家家户户都会制作,不过口味各不相同而已。 外院里搭着歪歪扭扭的棚子,几根粗木支撑着顶棚不被雨水压塌,四面墙壁上悬挂着不少的零碎,龟甲、铜钱串、泥胚、木雕等等,都是些占卜用的器具,柳小奕自感在来到楚地后,认知有些不够用的。 这里奇门之术有些太多,在柳小奕看来烟花缭乱的,不用问都知道这院落的主人,肯定又是一位不怎么出世的奇人。 不然只听三声应观的敲门动静,就知道这次来的是客人,还自顾自的后悔没多弄些酒菜招待,这阵在后院飘出的香气,让两人倍感饥饿。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陆浩然闻着味道,腿脚变得利落不少,迈步就穿过有中厅来到后院,凑到锅台前用鼻子一闻,“炒豆腐都能做的这么香,真不愧是老前辈,在下陆浩然,有礼了!” 炒菜的是个弓着腰的老汉,花白头发披散着,肩膀挂着用猎鹰羽毛编制而成的斗篷,直到脚踝部分,因为先前是背对着陆浩然,他并没有看到老汉的长相。 “是么?那我老人家可开心了,观子你瞧瞧,别人都说我手艺好,就你是个例外!” 老汉边说边将菜盛好,扭身来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正好与陆浩然脸对脸看了个明白,这可把陆浩然吓了一跳,右手一拍腰间剑鞘,险些抽出剑来。 知道自己有些过度紧张,陆浩然老脸一红,不要意思的说道:“一来就让老前辈见笑了,咱们要不然就先吃饭,边吃边聊?” 他将带来的食盒摊开,四方的矮桌一层叠着一层,美味佳肴的香气都将潮湿的气味驱散一空。 众人分宾主落座后,应观赶忙介绍道:“这位是我猎鹰部族里的先知,盲鹰应天筹,没有老爷子不知道的事情,只有他不愿意知道的。这两位是来自南荒的剑客前辈,跟陈老前辈过来封印八脉之地的。” 应天筹深沉的眼眶里,并无光芒透出,原本是眼球的位置上,现在是两个坑洞,上面有些枯黄的伤疤,像是被利器所伤。 柳小奕赶忙施礼说道:“应老前辈,我二人贸然来打扰,多有不便还请见谅,这些吃喝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嗯!小娃娃会说话,比这个傻子强太多,看你这么懂礼貌,我就给你指条路。”应天筹说话神神叨叨的,也不客气,动筷子就夹肉吃,边吃边口水横飞的念叨着什么玄乎的东西。 忽然地面的泥土聚集起来,逐渐形成一幅简单的地图,陆浩然仔细品了品,开口说道:“这里看着好熟悉,从哪儿见过呢?老前辈还请好好讲讲。” 应天筹吧唧吧唧嘴,有些奇怪的说道:“不是你们要去千川泽么,怎么连千川泽入口都不认得?你是不是衍剑道的传人,还真是个傻子!” 他竟然知道衍剑道!陆浩然又被吓了一跳,碗筷都险些落地,他的身份除了柳小奕之外,还从未告诉过别人。 见陆浩然如此表情,应天筹有些鄙夷的笑话两句:“我不但知道千川泽,还知道接下来在你身上有血光之灾!”伸手指点在柳小奕鼻子尖,应天筹坏笑着。 应观知道这位盲鹰的厉害,猎鹰部族几百年不出世的先知,为部族趋利避害,泄露天机毁了双眼,自那之后他便不再测算,每日在家中乐乐呵呵的晒太阳。 但他唯独和应观的关系莫逆,盲鹰无儿无女,权当应观为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些年应观的衣食,基本上都是他出钱,每次应观想要报答他,他只说时候未到,留着力气对付赶尸派。 柳小奕诚恳的问道:“老前辈能告诉这血光之灾是什么,怎么躲避?” “你身上带着兽尊者,最后那件事情会落在你的脑袋上,以你目前的本事,吹口气就能将你化作飞灰,没得解。让尊者出来吃两口吧,这些菜吃不完。” 自己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尊者这个词,也见到过小金灵智恢复的瞬间,但诸位前辈们口中所说的那件事情,自己是越听越迷糊。 小金闻言,将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柳小奕用盘子盛放些烧肉,放在脚边上。 应天筹挑挑眉毛,将身子向前挪动挪动,靠近小金,“尊者变得可爱不少,这幅模样倒也惹人喜爱,柳小奕你并非气运之身,怎么会遇到兽尊者的?” “小金是我从一处灵兽店里买来的,关于尊者什么的我不太清楚,老前辈能多给我讲讲么?”柳小奕说道。 “不行,天机不可泄露,你想知道的事情,赶尸派的老家里应该有些线索,只能告诉你这些,快吃饭吧。” 说完这些后,应天筹不再搭话,低头默默吃着饭菜,嘴里还时不时赞赏两句。 赶尸派的老家在猎鹰部族的西南方,一座宏伟的废墟圣殿,是利用上古门派的山门所改建,被他们成为不朽圣殿,这些年部族和朝廷一直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甚至连大门都没进去,就被里面的高手驱散。 应观接话解释道:“赶尸派前些天派人送信来说,图腾大会他们也会参加,说要给诸多部族一份大礼,现在族长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赶尸派与部族之间恩怨纠葛数不胜数,各个部族也想借此机会,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摧毁赶尸派的根基,两日后的图腾大会结束后,便是动手的时候。 应观说到此事,双拳不由得紧握,好男儿志在四方,如果能在大会中站稳脚跟,他便打算外出游历,成为像柳小奕这般的侠客。 江湖每天都有新来的生瓜蛋,及时补充江湖的损失,那些倒在刀光剑影里的侠客,他们的精气神化作草纸上的传说故事,在这汪浑水里荡漾起点点清波。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六十九章、修得文武艺 众人吃罢饭,应天筹弓着腰去收拾桌案,用笤帚将院内的零碎打扫干净,别看他穿着打扮有些灰不溜秋的,却十分爱干净。 “观子,和朋友们去前院呆着去,这后面太乱了,我得收拾收拾。”应天筹下了命令,应观赶忙答应着,带着二人重新返回前院。 陆浩然吃饱喝足,直接躺在一架竹椅上呼呼大睡起来,丝毫不顾及身份和地方,柳小奕还想喊他起来,却被应观阻止。 “就当这里是自己家里没关系的,前辈如此真性情,倒让我感觉到江湖真不错,等此间事了,图腾大会落幕后,我也出去闯荡闯荡。”应观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询问柳小奕。 虽然两人年龄相仿,柳小奕还比他小上一些,但江湖经验却要比应观丰富太多,被这句话一提醒,柳小奕不由得陷入沉思中,久久没有回神。 十多年的平淡生活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和一堆兵器相伴,练剑成了自己日常生活最好的调味品,他想过成为如同父亲那般行侠仗义的侠客,不过眼下自己已经远远超过父亲了。 走天王道、战白玉京、游金银岛、闯望天庭、探衍剑道,一路走来恍惚间才过去一年半载,心中难免有些五味杂陈,个中滋味在心头无法平息,正得半日闲暇时间,便被勾起这段回忆。 江湖路远车马难行,认识的朋友也好、结怨的仇人也罢,如同走马灯般在自己眼前不断变换,满腔热血的侠客,葬在了不知名的山岗,他刚想开口劝应观,最好不要来江湖时,被陆浩然的鼾声打断。 “是了,劝说又有什么用,江湖不也挺好的,能吃能睡,不枉此生足以。”没张开口劝说,倒是把自己劝住,柳小奕扬起嘴角,露出释然的笑容。 自己迟迟不前的修为,忽然松开阀门,真气自天灵盖冲出,往四肢百骸冲去,体内经脉快速膨胀收缩,说不出的舒适感遍布全身,等再回过神来时,已然是地魄境九重。 八层境界之后,便可称作真正的高手,柳小奕不知不觉间,一只脚迈入了大剑客的行列。 这股波动自然逃不过应观的眼睛,他还在望着天空发呆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窒息,天地灵气急剧收缩,全部归于柳小奕体内。 “前辈,你又提升境界了?”应观不可思议的问道。 先前他比柳小奕高一重,觉着输给对方多少有些不服气,而亲眼见到他攀升境界后,心中最后一丝的不服气也荡然无存。 这才地魄境九重,所展露的气势堪比突破天阳境,那么多灵气灌输进来,经脉和丹田还能受得住,需要多少积淀才能做到,应观不得而知,只见柳小奕起身抽剑,在院内施展出一套完整的剑法来。 一招一式间并不多么高明,是个入门的剑客都不难看懂剑招的路数,但在柳小奕手腕翻动间施展出来,别有一番风味在其中。 其实柳小奕也是迫不得已这么做,真气在丹田拥堵着,已经没法再存放下去,经脉都被撑的有些疼痛,再不寻找缺口释放出去,恐怕就要爆体而亡了。 一通剑法练下来,当柳小奕停下身形时,应观起身跪倒在地,高声说道:“前辈,请收我为徒,教我剑法吧!” “怎么能,怎么能!你比我还年长些,修为又相仿,我哪有什么能教你的!快些起来!”柳小奕为难道。 他自己都没练明白,对剑道都还一知半解的,怎敢收徒弟,更何况对方并不比自己修为弱,只是对剑的理解不够,没经历过厮杀,显得有些稚嫩而已。 应观跪倒不起,再三恳求道:“前辈不收,我便不起来!” 一时间两人就这么僵在原地,柳小奕不好开口拒绝,但心里不愿意收这么个徒弟,生怕祸祸了对方。 奈何应观迟迟不起身,摆出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势。 “柳小奕,你就把观子收了吧,以后他还会帮你渡过难关的。”应天筹从后院走出来,手里端着茶壶,来给三人都沏上热茶。 柳小奕为难的说道:“老前辈,恕我直言,我……” “哎,我人老不中用了,黄土埋到眉毛,观子年轻气盛的没人管教,我很是放心不下,这东西权当我求你的礼物,你收下吧。” 应天筹从怀里取出来一块黑石,扔给柳小奕,这方形的黑石上面,有一处钥匙孔。 “用你那信物打开它,看看里面是什么。” 柳小奕取出剑形项链来,用它将钥匙孔填满,黑石像机巧般变形扭动,里面有道乳白色的气流顺着打开的缝隙钻出,没入柳小奕眉心中。 顷刻间识海里多处一些信息,是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在挥动长剑施展着从未见过的剑招,柳小奕呆立原地不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道身影所吸引。 应天筹见状,冲着应观眨眨眼睛,那意思是尽在掌握中,让他放心便是。 他膝下无儿无女,就这么个娃娃与自己投脾气,在后院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将黑石拿出,这里面封印着一位高的不得了的高人,送给他的剑法。 让他选有缘人传授,唯有剑形项链能打开黑石,应天筹等待几十年的时间里,先后遇到过几位,但都没有眼缘,直到离开猎鹰部族,他都没有出面。 但柳小奕让他眼前一亮,更有应观在前想急着出去闯荡,应天筹便顺水推舟,送他个机缘。 许久之后,柳小奕才将紧闭的双眼睁开,一脸复杂之色的看着应天筹,缓缓开口问道:“老前辈,这剑法叫什么名字?是从何而来?” 应天筹回忆道:“是个世外高人所留,说他是什么蓬莱岛的逍遥老仙,这剑法也没名字,你看着给起吧。” “蓬莱岛?”柳小奕听到又是一个自己没听说过的名字,便又有些沮丧,“这剑法玄妙至极,我也只是看出些许端倪来,想要掌握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就是你们小娃娃的事情咯!我回去睡一会,你们自己玩。”应天筹打了个哈欠,便扭身回屋去不再理会他们。 老人家行踪潇洒,不拘一格,其实是给柳小奕留下思考的时间,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再扭身看到跪着的应观,眉头一皱。 “算了!起来吧!我收了。”柳小奕无奈的双手将他扶起,自己才十六岁,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前辈,还收了个大徒弟,自己想来未免有些荒唐。 应观闻言大喜,再次拱手施礼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又咣咣咣磕了三声响头,倒把陆浩然从睡梦中吵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到他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磕头拜把子?也算我一个!”陆浩然说着也要跪,柳小奕上去就是一脚,没好气的说道:“他拜我为师,你凑什么热闹!” 陆浩然双眼迟钝,许久后才缓过来,难以置信的说道:“什么?你拜他为师?你俩人修为就差在剑意上,这怎么还能成师徒?” 不过他表情又一变,笑眯眯的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崭新的宝剑交给应观,“他是你师父,我呢,理所当然是你师叔了,区区薄礼我还是拿的出,接着。” 应观将宝剑自剑鞘抽出,三尺寒光映照半边脸庞,剑锋有浅浅刻纹,剑柄刻着“青云”两字,光这么看去就显得不凡。 柳小奕打趣道:“有这么宝贝,怎么不给我一把?你口袋里还有多少,拿出来瞧瞧。”他知道这些都是上千年的老宝贝,就算宝剑本身一般,但保存这么久,多少都带有些灵性才是。 “不行不行,你有宗师剑了,这些东西还要做什么!快快快轮到你送礼物了!别岔开话题!”陆浩然紧张的捂住口袋,赶忙将话题转移。 柳小奕浑身摸索半天,他身上带着的都是些可有可无的零碎,不由得老脸一红,咳嗽两声:“我这来的仓促,没什么可送的,就教你一招绝活!” 说罢抽出绿煌剑,在院中划开一轮玄月,明亮的光辉将院落照亮,陆浩然为之一惊,这招剑法他看柳小奕施展过几次,本以为只是威力大些,今日仔细看来,却独有神妙之处! 不亚于衍剑道的道统传承!自负先天剑骨的陆浩然,掂量掂量自己,都无法短时间内施展出这招,可想而知它的独到,应观牢牢将招式记在心中,而后柳小奕取来纸笔,将其中运气的法门和要注意的事项,都写得清清楚楚。 如果有琅琊剑徒在场,定然能看出纸张上所写的,赫然是琅琊绝学十三剑的详细内容,只是叙述的方式略有不同。 应观拿到手中后,细细品味其中奥妙,越觉得这师父拜的值,原来这招玄月,根据运气不同,可变化残月和满月,以方便灵活对敌。 正当高兴时,外面忽然传来纷乱嘈杂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打斗,有人还喊着:“大笨熊又来欺负人了!”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七十章、朽木最难雕 部族之间关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与猎鹰部族最近的是毛熊部族,最近几年因为后辈崛起的缘故,所产生的摩擦多了起来,十几次的争执中,猎鹰部族输多赢少,后辈少年们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次也不例外,毛熊部族的少年们又趁着图腾大会的空挡,跑过来挑衅,一时气不过,便又大打出手,所听到的吆喝声就是这群人闹出来的。 应观刚一探头出来,想要看看是何情况,就有眼尖的看到他,赶忙喊到:“观哥!那帮大笨熊又过来挑衅了!我们有几个都被打伤了!” “去找族长汇报消息了么?”应观并没有着急,他身背后有师父和师叔在,来再多的人也不足为惧! 面前的少年一脸焦急之色的说道:“去过了,说族长跟众多长老们都去禁地,不在议事厅,说是商量封禁八脉的事情,观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在猎鹰部族后辈少年们的眼中,应观可是他们的主心骨,从小独立生活的他,无论是从决断还是人品方面,都值得大家信赖,在很多时候长老们忙于事情,无暇顾及他们,应观自然而然成了他们的领袖。 没等应观答话,自门内传来个不屑的声音:“要打就打,岂有被人打上家门而不还手的道理?” 说话的是陆浩然,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抱着膀子走出来,一把拍在应观的肩头:“有你师父和师叔撑腰,放心去便是!” 柳小奕黑着脸跟着走出,心里已经把衍剑道的上上下下全都问候了一遍,这从哪里找的个活宝来继承道统,如今都有些怀疑衍剑道是不是被陆浩然这等人物给败坏没的。 毛熊部族里有个黑脸络腮胡的大汉,认得应观,一拳将对手揍飞后,晃着膀子来到近前大声嚷嚷道:“整个猎鹰部族里,也就你还有点本事,上次将我四弟打伤,这回快快过来讨打!” 应观也不怯,将新得到的青云剑握在手中,纵身跳入圈中来,搭话道:“毛江河,你那四弟欺人太甚,接连将我族人打成重伤还不停手,他那点皮外伤又算得了什么!” “皮外伤?我知道你的剑法厉害,但我这铜锤也不是吃素的,纳命来!” 一上来毛江河就施展图腾柱,浑身肌肉鼓胀三分,浑身毛发生长,真正宛若一头巨大毛熊,每踏出一步,地面的积水就要震上三震。 毛熊部族的图腾所加持的是纯粹的力量,本身就皮糙肉厚的毛熊,非常耐燥,算得上是克制猎鹰部族的存在,寻常刀剑难伤,连周身的真气都破不开,更别提伤到他了。 毛江河来此的目的,就是为自己的四弟报仇,前些天被应观一剑斩了长发,将左肩险些整个斩下,这才惹得毛江河大怒,非要过来教训教训对方。 在毛熊部族里,他的年纪虽然是算在后辈里,但其实修为已经比长老们还要高些,地魄境十一重的高手,不应该如此轻易的出来欺负人才对,但偏偏毛江河性情耿直,遇到事情不胡思乱想,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应观抽青云剑横档在胸前,挡住对方挥舞的铜锤,同时双脚点地借力而起,腾空两丈多高,剑刃流转,笔直奔着对方面门而去。 “来得好!”毛江河不退反进,单手将大锤一扔,逼迫应观闪躲,这只腾出来的手掌便朝着应观抓去,青云剑剑尖刺到手掌上,当啷一声竟然将应观弹飞。 陆浩然在一旁看得清楚,不由得惊讶道:“这笨货还有点本事,是修炼体术的高手。”青云剑是何等宝贝,他心里明白的很,若是应观掌握窍门,刚刚那一剑能直接将他手掌斩断。 可惜时间紧迫,青云剑只能当做寻常利器来使用,威力大打折扣,毛江河嘿嘿冷笑道:“应观!也不过如此!我四弟还是废物了些,竟能被你伤到!” 说话间两柄铜锤再次抡过来,在他的手中呼呼挂风,应观咬紧牙关持剑相挡,奈何气力没对方打,被铜锤顶撞的连连后退。 忽然毛江河一甩脑袋,如同灌木丛般茂盛的头发快速伸长,应观单手掐诀施展剑法,层层剑气涟漪般扩散开来,想要挡住长发。 这些长发却根根坚硬无比,剑气只削去些边边角角,并未挡住全部,再想抽身已然是来不及,长发将应观紧紧卷住,将他高举半空。 毛江河哈哈大笑,环视四周围观的年轻人们,朗声说道:“看到没?你们猎鹰部族就这么弱,还怎么去图腾大会,快些弃权吧!” 毛熊部族的人跟着起哄,应观面色涨得通红,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手困住无法脱身,青云剑被贴身绑着,根本无法施展。 “这回就让你受受罪,给我四弟出气!”毛江河一甩脑袋,长发拽着应观就往地面砸去,从三丈高的地方砸下来,不死也得重伤。 应观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风,在自己脸上划过,等一会儿长老过来了,看到他们如此不堪,在图腾大会时也怕是抬不起头来。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缥缈剑气精准的穿过每一根长发,毛江河只觉着脑后一轻,长发齐齐断裂,将应观甩飞出去,有个身穿黑白道袍的少年,伸手将应观接住。 自打在白玉京穿上这身道袍后,柳小奕便越觉着这道袍样式不错,就照着这款多做了几身更好的,放在乾坤袋里备用。 毛江河有些气恼的质问道:“你又是何人?看起来不是猎鹰部族的,闲着没事做在这插手外事?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眼看着就要解气,还能让应观身败名裂,这好巧不巧的蹦出来个多管闲事的,能将自己刚发斩断,毛江河还以为是个高手,却没想到只是个九重境界的少年。 出手的正是柳小奕,将应观接下放在一旁后,他便跳到近前,将绿煌剑指向毛江河,逐字逐句的说道:“我是他师父,打了徒弟,自然要我来出面教训教训你了。” “徒弟?你还没应观年纪大吧?哈哈哈哈!”毛江河一听不要紧,立刻捧腹大笑,围观者也多带笑意,猎鹰部族的年轻人们更是不解,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怎么过了半天时间,就成了应观的师父? 更何况如此拜师,简直是对猎鹰图腾的大不敬,他们楚地的部族族人们,都非常骄傲,身为大荒的勇士,怎么能甘愿卑躬屈膝的去与年纪相仿之辈互为师徒? 难道自己部族的图腾虚灵,还不足以教应观如何成长为一位伟大的勇士么?柳小奕这番话,顿时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柳小奕却将剑一晃,平静的说道:“我让你先动手,省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好!好!好!如此狂妄自大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毛江河气急而笑,铜锤一碰火花四溅,咬牙切齿的冲撞过来。 虽然他的修为要压住柳小奕一头,但毕竟没经历过生死搏杀,与江河湖之中成了名的侠客还差的远,不过是徒有修为而已,柳小奕不慌不忙,脚下游龙步伐轻快,一侧身就躲过双锤,连衣衫的边都没被碰倒。 这一攻一躲之间,两人高下立判,毛江河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手将铜锤朝后挥,试了招风车倒挂,又奔着柳小奕腰间而来。 “这我便不让你了,躲好!”绿煌剑一闪,以柳小奕为中心方圆五丈内的空气迅速凝结成霜,漫天的杀气将毛江河锁定,庞大的身躯滞缓许多,再等他反应过来时,剑刃已经斩在双锤之间的缝隙中。 毛江河暗道不好,立刻撒开双锤,空出手掌来想要夹住剑刃,哪知柳小奕嘴角带笑,将剑刃横过来,扫了一剑。 剑气划过毛江河右手手掌,顿时带出蓬蓬鲜血,落在脚下积水中扩散开来,而那剑气并未停歇,化作一座无形剑阵,将毛江河困在中间动弹不得。 毛江河唤出图腾柱,一尊隐约可见的长毛怪熊,出现在图腾柱之后,柳小奕见到怪熊时,心中咯噔一下,这毛熊与兵冢拘灵师所佩戴的那个面具竟然一模一样! 难不成兵冢的人也是出自这些部族里面的?如果不是的话,那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这一念错愕时,被毛江河抓住机会施展图腾术法,毛熊虚影吼碎剑阵,让他脱困而出。 “哈哈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毛江河见自己脱困,三两步来到柳小奕近前抬手就是一拳。 沙包大的拳头砸到柳小奕身上,却穿身而过,这原地的竟只是柳小奕所留的虚影残像,不知何时柳小奕闪转腾挪到毛江河的背后,剑尖顶在毛江河的脊梁骨上。 “再动,你就要瘫痪一辈子了。” 毛江河冷汗直冒,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的求饶道:“前辈!老剑客!请不要杀了我,我也是为兄弟打抱不平才来的,并没有恶意,没有恶意啊!”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七十一章、拜师不丢人 毛江河战败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比这疾风骤雨来的更加猛烈,这消息在天还未黑时,就已经传遍了两座部族,同辈的少年们对此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起初以为应观拜了个年纪相当的师父,是会令部族蒙羞的事情,结果如此看来他们反倒是大错特错,有这样的本事,如果年纪真是十多岁,那可不得了,说不准对方背后的家族有多么显赫,最起码不是他们猎鹰部族能招惹起的。 传言随着人们的嘴巴,越穿越神,最后传出来柳小奕一剑破了毛熊图腾,将毛江河打的屁滚尿流,连雨水都倒卷而回,几息时间不敢下落。 作为事情的主人公,柳小奕则显得有些慌张不安,自己行走江湖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哪里经历过这些,不住的叹道:“日后行事还要小心些,人言可畏不是白说的话。” 陆浩然则捧腹大笑,拽着柳小奕就往里走,边走边打趣道:“大兄弟你这剑法,连我都望尘莫及,真当是天下第一的剑客胚子!” “你就别在边上说风凉话了,衍剑道的传承人那不是更厉害,快快拔剑把这坑坑洼洼的地面给整理整理。” 在刚刚毛江河跪倒在地大声求饶时,他双腿发软胯下一颤抖,那裤子便湿透,似乎是尿了裤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毛江河也来不及害羞,人家宝剑还架在脖子上呢! 柳小奕知道都是小辈之间的打闹,并无仇怨可言,也就踢了一脚将他放过,谁知道他今日所做,给毛熊部落带来冲击有多大,甚至在图腾大会上有人专门为了柳小奕而来,又有这几位毛熊部族的少年自动弃权,不愿意跟应观打。 他们不怕应观,可害怕柳小奕,打了徒弟、师父出来报仇,那谁受得了他这么一剑?连图腾加持的毛江河都被轻易斩伤,换做旁人更不堪一击。 放下此话不谈,单看应观错愕的表情,站在人群之中被一帮小弟兄们围拢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观哥!观哥!你怎么拜的前辈当师父!要不收我当师弟吧!” “前辈好生厉害,他刚刚所用的是什么剑法!” “以后观哥也会变得这么厉害,到时候可要带着我们一起去江湖上看看啊!” 应观无奈答道:“这事情得你们亲自去问师父,我又做不了主。”说着便带柳小奕二人往猎鹰部族深处走去,答应族长带着去游览部族景色,他可不敢食言。 别看猎鹰部族是百姓们的聚集地,其间还有不少的风光去处,特别是寂有山水小瀑布的河流源头,当一行人来到此地时,正有不少女子在此地洗刷衣物。 柳小奕最爱看山水,走到这里就有些迈不动脚步,应观见状便说道:“师父,此地是栖鹰岩,我们部族的水源一大部分都是来自这里,下面有连着大海的暗渠,上面是另一条来自远方的河流,没人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 如此美丽的景色,美中不足的是这里阴雨连绵,若是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这里很适合约请三五知己过来野炊。 忽然柳小奕心中一动,他终于想起来从哪里见到过这幅景色,不就是在自己那座镇元山内么?难不成这里也有类似的封印不成? 刚想要走近些一探究竟,就见到岸边洗刷的女子们朝这边打招呼,应观这边随着来的,都是些正当年的小伙子,看到年轻姑娘们后一个个表情扭捏,有些都不敢抬眼观瞧。 而应观也是眉角动了动,迅速恢复正常,柳小奕顿时明白过来,迈步往前走。 “栖鹰岩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水边瀑布顶上的巨石,都够一间宽敞的房子大小了。” 一座五丈方圆的圆润巨石,上面有看不明白的雕刻壁画,柳小奕琢磨半天也没悟出其中的意思,倒是陆浩然看出些端倪:“上面的图案我在衍剑道的藏书室看到过,这似乎是说的这颗石头后面,镇压着什么东西。” 这一面的壁画看完,陆浩然背着手往后面转去,前面还好理解,到后面就有些难以读懂。 “这里面是个宝贝,至于是什么宝贝那就不得而知了,里面还说让有缘人等到危急时刻,再将封印打开,取出宝贝来。”陆浩然琢磨着,仔细在回忆里寻找相关的只言片语。 应观走到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面前,低声说道:“楠楠,我过几日恐怕就要离开部族,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了,这位是我新拜的师父。” 姑娘眉宇间透着英气,她毫不避讳的双目凝视柳小奕,上下打量一番,要看看自己的心上人这般倔强,怎能会找个年纪相当的当师父。 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时常会在这种清幽之处互诉心肠,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家族长辈们也乐得如此,但应楠楠的父亲乃是部族的大长老,几次三番想要拆散他俩,但应观在她家门前恳求三天三夜,烦的大长老险些出手将他拍飞。 婚姻大事本就要两情相悦,但往往在部族之间,多少的有些身不由己,她的父亲作为大长老,事事都要为部族考虑,应楠楠年满十六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父亲早早为她谈了亲事,对方自然是其它部族位高权重的人家。 因此更是不允许应楠楠和应观相见,唯恐两人做些出格的事情让他老脸蒙羞。 今日也是巧合,大长老陪同族长去见客人,应楠楠便带着衣物来这里洗刷,顺便和小姐妹们聊聊天,谁能知道在这里遇到了应观。 两人四目相对,应观立刻换了副模样,碍于人多眼杂,才没敢抱在一起,但也手拉手互诉衷肠。 应观踌躇满志的表明自己的志向:“我要出去闯出些名堂来,好回家名正言顺的娶你!让大长老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要强,但江湖凶险,出去的十有八九都回不来啊!我不愿意你走,父亲那边总会有办法的!”应楠楠不答应,她自幼便被父亲灌输着江湖危险的思想,对部族之外的遥远去处感到畏惧和厌恶。 因为她的不少亲人,都是随着部族出征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一听到应观要出远门,那自然是一百个不答应。 应观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出门是必须去的,不然解决完八脉封印后师父离开,又留下他自己孤身一人呆在部族里,浑浑噩噩的过着平凡的生活。 “你还没见过我师父的厉害,就站在那边背着剑的那位,他一剑破开了毛江河的图腾,还将他斩伤,有师父护着我,不会有事的。”应观朝着不远处正观赏壁画的柳小奕指去。 应楠楠心中有些赌气,嘟囔着脸来到柳小奕的面前,看着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剑客,也没什么出奇之处。 “你就是应观的师父?什么修为?” 听到这么直接的问法,柳小奕哑然失笑道:“在下不才,刚刚晋升地魄境九重,这境界稳固没有两个时辰,尚且有些生疏,姑娘你是应观的朋友?” 应楠楠理直气壮的说道:“嗯!你这修为和应观差不多,怎么能将毛江河斩伤?他可是毛熊部族年轻一辈的翘楚,那浑身防御连我父亲都得费一番功夫才能破去。” 在一旁的应观想要拉住她,这姑娘直爽性子,根本不听应观的,她心里想着只要将当师父的说服,那应观就不会出去冒险了,因此话到嘴边就有些狠气,听得柳小奕哭笑不得。 “那你看这块巨石,坚硬么?”柳小奕抽剑,在栖鹰岩上面敲打几下,发出铛铛的声响。 应楠楠不解,点点头说道:“这块栖鹰岩当然坚硬,经过多年水流冲刷都不变样子。” “陆兄,是要将石头破开,才能知道底下藏了什么吧?”柳小奕问罢,双手紧握剑柄,一股浩瀚剑意瞬间涌出,剑刃凭空拔高两尺,对着栖鹰岩就是一剑。 众人赶忙闪开,栖鹰岩在众目睽睽之下,整齐的裂为两半,绿煌剑剑气足足三丈三,透过巨石斩进水中,溅起漫天水花。 柳小奕深吸一口气,将气势收拢,长剑入鞘静静站在原地,定睛观瞧,看到这巨石低下还真有条黑黝黝的洞口,刚好在水面之上。 里面隐约传来熟悉的气息,自己似乎从哪里见到过,“壁画上说这里存放的东西是什么了没?” 陆浩然摇摇脑袋,从怀中取出个火折子点燃后,大步迈了进去,“后面记载的有些隐晦,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人一前一后低头钻进洞口里消失不见,留下一脸茫然的应楠楠,呆呆看着分为两半的栖鹰岩。 “你师父真的只有十六岁?”应楠楠小声问道,她已经被吓的有些语无伦次,那股凝实的剑意未免有些太过惊人。 应观已经有些麻木,下意识的回答道:“确实没我岁数大……你去找大长老,说栖鹰岩被我师父劈开了,让他不要担心。”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七十二章、苍天不选我 关于缘分不缘分的事情,柳小奕听得耳朵都磨出老茧来了,神兽白泽曾经说过自己并不是被选择的那个人,但依旧给了自己剑形项链,并且得到蓬莱逍遥老仙的逍遥剑法,柳小奕认为自己有必要来争上一争。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上千年前就能间选出力挽狂澜的人选?柳小奕心中偏偏不信邪,既然让自己遇到这番际遇,怎能白白放过机会。 顺着洞口向下走,脚踩着布满青苔的楼梯,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借着火折子的光,能隐约看到附近石壁上面同样雕刻着壁画,与栖鹰岩上面的别无二样。 柳小奕挥手唤出几枚火球,漂浮在身边,每次施展这种道法,都会令陆浩然羡慕不已。 “等有机会着,你一定要教教我这些道法,它们比火折子好使多了!” 他说出去的话,在走廊向前传去,不多时有回音传来,说明此地的范围并不大,多走几步就能走到边缘。 应观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着,手中长剑微微有些颤抖,这里阴气很重,与地面上的感觉完全不同,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心情莫名的激动起来。 “放轻松,这里应该是前人留下来的一个储物室,没有什么活物的。”陆浩然三两步跳过石阶来到地面,积水没过脚面,朝着前方看不见的地方流动着。 忽然在他的身后,漆黑一片的地方,有几双蓝盈盈的眼睛闪现出来,吓得应观颤巍巍伸手指了指陆浩然的背后说道:“师、师叔!你后面有人!” “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陆浩然笑着一扭头,吓得跳起三尺多高,说着就拔剑斩去,他这一剑可没有收力,宗师的威力尽显,剑气吸收走四面所有的灵气,带着窒息的压迫感没入黑暗里。 那边随即传来噗呲噗呲的声音,还有个怯生生的求饶声传来:“别打别打,都是自己人,我们也是人!” 柳小奕挥手将火球飞过去,照亮黑暗,那一双双蓝色眼眸,它们的主人是些身材相对矮小的普通人,从外貌上看去并无区别,只不过皮肤更加光滑白皙。 这群人男女老少都有,似乎是听到这边有动静之后,这才过来围观的。 其中为首一人身材相貌与陆浩然相仿,上前搭话道:“你们是陆地上来的人?现在天灾结束了没?” “天灾?你们是千年之前躲避过来的部族?”应观难以置信的问道,在部族历史的典籍里,曾经看到过有相关的记载,说千年前所经历的一场天灾,几乎摧毁了当时所有的图腾虚灵和它们的部族,但也有极个别的部族奇思妙想,竟然将家搬入地下,这才躲过一劫。 对方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径直来到柳小奕面前单膝跪地,语气诚恳的说道:“道家九流,瀚海流部族族长韩燧,见过道爷!” 柳小奕听闻九流二字,心头大震,道家九字真言,每一枚字诀都有一个流派负责传承和守护,这瀚海流应该也不例外。 “请问你们所守护的,是哪一枚字诀?” 韩燧抬头望着柳小奕,就如同望见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般,“回禀道爷,我族守护的是者字诀,您身上有者字诀的味道,故此我们才能相见!” 这些九流的人颇为神奇,在柳小奕没有悟到者字诀之前,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而对方似乎是凭空变出来的一般,随着对方往深处走去,越走越是心惊。 最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应观,在猎鹰部族地面之下,居然还生活着名为瀚海流的部族,看这些人的长相有些与众不同,蓝眼睛宽脸盘,每人的呼吸动静都非常重,说话有些鼻音。 而他们所生活的地方更是令人惊叹,一走进部族区域后,眼前狭小的空间豁然开朗,竟然是一处高大的宫殿模样! 天空充当日月光明的是颗宝珠,在白天会释放阳光,而在夜晚会化作满月,释放柔和的月光。 韩燧边走边介绍着他们瀚海流这些年来的生活,为了等待者字诀悟道人,并且躲避天灾,只好搬入地下沉寂下来,用当时最合适的方式留下这处壁画雕刻,想着有人能循迹而来。 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千年之久,悟出者字诀的不只柳小奕一人,但都阴差阳错的没有发现此地,毕竟后来被猎鹰部族所占据,并且还变成了他们的栖鹰岩,寻常宾客也不会来此。 里里外外消息一串通,韩燧面带苦笑的说道:“道爷运气真好,不然过段时间这里的宝贝就要彻底消失了,你们几位且看那前面的东西。”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发现不远处有片蔚蓝色的海洋,一望无边无际,中间飘着小舟一艘,在小舟上面放着尊大印,那模样与柳小奕手中的火印相仿。 九州有九印,但各自都不显露世间,自己手中有块火印,但也只是能催动皮毛,想要发挥出十足的威力,以他的修为还差得很远。 见到柳小奕表情起了变化,韩燧说道:“看来道爷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头,那我也不说别的,这第一样宝贝就是这尊瀚海印!九州宝印之一!” 其他两人也听过这个传说,不由得面色更改,陆浩然赶忙问道:“你说是第一样宝贝,难不成还有第二样?都是自己人就别说外话,快快拿出来与我们见一见!” “这位少剑客,您先别着急,看到这小舟周围的景色了么?这些便是我这里的第二样宝贝!” 陆浩然撇撇嘴说道:“就一片汪洋,这能算得上什么宝贝?我等都不是风雨师,拿来也无用吧?” “这可不是水,是火。”韩燧从怀中取出一张草纸,走到岸边探了过去,草纸一沾染水面,竟然点着了!蓝色的火焰散发出寒气,将草纸快速燃尽,顺带着还将韩燧的手指冻成冰块。 外面那些火焰都是放热,而这里的蓝火则是吸热,越是燃烧周围的温度就越低,不光柳小奕没见过,连陆浩然都没听说过! 但今日里眼睁睁看到这种火焰,几人哑口无言,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来。 韩燧见到众人表情后,这才解释道:“这种火焰在我们潜入地下之前也是未曾见到过,原本只是设计大阵护住瀚海印,却不料冒出来这片火海,让我们也没法靠近瀚海印,所以上面的石头壁画才写着希望有缘人到此收走火焰,取出瀚海印来。” 瀚海印与者字诀相辅相成,两者若在同一人手中,其威力成倍增加不说,甚至还有起死回生的法门。 本身者字诀所象征的便是复原的能力,这让柳小奕的气息绵长,不输于天阳境界的强者,在同辈人之中更是无对手可言。 而瀚海印原本是秦朝西水州的大印,镇压着一方气运,不知为何落到此处,韩燧没有细说,大家也不方便多问。 柳小奕望着汪洋火海,忽然心生一计,抬手取出火印说道:“我这刚好有一法宝,看看能否将这火焰收服。” 韩燧知道瀚海印的底细,自然能认出火印的来路,他望见火印后大惊道:“九曲寒阳火性情古怪,先前我还想说除了那炎凉州的火印,很难有与之匹敌的法宝,看来今日瀚海印要归于你手了!道爷请吧!” 说着示意身边众多族人闪退一旁,给柳小奕留出空间来施展道法,陆浩然还想靠近些看看情况,被应观及时拉了回来。 火印遇到九曲寒阳火,真当是针尖对麦芒那般,没等柳小奕往里面注入法力,就见火麒麟自火印中显露身形,张开大口猛吸火海。 自九曲寒阳火中,亦有一头巨鲨显化形体,朝着火麒麟冲撞过来,柳小奕见状也不闲着,祭起黑白剑阵护在火麒麟身前,绿煌剑用法力驱使,更显出另一番的风头! 很多兵刃只对真气有反应,而修道者手中的法器铸造方法与兵器迥然不同,二者很少有共鸣之处,但绿煌剑是几把灵兵融合打造,施展出黑白剑阵,漫天飞舞的阴阳鱼裹挟着重重剑气,先一步将巨鲨挡住。 火麒麟见状也不闲着,大口吞吸着火焰,整个火印通体变蓝,柳小奕感觉到体内有澎湃的法力涌入,双手掐剑决,黑白剑阵威力更甚。 应观在一边呆呆的看着,对自己这位小师父愈发的佩服,“师叔,您是不是也有这般的本领?” 脸庞被红、蓝两色的火光照耀,又听到这问题,陆浩然打心底里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去学上两手道法,但嘴上已然大言不惭的说道:“那是当然,我会的你师父不会,他修炼的年岁可没我长!” 瀚海流的族人们,一个个瞪大双眼看着,口中默默念着祈祷词,他们也希望能解决九曲寒阳火,这火海占据了他们大片的领地,令本不富裕的部族更加雪上加霜。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七十三章、双印傍在身 正在猎鹰部族禁地内勘察地形的陈亘忽然身躯一震,双眼紧盯着地面,右手的罗盘颤抖不已,无论他怎么变换方位,罗盘上面的指针始终对准脚下的地面。 “有人动阳维脉了!”陈亘面色阴晴不定,他本来想着提前布置好封印阵法所需的材料后,再徐徐图之,如今却来不及施展,阳维脉一旦被触动,成与不成皆需要缓冲期才能再次封印。 猎鹰族长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名为应雄,他久仰陈亘大名,今日首次见到本尊,还想着怎么招待客人,心思没放在这上面,被陈亘这么一嗓子,吓得他倒退两步,缩着脖子四下观瞧。 “陈道长,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陈亘问道:“老族长,贵宝地里除了这一棵凌云木以外,还有什么与阳维脉相连的活物没有?” “应该是没有,猎鹰部族搬过来几百年的时间里,也只发现这么一棵能释放灵气的树木,其他都是些凡物。”应雄思索再三回答道。 禁地内建着供奉图腾虚灵的祠堂,在旁边便是这棵年岁颇为深远的凌云木,源源不断的为虚灵提供着灵气,也为猎鹰部族这些年的实力增长做出不小的贡献。 陈亘叹口气收起罗盘说道:“咱们回去等消息吧,阳维脉正在被人封印,从手法上面感觉不像是我楚地的阴阳师所为,只有等对方现身后再问个明白了。” “也好也好,今晚上我命人准备盛大的宴席款待诸位,这就一同去吧!”应雄不懂这些,只听到陈亘暂时没法离开猎鹰部族,那心中自然是大喜。 过了今晚,再想方设法留住他们两夜,那便是图腾大会召开之日,届时要能请陈亘等人出席,坐在猎鹰部族的座位上,那他的面上也是大大的有光。 双方各怀心思离开禁地,却都没察觉到脚下地面深处,有四色光芒相互争斗,眼瞅着蓝色光芒已经有些不支,开始在广阔的空间内来回闪躲。 柳小奕操控黑白剑阵相助火麒麟,已经将九曲寒阳火步步逼退,而背水一战的巨鲨连形体都有些崩溃,难以招架愈战愈勇的对手。 但一时半会也没法解决的,毕竟这么大一片火海,存在数百年之久,岂能是说散就散的。 双方陷入持久的拉锯战中来,瀚海流的族人们也逐渐失去兴趣,纷纷散去,他们还要继续生活在这里,继续完成除此之外的任务,陆浩然询问过几次,韩燧始终不告诉他什么是天选之人。 他们在等待着所谓天选之人的到来,要将千年前所留下的任务完成,才能重见天日,回到地面上来,柳小奕的到来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点点插曲而已。 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时间的流逝总是不易察觉,等到那巨鲨彻底消散后,柳小奕已经累得有些虚脱,不吃不喝耗上这么久,换做旁人恐怕早就累垮了。 九曲寒阳火的火种被吸入火印内部后,将火印的颜色改变,通体呈现出幽幽蓝光,显得更加不凡,而小舟之上的瀚海印也被柳小奕炼化,如今双印傍身,终于感觉自己有些行走江湖的本钱了。 “师父,您可算忙完了,快过来吃些东西。”应观这段时间耐心等待着,时不时过来看看自己的师父如何了。 柳小奕接过来吃食,欣然问道:“我这一折腾,过去多少时间?” “听他们所说,似乎是三天左右,三天!”应观吃着果子,刚刚反应过来,面色开始慌张起来,“师父大事不好了!三天时间图腾大会应该开始了,族长他们找不到我,估计快要急死了!” 说着就要顺道返回,被韩燧自身后拽住胳膊,不慌不忙的说道:“那图腾大会我也早有耳闻,早晨起来就听到有动静,我直接送你们去大会所在场地,岂不美哉?” 瀚海流所在生活的地方四通八达,头顶上不光是猎鹰部族,连带着还有附近几处部族领地,都有地方通上去。 这次图腾大会选在毛熊部族的广场中举办,各家早早就将场地打扫干净,时值正午十分,他们已经分区域落座,等待着部族长老院宣布开始的号令。 应雄坐在首位,身边坐着陈亘、孙从义、刘君正、孟巧巧、午辰等一众客人,而应难得作为领队,则在场下忙活着,点了几次名,到处寻找都见不到应观的身影。 “这小子去哪里了?大会比试没他不行啊!”应难得着急上火,这几日疏忽大意,没有清点人数,就闹出这般的差错来。 孟巧巧则小声嘀咕着:“柳大哥去哪里了,也不来找我玩,现在都不现身,肯定去什么好玩的去处了。”她哪里知道这三天柳小奕被火烤的灰头土脸,此时正在地底快速穿梭前行。 部族长老院一共有八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平日里所有部族的事情,都有他们拍板决定,因此在图腾大会这天,八个老头也精心梳洗打扮,穿着崭新的袍子,端坐正中央的观礼台上。 几位长老互相咬咬耳朵,私下交谈道:“诸位要小心些,赶尸派的会在今日出手抢夺虚灵,也是我们彻底剿灭赶尸派的时候!一旦出现变故,老三和老四先动手,其余人稳住阵地,切莫慌张!” 原来赶尸派大言不惭的修书一封,告诉长老院的诸位长老,他们会在图腾大会时出手将众多虚灵卷包带走,以用来祭祀他们的神明。 所以这次图腾大会非比寻常,里外护卫军兵罗列,早就布置下天罗地网,连周围的密林杂草都清的干干净净,就等赶尸派前来入瓮! 虚灵依托着各家的灵物,其实已经到了现场,只不过还未曾到时间,大家都没有现身。 大长老抬头望望阴雨连绵的天空,心中想着幸亏有风雨师在场相助,不然这场地泥泞湿滑,还有些难以应对。 众人皆面带笑容,身穿盛装坐在各自席位,唯有段九黎一人挥汗如雨,蹲守在低矮的炉灶旁挥动铁锤,打造着兵器。 如果没有他在场打造落雨盘,那可没人能将雨水全部挡住,虽然落雨盘打造的工艺并不很难,但那毕竟是灵兵一件,绝非寻常锻造师可以制造出的。 在场地四面皆放置一枚落雨盘,以此施展风雨大阵驱散雨水,为年轻后辈提供合适的场地。 高台一侧摆放着提供时间计算的时刻,大长老见到已经到了时间,便起身走到台前来,环视四周。 “咳咳,时间已经不早了,那第一场比试准备开始吧!” 猎鹰、毛熊、竹蛇、山鹿、暮虎、青鸾、银狐等等部族,纷纷吹响号角,将属于自己部族的旗帜高高悬挂而起。 作为东道主的毛熊部族,自然首当其冲,毛江河率领七位年轻小辈走到台前来拱手施礼,另一侧则是猎鹰部族的应楠楠带队,因为应观不在的缘故,这位部族长老家的千金大小姐则只好出面带队,更让那位看应观不爽的老人家心中多了些芥蒂。 毛江河的伤势已经完好如初,穿戴软甲站在最前,看到面前的是应楠楠,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从不打女流之辈,让应观过来挨打!” “收拾你,我一人足矣,轮不到应观!”应楠楠抬掌便拍,其余七人也各自捉对厮杀,开头第一场便是全场的群战,部族的野蛮性格展漏无疑。 四面八方叫好声不绝于耳,孟巧巧是九州来的,多少感到有些不适应,“这些部族的人怎么都如此莽撞,有什么好看的?” 午辰也有些受不了,他来自兵冢家族,生活的环境也相对而言要文明许多,有些受不了耳边的聒噪,自己钻出人群去外面吹风去了。 毛江河也没用兵器,与应楠楠掌对掌打在一处,两人一来一回打斗超过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应楠楠毕竟修为跟不上,便有些精神疲倦。 “你快让应观出来,上次和他没打完,这回还要继续打!”毛江河已经是手下留情,并没有难为对方,不然他那么大的力气,早就将应楠楠拍飞了。 但应楠楠却丝毫不知,还以为自己真有些本事,能和毛江河过招,听到他一直说找应观,便有些气愤的说道:“怎么,本姑娘不够你打的?五十多个回合都没有打赢我,再来!” 说罢右掌高举,呼呼挂风的打来,毛江河晃脑袋躲开,有些郁闷的解释道:“应楠楠,我这是让着你,本不想打伤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废话少说,看掌!” 毛江河一看实在没有办法,便无奈施展全力,双臂抡圆了使出招双鬼拍门,两张大巴掌拍在应楠楠双肩之上,就听见啪啪两声,应楠楠倒飞出去,被在场边观战的应难得跳起接下。 正当她要挣扎着起身时,忽然见到毛江河脚底的坚实地面震动,还未等毛江河做出动作,一红一蓝两道光冲破地面,将毛江河冲倒在地。 好充沛的法力!大长老聚精会神的凝视着,随时准备动手。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七十四章、水火助神威 “诸位!我等来晚了,恕罪恕罪!” 自红蓝光芒里飞身跃起几人来到当场,毛江河一见到,浑身的汗毛倒竖,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胖揍自己的一顿的小前辈,应观的师父! 毛江河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大家正在比试么?”用最硬的口气说着最软的话,这令众人多少有些疑惑不解,平日里毛江河可不是这般的脾气。 听到这话后,柳小奕这才看到四周的情况,十多号人打的浑身狼狈,正搏杀的激烈,被自己这么一搅合,高昂的情绪顿时没了半截,看台上的观众们立刻发出布满的声音,让八位长老的脸面有些挂不住。 “对不住各位,你们继续。”柳小奕拱手作揖就要往场外走,但见到场边的应难得一直朝着这边使眼色,不让他就这么离开。 能在图腾大会的场地里比斗的,都是身怀大志的勇士,而柳小奕既然下场来,不战而退的话,会让在场所有的族人们所不齿。 他们以勇气为荣耀,以战死沙场为骄傲,柳小奕听到耳边那些吵闹后,只好双手握拳,暗地凝聚法力。 “那既然如此,毛江河还请你来做陪练如何?我最近又练出些新鲜道法,还没试验过。”柳小奕坏坏的笑道。 毛江河刚想回绝,但一想到这里是图腾大会,便硬着头皮小声答应道:“前辈,下手轻点。” “徒弟,看好了,教你怎么破他的厚皮。”柳小奕扭头朝着应观说着,双拳将刚刚炼化出的寒阳印和瀚海印力量引动而出,一时间水火交加煞是好看,左边火麒麟虚影、右面巨鲨呼啸,天地为之色变! 另一边毛江河把图腾柱挡在身前,毛熊虚影在其上显现,毛熊部族所在地,有声震天吼叫声传来,真正的毛熊虚灵现身而出,口吐青光没入毛江河体内。 “来吧!”毛江河双手持着铜锤,交叉挡在胸口,赤红色的双眸盯着柳小奕,此时的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大,有虚灵之力加持,他有氏族的信心挡住柳小奕。 但接下来的碰撞,将他所有的信心彻底击垮,半边变色的天空随着柳小奕的前冲而移动着,双拳毫无花哨的朝着毛江河砸下,还未曾近身就感觉到冰冷和灼热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 他没有使用剑法,而是道法!毛江河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对手有多么恐怖,双修者本身就少见,有如此修为的更是凤毛麟角,近乎两丈高的身躯,一触即溃倒飞出去,砸进场地边缘的围墙边。 激起的尘埃里,有几声咳嗽传来,“这位道友,下手位面太狠了些,闹出人命该如何是好?让贫道与你过上两招!” 四道符箓破开尘埃而出,在半道上化作四头大熊,扑向柳小奕。 一旁的应观惊呼:“师父小心,那是毛江河的父亲毛虢,养道境界的高手!” 修道之途多坎坷,先人们将所探索的道路一共划分为十六层,自入道境界开始算起,一直到天道境界为尽头,而这养道境界是第七层,柳小奕此时则停留在第六层触道境界。 别看小小一个境界的差距,相差的却是天壤之别,柳小奕刚刚踏入门槛,但毛虢丹田内的灵根,已经将法力蕴养成云雾状,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四头大熊不但体格健壮,还形成一道阵法将柳小奕所在方圆三丈封锁住,毛虢这才持着桃木剑踏步而来,他的图腾柱漂浮背后,所释放出另一种光华,护住他的周身。 柳小奕不慌不忙,挥手洒出十八枚黑白棋子想要破开封锁,毛虢轻笑一声说道:“不过小道尔,年轻人快快束手就擒,让你知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手指晃了晃,四头大熊八条手臂按住地面,就往里面挤压,柳小奕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无奈之下只好先祭出寒阳印,大印一出释放出的高温,立刻将大熊点燃,带着蓝色波纹的火麒麟自印中冒出来,四蹄踏地是威武无比! 毛虢的桃木剑笔直刺来,他以为火麒麟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触道境界的修道者怎么可能真凝聚出体态这么庞大的灵物。 但他算错了,柳小奕体内有两株灵根,再加上者字诀的恢复,就算是高一层境界的道士,也没他法力浑厚。 这一剑被火麒麟张口咬住,死死不放,毛虢还想要撤出,忽然身背后的地面震颤起来,耳边有浪花声翻腾。 柳小奕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双印齐出前后将毛虢彻底夹住,进退不得。 毛虢将桃木剑引爆,使出浑身解数挣扎,数百条法力凝聚的丝绦搅动着水火,奈何这两座大印巍然不动,牢牢稳住阵脚。 两者的道法高下立判,毛虢这笑容僵硬在脸上,被小辈击败自然有些苦涩,堂堂毛熊部族的长老,怎能在这里吃败仗?心里算来时间早晚也差不了多少,他咬咬牙一狠心,取出来尊怪物木雕往地面一扔。 木雕迎风长大,化作双头四臂的一个夜叉,挥动四把兵刃将火麒麟直接打散,柳小奕闷声倒退,有些收了内伤。 孟巧巧在看台上见到这夜叉后,惊呼道:“那是赶尸派的东西!那股邪祟的气味一模一样!” 部族里面怎会有赶尸派的物件?不光猎鹰部族的族人听到后,面色不悦,连高台上的八位长老也不例外,大长老猛然拍案而起,厉声质问道:“毛虢!你这是何意!速速讲明白!” 毛虢都没正眼瞧他,专心操控四臂夜叉转身又将巨鲨打的连连倒退,形态也有些不稳固。 站外面吹风透气的午辰,忽然看到四面隐蔽处有窸窸窣窣的人影窜动,便提着降魔杵刚想要往里面探脑袋看看情况,只见到有数百头绿毛僵尸手持利刃从中跃出,朝着会场内冲去,根本没有理会午辰! “不好!赶尸派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午辰想要动手,又转念一想自己势单力薄,就算上去也是白给,还不如回去喊人。 他哪里知道场内的动静,比外面声音还大,柳小奕与毛虢动手后,那八位长老也被黑袍人牵制住,不但如此其他的各个部族也陷入混战,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这么多赶尸派的教徒,顷刻间将此地围拢的是水泄不通。 段九黎刚想挪动身子躲起来,就觉着脖子发麻,紧接着不省人事,被一张口袋套住,给拖到别处。 “哼哼!你们老八位在这个位子上坐的位面有些时间太长!该换换人了!”毛虢施展赶尸派的秘法,又放出两头小夜叉,手持钢叉夹击柳小奕,本就有些难以抵挡四臂夜叉,再加上这两位帮手,柳小奕顿时有些捉襟见肘。 绿煌剑自剑鞘飞出,黑白剑阵腾空而起,柳小奕边打边退加入混战中来,他这些招数一对一可能没那么厉害,一旦混战便沾着死碰着亡,剑气纵横是寒光四溢! 赶尸派原本的想法是在这里趁着大乱时,将虚灵们劫走,不料有柳小奕这般人物以一敌百,竟然挡住众多教徒的围攻,剑刃之下亡魂无数,超度了多少活死人! 有人看到柳小奕杀的血雨腥风,便高声怒喝道:“哇呀呀呸!哪里来的小贼!敢杀我赶尸派教徒!纳命来!” 话音未落杀气先至,一杆赤色三叉戟自柳小奕头顶落下,吓得他赶忙挥剑相迎,双腿被重重压进地面深处,双臂被震的酸麻。 赶尸派有四大护法,今天一个不落的全部到场,地灵魔胡昆驱赶三头银皮僵尸在东方出现,驱赶着想要散去搬救兵的族人们。 西方立起一座三丈三的墓碑,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同时,还从地底源源不断召唤出小僵尸,大约有小腿那么高低的邪祟,一旦缠上人身,会迅速腐蚀真气,汲取对方的生机。 南方有个秃头老道骑着一匹骨马,身后拉着十多架石棺慢悠悠赶到,石棺棺盖内释放出奇异嘶鸣声,但老翁不言语,笑呵呵的看着众人厮杀。 地灵魔胡昆、不朽尸夜朗、守棺翁纪百冥,三人各自身怀绝艺,稳稳占据三个方位,只许进、不许出! 而与柳小奕交手的这位,则是四大护法中的修罗鬼炎刹,手持烈焰三叉戟将柳小奕打的步步紧退,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胡昆笑道:“炎刹!给我留他性命,交给我来!” 他这次也取来两把铜锤,跳到柳小奕的背后,举锤便砸。 炎刹赤发红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怪物,说话哑喉咙破嗓子的:“怎么滴?哪有你先来后到一说,凭本事来打!” 这两人各不相让,可苦了夹在中间的柳小奕,无奈之下将瀚海印祭出,施展水行之法推开炎刹,又一剑斩向胡昆。 胡昆用双锤架住,刚想还手,就发现腰间吃痛,赶忙抽身后跳,一道火光径直追来,吓得胡昆赶忙将斗篷挥动,挡住火焰。 还没等他喘息,柳小奕就又施展刚刚学来的逍遥剑法其中的第一式,绿煌剑舞出剑花一分为三,对着胡昆的面门要害刺来。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七十五章、虚灵迎空舞 柳小奕腹背受敌,但表现得丝毫不慌张,先以势力压胡昆,又长剑劈退炎刹,黑白剑阵搅乱当场,浑身道袍浴血,多少有些杀红了眼,耳边听不见别的声音。 自己修为不到家,能暂时压制住对方一时,却没法战胜这几位护法,对方修为个顶个的都是养道境界,再加上那些不弱于自身的僵尸,那更是抬手难下。 “陆兄,快来帮忙!我有些抵挡不住了!”柳小奕话才说到一半,就见到陆浩然同样被几位毛熊部族的人挡住去路,所展现出的修为也保持在地魄境十二重的巅峰! 他有些不敢肆意妄为,因为每次想要使出宗师境界的本领时,就觉着有人在暗自盯着的他,那眼神令他毛骨悚然,所以这才压制修为,可就这样还真被毛熊部族的莽汉们牢牢挡住。 别看这些莽汉修为比陆浩然弱上不少,但凭借厚实的皮毛,不是一剑两剑能破开的防御,因此短时间内僵持不下,他也无可奈何。 柳小奕暗道不好,想要走脱已经有些困难,便朝着孟巧巧他们所在的地方赶去。 “哪里走!留下狗命!”炎刹被小辈挡开,自觉着脸上无光,想要取走柳小奕项上人头挽回颜面,三叉戟挥出阵阵波动,将黑白剑阵打出个缺口,纵身蹦了进去。 他同样是武法双修,天阳境一层的实力能随意碾压柳小奕这般境界的剑客,手中的招数就显得稀松起来。 哪里料到柳小奕绝非凡人,长剑一甩三朵剑花横着飞出,险些将胡昆劈碎。 逍遥剑法自成一派,出剑来无影去无踪,在胡昆的眼中看来你根本就是无迹可寻,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剑法存在?两者之间境界有别,但胡昆仍然被伤到,若不是他功力深厚些,刚刚三朵剑花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胡昆还想动手,却被高举图腾柱的应难得挡住,“你的对手是我!别东张西望的小心掉了脑袋!” “小辈!整个毛熊部族都是我们的人,我看你能笑到几时!”胡昆晃动铜锤架起图腾柱,两人在力量方面不相上下,铛铛铛三次碰撞,将脚下地面都激砸出凹陷来。 在场众人各自有各自的对手,谁也顾不得谁,柳小奕凝视眼前对手,这赤发红眼的怪人招数刁钻,手中三叉戟似乎能随意点碎破绽,将自己的剑锋化解。 这就是单纯境界的压制,柳小奕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多注重修为,否则遇到事情交手起来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现如今一身的好本事,受困于境界缘故打不过炎刹,黑白剑阵被整个破去,连双印也没法伤到对方分毫,柳小奕心中一沉,难免有些急躁。 炎刹哈哈大笑道:“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老子让你做个明白鬼!” 他见这少年浑身使不尽的招数,也起了好奇之心,反正已经试探出对方的能耐,面对面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那还怕什么? 柳小奕也不答话,取出镇元山往地上一扔,镇元山迎风长大,他纵身就钻了进去。 “嘿!你这小子在这装乌龟?”炎刹有些错愕,哪有自己将自己封印起来的?他挺起三叉戟朝着镇元山便刺,三尖碰到石壁,反倒将他震的一哆嗦,险些趴在地上。 镇元山乃是封印戮仙剑碎片的法器,其外表坚不可摧,更不必说他所用的三叉戟就一普通凡兵,只要里面的柳小奕法力充沛,炎刹就进不来。 他身为赶尸派护法,当然也有他独到之处,一撩起长发将后脑勺露出,居然在发丝之间还藏着另一幅面孔! 这幅面孔五官齐全,不过双眼紧闭,四根尖牙将嘴巴撑开没法闭合,炎刹的脖子诡异地转动一圈,将后脑勺对准镇元山一口咬下,口中用力吮吸,竟然将镇元山的法力一点点吸走! 就在这时炎刹忽然失去平衡,整个人跌进镇元山内消失不见,柳小奕自里面持剑直接刺向他的前胸,猝不及防下炎刹只能用双臂阻拦,一剑便将他右臂斩断。 “嘶!你敢暗算我!”炎刹一甩胳膊,这条断掉的手臂重新长出,只不过肤色有些惨白,毕竟是新长出来的肢体,还有些稚嫩,用不上力道。 柳小奕掐坚决,再挥剑舞出剑花,逍遥剑法第一式落花无影,在炉火纯青时能漫天落花,他这才只能施展出三朵,连入门都达不到。 尽管如此,炎刹仍旧面色阴沉,他可知道这招的厉害,胡昆险些被他这招斩杀,赶忙扯过三叉戟档在胸前。 右臂使不上力道,挡开三朵剑花后,已经有些酸麻无力,哪料到柳小奕闪在自己身后,举起寒阳印像扔砖头一样的砸过来,正好砸到后腰。 里面的寒火顷刻迸发,将炎刹的腰间冻住,炎刹暗道不好想要抬掌击碎冰块,哪知道这火焰越扑越大,将他整个变成了冰雕。 也怪炎刹不知道九曲寒阳火,没有防范这才遭此厄运,这时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挣脱出来,毕竟那寒阳印本尊还牢牢贴在腰间。 柳小奕也是一惊,这大印还能这么用,早知道就直接砸过去完事了。 “听说你是赶尸派的护法,你的人头能值多少钱?”柳小奕阴森森的问道。 炎刹张了张嘴,被困在里面根本发出不声音,只用双眼瞪着柳小奕。 “你也别不服气,在外面我打不过你,但这里面是我说了算,下辈子投个好胎,别跟着赶尸派学这些邪门歪道了。”柳小奕也不多犹豫,手起剑落将炎刹脑袋斩下。 又生怕他再用先前那种肢体再生的法门复活,索性动用寒阳印整个将他的身子炼化,最后就剩下一把孤零零的三叉戟。 场地里多出来座小山,众人看的清清楚楚,就见到一会儿柳小奕钻出来,将镇元山收回,左手拿着炎刹的那把兵器。 赶尸派的教徒们见状是又惊又怒,他们在毛熊部族做好万全准备,四大护法专门挡住部族里的四位天阳境长老,拉扯出空间来夺取虚灵。 这么看来炎刹已经被斩无疑,胡昆想要上前报仇,奈何应难得挡的严严实实,根本不给他抽身而出的机会。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祭虚灵,杀邪祟!”顿时各处方位的高台皆有轰鸣声炸裂,先是一头棕羽巨鹰展翅高飞,又钻出一头赤色巨虎,更有五爪金龙盘亘高台,身旁冒出一根青翠竹子,其上缠绕着一条细长的双头怪蛇。 再算上毛江河身边唤出的那头五丈高的毛熊,这么些虚灵齐齐现身,光法力波动,就横扫在场所有人。 柳小奕同样受不住冲击,被推出十几步才站稳当,他可头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奇珍异兽,尽管是虚灵,那气势却分毫不差。 守棺翁纪百冥一拍胯下骨马,将身后所有的棺材全部打开,里面关的全是冤魂厉鬼,散发出的靡靡之音,催人心肠动人心魄,柳小奕赶忙掐诀护住识海灵台,两枚字符围着脑袋滴溜溜打转。 修为低微的族人们,被这声音入耳后立刻神情恍惚,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处,意欲何为。 赶尸派教众挥动利刃轻松收性命,这可惹怒了虚灵暮虎,一声震天虎吼传来,顷刻间将鬼音驱散,还大家一个朗朗青天。 “快些动手将他们一网打尽,我们有虚灵相助,一往无前!”正和夜朗动手的大长老趁此机会高声呼喝,有八位长老在场指挥,局面逐渐向着部族倾斜。 夜朗轻笑道:“不会还以为你们能逃过此劫?既然虚灵出来了,那就跟我走吧!”他号称不朽尸王,不光因为能施展墓碑凝聚邪祟,更是练就几尊身外化身,在东南西北四面角落里,站出来四位与夜朗一模一样的黑袍人。 他们四位双手飞速掐诀,身背一杆招魂幡,没等长老们反应过来,就形成四方阵势将虚灵们统统笼罩,这才是这群人的目的! 与此同时在毛熊部落的更深处,有三道银光冲天而起,这一刹那时在场所有人的道法全部失灵,陈亘大惊失色:“有人引动冲脉了!冲脉就在毛熊部落里!” 八脉之地向来藏的隐晦,不是风水师绝找不出来,就连陈亘也仅仅是知道大体方位,具体还要用罗盘仔细寻找,现如今可以肯定的是,赶尸派里肯定有风水师相助。 冲脉三道银光自高空盘旋后,落在当场,五头虚灵皆浮于空中,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挣脱。 里面最强悍的应属五爪金龙,唯独他还能张开大口吐出龙珠,与银光相抗衡,其余几头虚灵则像是被人拿住命门般,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亘琢磨半天,才识破这阵法:“大长老,祸事了!四象踏天阵,对面请的是徐半天!” 大长老一听这名字也不由得一颤,赶忙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大吼道:“部族所有人听我命令,抓紧撤出阵法!这阵法只对法力起作用,阻拦不住你们!”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七十六章、风水阴阳师 论风水阴阳师里的排行而言,毫无疑问陈亘名列前茅,但他也不敢自称第一,风水里面的学问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 能借助地脉之势进行攻守的阴阳师,在楚地屈指可数,包括陈亘在内也就寥寥数人罢了,徐半天则是其中的佼佼者。 阴阳师里的阵法鬼才,年纪轻轻就自创大阵,可以依托地势压制很多强者,时至如今又修炼二十年时间,再出山不用说来势汹汹,在此布置冲脉四象踏天阵,想要将所有部族的精锐一网打尽。 陈亘一拍腰间的乾坤袋,自里面飞出一串铜钱迎风暴涨,将他身形托起到半空中,朝着远处冲脉所在的方位大喊道:“徐半天!你怎能助纣为虐、帮助赶尸派!” 冲脉方向同样升腾起一朵三色祥云,上面站着个仙风道骨的半老男子,鬓发花白三缕胡须飘动着,正手持阵盘在不停变换着,一袭白袍将自己打扮的道貌岸然。 “助纣为虐?陈亘前辈说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赶尸派在楚地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为自己正名了!这些虚灵将这片地方的灵气吸走,导致修道者无法修炼,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徐半天声音浑厚,丝毫不弱于陈亘,他一心为楚地修道者们着想,经过多年推演之后发现,正是天地间的灵气大都被虚灵们瓜分,才使得他们的修为进展缓慢甚至停滞不前。 正好借助赶尸派的此次行动,达成他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徐半天这才带着全身家当来到毛熊部族内,对冲脉附近进行布置。 这座四象踏天阵的威力远超想象,不光能将虚灵们尽数拘禁,还能将附近的灵气都聚拢过来,此战之后定能还楚地一个日月乾坤! 陈亘怒极而笑道:“看来二十年的时间你是越活越糊涂,明明是阴阳师中的天才,非要行如此事情,我看今天就今天吧!” 这一串铜钱一共十三枚,除却托着陈亘的这枚之外,十二枚大铜钱凌空布阵,在众多虚灵的身边形成反向阵法,竟然将四象踏天阵自内阻隔切断,将虚灵们从拘禁中解救。 徐半天拨动阵法盘,自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方又出现四道身影,同样掐诀捏印,四象踏天阵顿时变换成八门伏地阵,将陈亘的铜钱尽数破掉,再次抓住阵法中的所有人。 其余没有来得及逃出的族人们,也随着虚灵被抓在半空动弹不得,体内有灵根的修道者们则面色惨白,一身法力流失的一干二净。 柳小奕早就跑出阵法范围,站在边缘望着大阵叹道:“楚地的奇人真多,得多少法力才能凝聚出如此阵法来?” “这算啥,在我那个年代里,阴阳师能沟通阴阳两界,从里面召冥土追魂,直接抹杀生灵的魂魄,他所用的不过是小道尔!”陆浩然在危急时刻,拽着孟巧巧和午辰二人闪出来,面不红气不喘的说着。 八门伏地阵由八座阵脚组成,在徐半天阵盘的操控下随意流转生生不息,阵势已成再想破开无疑是痴人说梦。 陈亘带着两位风雨师在里面撑起新的阵法苦苦支撑,一旦陈亘法力耗尽,那只能落得和天空中漂浮的那些人一样的下场。 “几位护法,快些将虚灵们都收走,阵法维持不住多长时间!”徐半天提醒道,剩下的三位赶尸派的护法,赶忙取出来木盒,打开盖子将虚灵们朝里面吸扯进去。 眼看着他们就要得手,柳小奕急得抓耳挠腮,“陆兄,有没有办法破了他的大阵,将虚灵们救出来?” 怀中的小金也嗷嗷直叫,对主人的提议感到万分赞同,他与虚灵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也不会帮着柳小奕凝聚图腾柱。 陆浩然眯眼一笑,显得别提多古怪了,“办法不是没有,得破坏徐半天手中的那个阵盘才行,要么就去冲脉,将冲脉重新封印住。” 这两种办法难度都不低,在柳小奕听来几乎是不能完成的事情,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就在犹豫的时候,虚灵哀嚎着全部被收入木盒内,纪百冥和胡昆两人纵身便走,朝着徐半天方向撤去。 就留下不朽尸夜朗的几个分身留守,徐半天大手一挥,将阵法撤去,对陈亘说道:“陈前辈,今日我不取你性命,你也不要过来妨碍我的事情,咱们好聚好散,再会!” 八门伏地阵被他整个扔在冲脉所在之处,正在毛熊部族的一座磨坊之下,此时徐半天端坐磨坊楼顶,看到事情得手后,便先一步走进磨坊地道内消失不见。 纪百冥和胡昆同样跑到磨坊里,顺着地道先后钻了进去,那些教众们则在四处烧杀抢掠,火光将乌云都几乎要驱散干净,四处可见的尸体和刺耳哀嚎声,让柳小奕心中为之一紧。 在白玉京的战乱,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如此而已,现如今看到的景象,与末世并无区别。 陆浩然一拽他的胳膊说道:“还等什么,咱们抓紧跟进去看看,他们拿着虚灵肯定是要复活什么东西,不然赶尸派要这么庞大的灵体没用。” 他见多识广,比起柳小奕而言可要懂太多,两人想都没想就随着去往冲脉所在处。 “师叔!柳哥去冲脉了!我们也快去帮忙!”孟巧巧在另一侧看得清楚,心中也有些按捺不住,想要随着柳小奕一同前往,不过被孙从义拦住。 “巧巧,那地方我们没本事过去,况且一旦我二人离开此处,落雨盘的阵法就无人掌控,局面会更加糟糕。” 见孙从义不答应,孟巧巧便朝着陈亘投去请求的眼神,不过被后者同样否定:“徐半天的阵法我一时半会破不开,他们二人不是那么容易进去……”话音未落,就见到陆浩然抽剑将阵法撕开条缝隙,两人毫无阻拦的钻了进去。 孟巧巧担心这俩人的安全,更是着急:“你们不去我去,万一冲脉里还有什么危险,我要和柳哥一起!” “我的傻徒儿,怎么非要和那小子过不去?为师带你过去!”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飘然而至,挥动袖袍洒出颗颗泥丸,落在地上化作甲士,手持兵戈与赶尸派的教徒们厮杀起来。 来者正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一亭,一手抱着新的瓦罐,一手弹着泥丸,孙从义二人见到后赶忙施礼说道:“师兄,您这是打哪儿来?还弄了个新法器。” 撒豆成兵这等本领,在楚地里唯有他才会,孟巧巧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 白一亭上前照着她脑袋就是一巴掌过去,有些恼怒的责怪道:“就知道嚷嚷,本事没见涨多少,这脾气是越来越差,怎么跟几位师叔说话呢!” 孟巧巧委屈的答道:“他们见死不救,我可不这样,师父你赶快带我过去嘛!” 说话间朝着八门伏地阵一指,白一亭将瓦罐整个翻过来,将里面的泥土倒干净,对准阵法所在之处。 一道青光自里面飞射而出,照射在阵法的中心,滚滚法力顺着青光竟然被吸进瓦罐内,白一亭的双臂青筋凸起,似乎是举着什么沉重无比的物件一般。 “抓进去吧,此地交给师父和师叔们,真是女大不中留,这就看上人家了。”白一亭摇头叹气,不再理会孟巧巧,转身走向夜朗。 不朽尸夜朗虽不知道白一亭是何许人也,但见他举手投足间轻易就将八门伏地阵收走,如今又朝着自己走来,便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白一亭笑道:“阁下是那不朽尸夜朗吧?我没带能对付你魂魄的法器,杀你几次都没用,倒不如咱们谈谈条件。” “谈什么条件?阴阳师个个诡计多端,我看还是手下见真章比较好。”夜朗皱眉说道,小心的将身子朝后面挪动几步,始终与白一亭保持距离。 他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虽然他拥有诸多分身,只要魂魄完好,他便无性命之忧,但仍旧惧怕白一亭搞突然袭击。 “我告诉你不朽圣堂所在,你让教徒们撤出这里不再杀戮,如何?”白一亭胸有成竹的抛出条件,他似乎对这个条件充满自信。 夜朗一听到这名字,几尊分身的面色同时一变,思虑再三后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不朽圣堂的?这世间就无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你不知道,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们阴阳师通晓奇门,找个地方不难,就看你想不想要。”白一亭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片竹简,扔给夜朗。 夜朗伸手接过来定眼观瞧,那眉梢间流露出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这竹简上所绘制的,的的确确是他日思夜想的不朽圣堂。 不朽圣堂对夜朗的诱惑力,最终还是战胜了他对赶尸派的忠诚,夜朗一咬牙,从口中蹦出几个字来:“赶尸派教众听令,撤!” 这些教徒正杀的起劲,听到这个命令后虽然有些不舍,但仍旧徐徐撤去,隐没在密林深处。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七十七章、冲脉有洞天 夜朗在外面不寻常的举动,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在场的所有事情一应由四位护法所调度,如今只剩他夜朗一人在外,怎么做全凭他说了算。 不朽圣堂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重要,没有进不朽圣堂,就没有办法将道法修炼到极致,修炼一途那有什么朋友可言,大家不过是凑活过日子罢了。 心里这么一想,夜朗便对赶尸派的愧疚有些消退,他也不多做停留,朝着白一亭拱手道别,远离这纷飞喧嚣的地方。 白一亭并没有着急着下去,而是给自己徒弟两道符箓,“这两道符箓能在危急时刻救下你的性命,遇到危险就抓紧上来,我和几位师叔出手为你尽量镇压冲脉。” 那个洞口是冲脉解除封印所致,他们虽然能直接将其重新封印,但又生怕将里面的人都封印在地底无法出来,只好在外面守株待兔。 孙从义有些担心的问师兄:“你那徒弟古灵精怪的,进去之后怕是会闹出些事情,咱们不用下去帮助帮助?” “不必不必,她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同行中人已经有高手在,不需要我等过去添麻烦,冒险的事情就让你年轻人去做。”白一亭施展手段,将冲脉附近杂乱的灵气清理干净,就盘腿坐在洞口的边上耐心等待。 他们心里也没底,谁也不知道这洞口通往何处,既然护法将虚灵带入洞内,想必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存在,目送孟巧巧走进地洞内,众人也纷纷开始忙碌起来,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冲脉内释放出的气息极其浓郁,如果不进行压制,很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骚乱。 毛熊部落各处可见零星的战斗,愤怒的各部族的族人们,为失去虚灵而感到愤怒的同时,将满腔怒火全都朝着无辜的毛熊部族百姓们宣泄而去,济这一场战争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唯有厮杀才能彻底终止眼前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在众人所不察的时候,午辰悄悄溜出部族范围外,在密林的边缘点燃信号弹,闪亮的红色圆球朝着远处飞去,拖着长长的尾巴。 而紧随护法们下来的柳小奕两人,则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在漆黑如墨的地洞内,幸好有火球法术照亮周围的道路,不然都看不见四面的空洞。 这地方未免太过古怪了!在脚下坚硬的岩石地面中,四处都是深不见底的空洞,柳小奕试探性的将火球扔进去,里面似乎能泯灭法力,火球瞬间被熄灭。 “陆兄千万小心不要掉进去,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柳小奕提醒道,这位陆大明白此时大摇大摆的在前面走着,根本不看道路两旁有什么。 陆浩然摆手笑道:“无妨,兄弟你也太过小心了些,不过是些暗道,我有轻功傍身,怎么会掉进去?” 说话间还不忘故意跳到空洞的上空,以此来证明自己根本不会遭到暗算。 可这一跳不要紧,空洞内忽然产生的吸扯力道,将陆浩然整个人吞没进去,瞬间没了动静。 柳小奕忍不住朝着空洞骂道:“衍剑道的傻子,死在这活该!” 这句话传出去很远,但里面没有任何回音,柳小奕又扔了几个火球进去,同样被吸收的一干二净,半点光亮都不剩。 “哎,是了不得的宗师剑客,还得我去救,回头若是有机会见到你师父,得好好告上一笔!”柳小奕围着空洞来回踱步,最后一横心纵身跳了下去。 不知道这空洞有多深,柳小奕只觉着耳边风呼呼作响,凝神屏气施展轻功,尽可能减轻落地的冲击,绿煌剑横在身前,生怕有什么突袭。 “还站在门外做什么?抓紧进来吃饭!”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双脚踏地的一瞬间传来,让柳小奕为之一怔,双眼再环视四周时,逐渐明亮起来的视野里,鹅毛大雪纷纷而落,自己迟疑的几息时间,肩膀和头顶已经染成白色。 自己面前是一座不大的小院子,墙皮因为年久失修都有些掉落,露出斑驳的痕迹,这竟然是在三山城的家中! 柳小奕有些难以置信的迈步走进虚掩的木门内,一条笔直的小道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青砖红瓦的小院子里着一堆靠在墙角的山货,还有条摇晃着尾巴的黑狗跑到身边蹭着。 怀中的小金突然蹦出来,龇牙咧嘴的冲着黑狗低吼,黑狗被吓的颤巍巍向后退着,在退到几丈远的地方时,立刻扭头往外跑去。 “小奕,别在外面玩了,饺子刚刚盛出来,吃点吧。”堂屋里有阵阵温暖的气息飘荡而出,柳小奕这才觉着腹中空空,赶忙顺着香气应声而入。 两位并不陌生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围着热气腾腾的小圆桌而坐,边上则是取暖和做饭用的火炉,正熊熊燃烧着火苗。 怎么会在这里见到自己的父亲、母亲?柳小奕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母亲起身走过来,双手急急忙忙地打弄着他身上的落雪,口中还念叨着:“我们俩年纪都不小了,什么时候给你说门亲事,好让我和你爹抱上孙子。” 另一边的父亲听闻后有些不高兴的嘟囔道:“不是说好当着儿子的面不提这事么?咱家小子文武双全,还能找不到个好姑娘?快些坐下来陪我喝两杯。” 两人的音容笑貌都清晰的站在在自己的眼前,但柳小奕惊讶的发现,二人脸庞的皱纹多了些,鬓发也花白着,再看自己的穿着打扮,与从空洞掉落下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难道这是十多年后的父母模样?柳小奕清晰的记得父亲死时的场景,绝对不会记错,而母亲又是那般的蛇蝎心肠,怎会为自己着想,还做满满一桌美味佳肴与家人过年。 想到此处,柳小奕的头脑渐渐清醒,端起来的酒杯又原样放了下来,父亲疑惑不解的问道:“小奕,你怎么不喝?没记得你说过戒酒了。” “父亲,我一会还有事出门,不适合喝酒,就陪着您吃顿饭便是。”柳小奕诚恳的答道。 这话一出,父亲的脸色立刻耸拉下来,变得有些难看:“当初就不该教你武艺,毛都没长齐就到处惩奸除恶,你看看南荒地界里有谁不知道你的大名?惹得南荒鸡飞狗跳,前些日子三山城城主还来找过我,让我劝劝你不要去惹事了!” 母亲也在一旁附和道:“你父亲这些日气的整夜睡不着觉,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在外面闯荡够了,就快些回家来安稳的生儿育女,多好。” 正当柳小奕想要开口辩解时,门外由远及近传来踏雪的脚步声,还未等三人起身,就有一股寒气带进门来,一个俏生生的清脆女声说道:“伯父、伯母,这是我家里人送来的西瓜,这个季节只有炎凉州才产,可甜了!” 父母见状大喜过望,赶忙将姑娘让进屋内,给搬了把板凳坐下,“温晚,今日你也来的巧,正好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家,你快看看还认识他不?” 柳小奕倒吸一口冷气,对方除了穿着打扮更加富有韵味些,与前些日子的余温晚并无不同,这地方未免太过古怪了些! 而余温晚则是含情脉脉的望着他,轻声说道:“你就是黑瘦了些,倒是没怎么变样。这趟回来几时就走?” “温晚啊,别老惯着他,你看看他那熊脾气,啥也不懂!”父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有些不快的说道。 余温晚挽起袖子,将西瓜切开装盘,放在桌案上,拿起一块递给柳小奕,“你尝尝这西瓜,可甜了,我家里人有在炎凉经商的,今日回家来带了些,咱们南荒是没有的。” 柳小奕摆摆手,双眼通红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场景,如果自己识海里没有两枚字符护着,恐怕就吃下去了。 自幼所经历的生死苦难,跟这里所见到的格格不入,甚至在梦中都有些奢望和睦团圆的家,太过美好的事物总是充满了诱惑,若心里接受眼前这一切,恐怕就再也出不去了。 “柳哥哥,我记得你挺喜欢吃甜食的,不尝尝吗?”余温晚见柳小奕有些呆愣,便再次问道。 柳小奕苦笑一声,抬手将腰间长剑取了出来,“谢谢你们给我的片刻温馨,但我没法喝这酒、没法吃这瓜,统统散去吧。” 话音刚落,自己右脸就重重挨了一巴掌,父亲大骂道:“大过年的你敢在家里抽剑,眼里还有爹娘吗!要把温晚伤到怎么办!” 柳小奕没搭话,单手一抖长剑,发出的剑气瞬间撕裂了堂屋的陈设,两尊人影化作飞沫消失不见,唯独父亲同样持剑,将剑气挡住。 按理说自己如今的修为,早已超过当年的父亲,怎么还会被他挡住?没等柳小奕做出反应,对方的剑气便到了近前,一轮亮眼的满月升起,柳小奕认得此招,赶忙挥剑相迎。 “你是谁,敢冒充我父亲!”满月一触即碎,绿煌剑轻松撕裂对方,重新显化出幽暗无光的空洞地底,再无半点声音。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七十八章、春秋剑长存 先一步落入空洞的陆浩然,眼前所见到的则是另一幅景象,巍峨高耸、连绵起伏不断的山脉里,坐落着层层宫殿楼阁,其间还有着不少的人影闪动,自陆浩然所在的地方往前面蔓延过去,一条笔直的通天阶梯直达峰峦之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陆浩然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千年前的衍剑道,于此光景一般无二,他的记忆一时间有些混乱,但好在还想着自己是从空洞坠落下来,这才来到此地的。 “不会吧,不会师父师叔他们也都在这?幻术,肯定是中了某位高人的幻术,得看看阵眼在哪里。”陆浩然一边嘀咕着一边顺着阶梯往上爬去,若真的是幻术,其中肯定有致命的破绽出现,只要自己能找到阵眼所在,那幻术便能顷刻破除。 他见多识广,别看平日里大大咧咧一副不靠谱的模样,真到冷静下来的时候,大宗门的底蕴便展漏无疑。 顺着模糊的记忆中衍剑道的地图走上去,应该就是山门所在,衍剑道的顶峰所修建的长生殿,乃是师父清修闭关的场所,而寻常弟子们也就只能走到山门附近,无重要事情不可进入长生殿半步。 但陆浩然是个例外,在衍剑道就没有能挡住他脚步的禁制存在,先天剑骨的强横再加上那个不愿意动弹的脑子,让诸位师叔们颇感头疼,但偏偏他又是肩负山门气运之人,需要加倍努力才是。 与世间即将要经历的那场劫难而言,衍剑道算得了什么,先天剑骨又算得了什么,集全人族的力量,也只能瞒天过海这一招,如果能够成功,千年之后才有机会将厄运驱散,如若不然众生灵只得落下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而陆浩然走在阶梯上的时候,两侧来往的弟子们并不认识他,陆浩然六岁正式进入衍剑道拜师学艺,他如今的面貌无人知晓,自然没熟人打招呼。 低头沉默不语地迈步跨过山门,抬头望了望山门上面刻着的衍剑道三个大字,陆浩然整理袖袍衣衫,深吸一口气往长生殿走去。 长生殿乃历任宗主居住之地,环境清幽罕有人至,附近花果树木都蕴含灵性,不乏世间绝品,在此地修炼一日胜过他处十天半月,当宗主仙逝之时,会将毕生所学编撰成册,或是留下模板精华,藏于长生殿内供后人修习。 一代代前辈宗主们的积淀,让衍剑道愈发强盛,每一任宗主皆才华艳艳,独门绝学层出不穷,更是到当任宗主陆伯雅的手中发扬光大,在世外游历间偶然得到一把宝剑,名曰长生。 正是此剑的出现,让陆伯雅心中有了明悟,才召集衍剑道所有弟子,将劫难的事情公布于众,并且将长生剑传给陆浩然,教他千年后觅得生机之法。 今日陆伯雅在长生殿宴请宾客,有鼓乐齐鸣相伴左右,丝毫没注意到殿外来人,等到近前时,才有侍者上前拦住询问道:“这位弟子,你有何要紧之事来见宗主?” 陆浩然被此话问的有些发蒙,随即想到如今自己的模样大变,他们肯定是不认得自己,便张口解释道:“我是陆浩然,来拜见师父有事情想要询问,还请通禀一声。” “你是小师叔?小师叔这才八岁,你休要骗我,今日宗主有贵客登门,没空处分你,不然定要你好看!趁着宗主没发现你,还是速速离去吧!”侍者闻言有些恼怒,全衍剑道上上下下,叫陆浩然这名的只有那位混世小魔王,宗主在外面抱回来的亲传弟子。 眼前这位敢大言不惭的冒充陆浩然,如果传到宗主耳朵里,那岂能善罢甘休? 侍者说这句话也是好意,衍剑道内的弟子很少勾心斗角,大家一心修炼,想要在剑道一途走的更远,哪有功夫玩弄权柄。 陆浩然一听便有些不高兴,将腰牌摸索出来,扔给对方说道:“你看看腰牌,我真的是陆浩然,变得如此模样有别的原因,快快拿着腰牌去告诉我师父,就说我来了要见他!” 侍者接过腰牌后,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居然是真货,便有些不解的问道:“你真的是小师叔?我倒真有些糊涂了,那你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 说罢这位年轻弟子赶忙转身跑进去,很快就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回来,有些震惊的说道:“小师叔!你真的是小师叔!宗主请你速速进去,想要让你见见那位贵客。” 陆浩然紧走两步迈入长生殿内,这座大殿在他的眼中再熟悉不过,自幼在这里生活着,这么多年过去,周围的陈设还是丝毫未变。 自己的师父正和客人对面而坐,两张长条桌上摆放着各色菜肴,衍剑道不是道家那些道士,荤素不忌口,那香味顿时令陆浩然感到有些饥饿。 “浩然,你来的正是时候,快些坐下来也吃点东西,我与你介绍介绍。”陆伯雅一挥手,命人又搬上来一套桌椅,让陆浩然坐在身旁。 对面而坐的那位贵客,那长得一副金刚面相,浓眉大眼说话如雷贯耳:“伯雅兄,你找的这位传人看起来挺不错的,不如让他也当我的传人如何?” 陆伯雅面色一变回绝道:“不行,万万不行,我请你来不是让你和我抢人的,这件事情你休要再提,浩然的朋友里面,倒是有这么一位合适的人选,浩然啊!快快来见过你左师叔!” 陆浩然上前施礼道:“左师叔初次相见,晚辈陆浩然有礼了。” “不错,真是不错,伯雅兄,你看我这把春秋剑也无人继承,就一并送给这小子如何?” “左丘生,说了我给你找到合适人选了,着什么急?这位左师叔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位春秋剑客左丘生,我略施手段让你先见上一见!”陆伯雅笑道。 此话一出不要紧,陆浩然那不大的脑袋里顿时有些运转不开,自己随着徐半天他们来到的地方,竟然是春秋剑客左丘生的墓地,原来这群赶尸派的护法,想要复活的尸体是这位大剑客的。 左丘生与陆伯雅的修为旗鼓相当,两人对剑的理解也各有千秋,曾经论剑过许多次各有输赢,但后者是一派之主,而左丘生只是江湖散修,无门无派无师承,孤苦伶仃自在一人。 这么多年漂泊江湖中,左丘生的大名时常出现在各处行侠仗义、抱打不平的名单里,陆浩然当然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有足够的赖皮! 自己师父与他交好多年,今日宴请也是为了劫难之事商量对策,长生剑已经有下家传承,而春秋剑则仍旧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左丘生为此苦苦寻求许久,一直没有发现。 但陆浩然张口问道:“师父,既然您老人家在此坐镇,那徒儿我所中的幻术,是不是可以解开了?” 他以为眼前的师父便是幻术的阵眼,索性直接点破,快些破去幻术寻到柳小奕为好。 陆伯雅挑眉毛瞪眼说道:“有为师在此,还能有什么幻术?左丘生他不擅长用幻术,早被我破掉了!你那位朋友柳小奕,我打算推荐给春秋剑客,你意下如何?” 衍剑道的宗主,本领可谓深不可测,能借助幻术来施展李代桃僵之法,将自己和左丘生早年间的一缕残像封存在这里,只要魂力不消散,就一定会让陆浩然看到,前提是陆浩然能来到此处。 因此也颇有些赌的意味,万一陆浩然不来,春秋剑客就没法传给合适的人选,恐怕就只能便宜赶尸派的那帮恶人了。 “师父你是说柳小奕?他不是有宗师剑了么,怎么还能再用春秋剑?”陆浩然问道,成为宗师之时,只能带着身边的一把兵器,此生再无法使用第二把。 左丘生听后也怨道:“那小子已经拥有宗师剑了?那我可不管,已经决定好留在这里,要没好人能拿到春秋剑,我还是趁早毁掉算了,有人已经进入第四层,很快要找到我了!” 春秋剑客所建造的坟墓,一共在地下分为五层,每层各有不同的奥妙,他的棺材停放在第五层靠着冲脉,借助冲脉的力量封印着春秋剑,不然这把宗师剑早跑了。 陆伯雅不慌不忙,双手结出个阴阳印诀来,“浩然你且看好了,这印法的变换细节,见到柳小奕之后教给他学会,那把绿煌剑做主,你春秋剑做辅,让他再找一把差不多的剑当做辅料糅合,就应该能堪破宗师!” 地魄境、天阳境之后,有更高的人初境,在之上便是宗师境,堪破宗师境界的古今境,在漫漫历史中屈指可数。 他想要柳小奕凭借几把宗师剑,打好基础冲破古今境,帮助人族度过劫难,如此打算说给左丘生听后,不但不发怒,反倒大笑不止。 “好好好,伯雅兄却是知道我的心思,那就让你徒儿带着这道剑意送与柳小奕,让他来第五层见我!”左丘生猛然拍案,陆浩然眼前幻境骤然消散!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七十九章、万囚埋骨地 “柳兄弟?老柳!你在哪里呢?听到的回答我!老柳!”陆浩然知道幻术解除后,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另一旁正跟个无头苍蝇般四处寻找出路的柳小奕可吓了一跳,取出寒阳印就砸了过去。 陆浩然就觉着有什么砸过来,下意识闪躲,寒阳印砸到空处,释放出幽蓝火光将他面容照亮。 “是我是我是自己人!差点把我砸到!”陆浩然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将师父告诉自己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传给柳小奕听:“此地名为春秋剑客墓,有一把宗师剑在这第五层里放着,师父和这位春秋剑客左丘生想要将这把剑给你,助你先突破宗师境的壁垒!” 柳小奕想都不敢想接下来听到的事情,是超过天阳境几层大境界之后,还有那么多闻所未闻的新境界,短短几十年时间能修炼到那一步么? 自己的绿煌剑就被铸造师陆明称为宗师剑,而今又遇到一把新的宗师剑名为春秋,柳小奕不禁心中暗想道,千年前的人世间到底存在多少高人前辈,居然还会躲不过劫难,纷纷丧命。 衍剑道的宗主竟能通过幻术跨越时间和空间,与陆浩然对话,并且传授自己印诀来收服春秋剑,这等修为让柳小奕望尘莫及。 印诀不难学会,似乎只是一种平常的法门,柳小奕三两遍时间就牢记心中,而陆浩然得到左丘生本尊所绘的地图后,第二层的大门很快被寻到,一脚将木门踹开,两人肩并肩走了进去。 通过又一段悠长的阶梯后,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怀中的小金汗毛倒竖,跳在柳小奕肩头,警惕的环视四周。 “这里便是墓地的第二层,名叫万囚埋骨地,是当年春秋剑客行走四方时,所抓捕的不义之人,都关押在这里。”陆浩然解释道。 当年的春秋剑客孤身一人四处漂泊,做了不少拔刀相助的事情,万囚埋骨地便是他那时开始所关押囚犯的地方,期间不乏奇人异士,因各种原因左丘生不好出手斩杀,只有困住在这里。 埋骨地的囚牢与衙门里面铁栅栏打的囚笼不同,两人一走进来就感觉到天地大势运转的变化,这里是用一座深不可测的阵法,将方圆百里的空间与世隔绝开来,走到边缘处会清晰触摸到结界的障壁,只能进不准出。 柳小奕有些好奇的走在前面,在头顶上隐隐有夜明珠提供光亮,周围的环境看的一清二楚,目光所及之处能见到最多的就是废弃农田和池塘,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被困此地的囚犯们,起初还会绞尽脑汁想办法破界而出,但时间一长腹中空空,再不想办法解决吃饭的问题,还没等自己逃出去,就先饿死在这里了。 这些前辈高人们不得已,才开始耕田农作,一步步苦心经营着这里的花草树木,左丘生每过个一年半载,才会回来稍微看上两眼,他对这座大阵很有信心,多少岁月过去,这里没有任何一人能逃出去过。 举目四顾,柳小奕有些恍然,虽说是万囚埋骨地,却没遇见任何不堪入目的场景,更像是一处曾经生活不错的农家田园。 “春秋剑客是千年前能与我师父并驾齐驱的大剑客,只是脑子有些不好使,许多宗门找他想要让他担任客卿长老,都被他拒绝,最终落得个后继无人的下场。”陆浩然的嘴巴不住的说着,但身边的柳小奕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他目光落在远处的一株枯树下,很明显有个人影在树边晃动着,那边一排排整齐的墓碑,被这人影砸的东倒西歪。 对方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忽然朝着这边一扭头,正好与柳小奕目光对视,一股浓郁的阴暗之气顷刻间充斥天空,道道厉鬼冤魂自这人体内飞出,扑向柳小奕二人。 “守棺翁纪百冥!”柳小奕惊呼,黑白剑气肆意而出,挡住这些鬼魂的同时,取出寒阳印施展道法,想要将纪百冥冻在原地。 纪百冥年过八旬,如果不是修炼赶尸派的秘法,早就成为冢中枯骨了,小三角眼一翻,便想出个法子来对付柳小奕,他身处埋骨地阴气最为旺盛的地方,摇身一晃便钻进墓碑之下的石棺内,躲开寒阳火。 冷火无情的在墓园表面灼烧着,只片刻时间过后,一眼望不到边的墓园就像是沸腾起的热水,自里面钻出些衣衫褴褛的骷髅,有些因年岁过长,已经支离破碎不成人样,但仍旧被纪百冥唤醒,朝着柳小奕二人围拢而来。 他留在这里,让胡昆带着虚灵先走一步,主要是贪图此地的阴气,守棺翁所修炼的秘法,越是在这等生人不远接近之处,修炼的速度越快。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万囚埋骨地,但莫名的诱惑力使得他寸步难行,在逛遍二层空间后,纪百冥才选择此地作为挖宝所在,想要弄出些趁手的尸体。 却没想到冤家路窄,柳小奕二人尾随而来,让纪百冥气不打一处来,他本命法器刚刚被埋在墓园中心,此时全身的实力去了三成,对付柳小奕和陆浩然两人连手,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尔等不过是一捧尘埃,过去千年时间还留恋人世间,作甚?”陆浩然提长生剑,纵身向前,寒光连连闪动,将近身骷髅尽数粉碎。 一身浩然正气,邪祟不敢近身,柳小奕望着扑簌簌化作飞灰的骷髅群里,潇洒纵横的陆浩然,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还是陆浩然大吼着:“老柳!抓紧将这老杂毛弄死,他操纵这些骷髅,已经没多少气力了!” 柳小奕这才缓过神来,双手掐诀唤出瀚海巨鲨,带着滚滚浪花顷刻间将墓园淹没,虽是法力凝聚的假象,但足以让纪百冥无法抵挡。 “好小子!我这就让你见阎王!”纪百冥自知抵不住两人,索性放手一搏,忽然在柳小奕脚底下冒出一口石棺,没等柳小奕躲避,后背就被棺材盖撞到,砸进棺材里。 纪百冥根本没施展身法去挡巨鲨,被这虚影一击打的口吐鲜血,双手哆嗦着掐诀,“尔等小辈休要猖狂,待我宝棺都给你们炼掉!” 这口石棺乃是纪百冥蕴养几十年的老宝贝,能将困在其中的活物一身精气神统统炼化,吸收进自己的体内,凭借这口石棺,他偷袭过不少强敌。 柳小奕被紧紧镇压在其中,并不慌张,他身上的几件法器都远超石棺,想要破除困境不难,只不过在想办法算计纪百冥。 石棺传来的吸力,将丹田内的法力快速吸走,柳小奕取出寒阳印,释放冰火,同样顺着石棺朝纪百冥体内流去。 可怜这老人家一身的能耐,被寒阳火自内而外烧了个通透干净,一旁杀的正起劲的陆浩然,忽然感觉周遭压力一松,那些骷髅全都散架倒地,失去灵性。 “这些护法也不禁打,就还剩两个家伙在第四层,我们抓紧时间过去,那徐半天怕有古怪。”陆浩然上去补了几剑,彻底将纪百冥斩碎后,便要拉着柳小奕往下一层的方向走。 他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按理说墓地的每一层,都会有些危险,怎么这里只有个纪百冥。 柳小奕打碎石棺蹦出来,还没等他说话,就感觉后背发凉,下意识将剑刃倒背,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紧接着整个人遭受重击,被打进泥土里。 “来者何人!我等是春秋剑客的客人!”陆浩然不说这话尚不要紧,此言一出激怒了出手偷袭者,那把锯齿剑紧跟着斜侧斩来,与陆浩然在墓园边上战在一处。 偷袭者只露出灰蒙蒙的双眼,全身被破损的布条缠绕结结实实,看不穿他的本体,活脱脱一具木乃伊,跟这么一尊行尸走肉动手,陆浩然心中多少有些胆怯。 不出十个照面,木乃伊将长生剑卡住,另一只手掐在陆浩然脖子上,顺着手臂而出的白布也将陆浩然包裹的严丝合缝,不透空气。 刚从泥地里抽身的柳小奕,抬头看到如此场景暗道不好,赶忙扔出镇元山,想要将两人都笼罩进去。 谁曾想这二位的实力都超出柳小奕太多,镇元山不但没能将他们收走,反而震伤了柳小奕,体内灵根翻涌,险些吐出血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陆浩然便爆发出汹涌剑气,将布条斩的粉碎。 木乃伊在剑气之中从容退去,裂开一条缝隙发出渗人的声音:“衍剑道,你是谁?陆伯雅没死?” “你认识我师父?不知阁下尊姓大名!”陆浩然也是一惊,从刚刚的碰撞中,觉察到对方的剑意,与自己相差无几。 木乃伊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老朽琅琊端木遂良,可认得?” 陆浩然听到这名字,身子向后紧退两步,来到柳小奕身边低声告诫道:“坏事了,这老家伙是实打实的宗师境,与我师父同辈”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八十章、老马再踏蹄 端木遂良虽落得个木乃伊的打扮,但胸口处还能感受到扑通扑通的心跳,早在百年前,万囚埋骨地就彻底没有生灵存在,唯有他一人不知为何,还能保持熠熠生机。 起初他一人还能没事在四处溜达溜达,五层的空间里有不少连他都没有见过的东西,但时间一长便觉着有些乏味,因为他发现除了第五层的那座密室进不去外,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人。 他与春秋剑客左丘生,两人亦敌亦友,自年少时相遇相知,直到都成为宗师剑客,相互间交手不下千次,端木遂良输多赢少,最后甘愿呆在万囚埋骨地中看守犯人们,顺带着拿他们练剑。 一来是能经常见到左丘生,和他比试剑法;二来他与当时的琅琊剑主有矛盾,不愿意回到琅琊去,索性就呆在这里。 左丘生的想法,他是知道的,五层的大阵将他一同封禁在里面,端木遂良毫无怨言,甚至还有些兴奋,若是能苟延残喘到千年之后,那时的剑法会兴盛,还是会没落衰败? 剑,作为兵器而言,所需要掌握的技巧和要诀最多,也是最难驾驭的,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只能说是剑法入门,登不得大雅之堂。 端木遂良有个响当当的名号,琅琊天堑,唯一一位没有用琅琊所流传的剑法修成宗师的剑客,生性古怪喜好独来独往,不善与人交谈,往往都是用剑说话。 琅琊剑山与衍剑道之间的关系模糊不清,在陆浩然的记忆中,衍剑道虽是剑法大派,但每每招收弟子时,都会有个别才华横溢之辈,去了东源州的琅琊剑山,闭关几十年了无音讯,再出山之时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剑客了。 衍剑道曾经多次派人去拜访过琅琊山门,想要探求里面的全貌,皆是无功而返,陆浩然记忆最深的一件事,便是当年合力对抗劫难时,琅琊走出的十位宗师! 端木遂良并不在此行列里,心中也多有些烦闷,一番争吵之后索性跟了左丘生,自己将自己封闭在埋骨地不再出来,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这么高的辈分,在陆浩然眼中看来恐怖至极,即便是他施展全力,也不及端木遂良,倘若的对方真要置自己于死地,恐怕今日难逃一劫。 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仅仅从举止言谈上看来,端木遂良并无此意,似乎对他们二人还有些兴趣,只要有交谈的余地,那就有办法留下性命! “端木前辈,您守护此地,所为何事?我二人可是经过春秋剑客左丘生的允许,才进入此地的。”陆浩然不卑不亢,悄悄将长生剑握紧,若他要战,那自己肯定不能让柳小奕受伤。 端木遂良活过千年,神智一直保持清醒,他的心境已经空灵至诚,陆浩然想些什么他了然于胸,便用那难听的声音答道:“方才有几个小辈经过,闹出的点动静将我惊动,还有些气氛,但刚刚和这小娃娃交手,忽然心中来了兴致,咱们俩打一场,我就放你们走,如何?” 这话说的柳小奕一阵脸红,自己下意识挡住一剑,哪里是交手,肋骨都险些被砸断。 陆浩然赶忙回绝道:“不行不行,你俩修为相差太大,老前辈随手一剑不就要了我兄弟的性命?要打还是和我打!” “哦?你让那小娃娃自己说,要不和我过几招,你俩就在这陪我过一辈子。”端木遂良欣然说道,反正他现如今孤零零一人,找两个作伴的也是不错。 陆浩然还想劝说,却不料身边柳小奕将绿煌剑抽出,向前一指:“端木前辈,还请赐教!” “好!伯雅他小徒弟你先闪退一旁,让我二人过过瘾!”端木遂良自来有些武痴,这见到柳小奕说话干净利落,那兴趣便更高一筹,将锯齿剑晃动,守住自己的上中下三路,等待柳小奕的剑。 柳小奕知道对方手段厉害,自己绝无取胜的可能,便不再留手,一剑横空就使出琅琊绝学来,玄月当空迎面砸去,剑气凝聚的月光在端木遂良眼前快速放大。 “琅琊十三剑?你也是琅琊剑徒?怎么没有那个味道,不对不对,看我的!”端木遂良挥动锯齿剑,同样施展出这招,不过这轮玄月更加明亮耀眼,夺人耳目。 一大一小两轮光辉相融,剑气倒着飞向柳小奕,被黑白剑阵稍加阻拦,柳小奕咬牙连斩十剑,也未能挡住月光,被无匹剑气冲的口吐鲜血,浑身道袍破碎横飞出十几丈。 端木遂良并未停下动作,纵身高高跃起,踏空挥剑舞动剑招,不过只见剑随身动,无有丝毫剑气溢散。 从土坑里再次爬出来,柳小奕哪能不知道对方的用意,当下瞪大眼睛开始认真记起来,这可是完整版的琅琊绝学,单看第一招而言,就要比自己所使的高深太多倍,玄月一剑原来还有如此多的技巧可学。 剑法在精不在多,十三招琅琊绝学倘若是全部学会,柳小奕大可纵横天下罕有敌手,端木遂良仔仔细细练了一通后收剑而立,发现柳小奕正聚精会神看着自己。 “小娃娃,你可看得懂这套剑法?” “晚辈没有这么高深的悟性,只能看懂一二,余者牢记心中,待来日细细琢磨。”柳小奕诚恳的回答道。 受人一字便为师,更何况亲眼见到琅琊的不传之秘,柳小奕心中已经将端木遂良摆放到老师的位置上来。 见到柳小奕如此郑重其事的表情,端木遂良感到十分满意,“我若是早千年遇到你,就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可算让左丘生弄到个好主顾,咱们俩还没完,你应该还会些别的招数,一一使来!” 名义上二人是切磋较量,实则柳小奕单方面挨揍,趁着被剑气来回撕扯的功夫,端木遂良有意将他的经脉重新梳理一番。 柳小奕虽然感觉到疼痛难忍,但真气流转却愈发顺畅,心中也暗暗有数,这位老前辈嘴上不说,其实心地和善,让柳小奕将一身本领施展过后,他将其中不足之处全都点破。 忽然整片埋骨地内的灵气舞动,朝着柳小奕体内疯狂涌入,一朝顿悟竟然让他突破地魄境十重,放在外面可算得上实打实的剑客了。 理应在十重境界时,会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门槛,但对于柳小奕而言却并不存在,甚至直到宗师境界,都不会有任何阻碍。 端木遂良趁此机会,艰难张开被绷带缠绕的嘴巴,吐出颗圆球来,单手拍进柳小奕丹田内,并且将一枚小剑挂坠取了过来。 “这届琅琊剑徒的信物?不要也罢,去了不讨好。”他自言自语着一把捏碎,又取出块铁牌还给柳小奕,“我送你一颗剑胆,给你的宝剑好好炼化,这铁牌是琅琊掌门令,等你有时间去琅琊,拿着这令牌无人敢阻拦,随便去游山玩水。” 琅琊虽低调,实则与衍剑道实力不相上下,他端木遂良在琅琊也属于怪才行列,当年若不是他不受约束,恐怕早就能当上掌门了。 “多谢前辈馈赠,柳小奕没齿难忘!”柳小奕深深鞠躬施礼,以黑白剑阵为势,对端木遂良行师父的礼节。 端木遂良一高兴,直接将锯齿剑也扔了过来,“我这幅模样没法离开埋骨地,这把天堑剑你且收好,日后能助你一臂之力。” 柳小奕还想推辞,这天堑剑径直飞到柳小奕的身边,化作片片碎刃融入黑白剑阵中,顷刻间剑阵风云变幻,方圆十丈之内被剑气屠戮干净,寸草不生! 从未有过的澎湃剑意自柳小奕丹田涌动,得到第二把宗师剑,瞬间真气开始剧烈反应,两把宗师剑在丹田内争夺真气的掌控权。 陆浩然见他面露痛苦之色,赶忙提醒道:“快用我教你的手印!不然你会爆体而亡的!” 每一位宗师,只能蕴养一件兵器,多则有害无益,甚至失控噬主。 柳小奕双手掐诀,那阴阳印诀一出,顿时体内冲撞的真气似乎找到了宣泄去处,绿煌剑和天堑剑开始相互交融,不再冲突。 “端木前辈,若没有春秋剑,他无法维持平衡状态,还会被反噬,我等不便在此地久留。”虽然暂时渡过难关,但陆浩然仍担心时刻会爆发的剑气,这才向端木遂良告辞。 端木遂良叹息道:“打也打了,送也送了,我只有一事拜托二位小娃娃。” “前辈请讲,我等尽力为之。”陆浩然慨然说道。 “等去琅琊帮我找到端木家的后人,帮一把。” 端木遂良留有后人在世,琅琊剑山虽说很少有勾心斗角之事发生,但千年过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他端木遂良此举,也图个内心宽慰。 “前辈放心,见到端木后人,必然全力相助!” “我家在左臂皆绘有山峰纹路,见到此纹路者,大约是我家后人,老朽多谢了!”端木遂良说着,并起剑指向脚下一挥,竟然将这层打穿,露出下层的通道来!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八十一章、乌鸦断枝鸣 两人还未曾在第三层站稳脚跟,就被袭面而来的烟火呛得连连咳嗽,陆浩然慌乱的挥动着长剑胡砍一通,“哪儿来的小贼!柳兄快动手!” 柳小奕脸色阴沉的站在身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些烟火并非人为所致,而是这里遍地都是的硫磺池,这种炼金术士最喜欢的东西,竟然被春秋剑客挪到自己的墓地里,当做一层的关卡。 有寒阳火印的柳小奕自然是不怕这高温,可苦了不知所措的陆浩然,先前一阵乱砍使得他跑出去十几丈远,与柳小奕拉开不少距离,等他缓过神来再想要回来,双腿忍不住的打哆嗦。 “柳兄,要不你过来接我下,我知道你有火印不怕这些,我肉体凡胎的可经不住烤!”陆浩然抬腿想要施展轻功,几次都被刺鼻的硫磺烟挡住去路,周围几座池水冒着岩浆气泡,让人不多时便感觉到口渴难耐。 柳小奕刚想施展道法过去接他,忽听到耳边有鸟鸣声,扭头往后看,在不远处有一片枯树林,叫声就是从这片林子里传来的。 “你先自己想办法过去,这地方除了咱俩还有别人在。”柳小奕抽出绿煌剑,小心翼翼往枯树林边挪动而去,万一是跟守棺翁那般在这里等着暗算后来者的,若是轻敌很容易被偷袭得手。 有了前两层的经验,柳小奕决定先下手,刚到林子边缘,黑白剑气随着宝剑直接往里斩去,索性将所见到的事物全都摧毁。 不曾想哗啦啦飞起数千只大号乌鸦,这体格若是放在外面,比苍鹰还要大些,刚刚的鸣叫声就是它们发出的。 柳小奕哪里见过这种异类,顿时有些惊住,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这片乌鸦往同一处聚拢过去,竟然凝聚出一尊人物来! “年轻后生,出手果决狠辣,还将兵器谱的灵兵给二次锻造了,很有胆识,运气也不错!” 这尊人物宛若天神下凡,身高过三丈,手持一本厚厚的古书,身边群鸦环绕,双足踏空而来,走到柳小奕面前。 柳小奕就自觉着个头不矮,可在这人的面前就像是个婴儿,连人家的肩膀都没有达到。 “你可知这里是楚地,供奉虚灵图腾的地方?” “晚辈知道,晚辈是猎鹰部族的客人,前来此处是为追赶祸患楚地的风水阴阳师而来,他想要借助冲脉之力摧毁众部族,消灭虚灵。”柳小奕见到对方并无恶意,便如实说道。 对方将古书摊开,书页翻动到半截,上面有一段没有写完的字迹,用的是部族特有的象形文字,记载着他所在部族的兴衰。 “年轻人,你身上有我族的气味,可见过乌鸦?”他自古书内,取出个乌鸦面具,柳小奕不看则已一看浑身一怔,这面具与兵冢主人所带的一模一样! 柳小奕问道:“敢问前辈,您与兵冢主人是何关系?” 兵冢?这人听到兵冢二字后,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看来圣灵龛是被藏到兵冢里了,既然衍剑道的小辈也与你一起,我便将这东西也交于你手。” 对方将一尊看似木头所制作而成的灵龛,递给柳小奕,这灵龛外表七彩流转,光华夺目,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陆浩然早就听到动静,碍于硫磺烟太过辛辣刺鼻,等他走到近前来才看到柳小奕对面站着个人。 他也不是谁都认识,衍剑道又不在这里,便小心问柳小奕:“这位前辈又是哪儿来的?叫啥,是不是敌人?” 这话说的声音虽低,但对方听得清楚,没等柳小奕回答,他就接话说道:“本尊乌鸦部族的一位族长,也是兵冢的建造者,如此看来兵冢封印的圣灵龛,是没法好好取出了,这尊九彩圣灵龛,是一件还未完成的半成品,希望你们帮着带出去,以备后患。” 原来当年乌鸦部族作为楚地部族翘楚,在他们的带领下,费尽心血打造出一座罕世大阵,其中用三百六十五把来自五湖四海不同铸造师之手的灵兵,作为大阵的阵眼,藏起一件七彩圣灵龛,用来对抗千年劫难。 圣灵龛内容纳吸附每一任灵兵的使用者,日积月累的精气神,兵冢拘灵师的责任,实则是在将灵兵收回后,再悄悄返还世间,用他人之手来蕴养圣灵龛,静待劫难的到来。 所积累的精气神越多,圣灵龛的威力就越强,在面对劫难的源头,那尊神秘的灵体时,就越有把握能将其封印住。 但兵冢需要所有灵兵尽数到场才能开启,可在柳小奕到来时,他察觉到绿煌剑内所融合的是那兵器谱中的灵兵,一旦如此将灵兵消耗后,再想要开启大阵,就需要动上一番脑筋了。 千年的时间里,所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多,虽然不断有后辈能人将灵兵重新铸造而出,兵冢拘灵师们却有些自顾不暇,没有哪个门派能长青不老,兵冢如今已经骑虎难下,难以收拢所有灵兵。 眼看着千年之期临近,若圣灵龛还未出世,那面对劫难时就少了一分的把握,幸好他临死前,将这半成品贴身携带,死后的残魂留存在曾经的乌鸦部族圣地,继续炼化这尊圣灵龛。 比兵冢那尊,还要多出两道色彩,如果没遇到柳小奕两人,很可能就永远埋没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等劫难到来时在自行出现。 陆浩然不认得他,但听说过圣灵龛,自己师父曾经和诸多宗师讨论过这物件,只不过那时候自己没放在心上。 “您是金乌圣人?老前辈怎么愿意蹲在春秋剑客的墓地里守门?”陆浩然恍然想起来些什么,师父曾经与这位金乌圣人见过面。 金乌圣人点点头答道:“衍剑道的小辈,还知道我的存在,看来活的也够久的,以后多护着点他,劫难之时需要他出力。”说话间抬手一指圣灵龛,这尊了不得的法器,隐没所有色彩,变得黑不溜秋。 “九彩圣灵龛虽是半成品,但需要九股法力同时催动才能炼化,不然发挥不出它全部威力。你俩先简单认主,好将它带出去。” 既然是法器,就需要法力去催动、炼化,陆浩然不好意思的涨红脸,搓着手说道:“金乌前辈,我这你看没练过法力,一点点都没有……” “你……”金乌圣人郁闷的想要吐血,“堂堂衍剑道弟子,怎能不懂些奇门术法?这圣灵龛最少要两股法力才能带走啊!坏事坏事!” 柳小奕将左右手各自抬起,两股精纯的法力朝着面前的圣灵龛注入,寒阳印和瀚海印分别用两株灵根催动,所产生的自然是两股截然不同的法力。 金乌圣人心情大起大落,被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后生,你有两株灵根?” 一位修道者体内,常见的只有一株灵根,有多灵根者世间少见,这等人修道,皆为人上人。 柳小奕怯生生的答道:“前辈,其实这圣灵龛,我一人就足以掌控……” 金乌圣人面色阴晴不定,听到这话后直接化为群鸦四散而去,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小心竹蛇,当年他们便反对我建造兵冢,很可能会找上门来取你性命!” 两道法力很快将圣灵龛炼化,红蓝二色附着在灵龛表面,就像是个大号的酒坛子一样,柳小奕刚想将它收进乾坤袋,这灵龛却打着旋的隐进自己的丹田里,与灵根为伴。 果真是个宝贝!能钻进丹田里的没有差东西!柳小奕本着技多不压身、债多不愁还的想法,来多少也丝毫不惧,反正自己所做的都是掉脑袋的事情,不差这一个! “快看看周围还有什么好宝贝,这些枯树可都是梧桐,不怕火的!”陆浩然就像个财迷看文物那般,用长生剑当做木锯,将还未摧毁的几根枯木砍下,收入囊中。 乌鸦部族在上古时期,信奉的是太阳金乌,这尊可是实打实的真神,与毛熊、猎鹰那些不同,之间相差的层级太多。 金乌栖息于梧桐之上,所散发出的烈焰是世间温度最高的,梧桐连金乌火都不怕,自然不会被世间的普通火焰烧毁,这梧桐木可是不可多得的珍材,陆浩然一个不落的全部带走,嘴里嘟囔着些柳小奕不愿意听的词。 又贪财又能吃,柳小奕越来越鄙视这个衍剑道的高徒,走到哪里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神态,简直罪大恶极。 “方才还说什么来不及了,我们在第三层呆的时间有些太久,会不会徐半天已经得手了?”柳小奕在等待超过一刻钟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陆浩然头也不抬,正在用长生剑挖着硫磺池边的赤土,这也是份不可多得的材料,“不会的,左师叔的剑,除了你之外没人能收走。” 话音刚落,所有的硫磺池水尽数沸腾喷发起来,吓得陆浩然连滚带爬的躲到柳小奕身背后,还未等他说话,就感觉到有股莫名的杀气隐隐锁定自己。 “坏了,左师叔怎么醒了!”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八十二章、噬灵控身法 在第五层的一座祭坛前,徐半天披散长发双手各持符箓,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举动,祭坛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直到里面发出一声长叹。 “你是怎么破开那座阵法的,现在的小辈好生厉害。” 徐半天面不改色,实则心中狂喜,费尽心思来到这里,就为了见到此人,“前辈,五水熄火阵虽然厉害,但也没到能够挡住千百年后来者的地步,况且前辈乃是剑客,对阵法生疏些也是自然。” “哦?居然知道我是谁,看来你俩是有备而来,还想与我讨教两招不成?”祭坛里探出只手掌,摸索一会按住地面,将身形带上祭坛来。 春秋剑客左丘生,身穿五行道袍,背着春秋宝剑,与千年前的模样丝毫未变,搓着山羊胡凝视来者。 地灵魔胡昆跟在徐半天的身后,见到祭坛里果真冒出个人来,颇有些不可思议。 从临行前徐半天就告诉诸位护法们,让他们带着足够数量的虚灵来毛熊部族所在地,冲脉地底下有一位大剑客的坟墓在,并且虚灵的数量最少不能低于五个。 现如今看来,徐半天是早就知道地底下的情况,那所谓的五水熄火阵,是由五块不同的雕像做阵眼,释放出五种不同的水行法力,将位于中间的祭坛保护的严严实实。 而在第五层另一端的密室,里面则空无一物,是座虚假的陷阱房,倘若不知情的人破开密室进去,会被顷刻间碾压成碎粉。 五水熄火阵每处阵眼边上,都放着个木盒,里面困住的虚灵阻拦住水行法力的流淌,被徐半天巧妙的施展法门,将大阵临时破掉。 左丘生左右环视一周,立刻明白对方的手段,与他相比高明着不是一星半点,他毕竟是位剑客,阵法方面一知半解,都是托朋友帮着搭建的。 “不愧是修炼春秋剑法的,经过千年时间都没能将精气神彻底磨没,还能和在下有说有笑,真难想象千年前的江湖到底多么热闹。”徐半天说着,将符箓不断贴在祭坛四周,似乎还要做什么法。 “小辈,我既然已经苏醒,你还呆在这里作甚?不杀你们就算给面子了。”左丘生看不懂对方要做什么,但心中感到一丝警惕。 楚地的阴阳师在自己那时候起,就古怪的不像话,这些符纸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徐半天不闻不问,专心布置着,这举动让左丘生感到大为光火,不由得将春秋剑从背后抽出,朝着徐半天一指:“没听见我说的话?尔等速速离去!” 宗师之威顷刻爆发,浓郁的剑气让一旁的胡昆色变,晃动双锤挡在胸前,“徐先生!你我二人还是快走吧!虚灵我不要了!” “你不要,我还要呢,春秋剑客,你虽用秘法苟延残喘,但眼下已经不是你能耀武扬威的那个人世间了,噬灵控身法!”徐半天忽然抬头狰狞一笑,双手向后用力拉扯,春秋剑客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而去,砸进地面。 左丘生心中知道不好,想要施展本领逃走,却发现丹田里的气海被封锁,丝毫真气都释放不出,凭借他宗师的境界,都没法逃离,可见徐半天的手段强横。 “既然知道你在这里,还敢过来招惹,我便有的是办法对付你!放在千年前或许不敢拿你怎么样,可如今天地灵气变化,宗师又如何?还不乖乖让我操控,帮我扫清部族!” 所有虚灵发出惊天咆哮,奈何自身在大阵之中无法施展,只能听命于徐半天,它们这些虚灵其实挺可悲的,在拥有肉身时哪一个不是一方霸主,只可惜现如今被人拿在手心,根本没法反抗。 徐半天抬起左手,双腿在地上一阵踩踏,另一边左丘生也跟着做出同样的动作,他这噬灵控身法已经施展成功,彻底将左丘生浑身经脉穴道控制住,春秋剑客狠得咬牙切齿,奈何刚刚苏醒没多久,还不熟悉这幅身体。 “你想要带着我去作甚?”左丘生不再挣扎,反而是平心静气的问道。 “去消灭部族,还楚地朗朗乾坤,这些虚灵吞吃占用太多的灵气,导致我辈修道者无法追逐大道,您老人家多多帮忙,等此间事了,我任凭您处置!” 此话说的极其诚恳,若不是左丘生亲眼看到是他所为,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道士会如此狠辣。 这里发生的事情,陆浩然一知半解,他只能感觉到左丘生的气息,其余的事情他可不清楚,眼下他们在第三层,还远未到地方,心中难免有些着急。 “柳兄,我们抓紧时间过去,去晚了恐怕事情有变,左师叔的气息不太稳定!” 柳小奕也不敢怠慢,既然对方是宗师,对上徐半天应该还有周旋的余地,二人急匆匆朝着低下寻路而去,很快便进入第四层。 这里本来是墓园的一些机关暗道,但先前布置的那些机巧,全部被人破坏一空,等他们来到这里时,只能见到一些破碎的零件散落各处。 “徐半天和那赶尸派的护法,一定就在里面没跑了!待会倘若动起手来,还需你用道法破了阴阳师的大阵,我才好动手杀人。”陆浩然也愈发小心起来。 在衍剑道的时候,他从未感到如此过,那时候的他一直以为有通天修为便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到,在楚地却接二连三被阵法桎梏,拳脚无论怎么也施展不开。 柳小奕为保险起见,先将瀚海印取出,水行大印主防御,气劲连绵不绝,很适合应对突然袭击。 两人很快通过无物把守的机关暗道,正要往第五层前进时,忽然脚下凸起三排连珠刺,将两人道路阻拦。 又有一尖锐声音传来:“两位少侠,这么着急是往哪里去?第五层龙潭虎穴,我劝二位还是不去为好!” “你是何人!敢拦我们!”陆浩然毫不犹豫挥出一剑,斩碎入口大门旁边的石像,这声音的主人就躲藏在石像的后面。 “好手段,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领,徐先生提前安排我在此等候,果然有所收获!留下性命来!” 对方井一身墨绿色短衣紧身服,手持一把竹枪,轻飘飘扎了过来,陆浩然想闪身躲开,却觉着眼前有些发花,这枪尖无论自己朝哪个方向歪头,都笔直对准自己而来。 功夫了得!陆浩然见状也不再躲避,将长剑向前一送,左手画掌就对着来者拍去。 竹枪长上不少,先碰到长生剑,轻轻一点剑身后借着这股劲道,将自己身体向一侧挪动三分,躲开陆浩然的手掌,反而张口吐出一条丝绦来,捆住陆浩然的脖子。 丝绦上涂抹着毒素,一接触到陆浩然的皮肤便开始生效,让堂堂宗师剑客都有些浑身麻木,这放在旁人身上,当即便不省人事歪倒在地。 也就的亏是陆浩然,咬紧牙关用真气崩断丝绦,向后跳来,边跳边喊道:“这丝绦有毒,老柳救我!” 再强横的剑客,也绝非是毒药的对手,毕竟还都是凡人肉身,抵不住毒素攻心,柳小奕赶忙将瀚海印扔过去,巨鲨虚影笼罩对方。 “来得好!这可是九州的瀚海印?”竹枪又是向上一挑,这回是连带着大印一起挑飞,巨鲨大口张着,想要将他咬住,这人却和泥鳅一般滑溜,怎么也抓不住。 柳小奕抽剑冲进巨鲨虚影内,瞅准机会在斜侧一剑斩来,可把对方吓了一跳,竹枪来不及挡,只好唤出一根图腾柱,挡在两者面前。 当啷!剑刃落在图腾柱上,这根大的出奇的图腾柱闪烁光辉,将柳小奕逼退的同时,还为主人带来浑身的软铠加持,一身的软铠贴身凝聚,显得神武非凡! 柳小奕一击未能奏效,也没有急着攻杀,而是停手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用图腾柱的?” 这人阴森森笑道:“竹蛇部族,竹锋!听说过我部族的名号么?” 外面图腾大会里,似乎还真有个竹蛇部族,柳小奕没曾多加注意,因此也只好装模作样的点点头:“那徐半天想要摧毁所有的虚灵,你怎么还帮他?” “小子,你若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这么说也不为迟晚,你用的这把剑有兵器谱上灵兵的味道,那就应该指到碎兵使吧?我部族便是碎兵使的一员!”竹锋似乎已经断定这两人走不掉,就想要让他们两人做个明白鬼。 他天阳境三重的修为,又加上会用奇门毒术,一旁用真气压制毒素的陆浩然此时脸色已经有些发绿,那是毒素开始在体内蔓延的征兆。 柳小奕听到碎兵使三个字,便有些气愤,“楚地的碎兵使,跟阴阳师之间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单纯徐半天行事作风我等很是欣赏,正好借他的手收集灵兵,不多时便能大举进攻兵冢,连那头老乌鸦一起抓住杀了!”竹锋正笑着,他丝毫没察觉到一道细微的亮光在眼前闪过,嘴巴还未合拢,好端端的人头便滚落在地!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八十三章、太平乃吾愿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陆浩然宛若无事的从地上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再看他脸色红润,哪里有刚刚中毒的样子? 这道剑气连长生剑都未曾出鞘,干净利落的斩杀竹锋,那人头落地后许久时间,身体才后知后觉地倒在地上,速度实在是太快,身体都没做出及时的反应。 “陆兄不愧是衍剑道的传人,这招让我佩服,佩服!”柳小奕一脚踹开挡路的尸体,低头先一步走进通道内,陆浩然也品不出好坏味道来,只有些欣然自得的回味着方才那一招。 好歹也是宗师剑客,所凝聚的真气怎么会挡不住这点毒气,只是不愿意显露本领,生怕有潜藏在暗处的敌人窥视。 楚地竹蛇部族与碎兵使之间的关系莫逆,甚至竹蛇部族便是这碎兵使的老巢也未尝不知,柳小奕心中已经万分注意,以后倘若是再遇到竹蛇部族的人,心中想着要多加小心才是。 自己的绿煌剑虽不是兵器谱灵兵,但其中融合过阴阳双股剑,同样带有些许灵兵的气息,不然竹锋也不会紧盯自己不放,这么想来又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就在前面,左师叔的气息旺盛,看来是没有受伤,咱们快些过去!”一踏入第五层的境地,陆浩然表情迅速缓和,在这里已经能与左丘生的气息建立联系,老前辈应该毫发无损才是。 在他们二人来到此地的一刹那,徐半天眉毛一挑,开口说道:“春秋剑客,你的后人们来寻你了,胡昆去接待接待,切记不要动手。” 此时的胡昆在见到徐半天的手段后,乖巧的如同小鸡仔,连连点头退出大阵。 左丘生叹息道:“你要摧毁所有的虚灵到也不难,可你知道虚灵们都来自何处?他们背后又是什么势力?” “虚灵乃是上古灵兽所化,被楚地部族族人所供奉,以换取神力加持所用,这我怎会不知?”徐半天疑惑道,虚灵的来历在楚地是公开的秘密,妇孺皆知的事情。 左丘生一摆手,“非也非也!你们现在的人都不明白,虚灵可不是楚地的,也不是大荒的,他们来自千川泽,是其中一处不得了的势力,只不过流窜到这里,被人们误以为灵兽供奉起来罢了。” 千年前的事情太多太多,徐半天再怎么知阴阳懂八卦,他也是个小字辈,在左丘生的面前宛若咿呀学语的孩童般。 徐半天也是一愣,随即问道:“千川泽?楚地有千川泽的通道?不是已经被我族的前辈们全力封印了么?” 对当年的那些事情,他也只是一知半解,从书籍中所得知一二,只知道千川泽曾经和人族交战多年,最后被当做秘境给封印住了。 “当然有,不仅有,还就在不远处,不然怎么会跑出来几头不成气候的虚灵,被你轻易抓住?” “早知如此,我就不用费尽心思来要挟前辈,单凭这点就足以让前辈出手铲除虚灵了。”徐半天有些懊恼,一向算无遗策的他,在左丘生面前并没有讨到便宜。 左丘生也是看到他这点心思,才出口戏谑道:“做人不要太趾高气满的,我见过太多才华惊艳的人,毁在这上面。” 这边两人正说着,不远处就传来叮叮当当的打斗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胡昆挥舞双锤,以一敌二被柳小奕和陆浩然双剑夹击,才十多个汇合下来已经大汗淋漓,有些支撑不住。 “我好心好意来接你们进阵,怎么就要斩杀我!”胡昆大吼着辩解道。 柳小奕也不答话,三朵剑花就朝着脑门子飘来,吓得胡昆赶忙唤出银皮僵尸阻拦,经历过接连大战的银皮僵尸,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实力早不如从前,三朵剑花又在其身上留下道道伤痕,令胡昆心痛不已。 “徐先生,老前辈!快救救我!这俩人疯了!” 胡昆边打边往后逃,待推入阵中后赶忙喊着求饶,最后收起双锤两脚点地,竟然直接跳到左丘生的身后多了起来。 他地灵魔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几次赶尸派的大灾大难都经历过,最后总能安然无恙的活到最后,这才落得个地灵魔的美名。 而这时陆浩然持剑也追到近前来,一眼就看到面带笑意的左丘生,赶忙收剑抱拳施礼道:“左师叔,晚辈陆浩然带着朋友柳小奕来迟了!” “免礼免礼,伯雅介绍给我的果真不假,是块练剑的材料,还样样精通,刚刚施展的可是蓬莱剑法?”左丘生年轻时游山玩水,当然见过不少的前辈高人,眼界开阔的他在看见三朵剑花时,脑海里似乎非常熟悉、 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有海外仙山名曰蓬莱,里面的剑法中有一招与其类似,只不过那剑法极难修炼,相当看缘分。 柳小奕老实答道:“前辈慧眼如炬,我这是蓬莱剑法不错,只是才疏学浅,没法展现出全貌来。”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领,说话还挺谦虚的,我很满意!春秋剑就交给你了!”左丘生将背后宝剑取来,交给柳小奕手中。 这把春秋剑跟随他太多岁月,早已通晓灵性,知道主人要传给后人,不由自主的发出铮铮剑鸣来,向主人告别。 “老伙计,咱俩都是上年纪的老人了,生死离别见过那么多,怎么事到如今还矫情起来?快别叫喊了,这位柳小奕柳剑客,会比我更好。”左丘生这话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告诉春秋剑。 柳小奕郑重其事的抱着剑,鞠了三躬,这才收归乾坤袋内,此时他手里有天堑剑、春秋剑和绿煌剑三把,已经满足了陆伯雅所传阴阳手印的前提,理应能堪破宗师,成就更高。 一旁的陆浩然连连给他使眼色,就想要让他在这里直接运转法门,将三把剑的剑意融为一体,还没有人能做到掌控多把宗师兵器,如果阴阳手印不假,柳小奕可属当世一人! 但面前还有徐半天站在这里,有些突兀,柳小奕便问道:“徐前辈来到此处,不光是为了用这些虚灵布置封印这么简单吧?” 徐半天对如此年轻的剑客,也感到有些惊奇,心中暗想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诩不凡的他站在柳小奕的面前,变得再普通不过,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因此就反应慢了些。 “我想要摧毁所有虚灵,释放楚地的天地灵气还给所有修道者,天下之物本应该天下人所有。” 陆浩然则有些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因为他发现在左丘生的全身经脉各处,都被法力丝线所缠绕,不用想这就是周围阵法所导致的。 “有什么话,先将我师叔放了,不然连你加上那地灵魔,一块都给斩了!” 左丘生刚想阻拦,就听背后胡昆气的跳起来大吵道:“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徐先生是什么人物,耀古烁今的阴阳大师,拿捏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臭虫!春秋剑客都不是对手,你能行?” “能不能行得先看看我的长生剑!”陆浩然脾气一上来,脑子本身就不够用的,这下更没了脑子,挥剑便斩向徐半天。 徐半天就是一愣,钩动手指将左丘生拉扯到身前来:“老前辈,让他好好说话。” 左丘生受人操控,抬手一掌将长生剑震开,使出招猛龙出海,一手抓住陆浩然的肩膀,就这么给镇压在原地,任凭陆浩然怎么扭动身子,都没法挪动。 别看陆浩然距离真正的宗师只有一步之遥,但与左丘生之间的实力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见自己不是对手,就要喊柳小奕:“老柳!快斩了他,左师叔被他用秘法操控着的!” 柳小奕纹丝未动,只盯着徐半天打量着,让后者也有些不解。 “徐前辈,想要横扫虚灵救下楚地,我看这赶尸派也是阻碍,没必要留着吧。” “那是自然,赶尸派该一并铲除才是。”徐半天点点头,没等胡昆辩解,大阵就将他身形禁锢,被左丘生一掌拍碎脑袋。 “竹蛇部族乃是碎兵使的老巢,也没必要留着吧。” “碎兵使不是好货色,等清理掉虚灵后,也一并铲除。” 柳小奕收剑,将袖袍一甩躬身大拜道:“祝前辈马到功成,破除灾厄,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徐半天听闻这句话,额前汗水直冒,嘴唇发白、双臂颤抖,几次张开口又无言吐出,再次闭上嘴巴。 过了许久后,这才长舒一口气,双手掐诀收拢阵法,朝着祭坛中间点去:“冲脉封印后,接下来的几脉也交给我,回头告诉陈亘,直接去封印督脉便可。” “那晚辈谢过了!有朝一日再来楚地时,定来拜会徐前辈!”柳小奕望着徐半天匆匆离去的身影,再次施礼拜谢。 徐半天头也不回,快步往上层走着,身边跟着的左丘生嘿嘿发笑:“早就听说阴阳师穷讲究,今日看来果然不差,被我这后人将了一军,滋味如何?” “救百姓于水火,哪那么容易,条件开这么多也不怕我翻脸!”徐半天面如死水,从牙缝里逼出这几个字来。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八十四章、竹蛇攀潇湘 还在外面静候消息的众人们,先是发现段九黎失踪,又看到徐半天带着个老头快步离去,心中便有些急躁。 特别是应观,经历过先前战斗后的他,愈发发现有师承的重要性,自己只会一些部族里传承的基础本领,在交手中远远不够用,若不是孟巧巧在一旁紧紧护着他,早不知道被赶尸派的给弄死多少次了。 孟巧巧站在他的身旁,她对这位年纪相仿的徒弟有些好奇,忍了许久后还是开口问道:“应观,你是怎么让柳大哥收你为徒的?他那般的不通情理,应该不会收才是。” “这我也不知道,反正师父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领,我一番软磨硬泡之下就收我为徒了,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师父他们如何了。”应观有些担心。 孟巧巧本来跟着冲进去,却在第一层就中了幻境无法自拔,无奈用白一亭所留之法逃脱而出后,就返回地面不敢进去。 听闻此言,她有些羞得脸红,胡乱答道:“你师父鬼点子多,学的又驳杂,对付这些状况绰绰有余,你且放心便是,说不定一会就出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磨坊整个被一阵飓风连根拔起,碎屑吹落遍地,期间夹杂着愤怒的吼叫声:“敢杀我孙儿!我与你等不共戴天!” 随即有一头绿色怪蛇在密林深处蜿蜒而来,蛇头上端坐一黑脸大汉,手持长枪堵住冲脉的洞口。 应难得认得此人,赶忙上前问道:“竹蛇部族的老前辈,您怎么来了?” 竹蛇部族向来与楚地其他部族互无来往,今日所派来的也仅仅是代表而已,真正象征权利的这几位老家伙,则是统统坐镇本族没有挪动半步。 在那几位年过百岁的老人里,最惹不起的便是眼前这位七叶竹蛇竹安在! 十年前他的修为便突破天阳境五重,整个楚地里都没有几人能够比肩,再加上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得罪他的人宁愿自杀,也不愿落到他的手中。 今日竹安在居然亲自出马,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孙子被人杀害,在场的所有人无不震惊,谁敢动手杀他的孙子? 孟巧巧浑身冷汗直冒,拉着应观退出人群中,低声说道:“肯定是你师父又惹大祸了,这老头的孙子一定死在你师父的剑下!”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说出这句话,但有柳小奕所经过的地方,必然会引起波澜。 竹安在听到有人搭话,那浑身的怒火刚好有了宣泄的地方,剑眉倒竖转身盯着应难得问道:“里面都是什么人?与尔等有何关系!快说!” “下面的是赶尸派几位护法,还有阴阳师徐半天。”应难得咽了口唾沫,有些迟疑的说道,他并没有将柳小奕二人给说出来。 因为那股近乎于实质的怒火,万一先发泄到谁的身上,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天阳境五重修为,堪称楚地巅峰。 “哦?徐半天那小子果真成气候了,早知如此就不该留他活着!”竹安在刚说着,一扭头看到从洞口里又先后钻出俩人来,不是柳小奕又是何人! 不是徐半天?也不是赶尸派的护法!那四位护法他都认得,而徐半天更是找他打过几次交道,但眼前这两名少年面生的很,绝不是楚地的人。 竹安在脚下大蛇扭动身躯,就将二人去路拦住,“我说你两个,是来自哪里,家乡何处!” 这话说的火药味十足,听到这话陆浩然怒道:“老杂毛你又是哪根葱?部族都被赶尸派抄家了,还不去救火,在这里发愣!” 本来在下面的时候,他就对柳小奕表现如此客气有些不满,凭什么以前辈与徐半天相称,后者明明是心怀叵测,这一露头又被人质问,自然说话夹枪带棒的。 竹安在一听,那火气更大了,连问都不带问的,一跺脚那大蛇蛇尾便卷握而来,“好小子,受死!” “一条不成器的小蛇也敢放出来唬人,给我死来!”陆浩然眼冒金星,双手握紧长生剑对着蛇尾就是一剑。 十丈剑气横扫大蛇,将地面斩出条深深沟壑,竹安在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天阳境五重,哪里受过这气?竹安在怪叫一声消失在原地,在出现时那杆七叶竹枪枪尖就点向陆浩然眉心。 要是让这一枪扎中,这脑袋肯定会被捅爆,陆浩然避无可避,将剑身竖过来挡在面前,当啷一声就与竹枪相撞。 陆浩然没有实展全力,就被竹安在这一枪捅飞,柳小奕见到他吃亏,想都没想抽剑便斩,一连十剑封住竹安在前后左右的道路。 “好剑法,楚地就没有你这种剑客,是琅琊来的?”竹安在又惊又怒,对方这两个小辈,加起来都没有自己一半的岁数,竟然个顶个的修为高深,剑法精妙! “什么琅琊,那算什么鸟东西,兄弟咱俩今儿就将这老杂毛斩了!”陆浩然倒飞而归,以更快的速度自半空斩下,这回他使出长生剑法,一股浩然缥缈的剑气应运而生,任凭竹安在挥枪横扫,都无法阻拦。 剑气斩在他护体真气之上,发出呲呲的烟火声,陆浩然看到后一阵懊恼,若是自己全力以赴,这一剑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竹安在刚想开骂,脚下又升腾起滚滚寒流,不知何时柳小奕祭起寒阳印,将竹安在和大蛇都圈在原地,形成一面寒火囚牢。 大蛇虽是不凡的灵兽,但也怕这吸取热量的火焰,竹安在只好将七叶竹枪往地面一戳,双手掐诀控鹤宗念诵,七叶竹枪竟然开始疯狂生长,七枚苍翠欲滴的竹叶片片飘落,将寒阳火轻易斩碎。 不但如此,高耸入云的七叶竹,还将柳小奕周身大势锁住,那条大蛇口吐猩红口信,蜿蜒游动过来。 陆浩然持剑想要救援,却被飞舞的竹叶死死拦住,竹安在一身修为,五成都在这几片竹叶之上,因此想要突破,需要费上一番功夫。 而这一耽搁,这边大蛇就抬头张口将柳小奕吞下,圆滚滚的一坨被吞入腹中,还能看到他在蛇腹内流动的痕迹。 竹安在大笑道:“跟老夫比定身术,还差的远!你也受死!” 双手手印变换,竹枪拔地而起横着就朝陆浩然戳来,七枚竹叶封住退路,逼迫陆浩然和他硬拼。 这时候陆浩然也顾不得其它,刚想要将宗师之威施展,却听得噗呲一声,有三道剑光自大蛇的腹部冲出,将大蛇一分为二,生生斩死。 竹安在与大蛇心神相连,这一剑就像是斩在他的心头,一时失神竹枪失去操控,从陆浩然的左侧腋下穿过,并未戳中陆浩然。 “哎呀!你这小贼好本事!敢杀我灵蛇!”竹安在回过神来,拉回竹枪当做棍棒,迎头砸向柳小奕。 此时的柳小奕状态玄妙,从口鼻之中不停流出鲜血,似乎是在承受极大的压力,双手结阴阳手印,竭尽全力操控着三道剑光。 陆浩然一看,急忙呼唤道:“老柳!快撤了手印,你承受不住!”将三把宗师宝剑剑气融于一身,最起码要等到他进阶天阳境再徐徐图之,哪能这么莽撞就强行运转? 但柳小奕不悲不喜,缓声说道:“趁我将他拖住,快斩了他!” 绿煌剑在左,春秋剑在右,天堑剑化作金光一道,与竹枪相碰,剧烈的震颤让竹安在肩膀发麻,险些脱手。 是什么功夫,竟能让地魄境小辈与自己抗衡!竹安在转念一想,起了杀人夺宝之心,如此绝艺放在这小辈身上,就不如拿来自己用。 刚想到此事,就忽略了在场的还有个陆浩然,那长生剑气更难对付,只觉着脖颈处冷风一吹,竹安在白发苍苍的脑袋便滚落在地! 陆浩然一脚将脑袋踢飞,反手又是一剑,彻底将其斩碎,“什么狗屁东西,老柳你快撤掉手印,不然性命不保!” 那三道剑光并未收回,而是在半空中旋转着,落向陆浩然身侧。 “嘿嘿嘿,你怎知道我还未死!”那失去头颅的身体,由自由行动起来,双臂抡圆了两掌,结结实实打在陆浩然的后背,奈何他是衍剑道的传人,也受不了这般袭击,当场白眼一翻便昏厥过去。 三道剑光将这幅无头身体斩的粉碎,自那里面钻出一条七尺长的小青蛇,滋溜钻进地面消失不见,紧接着柳小奕所站立之处,开始生长起五彩斑斓的花朵。 应难得认得此花,急忙喊道:“柳少侠快闪开,那是潇湘花!剧毒!” 柳小奕张口喷出一道鲜血,三道剑光裹住陆浩然和自己,腾空而起。 遍地潇湘花释放出浓浓烟雾,凝聚出蟒蛇模样,朝着他二人撕咬过去,柳小奕已经是强弩之末,拼尽全力将剩余剑气全部挥洒过去,两眼发黑也不省人事。 竹蛇部族有几门绝艺,竹安在几乎学了个遍,这金蝉脱壳之术,在整个竹蛇部族内仅有寥寥数人参悟的透彻,而潇湘花更是剧毒难解,一旦沾染片刻便会毙命。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八十五章、八门金锁阵 应观见师父昏迷,也顾不得自己安危,持剑就冲了上去,这一旁的孟巧巧等人也赶忙跟上,只可惜竹安在所化身的小蛇,早就跑的不见踪影,遍地潇湘花也被柳小奕最后一招彻底斩光。 两人横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应观跑到师父跟前将师父抱起,探了探鼻息后紧张的说道:“师父还有呼吸,各位前辈快来救救我师父!” “放在那里别动,让我来看看。”白一亭挤过人群,俯身仔细观瞧,“没中毒,就是气血亏损的厉害,先将这丹丸喂给他吃了,缓一缓便成。” “那我师叔要不要紧?他被那老杂毛拍了两巴掌!”应观又转身要扶陆浩然,却见白一亭抬脚就要踢,被陆浩然伸手挡住。 “前辈前辈,脚下留情,我没事了。”陆浩然猛然起身,将应观吓得仰面栽倒,过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白一亭没好气的骂道:“本身底子不错,怎么就学会偷奸耍滑了,巧巧你且离他远点,不要沾染上这股恶习。” 陆浩然辩解道:“前辈这是哪里的话,我刚刚真的被打昏过去,不是老柳舍命救我,我可要遭殃了!”说话间从怀里取出个玉瓶来,从里面扣出个小金丹,给柳小奕服下。 “说了让你快撤手印,偏偏不听,你兄弟是衍剑道的传人,能这么容易就挂掉?倒是你肉体凡胎的又没多少修为,真不知道说你讲义气还是太耿直,这小金丹可贵了,等你醒了要好好请我吃一顿。” 原本昏迷的柳小奕,昏昏沉沉的就听到耳边有人念经一般,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沮丧的陆浩然,和边上紧张不已的应观。 方才强行动用阴阳手印捏合三把宗师宝剑,远超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这才导致经脉充血真气过度消耗,再多施展半招,自己就会落得个经脉爆裂而亡的下场。 还好柳小奕技艺不精,只能将三道剑光施展一半,不然太上老君下凡也无法就救下他的性命来。 “我没事了,陈亘前辈可在?”柳小奕挣扎着盘膝而坐,五心朝天运转周天,开始借助两颗丹药的药效恢复元气。 陈亘走到近前来搭话道:“小友,老朽在此,有何事?” “在冲脉地洞里,徐半天告诉我其余的几处地脉交给他来处理,只需要去封印督脉便可。” 陈亘听后,淡然一笑道:“能让徐先生做出退步,小友可真不简单,师兄,敢去督脉走一遭么?” 这话是说给白一亭听的,后者将眉毛拧起来多高,有些不悦的说道:“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我岂能说不去?几位师弟,师兄这就带你们走一遭!督脉就督脉!” 说罢便甩袖往南走,刚走两步又扭头说道:“巧巧徒儿,督脉千万别来,就在这里等着便是!” 孙从义、刘君正二人也紧随其后,四位上年纪的前辈,快步消失在茫茫雨中。 “老柳你快些恢复,咱们好去别的地方转转,我还没打够。”陆浩然等不到半刻钟,便有些急躁起来,周围惨淡的光景令他有些难以沉静下来。 孟巧巧刚想说话,忽然见到天边直挺挺飞起一根哨箭,绽放出朵朵红花。 “信号弹!那边很可能是李傕!”在几人尚未走散时,孟巧巧曾经给他们每人一支哨箭,与如今见到的模样完全相同。 “李傕是谁?咱们的朋友?”陆浩然听着这名字陌生,但不妨碍他行动,“我护着你先去救朋友,这里让他师徒二人呆着,稍后跟上来就成,老柳没意见吧?” 柳小奕巴不得他抓紧滚蛋,赶忙点点头让他离开,不然原本好上三分的伤势,被念道的心烦意乱,真气停滞流通,又要功亏一篑。 应观在一旁静静坐着,仔细回想着刚刚柳小奕二人所用的剑招,不由得挥剑一招一式模仿起来,剑刃与落雨相撞,隐隐剑气升腾,还颇有那么一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柳小奕自觉着恢复七八成元气,便站起身不再等待,刚睁眼观瞧,看到应观在空地处练剑,那招式古怪别扭,又与自己的剑法有些相似。 柳小奕便将绿煌剑抽出,横空一剑三朵剑花飘然而至,斩在密林边缘的树干上,将合抱粗的树干拦腰斩断。 “这招应该这么用,剑气自手臂延伸而出,而不是强行拧动手腕。” 应观连连点头称是,这带着剑花的招数威力最大,应观连着尝试十几次,不但没有学成,反倒是将手腕练的酸痛。 就在这时,天边又一只哨箭飞起,朵朵红花映入眼帘,柳小奕有些惊愕,连陆浩然都解决不了,肯定有强敌! “徒儿,做好准备,为师带你见识见识!”柳小奕纵身一跃,带着应观朝着哨箭飞起处疾驰而去。 这边陆浩然已经与一位带着乌鸦面具的拘灵师交手多时,任凭谁也想不到,李傕所面对的,居然是兵冢主人! 李傕自打那日与众人分散后,便有些不知所以然的四处游荡,顺着山路一直前进,不觉间来到楚地一处小部族内,见到这里人谦逊有礼,便居住下来,想着将自己的金光咒再修炼提升几个档次。 家传的金光术法,并不比白一亭他所传授的道法弱,李傕坚信金光咒能在自己的手中发扬光大,因此更加刻苦努力,一边为小部族出力,测算些风水,一边勤学苦练,起早贪黑。 却不料金光咒一日小成是,释放出道道金光,这才引来杀身大祸! 等陆浩然到此时,李傕已经被捆仙绳紧紧捆住,七窍流血陷入昏迷,而四周围的天地同样被封锁结实,即便是兵冢主人,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脱身。 “老乌鸦!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面兽心之辈!枉为前辈高人,快快将我兄弟还来!”陆浩然边打边有些心惊,兵冢主人不但道法卓绝,一面染墨白羽扇更是舞的密不透风! 白羽扇轻易挡住长生剑,还能唤出墨汁袭杀陆浩然,这让他行动多有不便,打斗到三十多个回合,便有些窘迫。 实在是太难对付了!兵冢主人的招式变化多端,他与多少人动过手,几个照面过后便看出陆浩然的斤两,局面自此就再没有朝着陆浩然倾斜过。 兵冢主人不答话,只管卖力攻来,将陆浩然逼退到阵法的边缘,衣角触碰身后金光,立刻被焚烧干净。 好厉害的阵法!陆浩然赶忙扭身拍出一掌,长生剑向后一顶金光墙壁,这才脱离危险境地。 李傕耗尽全身精力,布置出这座八门金锁阵,为的就是与兵冢主人同归于尽,虽然他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但冥冥之中李傕就对他抱有敌意,这让他感到不解的同时,很快做出决断。 八门金锁阵乃是金光咒中最难掌握的阵法,其中蕴含阴阳调和的八八六十四种不同的变化,无论是困杀还是封印都有着奇效。 如今作为阵眼的李傕昏迷不醒,八门金锁阵自主运转,多少有些滞感,不然就刚刚碰那一下,陆浩然不死也得重伤! 哪怕他是衍剑道传人,也一样白给!千年前李傕的祖上,就曾经用八门金锁阵困杀过数位宗师,就更不用说陆浩然还未曾彻底踏入那一道门槛。 “等我兄弟过来,让你知道知道这剑刃有多快!老乌鸦你今儿个是活到头了!”陆浩然虽有些不敌,但胜在口齿伶俐,对方又是沉闷不语,这可算被他逮到机会,突突突说个没完没了。 在阵法外干着急的孟巧巧,索性又点燃一根哨箭打到空中,这才将柳小奕他们唤来。 长生剑哪怕再快,也碰不到兵冢主人的衣衫,那把白羽扇在他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墨汁时而化锤,时而化剑,围着陆浩然急急砸来,将一身剑气砸的七零八落。 “老柳!再不来我可要施展全力了!这鸟人太古怪,挡不住了!老柳!” “陆兄莫慌!落花无影!”三朵大一号的剑花,后面随着朵有些溢散的小剑花随着声音飞来,落入八门金锁阵内,紧接着一左一右两道剑光夹击兵冢主人,因不知其深浅,白羽扇还是收拢身前来挡住这两道剑光。 剑花被墨汁淹没,扇面挡住两柄利剑,此时兵冢主人也看清楚是谁出手阻拦自己,不由得开口说道:“你与我有缘,速速退去!” “我该叫你兵冢主人,还是金乌部族的族人?”柳小奕叹道,如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愣头小子,楚地的秘密被他知晓大半,这幅乌鸦面具,就是兵冢主人不舍得抛下自己身份的证明! 兵冢主人闻言身躯一颤,“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我金乌部族还有人活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残存的族人。 “那倒不是,遇到些奇怪之事,才弄明白你的身份,我劝你早早离开,不然的话就让你死在这里!”柳小奕身背后飘起两把宝剑,隐约与他形成掎角之势,将兵冢主人锁定。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八十六章、重提陈年事 曾经的楚地中,有座不起眼的小山包,脸面大约三十里地,附近生活着一群信奉金乌的百姓,外人称他们为金乌部族,在这时的楚地还未曾有过图腾。 金乌是太阳的象征,部族的族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清晨都会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鞠躬施礼,以示虔诚,并且将一种从巫医和大祭司手中得来的神奇种子种下,在秋天时得出名为太阳果的甜美作物。 金乌族一代又一代的族人们,都是吃着这种肥美的果肉长大成人的,因此个顶个的拥有神力,双臂晃动轻松有着千钧力气,放眼整片楚地,在力气方面无人能出其右。 但好景不长,这群善良活泼的金乌族人们,却遭逢千年劫难,尘世间的万物生灵皆面临魂飞魄散的下场,金乌族凝聚全族的力量,用魂魄铸造出一尊真正的金乌太阳,在乌云蔽日的那段时间里,尽可能温暖更多的生灵。 也正因为如此舍己为人的行动,让金乌族不灭的火焰摇摇欲坠,他们与生俱来的那种力量快速衰落,还未曾等金乌太阳熄灭,这个部族就几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取而代之的是后来将乌鸦虚灵高高供奉在祠堂的乌鸦部族,这支灰不溜秋的部族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来,楚地的人们大多认为他们代表着厄运和不详,很少与其来往。 直到近百年来楚国朝廷和大荒王庭之间相互有摩擦,乌鸦部族首当其冲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连年的征战导致本就生活不易的部族,彻底消失在尘沙之中,但废墟并未沉寂多久,一声响亮的啼哭,唤醒了早已失去温度的那颗金乌太阳。 孩童无父无母,就这么依靠着身边旋转的赤红圆球,在山林间穿梭,饱食林间雨露,逐渐长大成人,偶然所得一件七彩圣灵龛,金乌圣人夜间托梦,教授他搭建兵冢的办法。 同样是在那小山包的脚下,这青年一人一把锄头,将最初的兵冢挖掘出来,用金乌圣人所传的道法,将灵龛封印其中,并且按照圣人之意,画出兵器谱,用三百六十五种兵器封印兵冢,再将其散落各处。 时至今日已经有三百年的时间,但岁月不曾在这青年的面庞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还是那个记得金乌部族的年轻人,还是那么憧憬有朝一日取出七彩圣灵龛,将金乌太阳重新升到高空,照耀万灵。 他修炼金乌圣人所留的宝典,一身武艺超群,道法精湛,时间对于他而言从不是问题,只要金乌火不灭,他便不死长生。 拘灵师也是在此不久之后逐渐建立起来,先是在楚地各处部族里选拔精英,带着兵器散开各处,借助这些兵器收集使用者的魂力,拿回来蕴养圣灵龛。 兵器与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会借助人的魂魄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共鸣,从而诞生灵性,这些灵兵都是经历过这些,才逐渐褪去凡胎,成就不凡。 金乌圣人所想的事情很美好,想借助岁月的积淀,彻底将圣灵龛炼成神兵,将那场劫难的罪魁祸首封死在里面,但事与愿违,当兵冢主人的手伸展太长后,碎兵使紧接着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其实他不知道,碎兵使来自赶尸派和竹蛇部族,这群与乌鸦部向来水火不容的敌人,早早就发现了乌鸦部族尚且不知的隐秘,还探索过当年金乌部族的遗迹,知晓了部分兵冢的秘密。 一心想要夺宝的竹蛇族人们,与赶尸派不谋而合,不知为何赶尸派拥有能够彻底摧毁灵兵的道法,他们想着先切断魂力输送的来源,再破了兵冢封印,取出七彩圣灵龛。 在兵冢主人游历四方重回故地后,似乎对竹蛇部族的异常有所警觉,再加上这些年确实被摧毁很多的灵兵,费劲周章遍请名匠,也仅仅是弥补些许。 思来想去他便心生一计,既然对方将注意打在灵兵身上,索性这些日施展另外的道法,将圣灵龛提前取出算了,正在四下寻找能满足条件的法器时,恰好遇到在附近修炼的李傕。 金光咒无疑是帮助金乌火最好的道法,兵冢主人曾经在百年前见到过同样会金光咒的修道者,当时并没有多在意,但一见到李傕,便忍不住出手想要将他抓去兵冢。 八门金锁阵能将他都困住,更是他未曾料到的,再加上陆浩然那张臭嘴,更让他失去理智,这才动起手来,不然他还能心平气和的找个理由,将陆浩然等人打发走了。 事到如今他便不再遮掩,将腰间令牌扯下,用力捏碎,口中怒喝道:“兵冢所属拘灵师听令,将金光咒传人带走,封锁整片金乌部族遗迹!” 霎时间周围风云变幻,有数百位头戴各色面具的拘灵师自各处现身,齐齐催动兵器硬撼八门金锁阵,奈何这座能困死宗师的阵法,却因无人掌控,就这么被一群蝼蚁砸的粉碎! 柳小奕紧咬牙关,再次强行催动三把宗师宝剑,举火烧天式斩向兵冢主人,后者一见冷笑道:“小辈,你还真敢与我动手,索性拿你的魂魄当做钥匙,打开兵冢!” 将手中染墨白羽扇向下扑簌簌打开,凌厉的杀气顷刻笼罩当场,三把宗师剑被墨汁挡住无法寸进,有了防备后的兵冢主人,绝不是柳小奕能战胜的。 本身就有伤在身,经此碰撞更是雪上加霜,柳小奕唔呀一口鲜血喷出,伸手一招将三把宝剑收回,手印翻转,瀚海印取出浮在头顶,催动者字诀稳住气血经脉。 兵冢主人见状心中暗道,若留下此子日后必有祸患,索性今日一不做二不休,将眼前阻拦之人全部斩尽杀绝! “好歹毒的老乌鸦,看来兵冢也是个冠冕堂皇的地方,拘灵师们瞎了狗眼,跟你混!”陆浩然挥剑挡在柳小奕身前,他见到兄弟伤上加伤,更是着急,已经暗暗做好施展全力将其斩杀的打算。 “你那张嘴真多余,快点闭上!”兵冢主人被说的有些不悦,白羽扇翻动间释放出道道黑龙,朝着两人缠绕而来。 陆浩然双手握紧长生剑,刚想要动手,却另有一道剑光落下,将黑龙拦腰斩断。 黑影一闪,出现在陆浩然的身边,此人头戴独角兽面具,目光冷冷地望着兵冢主人。 “你来作甚?还不退在一旁!”兵冢主人有些气急,身为拘灵师怎能违抗自己的命令? 这独角兽拘灵师伸手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副刚毅面容,“本以为你会安分守己,老老实实传承兵冢使命,却不料用这般邪门歪道想要早取出宝物,行这罪孽之事,真给金乌蒙羞!” 说话的乃是那位望天庭来过的剑圣郭天涯,苍伯口中的郭子,便是此人。 传说郭天涯抱剑而生,十二岁突破地魄境,之后横扫世面上天阳境的一众高手,更领悟出独辟蹊径的剑法,堪称一代剑法大师,被剑客们尊称为剑圣。 他甘愿屈尊于此担当独角兽拘灵师的原因,一来在于手中那把天涯剑,是兵器谱排名第二的灵兵,二来在守护可能救人族于水火之间的宝物。 因此他与兵冢主人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些年来两人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在上官包子身上起了冲突。 天涯剑这把神兵利器,其中自然蕴藏剑灵,郭天涯在偶然间路过上官家时,这天涯剑灵居然自主释放,来到上官包子的身边舞动雀跃。 郭天涯便打算收她为徒,这才有了后面与兵冢主人的接触。 “那你说这话,是打算与我为敌了?”兵冢主人有些怯懦的问道,剑圣的名号摆在这里,自己虽然活过三百年,但修为几乎停滞不前,这些年时间都奉献给兵冢,无心修炼。 剑圣与自己孰强孰弱,心中早有答案,但眼下剑圣要出手护住几人,看样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郭天涯寒眉倒竖,冷眼看着对方说道:“兵冢若是开启,里面的宝物你打算如何处置?” “自然是我来保管,带去东海小蓬莱!”兵冢主人理直气壮的答道。 “你?不请诸位前辈一同见证,单凭你自己一张嘴,可不管让人相信!我不同意!” 兵冢主人将白羽扇倒插腰带后,双袖挥动竟催着墨云腾空而起,朝着拘灵师们退去的方向飘忽而去。 “在我眼中,尔等皆是小辈,谁能来见证!” 郭天涯听闻此言也不在搭话,将天涯剑抽出向空中一掷,化作一条银光追身而去,他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随着银光一起追赶兵冢主人。 那些拘灵师将李傕抬走,柳小奕当然不愿朋友遭难,也起身要追。 “老柳,那前面杀气可太重了,你我几人前去,恐怕救不了火!”陆浩然抬头望着天边,阴沉的乌云里多少能看到些雷霆滚动。 “即使前方龙潭虎穴,也不得不拼一把,恐怕上官包子也在那里!”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八十七章、金乌缬火种 兵冢主人的去向,正是昔日金乌部族旧址,那座曾经的小山包,在他不断挖掘的努力下,现如今已经变成气势恢宏的兵冢,两面排列十八根盘龙石柱,顶天立地撑起偌大的场地。 周围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将这里照耀的如同晴天相似,众多拘灵师按照各自的次序位列两旁,就像是前来朝圣的信徒一般,静静等待着兵冢主人的到来。 金乌部族还是留下些许的痕迹,一颗昏暗无光的石球,在一丈多高的位置悬浮着,围绕倒扣着的半圆形兵冢缓缓挪动,在兵冢正面的玉牌上面,刻着“七彩圣器”四个古老的文字。 想要解开兵冢封印,就要先将这颗火种点燃,伴随兵冢主人度过三百年的时光,火种也是去昔日光辉,变得黯淡无光,一旦这火种彻底熄灭,碎裂成几块的话,兵冢主人也会随之毙命。 两者之间心神相连,早已不分彼此,如此重要的东西就这么放在兵冢的边上,他丝毫不担心有人能摧毁,这里可是兵冢! 金乌有灵,在天庇佑,谈及此事兵冢主人总是表现的那么心驰神往,他对于祖先的崇拜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愈发汹涌不可收拾。 近乎于疯狂的崇拜,此时已经彻底将他的心智迷住,将李傕绑在一面巨型铜镜之上,调整好角度后对准兵冢正面,两侧有拘灵师看守,就等着兵冢主人一声令下。 三百六十五件灵兵,到现在也有小部分还未曾收集,在半圆形兵冢的穹顶外层,还空着不少的位置,兵冢主人走到近前,命人将替代品抬了过来。 三脚木架上面,绑着个昏迷不醒的老汉,一盆冷水泼过去,老汉才猛吸口气回过神来,刚看到兵冢主人便张口大骂道:“狗东西!休想让我替金乌圣人打造任何的兵器!我段家与金乌部族势不两立!” 此人正是才混乱中被人绑走的段九黎,在上古时期金乌圣人曾经将段家上下一百零八口人尽数引到小山包的附近,传授秘术打造出三百六十五件灵兵的胚子,留给后人。 这些灵兵胚子吸取锻造者的精气神,所以才成就不凡,这也葬送了以铸造见长的段家全家老小的性命,唯有外出的一人幸免遇难,这才将铸造手艺传到段九黎的手中。 因此算来兵冢是导致段家挨灭门的罪魁祸首也毫不为过,金乌圣人留有后手,便是以段家后人的血脉,对空缺的灵兵进行弥补。 再加上火种辅佐,同样能强行打开兵冢,只不过那样一来会损失些许的灵气,可能让七彩圣灵龛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 但事到如今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兵冢主人眼神火热,心中只想着七彩圣灵龛,若金乌主人所言不差,这宝贝能直接拘出万物的魂魄,杀人于无形,哪怕是宗师境界,也活不过一个照面。 虽不知道当年所遇到的劫难到底是什么,但他心里想借助此物,将三魂七魄修炼到化境,也不是难事,届时还怕什么劫难?飞升成仙也不是难事! 这人是越老越糊涂,三百年悠悠岁月,让兵冢主人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他在清醒的时候都会四处游历,遍寻世间的功法,不断提升自己的眼界,将自己那把染墨白羽扇也炼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上官包子则被绳索捆着,绑在玉牌的背面,她拥有着最纯粹干净的魂魄,强行打开兵冢的秘法里,所献祭的魂魄越纯净,圣灵龛的威力就会越大。 当初设立兵冢家族时,兵冢主人就刻意去挑选对魂魄有所修炼的古老家族,想方设法将上官家纳入麾下,终于让他等到上官包子这等纯净如无暇碧玉般的魂魄。 在答应柳小奕将上官包子收做徒弟后,就传授她魂魄修炼的方法,实则是为了今日做准备。 兵冢主人走过十八根盘龙石柱中间的大道,来到玉牌的面前鞠三次躬,郑重其事地取下乌鸦面具,露出一副苍老至极的面孔。 牙齿全部掉光,眼眉垂拉着,脸上的尸斑大大小小几乎占据了整个面部,看起来可怖至极! “金乌圣人,诸位金乌部族的前辈们,今日我终将打开兵冢,取出七彩圣灵龛,定能将我族的光辉,散布整个世间!”耄耋老人张开双臂,七窍通透绽放出七色光辉。 身后铜镜上绑着的李傕,全身被金光笼罩,将铜镜点亮,一道美妙绝伦的金光笔直落在玉牌顶端,将四个大字化成金色,连带着上官包子一起,都映照成了小金人。 最惨的莫过于段九黎,被拘灵师一刀划开脖颈,鲜血喷涌洒在兵冢边缘的沟壑里,缓缓流淌环绕一圈,鲜红色的血逐渐抱团凝固,形成一把把不同形状的兵刃,流淌进那些空缺的凹槽内。 诡异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发生,众多拘灵师虔诚的低下脑袋,口中默默念诵着传承于金乌部族的古老歌谣,让兵冢主人的情绪更加高涨,双手扶着头颅,缓步朝着兵冢走去。 像一座坟墓般的兵冢,除了耀眼的各色光芒外,只能听见上官包子的啜泣声,那上面摇摇欲坠的一把机巧百变锁,正被三百六十五把灵兵冲击着。 上官包子的魂魄若融入玉牌,这把金乌圣人所留下的百变锁,便会彻底破碎,将兵冢解放,而这魂魄也将随着一同消散,不坠入轮回之中。 “乌鸦和金乌,看来的确是有本质上的区别,再劝说也无用,看剑!” 这道剑气穿过层层金光,就要落在兵冢主人的身上,只见那众多灵兵释放出气势,生生将剑气挡在外面,而第二位凹槽内的血剑微微颤动,就想要将天涯剑收归其中。 郭天涯也不敢靠的太近,再往前走一步,辛辛苦苦凝练的天涯剑,便会被兵冢收走。 兵冢主人摇摇晃晃的身躯,已经来到兵冢近前,望着正中间那把颤巍巍的百变锁,正在快速演化着不同的样式。 一旦百变锁停止变化,就说明果实成熟,七彩圣灵龛便会重见天日,如此时刻怎能不让他激动? 就在这时在郭天涯的身后传来哇呀呀怪叫声:“你奶奶个茄子的!好歹还是剑圣,人命关天大事怎能止步不前!给小爷闪开!” 陆浩然高举长生剑,咆哮着就冲过郭天涯,低头钻进兵冢光华中,里面所发生的画面不得看清,但能听到兵器碰撞声,随着声音剧烈颤抖的,还有李傕的身体。 金光释放的愈发浓郁,李傕的生命流逝速度便越快,再打下去不用兵冢主人动手,他就被陆浩然耗死了。 后来赶到的柳小奕见状急忙喊道:“浩然!再打下去李兄的性命不保!快出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这老鸟好生厉害,你快来助我!” “再打就出人命了!先撤出来!”柳小奕凝神静气,扯着嗓门再次喊道。 这回陆浩然听得清楚,长生剑虚晃一招就跳出光华外,浑身已然是灰头土脸,里面的金光夹杂着道道兵刃,将他差点碎尸万段。 其实兵冢主人盘膝坐在当中根本没动,但陆浩然却不好意思说:“要不是担心李兄弟的安危,我定能将他斩了,先将这古怪铜镜砸碎再说!” 说罢挥剑就要斩铜镜,被柳小奕急急拦住说道:“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方才你在里面动手,消耗的金光全都是李兄体内气血演化而出,要是一剑打过去,铜镜没碎人先没了。” 李傕表情痛苦不堪,金光的离体宛若抽筋断脉,粉身碎骨也不过此痛。 想要开口让柳小奕不必管自己,先将那老匹夫斩杀,奈何张开嘴空空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能看着他们几人围着自己转圈圈。 “诸位,莫慌,老朽有法解。” 一袭破袍,瞎眼老人,住着盲杖,迈步踮脚越过郭天涯,右臂伸直在前面摸索着,一把抓住铜镜边缘后,左手举起盲杖,轻轻在铜镜背后点了三下。 嘭!嘭!嘭!三声细微的响动过后,铜镜后细密的裂痕如同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碎也,碎也,金乌部族的宝物,不应当这般使用才是。” 应观跟着自己的师父身后正愁眉不展之时,忽然看到盲鹰应天筹走到近前,二话不说上来就砸,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这声“慢着”还卡在嗓子眼,再看这铜镜已经彻底碎裂,李傕噗通一声摔在地面,昏死过去。 “玉牌也不是让你炼化魂魄的,天涯剑来!”应天筹虽看不见,但行走笔直,每迈出一步去,佝偻的腰背就挺直些,等到上官包子身边时,笔直一位瘦高老人! 郭天涯手中宝剑不听使唤,飞到应天筹的手中,老人掂了掂宝剑,对准上官包子丹田便一剑刺了进去! 只见上官包子周身的金光迅速退散,显露出本来面貌。 天涯剑整个融化进她的体内,郭天涯明显感觉到自己与天涯剑的联系彻底消散,不由得有些怅然。 “金乌火,灭了吧。”应天筹轻轻吹了口气,那绕着旋转的金乌太阳,竟也缓缓落地,黯然失色!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八十八章、乾坤归元阵 感受到外界所发生的剧烈变化,兵冢主人这才睁开眼眸,看到有个瞎眼老人正对着兵冢指手画脚,一阵胡乱指点后,他所布置下来的一切,都逐渐冷却下来。 除了段九黎洒下的鲜血无法被取出之外,其余统统被应天筹破坏,机巧百变锁自然也就不再动弹,重新化作死水一潭,静静挂在兵冢前面。 “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在此捣乱!” “金奎,我族待你不薄,为何草菅人命,拿他人性命当做儿戏?一身本领不是让你做此等蠢事的。” 应天筹依旧是眯着眼睛,语气里充满了长辈对晚辈不成器的责备,但丝毫没有愤怒,好像早已知晓会有如此事情的发生。 这种口气令兵冢主人十分不爽,特别是听到自己的真名从对方口中说出的时候,更是气冲顶梁门,“老货休得无礼,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在场的哪个拘灵师,都能轻易要了你的狗命!” 他没有从老人体内感受到任何真气或者法力的流动,完完全全是一位普通老人,他便暗暗松了口气。 “屡教不改还好说,借给你三百年的寿命,也该还回来了。”应天筹叹息道,一边朝着兵冢主人勾了勾手指,要将流逝的岁月收回。 兵冢主人在金乌部族时的名字,正是金奎没错,但这个名姓在多少年以前,就无人知晓,自此之后就以兵冢主人的代称行走江湖,时至今日应该更是隐秘才对,谁曾想会被眼前这瞎老人点破。 顿时金奎的脸色有些难看,刚想动手将对方打发走,一抬胳膊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再想要用力,浑身就像是散了架一般,根本没法挪动身体,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用了什么歪门邪道!”金奎这才感到一丝丝的恐慌,自己三百年的道行在对方面前不值一提,被挥挥手破掉,“将我的修为还给我!我还要带着圣灵龛去蓬莱!” “蓬莱不用去了,眼前便有蓬莱弟子在,我让他走一趟,不比你强上太多?”应天筹不慌不忙地说道。 “蓬莱弟子?不可能!那里规矩森严,千年都没有弟子外出行走,这里怎么会有!” “他刚刚所施展的,便是蓬莱剑法,金奎,不要告诉我不知道!” 应天筹字字珠玑,仅凭几句话便将金奎说的口吐鲜血,皮肤和身躯愈发佝偻沧桑起来。 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现如今更是垂垂老矣,再无法施展那般道法,白羽扇也横在身侧的地面上,墨汁被所在其中动弹不得。 “蓬莱弟子,哈哈哈哈!你竟然是蓬莱弟子!跑到这里暗算与我,东海也尽是小人!金乌圣人一盘棋下三百年,不累么?” 金奎一句话说出,七窍便开始匆匆流血,形同枯木。 柳小奕刚想搭话,被应天筹挥手打断,“几位在一旁远些,兵冢还未冷却。” “金乌圣人,费尽心思转世几重,就为了等我露出马脚?你也是个小人!”金奎终于识破应天筹的身份,冷笑道。 应天筹乃是金乌圣人第九重转世而来的肉身,为了保持魂魄尽可能的不丧失记忆,只有献祭双目,换取这份力量。 他为的就是今天!在临终前唯独担心金乌族的后人将事情搞砸,不但留下一尊未完成的九彩圣灵龛,还将自己的魂魄整个封存,这才坠入轮回。 三百年时间转眼而过,金乌圣人凭借浑厚的道行,到了应天筹这辈,仍旧保留着能够破解兵冢禁制的手段。 应天筹将一株枯树枝取出,在手中轻轻摇动,上面散发着橘黄色的光点,点点洒落在四周。 每一位拘灵师都被光点感染,心里的信念逐渐动摇,眼前出现金乌部族当年繁荣的虚像,至此一招便将众人带入幻境,无暇顾及兵冢主人。 “你真以为今日吃定我了?”金奎望着眼前的一幕,并没有感到气恼,双手不知什么时候结出印诀,这手印用尽全力,将十指尽数按断,鲜血直流。 以整座兵冢为核心,四面八方天地大势骤然变换,应天筹大叫不好,连忙喊道:“你们快些退出去!有诈!” 应观扛着李傕,柳小奕背起上官包子,陆浩然持剑开路,三步并作两步朝着远处奋力跑去。 柳小奕施展临字诀,将即将凝固的大势搅动,这才带着众人险之又险的冲了出去。 “老匹夫!七彩圣灵龛必须出世,就看能落入你手,还是我技高一筹!乾坤归元阵!” 正说着,金奎头颅向上一扬,一道虚幻身影自天灵盖冒出,滋溜一声钻入兵冢内消失不见! 魂魄出窍!应天筹见状也不含糊,抬手一掌拍打眉心,同样将魂魄脱体而出,紧随其后钻入兵冢。 这座乾坤归元阵,以兵冢为阴阳分界线,形成一金一灰两条阴阳鱼,环绕着这方天地缓缓流动。 里面这几百号拘灵师,被阴阳鱼顷刻间冲击的粉身碎骨,可怜这些拘灵师还陷在幻境里没有出现,就命丧黄泉。 他们的魂魄想要飞入天际坠入轮回,却被兵冢所吸引,全部被抽了进去。 柳小奕蹲在外面仔细观瞧,虽能看到这些魂魄,但着实不清楚这阵法的功效。 “两个老家伙,一个比一个年纪大,都藏的挺深,我看咱们还是走吧,没法再打了。”陆浩然嘟嘟囔囔的说道。 眼下自己这边躺着两人,应观也就是凑数的,万一这两位谁赢了,再出来时肉身已毁,肯定会对他们开刀。 柳小奕思虑再三,想那金乌圣人再讲理,他的事情没完成,肯定还会借助肉身,便也不再等待,“去督脉,找白一亭前辈汇合!” “不行不行,师父说了不让我们过去,督脉很危险!”一直没说话的孟巧巧,此时这才有些回过神来,怯生生的阻拦道。 一向大大咧咧的白一亭,能从嘴里说出这话,不用想其中定然是大有问题,督脉乃是八脉之首,能量也是最大,他们几位风水阴阳师过去,恐怕都要费上一番手脚。 “再危险也比这里安全,几百位拘灵师连个泡泡都没有冒出来就没了,快走吧!”陆浩然更是心急如焚,眼看着这么多人被大阵吸进去,他哪能不怕,心里暗自嘟囔着一定要学道法。 再不济也要跟白一亭他们讨教两招来对付阵法,自己三番五次遇到大阵阻拦,除了挥动长剑以外别无他法,这让一向自傲的陆浩然感到手脚不舒服。 李傕不知何时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眯缝着眼看到身前的阵法,不顾浑身疲惫开口说道:“乾坤归元阵!要有惊天宝物出世了!” 柳小奕将他轻轻放在地上,扶着他仔细问道:“这阵法带走如此多的性命,归于兵冢内,是用来做什么的?” 几人之中要说谁对阵法最为了解,当属李傕,金光咒内很多道法,需要借助奇门布阵来催动,乾坤归元阵不是什么罕见的阵法,因此一眼便被他认出。 在大阵内天地之势自成乾坤,随着布阵者得到心意扭转乾坤,将阵法内的万事万物归于纯粹的能量,补充进兵冢内。 金乌圣人和兵冢主人的魂魄,在兵冢内厮杀大战,魂力只进不出,但有乾坤归元阵的补充,时间越长兵冢主人的胜算就越高。 李傕看出布阵者的用意,给众人解释道:“布阵者在和强敌交手,想要用此阵拖死对方,你们可知道布阵者是谁?” “兵冢主人,正在和他族的老前辈以魂魄之体交手,我们该如何是好?”柳小奕问道。 “破阵,杀人!”李傕狠狠说道:“柳兄自右手边那道缝隙进去,朝着东南角挥剑,我们在此地同样出手,可暂时打通一条前往兵冢的路。” 陆浩然一听要动手,当然是一百个不乐意:“那两个老家伙可都厉害的很,万一过去被魂魄夺舍,谁也救不了!” “这位兄台放心,施展乾坤归元阵后,里面不分出你死我活是不可能出来的,他们在那里就是瓮中之鳖,放心打。”李傕给安心道。 陆浩然还是不想过去,但事出紧急由不得人,“算了!老柳你快动手,咱们破了他的王八壳子!” 柳小奕凝神静气,将绿煌剑紧握,按照李傕所说的方位顺着缝隙冲入阵中,道道光束擦着他的衣衫划过,却不伤到他分毫。 “兄台,注意跟上,柳兄要发招了!”李傕撑着身子提醒道。 绿煌剑高举斩下,剑气充斥大阵东南,陆浩然同样挥剑横扫,斩动正面阵脚。 完好无损的大阵,被横竖同时切割,居然真的开始瓦解分裂,李傕朝着里面喊道:“往正北三丈处落剑,然后去东北方向走五步,用力砸地!” 柳小奕依次听令行动,每踏出一步,阵中的气势就弱上一分,直到最后陆浩然在外面掐动剑决,三丈三的巨型长生剑,将最后一丝障壁斩断。 乾坤归元阵轰然破碎,残缺不全的兵冢出现在众人面前,已经能从缝隙里看到七彩光华流转,两道虚影在来回碰撞!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八十九章、黑白无常道 这两道虚影正是金乌圣人和兵冢主人二位,魂魄之间的争斗没有花里胡哨的刀法咋会宁县,全凭魂魄本身的强悍来撕咬吞吃,一如原始部落的野兽搏杀。 柳小奕走的最近,心里想着靠近些好看个究竟,却不料刚走到兵冢边上,里面就传来莫名吸力,身子一歪险些被吸入其中。 能近距离观看到魂魄的争斗,对柳小奕而言可谓是大开眼界,自己练剑十余载,又一朝修道,时至今日眼界愈发开阔,但魂魄这等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头次见到。 外面的乾坤归元阵被陆浩然一点点剪除,他的那把长生剑在李傕的指挥下无往不利,很快就斩破大阵各处阵脚,彻底让归元阵消散。 在失去阵法辅助的一瞬间,能很明显看到其中一道虚影攻势停滞,而另一道则乘胜追击,很快便将对手逼入死角。 像他们这种修为的,在魂魄离体后是很难发出声音交流,完全凭借意识来操控身体,他们的肉身已经被乾坤归元阵吞噬干净,即便取得胜利后再想要出来,还需要借助外面的人进行夺舍。 李傕所担心的就是被他们二人夺舍,双方的魂力相差太大,倘若就这么等着兵冢内的战斗结束,那必然会遭殃。 兵冢主人的魂力,显然要逊色一筹,没经过几次碰撞后,终于形体散开,朝着漂浮在中央位置的七彩圣灵龛涌去。 他想要借助圣灵龛的力量战胜敌人,却见金乌圣人嘴角一歪,用脑袋顶了圣灵龛一下,圣灵龛正好砸在兵冢主人身上。 嗖的一声圣灵龛的盖子打开,将兵冢主人吸了进去,七彩光辉在周身跳动,异色景象非凡,让近前的柳小奕看得有些发呆。 里面的兵冢主人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只见圣灵龛摇晃几下之后,竟然吐出颗七彩小珠来。 金乌圣人满意的卷起小珠,纵身飞出兵冢落进一旁地面熄灭的金乌天阳里,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自这没有光亮的火种内破壳而出。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还想着用圣灵龛降服我,岂能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哈哈哈哈!”金乌圣人哈哈大笑,手指弹动将七彩小珠弹给柳小奕。 柳小奕愕然问道:“前辈,这是何意?”七彩小珠里面蕴含浓郁魂力,是那兵冢主人魂魄炼化所得。 眨眼间就能将兵冢主人的魂魄净化掉,可见圣灵龛的威力,只不过刚刚的驱使,将三百六十五把灵兵的灵气统统吸尽,此地再无异象可现。 金乌圣人笑道:“我都将后面的事情托付于你了,快快突破地魄境才足以自保。” 言外之意柳小奕听得明白,心中有些不服气,自己这才十六岁多些,就已经是堂堂剑客,接连的磨练让他足以抗衡天阳境一重,放在别人眼中可是遥不可及的天才。 这些在金乌圣人面前却不值一提,老人家仿佛知道柳小奕在想些什么,便坦言宽慰道:“小友,这世间的天才万中有一,不过没走到宗师境,在强敌面前皆不堪一击,算来算去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快些到宗师境,带着圣灵龛去东海小蓬莱才是正事。” “那东海小蓬莱到底在何处?我们的敌人又是谁?”柳小奕一直疑惑,这些前辈高人行事实在难以琢磨。 “等到宗师境,自然明白东海的去处,至于敌人,现在告诉你名字,性命难保。”金乌圣人又说了些模糊不清的话语,便伸手一招,将七彩圣灵龛拿在手中。 圣灵龛失去灵气供给后,变得和一个普通的陶土罐子并无两样,被他托在手中,飘然而起。 平地飞升的道法,柳小奕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神异看的他心情起伏,那些遥不可及的仙人传说,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金乌圣人挥手告别,至于他要去向何处,并没有告诉柳小奕。 还未等他转身,在乌云中飞过一道黑影,拦在他的面前,金乌圣人当即色变,大声质问道:“冥府的?你们前来何意!” 黑影停住脚步后,柳小奕才看清楚对方的打扮,与画像中黑无常的样貌一般无二,就像是从画像里走出来的相似。 黑无常晃动身形,右手在背后用力拽出个白袍人,高矮胖瘦相当,是白无常的打扮。 “老金乌,你的阳寿早该到了,这么多年用秘法躲避冥府追查,也该随我们走一遭了!”黑无常说话阴阳怪气,声音粗犷有力。 柳小奕为之一怔,冥府阎王这般的传说,怎能出现在眼前? 金乌圣人皱眉说道:“莫要以为我不知道冥府,都是活人所在,怎敢学那真阎王!休要挡我的道路,快些闪开!” 说话间周身散发惊人气势,想要将黑白无常驱散开。 白无常开口的声音尖酸刻薄:“老金乌,世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得很!现在最好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遭,否则圣灵龛也给你打碎了!” “你们二位与那劫难源头也是敌人,大灾当前怎能自相残杀?不要逼我动手!”金乌圣人活过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逼迫,那气就蹭蹭往上涨。 黑无常取出勾魂索,在手中甩动起来,白无常拿来杀威棒,用力舞动两下,“敬酒不吃吃罚酒,以魂魄之身还敢与我俩叫板,纳命来!” 勾魂索长两丈一,像一条黑蛇般缠绕过来,黑无常撒手甩出后,勾魂索前行的路线居然是蜿蜒曲折的。 而白无常瞬间消失在原地,等柳小奕再看清楚时,已经出现在金乌圣人的背后,那浑身钉刺的杀威棒距离金乌圣人的脑袋不过三寸。 “好胆!阳光普照!”金乌圣人手掌一拍,圣灵龛飞到半空,自他身后展现一轮烈阳,将白无常逼退。 左手抓住勾魂索,用力向自己身边一拽,黑无常也被他拽到近前,抬手便拍。 黑无常的长脸躲避不及被一掌砸的结实,金乌圣人整个手掌穿透头颅而过,一个照面便将他击杀。 与此同时侧面两条袖袍缠绕过来,勒住金乌圣人的脖子,用力向一侧拉去,却不料那烈阳火焰顺着袖袍,沾染到白无常的身上,连哀嚎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被火焰焚烧成一堆灰烬。 战斗发生和结束的实在太快,柳小奕眨眨眼睛,黑白无常就双双毙命。 金乌圣人深吸口气,平静气息后告诫道:“小友,带着你的朋友们快些离开此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冥府还会派人过来的。” 柳小奕还想问些事情,金乌圣人却不再停留,托着圣灵龛化作红光迅速消失在天边。 “老柳,那黑白无常看着真恶心,咱们听前辈的话,快些走吧。”陆浩然已经被刺激的后背发凉,汗毛倒竖,黑白无常是谁并不清楚,但隐约间总觉着事情不太好。 柳小奕点点头,收起长剑便要离开,却又听见耳边传来阴恻恻的声音:“我们这趟空手回去,不好交差啊,该咋办?” “这里不还有个小子,也有差不多的气味么,先抓去挡罪再说。” 这两个声音正是那黑白无常!柳小奕吓得跳起一丈多高,拔剑顺着声音向后斩,可他哪里是这二位的对手,剑气被勾魂索轻易砸散,没等柳小奕躲避,就被捆了个结实。 白无常挥动袖袍,在面前凭空撕开一道缝隙,两位拉着柳小奕便闪身进去,消失不见。 “尔等休走!留下我兄弟!”陆浩然想都没想,施展宗师境界的本领,追着就是一剑。 奈何侍寝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剑气虽快但仍旧慢了半分,那缝隙转瞬即逝,汹涌剑气落在空处。 “哎!这该如何是好!诸位谁知道冥府是哪里的帮派?”陆浩然愤愤的问道。 刚苏醒过来的上官包子,正巧看到眼前的景象,柳小奕被勾魂索捆住,还有黑白无常带路,吓得又晕厥过去。 过了好久才缓缓醒转过来,虚弱的问道:“巧巧姐,柳大哥怎么了?那是阴曹地府的无常使吗?” 孟巧巧没好气的答道:“都是些骗人的鬼把戏,咱们快去找师父他们,肯定有办法找到柳大哥。” 修道者一般不会相信什么阴曹地府,那些都是传说而已,大家听听就算了,没人会信以为真。 上官包子将小拳头握的绷紧,想要站起身来,双腿却止不住的打颤。 “小妹妹,还是我背着你吧,孟姑娘带路,咱们抓紧时间去督脉!”陆浩然一把将上官包子背起,再搀扶着李傕,四处吃奶的劲跟着孟巧巧朝督脉方向赶去。 被黑白无常带走的柳小奕,一进缝隙后便昏死过去,等再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色的花田内,周围全都是黢黑的花骨朵。 随着他的苏醒,这些花儿也跟着朵朵绽放,幽暗的视野内渐渐被玫红色占据,柳小奕挣扎着从地面翻身坐起来,茫然的看着四周。 忽然有个声音,在远处传来:“彼岸花开了?少卿快过来看!彼岸花终于开了!”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九十章、冥府养神殿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柳小奕刚想起身询问,却又看见花丛边的小道上,自远处赶来一辆马车,上面装着个囚笼。 白无常在前赶着马,黑无常坐在后面看守着囚犯,两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真晦气,没抓到老金乌,抓的那小娃娃也被人捣乱劫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彼岸花怎么开了?千年难遇的景象,要不咱们先歇歇脚,在这里修炼几天?” 这种花朵相传能沟通阴阳两界,是不可多得的植物,对他们二位来说,定然是件宝贝。 黑无常晃着脑袋说道:“还是快些回去复命吧,这地方不能长久呆着,三花谷的长老们都在这盯着,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们,那就更麻烦了。” 白无常有些不甘心,两颗小绿豆眼一直朝花丛里看着,吓得柳小奕屏气凝神,将身子往里面努力蜷缩着,万一被他们发现,肯定也会装进囚车里带走。 这么听来,自己是被人劫走扔在这里的,而黑白无常为了将功补过,,这才又抓了一人回去交差。 正当他这么想着,囚车忽然被人挡住去路,白无常赶忙下车施礼道:“不知三花谷少谷主在此,白无常有礼了!” 在小道当中的是一男一女,男子长得白净面庞,风流倜傥,柳小奕一见便松了口气,此人正是三花谷的花少卿,取走一气砚后,看来是功成名就当上少谷主了。 柳小奕不由得为朋友高兴,就听花少卿问道:“白无常,你身后囚车里关押的是何人?可有冥府拘人的文书?” 白无常恭敬的取出一道书信,递给花少卿观瞧,“是一位被人用秘法锁住魂魄,无法坠入轮回的可怜人,我等带她回去复命,顺便开脱魂魄。” 这时在后面的黑无常,将囚车外罩着半层的黑纱掀开,柳小奕看罢后瞳孔紧缩,里面关押的竟然是周家的那个姑娘,周子入! 先不说黑白无常功法奇怪,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单凭这抓人的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周子入被层层看护在猎鹰部族内,还有周家的家丁们贴身守卫,一转眼就被装入囚车带到这里。 周子入双眼微微睁着,面无表情地环视四周,等看到柳小奕这边的时候,那眼眸里仿佛多了一层色彩,柳小奕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做出个噤声的手势。 幸亏黑白无常的注意力都在花少卿身上,被称为冥府的门派,似乎与三花谷有着某种协议,对花少卿的态度极其尊敬。 花少卿地点点头,闪开一条道路,“既然彼岸花开了,那劳烦你们回去通禀一声,三花谷的弟子会很快搬出此地不再打扰。” 白无常赶忙谢道:“少谷主,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也未尝不可,无妨,无妨!那我等就先走一步,回去复命了。” 说罢便扬鞭策马,继续前行,很快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那片地方似乎有些古怪,他们过去的时候有波纹晃动,马车没入其中就再无踪迹可寻。 花少卿身边的姑娘见黑白无常走远后,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少卿,囚车里的姑娘体内阴寒的很,八成是阴寒之体,落入冥府手中,会不会对我们三花谷不利?” “彼岸花一开,三花谷的绝艺便可大成,再动起手来谅他们也不是对手,倒是你怎么敢跟过来,师父他老人家不是让你禁足三月,还敢跑出来!”花少卿皱眉说道。 他这位小师妹哪里都好,就是性情太过乖张机灵,经常惹得师父生气,在自己成为少谷主后,更是惹下不少麻烦,让师父一怒之下关在密室内,三月不准踏出石门半步。 结果到现在不过一星期时间,又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逃了出来,还没有惊动师父。 小师妹姓秦单字一个伊,这才十七岁的年纪,就修炼到地魄境十一重,若她专心修炼,花少卿都不是她的对手。 秦伊赶紧给师兄解释道:“我不来,彼岸花不会开,那说明我是福星,少卿你还要感谢我才是!” 她心里一直仰慕着花少卿,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他结为眷侣,相伴终生。 但三花谷这般的大门大派,自然有他们的规矩,作为少谷主的花少卿,通常都需要找门当户对的其他门派来结亲,以稳固壮大自己的势力。 所以秦伊经常发无名火气,让几位师兄大感头疼,花少卿心里知道,可也没法说,毕竟男女有别,谈论此事不太合适。 “千万别,等到一回去,师父又要怪罪于我,连我一起要受罚。”花少卿无奈的说道,这小师妹像个牛皮糖,他去到哪里,都能跟过来。 躲在花丛里的柳小奕,等了等发现周围没有外人后,这才伸直腰杆显出身形来,可把这两位吓得不轻。 “你你你是谁!躲在这里是不是要偷袭我师兄,纳命来!”秦伊先惊后怒,从腰间抽出细剑便刺,粉红花瓣随着剑刃飞舞,顷刻间便来到柳小奕近前。 柳小奕见来势汹汹,刚想撑开黑白剑阵,又怕伤到遍地的彼岸花,听来这种花朵非常宝贵,便只好抽剑横在胸前,挡住这一剑。 一击不得手,秦伊气的小脸通红,反手一掌夹杂着呼呼风声,朝着柳小奕肩头打来。 柳小奕同样举掌相迎,两掌相碰,两人同时被震飞数丈,竟然和秦伊打了个不相上下! 花少卿刚想出手,但定了定心神后发现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还是个熟人,这才一把抓住师妹的手腕责备道:“这位柳小奕柳剑客,乃是我的熟人朋友,你怎么见面不问问就动手?坏了彼岸花怎么办!” “你们认识?”秦伊张口结舌,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抵着头委屈道:“我不是担心师兄的安危嘛,你是少谷主,要出了什么事情,师父不得关我半年。” 说话间眼泪扑扑往下落,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这时柳小奕也自不远处一跃而来,赶忙劝道:“花兄,能在这里见到可真是巧合,先不要怪罪姑娘了,是我突然出现吓到了她,这种举动也是正常。” 花少卿脸色稍微好上一些,转脸问道:“柳兄怎在这养神殿内,还躺在彼岸花里?莫非彼岸花开,与你有关?” 彼岸花开,需阴阳两界的气息同时冲击,才能催开花朵,但世人只知道阳气是什么,这阴气却怎么也找不到。 凡世间都是活物,死去的魂魄又没法使唤,在这里埋葬些将死之人,也不能让它们开花。 三花谷的绝艺里,最强横的一招,便需要彼岸花带来的气息进行修炼,自打祖师爷将这绝艺传下后,从未有人修炼成功。 因此也留下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一任谷主都要花费时间来这里想办法让彼岸花开,即便想不出来,也要在此闭关最少一整年。 柳小奕的到来,阴差阳错下居然使得彼岸花开,只能说明他的魂魄与众不同,拥有所谓的阴阳气息。 花少卿没多想,而是面带笑意的拉着柳小奕前往三花谷在此的驻地。 “这里是冥府养神殿,刚刚过去的黑白无常,是那边派来的使者,古怪得很。”花少卿边走边说道。 冥府与三花谷已经合作很长时间,这座阴森大殿,其实是为了护着彼岸花建造的,在道路的尽头则是通往冥府的道路。 柳小奕好奇冥府的来历,便追问道:“冥府是个门派?怎么从未听说过。” “算是个门派,他们是千川泽来的,具体在何处只有问我师父那一辈的人才知道,我也只是熟悉他们二位。”花少卿也仅仅是见过几次,冥府出动向来是神神秘秘的。 “千川泽?这里有千川泽的入口?”陆浩然一直说要带着自己去千川泽找什么如意草,不然被醍醐灌顶的剑意会将自己的识海撑爆。 可寻便了各处详细的地图,从未见到过千川泽这么一个地名。 “那是自然,在大荒有两处,在楚地有一处,不过都被各大门派严密把守着,你出去也不要乱讲。”花少卿解释道。 据说千川泽曾经也是这世间普通的一处地方,在千年前被人族的阴阳师们合力封印,将一股先天混沌的精魄存放在这片天地内,时至今日都没能解封。 三花谷的驻地内,有着十多名年轻弟子,这些全部都是花少卿的亲信,还有几位可靠的师弟,在此保护着彼岸花丛。 秦伊还未走进大门,就开始大声叫嚷:“师兄们!花开了!彼岸花开了!” 话音刚落,里面钻出一道人影,直扑远处被阵法保护着的花丛,花少卿瞳孔微缩,也赶忙取出一气砚,五行五色法力化作锁链,追了上去。 “秦关!休要猖狂!彼岸花不是你能掌握的!”花少卿大吼道。 柳小奕虽不知这人是谁,但看到花少卿动手,自己也不便不管,立刻掏出镇元山迎头砸去,不偏不倚刚好将这人影砸中,镇元山膨胀两丈,将对方镇压。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九十一章、剑花开彼岸 要说这秦关,在三花谷内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如果不是花少卿取得一气砚,在比武当中大显身手,这少谷主位子本应该是他的,在修为方面甚至还要超过花少卿,最近更是突破天阳境,成为名副其实的谷内高手。 柳小奕出手阻拦,将其用镇元山封印住片刻,这尊山石在秦关面前已经有些不够看的,被用蛮力自里面破开封印钻了出来。 “哪里来的小子,三花谷内的事情也敢插手!”秦关恶言相向,但并未敢与他动手,仅仅迟疑片刻时间,身后的花少卿便已经追到近前来。 秦关见状转身便走,五条锁链缠绕而来,吓得他一头扎进花丛内没了踪影。 “秦关,你我的比试已经结束,为何隐藏在这里突然为难与我?现在走出来的话咱们还能好好说道说道,不然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哼哼!花少卿你少在这里装好人,如果没有一气砚相助,你怎能回是我的对手,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灵兵的威力!” 彼岸花一阵律动,自里面飞出一枚玉牌,笔直砸向花少卿。 见到这玉牌后,花少卿面色大变,双手掐诀使出五行道法护住身前,玉牌与五色法力相碰,竟然演化出同样的五色结界,将花少卿炸退五步。 “你怎么会修炼宗门绝艺!”花少卿愤怒地质问道。 彼岸花沟通阴阳两界,以此气息修炼的本领,能将任何能量的攻击进行复制,那玉牌的作用便是将花少卿的道法施展出来,威力则更胜一筹。 掌握如此绝艺,与任何敌人打斗,几乎都能处于不败之地,这也是为什么历任三花谷谷主都想着修炼它。 秦关也不答话,又扔出几枚同样的玉牌,散发出阵阵花香,如果不施展道法抵抗,会很快被驱散浑身法力,再无出手反抗的力气。 “花兄小心!我来助你!”柳小奕在一旁也看出些端倪,对付这等物件,还是以势压人来的方便,寒阳印和瀚海印一左一右,被柳小奕当做砖头砸来。 浩瀚的法力汹涌覆盖整片花丛,寒冷的火焰和澎湃的海浪,铺天盖地袭来,那几块玉牌显得有些势单力薄,还没等模拟出这阵势,几道剑光就落在玉牌正中,将它斩的粉碎。 柳小奕眼前一亮,他方才只是尝试出手,没想到这玉牌质地脆弱,很容易便被摧毁,“花兄,他这招未曾炼成,很好破!” 但花少卿苦笑道:“柳兄,彼岸花难以承受你这般道法,小心些!” 那些彼岸花被两印一砸,顿时七零八落飘荡的到处都是,柳小奕老脸一红,还未等他开口,就见那秦关已经冲出花丛,闪身出了养神殿。 能清楚看到他手中攥着一把盛开的花朵,花少卿哪里能容忍,带着众多师弟就追了上去,柳小奕刚要跟上,却发现眼前景色一变,自己竟然来到漫山遍野都是彼岸花的山坡下。 “我且教你这一招,也是我无意中看到彼岸花盛开后才悟出的,看好!”一位白袍老仙人,手持宝剑在花丛中舞动,剑身抖动一剑刺出,朵朵剑花四散飘落,正如那随风舞动的彼岸花。 柳小奕痴痴看着,恍然间想起来什么事情,赶忙抱拳施礼一躬到底,诚恳的说道:“逍遥仙人在上,请受愚钝的徒儿一拜!” 眼前这老者不是旁人,正是蓬莱逍遥老仙! “呵呵呵,乖孩子快快起来,这招并非是我剑法中的,如果你遇不到彼岸花开,我留下的这道虚像还不会与你相见,快些记住这招,能挡住彼岸花的影响!” 逍遥老仙说罢,便收剑缓缓消散,留在这里的只是一道虚像,与他本身并无任何联系。 但柳小奕还是深深施礼,这招落花无影与先前自己所修炼的又大不相同,一剑刺出剑花分为虚实两种,令人更加难以防备。 一时心潮澎湃,挥剑便试了一招,六枚剑花组成阵势,朝着空处飞落,斩碎大片的花丛,看的身后追赶而去的三花谷弟子们连连惊呼。 被惊呼声打断思绪,柳小奕这才想起来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再动身追去,已经于头前的两人落下十几丈远。 花少卿和秦关边跑边动手,一路打出养神殿大门,秦关紧跑两步忽然停住不动,将双手向地面一拍,竟砸出个深坑跳了进去。 没等花少卿反应过来,他就感觉到面前一股灼热气流冲来,躲避不及之下,只好用一气砚硬抗,五色盾牌刚在身前凝聚,花少卿就觉着像是被大锤砸中一般,闷声吐血倒飞出去。 幸好后来的弟子们赶忙将他抱住,不然要摔进养神殿内,可好受不了。 “发生了什么!这里是三花谷的禁地,何人喧哗!”在前面的弟子提剑向前厉声质问道。 原来这养神殿外,就是督脉所在之处,这座大殿在建造时,就打算利用督脉所凝聚的灵气,蕴养其中的彼岸花。 而此时所发生的波动,正是白一亭等人在和一个紫袍大汉动手所致,孙从义、刘君正勉强护住陈亘老先生,三人均已受了不轻的伤势。 柳小奕一眼就见到正在拼命的陆浩然,他不施展全力,根本不是那紫袍的对手,斩来的剑气轻易被对方击散,每次交手都会被打飞出去。 孟巧巧等人连出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站在边缘观战助威,听到有质问声,圈内的众人这才将目光投向这里。 “柳大哥没事!柳大哥没事!”上官包子眼尖,穿过人群看到柳小奕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便招手喊道。 那紫袍一听到柳小奕的名字,更是将手中钢叉猛抬,将白一亭打退,气势汹汹的朝这边冲来。 “你就是柳小奕!坏我赶尸派的大事,纳命来!”紫袍大汉怒喝道。 柳小奕赶忙抽剑相迎,绿煌剑一碰钢叉,手腕吃痛宝剑脱手,吓得他晃动双掌飘身后退,钢叉贴着胸口掠过,撕碎一片道袍。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赶尸派的教主!萧东流是也!”紫袍大汉将手中钢叉晃动,纵身再扑,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即使白一亭想要出手相助,此时也断然来不及。 萧东流不光是此任的教主,还是冥府内十殿阎罗使中的最末位,本身修为在天阳境三重之上,这把三股犁山叉更是名匠打造,寻常兵器碰着就碎,自打冥府出来后,打遍了大半边楚地无有对手。 今日守护督脉,他想着借助督脉的阵势彻底稳固冥府通往这里的道路,却因为赶尸派的护法们被柳小奕杀净,这才气不打一处来。 又遇到极难对付的白一亭,两人在这里打斗上百回合不分胜负,反倒是他累的气喘吁吁,有些体力不支。 督脉眼看不保,刚想要脱身离开,就听到有人喊出柳小奕的名字,这让萧东流怎能不眼红,双手阴阳一合把是挺叉便扎。 身背后更有犁山叉的真气化形,随着身形一同扎来,柳小奕只得取出镇元山挡在身前。 本想着挡住此叉再做打算,却不料镇元山被这一叉,生生打的爆裂开来,柳小奕与其心神相连,不由得口吐鲜血被炸飞三丈多远。 犁山叉去势未减,对着柳小奕面门而来,眼看就要扎穿,就见三道剑光一闪,与犁山叉碰撞在一处。 萧东流就觉着虎口发麻、臂膀发酸,身子晃动间后退了半步。 柳小奕像是断线风筝般,直挺挺在地面滑出十丈远,被后面三花谷的弟子们托住,这才没有撞到宫殿的石墙上。 “能挡住我全力一击,看来那四位护法死的不冤!”萧东流再想动手,为时已晚,白一亭已经反应过来,挥袖袍拦在他面前,陆浩然更是闪到背后,挡住去路。 见柳小奕又受到重创,陆浩然高声大喝:“伤我兄弟,这督脉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你算什么东西!有督脉在,再来一百回合也休想胜我!”萧东流话音未落,耳边就传来呼呼风声,紧接着那督脉所在的风洞,就被陈亘等人用阵法封住。 天空乌云骤然散去,连日的瓢泼大雨也终于点滴停下,用不了多久,天边就会再升起一轮太阳,照耀这片泥泞的楚地。 萧东流大惊失色,慌张叫道:“八脉尽封?赶尸派到底惹来了多少人!” 这里面的缘由,只有陈亘和柳小奕他们寥寥数人知道,这是徐半天出手将其余几脉封住,看来此人的阴阳术法,已经远超陈亘,到达另一层的境界了。 白一亭哈哈一笑,也没有再出手,“那请你自便吧,我就不送你了。” 光是为了封印督脉,大部分法力都用来施展阵法,白一亭自知留不住对方,索性乐呵呵看着萧东流将紫袍一甩,消失在原地。 陆浩然不甘心的走到前去,用剑挑起铺在地上的紫袍,郁闷的问道:“赶尸派的人都挺滑溜的,一个比一个难拿!”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九十二章、沐花水帘洞 趁着众人都不注意的时机,秦关再次高高跃起,自那深坑内飞身而出,朝着远处掠去。 花少卿受了些轻伤,难免有些速度跟不上,一不留神就被对方跑没了踪影,索性也不再着急,带着师弟们先问过诸位朋友之后,再起身追去。 “老柳,你带着伤,就别去凑热闹了,千川泽的入口就在这座大殿内,等你恢复元气后,咱们抓紧时间过去吧!”陆浩然劝说道。 他见柳小奕还想紧跟着追,便出口阻拦,但柳小奕服下药丸,将气血平复后,仍旧选择紧随其后。 “那秦关身上有古怪,我一靠近他便觉着心神不宁,更何况好友有难,见到了不帮,不是我所作为。” 修为到这般境界来说,几乎很少能有此感觉,除非对方身上有什么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物存在。 陆浩然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巨石,一屁股坐在上面大喘着粗气说道:“那你自己愿意去追,我可不去了,打了一整天可累死我了。”说着从乾坤袋里取出些干肉火烧来,大口吞咽着。 这一番狼吞虎咽,看的上官包子连连咽唾沫,陆浩然便问道:“要不要吃两个?过会儿去千川泽,那边好吃的更多!” 他心里盘算着,千川泽里面危险重重,自己也只是听说过,从未过去探过险,同行者自然是越多越好,上官包子虽然看着虎头虎脑的,但修为还说得过去,在关键时刻能助上一臂之力。 上官包子也没客气,接过肉火烧坐在一旁,也大口吃了起来,陆浩然可没想到,就这么一块火烧,结下来千古的姻缘。 既然八脉平定,众人便不再耽搁,几路人马纷纷离别辞行,他们各自还有些事情要做,在这里待着也毫无作用,孟巧巧想要跟着大家,却被师父厉声止,只好依依不舍的告辞。 柳小奕还顾不得这些事,当务之急是将秦关抓住,了却这桩心愿,简单辞别诸位前辈后,马不停蹄顺着三花谷弟子们的痕迹,一路追到溪流的边上。 抬头往正上方看去,在干旱少雨的楚地,竟然有这么壮观的一处擎天瀑布,五丈宽的山崖扑簌簌裸着湍急清澈的水流,或许是连日暴雨所致,这流水里并无游鱼翻动。 痕迹到此地戛然而止,往四下观瞧皆无异样,柳小奕这才将目光集中在瀑布上来。 远处看这道瀑布,在阴沉无光的天气里并不显眼,但如今乌云散去,逐渐晴朗的天空,将瀑布变成一道银河,挂在这片不高的山崖边。 在瀑布中间偏下的位置内侧,凑近些能看到一处空洞,看着里面黑黝黝的,似乎是个水帘洞。 柳小奕想都没想,纵身穿过瀑布,双脚点地落在水帘洞的洞口处,走到里面后,这才看到地面遍布的脚印,深浅不一的蔓延到洞内。 三面墙壁上生长着各色花朵,比起养神殿而言,更是璀璨夺目,其间镶嵌着很多亮眼宝石,为山洞提供幽幽之光。 丹田一提气,高抬腿轻落足,柳小奕施展游龙劲,撒脚如飞向山洞内奔去,毫无动静发出。 柳小奕所走的路线不差分毫,在山洞的最里面,秦关五心朝天盘坐在一株玉莲花的边上,周身漂浮着一共九枚玉牌,正借助玉莲花修炼着什么道法。 这里是他所发现的洞天福地,若不是外面发洪水,他还没心思往这里面走走,处于好奇的缘故,在数月之前来此地查探,却被他误打误撞之下发现了这株九尺玉莲。 三花谷安身立命的本领,乃是道法中赫赫有名的三花聚顶,相传三花谷的开山祖师,将精气神皆炼化至极,凝聚三花冲开玄关一窍,造就陆地神仙之体。 后辈虽有人修炼出其中一两朵花,却再没有人聚齐三花,破开玄关。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精气神幻化玉花、金花、九花,这株九尺玉莲花,就是其中之一。 秦关正是借助此物,才初步掌握绝艺,懂得彼岸花的道法,用玉牌法器承载道法,来攻杀对敌。 他逃到此处,就是想要借助磅礴之气,将花少卿和一众师弟们斩尽杀绝,心里想着再从水帘洞里出去的时候,三花谷就落入他的手中了。 花少卿晚到一步,正中他的下怀,当见到九尺玉莲花的时候,花少卿惊的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三花聚顶?你在凝练玉花?” 若真让秦关将左肩花朵虚影凝实,他再出手斩杀对方,那便触犯三花谷的禁令,不但当不了下任谷主,更是会被驱逐出谷,此生用不得入内。 秦关嘴角上扬,双手掐诀收拢气势,拍拍衣衫的尘土站起身来说道:“若再给我些彼岸花,我就有办法彻底凝实玉花,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么?” “给机会?给你机会成就玉花,那我何去何从?”花少卿听罢后又好气又好笑,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水火不容,怎能会给他机会。 想到此处也不再搭话,右手托起一气砚,左手掐诀施展道法铺天盖地砸来,小小水帘洞内,五色法力充斥当中,顷刻间就将秦关身形淹没。 但紧接着有道锋芒破开五色法力,秦关手持钢刀跳到花少卿近前,一手捏碎玉牌,肩头的玉花摇动,驱散周围的道法。 与此同时花少卿就觉着眼前景色发花,有些难以辨别出刀刃去向,只好向后撤身。 他虽然躲过一劫,可身边那些师弟们躲闪不及,被秦关一刀斩杀,同门手足相残,鲜血溅了秦关浑身满脸,但仍旧面不改色,冷眼相看。 “尔等再跟随花少卿,就休怪我无情!还不闪退一旁!”秦关怒喝道。 众位师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间点点头,各自将法器兵刃高举,护住花少卿,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秦关见状,更是恼怒,他身边怎么就没有这帮愚忠的蠢蛋! 有玉花相助,在洞内布置下绝妙幻境,让花少卿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再加上玉牌所拓印的彼岸花,将一众师弟们的攻势尽数扭转,两三个照面过去,水帘洞内碎尸遍地,杀的花少卿心头滴血。 一气砚能操控五行,其中并不包括幻境,自己修为与秦关相差些许,这就使得对方的幻境极难破去,眼看着身边人纷纷丧命,花少卿想要动手反抗,却无从下手。 柳小奕悄悄来到战圈之外,躲在石壁的后面静静看着,双手将临字诀手印来回变换几次,彻底将周身大势凝实后,这才放心跳出来。 “秦关!莫要猖狂,看剑!” 听到一声炸雷般的怒喝,吓得秦关赶忙将钢刀收归身前护住面门,却不料自脑袋顶上砸落一方大印,结结实实在他肩头留下烙印。 玉花沾染一缕寒阳火,瞬间被冻成冰块,秦关还想催动,就觉着识海刺痛,魂魄颤抖! 原来柳小奕根本没用宝剑去斩他,只是嘴上喊着,单手抡起寒阳印就砸,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瀚海印紧跟着又砸了过去,将秦关周身的玉牌砸碎几块。 在一旁偷看时,柳小奕就发现秦关的古怪,这些玉牌里似乎能容纳任何道法,在秦关想要动用时,只需捏碎玉牌便可施展。 秦关恨的牙关紧咬,大骂道:“花少卿到底是你什么人!又跟过来坏我好事,就不怕三花谷的将你碎尸万段!” “说出这话,就更不能留你活口了,”柳小奕使了招擒龙控鹤手,将两枚大印吸回手中,也不抽剑,就抡动大印砸来。 秦关手中的玉牌能抵挡众人施展的道法,却没见过有人这么使用法器的,顿时有些招架不住,钢刀被砸碎后,纵身跃到九尺玉莲的后面,两人绕着玉莲花兜起了圈子。 “有种别跑,拿出刚刚的气魄来和我打!”柳小奕修为比不上对方,身法没有秦关灵活,只能在后面干着急。 秦关则边跑边骂道:“小贼!等我玉花解冻,就将你魂魄打散,不坠轮回!” 他正拼尽全力想要驱散寒阳火,他哪里知道这不是冰,是一种冷焰。 九尺玉莲在两股气流间摇曳身姿,散发出点点玉辉,没入柳小奕体内,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识海内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黑黝黝的识海里,逐渐有了光亮。 人作为万物之灵长,其本身的可塑性在世间首屈一指,但这也代表着人这幅躯体本身的孱弱。 相比于先天肉身强横的野兽,和四处飘荡的游魂,人的识海如同混沌未开,若不勤加修炼,终此一生也只能当个碌碌之辈。 哪怕剑法精妙、武艺超群的剑客,亦或是道法超群的山林道士,在未曾凝练顶上三花前,也只是未曾见过光明的蝼蚁。 而今,机缘巧合之下,柳小奕汲取九尺玉莲的精华,识海初见光明,自此之后便不是凡人,踏上登天之道! 柳小奕发现自己身形辗转愈发灵巧,与秦关也只差分毫,便施展临字诀,想要阻拦对方片刻。 哪曾想识海那枚“临”字符一动,洞内异象徒生,这就惊醒了一位不世的高人! 第二卷、兵器谱 第一百九十三章、奋起千钧棒 九尺玉莲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仿佛是被什么人自泥土里将它抽走,柳小奕和秦关同时一惊,彼此眼神碰撞,同时跳出圈外。 秦关疑惑不解的问道:“小贼,你还请了帮手过来?就被藏着掖着了,通通出来吧!” 柳小奕反问道:“我还当是你的帮凶呢,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来两个我杀一双!” 两人话音刚落,就感觉地面颤动,自秦关背后的石壁传来咚咚咚的响声,吓得秦关赶忙向一侧躲避,刚挪动脚步,石壁就被人破开,自里面走出来个身高过丈的壮硕身影! 来者浑身雪白,穿着宽松道袍,头戴灰白包头巾,再往面相上看,更是让在场几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个猿猴!自道袍里露出来的皮肤被白色毛发覆盖,一张长脸雷公嘴,硕大的双眼正有些怒意的看着二人。 柳小奕先一步躬身施礼道:“不知前辈在此地静修,晚辈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白猿听罢连连点头,竟口吐人言道:“不碍事!我在这里沉睡多年,也没立个牌子,不怪你。” 说话间一指秦关,有些不满的抱怨道:“你这家伙好贪心,在这里的举动我看的一清二楚,还将我九尺玉莲给吸走不少灵气,真是该死!” 秦关瞬间感受到的那股杀意,想都没想纵身便往洞口逃去,白猿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杆石棒,朝着秦关砸去。 “哪里来的死猢狲!躲在这里偷袭于我!”秦关眼见到躲不开这石棒,灵机一动伸手抓过正在发呆的秦伊,挡在身前。 白猿见状赶忙收住力道,石棒在秦伊的头顶一寸处稳稳停止,说时迟那时快,秦关将秦伊当做挡箭牌,抓着胳膊就跳出水帘洞外。 “卑鄙小人,哪里走!”白猿恼怒,晃动长腿也追了出去,在白猿出现的时候,这里的幻境就不攻自破,花少卿也顾不得眩晕,担心秦伊的安危,紧随其后也追了出去。 柳小奕自然也一道跟去,留在此地也没什么事做,就是有些可惜那九尺玉莲,实在是太过珍贵,好不容易遇到一次,要是能借此修炼一番,那该多好。 心里难免有些失落,脚步不由得有些慢了,等原路返回到养神殿门前时,陆浩然正酒足饭饱躺在巨石上打瞌睡。 听到有动静传来,陆浩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老柳,事情办妥了?” “刚刚有没有看到花少卿追着人过去?”柳小奕问道。 陆浩然一怔,方才是有些动静,不过来去匆匆,自己并没有在意,“好像是有些人冲进养神殿,我没怎么注意,怎么了?” “有个古怪白猿,手中拿着九尺玉莲花!”柳小奕简单扼要的将三花聚顶之事讲述一遍,除了陆浩然似懂非懂意外,另外两人都有些激动的手足无措。 李傕抖擞精神,将桃木剑抽出,目光灼灼的说道:“柳兄,事不宜迟,咱们快些追上去!若真能练就三花聚顶,大道可成!” 一心想要将金光咒发扬光大的他,心思全放在如何提升修为上面,听闻有九尺玉莲花这等神物,哪里还能站的稳当。 上官包子则是纯粹出于好奇,也抽出两把短剑,兴致勃勃地催促道:“柳大哥,啥时候打架?我可吃的饱饱的,谁来我也不怕!” 她将陆浩然吃的浑身流汗,他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如此好胃口的姑娘。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动身!”柳小奕这才抽出绿煌剑,一步当先冲进养神殿。 秦关以秦伊为要挟,将身后追兵引入养神殿内,看着四下无路可逃,便只好硬着头皮钻进千川泽的入口消失不见。 那白猿看到后嘿嘿一笑,也背着石棒跟了进去,那棒子原本不是石头所做,只是放在石壁中的时间有些长,表面被石皮覆盖,经过几次挥动后,如今已经尽数脱落,露出本来面貌。 棍长一丈二尺,棍身有条青龙缠绕,龙尾在后、龙首在前,表面有海浪波纹刻画,此棍可不得了,名为葵水囚龙棒,乃是千川泽内一座奇观的宝贝。 等秦关在通道另一端显露身形,湿润的空气让他连连咳嗽,而被强行拽过来的秦伊,也急躁不安的说道:“秦师兄,你怎能如此!拿我的性命做赌注!” 两人虽然都姓秦,但实则没什么关联,秦伊被对方牢牢扣住手腕,也不得反抗。 早就听师父说过,千川泽内凶险异常,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该来的地方,但这方天地的灵气与外界不同,浓郁的有些不像话。 一进入此地,秦关就感到浑身经脉舒畅,自觉修为又有所增长,看到身后紧追而来的白猿,便也不逃! “我说白猿!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苦苦逼迫于我?” 白猿跑了一路,跟秦关是前后脚到此,“你是恶人,惩奸除恶就是我的本分!纳命来!” 这回白猿学聪明了,没有着急抡囚龙棒,而是先跺脚将地面震颤,趁着秦关被震到半空时,这才一棒砸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秦关和秦伊二人中间。 秦关被迫撒手,秦伊被白猿用尾巴拦住,而后右臂舒展对着秦关抓来。 “好胆!我就让你长长记性!”秦关捏碎一枚玉牌,自里面抽出一把相同的囚龙棒,朝着白猿手臂就砸下来。 就听见当啷一声,白猿非但没有事情,秦关倒是被震的撒手倒飞,栽进泥土里。 天阳境修为的高手,在白猿的面前显得不堪一击,还未等秦关将半截身子拔出地面,葵水囚龙棒就带着汹涌气息砸落,将秦关压成肉泥! 等花少卿等人陆续赶到时,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白猿双手合十将囚龙棒插在身旁,正在为秦关超度亡魂。 混合在泥土里的血肉,在周围浅绿色的草丛里显得不那么明显,但花少卿还是震惊不已,赶忙护住秦伊,连退两步与白猿保持距离。 白猿等念完经,这才转身说道:“诸位,已经没事了,恶人伏法魂归极乐,可以放心离去。” 那秦关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花少卿也不敢多问,躬身施礼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等来日还请前辈到三花谷一叙,晚辈有重谢!” 说罢赶忙转身告辞,与柳小奕正好走了个照面,花少卿低声提醒道:“柳兄,那白猿厉害的很,秦关死的不成人样,你还是快些走吧!” 柳小奕一摆手,“花兄好意,我等来千川泽还有要事,等改日详谈!” 还好白猿对他们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扫了两眼,便自顾自大步流星朝着远处走去,前后两拨人皆很快消失不见,就留下柳小奕几人站在秦关的尸体旁,显得茫然无措。 “几位,咱们接下来如何?”李傕有些失魂的问道。 眼下柳小奕、陆浩然、上官包子和李傕,四人站在千川泽的通道边上,这里遍地杂草,似乎有多年无人出入,只有浅浅的一道车辙痕迹,表明不久前有马车经过。 陆浩然只知道要去寻找如意草,如何使用这种药草,他虽了然于胸,但他却不知道如意草具体生长在何方,更不知千川泽的地貌环境。 抬头望着绿油油的天空,与外面的碧海蓝天截然不同的是,千川泽的气候过于湿润,仅仅站在这里片刻,就觉着浑身潮湿,有些黏糊糊的感觉。 这让习惯干燥天气的众人极其不适应,特别是上官包子,生活在大荒中的她,连喘气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柳小奕用胳膊肘碰了碰陆浩然,低声问道:“陆大明白,千川泽你熟悉,接下来还劳烦你带路!” 语气里多少有些火药味,陆浩然知道他在给自己过意不去,但又不能挡着外人的面说出实情,便一皱眉答道:“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先将这三花谷的倒霉蛋埋掉,生火做饭,等待明日一早再启程也不迟!” 千川泽尽管天色看起来有些古怪,但昼夜分明,追着秦关进来的时候,就天蒙蒙黑了,再往四方环视过去,也看不到什么亮灯的人家,索性呆在这里最为妥当。 陆浩然抽出长剑,钻进树林里去斩些枝杈,实则他是在绞尽脑汁想接下来的办法。 衍剑道内关于千川泽的记载少之又少,除了说这里极其原始和危险外,并无详细地图流传在外。 在低矮的树丛中思来想去,陆浩然自觉着聪明的脑袋里,空空如也,完全想不出任何应对的办法,末了只好叹了口气,抽剑劈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那柳暗花明又一村!这点小问题难不倒我陆浩然!” 正当他嘟嘟囔囔发愁的时候,忽然不远处的灌木有规律的动了几动,陆浩然好奇的上前将灌木枝杈拨开,发现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躺在地上,难受的来回翻滚。 再往娃娃的肚子上看去,五寸长的一截獠牙,穿透肚皮露出来,陆浩然吓得面色大变! 第三卷、千川泽 第一百九十四章、浩渺千川泽 在这片方圆千里的地界里,天地大势与众不同,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生灵们,同样也与外界不可相提并论。 古、灵、精、怪,四个字最能概括千川泽的万物生灵,很多稀奇古怪的生命体,能在这里怡然生存下去,依托浓郁的灵气所诞生的神智,甚至要超过柳小奕所处的世间。 这道跨越上古时期的结界,将千川泽几乎断绝外界来往,虽有几处现成的通道摆在面前,却鲜有人出入,因为他们觉着外面的灵气稀薄,根本不适合生存。 更多的则是在顾虑着家族代代相传的训诫,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准大批量的降临世间,给外面安详的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也乐于如此,即便是有人出于好奇心驱使,走出千川泽一探究竟,也会被外面恶劣的环境很快逼迫回来。 千川泽里的灵气实在是太过浓郁,在这里的生灵们,修为普遍要高出外界许多,宗师境也不是没有,更为神异的事情在这里时有发生,大家见怪不怪,根本不会引起太大的骚乱。 众多不同的种族之间,或是有征战、厮杀,或是和睦相处、共同进退,人族仅仅是一方比较大的种族而已,没有占据什么得天独厚的优势,反而时常会有些捉襟见肘的情况发生。 陆浩然哪里知道这些,一翻开灌木丛看到那娃娃浑身鲜血直冒,五寸长的獠牙刺入要害处,眼见得已经不得活路,自然有些紧张。 要让他剑斩恶人,杀多少都不会心悸,但如今是见到个普普通通的孩子,难免有些惊慌。 “哎呀!小弟弟你这是怎么了!快别乱动了让我好好看看!” 陆浩然这一嗓子,倒把这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吓得不敢再翻动,老老实实躺在地上,尽量将四肢放平,让陆浩然凑近了仔细观瞧。 只见这五寸长的獠牙,不偏不倚正中肚皮,从身后捅穿在前面露出来,如果不将这獠牙拔出,娃娃最终会因失血过多而丢了性命。 “小弟弟,你先服下这丹药,我去给你找救兵!”陆浩然从怀中取出颗宝贵的小金丹来,给对方服下,这种丹药乃是他在衍剑道的时候,师父留给他关键时刻所用,他一直没舍得吃。 眼下情况紧急,救人如救火,也顾不得那些,丹药入口即化,药效发挥的非常快,小娃娃苍白的面色瞬间好了起来,变得跟没事人一样! 但伤口未曾愈合,还是个麻烦事,陆浩然想着自己处理不了此事,就要回去喊人,刚一转身要走,衣角便被小娃娃伸手抓住。 “大哥哥,你用力拔出来就行,我拔不动它!”说着话,小娃娃伸手指了指肚子上的獠牙,他连续拔了几次,都没能将其拔出。 这人哪怕是有再大的气力,若是用在自己身上那可都是白给,小娃娃原本还能坚持着返回住处,却因为自己动手拔了几次,弄的身体失血过多,这才瘫软到此地没法挪动。 陆浩然沉声说道:“贸然将獠牙拔出,你会瞬间毙命的,还是等我找明白人过来,他们就在不远处。” 小孩子说的话怎么能听信,陆浩然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 这回轮到小娃娃着急了:“我是人参果!伤口能很快愈合的!大哥哥求求你快点拔出獠牙来,不然我又要失血过多了!” 人参果?陆浩然听得满头雾水,但见到伤口随着对方说话,凝聚气力的功夫又开始流血,索性一咬牙一狠心,伸手就握住獠牙。 心里想着如果小娃娃因为这死了,那也怪不得自己,这手上就用上了力,獠牙虽然扎的结实,但好在表面光滑,不费多大劲便被拔了出来。 獠牙所造成的伤口里,喷出一股血柱,小娃娃没忍住叫唤两声,只见他双手在伤口处按住,散发出绿色的光芒,很快伤口便被这光芒所治愈,等放开双手后,雪白的肚皮上连一丝疤痕都没有。 陆浩然啧啧称奇道:“小弟弟,你方才说你是人参果,现在我有点相信了,还真有本事!”到现在为止,他还认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有不少的道法,同样能短时间内治愈伤口,但还从未见到过如此迅速的,陆浩然便觉着对方的身背后,肯定有位不出世的高人。 倘若能找到这位高人指点一二,万一能直接找到如意草所在,岂不是省了大功夫? 想到此事陆浩然就要开口询问,反正他的脸皮够厚,又救了小娃娃一命,提些要求也不会觉着过分。 正在此时,就听见灌木丛的另一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小娃娃见状连滚带爬起身跑到陆浩然的身后,怯生生说道:“那大块头过来了!大哥哥救我!” 小娃娃站起来,也就刚到陆浩然的膝盖,紧紧抱住小腿肚的模样,让陆浩然有些忍俊不禁。 将长生剑抽出,如临大敌般的望着盯着灌木丛,结果枝杈向两边分开,跳出个一丈多长、五尺多高的黑皮野猪来。 陆浩然长舒一口气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是头野猪,看剑!” 一剑扫过去,没等这断了獠牙的野猪发起冲锋,就顺着脑门劈开,笔直的将它分成两半。 小娃娃大喜,拍着巴掌欢呼道:“大哥哥好厉害!大哥哥太厉害了!这头野猪够我和爷爷持续多天了!” 听到他还有个爷爷,陆浩然心中暗道,他爷爷肯定是个不得了的高人,这铁定没跑了!否则在这荒郊野外的,光赤脚穿个肚兜的小娃娃,就敢孤身一人四处走动,岂能是碌碌之辈! “小弟弟,我看你也抬不动这畜生,我来帮你吧,好人做到底!” 小娃娃听罢更是高兴,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由得亲近几分,一路上有说有笑的顺着蜿蜒道路向林间深处走去。 这时陆浩然才发现,他们从千川泽入口走进来,所呆着过夜的地方,正好是一片潮湿的沼泽地,若不小心走到沼泽里,再想要钻出来,那可就难上加难。 道路弯弯曲曲的从冒着气泡的墨绿色沼泽地里穿过,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刺鼻难闻的气味。 伴随着沼泽一同出现的,还有强烈的毒气,陆浩然原本闭住呼吸,使出真气护体后,发现身边的小娃娃跟没事人一样,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 陆浩然出于好心地问道:“小弟弟,你不怕这里的毒气?快些到我身边来,我保护你周全。” 小娃娃乐呵呵的答道:“这些毒气伤不到我分毫,我可是人参果,自身百毒不侵的!” 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人参果了!陆浩然不是没吃过这种果实,衍剑道附近的村镇里,时常会有农家摆摊卖人参果,无论从长相还是口感而言,其实都与白萝卜相差无几。 所以陆浩然才没放在心上,就以为小娃娃会些能屏退毒气的道法,也没有多问。 随着小娃娃走过沼泽地,再拐过两个歪脖柳树后,终于走到小娃娃所说的家门外。 陆浩然一抬头往前看去,不由得赞叹道:“这山林间,竟然还藏着如此恢弘气派的建筑,可了不得!” 这座宅园占地超过百亩,围着宅园种植着一圈充当围栏的铁蒺藜,只不过这些铁蒺藜的藤蔓要比其它地方粗壮许多,足以挡住外来者擅闯宅园。 小娃娃扑上前去,将栅门打开迈步往里走,陆浩然扛着野猪在后面跟了进去。 自栅门到宅园还有二十丈左右的距离,碎石铺砌成的道路两旁,居然有一些挥舞锄头的人形树木,这些古怪的家伙正在勤勤恳恳的耕种着土地,还会时不时的擦擦汗水,走到田垄边上歇歇脚。 这些树人见到小娃娃回来,凑过身子来纷纷行礼,还向陆浩然点头示意,陆浩然愣呼呼的也向他们同样还礼。 “爷爷,爷爷!你在哪儿呢?我回来了!”小娃娃双手推开房门后,大声喊着。 房间内没有人回应,但小娃娃也不着急,自顾自的往正屋走去,边走边说道:“大哥哥,麻烦将野猪放在炉灶旁边便可,我爷爷定然是在后院打瞌睡呢!” 陆浩然刚走到一尊铜炉边上,自炉灶里蹦出三个小火人,举着手臂将野猪尸体顶住,更有个大管家模样的长发细腰柳树人,用枝条卷住几把菜刀,飞速落在野猪身上。 当着二人的面,就将这野猪清理干净,变成一块块可以直接烹饪的原材料,陆浩然上前施礼道:“敢问这位道友,您如何称呼?” 柳树人晃着长条脑袋,张口说了几句陆浩然完全听不懂的话,看那五官表情,应该是在说什么欢迎到来。 三个小火人对宅院内有客人到访,感到非常新奇,忙完手头的工作后,便围着陆浩然转个不停,手拉着手跳着只有他们能看懂的舞蹈,浑身跃动的火苗,在表达着雀跃的心情。 小娃娃走到后院,在一面整洁的油布伞下,找到自己正在熟睡的爷爷,嘴角坏笑着高高跃起,跌进老爷子怀中! 第三卷、千川泽 第一百九十五章、万古灵精怪 这座宅院的古怪之处太多,一时间让陆浩然的脑袋有些不够用的,房间内外的那些各司其职的小人儿,都对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表现出充足的热情,围绕着他跳着欢快的舞蹈。 而后院油布伞下熟睡的老人,被小娃娃这么突然一砸,险些背过气去,咳嗽着苏醒过来。 “岑儿!我是怎么教你的!行事作风依旧如此鲁莽,我就不带你去横阳城了!” 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吓得赶忙带着哭腔说道:“爷爷,爷爷,孙儿险些回不来了!你还凶人家,呜呜呜……” 谁让老爷子最受不得这一套,赶忙笑着赔罪道歉,小娃娃这才面露喜色,拉着爷爷的手往房间里拽。 “爷爷,我带救命恩人来咱们家做客了!大哥哥就在里面呢,快点跟我去见见大哥哥!” “做客?咱们这里地处偏僻,莫说是生人,一般的野兽都鲜有到此,那我倒要看看是何许人也。”老人家心里想着,便随着孙儿走进房间,目光就落在陆浩然的身上。 这一看不要紧,老人家倒吸口凉气,险些喊出声来,他将孙儿拉到一旁低声说道:“他可是人族?怎么能把他带过来,岂不是让他自寻死路?” 原来他们所居住的地方,隶属横阳城的管辖范围,这横阳城由冥府的阎罗使所掌控,在不久前刚刚下达一项禁令,只针对于在其范围内的人族。 千川泽本就是许多奇怪种族混合生存的地方,某一种族被通缉,也不是多么罕见的事情,冥府在这附近的势力极大,横阳城禁令颁布后,天还未黑就传便各处。 敢收留人族的店家,会受到连带惩罚,老人家同样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感到有些惊吓。 但情绪很快就镇定下来,面色如常的走到陆浩然的面前,笑着说道:“老朽是这宅院的主人,我叫参道荣,这是我孙儿参岑,恩公能在凶险之时将我的孙儿救下,这份大恩老朽无以为报,就请在寒舍住上几日,让老朽略尽地主之谊再走可好?” 陆浩然心想着正好自己没有什么想法,在这里与当地的住户说说话,最好是能问出些门路来。 “老人家这么客气,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我还有几位朋友尚且在外面无处可去,还容我先去将他们一同带来可好?” 参道荣摆摆手,“恩公不必麻烦一趟了,我排个仆人过去便是。”说着对外面招招手,自打院中走过来个树人,参道荣附耳说了几句话后,树人点点头,双手扭成一条藤蔓,没入地面内消失不见。 这些不可思议的场景,看的陆浩然眼前发亮,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您这是什么道法?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神妙的本领,能让我再开开眼界么?” 听到此话,参道荣皱了皱眉头,心里纳闷的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个自己不愿意想到的结果。 眼前这人不是生活在千川泽里的人族,不然怎么会连这些精怪都不认得?他们这些根本不是道法,每一位都是货真价实的生命。 “恩公怕不是千川泽本地人,是来自结界之外的吧?”参道荣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 在三人围着圆桌就坐的同时,四面的门窗全部自己关闭,整座房屋被牢牢堵住,里面的声音分毫也传不出去。 陆浩然答道:“您是怎么知道我不是千川泽的人士?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区别不成?” “当然有区别了!在千川泽是个人都清楚,在这里生活着的古灵精怪,虽长相与人模样不同,但同样拥有智慧和各自的术法,你连我家中雇佣的这些精怪都不知是何物,自然不是本地人。” 老人非常健谈,从起初的谨慎,慢慢的打开话匣子,与陆浩然讲的明明白白,这千川泽外面看上去是一副模样,仔细了解过去,又是另一番景象。 参道荣爷孙二人,居然真的是人参果修炼化作人形,在外面就被称为妖怪,而在这里是列为精怪的行列。 先天圣洁的灵气所借助肉体凡胎降临世间,无论是何形状,都称为精灵。 后天污浊的躯壳所吸纳天地灵气开启神智,无论是何形状,都称为精怪。 而千川泽那些自久远的蛮荒年代就有的山川地貌,里面所诞生的土生土长的生命,都称为古怪,而其中有得天独厚者,历经多次生死磨难后超脱于身形之外的古怪,则被称为古灵。 这里以精怪数量最多,精灵次之,古怪最少,那古灵更是寥寥无几,数万年不得见到一位抛头露面。 人族作为外来者,在万年前来到千川泽定居,也违反过几次这里的规矩,被古灵精怪们出手教训的很惨,自那之后再留下的人族,就按照当地的规矩,建造起许多城池来。 古灵精怪们从来没有见过城池,也从不会修建这些城池,起初他们对这些高耸城墙围拢起的方块地盘很是反感,到后来慢慢发现,在城池里可以相互平等交谈,不再刀兵相见。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如今这般以城池为诸多地点的枢纽连接,许多种族将族地搬迁到距离城池接近的地方,依托于城池与其他种族进行贸易往来。 千川泽日趋繁荣,与城池有着脱离不开的关系。 但这些城池随着时间,在千川泽逐渐根深蒂固,人族那一套拉帮结派的本事,也传给了各个种族,他们开始相互争夺城池的归属权,一场场更为激烈的战争,便就此拉开序幕。 在人族那些炼丹师的眼中,本尊是草木的精怪们,简直是炼制丹药的极品材料,时常会因为这些人的贪婪而葬送性命。 越是稀有珍贵的草木,就越受到生活在城池里居民们的捕杀,高昂的悬赏费用,令这些精怪被大片屠戮,而参道荣便是其中不幸的一员。 真正的人参果有着起死回生的本领,经过数千年的修炼,爷孙俩才化作人形,悄悄逃离原本所生活的地方,来到横阳城郊外的这处隐蔽沼泽地里,安定下来。 这段时间虽然有些嗅觉敏锐的猎人,进入沼泽想要对他们下手,但都被参道荣想方设法给打法走了,陆浩然则是三年来第一次到他宅院里来的人族。 刚见到陆浩然时的那种惊讶,便是参道荣误以为自己的孙儿受到欺骗,带来个捕杀自己的猎手。 但伸出手臂上细密的绒毛做出感知后,发现陆浩然身上不带丝毫的杀气,甚至连煞气都干干净净,参道荣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人参果一族,没什么战斗力,所会的术法,也只是些恢复和保命的,只能到处躲避追杀。 幸亏参道荣几千年的修为,让他能够屏住气息不外露,这才带着孙儿逃过数次截杀,在这里安家落户。 平日里就以这幅人类的模样示人,经过一番苦修后,在横阳城内来回走动,竟也没人能看破他们的本来面目。 参道荣几次乔装打扮进城试探,所得出的结果令他欣喜,这才花费重金购置仆人,就在沼泽地的最深处建造房屋,安置宅院。 陆浩然那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他一直以为小娃娃说人参果,只是在开玩笑,哪里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听罢一席话后,陆浩然恍然明白过来,更是赞叹道:“参老前辈愿意容我等在这里住下,真大义也!” 横阳城呆着的那位冥府阎罗使,果真是名为萧东流,此人与柳小奕他们有着解不开的仇怨,那几位护法皆死于柳小奕之手,还坏掉赶尸派的好事。 不知他从何处听说柳小奕等人进入千川泽的消息,萧东流怎能放过这个机会,立即下达通缉柳小奕等人,将横阳城里里外外封锁严实。 他知道千川泽通往楚地的道路,就在这座横阳城的附近,既然柳小奕过来,那肯定是走这条最近的道路。 还好陆浩然误打误撞之下,遇到了参道荣,没有这位老人家伸出援手,恐怕他们已经被冥府的爪牙给抓进城内了。 参道荣刚想说话,忽听得房门吱扭一声打开,便赶忙起身相迎:“诸位,请不要慌张,是恩公让大家到此休息,期间事情容我慢慢道来。” 几只翠鸟飞舞着,带领身后的柳小奕一行走过重重沼泽,来到参道荣的宅院内,等见到得意洋洋的陆浩然后,柳小奕心中的谜团这才解开一半。 难不成这傻货,真熟悉千川泽?不然怎么会找到帮手,还将大家带到这里。 四人边走边看沼泽附近的环境,越看越是心惊,倘若不熟悉道路的人前来,一不留神就化作烂泥下的亡魂,永远埋葬在此处了。 上官包子刚到宅院内,就被两旁正在耕种的树人们吸引过去,跑到近前与他们亲切的交流起来,虽然语言不通,但看表情动作来说,似乎并不存在着障碍。 众人分宾主落座后,参道荣一边拍手唤来仆从,将茶水点心摆上,一边开始重新讲述横阳城内所发生的事情。 另一旁的厨房里已经炖煮着香喷喷的肉汤,他们既然化作人形,便不再吃作为人参果时候的食物,现在与人族一样,也吃荤腥。 第三卷、千川泽 第一百九十六章、二十三奇观 别看精怪长的模样不怎么好看,对做菜可是颇有心得,一桌丰盛的农家菜摆上桌来,顿时矮桌显得有些拥挤。 参道荣笑道:“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各位,我家还从未来过这么多客人,就没准备这么大的地方,还请各位多担待点,挤一挤。” 只要有好吃的,就算让陆浩然坐在粪坑边上,心里也是无所谓,甩开腮帮子开始狼吞虎咽。 在场的唯有柳小奕忧心忡忡,有些吃不下去,参道荣看出这一行人里面,最终主事说话的,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剑客,腰间挂着的绿煌剑并没有出鞘,但锋芒隐隐而显,人参果本就感觉敏锐,这么坐在柳小奕的对面,更觉着有些扎眼。 “柳剑客,容老朽多一句嘴,你们冒险来到千川泽内,还得罪了冥府的阎罗使,这是为何?”参道荣不差时机的问道。 柳小奕这才转回神来,刚刚一直在想着怎么躲开横阳城,继续往千川泽深处走动。 听参道荣介绍半天,已经知道横阳城虽不是什么大城池,但位置优越,正好挡在通道入口与千川泽内陆的必经之路上,不然只能绕开平坦的城池,走周围的的泥泞湿地。 这些黏糊糊的泥巴地,在千川泽内举目可见,这里的气候湿热潮湿、毒气横行,因此也出现了不少以毒术见长的毒师,动起手来极难对付。 所以没什么必要之事,还是走官道比较稳妥,他们几人的修为,在这里甚至不足以自保,单单来到这里半晌时间,李傕的修为就有所突破,法力一直处于不稳定的波动状态。 “参老前辈,您有没有听说过如意草?我们就是来寻找此物的。” “如意草?你们是来寻他的?”参道荣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若是寻找些别的物件,我尚且有办法帮帮你们,可如意草乃是天地灵物,我是精怪,他是精灵,听起来一字之差,我俩之间相差甚远,我尚且被人追杀,如意草能好的了?” 柳小奕在来时就知道如意草肯定不好找,不然衍剑道那么大的门派,怎么不留下一两株给自己。 “如意草也是您这般能够化形的存在?”陆浩然插嘴道,嘴里吃得太多,说话都有些含混不清。 参道荣点点头,“不但是化作人形,而且还本领通天,可如今也落得个要被人五马分尸的下场,我们这些古灵精怪,总是惹人觊觎,没法没法。” “参老前辈是知道如意草所在?我们几人必须要借助如意草救命,哪怕刀山火海,也须去闯上一闯才行!”柳小奕恳求道。 “你定然要去?” “定然要去!” 看到柳小奕那副表情不似开玩笑,参道荣也正了正身子,双目充满回忆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出来。 原来这如意草,目前在千川泽仅此一位,本身拥有凝聚三魂七魄的本领,即便是只剩下一缕残魂,借助如意草的药效,也能重塑魂魄,再活一世。 有如意草傍身,简直可以说是另一条性命也毫不为过,因此当他化形出世后,便一直辗转于各个门派间,被他们奉为上宾。 但好景不长,冥府有位地位颇高的前辈,他的儿子被人打散魂魄,只剩下拇指大小的莹莹魂魄,谁吹上一口气,就能将他送入轮回。 这位前辈大怒,纠结整个冥府的力量,去拘如意草,奈何冥府势大,原先供养如意草的门派只好将他拱手相让,现如今就关押在横阳城。 那残魂刚送到横阳城时,就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想要救活这么严重的伤势,恐怕会将如意草万年道行付诸东流,到那时就算柳小奕再找上门来,如意草也没法帮他缓解醍醐灌顶的剑意了。 柳小奕听罢后,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意草是修为高深的精灵前辈,那怎么还会被冥府轻易拘禁?冥府的势力这么强横?” “柳剑客,这话你就说到点子上了,不是冥府强,是那座奇观的神妙力量,将如意草困在其中,出不来了!”参道荣叹息道。 同为草木躯体化形的参道荣,虽与如意草并不认识,但同类之间不免有些唇亡齿寒的意味。 他也希望能有人出手将如意草救出,可一听到被关押在冥府那座奇观里,就有些泄气。 千川泽特殊的地貌环境,造就了千奇百怪的种族诞生,其中最神秘莫测的,一共有二十三处。 这些地方被人们称之为二十三座奇观,或是险峻巍峨、或是暗藏杀机,每年都有无数人前去观摩探险,缕缕有些收获。 甚至有些亡命之徒,靠着在奇观里面借助地形优势杀人越货,发一笔横财。 不论走到哪里,最危险的总是难以捉摸的人心,这些奇观有的规模宏大,没法被任何门派所占据,有的则是像冥府这般,整个被纳为己有。 “奇观?就是那种看起来风景秀丽,很适合闲逛游玩的地方?”柳小奕听得一头雾水,千川泽新鲜事情太多,需要好好消化消化才行。 参道荣从怀中取来一副崭新的地图,他们爷孙俩到处逃命,这幅地图上面标记着大半个千川泽的详细地理环境。 他伸手往横阳城所在的东北方向一指,那里有片深黑色的土地,与附近的树林格格不入。 “横阳城外五十里地,就是冥府的奇观,那位前辈就将他儿子的残魂暂时镇压在里面,不然早就散去,消失不见了。” 冥府的奇观名叫“冥土追魂”,顾名思义在这片土地上,魂魄可以自由离体行动,不受到天地大势的拘束,并且失去肉身后,也不会坠入轮回内。 这地方还有很多修炼阴阳术法的道士,会在此地长时间逗留,他们不敢进入深处,只远远的在外围琢磨研究,修为倒也进展不慢。 更有不少地位显赫的,将族内的前辈魂魄寄养在此地,时间一长,方圆百里的冥土变得拥挤不堪。 冥府也是出于无奈,只好宣布暂时关闭冥土,并且开始对其中的魂魄进行筛选清理,跟冥府没有多少关系的,一律扔出冥土让其自生自灭。 柳小奕等人闻言后啧啧称奇,世间竟然还有这等不可思议的地方存在,真能从阎王手里抢人命。 “诸位恩公,可不要小瞧冥土,我们这些肉身进去,超过一个时辰,这幅身子可就再没法要了!”参道荣见众人光顾着惊奇,便提醒道。 “去冥土需要什么凭证?还是任谁都能过去?”柳小奕打算抓紧时间过去探探路,再耽搁下去,怕对方先动手将如意草给祭了。 参道荣又再地图上点了不远处的一个山涧,上面写着“黄石崖”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只要付些钱,冥府就会给个玉牌,能前往冥土的外围畅行无阻,但想要再往里面走,就得去黄石崖找巫女帮忙,买她的元魂衫来护住肉身,这价格可相当不便宜。” 有麻烦就有解决麻烦的办法,千川泽奇人有的是,在黄石崖居住的一位巫女,能用特殊的蜘蛛丝编织出一种名为元魂衫的衣物,能阻挡冥土的侵蚀。 看参道荣那不太好看的脸色,想必价格很不便宜,柳小奕便问道:“千川泽交易往来,所用的是何钱币?” “金银铜板皆可,应该与外界没有多少区别。” 柳小奕一听这个,瞬间松了口气,众人的表情顿时舒缓下来。 参道荣见状有些着急,“诸位恩公,元魂衫一件就要卖三万两黄金,莫说是寻常人家,就算是那些成百上千人的门派,要拿出来这些钱也肉痛!” “钱的问题您尽管放心便是,我这位兄弟别的可能没有,口袋里只剩下钱了!”陆浩然哈哈大笑,论修为大家在千川泽可能不够看的,但论金银那足以在横阳城躺在官道上! “那就好,那就好,”参道荣仍然不太相信,但也不便多说,“你们真要去救如意草?” “吃饱饭,我俩就去,还请参老前辈照顾照顾我这两位朋友,他们有伤在身还未痊愈。”柳小奕一指身边的李傕和上官包子,他们俩在兵冢被伤及元气,想要恢复还需要些时日。 参道荣欣然同意,取来小刀对着自己的左臂狠狠切了两刀,斩下两截人参根须,交给柳小奕,“若受伤过重,就吃一截,保准你恢复如初!” 别看小小两截根须,就耗费参道荣二百年修为,为了如意草能够得救,他也是下了血本。 柳小奕将其贴身收起,也无心吃饭,这就起身想要告辞,陆浩然也拗不过他,只好抓了两块大饼,又往嘴里塞了些熟肉。 这边刚要出去,就听见宅院外一阵大乱,还有个粗苯的声音吼叫着:“老头子呢!听说你家来了客人,让熊某过来看看是谁!” 参道荣闻言色变,赶忙命仆人收拾房间,并对众人说道:“诸位恩公,快些进地下室躲避躲避,没我的信号,千万别出来!” 第三卷、千川泽 第一百九十七章、挥金结朋友 门外来了个身高超过两丈的大汉,浑身披挂带甲手持狼牙棒,正扯着嗓门大声喊着,参道荣吓得魂不附体,险些跪倒在门前,幸好身边的小孙儿搀扶,这才没有献丑。 “你们先进地下室躲避起来,莫要让此人听到动静,一旦冥府的人知晓此地,咱们都跑不了!”参道荣见到众人都躲好后,这才整理衣衫将脸色一沉,缓缓开门。 “参老头!在里面磨磨唧唧干什么呢?是不是窝藏罪犯?” 这大汉生怕对方再将门关上,就跻身往里面走,把参道荣挤到一旁,瞪着眼四下张望着,似乎很确定这里有外人。 参道荣冷汗直冒,说话也缓和不少:“熊阔海,是哪个冤家给你通风报信?我这里怎么可能有人族的,自保还都来不及,去碰那霉头作甚。” “少说废话,是非曲直熊某自有分寸,你再阻拦,我就派人踏平沼泽地,顺带着将你献给冥府!” 大汉是横阳城内的一个小帮派的头领,本尊是这里常见的黑熊精,经过几十年的修炼后,化形为如此模样,在横阳城站稳脚跟。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熊阔海在沼泽地与参道荣结交,两人之间互有往来,这次前来拜访,也是因为听到城内盛传的风言风语,他有些不放心这参家的爷孙俩。 别看他一脸狰相,实则内心宽厚,对参道荣更是尊敬,生怕冥府对他们下手,暗地里疏通关系,帮衬他们不少。 萧东流坐拥横阳城,下达人族禁令后,紧接着如意草现身,一时间搅动的整座城池风雨飘摇,很多从未谋面的陌生面孔,趁此机会来到横阳城内,静静观瞧着局势的发展。 如意草的珍贵,不光冥府想要独占,其余各方势力怎能眼睁睁看着冥府为非作歹,甚至有人传言道,有人想要血祭横阳城,以此代价夺取如意草。 只是这些事情,熊阔海都不放在心上,他最为牵挂的,是他那位魂牵梦绕的伴侣,因为被仇家杀害,导致现如今只剩残魂一缕,被熊阔海用法器承载着。 他手下二三十号弟兄,砸锅卖铁才凑够前往冥土的费用,但无论如何也没法买来元魂衫,将熊阔海送到冥土深处。 出于无奈之下,熊阔海这才想着来参道荣家中借些钱财,等他手头宽裕时慢慢偿还,即便参道荣再为难与他,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要能让伴侣的残魂得以存留,哪怕是两人再见上一面也好,熊阔海付出再多也心甘情愿。 结果被熊阔海这么一吓,参道荣的面色极为难看,想要拦住他,却又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以免引起怀疑。 黑熊精天生的嗅觉敏锐,在都是精怪居住的地方,哪能闻不出来生人的味道,围着屋内走了一圈后,熊阔海朝着地下室走廊的方向一指。 “参道荣!好大的胆子!果然将人族藏在地下室里!还不速速招来!” 参道荣大惊失色,赶忙用身子挡在地下室前解释道:“哪能!里面是我在横阳城收了些二手的法器,都是从人族手里流转过来的,自然你闻着有些味道。” “是与不是,等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也不顾参道荣阻拦,大步流星走进地下室,“我就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参道荣愿意冒险!” 大手掌刚贴在地下室的木门上,熊阔海就觉着汗毛倒竖,右手下意识挥动狼牙棒挡在身前。 当啷!嗖嗖嗖!急急的几道剑气将木门斩的粉碎,自地下室内冲出两个人影,一左一右夹击熊阔海。 “好家伙!还是两位剑客!”熊阔海不怒反喜,一手拍碎剑气,一手挥舞狼牙棒,砸向来者。 柳小奕与陆浩然先一步冲出来,外面的动静他们听的一清二楚,知道对方仅有一人后,立刻做出选择,索性在这里将对方击杀,然后再想办法进入横阳城。 双剑齐动,一时间剑气四溢,将整整一层摆放整齐的地下室打的鸡飞狗跳,物件碎裂遍地都是,参道荣哆嗦着双手站在走廊看着下面厮杀,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为好。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都是自己人,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参道荣哆嗦着,他说的话全被兵器碰撞声所淹没,没人听得到。 陆浩然在这里多少施展开宗师境的力量,结果大出所料,看着这大汉居然能接下他的剑,虽然有些狼狈,但仍旧能够招架。 “人族!你来横阳城有什么图谋!” “我还想问你闯入别人家中,是要做甚!”陆浩然怒道。 熊阔海越打越心惊,这两位少年,其中一位很可能是宗师境界,另一位虽修为低了些,但剑招相当精湛,一不小心便会被剑气破开周身真气,点在自己的衣衫上。 都是哪里来的!横阳城此时正逢乱时,有高手潜伏在附近,对横阳城极为不利。 “参道荣好歹是我的朋友,可从未提及过有剑客熟人,难不成是抓参道荣的!”熊阔海打着打着,忽然向后一跳,躲开三丈多远,喘着粗气问道。 柳小奕也不愿意再动手,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宅院,如此给添麻烦,多有不妥。 “既然是参老前辈的朋友,那么事情就有的谈,”柳小奕将长剑收起,一身气势顷刻间偃旗息鼓,再也感觉不到,“我叫柳小奕,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咱们坐下来谈?” 熊阔海还有些不适应,擦着脑门子的汗水,悻悻地走到地上来,对着参道荣抱拳施礼道:“老朋友,我是害怕有人要害你,你还不知道我老熊么,这几人也真是厉害,打的我浑身是汗!” 仗着自己脸皮厚,一句话简单带过,大大咧咧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柳小奕几人也围着圆桌坐下,只有陆浩然觉着没打过瘾,有些愤懑:“别看修为不高,还挺撑揍的,你要不说是参老前辈的朋友,早晚要把你切成碎片。” “少剑客,可要手下留情,我熊阔海不是什么恶人,来这里也绝非恶意。”熊阔海赶忙摆手解释道,他修为在天阳境三重,就凭借本体的强横,这才硬生生接下陆浩然的剑。 如果再打下去,不出十个照面,他就会体力耗尽被陆浩然一剑斩了。 幸亏他脑子转的快,多说一句话救下自己的性命,“几位剑客都好本事,横阳城里从未见过几位的面孔,是从外地赶来的?” 参道荣知道这傻大个的性情,见到事情转危为安后,面色便有些不高兴,坐在熊阔海一旁问道:“熊阔海,你说来就来,还要吓老朽,这次来是有何事?快些讲了,我等还有要事。” 听罢此言,熊阔海这么大的个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起来。 “参老爷子,你看咱俩也认识有些时日了,我觉着交情还挺不错的,您觉着呢?” “莫要废话,有何事要求我,就直接说了。” 熊阔海咬咬牙,双掌一拍大腿,唉声叹气的说道:“我想去冥土一趟,奈何没有金银去买元魂衫,走投无路这才想着过来问您借点钱,应个急。” 他素来是仗义之辈,能让他说出这句求人的话来,参道荣不用想都知道他遇到大麻烦了。 “是不是你妻子的魂魄,坚持不住了?”参道荣知晓此事,在刚遇到熊阔海不久,便将此人看的透彻,傻大个没什么城府,说话直来直去的。 也是参道荣做贼心虚,这才刚进门就被唬住,如今缓过神来后,便显得从容太多。 熊阔海低头不语,将脑袋缩进胸膛里,憋了好长时间,猛然起身要走:“我老熊今日脸都丢尽了,参老爷子!改日再来赔罪!” 刚要迈步离开,柳小奕快步上前将他的胳膊拉住:“兄弟,这么大岁数了,伸缩进退应该懂得些,这有什么丢脸!” 陆浩然也听得明白,心里暗自佩服这般直爽的人,也随声说道:“我们正好也要去黄石崖,要不要同路?” “去了也白给,在下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弟兄们东拼西凑的钱,也只够买玉牌凭证的……” 柳小奕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根金条,放在桌案上,“钱这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我等初来乍到,不晓得横阳城还有什么规矩,熊兄弟可否能帮我们带个路?” “可这……那元魂衫价值三万两黄金,兄台莫非不知道?” 熊阔海以为对方并不知道元魂衫的价格,好心提醒道。 柳小奕不急着答话,从怀里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根根金条,很快堆满了整一个桌案。 金灿灿的光芒将房间照亮,这一堆看过去,绝不少于千两,“区区三万,我还是负担的起,这些都是质地上好的黄金,恐怕在横阳城里也见不到。” 熊阔海激动的面色变了三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参道荣从后面一拍他的背,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可是最好不过,黄石崖那边有熊小兄弟带路,倒也方便许多!” 第三卷、千川泽 第一百九十八章、夜探黄石崖 话不多说,事不宜迟,熊阔海拍着胸脯一口答应,立刻走出沼泽地,绕着弯子朝着黄石崖前进,带着柳小奕和陆浩然二人,直奔目的地。 一路上三人是有说有笑,本身熊阔海就是热心肠、直脾气,再加上柳小奕有恩于他,愿意出钱为他购买元魂衫,在熊阔海的心目中,对方的地位就更高一筹。 “我说恩公,你们在外面呆着多好,非要来千川泽趟浑水,如今的千川泽可不比往日,人族太吃亏了。”熊阔海心直口快,既然已经站在一伙,就不再说闲言碎语,张口就直奔主题。 千川泽曾经是人族的天下,但时间长了,风水总是会变化的,现在万族兴盛,反倒是人族日渐式微,再加上人族向来是勾心斗角最为严重,这么一来二去之下,人族更是岌岌可危。 事到如今冥府再胡乱插手,搅动局面,引得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人族门派,有几处最为关键的地方,现在正打的热火朝天。 熊阔海将自己在横阳城的所见所闻讲述一番,听得柳小奕二人面露惊讶之色,他们说什么也不能接受,人族被一群精怪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那冥府里的家伙,都已经不配称作人族了!那些从阴间来的,浑身那股寒气就令人胆颤,既然恩公与他们为仇作对,等我回到横阳城内,拉着那三十号弟兄们,都跟着你干!” 柳小奕听闻后连连摆手道:“我们的事情,不必牵连如此多的人手,强敌在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不起你们。” “恩公您说的是哪里的话?能用三万两黄金交朋友的人,我这条命又有什么?恩公指哪,我们就打哪!” “你们先别说别的,黄石崖到底在哪里,这里也太黑了!” 等走到一处石壁前,再无路可去,前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陆浩然抽剑四下扫荡扫荡,不敢往别处迈步。 千川泽的黑夜比白天时间漫长许多,而且天空中并无月光,也不见星辰,只靠着地面四处散发出的幽幽之光,堪堪照亮附近的路。 黄石崖更是寂静无比,连虫鸣鸟叫声都不见踪迹,人脚下踩在枯树枝上,所发出的那种腐朽的声音,令人牙酸。 熊阔海见状,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点燃,将狼牙棒握紧走在最前面,他虽然来过几次黄石崖,但每一次这里给他的印象都非常深刻。 这里盛产一种黄褐色的石头,质地坚硬适合打磨兵器,或者锻造兵器的时候放入其中,用来增加兵器的硬度,所以被取名为黄石崖。 唯有中间山涧的一条路能进出此地,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倘若不知情的人从两侧山路攀爬而上,不小心就会坠入山涧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大家小心些,黄石崖有不少的毒蛇,喜欢趴在潮湿阴暗的角落,最好都点些火把,驱散它们。”熊阔海在前面边走边将黄石崖的事情讲给柳小奕二人听。 原来这里也并非一处圣地,横阳城外有几处险峻去处,沼泽地和黄石崖,都各自有些特产出入,往来其中的农户和猎人不少,虽然危险些,倒也不会断了大家的财路。 不知从哪年开始,黄石崖的深处平坦地方,有人建造起几间石头房子,自顾自的定居下来。 自那之后,再进来黄石崖采矿挖药的人们,时不时会被浓雾笼罩,在其中迷途不知返,兜兜转转十几日的时间,才被浓雾放出来。 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是住在里面的那位巫女所致,本来想纠集些人手,去找巫女讨个说法,却不料这巫女会制作元魂衫,穿着它进入冥土,能安然无恙的再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巫女的名声在横阳城附近流传开来,元魂衫的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直到现在的三万两黄金,依旧货源紧俏。 陆浩然望着道路两旁潜藏在黑暗之中的一双双赤红小眼睛,紧张的不得了:“快看!这里毒蛇好多!熊兄弟,这些毒蛇毒性如何?” “七步断肠!被咬到一口,若是没有及时的解药,用不了几次呼吸,小命就保不住了!”熊阔海故意嘿嘿笑道,把陆浩然吓得魂不附体,紧紧跟在熊阔海的背后,说什么也不远多往前走两步。 走出约有五里地,熊阔海忽然站住不动,陆浩然没注意直挺挺撞到他背后,“哎呦!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有敌人?” 熊阔海摇摇脑袋,疑惑道:“不对劲,这里有些太不对劲了!巫女居住的地方虽然温度会低一些,但这空气有些太寒冷了,有人惹巫女生气了不成?” 黄石崖的山涧不长,里面纵身五里,便到了唯一平坦的地面,在亮光的尽头,已经能隐约看到并排的几座石头房,里面灯光烁烁,还有人说话交谈的声音传来。 房门前两旁站着不少手持利刃的门人,正虎视眈眈的扫视四周,熊阔海这么大的块头,又点着火折子,他们当然看得清楚,还没等靠近,便有人厉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横阳城歇马坡的,我叫熊阔海!” “歇马坡的?你来此作甚!” 那门人还想发问,熊阔海却有些不乐意,大踏步来到近前,将狼牙棒舞了舞,“小个子,你又是哪儿来的?巫女可从来不请帮手!” 熊阔海站在他的面前,两丈开外的身高,显得对方像个乳臭未干的小童子一般。 这些门人一拥而上,就将熊阔海等人围在当中,“歇马坡的有什么了不起?知道我山竹岛的大名么?” 山竹岛?熊阔海眼珠一转,他混迹江湖多年,就是靠着聪明的脑袋混口饭吃,怎能不知道山竹岛,横阳城往东走,是一片汪洋大海,在海中有大大小小上百座岛屿,山竹岛就是其中比较大的一座。 这座岛与横阳城的贸易往来密切,熊阔海也乘船去过几次,山竹岛物产丰富,因盛产山竹而得名,那里的民风淳朴,熊阔海对其印象深刻。 “山竹岛的来这里,也是买元魂衫的不成?” 门人点头答道:“那是自然,我们岛主正在里面与巫女交涉,外人不得入内!” 熊阔海倒也通情达理,转身给柳小奕解释道:“山竹岛的在里面,我们先等等也无妨。” 可一等二等,怎么也等不到里面的人出来,反倒是争吵的动静越来越大,周围的气氛也逐渐降到了冰点。 “这位小兄,里面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出来?”柳小奕有些等的着急,便问那些门人。 话音刚落,石头房顶被爆发出的冲天法力击碎,一道寒光自里面钻出,其后紧跟着一道青光。 熊阔海大吼一声,将狼牙棒高举,纵身跟了上去,朝着青光就是一棒。 青光里面露出一条齐眉棍,将狼牙棒挡住,熊阔海咬牙用力,狼牙棒将青光同样打散,有个光头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自青光内显露身形。 山竹岛的岛主仇渊,仇如海! 熊阔海横眉立目,不满的质问道:“仇渊!为何要与巫女大人动手?难不成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成!” 这黄石崖,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任何人前来购买元魂衫,有再大的委屈,都不能与巫女动手。 元魂衫是用养在山涧深处的一种蜘蛛,它们所吐出的蜘蛛丝所编织而成,但这种蜘蛛只能生活在低温的环境中,像是黄石崖这地方湿热的环境,根本不适合蜘蛛的生存。 而编织的手法,更是神妙,有很多见钱眼开的人,想要仿造些元魂衫出来,奈何手艺不精,坑人钱财还害了人家性命,穿着那种劣质的元魂衫进入冥土,很可能葬送了自己的肉身。 仇渊见到有人出手阻拦自己,还这么大声质问,他哪里受得了这般的脾气,顿时大怒道:“哪儿来的莽夫!敢这么对本座说话!” “仇渊!我敬你是个人物,堂堂一个大岛主,怎么能做出如此事情?” “巫女明明有元魂衫,却不买与我,好话说尽了也不通情达理,你说该打不该打?” 仇渊话说的头头是道,他想要从巫女手中将所有的元魂衫都买走,带来的钱也足够,可无论如何讲条件,巫女就是不卖。 本身仇渊就有急事,耽搁不得,这么磨磨唧唧之下,便有些不耐烦,怎么看怎么觉着窝火,就动起手来。 熊阔海一听此言,怒极反笑:“人家想卖给谁,就卖给谁,还有你这般强买强卖的!真不要脸!” “好小子,过来找我晦气?那就先收拾了你,再要元魂衫!”仇渊这把齐眉棍,看似普普通通,实则内蕴乾坤。 他的棍法其实一般,精通的是阵法,齐眉棍朝着熊阔海点来的同时,有几圈不同纹路的光环自长棍而出,狼牙棒刚一触碰,就被高高击飞。 熊阔海暗道不好,想要跳出战圈,却觉着身后撞到墙壁上,扭头看有阵法早已挡住退路,只好举起双臂,结结实实挨了一棍。 第三卷、千川泽 第一百九十九章、宜解不宜结 巫女雪梦寒原本在自己的房间里正在忙着编织元魂衫,谁知道门外忽然闯进来一队人马将自己的房间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正是山竹岛的岛主仇渊、仇如海! 她虽然很少出门,但也认得对方,在横阳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仇渊的大名极其有分量,出产于山竹岛的那些水果,连雪梦寒自己都非常爱吃。 仇渊一见到巫女本人在这里,脸上的寒霜便消失三分,也不问人家乐不乐意,就将齐眉棍一横,坐在桌前。 “巫女,你这里可有元魂衫?有多少都给我,价钱不成问题!” 听这口气,雪梦寒便有些不高兴,将眉头皱了皱答道:“仇岛主,我这里有个规矩,无论多少元魂衫在手中,都不能买的一干二净,万一再有后来者,过来需要急用,我编织不出来那该如何?” “我不管后来者有什么急事,我现在就急着用!来人!将金条抬进来!”仇渊一声令下,便有手下弟兄用木棍抬进来些大箱子,往地上一放,尘土飞扬! 木箱子打开后,里面金灿灿的光芒将整座房间照耀的金碧辉煌!仇渊这才用得意的眼神看向巫女。 不料雪梦寒不喜反怒,露出气恼的表情来,“我这里的规矩,万不能改变,比你地位高的人,我也见过不少,但在黄石崖这里,谁说也不好使!” 别看她长相年轻,一副二十多岁的面貌,实则已经五十挂零的年纪,因为修炼这般道法的缘故,才得以青春永驻。 仇渊不知道实情,失去耐心破口大骂道:“小丫头!莫要拿本座开玩笑!得罪了山竹岛,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快些将元魂衫尽数拿来!” “如果我不给,你能怎样?” “不给我就将黄石崖掀翻,拆了你的老家!”仇渊来的时候就压着火气,此时被巫女激怒,也顾不得那些规矩,就要动手。 雪梦寒见状,心中自然是有数,站起身来将一件元魂衫叠板正,放在身后的木匣里,转身说道:“要打可以,咱们上外面去动手,别伤了后面的客人。” “后面还有客人?”仇渊眼珠子转了一圈,心里想着自己若就这么动手,很可能得不到元魂衫,便又说道:“那我要从后面那位手里购买,你不会反对吧?” “那我无权过问,但你如此和我说话,我又不想卖给你了,你且走吧,让后面的客人进来。”说着雪梦寒就要往外驱赶。 这可把仇渊气坏了,堂堂山竹岛的岛主,哪里被人用这种话堵过,哇呀呀一声暴叫,挥动齐眉棍直接动起手来。 呆在外面还未曾进来的熊阔海等人一看,也别傻站在这里了,巫女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可不得了,当即便挥动狼牙棒上前相帮,这才与山竹岛展开一场恶战! 熊阔海虽然修为与仇渊不相上下,奈何手中兵器不如对方,又完全不懂阵法,十几个照面打下来,被齐眉棍中潜藏的阵法砸中,双臂顿时酸麻失去知觉,狼牙棒撒手掉落在地上。 “救命啊!少剑客救命!”熊阔海失神慌张,赶忙呼喊道,低头躲过齐眉棍的横扫后,缩着脖子往外跑去。 柳小奕问讯,展开黑白剑阵将众多喽啰兵挡在外面,这些山竹岛的门人,却也是个个修为精湛,都在六七重的境界,齐心协力之下,倒也将柳小奕挡在圈外。 “大饭桶!还往哪里跑!”仇渊紧随其后,高举齐眉棍就朝着熊阔海后脑勺砸去,这一棍若是砸中,不死也得重伤! 就在这时,陆浩然也不遮掩,白尘一道拦在棍前,吓得仇渊赶忙缩回齐眉棍,背在身后,向后连连退步。 “你是何人?”仇渊感受到那股致命的威胁,这才有些收敛情绪。 陆浩然也不打算再动手,毕竟有人惦记着他,万一展露真实实力,被莫名的敌人发现,再动起手来,不光他吃亏,身边柳小奕等人也受不住。 想到这些,陆浩然平复心情,尽量克制着脾气答道:“看不出来?过来购买元魂衫的!” “好一位少剑客!敢问仙乡何处?我乃是这横阳城附近山竹岛的岛主,仇渊仇如海!不如交个朋友如何?” 仇渊态度大变,挥手将锁住熊阔海双臂的阵法也解了,他心里暗自想着,这么年轻就到修炼到宗师境界,岂能是等闲之辈? 小辈尚且如此,他背后的势力得有多么庞大?这些年山竹岛在他的手中逐渐发扬光大,地盘也不断扩充,倘若再搭上这么一条线,他仇渊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 陆浩然闻言一笑,让柳小奕走到跟前来,“这位是主事人,有什么事情你给他说,我不管这些。” 这话说完,仇渊有些头晕目眩起来,眼前这位少剑客,看起来年纪更小一些,但修为并不多么高深,却有着一位宗师保镖! 那还了得,通常这种人都是什么大势力的公子哥,仇渊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少剑客,方才是我无礼了,还请诸位多多担待,我是山竹岛的岛主仇渊,不知您姓甚名谁?” “三山城柳小奕,”柳小奕忍住笑,镇定的答道:“仇岛主到此,也是为了买元魂衫?不知巫女大人手中还有多少件?” 巫女雪梦寒闻言,也收拢气势走过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柳小奕,仿佛想要将他看穿一般。 “我手中还有七件,还有一件没有编织完的。” “那我只要三件,剩下的就给仇岛主,您看可好?”柳小奕说话恭恭敬敬,又站出来帮助她,不由得让雪梦寒脸色好转,对柳小奕高看一眼。 “也罢,既然事已至此,那就这么定下,仇岛主,你意下如何?” 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仇渊所想要做的事情,人手越多越好,这四件元魂衫是远远不够的,他还要另想办法。 但眼下卖个人情给对方,价值跟高,便点头答道:“柳剑客说什么,就是什么,四件就四件!” 双方很痛快的将货物交接完毕,仇渊先一步告辞,他也不愿意在陆浩然的注视下久待,只留下柳小奕三人和巫女。 “感谢几位出手相助,不然我这黄石崖,定然要生灵涂炭。”雪梦寒见山竹岛的人走干净后,这才躬身谢道。 “哪里哪里,我等想要买元魂衫,还需要巫女大人出手才可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几位是要去冥土?现在的冥土光靠着元魂衫还不行,需要引魂蛛的帮助才能安然无恙。”雪梦寒为了报恩,便将冥土最近发生的情况详细说给众人听。 冥土素来是阴阳师们最爱去的地方,但最近不知为何,里面忽然多了一种能透过法力和真气的防护,直接啃食魂魄的飞虫,即使有元魂衫穿在外面,也无法长时间抵挡这种飞虫。 噬魂虫的名号,只在修为高深的阴阳师中间流传,那些修为弱小的,早已葬送在噬魂虫的腹中,没法将消息带出来。 雪梦寒也是听到经常前来做交易的熟客谈及,这才注意到噬魂虫的存在。 这虫子她非但不陌生,还很熟悉,编织元魂衫所需要的蛛丝,产自黄石崖深处圈养的那些引魂蛛,而引魂蛛最喜欢吃的,便是这种噬魂虫。 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噬魂虫对寻常生灵而言无疑是噩梦般的存在,但在引魂蛛眼中,只是美味佳肴罢了。 “还有这么一回事?那刚刚仇渊岛主,若只穿了元魂衫过去,会不会有危险?”柳小奕愕然,眼前这散发着寒气的姑娘,心里更加寒冷。 也不知道她究竟修炼了什么道法,七窍都冒着寒气,与她交谈始终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雪梦寒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嘴角上扬想要微笑,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只好咳嗽两声说道:“你们且跟我来,往里面走不远就是引魂蛛的住处,我送你们三只带着。” 引魂蛛生活在寒冷的地方,温度越低,它们的繁衍能力就越强。 黄石崖原本不适合它们生存,只不过有几颗冰珠被安置在这里,借助黄石崖天然密不透风的地形,才逐渐将温度降低,再加上雪梦寒的道法,营造出引魂蛛家乡的环境。 成年的引魂蛛,体型与巴掌差不多大,浑身暗灰色的绒毛上,一丝纹路都没有,干干净净的一只蜘蛛。 行动速度不快,也不主动攻击别人,除了熊阔海好奇的用手捏住一只引魂蛛,引来他吐出的蛛网缠住头发外,别的引魂蛛见到雪梦寒,纷纷爬出蛛网前来打招呼。 雪梦寒欣然说道:“这些引魂蛛,是我的宝贝,你们可知道引魂蛛靠吃什么生存?” 众人摇头不知,大家都没有养殖昆虫的经验,甚至陆浩然还有些害怕蜘蛛,躲在柳小奕的背后不敢出来。 雪梦寒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金条,用力一捏,寒冰覆盖住金条表面,轻轻碾成碎块。 这些引魂蛛仿佛见到仙丹妙药一般,喷出蛛丝轻巧的将这些碎块缠绕住,拉进自己所在的蛛网中!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章、众目睽睽下 不远处的横阳城内,一座金灿灿的城楼里,刀枪架排列两旁,有两队将领位列两侧,静静等待着城主下令。 坐在正中央城主大位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冥府十殿阎罗使最末尾的萧东流,以他的修为本不足以担当阎罗使,但他背后的萧家,在千川泽的势力极大,冥府有意为之,才让萧东流坐此高位,还执掌横阳城。 人族的城池数量有限,千百年来就这么寥寥数十座,每一座都至关重要。 再加上萧东流为人谨慎、八面玲珑,冥府上上下下都对他恭敬,自然这城主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 但此时却坐在太师椅上愁眉不展,心里的疙瘩迟迟没法解开。 冥府在外面建立赶尸派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一直源源不断的为冥府收集各种情报,暗地里搬运进来不少稀缺资源,而萧东流想要做成大事,却被柳小奕等人拆台,心中一万个不痛快。 不但手下精心培养的四位护法尽数被斩了,连带着赶尸派在楚地的根基,也被蚕食殆尽,赶尸派的势力算是连根拔起,短时间再没能力出现在楚地内。 好在找到个先天阴寒之体的小姑娘,作为贡品进献上去,这才功过相抵免去罪责,之后萧东流老老实实窝在横阳城不出,一直在想方设法怎么去报复这些人。 恰好柳小奕带人跟着进了千川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遍布他的眼线,刚进来的第一个晚上,横阳城就下达禁令,索性将所有的人族全部通缉。 如今的横阳城大牢里面,满满当当全都是人,他们有些是来横阳城附近玩耍,或者寻亲访友的,被城内的官兵不由分说的抓捕起来,押入牢房内静候发落。 萧东流对此很是满意,看来人挪活树挪死这句话,不适合用在自己的身上,还是守在横阳城内比较舒心。 再加上冥土就在横阳城外五十里处,正好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里面困着如意草,如果将此事办妥,那又是大功一件! 忽然门外跑进来个气喘吁吁的传令兵,快步走到近前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报!城主大人!您通缉的几名要犯,正朝着冥土前进!” “什么?一共来了几个?”萧东流猛然抬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传令兵。 那传令兵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说道:“其中两个少年剑客,还跟着歇马坡的熊阔海,现在已经快到冥土跟前了。” 萧东流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心里想着真是冤家路窄,这几人还真敢在他眼皮子低下露头,“来人!备马!一定要活捉这几个要犯!” 手中拽着三股犁山叉,大步流星就往门外走去,身后的众多将领,也纷纷行动,在校军场点兵,朝着冥土动身。 柳小奕一行,可不知道城内所发生的事情,熊阔海先一步派人将他手下的三十多号弟兄都召集起来,在横阳城外的小道上等待着,与他们一同前往。 前往冥土的必经之路,有冥府的弟子们牢牢把守,如果没有玉牌,连第一层都进不去。 在柳小奕之前,仇渊带着门人已经畅通无阻的进入其中,接连通过三道关卡,进入冥土的中心地带,不知道他要作何事情。 而当他们走到近前时,却有人拿着画像在一一比对,柳小奕将道袍一压,低声说道:“前面可是在找我们?这么看来冥土不太好进去。” 如果一直这么盘查,柳小奕想要安然无恙的进去,势必登天。 熊阔海屁颠屁颠的先走过去,装模作样的查探情况后,苦着脸回到柳小奕身边说道:“柳剑客,你们得罪萧东流,还挺狠的,抓住你们一人,就赏三百万两白银,那还得了!” 说罢,他便用怀疑的目光环视四周,他所带来的这些人,虽然都一直跟着他摸爬滚打多年,但重赏之下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们听好了,若让我发现有人变心,见财起意,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狼牙棒砸脑袋,尝一尝顶上开花的滋味!” “是是是!熊老大您放一万个心,您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再者说我们行走江湖混口饭吃的,靠的就是这诚意,怎么会做出如此事情来!”那些手下的喽啰们,赶忙表忠心。 一者他们的修为远没有熊阔海高,二来都跟着他多年,情分在这里摆着,也不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柳小奕则好言说道:“熊兄弟,不必如此,我看他们也都是忠义之人,不会做出那般忘恩负义的事情来,眼下还是想办法怎么混进去才好。” 把守冥土的人,比往日要多出好几倍来,都是萧东流特意安排过来的,他唯恐有人对如意草图谋不轨,却误打误撞之下,将柳小奕等人堵在这里。 熊阔海眼珠转了转,想到个不是那么好的点子:“要不然这样,我带兄弟们在外面制造声势,你俩趁机直接冲进去,这些守卫没法进第一层里面的。” 第一层呆着的,都是来自各地的修道者和阴阳师们,这些人性情古怪,有些高人连冥府都不愿意得罪,因此不准弟子们去一层打扰。 “此事不妥,和冥府正面冲突起来,大家的性命难保,还是再想办法为好。” 柳小奕虽然能轻易进去,若当这些守卫们反应过来,熊阔海带着的这些人多半会被当场击杀,千川泽多得是狠人,人命如草芥,根本不值钱。 正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时,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渐行渐近,原本在这里排队的人们,被无数军兵所截断,有人大喝道:“通缉要犯在何处!给我搜!” 这里地势空旷,柳小奕他们躲在人群之中,被这么搜查,怎能多的过去,没等军兵走到近前来,熊阔海使了个眼色,忽然挥动狼牙棒,砸倒两个兵丁。 其余众喽啰也各亮兵刃,就与军兵展开厮杀,更有些看不顺眼冥府所作所为的好事者,趁乱也动起来手来。 萧东流坐在马上,环视四周,一眼就扫见人群中的柳小奕和陆浩然二人,那心中火气压制不住,将三股犁山叉托起,双腿夹紧马肚子,嗷嗷暴叫着冲了过来。 “小贼!还敢追到我的地盘上来,给我将人头留下!” 陆浩然听到声音,抽剑跃起,浩然剑气萦绕周身,高举长剑迎面斩下,萧东流将犁山叉向上一挺,就和长生剑碰在一处。 “哎呦!”萧东流哀嚎一声,连人带马都蹲在地上,胯下宝马被剑气震死,他自己双臂发麻,虎口流血,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你那天是留了实力?你是宗师境!”萧东流此话一出,顿时引来轩然大波,在第一层的通道里,有一人扭回头来,一双丹凤眼紧盯陆浩然。 陆浩然没察觉到,他眼里只有萧东流,见自己一剑没能斩了他,也有些不满:“时间长了不练练,还真有些生疏,我说萧东流,非要过来送死,本剑客就成全你!” 一个天阳境三重,一个宗师境,之间相差着十万八千里,萧东流哪能抵挡,双腿点地连连后退,边退边喊道:“宗师境也好意思对我出手!有本事找我冥府的宗师切磋!” “这时候想到切磋了,通缉我们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你狗命!” 陆浩然手中剑快似冰雹,急急斩向萧东流,后者能躲开一剑,再躲不开第二剑,三股犁山叉横在身前,全身真气凝聚在三尖,第二道剑气被犁山叉挡下,萧东流翻滚着倒飞出两丈多远。 再看他浑身甲胄破碎,口吐鲜血双目赤红,千算万算他没想到陆浩然是宗师境,自己所准备的种种手段,对宗师境毫无作用。 “小剑客!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家前辈没教过你么?” 陆浩然正要下死手时,从冥土的方向悠悠飘来一声,一个黑脸老者背着双手,脚踩五彩祥云飞到萧东流的跟前。 长生剑铮铮作响,剑气无风自动,对老者很是忌惮。 “你是何人?也是冥府的?”陆浩然一眼便看出对方同样是宗师境,心里便有些打退堂鼓。 他仗着先天剑骨,才发挥出宗师境界的水准,实则还未曾彻底踏入宗师境界,仍旧是人初境巅峰。 这话连柳小奕他都没说过,恐怕在柳小奕的面前失了身份,此时遇到个实打实的宗师境,那还能好的了! 黑脸老者沉声说道:“老夫自然不是冥府的,但与萧家有缘,今日我在这里,你不能动萧东流!” 声音虽不大,但落在耳边如同炸雷相似,陆浩然赶忙运气抵挡,这才没被震吐血。 上下仔细打量老者,想要知道对方的宗师兵器是何物,但老者背着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拿出来。 “不能动他,那他也别抓我们,你看如何?”陆浩然讨价还价道。 “好!算给老夫一个薄面,改日还请到三仙岛做客!”黑脸老者说罢,伸手将萧东流抓起,扔在祥云之上,带着他飘然飞走。 熊阔海起初也想不起对方是谁,但一听到三仙岛,顿时心中咯噔一下:“三仙岛的慕容羽常!”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零一章、三花聚顶难 海外有诸多岛屿,在其中佼佼者,有三仙岛的席位,慕容羽常便是其中一仙,不但本身修为是实打实的宗师境界,连他手下的弟子,都有半步宗师的修为,甚是难惹。 他肯屈尊出手救下萧东流,足以见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莫逆,想要再动他,就要考虑到三仙岛的报复,能不能承受得住。 城主跑了,其余的兵丁们自然也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理由,呼啦啦一片全都撤走,熊阔海提着狼牙棒在后面追赶半天,这才罢手。 “哼!算你们跑的及时,不然的话全叫你们做这棒下恶鬼!”熊阔海嘴上嘟囔着,大摇大摆的朝着第一层里面迈步就进,“你们且在外面找个地方等着,我们去去就回!” 手下那三十多号弟兄,刚刚也有些轻微受伤的,正好趁这个时间抓紧治伤,他们在横阳城虽跋扈些,但也没有跟官兵起过冲突,这次还是头一回,一个个也兴奋的不得了。 柳小奕心中有些不安,仔细环视四周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便跟在后面一同走进去。 冥土追魂,千川泽二十三座奇观之一,有里外两层,外加中心点,也有人算作三层的。 第一层是冥土外围,没有多少游魂,这里非常适合阴阳师或者相关道法的修炼,能从这里汲取到旁处难以见到的阴气,因此受到大量阴阳师的追捧。 冥府光靠他们,每年就能赚取不菲的金银钱财,当柳小奕三人肩并肩走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任何声响。 大家都盘坐在自己的地盘上,或是闭目修炼,或是凝神聚气,各自身前有尊青铜鼎,在鼎炉内炼化着浓郁的阴气。 柳小奕本想着绕过他们,继续往里面走,却不料往内层去的道路,也被人堵住,这人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冥府事先规划好的区域,屁股底下没有修炼专用的蒲团,也没有青铜鼎。 “这位道长,还请闪出一条道路,我们想要往里走。”柳小奕恭敬的说道。 阴阳师大都是骄傲性格,自己说话谦虚些,好让对方让开道路进去,想来也无可厚非。 这人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仍旧摇头晃脑眯着眼睛,口中还念念有词的。 柳小奕提高些声音,俯身在问道:“这位道长,您挡住了必经之路,可否给个薄面,让一让?” 对方仍旧没有睁开眼皮,这让熊阔海有些窝火,将狼牙棒举起来就砸:“老道士,好话听不得,吃我一棒!” 他脾气又急又快,柳小奕阻拦不得,只见狼牙棒结结实实砸在道士的脑袋上,却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反应。 道士还是在念道,也不反抗,就这么牢牢占据着道路。 熊阔海见状大惊,明明自己使出全身力气,这人脑袋是铁打的不成? “道长,实在是抱歉,我这朋友太过鲁莽,不该出手伤人的。”柳小奕瞪了熊阔海一眼,赶忙鞠躬道歉。 他们二位没学过道法,自然看不出方才的奥妙,柳小奕却隐约看见,道士的后脑勺冒出两条纤细的手臂,将狼牙棒挡住。 这么悄无声息化解掉熊阔海的全力一击,那修为肯定不简单,在千川泽人生地不熟的,最好少惹是生非。 道士闻言,这才回转身形,笑眯眯的看着柳小奕,双手合十道:“无量天尊!这位道友五官清奇,想必是大富大贵之人,贫道这就闪退一旁!” 柳小奕见到对方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便拱手谢道:“多谢道长!” 迈步就往里面走,刚抬脚过去,这道士又搭话问道:“道友留步!凌霄宫的黄鹤道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黄鹤道人?”柳小奕也是一愣,心里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带着通灵仙鹤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老人家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一半的师徒!” “怪不得,那就不奇怪了,贫道孟长友,同为凌霄宫门下弟子,如此算来你是我的师侄。”孟长友有些感叹,在异国他乡还能遇到同门,可真让他高兴。 柳小奕心中也是惊喜万分,他虽然早就想去寻找黄鹤道人,好好报恩,却苦于身边人都不知道凌霄宫是在何处,现在有个凌霄宫出来的人,正好问问路。 “孟师叔,不知道这凌霄宫到底在何处?我一直想要拜访他老人家,却苦于无门可入,还请师叔指点一二。” “凌霄宫并不在此地,我来千川泽也是游历四方,而依你如今的修为,还没法去凌霄宫。”孟长友一眼便瞧出来柳小奕的修为,尚且稚嫩,去了凌霄宫可能连大门都进不去。 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个纸鸢,交给柳小奕:“等你修炼到人初境,或者悟出一条小道后,再催动纸鸢,自会带你去凌霄宫,师兄不给你信物,也真是老糊涂了。” 孟长友与那黄鹤道人之间的关系莫逆,两人是同门同师父的师兄弟,不但年龄相仿,修为也没多少差别。 只是孟长友为人小心谨慎,做事胆怯,长长思前想后,他来这里不光是为了游山玩水,主要是为了想办法破开千川泽的结界,让此地重见天日,释放出盎然充沛的灵气。 柳小奕将纸鸢放进乾坤袋中,再次谢道:“晚辈多谢师叔馈赠!晚辈还有些要紧的事情,需要进冥土一趟,改日去凌霄宫再登门拜访。” 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孟抠门今日怎么这么大方?我看你这师侄很不错,要不拜我门下,比他强得多!” 顺着声音柳小奕抬头看去,只见一位道人身披金丝阴阳道袍,头戴五金方天冠,手中捏着一把紫金玉柄青丝拂尘,踏着祥云飞燕靴,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过来。 站在孟长友的身边停住脚步,两人可以说是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寒酸的不像话,一个阔气的令人心烦! 孟长友见状苦笑道:“王道友,您这又是从哪儿来?千川泽莫非出了什么宝贝不成?” “哪里的话,没出宝贝,倒是出了一尊宝人,就是眼前这位小道友,敢问姓甚名谁?”这人阔脸方海口,大鼻子大眼睛的,长相极好,说出的话也正大光明。 柳小奕看不透对方的修为,见自己刚认识的师叔对他都很恭敬,甚至有些胆怯,便老实答道:“晚辈柳小奕,祖居三山城。” “好,你来这里找什么,我不管,既然见到了,你我就是缘分,这修为有些低了,我赠你一份机缘!” 说罢,不由柳小奕同不同意,对方就将蒲扇般的大手按在柳小奕肩头,左右肩膀各自拍了拍,最后用拂尘朝着脑门轻扫一下,单手掐诀口中默念咒语。 这可把孟长友吓坏了,连忙阻拦道:“使不得!王道友使不得!他才地魄境,刚入触道境界,使不得!” “三花聚顶越早越好,触道境最为妥帖,成不成就看小友造化了!疾!” 柳小奕就觉着脑袋发热,晕乎乎的浑身冒汗,自己肩膀和头顶正中位置,逐渐凝聚出三朵颜色略微有差别的花朵来。 丹田内灵根摇曳,也跟不上法力消耗的速度,眨眼间丹田空空如也,全都被三花吸收掉。 王道友还想进一步催发,却见柳小奕怀中的小老虎,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便赶忙挥动拂尘,将想要聚集自一处的三花散开。 “尊者在这里,那我不敢乱来了,本身小友就种了根基,我不过是帮一把,帮一把而已。”他似乎是在解释着什么,小老虎听不懂,只顾着用脑袋蹭着柳小奕的衣衫。 柳小奕只觉着魂飞天际,在九霄云外轻飘飘的四处飞舞,再感受不到身体的沉重,这一切就发生在眨眼间,连他自己都没注意,魂魄就脱体而出,被三朵旋转的花引了出来。 “还不醒来,更待何时!”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将他的魂魄喊回,再睁眼时,自己肩头和头顶的花朵已经稳定,随心意收拢体内,消失不见。 “前辈,尊姓大名?”柳小奕问道。 “鄙人王斯文,半个凌霄宫门人,我正好也要进冥土一趟,要不同路而行?”王斯文笑道。 “那晚辈求之不得,”柳小奕当然应允,“我方才可是凝练三花,甚至还要聚顶一处了?” 王斯文手抚须髯,摇头答道:“三花聚顶谈何容易,也不过是借你有玉花雏形,我帮你引出其余两朵来罢了,真正凝炼第一朵,最起码要在这冥土内苦修数十年。” 三花聚顶的修道者,在记载中少之又少,不聚顶同样能悟出大道,成就非凡,但三花聚顶,冲破玄关一窍者,日后便有机会踏足上界,羽化登仙。 境界越高,凝练三花越是艰难,那时候魂魄稳固,精气神锁在体内不得出,而越早凝练,却容易散尽精气神而虚脱丧命。 柳小奕在那水帘洞内,误打误撞之下通过九尺玉莲,引动自身的玉花扎根,王斯文这才愿意出手,引出这段机缘。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零二章、羊与虎狼行 王斯文是何许人也,柳小奕几位哪里知道,就见这位道爷走路摇摇晃晃的,口中时不时哼唱着小曲儿。 “王道爷,您在凌霄宫是什么身份?和黄鹤道人关系咋样?”柳小奕看着一皱眉,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 这位如果说是长辈,却有没有什么长辈该有的样子,完全是一副道貌岸然、实则泼皮无赖的表情,只顾着往前走,也不看自己脚下踩着什么东西。 外围到内圈,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其间有零散的游魂在四处瞎逛,柳小奕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些奇怪的生物。 与传闻中圆乎乎没有四肢的幽灵不同,这种游魂保持着生前的五官面貌,只不过没有能够行走的双腿,就这么诡异的飘在地面上。 因为灵智丧失的缘故,它们也不知到柳小奕走到身边,就这么凭空穿过身躯,柳小奕就觉着身体有些发寒,一瞬间汗毛倒竖,其余并无大碍。 “凌霄宫地方不大,容不下我,你师父是个挺固执的小老头,说多了他记仇的,不可多说。” 王斯文念念有词,将凌霄宫贬低一番后,又开始对冥土指指点点:“柳道友,这冥土纵然归属冥府多年,他们也不晓得里面的厉害,我且告诉你,冥土最宝贝的地方,在这里的那些小飞虫!” 正当他说着,前面有几名冥府的弟子走上前来将道路拦住,伸手问道:“几位,有玉牌凭证么?再往前走可就是冥土禁地了,没有凭证者一律不准进入!” “哎呀呵!你们几个小娃娃,知不知道老夫是什么人!还敢在这里拦着!”王斯文口出狂言,一把将拦路者推开。 冥府弟子们见状,立刻将兵器抽出,就要和王斯文动手。 “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何物!”王斯文从宽大的袖袍里,抽出一块腰牌,上面龙飞凤舞镌刻着几枚字迹。 这种腰牌只有冥府的阎罗使可以携带,这些弟子表情变化很快,恍然间恢复恭敬神态,老老实实退在一旁。 “不知第二阎罗使前来,还请恕罪!” “无妨,俗话说不知者不怪,你们先退在一旁,我和几位朋友要进去看看!” 王斯文迈步就往里面走,可这几位弟子仍旧挡在身前不让,气的王斯文连连跺脚道:“我堂堂阎罗使,连冥土都进不得?你们成何体统!” “大人!里面最近不知怎么了,有些莫明的飞虫到处袭击入侵者,什么道法都防不住,很是危险,大人您还是先别进去为好……”有弟子劝说道。 他所说的正是噬魂飞虫,这种拇指大小、黑金纹路的小飞虫,在十几天前忽然自冥土内圈爆发,冥府接连派出几批人前去探查,都无功而返。 噬魂虫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对所有人都怀有极强的攻击性,入侵者毫无例外的都被它们攻击。 真气和法力防不住对魂魄的直接侵蚀,有些行动稍微慢些的,就被噬魂虫啃了个精光,只留下一副空空如也的躯壳,成为冥土的养分。 王斯文可不管这些,继续向前走去:“什么噬魂虫,有如意草重要?我告诉你们,倘若如意草被虫子吃干净了,怪罪下来你们谁都活不了!” 他也是脑筋转的快,找到这么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这些弟子闻言也不敢再搭话,只好眼睁睁目送他们进去。 “你说上面不会怪罪下来吧?我们把守在此地,任何人都没有放进来过。” “那可难说,阎罗使能来,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爷,说明事情已经紧急万分,不然他怎么可能过来!” 弟子们议论纷纷,有胆小的已经开始想退路,万一阎罗使也命丧于此,他们做守卫的,自然脱不了干系。 这些事情王斯文不知道,里面到处游荡的那位如意草,也不知道。 如意草在千川泽生长、汲取天地精华、日月精气超过万年,怎能不诞生出来些许的灵智?他不但拥有灵智,还化为人形,正在赤足奔跑着。 冥土的地面柔软,并不扎脚,如意草气喘吁吁地奔跑着,边跑边扭头朝后看。 只见他的身后,有一群小黑虫紧追不舍,翅膀发出嗡嗡的声音,遮天蔽日地朝着如意草扑来,甚是吓人。 “我犯了哪里的太岁!这些奇怪的虫子怎么追着我不放!”如意草惊声尖叫着,虽然有噬魂虫扑到他的身上,一口一口撕扯着,但如意草乃是魂魄疗伤的圣物,岂能是这些小虫子可以吸收掉的。 两者一前一后,已经在这片不大的地方来回绕了几日时间,噬魂虫群不放,如意草也不停脚步。 有几批想要打如意草主意的不轨者,刚刚出手就被噬魂虫群淹没,再等吐出来时,魂魄消散于无形。 冥土的危险,其实多半源自到处跑动的如意草,如果他呆在一个地方不动弹,这些噬魂虫也不会轻易伤人。 如意草嘀咕着:“冥府好狠的手段,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他们将我炖了,弄这么多虫子来恶心我,真好卑鄙的手段!” 他还以为是冥府弄来的虫子,过来折磨他的。 “道友,请闪退一旁,容老夫来对付它们!” 跑着跑着,就见到眼前笔直走来几人,虽从未见过,但为首一位富丽堂皇的道人,抖动手中拂尘,大声朝自己喊道。 如意草见状也不多言,疾走几步想身侧一扑,将虫群甩开,直奔这位道人而去。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大腹便便的王斯文,那威武的劲头就别提了,仿佛天地之间没有他的对手。 王斯文一路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再加上陆浩然自来熟,两人一唱一和没多久就厮混在一起,走在前面勾肩搭背的。 “柳道友,该你出马了!去你的吧!”王斯文忽然一扭身,抬手按在柳小奕的肩头,将柳小奕推了出去,没等后者反应过来,就被虫群整个包围。 柳小奕大吃一惊,也来不及抽剑,只好跺脚祭起黑白剑阵,噬魂虫一拥而上,在剑气中自由穿梭,耳边只听见丁零当啷的金属碰撞声,却鲜有见到噬魂虫被斩碎的。 未免有些太坚硬了!噬魂虫的外壳,能抵挡住剑气的冲击,张开獠牙小口,就咬在柳小奕的周身。 魂魄骤然缩紧,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吓得柳小奕赶忙催动两枚字符,奋力抵挡着,他不会使用魂力的方法,只能动用九字真言,企图缓解疼痛。 这些噬魂虫不知为何,忽然松开嘴巴,晕乎乎的向着四面飞去,不再去碰柳小奕。 在肩头趴着的一只引魂蛛,可算抓到机会,张口吐出道道蛛丝,将这些飞虫牢牢捆住,往嘴巴里拽去。 引魂蛛可谓是这些噬魂虫的天敌,剑气难伤的外壳,在引魂蛛的利齿之下,变得脆弱不堪,轻轻一咬,便碎裂成两半。 王斯文见状大喜,趁着噬魂虫群迷糊的功夫,将如意草扶起来,“道友可好?危机已经解决了!有我兄弟这般的灵丹妙药,不用再怕这小虫儿!” 如意草刚刚晕晕乎乎的,挣扎着睁开眼睛,仔细打量着王斯文,心里盘算半天,也没想起来对方是谁。 “你是何人?咱们在什么时候见到过?” “不曾见过,这是第一次见面,我叫王斯文,凌霄宫门人、冥府的阎罗使!”王斯文自己介绍道:“当然,我还有好多种不同的身份,在这里阎罗使就够用的,这位是衍剑道的陆浩然,那个倒霉蛋是柳小奕道友。” 在交谈的时候,陆浩然将他们二人的情况尽数告知对方,王斯文似乎早就料到如此,也信口胡扯了些有的没的。 如意草看了看那当做诱饵的少年,居然不受噬魂虫的影响,他在魂魄之道上造诣颇深,安能不清楚他的本事。 “如此坚韧的魂魄,实属当今罕见,只不过怎么有股凌厉的气劲,挂在他脑袋上?”如意草问道。 “我师父他们给他剑意灌顶所致,师父让我们来千川泽找您,化解这股剑意的威胁。”陆浩然解释道。 “衍剑道?是陆伯雅?” “正是家师,如意草前辈认得家师?” 在陆浩然的印象中,自己的师父可是个呆板的老顽固,又不愿意动弹身子,常年猫在衍剑道宗门内,从未听说过他去千川泽过。 如意草刚要将当年的故事讲述给陆浩然听,就见一道青光划过眼前,几缕发丝飘然落下,不知何时有个仗剑而立的青袍,走到王斯文的身侧三丈处。 “太感人了,实在是太感人了!如意草!我要的就是如意草!”这男子生的白白净净,柔弱的脸庞像是女子一般,柳叶弯眉樱桃口,一双杏仁眼中透着泪光,边说边顺着脸颊流泪。 王斯文有些不高兴,将拂尘一抖,高声喝道:“无量天尊!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土地公公?赶紧报通名姓,不要让我多费口舌!” “呜呜呜,这话说得好动听!好悦耳!听没听说过柳沐风?”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零三章、见利显身手 “虚怀谷悲剑客柳沐风?”熊阔海听罢就是一愣,虚怀谷里奇人辈出,又不似寻常的门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的都是同道中人,走的皆是远游宾朋。 王斯文也知道虚怀谷,双手合十作揖道:“原来是虚怀谷的,你们那边有位三奇老剑客,你是他什么人?” 柳沐风带着哭腔答道:“三奇老剑客正是恩师,道友认识他?那我便放你一马,将如意草交出来保你们平安!” “好大的口气!才天阳境就说出这话,若让你成了宗师,千川泽还能容得下你否!” 陆浩然气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想要动手,长生剑却被人用丝线拉住,无论怎么用力,剑刃都没法落下。 能挡住宗师的,只有宗师!陆浩然面色大变,翻手一掌向后面砸去,这背后出手之人同样抬掌,与陆浩然硬碰一处,两人各自后退两步,才站稳身形。 “慕容羽常!” 三仙岛的那位宗师!身边跟着手持犁山叉的萧东流,一脸狞笑的望着这边,怨毒的眼神盯着陆浩然,咬牙切齿道:“在冥府的地盘,还想一直撒野?宗师也得低着头走!” 说话间四面八方聚拢来几十名黑无常,各持绳索拉开阵势,将众人一个不漏全部笼罩在其中。 冥府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些运用冥土的方法,黑无常们卖力拉紧绳索,不让他们逃出。 王斯文似乎是认得这种阵法,挺直腰板质问道:“萧东流!你我二人同为阎罗使,我的位次还要比你高些,在这里逞什么威风!黑无常听令!都给我撤了!” 一时间这些黑无常,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虽然没有见过王斯文,但那腰牌身份可是货真价实的阎罗使。 萧东流硬着头皮,将犁山叉挺起,对准王斯文说道:“阎罗使我也见过几个,从来没见过你,胆敢冒充阎罗使,纳命来!” 这边动手,慕容羽常也将手指钩动,漫天金刚丝朝着陆浩然绞杀而来,宗师对宗师,天阳对天阳,两边就打在一处。 “听说你很了不得,地魄境就敢招惹冥府,还想染指如意草,太悲伤了。”柳沐风擦干眼泪,将长剑一压,剑刃对准柳小奕。 “咱们还是本家,非要动手不可?恐怕你不是我的对手。” 绿煌剑自剑鞘飞出,环绕着柳小奕周身缓缓旋转,那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不像是面对大敌。 “那就比感悟,如何?” 柳沐风也不挥剑,就这么站在原地,浓郁的剑意自体内涌动而出,奔向柳小奕。 他要跟柳小奕正面动手,柳小奕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比剑意,整个衍剑道的剑意都在柳小奕的识海内关着的,这下仿佛是找到了宣泄口,黑白剑阵不受控制地展开,与柳沐风相抗衡。 两股剑意相互挤压碰撞,有些噬魂虫飞到这附近,瞬间便被绞杀成碎粉,连尸体都没能留下,就随风散去。 柳沐风自认为剑法精湛,又有绝对的境界压制,对付柳小奕应该手到擒来才是,五息时间过去,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的更加渗人。 虚怀谷虽说是散修聚集地,但其中仍然有些师承在,王斯文所说的三奇老剑客,便是虚怀谷的门面之一。 宗师境的剑客,还身怀几样绝艺,同境界内难有敌手的存在,他麾下的徒弟,个个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柳沐风自然也不例外,剑意的碰撞稍微不留神,魂魄便会受伤,不是生死仇敌,很少有人会选择硬拼。 眼看着黑白剑阵一点点压制过去,柳沐风张口吐出鲜血,左手往剑刃一摸,将长剑染红,对着柳小奕刺来。 再拼下去,死的肯定是自己,索性先下手将柳小奕杀了,破开黑白剑阵。 柳小奕早就提防着这手,绿煌剑一扔,从袖袍内取出两块大印,砸在柳沐风的长剑上。 悲剑客这把青鸾剑,会随着挥动的速度,产生悦儿的鸣叫声,以此来扰人心智,但这回遇到九州大印,也算他倒霉,青鸾剑哀嚎几声,被大印拍飞。 柳小奕同样撒手倒地,两者的修为相差太大,即使得手,他也没占到便宜,被青鸾剑气伤到细微经脉,眼前发黑险些昏厥。 “风急扯呼!快点跑!” 王斯文将拂尘用力挥舞,抖动青丝缠住萧东流,天阳境三重的侠客,竟然打不过毫无章法的道士。 反而叫对方冷不丁扔出的白色粉末给迷住眼睛,再睁眼看时,王斯文早就拖着如意草跑出多远,再想要追,却听到耳边呼呼挂风,赶忙横叉相迎。 一根狼牙棒结结实实砸在叉柄之上,出其不意这么一碰,震的萧东流咬碎后槽牙,口吐鲜血噗通坐在地上。 “慕容前辈!快来救命!他们欺负人!”萧东流带着哭腔边喊边招架,这白色粉末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所制,萧东流越打,身子越发的绵软无力,犁山叉几次被崩飞,都吓得他少去半条命。 慕容羽常正和陆浩然打的难解难分,金刚丝可柔可刚,将陆浩然紧紧缠住,他看出来陆浩然并不是真正的宗师,时间长了必然会露出破绽,将他击杀。 到了宗师境界,如果不是自寻死路,很难丧命,宗师练就的精气神,几乎融成一块铁板,肉身被毁,都能坚持飘荡些许时日。 听到萧东流呼救,慕容羽常自然有些不高兴,但听得声音急切,只好虚晃一招,双臂紧抓金刚丝,向熊阔海网去。 “都说了快跑快跑,还不听!两位少剑客!快随我走!”王斯文双手祭起拂尘,青丝条条与金刚丝相碰,竟然不落下风,慕容羽常一个迟疑,便放跑了熊阔海。 再转身往对面看,陆浩然早就没了踪影,只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留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王斯文带着几人头也不回的朝着地下钻去,最前面是一头黑色的甲壳虫,正张开巨口不停地吞吃着泥土,开辟着逃跑的道路。 “王道长真是全才,驭虫术也会?”陆浩然走在第二个,用长生剑帮着甲壳虫一同挖掘,速度比普通人全力奔跑,还要快上些许。 “陆兄,可别拿贫道找乐子了,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小黑快点挖,挖到了地方,有的是好吃的!” 王斯文右手一拉,安慰道:“如意草兄,你且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只需要您……如意草呢!” 那如意草原本就在自己的右手边,此时自己手心里攥着的,只有小半条手臂,如意草被人劫了! 王斯文脸色铁青,将断臂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破口大骂:“山竹岛的!肯定是仇渊这小子!他们岛上的人浑身都是山竹味!” 再想回去抢夺如意草,几乎不太可能,他们几人逃入地面时,仇渊挽弓搭箭,对准如意草就是一箭,将他手臂射断。 还没等他起身动手,四面又有喊杀声鹊起,黑无常所凝聚的阵势,也被这些强盗冲散,可怜的如意草就这么在混战中不停的被蹂躏着,任凭他如何叫喊,都无人搭理。 更多好事者则是在外围聚集,各方势力都在盯着此时场中的局势,只要一个空隙,就会出手抢夺。 如意草实在是太引人注目,像仇渊这样准备十天半月,就想着大闹冥土的大有人在,不过也有自知不是冥府对手,却又想过来分些汤汤水水的,便开始动脑子使坏。 萧东流带着精锐,尽数冲进冥土,外围被一层层军兵手把的水泄不通,在他们里面动手的同时,外面也于几股不同的势力交上了手。 这样一来,横阳城城防空虚,有一支千余人的骑兵,自远处疾驰而来,守城军兵见状赶忙点燃狼烟烽火,向冥土求救。 为首一员大将,单手拖着偃月刀,拍马飞跃护城河,对着厚重的城门就是一刀。 “见到冥府的弟子,一个不留全部杀光!”城门应声而碎,千名骑兵似乎早就知道横阳城的建筑布局,在狭窄的街巷间来回穿梭,速度丝毫不减。 冥府这些年来,在外面得罪过不少门派,此时只需要一抹轻纱遮面,就可尽情报复,混乱的横阳城内,越来越多的喊杀声,将这里变成一处人间地狱。 虽有些弟子带着军兵把守各条咽喉要道,但他们哪里是这将军的对手,刀快马疾人心狠,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就来到城主府门外。 有个八九岁的孩童,横刀站在府门当中,挡住众人的去路。 “呸!哪里来的响马,敢来我横阳城为非作歹!”孩童年纪虽然小,但说话气势足,生的浓眉大眼,看着很是惹人喜爱。 将军在马上稳稳当当坐着,似乎对这小娃娃很感兴趣,便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兵荒马乱的不躲在家中,在此作甚?” “你这将军好没有礼貌,问人家姓名前,理应当通报名姓才是!”孩童字字清晰,惹得众骑兵哄然大笑。 将军将偃月刀一指,朗声喝道:“帝陵,护旗大将军,关山河!” 孩童也一抱拳,向上答道:“萧家,萧理!”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零四章、取我百花袍(第二更) 横刀挡住城主府大门,自报姓名姓萧,关山河想都没想,就知道这娃娃是萧东流的孩子。 能与冥府为仇作对的,在千川泽还有那么几家,其中针尖对麦芒的,便是帝陵。 两者相处水火不容,但凡是有冥府所在的地方,与帝陵相关的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反之亦然,千百年来一直相互征伐,没有停歇过。 关山河也是凑巧来到横阳城附近办事,听说在此地担任城主的萧东流,带着全部精锐急匆匆冲进冥土,似乎是要与别人动手,整座城池此时空虚至极,几乎无人防守。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能错过,便率领骑兵冲进横阳城内,哪知道这么轻易就破开城门,将里面的守军杀散。 偌大的横阳城内有本事的高人不少,但大家都想方设法不露面,躲开双方的冲突,尽量不引起麻烦。 千川泽里散修不少,个顶个的精明,他们知道惹不起这些家大业大的门派,在关山河大开杀戒的时候,就悄悄溜出横阳城,躲避灾祸去了。 小娃娃萧理,抬手指着关山河的鼻子问道:“护旗大将军是什么官职?有多高?” 关山河对这娃娃有些好奇,便想着逗逗他,就没有痛下杀手:“与冥府的阎罗使相当,放出去能做一城之主。” “那倒也对等,你与我父亲交手,生死无论,但今日偷袭横阳城,就是你的不对!”萧理虽然年轻,但十分懂得是非曲直,并不像那些冥府的弟子,整天以势压人,吃喝玩乐贪图享受。 自他三岁开始,就随着家人一起习武,这才过了六年,就已经将这把钢刀舞动的滴水不漏。 “哦?我倒要听听有什么不对,还请你细细讲来。”关山河吩咐手下将士,将城主府外面包围,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过。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毕竟是生死仇敌,刀兵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怕是孩童,也难逃一刀。 萧理深呼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将他所想要说的话尽可能平静的说出:“横阳城内百万居民,无论是什么种族,大家都能友好相处,没有事端发生,今日你来此地,多少生灵涂炭,两个门派交恶,让千川泽多了太多冤魂,要打斗,出了城门再动手,不要伤及无辜!” “小孩子说话,就是天真!你父亲手中有多少帝陵的鲜血,他每进一座城池,所做下的滔天罪行,这种事情应该向你父亲问清楚,再来这里质问我!” “我父亲纵然不对,你大可以去冥土问他偿命,横阳城的百姓是无辜的!若杀我能换来横阳城战火熄灭的话,尽管将我的项上人头拿走!” “你的命不值钱,况且我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快些闪开道路,将萧家的大人们喊出来!” 关山河乃是帝陵大将,岂能被一个小娃娃说动心,胯下宝马抬起前蹄,打着鸣的翻腾几次,萧理面不改色,依旧不让路。 “要进我家门,就先胜过我再说!”萧理将衣带扎紧,晃动钢刀便往前冲。 一个马上一个步下,本身萧理就吃亏,再加上两人修为悬殊,关山河将偃月刀高高举起,对着萧理的脑袋迎头斩下。 可怜九岁的娃娃,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寒光吹落首级,倒在府门前。 “给我搜!不放过任何一个喘气的!”关山河冷面无情,催马闯进门内,这座十字院落内,住着萧家上下八十多口人,横阳城突然被偷袭攻占,他们哪里来得及逃走。 有些甚至都没注意到府门外来人了,刚露出身子来,就被冲来的骑兵一刀斩杀。 前院的哭喊声渐渐传遍各处,萧家的仆人们或是持兵刃抵抗,或是卷着包袱翻墙而走,被外面的骑兵砍死,一时间乱作一团,萧东流不在,能做主的只有萧家的夫人,曹湘宁了。 要说萧东流此人性格有些不堪,气量极小,但他这位夫人却恰恰相反,性情直爽、善于言谈,在她的全权管理下,整个城主府内的一应事物才变得井井有条。 曹湘宁此时正愁眉不展,有管家陪着坐在中院正厅内,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管家,外面闯进来的是何人?” “回夫人的话,是帝陵的护旗大将军,关山河。率领千名骑兵冲破城门,将守军斩杀殆尽,我们城主府也被他包围。” 管家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心腹,他们之间自然是无话不谈,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事情。这老管家神态自若,一点都不像是大军压境、朝不保夕的样子。 曹湘宁沉思许久,一拍桌案俯身而起,“来人!取我百花袍!” 屏风两侧后面回转过来四位丫鬟婆子,捧着金刚锁子连环甲、白银狮子盔,还有一杆丈八点亮银大枪。 等她穿戴打扮整齐,抬枪上马,将亮银枪一甩,枪花飞舞,正对着面前中院大门。 “帝陵的护旗大将军!请到中院来见我!”曹湘宁娇喝一声,将四面喊杀声打断,门外很快响起繁杂的马蹄声。 中院大门自外而开,关山河衣袍带血,拖刀而来,他一见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便有些愕然。 “你又是哪位?冥府何时也请女将来帮兵助阵了?”关山河问道。 他拿捏不准对方的来头,况且对方的修为并不比自己低多少,真要动起手来,难免会有些消耗,他这支队伍就只有他这么一位天阳境五重坐镇,万一他有些闪失,其余的将士安危难料。 就他们这些人想要将横阳城完全占领,谈何容易,一千多人扔到四面城墙都不太够。 曹湘宁冷笑一声,缓缓说道:“萧东流的夫人,你可认得?沙场之上并无男女之分,还请将军正眼看我!” “好!好一个萧东流!竟然有着如此的贤内助,真让我钦佩,可你看四周,皆是我帝陵将士,我劝你还是早早下马受降,我会饶你不死!” “关山河,杀我儿的仇,怎能说不报,就不报的?当我萧家无人否!看枪!” 说罢将亮银枪一挺,就吵着关山河胸前点来,她的枪法乃是家传绝学,与市面上常见的枪法大有不同,看似对准的是胸口,实则虚虚实实暗藏杀机。 关山河将偃月刀横过来,想要招架这条大枪,却不料枪尖凑到近前来时,忽然一个转向,对着马头刺来。 人能躲得过,胯下宝马可躲不过,噗呲一声被一枪爆头,死尸栽倒在地,吓得关山河双腿一蹬,高高跃起,双手握紧偃月刀,做举火烧天式砸下来。 曹湘宁没有硬拼,而将百花袍一摇,朵朵枯叶自百花袍飞出,倒卷着关山河冲向高空。 “妖女!使的什么邪法!青龙偃月!”关山河将刀收归身前,一转刀柄,青光乍现中飞出一条丈许长的青龙,将枯叶挡住。 趁此机会,曹湘宁就拍马来到他身前,将亮银枪向上一点,四道亮光贴着关山河前胸甲胄而过,四道沟壑击碎胸甲,把他从空中打落。 关山河额前大汗直冒,这女子好生厉害!再交手时就倍加小心,尽量收着力道,多做防守姿态。 两人的修为归根结底是有些差距,眨眼间一百二十回合打过,两人的真气都几乎见底,关山河见到对方面色有些惨白,便卖了个破绽,偃月刀斩空,亮出自己的空门。 曹湘宁想都没想,抬掌就拍,她没想到关山河练过金钟罩的功夫,一掌拍在胸膛,发现如同铁板一般,没有拍动。 “你给我死来!”关山河左手握拳,对着曹湘宁的左肋就是一拳。 “噗!”曹湘宁撒手扔枪,双眼翻白仰面倒地,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关山河喘着粗气,将偃月刀压在她的腰间,“如此豪杰,跟在萧东流身边辱没了名声,死在我的刀下,倒也不丢脸!” 刀刃稍微举起,朝着百花袍便斩去,刀刃落在战袍的瞬间,关山河一皱眉,发现刀柄再没法往下按,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关将军!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将气卸掉了,该去哪就去哪吧。” “又是哪里来的?躲躲藏藏装神弄鬼,还不现身!”关山河定眼观瞧,这才看到百花袍表面,覆盖着一层金水,将偃月刀刃挡住。 “呵呵呵,急什么,我这就来了。”在后院墙上,缓缓翻进来个大腹便便的财主,浑身穿金戴银、珠光宝气亮人眼球。 这身打扮,在横阳城内比比皆是,甚是常见,他慢步来到曹湘宁的跟前,蹲下身子将她抱起,抗在肩膀上,还用手拽了拽滑到肚子尖下的腰带。 “既然关将军卖我个面子,那我也不多客气了,后会有期!” 说罢土财主就要往后院走,关山河被弄的一头雾水,“胖子!将人头留下!”偃月刀追身斩来,这一刀使出来关山河十二成力气,想要一刀杀了两人。 土财主扭头,单手虚握,袖口冒出一股金色水浪,在手中凝聚出一面金盾,挡住刀刃。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零五章、助你登天阳(第三更) 等关山河奋力将偃月刀拔出金盾后,那盾牌后面早已空空如也,别看那财主来的时候动作艰难、十分缓慢,逃跑的时候却神不知鬼不觉,关山河命人前院后院搜查几圈,并无此人的蛛丝马迹,也只好作罢。 横阳城他没法占领,只有打开仓库,将有价值的物件一扫而空,趁着萧东流还未曾知晓,赶忙冲出城门疾驰而去。 他们顺着管道离去不多时,从道路一旁的泥土里,钻出个方脸阔口的大脑袋来,怀中还抱着个大号的甲壳虫,只不过这虫子口吐白沫,已经死透气了。 “这回可跑的够远,冥土那帮龟孙想要找,多半不可能了,你们也都出来吧!外面安全!” 说话的正是道爷王斯文,他动手的本事不怎么够看,但胜在够奇,奋力将身子从泥土里拔出来后,又取出些信纸,叠成纸鹤扔到空中,纸鹤拍打着小翅膀,摇摇晃晃朝着远处飞去。 自冥土混战,见势不妙挖洞逃走,一路挖穿了横阳城底,来到城池另一侧,也足足过去两个时辰,王斯文附耳倾听,就听见冥土方向还有微弱的声响,心中大安。 陆浩然、熊阔海两人一前一后,也钻出土洞,将浑身泥土拍打干净后,这才发现柳小奕没有出来。 “老柳?外面安全的很,出来吧?”陆浩然趴在洞口喊着。 忽然洞口内跳出一头小老虎来,龇牙咧嘴的朝着陆浩然吼叫几声,然后又跳回洞内,再发出吼叫。 陆浩然似懂非懂的伸手进去,碰到个毛茸茸的东西,一用力抓紧向上提起,等提出土洞后,这才看到是柳小奕,他手中已经有一撮乌黑的秀发。 “柳剑客,你这是怎么了!土洞后还有追兵不成?”熊阔海大惊,取出狼牙棒翻身又跳了下去,在里面乱杂一通后发现并无人追来,这才重新回到地面之上。 柳小奕紧缩双眉,嘴角时不时有鲜血溢出,右手捂着胸口,左手紧抓泥土,无论陆浩然怎么呼唤,都没有应答。 “应该是受伤了,柳沐风剑法精湛,他连天阳境都不到,怎么动手都会吃亏。”王斯文俯身蹲下,抓住手腕号了号脉,面色也阴沉下来。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王斯文又面露笑意:“俗话说得好,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柳道友也是大有缘分,趁着这次受伤,正好突破天阳境!” 这道爷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的布口袋里,取出些木牌和玉瓶来,又用小树枝围绕着柳小奕,画出些看不懂的图案。 “你们俩坐在这两个方位,小老虎你就帮着趴好,我守住南方。”王斯文将那些瓶瓶罐罐都按照方位摆好,又郑重其事的把如意草的断臂放倒柳小奕胸前。 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被三人一兽占据,王斯文双手来回结印,口中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浑身有股说不出的韵味。 大阵借助四方生气,将如意草的药力化进柳小奕体内,勾动丹田的真气与修复破损的经脉,在与柳沐风正面的那次交手,剑气没入细枝末节的经脉内,随着时间的推移,所造成的损伤越来越大,在逃离危险后,柳小奕再也坚持不住,双眼一黑不省人事。 怀中的小金仿佛有所感应,即使他不认得王斯文,但也知道是在救主人的性命,老老实实的趴在圈子里,尽可能保持不动。 从天亮到夜幕降临,王斯文已经累的有些脱相,双手手指沉重万分,“小祖宗,都天阳境一重了,还不醒来?” 柳小奕只觉着有清风拂面,胸口发凉很是清爽,又听到王斯文的呼喊声,这才缓缓睁眼。 小金第一个扑过来,用脑袋蹭着柳小奕的脸颊,低声叫嚷着,仿佛是在说自己有多么担心。 王斯文则是一头栽倒,在泥土里来回翻滚,他所布的大阵中,那些阵法器具全部碎裂,灵性皆失。 “王道爷,多谢出手相救。”柳小奕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挣扎着起身来到王斯文近前道谢。 “你身子的伤还没好,经脉破损我不会医,现在最好静静养着,等我去请神医。” 冥土的打斗声,在这段时间里似乎又近了些,那些在横阳城四处冲撞的骑兵队伍,熊阔海认得是帝陵来者,这几个时辰他的心一直悬着,生怕再生枝节。 如今柳小奕苏醒,他说什么也不愿呆在这荒山野岭,哪怕是找个山洞住下,也比在这里等着挨刀好。 小金听到后,跑到柳小奕的跟前,摇晃着身子,毛发生长体型骤然膨胀,变成个三丈长,一丈高的巨虎,稳稳当当趴下,将柳小奕驮起来。 王斯文上前拍拍小金的屁股,止不住的夸赞道:“好灵兽!这头白虎真漂亮!看你后背宽阔,想来多坐几个人也无所谓吧?” 说着就往小金背上跳去,被小金一晃尾巴,将他从上面扫落下来,险些脑袋插进泥土里。 柳小奕赶忙呵斥道:“小金!王道爷他们救了我,若你还有力气,就载他们一程吧。” 小金这才用尾巴将几人都拽上后背,特别是王斯文,被小金故意用尾巴捆着,悬在半空中,不让他坐着。 “小老虎,往东北方向走,再往正南走!对对对,再顺着山路一直下去,再走上两天,就到地方了!” 因为驮着这么多人的缘故,小金也不敢全力奔跑,生怕颠簸着受伤的主人。 几日时间过去,穿过一片茂密森林后,蔚蓝的海洋出现在众人面前。 柳小奕是个实打实的土包子,生活在南荒的他,哪里见过这般景象,当时便顾不得伤势,从小金的背上跳下来,快步走到海边,眼前海洋的浩瀚,勾起他顶上三花,虚幻的花朵隐约间凝实些许,王斯文在不远处看着,暗自点头。 “这里是大海?大海原来是长得这般模样?衍剑道都是骗子!”没想到反应更为激烈的,是陆浩然这位宗师,气的跺脚怒骂。 熊阔海不解的问道:“陆兄这是怎么回事?谁骗了你?” “衍剑道,我师父、师叔他们,都说门派内的那一汪湖水,就是大海,我还高兴了大半天,气煞我也!” 几位没有见过的大海的人,兴奋了好半天后,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来来往往的不少路人,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让熊阔海老脸一红。 “怎么有这么多人?刚刚说的那些蠢话,不会都被听见了吧?” “喂!大家来这边准备乘船!我们继续前进!” 趁着他们几人痴痴望着大海的时候,王斯文已经和岸边的船家商量好价格,租下一艘小船,载着他们扬帆出海。 “八仙海大的很,到现在都没人寻到过尽头,不快点启程,夜晚很危险的。” 王斯文似乎对这条路线非常熟悉,拉着几人上船坐好后,便开始喋喋不休的解释。 船家站在头前,听到他们的交谈后,也笑着插话道:“几位客人是第一次来八仙海吧,看样子都面生的很,没在渡口找找乐子?” 他口中的渡口就是方才小船停泊的地方,渡口沿岸的那些店铺,几乎都是供应出海远航的人们来寻欢作乐的。 因为种族繁多的缘故,这种行业也非常活跃,一座座销金窑并排而立,吸引着远行归来的客人们。 “无量天尊,我们要去岐黄岛求医问药,没心情去那些地方。”王斯文没好气的答道。 船家话锋一转,顺着说道:“岐黄岛可不好进,最近神医性情大变,有不少前去拜访的客人,都被捆着挂在岐黄岛的面包树干上,风吹日晒三天三夜才被放走。” “古怪之人多有古怪之处,神医有点古怪性格也可以理解,以咱们的速度,还有多久能到岐黄岛?”王斯文问道。 船家看看天色,已经夕阳西下,“今天是到不了了,最起码明天中午才能到,先去附近的小岛暂住一夜,客人们你们觉着如何?” 八仙海白天里风平浪静,一到了夜晚,就性情大变,浪花翻滚漩涡频出,吞噬掉无数的生命。 哪怕是在水中生活的鱼虾,也会遭遇性命之忧,传说有莫明的水怪,会在夜晚出来觅食,大肆掠夺着丰富的海底资源。 时间一长,祖辈留下的教训成了铁律,在八仙海中星星点点的那些无人岛,都被来往的商会搭建出简易的客栈,为来往的游者提供落脚处。 这些船家带人进去居住,便会得到些许报酬,当王斯文提出要去岐黄岛后,船家当即答应下来,即使他的船一次能承载二十人。 就是因为能带他们去客栈,客人们越富有,他得到的钱就越多,王斯文那副打扮,很难让人觉着他没钱。 王斯文琢磨半天,点头说道:“也只好如此了,晚上行船实在是冒险,那劳烦船家给找个最好的客栈,我可不想和那些捕鱼的待在一起,晚上讲些荤话我听不得。” 船家闻言,欣喜地拉满整帆提速前行,想要趁着晚霞的光辉,快些到休息的岛子。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零六章、疑雾锁海岛(求收藏) 千川泽的奇观,过半在这片浩瀚无边的海洋中,自幼生活在这里的种族,都依靠着海洋所提供的资源生活着,即使夜晚的凶涛骇浪,也没能使他们的脚步动摇。 等帆船在一座无名小岛靠岸时,晚霞已经完全隐没,黑夜悄无声息地笼罩整座小岛,船家带着众人往客栈走去,边走边炫耀着他们海边渔家的生活。 “夜晚的海风最是舒服了,几位客官若没有急事,大可以在岛上逛一逛,兴许有些意外的收获。” 船家将他们殆尽客栈后,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不再过问柳小奕等人,小岛方圆十几里地,其实一眼就能看个大半:一座座高矮不一的客栈鳞次栉比围绕着海滩排列着,在中间位置的广场上,有些零散的地摊。 无非就就是买卖些鱼虾海货、陷阱兵刃、伤药情报等等,也有来往此处的客人们闲着无聊,坐庄耍钱的桌案,到处都能闻到酒香,陆浩然打了个招呼后,便一头扎进酒馆消失不见。 王斯文也背着手,走上街面四处转悠转悠,不光淘换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货居然还从口袋里往外卖些不知什么作用的丹药。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瞧一瞧看一看,十两银子一颗的幸福丹!这丹药治不了伤也加不来修为,但吃下一颗,幸福一整天咯!先吃后买,不甜不要钱!” 他的吆喝声,很快吸引过来不少的围观者,其中有好事者问道:“幸福丹?咱们大家伙谁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丹药,能有效果么?” 这里的集市上鱼龙混杂,骗子肆意横行,像王斯文这般到处转悠的,大有人在。 王斯文一听那面色就有些阴沉,“怎么可能没效果,贫道可是虚怀谷的长老,说话不打诳语!” “口说无凭,除非你让别人过来试验试验,不然谁敢买你的丹药?” “试就试,你说怎么试?”王斯文与此人争执不下,最后拿着玉瓶被带到一处阴暗的巷子里,对方伸手一指前面,似乎有个人影蹲在地上。 围观的人群随着涌过来,等走近些才看出蹲着的,是个带着破麻布兜帽的老妇人,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臭气。 “能让她幸福一整天么?如果能的话,我就全都买下!” 王斯文气的脖子挺着,迈大步走到老妇人身边,捏着鼻子问道:“老太太,你为何落魄于此?能讲来与我听听否?” 老妇人头都没抬,挥手就要驱赶,王斯文见状赶忙打开玉瓶,两指捏着颗圆润丹丸,对准老妇人弹了过去。 丹丸飞到老妇人的近前,骤然炸开一团白雾,驱散掉巷子里的难闻气味,王斯文这才俯身在老妇人的耳边低语几句。 不然臭气熏天、腥味难闻,王斯文可凑不过去。 虽然丹丸释放的香味宜人,但仅凭如此怎么会改变人的情感,老妇人流落到此地也有不短的日子,原本这条巷子里是有些商贩摊位的,自从她来到这里后,商贩纷纷搬家离开。 有些气不过的,想要与老妇人动手,谁曾想这位老妇人穿着破破烂烂,修为却精湛的很,走进巷子里的,每一位都是倒着飞出去,趴在广场上许久爬不起来。 就在大家都等着王斯文被拍飞时,老妇人忽然站起身来,将袖袍整理干净,冲着王斯文勉强一笑。 “王道爷,你若说的真话,我身家性命可就拜托了。”老妇人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像是年久失修的木门被打开,吱扭吱扭的令人牙酸。 王斯文拍着胸脯答应道:“那是当然,包在我身上,不过在此之前,大兄弟先把账结一下吧。” 有这么多人作证,刚刚跨下海口的好事者也不好意思拒绝,苦着脸从怀里取出来钱袋,交给王斯文。 “什么鬼丹药,能让她都笑了,道士都不好惹!” 说罢握紧玉瓶,灰溜溜地钻进人群,今晚上最大的笑料,非他莫属了。 王斯文朝着周围双手合十,高声喊道:“无量天尊!诸位请让一让,货脱手了,贫道还有事情要做,让一让、让一让!” 他手中的幸福丹,根本就是些安神镇定的香料所做,真正能让老妇人露出笑容的,是王斯文给他说的事情。 “我认识岐黄岛的候神医,你随我走,保你家人平安无事。” 老妇人闻言,浑身颤抖着将双臂缩回袖袍内,尽量不让外人看出来她的窘态,跟着王斯文钻出人群,往客栈方向走去。 柳小奕二人对此毫不知情,王斯文做事一向神神秘秘,难以琢磨透彻。 “柳兄弟,你看这繁华的夜色,与外面有何不同?”熊阔海带着他,爬上客栈的房顶,两人望着漆黑夜空下,两条十字交叉的街道,灯火通明,难免有些感慨。 “外面,比这里拥挤许多,也没有这么多的精怪,天空的星辰闪亮的很。”柳小奕闻言,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在三山城的那段时光,街边的小店铺虽然有些寒酸破旧,但承载着他童年的记忆。 若给出自己一个选择,或许自己不会练剑,当一个剑客,随波逐流来到千川泽了。 “有机会真想出去走一遭,见识见识大千世界到底有什么神异的事情。”熊阔海说着,仰面躺倒在房顶上,双眼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处。 柳小奕没法调动真气和法力,但注意力还在,就觉着说话的时候,身背后冷飕飕的,下意识伸手一抓,居然在空处摸到个丝带,用力拽了下来。 “何人在此!休要逃走!”柳小奕大惊,发觉到自己腰间的宝剑不翼而飞,便赶忙起身要追。 一脚踏空,身子一歪就往下跌落,熊阔海再想要出手相救,已然是来不及,眼睁睁看着柳小奕从四层楼的高度往下摔。 “风疾!”忽然在客栈之下,平地刮起旋风,将柳小奕轻轻托住,缓缓落在地面上。 有个身穿夜行衣,轻纱蒙面的小贼,单脚点地来到柳小奕的身前,有些郁闷的说道:“你不是个剑客么,怎么不会轻功?” “你是哪里来的小贼,吃我一棒!”熊阔海此时也反应过来,高举狼牙棒自半空砸来,他也顾不得其他,只想着救柳小奕。 小贼双手一交错,用两把短匕架住狼牙棒,向上用力顶去。 熊阔海大吃一惊,自己这多大的力气心里明白,却没能将对方砸进地面,这人别看有些瘦小,力气可够大的! “话还没说明白就动手,风来!”小贼有些气恼,又故技重施,唤来一阵旋风。 熊阔海不会道法,只好挥动狼牙棒与旋风硬拼,一时不查让小贼偷偷切近身前,双匕就往腰间刺去。 柳小奕取出天堑剑,拼命一跃刚好挡在两者之间,当啷一声,天堑剑撒手,柳小奕翻滚着出去好几丈。 胸口伤势复发,连吐几口鲜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浑身绵软无力,几次都没能起身。 “哇呀呀!敢伤我兄弟,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给我将小命交出来!” 熊阔海一跺脚,将狼牙棒往地面一杵,怒吼着扭动身子,显现出本体来。 几乎三丈高的黑熊,浑身刚毛倒竖,赤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小贼。 与柳小奕等人相处,熊阔海都险些忘了他本体是精怪,修炼得道的黑熊精,皮糙肉厚,正面硬抗着道道旋风,三步就冲到身前。 “你给我死!”抡圆了大巴掌,朝着小贼身上拍过来,小贼不慌不忙,将身子一转,就这么凭空消失在原地。 巴掌拍在空处,熊阔海用力过猛,差点倒在地上,显露本体后,力量虽然提升许多,但也更加笨重,根本不是小贼的对手,被戏耍的手足无措。 正巧王斯文从前院回来,怎么听不到打斗的动静,赶忙纵身跃进后房,大喊道:“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对本道爷的朋友出手!” “又来个麻烦事,风急扯呼,拜拜!”小贼又隐去身形,想要脱离此地。 哪知道王斯文似乎能看到他的脚步变换,将手中拂尘朝着身侧用力一砸,千百条青丝就将他缠绕的结结实实。 再想催动旋风,就觉着浑身酸麻使不上力气,“别挣扎了,入我法网还想跑?道爷的拂尘抹上药的!” 他这把拂尘,里面用麻药浸泡七七四十九天,碰到皮肤就能让对方麻痹,更别说这么死死缠绕住了。 小贼大骂:“妖道!哪有名门正派的使这般下三滥的招数!有本事将我放了,咱们再打过!” “放了你?怎么可能,管什么下三滥不下三滥的,能抓到你,就是本事!”王斯文将腰带紧了紧,拉着他就进了客房。 “你敢对道家九流的人出手!我师父不会绕过你的!”小贼见到王斯文抽出把匕首,朝着他坏笑,便赶忙着急喊道。 “方才你所用的,可是阵字诀?”王斯文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想着怪不值得自己看着眼熟。 能隐身的道法本就不常见,九字真言里能隐身的,只有阵字诀,小贼听对方知道,便有些镇定的答道:“没想到你还挺识相的,我乃青松流的传人,快快将我放下!”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零七章、醉酒战宗师(求收藏加书架) “小贼,你刚刚说什么?大点声再说一遍!”王斯文眨眨眼睛,并没有将他松绑。 这黑衣人拧巴着身子,有些不乐意的说道:“小爷我乃是青松流的传人,前来此地寻找有缘人,快将我放下,不然招惹整个青松流,有你好果子吃!” 王斯文则嘿嘿一笑,上去捏了捏他的鼻子,“最好老实说实话,道家九流我也不是没接触过,一出现向来都是成群结队的,我在这附近也没有遇到你的同门,再骗人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说话间就要动手,吓得小贼面色大变,带着哭腔求饶道:“别别别,道爷有话好好说,我真没骗你,本来我们三十多同门师兄弟,是一起过来的,但遇到些棘手的麻烦,都困住了。” “九流的人都不是饭桶,还有什么麻烦能困住这么多人!看来还是将你脑袋拧下来比较妥当!” “我叫刘威,青松流第四十八代传人,若不是碰到诡术迷宫,怎么会被那人得逞!”刘威无奈之下,才将实情全盘托出。 他们接到长老的命令,前来此地寻找柳小奕,却不料走到附近海岛时,被横阳城的一位宗师拦路,还借助诡术迷宫将他们全部困住。 阵字诀是隐匿气息身形的法门,猝不及防下仍然被此人得手,众位师兄弟使出全力,才送出刘威一人,让他出去寻找帮手。 王斯文听罢后,这才恍然,便收起拂尘将他放出:“你可知道出手那人的名号?或许我认得此人。” “他说是横阳城的,叫公冶长虹!”刘威此话一出,身前刚换好衣衫的熊阔海,吓得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你刚刚说什么?” “公冶长虹,阁下难道认得此人?”刘威问道。 熊阔海打了个冷战,他在横阳城地界,好歹也算一方豪强,占据城外歇马坡建造营寨,到也乐的个逍遥自在。 但偏偏遇到这公冶长虹,一个古怪至极的老剑客,仗着自己宗师境界,将歇马坡据为己有,险些要了熊阔海的性命。 “当然认得,不光认得,他还和我有仇!但这老家伙可厉害的很,恐怕宗师里面也没几个是他的对手。”熊阔海说道。 刘威一听这黑熊精,也与公冶长虹有仇,心中多少有些放下了隔阂,刚刚两人动手的怒气,也逐渐消散。 正在众人交谈间,外面摇摇晃晃的走进一个人来,左手提着个酒葫芦,右手还捏着只烧鸡腿。 王斯文眼前一亮,故意大声说道:“那公冶长虹的剑法,在宗师境界中可谓是超凡脱俗,我曾有过耳闻,不光贫道不是对手,应该剑法宗师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那来者正是出去胡吃海喝的陆浩然,在衍剑道内师父从来不准许他饮酒,这来到千川泽,外面的酒馆甚多,陆浩然一时没忍住,多贪了几杯,到后来索性放开肚子,就喝的不成人样。 现在能走着回来,全凭自己修为不凡,换做旁人早就烂醉如泥,躺在大街上被偷盗光顾了。 陆浩然嘴里嘟囔着,吐着泡泡跳到王斯文身背后,将脑袋往老王肩膀上一趴,高声问道:“道爷,你方才说谁的剑法不得了?我还没见过用剑的宗师,比我衍剑道强的!” “公冶长虹,不得了的老剑客!你这境界还未曾真正到达宗师,更不是他的对手了。”王斯文坏笑道。 衍剑道的弟子个顶个的心高气傲,特别是在剑道一途,更是目中无人,陆浩然怎么听得下去,将烧鸡往地上一砸,咕咚咕咚将酒葫芦喝干。 “我倒要会一会这老剑客,他人在哪里?”陆浩然拍了拍腰间剑鞘,面色通红的就要往外走。 王斯文连忙快步跟上,朝着刘威挤了挤眼睛。 刘威怎还不知道他的想法,便绕到前面恭恭敬敬的说道:“大剑客,就在岛子的北坡,下了坡就能看到!您随我来!” “道爷,他醉的厉害,过去不是找打?”柳小奕骑在小金的背上,紧随着他们往北坡走去,他担心陆浩然的安危,不太想让他冒险。 王斯文打个哈哈,“你懂啥,这是他千载难逢的机遇,说不定自此之后一飞冲天,将那一只脚也迈进宗师门槛!” 千川泽二十三座奇观里,其中有一处变幻莫测、在八仙海的任何一处地方都有可能出现的,就是这诡术迷宫。 千百年间无数倒霉蛋,被困在迷宫中生生耗尽性命而死,很难预测迷宫出现的方位,仿佛是毫无征兆的从地下生长出来的一般。 公冶长虹如此有把握在这里等着青松流的众人,显然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不然只是一位宗师,敢如此托大,也会吃个大亏。 顺着山路不多时,便能看见坡下浅水区,冒出来些突兀的石块,从外面能清晰见到,在正中间的位置,有十多位紧张不安的道士,正背靠背警惕的站着,面对坚硬的墙壁。 刘威见状,高声喊道:“诸位师兄弟们不要慌张!我带救兵过来了!” 他本想着去偷一把趁手的兵器,回来将石壁砸开,将师兄弟救出迷宫,误打误撞之下遇到王斯文,搬来得力帮手,心中那股高兴的劲头就别提了。 虽然陆浩然醉醺醺的,但王斯文看起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加上那头黑熊精,与公冶长虹周旋绝对不成问题。 刘威心里的小算盘打的简单,他哪里知道诡术迷宫的厉害,莫说是他用绿煌剑去劈,就算再多来几个宗师,也劈不开这座奇观。 “还好,诡术迷宫刚刚成型,倘若晚来个两三天的时间,迷宫再发生变化,神仙也难救。”王斯文老远就看到迷宫入口处,抱剑立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叟,身高超过一丈,骨瘦如柴,面色苍白。 三尺白髯如同倒悬的宝剑,随风微微飘动,在他的周身,有四五具尸体浸泡在水中,每人的胸前皆是一道露骨的血痕。 公冶长虹眯着双眼,自然也看到坡上来人,为首有个醉汉,腰间挂着把气息逼人的宗师剑,正朝着自己走来。 醉汉走到近前来,还没等说话,张开嘴打了个酒嗝,那味道熏得公冶长虹一皱眉,“醉汉,你是哪儿来的?是迷宫那些小辈的故交不成?” “你是叫公冶长虹么?”陆浩然也不答话,自顾自的问道。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剑招都忘却三分,但胆子前所未有的大,指着公冶长虹的鼻子就喷起酒气。 “横阳歇马坡,公冶长虹,好歹也是位宗师,怎么这般丑态!羞煞人也!”别看公冶长虹脾气古怪,但宗师该有的脸面,他分毫不少。 “好,好,好,找的就是你,衍剑道陆浩然,前来论剑,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陆浩然甩动袖袍,一晃身将长生剑抽出,白芒寒光一道,直逼公冶长虹面门。 宗师剑客动手,场面非同小可,王斯文取出个香炉,后退十多步才比划着安放在脚下,“大家站在香炉后面,莫要叫剑气伤到。” 公冶长虹怀抱中的那把蓝盈盈的宝剑,名为湛海碧波,他去歇马坡,就是借助那里的湖水,蕴养这把宗师剑。 他知道对方虽醉,但不敢有丝毫懈怠,将碧波剑一推,与寒光相碰,双脚的飞云靴踩进水中,身侧两股飓风,吹砸在诡术迷宫的墙壁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九十六圣君,浮云挂空名!”陆浩然大吼一声,长生剑气化作九十六尊云里金刚,皆并起剑指斩向公冶长虹,霎时间夜空闪亮,似有太阳隐约照耀。 公冶长虹剑尖点水,绕着脚下一划,圆形水幕激起,挡住半边天空。 “凌云木借风水起,一朝长成天地知!” 湛海碧波剑向上猛窜数尺,剑气捅穿这些云里金刚,破去浮云,让夜空重归寂静。 两人的打斗声音剧烈,在小岛内落脚的客人们纷纷吸引过来,整片北坡不多时便站满了观众,黑压压的一大片。 陆浩然终归是修为略逊一筹,两把宗师剑硬拼三十多个回合后,他的真气便有些跟不上,脸色憋得通红,鼻血滴滴落下,染红一袭白袍。 他全力以赴,都吃了大亏,再对拼下去,唯有败亡一途。陆浩然背负先天剑骨,怎愿坐以待毙,舌尖顶住上牙膛,丹田轰鸣运气。 “天地赌一掷!”长生剑脱手而出,陆浩然抬掌拍在剑柄后,自己犹如断线风筝倒着甩飞出去,这招以命搏命的招式,放在他清醒的时候万万不会施展出来。 剑身被魂力灌注,在外人看来轻飘飘的一剑,公冶长虹却满脸凝重。 修剑者自当一往无前,决不可退缩,这剑他若是接不住,心境受创后再难有所进境,想到此处公冶长虹也顾不得那些,左手握紧剑刃用力一划,“红海听潮!” 在看这半边海浪,眨眼间化作血红,随着剑刃向前掀起百丈浪涛,盖过迷宫与长生剑碰在一处。 天地大势的碰撞,无声无息,陆浩然脑袋插进滩涂烂泥里,过了许久才晃了晃,站起身来。 公冶长虹白发尽湿,血水洗面,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处,一动未动。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零八章、百里烟云覆 “再来!” “红海听潮!” 碧波剑再举,公冶长虹起了杀心,心里想着此子虽未曾登临宗师境,这剑法的精妙程度绝非自己可比,如果留下一条活路,恐怕日后会留下无穷祸患。 陆浩然气血翻涌,一身酒气也消散三分,双眼逐渐恢复理智,“仙人抚我顶!” 长生剑向天空一指,剑锋抖动一次,天地大势就凝重一回,这招比之刚才,又有大不相同之处。 观者有心,柳小奕看的真真切切,“浩然兄修为又有长进,这红海听潮,恐怕不会让他狼狈了。” “不错!柳道友在剑法上很有天赋,宗师出招都能品出味道,想必日后的成就绝不止步于宗师!”王斯文老神在在的说道。 第二次的交锋,将整片浅海几乎蒸发干净,滚烫的蒸汽阻挡住所有人的视线,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看不清楚。 就听到九天之上隐隐传来雷霆之声,紧接着碗口粗细的雷霆,朝着地面急速砸来,蒸汽遭遇雷霆,连柳小奕都感觉到浑身酥麻,有些承受不住。 “是大境界的提升!有人要进阶宗师境了!”人群中有明白的,不由得惊呼道。 地魄境、天阳境乃至人初境,都不会被虚无缥缈的天道所觉察,低微的修为不会影响到天地间灵气的循环,但宗师境界则不然,在体内囤积吸收过多的灵气,会导致天道变弱。 天道虽无灵智,但冥冥之中像是伸出一只大手,掌控调节着万物所生活的这方天地,每一位宗师的诞生,都是逆天而行。 想都不用想,是陆浩然推开宗师的大门,倘若将漫天雷霆全部打散后,陆浩然便是货真价实的宗师剑客。 与此同时,远处有道狼狈的身影冲破雾气而出,此人浑身浴血,面露狰狞,看穿着打扮,正是公冶长虹。 刘威早早凑到诡术迷宫入口的边上,与他擦肩而过,一见公冶长虹如此狼狈,便讥笑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家伙你可知道有今日?” “呸!青松流的小辈休要猖狂,今日若不是有想不开的来坏我好事,岂能有你们的性命在!”公冶长虹恶狠狠的骂道。 他若不是仗着自己的修为高深,去挥剑试探雷霆的真假,哪能受如此重伤,吃这么个闷亏,心中虽有些愤懑,但看到陆浩然尚且有帮手在身后,不敢多耽搁。 万一被这些人一拥而上,将他按住拿下,阴沟里翻船,这要是传扬出去,他这张老脸就无处可放了。 想到这里公冶长虹也不多做停留,施展身法三两步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陆浩然仗剑而立,丹田内传来的空虚感,没有让他的意志退缩,雷霆既来,就拔剑斩了雷霆! 长生剑铮铮作响,剑意空前旺盛,炙热的血液在经脉沸腾着,似乎在为宗师境界欢呼。 碗口粗细的雷光劈头盖脸砸落,陆浩然脚尖点地,腾空而起三丈多高,单手执剑斩向雷光。 剑刃锋利无比,轻易将雷光斩为两段,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依次被陆浩然斩碎。 柳小奕看的目瞪口呆,这些场面他哪里见到过,从未有人告诉过他,剑客原来是这般厉害。 小时候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剑法高超,在军营之中立下过几次大功,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将他的意志锻造的面目全非。 自己是想当顶天立地的大剑客,还是庸庸碌碌度过此生,偏安一隅龟缩起来,在花前月下守着一炉茶水,与后辈儿孙讲讲当年的事情? 柳小奕整个人恍惚不已,摇晃着从小金的背后跌落,熊阔海见状吓得赶忙俯身将他扶起,“柳剑客,你这是怎么了?道爷!你快过来看看!” 等王斯文走到近前来时,就见柳小奕将天堑剑握在左手,春秋剑提在右手,在远处的刘威,腰间一阵颤动,绿煌剑不受控制的飞出,回到柳小奕的身边。 “三、三把宗师剑!”王斯文失声叫道,这声音极低,几乎无人能听清楚,只有他心里明白,三把宗师剑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代表着什么。 要么此人是个疯子,要么就是个不世奇才!王斯文宁愿相信他是前者,哪有想要将三把宗师剑,不同的剑意糅合到一起的。 再加上柳小奕刚踏入天阳境,必然会被宗师剑的剑意冲散魂魄,连轮回都不得进入。 王斯文想要出手打断,却发现自己的道法根本到不了柳小奕的身前,全都被肆意纵横的剑意挡住。 “大黑熊,快点变身将这几把剑砸飞,不然柳道友性命难保!”王斯文急忙拉过熊阔海,想要他用蛮力破了柳小奕入定的状态。 三把宝剑发出荧荧之光,在柳小奕丹田内外循环,柳小奕双手轻轻挥舞,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胸口的伤势在不知不觉间恢复如初,连丝毫的疤痕都没有留下,熊阔海也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压迫感,顾不得太多,大吼一声就要变身。 “熊阔海,我没有事情,不用变身!”耳边忽然传来柳小奕的声音,老熊光晃着黑脑袋,变化到半途被喝止住,有些晕头转向,过了许久才留着口水恢复本来面貌。 “道爷说话就是不靠谱,他刚跟我说你有危险,要我砸醒你。”熊阔海有些委屈的说道。 王斯文脸色在这段时间来回变化多次,见柳小奕这么快就苏醒过来,有些惊异的问道:“柳道友可感到有什么变化?” “变化到是没什么,只不过我修为增长了些。”柳小奕收回三把宝剑,双手结阴阳剑印,又凝练些剑意,自觉着对剑的感悟更深一层。 天阳境二重!自打迈入天阳境以来,柳小奕早年间打下坚实根基,终于派上了用场,有衍剑道诸位前辈剑意灌顶,修为的进境日益千里,仅仅一天时间里,就连升两重,看的熊阔海口水都忘了吸回去。 王斯文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走南闯北这些年,还从未见到过柳小奕这般惊艳的少年剑客。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无极生有极,天不亡我衍剑道,长生剑归,剑归!” 在白云之上的陆浩然,单手引着长生剑,口中念念有词,将衍剑道代代相传的法门施展而出,随着日出东方,霎时间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陆浩然携着宗师之威,轻盈落在地上,体内的先天剑骨,散发着隐隐金光,已然是小成之相。 “老柳!你看我这威风劲,咋样!”陆浩然一张开嘴,将这股庄严神圣的画面瞬间打破,浑身酒气夹带着些许的呕吐味,让柳小奕捏住鼻子连连退步。 “你们这是咋了?我这回可是货真价实的宗师,怎么不过来拥抱、庆祝一下?” 王斯文、熊阔海他们也随着后退,熊阔海本身嗅觉就敏锐,更是受不了:“大宗师,你身上的味道也太难闻了些,快去冲一冲!” “也是,我这就去!”陆浩然这才低头闻了闻身上,果然有些气味不尽人意,索性一扭身,扑进海水之中。 这座诡术迷宫,就耸立在浅海边缘,陆浩然光顾着高兴去了,哪里注意过迷宫的变化,就在九天雷霆不停劈落的同时,迷宫的石壁扑簌簌碎裂开来。 陆浩然翻腾几圈,将一身污浊洗褪后,这才站起身来用真气逼出海水,将衣衫弄干。 “这回可以拥抱了吧!大家快过来!我是宗……”话音未落,陆浩然就觉着身背后有柔软的东西挤压过来,还没等他回身看个究竟,眼前就是一黑。 等他抽出长生剑,胡乱斩了一通后,发现剑刃斩的绵软无力,等仔细瞪眼往四周看去,陆浩然面色一变,傻了眼! 眼前是横竖几道乳白色的棉花所堆砌的墙壁,剑刃没入其中,使出多少剑气,都被墙壁尽数化解于无形。 怪哉!怪哉!陆浩然心中纳闷,什么棉花能挡住宗师的全力一击? 正当他想不明白,刚一转身时,抬头就见到一群道士,正苦笑着望着自己。 眼睁睁看着陆浩然被迷宫墙壁吞没的王斯文,拍着大腿哀嚎道:“无量天尊!诡术迷宫怎么起了变化?这是百里烟云覆,诸位快些随我走,不然都走不掉了!” 他对诡术迷宫了如指掌,在刚刚变化后,这迷宫范围会随着这些云墙不断扩张,直至笼罩方圆百里,如果没有外力干扰,烟云覆会持续数月之久。 “那浩然兄怎么办?不能放着他在里面挨饿吧。”柳小奕跟着王斯文翻过北坡,那船家早早在坡上看热闹,与他们汇合一处,趁着天刚放亮,抓紧启程赶往岐黄岛。 “咱们先帮老太太治好病,她老人家有的是办法破迷宫救人。” 王斯文将浑身腥臭的老妇人,先一步请上船舱,对她是百般的恭敬。 听闻此言,柳小奕这才对着老妇人仔细打量起来:“请问老人家,究竟是何方前辈?” 老妇人一直沉默寡言,跟在他们背后,将柳小奕身上的变化看的清楚,心中对他已然是另眼相看。 “少剑客,老妪我来自山竹岛,可曾听说过?”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零九章、神医术岐黄 老妇人自称来自山竹岛,这话听得熊阔海身躯一震,差点动起手来:“什么?她是山竹岛的?认不认得那仇渊仇如海!” “自然认得,我不光认得,他还是我的亲生骨肉!”老妇人面不改色,语气阴沉的答道。 熊阔海目瞪口呆的扭头望着王斯文,不解地问道:“王道爷,这是怎么回事?你可得给我好好说道说道,老熊我犯糊涂了,不明白!” 仇渊与他动过几次手,两人之间有些疙瘩尚未解开,倘若他母亲不明事理,那在这里熊阔海就想动手将她扔下船去。 没等王斯文开口,老妇人就亲口说道:“仇渊与我虽是血脉骨肉,但他将我囚禁在山竹岛地下密室内,又想要用毒逼杀我,如今已经跟我丝毫没有关系,你们之间的是非,也不要怪罪到我的头上。” 仇渊父亲英年早逝,山竹岛在老妇人的带领下,不但没有没落衰弱,反而蒸蒸日上,收拢不少的门客弟子为其效命。 老妇人本身的本事不俗,将仇家的阵法绝学一个不落的全都学到手中,想着等仇渊继承岛主之位后,再徐徐将所有法门都传下去,她老人家就退回山林老家,颐养天年。 谁曾料到仇渊外出闯荡几年后,结识了几位狐朋狗友,给他出的主意,偷袭老妇人,将大权夺走,还用五毒锁脉的毒术想要逼着母亲交出父亲家传的阵图。 幸亏老妇人技高一筹,趁着仇渊外出的时候,拼尽全力逃出山竹岛,慌不择路之下这才沦落于此地,又逢毒性爆发,这才被王斯文见到。 “佘老太,您虽然容貌变化多了些,但贫道好在见过几面,有所印象,不然您躲在哪里,何时才能恢复?”王斯文笑眯眯的说道。 老妇人姓佘名翠,也是八仙海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山竹岛周围海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佘老太这一路上,回想着自己先前所遇到的人中,并没有王斯文这幅样貌的,心中纳闷,自己应该是年纪大了,记忆有些不清楚,也就作罢。 “还要多谢道爷出手搭救,此恩老妪必然答报。”老妇人微微欠身施礼道。 王斯文就等她说这句话,赶忙接着说道:“您方才也是看到了,那位新晋的宗师,是我们的好朋友,现如今不小心落入诡术迷宫中不得出来,我早听说山竹岛的阵图厉害,能破尽天下迷阵,不知这诡术迷宫,佘老太可懂得?” 诡术迷宫能位列二十三座奇观,等闲之辈绝不能从里面自由出入,阵法一道跟修为并无关系,曾经有位下海捕鱼的老渔夫,没注意自己钻进迷宫,就这么划着小船晃晃悠悠从里面绕了出来。 而仇家代代相传的阵图,其中有大篇幅的内容,都是在写如何破阵,迷宫自然也是阵法的一种,按理说应该可以堪破。 佘老太也清楚,她跟在众人身后看的明明白白,陆浩然的剑法精湛,可称作百年难遇的剑道奇才,就是脑子有些不太灵光。 “夫君在世之时,曾经告诉过我如何进出迷宫,但我并未真正进去过,老妪不敢跟你打包票。”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船家!麻烦再快一些,银子有的是!”王斯文撸起袖袍来,跑到船尾帮着划桨。 刘威见到王斯文走出去,也小心翼翼的跟佘老太交谈几句,恳求她顺便将青松流的师兄弟们一同带出诡术迷宫。 船篷外阳光明媚,今日是千川泽难得一见的晴朗天气,船家也心情舒畅,哼唱着小曲儿,带着一叶扁舟笔直朝着岐黄岛冲去。 岐黄岛上住着一位神医,八仙海人尽皆知,这座方圆百里的平坦大岛上,随处可见种满草药的田地,请了很多草木精怪,帮着打理着药田,甚至这位神医的大徒弟,就是一位药草所化。 自古能人多古怪,王斯文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神医在见到他后,闭门不出不给医治,正好柳小奕自己有所顿悟,将伤势祛除,不由得松了口气。 佘老太的伤,神医就算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也会出手相助,再不然就拿着诡术迷宫里那么多条人命要挟。 岐黄岛的海滩宽广,上面立着一块很醒目的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岐黄之土,严禁私斗,违者驱逐出岛,永不准进!” 船家将小舟侧着停好,早有岐黄岛弟子过来帮着拴绳靠岸,这弟子问道:“请问几位,是哪里人士,来岐黄岛有何所求?” 说话诚恳的很,并无外界传言的那般傲慢无礼,熊阔海瓮声瓮气的答道:“我们都是横阳城那边来的,本来有个兄弟受伤,结果半路上自己好了,又遇到个老太太中毒,想要过来请神医解毒。” 好端端的一段话,愣是被熊阔海说的支离破碎,手舞足蹈地解释了好半天,这才让对方听清楚。 “几位请随我来,师父他外出游玩,还未曾回来。”小弟子头前带路,顺着碎石铺成的小路蜿蜒往里面走去。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岐黄岛,这云山雾绕的景色,令众人为止新奇,阳光穿透在林间的云朵,散碎温和的光束落下来,让人感到懒洋洋的。 百里的景色,竟然将春夏秋冬都纳入其间,如果不是王斯文解释,柳小奕甚至都以为这里也是千川泽的奇观之一。 “神医的手段莫测高深,不是你我这般的凡人能比的,岐黄岛原来可没这般景象,都是神医来到这里之后,才渐渐出现的。” 王斯文的话,落入前面的小弟子耳中,后者听到后便骄傲的介绍道:“师父带着师兄们在岐黄岛住了三十多年,早已将这里修成一处洞天福地,整座八仙海敢拍着胸脯说比我们这里风景好的,还未曾有过!” 穿过层层药田,来到山林间的一排排红砖瓦房前,小弟子将众人安排进一处院落,就转身告辞。 王斯文赶忙喊住他:“小师父,还请抓紧时间去禀报神医,就说王斯文来访,还请速速前来相见。” “师父外出一旦回来,我会立刻禀报,还请诸位在这里住着,时间到了自然有人来请。”小弟子告退,将大门合拢。 这院落虽然不大,但好在房间够宽敞,东西耳房内收拾的干净利落,香炉内焚着静心安神香,熊阔海大大咧咧往床榻一坐,嘿嘿笑道:“来到这里,老熊我都有点觉着喘不过气来,好家伙这床也太软了!” 说着话,熊阔海就打起呼噜来,没等其他人言语,他便沉沉睡去,王斯文见状,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他连日奔波,与高人动手,早就有些体力不支,再加上周围这么安静,就放松了心神,眼皮一闭就不省人事。 “那既然如此,大家就先休息休息,等晚上我们再去岐黄殿打探消息如何?”王斯文也选了一间房,自顾自休息去了。 老妇人住在正屋内,那就剩下东耳房一间,柳小奕和刘威两人住在一处。 柳小奕自然是无所谓,他刚刚有所顿悟,正是要找个地方消化消化,但刘威却和火烧屁股的猢狲一般,在房间内坐立不安。 自从他听说佘老太懂阵法,可破诡术迷宫后,就一心想要快些将师兄弟们救出来。 他见柳小奕五心朝天,闭目养神,自己更是百爪挠心,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刘兄,再着急也得等那神医回来才行,一路上劳顿不安的,还是休息片刻为好。”房间里有这么个陀螺在,柳小奕也难以入定,只好开口相劝。 刘威一听他开口说话,就将苦水倾诉而出:“柳剑客,你是不知道我们九流的人有多么艰难,那些修为高深的道士们,都将我们视为鱼肉,想要从我们手中逼问出道家九字真言的修炼方法,可没遇到有缘人,怎么敢传授真言,幸亏我们青松流能隐匿身形闭气而出,这才逃过重重劫难。” “阵字诀的确神奇,”柳小奕双手结印,将他所掌握的两种字诀当面施展,“你可认得这两种?同为道家九字,应该见过吧?” 刘威感受到周身大势一紧,立刻大喜道:“临字诀!还有另外一种,我暂时感受不出是何字诀,万万没想到少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福缘,那阵字诀理应双手奉上!” 青松流代代相传的阵字诀,与其它几枚不同,阵字诀没有文字记载,只能口口相传,刘威双手掐诀,尽量速度放缓,给柳小奕展示。 若是无缘之人,这时候看刘威的双手,是看不见结印的,而在柳小奕的眼中清清楚楚,随着手印的定势,刘威整个人凭空消失在柳小奕的眼前。 “少侠可看好了?我青松流刘威,将阵字诀传授与柳小奕之手,此生使命完成,退出青松流!” 刘威说罢,面色庄重的站起身来,朝着遥远的南方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再站起身来时,如释重负,刘威浑身说不出的激动,有些颤抖着,将房门推开,“柳师兄,那神医回岛了,可与我先去拜会拜会?”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一十章、无事不登堂 刘威在青松流众多门人弟子中,对阵字诀的领悟最深,从他之手传给柳小奕,施展起来也颇为得心应手,两人一前一后,蹑手蹑脚的就迈步出了房门,丝毫声音都未曾发出,并未惊动其他人。 阵字诀除了隐匿身形外,还对会增加对周围事物的感知,刘威刚刚掐诀时,就发现在海滩处有杂乱的动静传来,似乎是叫嚷着神医,因为相隔距离颇远,他听不太真切。 但事出紧急,也顾不得那些,来到这里住着等待求医问药的人不在少数,这一排排房间分为甲乙丙丁四种,他们所在的是丙三院子,看来前面都已经有主居住。 如果这么等下去,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是休想见到神医,万一这人脾气再优哉游哉的,没事喜欢出去逛一逛,那受苦的可就是刘威了。 困在诡术迷宫的师兄弟们,原本是能找到出路离开的,奈何公冶长虹堵住入口,进退不得,又加上迷宫起了变化,再想出来可是千难万难。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刘威心里想着只要能将神医请过来,自己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也未尝不可,现如今阵字诀也已经寻找到有缘人,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想到这里他便握紧腰间佩剑,矮身小碎步穿过来时的山林,朝着海滩奔跑过去,身后跟着的柳小奕都有些气喘不匀,这般矮身行动着实不便。 小道上来回行走的岐黄岛弟子们,只感到身百年仿佛有一阵风掠过,放眼望去四下皆空,什么奇怪的物体都没有出现,个个面露疑色,继续各忙各的事情。 从海滩靠岸的帆船上面,被人群簇拥着走出一位身材修长的紫袍道士,轻飘飘的踏在海滩的淤泥上,往岐黄岛内走去,身后竟然没有留下脚印。 明眼人一看便觉着心惊肉跳,能将轻功修炼到如此境界的,八仙海少有,神医不光是医术精湛,一身的修为也相当了得。 神医据传是从八仙海的深处,药王谷内出来历练的门人,姓侯名不休,擅长银针穿体的点穴法,百病一针灵! 药王谷是什么地方,百姓无人知晓,曾有门派想要去远处寻觅,耗费无数人力,都没能找到过药王谷的消息,只好退一步来岐黄岛,笑脸陪着侯不休,求她出手救人。 刘威隔着人群,离差不多两丈远,看的清楚,“神医是个女子?怪哉怪哉,听名字我还以为是个老道士呢!” 侯不休此人身穿紫纱道袍,长发披肩随风而动,用梨花银丝发簪拢着黑发,雪白的脸蛋红润光滑,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尖下颌高鼻梁,挂着笑意的弯弯唇瓣,显得那么平易近人,腰间挂着乾坤袋、百宝囊,脚踏祥云软靴,大踏步往前走着。 左手提着三层金边镶嵌的小叶紫檀药箱,右手握着把木柄金皮的匕首,这匕首也是了不得的宝贝,名为三棱啸风刃,短匕出鞘后,在靠近握柄处,有着三道血槽,倘若被刺上,鲜血会随着血槽流出,神仙也难救! 周围有不少的弟子在跟前护着,直到岐黄殿门前,等着侯不休走入殿中,弟子们这才将手中棍棒收起,肩膀挨着肩膀堵住殿门。 “按照顺序,点到名姓后才能进去,余者不准乱动!”有弟子朗声喝道。 岐黄岛有岐黄岛的规矩,此时主人家就在殿内,这些外来人也不好闹腾,一个个老老实实站成一队,按照各自的门牌号耐心等待着。 刘威急得抓耳挠腮,不多时就围着这岐黄殿前后转了三圈,殿堂不大,但修缮的颇为精致,竟没有一处破绽能偷偷溜进去的,就连房顶上,也是用的水晶琉璃瓦,光滑至极,根本无处落脚。 “这可怎么办,柳师兄,咱们看样子不好溜进去。” 如果从正门进去,那些弟子们闪开一人通过的狭窄道路,又怎么能不惊动他们,阵字诀虽然隐匿身形,也不能穿墙而过。 柳小奕也没有办法,摇摇头低声说道:“刘师弟,我没这经验,今次还是头一回潜身形去偷偷打探消息。” 道家九流内,将学会真言的道士,一律称之为师兄,别看柳小奕年纪轻轻,辈分可摆在这里。 正当他们二人一筹莫展之时,就听见在远处有喧闹打斗声,这声音愈演愈烈,越发靠近岐黄殿。 更有弟子先一步狼狈的飞奔至殿门前,慌张喊道:“诸位师兄,大事不好了!有宗师闯岛!” 没等他气喘均匀把话说完,就见天边剑气纵横,公冶长虹握着湛海碧波剑,披散发髻红着眼睛,就杀到近前来,在此地排队的众人一看,哪里还顾得上排队,纷纷落荒而逃,作鸟兽散。 与他交手的非是旁人,双手扯着金刚丝挡住剑气,边打边往后退,口中还喊道:“东流!快将如意草带着进岐黄殿!在里面安全!” “慕容老东西!险些要了我徒儿的性命,休走!”一道银光自公冶长虹身侧掠过,直奔慕容羽常,吓得这位三仙岛的老仙人变颜变色,张口吐出一枚银色令牌,化作坚盾挡在身前。 就听见当啷一声,坚盾裂开口子,扑簌簌碎了个干净,一把阔剑显露身形,一位身材魁梧的红胡子老者,握住剑柄用力下压,想要追身斩杀慕容羽常。 不过趁着剑刃被阻的片刻机会,慕容羽常就闪退出去数丈,站在岐黄殿的门前,“三奇老剑客,是你徒弟自己找死,怎么能怪我?” 三奇剑客江道凌,怒目而视,幸亏他是光头一个,此时他气的须发皆张,像是一尊撼天金毛犼,威武无敌。 “若神医救不回我爱徒的性命,你必死无疑!”江道凌将牙关紧咬,恶狠狠的说道。 他徒弟悲剑客柳沐风,在冥土被冥府众人算计,险些命丧黄泉,幸亏三奇剑客就在附近游历,听闻消息后这才及时出手相救。 尽管如此,柳沐风也身受重伤不省人事,被几位仆从抬着担架,一路小心护送到此,看着眉头紧锁印堂发黑,胸前有几枚乌黑发紫的掌印,如果救不及时,这条命便交代在这里了。 慕容羽常斜眼看向岐黄殿门前,萧东流扛着个麻袋,已经闯进殿内,虽被众多护殿弟子围住,但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染指如意草也不想想如意草是他能动的?今日性命保住保不住,都是他的造化!” “好,好,好!”江道凌连说三个好字,就要再抬剑动手,“那你先死来!” “且慢!诸位且慢动手,给我曹某人一个面子!”自远处有个大腹便便的胖财主,也扛着一人跑来,那额前的汗水直冒,将他的瓜皮小帽打湿,前胸后背皆被汗水浸透。 他的身后,有匹宝马紧追不舍,自海滩前后脚下船,就一路追来,慕容羽常看到后面色更加难看:“帝陵的护旗大将,关山河!你来做甚!” 关山河本不打算追过来,可他被那土财主骂的忍无可忍,这才催马想要将他活捉回帝陵,好好折磨一番。 两人边跑边打,关山河越打越是心惊肉跳,别看这财主出手挺狼狈的,却一招一式都能巧妙挡住自己的偃月刀,不用想他也是为宗师! 八仙海的宗师凤毛麟角,平日里各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岐黄殿的门外,居然来了五位! 帝陵比之虚怀谷,实力更胜一筹,再加上与冥府有解不开的仇,因此江道凌向后退了两步,挪到慕容羽常身侧,挡住他的退路。 而公冶长虹则将宝剑收起,背着手也一退,他是孤家寡人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只是在路上偶遇如意草,想要趁乱分一杯羹。 土财主扛着昏迷不醒的曹湘宁,自然是来到慕容羽常的跟前,极其不满的抱怨道:“慕容家的,我曹家姑娘嫁到冥府,被人险些打死,你是怎么护着的!” “曹金条,我要护也得有那本事,你看多少宗师?”慕容羽常苦着脸,向前递了个眼色,一个两个宗师他还能应付,眼前这三位,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哪里能对付? 曹家世代经商,在八仙海内有着庞大的商队,冥府与其联姻,也是为了能在千川泽打通商路。 眼前这膀大腰圆的土财主,慕容羽常看着就头疼,对方不仅仅是位宗师,还是个无赖,蛮横无理的狗皮膏药。 曹金条勒紧裤腰带,他身穿的软猬麒麟甲已经从翻浪金丝袍子里露出边角,金镶玉的瓜皮小帽歪着扣在头顶,大肚子被金牌束腰勒的圆润硕大,一双貔貅金菱靴沾满尘土。 一张嘴半口的金牙,闪闪金光:“冥府宗师一抓一大把,还怕这几个不成?我看八仙海的商路,就到此为止了!” 关山河心里暗道,自己赌气追杀过来,竟然还有意外收获,冥府的人劫持如意草,就在自己眼前!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一十一章、百病一针灵 如意草的价值,关山河心中自然是有数,自己此行只为了与曹金条怄气,本没想到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可见到如意草之后,关山河将偃月刀一挥,身后将士顷刻间围拢过来。 “众将士听令!没有我的命令,岐黄殿的活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遵命!”刷拉一声,这些关山河带来的骑兵队,就将岐黄殿团团围住,别看这些将士的修为远不如在场的宗师,但有阵法加持之下,宗师想要脱身也得费一番手脚。 曹金条拧眉瞪眼的骂道:“帝陵的人行事都如此嚣张?怪不得不讨人喜欢,我今日就要瞧瞧,是怎么在八仙海欺负我曹家的!” 说着话,从袖袍里抽出一根信号弹来,打出道道红光,八仙海内的曹家商队见到信号弹升空,必然会尽快赶来支援。 帝陵与八仙海相隔有一段距离,关山河倘若在这里耽搁时间长了,很可能吃不了兜着走,因此就又要动手,力在速战速决。 “诸位,岐黄岛内严禁动手,还需要本座再重复一遍?” 岐黄殿门内,侯不休沉着脸迈步走出,挥手示意众弟子退在两旁,将萧东流放出来。 “你身后背着的,可是如意草?” 萧东流点头称是,将麻袋打开后,把昏迷不醒的如意草轻轻放在地上,“神医所言极是,这正是如意草,他似乎是受到真气冲击,昏了过去。” 正是他们这些宗师出手争夺时,没留神如意草的位置,兵器碰撞的余波,将如意草震的昏迷不醒,生死未知。 侯不休俯身将如意草抱起,仔细观察一番后,叹了口气道:“你们想要活的,还是等他断了气,将如意草分掉?” “神医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这点伤应该不成问题才是,价钱好说。”慕容羽常一听,赶忙向曹金条挤眉弄眼。 曹金条也顺着说道:“神医,您大慈大悲,一道看看我家小女,这伤势如何?” 他来这里也是求医问药的,谁的事情都得靠边站,先将曹湘宁的性命救下再谈。 萧东流见到自己的夫人紧缩双眉,闭着眼睛不省人事,就焦急的问道:“这这这,岳父老人家,我夫人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那你得问问关山河!”曹金条没好气的说道,“你那年幼的儿子,也死在他的手里!” 听罢这话,萧东流晃动三股犁山叉,就要上去跟关山河拼命,被慕容羽常拦下。 神医在场,岂能容他再打?岐黄岛归根结底还是姓侯的地盘,冥府也好、帝陵也罢,在这里都势单力薄。 “无量天尊!大家都在呢?今天好热闹,曹兄好久不见,可还记得贫道?” 王斯文换上崭新的衣衫,迈着四方步顺着小道而来,身后带着佘老太和熊阔海,他们在房间里正打瞌睡时,被送信的弟子惊醒,赶忙起身赶奔岐黄殿。 侯不休心中火气正旺,就听到这股怪怪的声音,还纳闷为何有些熟悉,一抬头看到王斯文满脸堆笑的脸贴脸站着,吓得倒退了几步。 “王道爷,是哪股风又将你吹到岐黄岛来了?看这幅身子骨挺硬朗的,无碍吧?” “我倒没事,这位老太太身中五毒锁魂,我想着只有你能破,就带她来了。”王斯文似乎与神医早就认识,二人颇有些旧情,“青松流的小道友,柳道友,你们也出来吧,打不起来的!” 他似乎是知道柳小奕二人躲藏的地方,扭转身形将目光投向角落,柳小奕二人只好厚着脸皮讪笑着显露身形。 在场的众位宗师也面色如常,双方相差的境界太多,柳小奕隐匿身形躲在这里,一举一动都被宗师们看到清楚,只是谁也没有点破。 侯不休也不多言语,就示意弟子取来一挂皮囊,从里面取出些长短不一的银针来。 岐黄岛侯不休,号称百病一针灵,什么疑难杂症,到他手中皆不是大病,保证银针到病除。 但今次不同往日,侯不休将一把银针尽数扎入佘老太面门后,却毫无动静传出,佘老太依旧面色难看,五毒锁魂依然存在。 “你们几位的事情,说好也好办,说难也难办,就看你们愿意出多少力气。”侯不休又用银针扎了扎曹湘宁的穴道,此人同样无动于衷,浑身冰凉。 “敢问神医有何吩咐?只要我曹家商会能做到的,刀山火海是在所不辞!”曹金条有这个底气,便着急问道。 侯不休没多言语,而是望向在场的宗师,她一向不满这些门派的蛮横做法,有些不愿相助。 “医者仁心,救人乃是天职,侯神医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将大家伙一并救了吧,等我此次出远门回来,定能给你物色个不错的人选!”王斯文求人的本事是一绝,三两句话就说的侯不休笑逐颜开,连连点头。 “不是我不愿出手,只是这三位都伤及魂魄,单凭我的手段,医不好这么重的伤。” 如意草虽能治魂魄的伤势,但他昏迷不醒,没法出手施展,而侯不休手中的药材,调配不出所需的药。 王斯文听出来她话中有话,便赶忙问道:“既然神医觉着事情还有希望,那请速速将办法讲来,让我等一起努力,定能救活三位。” “办法倒是有,不知道诸位愿不愿意出力。” 曹金条听得不耐烦,迫不及待的催道:“神医!人命关天,就别再卖关子了,说吧!” “在仁王宫里有个上古流传下来的丹方能够挽救他们的性命,但仁王宫此地古怪,天阳境修为以上的,没法进入其中,触道境以上的道士,也是如此。” 当初选择岐黄岛的原因之一,就是在这座岛屿的正下方,有座通着八仙海海底的地宫,侯不休派人前去打探许多次,才逐渐摸清楚地宫的秘密。 在上古时期,千川泽都还没有形成之时,曾有位仁王统治着这片山河,相传这位仁王乃是悬壶济世的大丹师,在临死前留下记载毕生所学的笔记和一本丹方。 侯不休来此一呆就是三十多年,贪图的便是这仁王的笔记和丹方,却迟迟不能得到,这令她感到有些沮丧,年华易逝人易老,转眼她也即将年过花甲,时日无多。 再这么等下去,岁月蹉跎实在难熬,侯不休便心生一计,何不借他人之手,成全自己? 这些人的伤势,已经伤到本源,自己其实已经束手无策,全部寄托于仁王的丹方里,有能对症的丹药。 于是才将仁王宫的消息透露给眼前众位,那公冶长虹听到仁王宫后,就抱拳施礼道:“我本无意在此地逗留,更何况孤身一人,也没病没灾的,就先行告辞了!” 他一介散修,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听到要先去仁王宫闯上一番,自然不愿意舍命。 “还有要走的么?岐黄岛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着!”侯不休还礼,再次问道众人。 见无人退缩,他这才将其中情况细细讲述下来:“仁王宫的外城,已经被岐黄岛的弟子清理打扫干净,只剩下东西和正中三座殿房没法进去,你们天阳境修为的小辈,可愿一试?” 王斯文连连答应,他这边要救的人最多,还有诡术迷宫里困住的三十多位,怎能不着急。 关山河也派出身边一员心腹将军,披挂带甲跳下马来,走到侯不休跟前施礼道:“小将林跃,愿意前往!” “冥府萧东流,愿意前往!” “柳小奕、熊阔海、刘威,愿意前往!” 其中唯有曹金条身边无人可用,急得嘬牙花子,王斯文见状凑到近前,低声说道:“老兄,将你的法宝拿出来几样,给我这几位朋友,那仁王宫的东西就有你一份,如何?” 放在旁时,这当面勒索曹金条是绝不可能大营,但眼下非常时期,也不能再抠门下去,一咬牙一横心,从怀中摸出来三枚玉盒,交给王斯文。 “三枚金甲天神的符箓,王道爷可一定要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三位那好,曹兄手里没有孬货!进去务必马到功成,将那仁王的宝藏取出来。”王斯文贴着柳小奕耳边悄悄说道:“仁王宫里有一面鼓,还有一尊铜钟,将它们想办法带出来,那可是了不得的法器!” 柳小奕点点头,心中暗道这道爷果真古怪,无论何事他似乎都略懂一些,总能说出些其他人不知道的隐秘来。 岐黄岛这边也有领路人,侯不休座下的三徒弟,名叫侯君成,号称三手将军,天阳境五重的境界。 侯不休低声嘱咐几句后,就命人将几位伤者都用担架抬入岐黄殿,“你们往返仁王宫,最多不可超过三天时间,过了三天期限,就算寻到丹方,也无济于事,切记切记!” 用药及早不及晚,大家心中有数,事不宜迟便立刻行动,侯君成晃着细脖大脑袋,就往地宫入口方向走去,边走边嚷嚷着听不懂的山歌。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一十二章、钟鸣仁王宫 为了救陆浩然脱困,不得不前往仁王宫走上一遭,柳小奕心中一直有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侯神医在此地居住三十余年都没能破掉仁王宫,就凭他们几个怎能取宝。 江湖中人心叵测,世事难料,柳小奕自幼便深谙此道,心中暗自有所提防,不知不觉脚步缓下来,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岐黄岛的三徒弟侯君成,双脚点地飞一般的向前冲,有些耐不住性子的走到远处,又折返回来,围着大家转圈圈。 侯君成在临行前,师父交给他一枚钥匙,说要他前往偏殿拿样东西。 “这老女人真够狡猾的,莫非是想借此事将我除掉?不成不成,得想个法子彻底解决她。”侯君成暗自嘀咕着,背着手左右打量着带来的这几位。 帝陵的小将军肯定不好说话,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走着,背后一杆大铁枪,足有一丈零八寸,寒光熠熠生辉,夺人眼目。 侯君成往前面一看,萧东流抱着犁山叉,正在打量着自己,四目相对间侯君成就有些不好意思,便开口说道:“萧东流,你的犁山叉是跟谁学的?听说在横阳城附近,数你的兵刃厉害。” 萧东流身为一城之主,那脑子转的多灵活,怎能不清楚对方在做什么,心里想着我让你算计,一进仁王宫,就想办法先把你干掉。 岐黄岛还有多少关于仁王宫的秘密没有说出来,他们几人很可能作为炮灰,被扔进仁王宫内,萧东流察言观色,发现侯不休并不担心宗师们连手。 “我师父乃冥府内一位不出世的太上长老,说出名字你也不认得,犁山叉也是他老人家送的。”萧东流夸赞道。 两人寒暄几句,就再不搭话,穿过层层楼梯,朝着仁王宫走去。 八仙海多岛屿,但很少能见到越往下面走,空间越宽敞的,放在上古时期,岐黄岛本应该是一座山脉的峰顶,随着水面的上涨,被逐渐淹没,如今仅剩下岐黄岛这么一块地方。 仁王宫应该是建在山里,时过境迁,这才沉在海底多年没有人发现。 侯君成在岐黄岛潜心修炼十多年时间,一直想要取得侯不休的信任,但今日他恍然发现,这便宜师父一直将他当外人看待。 八仙海内几座门派里,帝陵和冥府几乎没有插手的余地,金晶洞、虚怀谷、曹家商会等等势力,将海域内的丰饶岛屿尽数分刮干净。 侯君成便是金晶洞的人,用大礼相赠,为的是从神医的手中学会些医术,回去造福金晶洞。 实则派他来,是想要偷取岐黄岛的宝贝,有一株万年灵芝草,据说是侯不休从药王谷内带出来的,吃下去便能长生不老,羽化登仙。 经过这些年的摸索,侯君成虽得到些消息,但那个地方以他的身手,很难能去得。 他心里想着等仁王宫事情过去后,就赶紧找个理由回金晶洞通风报信,请高人出马。 众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闷来到仁王宫门前,早有岐黄岛的弟子在前面迎接,一见到侯君成后立刻上前施礼道:“三师兄,里面的一切都准备妥当,您什么时候进来?” “现在就进,诸位请随我来。”侯君成跳着向里面走去,跨过高高的门槛,顺着青石铺成的大道,穿过绿树成荫的外墙,又来到一处关卡前面站住。 岐黄岛多年以来已经将仁王宫外围清扫干净,绘制出详细的地图,将地底方圆三十里范围内的花草树木,都在图纸上标注清楚。 两座营帐对面而立,在其背后就是仁王宫的内宫,众人已经能从营帐的缝隙里,看到金碧辉煌的仁王宫正殿,有走兽石柱、飞鸟雕刻,七彩琉璃瓦挂满房顶,又有九座白玉拱桥,越过晶莹护城河水,架在两侧。 “还做什么手续,师父叫我带他们直接进去,将那仁王笔记和丹方取出来,哪用这么麻烦!”侯君成眼见得正殿就在前方,便有些急不可耐。 营帐关卡内的弟子们,赶忙上前阻拦道:“三师兄,先听我等将里面的要害之处讲完,再进去也不迟啊!” “那就抓紧时间,不然完不成师父所给的任务,你们担当得起?”侯君成见到身边这几位,都没有要急着进去的意思,便只好耐下性子来听。 仁王宫进去后,分为三面三座宫殿,东西两侧的偏殿内,有仁王当年炼制丹药的丹室,也有他秣马厉兵的演武场,别看地方不大,但样样俱全。 “三师兄,这宫殿里面步步危险、招招致命,唯有人初境之下者才能踏入这座大门内,否则会被杀气直接湮灭,不留一丝活口。” 这些看守的弟子们七嘴八舌说了半天,最后侯君成大手一挥,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啰嗦半天,不还得进去伸伸手,才知道谁吃几碗饭的!诸位快走吧!” 熊阔海也等的焦躁,将手中狼牙棒往肩头一搭,紧随其后迈步就往里面走去。 等众人一来到大门内侧,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此地比在外面看来要足足宽阔十倍,九座白玉拱桥,足足有半里长。 “咱们怎么分?”侯君成问道,眼前三座宫殿,自然不能一起寻找,一来是太费时间,二来他还有他自己的打算,不想让别人看到。 “你是此地的主家,自然是你来定,我没有意见。”林跃冷不丁蹦出一句话,这还是他此行,说的第一句话。 侯君成沉思半晌,便吩咐道:“既然如此,咱们两人去主殿,熊阔海和刘威去东殿,柳小奕和萧东流去西殿,如何?” 还没等众人回应,就听到有钟鸣声响起,铛!铛!铛! 一共十八声荡气回肠的钟声,传遍整座仁王宫,站在边缘处的众人听的一清二楚,紧接着龙纹雕刻的方正大道上,竟然陆陆续续显化出朝臣的身影。 一尊尊身穿朝服的文臣武将,手持象牙板子低头快步向正殿走去,先是穿过偌大的广场,再走上拱桥,往九十九道石阶托着的仁王宫内走去。 有零散个别的,从众人的身边经过,穿透他们的身躯,毫无反应的往前跟着,根本没有察觉到这里站着几位不速之客。 侯君成吓得跳起多高,赶忙取出一对子午鸳鸯钺来,“哇呀呀!这都是什么怪物!纳命来!” 说着就用鸳鸯钺斩去,落在这些朝臣身上时,一击扑空,到把他带的身子一歪,险些趴到地上。 “侯兄,莫要慌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应该是仁王宫的旧臣们所留下的精气演化而成,听到钟鸣声后,就会自动走出,并无什么杀伤力的。” 萧东流出身冥府,对阴阳鬼神更加了解,从刚刚朝臣们出现的情景看来,与冥府黑白无常的道法有些相似之处,不是冤魂,就是虚像。 仁王宫鼎盛之时,有朝臣千名,战将无数,将八仙海打造的铁板一块,仁王更是德高望重,深得民心,这般朝会经历过数千年的光景,自然在宫殿里有所存留。 “冥府的,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有什么危险!”侯君成有些不乐意,对方明显是想看着自己出丑。 众多朝臣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从广场中彻底消失,钟鸣声却一阵快似一阵,敲的人心惶惶,有些眼晕目眩。 什么钟声能影响到天阳境!柳小奕暗道不好,施展游龙劲先一步向前冲去,王斯文临行前告诉过自己,有铜钟和皮鼓是贵重的宝贝,这钟声多半就是其中之一。 距离仁王宫正殿越近,钟鸣对自己的影响就越小,直到走上石阶后,心神才重新稳定下来。 “奉吾王之命,宣八仙海来使进殿!”有个太监模样的宣令官,在石阶顶端显露身形,双手捧着一道旨意,朗声喝道。 八仙海来使?柳小奕右手按住绿煌剑剑柄,凝视此人。 宣令官低头,又重新读了一遍:“八仙海来使,你们六位快些进殿来!吾王有请!” “你是在说我们?”柳小奕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狐疑的问道。 “不是你们,又是何人?” 萧东流此时也走到石阶上,也不答话,挥起三股犁山叉朝着宣令官就刺来,宣令官猝不及防,被一叉刺死在仁王殿前。 护殿的将士见状,便挥动长枪围杀而来,他们哪里是萧东流的对手,一个照面下来,犁山叉三股尖刺上,血迹斑斑! “在仁王宫附近,他们能化虚为实,这里面有封印朝臣们气血的法器,很可能想要将仁王复活!” 萧东流心里暗道不好,这般法门连冥府都极难施展,如此多的朝臣,日复一日的前来朝拜,所要复活的对象不言而喻。 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仁王! 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自大殿内有道浓郁的杀气,瞬间将萧东流笼罩,“八仙海来使!仁王宫前不得放肆,伏法!” 声音如洪,震颤心神,一杆凤翅镏金镋砸碎殿门,直奔萧东流。 三股犁山叉刚举起招架,就被镏金镗砸飞,萧东流倒飞出去,大口吐血!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一十三章、皓首千秋将 “八仙海来使!伏法!” 有个金甲天神般的将军,探手握住凤翅镏金镋,向身前一拽,萧东流紫袍应声撕碎,鲜血直流! 熊阔海不管别的,将狼牙棒掂了掂,嗷嗷怪叫着跳入战圈,“你是哪儿来的!给我闪开!” 狼牙棒与镏金镗碰在一处,就听见铛啷啷一声震天响动,熊阔海连人带兵器高高飞起,嵌入身后的石柱中。 金甲将军刚想一镗砸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萧东流,就听见耳边呼呼风声,身上汗毛倒竖,赶忙握拳横着推出。 一把明晃晃的宝剑,被他一拳打偏,剑气吹在甲胄之上,阵阵罡风带着火星直冒。 柳小奕暗自吃惊,绿煌剑的锋利自己最了解不过,竟然连这身金甲都破不开,赶忙腰间用力,想要将身体扭转过来。 就在此时,镏金镗就朝着自己腹部刺来,吓得柳小奕祭起黑白剑阵,用瀚海印挡住腹部。 “仁王宫还有你这般将领,真令人兴奋!” 一杆大铁枪,横着穿过三丈距离,点住镏金镗,得以让柳小奕从容逃脱,再看帝陵小将军林跃,双眼赤红面带狰狞笑容,鼻孔喘着粗气,有些兴奋过度。 他同样是武将打扮,金甲将军一见,杀气更甚于从前,“来将通报姓名!” “帝陵,骁骑将军林跃!” “好!终于来个能看的,抬枪来战!” 金甲将军阴阳一合把,双手正反握紧凤翅镏金镋,就要往前砸,林跃有些不悦的说道:“你姓甚名谁,速速报来!某家枪下不杀无名之辈!” 别看他年纪轻轻,修为则是最为精湛,家传的枪法更是所向披靡,在帝陵年青一代中,无人能敌,因此难免有些心娇气傲,目中无人。 “仁王坐下天字一号大将军,千秋将马焕!” 说话间林跃已经冲到近前,铁枪虚晃直奔面门而来,马焕也不躲,伸手硬生生抓住枪尖,“枪不够快,不够沉,撒手!” 马焕用力拽,林跃就往身前拉,两人僵持两息时间,铁枪被巨力折断,分为两截。 林跃向后连退三步,双手虚握用真气凝聚长枪,再次刺去。 在仁王宫前,长枪对镏金镗打斗超过三十合,两人不分上下,但能见到林跃额前鬓角热汗直冒,而马焕则面容不变,气息如常。 再这么打下去,林跃绝不是他的对手,他心里也明白,对面的千秋将,那把镏金镗舞动的势大力沉,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无论如何也拿不住他。 “落花无影!” 十朵剑花漫天飞舞,忽然将马焕包围住,没等马焕反应过来,就被剑花来回穿梭切割,浑身金甲碎裂、头盔崩飞,雪白长发飘然而出。 马焕吃惊,但立刻冷静下来,反手挥舞镏金镗,就砸向背后偷袭的柳小奕。 柳小奕索性施展剑决,将三把宗师剑一并唤出,天堑剑在左,春秋剑在右,齐齐斩向镏金镗,将脚下白玉石砖打的粉碎,雾气冲进殿门内,文武百官无不惊慌,围拢过来观瞧。 在宫殿尽头正中的最高处,端坐一位身穿黑龙袍、头戴星辰冠的年迈老者,看样子没有一百,也足足九十岁。 这老者正是最后一位仁王,如果外界传言不虚的话,仁王从千年前开始,就没有换过人。 精通炼丹术的仁王,有着属于自己延年益寿的诀窍,他麾下的臣子们换了一茬又一茬,但这棵常青树却依然屹立不倒。 “诸位爱卿,你们猜猜看,外面最后谁能取胜?”仁王苍老的声音,缓缓发问。 殿堂之内,文武百官各自列队整齐,左手边有一文臣打扮的官吏,上前拱手高举象牙护板答道:“仁王万岁,我觉着此次八仙海的来使会取胜。” 话音刚落,右手边的武将队列里,也迈步走出一人,身高过丈,须发皆张,粗声粗气的说道:“仁王万岁,千秋大将军不会输!这些年来都打了一百多次,八仙海的来使连宫门都踏不进来,何谈输赢?” 仁王点点头,“如过能进来,那武爱卿该如何?总要有个彩头才好。” “那,我就将这墨玉麒麟铠送给他们!”这将军拍着胸脯,他身上穿着一副墨绿流光的铠甲,腰带镶嵌着十八枚玉牌,镌刻着奇异纹路。 墨玉麒麟铠乃是不可多得的宝贝,穿上此铠甲百毒不侵、刀枪难入,有多少同僚想要换取此铠,都被他严词拒绝。 他心中想的是,来来回回八仙海的来使,都被千秋将斩杀在仁王宫外,这次也不会出奇。 “武爱卿,将宝铠脱下来吧,事情已经结束了。”仁王笑道,身边有几位太监,端着木盘就围拢过去,要让他脱下墨玉麒麟铠。 “那不还在打么?万岁,您老人家莫不是听错了,千秋将还在打着的!” 外面的马焕怎么能听不见这些人的议论,他应付着林跃和柳小奕的围攻,已经有些牵强,这少剑客虽然修为不高,可剑法犀利至极,稍有不慎那剑刃就会在自己的身上斩几个出伤痕。 侯君成在一旁看的仔细,打斗到如今,已经对马焕的本领心里有数,便悄悄晃动鸳鸯钺,自腰间滋溜一步钻了过来。 子午鸳鸯钺这般的兵刃,是长柄兵器的克星,三尖两刃卡住镏金镗,侯君成借力将双腿抬起,“给我下去吧!” 两腿猛踢马焕胸口,千秋将猝不及防被踢个正着,自宫门前被踢下石阶。 柳小奕凝聚冲天剑气,顺着落下的身形就斩了过去,想要将马焕置于死地。 “白猿?你是金晶洞的不成!”马焕镏金镗撒手,只好双臂十字插花挡在身前,硬抗剑气,又见到侯君集向钻头一般旋转着身形,双臂鸳鸯钺并起,朝着马焕冲来,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这一来一回发生的太快,电光火石之间青石急转直下,站在殿堂内的武将军将腰间佩剑抽出,闪身就奔向柳小奕。 鸳鸯钺被马焕用双手抓住,鲜血染红刀刃,侯君成坏坏一笑道:“我当你们都是鬼魂,原来还会流血!老杂毛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侯爷我的厉害!” 侯君成四肢极其灵活,一转身松开鸳鸯钺,双臂就环抱住马焕,使出一招金刚铁板桥,将马焕抱起向后一砸,脑袋着地重重落下,整个人倒着被栽进石板内。 “千秋将!”武将军亲眼看到以头抢地,心中怒火顿生,这怎能忍得住,“八仙海忘恩负义之辈,将人头留下!” 柳小奕刚要挥剑相迎,就觉着背后有杀气袭来,一杆铁枪擦着自己左肩而过,与新来的将军打在一处。 “哪儿来的小将,好厉害!”随着武将军一同赶来的几位,不由得赞叹道。 武将军这把剑舞动的密不透风,三十回合下去,就见林跃虚晃一枪,左手化掌拍在他的面门,铠甲能护住周身要害,却没法防住面门,被一巴掌派的眼冒金星。 就在此时,铁枪夹在咯吱窝,林跃咬牙上挑,枪尖挂住墨玉麒麟铠的缝隙,把这大汉整个挑起来。 “诸位,还请给老王一个面子,放他下来吧。”殿内的仁王,将龙书案轻轻一拍,两道金光飞出宫殿,一道缠住武将军,另一道将马焕拔出地面。 两人身上受的伤势尽数复原,马焕憋的老脸通红,怒视着侯君成。 若不是他突然出手偷袭,绝不会落得如此丢人现眼。 “看什么看,不服咱们再打过,再动手你也是颗萝卜!”侯君成将眼睛瞪了瞪,嬉笑道。 马焕不敢搭话,而是低头走过去将凤翅镏金镋捡起来,走回殿内,“仁王万岁,我输了,这几位有资格进来。” 仁王微微笑道:“千秋将,不服老是不行了,请八仙海来使!” 霎时间鼓乐齐鸣,百官向后依次撤去,不多时整个宫殿内变得空旷宽敞,侯君集带着大家来在当中,将鸳鸯钺向上一指,朝着仁王问道:“老头,你就是仁王?” “如果问这片地方,仁王就只有老朽这么一位。”仁王答道。 “那好,将丹方和笔记交给我们,别耽误时间。”侯君成根本美将对方放在眼里,岐黄岛所知晓的情报里,仁王已经死去多年,眼前的老者,不过是个残魂虚像。 宫殿内所封印的气血越多,残魂虚像保留的力量就越多,仁王在最后一次露面时,以全身道行祭祀天道,护住八仙海的万千生灵,已经渣都不剩了。 再加上仁王以炼丹术见长,本就不善战斗,侯君成小眼珠滴溜溜乱转,越看仁王越是高兴。 心里想着岐黄岛之前派来的那些弟子们,未免太过废物,都被看门的将军斩杀。 仁王也不生气,先吩咐小太监将墨玉麒麟铠捧着走到几人面前,“这宝铠,价值连城,帝陵的小将军,你收下吧。” 林跃气血已经平复,面无表情的将铠甲取来,只是心思动了动,麒麟铠就穿戴上身,严丝合缝。 “还有礼物相送?有没有我的份?”在宫殿顶上传来个尖声尖气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寒光,笔直射向仁王!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一十四章、宝藏地下藏 没等仁王抬手,他身边垂手而立的一名老太监,就飞身跃起,空手接住寒光,两根手指夹住一枚铁叶子,再抬头看顶上,有个青袍身影快速闪转腾挪,变换身位。 见到自己偷袭未成,这人索性直接蹦出来,晃动两条手臂,甩出无数的暗器。 老太监不慌不忙,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挡在仁王身前,将扑面而来的暗器尽数接下。 “有刺客,护驾!”千秋将马焕舞动凤翅镏金镋,此时也赶到近前,朝着青袍就奋力砸去,他的速度就够快的,哪知道这青袍一晃身子,消失在眼前。 镏金镗砸在空处,反倒是马焕震的虎口发麻,向后连退几步,没等他缓过一口气来,三枚银标嗖嗖嗖挂着真气,就来到面前。 幸亏马焕尚未将甲胄卸下,银标在胸前和左右肩头,各来了一记,将甲胄打的凹陷进去,马焕气急败坏,伸手就抓青袍的衣衫,这怎么能抓得住,手掌抓空,有人在他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过五息的功夫,马焕就被羞辱的颜面无存,仁王的宝座四周,扎满了铁叶子和银标。 等马焕大吼着护驾的时候,台下众将官这才像无头的苍蝇一般,挥动兵刃蜂拥而上,想要将刺客乱刃分尸。 “此时不出,更待何时?快将他们收走,咱们好去后宫!”青袍见状,有些着急地喊道。 话音刚落,仁王身背后的墙壁中,忽悠悠冒出个人影,手里抱着尊瓷坛,照着仁王就闷了过去。 贴身的老太监也没留神这招,没等他出手,仁王整个上半身就被瓷坛罩在其中,再想要挣扎着出来,谈何容易。 瓷坛似乎有吸力,无论仁王怎么用力,双脚蹬着地面,胡乱扭动身子,都没法挣脱出来,一眨眼的时间,就被瓷坛彻底收了进去。 这时老太监面色大变,又惊又怕的问道:“玉象族的!你是玉象族的不成!” 千川泽的生灵千奇百怪,这玉象族只是其中一脉普普通通的精怪,但唯独有天赋神通,可以汲取游荡在天地间的魂魄,炼化自身。 像仁王宫的这些文武百官,实则是依托于某种法器而存在的残魂,遇到玉象族,可以说是天敌相见,分外眼红。 瓷坛将仁王吸进去后,此人才哈哈大笑道:“尔等残魂,让你们苟延残喘到今日,是你们的造化!现在乖乖听我命令,融入我身!” 青袍听罢就是一皱眉:“相伯庸,少在这说废话了,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 “知道了知道了,非得让你跟着,真啰嗦。”相伯庸说着话,脑袋一晃露出颗带着长鼻子的象头,双臂将瓷坛往肩膀一扛,呼呼罡风倒灌,台下的百官哪里受得了这些,脚尖里地是统统被收入其中。 平安无事的只有柳小奕几人,他们的魂魄安稳的呆在身体里,不受罡风影响,等相伯庸大发神威后,睁开眼睛看到还剩下几个,他也是一愣。 “我说你们几个,是哪里来的?” 侯君成没答话,张口反问道:“玉象族的,你是从哪里过来的?没听说过有你这一号人物!” 别看侯君成的修为,远没有对方高,说起话来硬气十足,丝毫不怕对方会恼怒出手。 相伯庸听闻就是一愣,“连我相伯庸你都不知道?玉象族堂堂的九少爷,随便去八仙海打听打听……” 没等他说完,青袍就落在他身边,低头耳语几句,相伯庸脸色变了几变,“金晶洞的?那动不得,你们快走吧,仁王宫没什么好宝贝了。” 青袍知道侯君成的底细,金晶洞可不是寻常之辈敢惹的,豁出整个玉象族,都不够金晶洞那几个老猿猴喝一壶,更别提单枪匹马的相伯庸了。 他们来到此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若不是此地汇聚的残魂太多,相伯庸都没工夫过来。 等这突如其来的二人走后,留下柳小奕几人面面相觑,多半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侯君成才一跺脚,将子午鸳鸯钺收起来,大骂道:“他娘的,白跑一趟!咱们早些赶回去,兴许还能趁着如意草咽气之前,咬上一口!”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的很,相伯庸压制着真实修为,冒险潜入此地另有所图,那浑身凝实的真气,可不是天阳境能做到的。 仁王宫里虽然有些好宝贝,但看青袍的身法,是个草上飞的主家,岂能不知道这些宝贝在哪,这么一现身,那些宝贝多半都已经落入他的腰包了。 侯君成说罢就要转身离开,熊阔海却有些不乐意走:“好不容易来一趟,横阳城主都被打没了半条命,我看这王座就不错,让我坐上去过过瘾!” 熊阔海将裤腰带勒紧,狼牙棒背好,撅起屁股就往仁王的宝座上坐了下去。 “这老王爷的座位是舒服,真皮的不说,还热热乎乎的,大家不过来过过瘾?” 仁王坐着的时候,看着王座高大宽敞,等熊阔海这么一坐,立刻显得这宝座有些拥挤,随着他身体的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其余几人在宫殿内四下寻找几圈后,发现的确没有什么能带走的,就都要跟着侯君成走,柳小奕见到宝座上的黑大汉,失笑道:“熊兄弟,这宝座都快散架了,饶了它吧。” “怎么会,这座位结实的很!”熊阔海说着,用力扭动腰挎,哪知道仁王宫年久失修,这宝座轰然散碎一地,他一屁股跌在地毯上,疼的哎呦一声。 紧接着地板裂开个口子,熊阔海双眼发直,一声都没喊出来,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侯君成嘿嘿大喜,扭转身形跳到这突然出现的暗道边上,“诸位诸位,咱们的运气来了!老黑熊一屁股,把机缘坐出来了!” 这种暗道,又是在仁王宝座之下,那还能差的了?想到这里侯君成抽出鸳鸯钺,先一步跳了进去。 柳小奕和刘威紧随其后,他们担心熊阔海的安危,自然也不敢怠慢,林跃也不言语的跟着跳下,一时间地面上就剩下萧东流。 “都进去了?”萧东流见状大喜,他早就盯上先前发出声响的那面铜钟,就在东殿一侧的钟楼之上。 别的宝贝不好找,这钟楼是实实在在就在眼前的,拿着铜钟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萧东流思虑再三,他如今有伤再深,继续前行恐怕遇到危险,还是保守些为妙。 钟楼高九丈有余,四面墙壁镂空,没有楼梯可供上下,萧东流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就跳到钟楼上层,伸手就按在铜钟之上。 在刚来到仁王宫的时候,萧东流就注意到铜钟,能干扰天阳境修为心神的法器,岂能是凡品。 手掌贴在铜钟表面,传来温润的触感,与预料中的冰凉不同,铜钟似乎拥有生机,被萧东流这么一触碰,立刻摇晃身子发出铛铛的钟鸣。 这可苦了萧东流,如此近的距离被钟鸣波及,哪里还受得了,一口鲜血喷在铜钟之上,整个人仰面栽下钟楼,脑袋着地,顷刻间摔的是粉粉碎。 一代横阳城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若后人有幸见到,不知道还会传出什么笑话来。 外面的事情,柳小奕一概不知,自从屏住呼吸施展游龙劲,将身子尽量托住,绿煌剑顶着墙壁向下滑落一段时间后,双脚踩在软乎乎的地面上。 “刘威?侯君成?”柳小奕低声问道,“你们都在哪里?” 连喊几声,并无人回应,周围传来湿润的空气,呼吸都带有些腥味,柳小奕取出寒阳印,尽可能释放火焰照亮周围。 粗糙的墙壁上星星点点的都是苔藓,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仁王宫建造这处地道,到底想要藏着什么,顺着唯一的通路摸索前行,越往里走腥臭的气味越浓。 “难不成这里是圈养什么猛兽的地方?”柳小奕似乎听到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不由得让他联想起幽暗的地牢。 寒阳火一路上,灼烧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留下一层晶莹的冰道,柳小奕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路已经被墙壁堵死,他走一步,墙壁就推动一分。 直到站在道路的尽头,望着下面正与几头沼泽怪物激战的林跃,他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猛然一回身,身后的墙壁向自己面前翻动,绿煌剑下意识一斩,居然将墙壁斩出一道口子来,有黏糊糊的血液流出。 下面的林跃也听到异样声响,虚晃两招往后跳出三丈多远,抬头朝着柳小奕大喊道:“柳剑客!这里是凶兽的腹内!我们上当了!” 柳小奕听得清楚,面前哪里是墙壁,是一头巨大无比凶兽的食道,寒阳火将他彻底惊醒,此时一用力,就将柳小奕逼落沼泽地。 “小心!别碰这些胃液,落进去连渣都不剩!”林跃握着真气凝聚的长枪,击退黏糊糊的绿色怪物,退到柳小奕身边。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一十五章、是福不是祸 沼泽地附近的绿色怪物,浑身滴落着黏糊糊的液体,能将五行在内的一切事物轻松腐蚀,柳小奕猝不及防,袖袍被怪物扑到,顷刻间便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怪物!好生厉害!”柳小奕大惊,赶忙向后撤去,围绕着沼泽地周围转起圈来。 林跃浑身的甲胄早已腐烂,那杆铁枪早已被毁,仅凭一股真气凝聚的气枪勉强撑住局面,几个照面过去,就有些面色难看。 再这么打下去,自己非死在这里不可!林跃心神一动,将手中气枪往地面一戳,借力使了招撑杆跳,自己高高跃起飞过怪物头顶,就朝着黑黝黝的出口而去。 正当他稍微松了一口气时,脚下异变突生,那沼泽地不知何时竟然移动起来,不偏不倚的停在自己的下方。 林跃咬牙,闭住真气双臂角力,在空中生生又横着挪动出一丈五的距离,想要躲开沼泽地。 哪知道沼泽地又快速移动,再次将他下落的必经之路挡住。 “给我滚开!”也就是林跃修为精湛,又一鼓作气再向前挺了有七八尺,堪堪来到沼泽地的边缘。 令他绝望的是,沼泽地像是个活物一般,无论林跃怎么挪动,它总能紧随其后。 终于林跃腰腹酸软,再也没有办法用力,就这么眼睁睁的跌落沼泽,几颗硕大的泡泡冒出后,很快有几块闪着亮光的甲胄浮上表面。 柳小奕可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先前在地面上武将军所赠予的墨玉麒麟铠,百毒不侵万物不腐,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如果林跃早些穿戴整齐,说不定能轻松闯出此地。 绿色怪物们在看到解决掉一个入侵者后,便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柳小奕,张牙舞爪的想要将他包围。 柳小奕将寒阳印祭起,玩命的施展寒阳火,冷火一遇到怪物,咔嚓咔嚓全部将他们冻结成冰雕。 沼泽里还源源不断的蹦出这种怪物,企图阻挡柳小奕的离去,只要有法力在,柳小奕就不怕这些怪物,寒阳印对付他们有着奇效,等走到沼泽近前,用剑气将墨玉麒麟铠打到岸边,挥动袖袍就将其收起。 宝贝没有嫌多的!简单滴血炼化后,索性直接穿戴在身上,那沼泽地再想如法炮制,有宝铠相护的柳小奕身前,浮现出一个墨绿光罩,将腐蚀酸液尽数抵挡住。 看来那林跃根本不懂道法,不然怎么会不用宝铠?机缘巧合之下,就便宜了柳小奕,让他得以逃出生天。 等走进周围障壁上唯一的通道内,身后的沼泽地便自顾自的回归到原来位置,那些怪物也一个个排着队,跳回沼泽中。 柳小奕没有着急往前走,而是盘膝坐地,静静观察着背后的这些举动,心中暗道自己很可能误入什么猛兽的口腹,从这些腥臭味和障壁流血的古怪来看,仁王还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千年老而不死,就是最好的例证,相传仁王荣登大位后,就再也没有换过人选,普通人哪里能活这么久的时间。 就在此时,忽听见前面隐约传来瓮声瓮气的咆哮声,紧接着地面连连震颤,还有另一个尖锐的嗓音在嗷嗷乱叫。 其他的不清楚,这咆哮声让柳小奕额前青筋凸起,“是熊阔海!在与什么人动手,能引出这么大的动静!” 柳小奕也顾不得还未彻底炼化掌握墨玉麒麟铠,抽出绿煌剑就往前飞奔,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很顺利的走到尽头,眼前的景色令他大吃一惊! 一头浑身淤血的黑毛大熊,手持大号的狼牙棒,正在苦苦抵挡着一个没有眼鼻、只有阔口的秃头大汉,这大汉赤手空拳站立在对面,足足有四丈多高,口中唔呀乱叫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秃头大汉的一双拳头都大的出奇,对着大熊就是拳拳到肉的砸过来,每一拳最少说也有千斤重量,打的大熊遍体鳞伤,哀嚎不断。 熊阔海显化本体后的力气倍增,双臂挥动也有千斤的力气,但照这么看来,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再看另一边,侯君成挥动子午鸳鸯钺,带着道道气刃,对着大汉的身躯一顿猛砍,可无论怎么砍,都没法奈何大汉的护体真气。 一对宝钺,竟然砍不动血肉之躯! 侯君成也是真着急了,自己身法迅捷、感官敏锐,本想着跑到前面好看看此地有什么宝贝,却不料被这大汉挡在身前,想要进入他身后的一扇青铜门,就必须要过了这关。 仗着自己的本领,侯君成想都没想就窜了过去,举起鸳鸯钺拉开一丈多长的气刃,对着还在靠着青铜门沉睡的大汉头顶砍去。 哪知道这大汉猛然惊醒,抡拳砸来,幸亏侯君成身法了得,向下一缩脖子,堪堪躲开,顺势向后咕噜噜翻滚十八次,这才来到安全位置。 熊阔海也是不明不白的,他自仁王的宝座跌落后,先是摔在坚硬之处,又一翻身子落在青铜门的不远处,听到侯君成的怪叫后,这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刚睁开眼睛,就见到两块巨大无比的拳头,对着自己砸来,他想都没想就晃身子显化本体,双手向上托住拳头。 两人这才合力与大汉打斗起来,这拖延的时间越长,两人就发现越不是对手,一身的本领打在对方的身上,也就够挠挠痒痒的,连层肉皮都没有打掉。 侯君成见到有人过来,想都没想就喊道:“快来救命!救命啊!不杀了这怪物,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柳小奕怎能看不出眼前的危急,单手掐剑决释放黑白剑阵,数百阴阳鱼带着凌厉剑气围着自己周身旋转,手中绿煌剑翻了个漂亮的剑花,一踏地面朝着大汉凌空斩来。 两者之间的身高差距太大,柳小奕十六岁的年纪,已经七尺有余,本应该是不矮,奈何秃头大汉实在太高,如果不奋力跃起,这剑刃根本碰不到他的肩头。 绿煌剑带着锋锐之气袭来,令大汉动容,光滑的脸面上肌肉紧绷,张口竟然将绿煌剑咬住,一时间柳小奕进退不得。 “好兄弟!放着我来!”熊阔海杀红了眼,见到出手解围的是柳小奕,那他哪里能坐视不管,撒开被砸弯的狼牙棒,低头冲到大汉面前,双臂环抱住对方,用力想要将他推倒。 侯君成见状,眼珠一转从腰间乾坤袋内出去一条铁锁链,尾端拴着两枚小铁球,正好绕着大汉的脖子转了几圈。 “给我倒!”别看侯君成精瘦,这双臂狠狠用力一拽,竟将他拽的仰面倾倒。 柳小奕这才抽空将宝剑抽出,一晃身子不退反进,双脚踏在大汉的面门处,挥剑便刺。 护体真气被剑尖点破,绿煌剑齐柄没入其中,大汉吃痛,疯狂晃动身子,将熊阔海甩飞出去,又双掌连连拍打,想要将侯君成拍死。 “少剑客!再加把劲!将他脑袋斩下来!”侯君成大感不妙,对方的速度有些太快,自己很难长时间坚持下去。 柳小奕唤出天堑、春秋二剑,凝聚三丈长的剑气向下斩去,又在大汉的面门上留下两道深深的伤痕,这下对方可受不了了,右腿高抬将连着的锁链带起,正好砸中侯君成的后背。 侯君成再厉害,这一下也砸的不轻,整个人噗通栽进地面里,等烟尘散去后,侯君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头戴银环的白猿! “呸!大块头下手可真狠!侯爷我还没吃过这般的亏,今儿个非要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不可!” 这白猿就是侯君成所化,柳小奕一扭头见到白猿后,心中大惊,这白猿除了个头略微矮小些之外,与自己在沐花水帘洞里见到的那位,一般无二! 千川泽的古灵精怪,多者自成种群,这白猿想必也是其中一支,如果能再见到那九尺玉莲,自己或许能先凝聚一枚出来。 侯君成的胸前,有个显而易见的巴掌印,刚刚躲闪不及,只好显化身形来硬抗。 洁白的毛发,被打的不成样子,侯君成气不打一处来,“不光将你的脑袋拧下来,还要大卸八块,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说罢取出兵器,细长的尾巴一甩,也卷起一把鸳鸯钺,双腿轻轻踏地,侯君成化作一道白色闪电,顺着柳小奕破开的伤口,整个钻了进去。 刹那间漫天的血肉飞溅,柳小奕向后练练撤步,道袍仍然被染的通红,这大汉的上半身被白猿砍的粉碎,就剩下两条毛腿和一条生锈的铁链静静躺在地上。 侯君成发疯般的又胡乱舞动一阵,这才恢复神智,重新变化人形,又成了那个矮小的岐黄岛弟子。 “二位?你们还好吧?”侯君成蹦跶到柳小奕身前,尖声尖气的问道。 “我不行了,又饿又累的,你们谁身上带着吃的?”熊阔海接连露出真身打斗,早就体力不支,见到大敌已死,心神这么一放松,肚子便咕咕叫个不停。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一十六章、千面一心树 青铜门足有十八丈高,普通人站在门前,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侯君成绕着大门转了几圈后,眉头紧锁,心里一阵的翻腾。 他在金晶岛的书库里,曾经看到过八仙海古老的一些古老传说,相传在上古时期,有头名为“厌”的野兽,鼻孔里所呼出的气流,能形成没有神智的魂魄,张开口发出的吼叫,能将别人的魂魄震出体外。 四蹄奔腾如骏马驰骋,长着四只牛耳,山鹿的长角,野猪的尾巴,河马的巨口,体态庞大的如同山岳,近不可见其全貌。 这厌兽的腹部有座小世界,里面关押着无数伞兵游魂,日积月累之下诞生出不少奇形怪状的生命,似乎厌兽还守护着关于八仙海的什么宝贝。 千万年来厌兽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八仙海的各处,侯君成只听说过,但从未见到过厌兽,如今他脑袋清醒后,越想越觉着不对劲。 青铜门上面刻画的图案,大多都是八仙海内常见的花鸟鱼虫,还有些侯君成虽然不知道名字,但书库里有所记载,都是上古时期才有的物件。 熊阔海大口吃着烧饼,咕嘟咕嘟喝着凉茶,这些都是柳小奕帮着陆浩然带的,正好能派上用场,他看着眼前的瘦猴来来回回转个不停,有些头晕目眩。 “我说猴子兄弟,你在这来回兜圈子累不累,快来坐着休息会,吃点饼子解解饿。” “吃吃吃,大难临头了就知道吃!等出去了我请你们去金晶洞吃好的!”侯君成本就有些心烦意乱,听到这大笨熊这么一说,立刻有些怒火奔涌而出。 熊阔海一缩脖子,看向柳小奕,怯生生问道:“柳剑客,这大汉实在厉害,你要是不来,我可就被他拍死了。” “他不来你也死不了!我堂堂三首将军侯君成,岂是浪得虚名!”侯君成终于打定主意,将自己的猜想和盘托出:“如果我所料不错,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在厌兽的腹中,青铜门内,多半是他所守护的宝藏。” 等彻底将厌兽的情况了解后,柳小奕这才恍然大悟,现在摆在眼前的有两条路,趁现在青铜门未开,还可以从容返回,按照原路退出。 林跃惨死在沼泽地中,如果贸然打开青铜门,他们几人的性命还真是生死难料,但要回去就容易许多,有侯君成三把子午鸳鸯钺在,劈开障壁想必不难。 一旦进入青铜门,再想要退出则千难万难,厌兽肚子里不知道孕育出什么古怪来。 侯君成也拿不定主意,连连叹气道:“如若不然,熊老兄受伤这般,你俩就退出去吧,我自己进去看看。” 他乃金晶洞的宗族出身,身怀保命的秘宝,怎能被这点危险就吓得畏缩不前。 柳小奕一皱眉,剑客会怕了这?“来都来了,八仙海的厌兽有何神异之处,我也想见识见识,侯道友这扇门怎么才能打开?” “青铜门打开的方法我不懂,书库里面没有记载过,容我去那边尸体里寻找寻找。” 侯君成身形敏捷,迅速在一摊烂肉里来回翻动,不多时过去,还真让他找到把两丈长的铜钥匙。 “嘿嘿!这厌兽神智挺简单的,青铜门就配青铜钥匙,我过去打开,你们二位向后闪退一旁!”侯君成再次显化本尊,抱着青铜钥匙跳到门把手处,用尾巴挂住身子,用力将钥匙插入锁孔。 嘎吱吱吱一声巨响,听着令人牙酸,青铜门应声而开,缓缓打开一道缝隙,里面的尘埃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呛得熊阔海将烧饼吐出半块,将狼牙棒一把抄起,紧紧握在手中。 “老熊我吃饱了,可以再打!哇呀呀里面都有谁,纳命来!”熊阔海因为被烟尘挡住视线,有些胆怯,索性一鼓作气高举狼牙棒,硬着脑袋就钻了进去。 柳小奕阻拦不得,只好持剑一步步跟在后面,两人拉开有十步的距离,一前一后走进青铜门内。 “二位!等等侯爷我,我这就来了!”侯君成一晃尾巴,将自己身子荡到门内,在半空中重新恢复人形,紧握鸳鸯钺飘然来到柳小奕的身边。 他对这位人族的少剑客高看一眼,不光剑法精湛,更令他钦佩的是这幅胆量,要知道这是在厌兽的肚子里,呼吸都能产生魂魄的古怪巨兽,宗师在他的面前都讨不到好处,更何况只是一位天阳境的剑客。 因此他心中暗自打定主意,等到了里面倘若柳小奕遇到危险,一定要拼命保下他的性命来,哪怕动用底牌也在所不惜,临行之前族长叮嘱过,在必须拼命的时候,才能动用那件秘宝。 三人忐忑不安的穿过缝隙,走到青铜门内,等烟尘雾气渐渐消散后,里面的景色这才逐渐展现在大家的眼前。 有一株苍老的参天大树,枝杈繁茂遮天蔽日,几乎将这里的整片天地都据为己有,树根盘亘错综复杂,熊阔海一个没留神,就被树根绊倒在地。 “哎哟!谁偷袭我!”熊阔海刚要用狼牙棒敲打,被侯君成眼疾手快赶忙拽住。 “打不得!这老树有问题,万一打出事情,咱们小命就玩完了!” 熊阔海揉揉腮帮子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对面的老树,他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名堂来,“不就一普通的老树,怎么会在厌兽的肚子里?难不成是吃了树种,没有消化干净?” 说话间三人尽量躲开遍地都是的树根,往树干方向前进,越往里面走三人越是心惊肉跳,脚下堆积的的层层枯叶中,夹杂着长短不一的骨头。 看零散的白骨,不知道是何种动物所留,放眼望去这老树所占据的范围内,随处可见。 熊阔海也不敢走在最前面,而是肩膀靠着柳小奕,低声问道:“柳老弟,咱们还继续往前走么,我觉着有点冷!” 开口说话时,都冒出雾气,此地显然要比刚进青铜门内的温度低上许多。 “做好准备,有淡淡的杀气将我们锁定了。”柳小奕一直凝聚着临字诀,周身附近的天地大势尽在掌控,自然能感觉到一丝异样。 但周围空无一物,柳小奕便将怀疑的目光,落在眼前这株老树身上,难不成是这树木成精,想要对自己下手? 虽然感觉到杀气,三人仍旧走到树干的前面,靠近了才看到树皮上面有一张张喜怒哀乐、各不相同的脸,这些表情有些是人族,更多的则是其他的精怪所化。 一张张微妙微翘、栩栩如生,就仿佛是他们还活着,只不过将身子融入其中,随时都能蹦出来吓别人一跳。 侯君成见状哪能不知,这老树可是大有来历,千川泽二十三座奇观里面,有一处名叫“千面一心”,指的就是眼前的这不知活过多少岁月的沧桑巨树。 “千面一心?老天爷这是千面一心!”熊阔海愣住半晌,才惊呼道:“柳老弟,猴子兄弟,这是千面一心的奇观,咱们三人可是撞了大运,快快来拜一拜!” 传闻千面一心,在千川泽出现的每一次,都会有着不同的外貌,不论是顽童老妪,还是路边花草,就算是无心之中见到了,也不会有人认出来。 而眼前的老树,很可能就是千面一心的原貌,传闻如果见到此奇观,虔诚叩拜的话,会迎来天降祥瑞,自此万事如意、平步青云。 熊阔海连拜了三拜,这才缓缓起身,再看面前这些诡异的面孔,心中也觉着亲切许多,“你们也都拜一拜,很灵的!” 他见身边二人没动静,就有些不解的催促道,熊阔海听自己的长辈们,不止一次的说到过千面一心,今次见到,他哪能错过。 柳小奕伸手向上一指树冠,缓缓说道:“你且看上面,那都是什么!” 顺着手指的方向,熊阔海将大脑袋高抬,看向茂密的树冠,在浓郁的层层树叶中间,有数不清的藤蔓,悬挂着穿着各种服饰的尸体! 嘶!熊阔海倒吸一口冷气,“啊!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尸体有些枯萎干瘪,显然已经年岁久远,从穿着打扮上已经分辨不出是哪朝哪代的人物了。 侯君成眼尖,在众多尸体中扫视一圈,双目瞪圆口中哆嗦着喊道:“那打扮,是不是仁王?” 在树冠最中间的位置,有根三尺粗细的树藤,捆着那位仁王! “仁王在这里,那外面的又是谁?”柳小奕话音刚落,这树干上面有一副面孔,忽然睁开眼睛,笑眯眯的盯着他们三个。 整株老树摇晃枝杈,树叶哗哗啦啦向下落去,落在三人的身上,在这些树叶的脉络上,柳小奕仿佛看到了一行行模糊的字迹。 随着这幅面孔表情的出现,其余几千张面孔,纷纷开始苏醒,一股莫名的韵律涌上心头,酸甜苦辣百味杂陈,让柳小奕有些握不住手中的宝剑,脸颊流下滚烫的泪水。 那面孔张开口,开合几次后,这才僵硬的吐露人言道:“外面春秋几许?可还是红尘否?”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一十七章、妄想生千年 厌兽的腹中居然藏着千面一心,是任谁都没有想到的,在千川泽内奇观虽多,但能亲眼见到一样,足够出去跟亲朋好友吹嘘半辈子。 熊阔海虔诚的大礼相拜,还拉着柳小奕与他一起,边拜着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含混不清的话语,让柳小奕有些哭笑不得。 树干上那个面孔,僵硬的口吐人言说这么一句话,吓得侯君成跳起来两丈多高,“唔呀!你是个什么东西!吓死侯爷我了!” “小白猿,你的先祖,曾经在我脑袋上取走过一截枝桠,可见过?” 金晶洞是白猿们的地盘,侯君成在宗族里排行老三,他前面有两位神通广大的哥哥,还有几件家传的宝物,其中有一根木棍,侯君成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幼学的是鸳鸯钺,这木棍就应该传到他的手中。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老前辈原来这是从您这里取来的,晚辈金晶洞侯君成,多有冒犯,还请赎罪!”侯君成离着两丈多远,这么躬身施礼。 他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万分的忌惮,都说奇观里面多有古灵守护,千面一心本身,似乎就是个强横的古灵。 如果不能将奇观连带着附近的山川地貌全部摧毁,诞生在其中的古灵,就是不死不灭的金身。 侯君成已经在考虑着,一会万一动起手来,如何对付藏在千面一心中的古灵,说不定与自己对话的,就是这个古灵! “既然与你祖先有缘,那你且闪退一旁,我来问一问你的同伴,那头黑熊精,近前来。”树干上面的千张面孔,张开嘴异口同声的说道。 熊阔海别看他体格这么壮硕,实则内心还跟个孩童相似,被这么多张麻木的脸庞盯着看,浑身的汗毛倒竖,都已经有些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了。 “黑熊精,你可知道外面春秋几许?” “不,不知……前辈大人,您就高抬贵手,别再问我了,问我什么都是一概不知。”熊阔海哆嗦着答道,他一刻钟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这周围的温度未免有些太低了。 “也罢,你也是位迷茫人,何不上我的船来,共看春秋繁华,落叶更迭?” 老树摇晃枝杈,将漫天树叶晃落,等到触碰到熊阔海肩头时,已经枯黄不堪,还没等熊阔海反应过来,就被树叶堆的严严实实,一时间气息皆无! 柳小奕就在身边,看的清清楚楚,在走来的路上,所踩到的那些枯骨,应该就是如此所为! 心里想着要走,老树的那些面孔却转向自己看来,被数千只眼睛盯着看,浑身都有些不自在,真气运转都有些滞塞。 “人族的小剑客,你可知道外面春秋几许?如果不知道,就随着他一起上船吧。”这话说的口气极具诱惑,传入耳边来,柳小奕就感觉心神震颤,赶忙催动临字诀护住灵台清明。 见到柳小奕面色变了变,又重新恢复原状,这些面孔都露出异样,“小剑客,你若不回答,一样逃不走的,青铜门背后,都是我的领地。” 柳小奕哪里是不回答,生怕自己答错了,还没想到怎么逃生,就被树叶包裹住。 “当然是知道,我不光知道,还亲眼看到过。”想了许久后,柳小奕这才答道。 千张面孔更是有些动摇,有些急切的问道:“那外面,可还是红尘否?” 柳小奕淡然一笑,立刻回答道:“老前辈,我还未曾娶妻生子,哪里知道什么是红尘?” “好!那你就是不知道了,还是随我上船来,看上些许岁月吧!”这些面孔狰狞着,便要开始抖动落叶。 只见柳小奕也不逃走,而是展开身法,挥动绿煌剑在崎岖不平的枯叶堆上练起剑来,一招一式显得有些生疏,时不时还会露出些外行人都能看出的破绽。 落叶顺着剑刃的流转,翩翩起舞,但始终没有覆盖在柳小奕的身上,而是随着剑招点点颤动,叶脉被剑气打的支离破碎。 侯君成在看到老树又要动手时,就握紧背后的子午鸳鸯钺,想要出手与他拼命,如果再让柳小奕被困住,他再想逃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多一个帮手,就多一分胜算! 但就在他即将跳起偷袭老树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柳小奕如鱼得水,剑招从起初的稚嫩生涩,渐渐变的熟练,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宝剑,就像自己手臂的延伸,随心而动。 宝剑带起的剑气,也从刚开始的若隐若现,到后来的势如狂风,柳小奕的身形也变的高大挺拔起来。 忽然他的手腕一翻,舞出朵朵漂亮的剑花,轻飘飘突重重落叶的阻拦,正中树干中心。 剑花却在贴近树干的位置自行爆开,并没有伤到这些面孔分毫,但面孔中却流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不得了,不得了!是春秋的痕迹,你再过一个月,才年满十七岁,为何天道对人族,总是如此偏心啊!” 这些面孔发出恐怖的哀嚎,仿佛到了世界末日般,整个青铜门背后的世界,都随之震颤,柳小奕用长剑触地,才勉强站稳身形。 侯君成再也没有耐心去等待,飘身来到柳小奕的身边,用尾巴将他腰间缠绕住:“小兄弟,我带你走!不要施展力气!” 话音刚落,就见树冠之上,那些藤蔓挂着的尸体中,有个动弹的,将藤蔓扯断,落在树下。 “两位!莫要慌张,老朽在此!” 说着这位双手在胸前画圆,双掌一正一反,接连拍打在树干之上,每次的拍打,都会让一片面孔闭合五感,重新陷入休眠状态。 时间不长,暴躁的千面一心,就再次彻底陷入沉睡,再看这位身穿黑龙袍的老人,不是那位仁王又能是谁! 只是仁王的面色有些过于憔悴,与在宫殿里所见更要沧桑些许,如果他站在这里闭目不语,甚至都会被人认为是行尸走肉。 侯君成警惕的问道:“敢问是仁王?是死的还是活的?” 仁王将满是褶皱的脸,努力挤了挤笑容,缓缓答道:“当然是活的,不然焉有你们的性命在?” “那前辈在此,方才我们在仁王宫里见到的,又是何人?与你的五官面相一般无二,还能是假的不成!”侯君成质疑道。 “千面一心的果实,能幻化成这树冠藤蔓上困住的生灵们,他们的面貌和记忆都会被千面一心所吸取,上面的仁王自然是它的果实,如果不是我当年贪图长生,也不会这般狼狈。” 千面一心在外人的眼中,只不过是一处比较神秘的奇观罢了,而在仁王他们这些八仙海的高手眼里,则是能够寻求长生不老的一条道路。 没有人不想要长生不老,越是手握大权的人,就越想永生,哪怕是心慈面善的仁王,也不例外。 千面一心可以结出果实,若能从藤蔓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并且将果实吃掉,便可以延续五百年的寿命。 以仁王的心思细腻和过人的强横修为,这些年来也成功过三次,每次都能在至关紧要的时刻,通过提前吞下的丹药苏醒过来。 而倒霉的是,在第四次寿命将尽,仁王再次故技重施时,却不巧遇到麻烦,不知道从哪里游荡过来的厌兽,张开巨口将千面一心整个吞入腹中。 仁王的丹药药效,在厌兽的腹中被消化殆尽,根本没法将他彻底唤醒,只能护着他一直处于这般半死不活的状态。 如果柳小奕不弄出动静,将千面一心的神智打乱,仁王便会随着药效的退去,而彻底沦为千面一心的养分。 仁王苦笑几声,抬手拍在被落叶困住的熊阔海身上,这些枯叶很快破损散去,熊阔海猛然吸了两口气,想都没想就挥动狼牙棒砸来。 “熊兄!切莫动手!那是仁王!”柳小奕刚要喊,却迟了一步,狼牙棒落在仁王头顶,将老人家打的稀巴烂。 侯君成哎呀一声,上去对着熊阔海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大笨熊!你个混蛋!他是你救命恩人!” “仁王?仁王不是在外面被收走了么?哎呀!误伤好人了!”熊阔海也是愣了半晌,才懊恼不已。 “无妨,不知者不怪,老朽这不还好好的。”随着狼牙棒的抬起,这摊烂肉中,仁王又摇晃着从其中重塑肉身,丝毫模样未变! “好歹我也是丹术成道的,莫要小瞧我,小黑熊,你气血旺盛,我传你份功法,没事练一练去。”仁王从怀里取出本泛黄的小册子,交给熊阔海。 熊阔海羞红着脸,老大不好意思的伸手接过来,看都没看就塞进乾坤袋里,噗通一声跪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 “熊某自幼没有家人,也没什么师承,仁王老人家愿意传授我功法,就是我的恩师,请受我一拜!” 仁王乐呵呵的伸出双手将他搀扶起来,“小黑熊,莫要如此,不是你一棒子,我现在还心存侥幸,我还要多谢你呢!” 就在一派祥和之时,谁都没见到从树后有个身影,迈步走出,拍打着手掌连连叫好!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一十八章、往事如烟过 “好好好!老仁王,你还是当年这般的性情,还记得我否?”从树后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人,穿着打扮与仁王一模一样,连长相也有八九成相似之处。 只不过这人年轻许多,脸上的皱纹很浅,看样貌也就四十上下的年纪,双目放出精光,厅堂饱满地阁方圆,一副王者气派。 仁王蓦然回首,看到身后人的样貌后,吓得嘴唇都有些微微颤抖,“你,你还好好的?不是被厌兽生吞消化掉了么!” “就凭他也想将我消化?老仁王,你也太小瞧自己了!如今我不但没有被厌兽消化,反而将厌兽的本领学到手中,要不要试试?” 说话间他张开嘴巴,猛然吸气,柳小奕就觉着浑身的真气不住的被他吸入腹中,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幸好对方没有杀意,不然光这一招,就能将在场几人都吸干抹净。 仁王双眸黯然,心中五味杂陈,眼前这人,他再熟悉不过,当初他所留下的保命手段,是一颗名为仁王丹的极品丹药,乃是凝聚他毕生所学才炼制而成。 仁王丹不同于其它丹药,内在蕴含充沛的魂力,自仁王的魂魄剥离而出,在关键时刻激发药效,强行复苏仁王的神智,脱离千面一心的束缚。 而随着厌兽将药力一丝丝吸收掉,仁王这才无法苏醒,本以为仁王丹已经被厌兽消化,却没想到他化作人形,出现在仁王的面前。 “仁王丹,如今你已经修成人形,我便不再将你收归在身边了,天地之大你可随出去也。”仁王说话间有些落寞,当初炼制仁王丹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如今的情景,魂力的动用不同于法力,一不留神便会酿成弥天大祸。 “啧啧,当王爷时间长了,说话的语气的确非同凡响,你这话让小辈们听到,也不害臊!” 仁王丹将袖袍一甩,脸色阴沉的骂道:“千百年来不断吸食我的魂魄,让我神智支离破碎,你就没有一丝愧疚?今日托福于厌兽,我才得以显化人形,当面与你对质!” 说话间他从腰间拽出把明晃晃的银匕首,一步步朝着仁王走来。 “你不能这样!是我亲手创造了你,也算得上是你的父亲!你这是要作甚!”仁王双手掐诀想要击退对方,他的招数仁王丹尽知,跟在身边悠悠岁月里,早就将这些道法偷学到手。 没等仁王施展出来,仁王丹口中念念有词,就将道法破去,右臂高举将银匕首猛刺向仁王的前胸。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距离最近的柳小奕想都没想,抽剑向前挡在匕首的必经之路上,将仁王丹挡退一旁。 仁王的修为不知有多高,但没练过武艺,在兵器方面怎能会是柳小奕的对手,仁王丹也不例外,银匕首应声脱手,就看着眼前剑气晃动,双臂再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身首异处! “好剑法!小剑客你是哪儿来的?”仁王丹被柳小奕几剑斩成碎块,圆滚滚的脑袋侧躺在地面上,仍旧能清晰说话。 柳小奕收剑,如实答道:“三山城,柳小奕。” “三山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不是千川泽的人吧,你还有胆子进来,就不怕把你抓去点了天灯?”仁王丹刚说出此言,立刻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赶忙闭口再也不言语。 老仁王闻言,勃然大怒,一改方才畏手畏脚的模样,上前就是一脚,将这颗脑袋咕噜噜踢出去老远。 “老仁王,一大把年纪了,脾气怎能如此火爆?小心气大伤身,见不到千川泽的未来了。”一声叹气,从远处传来,紧接着相伯庸扛着瓷坛,身边跟着那位身手矫健的青袍,将仁王丹的脑袋从地上捡起来。 青袍用力将这颗脑袋塞进瓷坛,然后一点点捡起身体其它的部位,面色不快的帮着相伯庸,最后从瓷坛里掉出颗冒着热气的棕色丹丸来。 相伯庸放在手里掂量掂量,抬手扔给了柳小奕:“剑客,这丹药权当我们送你的礼物,日后要见面了,还请多帮帮忙!” 柳小奕有些狐疑的看着对方,自己并不认识玉象族的人,仁王丹的贵重,如果放在外面,估计连自己的性命都要丧去。 能补充魂魄的丹药,向来都是有价无市,更何况是出自仁王之手,将仁王丹揣入怀中,就算没找到仁王丹丹方和笔记,也不虚此行。 老仁王可有些不乐意,咳嗽两声问道:“玉象族的小辈,为何要收集我仁王宫里的魂魄?要修炼道法,族内自然有聚魂的法阵,何必如此麻烦。” 玉象族的本命道法,汲取魂力强大自身,与厌兽多有些相似,甚至在上古时期,有位玉象族的高人,将魂魄修炼到极致后,索性抛弃肉身,以魂魄自成法相天地,傲立于世间。 相伯庸将瓷坛拍了拍,从里面取出些灰不溜秋的东西,往嘴巴里大口塞去,边吃边说道:“仁王丹的味道真不错,是比外面的要好很多,老仁王你可知道天外天?” “天外天?八仙海何时有了这么个门派?老朽不知。”老仁王摇摇头,他沉浸在长生之道上已经多年,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全权交给手下的臣子们去做。 时至今日,仁王宫沉在岐黄岛内,实际上在八仙海的附近,还有着不少为仁王宫办事的人手,他们虽然与仁王宫断了联系,却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变故,依旧矜矜业业的做着应做的事情。 青袍皱眉,有些无奈的解释道:“老仁王,等你出去以后,如果遇到自称天外天的人过来,就报出相伯庸的名号,自然会饶你性命。” “我是仁王,还有谁敢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我?”老仁王自持修为,听到这话后有些气愤。 忽然他就感觉到面前有风扑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有一枚带着尖刺的飞盘,停留在自己喉咙前面寸许远的地方。 那青袍不知何时动的手,两人相隔最少有两丈距离,顷刻便至,如果不点到为止,老仁王不死也得重伤。 “如今的八仙海,早就不是你那时候的八仙海了,老仁王莫要怪我,取你性命如同探囊取物般简单,还请老人家好自为之。”青袍将飞盘收归袖袍内,这速度比柳小奕刚刚遇到的时候,要快上无数倍。 这二位也没多停留,只是说了些云里雾里的话,就很快消失在千面一心树干后面的暗道内,留下不知所措的几位。 熊阔海先一迈步向前,“这晦气的地方我可不愿意多呆着,咱们也快点走吧,去仁王宫上面看看还有啥好东西。” 老仁王依依不舍的望着树冠上挂着的,都是自己曾经的臣子,苦笑道:“天道有轮回,苍天也没有饶过我,仁王宫终究还是化作尘埃一捧,我的爱卿们,请受我一拜!” 说罢,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纳头便拜,树叶无风自动,吹着沙沙作响。 追随他的忠臣们,为了寻找消失的仁王,尽数被千面一心所束缚,成了他的养分,千百年后唯有老仁王逃过此劫,再临空荡荡的宫殿时,老人一时间感慨万千,忍不住放声大哭。 柳小奕几人跟在身后,也从暗道走出,这条道路是从厌兽的背部空洞钻出,并没有引起沉睡中厌兽的注意,轻而易举顺着爬回宫殿内,一眼便看到死在院中的萧东流。 “横阳城主也挂了,可真惨。”熊阔海走上前去,脱下外衣将萧东流的尸体掩盖住,抬头向上正看到那座铜钟。 老仁王哭罢多时,这才缓过劲来,望见熊阔海所站的位置后大惊失色,赶忙结印掐诀呼唤道:“晨钟暮鼓听随我令,收!” 铜钟应声化作巴掌大小,飘到老仁王的手中,又有一面小皮鼓,从宫殿内飞出,也落入手中。 “这是我仁王宫的两件法器,我也用不到了,都给你吧。”老仁王鬼使神差的,将晨钟暮鼓都赠予柳小奕。 侯君成看在眼里,暗自咬牙,一言不发的站立一旁。 柳小奕连忙道谢,如此法器得来不费吹灰之力,赶忙滴血认主后,纳入丹田内蕴养,像是这般的法器,取出一件来都足以扭转乾坤,救自己一命。 老仁王背着手,围着宫殿内外转了几圈后,终于摇头叹息着,自顾自走出门外,“仁王宫快要塌了,诸位也请回吧,八仙海需要你们。” 东西两座宫殿内,有不少的炼丹炉和药草,仿佛个个生灵般,冲破房门鱼贯而出,跟在老仁王的身后远远离去。 守在外面的岐黄岛众位弟子们见状,哪里敢阻拦,眼睁睁看着珍贵的药草和诸多法器,被一个老头带走。 等侯君成冲出来的时候,这些弟子们尚未缓过神来,侯君成大骂道:“一帮饭桶!怎么不去拦着点!那些千年的药草,棵棵价值连城!” 众弟子有些不敢言语,瑟瑟发抖呆立一旁,熊阔海刚想说两句客气话缓和气氛,却被一双子午鸳鸯钺,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一十九章、关山河发难 侯君成气急败坏,自己在仁王宫走一遭,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又眼睁睁看着身边这个剑客赚的盆满钵满,依他的脾气,哪能就这么算了。 “众弟子听令,将他们二人给我拿下!”侯君成跳到柳小奕近前,挥舞子午鸳鸯钺就砍过来。 岐黄岛的弟子们虽然不知道里面所发生的情况,但听到三师兄这么火急火燎的呼喊,也各持兵器一拥而上,顷刻间就将两人包围在中央。 熊阔海见状,火气顿时也涌上来,大吼一声显化真身,挥动狼牙棒横扫千军,玩了命的下死手。 “死猴子!等老子杀出去,定要去金晶洞拜访拜访!” 侯君成本想着三两招就将柳小奕拿下,把那晨钟暮鼓抢夺到手,结果鸳鸯钺与绿煌剑这么一碰,他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绿煌剑细腻如水,根本不给他任何寻找破绽的机会,一剑快似一剑,缠绵如滔滔不绝的江河,一浪高过一浪,纵然修为没有侯君成高,却将侯君成逼迫的步步倒退,有些措手不及。 “好家伙,你才多大年纪,剑法好生了得!不能让你从这里走脱,交出晨钟暮鼓来!” 一头白猿卷地而起,高高纵向空中,柳小奕站在地面单手向下一按,黑白剑阵旋转现身,阴阳鱼凝聚离散,带动蓬蓬剑花。 双手握紧绿煌剑,迎着上方的白猿扫去,自下而上带起一丛尘烟,极强的锋锐刺痛白猿皮肤,让侯君成屏住呼吸,双脚将靴子踢开,使出五把鸳鸯钺,转着就落了下来。 逍遥剑法第二式,彻地连天! 绿煌剑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似乎有些不堪承受剑气的波动,柳小奕嘴角淌出鲜血,滴落脚边,混入尘烟中。 柳小奕盘算着,自己手中的招数,对侯君成都没有致命杀伤,唯有使出这招来,方才能觅得一线生机,不然周围众多的岐黄岛弟子,能将自己活活拖死在这里。 正当两人的真气要碰在一处时,忽听见耳边炸雷声响起,紧接着一把金丝匕首突兀的横档在绿煌剑和鸳鸯钺中间,将他们倒推出去十几丈,侯君成大惊失色,赶忙俯身跪倒在地。 “师父!您怎么亲自下来了!”侯君成赶忙变回人形,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心,自己这位便宜师父,是怎么知道下面所发生的事情的? 来者正是侯不休,黛眉倒竖瞪着不成器的徒弟,呵斥道:“侯君成,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 “师父对徒儿没的说,这份恩情徒儿铭记在心,一辈子报答不完!”侯君成低着头不敢直视,唯唯诺诺的答道。 “那好,为何对客人动手?仁王已经安然离去,这里的事情我全都知晓了!金晶洞有何打算,我不愿意过问,但你如此顽劣,回去后也是给你的两位兄长丢脸!” 侯不休的一番话,说的侯君成无地自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额前青筋直冒,想着要动手杀退众人,却掂量着自己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只好老老实实跪着。 最倒霉的莫过于熊阔海,每次动手就他最为狼狈,侯不休现身之时,他被七八名弟子死死按住,连身上黝黑锃亮的毛发,也被拔了个干净。 “唉哟!疼死我了!我都被拔秃了!候神医,你那边有没有什么能够生发的,给俺来上一点?” 师父出面,众弟子哪里还敢放肆,都低头退在一旁,心里忐忑不安,有些拿捏不准侯不休所想的事情。 而柳小奕没施展出此剑,也受了不轻的内伤,侯不休递过来一枚丹药,诚恳的说道:“仁王前辈将丹方和笔记都赠与你,临走时告诉我,你就是下一任的仁王,你可愿意救那如意草?” 老仁王自地宫离开,正巧遇到守候在入口处的几位宗师,当然几人不知内情,与仁王动手。 五位宗师合力一击,打在仁王的身上,却连尘土都没有激起,还好侯不休脑筋转的飞速,上前喝止住众人。 柳小奕摇头,老仁王临行前交给自己的,只有晨钟暮鼓两件法器,哪有丹方笔记? “老前辈只给我两样宝贝,没有丹方笔记。”柳小奕从怀中取出晨钟暮鼓,这时再看,晨钟的表面密密麻麻刻着梅花小篆,而暮鼓的底部,画着一副详细的图纸。 唯有柳小奕心念调动时,这些图画文字才会显现,侯不休眼睛雪亮,激动的问道:“是了是了,小仁王,将上面的这些东西全部学会,八仙海就没有人能至你于死地了!” 仁王平生所学,皆是炼丹之法,没多少攻杀的法门,别人却也休想将他彻底抹杀,这么多年过去,唯有自己炼制出的那颗仁王丹,险些取走了他的性命。 “侯神医,还是快些找到救回如意草的办法吧,我有事相求。” “这个好说,随我到上面来。” 侯不休一目十行,很快便从笔记之中找到相应的药方,开炉炼制丹药,如意草化作本体,静静躺在岐黄殿的床榻之上,外面站着五位宗师,各自守住五个角落。 谁也不愿意离如意草远了些,生怕别人出手,将苏醒的如意草再次抢走。 公冶长虹冷眼朝着柳小奕所在的方向看去,心中一百个不痛快,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压低修为随着一同进入仁王宫内的,被他得到这份天大的机缘传承,假以时日千川泽又要多上一位难缠的宗师。 “哼哼,公冶长虹,我警告你少打他的主意,少剑客现如今是我曹家护着!”曹金条笑眯眯的警告道。 他与王斯文之间的交情莫逆,两人趁着这段时间,那肚子里的坏水翻腾,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而帝陵的那位护旗大将军,则对柳小奕抱着必杀之心,他们帝陵的人在死后,会在附近留下气息标记,在刚刚出来时,关山河就注意到柳小奕身上有这股气息,便立刻判定林跃的死与柳小奕脱不了干系! 关山河闻言,将偃月刀一挥,横在柳小奕的面前,杀气重重锁住几人,“此件事了,还请柳剑客随我去帝陵走一遭,是非曲直见到圣上,自然会水落石出!” 曹金条有些怒色,极其不快的说道:“关山河!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这里没有多少军兵,想和我等单打独斗的宗师动手,恐怕出力不讨好!” 帝陵出身的人,功法多于沙场征战有关系,自己统帅的军队所摆出的阵型越复杂,所施展的招数威力就越大。 岐黄岛看似不大,但周围建筑繁多,布局严谨,关山河又派出大量人手驻扎看守在各处险要,只剩下寥寥数十人在自己身边跟随,五位宗师若是动手,关山河无疑是最吃亏的一位。 “在经商方面,曹家的确有独到之处,但论起武艺,我可不惧你!”说着就要动手,却被侯君成跳出来拦住。 侯君成随着师父回到岐黄殿后,本想着与侯不休翻脸后,直接回到金晶洞,调兵遣将灭了岐黄岛出气,却不料侯不休没提此事,而是将他带到一处从未到过的密室里。 密室里没有什么陈设,唯独正中央的位置,有一株肆意生长的灵芝草,硕大无比的根茎,侯君成看到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万年灵芝草!师父这么多年都守口如瓶,在整座岐黄岛内,就没有第二个知道灵芝草具体位置的人。 “师父,这,您这是何意?”侯君成小声问道。 “我是何意,你岂能不知道?”侯不休笑道,“你大哥在金晶洞一人守着,浑身伤痕累累,如果没有灵芝草相助,还能坚持多久?” “大约十年左右。” 侯不休将手中玉剪一停,沉声说道:“到底几年,说实话!” “也就三年时间……” “再不告诉我实情,灵芝草你也别想了,滚出岐黄岛!” 见到侯不休变了脸色,侯君成哪里还敢继续隐瞒,立刻跪倒在地,哭着说出实情:“大哥他已经闭了死关,用真元吊着最后一口气,护住金晶洞,用不了半月时间,真元散去身死道消!” 玉剪在灵芝草最上端,剪下来三寸长的茎叶来,交给侯君成,“金晶洞不能有事,等我将如意草送走,你就抓紧带着回金晶洞,救你大哥的性命!” 侯君成闻言涕泗横流,哭的几度昏厥过去,等缓过来后,才开口问道:“师父,为何要将如意草送出去?外面还有几人要等着如意草救命的,更何况那是五位宗师,师父一人怎能对付的来?” “无妨,我们随着一同离去,宗师还挡不住,那几位的伤势,我已经在仁王笔记里找到药方,很快便能治好。”侯不休在岐黄殿炼药,这才派侯君成到前面拉架。 关山河收起杀气,冷眼瞪着曹金条,其余几位宗师,也呆立不语,就等着如意草苏醒后,好出手抢夺。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岐黄殿的后门处,有一头三十多丈长的大雁,正歪着脑袋梳理羽毛。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二十章、孤雁向南飞 侯不休在炼药房内,凝神静气望着眼前冒着熊熊火焰的炉灶,心中百味杂陈。 自己麾下这些徒弟,都各怀心思,唯独侯君成尚且心怀善念,还可堪大用,金晶洞又对整个千川泽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白猿族绝不能有失。 身侧三张床榻上,曹湘宁、如意草、佘老妇人,在麻药发挥作用后,昏昏沉沉躺着不省人事,整座岐黄殿散发出阵阵药香,让外面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有些缓和下来。 “诸位宗师们,算是看在我金晶洞的面子上,别在这里动手,万一我师父不留神,用错药方,不光那两位没法救活,连带着如意草也命丧黄泉,诸位谁担待得起?” 侯君成一番话,半是威胁半是劝说,可算将外面的局势稳定住,关山河自知势单力薄,只好退在一旁,心里盘算着在离开岐黄岛后,怎么捉拿柳小奕。 帝陵的威严不可践踏!思来想去关山河越想越气,将牙关咬的咯咯作响,恨不得将曹金条一并斩杀,剁成碎块为林跃报仇。 王斯文见状,乐呵呵的说道:“大将军,里面发生的事情咱们都不清楚,你要想杀人,得先问问侯君成,说不定跟你感觉得不一样呢?” 他说着话,朝着侯君成使眼色,后者立刻接话道:“关将军,仁王宫里面可藏着个大家伙,就算你下去也照样白给!” “里面有什么?还能有吃人的猛兽不成!”关山河性娇气傲的,最见不得的就是被人小看。 “厌兽,你可知道?这东西去几个宗师,都逃不了!”侯君成将里面的经过详细讲述一遍,厌兽沉睡在岐黄岛地下深处,随时可能苏醒。 只有王斯文面色如常,心里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其余人皆是脸色大变,若是让厌兽吸走魂魄,宗师也难活。 关山河皱眉,依照林跃的本事,再加上墨玉麒麟铠的保护,就算柳小奕从背后偷袭,也不一定打得过林跃,估计是落入厌兽的口中,这才丧命。 想到此处,关山河朗声说道:“是非曲直,听你们一人一言是听不出什么的,还是跟我去帝陵走一遭,方才知道真假。”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侯君成再也不想理会,抱着膀子就往里面走。 岐黄殿大门同时打开,里面曹湘宁搀扶着一位双目冒着精光的老妇人,身后侯不休笑着,带领一众弟子们也走出殿外。 王斯文点点头,口中恭喜道:“佘老太太,能看到你恢复原貌,贫道先行恭喜了,山竹岛重归正道指日可待!” 佘老太款步走到身边来,恢复元气后的老妇人,精神面貌比之从前大为不同,熊阔海揉了揉眼睛,都不敢相认。 “侯神医,如意草的情况如何了?”公冶长虹一心惦记着如意草,见到这二人完全康复,却不见如意草出来,就有些疑惑。 “如意草也已经康复,现在还在后院里休息,此间事了,诸位请回吧。”侯不休说着话,就要吩咐弟子们送客,这回五位宗师都有些大不满意。 慕容羽常将手中金刚丝挥动,抱有敌意的瞪着侯不休怒喝:“姓侯的,你这不是在戏耍我等!想要独吞如意草,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岐黄殿的后面忽然有股疾风打着旋的刮起,一头展开双翼超过八十丈的大雁,蓦然现身,其声势浩大,连五位宗师也不能及。 千川泽二十三座奇观之一,孤雁南飞! 这座奇观非比寻常,乃是诞生于一处隐秘山谷里的古灵,大雁年不知几许,浑身灰白色的羽毛,轻轻挥动便能释放出无穷疾风。 慕容羽常见到大雁的背后,有些鞍靠,上面坐着如意草,正低着头老老实实趴着,一动不敢动。 “姓侯的!你想独吞!快些将如意草交出来!”慕容羽常跺脚腾身跃起,洒出几十道金刚丝,想要网住大雁将其拉下,侯不休将药箱扔向高空,里面射出数不清的银针,将金刚丝尽数挡住。 公冶长虹身形闪动,也朝着大雁攻杀过来,漫天剑气道道逼人,全部指向大雁。 宗师层面的打斗难得一见,柳小奕有些忘乎所以的看着,就感觉到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胳膊,“道爷,你这是作甚?” “还作甚,抓紧时间跑路吧!留在这里小命难保!”王斯文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的小包袱背好,吩咐熊阔海将佘老太背起,就要往岛外溜之乎。 “宗师较量,其间细节甚多,我想多看看。” 曹金条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早就带着曹湘宁跑出去多远,边跑边嚷嚷道:“柳剑客,你要想看宗师打人,来我曹家庄,我让人给你演示,这里可待不得!” 别的几位宗师都好说,大雁倘若发飙,莫说是他们几位,就再来多少都不够古灵塞牙缝的。 等几人坐上小船,奋力划动船桨,朝着岐黄岛外远远驶去时,柳小奕站在船头,颇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王斯文走到身边来,咂咂嘴说道:“不要垂头丧气的,大雁朝着药王谷方向飞,等将你那位兄弟从诡术迷宫救出来,咱们直接去药王谷当面找侯不休要便是。” 岐黄岛上的宗师们,怎能阻止的了大雁南飞,巨大的双翼几次拍动,就整个没入云层消失不见,下面几道骇人的锋芒,都落在了空处。 紧接着整座岛屿接二连三的响起爆炸声,气急败坏的宗师们不断施展招数,对着岛屿撒气。 他们这艘小船上,坐的是满满当当,刘威和熊阔海充当船夫,卖力的向诡术迷宫方向划着,不多时便累得气喘吁吁。 见到速度降下来,王斯文将袖袍撸起,将船桨接过来:“老曹!你也抓紧出力,曹家庄不在这个方向,你还跟着我有何打算?” 曹金条将草包肚子一挺,大言不惭的说道:“我曹家还有几位尚未婚配的姑娘,想着带柳剑客过去做做客,顺道看看风景。” “呸!狗肚子里吐不出象牙来,老曹你休想打柳道友的主意,就你们家那些见钱眼开的人,怎么配得上柳剑客,他可是小仁王!” “小仁王又怎么了,想要招兵买马,不得需要金银钱财?放眼整座八仙海,敢问有哪家能承担得起?” 两人一边争吵,一边奋力划船,一路上倒也有些乐趣,柳小奕从怀里取出晨钟来,这才有时间细细琢磨。 仁王将晨钟暮鼓交给自己,所想的不仅仅是让自己将仁王的名声带出去,这上面的笔记所记载的炼丹术,更是带着柳小奕走进了一扇新的大门内。 上面那些天马行空的构想,柳小奕想都没有想过,这些药草还能和金属材料一同扔进炉灶里,炼成丹药。 贴身保存的仁王丹,也散发出些许的温热,里面有丝丝魂力被柳小奕吸收,时刻温养着自己的魂魄。 等小船靠岸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但眼前的大片光亮,将附近海域照的亮如白昼,诡术迷宫经过几天时间的发酵后,已经彻底将附近的小岛吞没,一座蕴含星斗的大阵,就这么在浅水位置上下浮动。 小岛上跑不得的行人们,一个没少全部被困在迷宫之中,这倒也救了弹尽粮绝的陆浩然等人,本来迷宫内一口吃的都没有,陆浩然已经连着几日滴米没进,饿的前胸贴后背。 正当他饿的到处瞎转悠时,忽然发现有家坍塌一半的客栈,顺着香味就走了进去,发现这里虽然有不少热乎的饭菜,但却空无一人。 “店家在不在?有没有人在?”陆浩然装模作样的来回转了几圈,里里外外都问了个遍,发现并没有人答话,“可饿死老子了,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陆浩然施展一身的本领,都没能从诡术迷宫内冲出去,现在他只想着柳小奕能够找到援兵,将自己搭救出来。 在灶台上,鸡鸭鱼肉应有尽有,陆浩然甩开腮帮子就是一顿胡吃海喝,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吃的遍地都是残渣剩饭。 忽然听到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喊道:“大家快来!这里有吃的!好香啊!” 与陆浩然一同被困的,还有青松流众位师兄弟们,刚来的时候尚有三十余人,现如今还剩十八位,饿的头晕眼花、腿脚发软。 这一闻到香味,也顾不得是不是陆浩然吃剩下的,众人一拥而上,大口吞食着,甚至将刷锅水都喝的干干净净。 “哎哎哎!不要抢啊!那是我的鸡腿!” “谁说的,我咬了就是我的!” 客栈里面纷乱一团,谁都没有注意到房梁上有个人嘿嘿发笑,这人浑身穿着破烂,三角眼、八字胡,骨瘦如柴,一只脚穿着破布鞋,另一只脚干脆就是光着的。 “吃吧吃吧,等你们吃完了,就都给喂金蟾。”这人说话沙哑,左肩头上有个肥大的金蟾,用死鱼眼紧紧盯着下面。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二十一章、破厄三重奏 诡术迷宫外,小船稳稳当当停靠在浅水湾附近,佘老太太站在船头,身边王斯文和柳小奕肩并肩站立,三人凝视这偌大的迷宫障壁,比离开之前又宏伟不少。 王斯文神神叨叨的跳下船头,清澈的海水没过小腿,他也顾不得道袍被水浸透,走到障壁前用手敲打敲打,柔软的障壁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的脸色却有些难看起来。 “诡术迷宫这次怎么变化的如此迅速?按照往日进展,最起码还有十几天的时间。” “里面的古灵苏醒了?”佘老太闻言,面色同样起了变化,“古灵现身,想要救人千难万难,老身只能尽力一试,不能保证将人都救出来。” 借助迷宫凝聚的天地灵气,所诞生的一位古灵,乃是二十三座奇观里,性情最为古怪的,他平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捉弄人,被迷宫困住求生不得的倒霉蛋,倘若是遇到他,就算捡到一条性命。 如果能哄他开心,出路自然会在眼前打开,但如果惹他发怒,怎么送命的都不知道。 山竹岛的绝学阵术里,有几种能够安然通过迷宫的手段,佘老太虽然了然于胸,可从未实际施展过,今日又听到里面的古灵苏醒,更是有些难以下手。 “老太太大可放心,我们是求您来帮忙的,能不能救人出来,全看他们的造化,我等不会为难你的。”王斯文赶忙笑道。 他看出来佘老太面露难色,对自己的阵术有些不自信,如果她不出手相救,那么陆浩然等人就只有自生自灭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佘老太点点头说道:“王道长,那老身就试一试了,大家还请闪开些,我取出来法器。” 说着话她也从船头跳下,将腰间乾坤袋打开,口中嘀咕一阵法决,自袋子里飞出根唢呐来。 唢呐迎风暴涨,等被佘老太握在手中时,唢呐的另一端已经沉沉砸在海滩上,直径超过三丈的口子,正贴着障壁墙面。 王斯文赶忙取来些棉球,将耳朵塞住后,再运转丹田气封住耳鼻五感,“你们也都照做,不然将魂魄都震碎了!山竹岛的破厄三重奏,传闻能强行破开世间一切阵法幻境,都小心些不要被误伤!” 等众人准备妥当,都紧紧收拢心神,压住灵台后,佘老太这才鼓起气息,运用法门来催动大唢呐,一声尖锐牙酸的声响,自唢呐头部而出,周围的水面霎时间清空,所有的液体都化作点点尘埃,被震荡到半空中。 整座诡术迷宫都在颤抖着,眼前那坚不可摧的障壁,顿时随着音波的旋律扭曲、产生道道裂痕,佘老太两个腮帮子,鼓起来三寸高,看着就有些恐怖。 在迷宫内,破败客栈的房梁上正看得起劲的那位邋遢男子,感觉到迷宫的异样后,将三角眼一转,暗自腹诽道:“这什么鬼动静,难不成有人要在外面破我的迷宫?” 客栈里狼吞虎咽的人们,如今已经撑得东倒西歪,有些边吃边喝的,已经失去知觉倒地不起,谁也不知道这饭菜里面,被人早早下上了迷药,就等着他们上钩。 唯有陆浩然一人,依旧在大口吃着饭菜,他根本没有尝出来有奇怪的味道,胃口好的像是貔貅一般。 邋遢男子被外面的声响弄的有些不耐烦,便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忽然双脚踏在锅台之上,正好出现在陆浩然的面前。 这可将这位吃货吓得不轻,连胜喊道:“老天爷!你是何人!难道是来抢吃的不成!” 一时间他也忘了拔剑,就挥动手中的鸡腿,朝着对方扔去。 “还敢打我!我是这迷宫之主,你要动手打我,一辈子休想出去了!”邋遢男子还没说完,脸上就被一鸡腿砸中,弄的满脸都是油。 “狗屁的迷宫之主,这迷宫哪里写你的名字了?真不要脸,快点把你的脚从锅台上拿下去!” 吃的正尽兴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横插一脚,打扰到久违的饱餐,陆浩然的火气就涌了上来,抓到什么就用什么砸,也不顾对方在说些什么。 邋遢男子也被砸的蒙头转向,口中连连大喊:“别打了别打了!我是金蟾子,真的是迷宫之主!” “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要证明不了,今天就把你放在锅里炖了!” 陆浩然双臂举起一口大铁锅,朝着对方砸来,就在此时忽然自己脚下一空,还没等做出反应,整个人就掉了进去。 邋遢男子跳到深坑边上,向下低头观瞧,笑嘻嘻的说道:“大吃货!这回你信了吧?我真的是迷宫之主!” “有本事把我放出来,咱们再打过!我刚刚是没看到脚下有坑,这不算!”陆浩然将铁锅一扔,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剑客,用油腻的手掌将长生剑抽出。 好歹自己是宗师剑客,对付这么一位小毛贼,怎么想都是不在话下的,陆浩然这么想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就向上隆起,重新与这男子站在平齐处。 别看这人瘦小邋遢,他可是货真价实的迷宫古灵,被人这么小瞧,自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一抖肩膀金蟾跳出,张口伸舌就奔着陆浩然面门而来。 “你不动手,让一个癞蛤蟆吓唬我,看剑!”陆浩然对着金蟾的舌头就是一剑,剑刃呼呼挂风带着浑厚剑气,准确无误的斩在其上,却透体而过,金蟾的长舌点在自己眉心处。 一瞬间陆浩然就感觉到自己浑身发麻,再想动弹就有些困难,“你这是什么功夫……”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变得有些大舌头,再想继续问下去,浑身已经被麻的没有了知觉。 只剩下眼珠还能动弹,陆浩然这才脑筋转过来,能一招将宗师境制服,那对方是何等境界? 方才吃饭的开心,被彻底抛之脑后,想到此处陆大剑客不争气的留下了后悔的眼泪,想要哀求对方,却张张嘴没法发出声音来。 金蟾子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到身边,那头金蟾还跳到陆浩然的脸上,伸舌头在他脸上来回蹭着,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哈哈哈,大吃货!你这人也太有意思了,这么大的剑客,还流眼泪!这回相信我是迷宫之主了吧?” 陆浩然想要点头,但浑身麻痹压根做不出动作来,只能拼命的眨眨眼睛。 金蟾子还要嘲笑他几句,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等传到他这里的时候,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客栈,应声倒塌。 还好金蟾子眼疾手快,挥手凝聚一面横梁,将客栈支撑起来,没有砸到下面昏迷不醒的人们。 “算了算了,我倒要看看外面是何人在闹事,你先在这里躺好。”他把金蟾留下看守,自己一闪身,消失在视野里。 刚刚这阵动静过后,陆浩然就觉着麻木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等金蟾子离开片刻后,就已经恢复自如。 趁着在自己身上蹦跳的金蟾一个不注意,陆浩然伸手将他抓住,使了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来,哈哈大笑道:“什么金蟾子,让一个癞蛤蟆守着我,这就把你炖了!” 哪料到这金蟾不慌不忙,又张开嘴挥动长舌,在他手掌上蹭了一下,陆浩然顿时手臂发麻,再一次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这回要比先前还要严重些,双眼翻着白,人事不省。 等金蟾子穿破层层障壁阻碍,来到发出声音的地方时,眼前的景象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应该是诡术迷宫的范围内,一层层障壁都倒塌破碎,只剩下遍地的碎末。 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举着大的出奇的唢呐不停的吹奏着,声音就是从她这里发出来,摧毁诡术迷宫的。 金蟾子见状那还了得,从腰间取出个酒葫芦来,朝着老太太高声喝道:“歹!哪里来的老太太!竟然敢摧毁我家,真是气煞我也!” 酒葫芦释放吸力,将音波统统吸收进去,原本充满破坏力的音波,在葫芦里来回荡漾几次后,就消散于无形。 正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佘老太,被这一嗓子吓得不轻,猛然吸了几口气后,脸色涨红的说道:“你就是诡术迷宫的古灵金蟾子?” “老太太竟然认得我?那看来诸位都不简单,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金蟾子怒色全消,换成一副贱贱的笑容出来,令人有些琢磨不透他心中所想。 金蟾子往前紧走两步想要靠近对方的时候,王斯文挥动一把玉如意,歪着嘴挡在他的身前:“无量天尊!金蟾子,你不在三清观云台修炼,是怎么跑回来的?” “你又是何人?怎知道我去三清观的事情!”金蟾子闻言,脸色刷刷变得惨白无比,浑身抖动如同筛糠,险些倒着坐在地上。 王斯文笑了笑,故作深沉的将头向上一甩:“我不但知道三清观,还跟你想拜的师父很熟悉,这么算来你应该喊我一声师叔!既然你醒了,我也不用费事,快把人都给我放了吧!”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二十二章、曹家有稀客 听到眼前这道人知道三清观,似乎还颇有些门道,金蟾子就知道今日没乐子可找了。 “嘿嘿,师叔在上,小徒侄哪敢不听,这就放人,这就放人。”金蟾子双臂挥动,身背后诡术迷宫内一阵风卷云涌,紧接着几十号人自里面被喷出,其中就包括陆浩然。 陆大剑客浑身动弹不得,直挺挺栽进潜水中,半截身子戳进泥沙里,两条腿无助的摇晃着。 过了好半天,在泥沙里面才发出微弱的求救声:“呜呜,老柳,快点救救我!帮我拔出来!” 柳小奕抓住这两条颤抖不已的腿,用力一使劲,将陆大剑客自泥沙里拔出来,这货张开嘴,连着咳出几口泥沙,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青松流这次损伤惨重,等刘威挨个把师兄弟们都唤醒后,大家立刻将兵刃抽出,就要砍金蟾子。 “诸位诸位,还请息怒,听贫道讲两句!”王斯文赶忙拦住众人,“金蟾子也是刚刚苏醒!他若是早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你们白白丧命的!” 说着还朝金蟾子使劲递眼色,金蟾子也是机灵的人,怎能不知道他的意思,抓紧躬身施礼道:“我才醒了没两个时辰,里面所发生的事情,真的一概不知,消消气、消消气。” 再加上刘威好说歹说,才将这些同门劝住,“师兄们,我已经找到有缘人,这位柳剑客身怀两枚字诀,绝对是当今九字真言第一人,我将阵字诀也传授与他,青松流算是完成任务啦!” 常年修炼隐匿道法的青松流门人们,一个个都冷冰冰的,只是看了看柳小奕,也没有多说话,就躬身施礼后转身离去,刘威见状不敢怠慢,也赶忙告辞紧随其后。 再等到下一位有缘人出现时,他们才会重新出现在千川泽,行走在世间。 金蟾子看着事情差不多了,他一分钟不愿意在王斯文身边带着,天生机敏的古灵,对这个满肚子坏水的道爷很是忌惮。 “师叔,等改天我有空了,再过来拜访您,现在还有些事情要我处理,咱们改日再见,改日再见!” 说着向后一撤身,淹没进诡术迷宫内,这迷宫仿佛像是长了腿一般,飞快朝着远处跑去,很快消失不见。 王斯文骂了两句,觉着有些丢面子,自讨没趣。 “老王,我看你们也没地方可去的,想要去药王谷,你得需要好船,来我曹家庄,便宜卖你一艘!” “呸!姓曹的,还有脸说这个,上次被你骗的我连回去的船费都不够了,这次去曹家庄,一定要把你吃破产!” 小船再次扬帆,扭转船头朝着相反的方向逆流而上,破开海浪飞速前进,奔向曹家庄。 八仙海分为外海和内海,曹家庄所在正是内外海域交界之处,这里风浪滔天,单凭众人根本没法将小船划进去,只好停在临近的一座名为三叶岛的小岛海港里,招募有经验的船夫。 有曹金条这位活财神爷在,不但要招募到最好的船夫,还顺便换了艘新船,鬼使神差之下,曹金条买了艘尚未下过水的新船,需要在这里等上三天才行。 本就有些着急的陆浩然,更是忍不住天天嘟囔,他见曹金条软硬不吃,便只好出去胡吃海喝的泄愤。 自从知道饮酒的乐趣后,陆浩然每顿吃饭,都会来上几坛好酒,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张灯时分出去,东方破晓才返回住处。 柳小奕自然有些看不下去,在将晨钟暮鼓琢磨半天,终于找到正确的炼化方法后,便起身想要寻到陆浩然,告诫他几句。 一出门走了没几步,迎面正好撞到一位急匆匆路过的姑娘,柳小奕乃是剑客出身,身板多硬朗,一时不查没有收力,姑娘闷响一声被撞出去五尺多远。 “姑娘你没事吧!对不住!”柳小奕听到声响后恍然回过神来,赶忙上前要搀扶对方,“柳某一时没有注意,实在抱歉!” 刚想要伸手过去,柳小奕却忽然僵硬住身子,没有将对方扶起来。 这姑娘长有一双毛茸茸的灰色猫耳,连带着背后的尾巴,在摇摇晃晃的,柳小奕哪里见过这些,就这么僵在原地。 姑娘整了整衣衫,带着哭腔说道:“公子,还请快些让出条道路,我有人命关天的大事要赶路!”说着话也顾不得柳小奕,自己爬起来就朝街巷的尽头跑去。 柳小奕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一拍脑门子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千川泽,什么种族都有可能出现,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正在这时,又听见前方有喊杀声:“追啊!抓住她!别让她通风报信!醉香楼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有十几名家丁打扮的壮汉,手持刀枪棍棒追赶过来,见到柳小奕站在当街堵住去路,为首一人便有些不高兴的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你是不是醉香楼的同党?” “你在说我?”柳小奕闻言,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我怎知道醉香楼是什么地方,休要血口喷人!” “哎呀哈!小娃娃说话还挺冲的,兄弟们给我上!”这些混迹街头巷尾的小混混,听到柳小奕并不正眼瞧他们,便有些气急败坏,高举兵器一拥而上,想要将柳小奕置于死地。 柳小奕当然忍不了,抽出绿煌剑一甩,道道剑气吹散乌合之众,一招将这些家伙都打飞,横七竖八的躺在街道四周。 还没等他收剑,就觉着面前有阵阵杀气袭来,柳小奕下意识将长剑横在胸前,当啷一声火花四溅,柳小奕脚尖点地,向后飞出两丈多远。 紧接着又是连续的二十多次碰撞,每次绿煌剑都是堪堪挡住,柳小奕额前冒汗,自己的剑法不足以抵挡住对方的匕首! 电光火石之间交手超过三十回合,柳小奕始终都没能看出对方的长相,就觉着眼前一道灰色身影如同带着迷雾般,围绕着自己来回转动着,有锋锐的匕首若隐若现,每次出手的角度都相当刁钻,让柳小奕有些措手不及。 绝对是一位经验老到的暗杀高手!又过了十几个照面,对方似乎也有些疲惫,虚晃一招跳到高空,双臂紧握匕首,使了招举火烧天式朝下面砸来,想要与柳小奕正面硬拼。 等的就是现在!柳小奕会的可不光是剑法,趁着这个间歇,左手取出寒阳印口中念动法决,火麒麟冲天而出,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对方咬去。 刺客不退反进,那匕首落入火麒麟之口,生生将火麒麟劈为两半,势头不减的砸进黑白剑阵里。 柳小奕把绿煌剑向上挑去,一招彻地连天迎着上去,与匕首碰在一处。 绿煌剑品质更胜一筹,刺客的匕首纵然不凡,但仍旧在表面上有丝丝碎裂,刺客暗道不好,便双腿发力,想要借力跳出去。 哪知道黑白剑阵已经将他笼罩在其中,阴阳鱼层层将他困住,柳小奕这才看清楚,刺客竟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便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弟弟,你为何要刺杀与我?” “你把他们都打了,我姐姐会死的!”刺客边掉眼泪边哭着说道,他伸手指了指周围那些人事不省的仆从们。 “你姐姐?你也是醉香楼的人?” “知道还问!他们都被你打死了,等冷少爷知道了,不光醉香楼会被烧掉,我姐姐也会被抓去折磨死的!” 小刺客还在嚷嚷着的时候,从他的身后忽然有个雪白如玉的手掌,躲过层层阴阳鱼的阻拦,抓住小刺客的衣衫,将他拽了出去。 柳小奕大惊,怎么有人靠着自己这么近,居然都没有发现! “醉香楼果然请来了些帮手,你和那白衣醉汉,应该是一伙的吧?”来的这位是个白净书生,看年龄要比柳小奕大上些许,但也不会相差太多。 对方一手抓着小刺客,一手提着把半尺寒芒匕,冷眼望着柳小奕,就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在下三山城柳小奕,敢问兄台大名?”柳小奕正过身子,凝望对方,天地大势骤然开始缩紧。 “三山城?什么小地方,听都没听说过,我是谁你都不认识?”白净书生有些惊讶,对方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号,“用你那狗耳朵听好了,曹家的五少爷,曹冷!” 说着一撒手,小刺客摔倒在地,曹冷消失在原地,黑白剑阵自中间整齐被撕开道口子,寒光一闪而过,绿煌剑被崩飞,寒光匕刺在寒阳印上,把柳小奕震的倒退五步! 速度快的有些惊人!柳小奕也不含糊,催动阵字诀隐匿身形,藏入天地之间,曹冷不会道法,就算是脸贴脸站着,也很难识破柳小奕的招数。 “胆小鼠辈!有本事给老子滚出来!躲躲藏藏的还叫什么剑客!”曹冷胡乱挥动寒光匕,刺向空处,这哪里能逮的到柳小奕,反倒是被激怒,有些失了大家风度。 绿煌剑静静躺在地上,柳小奕并没有贸然捡起,显然对方是一位很有经验的刺客,虽然看不见自己,但散发的气息,一直在街道中徘徊着。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二十三章、醉香楼凝香 三叶岛面积不大,是在内海和外海的交界处,从高空往下看去,就像是一枚三分枝杈的叶片舒展在海平面上,因此而得名。 岛屿上人来人往非常繁华,与普通休息的无名岛屿不同的是,这里聚集着许多富有经验的船夫,还有贩卖地图的奸商,他们靠着海域分界线的风浪赚取钱财,虽有些昧着良心,但却也无可厚非。 人都是要吃饭过日子的,只要有办法将金银从别人的口袋里取出来,放入自己的腰包,那这就是本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自然离不开爱恨情仇,再苦大仇深的江湖客,去往醉香楼里待上一夜,与年轻貌美的女子们共度春宵,也能化干戈为玉帛,笑呵呵的出来。 今日张灯时分,陆大剑客喝的有些醉醺醺的,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看着挂着明晃晃的招牌,还有店小二在外面迎接送往,就一头扎了进去。 倘若他知道钻进去的是醉香楼,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温酒迷了剑客的眼,没抬头仔细看招牌上面写的是什么,就迈步走到大堂中。 “咿!这里味道如此清香,肯定有不少好吃的东西,谁是伙计?” 陆浩然浑身酒气、满面潮红的走到大堂正中,环视四周后发现这里虽然有些桌椅板凳,上面摆放着的却是些瓜果梨桃和各色小吃,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珍馐美味。 而且整个一层内的灯光昏暗,红灯绿灯的让陆浩然感到有些压抑。 “哎呀呀,这位小剑客,莫要在这里大喊大叫的,让奴家陪陪你,喝两杯可好?”自楼梯后面转出来一位高挑身材的妙龄女子,身穿貂皮披肩,浑身上下裹着三尺长的破布,肉隐肉现的。 走到陆浩然的面前轻轻将团扇晃了晃,那扑鼻的香气瞬间令陆浩然神志不清,一把揽过来说道:“伙计,我来你这就是吃好酒好菜的,有多少我能吃多少!” 这女子名叫胡嫣然,乃是醉香楼排名第二的媚娘,看到陆浩然这番表现后,心中甚是满意,便唤来两个婆子,搀扶着陆浩然随着她往二楼的房间走去。 醉香楼的房间密闭性都非常的好,在里面发出天大的动静,外面也丝毫不知,里面的陈设打扮也非常安逸,琴棋书画一应俱全,每个房间的装潢也各不相同,适合不同需求的客人选择。 陆浩然晕乎乎的坐在圆桌边上,手托着腮等待着美味上桌,他也无心去观赏窗外的夜景,已经被香味彻底冲昏了头脑。 等了许久后,就见到先前迎接自己的那个女伙计,又换了身更轻便的衣服,仅仅能挡住要害部位。 “小剑客,喝一杯刚刚酿的桂花酒,尝尝我们醉香楼的手艺如何?”胡嫣然说着,就将酒杯斟满,端起来喂给陆浩然。 这口酒还没喝进去,就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一个婆子径直砸破门板,飞进房间内,将酒壶撞撒。 气的胡嫣然破口大骂:“外面哪儿来的亡命徒!不知道这里是醉香楼么!” “胡嫣然?好大的口气,看看小爷我是谁!”有位公子哥厉声喊道,胡嫣然顺着声音往隔壁一看,吓得魂不附体! 她们这家醉香楼,东家主顾是曹家庄,因此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没有人敢动她们分毫,胡嫣然来到这里五六年的时间,已经有些飞扬跋扈到不知道姓甚名谁了。 这一见到对方的长相,心中就是咯噔一下,曹家最不讲道理的五少爷曹冷,怎么会突然到访此处? 再看曹冷衣衫不整,脸上有巴掌印,而隔壁房间内的床榻上,正半躺着一位佳人,怒目而视着曹冷。 胡嫣然心中立刻明白过来,转而笑道:“嘿嘿,原来是五少爷大驾光临,我当是谁呢,在这醉香楼里您打也打得、骂也骂得,都是您的人!” “哦?话说得好听,还都是我的人,那她怎么不从我!”曹冷伸手一指那位佳人,“还自称什么花魁,我看就是狗屁!给我死来!” 说着话就甩动袖袍,飞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直奔姑娘的面门而去,在醉香楼里的这些人,都没有修炼过任何武艺,这哪能躲得开。 眼看就要被匕首刺死,忽然一道剑气准确无误的挡在匕首前面,将匕首打落在地。 曹冷见状面色就是一沉,“是谁偷偷出手!够胆子的站出来,跟小爷过两招!” “我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欺负手无寸铁的女子,今日你若是道歉也就罢了,不道歉的话,我就将你的脑袋斩下,挂在这窗外!” 长生剑自腰间剑鞘飞出,射向曹冷心口,虽然曹冷是天阳境六层的修为,他哪里是陆浩然的对手,双手握紧短匕想要抵挡,刚刚扭动身形,就发现剑尖已经点在了曹冷的衣衫上。 再往前挪动半分,曹冷的性命休已,“你!你可知道我是谁!曹家商会的五少爷,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曹冷吓得冷汗直冒,顺着脖子花花向下流淌,生怕对方一个不留神,长剑穿透胸口将自己串成糖葫芦。 陆浩然哈哈一笑,将那姑娘扶起来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在这处吃饭,怎么会遇到如此歹人,他是生是死,全看你的决定!” 他出手所救下的,是醉香楼的花魁,木凝香,此女虽不会什么武艺,却镇静异常,绝不是什么凡俗人家的出身。 “小女子名为木凝香,在这醉香楼里暂居花魁一名,不知救命恩人是谁,来日容我好生报答。”木凝香款款欠身施礼,那种柔弱的模样很值得男人怜惜一番。 花魁来到这里不过三月有余,就从胡嫣然手中夺过花魁,因此后者一直记恨在心,她巴不得对方出些事情,重新将花魁的宝座让回来。 陆浩然摇头晃脑道:“我叫陆浩然,衍剑道是我师父的,过些时日就传给我手,到时候你们都来衍剑道找我玩,我摆宴款待你们!哈哈哈你小子别吓得尿裤子,是死是活全看姑娘一句话!” “恩人,把他放了吧,毕竟曹家是醉香楼的东家,做的太出格了不好收场。”木凝香纵然知道放走曹冷不妥,但也不愿意得罪曹家,自己的亲弟弟,还在曹家当差。 木凝香自幼父母双亡,自己带着弟弟流落异乡,好不容易混口饭吃这才得以存活下来,如果这次因为自己的缘故,杀了曹冷被曹家顶上,那弟弟焉有命在? “好!算你小子狗命大,抓紧滚蛋!人家姑娘不愿意,还想用强的!”陆浩然一招手,长生剑一晃,拍在曹冷的左肩头上,将曹冷打的龇牙咧嘴。 曹冷狞笑着,纵身飞出醉香楼,“有种的给我在这里等着!宗师境也没什么了不起!” 论境界修为,曹家商会里不但雇佣着不少的高人前辈,为商队提供保护,本身自己家族中,一共有着五位宗师境。 曹冷的父亲曹兴,此时正端坐在三叶岛港口附近的茶楼内,等着曹冷吃过饭回来休息。 向来是曹家欺负别人,在八仙海就没听说过有人敢在曹家的地盘上撒野!等曹冷气喘吁吁跑回港口后,将来龙去脉添油加醋这么一说,当然没有告诉父亲他去醉香楼的事情,三言两语就将曹兴激怒,二话不说带着几十名恶仆,就奔着醉香楼方向而来。 其中就包括木凝香的亲弟弟,木皆然,小小年纪就有天阳境一重的本领,很受曹兴的器重,他精通刺杀绝艺,方才在曹兴父子谈话时,就站在茶楼门外,当然听得清清楚楚。 自己的姐姐惹出大祸,木皆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即便能将随行的众多仆从都击杀,他自己万万不是曹兴的对手。 “皆然,你姐姐不会有事的,那名宗师剑客,有我出手抵挡,快去救你姐姐去吧。”曹兴一出门,就见到木皆然愁眉不展的站在外面,便安慰道。 曹冷故意跳过木凝香这段,将麻烦全都甩给了陆浩然,曹兴怎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什么做派,但木皆然心中清楚的很。 肯定是曹冷招惹姐姐,被人家大剑客出手相救,曹冷这才气急败坏想要回来报仇。 等到半途中,遇到不明缘由的柳小奕阻拦去路,与曹冷大打出手,施展出阵字诀隐匿身形,两人就在这不宽敞的街巷中耗上了。 柳小奕将天堑剑握了握,几次想要从背后斩去,却迟迟不肯下手,对方虽然看不到自己,气息却一直在试探周围。 “哪有剑客修炼这种老鼠功夫的!真给剑客丢脸!”曹冷找不见对方,就想用言辞激怒,让他主动出手。 街巷之中安静的掉根针都听得清楚,柳小奕双脚点地,缓缓挪动着身形,将目标放在了不远处的木皆然身上。 这小刺客似乎知道些事情的缘由,那白衣醉汉,无论怎么听来,都像是陆浩然。 “喂,小兄弟,我可以救你姐姐,能指指路吗?”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二十四章、相隔一重天 木皆然闻言,强压心中的紧张,用细不可查的声音问道:“剑客,你是何人?” “那边闹事的,是我好友,快些指路给我。”柳小奕生怕被曹冷察觉,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好半晌时间。 街巷间的气氛凝重至极,木皆然哆哆嗦嗦的用眼神晃了晃,朝着一个方向看去,柳小奕怎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将天堑剑猛然挥动,洋洋洒洒的剑气顷刻封锁住曹冷的前后左右。 左手顺势一招,绿煌剑铮铮响着飞回手中,扭动腰身施展游龙身法,几个闪动就奔向醉香楼。 “好贼子!休走!”曹冷挥舞寒光匕,挡掉袭来的剑气,咬牙切齿的从后面边骂边追,一时间这条街巷,就剩下木皆然一人。 十二三岁的小刺客,缓了好半天的时间,这才有些哆嗦地站起身来,望着消失在尽头的两人,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自己拜入曹家商会,拼了命的修习武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挺身而出保护姐姐,却不料如今姐姐遇难,自己还是这么不中用。 想到这里眼泪便忍不住的往下流,打湿了沾满尘土的衣衫。 “皆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曹冷人去哪儿了?” 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自己身背后传来,木皆然一回身,警惕万分的将匕首握在前胸,下意识蹲身做出防御姿态。 曹金条和王斯文二人,闲来无事出门溜达,正巧听到有打斗的声音,循迹而至时,与柳小奕前后脚,正好没有看到他们动手的场面,就遇到木皆然一人。 平日里在曹家庄,曹金条没少与眼前的小家伙打交道,虽然他年纪轻轻的,但已经是曹兴的得力助手,替他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曹家以八仙海的贸易经商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不仅仅是童叟无欺的价格,更多的是曹家庄浑厚的实力。 五位出自本家的宗师境,再加上十几位重金聘请的客卿长老,将整个曹家庄里里外外打造的铁桶一般,没有几处势力敢于他们叫板。 但尽管如此,八仙海海域辽阔,外出的商队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根据货物价值的高低,商会定下规矩,会安排不同的人手去送镖。 明面上的船队,所运送的货物通常价值平平,而暗处藏在瓜果梨桃或者木材家具中的商品,则个个不凡,曹兴此次乔装打扮带队前来,就是为了送一趟藏镖。 本来曹兴没有带上曹冷的打算,却正好在三叶岛相遇,曹冷一心想跟着父亲出门见识见识,死缠烂打之下,曹兴这才同意他的跟随。 还没等他们走,曹冷就惹了是非,在醉香楼被陆浩然险些要了性命。 这么一耽搁,曹金条正巧遇到,听到他问出第二遍话时,木皆然才回过神来,有些语塞的答道:“大老爷,没什么,五老爷押送藏镖,我们在三叶岛暂时休息。” “在三叶岛休息个屁!刚出曹家庄就要找地方拉屎?”曹金条大骂道:“你当我老眼昏花,看不到这遍地躺着的人不成!快说是不是曹冷那小子又作什么幺蛾子了!” 曹金条对自己这不成器的侄子,一直特别关注,曹冷习武的天分很高,被曹家长辈给予厚望,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曹冷的性格愈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五少爷他,他在醉香楼被人揍了,刚刚喊去五老爷给他出气。”木皆然老实回答道。 “被人揍了?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在三叶岛揍他,还连老五都过去,都是饭桶,你前面带路,我去看看!” 曹金条虽然话中带着怒气,实则心里想笑,背后攥着的手掌来回挥了挥,曹冷天阳境六重的修为,竟然会被人揍,更何况这里是三叶岛,距离曹家庄所在不出五十里。 再加上曹兴亲自前去,难不成对方是宗师?曹金条跟着木皆然,朝着醉香楼快步走去。 他们哪里知道,醉香楼早就被两人夷为平地,一位身穿白衣浑身酒气,晃晃悠悠挥着长剑,在灯光下来回变换脚步,身法轻盈至极,一位身穿灰袍手持两把短斧步步紧逼,眉目间杀意迸现。 两人打斗之间真气乱飞,击垮醉香楼门柱,将周围的建筑统统击垮,无数的百姓惊慌失措四散奔逃,也有好事的江湖客,在波及不到的地方远远观瞧,毕竟宗师级别的打斗,还是不常见的。 “剑客!你是哪个门派的!敢在我曹家的地盘上撒野!”曹兴语气低沉,非常不悦的问道。 他被曹冷带过来的时候,抬头望见醉香楼的招牌,心里岂能不明白自己儿子方才是说瞎话骗自己,本来就是个酒色之徒,再怎么装好人,也瞒不过父亲。 但为了曹家的脸面,曹兴仍旧大步走进去,一眼便从二楼望见了正在喝酒的陆浩然。 整个醉香楼内,就这么一位宗师境,不用想就是此人动的手,曹兴二话不说从背后拔出银背开山斧,跳上二楼走廊。 陆浩然早就在这等着了,自放走曹冷后,木凝香苦苦哀求他快些离开,不要招惹曹家,他借着酒劲更是一个劲的摇头,堂堂衍剑道传人的大剑客,怎么会怕了经商的。 听到对方这么问,陆浩然扯着嗓门大声回答道:“你爷爷,我乃衍剑道传人,小小曹家,又是何物?打了小的,出来老的,我看把你脑袋砍下来,你爹来不来!” 他这话说的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闻言气的胡须倒竖,哇呀呀怪叫着就进到身前,施展拼命的招数。 双斧抡动的密不透风,上下翻飞间把陆浩然逼的步步后退,宗师境界中,也有上下之分,陆浩然刚刚迈入宗师的门槛不久,气息尚不纯熟,怎能会是曹兴的对手。 电光火石间,两人就大战了八十多个回合,长生剑奈何不得开山斧,反倒是被双斧打的金星直冒。 陆浩然手臂酸麻,将毕生所学的本事用出来一遍,每一招曹兴都能稳稳接住,到了宗师境界,对自己手中的兵器精通到犹如臂使,剑刃对斧刃,本就吃亏,再加上底蕴不足,再打下去陆浩然必定要吃亏。 “仙人抚我顶!”陆浩然忽然翻转手腕,长生剑横着压过去,剑气高高凝聚如同泰山压顶一般,雷霆万钧的砸向曹兴。 曹兴双斧向上十字插花这么一架,三把兵器毫无花哨的碰在一处,霎时间天地风云变色,飓风阵阵朝着四面八方吹去。 陆浩然见到一剑未有效果,右手换成左手,反过来又是一剑:“结发受长生!” “给我开!”曹兴也是铆足了劲想要跟对方比力气,别看他身材瘦小,在力气方面还没怕了谁。 双斧再次迎上剑刃,这次陆浩然没能握紧剑柄,长生剑脱手而出,旋转着飞向高空。 “没了兵器,我看你还怎么和我打!”曹兴见状大喜,也不顾自己这口气已经不够用的,又抡起斧头向前踏步。 陆浩然面不改色,双手并起剑指,凭空凝聚剑气勉强抵挡,但毕竟手中没有兵器,被两把开山斧削的有些难以支撑。 就在此时,曹兴忽然觉着自己腰间一疼,再低头看时,就见一把明晃晃的剑刃,刺破自己护体真气,在腹部留下浅浅的痕迹。 这还了得!有人偷袭!曹兴赶忙停住去势,向后一缩身子,双斧随即向后砍去。 “敢偷袭老子!脑袋留下!” 出手之人反应迅速,两斧抡空,那剑刃舞动出朵朵剑花,封住曹兴的周身命门。 好剑法!曹兴心中暗道,只可惜对方修为低微了些,不然刚刚偷袭,自己不死也得重伤。 他哪里知道柳小奕心中所想的,那股懊恼的劲就别提了,全力催动阵字诀,蹑手蹑脚来到曹兴的身侧,使出毕生功力全神贯注一剑刺过去,才堪堪破开对方的护体真气,几乎没有伤到他分毫。 本以为宗师境,也是凡人身躯,柳小奕这才意识到,人真的可以修炼到不是人。 曹兴那么小的身躯,能激起惊涛骇浪,也能挡住刀剑的侵袭,如若不是寿命有限,那与神仙有何区别?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曹兴就反应过来,大吼道:“醉鬼!找帮手也不找个好点的,区区天阳境,也想插手?死一边去!” 说着左手撒开,短斧飞出直奔柳小奕,那速度快到陆浩然想要出手救都来不及。 柳小奕祭出瀚海印、寒阳印护在身前,向后一靠身子,天堑、春秋两把宗师剑左右飞出,双手结剑印,凝聚三道剑意,就与飞斧相抗。 宗师与天阳,之间还差着千山万水,柳小奕就觉着双耳灌风,自己被打的倒飞出去,虎口鲜血直流,都有些没了知觉。 好在飞斧被剑意阻拦住,没能砸开两枚宝印,柳小奕只是受了些震伤,咳嗽几声没吐出血来。 惊得曹兴眼皮直跳,他可是宗师,撒手的招数威力更甚,怎能会被一个小辈挡住? “五弟!快些停手!休要伤了柳道友的性命!”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二十五章、姻缘飘然至 一听到这个声音,曹兴浑身汗毛就竖直起来,在曹家庄所有人之中,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位一手将曹家庄打造成铁板一块的曹金条。 不但自身的修为超群,更为重要的是手下的那些情报网络,遍布八仙海各个角落,只要有鱼虫出现的地方,就有曹金条的耳目,内外海域内发生的风吹草动,曹金条尽数知道。 曹兴尽量压低气势,转回身朝着来者低声说道:“大哥,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边说着还伸手将自己的儿子拉到身边,曹冷见到这位大腹便便的土财主后,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大爷,您老人家不在曹家庄呆着看戏,来三叶岛要做何事?”说话的声音都变了音调,老实的跟小鸡仔一样。 曹金条冷哼一声,拍了拍木皆然的肩膀说道:“快去将你姐姐喊来,让她告诉我来龙去脉!今日的事情要说不出个好歹来,你们谁都别想走!” 醉香楼已经被夷为平地,里面的丫鬟婆子们早就逃之夭夭没了踪影,只剩下木凝香还呆在不远处,孤零零的躲在残垣断壁的后面看着这边的战况。 他心中对陆浩然充满感激,看着这年轻剑客虽然有些醉醺醺的没头脑,但修为高超还行侠仗义,这样的才俊打着灯笼都难找到。 这又见到曹金条现身,似乎与陆浩然关系匪浅的样子,木凝香的心就有些小鹿乱撞,毕竟她才刚刚十八岁。 木皆然跑到姐姐跟前,带着哭腔的说道:“姐姐,你没有事吧!那曹冷……” “姐姐没事,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曹家大爷怎么会也来三叶岛,姐姐有些担心。” “无妨,姐姐,他们都是来帮你的,刚刚出手偷袭的柳剑客,与恩人是好朋友,快去随我一见!” 等木凝香款款施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后,顿时泪如雨下,弄的曹金条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边陆浩然将长生剑收起,酒气已经醒了大半,他走到木凝香的身边,不知从哪里取出块手帕,递给她说道:“姑娘,擦擦眼泪,弄坏了妆容可不好看。” “呜呜呜,谁让你看了,都把脸背过去,我呜呜呜……”木凝香拿着手帕,哭的声音更是厉害。 柳小奕在身后,看的是一清二楚,上去一脚踹在陆浩然的屁股上,陆大剑客冷不丁张开双臂,将木凝香整个抱在怀中。 顿时木凝香就止住了哭声,脸颊红晕的不像话,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钟的时间,陆浩然也豁出去了,双臂用力紧紧将姑娘搂在怀中。 他再榆木疙瘩,也知道此情此景容不得他分心,全力运转真气,来为木凝香平复心情。 “啧啧,恭喜贺喜陆剑客,一对神仙眷侣终成良缘,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在这三叶岛先摆桌酒菜定下来此事,曹兄给做媒,等过几天去曹家庄摆酒宴,娶进门来可好?” 王斯文从边上,咧着嘴笑着走到近前来,一边走着一边拍手叫好。 这话将木凝香的思绪拉回来,姑娘更是脸红的一个劲的往陆浩然怀里钻,她虽然是在醉香楼这个风月场所里呆着,但是卖艺不卖身,有曹家作为后台,醉香楼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恭喜浩然兄弟,这次真是天降姻缘,小弟我也高兴的很,你看你跟未来的嫂子,选个合适的日子,把事情办了?”柳小奕也随声附和,弄的陆浩然有些脖子直挺挺的。 陆大剑客一咬牙,将心一横,拉住木凝香的手问道:“凝香姑娘,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木凝香咬着嘴唇,用微不可查的声音答应道。 陆浩然心中激动,一时间没控制住,浩然之气溢散而出,将周围人吓了一跳。 但木凝香在气场中心,不但没有受到伤害,反而觉着自己身体轻飘飘的,犹如登临仙境就这么撒开手臂向上腾空而起,转眼间已经飞出去三丈多高。 就见着周围的那些气流,在自己面前时而化作蝴蝶、时而化作花簇,一切能想象到的幸福美好的事物,都被陆浩然凝聚而出,展现在木凝香的面前。 此时的她就觉着被幸福所包围,根本看不到周围的景象,等着陆浩然穿过这些气流迎面抱住自己时,木凝香大着胆子,在陆浩然的脸颊上叮了一口。 长生剑自剑鞘飞出,化作一副长河落日的背景,在三叶岛上空铺平开来,王斯文在低下看的啧啧称奇。 能将宗师境的真气运转的如此流畅自如,可见陆浩然的功底深厚,远超常人想象,曹兴见到此情此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对方说是衍剑道来客,说不准这衍剑道真的是什么不得了的隐世门派,莫说是宗师境,就算是更高的境界,都不一定能引动异象。 等木凝香重新落下之后,脸颊已经红的像是雨后的熟苹果一般,见到自己的弟弟凑上来时,更是再次扭过头去不敢看。 木皆然只是有些好奇,他小孩子一个哪里懂得这些,只是见到自己一向刚强的姐姐,露出这种柔弱的表情,便不解的问道:“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因为啥?” “一边一边去,皆然你现在还小,等再大些年纪就明白了,快随我站在一旁!”曹金条喊道,将他拉到身边来。 此时此刻,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不好了!跑镖了!跑镖了!” 跑镖了是暗语,就是所押的镖被人劫走,有人通风报信,紧接着在远处的高空几道亮光冲天而起。 曹兴见状面色大变:“不好!船被人抢了,快些回去!”他来到此处为了给儿子报仇,带来的都是精锐,货船那里也就留下了几十个船夫伙计,并没有修为多高的人物镇守。 “那还等什么!老五你货船里面带的是什么?” “凤囚凰!金晶洞不是要这东西换取什么宝贝么,求我抓紧送过去,不然我也不会亲自跑一趟!”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二十六章、金刀劫藏镖 金刀劫藏镖 三叶岛的港口,此时已经乱作一团,无数手持利刃的蒙面杀手,掀起一阵的腥风血雨。 曹兴所带领的商队,被众强盗包围在港口最内侧的木板桥低,还能站着的十多人,身上个个带伤,惨不忍睹。 “真没劲,曹兴何在?五老爷哪里去了?再不出现,你这凤囚凰我可就要带走了!” 众强盗众星捧月般的将一人推在当中,这人一副黑黝黝的面庞,眉眼之间透露着凶恶,浓郁的血腥气自他体内逸散而出,隐约间让人心惊胆寒。 八仙海内的海盗多如牛毛,数都数不过来,凭借一身本领做着强买强卖、打家劫舍的勾当,只要船帆扬起,不出半个时辰,就能逃之夭夭,这种活计何乐而不为。 但敢截杀曹家商队的,最起码都是八仙海内有名有姓的人物,此人手提一把大金刀,腰间拴着子母追魂索,表情显得有些不痛快。 刚刚自己手下的弟兄,杀的速度太快,等他赶到的时候晚了半晌,他此时心痒难耐,一心只想着找人动手。 “黄巢小儿!将南瓜放下,如若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两道霹雳闪电光自三叶岛内顷刻便至,就听见咔嚓两声炸雷响起,顺着闪电激起的两道水波纹,冲天而起有三四丈的高。 “来得好!我千里迢迢跑来曹家庄,就是为了会一会曹家五位宗师!” 这黑脸的大汉名叫黄巢,本不是八仙海内人士,而是游荡在千川泽各处的散修,只因为好斗成性,本身又修为高超,被人冠了个武痴的称号。 虽然是位没有门派的散修,但在千川泽的江湖里,黄巢可颇有一番威名,手中金刀一口,败了无数豪杰。 曹兴一马当先,见面就是撒手两斧甩过来,他听说过黄巢此人极难对付,在宗师境的众人里,最不愿意遇到的就是这位。 一时间曹兴大感头疼,飞斧被金刀挡住,铛铛两声金光四溅,黄巢也是闷哼一声,浑身战意凌然。 两人见面也不答话,黄巢背靠汪洋大海,将自己一身的刀法施展的淋漓尽致,与曹兴打在一处。 等曹家众人赶到的时候,也与那些强盗动手,有陆浩然和曹金条二位宗师出手,如同秋风扫落叶那般,就将强盗清扫一空。 “黄巢!我劝你放聪明点,修炼到宗师境界颇为不易,我等三人在此,真要不惜代价,你岂能离开?” 曹金条老神在在的说道,明面上在场的不说,单凭自己那位神神叨叨的老友王斯文,就能将黄巢留住。 那边金刀侠客闷头只顾着动手,过了多时一脚踹到曹兴腹部,将他踹飞出去十几丈,这才抽出空闲来搭话:“以多欺少的确不算本事,够胆的十二月一日,来虚怀谷找我。” 黄巢捏碎南瓜,把那凤囚凰的法器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仰面朝着海水中倒去。 曹兴气急败坏,抡斧子就跟着咋了进去,在水下找了半天,哪里还有对方的踪迹。 “老五,金晶洞让你什么时候送到?” “一月六日,送不过去恐怕大圣的性命休已。”曹兴此时心中悔恨万千,也顾不上与陆浩然几人的仇怨,只想着自己怎么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曹冷!你滚回家,禁足三个月!我要是寻不回凤囚凰,就拿你的人头去金晶洞赔礼道歉!” 南瓜藏镖被劫走,曹兴哪里有心思在三叶岛继续呆着,带着麾下的残兵败将,不多时便冲破风浪,返回曹家庄。 连曹金条在后面嚷嚷的什么话,他都没听到,自顾自的迈步穿过三重院落,走进自己的书房里。 正巧迎面急匆匆跑来一人,和他撞了个满怀,“五爷,五爷您不是出去押镖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胡师爷,可别提了,凤囚凰丢了!” 曹家五位宗师各自管着一部分家业,养着不少的门客相助,眼前这姓胡的师爷,就是曹兴的得力臂助,年过五十的老狐狸,这些年来为曹兴出谋划策,施展过不少的毒辣计策。 因此曹兴对他非常信任,不但让他住进自己的偏院,还将腰牌令旗都给他一份,在曹兴出门时,这里全权由他照看。 “五爷,您先别忙着动怒,不就是一尊凤囚凰么,您看我为您找到了个什么好宝贝?” 胡师爷将八字胡一挑,那高兴的劲头与曹兴截然相反,拉着他就往里面走,边走边笑着解释:“曹家庄外五十里,有家丁去打水井,您猜怎么着!嘿,打出一尊水晶做的龙雕来!我查阅咱们千川泽的古籍,上面说的清清楚楚,这龙雕乃是上古龙族的标志,那还得了!” 曹兴听着眼前就是一亮,龙族贪财好色,千川泽在历史的记载中,曾经有过龙族的存在,那他们巢穴藏着的,得有多少好东西? 见到主子的表情由阴转晴,胡师爷便添油加醋说道:“我已经派人打探清楚,这里面虽说不是什么龙族正统,而是当年一头离经叛道的紫龙,被族内驱逐后,死在咱们曹家庄的岛子上,他的身家应该都随身带着,便宜我们了!” “那还等什么?快些去找人挖出来啊!”曹兴催促道。 胡师爷咂咂嘴,有些难以启齿,“龙死了,肯定有龙魂,本想着找个合适的姑娘去帮着安抚龙魂,可那姑娘不愿意……” 龙性本淫,想要取悦龙魂,当然是妙龄少女最佳,胡师爷一肚子坏水,在这方面要比曹兴懂得多的多。 “那你说怎么办?别一惊一乍的听得我百爪挠心,赶紧告诉我又有什么点子了!”曹兴着急,一般来说只要胡师爷肯张嘴,就肯定准备好应对之策了。 “姑娘我是找到了,就在里屋,不过她有一小小请求,还请五爷您亲自过去。” 曹兴无奈,推门迈步来到里屋,刚一推门,就听见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他平生最烦妇人之事,皱眉问道:“你是何人,有话快说,别在这抹眼泪!” 这姑娘正是那位在醉香楼招待陆浩然的那位媚娘,她与胡师爷之间还有些沾亲带故,醉香楼出事后,她就坐船跑回曹家庄,来找胡师爷哭诉。 原来这师爷,趁着在曹家这几十年里,早就将曹兴架空,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行风作恶,虽然说胡嫣然是他的晚辈,但两人苟合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狼狈为奸的这么一合计,借用刚刚发现的龙雕水晶门,这才演上一出好戏,将曹兴连带着他的心腹一网打尽。 胡嫣然柔声细语地解释道:“奴家本是醉香楼的媚娘,习得一身取悦男人的本事,想要报答胡师爷的恩情,去龙穴相助也是应该,但我有个对头,在醉香楼时就处处欺辱我,我不甘心。” 曹兴一听,怎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就点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那对头叫木凝香,如今还是完璧之身,倘若让她随我同去,那龙魂绝不会出手打扰到五爷你们取宝,您看如何?” 胡嫣然这两句话说的委婉,将事情厉害讲述清楚,曹兴光想着怎么弥补凤囚凰被劫的空缺,哪里想太多,“胡师爷,抓紧安排人去办,越快越好,不要惊动我那几位哥哥!” 有他这句话在,胡师爷乐的合不拢嘴,等送走曹兴后,奸夫淫妇难免又是一阵的嘲笑。 曹家庄建造的规模宏大,方圆八百里的一座大岛上面,有连绵不绝的低矮山脉中,高矮不一的建筑鳞次栉比,从远处看去就像一头沉睡的猛兽,海滩港口来来往往的船只,从清晨一直到深夜。 五位宗师居住的地方,正好围成正方形,曹金条坐镇中心,总揽家族大小事务,若不是遇到曹湘宁出事,他通常不会轻易离开庄内。 本家一共三千多口,再加上伙计和家丁仆从,还有些来此地进货的大商贩,曹家庄每日要接待的客人,也不下数千。 曹金条带着大家在港口木桥上面站稳后,掐着腰说道:“来到曹家庄,就和到自己家一样,痛痛快快的吃上几顿再说,皆然,带着大家先去庄内游览一番,我去准备酒宴!” 他心中还有些其它的事要安排,等一往前走,那脸色刷的就变阴沉下来,身边早有心腹跟上来,耳语几句后迅速离开。 热闹的曹家庄,顿时笼罩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阴霾。 陆大剑客身边依偎着娇小可人的姑娘,那心都不知道飞到哪里了,柳小奕也自知没趣,就紧走两步跟上木皆然,边走边问道:“小弟,这庄子里怎么有些压抑,感觉有些古怪。” 一路上遇到的行人,个个神色匆匆,见到木皆然的时候,都是微微点头,一句话不说的快步赶路。 木皆然也是有些疑惑,平日里大家都与自己和善,曹家庄难不成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刚走到庄子前面,木皆然便站住脚步,“柳哥,不对劲,怎么带兵刃的人这么多?”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二十七章、奸诈狡恶徒 “发生什么事情了?”站在庄门前,木皆然抓住个急匆匆过路的仆人,疑惑不解的问道。 这仆人抬头一见是木皆然,认得对方是曹兴身边的红人,便如实回答道:“五爷安排我们带好家伙,去后面集合,说是要探查探查龙穴,弄些宝贝出来。五爷他们都在那里,你也收拾收拾快去吧。” 龙穴?曹家庄什么时候有这种的东西了?木皆然听得不明不白的,又往里走了一段路,发现这次的行动规模,远超自己的想象。 不光天阳境的,还有几位人初境门客,平日里都不好见到,这次一股脑都整装朝着庄外走。 期间有认识木皆然的,都异口同声的提到龙穴,说的木皆然一头雾水。 “小弟,不然咱们过去看看,到底龙穴是何处所在,我心有些痒痒。” 来到千川泽后,柳小奕见识过太多不同寻常之事,一听到有传闻中的龙存在,更是好奇的不得了,如果能见到一次龙,那这趟千川泽之行就没有白来。 身侧的陆浩然和木凝香也点头同意,心里想着已经来到曹家庄安稳的地方,再不会受到欺辱,又有未过门的夫婿在身侧,木凝香胆子也大了起来。 曹家庄外后山脚下,为首者正是曹兴,身边站着曹冷和胡师爷,那个胡嫣然也紧紧跟随在师爷身后,用狡黠的眼神看着周围忙忙碌碌列队的众门客。 “师爷,用得着这么多人么?如此兴师动众,恐怕大哥那关就很难过去。”曹兴看到聚集此地的人手,已经超过百人,闹这么大的动静,只要曹金条不是傻子,哪能看不见听不到。 胡师爷眯缝着眼睛,用手捻了捻八字胡,宽慰道:“五爷,这些人恐怕都不够,你可知道那龙穴有多大,上下三层加起来,足有十个曹家庄那么宽敞,不过要是寻到藏宝的去处,大爷想必也不会怪罪。” 他心中已经定下计策来,一定要借龙穴的手,将曹家实力狠狠削弱削弱,支撑起一个家族的,不光是顶尖的宗师,更多的是眼前这些中坚力量。 有许多管事,在八仙海的各处忙碌奔波,留在曹家庄的并不多,这些人其中大半都已被胡师爷掌握,就等着龙穴出问题,将这些门客一网打尽。 “父亲,醉香楼打我的剑客过来了,你看!”曹冷伸手一指远处,有几道人影晃晃悠悠的往这里走来,陆浩然一袭白衣,格外的显眼。 曹兴看到后,脸色阴晴不定起来,但转而一笑道:“陆剑客,片刻未见你这是又精神不少,这位姑娘难道?” 再看自己儿子的表情,简直像是下山猛虎要吃人一般,曹兴就提起真气,去压制曹冷的气息。 陆浩然身为宗师境的剑客,怎能感受不到杀意,但表面还是笑答:“托您老的福,我吃得饱饱的,这位木凝香姑娘,与我情投意合,还要借贵宝地摆酒宴接连理,还请到时候诸位前来赏光才是。” 一席话说的曹冷气炸心肝肺,当场就要抽寒光匕动手,还没等他说话,在身旁的胡师爷就走到身前将他挡住。 “这位就是木凝香姑娘?果不其然长得美若天仙,这幅郎才女貌,真的是般配至极,般配啊!” “胡师爷,今天你气色也不错,都多少天没笑过了?”木皆然知道这老狐狸,平日里最不是个东西,明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只要他开口,必然肚子里都是坏水。 “皆然,今天是我们曹家庄大喜的日子,又是你姐姐的终身大事定下来的日子,双喜临门怎能不让我高兴?诸位且看那边,曹家庄能否一飞冲天,就看它了!”胡师爷声音忽然提高八度,朗声高喊道。 顺着声音看过去,胡师爷所说的龙穴,其实就在他们所站位置的正东方,有一处搭建着木棚的宽敞空地,中间位置用木架支撑着,向下是一口深不见底的竖井。 原本此地是要用来打出水井,为曹家庄提供水源补充的,但挖着挖着底部塌陷,挖井的工匠掉落其中,自地面到地下,一共十八丈的高度。 工匠们当场摔死几个,剩余的才慌张来到胡师爷面前将事情原委讲述明白,在水晶边缘五个角的位置,各自有一尊水晶的龙雕,高一丈一尺,栩栩如生、晶莹剔透。 在龙雕的对面,各放着一副蒲团,早有阵法师为此布置下稳固阵法,以免到时候下去人探查的时候,洞口再出些什么事情。 “大阵需要两位宗师加持,我正愁着去求哪位老爷,这白衣剑客你可愿意帮我一把?”胡师爷将众人带到近前,解释出阵法的作用。 毕竟是对抗潜在的龙魂,人手越多、修为越高越好,曹兴琢磨半天没发现什么破绽,便没再多想。 陆浩然也是处于好奇,选了个蒲团往上一做:“老柳,下面要有什么好宝贝,就与我带上些来,特别是有没有陈年美酒,多注意些。” 他不下去,木凝香自然也不下去,胡师爷眼珠一转,再次说道:“龙穴需要一人手握镇魂香,防止受到龙魂影响迷失心智,我看由木姑娘来握着,最合适不过。” “我姐姐不会武艺,还是我来代劳吧!”木皆然一百个不愿意,下面什么情况一无所知,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姐姐下去,那不就是送死。 胡师爷摇头道:“皆然,这镇魂香虽然能震慑游魂野魄,但也是危险至极,需要魂魄纯净之人才能使用,你姐姐没练过武艺,心中完璧无瑕,理应受此重任,不然万一有龙魂苏醒,你们很难抵挡住魔音灌耳。” 说的话苦口婆心、句句属实,看着胡师爷如此,木凝香便答应下来,接过一根手指粗细、八寸长短的香来。 殊不知这镇魂香,还有另外一个名号——摄魂香,闻时间久了,魂魄便会不由自主离体而出,不被察觉。 在与龙魂搏杀时,众人魂魄忽然离体而出,管他有什么境界的修为,只管成为龙魂口中美餐,进去的一个也活不了。 外面的阵法也暗藏玄机,这阵法看似是个稳固的封印阵,实则胡师爷一扭动阵眼机关,就成了反向封印的困阵,借助五尊水晶龙雕,调动天地大势,磨死宗师。 胡师爷的布置其他人一应不知情,还当是他真心对待曹家,特别是曹兴,对胡师爷现在是一百个放心,别看他是外姓人,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为曹家庄肝脑涂地也不过如此。 “诸位,我先说好情况,这龙穴出现的时间有些太过突然,我们曹家庄也不能保证里面有什么危险,只能尽力而为,在龙穴得到的宝贝,我曹家会付出满意的价格进行收购!” 曹兴先做动员,将事情的利害关系讲述清楚,这百十号门客,本身就是他麾下,再加上其中有不少胡师爷的心腹,里面的安排早就妥当,就等着大鱼入瓮。 最上面一层,早就被胡师爷带着门客清扫干净,剩下的都是重重陷阱。 见到大家都摩拳擦掌,做好充足的准备,曹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们五人镇守入口,请诸位快些行动,速去速回!” 一百多位能人异士,各持刀兵鱼贯而入,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井口,柳小奕拉着熊阔海,小声嘱咐道:“待会进去后,不要离开木姑娘分毫,我们几人小心行事,看那八字胡的师爷,一肚子坏水。” 熊阔海晃着脑袋答应着:“俺也看到了,那家伙不是什么好货,说不定在里面安置下各种埋伏,等我们进去倒霉呢!” 别看大黑熊长得五大三粗,却心思细腻,他行走江湖多年,横阳城内外什么阵仗没有见识过,老早就看出胡师爷有些不对劲,那诡异的笑容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但仍旧握紧狼牙棒,随着众多门客一同跳了下去,大风大浪该闯就往里闯! 这里的事情,还在港口附近清点货物的曹金条一概不知,就见到人来人往的非常繁华。 王斯文将几枚铜钱来回抛向空中,表情愈发难看起来:“老曹,事情大大的不妙,你们曹家庄有血光之灾!” “这怎么可能,老王你在放什么屁……”话音未落,曹金条将目光投向地面上的铜钱阵,在阴阳师的术法里,有通过铜钱施展的气运之术,王斯文自然精通此道,没少用这招逢凶化吉、骗吃骗喝。 曹金条跟着也学了些卦象,看到这铜钱阵赫然是极为凶险,“曹家庄安稳如常,没看到有什么异样动静,不会是你坐船太久,晕船了吧。” “这怎么可能,我在这方面就没有失手过,方位确定了,是你们的后山。”王斯文伸手一划拉,铜钱再次变换,方向笔直对准后山。 “后山并无什么古怪东西,都是些曹家庄日常供给的仓库,不信我带你去看看便是。”曹金条话虽这么说,但心里也有些膈应,放下手中的账本,往后山方向闪身赶去。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二十八章、三环套月阵 龙穴深十八丈,众人落地皆悄无声息,有几位胡师爷安排下来的心腹,前脚落地后脚就紧接着踩踏机关,黑漆漆的地下伸手不见五指,还未等人员齐备,就飞来漫天弩箭,取走十几人的性命。 等柳小奕最后下来时,刚站稳当,抬手凝聚几枚火球,幽幽蓝火漂浮在周身,为自己点亮道路。 木皆然习惯性的隐匿于黑暗之中,像他这般天生的刺客,在黑暗中反而更加舒适,熊阔海走在最前面,他也不管面前可能遇到的危险,将护心镜摆好位置,挥着狼牙棒大步流星往前赶去。 “这帮人是不是都知道地图,往前跑的速度那么快,”一转眼的功夫,附近的空气就重新归于平静,百十号人进来,都没能给龙穴的第一层带来什么浪花,“我滴妈!这是什么!” 说话间熊阔海就觉着自己脚下软绵绵的,低头借助火光这么一看,那面目狰狞、浑身浴血的尸体吓得他魂不附体! “有敌人!有敌人!死了这么多!” 狼牙棒不顾一切的乱砸起来,熊阔海刚要发作,就觉着肩膀被人按住,有人在自己耳边低声说道:“熊大哥,你仔细看看,他们都是被弩箭射死的,应该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埋伏。” 木皆然看得清楚,修习刺客功夫的他,能在黑夜里看出极远,自然看到遍地尸体上,插着的那些羽箭。 “龙族也会用这种埋伏?不会是上面那个贼眉鼠眼的师爷所做的吧?”熊阔海心直口快,当即便将矛头指向胡师爷,在地面上的时候,就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先不管是谁,再往前面走,大家要多加注意,谁都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柳小奕将火球尽可能散开,护住众人的边缘,熊阔海更加谨慎,索性直接显化真身,虽然大黑熊弄出的动静比较大,但皮糙肉厚就算中了埋伏,也未必会受伤。 一路上就听到四面是不是传来惨叫声,听得木凝香毛骨悚然,时不时需要停下来休息,最后没办法,熊阔海蹲下身子,将她背在背后。 这才刚站起身来,就听到头顶有呼呼风声传来,熊阔海下意识举起狼牙棒招架,就觉着双臂传来巨力,紧接着他被什么东西砸倒在地。 木凝香倒飞出去,幸亏柳小奕眼疾手快,这才堪堪拦住,“小心左边!”话音刚落,在众人左侧嗖嗖嗖冷不丁飞过来十几枚飞镖,这种体型偏小的黑铁镖,完全不会反射光芒,要不是柳小奕早早锁住周身大势,他也发现不了。 一根狼牙棒舞动如风,铛铛铛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过后,黑铁镖统统被打落。 另一侧木皆然却已经和人交上手,此人身穿夜行衣,蒙着面,双手各持短刀,每一招都对准木皆然的要害处,想要快刀斩乱麻的将木皆然突然出手击杀。 “你是胡师爷的人?”木皆然与对方交手三五回合过后,对方见到短时间没法奈何,虚晃一招隐去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两人所使出的招数很是相仿,虽然能感觉到对方有意藏着,但交手的那股气劲,木皆然再熟悉不过,是曹家庄所传的武艺中,最难学会的刺杀之术。 曹家庄明面上是商会家族,实则有着家传的刺杀术,这才是他们曹家在江湖上站稳脚跟的根本所在,别看曹金条那副模样,要真动起手来,那行动迅速的活像一只会飞的野猪。 木皆然出口连问了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仿佛石沉大海一般。 没等众人松口气,紧接着地面剧烈颤动,头顶之上碎石如雨水般开始坠落,好在柳小奕撑起黑白剑阵,将大小石头尽数挡在外面。 要是李傕他们在这里,不难认出来是有人使用道法暗地使坏,即便如此,过去三五分钟的时间后,碎石依旧不紧不慢的往下落,已经将黑白剑阵外面一圈垒起高墙,前后不得行动。 “哼哼哼,将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还能给你们留下一个全尸,听话的就老实照办!”有个声音自高墙墙头上传来,柳小奕想都没想,一剑掠过。 剑气斩在空处,把石墙砸开个小豁口,不过很快被下落的碎石填补平整。 “年轻人好大的火气,要不愿意谈,就全都死在这里吧!” 此话说罢,天空中开始降下粘稠的泥巴,锋利的剑气对泥巴起不到丝毫阻拦的作用,它们轻巧的绕开剑剑气,滴答滴答落入剑阵之中。 熊阔海气的哇呀呀一阵咆哮,抡起狼牙棒就朝着石墙砸去,想要将石墙砸塌后带着大家冲出去。 却不料狼牙棒刚举过头顶,就被几条莫名其妙出现的藤蔓给拉扯住,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法挣脱。 五行道法!柳小奕心中咯噔一下,这些招数在三花谷的花少卿手中,曾经见到过几次,在修道者里要说最难缠的,当属这些五行道法,生生相克、环环相扣,一旦全力施展,很难能被人逐个击破。 想到此处,柳小奕取出寒阳印,张口喷出寒阳冷火,火焰吹在成堆的泥巴上,顿时让泥巴凝固坚硬,剑气这才轻松破开。 火焰蔓延遍地,也沾染在藤蔓上,却无法烧断它们,柳小奕就是一惊。 “想不到此地还有懂得五行道法的存在,看来你比他们都要重要,就先拿你开刀!”黑衣人双手快速结印,手指灵活交错变换,几息时间过去,便在周身四处凝聚出数不清的尖锥,对着柳小奕急速打来。 紧接着石墙向内挤压靠拢,头顶上开始下起倾盆大雨,一时间情况急转直下,如此狭窄的空间内,木皆然的本领几乎无法施展,急得他只能抱起姐姐,奋力跳到高处,不被五行道法所伤。 柳小奕也豁出去了,一咬牙唤出火麒麟和巨鲨,左右夹攻对方,这人也不含糊,唤出一尊尊水罗汉,将两头异兽虚影硬生生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还有点意思,法器倒也不错,不过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要归我了!金木水火土,流转不息,火神咆哮!” 黑衣人不知在念叨着些什么,似乎非常吃力的样子,额前的汗水直冒,柳小奕自知不妥,挽出剑花直奔对方面门。 自己的双脚刚刚离地,这地面就裂开道道缝隙塌陷进去,紧接着汹涌的火焰窜出来两丈多高,其中还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震慑人的心神。 “曹家庄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这待客之道我有些无福消受!”十几朵剑花被凭空出现的水墙挡下,剑刃斩在水墙上,如同落入棉花堆里绵软无力,想要再抽出来,谈何容易。 趁着一停顿的间歇,柳小奕就觉着腰间一凉,再想躲为时已晚,道袍被切开个口子,一道寒光贴身而过! 有人偷袭!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一环套一环的埋伏,就是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腰间的伤口里流淌出的血液,泛着浓浓的绿光,可见偷袭者的武器上,涂抹有致命毒素。 见到柳小奕受伤,另外一个声音发出阴森的笑声来:“柳小奕是吧,今天不管你得死,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木姑娘,就老老实实从了我,做我的夫人可好?” 说话的正是曹冷,这家伙贼心不死,为了木凝香,也一改往日胆小怕事的性格,贸然在龙穴出手。 “休要伤我姐姐,五少爷你不要欺人太甚!”木皆然怒目而视,刚想动手,就觉着浑身绵软无力,撒手跪倒在地,想要站起身来却觉着眼前景物模糊。 黑衣人将手中药瓶捏碎,轻蔑地笑道:“别的都是假象,以火焰的温度催发的毒气,能让天阳境界的高手闭气半个时辰,这足够你发泄了吧?” 他是曹冷请来的帮手,若不是曹冷狠心出了高价,他是不乐意来做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为了区区一凡俗女子,还不值得他这位天阳境九重、精通五行道法的修士出手,当他见到柳小奕同样施展道法反击时,这才勾起些兴趣。 在江湖中,修道者始终与习武的侠客有些相互看轻,再加上此人的身份地位,不比曹冷低分毫,自然说话的口气张狂些。 曹冷听后虽有些不顺,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这些话都也无所谓,“该是我的,总归是我的,木姑娘,你要不想让你弟弟见阎王,就听我的吩咐!” 说着话,曹冷把寒光匕按在木皆然的脖子上,等待着木凝香的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熊阔海直挺挺躺在火海中,熊毛都被燃烧殆尽,想要翻身逃离火海的包围,四肢根本没有力气。 “柳兄弟!救救老熊啊!快被烧熟了!我都闻到香味了!”熊阔海带着哭腔叫嚷着,扭头看到正沉着脸半蹲在石墙边的柳小奕。 此时的柳小奕,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双手按在石墙之上,正在催动真气抵御毒素的入侵。 再运动者字诀,时间有些太久,忽然柳小奕灵机一动,一声响亮的钟鸣,传遍整个龙穴!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二十九章、曹家点金术 “什么动静!”曹冷闻之一惊,寒光匕交在右手紧握,对着柳小奕刺来。 心里想着免得夜长梦多,先将这几人全部解决,把木凝香得到手中再谈后话。 哪知道柳小奕嘴角微微上扬,忽然起身带起层层剑气,将寒光匕挡住不说,还把曹冷的袖袍切碎,再看他脸上,哪里还有中毒的样子? 曹冷所用的毒,乃是曹家庄花费重金买下的奇毒,平日里束之高阁不用,被曹冷偷偷取来,本想着对付外面那位宗师剑客,却正好遇到柳小奕。 能将宗师都放倒的毒,在柳小奕的身上居然不起作用,曹冷心中纳闷,会不会是这毒过期失效了? 正当他想着,就觉着头顶有动静,赶忙向侧方一躲,一尊直径超过一丈五的铜钟,扣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 好家伙!这是什么法器!铜钟稳稳当当砸进地面,当啷当啷几声巨响,震颤人的心神,曹冷恍惚间就觉着自己五脏六腑上下翻动,气血不稳,赶忙交叉双臂向后急退。 仁王所赠的晨钟暮鼓,能有仁王的八成本事,柳小奕方才死马当活马医,唤出晨钟只敲响这么一次,浑身的麻痹就解除大半,甚至连带着周围几人的毒,都缓解不少。 但没等柳小奕高兴,抬手想要催动晨钟时,无论怎么钩动手指,晨钟就是不听话,在地上纹丝不动。 自己闯荡江湖,每日清晨午后的闲暇时光里,都没忘了刻苦练剑,可道法却没有多少进境,一来修道是半路出家,本身就起步晚,二来则是因为没有师父,所遇到那些机缘尽管不凡,但自己闭门造车,总归半吊子。 再加上眼前情况紧急,容不得柳小奕多想,还没熟练掌握晨钟暮鼓,就施展出来。 “哼哼!我当是什么宝贝,弄了半天是个半吊子!纸老虎在这里吓唬老子,人头拿来!”曹冷见到对方调不动晨钟,身形一晃再次袭到近前来,左手抬掌对着柳小奕面门拍去。 寒光匕抵住绿煌剑,柳小奕迫于无奈,与他对了一掌,真气直钻手心,经脉鼓胀酸痛,柳小奕赶忙向后撤手。 却发现自己手掌整个闪动金光,迅速顺着手臂蔓延到面部,柳小奕还想运气抵挡,为时已晚,整个人保持着对掌的姿势,化作一尊纯金雕像,被定在原地。 熊阔海从火中艰难爬起身来,刚好看到眼前一幕,气的大吼着,挥动狼牙棒直奔曹冷。 “你的对手是我,大笨熊!”狼牙棒被藤蔓缠住,连带着熊阔海整个身子,都被泥土卷起,高高捧在天上。 “有种的放我下来,咱们光明正大的打!”熊阔海被倒着托起来,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没法挣脱束缚,只好将希望寄托于已经再次隐去身形的木皆然身上。 小刺客强忍麻木,咬破舌尖保持灵台清明,双手抽出匕首,弯腰屏气,没入黑暗。 他本想着趁着混乱,去偷袭那位会五行道法的蒙面刺客,还没等他动手,局面急转直下,柳小奕被一掌拍成了金子雕像! 曹家的绝学点金术,这门道法算得上是当世奇门,能通过法力暂时将任何接触到的物体变成金子,像曹冷这般的修为,对付柳小奕,足以将他定住超过一刻钟的时间。 柳小奕哪里知道这些,匆忙对掌就中了此招,如今连眼珠都不转动,整个人禁锢在皮肤表面的金子里,不得而出。 在众多金属材质当中,金子柔软并不坚硬,但有着点金术的加持后,柳小奕手掌无法结印,口中念不出法决,想要挣脱则是千难万难。 曹冷也不管他的死活,径直走到木凝香的面前,反正一刻钟的时间,抽出几息就能将对方脑袋拧下。 “木姑娘,只要你点点头跟我走,你弟弟能活命出去,如何?” 木凝香气的牙关紧咬,怒目而视,从牙缝中逼出几个字来:“曹冷!快些出手杀了我吧!等我做了厉鬼,将你一同带下地狱!” 啪!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出现在木凝香的脸颊,曹冷怒极而笑,抓着木凝香的肩膀,将她举起一丈多高来。 “看你生米煮成熟饭了,还嘴不嘴硬!王铭兄,他们几个都帮我埋了,三千两黄金,就放在我院内假山中,我先走一步了。” 曹冷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自然心中欢快无比,他当然知道木皆然早已潜藏左右,等待着自己露出破绽来。 不过这些事情都交给王铭来办,不需要他再操心了,自己的这位道士朋友,五行道法已臻至化境,他亲自动手试过,连他都没法轻易进入王铭周身三丈范围内。 木皆然望着自己的姐姐被带走,眼前火光直冒,忽然一个箭步就冲向曹冷,双匕阴阳反握着对准两处要害便重重刺去。 与此同时,另外有两道黑影,从不同的方向夹击曹冷,动作和招式与木皆然一模一样。 “好!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手呢!水牢!”王铭双手一拍,飞速结印,三枚水泡将木皆然整个罩住,连带着那两道分身一起被禁锢。 双匕被水流轻松化解,强横的冲击力消散于无形,木皆然的水下功夫不怎么好,没过多长时间就耗尽氧气,昏死过去。 化作金人的柳小奕,丹田中灵根摇曳,用法力幻化成两根鼓槌,对准暮鼓的鼓面竭尽全力的砸去。 像这种法力幻化的道法,柳小奕可一天都没有练过,这才耽搁了不少的时间,鼓槌将暮鼓砸响,低沉的鼓声从自己的丹田内飘荡而出,将皮肤外凝聚的金箔震的有了裂痕。 王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抬手扔出几道金行锐气,就要趁着柳小奕没法移动,先将他斩杀。 哪知道柳小奕猛然击碎金箔,三把宗师剑齐出,将金行锐气尽数挡下,还展开黑白剑阵,将王铭笼罩在其中。 “五行道法果真厉害,今日柳小奕受教了。”柳小奕深吸口气,极其冷静的说道,“但今日谁护着曹冷,也不行!” 王铭以为他还想要动用剑法,提前将金行捏在指间,一旦对方剑气斩来,立刻用金行道法反制,让他有多少剑气,都斩在自己身上。 等了半天,柳小奕那里没有动静,而是浑身颤抖着双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灰不溜秋的罐子来。 罐子表面没有什么纹路,就一红一蓝两道法力围着转圈,但见柳小奕面色阴沉,似乎有些用力过度。 王铭深知法器的重要,他因为五行道法的缘故,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一件趁手的法器,不然以他的本事,八仙海之大皆可去也。 “你这是何物,看起来颇有些不凡,敢告诉我么?”王铭问道。 “此物名为九彩圣灵龛,你可听说过?”柳小奕直言说道,这圣灵龛是上古时期的遗留物,连那兵冢主人都不知道,更何况是与世隔绝的千川泽内。 王铭在心中仔细思索半天,对九彩圣灵龛完全没有印象,只觉着那两道法力,这法器好像是能容纳五行道法,便起了夺宝之心。 两人心中各怀想法,柳小奕将圣灵龛的盖子打开,放倒对准王铭道:“兄台,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么?” “这有何不敢!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铭是也!”王铭挺直腰背,理直气壮的报通名姓,眼前这剑客不过天阳境一重境界,道行也远不如自己,单凭一个姓名,能奈我何? 柳小奕将丹田内所有法力,统统注入圣灵龛内,为以防万一,还咬破手指,在灵龛的表面划拉两下,让精血融化其中。 这下九彩圣灵龛才被调动起几分,柳小奕赶忙喊道:“王铭何在!” “王铭在此!” 一声过后,王铭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小辈,故弄玄虚!还有什么招数?” 话音刚落,就见九彩圣灵龛内发出一阵吸力,犹如微风拂面,吹过王铭全身。 王铭再想说话,觉着浑身轻飘飘的,喉咙绵软,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丹田一用力,竟然见到自己仰面瘫软在地。 “不好!这法器针对的是魂魄!我上当了!”王铭怎能不知,如今自己魂魄出窍,再想要抵挡微弱的吸力都极其困难,没有挣扎几下,就整个被收进九彩圣灵龛内。 柳小奕见到的手,赶忙将盖子盖好,圣灵龛内一阵拳打就踢的动静后,逐渐归于平静,柳小奕这才松了口气,五心朝天盘坐在地,静静吐纳起来。 动用圣灵龛,所损耗的法力实在太多,倾尽全部外加上些许精血,才勉强动用一回,倘若全力对敌,估计能将自己抽成人干。 想到此处,柳小奕不由冷汗直冒,万一圣灵龛反噬,不但没将王铭制住,反倒白白搭上自己一条性命。 还未等元气恢复,就听到屁股底下像是油锅里跳进去了青蛙一般炸开了锅。 紧接着丹田缩紧,柳小奕就觉着被人扼住喉咙,向下拽去。 另外几人也是如此,直挺挺着身子,被莫名力量拉进第二层!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三十章、屠龙者墓碑 地上盘膝坐在法阵中的五人,同时身躯一震,他们也感受到了来自地下的波动,曹兴眉头紧皱,自己的儿子在下面,怎能不让他担心。 自己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要在眼前出了事情,那他会后悔一辈子。 陆浩然看的清清楚楚,这副起到稳固作用的阵法,将五人的气息贯通相连,有丝毫的波动,五人都能感应到。 “曹兴,要不你下去看看,有我等四人在此,阵法就固若金汤,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陆浩然故意刺激道。 曹兴也不答话,一努嘴在身前用真气凝聚出一把斧头,对着陆浩然的脑袋砍去。 斧头被长生剑轻易斩碎,一股浩然之气铺天盖地压向曹兴,在隔空比拼内力的时候,陆浩然大门大派的优势尽显,任凭曹兴怎么鼓气,所凝聚的斧头都挡不住长生剑。 他不会御物之术,那两把短斧虽然是宗师兵器,曹兴却没法使唤,即便是在加上另外三位曹家门客的帮助,四对一之下也不是陆浩然的对手。 长生剑大杀四方,无人可当,曹兴额前冒汗,刚想要站起身来还手,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影晃动,紧接着大阵再次稳固下来。 “诸位不要动手!惊动了下面的怪物,咱们谁也别想好!”王斯文飞出一副阵图,正好落在龙穴的洞口上空,散放着温和光芒将大阵安稳。 曹金条紧随其后,来到大阵面前,厉声喝道:“谁让你们对客人不敬的?老五,此次事了,来宗族祠堂内咱们把话说明白!” 曹家有祠堂,里面排列着祖宗们的排位,在这里据传有着祖宗们的魂魄庇护,任何曹家人犯了错,都会被带到祠堂内严加审讯,在这里说不了谎话,无论多高的修为,进去之后必然会受到应有的惩治。 即便曹兴已经到了宗师境界,他仍旧对宗族祠堂惧怕不已,一听到大哥用此来压他,便有些不敢吭声。 王斯文擦了擦脸颊的汗水,他一路上小跑过来的,有些气喘吁吁,“这下面根本不是什么龙穴,里面埋葬着的是屠龙者,这里是屠龙者的坟墓!” “屠龙者?八仙海内龙族都一个不见,哪里来的屠龙者?”曹兴这才疑惑的问道。 “上古时期的龙族猖獗,得罪了不少的门派,但想要打压他们谈何容易,龙族内有三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单打独斗之下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这才用古战场的游魂,打造出一位屠龙者。” 王斯文似乎对八仙海的历史了如指掌,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不少当年的秘辛,听得曹家几位高手,有些两眼发直目瞪口呆。 在上古时期的八仙海中,的确生活着一群龙族,他们自出生后便能轻易化形,不用修炼就是天阳境界,虽然生育繁殖的速度缓慢,但好在生命悠长久远,龙族一时半会也不用为此犯愁。 可好景不长,龙族本身骄奢淫逸,还喜欢收集各处的宝物,得罪了无数门派,这些门派的高人,便从古战场中,千方百计收集那些无法坠入轮回的游魂,凝聚出一尊没有肉身的屠龙者。 屠龙者夺取龙族的躯体来组成自己,因为龙族最欠缺的便是魂魄的修炼,自出生之日起,强横的实力令他们根本不在乎魂魄,导致屠龙者的实力滚雪球般的壮大起来。 直到与三位龙祖的惊天一战,几乎将整个龙族摧毁,三位龙族两死一伤,最终将屠龙者彻底消灭,龙族也销声匿迹。 时至今日,还能清楚记得当年这一战的人,除了王斯文之外,还未曾有第二人出现,曹家的典籍就足够全面,里面对此事也只有非常模糊的几句话。 胡师爷在不远处的山坡下凉亭中,听得清楚,心中咯噔一下,若屠龙者苏醒,那曹家庄不就彻底玩完了? 没有曹家庄,他一身的本领从哪里施展?想到这里便也坐不稳当,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王斯文身前问道:“道爷,屠龙者当年不是被消灭了么,何来的危险可谈?” “非也非也,屠龙者本来就没有肉身,只要魂魄不散的太过严重,总会有时间苏醒的,如果我猜的不错,方才的震动,便是屠龙者弄出来的!”王斯文又取出一把竹签,开始围绕着阵法边缘,又重新插了一圈。 这些阵法胡师爷略知一二,但看不明白其中内涵,又害怕屠龙者真的冲出来毁坏曹家庄,只好任由王斯文安排。 里面的动静,王斯文所料一点不假,等柳小奕众人被拉入第二层时,就看到有一座三丈多高的石碑,孤零零立在整片空间内,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断肢残体,看穿着都是先前闯进来的那些门客。 曹冷害怕的浑身发抖、面色铁青,他不知何时也被抓了进来,又见到柳小奕等人,也顾不得先前的仇怨,连声求救道:“柳剑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快想办法救救我们吧!” 一穿过厚实的土层,柳小奕就并起剑指,催动体内不多的魂力,将无形的束缚斩断。 运转魂力的法门,在晨钟暮鼓上面记载的详细,仁王在魂术方面颇有些造诣,他的炼丹术,也多半依托于强大的魂魄才能完成。 见到柳小奕脱困,还帮着释放了熊阔海等人,这些门客也跟着哭天喊地的哀求着,但柳小奕不为所动,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石碑一点点拽过去。 石碑上面雕刻着不认识的文字,张牙舞爪的仿佛是冤魂所留下的痕迹,只是看了一眼,柳小奕便有些毛骨悚然,盯着的时间长了,很可能会被侵蚀心智,成了痴呆汉。 木皆然、熊阔海向后退了一步,退到柳小奕的身边,他们的本领无法应对眼前的情况,只能寄托于柳小奕。 看到自己的姐姐就倒在石碑旁一丈多远的位置,石碑却没有用触手去拖拽他,木皆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你们快看,我姐姐为何没事?”木皆然用微不可查的声音惊呼道,他姐姐的手中,还握着大半截的镇魂香,缕缕青烟萦绕四周,似乎是这青烟起了作用,挡住了石碑的触手。 柳小奕心思转的多快,自己不是为了曹家,如果在场的众人全部被石碑吞吃,说不定会孕育出什么怪物,到那时自己再想抽身离开谈何容易。 说时迟那时快,绿煌剑脱手而出,直奔石碑而去,与此同时,柳小奕猛然双腿发力,像是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顷刻间来到木凝香身侧,抬手抄起镇魂香来。 石碑警觉,释放出澎湃魂力轻易挡住绿煌剑,想要将宝剑捏碎,尽管是宗师兵刃,也被挤压的咯咯作响,柳小奕握着镇魂香,一步步坚定走去,青烟在面前形成屏障,护着他靠近石碑。 曹冷就觉着浑身被寒气包围,任凭他怎么抵挡,这股冻彻心扉的寒冷都无法去除,想要张嘴喊话,却发现已经没法发出声音来,先是双腿失去了知觉,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拽进石碑后的土包里消失不见。 正当柳小奕将绿煌剑重新握在手中时,石碑突然炸裂开来,从里面探出一条狰狞的手臂,还握住一根三尺长的锋锐獠牙。 一股浩瀚的洪荒气息扑面而来,迅速将镇魂香吹灭,柳小奕再想防护已然来不及,只能将绿煌剑一横,打算硬抗。 丹田内的九彩圣灵龛此时自己飞出,滴溜溜转动着挡在面前,轻易就将气流尽数吞下,甚至还想要将那手臂的主人连根拔出,封印进圣灵龛内。 “圣……灵……龛!金乌……何在?” 沧桑、垂垂老矣的声音,突兀的发出,石碑底下的那条手臂,按着地面,带起来一个奇形怪状的怪物来:两颗半的脑袋、三条各不相同的手臂、带着鳞片的躯干、和四条长短不一的腿,还有着两根毛绒绒的尾巴。 那唯一像是人的手臂,握着根獠牙,浑身萦绕着浓郁的洪荒气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沉睡。 柳小奕躲在圣灵龛的后面,强忍惧意,壮着胆子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半个人脑袋,自鼻梁以上全部不见,就那一张嘴口吐人言道:“时间,太久了……早已记不得……我是,屠龙者!” 说出的话语断断续续,期间还掺杂着不少听不懂的古语,柳小奕根本没弄明白眼前怪物的身份。 “圣灵……龛,里面的养分,能分……我些么?”屠龙者伸手一指,他想要圣灵龛内还未被炼化的王铭魂魄。 “将他们都放了,我就给你。” 话音刚落,就见那些漂浮在空中惊慌失措的门客,纷纷跌落,摔的七荤八素,顾不得自己形象,连滚带爬的朝远处跑去。 他们也看到怪物的模样,没有人不害怕的,那股难闻的气味,让他们想起了地狱的夜叉。 柳小奕默然打开圣灵龛的盖子,将王铭的魂魄倒出来,到了王铭如此修为,魂魄一时半刻还有意识,觉察到自己脱困,便想要逃脱,却被一只利爪刺破胸膛!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三十一章、老道释真经 王铭的魂魄,被利爪牢牢抓起,送入怪物的口中,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听得柳小奕毛骨悚然。 “屠龙勇士……馈赠……”怪物将王铭的魂魄吞吃干净后,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许多,边说着边抬起利爪,直奔柳小奕胸膛而来。 柳小奕再想要用圣灵龛抵挡,却发现圣灵龛毫无动静,一个迟疑之间,利爪就透过胸膛,抓了个透心凉。 魂魄嗡然响动,墨玉麒麟铠随着利爪的入侵而自行覆盖全身,旋即开始朝着皮肤内融化渗透,这个过程进行的非常艰难而又缓慢,柳小奕眼睁睁看着脚下的身体,痛苦的挣扎着,自己却无动于衷。 他不知道屠龙者的存在,只当是眼前的怪物,可能是龙魂所操控的,本想着用镇魂香压制,谁知道镇魂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轻易吹散。 幸亏圣灵龛内早早有个倒霉蛋的魂魄,不然屠龙者很可能就拿柳小奕的魂魄当做复生的点心了。 墨玉麒麟铠一点点化作光辉,融入柳小奕的皮肤内,显而易见的是皮肤表面多了一层墨玉鳞片,不像是锁子甲,更像是龙鳞。 相应的疼痛感,柳小奕其实丝毫都没有感受到,因为魂魄离体的缘故,肉身的疼痛不会传过来。 难道这怪物是在帮助我?看到肉身被鳞片覆盖后,再逐渐隐没消失不见,利爪这才将自己的魂魄重新按回去。 顷刻间魂魄在体内跳动三次,柳小奕紧闭双眼背过气去,睡梦中似乎听到耳畔有人念诵经文,虽然不知道具体在说些什么,但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你醒了,有缘人,快来我身边坐下。”念经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特别是那两道白眉,长度出奇,最起码有两尺长,这么盘坐在蒲团之上,刚好垂落在地面附近,随着微风飘舞。 柳小奕懵懵懂懂的来到凉亭内,隔着方桌坐在老道士的身边,恭敬问道:“老仙长,不知此地是何处?龙穴吗?” 但看周围景物,与方才大不相同,那怪物和坟墓并不在周围,这里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凉亭。 凉亭内唯有老道士一人一桌两蒲团,方桌之上放着干干净净的茶盏,有几盘干果点心,老道士手中捧着一本卷宗,上面写着的都是道家言论,柳小奕这么一位半路出家的货色,就算能看到的到,也看不懂里面写的什么。 老道士笑吟吟的说道:“你惊动屠龙者,若不是圣灵龛内有他的口粮在,现在你我俨能相见?都是万年来修的的缘分,有缘人,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 “老仙长,我一无所知漂泊一年多的时间,这些神鬼的东西虽然有些接触,但我毫不知情,能多给我讲解讲解吗?”柳小奕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合适,索性就把这个苦恼全盘托出。 自打三山城出来,一路上走过铁王朝几处州府郡县,所遇到的事情还都在江湖的范围之内,但自从来到大荒以后,自己的见闻越发离奇古怪,甚至到如今是人不是人的,古灵精怪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一介混迹江湖的小剑客,一位三山城内走出来的凡夫俗子,怎会对所见所闻的人世间不感到奇怪?这种畏惧的想法已经埋藏在心里多时,今日遇到老道士,便脱口而出。 老道士闻言,将茶盏举起,并没有喝下其中的热茶,而是朝着地面泼洒而去,茶水遇到尘埃后,立刻滚成一团颗粒,继而化作一副不规则的图案。 这图案随着风变换,柳小奕紧紧盯着其中发生的变化,始终没有悟出些头绪。 “老仙长,您这是何意?小子天生愚钝没有什么慧根,看不懂。” “你是不是奇怪千川泽众多古灵精怪,为何能拥有神智、自由自在的生活修炼?是不是奇怪千川泽的外面,只有人族和灵兽相安无事的共享世间?” 老道士说的话,让柳小奕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愈发的玄乎。 “天地刚刚诞生之时,有一尊沉睡的混沌生灵,他一直在积蓄力量,希望有朝一日能苏醒过来,将天地据为己有,这天地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可拥有智慧的人族,先一步诞生神智,自此之后借助天地灵气修炼自身,成就无上大能,与混沌生灵博弈争夺,这便引来了第一次劫难。” 千川泽便是那次劫难之后,混沌生灵的意志将众多生灵封印,此地被人族命名为千川泽,里面埋葬着上古时期的几乎所有秘密,包括那段繁荣的过往。 古灵精怪各有各的本领,但他们的缺点也非常明显,始终无法与人族相媲美,在与混沌生灵的几次争斗中,只能引颈受戮。 最强的龙族,也因几次三番趁着争斗的空挡,去偷袭人族的宝藏,被大能者连根拔起,时至今日龙族灭亡,仅有残余后裔漂泊在千川泽各处,隐姓埋名小心翼翼的过着生活。 混沌生灵经过几次短暂的复苏后,不但没有彻底醒来,反而元气大伤,在最后一次劫难过后,与人族发生前所未有的碰撞,将当时所有站在顶尖的前辈,全部埋葬。 在这之后,道家九字真言散落各处,由九流门人守护传承,静静等待能承载九字真言的天命之人出现,重新带领人族,彻底灭杀混沌生灵。 依托于九字真言,有八位陆地神仙创造出各自不同的法门,把道家的本领展现的淋漓尽致,这就是后来柳小奕偶然间所遇到的那几位,机缘巧合之下,引着柳小奕走入修道的世界中来。 老道士一席话说过,翻动书页到最后,铺在桌案上,最后一页画着少年练剑图,柳小奕看到后愕然,这不正是自己小时候,在兵器铺的后院用树枝比划剑招的模样么? “一切皆冥冥之中注定,书中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定夺,我这里看不到,命运也没有算出那一步来,混沌毕竟是开在天地之前,你我皆是后辈生灵,浑浊不堪,难以比拟。”老道士眉宇间透漏出的惋惜之色,让柳小奕心弦波动。 “晚辈恐怕难以承担此等重任,还请老仙长另选他人,晚辈资质平平,练剑习武还行,修道着实修不来。”柳小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背负什么命运,只求得自己和亲朋安安稳稳,度过此生。 心中余温晚的模样,再度浮现在眼前,不知道心心念念的姑娘,此时在何处,在做什么。 老道士将茶盏斟满,推给柳小奕,“喝了它吧,修道讲究的是机缘,不是先来后到,书中都写的清清楚楚,你得到九彩圣灵龛,等遇到混沌生灵,这便是你的底气。” 柳小奕也没多想,举起茶盏仰头喝下,就觉着浑身暖洋洋的,有阵阵清风吹来,书页片片翻动间,似乎在最后几页里,柳小奕看到有三个自己。 再想要开口去问,眼前哪里有老道,凉亭和方桌都消失不见,只有熊阔海在身旁,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张开着大嘴,一脸惊讶的表情。 “柳兄弟,你回魂了?”熊阔海晃了晃脑袋,有些震惊的问道。 “回魂?那怪物哪里去了?”柳小奕一指空荡荡的坟头,从里面钻出来的怪物,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遍地的尸体都沾染了尘埃,似乎过去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熊阔海一拍脑门子,重重叹了口气解释道:“不想死的早就跑出去了!你昏迷最起码两天时间,我先让那小刺客带着她姐姐返回去了,咱们也快些离开吧!那怪物去了第三层,动静太大!” 说话间就听到第三层传来愤怒的吼声,紧接着有阵阵低沉的龙吟传来,熊阔海赶忙捂住耳朵、紧闭口鼻。 柳小奕猝不及防下,听得是清清楚楚,应该是龙魂与怪物交手所发出的声响,就感觉浑身麻酥酥的,皮肤渗出层层墨玉龙鳞,一晃腰还多出条尾巴来。 “不得了!柳兄弟你咋不早说你是龙族后裔?我老熊一直以为你是人族的,心里还有些隔阂!”熊阔海用力拍了拍柳小奕的肩膀,有了这层鳞片的防护,柳小奕就觉着肩膀麻酥酥的,没有任何重量传来。 龙吟一声急过一声,地震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熊阔海摇身显化真身,就往上方冲去:“快走!龙穴要塌了!” 再想走为时已晚,不论熊阔海怎么窜,毕竟不会腾空之术,熊掌在半空中扑腾两下,就被坍塌的土壁砸中,径直往第三层落去。 柳小奕也没多想,一个鹞子翻身随之一同下落,自己变成这幅人不人龙不龙的模样,还要拜那怪物所赐,怎么也要当面讲明白才是。 龙穴第三层,遍地珠光宝气,无数的金银财宝堆砌如山,有几具干尸零散的躺在最顶端,看穿着打扮,是胡师爷的那几位心腹。 熊阔海哎呦一声,砸进财宝堆里,厚实的熊皮被剐蹭的鲜血淋漓,狼牙棒撒手,正好砸在一片紫色的鳞片上!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三十二章、一气化三清 紫色鳞片的主人,从牙缝中吐露出阵阵浊气,正与屠龙者对峙,熊阔海落下的地方,正好是两者之间。 柳小奕倒是能站稳脚跟,可自己这幅模样正是拜屠龙者所赐,浑身墨玉鳞片,活脱脱一个龙人之躯,紫麟五爪龙半条身子被金银财宝埋着,在见到柳小奕出现后,有些愕然。 “墨玉龙?我龙族何时有这种色泽?莫不是时间太长了,都血脉不纯了!”紫麟龙有些气愤,他在龙族的地位颇高,甚至被三位龙祖当做是后继者培养。 不然也不会在龙族族地覆灭的时候,特意将他秘密送出,这才来到曹家庄所在的岛屿潜伏起来。 若不是屠龙者对魂魄的嗅觉特别敏锐,紫麟龙也不必用闭气术锁住魂魄,借助龙穴大阵将屠龙者封印住。 他本想用大阵将与龙祖攻杀后虚弱不堪的屠龙者彻底磨死,却不料胡师爷这步臭棋,唤醒了屠龙者,并且供奉出如此数量的祭品。 这些高手的魂魄,被屠龙者吞吃之后,立刻恢复先前的意识,来到第三层与紫麟龙决一死战,如果让紫麟龙知道柳小奕也是其中一员的话,定然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柳小奕闻言,赶忙答道:“我辈分轻,没有见过紫麟前辈,还请恕罪。”在变换成龙人的形态后,浑身的气血翻涌,将原本的修为完全掩盖,紫麟龙也不知道他的修为低微,与刚出生的幼龙没有区别。 紫麟龙挥爪,扔出一套金属圆环,落入柳小奕的手中:“大敌当前,先帮我拆了屠龙者,再带你回龙岛好好普及普及龙族的知识,这套金刚伏魔圈,乃是三位龙祖之一所用兵器,你先拿着用!” 话音未落,就见屠龙者扑过来,紫麟龙晃动身形以极快的速度躲开,他根本不敢还手,只能靠着两条前爪所带着的指虎,剑走偏锋的撩拨几下,对进屠龙者完全造不成伤害。 似乎屠龙者周身大势,对龙族有着极大的伤害,但柳小奕不管这些,自己本来就不是龙族的魂魄,晃动金刚伏魔圈就和屠龙者交手起来。 金刚伏魔圈一套九枚,可以拆开单独对敌,也可九连环化作一条捆仙绳,是一件妙用无穷的兵器,在柳小奕的手中更有另一番威力,借助伏魔圈施展剑气,一个照面就斩断屠龙者的臂膀,吓得后者向后连退好几步。 那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疑惑,柳小奕见到他想开口询问,便一招接着一招堵住屠龙者的嘴,万一走漏些许的风声,让紫麟龙知道些什么异样,自己的身份暴露,绝无存活的可能。 龙族和屠龙者,如今谁都得罪不起,只能帮着胜算更大些的紫麟龙,尽快将屠龙者击溃。 再加上熊阔海捡起狼牙棒,低头咬牙用力挥舞,乱砸一通,屠龙者哪里是三个人的对手,本就被龙穴压制的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力量补充的躯体,很快被拆的七零八落,以魂魄之体显现出来。 “哪里走!吃了我多少都吐出来!”柳小奕伸手从怀里取出圣灵龛,以龙人的身躯驱动圣灵龛,虽也消耗大量元气,但不至于虚弱不堪,掀开盖子对准屠龙者的魂魄,一阵微风吹过,轻而易举便将屠龙者收归其中。 甚至连晃动都没有,九彩圣灵龛很快就将其重新分解成道道游魂野魄,源源不断供应给柳小奕。 紫麟龙也是一愣,化作一位紫袍青年来到柳小奕的面前问道:“龙族后裔何时出了你这位奇才?叫什么名字。” “在下三山城柳小奕,前辈可听说过?”柳小奕硬着头皮答道,心里已经做好撕破脸皮的准备,腰间悬着的绿煌剑隐隐颤动,随时准备出剑。 紫麟龙琢磨白天后,忽然大喜,拉着柳小奕的手开心的说道:“我道是谁家的后人,原来是姑父家的,我姑父他老人家就姓柳,那鳞片色泽与墨玉也差不多,应该是这样没错,我叫狄然,算起来你喊声大哥不吃亏的,我都三千多岁了。” 三千多岁?柳小奕心里立刻想到了上面那位活了一千多年的陆大剑客,脸上的笑容更甚,心念一动便将鳞片收归体内,露出本来面貌。 自己见对方也是人类模样,便不再藏着掖着,收起浑身墨玉鳞甲的柳小奕,出乎狄然的预料,居然如此年轻。 “看来我龙族兴旺的任务,就要落在你我身上了,小弟可结婚否?有心仪的女子没?”狄然苏醒后第一件事情,不是清点他的宝藏,而是想要回到地面,找些貌美的姑娘来作伴。 千百年来的苦闷,早就让狄然有些心烦意乱,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龙族的时候就出了名的花心,那那里还忍得住。 “有心上人,但相隔甚远,短时间难以见到。”柳小奕如实答道。 “那好办,在近的地方找一个就是,我闻到女子的香味了,先走一步,小弟快些跟来!”狄然说罢,大袖一挥将遍地金银统统收回袖袍内,腾身就朝着龙穴外飞去。 云从龙风从虎,龙族天生便会腾云驾雾,柳小奕紧随其后,心神一动脚下便出现祥云一朵,带着他就往天空飞去。 熊阔海一把抱住柳小奕的右腿,可怜巴巴的跟着他往上慢慢飘,还未曾等到出口处,就听到上面穿来激烈的打斗声。 “区区龙族,丧家之犬,如今苟延残喘的一条小龙崽子,还不束手就擒,跟你家道爷回去看守庭院!”王斯文的声音清晰入耳,柳小奕闻之就是一愣。 在龙穴外面,木皆然护住姐姐,而陆浩然和曹家的几位高手,站成一个新的阵法,正在与化作真身的狄然对峙。 双方在阵法内外比拼内力,显然是王斯文等人更胜一筹,狄然想要安然无恙的冲出龙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先不说王斯文的阵法如何,就凭借几位宗师境,对付刚刚大战过的小龙,怎么算都是手到擒来,不会吹灰之力。 忽然一道寒芒撕开阵法,来到王斯文的面前,没等道爷反应过来,绿煌剑就斩了过来。 “哎呀!小子你玩真的!”王斯文见到是柳小奕,还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便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柳小奕多精明,在方才听到龙岛两字时,便起了好奇之心,想要跟过去一看究竟,便答道:“道爷,放他出去,有要事。” “那我是直接带人闪走,还是打上几个回合?” “当然是动手,不然他再蠢笨,也不会相信。” 王斯文很上道,看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演戏的事情,几人暗自通气,柳小奕一人大战群英,杀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正当柳小奕打在兴头上的时候,忽然全身鳞甲不受控制的冒出来,就觉着头脑发胀浑身发热,再看自己时,看到一条墨玉游龙、一位黑白道袍的剑客,夹攻曹兴。 这种感觉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当柳小奕回过神来时,脑袋里多了些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东西:道术一气化三清的法门。 能将自己一分为三,三位一体同进退,但又各自拥有神智的分身,是上古时期道家的不传之秘。 柳小奕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位长眉老前辈的音容相貌来,便感觉心头一暖,自己那杯茶没白喝,能学到一气化三清的本领,可遇不可求。 “好小子!这本事不好学!”王斯文不由得赞叹道,显然他知道一气化三清,但嘴中没有明说,“有这道法,我等绝不是对手,快撤!” 他最先闪出战圈,紧接着陆浩然等人跟着一哄而散,装作不敌柳小奕,大败而逃。 再看熊阔海,居然躺在地上装死,还故意在胸口来了一道皮外伤。 龙族在万灵之中也属于较高的层级,对黑熊自然有天生的压制,站在狄然的身边,让熊阔海连呼吸都感到急促不安,要把他带去龙岛,那还不如当场宰了他。 狄然见到大黑熊死了,表情有些黯然:“小弟,你朋友没留神,被这帮贼给杀了,找地方埋了吧。” “不用,时间紧迫还是赶路要紧,我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帮手甚多,我们二人绝非敌手。”柳小奕走上前去,还故意踹了熊阔海几脚。 狄然也不多说,他一心想要回到龙岛看看情况,自己躲在龙穴这么多年,修为停滞不前,一直在宗师境界原地踏步,想要重振龙族,最起码要突破古今境。 当年龙族那三位老祖,个个是古今境的绝世高人,就这样还没能护住族群,狄然都不敢去想。 “咱们二人要多生些孩子,尽快壮大龙族,等到了龙岛,就去附近找些年轻的姑娘,开始我们的大业!”狄然信心十足的边说边带着柳小奕往云霄之中飞去,宗师境的龙族,能随意翱翔在云端。 柳小奕听得浑身寒毛倒竖,先前只听说过龙族好淫,如今亲眼所见,的确非同凡响!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三十三章、龙岛白骨哀 在云端飞了不知多久,柳小奕就觉着浑身护体真气都被冻的裂开,眉梢挂着条条冰霜。 狄然口中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的远大宏图,压根没有注意到身边唯一的听众,已经有些僵硬。 八仙海内有不少地图里并没有标注的岛屿,很多隐秘的去处,或是依托于阵法的掩护,或是凭借地势遮遮掩掩,不被外人所知晓。 龙岛所在的位置极其偏僻,柳小奕被带到云端之后,完全分不出东西南北,寒风嗖嗖传身而过,紧紧闭住呼吸随着狄然赶路。 上古时期的那场清剿龙族的大战过后,龙岛再没有龙族的痕迹,起初十几年的时间里,还会有几大门派的弟子在此地驻扎,为防止龙族余孽死灰复燃,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弟子渐渐撤离。 时至今日,龙岛经过多个种族的开垦后,已经重新焕发生机,当狄然看到自己久违的家乡时,两行清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家乡,故土!我狄然回来了!族人们,龙族会再次复苏,龙吟将响彻整片八仙海!” 狄然摇晃身形,显化紫麟本尊,一道紫光从云端冲下,没入笼罩龙岛的浓密云层,消失不见。 “狄然!喂!我进来之后去哪里找你?”柳小奕愣住,缓缓落下后用手轻轻抓了抓眼前的白云,手感就像是棉花糖一般软糯,无论真气还是法力,都没法穿透其中。 当然这句话也没能传进去,偌大的龙岛从上空看来,就像是一块圆形的烧饼,上面罩着些馅料,柳小奕身处白云外,来回踱步想着该如何进去。 忽然,云层两边分开,露出里面的风景,柳小奕哪能抓不住摆在眼前的机会,一个闪身就冲进龙岛,云层也随之再次愈合,就像无事发生过一样。 龙岛内的气氛凝重,耳边时不时有荒古的呼啸声传来,一路上都没有动静的小金,此时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较有兴趣的看着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杂草丛生的荒凉平原,远近各有些突兀的巨型骨架,从形状上看去,应该是龙族所留下的。 柳小奕小心翼翼地走进最近的一处龙骨,就听见顺着骨骼有不甘的意念发出,自己心中泛起些许伤感的情绪。 小金是吊瞳金睛虎,对龙骨的呼唤尤为强烈,没等柳小奕反应,就见小金滋溜钻出怀抱,跳跃腾挪着来到龙骨上方,朝着远处跑去。 “小金!你要去哪里!附近不安全!”柳小奕的喊叫无济于事,向来很听话的小金,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反常的举动,龙岛神秘莫测,柳小奕不敢怠慢,也赶忙追了上去,生怕小金出事。 一人一兽朝着龙岛深处快速挪动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附近有好多双警惕的眼神正紧紧盯着他们,还暗自交头接耳的嘀咕着什么事情。 龙岛经过多年的荒凉后,已经不再是龙族的天下,他们的尸骨所提供的天地灵气,使得龙岛堪比一处洞天福地,千川泽多有神智的各色灵物,在龙岛内也诞生出十多支不同的种族。 在偌大的岛屿内,这些种族为了地盘和生活资源不断征战,导致龙岛再次遍地荒芜,柳小奕所冲去的地方,乃是一种植物种族的领地。 当小金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时,柳小奕也刚好赶到,前方有一座坍塌过半的神庙,狄然也站在神庙的台阶上,脸色有些难看。 狄然听到身背后有动静,这才扭转身来看到是柳小奕,又惊讶的看到小金,这才开口问道:“小弟,这小老虎哪里来的?龙岛应该没有虎族才对。” “这是我前些年在外面买下的灵兽,名叫小金,”柳小奕赶忙将小金抱在怀中,毕竟对方是龙族,同为高阶灵兽,相互之间谁知道有没有仇怨,“就是多吃些干粮,并没有什么本事的。” 狄然也不多想,他一门心思都放在面前曾经辉煌的神庙中,这座殿堂是龙族凝聚信仰的地方,往日像是他这种的小辈,根本就没有资格能够站在神庙台阶上。 而如今却破败不堪,寒风吹过吹得人唏嘘不已,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间物是人非,龙族只剩下他和刚刚结识的小弟,仅仅二人罢了。 该如何才能恢复龙族的元气,所有的希望和秘密都寄托于神庙内,狄然心中想着若祖宗有在天之灵保佑着自己,那么走进去,自然会能得到龙族千万年来所有的积蓄。 三位龙祖与屠龙者最后交手的地方,便是在神庙内,当神庙的大门关闭后,再次开启时,只有面目狰狞的屠龙者迈步走出,这才封锁龙岛将龙族赶尽杀绝。 狄然清楚的记得当时龙祖们的音容笑貌,和他们对自己的期望,紫麟向前进化一步,便是金鳞。 五爪金龙血脉,对龙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狄然的体内便有这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脉存在,三位龙祖拼尽全力,这才施展秘术,送走了伤势不轻的他。 “面前的神庙中,埋藏着我族守护万年的秘密,先随我行礼后,咱们再进去。” 狄然龙化后,嗓子眼里发出古怪的龙鸣,柳小奕也只好跟着他一同吟唱古老的歌谣,过了许久之后,狄然这才直起腰来,整理好衣衫,面色凝重的迈步往里面走。 刚一抬脚走进神庙,另一只脚还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个沙哑嗓门的声音喊道:“神庙禁地,外人不准入内,速速离去!” 紧接着有个身穿银袍的老者,手持亮银枪横在当中,堵住两人的去路。 狄然一看不要紧,两道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叔叔!狄然来迟一步,没能保住叔叔的性命,还请叔叔责罚!” 每一代龙族的族人之中,都会有一位守护者,自愿带着魂魄供奉给神庙,永世不得踏出神庙半步,借此交换来足以守护神庙的力量。 狄然的叔叔,就是最后一任守护者,站在面前的这位银袍老者,双目空洞无光,早已死去多时,但浑身皮肉饱满充盈,意志死而不僵,依旧守护着坍塌的神殿。 看浑身银袍战甲凹凸不平、多有磨损之处,再加上手中亮银枪已经断为两截,可见最后一场战斗的惨烈程度,连这幅龙族的躯壳都承受不住。 “叔叔!我是狄然!请您看我一眼吧!狄然回来了!”狄然纳头便拜,痛哭流涕声泪俱下,将柳小奕感动的也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有些难受。 银袍老者默然凝视着狄然,魂魄已经死去多时,现在仅有一副躯壳,哪里还认得狄然,双臂抡动断枪,就朝着狄然砸来。 断为两截的银枪,不能施展任何枪法,只能凭借蛮力砸来,狄然也不躲避,用身体硬接两招,砸的他吐血倒飞出去几丈远。 柳小奕见状抽剑就要还手,被狄然喝止住:“小弟切莫动手!让我送叔叔最后一程!” 能清晰感受到银袍老者的气息在快速消散着,就算两人不动手,他也坚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狄然一次次被击倒,又再次站起身,晃动全身鳞甲站在叔叔面前,守护者耗尽全力,将亮银枪砸的粉碎,再赤手空拳驱赶狄然,最终躯壳碎裂,化作尘埃洒落神庙门前。 “叔叔,一路走好,龙族的气运交给我来守护,安息吧。”狄然捧起一把银粉,装入腰间乾坤袋内,浑身的伤势逐渐复原,取出一把长鞭,朝着地面上连打十三鞭,打的神庙又多坍塌了几处。 原本有好多处禁制的神庙大门,被两人轻易闯入,大步流星的来到排着祖宗牌位的铁架台面前,上面东倒西歪的牌位,用龙族文字镌刻着历代的族长。 在最后一层上面,三位龙祖的牌位拦腰裂开,狄然运动真气,将铁架台落满的尘埃吹散。 “今龙族紫麟宗族狄然,玉鳞宗族柳小奕,请求诸位祖宗降下甘霖,时至龙族兴衰存亡之际,全力相助我二人,重现龙族辉煌!” 话音刚落,霎时间铁架台上的牌位全部崩碎,化作一缕缕不同的气流,萦绕整个神庙。 柳小奕就觉着呼吸带有鲜甜的味道,丹田不由自主开始变得充盈,很快两株灵根边上,又摇摇晃晃的生长出来一株新的嫩芽,虽然显得很稚嫩,但却坚挺着,迎接风吹雨打的洗礼。 第三株灵根才刚刚舒展身躯,紧接着第四株也跃跃欲试,很快探出脑袋来。 经脉被充盈的法力顶撞的有些疼痛,柳小奕灵机一动,调动识海三枚真言字符,用法力包裹住。 自己怀里有不少罕见的宝贝,自己那么粗略的炼化后,就不再管它们,多少有些暴殄天物,趁此机会一样样的都重新拿出来,好好凝练一番。 狄然同样紧闭双目,五心朝天坐在青石地面上一动不动,两人各有机遇,互不打扰。 这可急坏了门外的几个绿脑袋的怪人,来回踱步想要冲进神庙,却又生怕触动里面的机关,不敢硬闯。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三十四章、霸主含羞草 “时候差不多了,要不然咱们进去看看?” “进去怕有危险,李庆守着灵谷,他不在场不让动手,要吃亏该怎么办?” “哪能吃亏,龙岛里面谁还敢和我们打,也不看看其他几家都怕成什么样子了,放心放心。” 神庙门前的几个瘦高个、满头绿发的怪人,嘀嘀咕咕的想要进去一探究竟,个个都有天阳境的修为,手中捏着把草剑。 “李庆大人还专门叮嘱过,神庙若有人进去,先告诉他,你快去灵谷打探消息,看看李庆大人出来了没。” 一共四个怪人,闻言离去一个,其余三人最终一咬牙,还是迈步往里面走去。 时间不等人,他们听到神庙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弱,如果让陌生人得逞,他们几个的脑袋也甭想保住。 里面柳小奕已经从冥冥的境界里恢复过来,早就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也没有多言,静悄悄爬到神庙铁架台的高处,隐蔽在后面躲着。 不多时便看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从外面蹑手蹑脚的走到这里,这些人似乎对神庙的情况非常熟悉,一路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直奔此地而来。 龙族那些前辈牌位所释放的光华,已经尽数被他们两人吸收干净,所以在进来后,只看到还在运气吐纳的狄然。 三个怪人并无任何的杀意,而是非常好奇地围着狄然转起来圈圈,似乎是对他非常好奇。 有一人低声疑惑道:“祖上说龙族不是彻底覆灭许多岁月,眼前这位,怎么看怎么像是龙族,血统还挺纯正的。” “祖上说的话不能全信,还骗我们说龙岛之外没有生灵,若不是曾经有几位好事的前辈冒险出去过,咱们哪里知道外面的广阔世界。” 其中最瘦高的那个,说着话取出小本子,在上面飞速写着什么,“龙岛云层三个月自然开启一次,每次一星期,神庙守护者也会休息,今天可不在日子里,通通记下来备用。” “南国兄,就你小心,非要弄什么史记,龙岛里里外外都快被走遍了。” 被称作南国的瘦高个,靠着墙仔仔细细写了半晌,这才合上书页,似乎是对今日的发现感到非常满意。 柳小奕偷偷听得清楚,这些人是龙岛的土著,对神庙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是龙族的遗迹,其他作用一概不知。 正当自己想要现身时,狄然忽然睁开双目,想都没想就挥鞭甩向几人,毫无防备的围观者们,也各自持剑抵挡,他们哪里是狄然的对手,三人朝着三个方向被打的倒飞出去。 “前辈莫要动手!我们并无恶意啊!哎哟!”李南国文质彬彬的,本身就不善于战斗,再加上修为相差甚远,一鞭子打的草剑脱手而出,整个人蜷缩一团,变成蓬松的一株草。 狄然见状又气又笑,看出对方是植物精怪所化,本体不是什么出奇的,在千川泽随处可见的含羞草,一碰草叶便会缩在一起,故此而得名。 “含羞草也能化作人形?”狄然疑惑不解,本体越孱弱,就越难以修炼,特别是含羞草这种路边常见的野草,要修炼有成,得经历多少波折? 李南国将小本子打开,翻到很靠前的一页,照着读到:“我族在龙岛诞生八千年时间,从荒野山涧到龙岛海岸,都有我族的身影,因吐纳天地灵气、龙骨精华孕育,这才得以开启灵智,自成一派。” 那些龙骨所提供的精华,将含羞草带上龙岛霸主的位子,他们体内流淌着的血液里,有浓郁的龙族气息,狄然闻言静下心来仔细感受一番,果然与他所说一般无二。 龙族神庙内,对其它异类非常排斥,但含羞草们走进来时,并没有任何动静,可见他们也算得上是龙族的远亲,多少沾亲带故的。 狄然问道:“你们在神庙蹲守,是在等待什么吗?”既然他们有龙族血统,那神庙就对他们有着吸引力。 “是族内的大人吩咐的,如果发现龙族后裔,就立刻请回族内,事关龙族兴衰大事。”李南国恍然想起来此行的目的,这才赶忙说道。 “龙族兴衰?莫非三位龙祖的尸首,都在你族内存放?”龙族的前辈高人,修炼到一定境界时,连五脏六腑都会被炼化的金刚不坏,虽魂魄已经坠入轮回,但留下的财富,足以支撑起一个小小的含羞草族群。 李南国点点头,自己族地内有着两幅巨大完整的龙骨,还有着半截残破不堪的碎尸,围绕着三位龙祖,含羞草们这才建造族群,逐渐发展壮大起来。 至于为何要等待龙族后裔的到来,李南国研究多年都没有寻觅到其中的蛛丝马迹,几次三番想要找李庆询问缘由,奈何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还等什么,快些去拜见三位龙祖大人,万一还有些别的际遇,岂不美哉?”柳小奕这才从铁架台后面转出身形来,笑着说道。 看到又多出来一位龙族后裔,这几位含羞草的探子,又大吃一惊,“你是何人?和这位龙族前辈是同路而来的不成?” 柳小奕催动阵字诀,将身形气息隐匿的完美无缺,哪里是他们这些同境界能够轻易窥伺出来的。 “这是我小弟,同为龙族后裔,有什么话都可以当面讲,不需避讳。” 李南国等人哪里还敢说些什么,一溜烟的往外走,恨不得肋生双翼,飞回族地之内。 说是族地,其实就是一处风景尚且还算不错的草原,含羞草在龙岛所生活的范围极为广泛,只要能有泥土的地方,几乎都能见到含羞草。 唯有修炼出神智的,才会被允许进入族地内修炼,植物精怪寿命悠长,但修炼的时间也远超想象。 有些千年的道行,还没有柳小奕这十几年得来的多,本身精怪就天生愚钝,龙岛这环境又荒凉,含羞草完全是依托于随处可见的龙骨,这才得以站稳脚跟。 等随着李南国来到所谓的族地面前时,狄然有些傻眼,从远处就能看到两具硕大无比的白骨,在地面扭曲盘亘着,在边缘位置,还有僵化成石头模样的碎尸,虽然年岁已久,有些模糊难以辨认,但狄然还是能感觉到那股锐利的气息。 金刚伏魔圈的主人,三位龙祖之中,杀伐最甚的那位金龙老祖,也正是他重创屠龙者,甚至灭杀了大半的人族大能,这才拖延了时间,送当时还年幼的狄然离去。 含羞草的族地内,人来人往一派繁华景象,有些见到李南国回来,便热情上前相迎,李南国也一一做出回应,欢声笑语不断。 当提到龙族后裔时,这些人仿佛迎来释然一般,欣喜若狂地跑到各处,奔走相告。 不多时里面便有十几位面相老成的长老一溜小跑赶了过来,慌慌张张的说道:“不知贵客到此,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你们快些进来吧,南国抓紧带路去会客厅!” 狄然一拱手谢道:“无妨无妨,诸位也太客气了,算起来你我也是亲近的一家人,体内都多少流淌着龙族的血液,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慢些走走便是!”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迎面扑来的浓郁气血,是再熟悉不过的龙血,随着含羞草们修炼的时间越久,浑身的血脉就凝练的越精纯,甚至眼前的这些长老,都能施展出些龙族的秘术。 李南国头前带路,心中还暗自高兴着,自己这可算是立下了大功一件,还想着以后怎么接受长老表扬的时候,忽然自远处天边飞来一道亮眼的光芒,幸亏他躲闪及时,才没有被击中。 “这是什么!差点打到我!”李南国生气的喊道。 待那光芒褪去后,是一把泛着清冷之色的草剑,与含羞草们所用的有所不同,这把草剑缺了个角。 有长老看到后,浑身发抖的惊呼道:“是李庆大人的剑!怎么会到此处!” 这一路上,柳小奕听这个名字都听得有些腻烦了,便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庆是何许人也?难道是你们族长不成?” 李南国解释道:“族长他老人家深居简出的,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李庆是我同族的族弟,算起来辈分比我还要小一些。” “听你们所说,李庆的地位似乎比长老们还高,”狄然也看出异样,便顺着也问道:“李庆对你们很重要?这般年纪,修为想必不是很高吧?” “他修为比不过诸位长老,但他的血脉精纯,族内的大印唯有他能够掌控,他的草剑飞到这里,肯定是遇难了!” 不光李南国情绪激动,十几位长老全部摇身冲出,朝着族外的方向冲去。 狄然好奇,他从未听说过有灵谷这个地方,绝不是龙族时期出现的。 “我二人也去看看,万一有什么能够帮助的地方,也好救人。”狄然也纵身跟上,他腾云驾雾的速度,比一众长老都要快,顷刻间冲到最前。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三十五章、灵谷觅仙踪 千川泽二十三座秘境之一,灵谷仙踪,在千川泽很多地方都有入口,据说进入其中者,会悟出羽化成仙的诀窍,自此飞升仙界再与世俗毫无瓜葛。 不管传闻是真是假,江湖中不乏好逸恶劳的侠客、道士,想要寻觅灵谷入口,借助外力蜕去凡胎,成就仙人之资,龙岛众生灵也毫不例外。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含羞草族地不远处的山涧边上,半山腰的悬崖峭壁间,李庆发现了一条幽深的蜿蜒小道,等走进去仔细巡查一番后,才恍然发现这里便是灵谷。 自此之后李庆时不时偷偷一人跑来此地修炼,灵谷谷口所释放出的充沛灵气,很快令他突破触道境界,来到第七层,并且掌握一条天地大道,相同境界内再无敌手。 没人知道李庆所感悟的是哪条大道,光手中那柄草剑,就够喝一壶的,更何况还有枚特殊的大印,整个含羞草族内,唯有李庆能与大印共鸣。 本来今日是李庆带队,进入灵谷谷地边缘探查,想着能带来些宝藏,却不料身陷囹圄,等众位长老火急火燎赶到山涧时,就见苍翠植被冲天生长,已经将整座山涧填满。 李南国不可思议的惊叹道:“这里何时变成这般模样?那些负责修整枝叶的族人们又偷懒了不成!” 这里属于含羞草族地边缘范围,通常都会有前来巡逻的族人,会汲取其中的草木精华,以便自身的修炼。 这附近的花草树木就像是他们的仓库,绝没有生长如此茂密的情况发生。 有长老狐疑半天,将腰间草剑抽出,“是大印出了问题,李庆在灵谷肯定遇到麻烦了,尔等快随我进去救人!” 十几位长老连同李南国,齐齐冲进谷口,与他们相隔数丈远的狄然和柳小奕,眼睁睁看着幽幽绿芒吞噬他们的身影。 二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狄然纵然修为过人,又是紫麟龙族,但不明白灵谷是何地,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弟,你可知道灵谷是什么去处?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狄然虽取长鞭在手,却有些犹豫不决,“不然我们等着含羞草们出来,再作商议?” 柳小奕心思根本不在灵谷上,当几次三番听到大印二字的时候,就已经动了念头,莫不然是与自己手中的两枚相当的大印不成? 想到此处,柳小奕就催促道:“狄然兄,龙岛有如此蹊跷的变故,那含羞草有龙族血脉,我等还是进去看看为好,万一灵谷内藏着些什么祸患。” 一提到事关龙族,狄然整个人的气势就为之一变,“小弟言之有理,我辈龙族怎能会为这等小事就畏首畏尾的!” 不用柳小奕再多言语,狄然就昂首挺胸也一头扎进灵谷,刚一进来,就被浓郁到粘稠的空气呛得连声咳嗽。 灵谷内阵阵花香沁人心脾,有莹莹光辉围绕两人,“这里的灵气有些厚实的不像话,怪不得这些山间野草,能有如此本事,原来都是拜灵谷所赐。” 狄然心中所想,是将灵谷据为己有,作为日后龙族发展的根据地,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飘飘然不知所以然了。 灵谷的空间并不大,仅仅一山一水而已,没等两人走出多远,就见到先前的十几位长老,此时全变了模样,痛苦挣扎着想要逃离束缚。 有一尊凌云木直冲云霄,周遭十几株硕大的含羞草,都被牢牢困住。 “两位龙兄!快些救我!”李南国发出呼救,在这些人里他的修为最弱,已经全身乏力抵挡不住凌云木的侵袭,性命危在旦夕。 凌云木数量极其稀少,放眼整座千川泽,都没有几棵,在起初的幼苗阶段,就像是柔弱的草芽那般,经受不住风吹雨打而早早夭折。 一年生长半寸,能长万年之久,眼前这棵凌云木,算起来最少也有两千年的岁月,修为深不可测,即便是狄然化作本体,也休想撼动半分。 有心想要救下李南国,却没有那般的实力,眼睁睁看着含羞草们逐渐失去生机,一株株瘫软在地,枯黄凋零。 还没等柳小奕想到办法,怀中一阵抖动,小金晃晃脑袋跳到身前,低吼一声化作三丈三的吊瞳金睛虎,扑向凌云木。 神木有灵,早早就将周遭山脉的大势稳稳执掌,狄然刚想动手,就觉着丹田真气一阵躁动,不受控制地化作龙身,紫麟在光芒照耀下熠熠生辉。 紧接着周身就冒出繁杂的图腾纹路,将他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柳小奕也同样如此,经屠龙者点拨后,居然也能化作龙身,被凌云木锁住不得动弹。 “不好!凌云木是一尊古灵,灵谷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居然能诞生古灵!”狄然不知道灵谷是何处所在,但认得古灵的本事,能逼迫自己显化真身,并且还能够锁住自己,那还了得。 说不定整个灵谷,都已经是凌云木的地盘了,狄然有些惊慌失措,想要扭动身躯挣脱困境,紫麟迸溅出道道寒气,却全被凌云木所吸收。 小金偷偷摸摸顺着错综复杂的枝杈,不多时便跳跃到凌云木的半腰处,张口对着树干狠狠咬下去,噗呲一声,迸溅出汩汩鲜红色的血液,再往里面看去,就看到有个人镶嵌进树干里,表情痛苦狰狞。 他只知道这里有个不同的气息存在,凌云木似乎很想消化掉这股气息,好在一时半刻也做不到。 此人并非旁人,正是含羞草族的那个李庆,此时气息奄奄紧闭双目,痛苦不堪的抱紧一枚巴掌大小的翠绿大印。 小金想要将李庆扒出来,刚抬起前爪要刨,就觉着身体轻飘飘的,四爪离地漂浮到半空中。 自树干中,幻化出一个五寸长的小巧古灵,飞到小金的身前,用手掌拍了拍他的大鼻子。 古灵的语言,小金也听不懂,两者相互交流半晌,谁也没听懂谁在说什么,最后古灵一招手,十几道枝杈横竖交错过来,形成囚笼将小金困在当中。 就在枝杈即将合并的一刹那,小金额前吊瞳忽然发出耀眼金光,枝杈似乎顿住一息时间,小金纵身一跃,身形缩小到本来面貌,从枝杈缝隙中闪身而出,利落的溜回柳小奕的身边。 不等小金在耳边多说些什么,柳小奕看的一清二楚,凌云木之所以会发作,多半是因为李庆带来的那尊大印。 如果没有猜错,这枚大印绝对是用来镇压九州气运的,与自己怀中那两枚同根同源,在自己的目光落在李庆身上时,李庆艰难地睁开眼睛,用尽全力按压大印。 “生生……流转,月满……山河!” 大印化作一道绿光,直奔柳小奕而来,凌云木古灵猝不及防之下,伸手想要阻拦,可为时已晚,绿光速度奇快无比,穿过枝杈没入柳小奕怀中。 李庆失去大印保护后,肉身迅速被树干挤压消化,眨眼间便不剩分毫,看似温和无害的树木,竟然是个吃人的魔物。 “一气化三清!”柳小奕一怒之下,自龙躯内又钻出一黑白道袍的身影,仗剑点脚直射古灵。 其实凌云木的古灵的本尊并不强,全靠千年道行在这里支撑着,他哪里知道柳小奕还有金蝉脱壳的本领,绿煌剑顷刻间来到眼前,一剑就将他的头颅斩下。 紧接着柳小奕伸出左手,抓住古灵的躯体,张口就往下吞,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消化,倘若被对方反应过来,那自己休想走脱。 小金也跟着张口咬住掉落的头颅,学着柳小奕的样子将它整个囫囵咽下。 随着古灵被吞吃,凌云木也迅速枯萎衰败,擎天柱般的主干随风吹散,化作层层木屑散落整片灵谷,狄然自觉着浑身轻松,重新收起紫麟,双脚结结实实踏在地面上。 刚刚他就感觉到经脉各处涌动的真气,皆被吸走,浑身麻痹不能动弹,心里还想着龙族基业休已的时候,柳小奕忽然使出来分身之法,竟然偷袭得手把古灵斩杀。 “小弟好本事!这古灵绝想不到会栽在这招上面,我看灵谷风景不错,不然就把我们的族地,定在此地如何?”狄然还没说完,用手想拍拍柳小奕的肩膀,却不料一股澎湃剑意勃然而出,将狄然手臂险些连根斩断。 狄然大惊,赶忙扶助手臂向后晃动身形,剑意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跟随,“小弟快些醒来!”看到柳小奕此时双眸闭合,胸膛起伏不定,剑意自七窍涌现,奔流不息。 平静的灵谷刹那间风雨大作,平地起风雷,自柳小奕周身打落道道雷霆,狄然抬头望向天空,就看着道道裂缝中,有阵阵乌云搅合着,来回翻腾。 小金只是打出几个饱嗝,老老实实匍匐在身边,三只眼睛有些担心的望着柳小奕。 绿煌剑、天堑剑、春秋剑,各自飞到一旁,组成天地人三才剑阵,黑白阴阳鱼纵横穿梭,将柳小奕的身形渐渐隐去。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三十六章、横阳二三事 远在千里之遥的横阳城外,站着一对年轻人儿,正有些犹豫不决的走来走去。 自打柳小奕几人离去后,已经过了十几天的时间,李傕和上官包子左等也不回、右等也不回,便有些紧张起来,还是参道荣老人家到处打听,这才将大概打探了清楚。 “既然柳大哥已经不在横阳城附近,那我们也抓紧时间过去吧,曹家庄离这里还有几天的路程要赶呢。”上官包子在知晓事情原委后,一刻也不愿意在此地多呆着。 没有柳小奕,她心中有些不安稳,老感觉横阳城还会出什么大事情。 参道荣再三挽留道:“二位,横阳城听说来了些帝陵的人马,前几日的洗劫余波未过,横阳城人心惶惶的,最好在老朽这里多住几日,避避风头。” “老人家的美意,我们心领了,但还要好多天才能到曹家庄,谁知道那边还会有什么变故,为保险起见,我二人还是快些启程吧。”李傕也觉着时间有些拖沓,想要早早离去。 就这么两人才来到横阳城门前,望着一马平川开阔的街道,哪里还有战火燃烧过的痕迹。 上官包子立刻有些不高兴地说道:“那老人参,就是胆小怕事,什么帝陵的人,毛都没看到一个,就算是过来,本姑娘也不怕!” 她在进入千川泽的这段时间里修为进境迅速,也已经突破天阳境,若是会到大荒,她算得上是一方高手。 “上官姑娘,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千川泽不比我们生活的地方,这里什么飞禽走兽都能成精,你看!”李傕抬手一指,正有头斑斓猛虎呼啸走过,还扭头看了他们一眼。 那眼神里除了轻蔑之外,还有丝丝杀气,李傕这才想起来,参道荣曾经说过几次,在千川泽里人族的生活似乎有些不安稳。 百家争鸣、万族争锋,本身就对人族先前的所作所为有些敌意,当灵智开启自成一派后,便处处为难人族,找人族的麻烦。 横阳城内的情况尚且好些,等李傕带上兜帽,上官包子轻纱遮面走进城中后,扑面而来的吆喝叫卖声和人来人往的热闹,顷刻间冲淡了先前的疑虑。 实在是太过繁华了!宽敞的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两旁的店铺将幌子挑高,悬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又将货物商品搭着架子,尽可能往外面推。 金银钱财如流水一般,在阳光之下明晃晃的耀眼,时不时还有喊抓贼的尖叫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李傕二人感觉到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家乡。 “李哥,哪里的老百姓,这不都一个样子嘛,老人参说的那么吓人,早知道如此,这些天就该来逛一逛。” 上官包子是最喜欢热闹场合的,十四岁的小姑娘正在闲不住的时候,见到有集市,如果不是李傕拽着,铁定已经找不到她了。 李傕行走江湖多年,习惯单打独斗孤身一人,如今带着同伴,愈发小心谨慎起来,将气息彻底收敛住,又贴上几枚符箓。 “哎!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上等的法器,名匠大师亲手打造,不可多得的限量款!” “刚出炉的包子嘿!三个大子就买一个!” 上官包子听着,口水直流,看看身边的李傕不为所动,便有些沉不住气:“李哥李哥,咱们好歹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吧,都这么多天没换花样了,老人参家里的厨子不行。” “的确不行,我人族这些年的底蕴,岂止是修炼那么简单,衣食住行方面,千川泽的生灵还有很多不足。” 横阳城内,几处有名气的饭庄,全都是人族所开,菜品丰盛、物美价廉,只是都在城中心的位置,想要过去还需要不短的一段距离。 “二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我看你们印堂发黑,近日或许是有血光之灾,还请稍作留步,容我仔细观瞧才是。”忽然,从街角处有个声音,传入李傕的耳边,将李傕的脚步止主。 不是因为李傕迷信,而是一股庞大的法力将他锁定,如果他擅自挪动位置,很可能就要面临惊涛骇浪的冲击。 毫无防备的李傕,只好老老实实扭过头来,顺着声音望去,这才看到街角有个不起眼的小摊,是个戴着平脚帽的瘦小老道,正笑吟吟地坐在长条桌案后看着自己。 “不错,年少有为、根基扎实,虽然修为不高,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算命先生装模作样的掐算着,口中念念有词。 修道者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说道命运二字,李傕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开口回绝道:“道长,我看您也是道门中人,怎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忌讳?” “正是知道忌讳,我才敢告诉你,如果度过眼前这道难关,不但你的修为一日千里,光复家族昔日荣耀,也指日可待!” 李傕心中为之一振,就觉着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话呼之欲出,但被他强行压制住,若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那算命先生的本事可就要显露神通了。 “你说些什么,我听不懂,如果道长没有别的事,就别来烦我了!”李傕刚一扭身要走,肩膀就被人撞到,金光闪动间将对方弹飞出去三丈多远,仰面倒在地上。 “哎呦!是哪个走路不长眼睛的撞到本少爷了!”有个年轻的俊俏公子哥,四仰八叉的在地上捂着胸口叫唤。 明明没用什么力气,但周围的行人却听得撕心裂肺,纷纷将目光落到李傕的身上。 被这些质疑的眼神盯着,李傕就觉着浑身发烫,赶忙紧走两步到近前,伸手想要将这公子拉起来:“刚刚没看到,有些失礼了,你没事吧。” 公子歪着嘴伸手,两人手掌紧握在一处,就在此时,李傕就觉着下盘一阵凉风吹来,两道银镖打碎身上的符箓,将金光破去。 与此同时年轻公子一个鹞子翻身,自平躺的地面上陡然而起,跳起两丈高,双手插入腰间乾坤袋内,扔出漫天飞镖。 “好家伙,还玩这一套!”李傕双手掐诀,凝聚金光阵,将附近方圆五丈范围全部罩住,还好那些看热闹的躲闪及时,不然也一并被金光覆盖。 他哪知道扔出的这些暗器仅仅是个幌子,对方速度奇快,身形随着暗器一同挪动,眨眼间冲破金光,脸对脸来到李傕的身前。 能看到这年轻公子脸上的筋肉挪动,面带狂热的笑意,双手点出食指,朝着李傕的穴道点来。 李傕虽是个修道者,但在江湖摸爬滚打过来,身上多少也会些武艺,一扭头晃动身子,堪堪躲开两指。 周身金光片片如刀,朝着对方斩来,更有一尊金甲力士手持金锤,自地面之下轰然而出,显现在李傕的身后。 金光咒乃是李家绝学,其中诸多奥秘李傕都还没有掌握,更有八门金锁阵这等封印阵法,一旦李傕施展出来,这条街的楼房恐怕都将会夷为平地。 越是这种慌乱危急的时刻,周围驻足观瞧的人就越多,上官包子趁着混乱的机会,已经抽出短刀将遁入泥土中,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公子向后连续翻动,将飞来的刀片统统躲过,刚想喘口气,就见到金甲力士挥动双锤砸来。 他两手向上轻轻一拍,整个身体向后跟触电一般瞬间后退,刹那间撤出去五尺多远,单腿站在地上摆出个奇怪的姿势。 事到如今李傕才注意到,对方的脖子扭曲的角度有些太过夸张,应该是某种精怪所化。 “你是何人,我无非是没注意到,碰倒了你,为何与我大打出手?”李傕将一把符箓握在手中,镇定自若的问道。 从刚刚的短兵相接感觉到,这人的修为与自己不相上下,应该不会太难对付。 公子将两根手指向下一点,笑道:“横阳城里,谁敢碰我九爷一下?冥府都不行!你这种闲散的人族道士,本公子最看不惯,找打!” 说罢单腿用力,对着李傕的面门踢来,金甲力士举锤相迎,这位自称九爷的公子哥,在半空一个扭转,躲开金锤的同时,双指就要点在李傕的胸口。 忽然几十张黄灿灿的符纸,自四面八方贴到他的衣衫上,李傕口中大喝一声:“疾!” 周遭金光团团转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紧接着八面八方的金门,就出现在周遭天空,正对着一扇门打开,探出锁链将九爷捆住。 “臭道士,还有些本领,是我先前小看你了,我给你道歉,把我放了吧!”九爷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李傕本身就不想打,被这么一弄有些没了脾气。 就在他松散精神的这么一个空挡,突然锁链收紧落空,再看符箓贴住的衣衫里,哪还有九爷的身影。 “逼我用绝活,你还是第一个!” 这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两条细长的镰刀手臂,忽的冒出地面,直奔李傕的下颚! “在土里,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两把短刀从后面追上,将这手臂架住!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三十七章、提壶醉螳螂 一双短刀架住螳螂臂,这出乎九爷的预料,暗道一声不好拔腿便走,但半截身子埋在地下,他可不会土遁术,怎么跑得过上官包子。 “哪儿来的小丫头!真厉害!”九爷显化真身,居然是一只大螳螂,双臂镰刀冒着冷森森的寒光,虚晃一招趁势跳出泥地里。 上官包子也没敢紧追,离开地面她万万不是九爷的对手,在看到对方背后的薄翼后,便立刻退回李傕身边。 一来一回发生的实在太快,李傕就吓得后背湿透,冷汗直冒,“上官,咱们两人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我没和螳螂打过。” “我也没有,在外面小螳螂遍地都是,哪有见过这么大的?”上官包子有些郁闷,这种小昆虫居然在千川泽境地成了气候,修炼出了神智,“不过昆虫怕火,我手里有上等火符。” 李傕怎能不知她的意思,手中法决变换,八门金锁阵随之缓缓旋转挪动着方位,无论九爷怎么闪动身形,始终无法逃离八门的笼罩。 螳螂族不光是在横阳城内,声名远播至八仙海各处,冥府和帝陵等等门派势力,都要给他们家几分薄面。 不然九爷也不会如此嚣张,敢当街动手,虽有些巡街的捕快,看到是九爷后,丝毫不敢上前阻拦。 “我最讨厌散修,不是没有理由!那个刺客,别看你是一介女流,我照样打你!”九爷重新恢复人形,双手晃动伸出食指,再施展拳法。 李傕这才想到,对方这迷踪步下隐藏的是螳螂拳,还是一种特别另类的流派——醉螳螂。 拳法通八方,市面上各色拳法屡见不鲜,醉拳可以说是其中一门再特殊不过的绝艺,能习得醉拳的,不光要天资聪颖、根基扎实,更重要的是要能饮酒。 酒量越高者,醉拳的威力越甚,因此精通醉拳的侠客,腰间常常挂着个酒葫芦或者酒囊,李傕才刚想起醉拳来,就见到面前这公子哥,已经咕嘟咕嘟喝下去半葫芦好酒。 那股酱香的酒气扑面而来,随之一同的还有带着残影的手指,李傕赶忙撤身后退,让开位置供金甲力士抡锤,不料九爷上半身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双腿。 一个下滑来到金甲力士身下,双腿向上交缠猛踢,两条纤细的螳螂腿,将金甲力士踢成了碎片。 “醉酒卧看江山倒!”九爷双手拍地,双脚在上踢向先前吐出锁链的一道金门。 八门金锁阵,李傕最多只能打开三道,见对方送上门来,李傕结印掐诀,将三门齐开,锁链、金光、疾风,同时朝着九爷席卷而来。 奈何醉螳螂迷踪步实在难以捉摸,等双指点破金门的时候,身背后的地面被轰的一片狼藉。 金门被点碎,李傕闷哼一声倒退半步,将袖袍一挥,十几道符箓嗖嗖飞去,想要故技重施。 “云山雾绕好推杯!” 九爷双臂拉开露出面门,鼓起丹田气一口酒雾喷出,凡是沾染上酒雾的符箓,尽数跌落地面失去作用。 还没等李傕想出对策,一根手指呼呼挂风,就点向自己的太阳穴。 上官包子压根跟不上九爷的速度,即便是扔刀,也挡不住这一击。 正当着万分危急的时刻,就见天空中剩余的七门,全部打开,霎时间金光耀眼,唯有李傕看的清清楚楚,就见七条天神手臂自里面探出,那醉螳螂在金光中来回躲闪,还是被这些手掌封锁住退路,按在当场。 “是谁偷袭老子!妈的!让我家里知道,把你们脑袋都给拧下来!”九爷无能狂怒着,怎么扭动身子都没法掏出众多手掌的拿捏。 “无量天尊!年轻人不要出言不逊,我算着你今日运势不旺,要不要消财免灾?” 从街角阴暗处,有个瘦小的老道款步走来,脸上带着笑意,肩膀扛着幌子招牌,手中捏着一把铜钱。 不是先前那算命的先生,还能是谁?九爷不看还则罢了,这抬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锦毛鼠白云苍!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到这里来了?横阳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新鲜玩意入了您法眼?我这就差人给您取来!” 九爷的锐气尽丧,垂头丧气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口中求饶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的,好话说了个干干净净。 白云苍捋了捋山羊胡,也没正眼瞧他,而是冲李傕说道:“李家的金光咒,你用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李傕,见过锦毛鼠前辈!”李傕一躬到底,深施一礼,他感觉出这算命先生身上,有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法力波动,不是修炼同源道法,那也是相差无几才行。 法力的凝练,与道法有极大的关系,李傕自己修炼的主要是家传金光咒,而刚刚七门齐开,根本不是他在操控。 那就只有一个说法,锦毛鼠白云苍,修炼的同样是金光咒! 白云苍一跺脚,天空中的七门滴溜溜转着缩小,重新补齐八门后飞落在他的右掌上,像是一尊茶杯,内蕴深厚蓄而不发。 李傕瞳孔一缩,金光咒有千般妙用,眼前这招他也在书中见过,只是自己不会。 “李家与我族颇有渊源,金光咒还没曾失传,贫道甚是欣慰,现在李家家主是谁?”白云苍问道。 在上古时期,李家的先祖还未曾发迹时,曾经偶然救下过白家的先祖,白家无以为报,这才将家传的金光咒全部传授与李家。 李傕老实答道:“前辈,在下不才,正是如今的李家家主。” “李家还有多少人?” “唯有晚辈一人。” 说到此处,李傕悲伤之情溢于言表,周身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白云苍见状知道是自己触及伤疤,赶忙宽慰道:“小李傕不要伤心,今日你遇到贫道,白家就是你的家!这小螳螂怎么打的你,就怎么还手便是,出了事我来给你撑腰!” 话音刚落,有个不情愿的声音自街边二层传来:“白前辈,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否放了九弟一马?我给您老人家赔个不是。” 有道青袍身影,扑簌簌飞落到白云苍的面前,八尺的身高面如白玉,剑眉星目长得一表人才。 “我以为是谁,棠鸿羽的面子贫道我自然是要给的,”白云苍一挥手,收起金光手掌,将棠九从里面放了出来,“但他险些要了我家晚辈的性命,光道歉还不够吧?” 青袍棠鸿羽,螳螂族未来的族长,白云苍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二哥!他们欺负我!是他先把我撞倒的!”棠九带着哭腔,跑到自己的二哥身边,“你要为我做主啊!不然螳螂族的面子,可都要丢尽了!” 棠鸿羽一皱眉,自己这些不成器的弟弟们,一个比一个纨绔,特别是老九,家族长辈最是宠爱最小的,在外面惹下天大的祸患来,家族也尽量帮着平复下去。 “退在一旁,就你能惹是生非,”棠鸿羽没好气地瞪了棠九一眼,抬步来到李傕的身前,换了个语气说道:“李道友,我九弟胡作非为,回到家中自然责罚他,我替他向你道歉了。” 李傕也没曾想到对方修为如此,还能给他道歉,便赶忙回礼道:“无妨无妨,又没受伤,此事我看就这么算了。” “正好几位来到横阳城,有一个不小的机缘,我棠家的名额让你一个,白前辈你看如何?” 白云苍闻言,眼前金光闪动,喜笑颜开道:“好!不愧是棠家千年难得的宝贝疙瘩,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 棠鸿羽点点头,两人肩并肩直奔城东南而去,身后跟着不知所以然的李傕二人,还有那个低着头不敢到处看的棠九。 这棠九也是小孩子脾气,知道自己理亏,根本不敢再惹二哥生气,即便想搭话,试了几次都开不了口。 上官包子看的仔细,就忽然溜到他的身边,贴着耳朵大喊道:“老九!你这么大的人了,会不会哭鼻子!” 本来棠九就有心事,这么一惊吓,整个人显化本体,拍打翅膀飞到半空,转头来看地面上小姑娘笑嘻嘻的朝着自己招手,这才重新落下来。 “小姑奶奶,可别这么吓唬我了,螳螂族的心脏小,经不起折腾。”棠九穿着粗气,偷眼往前面观瞧,发现二哥并没有注意到,便长舒一口气。 “你可真好玩,我叫上官包子,交个朋友!” “我是棠九,刚才动手实在是抱歉,就这性格太滑,别的我可都是一等一的好呢!” 上官包子也是自来熟,很快便和棠九有说有笑的,本来就没什么仇怨,再加上年岁小,等到一处府门前时,两人已经绕着街打闹了。 说是府门,实则有些阴森可怕,两扇厚重的铁门紧闭,上面钉着九九八十一枚门钉,两侧挂着白布招魂幡,上面的牌匾写着两个黑漆漆的大字“冥府”! 棠鸿羽向前一步走出,五丈高的铁门吱呀咔嚓咔嚓咔嚓,向两侧缓缓打开,一股浓郁的阴气呼啸冲出,化作两排阴兵站立左右!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三十八章、先天金龟甲 “白前辈,此地的冥府别院,可与其他地方的大不相同,这里和三仙岛有关。”棠鸿羽笑道,他受三仙岛的邀请前来,而不是冥府。 螳螂族和冥府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再加上棠鸿羽觉着冥府的弟子,有股不详的阴气,令他感到极为不舒服,更不可能过来帮忙。 白云苍将手中铜钱往天空一扔,丁零当啷洒满遍地,仔仔细细背着手围着铜钱看了一番,发现卦象没有异常,这才放心说道:“我是听说冥府手里有件宝贝,没想到能连棠家都扯进来,里面请吧!” 冥府门外两排阴兵,皆没有五官面貌,浑身披甲佩剑冷冷的守护着冥府,还没等白云苍的脚迈步上台阶,就见里面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年轻人来。 看面相两人有五六分的相似,都是白净面孔,和棠九有的一比,一见到棠鸿羽后,赶忙上前笑着打招呼:“棠兄!多日不见修为有有所进境,真让人羡慕!” “哪里哪里,慕容兄妹可别谦虚说笑,我这几下三脚猫的功夫,怎能入了你们法眼,这位是锦毛鼠白云苍,白前辈,是我路上邀请而来的。”棠鸿羽稍微寒暄几句后,侧身将白云苍等人让进来,众人一一见过。 三仙岛与冥府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多半都与慕容羽常有关,这二位年轻的,便是慕容家年轻一辈的翘楚,慕容千里、慕容晓月,兄妹二人精通奇门阵法,被冥府借来,想要破去一件法宝的封印。 说来这法宝也是另类,不是任何金属打造,而是活生生的一只乌龟,有碗口大小的龟甲金灿灿的,上面光滑没有纹路,正趴在院中的石桌之上,冷眼瞧着门厅的各位。 慕容千里偷偷打量了打量白云苍,他本身修为在天阳境十一重,用窥伺的道法去看老道,就觉着心神一颤,险些叫出声来。 白云苍是何等修为,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小动作,只不过咳嗽一声,并没有拆穿,而是开口问道:“慕容家的,光听说冥府有法宝在这里存放,此事都惊动了帝陵的几位将军,敢问是何等神妙之物?” 他老人家要是知道关山河,不过是顺道闯进来发泄情绪,根本没有发现冥府别院的存在,估计会将铜钱都揣进怀里,几天不出门算命。 慕容千里提及此事,便有些沮丧,“诸位还是随我里面来吧,这法宝我一句话两句话的说不清楚,你们自己看!” 他抬手院中一指,那金龟嗖的一声将四肢和脑袋缩进甲壳中,似乎对外界的波动非常敏感。 “这金龟是哪门子法宝?你们不会把什么上古家族的孩子绑架过来了吧?”白云苍老滑头一个,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见过的蹊跷事数不胜数。 千川泽内古灵精怪太多,光和乌龟有关的族群就有十几家,再看眼前的金龟这么精神,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什么大家族的。 “不愧是白家的老前辈,果真是慧眼如炬,您再凑近些看看,这金龟没有魂魄,乃是先天灵宝!”慕容千里有些骄傲的答道。 世间的法宝分为两种:先天灵宝和后天灵宝,夺天地之造化、吸日月之精华诞生的法宝,往往有着非比寻常的本领,而后天灵宝,则是经过工匠锻造炼化的凡品。 每一尊先天灵宝其中,都伴随着先天器灵,而后天灵宝即便是经过温养炼化后,诞生器灵,也只是后天的存在。 在天地之间万物众生的体内,有着许多混沌的杂质,先天器灵体内法力精纯,白云苍凑近了些许,伸手按在龟甲上,施展道法去渗透其中。 “哎呀!果真是先天灵宝!冥府的好手段!要拿这宝贝去对付谁?” “老前辈,不瞒您说,八仙海的商队时日已久,该换换人做了。”慕容千里咬牙切齿道。 白云苍面色不变,心中咯噔一下,他与曹家并无瓜葛,但也没有仇怨,八仙海来往商队,大部分都归曹家门下,每年的金银流水账,就惹人眼红。 “冥府的意思,还是三仙岛的意思?”白云苍问道。 “只是我们兄妹二人的意思,老前辈,三仙岛内关系错综复杂,光有修炼天赋远远不够,我等二人想要自己的地位!”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明枪暗箭,三仙岛内势力错综复杂,虽然说慕容家势力不小,但再怎么说,最多也是三分之一。 没有足够的资源,慕容千里就打算自己想办法,恰逢曹家庄的胡师爷四处收买人心,便与其狼狈为奸,打算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白云苍多聪明,听到此处哪能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但没有明着说出来,而是叹了口气说道:“贫道既然来了,便可出一份力,正好与我家的两个后辈开开眼界。” 趁着话赶话的功夫,将李傕推到前台来,“这位继承我衣钵的后辈,别看年纪轻轻,金光咒用的可比我当年纯熟太多。” “好!如此看来棠兄真是我的福星,那诸位事不宜迟,咱们抓紧时间将金龟取出来,炼化先天金龟甲!”慕容千里取出一方阵盘,拍在金龟背上。 这先天金龟,实则有些瑕疵,其中的金龟没有魂魄,乃是后天强行塞进去的器灵,不知道金龟甲先前的主人是何等人物,竟然凝练出一个单独的器灵,帮助金龟甲提升威力。 棠鸿羽将事先准备好带来的铁钩取出,后面连着七彩丝线,用精纯的法力做引子,来钓出金龟。 如果金龟不脱离甲壳,先天灵宝的奇妙发挥不出,无法对付曹金条。 胡师爷所准备的层层后手,其中一招便是用金龟甲,废掉曹金条的点金术。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胡师爷自身的本领不高,但他精于算计,早就对曹家庄里里外外所有的高手,他们的弱点了如指掌。 其中最为棘手的便是曹金条,此人心眼颇多,时刻防备着周围,胡师爷几次想要去试探,都被曹金条唬住,没敢动手。 “有棠家的青筋钓钩,再加上白前辈的金光咒,还有我冥府的勾魂法,这金龟绝对扛不住!” 慕容千里兄妹俩各自取出一面招魂幡来,口中念念有词,本身就在冥府别院之中,所凝聚的阴气就极其恐怖,再加上院落内的阵法相助,两杆招魂幡被阴风吹的猎猎作响。 白云苍朝着李傕一使眼色,两人同时施展金光咒,十六面金门旋转着在上空渐渐融合。 “小李傕,你且看好了,金光咒在八门金锁阵之后,还有其它的变化法门,我先手把手教你一遍!” 两人道法同源而生,有白云苍掐诀变换,八门金锁阵展现出绚丽夺目的光辉,另外四种不同的色泽,在八门之间流转起来。 “金光咒所施展的八门遁甲之法,你只会其中一种,我所用的是八门遁甲的真功夫,好好学!” 五行法力凝成一条粗壮手臂,凭空一握,抓住棠鸿羽甩出的青筋铁钩,七彩丝线被大手扔进龟甲里,众人静静等待着金龟的上钩。 两面招魂幡释放出阵阵魂力,围绕着金龟来回旋转,散发出对器灵充满诱惑力的味道,尽管如此,那金龟还是缩着脖子不敢妄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屏气凝神,不敢乱动,棠鸿羽额前大汗淋漓,如果金龟再不出来,他的法力就要耗尽了。 上官包子忽然想到些什么,从口袋里取出些圆滚滚的丹丸来,“啧啧啧,小乌龟,出来闻闻这是什么好吃的?” 这丹丸是她买来,想要喂给小金的,这么长时间过去,都没能见到小金,上官包子都有些忘记自己身上还带着这种灵兽的吃食了。 没想到金龟身子一哆嗦,就探出脑袋来,一口咬在丹丸上,青筋铁钩顺势向前一送,强行勾住金龟的嘴巴。 白云苍手指一抬,向上用力顶,口中低喝一声:“起!” 八门颤抖着缓缓上扬,整个冥府别院的天空霎时间风雷声渐起,两杆招魂幡化作两道游魂,也融入七彩丝线中。 那拽出的力道更甚,金龟的脖子伸出很长来,但依旧与金龟甲牢牢固定在一起。 棠鸿羽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对准金龟的尾巴刺去,这一剑算是落在命门之上,将金龟从后向前刺了个透心凉。 一时间失去力气抵抗,整个金龟被铁钩嗖的一声拽了出来,先天金龟甲发出嗡嗡的响声,仿佛是在庆祝褪去尘埃,重新化作先天。 就在此时,白云苍左手一掌拍在上官包子肩膀,将她拍飞到半空中,右手一把拽住李傕,钻入八门金光之中。 那先天金龟甲,被金光咒所幻化的大手一把抓住,也拽进门内消失不见。 过了许久,慕容千里这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道:“白云苍你个老匹夫!竟然出手如此下作!三仙岛饶不了你!慕容家饶不了你!”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三十九章、计出小人手 冥府别院的愤怒,在曹家庄同样能感受得到,曹金条看着遍地狼藉的庄园,气冲顶梁门,几次昏厥过去,还好有王斯文在身侧,这才救醒。 “把整个岛都给我围住!只要见到人,统统斩杀!”胡师爷风风火火,从龙穴附近回来后,将茶碗一摔,再不管旁人,动了杀意。 他麾下收买的门客高手,没有一千也足八百,此时皆刀剑出鞘,自各处密室一涌而出,在条条街道上大开杀戒。 猝不及防的曹家庄,忽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也不是谁杀的兴起,将成排的房屋点燃,火光冲天而起将整座岛屿点的亮亮堂堂。 曹金条大惊,赶忙点兵派将想要阻拦,却发现自己身边除了王斯文之外,竟然无人可用。 “老王!你快想想办法,这该如何是好!早就知道那胡师爷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他的狐狸尾巴才露出来!” “莫要慌张,看我施展一法,保你化险为夷。”王斯文取出根柳木枝条来,往地面一扫,顿时一蓬蓬泥土晃悠着凝聚成甲士。 撒豆成兵的本领,这玄玄乎乎的王斯文同样也会,数百泥傀甲士四散而出,去各处帮兵助阵。 “若是调动影卫,别说是一个胡逢春,就是十个我也照样灭了!”曹金条怒道,“老五用人不明,竟然酿成这等祸患!” 曹家庄影卫,现如今一直奔波在外为商队暗中保驾护航,想要召集到跟前,一时半刻到不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曹金条双手虚握,法力幻化出一把朴刀,抬脚走出大院。 刚一出门,就见在庄门外有道道剑光自九天之外坠落,声音如晴天霹雳,天地闻之色变。 走近些观瞧,看到四位黑衣剑客,围住中间的陆浩然,真气相互连接形成阵势,牢牢将其压制在中间。 陆浩然在龙穴附近一直就没回庄子,他有些放心不下木凝香,她不走他就不离开。 那层知道忽然冒出来这么四个人初境的剑客,不由分说就将他围住,剑刃交错动起手来。 “你们是哪里派来的!我与曹家庄不熟!”陆浩然狡辩道。 “陆浩然是不是你?” “当然是我,如何?” 黑衣剑客齐齐冷笑道:“那就没错,我等四人,杀的就是叫陆浩然的!纳命来!” 别看他们四人修为与宗师相差一截,但凭借同源剑法相辅相成,又有合击阵法相助,竟然能将陆浩然这位初入宗师境界的大剑客困住。 甚至四把宝剑带动的层层细浪,扭转着想要将陆浩然的剑势冲垮。 王斯文看的仔细,赶忙催促道:“老曹,快些去帮他破阵,泗水囚牛剑阵如果拖延时间长了,宗师也会被压垮!” “我该如何去做?”曹金条提刀纵身就要加汝其中,还未等他靠近,脚下冒出滚滚绿气,将他的去路阻断。 一条五尺多粗的蜈蚣,扭动身躯钻地而来,化作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子,手中拿着两把利剑。 曹金条看到对方后就是一皱眉,开口问道:“毒童子裴瑜?你来作甚!” 毒童子乃是蜈蚣精怪修炼成人,浑身毒术精湛,他吐出的口水,都能腐蚀寻常刀剑,加上他得道境的修为,在八仙海内算得上一号棘手人物。 修道者十六层境界,与侠客所炼真气有相似之处,但各有不同,宗师境界的侠客,与第八层的修道者相匹敌,毒童子单枪匹马敢来曹家庄,就足以证明他的本事。 最起码和曹金条动手,不会落入下风。 “我来作甚?老财主你心里应该有数才对,胡师爷请我过来分一杯羹,不为过吧?” “我曹家庄是何处地方?岂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日我曹某人就来领教领教毒术的厉害!”曹金条挥刀便砍,用点金术凝练的兵器,不惧怕毒气的腐蚀。 毒童子抽出獠牙双剑,张口喷出酸溜溜的云雾以遮蔽视线,趁此机会施展土遁的本领,躲开曹金条的刀刃。 长刀斩在空处,没等他撤回来,就觉着眼前发花,赤红色的雾气就冲到眼前来。 王斯文也坐不住,这种毒术最为难缠,毒童子所修炼的道法,最少能使出上百种来,曹金条本来就是个商人,要真刀真枪的打,哪里是裴瑜的对手。 “王道爷,你我二人何不等着结果?” 胡逢春摇着羽扇,兴致勃勃的从另一个方向走来,身后还有几位童子搬来竹椅,安置在两人的身背后。 “既然胡师爷盛情,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你觉着曹家五虎,你都能收拾的了?”王斯文深吸口气,平静心情向后一躺,有童子给二人沏茶倒水,仿佛前言的乱象与他们毫无关联。 “真性情!江湖传言王道爷生性古怪,如今看来却并非他们所言的这般,那些凡夫俗子怎能知道王道爷的聪明才智!至于曹家五虎,曹兴的人头在这里!” 说话间胡逢春拍拍手,身侧童子取来个布包袱,打开一看有颗圆滚滚的人脑袋,龇牙咧嘴瞪大着眼睛,似乎有万般的不甘心,正是五爷曹兴! “曹金条就一土财主,其他三人多半时回不来,在外面有的是人对付他们。”为了对付曹家的这些精锐,胡逢春豁出家底,请来许多高人。 王斯文也是一愣,杀一位宗师境界的高手可不容易,除非对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不然一心想要逃走,很难被拦住。 再看曹金条苦战毒童子的战圈里,忽然有多了个披着兽皮的野蛮人,此人坦胸赤脚,身穿兽皮短衣,活脱脱一介山野莽夫。 本来土财主将点金术发挥到极致,尚且能防住獠牙双剑和各色毒气,但这莽汉一出手,拳风凌厉无匹,拳拳砸在曹金条凝聚的金盾之上,将他打的吐血倒退。 王斯文这回终于坐不住了,一拍扶手腾空而起,就要出手。 就在此时,曹家庄的海港外,窜过来一道金光,其中有艘木船,冲破海港的道道阻拦,笔直奔着庄门而来。 这破船后面,跟着股寒冷至极的阴气,一艘稍微小些的飞渡船,紧随着也冲上岸来。 前面船上金光散去,为首一瘦小的老道,气喘吁吁的跳下来,抬手向天一挥,八道金门聚拢过来,驱散掉毒童子的毒气。 紧接着李傕、上官包子前后脚在老道身边站稳脚跟,各自施展本领杀向毒童子。 后船走出慕容千里、慕容晓月兄妹二人,还有棠家的弟兄俩,一路上紧赶慢赶追过来,却发现白云苍没有跑去别处,而是来到曹家庄! 慕容千里怒喝道:“老匹夫!将金龟甲交出来!不然今日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话音未落,就见先天金龟甲被白云苍一扔,刚好套到曹金条的身上,顷刻间曹大财主浑身金光灿灿,刚刚受的伤迅速愈合。 被此物一耽搁,那莽汉的拳头就砸到身上,就听见当啷一声,曹金条下意识缩紧身体,被龟壳装着骨碌碌滚出去十几丈远。 本不想来的棠鸿羽,在看到莽汉后眼前一亮,取出酒葫芦来猛喝两口,将腰带扎紧,挥拳就上,也不顾对方与自己的境界差距多大,一拳就奔着莽汉的胸膛打去。 棠九刚想阻拦,奈何大哥行动太过突然,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时,两人就已经交上手了。 “拳宗,武申!” 宗师境界里,多以兵器见长,很少有肉身成宗师的,这其中的佼佼者,便是眼前这位莽汉,拳风能碎山石,削金段玉。 武申虽身为宗师,但也是个武痴,见到有个小辈突然冲出来,还浑身酒气,就想一拳打发他走,却不料自己这拳头还未过去,对方先一步攻杀过来。 “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钧!” 棠鸿羽双拳向前一探,紧接着单腿点地整个身子扑了过来,并没有鼓起真气,武申何许人物,立刻明白过来对方想要和自己论拳。 论拳,和论剑一样,将真气卸去后,单纯靠着对意境的理解交手,若棋差一招,很可能丢掉性命。 身为宗师,按理说绝不会和一个小辈论拳,可武申是其中例外,与棠鸿羽交手三五招过后,便深深被对方的拳法所吸引。 “曹国舅,仙人敬酒锁喉扣!”双拳化作手指弯钩,朝着武申咽喉脆弱处扣杀过来,被武申用手肘挡住,没等他还手,就觉着胯下一阵风袭来,棠鸿羽的膝盖就顶在自己小腹。 噗呲一声,武申被顶飞一丈多高,“铁拐李,悬肘膝撞醉还真!” 武申从空中单臂下压,借势将棠鸿羽整个人砸入地面。 “汉钟离,醉步抱坛窝心顶!” 棠鸿羽将头一低,双臂做环抱状拧腰上提,正好顶在武申的怀中,将武申的胸口肋骨撞碎几根,吐出一口鲜血来。 “蓝采和,单提敬酒拦腰破!” 右手摸出一盏酒杯,对准武申的胸口一击,但棠鸿羽转念一想,将拳向下挪了三分,打在他的腹部。 酒杯破碎,武申从深坑倒飞出去,仰面倒地,过了多半时才缓缓醒转过来。 棠鸿羽此时将拳势收起,走到他的跟前伸出手来,将武申拉起,还冲他笑了笑。 武申脸上丝毫没有败迹,反倒是有些兴奋地问道:“你用的什么拳?” “醉八仙!”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四十章、拳出万人敌 “醉八仙?”武申抖擞精神,呼出一口浊气,将伤势尽数平复下来,这才坦然问道。 一位宗师在意境的伤居然输给小辈,在场众人包括胡师爷在内,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拳宗大人,您还不出手将他脑袋拧下来,更待何时?”胡逢春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他许下的好处,令武申为之动容,有些难以拒绝,“胡师爷,杀他我下不去手,其他人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论拳有论拳的规矩,武申又是武痴,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只好取折中,想要与胡师爷讨价还价。 哪知道胡逢春心里已经另有计较,他心中本来就没把武申当做最后的底牌,只是点点头答应道:“把曹金条还有那多事的剑客宰了,你就拿钱走人!” “拳宗就这路货色?贫道来会一会。”白云苍向前一挺身,将八门金锁阵收回,反而在自己身体表面凝聚出道道金纹。 旋即见到白云苍的身形开始涨大,原本瘦小的老道,变得魁梧高大起来,甚至要比对面的武申还要健壮些许。 八卦分为内外八门,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乃是八门金锁阵所引动,而另一重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则是修炼内在的本领。 每开一门,身体的潜能就会被多释放出来一些,八门齐开,施术者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李傕见状惊呼不已,白云苍想要硬撼武申! 一位修道者,想要正面和拳宗对拳,岂不是开玩笑的?李傕刚想阻拦,就见白云苍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圆,向着武申点点手。 “武申,常人都说你的拳法厉害,今日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武申修习拳法几十年,一眼就望出白云苍所用的是寻常的太极拳,大鹏双展翅的起手,是个修道者基本上都会打两招。 “白道士,若施展道法和我动手,兴许还有丝毫的胜算,你用大路边的货色,过来送死不成!” “休要呈口舌之利,有没有真本事,走几趟!杜门开!” 白云苍浑身蒸汽萦绕,气血翻涌间抬拳便打,武申也不多言,这次有宗师的真气加持,拳拳相碰间,气浪滔天荡漾圈外,将胡师爷吹的倒退几步,连茶碗都摔碎当场。 武申所用的乃是自创拳法,并没有固定的招数套路,白云苍似乎只是在试探,每次稍微一纠缠,就像个泥鳅般滑溜溜的抽身后退。 十几个回合眨眼而过,白云苍累的大汗淋漓,索性将道袍脱下,“景门,开!” 老道士须发倒竖,宛若金毛狮王附体,这次再双臂环抱向前一动身,武申的面色才有些低沉。 力量比起方才来,又要多加上几分,这还是修道者?武申咬破五根手指,在自己的前胸一按。 白云苍刚想趁此机会拳行中路打他的面门,就觉着眼前有杀气笼罩过来,急忙忙后退身形,却被探过来的两条长臂抓住。 再看武申的面貌长相,竟然化作六臂猿猴,四个拳头呼呼挂风,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自己本想要给李傕多展示展示金光咒的妙用,哪知道武申本体是什么精怪所化,白云苍一着急,就打算用八门叠加起来硬抗。 四道巨力前后落在同一处,将白云苍打回原形,一指小臂长短的锦毛鼠,哀嚎着倒飞出去,幸亏李傕眼尖,抬手将其抱住,这才没酿出大祸来。 武申脚步不停,双腿用力跳向正被死死压制住的陆浩然那边,想要从背后直接拧掉他的脑袋。 陆大剑客虽感觉到压力颇大,但并没有慌张出错,剑招细腻流转防住周身四面,不让四位黑衣剑客有机可乘。 “哎呀!这泼猴又是哪里来的!” 武申背后偷袭,浓烈的杀意萦绕陆浩然后脑勺,长生剑向后一背,人向前弯腰下去,剑刃将雨点般的拳头统统挡住。 但陆浩然也不好过,后背一阵的发麻,整个人趴在地上,武申探手抓过去,想要将他撕碎。 就在此时,曹家庄内,接二连三发出轰天巨响,身穿金龟甲的曹金条,听到动静后大喜道:“胡逢春,真当我曹家好欺负?你且回头看那是什么!” 胡逢春心中暗道不好,一扭头往声响所在的地方看去,就见街道四处,哪里还有曹家庄的门客,只剩下些忙着抢夺金银财宝的强盗。 那些门客、曹家人都去哪里了?没等他想出什么结果,一道赤炎自地下喷出三十多丈,将半边天空烧的滚烫。 “五雷裂炎?曹金条你疯了不成!”胡逢春看到赤炎火柱,羽扇也顾不得拿,拔腿就往岛外跑,“八仙海的规矩你一点的都不顾了?敢触动封印!” 原来在千川泽之中,有四方天地封印,将这里与外界几乎隔绝,五雷裂炎就是其中一处,谁都不知道曹金条有方法能够引动。 曹金条双手合十,金光在手臂循环流转,在身背后的水面之下,缓缓浮现出一艘长过百丈的方舟。 方舟通体金光灿灿,全部由金子打造而成,从桅杆到船帆,全部是点金术所凝聚而成,从方舟的踏板上,陆续有携家带口的人登船。 胡逢春不憨不傻的,还能看不出这方舟的用意来,气急败坏的骂道:“草包财主,心都是黑的!曹家庄都不要了,也要拉我垫背!”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姓胡的,曹家庄养你这么多年,就一肚子坏水想着篡权夺位!” 曹金条施展点金术,身体没法挪动,王斯文托着他脑袋,熊阔海将他抗在肩头,撒腿朝着方舟飞奔。 整座岛屿被炎浆浇灌,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那些死到临头尚不自知的强盗们,这才慌张起来,纷纷朝着胡逢春所在的方向跑去。 但武申只是停留片刻功夫,便重新施展拳脚,与陆浩然又战在一处,好在那四位黑衣剑客不想接着打,将阵法撤去。 不然他已经筋疲力尽,在武申打的手里讨不到任何便宜,这回能有地方逃走,陆浩然不是笨蛋,用长生剑横着向前一推,自己身子朝后飘去,三晃两晃就先上了方舟。 武申想要跟着上船,被陆浩然奋力一剑劈下,两人各自向后退了十几步。 紧接着白云苍又飞身上甲板,八门金锁阵罩住方舟四面,武申第二次想跳上来,被道道金光再次逼退,手臂的毛发也灼烧个干干净净。 再看胡逢春,朝着相反的方向逃到边缘时,发现岛屿外有结界,无论怎么轰击,都无法破除,顿时面如死灰。 用五雷裂炎封印着的,四象之中便是玄武,最以防御见长的神兽,曹家庄岛屿所在的方位,恰好是玄武沉睡的边缘。 “曹金条啊曹金条,莫非你以为凭借金帆方舟,就能冲出玄武的地盘?我给你来点狠的!”胡逢春知道自己难逃一劫,索性也不再挣扎,抽出匕首刺进自己的胸口! 鲜血顷刻间染红衣衫,胡逢春自断经脉,逆气上流,竟将天灵盖冲开,有九尾狐模样的魂魄飞到半空,用怨毒的眼神朝着方舟看了看,转身就钻进结界内。 原本还算平静的结界,终于起了变化,有六边形龟甲模样的纹路,将方舟的头部卡住,不得后退。 曹金条像是个泥人雕塑般,站在方舟的甲板正中,凝聚如此庞大的物件,需要他时刻全力以赴注入法力,倘若有些许的波动,方舟顷刻间便会烟消云散。 船上的幸存者有千余人,都是在曹金条的暗中安排下,这才悄悄避开屠刀,躲在岛屿的边缘,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熊阔海累的气喘吁吁,扶着船栏说道:“曹财主,你该想想什么时候减减肥,老熊我这么大力气,都快扛不动你了!” “先别忙着休息,再把我往前面挪动挪动,看我怎么冲开结界!”曹金条也是满头大汗,他心里盘算着用方舟冲出此地后,就寻觅一处落脚的岛屿,再组建船队远行。 哪知道胡逢春会破罐子破摔,给自己来这一套,还好自己身边跟着王斯文,从他那里取来大把的灵丹妙药来补充法力。 心疼的王斯文叫苦不迭,面露难色的说道:“老曹,等你安稳下来,得多给我点钱去进货,我几十年的积蓄都要被你吃空了。” “放屁!别人说这话我可能还相信,唯独从你嘴里,我说什么都不信!” 船上的谈笑风生,在武申耳边听来,简直是再毒辣不过的讽刺,这位拳宗第三次全力想要冲上方舟时,就看到陆浩然仗剑而立,笔直站在船头,朝着他冷笑。 “拳宗,想活还是想死?” “小辈,休要猖狂,有本事下来打!” 武申有些气急败坏,挥拳就砸,陆浩然将长生剑高举,浩然剑气自苍穹劈落,宛若九天神雷降临天罚,武申虽拳风破空,但也被档在原地,不得前行分毫。 再想要蓄势冲击,已经有些来不及,遍地的炎浆将土地完全吞没,武申没了落脚之处,嘶吼着渐渐被黑烟和烈火所掩埋。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四十一章、巨舟扬帆起 浩瀚八仙海中,有一艘扎眼的巨舟乘风破浪,朝着内海的更深处前行,巨舟通体光滑,映出皎洁的夜色。 甲板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们,望着渐渐远去的家乡,有些不安与紧张,但好在捡回一条性命来,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曹家庄人人都有三分水性,但如此庞大的巨舟,即便是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等冲出曹家庄岛屿五十里后,各处这才渐渐有序安稳起来。 拳宗武申,被火焰吞没,成了封印结界的一部分,好端端一个大宗师,就这么命丧五雷裂炎之中,难免有些令人扼腕叹息。 众人并排站在船尾,望着赤红的滚滚云层,一时间有些语塞,那冲天火光相隔如此距离,都能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温度,可想而知岛屿的基石,会在短时间内被全部融化,整座岛屿将不复存在。 “姐姐,我们的家又没了。”木皆然流着泪,依靠在自己的姐姐肩头,他毕竟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论武艺而言能数得上他,但眼前一幕幕场景飞速变换,都是他儿时的记忆。 木凝香在龙穴内,捡回来一条性命,此时的气色仍旧不好,但还是微笑着宽慰弟弟道:“安啦,小然,有姐姐在,还有曹老爷在,哪里不是家?” 说着话,她将目光落在前面不远处的陆浩然身上,一想到自己将来要嫁给他,便更有些欣喜,甲板上风大,难免会咳嗽,木皆然扶着姐姐赶忙朝着船舱内走去。 像是这般场景,在方舟内外时时刻刻都在上演着,王斯文看了半天,有些垂头丧气,便走到还在掐诀运气的曹金条身边,找了把椅子坐下。 曹金条露出一副跟便秘一样的表情,方舟的负担远超他的想象,体内法力一直维持在收支平衡的状态,不敢有分毫的怠慢。 “老曹,我们的目的地在哪?光这么大一艘船,招摇过市有些不妥当。”王斯文说道。 八仙海的势力错综复杂,曹家商队的大本营被毁的消息,不出一天时间,便可传遍整个海域,到那时如果曹金条还没想到应对的办法,那接下来的日子绝对好过不了。 有太多人想要分吃曹家商队的生意了,如此落井下石的机会,他们岂能放过,只要将曹家扳倒,八仙海的商路就会重新恢复到百家争鸣的局面。 “去鲛人岛,我已经差人带信先走一步,老鲛王与我交情莫逆,放心便是。” 曹金条行商多年,在外面虽然树敌颇多,但朋友也交了不少,鲛人族的老鲛王,便是其中一位。 他的地盘距离曹家庄最近,并且因为鲛人生活在岛屿附近的浅水区,在岸上基本没有什么建筑,所以曹金条带着这么多人暂居此地,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鲛人族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你觉着能安稳多久?玄武可是要脱困而出了。”王斯文往船尾方向一指,漫天的烟尘下,原本湛蓝的海水,已经翻滚出黑色的浪涛。 四方神兽,被封印在千川泽的四个方向,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各自镇压着神兽,借助五行大势封住中央戊己土。 还未等曹金条答话,在前方云雾不清的海浪中,传来凄美的歌声。 沉睡在深海海底的一尊巨型石块,听到遥遥缥缈的歌声之后,忽然动弹起来,一双浑浊灰暗的眼眸缓缓睁开,粗壮短小的四肢,从海底将身体撑起,背后的尘埃扑簌簌落下,将平静的海底搅动的诞生许多大小不一的漩涡。 曹家庄周围有数十道水龙卷搅动纠缠,很快将摇摇欲坠的岛屿摧毁。 方舟方向调转,直奔歌声所在之处而去,曹金条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心中便很快安定下来。 鲛人族是大海的子民,他们诞生在水中,生生世世都守护着八仙海,在他们死去之后,会化作清澈的海水,重新归于天地间。 他们的歌声,被地面上的族群称之为海妖之歌,能轻易调动心中的负面情感,方舟上已经传来阵阵哭声。 在曹金条无暇顾及大局的时候,由王斯文来代替,此时王道爷就正了正衣冠,道貌岸然的往最高处一站,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竹扇,用力挥了几下。 风雷顺着羽扇的方向劈过去,将不远处的海妖歌声打断,在礁石堆里藏着的那些歌者们,纷纷躲闪这些风雷,扑通扑通全部跳回水中,就露着半个脑袋看着外面。 “鲛人族的族长,万宝才可在?”万宝才是老族长的名字,如果不熟悉的朋友,谁都不会知道老族长会叫这么个俗气的名字。 “船上的可是曹家人?快些下船来歇歇脚!”有个年轻的鲛人浮出水面,朝着王斯文大喊道。 其余的鲛人也陆续显露身形,他们本体有着鱼的尾巴,如果不化形,根本无法登岸行走。 王斯文先一步来到礁石堆,身后方舟落下桅杆,停靠在岸边,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鲛人,印象里并无此人的记忆。 “我是老族长的孙子,我叫万德华,曹大老爷来了没来?”万德华见对方有些疑惑,这才一拍脑袋想起,自己还没介绍介绍,“老族长暂时不在,玄武即将破土而出,他按捺不住,就先去海底走一遭。” 鲛人在水中,是天生的王者,宗师和道士,大多都是在水面上的功夫,一来到水下,即使相差一个大境界,都奈何不得鲛人们。 在鲛人岛的海底,有他们建立的宫殿,老鲛王平日里都居住在其中,有曹金条提前来信,说五雷裂炎的封印即将爆发,老鲛王哪里还坐得住,趁着玄武还未完全苏醒的功夫,抓紧时间搬家。 万德华,玩得花?王斯文听着没忍住笑出声来,把万德华笑的摸不着头脑。 “曹老爷在船上施法的,我老远就听到你们的歌声,是有什么事情不成?”王斯文问道。 虽然鲛人们的歌声悦耳动听,但也不是说没事的时候就扯着嗓子唱个没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使得成百上千的鲛人聚集在礁石堆上,一展歌喉。 万德华苦笑一声,也没有隐瞒:“道爷,您消息够灵通的,玄武重新苏醒,是我鲛人族的灭顶之灾,现在大家都祈祷着能将石中剑拔出,将玄武击杀,哪怕是重新封印也好。” 玄武贵为神兽,岂能吃些寻常食物,在上古时期鲛人族还没有开启灵智的时候,玄武就在八仙海内四处寻觅他们的踪迹,时至今日这种天生的恐惧,还留存在他们的记忆中。 老族长一方面为了举族迁徙而忙碌的抽不开身,另一方面便是为了石中剑,鲛人族的先天灵宝。 据传说,鲛人族的祖先一直在寻找对付玄武的办法,终于在八仙海的一处海底,发现了这石中剑。 一块奇形怪状的海底礁石正中间,插着把只漏出三寸剑身的宝剑,如果有人能将其拔出,必能斩杀玄武,护住鲛人族的平安。 每一代的族长,都肩负着寻找这个人选的责任,万宝才也是着急,带着族内所有修为过了天阳境的族人,全部前去石中剑那里试一试。 王斯文也听说过这个传说,他没想到居然会是真事,惊讶道:“我原以为石中剑不过是江湖中以讹传讹的噱头,鲛人族真的有此宝贝?” “当然有,不光有,老族长还说了,等曹大老爷来此,就请抓紧挪步海底,帮着拔剑。”万德华带来一队亲兵护卫,个个施展术法,凝聚出两丈多高的气泡圆球来。 没有鲛人族秘法相助,他们这些修为再高,也很在海底有所作为。 王斯文伸手戳了戳气泡,点点头说道:“不错,鲛人的空气罩就是好,那我也带些人下去,木皆然?你过来!” 身背后的巨舟上面,难民们拥挤着朝岛上挪动,一时半刻不会结束,曹金条不敢抽身离去,石中剑他是没法亲眼目睹。 木皆然和陆浩然二人,肩并肩来到王道爷身边,“王道爷,又有什么好事可做?” 这一路上光听着王斯文这张破锣嘴,叨叨叨不停的说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陆浩然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就跟着王斯文走,去千川泽各地看看。 但又担心柳小奕的安危,毕竟自己这位好兄弟,修为不过天阳境,遇到个寻常的精怪都难以对付。 王斯文顿了顿,等到熊阔海噗呲噗呲的跑过来时,这才说到:“有个先天灵宝,你们想不想要?” “先天灵宝?道爷果真是个福星,这灵宝是个什么模样的?”熊阔海这次先开口,他对曹金条那件先天金龟甲非常感兴趣,就想着自己如果有运气,也弄上一件来穿戴穿戴。 “一把嵌在石头缝里的宝剑,不适合你,你大笨熊一个的抡棒子还行,宝剑就免了。” 别看熊阔海孔武有力,但得到先天灵宝的认可,是机缘到了方才能成,并非实力可为的。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四十二章、玲珑八仙阵 鲛人岛的海底,有着一座庞大恢弘的宫殿,此时应该戒备森严的宫殿内,却空空如也,只有零散的守卫无精打采的巡逻着,显得空旷冷清。 老族长万宝才,带着鲛人族的所有精锐,已经赶往石中剑所在的地方。 千川泽二十三座奇观,玲珑八仙,在正中央位置,有块奇异的石头,上面笔直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外面围着上百位目光激动的鲛人。 玲珑八仙,是一座不知何年何月留下来的石雕群阵,其中有八座神态各异的精怪雕像,在有人靠近时,会发出凌厉的杀招。 这些年来,葬送在玲珑八仙手中的好手数不胜数,光是那些白骨,就铺满了一层。 若能和这阵法里的雕像过招而不死,能全身而退者,修为便会更上一层楼,鲛人族内也有不少人,一去不复返。 万宝才望着眼前这座玲珑八仙阵,眼眸中多了些许的灰色,有多少族内的年少英才,都贪功冒进命丧于此,明明有安全抵达石中剑位置的路,非要硬闯。 如果不是因为这座奇观,鲛人族也不至于如今半温不火的样子,被八仙海的其他势力,赶到内海边缘的角落里休养生息。 鲛人族虽然自成一族,但他们浑身都是宝贝,引得许多散修们的觊觎,如果单独在外面行走,很可能会被暗杀。 “王道爷,这里的八仙阵,会不会能有道家那八位老祖宗的传承?听说吕洞宾用剑挺厉害的。”陆浩然还从来没下过水,此行让他颇有感触,巴不得发生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让他好长长见识。 海底的景色光怪陆离,连见多识广的白云苍都大为惊叹,对身边的两个年轻后辈连连夸赞,一行人来到鲛人们的身侧,王斯文往前紧走两步,大喊了一嗓子:“无量天尊!” 这一嗓子可把老族长吓得不轻,急忙忙转过身来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王道爷您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摆酒宴宴请你。” 没想到万宝才对王斯文这么客气,明明两人年纪相差许多,鲛人族的寿命悠长,平均能到八百多岁,够人族活上好几代的。 “赶早不如赶巧,这不是遇到老曹的船,就顺路过来了,石中剑拔出来没?”王斯文打了个哈哈说道。 万宝才愁眉苦脸的,将双手摊开无奈道:“事情迫在眉睫,我又不知道谁能拔出剑来,带这么多人进去,生怕出差错。” 虽然走到石中剑所在的位置,有好几条不同的道路,但也没法容纳这么多人。 “老兄弟放心便是,贫道既然来了,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容我来算上一卦。”说着便从口袋里取出些长短不一的木棍来,撒的遍地都是。 他算天象的办法,和那些玄玄乎乎的风水阴阳师大不相同,看起来就跟集市上的那些骗饭吃的江湖混子,没有什么区别,周身上下毫无法力波动,就见到他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王斯文算来算去,心情就愈发的奇怪,卦象不难分辨出,但其中多有波折,很难看到最终的结果,要么是上上签,要么就是下下签。 “怪哉怪哉,难不成是我时间长了不算,手艺生疏了?老兄弟你先别着急,我再来上一卦。”王道爷连着铜钱、龟甲,来回用了一圈,所有的卦象结果都相同。 这回轮到万宝才忍不住了,“王道爷,您就别算了,石中剑千百年来都没被拔出来过,如果这次不成,我带着族人跑路便是。” 玄武对他们的威胁实在太大,如果这些日没能将石中剑拔出,玲珑八仙再好,鲛人们也无福享用了。 “德华!”万宝才喊道,“先带人头前探路,小心阵法有变。”老族长不打算再继续拖下去,时间越长对鲛人族越是不利。 陆浩然也将长生剑一抖,迈步也跟着往里面走,白云苍在最后,八门凝聚在身后,护住脆弱之处。 虎、豹、羊、兔、蛇、鼠、猪、马,八座雕像按照先天八卦的方位在阵中缓缓挪动着,在其身侧还有许多不同的小石雕,一旦触动阵法机关,便会被群起而攻之。 万德华在最前面,按照手中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阵图,一步步踏着玄妙的步伐向前走去,从边缘到石中剑的位置,不过九十九步,还未曾过半,万德华就有些哆嗦起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面前的道路,前后左右都变成了死胡同! “这这这!不可能啊!我就是按照阵图所走的,怎么会这样?”鲛人族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两肋间就会冒出泡泡来,万德华浑身就像是漏气一般,咕噜噜发出一串串的泡泡。 还未等白云苍从后面走过来,就觉着有浓浓杀意笼罩,周围挪动过来一尊兔子的雕像,旋即所有人脚下化作沼泽泥潭,让大家不得挪动半分。 玲珑八仙所说的八仙,并不是道家的那八位得道仙人,而是民间的八位散仙,他们的肉身所化的雕像,被安置在海底,守护着先天灵宝石中剑。 “我说小鱼人,你做事也太不靠谱了!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带!”熊阔海无论怎么抬脚,越挣扎陷的越深,沼泽已经没过小腿位置,永不了多久就要将他吞没。 万德华带着哭腔的喊道:“爷爷!快些救我啊!这阵图不对劲!” 呆在外面的老族长,听的清清楚楚,刚想要出手相救,却听到有个冷笑声自头顶上传来。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王斯文王道爷也在,正好省得我们专程跑一趟!” “叶竹生,你算的真是分毫不差,果真会趁着这个时机来玲珑八仙,看来此次借来碧水金睛兽,不亏!” 有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这么两人,坐着个狮头碧水金晶兽,排开两边的海水,轻轻落在万宝才的面前。 万宝才想来想去,自己印象中根本没见到过面前这两人,疑惑的问道:“敢问二位,我鲛人族何时何地得罪过你们?玲珑八仙里面的变化,是出自二位之手吧?” 那高胖高胖的说道:“当然是没有得罪我们,但千川泽有变故,需要请诸位鲛人族的朋友帮帮忙。” “想要我们帮什么忙?还请二位说个明白!”万宝才就有些生气,好歹他鲛人族也是堂堂大家,眼前两位明显没有到宗师境的小辈,他还不放在眼里。 “帮着凝练一块海妖泪,您看如何?” 海妖泪乃是用鲛人族浑身精气神所化,想要凝聚出一块拳头大小的海妖泪,最少祭炼进去数百位鲛人。 万宝才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说着就要动手,被王斯文赶忙拦住,“二位看着面生,在千川泽似乎没见过,是哪里人士?” 矮瘦矮瘦的那个赞叹道:“不愧是百晓通,我就说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我们二人的确不是千川泽的人,而是天外天的。” 王斯文的身份一向是个迷,似乎对千川泽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但连他也没有听说过天外天是何处。 “崔福,别磨磨唧唧了,海妖泪需要的时间不短,咱们抓紧行动。”说着这高胖高胖的名叫叶竹生的青年,将抗在肩膀上的一副石台,砸在地面上,取出两把木槌狠狠砸了下来。 人是不认识,但这石台王斯文可眼熟的很:“断魂台?你是冥府的人!怪不得能改变玲珑八仙的位置,那这位是何许人也?” 王斯文将铜钱和龟甲等物件装进包袱里,向前走了半步,挡在万宝才的身前。 “在下崔福,本来是个无名无姓的闲散人士,多谢天外天的抬举,让我过来帮个小忙,百晓通肯定是没有听说过在下的名字。” 崔福佝偻着腰背,张口吐出个小灶台,从斗篷里一共探出八条消瘦的手臂,在灶台里面来回搓着炭火。 断魂台表面,被木槌砸出一股股细小的游魂,旋即被崔福抓住,塞进灶台里一阵的搓,再取出来时,就变成了栩栩如生拥有神智的魂魄。 按理说人造的魂魄,无法拥有清醒的神智,但眼前这一幕,那从灶台里扔进玲珑八仙的魂魄,分明双眼狡黠。 “好家伙!那你们两人有这本事,还要海妖泪作甚?”王斯文纳闷,忽然想到些事情,神色顿时震惊起来:“不会天外天是要炼制那件东西?万万不可!” 海妖泪是为数不多能直接增长魂力的东西,对方想要将这些鲛人族一网打尽,除非是要炼制什么强横的魂魄。 崔福笑道:“嘿嘿,那件东西怎么不能炼制,不然怎么对付混沌圣灵?” “既然如此,那道爷我就不在这里奉陪了,贫道走也!”王斯文一闪身,双手掐诀脚底抹油,来了个溜之大吉,直接化作白光一条,几次闪动后直接消失在海底。 万宝才见状,将腰间弯刀抽出,便朝着对方斩去,鲛人们一拥而上,打算围杀这二位不速之客。 哪想到又有个轻灵的竹笛声响起,瞬间让鲛人的动作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四十三章、月娘守夜郎 就连万宝才身为宗师境,都难逃悠扬的笛声,无论他再怎么想要扭动身体,都无法做到。 其余的鲛人族更是浑身僵硬,有些强行挣脱的,直接爆体而亡,留下一缕精气被断魂台收走。 此处还有第三个敌人藏着!万宝才心中暗道不好,很明显这声音就是冲着鲛人族来的,特制的一件法宝,对别的种族都没有用,唯独是鲛人族的克星。 叶竹生和崔福二人听到笛声后,将脸往下一沉,不悦道:“赵叹,上面没说让你过来,胡乱掺和什么?” “看大家辛苦,我稍微帮帮忙而已,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有个身高七尺多、拢发包巾的年轻公子哥,握着杆竹笛来从海底礁石后转出身形来,满脸和气的笑道。 天外天的神秘,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甚至连他们自己,都难以窥得全貌,来自于五湖四海的成员内,奇门之术数不胜数,或许他们本身修为不高,但所修炼的绝艺足够古怪。 “快些动手炼制海妖泪,我去玲珑八仙内将剩余的都带过来。” 崔福有些不安的问道:“倘若那玄武完全苏醒过来,你有多少把握能定住?” 似乎这玲珑八仙阵,还与沉睡着的玄武有些关联,崔福担心玄武突然苏醒,将海妖泪当做食物吃下去。 “有不到三成。”赵叹长得慈眉善目,说出的话像是温暖的春风一般,即使崔福还想继续问,话到嘴边也没法说出来。 再看老族长万宝才,鼓起全身真气,撑开牙关大骂:“龟孙子们!想要杀我鲛人族,谈何容易!” 说完此话,一股激荡的水流自他体内冲出,波及整片八仙阵法,里外的鲛人族在感知到这股波动后,纷纷张开牙关,吐出悠扬的旋律。 顿时赵叹的脸色就难看起来,赶忙再次奏响竹笛,两道截然不同的旋律,在海底相互纠缠碰撞,玲珑八仙内的众人可倒了血霉。 “我的天!不会是鲛人族设计好了,故意想要致我们于死地吧!”熊阔海咆哮着显化真身,扑通一声就没入沼泽内失去声音。 其余的鲛人们纷纷停下挣扎,全神贯注的唱起歌来,歌声里传来悲壮的感情,令白云苍眼眉垂着,有些伤心。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一道寒光横扫当场,将附近的雕像尽数拦腰斩断,紧接着陆浩然脚踏清风,夹着木皆然直奔石中剑。 道路上有八仙雕像出手阻拦,各色道法层出不穷,却全部被长生剑斩碎,也不知陆浩然哪里来的这股邪气,硬生生是凭借蛮力,打进阵中心。 “这歌声让我心烦意乱,木小弟赶紧去试一试,能不能将宝剑拔出来。” 陆浩然当听到海妖歌声传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心情暴躁不安,真气都四处乱窜,经脉乱做一锅粥。 一股无名火,让他将长生剑一挥,这才得以冲出沼泽来到安全地带,身背后的白云苍,也紧跟着施展金光咒术,带着其余几位走了过来,八门内探出的手掌,抓着奄奄一息的熊阔海。 木皆然双手握紧剑柄,抬脚踩在石头上,用力向后拽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宝剑依然是纹丝不动。 “姐夫,这宝剑我拔不出来,”木皆然多机灵,知道自己姐姐喜欢眼前的剑客,虽然还没结婚,他就先改了口,“要不让熊大哥试一试。” “好老弟,让俺来试试!”从沼泽地里缓过气来的熊阔海,也没变化回本体,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到近前,吐口唾沫搓搓手掌,一把抓住剑柄。 “给我起来!” 熊掌一晃动,有万斤的力量,众人就觉着地动山摇起来,可这剑身纹丝不动,还在石头缝里不出来。 大黑熊使出吃奶的力气,过了盏茶功夫,累的都有些虚脱,向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奶奶的!这什么破宝剑,不然就是坑人的幌子,下面根本没有剑身!” “非也非也,熊兄闪开一旁,看我的。”一路上未曾言语的李傕,将袖口挽起,双手掐诀凝聚出三尺金剑,对着石头斩去。 承载着先天灵宝的石头,绝非凡品,理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金剑斩在上面,不光是火星四溅,还被李傕斩下来零星的碎末。 白云苍看在眼里,恍然大悟道:“哎呀!这石中剑不是真气所能御,而是法力,它是道剑!” 修道者的法器中,最为罕见的就是剑,世间没有几种金属材料,能发挥出道法的力量,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中的金,可比锻造兵器的金属纯净太多。 “那还等什么,我也来帮忙!”上官包子虽然听不懂老道说的什么,只知道用法术去打磨石头肯定有用,便将自己所会的几种道法,一股脑全都施展了出来。 再加上白老前辈的加入,很快便将石头给切的四四方方,原来这石中剑里,有一尊长方形的剑匣,剑匣表面刻着炼化道剑的口诀。 这些口诀的文字,李傕越看越是熟悉,分明就是自家老祖所留下的心得笔记中,毫不起眼的一本。 这本笔记,除了李傕自己之外,根本没有人关心注意过,如果不是李傕舍不得扔掉这些古董,或许根本看不懂剑匣的文字。 白云苍也看不懂,虽然金光咒与剑匣的气息非常相近,可直接用金光咒触碰,反而被剑匣的气息反弹开,似乎非常厌恶金光。 “前辈,可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我可不知,这是你的机缘到了,快些将宝剑拔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白云苍看出他能读懂口诀,便欣然催促道,李家的后辈能有出息,他这个做长辈的自然高兴。 李傕将金光剑散去,双手在身前画了个大圆,鼓起法力运起与金光咒截然相反的一种道法来。 若说金光咒是温暖阳光的,现如今的李傕就变的阴柔绵延,白云苍表情一愣一愣的,他很想知道李傕又修炼了什么。 等一套缓慢的印法施展过后,李傕双手明暗不定,这才按在剑匣之上,冒出滚滚黑烟,宝剑自里面弹出三寸,就觉着玲珑八仙阵开始颤抖起来,整座八仙海掀起百丈浪涛。 这一闹腾不要紧,鲛人族的歌声宛转,包括万宝才在内的鲛人们,统统崩溃离散,化作蓬蓬气泡朝着海面升腾过去。 崔福身体突然僵住,有些害怕的说道:“玄武,玄武刚刚苏醒了,咱们快走!” “阵里面的鲛人还没拿到手,这就走?”叶竹生有些不愿意就此收手,却被赵叹架住,扔到避水金睛兽的背上,此时的避水兽已经有些颤抖,被玄武的气息压制的难以挪步。 石中剑被李傕不费吹灰之力拔出,这把通体暗淡的铁剑,剑身刻着一轮弯弯的玄月,被李傕拿在手中,一人一剑颇有些相得益彰。 法力融汇,先天灵宝的器灵自剑身显化,是一位窈窕的女子,身穿月白色的纱袍,看五官面相,出的是落落大方。 “我的主人,在下月娘,是夜郎剑的剑灵。”女子开口款款说道。 李傕就像是被迷住心神一般,痴痴的望着剑灵,口中呆呆道:“李家传人,李傕,见过姑娘。” 光知道先天灵宝拥有器灵,毕竟在场的众人,谁也没有见到过,不光是李傕,连白云苍都有些眼神发直。 月娘实在是太美了!那细腻光泽的皮肤,明媚皓齿、柳叶弯眉,七尺身材窈窕身形,如若不是那虚幻的身子,就凭这幅面貌,无论放在何处,都足以祸患一方。 “李傕主人,夜郎剑历经九百九十九年,终于又遇到了新的主人,月娘十分高兴,还请主人好好使用夜郎剑,小女子必不负你。”月娘深施一礼,就欲回到剑身内。 李傕恍惚间脱口而出道:“敢问月娘,此剑的上一任主人,姓甚名谁?” “年岁太久远,记忆有些模糊,唯独记得前主人也姓李。” 话音刚落,在众人的头顶上,有一颗看不到边际的长条脑袋,破开水流朝着这边戳来,白云苍凝聚八门向上一托,就看老道士双臂崩碎,口吐鲜血赶忙爆退。 “玄武!大家快走!” 只是稍稍一碰,白云苍就险些失了性命,四方神兽之威不可轻易触碰。 熊阔海离得最近,又是本尊相貌,玄武张开大口,探出分叉的舌头来,将熊阔海卷住。 “大剑客!快救救……”没等熊阔海说完,就被带入玄武口中,嘴巴一合拢,他的性命便休已。 大家与熊阔海相处的时间不短,都很喜欢这头没心没肺的黑熊精,见到他被玄武所吞,陆浩然仗剑就冲到高处,朝着玄武的眼眸斩来。 李傕也握紧夜郎剑,他不会什么剑法,只是和普通人一样的挥动剑刃。 长生剑气被玄武的眼皮挡住,只留下一层浅浅的痕迹。 夜郎剑气斩破玄武的皮肤,让它的头颅破了道细小的口子,有一滴鲜血渗出,正好滴在李傕的天灵盖上!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四十四章、玄武惊天变 “李傕!清醒过来!”陆浩然离得近,看到玄武血滴在李傕天灵盖上,瞬间李傕就变得恍惚起来,手中握着的夜郎剑,散发出阵阵杀气。 玄武的头颅晃动着,渐渐隐没在漆黑的海水中,不知道他去向何方。 上官包子感受到李傕身上传来的异样,刚想靠近些,就见八门金光自他的体内钻出,夜郎剑朝着还未反应过来的木皆然斩去。 有八门金锁阵的束缚,猝不及防的小刺客哪里躲得开这招,双臂向上招架,就觉着身前一凉,顺着眉心往下被斩为两截。 尸体向两侧分片倒下,鲜血溅了上官包子一身,将她吓得呆立原地不知所措,紧接着金光拧成锁链,就朝着她飞来。 当啷!长生剑气斩断金光,陆浩然晃左臂揽住上官包子的腰,向水面之上飞身窜去。 上官包子在陆浩然的怀中缩成一团,心中五味杂陈,十分不解的问道:“李哥他是怎么了?为何要动手杀我们?” “玄武血,那滴血有问题,很可能被玄武侵蚀了神智,下次见面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碍于情面,陆浩然怎么也不忍心出手将他斩杀,万一日后将玄武解决,李傕还有可能恢复神智。 虽然自己师父前来,都不一定能做掉玄武,他的防御世间罕见,再锋利的剑刃,都难伤他分毫,但陆浩然心中仍旧怀揣着一丝希望,好端端的朋友,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刀兵相见。 在鲛人岛的岸边,曹金条浑身湿透的坐在沙滩上,大口喘着粗气,他刚刚收起巨舟,这一路上对他的消耗甚巨,如不是丹药支撑,估计他修为会退步不少。 尽管如此,曹金条的肚子整个瘦了一圈,人都有些虚脱,还未等他缓过来,就见一道白烟化作王斯文的样貌,落在自己身前。 “老曹,快些带着人逃命!此地不宜久留!玄武苏醒了!”王斯文语气中罕见的有些慌张,曹金条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的表情。 “玄武苏醒?怎么可能!”在曹家庄的时候,他就时刻关注着玄武的变化,五雷裂炎过后,最起码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玄武才会缓缓苏醒。 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带着族人远离故土,寻找新的家园,当听到玄武苏醒时,他一万个不相信。 “你将先天金龟甲取出来,扔在地上。” 王斯文使出龟甲卦术,用八枚龟壳,团团围住金龟甲,手中一阵掐诀,就见金龟甲冒出蒸汽,化作一尊金灿灿的小玄武,还朝着曹金条张了张嘴。 “祸事了,此地是鲛人族的老巢,那玄武进食过后,能恢复几成的实力?” 曹金条眼皮狂跳不止,便想要起身行动,曹家人们还没安顿下来,此时若再次启程,速度会快上不少。 这边刚站起身,就见海平面骤然波涛汹涌,紧接着喷出十八道黑水水柱,王斯文赶忙将龟甲一收,又化作白烟朝着岛外飞去。 “老曹!快走!贫道有要是在身,不能奉陪了!” 超过五十丈高,百丈长的玄武甲,先浮出水面,继而一条覆盖鳞片的蛇尾,朝着鲛人岛横扫而来。 曹金条双手虚握,咬牙凝聚出一面十丈高的金盾,挡在蛇尾的必经之路上。 宗师境在玄武的面前,却是那么的不堪一击,蛇尾扫开金盾,将曹金条整个打飞,在空中旋转着栽进水里。 鲛人族的残兵败将们,纷纷四散而逃,他们骨子里带着对玄武的恐惧,此时尽然显现出来,再高的修为也不甘抵抗,想逃的越远越好。 奈何黑水形成的漩涡,将鲛人岛周遭团团围困,这些鲛人一个不剩的都被卷入旋涡中,丝毫的挣扎余地都没有。 “老乌龟,我跟你拼了!”曹金条咬牙将腰间挂着的四个乾坤袋全部取下,朝着玄武砸去。 双手掐诀口中快速念动,乾坤袋在玄武的正面炸开,里面满满的全部都是黄金。 “金刀斩邪祟!” 足有十万两的黄金,汇聚成一杆破天长刀,对着玄武的脑袋就斩了下去。 玄武贵为神兽,岂能不知避其锋芒,就见到他将头颅往甲壳里一缩,金刀就只好斩在甲壳上,在碰撞的一瞬间,天地都为止颤动。 曹金条双脚离地,被弹飞起三丈多高,七窍流血浑身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就见有股清奇的虚影,自曹金条身子里冒出来,这虚影再次双手下压,本来被崩飞的金刀,再次出现在玄武之上,不过这次斩击的目标,是那条蛇尾。 玄武四肢都能缩进甲壳内,唯独蛇尾无法全部缩回,就见金刀毫无花哨的斩在蛇尾鳞甲,将鳞甲片片斩碎,一刀斩断三丈多长的尾巴。 “我就能做到如此了,我对得起曹家。” 这虚影乃是曹金条的魂魄,他深知如果不将玄武击伤,身背后的族人们,绝对难逃一死。 刚刚的碰撞,已经震碎他体内的七经八脉,就算是救活,也是废人一个。曹金条索性不活,以命相搏。 魂魄离体而出,拼尽魂力战士出第三刀来,在玄武甲正中央留下道浅浅的痕迹,他的魂魄这才烟消云散,归于天地。 “有宗师陨落!”陆浩然一冲出水面,便感应到那股灵气中蕴含的悲伤,宗师的死亡,将他所凝练的气息,重新还给世间。 大剑客想都不想,朝着背对玄武的方向疾驰而去,不惜耗费真气,双脚踏在一长木末端,用剑气推着前进。 等玄武将四肢重新舒展开来之后,发现陆浩然已经逃出去很远,便晃动着断尾,御水而行。 在龙岛灵谷仙踪里的狄然,忽然抬起脑袋,心中有些警觉,龙族的感官非常敏锐,这中令自己窒息的压迫感,很难让狄然坐视不管。 望了望眼前无法接近的柳小奕,有那三把宗师剑的守护,应该多半晌时间没有大碍,便摇身闪出灵谷。 此时龙岛之上的所有生灵,都已经被磅礴的气势压制的瑟瑟发抖,含羞草族内的高手,几乎都葬送在灵谷内,哪里还有能拿得出手的强者。 见到狄然重新现身,有些见过面的含羞草,便凑到他近前来,轻声问道:“龙大人,这气势究竟是什么?我等都快断气了。” “比我族的血统还要恐怖的东西,除非是被封印的四方神兽,不过放心,四方神兽都被重重封印困着,没法脱身的……” 狄然说着说着,双眼就瞪得滚圆,他看到笼罩龙岛的云层,被什么物体压碎,显露出四根粗壮的肢体来。 那昏黄的双眸,冷酷的看向狄然,一种跨越物种之间的较量,挑起狄然的战意。 “你等都退下,有多远就退多远,玄武脱困了!”狄然身化紫麟龙,腾空而起凝聚龙岛云层,他的身躯与面前玄武相比较,就有些小巫见大巫,渺小太多了。 四方神兽中青龙的血脉,在狄然的体内流淌着,但他不是青龙老祖,玄武却是那个玄武。 狄然回首朝着灵谷方向望了望,心中那股绝望感愈发强烈,自己绝不是玄武的对手,恐怕连一个照面都撑不过。 “小弟,你可千万要躲在灵谷内,不要出来,不然龙族的复兴大业,就化为虚影了!” 一朵紫色的烟花,绽放在龙岛上空,含羞草们皆显化本体,收缩枝叶,成了一堆堆枯黄的残叶。 玄武接二连三受到创伤,也有些筋疲力尽,在将四肢落在龙岛的土地上,便俯下身子趴着一动不动,从鼻孔里呼出的热气,将整片岛屿的植被吹的失去灵性,化作蓬蓬黄土。 他才苏醒没有多长时间,没追到陆浩然,令他大感郁闷,想着在龙岛这处生灵众多的岛屿,恢复些许的元气,在继续追逐。 如果知道灵谷内有那尊生生流转印,就算拼上神兽精元,玄武也会闯入灵谷,将柳小奕击杀。 好在灵谷的气息内敛,玄武又被紫麟小龙搅乱了心神,根本顾不上这些,不然柳小奕也不会有机会逃之夭夭。 生生流转印,蕴含着草木的生机,在柳小奕的体内与仁王气息相互融合,一时间竟然将他身体暗伤全部抹去,还给自己一个原原本本的身躯。 三枚灵根相辅相成,体内法力流转的更加灵活迅速,真气贯通经脉内里,不知不觉接连突破到了天阳境四重,被衍剑道众多祖师们灌输的剑意,也愈发趋向平和。 更有瀚海印和寒阳印在侧,天地人三才阵围住一尊与柳小奕相貌相同的小金人,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去不断打磨炼化小金人,柳小奕就觉着浑身舒坦至极,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才渐渐恢复意识苏醒过来。 被自己吞入腹中的古灵,早已成了灵根的养分,第四枚种子表面,已然裂开缝隙,就等着将古灵彻底炼化,推着境界更上一层楼。 柳小奕睁开双目,收回宝剑、撤去剑阵,再看灵谷内的灵气依旧那般的充盈,只是寻不到狄然,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四十五章、曲径通幽处 “狄然?狄然你在哪里?”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柳小奕的疑问,整座灵谷内悄无声息,只能看见静止不动的一些绿植。 吃掉凌云木的古灵后,灵谷却仍旧稳定,柳小奕忽然好想联想到了什么,警惕的将绿煌剑握住,向四下喊去:“灵谷内的古灵前辈,您如果在的话,能请您见见面吗?” “小娃娃真聪明,你是怎么知道有我的存在?” 一个磁性的声音,自柳小奕口中传出,明明自己没有张嘴说话,这声音却听的清清楚楚,吓得柳小奕晃动身子,墨玉龙身钻出身躯,冷静的望着道袍剑客。 一气化三清的本事,自己才能分化出两道身形,并且还不稳定,无法长时间维持这两尊身躯同时存在的状态。 道袍剑客的天灵盖内,冒出个透明的魂魄,轻松自如的飞在半空中,围着两个柳小奕转了几圈。 “有意思,真有意思,这招叫什么?是分身还都是本尊?”魂魄状态的古灵,柳小奕还是第一次见到,从对方体内散发出的那股感觉,能知道他才是灵谷诞生的第一位古灵。 他如果丧命,灵谷便会灵性尽失,不经过成百上千年的恢复,是无法再孕育出新的古灵来。 柳小奕也不藏着掖着,倘若对方动了杀心,方才有的是机会将自己击杀,但这家伙并没有这么做,反而选择现身与自己交谈。 “一气化三清,想学我可以教给前辈。” “魂魄之体恐怕学不来这道法,不过既然见面就是缘分,得送你点什么当见面礼才行。”这魂魄时而变换成老人,时而又成了一位美妇人,在各色各样的人物形象里来回变化着。 在他思考的时候,灵谷风云变幻,这里的波动引起了玄武的注意,头颅往前嗅探,吐出分叉的舌头朝着灵谷所在的地方摸过去。 古灵顿时感应到了玄武的存在,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我就送你离开龙岛吧,寻找属于你自己的机缘。” “送我走?我还有位不错的朋友,刚刚还在这里,一转眼的功夫不见了,我还要去找找他。” “你哪位朋友不在灵谷之中,多半出去成了玄武的口中餐,时间来不及了,快点走吧。” 玄武的气息,已经冲进灵谷的谷口,即使是有古灵坐镇的灵谷,也无法与之抗衡,古灵着急让灵气偃旗息鼓沉睡起来躲避,不然里面蕴藏的灵气都基会被玄武吃干抹净。 柳小奕只是从说书人的书中听书过玄武的存在,他哪里知道玄武的厉害,还想着要出去见识见识,被古灵回绝:“玄武能轻易灭杀宗师境,哪怕你有龙躯,也不是玄武的对手,唯有四方神兽中的青龙,才能与之匹敌。” 古灵不由分说,抬手调动灵谷内的草木,在身前显化出一条幽幽芳草道路,直通黑黝黝的未知远方。 “不要回头,往里面快走,等玄武真要是冲进来,想走都走不脱!”灵谷被外面传来的力量冲击的天地变色,古灵也不顾柳小奕同不同意,用藤蔓拴住他的腰,就往里面拽。 柳小奕只好往前紧走两步,连连道谢:“古灵前辈,若能再次见到,柳某人定来报答!” “别废话了,灵谷这次关闭后,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再打开,年纪轻轻的别磨叽,快滚蛋!” 等顺着小道走远后,古灵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在耳边,唯有潺潺流水声,在两侧哗啦啦流淌,不知道这条小道通往的是何处,只觉着冲击灵谷的那股磅礴气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静谧的空气,柳小奕将绿煌剑收归剑鞘,因为发现前方的花草树木,并无灵性蕴含,那只有一种可能,自己离开灵谷和龙岛范围了。 小道的尽头,迎接自己的是一轮明月,多久没有见到月光了,柳小奕一时间感慨万千,扶着苍老的树,站在草木丛中,静静望着月牙儿。 忽然前方的草丛里传来一阵沙沙响动,紧接着探出来个羊角小辫的女娃娃来,“大哥哥,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浑身都是臭味。” 这女娃娃身穿小花裙,腰间栓着个漂亮的香囊,鞭子梳理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个富家的千金。 如此荒郊野外的地方,怎么会有小孩子?柳小奕抬手唤出瀚海印,就要向前拍打,却被娇声喝止:“剑客!手下留情!切莫动手!” 在草丛后面又有个声音急忙忙传来,紧随着钻出来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腰间佩剑手提竹篮,里面还放着些许药草。 柳小奕赶忙收住力道,幸好海浪还未曾瀚海印里激发出来,不然这一片就变成汪洋了。 女娃娃这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的涕泗横流:“呜呜呜,姐姐!大哥哥欺负我,大哥哥呜呜呜……欺负我!” “莹儿,别哭别哭,大哥哥也不是故意的,莹儿快看大哥哥给你闹着玩呢!”姑娘说话间,朝着柳小奕一个劲的使眼色。 柳小奕脑子一转,瀚海印凝聚出一条小鲨鱼来,游到女娃娃面前,冰凉冰凉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小孩子本就是被吓到了,一哄就好,很快破涕为笑,与小鲨鱼围着草木打闹起来。 “剑客看着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药王谷吧?我叫侯雪颖,这是我妹妹侯春莹,药王谷的药师。”姑娘大大方方的,没有被柳小奕的气势吓到,说话不急不慢的。 药王谷?我什么时候来到药王谷了?柳小奕明显一愣,看的侯雪颖噗呲笑出声来。 她心里想着,这少年是哪里来的剑客,修为虽然不低,但怎么看着有些痴傻? 柳小奕缓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反应,涨红老脸解释道:“我在树林里绕来绕去有些迷路,刚才见到小妹妹,还以为是什么精怪所化,哪有大晚上在树林里来回晃荡的?” “有些药草,只有在有月亮的夜晚才能采摘,我和姐姐就是来采药的,此地又离着药王谷不远,安全的很呢!”侯春莹抱着法力所化的小鲨鱼,抢着回答道。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四十六章、仁王风流债 对药草之类的东西,柳小奕完完全全是个门外汉,连眼前的女娃娃都不如,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愣愣地点着头。 侯雪颖看出对方的窘相来,赶忙将自己的妹妹拉住:“小妹,天色不早了,先带着柳大哥回谷内,见到师父他们再说,你该睡觉了。” 两人过来采摘药草,其实只是个幌子,药王谷规矩森严,很多自打出生之日起,就没有离开过药王谷,直到老死在这里,甚至都不知道药王谷是在一座植被茂盛的岛屿上面。 “药王谷就是药王谷,很大很大的一座山谷呢,我的爸爸妈妈和师兄他们都住在里面,还有好多好多的精灵们,大哥哥你过去,它们肯定都喜欢!” 一路上侯春莹的嘴巴就停不下来,女娃娃从来没跟外面的人接触过,多少有些兴奋过头,柳小奕也乐的如此,两人的欢声笑语,很快便吸引到其它生灵的注意。 有十几只拥有蝉翼翅膀的小不点,自茂盛的枝叶中间探出脑袋来,先是仔细打量着柳小奕,在确定这人毫无威胁后,才放心的拍打翅膀飞了出来。 柳小奕光知道有精灵的存在,哪里知道长得什么模样,就觉着清凉的风扑面而来,这些小精灵们拖着长长的光辉,围绕着三人旋转。 “这就是精灵?我第一次见到,真的好神奇。” “你没见到过精灵?难道外面的世界真像师父所说的那般,无聊无趣吗?” “你师父是谁?” “侯不休,听师兄弟们说师父她老人家在外面的名声不小,现在还在老祖那里挨批呢,说带来什么不详的祸端,已经大半天的时间没有见到师父了,不然我们也不敢偷偷溜出来采药。” 侯雪颖吐了吐舌头,看的柳小奕有些两眼发直,咽了咽口水。 她虽然比自己小上一岁,但那股稳重的气质,却是这个年龄段所不该有的,柳小奕心中便产生了好奇,又不方便问出来,只好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 “侯不休是居住在岐黄岛的名医,在外面的人很少能知道药王谷具体方位的,你们在躲着谁?” 药王谷在八仙海内,算得上是一处神秘所在,所有的水流都躲避着药王谷流淌,不会指引船只靠近岛屿的边缘,再加上附近的植被过于茂盛,从外面看去似乎是扎根在水中的水生植被群,很难有人意识到这里有宽敞的谷地平原。 在整片谷地平原内,从各个角落都能清晰看到每晚都在天空中升腾而起的月亮,据说药王谷的兴盛,与月神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这些事情不是他们普通弟子可以知道的,就连侯不休也是一知半解,药王谷真正当家做主的话事人,此时正在大发雷霆,气的树叶摇晃,洒落的到处都是。 侯雪颖也不知内情,只好将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统统告诉柳小奕:“听老祖说过几次,我们药王谷的传承,实际上有两部分,在谷内生活的全都是侯家人,守护着药典上卷。” 老药王将他毕生所学,写进药典里,分别传授给自己的两位徒弟,师兄复姓独孤,师弟便是侯家的先祖。 师兄弟因为想要独吞药典,成就药王,结果两人大打出手,那段时间搅动的八仙海里外不得安宁,最后师弟击杀师兄,却放走了师兄的后人,这才有了跨越千年的爱恨情仇。 但好景不长,师弟不是因何原因,并没有将药典合二为一,而是隐居山林守护药典的上卷,这才有了药王谷这么一个地方。 “躲了千年时间,也不知道药王到底在害怕什么。”柳小奕也品不出其中滋味,有些自嘲的叹了口气。 谁知道有人听到了这句话,不高兴的说道:“哪里来的散修,敢在药王谷大放厥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紧接着三股劲风刮来,柳小奕想都没想抽剑招架,两人就在这惶惶月色下战在一处,看得侯雪颖姐妹俩是心惊肉跳。 就见到黑白道袍的少年剑客,和一位白猿侠客动起手来,绿煌剑挡开子午鸳鸯钺,反手寒阳印唤出火麒麟,把白猿的毛发烧的呲呲作响。 “哎哟哎哟!不打了不打了,你小子又厉害不少!”白猿并非旁人,金晶洞三当家的,小白猿侯君成! 在这里见到老熟人,柳小奕颇有些感慨,还想问一问详细情况,就听见药王谷内发出个苍老的暴怒声:“说了多少次,不准到处乱跑,滚去断崖反省三年!” 吓得侯君成一缩脖子,小声嘀咕道:“老祖奶奶又发火了,可真不得了,年纪越大火气就越大,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还未说完,这声音紧接着又喊道:“侯君成!带你朋友来一趟!还有那俩妞妞!” 本身侯雪颖还在一旁笑着,听到老祖连自己也要唤去,脸色瞬间苦了起来,侯春莹更是有些瑟瑟发抖,扯着姐姐的衣衫。 “你们的老祖宗,真有这么可怕么?连相隔这么远距离的话,都能听得清楚?”柳小奕愕然,他也有点震惊,宗师境修为也难以做到如此。 侯君成这般胆大包天之徒,都不敢多言语,只是快步走着低着头嘀咕出来:“柳兄不知,老祖已经不是普通生灵了,到了地方你一看便知。” 带着外人穿过谷地,难免会引起来众人的目光,方才老祖的声音他们听的清清楚楚,也不敢多问,就这么目送着几人走进药王谷的禁地。 柳小奕环视四周,这里除了藤蔓多了些,挡住了天空的月光之外,与外面并无区别,就见到侯不休眼圈哭红着,与自己擦肩而过。 这位岐黄岛的神医,在此地却显得那么娇弱不堪,哪里有先前的气势,她也认得柳小奕,急匆匆点了点头,便飘然离去,没有多说一句话。 “老祖奶奶,小猴子把人带来了,您看要没事的话,是不是我就可以离开了?”侯君成双手抱拳作揖,哆嗦着声音问道。 “你跑什么!问的就是你!” 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围拢过来,如果不是里面没有带着丝毫的杀气,柳小奕都忍不住要挥剑了。 有几百条藤蔓晃悠悠延伸到这里,每一根藤蔓的尽头,都有一副缩小的老太婆面孔,数百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柳小奕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看了一圈。 看的柳小奕浑身发毛,有些急躁地问道:“敢问老祖宗,您这是何意?我似乎从未见到过您,也没有来过药王谷。” “你是没来,可那老家伙却来了!仁王!还想要躲到什么时候?” “仁王?仁王他老人家并没有和我在一起,您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柳小奕带着晨钟暮鼓,自己还没来得及研究,怎能轻易示人? 老祖宗乃是最后一任完全掌握半部药典的药王,早已将自身和药王谷的古灵融合,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现如今清醒的时候,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进入了她的视线。 古灵的感知,能觉察到药王谷范围内花草树木的一举一动,她年轻时与仁王有着风流情债在,不然也不会突然暴怒。 还将暴怒迁就于侯不休,她最疼爱的弟子,在断崖坐定后,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对自己疼爱的师父,今天会发这么大的火。 “不可能!仁王老东西!给我滚出来!”数百道藤蔓不由分说齐齐戳进柳小奕的身躯内,此时再想要鼓动剑气反抗,已然是做不到了,境界的差距太过悬殊,这些藤蔓顺着经脉摸进丹田内,将晨钟暮鼓两件法器拽了出来。 晨钟暮鼓一出现在面前,药王似乎有些泄气,“怎么是这两个破玩意,小剑客我且问你,仁王现在还活着么?” “仁王他老人家尚且安好,只是上次分别之后,便不知去向,只给小子我留下了这两件法器。”柳小奕如实答道,事到如今听药王的语气,心中已经能猜到七七八八。 看来老一辈之间的关系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在听到仁王安好的时候,药王欣喜夹杂着愤怒的情绪,传遍了整片空间。 “老不死的!自己不肯过来,派自己的徒弟过来是几个意思!还说自己是仁王,我呸!道貌岸然的鼠辈!” 等又是一阵骂骂咧咧的情绪发泄过去之后,药王这才缓过劲来,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毕竟是老朋友的徒弟,药王谷也不能亏待你,我这有个好玩的去处,还能帮你将剑意炼化,愿不愿意去?” “小子当然愿意,还请前辈指点一二。”柳小奕就算不想去,话赶话来到这里,怎么还敢拒绝? 侯君成一个劲的朝自己使眼色,他当然知道老祖奶奶所说的是什么地方,连他都不愿意再去第二次。 见到柳小奕很痛快的答应下来,药王笑容满面,褶皱堆叠的面庞,都有些看不出她是哭还是笑。 “千川泽二十三座奇观里,有一处古树奇谈,就在大家的脚下,事不宜迟,就让小猴子陪你去一趟!”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四十七章、毒医不分家 侯君成哭丧着脸,从禁地之中走出来的时候,自顾自地唉声叹气,说不出的烦闷,听得柳小奕纳闷起来。 “侯兄,你为何如此丧气?难道说这座奇观里面,有什么不妥之处?” 要是说奇观,柳小奕也见识过其中奥秘,三十二座奇观里面各有不同,但好在没遇到什么危机,当听到药王所说的古树奇谈后,也没当回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过去一次你就明白了,在这里不方便跟你多说,等过去那边,我再细细讲来。”侯君成这种急躁的性格,都能掩盖下来,可见这处地方有多么棘手了。 两人前后脚,顺着蜿蜒的青葱阶梯,往谷地深处走去,走到后来也不知道是往下还是往上,就觉着天旋地转,周围只有绿油油的荧光,和围绕着自己翩翩起舞的小精灵们。 “小精灵挺烦人的,它们就喜欢围着人来回转,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要懂得精灵语,肯定得骂它们两句。”侯君成用尾巴拍打着,驱赶这些烦人的精灵。 “我倒是觉着小精灵们很有趣,有它们在身边,法力流转的速度都在加快。” 精灵是天地间最精纯灵气的化身,传说能沟通那股冥冥之中的天道意志,有人忍不住好奇心,曾经抓住过一些精灵,想要窥伺其中的奥秘,却被九天神罚击溃,连魂魄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侯君成虽然有些厌恶,但不敢动手,他生怕也被天罚盯上。 “再往前面走,你看到那些灰色的雾气没,古树奇谈就在里面,”侯君成等走了一段路,两旁的景色有了明显变化后,这才开始讲述古树奇谈的奥秘。 原来药王她老人家,通过秘术将自己的魂魄与一尊古灵相融合,借助药王谷古灵的身体,来躲过岁月的侵袭,保护药王谷这些家人们的安全。 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古灵的出处并不是在药王谷,而是在药王谷中的奇观——古树奇谈。 这座奇观天生呈现阴阳双相,阳面充满生机,阴面则寒冷刺骨,药王带走的是阳面的那尊古树灵,而阴面的古树灵,则无论如何也没法挪动半步。 两尊古灵原本是阴阳调和,互不干涉的状态,被药王一挪动,将平衡打破,这才导致阴气四处蔓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命人带着法器,下来清除这些阴霾雾霭。 阴面的古树光秃秃的,枝杈上面没有多少叶片脉络,连树干都拦腰破开个口子,如果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法力波动存在,柳小奕都以为这仅仅是棵普通的枯树。 “药王她老人家,让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何意?”柳小奕一直想问这个问题,自己体内的剑意虽然随着修为的增长,暂时被压制下来,但时间长了毕竟还是个隐患。 侯君成这才取出一份名帖来,恭恭敬敬向前一递:“独孤前辈,小猴子来看望您老人家了。” 眼前生机全无的古树,忽然抖动起来,树干咔嚓咔嚓扭转,有一副沧桑的面孔,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那双无神的眼睛,从柳小奕的身上扫过,惊讶的说道:“生命力如此旺盛,魂魄也结实的不像话,让我感到有一丝的恶心,那老婆娘让你带他来,不会只为了恶心我的吧?” 古树不悦,但并没有为难侯君成,只不过开口发出声音时,总会有彻骨的寒气入体,让侯君成咬牙抵挡。 他侧身瞟了眼柳小奕,却发现对方并没有任何变化,寒气似乎对他没有影响,心中啧啧称奇。 “老人家,老前辈,您是多么光辉伟岸,我哪里敢来恶心你,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我这位朋友被剑意入体,想要请您给化解化解。” 侯君成一而再的降低身份,不知道他从古树这里吃过多大的亏,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会这般老实。 “剑意入体?小剑客你施展剑法我看看。”古树拔地而起,竟然用树根当做腿来挪动身形,可把柳小奕吓了一跳。 “那小子就献丑了。”柳小奕抱拳施礼,抽出绿煌剑展开身形,就在这古树前面舞起剑来。 他的剑招细腻精妙,招式层出不穷,看得古树都啧啧称奇,用枝杈拍动鼓掌叫好。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有好多位老剑客给你灌顶,剑意消化不完,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这不是陷害你么!” 古树说着话,吹了口气,将寒气一股脑全都吹进柳小奕的身体内,瞬间就将柳小奕冻成了冰疙瘩。 之前他没感觉到,是因为悄悄催动寒阳印,护住全身经脉不受影响,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寒阳印根本来不及抵挡。 侯君成在一旁可看的清清楚楚,被寒气冻住后的柳小奕,丹田和经脉的气息流动,看的一清二楚。 古树凑近了观瞧,用小树枝顺着经脉纹路,朝着识海划动过去,柳小奕就觉着一阵眩晕,张口呕吐出来些什么柔软的东西来。 “好家伙,柳小兄肚子里藏了多少剑客?辛亏没招惹他,不然光这些老头子,都够我喝一壶的!”侯君成抬头见到那几十位白衣飘飘的老剑客,各自持着宝剑,威风凛凛地注视着眼前的古树。 “是谁触动我等的剑意?敢碰我衍剑道看上的后人,找死!”有个老剑客骂骂咧咧的说道。 他们都没注意到古树树干上的人脸,只看到边上的侯君成,这些剑客就要发难,被古树赶忙拦住。 “我说几位老剑客,何必动怒呢?坐下来好好谈谈不成?以你们的这种状态若是要强行动手,不怕连累的小家伙,那就尽管动手!” 古树说话柔中带刚的,让老剑客们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是古灵?能将我等逼迫出来,真不简单。”为首的一位剑客,如果陆浩然在此,肯定会大为惊讶,衍剑道的最后一任宗主,陆伯雅。 古树哈哈一笑,自我介绍道:“古灵不古灵的,只是身体的形态而已,在下独孤情,见过诸位前辈。” “还第一次看见古灵能化作人形的,你跟老药王是什么关系?”陆伯雅问道。 在衍剑道还存在的时候,陆伯雅见过当初的老药王几面,虽然不熟悉,但也知道药王有两个徒弟,其中有个复姓独孤。 古树摇身化成的中年男子,灰发灰袍,一丈挂零的身材长得英武非凡,侯君成躲在边上看的一愣一愣的。 他来过好多次,可从来没见到过古树能化形的,古灵都是虚体,除非有大机缘在身,否则根本做不到化形而出。 “前辈好眼力,老药王是我祖上的师尊,他老人家仙逝已久,世间已不多人记得起他了。”独孤情身背五把短枪,一看便知也是双修之人。 陆伯雅手捻须髯,疑惑问道:“这么看来,还算是亲近之辈,是柳小友托你将我等唤出来的?” 独孤情点点头,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对方看破,也不在乎去隐瞒些什么,索性直接了当的说出:“正是,小剑客天纵之才,你们怎么舍得醍醐灌顶?就不怕他找不到贵人相助,自己爆体而亡?” 醍醐灌顶的机缘,不是人人都有福消瘦的,如果柳小奕一个不留神,很可能被剑意撑破识海,命丧九泉。 “此事说来话长,牵扯太多事情,我只能告诉你,柳小友此劫逃不过去,也不能逃。” 陆伯雅将话说得玄之又玄,听得独孤情有些迷糊,“难不成是我留在此地时间太长,有些过时了?” 虽然独孤情岁数远没有这些位剑客大,但也有几百岁的光景,说出去同样是吃过见过的主。 “天意难测,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如何取得了真经?衍剑道选择了柳小友,希望你不要出手阻拦时运。” “我不出手,日后再有人对他这般如此,尔等就再没法化形出来,到那时该如何去办?” “自会有安排,不需你担心,最好把你的寒光露水给他一瓶,以备不时之需。”陆伯雅忽然想到些什么,药王的徒弟当然手中多的是各种丹药,趁此机会多弄一些,给柳小奕准备着。 独孤家所传下来的,是药典里以毒攻毒的医术,常言道毒医不分家,会解毒的自然会使毒。 “寒光露?不行不行,哪天万一他想不开,要是都给喝了,你们这些老前辈不得把我斩成碎片?”独孤情哪里敢给,寒光露是家传解万毒的药方,同时自身也是剧毒。 如果没中毒的人喝下去,那不出三息功夫,就会被送去见阎王,寒光露中凝练的法力和毒素,足以毒杀宗师境。 陆伯雅哈哈一笑,只管伸手:“你就将寒光露拿来,其它的事情不用你理会,柳小友还没傻到那种地步。” “那可不要怪我,到那时再找我麻烦,我可不认账。”独孤情有些不舍的从口袋里取出个带着金纹的小瓶子来。 这寒光露水,需要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再加上经年累月的炼化后,才能做出来,独孤情手里,也仅仅留着两瓶罢了。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四十八章、乐极生悲事 等柳小奕缓缓化冻后,就觉着头脑昏昏沉沉,有些意识模糊,看了看眼前原本古树在的地方空无一物,便有些疑惑。 “侯兄,那位古灵前辈,哪里去了?” 侯君成脸上表情丰富,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指了指放在眼前不远处的小瓶子说道:“那是独孤前辈留给你的,寒光露水,这东西既有剧毒,也能解毒,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乱喝!会出人命的!” 金纹瓶被柳小奕拿到手中后,里面那股浓郁的灵气就欲蓬勃而出,幸亏侯君成有言在先,不然自己肯定想要打开瓶盖,喝上一口尝一尝。 “古树前辈去哪里了?我还有些事情要问问他。” “独孤前辈觉着羞臊,去隐秘处闭关去了,咱们这就回去找老祖奶奶交差便是。” 在见过诸位老剑客之后,优哉游哉的独孤情,心中大感羞愧,便扔下寒光露后躲起来修炼去了,好歹活了几百年的老人,修为一直停滞不前,以后要再遇到些长者,他可不愿意再出丑。 柳小奕被寒气入体冻住之后,魂魄意识同时也被禁锢住,完全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陆伯雅他们借助柳小奕的魂力,显化一次身形后,再想现身几乎不太可能,柳小奕魂魄经不起来回的折腾。 等顺着冗长婉转的阶梯重新回到地面,已经是深夜,药王谷内张灯结彩,不知道在庆祝着什么事情。 侯君成在这里有不少的熟人,虽然他不是药王谷的,却也姓侯,又是有着金晶洞的这层关系,自然比较接近一些。 “小姐姐,我这刚从外面回来,可知道发生了什么喜事,如此大摆宴宴的隆重庆祝?”侯君成拉住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笑脸询问道。 对方一见是他,也不藏着,晃了晃手中的竹篮说道:“你看看这些好吃的水果,都是刚刚从谷外采摘回来的,一晚上没休息呢。” 侯君成乃是白猿精怪,最喜欢吃这些水果,“小姐姐,先给我些尝一尝,是什么味道呗?” “给你给你,整个谷内都知道你嘴馋,就在刚刚老祖奶奶,把药典的另一半找回来了,大家高兴,办个回归仪式来庆祝庆祝,毕竟这么多年过去,药王谷都没什么大喜事。” 小白猿一听,就知道是独孤情所做,原来几百年苦苦寻找的药典,兜兜转转就在自己的脚底下藏着。 千川泽的夜时间格外的长,大家有足够的时间起舞歌唱,在平坦宽敞的广场中,药王的木雕静静伫立着。 老药王长得瘦小而佝偻,不论雕刻的工匠手艺有多高明,在飞舞的篝火照耀下,总是显得有点凄凉。 老祖奶奶也自宴会主位的地下生长而出,古灵身躯太过庞大,但用木遁的分身之法,却格外好用。 等侯君成二人摸索过来的时候,宴会的气势恰好到了高潮,年轻男女围着篝火歌唱着,那些药王谷代代流传下来的古老歌谣。 殊不知在外海,有一尊滔天巨兽,正劈风斩浪朝着药王谷直冲而来,玄武从龙岛恢复元气后,顺着灵谷残存的气息,一路追到了这里。 他想要生生流转印,来将这些年沉睡所损失的精元补充回来,再加上李傕对柳小奕的牵挂之情,更令他紧追不舍。 被玄武血控制住的李傕,面无表情的站在背甲之上,手中提着的夜郎剑,剑刃滴血,在龙岛不知杀了多少生灵,才沾染的浑身煞气。 月娘几次想要冲出剑身来唤醒李傕的意识,都被玄武压制回去,在四方神兽的面前,区区一把道剑的剑灵,翻不起什么浪花。 “我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不详的事要发生。”侯君成吃着水果喝着果酒,忽然站起身来,浑身白毛倒竖。 天生的警觉让他躲过许多劫难,虽然看着眼前一片祥和,越是如此侯君成就越是不安。 “要不陪我去岛屿边上看看,我预感一向很准的。” 柳小奕刚吃了没几口,就被侯君成拉出谷地,药王谷这里多是素食、水果,与植物打交道多了,自然不愿意杀害生灵。 但这些菜肴都做的非常可口,柳小奕多少天都没有吃过安稳饭,等走出药王谷,走到一处高崖上面时,多少有些生气。 “水面虽然浪涛大了些,哪有什么异样?莫不是喝多了酒,有些神志不清了。”柳小奕挖苦几句,就要转身回去。 就在此时绿煌剑忽然颤动起来,发出嗡嗡剑鸣声,紧接着深蓝色的海水,尽数染黑。 黑水?柳小奕下意识想起来什么,赶忙将绿煌剑高高举起,剑气肆意释放,眼看着锋芒就要点亮整片岛屿,却被那同时溅射过来的黑水淹没。 是玄武!感受到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息后,柳小奕将剑势一变,十几朵剑花抖腕而出飘飘然挡在自己的身前。 黑浪层层压制过来,将海滩附近的花草尽数摧毁,玄武昂首登岸,发出兴奋的嘶吼声。 李傕这时缓缓开口,发出毫无情感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了,将生生流转印交出来!” “把李道友放出来,我就给你!”柳小奕向后连连退步,边退边讲着条件。 “小家伙,不交大印,整座岛的生灵与你陪葬!”玄武借李傕的口,说出他心中的话来,那模样别提有多怪异。 侯君成受不了气势的压迫,显化本尊来,三把子午鸳鸯钺紧握,虎视眈眈的盯着玄武。 只要对方一动,他就过去拼命,大不了用自己的底牌,帮助柳小奕脱困,向来好斗的白猿,此时在重压之下,显得精神抖擞。 李傕单手掐诀,用夜郎剑剑柄处一碰,黑水席卷而来,闪动金光的八门,被涂上一层漆黑的墨色,显得格外渗人。 “你交还是不交,全岛的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间。” “有本事,就过来拿,堂堂四方神兽,话可真多。”柳小奕毫不惧怕,散出三把宗师剑,双手掐诀祭出两枚大印。 他不敢取出流转印,这枚宝印还未曾全部炼化,谁知道玄武会有什么办法将它收走。 玄武瞪眼打量打量柳小奕周身飘动的三把剑,为之动容道:“小小年纪有些资本,怪不得如此得意,可惜在这八仙海内,青龙都不是我的对手!” 李傕抚剑身向前一探,八道黑光随身而行,直奔柳小奕而来。 “先别忙着,侯爷来会会你!”白猿高高跃起,在半空飞轮旋转,双脚将鞋袜踢掉,也抓住两把鸳鸯钺。 李傕没有丝毫迟疑,夜郎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穿身而过,黑光化作层层坚盾护在身边,一共挡住五次光亮,紧接着一脚踢出,狠狠印在侯君成的小腹。 就见白猿倒飞而出,更快的速度砸进地面,霎时间烟尘四起,看不清究竟如何情况。 柳小奕刚要上前相助,紧接着烟尘中冒出个大块头,看体型也就比玄武小点有限,浑身毛发由白转红,子午鸳鸯钺也随之变大。 金晶洞白猿一族的秘法,在短时间内倍增身形,以一段虚弱期为代价,换来力量击退强敌。 “是金晶洞来的白猿?”李傕见到侯君成的异样后,反而冷静下来,“我曾经与你先祖有过几面之缘,如果你老实退去,可饶你不死。” 四方神兽都是何等尊贵的存在,平日里高高在上,视生灵万物的性命如同草芥一般,除了相互之间有所制约外,还从没听说能与其它精怪有所瓜葛的。 金晶洞的先祖,能让玄武卖个人情,可见是多么了不得的一位高人。 侯君成施展秘法后,性情变得有些狂躁,心里只想着战斗,一听对方想要让他服软,那怒火顿时涌上心头来。 “呀呀呸!老王八你给我听好了,金晶洞没有孬种,咱们比划比划!” 长尾当棍,挂着鸳鸯钺横扫过来,李傕向后猛退,玄武本尊同样甩尾,与侯君成相碰。 白猿不是他的对手,被打的倒退出去好多步,撞倒了无数树木。 “老王八好厉害,有点力气!”侯君成用力蹲下,抬起双臂用诡异的姿势,朝着玄武猛扑过去,躲开蛇尾的扫动后,整个身子趴在玄武的后背上。 玄武四肢用力蹬地,高高弹起来,翻身倒着砸下,将侯君成砸进地面,白猿顷刻口吐鲜血,血柱喷起来有十几丈的高度。 紧接着侯君成庞大的身躯骤然缩小,化作原形,气息萎靡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他光想着凭蛮力将玄武举起,他哪里知道玄武的重量,远超想象。 用了几次力后,才发现玄武纹丝不动,刚想要挪动身体,还未动身的时候,玄武就已经飞到半空,玄武甲牢牢将自己吸附,任凭他怎么挪动,都无济于事。 “接下来轮到你了,将大印交我,饶你性命。”李傕冷哼一声,踮脚飘到柳小奕的近前。 “我倒想要试一试,修道者的剑法,玄武大人到底有多精通。”柳小奕左右手用力一攥,瀚海印、寒阳印化作流光,没入双臂之中。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四十九章、土遁迎玄武 “喂喂喂,麻烦拉一下我,陆前辈!我上不来!” “脚踩着那边那块石头,不久上来了?你这么笨,还出来闯荡什么江湖!” 玄武登陆的海滩一侧,临海的高崖峭壁半腰上,有两个倒霉蛋在努力向上攀登着,一个身穿挂满海草的白衣,另一个则是里面有鱼虾蹦跳的黑衣。 “我实在是没力气了嘛!要柳大哥在这里,肯定不会选择走这边上岸!” “这不是被风吹过来的么!你以为我想?这就到顶了,拉住我的腿!” 陆浩然费尽力气,抓住高崖的顶峰,用力一甩左腿,将后面的跟屁虫甩到地面上,上官包子骨碌碌在地上一滚,撞进灌木丛里。 紧接着传来小姑娘嘤嘤哭泣声,听到这声音,陆浩然又是一阵头大,自己爬到崖口后,四仰八叉躺着大口喘粗气。 从龙岛跑走之后,几经波折一直甩不掉玄武,正当都能看见玄武的血盆大口时,这家伙却忽然扭转身形,弃他们而去。 “快些攒足力气,我老兄弟有危险!”陆浩然早就听到那边的动静,奈何心有力而身不足,没法出手相助,长途催动剑气赶路,将他体内的真气榨干净。 上官包子虽然真气完备,精神头也不错,但她修为低微些,面对玄武几乎排不上什么用出,只能眼巴巴的干着急。 “柳大哥和李大哥打起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呀!” “要么你去帮忙,要么你拿着我的剑去帮忙。”陆浩然好不容易五心朝天盘腿坐好,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当务之急是恢复些许的元气,他越早恢复,就越早能帮到柳小奕。 衍剑道出身的宗师,可与外面的散修不同,各自身怀绝艺,等到需要拼命的关键时刻,总会施展出一招半式拿捏敌人的剑法。 陆浩然打定主意,如果柳小奕被逼入绝境,那么他无论如何也要拼命。 眼看着柳小奕被打的步步后退,上官包子终于鼓起勇气,翻身没入地面,用土遁朝着玄武所在位置迅速游动过去。 玄武是海中的霸主,但在陆地趴着,就不是它的天下了,上官包子取出大把的符箓,贴满全身,这些符箓只有一个作用,就是让自己身体变得更滑溜。 柳小奕双臂加持宝印之力,空手能与夜郎剑气碰撞,当啷当啷的声音尖锐刺耳,李傕半步不后退,带着护身黑光一往无前。 十三招碰过去,柳小奕后退五十步,在地面拉出长长的一条痕迹,勉强挡住李傕的攻势。 八门金锁阵在玄武的手中,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实力,与白云苍有所不同的是,玄武更懂得怎么以防御反击,每次柳小奕还手时,总会被黑光倒卷着,以更快的速度打回来。 几次三番的交手过后,柳小奕累的气喘吁吁,不敢再战,李傕手指掐动,八道黑光化作暗影,各自举起长剑斩向中心一点。 柳小奕一横心,双手结出阴阳剑决,再次将三把宗师剑气合拢一处,剑意冲出天灵识海,融入其中。 浓烈的剑意,挡住九把剑刃,波动席卷眼前的一切,将李傕推回玄武的身边,浑身衣衫支离破碎,就像是一位狼狈的乞丐般,丹田内的法力十不存一,八道黑光破碎,消失在空中。 玄武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没到宗师境,却跨域境界施展剑招,你师父是谁?” “家师白云观黄鹤道人。” “白云观?现在何处?”玄武借助李傕的口,想要问个明白,但柳小奕卖了个关子,就是不说。 玄武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一咬牙,下定决心道:“在八仙海,就算你师父来了,我也不怕!”这次李傕没有动手,而是玄武晃动身躯,释放出道道水箭,交错纵横地直射柳小奕面门。 柳小奕在施展方才那一招后,虽没有气血亏虚,但也已经脱力,短时间内不能再大打出手,只好凭借身法躲避水箭。 天阳境的速度再快,怎么能躲得开玄武的水箭,刚闪了两闪,柳小奕就觉着大腿吃痛,水箭穿透的窟窿鲜血直流,钻心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 一慌张之下,柳小奕动作停滞,十几簇箭矢顷刻便到了眼前,黑白剑阵被打成筛子,支离破碎。 “我命休矣!”柳小奕冷汗直冒,捂着伤口闭上眼睛,耳边都能听见箭矢破空的呼呼风声。 就在此时,自己双腿被什么东西抓住,就觉着脚下泥土一软,整个人没入其中躲开漫天的水箭。 玄武也是一愣,他光顾着怎么杀柳小奕,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早早来到附近,就等着救柳小奕。 “土遁?还有其他的帮手?” 玄武抬起前蹄,向地面重重踩踏,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过去,将柳小奕再次逼出。 黑水自下而上迸溅而出,紧紧追赶着跳到空中的两人,上官包子感受到呼啸而来的窒息压迫,小脸憋得通红。 “柳大哥!他好厉害!”上官包子一着急,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脱口说出来这么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听得柳小奕也是苦笑道:“我送命就罢了,你这是何苦,陪我一起上路?” “说什么丧气话?衍剑道陆浩然来也!” 一道斩天剑气,自混沌夜空遥远处落下,笔直斩在玄武脑袋顶上。 陆浩然白衣翩翩,单手持剑好似云中仙人一般,轻飘飘单脚点在空中,借势再起,长生剑化作浩然气,笼罩周身。 此时的陆浩然,举手投足间宛如一把利剑,不可当。 长生剑再斩,第二次点在玄武头顶,剑尖扭转在灰色的坚硬皮肤上,留下来一点血痕。 以防御著称的玄武,已经多少年没有受过伤了,自苏醒后接二连三的被破开防御,心中怒火点点生起。 陆浩然右手向背后抓去,咬牙切齿道:“老王八,将秃脑袋留下!” “区区宗师境,你能奈我何!”玄武张开血盆大口,凝聚漆黑水球。 “剑骨出,万兵服!”陆浩然口鼻流血,右手用力抽出一把晶莹如玉的骨剑。 此剑拔出身躯后,整个人的气势萎靡七分,但剑气已经几乎逼退黑暗,露出半边光明。 先天剑骨之威!玄武也看得清楚,知道这剑骨的厉害,光听过其名,却从未见过。 黑水球过十丈直径,连玄武都有些承载不住,浑身抖动的厉害。 玉骨剑对着水球,轻轻斩来,陆浩然仿佛几天没吃饭,出剑全凭剑本身的重量,轻描淡写的划落。 与水球相碰撞的刹那,天地为之安静,万物生灵呼吸皆一顿,转眼间夜空破出来个大洞,哗啦啦降下倾盆大雨。 陆浩然右臂耸拉着,自半空跌落,栽倒进山林间,柳小奕赶忙飞身扑救,这才没让他脑瓜撞碎。 全力动用先天剑骨,对本就筋疲力尽的陆浩然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右臂经脉寸断,没有三五个月的时间休想恢复。 丹田内真气枯竭,被刚刚一斩消耗的干干净净,玉骨剑回归背后,血脉重新连接其上,发出嘭嘭嘭的响声。 感受到有人抱住自己,陆浩然挣扎着睁开一道缝隙,“老兄弟……我没来晚……” “陆大剑客,你且屏住气脉不要再说话,伤的太重了。”柳小奕催动晨钟,动用仁王的法决,再辅以流转印的生机,去修复陆浩然体内破损的经脉。 流转印掌控生命力,那股温暖静谧的感觉一传过来,陆浩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省人事。 被玉骨剑斩碎黑水球的玄武,淹没在一片汪洋之中,过了许久才重新显露身形,但额前裂开两丈多长的伤口,剑气不断侵蚀着其中,阻止血肉的愈合。 还从未有人能将玄武伤成这幅模样! 玄武神力无法修复伤口,那股耻辱的疼痛感,令玄武嘶吼咆哮着,神智有些失控,冲向柳小奕所在。 “将大印交出来!让整座岛来陪葬!”李傕站立玄武甲上,疾风吹动浑身破碎的衣衫,但目光炯炯有神,夜郎剑剑刃上,似乎有光辉转动。 上官包子拍拍身上的雨水,抽出两把短匕,毅然走到前面,挡在玄武的必经之路上。 “这次轮到我来守护你们了。”小姑娘语气平静,扭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陆浩然,又朝着柳小奕笑了笑。 娇小的身形与玄武相比,无异于螳臂当车,暴怒的玄武缩回身躯,变成车轮滚滚想要碾压几人。 忽然间数不清的藤蔓破土而出,紧接着上官包子就觉着浑身汹涌着使不完的法力,轻轻一个念头,面前就筑起几十丈的厚实土墙。 她虽然精通土遁之法,却没有那么多的法力施展,此时也顾不得细想,既然有法力施展,就和玄武拼了! 一层土墙被不费劲的撞破,玄武甲壳被藤蔓缠绕住,速度一缓再缓,上官包子抬脚猛跺地面,土墙接二连三的拔地而起,继而扔掉短匕双手掐诀唤出道道突刺,将玄武架在空中,前后动弹不得!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五十章、毒师独孤情 “小姑娘,用泥沼将他困住,我来收拾他!” 有个沧桑的声音指引着上官包子,对方显然也是精通土遁,知道土遁之法里有这么一种法门,可将平地化作泥沼。 单凭这些突刺,连玄武的护体气息都破不去,上官包子赶忙变换手印,借助倾盆大雨融化泥土,把玄武陷进当场。 紧接着自药王谷方向,有棵苍翠的古树拔地而起,用盘亘的古老树根来行走,尽可能快的朝着这边赶来。 有数千名各持法器的药王谷弟子,簇拥在古树的周围,边跑边口中念诵法决,汇聚点点绿芒涌入古树树冠内。 待到泥沼近前时,古树的树冠已经闪闪发光,对准玄武就喷吐过去,本就在泥泞中挣扎的巨兽,被绿光包裹后更是狼狈不堪。 老祖奶奶!柳小奕看的仔细,药王谷的当代药王,那位和古灵融为一体的老祖,终于觉察到岛上的不对劲,悍然出手。 其实她一直关注着此地的一举一动,遍地被摧毁的花草树木,早就将消息传到了她的眼前,但那毕竟是玄武,她不愿意将灾祸引导过来。 说实话,柳小奕的死活,甚至侯君成的性命,在她眼中不过尔尔,以她的本事护住药王谷内生灵的安全不在话下,但五行环环相克之中,她动起手来占尽了下风。 如果不是上官包子挺身而出,那一瞬间的场面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逼迫她不得不现身,以大法力相助上官包子使出土遁,和玄武斗法。 药王的道法,多以治病救人补充生机为主,等玄武反应过来之后,就不似先前那么慌张。 “古树之灵,你我皆天地本源所诞,也要与我为敌不成?” “退出药王谷,饶你不死,不然将你打回原初,将你永世镇压!”药王不甘示弱,藤蔓越缠越紧,她的魂魄在与古灵融合后,知晓了许多奥秘。 四方神兽虽难以被彻底击杀,但却能抽空法力回归原初境界,说不定玄武的前身,就是一只小乌龟罢了。 只要想办法将玄武法力耗尽,再伤到其本源,就能护住药王谷,将一众生灵都救下。 药王心中没有几分把握,自己这些年来养精蓄锐,却从未与这般对手大动干戈,胜负还在五五之数,不可轻举妄动。 “将草木大印交于我手,我自会退出药王谷再不侵犯半步!”玄武也觉着事情不太对劲,这古树的法力有些浑厚的过分。 长时间的战斗,已经让他有些不堪重负,再继续下去对他没有好处。 药王是何等精明之辈,从这番话里听出些许的示弱来,法力更胜刚刚:“既然来了,就留下点什么,这小姑娘是土行的好苗子,要不你就帮她一把!” 她能和古灵相融,四方神兽便也能被人驱使,传说中有御兽大能,曾经一人驱使过四方神兽。 玄武听罢浑身一机灵,心中露怯,挥起蛇尾奋力搅动泥沼,托着身子一点点挣扎出来。 “老王八,来了药王谷,怎么不见见药典?” 一位灰发灰袍的高大男子,手捧一部灰蒙蒙的书本,看厚度最起码有上千页那么多,里面散发着滚滚药香。 独孤情出现的瞬间,药王的气息也为之一变,古树化作一位弓着腰背的老奶奶,站到了他的身边。 “好久不见,你终于肯愿意出来了,地下面寒冷,多不舒服。” “老祖奶奶,您老人家不也说从那之后不再用人身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能见到你的本来面目。” 药王从怀中,同样摸出来一本与独孤情手中一样的书来,两人前后错开身形,隐约间有阵阵气势相连。 有药王谷的弟子认出来,“双生树,是古树奇谈!老天保佑我药王谷,不受玄武侵袭!” “古树奇谈!老祖奶奶会古树奇谈!” 一片喧闹声将独孤情两人的声音遮掩起来,趁此功夫陆浩然也缓缓苏醒,毕竟宗师境界的身体,恢复起来要远超于常人。 他听到传入耳边的那阵阵奇妙言语,不解的问道:“老兄弟,这是哪里发出的声音?我好像从哪里听到过一样。” “你听到过?莫非衍剑道当年也见到过古树奇谈,就是药王和那个男人口中念叨的,不知道是什么。” 玄武听得清楚,他们二人从药典里念诵的法决非常古老,竟然是用上古时期的兽语所写,难道说老药王是兽族的? 但他没这功夫去想这种问题,眼见得自己体内的精元飞速流逝,就知道若自己再不行动,就会被活生生的嘟囔死。 刚想着彻底挣脱泥沼束缚,施展招数破开两人的阵型,就觉着头顶冷风直冒,紧接着身躯不听使唤地向上飞去,在乌云和雨雾的中间,聚集出一簇漩涡,不光将玄武吸入其中,连带着侯君成、柳小奕、陆浩然三人一同吸了进去。 失去玄武控制的李傕,晃了晃脑袋,眼神重新恢复清明,看到周围的情况后,有些不知所以然来。 独孤情见状只好无奈的将药典交于药王之手,坦然说道:“师祖他老人家所留下来的宝贝,也该合二为一了。” “独孤家不留着,怎么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药王老奶奶接过来,将两本书摞在一起,却化作一本,严丝合缝没有破绽。 “独孤家?没了药典,我独孤家才是那个独孤家,走了,走了,睡觉去了。” 独孤情一步步走入阴雨茫茫的远处,留下一串泥泞的脚印,并没有扭头回过来看看药王谷。 药王站在风雨之中,任凭雨点落在身上,浑身生机盎然,抬头望着天空已经消失的漩涡,摇了摇头。 “大哥,你现如今的情况如何?需不需要我再扔个丹药进去?” 远在金晶洞的一口枯井边上,站着个膀大腰圆的白猿,扛着条大石棍子,低头朝着井内询问道。 枯井周围聚集着少说也有七八百大小不一的猿猴,以白猿最为稀少,其他杂毛的猿猴数量庞大,个个屏气凝神,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消息。 里面迟迟没有声响,这白猿有些着急,想要用棍子支撑着,自己下去瞅一瞅,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头顶有动静,紧接着玄武和几个零碎的身影,莫名其妙的从上面落下来。 玄武不偏不倚,刚好落入枯井内,经过几次三番的消耗后,玄武如今也只有一人多高,和海龟没什么区别。 “二哥?我莫不是回到金晶洞了?这里是不是咱们家?” 侯君成砸到一旁的青石砖里,整个身子镶嵌进去,过了许久才从里面爬起来,在看到面前熟悉的身影时,欣喜若狂的就要上前去拥抱。 迎接他的是一根石棍,对着胸口戳来,又将侯君成打的人仰马翻,栽倒在地。 柳小奕见状,也有些晕了头脑,抽剑就斩,自己元气没怎么恢复,怎么能是他的对手,石棍轻轻一挑,绿煌剑也飞到空中。 “是你小子?怎么跟着我进的千川泽?”这白猿定眼观瞧柳小奕,发现有些熟悉,便没有下狠手。 柳小奕也是一愣,虽然白猿的样貌与侯君成很相似,但眉宇间却还是些许的不同,身材也相对高大许多。 再看那根石棍,雕刻的花纹繁复神妙,名为葵水囚龙棒。 “二哥!你再这么欺负我,等大哥上来,我一定去告状!”侯君成捂着胸口,大口喘粗气,本来就受伤不浅,被这么一棍下去,又少了三分气力。 “哼!你还有脸回来,大哥此时生死未卜,本来丹药还够半月所用,此时却毫无声息,我刚要下去看看的!” 侯君成一门三兄弟,葵水囚龙棒的是桃花将侯君威,在枯井里面无法脱身的,是金晶洞洞主猿道人侯君临。 他们三兄弟,是金晶洞这些年来从未出现过的天才,天赋最高的侯君成,反而性情最为顽劣,时常受到大哥的训斥。 这次跑出来,时间已经远远超出所给的期限,当侯君成发现自己的确是在金晶洞时,便有些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你和几位朋友先都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里面的情况如何,大哥老是不让我下来,自己逞能!” 侯君威拽着囚龙棒,翻身跳入枯井里,紧接着一道灰光冲天而起,下面传来玄武的咆哮。 不多时,玄武的气息从井口散去,天地间似乎再也没有玄武的存在,但侯君成心中却咯噔一下,取出子午鸳鸯钺,就要往里面跳。 “侯兄,你身受重伤,再下去恐怕不妥!”柳小奕抬剑将他拦住,不忍心看到浑身浴血的侯君成下去冒险。 “我二位兄长都在,无论如何我也要下去,柳老弟的好意我心领了。” 侯君成一缩脑袋躲过剑身,一头扎进枯井。 “老兄弟,咱们也跟着下去?”陆浩然趴在枯井边上向下探头,里面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要不你下去,我在外面把风可好,我有点怕黑。” “先恢复元气,不然动手就是找死。”柳小奕盘膝而坐,将绿煌剑平放膝上,五心朝天浅浅吐纳起来。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五十一章、混元金晶洞 金晶洞是何等去处,那在整片八仙海海域内,算得上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圣地,每年前来金晶岛寻求仙缘的人不计其数,当然这里的香火也相当旺盛,光是吃这些,就让猿族富得流油。 岛中央有环形湖泊,将一座千疮百孔的山峰围在正中,有好事者从外面仔细数过来,一共有九百九十九座洞窟,有无数道路纵横交错其中,里面四通八达、别有洞天。 更有茂盛的树木花草环绕湖泊而肆意生长,此地灵气浓郁,是修仙习武的好去处,再加上金晶洞的主人——猿族,一向热情好客,善长四处交友,因此往来者众多,再加上这里的地理位置优越,水流平缓适合船舶停靠,时不时会有客房住满,无处可过夜的事情发生。 金晶洞内是寻常人进不来的,猿族的宗族是白猿一脉,他们世代守护着金晶洞最深处的秘密,连猿族的成员都无法猜测到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每当满月时,只能听到里面传来怪异的嘶吼声。 其余就再也听不到什么消息了,柳小奕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山半腰金晶洞的上方,枯井穿过山峰,直通地底深处,此时井底半边赤红、半边白,还有丝丝黑气萦绕着,久久不能散去。 有一尊金刚罗汉般的白猿,正眉头紧皱盘腿坐在当场,左侧有朱雀挥动翅膀,右侧则是白虎闪转腾挪,两股神力相互挤压碰撞着,愈演愈烈。 四方神兽竟然在此地被封印着两尊,那白猿以一己之力,扛着两尊神兽的气息,不让他们逃脱困境。 千川泽被四方神兽所镇压的封印而与世隔绝着,一旦四方神兽全部脱困,给尘世间带来何等灾难根本无从得知,猿族本身并不是金晶洞的土著种族,而是怀着看守神兽封印的任务前来。 这件事只有白猿宗族知道实情,传到侯君临这一辈,兄弟三人本领皆高强,沉默许久的金晶洞,这才在八仙海内将威名渐渐传播开来。 谁都不知道金晶洞洞主的实力有多恐怖,侯君临没有在外人面前展露过,此时环绕头顶徐徐旋转的三朵花,释放出远超宗师境的气场,宗师境在他的面前,过不去两个照面。 “大哥!方才掉下来个老王八,你没事吧!”顺着枯井,侯君威跳了下来,这一嗓子传过来,彻底将井底的平衡打破,侯君临胸口闷响一声,张口吐血。 紧接着又有一小白猿噗通一声跌落下来,侯君威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自己的三弟,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你不老实的在上面呆着,下来做甚?” “我看你和大哥都下来,有点不放心,就下来看看,想着帮帮忙。”侯君成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浑身伤成这样,秘术也动用过了,下来能干什么?”侯君威说着话,就想用石棍去戳他,还没等囚龙棒挥动,就觉着一股炽热的法力朝背后涌来。 侯君威急忙忙将葵水囚龙棒招架,唤出层层浪涛想要熄灭火焰,哪知道朱雀的厉害,火势借着风威更胜一筹,顷刻间将侯君威整个覆盖住。 四方神兽围绕中央戊己土,掌控着五行之中的一行,绝非此等手段能够抵挡的,侯君威也是轻敌,等他将囚龙棒舞动的密不透风,驱散朱雀火焰后,浑身的毛发皆被烧的焦黄,都能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这边与朱雀动起手来,另一侧猿道人侯君临,从袖袍内抽出把金晶量天尺来,通体皆有金晶洞内稀有的金晶锻造,长三尺三,宽三寸三,对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玄武就点去。 量天尺的虚影打在玄武甲上,只是一击便将毫无还手之力的玄武,打的四散碎裂,只剩下一颗晶莹剔透的黑珠,里面似乎有只小兽在畅快的游动。 神兽不会真正死去,而是化作这般的形态,静静的等待着下一次的重生,玄武再经历数千年的蛰伏,便会重新出现在尘世间。 趁此功夫,那头汹涌咆哮着的白虎,终于冲出束缚,他没有着急前冲,而是扭身边跑。 侯君临面色有些难看,他想要跟着追过去,双腿却被一圈圈银色的光环套住,无论他怎么挪动脚步,都没法离开原地。 神兽白虎不光有金行的本领,还在时空之道上颇有造诣,侯君临尽管修为通天,奈何身上丹药法宝耗的是一干二净,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虎消失在井底通道的尽头。 “别管朱雀了,这里只是他的身外化身,真正的朱雀还被困在笼中,快将族人遣散,离着八仙海越远越好!” 枯井下面的事情,上面焦急等待的众人分毫不知,猿猴们对这两个不打招呼就盘膝入定的剑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来金晶洞有许多想要求仙得道的,但还从未有人这般自天空掉落下来,二话不说开始修炼的,金晶洞虽灵气浓郁,也不至于遍地是宝。 柳小奕两耳不闻外事,那些想要凑近观瞧的猿猴们,蹦跳着几次想要靠过来,但怕那三把缓缓飞舞的宝剑,迟迟不敢上前。 “柳兄,下面闹的动静挺大,咱俩要不也进去看看?”陆浩然恢复起来,速度比柳小奕要快上许多,再加上衍剑道独有的心法,片刻时间过去,陆浩然丹田内又积攒了七七八八的真气。 他爱凑热闹,听到枯井内传来打斗的声音,又有道道不同色的真气飘动上来,那哪里按捺的住,要不是看柳小奕还在入定,早就跳下枯井一探究竟了。 看到亲爱的柳兄弟有动静,陆浩然这才敢小声询问道:“柳兄柳兄,我感觉不到玄武的气息了,但另外有两股比玄武还强的气息,在互相碰撞,下去瞅一眼呗?” “也罢,你在前面带路,遇到玄武你先动手,我打不过。”柳小奕知道拗不过陆大剑客,自己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竟然让自己怀里的小金焦躁不安。 在进入千川泽之后,小金就开始变得活跃起来,有几次不停话的蹦跳出去,在外面溜达半晌才跑回来,怎么问就是不说,一回来就爬进怀中呼呼大睡。 之前白泽说过,小金似乎是什么尊者,但一直不明白如此憨态可掬的一头小老虎,究竟会有着什么显赫身世,在柳小奕与它相遇后,两者心神相连,并无感到一丝隔阂。 “放心就是,我长生剑经过先前磨练,锋芒更胜从前,再见到玄武,非得一剑把他乌龟壳劈开不成!”陆浩然自觉面上无光,心中已经暗做打算,倘若再与玄武交手,非要一雪前耻。 好歹是衍剑道的宗师,传承下来的绝艺不下数十种,只不过交手之时,陆浩然情急全给忘了,就剩下那天外飞仙的招式。 枯井不深,两人在空中没飘荡多久,就脚踏实地落在井底,往前看一条还燃烧着火焰的通道,似乎没有尽头般往前面延伸过去。 柳小奕取出寒阳印,这尊火印能操控世间九成九的火焰,通道四周墙壁的火苗,尽数被寒阳印吸收干净,看的陆浩然不知第多少次想要修习道法。 “道法果真如此神奇,我师父说的那些都是放屁,他老人家懂什么,一辈子蹲在山门内,到死我也没见到他拔过剑。”陆浩然正吐槽着,就觉着身背后寒气直冒,吓得他一缩脖子。 顺着道路向前小心走去,越看越是心惊,起初打斗的痕迹还算正常,到后面所留下的是几丈方圆的拳印,还有十几丈长的裂缝,甚至还有些道法的余威,迫使陆浩然施展大半功力,才能安然度过。 前面究竟是什么人在打斗?陆浩然那股要命的好奇心,此时占据了上风,长生剑飘在前面探路,右手并起剑指缩在袖袍之内,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 “这上面绘画的是什么奇异野兽?” 走过百余步,两人才摸索到一扇木门面前,左侧发着红光,是众生疾苦相;右侧莹莹白芒,是飞禽走兽图,木门已经被人打开,有几簇凌乱的脚印顺着打开的缝隙进去,里面漆黑无光,透过缝隙看不到丝毫内情。 “像是这种地方,直接挥剑斩进去便是,还用动什么脑筋?”陆浩然不以为意,催动长生剑就要进去,被柳小奕赶忙拉住。 侯君成三兄弟的本事,自己最清楚不过,先不谈受伤的老三,那侯君威的囚龙棒,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别提金晶洞洞主,这般的存在都在门后没了声音,自己进去岂不是连水花都荡漾不起? “修剑之人,应当秉持剑意,一往无前,老兄弟你怎么开始畏首畏尾起来?你可是个剑客!” 陆浩然心急如焚,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古怪,眼前的木门内,肯定有的是惊喜,正当他想方设法的要劝说柳小奕时,忽然身侧飞过一道虚影,再细观瞧,就见小金低吼着张开眉心竖瞳,钻出黑白道袍道袍扑入门缝内!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五十二章、神火锻真金 木门背后,一座八丈高的炼丹炉,冒着青黄烟火,在徐徐转动着,侯君临双手合十满面谦卑的站在面前,在嘟囔着什么听不清的话语。 侯君威将囚龙棒顶在身后,戳进地面内靠着,环抱着膀子有些无奈的看着两侧那些走兽纹路,对身边的三弟说道:“大哥就知道天天玄之又玄的,这些年更不靠谱,修道修成傻子了。” “朱雀跟白虎同时都在一个地方,怎么想来都不可能发生,此时定有蹊跷,要不你去说说大哥?”侯君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自己的大哥发怒。 父母在年幼时便离他们而去,一直是大哥将他们俩拉扯大的,对他们而言,大哥即是长兄,又是父母那般的存在。 侯君威眉头一皱,有些不满的说道:“你要自己皮痒痒了,就上去跟大哥说一声,我可不敢,先前交手的朱雀,似乎气力不足的样子,即便封印这么多年,也不应该如此虚弱。” 他们兄弟三人,皆开了顶上三花,不过只有大哥将三花聚顶,突破宗师境,来到一面新的高山前站稳脚跟。 同样是双修,侯君临偏向道法,一法通万法通,他不会什么具体的法门,只会些没有用的口诀而已。 此时站在炼丹炉前,侯君临五味杂陈,心中百般的思绪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来,自己的两位兄弟显然没看出炼丹炉的奥妙。 相传猿族的先祖,有一位通天彻地的大能者,就是用一尊炼丹炉,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躯、火眼金睛之法。 炼丹炉顶上用篆文镌刻着老君二字,在侯君临看来无异于晴天霹雳,这才站在面前默默诵读起那段古老的经文。 原本安安静静的炼丹炉,随着经文的念诵,开始徐徐旋转起来,就这么在时隔万千岁月后,再此有了开启的征兆。 追着逃走的白虎一路而来的兄弟三人,被木门吸引进来,再想退出去已然是不可能,有无形的气息将退路挡住,侯君成用鸳鸯钺砍了好几次,木门都无动于衷。 “怎么办?后面退不出去,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猴急什么,让你好好在思过崖磨练心性,就是不听,这周围除了灵气有些不对劲之外,哪有什么不同?安心看着大哥的!” 正当兄弟俩吵闹不休时,忽然看到木门外钻进来一道速度极快的虚影,在老君炉打开盖的一瞬间,就钻了进去。 紧接着炉内的青黄烟火骤然缩回,连带着飞舞在半空中兜兜转转的朱雀,和躲在炉后瑟瑟发抖的白虎,一同落入老君炉内。 侯君临面色大变,老君炉积攒这么多年的丹气,倘若都灌输进刚刚跑进去的白色小兽体内,那能造出个什么样的怪物来? 没等他想出对策,就听见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两人皆手持宝剑,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老柳,我就说这里得有点宝贝,这吊梁挂栋的可都是值钱的货色,快敲下来些带走!” “前面还有个更大的玩意,这东西才是最值钱的!” 两人前后脚进来,被金碧辉煌的环境惊讶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光顾着感叹去了,也没看见还有三位目瞪口呆的看客在一旁。 陆浩然何等的财迷,用长生剑撬开些许的琉璃砖瓦,揣进怀里,还有能带走的画卷,也一个没剩下都被乾坤囊收下。 “咿?这里怎么还有仨人?”陆浩然伸手摸着摸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侯君临的面前,他这才抬头看到对方,毛脸雷公嘴,浑身白毛,显然是金晶洞的猿族,“诸位好诸位好,在下衍剑道陆浩然,来这里多有唐突,冒犯冒犯了。” 说话间还将手里拿着的琉璃砖瓦,使劲塞进腰包内,一脸尴尬的笑容。 侯君临尴尬的笑出声来:“二位是我那不成器的三弟带来的吧?三弟性情顽劣不堪,在外面多受人照顾,侯君临在此先谢过二位,来金晶洞的都是客人,请随意逛一逛,只是此地说话有些不方便,还请二位多多担待。” 身为金晶洞的主人,说话自然沉稳老练,一句话下来让陆浩然羞愧难当,连连摆手说道:“惭愧惭愧,这老君炉我略知一二,怎么会在这里?” 衍剑道里的典籍多得是,没事的时候陆浩然就会呆在里面经来回翻动书籍,自然对老君炉有所印象。 “阁下也知道老君炉?方才有一头小兽跳了进去,这才引动天地异象,炉内的动静越来越大,好像要有丹药现世了!” 侯君临说话的情绪越发激动,老君炉相传是太上老君炼丹所用,青黄之气就是丹药的气息,这炉内有朱雀带来的火焰,什么药材融不化? 话音刚落,老君炉盖被顶飞,笔直镶嵌进穹顶之上,紧接着一股无可匹敌的莽荒味道,席卷在场所有人,除了柳小奕之外,皆呼吸一窒,卡着嗓子倒在地上抽出不已。 有个毛茸茸的手掌,把住炉边,向上一用力,跳了出来,足足有一丈二尺挂零的白虎尊者,穿戴的宝相庄严,背后交错插着两面白银獠牙短枪,径直来到柳小奕的面前。 柳小奕抬头,眼中满是惊讶之色,有些说不出话来:“你是?小金?还是兽尊者大人?” “哥哥,我是小金,也是兽尊者!”白虎尊者眉宇间多少有几分与柳小奕相似的模样,仔细看来,与柳小奕如同兄弟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方神兽被你吃掉了?”柳小奕不解的问道,自己眼前所站着的,是一年多来萦绕心头的谜团,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明白。 小金恢复神智和躯体后,在老君炉内逐渐将前世的记忆一点点连接起来,又用沉积无数岁月的药材,重塑身躯。 他毕竟没有见过太多人,就照着柳小奕的模样来捏合,当火焰温度降低后,这才变成这般模样,见到柳小奕后,虽有些难以悟透的气息在,丝毫不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隔阂。 小金连连摆手解释道:“哥,怎么可能的事情,那俩神兽本身就灯尽油枯了,将精元都供给老君炉,这才帮我恢复神智,感谢他们还来不及呢。” 拥有身躯过后,小金明显有些不太适应,活动活动手臂,将两把獠牙短枪拔出,随意舞动两下。 枪尖挂风,隐隐有风雷之声传来,空气在枪尖划过时,都会有丝丝的波动。 “四方神兽都解除封印后,千川泽会发生什么变故?”柳小奕担心大荒一乱,会波及到南荒,自己的家乡。 “具体什么事情,我记忆太混乱,就知道千川泽是挡住天道的一处命脉所在,四象阵被破除后,外面的灵兽会重新恢复神智,引动天劫降临。”小金耸耸肩膀,轻描淡写的将此事告知柳小奕等人。 千川泽灵气相较于外面,灵气过于浓郁,一旦溢散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在这里大家的修为进境迅速,修道者普遍超过习武者的数量。 外面的江湖上,修道者多是些风水阴阳师,或是街头卖艺的手艺人,混口饭吃罢了,天地灵气稀薄的很少能有超过四层修为的修道者,倘若千川泽的生灵涌入外面来,会引起多少灾难? 南荒是生养自己的家乡,柳小奕不愿意看到家乡生灵涂炭,若到那时,自己仗剑守护家乡,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先别管这些,老君炉里可都是宝贝,哥你快也进去泡一泡,那些药材金贵的很,很多都是万年前的上等货,我没吃完,太撑肚子了。” 小金说着就想让柳小奕也钻进去,刚到边上就被侯君临拦住去路,尊者那眉头就是一皱,颇有些不高兴的问道:“白猿,你这是何意?莫非要阻拦我不成?我可是尊者!” “非也非也,白虎尊者,如今你的躯体虽完整,但内丹尚未收回,还有柳剑客是肉体凡胎,怎么能承受的住老君炉的锻造。”侯君临语气和善,并不像是与之为敌的模样。 小金这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扭头对自家哥哥说道:“幸亏白猿提醒了,你身子可受不了炉火,还是算了。” “你小瞧哥哥我了,不光你有这幅身子,我也有。” 一尊墨玉龙人,蓦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将小金和侯君临吓得可不轻,哪有人族忽然变成龙族的道理。 柳小奕说罢也没多言语,纵身就跳了进去,老君炉盖轰然闭合,里面的青黄之气再次席卷而来,霎时间炉内发出阵阵闷哼之声,再感觉不到柳小奕的存在。 “老君炉里还剩几成药力?”侯君临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来,多问了一句。 “好像还剩五成。” “五成?你要把你哥害死了!他才天阳境,最多受得了三成!你这么多年沉睡,怎么才消耗了五成?”侯君临大惊失色,老君炉绝对会把柳小奕炼的渣都不剩! 小金面色惨然,抽枪就要捅老君炉,还没等枪尖碰到炉壁,那老君炉摇摇晃晃,骨碌碌向后翻滚,没入走兽纹路的墙内消失不见!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五十三章、火眼金睛瞳 柳小奕一钻进来,就觉着有些后悔,自己未免有些太过于鲁莽,老君炉汇聚两尊神兽之能,外加万年药草之力,连兽尊者的躯体都能重塑,更何况自己这位小小天阳境? 单凭借这幅龙身,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就被药力侵入经脉,幸亏柳小奕一晃身形,施展一气化三清的本领,道袍剑客面对面盘膝做好,两个柳小奕各自掐诀,开始运转周天。 三枚宝印三把宗师剑,分别护住两副身躯,九字真言心法在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保持灵台清明。 若是换做旁人,估计此时已经被老君炉内的药力给侵蚀的体无完肤,哪能等到老君炉的炉火锻造? 但柳小奕硬生生将药力点点引动,顺着经脉一路进到丹田里来,借助体外灼热的火焰,强行融化药力将其吸收,龙鳞在灰败和新生间来回转换,没过多久,晨钟暮鼓飞出丹田,将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输送进体内。 “我的眼睛好胀,怎么回事?”柳小奕忽然想到些什么,这老君炉将猿猴的一位老祖,生生炼化出金刚不坏身、火眼金睛瞳来,自己说不定也可以做到! 修道者能学会的道法数不胜数,但所能掌握的绝艺,一辈子可能没有几个,艺多不压身,柳小奕思来想去,从怀中颤抖着取出寒光露来,仰头一饮而尽! 顷刻间那股火辣辣的灼烧感,顺着口腔随法力和真气的指引,落入双瞳之内,不出一息时间,双目皆毁,万年药力顿时涌了过来,想要修复伤口。 寒光露也不是凡品,与药力相持不下,受罪的只有柳小奕,尖锐的嘶吼声再也忍受不住,从喉咙里迸发出来,但老君炉密封性非常好,外面根本听不见动静。 甚至呆在里面,连老君炉的旋转都感觉不出,此时只有熊熊烈火和双目的刺痛,将柳小奕所有的注意力都牵扯其中,根本无暇顾及炉外的事情。 在老君炉钻进墙壁内消失后,陆浩然抬腿也跟了进去,小金知道陆浩然与自己哥哥亲近,便想都没想也用脑袋撞进墙壁。 就剩下白猿三兄弟,在外面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侯君成忍不住问道:“大哥,你知道的最多,里面有什么?老君炉为何滚了进去?” 侯君临叹了口气,将金晶量天尺晃了晃,掂量掂量这把随着自己上百年的法器,迈步顺着老君炉所压出的痕迹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千川泽二十三座奇观,有一处九渊雷狱,还有一处雪原业火,都在墙壁后面,不知他去了哪里。” “九渊雷狱?那我还是不去了,我在这等着你们。”侯君成缩了缩脖子,不愿意进去,却被二哥用囚龙棒挑起衣领,带进墙壁内。 老君炉所去的地方,遍地白雪皑皑,在天寒地冻的雪原四处可见蓝色的火焰燃烧着,火焰中跳跃的影子,在扭曲痛苦的抱着脑袋,想要冲破火焰的束缚,回归天际。 有个秃头白面胖大和尚,此时正站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中,笑眯眯地盯着老君炉,头上十二枚戒疤,手中搓着一串浑圆佛珠,口中念诵佛号。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是什么风将您老人家的宝贝吹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没有声音回应和尚的讲话,多少有点让和尚脸面无光,有些挂不住颜色,他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太上老君,您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来到我这雪原,不乐意赏脸进来喝杯茶水暖暖身子?上万年都没有见到您了,还有些想念。” 这话等待了更长的时间,寂静的有些可怕,和尚终于沉起脸来,正准备要破口大骂,就见老君炉壁漂出一虚影,身高七尺有余,多少有些驼背弯腰,白胡子像是毛笔一般坠落在地上,扫动扫动的。 老君炉乃是太上老君最得意的宝贝,它的器灵几乎有着太上老君五成的功力,如果器灵现如今还在的话,莫说是四方神兽,就算当年那位驾驭神兽的主人前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和尚在见到这虚影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是器灵大人,却也不是太上老君,难道当年天庭崩裂,老君还藏着残魂?” 显然他知道的事情更为隐秘些,但虚影并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捧起雪块,堆出来个样貌难看的雪人来,一头扎了进去。 雪人不多时,浑身晃了晃,这才开口说话:“虚妄之体不敢开口,如今天旋地转的好不适应,现在外面情况如何?混沌还在沉睡着么?” “沉睡倒是还睡着,看样子连我等都已经重见天日,怕是距离苏醒时间不远了,老君有何打算?我可不信当年天庭是被打的崩塌,天兵天将四散逃命的。” “那倒不是,天庭也是为了保存火种,才选择暂避锋芒,毕竟混沌锋芒太盛,谁碰到都要倒霉,这样天庭再过段时间一样重建,恢复原貌,又能伤到混沌的元气,何乐而不为?” 虚影并非太上老君本尊的残魂,也不是器灵,而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存在,只能借助其它的躯体,才能将声音传递出来。 和尚一脸得意,徐徐说道:“我跟那三个固执的老家伙争辩了几百年,他们就是不相信天庭是有意而为之,怎么可能害怕混沌,当年你老人家都已经将天道炼化一小部分,混沌也强不了哪里去。” “可不要小瞧混沌,多少仙家圣人都为此丧命,连你们四个小家伙,也沦落为看守此地的囚犯,还是小心为妙。”雪人说出来的话充满沧桑,如果有外人看到,肯定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还不是因为青龙,自己算计半天,几千年的时间都没算明白自己哪里吃亏了,不过我也悟到些大道理,你看这遍地的业火,都是我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的,现在的我纯洁无瑕。” 修道者都讲究斩断孽缘、褪去全身污垢,成就本我,眼前的和尚也不例外,一直在想尽办法将身体内的杂质逼出。 虚影一招手,将老君炉召到手掌之上,缩小后的炉鼎显得精致玲珑,里面能清晰看到柳小奕的动静,和尚望了一眼,便久久不能将视线挪开。 他看到两个气息本源相同的人,对面而坐,共同运转催动相迎合的心法,竟然将炉火和药力全都调节在一起,不会伤到身体分毫。 “你还想着我曾经遇到的那个小猴子么?当年塔克没这么聪明,就咬着牙硬生生抗了过来,今日见到个比他聪明许多的,你说该不该帮忙?” “既然老人家已经发话了,我看他道袍的身子还缺些打磨,一气化三清尚未炼成,那我便助他一臂之力,业火加身,你看如何?” “妙哉!”雪人说完这两字后骤然崩塌,和尚敞开双臂,呼来遍地的业火,统统扑入老君炉内,直奔柳小奕而去。 好不容易找到灵气平衡的柳小奕,就想着将火眼金睛炼成,再想办法破壳而出,大不了将龙人之身舍去,挤开道缝隙。 却不料外面忽然传来高温,不光灼烧皮肤,还从丹田向外蔓延,顷刻间内外煎烤,柳小奕不忍疼痛,哀嚎一声便不省人事,就剩下身体的本能在控制着,继续运转心法。 不知过了多久,那好像是一段回味悠长的梦,等柳小奕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寒冷的雪地里,被层薄薄的雪花覆盖住。 老君炉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年轻胖和尚,自己一起身就被这张大饼脸贴近,吓得柳小奕差点抽剑出来。 “嗯嗯嗯,你身上那股浓烈的气息,不愧是尊者的尿味,时间这么久都没有改变过。”和尚用力努了努鼻子,从柳小奕身上闻出来一股别样的味道。 柳小奕听罢就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自觉着有些哭笑不得,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还是经过好几次认真的搓洗后,不然小金的气息更浓烈。 “兽尊者的确跟我同行了一段时间,但味道应该没你说的那么浓。” “果然是尊者,居然还和人类走的如此接近,他之前可不这样,”和尚说着话,一拍脑门高声喊道:“忘了说了,我就是朱雀,四方神兽里最聪明的一位,也是没被封印住的聪明人。” 朱雀的状态,不似先前所遇的玄武那般浑浑噩噩,他状态好的很,还化作人形在这里等待着送上门来的机缘。 柳小奕赶忙躬身施礼,语气谦虚不少:“原来是神兽朱雀,比玄武那气势果真好上不是一点半点的。” 朱雀将光头大脑袋一不楞,取出张皱皱巴巴的纸来,上面写着兽语。 “我来给你念念,四方神兽中的白虎,是兽尊者的魂力所凝,当与本尊相遇时,就会重塑元神,将尊者唤醒,但内丹留在九渊雷狱被好好看守,还请有缘人相助,将内丹取回来。” 这张泛黄的半截纸上,写着那时的白虎尊者的恳求。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五十四章、下九渊雷狱 千川泽二十三座奇观之一,九渊雷狱,相传里面是关押上古时期罪大恶极之辈的地方,在金晶洞底有着一处隐秘的通道,跨过迢迢海底,能通往九渊雷狱。 朱雀化身的和尚走在前面,柳小奕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冗长的通道,站在雷狱入口处,朱雀这才停住脚步,指着前面电闪雷鸣的平坦地界。 “看见前面这地方没?九渊雷狱里面关着那些,当初个个都是了不得的高人,如今也都化作一捧黄土,都没咯。” 雷狱的天威尚在,但里面却已经物是人非,唯有左手边第一间石室,还有些微弱的气息。 朱雀先走几步来到石室门前,透过滚滚雷霆的缝隙,看到里面坐着个面黄肌瘦的老人家,正盘膝坐着闭目养神,身子边上的灰尘一层一层叠着,能看出很久没有挪动地方了。 “老人家向来可好?朱雀有礼了。”和尚深施一礼,低声问道。 他虽然是和白虎同为四方神兽,但眼前的老人家,不光是四方神兽的那位白虎,更是白虎尊者的内丹。 内丹丹气化作的老人,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并没有睁开眼,依旧闭气入定。 柳小奕轻声问道:“朱雀大人,这老人家是小金的内丹?怎么会化作人形的?” “他可是鼎鼎尊者,内丹里有着他八成的功力,要连人形都没法显化出来,那可就太弱了,不过还需要些时间让他缓过神来,我送你进去走一遭。” 说着话,朱雀一拉柳小奕肩膀,将他推到雷霆栅栏面前,吹了口气轻轻一送,就将他整个按进栅栏里面,来到老人家的面前。 这回老人可感觉的清清楚楚,在自己身边忽然多处一道陌生的气息,紧接着整个人气势大变,化作吊瞳金睛虎就要扑过来。 情急之下,柳小奕运起法力,凝聚在双目之上,就见两道金光崩现,自眼眸射出,吓得金睛虎向后更快的窜去,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你是谁!跟金晶洞的那个猴子是什么关系!”金睛虎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柳小奕也不知道实情,还以为他闻到什么气味,这才赶忙施礼道:“老人家莫怕,我与白虎尊者是至交,甚至还有些亲缘关系在,老人家大可放心。” “怎么可能有亲缘关系!你休要开这种玩笑,成就尊者之辈,都过去万年时间,哪里还有亲缘血脉在!快说你是何人,不然我可不客气!”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实则浑身瑟瑟发抖,似乎很害怕柳小奕的火眼金睛,他在老君炉内莫名将这道法炼成,施展金睛后能清楚看到对方的实质,是一颗圆滚滚的丹丸。 还没等柳小奕做出解释,就听到通道里面有快速挪动的脚步声,紧接着雷狱的入口强行关闭,有几头奇形怪状的野兽,出现在通道边上,还有着一个笔直腰杆的中年人,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吊瞳金睛虎重新化作人形,哆嗦着解释道:“狱主大人,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他们俩我根本就不认识,不知道哪里来的混蛋!” 内丹非常怕这突然出现的人,九渊雷狱的古灵,一位几千岁的古灵。 “哦?要说和你没关系,我是万万不信的,你也就是自己不知道罢了,这位是四方神兽的朱雀,另一位剑客,身上的气味就复杂很多,我可不敢动手。”狱主话音刚落,就听到身背后传来轰鸣声,紧接着几只雷兽都被打散,两把锋利短枪奔着他的后心刺来。 狱主也不躲避,任凭短枪透过身子,连同小金一起穿过来,差点跌倒在地。 “行了,现在尊者也来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那白虎尊者,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九渊雷狱当初的使命,只是守护内丹不受小人暗算,如今尊者重塑金身归来,自然没有他的事情,也该是时候将这块烫手的山芋交还给本来的主人了。 小金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雷狱的狱主,我还记得你,当初多亏你耗费心血将九渊雷狱彻底激活,来拼命帮我守护内丹,不然哪里还有什么白虎尊者了。” “尊者客气了,内丹再不收回去,这老头多半迷失心智,彻底收不走了,”狱主笑道,“这些年为了保护他,鞭策内丹的意志,我不得不下狠手给剔除糟粕,还请尊者不要见怪。” 狱主说着就要转身离去,被小金赶忙拦住:“先别忙着走,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就再帮我个忙,这位是我亲哥哥,你那件九渊风雷袍拿出来,我借用个三五百年的再还给你。” 小金的记忆中,知道面前的古灵手中,有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宝,能以雷霆闪动的速度移动,还能抵抗住许多道法,柳小奕若是有了这件法器,简直是如虎添翼,剑法更上一层楼。 狱主还想反驳,他这些年用本源一直在温养这件九渊风雷袍,实在是难以割舍,刚想祈求尊者,却见到他面色不善,有些隐隐动怒。 犹豫再三,这才无奈取出风雷袍来,双手递给柳小奕,不舍道:“剑客,好生对待它,它是我毕生心血所凝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就交于你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将身形散去,回归九渊雷狱之中,若再这么呆下去,还不知道尊者会要从他的手中拿走些什么东西,赔本的买卖他可不愿意做。 小金哈哈大笑,来到兄长面前解释道:“这九渊风雷袍,就算宗师境的过来追杀,也休想碰到你半分毫毛,速度之快我从未见到过第二件,就是用起来比较费劲。” 柳小奕滴血认主后,风雷袍轻飘飘披在自己道袍外,逐渐隐没进去,黑白道袍外有着若隐若现的雷霆电光抖动,一念引动,就忽然身躯消失在原地,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十五丈开外的地方。 “好宝贝!”柳小奕忍不住赞叹道,“先天灵宝也不过如此罢了!”谢谢两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小金堵了回去,他心中早已将柳小奕当做兄长,在他尚未恢复神智,最落魄不堪的时候,是柳小奕将他带了出来。 侯家三兄弟也看得仔细,知道柳小奕左右逢源,日后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于是心中也起了结交之心,刚想上前搭话,就觉着金晶洞地动山摇,侯君临恍然失声道:“光顾着与四方神兽斗了,忘记还有混沌暗影了!” 让侯君临无法抽身的事情,并非朱雀和白虎二位,而是一直被金晶洞压住的一缕混沌暗影,据说是当年那位猿族老祖,从混沌生灵身上剥离下的一小部分。 尽管如此,用整座金晶洞所设下的法阵,仍旧被暗影侵蚀,时至今日大阵十不存一,侯君临四处求援,奈何众人皆各扫门前雪,不愿多管闲事。 连从曹家商会借的凤囚凰,也因为虚怀谷的缘故,被截去至今下落不明,侯君临本身就身受重伤,精气神亏损的几乎维持不住身形,被尊者出现这么一弄,将混沌暗影一时间抛在脑后。 小金听闻是混沌暗影后,抓起柳小奕的胳膊就直冲地面,手中短枪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生生钻出一条深井来。 “哥,快些离开金晶洞,咱们最好回南荒,千川泽带不得了!”小金有些惊慌,属于他的那颗内丹已经被他收回,但还需要时间慢慢磨合,短时间内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柳小奕一直想知道关于劫难的事情,更加好奇地问道:“你好歹也是兽族尊者,那暗影真有你所言这般厉害?” “要比我所知道的还要厉害些,目前八仙海应该没有能对付他的,九字真言行,九枚宝印也行,可在哥哥这里都不完整,没法没法,快走!” 金晶洞自中间位置裂开道口子,有阵阵妖风吹出来,让众多猿猴不寒而栗,纷纷散去,各自逃命。 侯家三兄弟各持兵器,站在金晶洞山峰的最高处,冷眼看着一道暗影兀自飞出,化作弥天黑暗,朝着四面八方笼罩过去。 有青云聚集在天边,抗住黑暗的侵蚀,云层中隐隐有龙首显现,侯君临看的仔细,是四方神兽之首的青龙,早早在附近等待着,混沌暗影的脱困。 侯君临将金晶量天尺向天空一抛,双手快速掐诀变换,量天尺膨胀伸长数百丈,将黑暗弯曲圈住,再次挡在金晶洞附近的天空上。 “还请尊者去虚怀谷请诸葛神武来出谋划策,这里还能拖七天时间!”侯君临显现本尊,遍体鳞伤的白猿向高空纵身飞去,稳稳落在量天尺形成的结界中,浑身气血止不住的翻涌,他要用性命来继续拖延时间。 侯君成看的眼泪霎时间迷住眼眶,朝着大哥拜了三拜,擦着眼泪扑进海中,有他做指引,带着尊者一行朝着虚怀谷方向疾驰而去。 柳小奕虽不知具体,黑暗所带来的窒息感,让自己很不舒服!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五十五章、上善虚怀谷 八仙海的散修遍地都是,不是所有侠客都有地方寄人篱下,为了讨口饭吃,很多人选择落草为寇,成为千川泽四处的祸患,与各大门派为仇作对。 但散修的数量远比门人弟子要多,倘若他们团结起来,恐怕能轻易推翻如今的所有门派。 散修人心不齐,时常会产生内斗,千川泽大事小事几乎都是这帮人挑起的,江湖中散修就如活跃的鱼儿,四处游荡,为一汪死水源源不断地注入新鲜活力。 就有这么一处地方,给四海为家的散修们敞开,成为他们为数不多的避风港,虽然里面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辈食来食往没有定数,但却逐渐发展成千川泽底蕴最深的门派。 虚怀若谷,上善若水,是此地的宗旨,南北来客无论是打尖还是住店,都能在虚怀谷找到一袭落脚之处,这座建立在八仙海海边峡谷内的散修门派,这些年来走出了许多奇人异士,很难不引人注意。 峡谷从空中看去,就像是一尊巨人的脚掌踩在大地上,留下来的脚印,中间谷地平坦的是脚掌,而其余五个凹进去的盆地,依次住着五位虚怀谷的擎天白玉柱。 每五年时间,虚怀谷都会有论武会,选出五位德高望重、文武兼备的领头人来,三奇剑客江道凌,就是其中一位。 自打他的徒弟死在三仙岛慕容羽常之手后,江道凌就一直闷闷不乐,悲剑客柳沐风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还想着日后继承他的衣钵,带领虚怀谷继续向前迈步。 而今自己身边的爱徒已然逝去,只留下那么一房的遗物,江道凌思来想去越来越窝火,就迈步出门直奔那座最深的盆地而去。 虚怀谷当今谷主,一位神神叨叨的道爷,小天道诸葛神武。 此时正在抬头仰观天象,面露难色,暗自腹诽道:“西北方向一片黑暗,难不成是混沌脱困,天劫将至?不对不对,金晶洞内有上故遗留大阵护着,侯君临兄弟三人靠得住,不应该如此,是我想多了。” 诸葛神武身高不过五尺,活脱脱一位土地公公,等江道凌冲进小院时,险些将道爷给撞倒在地。 “慌慌张张的作甚?老剑客你也该节哀顺变了,都过去那么长时间,江湖你比我了解,打打杀杀再正常不过。”诸葛神武摸着屁股撇着嘴,疼的龇牙咧嘴。 他也就会两招三脚猫的功夫,这幅柔弱的身子骨,哪里是江道凌的对手,这么撞一下,得喘好久才能恢复过来。 江道凌顾不得道歉,忙忙说道:“诸葛道爷,我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三仙岛是什么玩意,敢杀我的徒弟,你就说这次虚怀谷帮是不帮?给一句痛快话!” “帮是怎么个帮法?我带着虚怀谷能动弹的,都去三仙岛给你讨说法,然后大打出手,尸横遍野?”诸葛神武皱眉说道,“死一个人误了大事,再让千川泽的怨气加重些,我可没法挽回!” “道爷,平日我尊敬你老人家,是看在那阴阳风水的本事上,但今日却说如此糊涂的话,三仙岛小动作不断,恐怕要与我虚怀谷开战!” 虚怀谷靠海的地方,与三仙岛肩膀挨着肩膀,此地前往三仙岛,不过几十里的水路,双方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 若换做旁人,被江道凌这么说,早就坐不住要带人去堵山门了,但诸葛神武不是凡辈,天象未曾改变,他绝不轻易下出结论。 见到道爷不为所动,江道凌狠狠跺脚,哀叹一声:“虚怀谷历经千年风风雨雨,我看是走到头了!” “话不能说太早,你且看天边那摸黑暗,浓郁的不像话,不是千川泽所有的东西。”诸葛神武听罢也不生气,他知道三奇剑客的脾气,动怒起来六亲不认,很难说服他。 顺着他的手指,江道凌抬眼观瞧,看到自金晶洞蔓延而出的滔天黑芒,不由得浑身一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江道凌止住愤怒,诸葛神武这才轻松些许,徐徐解释道:“还记得老祖宗们与天道的那场大战否?天庭崩碎、圣人皆死,留下四方神兽困阵封闭千川泽,才有了今日的我们,殊不知还有混沌圣灵身体的一小部分被困在金晶洞,看来是脱困而出了。” 金晶量天尺化作的围栏,死死挡住涌动的黑暗,无论怎么想要前冲,都没法逾越这道屏障。 侯君临坐在围栏中,浑身浴血,每隔段时间,顶上三花就会凋零一片花瓣,当三花彻底凋落后,便是他魂归九泉之时。 如果那时还没能找到对策,那就只能将千川泽拱手让给黑暗,去其它地方寻求庇护了。 江道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哆嗦着问道:“道爷?那传说里面记载的,难道都是真事?候家怎么从未提起过!”他身为宗师境,在面临黑暗之时,都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许久未曾有过的无力感传遍全身。 “当然是真的,不然圣人们代代传下来的,都是放屁不成!平日里就让你多读读书,你就是不听,书到用时方恨少啊!”诸葛神武摇摇头,他翻遍古籍,虽知道些方法消退黑暗,但没有趁手的法器,只是徒劳。 老剑客也顾不得报仇了,急忙召集虚怀谷所有的门客,将实情全盘托出,让大家收拾行李,各自找寻出路。 许多世代居住谷中的门客们,根本不愿意离开,就算老剑客将他那把阔剑抽出,惊天剑威也奈何不得众位忠心耿耿的门客。 “老江,我看此时就算了,不过是一股混沌暗影,顶多是白天没太阳,晚上没月亮而已,习惯习惯就好了。”诸葛神武将乾坤袋内装着的算筹取出,算筹在自己身边飞舞,开始卦算天机。 没等他算出些什么来,就见到虚怀谷外的海面有条亮眼水线疾驰而来,直直冲着自己的方向,数道身影自那扁舟飞起,诸葛神武就见到有个白猿,龇牙咧嘴的朝这边艰难笑着。 等到近前来,侯君成整个身子拍在地面上,过了许久才被身后几人拽起来,被海水冻得哆哆嗦嗦。 “早知道我就不逞能,口出狂言了,海水可真冷!”侯君成心里想着,赶忙鼓动真气将毛发蒸干,就像个炸毛的狮子一样,有些滑稽可笑。 诸葛道爷见到他,心中早就知道是为何事,还没等对方开口,就先问道:“你兄长还健在否?混沌暗影可挡可不挡,快回去将你二位兄长接回来吧。” “我大哥一直念叨诸葛道爷,虽然咱们才第二次见面,可我打心底里觉着我大哥说的没错,道爷快想办法救救我的兄长吧!”侯君成比道爷高一整截,说话的时候尽量弯着腰,以示尊敬。 “别说那么多废话,他寿元无多,你们几位想怎么办?是逃还是战?”诸葛神武手疾眼快,在众多算筹里不停抓取有用的信息,冥冥之中的命运都钻入他的脑袋里。 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在岁月的长河中,有些人能找到逆流而上的法门,从而寻觅到命运所在。 侯君临必死无疑,当他看到算筹上所显现的讯息后,多少神色有些黯然,自从猿族那位老祖之后,侯家三兄弟是最有希望再次到达那种高度的猿族人。 侯君成一听自己哥哥们要死,顿时气血攻心晕死过去,陆浩然有些不愉快的责问道:“我说小老道,知道小猴子多累么,就这么吓唬他,不就是一丝的混沌,哪有这么害怕!” “你行你上,道爷我不愿意凑这个热闹,送客!”诸葛神武故意拿捏道。 “好好好,你是大爷,快点想办法救救侯家几位吧,修道者也不能见死不救吧。”陆浩然知道对方只是嘴硬,便给了个台阶下。 天边那青云已经抵不住黑暗,朝着后面崩溃退去,就剩下量天尺在苦苦守着,随时都有裂开崩碎的危险。 大家都没注意到,虚怀谷的岸边海滩,又有一艘独木舟飘过来,稳稳停下,上面同样有个道袍湿漉漉的人,蹒跚走下船来,抬腿朝着虚怀谷跑来。 诸葛神武正盘算着如何应对,就觉着自己大势之中,受到了干扰,是有另一位懂得算卦的修道者来了! 虚怀谷上上下下,就没有能影响到他的人存在,诸葛神武疑惑着四下观望,就听到身背后有脚步声,扭转头来时,正巧与来者面对面。 “王斯文?百晓通!”诸葛神武望见来者后,大喜过望,“你能来,怪不得我算到命运微变,没有大碍,你我二人连手施展两极阵势,拖住混沌暗影不成问题!” “这问题倒是小事,就是如何将暗影彻底驱散,柳小剑客还需你多多费力才是。”王斯文一会东一会西的到处跑,此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柳小奕上前施礼,问道:“王道爷有何高见?我哪里都去得。” “东北海岸,天赐剑台!”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五十六章、剑气隐于市 东北海岸,天赐剑台! 要说千川泽何处古香古色的东西最多,非东北海岸莫属,这里一应陈设与万年前几乎没有改变,街道巷陌间有的是厚道老实人在行商坐贾。 叫买叫卖声不绝于耳,街道两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讨价还价的事情时常发生,但双方都笑吟吟的并无怒色,更有诱人美食新鲜出炉,被推着小车来回走动,食物的香气顺着海风,能飘出很远很远,融入八仙海咸湿的海水中去。 此地虽是在八仙海的边缘,拥有着冗长的海岸线,但没有一处能用来登岸的海港,整座海岸全部被嶙峋怪石所占据,若有不长眼的船只想要停靠过来,等待它们的只有船毁人亡的下场。 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多以耕田为生,过着数百年如一日的清贫生活,他们很少会走出环绕四处的连绵山脉,更喜欢去高耸的礁石堆里收集各种贝类以来改善伙食。 他们自称为拾荒者,在这条海岸线上随处可见他们的身影,这种靠天吃饭的营生,在这片城镇里很受欢迎,礁石堆里的食材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们都说是上天赐予他们生存下去的宝物。 居民们不光是人族,在这里百族交融、毫无隔阂,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帝陵子民。 八仙海内,最难招惹的势力,莫过于帝陵这帮顽固不化的该死之人,相传在万年前,这里曾经是几乎统一千川泽的那个朝廷,所设立都城的地方。 王朝一夜之间蒸发的干干净净,以至于很多年过去,都没有胆大的侠客敢过来一探究竟,直到帝陵铁骑的出现,才恍然间又将这里再次振兴起来。 一衰一兴起起伏伏,帝陵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历经风雨而不倒,反而愈战愈勇,历久弥新。 如今的帝陵,依山傍水环绕地势修建一十三座城池,每一座城池内都有一位宗师镇守,护住海边的都城,虽不及当年的威势,却也在众多势力中,拔得头筹。 帝陵沿袭朝廷那套死板的规矩,分设大小官员,层层递进,有内外皇城、十八道关门,能从中州白玉京见到的,在这里统统能见到。 等柳小奕和陆浩然,从撞得粉碎的小船上高高跃起,稳稳落地后,从众多拾荒者们惊愕的目光中,走到莫名小街时,陆浩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咕咕作响起来。 大剑客岂能三天不吃顿饱饭?陆浩然眼神迷离,直勾勾顺着饭菜香味,就要奔着街尾而去,被柳小奕伸手一把拽住。 “大宗师,才刚刚来就要下馆子?”连地名都弄不清楚,就从虚怀谷赶来,柳小奕也有些筋疲力尽,但还好还清醒,看到周围形形色色的古怪生物,很少能见到人族。 王斯文光说是东北海岸来找天赐剑台,却没告诉天赐剑台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在东北海岸的何处可寻,更没提在这座奇观附近,生活着这么多的普通百姓。 一路上见过不少奇观,大多都是在险要去处,寻常人来不得去不得,连侠客们不留神,都会命丧于此,还真从未见过有在闹市街坊的奇观。 陆浩然哪里听得进去劝说,一心想吃东西,不悦的还嘴道:“再大的宗师,再有本事的侠客,也要吃饭的!我就没听说有人不吃饭,还能运起丹田气的!就吃一点还不行吗!” “此地陌生,别引人注目,将面纱带上,特别是你那张嘴,挡住最好。”柳小奕郁闷不已,实则自己也饥饿难耐,这才静悄悄找了个再普通不过的路边摊坐下,店家立刻笑脸迎了上来。 店家浑身有股鸡屎味,陆浩然侧脸捏鼻子,将眉头一皱。 店家赶忙取出瓶香水来,往周围喷了喷,不好意思道:“店里后院正有母鸡产蛋,多少有些气味难闻了些,还请两位爷多多包涵,本店所做的鸡汤馄饨是最好吃不过,您看看这几样,想吃我都会做。” 这种路边摊位,最靠着手艺吸引来往的顾客,招牌木杆下面挂着的食材,都是新鲜的,也都是店家拿手的绝活。 陆浩然看了半天,张了几次口都缓缓闭上,不是他不想吃饭,实在是不认识这几样看起来很可口的半成品,到底该叫什么名字合适。 店家做买卖营生多少年光景,哪能看不出来客人们的尴尬之处,便开口解围道:“两位爷,您看做两碗鸡汤馄饨,再切一盘冷好的花冠蛇肉,如何?” 两人默然点头,他们哪里知道千川泽到底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万一吃鸡鸭鱼肉的时候,突然路边过来几位修炼有道的鸡鸭鱼族的来,那碗里的菜还怎么能吃得下去。 想到这里,柳小奕就觉着自己似乎没有方才那么饿了。 “店家,问你打听个事,”陆浩然又随手点了一桌子菜后,朝着已经合不拢嘴的店家忽然问道,“天赐剑台这个地方,店家知不知道怎么走?我看这偌大的城镇,好像并没有奇观。” 刚喝了一口汤的柳小奕,险些吓得蹦了起来,他可知道千川泽藏龙卧虎,究竟有多少高人在这俗世间,宗师境也不是多么强横的存在,有的是能制服陆浩然的。 更何况他二人肩负重任,须从天赐剑台中得到击溃混沌暗影的方法,王斯文临行前别的一概没提,全归咎于缘分二字,机缘巧合便能知晓,若上天执意如此,天赐剑台便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 没料想店家在听到天赐剑台四个字后,不但没有惊讶,反而坦然答道:“我就看两位爷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帝陵游玩吧,天赐剑台就在前面不远处的登云阁里,不分昼夜的有人想要登台,客官若是无事可做,去看看热闹也是极好的。” “你们不怕奇观有生命危险?那可是天赐剑台!”柳小奕难以置信的问道。 “两位爷,在外面天赐剑台被传的这么玄乎?那地方要不往上走,没人会受伤的,更何况不习武修道的,就算爬到顶端,也无事发生,我亲眼看到隔壁王婶家里的妞妞,那天跑上去玩来着,一点动静没有!” 开店的就喜欢和客人们谈天说地,一顿饭的功夫,柳小奕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原来天赐剑台都被帝陵的侠客道士们,当做试炼的地方了。 体内没真气、没法力的普通人,走上前去不会受到影响,但修为越高者敢冲上高台,就会迎来成倍于自身实力的剑气阻拦,越是用力施展本领,那剑气的规模就越壮观。 有勾动剑气如晴天玉龙的,进帝陵封万户侯;有走上第九层台阶的,进帝陵面见圣上,任选兵器灵宝一件。 这是帝陵在天赐剑台前张贴的告示,依托这座奇观,修建了登云阁,刚好将十层十八丈八的天赐剑台给罩在里面,将有为散修笼络到帝陵的战车上来。 帝王家的事情帝王自己也说不明白,时至今日还从未有人能走上第九层台阶,窥伺顶层奥秘的强者,多少风流剑客不远迢迢来到此地,就为了挑战剑台,想要攫取那份渺渺的机缘。 当柳小奕二人吃饱喝足,晃晃悠悠奔着登云阁而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有些合不拢嘴。 四处随处可见张贴小告示的商贩,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什么剑法速成、剑修门派传承之类的话,皆是明码标价,还有许多或是背着、或是腰间佩着宝剑的剑客们,来回游荡。 登云阁是用木梁横竖交叉搭建起来的,从外面能清晰透过去,看到里面有不少浑身伤口喷血、最后被剑气轰飞出去的身影,不过大多被登云阁还算绵软的木梁挡住,救回一条性命。 这些剑客一位位前赴后继,就像是压根看不见那些惨败者的下场,依旧挺剑相迎,步入后尘之中。 陆浩然看的热血沸腾,仰头猛咽了几口唾沫,就要迈步往里走,却被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拦住去路。 “你们俩想做甚?这里是帝陵看管的地方,不准随便进出!”小瘦子在高他一头的陆浩然面前,依旧是理直气壮,身穿帝陵的官服,身边还有几位穷凶极恶的护卫,冷眼看着陆浩然。 “这些剑客都能进去,为何单单阻拦我等?”柳小奕向前压住即将爆发的陆浩然,低声问道。 这小官趾高气昂的抬头掐腰说道:“想要过去也行,一人一百两,我就放行!” 幸好金银到哪里都通用,贪官也到处都是,登云阁原本就是免费进出的地方,被城中官员们这么一合计,反正这点小财,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就便宜他们了。 柳小奕从袖袍里取出二百两纹银,扔给小官,对方立刻换了个脸色:“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来玩耍?这天赐剑台前两道台阶还算柔和,等第三道可万万不要轻易试探,不然最少没了半条命。” 对方竟然将自己二人,当做了那无用的废物少爷,柳小奕又气又笑,拔出绿煌剑,阔步登台!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五十七章、三尺血溅台 天赐剑台之上的剑客们,环绕着这座方形金字塔层层向上,到剑台顶端一共十层,能走到第六层的,唯有寥寥数人,但也难以坚持许久时间,就被剑气斩下台来。 柳小奕抬腿踩到第一层坚硬的白石上,扑面而来的汹涌剑气,顷刻间令自己感到窒息,绿煌剑铮铮作响,不由自主飞到身前,护住主人。 绿煌剑所释放的剑气气势越盛,剑台回馈的剑气就越发浓烈,但好在柳小奕本身修为远没有达到剑意的高度,抵抗起来倒也不是很难。 一层翻一倍,柳小奕几乎没有停顿的往上爬出三层,等第四层时,眼前场景骤然一变,有剑气凝聚成型,一把把利刃围住绿煌剑,要来论剑。 “好快的剑!”在众多虚无剑影中,柳小奕看到一把闪动白光的剑身,似乎是所有剑影的主导者,每次与绿煌剑相碰,总是一触即退,不给绿煌剑任何可乘之机,速度快的令人瞠目结舌。 如果自己没学过浪子快剑,说不定今日就被第四层的快剑给挡住了,柳小奕单手并起剑指来,施展快剑心法,绿煌剑气息徒增,速度紧追那道白光。 绿煌剑好歹也是宗师兵器的胚子,虽主人尚且没有修炼到宗师,但所引发的剑意,足足比一般宗师还要扎实许多,剑有剑的风度,绿煌剑怎能让自己止步于此? 剑气乘风八百里,顺天而上奔青云。绿煌剑不受柳小奕控制,自顾自冲上九霄,凌厉剑气抓住白光,朝着腰间斩去,生生将剑台的剑意给破了去。 不光柳小奕呆呆看着,有些难以置信,连附近同行剑客们,也个个扭过头来,他们手中宝剑气息,被绿煌剑这么一搅动,顿时声息全无,不敢声张。 唯有剑中的王者,才有如此睥睨天下的气息,陆浩然看得清楚,自己师父一直在嘴里念叨的那种境界,自己绝无可能达到,但自己的兄弟可以! 绿煌剑虽不是什么天生的宝剑,但随着柳小奕一路走来,早就与他心神相连,只需心念一动,就能挥洒剑招自如,不必等主人动手挥剑,绿煌剑就能先一步出鞘,这是何等的宝剑! 第四层已经是四倍剑气,却被柳小奕轻松破去,身边还在的剑客,已然少了大半,最令他没想到的是陆浩然,这位大剑客居然连第二层都迈步上去。 陆浩然不论怎么破除面前阻拦的屏障,都会被莫名的再次弹回来,长生剑都被剑气压制的有些弯曲,仍然无法将身子挪动上去。 “他奶奶的,我就不信这邪了,凭什么这些小辈都能攀登,我偏偏不能!”陆浩然刚要一鼓作气使出招绝艺来,就觉着后脑勺发凉,赶忙向左侧一扭身子。 一把门板阔剑,自后腰贴着穿过,笔直刺在剑台上,紧接着数十道细丝,嗖嗖嗖贴着阔剑飞过,陆浩然气的破口大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偷袭我!给我滚出来!” 此话一出无人应答,就见一溜扬尘飞舞,两道熟悉的身影自远处四手交错,拳拳到肉地打了过来。 一位是三奇剑客江道凌,另一位则是三仙岛的慕容羽常。 慕容羽常满头大汗,一向冷静的老仙人,此时已经有些恼羞成怒,憋着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被江道凌双拳封住面门,无法提气。 论近身肉搏,两个慕容也不会是老剑客的对手,三奇剑客有三奇:擂鼓拳、罗汉身、断江流。 这拳法名叫擂鼓拳,身法乃是金刚罗汉身,那把鼎鼎大名的阔剑,名为断江流。 三样护身的宝贝,皆是宗师之中的上上之品,两人兵刃都落在剑台里,赤手空拳和金刚罗汉搏杀,慕容羽常的拳头落上去,都没有半点水花,挠痒痒一般不起作用。 江道凌报仇心切,在得知诸葛神武绝不会因为自己徒弟的死,与三仙岛交恶后,就前后脚随着柳小奕的船,一同离开虚怀谷。 正巧路上得知慕容羽常也去了天赐剑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跟到天赐剑台,截杀慕容羽常。 老仙人哪里知道这些因果,他跑来这里为了想要帮着三仙岛的一个后辈压阵,生怕被天赐剑台所伤,却不料惹来仇家寻他,仓促间两人动起手来。 陆浩然也是无辜,白白挨了两下,刚想还手就觉着这二人面色都不对,宗师境的生死较量可不是过家家开玩笑的,陆浩然也不敢插手,就闪退一旁老老实实看着,还想要朝着上面喊话。 “老柳!快些下来!后面来了俩亡命徒要决斗,你快走远点!” 奈何声音全部被杀气所吞没,完全没法传到上面去,柳小奕这才刚冲进第五层,被茫茫多的剑气所笼罩,也无暇顾及身后的声音。 慕容羽常被打的越来越靠近天赐剑台,即使他不用剑,但宗师境的修为,剑气也只多不少的扑向他的后背。 “老家伙,你是真想和我玩命!今日咱们就分个你死我活!纳命来!” 趁着对方一拳走空时,慕容羽常趁势伸手向后一带,将江道凌也让进剑台中,更多的剑气将老剑客瞬间吞没。 江道凌也没闲着,抬脚猛跺地面,阔剑断江流拔出地面,飞回手中,有剑在手的剑客,无疑是如虎添翼、蛟龙入海,气势陡然一变,只吼了一嗓子,便破开剑气围攻,剑刃对准慕容羽常的脖子斩来。 金刚丝同样回归主人手中,这些丝线看起来虽然柔柔弱弱,但在慕容羽常手中,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杀气,十几条细丝合拢,轻易挡住阔剑,反倒是将江道凌的手腕缠绕的结结实实。 “江道凌!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就怕待会儿你没发收场!”慕容羽常死死拉住金刚丝,真气顺着丝线与江道凌碰撞在一起,两人修为相当,真气浑厚的不分伯仲。 江道凌怒道:“自古常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杀我爱徒,我若不报仇雪恨,徒儿九泉之下若是知道,非得怪我这当师父的不是!” “既在江湖中,便是薄命人,你这一把年纪,怎么会不知这般道理?修到宗师境界颇为不易,我劝你还是算了,三仙岛有的是丹药秘籍,任你挑选成不成?” 慕容羽常好话说尽,老剑客无论如何也不肯饶恕他,“杀人的贼,跟我在这讲江湖道理,还要不要点脸面?我看三仙岛的名声,全都被你败坏干净了!死来!” 两人各自向后奋力拉扯,就见以他们二人为中心,升腾起阵阵风暴,将还在一二层之间苦苦挣扎的剑客们,统统推下剑台来。 慕容羽常在前,江道凌在后,不知不觉拉扯到了第七层的位置,两人周遭的剑气,皆化作虚无剑客,虽有五官但看不清面貌,手持利剑将二人围在当中。 武术招数里多有借力打力的技巧,江道凌仗着修炼罗汉身,皮糙肉厚的缘故,硬抗了几剑,手中阔剑斩碎了慕容羽常的袍服,滚滚鲜血染红了第七层。 “老匹夫趁人之危!我看你能在这剑台坚持多久!我先上来等你!”慕容羽常缩的慢了些,被剑刃伤到大腿,疼的他龇牙咧嘴,挥洒金刚丝穿透背后的剑客,向后跃起跳进第八层。 不会剑的好处,让慕容羽常尝到了甜头,以他的修为想要登上第八层已经是极限,费了半天劲才将剑气清的差不多后,盘腿坐下来看着下面江道凌的笑话。 三奇剑客乃是剑修出身,所要面对的敌手,自然剑法更加出众,八倍于他的剑意,令江道凌大为头痛,泛着金光的身躯,都被剑气斩的伤痕累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江道凌就有些气息萎靡,显现出颓势来。 “老剑客!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剑台不是谁都能上来的!”慕容羽常在看着笑话,心中有了些得意。 “虚怀谷最不该惹的人就是我!让三仙岛的来给你收尸去吧!”江道凌被虚无剑客围的水泄不通,嘴上再怎么骂,也难以接近慕容羽常,说话间他身上又多了几道难以磨灭的伤口。 三奇剑客也不过如此!慕容羽常见状,心里得意洋洋,刚想着如何开口取笑他时,就觉着耳根发凉,再想扭头躲开已然来不及,一把明晃晃的阔剑,整齐的将他头颅斩去,咕噜噜顺着剑台滚落三层,鲜血自脖颈内喷出三尺多远来。 江道凌龇牙咧嘴,嘿嘿一笑,没了阔剑的老剑客,顿时被剑气淹没,三息的功夫,就被切成了血人一个,双膝跪地倒在当场。 右臂自肩膀断去,整条臂膀握着那把断江流,与慕容羽常的无头尸体聚在一处,一个在第七层,一个在第八层,两位宗师死相,看着毛骨悚然。 宗师魂归九泉,天地同庆,灵气返璞归真返回尘世间,温热的雨水混合着泥土的香气,在登云阁的木梁四处,凭空生出朵朵莲花,那景象显得诡异至极。 众剑客看的浑身颤抖,手指握不住剑柄,纷纷退下剑台,唯独柳小奕昂首挺胸,抬头望着第十层!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五十八章、兄弟登高处 剑台并非无法攀登,连宗师境都只能止步于七八层上,倘若真不愿意让人登顶,那为何毫无修为的小丫头,能轻易上去? 柳小奕离着两位宗师的尸体比较近,慕容羽常的脑袋就落在自己不远处,血淋淋的头颅正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的惊讶神色,呆呆望着自己,似乎是在询问,到底是为何,自己被偷袭斩杀。 明明那剑气多的都让江道凌无法穿透,却还是将胳膊扔了过来,柳小奕看的仔细,剑气没有阻拦死物,阔剑是在断臂的下意识挥动间,落在慕容羽常脖子上的。 全凭残存的剑气和阔剑本身的锋锐,再加上慕容羽常并没有修身炼体,根本扛不住阔剑的重量,这才惨死在天赐剑台之上。 自己是不是也能如此这般,冲上剑台顶端?柳小奕立刻运起阵字诀来,将身形隐匿的同时,屏气凝神静止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游走在身边的剑气来来回回寻找着忽然消失的目标,果真与自己预料到的一般无二,没有动静。 天赐剑台里的剑气,对死物并无反应,柳小奕挪动着小碎步,一路飘到第七层,那些显化出来的虚无剑客,个个呆立原地,没有反应。 陆浩然在台下看的清清楚楚,知道柳小奕有什么鬼点子,高兴的直嚷嚷:“看到没!第七层的动静是我老兄弟弄出来的!你们修为不够看不到我老兄弟,等他站在顶层的时候,就能看到了!” 这一嗓子不要紧,围观的剑客们还没有什么反应,第七层的剑气所化的虚无剑客,忽然开始行动起来,虽然看不出柳小奕所在的位置,但用手中剑刃四处试探,吓得柳小奕赶忙向前一蹿,跳到第八层。 慌乱间身形难以保持,显现而出,紧随着滔天剑气就将自己吞没,柳小奕催动三把宗师剑,生生劈斩开一条缝隙,容自己闪身而出。 没人知道还有个矮个大汉,正站在顶层静悄悄看着下面所发生的事情,慕容羽常和江道凌的死,他同样看在眼里,但面不改色,并没有什么反应。 当柳小奕越过两位宗师的尸体,出现在第八层时,矮个大汉这才有些动容,脸上横肉抖了抖,张口闭口说了些什么,第八层的剑气顿时散去。 第八层是柳小奕万万过不去的关卡,若将他逼的太急,剑意躁动爆发而出,不光把自己性命丢了,天赐剑台被毁成什么样子还未曾可知。 “这剑气怎么退了?”柳小奕正要掐弄剑决,就觉着周身压力骤然松垮下来,刚一抬头看去,就见到上面缥缈云雾间,走出一矮个大汉来。 大汉打了个哈哈,笑盈盈地说道:“少剑客,是哪里人士?” “三山城,柳小奕是也,不知前辈名讳?”柳小奕看不透对方深浅,还当是从第九层退下来的高人。 不料大汉摸摸脑袋,连连摆手道:“岂敢称什么前辈高人,我就仗着天赐剑台这方宝地,出去后啥也不是,我叫高天赐,就是这尊剑台诞生的古灵,方才见你闯入第八层,恐怕你命丧于此,这才散去剑气来见你,快随我来。” 高天赐不由分说拉着柳小奕就走,三两步就来到顶端第十层,这里所发生的景象,下面人一概不知,都被浓浓云雾所笼罩,遮蔽的一干二净,陆浩然他们仰着脖子都看不透其中有何许动静。 “天赐剑台就是个幌子,为的是筛选能够进入剑门山的弟子,现在千川泽这地方哪里还有什么修为高深的,来往的众多练剑者里面,唯独你还有几分意思,能称得上一声剑客。”高天赐鄙夷的说道。 万年前有座剑门山,相传是千川泽方圆万里内的剑修圣地,却没人想到天赐剑台会与剑门山有所关联,甚至第十层的石门后面,就是剑门山的山脚下。 柳小奕是外来人,不知道剑门山是何去处,便问道:“剑门山是何地?与衍剑道相比如何?” “衍剑道?少剑客你也知道衍剑道?剑门山说来还真与衍剑道有些渊源,当初剑门山的开山祖师爷,就是衍剑道那位老祖宗的师弟,算是一气同源的存在。” 高天赐身为古灵,却没有古灵那般高傲的架子,说话很是随和,时不时还蹦出两句当地听不懂的方言来,逗得柳小奕绷不住脸,开怀大笑。 剑门山顾名思义,山门是被一道深深沟壑所整齐分作两半的峰峦,其间红花绿树数不胜数,更有飞鸟鱼虫顺着山涧泉水莹莹而绕,一副仙家洞天福地的做派。 山门前有五丈五的白石剑,剑身刻着斗大鎏金的三个字:“剑门山”。 高天赐先是带着柳小奕来到白石剑面前,恭恭敬敬鞠躬三次,再嘟囔几句吉祥话,这才继续迈步顺着山路上山。 “要不先给祖师爷问好,还没等上到山半腰,就要被剑气劈的光屁股了。”高天赐回想起来,多少还有些心有余悸。 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山时,不听师兄的劝说,在白石剑前不恭不敬的卖弄剑法,刚走了十多步,浑身的衣衫就尽数被斩的粉碎。 这种糗事可不能告诉别人,当高天赐面露囧色时,柳小奕已经猜出个大概来,但也没好意思问,就随着他走过蜿蜒山路,奔着剑门山的中天门而去。 “师父师兄他们估计已经等急了,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小师弟进来,那些宝剑也蒙尘许久,一会儿让你见识见识。” 柳小奕听罢,心中有些惊骇,难不成这里还有活人?古灵的寿命悠长,不像人族那般脆弱,短短百年一晃而过,便从青葱少年到垂垂老矣,古灵能尽情挥霍时光,只要环境不变,古灵的性命就无恙。 “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来过了?感觉道两旁的草丛修剪的还算整齐。”柳小奕问道。 高天赐仔细算了算,他也有些记不清楚岁月长短了,毕竟古灵的眼中,时间只是个虚无缥缈的模糊概念,他只关心天赐剑台有没有发生过变动。 “大约有三千五百年?自从最后一任的山主去帮助金晶洞,一直没有回来,天赐剑台就彻底关闭,不久前才打开的,你也是运气好,刚好我闲来无事溜达过来,不然早死在第八层了。” 以天阳境的修为,走到第八层无疑是自寻死路,柳小奕现在被轻灵的山风一吹,顿时清醒过来,自觉着有些后怕。 剑门山中天门有修建广场和亭台楼阁,还未等高天赐走到近前,就听见有剑刃出鞘的风声,柳小奕自幼习武练剑,怎能听不出声音里的蹊跷,一拍腰间剑鞘,绿煌剑飞出,迎着声音而上。 绿煌剑内蕴含柳小奕所悟剑意,与广场上飞来的宝剑剑尖相碰,一触即退,柳小奕就觉着右臂发麻,好在对方只是试探,不然一击就能将自己手臂折断。 “多些前辈高抬贵手,晚辈三山城柳小奕,见过剑门山各位前辈!” 柳小奕一躬到底,深施一礼,将绿煌剑召回,反手抵住后背,作含剑式,时刻等待着广场上剑门山弟子的挑战。 “诸位师兄们使不得,他才天阳境,你们动手可就要打坏小师弟了!”高天赐显得有些慌张,赶忙跑上前去,将一众身穿白袍的剑客请到广场边,中天门石阶口处站定。 “这是登顶剑台的少剑客,柳小奕,是三千五百年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到来的剑客。”高天赐故意提高声音,向众位师兄们介绍道。 他自己在剑门山,就排在末尾的位置,若柳小奕也加入剑门山,那他就摇身一变,成了师兄,怎能不让他高兴。 其中为首一位剑眉星目的黑脸剑客,开口问道:“外面灵气已经那般不堪,还能通过天赐剑台的测试?我来试他一试!” 黑脸剑客向前踏出一步,柳小奕就觉着如同山岳般的厚重剑气扑面而来,自己赶忙唤出天堑剑,横亘在二人面前。 剑修也有五行之分,生生循环相克的道理,天堑剑将土行的厚重瓦解的支离破碎,黑脸剑客又并起剑指,水火两色剑气笔直冲着柳小奕面门而来。 柳小奕双臂紧握绿煌剑,体内悄悄动用瀚海、寒阳印,引来水火同源的法力,将这两道剑气再次接下。 这回黑脸剑客感到脸面有些挂不住,终于将背后宝剑抽出,金光一闪紧接着出现在柳小奕头顶。 “春秋!”一把古香古色的青铜剑出现在身前,虽被金光压下三分,却也堪堪将金光挡住。 三把宗师剑?黑脸剑客可是识货的主,被三把宗师剑出现在一个天阳境的小辈手中,惊讶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手中动作停滞下来。 柳小奕知道对方是收了力气考验自己,趁这机会自己也还个礼去,柳小奕施展黑白剑阵,双手合阴阳剑决,九丈的灰蒙蒙巨剑,自苍穹劈落! 黑脸剑客的脸色更漆黑如墨,自己的宝剑被卡住,只好用剑指相迎,那剑意所凝的巨剑,将两根手指指甲劈的裂开,有鲜血迸出!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五十九章、剑门山剑客 黑脸剑客被柳小奕一剑伤到,顿时感觉不光手指火辣辣的,一方黑脸也火辣辣的疼,在众位师兄弟的面前试探小辈不成,他还想动手,被高天赐拦住。 “行了行了,李师兄也不容易,一把年纪了还出手,快回后山歇着去吧,这里风大别着凉了。”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了!等祖师闭关出来,定要让你屁股开花!”李师兄惺惺而归,没好意思再看柳小奕。 剑门山的众位剑客,一时间对柳小奕能掌控三把宗师剑而感到十分诧异,不由得指指点点点起来,多是说些什么这小剑客好厉害之类的话,听得柳小奕哭笑不得。 这些剑客未免有些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些,说出的话口无遮拦,心里想到什么,别人听到的便是什么。 高天赐几次想要插嘴,都没能成功,只好等着师兄们讨论尽兴后,才急忙忙说道:“老在这中天门面前站着,不是我剑门山待客之道,赶紧去浮云阁请阁老来,就说小师弟带来了!” “对对对!高师弟说的有道理,快去请萧阁老来!” 剑客们像一帮喜欢玩闹的孩童,顺着中天门广场一溜烟簇拥着柳小奕,踏入浮云阁内,早有人去内禀报消息,等众人来到时,已经有个青袍老者稳稳当当站在阁楼大厅,静静等待着他们。 浮云阁说是建在山半腰上,实则底部一点根基都没有,实打实的漂浮在云间,走在镂空的围栏边上,颇有些腾云驾雾之感。 柳小奕好奇心切,就多往下面探了探脑袋,发现剑门山四周,没有任何山川河流,就像是在天庭一般,有种虚无缥缈的意味。 “喂喂喂,小师弟快些过来见过萧阁老,晚了阁老会生气的!”高天赐扭头看到柳小奕正四处张望,吓得他冷汗直冒,要说剑门山这么多阁老中,脾气最不好的当属这位浮云阁的主人。 本领越大,脾气越大,似乎是剑客的定理,剑门山毫不例外,这位萧阁老身高过丈,络腮胡子窝眍眼,早就冷哼几声,将原本就鸦雀无声的大厅,多添了些许的凄凉。 “好不知趣的晚辈,来我剑门山,便要守剑门山的规矩,高天赐你没有跟他说过?”萧阁老冷冰冰的问道。 高天赐汗水湿透后背,小心翼翼地答道:“萧阁老,我这不刚给他说……看在是小师弟的面子上,就先饶过他这一回吧!” 求情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萧阁老一拍腰间剑鞘,蓝盈盈一把宝剑飞出,笔直冲着柳小奕前胸而来。 柳小奕也不多言语,双手合拢掐阴阳剑决,再次汇聚三把宗师剑,将对方的剑刃挡在身前。 碰撞的一瞬间,柳小奕就觉着浑身被人按动,碾压着往后退去,时间不大,便耗尽了真气,只好动用道法,激起黑白剑阵。 萧阁老面色微微变化,倒也没有吃惊,抬手将宝剑收回,猛然这么一撤力,柳小奕猝不及防,险些踉跄跌倒。 “萧阁老,晚辈三山城柳小奕,见过前辈!”柳小奕双臂画了个圆,三把剑飞落在背后浮着,不卑不亢的说道。 他看出来对方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剑门山的人都没有什么心眼,单纯的很。 萧阁老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来:“凭兵器的威力,不算剑客,入我浮云阁还需再考验考验!” 说罢萧阁老同样并起剑指,对着柳小奕点去,天地间的灵气仿佛刹那间就被抽的一干二净,连阁楼外面的层层云朵,也倒卷着冲入大厅内。 众剑客置身云间,不知道这场碰撞的最后结果如何,只顾着抵挡逸散出来的剑气。 剑门山虽与衍剑道师出同门,但衍剑道所练的是剑法,以剑御法,而剑门山则是无形之形,练得心法。 当剑门山弟子不用剑时,才是他们最厉害的时候,萧阁老这招剑指,给柳小奕带来的压力,几乎要将他修剑的心一并磨灭。 “当今世上还有如此凌厉的剑意!”这是给柳小奕的第一感觉,无可匹敌的剑意将自己笼罩,让识海内衍剑道众位祖师爷灌输的剑意,不由自主的澎湃鼓动起来。 既然想用剑意试探我,那我就还以剑意! 黑白剑阵旋转糅合,逐渐化作一把混沌涌动的巨剑,里面有隐隐寒光跳动,还蕴藏三色法力,由三枚宝印所调动灵根所发,与萧阁老的剑意顶撞在一处。 就听见浮云阁发出嗡嗡的一阵响声,那些白云先是急速收缩,紧接着一圈圈荡漾开来,化作朵朵涟漪而去。 萧阁老身躯微微震颤,只有呆在他身边的高天赐看了个仔细,能让这位高人动弹,说明方才的碰撞不轻。 “我这小师弟别看年纪轻轻,修为低了些,但这剑意还真厉害,能让冷面阎王都发抖,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高天赐这么想着,就见云雾渐渐散去,柳小奕露出身形来。 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柳小奕被剑意压的七窍流血,还好有三把宗师剑支撑着身体,这才没有倒下。 “萧阁老,请赐教!”柳小奕费了好半天的时间才站起身来,朝着萧阁老一抱拳。 简直是赤裸裸地挑衅!萧阁老二话不说,一踏步就来到柳小奕面前,左掌就要打在柳小奕肩头。 柳小奕赶忙撤身想要躲开,不料对方虚晃一招,伸手抓住天堑剑,将其抓走。 同样的招式接连使出三会,就让柳小奕成了光杆司令,三把宗师剑老老实实被萧阁老用布袋套起来,扔到一旁。 “你还会什么,一并使出来让我瞧瞧!” 一尊寒火麒麟、一头吞海鲨,还有一道参天大树,凭空将浮云阁大厅占的满满当当,柳小奕也是豁出去了,不要本钱的释放法力,将丹田灵根清空,三枚宝印在怀里熠熠生辉。 要打就要打的痛痛快快!柳小奕站在树冠顶上,被伸长的枝干送向萧阁老面前。 水、火、木,三色三行道法同时施展,在柳小奕的眼中看来不难,但可惊住眼前的这些剑客,他们所修炼的心法,多是沟通天地灵气,运转五行剑决,却很少有人能练出同时运用五行的。 柳小奕才多大,不过勉强十七岁,就会这般道法,剑客们都觉着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萧阁老冰霜般的面孔,终于露出点血色:“徒有其表,太虚了!”左手向前一划拉,有罡风吹过,没等柳小奕近前来,三行道法尽数散去,柳小奕猝不及防,跌落枝干。 此时两人的距离不过两丈有余,就见柳小奕忽然使了个蛟龙出海,从怀中顶出把木剑,同时眉心裂开缝隙,有金光自里面迸射而出。 萧阁老再想动弹,就已经晚了半分,木剑笔直刺中肩头,将萧阁老打的后退三步,每一步都在青石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萧阁老!晚辈出手没轻没重,还请多多见谅!” 柳小奕趁着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先开口说道,他此话一出,萧阁老就算再不通情达理,也不会动手为难小辈了。 可话刚说完,就觉着小腹被什么撞到,紧接着疾风骤雨般的气息将自己打的倒飞出去,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本身施展火眼金睛,在真气和法力都耗尽的时候,就有些困难,又被萧阁老一连串的巴掌打过来,躺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高天赐想要围过去看看小师弟伤势如何,被一道不近人情的目光逼退。 “阁老,您老人家火气就算再大,也不至于这样吧?”高天赐无奈说道。 以大欺小就算了,还将他打的昏迷倒地,不知道的还当是剑门山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呢! 萧阁老也不言语,刚背着手要走,就觉着耳边有风声袭来,没回头就并剑指一扫,有金属声响起,紧跟着又有道身影飘然而至。 是一位墨玉鳞片覆盖全身的龙人!萧阁老盯着看半天,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妙哉妙哉,外面竟然有如此少年,既然如此,你先别上山,在浮云阁练上四十九天!” 高天赐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问道:“阁老,您老刚刚说的什么?” 浮云阁很少收徒,萧阁老此人性情古怪,高傲至极,平生百年间收徒不过两三位,如今都是剑门山的翘楚,若萧阁老同意将柳小奕留下,那不用说,他的身份在剑门山自然就低不了。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用?”萧阁老瞪了他一眼,对着龙人说道:“你将自己扛着,跟我来,浮云阁高,小心脚下。” 龙人乃是柳小奕一气化三清的另一幅躯体,在自己昏迷后,龙人便现身出来,趁着萧阁老背对过去的时候想要偷袭。 谁知道这老剑客好生厉害,早就注意到柳小奕躺在地上,气散神不散,他还在纳闷,为何浑身经脉都被拍软了,还能凝聚气势。 见到龙人后,萧阁老这才恍然大悟,一气化三清可是不多见的好本事,若让柳小奕登到山顶,那几位老不死的师兄,肯定会出手相争。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六十章、浮云游子意 萧阁老心中所想之事人尽皆知,剑门山的诸多弟子都知道门派内的三位阁老,一个比一个难缠。 浮云阁最为小心眼,萧阁老不乐意收徒,根本原因是他看不上这些碌碌之辈,高天赐身为古灵,见识多些,一听萧阁老将柳小奕带走,那脸面上的欣喜,更不用再提。 “小师弟!你就好好在浮云阁呆着!等四十九天期限过了,我再带你好好逛逛剑门山!” 走在前面的龙人向后摇摇尾巴,就当做是回应,很快隐没在云层中,再也没了动静。 高天赐咂咂嘴,背起手来摇摇晃晃离开,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事情。 浮云阁楼层皆悬浮半空,相互没有楼梯相连,全凭空气的浮力托着,萧阁老在前一步步登高,脚下隐隐有剑气环绕。 到宗师境界,能借助真气短暂停留悬浮,但不能轻易挪动身躯,眼前萧阁老能做到随意走动,可见修为绝对在宗师之上。 柳小奕亦步亦趋跟在其身后,他靠着龙族体魄,也能自在飞翔,倒也不怕浮云阁的考验,想要去往顶端,最少有几十丈的高度,没点真本事想要浑水摸鱼,绝无丝毫可能。 萧阁老暗自赞叹,自己没有看走眼,身后的少年剑客别看修为低微些,这天赋恐怕自打剑门山开宗立派以来,从未有过。 “你的一气化三清,是跟谁学的?” “晚辈是自学,偶然得到的道法,误打误撞才施展成功,平日里很少用。”柳小奕如实答道。 “那火眼金睛瞳,又是跟谁学的?金晶洞的老猴子们应该没有会的才是。” 虽然剑门山被天赐剑台关在里面,但外面的事情他们尽数知晓,金晶洞的猿族老祖曾经会火眼金睛的本领,萧阁老也是知道的。 火眼金睛瞳能看破世间的一切虚妄迷雾,堪称道法中幻术的克星,当年那位横扫八荒的猿族老祖,就是靠着火眼金睛瞳,才闯荡出莫大威名,甚至敢正面接下混沌圣灵一击而不退半步。 萧阁老自认为自己剑法超群,但也做不到这一点,因此对柳小奕能有如此本事感到非常好奇。 “是金晶洞的传承,被我无意中练就,也是多亏了侯君成三兄弟。”柳小奕同样没有说谎,继续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这让萧阁老有些嫉妒,若当年自己年轻时,有这般机遇,说不定在面对混沌圣灵时,真能将其击溃,又或者斩杀干净以除后患。 岁月在人的躯体上,所留下的痕迹太深太深,即便是修炼到古今境,也难逃命运的降临,萧阁老活了几百岁,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自知时日无多,这才起了想要传承衣钵的念头。 恰巧柳小奕出现,萧阁老想都没想,就将他带到浮云阁的顶端,这里又是另一番风景:剑门山外有红霞片片,还有些不知名的鸟儿展翅高飞,发出嘹亮的鸣叫声,声声入耳震颤心神,光是站在远处听到,就令人胆寒。 此时道袍剑客的身躯也苏醒过来,龙人自顾自缩回体内消失不见,毕竟是自己的本尊,施展起来更加方便些。 “一气化三清,你这才两幅身躯,连第一层都没有练到,时间长了对修为有害无益,我且传授你第三身的凝练方法。”萧阁老在凝望天边许久后,忽然转身两腿错开,开始运气。 他所施展的乃是一门还未曾成型的自创绝艺,他想了许久的名字,才想到一首古诗:浮云游子意。 “剑门山重心法修炼,与衍剑道的剑法相辅相成,我见你浑身剑意盎然,应该是那些衍剑道的师兄们醍醐灌顶所致,如果不及时消化,空酿成大祸。” 萧阁老看的透彻,在与柳小奕交手时,就感觉到那股亲切的剑意,两派常年来就如同亲兄弟般的剑法,自然不难感觉的出来。 “以剑意化形,感悟浮云的逍遥意境,我且带你入道来,能得到多少好处,全凭你自己本心了。”萧阁老招手,自四面八方卷来的浮云,分玲珑七彩,不断在柳小奕七窍经脉进进出出,为他洗精伐髓。 一气化三清的第一层,就要凝练出三幅身躯,继而练出三花聚顶,再将三幅身体合拢为一,逐渐斩去另外两道模糊的意志,成就本我。 身躯好凝练,斩意难成,很多即将得道的高人,都命丧在这等境界中。 萧阁老担心如此剑法好胚子,同样交代在斩意之上,但浮云游子意是他琢磨百年来,剑法的大成结晶,必须传授与柳小奕。 浮云阁特殊的环境,造就了萧阁老一身的剑法,现如今第二位浮云的馈赠者,正在经历此生最关键的时刻,再次像孩童咿呀学步般,笨拙的用浮云揉捏的粗糙身躯,开始练剑。 熟悉又陌生的剑法,被充斥剑意的身躯笨拙的施展着,每一次出剑,柳小奕都觉着肩膀的担子轻松一分,被衍剑道这些祖师们的剑意,几乎压垮的精神,也逐步恢复过来。 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剑门山已经苦苦等待多少岁月,四十九天在这里,毫无波澜,萧阁老古井不波地坐在浮云阁外的广场上,一直在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天边的云卷云舒。 周身剑气鼓动循环往复,这就是他的修炼方式,静静等待着剑气顺着风向,时左时右的变化着,多有些逍遥自在的道理蕴含其中。 也就是萧阁老没有修炼道法,倘若他也修道,便会跟此时柳小奕的感受一样了。 浮云游子意,取的是浮云的随性而动,居无定型,恰逢触道境界的柳小奕,又是觉察到其中不同的奥妙。 凡尘间大道五十,天道四十九,万千小道数不胜数,有生灵所在之处,便时刻有道理产生,吃饭睡觉有道理,喝酒算卦也有道理,但能抓住大道者,寥寥无几。 浮云游子本是逍遥,又想到先前棠家所施展的醉拳招式,柳小奕浑身就觉着轻飘飘的,长剑舞动的有些东倒西歪。 落花无影,彻地连天,两招逍遥剑法随意挥洒,在周身画出蓬蓬剑气,绘出朵朵剑花来。 逍遥剑法随着绿煌剑的舞动,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斩出十几剑,已经被当初见到浪子舞剑时,还要快上些许。 萧阁老在下面看的清清楚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的浮云游子意,可没有这么快的剑,真是好苗子,好苗子!可不能让那几个老东西见到,我得护好了!” 刚自言自语说着,就见剑门山上有两道剑光飞落,一高一矮两位仙气飘飘的老剑客,从风尘中走来,可把萧阁老吓得不轻。 “严宗卿,薛太白!你们两个老家伙,怎么有闲心从闭关之中走出来?来我这浮云阁瞎晃荡!”萧阁老转惊为怒,不满的问道。 这高矮两位,是剑门山另外的阁老,除了剑门山山主之外,就数着他们老哥仨修为最高。 高瘦老者名叫严宗卿,平时没事总爱开开玩笑吃吃喝喝的,当即朝上面撇撇嘴说道:“萧秀红,自己藏着好货不给我们看,就以为我们俩不知道了?这事不光我俩知道,门主那老不死的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萧阁老看似宝相威严的,却不料名字居然如此秀气,说出去都能当个女儿家来看待了。 “关你屁事,我先看到的就是我的徒弟,你们俩有多远就滚多远,这事门主来了也不行!”萧阁老平日里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名字,他一直有个遗憾,就是在成名前为何不先改个名字。 当初浮云剑杀出堂堂威名时,大家都知道他叫萧秀红,现在想改为时已晚。 矮胖的老汉薛太白,白胡子几乎与自己身高相仿,知道萧阁老的脾气,便乐呵呵说道:“我们也不是来抢人的,就觉着剑门山这么多年来没进过弟子,好不容易有一个,咱们仨就一起教一教,何乐而不为?” “都怪老不死的规矩太多,不然剑门山能一直被天赐剑台藏着?要我说就应该出去开宗立派,让剑门山发扬光大!”严宗卿一直对门主的决定有些意见,没事时候就到处叨叨。 剑门山最年轻的弟子,也有一百多岁,众剑客个顶个的宗师境,若将他们都放出去,整个千川泽都难当其势头。 但偏偏门主是个老顽固,似乎与什么人打赌输了,就自愿封存剑门山百年,算来算去也到了重新出世的时候,严宗卿最近就急躁的不得了。 闲来无事围着山到处走动,忽然见到浮云阁有冲天而起的剑意,品来品去不知道是何人所发出,就有些好奇的想要过来一探究竟。 正巧薛太白也好奇,两人肩并肩凑到一处,这才来到浮云阁前,看到柳小奕悟道的一幕。 浮云形成的漩涡,在阁楼顶端化作壮观的海市蜃楼,浩瀚的云海里隐隐雷龙翻滚,柳小奕紧闭双眼浅浅呼吸似是假寐状,手中绿煌剑将逍遥剑法的七招,挥洒的淋漓尽致,好似天仙烂醉,欲把浮云揉碎!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六十一章、无剑胜有剑 三位阁老静悄悄猫在浮云阁外,仔细观瞧着天边所发生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些什么,从卷疏的浮云中,那股隐晦的气势已经远远超出了浮云心法的范畴。 连萧秀红都不清楚,到底在柳小奕的身上发生何种变故,能让剑法显露出别样的浩瀚。 “老萧,我记得你的浮云剑,也没这气势吧?”严宗卿疑惑地问道,他们三人的本事相互间早已切磋的不愿意再切磋,百年来闲着无聊,不是没想过融会贯通,更上一层楼。 奈何三人都在各自剑道上走出太远,无法接受别的剑意,这才悻悻作罢。 柳小奕从醉醺醺的状态中苏醒来的时候,就觉着浑身轻飘飘的,体内的暗伤痊愈,丝毫没有在八仙海连日与人交手的疲惫。 再看自己身前,站着位有些虚无的身影,五官面相与自己一模一样,只不过身穿白袍,手中提着有些泛白的绿煌剑,周身有跳脱的真气来回浮动。 “逍遥自我真如意,一道正通万道同!” 触道境界的柳小奕,借助浮云心法,悟出来一条逍遥自在的大道,将一气化三清炼成。 “既然你是由浮云心法凝练而成,日后就叫你浮云子,给你三把宗师剑,以做兵器。” 三幅身躯有三幅神智,虽都是柳小奕一人,却也能称兄道弟,相互交流。 “墨玉身躯,本是龙脉所化,能施展奇门法术,便将三枚宝印交于你手,以做法器。” 龙族擅呼风唤雨的阴阳术,这回更有宝印加持,遇到同境界,绝无对手可言。 柳小奕将事情安排妥当,这才收拢三清之躯,道袍剑客赤手空拳飞落浮云阁,来到三位阁老的面前。 萧阁老当然欣喜,抓着他的胳膊急忙忙问道:“浮云游子意,你悟到几成?” “应该是十成,晚辈没见过阁老全力施展,只能妄自猜测。”柳小奕更加谦虚,浮云游子意的底蕴,不是他一时半刻就能完全掌握的,现如今再加上有逍遥自在道,需要立刻找到安静去处闭关。 不然好不容易感悟到的意境,很快便会如潮水般褪去,萧阁老也看出端倪来,也不多问,赶忙吩咐弟子安排密室,让他抓紧温养平复气息。 七七四十九天又七七四十九天,修炼的时间恍惚而过,柳小奕三幅身躯列坐天地人三才阵势,修炼速度更甚,短短四十九天,就修炼到天阳境八重,跨越无数坎坎坷坷,逍遥大道显现道袍真身法相,三丈三的虚相上,赫然是柳小奕自己的面孔。 修道者在修为高深时候,会依照飞禽走兽或是刀枪剑戟、鬼怪来修出法相,以护丹田心脉,攻守兼备。 而能以自己为法相元神,须有大毅力者才能完成,一旦法相被破,元神即刻受损,伤筋动骨更甚者修为境界跌落,一蹶不振。 三清之躯共同施展大周天,才将法相炼成,柳小奕抖动道袍,将密室所有气息散去,触道境有法相者,恐怕普天之下唯有自己一人罢了。 不到第八重得道境,怎么会有法相?道士们一直遵循着老祖宗们留下来的修炼法门,代代传承着,唯独柳小奕想着既然浮云能炼出第三幅身躯,为何不能用法力来给自己弄一副法相? 等他推门出来时,高天赐正在外面来回踱步,有些焦急。 一见到柳小奕出关,赶忙来说道:“可了不得,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豁出性命出帮忙了!” “高师兄,发生什么事情?竟然如此慌张?”对方可是古灵,吃过见过的事情太多,哪有这般慌张的道理。 高天赐咽口唾沫,拉着他边走边解释道:“天赐剑台外面有个衍剑道的小剑客,正和帝陵的动手,看样子打不过他们,是不是你朋友?” 衍剑道的剑客,唯有陆浩然一人而已,柳小奕闻言大惊:“是我兄弟!为何会与帝陵的人对上?” “天赐剑台就在帝陵腹地,再者说他们仇视剑客时日已久,与天赐剑台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去晚了恐怕你兄弟可就没命了!” 他话说得严重,实际情况则更岌岌可危,陆浩然在帝陵数百精锐骑兵的冲阵下,三个照面过去,就被破了剑气,险些伤及本源。 帝陵为首者护旗大将军关山河,正冷眼瞧着被团团围住的剑客,心中有些犯嘀咕,怎么好端端无冤无仇的,会来到帝陵来闯剑台? 先前接到消息,说有两位宗师死在剑台之上,他这才赶来观瞧,却没想到尸体尚未见到,正好遇到陆浩然。 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陆浩然硬着头皮挡着冲阵的骑兵,帝陵的战阵多用在群体,气血越旺盛,威力就越大。 万名军兵所组成的战阵,能轻松碾压宗师境界的强者,帝陵这些年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的战阵,能集大成以便于对敌。 “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何要苦苦为难于我!”陆浩然把最后一丝剑气,横在身前形成薄薄的屏障,气喘吁吁地问道。 关山河皱眉,如实回答道:“我也纳闷,如果你问心无愧,就收起剑跟我走一趟,面见帝陵天子,一切误会就烟消云散了!” “那不行,我还要等我老兄弟回来呢,他去天赐剑台最高处了!” “最高处?笑话!连你这等宗师剑客都不可能上的去,他一天阳境小辈,如何才能做得到?”关山河根本不信,天赐剑台摆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就没见到有人登顶过。 话音刚落,就见剑台云雾缭绕的第十层,飘落两道身影,一个是高天赐,另一个便是柳小奕。 关山河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二位是从何而来?难不成是最高处?” “当然是最高处,还有小将军你听没听说过剑门山?我俩是剑门山的弟子,他是我小师弟,门主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高天赐信口胡诌,说的理直气壮、头头是道。 此话一出,关山河险些头一昏,从马背上跌落,剑门山他不光听说过,天子还时常念叨着。 特别是最近,帝陵发生些许异动,在祭坛里安稳摆放的那盏长明灯不知怎么熄灭了,那可是先皇祖宗留下,庇护帝陵气运的宝贝。 长明灯熄灭,预示着帝陵的气运已尽,千川泽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当今天子连日来魂不守舍,就为了此事几次想要亲自下地坛一探究竟。 堂堂天子却被一块石碑,挡住了去路,上面有两块凹槽,一块用来放置帝陵的信物,另一块则是剑门山的剑气。 在帝陵宗祠内的藏书阁里,有关于剑门山的记载,但关山河一直不清楚剑门山到底在何处,每次听到天子念道,总感觉纳闷。 帝陵气运怎能被一个不知所以然的门派拿捏着?本不相信石碑能阻拦地坛去路,等费尽心思强行轰开地坛入口通道时,众将军就有些傻了眼。 地坛传闻是通往真正帝陵的路,但关家世世代代想要进去探索,都被石碑所拦,无论怎么找寻,都无法得知剑门山的具体位置。 “剑门山?你说你们是剑门山的弟子?剑门山究竟在何处,我家天子正着急的不得了!”关山河也顾不得别的,上前就拉住高天赐的手想要问个明白。 那高天赐是何人?一听对方这口气,心里哪还不明白,知道他有求于自己,便将身子一斜楞,低声给柳小奕说道:“小师弟,想要回剑门山,就搓搓这枚玉佩,遇到危险也一样搓搓。” 继而再回转身形,朝着关山河朗声说道:“剑门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抬手朝着天赐剑台第十层一指,那意思你们帝陵都是睁眼瞎的废物,根本看不见苦苦寻找的剑门山,就在自己家里。 “就在剑台顶上?那么大的剑门山怎么可能藏得住!”关山河心中怎么也不相信,但还是恭敬说道:“天子一直在找寻剑门山的弟子,劳烦两位随我走一趟,以解帝陵的燃眉之急。” 高天赐一摆手,摇头晃脑故作深沉说道:“不行不行,我还有要事去做,就让小师弟跟你们走一遭,若要怠慢我剑门山,小心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哟!” 说罢,他便又朝着柳小奕俯身嘀咕几句,就返回剑台高处消失不见。 “那大剑客,还有剑门山的客人,可与我走一趟?”关山河尴尬地问道,他也见过柳小奕,对方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剑门山的人? 虽然心里想问,明面上却不好意思开口,他先前为难陆浩然,若后者怎么诋毁他几句,柳小奕不愿意跟着来,那该如何是好? “劳烦关将军前面带路,我俩去见见帝陵天子,顺便看看地坛究竟如何。” 听到柳小奕答应,关山河面色这才缓和下来,拍马调转方向,奔着地坛而去。 “老柳,剑台上面真有剑门山?听师父他们说剑门山人人古怪,都多少年不问世事了,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不光有剑门山,少说有几百宗师剑客,都在剑台里面呆着。”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六十二章、地坛镇帝陵 在天赐剑台不远处,有座比城池存在时间还要久远的建筑——地坛,像是个反扣在地面上的碗,样子不怎么好看。 地坛附近车马川流不息,平日里此地是城池禁地,不允许行人靠近。 此时此刻绫罗伞盖装饰的华贵马车,已经将地坛的空地尽数占满,众位披挂带甲整齐的将军们,个个满面愁容来回踱步,有身穿黄袍龙衣的年轻天子,正蹲在一块丈许高的石碑面前,同样愁眉不展。 “剑门山,剑门山,老祖宗们怎么和江湖门派勾搭在一起,帝陵长明灯都灭了,还不让我进去。”小天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修为也不过天阳境三重。 “禀圣上!我将剑门山的弟子带过来了!” 正在众人不知所措时,关山河带着大批骑兵卫队拍马赶到,将柳小奕二人迎出来。 剑门山弟子?还真有剑门山存在!众君臣闻言都是一愣,再定睛观瞧来的两位剑客,看面相就颇为不凡,再加上有关山河作证,更加相信他们是剑门山来的了。 小天子也顾不得身份,跑过来激动的朝柳小奕说道:“剑门山的客人,可算把你们找到了!我是帝陵的天子关淼,见过诸位前辈!” 帝陵是关家的天下,关山河同样也是关家的人,不过他是旁支,不在宗族内,能做到护旗大将军的位置,全凭他自己的本事。 柳小奕头一眼见到这小天子,就对他有些好感,听到说话如此客气,便也抱拳拱手礼道:“天子在上,我等一介草民,不敢不敢,我等的确是剑门山的弟子,不知帝陵遇到什么难处?” “我帝陵真正的秘密,全藏在地坛下面,但去路被石碑挡住,如果不破开石碑,根本进不去。”关淼如实回答道。 众人用尽办法,也无法将石碑毁掉,甚至集合上万军队,都没能伤到石碑分毫。 随着军兵闪开的道路,柳小奕二人来到令整个帝陵都一筹莫展的石碑面前,一侧帝陵的信物已经摆放好,另一侧的凹槽里空空如也,上面有剑门山的印记。 “到也不难,我来试试。”柳小奕抬手一指点在凹槽内,浮云游子意自体内奔涌而出,顷刻间充满整个凹槽。 石碑随之开始震颤,哗啦啦一道火光没入地坛深处,有引线般顺着地坛大门,一路延伸进黑咕隆咚的门内。 关淼大喜,一挥手高声喝道:“众将官听令!随我冲进地坛,寻找长明灯的线索!” 有一百一十八位将军,各自带着军兵鱼贯而入,偌大的地坛门前,被塞了个水泄不通。 柳小奕也不怠慢,将手缩进袖袍里,绿煌剑都没有取出,浑身萦绕轻飘飘的真气,令身边的陆浩然感到十分震惊。 “你才进去两个多月,就将剑门山的精髓学到手了?”衍剑道里有剑门山武学的部分记载,陆浩然多多少少知道些。 “就学了一点,才是皮毛,正好在这里练练,小心!” 几道黑影晃动着锋利兵刃,从斜侧拐角处突然闪出,还好柳小奕眼疾手快,剑气先一步斩了过去,将黑影斩散。 这时身背后帝陵天子的队伍才慢悠悠进来,身边除了关山河之外,还有三位灰衣苦行者,外加面无表情的老者。 不用想最厉害的,就是这矮瘦老者,一双鹰眼紧紧盯着柳小奕二人,看到黑影被轻松解决后,他才操着沙哑的口音说道:“地坛里有影武者存在,他们的实力与入侵者旗鼓相当,还请诸位多加小心。” 陆浩然闻言便有些不高兴,刚想骂些什么,被柳小奕一把拉住,“且跟在他们身后,看看地坛究竟有些什么奥妙。” 在这里他二人势单力孤的,若有些什么冲突,指定没有好果子吃。 “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帝陵帝陵,如果真是什么帝王的陵墓,惊扰到里面的僵尸,咱们都活不了。”陆浩然回过神来,越想越惊,在上古时期能称皇称帝的,皆是修为通天之辈。 魂魄虽归于九泉之下,但肉身不腐,仍然会重新聚集幽魂散魄,重新形成生命,即使不懂阴阳术法,也清楚这种生物的难缠。 不但与死者生前本事关联,甚至还会强于生前,地坛连接的真是帝王陵墓,那股被打扰的怒火,这些宗师境界的将军们万万承受不起。 “到那时我就施展绝学,咱们抓紧跑路,不要想着跟帝王动手。”陆浩然再三叮嘱道。 柳小奕哑然失笑道:“陆大剑客何时变得这般小心谨慎?帝陵里面埋着的,最多也就是他们自家的老祖宗,就算吃人也轮不到我们。” “你看这些影武者,是不是和混沌暗影有些相似?你弄出些火球来,我有点害怕。” 一路上两人走走停停,始终与关淼保持微妙的距离,就算小天子几次想要过来搭话,都被陆浩然用气势逼退。 剑门山终归与帝陵不是同道人,此次下来也仅仅为了满足好奇心罢了。关淼心中有些黯然,剑门山随便遇到两位,剑法修为就如此井高深,他们要相助帝陵,横扫千川泽绝非难事才对。 帝王之家所教的,皆是驭人之术,文武百官大小数百位,上上下下成千上万的臣子,光是这些就让关淼心累,能修炼到天阳境,已经是他勤学苦练的结果。 “禀圣上,前面的通道已被我等打开,帝陵,真的是帝陵!” 走了有一个时辰,大约顺着地坛通道走过去十几公里的长度,斩杀影武者不计其数,身边的护卫们个个带伤,有些疲惫不堪。 身后的尸体横七竖八唐的躺着,遍地都是,关淼脸色几度变化,正当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有喘着粗气兴奋的禀报声。 紧接着有个斥候,扑倒在关淼面前,连连磕着头喊道:“圣上!恭喜贺喜,恭喜贺喜,我王朝气运不灭,还能传万代之久!” 自古帝王都愿意听好话,关淼这么一听,耳顺的很,立刻和颜悦色道:“等回去给你连升三级,赏黄金千两!” “谢主隆恩!”斥候又是一阵磕头,这才在嫉妒的目光中屁颠屁颠地离去。 地坛通道虽四通八达,但好在也有主心骨,无论走哪条路,最终都会百川入海,来到中央大殿,殿门前已经有许多将军驻足,就等着关淼的到来。 大殿高十八丈,自正门往里看去,雕梁挂栋金碧辉煌,道路两旁有明灯高悬,天空日月星辰排列着,随着外面的时间而缓缓发生着位置的变化。 真正的帝陵!关淼迈步进去的一瞬间,腐朽古老的洪荒气息,充斥着自己的蹊跷,有股震颤心神的压抑感,令众人难以顺畅呼吸。 是帝王的威压!在帝陵内还有着一位帝王活着!没等关淼下令,他身边那三位苦行者就抄起齐眉棍,顺着大理石铺成的大道,一路朝着大殿石阶冲去。 九十九层的石阶,托起一座宏伟宫殿,四面宫门有十六座之多,上面琉璃瓦熠熠生辉,气势磅礴,远比关家修建的要气派太多。 苦行者刚走到半途,就看着三股血箭冲天起,足足有五丈高度,这三人身子一软,扑倒在地气绝身亡,身体从石阶滚落,恰巧停在关淼的脚下。 再抬头向上看,在琉璃瓦顶上,站着个全身灰白的家伙,手中拉满一张宝弓,上面有七枚闪烁的星辰。 关淼凝重地问道:“阁下是何人?我关家宗祠中,并无你的位置!” “关家?大言不惭!八荒祖庭的帝王,是剑门山的弟子,跟小小关家有个屁的关系!”此人将灰白袍一抖,扑簌簌飞落房顶,俯视着石阶下面的不速之客。 关淼身边的老者挺直腰背,朗声质问道:“难不成这天下,只有一家可坐拥?八荒祖庭都没了五千多年,你是那朝的余孽?” “好老儿!一大把年纪怎伶牙俐齿的很?你等且听好了,有能走上这九十九层石阶的,我带着去见祖庭之主!” 灰袍将宝弓的弓弦拉的梆梆作响,朝着下面挑衅道。 关淼看看左右,沉声问道:“哪位将军敢去过招?” 话音刚落,便有两位膀大腰圆的将军,挥动兵器朝上便冲去,就见两道流行划过,人初境的两位将军,一声不吭被流行穿心,撒手归位。 速度快到根本就没有容他们做出反应,眼睁睁看着弓箭没入体内,瞬间吸走所有生命力,让身体魂魄迅速枯萎,毫无还手之力。 “还挺厉害的,人初境的别去,让老子来会会!”又有一位气息内敛的宗师境,将板门大刀舞动的虎虎生风,更有雄狮异象显现,哇呀呀怪叫着冲上前去。 灰袍再次挽弓搭箭,这次是流星赶月的连珠箭,对准那把宝刀,嗖嗖嗖就是三箭过去。 大刀当啷落地,将军捂着虎口惊出一身冷汗,在须臾之间他连续斩出十多刀,想要劈开一条大道来。 谁曾想这弓箭相互吸引,形成密不透风的阵势,生生将他按在原地不敢挪步!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六十三章、八荒祖庭现 千川泽曾经被一尊庞然大物统治着,绵延持续有万年之久,无人能从这种禁锢封建的统治中分割出来,关淼深深记得自己宗祠中所记载的,有关于八荒祖庭的来历。 关家实际上是八荒祖庭的一份子,在当年祖庭选择自我封闭进地坛时,关家的祖先拿着一盏长明灯,偷偷摸摸跑了出来,当封印完全闭合后,这才借助八荒祖庭的龙脉,在千川泽迅速发扬光大,将关家的势力开枝散叶,构建起帝陵的雏形来。 关淼的心中十分清楚,自己与对方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甚至还不敢有太多说辞,便只好莫不做声,眼睁睁看着石阶中间站着的那位大将军,命丧箭矢之下。 “圣上,就让我去收拾收拾这小子,我帝陵不是谁想欺负就欺负的存在!”关山河看着是又惊又气,惊的是这神箭手本事非凡,连宗师境界都在他手下没法走过几个回合,气的是这将军有些过于白给,几个照面下来真气耗尽,活生生被当成靶子射死在当场。 “山河,你太过心急了,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也,就敢下场迎战?不过是枉费了性命而已。”关淼身边的老者,忽然叹了口气,他看守宗祠一辈子,饱读宗祠内关于关家的记载,怎会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关山河虽然心中有些郁闷,但老者的话他还是强忍怒火听着,“五爷,您老人家有何高见?莫不是知道这神箭手的身份了。” “当然,前面这位绝非旁人,乃是八荒祖庭第一神箭手,吴乘风吴将军,你绝非人家的敌手。”关五爷沉声说道。 灰袍弓箭手同样听到这话,嘿嘿一笑道:“不愧是关家的人,这么多年来都没忘记八荒祖庭的事情,看来还是心中有亏,来来来,你敢不敢前来受死?” “老朽年过百岁,已然不是对手,吴将军本就高出宗师境界太多,怎能让我白白送死?有你在守着宫门,谁也别想过去。”关五爷何等的精明,他这话不是说给旁人听的,就是身边正在怒火中烧的关山河。 他知道此人虽出身于分家,但比宗家的弟子只强不弱,想要时时刻刻表现自己,如果关五爷不这么说,关山河指定会上去送死。 果不其然,原本蠢蠢欲动的关山河在听到老者这般说辞后,立刻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软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还请五爷放心,山河绝不敢造次,我是宗师境,不是他的对手,不敢上。” 关山河话音刚落,就觉着身侧有股磅礴气势,忽然拔地而起,朝着吴乘风飞了过去,凌厉剑气一道道扭成麻花,想要钻透条条石阶,将挡路的吴乘风击杀。 后者见状刚想要挽弓搭箭,却发现这气息有些熟悉,手中动作就慢了分毫,被这道剑气贴身而过,落在宫殿门前。 这剑气不是旁人,正是柳小奕,他在看热闹的时候发现,箭矢穿过将军的身躯时,所释放的是剑气,吴乘风所言自己身出剑门山,不是玩笑话。 柳小奕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想要上前一试,即使陆浩然反对,还没等自己兄弟出手阻拦,柳小奕就已经稳稳当当站在宫殿处,身背后是还呆立原地的吴乘风。 “你是剑门山弟子?他们还好么?”吴乘风当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才是让他没来得及出手的根本原因。 吴家成就了八荒祖庭,祖庭之主历来都是吴家人,而剑门山也成就了吴家,自从吴家老祖开始,一辈辈吴家弟子,在剑门山勤学苦练,等学艺有成时才下山,去为八荒祖庭效力卖命。 柳小奕慨然答道:“剑门山除了自封山门之外,其余一切正常,此次下山是和高天赐高师兄一同下来的,他还叮嘱我如果遇到祖庭的人,要我上前来打个招呼才是。” 一听到高天赐的名字,吴乘风那灰白的脸色立刻有了些波动,古灵生存的岁月比他们要悠久许多,当吴乘风刚入剑门山时,高天赐就已经在剑门山脚下呆着了。 那时候的天赐剑台,还是一处门规破严的地方,吴乘风有些感慨,情绪便缓和许多:“照这么说来,你还是我的师弟,今日相见也算是缘分,你且与我进来面见八荒之主,其余人就在石阶下等后吧。” 吴乘风说罢,就要带着自己刚见面的小师弟往里走,自房顶上又砸落一人,此人身高二丈有余,生的是虎背熊腰、满脸横肉,挡住两人的去路。 “吴冕,你这是作甚?好不容易见到剑门山的师弟,怎么不让进?”吴乘风有些生气,拦住去路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亲弟弟,神盾大将吴冕。 手持一面精钢盾,同样是宗师之上的境界,有他一人守护在此,台下所有人一同发动攻势,也休想进得来宫殿大门。 吴冕瓮声瓮气地问道:“哥哥,这小子三言两语就将你说的团团转,也难怪圣上这么器重你,万一是刺客该如何是好?圣上体弱多病,经不起折腾。” “你懂什么,剑门山独有的剑气,他已经施展出来,哪能还是假货?”吴乘风最无奈的,便是自己这位傻弟弟,他什么都好,唯独智商多少有些欠缺,按他的话说就是在当初出生时,头被挤压的过度了。 吴冕晃着大脑袋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不行,哥哥我得亲自实验实验,你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我得给圣上保驾护航才是,你且闪开,看我的。” 傻大个无论如何也不让开道路,气的吴乘风抬手就要打,这巴掌刚抬起来还未曾落下时,柳小奕就先一步动了手。 三把宗师剑透体而出,双手并起剑指来,朝着吴冕一阵划动,浮云剑气一涌而出,将吴冕包裹在其中。 “来得好!竟然是浮云阁的剑法,你是萧阁老的弟子?”吴冕将一人多高的精钢盾朝地面狠狠砸去,有层层波动涟漪般荡漾开来,柳小奕不能抵抗,向后连连退去,直到吴乘风的边缘,这才堪堪停下脚步。 “浮云阁?萧阁老还会收徒弟,那个古怪的老家伙,一身本事都不愿传授别人,既然如此老弟你抓紧时间让开,圣上在里面都等着急了!”吴乘风借坡下驴,赶忙推开亲弟弟,迈步走进殿门内。 柳小奕一进宫殿,那股莽荒苍凉的气息,就止不住从自己毛孔里入侵丹田经脉全身各处,仿佛与当年想比,现如今的凡尘间,就像是一汪温水,不骄不躁慢慢让人沉醉其中。 祖庭内文武百官排列整齐站在两旁,在吴乘风走进来时,这些人皆扭头悄悄观瞧着,不敢出声。 在金銮宝殿之上,偌大的龙椅中间坐着个病恹恹的少年,看起来面无血色,嘴唇泛白毫无生机可言,双目无神的呆呆望着大殿之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吴乘风走上前去跪倒在地,朗声禀报道:“有剑门山弟子前来拜见,圣上万福吉祥,预言成真!我八荒定能万古流芳,千秋不倒!” 文武百官也跟着起哄,如潮水般的声音令柳小奕为之动容,有些想要跪倒在地的欲望。 还好体内的剑气支撑着身体,不让他软软屈膝,笔直腰杆朝龙椅上面看去,目光恰好与八荒之主碰撞。 “八荒祖庭已经沉睡近乎五千年时间,你的出现,是时候收回长明灯,还千川泽一个太平盛世了。”八荒之主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震颤心神,听得柳小奕有些恍惚,真气都四溢而出,可见此人修为有多深厚。 宗师境的侠客,都没能给自己带来如此压力,偏偏一个病恹恹的少年,竟然做得到,柳小奕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 环视着四周,每一位臣子都是宗师境界,甚至有几位的气息,隐约约已经超过宗师境,到达了新的境界,但这些人都毕恭毕敬老老实实站在台下听候调遣,八荒祖庭的恐怖之处不言而喻。 若是这般势力重现千川泽,哪里还有其他别的门派什么事情,都归于他们的麾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已。 没等柳小奕询问,八荒之主便继续说道:“五千年是一个轮回,我等皆出自剑门山,千川泽封印混沌暗影之时,不得已耗费气运相助,现如今八荒祖庭重见天日,想必那混沌暗影也重新脱困了吧?” “禀圣上,混沌暗影的确再次出现,现在正被金晶洞的猿道人阻拦,不知还有多久,便会侵蚀整个千川泽。”柳小奕如实答道。 文武百官闻言,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悄悄开始议论起来,八荒祖庭最大的敌人,莫过于混沌暗影。 八荒之主深吸口气,拍案而起,瘦小的身躯随着站起身来,形象便变得有些高大:“八荒祖庭诸位爱卿,关家为千川泽的安定,守护了五千年,接下来轮到我们,继续守护千川泽了,尔等有悔否?” 殿外九百九十九盏长明灯,灯火摇曳,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声音如洪道:“臣等无怨无悔!”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六十四章、后天混沌泉 金晶洞上空的暗影,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扩散至整片八仙海内外海域,侯君临七窍流血,虽盘膝坐在金晶量天尺上,但已然灯尽油枯,不省人事。 身边凭空站着一尊石像,看面相正是侯君成,那杆葵水囚龙棒断为两截,分为左右手握着,静止不动呆立原地。 量天尺浑身支离破碎,有丝丝黑暗透过缝隙,吞噬蔚蓝的天空,一点点壮大起来。 虚怀谷中王斯文和诸葛道爷二人,垂手而立,眼神逐渐坚定,“诸葛道爷,事到如今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大衍两极阵你还能否施展出来?” “那阵法若放在五十年前,我尚且可以一试,但如今只能拼尽全力了。”诸葛神武摇摇头,有些丧气的说道。 大衍两极阵是阴阳术法里最为耗费精气神的一种,除了诸葛神武之外,整片千川泽内,还从未见到旁人能施展出来的。 王斯文的身份极其神秘,似乎对千川泽内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不然诸葛神武都没告诉过别人,王斯文就清楚的很。 “该尝试就得尝试,你我豁出性命不要,也得为八荒祖庭争取时间,那边已经有波动了。”王斯文左手一直在掐算,就当柳小奕迈步进入宫殿后,他便下定了决心。 诸葛神武深吸口气,将衣衫整理整理,取出两块竹板打动打动,撩袍坐在地上,王斯文也顺势坐在另一侧,两人隐隐形成太极的阵势。 八荒之主晃着病恹恹的身子,走到柳小奕的面前,这比柳小奕还要矮上一头多的青年,骨子里却带着桀骜不驯的真龙气息,不由得将龙道人身勾动,脱体而出。 “是谁动了龙气,好大的胆子!”龙道人掐诀张口就喷出滚滚火焰,落在八荒之主的身上,后者毫发未伤,笑着拍拍肩膀的火苗。 “一气化三清,好古老的道法,剑门山还教这些?” 柳小奕心神一动,龙道人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些不要意思的退了回去,“这不是在剑门山所学,是晚辈偶然所得,还未曾炉火纯青,这跑出来惊扰到了八荒之主,实在得罪!” “不必道歉,自从天庭崩碎、小蓬莱消失后,就再也没见过这门道法,我看你这幅身子是龙,想必另一幅也不应该差吧?” 八荒之主见多识广,知道一气化三清的道法里有三幅身躯,他想要见识见识是什么奇才,能将龙脉凝聚成分身。 柳小奕赶忙摆手谦虚道:“小道而已,不足挂齿,现如今大敌当前,在下想要尽一份心力,该如何去做是好?” 那混沌暗影若将千川泽祸害完了,下一个目标肯定是附近的南荒,那是自己的家乡,柳小奕想要御敌千里之外,不让黑暗降临在三山城。 “混沌岂能是我辈所抗衡的,八荒祖庭做不到,天庭也做不到,就连东海小蓬莱都躲了起来,不过天道做事经常会留下一丝生机,诸位爱卿且随我来。”八荒之主颤巍巍走出宫殿,一转身自顾自地穿过层层游廊,来到无人问津的后花园。 偌大的后花园内,花草修剪整齐,有阵阵芬芳沁人心脾,令到此的文武官员们皆面带陶醉之色,唯独柳小奕面沉似水,眉心竖眼裂开,金光照到后花园中间的一汪泉水里。 这泉水不是清澈的蓝,也不是充满生机的绿,而是漆黑如墨,看不见里面有任何的杂质,纯粹的黑。 泉水引出的池塘里,有数不清的锦鲤在游动着,虽然是黑水,但毫不影响鱼儿们的游动,反倒是灵气浓郁,显得活力更胜。 “八荒祖庭选择在此地修建,就为了这尊后天混沌泉,去里面感受混沌的力量,才能找寻到混沌的弱点。” 混沌是先天之前就存在的产物,当初的创世神明,将一团不知该放在何处的黑暗,随手丢在了世界的尽头,殊不知这般做法,令万物凋敝生灵涂炭。 幸而有大毅力者,将混沌圣灵封印并且挖掘出一汪混沌泉水,以此来使后人可以感悟混沌,将不可言说的道理一辈辈传承下去。 八荒之主双臂抬起,真龙金气自身体内冲出,落入面前的黑水中,“剑门山来的弟子,你过去试一试,看看泉水会告诉你什么。” 柳小奕也好奇,自己从未没有见到过黑色的泉眼,便纵身跳进池塘中。 顷刻间一股莫名的恐惧袭遍全身,那股发自魂魄深处的战栗,让自己提不起真气,催不动法力,自己的身躯也在逐渐缩小着,最后变成了躺在地上咿呀叫嚷的婴儿。 有混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它变换着各种不同的面孔,喜怒哀乐样样俱全,就等着柳小奕的道心出现破绽,然后趁机攻进去,将他的魂魄吞吃。 但柳小奕一直默念道家真言,守住心神灵台清明,不被混沌所侵蚀,时间久了这灰蒙蒙的混沌,也有些疲倦,便化作一小童的形态,坐在不远处喘着粗气。 “你不好玩,真没劲,怎么在你耳边说话,都不理我,没劲没劲。” 柳小奕还是不答话,他怕万一将嘴巴打开,会中了对方的计策,谁知道混沌会些什么招数。 再看自己所在的这处空间,空荡荡的分不出天地方向,也没有时间的感觉,到处都是灰白一片,柳小奕站在任意一处,似乎是在缓缓挪动着,但与混沌小童之间的距离,丝毫没有改变。 小童见对方不回答,更是没趣,自觉烦恼着摇身一变,又化作一头猛兽,张牙舞爪奔向柳小奕。 “我要将你整个吞吃下去,让你闯进混沌泉水里来!嗷呜!”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想要整个囫囵着就将闯入者吞吃掉。 柳小奕仍然不为所动,任凭混沌包裹住自己,继而又重见天日,此时哪里还有什么猛兽,只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伯伯,咳嗽着转着圈,拐杖哒哒哒地点地,表情显得非常落寞。 “再怎么是混沌泉,我也是后天生灵,比不上那位先天的存在,再过些时日,我就要彻底消失了。”老伯伯声音低沉,说话语速缓慢。 但柳小奕还是不理会,光听他在自言自语:“进来的人里面,敢和我动手的不少,都被我吃掉了,吓破胆的也有,就埋在脚下的泥土里,当了肥料,但柳小奕你是独一无二的,能用真言知晓我的本领。” “后天的混沌,总归有些瑕疵,不是我发现了,是你的心不够坚定。”柳小奕听闻此言,这才开口答道。 如果方才他先接话,魂魄就会随着嘴巴被吸出去,但现在混沌的招数失灵,对柳小奕毫无威胁可言。 它只不过是一汪后天的混沌泉水,再怎么说,也仅仅是比较奇特的古灵,古灵的寿命总归有极限,陪着八荒祖庭度过漫长岁月后,混沌泉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柳小奕进来后,根本无力再向他证明什么。 “古灵老的时候,要比短暂的生灵更加可悲,我们见过太多太多耀眼的天才,都陨落在那位的手中,我想最后选择的人,能够助我完成心愿。”老伯伯慨然说道。 它已经做好送死的准备,体内还留存着最后的气力,想要以此来馈赠与最后一位来见到它的人。 八荒之主应该是知道此事,他选择了柳小奕,想要柳小奕来继承混沌泉的遗产。 柳小奕不愿意这么做,如实答道:“是八荒祖庭的主人,让我进来一探究竟,我不是什么有缘人,也没多少本事,但老前辈有何心愿,我乐意全力以赴相助。” 即便是与大机缘擦肩而过,柳小奕也不愿背负欺世盗名之责,这话说的古灵哈哈笑了起来。 “古往今来没有人不渴望力量的,你这小娃说话倒也耿直,八荒祖庭当年是请我留下,坐镇后花园,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知。” 老古灵多说了几句话后,便再也没法维持形态,噗呲一声重新化作气团,漂浮在柳小奕的身边。 “你身上的圣灵龛不完整,取出来我帮你补齐。”气团围着转了几圈后,忽然激动的说道。 柳小奕取出九彩圣灵龛,这灵龛表面坑坑洼洼的,看着就像是自己去地摊上买的便宜货,很不值钱的样子。 “是了是了,圣灵龛能对付那位,自然需要我的帮助,等我去后抓紧吸收混沌气息,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不然天劫降临,你死的连渣都不剩,怎么帮我完成心愿?” 老古灵说罢,便纵身钻进灵龛内,旋即周围空间崩塌,柳小奕就觉着自己被气流顶飞,在星辰斑驳的空中来回穿梭。 一股股热流冲进识海内,还有肆意而出的灰气,想要自星辰之间逃走,柳小奕顾不得太多,分出两副身躯,掐诀按压丹田,尽可能去吸收这些灰气。 柳小奕并不知道,今日他所做之事,来日救下了多少人的性命。 从外面看去,只见混沌泉波浪滔天,有九彩云霞自泉水喷薄而出,照亮整座后花园。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六十五章、自己救自己 混沌泉迸溅开来,柳小奕静静漂浮在池塘里,却四下无人可见,后花园的那些花草树木,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池塘孤零零的在一座山洞门前,自山洞内吹来的罡风,将沿途的地面吹的跟明镜相似。 “陆兄?八荒之主?你们在哪儿?我出来了!”柳小奕询问几声,没人应答,只能听见呼呼风声,踏水上岸来,除了眼前一条走进洞口的小道外,并无其它出路可选。 柳小奕抽出绿煌剑,小心翼翼地迈步往前走,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进去看看也无妨。 殊不知此地便是千川泽二十三座奇观之一,荒芜风口,四方神兽中青龙的老巢所在,不知为何柳小奕会来到此地,少年剑客一身胆气,毫不畏惧地走到风口中央。 体内充沛的真气,被罡风一吹,顿时就感觉有些摇摇欲坠,经脉都有些要被吹的散架开来。 柳小奕赶忙摇晃身形施展一气化三清的本事,三尊气息同源的身躯,共同抵御罡风的侵袭,艰难的朝着山洞内一步步走去。 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藏着难以见到的机遇,很多修行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好处,很可能就藏在大危难背后。 如果柳小奕知道这里是荒芜风口,恐怕还要犹豫半晌,但在山洞最深处的位置,盘亘着一头气息奄奄的青龙,浑身鳞片凋敝,遍地都是鲜红的龙血,在金银珠宝堆砌的山峦上,眯缝着眼睛。 有颗人头大小的内丹,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飘在青龙头顶,这内丹表面遍布裂痕,已然无法修复,只是在想尽办法拖延青龙的寿命。 内丹受损元神出窍,四方神兽的老大哥再也无法翱翔于天际,老老实实呆在老巢内,连叹气的本事都没了,时不时睁开眼眸,朝着黑黝黝洞口的方向看上两眼。 他虽然与千川泽内的龙族并无关联,但毕竟是一头青龙,在根本上算来,他乃是龙族的精神领袖,一个活生生存在的象征。 荒芜风口的罡风,就出自于青龙的吐纳,每次小小的呼吸,等到洞口时,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这股高于宗师境的气息,现如今也无济于事,四方神兽不会彻底死去,但再次凝练元神所需要的时间,远超人族的想象。 或许是数百年,也或许是上千年之久,经历过几代人的岁月后,青龙才可能重新出现在千川泽的云层上空。 不过这次青龙所面临的敌手,是混沌暗影,他没有自信能在混沌占据天空前,再拥有与之为敌的力量,每次神兽的复生,都要从头开始点点修炼,逐步掌握回曾经拥有的力量。 这是一个漫长而久远的过程,天劫将至无论如何没法等待,因此青龙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弃重生的机会,彻底坠入轮回,将青龙本源交给后来者。 那口后天混沌泉,所联通的是两个空间,一处是八荒祖庭的后花园,另一处便是他的家门前。 他已经知道是柳小奕前来,这位拥有龙人身躯的奇特少年,很合青龙的胃口,不然光山洞的罡风,都能将宗师强者吹的只剩骨架,怎么可能让天阳境的小辈只狼狈些,就站在自己面前? 不出他所料,当浑身衣衫破碎,体力几乎耗尽的柳小奕,颤巍巍走到他面前时,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 三把宗师剑立刻护住八方,龙道人化作墨玉飞龙,直奔青龙而来,三四丈长的身躯冲到青龙跟前,二者显得那么滑稽可笑。 青龙光脑袋,就足以抵得上龙道人身躯大小,轻轻张开口吹吹气,就让他化作原形,被禁锢在半空中。 “小剑客,我没有恶意,”青龙能感受到对方的杀意,有些哀伤的解释道,“四方神兽你皆见到过,现如今封印将破,混沌已至,万灵即将遭受前所未有的劫难,你愿意挺身而出,救人于水火之中否?” 柳小奕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地问道:“为何诸位前辈,口口声声想要让我守护这一方天地,晚辈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还请青龙前辈另请高明去吧。” 没想到对方会干脆利落的拒绝自己,青龙显得更加落寞,龙须都耸拉下来,一时半刻没有动静。 “既然前辈找不到答案,那晚辈也不再叨扰。”柳小奕心中也是郁闷,来千川泽本是解决自己剑意冲顶的问题,现如今问题解决,自己却接二连三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被这些大能来回踢来踢去,多少有些不爽。 自己才天阳境,怎么能左右天意?俗话说天意难违,普普通通一江湖剑客,还能做多少? 说不好听的,自己不过一匹夫,一怒之下血溅五步,在茫茫天庭都被打的魂飞魄散,众多仙人神兽都闻言色变的天劫面前,自己又能如何? 手中的绿煌剑不够锋利,连自己心爱之人都守护不得,何谈守护天下? 一连串的问题袭来,令柳小奕有些神志不清,甚至隐隐有些走火入魔的景象,青龙暗淡的内丹忽然闪动光辉,活生生砸进柳小奕的口中。 生吞青龙内丹!这哪里是正常人敢做的事情,顷刻间那股灼热的温度,滚烫的将胸膛灼烧,连发髻、眉毛、胡须一同烧的干干净净。 浮云子和龙道人,一左一右扶住本尊,咬牙输送法力真气,想要护住本尊,奈何青龙内丹温度太高,眼睁睁看着本尊被烧的血肉模糊,几乎能看见白骨。 “青龙!你这是何意!本尊丧命我等皆不可活,还拿什么拯救天下苍生?”龙道人愤怒的问道,他已经感觉出本尊传来的痛苦,马上要超过极限了。 青龙没了内丹后,变得更加的不堪,拼尽力气才挤出一句话:“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小龙儿你会懂的。” 说罢便合拢七窍,从龙角开始一点点僵硬,皮肤石化一直蔓延到龙尾,荒芜风口的罡风渐渐停歇,直到消失不见。 柳小奕本尊被内丹烧的只剩个骨架,在丹田处有莹莹光辉笼罩,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孕育。 龙道人先是一头栽进面前的财宝堆里,动了火气发泄一通,龙族爱财,他也不例外,虽说是柳小奕的魂魄所分化,但本性难移。 紧接着长叹一声:“为何贼老天要将我造出来,又继续捉弄于我!也罢也罢,本尊死我也活不下去,下个轮回再见!” 浮云子性情温和至极,他身躯自浮云凝聚,更加散漫逍遥些,等龙道人大呼小叫一通过后,这才不急不慢的盘膝坐下来,掐动法决唤出三枚宝印。 “水火无情凝练精气神,生生流转再塑本尊身,夺天地之造化,吸青龙之精华,内丹加身佑我本尊无事!” 从未施展过的莫大道法,被浮云子以精血为引子,借三枚宝印为阵眼,将本尊骨架笼罩在内,霎时荒芜风口罡风再起,一道夺目的璀璨龙卷,将骨架高高卷起,任凭风吹刺骨。 “别叫唤了,快些来帮我!”浮云子双臂艰难环抱住罡风龙卷,想要控制旋转的速度,一旦速度过快,那骨架便会彻底被吹的散开。 龙道人不解其意,有些愤懑道:“还做什么无用功,你我修为不过天阳境,还能怎么做?” “你没发现自己身躯未有变化?本尊意识清醒,不过没法施展,快来助我!”浮云子着急道。 如果本尊丧命,他们俩绝无存活可能,龙道人这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赶忙前来相助。 两人齐心协力,将龙卷稳稳压制住,在顶上旋转的骨架,有丝丝血肉自白骨内被甩了出来,相互连接扭动成新的经脉。 一条条经脉再交叉纵横成穴道,以周天三百六十五枚穴道为根基,重新塑造出一尊崭新的肉身,皮肤白暂的如同刚出生的婴孩,浑身完美无瑕、宝相庄严。 柳小奕的意识一直清醒着,但无法开口说话,魂魄也没法离体,只能任凭青龙内丹灼烧着,炙烤自己的魂魄,那滋味真像是在阎罗殿严刑拷打。 好在自己的魂魄化作三分,有另外两分尚且清醒,这才令自己没有彻底沉沦,不过浑身白骨想要施展道法千难万难。 浮云子累的筋疲力尽,他的体力与龙道人相差甚远,早早就累晕过去,倒在一旁。 等柳小奕自龙卷风顶端飞落时,龙道人也有些脱力,被这么一惊,同样仰面倒地,大口喘着粗气。 “真是辛苦你们了,好兄弟。”柳小奕一挥袖袍,将两位送回丹田内休养生息,在丹田上空,有颗圆滚滚的小太阳,在释放着温暖的光芒。 哪有人族会凝聚内丹的?柳小奕也是好奇,但自己首要任务,是将荒芜风口内积存的这些财富,统统带出去,行走江湖少了钱财,本事再大也不好使。 里面发生的一切,陆浩然皆不知晓,他随着八荒之主正耐心等着,忽看见苍穹崩裂,有滚滚黑气自裂缝内透出!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六十六章、冥府引混沌 没等陆浩然做出反应,几道流矢自身侧飞来,在黑气所在位置爆炸开来,并同时有声音大喝道:“快退!是混沌暗影!” 裂缝破碎,更浓郁的黑暗顷刻间将陆浩然笼罩进去,就觉着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再看身边哪里还有八荒祖庭的人,只剩下一地的碎末。 有个冷面少女出现在自己面前,双手握着一杆白幡,周身环绕着阵阵鬼哭狼嚎的尖叫声,那声音听着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陆浩然仔细看去,发现这少女居然是个熟悉的面孔,便疑惑地问道:“周家的小姐?周子入是不是?” 少女身体柔和,不像是被人控制,却开口发出沧桑的声音答道:“周子入?好幼稚的名字,衍剑道的小家伙,陆伯雅可还活着?” “家师已经仙逝多年,前辈认得我师父?”陆浩然没多留出个心眼来,这话一说出口,便顿时觉着面前的气势一冷,有黑气直奔喉咙而来。 长生剑一抖,剑气四溢纵横想要切开黑气,却发现无坚不摧的长生剑,此时如同受制于人的鸡仔般,根本发挥不出实力来,被黑气将长生剑轻松压制。 “老家伙先死了!可恶的老家伙!衍剑道都不在了,你也不在了,还让我苦苦等着!”周子入发疯般的挥动白幡,就见帝陵关家的人,纷纷缩成一团,化作一头头黄鼠狼,四散奔逃。 堂堂帝陵关家,居然是黄鼠狼所化,这如果被外人知晓,恐怕就成了永世的笑柄。 陆浩然无暇顾及这些,失去长生剑后,双手掐剑诀摇晃长发,黑发如丝条条如剑,护住周身的同时,还朝着周子入所在位置射去。 “小子,让你师父来,说不定还能伤到我,你不行!”周子入一挥白幡,轻松将发丝斩碎,陆浩然口吐鲜血,步步倒退。 在冥府腹地,有一尊九九八十一座白骨塔楼组成的大阵,期间盘膝坐着九百九十九位黑袍蒙面人,分不出男女性别,分不出种族来。 有使者手持蜡烛,从八方不同方位缓缓走来,蜡烛的烛火诡异的是渗人绿色,幽幽暗暗晃晃间,像极了六道轮回阎罗殿的景象。 这座大阵的正中央,有座紧紧闭着的石棺,随着众教徒的低声吟诵,逐渐有了动静,灰烬颤抖着从棺材盖上滑落,使者走到石棺台阶下,将蜡烛排列开来,那场面诡异至极。 周子入当初被黑白无常带到冥府后,就被抹去魂魄,夺舍身躯,如今在她体内的是冥府一位太上长老,还曾经与陆伯雅有过旧情。 如若不然,也不会留陆浩然一条性命,让他从地坛逃走,望着匆匆离去的少年剑客,周子入有些泪眼婆娑。 “真像,可真像他师父,如果当年你我有过缘分,孩子也许也会张这幅模样吧。” 冥府不为人知的事情,乃是早早投靠混沌,那石棺里面封印着的,就是魂魄的实体,倘若将他击溃,外面迅速膨胀的黑暗,也会烟消云散。 一位富态的老者,捋着胡须阴沉喝道:“此时不醒,何时醒来?放弃往生的信念,只留存今朝的欢愉,我的混沌主人,万物的主宰者,您快快苏醒来吧!” 石棺随着他的喊声,被黑气渗透出来,形成浓郁的云雾,一点点将石棺附近的教徒吞噬进去,直到最后连带着这位老者一同拉入棺材消失不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石棺盖悄声碎裂开来,里面伸出手臂按住棺材,将身躯奋力拉出,连滚带爬的拖着湿乎乎的衣衫重新来到这个世界。 “好久没有见到世界的光明了,这味道依旧那么难闻,混沌再临,这次我看谁能阻拦我!” 他现身的瞬间,金晶洞上空的侯君临彻底无法稳住身形,身子一歪坠入八仙海,金晶洞附近的白猿,皆七窍流血随着魂归九泉,侯君威化作石像,屹立在金晶洞外,望着黑漆漆的天空,魂魄早就随风散去。 唯独剩下侯君成,抱头而哭,痛苦不堪,忽然觉着有人拍打自己的肩膀,这才扭身看去,有夺目的赤金光芒中,走出个毛脸雷公嘴的猿猴,冲着自己笑。 “你是哪儿来的猴子,我大哥二哥都死了,还笑!”侯君成有些恼羞成怒,挥动子午鸳鸯钺就砍了过去。 对方不躲不闪,任凭鸳鸯钺落到身上,就见火星直冒,这鸳鸯钺连他的甲胄都砍不透。 侯君成这才有些惊慌,他深知自己的鸳鸯钺有多锋利,怎么可能砍不开这看似普普通通的锁子甲?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我金晶洞三爷侯君成,不杀无名之辈!” 说话间小白猿后跳出去十几步,与对方拉开距离,尾巴卷起鸳鸯钺,做守势。 “可知道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否?”此人将大袖挥动,换了副熟悉的面相,有猿猴老祖画像常年挂在金晶洞祠堂高处,侯君成对画像上的人物了然于胸。 方才有赤金光芒在,看不穿外貌,此时此刻侯君成大惊,赶忙上前磕头道:“老祖宗!老祖宗我不知道是您老人家大驾光临,要知道是您,晚辈我万万不敢动手!” “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是最为顽劣的小子来见我,你两位哥哥都挺不错的,可惜可惜。”齐天大圣扶他起来,用手指画了个不大的圈圈,里面是另一番安详景象。 “老祖宗,您这是作甚?大敌当前我还有朋友在此地,不能见死不救!”侯君成不愿意走,头硬着问道。 眼前这位老祖宗,可是在金晶洞有莫大的威名,当年能伤到混沌本源的大能,少之又少。 齐天大圣微微笑道:“你的朋友们皆有各自机缘,倒是你再这么混下去,以后就没机会和他们为伍了。” “有机缘?那还请老祖宗多教我几手本事,我好再来与他们显摆。”侯君成眼前一亮,痛痛快快钻了进去,“老朋友们等我回来,定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六十七章、吹梦到西洲 柳小奕自荒芜风口走出时,发现周围一片荒凉景象,那些八荒祖庭的宫殿建筑,皆化作断壁残垣,环视左右没有熟悉的身影,甚至连活物都没有一个。 看看不透阳光的天空,心里怎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自己耽搁在剑门山的这段时间里,千川泽四方封印皆破,灵气肆意涌出,无数提前得到风声的种族,趁着黑暗尚未蔓延到他们家乡的时候,就早早做出迁徙的动作,溜进大荒的茂盛山林间,静静等待着出来的时机。 正当柳小奕不知所措时,天边啪嗒啪嗒飞来只纸鸢,轻巧地落在柳小奕的肩头。 “柳剑客,去西水找一方石碑,混沌想要彻底脱身,要破坏所有石碑才行,跟在地坛所见的这方一模一样。”纸鸢传出来王斯文的声音,道爷语气有些焦急,似乎是遇到什么大麻烦了。 向来玩世不恭的道爷能如此语气说话,柳小奕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该怎么去西水?此地与西水相隔万里之遥,怕是跑不过混沌。” 走出千川泽之后的那段路程,最少要走两个多月的时间,即便是催动剑气疾驰过去,累的精疲力尽,也快不到哪儿去。 刚这么想着,肩头的纸鸢慢慢打开,一张详细记载着路线的地图,被歪歪扭扭的笔迹划在纸上,这千川泽有许多出口联通外界,有一处是通往西水的。 西洲,在千川泽东方一片沙漠里的绿洲里,竖着一块显眼的招牌,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会自觉的往招牌边上的功德箱里,扔进去些许散碎的银钱。 无论是铜板还是碎银,功德箱来者不拒,后面硕果累累的椰子树下,躺着个打盹的胖和尚,每天晚上都会将功德箱抱回西洲内的寺庙内,第二天清晨再重复同样的动作。 这里与千川泽相距甚远,甚至与千川泽丝毫没有关系,等柳小奕跋山涉水来到和尚面前时,连日的奔波使得他并未注意到功德箱的存在,就这么笔直的走了进去。 “哎哎哎,这位施主,怎么不掏些银钱扔过来?”假寐的和尚见状,赶忙跳起身来嚷嚷着拦住去路。 柳小奕疑惑地打量着对方,再怎么看去,都不想城池的护卫,明明就是个穿着练功服的和尚,脑门锃亮油光满面的,平常吃的一定伙食不错。 “看什么看?不知道西洲的规矩?莫不是以为自己在千川泽闯荡出些许的名气,就要放肆不成?”胖和尚张口便嚣张的很,带着质疑的语气问道。 “胖和尚,我头一次来西洲,还从未听说过西洲有什么规矩,明明连城墙都没有的地方,还要收过路费?”柳小奕指了指就在面前的西洲,除了一道木栅栏外,并没有任何像城墙的东西存在。 胖和尚这么一听,又见到柳小奕穿着朴素风尘仆仆的,他在西洲门前这么多年,有的是看人的本事,这剑客一看就是穷鬼。 于是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来西洲的不管是谁,都要先交些入城费,就放在功德箱里面,你要是穷人,就随便给点,我放你过去便是。” “那要我给的多,会有什么好处?”柳小奕反问道。 “给的多?那当然有好处,别看西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地方可有上古的传送阵,知道为何这里明明在千川泽的最东方,却叫做西洲么?”胖和尚故意买了个关子,柳小奕摇头不知,“这里的传送阵,是通往九州中西水州的,很多商贩想要往来通商,就只能走这里!” 西洲本来并没有城镇,完全是在某次意外,偶然间发现了这座传送阵,通过空间法阵连接相距甚远的两处地点,将人和货物传送过去,只消耗些法力和阵法材料。 “我来此地便是想要见识见识传送阵,顺便去西水办事,”柳小奕说道,“那这传送阵又与你有何关系?” “西洲五湖寺,就是贫僧所在的寺庙,恰好打理着这处传送阵,每日想要通过传送阵的人不计其数,看你本事了。”胖和尚朝着他眨眨眼睛,手指捻了捻,比划比划。 柳小奕又不是初出茅庐的生瓜,岂能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从怀里摸索半天,取出来一枚大拇指肚大小的钻石来。 胖和尚一看,惊讶的目瞪口呆,当门卫多年也见过不少的富商过来,可从来没有过舍得捐钻石。 “这东西,值不值钱?” “值钱值钱,当然值钱,公子你是来自千川泽的哪个家族?”胖和尚话锋一转,立刻软了下来。 柳小奕笑着将这颗钻石扔进功德箱里,当啷一声过后,胖和尚心如刀绞,这要是放在自己手中多好。 “不要着急,这是你的。”柳小奕一甩袖子,又取出两根沉甸甸的金条,他在青龙山洞内,得到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这点钱财对自己而言毛毛雨罢了。 胖和尚看看四下无人后,立刻凑上前来将金条放入袈裟里,用手紧紧握了握,金条湿润软滑,显然是十足的真家伙。 “别问那么多,我就想知道五湖寺里,对我这种贵宾有什么好的待遇,我想快点去西水。”柳小奕将手往后面一背,朗声问道。 胖和尚得了好处,脸上笑容将肥肉堆的一层又一层的,将腰尽可能弯下来,笑嘻嘻的答道:“公子,那是当然,贫僧虚悔,这就带公子去五湖寺,那里面有上好的客房可以休息,我保证公子三天之内便能离开这里,去西水!” 别看这和尚道貌岸然的,其实下手极其狠辣,在刚走进西洲内,就不断的朝着四周跺脚使眼色,连带着咳嗽还有瞪眼的,生怕柳小奕不知道。 柳小奕只觉着好笑,但也不点破对方,就像看看这地魄境八层的和尚究竟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现如今即便是面对宗师强者,柳小奕也能过上几招,岂能被这些小辈给吓住,一个向前走,一个跟在后面稳稳当当的,很快转过街角来,走入三面高墙的死胡同内!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六十八章、仗义疏财辈 眼见到自己走进一处死胡同内,三面高墙足有四丈多的高度,地魄境的很难不借力直接跳出去,墙壁光滑水平毫无棱角,柳小奕回转身形来看着胡同口围拢来的十多位面目狰狞的好汉,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是要对自己动手,劫财不劫色了,西洲看起来平静安详的,不料也有这般肮脏的勾当! 虚悔和尚大大咧咧笑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敢一个人出远门来,你家长辈没教过你财不露富的道理?平白无故搭上一条性命,可惜了!” “你就这么有把握吃下我?地魄境八重的修为应该不够我一人打的。”自打荒芜风口出来后,柳小奕修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天阳境十重,进境迅速的吓人。 这种修炼速度放眼整片九州,也是前所未有的快,再加上气息内敛一丁点都不外泄,胖和尚光感觉对方应该是个练家子,哪曾想这次碰了钉子。 “我一人确实不够打的,但兄弟们这么多,个个都是行家里手,看你皮白肉嫩的,乖乖将钱财都拿出来,还能留你个全尸!”再说话,胖和尚面目逐渐阴损起来。 原来他在西洲城外守着功德箱,时日久了馋的难受,自古财帛动人心,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哪怕是得道的高僧,不分日夜的天天看着一箱箱的钱财,自然也是受不了。 虚悔思来想去,功德箱里面的钱不敢动,若回到五湖寺被方丈他们知晓,那自己这一身的袈裟算是穿到头了。 再加上西洲来往的客商众多,打家劫舍的小混混不计其数,虚悔便暗地里沟通联络这些吃白饭的,逐渐凑出来这么一帮队伍,每次他发现有孤身一人的富商,就会带路往这条胡同里走。 在这里死去的人,不到一百也有八十,他自我感觉柳小奕最多地魄境十二重,他们连天阳境的都算计过,这么个毛头小子肯定不在话下。 因此想都没想,就想要对柳小奕动手,虚悔搓着手,贼贼的笑着。 “这么多人,你觉着酒囊饭袋多了,这叫什么?”柳小奕抱着绿煌剑,并不慌张,较有兴趣的问道。 虚悔一看这小子真是出来的少了,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便多说了几句:“江湖的凶险今日就让你领教领教,可惜吃一堑长一智,来不及用了,还有什么要问的,贫僧一并告诉你!” “五湖寺像你这样的有多少?传送阵真的就被你们这些和尚管着?” 柳小奕一直纳闷,这么重要的上古法阵,居然落在和尚们的手中,不是说和尚的坏话,毕竟不是官府的组织,也绝非门派可比的,寺庙就是个烧香拜佛的去处。 “像我这样的不多,但比我狠辣的的大有人在!五湖寺不是什么善人去处,至于传送阵的归属,别人都被打跑了,可不就我们管着?”虚悔一想到自己刚来五湖寺时的情形,就不由得浑身哆嗦一下,当真是羊入虎口再难出来。 西洲本是有官府的,奈何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五湖寺盘踞在这里年久日深,根本不是新来的官家人能撼动的,不出十年时间,城主府就被废弃,现如今那里杂草丛生,再无昔日繁荣景象。 “小小寺庙果真是另有玄机,看你修为不低,年纪轻轻的做点什么不好,非要打家劫舍,拦路抢钱,我劝你好自为之,放我出去吧。”柳小奕问道。 虚悔从袖口里摸出一把匕首来,恶狠狠地说道:“诸位兄弟,今日这单是硬茬,富得流油,咱们快些动手,完事了回去分钱!” 其余那些好汉,早就急不可耐,听到虚悔的号令后,将手中刀剑高举,就朝柳小奕冲杀过来,如果换做旁人,这一个照面就被乱刃分尸斩为肉泥,但他们的动作在柳小奕眼中看来,太过缓慢,根本不必惊慌去招架。 就在这时,忽然有道黑影自背后高墙外翻过来,道道凌厉光辉飞落,打的众贼向后连连退去,有些修为低微些的,就觉着自己虎口发麻,兵刃撒手落地。 “贼秃驴!我就知道你会使坏,这次被我遇到算你倒霉,纳命来!”来者是位短衣襟小打扮的剑客,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落,手持一把风尘仆仆的宝剑,应该也是翻山越岭过来的,剑气虽然凌厉,但夹带着疲惫。 柳小奕此时在九州中,明面上几乎没有人比他的剑术还要高超,自幼扎实根基练剑,此时一眼便看出这剑客身手不凡,也是勤学苦练大毅力之辈。 每一剑招式虽平常,但实则招招暗藏变数,应该是成千上万次的练习才至于此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剑客,和众贼打在一处,可见此人功底深厚,地魄境十二重修为,硬生生破开死胡同的围堵,带着柳小奕冲出街来。 “此地不宜久留,对方人多势众,我们越往外面跑,越有机会甩掉!”剑客冲着柳小奕说道。 但虚悔哪能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肉飞了,此时也顾不得身份,首当其冲追到身前,就抓住剑客的胳膊,抬起匕首往下刺去。 “杀了你,五湖寺也不敢多说什么!”剑客将心一横,长剑挽动打飞匕首,一剑封喉。 虚悔难以置信的瞪着对方:“你……敢杀……五湖寺的……”每说一个字,鲜血就自伤口涓涓流出,几口气过,虚悔倒地身亡。 看着领头人丧命,其余众贼便做鸟兽散去,他们今天为这个卖命,明天跟着另外一个做事,江湖性命贱的就像是一张白纸,随手扔了便是。 “此地不宜久留,肯定会有人报信过去,虚悔被人杀了,是在打五湖寺的脸。”剑客恍然发现自己剑刃流出的血,滴落的地方可是在街角,幸亏行人还不是很多,倘若是在闹市,那想走也走不脱了。 不论虚悔此人多么贪财,做过多少不仁不义的事情,他毕竟是五湖寺的僧人,在西洲就没人敢这么做! 想到此处,剑客拉着柳小奕赶紧穿大街过小巷,低头快步走进一处闲散客人常来的茶馆,靠着床边随便点了些瓜子干果,一壶清茶。 剑客的剑放在桌边,和柳小奕的剑并排放着,他的剑有微微颤抖的声音发出,剑客光顾着喝茶,也没仔细看。 等一盏茶下肚,剑客这才缓过力气来,方才走的急,气息有些不稳,同时与修为相差不多的十几人交手,丹田内传来丝丝空虚。 “我叫程潇,是从海南来的,想要去西水参加论剑会,看少侠这幅打扮,也是去看看论剑会的吧?”剑客先开口说道。 柳小奕乐于和这种不拘小节的人交谈,便微微笑道:“三山城柳小奕,去西水倒不是为了论剑会,只是家中有些买卖要我去看着,这才匆忙赶路来到西洲。” “原来是位年轻有为的少爷,怪不得看你来西洲,都不知道这些肮脏勾当所在,这帮秃驴没一个好东西,五湖寺就是贼窝。”程潇来过西洲许多次,他喜欢到处走访,去跟着各处名师学艺。 吃过见过的多了,程潇深知行走江湖仗义为先,一路上做过许多拔刀相助的事情,虽然经常自己吃亏,但他还是乐意这么做。 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每次来西洲,多多少少都会结识些新的朋友,即使五洲湖的僧人们已经知道他程潇的名号,但一直没有出手,反正西洲这么大,程潇又不是天天在这里。 “刚说五湖寺都是这种货色,那咱们去传送阵,岂不是更加危险?”柳小奕疑惑问道,自己对西洲一无所知,这才刚来就遇到如此糟心的事情,想来还是有些膈应。 “柳少爷此言差矣,既然能花钱买通虚悔,那就能买通其他人,只要有金银,在五湖寺横着走就没问题,不过柳少爷的修为,我怕难以驾驭这些金银。”程潇将话说的很明白,若柳小奕是个天阳境的大高手,即便是有钱,他们动手之前也要掂量掂量。 柳小奕哈哈一笑道:“那就无妨,我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动身去五湖寺?那里应该有地方供客人居住吧?” “你没来过,我给你带路,柳少爷这边请!”程潇爽快人,抓起剑来就转出门,走大街穿小巷的很快便站在一座府门前。 这府门高大宽敞,奢侈的有些不像话,柳小奕二人站在前面,仰头向上看去,就见到府门正中央悬挂着鎏金牌匾,上书三个大字:“五湖寺!” “哪有寺庙建造如此金碧辉煌的?与皇宫想必也不逞多让!可真是气派!”柳小奕赞叹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五湖寺是什么尊贵去处,里面肮脏至极,这些秃驴可没有一个是善茬,待会柳少爷看我眼色,别多说话,也别露富。” 程潇打算着在外面的客栈住上十天半个月,排队进传送阵了事,一方面有些赶时间,西水论剑会的开幕他不想错过,另一方面见柳小奕也是个剑客,想有机会与对方切磋两招。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六十九章、险恶五湖寺 “寺庙不都是清净去处,哪有这样富丽堂皇的建筑,会不会来错地方了?”柳小奕望着五湖寺的牌匾,怎么都想不明白,寺庙会建造的如此富丽堂皇。 “在别处可能是,但在西洲,这里是最富有的地方,多少富家子弟来到这里,都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柳少爷还算比较理智的。” 程潇每次来五湖寺,都能遇到许多气急败坏的公子哥,他们原本想着自己家里金银无数,但走进五湖寺,才发现什么叫坐井观天。 迈步往门内走,连地面都是羊脂白玉铺就,这种材料铺地面,只有一个好处就是贵,走在上面气息稳定,有说不出的安神作用。 五湖寺有五座首尾相连的湖泊划开六个区域,每往里面走三百步,就是一座宝相庄严的佛门建筑,白塔林立更是数不胜数,虽然是白天,但明灯高悬显得气派无比。 羊脂白玉的道路一眼望不到尽头,连湖水边上的木栅栏,都是碧根木的好材料打造,柳小奕可没见过这些,还好气沉丹田,没让身边人看出端倪来。 好歹自己也是走南闯北的侠客,一年多时间见过太多奇妙的事情,这些景象不足以动摇自己的心神。 “五湖寺有多少和尚?能住得下这般大的田地么。”柳小奕疑惑道,六座大殿修的宽广,东西两侧厢房耳房多如牛毛,里面放得下千军万马,又看到湖中央的小岛子上,还有人来人往的烟火气,可见有人居住着。 “和尚多不多我不清楚,但每座殿堂都有人居住,五湖寺收留门客无数,恐怕对千川泽有所不利。” 程潇的话语声音很低,却依然被有心人听到,在不远处花池边上转出一个人来,笑脸相迎道:“两位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五湖寺作客?快快请进快快请进,喝杯茶水。” “我是程潇,你这和尚是新来的?居然不认识我,早早就定好了天字房间,快些带我过去歇息。”程潇在五湖寺可以说是老面孔了,这些和尚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眼前负责接待的,显然是个刚入佛门的,还不清楚规矩,只不过听程潇这般口气,便有些怯懦,赶忙闪开道路朝着客房方向带路而去。 五湖寺有天地人三种规格的客房,程潇所定下的一间天字号套房里,有丫鬟仆人四名,在程潇住进来后,便纷纷被他遣散。 “柳少爷有所不知,这些仆人根本不能用,倘若是初来乍到的,便不知道内情,谈天说地被这些人偷听去,还不知道会引发出什么祸患来。” 程潇一人单枪匹马惯了,生性本身就谨慎,这么一来更是处处小心,还没等在房间内坐稳当,就抓起来灯盏,走到门前晃了晃。 “三更灯火五更鸡,江湖客来江湖籍,不必主家发声问,便道春晓子规啼。” 一番江湖暗语说完后,柳小奕就觉着外面繁琐的气息,顿时烟消云散,各自离去。 还未等两人喘口气,院中再传来声响,隐约能听到金属碰撞声,还有浅浅的呼吸,显然是有不速之客前来拜会。 “门前来的是哪一路客人?在下程潇,是找我的么?” 程潇持剑出门,院中正笔直站着位红衣剑客,程潇表情霎时间垮塌下来,有些不满的问道:“白不染,你怎么阴魂不散的,千里迢迢跟着我到西洲,到底有完没完?” 看到是熟人,柳小奕也就倚着门栏没有出来静静看着这两位。 同样是地魄境十二重的剑客,两人都有随时冲击天阳境的可能性,但想要跨过这道看似简单的门槛,实则需要耗尽心力才能做到,柳小奕若不是被醍醐灌顶,现在可能也就刚刚突破天阳境罢了。 因此听到两人亦敌亦友的交谈后,柳小奕心中慨然万千,更不愿出手相助,两人无冤无仇,只是相互切磋间发现剑道的奇妙。 “你我再较量一场,肯定能突破天阳境,你难道不想踏入天阳境吗?”白不染红衣飘飘,虽说是男子,但有股姑娘都没有的柔美,仙气十足,看的柳小奕赞叹不已。 “我都说了切磋根本没法突破大境界,你我之间动手不下数十次,一路上打来打去的,我都快被你烦透了!”程潇又气又笑,自己就够武痴的,没料到老天爷派来个比自己还要迷恋剑法的人来折磨自己。 白不染抖剑,朝着程潇点来,“不试过怎么知道,十二重巅峰时日已久,就差临门一脚便可登峰造极,看剑!” “好不知趣的莽汉,今日就看是谁的剑法更高一筹!”程潇也动了怒气,两人在狭小的院落里身形交错,便动起手来。 两人剑法各有长处,但根基同样扎实,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高低,柳小奕兴致勃勃的看着,两把长剑铮铮作响,打的火星四溅,真气碰撞冲击的周围摆设七零八落,那动静隔壁房间听得清清楚楚。 白不染忽然一转身子,背后剑指向前甩去,程潇猝不及防下没有留神,眼看着一道剑气逼近胸膛,就是一闭眼睛,吾命休矣!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时,有阵雷霆轰鸣声掠过,再睁眼看面前门厅墙壁内,白不染直挺挺镶嵌进去,眼神恍惚。 柳小奕挡在自己面前,连剑都没用,那股充满压抑感的剑气自他体内隐约跳动着,程潇就觉着剑柄都握不稳当,长剑脱手落地。 “柳少爷?方才是你救了我?”程潇难以置信地问道,“您是大剑客?何等修为?” “不提也罢,你我都是同路人,还有墙上那位,也抓紧下来吧,我没使劲。”柳小奕看着墙壁挂着的白不染哭笑不得地说道。 白不染装死的本事,可以说比他的剑法还要高超些许,听到柳小奕轻易识破自己的小伎俩后,这才红着脸爬出墙壁,来到柳小奕面前。 “老程,你什么时候拜了个这么厉害的师父?我三天没跟上你,就有师父护着了。” 白不染与程潇二人处境相仿,两人不打不相识,同为沦落天涯的剑客,白不染便一直跟着对方,想要借助他的手,冲出地魄境的束缚。 程潇听罢,也是老脸一红,辩解道:“柳少爷是我路上认识的,顺路去西水,我也不知到人家修为这么高。” 在千川泽面对那些前辈时,柳小奕仅仅是个边缘人物,但在这里,足以当半个老祖对待。 自己所出生、成长的九州,地魄境十二重几乎是武学巅峰所在,就连偌大的秦朝,都没有几位究其一生能到达天阳境的存在。 这个身份的转换,柳小奕还有些不适应,赶忙笑道:“你我都是朋友,那就抓紧进屋坐坐,不要这么拘谨。” 有天阳境的大剑客在身边,说不拘谨是假的,白不染满脸崇拜的没挪动身子,而是请求道:“前辈,能否切磋几招,好让我感受感受?” “万万使不得,怎能如此无礼?”程潇刚要阻拦,就见身边剑气冲天起,绿煌剑急不可耐的冒出剑鞘,朝着白不染而去。 柳小奕没敢用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剑,到了何等地步,万一伤到对方,那也不好。 尽管三分剑气,仍旧让白不染的衣衫破碎,接连后退数十步,再次贴进墙壁里。 “好快的剑!”白不染赞叹道,就觉着眼前亮光一闪,再看清楚时,好在下意识挥剑相挡,绿煌剑一触即退,这才没伤到自己。 天阳境与自己的差距,原来这么大。 白不染感觉有些失落,长剑入鞘后,乖乖站在柳小奕身边垂手而立,一言不发。 “修行之路本就有快有慢,我看两位修为扎实,想必非常爱剑,肯定会有际遇的,我不过是有幸遇到些名师传授,不值一提。”柳小奕赶忙安慰道。 程潇也跟着劝解,这才好说歹说将白不染说的回神过来,就在此时门外一阵大乱,没等三人开门,就有土灰色的猎狗钻了进来,朝着三人张口撕咬。 “西洲荒漠的兽潮!”程潇面色大变,“怎么会好死不死的遇到这玩意?柳少爷快退到高处,兽潮惹不得!” 万事万物讲究阴阳调和,有西洲这样风调雨顺的洞天福地,就有源自荒漠深处的兽潮。 上古传送阵的很多材料,便依托于这些兽潮,长则三五日,短则一天一夜,兽潮来得快去得也快,无非是一些野兽群体出动,来到丰饶的西洲寻觅食物。 兽潮对西洲人而言,即是风险也是财富,野兽身体处处是宝,杀的越多,传送阵就能持续使用的时间越长。 通常五湖寺的僧人们,在每次兽潮来临前都会提前预警,但这次却是例外,都让兽潮冲进五湖寺内,外面客人们大乱,喊杀声四起。 程潇带路,三人杀向第一座主殿,想要寻求僧人们的帮助,时不时附近冒出几位无头苍蝇般的侠客,见到这几道锋利的剑芒后,便加入其中。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七十章、大道朝西去 西洲荒漠里生活着数不尽的猛兽,别小瞧沙漠和干枯的环境,能在其中生存下去的族群,各自有着非凡的本领。 此地距离千川泽不近,猛兽也没有多少神智灵性可言,还秉持着原来的本性,为了食物和地盘,能拼个你死我活。 每隔一段时间,西洲便会迎来一次猛烈的兽潮,但往日里都会有五湖寺的僧人们充当先锋,守护西洲黎民百姓的安全。 今日的街道上,却丝毫不见一位光头的身影,偌大的西洲内被猛兽群冲的人仰马翻、叫苦连天,散修侠客们根本无法阻挡兽潮,纷纷四散奔逃。 柳小奕带着两位剑客,光想着逃进五湖寺的一座主殿内,寻求僧人的帮助,却不料事与愿违,到处不见东家的身影。 “这帮秃驴关键时刻就是不靠谱,柳少爷、白不染,我等三人就持剑杀出重围去算了,反正传送阵那边有的是人手!”程潇将心一横,他本身就对五湖寺没什么好感,特别是这次兽潮来的古怪,说不准背后有什么人捣鬼。 白不染性情更固执,两人一拍即合,就等着前辈发话。 “柳前辈,你意下如何?还等着五湖寺的和尚出面?我们这些人里修为就属你最高,拿主意吧。”白不染催促道。 一路上随着过来的,有数十位地魄境的侠客,他们见这三人气势汹汹,特别是为首的少年更是锋芒毕露,在混乱的局势中如同璀璨星辰,便接连跟在身后,来到殿堂门前。 向左还是向右,柳小奕拿不定主意,放在南荒自己尚且了解,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又是修为最高者,难免有些拿不定主意。 正当柳小奕犹豫不决时,兽潮渐渐围拢上来,惨死在猛兽口中的侠客越来越多,众人也开始躁动起来。 “柳少爷,抓紧决定吧!时不我待!”程潇挺剑来到最前,奋力斩出一条血路,将队伍朝前面带去。 柳小奕单手掐诀,三把宗师剑飞出,黑白剑阵道道剑气护住阵型,“头前带路,去找传送阵!” 这些猛兽个个实力相当地魄境五六重,成群结队之下犹如滚滚江水势不可挡,偌大的五湖寺也不足以平息它们的怒火,短短一个时辰,那些华美的亭台楼阁,尽数被夷为平地。 没来得及逃走的客人们,与断壁残垣一起被遗留在尘埃之中,等后来者站在废墟边缘慨叹时,兴许还会看到这些可怜虫,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做着无谓的反抗。 成千上万的猛兽咆哮着,发出血腥的嘶吼,将西洲化作人间炼狱,在此地安居乐业的百姓们,将永远记住这生灵涂炭的一天。 柳小奕舞剑急急往前走,半点不敢扭头观望,从五湖寺到传送阵所在地,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足足有千步之多,其间挤满了逃难的人。 “快救救我!大侠们救命啊!” “让我先走,先过去吧!你们是大侠,会飞檐走壁,凭什么和我们抢路!” “西洲就是被你们这些外来人毁了!还有脸在这里!赶紧滚蛋!” 一阵阵尖锐刺耳的谩骂声传入柳小奕耳边,人性丑恶的一面体现的淋漓尽致,令众侠客唏嘘不已,有些性情急躁些的,就欲要将浑身本事倾泻到这些无辜百姓的身上。 道道剑气准确无误的将这些侠客们的怒火挡住,拦在黑白剑阵里面,众侠客这才恍然回神,自己的生死安危,全都掌握在这位少年剑客手上。 有柳小奕护着,有些胆大的百姓也贸然冲进剑阵里,知道这位心慈手软的大剑客不会见死不救。 黑白剑阵层层扩大开来,柳小奕额前冒出细密的汗水,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支撑方圆十丈不成问题,而现在剑阵被撑开足足五倍有余。 程潇刚想凑近讲话,忽然看到柳小奕的面色有些不对劲,便低声问道:“柳少爷,要不我将挤进来的百姓们赶走得了,带着他们走不到传送阵的!” “此地距传送阵还有多远?这些性命难道就弃之不顾?”柳小奕问道。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柳小奕不愿将百姓推开,江湖有江湖的道义,侠客有侠客的秉持。 程潇心中稍作思量答道:“最少还有六百步,再加上乱哄哄的百姓,一炷香时间都到不了。” “让大家辛苦辛苦,能多带些人过去,就多带些人。” 众侠客虽有些怨言,但不敢多说,深知自己一旦脱离剑阵庇护范围,白骨顷刻无存。 兽潮来的又猛又急,已经有些人心中犯起了嘀咕,明明没到日子,五湖寺的僧人也跑的一个不剩,难不成是这帮僧人搞的鬼? 奈何兽潮冲击剑阵,大家无瑕争论这些,只硬着头皮向前顶着,只要等到传送阵边上,才是各凭本事的时候。 有柳小奕这么一位傻瓜在,能省一分力气,便省下一份力气,何乐而不为呢? 时不时有漏网之鱼撕破剑气,或是用血盆大口、或是用前爪扒住身体,将躲在边缘的百姓带出剑阵。 短短几百步的距离,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无论是猛兽还是人,鲜红的血液汇聚成细流,在西洲城内泼洒。 走着走着,白不染身子一歪,险些被人群挤倒,他那把宝剑居然拦腰断为两截,左臂有三道爪痕,连皮带肉一同抓下,疼的他龇牙咧嘴。 “老白!小心身后!”程潇箭步跟上,抬手一把拉过白不染,堪堪躲过一头斑斓花豹的扑杀。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有人钻进剑阵,也有人死在阵前,柳小奕身为苦主,丹田内的那颗青龙内丹瑟瑟发抖,不出十息功夫,就彻底融化,流淌进四肢百骸。 眉心竖瞳不受控制地裂开一条缝隙,金光迸溅射入兽群,这些猛兽似乎很害怕金光,皮肤毛发沾染到丝毫,就浑身抽搐倒地不起。 柳小奕见状,双手合十站在原地不动,口中念念有词,竖瞳张开瞪圆,金光如柱横扫一圈,生生将百步方圆的包围驱散。 “就是现在,诸位,走!”黑白剑阵随着三把宗师剑的飞起,同时散去,柳小奕如流星般划过天空,身后跟着成片高高跃起的侠客们。 等兽群反应过来时,原地就剩下一些守丧严重,实在是难逃此劫的人,只好面对愤怒的兽群,充当它们果腹的食物。 有十几个头皮铮明瓦亮的光头,站在西洲城外的高坡上,静静看着城内的烟尘,嘴角带着微微笑意。 上古传送阵,美其名曰是一座阵法,等柳小奕面对看不懂的破石头堆后,都忍不住骂道:“古代人脑子是不是都有病?弄这么复杂,谁懂怎么开这玩意!” 程潇将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他来过多次,但从未见到过别人如何开启阵法。 “诸位!都这时候了别藏着掖着的!生死攸关的时刻,还藏拙,就一辈子藏在这里算了!都是混蛋?” 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开启,但却明白眼前的人群里,肯定有人偷学过这种阵法,传送阵在阴阳术法里,算是大路边的货色,又不是乾坤大挪移那般的高深术法,只要用心研究,一般不难学会。 果不其然,当程潇骂到第三遍时,终于有个怯生生的声音传出人群:“我……程剑客别骂了,我略知一二。” 人群闻言分作左右,有个灰头土脸的瘦小青年挤了出来,站到程潇面前,指着这堆石头说道:“传送阵一共有三座阵眼,里面要用猛兽的精血浇灌,才能激活传送阵法,现在阵眼空空如也,传不走人的。” “你叫什么?这么胆小怕事,还当什么侠客!”程潇骂的口干舌燥,说话便更加暴躁。 “小的,小的叫石胆,别的本事没有,就懂些古怪阵法,我说的千真万确,一点不假……”说着说着又没了声音,程潇也顾不得管他,咬紧牙关反身又冲进兽潮之中。 柳小奕悄悄放出三清之躯,浮云子和龙道人掠入远处,肆意收割猛兽的性命,杀的浑身浴血双目赤红,幸好柳小奕本尊五心朝天盘坐当场,默默护住灵台清明,不然真可能走火入魔坠了邪道。 想要传走的人越多,需要的精血就越多,从傍晚一直杀到天黑,最后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血,都被堆放阵眼中,石胆哆哆嗦嗦掐算着,一直默不作声。 “奶奶的,到底还要杀多少才够?石胆你小子要是骗我,我就拿你填坑!”程潇身上带着深深浅浅十几道伤口,一屁股坐在石胆边上,没好气的说道。 石胆猛然抬头,从怀里取出一把铜钱来,向传送阵撒去,“石佛老祖庇护,石家传人请您开眼,传我等脱离危难!” 乱石堆紫光乍现,传送阵吸走阵眼内的精血后,升起一道圆形光门,石胆头一个钻进去,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不见。 “传送阵开了!柳少爷,老白,我们快走!”程潇见状大喜,边叫嚷着边连滚带爬的跟着栽进光门。 第三卷、千川泽 第二百七十一章、走一遭红尘 明月高悬的惊鹊城,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已然是张灯结彩、一派祥和景象,有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行商坐贾的小贩推着独轮车走在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生意人笑脸迎客。 西水地处秦朝九州的最西面,以水源充沛闻名于世间,大小泉子不下千处,来此观赏美景的游客络绎不绝,时常能见到自南荒千里迢迢赶来的行者们,坐在泉边茶楼里喝杯地道的清茶。 最出名的泉子有七座,在惊鹊城附近独占其二,这座边疆小城在数百年的时间里,不断开疆扩土,才变成如今内外两城的规模,外城圈下的地盘方圆千里,其间街坊巷市建造整齐,建筑错落有致顺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整齐排列着。 自一处灯光照不到的黝黑巷子里,忽然闪过紫光一道,紧接着传来接连几声哀嚎,骨碌碌凭空滚出来几个狼狈不堪的人来。 “传送的位置怎么偏了?这是哪里?我们还活着不?”接连几个问题问出,程潇浑身遍布伤口,不知被谁蹭到,疼的龇牙咧嘴、涕泗横流。 石胆哆哆嗦嗦站起身来,他虽没受什么伤,却因为胆小怕事,已经有些怕的不成个了,走到巷口的灯光地下,壮着胆子答道:“传送阵强行打开,有些偏离方位也是正常,如果我没猜错,这里是西水惊鹊城,地方还是对的。” 他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的,时常来往于西洲和西水之间,靠着乞讨拾荒混口饭吃,特别是惊鹊城这里,算是他的家乡,风土人情一应事物,了如指掌。 上古传送阵就在惊鹊城,虽不是在此地,但也相差不远,要知道千万里之遥的挪动,偏差这么点,压根不叫偏差。 “石胆兄弟,你对惊鹊城了解多少?这两位需要抓紧找医官救治,还请带带路。”柳小奕反倒是最冷静的,从传送阵出来后,立刻觉察到白不染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不知何时他的胸前又多了片伤口,肋骨露出甚是吓人,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着,还张着嘴有气息进出,那便与死尸没什么区别了。 石胆不敢怠慢了前辈,咬紧牙关将白不染背起来,一袭红衣染着血,在夜色中更加妖艳。 “穿过前面的长街,就到医馆了,可这条街不好走。”石胆在宽阔的长街面前驻足停留,不愿向前迈步,“惊鹊城有不少丐帮的盘踞,这长街又叫小朱雀街,是此地丐帮的地盘。” 程潇一皱眉,将长剑抽出就往前走,“几个乞丐有什么好怕的?你这小子瞻前顾后的,就是害怕!”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觉着有数十道身影围拢过来,正欲发怒时,就听耳边传来恭恭敬敬的询问:“敢问阁下是西洲来的?我乃丐帮七袋长老,在此等候多时了。” 说着话,程潇侧身看到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站着个邋遢的小老头,穿着破破烂烂的,腰间拴着七个乾坤袋。 丐帮以乾坤袋的数量论短长,七袋长老在惊鹊城内,几乎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了,石胆喘着粗气走到长老面前,一扭腰挎,上面两个乾坤袋提溜乱转。 “你也是丐帮的?怎么穿戴整整齐齐,有失我丐帮的颜面,下不为例!”长老眼见到石胆的打扮,就有些怒色,丐帮哪有穿板正的,板正的衣衫怎么能要到钱! 石胆边点头边问道:“长老,我们要去医馆的,怎么在这里拦着我等?这位快撑不住了。” “我哪知道去,就是上面下了命令,让我在此等候贵客,医馆去不得,随我来朱雀坊找个大夫先救救命!”七袋长老自己也郁闷,将木头拐杖点了点地,十几位丐帮弟子就簇拥着众人拐弯抹角离开长街。 说话的功夫极短,这里又没多少人经过,自然不会引起注意,再加上朱雀坊内鱼龙混杂,乌烟瘴气的地方,这里是下九流和丐帮的庇护所,官府无法插手顾及到的地方。 七袋长老在前开路,手中拐杖时不时将挡在狭窄通道前的酒鬼拍飞,柳小奕打量打量对方,居然是个地魄境十二重的高手。 什么时候九州的水这么深了?在一年前离开九州时,天阳境一重就是顶峰,这里灵气稀薄生灵太多,修炼起来千难万难,在偏僻的西水州,居然随便就遇到地魄境巅峰的,难免有些纳闷。 “谷大夫呢?谷寿昌谷大夫呢?”长老走到一处矮趴趴的木房前,用拐杖重重砸向歪歪扭扭的大门,看着都要将木门砸碎。 门内等了许久,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又过了多时,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穿过门缝,熏的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谷寿昌你个老家伙!说了多少次不准喝酒不准喝酒,这是又喝了多少!”长老气急败坏就要抬脚踹,大门恰到好处的被打开,这一脚踹到空处,长老身子歪了歪差点摔倒。 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考究的白衣老先生,嘴角还挂着笑意,望了望怒气冲冲的长老,又瞥了眼身后众人,蔫蔫地说道:“来病人了?都进来都进来,鄙人谷寿昌,乃是这惊鹊城首屈一指的医官,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几来着?” 老医官走路飘飘然然,仿佛无根之萍般踩踏在湿润的泥土地面,他家院落挺宽敞,但被各种药草占满了地方,根本无从下脚。 “阿翠!阿翠快烧水沏茶款待各位客人,把我的家伙拿来!”谷寿昌迷迷糊糊坐到火炉旁,这火炉上面还架着铁栅栏,上面有肉串在烤着,滋滋冒油。 另有一位穿花戴绿的粗壮女汉子,从内房掀起门帘走出,提着两桶热水,一桶倒入木床边的铜盆里,另一桶直接给在场的众人倒满,一樽樽黑泥碗,那股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柳小奕有些郁闷,便上前问道:“谷大夫,我这二位朋友被猛兽咬伤,生命危在旦夕之间,还请大夫细心医治,钱财不是问题。” 谷寿昌听罢胡子都翘起来了,抬头瞪眼说道:“你有钱?有钱好办事,快搭把手架上来!” 众人七手八脚将白不染抬到木床上,周围烛火点亮,将房间照如白昼一般。 灯光下的剑客面色憔悴不堪,看的柳小奕心头一紧:“这伤势能治好么?” “就没有我治不好的毛病,拿酒来,你们都出去院子里等着消息!”谷寿昌舒展身体,原本佝偻的腰背缓缓挺直,精神为之一振,根本不是先前众人所见到的模样。 等阿翠将房门关严实,又拉上帘布遮挡光线后,谷寿昌这才将酒猛喝一口,吐在手中两寸长的钢针之上。 这钢针带着细如发丝的白线,用来缝合伤口所用,猛兽撕咬所导致的失血过多,源头便是在这些撕裂的皮肤上面。 又从火炉中取出把烧的通红的尖刀来,朝着伤口快速斩去,白不染虽然昏迷不醒,但知觉仍在,疼的他四肢颤抖,有低沉的吼声传出去,在院里等候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程潇打了个冷战,有些担心的说道:“丐帮长老,这位谷大夫,究竟靠不靠谱?丐帮还有钱养着他?” 长老打了个哈哈笑,将手一摊:“我们可没钱给他,是他自己非要住在这里不走的,整座朱雀坊,没有比他强的医官了,我看你那位朋友已经气息奄奄,再不死马当活马医,可真就成死马了!” 听到这话,程潇气的就要拔剑,被柳小奕赶忙按住。 外面闹出的动静,谷寿昌根本听不见,左手钢针缝合,右手挥动尖刀,将在溃烂的伤口用高温切除,整套手法娴熟连贯,一气呵成。 “阿翠,弄些补气血的药汤来,再配上红丸服下,越多越好,给他使劲补补。”谷寿昌忽然撒手,将器具扔掉,再次懒洋洋的炉边躺椅一靠,吃起肉串来。 别看阿翠生的粗老笨壮的,在装有数百味药材的瓶瓶罐罐面前,却显得灵活无比,大手掌清轻盈地掠过其中,将陶罐里填的满满当当。 不多时,房里就有阵阵药香传出,阿翠掰开白不染的嘴巴,将滚烫的药汤给灌了下去,白不染呛的大声咳嗽。 迷迷糊糊睁开眼来,看到面前有尊黑脸长发的罗汉,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想要说话却只能动弹出不了声音,白不染又惊又怕,一口气憋住又吓得昏死过去。 阿翠取来玉瓶,倒出三枚红丸,紧接着按进嘴巴里,用手托着下巴晃动几下,这才安心退在一旁。 “老爷,他已经没事了,真气顺畅,呼吸平稳。”阿翠憨厚的说道。 谷寿昌吹吹胡须,喝了几口酒,扯着嗓子朝外面喊道:“下一位进来!别耽误吃饭!” “轮到你了,还不赶紧进去?”丐帮长老用拐杖推了推程潇,这家伙也到处挂彩,好不了哪里去。 程潇骂道:“用不到叫花子催我,我去就是!再不正经也是医官,能吃了我不成!” 第二百七十二章、醉医谷寿昌 “阿翠啊,把门打开让客人们都进来喝杯茶水暖暖身子。”谷寿昌搓搓干燥的手掌,端起泥碗来闷上一口,浓烈的酒气顺着喉咙下去,让谷寿昌感到无比畅快。 他和阿翠主仆二人相依为命,跋山涉水来到这西水惊鹊城,实属无奈之举。 本是中州白玉京人士,奈何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空有一身的本领施展不出,又加上嗜酒如命,无一顿不饮酒的,耽搁许多次王公大臣的医治,被人惦记着, 中州战火纷乱民不聊生,若不是他有着丐帮这层关系,早就死在了前些年的战乱中。 能来到惊鹊城朱雀坊安家落户,是那位七袋长老给安排下的,但对外从未提起过,谷寿昌也入了丐帮。 白玉京内他的外科医术无人能及,有生白骨活死人的本领,医治仅仅是皮外伤失血过多的白不染,不在话下,边吃边喝着就将伤口尽数缝好,再喂下十全大补汤药,就等着时间一天天恢复。 程潇更简单,连麻醉都省下了,一进门来看到好兄弟白不染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程剑客张了张嘴就吓昏死过去,谷寿昌也没把他拖上木床,就地给脱个精光,补了补破损之处。 人的身子就是一副包裹着血肉零碎的皮囊,哪里破了就打上补丁,缝缝补补的就又能站起来行走,吃喝拉撒去了。 谷寿昌将这一切看的明明白白,因此当众人再次进屋后,单独将柳小奕拽在一边,低声问道:“我观这些人中,你是说话算话的头头,能问一句他们的伤是从哪儿来的?西水不像是有这些猛兽的地方。” “我们来自西洲,千川泽传送阵来的,谷大夫好医术,竟然能将白兄从鬼门关拉回来,在下佩服!”柳小奕说这些是发自肺腑的称赞,很少见有大夫敢动用针线,把人当做衣服缝的。 万一中途流血过多不治身亡,得承担多大的风险?很多好医官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遇到此种生死模棱两可的病人,多半是推脱不会接受的。 谷寿昌可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他知道惊鹊城内的上古传送阵,连接着一片未知的风水宝地,那里灵气充足物产丰饶,有数不尽的珍馐美味和奇特地貌,自己一直想去看看。 “少侠客,老朽很想去你所说的千川泽游历一番,可否能细细讲些那边的情况?” “千川泽此时却万万去不得,混沌将至到处都是黑夜,我们是被兽潮袭击,才逃出来的。”柳小奕叹口气,也不知道那几位朋友,在千川泽到底如何了。 小金身为兽尊者尚且好说,面对混沌也有自保之力,但陆浩然大剑客天天云里雾里的,说不准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谷寿昌心中暗自想着,混沌是何等存在?自己从未接触过,但药方典籍里面却有些浅显的记载,都是碰不得的危险家伙。 正在他思虑之时,七袋长老伸手抓起肉串塞进口中,大大咧咧地说道:“还好你们没去那仁善医馆,百十号我丐帮弟子,外加县太爷的两班捕快,都没守住灵芝草,被人偷走了!” 长老在这里阻拦的一个原因,是长街前的仁善医馆,出了件奇怪的赌约,有个草上飞的小贼,白天明目张胆送来帖子,说今夜前来拜访,顺便带走镇店之宝——一株千年的灵芝草。 拿这灵芝草去求惊鹊城谢家的小姐,想要重宝博得美人心,仁善医馆的大掌柜气的七窍生烟,遍请八方好手前来坐镇,将仁善医馆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奈何人家飞贼的本事的确高,这么多人愣是没看住灵芝草,等小乞丐急忙忙跑过来送信时,那八仙桌案上就剩下一块空盒子,里面的宝贝早就不翼而飞了。 谷寿昌听罢哈哈大笑道:“如此好事!当饮一大白!”咕嘟咕嘟又是一碗酒下肚,看的众人有些眼馋。 “阿翠,今天咱们就奢侈一回,把好酒好肉都短端出来,吃上一顿!”谷寿昌也是高兴,听到同行吃瘪,难得大方一回,“少侠客这账可得好好算算,请我出手费用不便宜。” 柳小奕身上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在荒芜风口里搜刮来的金银珠宝,八辈子也挥霍不完,随手就从袖口取出两根金条来,递给谷寿昌。 谷寿昌赶忙缩脖子伸出双手接过金条,贴在脸颊上来回蹭了蹭,冰凉冰凉的让他感到非常安心。 阿翠一声不吭,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炉中的火焰弄旺些,端上来好多酒菜和肉串,默默服侍着这位抠门的老爷。 “你们刚来可能没听说过,惊鹊城最近的大事,就是谢家大小姐比武招亲,多少江湖豪杰人来送往的,运礼物的马车都要踏破谢家的门槛了!”谷寿昌喝着酒,红光满面的谈着。 此事就当做下酒佐料,从丐帮长老和谷寿昌的三言两语中逐渐成型,这比武招亲之事其实挺常见的,毕竟都是江湖中人,强者为王的道理谁都明白。 可大家感到好笑的是,老谢家的大小姐喜欢上了一个梁上君子,因为这事谢家的老爷气急败坏,花费重金想要抓住这毛贼,却屡屡被逃脱,都成了惊鹊城的一大笑话了。 长老吃相极为难看,口水顺着嘴角向下流淌,接着话说道:“要我说老谷你当初不去他们医馆,算是李善仁那厮的一大损失,有你在场任凭那小毛贼怎么蹦跶,绝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谷寿昌瞪了他一眼,再看柳小奕传来疑惑的眼神后,将右手向前一甩,“也罢,今儿个就让大家伙见见笑!看老朽行走江湖的绝艺!” 借着酒劲上头的功夫,谷寿昌吐纳气息,身子晃了三晃,手掌一下砸在柳小奕的肩头,“少侠客先别忙吃,来走两招近的!” 柳小奕将筷子一放,将肩头一摆,居然没能挣脱对方的手。 要知道他是天阳境十重,怎么会连个老医官的手都撒不开?顿时丹田运气向上顶,谷寿昌的身子都要被真气顶飞了,手掌却牢牢抓在柳小奕的肩头不放。 “老人家您是什么修为?”柳小奕试了几次都没能让对方撒手,再下去就要动真格的,恐怕伤了和气,便只好服输道:“连我都能抓住,果然江湖中能人辈出,在下心服口服。” 谷寿昌听到对方恭维的话,笑的胡须都动了几动,“老朽不过地魄境三重,这抓药的手还从来没抖过,不然李善仁几次想要请我过去帮忙,我都不去!” “那可是,我丐帮的地盘多么舒坦,去了大医馆,就要守规矩不能喝酒了,李善仁绝想不到招揽不到老谷,竟是因这等小事。”丐帮长老喝高了些,口无遮拦起来。 阿翠不停斟着酒,忽然身体一怔,高高跃起翻了个跟头,双脚稳稳落地时,手中抓着枚飞镖,镖头插着一根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太阳东升时,取走你家酒瓶。” “好家伙!偷到老朽的头上来了!他是怎么知道我有宝贝的!”谷寿昌慌慌张张的钻进里屋,翻箱倒柜找到自己那尊祖传的酒瓶,就是个贴着封条的土泥巴罐子。 这里面封存着上千年前谷家老祖所酿的酒,名为神仙一杯倒。 神仙一杯就倒,这么一瓶最少能有十杯,在酒鬼们的眼中可谓价值连城的宝贝,谷寿昌大半辈子没舍得撕开,如果自己有后人,定然要将它继续传下去。 在里屋藏来藏去,都没有找到很合适的地方,谷寿昌一生气,索性直接撕开封条捧了出来。 “他奶奶的!给谢家姑娘喝,还不如咱们爷们几个品一品!祖传的神仙一杯倒,连皇上都无福享受!” 撕开封条的刹那,澎湃的酒香瞬间充斥狭小的房间,不怎么能喝酒的石胆,双颊飞起红晕,已经有些醉意了。 阿翠捏着鼻子,给在场每人都满上,最后也给自己来上一碗,跟随老爷这么多年,听他说过这宝贝无数次,自然是有些好奇作祟。 别看她生的五大三粗,实则聪明伶俐的很,地魄境十重的修为,也足以护住老爷的周全。 柳小奕刚想举碗尝尝,就被谷寿昌一阵咂嘴打断:“哪有你这么喝酒的,好酒要慢慢品,先来一搓盐粒子放在嘴里,顺顺口味!” “再吸一吸酒气,让五脏六腑做好准备!”谷寿昌如临大事般,表情前所未有的庄重,双手捧着酒碗做出一连串令人啼笑皆非的动作。 众人不知所以然,只好照着他的举动依样画瓢,石胆还没喝到酒,就被酒气冲晕头脑,趴在桌案呼呼大睡起来。 “真是没福气!诸位有缘朋友,既然小毛贼想要酒,我就偏偏不如他的意,咱们干!” 谷寿昌将酒碗高举,一扬脖子,舌头在碗里赶着酒,一滴不剩的划拉进腹中,那香气迷住眼睛,就觉着有股丹田气上下窜动,一股清香的屁放出,打了个酒嗝,直挺挺仰面栽倒在地,双眼翻着看向房梁,口中长涎流出三尺多。 第二百七十三章、侠盗西门里 惊鹊城,小朱雀街,仁善医馆外,原本宽敞的前门空场上,两排刀枪架子并列整齐,有县太爷派来的两位捕快班头掐腰站在两侧,中间花梨太师椅上端坐一位捧着暖炉的中年人。 此人身高七尺左右,黄脸庞脸颊有几颗很明显的痦子,两缕山羊胡撇撇着,三角眼精光内敛,看面相就是个阴损毒辣、精于算计的奸诈之辈。 仁善医馆的大掌柜李善仁,遍请八方好汉,为的就是赢得这场赌约,花费重金请来丐帮的那群见钱眼开的玩意来帮兵助阵,在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马三?马三!”李善仁歪着嘴,没好气的喊道,“我可是将房顶和东西偏门都交给你们丐帮了,如果让毛贼进来,拿你的人头来填盒子!” 丐帮百十号弟子,由一位瘦竹竿般的青年指挥着,还算井然有序的站列整齐,各持刀枪棍棒。 马三弯腰笑眯眯来到李善仁跟前,油嘴滑舌地说道:“李老爷,您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好好看着,我丐帮布置下天罗地网,保管那小子有来无回!” “哼!谅你也不敢在这里面做文章,等今夜过去,赏钱分文不少!你和这些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给我盯紧了!” 李善仁开医馆这么多年来,还头一回遇到敢挑衅的,上到知府衙门,下到叫花子,什么人不是被他整的服服帖帖,能用钱摆平的事情从来都不叫事情。 这次县衙两位班头带着几十号捕快,外加江湖侠客高手,将医馆给打造成铁桶一块,就等着毛贼献丑。 偏偏这小飞贼,还不是一般的货色,在奇人异士辈出的惊鹊城内,颇有一番名气,是个劫富济贫的好手。 今次盯上仁善医馆,究其原因是这小飞贼看上了城中谢家的大小姐,想要用重宝献殷勤,李善仁不知道还没如何,这听外面风言风语一传扬,气的掀翻桌案将茶碗摔碎,大骂了整整半天。 等马三笑吟吟回转身来绕过医馆的院墙,靠着背阴处有个壮实的汉子,正等着他的信。 “世人都说你是小灵通,今日看来果真名不虚传,地图搞到手了?”这汉子将手中鹰爪刀甩了甩,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马三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来,交给对方说道:“西门里,看我马三多仗义,你就尽管放心去,后门那边的捕快已经被我放倒了,从那边出去没人拦得住你。” 这汉子正是那飞檐走壁的毛贼,惊鹊城有一号的人物——侠盗西门里! 西门里将草图打开,简单过了一遍,便将草图揣进怀中,本身已经乔装打扮来医馆打探过几次消息,里面的情况已经摸得七七八八,这又有了详细图纸,哪里还能拦得住西门里。 侠盗闪身飞进庭院内,闪转腾挪脚尖点地,蹬蹬蹬连着十几步变换身形,从腰间摸出飞龙抓来,对着中间木盒就是一抓,将木盒里放着的灵芝草轻巧抓到怀中。 一刹那间,在八仙桌附近游荡的看守,察觉到墙头有黑影晃动,赶忙呼喊开来,在房顶上的丐帮弟子们围拢过来,就与西门里展开一场恶战。 众人都是商量好的,打的乒乒乓乓很热闹,不过都是假把式,没什么杀伤,除了时不时有人滚落房檐,摔的七荤八素以外,等西门里杀出重围逃出后门时,竟无一人丢掉性命。 “李善仁!您老人家的宝贝,就先借我一用!”临走前西门里故意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便顺着捕快们的尸体往小巷跑去。 在前门正喝茶的李善仁听到这句话,险些背过气去,“快给我追!快追啊!一群饭桶!” 有马三从中作祟,怎么可能追的上去?等冲进小巷后,那里还能见到马三的影子,早就跑了不见。 西门里浑身练就不俗轻功,登萍度水、走谷粘棉的本领,在惊鹊城这片江湖中少之又少,他想给谢家小姐送去三宗宝贝,其一是灵芝草,其二是千金方,其三便是谷寿昌的那瓶神仙一杯倒。 谢家虽在惊鹊城是有头有脸的名门大家,但大小姐却身患恶疾,一直体质虚寒,请了无数名医前来问诊皆治不好,就算到了酷暑时节,也需穿着薄薄棉衣才敢出门。 一次偶然的街边相遇,让西门里和大小姐两人一见钟情,这才引出这些动静来。 顺着长街走出不多时,到朱雀坊内三转两转,就找到谷寿昌所在的院落,又眼睁睁看着谷寿昌将酒瓶打开,请客人们一人一碗喝掉宝贝美酒,只眨眼功夫,房间里就躺倒一片。 “还好给我留了些,神仙一杯倒的滋味真不错。”西门里脚尖点地,从破瓦缝隙里跳落在地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扬起,悄无声息走到桌案前,伸手就要拿酒瓶。 就在此时,西门里就觉着耳根发凉,他下意识想要收回手来,却被人用力抓住。 在被抓现行后不迅速行动,此乃偷盗之人的大忌讳,西门里右手抽出鹰爪刀来,扫向对方的胳膊。 鹰爪刀斩在胳膊外三分处,就被莫名的挡住去路,无论他怎么运气,都没法寸进分毫。 西门里心中咯噔一下,知道碰到钉子了,赶忙抬脚踢翻桌案,酒瓶飞到半空中。 抓他胳膊的不是别人,在场诸位之中,修为最高、酒量最好的当属柳小奕,一杯倒他就抿了一口,虽有些醉意涌上心头,但不至于昏睡过去。 房顶上来了个不速之客,柳小奕早就知道,他是好奇想要见识见识,惊鹊城的侠盗究竟是何等的修为。 “你怎么喝了酒没醉倒?”西门里趁着对方接住酒瓶的功夫,抽身后跳两三丈,后背贴门而立,左手轻轻拽开门栓,随时准备跑路。 柳小奕笑道:“他们酒量不行,一碰便醉,我好歹喝过几两的好酒,还不至于出丑,敢问阁下便是惊鹊城各处流传的哪位侠盗?” “不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侠盗西门里是也!”西门里眼珠骨碌碌乱转,将四周围的地势了然于胸,说话间脚步微微挪动,隐约将大势牢固在自己脚下,压住柳小奕。 他才地魄境十重的修为,怎么会是柳小奕的对手?但柳小奕并没有急着还手,而是继续问道:“倘若我把你擒住,押送官府会给我多少好处?” “赏银万两,豪宅一座,美女无数!”西门里傲然答道。 这些年来他在惊鹊城劫富济贫,行商坐贾的将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生吞活剥了他。 官府墙外面关于他的悬赏令,一年年的翻新着,却从未有人能将他绳之以法,了却县太爷的一桩心事。 有他在,惊鹊城外城永无宁日,县太爷每天都要周旋在这些乡绅面前,苦苦求着宽恕期限,区区七品的县令,在真金白银的压力面前渺小的如同蝼蚁。 其实西门里也有些同情这位县令,惊鹊城有钱人实在太多了,一个月光顾三四家,需要几年时间才能转一圈。 “你甘愿冒如此风险,都要去追求谢家大小姐,值得不值得?”柳小奕玩味地问道。 被这么一问,西门里就是一愣:“要打就打,问这么多干什么!” 说着将飞龙抓向前递去,能伸缩两丈长的飞爪,就奔着酒瓶探来。 柳小奕抽出绿煌剑,将飞龙抓劈碎,酒瓶扔到半空中,左手并起剑指就冲着西门里肩头点来。 奈何西门里轻功了得,也躲不开柳小奕一指,就觉着肩头发麻,再使不出力气,向后将房门顶开,来了招就地十八翻,逃入院内。 身子缩成圆球,双腿用力猛然弹起,嗖一声就上了院墙。 西门里刚想开口笑话对方,就觉着后脑勺有个东西顶着自己,便将鹰爪刀撒手,老老实实说道:“前辈,不知是哪一路的?可否报上名来,好让我做个明白鬼!” “三山城柳小奕,”在后面故作深沉的少剑客,差点没绷住表情,“观你痴情,就放你性命,酒瓶拿走吧。” “此话当真?柳前辈剑法高超,看着又面生,可是来参加西水论剑会的?”西门里缩起脖子,双脚在院墙上交错,让身子转过来面向柳小奕,脚后跟悬空,又想好了退路。 “论剑会是顺道去一趟,我问你件事,在惊鹊城有没有见过古怪的石碑?”这种人走南闯北见识广远,问他石碑的事情最为妥当。 西门里想都没想,站起身来轻轻松了口气说道:“我当前辈找什么,原来是那玉龙泉中间的天书石碑,明日我去找谢家大小姐提亲,前辈可随我一同过去。” 说罢此言,西门里向后一仰直挺挺朝院外摔去,酒瓶不知何时已落入他的手中,就见他后背落地时,诡异地向前平移数丈,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几个蹦跳间便消失不见。 柳小奕拖着下巴,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想到了在白玉京一别多时的余温晚,不免有些望月兴叹。 第二百七十四章、小灵通马三 房间内酒气冲天,柳小奕捏着鼻子走到谷寿昌身边,轻轻拍了拍老医官的腮帮子,发现老头睡的香甜,又扭头看到石胆在吐泡泡,便无奈摇摇头。 正要迈步出门时,就听见身背后有人问道:“少侠想要去哪儿?莫不是去谢家看石碑?” 阿翠的酒量居然比谷寿昌要好上许多,片刻时间酒劲醒转大半,摇晃着身子爬起来,方才柳小奕与西门里的对话,她模模糊糊间听到一部分。 柳小奕点点头说道:“有点等不及,趁着今夜无事,想先去谢家拜访拜访。” “本姑娘可给你带路,别看我生的这幅模样,那谢家的大小姐和我关系最好,不然她父亲那一关你都过不了,人家可是西水鼎鼎有名的大侠客!”阿翠将衣衫整理好,蹦跳着除了院门,顺着长街一溜烟走出去。 朱雀坊靠近长街的出口,正好与仁善医馆斜对着,阿翠没走几步路,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吊儿郎当的乞丐,边数钱边哼唱着小曲。 “嘘,少侠停步,前面有个坏蛋!”阿翠低声喊住柳小奕,示意他不要往前走,以免打草惊蛇。 “这人也是丐帮弟子,坏蛋又是从何而来?”柳小奕看到对方腰间挂着四条口袋,知道是丐帮的人,就有些疑惑的问道。 “别的乞丐花花肠子没多少,这马三可不是好东西,深更半夜的不找地方睡觉,还带着钱财溜达着,指定没好事!”阿翠在初来惊鹊城时,就吃过马三的亏,自然对他万分防备着。 前面将银票数来数去几十遍的马三,万万想不到自己屁股后面跟着俩人,他专选隐蔽的小路走,歪歪扭扭的来到一处凄冷空旷的高耸院墙边上。 马三左顾右盼,看看四周无人,这才轻轻叩打门环,院墙下一处小偏门应声而开,将马三让了进去。 “此处正是谢家的后院,马三进去是作甚的?”阿翠纳闷道,她来过谢家许多次,对谢家大院了如指掌,后院出入的通常都是家里的短工下人们,闲来无事跑去长街喝茶看戏的隐秘通道。 马三这种货色,怎么会与谢家勾搭在一起?要知道西水七座名泉,每一座都有守泉人,玉龙吐珠泉就在大院之中,谢家世代守护着这座清澈的泉水。 “惊鹊城内的大小事情,这马三都知道?” “要说别的可能是吹,但在情报上,马三绝对是个行家,连我家老爷几时出恭都明明白白的,还来讹过银钱呢!”阿翠想叩门,被柳小奕出手拦住,按着她的肩头,纵身一跃轻轻落进院内。 “少侠轻功了得!我看比那西门里还……”阿翠话音未落,就听到不远处的厢房内有动静传来,两人赶忙蹑手蹑脚凑了过去,手指点破窗纸,透过缝隙往里观瞧。 就见马三歪靠着太师椅坐着,还吃着瓜果,一脸的得意之色,对面扶着桌案有位身穿厚实棉服的姑娘,十八九岁的年纪,眉宇间却露出丝丝忧愁。 阿翠看罢惊讶不已,险些叫嚷出来:“谢莺莺?大小姐怎会半夜呆在这里,还私会于马三?我滴妈这要传扬出去,老谢家脸面何存?” 堂堂守泉人的家里,又是大小姐,居然与乞丐幽会,那还了得!成何体统! 柳小奕则默然,沉思许久后才低声说道:“或许不是所想的那样,谢大小姐表情凝重,不似在谈情说爱。” 自幼体弱多病的谢莺莺,与西门里偶遇后便一见钟情,两人时常在这间房内互诉愁肠,但他们之间天差地别,无论如何也很难结成连理。 首先她父亲谢青山就不同意,老爷极好面子,若谢莺莺执意如此,说不定会被关了禁闭,等那选好的夫婿进门来,才会被放出。 想着逃离此地,却又因身体虚弱走不出远门,气的谢莺莺痛哭好几夜,这才逼的西门里剑走偏锋,贸然出去盗取三件宝物,来为她治病。 “马三兄弟,这次可帮了我大忙,真不知该如何谢你的恩情。”谢莺莺说话绵软,带着淡淡感激,情绪激动时使得她脸颊飞起红晕,看似有些娇羞模样。 马三此人不贪女色,只好钱财,坚信人世间的女人都是祸水,大江东去冲走的皆为红粉骷髅,但真金白银就不相同了,能换来舟船车马、锦衣玉食。 时常会抱怨自己没有生在帝王家,还要从头做起,没事时就爱叨叨两句话,若老天爷给他个当官的机会,不出十年就能搬家进白玉京住着。 “谢大小姐哪里的话,我与西门兄弟本来处的就不错,这么算来日后你还是我弟妹,该帮忙的是要帮的,只不过我那些丐帮的兄弟受伤不轻,你看这?”马三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谢莺莺当然知道江湖的规矩,将脚边放着的小木箱提起来,里面沉甸甸的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推到马三的面前:“这是一百两黄金,不成敬意,父亲近日看的紧了些,不敢拿太多钱。” “老谢家就是仗义!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你看这金子多么纯!不愧是守泉人家,江湖道义摸得清楚,我马三没看走眼!”马三打开木盒,金灿灿的光芒照着他扭曲的笑脸,又拿出两根来掂量掂量,笑容更甚。 谢莺莺询问道:“李善仁没有发现,是丐帮放水的吧?若被他知晓内情,定然会找我父亲告状,那西门哥哥更不能博取我父亲的认可了。” 说及此事,谢莺莺的心跳就乱作一团,自己父亲严厉刻板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偏偏那些慕名而来的侠客们,对此很是敬佩。 马三擤了擤鼻子,将鼻涕随意蹭到破袍上,撇着嘴说道:“那老东西才不是玩意,我拉过去一百多号人,就给我二百两纹银,还不够出去吃顿饭的,大小姐放心便是,他那边绝发现不了,我马三办事惊鹊城有口皆碑!” 说完此话,马三一伸脖子凑到谢莺莺近前,贴着耳朵小声说道:“不知大小姐听说没,明日上午你父亲就带着驸马爷来找你,这驸马爷如今就在城东朱家老店内住着的。” “什么?确有此事?”谢莺莺大吃一惊,虽听说父亲时常用此事来要挟自己乖乖听话,但也只是嘴上说说,未曾见到过真人,“那依你所见,我该如何是好?” 马三心眼多活络,知道又是个赚钱的好机会,便循循善诱道:“西门兄此时多半已经得手,去拿到千金方调制出丹药来,就能治好大小姐的病,贼驸马那边,我可以带人去警告一二。” 话说的义正言辞,不知道的还以为马三多么有义气,这话听得谢莺莺笑出声来:“要说别人,尚且能相信是义气所指,马三你就直说开价吧,先欠着你的便是。” “哎!大小姐说的哪里话,怎能让你欠着钱?我也不要别的,等你俩事情之后,帮我装一瓶子玉龙泉水尝尝,我就知足了!” 玉龙吐珠泉,相传有洗褪污浊之功效,冰凉清澈、甜美可口,是金银都买不到的好饮料,马三混迹惊鹊城十几年,早就想尝一口什么滋味了。 “这好说,观夜色浓郁,还请马三兄弟事不宜迟,快快起身吧!最好将那人打出惊鹊城最好,我去泉子边多盛几瓶来!”谢莺莺心里想的是将对方赶走,明日好为西门里正名。 只要治好自己的怪病,父亲再怎么无情,也没法开口将西门里赶走。 马三应允,将黄金尽数扔进乾坤袋内,滋溜取门而出,三两步就出了后门,还未等他开嗓唱出小曲来,脖子就被人掐住,不敢动弹。 “好汉饶命!是劫财还是劫色?哪条道上的朋友?我是丐帮马三,惊鹊城都知道我的!”马三双手高举,纹丝不敢乱动,身子却稳当的很,没有丝毫慌张。 “问你几个事情,老实回答我。”柳小奕故作深沉,捏着嗓子问道。 “好汉!我马三保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放心问便是!” “西门里的药方是什么?惊鹊城有石碑的地方,除了谢家还有没有?你到底收了几份钱?” 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后,马三脸色煞白,刚想要琢磨如何应付时,就觉着脖子一凉,明晃晃的剑刃斩碎发丝,蹭破皮肤。 “我说我说!一共收了三份钱,药方里是灵芝草、神仙酒和千金方,至于那石碑,我的的确确只清楚老谢家有,别处没见到过,除非内城还有!那里我进不去!”马三焦急答道。 “你且回头看看,我是谁?” 马三觉着脖子一松,转身看过来,阿翠咧着嘴正朝着自己笑,气的马三哎呀两声,拂袖而去。 “真晦气,遇到谁不行,偏偏这憨婆娘,还是快些去朱家老店把贼驸马打跑了,好尝尝泉水滋味!” 门内谢莺莺也听到动静,扶着门边往外瞧,正看到阿翠在掐着腰笑,便招呼道:“阿翠阿翠,什么风把你吹来啦,外面凉快进屋坐坐!” 第二百七十五章、名师谢青山 惊鹊城内孕育灵气的宝地,当属玉龙吐珠泉,谢家大院环绕泉水修建,里外里正四面八角规格,亭台院落端庄大气,有仆人几十门徒数百,皆在东西跨院依次居住,其间秩序井然。 谢家当门的大爷,也是惊鹊城少有的天阳境之一,乃远近闻名的严厉师父,自他手中出去的高徒少说有几千位,个顶个的在江湖中有不凡的名号,因此慕名而来者甚多,不分黑天白昼,正门前总是有苦苦求着表明真心的年轻人。 此日夜里谢青山刚从朱家老店回来,正一肚子心事来回踱步时,忽然有个小厮急忙忙跑进来报道:“老爷老爷!咱们家又招贼了!” “嗯?西门里贼心不死还敢过来?他在何处!”谢青山一身的本事,无奈有个独生女体弱多病,自幼怕冷喜热,虽传授了些强身健体的招数,但奈何身子虚弱,练了十几年也没能练好。 为此事谢青山四处寻访名医,各处求药治病,都不见成效,本想着摆擂台比武招亲,却有个送上门来的驸马爷,带着灵丹妙药前来提亲。 一番询问过后,谢老爷喜上眉梢,是中州古药堂的亲传弟子,游历山水到此地歇脚,听说谢家大小姐的怪病后这才过来拜访,一见之下有了情愫,非要做乘龙快婿不可。 等天色转晴后,就带着驸马爷过来与谢莺莺相见,西门里偏偏趁着时候过来,莫不是要与自己女儿私奔? 想到这里谢青山更是加快脚步,一溜烟随着小厮奔向后门,有许多夜间练功的弟子见到师父如此神经兮兮的,便也偷偷从后面跟上来观瞧。 后院里刚送走了马三,几人回到房间内将灯盏擦亮,又沏茶倒水各自落座后,谢莺莺咳嗽几声,平缓心情后问道:“阿翠,外面乱糟糟的,丐帮有动静没?西门哥哥他怎么样了?” “还想着西门哥哥呢,你家那孬货,过来抢谷老爷的酒瓶,说要给你弄药方治病,可把我吓一跳。”阿翠没好气地说道。 两人关系隐约间又亲近许多,一个满怀春心、一个慨然大方,倒也聊的融洽,柳小奕在旁边坐着无趣,就取出绿煌剑来回擦拭,丝毫剑气不外泄,看着就像是把普通的凡铁,没有引起注意。 谢莺莺有些羞红了脸,赶忙回应道:“阿翠姐,莫要说这些羞恼人的话,我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得的,再什么神奇的药方,也不会立刻见效。” “听说这回西门里得了什么千金方,还是我家老爷说的,应该十有八九没问题,到那时一定得请你喝点酒。” 阿翠喜欢喝酒,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常与谷寿昌两人对饮,老医官只是嘴馋,压根喝不过她,每次都被灌倒在桌子底下。 “只要他没事就好,听爹爹说最近外面不太平,西水要有什么变故,要见到他多说一声注意安全才是。”谢莺莺有些担心道。 “放心妹子,孬货别的本事不敢多说,飞檐走壁逃活命可是一流,惊鹊城内没见着几人比他强的。” 正当两人吃着点心水果,喝茶谈天说地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等她们起身,房门就被用力砸开,谢青山脸色铁青的出现在面前。 借着皎洁的月色,还有房内明亮的灯光,谢青山将房间内的景象尽收眼底,左顾右盼间并没有西门里的身影,便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小厮。 这小厮自知要坏事,就指着柳小奕说道:“就是此人,夜色太浓我没看清楚,就是他从院墙外跳进来,来这里找大小姐的!” 谢青山沉着脸,低声问道:“莺莺,不老实在前院的房间里睡觉,跑到仆人们住的地方做什么?” 言下之意是想要女儿老实交代,这些不速之客都哪儿来的,夜探谢家大院有何居心。 谢莺莺尴尬说道:“阿翠姐晚上来找我聊天,这小侠客是她带着来的,跟我没关系,父亲可不要乱说!” “乱不乱说的,这位侠客看着面生的很,不像是本地人士,还请教姓甚名谁?”谢青山一拍腰间刀鞘,金丝大环刀飞出,想要给柳小奕来个下马威。 他身为守泉人,自然修为精湛,金丝大环刀滴溜溜顺着手臂转着就飞到柳小奕面前。 绿煌剑只轻轻一颤,就将刀刃弹飞,甚至都没有接触,剑气直直逼着谢青山倒退出去两步。 “好剑法!房间内有些拥挤,请院内移步!”谢青山大喜过望,先一步跳进院内,将衣衫扎紧、晃动臂膀,抡圆了大环刀。 柳小奕微微一笑,拽起绿煌剑纵身跟出房门,迎面就是一剑斩下。 对方也就天阳境一重,自己收起七分力气,剑气只透出寸许长来,生怕下手重了伤到谢青山。 自己与谢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又很可能与石碑有关,当然不能结下梁子,伤及无辜。 尽管如此,谢青山横刀想要架住剑刃,哪知道手臂传来的刺痛,直接让他撒手扔刀,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不敢挪步。 “少侠客,你是何方神圣!”谢青山心中大震,能一招就将自己击败,屠他谢家满门上下,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 又望到房间内刚刚起身的女儿,更是有些为难,是自己先发难与他,万一这少年脾气不好,谢家今晚就遭殃了。 柳小奕收剑,伸手将他拉起,恭敬说道:“在下三山城柳小奕,南荒人,来西水是探望朋友,顺便游览这些风景名胜,刚刚多有冒犯,谢老爷没事吧?” “无妨无妨,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谢青山听到此人话语里没有恶意,彬彬有礼的像是个大家少爷,心里稍稍安定些许。 小厮将金丝大环刀刚捡起来,未曾等他送回去,门外又走来几人,为首者是谢青山的大徒弟,名为费通。 费通生的八尺多高,比柳小奕高出不少,平头络腮胡长得奇奇怪怪,从远处看去像是个穿着长袍的大马猴。 在众多师兄弟里面,谢青山最器重的就是这大徒弟,不光武艺精湛,还聪明伶俐,自打八岁那年拜入自己门下,十几年的时间就将谢家的本事学去八九成。 谢青山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位儿徒,暗自仰慕着自己的女儿,想要在合适的时机求着师父,将谢莺莺许配给他。 方才他在院内练功,也听到外面的动静,又见众多师弟都闻风赶来,在后面远远观望着窃窃私语,便也穿戴整齐跟了过去。 一推门就见到师父被人砸进地面,费通本来就是火爆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抽刀一个箭步就冲到柳小奕面前:“哪里来的毛贼!吃我一刀!” 同样的刀法,在费通手里施展开来又是另一种景象,大开大合的金刀闪着寒光,在柳小奕面前上下翻飞。 费通也是气急,根本没有注意到柳小奕连宝剑都没抽出来,只并着两根手指在与刀刃相抗。 地魄境十一重在柳小奕面前,不出两招就会落败,但柳小奕耐心过了三十多招,给足了对方面子。 “小毛贼你也不过如此,怎能偷袭我师父的!留下性命来!”费通手中刀越挥越急,刀刀奔着要害命门处,这令柳小奕有些愕然。 有点蹬鼻子上脸了!柳小奕忽的左手一翻,将刀背拍飞,另一手抓住费通肩头,向下一按,将八尺大汉活生生按进去半截。 等看到费通有些扭曲的表情时,柳小奕这才松手说道:“真不好意思,谢老爷这位是你徒弟?” 谢青山看的是叫苦不迭,心里暗自道:“费通啊费通,看你平日机灵的很,怎么这回犯了糊涂?知道你想在我面前表现表现,但也不看看对的谁。” “让少侠见笑了,这孩子是我大徒弟,费通!还不见过前辈!”谢青山走到跟前,照着费通的屁股就是一脚,踹的费通险些跪倒。 费通这才讪讪说道:“晚辈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见谅。”话里没有刚刚的戾气,收敛的一干二净,这让柳小奕侧目相看。 有如此气度之辈,绝非等闲,柳小奕挥手道:“无妨无妨,既然是谢老爷的徒弟,那更不必说,我来此是想看一看玉龙吐珠泉,这才拜托阿翠姐带我过来,这么论着还是我的冒犯。” “那还请移步前院,先找个地方住下,深夜玉龙不出来,也吐不出什么珠。”谢青山又松了口气,赶忙示意费通将这少侠送走。 柳小奕也不好多说什么,既然来了就是客人,等几个时辰而已,就随着费通一同去往前院。 那些看热闹的弟子们也做鸟兽散,没什么热闹可看,再呆在这里,不是等着师父责骂? 谢莺莺不敢露头,躲在阿翠的身后,静静等着爹爹摇头叹气的离去,这才吐了吐舌头道:“阿翠姐,你带来那小哥是什么来头?爹爹都打不过。” “只知道他朋友是老爷的病人,一路上也没看出来他多有本事。”阿翠说着说着声音就越小,刚想起柳小奕怎么拿捏西门里的情景来,这少剑客好厉害! 第二百七十六章、九命猫费通 一路无话,费通带着突如其来造访的客人,住进前院客房后,笑着将房门关上,那脸色刷的起了变化。 费通身为大师兄,明面上性情急躁些,做事容易冲动,实则混江湖在外有个诨号——九命猫。 “真不知哪儿来的剑客,最起码比师父高出几个层次,打的我一点脾气没有。”费通心里想着,快步走出院落,翻身上墙直奔朱家老店,他在这里还有另一桩买卖要做。 谢青山将那位未来的驸马爷带到这里住着,等天亮回家与谢莺莺见面,顺道把西门里的嘴巴堵上,绝了他的念想。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费通想着来这里打探虚实,看看这位古药堂的亲传弟子,究竟有几斤几两,若是个软脚虾,那就省了自己的一番功夫。 最终能娶大小姐的人,一定是自己! 等走到朱家老店侧面的小巷时,费通站稳身形将气息调匀,刚要迈步往里面走,忽然听到有叫嚷争吵声传出,赶忙又是一闪身,贴在门板后往里面打眼观瞧。 就见一群衣衫不整的叫花子,敲着竹板拿着饭碗,在里面撒泼打诨的,无论店里的伙计们怎么劝说,都赶不走这些无赖。 为首一人叫的最欢,正是小灵通马三,费通看到这货就脑壳疼,闲来无事的时候经常来谢家大院里,和那些仆人们厮混,一来二去他竟然成了大院的座上宾,自由出入无人阻拦。 朱家老店在惊鹊城内可是响当当的一家客栈,兼做着菜馆的营生,朱家老店的掌柜亲力亲为,烧的一手好菜,惊鹊城内外有名。 掌柜的为人又和善,与邻里相处关系融洽,从未出现过今夜被丐帮堵门喧哗的情况,几个店伙计拦不住,让这群脏兮兮的家伙闯了进来。 “马三,朱家老店也没亏待过朱雀坊的朋友们,每当有你们的人过来,一杯热茶是少不了的,今夜莽撞闯进来,你这是何意?”掌柜的拧眉瞪眼的从后厨擦着手走出来,满脸不悦的问道。 马三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案上,哈哈笑道:“朱丰饶朱掌柜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来就是为了寻一人,此人就在你们客栈里。” “寻人?丐帮何时也做这种勾当了,不过来客栈寻人是犯忌讳的,不怕我翻脸?”朱丰饶挺着肚子,晃晃悠悠坐下来,手指点着桌案,身后伙计们围拢站着,皆怒目而视。 “受人所托替人办事,找一个远道而来的生人,年纪二十上下,独来独往的,就今天才来的,应该不难找吧?”马三琢磨半天,才发现临走前忘了问谢莺莺,这驸马爷到底啥模样。 朱丰饶一听这话,气的乐出声来:“要寻人也没见到过你这样寻人的,我朱家老店虽不是什么多大的买卖,但一天人来人往的也几百号,这么多房间怎么查验?” 朱家老店是四合院的建筑,正面三层,侧面和后面都是四层,多达百余间宽房大屋,即便是有账本人名单在,大半夜的查点起来,也是要坏名声的。 马三挥挥手,身边众丐帮弟子一拥而上,就往楼梯冲去。 “马三!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朱丰饶拍案而起,胖大身躯高高跃在半空中,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着寒芒的菜刀,迎着乞丐们劈来。 乞丐们也不是混饭吃的,众人就在一二层楼梯口动起手,费通看的清清楚楚,马三趁乱扒着栏杆向上,荡到二层平台,飞也似扑进一间客房内,将房门反手闭好。 说来也巧,此房间内住着的刚好是正主,古药堂的亲传弟子,年纪约么二十岁上下,看着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他在房内刚动筷子吃饭,桌案上放着三菜一汤,马三一进来就倒咽口水。 忙活一晚上自己还没好好吃口饭,马三肚子顿时咕咕叫起来,“小老弟,在下丐帮四袋大弟子马三,多有冒犯,外面打架的我有点害怕,暂且在你这避一避。” 年轻弟子闻言笑道:“无妨,听你饥肠辘辘的,也过来吃上两口?我一人吃不下这么多菜。” 马三等的就是这句话,想猢狲般三两步跳到桌案前,蹲在椅子上取了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一面是温文尔雅的夹菜,一面稀里糊涂喝下两碗汤,紧张的情绪这才缓和下来。 “还不知小老弟尊姓大名?能容我知恩图报才是。”马三擦擦嘴,腹中有食口上便不慌,油嘴滑舌的强调便不由自主的表现出来。 “中州古药堂顾明子,可听说过我古药堂?”年轻弟子话音刚落,就见马三脸色微微一变,转眼间又恢复正常。 顾明子哪里知道,自己被好几路人马盯上了,眼前来者就是其中一位。 “那是当然,古药堂的大名谁不知道,西水虽然地处偏远些,但名声在外,我等是非常了解,非常了解!” 马三信口开河,张嘴就瞎掰,倒也将顾明子哄的一愣一愣,真以为这乞丐也明白。 他在来西水不久,便知道西水除了名泉山水外,还有丐帮与僧人,大小门派都被这二者压榨的不成气候,想要开宗立派的,大多都搬家远去,没人愿意在这里触霉头。 “惊鹊城真乃是西水名城,更是风光无限,不差于中州那些地方。” “顾老弟,我是土生土长的惊鹊城人士,你还没去过玉龙吐珠泉那边吧?那里可是七大名泉之一,就在此地不远处呢!” 马三再次确认道,他左右运着气,没感觉顾明子有什么修为,最多也就地魄境三四重模样,是个软柿子! “我等天亮后,便要去这泉子看看的,是谢老爷请我过去,听你这么一说,更是好奇了,中州也有泉水,不过没这边的神奇!”顾明子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孩童,看的马三心花怒放。 顾明子啊顾明子,今日就让你明白明白地头蛇的厉害! “不过想要进泉看,可不容易,得有随身携带的香囊,防着泉水散发的毒气才是,我这正好有一个,借小老弟用用!” 说着话马三从腰间的乾坤袋里取出来个巴掌大的厚实香囊,递给顾明子。 香囊刚到他手中,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香囊裂开个口,散发出恶心臭气,紧接着马三踢翻桌子一巴掌砸到顾明子的脑门上。 这一掌使出来十足的力气,马三不会什么掌法,就想着先下手为强,将顾明子整个人砸倒,骨碌碌滚出好几步去。 紧接着马三又是箭步跟过来,抬起老拳对着后背要锤,就见顾明子翻身鲤鱼打挺,双手向上使了招老猿挂印,刚好托住马三下巴,活生生将马三脱飞到半空。 就见顾明子摸了摸口袋,吞下绿丹丸一颗,浑身气息陡然而变,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好家伙,早就听人说乞丐没有好东西,今日看果真如此!你是谁派来害我的!”顾明子施展拳法,划了半圆架势等着对方跟招。 马三被打的也火气上来,刚刚一下将自己后槽牙打掉半颗,吐出一口血沫子。 “古药堂不都是炼丹的混蛋么,怎么还会拳法?跟谁学的?”再观顾明子,已然是到了地魄境十重,马三断然难以取胜。 但好歹觉着外面有弟兄们在,随时能抽身而出,马三将匕首摸到手里,突然身体前冲,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顾明子侧身闪开,抬膝盖顶撞马三前胸,双拳呼呼挂风直奔两侧太阳穴,这两拳若是砸的结实,马三当场就要丢了性命。 好在马三学艺不精,连第一下都没躲开,被膝盖又顶飞到半空,顾明子纵身跟上,拳出如龙带着虚影,捅进房顶。 “呸!臭乞丐简直脏了我的手!”顾明子轻轻落地,双手赤红沾满鲜血,赶忙抽出手帕来擦拭。 这些血液不但没能被擦掉,却越擦越浓稠,直到将前胸沾染的到处都是,顾明子就觉着自己浑身麻木,经脉流转不畅。 “不好!有毒!”顾明子觉察时,就已经仰面倒地无法动弹,四肢颤抖着口吐白沫。 马三从房顶探出身子来,重重跳落地面,气喘吁吁的说道:“还好小爷我技高一筹,不然这下真栽了!被人下药的感觉如何?” 这种药剂虽不致命,但足以让人痛苦抽搐几个小时的时间,足够马三警告对方了。 “我劝你离谢家远一点,不然下次就不光是把你放倒这么容易!” 顾明子听得清清楚楚,这才知道是触了某些人的霉头,他是何等狂傲之人,早就将马三放在了必杀之列。 等今日过后我不死,必杀你! 马三光顾着得意,根本没看到这些,狠狠踢了两脚后满意的推门离去,外面的乞丐们也如潮水般随着消散。 这一切被悄悄跟过来的费通尽收眼底,等马三走后,费通赶忙近身扶起顾明子,用解毒丹给他服下,将药剂的效力驱走。 “我是谢家大师兄费通,师父命我暗中保护驸马爷,刚刚被众乞丐拦住,来迟了一步!” 第二百七十七章、丹狂顾明子 费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告诉顾明子后,古药堂的这位亲传弟子怒火中烧,若不是有人按着他,等不到天亮就要去朱雀坊找丐帮讨个说法。 他修炼的功法极为偏门,浑身的本事都在一颗颗丹药之上,不同的丹药能为他带来不同的增幅,从入了古药堂后,顾明子一直是个奇奇怪怪的存在。 没有师承没有天赋,完全是把自己关在炼丹房里瞎琢磨,本修为不过地魄境四重,却硬生生靠着丹药,能与天阳境的高手过招而不落败。 此次来西水,古药堂在惊鹊城听到风声,有一株千年灵芝草现身,派他来不惜代价也要将其拿下,带回中州,却误打误撞遇到谢青山,这才想要借着这层身份,摸清楚惊鹊城诸多门庭的底细。 “既然已经风平浪静,我也不便多留,等天亮后咱们再见面。”费通起身就要告辞,他得趁着夜色抓紧回去,以免师父发现了心生疑虑。 是非功过就全看天亮后,西门里敢不敢登门拜访,到那时直接将他拿下扭送官府,县太爷那边也已经打点好关系,就等着飞贼入瓮。 顾明子跟着送到房门前,沉声说道:“就依你所说行事,飞贼哪能配得上谢家的千金!” 将费通送走后,一夜到天明,顾明子细细品着他所说的话,心中自然是一清二楚,费通想要借刀杀人,他偏偏喜欢凑热闹,自己天阳境之下无敌的存在,打个小毛贼易如反掌,何乐而不为? 今日的谢家大院不同往日,仆人们早早起床张灯结彩,红绸缎、厚地毯铺垫整齐,弟子门客也个个穿着新衣,精气神十足的站在堂前,等着里面的消息。 大堂内谢青山坐在首位,一旁站着低眉顺眼垂手而立的费通,柳小奕、阿翠、谢莺莺分坐两侧,众人脸上皆喜气洋洋,各怀喜悦的心事。 “柳小兄,今日也是凑巧,中州古药堂的亲传弟子要登门求亲,我设宴请客热闹热闹,还请小兄给份薄面,喝两杯再走也不迟。”谢青山将话说的诚诚恳恳,听得费通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什么时候见到自己严厉刻板的师父,说话如此客气?更何况对方只是个有点能耐的少年,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也不知是哪里来路的。 柳小奕随之笑道:“谢老爷高抬了,不必如此客气,在下近日也没什么忙碌的事情,近日一定奉陪!” 几人交谈片刻,就听到外面有鼓乐齐鸣的欢快动静,顾明子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几名仆从拉着马车,都是从惊鹊城各处商铺采买的贵重礼物,绫罗绸缎不计其数。 古药堂是何地方,金银财宝不计其数,顾明子又是堂主最后一位亲传弟子,更疼爱有加,腰间乾坤袋里满当当都是钱。 谢青山听到动静,满面春风起身迎出门外,来到堂前拱手说道:“我的好姑爷,昨晚睡得可好?来来来快些进屋坐下喝杯茶!” 顾明子极其好面子,看到如此阵仗迎接自己,心中早已飘飘然不知所以然,下马时连腿脚都有些发软,同样拱手笑谈:“哪里哪里,谢叔叔太客气了,晚辈何德何能让叔叔谬赞,来人卸车将礼物都送到后院!” 刚迈步进屋,还未曾坐下,顾明子就注意到一脸风轻云淡的柳小奕,仿佛自己从哪里见到过,又加上对方气度不凡,更是疑虑起来。 “这位兄台,你我是不是从何处见过面?”顾明子忽然问道。 柳小奕愕然一愣道:“我乃南荒人士,连古药堂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想来你是认错人了。” 古药堂是最近一年中才忽然在中州各处城池兴起的,那时柳小奕已步入大荒,丝毫的消息都不得而知,顾明子左思右想好半天,一拍大腿向后连退好几步,面色青红不定的。 “逍遥王!你是逍遥王!太子的书房里挂着一幅你的画像,时常会念叨着,就是你没有错!” 逍遥王?柳小奕听得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了王爷?便否认道:“那就更不对了,我是江湖散修剑客,家父也普通人家,没有王宫贵胄的亲戚,这逍遥王又是从何而来?” 顾明子急着解释,被口水呛到,连连咳嗽着说道:“前两年铁王朝大乱,有位少年剑客挺身而出,天明宫外相助先皇一定江山,在那之后剑客逍遥自在云游四方,先皇重列文武百官,这剑客便为逍遥王,有画像挂在朝堂石柱上,太子也有一副。” 原来是秦王在大赦天下、封赏文武群臣时,一时兴起给柳小奕也弄了个头衔,反正知道柳小奕不在乎这些,就鼓吹鼓吹,把他的形象弄得愈发高大,引得中州内的青年才俊们,人人竞相模仿,习武之风更加盛行。 古药堂趁势而上,兜售跌打损伤、内外气血的药剂,不出半年时间就在中州各个城池扎稳脚跟,将势力开枝散叶,渗透进白玉京内。 归根结底与柳小奕,还有三五分的关系在,因此顾明子对这位从未谋面的逍遥王很是看重,自己也有天阳境左右的实力,比当时的逍遥王还要强些,怎么就不能建功立业? 今日当面见到本尊,顾明子一时间气血翻涌,失了分寸不说,来之前打定主意要让情敌出糗的想法,也一并抛之脑后。 柳小奕听罢事情原委后,再问道:“先皇?现如今的皇帝,是四皇子廖述?” “先皇在位不到一年,就暴病而亡,传位于太子廖述,等来年春天举行登基大典,古药堂也会前去观礼,届时逍遥王一定要去,给天下的侠客们一个惊喜!” 顾明子一提,谢青山同样恍然,当初先皇封逍遥王时,就封了一副肖像画卷,还惹得百官议论纷纷,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力压自己一头的少剑客,就是逍遥王。 谢莺莺低声问道:“阿翠姐,你家老爷怎么认得逍遥王的?听中州来的人说逍遥王多么年少英才,若他回朝定然是一尊擎天白玉柱,不得了的人物!” “他几位朋友受伤,来请老爷救治,本相互不认识的,他也没说过是逍遥王,我不清楚。”阿翠摇摇头,她对这些功名利禄并不放心上。 还未等大家安顿下来,外屋房檐哒哒哒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飞落下一人,手中提着个丝绒包袱,气喘吁吁的径直来到堂前。 谢青山见到对方不禁大怒道:“你这厮好不通情理,几次三番来我家院落,真欺我谢家无人?众弟子听令,将此人拿下!” “慢着慢着!谢老爷子休要发怒,我将千金方所配的药剂带来了,先让莺莺小姐服下,将病症去了才是!”西门里打开包袱,里面有一沉甸甸的玉瓶,还有半根没用完的灵芝草。 顾明子出身古药堂,当然认识千百药草,看到这残缺的灵芝草正是自己要寻的那株,不由得怒从心头起。 有弟子恰到好处从院外进来,刚想回禀什么事情,见堂前气氛有些压抑,瞥了瞥西门里来了,就老实退在身边看好戏。 “我女儿的病不是一日两日的,请那么多名医都不得方法,你能有办法?简直是胡闹!”谢青山欲要动手,被柳小奕先一步拦住。 “事已至此还不如让他一试,若是真成了,岂不了却一桩心事?”柳小奕朝着西门里眨眨眼,让后者放心大胆的托药瓶走到跟前来。 先有谢家的医官验药,再混着温水让谢莺莺服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谢莺莺浑身寒气尽消,将厚实的棉披肩解开脱了下来。 “爹爹,这药管用……”谢莺莺自觉着恢复不少,刚想向父亲求情时,忽得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费通见状大吼一声抽刀直奔西门里:“匹夫!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敢给大小姐下毒!” “这不可能!千金方绝不会有错!”西门里抽出鹰爪刀相迎,两人就在堂前打在一处,顾明子也摸出两枚丹丸吞下,双拳攥紧跟了上去。 谢青山扶着女儿,真气试探几次想要冲进经脉内查探情况,都被汹涌的药力顶了回去,急得冷汗直冒。 “谢老爷,如果信任我,还请让我来查探。”柳小奕心中暗自纳闷,西门里如此痴情,断然不会下毒,其中肯定有蹊跷才是。 剑气长驱直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柳小奕紧皱的眉毛逐渐舒展开来,他的修为要高出谢青山太多,这点药力不足以挡住他的冲击。 “大小姐只是忽然康复,有些不适应身体,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在谢莺莺体内,并没有什么毒素,健康得很,“但这三位该当如何?就放着这里打?” 堂前三人打的难解难分,桌椅板凳皆被打的粉碎,谢青山虽知道是自己这大徒弟挑事,却也不好说什么。 柳小奕看出当师父的心思,自己又不愿看到西门里吃亏,就抽剑说道:“我心疼花花草草的,就代谢老爷出手管上一管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两袖风徐英 三人从堂前打到院中来,皆施展出毕生绝学本领,看的众多围观弟子连连叫好,丝毫不知他们都下了死手,招招冲着对方命门而去。 费通的大环刀将西门里架住,不让他施展身法跳出圈外,而顾明子拳拳到肉的近身招数,十几个照面过去,就将西门里打的口吐鲜血有些站不稳脚跟。 “三位都住手!有话好好说!”柳小奕抽剑斩落当场,道道剑气自九天滚落,将三人身形各自逼退,将院中青石板地劈的粉粉碎,这一剑没留气力,全力而为下将还在堂前站着的谢青山吓得不轻。 天阳境的剑客能有这般的破坏力?谢青山不免有些质疑,自己的修为究竟是不是假的,跟人家相比差的太多太多。 顾明子吞下两枚丹药后性情大变,哪里忍得住不出手,双拳合拢一处朝着柳小奕砸来,“我倒要看看逍遥王的真本事,有没有传闻的那么厉害!” 他哪里知道柳小奕一年多来的进境,光想着离开白玉京时,柳小奕不过地魄境,还能有多强! 双拳被剑刃挡住,柳小奕没好意思发力,就轻轻弹抖剑身,将顾明子崩飞三丈多远,又伸手按住西门里,低声说道:“西门兄,我助你一臂之力!” 西门里当然看出来对方的意图,趁势纵身向堂前落去,来到谢莺莺身边舒展双臂,将昏迷着的谢莺莺抱在怀中,双脚点地跳到房顶青瓦上。 不料这房顶还站着一位陌生人,大约有六尺不到的身高,浑身挂着各种金属碎片,窝瓜脸草莓鼻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当西门里突然跳上来时,这人也下了一跳。 “早听说惊鹊城有个侠盗,今日见面果真如此,你还是位痴情的人儿,在下雍庆人士,江湖送的名号两袖风徐英!”小个子抱拳一拱手,大大方方的说道。 西门里虽有些顾虑,想要快些离去,但扭头看院中柳小奕挥剑劈飞两位情敌,谢青山面色虽阴晴不定,却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唯独阿翠悄悄朝着这边笑着。 “阁下来谢家,不光是为了看戏吧?雍庆到此地路程不近,你是来做什么的?” “还没当谢家的姑爷,就开始为谢家着想了?雍庆那边招兵买马,缺些军饷,我来西水筹集筹集,看惊鹊城大户里面,就谢家院子最大,还好没白跑一趟!”徐英嘿嘿笑着,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百宝囊。 西门里脸上横肉一哆嗦,看来是遇到同行了,“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这片地方是我所属,你这么做多少有些不合适。” “在雍庆,我就是规矩,小子敢不敢和我伸伸手?”徐英年纪在四十上下,这贼道上一年有一年的能耐,不是单纯修为能比拟。 “我还有正事要做,你且闪开,咱们改日再见面!”西门里咬牙横心,心爱之人在怀中的温度,让他有些头脑不清醒,只想着将她带回家中好生修养着,谢家大院是一刻都不想呆。 徐英抬腿拦住去路,总共这么大的房顶,能走的就一条道,他这么站着,旁人根本过不去。 “不露两招,今日你走不掉!”徐英先动,浑身那些金属碎片却相互不碰,可见轻功了得。 腰间抽出一把铁扇,根根扇骨都带着尖刺,朝着西门里喉咙扫来,这要是被他扫上,顷刻间血流如注就得死在当场。 西门里不敢怠慢,先用力将谢莺莺朝着堂前抛去,鹰爪刀挂着手指旋转而来,挡住铁扇的同时,右脚高抬奔着对方腰间踹去。 谢青山在堂前看得清楚,紧走两步将女儿接住,又朝着身边弟子问道:“你们谁认识徐英这厮?雍庆与我谢家素无来往,怎会招惹到他的?” 虽是相隔几丈距离,谢青山依旧能感觉到徐英充沛的真气,不弱于自己,这般强敌怎会悄悄潜伏进自己家中,意欲何为? 这时方才想要有事禀报的那弟子,才悻悻上前来说道:“师父,刚刚后面师兄弟们查验驸马爷所带来的礼物时,就被这家伙给打劫,箱子里面的东西都被他抢走了!” 谢青山听罢火气上涌,就要取金丝大环刀过去相助,再抬头看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碎片。 “谢老爷莫要着急,我跟去助他一臂之力!”柳小奕放心不下,自己对西门里有莫名的好感,对劫富济贫一类的侠盗,打心底里佩服。 费通被剑气压制的一时半刻缓不过来,刚哆嗦着站起身,迎面就感觉到一束凌厉的目光,“师父,我这就去!您老在这护好大小姐便是!” 舌尖一顶上牙膛,丹田运气冲开浑身酸胀乏力,费通握着刀也跳上房顶,追着踪迹跟了过去。 西门里被徐英牵着鼻子走,一把铁扇舞动的密不透风,修为本身就压制,再加上都是同道中人,飞贼所用的计俩骗不了徐英,无论怎么施展,西门里都难逃挨揍。 “我打又打不过你,修为比我高出一截,没意思没意思!”西门里想要收手不打了,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一座泉水旁边,清澈的水柱喷涌出两丈多高,哗啦啦反落进池子里,有五彩斑斓的锦鲤游动其中。 玉龙吐珠泉!西门里心中咯噔一下,怎么打着打着跑到泉水边上了?白玉雕刻的栏杆,围住方圆五丈大小的池塘来,平日里此地只许远远观赏,不准靠近。 泉水喷薄聚拢天地灵气,修为低微者靠得太近,会直接被冲昏头脑坠入泉中,因此池塘的前面立着一方石碑,上面刻着祖先前辈们警告的话语,用了许多种不同的文字。 徐英此行前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将这方与自己差不多高的石碑带走,西水七座名泉有着七方类似的石碑,雍庆府的王爷不知为何,非要这堆破石头。 “惊鹊城出名的侠盗,哪能就这点本事,快快再来打过!”徐英咧着嘴笑着,手中铁扇一扫急似一扫,道道真气将西门里朝着池塘里逼。 西门里将鹰爪刀一扔,双手用力按住身侧石碑,生生将底座掰断,将千斤石碑举起来,“我知道你想要这玩意,那就下去拿!” 眼瞅着他将石碑朝着池塘扔去,徐英不慌不忙双手向前一探,自袖口里飞出十多条丝线,嗖嗖嗖捆住石碑,凌空拽了过来,“给我来!” 徐英额前青筋凸起、冷汗直冒,石碑的重量有些超乎他的预料,特制的丝线拉断大半后,这才被拽到近前,取出个崭新的乾坤袋迎着套下,一座石碑就将袋子装满。 “小子,咱们后会有期,还会再见面的!”徐英把乾坤袋挂在腰间,飞身上墙就要离开,“没事时候去雍庆找我玩,我好好款待你!” “拿了东西还想跑?把石碑留下!”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芒掠过院墙,将徐英的去路阻断。 待寒芒消散,一把冷艳艳的宝剑插在墙头,看的徐英心惊肉跳,有强敌! 多年溜门撬锁的经验,让徐英下意识缩成一团就地翻滚,掉下院墙来四肢缩紧就要滚走,柳小奕晃动身形紧随其后,将徐英堵在谢家大院外的偏僻小巷内。 “你又是何人,修为比我高不少,不是西水的?”徐英一边问着,一边打量着四处地形,干他这行当最不怕的就是逃跑,就算被千军万马追赶,都有办法脱身。 更何况只有柳小奕一人能对他构成威胁?小巷前后都通着,左右墙壁不过三丈多高,又多是居民搭建的棚子木梁,想借力跳出去并不难。 柳小奕此次西水之行,就为了寻找石碑,现如今就在对方的乾坤袋里,怎能放过? “将石碑交还于我,就放你离开,不然休想从这里活着出去!”柳小奕抖动剑身,荡漾起层层剑气,徐英感受的明白,自己绝非此人的敌手! “那就看你多大本事追我了,愿随风起千层浪!”徐英双腿发力,周身旋风阵阵托着身子飞起有四丈多高,轻而易举就出了巷子,浑身金属碎片飞溅而出,随风而行化作片片利刃,每一片都足以置人于死地。 柳小奕一跺脚,激起黑白剑阵,环绕着周身方圆三丈,将碎片尽数斩成碎粉,速度丝毫不减的朝着徐英冲去。 两人一前一后飞在半空,徐英生平仰仗的就是这扶风道法,旁人尚且不知他会扶风之术,不然寻常的飞檐走壁,早就将他抓住了。 “你怎也会扶风?好小子哪里来的,报上姓名!”见到柳小奕也扑到空中,徐英这才有些慌张起来。 “三山城柳小奕,快将石碑留下,不然休怪剑下无情!” 说着就要一剑斩去,可徐英不慌不忙又是一缩身子,滴溜溜转了几转,化作劲风一缕越过惊鹊城大半城区,飞进另一座森严的墙后。 柳小奕猝不及防下,没来得及阻拦,只好随着来到枪尖倒竖的厚实城墙跟前,刚要冲进去,就听见耳边传来炸雷般的声响:“哇呀呀呀!哪里来的刺客!” 第二百七十九章、傻门神包裘 惊鹊城有内城和外城,外城中多是普通百姓居住,没多少官家的人,内城则不然,戍营四座寨子里驻扎着数万精兵,日夜操练备战,守护着惊鹊城的安危。 更有几处平日里进不得的府门,有亲兵卫队来回巡逻,连只麻雀都飞不进来。 想要进内城,需要有外城七品县令的亲笔书信,或者有名为清风引的物件,才能自由出入内城那一人多高的狭小城门,与其说是一座城中的小城,倒不如说是钢铁堡垒。 内城地面各处都能看到上马石拴马桩,目之所及最多的店铺,门帘里传出来的都是打铁铛铛声,卖的最畅销的便是刀枪剑戟和各色防具。 如果说外面的惊鹊城是春意盎然的乐园,那内城便是冷酷无情的判官住所,被送进来的犯人们,从未活着出去过。 最畅销的那本“百侠录”里,绘声绘色的描画出整整一百位惊鹊城方圆百里的有名侠客,其中前十位里,有三位顶尖高手就住在内城,时常会有心高气傲的挑战者进来,第二天清晨在内城城门外的旗杆上,就会多悬出一颗狰狞的人头。 四面城墙由铁水浇筑,上面倒竖着密密麻麻的枪尖,寻常侠客都难以翻越,像柳小奕这般从半空直冲进来的很少见到。 守门的一队军兵中,为首一位身高过了两丈,远远看去压根不像人,像一头巨熊,单手托着杆丈二大铁枪,光着膀子唯独大肚子上贴着一层甲胄。 正闲来无事沿着街边走着,这大汉一手捏着烧鸡,在他大手里,烧鸡小的和鹌鹑差不多大,张开大口嚼着,没走出二十步,就将烧鸡吞进肚里。 一抬头忽然看到靠着城墙边有白影闪过,速度奇快无比,带着凌厉的气息就要奔着内城里面过去,大汉想都没想就大吼一声:“哇呀呀呀!哪里来的刺客!吃俺包裘一枪!” 别看他生的块头笨重,但身法相当敏捷,赤脚往坚实的街面用力一踩,庞大的身躯嗖的飞到半空,迎面撞上柳小奕。 大铁枪劈头盖脸砸落下来,柳小奕也是没留神,举剑横着向上招架,就觉着虎口发麻长剑脱手,自己也向后翻了几个跟头才落在地面站稳脚跟。 “好大的力气!”柳小奕全力施展之下,都落了下风,对方明明没有多少修为,单凭借着一股子蛮力,压制住自己前冲的势头,“你是何人!难不成是窃贼的帮凶?” “你说谁是窃贼!俺是包裘,内城的巡查护卫长!人家都叫俺傻门神!不是窃贼!”包裘说话瓮声瓮气,看得憨头憨脑的让人提不起气来。 柳小奕定眼观瞧,也察觉到对方穿着虽简陋些,但身边一字排开的二十多号,的的确确是正规军兵穿着,也就这傻大个是例外。 “我乃谢家的客人,追着偷盗谢家石碑的窃贼一路而来,快些放我过去,不然石碑被盗走,你也有罪!”柳小奕借助谢家的名声来压对方,果然有效。 包裘死心眼一个,不明事理,但身边的军兵个顶个机灵的很,一听到是谢家的座上宾,那表情就起了变化,有的悄悄跑到包裘身边耳语道:“守泉人的家里,有座石碑不假,那可是镇压玉龙泉灵气的关键所在,我看此人长得正派,不像是说假话。” “那你说咋办?他没清风引也没书信,能放他进来?”包裘问道。 “让老毕闻一闻,咱们带着走上一遭不就行了?内城方圆才多大的地方,找个人不难的!” 军兵们嘀嘀咕咕说了好些,包裘光顾着点头称是,好半晌转回身来对柳小奕说道:“按规矩来,俺们不能让你进来,但事关重大,俺有一朋友嗅觉灵敏,请他过来帮忙便是!” 柳小奕想了想也只好如此,就耐下心来等待,不多时有军兵带来个气喘吁吁的瘦小青年,唯独大鼻子朝天很是扎眼。 包裘见到此人,那笑的都快裂开了,“老毕!今日还是要麻烦你帮个忙,方才有个刺客冲进来,我没来得及抓到,还请你闻一闻这家伙跑去哪里了。” 这青年名叫毕成,武艺修为一般,却有着比猪狗都要灵敏的嗅觉,被军营里的兄弟们取了个雅称——赛天蓬! 毕成闻言立马答应道:“老包放心,你的事就是俺的事,就一个人,看我的!”说罢此言,双手按在太阳穴上,将头颅高高扬起冲着面前城墙猛吸。 四周的空气打着旋的被吸入他的鼻孔里,很快毕成的肚子鼓起老高一截,活脱脱像天蓬元帅转世投胎。 “果然是有两股气息,一股是眼前小哥的,另一股消失的还挺快,是往这个方向走,随我来!”毕成挺着大肚子,甩着细胳膊细腿顺着街道往一个方向跑去,包裘带着军兵紧随其后。 内城建筑多是有规模有格局的,四座戍营占据四个方位的边角,其中有城主府、落月观、鹊巢、坊市等等位列街道左右,毕成最后所站在的府门,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落月观”。 包裘刚要抬腿往里走,就被毕成拦住:“老包,别的地方尚且好说,唯独这地方,有些麻烦。” “咋了?平日里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要抓贼了,就畏畏缩缩?”包裘老大的不乐意,还是要托着铁枪往里闯。 身边的军兵也上前阻拦,六七个人好歹才将他拉住,“包大人,胡乱进不得!落月观的老师太厉害的很,城主都不敢轻易得罪,要不咱们还是去请城主的手信吧。” 落月观里住着的都是尼姑,这座道观在惊鹊城建城时就在这里,历任城主到来上任时,都得进落月观报道,据说里面藏着事关惊鹊城的大秘密。 时至今日这个规矩依然没变,寻常的军兵压根不敢靠近道观,这里的尼姑们都本领超群,而且脾气不好,坊间流传着说她们都是缺男人了,才性情大变的。 没人知道是真是假,包裘一时间也打不定主意了,要让傻门神打打杀杀,那到不在话下,最难对付的就是哭哭啼啼的女人,这些身穿道袍的尼姑,则是其中的佼佼者。 “那那那怎么办!老毕的鼻子灵得很,窃贼绝对就在这里面,要不谁进去通禀一声?” 包裘说罢环视四周军兵,无一人敢站出来应声,谁都不愿意触这个霉头。 “你们都吃的不少,都是俺老包出钱请吃饭喝酒的,到关键时刻都不顶用!让外人看了笑话!”包裘气的直跺脚,破口大骂。 军兵们都低着头忍着笑,这位傻大人也就发发牢骚,心地善良老实厚道,从不动手打手下人,也没人吃得消他的巴掌。 正当众人在外面犹豫不决时,落月观的大门吱扭一声从里面打开,走出个十多岁的小尼姑,穿戴整整齐齐,横眉立目看着众人道:“此地乃是落月观清净之地,怎能容人大声喧哗?你们是何人!” 包裘刚要发作,就听柳小奕上前拱手施礼道:“姑娘,在下是外城守泉人那边的,有窃贼偷了玉龙泉石碑,跑进落月观内,还请通融一声观主,让我们进去看看。” “什么?还想让腌臜的臭男人进我道观?有观主和众位师父在,哪有什么窃贼能进来?休要胡言乱语,看在你是守泉人门客的份上,不计较这些!”小尼姑人不大,口气极为猖狂,听得柳小奕火冒三丈。 “小小年纪好大的口气,那石碑的重要,不容等片刻时间,我这就要进去!”柳小奕说着话就往前走,蹬蹬蹬上来三层台阶,站在道观门前。 小尼姑挥动手中拂尘,贴地划行冲来,“大胆狂徒,想要硬闯落月观?找死!” 柳小奕本想着好好劝说一番,却见到个小人儿这般无礼,又想着怕跑了窃贼,找不见石碑,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剑过去,剑气呈弯月状横扫当场,拂尘寸寸断裂,小尼姑怎么冲过来的,就怎么倒飞回去,张口连连吐血。 落月观大门被剑气冲开,柳小奕持剑大踏步走到里面,刚迈过门槛来,就觉到同时有十多道杀气锁住自己气息,随之明晃晃的长剑如雨落下,想要将柳小奕扎成筛子。 “来得好!彻地连天!”绿煌剑向上一挑,剑气化作飞沙卷地而起,将这十几把长剑一一斩断。 柳小奕去势不减,借着剑气前冲进庭院中,笔直站在迎客松下,望着游廊前的一位老尼姑。 这尼姑有七十岁上下的年纪,鬓髪皆白,薄嘴唇细眼角,一看便知道是个心肠刻薄之人。 “少剑客,这可不是客人所作所为,谢青山没嘱咐过你?”老尼姑满脸默然之色,面若冰霜冷冷看着柳小奕,说话都是字字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落月观的待客之道,也不过如此,”柳小奕分毫不让地笑道:“窃贼就在观内,这条路老前辈让还是不让?” 老尼姑将捧着的拂尘一甩,厉声喝道:“那就要看阁下武艺如何了!” 第二百八十章、观主月别枝 落月观出处神秘,在内城由来已久,但没人能讲清楚到底是怎么让尼姑们选择在此地扎根落户的,周围皆是森严建筑,唯独落月观清清静静的,晨钟暮鼓声音悠扬。 每当惊鹊城有重大节日时,落月观才会派出些尼姑出面,朗诵经文顺便吸纳些新鲜血液,久而久之百姓们发现,这里的尼姑人人都会武艺,修炼的还很上乘。 身为落月观观主,月别枝天阳境二重的修为,自认为足以横扫惊鹊城无对手,这才大言不惭与柳小奕叫板,她就是个井底之蛙,哪里知道柳小奕的本事,刚一交手便立分上下。 拂尘隔空与绿煌剑点了三点,每一次月别枝都后退半步,气血一阵翻涌,而柳小奕气息平稳,步步紧逼向前走着,天地大势向前倾斜,将月别枝死死压制住。 “少剑客你从何而来?看着面生的很,百侠录也没有你的画像!” “我自南荒来,老观主为了一窃贼,甘愿将自己一世英名都付诸东流?这种念头真让人钦佩!” 柳小奕左手背在后面,不断变化剑决,黑白剑阵肆意而出,轻而易举冲散对方的大势,将游廊寸寸摧毁。 在九州境地内,能登上天阳境界已经不容易,更别说再修炼大势了,月别枝恍惚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修为,在这剑客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但她是落月观的观主,又在自己的地盘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败下阵来,一咬牙横心取出玉盒,迎着剑气扔了出去。 柳小奕只管着向前冲,没在意玉盒,被黑白剑气轻易搅碎,盒子里露出来颗有棱有角的灰亮的圆形石头,这石头一出现,就立刻将天地大势重新凝聚,将柳小奕挡在游廊前面。 “好家伙,这是什么宝物?”人初境都不一定扛得住剑气挤压,却被一颗奇形怪状的石头轻易做到,柳小奕不由得惊讶道。 月别枝将手指咬破,抬手点在悬浮半空的石头上,就见到圆石转着圈,借助鲜血在外面画出个古怪纹路来,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起来。 “月陨石,少剑客可曾听说过?我落月观的根本所在,就是在这颗石头上!”月别枝字字铿锵有力,但气息却是随着天色的昏暗而迅速萎靡不振。 满天星斗据传说来讲,都是与百姓们脚下的这片泥土一般无二的,上面或许也生活着类似的生灵,也有些碎石会因某些原因,飞落到其它星斗上面。 这颗月陨石,就是来自嫦娥月宫内,被落月观的祖师爷偶然间得到后,视若珍宝一直供奉着,吸收天精地华的灵气,积累数千年之久,时至今日就算是一枚普通顽石,也该成精了。 更何况本来就是天外飞石,在吸收月别枝的血液后,显化出一尊灰影来,个头要比柳小奕高处一截,手持环状的兵刃,没有五官长相,只有浑身的杀气。 “好好的道观不念经讲道,偏偏喜欢琢磨些歪门邪道的,我就来领教领教这邪魔的厉害!”柳小奕气急而笑,这哪里是什么月亮的仙人,分明是嗜血的魔头! 灰影浑身散发着令人厌恶的血腥气,但在月别枝眼中看来,这就是祖师爷留下的镇观之宝,若没有月灵的存在,落月观根本闯不过先前那几次动荡。 月别枝高声喝道:“月灵大人在上,请助我等斩杀入侵者,护佑我道观平安万年!” 此话一出就像是扭动了灰影身上的开关一般,环刃光芒流转,月灵身形闪动,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柳小奕的面前,朝着脖颈高高举起环刃,就要取走柳小奕的性命。 还好柳小奕早有准备,向后及时抽身撤出一丈距离,绿煌剑顺势挽出剑花,将月灵团团围住,在跳动的灰影丹田处,那颗月陨石在缓缓旋转着,只要将此石击碎,月灵便不攻自破。 看到对方躲过必杀一击,月别枝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起来,也顾不得此地的战斗,转头就朝道观内院跑去。 那偷盗石碑的窃贼,就在内院的会客厅里坐着的,徐英一路上马不停蹄跑来,累的大汗淋漓,好容易躲进道观想喘口气,正喝着茶吃口水果的功夫,哪知道外面闹出的动静。 等老尼姑月别枝慌慌张张推门而入时,他倒是不乐意起来:“月观主,怎么神色如此匆匆?只要我将七尊石碑都带回雍庆府,王爷肯定重重有赏,到那时别说给月陨石的供奉,就算在中州再修建个落月观来,也不成问题!” “你说你干的好事!到底给我惹来了什么麻烦?”月别枝气急败坏的嘟囔道:“外面那剑客到底是哪儿来的?雍庆有没有这号人物!” 剑客?徐英听到此话,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哪有什么剑客,你说的我都听不懂,好歹我是雍庆数一数二的偷盗高手,怎会让人追来?” 虽然口中是这么说着,但明显有些心虚,月别枝这些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眼就看出对方在撒谎来:“先不管这些,你快快寻找别的去处,此地不宜久留!” “你护不住我?月灵大人听闻最少是天阳境八重的修为,在九州境内已然通天的存在,只要不是那几位老家伙出手,怎能会败?”徐英不可思议道。 落月观压箱底的月灵,他从雍庆府出来的时候就略知一二,除了隐居深山不出世的几位,明面上没人是月灵的对手。 月别枝脸色就更加难看:“废话少说,雍庆人是不是都这般无趣?让你走就走,不然就等着被人一剑杀了!” “那我该去哪里?刚刚飞进来的时候就觉着有几道目光盯着我,看得我后背发毛,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徐英被老尼姑拽着起身,走后门出了落月观,推推搡搡往外面拥着。 “拿着玉如意,往东南方向顺着街直走,看着老槐树的时候就停下来,自然会有人迎你,可别走过了!” 月别枝从怀中摸出来一枚手指长短的玉如意来,上面镶嵌着两颗嫩绿色的宝石,无光自闪,显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徐英还想询问什么,就听见落月观内传来几声轰鸣巨响,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响动中,再想说时月别枝已然离去,翻身再进落月观。 这里有她的徒子徒孙们,有她几十年来的家当,就算今日付之一炬,被剑客彻底毁了,她也不能放置不管。 “好厉害!我滴妈妈老祖奶奶!谢家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一位!连月灵都给斩了!”庭院内一片狼藉景象,看的傻门神包裘一个劲的咽唾沫,连连拍手叫好。 傻大个可不管太多事理,就见柳小奕一剑一剑像是削萝卜脑袋一样,将气势汹汹的月灵给斩的片片纷飞,那颗石头最后被剑气打到高空,没入滚滚乌云内再也没有下来。 等月别枝到场时,刚好见到柳小奕收剑而立,几十号老少尼姑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动弹,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等候着军兵们的审判。 先前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态,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消失的无影无踪,到头来道观终究还只是道观,军兵手中的刀依然锋利无比。 有小尼姑见自家的观主出现,赶忙连滚带爬来到身边带着哭腔说道:“观主!观主!月灵大人他被斩杀了!月陨石也不知去向,落月观完了,完了啊!该怎么办……” 月别枝心沉似水,皱眉低声说道:“少剑客,你想要如何处置我们一众老小?” “还是那句话,将窃贼交出来,我与落月观井水不犯河水!”柳小奕呼出污浊气,稳住心神说道。 方才将月灵打散,消了些怒气,不然非要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那好!”月别枝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出的话都有些颤抖:“进来搜!” 落月观内院多少年来没有客人进入,这还是头一遭被人打进门来,柳小奕在前背着手走着,身后包裘拖着大铁枪,也跟进去凑凑热闹。 “还请诸位帮我一忙,四下去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那窃贼应该跑不远才是。” 包裘一努嘴,军兵们纷纷会意,赶忙去各处查探,他们也是没来过落月观,趁此机会好好逛逛。 “看来我是来晚一步,正主早就不在这里了,观主大人。”柳小奕走进内院堂前来,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尚且温热,看来是有人坐在这里没多久。 月别枝知道瞒不过对方,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说道:“是有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刚刚离开,想知道去哪里了吗?” “观主请说,在下洗耳恭听。”柳小奕回道。 “内城此去东南不远处,有棵老槐树,他去那里了。”月别枝说完后,表情轻松不少。 反倒是一直在身侧听着的毕方,凑到跟前来给柳小奕解释道:“老槐树那边更去不得,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城主府,见过夜知府再做商议?” 第二百八十一章、鹊主黎景逸 徐英一路狼狈顺着街道下东南方向交给足有一百多步,猛然抬头向身侧看去,有嫩绿枝叶闯出墙头来,方知道自己到了去处。 “老尼姑不安好心,没这本事还敢应下雍庆王府的差事,等回到雍庆见了王爷,一定奏上一本!” 边想着边往这红墙绿瓦的庭院里走去,下马石拴马桩后的大门虚掩着,徐英握着门环轻轻一推,一尘不染的院落便呈现在眼前。 “好气派的宅院!难不成这里是老尼姑的后花园?这贼娘们有的是钱,真可恶!”徐英心里又是一阵腹诽,暗暗骂了月别枝几句。这庭院里有一棵参天老槐树,树干粗糙有层层花纹,都是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盘根错节的老树根突出地面些许,有不少的蚂蚁在上面勤劳地搬运着食物,茂盛的树冠中时不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有小动物在其间悄悄动弹着。 在庭院里来回转了几圈后,并无一人在,虽然院中间的老槐树四人都无法合抱,但也不是藏人之所,徐英刚想开口询问,就见在树冠苍翠中飞出一只喜鹊来,落在自己的肩头。 喜鹊口吐人言朝着他说道:“客人缘何而来?西水并无战事,这里不欢迎你,鹊儿送客!” 徐英赶忙取出如意来挥了挥,急急说道:“鹊主息怒!你看这是何物?” 喜鹊张口咬住如意,扑簌簌拍打着翅膀飞回老槐树后,一时间偌大的庭院里死一样的寂静,除了徐英略带沉重的呼吸声之外,别无他声。 茂密树枝叶脉间,一双双精光乍现的圆眼珠,啪嗒啪嗒睁开,皆注视着徐英,看的两袖风有些后背发毛。 “看什么看?没见过大活人还是怎么着?小畜生们如此渗人,真不知怎么会养活这么多。” 要说鹊主也是奇人一位,养活这棵老槐树,每当有大事发生,都是从这里先出现动静,这么多年来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位鹊主存在过,还是千百年来的鹊主一直没有变过。 外面什么传言都有,将黎景逸此人传的神乎其神,徐英是不信这些,觉着鹊主顶多是个懂得御兽养鸟的人罢了。 等了没多大功夫,老槐树后面绕出来个花白须发的中年男子,看面相冷酷了些,身穿笔挺的棕色长袍,倒与身边的树干相互映衬着,显得非常融洽。 他一出现,满树喜鹊哗啦啦一阵躁动,飞出树冠来围着他上下飞舞。 “你就是鹊主?我当是个年长的老头子呢!”徐英哈哈一笑,对方的修为远没有自己高,如此孱弱怎能挡住身后的追兵? 将月灵都斩了的剑客,横扫惊鹊城恐怕都不在话下,这棵老槐树可要倒霉咯! 鹊主病恹恹的叹了口气,挣扎着挤出来一丝极其难看的笑容,抬手将喜鹊们驱散开来,走到院落当中对着徐英说道:“雍庆府来的,石碑本是我西水的宝贝,这被你带走恐怕是有些不妥当吧?” “如今天下连年动荡不安、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雍庆王替天行道将义旗挑起,有何不妥?”徐英振振有词的辩解道。 他是铁了心跟随雍庆王府,想着日后推翻了朝廷,自己好加官进爵,也混上个一官半职坐一坐。 人生在世无外乎名利二字,江湖侠客们喝酒吃肉,看似远离朝堂图个逍遥自在,实则心中怀揣着立下不世功名,流芳千百世让后人敬仰。 “漂亮话到说的有模有样,就不知雍庆王给你多少好处,你愿意为他偷盗七座石碑?”鹊主话里有话,暗藏深意,徐英不是不懂,而是装模作样的糊涂着,避而不答。 “西水也有不少义军在各处发展着,恐怕鹊主深居简出看不见世间百态,也是能理解的,若能看在落月观观主的面子上助我一臂之力,在雍庆王府那边我会替你美言几句,一样是重重有赏!” 鹊主一听这话,那点点笑意也荡然无存,有些带着玩味的语气说道:“雍庆王不过一俗人罢了,我不与他计较,观主的信物是让我护住你的平安,只要你不死,我就没算食言。” “你几个意思?老杂毛别给我打哑谜,我粗人一个听不懂拐弯抹角的话!”徐英本就看不惯鹊主这幅做派,又听着话中带着话,更是心烦意乱。 “且等那剑客过来一问便知到底孰是孰非,光听你所言不可信,我也不为难与你,退到我身后来吧!” “就你那几斤几两的本事,连我都打不过,惊鹊城怎么个顶个的都是说大话不脸红的主?”徐英此时也没了先前那恭敬的味道,多了不少脾气。 鹊主冷冷答道:“剑客我不是对手,但拿下你来绰绰有余,不信你可以试试。” 他说话间,老槐树的躯干似乎动了动,有莫明灵气波动溢出,看的徐英就是一愣,原本想伸伸手试探对方的念头,被老槐树的动静给生生唬住。 若对方不是表面看来的这些修为,那自己肯定要吃大亏,徐英行走江湖多年,靠的就是他这股机敏异常的劲头,一看到不对劲,立刻向后退了两步,仔细琢磨起来。 徐英不敢妄动,但院外却有道身影飘然而至,不由分说便将长剑举起,对准徐英后背下手。 “剑客且慢,听黎某一言!”鹊主招手,众多稀缺群起围住徐英,剑气悉数被这些喜鹊扑散,没有伤到徐英一根毫毛。 柳小奕面色阴沉,点脚尖落在院内,自落月观没抓到窃贼后,又听包裘将鹊主说的那么夸张,就有些半信半疑,听军兵们的口气,对鹊主甚是忌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难不成这堂堂一座惊鹊城,都在护着盗走泉水石碑的窃贼?这些人虽修为不如自己,奈何架不住人多,一来二去从上午打到下午,柳小奕都有些提不起气力来。 听到鹊主声音,柳小奕也不答话,手腕翻动间绿煌剑挽出朵朵剑花,直奔这些碍事的稀缺,刹那间刺耳的尖叫声混着凌空飞舞的羽毛,就将老槐树周遭染红。 鹊主还想着说些什么好话劝说,但见到视若珍宝的喜鹊纷纷丧命,也乱了方寸,大怒道:“古树显灵,杀凶手!” 老槐树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居然连根拔起,树干上面裂开两条缝隙,用枝杈当做手臂,朝着柳小奕横扫过来。 柳小奕在千川泽内涨了不少见识,一眼就认出这老槐树是个精怪的本体,连忙抽剑将扫来的枝杈挡住,向后高高跃起,取出寒阳印唤来火麒麟。 火麒麟咆哮着吐出一道火线,顷刻便将老槐树包裹在其中,没想到鹊主的表情也开始随之变得扭捏起来,柳小奕这才恍然大悟。 “鹊主原来是个精怪所化,怪不得能活这么久时间!你是千川泽哪里的?” 听闻此言老槐树身躯一阵,晃动着树冠痛苦挣扎着将火焰尽量驱散,艰难说道:“剑客,你去过千川泽?还请将火焰收走,别烧了!” 喜鹊们如同飞蛾扑火般冲来,每一只喜鹊的冲击都会带走一点火光,柳小奕也不为难对方,知道他有难言之隐,便也没再出手。 “千川泽的逃兵,来到惊鹊城安家落户,还成了一座城的核心,我觉着你也不坏,给你个说话的机会。”柳小奕说话间,弹指一挥,一道细如发丝的剑气,准确的扎在一只想要悄悄飞出庭院的小鹊后背。 火麒麟再次喷吐火焰,这次则毫不留情,下了死手,鹊主这幅人躯顿时躺倒在地口吐白沫,老槐树也被火焰烧的支离破碎,再也无法维持冷静,灵气开始变得暴怒起来。 徐英见状,拔腿就走,此地不宜久留,他是一刻都不愿意多待。 哪里是个剑客?分明连高深的道法都会,简直是个怪胎!火麒麟是什么神兽他心知肚明,能凭空唤出这么一尊火麒麟来,在他的眼中柳小奕宛若天神下凡,势不可挡。 “小贼你哪里走!给我回来!”柳小奕眼尖,往前用力一跺脚,黑白剑阵化作条条绳索,瞬间就将徐英捆的结结实实,天阳境十重的修为迸现,让徐英感受到末日降临般的恐惧。 “大侠饶命!我将石碑还给你,饶我性命啊!”徐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便有些不听使唤起来。 柳小奕冷笑道:“还有什么救兵?统统请来!” 话音刚落,就听院外有人高喊:“少侠!剑下留人!此人杀不得!” 紧接着随声音有两队身穿亮银铠甲的军兵鱼贯而入,在庭院两侧排列整齐,为首一人生的面如冠玉、相貌堂堂,身边跟着包裘和一位黑脸将军。 赛天蓬毕成三步并作两步,斗胆来到柳小奕跟前传话道:“我等将知府大人请来了,还请留下反贼的性命,送往京城通禀圣上才是!” “派人传话过去不就行了?还留着徒增祸患,不值得。”柳小奕不解道。 毕成还想要解释,就听那年轻知府清清嗓,笑道:“逍遥王消失一年有余,不知道白玉京陛下身边,多了个鬼魅的狐狸精!” 第二百八十二章、知府夜孤蝉 惊鹊城内城的掌舵人,年轻的知府夜孤蝉,听着包裘磕磕绊绊说了大半天,都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拉到这里来。 正巧赶上老槐树被烧,鹊主死在火海之下,夜孤蝉心中暗道不好,这才赶忙喊道:“少侠,剑下留人!此人万万杀不得!杀了他雍庆王的把柄就没了!” 远在白玉京城天明宫大殿内,新来了个狐狸精,每日进献谗言给刚刚登基的皇上,百官不见朝政尽废,据说陛下已经三十多日没上朝,都是这狐狸精害的。 西水与雍庆相邻,夜孤蝉又是身为知府,怎能不知晓雍庆王所作所为?这些日不光招兵买马大肆挥霍金银,还将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侠客笼络了一大帮,都养在王府之中。 虎狼之心路人皆知!雍庆想要动手,必然先拿软柿子下手,西水佛教盛行,不兴文武,夜孤蝉早就开始整顿兵马,准备防范雍庆来袭。 今日事发突然,但还在夜孤蝉的心思里,又将雍庆王府派来的窃贼抓获,心里想的是以此为把柄,迫使朝廷对雍庆出兵。 柳小奕的剑刃落在徐英脖子三分处,几乎就叫将徐英斩杀,被这么一惊扰,虽然觉着有些烦躁,但这剑还是没有斩下去。 “惊鹊城的知府?你还要护着窃贼?” “逍遥王有所不知,此时非彼时,九州明面上风平浪静,雍庆王拥兵自重,不知何时就要发兵为难与朝廷,还请逍遥王出面,领着西水众将士,讨伐雍庆!” 夜孤蝉此话一出,周围所有军兵尽皆跪倒在地,纷纷说道:“我等皆听命逍遥王差遣!” “夜知府,你这是何意?我一介江湖散人,不掺和朝堂之事,就将石碑给我看看便可。”柳小奕被他说的有些蒙圈,朝堂那些麻烦事,自己可不愿参与。 包裘摸着大脑袋上前说道:“大剑客,你还是逍遥王,这身份这地位在西水带着我们,去杀进雍庆王府,将那个老杂毛揪出来绑在顶梁门上挂着,多带劲!” 西水与雍庆两座州,历来因为资源贸易往来会有些摩擦,夜孤蝉身为知府,在惊鹊城也处理过多次相关案情,一直对雍庆不满。 “有逍遥王在,惊鹊城就有了起兵的理由,我听说大化归寺的和尚们,去雍庆地界做法事,被扣押在原地不得回来,将大化归寺逼迫的不得伸手参与其中,还有个年轻和尚叫净空的。” 夜孤蝉嘴角上扬,没有人不对神秘的逍遥王不好奇的,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位活着的传奇去向何处,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夜孤蝉四处收集。 与净空和尚相识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才用此话相激,果真听得柳小奕面色微变,不由得将剑柄握紧。 “若不先行动兵打进去,恐怕这些和尚就得死在雍庆,逍遥王作何打算?” 夜孤蝉胸有成竹,净空和尚虽然与柳小奕相遇的时间不长,但绝对算得上柳小奕的好友,既然净空被困雍庆,柳小奕不可能不管。 柳小奕双眉紧锁,许久之后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救出净空,我就不再过问,可好?” “好!既然如此,那请逍遥王随我来点将台,即日启程出兵!” 惊鹊城四座戍营里,接连发出鼓号之声,夜孤蝉昂首挺胸阔步走出萧瑟的庭院,抬头看天色都有些昏暗,但时不我待,惊鹊城等待此时,已经太久太久,夜孤蝉年少成名,早就想开兵见仗,分个胜负。 往内城点将台走着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被绳索捆着的徐英,悄悄被人将绳索松开,双手轻轻活动活动,在后背老老实实背着。 “老徐,低下头把脑袋钻进去,带你走!”有个阴沉沉的声音低声传来,徐英闻言大喜,将身形一矮,凭空消失不见。 后面看守的军兵顿时大乱,有人叫嚷道:“不好了不好了!窃贼脱了绳索,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前面夜孤蝉等人已经踏上点将台,虽听到这边有乱子,但台下军兵列队整齐,就等着知府下令。 “知府大人不好了!窃贼跑了!”看守跑上前来再次禀报道,“那家伙眼睁睁消失在我等面前,都不知用的什么邪术,还请知府明察!” 跑了?柳小奕面色更是难看,急忙问道:“那放石碑的乾坤袋呢?” 看守结结巴巴答道:“也没了,那家伙太过邪乎,都没看到怎么解开的绳索……” 正当此时,又有斥候骑着快马自远处奔来,没留神从马背上摔落,连滚带爬来到点将台上,带着哭腔喊着:“知府!西水州府被围了,不知道哪儿来的兵马,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放出我们这些斥候,兵分十三路,各处求援!” 西水州府就在雍庆的边上,距离边境不过八十里地的路程,如果雍庆早就有准备,引众偷袭并不是难事。 惊鹊城到州府,走官道最快也要三日时间,夜孤蝉不敢耽搁,将佩剑抽出指向天空:“众将士听令!今雍庆王府大逆不道,胆敢围困我西水州府,又有逍遥王在,惊鹊城所属焉有不战之理!” 台下将士们早就看到自家的知府身边,多了位俊朗的少侠客,却不知是谁,听夜孤蝉这么一说,顿时哗然。 “他就是逍遥王?果然少年英雄,就是与我等不一样!” “省省吧,你还想要超过逍遥王,看样子人家放个屁都比你香!” 将士们的言语粗鲁,玩笑开的也直接,听得柳小奕没忍住笑了出来,夜孤蝉很会顺势而为,恭敬说道:“下面请逍遥王讲两句!” 柳小奕一愣,刚想反驳,却见台下成千上万的将士,都在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便有些不忍,只好向前半步高声鼓舞道:“犯我者西水者,虽远必诛!” 这话虽说的没什么底气,但他可是逍遥王,在大家心目中有着极其微妙的地位,连柳小奕本人都没有察觉到,未来的逍遥王威望会有多么雄厚。 “犯我西水者,虽远必诛!” “犯我西水者,虽远必诛!” 数万将士的齐声高呼,响彻惊鹊城的上空,夜孤蝉心满意足的站在点将台,望着自己辛辛苦苦操练出的军队,那副万里江山图般的雄心壮志,即将扬帆起航。 自惊鹊城四面城门打开,铠甲碰撞叮当作响,大队兵马趁着茫茫夜色出城,直奔西水州府而去,城中人心惶惶,百姓心思动摇,都在奔跑询问是何缘故。 这些事情夜孤蝉都不在意,骑马佩剑走在最前,与柳小奕肩并肩走着,时不时用余光去打量这位逍遥王。 “逍遥王日后必须除去,他太年轻了,必成大祸。”心中想着未来的事情,令他表情扭捏,脸色极其精彩。 柳小奕怎能不知这位想的什么,一旦将雍庆叛乱消灭后,接下来就是要对自己下手了。 一直在夜孤蝉身旁的那黑脸将军,身背两条短枪,胸前十字扎花铠,浑身黑铁硬甲包裹的像是个大甲虫一般。 “知府,雍庆用了多少兵马围攻州府?” “少则十五万,多则三十万。” “咱们一共才有八万兵马,能够?” “当然不够,这不是有逍遥王么,让他来。”夜孤蝉挥鞭策马,向前一提缰绳,跑到队伍最前面,又找毕成交代几句。 这一些谈话并没有避讳柳小奕,他在身边听得一清二楚,惊鹊城明知山有虎,偏偏要一头撞进去,就是想看看逍遥王的本事。 “那就将我的旗帜打的明显些,沿途招揽义军加入,不然单凭我一人一剑,过去做不了太多事情。”柳小奕也顺着他说,听得夜孤蝉哈哈大笑,吩咐手下工匠将逍遥王的气旗帜打造出来,分发给各个旗手。 逍遥王三个字一出现在官道之上,很快西水的江湖便乱成了一锅粥,连百侠录里都迅速将逍遥王写在其中,直接就排在了第四位。 众多侠客蜂拥而至,短短三天的路程,竟然活生生又凑出一万多人的队伍,整顿盔甲成型后,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柳”字。 十七岁的柳小奕,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军队,虽然从未领过兵,但柳小奕心里明白,行军打仗突出的是个气势。 因此这三天里,柳小奕每日饱餐战饭,养精蓄锐静等抵达战场,绿煌剑在剑鞘内养着,随着主人的气息微微颤动着。 西水州城外,带着暗红袖章的雍庆兵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攻城车、投石器、云梯等等大型器械,在南城墙口前堆着,一百多各色盔甲的将军一字排开,旌旗凌冽随风而动。 高耸的城墙上,灰瓶炮子滚木礌石应有尽有,州城的储备足以应对一整年的战斗,二十万守军气色十足,精神奕奕与雍庆军对垒。 两军相互之间拉开十多里地,战场中间扬沙四起,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割,没人发出声音,就连战马也销声,只是在时不时踩踏平整的地面,发出秃噜秃噜的声音。 第二百八十三章、老帅郭江枫 西水州城足足占据千里良田,选在整座西水州最适宜居住的地方建城,共有九九八十一座坊市,街巷整洁干净,皆是灰墙青瓦的三层小楼,颇有些当地风情。 镇守州城的大将,是朝廷中为数不多的外姓将军——老帅郭江枫。 自秦王登基后,郭江枫便一封书信上书朝廷,外出回到西水故乡去守着城池,直到自己故去再不踏入京城半步。 虽天下易主重整九州,但郭江枫心系百姓,这才没有起兵与秦王开战,殊不知他不动手,自会有人扛起义军大旗,与朝廷对垒。 这第一场恶战,就选在了西水州城之下,郭江枫腰挎金刀手扶进垛口,向城下观望,越看越是心惊。 自己行兵打仗一辈子,还从未见过军容如此严整的场面,就见旌旗招展战马嘶鸣,洋洋洒洒几十里地,全都是雍庆的敌军,在更往后的地方还隐约能够看到,有连绵不绝的营寨在搭建着。 一旦这些营寨都修建成型,这场战斗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半载,就是要硬生生耗下去了。 郭江枫身边副将十几名,个个愁眉不展,他们虽身经百战,但也没和自己人动过手,那些军营里常规的招数套路,实则都相差无几,这开兵见仗打起来,几乎是纯粹拼的硬实力。 对方有三十多万人,州城里算上那些老弱兵丁,也就勉强二十万,真要打在一处,败的肯定是他们。 “洛军师,你看看对方何时会进攻?用什么方法进攻?”郭江枫看罢多时,这才扭回身来问身后站在角楼里的一位青年书生。 金算盘洛语,堂堂名满西水的军事大家,晓奇门懂阴阳明八卦,看似二十多岁的长相,实则年纪与郭江枫相仿,二人交情莫逆,郭江枫在外征战的功绩里,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此人不争名夺利,不贪财好色,唯独对这些兵法颇有见解,听郭江枫这么一问,便面带微笑道:“我不动,敌不动,会有人先动。” “又开始了,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郭江郁闷道,自己这位老搭档哪里都没毛病,就是这说话有些神神叨叨的,头两句话其他人都听不懂。 “对方也不知道我西水的底细,只是被大势所趋逼迫到了这个份上,才不得不围困州城,至于什么时候开战,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是外物。” 前段时间派出去的各路斥候带着书信,去求援军到,雍庆的军兵就在等待这个时机。 “那我该如何做?是守着还是出去试一试,看着雍庆没几个能打的将军,都不是我对手。”同朝为臣,郭江枫知道对方的斤两,最多十个回合,都能给拿下。 洛语轻摇羽扇,摇头否认道:“这布阵之人很是精妙,大帅切莫着急下城,若中了敌人埋伏不好交代。” “这次咱们躲多久?”郭江枫知道军师的打算,每次都后发制人,磨磨唧唧的将对方拖死。 “恐怕不用躲,惊鹊城方向来人了!”洛语抬手一指,往城下扬尘四起处看去,有惊鹊城的旗帜摇动,为首夜孤蝉浑身披挂,提着长柄银背刀,身侧有几员虎将,特别是一位年轻侠客,再看后面有逍遥王的旗子紧紧跟随着。 不光郭江枫看到异样,雍庆军中有座将台,上面端坐一位儒雅学士,同样看到这支突然出现的队伍,便开口向左右问道:“此是何来的军队?军容这般整齐,还从正面冲来,吩咐人做好迎战准备!” “东方先生,看旗号上写的是西水惊鹊城的字样,应该是夜孤蝉的兵,这家伙可不好惹。”统领雍庆的将军,乃是雍庆府第一名将韩雨湘,却站在这学士身边恭恭敬敬的,没有丝毫冒犯。 “夜孤蝉?我看还有黑白道旗,逍遥王又是何人,西水总领兵不是郭江枫那厮么?” “逍遥王,逍遥王莫非是一年多前在白玉京闹的沸沸扬扬的江湖剑客?”韩雨湘也是一愣,他根本没有将后面稍显散乱的队伍放在眼里,“若是抓到他,该如何处置?” 虽有八万精兵强将,韩雨湘仍旧说的风轻云淡,仿佛这八万敌军就像是遍地落叶,秋风一吹便会消散。 被称作东方先生的学士,淡然一笑道:“他可是枚好棋子,将他拿下胜过百万雄兵,足以让白玉京动摇根基!” “没想到先生对此人的评价如此之高,当年不过地魄境七八重境界,也是遇到好时机,不然哪有他显露的份。”韩雨湘不以为然,将兵器取来,策马带兵直奔惊鹊城援军。 惊鹊城的队伍走的方向,正好是城池和雍庆军正中间的位置,就像一把尖刀横叉进来,令双方将士感到一丝丝窒息。 夜孤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手中长柄银背刀高高举起,战马立在原地朝着雍庆军朗声喝道:“雍庆反贼!有何颜面来犯我西水州城!” “夜知府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以一座小小惊鹊城来讲,就能凑出将近十万兵马,还有脸说我等谋反?只不过五十步笑百步!”韩雨湘轻蔑说道。 一般的城池,守军最多两三万人,其余都要忙着耕种,哪有功夫将壮劳力抽调出来日夜操练? 夜孤蝉被人说中心事,就有些脸面挂不住,“韩雨湘,不要以为你是雍庆名将,我就会惧怕于你,今日不分个高低来,绝不退兵!众位将官谁愿意打头阵?” 这边话音刚落,就见斜侧冲出一匹快马,直奔前敌而来,“末将毕成,愿来会一会雍庆的诸位!谁来!” 赛天蓬毕成,双手抡起九齿钉耙,活脱脱是三师弟转世投胎,那凶狠模样简直像是鬼神转世。 “区区鼠辈,看剑!”雍庆方面也有一人策马而出,就见这人单手持宝剑,也没穿甲胄,轻装上阵速度奇快,临到近前时忽然双腿用力,滋溜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扑向毕成。 九齿钉耙向上招架,这人下落的同时顺势劈来,宝剑斩中钉耙,将毕成所骑战马压垮,顿时毙命当场。 “好重的剑,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毕成吃惊不小,自己这匹宝马,可是精挑细选的上等货色,能承载千金重担,可对方一剑之威就将它活生生压死,可见功力深厚。 这些带兵打仗的将军,个个修为不弱,毕成地魄境九重的境界,在众将中可算是中流砥柱,一个照面就被压着,心中别提有多烦闷了。 “爷爷的大名你可听好了,雍庆伏首剑花擎!”剑客借着反震力,又旋转着重回半空中,剑刃高举又是一剑斩下,毕成赶忙再次招架。 这次双腿实打实被砸进泥土里,半个身子露在平地上,花擎第三次使出同样的招数,若毕成再不想办法,就要像栽萝卜一样被戳进泥土里。 毕成一矮身子,主动钻地而进,花擎一剑斩空,卡在泥土中一时半会拔不出来,趁此功夫花擎身背后就觉着冷风袭来,下意识向着一侧闪躲,撒手扔剑险之又险的避开这一击。 九齿钉耙在地面砸出九道痕迹,毕成震得手臂发麻,毕成也是一咬牙,提气鼓动双臂,横着又是一钉耙,想要将花擎砸碎。 花擎嘴角挂笑,双手掐诀向后跳步,躲开钉耙的同时低喝一声:“伏首!” 一道凌厉剑气凭空出现,自毕成身背后斩来,吓得毕成冷汗直冒,后背甲胄被齐齐斩碎,幸亏内衬有金丝锁子甲,才没被斩了。 “好家伙,还会这招!”毕成也顾不得狼狈,转身就往本阵走,自己不是这剑客的对手。 花擎看到对方败退,哪里想放他走,跺脚将宝剑自地面弹起,剑气顶着宝剑就朝着毕成后心射去。 九齿钉耙自前向后反着挂住后背,将宝剑挡飞,毕成也被打的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留下狗命!”花擎说着就要上前一剑取走他的性命,说时迟那时快,一杆大铁枪劈头盖脸朝着他的脑袋抡过来。 伏首剑向上挑去,剑尖抵在枪头,花擎就觉着被犀牛撞到一般,整个身子横着就飞了出去。 眼前光膀子的大汉快步追来,速度奇快无比,追着又是一枪,他这使枪的法子,跟用狼牙棒没差别,凭着力气大以势压人。 花擎施展剑气,向前推送,与大铁枪碰在一处,本就没站稳当的身子,几个趔趄噗通倒在地上。 “你是哪儿来的莽夫,不打招呼就动手?”花擎翻身跳起,同时质问道。 傻门神包裘摸摸大脑袋,嘿嘿一笑道:“忘了说了,俺是他的兄弟,包裘!” “惊鹊城怎么净来些没用的废物,叫那位剑客下来!”花擎郁闷无比,看对方这样,显然是个呆傻之人,就浑身的蛮力。 他伸手指着的,正是柳小奕,包裘扭头看了看,乐的更渗人了:“嘿嘿嘿我说大傻蛋,你选谁不行,选个大剑客,真是找死。” “少剑客,敢不敢下场一战!说个痛快话!”花擎挥剑,剑气纵出三尺多,向柳小奕挑衅。 第二百八十四章、伏首剑花擎 来西水参加论剑会的剑客,一多半都被雍庆军截留,这些人有些忍不住重金的诱惑选择暂时加入雍庆军,帮着叛贼在战场上讨敌骂阵,有些则想方设法逃离是非之地,远远离去。 本应该在西水州城举办的论剑会,也化作一方泡影彻底消失在战争中,郭江枫压根就没注意这些江湖侠客们的动向,在朝堂大臣们面前,他们如同跳梁小丑一般,蹦蹦跳跳的只是为平淡的生活添了些乐趣罢了。 花擎是地地道道的雍庆人士,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就为切磋剑法,正遇到军中好友相邀,这才来两军阵前凑凑热闹。 不然他堂堂伏首剑客,地魄境十二重巅峰的修为,怎会平白无故搅合进来?这趟浑水可不好过,又是天下混乱的紧张局势,一个选择不对,就可能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花擎也是想到此事,但奈何自己好友极力拉拢,好说歹说让他过来坐一坐,日后也好在雍庆王面前有个交代。 在战场与毕成交手,花擎一剑抽出便有些动了好胜之心,不但险些取走毕成性命,还打退傻门神包裘,更是看到有位年轻剑客,在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 有剑客在场,自然是与同道中人较量最为妥帖,花擎如此想着,便挥剑指向柳小奕喝道:“少剑客,敢不敢下场一战!说个痛快话!” 柳小奕听得清楚,就坐在马鞍桥上稳稳笑道:“花擎!修炼之道颇为不易,我看你还是见好就收,趁早回归本队领赏去吧!” “放屁!小娃娃你才多大岁数就敢口出狂言,快快下马来受死!”花擎继续叫阵,想要将柳小奕引下来,好和他论剑。 包裘在对面吐口唾沫,双臂抡起大铁枪来,对着花擎的脑袋就砸下来,“你给我在这儿!” “傻大个你不是我对手!”花擎晃动手腕,将伏首剑轻巧传身而过,使出游身剑法来,剑刃紧贴着自己的衣衫游动,铁枪碰到剑气便被弹开,根本没法近身。 包裘手中的招数都是大开大合的,没什么精细功法,被花擎施展出这游身剑,打的步步紧退,好几次大铁枪险些脱手,额前冷汗直冒。 “还有哪位将军,敢上前一战?将这贼子拿下?”夜孤蝉见状心中是又惊又气,惊的是对方请来江湖中人帮衬,气的是自己手下的将军个个是酒囊饭袋。 众将在战场看的清清楚楚,包裘的力气大家都领教过,他都不是花擎的对手,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人们,更不愿意下场丢人现眼。 夜孤蝉狠的牙根痒痒,再次问道:“尔等就没有一人敢去与他交手的?惊鹊城何时多了这么多的草包!” “夜知府休要生气,某家前去会一会他!”夜孤蝉身边黑脸将军从马背上跳下,将双枪紧握纵身落在花擎的面前,将枪尖点指在面前说道:“哪里来的剑客,何门何派?” “惊鹊城双枪将贾海?你在西水这一亩三分地里尚且是个不错的将军,但拿出来就不够用了!”花擎说罢挥剑向前,剑刃越舞越急切,直奔贾海的要害刺来。 贾海修为仍旧略逊花擎一筹,双枪并举将剑刃架住,双腿一歪险些跪倒在地,“好大的力气!雍庆竟然有你这般的剑客!” “你也不行,叫那位剑客下来!”花擎双臂用力,想要一剑就将贾海压死,双枪将好歹也是成名多年的将军,将左肩一侧,就把力量卸去大半,单枪一挥破去势头,反攻花擎。 随着枪尖一同而来的,是一头青龙虚影,三丈长的龙身顷刻间便缠绕到花擎的手臂,将他的行动束缚在原地。 但花擎丝毫不慌张,张口吐出金闪闪雷霆,打在贾海胸前护心镜上,将贾海吓得倒退数步,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伏首剑顺势跟上,朝着头盔就是狠狠一剑,就听见当啷一声头盔碎裂,贾海撒手扔枪抱着脑袋呜呜乱叫:“吾头尚在否!吾头尚在?” 再看花擎面色难看起来,自己的伏首剑被另一把明晃晃宝剑恰到好处的挡住,剑尖半寸抵在伏首剑剑身,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按下去。 “少剑客,你可算愿意下马了!马背有那么舒服?”花擎收剑向后一跳,重新拉开架势,两人划圆再战,花擎在气势上就弱于柳小奕一筹。 同为剑客,剑尚且不出手,就已经决出三分胜负来,柳小奕精气神十足,双目炯炯有神,没有半点的惧怕,而花擎则如同斗过的公鸡,浑身被汗水打透,有些惶惶不安起来。 两人背后各自有着大势,只是稍微碰撞,花擎就觉着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货真价实的山岳。 怎会如此浑厚?难不成这家伙真是什么西水山神所化?花擎不知道对方是逍遥王,倘若知道他的身份,绝不敢如此挑衅。 但转念一想,自己纵横江湖几十载,虽有些失利之时,但好在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这才坎坎坷坷修炼到今天,若是没有些挫折,也不会有伏首剑客的名号。 柳小奕手握绿煌剑,并没有挪动身子,两人站在原地就这么相面,明眼人才能看出,他们二人脚下的沙尘,都被剑气所摧毁,碾压成细粉。 “兄台贵姓?素问西水有百侠录,不知道兄台在百侠录里排名多少?”花擎趁着自己即将要后退半步时,赶忙开口问道。 百侠录不光是在西水,在雍庆同样出名,只不过写百侠录的人,并不愿意走出西水,里面所记载的都是西水的侠客,没有别处的。 花擎一心想着见见这位百侠录的作者,好按照上面的名单一一挑战过去,到了他这般的修为境界,想要突破天阳境,唯有不断寻求挑战,破而后立。 “鄙人柳小奕,不在那百侠录的排名之中,仅仅是无名小卒而已,花兄都打了三场,脸面足够了,要不各自回营?”柳小奕有些无奈,比试些别的还好,若动剑气,将自己的剑气给引出来,花擎必死无疑。 两人的修为差距太大,对剑的理解更是天壤之别,论剑稍有不慎,就会被剑气斩碎。 花擎哪里知道这些,还以为对方是在羞辱自己,便更加恼怒的说道:“柳兄此话莫不是有些夸大?我在地魄境里从无对手,不知兄台是何等修为?” “你试试便知,口说无凭。”柳小奕将绿煌剑点了点,剑刃竖起来稍作防御姿势。 “那好!我就走上一招!”花擎故技重施,双腿点地高高跃起,又是一剑泰山压顶,想要狠狠将柳小奕砸进地面。 柳小奕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将绿煌剑向上一挑,剑气化作飞沙扑面而来,把花擎送到半空,浑身衣衫破碎,伏首剑也脱手而出,飞到更高的空中。 一招!全场鸦雀无声,双方阵营中的能人异士不少,却从未见到过花擎会败的这么干净利落,轻重两声落地后,有些胆小的军兵,已经吓得畏畏缩缩,想要丢盔弃甲而逃。 好在花擎没伤到根本,而是盘膝坐地一语不发,浑身被剑气切割的千丝万缕,鲜血染红破碎的衣衫,但整个人的气势并没有颓废,而是更加锋锐。 “花兄好福气,就这么一剑,天阳境就多了一位。”柳小奕赞叹道,顺带着将绿煌剑送入剑鞘,并没有继续出手,而是安安静静看着花擎的表情逐渐舒缓。 到最后花擎长叹一声,拍拍大腿站起身来,将伏首剑捡起,又重新站在柳小奕的面前,这次他的目光里百味杂陈,说不出的情感。 “我想知道,到了天阳境之后,还与你有多少差距?” “花兄,你现在还不是全盛之时,再动手也品不出什么滋味的。”柳小奕劝道,刚刚突破的境界,若一不留神被打退回去,再想要迈进天阳境,恐怕是难上加难。 花擎挽动剑刃,踏步前冲,“不试一试,我还是不甘心。”虽口中这么说,但先前那股强势已经荡然无存。 柳小奕无奈,一拍腰间剑鞘,绿煌剑飞出一丈五,凌空与伏首剑相碰,花擎前冲之势戛然而止,就听见耳边有呼呼风声吹过,听不清身后众人的议论声。 从外面看来,花擎七窍流血趴在地上人事不省,那股强横剑气经久不散,身后有军兵想要将他救回本队,却迟迟不敢下手。 “让他躺着吧,过会儿自己醒了,再把他抬回去,我不杀他。”柳小奕将绿煌剑向前笔直一抬,浩瀚剑气朝着雍庆军覆盖过去。 “西水剑客是欺我雍庆无人?”一股炙热剑气自雍庆军中升腾而起,紧接着有位黑袍剑客踏着迷踪步,绕开刀枪剑戟一溜烟冲到阵前。 单凭他一人想要挡住茫茫多的剑气绝无可能,在阵前各处都有剑客拔剑的声音,听得众将士心潮澎湃,各自将兵器向上高举,这才堪堪将剑气挡住。 何等一剑,竟有如此之威! 第二百八十五章、耀阳剑许开 雍庆府前来参加论剑会的剑客们,多半都在阵中,被剑气如此挑衅,哪怕是泥人也有三分的水性,更何况是气势汹汹的剑客们?当场便要拉开阵仗与柳小奕动手比试。 为首这位黑袍剑客,将带着火光的宝剑横在身前,警惕万分地盯着柳小奕观瞧,仔细打量着这位西水来的少年剑客。 毕成悄悄跑到身边来,低声说道:“耀阳剑许开,有人说他已经突破天阳境,是个挺神秘的剑客,五六年没在江湖出现过了,没想到他也随着雍庆的兵马来到此处,逍遥王还请小心!” “的确是天阳境,雍庆还有天阳境二重的剑客,难得见到。”柳小奕风轻云淡的回应道,自己心里暗自纳闷,这些剑客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当时白玉京闹乱子时,个个都沉默不语不出手的? 这些话许开并没有听到,有他在场,雍庆的众位剑客心中石头才落地,稍稍安稳下来,天阳境的修为堪称大剑客一位,雍庆军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何愁眼前的少年剑客? 宝剑出鞘锋芒毕露,一共八十八名神态各异的剑客,迈步从军阵中走出,与许开并肩站立,那气势从未有过,一时间将两军数十万人都压了下去。 剑气在天空肆意纵横着,有不懂事的将官想要挪动马匹,却发觉胯下战马不听使唤,那马儿挺直腰背,居然是吓得无法挪动脚步。 许开高声问道:“阁下可是名震九州的逍遥王?在下雍庆府耀阳剑许开,有礼了!” 一句话说出,灼热剑气冲天而起,直奔柳小奕所在而来,汹涌的火光化作一头猛虎,就要将柳小奕整个吞下。 柳小奕若是不还击,就说明胆怯,怕了许开,若一隔空交手,许开便能知道对方的实力究竟如何,这招先发制人可谓是老练至极。 “柳某不才,如果当时白玉京没有第二个,那逍遥王就是鄙人了,一年多没出来,剑法多少有些生疏。”柳小奕背后忽然冒出头火麒麟来,体型要比许开的火虎要大上两倍有余,身体更是凝实许多。 火麒麟挺了挺肚子,就把猛虎弹开,甩动尾巴轻易将其击散,所用的不带丝毫剑气,许开仅仅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烟消云散。 许开心中暗道这人难不成还会妖术?火麒麟又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但表面上绝对不能露怯,只清了清嗓子说道:“看来果真是逍遥王了,雍庆和西水之间,逍遥王决定保哪一边?” “我站在白玉京,不管你们任何一边,”柳小奕答道:“我站在黎民百姓的一边,人们生活不容易,谁让百姓受苦,谁就是我的敌人。” “既然如此,雍庆府欢迎逍遥王大驾光临,我等必然以礼相待,如若不然那只好先领教领教逍遥王的本事了!”许开话锋一转,真气鼓荡胸口。 众剑客也随之喝道:“雍庆众剑客,愿领教领教逍遥王的本事!”八十八把宝剑高举,剑尖流转光华对准柳小奕,一言不合便会群起而攻之。 柳小奕放声大笑,道袍无风自动,绿煌剑铮铮作响,“我柳某何德何能,今日能与诸位一较高下?既然大家抬爱,高看我一眼,那动手切磋切磋也未尝不可!” 不光是绿煌剑,还有两把剑影快到看不清,一并朝着雍庆阵营斩来,柳小奕双手掐着剑决,黑白剑阵在脚下涌现,咬紧牙关施展全力,一股宗师境界的压迫感顷刻间传遍战场。 明明是天阳境,却能发出宗师之威,可见柳小奕的底蕴浑厚,单论剑法领悟,不弱于任何寻常宗师。 许开也是豁出性命,张口吐出精血,落在剑刃之上,迎着柳小奕的剑气向上便冲,压根没在乎生死,他手中这把耀阳剑仿佛是真正的太阳一般,在八十七位修为不一的剑客烘托下,显得光芒四射。 “一剑开天门!”三把宗师剑合拢为一,在拧成一股绳的众多剑气中,斩开了一条缝隙,那响声清脆悦耳,却也听得围观者心惊胆战。 到底是什么剑客,才能将如此剑气屏障撕裂?连端坐中军帐的那位东方先生,都咽了口唾沫坐起身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八十八位剑客同时身躯一震,仰面倒在地上,有些修为弱小者,嘴角抽搐流着鲜血,已经命丧黄泉。 许开身背后的衣衫,笔直碎裂开一道,剑气透体而出,为最中心者已然是伤及命脉不可活。 “好强……逍遥王……到底是何许人也……”许开难以置信地问道,耀阳剑碎成两截,倒插在疆场之上。 柳小奕黑白道袍支离破碎,也有些精神恍惚,自己的实力已经到了如此境地,真难想象若是到了宗师境,一剑下去能斩出多少里地。 咔嚓,咔嚓,沿着剑气蔓延过去的地面,有着一条细细的沟壑逐渐出现,随之而来的是众位剑客的吐血哀嚎声,两军阵前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包裘摸着脑袋张着大嘴,手中虚握着早已扔在地上的大铁枪,惊讶的有些更加痴傻起来:“逍遥王,逍遥王是人是鬼?” “废话,他有影子,当然是活人,不光是活人,还是我们西水的守护神呢!”毕成上前拍了拍肩膀,语气里透露着兴奋。 有柳小奕这尊真神在,何愁雍庆不破?就凭借今日一战,定能将战局彻底掌握在手中。 许开没了耀阳剑,整个人仿佛丢了魂魄,“逍遥王,若有来生,你我再相见时,我定然要比现在更强些……” “许剑客,能到天阳境,是大剑客了,其中的艰辛柳某自然知晓,你且安心去吧。”柳小奕看出来对方已经奄奄一息,随时都可能命丧当场。 就吊着一口气,许开颤巍巍往前迈步走着,一步步拖着血痕来到柳小奕身前,双手抖动着掐剑诀,用尽力气说道:“以剑誓,许开愿求教逍遥王,方才的剑到了什么境界?” 众人只知道地魄境和天阳境,甚至往上面虽然还有境界,但都无从知晓。 柳小奕叹口气答道:“天阳境之上还有人初、宗师、古今等境界,我这一剑差不多半步宗师境。” “果然还有,修炼之道……真是没有尽头,宗师境……许开受教了!”许开满口鲜血惨然一笑,直挺挺站着,魂魄就飞向天际,离体而去。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柳小奕默然,望着许开死去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千,三把宗师剑尽数收归体内,将破烂道袍整理好,背起手往回走去。 随之有城门打开的轰鸣声,铁蹄嘶鸣、战车呼啸而过,成千上万的军兵摩肩接踵,有将军挥刀自州城内杀出,当前一员老将神采奕奕,正是观战多时的郭江枫。 老将军把握战局时机恰到好处,正当柳小奕大获全胜,一剑扫平众多剑客,那浩瀚剑气还未曾消散之时,催马向前掩杀而来。 夜孤蝉见状也将佩剑抽出,向前一挥高声喊道:“众将听令,随我杀个干净!” 数百将官各持刀剑,面目狰狞向前冲去,两下兵合一处将打一家,足足二十多万倾巢而出,与雍庆军正面碰撞在一起。 另一边雍庆军虽在比试中吃了败仗,但军容齐整毫不逊色,在碰面后整军巍然不动,那东方先生挥动令旗不乱方寸,调度指挥井井有条,凭借变幻多端的阵法,硬生生将局势按住。 没了柳小奕的出手,西水总体而言要弱于对方,这一仗从傍晚打到次日深夜,喊杀声才渐渐停歇。 柳小奕站在城楼上静静观瞧着,还在体会先前出手的一剑,对自己而言,是洗尽铅华的一刻。 从勤学苦练的小剑客,变成了两军阵前横扫千钧的大剑客,以前的怯懦,今日一扫而空,自己都成了独当一面的剑客了,时光流转过的真快。 城下尸横遍野,鲜血染红数十里的地面,从山林间到平坦的官道上,随处可见惨叫着、哭嚷着的还没有死透的尸体,被前来排查的军兵发现后,匆匆补上几刀了结性命。 幸好如今天气渐渐凉了起来,不然光是这些尸体,三天时间就足以引发疫病,郭江枫愁着是直接放把火少了干净,还是挖个坑掩埋为好。 实在是太多尸体了!一战下来,近十万将士命丧于此,冤魂久久不能散去,西水州城上空阴云密布,不多时便下起了绵绵细雨。 “逍遥王,雍庆军还在远远安营扎寨,对西水仍有所图,该当如何是好?”夜孤蝉兴高采烈的走到柳小奕身边,带着笑意和欢快问道。 他刚从战场回来,惊鹊城不但没有多少损伤,反而俘获敌军和资源轴重无数,算得上是大获全胜。 柳小奕遥遥望着暗淡的远处,细雨浇不灭营帐外的火光,“雍庆的军心未曾动摇,主心骨还在,我们不走便是。” 第二百八十六章、鬼狐东方亮 雍庆军营内哀声一片,在众位剑客命丧阵前后,又受到如此重创,即使有备而来的雍庆军,也很难不士气低落,下面的将士们有些不知所措,流言蜚语渐渐盛行而起。 中军大帐内端坐一人,正望着面前的沙盘阵图仔细琢磨着,又看着边上翻动的百侠录,眉头紧皱。 此人便是雍庆军此行最大的依仗,被称为鬼狐的谋士,东方亮。 自年幼时便饱读诗书,学至成年已然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大学士,再加上东方亮有奇遇,腹中乾坤内藏,有奇门遁甲的阵法传授,一人一阵便有万夫莫开的本事。 韩雨湘将他请来,可花费了大价钱,甚至连雍庆王都付出肉痛的代价,才将他推到前线来,为的便是一举拿下西水州城,先趁着白玉京没有反应过来,蚕食掉一州之地。 如今算盘落空,柳小奕的横空出世,彻底打乱了东方亮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逍遥王,难不成要再次救王朝于水火之中? “东方先生,那逍遥王着实厉害,有没有法子降服他?”韩雨湘头痛不已,单打独斗来讲,雍庆府上上下下,根本没有能打得过柳小奕的存在。 东方亮沉思半晌才缓缓说道:“此人不可力敌,论剑法已经是登峰造极境,我从未见到过如此剑法精湛者,修为也是深不可测,要比家师的本事只强不弱。” “那该如何是好?要不然暂避锋芒绕开西水州城再做打算?”韩雨湘愁眉不展,方才的一场失利他并不放在心上,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常胜的将军,只有不骄不躁的铁军才能笑到最后。 但柳小奕如同一面无法逾越的障壁横亘在自己的面前,无论施展什么手段,一剑横扫八十八位剑客的惊天场面,还历历在目,让韩雨湘如鲠在喉,难以作出决断。 东方亮摇摇头,并没有理会,而是将令旗扔到外面:“让徐英进来!” 不多时外面有军兵把已经恢复精气神的徐英带了进来,还将那泉水石碑一同带着,安安稳稳放在东方亮营帐中。 徐英在看到柳小奕那一剑过后,吓得魂不附体、冷汗直冒,倘若对自己那时,也用上这么一剑,自己的脑袋安在? “东方先生您看这石碑,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一座?徐某幸不辱命带回来了!”徐英谄媚邀功道。 东方亮手扶石碑,将早准备好的墨汁泼洒上去,从头到尾浇灌一遍,原本洁净如玉的石碑变得漆黑,而后的一幕令众人瞠目结舌。 就见到石碑逐渐缩小,化作巴掌大的一尊印记,被东方亮捧在手中,有同样漆黑的文字在上面跳动着。 “还不够,一共要有七块,才能释放混沌将白玉京的气运彻底吞噬掉,西水的另外六座泉水中,应该有它们的踪迹。”东方亮说道。 他想利用混沌的力量达成自己的心愿,殊不知这么做所带来的后患无穷,东方亮所教授的都是些旁门左道,在九州之地已然算是上乘的阵法大师。 “还要有七块?那不成那不成,我可不敢再去了,要是一剑将我斩杀,可不值当。东方先生还是另请高明吧。”徐英连连摆手,这个差事谁爱干谁干。 “这件事还非你莫属,逍遥王自然不会去打扰你,我今日就约他出来见面,你可趁此机会赶紧潜入西水,将石碑尽数都偷过来。”东方亮说罢,就整理道袍买不往外走。 时隔三日,两军重新对垒,西水州城外三十里地,旌旗招展鼓号齐鸣,韩雨湘一马当先在最前,面对面望着郭江枫,轻蔑笑道:“老帅郭江枫素闻有万夫不当之勇,这几日看来也不过如此!就在借着他人的拳脚而已。” 郭江枫沉着脸,知道对方是在挑衅自己,也不动怒,随着说道:“雍庆府的叛逆倒是口齿牙硬,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坚持到几时?朝廷的援军不日便到,那时候堂堂韩雨湘,也只能沦为阶下之囚,可惜可惜!” “老帅思维敏捷过人,就不知道手上的功夫还凑不凑合?敢不敢上前与我一战?”韩雨湘使长枪,郭江枫同样是长枪一杆,两人修为不分上下,若是动手想来定然是非常精彩。 郭江枫不为所动,冷笑一声道:“都是做将帅的,怎能因小失大?你我手下战将数千,随便挑几位便能打上一天,你我二人观战何乐而不为?” “看来是垂垂老矣,郭江枫,我看你那杆银样镴枪头,是不中用咯!”韩雨湘说着,身边众将士哄然大笑。 郭江枫脸色微微一变,抬枪跃马向前一顶,“小辈!下场来与我走上几趟!” “求之不得!看枪!”韩雨湘晃动长枪,就下场与郭江枫打在一处,枪尖碰着枪尖,火花四溅战马嘶鸣,各自向后退了三步。 再站稳脚跟来,又重新提气双臂抡枪就砸,郭江枫年长不少,用枪自然老练,怎么省力怎么来,夹在腋下向上扭动身子,枪头一挑将韩雨湘挡开,反手一掌打向对方前胸。 韩雨湘没躲闪,挺起胸膛硬生生接下一掌,胸口垫着金丝龙鳞软甲,真气压根透不进来。 两人走马灯一样打斗一百多个回合,皆气喘吁吁浑身冒汗,但韩雨湘丝毫没有退让之意,依旧一枪快似一枪扎过来,郭江枫也都应着,将手中长枪舞动如龙,双臂青筋暴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在两军阵外十多里地,一片山林中间,柳小奕风清云淡地站在高耸的林木边,看着面前这位雍庆的军师。 “逍遥王柳小奕,消失一年多后从千川泽突然出现,修为暴涨不说,还习得一身古怪本领,看来雍庆王也看走眼了,九州最大的祸患不是白玉京的那几位,而是你。”东方亮阴森森说道。 柳小奕懂道法,能觉察到山林间的异样,法力在周围蠢蠢欲动,便笑问道:“看来东方先生,是要与我论论道法?” 第二百八十七章、空空道徐宾 “与剑客论道法,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不知道逍遥王有没有这个胆魄?就不怕我使诈赢你?”东方亮身穿素道袍,显得高雅十足。 柳小奕将绿煌剑抖动两下,剑刃发出嘶鸣,宝剑虽没有剑灵,但日积月累之下也是颇具灵气,柳小奕心中有所想到的,它尽然会释放出相应的气息来。 “我自然光明磊落,东方先生想必也不是狭隘之人,切磋什么任由先生挑选,我都无所谓。”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我也不会别的本事,唯独阵法还略懂一二,在你我二人附近已经布置下一座微不足道的阵法,逍遥王可以试试威力。”东方亮笑道。 他孤身一人来到此处,就是为了摆下此阵来和柳小奕一较高下,他知道像柳小奕这等高人,一向心高气傲的,不会想到自己的鬼点子。 光明正大的计谋往往最容易施展,柳小奕明知道有埋伏,仍旧愿意来见东方亮,可见少年轻狂心性未曾生齐。 “那先生就先看好了,我是如何破阵的,落花无影!”柳小奕挽动长剑,剑尖甩出十几朵漂亮的剑花向各处飞舞,这招使出十成功力,钩动天地灵气随之一同流转。 剑花没往周围扩散多远距离,就被无形丝线束缚住,几经挣扎后很快湮灭消散在原处,柳小奕惊讶的望着自己的剑气逐渐消散,都没感觉到任何法力的波动。 还未等自己做出反应,就觉着身背后有动静,绿煌剑向后横扫,剑刃与熟悉的剑气相碰,反倒是将自己朝着东方亮推去。 “自己的剑气滋味如何?看来逍遥王的剑意太过浑厚,连这座阵法都有些模仿不出。”东方亮并没有出手,倘若趁此机会偷袭,很可能对柳小奕造成些麻烦。 两军阵前各为其主,按理说都是生死仇敌,东方亮却坦然的不像是一位谋士,反倒像是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考验对方这些年的长进。 柳小奕挥剑斩碎十几道剑气,稳稳当当站定身形后,不解地问道:“阵法能吸收我的剑气,反而重新施展出来?” 方才那股气息,与自己同源同路,绝对是这古怪阵法的缘故,只是自己在道法方面是个半吊子门外汉,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师承教导,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寻找阵眼所在。 东方亮也看出来些许的端倪,开玩笑道:“逍遥王何不与自己比试比试?看看到底是哪个你更强一些,我这阵法时间也不长,最多能维持三日时间,既然逍遥王觉着有趣,那就慢慢玩吧。” 说罢鬼狐先生就转身离去,身形淹没在山林之间,他想着用这座阵法困住逍遥王,趁此时机抓紧攻占西水州城,打通前往腹地的官道。 只要州城被破,再多几个柳小奕这般的高人也无济于事,数十万将士的气势不是匹夫之勇可挡的。 柳小奕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自始至终都在小心提防着自己,生怕他手中这把利刃,成为挡住他们前进脚步的石头。 “那我便试一试先生的阵法,究竟谁比较厉害一些!”没有好办法找到阵眼,那就以力破巧!柳小奕鼓足真气,释放出另外两把宗师剑来,双手阴阳合握掐剑决,冲天剑气合在一处,凌厉无匹地朝着正前方斩去。 前方虽除了树木花草外别无他物,但剑气仍感受到有明显滞塞,仿佛是有一张大网笼罩着自己,剑气被迅速拆散吸收干净,还未曾斩落在地,七八丈长的剑气,就被吸收殆尽。 随即而来的便是同样的反扑,还好柳小奕这次早有防备,三把宝剑挡在身前,斩的自己向后倒退数十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好奇怪的阵法,到底该如何破解?”柳小奕不动弹,阵法就一点动静都没有,朝前面径直走过去数十步,就觉着面前有障壁存在,伸手按了按,软乎乎的像是透明的墙壁,富有弹性。 出也出不去,进也进不来,柳小奕不知道这座阵法乃是逆转阴阳的小五行翻天阵,若是能凝聚大五行周天出来,就算是宗师境巅峰的侠客,同样能被困死在这里。 除非是混沌亲临,将五行循环给破除掉,否则五座阵眼就会循环往复,一环扣着一环生生不息,柳小奕即使找到其中的阵眼,也没法尽数破坏掉。 若柳小奕手中的宝印,同样对应五行的话,那还有机会将此阵击穿,但如今他手中只有三枚,构不成循环五行,只能老老实实在这里呆上三天。 左右无人,柳小奕自言自语道:“二位兄弟,你们看该如何是好?这阵法我破不开,就这么干坐着等上三天?” 一气化三清的本事不敢在人前显露,万一遇到个眼馋的前辈路过,那自己就成了案板鱼肉任人宰割,只好张口去询问体内的两道魂魄。 龙道人说道:“本尊尚且不知,我与浮云子也是悟不透,不过看这样子应该包揽五行阴阳的道术,我们五行欠缺,没法对阵法下手。” 这两道魂魄其实也与他意识相连,虽有所侧重不同,但都是柳小奕,对这些道术同样一知半解,半吊子货色。 用三枚宝印都拿出来试了试,所得到的结果也与想象中的相差无几,都被反弹过来,几经折腾之下,柳小奕便有些气馁。 自己修为还是不够,有些小觑了天下人,这九州之地藏龙卧虎,多得是没见过的奇门诡道,以后行走江湖万万要注意谦虚谨慎些。 刚这么想着,就觉着有窸窸窣窣的笑声传来,但眼前空无一物,没有人在。 “是谁在那里窃喜?柳某可听得清清楚楚。”柳小奕警惕地问道。 “嘿嘿嘿,逍遥王果真如传闻中那般,虽年轻气盛了些,但确实有真才实学。”就在自己眼前,凭空显现出一位身材消瘦的老头,背后背着个大包袱,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小老儿空空道人徐宾,特来搭救逍遥王出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活如来智慧 “空空道人?你我可曾见过面?”柳小奕对突然到来的老者感到有些陌生,自己可以确定从未见到过对方,但这人却说是来救自己,难不成是西水派来的人? 空空道人徐宾将手向下一按,没多言语,而是抓住柳小奕的肩膀,纵身向上轻轻一跳,再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出现在阵法范围之外。 徐宾清舒一口气,有些后怕的说道:“我还以为带个人,会很容易打乱五行流动,还好逍遥王也精通道法,不然咱俩真不好挪移。” “多谢道友搭救,我方才想了想,你我的确没有见过,为何要出手救我?”柳小奕被这挪移的本领惊到,对方怕不是有缩地成寸的瞬移道法。 在众多道法之中,唯独时间和空间是例外,很难有人真正能悟透其中道理,徐宾一听此言惭愧地摇摇头答道:“非也非也,小老儿何德何能有那般的悟性,只不过是精通五行遁术,这才敢过来献献丑罢了,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还是随我快来。” 柳小奕还想继续追问,却无论怎么加快脚步,都没法追上近在咫尺的老头,仿佛是个看得见摸不着的虚像,若不是能听到前面所发出的哼哼声,恐怕就真以为是个假的了。 西水州城外的空旷去处数不胜数,有许多名胜古迹存在,徐宾顺着山路蜿蜒前行,朝着高耸的山坡上走去,那里同样站着个老和尚,面露微笑的等待着他的到来。 “二位施主,可来的有点晚了,里面晚饭已经备好,是先吃饭还是先见见客人?”老和尚说着,挥手将身后虚掩的庙门推开,先一步走了进去。 徐宾在一旁介绍道:“此山名为寒山,这座古刹就是西水大名鼎鼎的寒山寺,跟西水七大名泉之一的寒山泉有关系。” 西水多名泉,寒山泉前面同样有着一尊石碑,此时有人正和几位武僧动手,想要抢夺石碑。 但寒山寺里里外外没有丝毫动静,大家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各忙各的事情,这处僻静的院落里只传出丁零当啷的兵器碰撞声。 随着老和尚踏入清冷的寺庙内,青砖铺地到处可见枯败落叶,老和尚笑道:“惭愧惭愧,我寒山寺的扫地僧,前些日子有事情下山一趟,委派清扫的小和尚又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让两位施主见笑,见笑。” “这位便是寒山寺的方丈,人称活如来智慧,智慧禅师。”一进大厅内,分宾主落座后,徐宾介绍道。 老和尚笑眯眯打量着柳小奕,许久后高颂佛号道:“阿弥陀佛!果然我师弟没有看走眼,当年的那位小剑客,如今的逍遥王,能救我西水于危难之中,救黎民百姓脱离混沌远些!” “智慧禅师说笑了,在下何德何能有如此本领?都是外面人以讹传讹的,没什么本事,不知禅师的师弟是谁?”柳小奕被吹捧的有些不好意思道。 “师弟也是在白玉京见过你后,回到西水便一直念念不忘,直到后来京城里将你的画像传出,这才对上号的,我师弟就是当初带队的智能和尚,还有个徒弟叫净空,你应该熟悉。” 智慧禅师说话间,将一副收藏整齐的画卷取出来,放在柳小奕面前,那上面画的赫然是柳小奕当初的模样,只不过眉宇间更添了几分英气。 “哈哈哈,少年英豪,当初的长相这般看来,还比不上现在的模样,不光你师弟见到过,我师弟也见到过!”徐宾也是头一回见画卷,乐的合不拢嘴。 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柳小奕经历一年多的风霜洗礼后,那时的稚嫩已经变成现在的洒脱,看起来更像个大剑客的样子。 柳小奕皱眉,怎么一个个的都有师弟?“敢问徐宾前辈,你老人家的师弟又是谁?怎么我都没有印象?” “大家伙行走江湖的,多少都会有点沾亲带故,我师弟就是那个不成器的徐兴,当初在白玉京还混了个什么千手道人的外号,在我看来都是糊弄人的,也就他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徐宾咂咂嘴,有些不好意思提及自己那位师弟,修为不高不说,性情还很膨胀,又傍上些王侯将相,在外面更是心高气傲。 柳小奕恍然,要说起徐兴来,自己还真是认识,便开口问道:“老前辈,这么说来还真是熟人,不过把我带到寒山寺是为何故?外面可两军交战的。” “逍遥王不必着急,战场自会有人过去助阵,我二人请你过来,便是想求你件事情。”智慧禅师生的心宽体胖,虽然上了些年纪,但面红齿白,很富态一老者,说话声音也和和气气,很让人受用。 有小和尚将九州地图取来,在堂前地面铺开,上面有标注红圈的地方,在雍庆州内。 “净空他们被雍庆府请去做客,想要救他们出来,唯有逍遥王你一人可以,还请受老朽一拜!”徐宾忽然落泪,双膝跪倒在地就磕起了头。 那智慧禅师也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口诵佛经,许久后才开口道:“老衲也恳请逍遥王出马,前去雍庆府走一遭,不然被雍庆的人得到混沌石碑,将千川泽的黑暗带到九州,到那时再想出手,为时晚矣。” 老禅师知道的事情,远比柳小奕要多,但口风极严不肯多说,就求着柳小奕过去。 “智慧禅师,徐老前辈,净空是我的好友,即便是二位不说,我也会去走一遭,既然话赶话说道此事,那我便马上起程,去雍庆府看看!”柳小奕挂念净空的安危,也不多矫情,说着就要走。 刚站起身,就被智慧禅师上前拦住去路,摆摆手道:“哎,你一人前去我肯定不放心,还有好多事情没有给你交代清楚,得路上给你说说。” “智慧禅师也要同行?”柳小奕一愣,对方修为不弱,可毕竟年事已高,短时间赶路肯定跟不上自己腿脚。 “非也非也,净玉!净玉快些进来见过逍遥王!”智慧禅师吹胡子瞪眼的,大声呼唤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吃不饱净玉 智慧禅师连喊三声,才从门外面走进来个面白如玉的小和尚来,看年纪应该有十五六岁上下,比柳小奕矮上半头多,背后背着个小布袋,边走边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净玉,快过来见过逍遥王!都这个时间了还吃,真不知你上辈子是不是饿死的。”智慧禅师伸手示意他靠近来站着,将净玉缩在背后的手按住。 柳小奕一见净玉,不由得愕然惊叹道:“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你是净空的兄弟?”论长相而言,眼前的小和尚似乎比净空还要白净些,一时间让柳小奕难以分辨。 如果不是智慧禅师有话在先,柳小奕就把对方当做净空看待了。 净玉口中不知道正吃着些什么,说话嘟嘟囔囔含混不清的:“是呀,净空和我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不过他比我年长些,本事也大一点,你就是家兄常常念叨的那位剑客?” 智慧禅师瞪了他一眼,赶忙解释道:“这俩孩子刚来时,一个在我师弟那里修行,这个就随了我来到寒山寺,哪里都好,就是有个吃不饱的毛病,上上下下这么多吃食,都喂不饱他一人,想来没办法,这才让他背着包袱到处采摘些山间野果当零食。” “你是要让净玉带着逍遥王过去?此事是不是有些不大妥当?”徐宾担心道,他与这几位得道高僧都很熟悉,对其门下弟子可谓知根知底,净玉不饿时还好,他若是腹中空空无食,指不定做出什么糗事来。 届时令逍遥王难堪不说,还容易坏了大事,去雍庆府龙潭虎穴走一遭,可是去玩命的,带着地魄境不过七重的小和尚,于柳小奕而言可以说是个累赘。 智慧禅师叹口气,无奈说道:“我何曾没想过换人?但寒山寺里就数他的记性最好,那雍庆府的详细地图,就他能全都记住,分毫不差,更何况他还有门绝艺,能在关键时刻帮逍遥王一把。” 他对自己这个爱徒是又疼又头痛,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天赋异禀,却又是个吃货,与佛门缘分不大。 徐宾一拍大腿,露出个什么都懂的表情,随之转身朝着柳小奕说道:“别看净玉有些莽撞,但那门绝艺足以纵横武林,虽还没成气候,但帮帮逍遥王的忙还是可以的,就请逍遥王多担待担待,吃过饭便上路最好。” 从寒山寺走官道往雍庆府去,最快也要五天的路程,马车早已备好在后山门处等候,寺庙内今日夜间同样静悄悄的,唯有这山顶饭堂还算热闹。 和尚们的吃食相对外面的酒馆饭店而言,太过素净些,柳小奕多少有些吃不习惯,简单喝了几口汤水,吃些素菜,便收拾衣衫起身离去。 净玉跟在后面走着,手中各拿着两块热腾腾的发面饼,边吃边走还哼着小曲,不知道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听得柳小奕有些哭笑不得。 “我叫你柳大哥,不会挑我刺吧?你比我哥看着要年长些,你俩又是好朋友,临走前他还说过等你来西水,肯定会去找他的。”净玉很快便忍不住说道。 他虽然没净空那么嘴碎,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柳小奕听着熟悉的一长串话来,顿时觉着亲切许多:“我本也不知道会当上什么逍遥王,光杆王爷一个有什么用,还是侠客来的自在。” “要说大哥是侠客却又不尽然,这身黑白道袍怎么看来都是道士,听说修道者也有境界,大哥是在第几重?”净玉对修道似乎很感兴趣,连其中境界都一清二楚。 柳小奕也不隐瞒,如实答道:“才到第六重触道境,修道比练剑难多了。” 净玉惊讶的合不拢嘴,他自己悄悄偷着也修道,这才佛家可是犯了忌讳的,但净玉在修道方面要比佛有缘的多,短短两三年光景,就修炼到第三重境界。 本以为自己速度就够快的,却不料人家在不耽误练剑的同时,还将道法修炼到高深境界。 “难道修道也有诀窍?能不能教教我?”净空将包袱抖了抖,从里面摸出两枚红彤彤的野果,递给柳小奕一个。 柳小奕拿着果子吃了口,汁水充盈在口腔中,果真跟着吃货一同出去,就没有不好吃的,“无非就是在别人睡觉的时候,我都用来打坐修炼了。” “那我可办不到,还是吃吃喝喝图个逍遥快活比较好,咱们等走过这条道后,转过去有家小饭庄,那里的豆腐卷可好吃了,我请你吃上一顿,再带些走,路上吃。” 一离开寒山寺地界范围,净玉整个人就为之一震,立马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带着柳小奕走的越来越快,当然嘴巴里塞东西的速度也越发惊人。 难道这小和尚是貔貅变得不成?柳小奕看着都心惊肉跳的,吞吃的速度有些太过骇人,那包袱能容纳的吃食也多,等迈步走进一座茅草院后,净玉才住嘴。 “阿弥陀佛!店家掌柜的在不在?小僧我又来了。”净玉忽然变得非常有礼貌,恭恭敬敬的向着茅草房内喊道。 很快里面擦着手跑出个中年人来,虽然天气已经有些凉爽,但仍旧热的满头大汗,他一看到是净玉,那笑容更甚。 “净玉来啦,快快快里屋看茶,坐下来歇歇脚,”店家招呼伙计带进茅草屋里,这里面宽敞的很,有不少客人在有说有笑的正吃喝着,看桌案上虽然有些荤腥,大多数却都是素菜。 这座小饭庄所在的地方,是车马来往密集的山道,来往的多是行走赶路的车夫,趁着主家去客栈休息时,跑到这里歇歇脚吃些果腹的,不用花几个钱就能填饱肚子。 净玉一进来,就朝着周围连连摆手,显然他也是这里的老主顾,与很多经常过来的食客相熟。 所谓的隔间,也就是用木栅栏简单隔开的空地,相互间能轻易听到讲话,这边二人刚坐下,就听到身背后有人惊呼:“老天爷!都吃了三十多个了!” 第二百九十章、黑貔貅舒平 茅草小院有大小方桌三十多架,到掌灯时分就已经坐的满满当当,净玉和柳小奕走到里面隔间,过了好一会店伙计才端上热茶碗碟来,累的是满头大汗。 “二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晚上有点太忙了,后厨都转不开身,掌柜的都亲自上阵,还请多多包涵,”店伙计说话语速极快,但字字入耳清晰的很,“想要吃点什么?净玉小兄弟是常客,哪样好吃都门清!” 净玉擦擦手,将面前热茶一饮而尽,那茶水刚倒上还滚烫,这小和尚就好像没感觉一般,咂咂嘴说道:“先来五十个豆腐卷,两碗素面,上四盘凉菜,再来份酱牛肉。” “这个净玉小兄弟,别的都好说,就豆腐卷实在是没法端上来,要不换份吃食?有刚出锅的发面大饼,油盐葱花的,味道好极了!”店伙计有些为难的说道。 “怎么?今儿吃豆腐卷的人这么多?”净玉就是一愣,来这里吃饭就是找的这口,平日里从未有过断货的情况,“我俩不差时间也不差钱,小僧口袋里盘缠足够,让掌柜的慢慢做,等一等便是。” 听到净玉执意要吃,那脸色更是为难,朝着另一边努努嘴,低声说道:“二位有所不知,隔壁来了个黑大汉,说是从雍庆府来的管事,那饭量吓人,不比你小!” 这家店的伙计们都知道净玉的饭量惊人,要拿他去比较,可见这黑大汉的胃口着实惊人。 净玉素来不争强好胜,唯独在吃饭这方面,一向不弱于人,听这么一说那脸色就变了:“有他吃的就有我吃的,论吃饭我还没听说过谁能比我多的,带我过去!” “小兄弟,我知道你是能吃,可这……都是店里的客人,这样不太好吧。”店伙计觉着要出事,就想要拦着,谁知隔墙有耳,木栅栏不隔音,边上那桌子站起一人来,那个头顶天立地,在低矮的茅草屋里显得格外高大。 “小和尚!你一吃斋念佛的出家人,还能吃多少?”黑大汉嘴角还留着萝卜丝,那一张阔口里面塞进去三个豆腐卷都互相碰不着的主。 大黑脸长着络腮胡子,一口的大黄牙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同饭桌还跟着几个面向不善的仆人,一桌子杯盘狼藉,可见这几位都不是什么善茬。 净玉将背后的包袱放好,整理整理衣衫,绕过木栅栏来到对方的桌案前,“劳驾多添两副碗筷,我来和你比试比试,到底是谁的饭量比较大,你看如何?” “好!我舒平向来喜欢能吃能喝的,但我已经吃了小三十个,再吃恐怕不公平。”黑大汉舒平快言快语,也不绕弯子,撸袖子重新做好,示意仆人们将桌案收拾收拾。 净玉朝着柳小奕使了使眼色,那意思是让他看好如何赢对方的。 店伙计原本都扭在一起的脸,忽然烟消云散,这二位都是好说话的主,那就好办:“得嘞几位,我这就吩咐后厨抓紧做豆腐卷!” 一有热闹可以看,周围的食客们纷纷扭过头来,也顾不得吃饭喝酒,都将目光投到这里来,木栅栏也不知道被哪个好事者给扒拉开了,茅草屋顿时显出来一块方圆几丈的空地来。 豆腐卷很快就被一盘盘端上来,黑陶的粗糙大盘能摆整整二十个,在两人面前并成一排,那场面壮观的很。 舒平朝着净玉点点头问道:“小和尚,咱们开始?”看到净玉一声不吭就将接近三十个豆腐卷横扫一空后,心中对他更是钦佩。 “那还等啥,抓紧的我都开胃了!”净玉也是耿直,甩开腮帮子就狼吞虎咽下来,两人谁都不让着谁,一个比一个能吃。 吓得店伙计两眼发直,有些哆嗦着继续上菜,柳小奕趁着大家都在关注他们时,抬筷子将自己肚子填饱。 哪有这么能吃的!整整一百五十个豆腐卷吞下肚后,这才听到打饱嗝的声音传出,先是舒平一仰脑袋躺倒在地,紧接着净玉将桌案一推,也栽在地上没了动静。 “哎呀不好了掌柜的!吃出人命来了!”店伙计吓得魂不附体,这就要嚷嚷出来,被柳小奕上前伸手拦住,“仔细看看,他俩不过是睡着了。” 这俩吃货也是奇特,吃足后直接呼呼大睡,丝毫没有间隔。 店伙计冷汗直冒,上前探了探鼻息后,发现确实如此,就长吁一口气,喊来几人将他们抬到后面,找着床铺安顿下来。 柳小奕翻身上房顶,吃饱后便开始晚上的修炼,才刚刚入定后,就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定睛观瞧过去,发现后院有个老者,正将一副木器放好,支棱起来。 是街边常见的那种画糖画、捏糖人的手艺工匠,通常都是边带着学徒,边出来走街串巷的赚些小钱来养家糊口。 但这人有些不同的是,铺开的铁板上所画的糖画,正是如今这一副朗朗月色和房顶侠客图,别看只是用糖浆所画,靠近些看来却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柳小奕看得入迷,没有发现对方也抬头望着自己,三缕怅然被微风吹动,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等缓过神来,这幅糖画被老者挥手抹去,这铁板下面的小炉灶冒着暖暖的火光,不让糖浆凝固,如果有客人看着好,愿意出钱买下,便会将小火炉拿开,待到冷却后再整个托出。 “老师傅好手艺,不过这夜色已深,在这里还能卖给谁?” 画糖画的老者微微笑道:“人老了,越是要勤加练习才行,不然吃饭的饭碗可就叫年轻人抢走咯,一条街上有这贫贱手艺的人可不少。” “老师傅谦虚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精细的糖画,想着要买一副回来看,多少钱?” 老者重新将勺子挂起,把细细的铜笔握在手中,开口问道:“不知道逍遥王想要什么样的画?” “我且将剑法施展给你看,来一幅月下舞剑图。” 柳小奕跳落在院中,抽出绿煌剑自顾自舞起来,皎洁的月光照在剑刃上,寒光流转剑气逼人,一剑客一工匠,那场景显得出奇的和谐静谧。 第二百九十一章、糖爷许长流 院落里所发生的事情,除了柳小奕和画糖画的老师傅外,无人知晓,一人一剑对月当空舞着,老师傅手中下笔如飞,漏斗内的糖浆细细碎碎的流淌进温热的铁板上。 “逍遥王好剑法,九州没有此等武艺,老朽没有见过,端的是精妙绝伦。”老师傅赞叹道。 从铁板上飞速取出一幅幅方寸大小的糖画,内蕴的意境里竟然能有着些许剑意存在,当柳小奕收剑之时,眼前的木架上已经有足足七幅糖画。 这七幅糖画分别对应着柳小奕所施展的六套不同剑法,而最后一幅图上,画的是一座森严的宫殿,正方形的四合院四面有望楼,没等柳小奕看得仔细,老师傅就又用铜笔在上面轻轻勾勒起来。 竟是座立体的院落!柳小奕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单从院落结构上而言,不是王公贵族也是乡绅富户,其间的亭台楼阁应有尽有,都用这迎风便干的糖浆展现的淋漓尽致。 “老师傅姓甚名谁?不应该是江湖中寂寂无名之辈才是,在下柳小奕见过前辈!”柳小奕将绿煌剑归于剑鞘,双手抱拳深施一礼恭敬说道。 如此高人若是论修为而言,不会比自己差,单单是这一手造物的本领,柳小奕就自愧不如。 老师傅嘴角上扬,胡须抖动着将这幅糖画放平整,借着皎洁的月光,显得更是迷人,简直是造物主的杰作,而并非出自凡人之手。 “放在三十年前兴许有人知道老朽,现在嘛不过是个手艺人,我叫许长流,逍遥王没听说过吧。”老师傅慨叹道。 长江水后浪推前浪,江湖中一辈新人换旧人,再强的高人也不过是曾经,同样抵不住岁月的流转,最终化作一捧黄土随着大江东流去,只留下千古的好名声。 许长流在江湖中不但赫赫有名,人人见到都尊称一声“糖爷”,是位德高望重的修道者,足足比柳小奕高处两重境界来,常年隐居在雍庆府门外的长街上做着画糖画、捏糖人的营生。 “不知道前辈到此是有何指教?我这逍遥王做的不过是浪得虚名,徒有其表罢了,不知许老爷子是敌是友?”柳小奕说话间隐隐向后退了半步,调动天地大势守护身心。 万一对方是过来找事的,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有如此造物本领的道士,岂能轻易对付的了?当下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若动起手来,柳小奕必然雷霆万钧之势尽快压垮对方。 一气化三清的道法也不是白给的,柳小奕对此还是充满自信,绿煌剑在剑鞘发出低沉嘶鸣声,随时要迸发出剑气杀敌。 许长流哪能感受不到,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些许,老师傅不急不忙地解释道:“逍遥王不光剑法超绝,这道法也异乎寻常的强横,老朽今日算是开了眼界,还请逍遥王放心,老朽是友非敌,这座雍庆府便是我的诚意。” 第七幅立体的院落,就是他日夜观瞧的那座雍庆府,在前街后街每日绕着走来走去,许长流早已将府内外的情况了解清楚,用自己的看家本领,轻而易举就造出个模型来。 雍庆府?柳小奕为之一怔,狐疑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雍庆府的?就光一张嘴说,我是不会相信的。” “其它的事情,逍遥王日后会知道,但不是今日,你所练的逍遥剑法,有些东海小蓬莱的意味了,但还是远远不够,将这些糖画都吃进去,对你有帮助。” 许长流不但知道内情,居然还知道逍遥剑法和东海小蓬莱,听得柳小奕额前青筋暴露,剑意险些失控。 如果对方是朋友,那尚且好说,但若是敌人,这般了解自己底细的存在,万万留不得。 “哈哈哈,逍遥王还真是小心,我若想要动手,你或许根本没有机会。”许长流耸耸肩,用铜笔轻轻敲打铁板,就见院落各处不知何时已经被细密的糖丝缠绕的密密麻麻,唯独柳小奕所在的周围没有。 柳小奕这才惊出一身冷汗,自己为天地大势尽在掌握,却不料压根就没有发现已经深陷埋伏之中。 “雍庆府内机关重重,又有高人在侧,你此去千难万险,这点修为还是远远不够,得请帮手才行。”许长流笑道。 “不知前辈是何用意,能否帮我一把?”柳小奕再说话,语气变得诚恳不少。 许长流将木架整理好,矮身子背到身后来,将糖画交给柳小奕,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老了,老不管少事,此去三百里地有座黑虎山,去找个叫夏侯商的,他会助你一臂之力。” “那我该如何去寻此人?前辈莫要走的这么急!”柳小奕还想问些事情,却见许长流在自己眼前,就那么一转身的功夫,身形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不见踪迹。 院中的糖丝,直到日上三竿时才融化,落在地上引出无数蚂蚁争抢,而柳小奕孤身一人呆呆站在院中,早就将这堆糖画吃了个精光。 那汹涌剑气恰到好处地冲入体内经脉各处,将原本淤堵在细碎经脉内的浑浊之气清理干净,继而充斥进丹田内,与自己的剑气相互融合。 到底是什么人,能将自己的心事拿捏的如此准确?柳小奕想了许久都没有安定注意,就觉着自己被人看透了,后背发凉。 雍庆府的详细情况,在吃下那糖画后,便钻进脑海里挥之不去,都是许长流的道法所致,柳小奕越想越是觉着可怕。 后院的房间内,两位大胃王在经过一夜消化后,这才缓缓起床,舒平揽过净玉嘿嘿笑道:“小和尚,咱俩也算是投缘,我就占个便宜当个大哥,咱俩拜个把子你看如何?” “出家人不掺和江湖这些习气,还请施主勿怪。”净玉连忙推辞道。 奈何舒平的力气大,还是将他半推半就按倒在地板上,对着不知是哪路财神的画像连连磕头道:“神仙们在上,我舒平今日与小和尚结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第二百九十二章、卧虎夏侯商 从房间再出来时,净玉一脸的委屈,身边的黑大汉却乐的合不拢嘴,虽然没有吃早饭,那草包肚子却晃悠的很。 见到院中正练剑的柳小奕,净玉赶忙跑上前去打招呼道:“柳大哥起得早呀,大剑客就是不一般,这么勤奋。” 他们若是知道柳小奕一夜未眠,不知道会惊讶到什么程度,还有许长流来过的事情,这两位一概不知。 “你就是鼎鼎大名的逍遥王?幸会幸会,在下是雍庆府的车马管家,他们都叫我黑貔貅舒平,王爷叫我舒平就行。”黑大汉舒平摸着脑袋,非常开心的说道。 此人善交朋友,走到哪里就凭借一副热心肠左右逢源,一路上走南闯北见识过太多太多,但所面对过最大的官,莫过于这位年轻的逍遥王了。 这让向来大大咧咧的舒平感到一丝丝拘谨,有些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万一逍遥王和其他的王爷没什么区别,故意端起架子来给自己说话,那自己该如何是好? 柳小奕当然看得出对方表情的变化,便笑着说道:“舒平兄弟不必如此,我就孤家寡人一个,此次与净玉前往雍庆府办事,没有别的意思。” “柳大哥很好相处的,他和那些王公贵族不一样,大剑客哪能有坏心思,还请舒大哥放心。” 净玉又将两人方才在房间内结拜的事情详细说个清楚,听得柳小奕强忍住笑声,吩咐外面的车夫备马,既然到了天亮时分,也就没必要在这里继续耽搁下去。 外面除了他们那辆马车,还有另外足足二十辆披挂整齐的宽敞马车,前面都是并排两匹高头大马拉着,有精气神十足的精干车夫赶车。 舒平上前拦住二人说道:“我和老兄弟这才刚认识,可舍不得分开,就这么走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次相见,既然听老弟说都是要去雍庆府,那就与我等同路,也好有个照应。” 虽然净玉还想推辞,奈何舒平拉拉扯扯不准他走,又加上柳小奕装作不知情,半眯着眼睛在车厢内静静坐着不搭腔,便也只好让车夫随着舒平走。 这吃货兄弟二人坐在前面马车上,最后面的车厢里孤零零装着柳小奕,逍遥王毫不在意,释放出真气在窥伺前面净玉的动向,这回没有人看得到,柳小奕才放声大笑起来。 前面净玉小和尚浑身冷汗直冒,心里想着虽然自己与对方结拜,但倘若这黑大汉知道自己二人是去雍庆府救人的,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身为那规矩森严的雍庆府车马管家,舒平看似粗放的性格里,隐隐透露着精明,他早已隐约猜出来净玉的目的,但一直没有戳破。 毕竟现如今的雍庆府早就不是铁板一块,人人都在时常会陷入暴怒的雍庆王面前坐立不安,连他身边亲近的那几位都有些胆战心惊,有传闻说雍庆王本人被妖灵蛊惑,丧失人性,正想方设法颠覆九州,让百万生灵涂炭。 舒平也要为自己找寻后路,在他看来这突然出现的逍遥王,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不光有地位,还有极高的修为,就算在白玉京说不上话,行走江湖庇护他一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你们跑这么老远,去雍庆府做什么,现在兵荒马乱的,寺庙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寒山寺吃喝还能供应的上吗?”舒平问道。 “寒山寺靠着西水州城近,大家都生活的还不错,就是想我哥了,这才随着逍遥王一同来看看。”净玉也没说实话,实则心虚的背在身后的手掌都在发抖。 “还好遇到是我,不然你们连雍庆城都进不去,那边戒备森严,雍庆王生怕别人刺杀他,就将三处城门关闭,留着北门走人,连我都要经过好一番盘问才能进去,端的是麻烦。” “那到时候就有劳舒大哥了,听闻前面不远处有座黑虎山,里面可曾有了不得的隐士?” 柳小奕将黑虎山的事情点给他,就想着借舒平的嘴来探探路。 “当然有,我不光知道,还与那位隐士相熟,等到了那里我就去寻他过来,咱们好好聚一聚。”舒平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黑虎山距那茅草庭院不过三百里地,不过半晌时间顷刻就到,从远处看去黑虎山就像一头趴在地面的猛虎,身形轮廓极其相似。 而等到了近处,马车队伍顺着山道转进去后,就觉着阵阵阴风袭来,这些宝马都嘶鸣着有些发憷,不敢继续前进。 再往前走不过十里地,马车彻底没法动弹,舒平这才跳下马车,朝着四面大吼道:“夏侯商老兄!黑貔貅舒平前来拜访!要是没睡的话,就出来相见!” 连说三声后,树叶颤抖着掉落几片,有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我当是谁,小的们快快散去,叫我的好友过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马蹄下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有条条土龙飞速窜动,四散开来,那股厚重的阴气这才缓和许多。 舒平吹着口哨,带着车队顺着土龙们离去的方向走去,不过百余步豁然开朗,宽敞的空地上立着一块巨石,在石头顶上端坐一人,手持钓竿正在沙土地上钓着土龙。 这些土龙都是他所圈养的宠物,咬钩后不但没有挣脱,反倒是老老实实被拽上去,然后这人会喂给土龙些许的饵料。 “老兄,还在钓土龙,多少年前的玩意了,现在流行的不是这个。”舒平大踏步踩在沙土地上,脚下的土龙们纷纷避开,一路来到夏侯商的面前。 巨石上的夏侯商,撇撇嘴,抓了把饵料塞进嘴里咀嚼着,边吃边说道:“那什么好玩,快些告诉我,我都快被闷死了。” “随我去雍庆走一遭,这位是西水寒山寺的高层,后面马车上还有一位,白玉京那位鼎鼎大名的逍遥王!”舒平拍着胸脯自豪道。 夏侯商一听到逍遥王这三个字,小眼珠瞪得滴溜圆,一扭屁股从巨石上弹起来两丈多高,甩着钓竿直奔后面的马车! 第二百九十三章、冥师方万年 钓钩奔着马车车棚而去,吓得车夫连滚带爬逃离马车,霎时间剑气斩碎车棚,一人一剑迎着钓钩,寒光闪动间就让丝线断开,阵阵刺痛感传来,让夏侯商蹬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巨石上。 夏侯商也不是善茬,看到对方这般强势后,反应非常迅速,缩身钻进巨石内隐去身形。 他会土遁的道法,只要在黑虎山中,便是立于不败之地,正当他这么想着,就觉着头顶上冷风直冒,抬头定眼观瞧可把夏侯商吓得冷汗直冒。 一道道凌厉剑气轻易便将几丈的沙土尽数斩去,让夏侯商暴露在视野范围内。 “你是从哪儿来的剑客,黑虎山附近从未见过你!是来拜山头的还是挑衅的!”夏侯商有些恼怒地问道。 无论他施展什么遁术,都会被无处不在的剑气轻巧逼退,使他只能在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上兜兜转转,可见二人之间的修为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要知道黑虎山向来都是他夏侯商的地盘,在这里花草树木他都了如指掌,再加上无往不利的土遁之法,让他可以自由纵横于这块土地上,面对前来拜山门的侠客,从来没有败过。 柳小奕听到对方带着求饶的语气说话,这才将绿煌剑一甩,收起剑气来,笑吟吟说道:“我本也不想来找你,但遇到个画糖画的老人家,说要我过来寻到你,助我一臂之力。” “画糖画的?你说是画糖画的让你过来?”夏侯商不听不要紧,一听到是此人,脸色变得惨淡至极,过了许久才缓过劲来说道:“好吧,看来我得跟你走一遭了,不过还需随我见见另一位朋友,他兴许也能帮上忙。” 黑虎山面积虽然不大,但地处南北通透的要道,夏侯商也认识江湖中的不少朋友,时常会有人前来做客。 “你这位朋友,是不是我的熟人?”舒平好热闹,心里想着可以美滋滋喝上一顿,再去雍庆府交差也不迟。 一路上能带回去的朋友越多越好,这样在雍庆王的面前,这位车马管家说话才有底气,不至于被当做垃圾清理掉。 夏侯商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最好是不认识,不然黑虎山可要倒霉了,冥师方万年你可知晓?” “方万年?那个阴毒的老家伙!你怎么和他搭上关系的?”舒平原本高兴的脸上骤然晴转多云,有些难看起来。 冥师方万年,在修道者中可算得上邪乎的一类,运用阴气凝聚傀儡,潜伏在暗处操控这些毫无生命的家伙兴风作浪,去各大门派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是他自己要过来疗伤的,好像被什么仇家伤的还挺严重,如今就在黑虎洞内休养,我聚集这些土龙,就是为了帮他收集阴气。”夏侯商和他还有着更深一层的关系,愿意将自己的住处借与他人,可见两人的交情。 舒平自觉有些没趣,便没有继续追问,闷闷不乐地随着夏侯商朝着黑虎洞走去,一路无话众人来到洞内,还未曾踏入洞口,就觉着阵阵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冥师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感觉很压抑,果然是个狠角色。”舒平说出句不知褒贬的话来,就自讨没趣的往洞口一靠,“我就不随你们进去了,这种地方不适合我呆着,还是夏侯兄快去快回,我们还要赶路。” 夏侯商知道他不愿意,却也不好多说什么,便伸手向前请道:“剑客,小和尚,请吧?黑虎洞没有那么多规矩,就在下一人居住,别无其他的喽啰。” 他并非是占山为王的贼人,只不过是个闲散的隐士侠客,每每有人对此产生疑惑,他总会不厌其烦地解释一番。 隐士和贼人之间相差天壤之别,夏侯商虽然自诩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好歹是个光明磊落之辈,他看着柳小奕也有些气度非凡的样貌,便以为是什么官人儿出身的,要去雍庆府办事。 自己与糖爷许长流有过一段故事,那老人家说过,会有人来寻求他的帮助,那人便是自己的贵人,能不能悟道,就看遇到贵人的早晚。 时隔足足十二年,才让夏侯商遇到,若不是自己记忆好,恐怕都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方兄!方兄我又带了几个朋友过来,你看……”未等夏侯商说完话,就听见洞内深处发出凄惨的呼救声,夏侯商一听便知是方万年,赶忙抽出背后钓竿,向前便冲。 洞内深处有一白发苍苍的佝偻老者,此时正被三头冒着蓝光的骷髅架在半空,正对着的骷髅手握细长的骨刀,欲要往他的心脏捅去。 夏侯商先一步闪身进来,见状惊呼顺势就甩动钓竿,可忘了丝线被柳小奕斩断,光剩下半截在风中飘舞,压根没法施展。 “不好!方兄!”夏侯商面色惨白,知道方万年在疗伤期间被阴气反噬,这些傀儡在道法错乱时想要反噬其主,奈何自己的法器被毁,再想要用别的本领,为时已晚。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侧闪过黑白光影,几道剑气同时击中三头骷髅和那把骨刀,将骷髅们打的东倒西歪飞身镶嵌进山洞石壁中。 柳小奕大踏步赶来,左手掐剑决,右手挥动绿煌剑,颇有些除魔卫道的高手风范。 阴气所凝聚的骷髅经过方万年的千锤百炼,也不是一剑就能拆散的,等了三息功夫,就见骷髅们从石壁内弹出,反身扑向柳小奕。 就见有两枚板砖一样的东西在眼前一晃而过,汹涌的法力就将洞内填满,再等众人睁开眼时,骷髅已经消失不见,化作遍地的碎末。 方万年躺倒在地昏迷不醒,柳小奕上前运转丹田法力,按着手腕度进法力,冲开堵塞的经脉,让周天再次运转开来。 “还不行来,却要待何时?”柳小奕张口吐出寒阳火,灼烧方万年的面门,就见冥师恍恍惚惚睁开三角眼,看到围过来的众人后,哀叹出一声来,又歪头不省人事。 第二百九十四章、小剑魔古迟 黑虎洞内陈设虽说是陈旧了些,但好在桌椅板凳一应俱全,由夏侯商忙前忙后炒菜烹饪出不少的美味佳肴来款待众人,边吃喝着边等方万年苏醒。 “早知道逍遥王大驾光临,在下无论如何也不敢出手的,您是王公贵族,身份比我们高出太多,我先敬您一杯。”夏侯商也不知道是因为糖爷的缘故,还是逍遥王的身份,要比刚见面时的态度天差地别。 柳小奕频频举杯,丹田内暗自运转真气将酒劲逼退,在这里可不能喝醉,再继续往前走就是雍庆府外第一重镇,他不敢懈怠半分。 “夏侯!还有我俩呢,不要眼里只有逍遥王,如果不是老子,你还窝在黑虎山钓你的土龙呢!”舒平一喝就多,早就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只顾着自己心里痛快,说出来些不分好坏的话来。 好在夏侯商都没放在心上,不然这二位肯定得当场动手比划比划,净玉在一旁吃着素菜,自己哼唱着小曲倒也图的自在。 正当众人其乐融融之时,就听到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有块石头子飞进来,刚好将桌案前的酒壶打碎。 夏侯商勃然大怒,抄起放在身后的一把钢刀,怒气汹汹的拍案而起,破口大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拜山门?” 山洞外没有回应,夏侯商闪身冲了出去,就听见当啷当啷几声兵器碰撞后,一道身影以方才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将桌案砸翻,杯盘狼藉。 舒平见到好友被人打了,也是着急,将兵器紧握也翻身冲了出去,毫无疑问他也紧接着被打飞,一头撞在石壁上,额前有个拳头大小的红包,迅速膨胀变大。 “大剑客……对方也是个用剑的,可太厉害了……”舒平疼的咬牙切齿,从嘴角挤出来这几个字后,便昏迷过去。 过了许久后,山洞外的来客等不到对手,只好自顾自抬脚迈步走进来,“哟,我以为破山洞里没人了,这不还有两个,那少剑客过来试一试剑如何?” 来者一身雪白长袍,手提宝剑一把,长发无风自动,飘飘然宛若天仙下凡,生的面如冠玉好一副亮堂堂的相貌,方在外面铁定是个大家公子哥。 净玉向前挪动半步,提起丹田气就要将背后的短棍抽出,被柳小奕伸手拦下,“你不是他的对手,换作我来。” 绿煌剑久违的发出高昂的剑鸣声,从气息上而言,对方并不弱于自己,同样是天阳境十重的修为,像他这般的剑客,放眼整座九州大地,柳小奕是没有见到过。 “在下三山城柳小奕,你是何人应当报上名来,不然切磋也没有理由。”柳小奕抽出绿煌剑,欣然问道。 这白面书生模样的剑客哪里都好,就是上嘴唇裂开个豁口,看着像是个兔子,一开口说话还有些漏风:“柳小奕?原来是白玉京那位名声显赫的逍遥王,怪不得能有这般气度,古迟久仰王爷大名了!” 柳小奕不认得这人是谁,身边的净玉却浑身一哆嗦,凑过来低声说道:“小剑魔古迟!据说他能一剑平山岳,在雍庆没人是他的对手,这家伙怎么追到这里来的?” 小剑魔古迟,在雍庆江湖中传的神乎其神,一把黑铁宝剑闯下凶名赫赫,没人能在他的剑下逃生,而他一路追着方万年到此,也是憋了一肚子气。 两人之间的修为明明差距甚大,却被对方三番五次逃走,紧赶慢赶来到黑虎山后,又迷失了方向,古迟找寻好长时间后,这才凭借丝丝阴气,来到黑虎洞外。 又遇到与自己修为相当的柳小奕,丹田内的剑气似乎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鼓胀,让他感到气血翻涌,许久未曾有过的战意涌上心头,满脑子都是想要和柳小奕一决雌雄。 “王爷不敢当,就是一散修剑客,没有多大本事,小剑魔是来此为谁?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友,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们一马。”柳小奕微微皱眉,对方的剑气有些混浊,掺杂着说不出的压抑感。 自己与他动手还好说,但山洞狭窄,倘若剑气四溅误伤到躺在地上的,那可大大不妙。 古迟嘿嘿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知道王爷担心朋友安危,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既然如此请王爷挪步洞外,咱们寻一宽敞的地界再动手也不迟。” “执意要如此?我怕伤到你。”柳小奕剑气也随着脚步渐渐凝聚,等迈过古迟身边时,蓄势待发的剑意猛然冲出,就与古迟碰在一起。 两人肩并肩往外走着,剑意此起彼伏较量着,净玉缩着脑袋远远跟在后面,等走到洞口时,就见两人之间的地面上,被扫出一条浅浅的沟壑来。 天阳境十重的剑客,剑气锋利恐怖如斯! 古迟也没想到,逍遥王会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成长的如此迅速,当初他在四外云游时,江湖中到处都在流传着各个版本的故事,柳小奕不过地魄境十重,在白玉京天明宫一战定江山,听得他耳朵都磨出茧来。 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古迟心中就不由得高看对方几分,将黑铁玄剑一挺,做了个起手式,向后挪动三步,与柳小奕拉开距离。 半空中剑意仍然黏在一起,柳小奕也抖剑而立,单手掐剑决凝聚周身大势,两人再次扎稳马步拼起内力来。 偌大的山洞外沙土地,被推开两层涟漪,将阻拦的花草树木一应斩碎,那剑气吹的黑虎洞不停剥落碎石,吓得净玉挥短棍东躲西藏,连连向后退。 绿煌剑剑刃通体流光,剑气化作黑白两股烟尘,占据大半天空,显然古迟的剑气没比过柳小奕,被略微压制一筹。 古迟性情何等高傲,岂能心甘情愿让人压制?见势不妙先晃动手腕,右脚向前一踏步,纵身顺剑气而起,飘摇直上十几丈,凌空就是一剑劈下,带着裂天之威,朝着柳小奕席卷而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九灵圣钱暖 剑客比剑,与旁的兵器不同,动则雷霆万钧,静则古井不波,古迟一剑自顶空而下,带着十丈开外的冲天剑气,就要毕其功于一役,将柳小奕斩杀。 他这把黑铁玄剑薄如蝉翼,顺着风斩下来,就听见耳边有蝉鸣声,可见也是把宝兵器,等待到近前来,柳小奕这才挥剑相迎,绿煌剑横着向上一架,左手甩出一掌,朝着古迟前胸打去。 绿煌剑与黑铁玄剑碰在一处,耀眼的剑光短时间内吞噬了周围所能见到的一切,柳小奕虽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但气息牵引之下,还是下意识向后弓腰撤身。 黑白道袍正中间,被剑刃扫到些许,剑气便要朝着柳小奕丹田袭来,被从丹田内探出的一只手挡住,用力捏碎。 古迟就觉着自己的剑气并未奏效,而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将剑气阻拦。 趁着他迟疑的片刻功夫,就觉着有三道不同的剑芒冲破光芒,朝着自己周身要害处点来,古迟撒手扔剑,玄剑化作一面剑气壁垒,横亘在身前,铛铛铛三声响动,三把明晃晃的宝剑悬浮在半空中。 就见柳小奕双手在不停变换手印,忽然身形消失在当场,天地大势和那股凌厉剑气也一同消散于无形。 “还会隐身的道法?你耍赖!”古迟有些生气,手握玄剑找不到对手所在,只好立在原地四下张望,不知道对手会从何处施展手段。 柳小奕屏息凝神将三把剑都收回身内,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蹑手蹑脚潜行回了山洞内,点了点净玉的肩膀。 净玉小和尚本就被这场面吓的打哆嗦,又没察觉到自己身边来了个人,顿时吓得就要抡棍子砸来,被柳小奕一手抓住短棍,赶忙喝止住。 “是我是我!看清楚是自己人,”柳小奕依旧没露身形,而是在耳边低声说道,“进去帮我将他们都背起来带走,咱们绕开小剑魔,直接下山!” 同样是天阳境十重的剑客,一时半刻也分不出胜负来,柳小奕想了想,不打算和他拼命,便唤出浮云子来,躲在附近的山石后维持那股若隐若现的气息。 净玉一缩脑袋,对着空气连连点头,蹑手蹑脚转身走回洞内,看到方万年和夏侯商都已经苏醒,唯独黑大汉还昏着,便使了个眼色,三人合力将舒平架起来,从山洞后门往外抬去。 黑虎洞有地道后门,夏侯商一瘸一拐的在头前带路,后面两人抬着舒平急忙忙赶着走,好不容易绕下山来,夏侯商抓紧催促车马道:“快快快朝着西瓜镇走!越快越好!” 那些车夫一见自家管家大人昏迷不醒,那吓得都哆嗦着抓紧解套上车,将舒平安稳平放在车厢内,急急朝着西瓜镇一路扬长而去。 不多时柳小奕所在的车厢门外,闪进一位相貌身高相同的剑客来,朝着柳小奕微微一笑,便融入他的身体内。 净玉等人虽有些看不明白,但也知道这是门高深道法,能与分身相隔遥远还能自在行动,不用想就知道是门绝艺,这等事情明白人都缄口莫言,唯独舒平刚刚醒转过来,大吃一惊。 “老天爷,我刚刚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怎么有两个逍遥王?老兄弟,快快捏我两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舒平哆嗦着,脸上被净玉狠狠咋了一巴掌,他砸的大呼小叫。 等车队离开黑虎山出去几十里地后,柳小奕在这才松了口气,从后面马车的车厢顶飘到前面来,问舒平道:“到雍庆府还有多远路程?那小剑魔倘若再追上来,便只能一战了。” 自己戏耍了对方一次,下次见面必然会分出高低来,到那时再想要抖机灵,则是千难万难。 舒平盘膝坐起身来,靠着车厢想了半晌这才说道:“再走两天多便能到雍庆城,但还需要过一道关,雍庆城外第一重镇,西瓜镇。” “西瓜镇?这什么鬼名字,不会是卖西瓜出名的地方吧。”柳小奕不解,在自己的家乡,倒是有不少为了省事,直接用什么简单的人名或者什么江湖传说来命名。 “不不不,西瓜镇的意思是无论什么高手进来,在这里都脆弱的跟西瓜一样,一棍子就敲的粉碎。” 在西瓜镇,没人敢自称是什么世外高人,在占地不过方圆三十里的小镇子里藏龙卧虎,有多少前辈名家一世英名毁在此地。 偏偏镇守西瓜镇的总兵,又是雍庆王的心腹忠臣,有他把守着西瓜镇,为雍庆府挡住了许多麻烦事。 “还有如此奇妙的地方?那我倒是要看看,有天阳境的侠客没?” “天阳境听说过有几位,但都没有小剑魔厉害,虽然知道古迟是位不得了的大剑客,可从未有人说过他的修为,至于逍遥王这样修为的就更没有过了。”一旁的夏侯商随之附和道。 他相较于舒平而言,对西瓜镇更熟悉些,在这里充当向导都不成问题,还时常与这里有些交易来往。 柳小奕点点头,只要没有宗师境的藏在这里,那就有的是办法能对付,至于小剑魔来说,他若能再追的上来,那就使出一气化三清的招数三打一便是。 一路无话,马车顺着官道疾驰而去,也不管道路两边是否有行人走着,马蹄践踏横冲直撞,舒平完全恢复过精神后,便坐在头辆马车上,将雍庆府的大旗招摇的竖起来。 虽有些人心有怨言,但见到是雍庆府的旗帜后,便将嘴巴闭紧,远远躲开车马闪开道路,低头不语向前快步疾走,远远离开是非之处。 西瓜镇外,早有两人搓着手站在外面等候着,一膀大腰圆的仆从打扮,一脑满肠肥的大财主模样,两人正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钱老爷,听人说逍遥王会来,您看有几分真的,几分假的?”仆从瓮声瓮气地问道。 那钱老爷自信满满地拍拍肚子,将崩开的扣子扣好,慵懒地抬手点指前方,“已经到了,接客!” 第二百九十六章、铁匠祝庆山 西瓜镇本不叫西瓜镇,好像还有个响亮的官方称呼,只是年岁久远不曾提起,也就慢慢没人记得,既然多少高手都走不出镇子,江湖人便送了个西瓜镇的名号来,就一直沿用至今。 镇子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各色酒楼茶馆一应俱全,一座镇子关上门来,就是一个江湖。 总兵钱暖,自身修为就突破天阳境,他身边还有几位得力干将,都是西瓜镇上有名有姓的头面人物,只不过走出镇子后,鲜有人知晓。 “钱老爷,听人说逍遥王会来,您看有几分真的,几分假的?”站在钱暖身边这仆人,生的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看着就面带几分凶相,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家。 但凡是在钱暖身边的的亲信,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寻常侠客不敢惹,一官半职的也不敢惹,不光是要伤筋动骨那么简单,动撵打入地牢,削职为民。 钱暖挺了挺大肚子,将衣冠整理好后,抬手点指前方慵懒地说道:“经到了,大家伙准备好,接客!” 另一方向上马车疾驰而来,一路上扬起风沙无数,黑貔貅舒平换上雍庆府官差的衣服,正襟危坐在最前方的马车上,身边坐着夏侯商和净玉。 方万年带着面纱,跟柳小奕在车厢里面对面坐着,等待着外面事情的交接,如果事情进展的顺利还则罢了,如果事情进展的不顺利,那就只好动手打进西瓜镇,再从街尾打出去。 柳小奕倒是不怕,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但对面的冥师方万年可不这么想,自己受伤骷髅傀儡尽数被毁不说,连带着修为也一同受损,现如今再遇到些棘手的,就只能挨打了。 他这般修炼身外化身的,最怕傀儡失灵,本身没什么武艺在,一旦对方贴近身子,那便成了案板鱼肉,丝毫的办法都没有。 “少剑客,西瓜镇可有的是前辈高人,在这里万万不可轻敌,老夫吃过好多次亏,已经有些胆怯了。”方万年冷不丁低声说道。 “冥师放心便是,在下虽不是什么成名剑客,但也不是谁都能拿捏的,我手里这把剑锋利的很。”柳小奕抬了抬绿煌剑,寒芒微微闪动,封住了方万年的嘴。 冥师向来喜欢给自己留后路,可在逍遥王的面前,那些小算盘仿佛都不存在一般,人家压根就不予理会。 车马队伍里驮着的,无非就是些上好的柴米油盐等生活物资,之所以派舒平前去,雍庆王就为了省心省力,却不料被人拦在西瓜镇前,走不通路。 “前方可是雍庆府的管家舒平否?”钱暖看到车马停下,上前走了两步,稍微抱拳道,“兵荒马乱的,管家这是往哪里去?” “原来是钱总兵,我这些车里装的都是雍庆府必须之物,各房的奶奶们吃穿调度,还请总兵大人行个方便,容我回雍庆府。”舒平下马走到面前,抱拳施礼道。 论官职而言,钱暖是三品命官,舒平不过是个七品的挂职官差,自然要低上一头,要不是雍庆府的管家身份,都见不到钱暖的面。 “必须之物?怎么有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庆山,帮我搜一搜。”钱暖摆摆手,身后的一队军兵就面目狰狞的冲了上来,用长刀将车厢挑开,将里面的随从和满载货物的麻袋都拿出来,并排放好。 舒平看的气不过,便有些怒气的说道:“钱总兵,你这是何意?我乃是雍庆府的管家,你这么做事雍庆王知不知晓?” 钱暖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说,更是面带笑意的回敬道:“雍庆王即便是亲自前来,西瓜镇的规矩也不能改变,反正车马上都是些日常的货物,让我搜一搜,大管家不会觉着有失颜面吧?” “你你你!等我回到雍庆府,定然会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都禀名王爷,到那时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舒平虽嘴上发狠,但一点办法没有,西瓜镇就是钱暖的地盘,这么多江湖高手在这里藏着,雍庆王也不好轻易招惹。 就在二人唇枪舌剑来往时,忽听见后面车厢内有人惊呼,紧接着几名军兵被真气打向高空,再重重跌落在地。 没等钱暖发话,那身边仆从将腰间的铁锤拽出,大踏步走了过去,对着出事的车厢抡起就是一锤砸过去,呼呼挂风破空声,听着令人胆战心惊。 “铁匠祝庆山?你怎么也是钱暖的人!”夏侯商在前车看的一清二楚,这大汉自己不但认识,还有过几次交易,在西瓜镇打铁的一个手艺极为精湛的铁匠。 连铁匠都有天阳境的修为,夏侯商心中便有些低沉,自己苦修多年,却连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铁锤将车厢整个砸的粉碎,自里面飞身闪出两人来,一位黑白道袍手持宝剑,另一位阴森森的握着短匕,两人修为都不弱于自己,这让祝庆山心头一震。 往常有什么过来找茬的,基本上都是他几锤拍碎,不用其他人动手,这一杆铁锤足足有千斤重量,凭借浑身蛮力,不靠修为就能轻松提起。 连砸了几锤,都没能将这两人奈何的住,祝庆山便咧着大嘴开口问道:“二位是何许人也,藏在雍庆府车队意欲何为!” 柳小奕挥动绿煌剑,剑尖轻巧点在锤头之上,身形随之飞上高空,笑着答道:“好锤法!兄台打造的兵器,定然不是凡品!” “先别扯淡,问你叫什么,是来西瓜镇要作甚?”祝庆山一锤砸到地面上,将马匹震的四蹄发软哆嗦着扑倒在地,口吐白沫抽搐不已。 “在下三山城柳小奕,这位是冥师方万年。”柳小奕又是一剑挑开铁锤,也不还手,就这么一步步向后退着。 祝庆山怎能不知对方是在让着自己,便从怀中摸出一块铁锭来,扔到半空用铁锤狠狠一砸,铁锭顿时化作暴雨梨花针,飞向柳小奕二人。 一片黑白阴阳鱼凝聚成的剑阵,将飞针阻拦在外,祝庆山的身形也同样被吞没在其中。 第二百九十七章、老顽童宋真 黑白剑阵内,柳小奕便是这剑气主宰,就算是宗师境的陷进来,想要出去也需要费上一番功夫,更何况是远远不如他的祝庆山。 铁匠扔出一把小铁球,用铁锤凌空捶打,化作一层层护身甲盾,为自己挡住袭来的剑气,虽然一时半刻没有大碍,最多也坚持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少剑客,你究竟是何人?天阳境内的大剑客从未有你这般剑法的,祝庆山愿意洗耳恭听!”说出这话来,祝庆山的心里就已经打了退堂鼓,自己不会是这人的对手。 别看祝庆山是个打铁的工匠,这些年跟着钱暖身边也见识过许多,这一伸手就清楚自己与对方之间究竟有多少差距,短时间内无论施展什么招数,都打不穿黑白剑阵。 柳小奕不多言,只顾着掐诀操控剑气,想要将祝庆山给彻底击溃,无可匹敌的剑气在大汉体外很快便留下道道伤痕,这让祝庆山感到一丝丝恐慌。 “逍遥王还请剑下留人!”就在这时黑白剑阵外伸过来一条油脂麻花的手掌,抓住祝庆山的衣角,猛然用力就将他拽了出去。 柳小奕也是微微一惊,也纵身跟上,挥手散去剑阵,绿煌剑向前刺去,就见到一条破麻袋笼罩过来,将剑刃包裹住,向身边一扯。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打过来,都能看到巴掌上面的油,还泛着光亮,看似轻易能躲开的攻击,柳小奕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扭动身躯,都没法避开,只好抬手与他硬对了一掌。 两人分开,各种退出七八步,柳小奕面色还算缓和,突然出手救出祝庆山的老爷子,脸色涨的通红,蹬蹬蹬接连后退时,一个没忍住,张口喷出鲜血,将地面染红。 钱暖不敢怠慢,张开双臂上前将老爷子扶稳当,开口说道:“宋真前辈何至如此,庆山他还没有落败,皮糙肉厚的也不会受伤多重……” 话音未落,老爷子宋真哀叹道:“你们岂能知道逍遥王的厉害,连老夫都不是一合之敌,若这手掌对上的是剑刃,恐怕老夫如今已经是剑侠亡魂了!” “怎么会,若庆山不敌,自然会有办法逃身而出,老爷子您乃是西瓜镇的元老之一,怎能贸然出手?”钱暖对此仍有些不解。 祝庆山跟随自己这么多年来,也有过几次无法应对的敌手,但最后都被他逃出生天,钱暖压根没将这年轻的剑客放在眼里。 西瓜镇里卧虎藏龙,钱暖手下更是精兵强将数不胜数,怎能会折损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手中,更何况他认得夏侯商和方万年,不过是外面碌碌之辈,不值一提。 那雍庆府的车马管家倒是一号人物,黑貔貅舒平就站在钱暖的身边,看着西瓜镇总兵的一举一动,早就已经是心乱如麻。 原本以为只要舒平不与自己撕破脸面来,这雍庆府的车队就绝不会轻易放过去,雍庆王想要运进来一件法宝残片,有人花高价来买,钱暖昧着良心就敢接。 反正自己这总兵也就徒有虚名而已,每月的俸禄银钱还不够手下这帮门客吃食的,不做点见不得人的营生,根本不够消遣所用。 这些事情雍庆府一概不知,雍庆王到现在还以为钱暖是踏踏实实在为他办事,舒平这才没有防备,迎头就钻进圈套之中。 他的车队里,还真有一枚法宝残片,不过被他贴身带在身上,放在谁那里他都觉着不放心。 因此见到钱暖挪动身子,舒平也跟着动弹起来,朝着夏侯商使使眼色,两人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两步,见势不妙便要借助车队冲出西瓜镇,再另寻他路。 宋真平复一会儿气血后,这才站稳脚跟,那面色就有些不悦,背着手说道:“小钱,别以为在这镇子里当个总兵,就目中无人了,这少剑客不是旁人,是逍遥王,当今圣上最仰慕的侠客,你若动他一根毫毛,中州的御林军顷刻间便会杀至!” “逍遥王我又不是不知道,但那都是江湖传闻,一年多前不过地魄境十重,放在西瓜镇都掀不起浪花。”钱暖皱眉,心念一转忽然看到宋真嘴角的血迹,这才回过神来。 老顽童宋真,别看一大把年纪,白发白须,却有天阳境四重巅峰的修为,在整座西瓜镇里,也是数得上号的前辈,又是德高望重的元老,钱暖也很尊敬他,把他当做老师看待。 他光想着逍遥王年轻,却没想到宋真都被一掌震的吐血,那修为比他只高不低。 想到这里钱暖冷汗直冒,略有些显得慌张,但很快就又镇定下来,高声喝道:“逍遥王!这里不是讲话之所,请来我府上详谈如何?” “先把这些军兵都撤了,闪卡道路让车马先行,你我边走边谈,可否?”柳小奕将绿煌剑收起,剑鞘斜跨腰间,笑吟吟来到钱暖跟前站稳,带着扑面而来的剑气,贴着钱暖的耳朵扫过,将他身后的地面斩出道道沟壑。 钱暖面沉似水,挥手示意道:“你们都退下,让雍庆府的车队通行!” 有他这句话,军兵们也不敢怠慢,七手八脚整理好车厢,如潮水般退去,西瓜镇的道路这才畅通无阻的展现在大家面前。 舒平抱拳谢道:“多谢钱总兵,等回到雍庆府内,少不了给王爷提及你的名号,多给西瓜镇分拨些银钱来。” “那钱某就静候佳音了,诸位里面请,总兵衙门离这里尚有段距离,现在就随我来吧。”钱暖做了个请的姿势,祝庆山提着铁锤在前引路,带着众人朝总兵衙门走去。 唯独宋真跟在在最后面,老爷子沉默不语,而是背着手勾动真气,悄悄飞落在柳小奕后背的道袍上,写出几个字来。 柳小奕表情微微一变,也将肩膀耸了耸,以真气相呼应,将这几个字记得清楚。 宋真做完这些,才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前面,对钱暖说道:“小钱,老夫忽然想起来家中还有事要处理,等晚些时分我再来府上拜访逍遥王!” 第二百九十八章、天盘刘叔礼 听到宋真这般推辞,钱暖身为总兵多年,岂能听不懂里面的含义,面色微微有些变化,笑着对老顽童说道:“既然老爷子有事要忙,那我也不再强留,晚上老爷子尽管忙去,不必再登门来。” “多谢多谢,老夫就先行告退了。”宋真谢过后,从柳小奕身边迈步离去,道道真气顺着道袍附着在柳小奕的衣衫上,没有被其他人察觉到。 西瓜镇的总兵府,只不过是比茅草屋强上些许的一座宽敞四合院落,在东跨院里住着他的一位谋士,正在一副九州地图面前愁眉不展。 年过半百的刘叔礼,手托一枚八卦天盘,在心里默默测算着什么事情,时不时会在桌案铺平的白纸上记录些什么,那些稀奇古怪的文字没有人能够看懂。 一边写着一边还会嘟囔着什么听不懂的话,那些含混不清的语句根本组不成段落,若是放在外面绝对会被人当做神经病来看待,有时候顺手还会那着砚台喝一口墨汁,等咽下肚后才恍然发现,自己的热茶还安在。 就是这么一位稀里糊涂的中年人,是他为钱暖出谋划策,将西瓜镇打造的铁桶一块,无论是何处来的高人,都会被制的服服帖帖。 在今日钱暖出门前,刘叔礼就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还再三提醒总兵要小心行事,钱暖满口答应着,只不过能注意几分,就不是他所知道的。 “总觉着要祸事临头,得先想一想对策,若钱暖这大树倒了,法宝残片拿不到手,被上面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来人呐!”刘叔礼呼唤道。 等候在门外的斥候赶忙推开门跑到身边拱手说道:“刘大人有何吩咐?” “将这封书信送到老地方,越快越好,你就在那里等着消息,务必将消息带回来!” 刘叔礼将桌案上面的纸张叠起来放入信封里,交给斥候手中,这斥候是他心腹之人,可以依靠。 等斥候出去没多时,就听见院外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刘叔礼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知道是有客人进来,便赶忙在铜镜前面整理衣冠,把竹扇揣在手中,快步出了自己的小院。 外面钱暖刚带着众人走入总兵府,吩咐仆人下去设宴款待,还没等他介绍介绍院落中的亭台楼阁都各有何寓意,就见到面带笑容的刘叔礼迎了上来。 “给诸位隆重介绍下,这位是我的左膀右臂,江湖人称天盘刘叔礼,是个能掐会算的先生,西瓜镇固若金汤,有他大半功劳!” 钱暖把好话说到脸上来,听得本就爱慕虚荣的刘叔礼感到非常受用,也拱手礼让道:“哪里哪里,钱总兵言重了,区区小道士而已,哪有什么功劳可言,还是总兵大人统帅有方,才保护西瓜镇无恙。” 两人眉来眼去一番话,让舒平感到有些恶心,便上前插话道:“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我在雍庆府时常会听门客提起,在西瓜镇有位能掐会算的先生,可算是有幸见到真容了。” 夏侯商也跟着附和道:“黑虎山虽偏僻些,但好在不缺江湖侠客来往,也听得先生名号,还好随着兄弟几个前来办事,能一睹英容!” 这几位又鬼吹灯般的给上眼药,刘叔礼便有些飘飘然不知所以然,手中竹扇轻轻摇动,略微施展道法,让微风拂面吹过庭院,更是显得他超凡脱俗起来。 转眼间他看到冥师方万年,和他身边站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小奕,就开口问道:“冥师也跟着前来,是雍庆府有什么安排不成?冥师可向来不愿挪动地方的,西瓜镇都没来过。” 他听过冥师的许多传说,知晓此人的大概情况,这次雍庆府能将他都请过来,可见肯定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运筹帷幄讲究的是信息的收集,刘叔礼手中有一队精锐斥候,平日里散落在雍庆各处,并不局限于西瓜镇,将浮在看似平静的江湖上,能听说到的消息尽数收集过来。 冥师这么出名的人物,怎么会没有耳闻,知道此人性情古怪、亦正亦邪的,他的到来难道就是自己那股猜疑感觉的源头? 方万年在受伤痊愈后,就变得开朗不少,也挤出笑容来答道:“只是受朋友所托跟着走一趟,能有什么事情,我年纪大了也该出去看看大好河山,不能就这么死在家乡故土,多可惜。” “冥师看着气色尚佳,怎会说出如此丧气的话,钱大人我看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还请移步正厅一叙,你看意下如何?” 钱暖闻言一拍脑门,抱歉道:“哎呀!诸位你看我这脑子,太长时间没客人登门,都忘了该有的规矩,总兵府有些破旧,还请不要嫌弃,里面请!” 早有仆人把前厅收拾妥当,茶几上瓜果梨桃、热茶点心都摆好,刘叔礼代总兵将众人迎进来,分宾主落座,舒平向后挪了挪屁股,让柳小奕靠着钱暖的位子坐下。 这时刘叔礼才注意到这少剑客,年纪轻轻修为不俗,气场隐约竟然能压过冥师方万年。 “不知少剑客是哪里人士?在下看着面生得很,雍庆江湖内没见过少剑客。”刘叔礼笑问道,他坐在钱暖右手边,制左手边正坐着柳小奕。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小奕,听到有人问自己,这才回答道:“南荒三山城柳小奕,无名的剑客而已,外面的虚名不足挂齿。” “柳小奕?这名字……”刘叔礼停顿片刻后忽然表情僵住,竹扇也不摇了,有些紧张的问钱暖:“总兵大人,莫不是白玉京传的沸沸洋洋,那位消失一年多的逍遥王?” 没等柳小奕再开口,净玉吧唧嘴的声音就将谈话打断,“诸位施主,都什么时候了,小僧腹中空空,饿得很,不然咱们先开饭?” 他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大笑,舒平也随着肚子咕噜噜一阵响动,钱暖起身拍拍手,对外面垂手而立的仆从吩咐道:“抓紧上酒席,宴请贵客们!” 第二百九十九章、劈风剑刘雀 能让净玉放开肚子可劲吃的素斋,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味珍馐,舒平虽然也有些腹中空空,但并没有多少胃口,呆在此地时间越久,心中越是忐忑不安。 他怀揣法宝残片,不敢轻举妄动,光想着快些找个借口离去:“钱大人,我等还有要事在身,随便吃点就抓紧上路才是正事。” 钱暖频频举杯,听到这番话后面带笑意劝说道:“等吃完酒席,都不知道月挂高空多少时间了,还是在西瓜镇稍微住上一夜,待明日清晨在动身也未尝不可。” “耽误了时间,回到雍庆府内王爷怪罪下来,我担当不起,还请钱大人见谅,喝完这两杯酒水,我就先一步启程为好。” 见到钱暖没有放自己走的意思,舒平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话锋一转,身边夏侯商等人也随之一变,厅堂内的气氛徒然变得凝重起来。 刘叔礼觉察到其中微妙的变化,便起身敬酒道:“今日你我双方都不是什么大角色,有逍遥王在,我代表西瓜镇的众多侠客们,敬王爷一杯!”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柳小奕也着喝干,宴席的紧张感这才稍稍缓和下来,众人继续虚情假意地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刘叔礼这才打着哈哈笑,迈步走到堂前来。 先是朝着柳小奕躬身施礼,再朝着自家的主公施礼道:“久闻逍遥王大名,素来以剑法高超于江湖众位侠客,今日巧合有一至交好友在我院中做客,同样是练剑之人,能否请逍遥王露两招开开眼界?” “刘大人不可造次,逍遥王怎会与江湖侠客动手?更何况这是在总兵府,我不同意!”钱暖佯装恼怒,拍案而起,很不愉快的说道。 “总兵莫要动怒,我这好友说来你定然认识,此人名叫刘雀,江湖人称劈风剑,是上一届论剑大会的魁首,能在西瓜镇逗留,也有几分等逍遥王的意思。” 刘叔礼说着话,朝着一旁的仆从挤眉弄眼,这仆从顿时明白大人的意思,赶忙退步出去。 “既然话说到此处,那我也不做推辞,刘雀何时能来?”柳小奕怎会不知其中的意思,就是想要给自己找找麻烦,毕竟一位王爷到此,对他们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冲击。 再加上先前老顽童宋真给自己说的那句话,本意是让他小心西瓜镇的一位妖道,里面没提及刘雀,那便交手也无妨。 听逍遥王发话,刘叔礼眼前一亮,“王爷真是爽快人,别看年纪不大,气度却是非凡,刘雀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有股凌厉气势吹来,将厅堂门前的花草尽数斩碎,柳小奕就觉着有真气锁定自己的方位,腰间绿煌剑弹出,凌空对敌! “来得好!”一把三尺长剑与绿煌剑相碰撞,柳小奕向后退去半步,一脚踏碎石板,就听见堂前同样有动静传来,紧接着一道灰袍身影纵身飞落房中。 刘叔礼一侧身闪开道路,就见此人提剑径直走到柳小奕面前,“你就是逍遥王?天阳境的剑客可不多见。” “劈风剑刘雀?这身法可不像是风,有些笨重!”柳小奕一扭剑柄,身形眼睁睁在众人面前消失,在对方走过来时,就已经施展阵字诀,将气息隐匿过去。 刘雀身经百战,对此毫不慌张,而是以攻代守挥剑横扫一圈,剑气荡漾着如同碧波涟漪般,对在场所有人下手,气的钱暖也翻了桌案,踏步就要上前。 “钱大人息怒,快些到这边来!”刘叔礼伸手揽住他,将他拉到屏风后面转身低声说道:“那法宝残片我已经查明,就在舒平身上,现在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就在这里将他们办了,神不知鬼不觉!” 钱暖似乎是经常做这种勾当,冷静的问道:“外面那些车夫仆从,都收拾妥当了?” “请大人放心,早已安排好,就等你一声令下,刀斧手齐动,总兵府外也都是咱们自己的人,把守的水泄不通。”刘叔礼阴恻恻的答道。 “好!动手!”钱暖从屏风后的花盆里,抽出把软剑来,悄悄刺屏风袭向最近的方万年,可叹冥师这么高的高手,还未曾察觉到,就被一剑刺穿后腰。 方万年难以置信地回头,正看到钱暖冲着自己笑,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真小人……姓钱的我跟你没完!” 双手哆嗦着,合拢一处掐诀,周身左右噗呲噗呲,冒出几尊白袍蒙面武士来,白袍武士双臂自如伸展,顷刻间就将钱暖缠绕个结结实实。 钱暖那把软剑被真气充盈后,反而变得柔软,顺着缠绕来的手臂游动,剑刃轻松将这些傀儡的肢体斩断,挣脱逃了出来。 “钱大人小心,冥师的手段可厉害的很!”刘叔礼将天盘取出,托在手心扑向舒平,黑貔貅反应多快,将背后的两把小铜锤取出,抡圆了砸向刘叔礼。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给我死这里!”舒平咬牙切齿大吼一声,铜锤砸在法力凝聚的光罩上,并没有伤到刘叔礼。 手指拨动天盘,中间的司南一转,舒平就觉着自己头重脚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旋转一圈,一头栽倒在地。 一旁夏侯商也甩出钓竿,钓钩挂向钱暖的腰间,那软剑轻巧挡在腰带边缘,将钓钩斩飞出去。 趁此功夫,方万年闭住呼吸,用法力暂时压制住伤口,让鲜血不再流淌,又张口吐出枚鸟蛋来,口中念念有词道:“急急如律令!” 那鸟蛋碎裂,从里面飞出来一头青鸾,此乃上古神兽,若是真含着血脉,那举手投足间就能摧毁山岳,填平江河。 青鸾的体型迎风暴涨,正好朝着刘雀闪身的方向飞去,被刘雀一剑斩在羽翼上,劈风剑崩开个口子,青鸾也掉落些许羽毛,受了点伤。 “以我之身,祭祀苍天!神兽青鸾,魂魄归来!”方万年抬手一掌打在自己胸口,张口接连三道血箭喷出,气息立刻萎靡下来! 第三百章、飞剑客吕忘 钱暖往地下一趴身子,浑身生出金色毛发来,顷刻间化作十几丈高的九头金毛狮,最上面两张大口猛然用力咬住俯冲而来的青鸾,猝不及防下便将这神兽傀儡撕碎,吞入腹中成了他的美餐。 九灵圣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在能人辈出的西瓜镇能坐稳总兵位置,可见钱暖自身的实力,化作九头金毛狮后,唯独中间的狮头还有清醒的神智,掌控着这幅超过天阳境修为的身躯。 在青鸾被吞吃后,方万年口吐鲜血仰面倒地,浑身抽搐不已,本就重伤在身,经此一役彻底散去法力,眼看着只有出去的气,没了进来的。 柳小奕一挑眉,若九头狮不出现还则罢了,钱暖一施展真本事,当即被他看出端倪来,九头狮绝非什么变化之术,而是实打实的灵兽,这厮是千川泽跑出来的! 千川泽内奇异生灵不可胜数,九头金毛狮虽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在千川泽也并非独此一家,钱暖自觉着混不下去了,这才偷偷溜出来,得到雍庆王的赏识后,来到西瓜镇扎稳脚跟。 刘叔礼深知身边这位总兵大人的难缠,但却以为这不过是道法显化的形体,也为此准备了些应对方法,手中托着的天盘滴溜溜一阵转动,轻易将舒平和夏侯商挡在外面,不得近身半步。 “你的对手是我!”正当柳小奕走神之际,就听到耳边有呼呼风声传来,紧接着剑光扑面,刘雀一步冲过来,劈风剑速度奇快无比,还有隐约的剑罡附着在剑气之上。 柳小奕笑着向后撤步,绿煌剑向上一挑,将刘雀来势挡住的同时,也将身子朝着刘叔礼所在位置挪动过去几丈远。 天盘所凝聚的金钟罩,不是他们二位能破开的,舒平累的气喘吁吁,反而是在间歇时,被刘叔礼寻到破绽,挥出一道法力匹练,将他远远打飞出去。 刘叔礼还在得以时,没觉察到身边多出来几多剑花,落在自己的天盘金钟罩上,霎时间就觉着自己体内的法力如长江之水滚滚流淌出去,被剑花所消耗。 “逍遥王!我等没有谋反之意,还请王爷息怒!”刘叔礼边说边扭动天盘,脚下伸展出八卦天罡图来,每一轮星宿方位各不相同,柳小奕所站的位置,刚好转动到与刘叔礼截然相反的地方,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制拉开。 “不是怪罪你谋反,只是想要见识见识天盘有多厉害,看剑!”柳小奕单手掐剑决,黑白剑气涌动着想要破去阵势,剑气与法力相互抵消,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刘叔礼怀揣着一块能够补充法力的晶石,却抵不住道道剑气的切割,眼看着大势将去时,一咬牙横下心来,将阵法扭转到与舒平相向的水平线上。 “将法宝残片交出来,还能饶你不死!不然就交待在这里!”刘叔礼狠狠一握拳,凭空凝聚出十几根晶莹尖刺,舒平的身躯不受控制的向前飞去,被尖刺扎了个透心凉。 这尖刺操控的力道恰到好处,皆没有伤及要害,虽然看着舒平浑身鲜血沾染,却没有要了性命,让舒平疼痛难忍,愤愤嘶吼起来。 “这滋味不好受吧?快些将法宝残片交给我,我就放了你们,还有外面的那些车夫随从!”刘叔礼说着,房门外推出几十个被五花大绑的大号麻花来,身后都有刀斧手架着,锋利的钢刀抵住脖子,随时都可能殒命。 舒平见状大怒,这些仆从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人,如今被当做人质用来威胁,岂能忍得住怒火:“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卑鄙小人拿他们来威胁我,真不知脸有多厚!” “胜王败寇是兵家常识,谁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眼看着那刀刃,就割破皮肤要把头颅砍下,舒平忽然胸口起伏,有一枚黑灿灿的碎片自怀中飞出,被他一口咬住吞入腹中。 刘叔礼在刚才一刹那,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压,令天盘都为之动摇,吓得赶忙转动阵法,操控冰晶尖刺想要击杀舒平。 哪知道舒平浑身滚烫,冲天气血将他笼罩,把阵法轻易撕破,咆哮着来到刘叔礼的近前,一手掐住他的喉咙,没等刘叔礼说话,就将脆弱的脖颈扭断。 “伤我亲友者,杀无赦!”舒平此时已经失去自我意识,全凭本能的将刘叔礼尸体撕成碎片,将那颗硕大的脑袋当球,踢到高空中。 堂堂天盘刘叔礼,远大的志向还未曾完成,就这么命丧黄泉,那头颅上的双目还睁着,久久不能闭合。 舒平现在满脑子里只有血腥的杀戮,独自跳进院内,将束缚住自己仆从们的绳索尽数扯断,那些军兵见状,也四散奔逃,不敢与之为敌。 “好熟悉的感觉,难不成这法宝残片就是一方宝印?”柳小奕心思细腻,在舒平发狂的瞬间就察觉到不对劲之处,那感觉自己再熟悉不过,气息虽然狂躁了些,但本质未曾改变。 九州内共有九枚宝印存在,光是柳小奕自己身上就足足有其中三枚,舒平体内吞吃的法宝残片,所传来的同源波动,很有可能就是第四枚。 就在此时,院外天空中飞进来道极快的光影,柳小奕都没有看清楚动作,就见浓郁的剑气将舒平困在原地。 “伤及这么多性命,妖孽纳命来!”一个身穿棕袍的小个子,举着一把比他还高的阔剑,劈头盖脸朝着舒平脑袋斩来。 当着柳小奕的面,怎能让他得逞?绿煌剑横架在两者之间,将这小个子弹飞三丈,稳稳落在面前。 小个子一愣,手腕被震的发麻,那面色一变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剑客,用的什么剑法!” “问别人之前,不应该自报家门?好没有规矩!”柳小奕也不停脚步,接连挥洒剑花将四周的剑气驱散,将舒平解救出来。 此时失去神智的舒平敌我不分,从背后猛然扑向柳小奕! 第三百零一章、霹雳子秦凌 舒平从背后突然出手偷袭,将黑白键器抓的咯咯作响,靠近身形来,柳小奕更加坚信这法宝碎片与自己体内的宝印同源,以至于那三枚宝印呼之欲出,都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小个子剑客把大号阔剑向前一按,剑尖戳进地面,将青石砸碎,气哼哼的说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飞剑客吕忘是也!” 此话一出,可吓坏了不远处的夏侯商,方才刘叔礼被手撕的场景,让他许久都没有缓过劲来,再加上吕忘的名号,让他双腿都有些发软,哆嗦着站到柳小奕的身边来。 “你是吕忘?雍庆叫吕忘的人多得是,莫要长得相似,就拿着破铜烂铁到处招摇撞骗的,我们可不吃这套!”夏侯商壮着胆子质问道。 飞剑客吕忘在雍庆的江湖中,可谓大名鼎鼎,虽是名门正派的出身,却做些亦正亦邪的事情,随着阴晴不定的心情杀了不少无辜善良之辈,但也除掉许多穷凶极恶之徒。 功过相抵之下,官府和各大门派也就没法追究他什么,毕竟没有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性情有些古怪,本身的剑法超群,在雍庆地界上鲜有敌手。 若真的是这位混世魔王,夏侯商已经打定主意想法子溜走,最不济也要将逍遥王保住,自己受人之托,需忠人之事才对,更何况糖爷与他的恩情太大,哪怕是豁出去性命不要,逍遥王今日也不能有事。 吕忘听到对方居然觉着自己是假货,不由得有些愠怒之色:“凭什么说我是冒牌的?这雍庆模仿我的不少,可你认不认得这把剑!” 说着手腕一震,剑气充盈进剑身内,这把看似不起眼的阔剑通体开始虚化,有徐徐清风萦绕,夏侯商不看则已,这一看便大惊失色:“果真是飞剑客!王爷咱们快想办法跑路吧!打不过!” 夏侯商一拉柳小奕的胳膊,发现他纹丝未动,脸上表情淡然,便又说道:“王爷,连刘雀都不是此人对手,万万不可和他近身,飞剑客速度太快了!” “你看,我与刘雀相比如何?” “还是王爷略胜一筹,不过飞剑客乃是成名许久的大剑客,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王爷切莫轻举妄动,还是想办法随我逃走再说!”夏侯商执意要走,再抬头看时,身边哪里还有柳小奕的身影。 就听到眼前有金属碰撞的声音,看不见是谁在打斗,只有阵阵剑气余波推动天地大势,荡漾起层层波澜,另一边刘雀看的有些愣神,原来与自己交手的逍遥王,竟然实力如此恐怖。 他与飞剑客曾经不止一次交手,每次都被对方用速度稳稳压制,被打的心服口服,夏侯商看不见打斗,不代表他看不见,庭院内两位剑客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就交手数十剑,每一次碰撞,就见吕忘的手腕轻轻抖动几下。 吕忘不是对手!他那小个子在柳小奕面前,吃尽了亏,绿煌剑施展的剑法精妙到毫巅,根本不给吕忘找到机会,大开大合的阔剑速度虽快,但略显粗糙,寻常剑法哪里是东海小蓬莱可比的。 柳小奕知道身法比不过对方,索性就拿剑意压住方圆三丈内的剑气,在这片范围内吕忘的剑气一触即碎,打的吕忘节节败退,直到后背贴墙,被绿煌剑抵住脖颈。 “为何要杀舒平,就图谋法宝残片?”柳小奕没有下杀手,而是张口问道:“琅琊的剑徒,手伸的可真长!” 早在一年多前,白玉京天明宫一战,柳小奕就对琅琊剑山没有丝毫的好印象,这些剑徒个个心高气傲的,要等有机会,一定要去拜山门,看看父亲留给自己的无名剑法,究竟出自其中哪位老前辈的手。 吕忘听闻他说出琅琊来,表情顿时难看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来路,又是逍遥王又知道琅琊剑山,你莫不是山主的亲信?” “我跟琅琊一点关系没有,就认得你剑柄上的刻痕,一年多前曾经有幸交过手,印象挺深的。”柳小奕压了压剑刃,“感觉你们和雍庆府合不来,说不定咱们还可以合作。” 后面一句话,声音极低,只有吕忘听得清楚,“王爷此话当真?” “以此剑誓,此话当真。” 吕忘心脏扑通通乱跳,行走江湖多年,从未感觉到如此压迫感,令他窒息的剑意随着这八个字汹涌而出,可见这誓言郑重,剑客向来不会拿自己的剑开玩笑。 “那好,等将那头大狮子解决后,咱们在找地方详谈。”飞剑客将躺在地上的阔剑拾起,刚要动手去杀钱暖,就见九天之上落下来一道合抱粗细的湛蓝色雷霆,正落在九头金毛狮的脑袋顶。 这雷霆降的突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将金毛狮顷刻间变成爆炸头,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这副滑稽的磨样却看着令人可笑。 吕忘一晃身子,随着清风吹到雷霆身边,质疑的问道:“秦凌,你来做甚?不是说这里全权交由我负责的么!” “上面放心不下,那法宝碎片在何处?我去取来。”从雷霆中显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青年来,身穿蓝纹电光道袍,长发挽卷,有方天冠遮盖住,面色浅黄,消瘦的一位清奇道长。 秦凌往舒平方向瞅去,用力握拳砸去,雷霆随之透体而出,直奔舒平过来。 “又来个聒噪的人,他现在不能死!”柳小奕也是有些郁闷,双手紧握绿煌剑,迎着雷霆笔直斩下,三寸剑罡附着在剑刃上,将雷霆一分为二。 “逍遥王!来雍庆意欲何为!”秦凌不知为何认得柳小奕,“不好好呆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江湖有什么好闯荡的!” “秦凌?你也是秦家的?”柳小奕脑子转的多快,一个念头就想到了当今的皇家,也姓秦。 “那恶心的秦家,与我毫无关系!要想护这法宝残片,就问问遥遥苍穹的雷霆答不答应!”秦凌怒气鼎盛,雷霆在身背后凝成天地法相,就要动手。 /第三百零二章、笔魁史永年 雷霆凝聚的天地法相有数十丈高,虽显得有些虚化,但已经是完全身躯,修炼到第八重境界才能施展的道法,被秦凌信手拈来。 足以抗衡宗师境的法相,赫然耸立在庭院上空,本来还挺宽敞的地方,被这四条手臂的雷霆神王占满,显得拥挤不堪。 “不是秦家的人,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气?”柳小奕笑道,“我与秦家并无什么瓜葛,只是舒平此人对我有用,现在他还不能死。” 秦凌无名火上顶着,怒气冲冲说道:“朝廷的走狗!都当上王爷了还说没什么关系,别在这扯淡,不光法宝残片我要带走,连你的性命一同留下!” 说着话握拳朝着柳小奕迎头砸来,身后的神王法相也挥动手臂,将周身灵气抽取一空,以压顶之势想要将整座庭院彻底摧毁。 “剑来!”柳小奕向天并起剑指,朝着正面一挥,擎天巨剑将雷霆整齐劈开,与神王的巨拳相撞,众人就听到咔嚓嚓炸雷声,紧接着地面裂开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柳小奕双腿稳稳站在沟壑两旁,只是虎口有鲜血迸溅。 天阳境十重的剑气,都没能抵消掉雷霆之威,可见秦凌的厉害,在雍庆能出这般人物实属不易,九州相比于千川泽来说灵气稀薄,又没多少修炼功法,能凝聚天地法相,多半靠的是运气。 秦凌也不例外,一向孤高的他从未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单凭方才碰撞,他就断定自己不一定能拿下柳小奕。 “逍遥王不是地魄境?一年多的时间是如何进境迅速的!”秦凌心中大惊,自己背后的天地法相有多大威力,自己最是清楚不过,施展全力一击都没能奏效,这剑客好生厉害! “我看你们二位,也莫要再争斗下去,其中的误会由我来解释清楚!”正当柳小奕抽出三把宗师剑,想要将法相斩破时,庭院外又飘然进来一位老者,身背的竹篓里都是长短不一的毛笔,手捧砚台笑眯眯走到近前。 先是对着柳小奕脚下的沟壑倾倒砚台,里面的墨汁源源不断填充进去,就见这老者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低喝一声:“疾!” 那墨水蠕动着渐渐化作沙土的模样,竟然把这道沟壑添补的看不出曾经有过。 秦凌见到这位老者后,顿时脸色大变,挥手散去天地法相,恭恭敬敬来到老者面前,客气问道:“笔魁到此是为何事?您老人家不是在西水颐养天年,怎有空来雍庆?” “哼!我要是不来,这不就闯下大祸了?小命丢了都不知道是为何缘故!”老者没好气的数落道,“这位王爷与你父亲交好,当年的事情他一概不知,若是知道怎会今日与你动手?” “此话当真?我父亲的死怎么可能和逍遥王没有关系!”秦凌有些难以相信自己耳边听到的。 老者挺直腰板,将竹篓里的毛笔取出,在砚台上沾染墨汁,朝着柳小奕隔空点来,“王爷莫慌,在下就写几个字查探究竟。” 柳小奕能感受到其中并无丝毫杀气,便没有动手,而是静观其变,看看这笔魁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只见墨迹在空中洋洋洒洒化作几枚字痕,不过自己并不认识,好像是什么古文,其中露出些许温暖的感觉,让柳小奕很是受用。 笔魁见状这才点点头,自在说道:“秦凌少爷,你看还有什么想问的,老夫都可以给你讲来听听。” “啊!这!”秦凌有些摸不着头脑,“笔魁说话向来不会欺骗,只是此地不是谈话之所,还请诸位随我移步他处再做商量。” “那舒平该如何?这幅狂躁的模样,也没法带走。”柳小奕指了指被两人气息压制在原地的舒平,他不会祛除狂化状态的道法,对此也爱莫能助。 “这好办,交给老夫便是,诸位都闪开些,看我的。”笔魁向前紧走两步,双掌画了个圆,猛然用力拍在舒平身背后,汹涌的法力顷刻间贯穿身体,舒平张开大口将法宝残片吐出。 看着是块不规则的青石,约莫有大拇手指的块头,还散发着隐约的法力波动,笔魁甩动毛笔,用墨汁将其包裹住,带到柳小奕身边。 “逍遥王,若我猜测不错,你身上不但有类似同源的法宝,还不止一件,对也不对?” 柳小奕闻言就是一愣,面带警惕地问道:“老人家到底何许人也?竟能算的分毫不差,小子佩服,佩服。” 既然对方说的坦坦荡荡,自己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索性与他摊牌,笔魁哈哈一笑道:“江湖中很多文章,都是出自我手,当然消息灵通些,逍遥王在千川泽所作所为,老夫也是略有耳闻,真是令人惊叹。” 西水的百侠录,就是眼前这位老人家所写,没人知道笔魁的消息都是从哪里听说的,只知道他四处游荡,寻觅能激发灵感的事情,为人正派从不说假话。 因此也有很多富贵人家,为了求一些情报,不惜重金打听他的下落,却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琢磨不到他的方向。 柳小奕接过法宝残片收入乾坤袋内,瞬间就感受到有另外几股不弱于自己的气息,正朝着这边火速赶来。 “有雍庆府的援兵到了,快些跟老夫离开!”笔魁挑眉,挥笔画出囚牢将九头金毛狮困住,钱暖今日倒的霉,比半辈子加起来都多,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为非作歹之徒潇洒离去。 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净玉,唉声叹气的跟在最后面,肩膀扛着昏迷过去的舒平,黑貔貅膀大腰圆,这又是没了意识,和死人一般的沉重,压得小和尚气喘吁吁,跑了没百十步,就有些不堪。 柳小奕见状,钩动手指送出徐徐剑气,托着净玉的双腿向前奔跑,累的净玉叫苦不迭。 “柳大哥!我都觉不到我的腿在哪儿了!快看看它们还在不在?” “当然在呢,看你乘风而去,跑得多快!”众人大笑不已,压根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后面有股沙尘打着旋的跟着。 第三百零三章、追风叟翟让 众人身后的沙尘一路追随到雍庆城外不远处的山头上,此地名为斜阳山,从山脚下每日都能看到一缕斜阳从而得名,在斜阳山半腰,有几间茅草屋,院内还有冉冉炊烟升起。 史永年走在最前,经过长途跋涉后依然是累的气喘吁吁,迈步进了山林后,紧张的脸色这才好上些许,“诸位稍等片刻,我去安排安排,这就过来。” “那就有劳笔魁老人家了。”众人之中唯独柳小奕面不改色,其余人则都有些慌张,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说不上话来。 斜阳山乃是这伙散修隐士所隐居的地方,笔魁受人之托来寻逍遥王,却不料差点因为秦凌的冲动而误了大事,边走边想着如何跟里面的那位大人交代时,就觉着有阵阵妖风吹过,面前蜿蜒山路被沙尘阻拦,完全看不出去处。 “能让笔魁亲自前来,身后这些人里面,就有逍遥王,我说的对不对?”沙尘里传出个捏着嗓子的喑哑声音,听着有些毛骨悚然。 史永年眉头一皱,这些沙尘都是法力所化,不但将自己周身天地大势锁住,还逼迫背后竹篓的毛笔蠢蠢欲动,想要施展道法抵抗。 “你是何人,畏首畏尾的不敢显露真面目,莫非是见不得光的小人?雍庆府的门客都是这般不堪,令人耻笑!”史永年将腰间砚台一端,四根毛笔飞出竹篓,护住身形。 对方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单从周围的这些沙尘不难觉察到,来着绝非善茬。 沙尘中渐渐显露出一道笔直挺拔的身影,一副苍老的面孔从里面缓缓走出,右手提着一把方天画戟,拖在身背后的地面上,划出浅浅的痕迹。 “雍庆府花多少代价,竟然能将你请过来,今日坚决要动手不成?”史永年心中一沉,若是换作其他人,他自诩尚且还有些办法周旋,但此人一出现,足以证明雍庆府对那件法宝的决心。 “笔魁,你我都是明白人,齐天宝印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再过多赘述,你应该清楚这个东西的价值,雍庆府想要一统九州,齐天宝印必须复原!” “老夫今日就试一试,追风叟翟让到底有何能耐!”史永年将砚台高高抛起,四根毛笔齐齐挥动,画出四条墨色游龙,朝着漫天沙尘冲去。 追风叟翟让,同为八重修为的修道者,同样怀揣法宝残片,左手轻轻一握,一枚残片就融入体内,气血阵阵翻涌,顺着经脉循环往复,单手将方天画戟举起,对着游龙就是一戟。 史永年身躯一颤,四根毛笔拦腰折断,“封灵!”口中吐出二字,天地冥冥之中就有莫大的法力,瞬间穿透对方的身躯,将法宝残片稳稳压制住。 “你能压制齐天宝印?言出法随练成了?”翟让大惊,道法中最为上乘的一类,就有言出法随。 九州封印有九枚宝印,分别拥有不同的力量,不知为何在雍庆的齐天宝印,被人毁坏,分裂成一共七块法宝残片。 雍庆王一直在想方设法收集残片,重现齐天宝印之威,而笔魁等人在斜阳山隐居,为的同样是将齐天宝印收集齐全,再妥善保管。 一旦落入喜怒无常的雍庆王手里,凭借宝印激发军兵们的潜力,足以做到攻城拔寨、无坚不摧的地步。 “练没练成,得你自己试试!疾!”史永年伸手一指点向翟让,就见有点点墨迹出现在翟让衣衫之上,将翟让的方天画戟一并封住,动弹不得。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耳根后面阵阵阴风吹来,吓得他赶忙抖动竹篓,又飞出一根毛笔,将长戟挡住片刻,趁此功夫一矮身子就地翻滚出去。 老身子骨经不得近身打斗,这么一碰之下,史永年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刚刚自己根本没有封住对方,那被墨迹封住的,竟是一尊沙傀。 “言出法随还差点意思,笔魁还是去写书为好,将法宝残片和逍遥王都交出来。”翟让一戟被阻,双手向下一压,长戟翻过来又朝着史永年后脑勺劈来。 沙尘的流转速度随之加快,将笔魁背后竹篓打成了筛子,里面剩余的毛笔被打的七零八落,砚台迎风暴涨,化作一面盾牌又将长戟挡住,却没拦下风沙。 史永年张口吐血,前胸浸染血迹,砚台里的墨汁也混的变成暗红。 再等那长戟劈一次,史永年绝无还手之力,必将命丧在翟让之手,就在此时,一道寒光凌驾于两人之间,将那些沙尘间和墨汁尽数驱散。 “你是逍遥王?”翟让又是一惊,光听说逍遥王的剑法不错,那也只是地魄境,远不是自己的对手,“雍庆王请您移步王府一叙,事关天下百姓安危,逍遥王莫要推辞。” 出手的正是柳小奕,笔魁和翟让的交手,他听得最清楚,那动静绝不是风吹林木树叶的响动。 史永年从地上爬起来,咬紧牙关挪步到柳小奕身后,又缩了半步后,这才沉声说道:“追风叟翟让,比我修为更甚,那把方天画戟是件不可多得的法宝,能削金段玉、操控法力。” “雍庆王来请我,得叫个有分量的人来,你不行。”柳小奕丝毫不客气,将绿煌剑一伸,笔直对着翟让那布满皱纹的老脸。 翟让行走江湖几十载,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听到此话也没生气,张口说道:“年少英才我见过不止一位,江湖此行从不是看天赋,能活着才是本事,逍遥王莫要自误。” “听你的语气似乎有十足把握,雍庆王怎么都喜欢找这些狂徒!”柳小奕宝剑未动,剑气却已然来到翟让面前,将方天画戟从他手中打飞。 追风叟摇身一转,身化清风分出数股,躲开道道剑气,想要近到柳小奕身前来。 他也是大意,完全没有觉到柳小奕早就放出的三枚宝印,寒阳火在左、瀚海巨鲨在右,将清风牢牢镇压住,进退不得。 “等到了雍庆王那儿,我再让你出来透气!”柳小奕丹田内伸出一双白净手掌,用力合十,三枚宝印凝聚成天地人三才阵势,竟然把翟让带进丹田内! 第三百零四章、明烛姜守道 “山主,山中有法力波动,有人拜山门?” 山半腰的茅草屋中,一坐一立的两人,皆身穿道袍,面色红润气息平稳,那站立旁边的开口说话,并未有丝毫的怒意。 坐着的那位,正闭目养神,端着热茶放在鼻尖下,任凭热气拂过眼眉,体内大周天温吞的循环着,每一股细流都带出蓬蓬法力,这二位虽未曾挪动身形,却宛然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被称作山主的中年人,刚毅的直眉微微一动,睁开眼睛后,凝望虚掩的木门外,许久后才张口将热茶一饮而尽。 “逍遥王来了,快些开门随我去迎接。”山主起身,将袖袍收拢好,推门走到院内,远远就望见有车马扬尘而来,在前面赶车的正是身受轻伤的史永年。 “笔魁身边的,就是那位年轻的王爷?果真英武不凡,今年有二十岁否?” 山主思虑片刻,也有些不能确定的答道:“算着是没有二十,三山城一出来,不过十七八年光景,能修炼到天阳境十重,实属不易,九州的灵气太过稀薄了。” 他似乎对柳小奕的情况了如指掌,连多少修为都一清二楚。 “千川泽跑出来不少的古灵精怪,潜伏进九州各处,不知道是好是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山主手中还端着杯子,向前一拱手笑道:“逍遥王别来无恙,斜阳山山主,明烛姜守道有礼了!” 柳小奕当然早早发现了这二位,如同黑夜明灯般在这斜阳山冉冉升起,随着马车一走进茅草屋,那股不可忽视的法力,更甚。 哪里来的道士,法力浓郁的都有些雾化,虽没施展什么道法,就那么简单的站在那里,柳小奕就觉着腰间绿煌剑想要出鞘而出,与对方搏杀。 “山主莫不是说错了,在下好像从未记得与山主见过面,三山城那个小地方,可没有山主这般人物。”柳小奕仔细回想,对此人的长相陌生的很。 身边史永年从马车跳下,来到山主面前施礼道:“山主,幸不辱命,我将逍遥王带来了。” “老先生辛苦了,还有段时间才到饭点,再有劳老先生将诸位带到后面去休息,一路辛苦了。”姜守道说话间,闪退身形将众人让进茅草院内。 从外面看去,小院里只有寥寥几间的茅草屋,穿过片片菜地后,迈步走进院内,眼前的景象这才豁然开朗,最起码有上百间同样的平房,在后面的洼地里有序的搭建着。 柳小奕看着,心中岂能不知对方的心思,那些搬运茅草和木材的工匠们,多穿着单衣,能看出衣衫下藏着的肌肉,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壮汉。 如此偏僻的山林里,足以藏下成千上万的兵马,姜守道显然是与雍庆府怀有仇怨,想要寻找机会与雍庆王翻脸。 “逍遥王此言差矣,在出生的时候,小院的房梁上可不止我一人,还有别的道友也见到过你,等日后便会一一知晓。”姜守道先一步走到后院,他的出现让众工匠停下手中活计,仰头看向他。 “山主,可有不臣之心?私自豢养兵丁是违反朝廷律法的事情,若是如此还请不要继续交谈,柳某不愿对不起秦家。” 柳小奕将话说的很明白,如果这斜阳山真是义军的起兵之地,自己是绝对不会插手分毫。 “天下大事不是从你我之口说出来,就有人信的,”姜守道双手一摊,法力自手掌中间凝聚出清晰的图画来,上面星罗棋布标注着很多地势地貌环境,其中雍庆府最为详细,“我募兵准备的并非对付雍庆府的,而是为了混沌,去过千川泽,你应该知道敌人是谁。” “你也知道混沌?”柳小奕为之一怔,难道转来转去,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不光是知道,还知道的比较详细,天外天就是为消灭混沌而生的组织,我也是其中一员。” “笔魁他们也都是?” 姜守道笑而不答,身背后秦凌闷闷不乐的走到近前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逍遥王,是我做的鲁莽,方才不该那么对你出手。” 等解释一番过后,柳小奕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当年四皇子,实则是秦王的私生子,而秦凌当年为了使出狸猫换太子的手段,所丢掉的棋子。 秦凌才是老秦王的儿子,被当做死胎扔了出去,对外谎称流产,而将一直准备的那些婴孩所需的法器和丹药,就顺理成章都送给了四皇子,父子俩这才谋划出这场旷日持久的惊天变故来。 “我不愿意再听到廖姓,就以秦地为名,要不是笔魁前来阻止我,恐怕我还真能做出些傻事来。”秦凌冷若冰霜的脸庞上,艰难挤出来点笑容。 被姜守道收养这些年里,无时无刻不想着报复自己的父亲,甚至是廖家都在他的必杀范围之内。 那僵硬的笑,让柳小奕感到有些不寒而栗,“既然与廖家无瓜葛,便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不要殃及池鱼。” “都是因为廖述!是他剥夺了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秦凌冲着柳小奕大吼道:“秦王那老东西,还是将功力度给了廖述,想要助他炼化那件宝物!” 姜守道叹了口气,这孩子被自己救回来,在斜阳山内沉心修炼数十年,心性依旧充满仇恨,那宝物事关九州本源,不得已也不会让秦凌出山。 唯有秦家血脉,才能炼化宝物,重新激活沉寂的九州,这片土地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就快要守不住了。 九州版图之外还有广袤的沃土,但一直没有融入九州之中,被当初的铁王朝死死排挤在外。 “秦少爷切莫激动,你说的这些,似乎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才对。”柳小奕理清思路,心里想着不来趟这浑水。 秦凌看了看山主,又看了看那位仆从打扮的人,这才吐出实情来:“雍庆王关押着数千位修炼法力的道友,摆下九阴九阳大阵,以这些人的精血为祭品,将太阴鬼灵唤出,送去白玉京!” 第三百零五章、雍庆王廖余 偌大的雍庆王府内,此时戒备森严,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亲兵卫队足足有上千人,列队围绕王府的青砖红墙占满两排,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无人敢轻举妄动,多出一丝动静。 里外三进的大院子,东西厢房并排着的房门打开,都是道道铁栅栏,用精铁锻造的锃光发亮的,关押着不少萎靡不振的犯人。 从穿着打扮来看,都是行走各处的侠客,腰间刀鞘剑匣都空空如也,他们的兵器和法器都被摘除,扔进王府杂物间内。 最靠东边的监牢里,缩缩着几十个光头的和尚,其中有一位生的面相白净,身材匀称体格健壮,穿着僧袍也干干净净,怎么看都是个有佛缘的和尚,虽有些气息不振,但口中念念有词一直停不下来。 “行了行了,净玉师弟,你让我们耳根子都消停消停,缓一缓好吗?”有和尚忍不住,开口将这些听不清的念道声打断。 净玉嘟嘟囔囔有些不满的说道:“光说信佛信佛的,我们有难,都快脑袋搬家了,也没见个佛祖来搭救,要是柳兄在附近,肯定会来救我的,他的剑法炉火纯青,在白玉京打得琅琊剑徒满地找牙,若是他来这里,定然能将我们全都救出去,比什么劳什子佛祖要好多了!” “嘘嘘嘘!师弟此话可不敢说,佛祖在上还请高抬贵手,不要与我这不懂事的师弟一般见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听到房间里这一阵阵高颂佛号的声音,净玉又是一个劲的摇头晃脑:“哎!师兄们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人家的刀都架在我等的脖子上了,还在说佛祖的好,师父远在西水,或许压根就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大化归寺一行人,本是去雍庆城办事,不曾遇到雍庆起兵反叛,统统被截留在这里,一时间身陷囹圄,进退两难。 雍庆王知道西水向来以信奉佛教闻名九州,在西水州角角落落,随处可见香火鼎盛的寺庙,里面的金身塑像和功德箱,都是闪闪发光的。 净空虽年纪轻轻,却是这一行人中辈分最高的,其他几位同门师兄,仅仅是年长些许,在辈分上要低他一头,很多事情就算他们再怎么想说,最后做决定的只能是净空。 “那净空师弟,咱们该当如何是好?索性直接开了杀戒,打出雍庆府?”有师兄问道,众僧人本就没带什么护身的兵器,浑身修为全看内力,又是关押在同一处房间内,外面那些军兵看守,俨然是纸糊的一般。 这些僧人想要出去,外面的万万拦不住,只是净空始终没有下令动手,而是一个劲的抱怨着。 “别想着手抄的大化归经文能打动那王爷了,我看天下的官员都一个样,一般黑!” 净空想用自己亲手抄录的一份大化归经来换取众人的性命,雍庆王未曾表明态度,带着经文已经五天没有前来看望过了。 正当众僧人三言两语争论不休时,院外由远到近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军兵高喊号令迎接,净空就是眼前一亮。 从门外阔步走进来一位身高八尺有余,方脸阔口紫面庞的大汉,身穿蟒袍金丝束带,看着英武非凡,气息傲然于常人,太阳穴鼓胀着,气息浑然一体看不出丝毫破绽,丹田内有阵阵龙吟声传出,已然是天阳境十二重巅峰境界。 净玉双手合十,垂首低眉笑道:“阿弥陀佛,廖施主许久不见,可曾做出决定来?我等众师兄弟等的可辛苦。” 雍庆王廖余,虽也是廖家人,不过是位旁支,年纪与秦王相差不多,都是五十多岁的年纪,那修为却高出廖家这些人太多。 往他的腰间束带上,镶嵌着三枚不同形状的法宝残片,有真气与其丝丝相连,看来已经事将它们炼化彻底,成了廖余自己所有之物。 齐天宝印蕴含激发气血的力量,雍庆王所练的正是不多见的体术,这刚柔并济的气息浑然天成,天阳境十二重巅峰,足以对抗人初境四重的高手。 足以横扫九州的修为,让廖余一天天膨胀起来,他唯一的心病,便是那琅琊剑山的几个老不死,谁都不知道这几位的修为高低,江湖上都多少年没有关于他们的传说了。 但种种迹象表明,这几位老不死的太上长老,还都健在,并将琅琊剑山打造的铁板一块,无人敢前来撼动。 想要荣登大宝,第一步便是要让琅琊臣服,当初的秦王做到了,而他廖余想要争夺皇位,同样也要想办法和琅琊周旋。 要么拱手将国师之位送进琅琊,要么就清剿剑山,让琅琊臣服,廖余心性狠辣,怎么会受制于人?齐天宝印和这满院的侠客,都是他这些年来收集的底牌。 廖余抬手将铁栅栏按住,向两侧轻轻一拉,这铁栅栏便吱扭一声被扯开,让他这么高大魁梧的身躯得以进去,站在净玉面前,足足高出两头多来。 “净玉和尚,这大化归经是你亲手抄写的?”廖余所修炼的体术,与佛门有大关系,早年间乔装打扮,曾经进过许多次西水,足迹遍布各大寺庙,唯独大化归寺没进去,生怕被高僧们认出来。 净玉点点头,如实答道:“小僧字迹比不上众位师兄,廖施主想来是能看出的,大化归寺经文蕴藏高深佛法,我对其中奥秘参悟不透之处太多太多,廖施主又是有佛缘的人,应该是识破了吧。” “光看着眼馋,却没什么实际用处,开个条件,怎么样能将大化归经借我观赏观赏?” 大化归寺的镇寺之宝,是一份完整的经文,当初一位小僧人,在如今大化归寺所在的天池城边,望着天池所写,洋洋洒洒三百行,奠定了这座西水寺庙中心的基石。 “廖施主是想怎么个观赏法?随我去天池城大化归寺,可以看个够。” “西水路途遥远,我年事已高,还是算了,要不然派人去取来,换诸位的自由,你看如何?” 第三百零六章、鬼螟蛉项袏 雍庆府摆下一副九阴九阳大阵,四处请来高人施展道法为大阵凝聚天地大势,到如今正好九九八十一天,祭祀所用的牛羊牲口已经在门外被屠杀干净,牲口的血用青花瓷缸盛放,满满当当围着院子摆了一周。 这座阴阳大阵在院里摆了七层法台,占满刚好七十丈方圆的地面,内蕴天理和无穷道法,更由被抓的数千名侠客道人们所提供的精气,维持着大阵的运转。 有雍庆王从深山老林里请来的两位阴阳师,盘膝坐在高台两颗阴阳鱼上面,镇住整座大阵,手中各持法器,口里念叨着含混不清的咒语。 在两人中间高高的石台上,静静放着一块漆黑顽石,里面隐约凝聚着黑气,但看不出那时不时动弹的活物究竟是什么,只看见雍庆王府上空的乌云,愈发的浓厚起来。 有明事理的修道者,已经远远避开这是非之地,不愿多掺和雍庆王府内的争斗,人人都清楚雍庆王野心勃勃,还与江湖许多门派有所勾结,怀揣着不臣之心。 大阵将所有祭品的气血吸收消化后,会唤醒太阴鬼灵,送到白玉京交到那狐媚的手中,不等天子御驾亲征,就先将他淹死在温柔乡中。 相传太阴鬼灵乃是九州邪灵的祖宗,很少能见到游荡在天地间的鬼灵,这家伙本身没有任何杀伤,只是落入邪魔外道的手中,会徒然为其增加百年功力。 倘若得到之人天赋异禀,单凭这太阴鬼灵相助,就足以突破修道的前九重境界,连宗师武者都难以匹敌,横扫九州江湖。 唤灵仪式不难,难的是搜寻祭品,连雍庆王这般傲然存在,都准备了三年时间,在第八十一天时才堪堪备齐,就差最后一步,将他们送入阵法中,抽离魂魄。 谁料雍庆王野心勃勃,太过贪心,在净空和尚这里一拖再拖,不愿意准时动手,一直想要问出那大化归经的下落来,助他体术修为再上一层楼。 在天子身边的狐媚娘娘,虽说是跟他一路人,但毕竟不是出身雍庆府,又是那昏庸天子的枕边红人,随便吹吹风便能左右这天下局势,万一雍庆王做出些出格的事情,谁知道这难缠的女人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到紧要关头,身边的一切雍庆王都愿意舍弃,唯独自己一身的修为,才是保命的本钱,就算耽误些时辰,廖余也想将大化归经文套出来。 “我年事已高,再去西水恐怕还没等到天池城,就倒在半路上了,净空和尚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说来与本王听听?我知道你随智能大师修行,脑袋应该也挺好使。”雍庆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净空心里明白的很,雍庆州的江湖本就是最乱的一处,很多门派都未曾敢在这里设堂口,今天打下地基,说不定明天就被人夷为平地,能在这里封王的,怎能没有些手段。 “天池城素来是佛法浓郁之地,看廖施主这幅身子骨硬朗的很,如果不去找事,长命百岁想来是没有问题的。”净空话锋一转:“今夜子时,天降大难,你我皆无法幸免。” 雍庆王还想要说什么,刚张开嘴没等发出声音,就听背后有人笑道:“王爷好雅兴,眼看着时辰快到了,不去大阵边上等着,还在这里和将死之人谈天说地?” “项袏,你怎么从高台阵眼出来了?大阵耗费我仓库几乎所有珍贵宝材,可不能有差错!”廖余扭头,皱着眉头多有些不悦的说道。 净空也认得此人,鬼螟蛉项袏,他还有个师兄,此次前来主持九阴九阳阵,在雍庆州境地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廖余居然还能将他们请来,给一份荣华富贵。 这要是传扬出去,得是何等的震撼,江湖中人对官府向来是有些仇视,再加上雍庆王起兵,战火绵延数千公里,让刚刚安定下来的百姓又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外面更是容不下官兵。 大军开往西水的沿途,一日遭遇数百次大大小小的破坏拦截,已是常事,雍庆王堕入邪道,要用血祭唤出太阴鬼灵,东窗事发时定然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 鬼螟蛉项袏,是个瘦骨嶙峋的小老道,一手捏着杆破拂尘,一手捻着那两缕山羊胡,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个从阴曹地府走出来的摆渡人。 “无妨,大阵气势已成,就等着到了时辰后祭品放上去,然后我师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将太阴鬼灵唤出,送往白玉京,亲自交给娘娘。”项袏语气很是猖狂,并没有将雍庆王放在眼中。 毕竟江湖和朝堂,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他雍庆王在江湖中,不过也是个散修,比起项袏这等有门有师的而言,还需低上三分。 “倒是这小和尚,身怀佛门重宝,看得我浑身发毛,雍庆王何不将他腰间的乾坤袋取下,探个究竟?” 廖余一听此言,便要伸手去摘那乾坤袋,净空将手腕的佛珠一转,金光屏障护住周身,将廖余挡在身外的同时向后踮脚,飘退二尺开外。 “廖施主,切莫听信谗言,错失了自己的机缘,大化归寺我可以替你去取来真经,就看你如何选择!”净空气往头上顶,赶忙抬起舌尖抵住上牙膛,压住火气。 “唔!来人呐!”廖余将袖袍一甩,正襟退后半步,“把诸位高僧请进后院,待明日清晨送出雍庆城!” 项袏一听面色微变,赶忙开口道:“王爷!大敌当前,让他们回西水无疑是放虎归山,拿在手中还算是一个人质啊!王爷三思!” “嗯?你当道士的,让那座大阵稳定运转就行,这些事情就休要插手!”雍庆王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听到王爷决绝的语气,项袏欲要再开口,难上加难。 只好耸耸肩自讨没趣,转身正欲离去,忽觉着背后一阵发凉,噗呲一声化作一片螟蛉,四散飞舞! 第三百零七章、幽蚍蜉龙佑 一道金光扑空,将项袏打的化作群群螟蛉四散飞舞,在偏院空地上重新凝聚身形,再看他的脸色已然有些不悦,从袖袍中擎出一杆短枪,朝上面吹了口寒气。 短枪炸开分作暴雨梨花状,数根枪尖闪动寒芒,在身前划出个半圆来。 “小和尚,一言不发就背后偷袭,何来的名门正派!”项袏怒道,“西水大寺名僧辈出,看你生的不凡,却行此龌龊之事,今日王爷就算放你们走,我项袏也不会让!” 雍庆王的表情顿时更加难看,在他的府中,听不得外人这般言语,“项袏,你速速退去,若大阵有什么闪失,你担不起!” “王爷此言是铁了心要保小和尚?休要怪我不客气!”项袏一跺脚,黑气自地面迅速蔓延,想要将这间牢房全部淹没。 净玉翻手掐诀,口中念诵佛经,整个身子变得宝相庄严,凭空盘坐当中,漂浮起来离开地面五尺多高,那佛珠在手中不断涨大,散发的金光将黑气金属挡住。 项袏一塌腰,肋生双翼竟然飞到半空,一对晶莹透明的翅膀,边缘锋利如刀,拍打间将空气切割的有丝丝白雾冒出。双手一搓短枪枪杆,漫天的银针就扑向牢房。 铁栅栏一触即溃,压根挡不住内蕴毒性的银针,顷刻间化作一滩铁水,流淌到众僧人的脚下。 “敢在我的地盘放肆,项袏你还想不想要报酬!”廖余眼见着事情要坏,在这里将净空他们宰了的话,大化归经就彻底不可能得手,便也鼓起丹田运转真气,一双手掌膨胀两三倍,抡圆了就朝天空拍去。 真气透体而出,化作更甚的巨掌,想要把项袏捏住,就在此时有灰白气流吹来,硬生生将巨掌吹散。 “王爷请息了雷霆之怒,我师兄弟二人皆是好意,这小和尚身怀重宝,可比那大化归经文要珍贵的多!”从气流里有个竹竿似的老者显露身形,他一出现,头顶乌云朵朵流转,化作黑莲形状,落在他的身边。 项袏见到此人,端的是亲切的很,“师兄!你看那和尚带的,是不是那件狮驼转经筒!” 老者是项袏的同门师兄,人称幽蚍蜉的龙佑,两人境界虽是相当,但龙佑精通魂魄之道,身怀的灵宝盗魂铃,更是能在千丈之外就取人性命。 “不错!正是狮驼转经筒!里面封存的那颗魂珠,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即便你我兄弟二人,也能轻易炼化吸收,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佛门的法器与众不同,蕴藏着熠熠佛性,代代师徒相传的法器,更是被炼化的光滑圆润,大化归寺内曾有一件名为狮驼转经筒的法器,据说封印着神秘的魂灵。 龙佑摸出盗魂铃,对着众僧人就摇动铃铛,发出的阵阵摄人心魄的铃声,让净空眼前恍惚,再等恢复清明时,护身的金光已被枯瘦的手掌穿透。 好快!净空无奈,抬手与龙佑对了一掌,刹那间就觉着胸口如同遭受重锤砸击,像是断线风筝般被打飞出去,撞塌背后墙壁,虽没有受伤,但也不太好过。 幽蚍蜉的修为,要远超自己想象,净空晃晃有些酥麻的手腕,才刚起身,就觉着头顶一暗,再等抬头时,一座硕大的铃铛就将自己罩住。 “将狮驼转经筒交出来,我留你们众师兄弟一个全尸,送回天池城大化归寺,若不然今日就将你们碎尸万段!”龙佑可没师弟那么好的脾气,他连雍庆王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旁人。 净空在他面前就显得经验稍稍不足,被几招困在原地动弹不得,这盗魂铃时时发出勾魂摄魄的声音,需要全力屏气凝神才能将这声音逼退,如若不然自己的魂魄便会动摇不已。 “龙佑!你想造反不成!此地好歹是王府,我是王爷!”廖余生怕净空出事,气的浑身青筋暴露,“大阵不能有闪失,抓紧归位!” “王爷还请息怒,耽误不了片刻时间,那九阴九阳大阵已经稳定,就等着时辰到了将祭品放进去。”龙佑不领情,双手掐诀就要操控盗魂铃,将净空的魂魄吸出体外。 一旦魂魄被剥离,以在场所有人的本领,都没法再重新放回去,连龙佑自己都做不到。 廖余抬手一把就将龙佑抓住,向后用力推出去三步,“别以为你是那狐媚子的红人,我就不敢对你下手,我数三声,到底放不放!” “王爷莫说是三声,就算你我动手,这狮驼转经筒也要留下!”项袏一手短枪一手拂尘,飘到师哥的身旁,他深知这雍庆王的难缠,二人双战对方,怎么说来都不成问题。 廖余拍拍手,四周军兵将长枪高举,架起来对准院中众人,只需他一声令下,场面必然失去控制,与这阴惨惨的师兄弟二人动起手来。 就在这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的时候,在破损的牢房最深处,有呼噜声传出,那动静天崩地裂,连盗魂铃都跟着咣当起来。 “那里聒噪的是何人!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也不怕丢人现眼!”项袏将短枪抬起,顺着声音投掷过去,那短枪虚影一分为数十,尽数没入黑暗中。 预料之中的声响迟迟没有传来,反倒是项袏身躯一阵,险些从半空掉落,目光有些惊怒的看过去。 又有些不信的,将这杆破拂尘挥了挥,一捧螟蛉嗡嗡飞舞进去,带着绿莹莹的光辉,将那黑暗照亮。 螟蛉没飞到近前,就纷纷落下,被肉乎乎的胖手抓住,划拉划拉统统塞进大嘴里,咀嚼几下后囫囵着就吞入腹中。 “还有没?再多来点,这些不够塞肚子的。”从角落里款步挪出来个胖大和尚,少说有三百斤的样子,那出了号的大肚子,袈裟裹不住,露出半个圆润的球形来。 众僧人见状赶忙上前施礼,并恭敬退在一旁,胖和尚眯眯着眼,肥嘟嘟的脸颊红润富有光泽,显然是个修炼有成的高僧。 第三百零八章、睡罗汉觉通 龙佑、项袏皆向后退了一步,眼前这胖和尚虽长得面善,那股真气波动却不容小觑,气血内敛也遮盖不住这股逼人的锋芒。 好在胖和尚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找个墙根一靠,紧接着就睡眼惺忪起来,连连打着哈欠问道:“是放人还是不放人,给个痛快话,我都快睡着了。” 僧人队伍里,何时混进来这么一位?廖余也没注意到此人,光顾着凑九阴九阳大阵的祭品,这群光头的秃驴,说起话来本就渗得慌,他连见都不想多见。 “高僧莫非是西水十八罗汉里的那位睡罗汉?”龙佑思索片刻,恍然想起来西水还有这么一档子事,统共有十八位修为高深的僧人,时常在江湖行走,就戴上了这顶高帽子。 胖和尚晃晃直挺挺的大肚子,打了个鼾声说道:“不错,贫僧正是那睡罗汉,觉通是也!阿弥陀佛!” “还真是睡罗汉,不知罗汉爷到此,怎连雍庆王都不知情?倘若知晓绝不会如此对待,失敬失敬!”龙佑态度一个急转弯,变得相当恭敬,一时间让廖余都有些感到古怪。 “烦人的话就免得说了,王府里面的气味我不喜欢,何时放开道路,让我等出去?”此次前来雍庆办事,明面上是净空带队,实则有觉通跟随保护左右,论辈分而言,觉通算是净空的师叔一辈,与智能也是同门的师兄弟。 廖余看到那二位一直给自己使眼色,哪里还不懂这道理,旋即展颜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真是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早知道罗汉爷到此,本王也好提前招待招待,你看看这……”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快些打开城门让我等赶路,回西水复命要紧,已经耽搁许多时日,师兄怪罪下来我还得挨骂。”觉通将袖口挽起,摸出一杆方便连环铲来,扛到肩膀就大步流星迈步走出,四下军兵莫敢阻拦,廖余撇撇嘴,示意放任他们离去。 众僧人紧随其后一步不敢怠慢,雍庆王府这般的是非之地,能少呆片刻绝不多停留半分,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等这些秃子离开后,廖余这才不解的问道:“为何要放他们走?我府中有的是高手,单凭这么一位睡罗汉,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王爷此言差矣,和睡罗汉动手,动静不可能小,还没到时辰就在雍庆王府打闹,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到那时误了事情,王爷愿意担起责任?” 龙佑行走江湖经验老到,就算动手也要等他们出了雍庆城再动,以免引起好事者的怀疑。 觉通一溜烟顺着雍庆府门前的八马大道走出去五百多步,直到出了官家的宅院,走进热闹的坊市间,这才面色一松,扭身告诫道:“诸位师侄,都做好动手的准备,出了雍庆城,还有场恶仗要打。” 有年轻僧人没见过世面,在寺庙呆时间久了,哪里知道这些,便有些疑惑到:“觉通师叔,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说话怎会不算话,这些天困在那里,腹中空空饥饿难耐,我们先吃些东西再上路如何?” “是啊是啊,咱们有几十号人,还有师叔和净空师弟在,偌大的雍庆城内,足以横着走,要我们动手,哪里还有他雍庆王的事。” 睡罗汉听罢,就将胖脸一垮,“师兄临行前让净空主事,我不多插手。” “师兄们,还是出了城再寻地方歇脚为好,此地不宜久留。” 话虽这么说,净空腹中空空,也咕噜咕噜叫唤起来,恰逢有酒楼伙计走到近前来,将众僧去路拦住。 这伙计小衣襟短打扮,雪白的毛巾搭在右肩,头顶着瓜皮小帽,靑徐徐的胡茬收拾的干净利落,一看便知身后的酒楼,是尊贵人家的去处。 “众位高僧,看这天色已晚,何不来小店吃些素斋,歇上一晚再走?”伙计低头哈腰的,表现的无比恭敬。 净空正心中迟疑间,就看到身边的师兄弟们已经留着口水,随着客流混进了酒楼大厅。 “师叔你看这,咱们要不还是进去吃点,等天色全暗下来,再走也不迟晚。” 事已至此,觉通也不便多说,随着大家一同绕进三楼雅间,将半边的桌案占的满满当当。 那店伙计也是懂事,见过走南闯北的过客多了,自然知道和尚们的喜好,不等净空开口,一盘盘素斋就被源源不断端上桌来。 “还等什么?不动筷子吃,等我一个个喂你们?” 觉通将小眼一蹬,自己端起饭碗来,抬筷子夹菜,其余的僧人们这才哈哈笑着,风卷残云般清扫着桌案上的碗碟。 要说雍庆城内的酒楼,当属这家“汇海居”,没有老板,只有个老板娘,年方三十有二,尚未婚配他人,时不时还来个比武招亲烘托酒楼气氛,老板娘长的是天姿国色,绝品的尤物,连当今圣上都对她垂涎三尺。 若不是碍于那狐媚娘娘的脸面和原本的正宫皇后,这天子早就下圣旨将她传入宫中,哪怕是来掌管御膳房,也要留她在身边,光看着就能吃两碗饭。 不光做奢华酒席宴,连平民百姓的吃食,甚至素斋素饭,汇海居的厨子们都手到擒来,来雍庆城游玩的各色人等,不乏道士僧侣,都愿意住在汇海居,吃上顿他们家的素菜。 连觉通也不例外,除了睡觉练功外,最好一口吃豆腐,这筷子一抬便知道这里是汇海居,不由得一愣。 “老娘的豆腐好不好吃?”一娇滴滴声音传来,楼梯口转进来俩小厮,身后跟着个红裙拖地的妖艳女子。 “哪有老板娘亲自出来面客的道理,贫僧可承受不起,阿弥陀佛。”觉通起身双手合十,谦虚说道。 女子走到桌案前,裙摆摇动间散发出阵阵浓郁香气,两旁的和尚皆面带浮红,神情迷离起来。 “请罗汉爷吃顿饭,奴家不得来见见面?觉明师兄还好?”汇海居老板娘抬屁股,坐在八仙桌一脚,将一条细长的大白腿,搭在身边和尚的肩头。 第三百零九章、粉佳人戴春 汇海居门前张灯结彩,虽尚未到入夜时分,却装扮的跟过年节一般,两边高大牌楼有七彩布匹,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字体,看的是吉祥如意、春意盎然。 七层木楼的庞大建筑里,层层皆坐满宾客,唯独三楼上只有一片明晃晃的光头,将灯光明亮的雅间,映衬的更加金碧辉煌。 净空起身微微施礼,他见自己的师叔哑口无言,心中多少有了答案,对面这妖艳女子和觉明师叔之间,定然有斩不断的关系,当罗汉的常年行走江湖,早已与寺庙打坐撞钟的和尚有些不同。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谁都明白,不光是净空,在场的众位僧人都知道,觉明师叔那点事情。 睡罗汉觉通有两位亲师兄,其中一位抚松罗汉觉明,佛法深妙、修为高深,一入定最少可以十二天不吃不喝,简直是辟谷的老神仙。 就这么一位,早年间竟然与眼前汇海居的老板娘有染,这种事任凭谁去想,都无法想象的到,冷冰冰的高僧与妖艳众生的老板娘,会有一腿。 “戴春施主,我师叔的事情,是他老人家的事情,与今日我等毫无瓜葛。” 汇海居的老板娘,有诸多诨号,很少有人清楚她究竟叫什么名字,净空能一口叫上来名字,也惊到了戴春。 “小和尚,看来觉明那负心汉,跟你关系匪浅,话我就明说了,今日不留下点什么,你们走不出汇海居。”戴春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还将长腿晃了晃,惹得身边和尚仰面倒地,浑身抽搐、鼻血直流。 “吃饭给钱,理所当然,想来汇海居定价不便宜,我等的盘缠还有些,除了必要的路费外,可以都给施主。”净空说着,将怀中的钱袋取来,统统倒在桌案上,那些散碎银两也有不少。 戴春柳眉一皱,有些生气的说道:“没想到小小年纪还伶牙俐齿,觉通和尚!我说话你不是听不懂,将狮驼转经筒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觉通这才回过神来,长舒一口气回道:“又是狮驼转经筒,你们都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与那雍庆王一般无二,到底有完没完。” “雍庆王?那人还想要转经筒,就算圣上来了,我也让他脱了裤子笑着回去,快将转经筒交出来,如若不然……” 戴春话音未落,就听见窗户外有动静,飘然飞进来两个不速之客,一位手托铃铛,一位晃动拂尘、满脸狞笑。 “鬼螟蛉项袏、幽蚍蜉龙佑?你们到此有何贵干?”戴春拂袖而起,身边两位伙计也纷纷抽出宝剑,一时间杀气十足。 项袏见状便笑着说道:“不知粉佳人亲自到场,我等师兄弟二人有礼了。” 觉通心中暗道不好,一个戴春尚且不是自己的对手,又加上这么二位的话,想要突破出去,千难万难。 众僧人也都各自将能拿到的东西都紧握手中,随时准备动手,整个三层其它的客人,早就退在一旁远远看着,想着目睹一场好戏。 “礼数就不必了,奴家承受不起,你们也是为了这转经筒而来,联手如何?”戴春眼神一飘,往觉通的方向看去。 “老板娘是好算计,既然如此就各凭本事了,睡罗汉得罪!”龙佑将盗魂铃一扔,旋即兜兜转转放大,砸向觉通,项袏也化作漫天的螟蛉,扑向在场所有僧人。 戴春也挥动袖袍,红袖飞舞伸长,朝着净空席卷过去,这些和尚之中,唯独这位小和尚最是难缠,那眼神里跳脱的都是精明。 觉通扎稳马步,双拳上举将盗魂铃抗住,腹中丹田运气,轻易便将这法器顶飞,单腿腾空向后便躺下,隐约间流露出斐然真气。 那呼噜声一响,盗魂铃的声音也被遮盖,众僧人这才缓过神来好好对付吸食真气的那些螟蛉。 净空两边袖袍一挥,甩出两杆短棍,向前劈斩将红袖劈碎,腾身向后飞到桌案上,将短棍按在一起,拧成根齐眉棍来。 “女施主不要自误,小僧不愿动手,还请三思!”净空低声告诫道。 戴春也不答话,长腿点地腾空而起,抬掌就向前按去,手臂环绕片片花瓣,飞舞着夺人眼目。 汇海居内正打的热火朝天,在街道上传出的动静可不小,刚进城来的姜守道等人,听得清楚、看得真切,压根不需要寻路,直接就找了上来。 “诸位且看,那里有喊杀之声,还有阵阵强大的气息波动,不出意外应该是被雍庆王拘禁的侠客们,在与人动手!”夏侯商跑在最前,探来探去的一路上甚是活跃。 姜守道背着行囊,史永年推着竹子做的四轮车,里面装满了笔墨纸砚,这次前来不光他们,连带着斜阳山那些义士,也一并前来,带着刀枪浑身夜行衣打扮,已经越过雍庆城城墙,潜入城中各处街坊间。 此次斜阳山倾巢而出,为的就是破掉那九阴九阳大阵,顺带着将雍庆王教训一通,临行前姜守道再三强调,不能将王爷击杀。 “雍庆府少了一个廖余当王爷,便会有更棘手的敌人来搅乱这浑水,还不如就让他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做安稳的王爷。” 净玉抬头望去,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凝固,“是哥哥!柳大哥我兄长就在那边,正在和人交手!他嘴皮子功夫强得很,但武艺稀松平常,我得去帮忙!” 说着话小和尚将背后的十字降魔杵抽出,嘴里哇呀呀乱叫着就快步冲去,柳小奕只好也抽剑跟在后面。 此行前来,就是为了救出净空,恶战就在眼前,自己不能不出手相帮,就见着有红光来回穿梭,每一击的威力都让净空难以抵抗,被从三楼的窗中打出,跌落到街道上。 “交出狮驼转经筒,看在觉明的份上还能饶你一命!”戴春想趁此机会独吞,偌大的汇海居都可以不要,带着转经筒立刻遁去,离开雍庆城。 “我看谁敢伤我朋友一根汗毛!”忽然自天外飞落一道剑光,就斩在戴春细腻光滑的大腿边! 第三百一十章、飞叶刀窦准 “你又是何人,小小剑客也敢在老娘面前猖狂!” 被吓了一跳的戴春,挥动破碎的袖袍竟然放出一阵粉色雾气,朝着柳小奕席卷而来。 她以为对方不过是个年轻不懂事的小毛孩子,又是个剑客,在雍庆城的酒楼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剑客,想要行走江湖的无论是镖师班头,还是富家的公子哥,但凡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那腰间都佩着把宝剑。 没等粉气凑到跟前,戴春就被迎面而来的剑气逼退,身形显露在绿煌剑的锋芒之下。 好快的剑!她修为可在天阳境一重,自诩虽不是什么高手,却也不是好欺负的,眼前小剑客只一招,就将这些障眼法尽数毁去。 “师兄,这剑客好生厉害,我怎么觉着有点眼熟?”重新凝聚人形的项袏,也被这凌厉一剑惊到,转回身来朝这边看去,见柳小奕从容不迫的面孔后,心中咯噔一下。 龙佑正和睡罗汉两人铆上劲,哪有功夫管这些:“管他什么剑客,只要不是小剑魔,都好对付!”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有呼呼风声传来一句话:“谁说我没来?逍遥王你临阵脱逃,算得什么大剑客!害我追的好苦!” 小剑魔古迟!白面书生提着把黑铁玄剑,怒气冲冲的从远途而来,那三瓣嘴唇气的都整个裂开,憋着火气想和柳小奕一较高下。 “我滴妈,师兄你真把小剑魔喊过来了!”项袏吓得一缩脖子,向后退了半步,他二人与古迟有过节,曾经交手数次,每一次都吃大亏,没占到任何便宜。 天阳境十重的大剑客,再加上那把闻名雍庆州的宝剑,古迟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让出宽敞大道来。 汇海居前英雄汇聚,足足十几号豪杰拉开架势,真气碰撞、法力四溢,看的围观者阵阵惊呼,都不敢凑近半分。 龙佑也打起了退堂鼓,将盗魂铃收归身前,“师弟,我看还是听雍庆王的话,回去老老实实守住阵法为好,这转经筒我们不要也罢!” “就一个小剑魔,就将你们吓跑了?王爷请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混饭吃的!”忽听得又一声音,在耳边如同炸雷般响起,紧接着自汇海居一层走出魁梧大汉,腰间有牛皮带子,上面插着十三把寸许长的短刀。 龙佑赶忙施礼道:“不知窦大人百忙之中能抽身前来,在下险些要抽身离去,实在是有些丢脸。” “毕竟是被打怕了,也不怪罪你们,且退在一旁看好道路,不能让这些秃驴跑了,王爷让我过来请逍遥王上门喝茶!” 逍遥王?众人皆是一愣,包括净空身后的那些僧人,也都愣住,在场这些侠客里,竟然有逍遥王? 唯独净空清楚,逍遥王就是柳小奕,智能大师从白玉京回来之后,将当初的情形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净空,后来圣上册封外姓王侯里,第一位就是逍遥王。 这要是放在寻常人家里,早就搬进京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娶妻生子踏入仕途,偏偏柳小奕消失在江湖中,一转眼就是四季轮转过去,等到天气又凉爽下来,这才现身。 净空怎能不担心好友的安危,无论怎么都想不到,柳小奕会带着净玉亲自前来相救,现如今又落入险地,当初不过地魄境十重的剑客,面对这两位强敌,让净空满心忧愁。 “逍遥王,头次相见,在下飞叶刀窦准,雍庆州总兵,有礼了!”窦准朝着柳小奕抱拳施礼,算是点明了对方的身份。 窦准算是名门之后,其祖父窦怀德,当年是九州兵马大元帅,他年纪轻轻就掌管雍庆州的几十万兵马,此次征讨西水,居然没有随军同行,多少让人感到惊讶。 舒平挤出人群,沉着脸问道:“是王爷命你跟过来的?不过一州总兵,好大的排场,见到逍遥王还不下跪!” “这不是马夫舒平么?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今日我就一并将你宰了,替王爷出气!”窦准只是一晃手臂,速度快的甚至都没听到声音,腰间的牛皮带上就少了一把刀。 当啷!飞刀应声落地,绿煌剑剑刃弹动,柳小奕身形出现在两者之间,冷眼望着对方,沉声说道:“有我在,伤不到他一丝毫毛!” 黑貔貅舒平,这么魁梧的男子汉,在后面潸然泪下。 “少在这多管闲事!”窦准双臂快如闪电,连发六枚飞刀,真气注入其中,划出六条丝线射向柳小奕。 黑白剑阵腾然而出,剑气和飞刀碰撞出的火星,遮挡住窦准的视线,仅仅这么一瞬间,窦准就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真气落在自己身后,再想发力为时已晚,绿煌剑对着自己肩头而来。 柳小奕下了死手,雍庆府所在全是敌人,在这里杀人,算得上为九州安定做贡献了。 说时迟那时快,窦准双臂向上一架,护臂夹住剑刃,趁机张口发出呼啸声,那些散落各处的飞刀,竟全都腾空而起,朝着柳小奕后背刺来。 可这些锋利的飞刀,一把也没能贴近柳小奕,自背后探出来火麒麟的脑袋,喷吐寒阳火,将飞刀统统冻成冰块,化作碎粉。 “你还懂道法!”窦准大吃一惊,用力撑开绿煌剑,向后退去,牛皮带上空空如也,仅剩手中这么两把苦苦支撑,光是黑白剑阵的剑气,都能将他耗死在这里。 火麒麟只露出个大脑袋来,那寒冷的温度将汇海居半边冰封,气场之大前所未见。 啪!啪!啪!三道掌声响起,紧接着从四面八方的街道中,涌现出数不清的铁骑,皆头戴白银盔、身披亮银甲,高举的气质上用浓墨涂写着“雍庆王”三个大字。 “还请逍遥王剑下留人!本王到了!”有四蹄雪白浑身乌黑的高头大马从分列两队中轻巧走出,那马蹄踏在坚硬的地面上,毫无声响。 柳小奕将绿煌剑收回,侧身而立,定眼观瞧这位雍庆王,趁着扬尘四起时,谁都没有瞧见,在柳小奕影子中,多出来个模糊的身影,钻到身后的汇海居内消失不见。 第三百一十一章、万年木宋怀 在雍庆王带着大队人马悉数出府门后,宋怀也背着包袱牵出毛驴,顺着这条道路沿着同样往前走。 “廖余今日算是遇到麻烦事了,怎么算都逃不过这一劫,我是帮也不帮?”宋怀骑着毛驴,摇摇晃晃托着根木桩,“要帮忙,很可能得罪白云观的那位,不帮忙就得见到这雍庆王吃瘪。” 宋怀三十左右的年纪,面色黝黑身高六尺半,坐在驴背上那身高刚好,浑身气息飘然若无物,好似天上谪仙一般。 等毛驴行至汇海居后门,迎面跑来的那些食客,脸上皆挂着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兵变发生。 汇海居楼顶,爬上来一位身披甲胄的年轻人,将三枚宝印置于身前地面,用法力凝聚出天地人三才阵法,双手掐诀盘膝坐地,口中念念有词。 方才从柳小奕体内偷偷钻出来的龙道人,按照本尊的吩咐来汇海居施展剑阵,将天地灵气纳入阵法中,待到外面打的正热闹时,一股脑全都放出来,将雍庆王的众多骑兵尽数淹没。 “咳咳,道友此举是否有点伤天害理?下面的那些军兵,也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性命。” 忽然有个声音从龙道人近前冒出来,可是把龙道人吓得不轻,从地上跳起来后退三步,匆忙问道:“敢问道友是从何而来?莫非也是雍庆王的走狗?” 宋怀搓了搓木桩,这根木头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做,圆润光滑的很,虽已经是个无根之木,却透露出盎然的生机,那味道直冲龙道人的面门,有些目不敢直视。 “这是什么法器?竟比我宝印还要气势磅礴些!”龙道人大惊,自己手中掌控的生生流转印本就蕴含着极大的生命力,却比不过眼前这截再普通不过的木桩。 宋怀一笑,将这法器安放在三才阵的中间位置,以充沛活力带动三枚宝印,让汇海居楼顶迅速聚集起汹涌剑气。 “雍庆的水太浑浊了,需要清理一些才好看出来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宋怀双手掐诀,一股与众不同的灵动气息自他体内散发而出,龙道人就觉着精神一震,不由得将自己的敌意收拢起来。 两人围绕着三才阵,相互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宋怀知道眼前古怪道人的实情,有些使坏的调戏道:“一气化三清的身躯用着可习惯?逍遥王的机遇真令人羡慕。” 龙道人闻言再也无法坐住,单手掐诀唤出浩瀚海浪朝着宋怀席卷而来。 “你师父没告诉你,生生相克的道理?”宋怀一跺脚,地面升腾起苍翠树丛,将这扑过来的海浪照单收下,催生着树丛迅速生长,化作参天大树托举着宋怀升到高处。 那海浪中张开巨口的鲨鱼,一口咬在树干之上,反倒将牙齿咬碎,整个化作水流崩塌。 没等宋怀站稳脚跟,其身后就有滔天火焰冉冉升腾,寒阳火化形的麒麟瑞兽,摇晃着身躯喷吐出火柱,瞬间将房顶化作汪洋火海。 房顶上的打斗动静颇大,下面众人看得一清二楚,廖余哪里知道那上面动手的,一位是自己的亲信幕僚,另一位则是眼前的逍遥王。 “本王坐镇雍庆数十年,还从未听说过有侠客能一跃而就,成了九州的王爷,和我平起平坐,若不是亲眼所见,本王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十七岁的天阳境剑客,还不是琅琊所属。”廖余不由得叹道。 他好歹也算是廖家宗家之人,当年又与廖述相交甚好,一些隐秘的事情,当今圣上就没避讳他。 朝廷向来对琅琊剑山的态度都是抵触的,前朝一直用剑山的长老担任朝廷太师一职,在百官中作威作福,偏偏又武力高强,那些文官压根不敢抬头看这些凶神恶煞。 日积月累之下,琅琊剑山在白玉京留下许多处难以磨灭的印记,即便是廖家当朝后,也没能动弹它们分毫。 雍庆王虽起兵反叛,骨子里也是厌恶剑客的,早就听说逍遥王是位大剑客,他憋着劲想要见识见识。 柳小奕面不改色,朗声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吃里扒外的雍庆王,久仰久仰!”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若是什么土鸡瓦狗都能与我平起平坐,岂不让我无趣?” 黑白剑阵咯咯作响,压迫的窦准冷汗直冒,朝着廖余一个劲的使眼色,祈求他快些想法子救下自己的性命。 “土鸡瓦狗?看来你手下的性命,是不想要了,那我便替你清理门户了!”柳小奕最听不得的,便是这土鸡瓦狗,自己生在三山城,一个南荒小的不能再小的城镇里。 手中绿煌剑翻舞出个剑花,对着窦准就是一剑。 可怜飞叶刀窦准半世的豪杰,就这么命丧于汇海居门前,廖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腹爱将人头落地,顿时觉着天旋地转,险些从马背上跌落。 柳小奕就觉着这还不解气,从怀中取出来一个陶罐,打开盖子用手抓出半截虚无的人影来。 “翟让!哎呀!”廖余认得清楚,这回一歪身子,噗通一声栽倒在马下,身边军兵赶忙上前将他搀扶一旁,大口喘着粗气。 追风叟翟让被关进九彩圣灵龛后,已然被圣灵龛融化,就剩最后这口气还在,突然被抓出来重见天日,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又听到是雍庆王的声音,便竭尽全力喊道:“王爷!救命啊!救救我!” 说完这些,柳小奕手掌用力一握,半截的翟让就魂飞魄散,消散在天地间。 自己的心腹接二连三当面丧命,廖余哪能忍得住这些,大吼一声握紧双拳,脚下地面被真气震裂,向着八方蔓延。 柳小奕同样调动真气,周身朵朵剑花绽放,将自己簇拥在中间,廖余所修炼的体术已臻至化境,徒步冲来竟将黑白剑阵撕裂。 就在此时,自汇海居楼顶射来漫天剑气,各处街巷的军兵猝不及防下,顷刻间死伤无数。 “小儿!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死来!”廖余探出手掌,一把抓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银钩破金身 廖余见到自己的亲兵卫队被剑气所伤,一时间气急,也顾不得许多,亲自对柳小奕动手,那手掌封锁住周身天地大势,在柳小奕面前不断放大。 绿煌剑一挺,竖着向前斩去,不偏不倚刚好对着手掌,就听到当啷一声似乎是金属在碰撞,锋利的剑刃没能奈何这肉掌分毫,两人各自倒退数步,将庭院中的石板轻易踩碎。 几乎超出天阳境的真气将四面八方所有的物件尽数吹飞,那些侠客们也不例外,被推入街巷各处角落,苦苦支撑着。 柳小奕一翻手腕,从袖袍里滑出锯齿天堑剑,双剑交叉连连挥舞,廖余也不闪躲,任凭剑气落在身体上,将衣袍撕碎,露出金身来。 “体术我已经修成金刚不坏的境界,小小剑客!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天高地厚!”廖余见这剑气在自己身上压根没有痕迹,心中便有些轻视。 逍遥王不过如此而已,都是偏信世人的传言所至,不过是天阳境的剑客,仗着有两把不错的好剑,就敢和我叫板。 廖余本就心高气傲,一交手后觉着对方招数平平无奇,那更是不理睬,也不做防御,就这么一拳一拳砸来,毫无花哨可言。 绿煌剑守住面门,被砸的叮当作响,柳小奕不由得暗暗赞叹,先不说雍庆王的所作所为有多伤天害理,单论体术修为,称得上是江湖的独一份了。 体术容易入门,但极难修炼到高深境界,需忍受异于常人的皮肉之苦,方才能有所进境,廖余浑身的伤疤早已褪去,只留下一层金光熠熠的金刚之躯。 躲在一旁的姜守道众人,几次三番想要出手相助,都被夏侯商按了回来。 净空、净玉兄弟二人有些沉不住气,埋怨道:“你这老兄好不讲情面,那柳剑客是我的故交,此时被雍庆王压着打,怎么还不让我等出手?” “对体术你们有多少了解?”夏侯商也有些沉闷,他一直在等待出手的时机,“纵然是廖余,也会有疲倦的时候,我还没见过有人真的炼成通体刀枪不入的,肯定有弱点。” “那万一没找出弱点,柳兄先被打死了怎么办?”舒平也有些着急的问道,他不知道柳小奕的本领到底如何,但夏侯商有几斤几两,他自觉清楚的很。 不就是占山为王的老强盗么,那俩下子与自己没什么区别,就算找到廖余的弱点,也没得奈何。 夏侯商赶忙吐口唾沫连连打岔道:“呸呸呸,说什么呢,既然逍遥王登门找我,那肯定是有我用武之处,看到这个没,专门破金身的。” 说话间他将重新换好鱼线的钓竿甩了甩,那末端的银钩明晃晃的摄人心魄,看的众人有些胆寒。 舒平大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这破钓竿连我都能对付,人家雍庆王可是天阳境巅峰的体术高手,怕是连毫毛都碰不到半分。” “碰不碰的到,就瞧好吧,再让柳兄吃吃亏,忍一忍!”夏侯商猫腰踮脚,提着钓竿往前缓步凑去,静静等候着一方露出破绽。 再看战圈里,柳小奕的双剑奈何不得金身,被打的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退到墙根处,忽然廖余眼前恍惚,再看时对面空无一物,对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隐身的小伎俩,瞒不过我!”廖余侧步躬身,舒展双臂,猛然用力向左上方拍击,就觉着空气为之一震,柳小奕双剑交错于胸前,倒飞出去七八丈远。 方才所用的阵字诀屏气凝神,没想到体术压根不吃这一套,被廖余寻到位置险些得手,心中也暗自警惕不少。 “临!”柳小奕撒手掐诀,双剑顺势没入黑白剑阵,剑气突然变得汹涌,逼退了冲上来的廖余。 临字诀一施展,廖余就觉着魂魄收紧,莫名的压力让自己有些窒息,明知道情况有变,但仍旧大踏步纵身向前,双手撕开道道剑气,表情狰狞着望着柳小奕。 趁此机会第三把宝剑破土而出,剑尖直接刺在廖余胯下,春秋剑是他手中气势最磅礴的一把宝剑,浩瀚的岁月气息,顷刻间便将廖余笼罩。 三息时间内,腐朽的剑气一遍遍冲刷廖余的身躯,金光上露出略带斑驳的痕迹,廖余向腰间用力拍打,就见三道红光升腾,把春秋剑气再次驱散。 就在此时,一直缩着的夏侯商消失在原地,朝着廖余的左侧后腰甩动银钩,锋锐的银钩轻易刺破衣衫,将廖余挂住。 “敢偷袭我!”廖余吃痛不由得大惊,晃动身躯想要将这兵器弹开,那知道夏侯商吹响口哨,地面阵阵涌动,有数不清的土龙前赴后继扑上身子来,把廖余禁锢在原地。 虽然这些土龙破不开金身,但廖余也一时半刻甩不开它们,腰间的刺痛愈发强烈,不知不觉间浑身的金色褪去,重新变回肉体凡胎。 夏侯商紧皱的双眉这才舒展开,哈哈大笑道:“雍庆王!你得死期到了!今日某家便为雍庆百姓除害!” “你怎么知道我的弱点!难不成是廖述那小子的人?”廖余又惊又恐,自己体术尚未大成,在后腰还有寸许的地方没能炼化,这也是为何他渴望得到大化归经的原因所在。 “嘿嘿!江湖奇人异事多得是,某家不过是恰好也懂得一二,刀枪不入唯有神仙能做到,可这世间哪有凡人做神仙的!” 夏侯商用力握紧钓竿,向后一扯,廖余惨叫一声,顿时觉着连魂魄都有些不稳。 三把宗师剑合拢一处,高悬在廖余头顶,那股慑人的剑气,令廖余感到毛骨悚然。 这一剑若是落到实处,非得斩的他魂飞魄散不可,情急之下廖余也顾不得太多,咬牙扣住后腰,生生将那块肉皮撕开,连带着银勾一同握在手中。 “你给我过来!”廖余抓紧银勾,用力想要将夏侯商拽过来,头顶那道剑气同时斩下,将他逼退半步。 剑气斩断鱼线,夏侯商仰面倒地,廖余朝后翻了个跟头,竟化作一头斑斓猛虎冲入巷口! 第三百一十三章、急急丧家犬 夏侯商见状,心中大喜,边喊着边化作土龙紧追而去:“可不能放走雍庆王,否则找到叛军营盘那边,后患无穷!” 虽然现在雍庆王势弱,但别忘了在外征讨的雍庆军队尚且完好无损,一路上攻城拔寨、所向披靡,西水州城岌岌可危,周边城镇已经全部沦陷,中间几百万民众被困孤城里,随时可能与城共焚。 两人化形一前一后离去后,汇海居门前重新归为平静,宋怀长舒一口气,将手中那万年木收进乾坤袋,那一身的法力也消失不见。 “柳道友,为何不追过去?雍庆王若是缓过这口气来,可就没今日这么好对付了。”宋怀笑着问道。 方才他施展道法,并不是去压制龙道人,反倒是催动三才阵,帮着他将雍庆王的亲兵卫队给斩尽杀绝。 龙道人丹田内的法力耗的七七八八,见到大功告成,心中也是一稳当,摇晃着站起身躬身施礼道:“没有道友相助,想要破了此局,还需费上一番手脚。” 宋怀眉头一挑,问道:“天阳境的剑客,不一定破的开他那金钟罩,宝剑虽是锋利,没宗师的功力多少是有些欠缺,只可惜这些好端端的人命,为这等不必要的小事命丧黄泉。” 他心中没有愧疚,只是怜悯天下苍生,看这些军兵的性命与那些花鸟鱼虫并无区别,只是体型更为庞大些罢了。 “本尊已经追过去了,只不过柳某尚有一事不明,还请道友说来一听。”龙道人将柳小奕的想法传达过来:“为何身为雍庆王府的幕僚,反倒是站出来帮我们?若雍庆王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谁告诉你,在王府出来的就一定是他廖余的人?你身边那位车马管家,不也心怀不轨,一直对廖余耿耿于怀么?”宋怀听闻此言,不由得笑道。 龙道人将甲胄合拢,用面具将脸庞遮盖住,飘身下汇海居楼顶,来到不知所措的众人面前。 “柳道友,此地有我在,你且放心追去。” 柳小奕抱拳施礼,两人假惺惺作别,“既然是龙道人来此,可保大家安然无恙,我去追雍庆王要紧,净空老兄改日我们西水再见!” 两人本是一体,当然是无话不谈,就看着这两人相互寒暄几句后,柳小奕将长剑背起,几个跳跃便消失在管道之上,光留下众人与蒙面的道士大眼瞪小眼。 走在最前面的夏侯商,他化身的土龙速度要比廖余快上许多,早早在一片湖泊前等候着,廖余没注意到脚下沙土柔软,一不留神踩在上面整个身子陷入其中,被狂暴起来的飞沙所淹没。 夏侯商驱赶沙尘,牢牢锁住廖余,雍庆王嘶吼着,双拳用力挥动,金光刮起阵阵飓风,将周身的禁锢尽数破除,打的夏侯商口吐鲜血从沙尘之中踉跄跌出。 那鲜血染红的土地上人影绰绰,几声闷响过后,有人仰面倒地,翻滚几圈后便脑袋一歪,就魂归天际。 “哼哼!就这点能耐还敢追过来,真是找死!”廖余喘着粗气,这一路逃命奔波,外加重伤在身,与人动手已然是不容易,又加上夏侯商的飞沙,不断轰在腰间的伤口,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能勉强站直身子,在一汪清澈的湖水边颇有些碍眼。 也不知是到了何处,廖余看着这湖水,心想着自己可能是到了西水境地,又觉着有些口渴,便俯下身来捧起湖水往口中送去。 甘甜中透着丝丝的清香,从未有过的口感传入舌尖,廖余心情顿时舒缓不少,索性坐在地上大口吞咽起来,越喝越是觉着甘之如饴,仿佛是美酒佳酿般吸引人。 在距此不远处,还有着几位同样潦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汉子,面色红润打着饱嗝,醉的迷迷糊糊的。 但廖余光顾着解渴,哪里注意到岸边这些位,喝着喝着就觉着身背后有动静,再一扭头吓得魂不附体,索性背身直接跳入湖水中。 一道剑气划开平静的水面,将廖余从里面逼出身形,三把宝剑悬在三方高空,中间柳小奕身穿黑白道袍,双手掐着剑决,剑气凌厉、将方圆十几丈的湖水驱散。 柳小奕看了看夏侯商的尸体,怒从心头起,开口低沉地说道:“廖家的人不该如此,当年是众位前辈看走了眼,选了廖家来掌控九州。” “小辈,莫不是被一个逍遥王的虚名,给迷了心神不成?我坐拥九州兵力最强盛的雍庆府,连当今天子想要动我,都要再三考虑,更合乎是你!”廖余嘴上这么说着,将腰间几枚闪着红光的碎片,猛然扔进口中。 齐天宝印剩余的碎片,都在他的肚子里,一时间风雷之声大作,天地因这股气血所变化,没等廖余出手,剑阵不攻自破。 柳小奕脸色大变,想要趁着对方的伤势一举斩杀,看来是有些棘手,一挥手抓住绿煌剑,斩出漫天的剑花。 剑花落在廖余身上丁零当啷的响动,虽阻碍了他的行动,但丝毫没有造成伤害,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靠近自己。 “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廖余伸手就要往柳小奕的脖子掐去,忽然间就觉着耳鸣声遮盖住天空,手掌落在空处,整个人被一面巨大的铜钟笼罩在内。 柳小奕高举绿煌剑,砸在面前的蛇皮鼓上,发出咚咚声响,更是将廖余打的有些精神恍惚。 仁王所留下的晨钟暮鼓,不光是有治百病救苍生的本事,这两件本身就是了不得的法器,再加上廖余此时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占,便让柳小奕一击得手,被震颤的连连吐血,晨钟将金身击碎,让柳小奕轻易来到身前,对着心脏就是一剑。 绿煌剑透体而出,廖余浑身一颤,下意识举拳,拼尽全力朝着柳小奕捅去,这一拳避无可避,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柳小奕眼前一黑,左手翻起又是一掌,正拍在廖余面门,将天灵盖掀翻。 再想挣扎着起身,沉重的困意席卷而来,还没等柳小奕从半空落下,意识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沉沉睡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忘忧湖洛家 好痛!剧烈的疼痛感袭遍全身,柳小奕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压根不听使唤,沉重的眼皮一动不动,黑暗笼罩着识海,过了许久之后,再次沉沉睡去。 “小姐,小姐?那伤者多半是性命难保了,都十几天光喘气没动静,医官都不愿意来看望了。” 忽然有个如同蚊虫鸣叫般的细微声音,再次将柳小奕从睡梦中唤醒,这次觉着身体相较于之前,要轻松许多,但丹田依旧空虚,里面的疾灵根微微摇动,里面没有丝毫的法力。 在小腹三指下,有道可怖的伤口,虽有些上好的金疮药涂抹均匀,可压根不见伤势好转,在伤口处有点点金光阻止伤口的愈合,依照这个速度看来,最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复原。 “雪晴,再去远些的地方请个医官来,此人年纪轻轻,不该命丧于此才是。” “小姐,我都坐马车跑出去一天一夜了,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别白费力气了。” 正当两人争论时,雪白的床榻上传来俩声咳嗽:“咳咳!咳咳!” 紧接着柳小奕张口吐出三道黑血,猛然呼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这些天腹中的浊气全都呼出去。 空白的识海再次运转起来,柳小奕将四周景象尽览无余,两位妙龄少女就站在床前不远处,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 “你你你你醒了?”那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一手指着柳小奕,一手拉着小姐的衣袖,尖叫道。 那小姐也是愣了半晌,这才微微一笑道:“少侠,感觉可好些了?” “请问,我昏迷了多久?”柳小奕想要掀开被褥起身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胳膊空乏无力,连薄薄一层被褥都掀不开,反倒是手臂一晃,又重新躺倒。 “你就先不要逞能了,都昏迷小半个月,一口东西没吃下,命真大。”丫鬟雪晴嘟嘟着,走到一旁用盆中热水洗干净毛巾,捂在柳小奕的额前。 这时柳小奕才感觉到微微有些发烧,那毛巾的温度自己是一点都感觉不到。 小姐也走到近前,轻声说道:“少侠身负重伤昏倒在忘忧湖畔,被雪晴发现,现在先安心修养,等恢复些了再说也不迟。” 柳小奕还想张嘴说话,却被什么软糯的东西给挡了个严严实实,那味道有些香甜,也有些熟悉。 “佩佩,那病狗还没咽气?看你整日往里面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今日去练武场逛逛如何?” 时间一天天过去,柳小奕逐渐将丹田伤势养的七七八八,也有力气下床走动,这才对身处何地有了些许的了解。 自己与雍庆王打斗的地方名叫忘忧湖,这片湖泊古怪的很,明明里面没有任何与酒有关的事物,却能源源不断产生美酒,时常会有些酒鬼在湖边喝多了,溺水身亡。 死尸在湖底堆积厚厚一层,每年都会有人划船打捞,围观者皆面色惨白,久而久之本地人便对此湖更加警惕,不敢在湖边喝,都是由马车拉着进入边上这座小城里,在各处酒楼饭馆里痛饮。 那城门上挂着洋洋洒洒的一块匾额上写的清楚:“醉城”。 整日在城门楼前趴着的那位,就是醉城的城主大人,他身边靠墙正流口水呼呼大睡的,乃是醉城响当当的师爷,江湖人送外号“老酒桶”,他就没有过完全清醒的时候。 上行下效,醉城里大街小巷各处可见,横七竖八躺着的酒鬼,整座城池都散发着冲天酒气,连雍庆的叛军冲到城门前,往里一看,便摆马离去,这种地方占了只有坏处,几十万酒鬼,光吃饭都是个问题。 这里虽是西水边境上的小城,又是在官道附近,是前往西水州府的必经之路,却幸而免于战火,雍庆叛军都没留下军兵看守,反倒是原原本本的交给这醉县令。 城中有几个大户,都是成百上千口子的大家族,说起来也没什么本领,只不过是当年他们的祖上,先一步明白喝多了不是什么好事,及时把酒戒了。 洛家便是其中的翘楚,当代家族族长洛满江晚年得子,现如今也不过十一二岁,唯独有个成年的女儿,在为他分忧解难。 大家族里,没有男丁继承家族产业,无论多么富有,最后不过是拱手送人罢了。 洛家经营着城中最大的酒楼,他们家从不用忘忧湖水,而是秉持酿酒手艺,酿制出来正儿八经的酒,卖价自然要贵上不少。 丫鬟雪晴掐着腰将院门守住,挺胸抬头大声说道:“林公子!我家小姐忙得很呢,没工夫和你在这里扯没用的,还是快些回去吧!” 林家的大少爷,不光在商贸方面颇有些手段,同时也是个武功不俗的高手,平日里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情,心里一直惦记着洛家的这位大家闺秀。 “洛佩佩!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醉城这就要完了!不依附我林家,一个都活不了!”林子皓将雪晴一把推开,大步走进院中,“雍庆的紫荆商会,不出三五日便要以雍庆府的名义进驻醉城,林家已经与紫荆商会签下合约,你等不知趣的,一应赶出城外!” 柳小奕正躺在院中的竹椅上假寐,听得清清楚楚,不过自己左腿还绑着绷带,一个多月前与雍庆王一战,被他临死拼命震碎不少经脉,养起来不是十天半月能好的。 绿煌剑和一枚雍庆王的腰牌被洛家的仆人捡了回来,而廖余的尸体沉入湖水不见踪迹,洛家到现在为止,都以为他是雍庆府的什么大人物,一直在杀留之间犹豫不决。 若不是洛佩佩天天在院里护着,洛满江还真想动手以绝后患,毕竟他们洛家,世代都是西水人士,绝不做叛徒之事。 林子皓冲进院内,见洛佩佩在房门处烧茶,便要上前将她拉起:“好歹是大小姐,怎行这下人之事?” 那手掌还没碰到小姐的皓腕,凌厉的剑气就擦着手指掠过,吓得林子皓一哆嗦,腿一软向后连连退步! 第三百一十五章、狼狈轻薄徒 “是谁!是谁在暗中偷袭于我!”林子皓手指滴落鲜血,伤口传来的痛感令他毛发须张,十分警惕地望向四周,“胆敢在洛家对我动手!就不怕连累洛家!” 林家大少爷虽行事作风有些不堪入目,但却在经商方面天赋异禀,短短几年的时间便将林家从醉城发展出去,将业务拓展到雍庆州境内,并且与雍庆首屈一指的紫荆商会扯上关系。 这次更是引狼入室,连雍庆叛军都不愿接手的醉城,被林家将紫荆商会拉拢过来,三日过后便要带着商队占领醉城。 林子皓见无人应答,便将手指抬在眼前仔细看了看,伤口的边缘非常整齐,是被利器所伤,这院落内除了躺在一旁的那个残废之外,就只有眼前的洛大小姐。 自己掂量着本身就是地魄境八重的江湖好手,寻常真气瞒不过他的感知,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手指上的伤不会骗人,林子皓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当然知道周围有人,便将腰间一枚紫莹莹的玉佩摘下,朝着四周的天空晃动晃动。 “紫荆令牌!林子皓你到底许了什么好处!”洛佩佩惊呼,手中也抄起一根木棍,随时准备防身所用。 “知道是紫荆令,还不老老实实到我跟前来!”林子皓狞笑着朝着洛佩佩招手,他这枚令牌可是几乎倾家荡产,这才换回来的。 见到紫荆令者,如同见紫荆商会会长,在雍庆境内都没能见到几枚的稀缺物件,今日却在一外姓人手中见到,怎能不让洛佩佩震惊。 “咳咳,紫荆是什么东西,我都没听说过。” 一个病恹恹的声音传来,把两人的对话打断,只见柳小奕晃悠着从竹椅上坐起身,随手一划,那紫荆令便拦腰断开,碎末落到林子皓的袖袍上,晶莹剔透。 “你将令牌毁了!”林子皓难以置信的像看着怪物般看着柳小奕,“洛家完了,洛家完了!” 说着话,大少爷便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丢下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街角处。 洛佩佩过了许久之后,才叹着气走到柳小奕身边说道:“柳少侠,毁了紫荆令牌,你在这万万不能呆下去,还是快些离去为好。” “这是为何?紫荆商会有多可怕,还能吃了我不成。”柳小奕不以为然,他在与廖余一战过后,修为又有些松动,距离十一重境界也不远了。 “就算是雍庆王器重的亲信,那紫荆商会也不会给多少面子,敢毁这令牌的,就算是天阳境的高手,也会被商会斩下脑袋来挂在城楼上的。”洛佩佩撒手扔掉木棍,低头不再言语。 这些时日的相处,洛佩佩对眼前这个大难不死的侠客看着很是顺眼,对方眉目间微微透漏出的杀气,令人为之动容。 江湖儿女多情长,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何尝不知道此等道理,奈何自己身处在商贾人家,碰不得这些刀剑,不然洛佩佩挺喜欢侠肝义胆、快意恩仇的。 柳小奕知道,洛家上下都以为自己是雍庆王亲信,自己也就没有拆穿,就这么将错就错到也挺好。 反正廖余的尸首沉入湖底,还没有人将其打捞上来,只等着自己的伤势恢复,便去与龙道人汇合,一气化三清的分身随时随地都在指引着道路,不需要地图的指引,都能轻易回到雍庆。 见柳小奕也不答,洛佩佩有些生气,一跺脚扭头便朝院门外走去,还没等她紧走几步,就被一股凌冽的真气逼退,没怎么习过武的她,若不是背后有柳小奕托着,早就被打的扑倒在地了。 “小小洛家,竟敢毁我商会信物,看来是不想活命了!”一彪形大汉挽着袖子,大步流星冲到院中来,刚张口要骂,就觉着自己面门挨了一拳,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 身后跟着林子皓和另一位公子哥打扮的青年,猝不及防下也被这大汉连带着撞到,好不容易将他扶起,这才返回院内。 柳小奕抱剑而立,一条腿瘸着,还绑着绷带,就挡在门前,将洛佩佩护在身后。 “好小子,怪不得敢毁去紫荆令牌,看来是有两下子,”大汉从腰间拽出一双拳套,上面有虎齿排列,看来是个练拳的行家,“哪里来的,报上名姓!” “三山城,柳小奕。”柳小奕不为所动,冷冷看着对方,这拳师年过四十,目光灼灼,太阳穴微微鼓胀,修为在天阳境二重上。 拳师扎紧裤腰带,向前一个跳步来到柳小奕面前,低声喝道:“杀你的是方壁盛!” 这句话刚说出口,就见一道寒光自下而上,都没看清楚从哪里飞出来的,这拳师就仰面倒地,一条明显的血线从额前一直延伸到小腹,林子皓走上前用脚轻轻踹了一下他便分为两半。 身边的公子哥倒吸一口冷气,那面色阴晴不定着,上前拱手施礼道:“不知前辈在洛家做客,紫荆商会此番行事的确有些鲁莽,还请前辈恕罪。” “陈公子,他可是毁了令牌……”林子皓抬手一指柳小奕,就见自己的手指下一刻飞出三尺多远,落在地上与方壁盛同眠了。 陈公子翻动手腕,将匕首收回,沉声说道:“还不快道歉,这位前辈可能比通天院的老师还厉害些。” 听闻此言,林子皓慌乱不堪的五体投地趴的像是个乌龟,大口喘着粗气道:“前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的这一回,林家以后以您马首是瞻!” “紫荆商会里,你说话有多少分量?”柳小奕也不理会他,只朝着公子哥问道:“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陈公子又是一拱手,诚恳答道:“在下不才,紫荆商会三当的,前辈有何事?” “帮我在忘忧湖打捞一具尸体,找到了我重重有赏。” “忘忧湖寻常的渔民可下不去,还请前辈移步天通院别院,与诸位老师商量一二,他们会有办法。” 陈公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向门外一让! 第三百一十六章、通天院别院 紫荆商会有五位管事当家的,眼前这位陈公子,竟然是其中排行第三,这有些出乎预料,柳小奕没有急着挪步,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通天院又是什么去处?我在洛家挺好的,想见我就让他们过来。”柳小奕笑道,“还有劳洛姑娘去准备些茶饭点心来,我借贵宝地招待些客人。” 自己伤势伤未痊愈,方才一剑又动了丹田气,险些没有憋住露出马脚来,刚见面凌厉一剑,乃是故意为之,要这没唬住对方,再打起来绝不是这位陈公子的对手。 “既然如此,我这就回禀各位老师,还请前辈稍等片刻。”陈公子躬身低头,转身缓步离去,那林子皓见状哪敢停留,连滚带爬紧随身后,不敢回头看这院落。 等这二人走远后,柳小奕长舒一口气,捂着丹田盘膝坐地,真气自头顶溢出,隐约间有些失控。 洛佩佩关切问道:“少侠伤势尚未恢复,要不我让爹爹来,将那紫荆商会暂且挡住些许时日?好歹我洛家在这醉城,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商家,他们不敢怎样的。” “无妨,且按我说的去准备吧,客人们来的可快。” 有仆人很快将院内打斗痕迹尽量抹去,换上崭新的桌案台布来,将桌椅板凳一应物件都布置妥当,有六位小童捧着点心茶碗,小心翼翼列在两旁,等候客人的到来。 洛家世代经商,这些繁琐的规矩反倒是得心应手,也就过了一刻钟,有位年过四旬的老爷迈步来到院中。 “少侠,听我家小女之言,要在这宴请紫荆商会的人?”洛家当任家主洛满江,是个极其小心谨慎的人,他能出面与柳小奕相见,实属下了极大的勇气。 一直听小女说,洛满江对捡回来的剑客颇感好奇,但他所受的明显是打斗的伤,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带进家中,多少有些不悦。 柳小奕见状自然是知道,自己为人家惹上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家主要没点反应,那也奇怪。 “不错,紫荆商会的想见我,借贵宝地一用,这些钱就当是谢礼了。”柳小奕挥挥袖子,一个木箱出现在面前。 仆人将箱子打开,里面金光灿灿的全都是金条,洛满江眉头一皱,摇头答道:“少侠何至于此,金银财宝我家不缺……” 话音未落,就听院外天空有隐约破风之声,再等洛满江扭转身形来,就见三位衣袂翩翩的老者,凭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虽没有真气溢出,三位老者的气势却令院中树木沙沙作响,似乎有阵阵清风吹过,将一条干净的小路清扫出来,笔直通往桌案。 “通天院的诸位老师,柳小奕恭候多时了。”柳小奕上前迈步,伸手搭在洛满江的肩头,顷刻间这股压迫感消失的无影无踪,洛满江大汗淋漓赶忙退到一旁,不敢在吱声。 现如今的场面不是他一介商人能插手的,江湖事自有江湖的规矩,洛家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隅普通的砖瓦楼阁而已,翻手间便可将其夷为平地。 “方才听闻紫荆商会的陈岩所言,在这小小醉城里遇到一位不得了的少年剑客,看来正是阁下?”其中一位老者和善问道。 三人依次坐下,周围小童将茶水点心布置齐备,各自立在身旁,静静服侍着。 通天院藏于雍庆的山河之间,常人寻觅不到,只听说通天院是一方宝地,在替江湖阻挡着什么匪夷所思的魔头。 柳小奕点点头,端起茶杯答道:“如此地没有第二位剑客,那便说的在下了,借洛家的茶水,敬各位一杯!” 五人碰杯,青花瓷杯口怦然碎裂,黑白剑气腾然涌动而出,席卷桌案。 其中一位老者,冷哼一晃动长发,发丝迎风舒展开来,同样是剑气纵横,与柳小奕过了一招。 老者不由得抬屁股坐在座椅后的地面上,结结实实给石板来了一屁股墩,将石板坐的裂开。 “好剑法,天阳境十重!”另一老者挥手甩出块玉牌,散发出的法力将剩余剑气抵消,柳小奕也没有再出手,风轻云淡往后坐下。 “既然知道了我的修为,那几位有话直说,是为雍庆王做事,还是替紫荆商会出头?” 老者重新做好,脸上并没有恼怒之色,反倒是取出来一份请柬:“我等代表通天院,想要请阁下一同前往雍庆碧水湾,观礼开碑仪式。” 一封火红请柬上用斗大的鎏金字,写着“开碑仪式恭请”。 “开什么碑需要到处请天阳境的高手前去?莫不是请免费的打手,通天院想坐享渔翁之利。” 柳小奕听到开碑二字,顿时警惕起来,自己从千川泽先走一步,就为了来九州寻找那块石碑,这一路寻来却没有音讯,怎能不着急。 “小兄台此言差矣,可知道天地间有混沌一说?那石碑一开,会有混沌黑气溢散而出,想请江湖有名有姓的高人一同前去,彻底将裂缝弥补!” “用何等方法,能将混沌黑气彻底堵住?”柳小奕疑惑问道,“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愿闻其详。” “看来我们此行不虚,小兄台既然知道混沌黑气,想必也有些关系在其中,通天院有传承自上古时期的补天石炼化方法,现在补天石已足够,就差挪开石碑了。” 当初天地初生,互相间障壁非常脆弱,有些地方被混沌黑气冲开,险些酿成生灵涂炭的大灾祸,好在百族团结,才将混沌尽数封压。 在九州之地留下一座镇厄碑,又留给后人补天石的制作方法,埋下这场跨越万年的计策。 通天院所代代相传的事情有很多,默默守护九州数千年之际久,等待的就是开碑仪式,因此早早就将老师们派遣到各处,去遍请高人。 柳小奕的出现实属意外,本来在醉城,他们另有所求,只是还没等陈岩出面相邀,在洛家就爆发出绝强的剑气,将他们三人吸引了过来。 第三百一十七章、湖底沉宝船 紫荆商会将通天院三老带来,这老哥仨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教习老师,在通天院算得上是说话算话的人物了。 在洛家的动静,也惊动了在城楼边躺着的那几位,包括城主在内的几位醉城高手,早早醒过酒来,努力挺直腰板朝着这边望过来。 “老酒桶,你觉着此事如何?”城主李秋,将嘴角的口水擦干净,抬胳膊戳了戳身边的师爷。 师爷一张口酒气熏天,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鼻子还冒着泡泡:“老伙计,恐怕他们是冲着地脉来的,血精石要提前转移地方了。” “你是说紫荆商会不光是为了醉城,而是地脉血精石?那未免有些胃口太大了。”李秋眉头皱起,有些不太高兴。 对于醉城的归属问题,他倒是不在乎,无论是西水还是铁王朝,或者是另一个什么新来的势力,这都无所谓,他在乎的是醉城下面深深埋藏的血精石。 上古时期的神兽,与天道相争,击破来犯的混沌暗影,他们所洒下的血液,落在醉城脚下的泥土里,久而久之里面溢散不出去的能量,就凝聚成了宝贝血精石。 能生白骨、活死人的血精石,一颗下肚无论多么致命的伤势,都会瞬间恢复,通天院此行的目的,在李秋看来必然是为了图谋血精石。 他并不知道忘忧湖底有什么,接二连三派出去好多位斥候,在湖底来回探查,都没有结果,反倒是损兵折将,不直多少高手葬送在湖底,再也没有上来。 “醉城除了血精石,还有什么能打动这些人?山河书馆的也有人来,睡去见见?” “不去,谁爱去谁去,我就守着城门楼,如不来打扰我等,就不出去。” 城楼外不远处的忘忧湖湖畔,已然人满为患,洛家、林家等等城中但凡是叫上名来的大家族,一个不少全都在场,洛满江心中五味杂陈,环视四周后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承蒙紫荆商会和通天院三老的厚爱,洛某人不才,担当此次忘忧湖查探的领事,还请大家有力的出力,没力的捧场!” 缩在背后的左手紧握拳头,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些位,随便哪一位动动手指头,都能轻易取走自己的性命。 在洛家的庭院中,柳小奕与通天院交谈许久,至于谈了些什么,洛满江不清楚,只知道被带到湖边,说是要下水打捞什么物件。 数十名膘肥体壮的小伙子早已将工具准备妥当,就等着家主一声令下,潜入水中将应有物件都打捞上来,这些人虽没什么武艺傍身,但论水性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寻遍了醉城内外也找不到比他们更好的存在了。 柳小奕抱剑站在岸边,细细观瞧散发着香气的湖水,这忘忧湖的确古怪至极,此时此刻的岸边,还躺着许多醉醺醺的酒鬼,口中含混不清的嘟囔着什么。 忽然绿煌剑剧烈抖动,紧接着湖水莫名其妙沸腾起来,吓得刚要下水的小伙子们赶忙缩回手脚,跳到岸边来警惕的观望四周。 倒是通天院的三老齐齐向前迈出一步,真气向前凝聚成实质的墙壁,铺天盖地压向湖面那些气泡。 “通天院的手伸的未免有些太长了些!”自水中噗通一声钻出来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双臂用力挥动一把大斧,笔直将真气切开,一己之力抵住三老的合击。 没等此人收手,柳小奕的身形便出现在他的身后,绿煌剑带着凌厉剑气呼啸而至,直奔大汉的后脑勺斩来。 “好小子!看斧!”大汉反手横过长柄斧,将剑刃挡住的同时抬手朝着柳小奕胸口抓来。 却不料在柳小奕胸口,也伸出来个巴掌,与大汉对在一处,两人一个倒飞入水中,一个弹到半空。 柳小奕单手掐剑决,挥剑斩朵朵剑花,打的湖水扑簌簌迸溅,那大汉也是个急性子,双手抡起斧子又从水下钻出,再次与柳小奕战在一处。 两人打了有三十多个回合,就见那大汉一着不慎,又被柳小奕踢进水里,这回柳小奕不再留手,摇晃身形也跟了进去,一头扎进忘忧湖水下! 刚进来瞬间就觉察到不对劲,在水下无论是真气还是剑招,都受到水压的影响而变得滞塞无比,但看对方却毫无改变,水流在那把长柄斧附近变得乖巧,顺着斧刃向两侧分开,反而将大汉的身躯托起。 “你要不进来,说不定我还真不是你的对手,该当着当个糊涂鬼!”大汉哈哈大笑,他在水下的本领,比方才要强上许多,斧刃速度奇快,带着滚滚水流将柳小奕打的接连倒退。 一把绿煌剑不是他的对手,柳小奕左手朝着腰间一摸,锯齿天堑剑就出现在手中,两把宝剑交错一架,把大斧牢牢架住。 柳小奕虽不是力气超群的人,但凭借剑气带来的威压,还是将大汉僵住,两人谁都不愿撒手,就这么缓缓沉入湖底。 “原来这湖是有底的?我还以为下面联通的是暗海。” 忘忧湖的湖底,四周的温度变得温暖起来,与上面浓郁酒香截然不同的是,这里有股刺鼻难闻的硫磺味。 “山河书馆与大化归寺什么关系?”柳小奕忽然问道。 “大化归寺的主持,是我书馆出来的,”大汉也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白打了,我与大化归寺里的大和尚们交好,此次前往雍庆,是为了救里面的僧人。” 两人同时将兵器收回,各自面带尴尬之色,大量的真气消耗,让大汉一时没有站稳,一歪身子向侧面挪动了几步,后背似乎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下意识一肘子顶去,还没等大汉扭头,整个身子就被吸了进去。 柳小奕也傻了眼,缓缓迈步游到近前来,抬头仰望着,面前这艘桅杆倾倒的沉船,通体赤红色,不知是用什么金属打造的,严丝合缝的光滑的很,唯独大汉掉进去的地方,有一处破损的空洞。 第三百一十八章、第一层瓶颈 是进还是不进?柳小奕望着黑黝黝的空洞,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艘破船内隐藏着些什么古怪,自己一无所知,倘若贸然进入,遇到危险该如何是好? “本尊,我感应到里面有些令人振奋的气息,似乎是在邀请我进去。”忽然柳小奕心中一个声音传来,紧接着一袭白衣的浮云子显露身形,出现在柳小奕的身边。 虽然浮云子是一气化三清分化出的躯体,但仍然有着自己的独立意识,这些时日里所展现出来的,让柳小奕为之惊叹。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不能都进去,这座船舱生怕有古怪,我在外面守候,你且快些去寻他。这人与大化归寺有关,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浮云子点点头,右手虚握,用真气凝聚出一把长剑,一靠近空洞,便被里面的水流吸了进去。 赤红色的空壳内,高温灼烧着体外的护体真气,浮云子小心翼翼用长剑在前面探路,双脚点地随时准备抽身后撤。 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探险,柳小奕的心中充满好奇和忐忑,自幼就听人说道江湖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宝藏、遗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废墟中寻找到绝世功法,从此一跃成名,在江湖中闯荡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号。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声声急促的闷响,随着脚步的临近越来越明显,浮云子有些感到胆怯,这还是学会一气化三清之后,头一回感觉到的情感。 恍惚间有了些新的明悟,却来不及思索,就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在面前的平台上有篝火冉冉升起,在一旁站着位浑身黄铜色的高大身影,正背对着自己挥舞铁锤。 “你来了?先在那边稍坐片刻,等我把手头的兵器忙完。”铁匠没回头,就察觉到浮云子的到来,可见修为多么强横。 在浮云子眼中,铁匠就那么静静呆在原地,宛若山岳不动,想要多往前一步,那股气息如同无形的障壁,将脚步阻拦在外不得前行。 这处平台方圆不过十几丈,却让浮云子走了足足百步才到另一端,桌椅板凳一应俱全,那茶杯里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显然是早早准备好就等来访者了。 整个空间内寂静的有些窒息,唯有铁锤敲击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婉转,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待到浮云子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后,这声音才逐渐停歇。 铁匠将一枚剑柄握在手中,高高举起顺着手臂看去,就像是在看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完美,简直是完美无缺,堪称我平生最得意的作品!”铁匠由衷赞叹道,“有缘人,这兵器送你。” 浮云子抬手接过剑柄,虚无的剑气与之相融合,竟然凝聚出一把完整的玄铁剑来。 “这是什么剑!”浮云子震惊的有些结巴,说话明显急促了许多,“竟能将剑气化作实体,连宗师境都无法做到!” 铁匠见到对方这幅神态,心满意足地回答道:“并非是此间的工艺,都过去数万年了,谁还记得我,说出名字你们小娃娃也不知道。” “还请前辈告知一二,让晚辈明白!”浮云子眼中闪烁着囧囧光辉,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他所表现出的求知欲,与柳小奕截然不同,浮云子更加坦然,心中想到什么,口中就说些什么。 铁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能用一气化三清的都有些本事,此剑名叫若离,是我毕生心血的映衬,能否替我守它百年?” “岁月有限,我恐无法担当此任,本尊即便是同意,江湖路险难以坚持百年。” 浮云子将剑柄一推,不愿意接受,凡夫俗子穷尽一生,也不过数十载光阴,此等承诺修行之人万万不可轻易答应,因果孽缘可压在肩头,让人负担不起。 “有三清道术在,区区百年而已,怎能如此胆小?观你模样似乎要到第一层的瓶颈了,这剑柄务必收下,在关键时刻能救你性命。”铁匠说道。 瓶颈?浮云子一愣,这里的交谈,本尊同样能知晓,柳小奕都不知道一气化三清还有什么瓶颈,便通过浮云子的口发问:“三山城柳小奕,请铁匠前辈说个明白,我修道不过一年有余,对三清道术所知甚少。” 浮云子的眼神明显发生了变化,铁匠微微一笑,抬起手指点在虚空,上面展现出的画面,令柳小奕眼前一亮。 一气化三清所要经历的瓶颈,是要面对逐渐成熟的两股意识,都会对本尊产生冲击,如果一个处理不慎,很可能本尊被侵蚀,分身喧宾夺主。 那画面中所展现的,便是一位修炼一气化三清道术的修士,正在被另外两位一模一样的人围攻,很快便体力不支,被两人围杀。 紧接着这二位再刀兵相向,就像是圈养的盅虫,最后斗出来的盅,剧毒无比。 柳小奕看罢,浑身冷汗直冒,自己如今的处境和眼前这幅景象并无太多区别,若分身将自己扼杀,那不就万事皆空? “前辈,这该如何是好?可有第一层瓶颈的破解之法?” “才第一层,只需坚守本心即可,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我这有一枚淬火丹,可助你降服龙脉分身。”铁匠似乎是什么都清楚,一语道破柳小奕另一尊分身。 龙道人有三枚宝印加持,此又离本尊遥远,已经多时没有音讯,柳小奕想要试图通过冥想来沟通,却发现神识滞塞,很难得到回应。 恐怕龙道人那边已生变故,提前进入瓶颈期,下次再见到时,就要与之动手了。 柳小奕伸手想要接过淬火丹,铁匠却将手一翻,淬火丹收起,让柳小奕扑了个空。 “淬火丹不能白白给你,还需替我走一遭,将你那倒霉朋友从炉子里带出来。”铁匠指了指身后还滚滚燃烧的铁匠炉,一脸无奈说道。 “炉灶?”柳小奕走到铁匠炉近前,向下低头一看,这圆乎乎的炉灶里,居然有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