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霸总前夫哥到了古代软饭硬吃》 第一章 来都来了 “娘亲,娘亲你不要死……呜呜呜呜……念念不能没有娘亲……” 一道软糯的小奶音在李若安耳边呜呜咽咽。 娘亲? 是在叫她么? 她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而且,她不是死了吗? 李若安是死在和司少珩离婚那天的。 在民政局外的马路边上,司少珩说在赡养费之外,再把那套价值8000万的别墅送给她的时候。 疾驰的车直接给她和司少珩都创飞了啊…… “妹妹,你不要摇娘亲了,让她走得安详些吧。” 这次是一道男娃音。 说的话让李若安心梗。 她还没走呢! 安详什么安详! 李若安睁不开眼,听着女娃娃哭得更伤心了。 把她的心肝脾肺肾都哭疼了。 她努力动了下,但整个身子好像一条死了三年的咸鱼一样。 最后也只能动了个毛。 “娘亲!你没死!大伯、四叔!快来呀,我娘亲眼睫毛动了,她还没死!” 李若安:…… 还真特么是动了个毛。 眼睫毛怎么不算毛了。 “四弟!三弟妹没死,过来帮忙挖出来!” “来了!” 一阵搬搬抬抬,李若安痛得再次昏厥过去。 这次昏厥的同时,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画面,就在脑中天女散花的爆炸开来。 呔! 她竟然穿越了! 穿到了一个架空古代的一个叫程若安农妇身上! 虽然姓氏不同,但也算一半符合“同名必穿”原理了。 原身才二十一岁,却已经是两个四岁孩子的娘。 她夫君是百花村唯一的童生,名叫司三郎。 但很可惜是个瘸子。 而且还是原身嫁给他之后才瘸的。 原身娘家就一个寡妇娘和一个招赘婿的大姐,没人帮衬还能嫁给司三郎,是因为司三郎体弱多病,老道士说她八字火旺,嫁来能冲喜。 谁知道这喜好像冲歪了。 原身嫁过来之后,除了第一年就生下龙凤胎之外,整个司家就没出过好事了。 先是司三郎的爹被洪水冲走了,又是司三郎腿瘸了。 她婆婆甚至把地里庄稼收成不好、二郎在县里丢了活计,四郎媳妇儿进门后只生了个女儿就坏了身子等等糟心事全算在了原身身上。 原身的性格本来就包子,说逆来顺受也不为过。 婆婆对她非打即骂,两个嫂子也明里暗里欺负她。 瘸了腿的相公再也不像新婚时那样爱重她,天天对她只有冷暴力。 两人成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怨偶。 这样的家庭pua环境下,包子原身就抑郁了。 要不是舍不下娘家,还有一双儿女,她早投河了。 而今日地龙翻身,整个百花村地裂房塌,原身把一双儿女推出堂屋后,竟然就没想过跑了。 房梁砸下来,原身头破血流倒在了废墟中。 李若安就穿过来了。 领到自己魂穿后的新身份,李若安是不想再睁眼的。 这种乡野村妇还是受气包的人设,她真的宁愿再死一次。 但看到记忆中原身的那双儿女,李若安就有些犹豫了。 无他。 她在前世和前夫哥离婚前就老梦到自己怀孕了。 梦里有一对眉心有红痣的小宝宝抱着她喊妈妈,而原身的两个孩子恰好就是眉心带红痣。 李若安还闭着眼思考,就听到了身边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司大郎:“老三家的还没醒吗?要不还是送胡大夫那边去?” 赵氏:“送个屁!就她这种丧门星,克死全家都轮不到她死!” 司大郎:“娘,你话也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好歹她也是为了回去救三儿才被压下头的……” 大嫂夏氏:“那她救着了吗?三儿还不是被压下头了!” 赵氏:“就是就是。” 司四郎:“娘,地动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三嫂救了两个孩子,再回去救三哥时间不够也不怪她,好歹她心是好的。” 赵氏:“放她娘哩屁!她心好就该早早自请休妻,回她娘家去!免得给我们老司家克成这样!我看这地动都是她招来的!这丧门星!” 李若安:…… 她忽然有些物伤其类了。 原身程若安这被婆家嫌弃的样子,和她前世在孤儿院里,被小伙伴还有领养者嫌弃的样子,有什么区别呢? 算了。 来都来了。 还有俩孩子呢。 李若安接受命运幽幽睁眼后,就看到了两张写满担忧的小脸。 “娘亲,你终于醒了,奶奶的话你不要听。”这语气有点老气横秋的是哥哥,司心。 “娘亲,头头还痛吗?”这说话萌萌哒的、糯叽叽的是妹妹,司念。 李……程若安虚弱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了两个孩子的头,“娘没事……” 她看到自己手背上的血和泥土,就知道自己先前为什么睁不开眼了。 泥巴混着血,糊住了她的眼睛。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除了脑袋受伤之外,右腿也好像骨折了。 但无所谓,重心放左腿上,她还是能站起来。 “娘亲,你别起来……” 程若安对孩子摆摆手,一瘸又一瘸地走到了院坝那边,拍了拍婆母赵氏的肩膀。 赵氏手上还在忙着从废墟里淘家里能用的东西,一回头看到程若安血糊糊的脸,和一个诡异的笑容,吓得心抖了一下。 “程氏!你要干啥子!” “娘,我刚听你说老早就想我自请下堂,那要不你现在就代三郎休了我?” 赵氏:? “用七出里的什么理由呢? 我孝顺公婆、兄嫂,有一儿一女,不淫不妒,甚至前不久还说拿我嫁妆钱给三郎纳个妾。 我平时话少闷头干活,不多言,又身子康健……要不用偷盗吧? 毕竟我昨日才从二哥二嫂房里,拿回了我的陪嫁银镯子。 您说是我偷的,就算镯子上刻了我的姓氏,那也是我偷的。” 程若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赵氏,眸底是等待喷发的戾气。 配上她现在一脸血迹和污泥,还有周遭的环境,她真像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似的。 程若安那个一贯讨好婆母的大嫂,就在赵氏旁边两三步的距离,但见状不敢过来。 司家大郎和四郎本来也在淘东西,现在半弯着腰,手上还抓着破烂,僵在原地。 赵氏看着程若安,汗流浃背。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大家都有种感觉,程若安不一样了! 第二章 原身的缺德夫君 程若安现在散发出来的气势,根本不是之前那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只会在夜里哭泣叹息的三郎媳妇儿了! “怎么样,娘?休,还是不休?” 程若安再问一次。 大嫂夏氏看婆母居然被程氏唬住了,就开口了:“我说三弟妹,你这和娘说话的态度就犯了七出之不孝了吧? 哪家当小媳妇的敢这么和婆母说话。你就是看准了娘心软,不会休……”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老娘闭嘴!”程若安抓起一坨泥巴直接精准丢到夏氏嘴里。 乡间土地上的泥巴,不知道混合了什么,在夏氏嘴里散发出一股股腥臊的臭味。 夏氏边呸边yue的吐出来,然后指着程若安发出尖锐的暴鸣! 啊啊啊啊啊! 这死婆娘她怎么敢的啊?! 夏氏眼神恶毒至极,但程若安一点不虚,也恶狠狠瞪回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这个阴险婆娘,一天天不是跟婆母告我状,就是怂恿李氏欺负我。 夏氏,你再惹我,我去死都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程若安眼里迸发出的厌恶和杀意,不是开玩笑的,夏氏被吓蒙了。 赵氏见状指着程若安,牙齿咬得咯咯响:“你……你鬼上身啊!” 她是气的,也是害怕的。 程若安一把捏住她的手指,隐有掰折的趋势,冷笑着: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何况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以前种种,我念着长幼尊卑,忍了。 但如今我是你们司家的弃妇了,还指望我继续忍气吞声?” 赵氏四十出头,脸上已有沟壑,这被程若安一吓,整张老脸都要皱巴起来了。 “你……你撒手!三儿一天没休了你,你就还是老娘的儿媳,你敢对婆母不敬!” 程若安松了松力道,半眯起眸子:“就算眼下还是,难保以后……” 赵氏抽回手:“我们老司家就没有休妻的规矩,以后……以后你且等着我磋磨你一辈子!” “行啊,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儿子。 有本事你们全家守着司三郎一刻不眨眼,否则……”程若安看了眼早就坍塌的灶房,“逼得我活不了,但就大家一起死吧。” 她冷哼一声,一瘸一拐走回两个孩子身边。 “死女子,程若安你这个死女子,你真是反了天了!你要气死我啊!”赵氏气得拍大腿,边哭边拍。 大郎和四郎赶紧过来劝着。 “娘,三弟妹好不容易大难不死,你还骂她,她气上头很正常,你别和她计较,她……” 夏氏拧了把司大郎的腰肉,瞪他一眼,司大郎也不敢继续说了。 刚刚夏氏被程若安往嘴里丢泥巴,他看呆了没上去帮他媳妇抠嗓子眼,已经惹她气了一遭了。 司四郎惊诧过后,看了眼他三嫂的背影倒是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娘,三嫂对三哥、对我们家尽心尽力的,七出没犯任何一条。 你别动不动就提什么让三哥休妻,这对三哥名声不好,他腿好了还得科考的。” 赵氏听到这个,瞬间止住了哭声。 她看了眼已经成一片废墟的家,又想到已经被震了的那些田,还有被刨出来后立刻送到胡大夫医棚那边去的三儿子…… 司家三代人在百花村奋斗了几十年,眼下什么都没了。 只盼着她家三儿能好起来,能继续考秀才,不然这司家的门楣是在塌在她赵氏手里了。 赵氏悲从中来,老泪纵横:“我对不起你们爷奶,对不起你们爹啊……” 程若安回到了空空如也的院坝那边,两个孩子立刻扑上来抱住她。 “娘亲,你不要和奶奶生气,她一贯说话不好听。” “娘亲!你想被休,你是不要念念和哥哥了吗?” 司念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右腿,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妹妹,你小心娘亲的腿!” “娘亲念念错了,念念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程若安心都要化了,笑着回抱两个孩子,“乖,娘亲没事。” 她看着两个孩子很认真的说:“娘亲就是因为要你们,才会和你们奶奶说那些,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了。” 程若安不打算继续维持原身那能被憋屈死的性子,最好就是趁着今天这劫后余生的档口,来一个性情大变。 不然等司家人发现她换了芯子,那就是架起来烧死的命运。 离开司家不行吗? 当然行。 但她不能是被休弃赶走的。 在大夏朝,被休弃的女人不能带走孩子,而且户籍不能回娘家也不能立女户,只能归当地衙门暂管,然后等着官媒给配二婚。 程若安刚刚说那么多,一是为了树人设,二也是为了让赵氏知道,司家不能休她! 只要敢休她,那她就会把司家的家丑到处乱说。 赵氏不是盼着她那三儿子中秀才吗,司家的脸面金贵着呢。 程若安的字典里,只有和离和丧夫,被休是不可能的! 说起司三郎…… 程若安问孩子们:“你们爹呢?” “在胡大夫的医棚前头。 村里伤亡太多,村长让还有救的伤患都集中送过去了,我要去看三哥,顺道带三嫂过去,让胡大夫瞧瞧你的伤?” 回答她的是走过来的司四郎。 在原身的记忆中,司家四房夫妻两对程若安还不算过分。 虽然在赵氏打骂程若安时,他们不帮不劝,但好歹不像大嫂和二房的那样落井下石。 今天镇上有庙会,除了他们三房留着看家外,司家所有人都去了二十多里外的镇上看热闹。 回来听到三房的两个小的说了情况,大郎和四郎就误会了程若安是准备去救三郎才被压下头的。 所以今天帮她说了不少好话。 但没人会知道,原身单纯就是想自杀,顺带带走那会拖累两个孩子的司三郎。 程若安冲着四郎扯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行,多谢四弟了。” 到了医棚附近,程若安才真切地领会到了天灾对人类的降维打击。 特别是在古代。 百姓毫无抗灾能力。 医棚前头的空地,密密麻麻摆满了七零八碎的人。 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大夫,正在一个个检查、抢救。 “天爷诶,我们送三哥过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呕……”饶是司四郎看到,也差点呕了出来。 “四郎你跟我说你三哥在哪儿,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回去照顾家里吧。” 程若安看到一旁草垛子旁有长木棍,拿了过来充当拐杖。 司四郎脸色煞白地指了指空地右上方那颗老榕树下。 程若安杵着拐,小心翼翼朝那边走。 她倒要看看原身的缺德夫君,死没死! 没死她就补个刀得了! 为啥骂他缺德,因为程若安在原身的记忆里发现了些端倪,她怀疑司三郎,根本就不是瘸子! 他尼玛装瘸! 第三章 这该死的、令人羞耻的暗号! 程若安终于来到了大榕树下,看到了侧躺在草席上的那抹瘦削颀长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 男人弱不禁风,空有身高。 脖颈处露出来的皮肤和她一个女人差不多白皙,一看就是长时间在室内、不劳作的人。 他一袭青色长衫染了尘土,在一群血呼啦茬的泥腿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程若安走过去,翘着右腿,用木根狠狠戳男人的腰窝位置。 一边戳一边哭嚎: “我的三郎诶,你好命苦哦,前头瘸了腿,现在又伤了腰,这辈子都怕是不行了啊~” 司少珩本来就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穿到古代的事实。 猛地感到腰上一痛,还听到女人的鬼哭狼嚎,哭丧一般,差点忍不住转身骂人。 但一听那声音,那内容,想来是原身的受气包媳妇来了。 哎。 他微微叹气,反手捏住了那根木棍,缓缓转过身来。 一双凉薄深邃的眸子,恰好对上那小狐狸般狡黠的眼神。 司少珩:? 程若安:?! 这眼神……这该死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程若安咬了咬唇,小心翼翼问了句:“杰士邦还是杜蕾斯?” 司少珩:…… 在现代,两人结婚三年,微信聊天记录里只有这个对话。 每次他问她,她不是说随便,就是丢出四个字。 司少珩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回: “冈本草莓。” 这该死的、令人羞耻的暗号! 司少珩眼带愠怒,正想开口怼她两句,谁知她竟然瞬间眼眶飙泪,丢开木棍就跪下来抱住了他。 女人模样变了,不似现代那样,不化妆也像美得个妖精。 现在成了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 但身子还是柔软的。 怀抱还是温暖的。 “呜呜呜呜,司少珩是你吗是你吗,我以为我一个人穿到这个拉屎都只能用竹片刮的古代了,吓死我了……” 司少珩:…… 他收回刚刚“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冷冰冰道:“别哭了。 你知不知道你说话带口音? ‘是’听着很像‘日’,你开口那句话跟国骂有什么区别。” 是你吗是你吗? 日…… “噗!”程若安被这句话莫名其妙戳到了笑点。 但一句玩笑就能让她忘了司少珩这家伙前世今生都缺德的事了? 不可能。 刚刚一时情急的激动过去之后,程若安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她会穿来这里,司少珩要负全责! 所以,她找司三郎要个和离书,以及和离后带走孩子,不过分吧? 程若安在司少珩的长衫上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先套话:“你什么时候穿来的?” 司少珩根据太阳的位置,推算了下时间。 “申时初到申时三刻之间。” 这和家里两个孩子告诉程若安,她被挖出来的时间很接近。 程若安心里舒服点了:“幸好,你也死在那个车祸里了。” 司少珩:? “你在幸好个什么鬼?” 她瞥了司少珩一眼,很嫌弃:“要不是你招来的林诗施,她就不会在民政局门口等着我们离婚。 她不跑向我们,那辆加速冲向她的车,就不会连带我们一起撞了。” 司少珩沉默了。 他和程若安确实是被林诗施连带害死的。 “不对,林诗施怎么算是我招来的?” 程若安媚眼一瞪:“林诗施和你有婚约。” “是林家和司家有婚约。”司少珩也瞥她一眼,“况且,三年前林家说你是走丢的千金,已经让你和我结婚了,这三年我们很和谐……” “司少珩!”程若安耳根一热赶紧捂他的嘴,“说正事呢,你扯什么?” 司少珩挑眉,示意:这不是你先说的? 程若安无语。 上辈子她根本就不是林家的真千金。 她和林诗施都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莫名其妙有一天林家找来,说她是他们家走丢的千金,就给她带回林家了。 然后她在林家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嫁给司少珩之后才保住了小命。 豪门阔太日子过了才三年,林诗施拿着林家的信物出来说她才是林家真千金,说李若安是假冒的。 林家为了补偿林诗施,翻身不认李若安就算了,还要逼她和司少珩离婚,把司太太的位置让出来。 李若安真的是个孤儿。 没实力和林家硬刚,怕死就只能抱司少珩的大腿。 但林家和司家又是商业联姻,她试探性问过司少珩。 如果在林家和她之间必须做个选择,他会怎么选。 结果这个渣男居然反问她:“这种白痴问题,你是怎么问出口的?” 虽然已经是前世的事了,但现在程若安想起来还是很生气。 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就像前世两人说离婚时那样。 程若安:“总之,我会死、会穿来这里都是你司少珩的锅,你得补偿我!” 司少珩轻声叹息,颇为无奈的样子:“你看看四周,先把眼下的灾难渡过了再说不行吗?” 他预感这女人说不出什么好话,那就别让她说出口。 程若安刨开脸上乱糟糟、还带着血迹的头发,看到百花村满目疮痍。 她默认了司少珩的话。 但沉默了会儿,两人看着面前陌生的脸都有些尴尬了。 异口同声道:“你有原身的记忆吧?” 程若安:…… 司少珩:…… 再一次的异口同声。 “你原身的腿是真的瘸了吗?” “你原身是不是想谋杀亲夫?” 程若安:…… 司少珩:……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最后还是程若安先开口了,正如上辈子离婚前一夜那样。 “司总,我们谈谈吧。” 司少珩沉闷地嗯了一声。 他把草席分给程若安一些,“垫着吧,泥巴地脏死了。” “哟哟哟,我马上去给总裁大人抗几块大理石地板砖过来铺上呢~” “李若安!” 程若安再次捂住他的嘴:“想死啊!这里是大夏朝,是古代,我现在是程若安,你是司三郎!” 司少珩扒拉开她的手,冷眼:“不好意思,本人司三郎,字少珩。” 程若安:…… “6。” 她的原身没有念过书,不知道读书人除了名,还有字。 所以程若安接收完原身记忆后,根本就没想过司三郎会被司少珩穿了。 “好了,说正事。” “嗯。” 两人一番狗狗祟祟、仔仔细细的交谈后,终于把信息给对上了。 司三郎果真是装瘸的! 第四章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司家是由司爷爷带着全家南下来这里开荒囤田的,因为一家人吃苦耐劳,开了六十亩地出来,所以司家在百花村算家境不错的。 司三郎从小聪慧,就被送去读书,年仅九岁就考上童生,还是案首。 堪得一句“天才”。 所以他飘了,感觉科举这不是有手就行? 开始天天和镇上、县里的读书人吟诗作对,时间长了课业荒废,越发觉得考秀才压力太大。 他担心考不上,自己从小的光环就没了,于是年年称病逃考。 司家人看他这么病着不行啊,就在他十六岁那年,给他娶了程若安来冲喜,想把病冲好了继续考科举。 但渣男的心思,正常人怎么能猜到。 他和貌若西施的程若安过了一年恩爱生活后,就继续装病,甚至借着摔断腿,就称自己瘸了不能考。 装瘸后,他一直受全家人无微不至照顾。 不用被逼着念书,也不用下地干活儿,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时间长了自然就不愿意“站起来”了。 司少珩是一穿过来就发现原身四肢健全了,所以才会接收完了记忆后觉得原身的娘子程氏实惨。 只是没想到,这个程若安芯子已经换成了自己的前妻李若安。 程若安似笑非笑的看着司少珩,“你原身是真缺德啊,但你现在占了他的躯壳,是不是恩怨都要过继一下了?” 前世今生加起来,司少珩这不欠她两次了? 她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吧? “有何高见?” 司少珩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没憋好屁。 “给我和离书。” “呵。”果然很臭。 司少珩冷笑一声:“和离书没有,休书倒是有一封,你要不要?” “司少珩!你不厚道!”程若安气得龇牙咧嘴。 巴掌大的小脸,表情倒还挺鲜活。 司少珩唇角噙着笑,“我厚道,签了离婚协议还打了一笔巨款给你,结果我们就来了这儿。 我的厚道,你承受得住吗?” 这个女人上辈子也是说离就要离,这辈子还想跑。 果然,刚刚初见时的激动拥抱根本无关爱情,纯纯只是因为这个世界她只遇见了他一个熟悉的人而已! 程若安气得眼睛瞪大,伸手就掐了司少珩的大腿肉一把:“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继续装瘸,要我伺候你。” 司少珩吃痛,瞥她一眼:“行,和离可以,但孩子不能带走。” 程若安:…… “这里是古代,放你和离已经坏我名声了,还让你带走孩子?程若安,做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程若安瘪瘪嘴。 果然还是那个只知道权衡利弊的渣男霸总。 但她已经不是现代那个惹不起豪门大家族的孤儿了! 她在这里可是有娘家人的! 程若安半眯起眸子,危险地看着司少珩:“司少珩,你想不想试试再死一次,看能不能穿回去?” 司少珩不理她发神经,只嗓音低沉地,合情合理的分析:“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无论是你姓程还是姓李,我是司三郎还是司少珩,在这里,我们都是命运共同体。 合则相安无事、分则后患无穷。” 程若安明白他的意思。 这里是古代,古代讲究家族抱团,讲究规矩礼法,就算是和离,他们也会名声受损。 而且他们都是穿越的人…… 如果不在一起,那对方就握着自己最大的秘密,随时都可以致自己于死地。 她能做到不害司少珩,但司少珩呢? 程若安看他的眼神忽然多了几分防备。 司少珩:…… 他白劝了是不是? “你和离还想带走孩子,看来是对两个孩子有感情,想要视如己出的。 父母离异,或者丧父,对两个孩子以后的婚事、前程都有不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程若安,我答应你,回了司家我会改变你的家庭地位,不离行不行?” 不离行不行…… 是上辈子他就想说又没说出口的话。 但在程若安耳里只听到了“家庭地位”几个字。 “怎么个改变法?” “我让原身娘把中馈交给你管,这个家你来当。” 司少珩一句话直接给程若安钓成翘嘴。 在古代,独木难支。 程若安之前下决心早晚要离开司家,是因为“司三郎”不是个好人。 虽然司少珩也挺渣吧。 但他聪明又有实力。 来了这里回不去了,那司少珩撑起司家的门楣是早晚的事。 她可以暂时苟在他的羽翼下,猥琐发育,直到之后有足够的底气带着儿子女儿还有娘家人远走高飞! 程若安想好了,点头:“那就……暂时不离吧!” 哪怕只是暂时也好。 程若安在思索,暂时不和离的好处,根本没看见垂眸颔首的司少珩眉眼都含着笑。 当身体孱弱的司三郎和一瘸一拐的程氏相互搀扶着离开的时候,百花村现存的村民只觉得今天看到了地龙翻身之外的第二大奇观。 要死了。 瘸子站起来了就算了。 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怨偶竟然恩爱起来了! “司少珩,我们现在回司家吗?” “不,我送你回你娘家,然后我一个人回司家。” 程若安一顿,继而冷笑:“这就改变主意,要赶我回娘家了?” “我回去调教好了赵氏,再来接你。” 程若安:…… 老脸一红。 嘶。 这突然给她这么来一下直球,直接给她整不会了。 司少珩:“你回娘家也有任务。” “什么任务?” “劝他们过两日就和我们一起离开青山县。”司少珩回头看了看那满斥着断肢残躯和血腥气的医棚空地。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古代的医疗条件,我们赌不起。” 程若安瞬间瞳孔地震。 瘟疫! 百花村离镇中起码五十里,都死这么多人,那整个青山县十几个村,得死多少人? 再加上那些家畜,牲口。 青山县被两条江挟裹着,百花村是在中下游的位置,一旦发生瘟疫,后果程若安想都不敢想。 她杵着木棍,瘸得飞快:“快快快,我们分头行头。我自己回娘家,你回司家搞定你那些难搞的家人。” 司少珩:…… 程若安的娘家在百花村村尾,家里没田,但她的寡妇娘靠做豆腐的手艺,养大了她和大姐程若彤。 而入赘她家的姐夫邵阳,是她大姐在青山上捡回来的野人。 所以一家人在百花村没什么割舍不下的。 只要程若安能说清楚事儿,他们三人一定能跟着走。 第五章 离谱的空间 去村尾的路上,周围人都形色匆匆,赶着去亲戚家确认安危,只有程若安一米六一米六五,一米六一米六五地走着。 程大姐和程母灰头土脸朝着村头司家的方向走,远远看见那抹纤细的、穿着洗旧了的靛色布衣的人影。 程大姐指着前面:“娘,你看那是不是小妹?” “是你小妹!”程母哎呀一声,扭着腰肢就朝着小女儿飞奔去。 “安安,娘的心肝肝!” 程若安听到熟悉的喊声,抬眸看见奔向自己的人,瞬间眼眶就红了,鼻子就酸了。 她自己上辈子是个孤儿,但原身从小是被娘和大姐娇宠着长大的。 村长家的闺女,都没她被养得好那种。 所以原身对程母和大姐的感情,浓烈得程若安这个后来者都能感同身受。 “娘,大姐~” 母女三人抱头痛哭后,互相瞧着有没有受伤,程大姐看着她的右腿,心疼得要死。 “小妹,你腿是房子压的?” 程母拍了程大姐一下:“不然还能是被司家人打的吗?” 是了。 包子原身回娘家从来都不提司家人对她的不好。 到现在她们都还以为,司家人很疼程若安。 “好了,娘、大姐,说正事。你们赶紧回家拾掇拾掇,我们得离开百花村……”程若安把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的说法给她们俩科普了下,着重讲了现在的气候、还有青山县的地理位置。 最后总结一句:“总之,不走不行。” 程母忧心忡忡:“我和你大姐晓得的,但你妯娌们的娘家人也跟着走吗?不然就你带着娘家人会不会不好? 程大姐也问:“对啊,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走去哪儿?” 程若安愣住了。 她不清楚大夏的底图,青山县是在南方哪里,司少珩又要带他们逃难去哪里? 程母和程大姐对视一眼,轻拍了下程若安的手。 “这样,你大姐回去和你姐夫一道收拾下家里还有哪些能用的东西,娘送你回司家,听三郎和你婆母怎么说。” 程若安点点头:“好。” 赶在太阳落山前,程若安在程母的搀扶下,再次回到了司家……那片废墟。 “娘亲~” “外婆~” 心心念念丢下手中的破烂,哒哒跑向两人。 程若安一把将孩子搂入怀里,一人蹭了一下脸颊,“乖。” 司少珩和赵氏也从废墟前站起来。 “你怎么自己就回来了,还劳烦岳母送你。小婿见过岳母。”司少珩很会来事儿,上来就拱手给程母行了个晚辈礼,有模有样的。 程母惊讶:“安安,你怎么没跟娘说,你夫君这大好了呀!” 程若安笑笑不说话,就看司少珩怎么说。 她也想知道他怎么和司家人解释的。 司少珩恭敬有礼:“小婿今日恰好被坍塌的瓦砾砸中腰部,不知是碰到何处经络穴位,再醒来双腿就大好了。” 程若安:?? 这都行?! 赵氏也上前,脸上带着慈母般的微笑,“是这个道理,县里的大夫是说过,我们三儿之前腿脚不好,不是瘫了,只是腰部什么经络淤堵了,淤清了就能大好的。” 程若安:庸医吧! 赵氏看程若安的眼神,还是满满的仇视和恨意。 但碍于司少珩和程母在,最后也只是自己咽下气,哼都没哼一声。 程若安也懒得管她。 反正就这样呗,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想都别想什么大团圆一家亲。 不管赵氏是真坏还是无意pua了原主,原主被他们逼得抑郁症、最后在地震里自杀,是事实。 程若安没资格为死去的原主原谅任何一个人。 她看向司少珩:“我娘送我回来,主要是问司……夫君你说的逃难具体个什么章程的。你和她说说?” “好。” “家里其他人呢?”程若安发现这天都要黑了,司家居然只剩下了司少珩和他的便宜娘,还有她的一双宝贝儿女。 “二哥一家一直在杏花村帮忙救二嫂娘家人,大哥也陪大嫂回梨花村去了。 四弟和四弟妹带着大哥家的孩子还有四妞去青山脚下捡野物了。” 司少珩说得很详细。 程若安能听出来,除了二房的,其他人忙活的事都是他安排的。 程母称赞:“还是你们家能干,知道这地动后一片狼藉短衣缺食,趁这会儿捡些野物能做吃食储备。” “岳母谬赞。” 司少珩让两个崽崽扶着程若安去一旁休息,他再跟赵氏和程母说说之后的计划。 程若安靠在坍塌得只剩一坎的院墙,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孩子,看着司少珩事无巨细,凡事周道的样子,这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来到这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不用一个人硬撑了。 脑子里紧绷的弦松懈下来之后,她就感觉到了右腿的骨裂之痛,还有脑袋隐隐作痛,眼皮越来越重。 程若安睡着了。 她感觉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她有些害怕。 朝前走了走,还是四下无人亦无物。 “司少珩,你人呢?你在哪儿?” 她喊了一声后,再一个转身就在一片白茫茫中,看到了……上辈子新婚时,司少珩送她的那套别墅?! “我去,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者必备神器之随身空间吗!” 程若安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我的大别墅,我来了!” 但她扑腾着跑向别墅大门后,和自动铁门撞个满怀。 “嘶。” 程若安揉着鼻梁骨,骂骂咧咧:“搞什么啊,不是自动识别打开的吗?怎么不开门了?” 她不信邪,绕着别墅走了一圈,想找个矮处翻进去。 却发现好像有空气墙似的,根本进不去。 程若安泄气地瘫坐在大门前,很难过。 “给我空间,又不让我进去,玩呢?” “程若安,你这是……” 忽然,程若安听到了司少珩的声音。 她一回头,果然看到了一身长衫的司少珩站在白茫茫的雾中。 他就在自己身后,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凑,司少珩你怎么进来的?!” “你娘回去了,我来靠着你身边休息下,刚坐下,摸着你的手,一闭上眼再睁眼,我就出现在这里了。” 司少珩说得很详细。 程若安摸着下巴理性分析:“所以我只是意识进来了这个空间,但是我的身体还在外面的。 那这个空间不太行啊……” 都不让身体一起进来。 一点都不高级。 “空间?”司少珩平时日理万机,赚钱给司太太买别墅买游艇买300万一个的限量包,没时间看网络小说。 不懂空间是什么。 程若安看在曾经那些包的份上,给他解释了一遍。 司少珩眉毛一挑,“那你这个空间也挺高级了,好歹还能带着别人的意识进来。” 程若安苦瓜脸:“就进来看雾看房子有什么*用。” 司少珩朝别墅门前走了几步,在查看门锁在哪儿。 闻言就回头瞥她一眼:“粗鄙。” 可他再一回头,就听到别墅大门传来“滴”的一声。 【欢迎男主人回家。】 在程若安的目瞪口呆中,自动铁门就这么水灵灵的打开了! 第六章 满满的,很安心 程若安:“为什么你能打开这个别墅门,我不行?这是我的空间诶!” 司少珩回头朝她伸手,“大概是因为这个别墅是我买的?” 程若安拍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走开吧,这别墅是你买的,但是我的名字,我才是产权持有人。” 就离谱。 业主居然打不开房门。 他是想牵着她进去的,就像前世送她这套别墅那天。 司少珩怏怏不乐:“你是不是自己没有修改过这套别墅的电子管家设置?” 已经走进别墅院内的程若安脚步一顿,“什么电子管家。” 司少珩:…… “就不能指望你一个ai白痴会修改。” 程若安啧啧道:“你去跟大夏朝的皇帝说你精通电子科技,让他给你封个状元郎当当呢?” 司少珩:“你是不是欠?” “彼此彼此。” 两人都进入了别墅院内,程若安直接穿过前院,往别墅客厅走去了。 而司少珩则是就在门口,去查看这个别墅的电子管家系统。 既然人脸识别什么的,都和现代一样,那他相信大门内这个ai控制面板是可以用的。 铁门左边的院墙上,内嵌了一块led控制面板。 司少珩在上面划拉一下,果然,电子管家唤醒了。 但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和现代区别很大…… 而那边进入了别墅内部的程若安,则是风风火火的去了厨房、储物间这两个她囤了大量物资的地方。 程若安拉开她的三开门大冰箱,很好,满满的很安心。 里面她买的各种饮料、牛奶,蔬菜水果,还有冻肉、冻海鲜都在! 这下就算外面地震闹了粮食短缺,她和两个小宝也不会饿肚子了。 而橱柜里面的米面粮油,包括调味料、还有速食之类的东西,也都保持原样。 全都是有囤货癖好的程若安在穿来前才买的。 当时她想着离了婚,这个大别墅就是她唯一的家了,所以她趁着还能刷司少珩的黑卡,直接去超市买买买! 程若安看完厨房,又呲着个大牙,笑呵呵地去看了储物间。 里面囤放的生活物资,毛巾牙刷洗护用品也都全有,还有耐放的零食、坚果、牛肉干什么的也都在。 司少珩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程若安在那边嘻嘻嘻嘻的偷笑。 他也不自觉勾了勾唇角。 “咳咳。” 程若安转身,欣喜地拉着司少珩进了储物间。 “司少珩,你看,我之前买在别墅里的东西也都跟着穿过来了。 虽然是有限的,但是这些量够支持我们到习惯这个古代了。” 她指着那些沐浴露、卫生纸一流。 司少珩挑眉:“你想拿出去用?” 程若安被他看得心虚,揉了揉鼻子:“悄悄用应该没事的,不被家里其他人发现就行。 就我和孩子们……好啦,加上你,就我们一家四口用呗,小心些就是了。” 虽然司少珩很满意这个“一家四口”的说法,但是他不得不提醒她道。 “电子管家处可以查看这个空间使用规则,上面说,在这个空间没升到2级之前,你只能把外面的东西带进来,但无法把里面的东西带出去。” 程若安:…… 她正想细问,只听到女儿司念软软糯糯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响起。 “娘亲~快醒醒呀,别睡了,阿奶在发脾气了~” 程若安和司少珩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收拢意识,再睁眼入目就是漆黑夜空下,已成废墟的家。 两人眼睛都眯了眯,是都已经知道了怎么进出空间了。 赵氏就坐在两人对面,那处原先是灶屋,现在塌得只剩了个墙角,刚好让赵氏能靠着,缓缓她的老腰。 她刚刚坐下休息就开始骂骂咧咧,“没见过一家子要逃难了,婆母收拾行装,儿媳反倒还歇着的! 一天天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也就剩张好皮子能蛊惑我儿的心! 看我早晚叫我儿……” 程若安对上她苦大仇深的老脸,表情比她臭多了:“叫你儿干什么?” 赵氏瞬间火气更猛了,但正准备发作,就看到司少珩直接牵起了程若安的手,小心翼翼扶着她起来。 “娘子,夜凉如水,你还有伤,还是别睡这里,为夫背你去那边草棚歇息。” 程若安勾了勾嘴角,一副“妖妃得逞”的样子 赵氏:…… 她那些要骂程若安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下午时候,她家三郎全须全尾的回来,就告诉她了。 他这条命就是程氏救的。 且腿的恢复,是因着被房梁压了一下不假,但要不是这些年程氏用嫁妆银子给他贴汤药、补药,他也不能被砸一下就好。 她家三郎:“娘,现如今我们家什么都没了,我日后要科考,只能靠着程氏了。 管家权得给她,您以后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待她。” 赵氏当时就急得抓耳挠腮。 “那我咋个待她?跟对我亲闺女那样?我也没亲闺女啊!” “你怎么对财神爷就怎么对她。” 赵氏人傻了。 这不就是要她把程氏这个扫把星供起来吗! 管家权给了就给了,反正现在这家里除了那二十七两的现银外,啥也没了。 但以后都不能凶、不能骂,甚至不能瞪程氏! 这不比杀了她还难受? 赵氏气得像只鼓眼青蛙,看着小夫妻两恩恩爱爱的走远,一口气憋了又憋还是憋不下去。 但她还没破防大骂,就听到了二房一家四口回来了。 二儿媳李氏老远就扯着嗓子哭嚎:“我的娘诶,地动没把您老怎么样,但老三媳妇儿这个缺德鬼咋把你欺负得这么惨哟,您还能走能蹦的,老三媳妇儿就要抢您的管家权了!” 黑漆漆的四周,原本还和老司家一样在废墟掏破烂的乡亲们瞬间眼睛都亮了,全都朝着司家这片看过来。 赵氏嘴角抽了抽。 虽然二儿媳帮她骂人毫无败绩,但现在家家户户都没个屋没个墙的遮挡。 李氏整这死动静,是想周围乡亲都看她司家笑话是吧? 赵氏:“老娘还没死,你哭丧呢!?赶紧滚回来!” 李氏:…… 二房一行四人,上了土坎就到了司家的院坝。 李氏直接扑到赵氏面前,嗷嗷叫:“娘,家里要逃难我没意见,但你要把这家都给程氏当,我不同意!” 第七章 就地分家 说着李氏就起来,掳着袖子冲去了程若安面前。 “程氏!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李氏是典型的西南女人,个头不高,但身材不干瘪,老司家日子不错,她生完孩子后就越发珠圆玉润,冲过来的样子跟个炮弹似的。 司少珩原本已经扶着程若安区了在院坝的另一边。 那是灶房对着的一间耳房,原本是老司家存放粮食等物的库房。 因为还剩半人高的墙没倒,司少珩就靠着这儿给两个孩子搭了个棚子。 原是想着这边离赵氏远些,让程若安免于被赵氏念叨。 但没想到这李氏一回来,还是要把程若安拉到战火中心来。 眼看炮弹冲过来了,司少珩就直接站起来了。 “二嫂你想干什么?” 他的眼神带着警告。 李氏被震住,只能回头喊她男人:“我……司二郎!你说句话啊!” 她之前就怕司三郎。 这是她婆母的命、根子,而且这个小叔子是读书人,看她们这些地里讨食的人,眼神总带着一股轻蔑。 “三弟你这是干什么,家里婆娘们的事,让她们自己说就好,你一个大男人夹在中间干什么。”司二郎笑呵呵地走过来,把自家小的那个儿子放到和司心和司念旁边。 “大哥和四弟说你要带我们逃难,你来跟我说说具体的章程。” 司二郎上手去拉司少珩,但没拉动。 司少珩拂开他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二嫂是要说管家权的事,这是我做主让娘给若安的,就不单单只是她们妇人之间的事。” “那行嘛,你们说你们说。”司二郎还是笑着。 但程若安知道,她这个二伯哥心里已经在生司少珩的气了。 司二郎人和他长相差不多,尖下巴、丹凤眼,小气得很,永远对人是笑脸相迎、背后捅刀的。 原主男人的三个兄弟里,就这个司二郎不要脸坑过她一个小妇人。 程若安不想司少珩和他这个便宜二哥对上,瘸着腿起来,把司少珩拦在身后。 “你去把大哥大嫂还有四弟四弟妹叫回来吧。” 司少珩:“嗯。别被人欺负了。” 他眼神扫向二郎和李氏。 “放心。”程若安瞪了二房夫妻两人一眼,直接冲着赵氏那边喊:“娘,你过来我们对对账,一会儿全家人都在,咱么就把这事儿给说清楚了。” 赵氏嘴上冷哼,但还是捂着腰间的荷包走过去了。 很快,司少珩叫着大房四房都回来了。 这是程若安第一次看到这么整齐的司家人,加上她一共十八口人,最老的是赵氏今年四十六,最小的是老四家的四妞才两岁。 大房一家六口,司大郎和媳妇儿夏氏多子多福,共有两儿两女。 二房一家四口,司二郎和李氏有两个儿子。 三房司少珩和程若安有一儿一女,也是四人。 四房司四郎和林氏两人成亲没两年,现在只有一个女儿。 大人们都围坐在院坝中心,稍大的孩子接着去废墟里翻破烂,小一些都被自家娘亲抱在怀里。 “逃难的路线和时间安排,就是我方才说的那样,你们还有什么疑问,等娘把当家的事说清楚之后,你们再问我。” 司少珩说完话,给了赵氏一个眼神,自己就坐回了程若安身边。 有司少珩在,赵氏虽然心烦,但也不多说什么。 当着全家人的面,她把钱袋子倒过来,里面的银块儿和碎银子掉落在泥巴地上,一点儿声响都没。 “家里所有的银子就这些,二十七两。之后当家的是三房程氏,这钱我也就交到她手上了。以后你们别再嘴巴子一张就冲我嚷‘娘,钱’!” 司大郎表情认真地点点头,是认同赵氏的话的意思。 他媳妇儿夏氏看自己男人这样,心里窝火,但脸上一点没表现出来,只抱着司大丫的手更紧了些。 “娘,勒。” 三岁的司大丫眼巴巴地看着夏氏。 夏氏嘴角带笑,眼神却是狠厉警告。 司大丫:…… 不敢说话,瑟瑟发抖。 司四郎和林氏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逗着四妞玩,也算是默认。 只有二房两人脸色一变,司二郎胳膊肘碰了碰李氏,李氏就弹起来了。 “二十七两?!怎么会只有二十七两!娘,这中公银子不对!” 前些日子她和二郎才去问婆母借钱时,才看到婆母那儿还有两张银票呢! 大夏面额最小的银票也是五十两。 这才几天啊,中公只剩二十七两了? 赵氏瞪她一眼:“秋收没收上来,家里哪有多的进项? 前头大房家的大虎生病,看病去了五两银,你二房家的二海要开蒙,交了一年八两的束修,堂屋和老四那间屋顶漏水,才补的砖瓦六两七钱,这不都是银子?” 说完她忽然反应过来,“不对,老二家的,你那意思还是老娘藏了中公银子?” “我没有……”李氏对上婆母的眼神,瞬间蔫儿了,“但之前,咱家不是还有两张银票吗?” 赵氏拳头都捏紧了,咬牙切齿:“那是老娘的嫁妆银子!” “噗!”程若安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程氏你笑什么笑!”李氏把火气都往程若安身上撒,但程若安能惯着她? 程若安嗤笑一声:“就觉得二嫂你很逗,平时盯着弟妹的嫁妆就算了,现如今大家都遭了难,你连婆母的嫁妆都盯着了。 婆母非要给我管家权,都要被你说成我抢的。 也不知道,你自己这种行为,你要给冠个什么名头呢。” 李氏这会儿又气又惊讶。 听大嫂说程若安鬼门关前走一遭后立起来了,她还不太信,这会儿被怼得还不上嘴,才知道大嫂说得还是保守了。 程氏这是立起来了吗? 这简直是战神附体,人瞪她一眼都要被追着骂出三里地那么远! 司二郎拉了一把自己给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李氏,赶紧将话题转移到重点上。 “行了,不管是不是娘你老了、累了不想当这个家,但大哥大嫂犹在,这个管家权怎么也不该落到三弟妹手上。” 大房和四房都互相看了几眼。 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但谁让老娘偏爱三儿子呢? 司二郎乘胜追击,接着说:“再者,逃难也只是三郎的说法,这是不是得问看我们几房的意见呢?” 司少珩心里清楚他在想什么,淡声问到:“那二哥的意思是?” “三弟妹这家当得名不正言不顺,我和你二嫂也不想走。” 程若安气笑了:“二哥你直接说你想就地分家不就完事儿了,扯那么多犊子作甚?” 第八章 空间里的药 赵氏一听,这还了得,当即就站起来了。 “分家分什么家!?老娘还没死呢!” 老司家的规矩,父母犹在的,不能分家。 老二要是有这个想法,那是大不孝的! 李氏躲在司二郎身后,弱弱犟嘴道:“娘你也说了,你还没那啥呢,怎么能把当家权给老三媳妇儿呢。” 司二郎没说话。 因为他确实是这个意思,但这个话不能由他来说。 他也没理程若安,只看着司少珩。 以往老三这个读书人,腿瘸了嘴还活泼得很那么,在家里大道理讲不完,这会儿应当也是他来提问。 程若安扯了扯司少珩的宽大的衣袖,眼神示意:又来了又来了,你的难搞家人你自己上! 司少珩悄悄比了个ok。 小司念看到阿爹这个手势,不解的歪头。 诶? 阿爹学观音娘娘的手势做什么? 程若安把司念的头掰过来,让她和自己玩,“别看他们窝里斗,和娘亲玩翻花绳。” “好呀好呀~” “妹妹你小心点娘亲的腿,哎,算了,我也来一起翻花绳吧,总得看着妹妹,别再伤着娘亲。” 司心明明和司念一样才四岁,却像个小大人一样的整天一张忧国忧民的脸。 看得程若安乐得不行。 她从一块烂布上撕了两根布条下来,一边带着孩子们玩,一边竖起耳朵听。 司少珩的语气很决绝,说他最后说一次,按照青山县官府的做派,这场地动后的瘟疫是必然到来的,再加上百花村的地理位置,他们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全家人,只要不分家就得跟他走。 而司二郎的意思是,他们老司家走了,那司家几个媳妇的娘家咋办? 李氏娘家是在县城外城郊的村子,遭灾没那么严重,人家娘家人不会走的。 而大嫂夏氏娘家,一家也不见得想走。 总不能司家说走就走,把这些姻亲都撇下吧? 程若安听得咂舌。 司总不太行啊,没说到关键处。 这是走不走的问题吗? 这是二房不认同他们三房当家做主,不喜他们说走立马就要走。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司二郎据理力争:“就算地动死人多了,尸体惹来的疫病也没那么快能扩散到整个县城。我们大可去县城里避一避,三弟你是读书人,不知外面世道难,逃难一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司少珩一脸“你说得对”,但自我坚持:“总之,明日天亮我们就启程去青山县,开好路引就即刻北上去投奔族亲。 大嫂、二嫂你们娘家人要一道逃难就随我们一起,其他的没什么好再商量的了。” 司大郎被夏氏拉着,没能吭声附和司少珩,但司四郎两口子都说:“听三哥的。” 司少珩让大房再想想,让四房赶紧收拾下今天上山捡的野货,明天准备上路。 此外就再也没和二房说过一句话。 李氏还想着那二十七两银子的事,连忙扯司二郎的袖子:“二郎,管家权和中公银子!” 程若安耳尖,听到了就冷呵一声。 “二哥二嫂你们要不就直接开口提分家呗,折腾半个时辰了,再不说,娘的钱袋子在我怀里捂热了,我可就不会再拿出来了。” 要说她还不愿意带二房一起逃难呢。 整个司家,大房里大哥是好的,大嫂蔫着坏,但有大哥在也不会过分;四房两口子除了话少没什么大问题。 就这个二房,司二郎是阴阴的坏,李氏是又蠢又坏。 一道上路不知道能出多少麻烦事来。 李氏一听程若安那说法就有些急了,“你!” 她指着程若安,转头去喊赵氏:“娘,你看程氏,她哪里是想帮你分担家事,她就是想贪了中公银子! 我娘家不走,二郎在县里还有活计,二海要念书,我们都走不了啊,这个家……”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赵氏的大掌和蒲扇似的,打得李氏头都偏过去了。 “好你个李氏,个败家娘们!平时往你娘家搂东西去就算了,老娘人还在呢,你就敢动分家的心思!” 越说越气,赵氏扑上去又连着好几巴掌打在李氏身上,打得李氏嗷嗷叫唤。 “娘!你干什么!”司二郎赶紧把李氏拉到身后,“我们没说分家!没有那个意思!” “那什么意思?!你让她把话说完我听!” 李氏一个儿子都七八岁的妇人了,被婆母打得嗷嗷哭:“我……我就是说,这个家暂时……暂时不能一起逃难了,我们二房要留在青山县……啊!” “让你不一起走,让你留,我大嘴巴子抽不死你!”赵氏直接脱了脚上裹着泥巴的布鞋抽李氏。 程若安离这两人近,赶紧抱着自己那木板夹着的断腿帮旁边挪了挪。 好家伙。 别打起来血溅她身上了。 司少珩原本还在劝着大哥大嫂,但余光瞥见了程若安的小动作,想着赵氏和李氏这场闹腾都是她在旁边拱火拱出来的,就觉得好笑。 这女人真的,到了哪儿都是又刚又怂的样。 司少珩:“大嫂你再好好想想,和夏家二老也商量下,我们明天天亮才启程。我去看看我娘子。” 司大郎:“行,三弟你去,我和你大嫂再回趟她娘家去。” 司少珩过来,直接弯腰打横将程若安抱起,程若安差点惊呼出声,但怕摔,又不得不紧紧勾住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呀,吓死我了。” “娘打二嫂的动静都没给你吓死,你胆儿肥的。” 司少珩一语双关,程若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你这便宜二哥二嫂都不是什么好人,不和我们一道走,我巴不得。” 司少珩低低嗯了一声,“今晚娘会把他们打服,明天一道去了青山县再看他们的最终决定吧。” 他把程若安抱到库房墙根的草棚子下,把她和司家的孩子们安置在一起。 “你带着孩子们睡会儿。”司少珩叮嘱道。 “那你呢?” “还要收拾下,还得用的,能带上路的,娘都要带走。” 程若安点点头,破家值万贯,赵氏还是会过日子的。 司少珩临转身前,程若安又悄悄勾了下他的衣袖。 司少珩:? 程若安挤眉弄眼,意思是:我想去空间里收拾,你别让人吵到我意识。 司少珩想到什么,俯身在她耳旁,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 “别墅主卧床头柜里的药,你记得吃。” 程若安:??? 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还有些嫌弃的看着司少珩。 不是。 你有病吧? 这什么时候了,你让我去空间里吃避、孕药? 我说话是很押韵吗? 第九章 躺着的乡亲,密密麻麻 程若安两眼一闭,直接神游空间去了。 司少珩之前就在空间的电子管家那里添加了程若安的进门权限,所以这会儿她能自己进出。 程若安去查看电子管家,发现在管理员权限上,司少珩的最高级是不能修改的。 “可恶,这岂不是说明我不能丢下这男人了?不然他那次不要脸跟着我进来,给我开门权限踢了,我都进不来别墅!” 都不说别墅里的物资能不能用了,按照司少珩了解到的规则,她从外面带东西进来必须放进别墅大门内,否则东西就会被外面的白雾吞噬,然后消失。 所以进门很重要! 司少珩这把“钥匙”也很重要! 程若安骂骂咧咧划拉了几下显示屏,忽然看到一个烟花炸开的动画。 【恭喜空间主累积声望值达10点,空间等级升为2级!】 哦莫? 是因为她顺利拿到了司家的掌家权,所以她声望点提高了? 现在她就可以将空间内的东西随意拿出去了! 程若安嘿嘿笑着,想着晚些时候试试拿两盒牛奶出去给司心司念喝。 她喜滋滋地继续点屏幕,电子管家恢复了主界面,她找到了空间说明书。 和司少珩跟她说的毫无差别,甚至没有司少珩说得通俗易懂。 空间升级规则简单来说,就是空间主及其家人在当前位面获得声望值,每累积达到多少点,空间就会发生一次升级,而升级后的好处属于程若安想想都会笑醒的程度。 1级到2级只需要10点声望,但2级到3级需要100点,3级到4级需要1000点,以此类推。 要把空间升级到满级,只靠程若安一人,那估计得她登基当女帝才行了。 所以等逃难到了北方,全家安顿好了,程若安必须带着全家一起声名鹊起,靠全家声望值总和才行。 她一边在别墅里收拾逃难路上需要的干粮、药品,一边想着全家声明鹊起的具体计划。 司少珩肯定是走科举路子,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当上大官最好。 她不像其他穿越小说的女主会医术,那就走经商的路子了。 这样她娘,她姐姐姐夫也都能跟着经商,一起涨声望。 两个孩子……司心两岁就缠着司三郎念书了,以后也是走科举的,至于司念,程若安觉得顺其自然吧。 能开开心心长大,那也很厉害了。 不一定非要小姑娘也为了这个空间努力。 司家其他人就爱干啥干啥吧,不拖她后腿就行。 程若安将物资都收拾成小份小份的码放在客厅茶几上,方便她靠意识在睁眼闭眼间取用。 最后算着时间差不多快天亮了,她才上了二楼主卧,去看床头柜里的药。 一看,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那么离谱。”程若安把止痛药拿出来,就着矿泉水吃了两片。 司少珩提醒她吃药,是怕她断腿赶路,一天要痛晕好几次吧。 两人在空间里还是前世的样子,身体自然也是完好无损的,但前一次进来两人就发现,在空间吃喝拉撒后,外面的身体也会有相应的感觉。 所以,在里面吃了药,程若安再睁眼的时候,骨折的腿也就没了那种痛麻木的感觉,而是轻微到完全能忍受的痛感了。 司大郎赶在天彻底亮之前,带着夏氏和夏氏娘家五口人回来了。 他冲司少珩笑得憨厚:“三弟,我把你大嫂娘家人都硕动了,他们跟我们一起走。” 司少珩点点头,看向整装待发的大家,沉声下令:“出发。” 司家十八口人,一共推了四个独轮板车,都是司少珩和司四郎连夜改装出来的。 他们家原来有一辆牛车和一辆驴车,恰巧地动前几天老牛借给村里人开荒去了,驴子寿终正寝了。 因此两个板车在地动前就被收到了库房里放着,结果房子塌了,板车被砸烂,就剩四个车轱辘能用,司少珩就直接改成四个独轮车,好装行李了。 地动毁了房子也毁了不少家当,只剩下少量的锅碗瓢盆,小木匣子和细软之类,还有就是司三郎的书。 另外就是昨日四房两口子带着孩子们去山上捡来的野货,两只野鸡、四只野兔都被拔毛去皮给烤了。 还有就是一麻袋的野菜和菌子。 其余每个人的行李不多,四个独轮车刚好能装下各房家里的物件儿。 司家四个男人推着自己那房的独轮车,女人和孩子们跟在车旁走着。 司少珩频频看向旁边杵着拐,走得艰难的程若安:“我们东西不多,还可以更少,你要不坐车上来,我推你。” 程若安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让她趁人不注意把那些破书收些进空间,腾出位置让她坐上来。 但两个崽崽还在她身边跟着呢,人家孩子是小不是傻,能瞅不见车上书少了? “得了,走吧,我娘和我姐姐姐夫在村口等我们,他们有驴车,我一会儿坐那儿去。” “嗯。” 从司家的废墟走到村口去要经过胡大夫医棚前的那块空地。 他们一行二十多人,无论老少全都看见了空地上停放的盖着草席或脏兮兮白布的乡亲……密密麻麻,就像之前村里开大会那样。 “娘诶,死嫩多!”李氏嗓门大,当即就喊了出来。 赵氏看到得捂胸口,一声声直呼:“噢!天爷啊!我的老天爷!” 其余大人都尽可能去遮家中小小孩儿们的眼睛。 大些的孩子不用遮,他们自己会跑快点不敢看。 司少珩眉头紧蹙,催促道:“赶紧走。” 这夏末的天,气温高,尸体腐烂快,空地上隐隐已经有怪味了。 程若安恨不得自己现在腿是好的,一边腋下夹个娃就赶紧跑。 一行人加快脚步直接到了村口,和程家人汇合就上了直杠杠的黄泥路。 程若安在司家和夏家其他女眷羡慕的目光下,被司少珩抱到了程家的驴车上。 程若安见还有空位,赶紧叫司少珩:“你把念念和四妞也抱上来,我抱着她们,坐得下。” 司四郎闻言赶紧从林氏手里抱过两岁的四妞给程若安送了过去。 他笑呵呵的:“谢过三嫂,三嫂你还和以前一样,是个热心的。” 李氏白眼翻到天上去了:“娘家有个破驴车了了不起啊,装什么好人呢,也没见有点孝心让娘上去坐啊。” 转头就听到驴车上程若安她娘,程娘子笑吟吟地喊赵氏:“亲家母,快来,我这儿还给你留了座儿呢,快上来呀。” 李氏:…… 凭什么她程若安拱火就能成,我就成不了? 凭什么! 第十章 上青山县 百花村到青山县城只有一条直路,连着几个村子的村口都开在这条路旁,往常路上行人总匆匆。 眼下天还没大亮,路上没其他人,只有他们三家人浩浩荡荡的在路上。 周遭寂静得可怕,就连鸟叫蝉鸣都没听见。 才经历一场地动,死的不仅有人,还有动物。 也还好他们的队伍接近三十人,走在路上才不觉得渗人。 司少珩推着四房的独轮车,走在程家的驴车旁边,他和程若安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还一直说着小话。 司少珩:“你空间升级了,你没给孩子们拿点吃的出来?” 程若安瞥他:“昨晚就拿过了,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县城?” “还走一个半时辰就到了。” 程若安:…… 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也就是说从村里到县城就要走四个小时! 她现在很怀疑司少珩说逃难到北上找司家族亲只需要走两个月的话! 程娘子看着小两口,一脸都是笑,拉着赵氏亲热地说:“亲家母,你看看三郎和若安感情多好。” 赵氏:…… 你那软包子闺女没给你说过这几年她过的什么日子吧? 赵氏极为尴尬的应承着:“是……是啊。” “哎,能去了北地,若安腿也养好了,我看就可以考虑再要个孩子了,心心念念都四岁了。” “是……是啊。” 不管程娘子说什么,赵氏都顺着。 她也没办法,谁叫她三儿子说了,以后估计得吃媳妇儿娘家的软饭了。 后头抱着孩子跟着走的李氏,看那驴车上气氛这么好,心里难受得想张嘴喷粪。 但又怕再挨赵氏的打骂。 只能一直小声嘀嘀咕咕的咒骂着。 夏氏和自己娘家人都说了话,走到李氏身边,就听到她在蛐蛐。 一猜就是在骂三房的。 夏氏眼珠子一转,拉住了李氏的衣袖。 “大嫂你干啥?”李氏没好气地转头。 夏氏:“二弟妹,你和二弟当真不想跟我们一道走?那我给你想个法子?” “嗯?”李氏一听,来精神了,“大嫂你主意多,你跟我说说,怎么做?” “一会儿到了青山县城外,不是只有四弟要带着程氏进去看大夫和开路引吗? 我们都在县城外等着,你和你家男人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去告别,这很应当吧?” “应当的。” “你娘家人一听,这为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来的疫病就逃难北上,多荒唐啊。 那司家房子和地没了,老李家不还有吗?你和姑爷都是能干人,老李家心疼你们,非要留着你们,你说娘能说什么?” 李氏一听,是这个道理啊。 “可是,我爹娘才不会非留着我们呢,我是打算豁出去脸面求娘家人给我们腾间屋子的……” 夏氏赶紧捂住她的嘴:“你娘家人怎么说,还不是你们自己回来说了算,难不成娘还能上你娘家去对峙吗!” 她真服了,她这愚蠢的弟妹,当真是没点脑子,什么话都往外倒。 李氏睁大了眼,点点头。 她明白了! 夏氏看她这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自己也悄悄露出得逞的笑了。 终于到了青山县城门外,司少珩要带着程若安,就他们两人进去,赵氏不放心。 “儿啊,你这拿着地契去衙门,官府能给补贴银子吗?要不你找着刘里正,让他带你去开了路引就算了…… 不行,要不你还是让娘陪着你吧,程氏这腿也不方便,别给你坏了事。” 一旁的程若安:? 不是,她请问呢? 官府给不给赔偿,管她一个“弱女子”什么事呢? 这都能嫌到她身上来? 程若安冷嗤一声,“那带上我大姐和我姐夫吧,我大姐嘴皮子厉害,我姐夫是猎户,能打。官府不补贴田地银子,我让我大姐去骂死他们,让我姐夫去拆了县衙,娘你说好不好?” 赵氏:“你说些什么疯话!这些话都是能瞎说的吗?!” 他们不过是些泥腿子,哪里能和官爷们杠上。 就算她家三郎说在大夏律法上看到过关于天灾毁了农田,朝廷会给予一定补贴银子,那官子两张口,还不是得听县令大人说了算! 程若安哈、哈的假笑两声:“您也知道拿不拿得到补贴银子都是官府说了算,那说我作甚?不是我这个做媳妇儿的说你,这些年我和三郎感情不好,您老有九成功劳!” 她继承了原主的所有记忆,自然是看得真切的。 原主夫妻两人新婚时也是如胶似漆的,但赵氏一天要在司三郎耳边说八百次原主的不好,再好的感情也被她说没了。 程若安听不得赵氏没事找事的说她不好。 “你!”赵氏气得跺脚。 司少珩安抚她:“行了娘,我带若安进去是为了给她找大夫包腿的,不是为了让她帮我做其他。 上衙门我自己去就够了,再说刘里正也在衙门里,我有事去找他就行。” “可是程氏是个瘸腿的,她……” “娘你别自己瞎操心了,我陪着三哥三嫂进去,这你总能放心了?”司四郎说着话走过来,“这进城费我自己给,不走中公银子,这可行了?” 不是县城内的人,进城门得给五十文一人的进城费,这也是司少珩和程若安能说服大家在外面等着,就他们两人进去的原因。 而两人进城的任务有三,一是到县衙用红契申请地动毁坏农田的补贴,二是程若安找大夫看腿拿药,三是采买逃难一路上一家人要吃的粮食。 另外,程若安从空间别墅里拿了个玻璃茶盏出来,打算去当铺典了银子,再多囤些东西到空间里的。 所以司四郎一说这话,程若安两人就默默对视了一眼。 多个人的话,他们行动不是很方便啊。 程若安给司少珩递眼色,司少珩正欲开口婉拒司四郎来着,就听到城门处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喊声。 “司家的,这边!司家三郎快,快进来,刘里正出事了,你是读书人,你赶紧来帮帮忙!” 司少珩记不起那人是谁,还是程若安认得。 “那是杏花村村长的儿子,昨天胡大夫不是说,里正带着周围几个村没出事的村长都上县衙了嘛,他应该是跟着他爹来的……这是他们在县衙里出事了?” 霎时,几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司少珩和司四郎一起架着程家的驴车,拉着程若安就到城门口,交钱进去了。 第十一章 补贴银子?别想了! 交钱的时候,程若安直接把司四郎的也给了,没道理人家进来帮忙的,还真让人家自己掏钱。 她又不是赵氏,心都偏到胳肢窝去的那种。 “三嫂,这钱我说了我自己出的……”司四郎有些不好意思。 他进城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不是完全为了帮三哥三嫂。 “我是要去……” 司少珩看他挠头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了,赶紧拦下他的话,吩咐他:“四郎别说了,先办正事!” “哦哦,好。” 驴车到了那杏花村村长儿子,张大的跟前,司少珩直接叫人上驴车了。 司四郎接过赶车的活计,司少珩抽出空来问张大:“张兄,烦请问刘里正他们在县衙里出什么事了?” 张大有些局促,毕竟驴车上还半躺着个程若安。 他就只敢背对着驴子,面朝着车尾外坐,这会儿听到司少珩说话,他不好转身,就只说了句。 “一会儿你们到了县衙就知道了。” 司少珩:…… 他看了程若安一眼,示意:他不说清楚,我无法判断我们该不该去县衙。 程若安比了个ok。 她直接社牛发作:“张大,我是司家三郎的媳妇儿,程氏。 我娘家一直在你们村收豆子,你可认得我?” 张大稍稍瞟了她一眼,点点头。 “认得就好,乡里乡亲的,聊聊,聊聊。” 张大:…… 我要聊也是和你男人聊,和你一个童生娘子怎么能聊? “夫君,四弟赶车,你就坐后面来,跟张大聊聊呗,去县衙还远着呢吧?” “娘子说得是。” 司少珩自然挪到了后面板车上来,听张大给他唠。 前朝青山县所在的巴川府是某个王爷的封地,王府就坐落在这青山县城里,巴川匪患多,所以那怕死的王爷将这里的城墙修得比府城还要厚。 城墙城门洞这路就有小半里路了,约莫是现代的百来米左右。 张大小时候念过两年书,表达能力尚可,驴车从城门洞出来,来到县城大街上这么点路,他就已经把事儿说清楚了。 和司少珩预计的差不离。 青山县的官府不太地道,对地动灾情没多上心,刘里正带着几个村长来县衙求官府组织人救援,县老爷直接拖字诀。 昨个儿地动一发生刘里正他们就赶着来了,但一直到今天早晨才得以见到县老爷。 一番拉扯后,青山县令的态度就是:“管,当然要管,但具体怎么管,得等朝廷的安排下来再说。” 文花村的村长是个老秀才,就说那现在不好派人救援也行,那先按照朝廷律历,把天灾的补贴银子先赔一部分,他们自己拿钱去组织人救援。 县令又说:“这是十年前的大夏律法了,这些年圣上一直在命人修订律法,如今还是不是这个说法,也得等我请示朝廷才行。” 总之就是要人,不给人,要钱,没有钱。 野花村的村长是战场上的百夫长退下来的,当即就和县令干起来了。 场面一度混乱,刘里正和村长们都被关押起来了。 只有张大,因为不是村长,没进县衙里去议事,就赶紧想回十里八乡去搬救兵。 他是刚走到城门口,准备出去,就看到了司家的一大堆人。 张大与司三郎不相识,但司三郎九岁就考中童生时,就已经成了附近几个村子的名人了。 这种“别人家的孩子”,张大到百花村走亲戚,偶然见过一次,就记住了。 “司家三郎,你是读书人,你能和县老爷说说,把我爹他们给放出来吗?”张大搓着手,很焦虑的样子。 这话听得程若安太阳穴猛跳。 司少珩是读书人,又不是超人。 司少珩嘴角抽了抽:“他们殴打朝廷命官是犯了律法的。” 程若安:“张大,你要不还是去野花村村长家问问。 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保命的信物,例如哪位大将军的长枪、哪位武官的玉佩什么的。” 张大:“啥意思?” 程若安:“扯个大官的虎皮走后门,让县令通融通融,高抬贵手。” 县令明显就是个贪官污吏啊。 刘里正他们这么催他救灾,把他催烦了,都可能因为左脚先跨入县衙而被下狱。 更别说他们犯了律法…… “可是是他拖着不救灾,不把我们乡亲的命当人命啊!”张大心里很憋屈。 “那又如何呢?他是官,我们是民。”就连程若安这个从现代穿来的人都知道。 古代封建社会,皇权至高无上,除了达官显贵的命值钱,其他百姓? 呵。 算了,洗洗睡吧。 司少珩眼底闪过寒意,很快又被无奈充斥满了:“这些年,年景不好,不是天灾就是人祸,西北有叛军,西南闹旱灾,东边起洪涝,江南……” 他摇头苦笑:“江南富庶,但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人命怕是这天下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程若安的原身对这个时代了解得不如司少珩的原身多,但根据她看过的小说来说,这尼玛闹天灾那么多,肯定就是整个时代有问题! 退一万步来说,皇帝就不该下罪己诏吗? 她扯了扯司少珩的袖子,小声道:“我感觉这个大夏朝从上到下都很昏庸啊,你也别去县衙了,我担心你出不来。” 司少珩轻拍她的手,“无妨,就算不去要补贴银子,也得去开路引的。 县令应该很乐意让我们这些村民出去逃难。” 程若安瘪瘪嘴:“可不是吗,少一个人领救济粮,他就能多贪墨一两银呢。你以后还是要科举的吧?你可别做这种狗官,我担心报应到孩子身上。” 司少珩:“你就庆幸这大夏还能通过科举来改变身份地位吧,不然我就得考虑造反了。” 程若安一僵。 “你疯之前先给我一封和离书,再给两个孩子写好断亲书。” 司少珩勾唇一笑,没忍住揉了下程若安乱糟糟、灰扑扑的头发:“到医馆了,你和四郎去找大夫,我和张大就在这里下车,步行去县衙。” 程若安点点头,就听到司少珩叫住司四郎,给他安排要做的事。 “四郎,你一会儿把你三嫂送进杏林堂就去西街的书肆帮我买几本书,四妞的药你三嫂会帮她找大夫抓,粮食干粮之类的,你待我回来再一同去买。” 司四郎点头:“好咧,三哥。” 程若安:??? 四妞有什么病? 抓什么药?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司少珩,司少珩没看她,但在她手心写下四个字。 【空间,哮喘】 第十二章 被穷逼得临时起意 程若安一怔。 四妞有哮喘? 她怎么不知道……或者说是,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件事。 但是原主的记忆很完整,没有失忆的可能。 而且全家人都没人提到过这件事,那么只可能是司四郎瞒着家里了? 程若安看着司少珩和张大远去的背影,又看着司四郎将驴车停下后,十分殷勤周到地跑进去医馆,帮她找大夫的样子…… 她半眯起了眸子。 好家伙。 怪不得四房夫妻两在家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话就一定是附和司三郎。 原来是因为司三郎手上捏着四房的秘密啊。 程若安稍加分析,就把这个事捋出来了。 林氏是司四郎自己挑选的媳妇儿,是个没有娘家的可怜人,赵氏一直嫌弃她没娘家帮衬,而且人也纤瘦,看着就不好生养。 但架不住老四非她不娶。 再加上那会儿前不久司父意外去世,司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老四娶亲的钱不太够,选来选去,还不如林氏这个没嫁妆、也不要彩礼的。 赵氏就松口了。 两人成婚不久,林氏就有了身孕,但从肚子大起来开始,谁看那怀相都说是个女儿。 赵氏很不高兴。 毕竟前三个媳妇儿都是一举得男,她最不喜的程氏还是龙凤胎。 这老四媳妇儿头胎就给老四生个丫头片子,赵氏怨言颇多。 程若安记得,原主记忆里有过那段。 林氏生四妞的时候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是司四郎跪在赵氏面前磕头磕得一脸血,赵氏才拿了银子出来去找大夫。 那时候,是听大夫说四妞先天不足,以后得好好将养着。 司四郎是怕林氏和四妞再被赵氏不喜,这才一直瞒着四妞的病了。 “三嫂。”司四郎的声音,打断了程若安的思绪。 司四郎:“三嫂,这两位药童扶您进去,我就不跟着了,三哥要的书有些多,我怕我一时半会儿买不齐。” 程若安笑笑:“好,你去,四妞的药我会记得的。” 司四郎眼底一片动容,“三嫂……我和秋娘会记得你和三哥的好的。” “甭客气,都是一家人,我顺手的事。” “嗯!” 程若安并不知道,司四郎这会儿已经在心里认定了,以后她和司少珩就是他司四郎要豁出去性命护着的人。 不为别的。 就为三哥三嫂给了他媳妇儿和闺女一条活路。 但其实捣腾点哮喘病药出来,还真是顺手的事。 说来也巧。 程若安上辈子就发现,别墅里一直放着各种救急的药物。 什么云南白药、速效救心丸、哮喘药、甚至在专门的医药小冰箱里还有胰岛素和肾上腺素。 都是司少珩买的。 和他们主卧抽屉里的小孩嗝屁套一样,会定期更换,保证随时取用都是没过期的。 但两人身体都很好,这些药从来没有用过。 她以前吐槽过司少珩钱多,但昨晚她在空间收拾逃荒物资的时候,就觉得……啧,这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吗? 程若安进了医馆,老大夫帮她看了看,当真就是骨折了。 “骨头断了而已。先前你们自己处理得很好,这儿老夫也就给你换个夹板绑着,你年轻,好生将养着,不出百日必定恢复。” 老大夫捋着胡须,自信道。 程若安点点头,“那大夫,我还得抓些什么药吗?” 她还没去当铺,现在拢共也就司家的中公银子二十七两三十一文,还有自己的嫁妆银子八两。 但司家的钱袋子她给司少珩了,所以现在身上就八两,多一文都没有。 司少珩说这杏林堂是青山县最好的医馆,上下两层的大店,程若安怕抓药钱太多,她小心脏承受不住。 老大夫轻轻摆手:“不需要吃药。家里日子还成的话,你多吃点东西、吃饱吃好,就行了。” 程若安乖巧地哦了声,食补嘛,她懂。 但是…… “那吃什么东西进补,更好呢?” 老大夫老脸拧巴着打量她,“看你这样子……应该是遭了天灾的那几个村的吧? 你们眼下的条件,有啥就多吃点啥吧,别挑了,能多吃就好。” 程若安:…… 果然这世界上有两件事是眼藏不住的,一是咳嗽二是贫穷。 她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猪肝红的上衣和藏蓝色的裙,原本就洗得发白,偏偏昨天还被埋了,现在身上灰扑扑的不说,还有些小破口。 是她穷得太明显了。 那不如…… 程若安环视这医馆一周,装潢很讲究,而坐诊的只有这个打扮低调奢华有格调的老大夫在。 应该他就是这医馆的主事大夫了。 来都来了,那就先赚一笔,再去当铺吧。 程若安一脸感动,“大夫,您医者仁心,小女子动容,我先去方便一下……一会儿有桩买卖和您谈。” 老大夫一懵。 嚯。 这小娘子还是个采药人? 他还没问程若安是否有药要卖,程若安就已经由那七八岁的小药童扶着去了医馆的后堂院。 程若安到了茅厕,见里面干净整洁,便眼睛一闭去了趟空间。 她意识在空间里狂奔,到放常用药的柜子里翻找出来一大袋板蓝根颗粒。 拿着就闪出了空间。 程若安一睁眼就看到了手上多了一包油纸包,拆开上面的细麻绳就能看到里面是一个个的小纸包。 这些就是她从空间拿出来的板蓝根颗粒! 昨夜程若安意识在空间里收拾东西,听到念念睡着了都还嘀咕“肚肚饿饿”,她就悄悄拿了一盒牛奶出来给念念喝。 那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个空间的神奇之处。 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那些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就会自动替换成这个时代里最接近和最适合的材质。 昨夜的牛奶盒到了外面,就成了一个带盖子的竹筒,打开就能让孩子吨吨吨喝奶。 而今天的板蓝根颗粒的塑料袋**,出来就变成了油纸包。 程若安嘴角一翘,自信得像个邪魅霸总。 “这还不惊艳死这老大夫!” 从后堂院回到医馆内,程若安将小纸**着的板蓝根颗粒推到老大夫面前。 “大夫这就是我方才说的,想和您谈的买卖。” 老大夫捻起板蓝根颗粒,嗅了嗅,一下就闻出来:“这是板蓝根?” 程若安微笑颔首:“是的。这是我娘家祖传的炮制药材的方法,名为颗粒冲剂。 用热水直接冲服即可,免去了煮药、熬药的功夫。很是便利。” 第十三章 囤药材 “这是我们才研制出来的方子,本想着入了秋就大量制作,谁曾想……”程若安说着,拿手绢出来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真是眼睛一睁一闭,就是编。 “哎,我们家遭了难,眼下屋毁地塌,还有家人重伤等着救命钱,我娘让我今日来县城看腿,遇到有缘的大夫和医馆,就将这炮制的方子给卖了应急……” 怎么制作中药颗粒,程若安是上辈子在网上刷短视频看到的。 简易的古法制作就是四个步骤,溶解、提取浓缩、干燥、制粒,现代划的机器和设备来制作很容易,古代也不是不能做,就是麻烦一点。 虽然程若安自己没做过,但是她记得操作方法。 程若安相信古代人的智慧。 把方法交给老大夫这样的专业人士,他们就算不能马上做出来,但研究一段时间也能做出来。 老大夫放了几小颗颗粒到嘴里,颗粒入口即化,药味浓郁,想来药效不会差! 常年和药材打交道的大夫,哪能不知道这种炮制方法的好处。 那原本浑浊的老眼,当即就亮了:“小娘子这炮制方子想卖个什么价钱?” 程若安念着这个老大夫人好,没讹她这个村妇,也没狮子大开口。 只是动了点小心思。 她说:“大夫,我们家伤患多,卖贵了您亏,卖少了或许不够我们的药钱,您拿其他药材同我换方子,成吗?” “哦?小娘子是想要些什么药材?” “连翘、金银花、炙麻黄、炒苦杏仁、大黄、甘草……” 老大夫本是拿纸笔记下来,去帮她准备药材,可越写越不对,这不都是治疗瘟疫的方子里要用的药? “小娘子这些药材可不是看跌打损伤的,这可是用来防止瘟疫的?”老大夫神情严肃地看着程若安。 她毫无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老先生,我先帮你默炮制颗粒药剂的方子出来。” 程若安哪懂什么古代治疗瘟疫的方子,这些不过是前世口罩时期,她囤连花清瘟的时候,看多了药盒,就记得了上面的成分。 没记完全,大概就这些。 想来也是有些预防传染病的作用吧? 那就先囤着! 程若安借用了的纸笔,将前世在网上看到古法制颗粒药剂的方法写下来。 原身认识一些大夏朝的字,但不多。 程若安觉得和现代繁体字差别不太大,也就按照自己记忆中的那些繁体字来写了。 写得好不好看的另说,但她保证老大夫能看懂。 不懂的,像是蒸馏、提纯等词汇,她还用大夏这边能听懂的话给讲解了一遍。 最后,程若安双手递上方子和油纸包:“这炮制方法老先生请收好,我方才说的那些药材,劳烦您老按照总共一百两的量,准备给我吧。” 老大夫看她这一手狗爬字看得只皱眉,但大致懂了。 唤了小药童过来,耳语几句,便让他去抓药了。 “小娘子方才还没回答老夫,关于瘟疫……” 老大夫还想问问,这从灾情中心地出来的采药人,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他们县城人不知道的事。 程若安没办法和他说什么尸体细菌那一套的现代医学常识,只能叹气说:“我也是听祖上传下来的,说是大灾后必有大疫,不知真假,但准备着总归不会出错吧。” 老大夫眉头皱得更紧了,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总之,程若安也不是什么大善人,非得拯救苍生的。 她只是临时起意,用自己都没实践过的做颗粒药剂的方法,换了一堆药材。 这些药材她是不准备放进空间里的。 主要就是为了让家里人都知道,她来医馆拿了很多药,之后自己从空间里拿药出来应急时,那些药也有个出处。 很快,程若安的药材到手了。 “这么多?” 程若安看着面前这两麻袋的药材,眼睛都瞪圆了。 不是说药材金贵的很吗? 老大夫捋着胡须,“你要的药材都不是名贵药材,还都是我们巴川府盛产的药材。 老夫是以收购价折给你的,这价值一百两的药材自然就有这么多。” 程若安估摸着这里的连翘、金银花、大黄、甘草等药都差不多每种能有个四五十斤,麻黄和苦杏仁稍微少一些,也都各自有个二三十斤的样子。 别觉得这也不多,这可都是炮制过的。 得亏杏林堂这儿药材储备多,不然一百两的便宜药材,这量老大夫一时半会儿还给她凑不齐。 “谢谢老先生。” 渐渐地,医馆其他出诊的大夫回来了,医馆里看病的人也多了起来,程若安杵着拐,带着换来的药材,被药童安置在了门边,等着司四郎或者司少珩谁先回来,谁来接她。 程若安没想到,竟然是司少珩先回来的。 “你到底让老四给你买多少书啊,怎么被你支开这么久。”程若安打趣。 “不多,只是四本要跑四间书肆罢了。”司少珩摸出银袋子还给程若安,“钱还你,路引就放我身上了,你看大夫的钱给了吗?” 说着,司少珩朝杏林堂里面看了一眼。 很多人看病,但没有他们这样从村里带着外伤来的,青山县令果真是一点没让人知道,几个花名村遭灾多严重。 程若安掂了掂钱袋子,明显感觉钱少了很多。 但她没问。 司少珩没主动提,估计就是花钱买平安了。 对他们这样在现代是豪门出身的人来说,在古代对统治阶级弯腰低头,多少有些憋屈。 “给了,没指望用你们司家的中公银子。”程若安拽他看自己脚边的麻布袋,“我还买了这么些药材备用。” 司少珩挑眉,“你哪来这么多钱?” 程若安:“美少女的事,你少管。” “更正,美少妇。”司少珩上前背她,“都两个孩子的娘了。” 程若安没工夫和他打嘴炮,爬上他背,和他说了刚才方子换药材的事,司少珩夸她有见地。 看青山县令的做派,程若安和司少珩几乎能看见未来的疫病会发展得多凶猛了。 古代虽说交通不便,但县与县、州府与州府之间,行商颇多。 这会儿进出各个城,只需要交钱,又没有行程码可以看,疫病传染会极快,到时候药材急缺的话,他们今天得的就不是一百两能买到的了。 第十四章 司总压力大啊 司四郎是将驴车栓在杏林堂旁边小巷子口的大树下的,一般城里这种大树周围都会人有摆摊,只给上一文钱,人家就能帮你捎带看着驴车、牛车了。 马车不行。 马车贵,得到专门的“古代停车场”去停放。 司少珩背着程若安,手上一左一右提着两麻袋的药材,还有程若安的拐。 程若安只需要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双腿盘住男人的腰…… 青天白日的,这姿势有些臊人,但还好路上行人不多。 两人出门拐弯就到了驴车前,将东西和程若安都归置好,司少珩一边驾车,一边好奇道:“但你那什么网上学来的方法真能做出颗粒冲剂?” 程若安摊手:“不造啊,反正我说的是出方子,方子我给了,但没说包成功啊。” 司少珩:…… “你大学念的奸商专业吗?” 程若安白他一眼,眼波一转就看到了旁边刚开门的一家铺子,她吁吁吁地喊他停车。 “司少珩,当铺当铺!” 程若安眼睛一睁一闭,一对晶莹剔透的玻璃茶杯,就直接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她贼兮兮地看着当铺大门笑得颇有些奸佞的味道。 “银票,姐来了!” 两人很默契,一个眼神就决定了这次主打一个速战速决。 毕竟出手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那可是惹眼的尖儿货。 就怕拉扯时间长了,会被当铺黑吃黑,或者被其他人盯上。 直接就把驴车大咧咧地停在了当铺大门前,进出路过的人虽不多,但颇有抱怨。 “怎地把车停人家大门口?乡下人,真不讲究。” “挡道了喂!” 两人将嘈杂抛之脑后,快步进了当铺。 程若安和司少珩也没做伪装,直接由司少珩将布包着的两个玻璃茶盏递给了当铺掌柜。 掌柜:!!! “这可是琉璃盏……” 司少珩没功夫和掌柜科普琉璃和玻璃的区别,直接沉声道:“死当,报价。” 掌柜:? “这位兄台,好让您知道,死当不问东西来处,那价格可是会低上六成的。” 司少珩:“报价。” “琉璃茶盏一对,死当一百两。” 程若安趴在司少珩背上,清秀面庞一下子就拧巴了。 她皱眉看了眼掌柜,直接拧了拧司少珩的肩膀:“换一家吧。” “好。” 他们是不知道琉璃在大夏的市价如何,但一对一百两就出手,属实显得他俩有些冤种了。 掌柜眼看司少珩随意把琉璃茶盏拿布块团了团,就要背着媳妇儿走的样子,心都揪起来了! “等会儿!”掌柜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给这宝贝碰呲了,声音都破音了。 司少珩停下来,还是那两个字:“报价。” 当铺掌柜:…… 您是只会说这两个字吗? 掌柜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夫妻俩都是爽利人,人家不会和他虚与委蛇。 也就报了个他能做出拿出来的价格。 “三百两,不能再多了,或者二位能告知老夫,这琉璃茶盏如何得来的。” 司少珩微微侧头,是想听程若安的意思。 这套玻璃茶杯一共6个,是程若安在拼夕夕19.9包邮买的。 按照大夏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她估摸着一两和现代一千块差不多。 三百两的话…… 程若安的小心脏雀跃地来回横跳,使劲儿捏着司少珩的肩膀,“卖!” 她说完就立刻咬住唇瓣,不然怕自己笑出声来。 司少珩:“两百五十两银票,五十两碎银子。” 掌柜的牙也咬紧了。 要不是他年纪大,够稳重,只怕是也要绷不住笑出声了。 他赶紧吩咐小伙计去后面账房,按照司少珩的要求支取银子。 自己则是赶紧拿出死当的契书写好交予司少珩。 “小兄弟你们……”掌柜本想借着这个当口和两人攀谈两句,但谁知话才出口,司少珩那略带寒意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就像再说:东西还没交付给你,再哔哔,我就换一家。 掌柜:…… 我闭嘴,闭嘴行了吧! 很快,两人就揣着三百两的银票和银子从当铺背了出来。 掌柜的让小伙计把两人送到了门边,程若安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眼当铺掌柜,恰好和掌柜笑眯缝的眼对上了。 两人都飞快的移开目光。 掌柜:如此晶莹剔透的琉璃茶盏老夫从未见过,竟然三百两就死当了,这对没见识的小夫妻,今天算是遇到我了。可怜啊。 程若安:别墅的书房里百科全书,里面有玻璃的制作方法,等安定下来,搞不好我们会攒个玻璃作坊……这拼夕夕买的玻璃杯子还真不算什么孤品,三百两……掌柜的好冤种啊。 程若安上了驴车后,就催着司少珩赶紧走。 眼下已经是巳时三刻了,也就是早上快十点的样子,但县城街上行人完全不如以往多。 程若安疑惑:“地动发生在青山山脉附近,在几个花名村那边,县城应当没受影响,但怎么感觉不太对呢,司总?” 司少珩:“南疆那边打过来了,越往西南,越不太平 现在巴川府内的各个县城都在戒严,晚上还有宵禁了。” 程若安震惊:“巴川府内每个县城都如此?!” “嗯。” “那我们怎么办?”程若安有些慌。 司少珩沉声道,“先离开青山县再说。” 他们要回司家族地,是需要斜穿过巴川府到太原府借道,才能到太名府。 如果整个巴川府都有宵禁的话,也就意味着,他们每到一个县城,要么不入城,在城外野地过夜;要么就得在城里待到翌日巳时初才能再次启程走。 司少珩是已经将逃难的路线、时间安排,都规划好,通知给每一个人的。 因着是夏季,担心老老少少的中暑,所以是早晚赶路,中午日头最毒的几个时辰,他们是打算休息的。 怪不得司少珩从县衙出来,话也少了,也不和她嘻嘻哈哈了。 程若安看着司少珩的背影,好像看到了他肩膀上压着两座山似的。 司总压力大啊。 她也不再多话了,趁着这会儿整理下手上的银钱。 司少珩还回来的钱袋子里只剩下了七两不到,程若安暗骂青山县衙上下是真的贪。 他们逃难都属于给青山县减负了,这开路引居然还收了二十两的“手续费”! 程若安把自己身上的钱凑了凑,给钱袋子里凑了个七两整数。 又将刚刚从当铺搂到的五十两的银子,放了进去。 而剩下的银票她都放进了空间里。 她睁眼从空间出来,恰好就看到驴车前面的牌坊。 程若安咦了声:“东市坊?司少珩,我们不去西街找你四弟吗?” 第十五章 涨价这么多? “粮油杂货都集中在东市坊,我们先买粮食,买完再去找他。 四郎在,我们不方便把多买的粮食放空间去。” “行。” 司少珩还提醒道: “药材也放进去吧。留一点在外面,让你之后拿出来的药过明路就行。” 程若安:“我也是这么想的。” 驴车停在这边的大树下,离米铺不远了,为了节省时间还是由司少珩背程若安进去。 米铺里,程若安同伙计买粮食,司少珩就去掌柜攀谈了,他需要多了解些眼下时局动向。 按照两人商量好的。 空间里的粮食都是大白米和优质面粉,后面要是路上不好补给粮食,程若安也只能掏空间里的,所以这会儿就只能也买细粮。 原主不当家,但也知道粮食的价格,程若安便算着钱,跟伙计说:“小哥,我要白米和白面各两百石。” “好叫客官知道,本店白米六十文一斗,白面三十六文一斗。” 程若安震惊:“怎地涨价这么多?” 原主的记忆里,白米一斗二十文,白面一斗十二文,这是都涨到三倍去了啊! 大夏十斗为一石,要是按照原来的价格各一百石也才六十四两,眼下涨价,岂不是在买粮食上就要花出去快两百两了? 那不行。 程若安看向小伙计,开始杀价:“小兄弟你这报价莫不是虚高吧?我这要得不少,价格可还有的谈呢?” 小伙计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不敢乱报价的,现在不仅粮油,就连针头线脑都是涨价的。 客观你要两百石是这个价,两千石也同样是这个价的。” 程若安坐在椅子上,秀眉拧起,一言不发。 难不成真是西南要乱了? 否则,粮、油、酒的价格,在大夏朝是受官府监管的。 又不是要改朝换代了,怎么可能一下涨这么多。 司少珩和米铺掌柜也都看向这边了,两人一起走过来。 米铺掌柜和司少珩聊得颇为投机,这会儿也是笑意盈盈的和程若安解释。 “程娘子莫恼,我们张记米行在全大夏都是有铺子的,断不可能欺压客人的。 这价格确实是京城总店那边调整后直接通知到我们的,我们都只是给东家做活儿的,当真没有降价的权利。” 司少珩走到程若安身边,俯身轻声道:“张记米行是皇商之一,朝廷占股,砍不了价别硬砍。” 程若安瞥他一眼,“我之前又不知道,路上你有时间还是给我科普下这个朝代吧。” “好。” “但现在我们钱不趁手了,粮食怎么办?少买点还是买粗粮?”虽然有三百两,但程若安是打算留些钱傍身的。 别说逃难路上除了吃喝,花不了其他钱。 一路上要经过这么多州府、县城呢,程若安又有个空间,多留点钱在手上倒倒货,它不香吗? 司少珩:“别墅里有多少粮食?” 程若安:“20kg的大米5袋,面粉少,就5斤装的两袋。” 司少珩表情有些凝重,“还是各买两百石,不买粗粮。” “为什么?粗粮可比细粮便宜多了,而且司家这两年也是吃粗粮居多。” 司少珩:“我吃不惯。” 程若安:“……”真是我无法拒绝的好理由。 “而且性价比不如细粮。” 程若安:“嗯?粗粮不会也涨三倍吧?” 说着她看向了米铺掌柜。 掌柜可亲的笑笑,然后默默伸出一只手,五个指头。 程若安:…… 粗粮价格涨了五倍! 就离谱! 这什么破朝廷啊? 怎么宰穷人比宰达官显贵还要厉害,是真想这天下换姓了吧? 米粮油盐等物在大夏那是没办法倒卖赚差价的,司少珩的意思无非也就是担心后面再不好买粮食。 “和药材一个道理嘛,我懂。”程若安明白,所以最后还是咬牙付了192两出去。 按照大夏的计量,一石差不多是50kg,一麻袋是两石。 这就是整整两百袋的粮食。 米铺掌柜直接让伙计领着两人去仓库门口等着取。 伙计看二人只有一辆驴车,不免好心提醒:“司公子、程娘子,我们米铺每袋货物加一文钱就能送货,你们可需要?” 这价格属实很便宜,比码头上扛大包的价格还低,寻常在城里找帮闲可不是这个价。 程若安装出一副抠门样,“不用花那冤枉钱,我们家这驴子两车就能拉完!” “好厉害的驴,但您不坐上车吗?”伙计尴尬笑着,看向程若安的腿。 程若安一撩头发,中气十足道:“大夫让我多杵拐走路,有益恢复。” “好……好好好。”伙计还能说什么。 他算是开眼界遇到了这么抠门的妇人。 听掌柜说,这位童生公子是要带着一家接近三十口人北上寻亲。 眼下天灾人祸多发,时局还动荡,不等县衙给出地动补贴就着急动身逃难的,还一口气买这么粮食,家底应当相当丰厚了。 没曾想他家这主母,能这么抠搜。 司少珩在一旁看得好笑,没说话,只在伙计没注意的时候,伸手揉了揉程若安的头发。 程若安:!! “烦不烦人?你是小学生吗?” 喜欢捏瘪人家的丸子头! 额……也不算丸子头,是大夏的妇人髻,也就是包成一坨坠在脑后。 司少珩唇角微勾说:“只是觉得你这样梳很好看。” 原主发量多,程若安又不太会梳头发,所以包得松松垮垮,额前也有几缕不听话的零散头发飘着。 没办法,她不能接受往头上抹菜油当发胶用,只能让它这么垂着。 虽然有点某知名宅斗电视剧中林小娘那勾栏式样的做派,但有司少珩在前面顶着,也没人敢说她什么。 程若安翻了个白眼,“信你个鬼。” 她穿来也没镜子,只是在原主的记忆里了解到,原主是长得挺不错的。 应当和她上辈子不差什么了。 很快,五十袋白米和五十袋白面就运出来了。 米铺伙计和搬工帮着给装上了驴车,司少珩驾车,“辛苦小哥们,我们先将这车粮食送到城门口,让我家人装车了,再回来拉剩下的一百袋。” 第十六章 空间的声望值又涨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先把剩下的一百袋给搬出来,放门口。 “好嘞,二位慢走。” 程若安杵着拐跟着驴车走,为了迁就她的速度,司少珩也让驴子走慢些。 米铺伙计在后面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奇怪:“这速度,他们真的会很快回来吗?” 他可不知道,在出了仓库巷子后,两人带着驴车就直接一拐角进入了另一边没有人的破烂巷子了。 程若安手碰着那些麻布袋,一闭眼,驴车上就空空如也了。 司少珩也跟着靠着她坐在板车边沿上,闭眼,意识进入了空间。 空间内。 程若安在别墅里找到了取快递用的小推车,和司少珩嘿咻嘿咻地把粮食袋子往院子里面搬。 她吐槽:“无语,每次收进来东西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别墅大门口,也就这么三五米的距离,空间都舍不得把它们挪进大门里吗?” 司少珩推测:“乍看这个别墅空间的规则有些没逻辑,但实际上和我们上辈子住这里时的一些生活习惯是一样的。” 程若安搬东西的手一顿,仔细想想,还真是。 上辈子她懒得更改电子管家的权限,导致现在空间管家认定司少珩才是最高权限。 而以前不管她囤货买多少东西,都不会让快递员把东西送进别墅院子里,全都是直接让放在别墅外的空地上就行。 她有些怪癖,不喜欢陌生人进入自己家里,别墅院子也不行,那都是她的私人领域。 想着想着,程若安就激动了。 她抓着司少珩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那你说,我们会不会把这个空间升到最高级的时候,就可以回到现代了?!” 司少珩神情骤然严肃起来,沉吟一瞬才说:“不确定,但可以一试,不过……” 程若安欣喜若狂,根本没听到他那句不过,直接呲个大牙就喜滋滋地跑去门口看电子管家的屏幕了。 司少珩没说完的是,两人是遇到车祸才穿来这里的,按照程若安“科普”给他的概念,这是魂穿。 他觉得,就算是回去了现代,很大概率他们不是植物人就是残疾人。 “呀,我的声望值怎么又涨了?”程若安惊讶道。 司少珩放好粮食袋子也过来看,果然屏幕上的界面显示着“空间主累积声望值达20点”。 程若安奇怪,“我没做什么吧?怎么还涨声望了?” 司少珩眼尖看到下面有“新增明细”可以点击,便直接点开看了。 声望值新增明细:空间主贡献5点、空间主家人贡献5点…… 程若安嘶了一声,“难不成是我教了老大夫做中药颗粒,所以涨了5点?” “很可能。” 程若安也觉得只有这个可能。 总不能是倒卖玻璃杯子给涨的吧? 那他们直接搬别墅里的东西往外卖不就能库库升级了? 程若安指着家人贡献那几个字问司少珩,“这应该是你在县衙做了什么给涨的吧?” 不是她看不起在城门外等着的“家人们”,除了她娘家亲人,其他的都各怀鬼胎,能做什么利于她程若安名声的事? 司少珩沉沉嗯了声:“我把司家在百花村那六十亩地的地契送给县令了。” 程若安:??? “一亩良田12两,薄田7两,一共570两银子,你就这么水灵灵地直接送了?!” 她不信这是前世那个商界扛把子,司少珩司总能做出来的事! “你忘了那些田地都毁了?现在拿着那些地契,也只是等朝廷的补贴,等之后分发给我们新的土地,重新开荒。” 程若安哽住。 显然最后会等来个寂寞。 按照青山县令的做派,这补贴发下到手怕是一亩地一两银子都没有。 而且重新开荒的话,地又要养个三五年…… “所以还不如用这些地契,去换刘里正和郝村长等人的平安。”司少珩继续说,“日后院试和乡试,我都还要回青山县来考,用那些废纸一样的地契卖里正和众村长一个好,性价比更高。” 他没说的是。 卖得这个好布局有多大。 从县衙里出来,他就已经告诉了里正和几个村长,或许之后会有瘟疫,让他们尽可能带着家人都离开青山县避避难。 只要这些人都活下来,那他那几张地契就不只是救了他们几人。 而是他们背后的几家人。 这么重的恩情压下来,万一以后司少珩想做点什么,他们还能不帮吗? 但程若安听着就觉得不对:“为什么还要回来考?而不是在太名府考,我们回司家族地不能落户么?” 那折腾着拖家带口的迁徙,只为躲瘟疫? “只是避开瘟疫的话,我们随便找个山窝窝待个一年多等瘟疫过去不就行了……” 司少珩瞥她一眼,“但一年已经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程若安咬咬唇,咂摸出这句话的味道了。 “也是,一年说不准我都成一个县的首富了。” 司少珩:…… 你对自己也是有够自信的。 “行,那以后赚钱的工作交给你了,我安心吃软饭,准备科举。” 程若安:? “从未见过吃软饭吃得如此理直气壮之人。” 司少珩扯出一个客服假笑:“过奖。我原身对你原身那才叫软饭硬吃,我不一样,我明白会所男模那一套,我会好好‘伺候’你这个富婆的。” 程若安:? “不是,你等会儿,你在哪里明白的?” “你手机上的搜索记录,‘去会所点男模需要注意什么’。”司少珩轻飘飘瞥她一眼,丢下话就继续搬粮食去了。 程若安:呔! 她那时候只是搜了搜,但最后根本没去好吗?! 至于当时为什么会搜索那个……还不是因为真千金回来了,去找司少珩“谈心”,司少珩还真的让助理把她请进办公室了。 并且还把办公室窗帘拉上了! 这件事程若安能记一辈子! 不,两辈子。 这辈子她也要记住,司少珩当古代求生的合作伙伴可以,但当人生伴侣,达咩。 两人把东西搬进院子里后,程若安就能用意识操控,把东西整理归位了。 司少珩就在她身边看着,那些沉甸甸的麻布袋,一个个悬空浮起,然后自己飘进别墅的库房里。 稳重如他,也难免瞳孔地震。 这也太玄幻了…… 第十七章 被撞见了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程若安有些得意,毕竟司少珩试了试他是没办法意识挪动空间里的东西的,也取不走东西。 他只能管着能不能让程若安进来这个别墅大门。 程若安之前还因为他在电子管家上的权限是最高的有些不爽,这会儿完全释怀。 毕竟这个空间的主人还是她,司少珩……也顶多就是个看门大爷。 “走吧,出去。”看门大爷,不,司少珩提醒道:“虽然看着这个死胡同没人来,但万一有人来,看到我们两个靠在板车上睡着也容易起疑的。” “嗯。” 结果两人意识出来,在外面一睁眼,程若安就吓得心肝一颤。 司四郎抱着几本书,就站在板车跟前,和他们六目相对! “三哥三嫂,你们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司四郎一脸狐疑。 程若安心里有一万只土拨鼠在尖叫。 他什么时候来的? 有没有看到刚刚一板车的东西都消失了? 完了完了。 是不是要被当妖怪抓起来烧死了!? 程若安紧张地直接抓住了司少珩的手,并且抠得他皱眉。 相比之下,司少珩镇定许多,反问:“四弟,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刚刚去张记米行,掌柜的说你们去仓库门口取货了,我找过去碰到米铺伙计告诉我你们送货去城门了,我朝着城门那边跑,没看……” 司四郎说到这儿,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自家三哥正冰冷地看着他。 他发怵。 家里其他人或许没感觉,但是他感觉出来了。 三哥和三嫂地动醒来后,就明显不一样了。 以前的司三郎自私、凉薄,并且窝里横。 用一个科举出仕的大饼,吊着全家人供他吸血。 但从他昨天醒来,给大家安排北上逃难的路线、计划里都能看出来,他完全不屑占家里任何人的便宜了。 并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看他们的眼神,再也没有之前那种骨子里的嫌弃。 那种读书人对泥腿子的看不起。 正想着,三哥低沉冰冷的声音将他拉回眼前。 “你看到什么了,别撒谎,你骗不过我。” 司少珩现在看他眼神,就像在看个死人,这让司三郎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程若安也惊了。 不是,大兄弟,你这眼神,你不会是想噶了你这便宜四弟吧?! 古代杀人不犯法吗? 你以后还要考科举的啊喂! “司少珩……”程若安死死拽着司少珩,嗫喏着,“你冷静些。” 扑通。 她话音刚落,余光就看见司四郎直接跪下了。 “我在街上没看到你们的驴车,我问了人,说没见着有驴车拉粮食往城门走,我就折返回来看车轱辘印子了。 今天县城街上人少也没车,我顺着米铺仓库出来的几个车轱辘印子找,也就刚刚才找到这里的。 三哥,我没撒谎,我就看到你和三嫂在这里睡着了。 虽然我诧异你们拉走的米袋都不见了,但我没看见它怎么不见的,我发誓!” 说着司四郎就举起三根三根手指,“我要是有半句谎话,就让我和媳妇儿、还有我家四妞一家三口不得好死!” 他属实很好奇。 三哥三嫂睡得这样安稳,甚至嘴角还带着笑意,显然不是被人打劫抢走了一板车的粮食。 这个死胡同里也没有其他搬运重物或者藏匿重物的痕迹,那粮食呢? 司四郎说完,司少珩也没开口,此时空气都死一般的寂静了。 整个氛围紧张感十足。 程若安紧紧咬着唇瓣,没有开口劝。 虽然司少珩的想法可能很危险,但是这种时候,她当不了圣母。 如果真的被人发现她和司少珩的秘密,一定要有人死的话,她会毫不犹豫选让别人去死。 她和司少珩不能死。 万一空间升级,真的能回现代呢? 没有尝试到那一步,程若安死不瞑目。 司四郎还跪着,程若安微微侧目去看司少珩。 就等他做个判断和决定。 下一瞬,她感觉到司少珩紧绷着的手臂都放松了。 男人微不可察地呼出一丝气息,然后眉眼柔和下来,上前扶起司四郎。 “四弟快快请起,你何必要发如此毒誓?” 程若安:……? 你刚刚还想杀了他,现在装什么男菩萨! “你要是骗我、害我,你自己去死就可以了,何必捎带上林氏和四妞。 来,你先吃一颗你三嫂的秘制毒药,我们再说‘信不信’这个问题”说着,司少珩就朝着程若安伸手过来…… 程若安:?? 她媚眼一瞪,看向司少珩。 她哪来的什么秘制毒药? 司少珩也对她挤挤眼。 司四郎看见了两人的眉眼官司,但不敢说什么。 他现在还能跪得笔挺没有栽倒下去,都是因为吓麻了! 他三哥居然要让他吃毒药! 不! 眼前这个人可能不是他三哥! 但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程若安也只能闭眼到空间里找毒药! 她拿了一包麦丽素出来,同时也想到了怎么忽悠司四郎的说辞。 总之,比司少珩想的那种,说什么毒药只有她有,让四房以后乖乖听她的话来的好。 此刻司四郎整个人犹如被闪电扫过一般,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看到那个油纸包,是凭空出现在程若安手上的! 程若安拆开油纸包,捏了一颗黑漆漆的大丸子出来。 她让司少珩帮忙,“掰开他嘴。” 司少珩没多话,上前捏住司四郎的下颌,程若安把麦丽素给塞了进去。 刚喂下,司少珩就接上一掌拍在司四郎胸口,那黑漆漆的大丸子就这么直接被司四郎生吞了下去! 司四郎:!!! 他连毒药是什么味道都没尝到,就吞下去了?! 而且他三哥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手劲儿? 所以,这两人真的不是他的三哥三嫂了? 但昨天是他和大哥亲手把两人挖出来的,三哥脚底的七颗痣都还在,怎么可能不是他三哥? 短短几息,司四郎想明白了,面前这两人……或许不是人? 司四郎都来不及抠喉咙,直接在地上邦邦邦地给司少珩和程若安磕起头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神仙,你们是神仙,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司少珩:? 这走向,怎么和我计划的完全不一样? 但转头看程若安,这女人笑得狡黠,“交给我。” 司少珩无语。 这女人想玩什么把戏? 第十八章 这和入赘有什么区别? 程若安清清嗓子,严肃道:“四弟你这话说得糊涂。我和夫君自然还是你的三嫂和三哥,只是昨日我们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便有了些旁人无法窥探到的神通。 你刚刚吞下的毒药,名为‘天机不可泄露’,日后只要你向旁人透露出半点关于我们‘神通’的事,便会遭受天道惩罚,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但眼下,你还是先起来吧。” 说着程若安朝前走了一步,做出要扶起司四郎的样子。 司四郎只满眼惊恐地看着司少珩,好像是在向他求证着什么。 司少珩:…… 他真是信了这个女人的邪,这都编了些什么跟什么? 但这会儿他还是冲着司四郎点了点头,以拳抵唇,咳咳两声后说道: “确实,我们还是我们,只是……四弟你还记得你五岁那年,我考上童生时,路过我们村的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说我是身上有大机缘么?” 司四郎一怔,他记得。 并且从小他就听家里人和村里人都说,他三哥是文曲星下凡,难道…… “所以米袋不见了,是你们使了神……”司四郎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浑身一阵酥麻,身子都颤栗、手脚都抽搐起来! 这状态,他自己感觉和以前看到被雷劈中的人一样,就是莫名其妙抽抽! 司四郎赶紧住口了,程若安也就悄悄又把袖子里的防暴电棍给收回空间了。 希望一会儿她进空间的时候,电棍还在别墅大门口的地上,没有被白雾吞噬吧。 被这么一电,司四郎什么都信了。 他三哥三嫂就是有了大神通! 是天爷给的大神通,不能说出去! 眼看司四郎之前淳朴但机智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而盲从,程若安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了。 她冲司少珩挑眉。 看看,这不比单纯用假的毒药控制他好? 司少珩:…… 现代古代你都不该嫁人当全职太太,你就该去写小说,网文大神都没你会编! 解决完掉马危机后,程若安就在这个死胡同口坐着,等司少珩和司四郎去拉粮食回来。 两兄弟把粮食拉回来后,程若安毫无顾忌地当着司四郎的面把35袋白米和35袋白面都收进了空间。 剩下的各十五袋就留在驴车上,是给城门外的家人们的交代。 全程司四郎只是一脸肃穆地帮着放风,没有多嘴问一个字,也没提其他的。 程若安很满意,从空间里出来后,睁开眼就把哮喘特效喷雾给了司四郎了。 “这个是给四妞的药,每次她发病的时候,用这个小孔对准她嘴里,往下按顶上这个铜片就可以。 其他时候不用给她吃其他药了,等我们安定下来,再寻大夫给她调养身子就好。” 司四郎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药品,白玉一般的瓷瓶手掌长短,呈圆柱形,顶上有是黄澄澄的铜片,松动的,一看就是能按动的。 这肯定是三嫂用神通搞来的! 怪不得三哥之前让他不必跟着去杏林堂,说三嫂会随便帮四妞抓药,原来他们一早就是打算用神通手段救四妞的! 司四郎眼眶一红,快一米八的汉子直接泪洒当场。 “三哥三嫂,我司四郎这辈这条命就给你们了!以后你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多的不说了,你们在事儿上看!” 程若安大佬一样低沉嗓子嗯了声,同时还点点头。 “四郎,以后跟着我们混,好好干,该有的都会有。” “是!三嫂!” 司少珩:…… 这女人还装上了。 程若安还冲他眨眨眼,相当开心。 这下,司四郎的忠诚度算是直接拉满了。 以后她和司少珩要用空间做个啥,也有个大夏本地人打掩护了。 随后三人一起,由司四郎架着驴车,将逃难路上需要的必需品给买齐了。 这些锅碗瓢盆、火石、油盐酱醋,还有油布、背篓、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程若安当然是用司家的中公银子买的。 每次打开钱袋的时候,她就忍不住要骂一次青山县令,贪得无厌。 “我们就这么走了,我真气不过,有没有什么帮能收拾他一顿的!” 程若安有了点想法,但需要司少珩来帮忙实施,所以暗戳戳怂恿他。 司少珩冷呵一声:“你有办法你去,我的意见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程若安拳头一攥,一脸阴险:“我不是君子,我就要有仇马上报!” 司少珩:“行,你想怎么样?” 程若安桀桀桀地笑了两声,凑到司少珩耳边,“先这样这样,然后我们那样那样……” 驾车的司四郎,被迫听了个详细。 司四郎:…… 虽然我现在是你们最忠诚的“仆人”,但你们也不要不把我当人啊! 这种夜袭县衙后宅,偷县令私库的事,真的不用避开我说吗? 驴车装得满满当当,走到城门口的时候,程若安就杵着个拐,站在门内和两人笑着挥手。 “夫君~赶紧把车交给娘他们就快回来,我的腿明天还得换一次药才能上路呢。” 这番话当然是说给城门守卫听的。 但同时也是司少珩给司家人的说法。 “知道了,娘子你就在此处乱走。” 司少珩和司四郎将驴车送出城门,顺便拿出半两银子给赵氏。 正准备跟她说,让她带着众人去二哥的岳家,李家借宿一晚的时候,赵氏抹着眼泪、拍着大腿就开始骂起司二郎和李氏起来了。 “四郎啊,你二哥是想气死我啊,还有那个李氏……” 司少珩:…… 他皱眉,难掩不悦:“二房又怎么了?” 赵氏一顿哭哭骂骂,才把事情说清楚。 无外乎就是司少珩他们三人前脚进城,老二两口子后脚就带着孩子,说要去和老李家辞行就走了。 赵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是程若安她娘在奇怪,说去辞行而已,怎么连小推车都推走了。 “我看他们就是存了赖在老李家,不和我们一道逃难的心思了。但哪有这样的,女婿带着孩子全都去娘家住下,这和入赘有什么区别?” 第十九章 夫君快来帮帮人家 “老二他是想你爹在泉下死不瞑目,想我被乡亲们戳着脊梁骨骂呢……”赵氏老泪纵横,哭得那伤心劲儿,不像是儿子要入赘,更像老爹要入殓似得。 司少珩被她哭得脑仁疼,“算了,二哥脸皮厚就随他去吧,我们明日天亮就直接上官道,去江县。” “嗯?”赵氏顿时收住了眼泪,诧异道:“为什么是明日,我们还要在这青山县留一晚?” 司少珩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路引要明日才开出来,这里有半两银子,娘你带大家去城外驿站安置一晚。” “我?你不安排,那程氏呢?现在不是她当家吗?”赵氏嘴角下撇,提到程若安就一脸不满。 “她陪我在城里办事。” “又是她陪你!?老三啊,我发现你变了……” 赵氏老眼瞪圆,一脸又委屈又愤怒的小表情。 司少珩瞬间冷了脸。 “那我现在就去休了她,名声不要了,科考也别想了。” 赵氏一听,这还了得? “不是,儿啊,娘不是……” “那边那一驴车的白米白面,就别动了,那是程氏用她嫁妆银子买的,你全数还给程家。” 赵氏:!!! 她这大半辈子,就司父走了后吃了两三年的粗粮,以前可都是吃细粮的人。 眼看这么多的白米白面在眼皮子底下晃了,又告诉她以后都吃不着,那真比把司家当给程氏当家还要让她难受。 赵氏拉着司少珩,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别,使不得使不得!儿啊,娘最喜欢程氏了,你不准休她!以后提都不准提!” 司少珩嘴角轻勾,但还是端着严肃,冰冷的眉眼扫向赵氏:“那你今晚能不能安排好大家?” “能!”赵氏咬着牙应下。 “刚刚在城里,程氏给你买的。”司少珩打个巴掌给颗枣,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竹筒递给赵氏,“是你最喜欢的竹叶青,藏着点喝。” 在江南,竹叶青是茶,但是在巴川府这边,竹叶青是常见的一种的清酒。 赵氏好这一口,但在司三郎的记忆中,司家没以前那么富裕后,赵氏就没再喝过。 司少珩是局外人,看得很清楚。 赵氏这个妇人,说坏也没多坏。 只是封建社会大多妇人的缩影罢了。 婆媳问题,别说是古代的一大难题,在现代也很多家庭,一辈子也解决不了。 用程若安的话,凑合过呗,能咋地。 赵氏抱着竹筒喜笑颜开,心里对程若安的不满,从强压下去,变为消散不少。 “算她懂事。” “娘,母慈子孝,需要母慈,子才会孝。 以后你少针对程氏,她自然会多孝敬你这个婆母的。” 司少珩敲打她,赵氏挥挥手,直说自己心里有数。 然后又提到了司二郎和李氏,顺道也捎带上了对夏氏的猜忌。 “你真的不管你二哥了?要是真的起了瘟疫,那他们怎么办?还有,你大嫂一家人看着是老实本分的,但总不能一路上都是我们司家养着吧? 你大嫂一直没去问她爹,关于夏家这一路上的花销嚼用说法,你说她是不是也想扒拉我们司家去贴老夏家? 还有你媳妇儿娘家……” 司少珩看了眼大路边的树荫下,司家、夏家、程家三家人分开三处在抱团聊天。 虽然赵氏不是最好的临时领队,但也只有她这个身份能把三家人凑在一起。 程家人口简单,就三人,跟着司家一起逃难纯粹是因为舍不得和程若安分开而已,一路上指不定是谁家帮助谁家。 司少珩想了想:“等我们明早回来再说,娘你先别多话。” “行吧。” 司少珩又找到司大郎和他岳母,各自交代了一番。 司心和司念两个小家伙没看到程若安一道出来,有些不开心,但听司少珩说他们娘亲的腿老大夫看了说没事,会慢慢好起来的,两个小家伙又开心地抱在一起跳。 小孩子纯真可爱的样子,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让原本对两个孩子只是有“责任感”的司少珩也忍不住心都柔软了几分。 “乖,等爹和娘回来,给你带牛乳。” “好耶!但爹爹能不能给四妞妹妹也带一点?”司念小心翼翼地拉着司少珩的衣袖问。 司少珩挑眉看她一眼,她立刻说:“不能也没事的……” 她可以悄悄把自己的分给妹妹喝。 司少珩看了远处的四房一家三口,笑着点点头,“好,但是只有你们三个,其他的,保密,懂?” “懂哒懂哒,嘿嘿。”小丫头笑弯了眼睛。 那边司四郎悄悄把哮喘要给了林氏,教了她用法,还提醒她: “媳妇儿,不管队伍里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出头别说话,照顾好四妞就行,其余什么都别管。” 林氏胆小怯弱,从来没有过离开司四郎一整夜的,特别是听说司四郎是要陪三哥三嫂去办事的,直接担心得眼圈都红了。 但又不能不听她夫君的话。 “那……那你注意安全。” 司四郎点点头,又悄悄把四房的五两半的私房银子都给林氏:“拿着。以后四妞的药都不用我们去抓了,我帮三哥三嫂做工抵药钱。 这些你留在身上傍身。” “好。四郎,你早些回来。” “嗯!” 等司少珩和司四郎再次交钱入城后,就看见程若安已经和城门摆茶摊的老两口聊开了。 “你这小娘子,嘴也忒甜了,要不是你们要离开青山县寻亲去,老婆子我非得给你开工钱,请你来茶摊做工不可。” “要不是你是读书人的娘子呢,茶汤方子张口就来,老头子可不能白得你几个配方。来,这几包消暑凉茶,你拿着,给你家人路上泡着喝!” “这茶饼也带几块,给你家娃子甜甜嘴。” “还有这烙饼,我们自己烙的,可香,带着。” 程若安被两位老人家的“心意”塞了个满怀,直呼拿不了了。 刚好眸子就扫到了一脸黑线的司少珩,忙喊着:“夫君,快来帮帮人家。” 司少珩:…… 怎么没见你在现代时有这么社牛的? 第二十章 发财了发财了 司四郎不好意思过去,就在远处等着两人。 司少珩过去后又得茶摊老板夫妇好一番夸赞,最后又被塞了好些干菜、凉茶,才领着程若安走了。 司四郎看到他们俩满载而归的样子,简直怀疑他三嫂是去茶摊进货了。 程若安在司少珩背上,笑着摆摆手,“哪能啊。就是聊得投机,我教了茶摊老板几种茶饮的做法,他们就给了我这些,算回礼吧。” “三嫂你怎会想到和他们闲聊?”司四郎不是很理解。 以前他三嫂是个不爱说话的。 和谁都没几句话,就好像说话能消耗她寿命似的。 “因为城门口的茶摊就是整座城的信息窗口,没有人能比茶摊老板知道的消息多。”程若安解释着就趴在司少珩耳边悄悄说:“我们今晚必须要成功搬空县令的私库,我怀疑青山县令准备帮着谁造反。” 司少珩:??? “为何怀疑?” 程若安明显感到男人身上的肌肉紧绷了一瞬,她拍拍他肩膀,示意他竖起耳朵听她蛐蛐。 茶摊老板说早在两个月前青山县就已经开始奇奇怪怪了。 虽说没有下令宵禁,但晚上巡城士兵增多,百姓都怕当官的、当兵的,所以自发在街上晃的就少了。 再加上夜市摊位被增收晚间摊位费,茶楼酒肆、勾栏瓦舍的也都增添了夜市管理费,渐渐地,晚上出摊的、开门营业的就都少了。 “但每晚总有人能看到大量的商队穿城而过,我怀疑这并不是什么商队。”程若安分析道。 “特别是昨日地动,几个花名村死了那么多人,大家都还在抢救和善后吧? 但茶摊老板说,昨晚后半夜好些村子里的‘村民’被安置进城了。” 司少珩一听,就明白了程若安的怀疑起码有八成是真的了。 多半是不能见光的兵马,化整为零,伪装成商队和村民被放进城了。 他冷笑一声:“那今晚我们一定会收获颇丰了。” “嗯,我也觉得!”程若安一想到要去搬空县令库房,就兴奋。 是夜子时,三个鬼鬼祟祟的人摸到了县衙后。 司少珩背着程若安交代司四郎:“你就负责在这里接应你三嫂,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等她一出来,你就背着她跑。” 司四郎现在人还是懵的。 因为第一次住客栈,还是自己一间房,他兴奋得好久没睡着。 刚眯着就被三哥叫起来去“议事”。 议的就是今晚来县衙偷东西! 天黑,只有月光,程若安看不清司四郎的一脸菜色,但看见了他两股战战。 “别抖了,你听见没,一会儿背了我就跑。” “好……好的。” 司少珩背着程若安退离一丈高的院墙十来步,助跑之后,直接三两下就爬上了院墙。 司四郎下巴都惊掉了。 瘫了几年的瘫子突然能走路了算什么,他突然能上墙了才匪夷所思! 他现在无比坚信,三哥三嫂都是得了大神通的人! 程若安反应平平。 和司少珩结婚三年,他拿了多少专业、业余的攀岩奖项,她最清楚不过了。 两人进了县衙后院,直奔县令书房。 县衙后院没有人看守。 这也是司少珩上午进县衙办路引时,听衙役说的。 县令老母今天七十大寿,今夜所有人都要去县令私邸给他老母拜寿庆生。 两人蹑手蹑脚进了书房门,程若安被放在椅子上做好,她再次问司少珩。 “这里面真的有密室?” 司少珩一边在书架上摸开关,一边回答:“有,按照位置来看,就是他书房这面靠书架的墙后面。” 特别是他们走进来后,司少珩目测了书房的大小,更是笃定了。 下午他蹲在县衙后院外的大槐树上观察过,这间房的这面墙对外的位置,明显往外挪动了一米宽。 虽然周围有绿植遮挡住了突兀的界线,但只要登高就能看出来。 而进入书房后,他就目测书房内里的面积,较之外墙围起来的面积少了三平米左右,恰好这面墙宽一丈。 那消失的空间,不是密室还能是什么? 司少珩手摸到一个白瓷摆件上时,就听到了咔哒一声。 然后哐哐响了两声,书架就朝一边滑动过去了,裂开的墙缝后面传来荧荧幽幽的光。 “还真有!司少珩你太厉害了!”程若安惊讶得从椅子上蹦起来,单脚就崩了过来。 司少珩嘴角翘起,“还行。” 程若安一屁股挤开他,“让我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还等着被多夸两句的司少珩:…… 程若安脑袋一钻进去,就傻眼了,“我的妈,他他他……这这这……” 这堆成小山的金子啊! 在现代,金银都是论克数卖的。 是真没几个能亲眼看到一箱箱的黄金白银,而此时的密室里,除了堆放的两个大木箱子外,散落在一旁的金元宝和黄金打造的首饰就堆成了小山。 这画面冲击得程若安双眼都要冒蚊香圈了。 司少珩也凑个脑袋进来,惊讶是有的,但比程若安镇定。 “赶紧搬,别傻站着。” 程若安哦哦两声,就开始闭眼去摸那堆小金山、摸大木箱子。 一米深,三米宽的密室不算大,甚至比不上现代很多大平层的阳台大小。 程若安没摸几把,就已经把东西全收到空间空地上了。 连最深处的八仙桌上的一些古籍、字画什么的,连带那张八仙桌都给收了个干净。 “发财了发财了,司少珩,快快,我们走!” 程若安单着个腿儿蹦得像只小青蛙似的,司少珩觉得又好笑又好可爱。 司少珩把她扶出来,顺手拿走了密室里放在墙上充当灯火的夜明珠,就再次启动机关关上这个密室。 他背着程若安,原路返回,重新上墙,下墙。 司四郎看到他三哥背着三嫂轻而易举跳下墙,就赶紧从隐蔽处跑过来。 “老四,快背你三嫂回客栈!” 司少珩放下程若安,把夜明珠直接塞她怀里:“先回去。” 程若安不扭捏,她知道司少珩要去找县令造反的书信证据,甚至都没惊讶他塞了个什么东西到自己衣襟里。 只叮嘱他:“万事小心,不行就撤,最多四十分钟,赶紧回来,那些东西我一个人弄不进去。” 第二十一章 享受得不要不要的 程若安说的是那些金银珠宝,重量不轻。 现在都放在空间空地上,时间长了是会被白雾吞噬的。 “嗯。不管这边书房有没有东西,我搜完就回来,不会去他私邸。” “好,我回去等你。” 两人告别,说话像加密似得,司四郎听不懂也不多问。 但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不是,三哥三嫂你们不是去偷什么东西吗?那东西呢?” 司四郎围着两人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东西。 当然三哥往三嫂怀里塞的是什么,他没敢看。 那手都快伸到衣襟里去了,谁敢看? 程若安老神在在地瞥他一眼,“咳咳,我白天是怎么把‘天机不可泄露’丸拿出来的,那东西自然就是怎么收起来的。” 简言之:仙女的事你少打听。 司四郎:!!! 对哦,三嫂可是能把那么多粮食袋子都瞬间变没得。 “赶紧回,别在这里磨嘴皮子了。”司少珩提醒道。 司四郎乖乖点头,半蹲下来:“来,三嫂,委屈你的仙体了,上背!” 到了客栈,司四郎也是个稳妥的,翻墙进院上楼开门,愣是没发出一点动静。 程若安和司四郎都各回各房了,整个客栈的人还睡得安稳,一夜无梦。 房内没点灯,程若安关上门,背过身就看到自己的胸前正在发光…… 程若安被吓了一大跳。 看似没发出一丝惊呼,但实际上魂儿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试问哪个女人看到自己的鼓鼓囊囊的胸突然发光,不会惊一跳? 但也就一瞬。 程若安镇定下来,伸手去掏自己衣襟,摸到一颗乌鸡白凤丸大小的珠子,拿出来一看,蓦地松了一口气。 “夜明珠啊,吓死,还以为我撒谎撒太多,要变奥特曼了呢。” 程若安攥着夜明珠回到床上,直接躺下闭眼,进了空间。 “嘶。”一进空间就被门口那堆金灿灿给晃了眼。 程若安赶紧去拿小推车,先分批次把这堆小金山给运了进去。 “先搬着,万一司少珩没按时回来,也不会全都便宜了白雾。” 白日里程若安丢了电棍进来,四十分钟后进来看,东西还在空地上,她就默认闲置在空地的安全时间是四十分钟。 多的一分钟,她都不敢拿这些金灿灿赌。 以后有机会了,她再用其他东西测试吧。 程若安搬了四趟,把零散的金银珠宝和古籍字画都先搬进了别墅大门。 剩下两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子,她连推都推不动,不用撬开看也知道,应该是满满两箱金银吧。 只能等司少珩回来搬。 程若安一边收拾,一边清点这些零散的宝贝。 古籍两摞,20本,字画18卷,具体是哪些大手子的作品,还不知道。 金元宝81锭,黄金首饰120多件,珍珠玛瑙首饰一共80多件。 程若安嘴角都要升天了。 一个人在空间里还死装死装的,故作泰然的将东西都放进主卧保险柜里,然后叹气道: “有时候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我说不要不要吧,这老天爷非要塞给我,这真是……啧啧啧。” 她哼着小曲儿蹦跶到别墅大门,查看电子管家上面的声望值明细。 【空间主累积声望值达40点】 【声望值新增明细:空间主贡献5点;空间主贡献5点、空间主家人贡献5点、空间主家人贡献5点】 程若安手捏着下巴,沉思。 第一个5点应该是下午她分享了一些清热解毒、疏肝解郁的茶饮方子给茶摊夫妇。 程若安不会医,但现代美女,哪个不背几种养生茶、养颜茶配方啊? 例如她用来消浮肿的利尿排毒茶:白茅根6克,绿茶3克。 还有解热抗炎茶,山楂干3克、金银花3克、蜂蜜20克。 程若安琢磨着,搞不好真的会有瘟疫来,不然为什么她典当玻璃杯没涨声望值,而给老大夫炮制颗粒药剂的方子,和送茶摊夫妇养生茶配方,给她涨了声望值呢? 她和司少珩理解的,声望就是影响力。 如果不是做了得名声的好事,影响力是不会上涨的。 而声望值新增的后面三个5点,程若安能肯定,这是他们三人去洗了贪官县令的私库给涨的。 那私库里一定全是民脂民膏! 这可恶的古代贪官。 程若安在空间里定了个半小时的闹钟,然后就煮了碗螺蛳粉端到了后院的人造温泉,一边泡温泉一边嗦粉。 小温泉池旁配有小案几,可以放实物托盘,还有平板电脑凹槽。 所以程若安还找来了充好电的平板,打开了自己以前下载在里面的76集宫斗剧,边吃边看,边泡温泉。 享受得不要不要的。 闹钟还没响呢,程若安就看到一双男人腿出现在了小温泉池旁。 她抬眸,诧异:“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少珩看她穿着宽大的白t恤泡温泉的样子,太阳穴突突疼。 前世一些不美好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司少珩嫌弃道:“你是没泳装吗?实在没有,你穿其他颜色的长t恤泡也行。” 整得跟女鬼似的,是要吓死谁? “你管好多。”程若安瘪瘪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说说你找到东西没?” 司少珩脸上浮起笑意:“找到了,我刚刚进来就看了电子管家,声望值增加了50点,现在有90点了。” 程若安:!!! 她惊讶地直接从温泉里爬起来,扯了浴巾披着就往大门跑了。 “你慢点。”司少珩追着她出来,嘴角的笑意止不住。 确认现在声望值累积有90点之后,程若安发出尖锐的爆鸣。 “天啊,就差10点空间就可以升到2级了,我们的身体就能跟着进来了!司少珩你也太棒了吧!”程若安兴奋地差点抱住司少珩蹦蹦跳。 听她夸奖,司少珩心里爽得要死,但面上不显。 他很是装模作样,沉稳淡定道:“也就还行吧。那两箱黄金还在门口空地上,你来搭把手。” “来啦~司少珩你跟我说说,你找到的是什么证据呀?怎么加这么多声望值?” 第二十二章 赶紧走 两人用小推车搬了两趟,才把两箱黄金都搬进别墅大门。 司少珩也言简意赅地和程若安说了,他在县令书房里找到的几封书信。 内容是青山县令杨守山在帮一个柏云公子的人,要以青山县为根据地,屯兵屯粮,助柏云公子起兵。 “这个柏云公子会是什么人啊?”程若安好奇。 司少珩一边走向电子管家屏幕,一边随口回答:“不清楚,可能是某位皇子,也可能是南疆或者西戎的人。” 程若安震惊:“南疆、西戎?那这个杨守山岂不是叛国贼?!” 司少珩和她说过,大夏朝西临西戎国,南临南疆国,北边是北骞国。 他们所处的青山县在巴川府,也就是大夏最西南的地方,西边走上高原就是西戎国,南边穿过十万大山就能到南疆国。 这杨守山要是帮帮某个皇子夺嫡,那就算打起来,老百姓也不至于多惨,但要是帮的是西戎和南疆…… 程若安光是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她紧紧抓着司少珩,“要不我们现在马上出城吧,赶紧走。就算瘟疫不来,这个青山县也不能待了。” 司少珩:??? “城门没开,怎么走?” “你不是能攀岩小能手吗?你带我们翻墙出去……哎,你别走啊!” 程若安话还没说完,司少珩直接出了空间。 “你这人怎么……”程若安从空间出来,一睁开眼就发现司少珩就躺在她身边。 两人都是侧躺,所以面对面,那距离近得程若安看他一眼都差点把自己看成对眼。 程若安猛地弹开,腿动不了,身子也往后仰出去老远。 黑暗中,司少珩声音低沉勾人:“我怎么了?” “你这人怎么一声不吭就上别人床呢,真没礼貌。”程若安嘟囔着,悄悄蛄蛹着拉开了和司少珩的距离。 但还没挪开几公分呢,就被司少珩大手扣着她头,将人又拉了回来。 “赶紧睡会儿,天亮就出城。” 程若安被司少珩按着,心里不是很舒服,但她没有像个贞洁烈妇一样的挣扎。 只是轻声道:“司少珩,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做夫妻了。 暂时不和离,只是现在形势所逼,但我们之间相处得有个度……”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很是无力。 或者说是无奈。 就算是穿越到了古代,换了个身份,程若安也无法忘掉在现代时,他们的婚姻是司少珩权衡利弊后的结果,他和她床笫和谐也不过是男人的需求。 离婚那会儿,程若安就已经准备好把司少珩从她的人生中剥离了。 一朝穿越就要改变想法? 不。 程若安做不到如此反复横跳。 “司少珩,你就当成全我想独美的心吧,我们只做战友,做伙伴,可好?” 黑暗中,司少珩的眉头紧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默默放开了程若安。 转身,给两人中间留下一人宽的缝隙。 他声音低沉:“今天太累,特殊情况不打地铺了,快睡吧。” 天刚蒙蒙亮,程若安被司少珩叫醒。 “起吧,赶早出城了。” 程若安从窗口看了看天色,“这没到开城门的时间吧?” 巴川府的所有县城都有宵禁,换成现代时间得早上九点左右才开城门。 司少珩给她打好洗脸水:“青山县上下都贪,只要天亮了,行商的、赶路的多给些钱,城防官兵都会给开小门。 你快起来,我叫老四。” “好。等等。”程若安从空间掏了几个法式小面包和牛奶出来,“老四的早餐,你的一会儿回房间来吃,我们吃了走。” “嗯。” 司四郎吃完三哥三嫂给早食,包小面的油纸和装牛奶的竹筒都舍不得丢,虔诚地收在了自己的包袱皮里,背在胸前。 这可是仙人的恩赐! 是他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油纸和竹筒都还有股淡淡的牛乳香,留着嘴馋的时候掏出来闻闻味儿也好。 天亮了大半时,三人已经交了一两半银钱,跟着那些行商赶路的冤大头们一起从城门缝里溜出来了。 此时青山县令杨守山还在他一丈宽的拔步床上搂着三个美歌姬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小金库被洗劫一空。 并且贼人已经出了城门。 三人出了城直奔城郊驿站,原以为家人们都还没起呢,谁知一进去就看到一行二十几口人,把人家驿站大堂的桌子全坐满了。 “三郎,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你快救救你二哥吧……”赵氏一看到司少珩进来,就哭着扑了过去。 司少珩还背着程若安,若不是他下盘稳,这一下三人都得一起摔不得。 昨日司少珩就给程若安说了二房的跑去李氏家里不回来了。 这会儿一听赵氏哭嚷,程若安顿时没忍住就翻了个白眼。 “又是二房,一天天的没个完了。” “程氏!这关你什么事?!”赵氏瞪她 司少珩的脸黑得像鞋底,一边找空桌子程若安,一边跟赵氏说:“娘,我说了,二哥的事,我们别管了。” “不是的,你听娘说……”赵氏拉着司少珩就要去一旁坐着说。 程若安刚坐下,司心司念两个乖宝宝就赶紧从他们四婶那边的凳子上下来,哒哒哒就跑到了程若安这边来。 “娘亲,念念好想你!” “娘亲,腿还疼吗?” 程若安笑得眉眼温柔,一坐下,就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抱到自己的条凳上坐好。 “乖孩子,用过早食了吗?” 司念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看着程若安,“奶说没钱,让我们等娘亲回来找你买……可我看到奶偷偷给大伯还有大牛哥大虎哥塞馒头了。 她说那是大伯母心疼她屋孩子给买的,奶她好讨厌,明明是她偏心……” 司心忙捂司念的嘴:“妹妹,别说了!” 他听妹妹说前面还没什么,确实是他奶说的话。 但后面的话,这就是在背后说奶坏话了,这是不孝,不可以的。 程若安的笑容直接消失,瞥了一眼司少珩和赵氏那边,心里冷哼。 这不是挑拨她和两个孩子的感情,是什么? 看来还是她还是不够凶,没让赵氏怕了她。 那就逃难路上走着瞧吧。 “好了别捂你妹妹的嘴,跟娘亲说说,你们二伯二伯母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哎……”司心的小脸皱巴着,娓娓道来。 第二十三章 救人的条件 听完程若安简直要笑死了。 李家大郎在县城里一个员外家做买办,上个月中饱私囊被主人家发现了,签了契约要赔主人家五百两银子,不然就要去坐大牢。 一月过去了,还差六十两没凑够。 二房两口子一去到李家,独轮车连带东西都被收走了不说,娘仨还被李家扣下了。 说是李氏加俩小的,卖了正好够那六十两,就逼着司二郎当场写和离书。 司二郎不同意,就被李氏的三个哥哥打了一顿,抓着他手给和离书上按了手印后丢回来了。 现在人还躺在驿站后面的客房里,哎哟连天的叫唤呢。 “娘亲,你说二伯母和二栓二柱哥哥可怎么办才好啊。”司心小小一个人,忧心忡忡得很。 程若安正要幸灾乐祸,就听到程母的声音传来,慢慢都是欣喜和母爱。 “安安,我的心肝儿,你可回来了。”程若安回头看到娘家三人从驿站后院到大堂的门口出来。 一顿问好才知道,程家三人刚才在收拾他们的行李,所以这才出来。 程若安从怀里摸出油纸包的一大包法式小面包,来放在桌面上:“娘、大姐姐夫,你们都没用早食吧?先凑合吃点。” 程若安怕两个孩子噎到,还特地拿了两罐牛奶出来。 司念眼睛亮闪闪地,跟程若安说:“娘亲~念念长大后也要穿你这样的衣服,衣襟兜兜真大,可以放这么多东西~” 程母和程大姐闻言也瞅过来,“安安,这包糕点和两筒牛乳你都放衣襟里的?” “啊?啊,对。”程若安尴尬一笑,摸摸司念的头:“这衣襟是挺能装的,等你长大娘给你做,你快吃东西。” 又笑着提醒自家娘亲和姐姐,“娘、大姐,你们也吃啊,一会儿吃完了我们就要启程了。” “好,先吃先吃。” 这一吃可不得了。 程大姐眼睛歘地一下就亮了,“安安,你这糕点哪儿买的?香甜宣软,甜而不腻,还有浓浓的牛乳味,这也太好吃了。贵不贵?不贵,我们多买些路上做干粮也好啊。” “确实好吃,这味道以前可没在青山县吃到过。”程母也附和。 就连不善言辞的程姐夫也赞同地点点头,“娘子爱吃,小安你把地址给我,我脚程快,进城买了也能追上你们。” 程若安的嘴角尴尬地直抽。 又要撒谎了。 老天奶你原谅我! 程若安一脸正色:“可贵可贵了,这加了牛乳的东西哪能不贵,做干粮不合适,我昨日多买了几包的,大姐爱吃一会儿我拿给你,姐夫就别去买了,我们得赶紧离开青山县。” 程大姐很是不好意思:“我一个当姐姐的,咋能要自家妹子的吃食?不好不好,我不要了。” 但说完,眼神光还是不自觉的黯淡了一下。 天可怜见,她这人生平没其他爱好,就好吃了。 她还挺喜欢吃这个松松软软的糕点的。 程若安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大姐,那就是我特地买给你的。” 程大姐羞恼道:“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儿了,怎么还要妹子给我买好吃的了。” “但大姐你最会做吃食了呀?我就想着这个糕点很不常见,多买些让你吃看看,万一你就能做出一样的美食,那等我们家到了北边,不就多个营生了吗?” 程大姐眼睛又亮了:“对哦,北边牛羊多,牛乳羊乳都比西南便宜,我们做这个糕点去卖,成本也不至于负担不起!” 程若安见自己引导到位了,也不多说了,只颔首笑笑。 就……老大夫拿着一张她背出来的方子都能做出颗粒的话,她大姐这么会做吃食的人,拿着她b站收藏夹里的食谱,也能做出同款美食吧? “哎……”一声少年老成的叹气声,将程若安的思绪拉回眼前。 司心一脸胃口不好的样子。 程若安无奈勾唇,关心道:“担心二柱和二栓?” 司心点点头:“我知道二伯二伯母都不好,甚至会欺负娘亲。 所以他们会怎么样,我一个小小子管不了,也不关心。 但是哥哥们对我和妹妹很照顾,他们……他们是我的哥哥。” 童声稚嫩,但其含义让程若安有一瞬间怔楞。 她看着司心,心里快软成一滩水了。 她何德何能,能无痛当妈后,就有一个这么懂事、这么通透的孩子! 程若安温柔笑笑,轻轻摸着他的头:“嗯,小心说得对,你二伯他们是他们,你的哥哥们是你的哥哥,就算我们大人之间有仇怨,也不影响你们这些做孩子的。” “那……娘亲你能跟爹爹说说,让他救救二柱哥和二栓哥吗?”司心望着程若安,满眼希冀。 一个可可爱爱的宝宝,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发送布灵布灵的“拜托光波”,谁顶得住? 总之程若安这个做梦都想生对龙凤胎的萌娃控顶不住。 她伸手揉开小家伙皱拢的眉毛,笑着说:“嗯,包在娘亲身上!” 不消片刻,程若安叫来司少珩,两人商量几句,司少珩就背着程若安去了驿站后面的客房。 跟着的还有赵氏。 他们找到司二郎,司少珩说出了程若安的办法:“二哥,二嫂拿了我娘子多少嫁妆首饰,你心里应该清楚。现如今你想要二嫂和两个侄子都回来,只能替二嫂签了这张欠条。” 说着,他将一张纸展开给司二郎看。 【民妇李香兰承认多次偷盗弟媳程若安之首饰变卖,因无力赔偿程氏既往损失,特立字据,连本带利欠下程氏五百两,分二十年偿还……】 五百两三个字,看得司二郎两眼一黑,嗷的一声就晕过去了。 “老二!”赵氏赶紧扑过来掐他人中,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没出息的!怎地就被吓晕过去了?! 这只是为了救回李氏和两小子写的欠条,一家人,难道程氏还真的会让你们还这五百两吗?!” 程若安诶诶两声,“娘,你这话不对哈。我们方才在外面说好的:二嫂要么把之前偷拿我的首饰还我,要么按欠条还我钱。 否则,我才不跟着三郎一起上李家讨债哦。” 第二十四章 已经卖身了? 程若安抱着手,笑看赵氏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比川剧变脸还精彩。 “娘,你这是又打算先哄着我帮二房做事,完事儿后又翻脸不认账?” 赵氏骂她:“我和你二伯哥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你给我出去!” “行,我出去了别求着我回来。”程若安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司少珩背她。 司二郎一醒来就听到程若安要撂挑子不干,当即就虚弱喊出声儿来:“三弟媳,你……你等会儿!” 他是老司家心眼儿最多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现如今要从李家带回儿子和媳妇儿,还真的只能靠他三弟说的那个办法。 而程若安就是这个办法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毕竟,李氏以前偷她的嫁妆首饰这事儿,是真的。 并且李氏还把那些个样式出挑的,她在村子里戴不出去的,都拿回娘家了。 这些不仅他知道,李家人也知道。 程若安不耐烦道:“放。” 司少珩挑眉看她一眼,她给他小声解释“有屁快放的简化。” “噗。”司少珩没忍住,笑出来。 看得出来程若安是很烦二房的了,她是一个字都懒得和司老二多说。 司二郎赔着笑:“我是想说,弟妹你放心,只要你能把你二嫂和两个侄子带回来,以前你二嫂错拿了你的那些首饰,我一定让他全都还给你。你们赶紧……” 程若安打断他:“说不顶用,你在这个字据上画押,我就和三郎去接人,不画押,一切免谈。” “弟妹,我不是不想画。只是我受了伤,现在连笔都拿不稳。这画不画押的……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较真呢?二哥还能赖了你的不成?” “夫君背我走~” “画!我画押成不?” 司老二咬牙切齿地拿过纸笔,签字画押。 期间还幽怨地看了司少珩好几眼,但司少珩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地在一旁站着,一句多的话都没有。 司老二那叫一个气啊。 这么多年,他们都已经习惯了程氏这个软柿子,任由他们搓圆捏扁,予取予求。 其他房不清楚,但他们二房,屋子就和三房挨着,他们两口子早就习惯了,没吃的用的,就直接去三房拿。 以前司三郎还瘸着的时候,只要他们不动他的东西,说话给他捧着,那程氏的嫁妆,娘家贴过来的东西,可都是由着李氏随便拿的。 现在竟然要他们吐出来,这和掏他们的心肝脾肺肾有什么区别? 算了。先救人出来要紧,以后再想办法去老三那儿骗吧…… 司二郎不情不愿地把字据递给程若安,“给,收好赶紧去救人吧。” 程若安看上面不仅有他的签名,还有手印,甚是满意。 “夫君,我们走~” 司少珩背上程若安就走,不吭一声,跟个“乖巧”坐骑似的。 人一走,赵氏就在司二郎床边坐着捶胸顿足:“你看看你弟弟,你看看三郎他现如今被程氏这个小蹄子拿捏成什么样子了? 都怪你们几个兄弟,没钱能帮衬他科考,也怪这老天发怒,不是大旱就是地动,家里的地是颗粒无收啊,还有你们爹……” 司二郎听老母亲在旁边一直哭着念叨,不是怪天就是怪地,甚至还怪他们老爹去得太早,横竖就是不怪她自己。 她一直偏心老三就算了,这些年对程氏非打即骂的,不也没把人拿捏住吗? 否则,程氏怎么可能借着地动这一灾,就直接翻身做主了呢? “行了娘,你别哭了,哭得我头疼。 你再哭,也不能把外面那一驴车的粮食给哭成我们家自己买的啊。 吃人嘴软,我们还要跟程家、夏家一起上路的,听点三弟妹的话,也应当。” 但路上是路上,等到了他们司家族地,有老司家的宗亲在,他不信这个家还能是程若安当。 程家不就仗着那程大娘有做豆腐的手艺才赚得钱,腰板硬吗? 到时候等他把程家做豆腐的方子拿到手,他们二房赚了钱,这整个司家还不是他司二郎说了算! * 李家住在城郊外五六村子里。 村子不大,但因为离县城近,又在官道附近,久而久之就跟镇子一般热闹了,和村子里不同,这里房子没有随便修建,而是围着这儿唯一的一口井,修了三条巷子。 李家院子在井前巷,出门左拐直走完这条巷子,就能走上去县城的大路。 彼时,李家院子大门敞开着,门边还有一些街坊四邻,一边看着里面,一边在七嘴八舌的聊天。 程若安和司少珩两人是巷尾过来,远远就看到了前面李家门口的热闹。 她拍了拍司少珩的肩膀:“我感觉出事了,你要不放我下来,先去问问看热闹的乡亲?” 司少珩眉头一皱,沉沉嗯了声:“你自己杵着拐,就在树下等我。” 说话间,司少珩已经把她背到了隔壁院子门前的大柳树下。 “好了,我就坐这等你,你去看看老李家咋了,注意安全。”程若安抱着自己的拐,坐在石凳上。 “嗯。” 她就看着司少珩过去问了门边的一个老大爷,但没说两句,司少珩拔腿就朝着巷口跑去,很快就不见人影了。 “司少珩!”程若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起来喊司少珩的名字,杵着拐就想追过去。 结果还没挪两步,就见李家院子里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了出来。 女人像是在地上打过滚,衣服又破又脏,发髻都被扯散了,她拨开人群就看到了这边大柳树下的程若安,然后就大叫着跑了过来。 “三弟妹,救命啊!” 程若安一怔,停下来,大眼看着扑过来的女人。 哦,是她二嫂,李氏。 “三弟妹你快救救和二栓二柱吧,他们被人带走了!” 李氏哭得嗷嗷的,才说了一句,后面李家院子里就又挤出来三个女人。 看打扮,应该是李家老娘和李氏的两个嫂嫂? “李香兰,你跑哪里去?!还不赶紧跟你的主人家走,别卖身第一天就逃工不干活儿!” 说着,她们就要伸手去抓李氏。 李氏吓得一缩,直接躲到了程若安身后。 程若安:…… 不是,李氏你礼貌吗? 她瘸着一条腿,杵着拐,路都走不稳的样子,李氏居然躲她身后?! 但她还是伸手拦住想要过来抓李氏的女人,问道:“等等,你们说李香兰已经卖身了?” 第二十五章 天都塌了 “我女儿卖没卖身关你什么事?”李氏的娘,老脸又黑又皱巴,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样子。 程若安还没说话,另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粗壮妇人指着她,大咧咧道: “我认得你,你是司家三郎的媳妇儿是吧?我告诉你,你别想着帮李香兰出头,她就是已经卖身了。 主家已经将她的卖身银子给了。 谁来都救不了她!” 说着,她根本不顾程若安一条腿打着夹板,伸手就要上前去推开人,然后拉走李氏。 程若安哪能让她那蒲扇般脏的大手将自己推倒? 她眼睛一眨,就从空间里取了电棍藏在袖子里,然后衣袖一拂就把李氏的大嫂给呲了一下。 李氏的娘和二嫂只见李家大嫂翻着白眼哆嗦了下就直接倒地上了,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老大家的,你咋了?!” “哎哟,大嫂,你没羊癫疯啊?怎么突然抽抽上了!” 李家二嫂扑到地上看人怎么了,才刚蹲下就看到李家大嫂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李氏老娘指着程若安:“你你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程若安夹着自己的拐,两手一摊:“我一个瘸子我能做什么? 大概是老天看不过她要对我一个身有残疾的人出手,所以给她天罚了吧。” 她这话一出,原本周围那些只看热闹,不出声也不出手的街坊们都炸了。 “我看得真真儿的,那小娘子真的啥都没做,就挥手想挡李大家的推她而已!” “是天罚,真是天罚!” “听说李家小妹嫁去的那个百花村昨天地动了,死了很多人,这瘸腿娘子是她婆家人,是地动里活下来的吧?” “天呐,那地动可严重了,我们这儿不都晃了晃吗?这都能活下来,怕是阎王都不敢收的人哦。” “李大家的对人家一个瘸腿娘子动手,那确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啊。” 周围人七嘴八舌,落入李氏老娘耳中,给老婆子吓得脸都白了,提防的盯着程若安就连连后退几步。 李二嫂聪明些,赶紧扯着嗓子嚎:“爹!李老二!快出来,司家来人抢小妹,还打人了!” 程若安:…… 服气,干不过就摇人是吧? “司家人呢?!” “谁敢动手!” 李老头和李老二很快从院子里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大胖老爷,黑黑胖胖,但穿得看起来就挺有钱。 三个男人挤到人群中,没看见司家的其他男人,只看到一个身如弱柳的瘸腿女人。 而李氏就躲在这个女人身后! 但顾忌乡亲们都围着在这儿,李家两个男人 李老头子看了看晕死在地上的大儿媳妇,脸色一黑,瞪着程若安:“司三郎家的?我们李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小媳妇儿来管! 更何况,司二郎已经写了休书给我家香兰,她已经和你们没关系了! 不管你用了什么妖法把我大儿媳妇弄倒了,只要你让开,让李香兰跟着周员外走,我可以不要你赔汤药费!” 程若安皱眉:“老爷子你早上用粪水漱口了?这么大的口气呢? 在场乡亲们都看到的,你们家大儿媳妇晕倒和我有屁关系呢,你还‘我可以不要你赔汤药费’?” 她挤眉弄眼地学着李老头的话,逗得周围乡亲都看笑了。 “李老头,你别仗着你是老人家,就欺负人瘸腿小娘子啊。” “就是啊,人家又不是你家后辈,呵斥人干啥?还是说,你们家香兰昨日被休回来,今日就找到主家要卖身这事儿有猫腻啊?” “可不是吗,昨晚我就听到李家打打闹闹的,我扒墙头看到是李家两个儿子,在打他家姑爷呢。还逼着人家在什么纸上按手印。” 这些闲言碎语给李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周员外刚刚已经付了银子,现在还等着呢,他不能让这事儿黄了,不然老大赔不上亏空的银子,可真要去坐牢了! 李老头直接从衣襟里拿出乡亲们口中的那张纸,举着给人瞧。 “这可是司老二自己签字画押的休书,李香兰现在还是我们老李家的人,我一个当爹的做主给她找个好去处,怎么了?”说着,他又恶狠狠瞪向程若安,“司老三家的,你再把着我们家的人不放,别怪我们不客气!” 李老头声音可大了,程若安只感觉被他吼得耳朵都疼了。 特么的。 这糟老头子,典型的谁大声谁有理是吧? 行! 程若安夹着拐,双手叉腰,直接扯开了嗓门嚷嚷: “什么休书?我们家没给过,我也没见过,李香兰是我二嫂,我是奉我婆母的命令,来带她回去的! 你别以为你随便拿张纸出来,就能糊弄我!” 比嗓门大是吧? 她上辈子从小到大,没输过。 毕竟在孤儿院,哭得越大声,才越容易被院长妈妈看到! 来啊! 老崽种! 程若安叉腰,理直气壮地装疯卖傻:“什么休书!?没有休书!?这不是休书!” 那胖老爷看到程若安这样,猥琐的小眼睛就眯起来了。 小辣椒啊? 他喜欢! 他赶紧拉了拉李老头的袖子:“你闺女不跟我走也行,这瘸腿的小娘子你帮我弄到手,我额外给你加三两。” 李老头眼珠子转了转,“行,她在婆家是丈夫不亲婆婆不喜的,我运作一番,一定给周老爷弄到手!” 耳朵很好使的程若安:?? 你们俩当我是聋的?! 她虽然没李氏那么珠圆玉润、前凸后翘,但她气质好太多了吧? 就贵三两!? 这俩狗东西,给爷死! “你说你那是休书是吧?给我看看!” 程若安做势要凑过去看李老头手上的休书,果然周员外猥琐一笑,就要来帮忙递给她。 “来,小娘子你可瞧清楚……唔……呃呃呃呃呃。” 咚的一声。 好似一坨两百斤的五花肉掉在了地上,周员外就抽抽了一下,直接晕倒了在地上。 “哎哟,周老爷!啊……呃呃呃……” 李老头还想去扶呢,也被程若安找到个隐蔽的角度,悄悄用电棍呲了一下。 “当家的!”李老婆子看自家男人倒了,都顾不上怕程若安了,也扑过来看她男人…… 程若安:? 这么恩爱? 上赶着和男人分享电疗? 好的,走你! 李老婆子想一屁股挤开程若安,去看李老头,结果屁股被程若安的袖子一扫。 只听她啊的一声,直接倒在了李老头身上。 李老二和李二嫂那边才把大嫂给背回院子里,一出来看见爹娘,还有家里的大金主三个人在地上叠叠乐,瞬间觉得天都塌了。 第二十六章 被送回 李老二才不信什么天罚! 这肯定就是面前这个女人对他爹娘做了什么。 但具体是做了什么,他也想不出来。 就算想出来,他也说不出来。 他在老李家,和司大郎在司家差不多的定位,就是个又听媳妇儿唆使又还愚孝的。 嘴还笨。 所以李老二气得面红脖子粗,但指着程若安,你你你你的半天也没能骂出啥来。 李二嫂倒是机灵,眼看家里的战斗力已经只剩他们夫妻两了,她担心司家其他人也追来,就赶紧去把周员外手里的那张休书给捡起来。 她不敢靠近程若安,但举着休书去乡亲们面前走了一圈。 “乡亲们都看看,看看,这可是司二郎亲自签字画押的休书,上面写了我小姑子犯了七出中的淫乱,连带两个不是司家的儿子,连同我小姑子一起休回娘家了! 大家伙都知道我们老李家时运不济遭了难,家里养不起被休弃的小姑子和两个半大小子,我爹作主,给他们母子三人找了主家,有什么错!? 如今司家的定是听说了我家小姑子要去当员外老爷的姨娘了,想要讹钱,才来抢人,你们都是我家里的街坊乡亲,是不是该出手相助?!” 城郊的百姓,日子稍微比村子里的农民强上几分,不少人能识得俩字。 那纸上的,休书、淫等字眼,都是认得的。 再者,但凡事情沾上“绿帽”、“讹钱”等字眼,底层老百姓就特别容易和受害者共情,瞬间大家口中风向就变了。 都开始说程若安就这么过来抢人不对。 “那司家的,你家二伯哥休书都写了,你一个当弟媳的过来抢人,没得道理嘛。” “就是啊,还有那什么‘天罚’,别是你使了什么手段,欺负李家老实人啊?” “那倒不可能是假的,我看着呢,司家的媳妇儿人家没动手。但一码归一码,她抢人就不对!” 程若安是真的无语。 古代人民的善良淳朴,有时候很温暖,但有时候也会很气人。 容易被煽动,还真的是把双刃剑啊。 她暗暗捏紧了拳头。 李氏一直躲在程若安背后,看见她侧脸,表情严峻了不少,赶紧扯着她衣袖说:“三弟妹,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不带走我,我是真的要被卖去员外家里做通房丫鬟了! 你也不想三郎有个这样身份的二嫂吧?你家三郎可是要去科考当大官的人!” 程若安啧了一声:“闭嘴!” 都什么时候了,这李氏还在暗戳戳道德绑架她呢! 程若安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你有威胁我的功夫,不如给我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哭。” 说完,她直接在李氏腰上使劲儿拧了一大把。 李氏嗷的一嗓子就叫出来了。 她龇牙咧嘴地揉着腰,都还没来得及骂程若安,余光就看见大家都朝她看过来了,她索性直接往地上一坐,就开始拍着大腿哭。 “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程若安这时候清清嗓子,假模假样训斥李氏:“还有你更苦的时候呢!” 她从自己怀里拿出那张司二郎签字画押的“借据”! “各位各位看过来,李家有司二郎签字画押的休书我认了,但我这里同样有司二郎替李香兰签字画押的借据!不信,你们对比对比,这是不是同一个人的笔迹和手印!” 程若安身残志坚地杵着拐,一瘸一拐的把借据展示给周围人看。 就像刚刚李二嫂那样! “还真是同一个人的笔迹和手印,这也是李香兰她男人写的!” “好家伙,这上面写着李香兰偷了这位程娘子很多首饰,欠人家……五百两!” 程若安笑着点头:“没错。你们要是认那个休书是司二郎写的,那我这借据也就是真的。李氏可以被李家人带走,但带走的前提是还我这五百两先。” 话到这里,她看向李老二两夫妻,她的眸色忽然变得凌厉,周身气势都不一样了。 “要说被休弃的女子,由父母做主改嫁或卖,是合理合法,那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 你们要卖李香兰,可以,先还钱,否则,我就告上官府去。 我夫君可是十里八乡最小年纪中童生的,在县老爷那里也是得脸的。 我们且走着瞧,我拿着这借据去县衙,看县老爷会不会让你们还我这五百两!” 李氏还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假哭着。 听着程若安这么说,只觉得这肯定是司三郎想出来的办法,只是为了救她的权宜之计。 她心里很是满意。 这老三就是聪明,这下看她这丧良心的娘家人还敢不敢卖她! 因此,别人小声问她,是不是真的欠了自己妯娌五百两,她那头都要点烂了。 “对对对。都怪我爹娘,他们逼我偷拿我弟妹的首饰,回来补贴哥哥嫂嫂。 我也没办法,我对不起我弟妹啊……呜呜呜呜……” 这一波接一波的反转,围观群众表示今天这瓜是真的好吃。 又大又甜,包吃饱的呀! “欠债还钱确实应该。” “还有不信的,要不就上公堂见官嘛。” “人家是童生娘子,搞不好马上就是秀才娘子了,见官没事儿,我们老百姓见官不得少层皮啊?李家的,要么给人退回婆家,要么给人还上那些首饰或者银子呗。” 听着周围人又开始帮她说话了,程若安就好笑地着看李家那两人: “别说我不讲理,你们交出李香兰,我带回去,那她欠下的钱,就让她自己给我当牛做马还就行。” 李二嫂和李老二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与退缩。 李二嫂:“当家的,就算卖不了李香兰,补不上公款的是大哥,是吧?” 李老二:“对,还不上钱蹲大牢的是大哥,但这会儿我们扣着人,不还钱,被拉去见官的就是我们俩!” 这一下,两人都清醒了。 李二嫂是个能屈能伸的,瞬间刻薄脸换上亲切笑容:“那……司家弟妹?程娘子?好妹妹! 你说你来接香兰回去咋还自己腿着来呢?你看看你这腿都伤了呢。 来来来,我们家有驴车,我们送你们回去!” 这是个张口就要五百两的煞神! 不就是要带走李香兰吗?! 她恨不得立马把李香兰打包,给这煞神姑奶奶捆裤腰带上,马不停蹄……不,驴不停蹄的送到千里之外! “嗯?有驴车送我们啊?那行吧。” 程若安低头和李氏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抹得逞的狡黠笑意。 第二十七章 一个发财的好主意! 司少珩带着两个侄子回到驿站,看到程若安和李氏已经都回来了,有些怔住了。 他上前拉过程若安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她人毫发无伤猴,稍稍放心了些。 程若安看他忧心忡忡的望着自己,就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于是她挥挥手,让身边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孩子们都先走开。 司少珩觉得不可思议:“你就用那个借据,就把李氏带回来了?” 他到李家门口打听到,刚刚有个大户人家来买走了二栓二柱,正要带去官府落奴籍文书,所以来不及跟程若安说话安排,就直接先去救两个侄子了。 这会儿也是打算先把孩子放回驿站,再去接应程若安和李氏。 谁知道,两人竟然还比他更早一步回来了。 “李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没为难你?” “哪能呀,当然是因为我……”程若安笑得贼兮兮的,有点可爱,附到司少珩耳边把当时情况说了一遍。 司少珩听完,嘴角直抽:“这个‘天罚’的梗是过不去了吗?” 程若安指了指那边还在兴奋的几个大孩子们,“他们都让我说三遍李家遭‘天罚’的场景了,你就说这个梗,放古代好不好用吧。” 司少珩:…… 也行吧。 这电棍也确实好用,至少是真的能防身。 “那你记得给电棍充电,随时要能保护你自己。” 程若安震惊:“居然被你发现了,空间一直有水有电!” 司少珩:? 他是瞎吗? “所以,你怎么带回二柱二栓的?”程若安不开玩笑了,一边看着大家收拾准备出发,一边问司少珩, 但不等司少珩回答,她又指指已经整装待发的驴车和独轮车们。 “差不多了,我们赶紧走吧,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程若安不担心李家人追过来,她担心的是青山县令发现自己的私库空了。 司少珩回头看了眼青山县城门的方向。 “好,路上说。” 当然,城门在五里地外,他看不清。 “出发!”司少珩一声令下,一行二十多人,齐齐出发。 一盏茶时间不到,青山县就有一队官兵追了出来,赶到了驿站处。 但凡程若安他们启程慢一些,一定会撞上。 官兵进了驿站,将佩刀往柜台上一拍:“小二!昨晚有些什么人在这里投宿,都给爷一个个说清楚!” “好咧爷~” 而那边,已经上路走了半天的三家人,屁股后面并没有青山县衙的官兵追来。 程若安坐在驴车上,问旁边跟着走的司少珩:“你为啥笃定青山县衙的人不会追过来找我们?东西丢了,肯定会破盘查城里城外的吧……” 司少珩:“因为除了我们三人,我们这一行人并没有在县城里过夜。 而我们今早出城,三人都是空手,他们不会觉得贼人偷了东西不带走的。” 程若安眼睛一亮,“这么说来,我倒是想到一个发财的好主意!你说我们能不能去大夏的国库……” 司少珩咬牙切齿,“收起你那诛九族的好主意。” “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嘛~” 又气到司总了。 程若安笑得很开心。 不过她还真的想到了,这一路逃难,还能一路赚钱的法子。 做行脚商。 将一个城池的特色物品,带去下一个城池售卖。 反正她有空间,又有司少珩做帮凶……不是,做搭档。 还有大夏的土着,司四郎作为掩护。 运送货物不会有任何货品损耗不说,量还能很大。 最关键的是,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在大家面前把“赃款”给洗了。 一行人为了赶路,每日都是从早上睁眼,就一路赶路到太阳下山。 每日都是,中午停下喝水、吃干粮,休息一个时辰,然后继续赶路,足足赶了四五日,才终于走到巴川府东北方向的最后一个县城——回澜城。 回澜城是链接两个州府的边城,城外官道上来往的马车和行人比在青山县那种小县城多了不少。 离城门还有三十多里路,程若安说什么都走不动了。 她看到路边还有能炒小菜的茶摊,只感觉又累又饿。 程若安指了指茶摊空着的桌椅,跟司少珩说:“司少珩,今日我们歇歇吧,就去那儿。” 大家也纷纷附议。 一连几天赶路,赵氏日日都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儿啊,我们今天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城里啊? 我连城墙都没看到,要不还是听程氏的,歇歇吧,毕竟她当家呢。” 司二郎:“就是,走了这么多天了,李家人肯定追不上来了,我身上伤还没好全呢,三弟,我们休息下。” 司四郎暗戳戳白了他二哥一眼,三哥三嫂是担心李家人追来吗? 明明是担心青山县衙…… 算了,二哥个眼皮子浅的懂个屁。 司少珩没有理司二郎,只点点头,跟大家说:“可以歇会儿,但东西别卸车。” “那三哥三嫂,我去问问摊主,吃茶什么价钱。”司四郎非常有眼力见儿的直接去做事了。 很快,他带着价格回来,直接跟程氏汇报。 “三嫂,问清楚了,一桌最多坐十人,包含小孩儿。 一桌一壶茶,最便宜的老鹰茶只要二十文。 要点小炒,那就是依照菜色,三人食份量的,一碟子十五到三十文不等。” 也就是人均低消两文钱,点餐另算嘛。 程若安点头,“行,去要三张桌子,三壶老鹰茶就行。” “好咧。” 不是她抠门。 而是从出发到现在,三家人还没说好路上伙食、住宿开销如何分配。 是都交予她集中分配,还是各家吃各灶,还没个定论。 司家她说了算。 程家,她娘她姐也听她的。 但夏家是大嫂娘家,可不好说。 万一吃贵了、花多了,人家不买账不摊钱了咋办? 她可不当这种冤大头。 果然,司四郎刚帮程若安招呼着大家分桌落座,就听到夏氏笑呵呵的跟夏家人说。 “是啊,我三弟妹人美心善,这家当得也好,公私分明得很。 这茶定是她体恤我们路上辛苦,拿体己钱请我们吃的,怎么可能是用的我们婆家中公银子呢?” 说完,还转过头来问程若安:“大嫂没说错吧,三弟妹?” 程若安露出完美的假笑,“不是啊,这就是拿的司家中公银子。谁叫这逃难北上,是我们婆家发起的呢?” 说完,也转头去问赵氏:“我说的没错吧,婆母?” 夏氏:…… 赵氏:…… 赵氏气得想绞烂手里擦汗的手绢子! 但看了看她的宝贝三儿子,还在专心看舆图,只能在心里默念几遍:当菩萨供起来,当菩萨供起来。菩萨出钱给我考状元…… 然后哼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夏氏脚边,喝斥道:“吃茶都堵不住你的嘴了?!口水还多,那你就别喝茶!” 第二十八章 铁貔貅和吸血虫 夏氏:? 她婆婆怎么能不骂程氏来骂她呢? 明明她才是和赵氏一个战线的! 夏氏咬着唇不说话,满眼敢怒不敢言地看着赵氏。 赵氏一瞪眼:“你看我做啥子?没看见你男人满头汗呢?去打把凉巾子给大郎擦擦啊!” 夏氏咬着唇瓣去了,但司大郎让她不用管他,照顾司大丫和岳父岳母就好。 方才落座,要了三张桌子,是夏家五口和司家大房的挤一桌;程若安、司少珩和二房蔫哒的四个人再加老四家三人,以及赵氏一桌。 程家人帮程若安带着司心司念,宽敞地自坐一桌。 赵氏中午没吃得下多少干粮,这会儿肚子饿得厉害。 她眼珠一转,转头就哎哟哎哟的喊声司少珩:“三郎,娘肚子疼,你来给看看……” 司少珩看了眼周围环境,对比了下他让司四郎在书肆买的大夏朝舆图,估算了下距离。 “我们现在离回澜城还有四十多里路,不可能赶得及进城投宿了。 大哥,岳母,你们过来看看,我们休息好之后是在荒野凑合一夜好,还是到附近村子找人家借宿。” 他压根就没理他那可能又想作妖的便宜老娘。 赵氏:…… 她想让三儿子去找程氏自掏掏腰包,买几碟子小炒配着茶水和干粮吃,就这么难吗? 司大郎和程母都换到了司少珩和程若安这张桌子来,和司少珩一起看了看舆图。 程家的当家人是他岳母,而夏家那边,一直是他大哥在中间传话。 司大郎看不懂舆图,抠着脑壳憨笑:“我听三弟你的安排就行,你选,选好我去和我岳父一家说就成。” “好,岳母,你看呢?” 司少珩转头问程母。 如今三家人一起上路,司少珩不能把所有事的主都一个人做完了。 倒是程母聚精会神看了看舆图,又看了看周遭,沉思几息后说:“附近的村子离官道都太远了,如此接近深山老林的村子,多半都团结又排外。 我担心我们一行人这么多东西,但凡在村子里出点什么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倒不如在野外,视线开阔的地方,搭几个棚子凑合一夜了。” 司少珩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司大郎:“你们说得对。” “那就劳烦大哥去和夏家人沟通一下了。” “没问题!” 一旁的程若安全程听完,也没说啥,给足了司少珩面子。 至少要让其他人觉得,司家这边除了用钱,其他都是司少珩说了算。 程若安百无聊赖的时候,就看到了刚刚下了桌,在旁边帮她带着孩子玩儿的赵氏。 说实话,她其实挺满意赵氏刚刚凶夏氏的。 虽然赵氏肯定是因为心里对她其他的算计,但是只要没像以前一样,没和夏氏一起欺负她,就还可以。 她心情不错,让赵氏带着司心和司念,坐到他们程家那一桌去。 然后挥挥手叫来茶摊伙计,指着那桌:“店家,给我婆母和我娘那一桌配几个小炒。” 夏氏眼睛都瞪大了。 凭什么只给他们那桌上?! 但眨眼就听到程若安撑着一条腿儿站起来说:“这是我用自己的嫁妆银子请我婆母和娘家人吃饭的,你们其余人也不用埋怨我没给你们点。 如今咱们三家人一起上路,路上的吃住开销都得有个说法。 我现在掌着司家,队伍中司家人又最多,我便托大来提议:愿意跟我们司家一同吃喝住用的,无论大人孩子,都按一人三两银子的费用交予我统一安排。 之后到了新的户籍地,咱们再多退少补……” “三两?!”程若安还没说完,夏氏娘家弟弟,夏守财就炸毛了。 声音尖细如同掐着脖子的公鸡:“我们这些泥腿子,一家人一年到头都攒不到三两! 程氏你张口就要收一个人三两? 要我交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一文钱都没有。” 夏氏在一旁一声不吭,显然就是默认夏守财的话。 司大郎走过去拽他一把:“守财你嚎什么呢?” 他压低声音悄悄说,“不是说好了,路上不管花多少钱,你们夏家自己出一半,我出一半吗?什么就一文钱都没有了? 而且我三弟妹说了,到时候多退少补,她肯定是按多的算的。 到时候肯定是要不到一人三两的,那你自己出的钱不就一人一两不到?” 夏守财却啧啧道:“她连二十文一壶的茶都舍不得请我们! 你信她有那么好心,把多的钱能给我们退出来? 也难怪你信,她明明可以直接抢我们的钱,却还要送我们一路的吃穿住用,还真是个‘大好人’。”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阴阳怪气又大大声。 程母和程大姐都听到了,母女两人都垮了脸,对视一眼后,程母直接起身拿了一个十两的银锭塞到程若安手里。 “给,我们程家的嚼用,眼下不用找,到了北地多退少补!”说完,瞪了夏守财一眼就回了自己的桌子。 程若安知道她娘和大姐心里都帮她生气呢,但是怕她难做,愣是憋住了没骂人,直接砸钱打脸夏家的。 她也知道了,夏家现在原来是夏守财当家了。 一个二十二岁却懒得挠虱子也不下地的废物男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游手好闲,全靠老爹老娘和媳妇儿种田卖粮养家。 还好意思当家。 程若安半眯起眸子,打量这个黑瘦如烧黑的竹竿一样的男人,心里冷笑一声。 看来夏守财当初愿意跟着司家逃难去北地安家,是打着路上分币不花,全靠司家接济的心思啊。 很好。 她还就当定了铁貔貅。 她倒要看看有哪只蚂蟥能扒拉在她身上吸血! 程若安冷下脸来,严肃道:“既然夏家各位不想同路了,那夫君你把大家的户籍路引都拿出来,还给夏家的,咱么就此别过吧。 另外,我夫君为了让青山县衙开出这些路引,拿了二十七两银子孝敬县老爷,正好算下来就是一人一两。 夏守财,你拿五两银子过来,把你家的户籍和路引拿走。” 夏守财一愣。 这程氏怎么回事?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应该顾全大局的来笑着和他说点软话,等他顺势提出:“既然都是多退少补,那就先由司家统一出钱,大家到了北地落了户,再补。” 然后程氏就笑着答应下来吗? 怎么能当场说翻脸就翻脸。 还要反倒收他一人一两银子?! 第二十九章 埋汰的口水战 “什么孝敬银子?”赵氏一听这话,就赶紧拉住司少珩,弱弱问,“这二十七两是程氏拿她自己私房给的吧?” “不是。是我拿司家中公银子给的,想说先垫着。”司少珩也学会了程若安那招,就是当场说开,不搞商场上那套虚与委蛇给对方留脸面,留操作余地。 赵氏一听差点没直挺挺晕倒过去。 “我们家拢共余钱就二十七两,你全给县太爷了?! 为啥啊,我的儿,为啥!” 程若安被她突然的嚎叫吓一跳,揉着耳朵说:“三郎不给就没办法快速开出路引,官府要拖我们个十天半个月都行,到时候瘟疫起了,我们在青山县等阎王爷来接吗? 婆母,你别嚷嚷了,你就当是给的买命钱,反正折合下来也就一人一两,你命还不值一两了?” “肯定不止啊。奴市上,亲家母这样的粗使婆子还是能卖个三五两的。” 程母提供了一个行情价格出来。 赵氏:……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们两母女是不是说得有点过于难听了? 什么叫“她这样的粗使婆子”? 她出阁前好歹是富商家小姐,嫁到司家那会儿也是个富农人家,更别说,以后等她三儿高中,她可是要做官老太太,做诰命夫人的! 赵氏越想越气,对一人一两买命钱就觉得不那么心疼了,但凭什么是她司家垫付啊? 想着她就看向程家的和夏家的。 程母给钱从来爽快,二话不说又拿了三两给程若安。 赵氏也就撸着袖子走到夏家跟前了。 她老手一摊:“给钱,你们夏家五个人,五两!” 夏老婆子忍不了了,冲出来就往赵氏摊开的手掌上吐了口口水。 “啊呸!你们司家说给了二十七两的孝敬钱,开路引就是真的给了啊? 我家守财说得对,我看你们司家就是把我们骗出来抢我们钱的!” “啊!夏婆子你有病吧?你不知道你口水滂臭啊!”赵氏直接一巴掌糊夏老婆子脸上去了,“你自己闻你自己闻!臭不臭臭不臭?! 吵架就吵架,你吐人口水的毛病几十年了都不改,老婆子我和你拼了!he~tui!” 然后两个人就一边撕打一边互相吐口水了。 “哎哟,娘你别打我婆母~婆母,你也憋揪我娘头发啊!大郎,你还不快去拉架!”夏氏在一旁抱着司大丫,口令劝架,身子都不带动的。 司大郎怎么可能上去拉架呢? 一边是岳母一边是老母,他一个大男人肢体接触道谁都不讨好,只能原地急得抓耳挠腮,连喊了几声“别打了别打了”,然后又叫夏守财和夏老汉去拉一下。 但夏家人岿然不动。 他们家又不是吃亏,拉什么拉? 整个夏家,撕逼打架战斗力最强的就是夏老婆子了。 她在百花村里,除了不敢骂程母,其余的,她看不惯谁都要骂。 赵氏才到百花村那会儿,没少被夏老婆子骂哭,所以后来才听了司老头的,给大郎把夏氏娶进门了。 司老头想的是,反正司大郎和夏氏看对眼了,两家结亲好过结仇,说不定关系就缓和了。 赵氏想的也是,夏老婆子再敢骂她,她就磋磨死她闺女夏氏。 只是夏氏惯会哄人,嫁入司家后,哄得赵氏开心,也劝得住夏老婆子别骂司家人。 至少别在人前骂。 大房的和夏家的都不上去拉架,其余人就更不可能上去拉了。 程若安都看呆了。 天哪。 赵氏和夏老婆子身上,到处都是对方的口水。 是传说中“谁敢闻”的老太婆口水! 程若安光是想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叫司家几兄弟:“别想着什么不合规矩了!赶紧拉开吧,口水大战,也太埋汰了……yue……” 好像味道飘过来了。 程若安赶紧单脚跳到了离夏家桌子最远的,程家桌子那边去。 司少珩:…… 他有洁癖。 下不去手。 另外的司二郎直接头一偏,装自己身上伤还疼,缩到一边边去了。 司少珩转头看到茶摊的灶台边有竹竿,就叫大郎和四郎去拿竹竿给两人叉开。 “娘,夏婶子,你们要打也等我们账算分明了打。” 司少珩板着脸,哪怕一身书生气,看着也有些摄人。 司大郎觉得臊得慌,毕竟夏家人是他要帮夏氏带上的,这会儿就想着再调和调和。 “三弟,我……” 司少珩摆摆手,“大哥你别说话,我来处理。” “哎。好吧……”司大郎叹了口气,走一边去看赵氏了。 结果挨了披头散发,一身口水味的赵氏好几个耳巴子。 司少珩对夏家人说:“你们不信我没关系,等到了回澜城,我亲自把你们夏家的户籍和路引交给官府的人。 你们是要开回青山县的路引,还是要开去哪里的路引,就你们自己去找官府。 那五两银子我做主,不要了。 就当我司家提前把你们夏家,这辈子要送的礼钱都一起送了。” 司少珩不紧不慢的说完,看向夏氏,眼神寡淡凉薄:“如此,大嫂可还满意?” 夏氏吓得膝盖都一软。 她家小叔子的意思是,以后要司家和她娘家断关系了?! 这和逼她同娘家断亲有什么区别? 出嫁从夫。 如果她以后还想拉拔娘家人,那司三郎会不会让大郎休了她? 夏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别看司三郎整天满口仁义道德。 但自古读书人最是薄情,这个司三郎还是最自私、记仇的那种读书人! 她抹了把头上的汗,脸色苍白还要尴尬笑着:“三弟你这是哪里的气话? 我娘家人都是泥腿子,他们哪里懂和官府打交道是怎么样的? 他们连衙门都不敢进去的! 刚刚那就是不懂,所以多问问,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老家田地房子都没了,回不去了,他们铁定还是要跟着我们一道北上落户的,是吧,守财?” “是……是啊……”夏守财也吓着了。 刚刚司家三郎的眼神和气势也太吓人了! 这哪是一个瘫了多年,才恢复行走几天的读书人? 谁家读书人看人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第三十章 别盯着人家孩子看 而且司三郎说什么要把他们的户籍都送去衙门! 那不是要改籍别才拿去的吗? 什么良籍改奴籍、改罪籍的。 就算不是改籍别,那他们要开路引,也得给官老爷孝敬吧? 不知道回澜城的官老爷是不是比青山县的杨大人还贪啊? 要怎么和官老爷说话来着? 夏守财想得出了满脑门的汗。 司三郎可是百花村唯一的童生啊,他不该惹他的。 夏守财赶紧赔着笑脸,跟司少珩服软:“司家兄弟,我们不分道扬镳!我们认不得路的,我们就跟着你们走,你可消消气……” “我没生气。” 夏守财:…… 更吓人了。 “我给你赔不是,真的,司家兄弟,是我犯浑!” “我真没生气,我娘子一路劳心劳力,倒是被你的混账话气得不行。” 夏守财:懂了! 他恨不得一个滑跪就到程若安面前,砰砰磕几个头。 “司家弟妹,真对不住,我和我老娘是走了一天,累晕头了,说话不过脑子,你可别往心里……” 程若安端着茶杯小呷一口,“废话别说了,我已经往心里去了。现在你们就说清楚,是给路费还是不给。” 夏家这几年一直有司大郎帮衬着,十五两的一半还是拿得出来的。 夏守财咬咬牙,给姐夫司大郎递个眼神,就打算掏了一家五口的路费给程若安。 谁知道,程若安开口:“慢着。我想了想,你们夏家的容易晕头,脑壳一昏就容易闯祸惹事,三两不够兜底了,一人开五两吧。 再加上开路引的那五两,一共给我三十两,我们就还是一道上路。 否则,还是大路朝天,我们各走半边吧。 夏守财:…… “不是,我说司家弟妹,你就这么明晃晃的坐地起价,半点不顾脸面吗?” 说的比较好听,其实也就是问程若安:你是不是不要脸了? 程若安轻呵一声:“脸面值几个钱? 就你们夏家这么爱挑事儿的,和你们一起上路,我承担的风险可不止这25两了。 要么交钱,要么分开走,任君选择。” 夏家人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 夏婆子还想冲出来骂程若安的,被夏老头给拉住了。 “行了,就按他们说的办!不和他们一起上路,我们自己到不了北地!” “但我们哪来二十五两银子?” 夏家愿意跟司家去北地,一来是舍不得女婿家的照拂,二来夏老头的爹也是北方人,当年也是因为北方夏家太穷了,家中没地分给夏老头的爹了,他爹也就带着他们一家人到青山县开荒屯田了。 夏老头阴恻恻看了程若安一眼,沉声说道:“打欠条,到了北边,我想办法。” 于是乎,程若安的空间里又多了一张欠条。 闹剧结束,一行人都服服帖帖听司少珩和程若安安排,就在茶摊背后的小缓坡上,搭起了帐篷。 “婆母!你偷人家茶摊的稻草干嘛?!做草棚顶?不要!我不是买了油布吗?用油布搭顶上!算了,你去看着孩子们吧,等三郎四郎他们忙完了来搭!” 程若安杵着拐站在已经打烊的茶摊旁,一脸痛苦。 她被抢着干活的赵氏给整无语了。 这哪是来帮忙的,简直是在搞破坏! 人家茶摊老板还没走呢,赵氏就去偷拿人家的干稻草用! “行了行了,我不干还不行吗!你嗷嗷啥嗷嗷。真烦人!”赵氏骂骂咧咧去招呼司家几个小的,都到她跟前来。 “司心司念,大丫四妞赶紧过来,别玩叶子了,跟奶去洗手洗脸!一会儿睡觉了!” “不来不来,水好烫,阿奶自己洗吧!” 孩子们纷纷跑开,这叛逆样儿差点没给赵氏“孝”死。 司家三个儿子在帮忙搭帐篷,夏家的也去捡干草和干柴了,程母不好让程大姐和女婿闲着,就让他们俩去不远处的河沟打水回来,烧开了做大家擦洗用。 这会儿水正烧开,还没凉下来,所以小豆丁们也就没听赵氏的话,还是跟着哥哥姐姐们在疯玩。 茶摊老板是个面容慈祥的大叔,厨娘就是他媳妇儿,夫妻两人都是四十好几了,在古代也是当爷爷奶奶的年纪。 他们也是看见了这一大家子的孩子们觉得心里欢喜,所以特地放慢了打烊收摊的速度,好多给这家人留会儿灯。 空地上,昏暗到有些缱绻味道的烛火下,司念举着程若安从空间里给她掏出来的布偶小兔子,大声道:“谁要和我过家家,扮演小兔子的家人~” “我我我!” “窝也要~” “念~姐姐~要~” 就连四妞都留着口水口齿不清道。 “那你们乖乖坐好,我来给你们分配角色~”司念满意极了,小脸扬着,抬头挺胸,像只漂亮的小公鸡。 程若安看得好笑,她还以为念念真的是个内向的娇软小姑娘呢,看来只是在她和司少珩面前乖,私下也是想要当孩子王的主。 但笑归笑,她还是严肃的喊了一声:“念念,拿其他东西给你四妞妹妹玩,别拿娃娃凑她跟前!” 恰好这会儿,林氏提着一摞干草从程若安跟前走过,她赶紧叫住:“四弟妹,你过来下呢。” 林氏浑身都绷紧了,本能地就到处张望,找司四郎的身影。 没看到。 但想到司四郎说,要把三哥三嫂的话,当菩萨的话来听。 她咬咬牙就过去程若安身边了:“三嫂……” “四弟妹,你看念念拿给大家玩的那个娃娃,就那种毛茸茸的材质,以后不要让四妞碰这一类的东西。” 林氏一怔:“那毛皮子做的,穿戴的东西也不行吗?” “对,不行。不然她会犯病。 还有,我记得以前在村子里,四妞喜欢摘小花花玩,以后你也看这些,别让她玩花花草草” 程若安对哮喘是知道一些的,前世她在孤儿院里,就有个小伙伴有哮喘。 林氏听不懂这是为何,但大受震撼:“这也会犯病吗?” “会。四妞的病,必须很注意,马虎不得。那个药,你都随身带着吧,可以救四妞的命的。” 林氏猛点头,“好,我带着!谢谢三嫂。” 两人正说着话,就漏看了几眼那边的孩子们。 忽然就听到茶摊老板在大声呵斥谁:“你们几个赶紧滚远些,别蹲在那里看别人家的孩子!滚!” 第三十一章 山坳子的流民 程若安闻声看过去,只见茶摊老板已经拎着个大扫帚,往旁边黑黢黢的草丛子里挥舞着驱赶什么了。 光线太暗,被他驱赶的人跑得太快,程若安也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人。 但听那动静,看来应该有好几个。 程若安心里隐约觉得不太对劲,赶紧让林氏手头的事都别做了,把几个小孩子都看好最要紧。 林氏干活麻利,一般也是家里人指挥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但照顾小孩儿的活儿,大嫂二嫂从来不让她做。 因为夏氏和李氏都觉得她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平时又闷着不说话,总怕她心里嫉妒,对着他们两房的宝贝儿子做什么。 以前在村里,林氏是不被允许临时靠近大牛大虎,二栓二柱他们的。 这会儿林氏听了女菩萨,不,三嫂的话,有些为难的问了句:“我可以不管那几个大的吗?我害怕他们娘……”、 程若安哽住。 她也知道这个家里,夏氏李氏那两个霸凌者的尿性,所以就点点头。 “那你去找婆母,把几个小的都带一起看好。” 这会儿茶摊老板也回来了,他把扫帚放回原位,嘴里就没听过骂骂咧咧。 “这山坳子里的流民些,怕是要落草为寇了,一天天做事的越发没个顾忌了。” “什么山坳子流民?”程若安耳朵竖了起来,从兜里,实际上是从空间的桌子上,抓了把糖块儿给茶摊老板。 是感谢他帮忙赶走人,也是准备一起说八卦的标准起手动作。 茶摊老板知道她是个大方的,也就不推脱,接下她的那些看起来古怪的糖,拿油纸包着吃。 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在他唇齿间绽放开,整个人都陶醉了,他吃了一块就给包好了塞怀里去了。 准备带回家给家里的儿孙们尝尝这好东西。 程若安只觉得正常。 别说物资匮乏的古代人了,就连连现代人也没几个能抵挡住大白兔奶糖的魅力。 茶摊老板指着茶馆背后,刚刚那些人逃走的方向:“从那小土坡上去,往野林子里走个七八里,看到干涸的小河沟,顺着继续再往里走,就能到那个山坳子了。 之前那个山坳子出过土匪,但回澜县城的官兵去剿过两次匪,就没再见过那些土匪了。 去年汉中那边大旱,有很多流民过来,但回澜城没开门,那上千的流民就全都躲进山坳子里去了。 你们不去前头我们村子借宿是对的,我们村子极度排外,从不让外人进村,而且……总之不如在这荒郊野外凑合一夜。 毕竟在这外面,你们只需要注意那些流民来偷孩子。” 程若安:? 村子里还有猫腻? 她控制不住八卦的心,又给茶摊老板拿了两个小面包:“我家大姐是做吃食生意的,这是她新研制的甜点,牛乳软包,老板你尝尝,给点意见。” 要意见是假,套话是真。 茶摊老板眼前一亮,顺手接过。 程若安:“你方才说你们村子极度排外,又是怎么回事呢?老板你再和我唠唠呗。” 恰好,这时候茶摊老板娘架着骡车过来了,“程娘子,那炉灶你家用完了,就帮我放那大树下就是。” “好。” 程若安看她那车板上,整整齐齐码放着这个茶摊的桌椅板凳和锅碗瓢盆。 茶摊是流动的,夫妻两人是有辆骡子车,平时开店用的炉灶、桌椅板凳都是收摊了带走,出摊时再拉来。 之前一家人决定就在野外搭棚子时,程若安就给茶摊老板塞了五十文,说等他们收摊了,借用他们的炉子烧水。 这茶摊夫妻就没打**走。 “老钱你和程娘子聊什么呢?” “没什么,我提醒她注意山坳子的流民呢,那些人快走到穷凶极恶的地步了。” 老板娘一听,也点头:“就是啊之前他们下山来找吃的、用的,还都知道避着人,现在一天天的,就猫在阴暗处就盯着那些落单的人看。 谁知道那些落单的人,走过了我们茶摊之后,遇到些什么事了? 唉,都怪这世道,好好的逼得人背井离乡当流民。” 说完她又想起,程若安他们一行人也是赶路逃难的,只觉自己失言,不好意思的对着程若安笑了笑。 程若安倒没觉得被冒犯。 他们和那些没开路引就匆忙逃难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们手续齐全的上路,只要到了路引上的目的地,就能安家了,就算久久不能落户,那官府也不能驱逐他们,这是出发地和接收地官员之间的事,不能牵扯老百姓。 至少明面上不能。 老板娘一来,钱老板就不和程若安说村里的事了,程若安只是暗戳戳在心里记了下,回澜县城外的黄水村。 按照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种极度排外的村子,搞不好就是在闷声发大财。 说不定村子后山有什么煤矿、银矿的。 虽然他们不去,但先记下来。 古代之所以这么艰难,就是因为信息闭塞,正好他们逃难要走一路的,能收集到信息,管它是什么,先记下来再说。 茶摊夫妻夹着骡车离开后,程若安就去跟司少珩说了山坳流民的事儿。 司少珩他们一直在忙着搭棚子,和刚刚小孩儿们玩的位置,中间隔着之前茶摊那么大,所以他们都没有发现程若安这边发生了什么。 程若安:“虽然人已经被茶摊老板凶走了,但是我觉得晚上得安排守夜,天一亮我们就走,免得真有人来抢孩子。” 司少珩点点头:“只能这样。我们现在没办法挪位置,按照钱老板说的那些,黄水村我们万万去不得。就一晚上,都警醒些。 棚子马上搭好,也别按家按户分棚子睡了。 小孩儿和妇女们睡中间这个大棚子,两边的让有男丁们去睡,这样就算守夜的人没注意到有人摸过来,男丁们也是道防线。” 程若安点点头,“行,晚上让司心和念念睡我和我娘中间,你安排下半夜让姐夫守夜,他会打猎,身手好一点。” 下半夜的时候,人都是最容易松懈和打瞌睡的,马虎不得。 可让程若安没想到的是,根本就还没到下半夜,就已经出事了。 亥时末,一阵夹杂着古怪味道的风吹进几个草棚里,所有人都睡得更沉了。 守夜的夏守财直接两眼一黑就倒下了。 司大郎也感觉浑身发软,眼皮越来越重,他看到几个人影,在他们的草棚子里抱走孩子…… 他在晕倒前,艰难地喊了一句,“大家醒醒……有……有人抢孩子……” 第三十二章 那咋了 在中了迷烟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司少珩猛地清醒过来。 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迷烟,包括累了一天,想着先休息一下,晚些时辰和程姐夫一起守下半夜的司少珩。 他会醒来,纯粹是因为睡梦中,他猛地发现自己睡得格外沉! 司少珩上辈子的身份和所处环境,让他从小就不敢百分百睡死。 因为一旦睡得过沉,就容易给人机会,会出事。 果然,他今夜莫名其妙睡沉了,就真的出事了。 司少珩睁眼发现守夜的两人都睡着了,篝火已经快灭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借着月光,隐约一看,所有孩子都不见了! 司家的九个孩子,加上夏家、夏守财五岁的儿子,全都不见了! 司少珩赶紧叫醒程姐夫、司大郎、司四郎,还有程若安。 其他的人他没喊。 不顶用的人,喊醒的过程都是浪费时间。 “醒醒,孩子们不见了!” 炉灶旁还有一桶没烧的冷水,司少珩拿着水瓢,一个个泼过去。 被冷水一激,程姐夫、司大郎、司四郎,还有程若安,有一个算一个,全醒了。 司大郎甩了甩脑袋就想起来自己昏到前看到的,他焦急地揪着司少珩的长袍:“三弟!有人,十来个人,把孩子们抱走了!” 程若安懵了一瞬,她和娘中间原本躺着司心和念念的,现在空了?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山坳子流民!司少珩,是流民!” 她心急如焚,司少珩已经在安排工作了:“大哥四郎,叫醒大家,看看有没有受伤的,收拾好东西,准备随时赶路走。” 然后他自己则是背起程若安,叫上程姐夫:“我们三个去追。” 程姐夫眸子里闪过冷厉,“走!” 司大郎却拉住了司少珩的衣袖:“三弟!我跟你去,三弟妹腿不行!” 司四郎扶额,直接拖走他这个憨憨大哥:“过来吧你!”添什么乱啊。 司大郎被捂住嘴拖走的时候还满脑子问号。 但很快,就看见司少珩三人不见了。 荒林深处。 程姐夫拿着夜明珠,蹲在地上查看痕迹,然后指了个具体方向。 “足迹往这边的,脚印看起来应该有十五人以上,其中有两个是练家子。” 程若安震惊:“流民里怎么可能有练家子呢?” 都有功夫傍身的话,还能混成流民吗? 这世道贪官占九成,哪怕靠胸口碎大石卖艺赚钱,也能凑个银子买落户名额了吧! 司少珩眉头紧蹙,下了判断:“山坳里的山匪应该没有灭绝,那些流民是落草为寇了。” “我也如此认为,怪不得一次抢这么多孩子。”程姐夫拿着夜明珠边走边说。 程姐夫明叫邵阳,人是程大姐程若彤捡的,但名字是程若安她娘取的。 说小伙子看着黝黑壮实,但笑起来一口大白牙像太阳一样耀眼。 夜黑月朗的,三人走着原本没点灯,司少珩和邵阳眼睛都好使,没有古代人通病的夜盲症。 但程若安不一样,她在司少珩背上,看姐夫说话,人看不清,就见一口大白牙在空中漂似得。 渗得慌。 所以也管不得会不会露馅了,直接把那颗从青山县令那儿顺来的夜明,珠拿出来给他用了。 邵阳在前面分辨脚印带路,司少珩背着程若安健步如飞的跟上。 走到枯枝老树丛生的地方,邵阳也分辨不清脚印了,程若安想着茶摊老板说过的,赶紧提醒: “司少珩、姐夫,找一条干涸的河沟,河沟可能被枯叶盖住了,找到了我们往里走就等到!” “好,你自己夹紧我。”司少珩一本正经的说出一句,让邵阳和程若安都愣了一下的话。 程若安:? 虽然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下措辞? “我勾住的不会掉,你赶紧找!”她双腿盘在司少珩腰上,绕到他身前还打了个勾。 还好只是小腿骨折上了夹板,不然连弯曲都做不了。 但即便如此,程若安还是疼得龇牙咧嘴,她赶紧闭眼去空间拿颗止痛药,干咽下。 程若安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讨厌自己是个瘸子! 等去了回澜城,她说什么都要让大夫给开点药,能加快恢复一天是一天。 司少珩和邵阳找了一阵,就看到了被人掩埋的河沟影子。 本就只有半米深的河沟,干了两年多了,随便一些枯树枝叶加泥土,就能遮得人看不清。 三人沿着干涸的河沟一直走,穿过一个被人挖了个对穿的山洞后,就看到洞外是口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深潭,深潭对着的那一头是河沟的上游。 但也都是干涸的。 一滴水都没。 洞口出去是没有路的,得跳下这个深潭,从潭边爬上去才能继续走。 但天太黑,只借着月光也看不清潭底有些啥,三人不敢冒然跳下去。 万一下头有尖锐的乱石,会出事。 程若安咦了一声:“那些人是怎么带着十个孩子跳下去,再从对面爬上去的?” 潭深不见底,起码也有两米多了,就算是司少珩这种会攀岩的,也不能直接背着孩子跑酷。 邵阳沉吟片刻,说:“妹夫,我过去看看,你和小妹别妄动。” 司少珩觉得不妥。 他想放下程若安让她从空间里给他拿登山绳出来,他去查看,但话还没出口,就见邵阳一跃,然后脚踩脚的就飞到了侧面的潭边陆地上。 司少珩:“……你姐夫会轻功你怎么不说呢?”他问程若安。 程若安也懵逼:“我不造啊,原身记忆里没有这事儿。” 谁家正经小姨子盯着姐夫的事儿记啊! “你这什么责怪语气,我就算是知道没告诉你,那咋了?”程若安在现代,就不是很喜欢司少珩和她说话带爹味儿的语气。 但那时候司总富啊。 “爹”她的时候,只要她乖乖认怂一下,司总就转账的,不是程若安的错她也能笑着认下。 但到了这儿。 司少珩和她说话语气冲点都不行,谁叫富婆是她。 吃软饭的司少珩:……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知道的话,就能先给姐夫拿登山绳,他飞过去绑好,我们能滑过去。” 程若安:…… 她尴尬地摸摸鼻子,然后喊邵阳:“那个……姐夫,那边安全吗?安全的话你再飞回来拿下绳子呗?” “安全。”邵阳回了话,才想起来,“小妹、妹夫,你们出来的时候带绳子了?” 第三十三章 盘龙寨 司少珩没回答,看着程若安。 程若安毫无心理负担的睁眼说瞎话:“没带,但在这个山洞地上我捡着了。” 等邵阳轻功回来拿到绳子时,脑子都快转不动了。 “这……这么大一捆是在这山洞里捡的?” 而且还是小娃娃手臂粗细的,盘成一圈快跟个车轮子一样大小了,他是走最前面探路的,不可能没看到。 程若安尴尬笑着:“是……是啊,黑黢黢一捆,我还当是乌梢蛇呢,哈……哈哈。” 她是真的要尴尬死了。 空间好和坏都在这里。 拿吃的、药什么的,它都会自动转化**为大夏适用。 那大夏朝还没有尼龙材质,要不你登山绳子就拿不出来,要么你让拿出来也正常点啊! 谁知道这登山绳,材质倒是变成古代有的了,但为了保留尼龙绳的承重力,它直接变粗了十倍! 程若安在拿出来的瞬间就差点两眼一黑,无语得晕过去。 司少珩也瞥了,还在尬笑的她一眼,转过脸去。 没眼看。 这种明显的谎话,过不去吧? 她是不是又要扯什么“大神通”了? 他好笑地勾勾唇,有几分宠溺味道。 他就等着看她能用“大神通”忽悠几个人。 但谁知程若安什么都还没说,邵阳就这么水灵灵的信了。 “行,小妹你们运气比我好,那我出去帮你们绑起来。”说着,他问司少珩,“妹夫,你背着小妹,能攀绳索过去吗?” “可以。” 邵阳眉毛扬了扬,不太敢信:“别逞强。要是小妹出了事,我和你都能被若彤打死。” 司少珩还是很肯定,“可以。” 程若安知道他的底气源于空间里的登山滑索锁扣,便催着邵阳去绑绳子了。 “姐夫,抓紧时间,孩子们在山匪手里多一待一阵就多一分危险。” “嗯!” 邵阳将绳子一头套在山洞上方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另一边则是拉过去套在了潭边的一颗一人粗的大树上。 他扯了扯,确定很牢固,便叫到:“妹夫,你们过来吧。实在不行……” 话还没说完,只听先静谧夜空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司少珩背着程若安就像是会轻功一样飞了过来! 邵阳瞪大了眼睛。 他这妹夫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吗? 哪里来的这身手?! 不对劲。 司少珩落地站稳的瞬间,程若安就碰了下那套精钢滑索装置,东西眨眼就消失无踪,出现了空间的别墅大门外。 “姐夫,我们接下来往哪边走?” 程若安不给一点邵阳提问的机会,焦急问到。 邵阳深深地看了司少珩一眼,皱起眉头,藏起了一肚子问题。 他辨别了下痕迹,指了方向,三人就朝着深山里走去了。 两个山匪头子带着手下,手下扛着孩子,在山里步履飞快。 程若安三人虽然一直追踪,但比不上山匪那些熟悉路线的人,他们才追踪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山匪们已经带着孩子回了山寨。 已经四更天了,但整个盘龙寨还灯火通明。 寨子三面环山,一面是河谷深渊,方圆十里都没有其他人烟,没有人发现整个寨子里的人两极分化极为严重。 一部分人健壮如牛,浑身不是膘就是腱子肉,另一部分则是枯瘦如柴、面黄肌瘦。 健壮的山匪们都在喝酒作乐,或赌钱,或划拳,或搂个娇柔的女子旁若无人的办事。 而那些被强行留下来的流民们,不仅三天饿九顿,还得没日没夜的干活。 干什么活? 在大山里开荒,种耐旱的、颜色艳丽夺目的花。 最让人细思极恐的是,当初的上千流民中,分明有孩童老人过半,可如今翻遍整个盘龙寨,缺不见任何一个孩子、不见一个老人。 出山带走司家孩子的两个山匪头子,是山寨里的三当家和四当家。 两人带着队伍刚走进山寨范围,了望塔上的小喽啰就给两人大声问好。 “恭迎三当家、四当家回寨!贺两位当家的,马到功成!” 三当家、四当家两人相视一眼,一高一矮两个壮汉,皆是放声大笑起来。 “马到功成,好词!老子喜欢!下次再出去绑人,你们还得念这个响!” “去,叫二当家的出来看看,这些童男童女能不能炼成丹!” 木栅栏门边,背着大斧子站岗的小喽啰连连应是,拔腿就往寨子里跑去了。 进了寨子,三当家就让人把十个晕得毫无意识反应的孩子,都放进了寨子正中间的地牢里。 说是地牢,其实就是个地窖,只是上面出口不是木板遮挡,而是用的木栅栏,看着就和牢房门没两样了。 四当家个子高一些,但没三当家健壮,平时都是讨好着他这“三哥”的。 他帮三当家拉开椅子,倒上酒,笑着说:“二哥看了肯定说好,这十个孩子是我们这两月瞅见最白胖的了,一看就是有灵气的!” 三当家大口喝酒,笑得脸上横肉抖动:“我的人眼力不错吧?回头给那哑巴赏两个馍馍。这十个孩子和城里那些富户的孩子也不差些什么了。 这里六童男四童女,回头我们只需要再绑一男三女,就完成大哥交代的任务了。 今个儿一趟就带回来这么多,舒坦,这一趟走得真舒坦!” 三当家笑声震天,周围的山匪们也跟着放肆大笑。 唯有那些脚上带着脚镣、手上要么拿着农具、要么抱着枯草、脏衣服的流民们,一个个空洞无神的眼里渐渐浮现出恐惧、怨恨交织的眼神光。 童男童女。 炼丹。 他们的孩子……全部都死在了那个邪道士的炼丹炉里! 全都是活着被放干净了血,还剩一丝气的时候,直接丢进了炼丹炉里烧成了灰! 他们怕这些山匪,也狠。 但抬头看看四周精壮、凶狠的山匪,看看山寨四周那三丈高的木桩打的围墙。 流民们眼里的光就黯淡了。 程若安三人是一个时辰后才远远看见了山寨的了望塔。 换成现代时间,这会儿是凌晨四点多,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 三人躲在一处灌木丛里,披着夜色作伪装,盯梢站岗的山寨喽啰们,丝毫没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司少珩和邵阳小声交换着自己看到的那点信息。 程若安死活都看不清,无奈之下,神识去了空间别墅,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副望远镜。 拿出来就成了两个木筒子加凹凸透镜。 丑是丑,但看得很清楚了。 程若安提醒两人:“错了,巡逻的不是六人,是七人,有个比较瘦小一点。 了望塔上左边是一个,右边是两个,有个坐在地上打盹。” 邵阳诧异,她怎么知道的,一回头就看到她拿了个奇怪的东西挡在眼睛前面。 他惊一跳,“小妹,你这是何物?!” 第三十四章 赶紧说,别哔哔 司少珩一脸“我看你怎么编”的表情,直接把自己撇干净了:“嗯?娘子,你这是何物,我为何从没见过。” 程若安:…… 好好好,司少珩,你这么玩是吧。 她没多解释,就两个字:“捡的。” 邵阳眼眸眯了眯,但也没多问,点点头,就当这茬揭过去了。 程若安继续拿着望远镜探查,发现这个角度看不到孩子们被关在哪里去了,三人一合计就到了一边的半山腰上。 找了一棵高大的树木,一起稳稳的坐在枝桠上观察寨子。 结果一看就无语了。 山寨有一边是依山而建,他们看不到有没有山洞,但除去这个可能修关押点的地方之外,他们只在寨子正中央的空地上,看到了牢房的标配,木栅栏门。 也就是说,孩子们可能被藏在层层叠叠阻挡的山洞里,也有可能被关在正中间的地牢里。 无论是哪个地方都不好救。 “敌众我寡,难搞。”程若安摇摇头,叹息道。 司少珩沉默不语,邵阳则是心里盘算了下,以他的身手一个人进去能救几个孩子出来。 想了想,再多两个帮手的话,应该十个都能救出来。 邵阳提议道:“小妹,我把你先送回去,然后再叫两个帮手来。”他会轻功,一来一回应该天还未亮。 “再把四郎叫来吧,我也陪你进寨子。”司少珩在心里做了个预演后,差不多就有了大致的安排,“另外,直接通知大家赶紧朝着回澜城出发,进城就先去县衙报官,说这里的山匪抢了一个商队,在里面分赃。” 程若安秒懂,接上司少珩的话:“说抢了上万两的货物。” 说着她从空间里摸出个款式特别的金手镯,递给邵阳,“拿这个去报官,说是被抢的货物里掉落的。” 她只说万两,是怕说多了太假,说少了官府懒得来。 但其实她和司少珩都没对官府的人报太大希望,主要就是留个后手。 万一他们自己的救援行动失败了,“官兵们在赶来的路上”这句话,也能起个震慑作用。 程若安和司少珩对视一眼,看对方眼睛,就知道两人想的一样。 邵阳诧异:“小妹你不跟我回去?” 程若安摇摇头,“不,我留在这里更有用,姐夫你信我。” 邵阳看着她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面满是坚毅和战意。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信念感很强的眼神。 邵阳点点头,信了。 “那我只带司四郎进来,很快,你们等我一个时辰。” 司少珩:“不急,你们先看着大家启程赶路,确定没人会冲动跟着你和四郎进来之后,再来。” 他脑子里的初步计划,是天亮之后行动更好。 看这山寨的人都是夜猫子,差不多天亮了才会是他们昏昏欲睡的时间。 “好!” 邵阳没问那个金镯子哪里来的,从程若安手上接过,就踩着轻功离开了。 树桠上,程若安用望远镜看着寨子大门上挂着的牌匾,轻声念出来: “般……龙……寨?这山寨名字怎么那么奇怪?” 这两个繁体字写作“盘龙”,远远看过去就是两大坨,程若安还是半看半猜出来的。 司少珩拿了望远镜过来自己看,一看就哽住了。 “那是盘龙寨。”他扶额,“你看够了吗?有空跟我说说你自己的计划了吗?” 程若安眉毛一挑,“哟,司总不错嘛,这都能猜到我心里有个计划。” “赶紧说,别哔哔。” 司少珩算是发现了。 这女人到了古代之后,和现代完全不一样了。 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还拿捏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家财产”,腰杆子硬得很。 底气很足的程若安,如今凡事都有她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再也不是现代那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shopping、spa的傻白甜阔太太了。 程若安很认真:“我装成山里采药,摔断腿的采药女,混进去里面和你们里应外合。” 司少珩:…… “换一个,不可控因素太多。” “别介啊。你想,我有电击棍能防身,随时能掏东西出来用,实在危险我掏个电冰箱出来也能砸死山匪了。 你们也是打算让一个人先摸进去的吧?总不能大咧咧的打进去。”程若安说着上下打量司少珩,这眼神多少有点瞧不起人了。 司少珩想了想自己的身手在现代确实很可,但是古代这具身体真的太垃圾了。 但凡他稍微练下,司少珩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说起来也是服气。 原主摔断腿那次,其实意外寻到一个山洞,在山洞里找到一本什么功法秘籍. 自诩清贵读书人的原主,对练武很是鄙夷,要不是那好歹算本书,他都不会捡回去。 但那本秘籍一直被原主藏在一堆破书里,从未练过。 司少珩这次逃难还带上的,但没时间好好研究…… “怎么样?我一个瘸腿的采药女,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也不会见面就杀了我,毕竟我懂医理,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适合进去打探消息。”程若安是严谨思考过这个方案的可行性的。 “但你要怎么出来?” 司少珩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如果打探到了消息,但是不能送出来,一切等于白搭。” 程若安沉默了。 她闭眼去空间看了看电子管家的面板,声望值还是90点,就差10点,就能到3级。 空间3级的话,她整个人,就是她现在这副身体都能进入空间的! 就算她进了山寨出不来,但也能躲进空间保命! 这样的话,她根本不用想怎么把消息传出来,直接进去到处放火,还不信这些山匪不往外跑了。 到时候策反里面那些被当作牛马的流民,不一定不能趁乱救出孩子们。 可偏偏,就差10点声望值! 程若安的眉头皱得连熨斗都躺不平:“等等,司少珩,你等我想想,别吵。” 司少珩:…… 他甚至放轻了呼吸,就怕惹到这祖宗。 程若安拿着望远镜,看着那些在寨子外面巡逻的山匪喽啰,一个心狠手辣的念头冒出来了。 “司少珩,你敢不敢杀人?” 第三十五章 司少珩你想害我?! 程若安她是敢的。 为了救司心司念,别说杀山匪,就是杀皇帝,她也敢拼一拼。 有句话怎么说的? 你可以小瞧女人,但永远不要小瞧一个母亲。 虽然她来得晚,没经历过怀胎十月和生司心、念念的时候,但她就是有一种感觉。 心心念念就是她的孩子。 血脉相连,亲生的孩子。 程若安想清楚了,她要杀一个山匪试试看能不能涨声望点。 司少珩看着她放下望远镜,眼里升起的杀意,沉稳严肃道:“杀谁,你说话。” 程若安愣了一下,可以啊司总,很上道嘛。 这要是去会所上班,还不迷死一大群富婆啊。 但她没想把这种脏活儿指使给司少珩做。 只是她腿脚不方便,需要司少珩搭把手。 “你帮我把巡逻队伍最后面一个山匪给电晕了,拖到灌木丛里来就行。” 程若安没杀过人,但是她在孤儿院里,帮院长妈妈杀过鸡。 但谁知道司总就是司总,只是看看她的眼睛,就猜到了她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 “电击棒和菜刀给我,我去做就行。你的手,别沾这些。” 程若安不自觉的咬住了一点点唇瓣,看着司少珩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说实在的,司少珩这句话让她的心猛地怦然了一下。 之后便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暖暖的感觉,充盈了她整个心房。 比现代时候看司少珩给她刷卡、给她点天灯时,还要暖! 程若安耳根有点发烫,“杀人没那么容易,至少心里那关很难过去,司少珩你不必……” 不管古今中外,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没办法那么坦然的接受亲手杀人这件事。 而且空间升级,受益者是她。 让司少珩为了她的空间去杀人,程若安有些受之有愧。 谁料司少珩只是淡淡瞥她一眼:“说得好像你杀过人似得。” 程若安:…… “空间这次升级是你受益,但我也是司心、司念的爹,亲爹。”司少珩面容严肃起来。 “再者,进去救人,杀山匪在我的计划中,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东西给我。” 他没和她讲“山匪是坏人当杀”、“乱世别当圣母”的大道理。 司少珩相信她自己明白,就算不是现在,她也会在慢慢成长过程中明白。 “万事小心。”程若安将电击棒拿出来递给司少珩。 司少珩目光柔和地看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抱紧树干,别掉下来。” “嗯。” 夜色还浓。 司少珩身姿很轻盈,很灵活就摸了过去,程若安用望远镜看着他将巡逻队末尾的山匪电晕,然后拖入更深的黑暗中。 程若安的心脏怦怦跳。 因为她能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她默默数了一百个数,然后进入空间,冲进大门去查看电子管家的显示屏。 果然一点开就有个烟花动效。 【恭喜空间主累积声望值达105点,空间等级升为3级!】 程若安心里那点因为“教唆杀|人”的阴霾一扫而空。 杀人会难受,但杀人渣不会! 会涨声望,就说明杀对了。 司少珩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程若安自己还不知道,就在她点开空间电子管家屏幕的那瞬间,外面的树桠忽然一轻。 她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程若安再睁眼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树桠往下一压,而自己的屁股也突然坐下的感觉。 “嗯?我刚刚身体进去了?不对啊,我在里面还是我前世的身体啊!” 程若安不信邪,又试了试。 进去后,她立刻跑去客厅照镜子,“真的还是现代版李若安的样子啊!” 再出去。 屁股一坐。 再进来,李若安。 再出去。 屁股一坐。 程若安:…… 司少珩摸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程若安在树桠上若隐若现。 是真的,整个人,若隐若现。 司少珩:…… 看到程若安再次出现在树桠上时,司少珩赶紧上去,拉住她的手。 下一秒,就和她一起进了空间。 “不是,程若安你做什么呢?”司少珩头疼。 程若安眼睛眨了眨,“我在测试我身体进来没,你……” “不清楚,进没进来,但消失了是真的消失了。”司少珩也发现在空间里,两人还是前世的身子。 他心里也有一瞬的好奇,但现在没时间深究:“出去说。” 两人前后出空间,但明显,司少珩刚刚只是意识进去了,身体还是在外面的。 “能确定你消失前身体是什么样,你出空间身体就是什么样,这就足够了。”司少珩看了看走远的巡逻队,算着等他们再绕回来山寨大门,得半小时后,“现在就是你在混进去的最好时机。” 程若安点点头,不然等巡逻队回来,发现少了一个人,她又上门求救,会引起怀疑。 司少珩将她背到差不多的地点,程若安从空间拿出一个背篓,在里面放了点之前在青山县买的药材。 不是杏林堂换的那些,而是为了给那些防疫药材过明路的其他药材。 都是庄户人家吃的起的常用药,炮制品相没那么好,有的甚至晒得没那么干,眼下正好能用。 最后为了她“摔断腿的采药女”的人设,她甚至拿了根司少珩在现代买的人参塞自己衣兜里。 程若安让司少珩抓了把土在她衣服和脸上都抹了抹,再将头发又抓乱一些,看着真的很像滚下山坡的人。 狼狈至极。 “oh~完美。”程若安笑着比了个ok,准备好了要一瘸一拐,走向山寨。 司少珩拉住了她的手,“等等。” 程若安:? “司总还有什么交代?不兴反悔的啊。” “不是。” “那是啥?哎呀,反正我会尽量拖到天亮,等晚点姐夫和四郎来了,你们就‘见火行事’!到时候里应外合……” 司少珩直接伸手捏住了她的嘴皮子:“听我说。” 程若安:…… 无语地眨眨眼。 你说呗! “别墅书房的保险箱里把手枪,我以前带你去射击俱乐部玩过,你知道怎么开枪对吧?危急时刻,你躲进空间后,就记得找出手枪带身上,懂?” 程若安:!!! “道理我懂。但司少珩,你在现代怎么敢买枪藏在我的别墅啊?!你想陷害我?!” 苍天啊! 现代,在他们种花国持枪是犯法的啊! 这狗男人是不是随时准备坑她去坐牢,好腾出司太太的位置啊?! 第三十六章 混进去了 司少珩皱眉,有些诧异,正准备解释来着,就听到远处山寨了望塔上的山匪在喊着人,准备换班了。 正事要紧。 程若安只能黑着脸,指着司少珩:“你给我等着,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司少珩:? 不是,她又胡思乱想到啥了? “莫名其妙。”司少珩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在现代,这女人什么都不跟他说,把“司太太”当工作一样。 被林诗施威胁,被林家人欺负,全都自己忍气吞声,不和他这个老公商量。 做过最硬气的事,还是主动和他提离婚。 到了古代,她整个一个放飞自我,凡事主意大得很,说是要一码归一码,又要带着现代对他的那些情绪。 司少珩发誓。 等安顿下来,不管程若安想不想听,他都要连古代带现代的心思,全都跟她直球摊牌! 程若安心里带着不爽,背着竹篓,一瘸一拐走向山寨大门,边走边虚着眼装瞎子。 “有人吗?附近有人吗?我采药摔断了腿,眼睛也被石灰迷了,有没有好心人出手搭救一下,我愿重金酬谢!” “有人吗?” “救命啊……” 山寨门口的人,看着一个年轻村妇摸瞎着快走到山寨大门口了,只觉得好笑。 “哟,这是三环山后的采药女?怎么摔到我们这盘龙坳里来了。” “啧啧,采药女摸到山匪寨求搭救,哈哈哈哈,你看爷像是会救人的人吗?” “英雄救美倒也行,但这小娘子是个瘸腿的啊,救立刻都没办法以身相许。” 程若安听到这些荤玩笑,瞬间装出胆战心惊的模样,止了脚步。 “你们……你们是谁?” “我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啊。”有个山匪提着刀上前,面露凶相:“爷给你个痛快,你就不用重金酬谢了,爷自个儿会摸!” 程若安:!! 卧槽! 不按常理出牌! 就在她准备直接闪进空间的那瞬间,忽然传来一道粗犷呵斥: “干啥呢?!” 紧接着一道强壮如小山一样的身影就拨开了门边的山匪们,走了出来。 正是三当家! 他哐哐几个大耳巴子呼在提刀山匪的脸上:“你丫没瞅见这是个采药女啊!? 你不知道老大最近拉不出屎想看大夫啊!? 送上门的女大夫,你丫还想直接给砍喽,你多大胆子啊你!” 说完就冲着程若安走过来,程若安艰难地虚虚开眼睛,告饶到:“我……我误闯入好汉们的地盘,我这就走,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就真的转身,双手伸着,准备换方向抹黑走。 “等等!”三当家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背篓,“我叫你走了吗?” 三当家低头看了看这背篓里,确实都是半干不干的草草药。 “好汉……好汉饶命!小女子身上是没银子的,只是采了一株人参,卖了能值五六十两而已。我给你,还有背篓里的药也都给你,你放过我吧,好汉!” 程若安说着都要哭了。 三当家看她这怂样,心里已经相信了几分了,但还是提出疑点。 “你四更天在山里采药?” 程若安哭唧唧:“我……我午时过就上山了,一路采药,翻过三环山,在崖边看到人参,谁知道采人参的时候踩滑了,便从崖边落下来了。 要不是那边树桠多,给我拦了好多下,我怕是要摔死了。 这不,摔到山下来,我晕倒前不久才醒,四周没水、没人,我腿又断了,才无奈一路摸着过来。 现在已经四更天了?” “快五更了。”三当家点点头,这个采药女说的事不像假的。 大哥说过,谎话编不出细节。 她说得很细节,那就是真话! “会看病不?”三当家问。 程若安小鸡似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采药人,都是普通小病小痛的能看点,不懂诊脉那些……” 这会儿三当家已经完全信了。 要是这女人真是不怀好意想混进山寨的,那不直接说什么病都会看了? “行,就你了!跟我走!” “好汉们要带我去哪?!救命啊……我不想死,我给你们钱,我给你们干活儿啊,别杀我!” 被人架着就往山寨里拖,程若安那条好腿直蹬,演得很起劲儿。 进了山寨,程若安就悄悄睁眼到处看了。 那些用望远镜看不到的死角,都被她飞快记了个遍。 被人架着路过那个盖着木栅栏的地窖时,程若安听到了里面小孩子嘤嘤嘤的哭声。 还有…… “别哭了,山匪不高兴会杀了我们的。” “哥哥,我怕……呜呜呜。” 是她的两个小心肝! 果然是被关在地牢里的! 程若安半眯着的眸子里闪过嗜杀的寒意。 既然孩子们被关在地窖,那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放火了! 程若安先被山匪们带去水井边洗眼睛。 “女大夫,你眼睛里的石灰可得好好洗干净,别到时候因为眼睛看不清,没得给我老大瞧坏了病!”三当家在后面抱着手监督。 程若安算是发现了。 这个三当家的就是他家大哥的舔狗! 头脑简单,不蠢,但凡事都以大当家为先。 就算是吃屎,他都得捧热乎的给他大哥先吃那种。 于是程若安一边奴气满满地连声音应着,一边就在心里有了计划:先弄死大当家和三当家。 想着,她就在洗完眼睛后,把那绑在麻绳上的水桶又丢回了井中。 然后再秒拿出一把小刀,悄无声息地割断了麻绳。 小刀丢回空间。 谁能知道是她割的。 程若安被领到了大当家的房门口,门一拉开,她还没走进门就差点被里面淫靡的腥臭味给熏yue了。 定睛一看。 好家伙,房里真是好大一张床! 床幔围绕,轻纱垂泻,若隐若现间,程若安看到床上一个,没有腿,但身材魁梧壮汉正在调戏五个美女! 程若安:…… 服气。 没腿硬劈这是。 这就是盘龙寨大当家了。 在来的路上,三当家就给程若安说了,大当家当年为了救兄弟们,在朝廷命官手上受了重伤,行动不是很方便,让她进去了别乱看大当家的腿。 她当时还想着。 腿脚不方便,好! 着火起来,不好跑! 结果这会儿看到,程若安嘴角都抽了抽。 瞥了眼三当家,只觉得他冷幽默极了。 这都特么没腿的! 你说个棒槌的别乱看大当家的腿! “大哥!我找来个女大夫,帮你把把脉,你不是最近肚子胀得难受吗?” “行,来看看吧。”说着,床上那个没腿硬劈的章鱼哥,就松开了搂着的美女们,腾出空间让程若安过去把脉了。 第三十七章 煽风点火 程若安哪里懂把脉。 但是她赌这些山匪也不懂。 于是她上前,装模作样地帮大当家搭了下脉。 讲真。 摸过这个断腿章鱼哥的手,程若安想吧自己的手指泡在84消毒液里消消毒! 她装作不经意的,目光扫过这个房间里,穿得清凉的古代美女们。 真是好敬业。 能对着这么个,大腿以下全没的男人,还能笑颜如花、媚眼如丝的。 程若安觉得,她们应该都是职业的。 那是定期来,定期走? 如果是这样,那怎么可能回澜城的人还会觉得,之前的剿匪行动成了,山匪们都没了,现在拦道抢劫的是走投无路的流民? 除非官府和盘龙寨是勾结的,有官老爷压着这些职业美女们不准把这儿的真实情况往外说! 程若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紧接着就是一阵恐惧和心慌。 那他们还让姐夫带话给大家,说去求助官府!? 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程若安想到可能发生的事,便面如菜色,额角都冒汗了,手也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 三当家一看她这个样子,心就咯噔了一下。 他颤颤巍巍问了句:“采药的,我大哥到底怎么了?” 只是拉不出屎而已,难不成是什么要命的疑难杂症? 程若安这才回过神来,老神在在的问了几句:“大当家平时是否不爱喝茶水?也不喜蔬菜瓜果之类?” 大当家一直在观察程若安,这会儿也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三当家抢答了。 三当家的语气颇为不满:“我们有酒有肉,喝茶水、吃菜叶子算怎么回事!” 但大当家咂摸出程若安的意思了。 “女大夫的意思是,我拉不出屎,是因为我不喝茶水和不吃菜叶?” 程若安:“正是。” 她不会看病,但现代人谁会不知道便秘的原因? “呵,我寨子里的兄弟,都是只喝酒吃肉的,为什么他们能拉,偏我不行?” 大当家本就生得铁面虬髯,但此刻还摆出一副阴险毒辣的嘴脸质问程若安,就好像是已经看出来她根本不是什么采药女一样! “那是因为他们每天活动量大……”程若安脱口而出,但还没说完,就感觉房间内气压都变低了。 完蛋。 她就差直接说大当家是个死残废,整天躺着不动了! “大胆!你怎么敢……” 三当家反应过来,当即就暴起了,抡着沙包大的拳头就冲着程若安打来。 程若安反应极快,从床边凳子上跳起来的同时,就秒拿出电击棒就对上了三当家的拳头。 三当家两眼一番直接晕倒。 而同时,怕死的程若安还直接一个闪身进了空间! 一个大活人凭空就消失了,直接吓傻了屋内所有人。 “鬼啊!” “救命!有妖怪!” “嘤嘤嘤,好可怕~” 屋内的美女们一边尖锐爆鸣,一遍疯狂逃窜,推开门直接往外跑了,甚至顾不上自己只穿了个肚兜亵|裤。 而大当家更是在亲眼看到程若安的手上凭空出现一根黑色的棍子时,就怔住了。 那棍子的材质是他从没见过的,并且一碰三当家,那一百八十斤的壮汉,就这么昏过去了? 他都还没震惊完这件事,程若安已经闪进闪出了。 大当家只感觉自己像是眼花了一下。 刚刚这个女大夫消失过吗? 不对,她肯定一直在这里,是什么障眼法! “人呢?!回来!老子面前怎么可能有鬼敢来!” 大当家没腿,只能坐在床上无能狂怒。 “来人,敌袭!敌袭来了!” 刚刚三当家暴起得太突然了,程若安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和你们演什么演,我烧死你们算球! 所以她这会儿出来,就是是想起来自己还没放火的。 程若安看到大当家一个人……不,大腿以下都没,算半个人。 她看到大当家半个人坐在床上,其他山匪居然还没赶来,她直接掏出一桶汽油,对着大当家的大床就是一顿浇给。 “你个臭娘们,你在做什么?!老子杀了你!”大当家汽油淋头了,还这么凶,还想靠两只手撑着身体,飞起来扑到程若安。 程若安惊呆了,直接丢了汽油桶就闪进了空间。 到了空间空地上,她还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我去,吓死了。这没腿小的章鱼哥居然还能飞?!哦莫,没点火。” 程若安拿着打火机又闪出空间,然后直接往满是汽油的床上丢了一个,又往地上趴着的大当家身上丢了一个,随即立刻瘸着腿就往门外蹦了。 汽油是空间别墅院子里放着的,司少珩以前买的汽车备用油。 屋内的大床沾上汽油,变得非常易燃,火舌几乎是瞬间攀着床幔就冲上半空。 趴在地上的大当家,原本还在瞳孔地震中。 因为他刚刚两只眼都看到了,那个女人凭空消失了,又突然出现了! 是妖怪,一定是妖怪! 这妖怪还直接放火了! 也就是这火在大当家身上疯狂燃烧,才让他瞬间清醒过来,赶紧在地上来回翻滚,企图扑灭身上的火。 但无论怎么翻滚,火都灭不了,甚至整个房间的火,越来越大。 “啊啊啊啊啊!三弟!你醒醒啊,三弟!老二,老四,救我!” 大当家痛苦惨叫着爬到三当家身边,但怎么都推不醒他。 最后只能发出绝望的哀嚎。 而外面的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去大当家的住处救他,因为程若安正杵着拐杖,边走边放火。 走到哪算哪,四处纵火! 碰到人,就直接闪进空间。 她已经发现了,身子能进入空间的一个妙用。 那就是,进去后再出来的时候,她在空间里做出起跳的动作,出来的瞬间,身子也能跟着挪出一段跳跃的距离! 这种丝毫不怕暴露的做法,让程若安在山寨内几乎是随意点火。 看到她的山匪,不是被吓蒙了,就是被点燃了。 程若安就这么一路点火,一路朝着山寨里,流民们休息的草棚集中区走去。 据程若安套三当家的话来看,整个盘龙寨大概有三百多个山匪,全是精壮或者身手灵活的男人。 她一路进来,看到的职业美女有十来个。 被当牛马干活儿的,伺候山匪的男性流民她看到的有二三十个。 这才不到四百个人。 而三当家之前很骄傲的跟她说过,他们整个盘龙寨,上下一千多口人! 放火不能烧死所有山匪,所以程若安要去扇风。 她要去鼓动那至少七百个流民,为了自由,杀出去! 第三十八章 和他们拼了 盘龙寨外。 邵阳背着司四郎,踩着各种树丫,飞进一片枯树林子。 穿过枯树林子,就离盘龙寨不远了,但他忽然看见山寨方向起了火光。 邵阳心道不好,只叫司四郎抓紧他,就直接腾空而起,根本不一颗颗树借力踩着飞过去了。 而是一飞几丈远,才稍稍踩一下枯树垭。 司四郎脚指头都抓紧了。 他一脸菜色,双臂将邵阳的脖子箍得死死的。 心里叫苦不迭:你们一个个地动之后都有了大造化,要么能空手变东西,要么会飞,就我啥都没,只会抱大腿是吧? 司少珩看到火光燃起的时候,差点直接从灌木丛里站了起来。 程若安! 这女人怎么没按计划行事?! 是出什么意外了? 他心里忽然打鼓似的,七上八下。 双腿本能地想要他站起来,冲进山寨。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相信她。 要相信她。 事实上也是。 山寨很大,司少珩就算是现在冲进去,也找不到程若安。 整个山寨里大致分为四块区域,没完全按方位,就像一个不规则的田字。 关着孩子们的地牢在田字的正中间。 而从大门进去,左手边一亩地的范围内,都是比较规整的木屋,是山匪们的屋子。 进门右手边的半亩地,像是食堂和澡堂区域。 十米长都不止的大木桌有四五个,整齐排放着,桌子后面就是灶台,灶台不远处就是水井。 生活区域另一边连着牛马流民们干活儿的区域,程若安没走到那边去过,但三当家给她指过。 要是她过去看过,就知道流民们被关在这里,一直在种植和炮制一种格外像罂|粟花的植物。 此时天色已经无限接近黎明,也就是一日里最黑暗的时刻。 程若安好不容易,用空间一瘸一蹦的到了流民的草棚区。 推开摇摇欲坠的木栅栏们,背着火光,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似得。 但程若安只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看向自己。 程若安打了个激灵,赶紧开口:“乡亲们,都还好吗?!我是来救你们的!” 谁知道被关押久了的流民,到底现在是个什么心态呢? 先示好总没错。 但草棚里没有一点儿动静。 程若安能听到人的呼吸声,很多人,但就是没人说话。 忽然前头山匪的住宅区域不知道烧塌了什么,发出一声巨响。 然后一大窜火舌就扑了过来,点燃了草棚最外面的,竹子篱笆。 借着外面四起的火光,程若安这才看到这里和外面完全不同。 这里要说说山寨里的贫民窟,不如说是深山里的监狱更为贴切。 流民们居然全都像牲口一样,被山匪们用铁镣铐,铐在草棚子里。 这里一共四排草棚,像马厩一样的,一棚就是一字排开。 有一根贯穿承重木柱子的粗铁链,将流民们每一个人脚上的脚镣给串联起来。 怪不得外面已经起火了,山匪们都乱成一锅粥了,没有轮值干活的流民却一个都没露面。 因为他们出不来! 就算火势蔓延过来,他们也跑不了! 他们要是奋起挣扎,那就是拉垮棚子,然后被坍塌的棚子压在底下,再被火烧死。 横竖都是烧死。 那还不如就这样,在自己平时休息的这一块小地方,或坐着、或躺着,听着那些欺辱残害他们家人的山匪们痛苦哀嚎,想象着这是自己为家人们报仇了,然后平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太窒息了。 程若安到这里的第一感觉,就是窒息。 世上本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 但程若安在看到那一双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时,她好像领会到什么叫绝望。 “外面的火,是你放的吗?”角落里,响起一道极为沙哑难听的声音。 就好像说话人的喉咙是被人撕破了的一样。 程若安拿夜明珠出来,对着声音方向看了看,才看清,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瘦弱男人。 看不出年纪。 但他身上穿着的破旧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应当是件长衫。 是个读书人? 那就是能沟通的。 程若安点点头:“是我。” “你怎么做到的?” “你别管。”程若安没功夫和他闲聊,“山人自有妙计,我就是来救你们的,你们走不走?” 男人嗬嗬地笑了两声,听起来像是丧尸要吃人似得。 “你怎么救?” 他扯了扯那一长串铁链。 “现在去找钥匙,你觉得来得及吗?”男人发出灵魂拷问。 要怎么救他们? 程若安只是想了想这个问题,就瞬间出了一脑门汗。 铁链。 活人。 空间。 程若安脑子里闪过一道精光。 她咬咬唇,弯着腰,伸手向最近的一个流民的脚边摸去。 就在要摸到铁链的时候,程若安突然“诶”了一声,然后对着那个读书人的方向问了句:“你是流民里的头儿?” 那人像是怔楞一下,随即哼了一声,嘶哑道:“里正。” 里正啊。 大小是个官。 那就好办了。 程若安笑着和他谈条件:“如果我能解放你们,你能不能让大家别一副厌世脸躺在这里等死?要死,也出去砍几个山匪再死,如何?” 解放? 萧朗听到这个词倒是觉得新鲜又贴切。 很是生动,莫名让人心生澎湃。 萧朗不抱希望地冷笑着:“你能做到,我们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你要我们生,我们就生,你要我们死,我们就去死。” 只要这个女人能让他们站着死、自由地死,那去死又何妨! “好!” 程若安摸着铁链,拼命在脑子里念:“空间宝贝,我要收这个铁链,我只要铁链,我不要棚子! 只要铁链!只要铁链!” 忽然,所有流民只感觉脚上一轻。 铁链凭空消失了! 程若安没进空间,但只用神识就感应到铁链出现在了空间的空地上。 她心里大喜:成了! 睁眼一看,果然所有人都在满眼惊奇地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脚踝。 萧朗更是震惊到连气儿都没了。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女人难道真是“山人”?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一身脏兮兮,头发也乱糟糟的,走路还是单脚跳的女人,说不出一个字来。 程若安却是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黑漆漆的棒子,指着天空,大喊一声: “乡亲们,有啥抄啥!和外面的那些畜生们拼了!” 第三十九章 用尿滋醒他们 程若安腿脚不方便,但流民们全是男丁,没人方便搀扶她。 所以喊了冲锋的她,在大家抄起家伙冲出去之后,反而落在了最后面。 比她稍微前面一点的,是萧朗。 “我们逃难最初,有三千余人,到了回澜城时,只余半数,而现在……只剩下这不到五百人……” 萧朗颤颤巍巍走在前面,像是自言自语,但其实是在跟程若安说。 他身形消瘦得不像话,蓬头垢面,声音嘶哑,就连行动都像极了花甲老人。 刚刚已经被这些流民丧到了,程若安这会儿不想听他讲故事,便敷衍到:“里正爷爷,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先别难过,还是组织大家一起逃出寨子吧。” 最好就是带着大家干死所有山匪,让她带着十个孩子,安安全全苟到司少珩和姐夫进来接应。 见到姐夫第一件事,程若安还得提醒他,赶紧去追进城报官的家人们,先拦下他们,告诉他们回澜城的官府和盘龙寨是勾结在一起的! 现在,她得快点跛着去那个地牢,把孩子们都救上来。 虽然火烧不到那儿,浓烟也不会下沉呛到他们,但整个山寨全烧起来的话,那下面也会跟烤箱似的,热得离谱。 想着,程若安就加快了脚步,走向了和萧朗不一样的方向。 她完全没看到,萧朗转过身来,冲着她的背影伸出尔康手。 “神仙你等等,我是里正,但我不是爷爷!” 自然,程若安也没听到这句话。 山寨里大火不断,山匪们想救火,却发现水井打水的绳子被人砍断了。 如此大事,只有四当家一个人坐镇指挥。 “那个谁,三当家找到了吗?什么?!三当家和大当家一起被困在火势最大的正中间了?!” “重新找绳子和水桶打水救火啊,愣着干嘛?!” “去药田山洞那边叫二当家的人呢?回来了吗!没回来?!你!那边那个,你赶紧也去找二当家,让他先去转移寨子的家当!” “怎么会有那么多兄弟晕倒在起火的地方?!救不救?!能救的当然要救!” 不救的话。 他终于熬死了大当家、三当家,结果接手过来的山寨只有一两百个手下了,还有什么威风? 二当家能让他当家做主吗? 当然能。 因为盘龙寨的二当家,是个只知道沉迷制药炼丹的假道士! 火势越发凶猛,整个盘龙寨几乎快要连成一片火海。 那些山匪本来就在过夜生活,有的还光着屁股在屋子里耕耘,有的喝得早就醉死过去了,突然的多出起火点,就导致无数山匪被烧伤、被熏晕,以及被垮塌的房屋掩埋在底下。 流民们最开始是拿着农具、柴刀,甚至是木棍,杆子这种不成气候的东西当武器。 但他们发了狠,都想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敢豁出去命去拼。 山匪两头顾不过来,一旦打个平手就会被萧朗指挥着手脚麻利的流民,去抢了他们的大刀、长枪来武装己方。 火势最旺的时候,死伤过半的流民们终于占了上风了。 而这时候,根本无人顾及,程若安已经掀开了地牢的木栅栏。 程若安趴在地上,用夜明珠借光,看清楚了下面的十个孩子。 一个不少。 她悬着的心,可算是落地了。 孩子们中了迷烟,有的还晕着,有的已经醒了。 醒了的孩子听司心说,他们是被山匪掳到山寨了,吓得一直哭。 就连最大的,已经有十二岁的大花也是哭个不停。 司心把还晕着的大丫塞到她怀里,让她照看自己的妹妹,别一直哭,结果大花这个当大姐的,就抱着妹妹哭。 哭得最大声的,是醒着的夏守财的儿子,夏耀祖。 但程若安来掀木栅栏的时候,下面的哭声戛然而止,孩子们都低着头,不敢往上看。 包括小大人司心。 念念抱着还没醒的四妞,司心抱着念念。 所有醒着的孩子,都默契地不抬头。 他们不知道是谁来抓他们去下大锅了。 好像只要不抬头,不被煮娃娃吃的山匪看到,他们就不会被抓上去。 程若安看得心疼,一边往下放绳子,一边说:“心哥儿、念念,是娘,娘来了!” 司心猛地抬头,看到娘亲脏兮兮的脸时,一直坚强没哭的他,忽然就飙泪了。 “娘亲!” 念念也看到娘亲了,跟哥哥一样,扬着小脸哭着喊娘亲。 “三婶,呜呜呜,救命啊,呜呜呜……” “三婶救救我们,我不要下大锅。” “三婶……” “黑心婶子先救我先救我!” 嗯? 程若安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原本在暗暗流淌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 程若安看着夏耀祖,脸色严肃得像是生性就不爱笑,“我先救小的!” 夏耀祖一听就不干了,“我也小!我才五岁!” 说着,就要去抢程若安垂下去的那根绳子。 “谁管你!”程若安懒得理这种被夏家惯坏的熊孩子。 她直接拿了颗小石子就砸了下去,刚好砸到夏耀祖手背上,疼得他嗷嗷叫。 “黑心婶子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要跟我爹、跟我爷告状,我要他们打断你的腿,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程若安:?? 她眼神瞬间变得冷厉,“闭嘴!再吵我就杀了你!回头就跟夏家说,你是被山匪杀的!” 这孩子才五岁,张嘴竟然就是这么恶毒的话。 程若安一点不介意给他留下童年阴影! 夏耀祖被吓惨了,缩在一旁不敢再闹,连哭都是捂着嘴巴的,就怕“吵”到了程若安。 程若安不管他了,教司心打死结 “心哥儿,像娘这样,帮念念把绳子绑在腰上,娘亲先拉念念和四妞上来!” 四妞有哮喘,还晕着,只能让念念抱着,才能被拉上来。 “大虎,你快把大牛、二柱二栓给叫醒!”程若安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司心很懂事的,已经在帮司念绑绳子了。 绳子很是粗粝,他的小手都磨皮了,也不在意,“妹妹,你一会儿要抱紧四妞。” “呜呜呜,三婶,我叫过的,叫不醒啊!”大虎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程若安:“拿水泼!” 她刚准备从空间掏瓶矿泉水出来,就听大虎收敛了哭声,下定决心似得的说:“好!三婶,我……我拿尿滋醒他们!” 第四十章 论赔钱货与耀祖 “我……不是……你……哎……那……算了,随便吧。” 程若安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看到念念已经绑好了,她就赶紧把孩子拽上来。 管不了一点大虎。 这孩子人如其名,是全家最虎的。 大花在下面抱着大丫,瑟瑟发抖。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三婶把念念一点点拉上去,心里无比的焦急和担心。 因为她娘老欺负三婶,三婶一定恨死他们大房的了。 她很害怕三婶会不就她和大丫。 三婶或许会救大虎和大牛,因为他们都是男娃。 就算是报仇,三婶也不敢放弃司家的男娃,但她和大丫是两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三婶一个女人,腿还不方便,要是救不了那么多孩子,一定最先放弃的就是她和大丫。 大花越想越觉得心跳加速,难以呼吸。 那种恐惧,是比醒来发现大家都被关在地牢里更甚的。 想着想着,大花竟然把自己给吓晕了。 大虎这边才放出一泡童子尿滋醒了大牛、二栓二柱,就听到咚地一声。 回头一看,他大姐抱着小妹晕倒在地上了。 大虎连忙喊:“三婶三婶,我大姐晕了。但我没尿了!我挤都挤不出来了,咋办啊三婶!” 正在嘿咻、嘿咻拉着司念和四妞上来的程若安:…… 这虎小子。 你能不能放过你的小兄弟? 程若安大喊一声:“心哥儿!” 司心在下面一脸为难:“娘亲,我也没尿……” 程若安终于给俩小的拉上来了,都来不及喘气儿就给司心丢了瓶矿泉水下去。 当然,矿泉书的塑料**变成了竹筒。 “用水!”程若安咬牙切齿道:“你们谁再玩尿,我打谁屁股!” 底下其余男娃一片点头如捣蒜。 程若安感觉全靠自己一个人先拉小的再拉大的上来,她得累死。 而且这又是在山寨正中的空地上。 就算所有的人现在都在前头激情互砍,但万一一会儿有人拿着刀过来了,她要怎么办? 程若安抬头看四周,越看越气。 之前就找不到木梯软梯,现在居然连一棵能绑绳子的大树都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能从空间里用意识取出一个她觉得最重的东西——三开门大冰箱,放在地面上。 但大冰箱出来之后变成了一个三开门大木柜子。 程若安…… 她是真的服气。 她算是发现了,空间里现代材质的东西,只有武器类的不会不会变成本土材质。 刚被拉上来的司念,看到突然出现的大柜子,吓得都不敢闭眼了。 程若安没空和她解释,只赶紧把绳子套在大木柜子上,把绳子垂下去让大虎和大牛自己爬上来再说。 好在大牛大虎年纪稍微大一点,有些力气,抓着绳子手脚并用就上来了。 特别是大虎,已经开始当“导师”,教着下面的二栓二柱怎么抓绳子往上爬。 “对嘛,就是这样,你手用力,把你自己往上拉,脚不要夹那么紧!” 二栓:“大虎哥,我爬不动了……” 大虎:“再爬会儿,我和大哥也拉你们呢,你们自己也要用功啊!” 二柱:“呜呜呜呜……用不了功,大虎哥你的尿味儿太冲了,熏眼,我想吐,一打哕就没力了。” 大虎:“不准哭!别跟你娘似得,平时拽了吧唧的豪横,一遇到事儿就只会哭哭啼啼的! 你留这儿力气往上爬!不然我再淋你一头!” 二柱瞬间不敢哭了。 在后面帮着拉绳子的程若安,听到这些对话,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该说不说,大虎对二房的评价还是挺到位的。 地牢下面,司心泼醒了大花之后就赶紧教她绑绳子:“大姐姐,你快像我这样套绳子。我娘亲拉你们上去!” “好……好!” “大姐姐,你刚刚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晕了?是又中毒了吗?”司心一边忙活着,一边关心的问。 清醒过来的大花只觉得自己刚刚被吓晕这件事,属实说不出口。 她便只嗫嚅了句?:“我没事……” 等她绑好了,司心喊程若安可以拉了,大花还回头问他:“心哥儿你一个人,一会儿能自己绑绳子吗? 我还抱得动一个,要不我抱着你和大丫一起?” “我可以的,大……” 司心话还没说完,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夏耀祖忽然大叫着冲出来,一把推开司心,然后抱住了大花的腿。 “凭什么你都比我先上去?!你比我大,你还是个赔钱货,凭什么是你先!你们司家没有好人,你们想我死在下面,那你也陪我一起死,一起死!” 夏耀祖开始是被程若安唬住了的。 但程若安救了一个接一个的小孩儿,就连司大花这个被他亲姑埋怨是个赔钱货的玩意儿,都要被救了,他还在下面。 凭什么?! 特别是刚刚听到大花说要抱着司心一起上去。 她是自己的亲表姐! 她还能抱一个,去抱司心都不抱他?! 夏耀祖直接破防了。 而五岁小孩儿的破防就是,我得不到的,那就谁都别要! 程若安他们上面本来已经拉动了一点的,却被夏耀祖整个人都挂在大花身上,这么往下坠的一下,害得最前面的大虎险些直接又栽下去。 “啊啊啊啊!大哥你别抓我裤子,勒到我小虎了!”大虎的裤子因为他嘿咻、嘿咻的用力,有些往下落,整个裤腰就挂在小腹位置的。 被大牛用力拉住的那瞬间,他痛得翻白眼。 大牛性格像他爹,憨,话也少,一听大虎喊痛,就直接撒手了。 “我丢!”程若安一个飞扑,给大虎后脖领子拉住,才没让大虎落下去。 大虎的小兄弟才不痛了,脖子又被一紧,刚放下的白眼又翻上去了。 程若安没听到夏耀祖的话,但是突然这么一出,她就知道下面可能出事了。 这会儿扑过来往下一看,果然,夏耀祖骑在大花身上,正尖叫着打人呢。 一边打,还一边喊着“打死你个赔钱货”、“我要死了你也不准活着”之类的话。 程若安气得血压直线上升,发狠话:“大花,踹夏耀祖的档!往死里踹!踹废了算三婶的!” 第四十一章 他好像有点生气? 程若安是气急了。 不然也不会对一个五岁的孩子,说这种狠话。 他才五岁啊! 重男轻女本来就很恶心人了,但这是古代社会,程若安不能强求每一个人都和她一样的三观。 更何况,夏耀祖还心思歹毒至极! 就像个天生的坏种。 他以为她会不救他,所以也不准大花和大丫得救。 而且就因为夏耀祖的扭打,昏迷不醒的大丫也被摔到了一边。 还是小司心见情况不妙,连拖带拽地,把大丫抱到一边。 并且他赶紧扯了旁边那根绳子,把自己和大丫绑起来。 聪明的小家伙,甚至没大喊大叫,只是在下面挥手示意,让程若安看他,以及拉绳子。 程若安一边拉绳子,一边看着下面的两个孩子。 大花虽然比夏耀祖大很多,但她不敢真的对表弟出手,哪怕程若安说了要给她兜底,她还是不敢。 所以被夏耀祖骑在身上打,除了哭着叫唤,大花啥也做不了。 就在这时,众人背后传来一道粗粝地吼声:“你们这些小杂种敢跑!?老子劈了你们!” 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得山匪大汉,灰头土脸的,身上还有不少伤,血迹斑斑,看着恐怖极了。 大汉提着刀就冲程若安他们冲过来,孩子们尖叫着四散跑开,只有程若安没跑,因为她还拉着司心的绳子! 孩子们一散开,大汉就看到了程若安,当即心里怒火更甚了。 这不就是大家说的那个放火的女大夫吗? 怪不得她瘸着腿都要混进寨子,原来是为了救这些小杂种! “就是你害死我们大当家和三当家的!臭娘们” “去死吧!”大汉举着刀就朝程若安砍去。 他的大刀远比程若安的电击棒长,刀刃泛着森森寒光,程若安脑门的汗都吓出来了。 就这么一瞬间,她想到司少珩说的手枪。 一眨眼,程若安拿出手枪,拉开保险栓,就是一枪。 子弹不偏不倚从大汉面门射进去,他来不及多喊一个字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一旁的孩子们下巴都掉地上了。 大牛把司念和四妞护在身后,他看到山匪举着刀来砍人,吓得不敢睁眼,所以他没看到。 山匪怎么就倒下了? 三婶做了什么? 刚刚砰的一声是什么? 除了大牛。 但孩子们散开后,二柱的位置离山匪最近,他看到山匪脸上忽然多了一个血糊糊的洞,吓得他都2尖叫破音了。 “三婶杀人了!” 大虎也震惊,但抬手给了他一个大逼兜。 “叫什么叫!?你想把所有山匪都叫过来吗!” “大虎哥!三婶她杀人了!” 啪。 又是一个大逼兜。 大虎:“山匪算什么人!赶紧去帮三婶拉心哥儿!” 司心的名字驱散了二柱心里的恐惧,他嗷嗷几声赶紧就去帮程若安拉绳子了。 三婶会杀人是很可怕,但奶奶赵氏的大耳巴子打在脸上也很可怕。 一般乡下的孩子是不会叫什么哥儿姐儿的,他们连名字都是随便取的贱名,家里的泥腿子长辈们喊喊贱名就得了。 但司心司念不一样,他们是赵氏最喜欢的三儿子的龙凤胎孩子。 出生时,司三郎就给两个孩子正正经经取了名,老太太让家里人都好好跟着城里人的叫法,叫他们。 就连喊名字上,司心和司念都有偏宠,更别说现在这种紧急关头,甭管是几房的孩子,全都是会护着他们的。 程若安他们好不容易把司心和大丫拉上来了,下面夏耀祖还在打大花。 刚刚山匪出现和枪响都没能吓住他,他就是发了狠要把大花打死在这个地牢里。 “司大花你不还手,我也没办法救你!”程若安是真怒其不争。 大虎也跟着趴在洞口喊:“夏耀祖你再打我大姐,等你上来我打死你!” “大花姐别管他了,踹翻他啊,有山匪要过来了!”二栓都急得叫唤。 可大花还没得下得决心对表弟下手,刚才的枪响就吸引来了其他山匪。 程若安还不知道,整个山寨里还活着的山匪正在四处找她,要杀了她给大当家报仇。 三当家当场被烧死在火里,大当家全靠自己爬出来了一点,所以被救出来的时候还剩一口气。 就在他跟四当家说完程若安的诡异后,那口气就没了。 当时四当家周围的山匪都听到了,是程若安害死他们的大哥和三哥的! 她还放火烧寨! 就连流民们被放出来,说不定也是她的手笔。 自然,那声奇异的响声,肯定也是这个妖女弄出来的。 “杀妖女!报血仇!” “杀妖女!报血仇!” 四当家鼓动所有人都去找程若安,他自己则是逃出了寨子,一路朝药田那边去了。 他要去找二当家那个假道士,问问他妖女的血肉能不能炼丹。 原本四当家是一点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可大当家说,他亲眼所见那个女大夫会妖术! 听到七零八落的口号,从四面八方朝着中间来,程若安满心都是完了。 她能原地闪进空间。 孩子们呢? 她不能丢下孩子们! 对了。 找流民,找那个里正爷爷! 程若安一把抄起司心,以及和司心绑在一起的大丫,“快,都跟我走,大的抱小的,赶紧走!” 于是大牛把司念甩到背上。 大虎把四妞甩到背上。 二柱把眼泪甩到手上二栓把大逼兜甩到二柱脸上。 “哭哭哭,就知道哭!家都要被你哭散了!赶紧跑吧你!” 都跑了两步了,大虎才嗷嗷的:“三婶!我姐还在下面!” “快走,一会儿再回来救他们!”程若安催促道。 夏耀祖再狠,也不过是占了大花不敢还手,不至于把大花打死。 他们在地牢里面,山匪这会儿肯定是追地面上的孩子,不会专门还下去宰了他们。 程若安都顾不上骨折的腿有多疼,背后背着司心,正面抱着大丫,一瘸一拐的跑,连拐杖都丢了。 可没跑出去多远,甚至还没到去流民草棚的岔路,就有一伙凶神恶煞的山匪,提刀拦在了他们面前。 “跑?!杀了我们大哥,毁了我们山寨,还想跑!?” “妖女!拿命来!” 程若安腾不出手,第一时间去拿衣襟里藏着的手枪。 山匪的大刀朝着她天灵盖劈下来。 程若安心里就一个念头。 完球了。 山匪手起刀落……没落下来,一道人影从半空中飞来,寒光一闪,程若安被溅了一脸滚烫的血。 邵阳拿着剑落地的瞬间,刚刚要砍程若安的山匪的人头,也落了地。 程若安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身后远处来司少珩的声音:“程若安!” 嘶。 怎么听起来,他好像有点生气? 第四十二章 超雄综合症 程若安没敢和司少珩眼神对视,只看着刚刚就她狗命的好姐夫连忙道谢。 “姐夫你来得太及时了!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邵阳皮肤黑,但五官端正,眉眼间很有一股军人的刚毅正直之气。 他刚刚溅她一身血,关心了句:“吓着没?” 人头虽然真的很可怕。 但一想到,飞出去的人头不是山匪就是她和孩子们了,瞬间就不那么恐惧了。 程若安摇摇头,邵阳就又提着剑朝剩下的那几个山匪杀去。 那几个山匪,看到前面那个山匪被邵阳“露头就秒”,一时间也是不敢妄动了。 可他们不动,不代表邵阳不动。 程若安就看到她姐夫一个字都没说,上去就是几道刀光剑影,那七八个山匪就全都倒地了。 同样,他们也一个字没说出来。 因为都是被一击毙命的! 程若安眼睛都瞪大了。 她姐夫到底什么来头啊? 这么强! 没听她娘和大姐提过啊。 程若安摸着下巴思考。 她在想曾经看过的小说套路…… 姐夫是大姐在山里捡回来的,说是个猎户——猎户将军俏农女? 是了是了! 程若安赌一两银子,她姐夫肯定有段离奇的身世经历! 危险解除,孩子们也终于敢叫喊起来。 “爹爹!” 司心和司念看到司少珩风尘仆仆的来了的时候就想叫了,但不敢。 这会儿面前的山匪死光了,他们两个都想往司少珩怀里扑。 不是爹爹更有安全感,而是可以给娘亲减负! “大牛哥哥,你抱大丫吧,我爹爹抱我。”司念扭扭屁股,从大牛怀里滑落下来,哒哒哒跑过去抱住了司少珩的大腿。 司少珩单手就给她捞了起来,大步上前,同样从程若安背上单手接过了司心抱着。 大丫也被大牛接了过去,程若安一身轻松。 “四妞!”司四郎跑得最慢,这会儿才气喘吁吁地追上司少珩和邵阳,他一过来就看到晕在大虎背上的四妞。 “四妞,四妞你醒醒,睁开眼看看爹爹,爹爹来了,四妞!” 司四郎接过四妞,在她稚嫩的小脸上拍着,又掐了掐她的人中,但四妞还是没睁眼。 他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求救似的看向程若安:“三嫂,四妞怎么了?她怎么了?怎么不醒呢?” 程若安皱着眉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暂时有些爱莫能助。 但也不能吓着司四郎,她只严肃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火越来越大了,已经要烧成一片了,寨子正门已经烧起来了,我们是从侧面翻进来的。”司少珩提醒道,“走那边。” 他这会儿语气很平淡,没有一点怒意了。 刚刚司少珩暗自打量程若安好一番,从上到下,确定她除了狼狈点,没受伤。 他心里那股因为太过担心和着急而窜起的火,也就消下去一些了。 “好,走。”程若安没有在意他的变化,因为她看见邵阳要去抱二栓二柱两个七八岁的孩子。 “姐夫别抱这俩了,他们自己能行,那个地牢里面还有俩孩子。” 程若安话音刚落,姐夫身形一闪就已经飞过去了,很快他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上来了。 邵阳松开大花,大花就直接跑到程若安身边,紧紧抱住程若安。 “三婶……我听你的了,你别不救我,呜呜呜……” 程若安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从大花的头上传来,她一怔,低头仔细拨开大花的头发才看到好一条口子,周围连带着都肿起来了。 “夏耀祖打你的?!” 程若安惊呆了。 她没有抛弃大花不救的意思,甚至连夏耀祖,她想收拾,都是等救出来带回去再收拾。 可没想到,那个小恶魔竟然真的对大花下死手。 “呜呜呜……我也打他了,我……好像把他打死了。” 程若安从空间拿出一块无菌纱布,按压在大花头上,恨恨道:“打死就当为民除害!别怕,有三婶在。” 邵阳打断她们,“没死,只是砸晕了,快走。” 然后就一边肩膀扛着夏耀祖,一手拿着剑,走在前头开路,以防有山匪扑过来。 司少珩眸子眯了眯,不知道这群孩子发生了什么,但他明显感觉到程若安刚刚看到大花头上的伤,瞬间周身气压都低了。 四个大人,带着十个孩子,很快从山寨的东南侧,也就是流民们之前干活的场地那边翻出去了。 说是翻墙,其实就是邵阳人工带着飞出去的。 木墙很厚很高,就连司少珩会跑酷,也不能背着人徒手爬过。 离开了山寨,一行人赶紧往山外面走了,一点不敢停留。 至于那群流民最后会怎么样…… 程若安没想过。 她只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也做不了救世主。 救不了全天下那么多的苦命人。 她把他们的铁链抽走了,已经算是她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至于能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全靠他们自己。 程若安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夏家人丢出他们的逃难队伍。 山里的火还在烧,而黎明已经到了。 天亮了。 走在山路里,孩子们也没那么害怕了,大虎甚至叽叽喳喳和他三叔、四叔说个不停。 二栓二柱也不哭了,是不是附和大虎的话。 大牛的脸色不是很好,因为他大姐把表弟给打晕了,他不知道一会儿见到他娘和他舅,他爷爷的时候,他能怎么保护他大姐。 大花的脸色也不好,因为失血过多,很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了。 程若安又在空间里找了拐杖的替代品,一边杵着拐,一边扶着大花。 同样的,她脸色也不好。 路上,她悄悄用碘伏给云南白药止血粉给大花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那道伤,其实是个混合创面。 也就是,大花不止被夏耀祖拿石头砸脑袋一次。 所以走在路上,程若安都一直冷冷地看向邵阳肩上的夏耀祖,她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她严重怀疑夏耀祖有超雄综合症。 不然怎么才五岁,就能对自己的表姐下这种狠手? 第四十三章 轻装上路,赶紧跑 超雄儿童有多可怕,古代人不会懂,但现代人都明白。 程若安之前还想着,如果怎么都甩不掉夏家人,那就她来把夏耀祖打服。 省得他欺负队伍里的女孩子,甚至包括妇人。 如果是超雄宝宝的话,那就分道扬镳了。 一行人终于走出大山,出来的位置还是在茶摊背后。 但程若安却没看到茶摊。 正疑惑,就看邵阳一拍脑门,才想起来的说道:“我出来找司四郎的时候,钱老板夫妇正准备摆摊,我让几位长辈带队进城报官,钱老板拉我到一边说,别去报官,回澜城县令不是个好的。 我便找娘拿了些银子给他,让他先帮忙找个地方安顿我们的人。” 程若安一听,也一拍脑门。 “我怎么给忘了?我还说要赶紧出来,拦下去报官的人呢!我怀疑那些山匪和回澜城官府是勾结在一起的。” 结果,夏耀祖这个超雄儿童,把她注意力吸引走了。 幸好。 她姐夫歪打正着,把家人托付给钱老板了。 “三嫂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勾结的?”司四郎沉默了一路。 因为从出来到这会儿,四妞都没醒,但现在还想着给程若安捧哏,属实是很看重她了。 程若安便说了她在山寨里看到,有很多青楼女子在伺候山匪,但山寨里却是没有女子的生活痕迹的,因此猜想都是最近的回澜城里送过去的“上班”的。 司少珩给她一个赞许的眼光:“挺聪明。” 但话锋一转,就是教导主任一样的语气,“所以你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程若安张张嘴,没说出来。 人太多了。 就算是姐夫和四弟,都算挺信服她的,但也不好解释,为什么夏耀祖以后一定会暴力犯罪。 “在寨子被杀人放火的场景吓蒙了,就忘了。” “是么?那火不是你放的吗?流民和山匪互砍不是你去挑起的吗?吓到了?”司少珩是要秋后算账,她没按计划行事的事“ 程若安无语,只生硬的转移话题,“姐夫,钱老板将大家安顿在哪儿呢?我们还是先去找大家吧。” “他说不好带进村子去,所以只能带大家在村子前头那个破庙歇脚。” “也行,走吧。”程若安有点小失望。 还以为能进那个村子看看,是不是像她猜的,村民们都在偷偷挖矿呢。 到了破庙里,果然大家一个没少都在这儿。 钱老板夫妇两人直接把摆茶摊的家伙物什,都摆在了破庙院子里,方便大家喝着茶等人。 “儿啊!我的三儿啊!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娘了啊……”赵氏年纪最大,眼神还最好。 老远她就看到了程若安和司少珩,直接扭着身子就扑过来了。 一屁股挤开程若安,拉着她的宝贝儿子上下左右来回看。 程若安翻了个白眼,和大花相互搀扶着走过去了。 但孩子们的爹娘也都焦急地过来了,都和赵氏差不多,全都是紧着自己偏爱的那个孩子检查。 程母和程若彤当然是把程若安和司心司念一起围着看的。 她们对程若安母子三人的毫不偏心,显得格外另类。 夏氏只顾着看大虎,对大牛和大花不闻不问就算,连大丫一直晕着,她都没注意到。 司大郎倒是注意到了,着急的抱着大丫让赵氏帮他看看小闺女咋了。 但大花头上裹着渗血的纱布,他也根本没看到。 李氏和司二郎经过李氏娘家抢人那一闹,原本已经装鹌鹑很久了,但这会儿也是抱着二栓二柱哭得嗷嗷大声。 就连他们,是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但也明显更关心二柱一些。 这个场面看得程若安心里难受。 更别说大花。 大花紧紧的贴着她,躲在她身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程若安把她牵到程家人的中间,“娘,大姐,大花头上受伤见血了,我胡乱包扎了下,你们再帮她看看。” “哎哟,见血了啊?这可不得了,来,程奶奶帮你看看。” “程……”大花被程母一拉就过去了,眼里的泪珠子瞬间落下,她想很有礼貌地喊人,但奶奶两个字是真的喊不出口。 程母一看她,再看看司家大房那边,只觉得这孩子怕是心里委屈极了,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心里一酸赶紧搂着大花就去一边了。 其实大花喊不出奶奶倒不是因为父母重视弟弟,她委屈。 而是因为程母看着真的不像奶奶。 程母其实也就是辈分到这儿了,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四十二三的女人。 再加上会做豆腐,不用下地干活自家的营收也够让她过得比一般乡下人好得多,所以这身材容貌是一点看不出来已经四十出头了。 程若安远远看着夏家那边,抱着受伤晕厥过去的夏耀祖哭得哪叫一个如丧考妣的,心里一阵冷笑。 这会儿兵荒马乱的,他们是都不知道夏耀祖是大花打成这样的,只以为那超雄儿童是被山匪给害了。 但一旦夏耀祖醒来,夏家人知道了真相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得赶在夏家爆发前,先分路走。 程若安转头去看司少珩,只见他又在和姐夫还有司四郎商量着什么。 她真准备过去,司少珩就像心灵感应似的转头来和她四目相对上了。 程若安朝他挤眉弄眼,然后下巴对着旁边扬了扬。 司少珩手在身侧比了个ok。 正被大姨翻来覆去检查有没有受伤的司念看到了。 司念:!!! 爹爹又学观音娘娘的手势! 两人走到一边,司少珩率先开口就是要钱。 “给我拿五百两。” 程若安:?? 她倒吸一口凉气,“我哪来这么多钱?!” “青山县令的小金库,装黄金的箱子底下,有不记名的银票。” 程若安猜到他是要做什么安排,只能骂骂咧咧从空间掏钱:“你什么发现的,也不告诉我。” 她还以为那些印了图案黄金,还有首饰什么的,都得等到重新熔炼、铸造了才能使用。 没想到,青山县那大老贪,还藏着那么多银票。 不记名银票一共三千两,全是一百两一张的,算小额的。 再加上不记名,使用起来是安全的。 程若安给了钱,就看到司少珩拿了一百两给司四郎,让他去找钱老板,让钱老板带他去找个大夫回来。 小的两个孩子吸了迷烟现在还没醒,他们都担心出事。 而同时,司少珩让脚程快的邵阳赶紧去回澜城里买两辆马车出来,他们不能进回澜城,也担心还有漏网之鱼的山匪追来报复。 只能轻装上马车,赶紧去往下一个城池再补给必备物资了。 程若安:“诶,姐夫你等等,别买马车,买骡车,不用等。” 司少珩:“你怎么知道?” 程若安白他一眼,“这是家庭主妇的智慧,你这个读书人不知道很正常。” 她当然是从原主的记忆里看到的。 第四十四章 不一般的程家人 为了从原主记忆里找到夏耀祖是超雄儿童的证据,程若安走在出来的路上时,特地又仔仔细细把原主的回忆都过了一遍。 这才发现一些原主生活上的细节,例如大夏是不限普通马匹买卖的。 但马匹这样的珍贵物还是优先服务于富贵人家。 所以去牙行或者车马行,买马都要排队,但骡子不用。 想着,程若安就叫住了拿了钱准备离开的邵阳:“姐夫,我跟姐姐和你一起进城吧。” 程若彤:? 她什么时候说要进回澜城了? 司少珩也不赞同地看着程若安。 她的腿伤不能这样折腾。 程若安就像是知道他想怎么劝说她似的,一开口就把司少珩的话给堵死了。 “我昨夜折腾到现在,腿疼得厉害,我得进城去看大夫。” 司少珩:…… 倒是赵氏过来看司心和司念,听到了程若安又说要进城看大夫。 她白眼一翻,不满地念叨:“早叫你一个瘸子就别跟着爷们儿去看热闹了,偏不信,这会儿又说自己腿疼了,要进城看大夫。 啧啧,进城费就是好几十文,还不知道回澜城的大夫比青山县贵多少呢……” “娘,你带司心司念去那边擦洗擦洗。”司少珩听不得她哔哔程若安,直接给她安排了活儿。 赵氏气得直瞪眼。 要不是年纪大了哭起来不像回事,她真想哭给司少珩看! 怎么一场地动让她的三儿就变成这样了呢? 难不成吃软饭还真的会把骨头吃软?! 司心和司念一听,这肯定是娘要进城办大事。 那肯定不能让奶奶给耽误了,直接帮着爹爹打配合了。 “阿奶~念念脏脏,要换衣裳~”念念抱着赵氏的腿,撒娇道。 司心也一副小大人皱眉样:“奶奶,我也需要洗脸漱口,收拾一番,眼下这幅样子,实在不成体统。” 完了,还一起偷偷摸摸给程若安挤眼神:娘亲,你快去办大事! 不只是司心司念觉得程若安不是普通人。 其实经过昨晚,孩子们都这么觉得。 他们看到程若安一个人到山寨来救他们,后来又看到邵阳叔那么刷刷刷几下就杀光了山匪。 孩子们都笃定了,程若安、乃至程家肯定都是些了不起的大侠,隐居在他们百花村的!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程若安原本很不爽赵氏动不动就挤兑她的,但心里的火气刚刚已经被这俩娃成功浇灭了。 她也不想在这个档口闹难看了,摸了一小袋碎银子给赵氏:“行了婆母,你的子子孙孙们都吓着了,你当奶奶的不得去忙着照看下? 你给孩子们买点糖,哄哄他们吧,好奶奶。” 赵氏的嘴角不可自抑地上扬,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一本正经。 “行吧那,你用你自己体己银子瞧病,我能说什么?我又不是那种往死里磋磨儿媳妇的恶婆婆。” “是是是,婆母你说得对。” 最后程若安就这样,被程若彤和邵阳安顿在驴车上,三人一道去了回澜城。 回澜城比青山县大不少,整个城池外加管辖内的乡镇村,共有两万余户,合计接近七万人。 整个巴川府也不过才三十万人口。 所以这回澜城的城池规模甚大。 进城费却和青山县差不离,五十五文一人。 程若彤手一挥,“行了,姐请了,小妹你别掏钱袋子。” 程若安看得好笑,但很承她姐的拳拳爱妹之情:“还是我姐对我好~” “那是。在姐心里,你和娘都是第一位的。昨晚还好你没出事,你要是出事了,我今天就得休夫。”说着,程若彤嗔怪的看了邵阳一样。 “不至于不至于。”程若安哭笑不得。 “谁说不至于,总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肯定就是你姐夫的错。” 邵阳的本事,程若彤和程母都是知道的。 所以昨晚程若安和司少珩说要去山坳里抢回孩子,邵阳跟着,程若彤没阻拦。 但半路邵阳回来接司四郎的时候,她是真吓坏了。 她以为他们在山里出事了,邵阳一个人逃回来了。 所以一见面,邵阳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程若彤就哭嚎着上去拳打脚踢,说着要休夫。 后来还是程母给她拉开,才让邵阳把话说明白。 “说到这儿,姐,你和娘怎么没跟我说过,姐夫这么厉害呢?” 驴车缓缓行驶在回澜城的大街上,程若安闲话家常似的问程若彤。 程若彤手拖着下巴,看着邵阳赶车的背影,说:“主要是,你姐夫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厉害的功夫。 你知道的,我在山里捡到他的时候,他和野人没什么区别,伤了脑袋,记不得很多事,只知道不能下山,会死。 我觉得他像是那种犯了事的江洋大盗,躲上山摔坏脑子了。 但娘去了县衙,送了点银子查过开国以来所有统计令,没你姐夫,我们才安心让他在家里帮忙干活儿的。” 后面的事,程若安就都知道了。 因为后来她长大很多了,也记得事儿了。 她姐夫最开始确实非常沉默寡言,只知道吃饭、干活、睡觉、保护她姐吗,跟个自闭症似的。 后来姐夫吃了很多年药,才渐渐变得能融入社会似的。 原来不是生病,而是在山里伤了脑袋。 程若安这下就更觉得,她姐夫身世一定不一般了。 小说里都这么写。 包的。 程若安用手肘碰碰她姐,小声道:“姐,以后我们有条件了,帮姐夫找找他家人呢?我总觉得他身世不一般。” 程若彤点头,也小声道:“我也觉得,但娘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么多年了,也没人来找过邵阳,说不定当初他就是被家人丢上山的。 找来找去,万一让邵阳想起来狠心的家人,徒增伤心罢了。” “也是……”万一真是什么王爷,将军什么的。 大宅门里的阴私多了去了。 程若安觉得姜还是老的辣,她娘说得对! 两姐妹就这么蛐蛐着,驴车很快就停在了回澜城最大的医馆门前。 “害,这回澜城也就是看着地盘比我们青山县大一点罢了,也没多繁华,这医馆还没杏林堂大呢。”程若彤一边背程若安下驴车,一边吐槽着。 第四十五章 骨伤膏 程若安赶紧捂她的嘴,“姐!大街上呢,你不怕被回澜城人扁你啊!” 程若彤这才嘿嘿笑着:“一时嘴快嘛,走咯,咱看腿儿去~” 邵阳宠溺地看着程若彤,说:“你们去看着,我去前头车马行问问马车。” “嗯呢。” 果然,就如同程若安说的那样。 邵阳到了车马行,说要购买马车,被告知需要两匹马套车的话,需要等五到八天左右。 但骡子就有现成的三匹可挑选,而且价格只要马的一半。 邵阳见三匹骡子都是壮年,牙口和体格都不错,也就直接包圆了一起套车。 现在程若安还没看完腿,不着急回去,邵阳也就付了钱,让车马行掌柜晚些时候,找两个伙计和他一起驾车回破庙。 至于程家的驴车,邵阳就自己做主卖给了车马行。 程若安在这边的医馆看腿倒是没再出什么特别的事。 只是她想腿快些好,便让这里的大夫给下点猛药。 老大夫捋着胡须一脸骄傲:“这位娘子倒是来对了,老夫的康安堂能成回澜城第一的医馆,靠得就是祖上代代相传下来的、专门治疗断骨的医术。” 程若安听得眼睛一亮,也觉得自己运气好。 “那大夫您给瞧瞧,我这腿什么时候能好呢?得用些什么药?贵些不怕,关键要快。” 大夫摸骨验伤,胸有成竹道:“你这就是普通的无创面断骨,并没有粉碎,好治得很。只需要……” 程若安连忙打住:“我不要自己好好养着等它自愈,我要快。您帮我开些药,吃的、敷的、泡的都行。” 不过这个大夫看来是专业的骨科大夫了。 还知道骨折分开放性和闭合性,粉碎性骨折等。 大夫剜她一眼,“我自然是要给你开药的,小娘子莫打断老夫,也莫催。” 很快老大夫给程若安开足了十天吃的药,以及一个月用的敷料药包,还有半个月的药浴。 大夫知道程若安外地过路的人,便详细给程若安说了这些都怎么使用。 吃、敷、泡,三管旗下算下来,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程若安的腿就能正常行走了。 这当真已经比之前的大夫让程若安躺三个月,快太多了。 要是搁现代,程若安觉得这个大夫的号怕是很难挂了。 属于那种天不亮就去医院排队,但挤破脑袋也还抢不到的那种专家号。 程若彤也惊叹,拿着大夫分配好的药包翻来覆去的看。 “哇,大夫,你这药真有那么神奇?你怎么还只在回澜城里开医馆呢?” 老大夫的脸瞬间就黑了:“我祖上是随军的军医,你说我家的药方厉不厉害? 两位小娘子不信的话,也别拿药了,付了诊金且换一家医馆去吧。” 程若安心里咯噔一声。 真是捂她姐的嘴,捂慢一点就要出事啊。 “大夫,我大姐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乡下妇人,愚昧不懂说话,您别见怪。”程若安笑着道歉。 程若彤也不好意思地连连行李道歉。 她本意是想说,这么厉害的话,都可以进太医院了,在这巴川府的小城待着屈才啊。 大夫哼了一声,把药包都推给程若安:“承惠十五两六钱,小娘子付了钱,拿了药就请吧,老夫还要赶着去卖药,恕不继续照看你们了。” 程若安爽快付了十六两银子。 多的那四百文,就当是给她大姐的嘴赔罪了。 果然开医馆的大夫都不能免俗,看到钱还是开心的。 大夫脸色缓和了不少,“那就多谢小娘子知老夫为医者的辛劳了。” “哪里哪里。”程若安笑着拱手,很有规矩,但却不是大夏民间这些妇人该行的礼。 更像是行商之人之间的常用礼节。 果然,下一句就听她问大夫:“大夫方才说‘赶着去卖药’,不知您有这一方医馆,为何还要出去卖药?” 大夫见程若安腿伤求药心切,刚刚付钱又爽快,便忽然生了个心思,眼睛一转后就是亮晶晶地看向程若安。 “我知小娘子你们不是本地人,那你可需要再多拿些药巩固你的腿伤恢复?亦或者是存着,以防意外?” 程若彤:? 我怎么觉着这大夫笑得有些奸诈? 程若安眼睛半眯起来,和大夫一样露出的笑容来:“哦?大夫这药耐放?” “也不算耐放,待老夫为夫人您介绍介绍……” 一旁的程若彤瞪大了眼。 这就叫上夫人了? 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要做买卖了啊! 程若安从大夫这儿知道,大夫他家祖传的药方和疗法,除了治疗断骨的,还有其他外伤的。 总而言之就是,他家有祖传敷料治疗骨折的,还有祖传金疮药,能快速止血、去腐生肌的。 要不是程若安确定这个大夏朝是个架空的朝代,她甚至都要以为这朱大夫祖上就是云南白药的创始人了! 不。 朱大夫家的方子比云南白药还多一种,能让骨折愈合速度提高一倍呢! 但在回澜城这边,也没有那么多的骨折病人和烂肉病人给朱大夫看的,而骨折和受严重伤的病人也很难从外地坚持到回澜城来找朱家人看病。 朱大夫看其他病也就只是个凑合的水平,为了医馆的收益,他便和几家镖局谈好了直接卖药的生意。 行镖的受伤概率比较大嘛。 为此,朱大夫还专门将骨伤敷料的方子,给改进成了一种更方便在外使用的药膏。 从原本要煎、熬煮、捣烂之后用布块敷贴在伤处的用法,改为直接挖出药膏敷在伤处,缠绕布条即可。 这方便是方便了。 但那几家镖局拿了试用品回去后,发现这药膏的有效期变短了,于是都不讲理地直接毁约了。 “哎,原本是金疮药和这骨伤膏搭配着卖的,结果他们付了定金,拿走了金疮药,但死活不付余下的货款拿走骨伤膏了。 不怕小娘子笑话,老夫我现在手上砸了三百罐子的药膏,这药膏只在两个月内有效,两个月一过,颜色一变,它就没了效果。 我是看着它们心急如焚啊。” 朱大夫都快老泪纵横了。 药膏是敷料药材浓缩制作而成,一罐就顶上一个月的敷料药包,药材成本自不必说。 何况为了让镖局的镖师携带方便,朱大夫还特地找陶瓷坊给定制了药罐。 那成本直线拔高了。 三百罐药膏,加起来也重,而瓷罐又易碎,这运输成本太高,朱大夫找了好几家商行,人家都不接这个行商赚差价的买卖。 如今就是,这些药膏晚一天卖出去,就跌一分价。 两个月后,朱大夫这六百两的成本就直接打了水漂。 他不哭还能咋滴? 程若安倒是笑了,“朱大夫别哭啊,这事儿赶巧了,我倒是能帮上你一帮。” 第四十六章 居然还搞限购 “当真?!” 朱大夫惊喜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一样。 程若安:“当真” 别的商行走不了骨伤膏的货,但程若安完全可以! 因为她有空间啊。 只要别墅装得下,她想带多少货上路就带多少货上路。 并且空间里的东西还一直保鲜,不会过期腐坏,她放进去是什么样,拿出来就还是什么样。 所以,骨伤膏的保质期问题,和运输安全的问题在程若安这里都不是问题。 因此,程若安桀桀地笑了两声:“朱大夫,但在商言商,你这骨伤膏是别人定货后毁约的东西,那价格……” 朱大夫被她这故意装出来的奸商样逗笑,大笑两声说:“老夫明白,就按我的成本价,二两银子一罐转卖给你如何?你若不信这是成本价,老夫大可以给你看账簿。” 程若安摆摆手,“那倒不必。” 不是她心大且善,而是,要做商人,就不可能把事儿做太绝。 商场上,不是合作方说要给你交底,你就真接人家账本看的。 “朱大夫,我说了,在商言商。我这是紧急帮你接手滞销货,这货还有保质期,我风险很大。若是利润空间不大,我何必辛苦一番呢?” 朱大夫没听过“滞销货”、“保质期”等说法,但能意会其意思,只觉得程若安说话专业极了。 他再仔细打量程若安。 虽穿着朴素,只是普通棉衣,但五官清秀、气质不俗,且皮肤白净。 这一看就是没做过活儿的小娘子,当下就对她行商的身份信了个十成十。 她当真是有实力购入那批骨伤膏的! 朱大夫捋了捋胡子,“那小娘子想以何价购入?” “朱大夫不如先说说,你家金疮药散是何价格出售的?” 这批骨伤膏,程若安想要的,是一两银子一罐。 因为她还想搭着朱大夫家的金疮药一起拿货。 康安堂在回澜城已经有四五十年的经营历史了,程若安他们能找过来,是沿街问“最好的医馆在哪儿”给问过来的。 不过路人都说康安堂,兴许不是因为康安堂是回澜城最大的医馆,而是因为路人都明显看到了程若安那打着夹板的伤腿。 所以朱大夫家的药膏和药散的功效如何,程若安是一点不担心的。 那必定是好货。 而金疮药不易碎也不会过期,朱大夫是不会给她折价的,所以得综合在一起讨价还价。 “小娘子还想走金疮药的货?我这金疮药可是不愁卖的,并且祖上有规定,这药在我们康安堂一人一月只能登记购买一瓶。” 程若安惊呆了。 朱大夫家祖上就很有经商头脑啊,居然还搞限购。 但转念一想,也是。 若不是这样,康安堂要怎么维持医馆的“热度”与“流量”呢? 若是不限购,那估计朱大夫家早就开不下去医馆,只制药卖药了。 在旁边一直震惊到现在的程若彤这会儿醒神过来了,直接叉腰质问朱大夫:“你这老大夫,你看人下菜碟啊?怎地和那些镖局做买卖,就能金疮药和骨伤膏一起卖,到我们这儿就不行了。” “你这小娘子说话也忒难听了,我……我那是哪个意思!”朱大夫急得吹胡子瞪眼。 程若安拉了她姐一把,只遗憾的摇摇头:“那就可惜了,单骨伤膏拿货去卖,亏了本我也没其他地方赚钱回来了。 既然朱大夫不需要我的帮忙,那就当我没提过吧。 姐,我们拿了药走吧。” “诶诶诶,程娘子留步啊,再谈谈,再谈谈!这生意不都是谈出来的嘛,程娘子!” 朱大夫也着急了,他只是怕程若安和那些镖局一样,到时候又是拿了金疮药,毁约不要骨伤膏。 程若安留了一步,听完朱大夫的顾虑后就很诧异:“你们做买卖都不去县衙落个红契吗?” 朱大夫只叹气:“官府抽税太狠了,如今个人买卖,都只是签个私契就算了。” 程若安:…… 懂了。 还是官府腐败的问题,逼得百姓日子艰难。 程若安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朱大夫啊,你给我是现货,我给你是现银,我们之间如何存在违约的问题呢?我们谈好价格,就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朱大夫点点头:“是这个道理,但程娘子你要多少金疮药散?你可知道光是这骨伤膏,货款就得六百两了。” 程若安一改之前古灵精怪的奸商笑,笑得很和善的说:“不不不,朱大夫,骨伤膏我只愿出一两银子一罐,三百罐给你打包收走。 但前提是,你还得低于市价卖我五百瓶金疮药散。” 朱大夫:!!! 这个笑容才是真的奸商吧! 朱大夫收起桌上的脉案,从桌下掏出算盘霹雳吧啦打了一顿后,才说:“三百罐骨伤膏,五百瓶金疮药散,我得收一千一百两现银,这笔买卖我才能和你做。” 程若安在心里估算骨伤膏和金创药散各自的价格。 朱大夫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觉得价格太高,犹豫了。 他赶紧说:“程娘子,我这可是按照你说的,骨伤膏一两一罐。这金疮药散给你是一两五钱一瓶。 金疮药散,在我们医馆售价是二两一瓶,这满大街你都可以问到的,至于多出来的五十两……” “行了,朱大夫,就这个价格,我同意。”程若安抬手打断了朱大夫的话。 这已经在她的期望价格范围内了,程若安不会连五十两都不留给朱大夫赚。 朱大夫大喜过望连连道好:“程娘子,遇到你可真是老夫的福气啊!” 程若彤:!!! 她拉着程若安侧过去小声劝道:“小妹,你不是来真的吧?我们家哪有一千两!” “姐,我认真的。”程若安拍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 程若彤只觉得感觉今天自己已经被她小妹给震撼麻了。 不是说来看腿的吗? 怎么就谈起生意了? 而且,我们家什么时候成行商了啊? 这商行都不接的订单,我们何德何能啊! 她就愣了这么一会儿,转头就看到,程若安摸出一千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朱大夫。 “朱大夫,劳烦你和药童帮我把药都搬出来,我们这会儿就带走。” 程若彤:!!? 她惊恐万分地看着程若安。 怎么还真有?! 第四十七章 一顿乱造 邵阳赶着一辆骡车来接两姐妹的时候,看到医馆门口堆放如小山的大木箱子也是一怔。 他讷讷道:“小妹的腿要用这么多的药吗?” 木箱是用木条搭建的那种极为简易筐箱,透过木条间的缝隙,邵阳看到那里面是一个个小酒坛子大小的瓷罐以及小白瓷瓶。 “别看了,都装上车吧。”程若彤现在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 主要是那一千两的冲击力太大了。 而且,有一千两干啥不好啊。 她妹非要买这么些保……保质期短的药! 保质期这个词儿是刚刚程若安教她的,说她们就是利用这个时间差赚钱。 程若彤不懂。 但就觉得这买卖容易亏钱。 邵阳也不多话,闷头搬箱子上骡车。 骨伤膏一共四箱半,金疮药是两箱半,合计就是七箱了。 邵阳全都搬上车后,整个车厢里就没有人能落脚的地方了。 他叹了口气跟程若彤说:“娘子,你和小妹再在这儿等等我,我去架另一辆骡车来接你们。” 程若彤点点头:“你买了几辆来着?” “三辆。” “我们的驴车呢?” “卖给车马行了。”邵阳将剩下的钱都交给程若彤:“骡车二十八两一辆,驴车我卖了十二两。 驴子拉个板车,怎么都不如骡子带车厢的上路安全。 我多买的一辆就是给我们家的,回头你折合折合钱,把钱补齐给小妹。” “好……”程若彤忧心忡忡的,拉住邵阳问出心中疑问:“邵阳,你不觉得小妹突然多了很多钱,很奇怪吗?” 邵阳看着骡车里的那些货,沉默了几息后才开口:“晚些时候小妹肯定会自己告诉你为什么的。我先去架车来。” “行吧……” 程若彤转身进了康安堂。 程若安这会儿还在里头和朱大夫说话,她在里面打听回澜城官老爷和山坳山匪的事。 果然还被她打听到一些。 回澜城的县令姓曹。 曹县令是三年前才来这里上任的,上任没多久,就组织了剿匪行动。 剿的也就是盘龙寨的匪。 从地势上来说,回澜城是一个盆地内城池,四周都是山,一条昌江穿城而过。 回澜城不适合耕种,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最大的山寨被曹县令剿灭后,水匪也被吓得都换了一段水域去吃饭。 曹县令便上报朝廷,回澜城已经达到可以作为商贸城池的安全条件了,于是便申请了不少款项,来修建给行商们用的官道、拓宽江面做运河,修码头种种。 但实际上修成什么样了呢? “别提了,那官道和县城通往各村儿的土路没啥不一样,也是窄小的,仅能过一辆马车而已。” 朱大夫摆摆手,一脸嫌弃,“还有运河,码头,根本就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和官府贴出来的皇榜告示上的压根货不对板。” 程若安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这不就和现代那些想搞政绩,为了拉高gdp(国内生产总值)的官员一样嘛。 一顿乱造。 朝廷拨下来的款,估计十之八九都进了曹县令自己的腰包嘛。 山匪根本没剿灭,水匪说不定也只是往下游或者上游挪了挪,走水路商人们,也就是在回澜城这一块看着安全,过了回澜城,那就是人财两失。 毕竟,这曹县令根本就是和这些匪患蛇鼠一窝的! 程若安叹气,装出很惋惜的样子:“怪不得朱大夫你说,回澜城内的商行越来越少。” “那也是因为官道和运河都没修好嘛。”朱大夫话锋一转:“不过曹县令说了,这是因为朝廷拨下来的银子不够,为了不增加百姓们的徭役赋税,咱们回澜城只能慢慢修。” 程若安:…… 合着,回澜城里的人是一点没感觉官匪沆瀣一气的事。 那她也就不多嘴了。 程若彤站了会儿,等他们聊完,才给程若安转述了邵阳的话。 以及,将买骡车剩下的钱都给程若安。 先前司少珩是拿了四百两给邵阳买车用的,这会儿程若彤还给程若安的就是三百四十四两。 程若安知道她大姐诧异这些钱的由来,于是将钱推回给她,小声跟她说: “大姐,这些钱都是我们在山匪那里扒拉出来的。就算是姐夫、司四郎还有我和司三郎三人赚回来的。 我拿来买药的一千一百两也是,到时候那儿赚了钱,还是我们三家分。 这如今添置了赶路要用的东西,剩下的钱你就先帮我们藏着。 总不好被其他人发现的。” 程若彤一听,直接就把那三百两银票往胸前衣襟塞进去了:“什么三百两?哪有三百两。” 慢一秒都是对“私房钱”的不尊重。 那四十四两碎银子没塞,因为塞进去太鼓了。 程若安:…… 她默默为大姐竖了个大拇指。 银票的事儿算是掰扯清楚了,但程若彤还有其他担心。 “小妹啊,可这些骨伤膏、金疮药的,我们真的要带去北地卖吗?北地那边的人没有这些药吗?路上坏了咋办?北地的人不买咋办?” 程若安赶紧拉住她的手,安抚道:“大姐你别焦虑。回头木箱里我们多放些干草,就不会碎的。北地边防物资匮乏得紧,东西最是好卖的。” “可这些药不是有什么保质期什么的?” “我自然是有法子让它们延长保质期的。” 程若安不能说自己有空间,只能先转移话题了,“大姐,我们赶时间。 你这会儿拿着这单子去找姐夫,和姐夫一道再采买些我们路上用的物资。 我去找朱大夫多要些干草塞箱子,等你们买完回来,我们就赶紧出城了。” “好,好的。”程若彤拿着程若安写的“购物清单”走了。 程若彤一走,程若安就和朱大夫又要了许多干草,之后就自己回骡车上去等姐姐姐夫。 等她进了骡车车厢,就像在山寨里那样,手指碰着每个箱子里的瓷瓶,心里默念:“我只要瓷瓶不要干草和框子,只要瓷瓶只要瓷瓶!” 很快,那些被她的手指碰到的瓷瓶,还有与之触碰在一起的全都被她收进了空间。 为了保持重量,程若安就从空间别墅里,找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白色鹅卵石给放进木箱里。 就是那种别墅庭院里用来造景的白色鹅卵石。 这下,从木箱缝隙看过去,还是干草混合着白色的东西,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但程若安忽然想到一个能成功让夏家主动脱离他们大部队的办法,所以又拿出金疮药散和骨伤膏一样一瓶,放回了最外面的那个木箱子里。 就等着回到破庙,超雄儿童一家人,必定会主动离队了! 第四十八章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程若安三人带着一车木箱子,还有两辆空的骡车回到了破庙。 本来她还在想,要怎么说,才能让夏家的人起偷药的心思。 谁知道刚走到破庙门口,就听到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大花哭得撕心裂肺:“你是我娘啊!我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夏耀祖只是你侄子!” 还有赵氏和夏老婆子的吵架声,夏守财的叫骂声。 程若安还没走进去都觉得耳朵要瞎了! “妹,我背你,我们快点去看看怎么回事” 程若彤跳下骡车,背起程若安就往里面跑。 她当然不是着急里面谁打了谁,谁骂了谁,单纯是因为“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程若彤的人生格言——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程若安心里猜到几分了。 估计是夏耀祖醒了,跟家里人说了,是大花把他打伤的。 程若安人还在程若彤背上,就扯着嗓子喊了声:“大花,三婶回来了!” 果然,一进入破庙,大花哭着就扑到程若安和程若彤身边了。 程若安才从程若彤背上下来,大花就扎进她怀里了。 “三婶……呜呜呜呜……”大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住程若安,才像是抱住了亲娘。 而不远处站着,怨恨地看着她的夏氏,根本没有一点像是她的娘! 程若安看到大花就惊呆了,“你……你的脸,谁打的!” 大花的头发被扯散了,衣服被扯烂了,就算了。 可她原本已经出落标致的脸,双颊都竟然肿得老高,左边脸上更是还有一道长长的红痕。 程若安仔细一看,是擦破了皮,再深点就见血了。 “三婶……他们打我,他们都打我……”大花只是抱着程若安哭。 她十二岁了,头顶已经到了程若安的下巴这么高了,但整个人缩在程若安怀里,只有小小一只,可怜极了。 在山寨里程若安就说了,她要为大花撑腰。 那就一定会撑腰到底。 “死丫头!谁才是你娘?!你给我过来!”夏氏气得,指着大花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这赔钱货,什么时候和程若安这么亲近了? 是了是了。 要不是和程若安亲近了,她怎么有胆子敢打他们家耀祖?! “司大花!你给我过来!老娘数到三,过来!” “一!” 啪。 夏氏才数了一个数,脸上就炸开一个响亮的耳光。 “姐!”夏守财抡起一根扁担就冲向程若安和大花了,“我和你们司家的人拼了!” 但扁担没落下来,被套好骡子刚进来的邵阳给一脚踢飞了。 “小妹,你没事吧?” 回过神的程若彤和邵阳,同时出声关心程若安。 “夏守财你有病啊!又不是我小妹打的,你对她抡扁担?!” 夏氏脸上的耳光不是程若安打的。 是赵氏打的。 程若安在一旁也楞了一下。 什么情况? “老娘还没死,你在这里充什么老娘?!”赵氏才和夏老婆子撕扯完,她头发都被夏老婆子扯掉一大把,但也要扑过来给夏氏一个大逼兜! 赵氏一身狼狈,但此刻像极了一只保护小鸡的老母鸡。 她站到程若安和大花面前,把两人护在身后,叉着腰骂: “夏氏,老娘今天才算是看清你了,也看清你们夏家了!想要我司家的女儿给你们夏家做童养媳?!你们也配?!我呸!” “老三媳妇儿,快让你姐去把你娘和孩子们都叫回来,让你姐夫去把二郎一家人也喊回来! 夏家人要对我们司家谋财害命了!”赵氏这会儿顾不上和程若安的私人恩怨了,直接和程若安站成一线。 程若安的重点还放在她前面骂夏氏的话上,“我姐夫在这儿,夏家人干不了坏事。婆母你刚刚说什么童养媳?” 邵阳在一旁捏了捏拳头,粗声怒喝道:“老子杀了二十来个山匪,还没过瘾,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动我家妹子和她婆母!” 夏家人哪里敢动? 看着他的眼神就都后退了。 但其实这儿也就只有夏守财和他老爹老娘,还有夏氏在。 别说有邵阳在,就算是他不在,程若安收拾他们也就是电击棒戳几下或者几颗子弹的事。 大花的衣服实在被扯烂得……太让人往坏处想了,程若安便让程若彤先陪她去外面骡车上换身衣服和清理伤口。 孩子走了之后,程若安再问赵氏:“婆母,你说,到底怎么了?” “你那个大嫂……不!等大郎回来,我就要他把她休了! 她根本不配做我们司家的儿媳妇!” 赵氏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指着夏家一家人,跳起脚痛骂一顿后才跟程若安说发生了什么。 今早程若安他们三人走后,司四郎就让钱老板带了个十里八乡的大夫过来,给几个孩子都把把脉。 这个大夫在十里八乡,口碑都挺好。 给孩子们看完后,他说两个孩子只是因为年纪尚小,吸食迷烟过多,大概会昏睡个两到三天,是正常现象,暂时身体并无其他异样。 但这前提是,孩子吸食到的是普通迷烟,而不是掺杂了其他药材的新品种。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迷烟是有毒的,他这会儿光给孩子们把脉看不出来。 因为按照大夫的经验,市面上的迷烟,哪怕山寨之间流通的,也不足以有这么大的威力。 所以最好还是能拿这个迷烟或者配方给他看看。 司少珩也担心,于是叫上大郎和四郎再次返回山里,看看山匪们和流民哪边胜了,顺带找找还有没有他们用的这个迷烟。 等他们一走,钱老板就送大夫回去,二房的怕死,硬是要跟着大夫回去人家药庐抓药。 程母看孩子们都脏兮兮的,就让钱老板娘带她领着孩子们都去河边洗洗了。 整个破庙,就只剩下夏家人、赵氏,还有留下来照顾大丫和四妞的大花。 破庙后头有几个破败的厢房,几个暂时没醒的孩子都在后面。 赵氏在前头院子里喝茶吃点心呢,没注意后面夏耀祖醒了。 醒来就撒泼打滚发脾气,说是大花给他打成这样的,夏家人就找到夏氏,说让大花赔汤药费。 张口就是要一百两。 夏氏没办法就找到赵氏,赵氏肯定不给。 夏氏就说带着大花去给夏耀祖道歉,这个钱能少赔一点是一点。 结果没一会儿,赵氏就听到后头厢房里传来大花喊“奶,救命!” 赵氏要进去房间里看,还被夏氏、夏氏的嫂子还有夏老婆子给拦在外面。 她是捡了根棒子才“杀”进去的。 进去一看就差点气疯了! 第四十九章 恶魔就该死 “夏老头和夏守财按着大花,让夏耀祖骑在她身上扇她耳光,还撕她衣服! 那死孩子才五岁,居然还骂着说,打不死大花,就让她给他做童养媳,夜夜被他骑着打!” 赵氏说着,眼睛都红了。 心疼孙女只占很小的部分,她是被气的。 在百花村生活了这么几十年,她就没见过恶毒的孩童! 并且,还是要踩着他们司家的脸面,行恶的! “太可恨了,太可恨了!三儿媳妇,你让你姐夫打死他们!打死!”赵氏气得捶胸顿足。 程若安听完甚至愣了好几秒。 她就说夏耀祖是个天生坏种吧! 程若安缓过神来,看夏氏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夏氏,你娘家要钱不成,就想毁了大花一辈子,你知道的,对吧?” 不然,她也不会在门口,帮着一起拦着赵氏不让进去。 但程若安给她一个机会。 只要她跪下来认错,去跟大花忏悔。 程若安可以看在大房其他孩子的份上,留她一条活路。 但夏氏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 她站在夏家人那边,扬着下巴看着程若安:“她把耀祖打伤成那样,我们家赔不起钱,不就只能把她赔过去了? 我娘家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同意让她这么个赔钱货抵了汤药费! 反正是个丫头片子,我们大房不缺这么一个丫头。” “呵。”程若安气得冷笑一声。 真是应了那句话,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笑一下。 “夏氏,你就不怕大哥回来打死你吗?” 程若安当真好奇她的脑回路。 她一直觉得,李氏是又蠢又坏,但夏氏是那种聪明的坏女人。 现在看来,不是。 夏氏也轻呵了一声,很是不屑地看着程若安:“就算是大郎回来,知道我这么做,也只会夸我会持家。你这种没丈夫疼的女人,根本不会懂。” 说着,她又看向了赵氏:“婆母,你别觉得你今天这样做是个好奶奶。你要是真的心疼孙女,那怎么不帮大花赔医药费? 你不过是舍不得钱,又舍不得脸罢了。” 今天事情已经成这样了。 夏氏也就不装了。 她能怎么办? 弟弟和爹都让大花赔钱,她找赵氏要了啊,赵氏不给。 那总不能让她和大郎来出这个钱。 那就谁惹得祸事谁自己擦屁股吧。 总之不能劝娘家人就这么算了,否则,她以后都没娘家了。 夏氏叹气,“婆母,别怪我,要怪就怪大花要打耀祖,要怪就怪你这个奶奶不帮她赔医药费。” “翻天了翻天了!夏氏,你这个毒妇!我打死你!”赵氏气得不行,想扑过去打夏氏,但被邵阳拦着了,她只能手舞足蹈地试图抓烂夏氏的脸。 “我一定让我儿休了你,一定!” 夏氏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哈哈两声,“你觉得司大郎会听你的?” “司大郎他离了我能死!”说着她表情都变得阴毒可怕起来,“赵氏,你以为你大儿子真的是个只知道下地干活、愚孝的憨子吗? 他早就想带着我和四个孩子,跟你们分家了! 这么多年,你心里眼里只有你三儿子! 你自己偏心司三郎,明明知道他早就废了,考不了学了,你还要让全家人捧着他,让他吸我们的血! 你真以为大郎不怨你,不怪你吗?! 我是他自己求娶的,日日夜夜对他温柔体贴,还给他生了四个孩子,四个! 你觉得他会选你还是选我?老虔婆!” 夏氏说到后面,声音几乎是吼的。 震得程若安耳朵疼,也整得赵氏整个人头晕目眩。 她最孝顺的大儿子,居然怨她…… 那二郎呢? 小四呢? 是不是都怪她这个当娘的偏心啊…… 赵氏自己也知道自从司老爹死了过后,她做得过分。 但她从来不敢深想。 就仗着大夏朝,以仁孝治天下。 有孝字压着,大郎、二郎、四郎怎么都不敢丢下她和三儿,分家去的。 但今天,夏氏无情地揭开了她自欺欺人的那张盖头。 让赵氏没由来的感到恐惧和窒息。 最后,居然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 “婆母!”程若安赶紧伸手捞住了这小老太。 谁懂啊。 一个瘸子自己都站不稳,还要抱着一个摔下去就能讹到你破产的老太太! 夏氏看赵氏晕了,心里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转过身就想和娘家人计划下,一会儿司大郎回来了,他们要怎么跟司大郎“颠倒黑白”,哄得司大郎和司家分家。 反正这些年来,司家越来越不行,他们夏家也是靠这个女婿在帮衬,又不是靠司家。 司大郎没什么本事,但是从他爷爷手里学来了种田的本事,他伺候的庄稼就是要比其他人伺候的收成多个两三成。 再加上他人高马大,有一把子力气,农闲时候还能去扛大包。 别人一天扛三十个,他能抗五六十个。 把司大郎拐到夏家,也不错。 大牛大虎再过两年都能算一个劳力了,大花留在夏家给耀祖当童养媳,打着玩儿。 也省得耀祖出门去打人家家的狸奴和狗儿,弄死了还得赔钱。 大丫还小,但是像她爹,长得好,以后十二三岁了就能给卖去大户人家当个通房什么的,也是笔钱。 最重要的是,今个儿闹掰了,他们就不用管程若安手里那张欠条了! 大不了一家人拿了路引回青山县,有司大郎在,夏家人也饿不死。 夏守财越想越觉得好,一拍大腿就决定了:“好,就这么着。姐,等姐夫回来,你就让他去分家,咱们家不受司家人给的鸟气了!” 程若安把赵氏放平在地上,给她掐人中,掐了半天,赵氏没醒。 她倒是在这儿听这一家的魔鬼商量了半天,那些话光是听着就让她感到恶心。 程若安忍不了了,心一横就喊邵阳:“姐夫,打晕!直接打晕!” “得令!” 邵阳身影一晃,夏家在这儿的几个人全倒下了。 “后面厢房里还有那个小恶鬼和恶鬼他娘,也一起打晕!全部都给丢去深山里,土匪窝或者狼窝都行!” “这就对咯。逃难路上被狼叼走几个人,或者被山匪砍死一家人,多正常的事,你看你之前还愁这家人找事儿呢。 早该这样的。”邵阳说完,就笑着往后面厢房走去了。 程若安听完也是感觉她整个人都清爽了。 啊。 果然解决问题的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让问题本身直接消失。 她现在感觉乳腺都通了。 恶魔,就该死! 还想要什么面子,怕什么不好和其他家人交代! 直接死去吧! 第五十章 死,太便宜她们了 程若安听到后头厢房传来一声夏耀祖尖锐的爆鸣声。 但也就只是一声,就再无其他动静了。 邵阳也是过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出现。 他这次是拎走了夏守财和夏老头。 程若安想也知道,他刚刚应该是直接把后面厢房的夏耀祖母子两给弄走了。 至于弄去了哪里,程若安还没来得及问。 只是趁着邵阳又消失的这会儿,她叫了程若彤和大花进来,把晕倒的赵氏也弄到外面车上去休息。 大花看到夏氏和夏老婆子就在地上躺着,完全昏死过去,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她心里的情绪很复杂,但也没多问一句她三婶,刚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家其他人去了哪? 程若安抓住她紧紧捏住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没事了,三婶说过,你听三婶的,三婶就会护着你。” 若是大花在那个地牢里,最后还是没反抗,那程若安这会儿也不会心疼她。 毕竟自己立不起来的,谁心疼都是多管闲事。 可是大花反抗了。 大花听她劝了,大花叫她三婶。 大花吸了吸鼻子,看着程若安那双温柔的眼睛,嘴巴就是一瘪。 但最后还是忍住没哭出来。 她只是像在问天老爷一样的,问了句:“三婶……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娘呢……” 然后就帮着程若彤把自家奶奶弄出去了。 程若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难受。 她是当过孤儿的人。 自然知道没爹没妈的感受是什么样的。 大花…… 程若安觉得大花过得或许还不如没爹没娘。 夏氏嫁进司家,第一个月就怀孕了,九个月后大花就出生了。 但或许是第一胎,生得很艰难,夏氏有些伤了身子,但因为失望是个女儿,所以拼着一口气大丫才一岁多点,她就要拼二胎了。 拼是拼上了,但夏氏后面怀双胞胎大牛大虎的时候,怀相很不好。 夏氏二胎七个月的时候,才刚两岁就要学会帮夏氏端茶倒水的大花,不小心把开水打翻了,溅到夏氏手上,吓着夏氏了,当即就动了胎气。 大牛大虎早产了。 还好产婆和村里的大夫都来了,大牛大虎才平安落地。 但就是为了拼这胎,夏氏身子大伤。 所以三胎的大丫才会晚了这么多年才怀上。 但夏氏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了大花身上。 觉得是大花害了弟弟早产,害了她这个亲娘伤狠了身体。 可怜大花,在还没记事,还不懂事的时候,身上就背了亲娘的怨恨。 又因为弟弟和她相差年岁不大。 她甚至没享受过两年爹爹的疼爱。 夏氏和司大郎疼两个儿子,因为他们带把儿。 也因为他们是早产的。 但他们也疼大丫,因为大丫是时隔八年才来的小囡。 大花在她爹娘眼里,这十年来,就像个透明的小丫鬟。 “大花去把衣服洗了,你娘碰不得凉水。” “大花给你爹煮碗面去,他这天黑才下工,得饿死了。” “大花你怎么照顾弟弟的?!大虎被打了,你打不过王二狗那两兄弟你还不能去帮大虎挨两个巴掌吗?” “大花,你天天帮你四婶打水,你四叔感谢你,送你的那块料子很好的红布呢?拿我给大丫绣个帕子,以后给她做嫁妆用。” …… 程若安回忆着原主记忆中那些和大花有关的细小片段,只觉得窒息。 她看向地上的夏氏和夏老婆子的时候,眼神也变得冷血起来。 冷血。 不是愤怒。 是没有情绪。 好像在看的不是生命体。 “为什么你生了她,却连看都不正眼看她一眼?还好,她一点都不像你。” 程若安平淡道,是在问夏氏,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邵阳再次空手回来,看到程若安盯着夏氏,脸上的神情很怪。 “小妹?” 程若安回过神,深吸一口气,说:“姐夫,那四个畜生丢哪里了?” “先藏到附近一个山洞里了,这里离钱老板他们村子近,要丢去盘龙寨那个深山里,容易被村民发现,也容易碰到三郎他们。等我们都上路离开这儿的时候,我再去悄悄处理。” 程若安嗯了一声。 心里想的是,要是她的空间能收尸体就好了。 “那这俩先不动了吧。” 让她们就这样死了,太便宜她们了。 邵阳:?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夏氏和夏老婆子不处理了?” 程若安:“是。姐夫你确定那四个回不来,这俩就暂时不用处理了。” 邵阳皱眉。 他不是很懂。 但是他娘子说了,程家的家规就是“以安安为主”。 “行。那还有啥要我干的?” 邵阳已经从程若彤那儿知道了,程若安说在山匪哪里捞了不少钱。 目前他知道的,就是以前一千一百两的药,和程若彤哪里的三百两,都有他和程若彤一份。 原本他听程若安的,只是因为他宠妻,妻宠妹的连带关系。 但现在他当程若安是给自己开了工钱的老板。 他一个臭打猎的,一辈子也见不到一千四百两的三分之一啊。 程若安丢了一捆麻绳出来,眼眸在夏氏和夏老婆子身上扫过,“夏家两父子,夏张氏、夏耀祖偷了我一千一百两的货和程家的驴车跑了。 夏氏和夏老婆子被你抓住了,所以,捆起来,等着大家回来再说吧。” 邵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就算驴车是他卖了的,其他人不知道吧,可那药不是在骡车上吗? 这……这谎能让人相信吗? 程若安:“能信。只要你和大姐都说亲眼看见那家人架着驴车跑了就行。” 其他的,她来说。 就算夏氏和夏老婆子都醒来了,当着两人的面,她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邵阳额角直抽抽。 “行!” 说着他还蹲下身去,手在夏氏和夏老婆子身上点了点。 程若安看得歪头:“姐夫,你这是……做法?” 画个圈圈诅咒她们? “我点了她们的哑穴,到时候就说这两人要逃走的时候,被我一记锁喉,伤了喉咙。” 程若安:??!! 她无奈扶额:“姐夫,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邵阳很严肃正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些,但是我脑子告诉我的手,说它会,我的手就真的去做了。” 程若安:…… 可恶。 被他装到了。 这是多少现代人想要的啊! 我的脑子说:你的手已经会了。 我的手说:yes,ican(对,我会了!) 之前因为作者身体原因,所以一直是单更,现在我好啦~所以恢复最低双更了! 但如果读者宝宝们多多好评流言收藏点催更之类的,我可以三更甚至四更!谢谢宝宝们的支持! 第五十一章 司少珩他们出事了? 嫉妒使程若安面容扭曲。 为了测试这什么点哑穴是不是真的,等邵阳把这两人捆在院子里的枯树桩子上后,“扭曲”的程若安掏了根银针出来,直接扎醒了夏氏。 夏氏一激灵醒过来:!!! 嗯? 等会儿? 夏氏满脑子问号。 她明明痛到灵魂都要出窍,嘴巴都长这么大了,为什么没发出声音。 夏氏看到程若安直勾勾的看着她,又动了两下,发现自己被捆住了,只觉得惊恐又气愤。 一定是她! 一定是程氏这个毒妇对自己做了什么! 夏氏长大了嘴巴对着程若安拼命做口型,可一个字,甚至一个音节都蹦不出来。 封哑穴让人比真哑巴还要哑巴。 甚至连咿咿啊啊的声音都没有,夏氏整个人跟被静音一样。 夏氏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惊恐之下,甚至吓得尿都出来几滴。 怕程若安嗅到,她就双腿乱踹。 只可惜连程若安的衣角都踹不到。 程若安看着她无声且无能的狂怒,冷笑:“果然狗叫不了也咬不了人的时候,世界是最清净的。” 邵阳见状也满意地点点头。 你看,就真的是他脑子说他手会,他手就真的会嘛。 程若安不再管夏氏了,说:“好了姐夫,你去和我大姐通通气,顺便叫大花进来帮我清点下东西,看看夏家人还偷走了我们哪些东西吧。” “好。” 大花到了院子里来,陪着程若安把几个独轮车上的东西都清点一遍。 当然程若安是“摸走”了一些东西后,才让她大花去清点的。 几个独轮车停在院墙东南角的枯井边,捆夏氏和夏老婆子的枯树桩在西南角,程若安背过身去,挡住视线,夏氏根本看不见她“摸走”了几袋粮食。 大花很安静地跟在程若安身边,从进来的时候她就没去看过夏氏和夏老婆子一眼。 她只跟在程若安身边,手里拿着程若安给她的一个发黄但干净的本子,还有一只炭笔。 “三婶,我不会写字……” 程若安看出她的局促,也看到她脸上的伤被程若彤细心处理好了。 虽然还是红肿,但那破皮的地方有淡淡黄色痕迹,应该是程若彤给涂了她给的碘伏。 程若安点点头,“无碍。” “我知道你三叔教心哥儿认字的时候,你偷听过,你识数。 我不需要你会写字,你只要帮我记下东西还剩哪些就行,可以用画的。” 大花眉头皱了皱,一脸不理解的样子。 程若安微微叹气,抓着她的手,在小本子上花了一个很小的椭圆,后面画了正字的四笔。 “这是白米,还剩四袋。” 又画了一个圆圈,里面几根波浪线,后面写了一个正字多一笔。 “这是白面,还剩六袋。” 大花恍然大悟,好像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似的,她惊喜的笑着:“我懂了三婶,我会了!” 然后她数了数装野货的那个独轮车里的熏鸡,在本子上画了一只像鸡的不明生物,后面写上正字的两笔。 “三婶,熏鸡,还剩两只!” 程若安浅笑,颔首:“嗯,你很聪明。就这么帮我清点和记录,只要你自己看得懂就行。” “好!” 程若安闭口不提大花在破庙经历的事,但她知道就算没人提,大花也很难忘掉,被按在床上,被小畜生殴打和撕衣服的画面。 所以,她会帮她转移注意力。 这种事,程若安很有经验。 看大花很专心地在清点东西了,程若安不着痕迹地提了一句:“你相信三婶不会害你的,对吗?” 大花的手顿了下,然后头也不抬地继续清点,回答道:“嗯,三婶永远不会害我,所以我永远听三婶的。” “乖孩子。” 没多久程母带着其他孩子回来了,后来司家二房那几个怂包也被钱老板送回来了。 但司少珩三兄弟还没回来。 眼看天都要黑了,程若彤坐不住了,“邵阳,要不你去找找妹夫他们呢?再晚,今天咱们没办法赶路了。” 程母一脸愁色:“就是啊,邵阳你去看看,他们别是出什么事了。我们这儿出这么大的事,亲家母都吓病了,人都烧糊涂了,这三兄弟还没回来,真是让人两头担心。” “好的,岳母。”邵阳把手里生火的活儿交给了司二郎。 司二郎:…… 你倒是顺手。 但看了看正在帮程若安按摩的李氏…… 司二郎只能叹着气,摇摇头,乖乖干活儿了。 算了,谁叫他们现在欠程家老大一笔银子了呢。 “安安,你说你家三郎他们三兄弟是不是在山里遇着什么事儿了?我们今晚不赶路了吗?” 程母看向程若安。 程若安坐在破庙中唯一的一个摇椅上,正悠闲地享受着李氏给她捏肩膀呢,压根没注意到她娘的眼神。 程若彤:…… “咳咳!”她故意咳两声。 程若安才看过来,“嗯?没事的,娘,反正走不了了,那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呗。” “胡闹!不是说惹到山匪了?山匪和县城里的官老爷还是什么有一腿的,我们不跑路,容易出大事吗?”程母板着脸。 程若安越看她娘,越觉得她娘在村里“豆腐西施”这个名儿没错。 特别是她娘现在这个年纪,特别有味道,整个人生气来真的很媚啊。 啧啧,小妈文学诚不欺我。 少女不如少妇,少妇比不得小妈。 程若安想到那些网友之前的玩梗评论,代入她娘的脸,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程母啧了一声,就过来掐住了程若安腰间的软肉:“问你呢!不说话就光傻笑,笑什么啊?丢了那么多银子的货,还有那么好些粮食,你还笑得出来。” 程若安哎哟哎哟地拍开她娘的手,揉了揉腰:“那山匪和流民互砍,指不定剩下多少的。 如果真还有剩的,那司三郎他们说不定都已经遭难了。 我们还能怎么走?” “程若安!”程母一把捂住她的嘴,嗔怪着:“你嘴上越来越没个把门儿的了,还好林氏在后头厢房照顾孩子,不然听到这话指不定又得哭上半天!” 程若安嘿嘿笑着:“只是推测嘛。我的意思是,三郎他们没出事,那就是在那边发现了什么,比我们赶路还重要的事,那我们也只能等着啊。” 捶肩李氏:“我觉得三弟妹说得对,反正天都黑了,也只能等明天,着急没用的。” 程母又啧了一声:“你别给她捏了,她是腿伤了,肩膀又没病没痛的,你去照顾你婆母去!” 第五十二章 长得有点像 李氏挠头:“大花不是在那儿么……” “别啥都指望大花,人家还没十三岁!啧,是你欠我安安五百两,还是大花欠的啊?我还叫不动你了?”程母发飙。 李氏缩着脖子就赶紧溜了。 程若安知道她娘是真的着急了,赶紧给顺毛:“娘,我们就在这里过一夜真的没事。” 说着,正好看到钱老板背了一捆柴火给他们送到破庙来,程若安当着程母就问:“钱老板,知道这个破庙的人多吗?” 钱老板:“就我们村儿的人知道,但荒废很久了,没人会来了。” 程母:“当真?” 钱老板坐下给自己倒杯茶,娓娓道来:“当真。 我们的村子所在地形比较特殊,别看在官道旁没多远,但通向村子的路山路十八弯,只有一个进出口,而这个破庙的位置就在这一道进出口旁边,一条蜿蜒的小路上。 你们也知道我们村的人排外,没有外村人敢来的,更别提有人来我们的土地庙烧香了。 而这破庙之所以会破败下来,就是因为连我们本村的人都嫌弃这儿难走,村民们都愿意去山上的女娲庙。 再加上那枯井有人跳进去死里头了,这地方大家都嫌晦气,提都不提的,更别说来。 也就这几年,我们要开茶摊儿的两夫妻偶尔歇歇脚。” 钱老板在程若安这儿得的好处不少,所以对程若安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跟程若安说:“你们倒不用担心,山上的流民找下来。自从那些流民们窝到了山里后,也就只有零星几个会出来做点儿缺德事,胆子没那么大的。” 程若安摸摸鼻子。 心说:那些可不是流民,都是扮做流民的山匪,或者已经倒戈向山匪,落草为寇的歹徒了。 钱老板他们这些普通村人,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山匪算是被回澜城官府给养在山坳里面的。 至于养那干嘛? 程若安想,或许那就是耽误了司少珩他们回来的原因。 她在山寨里看到的,流民们是有很多活儿要干的,农具也很多。 再加给四妞和大丫看病的那大夫,提到的,他们中的迷烟很特别。 程若安想,这又不是个玄幻武侠世界,大多的蒙汗|药和迷烟都做不到,让人只是吸入几口就倒地昏迷不醒的。 那或许就是迷烟的配方里加入了什么特别的药材。 二者一结合,那就是有可能流民都被山匪们扣在山里种药材了。 都想到这儿了。 程若安的思维再发散一点。 到前头青山县令有协助某人造反的意图,在青山县内囤人和兵器。 那回澜城县令呢? 如果也有异心,并且帮那个“柏云公子”制作其他具有大规模杀伤力的武器……也不说杀伤力了,就想想山匪们用的这个迷烟,要是用到战场上,会有多可怕吧。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程若安自己的猜想,具体还得等司少珩他们回来,对对信息再说。 “哎,横竖都要在这里过一夜了。”程若安躺回自己的摇椅上。 钱老板眼珠子一转,提议道:“这样,如果你们还想在这儿多留一天半天的,我去村里叫几个青壮过来雇给你们当护卫,如何? 这十里八乡都知道我们村特别排外,有我们村的青壮,在官道下来那路口守着,就多半不会有人再往里进,也就不会发现你们在这个破庙了。” 钱老板一直觉得,程若安他们是从流民手里抢回的孩子,会找来报复的也就是普通流民而已,所以几个青壮是够用的。 程若安想着也行,双手一伸跟钱老板说:“我要十个。” 钱老板倒吸一口凉气:“用得着十个?!” 你这是请人看守报信呢? 还是准备聚众斗殴啊! “多点安全嘛。你看我们家,男人少孩子多,昨个儿被抢孩子,今儿又被同行的一家人偷走了东西,哎……”程若安说得很是可怜的样子。 钱老板也跟着叹气。 他原本只想把他媳妇儿家那几个侄儿叫过来,悄悄赚点的。 要十个的话…… 他只得去和村长说说了。 但想来想去,程娘子着实大气,人家家里也确实遭了难。 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钱老板:“还没到农忙,村里闲汉倒是有的,十个也行。只是那工钱……” 程若安大气道:“钱老板你是个实诚人,工钱多少?你报个数就行。” 钱老板伸了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道:“一两行吗?” 程若安想着一人一两,十个人也就十两。 能保证他们今夜在破庙休息得安稳,明天能精力满满的上路,那倒也不贵。 程若安笑着点点头:“钱老板,你跟小子说,若是能帮我们站好这一波岗,便是翻个倍也行。” 钱老板大喜! 翻倍就是二两了! 那一人就得分两百文了,这可顶得上他们村里进山那些人四天的工钱了! “好好好,我一定帮你好好找来十个人,保准你们在破庙休息一晚比在回澜城最好的客栈休息一晚,还要安全、舒心!” 钱老板当即就告辞,回村里摇人去了。 天黑后没多久,司少珩他们回来了。 这次赵氏没有冲出来喊“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赵氏因为发烧,被程若安悄悄喂了退烧药,正在骡车上睡得香甜呢。 程若安见司家兄弟三人回来,司少珩和邵阳走在前头,大郎和四郎走在后头。 便赶紧张罗着,“二哥二嫂,快给他们再热热夕食,肯定累坏了。” 说完就拉着司少珩走到破庙后院,几个厢房门外的小空地上去了。 程若安:“快,趁你大哥还没闹起来,赶紧跟我对对信息。盘龙寨情况怎么样了?那些流民怎么样了? 还有你在山里发现了什么?” 司少珩:…… 你倒是让我喝口水再说。 他心里刚吐槽完,就见程若安挡着挡着的给他拿出一个竹罐。 “来喝点快乐肥宅水,润润嗓子后给我说清楚。”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司少珩无奈又宠溺地勾勾唇,打开竹罐,仰头喝了一口可乐。 因为喝得急了些,有一点点晶莹的液体从嘴角流出,顺着他的下巴,沿着他的锁骨滑下去…… 哇哦。 程若安眼睛更亮了几分。 她怎么才发现,司少珩这原主,皮相不赖嘛。 不过……怎么越看越觉得和上辈子的司少珩长得有点像呢? 验证一下。 想着,程若安抓着司少珩的衣袖,意识一闪就进了空间。 第五十三章 空间又又升级了! 一进空间,程若安就跑去洗衣房里找昨天烘洗的衣服了,司少珩则是去翻电子管家,查现在的声望值了。 程若安接受不了像其他人那样,在河边随便洗洗衣服,然后挂独轮车上边走边自然干,她门一家四口的衣服,都是换下来塞进空间里来洗的。 反正空间除了没网络之外,有水有电,有洗烘一体的洗衣机,有条件干嘛不用? 程若安不喜欢没苦硬吃。 她找司少珩得书生长袍,让他赶紧换上。 司少珩诧异,“拿出去换更安全一些吧?万一在空间里换了,我的身体在外面身上的衣服瞬间变了,被人看到多惊悚。” 他以为是程若安嫌他从山里回来,衣服埋汰。 “不会,我们站那儿没有人,家里出了大事,孩子们都在厢房里呆着,没人出来。” 一换好,程若安眼睛都瞪大了。 把他拉到镜子前,惊讶道:“司少珩你看!你穿上古代的衣服,是不是和‘司三郎’长得好像!” 司少珩也惊了。 确实有五六分像。 身高一样,骨架一样,只是司三郎吃得没有他在现代那么营养均衡,所以看起来没他健壮,脸颊自然也干瘦不少,也就是身材没他现代练得好。 再加上司三郎长期萎靡不振,整个人又苟,气质上就没他挺拔出众。 就拿眼睛来说,两人都是丹凤眼,司少珩的眼睛一看就是美男子,好看得让程若安这种女流氓想吹口哨。 但司三郎的眼睛,看着死气沉沉,反而像吊梢眼,时而阴鸷时而猥琐。 所以,这是巧合吗? “程氏的衣服呢?你也换上……” 司少珩收回看镜中自己的眼神,去看程若安。 却发现这个女人早就抱着衣服去换了,根本不用他提醒。 “小东西还挺机灵。”司少珩忍不住勾唇。 果然,程若安也换上古装后,看着和“程若安”也有五六分相似。 现代的李若安明艳性感,见谁都笑,看着就像个妖艳蠢货,笨蛋美女。 但古代的程若安苦大仇深,没抑郁前也自怨自艾,整天眼皮子和嘴角都是耷拉的,还有些溜肩驼背。 虽然和大夏的很多村妇比起来,她都已经算气质很好了,但和李若安那种豪门太太还是比不了。 程若安看着镜子,捧着脸惊叹:“我就说嘛,不可能只了符合一半‘同名必穿’定律,就让我们穿成这两人的,肯定还有联系的。 我感觉我们只要按照现代那样健身和护肤,搞不好古代这个身子会和我们现代一模一样。” 司少珩挑眉:“试试?” “试!”程若安猛点一下头,“等我们安定下来就开始验证!” “但你现在先给我说说山里的情况,还有山匪嚷嚷着抓我这个妖女吗?” “没有。” “那你还在山里耽误这么久?!找到大夫说的迷烟配方或者制作迷烟的药材了吗?” “找到了……”司少珩娓娓道来。 果然如同程若安猜想的那样,流民被扣押在山里是种一种特殊药材。 “和罂|粟花长得很像,但是花瓣一碰水就会变得透明,花香闻着就让人致幻,据流民说,山匪们用那花应该做出很多不一样的药来,不仅仅是迷烟。” 程若安惊讶:“还有流民活着?” “山匪逃了两三个,其余的全死了,流民还活下来四十多个,我去探查的时候,流民们正在处理山匪的尸体。” 程若安沉默了。 她没想到流氓们居然能把山匪几乎全歼。 或许她那把火有些效果,但更多应该还是复仇的决心支撑了他们。 司少珩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山匪们大量生产迷烟,流民们被压制着帮忙,自然知道迷烟在哪里,再加上四处起火,最有脑子的大当家和最能打的三当家没了,四当家跑了,流民们又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去的,自然……” “为什么呢?活着不好吗?” “流民中没有女人和孩子,也没有老人。 老人们被山匪用来比赛砍头,妇人们被折磨而死,而孩子们……” 司少珩深吸一口,声音有些喑哑:“二当家是个假道士,说用童男童女能炼丹,让大当家的双腿重新长出来,孩子们被放血,被丢进炼丹炉,被放上石磨……” 他说不下去了。 这和曾经在我国犯下恶魔罪行的那群小岛渣滓有什么不同?! 程若安也听不下去了,她满眼通红,紧紧咬着牙。 “这群人渣!” 怪不得流民们就算是死也要杀光山匪! 再贪生怕死的男人,眼看自己的父母妻儿被人如此虐杀,还能苟且偷生于人世? 程若安气得浑身颤抖,呼吸都急促了。 她后悔又后怕,她怎么就只在寨子里放火,没直接往他们身上放! 但凡他们晚一点醒来去救孩子,那孩子们是不是也会变成碳灰,变成肉泥? 只是想象,程若安都承受不住。 她膝盖一软,整个人摇摇欲坠。 司少珩一把接住她,绅士手地扶住她。 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孩子们都救回来了,他们不会有事。以后也不会。” 司少珩明白她的心情。 就算他才穿来时,对孩子们也只有一点点良心上的责任感。 但听到流民们说那些是的时候,他脑子里浮现司心司念差一点也……司少珩莫名地难以接受。 所以他才会和大哥四弟一起,帮着流民们处理那些畜生的尸体。 尸体众多,没被烧到的,司少珩都让流民们烧了。 天气炎热,尸体只是堆积和掩埋,容易产生疫患,司少珩不想那些魔鬼死了还为祸人间。 想到这儿,司少珩忽然问程若安:“你是不是一直没进来空间看过声望值?” 程若安被他扶着缓了缓心情,这会儿情绪才稳定下来。 她一拍脑门:“忘了,真忘了。 你回来路上姐夫应该跟你说了吧,夏家出事了,我忙晕了都。” “没事,你现在来看看。”司少珩拉着程若安往电子管家处揍。 果然程若安去点了一下,电子管家屏幕才放出烟花动效。 【恭喜空间主累积声望值达1105点,空间等级升为4级! 新开放功能如下: 1.空间实体进入名额+1(和意识进入名额不共享); 2.空间内时间流速可分区域调节】 第五十四章 司家最大的恋爱脑 司少珩:“刚刚我来查看电子管家,发现屏幕像是锁屏了,就猜到可能是升级了。” 程若安看着这几条提示,有点懵:“意识进入空间和实体进入空间是可以分开算的? 分区域调节时间流速?” 司少珩给她解释:“应该就像是中央空调那样,你可以把每个房间设置不一样的温度,也可以让整套房子是同一个温度。” 程若安懂了。 并且还举一反三了。 “我就说,为什么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变质。但我又能开火煮熟螺蛳粉,原来是厨房的时间是正常的,但客厅和其他地方的时间流速都是无限接近于0。 那我以后可以,把庭院的时间流速调到正常时间的10倍速,然后在院子里种菜。” 这不眨眼就成熟了? 嘎嘎快啊! 司少珩满眼赞赏,“嗯,聪明,很厉害。” 程若安拱拱手,笑得谄媚:“还是司总以前给这个别墅装的ai管家厉害,瞧瞧,多智能。” 司少珩无语:“我当时装的可没有这么厉害。”还能管他们带着别墅一起穿越。 “不过,那些山匪当真是死有余辜,这个盘龙寨,毁得好。” 程若安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空,“没想到端了他们能给这么多声望值。 现在多了让整个人进空间的名额,孩子们也算是因祸得福……” 她忽然停顿,神色复杂的看向司少珩:“司少珩,我们离婚的时候,你说过,如果我还想要什么,还可以跟你提……” “是。” “现在也生效吗?” “永远有效,除了合离。”他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他能接受,但不和离是她得底线。 “我想要一个孩子……”程若安很是心虚,自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他们俩是一起穿越的,是天然的盟友。 而且司少珩还是空间的“看门大爷”。 结果她居然让他等下一次的升级,再能实体进入。 司少珩反倒被她这个样子给逗笑了。 他又恶劣地生起逗弄她但心思。 司少珩搂着她的腰,往自己身前一拉,两人瞬间贴近,呼吸都交融。 “怎么要?去主卧要,还是去小温泉?” 程若安:!! 果然她一把推开他,小猫咆哮:“你有病啊!我说的是想要一个孩子先进来!” 司少珩爽朗笑出声。 程若安看他那大笑的样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老6又玩儿她?! “你无不无聊啊司少珩!” 她一步向前,直接给他胸口一拳。 不是小拳拳捶你胸口那种,是真的一拳! 嘭地一声闷响。 司少珩痛得闷哼一声,表情皲裂。 程若安冷呵:“笑啊,怎么不笑了,你生性不爱笑吗?” 司少珩懒得理她,这女人真是个促狭鬼。 他认真道:“你不说我也想的是,先让司念的身体有进空间的权限。” 程若安和他对视一眼,眼神揶揄。 结果到了古代,这男人居然不重男轻女? 以前司家家宴,每次两人回去吃饭,司家人催生的时候,都让她一定要一举得男,司少珩可是从来都笑着附和的。 司少珩无语:“你要搞清楚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家族是家族,我是我,我个人观点从来不信奉重男轻女。 司心和司念在我心里没有男娃女娃的分别,只有谁的生存能力更弱这一说。” 毫无疑问,妹妹司念的生存能力比不过司心。 都是四岁的娃,但司心机灵一些,遇到危险能比司念多想出一点法子保护自己。 程若安瘪瘪嘴,心里很赞同司少珩的话,但还是阴阳怪气了一句: “啧啧,真希望你能调教下你便宜大哥和便宜娘,让他们也能意识到孩子不分男女,都是需要重视和保护的对象。” 就这时候,程若安听到了软糯小奶音:“娘亲、爹爹,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站着睡着啦?” 司念被哥哥牵着,刚从厢房出来,就看到这两人靠在斑驳的墙边,一动不动。 司心拉住她,悄悄声:“爹爹和娘亲一直在忙,他们是太累了。” “哦哦,那我们悄悄出去看大伯和奶奶吵架叭,不要吵醒爹爹和娘亲啦~”司念把小手手卷起成传音筒,贴在哥哥的耳朵上说话。 “呀!”司心还没说话呢,两个小家伙被司司少珩一把抱起来。 “爹爹~”司念很黏人地抱住司少珩的脸蹭蹭。 看得程若安心里很酸。 等她腿好了,她要天天抱念念! 程若安牵着司心,瘸着腿就要往破庙前头走。 “大哥居然敢和婆母吵架,这等奇观,绝对不能错过!走走走,我们赶紧走!” 说到吃瓜,程若安眼睛都亮了。 司少珩哭笑不得。 邵阳去山里接他们的时候,就大概跟司大郎说了下夏家人偷东西跑的事。 当时司大郎整个人都呆了,他是不敢相信的,但邵阳说了,信不信的,等回到破庙问大家,看现场证据就知道了。 所以快到破庙的时候,司大郎整个人就有些不敢走了,他每一步都很踌躇,司少珩才让司四郎也走后面陪着点他。 回来之后,司少珩被程若安拉走,其余的事,自然有人去跟司大郎说。 程若安下午已经跟其他人都讲了一遍经过,配上骡车上的空木箱、消失的驴车,不见的夏家人,以及大花的口供,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就连大牛大虎都信。 赵氏本来是不愿意配合程若安的说辞的,她是晕了,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她晕之前,夏家人是没起偷东西的心思的,也不知道程若安的骡车上拉了那么多货。 他们是因为大花才起的冲突。 可程若安说了,她不需要撒谎,只需要说自己晕过去了,什么都没看到,就行。 大花的事,不能被更多人知道,司家人也不行。 在这个朝代,女子的名节就是命。 赵氏也默许了。 但谁知道,司大郎回来,发现夏氏和夏老婆子被捆着,还都不能说话了。 只看见她们俩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就觉得可怜…… 所以他就去骡车上质问赵氏,到底是夏家人偷东西跑了,还是他娘不喜欢夏家人,把人赶跑了。 这一问。 就让赵氏彻彻底底破防了。 就如夏氏说,司大郎其实怨她这个当娘的那时候一样,赵氏又要碎了。 于是乎,赵氏开始崩溃大哭。 只哭,不说话。 她越这样,司大郎就越觉得,他猜对了。 程若安他们走到破庙外面,骡车前的时候,恰好就听到司大郎在咆哮着质问。 “娘,你是司家最大的长辈,只要你开口,所有人都只能顺着你,谁敢忤逆你?大花和你一样,都说不出夏家人偷走东西的细节,这还不是你冤枉夏氏的证据吗?!” 程若安在司少珩身边,没忍住噗嗤了一声。 小声跟司少珩说,“我一直以为你们司家最大的恋爱脑是司四郎,结果居然是你大哥诶~” 第五十五章 三观跟着五官走 司少珩:…… 他很无语,因为程若安说对了。 看起来司四郎顶着所有压力娶了林氏,是恋爱脑上头。 确实他为了林氏做的那些,也是这个朝代的男人不可能为媳妇做到的。 但那前提也是林氏这个人没问题。 司四郎的三观并没有跟着林氏的五官走啊。 显然,司大郎不是。 “啧啧,按照原主记忆里那些细节,你大哥看起来受了很多你娘给的委屈,但是从没有发作过。 我以为他是愚孝。 觉得爹娘就算拿刀捅孩子,孩子也该受着。 但你看看,你娘不过是没帮夏氏说话,他简直跳起来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程若安不知道从空间里哪里翻出来一把焦糖奶油瓜子,一边磕一边说。 “娘亲,你在吃什么,好香呀~” 念念这个小馋猫在司少珩怀里一点不老实,闻着味儿就想往程若安那儿钻了。 司少珩把她摁下去,“所以夏家那几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娘亲,念念也要吃~” “我是想丢山里狼窝附近让他们自生自灭的,但还是也听下你的看法。”程若安抓了一小把瓜子给司心,看看司心,然后下巴对着司念扬了扬。 司心点点头,很认真的剥了起来。 司念:? 小家伙动得更厉害了,司少珩再次把她摁老实,“丢山里万一没‘灭’,还活着追上我们了呢?总不能让姐夫把他们都点哑穴。” 司心剥好一颗瓜子举起来递到妹妹手里。 司念这才愣了一下,然后不闹了,乖乖等着吃。 程若安:“夏耀祖绝壁是个超雄儿童,方方面面都能体现出来,杀……”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下,话锋一转:“至少我不能让他留在我们队伍。” 可能是杀过山匪,所以胆子变大了,但程若安不想自己连“杀人”的话都能随口说出来。 不能因为到了古代环境,就真的失去对生命和法律的敬畏之心。 你别管大环境是如何,也别管环境中的法律到底健不健全。 心里得有杆秤,有把尺。 秤的是你自己做人的良心,量的是你自己做事的分寸。 司少珩看了眼她头顶,眸色深深,没有说出心里刚刚所想。 他只是放下司念,叮嘱程若安:“就带着孩子们在这里吃瓜,别凑上来。” “好。” 程若安知道他是要去处理“家事”,自然听劝。 娘仨站在一排排,躲在墙下的阴影中,咔嚓咔嚓磕个不停。 还吸溜吸溜的嘬个不停。 哦,嘬的是程若安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竹筒装ad钙奶。 司心眼神复杂的看了眼他娘,但终究没说什么。 司少珩走过去将过分激动的司大郎,从骡车旁边拉开,再把车厢帘子放下来。 “三弟你干什么?!”司大郎被拉得一个趔趄,怒发冲冠地瞪着司少珩。 司少珩没来得及说话,他竟然又叫嚷着冲过去:“娘,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大房,为什么要这么对大虎他娘! 就因为你不喜夏家,不喜我,所以就要做到这么过分吗!” 司大郎一身蛮力,司少珩都拉不住他,只能直接一脚踹在他膝盖窝上。 “大哥,够了!” 司大郎扑通一声,单膝跪地,面朝骡车,但眼睛转动,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少珩。 司少珩神情严肃得甚至有些冷漠了。 “人证物证都在眼前,你始终不肯相信夏家没有一个好人的话,那你就带着你娘子和你岳母走,去找你小舅子一家。 别得理不饶人的,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娘一个人身上。 就算她偏心,就算你从小没有得到过她该给你的关爱,但就看在生养之恩,你今天也不该这么逼她!” 司少珩没有说夏家“偷盗”的事,只说“夏家没有一个好人”,这也是在给程若安的底线留退路。 如果夏家人真的能从深山老林活着出来,并且找到他们,那到时候也只能迫不得已把大花的事翻出来对峙。 就算没有偷东西。 他们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恶魔和伥鬼罢了。 “人证、物证……”司大郎呢喃着这两个词,他恨恨看向司少珩:“大花她向来怕她奶,她说的话……” “她也怕大嫂,也怕她外祖父和外祖母。她为什么敢说假话陷害大嫂,陷害自己外祖家?” 司少珩耐心有些耗尽了,“好,就算大花说的是假话。程家大姐和姐夫说的也是假话,包括我娘子也说的假话,那药呢? 我娘子采购的那些货物呢? 驴车呢? 大哥,你要当疼娘子的好夫君,我说了,你分家出去,自己去当。 但别让我们都跟着当傻子。 夏家人有什么价值,值得我娘子拿一千一百两的货物去冤枉他们?” 司大郎一张脸因为愤怒憋得通红,但他沉默了。 司少珩的话,句句都在杀人诛心。 司二郎是几兄弟里最自私的一个,换作以前他就在一边坐山观虎斗,看乐子了。 但这会儿也是出来说话了。 “大哥,三弟没说错,谁会拿一千多两去冤枉你岳家啊?那几条烂命,加起来都还不值弟妹那批货的十分之一。 娘怎么说服弟妹,丢一千多两去冤枉他们嘛。 你这么闹,不仅显得你很蠢,还显得我们都很蠢。” 司四郎也跟上:“大哥,不是当弟弟的说你。你非要说娘冤枉了大嫂一家,那你把货找出来啊。 那可是三哥三嫂,我,还有程家姐夫在山寨里拼了命换回来的东西。 人家三嫂是想着把贼赃换成货物,带着我们全家在北地光明正大过好日子的。 现在东西没了,你还闹。” 大虎和大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跟前,大牛不说话,大虎一脸不爽:“舅舅一家人什么德行,爹你不知道我们知道啊。 本来就喜欢悄悄摸摸从我们家搂好东西。 而且娘平时也是背着奶贴娘家的,爹你是一个字不提啊。 娘说不出话,那还不是因为她也不想要我们了,想跟着舅舅一家跑,结果被程姨父锁了喉才说不出话。 三婶和奶没说把她和外婆直接送去官府,都是给我们一家面子了。你现在想的不该是闹事,而是跟奶、三叔他们认错,让他们别因为娘一家人,把你、我,大姐二哥,大丫都给丢出司家。” 程若安听得目瞪口呆,胳膊肘碰碰司心,和他八卦着: “啧啧,别看大虎平时虎得发傻,整个大房最人间清醒的人居然是他!” 第五十六章 永不回家 司心:…… “娘亲,我才四岁,你和我聊亲戚的八卦真的好吗?” 程若安嘿嘿笑了声,“光吃瓜,不讨论,那和吃凉拌折耳根不放佐料有什么区别?我总不能和念念唠吧。” 听到自己名字的司念,抬头看着程若安,举起那颗手上完整的瓜子仁,兴奋道:“娘亲,你看!念念终于会寄几剥瓜子了。” 程若安:…… 司心:…… 母子两对视一眼,程若安在司心还婴儿肥的脸上看到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她没忍住哈哈地笑除了声。 那边“讲道理”的声音戛然而止,全都转过头来,看着程若安母子三人。 特别是被全家人轮番指指点点的司大郎,简直是在头顶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司大郎:我个当老子的挨儿子的训,弟妹你笑这么大声,真的合适? 程若安的哈哈大笑凝固在脸上,笑声也静音了。 她尴尬地摸摸鼻子,然后站起来,一瘸一拐走过来,打算做“结案陈词”了。 程若安掏出和朱大夫,买药的契书,递给司大郎:“大哥你也认得几个字的,契书你看看,我确实用一千一百两买了一车的药,作为行商带去北地的货物。 但你也看到了,现在装货物的那凉骡车上,除了木箱和干草,什么都没了。” 鹅卵石被程若安一起收回空间了。 她原本也是想着勾起夏家人的贪念,让他们来偷这些伪装成药的鹅卵石。 程若安都做好准备,让夏家人驾着他们一辆骡车跑了。 但谁知道夏耀祖醒来,他老子和他爷带着他不干人事呢? 骡车都给她省下了。 司家祖上是出过举人老爷的,所以一直到司少珩他们这一代,所有的孩子都会先送去开蒙,不是极有念书天赋的,三百千都学不完就会被辍学。 但多少也都能认识一些字。 契书上很多字司大郎认不得,但那“司x氏”“一千一百”、“钱货两清”等字眼,他认得的。 司大郎捧着契书,手都在抖。 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办? 岳父他们真的偷了三弟妹的货。 娘子还没被抓个正着,我要怎么求他们,他们才会放过我娘子,不让我休她,也不把我们一房人都赶出司家。 在场其他人要是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气个倒仰。 程若安倒是从他脸上变幻不停的脸色猜出一点他的心思。 这恰恰就是程若安担心的事。 司家人不能分家。 不然她带着司少珩和孩子们回娘家,它不香吗? 不仅不能分家。 也不能让司大郎和司家离心。 毕竟,大房有四个孩子,司大郎和司家离心,就会更依赖夏氏这个唯一“懂他、疼他”的人。 那孩子会被夏氏教成什么样,谁敢保证? 目前看来都是歹竹出好笋,那是因为夏氏之前和赵氏还没翻脸。 夏氏就算是做样子,也会让孩子们听奶奶的话。 所以,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到底要怎么处理? 但凡司大郎不重男轻女,足够爱大花,程若安都不会这么纠结。 “大哥,做决定吧。要么你带着孩子们和大嫂离开司家,要么你给她一封休书,我们就放她和她娘去找夏家人。” 司少珩没程若安纠结那么多,直接让司大郎幸福二选一了。 大虎:!!! 他直接扑通一声,滑跪到司少珩身边,不流一滴眼泪的嗷嗷干哭着:“不要啊三叔!你让我爹带着我娘和我外婆走就是,别赶走我们啊,我们还只是几个孩子!” “大虎!你怎么能这样,那是爹和娘啊!”一直闷不吭声的大牛,忽然出声。 甚至想把大虎拽起来:“你起来!娘是犯错了,但是我们是一家人,错了就要一起承担!起来!我们跟爹和娘一起走!” 没拽动。 因为大虎直接抱住了司少珩的腿。 “我不起来!娘这是故意犯错的,我们凭什么要一起承担?!” 大牛哽住一瞬,然后才底气不足地弱弱说了句:“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那我们和奶、和二叔三叔四叔,婶婶、弟弟妹妹们就不是一家人了吗?”大虎梗着脖子和他的双胞胎哥哥硬刚。 程若安觉得他们俩真的一点不像双胞胎。 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就连从小一起长大,形成的三观都不像。 程若安还没来得及说话,二栓二柱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了,不顾李氏的阻拦,两人也跪到司少珩脚边,抱着司少珩哭: “三叔,不要赶走哥哥姐姐,不要啊……” 程若安皱眉,转头看向那边还在嗑瓜子吃瓜的两小只。 程若安的眼神跟司心说:都跪了,你不带你妹妹来表示表示? 司心:…… 小大人皱着眉,缴了司念手里的瓜子,拉着司念哒哒哒地跑过去,也跪下。 “爹爹,你教过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司念愣了一下,也点点头:“对,大伯母做死大伯母当!” 程若安:…… 倒也没说错。 夏氏是作死来着。 大牛看所有人都和大虎一个意思,想要他爹休了他娘,慌了。 慌惨了。 他是站着的,骡车车厢帘子半掀开着,他和车里、正在帮赵氏拍着背顺气的大花,目光对上。 “大姐……”大牛声音微弱地喊着。 大花叹气,跟赵氏说了声什么,撩开车帘子走下来,到程若安身边跪下。 程若安:? 不是,大侄女,你跪错地方了,这很不合群啊! 大花抬头,坚定地看着程若安:“三婶,是我娘害你丢了一千一百两的货。我们不敢求你和三叔原谅,也知道还不上。 所以不管我爹怎么选,你们怎么判,我都愿意跟在你和三叔身边,做一辈子丫鬟,来替我娘还债、赎罪。” 程若安瞳孔地震。 整个大房,最聪明的居然是大花! 她居然就这样,不动声色替自己换了个监护人,并且还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大孝子! 而且,不管她爹怎么恋爱脑,至少她都不会被赶出注定越来越好的司家。 就连司大郎,此时看大花的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震惊,以及深深的愧疚。 他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平时存在感最低、最没被关注过的大女儿出来承担最多! 司大郎心里又酸又涩,大喊一声:“都别哭了!” 他看着司少珩,艰难道:“司家祖训,父母在,不分家。我们大房不分出去。 你们也不用赶走大哥大嫂。 我主动带着我犯错的娘子,去帮你们找回那一千一百两的货,找不到,永不回家。” 第五十七章 难民,瘟疫 司大郎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有不可置信看着他的,有满眼不理解看着他的。 还有像大花和大虎这样一脸无语,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的表情,看着司大郎的。 程若安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爆出心里的脏话。 他们就白瞎时间和司大郎掰扯,谁冤枉谁、到底偷没偷的问题! 原本还想为了几个孩子好,让司大郎接受休妻,在司家好好带着四个孩子的。 谁知道他这恋爱脑,居然是晚期! 程若安只是给了一个眼神给司少珩:你大哥这“病情”,放到现代都算炸裂的。 为了一门心思贴娘家的老婆,放弃孩子。 这才是真的活爹。 而且,这还是必须以家族为单位,才能凑合生活下去的古代。 司少珩回她一个眼神,让她不用再管了。 他看着司大郎说:“既然大哥你想好了,那就这样吧。 你要带着大嫂和你岳母离开,那明日辰时(早上7点)之后,就希望你们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队伍中。 路引我一会儿给你,盘缠就别想了。 大房的孩子们,我会好好带去北地。” 原本这事儿到这儿已经算结束了,但不知道司大郎那脑子里面哪根筋搭错了。 他居然跟司少珩和程若安说了句:“以后就让大花给你们做丫鬟吧,希望三弟三弟妹别太磋磨其他孩子了。” 众人:? 人心都是偏的,偏心某个孩子很正常。 但当着众人,义正辞严的“抛弃”某个孩子,是真的不怕被人蛐蛐吗? 他们都转头去看大花。 大花只是最后看了她爹一眼,轻呵一声,就回骡车上去照顾赵氏了。 李氏咂摸出味儿来,准备发表两句意见,结果被司二郎捂着嘴就拖走了。 二栓二柱也爬起来,追着爹娘跑了。 大牛和大虎面面相觑,随后大牛跳出来说:“我不跟着大家走,我要跟着爹娘。” 大虎怒了,直接拽着他往破庙院子里走,“爹疯了,你也疯了!?你们全走了,谁照顾大丫? 靠我这个不细心的,还是靠已经被爹娘卖给三叔三婶的大姐啊!” 大虎不聪明,但也知道他爹这心眼子偏到胳肢窝去了。 不是单独喜欢某个孩子,而是和他娘一样,唯独不喜欢他大姐。 大虎不明白。 他爹自己不都还怨恨奶奶,偏心三叔,苦了他,怎么还能说出让大姐直接给三叔家当丫鬟的话? 他为了娘失了智,也非要他和大牛、大丫一辈子都欠大姐的嘛? 大虎从来都不压榨大花,在他眼里只有长幼区分,没有哥哥或者姐姐的区别。 他也不想欠谁。 就在此时,大虎对夏氏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他好像理解了,三叔说过的那句话——母慈子孝,母慈子才会孝。 司四郎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怪不得大哥你和大嫂恩爱了十多年呢,你现在跟大嫂简直一模一样。 自私自利,毫无良心。 瞧瞧你说的话,‘磋磨’,三哥是那样的人吗? 我们是那样的人吗? 本就是大嫂做错了,让你休妻你不休,非要跟她一起去找夏家人,没苦硬吃。 还反过来做出付样子,像是我们非要驱赶你。 既然如此,那四个孩子你就都带走吧,没有人想帮你照顾,免得吃力不讨好。” 赵氏在车上全程一字不落听完,她哭到最后都没力气哭了。 她从没想国大儿子会那么怨恨她,也从没想到大儿子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就被夏氏蛊惑成这样。 赵氏叹了口气,在车上缓缓开口:“别等天亮走了,老大你现在就走吧。 赶紧走,我们这‘不仁不义’的司家,配不上你这样的情种。” 最终,司大郎还真的争着一口气,连夜带着不能说话的夏氏和夏老婆子离开了破庙。 至于他们要去哪里,程若安不担心,也不想管。 毕竟司少珩这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都没打算插手一点。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个人命运。 缺德事确实是夏家人做了的,这结果也是司大郎自己选的。 程若安凭什么要有愧疚的情绪? 这件事,说到底最惨的是大花。 她在一天之间就失去了双亲。 钱老板找了十个青壮,从村口到破庙路口,依旧破庙四周,都给程若安他们安排上了。 青壮们家的老娘、小媳妇儿,也不少跟了过来,说要感谢东家,热情的帮程若安他们把破庙给里里外外拾掇了一番。 虽然还是残破,但干净整洁得像是程若安他们要在这里常住似的。 夜里,老二和老四两家人睡后院两个厢房。 赵氏没发烧了,但整个人还虚弱,便睡铺了褥子的骡车上,大花在侍疾。 大牛被大虎拽着,睡在破庙院子里,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 说是要帮大家看护院子里的东西。 另外两辆骡车都没铺东西,程家和程若安一家四口,一边分了一辆,凑合睡。 邵阳没睡车厢里,坐在驾驶座上,说随便眯会儿,但夜深了,就悄悄叫上司少珩去把夏家那几个罪魁祸首给丢进深山里了。 司少珩回到他们那辆骡车的时候,两个小的已经睡着了。 程若安还没睡,拉着司少珩聊两句,。 她问的不是夏家人处理好了没,而是:“要是你大哥出事了,大房四个孩子以后会不会怨我们?” “不会。” “这么笃定?大牛今天的样子,看着可不像不会。” “我是说,大哥不会出事。” 程若安坐了起来,“他看着可不像会‘打野’的,还带着夏氏和夏老婆子,生存能力堪忧。” “夏氏和夏老婆子不会白白受了‘冤’的,夏氏一定会让大哥跟在我们队伍后面。” “她们不去找夏守财他们?”程若安有些诧异,“她可是个娘家宝。丈夫、子女都可以不要,老爹、弟弟和侄子不可能舍得丢的。” 司少珩躺下,将中间的两个孩子都往自己这边拢了拢,给程若安腾出尽可能宽敞的空间。 “你把她想蠢了。夏氏是这一队伍里最聪明的,她会衡量利弊。 如果夏家人被我们弄死了,夏氏会觉得去找也没用了。 如果没死,那就只有跟在我们后面,才能找机会治好嗓子,以及向你问到夏家人的下落。” 程若安:…… 想不到还真不是个蠢的。 “可恶,后悔没直接都丢了算了。” 司少珩瞥她一眼,“所以以后还赌人性吗?” 程若安一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是想你大哥认清事实,对夏氏绝望,休妻之后能好好带大四个孩子。 总好过,他一直念着亡妻,以及怀疑这里面有什么栽赃嫁祸的阴谋啊。” “他现在不也怀疑吗?”司少珩被她气笑了,没忍住,长臂伸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做事,别赌人性,只看逻辑,知道了吗?” “嗯。”程若安闷闷应了声,抱着念念,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行人收拾东西准备赶路,还没走出破庙,就被钱老板急吼吼的给堵住了。 “程娘子!别赶路,路上全是难民,听说巴川府有哪个县城起瘟疫了!” 第五十八章 不像是同一种疫病 瘟疫! 听到这两个字,破庙里所有人都怔住了。 程若安和司少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惊诧—— 才过去几日,这瘟疫快得有些不正常! 两人眸色深深,并没有多言。 程母倒是从这两人的眉眼官司中看出些门道,便摸了点碎银子出来给钱老板拿去吃糕点。 “钱老板,你先跟我们说说,外面官道上到底什么情况?” 钱老板坐在院中的条凳上,唉声叹气道:“那些难民是今个儿寅时末走到回澜城地界的,和之前那些闹饥荒的流民不一样,没有面黄肌瘦,只是形容狼狈,看起来像是逃一样赶过来的。 有的人脸色灰白,神色惊恐,但有的人面色潮红,一直咳嗽,还有的……身上起了脓包,抓得稀烂——” 说着他自己也有点反胃似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开始打yue。 司二郎和司四郎听得认真,“然后呢?” 司二郎甚至还主动给钱老板倒了杯茶水,杯子还是钱老板两夫妇借给他们用的。 “钱老板你润润嗓子,接着说。” 钱老板喝了口水,接着说。 把看到的难民们的几种不同状态的,都详细说了一遍。 最后感叹道:“哎,听说好像是哪里地动死了很多人爆发的瘟疫,也有人说是西南边界云起城混入了敌国探子,投毒制造出来的瘟疫。 哎,确实看起来都不像是同一种疫病,但到底是巴川府内哪里最先起来的瘟疫,难说咯。” 李氏惊呼:“还能是哪里起的瘟疫,肯定是青山县地动啊!天啊,还好我们听孩子他三叔的,趁早走了!” 司二郎:!!! 他去捂李氏的嘴都来不及了,钱老板已经听到了。 钱老板眸子眯了眯,看向程若安夫妇:“程娘子你们是提早知道会发生瘟疫,才要赶路北迁的?” “真有地动?就算地动毁了田地要背井离乡,也正常,但你们怎么会提前知道瘟疫?” 程若安:…… “钱老板你这个眼神,不会是怀疑我们是敌国探子吧?” 钱老板不说话,眼神更晦暗难辨了。 山里给活儿干的那位东家可是说过,京城发布的敌国探子悬赏,赏金可是有五百两银呢! 司少珩出来挡在程若安面前,冲着钱老板一拱手:“在下不才,是个读书人,是在书中所闻,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因此才带全家人投奔宗亲去的。还请钱老板不要多心。” “是的钱老板,我们也不是有意隐瞒,之前你不是也没问吗?”程若安也帮腔。 不是他们脑子有病要跟一个山野茶摊的老板解释这么多。 而是因为,昨晚两人聊到了钱老板他们村,以及钱老板这个人。 程若安和司少珩都认为,他们村子不简单,而且钱老板夫妇两人,貌似知道的事儿要比普通百姓多不少。 例如,回澜城里的朱大夫认为他们县令是大大的好官。 但钱老板早就提醒他们了——回澜城县令不是个好的。 这还是他不知道盘龙寨和回澜城县令勾结在一起,就有的判断,那是怎么判断来的呢? 所以,宁愿服个软,也不想冒险让一个神秘莫测的人记住他们。 钱老板还是不说话,程若安就有些无语了,索性赌一把。 “这么和你说吧,钱老板,那青山县令也不是个好的,我们能提前拿到路引离开,上路,是花了银子的。 当然,他也暗示过我夫君,赶路路上嘴巴严实些,别把青山县的情况往外说。 那自然就是别人问了,我们也不敢随便提的。 我们就是普通的村里人家,仗着采药、制药的手艺,日子才稍微好些,你可不能过分猜测我们的身份啊。” 钱老板这才在心里放下了“悬赏令”的事,点点头,赞同道:“那确实不该随便说,民不与官斗。 不过,你们也可以自己去村口上官道的那条路上看看。 我们村儿为了不让难民挤进来,巡防队已经在路口架起拒马了,你们要是坚持要上路,我能帮你们说说话,让巡防队的放你们出去。” 拒马,就是木头交叉捆绑,其中一端削成尖利状,用来阻拦兵马前进的的。 这在大夏朝是比较常见到的一种路障。 钱老板他们村子如此严阵以待,看来官道上那些逃命赶来的难民的情况,不容小觑。 司四郎看他三哥三嫂都不说,便着急道:“三哥,我先去看看?”、 “行。”司少珩让他去,“别离难民太近,无论是哪种疫病传染性都很强。” “知道!” 程若安从钱老板的话里听到很多信息,心里的惊讶一波又一波。 但面上还是没起波澜,她淡笑着多谢钱老板,掏出二两银子给他。 “多谢钱老板昨日帮我们寻来的青壮护卫,不论我们今日启程与否,这银子我都先结算给你。” 就算是不走,他们也不用再自掏腰包请护卫了。 没听人说吗? 他们村有巡防队,守着村子出入口呢。 钱老板笑呵呵收了钱,之前对他们身份的怀疑俨然已经消失不见了:“程娘子你们若是还要在这个破庙住几日,提前跟我说就是,村长那边,我去说和,保证这住宿费不会坑了你们。” 程若安笑着点点头。 心里骂得有点脏。 怪不得人家村子的实力超出和其他村一大截呢,这尼玛都掉钱眼子里的! 等司四郎回来的时候,大家伙儿看到他脸色煞白。 林氏更是哭着就扑过去了,“相公,你没事吧……” 司四郎坐下喝水,擦汗,缓了缓才说:“没事,我没事,但外面……那些难民,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程若安没忍住,上去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当嫂子的,确实不该对小叔子有这些动作。 但她真没忍住。 “合着你脸色是被吓白的!下次先说重要情况,别整的大家也跟着你脸色被吓白!” 气死。 他们以为司四郎就这么出去看一眼,就被传染上了瘟疫呢! 司少珩敲了敲桌子,“行了,别闹了,老四,说说情况。” 司四郎看到的和钱老板说的大致无差,他看到的难民数量已经超过千人了。 是后面又追上了的,还有头前头想进回澜城,被拦回来的,全都堆在了官道上。 村口外这一截,因为有个平整的大坝子,所以在这里滞留的难民尤其多。 “那些脸色灰白的,全都在闹肚子,站着都窜稀。咳嗽的,是面色潮红的,他们不窜,但是他们好多都咳出血了! 最可怕的是哪些身上起脓包的,皮肤都发绿了,好多人把脸都挠烂了,身上的脓包更是全都在淌血和脓……” 第五十九章 奶奶咳血了 司四郎喝了口林氏递过来的茶,接着说:“他们的样子看着根本不像是得了瘟疫跑出来的,真是染了瘟疫才跑出来的,他们根本不不可能走到这儿。 我亲眼看着一个人从能正常吃馍馍、喝水,然后开始咳嗽,到后面咳出血块!” 程若安眼睛都瞪大了:“血块?!” 天老爷,什么咳血能咳出血块啊?! 司少珩眼眸眯起,“还有其他细节吗?” “没……没了,我怕被传染,我赶紧跑回来了。”司四郎擦着头上的汗。 林氏紧紧保住他,呜呜咽咽:“当家的,我刚刚就是以为你也染上疫病了,吓死我了……” 司四郎:…… 他刚刚回来的时候脸色这么吓人? 程若安拉了拉司少珩的袖子,“我们不能走了,传染性那么强,发病那么快,简直堪比生化危机,我们出去就是送菜。” 司少珩点点头:“我和姐夫再去看看,你们就在这里。” “我去找钱老板来,给点钱先把这个破庙租下来。” 程若安说完转身去叫了二栓二柱,“你们俩昨天去过钱老板家,去问问他,我们租这破庙,多少钱一日。” “好!” 司四郎主动揽活儿:“我跟着他们一起去,最好能碰到葫芦村的村长,能探听下他对我们留宿的态度。” “好,去吧,钱还有吧?”程若安问。 “有的,三嫂。” 人都走了,程若安就安排着两位妯娌,把日用品再从车上卸下来,“我们得等官道上没难民了再走,快则一两天,多则三五天,三餐和夜里休息都得重新安排了。” 李氏手上动作麻利,但嘴皮子也翻得飞快,她骂骂咧咧:“启程遇到难民,借住这葫芦村的破庙还得付钱,怎么老天爷就盯着我们司家折腾啊,真倒霉!” 程若安没管她。 反正在做事就行。 作为一起霸凌过原主的人,李氏至少这点比夏氏好,就是她懒归懒,但不管赵氏或者司二郎叫她干啥活儿,她手脚都很麻利。 而夏氏,在原主的记忆里,其实做的都是很轻省的家务活儿。 带带孩子,缝缝补补,其余全是司大郎和大花在做。 想到夏氏…… 程若安忽然想到,司大郎他们三人不知道是离村了,还是在这附近哪里猫着。 司少珩找程若安拿了两个纱布口罩后,就和邵阳出去了,程若安想找个人在周围找找,看有没有司大郎三人的影子。 她眼神扫过司二郎,司二郎就赶紧捂着他早就好了的腰,哎哟哎哟的叫唤。 程若安:…… 翻了个白眼,蛐蛐道:“全家最没用的男人,真是没谁了。” 程若安转头看到了最佳人选:“大虎大牛,你们来一下~” 大牛和大虎都在沉默着帮李氏和林氏打下手,听到程若安喊,大牛没说什么,默默接过了大虎手上的活儿。 大虎看了眼他哥,恨铁不成钢叹气,然后独自走到程若安身边。 “三婶,咋了?” 程若安小声说:“你带上你哥,在周围或者葫芦村外村找找,打听下,看看你爹和你娘他们有没有离开。” “好,我马上去!”大虎眼里迸发出光,转头拉着大牛就跑了。 他原本是怨他爹和娘的,但刚刚听到大人们说官道上那么多得病的人,那么可怕的病……他一下子就不怨了。 万一他爹娘真的出了葫芦村,碰上得疫病的人,染上病,怎么办? 钱老板他们村,名叫葫芦村。 不是因为生产葫芦,而是因为这里的地形奇怪,像个长在藤上的葫芦。 上官道的路口就是葫芦口,而破庙所在的这条小路,就是那系着葫芦的藤。 整个葫芦村也是分内村和外村,也就是葫芦的两个圆。 葫芦里是平坦的土地,所以内村住人,外村人少,几乎全是田地。 葫芦周围全是山,和官道对面,盘龙寨那边的深山差不多,都是高耸林深的山。 而整个村子的用水全靠地下暗河打出来的水井,没有地面上的河流。 所以说这个村子就算没有“极度排外”的实力,也有地理优势。 葫芦村的地理位置,封闭性极强。 程若安带着司心和司念两个小豆丁,在后面的破厢房里收拾。 因为要多住两天,这厢房就得分男女两边做休息用了,总不能夜夜都在骡车上凑合一夜。 收拾着收拾着,程若安就听到一声模糊的小奶音:“三婶婶……” 拿稻草的手一顿,程若安抬头就看到四妞盖着小毛毯,坐起来了。 四妞长得很像林氏,白白净净,小鼻子小嘴巴的,这会儿头上的小包包都睡散了,看着格外可怜。 程若安心都软了,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四妞醒了啊,呼吸顺畅吗?” “妹妹醒了!妹妹~” 司念本来撅着小屁股在给娘亲分稻草的,听到动静转头看到四妞醒了,把草一丢就要凑过来和四妞贴贴。 司心拉住了她:“娘亲说过,四妞妹妹身体不好,没洗手不能抱她,走,洗手。” “嗷嗷,洗手手抱妹妹!” 两兄妹手牵手往外走,程若安笑着在后面喊:“记得跟你们四婶说,四妞醒了。” “好~” 程若安抱着四妞问了问她现在的感受,渴不渴、饿不饿,还有呼吸顺不顺畅。 四妞都乖乖回答了。 当真没有一点不舒服,孩子只感觉自己睡了很长一觉。 两天两夜,有林氏一滴一滴牛奶的喂,她也没感觉特别饿。 “三婶婶,要娘亲。” 四妞眼巴巴望着程若安。 “你哥哥姐姐去叫你娘亲了,给三婶婶再抱会儿怎么了?来,三婶婶给你吃糖。”程若安眉眼温柔,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 奶糖上只有糯米纸了,四妞不认得,小手手去撕,程若安扯了一点送到她嘴边。 “这个也可以吃。” 四妞一抿,这个透明的纸果然化在嘴里了,她咧开小嘴,笑得很可爱。 程若安抱着她一顿猛吸,再看孩子的眼神,都充满了母爱。 虽然念念也才四岁,但是和两岁的宝宝比起来,当然是越小越可爱。 看四妞吃奶糖吃得眼睛亮亮的,程若安又看了看睡在四妞旁边的大丫。 可惜大丫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大概真的就是个体差异。 不过四妞有哮喘,都能没事醒来,大丫应该也没事。 “娘亲,你快来呀,奶奶咳血啦~” 第六十章 隔离,消杀工作 程若安被念念站在拱门处喊的这句话,给喊懵了。 赵氏咳血了? 恰好这时候林氏也嘤嘤嘤地来到了后院厢房,程若安把四妞往她怀里一塞,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单脚跳出去了。 昨个儿回来她就用上了朱大夫给开的药,为了对比罐装的骨伤膏和新鲜熬煮的敷料的效果,程若安伤腿上半截是涂的骨伤膏,下半截是用的敷料。 再加上固定用的木板,她的腿现在千斤重似的,程若安基本上能不动就不动了,非要动也是丢了拐杖直接单腿跳。 很快,程若安就跳跳、歇歇、跳跳的来到了赵氏休息的那辆骡车旁。 “大花,你奶怎么样了?怎么会咳血?”程若安说着,就去撩帘子。 但没撩开,被大花扯住了。 “三婶别!”大花的声音着急,“奶奶昨夜和今晨都没吃下东西,反反复复高热,人也是迷迷糊糊的。 早上听到你们在外头说瘟疫的事,她大概是吓着了,喝水呛了一下,没多久就开始咳嗽了。 刚刚咳得凶,我拿帕子给她擦嘴,结果看到帕子上有血。 这会儿人已经又昏睡过去了。” 程若安眉头蹙起,“那你让我上去看看。” 说着她就想先屁股坐上骡车车沿,再挪进去的,但被大花喝止住了。 “别,三婶,瘟疫里不是也有一种是咳血吗? 万一奶奶也是怎么办?你们都先别过来,二叔已经去找大夫了,二叔让你照顾好其他弟弟妹妹,别让他们出来。” 程若安不解:“你奶奶好端端怎么会染上瘟疫?” 他们出发之后一路猛赶,要不是山匪偷孩子,被耽误了两晚,都遇不上外面的难民。 赵氏哪有染病的机会? “你们昨日早上都不在破庙,奶她就自己在附近转了转,也上过官道去看你们啥时候回,我没跟着去,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那会儿和官道上过路的人说过话、吃过茶。” 大花的声音越来越着急,说着说着都要哭了的样子。 程若安听得心里咯噔一声又一声的。 因为赵氏确实就是那样的性子! 她会因为担心三个儿子,所以去官道上等,等无聊了就管不住嘴去和别人吹牛打屁。 想到这,程若安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她目光落到旁边程家那辆骡车上…… “大花,你看到你彤姨和程奶奶了吗?” 程若安才发现她娘和大姐好像都不在了。 她现在想先把赵氏这辆骡车驾远一些,都找不到人可以帮忙。 “程奶奶和彤姨也担心奶奶中招了,所以去葫芦村买柴和石灰粉了。”大花在车里回答她。 程若安再次痛恨自己的腿还没好! 怎么就还没好! 不过……柴和石灰粉? 程若安想起以前看过的科普视频,说古代人防疫主要是靠将疫病患者的衣物蒸煮进行高温灭菌,还有在病人待的地方撒石灰粉。 但这些对外面那种传染性极强,发病极快的疫病,怕是没什么作用。 但聊胜于无啊! 古代防疫还有些什么手段来着? 程若安急得在骡车下团团转。 死脑子! 你快想起来啊! 古代防疫,古代防疫…… “对了!还有醋和烟熏消毒,艾叶、苍术、降香……艾叶!”程若安一想起来,立马意识闪进空间去,收罗了一大堆干掉的艾叶出来。 这是以前别墅才装修完,她看网上说艾叶可以驱除甲醛,所以就买了很多在别墅里到处挂着,还让保姆别丢她的,后来直到叶子都枯黄了,保姆阿姨都没敢碰。 程若安:“大花,我拿了些药材放在骡车下,一会儿我走了,你就出来,拿火折子点这些药材熏一下你奶这辆骡车。 车沿上有两个白色的纱布做的东西,叫口罩,把带子一边一根挂在耳朵上就行了。 一会儿你先给你和你奶奶戴上,再熏知道了吗?” “知道了三婶,你快进去吧,别在这里站着。” “好,你有什么就大声叫。” 程若安说完赶紧朝破庙里面走。 骡车一时半会儿挪不走,那先进去找点麻绳和布条出来圈一下,拦一下也好。 司少珩和姐夫说去外面看情况了,程若安知道他们肯定不是像四郎那样,只看看路口的情况,说不定已经摸去了回澜城看那边官府的态度。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眼下只能靠她自己一个人,先把破庙里的消杀工作做了。 撒石灰粉用处可能不大,但她别墅里还有两大瓶84消毒液,都是2l装的,稀释了也够用个一两天的。 还有几瓶酒精和免洗洗手液。 都是她前世口罩时期囤在家里的,还没过期,这会儿凑合用。 这些东西刚刚她是没办法拿给大花用的。 她发现大花经历了事儿之后,脑子清晰又聪明。 或许是有夏氏的遗传,总之不像是那会儿的司四郎,能电击一下就给忽悠瘸了。 但程若安一个人躲在破庙枯井边上,用水盆把矿泉水和84消毒液勾兑起来的时候,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下。 程若安被吓得手一抖,装84的木头瓶子被她咻地一下就丢进空间了。 她回头,气得牙痒痒:“李香兰!人的肩头三盏灯!你没事儿拍人肩膀,是会挨揍的!” “三弟妹,你这是在做啥呢?唔,这什么味道,一股子怪味儿呢!”李氏捂着鼻子,将脑袋从程若安肩头伸出来看。 看到地上两个木盆中,都只是一盆清水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清水怎么会有味道? 难道…… 李氏惊恐地瞪大眼睛:“程若安,你……你下毒啊?!” 程若安:…… 她有时候真的很想报警。 李氏的脑子像是被马车碾过一样,想不出点正常的事儿。 “这是我在朱大夫那儿买的消毒的药液,防瘟疫的。” 程若安把木盆旁边的多的一个水瓢拿起来,塞到李氏手里:“你端着这个盆,用这个瓢,去把后面厢房,孩子们接触到的地方都泼一点。 我泼这院子的。” 李氏歪头:“嗯?” “嗯什么嗯?你不知道婆母咋了嘛?” “不知道啊,刚我去后头蹲坑了,婆母咋了?” 程若安:…… 她无语地把事儿都说了一遍,李氏吓得嗷嗷叫。 “就算婆母接触过过路的人,那也不可能是染了病的啊!难民们可是今天才走到这儿的!” 第六十一章 敌国细作投毒 “但难保前几日,过路人里有没有从青山县那边过来的。” 程若安一边给她解释,为什么赵氏可能中招,一边给她演示泼消毒液的动作和分量。 “之前和你们说过,青山县地动的事,县令瞒了大半。 而县城里也没遭灾,那些行商、镖局就都还在正常走商的、赶路。 谁也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已经染上瘟疫却还没发作的。 毕竟这类人赶路是坐马车。 比我们这一路步行的,快上两三倍都不止,所以很可能昨天最早一批身上带着瘟疫的人就已经到了回澜城附近……” 李氏这么一听就明白了,同时也看明白了程若安说的“消毒”应该怎么做。 “那我去后头消毒去了,程若安,你说话算话哈,我和二郎这一路听你的话,到了北地,那五百两就消一半。” 其实就算是没有那张借据,李氏现在也是不敢惹程若安的。 毕竟程若安可是敢瘸着腿进山匪窝救孩子的人。 听孩子们说,程若安还用暗器杀了好几个山匪! 这可是手上见过人命的! 再加上夏氏的事……李氏现在是后悔死了,以后和夏氏一起欺负程若安。 她甚至想着,要找个什么机会和程若安表表忠心、歉意和谢意。 三房两口子,救了他们二房两次了。 李氏看程若安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感恩、别扭、愧疚,怕是再多会儿,还能出现孺慕了。 但程若安在想问题,没有注意她。 程若安只摆摆手,“我说话算话,你赶紧去后面干活儿去。” 李氏一走,程若安就坐回摇椅上,闭上眼进了空间。 她要进去搜罗防疫能用的东西。 估计她娘和她姐是买不回来石灰粉的,外头染病的人看着那么可怕,葫芦村估计自己村人用的都不够,不会卖给他们这一行人。 之前她就清点过空间里有哪些东西能在瘟疫来时的时候得用,东西很多,什么防毒面罩、防护服,护目镜,背式消毒喷雾器、口罩。 这些都是前世口罩时期,很有用的东西。 但这些东西里有小零件是橡胶制品,而口罩是无纺布制作的,那是以聚丙烯粒料为原料的东西。 这种属于大夏朝这个时期完全找不到替代品,所以根本拿不出来。 不过,那些艾叶给了她启发,现代防疫用品拿不出来,那可以找找古代用的。 像是纱布口罩,她空间只有五个,但是都能拿出来。 给了司少珩和邵阳两个,大花和赵氏两个,还剩一个,程若安打算找点纱布出来,一会儿让大家自己手动加工制作一下,先保证一人一个。 疫病这么严重,直接用布巾子挡住口鼻,肯定是没用的。 程若安在空间别墅里,风风火火的到处跑,到处翻,居然被她在书房里发现一大堆古医书。 从《神农本草经》到《医林改错》,甚至连法医启蒙书《洗冤集录》都有。 从先秦到近现代的中医类书籍,一本不落下,而且全是同一个出版社的,甚至连塑封都没拆。 程若安撇撇嘴:“肯定是司少珩买来装逼用的,当初就说书房不用这么大嘛……” 她当初就是想着,书房大,书柜多,两个人又不是爱看书的人,哪有这么多书放。 空空荡荡的,多难看。 司少珩跟她说:“别管,我会填满它。” 结果就是这么填满的。 程若安想了想,搬来小梯子,挨着找出来了所有带“疫”字的医书。 她把书房的时间流速调到无限接近于0,然后坐在书房地板上一本本翻过去。 不知道看了多久,反正她饿了就找东西吃,困了就睡觉,睡醒继续看。 看饿继续吃。 一边看,还一边自己拿小本子做笔记。 程若安是想着,反正时间都调到最低了,就算她在这里面呆上一年半载,外面不过也只是一眨眼吧? 那就看! 她非得把瘟疫给了解个七七八八不可! 程若安自己都没发现,在空间里看书,她的记忆力变得巨好。 虽说不至于过目不忘,但是这么多本医书看完,她放下书还能记住大概。 从而,程若安看完之后发现,司四郎描述的外面的瘟疫,还真的是三种不同的疫病。 咳血的像肺结核,疯狂窜稀的像霍|乱,发烧皮肤溃烂的像鼠疫。 “就算是地动的遇难者尸体导致的瘟疫,那也应该是鼠疫,怎么会有肺结核和霍|乱的大爆发呢?” 程若安捧着书,一边吃着洗干净的草|莓,一边思考:“难不成有人投毒?” 同时,书房门口,传来了司少珩的声音。 “是敌国细作投毒。” “你回来啦,外面什么时辰了?” 程若安转头看向他,不用想,肯定是这人探查情况回来,看到她在摇椅上眯瞌睡,自己挨着她进来了。 “巳时二刻,9点半左右。”司少珩走到她身边坐下,不客气地拿她的草莓吃。 程若安惊呆了,她在这里面看了这么久的书,外面才过了一个小时多一点? 空间时间流速调节的新用法,又被她挖掘出来了。 这个空间简直是学习、备考的神器。 程若安把自己做的笔记递给司少珩,“你看,我把和外面的疫病相关的医书资料整理出来了,你和你看到的对比对比,看是不是这些。” 司少珩也惊呆了,“你居然还是个爱学习的。” 程若安:…… “我只是想找点防疫的办法出来,别墅里又没有互联网,我又不能上网百度,只能自己看了。” 他扫了眼满地的书,啧道:“你这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华妃娘娘’的生活了。” 程若安想到了那个知名宫斗剧里,不通文墨的华妃为了帮皇上解忧,天天熬夜查时疫方子…… 她烦司少珩这么打趣他,拧了他腰间软肉一把。 “别贫,快看笔记!” 司少珩看完后表达了自己的肯定:“没错,外面的难民就是这三种瘟疫患者混合而成的。 我和姐夫悄悄去了回澜城一趟,县令把城门关了,不准人进出。 明显是怕瘟疫传进城里,但贴出的告示是要抓敌国细作。” “你们从这就分析出是敌国细作投毒了?”程若安不解,“说不定就是那个狗头县令见死不救呢。” “说来话长,总之,巴川府不能待了,我们要尽快离开这儿。” 程若安瞪大眼睛:“外面那情况,我们怎么走?” 第六十二章 缺德会扣声望值 “我和大哥、四弟昨天重返盘龙寨,在里面找到不少迷药。” 程若安:? “够把外面上千的难民都撂翻?” 他们现在身家,在外面那些难民的眼里可是一点都不算磕碜的。 那三个独轮车都不说了,可以收进空间,跟大家伙说卖给葫芦村的人了就行。 但那三辆骡车,绝对能让“进退两难”的难民冲上来拦车。 “白日里不够,但晚上寅时之后就够了。” 程若安满脑子问号,“等等,我听不太懂。” 司少珩吃掉了盘子里最后一颗草莓,说:“晚上子时之后,让姐夫悄悄带我们去盘龙寨,你用空间把剩下的迷烟都带回来。” 程若安整个人都麻了。 被司少珩的计划给震麻了。 “不是哥,你是真打算把外面所有人都迷晕?!他们都是病人,万一迷烟给他们整死了……” 司少珩挑眉看向她:“友情提示,乱世先杀圣母。” 程若安:…… “我知道他们估计都活不了,朝廷不知道,地方官不作为,估计最后不是病死也是被官兵们赶到一处山坳一把火烧了。 司少珩嗯了一声:“最后是哪种死法,取决于回澜城县令是不是和青山县令一样,要帮某些人造反。 但死是肯定的。 除非有什么医仙、医圣出世,短时间内治好三种瘟疫。 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拖死。” 程若安当然都明白,“哎,我和你直说了吧,我是怕人命出在我们手上,空间会扣声望值。” 司少珩:? 程若安把他拉到电子管家前,翻了最新的声望值明细给他看。 【空间主声望退回至1100点,请注意言行举止,声望退至1000点以下,空间将降为3级。】 【声望值扣减明细:空间主家人缺德-5点……】 司少珩懵。 程若安叹气:“我在书房看书,饿了出来找吃的,就来调厨房的时间流速,前不久才扣的,我猜是夏氏做了什么。” 毕竟其他人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还真没谁做什么缺德事。 程若安说着就给了墙壁一拳,“可恶,还是要把你大哥抓回来,让他和夏氏和离!” 她是已经遭受了心软的报应了。 之前想着大房几个孩子还有司大郎,所以没把夏氏和夏家人一起丢深山。 结果,夏氏竟然害她掉声望值了! 好气。 来了这古代,心软的神她没遇见几个,缺德的鬼倒是一茬一茬的来。 司少珩想了想,“迷烟还是要拿,砸钱,让钱老板帮忙洒。” 程若安白眼一翻:“他都怀疑我们是敌国细作了,你还让他做这种事。” “那是因为钱不到位。” 程若安:…… 好有道理,她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 “对了,你娘她咳血!”说到要连夜跑路了,程若安才想起来这件大事。 她忽然有点心虚。 赵氏就算不是瘟疫,咳血也是蛮严重的病了,结果她把这事儿忘了。 司少珩点点头:“我知道,进来找你之前就知道了。不管她是什么病,我们都尽快离开,去更大更安全的县城或者府城,给她找大夫最好。” 他垂眸看了看程若安的腿,“你下次整个身体进来,把空间流速调到最低,把骨折养好了,再出去。” 程若安:!! “我凑!我怎么没想到?!” 虽然在空间里的身子和外面的身子好像不是同一个,但她在外面饿了,意识进来里面吃了东西,外面的身体也会感觉好点。 那要是整个人进来养好了,再出去…… 搞不好腿伤还真的就好了! “司少珩你好聪明!你太棒了!”程若安激动地抓着司少珩的手晃来晃去,笑得眉眼弯弯。 然后赶紧离开了空间。 根本没看见,司少珩默默笑成了翘嘴。 程若安醒来,趁着四周没人,又从空间里拿了根拐杖出来。 之前在回澜城买骨伤膏的时候,她在康安堂对面的木匠店里,把人家店里的拐都包圆了。 这玩意儿对她来说,跟消耗品差不多。 多屯点没坏处。 程若安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抱着一堆在空间消过毒的纱布,风风火火地跑去后院。 她去看看李氏的消杀情况,还有林氏照顾的四妞和大丫情况如何。 顺便交代新任务——做纱布口罩。 司念原本蹲在地上看青石板中间,挣扎着长出来的小叶子,看到她娘“duangduangduang”地杵着拐,直接路过她,进屋去了,小脸写满惊讶的问号。 “娘亲的拐不是丢了吗?哪里又找来一根?” 但转念一想。 娘亲之前都能从袖子里掏出武器杀山匪了,那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新拐,也不稀奇吧。 程若安还不知道,孩子们的接受度,超乎想象。 她进了右边的破厢房,看到李氏也在里面,并且抱着醒来的大丫在喂奶。 “四弟妹,不是我说你,四妞身体不好,多半还是怪你的,当娘的没奶,孩子就养不好。 大丫也是,大哥给买羊奶喂到现在,身体也就只比四妞强点。 不像我们家二栓二柱,那身体比大虎大牛都不差些什么的。” 李氏抱着大丫,挺着胸,骄傲地像只漂亮的老母鸡。 林氏听训听得很认真,点头如捣蒜:“是,四妞和大丫都多亏了二嫂你,时不时给她们喂喂,不然身子还要差的。” “那是。我家二郎疼我,好吃好喝的给我养着,所以才一直能奶孩子。” “二栓二柱现在还喝奶吗?” 林氏惊讶,但不敢太表现出来,毕竟之前李氏从来不搭理她。 难得今天和她能聊几句。 李氏脸上掠过一抹尴尬:“那肯定不啊,他们都半大小子了,还吃奶像什么样子。 我……我不是还给镇上员外家做过一年半的奶娘嘛。 我说的奶孩子,是员外家的孩子。” “哦哦。对,我记得的。” 门口的程若安:…… 就很离谱。 二栓二柱都已经七八岁了,断奶也有四年多了,但李氏却一直还挤挤还能有。 其中原因程若安不敢想。 怕想了之后,看见司二郎的时候,他头顶会冒出“变态”两字的标签。 反正程若安是知道一个常识的:要延长哺乳期,一直有奶|水,不仅是女人需要丰富的营养,还需要孩子不断吮|吸…… 第六十三章 差点卒中 打住! 程若安不敢继续想了,她轻咳两声,“咳咳,四弟妹,大丫醒了你怎么没叫我?” “三嫂,我见你睡得香,想你累坏了,就没舍得叫。” “李香兰你消毒都做完了吗?” “没大没小的,人林氏都知道叫我一声二嫂,你还是读书人的娘子呢。” 李氏有些不悦地撅撅嘴,接着才回答:“肯定做完了嘛,不然哪有闲工夫来奶大丫,你这是睡醒了来监工呢?” “你手脚麻利,干活又漂亮,哪需要我监工。”程若安把手里的纱布举了举,“我是来怕你们无聊,给你们揽了点活儿,打发时间。” 林氏赶紧起身去接过程若安手上的纱布:“我帮你拿,你腿还伤着。” 李氏翻白眼,“还说林氏你是个闷头干活的老实人呢,这谄媚的动作简直快准狠。” 要不是她还奶着大丫,肯定就是她去帮程若安接手了! 可恶。 下次一定不能让林氏抢前头了。 “谢谢四弟妹。”程若安对林氏笑笑,然后又从衣襟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纱布口罩,展示给两人看。 “这是三郎带回来的,是城里人防疫用的口罩,我们要准备随时赶路,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染病的人,带上这个多少安全些。” 程若安递给她们,让她们看看需不需要拆解来研究怎么缝制。 林氏看了两眼,“不用,我看明白了,就是三少你拿出来的这个纱,多层缝制在一起,再缝上两根细棉绳。很简单。” “口罩?就是面巾子吗?”李氏一手横抱着大丫,一手去接口罩,结果没拿稳正好口罩落在她……嗯嗯上。 林氏捂脸:“嗨呀,二嫂对不住。” 程若安:…… “没啥,对不住什么。”李氏一点没在意,还开玩笑: “嚯哟,怪不得名字不一样呢,这个式样的面巾子我从来没见过呢,长得跟小肚兜似的,但可惜了,只能盖住一边。 不然这么柔软,当肚兜倒也舒服。” 李氏向来大大咧咧,嘴上没点把门的。 听得林氏耳根子发红,捂着嘴偷笑。 程若安无语,撑着拐过去,一把抢走她搁胸上比划的口罩样品。 “这是遮嘴巴的,不是遮na……”程若安被她气笑,一时嘴快,“奶”字都出来三分之二了才刹住车。 “哈哈哈哈,对对对,遮嘴巴的叫口罩,那要是用这个料子做出来遮奶的,可以叫奶|罩?” 林氏羞得不行,装忙转头去看四妞。 程若安:…… 救命。 谁说古代人古板保守? 古代人明明是思想保守,行为奔放。 但这么歪打正着,倒是提醒程若安了。 古代女人的小衣服,穿着是真不舒服,稍微大点就在里面晃荡。 要是能做接近现代样式的,多少能舒服些。 程若安正色道:“李香兰你想法不错,但现在用不上。 先做口罩吧,等逃过瘟疫区,去了北地安定下来,我们再想想看能不能做那什么罩的生意。” 李氏听得眼睛一亮,“行,我和林氏一会儿就给大家伙一人赶制一个出来!” “赶制什么,我和娘能帮忙吗?” 门口传来声音,程若安回头一看,是程若彤和程母回来了。 “大姐,娘,你们买着柴和石灰粉了?”程若安想起来迎接她娘,被程若彤按下。 “柴买了两捆回来,你姐夫和你家三郎已经在外面起锅烧水了,打算把大家的衣服都先煮一遍。 但石灰粉没买到,葫芦村里的人说他们自己都不够用,加多少钱都不卖。” 程母也说道:“我们还没走到内村口呢,就被村人给拦下了,堪堪只问了外村守田的几家人。 他们说内村那边,连柴都卖不出来。” “那你们看到村里有人有染病的征兆吗?”程若安担心这个。 两人皆是摇头:“没有,他们村的人几乎不出内村口。进出的除了村长和巡防队,也就做生意的钱老板两夫妻了。” 李氏听得震惊:“他们都不用外出采买吗?总不能村子里啥都有吧。那得多大一个村儿啊!” “采买是村长安排巡防队出去买啊。” “啧,那不跟坐牢似的?” “说不定是村子里藏金矿了呢,搞这么神秘。”程若彤随意吐槽一句,正中程若安的脑洞。 程若安眸子眯了眯,赶紧打断她们的话题:“诶诶,别议论人家村子的风俗习惯了,我们还是赶紧赶制口罩,管好我们自己不染瘟疫吧。” “也是。这个怎么做啊?”程若彤看林氏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拿了针线簸箩进来了,便主动凑过去学习。 程母拉过程若安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跟她说: “安安啊,虽然是三郎让你不用去你婆母身边照顾,但那怎么说也是你婆母。 他心疼你,怕你被过了病气,你也得顾着他的脸面不是? 一个孝字压下来,怎么说都不好听的。 这会儿大夫在给你婆母看诊了,你多少出去守着,怎么也好看点。” 程若安一怔。 她就着急安排工作了。 没听见大花喊,就默认赵氏那边不需要帮忙。 倒是忽略了做面子工程。 不过,司少珩是这么跟其他人说的吗? 他居然比自己还细心,连这种小小影响她名声的细节都顾着了? 嘶。 有点暖怎么回事。 “安安?别楞着,赶紧去,心心念念我给你带着。”程母催促她。 程若安连声应着,站起来后还跟程母说:“娘,你们就在后面厢房里待着吧,做完了口罩就休息。 午间吃完午食,下午还有得忙。” “好。” 程若安一边往破庙前院走,一边想。 按照司少珩的计划,夜里“突围”之后,估计得一直赶路,不能停。 出了巴川府还不够安全,必须得去到下一个有驻军的大城池落脚才行。 那这一路估计都没时间自己起灶生火了,只能吃干粮。 她总不能一直拿空间里的那些速食出来给大家吃。 孩子们每天的牛乳,和时不时的软面包已经让司二郎和她娘都起疑了…… “多谢大夫,我娘没事全家人的心就安了。若不是您医术高超,我们都没人能发现她差点卒中……” 司少珩正在和葫芦村的大夫说话,忽然看到了程若安过来,话锋一转,“这诊金你不愿收下,那少珩只能换一样东西作为谢礼了。” 说着,就朝着程若安招手,“娘子,快把我们意外得到的那本医书拿来。” 程若安脑袋懵懵。 什么意外得的医书? 哦。 是司总你从某某出版社批发来,连塑封都没拆,摆在别墅书房吃灰,纯装x用的那些吗? 第六十四章 温疫论 程若安忍不住想翻他白眼。 “还真把我当哆啦a梦了……” 但吐槽到一半,程若安忽然觉得,把后世精修编订的医书给这个很有医德的老大夫,很有必要! 且不说人家是专业的,搞不好看着医书很快就研究出解决瘟疫的药方了。 就单说,之前给青山县杏林堂的老大夫一个炮制颗粒药剂的方子,涨了5点声望。 这次给医书,搞不好能涨个10点声望呢? 这不就把被夏氏缺德搞掉的那部分声望找回来了? 想到这儿,程若安面上就带上了真心实意的笑容,“胡大夫,真是谢谢您能来,还替我婆母化解了大病危机。 我听说卒中轻则眼歪口斜,偏瘫在床,重则有性命之忧。 你就了我婆母,就等于救了我们整个司家啊! 这本医书,该您拿……” 拿? 拿不出来! 程若安打算从衣襟里摸出一本《温疫论》给这位胡大夫的,谁知道意识在空间里取物,取了半天,也没能把医书拿出来。 可恶至极。 大夏又不是没有印刷和纸张,凭什么那些书拿不出来! 庭院里,所有人都直勾勾看着程若安。 看她在衣襟口子掏了又掏,最后掏出一把样式奇特的木梳,递给了司少珩。 程若安笑着和司少珩打眉眼官司:先给他梳子!留他在这儿吃饭,晚点给医书! 司少珩看懂了“吃饭”、“晚点”,于是微微颔首,接过梳子双手奉上给胡大夫。 胡大夫看着这把梳子,眼里染上疑惑:“这是?” 司少珩小声在胡大夫耳边解释:“这是按摩梳,不是用来梳头的,而是用来按摩身体穴位,梳理经络的。 这是根据我和娘子捡到的那本医书中提到的制作出来的。 日常用来梳一梳手臂、腿部,都很不错。” 胡大夫略微有些惊讶,他不知按摩为何物,但能听懂穴位、经络。 于是他细细端详这把木梳。 木梳形状像是人爪张开的样子。 就连梳齿都是比普通梳子粗上许多,且只有五根,每根齿尖处都打磨成了圆润的木疙瘩。 胡大夫在脑子里模拟了下这梳子按压在人体穴位的样子,瞬间就能幻想出穴位反应出来的感觉。 他眼睛一亮,捋着胡子连连道:“原来按摩是这个意思,妙极,妙极。” 司少珩趁机邀请胡大夫一同用午食:“胡大夫一会儿可是要去村口替巡护队的村民们诊断是否染疫病? 刚好,您去看完诊从破庙路口路过的时间恰是午食,不如多走几步,进来与我们一同用些粗茶淡饭。 正好,我也能细细给您说说那医书……” “好!”胡大夫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原本他对司少珩口中,作为谢礼的医书是没什么兴趣的。 看这程娘子也没能拿书出来,更是觉得大概就是小两口意外捡到的什么草药集,或者民间土方合集之类的书,误认为是了不起的医书了。 谁知道上面竟有按摩梳,这样新鲜的医用工具的图样。 那他就对这本医书有所期待了。 眼下,想必是人太多,程娘子不方便拿出来吧。 那就午食过来,慢慢看那本引起他好奇心的医书。 司少珩送胡大夫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程若安从赵氏的裸车上下来。 “不得了,你居然会主动去看她。”司少珩啧啧道。 程若安白他一眼:“替你尽孝啊,未来的进士老爷! 我娘特地来敲打我,说如果你娘不是瘟疫,就让我多少照看下。” 司少珩勾唇:“别酸了,要不你去考科举,我也处处为你的名声着想。” 程若安瘪瘪嘴,根本不和他继续唠这个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个医书我拿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书皮是什么现代化纤材质合成的,一会儿你进去空间手抄一份给胡大夫吧。” “哪本?” “《温疫论》啊。我看这胡大夫不像是一般的乡野大夫,感觉给他那个书,他说不定能研究出药方来,化解外面这场天灾和人祸并发的瘟疫。” 司少珩:…… “你知道那本带注解和附带病例和药方的《温疫论》有多厚吗?” “知道啊,我看完了的。是挺厚,但书房的时间我调到最慢了,你慢慢抄,顶多也就是外面的你小憩一会儿的功夫。” 司少珩嘴角抽了抽。 他真是谢谢她了。 就算时间变慢,但他抄是实打实的抄啊。 “对了,记得用宣纸和毛笔嗷,在书桌右边的柜子抽屉里。”程若安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司少珩坐上骡车的车沿,然后抓了一下他的的手,把他的意识送进乐空间。 司少珩从别墅庭院往二楼书房走,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无奈叹气:“算了,就当练字。” 不管朝廷乱成什么样,只要科举没取消,他都肯定要参加科考的。 这是古代改变阶级等级的唯二途径。 另一个途径是造反。 司少珩暂时没考虑过。 程若安在外面指挥着已经回来的司二郎和二栓二柱生火烧炉,准备做午食。 然后又去了后面厢房,把赵氏的病情跟女眷们说了一遍。 程母听得直摇头,“要是我的孩子这般怨我,气我,我也是会怄成赵氏那样的。” 说着,她拉着程若安的手,劝道:“安安,其实你婆母这些年也不容易,平时有什么委屈了你的,只要不是太严重,你就当可怜她,就揭过吧。” 程若安听得心里五味杂陈。 道理她都懂。 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程母,心想:要是你知道你女儿被换芯子的事,赵氏也有一定责任,还会这么同情她吗? 反正程若安做不到同情。 还是那句话。 她可以不记恨,但没办法替真正的程若安说原谅。 作为李若安,她能理解赵氏的性格是被生活逼成那样的。 但作为程若安,她同情不了一点。 李氏忽然在旁边呀了一声。 “那胡大夫医术这么高明,不知道大哥带着大嫂离开后,有没有去找他帮大嫂看看嗓子呢?” 程若安一怔。 对哈。 二栓说,他四叔找了钱老板,钱老板说他一会儿自己过来。 他四叔回来的路上碰到大虎大牛,就跟着俩孩子一起去找司大郎和夏氏了。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有没有问过胡大夫…… 第六十五章 捧她的臭脚 李氏还真猜对了。 司大郎带着夏氏和夏老婆子离开了破庙后,夏氏说什么也不离开葫芦村。 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让司大郎带她去找胡大夫治伤。 夏氏被点穴的时候,人晕倒了,只以为自己和夏婆子不能说话是被程若安的姐夫打坏了。 她在破庙的时候都要急死了,看程若安一家人,还有那白眼狼的大花污蔑他们夏家人,她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但司大郎宁愿不要赵氏,不要孩子,也要带着她和她娘出来,夏氏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她之所以没有挣扎,没有撒泼打滚的不愿意走,就是因为出来了才好去找大夫治伤! 才能恢复嗓子,回去和程若安和死丫头对峙! 但昨天,她比划的手势司大郎没看懂,以为她让他暂时不离开村子,是在村子里帮她找夏守财和夏老头他们。 司大郎让夏氏母女两人,在破庙后面的荒山脚下那个小棚子里,暂时安顿一下,他一个人在村子里去找人。 天亮找到天黑,也没问到人看见夏家人。 司大郎也觉得,都偷了那么多货物和一辆驴车了,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了。 但是夏氏比划说人就在村里,要他找,那就再找找。 天黑后,司大郎在山脚周围打了两只野兔子,就回草棚子里了。 他收拾了兔子,生火烤来给夏氏和夏婆子先撕来吃了,等她们吃完了,他才去嗦那些还剩有肉渣的骨头。 “娘子,娘,天黑了不好找,咱们先休息,明天天一亮我再接着找小舅子和爹他们。” 夏氏无语地看着他,又拍了拍同样哑巴的老娘,最后也只能一起和衣睡下了。 天亮了,司大郎继续出去找人,人没找到,但听人说葫芦村封村了。 因为外面官道上挤满了得瘟疫的人,葫芦村现在不准人进出了。 司大郎瞬间就慌了,抓着人问个不停,但人一看他这大块头,但脑子还那么简单,遇事没主见的样子,就觉得送去“葫芦底”干活儿正好! 连蒙带骗的,就把司大郎给忽悠住了。 “你非要出村,我能带你出去,但外面全是瘟疫病人,你带着你娘子和老岳母,出去就是个死。” 司大郎一听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我们不出去。” “可是村里不留外人,你又不像你弟、弟妹他们,能拿出那么多钱,来买通老村长。” 司大郎一脸苦相:“那大兄弟,我们就不能悄悄躲你们村里的山上去吗?你们这四周都是山,山也没人住吧?” “谁说的?我们村周围这些山上都有村民的,被抓到你就完了。 这样吧,我帮你在村里找个活儿干,反正你和娘子也是要找在这附近丢的人是不? 你们就在村里做活儿、落个临时户,也方便你们在周围找人不是?” 司大郎一听,这还是真是个办法。 总之现在家里人是不准他们回去了,那还不如就带着娘子和岳母在这里赚点寻人银子,和回青山县的盘缠。 “好,我跟你去做活儿!” 司大郎就这么被忽悠走了,还带上了夏氏和夏老婆子。 但去了做活儿的深山,司大郎才知道,他是被人骗来挖煤了! 而夏氏和夏老婆子一看那深不见底的矿井,脚就软了,又看着司大郎反抗不下洞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还是被押着下去了,夏氏当即就认怂了。 也不闹着走了,说就留在矿井周围的家属区,守着她男人干活儿。 但是外来户哪有这么好生活的。 人家直接给她和夏老婆子安排在猪圈旁的茅草屋生活,在司家被司大郎宠得跟少奶奶一样的夏氏受不了一点。 看着矿场的小管事就起了心思。 虽然她说不了话,但是拿捏男人心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不过半个时辰,就把小管事给勾上了床。 丝毫不怕人家小管事山下家里的媳妇儿找上她。 而程若安空间的声望值,也就是因为这么扣的。 婚内出轨不说,还是勾引的有妇之夫,知三当三,缺大德。 大虎大牛出来四处找司大郎三人的时候,其实是恰好错过了,司大郎三人正被人忽悠介绍去做活儿。 就是这么一错过,让他们谁都不知道,司大郎被骗进了矿场。 到了午时,胡大夫如约而至破庙。 同行的还有钱老板和葫芦村的村长,村长姓王。 程若安他们之前以为要在破庙住上些日子,等外面的难民散去了才离开,所以是需要钱老板去帮忙说和一下,让村长同意他们给些钱,租下破庙的。 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司少珩和邵阳带回的消息是,必须赶紧离开巴川府,去其他有驻军的城池。 所以这会儿坐下来一起吃饭,司少珩就得去应付钱老板和村长了。 留下程若安独自面对胡大夫。 大夏朝男女大防不至于那么严重,而且胡大夫已经年近古稀了,只和程若安坐饭桌上说说话倒是不影响什么。 只是坐另两张桌子吃饭的程家人、司家女眷和孩子们,觉得惊讶极了。 “不得了不得了,三弟妹当真是不一样了,现在都能和大夫聊上医理了!”李氏的表情很夸张,但都不足以表达出她内心的十分之一震撼。 司二郎酸极了:“她不过是那晚跟去山寨,捡了本医书,探听到一些药理和方子,而后又因为进货什么膏药、金疮药和城里的大夫攀谈上了。 这才显得比我们知道多一些医术方面的事。 不得了什么啊? 要是那晚去山寨的是我,今日我也能和胡大夫聊上医。” 程若彤送了一记白眼给他:“那你那晚怎么没去?” 就连邵阳都跟上一句:“司二郎,你还欠小妹的钱,她现在是你半个东家,你这么说,很白眼狼。” 司四郎附议:“二哥,别这样,我们司家从不出这么没种的男人。” 就连李氏都点点头,“相公,不是你让我别和三弟妹犟,听她安排的吗?怎么你自己还说上她了?” 司二郎:…… 他说一句,这些人能还十多句! 他就不该张这嘴。 只待到了北地,让司家宗亲出面,一起镇镇程若安这刁妇,到时候让她交出在山寨顺来的银子和方子。 还有她娘家做豆腐的方子。 等这些都到了他们司家人手里,看程若安还拽不拽。 看这些人还敢不敢捧她的臭脚! 第六十六章 拜我为师 程若安并不知道司二郎心里这么多小九九。 她和胡大夫相谈甚欢,恨不得连司心司念都忘了。 “哥哥,娘亲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司念可怜巴巴地看着司心,都快要掉小珍珠了。 她夹不到桌上拿道“卤三脆”,让娘亲帮自己夹,但娘亲给她夹了三坨萝卜丁…… 司心哭笑不得,帮妹妹端着起小碗,“那我们不坐这儿了,我们去找外祖母。” “好~” 两个小豆丁连人带碗都去了隔壁程母和哥哥姐姐那桌,坐下吃得也很高兴。 程若安确实没注意司念想吃什么菜,因为胡大夫拿到司少珩手抄的那本《温疫论》后,翻看几页后,就非常兴奋地和她探讨起医理来。 她在空间里看了多久书,自己是一点不记得,但实际上,外面头90分钟,里面却是过了九十天了。 程若安自己一点没发觉,她在书房里看医书的时候,比以前任何时候学习都要专注和用心,记忆里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原以为自己是记下了这些书的大概,但这会儿胡大夫和她聊起中医来,不管说什么,她都竟然都能知道一二。 但也仅仅只限于书上理论。 都是纸上谈兵,实际上让她现在去行医,那是断不可能的。 “程娘子对医理之通晓,怕不仅仅只是看了这本捡来的《温疫论》吧?”胡大夫人精,在和程若安聊这本医书的时候,暗戳戳考校了不少其他的医书理论。 程若安愣了一下,笑笑说:“我夫君是读书人,以前公爹疼他,不管淘到什么书都会带回来给他。他教我识字,我也就什么书都翻看了一些。” 她说话真假参半,毫无痕迹、却又似是而非地糊弄了胡大夫的问题。 可小老头眼眸一眯,一捋胡子,就在心中断定:这两夫妻绝非一般人! 他会试探程若安,起因是这小两口说这本《温疫论》是捡来的,明显是撒谎。 虽说只是普通宣纸扎成的一本连书皮都没有的书,纸张也泛黄做旧,手抄的字体也是未曾见过的,干涸已久。 但这书一翻开,就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新鲜油墨香。 胡大夫怀疑,这书是近一两月才誊抄的。 还因为抄得匆忙,所以字体都是变形的,不像大夏目前时兴的任何一种字体。 他感觉,这书应当是司少珩或者程若安自己誊抄的。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便特地暗暗考校程若安,谁知她竟然将那么多医理烂熟于心。 每每聊到相关病例、医理,程若安竟然可以脱口而出。 这还不能证明程若安是某医学大家的后人,那什么能证明!? 一想到这儿,胡大夫便喜笑颜开:“我观程娘子是有些学医天赋的,不知可有老师了?” 程若安吓得筷子上的竹笋烧熏鸡都差点掉了。 她讷讷转头看向胡大夫:“啊?” “那就是没有了?那程娘子看老夫做你老师如何?”胡大夫按压住内心激动,但那快要翘到颧骨上的嘴角,直接出卖了他。 程若安只觉得脑子cpu快要干烧了。 不是。 她做什么了就有学医天赋了? 现代有句话。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啊胡大夫! 程若安尴尬笑着,婉拒:“实不相瞒,胡大夫,我们是准备今夜就离开葫芦村了,恐怕是没机会跟您学医了……” “当然!”程若安看胡大夫脸色渐渐暗沉,不知哪里迸发出来的求生欲,直接让她嘴巴转了个弯,“胡大夫您医术高超,一手针灸技术简直出神入化,您要收我为徒,我当真求之不得。 只是,出嫁从夫,我实在没办法留下来跟您老学医了,我……我惭愧啊!” 说着,程若安还掏出手绢来,嘤嘤嘤地擦泪。 谁知胡大夫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瞬间多云转晴,大笑道:“如此而已,简单简单。老夫随你们一道离开便是。” 程若安:o! 她嘴巴直接成了o型。 不是。 你等会儿。 这…… “胡大夫,您不是村医吗?能说走就走?”程若安急了。 都差点直接问出来:胡大夫你没有家人吗? 怎么能说跟着他们走,就跟着他们走了? 程若安是知道自己的,哪是有什么学医天赋啊,不过就是看了几本医书。 再说,她是对医术有点子兴趣,但不多。 她甚至感觉如果不是因为外头的瘟疫,她不会在书房里看书,更不会看完那么多医书! 完全不值得胡大夫为收她这么个徒弟,搞得背井离乡啊! 胡大夫瞪她一眼,老神在在:“老夫想去何处便去何处,无亲无友无定居、无妻无子无族人,为何不能说走就走?你就说,你愿不愿意认老夫做老师!” 程若安懵了。 她之前是觉得胡大夫不是一般人。 毕竟赵氏离脑梗中风就差司大郎多叛逆一句话了,结果被胡大夫扎了几针,那脑血栓就通了。 这在现代是想都不敢想的医术啊。 如果说回澜城的朱大夫是骨科专家,那胡大夫这一手针灸那可能就是国医圣手的级别了。 程若安在心里给他拟定的人设是受不了皇宫尔虞我诈、伴君如伴虎而告老还乡的太医。 亦或者是带着妻儿躲避武林中腥风血雨的江湖神医。 结果,他说他无亲无友无定居、无妻无子无族人? 程若安犯难了。 紧抿着唇,皱眉看着胡大夫。 她不愿意的话,胡大夫会不会直接给她两针,扎成偏瘫啊? 愿意的话,带着他去北地,然后成为苦逼的医学生?! “娘子,你和胡大夫聊什么呢?”司少珩笑着转过头来。 他刚刚已经和王村长还有钱老板说好了,今晚由葫芦村的巡防队,协助他们三辆骡车离开葫芦村。 价格谈好了。 不算过分,五十两。 迷药巡防队的人去撒,拒马之类的路障,王村长会亲自让人给他们挪开。 司少珩耳力不错,特别是这段时间偷偷练了下原主意外得来的一本功法,五感都通透不少。 他虽然那边在说话,但时刻也注意着程若安和胡大夫的聊天。 这女人,居然还有这般运气? 一个神秘的老大夫,上赶着要收她为徒…… 第六十七章 天机不可泄露丸 程若安拉着司少珩的衣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两人侧过身,小声哔哔。 程若安:“就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你说我咋回答?” 司少珩勾勾唇,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说了,怕被他两针给你扎成偏瘫,那不就只能答应了。” 程若安瘪着嘴,脸也垮垮的,整个人丧丧的:“但学医很累的……” 司少珩故作惊讶:“能比偏瘫还累?” 程若安:…… 司少珩笑:“不是你自己也觉得,他看着不简单,不是普通大夫吗?这种神医一般脾气都古怪,真是一怒之下要如何,怕是你姐夫也拦不住。” 程若安:!! “你说得有道理,先答应着吧,总之一起上路,也当多个随行家庭医生了。” 司少珩忍住想拍拍她头的冲动,微微笑着:“嗯。说不定时间长了他觉得你也不是那么适合学医,就自己去其他地方当游医了。” “嗯!好!” 程若安心里纠结被打开,坐起来的时候,脸色红润不说,还带着喜悦笑意。 “要是胡大夫你的路引方便跟我们一路北上的话,”她端着装满米酒的杯子,对着胡大夫,恭恭敬敬道:“那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了。” 说完还眨眨眼,“师父,你徒儿我腿伤未愈,实在不方便下跪,就以敬酒代跪了,你不会介意吧?” 胡大夫捋着胡子哈哈大笑:“无碍无碍,待你们到了落脚安居之地,你大摆拜师宴那日再给为师下跪叩首便是。” 程若安:…… 真要这么隆重地踏上“医学生”的苦逼求学路了吗? 她露出苦笑,仰头干了这杯敬师父的酒。 其余的司家人、程家人全都已经惊呆了。 这……这就拜了一个医术了得的大夫做师父了?! 听起来这大夫还要跟着我们一道北上去定居?! 不是。 这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吧? 怎么捡了土匪寨子里的银票、迷药、医书,这还捡了个师父啊? 但下午,在王村长亲自带人,帮胡大夫把行李都拿到了破庙来,并且结算了好几张银票作为他留在葫芦村一年多的诊金后,大家就没继续震惊了。 因为已经震惊麻了。 这胡大夫又是什么身份啊? 怎么在村子里留了一年,就有几百两上千两的诊金吗? 看的都是什么病啊? 什么乡下人敢闹这么贵的病? 胡大夫没多解释,司少珩和程若安也没多问,就好像这一切都很正常一样。 他们两位领队人都如此,其他人更是不敢多嘴了。 不过程若安问她师父路引可方便上路的时候,胡大夫还是漏了一嘴给她。 胡大夫:“为师的路引和一般百姓不同,只要不置业置田,在整个大夏境内我随处可去,畅行无阻。” 程若安忍住心中好奇,竖起大拇指:“要不说您是我师父呢,就是厉害!” 胡大夫只管捋着胡子笑,心情好了还让王村长再给送一辆骡车过来,做他跟徒弟一路北上用。 这下,就只能重新安排上路的用车情况了。 程若安不想动脑子,就丢给司少珩去安排,自己则是继续回到后面厢房,和女眷们一起做纱布口罩,带孩子。 天刚擦黑,破庙里已经用过夕食的众人,便早早睡下了。 全都是穿着衣服睡下的。 所有东西也都装好在车上了。 只等着下半夜听程母的指令,就得快快起来,准备离开葫芦村了。 子时。 司少珩背着程若安,和邵阳一起,隐入夜色中,从一条无人知道的偏僻小路,出了葫芦村,上了官道。 绕了半里路,再次踏上去往盘龙寨的山路。 三人一路进山,为了保证速度,程若安是邵阳和司少珩换着背的。 司少珩和程若安两个现代人倒是觉得没什么。 只是邵阳很是不好意思了。 司少珩帮他洗脑:“邵阳,你不是说你当我们是半个东家吗?以后,我和若安都不叫你姐夫了。你别想着你背着的是你的小姨子,就当你自己是在给东家做牛做马,心里是不是没那么打鼓了?” 程若安也猛点头:“是呀是呀,我们现在去偷迷烟回来,是为了能顺利上官道,离开巴川府。 这可是为了逃命啊,小阳子,你不能古板得作死吧?” 别说他们是现代芯子,就算是真的生在古代,他们俩也会觉得男女大防什么的,在生存面前都得让道。 邵阳:…… 小阳子……怪怪的。 但听起来还莫名地有点熟悉感。 恰好这种熟悉感,让他觉得,背主子或者东家,是很正常的事。 他背上背着程若安,脚下生风,跑得更快了。 还能坦然回头问司少珩:“东家,你能跟得上吗?” 司少珩嘴角抽了抽,“可以,我与你提及的那本功法里,有教轻功。” “功法?什么功法?”程若安诧异。 司少珩:“有空与你细说,快到盘龙寨了,你准备好。” “嗷。”程若安很识趣,没追问。 但邵阳没忍住,还是问了司少珩和程若安:“东家,老板娘,我知道你们和旁人不太一样,但我实在想不懂,能是怎么个不一样的方法,能让老板娘带走东家你们三兄弟都搬不走的东西。” “你等会儿,小阳子,你以后还是叫我们名字吧,”程若安听他一口一个东家,一个老板娘的,眼睛都要晕成蚊香圈了。 “行,少珩,小安。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否则我抱着你们大姐,我都睡不着!” 司少珩和程若安实在太多秘密,太奇怪了。 但确确实实,这两人就是他的妻妹和妹夫,不管司家人还是程家人怎么试探、询问细节,都没有发现一点点被人易容顶替的痕迹。 程若安和司少珩对视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但等他们到了盘龙寨五六里外的那一大片药田时,程若安在邵阳面前,凭空变出了一颗“天机不可泄露丸”。 司少珩的袖子里也藏好了程若安悄悄给他的电击棍。 等邵阳毫不犹豫吃下那颗麦丽素后,程若安便严肃认真地对邵阳说:“姐夫,你刚刚吞下的毒药,名为‘天机不可泄露’,日后只要你向旁人透露出半点关于我们‘神通’的事,便会遭受天道惩罚,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第六十八章 用屁股走路 司少珩是无语的。 甚至觉得有些丢人,不想看程若安忽悠邵阳。 但没办法,电击棒在他手上。 程若安的套路还是和之前忽悠司四郎一样,但邵阳没那么好忽悠。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天罚”那一下,那种被雷劈的感觉是由背上一点散开,传导全身的。 试想一下雷电劈人,应该是一大道光束劈向整个人,全身每一处应该是在同时感觉到酥麻抽搐的。 而程若安凭空变物,应该也是戏班子里障眼法的一种,并不是什么神通。 所以,他们还是不愿告诉他。 罢了。 应当就是司少珩说的他断腿那年的奇遇了吧。 司少珩说他当年摔下山,爬到那山洞里,看见一具不腐不朽的老道尸体。 帮老道葬了,便可拿走他留下的稀世功法——空明诀。 第一次从盘龙寨回来,司少珩就拿了那本空明诀给他看,让他帮忙辨认这功法是否对身体有益。 他看了几页。 功法是修炼内功心法的,是很好的诀窍。 而且不知怎地,他莫名就觉得激动不已,而且这书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他劝司少珩收起来好好练,同时也追问司少珩那山洞,那老道,还有那日的经历,但司少珩说,日后安定下来,他可与他一同练习这本空明诀,让他别多问,为难与他。 眼下细细想来,邵阳觉得,这夫妻俩神神秘秘的原因,可能就源于司少珩的那次奇遇。 之前没发现,是因为在村子里过平淡安稳的日子,用不着。 如今踏上逃难路,一路诸多险阻,两人不得不施展“神通”了。 短短时间内,邵阳想了很多,也想清楚明白了。 于是举起手发誓:“少珩,小安你们放心,我发誓这辈子不会将你们的任何事说出去,否则就让我与我娘子生离死别,永不相见。” 嘶。 程若安一听,对这个谁都不认只认她大姐的姐夫来说,这誓不是一般的狠毒了。 看来他姐夫的嘴会和司四郎一样紧,那他们就稍微放心些了。 但等司少珩带两人找到了盘龙寨二当家炼丹的那个山洞时,程若安还是没让姐夫跟着进去,只让他在洞外守着,她和司少珩进去收走里面的十几箱迷烟就好了。 山洞就是很普通的天然山洞,甬道一人高,三四人宽的样子,往里走约十来丈,便豁然开阔,能见一圆形空地。 司少珩指了指左边墙壁上的一道石门,淡淡道:“那边就是盘龙寨二当家的炼丹房,我进去看过没什么好东西,很腥臭,你不用好奇了。” 他没说的是,他们三兄弟进去的时候,里面有堆成小山的孩童尸骨。 他怕程若安听了难受。 “嗷嗷,那迷烟是在这边石门后?”程若安指了指右边的石门。 司少珩点头,“我来开机关,你进去收迷烟。” 程若安歪头:“我进去,你不进去?” “嗯,我感觉盘龙寨的东西都藏在这个山洞里,我们进来的甬道上方我上次晃眼看见一个机关,我怀疑藏财物的地方,在甬道石壁之后。” 程若安眼睛一亮,“别啊,你等我,我收东西很快的,我们一起去甬道里面找!” “也行。” 上次来有司大郎和四郎跟着,还有不少流民也跟过来,要找自己孩子的尸骨,所以司少珩看到了,但没说那个机关。 之所以他会让程若安过来收迷烟,一是因为突围正好能用,而且迷烟数量巨大,反正有空间能装下,那就都带走。 二就是想着,万一真被他找到了盘龙寨的宝物库呢? 洞里右边石门一开,程若安拿夜明珠照亮一看,果然里面有码放地整整齐齐的木箱子。 和她之前进货骨伤膏的时候,是一样的木条钉成的箱子,从缝隙里就能看到里面除了杂草,就是一些瓶瓶罐罐。 程若安心里一喜,嘴巴一咧就是嘿嘿嘿地笑出声:“这么多,我们用不完还能拿去卖吧?” “嗯,和你的骨伤膏、金疮药一起卖,应该不会有人起疑。”司少珩赞同道。 程若安想到胡大夫下午和她絮叨过这个迷烟,打了个响指:“胡大夫说这个迷烟有麻痹人体的作用,我估摸着就是和我们现代的麻醉药差不多。 我问过了,这个大夏是没有麻沸散的,这个迷烟拿回去调配出安全比例,我可以当麻醉药卖给医馆!” 说是迷烟,实际上就是装在瓶子里,很细腻的药粉。 胡大夫试过,药粉是溶于水的,浓度够高涂在皮肤上都能起到肌肉麻痹的作用。 只是还没试喝下迷烟水,会不会跟麻药一样,这个程若安打算之后和胡大夫一起研究。 程若安手一摸,就收走了迷烟。 两人再次返回甬道,果然不一会儿,司少珩就在甬道顶壁上找到一处机关。 按下下去后,果然听到甬道右侧传来机扩活动的声音。 稍许时间后,甬道右侧的石壁便露出了一道小门。 是一个不足半人高的正方形石门,人能弯腰钻进去,这门大小也是刚好能让一口实木箱子通过的。 程若安搓搓手,桀桀桀地笑着,迫不及待想要钻进去看看,但又怕里面有没有什么看守宝藏的机关、蛇虫鼠蚁之类。 只能让司少珩先往里把夜明珠丢进去了。 从青山县令那里顺来的夜明珠光线很好,落在地上后往前滚了滚就停住了。 里面除了夜明珠滚落的声音,什么动静都没。 两人看到,夜明珠照亮的地方都透着金光。 “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 两人对视一笑,司少珩都忘了形象管理,他嘴角翘起:“给我个口罩,我进去看看。” 程若安掏了个纱布口罩给他,“小心嗷。” 司少珩钻进去,捡起夜明珠四处查看,确定安全无恙后,才让程若安:“安全,进来收东西。” 程若安看了看自己打着夹板的腿,这不好蹲下爬进去啊,怎么办? 她急得团团转,抓耳挠腮。 司少珩看她半天没进来,才想起来她腿不方便,他蹲下来,透过洞口笑着看她:“你不是最喜欢看蜡笔小新吗?不会他的独门绝技?” 程若安:? “用屁股走路。” 程若安:?? “你坐下来,没伤的腿蹬地,手撑着地就能倒退着挪进来。” 程若安:…… 第六十九章 恩爱又登对 最后程若安还是屈辱地采纳了司少珩这个提议,用屁股倒退着挪进去。 “我发誓,等我们赶到下一个府城,就要住进客栈!我非得闪身进空间把我腿养好!”程若安咬牙切齿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巴。 然后下一秒,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司少珩在她进来之前,就让她拿了火折子和气死风灯。 所以程若安从地上起来之后,在灯光照应下,将这个地方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朋友,你见过银行的金库吗? 程若安没见过。 但她见到了古代版的“金库”! 这一方空间,大概只有五六平方,也就是现代普通次卧的一半大小。 但它足足有接近两层楼高。 就在这么个竖起来的长方体的空间里,堆满了金银珠宝! “青山县令的私库,比这里,怕是不足这处的四分之一!” 司少珩把玩着一块金砖。 他略懂珠宝鉴赏,这里的金砖上手掂了掂,他就能大概判断,这些金子的纯度只有90%左右。 不知道是这个朝代炼金提纯的技术有限,还是这些其实就是成色比较好的金矿原石。 毕竟全是金砖,一个金元宝、金条都没看见过。 司少珩在沉思,但看着看着,眼前的金山就消失了。 司少珩:…… “你收东西不能说一声吗?” 程若安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嘿嘿道:“那么多金子摆在面前,我根本没办法说话。” 她嘴巴朝着地上那两箱零零散散的珠宝努了努:“你还想看亮闪闪就看那些吧,那么多金银首饰、珠宝玉翠,够不够闪。” 司少珩:…… “你赶紧都收吧,我去空间先搬。” 司少珩手搭着程若安,前脚刚进去,马上就看到了别墅门口的地上,除了金子,还有那两箱珠宝了。 再一眨眼,程若安也进来了。 “快快快,搬进院子里!”程若安风风火火地进去拿出了她的快递小推车! 两人嘿咻嘿咻地在空间里搬了整整两天,才把所有的金子都搬进去。 然后又赶紧闪出了空间,钻出了方洞,走出了山洞。 “姐夫,我们赶紧回去了!”程若安单脚跳出来,招呼着邵阳回程。 邵阳看了下,两人都是两手空空。 不是说来搬很多迷烟吗? 但他也没多问,甚至不敢多想。 直接蹲下身子,背起程若安就赶紧轻功往回赶了。 司少珩赶紧跟上。 三人回到破庙的时候,还没到寅时,而全家人都已经收拾好了,都已经在骡车上等着他们了。 程若安一看,悄悄抹了把汗,“还好我下午就收了不少东西进空间,不然他们在我们回来前就打包,四辆骡车不一定装得下。” 司少珩点点头:“走吧,你也上车,我们四个男人一人赶一辆骡车,你们全都坐里面。 一会儿钱老板成事了会来通知我们,驾车开始走后,你们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也别探头。” “好。” 司少珩回来的时候,经过外面路口的时候,就已经拿了二十瓶迷烟交给钱老板。 不到一刻,钱老板就急匆匆地赶来,“成了,全倒了!” 司少珩拿出五十两的银票,塞到他手中,“多谢!” 然后回头跟后面的三辆骡车喊了声:“启程!” 钱老板快步在车旁边追:“诶,那个口罩!程娘子给巡防队,去撒迷烟时用的口罩,我们还没还给你们!” 司少珩知道程若安带着女眷们做了不少纱布口罩,便挥手道:“送你们了,就算封村,也要戴口罩,祝平安!” 钱老板心里有些感触。 程娘子夫妇是他在官道上摆茶摊这些年来,遇到过最大方又最不摆架子的人了。 他站在乡村小路上,望着远去的骡车屁股,喃喃道:“一路顺风,祝平安。” 四辆骡车,除了胡大夫那辆是他一个老人家和一车的东西外,其余三辆全是人。 说实在的,很挤。 车子赶得快,骡子跑得都快赶上马了。 所有人都颠得想吐。 但司少珩说了,不出巴川府,一颗不能停。 目前知道的就是从青山县到回澜城这一路上的村庄、县城都爆发了瘟疫,还不知道巴川府其他的县是什么情况。 司少珩多算一步,为避开可能从其他县城跑出来的难民,他驾的第一辆带路车,特地绕开了官道,走的山野大道。 因此,要出巴川府,路程要比走官道远了1.3倍左右。 “少珩,歇歇吧,老头子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啊。”胡大夫撩开帘子,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跟赶车的司少珩说。 司少珩头都没回:“胡大夫,不能停,还有,头手不要伸出窗外。” 胡大夫气哼哼地放下帘子,在里面大声蛐蛐道:“这是骡子又不是马,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而且一点不歇,人受得了,骡子也受不了啊。” 司少珩:“您安心坐着就行。” 程若安在从盘龙寨出来的路上就说了,连夜赶路,到下一个县城外的驿站把骡子都换成马。 买马要排队? 市场价买,当然是要排队预定的。 但她加钱买,排什么队? 都从盘龙寨搬了座金山走了,还在乎这点换车的银子? 临近午时,司少珩就带着队伍赶到了妲县城外。 城外的驿站是不卖马的,但架不住程若安给得多。 程若安用市场价买十匹马的银子,买了四匹马。 那一千五百两的银票给出去的时候,她心都在滴血。 但邵阳和程母都帮着看了,四匹马都膘肥体壮,正值壮年,一百五十两一匹是有的。 驿站的驿丞见钱眼开,没有过多为难和盘问程若安,但也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花这大价钱换马赶路,是遇着什么事了?” 他看这家人路引上写的是搬迁回祖籍地。 但大夏的规定是原居住地开了“出”的路引,也要搬迁目的地官府收了,才能完成搬迁。 这还不知道能不能那边儿能不能顺利落户呢,就在路上花这么多钱? 就算是保证那边能落户,那也不至于花冤枉钱赶路啊。 程若安和司少珩相视一眼,很默契地说:“家中长辈病危……” 程若安:“想要见一家人整整齐齐……” 司少珩:“千金难买‘无遗憾’不是?” 驿丞:“好家伙,你们夫妻两可真是恩爱又登对,说话都跟唱戏似的。” 第七十章 西山县治疫 但在以孝治天下的大夏朝,两个人的这理由找得很好。 驿丞算是大夏官员系统里面的最底层,可以理解为在事业单位上班的合同工。 他们有上报行程可疑的人物的责任,但也能睁一只闭一眼。 驿站的马匹都是官家的,但是也不是不能买卖的。 遇到赶路的官员,赶考的考生,都是能找驿站买马的。 虽然司少珩只是个童生,但那也是记了名的,正经读书人。 钱又给得足,马当然能买走。 驿丞收了银票,就把几匹马的红契给了程若安。 “契收好了,赶紧赶路去吧,病人等不得。” 程若安和司少珩笑着告辞,一刻没停歇,四辆马车直接扬鞭上路了。 原本的骡子? 当然是按照市价折价一些,卖给驿站了。 马车上,程若彤脸都要笑烂了。 “哎呀呀,谁说逃难路上苦的?我们这上路还没到一个月,都已经驴车换马车了。” 程若彤挽着程母的手,逗她:“娘,你是不是在也心里开心呢?我们总算是享到小妹的福了。” 程母笑得梨涡更明显了,“是也不是。她不过是运气好,去山寨里捡了钱,以后可没这种运气了。” “就算有,亲家母你也不会再让三儿媳妇,怪危险的……咳咳……”赵氏病恹恹地躺在一侧,明明说话都费劲儿,一路上还是嘴巴闲不住要和车里几个人聊天。 大花赶紧递过去手帕和温水,“奶奶,喝点水,少说话。” “嗯……”赵氏很配合地抬起头来,让大花扶着她喝水了。 他们这辆车上,就是程家母女两,还有赵氏、大花,还有一些细软行李。 外头赶车的是邵阳。 赵氏一个儿子儿媳妇都不在身边,只有大花一个孙女,她反倒显得和蔼仁慈多了。 以前她对大花没这么和颜悦色的。 只是在破庙里,大花着实太可怜了。 后来夏氏有句话也戳到赵氏的痛脚了——你要是心疼孙女,你就替她拿银子出来赔啊。 赵氏心里很清楚,她做不到这份上。 所以不疼孙女的奶奶,现在每天吃喝拉撒都是孙女伺候着……人心肉长,赵氏也会羞愧的。 最可能作妖的赵氏那辆马车都这么相安无事,另外三辆车更是不会闹幺蛾子了。 司二郎赶的那辆上,是李氏带着大丫、二栓二柱,还有一些锅碗瓢盆。 司四郎赶的车上,是林氏、四妞、大牛大虎,还有一些粮食、水囊。 原本程若安带着两个孩子是在赵氏那辆车上的,但胡大夫说这不方便赵氏养病,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司少珩赶的这辆,他一个人的马车。 胡大夫每日除了和程若安讨论医书、医理,就是逗两个小豆丁玩。 整个车厢里的气氛,其乐融融,他也再没闹过什么“老骨头都要颠散架了”的幺蛾子了。 马车就这么在乡野山路上一直跑,从天亮跑到天黑,正好休息。 但天黑,大家也只是让马儿停下来休息两个时辰,又慢悠悠地赶着走。 每日里,大家能下车活动的时间,也就是晚上的两个时辰,还有中午日头最强的两个时辰。 终于,三天后,一行四辆马车终于出了巴川府。 踏入了太原府界内。 “太原府这边的城池没有宵禁了,我们今晚能赶到最近的县城里进去休息吗?”程若安坐在马车门边,隔着门帘问外面赶车的司少珩。 司少珩想了想舆图,“太原府的舆图已经是几十年前的,如果没有变动的话,我们今晚能赶到的地方不是县城,是西山镇。 县城,还远着呢。” 程若安哽住,“几十年前,司家去青山县开荒的时候,官府发的那个舆图?” “嗯。” 大夏朝对舆图也是有管制的。 不是谁都能拿到一份城池、路线详尽的舆图的。 程若安叹气:“都几十年了,搞不好那个什么西山镇都没了。” “赶过去再看,要是有变动,我们还是只能在马车上对付一晚了。马儿今晚得休息了。” 几天赶路下来,司少珩都心疼这些马了。 基本上一天二十四小时,这些马,有十八小时都是在路上。 就算不是时时刻刻跑,也是在走的。 但也是好在一路都跑得的顺畅,没有走官道,被到处乱窜的难民给拦住。 子时一刻。 马车终于赶到了西山镇……不,西山县。 程若安说得没错,几十年了,西山镇已经没了,因为这儿已经发展成为了一个县。 而他们四驾马车被堵在了西山县城门外。 “所有从巴川府来的车和人,都得经过大夫检查后,确认没有感染疫病,才能入城!” 守城官兵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声音中气十足地对城门外堆积的人群、马车、骡车、牛车反复声明。 “三哥、三嫂,前面是排着队伍的,一共四溜儿,有四个大夫在给想要进城的人做检查。”去最前头打探情况的司四郎跑回来,扯下口罩,气喘吁吁地说: “被检查出来有异样的,就会被官兵带走,据说是带去麻风山上集中治疗。” 程若安从车里探出头来:“麻风山?” “对。西山县以前闹过麻风病,为了隔绝传染,官府将患病的人都丢到东边的一座矮山上去关着了,那之后那座矮山就被称为麻风山了。” 程若安眼睛瞪圆:“所以这次也是把得病的人丢过去自生自灭?” “就是这个意思。” 司少珩把程若安的脑壳按回车里,再帮司四郎把口罩扯上去 “戴好,上车,我们把车驾远一些再商量。” “好咧哥。” 四辆车悄悄地又退离西山县城门四五里远的样子,找了个背风坡,将马车套在树干上,司少珩带着男人们搭帐篷。 程母带着女眷们生火起锅,准备做点热食来吃。 这是他们从云澜城出来后,即将吃到的第一顿热食。 程若安抱着睡着的司念,和胡大夫坐在火堆边,聊起了西山县的麻风山。 “这麻风山,我还真知道。”胡大夫老神在在地摸着胡子,“那上面不可能有大夫看诊,那环境就没可能容纳病人养病。” 程若安:“为啥?” “那山里有瘴气,去的人就算没病,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会去见阎王!” 程若安瞳孔地震:“这和把瘟疫村封村等死,有什么区别?” “有啊。区别就是,瘟疫村是得了瘟疫的不能出,而这送上麻风山,那可是疑似染病的都给送上去哟。” 第七十一章 全托式赶路 程若安怔住了。 6。 解决不了瘟疫,就解决得瘟疫的人。 西山县治疫的政策真的是简单粗暴。 “师父,当年西山县城里闹麻风病的时候,你也在?”她想多了解些,是当时传染病到了什么程度,才让官府选择直接放弃百姓的。 “嗯,算也不算。我到的时候,麻风山都已经有了七八天了,城里的麻风病人已经没剩多少了。” 程若安:“那最严重的时候,有多少人染病啊?” 他们这几天一直在赶路,走的又是没有人烟的山野乡路,其实消息是闭塞的。 完全不知道,巴川府的瘟疫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才会让太原府这边已经开始将“疑似病例”都丢去山里自生自灭了。 司四郎开头挤到城门边去,也没问到巴川府的情况。 “当时西山县内,最厉害的时候是逢五中一。” 程若安:!!! “那其实不是现在巴川府那边的染上瘟疫的人最少超过两成了?” 司少珩搭好最后一顶帐篷,走过来在程若安身边坐下:“那日我和姐夫去回澜城外查看情况的时候,其实就看到城门外已经挤满了人,都像是想要进城躲避瘟疫的。 但那些人中,已经有不少人都已经在咳嗽和发热了。” 程若安整颗心跳得砰砰地,“你当时咋没说呢?” 这种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真的太让人血压飙升了。 “说了让你们白白焦急么?按照我的安排和计划走就是了,没必要说出来吓到你们。”司少珩的解释非常大男子主义了。 “怪不得你一刻不让停的,带大家赶路。”胡大夫轻嗤一声,瞥他一眼,“那种情况,要是葫芦村能守住了,你们在破庙还能苟且偷生,一旦葫芦村被难民闯入,有一个算一个,必定全部染上疫病。” 程若安被他们两人说得越想越害怕,有些着急:“那我们还要进西山县城?这个地方治瘟疫的手段那么残忍,而且那城门外全是人,搞不好就有人是瘟疫潜伏期了。” 胡大夫看了《温疫论》明白“潜伏期”这个概念,也点头道:“他们大多人还是用的面巾遮挡口鼻,没有徒儿你想出来的纱布口罩管用,根本挡不住鼠疫的传染。” “就算我们要继续赶路,只有四匹马也是不够的,我们的干粮也不够。”司少珩还是想能进城住一晚,再次重新整合下赶路的资源,再上路。 说完他看了程若安一眼,像是在问她:你空间里的粮食,不找个借口,怎么拿出来? 程若安抿着唇,牙齿不自觉的去咬唇上的死皮,她沉默良久后,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我们不进城,就在城外发布消息,找镖局护送我们到下一个县城,再去补给粮食呢?”程若安看向司少珩。 司少珩微微皱眉:“可以。” “下一个县城是珙县,按照我们的速度,离西山县差不多五六天的路程,但马会受不住,找镖局护送的话,速度降下来,马不会累死,到了珙县也能休息。” 他们拼命赶路主要是怕被染了疫病的难民给追上。 队伍里只有四个壮劳力,难民人数多了,是没法子的。 特别是邵阳的功夫,他们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也就是说,真有难民扑上来,他们会很被动。 但有镖局护送的话,难民是不敢随便往上扑的。 镖师那可都是合法持械的,亮刀了,你还扑上来,那不是奔着自戕,就是准备劫镖。 胡大夫觉得程若安的脑子转挺快的,很满意,但也忍不住吓吓她。 “徒儿,你就没想过,万一珙县也和西山县一样的情况,我们还是进不去呢?” 程若安撇撇嘴,眼神有些不满:“那就再找镖师护送我们去再下一个县城啊。” 她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要问这么无脑的问题。 胡大夫:…… “为师就好奇了,你们耕读世家,怎么家底儿就这么丰厚了?你们可知道一路找镖师护送,需要多少银子? 徒儿,你是在那个山寨捡了上万两的银票吗?” 程若安哽住,囤了口唾后,弱弱道:“没有,也就捡了不到三千两……” 胡大夫和钱老板不一样,第一次来看中了迷烟没醒来的孩子们时,他老人家就猜到了,掳走孩子的不会是什么躲山里的流民。 只是他没有当面说。 后来拜了师父,在赶路的马车上,他才重新问过程若安,才知道了是盘龙寨的山匪们掳了司家孩子走的事。 胡大夫呵呵:“那这钱也不剩多少了啊,是吧,徒儿。” 程若安汗流浃背了。 她钱还剩老多了! 可是全是还没洗的赃款,不能被人知道! 程若安看了司少珩一眼,司少珩就主动帮她解释起来了。 “我们司家祖籍在北地太名府,往上数三四代也是当地大家族,我爷爷是带着分家的财产去到巴川府开荒囤田的,当时就雇了不少长工一起开荒……” 具体家里多少田地财产他没说,让胡老头自己去猜吧。 总归猜出来的会比他们家的真实情况要多。 单一句“北地大家族”,就很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程若安悄悄司少珩比了个大拇哥。 “哼哼,算你们家底厚,但不能就这么随便败光了,不然去了北地,你们怎么办?”胡大夫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塞到程若安怀里。 程若安一看,好家伙,一千两! 她勉为其难认的师父竟然是个富佬?! “师父,这我不能……” “拿去请镖师,直接让他们护送我们到北地,路上行程全权交由他们安排,只要赶路安全、舒心就行。钱不够,再来问为师拿。 省得为师这老腰老腚一路受罪喽。” 说完,胡大夫就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老腰老屁股,朝着那三个帐篷走去。 还大咧咧地问:“四郎啊,老夫的帐篷是哪个啊?” “这个是您的帐篷,胡大夫。” “胡大夫您这就歇了吗?一会儿腊肉汤就炖好了,您不吃点吗?” 胡大夫摆摆手,“给我煨一小罐就好,两个时辰后叫我起来给你娘把脉。” 说完,小老头儿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很快,就传出了呼噜声。 程若安看看帐篷,再看看银票,再看看司少珩。 她有些慌了。 实在是受宠若惊。 司少珩拍拍她肩膀:“他真心拿你当徒弟,你以后也真心敬他当师父就好。我找姐夫一起去西山县城外找镖局,现在想想,这种全托式赶路是真还挺不错的。” 说完,他也走了。 只留下程若安一个人,手里捧着银票,感觉整个手心都在发烫似的。 第七十二章 司家村 因为胡大夫掏了银票出来,程若安便又可以悄悄摸摸再拿些钱出来混着用。 子时过,司少珩和邵阳带着三个膘肥体壮的汉子回到营地。 三个壮汉身上穿的都是好料子做的劲装,在加上那身高快和司家几兄弟一般高了,看起来就气度不一般。 李氏和林氏带着几个年纪稍小的孩子住一个帐篷,她悄悄撩开帘子看外头,惊叹不已:“我的天,三房这是找了官兵过来吗?林氏你快起来看,外头好像来了三个官爷!” 林氏谨记她家四郎的话,劝李氏:“二嫂,快睡吧,三哥三嫂的事,不该我们多管的。” 李氏撇撇嘴:“谁管了,好奇都不行吗……” 帐篷里归于平静,而帐篷外程若安和三个镖师砍价砍得热火朝天。 “是,齐镖头,我是说了,我们只求安全到北地,路线你们选就是,时间上,不超过三个月就成。但你也不能直接选最远的路,然后再按护镖的时间跟我们收钱啊。” 程若安是有些生气的,这无异于在现代你下单寄快递,快递公司跟你说走普快是按运输天数来收钱的一个道理。 越想越气,程若安干脆板着脸,冷道:“既然齐镖头没诚心想接我们这单镖,那就请回吧。” 齐镖头看起来很不好惹,但其实是个心肠柔软的汉子:“实话跟你说吧程娘子,我们只是镖师,就算我是镖头,但镖局也不是我的,头顶上还有东家在。 定价的规矩都是东家制定好的,我也不敢违背。 再者,年初起,我们东家就不让接护人的镖了,不是看在你们这一行人女眷和孩子多,赶路危险,我都不会带镖师过来看看,和你们谈价的。” 说着,他有些埋怨地看向了司少珩,“这位公子起初跟我们说的是走货,不是送人。” 程若安:…… 她皱眉看向司少珩,疑问都在眼神里。 司少珩以拳抵唇,轻咳两声,“如果实在谈不拢,那就再等天亮,我们再重新寻过镖局。” 事实上,他和邵阳在西山县城门外,辗转问了很多人,才找到威远镖局的人。 虽然现在城门外还灯火通明大排长龙,但毕竟已经深夜了,城里的人早就歇下了。 另外就是,从他们打探到的消息来看,只有威远镖局是全大夏各个府城都有的大镖局。 也就是说,找威远镖局护镖,不管走什么路线,他们至少都能跟着进入府城里休息。 “哎。”程若安长叹一口气,认命道:“行吧行吧,那齐镖头给个大概数总行吧?我是管家的,我总要知道现如今我手里的钱,够不够请得起你们。” 齐镖头一拍胸脯保证道:“程娘子放心,我们在路上绝不会故意拖延你们的时间。” 他指了指司家现在四匹马:“你们的马,我们都看过了,身强力壮,不会耽误行程。按照我选的路线,不出两个月,一定能安全到达北地!” “行吧。” 程若安当场就拿出纸笔和齐镖头签了契,约好了天亮,威远镖局的十个镖师和两个镖头就来他们扎营这儿汇合。 天亮后,威远镖局的镖师们如约而至。 司程两家人,也终于能安安稳稳上路了。 一个月零二十九天后,程若安他们四辆马车,外加两辆装满货物的骡车,在威远镖局的护送下,终于进入了太名府松山县境内。 一行车马人员,在去往司家村的路上,显得格外浩浩荡荡。 齐镖头骑在马上,马走在第一辆马车边。 他叩了叩马车的窗框,嗓门儿有些大: “司公子、程娘子,不肖半个时辰,我们就到此镖的目的地了,你们这会儿可要我们停一停,去那边小河边梳洗拾掇一下?” “不用了,我们直接进村吧。”程若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好嘞!” 到了司家村路口,程若安从马车上跳下来,给齐镖头付尾款银子的时候,颇有些无语。 她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过去:“齐镖头,你果真言出必行,说是不出两个月,还真的就一个月零二十九天。” “先前程娘子拿了三百两的定金,此行五十九日,盛惠一千一百八十两,来,找您的银子请拿好。”齐镖头拿出一百两的银票,以及二十两的银锭子找给了程若安。 程若安只接过了一百两的银票:“那二十两是单独给齐镖头和兄弟们吃茶的,一路辛苦了。” 齐镖头大笑,而后抱拳感谢道:“程娘子大气!你们一家人都很听安排,一路上并不辛苦。” “也是齐镖头你们路线选得好,一路安全,威远镖局名不虚传!”程若安笑得很客气也很真诚。 这一路过来,程若安也算是体会到了。 不论古代现代,“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这句话都是通用的。 “那既然如此,程娘子和司公子也多考虑考虑,让你们家大虎跟着我去镖局学徒,我可以保证,我会的一定都教给他。” 齐镖头的眼睛不断往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大虎那边看去,“我们至少会在松山县城待上三五日。” 程若安眉头微微皱了皱,笑着应承:“我们今日安顿好好,全家一起商讨商讨,最迟后日一定让大虎自己到你们松山县的威远镖局找你回话。” 路上,大虎天天几乎都是和镖师们混在一起的。 齐镖头也发现了大虎体格很好,反应力也快,是练武的好苗子。 所以前两日就提过,想收大虎当徒弟,让大虎跟着他跑镖。 大虎自己也是乐意的,但赵氏不让,司少珩也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程若安这个当家大娘子也不好说什么。 齐镖头:“好好好,那就等你们商讨之后再说,我们先帮你们把东西搬进村。” “有劳。” 司家村是个下沉村,村外的路是被人翻修过的,能通马车,但那路也是高于村子的,只能走土坎下去,才能到村子里。 当然也不是一条能让车马进村的路都没有,只是那一条小路,貌似是村里哪户人家自己修的,立了牌子拉了绳子是不准其他车马通行的。 所以程若安他们这么多的车马只能都卸车了。 第七十四章 疯驴尥蹶子 趁卸车这会儿,赵氏就赶紧叫来司少珩:“三郎啊,你和你二哥去村里找族长安排下今夜我们这一大家子宿在哪儿啊。” 路上胡大夫一直在给赵氏调理身子,这会儿人是一点病根都落下,甚至说话都比之前更中气十足。 程若安从司少珩手里接过司念,“你娘叫你,你赶紧去吧。” 司少珩有些不放心,看着程若安怀里的小丫头,“念念还有些烫,离了人就哭,你这儿也忙着,我抱着她去吧?” “没事的,一会儿我让我娘抱着就行。 小孩子发烧很正常,师父给她看了,我也悄悄喂了‘美林’,安顿下来就好了。” 美林布洛芬悬液,现代宝妈们人手一瓶的,居家旅行必备儿童退烧药。 “行。”司少珩见没人注意他们,又俯身脸贴脸地在小司念脸上蹭了蹭,“乖,爹爹一会儿就回来了。” “麻了,你快去吧你!”程若安简直想提脚踹他了。 司少珩轻咳两声,板着脸就去拖着司二郎走了。 程若安哭笑不得,路上走两个月,原本对孩子很冷淡,口口声声说“我只能保证我对他们有责任心,你不能要求我对他们有父爱”的司少珩,不知不觉就被司念开发出了“宠女狂魔”属性。 昨日休息的时候,司念被几个哥哥带着疯跑了一阵,给她隔背的汗巾子被她自己悄悄扯出来揣荷包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这孩子受了凉,发热了。 好在已经离疫区十万八千里了,否则今早到松山县官府去过路引的时候,司念就得被官兵抓起来隔离。 程若安抱着孩子掂了掂,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啄了一口,温柔道:“睡得跟小猪似的。” 下一瞬,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就响起了:“才不是小猪,是念念……娘亲~爹爹呢……” 昨天到今早都是司少珩抱着的,突然换了人抱,不习惯了,原本睡得昏昏沉沉的司念就醒了。 “爹爹去给我们找房子住了,你乖乖睡,睡醒就好了。” “嗯,那娘亲让外祖母抱我叭,娘亲也忙……”在小司念心里,现在她的娘亲就像个女将军一样,带着全家人行军打仗一样,日日都忙得很。 女儿很懂事,程若安心里暖暖的。 但一转头,她看到赵氏紧锣密鼓地在安排着大家做事了,程若安也就难得休息下了,“没事,娘亲抱着你,念念乖。” “大虎,大虎啊!别和齐镖头唠嗑了,赶紧帮着把这些东西都先搬下土坎啊。” “李氏你闲得吃屁你就去帮二栓二柱梳梳头,找找虱子!别一会儿到了新家,啥东西也没带进去光带一身虱子进去了!” “林氏!你把四妞和大丫放地上,让她们自己站着!都两岁了,还站不住吗?!你来帮我抬下这包被褥啊!个憨的!” 看着赵氏一边咋咋呼呼,一边雷厉风行地指挥做事,连司心这个小豆丁都被她指挥着去收马车上的坐垫,程若安哭笑不得。 得亏她师父先安顿在松山县的客栈里了,人不在这儿。 不然估计又要炸毛,说赵氏不听医嘱,性子老是急躁,容易中风。 程若安笑着摇摇头,便抱着司念,在一边慢悠悠地走来走去,看大家忙着卸车,看司家村村口的风景。 她的腿早好了。 在镖师的护送下,某日到了太原府府城,他们找了客栈入住,程若安和司少珩单独开了一间房。 当晚,在司少珩的掩护下,程若安就整个人进了空间,调低了时间流速去养腿伤。 没曾想,一晚上的时间过去了,程若安再出来,腿伤也还真的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程若安当时就觉得,虽然空间没有别的穿越女主都有的“灵泉”,但也差不多了。 她抱着孩子晃悠着晃悠着,就走到了那条被拉绳子挡住的小路旁,恰好里面有个人架着驴车出来。 但不巧,驴子快走到程若安身边的时候,像是踩到了什么,突然就尥蹶子了。 “啊——噢——啊——哦——” “吁!吁!!!” 驴车上的人不管怎么拉绳子,抽驴子屁股,驴子都不干了,完全不听使唤,一顿乱窜。 眨眼间驴子就冲着程若安冲过来了,程若安想也没想,直接脚下一点一踩,整个人就跟腾空似的,身形往后撤了半步。 但驴子还是冲到了她跟前,程若安吓得不轻,直接一个侧翻躲了过去。 “啊!” 驴车上的人猛地被甩下驴车,程若安怕被那人砸到,又一个闪身,往旁边挪了两步。 没了人拉绳,驴子拖着车直接发疯似的就往前狂奔。 司家人还在路边卸马车呢,驴子要是惊到了马,那真是要出大事了! 程若安甚至来不及看躺在地上哎哟叫唤的人,赶紧追着过去,边跑边喊:“驴尥蹶子了,快闪开!” 齐镖头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都就近翻身上了一匹马,连马带车都往官道另一边上骑走了几步。 也是好在马车上都没人了,不然非得被晃得在车厢里撞得砰砰响。 骑在马上的大虎看到驴子奔跑的路线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大牛!” 齐镖头也看到了,大喊:“大牛闪开!”齐镖头刚刚是在和大虎说话的,所以上马的瞬间也就本能地把大虎也抓上马了。 大牛是刚搬了东西下土坎,才上来,坐在路边上喘口气的。 哪里能想到会有驴子冲过来。 他吓傻了,根本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冲过来的驴子直接撞飞。 “啊——” 惨叫一声后,就落下了旁边的土坎。 “大牛!”司四郎人还在土坎下面的,直接冲过去看孩子。 而那驴子还在啊哦啊哦的一边叫一边跑,邵阳管不了那么多,只能直接从土坎下飞上来,抽了根绳子,直接将驴脖子套住,然后扯着绳子套在路旁的大槐树上。 驴子往前跑了十几步,直到绳子被勒直了,才被拉了个倒仰,然后倒在低声喘着粗气的哀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说来长,但也就在那么几息间,赵氏、李氏和林氏三个妇人都吓傻了。 程若彤稍微好一点,刚刚听到程若安叫的时候,还知道护着四妞和大丫。 “大牛!三嫂!胡大夫,大夫!大牛不好了!” 听到司四郎的叫喊声,赵氏回过神来,“大牛……大牛……” 赵氏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脑门,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第七十五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所有人都急急忙忙都跑去看大牛怎么样了,林氏只能在原地抱着晕倒的赵氏。 司四郎把大牛背起来,放到平坦的田坎上。 大牛的嘴里不停有血沫子溢出来,那鲜红刺得在场人眼睛都痛。 现场没有大夫在,但大家都知道程若安跟着胡大夫学医,都叫着让她先来看看。 可这会儿回头没看到程若安的身影。 因为程若安抱着司念正揪着驾驶驴车的那个男人,在拉扯个不停! “你的驴子发癫撞伤了我家孩子,你想跑哪里去?!” 男人奋力挣扎,嘴里嚷嚷:“你们家的男人还套伤了我家的驴子,我都没打算找你们赔钱呢你还跟我闹?! 那驴子发疯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放开!” 程若安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能控制驴子,你赶什么驴车?!现在出事了,没让你立马赔钱,你好歹得帮忙叫你们村的大夫过来吧?” 男人叫苦不迭:“我也摔伤了,我也是伤员啊,你这人怎么得理不饶人呢?你松开我,我去找大夫还不行吗?” 程若安不想和他扯这么多:“都是司家村里的,你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你现在带我去找村里大夫!” 她不去看大牛,都知道那一下撞得不轻。 不管找不找大夫,这人不能放走! 男人一听她这话,就知道这娘们不好忽悠了,他怕驴子真撞死了人要赔钱。 这驴子本也不是他的,是他趁着司秀才一家没人,偷出来的。 想到这儿,男人眼珠一转,直接伸手去打程若安怀里的孩子。 程若安眼看他粗糙的大手,一巴掌朝着司念的头过来,为了躲开,她手上力道一松,竟让那男的拔腿就跑了。 而他跑的方向是沿着乡道往远处跑的,不是返回往村里跑的。 程若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妈蛋!什么人啊!” 但那边司四郎大声叫着,“三嫂,你快过来看看大牛,他吐了好多血!” 程若安没办法,只能放弃追肇事者,赶紧过去看大牛。 走到那边一看,程若安只觉得两眼一黑:“他被驴子撞翻了,你们随意挪动他干什么?!” 在路上两个月,程若安自己被胡大夫抓着看医术,学医理,顺带也给大家科普了不少常用的急救措施。 古代缺医少药,才导致很多小意外、小病小伤都能要了人的命。 一家人不管能学多少,哪怕只学会心肺复苏和海姆立克急救法也是好的。 “我说过的,这种情况,孩子的胸骨很可能被撞骨折,随意挪动,万一让骨头碎片刺到内脏,那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司四郎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慌了就乱了,三嫂你快给大牛把把脉!” 程若安哽住。 她目前学医才两个月,大多还是理论知识,把脉这门技术她还没有学到门道,怎么能治这么严重的伤? 程若安冷静了下,还是让齐镖头帮忙:“劳烦您去县城里把我师傅赶紧接来。” “好!” 齐镖头去套了一辆马车,架着马车飞快跑了。 程若安将司念交给程母,蹲下来查看大牛的情况。 大牛躺在地上,嘴角还不停有血溢出。 “看样子是内出血了……” 程若安实在没办法,但凡她学到了胡大夫针灸的九牛一毛,随便扎两针,应该也能止血。 可偏偏,她还没学到哪! “三婶,我哥哥……”大虎跪在地上,拉着大牛的手,他抬眸泪眼婆娑地看着程若安。 大花也跪在他旁边,搂住他,把他的头抱住,“乖,别影响三婶,没事的,大牛没事的……” 她早就吓得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了。 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冷静。 “内出血……” 没有金针封穴的情况下…… “云南白药保险子!” 程若安忽然想到,这可是可以救命的内伤神药。 她眼睛一闭一睁,就从怀里拿出一个棕色的小瓷瓶,打开之后,拔出木塞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坨白绒绒的棉花。 众人就见程若安从棉花里找到那一粒小小的红色丸子,非常小,鼻屎那么大点。 程若安:“把大牛嘴掰开,把这喂下去试试看。” “好好好。”司四郎颤抖着手接过这一小点东西。 但大牛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并且一直在吐血,保险子喂不下去。 司四郎着急问程若安:“三嫂不行啊,可以灌水灌下去吗?” 程若安皱眉:“不行,他现在这样,你灌水会呛住他。” 邵阳走过来:“我来。” 他掰开大牛的嘴,将保险子尽可能放在大牛喉咙深处,合上大牛的嘴之后,他手在孩子胸前点了几个穴位。 程若安明显就看到大牛喉部有一个吞咽的动作。 她突然反应过来,问:“姐夫你能不能帮他点穴,就是封住他血脉运行那样的?” 邵阳默了默,好似在脑中搜索相关记忆一样,不一会儿,他说:“不确定行不行,先试试。” 随即他就点了大牛的几个穴位。 救命是肯定不能救命的,但暂时不让孩子持续吐血出来,就能减少出血量,保住一线生机。 大家眼看大牛嘴角溢出的血少了,林氏弱弱的出声:“三嫂你过来看看,娘也晕了……” 程若安只觉得一阵头疼。 赵氏又晕倒了,她不会把脉,也没办法判断赵氏现在情况如何。 这祖宗之前可是有卒中风险的。 程若安只能说:“四弟妹,你给娘掐一下人中,试试看能不能先喊醒,实在不行,也就只能等胡大夫过来了。” 程若安回头看到李氏带着二栓二柱两个孩子,三个人搂在一起瑟瑟发抖。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叫他们:“李香兰别搂着了,你让他俩赶紧进村里去找他们爹和三叔,告诉他们这里出事了。” “噢噢噢,好。” 李氏一松手,两个孩子跌跌撞撞一起跑远了。 程若安心里是真的累。 二房就是这样,一遇到事儿全都是怂的。 你不安排,他们永远不知道该做什么。 等司少珩和司二郎回来的时候,程若安才知道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第七十六章 你熟读大夏律法,听你的 家里边一老一小出了事不说,司少珩那边去找司家族长,想拿回之前和老爷子离家时留下的那方院子,被告知说: “你们爷爷当初不是分家离开的,而是脱离宗族离开的,自然他的房产也就归入族内充公了。” 司少珩刚刚去的时候,是带着司心一起去的。 小大人这会儿都生气,绘声绘色跟大家说了,在族老家里发生的事。 “那些族爷爷、族曾爷爷们,都太可恶了!” 听完,程若安脸比锅底还黑,“那我们暂时能住哪里?” 家产问题要掰扯肯定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扯完的,只能先安顿下来。 司二郎冷笑着:“他们说他们心肠慈悲,允许我们先在前头的大坝上搭窝棚。” 司四郎气得不行:“族老们怎么能这样?!我们这一个病人、一个伤员,连个房子都不给我们住?不行,我找他们说理去。” 司少珩拉着他:“能说通,你以为我不说?先暂时安置下,等胡大夫来看了娘和大牛的情况再做打算。” 他看向程若安,“娘子,你怎么想?” 程若安看他这个眼神,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有了想法的。 这件事没有一点悬念,单纯就是司家族老作怪。 他们明明问过赵氏。 说当年司爷爷是和家里闹了不愉快,所以才会分家后,带着小儿子,也就是司少珩他爹离开司家村,去巴川府囤田。 但走之前,司爷爷是将大儿子留在了司家村的。 司爷爷的大儿子,也就是司少珩他们的大伯,是过继给了司二爷爷那一房,是担司爷爷和司二爷爷两房的香火的。 所以司爷爷走之前,就把家中分给他的那个院子给司少珩大伯了。 这就还算家中是有半个人留在族中的,那院子横竖也不能被充公的。 程若安和司少珩一路担心的是回来之后,族中不愿意让他们落户,得费些口舌和银钱才能成事。 但从没想过这手上有地契房契的院子,还能被直接一句“充公”就给他们打发了。 程若安想了想,只能先安排这里:“你们先在那边大坝上守着大牛和婆母休息,辛苦镖师们帮我们照看行李和家人! 夫君,走,我们去找能评理的人来评理!” 程若安这一路积攒下来的怨气比厉鬼还重,当即就撸着袖子拉着司少珩离开了。 但两人去的方向根本不是村里,而是套了辆马车直接往县城里去。 程若安知道,刚刚司少珩问她,就是这个意思。 能和村里讲的好话赖话,司少珩一定是都说过了,但族中态度如此强硬,那就别怪他们把事情有多大闹多大了。 大牛的伤要紧,赵氏晕倒也要紧,但能不能落户回村里也要紧! 两人坐在马车里,商量要怎么能请得动官府的人过来帮忙断一段这家长里短的案子,毕竟他们是从巴川府过来,在这边人生地不熟,还真不知道这边官府是个什么尿性。 程若安气头正盛,说:“大不了就砸钱,反正空间里的那些金子都是见不得光的,不能随便花销,拿来行贿正好。” 司少珩想了想,“这只能算最下策。” 程若安冷静下来,想想也是。 就算是拿去行贿,也会被县令大人质疑,他们这些钱从何处而来的。 解释不清楚,当官的随便找个理由抄了他们家,贪墨下这些银钱都可以。 司少珩神情严肃又凝重:“总之,我们去县衙这趟,要不能让司家宗族认可我们落回户籍。 要不也要让官府知道我们是名正言顺回族地,但家里闹了矛盾,不给我们回族。 如此我们也才能名正言顺跟官府要求买田、买地,之后才能落户回来。” 程若安点头:“你熟读大夏律法,听你的。” 之前在回澜城盘龙寨看到那些流民之后,司少珩就重新翻看了一下大夏的户籍制度。 和现代不一样,不是你有钱,在哪里买了房,户口就能落在哪里。 在这里,户籍都是跟着宗族走的,不然“诛九族”这刑法就不好落实了。 除非你是被除族,但有官府作保,让另一个村能接纳你,你的户籍也就能落过去。 但也有司爷爷那样的,因为响应官府号召去其他地方囤田的,官府就会帮你安家落户。 程若安思来想去,还是说:“拿钱砸官府肯定是最快的,实在不行,钱的出处只能靠我师傅帮忙解释了。” 胡大夫是行医,四处治病救人这么多年,怎么累积下来的“身家”很难查证。 扯他的大旗来解释那些“孝敬”官府的银钱由来,总比司家这样一个“耕读家族”,平白无故一拿出那么多银子好解释些。 司少珩点点头,沉声道:“只是如此,便要跟胡大夫通通气儿,说你当初在山寨捡到的银票,不止那几千两了。” 程若安捧着脸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 照师父现在对她的喜爱程度,就说自己先前骗了他,顶多也只是被责骂两句吧。 两人在马车上商量着,如此告上官府,最后就算拿回那个院子,他们在司家村也不好住下了。 人际关系已经糟糕了,继续住在这村里,只会被各种针对、排挤。 “哎,一开始我就觉得能直接住回院子是最好的,我们一直频繁往外掏钱总不是个事儿,关键这些是黑钱……”程若安头疼不已。 司少珩温声宽慰:“等你沿路采买的货物倒卖出去,就能洗干净不少了,我们没必要没苦硬吃。” 程若安悻悻然:“先安顿下来吧。” 她从来没觉得有钱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不,痛苦的不是有钱,而是有钱不敢花。 怪不得前世在现代,帮人洗钱这项违法行为收入能那么高,毕竟这活儿是真难。 两人赶去县城的马车与接胡大夫赶去村口的马车擦肩而过。 两辆车上都掀开了车窗帘,胡大夫自然看到了他们。 胡大夫问:“你俩要去哪?” 程若安没回答,只对着胡大夫那辆车喊:“师父,我给大牛吃那保命的药,是止内出血的,你给他扎针就行,别再用药止血啦。 回来我跟您坦白个事儿!” 马车行驶很快,程若安的声音像是飘在空中。 胡大夫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他捋着胡子,一脸欣喜,“难道我徒儿终于要承认,她其实是某个神医家族的后代了?!” 第七十七章 征收药材 程若安和司少珩在松山县城门处,一人交了两文钱便架着马车进去了。 “虽然这是我们今日第二次交钱进城了,但我却一点不心疼,我感觉我都被巴川府那些县城的进城费给pua了。” 程若安跟司少珩蛐蛐着。 司少珩:“自信点,把感觉去掉。几十文一个人的进城费,在大夏哪个州府都不正常,巴川府是从内到外,腐烂完了的。” 程若安赞同地点点头:“很快就要成现实意义上的‘腐烂’完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沉默了好一阵。 他们一路过来,方便的时候也会打听下“疫区”的情况。 巴川府最开始闹瘟疫的只是两三个县城,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整个巴川府全都沦陷了,每个县城都有了瘟疫情况。 朝廷派过去的救治队伍,一进入巴川府不出三天也都全部染上瘟疫了。 如今算算时间,朝廷的第二只救治队伍也已经进入巴川府三天了,但却没有丝毫小道消息传出来,说那边的瘟疫得到控制。 整个巴川府,现在成了比前世口罩时期的武市还恐怖的地方,都不是只进不出的地方了,而是连进入都不准了。 司少珩之前跟着齐镖头到松山县衙过路引的时候就听官府的人说了,如果朝廷的第二只救治队伍也没找到瘟疫的解方,皇帝估计就要让整个巴川府变成“麻风山”了。 程若安只觉得不可思议:“那可不是一个村、一个县城,怎么能把整个巴川府都关起来让人自生自灭?” “别把古代帝王想得和现代的国、家领、导人一样,束手无策之时,权衡利弊是他们的本能反应。更何况,如今这个大夏朝啊……”司少珩摇摇头。 “不提也罢。” 程若安对封建社会的憎恨又多了一分,“还好我们跑得快。” “嗯,巴川府里那些达官显贵都没我们上路早。” “但好歹也是跑了的吧,可怜那些百姓。” “好了,快到县衙了,不聊这个了。”司少珩收了话题,毕竟再说下去还牵扯有人通敌卖国、有人屯兵造反。 总之,巴川府之乱,就算没有那场地动,也早晚会来。 也就是两个现代芯子敢这么在大街上就聊这些事了。 不过两人一起坐在马车车沿上,咬耳朵说,也没人能听到就是了。 两人到了松山县衙附近,刚套好马车就看到有衙差拿着黄色大字报出来准备粘贴。 程若安拉了下司少珩:“看看再进去。” “嗯。” 县衙外几步远就有个告示栏,衙差将一张皇榜贴上,第二张都还没粘好呢,周围的百姓就都围拢过来了。 认得字的,很快看完上面的内容,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嚯,好家伙,边北又有敌军偷袭呢。” “我看上面有个‘征’字,不是又要征兵吧?” “哪能啊,今年都征兵两次了,再征是要家家户户没男丁了,这是征药材呢。” 第二张皇榜贴上后,果然大家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药材名。 “要征这么多药材,边关伤亡如此严重吗?” “嚯,老弟你不知巴川府瘟疫严重,整个大夏的四成药材都被朝廷征收送去了吗?这一来,那边疆守军不就缺药了吗?” “哎呦喂,这征药的价格咋还是按照一月前的价格来的啊?现如今好多药材价格可都是翻了数倍了。” “可不是嘛,这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要给一半的成本价……真是,一言难尽。” 衙差贴好了告示才转身驱赶这些说话没个把门的百姓。 “去去去,别瞎说,皇榜上可写得清清楚楚,响应征药的药堂、医堂那可是能得官府表彰匾额的,那其实钱财能衡量的?” 表彰匾额…… 一直沉默不语,围观众人的程若安和司少珩对视一眼,两人都半眯起眼睛。 程若安更是露出了她都招牌奸商笑。 她将司少珩拉到一边,桀桀桀笑了两声:“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我们不用拿黑钱去行贿了,空间里的那么多药材,正好拿来换个匾额回来!” 司少珩也开心:“那些药材,还是你一个多月前,路过太原府各个县城收购的,价格比榜单上的征收价还低了两成左右,如此换算下来,我们纯赚。” “司总可别忘了,皇榜上说,还征收成品伤药,之前那批骨伤膏和金疮药……” 皇榜上说,成品伤药,经军医检验后,按市场价征收。 程若安之前为了处置夏家人而藏起来的那批骨伤膏和金疮药,这次可算是能一次性脱手了。 儿这些药材和伤药能兑回来的钱,程若安光是简单算一算,就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她越想越激动,拉着司少珩就要推他进衙门去:“快快快,你快去和官府禀报,我们有大批药材和伤药可响应征集。” 司少珩不放心地回头看她:“我先送你去附近客栈茶楼坐下再去也不迟,留你一个……” “哎呀,哪来这么多话。我好歹跟着你练了一个多月的功法了,遇上事儿我逃命便是,谁还能追得上我了?你快去快去!” 司少珩:…… 原主留下的功法秘籍,邵阳看了都说好,天天问他借去练。 而他也常常抓着程若安进空间练习,想着用来防身不错,但谁知道程若安杀招一个没学会,脚上功夫倒是练得进步飞速。 而且真遇到什么事,她还能躲进空间。 司少珩:“那好,你就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回。” “嗯呐。” 司少珩上了衙门的石阶,冲着门口站岗的衙役拱手见礼后,说明了情况,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程若安则转身看了看这条大街,虽没有摊位可逛,但铺面倒也不少。 还不知道赵氏和大牛怎么样了,程若安便走走逛逛,看能不能逛到个大一些的医馆药堂,给买两只参回去。 她空间别墅里是的,但天然的百年参只有两只,胡大夫看过,说那是可以保命的东西。了,如果大牛情况特别不好,才能动用。 而其他的现代人工种植的人参,程若安拿来和大夏朝这会儿产的野参对比过,那效果当真是比不上的。 北地离最边关的常百山非常近,那处山脉盛产野人神,程若安想能碰上些买一点,做家里一老一小养伤进补用。 走着走着,程若安竟在一个客栈门口撞见一个老熟人…… 第七十八章 世道要乱了 “朱大夫,你怎么会在这儿?”程若安惊讶至极。 回澜城康安堂,那祖传治断骨的朱大夫,居然也出现在了北地太名府的松山县里! 他还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花青色长袍,背着药箱,干瘦的身材,圆盘子脸,整个人看起来比在回澜城憔悴了不少。 朱大夫看见程若安也愣了一下,“程娘子,你……原来你夫家的族地是在松山县?” “是,松山县司家村。”程若安好奇,“朱大夫你在这儿是……?” 朱大夫看了看旁边的茶楼,拱手相请:“程娘子若是得空,咱吃着茶聊?” 程若安赶路劳累,面容还是略显疲态的,再加上梳着妇人髻,任谁一看都知道她是个已出阁的妇人,因此和年近五十的朱大夫坐在茶楼里吃茶聊天,倒也不会被人诟病影响不好了。 “朱大夫,你不是说你们康安堂是祖业,绝不挪窝的吗,你来松山县,这是游玩?” 说着,程若安还看了一眼,他放在桌面上的药箱。 朱大夫叹气:“哪有那四处游玩的好命,我这是……” 他看了看周遭,压低声音道:“我是被朝廷抓壮丁了,要赶去边北当军医呢。” 这倒是和程若安猜的大差不差,但还是奇怪:“你家祖籍巴川府吧?就算要被征兵去军营,那也是去西南大营啊,怎地会被分到这北地来。” 朱大夫再次确认周围没有人能听到他说话,再再压低声音道:“不仅我,巴川府还有一同行,祖上也是在西南大营做军医的,也被朝廷派人带来北地了。 巴川府瘟疫你知道吧?” 程若安点点头。 “我听说,西南边境也频频作乱,是上头那位想着西南现在反正也一团糟了,不如抽调西南的人力物力,直接来守好这边北。” 程若安端起茶抿了一口,“原来如此,那朱大夫你是何时出发来北地的?可知巴川府如今是什么状况?” “我是一个月前随朝廷军队上路的,一路上急行军,差点没给我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散!” 程若安笑笑:“平平安安到了就好。” “我出发之时,看那回澜城外啊,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瘟疫四处蔓延,随处可见病死的人,惨啊……” 之后朱大夫便细细跟程若安说了一路的见闻,但大多也都是军队里听到的。 程若安得知,他们从葫芦村离开当天开始,巴川府内很多达官显贵、富户老爷们也都带着家眷身家,逃离巴川府了。 没几天,巴川府内各城池都开始紧闭城门,不给进出了。 瘟疫肆虐,城里也有染病的,但一旦发现,大夫用以往瘟疫的方子让喝个两贴药不见效果的,全都被丢出了城外。 “那遭灾的都是城池外的村庄小镇?” “自然。但也有些村子安然无恙,只是……” “只是什么?” “程娘子或许不知,回澜城辖内有一葫芦村,那地方就是明明在官道旁,但却极少有人染上瘟疫。 我从巴川府离开之时,就经过他们村,见守路口的人,人手一把砍柴刀,戴着名为口罩之物,那路口周围还有不少血迹,是多日累积下来的,说是有人闯村,他们都给砍了。 我想说的就是,巴川府的世道乱了,只有葫芦村这样心狠手辣的村子,才能活得下来。” 世道乱了,只有心狠手辣,才能活得下来。 程若安直到返回县衙门口等司少珩的时候,脑子里都还回想着朱大夫这句话。 司少珩拿着一张契从衙门里出来,看见程若安忧心忡忡地看着路旁的松树发呆。 “娘子,回去了。” 他走过去,没拍她肩膀,只是小声提醒道。 程若安瓮声瓮气地嗯了声,和他一起去取了马车,驾车回司家村。 但出城前,还是一样,两人买了一大堆东西放在马车上。 松山县到司家村是修有官道的,路程不愿,赶马车,二刻钟都要不了,就能到村口。 司少珩在赶车,程若安撩开了车帘,就坐在他身后。 她跟司少珩说了从朱大夫那儿听来的巴川府的事,末了感叹道:“我和你每天在空间里,看声望值的变化,就知道大哥和夏氏都还活着,但之前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在葫芦村,现在看来一定是了。 别处没有葫芦村民风这么彪悍,估计根本活不下来吧。” “放心,如果他们在葫芦村,那王村长和钱老板一定会看在我们的面子上,照拂一二的。”司少珩说。 程若安撇撇嘴:“我没担心这个。” 她甚至巴不得夏氏没被照顾好,死于什么天灾人祸得了。 司大郎人憨厚老实又勤快,几乎每天都在“助人为乐”,以至于程若安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空间的声望值明细上有:+5、+5、+5…… 但夏氏是真缺德啊。 不知道到底在葫芦村里做了什么,搞得程若安的空间每天都在-3、-5、-3、-3…… 程若安叹气:“我是在忧国忧民。” 司少珩:…… 要不是驾着车,他真想回头给她一个白眼。 程若安给他解释道:“巴川府的世道乱了,难道不是这大夏的天下世道要乱了的征兆吗?我们千里迢迢从西南逃难到东北,但你看,东北也没有那么安全不是?” “不说战乱,就说在司家村,村口有人架驴车肇事逃逸,村里族老明目张胆侵占族人财产……司家村不是普通小村,是离县城这么近,直接由县丞管理的村子,它都有混乱之相……司少珩,你说我们真的能在大夏朝好好活下去吗?” 程若安原本一直想着,努力把空间升级,升到能带很多人进空间的等级,那就算是世界末日,她至少还能护着重要的家人们,一起躲到空间里苟到天荒地老。 但实际上,金手指开这么大有什么用? 天下大乱起来,这金手指的功能,简直就像是职场里上司给你画的大饼! 世道乱了,要心狠手辣才能活。 可心狠手辣,就攒不了声望值…… 司少珩温声道:“这次征药是个机遇,我们完全可以解决了户籍问题后,让官府给我们划一处避世的村落去落户。 所以,别想这么多,活在当下,路就在脚下。” 第七十九章 定是出身于医药世家 活在当下,路就在脚下。 司少珩的话像是一道光照进了程若安的脑子里。 世事无绝对。 在这个世界上,变化才是永恒不变的。 想这么多干嘛。 干就完了。 “别管世道乱不乱,我们‘广积粮’总没错!”程若安忽然跟打了鸡血一样的,眼睛亮闪闪第看着司少珩的后脑勺。 司少珩:…… 怎么感觉后脑勺凉凉的? 不可能啊。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的身体,肾都很好啊,不可能年少就脱发秃头…… 等两人架着马车回到司家村的时候,程若安已经制定好了“广积粮”的初步方案了。 程若安着急要去看看家中一老一小的情况,准备跳下马车的时候,被司少珩拦住了。 “等等,你先把药材从空间里拿出来放马车上再下去。” 程若安哦哦了两声,马车上就凭空出现了一麻袋一麻袋的药材。 她问司少珩:“你和官府的人说好,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取药材?” “明日一早,但那个徐主簿卖了我个好,出了个文书让司家村配合我们今晚的住宿,和整理药材。 能不在露天坝子上搭帐篷,最好就别搭了。” 已经入秋了,北方气候也比西南低,昼夜还是冷的。 程若安点点头:“要不是拖家带口再返回县城太麻烦,我真不乐意待在你们这司家村,还没进去就遇到那么多晦气。” 司少珩难得撇撇唇,“要早知道这么晦气,我也不会让你们都来北地了。” “不来能怎么样?我们还能去哪里落户籍?都不说户籍了,不是回族地,怕是出青山县的路引都开不到。”程若安骂骂咧咧地跳下马车。 但骂完,她就皱起眉头了。 也是,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还不都是顺应当下发展而做出的选择,再遇到的难题。 司少珩看她沉静下来,知道她应该是在心里给自己开解好了,于是勾了勾唇,“你快进村吧,记得找人来替我。” “知道了。” 程若安穿着一身棉布衣裙,嫣红色的,走在乡间小道很是惹眼。 她都不用问路,沿着土坎路上那些深深的脚印,就知道自己人是往哪里走了。 果真是都抬着东西往村中的露天坝子走了。 程若安到了地儿,看到帐篷已经支起来两个了,司二郎和司四郎正在搭第三个。 而胡大夫此时就坐在比较宽大的那个帐篷里,借着外面昏暗的夕阳光,翻看着一本医书。 “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程若安出现,李氏和孩子们都围了上去。 “三弟妹你可算回来了?不是说带官老爷来评理吗?人呢?” 程若安亲亲抱抱了一下司心和司念,回答李氏:“明早来,镖师们都回去了?我娘家人呢?” “镖师们帮我们把东西都搬到村坝上来就先走了。 你娘家人……说到这个就来气!”李氏把背上的大丫抱下来,递给二栓二柱,让他们带着弟弟妹妹们先去玩。 程若安叫住了二柱:“你哥带他们玩就行,你去外面官道上替你三叔照看着马车。” “好咧。” “村长说能让我们在村坝上搭一晚上窝棚,是看在我们姓司的份上,但你娘家人不是司家人,没有官府的文书,村子里不可能随便收留。 你姐和你姐夫差点和村长干起来,然后你娘就带着他们去后面那个陈家沟找客栈了。 你娘让我转告你,你回来了不用急着去找他们,落户籍要紧。” 程若安听得上火,但也不像之前那样,一边愤怒、一边焦急了。 路上也讨论过,万一程家的户籍不那么好落,他们要怎么处理。 当时想的最坏的情况,无非也就是程家的户籍落到边北的开荒镇去,他们司家悄悄将人留在家里住就是。 边北的开荒镇就是边关入关来的第一个村镇,历来都是流放地,里面住的几乎都是罪籍和奴籍人家。 但也有商籍的人家在里面置产的。 司少珩在他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以前听同窗说过,那种流放之地,巴不得商籍的人家去落户。 程若安难得对李氏温和,拍了拍她的手:“行,我知道了,我们先顾好眼前。” 李氏点点头,“那我们先生炉子做饭。” “好。” 程若安这才走到了胡大夫的帐篷前,她垂眸看着赵氏和大牛分别躺在地上厚厚的两床草席上,忍不住叹气。 “行了,别唉声叹气,你娘没事,还是老毛病,注意别卒中就行。至于大牛……” 胡大夫摸着胡子,说了一半停下,程若安心里咯噔一声。 “三婶,大牛只要熬过了今晚,就不会有事了。胡大夫说的。”大花端着药碗过来,声音和语气都很平静。 程若安稍微侧了侧身,让她进去。 “师父,熬过今晚就没事,是什么个意思?” 胡大夫放下了左手上拿的医书,从帐篷里站起来,“我们到远处说。” 程若安乖巧跟上。 “排除你给大牛喂的止血药的原因。 我给他把脉,只能探到他的脏腑有损,但是被撞击所伤,还是被断裂的胸骨刺破,为师无能,尚未可知。” 胡大夫的语气里满满沮丧。 程若安一听就懂了。 内出血也分腹腔内壁出血和内脏破裂出血两种,把脉能看到内脏是否有损,但看不到内脏是否出血。 这种情况要是有ct照一下就什么都解决了,但可惜,她的别墅里没有。 有她也不会操作。 程若安宽慰着 程若安摸出了一瓶云南白药和一瓶康安堂的金疮药给胡大夫。 “师父,这两种止血药还劳烦您细细研究一下,二者的区别,”她把云南白药打开,倒出里面的保险子给胡大夫看,“我给大牛喂的就是这个止血药,是我偶然从一位隐世神医那处得来,数量不多,我也只有四粒了……” 胡大夫眼睛都冒着光了,“这……这么难得的药,徒儿你就赠与为师研究所用,岂不可惜了。” 他先前一到了这村坝,就赶紧查看了大牛的情况。 一把脉,他就惊呆了。 他敢说,若不是程若安的止血药,只有那什么邵阳的封穴术,大牛根本就撑不到他来。 哪位隐世神医能随便给人如此起死回生的神药? 还一给给五粒?! 定是他徒儿出身的医学世家给自己晚辈后代救急用的! 第八十章 留到明天一起骂 程若安自然是不知道她师傅看着这些药,脑子里边脑补出来的东西有多离谱的。 她只知道大牛现在的情况,除了等再没有其他的办法,那就等着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至于大花和大虎,程若安没有想过去安慰。 大花像是没事人一样,还是该怎么照顾赵氏就怎么照顾。 而大虎只是一个人呆愣愣的坐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帐篷里躺着的大牛。 程若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能猜到。 无非也就是他们那一房中的事。 程若安虽然现在是掌管全家的管家人,但各房屋里的事总不好插手的。 没一会儿,司少珩从村外进来了。 他看了看大家都在忙着,就直接拉了程若安去找族长。 司少珩将从官府拿回来的文书信件递给族长,也没多说废话,直接开口道:“,今晚我们只是暂住一晚,明早官府的人来清点征收的药材之后,就算族长你们要把我们赶出司家村都没问题。 但今晚我们一定要住在干净温暖宽敞的地方,这方便完成官爷交代的任务。” 说着,司少珩的眸色忽然变得冷厉起来,他声音沉沉:“如果我们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清点药材,官府怪罪下来,族长也休怪我拖整个司家落水了!” 司家村现在的族长是司少珩爷爷辈的人,司少珩他们得叫一声二爷爷,但也只是司少珩的爷爷堂兄弟的堂兄弟,都快出三伏了,所以司少珩自然不必多谄媚和虚伪的客气。 总之,明天官府一来,今日他们受过的气,全都能被讨回来了。 二爷爷让自己的小孙孙帮他打司少珩手上的官府文书,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面说的和司少珩方才说的话没什么区别。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厌恶阴痕,一抬头,脸上尽是带着和蔼又慈祥的笑容。 他说:“都是一家人,三郎何必说的怎么难听呢?” “来个人,赶紧帮你们四爷爷家里人,把东西都搬到宗庙旁边那间院子。” 司少珩对他拱了拱手,当作感谢行李,说完转身就拉着程若安离开了。 程若安走在路上,人还懵懵的,她衣袖已经撩起来,但一个架没打的上。 不,是没吵上。 打架她还没学会。 程若安有些气恼,说:“我们就这样走了?” 司少珩好像知道她脑子里边在想什么似的,抬一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说:“本来也就是通知他们先让我们今晚安稳过夜,能怎么吵起来? 重头戏都在明天,官府来人清点完药材之后,到时候你想打想骂随你便了。” 程若安想想也是,这会儿泼妇骂街貌似意义不大,那就积攒能量留到明天一起骂吧。 当夜,村坝搭起的窝棚没有拆,但所有人都已经被村民带到那个族长指定给他们歇脚的小院儿了。 两位病人终于能够躺在干净又安全一些的地方好生休息。 风餐露宿两个月,终于能踏踏实实躺下睡一觉,所有人看到这里每间屋子里都是炕,正儿八经的炕! 一个个简直幸福得快要上天。 李氏居然像孩子那般,直接一个飞身,扑上那已经铺好了稻草和棉絮的宽大炕上。 程若安看的头疼,对她指指点点:“你不知道你自己身子多沉吗?我们今晚只是在这儿暂住,你要是给人东西躺坏了,把你留在这儿赔钱,可好?” 这话给李氏吓得差点就要从床上蹦到房顶上,李氏一边坐起来小心翼翼整理床铺,一边小声蛐蛐: “这床,这炕可比我们在巴川府的木板床架子床可结实多了,哪那么容易坏,这个程若安说话净吓人。 但程若安才听不到呢,她去了院子里。 院子是很标准的一进院子,四周的厢房将空地围了起来。 和县城里有钱人家的一进院子不一样,这正中的空地上没做造景,只是光秃秃又平整的院子罢了。 “这房子倒是修得好,在到处都是土坯房的村里,倒成了别样的风景。”司少珩随口感叹了句。 “这空地正好给我们堆放东西和做清点。”程若安指挥着司少珩和邵阳,“你们先把药材都搬过来放地上,大花你来做清点记录。 但因为绝大多数的药材都放在程若安的空间里,所以程若安很不要脸的,占据了马车上的位置,美其名曰:我帮你们快速的把药材递出来,你们多省事啊! 结果邵阳就发现,这马车上的麻布袋子有怎么多吗? 怎么就一直搬不完呢? 邵阳没问,做记录大花也是心有怀疑,但一句没问。 程若安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自己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 “十斤三七,桂枝、赤芍、茯苓、牡丹皮、桃仁各二十斤。 五加皮、牛膝、地枫皮、木瓜、独活、羌活各二十斤, 柴胡、赤芍、甘草、桃仁、地黄、麸炒枳壳、桔梗、川芎各八十斤。 炒炭姜五十斤……按照官府的收购价算起来,这些能换回来接近两千两银了,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院中空地上,放着一麻袋一麻袋的药材,这些量虽然看着惊人,但其实也只是程若安空间里存放的药材的五分之一罢了。 一路上,程若安每到一个县城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一身成衣铺子里买来的行头换上,然后以药商的身份,在这座县城里四处采买药材。 自然,药材都是分开好几家医馆、药庐买的,卖药的大夫和掌柜绝对猜不到她买这些药材是要配什么方子。 程若安一路上都在跟着胡大夫学医书上的理论知识,她买药材已经不再像之前在青山县那样,靠着偶然记下的中成药药盒上的主要成分买了。 而是根据实际能配成哪些药方,来分别采买的。 她拿出来的这些药,能配出散瘀止血、消肿定痛的三七片,还有活血化瘀的桂枝茯苓丸、血府逐瘀丸等。 司少珩和官府签定的契上,是要说要上交价值一千八两银子的药材,至于交哪些,都是上交人自己决定了。 否则,这就不叫征集,而是收缴了。 程若安是想着再卖县衙一个好,将这些药材能配制成方的方子一并写出来给他们。 翌日一早,官府的人前来清点药材,钱货两讫后,程若安便猛戳司少珩的胳膊,示意他快去把药方献上! 司少珩走到徐主簿身边,拱手:“徐主簿,借一步说话。” 第八十一章 献药方,好感度拉满 徐主簿是很欣赏司少珩的,因为这后生特别会来事儿! 见面问好就是鞠躬,一鞠躬就掉一粒金子,一鞠躬就掉一粒金子的后生,谁不喜欢? 徐主簿摇着扇子笑呵呵问他:“少珩可是要问我何时帮你去司家族长那儿,要回你祖父的院子?” “不敢催先生。”司少珩笑着摆摆手,“少珩是有另外的事,想劳烦先生。” 说着他就鞠躬行礼。 一低头,一粒指头大小的金子掉落在地,黄澄澄,在没铺青砖的泥巴地上格外明显。 司少珩“嗯?”了一声,顺便就弯下腰去捡了起来,“这金子……是刚才先生同我说话时,不慎掉落的吧?” 虽然已经是昨日见过的把戏了,但徐主簿的笑容还是忍不住更灿烂了几分。 “多谢少珩替我拾回。” “先生客气了。少珩是想劳烦先生,替内子看看这几个药方……”司少珩这才从袖子里拿出药方,递到徐主簿面前。 “我又不是大夫,怎会看得懂……看得懂看得懂,少珩你的且等等我,我去去就回!”徐主簿当场表演了一个“急转弯”给司少珩看,拿着那药方风风火火就往村口小跑而去了。 徐主簿是不懂医,但药方上明晃晃的“三七止血散”、“桂苓化淤丸”、“血府逐瘀丸”,这些字他还能看不懂吗? 昨日在县衙内,司少珩说要上交药材时,徐主簿就把他家的情况问得清清楚楚了。 知道他们是从青山县来的,在青山县时,司少珩就是带着全家吃他媳妇儿软饭的。 司少珩的娘子,程若安娘家人口简单,靠着祖传的采药手艺和做豆腐的手艺,混成了村中的富户。 地动发生后,家中房屋田地尽毁,司少珩就哄着程家人跟他们一起回司家族地了。 一路上程家人请了镖局护送,所以药材之类的家当,都安然无恙跟着他们一起来了司家村。 当然,这些都是司少珩和程若安一起想好的谎话,但除了户籍和路引之外,官府也无从考证了。 毕竟巴川府现在那个鬼样子,根本没人能去到当地调查他们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所以徐主簿一看到这些药方单子,脑子里自动匹配了一句话:司少珩哄得他家娘子拿药方出来贿赂他了! 但这和金粒子可不一样。 私自昧下哪有呈给县令大人好处多? 只是呈给县令之前,徐主簿还是要让随着官差们出来收药材的仵作帮忙过过眼,看看这方子是真是假。 仵作看完,颇为无奈地告诉徐主簿:“我本就不擅长医术,这都是被你们硬拖出来凑合检查药材的,我若是说错了,你可别回头来怨我。” 徐主簿笑眯着眼:“哪里的话!你且看看就是。” 他回头肯定还是要到县城里找靠谱的大夫,评估下这方子的优劣程度的。 眼下只是想着,先确定这药方是真的,还是胡诌的。 这决定一会儿他帮司少珩办事,要上几分心。 仵作:“上面提到的药材,确实都是对应那些症状的,但配比是否得当,这我就看不出来了。” 徐主簿大喜:“好好好!是对症的就行!” 现在边北战事一触即发……不,已经小规模发动好几次了。 边北大营缺医缺药,连同松山县等几个周边县城,都必须竭尽全力支援。 如果他们松山县能多几个适合给军中用的药方,那定当是会得大将军青眼的! 徐主簿把药方宝贝似的揣进怀中,又一路快步跑回村中,找到司少珩。 他多的虚话一句不说,直接让司少珩带路,一同去找司家族长,看看强占人家院子是怎么个事。 司少珩拉上了程若安一起,让其他人都继续在这院子里县等着。 一般这种事,是不允许妇人跟着的,但司少珩的情况徐主簿心中知晓。 也就没多说什么,让程若安跟着便是了。 程若安笑着给徐主簿见礼,上来就是摸出一块吉祥青岁佩,让司少珩塞给徐主簿。 “多谢徐主簿对我家夫君的照拂。” 其余多的话一句也不用说了,程若安看他那表情就知道稳了。 这不过是一块中等青玉,雕工精巧些而已,买卖不过二三十两。 是土匪窝的“金库”里顺来的。 拿来做人情面子,最合适。 “哪里哪里。”徐主簿拱手还礼,他眼睛眯了眯,眼底一片笑意和满意。 这司少珩的娘子,也是个妙人! 路上,徐主簿就多同司少珩夫妻透露了几句。 “其实你们司家村这些年也闹出不少事儿来了。 只是隔壁的隔壁县,那庆云县县令,就是从你们司家村走出去的。 我们上一任县令李大人,是得了他的嘱托要对你们司家村多多照拂一二的,能压下去的事都给压住了、 但去年,李大人和司县令都调往别处任职了,还不知是贬是升,所以如今我们方大人对你们司家村的态度就是‘按兵不动’的。 照理说,你们祖宅被强占一事,我不该来插手,但昨日我请示了方大人。 他说,今日你们交上来的药材分量足、成色好,我帮着说两句话也没事。 毕竟你们手上是有红契在的。 但你们也清楚,村里人没有城里人讲究的,就算认了理,同意将院子还给你们,但实际上‘什么时候还’,这点就是我来了也不好说了。” 司少珩和程若安相视一眼,心里都有数了。 倒是程若安想起来那伤人的驴子那事,她便多嘴问了句:“之前的庆云县司大人,以前是住司家村村口前头的那家人吗?” “那倒不是,那是你们村的司秀才家,去府城赶考去了,所以才有你们先前说的,隔壁村的地痞来偷他家驴子的事。 那司秀才和司大人也只是出了三伏的堂兄弟,自身有功名,又借着司大人的名,在这十里八乡算是体面人了。” 程若安哦了一声,没继续说话了。 司少珩捏了捏她的手,眼神问她:怎么了? 程若安眨眨眼,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不知道那驴子是被人偷出来的。 昨晚我趁你们忙着,把婆母的尿桶提去那家人门上泼了,两扇红漆木门全是尿骚味。 我怕我是泼的那个司县令的老家,还好不是呢。” 司少珩:…… 第八十二章 藐视大夏律例 这女人真的是好气人。 一会儿没看着,就能去捅好大个篓子。 “别担心,我做坏事不会被人发现的,我随时保持警惕,有人来就往空间里躲呢。”程若安还挺得意。 司少珩越听越头疼。 “大小姐,我们已经不是在山寨里了,万一被人看到你消失、出现的诡异,你真当不会被人架起来烧死吗?” 山匪们死得差不多了,逃走的也没办法再去回澜城跟县令说遇到了“妖女”。 其他人和司四郎、邵阳、大花三人不一样,不会无条件相信程若安的鬼话。 所以,一定不可以被人知道她的“大神通”。 程若安摸摸鼻子,“知道了,下次我不在外面进空间就得了呗。” 徐主簿走在前头说了半天,没听到两人回答,停下脚步转头看二人。 “诶,我说你们夫妻两不是成婚都好几年了吗?还这么如胶似漆?我问你们想法,你们是一个字没听到啊。” 程若安更不好意思了。 只笑笑,躲到司少珩身后去了。 司少珩:“先生问了什么?” “我说,倘若你爷爷的院子拿不回来,你们可能接受换个地儿落户籍?哎,你们知道,因着司大人,我们方大人也不方便太过那什么……” 程若安在背后猛拽司少珩的袖子,司少珩无奈笑笑,同徐主簿说:“自然是明白的。若是先生你去也没说和成,那我们一家老小,一病一伤,也只能听从大人们安排了。” 说话间,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宗祠外。 徐主簿身后跟着的衙差们都各自散开,三三两两一组,说是去村中巡察。 像司家村这种离县城十分近的村子,衙差也是会十天半个月来村中转转的,职责所在。 只是今天这架势,看着倒像是给司少珩和程若安撑腰来了。 司二爷爷如是想。 “司族长,许久不见,身子骨可还康健?” 徐主簿带头问好,司少珩和程若安在后面也跟着向司二爷爷行礼问安。 司二爷爷老脸上捧着笑,同徐主簿互相拱手作揖:“徐主簿来村中收药才,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为了边北的将士们。”徐主簿摆摆手。 “也是,若能满载而归,自然是辛苦也值得了。”司二爷爷摸着胡子,老谋深算的眼睛瞟向司少珩。 他是暗讽司少珩一家人不知道能拿出多少药材来上交。 一家破落户,从西南那种山野之地逃难而来的,路上说还请了镖师护送才得以安全到北地。 就算有点子家底,也都用完了吧。 能有多少药材可以上交去讨好县衙的人呢。 谁料一提到这个,徐主簿就笑开了怀。 “确实是辛苦也值了。 实不相瞒,司族长,昨儿个少珩到县衙来签契的时候,我还自想着,一千八百两的药材,定是次等货,卖不出去才舍得一次性上交这么多吧。 但谁知道,足斤足量不说,还都是二等往上的药材,可给我高兴坏了。” “多少?!”司二爷爷的眼睛瞪得跟田埂间的青蛙似的。 司少珩笑得温和儒雅:“一千八百两的药材。” 司二爷爷惊讶得后退半步。 “你们六房的家业,不是都毁在青山县的地动中了吗?哪来这么多的钱!” 司少珩看向程若安,“是。但多亏我娶了一个好娘子。” 程若安含羞带怯地低下头。 心里想的是:吓死你个老登了吧?!这个数砸下去,你说官府会不会帮我们! “咳咳。”徐主簿轻咳两声。 这后生,怎么提起自己带着全家吃软饭的事,这么不害臊的呢? 见谁都说! “少珩的娘子,程娘子家中有祖传的采药手艺,不靠田地吃饭,因此地动对她家的影响较小。说来,司族长你也是知道,他们是因为家业尽毁,才想回祖籍地投靠宗族的?” 徐主簿凭一己之力将话题拉到正题上。 司二爷爷摸摸胡子,“知道此事。” “那为何不让人住回村中?”徐主簿摇着扇子,“司少珩手上可是有那院子的红契的,于情于理,都当能住回去。” “徐主簿你有所不知,当年司少珩的爷爷,那是在村里犯了事,要被除族的。 但我父亲仁善,只让他响应朝廷号令,南下开荒屯田去,别回族地就行,并没有给他除族。 那院子,原本就是他交出来充公,以抵消罪孽的。 我父亲也是想着等他动身离开前,再去衙门过户,但谁知道,他连夜就带着妻小走了。 这不等同于偷盗? 如今他后人回来,拿着红契就要要回院子,当真没这个说法。” 司二爷爷说着,还一脸不赞同地摆摆手。 程若安忍不住冒头:“所以是犯了什么事,要被除族?” 司二爷爷不悦地瞥她一眼,“哪有你个小妇人说话的份!” “司二爷爷这话无礼。”司少珩毫不留情怼回去,“我们家现在是我娘子当家做主,她是主事人,自然该她说话的。” 司二爷爷:…… 他从未见过吃软饭吃得如此理所应当的人! 简直厚颜无耻! 徐主簿敲重点:“将院子交出来充公……可有书面凭证?” “等同于偷盗这说法也怪,没凭没据的,只听司二爷爷嘴皮子上下碰一碰了。”程若安接话道。 “你!”司二爷爷感觉气血有些上头,他都快七十的人了,见了皇上都不用下跪的年纪,哪有被一个小娘皮这么呛过。 徐主簿摇着扇子点点头,没说话。 司二爷爷到底是年长,气也就一瞬就过了。 他冷静下来,哼了一声:“在族中犯事认罪自然不像在公堂上认罪,没有认罪书一说,但知道他犯事和认罪的人证除了我,村中也还有一位。” 程若安嗤笑一声,看向司少珩:“相公,我记得你说大夏律例上说‘三人成证’,意思就是,只有两个人做人证的话,证词是不作数的,是吧?” 司少珩点点头,“没错。” 他看向司二爷爷,“既无凭证,也无人证,族长不认我这红契,貌似有些藐视大夏律例了。” 第八十三章 这和动祖宗祠堂有什么区别 司少珩夫妻两人,绝对不简单! 他决定再帮他们使使力,一脸公正不阿地看着司二爷爷:“司族长,确实该如此,我们官府办事,一定讲证据的。” “那都几十年前的事了,那一波的知情人都入土了,我去哪里找第三个人证?要不徐主簿让方大人来,去那些个族老墓前问一问,当年司六家是不是犯了族规!” 老登开始倚老卖老,总之一口咬定,去世的那些个族老宗长们都是司少珩爷爷犯事的证人。 程若安也会这些“传统美德”,她也开始撒泼:“我婆家祖父说那些已逝的族老宗长们都能证明他当初是分家离开司家村的,不然司二爷爷也去他们的墓前问一问,是不是这么回事。” “放肆!”司二爷爷气急攻心,提着拐杖指着她。 程若安把他拐杖直接按下去,“总之人证大家都没有,那就看凭证,我们这儿就是实打实的官府落印的红契在手,那院子的一砖一瓦,连带那块地,都是我家的!” 徐主簿连连点头,“确实该认红契。” 司二爷爷捂着胸口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丹哥儿,去,把其他族老们叫来。” 一直跟在司二爷爷身边,闷头不语的半大小子叫司丹,是族长家的曾长孙。 司丹听了曾爷爷的话,拔腿就跑了。 徐主簿觉得情况不大好,拉着小夫妻两人,小声道:“少珩,程娘子,你们是知道的,在某些事情上来说,宗族权利比官府还大的,弄得你们整个宗族人都过来,就算是我们方大人在,也是不好插手的。” 程若安很是想不通,“红契在我们手里,院子是当初爷爷留给大伯的,大伯是过继给司二爷爷家了,就算要霸占着院子,那也是司二爷爷他们自己就霸占了,怎么这院子还充公给族里了呢?” 要不是牵扯到其他族人,司二爷爷就算让人去叫其他族老来,人家也不会跑这一趟。 这司家村大啊,村中光是姓司的就有一百多家人,还别说其他杂姓。 整个村子的占地都快顶上半个镇了。 而宗祠又在村子东南边上,不少人赶过来都是要走老长段路的。 司少珩才想起来,看向程若安:“你还没去看过那个院子?院子现在被族中改成了族学的用地,族中不少孩子都那儿念书。” 程若安:…… “那还抢个屁吧!就算我们掰扯赢了,你等他们给院子腾出来,得等到我半截身子都入土去!” 司少珩按住她,悄声提醒:“本来也没指望住回那个院子不是?” 程若安冷静下来,看看司少珩又看看徐主簿,“那我们折现吧?回头只能劳烦徐主簿去方大人面前说说好话,给我们重新安排个户籍地了。” 徐主簿自然是说没问题的。 能不起冲突就不起。 宗族势力不可小觑的。 等司家其他的几位族老都赶来后,依旧还是程若安顶在前头说话。 不是司少珩不堪用。 而是他是读书人,现在已经和宗族闹得不可开交了,再落个顶撞长辈,“不孝”之罪被人告上官府,他就别想着考秀才了。 但程若安不一样。 她是现在司少珩家的管家人,又是个妇人,就算和族老们撒泼打滚的,人家也顶多说她“不够贤惠”罢了。 反正又不用考虑再嫁人,这点名声她丢得起。 “说半天,你们没有证据我爷爷的院子是充公的,也咬死不找回我们大伯一家人来给你们作证,那不认我手中的红契,能认什么? 都是姓司的,一人退一步吧,你们按正常价格,将我爷爷的院子买了去,红契就去官府过户给你们。 再出个证明,我们在族地无产业田地,无法落回户籍,请官府裁定户籍去处。” 一族老一听,这还得了。 “本来就是我们族里的财产,还要我们花钱买?!” 族老瞪向司少珩,“司三郎,这是你媳妇儿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你们家的意思?” 司少珩微笑:“我娘子的意思,就是我们家的意思。” 另一个族老:“胡闹!你堂堂司家子孙,怎可自折脊梁,如此惧内!” “就是,哪里来的泼妇娘子,快快滚出我们司家村!” “哪里来的?你们司家三郎,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来的! 嫌我相公自折脊梁,那你们倒是把司家一家十六口都接回族中,去把他们的脊梁给养直溜了去呗。 我婆母随时有卒中风险,日日需要服药,隔三差五要参汤,我大侄儿司大牛被司家村的驴子撞至重伤,得用金贵药丸续命。 二侄儿司大虎被镖局镖头看中,拜师就要每年二十两的拜师银子,小的孩子们不成器,但一共六张嘴,天天要吃饭。 他们二叔,司二郎一房欠我五百两还没还,司四郎也问我拿了价值百两的药救妻女。 你们司家子孙背挺得直,那就把人接回你们族里去啊,要么给新屋,要么还旧院。 回头把欠我程家的钱都还上,让三郎与我和离,我便滚出你们司家村去。 这世上哪有,又有面子,又白来银钱的事,你们真当你们司家族人各个都是当朝大官不成。” 说完,程若安直接往堂屋中的椅子一座,茶杯一推,示意身边人倒茶。 司少珩乖巧倒茶:“娘子说得极是。” 族老们一个个看司少珩这吃软饭的劲儿,都鄙夷得不行。 但更多的是愤怒程若安这个小妇人,说出来的那些话! 字字句句都在打他们司家大族的脸! 司家祖上是出过三品大员的,但后面一代不如一代,直到司少珩爷爷那辈才出了个举人,而后司少珩的父辈那一代终于出了个从五品的京官! 甭管司方棋那个吏部郎中的职位是如何得来的,总之没有他,司连湛那个同进士也不会能派官在隔壁当县令,连带整个司家村,这些年终于能在十里八乡扬眉吐气。 但这些,是司家族老们绝不可能往外说的。 司家村里都没几个司家人知道,更别说从巴川府逃难回来的司少珩一家了。 这个程若安,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还能误打误撞说出最后那句,暗指他们族中有人在朝捞钱的事儿? “总之,那院子不可能还,那可是族学!动族学学堂,和动祖宗祠堂有什么区别?!” 第八十四章 司三郎,没用的东西! “给钱买更没这个道理,那是司从铭补偿给族中的,凭什么出钱?哪怕只要一百两,那也不能给!” 程若安冷笑:“十八叔好大的口气啊,‘只要一百两’,整个司家村的地加起来,一季能种出一百两的粮食吗?还是说,族中真的不缺钱,只缺德了。” “宗祠之外,岂容你个妇人放肆!” “不容我放肆,我也放肆了两盏茶了。要么退还院子,要么拿钱买断过户,扯不清楚这事,那我就层层告上去。地方的官老爷干预不了宗族之事,那我就告到州府、告到京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不信,我敲那登闻鼓,告到御前,皇上会不管这事!” “你你你!你京城在哪吗你就告御状?!” “我不知道,我请镖师送我去,我有钱,不劳九叔费心。” “程氏,你太嚣张了!敲登闻鼓要先挨三十大板,你有那命见到皇上吗!” “多谢七公关心了,但我有钱,我咬着前年人参挨板子,保管命比你脸还长。” 堂屋内纷杂一片,有训斥司少珩和程若安的,自然也有程若安在还嘴怼人的。 她骂人不带脏,但句句都阴阳怪气戳到人痛点上。 并且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司家的族老们,怎么会在有官府的人在场,言辞间还如此嚣张。 就算是家中有人做了官,但那也不过是地方的六七品官,能这么拽? 徐主簿不摇扇子了,掏出手绢擦汗:“程娘子也没说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各位司家族老没想过把少珩一家接回族里就……” 徐主簿话音未落,就看到司丹风风火火的双手捧着一本东西,从宗祠里冲了出来。 司二爷爷眼睛一亮,喊了声:“徐主簿,事情到底如何,请族谱来一看便知。你瞧,族谱到了。” 程若安真是牙齿都要咬碎了。 前面还拿着族中没证据说事,眼下族谱上清清楚楚写到:大夏十三年秋,司从铭并妻司吴氏、子司方柏、女司桃逐出家族…… 司少珩轻轻拍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冷静,然后上前说道。 “司二爷爷这所谓的证据倒是把本不复杂的事搞得越发复杂了。” 他对徐主簿拱手道:“官府可查,我爷爷是在大夏十三年夏末就到了巴川府青山县认领离开荒土地。 也是奇闻了,居然还有先离家,待人都不在族中了,再来除族的?” 程若安眼睛一亮,朝着司家族老们哼了一声,没说话就已经是附和司少珩的话了。 徐主簿也恍然大悟,为难地看向司二爷爷:“司族长你看,这件事非要掰扯清楚的话,那我们县衙倒也可以去查一查……” “巴川府都封境了,官府如何去查?” “噢哟,要不说九叔霸气呢,官府如何做事都还要向你交代了,可不得了,家里几个翰林啊?这么狂?” 程若安今天是完全开摆的。 妇人这样顶撞长辈确实会名声不好。 但哪又如何? 她娘和她姐,那是出了名的泼辣,最后还不是给原主找到了司三郎这样的读书人嫁了? 世道如此不稳当,笑贫不笑女昌。 谁钱袋子鼓,谁说话就可以大声! 说白了,反正他们一家人以后又不靠着司家宗族过活,谁还能绑架她? 不过这可吓惨了徐主簿了。 当真活了快四十年,就没见过敢这么和宗族长辈们叫板的妇人! “行了行了,司族长这事儿真不适合继续闹下去了。要知道,司三郎一家可是应征了近两千两的药材给朝廷。 但凡他们再填个几百两的药材,那县衙给他们题块牌匾都使得的。 你们两边闹得如此难看,有什么必要? 卖我个面子,按照他家的说法,买走院子,过户,再出个书面说明,这事就算完了,成吗?” 司二爷爷没说话。 气都要气死了,他怎么说话? 他根本没想到,都这么几十年过去了,司从铭和他媳妇,连带儿子女儿全死了,居然还有人能记得司从铭是什么时候离开北地的? 那司方柏走的时候才多大? 娶的媳妇儿赵氏还是个巴川府的人,连名字都没上过他们族谱的,现在还卧病在床根本起不来身。 结果司从铭的孙子居然记得!? 司二爷爷不说话,司家族老们自然也不说话了。 徐主簿又看向司少珩和程若安,“你们也给我个面子,院子也别按市价了,折个两成成价,就当族中帮你们照看祖宅的辛苦钱了。 程娘子你别急,我知道你是生意人,我说的这个价格你肯定也觉得亏,但族老们为你们开文书证明,那辛苦一番,你们给些茶钱,也是合理,是不是?” 程若安和司少珩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 眼下,这也只能算最好的打算了。 “都听官老爷的。”司少珩叹气,很是疲惫颓丧的样子。 程若安也咬着唇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很是不甘的样子。 当然都是演的。 说到底,他们两人本来也没想过真的要回到族中,一辈子去收宗族钳制的。 原本想的就是能和和气气的,住进爷爷的院子,落回户籍后,装模作样做点倒货的买卖,三五七月过去了,就假装赚了钱搬到县里去。 谁料司家宗族如此欺人! 昨日那般意外,家中一老一小,一病一伤,他们不腾院子就算了,临时借个地儿住都不给,只让他们在村坝上搭窝棚! 要是程若安和司少珩今日不闹这么一场,那想要落户籍,非得被宗族拔下一层皮不可! 司二爷爷和各位族老们商量一下,觉得也不能再闹更大了。 只能点头答应了。 司二爷爷:“就看在徐主簿和方大人的面子上,没得和已经除族的人的子孙后代继续掰扯的。拿钱,今个儿就去衙门把契过户了吧。” 一众族老陆陆续续离开正堂,每个人走的时候都狠狠的用眼刀剜了下程若安。 他们都很气。 也肉疼! 就算那院子只要八成市价,但那青砖院子,算下来也要快九十两! 毕竟司方棋每年也才给族中一千两的孝敬,那司连湛到现在还经常再问族中筹钱去打点官途呢! 真是想不通。 就司从铭那样的倔驴的孙子,居然能吃软饭吃到个这么无权无势但有钱的女人身上去! 也是个孬的! 换他们其他的司家子孙,早就拿捏住了那孤儿寡母的程家人,逼他们交出那采药制药、还有做豆腐的手艺来了! 司三郎,没用的东西! 第八十五章 买房买地 很快,司少珩和族中一个长辈便随着徐主簿一起去了县衙,办理过户文书。 连宅基地带院子,总归收了司家宗族一百零二两银。 同时拿到手的,自然也有族中开出的证明文书。 说明司少珩一家人在族中已无家产田地,族中也无法另外安置,请求县太爷重新安置落户。 司家宗族的事交接清楚后,徐主簿把松山县的土地册子拿出来,让司少珩选。 他有意试探:“离县衙最近的三家村、小河村都是杂姓大村,也恰好有连成片的薄田和宅基地,价格虽然贵一点,但应该是最适合少珩你们的。” 司少珩看了一眼可选的范围,宅基地三亩,田地按人头一人可买两亩的话,算上还没分户出去的司大郎和夏氏,加起来就能买三十六亩。 宅基地一亩五两,薄田一亩十两,买在这两个村子,光是置地就要三百七十五两,还没算盖一个三进的土砖院子要花的钱,以及家具、农具,还有最大头的打井钱。 他故作倒吸一口凉气,眼里闪过惊愕:“这……这一下子得把我娘子家做生意的本钱去一半了。先生,这……这我得回去问问我娘子。但多半她是不同意的。 来时她同我说过,现如今家里情况,算是掏空家底儿了,要选实惠些的地方置办家业,远些、偏些也不妨事。” 徐主簿笑道:“怪我怪我。你家娘子说征缴药材就交了,还送方子,如此大气,我以为身家必定丰厚。” 司少珩叹息,“那些药材是我们一路买过来的。原本想着是到了北地娘子家还是做回老本行,支个药材摊子的。 北地和西南地理不同,娘子担心在这边药物生长的习性不同,不好采药,所以一路没吝啬银钱,全砸进去了。” “原来如此。”徐主簿摸着胡子,看他这落寞和担忧的神情不似作假,便翻到了土地册子最后几页。 “少珩你看看这大溪村……虽说这地方偏僻,但三面环山,山上物产丰饶,也方便程娘子家采药、打猎。 走官道来县城确实远了些,但那都是绕路,实际距离也就隔了一座山。 你家有马车,往返时间能大大缩短,实在马车没空,采药人善走山路,翻山来县城,也不会太慢。 重点是,这里的地便宜,还允许商籍落户。” 徐主簿虽说有意和司少珩夫妇两人交好,但若能在往来的过程中,两人也顺便帮他解决了难题,岂不美哉? 他帮着介绍的这个大溪村,是方县令上任后,为了朝廷的人口政策特地给划拉出来的新村子。 三年前,这处还是一片老林子呢,方县令组织团练还用上了自家部曲,花了整整一年,才将林子里的野兽猛兽给清扫干净,此后又花了一年时间,将林子伐木干净。 至今,这大溪村的地都还没多平整,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便宜了…… 也因着这些原因。 稍微熟悉北地情况的,周边府城迁徙过来的百姓也没有愿意进去落户的,现在整个村子加上强行被拨过去的村长一家人,拢共才二十四户人家,一百来号人。 方大人的政绩考核压力大,搞得手下的人压力也大。 徐主簿为了给这个大溪村拉人口,人都瘦了两圈了。 现在碰上司程这么大两家子人,人口多,还想要便宜的地,这不就瞌睡遇着枕头了吗? 司少珩看着徐主簿翻开的这几页地图,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大溪村的位置。 这和回澜城的葫芦村简直不要太像! 只是葫芦村是两个圆,大溪村只有一个圆,但比葫芦村好的是,大溪村西临绵延雪山,从雪山上有化雪形成的小溪流下来,是天然的水源。 他觉得程若安一定会喜欢这里。 就算是北地起战事也不怕,全村人封住村口,往里面一躲,指不定比京城还安全。 这地方也就是堂子小了,否则,朝廷怕是都会想着给它规划成一座城池了。 如此易守难攻之地,简直是“先天边关之城圣体”。 司少珩当即就让徐主簿等等,出了县衙去镖局找了相熟的镖师,帮忙去司家村里把程若安接来了。 程若安正在被胡大夫抓着学习怎么给大牛一类的病患针灸,听说能亲自参与选地,一溜烟就跟着镖师跑了。 县衙里,主簿廨里。 程若安和司少珩两个脑袋挤在一起看土地册子和松山县舆图。 徐主簿看两人看得专心,但又没说话,以为两人是在顾虑这个地方看起来太偏僻。 他便解释道:“少珩、程娘子,我不和你们说两家话,这地方确实偏,一块良田都没有,全是薄田和荒地,愿意去落户的人,十不足一。 但是,它便宜。” 这两个字其实不是程若安和司少珩的痛点。 但表面上,他们要装得是。 程若安松了好大一口的样子,微笑问:“那不知道这大溪村的田地价格?” 她装的。 她和司少珩一样,心里已经笑成翘嘴了。 “宅基地一两一亩,薄田五两一亩,荒地半两一亩。” “这价格听着还挺合适的,只是我们这么多人……相公,你觉得呢?”程若安看向司少珩,拼命挤眼睛。 司少珩看明白了,故而沉默,做思考状。 程若安就叹气,“便宜是便宜,但我们人多,算下来也还是好大一笔钱。司家宗族就给了一百零二两,买地之后还要建房,还得打家具……” 徐主簿急了,他指了指村子的西南面,也就是从村口进去最里面、最深的地方。 “程娘子你看,这一片,能划出五亩的宅基地,还有接近四十五亩的荒地,连在一起,一点不零散。 你想想你们家十八口人,再加程娘子家三口人,一起落在这处岂不正好? 你们若是就划在这里,我一定帮你使力,让村长圈量的时候,直接给你们圈出四十五亩地来,但地契上还是四十二亩!” 程若安的眼睛亮了亮,但还没开口定下。 徐主簿心想有戏,再用用力! 他拿出算盘来拨给程若安看:“荒地四十二亩地共计二十一两,但实则有四十五亩,相当于四百六十文一亩,这价钱,便是找遍了大夏也找不出的。 宅基地五亩,五两,合并二十六两。 这可是你们两家人一起的价钱!另外你们要打家具是吧?这处靠着大山看着了吧?山上的树随便你们砍来打家具!” 第八十六章 在食肆和药行之间,她选择了酒 “行,就这儿了!我们信组织部你不会坑我们!” 程若安实在忍不住了,她怕再听下去,就要被徐主簿发现她那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嘴角了。 所以故意皱着眉头,板着脸,异常慎重地拍板决定了。 但司少珩觉得还差点什么,他装得一副惊讶第样子,拉住程若安的手臂:“不时,娘子你再想想,你看这个地方,多闭塞,住在里面和住在深山老林有什么区别? 虽说价格比另外两个村子的少了许多,但……便宜无好货啊,万一落过去发现根本没办法长住久居,那我们还得出来买房买地,这二十六两不也是打了水漂?” “徐主簿不会蒙骗我们的,就算是这是根本没人愿意过去买地,但徐主簿说适合我们的,那一定就是适合的。是吧,徐主簿?” 徐主簿:…… “倒也……” “就这儿了!总归在大溪村,我娘家也能落户籍,总比让他们落去开荒镇好吧?就算后面亏了,我也认了。” 程若安一副下定决心,吃亏都当吃福的样子,谁劝都不好使。 “哎,算了,听你的吧,谁叫我只是个穷书生,区区童生,日后还能不能科举、出人头地都难说,我们一家子吃穿都指望着娘子你……”司少珩叹气。 这一声叹,道尽了清苦读书人家的凄凉,也道尽了吃软饭的男人的悲哀。 徐主簿他狠狠共情了! 他拍拍司少珩但臂膀:“少珩无需妄自菲薄!待你们的户籍落定,院试作保之事,我来为你办妥,明年八月,一定让你能进入考场!” 照理说,只要户籍落下了,司少珩就能在北地直接参加童生试的最后一考,院试。 但大夏有规定,参加院试的考生,不但需要五名考生互相联保,司少珩这种突然换了户籍地参考的,要么回原户地籍考,要么就要再新户籍地找有举人功名或者以上的人额外作保才能进入考场。 “那就多谢先生了。” “以后叫我徐叔就好,不用见外。你们坐会儿,我去帮你们办地契。” 程若安:…… 这就已经叫上叔了。 程若安恭恭敬敬递上五十两银票,等着徐主簿去帮他们办手续。 徐主簿一走,程若安就立马伸手表示了自己对司少珩的肯定。 “不愧是你司总,好演技,好谋略!” 直接演到徐主簿流泪,帮他把在北城院试的资格都搞定了。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司少珩冲着她拱手,很谦虚的样子。 程若安悄悄从空间掏出两根竹筒,眨眨眼问他:“司总,走一个?” 司少珩勾唇,接过竹筒,“什么酒?味道太大不好,大夏还没有烈酒,容易被人……” 修长手指拧开竹筒盖儿,一股浓郁的奶香味让他的笑容瞬间僵住。 程若安举竹筒和他碰了一个,仰头一大口下肚,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虽然天凉了,但是喝冰镇的忘仔牛奶,就是爽啊!” 司少珩也勉强假笑,“真是谢谢你了。” 然后仰头一大口。 还以为她终于舍得把空间里的酒拿点出来给他喝了呢。 程若安催着他赶紧喝完忘仔牛奶,把竹筒还给她丢空间去。 两人还悄悄又拿了包灯影牛肉丝出来吃,都快吃见底儿了也没见徐主簿回来。 程若安忽然想到刚刚司少珩无意中提到的“大夏还没有烈酒”这回事。 她问:“司总,你会蒸馏取酒吗?”她今天看师父针灸给大牛针灸的时候,那银针还是用的火烧来消毒,就想着拿酒精给他。 但没有东西没个出处,程若安不敢随便拿出来。 司少珩挑眉看她,“你忘了上辈子我在国内有两个酒厂了?” 程若安翻了个白眼,“卖冰箱的就一定会造冰箱吗?所以你会咯?” “把蒸馏设备弄出来就可以了,这个很简单。” 程若安哽住,“那蒸馏设备……你会做吗?” “画图纸,找工匠做。” “怎么画?” 司少珩轻轻敲了下她脑壳,“书房里有书啊,抽空去翻一下就知道怎么画了。” 程若安:…… “所以你当初是为了填满那个书房的书架,什么乱七八杂的书都买了是吧?” 司少珩以拳抵唇轻咳两声以饰尴尬,“你就说现在有没有用吧。” 程若安抿唇,无法反驳的挑了挑眉。 “说起来,我一直就觉得很奇怪,别墅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我们在古代能用得着的东西……还大多都是你买的……” “司总,你是早知道我们会穿越吗?”程若安转头看向他,眼带疑惑,或者说,是怀疑。 司少珩:…… 再次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 “想什么呢?我要早知道我们会穿越,我用得着天天为了司氏集团忙得团团转? 我要是早知道,我就不会只买这么点东西放别墅了,我直接囤货将别墅塞满,连带我们子子孙孙用的都准备齐全。 不仅如此,我还会直接把我所有资产都换成黄金,藏在别墅里……” “行行行,打住,我知道了!”程若安受不了他这么详细的解释了。 因为他越说,她越感觉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别墅里的东西,其实也是现代很常见能用的东西。 也就是因为古代物资太过匮乏,才显得那些东西恰好都能用到点子上。 程若安转回话题,“司总,如今我们户籍搞定了,地方也选得非常避世,我们可以大展拳脚了。我们先搞个酒作坊吧?大夏朝廷不管控酒吧?” 司少珩一怔。 没想到,她居然在食肆和药行之间,选择了酒坊。 “嗯,去衙门办个许可证就行。这个到时候我去操作。 总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科举我去考,之后入了仕,不管你的盘子撒多大,我都能给你护住。” 司少珩说得无比真心。 程若安转头看着他,笑得露出两个大酒窝,伸手和他击掌:“一言为定?” 司少珩勾唇,大掌覆上小手,“一言为定。” 很快,两人拿好了新的户籍、地契,还有徐主簿去为他们争取来的,县令方大人亲笔写的“积善之家”的题字,架着马车赶回了司家村。 好在齐镖头他们还会在松山县多留几日,这趟又从司家村里搬出来,程若安才能不费事地找到他们帮忙。 因着镖师们镇场子,一行人从司家村的院子里搬出来时,虽然有无数双恶毒的眼睛盯着他们,但也没人敢上来做什么。 众人顺顺利利到的,带着家当上了马车,任由马车将他们拉到再也不用搬家挪窝的地方。 只是一到村子口,众人全傻眼了。 第八十七章 入新村,建新册 程若安痛苦面具,抬手扶额:“苍天啊,徐主簿说这地儿偏僻,但也说这么偏僻啊!” 他们是从官道上下来后,沿着七弯八拐的小道,走得快迷路了,才看到了一个绿油油的“洞口”。 本以为是个山洞,结果按照舆图上的标注,在附近找了一大圈,都没看到村子入口,齐镖头才说去“山洞”看看。 结果走近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山洞,这是村子的门坊,爬满了绿植而已。 拨开了上方的爬山虎,众人才看到三个大字——大溪村。 再回头一看,村口四周,简直荒凉得像是什么荒郊野外,完全不见人烟。 “……这隐蔽性,不做军事基地真的可惜了。”司少珩也无语。 想过偏,没想过这么偏。 回头进出村子,怕是得迷路个几次才能熟悉路线了。 程若安无奈,摆摆手让镖师们驾车进村,“先进去安置吧。” 放下马车帘子后,她在车厢里唉声叹气。 “娘亲不要不开心,念念揉揉~”念念扑到她怀里,小手手帮她揉开紧皱的眉头。 看着她呆萌稚气的小脸,程若安觉得,或许住在“深山老林”也不是坏事。 至少在动荡的年代里,孩子们都能安全长大吧。 另一辆马车里。 赵氏没昏迷了,只是头晕躺在马车上休息,她听说到地方了,让大花撩帘子给她看。 一看出去,差点血压又飙上来,气晕过去。 “天爷啊,孩儿他爹啊,你们睁眼瞧瞧吧,让儿媳妇当家,把我们都落进山里当野人了啊!我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啊……” 她在马车上捶胸顿足的假哭,就像个想靠哭闹引起大人注意的小孩儿。 大花这两天都看麻木了。 自从赵氏当晚又被胡大夫救醒后,她二叔来伺候了一回汤药,她奶就突然又开始针对起她三婶了。 只是三婶这两天太忙了,大花就没跟她说。 总归她奶现在还只能卧床休息,下不了床,也就只能嘴上骂骂咧咧几句,不能实际去妨碍什么。 且等她三婶忙顺了来吧。 程若安他们车马人流一进村,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有村民赶紧跑去找村长了,其他村民都停在路边,抱着农具,交头接耳的看他们。 没人上前来打招呼。 “这又是徐主簿和方县令从哪里骗来落户的人家吗?” “咋滴就是骗来,指不定就是看俺们村儿地便宜才来的啊。” “你傻啊,都能四辆马车,还请镖师了,能是和我们一样穷得只剩力气的人吗?” “这看着也不像买不起田地,得靠自己开荒的啊……” “那估计是被骗来的吧,也忒惨了一点,来我们村落户,跟到开荒镇上落户,有什么区别。” “良籍和贱籍的区别啊!鞑子打来了,我们只需一户一丁被征兵,那贱籍可全家老小都得上战场的哦。” “也是,穷有琼的好处啊……” 村长刘洋刚刚跑过来就听到村民们又在唱衰他们大溪村,他真是……嘤嘤嘤。 好委屈! 好委屈!! 特别一想到全村人都是因为穷得买不起地来的,只有他们一家是被徐主簿骗来的,他就想哭! 但委屈归委屈,该做事,他还是要做事。 “好汉们,停一下,停一下!”刘洋追上车马,拦下了程若安他们。 刘洋也不知道里面坐着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是喊镖师们好汉,总是没错的。 他穿着烟灰色的书生长袍,因为人瘦得跟麻杆似的,一跑起来长袍就像是绑在杆子上的旗子一样往后摆。 多少是有些滑稽的。 周围的村民毫不顾忌地笑他。 刘洋一边跑一边气呵呵地驱赶着村民:“去去去,田地都侍弄好了吗,就在这儿看热闹,都走都走。” 齐镖头带队让马车停下,后面三辆马车,每辆上都探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脑袋。 正是司二郎、司少珩、司四郎。 三个郎一看叫停车的人这么周正,穿得还挺不错,都猜到了是大溪村的村长,于是都下了马车来。 刘洋观察这家三个青壮,一个穿的普通棉襦,一个穿的是粗布短褐,另一个则是穿的书生长袍,一时间还真分不出这家人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司二郎眼睛一转,就想要先去和村长攀谈,“老三、老四,我来和村长过手续就好,你们先带着家眷们快快去安置。” 司少珩眉毛一挑,什么都没说,抓着司四郎就返回了车里。 “三哥,二哥他……” “他爱去就让他去,我们先去安置。” “哦,好。” 两人这次都没上马车了,毕竟村中道路实在不平整,坐马车还颠得慌,两人就跟在马车下走。 大溪村里面的布局让强迫症患者非常舒服,不管是房屋还是田地,全是规规整整的,大小方块,就连乡间的大路小路都是笔直平横的。 司二郎和刘洋见礼,他拱手问好:“村长好。” 刘洋也同样拱手回礼:“好好好。” 看着马车队伍半点没停歇地往里走,刘洋就想问他们这是多少口人,是过来看地的,还是落户的? 司二郎:“我们已经在县衙办好文书户籍,是来在大溪村落户安家的。” 刘洋眼里掩饰不住的惊讶:“你们多少口人?可都清楚大溪村的情况了?” “我们一共两户,二十一口人,自然是清楚了大溪村是什么样的地方才置办田地,落户进来的。” “好好好,都清楚就好,那你跟我来,我帮你们登记造册一下。”刘洋的喜悦溢于言表。 终于又有新人口来了! 上次来新人还是在春种之前了。 刘洋带着司二郎往自己走,司二郎会说话,刘洋也是一点没村长架子,就这样年纪差不大的两人,一路上聊得火热。 司二郎很快就把自家的情况都给村长说清楚了,当然没提过家里现在当家的是程若安。 以至于刘洋在登记造册的时候,直接在册子上写的当家人就是司二郎。 刘洋还解释给他听:“你家大哥没分户出去,就算是他拿着路引离家找营生去了,但总归是没在村里的,所以我只能顺着写下你的名字。 回头村里有个什么大事,我叫去挨家挨户找人的,也好知道是直接找你。 这个不妨事的,等你大哥回村了,你们过来改就是。” “那这样也行吧,就是麻烦村长你了。”司二郎差点就要忍不住桀桀桀笑出声了。 瞧瞧他多聪明! 知道到了新村子,一定会重新登记造册,只要村长承认了他是司家的当家人,那程若安就算是把着家里的掌家钥匙,也得给他交出来! 第八十八章 银子数量不对 司二郎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司家和程家买的地在哪里,大家都知道,村里道路笔直,司二郎一边走一边问,很快就和大家汇合了。 “哟,手脚挺麻利啊,这棚子都搭一半了。”司二郎心情很好,话也就多了起来。 整个人神采飞扬的。 和先前在路上,被程若安压着,闷头做事的样子判若两人。 程若安看到他回来,想到司四郎打的小报告,揶揄道:“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没带上你的村长好兄弟?” “人家村长事务繁忙,哪有空跟着四处跑,只说建房子要置办些啥,算好了去找他安排就行。”司二郎听得出来她的意思,但就不接茬,浑装不知道的。 程若安笑:“要不说二哥会来事呢,这么点功夫,就已经打好关系,让村长多多照拂我们家了,还是二哥厉害!” “所以二哥,你就一个人空手回来了?无语,我还以为你会带着泥瓦匠过来,算一算建房子需要的土坯和木材呢!” 司四郎扛着一根女人大腿粗的长木梁,从司二郎面前走过,递到了正在帮忙搭窝棚的镖师手里。 马车还没解套,只是将马栓在了不远处的大树下。 赵氏听到动静,知道司二郎回来了,就赶紧在车里喊。 “儿啊,老二,你快来,娘不舒服啊……” 司二郎走近马车的时候,就看着大花端着空药碗葱车上下来,他笑呵呵和大侄女点点头,然后钻进马车。 “娘,成了,村长造册登记上,我们家的当家人是我!” 赵氏顿时喜笑颜开,哪还有半点生病虚弱的样子:“哎呀,我的儿你可真厉害! 等窝棚一搭好,你就得赶紧找老三媳妇儿把中公钱袋子交出来! 省得她把我们老司家的钱,全败完了!” 司二郎自然是笑着点头的:“就是,女人哪里能当好家……不是,娘,我不是说你,你不一样,你德高望重,这么多年掌家的经验在,那自然是行的。 不像那程氏,山匪寨子里薅了那么多银子,我们都还没见着影儿,就给败完了! 认了胡大夫做师父,帮师父收那么多药材,我们辛辛苦苦带来北地,她说捐也就捐了,像什么样子! 无知妇孺一个!” 赵氏听他叨叨这么多,心里有种莫名其妙都不舒服:“行了,别对老三媳妇儿太苛刻,毕竟是她第一次掌家,等你拿回来掌家权,你好好当这个家就是。 再说,这次和宗族掰扯你爷爷院子的事,她和老三也办的不错,就当将将功抵过了。” 司二郎的脸瞬间就垮下来了:“酿,我发现你们一个个都变了,都喜欢帮程氏说话了。你以前可是……” “我说行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日子要往前看,你老回头瞧什么瞧?”赵氏不想听他说以前,以前她做没做错她不知道,但都过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保住老命,还老提以前做什么。 “是,娘,我知道了。”司二郎心里很不服气,但没表现在脸上。 一个个都被程氏的白米白面、马车镖师、小零嘴儿给迷惑住了! 看来,等他拿回家里的钱袋子,他必须得花一波大的,才能收买回来人心了。 是的。 司二郎一心想要拿回掌家权,是因为他觉得上次老三两口子在山匪那里顺来的钱,还有剩很多没花完,连带这次卖了爷爷的院子还有那老些钱,全都在家里的中公钱袋子里! 那边大花跟程若安说了那母子两人的谋算,程若安还没笑出声,不小心听到这些的林氏一口水喷了出来。 程若安:? 大花:? “四婶,你这是……” “对不起三嫂,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氏想笑的心情,瞬间被尴尬给捂下去了。 这真的很难忍住不笑。 婆母和他二叔是在想什么呢? 坑回去掌家权,带着一大家子人刨泥巴吃吗? 林氏表示不理解,还想去找自家相公蛐蛐一下,她放下水囊,小声嗫嚅道:“三嫂你们聊,我去帮他们搓草绳去了……” “诶?不再歇歇啦?你这才坐下喝口水呢!” 林氏在前头跑,程若安都声音在后面追。 她还挺不好意思的。 全部人都在忙着,连孩子们都被胡大夫带去采药了,林氏怕她一个人闲着太尴尬,特地把煮饭看火这种轻省的活儿让给她做了。 程若安给柴火堆里加了根树枝,问大花:“你奶现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吗?” “我觉着能下地了,也就是被气着了一下,都睡两天了,怎么都好了。胡大夫也说没事了的。”大花如实汇报。 程若安嗯了一声,继续看火。 大花看她这悠闲样子,反倒替她着急:“三婶,二叔要抢你的当家位置呢,你不慌吗?” 谁家都是这么个规矩的。 要么老婆婆当家,要么就嫡长子当家,如果长子不还家,那就按兄弟顺序往下顺。 之前路上逃难,大家吃喝都靠着程若安,那掌家权在她手里,自然是没人好说什么的。 但这已经落户安居了,司二郎要拿回掌家权也无可厚非。 程若安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捅着火苗玩儿:“不慌啊,他爱拿走就拿走咯~” 她甚至都不需要司二郎专门开个家庭会议,来问她要中公的钱袋子,趁着午食的时候,程若安就主动掏出那个从司爷爷手里传下来、象征着掌家权的钱袋子,将之递给了赵氏。 “婆母,我想了想,这管家的事,还是交回给你比较合适。这都安定下来了,我三房的拿着,少不免惹人闲话了。 爷爷的院子连带宅基地,一共卖了一百零二两,我们买了四亩宅基地,39亩荒地,花了二十两九百四十文,这儿剩下八十两六十文,你数数里面的银子对不对。” 赵氏拉开钱袋子,数了数,一文不差。 然后在司二郎惊讶又带些埋怨的眼神中,赵氏把钱袋子给了司二郎。 “回头打个匣子,买把锁头,装好,咱家的管家钥匙,就老二你拿着了。” 所有人都没有惊讶,也没有异议,全都闷头干饭。 只有司二郎捏着钱袋子,咬着后牙槽问:“娘,这中公银子的数量,不对吧?” 第八十九章 太让我失望了 这话一出,原本安安静静吃饭的人,全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所有人都齐刷刷转头看向司二郎。 就连还在床上躺着,身子不能动弹的大牛,都艰难地转动脖子,想看司二郎准备干啥。 “喝你的肉粥,就脖子能动了,还不老实养病。”大花面无表情地把她弟弟的脑壳转回来。 大牛因为只能躺着吃喝拉撒,所以喂的肉粥必须很小口且很慢,以免呛着。 所以被喂饭的时候,他和以前狼吞虎咽吃饭的时候不一样,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听下长辈的八卦吧。 程若安和司少珩对视一眼,眼底都有着“等戏看”的促狭笑意。 赵氏瞪了一圈儿子孙子们,“都吃饱了?盯着他做什么,吃你们的饭!” 然后转头跟司二郎说,“都安新家了,这大溪村也给我们家建了新册子了,中公的银钱记录也就从到了这儿重新开始记就成,别念着那二十七两了。 路上不得花销啊?” 赵氏以为司二郎说的不对,是因为之前钱袋子给程若安的时候,原本里面有二十七两。 司二郎把碗筷往地上一放,较真道:“不是,娘,我们一路花销肯定不止二十七两我知道。 但按照规矩,是不是所有人赚得的银子都要交给中公统一分配?” 赵氏皱眉:“一路上都光吃光拉了,哪有什么赚得的银子。” 司二郎着急道:“三弟和三弟妹去山寨救孩子们的时候,不是顺手……” 赵氏一筷子就敲他头上去了,“什么山寨,什么救孩子?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着说胡话了,胡大夫你赶紧给这逼崽子扎两针吧!” 说完,她还瞪了下司二郎,又看了看远处同样端着碗吃饭的齐镖头和镖师们。 有外人在呢! 这老二说些什么大实话!? 能让其他人知道他们家的孩子被绑进过山寨,而儿子和儿媳妇去山寨救过人吗?! 这能随便说的吗! 真的是这一路的好日子给老二脑子过傻了! 胡大夫听着赵氏这么说,也只是笑着继续扒拉饭,根本没接茬。 这老太太,还真以为他一直在他们家待着,是成他们家的大夫啦? 还指使他做事呢。 司二郎不依不饶:“反正老三家带回来的钱肯定不止那一车被偷走的药膏那点,多的我也不说了,来了新地方安家,老三你们再拿个三五百两的出来交给中公支配,不过分吧?” 说着他又指向胡大夫,“胡大夫给老三媳妇儿塞收徒钱,我也看着的,一千两的银票,总不能是请镖师就用完了吧? 我也不让三弟妹全拿出来了,就当是请镖师用了八百两,那还剩两百两,三弟妹拿个一百两出来,不过分吧?” 胡大夫:? “司二郎,你来,我还是给你扎两针吧,我感觉你这头疾严重得很!” 说得都是些什么疯话! 程若安和司少珩决定上交征药的时候,就来找他说过,家里是得过一笔横财,所以才一路有钱收购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同样,也是做好打算,要用药材,或者银子来“孝敬”松山县的官府,以换得他们去找宗族对峙的时候有官府撑腰。 这横财的出处不能说,小夫妻两人就请他帮忙圆谎来着。 甚至还把他拿给程若安请镖师护的那一千两银票,都还给他了。 所以胡大夫是很清楚,这横财的出处的。 这钱纯纯就是小两口刀口舔血舔来的,不管还有多少,凭什么要交出来? 那什么“收徒钱”就更特么离谱了。 真亏司二郎说得出口! “噗嗤。”程若安没忍住,笑了出来,“二哥你给我气笑了。那山上捡了多少钱,在葫芦村破庙我就拿了进货药膏的契书给大家伙看过了。 货被夏家人偷走了,你们也一起愤慨过,当时怎么你没出来质疑钱还有省下的呢? 你这会儿才来重提这件事,有道理吗? 你要真怀疑我们在山上捡了万八千两的,那你回去那山上看啊,去山上找个人问啊。 自己当初没那能耐进山,这会儿还想我和三郎凭空变出多的银子来给你,你怕是发了癔症! 还有我师父给我的一千两。 是啊,他就是给了我一千两,因为我是他看重的好徒儿。 听清楚了吗,因为我,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们司家任何一个人,只是因为我! 我师父心疼我给我的钱,那等同于我的娘家人给我的体己钱,这你都好意思惦记,你怎么不直接让我把我的嫁妆,把我整个娘家搬给你得了! 再不要脸一点,要不要我娘的嫁妆都给你啊? 真是……二哥你要不还是让我师父给你扎两针吧,脑子跟屁股长反了似的,说话嘴滂臭,直让人听不懂!” 程若安喷完继续端着自己的碗吃土豆腊肉焖饭。 不愧是她亲自看的火候,喷香! 骂累了,多吃两口。 “程氏你!”司二郎被程若安一顿喷,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烧! 他好歹是她二伯哥啊! 长有尊卑在那儿呢,她怎么敢的? 李氏在一旁拼命拉着司二郎,“你别和三弟妹吵!你吵不赢的!你不知道她在司家宗祠外堂,给几个族老都差点骂吐血了吗?!” “我哪有和她吵,我是好声好气和她说话,是她……” 司二郎也知道自己有些不讲道理,但是他就是不信三房把在山寨里顺回来的钱全买货了,他只能看向赵氏: “娘,你是一家之长,你说句公道话。” 赵氏正准备开口。 程若安差不多吃好了,放下碗筷,看着赵氏,“婆母,要不要我给你算算,这一路上司家十八口人的开销?” 赵氏:…… 不是。 是老二说的浑话,你问我做什么? 算什么算! 她个老婆子有几个胆子敢听这算账啊? “我没这个意思,老三媳妇儿。”赵氏解释,“这就是你二伯哥想岔了,他不是……” “出发前说好了,以后都让我娘子当家的,一路上我娘子给我们安排妥当了,除了大哥大嫂之外,全部人都安安全全到了族地了。 翻脸不认当家人是我娘子就算了,现在还惦记我娘子的体己钱……” 司少珩一脸愁容地放下了碗筷,“娘,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第九十章 明天就还回来了 司少珩长叹一口气:“这个司家是容不下我们了。” 娘子,岳母家不是要了一亩宅基地盖房子吗?我们一家四口去挤挤可好?”说着,司少珩摸摸身边司心、司念的头,两个孩子也放下了碗筷。 司念还小嘴叭叭地说实话:“我们这一路吃的、用的都是娘亲和外婆给的银子呢,本来爹爹你和入赘到娘亲家也没差什么了呀~我们一起住也应该吧。” 司心皱眉:“妹妹不准胡说,你才四岁,哪知道什么是入赘。” “我知道!以前村里翠花她爹爹就是入赘的!她爹爹吃穿用都是她外祖家的,还经常从她外祖家拿东西去她奶奶家! 村里的婶娘姨婆们都说,这就是入赘!” 赵氏一张老脸瞬间比被毁容了还难看。 她一把从司二郎怀里抢回钱袋子,怒冲冲地说:“老娘还没死呢!这个家谁管都不如我管来得合适,老二你怕是真的撞了邪,说些什么混账话! 再让我听到你肖想老三媳妇儿的体己钱,你就……你就……” 大家伙儿都竖着耳朵听赵氏能说出个什么狠话来。 “你就三天不准吃饭!” 大家:…… 程若安笑着叹气,“哎呀,婆母不愧是几个花字村里最疼儿子的老太太呀。吃饱了,心哥儿,念念,走,跟爹娘干活儿去!” 司少珩最后深深地看了赵氏一眼,跟着程若安和孩子们就走了。 这戏就这么没得看了。 大家也抓紧三两口扒拉完自己碗里的饭,然后该洗碗的去洗碗,该打水烧水给一家人晚上洗漱用的去就打水烧水。 二栓二柱都觉得他们爹说的话,实在有些不要那啥了,赶紧把碗一搁就赶紧跑去搭窝棚那边帮大人们递东西了。 简易土灶边,只剩下一堆篝火和二房夫妻。 李氏有些埋怨:“当家的,你都拿回中公钱袋子了,何苦再去提那些话……” 没得丢人的。 李氏越想越不舒服,念叨着:“而且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张欠条在三弟妹手里捏着的,你怎么想的,去和人说那些……哎。” “行了!三弟妹三弟妹!你还叫得怪亲热你?!一路不过是吃了点她家的白米白面,蹭了点她师父给请的镖师。 你就帮着她说话了?你还好意思说那五百两的欠条,是谁老去偷人家的首饰戴的?! 再说了,就那些破首饰,再翻个倍也值不到五百两去!” “那人家两口子还救了我和儿子们呢!二栓二柱还是被救了两次!”李氏梗着脖子和司二郎吵红脸了。 赵氏听得脑瓜子疼,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大家也没注意这边了,就把那钱袋子往司二郎怀里一丢。 “差不多得了!吵吵个没完了你们!我不管你们怎么关上各自房门,就是各自一房人,老娘还在,你们就都是司家人! 以前的恩恩怨怨就当泥巴地上写字,逃难这一路就是一盆水,水到泥地里,什么都看不见了!一笔勾销,都不准再提了!” 赵氏手掌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疲惫道:“老三媳妇儿也没提你们欠那五百两的事儿了,老二你给我消停点! 别管他们之前藏下多少钱了,中公钱袋子在手上,只要不分家,以后他们赚多少都要交上来的!” 司二郎心里不服气,但老娘和媳妇儿现在都帮着程若安说话了,他还犟,真没半点好处。 要是大哥和夏氏也在,他何至于现在这么孤军奋战的样子? 真是气人。 夏氏没事儿纵着她娘家人偷药膏做什么啊! 大哥也是个不争气的! 至于四房两口子……呵。 不知道三房给他们下了什么迷药了! 逃难以来,那两口子简直成了程若安的狗了! 气死人! 程若安和司少珩带着两个小豆丁一起在帮胡大夫搭窝棚。 白日里镖师们是帮着搭了窝棚,但是那是齐镖头看在大虎的份上帮大房四个孩子给搭的。 其余三房人的窝棚都是自己给搭的。 原本程若安是让胡大夫先去找她娘他们住的那个客栈,让他再那边暂住,等到这边房子起好了,再搬回来的。 但胡大夫在山脚周围逛了逛,发现不少长势喜人的药材,想着那山上说不定更多,就坚决现在就要和他们一起住窝棚。 司少珩没办法,就和司四郎一起帮他单独搭一个窝棚出来。 搭棚子用的梯子,是司四郎去周遭的邻居借来的,一共两个。 正好够两个男人爬上爬下的搭木头框子。 林氏在旁边搓草绳,程若安和孩子们帮着递东西。 程若安看林氏搓绳子那动作,只觉得手疼,她很是不忍心:“四弟妹,你别搓了,买捶熟的稻草的钱,再添点儿就能直接问村里人买草绳了。而且,这搭棚子的绳子够用了。” 之前路上买的,还有她从别墅里翻出来的一些,加在一起是完全够用的。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搓点草绳备用,以后省得家里再去买。”林氏淡淡笑着。 程若安:…… 明明林氏的绣活儿做得格外好,只是家里没有好的绣线的不了,不然让司少珩给画点好的图样,林氏绣出来的东西拿到县城去卖都可以的。 这样一双能当绣娘的手,搓草绳给搓糙了真的可惜。 她直接上手拿走了林氏手上的东西,“你总是想着给家里省钱省钱,省下来的钱用到你和你男人,还有你孩子身上了吗?” 说着,程若安就蹲在她面前,拿出小瓷罐子装的猪油膏来给林氏抹手。 她空间有很多现代的护肤品,但是不知道都添加了些什么,总之拿不出来。 这猪油膏还是她前世某次在街上,看老奶奶大冬天的还在路边摆个小摊子卖东西,很可怜,她心一软,顺手买的。 林氏想着她说的话,有些忧伤的低下头。 “其实要是还是三嫂你当家的话,我给家里省钱,最终肯定也还是用在我们自己身上的……三嫂,我多嘴问一句,你怎么就把钱袋子交回给婆母了呢?” 程若安哽住。 林氏居然这么相信和支持她的哦。 怪不得四郎这么稀罕她。 这么乖乖软软的小媳妇儿,谁不稀罕啊。 程若安笑着说:“因为你们三哥要继续科举的啊。来了新村子,不比得在逃难路上,我们三房的名声我还是要坐起来的。 这当家权应当是在婆母或者上面的哥哥那儿的。 但你放心,明天他们就会乖乖交还给我了。” “真的?”林氏眼睛一亮。 “真的!” 第九十一章 猪油护手膏 程若安知道林氏跟她聊起这件事,或许并不是林氏本身想问的。 很可能是司四郎不好意思过问,便借着家里女人的口给问出来。 所以程若安把其中的利害关系都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清楚,免得司四郎忍不住去为他们三房出头,到时候再让司二郎抓个错处。 程若安说:“四弟妹,你也知道我在司家村闹那一场闹得很凶吧? 可当时家里边儿婆母病重,老二一房如此自私的人,他们是肯定不会冒出头和宗族叫板的,如果我和老三都不立起来,那我们可连落户都落不了了。 按照宗族的做法,他们只需要坚持说爷爷的院子是因为犯事被充公收入族内的,那我们也就没有祖宅了。 官府不能给我们安排新去处落户,等路引到期,我们只能原路返回青山县的户籍地。 可巴川府现在什么样你们也清楚,我们回去那就是一个死。” 林氏猛点头,“那瘟疫太可怕了,几乎整个大夏都知道了。” 程若安继续道:“但这么闹了之后,我们三房名声一定是不太好听的。 这到了新村子,还不清楚邻里之间都是些什么脾性,村长又是个什么态度。 如果都是不好相处的人,听了司家村那边说我们的名声是那样,再看我把持着家里的中馈…… 人家一看,如此彪悍又不敬重婆母、兄嫂的媳妇儿,你三哥居然不休弃,你说以后你三哥还怎么科考?” “是这个道理。”林氏听进去了。 “所以我只能先老老实实按照规矩,该怎么尊重婆母兄长就尊重。总之,司二郎最后还是会还给我当家权就对了。 不是明天,就是房子建好落成那天吧,总之,你和四郎都别着急,万事有我们三房在前面顶着,你们在家中只管和以前那样便是了。” 家里的变故够多了,程若安不想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还闹得不可开交的。 耽误她搞事业。 猪油膏抹了有一阵了,林氏只觉得双手舒服极了,一点没有之前那种每天肉皮子都抻着疼的感觉。 而且左手摸右手,林氏只感觉她手上那些细细碎碎的小伤口,小道子好像都消失了似的,平整了不少。 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三嫂,你这个香膏是胡大夫给你的吧?肯定可贵了,这抹手上疗效这么好,肯定用了好药材。 感觉抹了之后,我摸绸子都不会勾丝了呢。” 林氏低着头,来回欣赏自己的手,心里满是小欢喜。 只想着,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程若安:!!! 猪油膏加点药材,这不妥妥古法护手霜?! 富贵人家的娘子可能会觉得这玩意儿上不得台面,但若是能用便宜的药材调配出稍微好一些的护手效果,这还不得在绣娘手中卖疯了啊? 程若安越想越觉得,和她师父的第一个合伙生意,做护手膏是最好的。 成本低,不需要作坊和铺面,也不需要添加未来科技才能惊艳人,这样最不容易翻车。 就算是亏了,也不会觉得愧对师父。 “四弟妹觉得好用,那就送你了!”程若安把猪油膏往林氏怀里一塞,起身就跑去找胡大夫了。 林氏:!!! 这么贵重的东西,随手就送我了? 胡大夫的窝棚还没搭好,但老人家养生,消完食,就洗了脸脚,准备在大房四个孩子的窝棚里凑一宿了。 人刚眯着,就听到程若安风风火火的呼喊声。 “师父!师父!徒儿有问题!” 胡大夫:…… 无奈地坐起来,撩开窝棚帘子,露出写满不爽的老脸。 “你有啥问题?平日白天没见你如此刻苦!” 程若安嘿嘿两声,站在棚子外搓手手,模样怪猥琐的。 她凑过去,声音压得极低:“师父,我有个赚钱的法子,你有兴趣不?” 胡大夫竖起耳朵,“别卖关子!” 真是胡闹。 这世上还会有人对钱不敢兴趣的吗? 那一定是脑子有问题。 程若安将猪油护手膏的想法给说了一遍,说完还桀桀地笑了两声。 “师父,你觉得可行不?” 胡大夫琢磨着,“坊间的面脂方子,一直是用温酒浸泡丁香、着香,然后用牛髓或者牛脂一起熬煮,最后用棉布过滤出来,冷却凝固,以此用于防寒防冻,滋养皮肤。 但牛髓和牛脂难得,哪怕是替换以羊脂也是价格高昂的,因此面霜一直是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玩意儿。 如果你说的用猪油效果也不差的话,只需要去除异味,那造价可就低了很多了。” 只要成本价下来了,那不用卖高价,普通绣娘们也能买得起。 再加以药材辅助,效果只要比普通菜籽油好,那绣娘们可是做一日工就得用一日这护手膏的。 这么一算起来…… 胡大夫起身穿好衣袍,就从棚子里走出来了。 “师父你干嘛去?”程若安问。 胡大夫:“去找村子里的杀猪匠,定下每日的新鲜猪油!” “……”程若安嘴角直抽。 最后胡大夫还是被程若安按下了,师徒两人又起了一个小火堆,凑在一起讨论了好几个能滋润皮肤的药方。 直到司少珩和司四郎那边摸黑把胡大夫的窝棚都搭好了,师徒两人才打着呵欠散了。 回到各自窝棚里,洗了脸脚的程若安也顾不得洁癖不洁癖了。 直接窝进了自己和司念的被窝里,昏昏欲睡。 司少珩问她:“你和胡大夫聊什么聊这么久?” “明天你就知道了,困,睡了……呼……呼哧……” 司少珩:…… 震惊了。 这女人居然说话说到一半就开始打呼噜了。 他也只能静静睡去。 大溪村的第一夜,无人守夜。 因为刘村长说了,安心睡,丢了什么算他的。 再加上今天大家都累狠了,就连窝棚也是随便搭起来,帘子一挂,草垛子一般,褥子铺上就能睡觉。 所以即便是家当都还堆在马车箱里,也都睡得喷香。 翌日一早,大溪村的公鸡们,迎着第一缕日光,就开始提供叫醒服务了。 最先起来的,还是四房两口子。 林氏生火,司四郎打水。 等其他人陆陆续续醒来的时候,朝食都已经被林氏煮在锅里了。 司二郎看到锅里浓稠黏糊的大米粥,发出了土拨鼠尖叫。 “四弟妹!谁让你下这么多米的?!” 第九十二章 一天一个想法 林氏被吓得手一抖,好悬没把木勺子给掉进锅里。 “二……二哥。”她声音跟受惊的兔子似的,哆嗦得厉害,“我……我就是按照之前的标准来下米的啊。” 司二郎肉疼地拎起土灶旁边的米袋子,一看只有半袋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这一路上过来,只要停下来自己生活做饭,就是煮白米粥或者菜粥。 注意,是菜粥,不是野菜。 新鲜的蔬菜全是程若安在路过的村子里买的,她在马车上弄了个木头框子装了土。 程若安是直接到村子里找人买的,让人从地里直接给她挖出来,然后种到她的木框里。 还别说,这方法能让蔬菜的新鲜期延长不少。 读书人司少珩矜贵,吃食上,全家人都得迁就他。 粥只能是纯白米煮出来的,不能加一粒的粗粮。 大家都吃习惯了呢…… 司二郎很不满林氏的顶嘴,粗着嗓门道:“那逃难路上是吃不饱没力气,不好赶路,现在都安定下来了,哪还能这么吃?!日子不过了啊?啊!?” “不是……我……二哥你昨天也没说啊……”林氏简直有口难辨。 她只是胆子小,又不是蠢。 这显然就是司二郎接过了管家权后,又想要他们回到之前在百花村的那种日子。 煮粥得是清粥,不能是稠粥。 蒸干饭只能是粗粮八分,白米两分。 司二郎哼了一声,把米袋子塞到林氏脚边:“我没说你就忘了以前的规矩了?总之我不管,这一袋白米再加四袋粗粮,就是我们一大家子人十天的口粮。 粗粮我一会儿给你,其你自己想办法补齐。” 林氏叹息,这是要她自己赔上昨天做焖饭和今早煮稠粥的白米了? 那只能煮野菜糊糊粥了。 林氏小鸡崽儿似的锁着脖子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空了就去挖野菜。” 其他人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都起来了,但都没人出窝棚。 大房的孩子们现在都是寄人篱下,不敢冒尖出头。 二房的孩子们和李氏当然是支持司二郎的,但也没必要出来对林氏落井下石。 特别是李氏。 自从夏氏被赶出了司家后,她经常都在回忆以前在百花村,两人一起欺负程若安的那些日子。 越想,她越觉得之前的自己……好恶毒啊。 算了,以后都少做点讨人嫌的事,就当是为了二栓二柱积德了。 赵氏在马车车厢里躺着,听到了也当没听到。 她只是自己对自己洗脑一般的,在心里默念:老二说得对,以后日子还要过,必须精打细算。 而三房的窝棚里,程若安和司少珩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决定绝不插手老二管家的事,但多少有些无语。 “没想到司二郎居然抠成这样,剩下的光是白米白面,就够我们所有人吃上大半个月的。”程若安砸吧嘴。 司少珩轻嗤:“全家最自私的人,第一是赵氏,第二就是司二郎。但赵氏经历大房的事,还有差点中风之后,隐约有退下宝座的意思了。” 司心点点头,小大人似的表情:“人总是要在经历生死之后,才会大彻大悟,不知道二叔什么时候才会改变。” 司念顶着鸡窝头,揉着眼睛坐起来:“什么擀面?” 司少珩、程若安、司心:…… 这一家四口起床出来的时候,司四郎才挑着砍好的柴回来。 林氏眼睛红红的,坐在大锅前面搅动着里面的白米粥。 他还没注意到,被司少珩提醒了一句,才赶紧放下柴去看自家媳妇儿。 “媳妇儿,他怎么说你了,你跟我说。” 林氏抽抽噎噎地跟他说了,司四郎转身就去他们的窝棚里拿出一个陶罐,然后在林氏惊诧的目光中,开始舀了白米粥往陶罐里装。 他尽量在舀干的,能不要米汤就不要米汤。 林氏惊恐:“四妞爹,你……你干什么呀!” 司四郎:“二哥不是嫌这粥稠了吗?我就给他弄稀点儿。反正他都给你规定了多少粮食煮多少天的饭,那就别怪我们肥肉手上过,薅下一把油了!” 现在这个天气已经很凉快了,用陶罐装着米粥镇在水里,一两天是不会坏的。 这样一个成年男子脑袋大小的陶罐,一罐子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两天的。 “……”林氏:“那其他人也只能吃稀的了……” 她有些不忍心。 司四郎哼了声:“那他们只能怪当家的只给这些粮了呗。” 他看了看周围,孩子们都在忙自己的活儿,二房夫妻也不在,小声道:“三哥三嫂去黄杨镇上接程家伯母和姐姐、姐夫了,今个儿一整天都不会在家吃。 明儿他们也要去忙他们的事,也不会在家吃,总之我们不饿着三房一家人就行。 三哥说的对,以后我们也得自私点,反正现在二房当家,我们就像二房学习。” “那……那好吧。” 那边司少珩是提点了司四郎后,就赶紧架着一辆马车,车里装着老婆孩子,还有胡大夫,就出村了。 他们要去黄杨镇上的客栈接程若安的娘家人,顺便再去一趟县城,陪胡大夫去买山。 大溪村、黄杨镇、松山县县城,三处地点恰好是个三角形,走完还真差不多就是一天了。 马车里,司心在跟胡大夫背百草集,背着玩。 司念捧着肉乎乎的小脸,眨巴着眼睛问程若安:“娘亲,你不是说二叔今天就会把管家权还给你嘛,为什么我们还要出门呀~” 虽然司念有时候呆呆的。 但是她也是明白“管家权”的重要性哒! 例如以前奶奶当家,奶奶就会时不时偏心几个哥哥,给哥哥吃白面馍馍,给她和四妞吃黑面馍馍。 但是一路上娘亲当家,他们就天天有白馒头、大包子吃。 程若安伸手,两只手捏住她头上的两个小包包,捏捏:“也说不准是不是今天,具体要看村长那边找人帮忙建房子,人家定钱收多少……但是这个说来复杂,你还小听不懂。 总之呢,管家权不会跑,我们不着急。 现在最关键是娘亲和你师爷爷的发财大计。” 马车外,司少珩听得忍不住捂脸。 这女人怎么一天一个想法,不是说开酒坊吗? 现在又想搞护肤品了?! 第九十三章 在镇上租院子! 修房子的定钱……听不懂。 但不妨碍司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发财就是很多很多的钱钱,念念懂的!” “嗯呐,总之在管家权回到你娘亲手里之前呢,你和哥哥要么跟着娘亲和爹爹出门吃饭,要么就跟着你外祖母加吃饭,别留在奶奶家吃饭就行了,知道吗?” “知道啦~”司念乖乖点头。 程若安笑着从小包袱,实际是空间里拿出一包宣软的大白馒头出来,还拿了几罐竹筒装的牛乳。 “心哥儿,来,带着你妹妹把早餐吃了。师父,你今天早上也凑合吃着干馒头和牛乳吧。 明天我娘她们也在宅基地旁搭窝棚了,我们朝食就跟着他们吃热乎的。” “都好,为师可不挑嘴。但这一天一罐的牛乳,可不能短了为师的。”说着,胡大夫就拿了一只白馒头啃起来。 程若安哭笑不得,“师父,牛乳难得,还容易过期,我们这一路采买过来,还真存不住多少。这几罐就是最后的了。 之后的,你得等我娘家人去联系好了有牛的人家,才能给你续上呀。” 她撒谎。 空间里还有二十来箱纯牛奶呢。 之前囤货,看牛奶保质期半年,每三箱有满减,她想着给孤儿院也捐些,就一次性买了三十箱。 谁知道还没送去孤儿院,她和司少珩就被送来了古代。 一路上为了孩子的成长健康,程若安每天都拿牛奶给几个最小的孩子的。 胡大夫闻着味儿了,好这一口,之后她也是固定每天要给老先生一罐的。 所以一路消耗了几箱。 但这玩意儿特殊,在胡大夫面前拿出来,必须得找个出处。 再加上程若安和胡大夫打算做护手膏这个生意,她想拉上娘家人。 正好就让娘家人去帮她找牛脂、牛髓的渠道,那顺带就把牛奶一起收了呗。 马车平稳,行驶了小半个时辰,他们就来到了黄杨镇。 这镇子不大,只有一家客栈,程若安他们问问人,很快就找到了客栈。 “有间客栈……这名字有意思。”司少珩停马车的时候,程若安看到客栈的名字,忍不住感叹了句。 司少珩头也没抬,说:“和你取名的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妙。” 程若安:“嗯?” “忘了?你以前帮司家新建酒店取名叫‘知名酒店’。” 程若安:…… 有点沙雕的味道。 “听不懂你说什么。快去找我娘他们。”程若安递了孩子下车,随后自己也下车,胡大夫下车就和他们暂时分开了。 老先生要去看看这个镇上的医馆和药庐,都是些什么水平。 一家四口进了客栈,小二态度良好地给四人带路,去了地字一二号房。 “左边是地字一号房,是你们家老夫人的房间,右边是地字二号房,是小姐和姑爷的房间。” 小二说话都是带着笑脸的,很是和善。 程若安摸了两个铜板给他,“谢谢小哥。” 小二连声道谢,收好铜板告退了。 程若安想也没想直接就敲了她娘的房门。 “娘,我们来接你们了!” 但谁知道,开门的是她大姐程若彤。 “嗨呀,小妹,你们这就来了?家里就安顿好了吗?” 程若安狐疑往里探探头:“大姐你和娘住一起的?姐夫呢?” 程若安摆摆手,“别提了,这松山县到处都是山,黄杨镇后面就挨着两座深山,你姐夫这个老猎户哪里忍得了这个,一大早就拿了他的户籍去衙门领弓箭,进山去了。” 大夏的户籍分为士、农、工、商、贱、奴,前四为良籍,后两种是贱籍。 程家因为一直以来地少,又是做豆腐买卖的,所以程母的女户入的是商籍。 而邵阳的户籍则是在他入赘程家前,程母托人帮他办的工籍里面的猎户籍。 大夏的兵器管制很严苛,就连猎人也不能随意打造弓箭和箭头,必须要去衙门买,或者让衙门开条、子再去铁匠铺子订购。 邵阳以前在百花村的弓箭在地震中,是被砸坏了的。 后来他们去山寨里,邵阳倒是捡了一把剑,但这东西不能随便拿出来用。 邵阳知道了程若安的“大神通”之后,就一直让程若安帮他把剑给藏起来了。 “安安来了?我方才还在和你们姐姐说,这客栈住着也不便宜,要是一直等到房子建好,我们才搬过去,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呢。” 程母说着话从里间出来,看到一家四口后,和司少珩点点头,就去抱两个乖外孙了。 程若安看了看这“古代酒店”的内部装修,地字号房等同于现代普通标间,分里外间,以天弯罩为隔断,用一扇小屏风遮挡住拔步床。 里间就是拔步床和梳妆桌、木架子。 左边是雕花窗,右边靠墙放着浴桶,浴桶外挂着布帘子。 外间就是一张圆桌配四把凳子。 整体简单,但实用。 “嗯,这客栈看起来就便宜不了。”程若安认同地点点头。 程若彤无奈摊手:“没办法,人字号房比这儿便宜一半,一日只要八十文,但太磕碜了。 一开门就是架子床,连个洗漱地儿都没。” “八十文?那其实也还好……”程若安在心里一算,三个人两间房,住一个月也才不到五两。 那说明,这个黄杨镇,是不是物价普遍很低啊? 她可耻地心动了一小下。 司少珩看她眼里光一闪,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说,“念念馋冰糖葫芦了,我带孩子们去外头街上逛逛。你和岳母、大姐聊聊吧。” 司念的眼睛也亮了。 哇。 还有这种好事?! 果然她爹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爹爹! “好好好,你们去。” 等父子女三人一走,程若安就把程母和大姐拉到小圆桌前坐下,给她们说了最终户籍落在了大溪村,还有司二郎拿走当家权、村子里暂时不好安顿。 以及猪油护手膏的事儿。 “娘,大姐,我是这么想的。这个护手膏的生意我打算让你们参一股,钱我出,你们就等着分钱,但因为是和我师父一起做,所以一开始我不会弄太大了。 但我这儿还是有不少钱的,大姐知道。所以我想着说,这黄杨镇上要是物价低廉,那不如你们先在这镇上租赁个院子,把我们家的生意给做起来。 当然,娘和姐姐你们还是做豆腐,只是劳烦姐夫去帮我收猪油、羊脂和牛油,或者其他动物的油脂。” 程若彤诧异:“我们?小妹你们不来镇上住吗?” 程若安摇摇头:“师父打算把我们宅基地后面的那座山给买了,他说那里面有很多药材,所以我也只能跟着他回村儿,天天上山薅药材的。” 第九十四章 再看个铺子吧 之前胡大夫说要收程若安为徒,程家母女就觉得挺荒诞的。 毕竟自家的孩子什么德行她们知道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医药底子,年纪也大了,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连药童都当不了的。 而且一路上两个月过去了,没有拜师宴,甚是连拜师茶也没敬过,她们就以为这事儿只是胡大夫随口说说的,谁知道这会儿居然如此认真? 程母赶紧拉着程若安的手急切道:“我看胡大夫是真心待你的,安安啊,你得好好跟着胡大夫学,哪怕只能学些皮毛,那以后也是有益于你和三郎的小家的。 你就住村里无妨的,镇子上的事儿只管交给我们来做。” “是啊小妹,既然胡大夫愿意教你真本事,哪怕就学个采药,那也只能把日子越过越好,没得过差了的。 只是,娘,我们得主动摆拜师宴啊,得给足胡大夫尊重和体面的。” 程若彤也高兴,家里多个会医的,放谁家不是大喜事一件? “摆,肯定要大摆。等院子租好了就摆。”程母笑弯了眼睛。 程若安觉得这倒是不急:“拜师宴的事,我得先问问师父,眼下要紧是娘你们的住处。” 程若安把帮程家三口办好的户籍都拿出来,递给程母。 “娘,早点办好早点开始做生意,你和姐姐是商户,做不做买卖,那税银都是得交。” 大夏朝为了避免商户逃税,规定了商户税是户税一人二两银子起步,叠加商税,十税一,每半年交一次。 “对对对,一路上已经耽误两个月了,只剩四个月做买卖时间,可不能白交税了。小妹,你觉得我们租多大的院子合适?” 想着,程若彤久从自己肚兜里掏银票出来,是之前程若安给她让她收起来的那几百两。 路上,程若安每次带她去采买药材,找零的钱程若安也让她一并收捡着,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有五百二十两了。 程若彤觉得钱都是小妹给的,就算小妹不来住,那租大租小,租在哪里都应该是小妹说了算。 “娘,大姐,你们知道这镇上二进院子和三进院子的大致价格吗?”程若安是想着越大越好,这样方便一步到位。 租一阵子后,程若安自然是是要替她们悄悄买下的。 娘家就是程若安在这个世界上的依靠和依仗。 程母:“这镇上哪有三进的大宅子哟,二进的怕都少,需要租这么大的吗?” 程若彤:“娘,小妹说租多大就租多大,你只管去打听价格。” 程若安:“你们也不知道的话,那我们直接去找个牙人带我们看。” 母女三认说干就干,一番收拾后风风火火地下楼,在小二那儿留了一张纸条.子给得司少珩父子三人。 黄杨镇上有东西两家牙行,都是人畜车房生意都做的。 三人问着路,找到最近的镇东牙行,里面只有一个牙人在柜台前翻看账册。 “掌柜的,你们这儿有二进三进的院子租吗?”程若安开门见山,走进去就问。 牙人是个普通中年男人,一张脸笑成菊花,“客官们安,我可不是掌柜的,你们称我钟牙人便是。 好叫客官娘子知道,黄杨镇不大,三进宅子只有一处,但只卖不租的,二进院子倒是有两处待租的,娘子们随我去瞧瞧?” 程若安颔首,“三进那处,弱事顺路的话,也一并瞧瞧吧。” 钟牙人笑容更灿烂了:“好咧,娘子稍等,我去后头账房取钥匙。” 程母和程若彤微微有些惊讶,问程若安:“你逛宅子都当逛街?不管买不买,看看不吃亏?” 程若安只得讪讪一笑,“反正今天时间多嘛。” 他们是可以在黄杨镇吃了午食再去松山县的。 三人跟着钟牙人离开牙行,三弯三拐就走到了镇子中间的大黄杨树下。 钟牙人解释道:“要去看的两个二进寨子都在镇东北,一般从镇东南到镇东北都是走镇子外的官道绕一圈,这条近路,知道的人不多。” “这镇上小路可真多,这要是迷路得走老半天才能出去了。”程若彤嘟囔着。 钟牙人回头笑着说:“娘子你可就多虑了,镇子上很多小路是要从人家的院子里穿过去的,要是不熟悉的人,人家不给你借道,你想迷路都没法子,只能去走镇外官道。” 程若彤震惊:“居然这么麻烦?!” “没办法,黄杨镇在前朝就是几个村子互市的大集而已,没有官府做街道分划,自然比不得规划得方方正正的集镇了。” “那在这儿混熟了的人,定是觉得这儿四通八达,挺好的。只要熟人够多,在镇子里走哪儿都节约时间。”程若安也觉得黄杨镇这点挺好的,这不是很适合发展外卖吗? 虽然黄杨镇没有什么货运码头,但是往边北去的车马都得路过这里,人流量可是不小的。 过了黄杨镇,得走百来里才能到下一个城镇,开荒镇。 所以为什么这镇子只有一个客栈呢? 就是因为,其他客栈都改成提供大通铺的驿馆了。 程若安越想越觉得,要是在这里开间能提供外卖服务的“快餐店”,主打低价、便捷的饭食,怕是生意会好到爆炸。 那也不一定非要二进的院子了,一进带门脸铺子的宅子,或者带后院的铺面,也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钟牙人带程若安母女三人,看的那两个二进院子,都是规规整整的、适合居住的院子。 都在镇东北的鱼水巷里,比较僻静,而且程若安私下问了钟牙人,都说这两处二进院子主人家都是只租不卖的。 钟牙人笑容可掬道:“娘子们,要是住家再做点豆腐买卖的话,这两处院子都合适的,两家的租金一样,一年租金十两,每月付租金的话就是一月一两。 价格很是实惠了。” “确实还不错,安安你觉得呢?” 程若彤和程母都还挺满意的,觉得院子南北通透、里面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可以拎包入住挺好的。 程若安自然不是很满意,“这院子在巷子里太深了。娘你们做好豆腐运出去都麻烦。 钟牙人,你说的那处三进宅子,它附近有铺面出租或者出售吗?” 出售?! 程母和程若彤一听这两个字,眼睛都瞪大了。 “安安,你想做啥?!” 钟牙人喜不胜收:“有有有,那三进宅子就在镇西北的踏马街上,那可是我们黄杨镇上最热闹的一条街了!” “那就过去看看,顺道再看个合适的铺子吧。” 第九十五章 买人做工 又是一番弯弯拐拐,甚至从别人院子里借道的穿梭。 程若安母女三人跟着钟牙人走了快两刻钟,便走到了黄杨镇最热闹的一条街——踏马街上。 “好家伙,这么多车马经过啊,怪不得叫踏马街。”程若彤一边惊讶着,一边护着自家老娘,让开一辆马车。 钟牙人笑呵呵道:“镇子的入口牌坊在西南边儿,这里正正好就是镇尾了,所以车马人流就比较大。” 程若安点头表示理解,“怪不得镇东那边都比较僻静,原来闹市区是在西边。如此的话,那三进的院子,租金怕是不便宜吧?” 钟牙人只笑笑,“先去看看吧,地方不合娘子你的眼缘,再是便宜也没用不是?” “是这个道理。” 钟牙人指了指三四十丈开外的、高耸的青砖院墙,“喏,三位娘子快看,咱们再走几步就到了。” 程若安嗯了声,余光却瞥见了熟悉的三个身影。 一大两小,父子三人。 司少珩正牵一个,抱一个的在一个书肆门前的小摊儿上选书。 程若安跟钟牙人说停一步,就走过去叫那父子三人了。 程母和程若彤的目光追着她去,也看到了司少珩他们。 两人还笑着说:“这下好了,一家子都到齐了,更好挑院子了。” 程若安走到司少珩身边,本来想吓吓他,准备抱起心哥儿就跑的。 谁知道,司念小家伙先看到她了,直接扭着小胖身躯就冲她喊:“娘亲~快来快来,这里好多话本子呀~爹爹说你肯定喜欢这个《风流才子俏绣娘》的话本~” 大街上的,程若安差点一个趔趄。 果然,下一瞬街上不少行人,都朝着程若安看过来了。 程若安:…… 这好好的小棉袄,怎么突然漏风了! 她赶紧过去从司少珩手里接过了司念,捂着嘴就给抱走:“不买话本子了,我们去买院子,快走!” 司少珩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勾唇摇了摇头。 然后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书肆伙计,弯腰拿走了书摊上的那本《风流才子俏绣娘》。 那女人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要赚钱,那写话本这么一本万利的生意,怎么能不给她安排上呢? 他记得她在现代的时候,就老爱听着各种霸总小说、霸道王爷小说睡觉。 再看看这个朝代的“言情”畅销作,应该能给他编出很多叫卖的话本子来? 司少珩牵着司心,紧随程若安之后过来和程母、程若彤汇合。 又是一番见礼后,一家人就跟着钟牙人去了那三进的大宅子。 “宅子是大三进的,郎君娘子们看看,这一排倒座房就能知道,里面格局有多大。” 钟牙人指着连着正门的那一排青砖,像个导游似的,跟大家讲解。 “哦哟,从外面看我还以为就是墙呢,合着这一排都是房间呢?”程若彤很惊讶。 程若安看着这一排倒座房,倒是起了些心思,但整体看完再问吧。 从正门进去,入目就是一座荷花纹饰的砖雕影壁,绕过影壁就是一个小小的前庭花园,不大,但却精致。 小花园打理得规规矩矩的,还有一方小池塘,很小,撑死两个平方大小,但里面的睡莲和鱼儿都长得很好,鲜活得很。 院子里的花程若安也认得,是牡丹菊和月季,开得也不错。 垂花门两边是对称的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就到了正院。 “东西厢各有一个小跨院,娘子你们两姐妹都带着郎君和孩子来住,正正好一房一个跨院,不会扰着谁。” 钟牙人相当敬业,通过察言观色,半蒙半猜是两个娘子娘家有实力,找的就算不是上门女婿,那也是经常来岳家小住的。 这回就连程母都满意了,分别逛了东西厢后,她淡笑着说:“这结构确实不错。” 又去看了正屋,程若安只觉得和现代酒店的总统套房也没差了。 正屋里外里加起来少说六十平,家具物件都一应俱全,而且还全是上好的木材。 正屋西面就是一个宽敞的大书房,东面是个穿堂,算是这宅子的三道门,从那儿进去就是后院了。 后院的格局也是分东西两个小跨院,中间隔着一个造景小花园,最深处是一排后罩房。 在参观的时候,因为两个孩子和他们大姨一样,一直很兴奋和惊讶,程若安也就没让司少珩抱一个牵一个了,都丢给了程母和大姐去带。 她自己则是边看边和司少珩讨论这个宅子若能买,值不值得买。 程若安:“我数了数,整个宅子,不算东西厢和后院的两个小跨院以及正房和书房,就已经有十五间房了。 这还是撇去了一些用来做厨房、茅房的耳房的数量。 虽然这儿和我想象中的那种苏式林园差远了,没有水榭亭台之类的美景,但属实是实用性极强。” 司少珩看向她:“这么多房间,你打算?” “你想啊,以后娘要做豆腐作坊、大姐要做糕点作坊,姐夫要帮着我做护手膏或者其他生意,这家里会添许多工人。 有卖身契那种工人。 宅子房间多,那就不怕买来人没地方住啊。” 司少珩有些惊讶,她居然这么直接就接到了大夏朝的地气。 他笑:“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这不人道,会喊着人人平等呢。” 程若安翻了个白眼:“拜托,我是想要做大夏女首富,不是想当女总统。废除奴隶制度这种伟大壮举,还是留给伟人们做吧,我就是个商人。” 程若安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既然改变不了封建古代的种种制度,那自家要做生意,涉及到方子的人手,她当然是买人不是请啊。 谁说古人一定淳朴的啊,也有纯坏的好不好? 涉及到身家的人手,还是得拿捏着他们的性命才行。 “人买来我又不会磋磨他们,只要好好做活儿,不想着对主家谋财害命的,这卖身契和现代上班族、劳动合同中的保密协议也没什么区别了。” 司少珩轻笑:“嗯,娘子说得是。” 程若安哼哼一声,继续分析着这宅子的利弊来,丝毫没在意司少珩是怎么叫她的。 来这里已经两个月了,两人除了晚上都是老老实实带孩子睡觉,其他其实和普通的古代夫妻真没什么区别。 相敬如宾着呢。 第九十六章 小心思被发现了 整个宅子逛完,程母和程大姐就已经忘了先前的两个二进院子长什么样子了。 属实是这个大三进的宅子,格局真是太合她们心意了。 特别是那几个小跨院啊,程母甚至都想着,等司心和司念长大了,能给他们一人分一个住。 “反正我们家也是村里人,不分什么男子住正院,女子住后院的,正好两兄妹能一人一个独立小院,多好。” 程母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笑弯了。 程若安随口问了句:“娘,你把小院分给心哥儿和念念了,以后大姐的孩子咋办啊?” 程母和程若彤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僵。 司少珩注意到,不等她们说话,便转移开话题,问钟牙人:“这院子卖价几何?” 钟牙人抱歉地冲司少珩和程若安拱手:“怪我没说在前头,这宅子啊,主人家要价是偏高的,两百两不议价。但全屋的家具物件儿,包括一草一木都算在其中的,所以……” “两百两?!” 程母和程大姐都惊呆了。 “两百两都能在京郊买一座二进小院了,这可是北地!” 钟牙人非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这是北地,地价肯定比不上京城,但这宅子是个大三进的呀,还有那些家具都是好木料,成套打造的。 而且,这宅子建成不过三年,很新了。” 程母和程若彤一听这个,炸起来的毛也就被捋顺下去了。 有一说一,所有主人家的屋子里的家具,那都是成套、一件儿不落下的,一点不埋汰。 更别说,还有那些客房,就连下人住的门房、后罩房里的家具也都不是什么烂木头,一看就还能用上十来年都不止。 还有程若安说过,这宅子里的花草树木,也都是有名儿的品种,不算多名贵,但至少不是那种荒郊野外随便刨来的。 母女两人犯难了。 手头钱买这个宅子够是肯定够的,但这个决定她们下不下来。 “安安,你看呢?”程母还是看向程若安了。 换作其他想要换大房子的当地人,或许会觉得这两百两是在抢钱,因为他们只是需要房子,自己有家当能搬来继续用的。 在这个小镇子,连县城都算不上的小镇子,前头看的那种二进院子,买下来也就才五六十两而已,还更宜居。 空置的大三进宅子,撑死也就一百二十两了。 但程若安对价格倒是没什么异议,毕竟他们这种从外地搬迁来的,那是一张桌子、一个凳子都没带来的,全屋配套买下来两百两,还真不贵。 甚至,还有些划算。 程若安给大家掰开揉碎了分析,末了,问两人:“只是看娘和大姐,你们会不会觉得用别人留下的家具膈应了。” 如果她们不想要这些家具,那程若安肯定是要砍价的了。 砍不下来也只能“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了。 “这有什么的?再说了,我看这宅子没啥人气儿,应该空置很久了吧?”程母看向钟牙人。 钟牙人:“夫人好眼力啊,半年前,这宅子主人家就都搬去京城了,只是请了仆妇每日过来照顾花草树木,日常洒扫一下。” 程若安点点头,看向程若彤:“大姐,你觉得呢?” “我和你姐夫连死人躺过的床都睡得,何况这。” 程若安:…… 倒也不必这么彪悍。 “钟牙人,我最后问一个问题,这宅子就在踏马街上,我能把正门那排倒座房改成门脸铺子吗,改了之后可否开店营业?” 程若安知道那一堵墙后面是一排倒座房的时候,就已经冒出这个想法了。 倒座房门是开在院里的,铺子内的小门反正只能东家和小二进出,挂上帘子,完全不存在暴露前庭小院的私密性。 朝外的墙面只要推倒,换成街上店铺都用的门板,开门起开,关铺合上,对宅子里面一点不影响啊。 这不是天选店铺吗? 钟牙人愣了一下,“这宅子过了契,那就是娘子你家的产业,你想怎么改就能怎么改。至于能否营业……只要能去衙门里办下来营业文书,那都是可以营业的啊。” 程若安闻言眼睛一亮,目光和司少珩对上。 两人都半眯起了眸子,同步微微笑。 “好,那我买了!” 程若安一说完,程若彤就直接掏出了银票。 钟牙人嘴角狂抽:“咱们还是回牙行付钱和写契吧?” “行!” 之后在钟牙人的带领下,众人回到镇东牙行。 付钱、签字,很快,程若安的兜里就多了两张黄杨镇踏马街上三进大宅子的房契地契了。 钟牙人把一封书信也交给程若安:“程娘子你们拿着契去松山县城,找城东牙行的孙三儿。 他是我徒弟,他会带你们去县衙办红契的。” 程若安收好书信,“你们牙行还是连锁的?” 古代没有连锁这个词,但有这个概念,所以钟牙人听得懂。 “对,我们牙行在北名府境内各县都有,在府城也是有的。” 程若安玩笑了下:“那是不是叫府东牙行?” 钟牙人惊讶:“娘子怎么知道?” 程若安:…… 还真是这个名儿啊。 “所以你们牙行都是开在每个城镇的东边是吧?” 钟牙人点头:“对,我们东家说东方位旺他家族。” 程若安嘴角狂抽,“很合理。” 从牙行出来,一大家子人就回到了有间客栈。 一进去就看到胡大夫已经点好了一桌子的菜,“客栈小二说你们出去看房子了,我寻摸着不管成不成,中午都得回来吃午食,就先点着了。 都饿了吧? 先吃先吃。” 走了一上午,属实是都饿着了,所有人包括两个小的,都吃得抬不起头。 吃完了司少珩去取了马车,程若安便带着胡大夫和孩子们上车了。 程家母女两人,自然是留在镇上搬家了。 他们东西不算多,也就一个马车,但搬进去之后还是得再添置一些吃穿用的。 马车上,程若安给胡大夫说程母在镇上买了一座大宅子了,忽悠着问他要不要搬去镇上住,她给他买个长随小厮的,也能享享福。 胡大夫睨她一眼:“说了要天天进山采药,那就得天天去。你想捡懒不钻营医药,少忽悠你师父我去享福。” 程若安嘴巴瘪瘪。 哦豁,小心思被发现了。 第九十七章 司二郎省钱 到了松山县城,还是一样交了便宜的进城费,马车就被放行了。 司少珩驾车,将程若安送到了城东牙行去后,其余人都在车上等她。 程若安进牙行没一会儿,就带着个长相机灵的小小子回来了。 “孙牙人,你和我家相公坐车沿吧,我们一道坐马车去县衙快一点。” 孙三儿忙点头,笑着感谢程若安。 那模样和钟牙人简直十足十的神似,要不是长相完全不同,程若安真要怀疑他是钟牙人的私生子了。 到了县衙外,这次换成程若安带着孩子们没下车了。 她从包袱里拿了一油纸包裹着的一提大兔子奶糖给司少珩,也就是现代超市里一斤的样子。 “拿去给你的‘徐叔’吧,找人帮忙办事,总不好空手。” 司少珩笑着感谢:“还是娘子想得周到。” 不得不说,程若安经常有幼稚、中二的一面,但大多时候,她都很会做人。 深谙为人处世之道。 司少珩越发觉得,程若安的本性根本不是现代他看到的那样,笨蛋美人一个。 反而,她有些大智若愚的味道。 “相公,你陪师父去办事,顺便帮我娘把宅子过红契吧,我们就在车上等你回来。”程若安带着两个小的,在车上笑着和司少珩挥手,母子仨那动作,机械地一致。 车厢里光线暗,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渗人。 胡大夫打了个寒颤,放下车帘子:“走走走,你媳妇儿这笑比哭还吓人。” 司少珩扶额:“老先生那也是你徒弟。” 孙三儿还是笑呵呵在旁边,不多嘴。 司少珩找到徐主簿,把奶糖塞给他:“徐叔,我又来麻烦你了,这是我家娘子和姨姐自己做的奶糖,你拿回家给孩子们甜甜嘴儿。” “哎,少珩你又客气了。当叔的帮帮子侄那是天经地义的,下次别这么客气了啊。” 隔着油纸包,徐主簿好像都能闻到浓郁的奶香味,自然笑得见牙不见眼。 “来来来,去我廨房里说,今儿是有些什么事……” 不过三炷香时间,徐主簿就帮司少珩把事儿都办好了。 其中,过红契只花了不到一炷香。 孙三儿都感叹,“郎君和娘子在县城的人脉比我们东家的还顶用。” 牙行的东家在县衙的关系虽然是县令方大人,但每次牙行的人过来办事,该给下面的典吏拿好处还是得拿。 毕竟小事儿哪里能劳烦到县令去。 而徐主簿这个职位,上能对接县令,下能统管典吏,半点普通的事,还真是管用多了。 铁打的主簿,流水的县令这话不是说说而已的。 很多时候地方上的小人物反而能轻松办到不少重要的事。 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 因着红契过得快,孙三儿闲着也是闲着,就在胡大夫和徐主簿买山地讨价还价时,在中间帮着说和了几句。 大夏朝廷是不允许百姓直接买山的,只能按照荒地那样,丈量着卖。 但山地和荒地也有本质上的不同,在丈量上面就很难有个标准的衡量方式,所以价格上就很有些说头了。 徐主簿自然是想帮朝廷创收的,胡大夫肯定不想太冤大头。 孙三儿在中间两头帮着说,最后价格谈成便是两边都欢喜了。 胡大夫以一千八百两的价格,买下了他选中的那座山山脚下的四千亩山地。 但范围是由他自己框选的,衙门的文书典吏明日会过去丈量。 再有,徐主簿允诺等地丈量好之后,可以直接帮胡大夫按照庄子来建册。 在回大溪村的路上,程若安在马车里还在感叹:“师父,按照这算法,你可算是捡便宜了。” 胡大夫脸上洋溢着喜色:“是啊,到时候给丈量的典吏打点些银子,这庄子量出来,肯定不止四千亩地。 那山地土质特殊,许多药材都能野蛮生长得很好,回头我们请些人开垦出来,直接种药材就很好。” 程若安震惊,“师父你要搞药庄啊?没有销售路子,这搞不好就会亏的哦。” 胡大夫瞥她一眼:“那不是你从西南到北地,一路都在跟人说你是药商吗?家里没个药庄,像话吗?” “那你买的也不是我家的啊……” “地契上写的你的名字。” 程若安:!!! “师父……这礼太大了,我受不起。” 胡大夫瞥她一眼,“谁说是送你的礼了,只是在你名下,但产出收益你我二八分。” 程若安:…… “那也行吧。”白激动了。 回到大溪村后,程若安看司家的地基都挖好一半了。 只是这大小…… 程若安胳膊肘怼了怼司少珩:“这地基面积挖了小了吧?我们之前商量的不是盖个四进宅子大小的院子吗?” “对,娘也说了是用两亩地来建院子。”司少珩目测了下这挖了一半的地基。 他们是买了四亩宅基地。 但当然不是四亩全部用来建房子。 还得算上家里养牲畜的圈子、自己吃菜的几分菜地,还有就是院子、晒粮食的坝子。 程若安和司少珩买地的时候,就是奔着一次买好,免得以后家里多养了什么牛羊猪马的,要一次次多往人家村长家里跑。 但眼下工人们帮忙挖的地基,怎么看也没四亩地的一半啊! “那你去问问你二哥,这咋回事。”程若安看着工人们一个个都很舍得力气的在干活,也不像是会偷工减料的人,猜想搞不好是司二郎给改了主意。 但两人环视四周,也没看到司二郎的人影。 这时候司四郎跟着挑土坯的队伍回来了,他看见两人赶紧就放下了挑子跑过来。 “三哥三嫂!你们可算回来了,赶紧去管管二哥吧,他真的不像话,为了省些盖房的钱,压缩了院子的大小不说,连土坯都不打算买够。 说是只需要堂屋和四房人住的四间屋子用土坯就可以了,灶房、茅房全改成草棚子。 连存东西的库房都不用了,只让人挖地窖!” 程若安都听傻了,“那还挖什么一亩地的地基啊,合该就挖五间屋子的地基就行了呗。或者,干脆别挖别买土坯了,我看全家住一辈子窝棚就挺好。” 第九十八章 上山采药 司少珩:……他家娘子真是,老阴阳师了。 司四郎:……三嫂这话没有一个字是骂人的,但是又字字都是骂人的。 两人都看着程若安,好像是希望她能直接过去找到司二郎,当着所有工人的面再把这些话说一遍一样,但程若安直接牵着两个孩子走了。 一句话没说。 她才不去。 看到那个司二郎就烦。 说多坏也没多坏,至少不会让她的空间扣声望值,但一个大男人天天这么抠抠搜搜的,一旦涉及钱,那脑子就和被人抽了小脑似的,扯不清楚,没得烦人的。 胡大夫看她牵着两个孩子往窝棚这边走来了,就知道她不想管家里的烂事,索性直接丢了三个小药篓给娘仨。 “趁着日头还早,跟老夫去采药。” 大溪村的村民都是些穷得没边儿的,没人认识药材,所以宅基地后面的山上,野生药材还剩很多。 什么牛膝、关防风、白芷、桔梗,到处都是,甚至还有不少黄芪。 四人上山的路上,胡大夫还感叹:“也就是边北要的药材是最近才说征集,再加上这边几个村子也没什么大夫和采药人,否则这山上的药材必定留不下来这么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就跟着老夫一起采药。” 既然要在这座山上搞药桩,那采集这山上原本就生长得很好的药材来移植、种植是最好的。 “好耶!最喜欢和胡爷爷一起玩啦~” “妹妹,你该称呼胡爷爷为师公,不可无礼。” “好嘛哥哥,那你喜欢和师公一起玩吗?” “妹妹,师公是在教娘亲如何辩药行医,这不是玩。” “好嘛好嘛,哥哥你可以不当小夫子了吗?不然我下次让师公不带你了哟~” 两个小豆丁一路热热闹闹的,开心得很。 但程若安叫苦不迭:“师父啊,我可没闲着,我这一天天的,都没个休息的。” 原以为,现代学医就已经很痛苦了,谁知道古代学医更要命。 背药材、药理就算了,连药材种植也要学。 胡大夫停下步伐,手指虚空点点她:“你个小猢狲,今个儿可是逛了大半天的街,这还不算休息啊?行了,别犯懒,过来这边,我给你说说那关防风怎样采摘和种植。” “哦,来了。”程若安瘪嘴,痛苦面具。 但她心里是明白师父这都是为她好,所以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身体行动还是很诚实的。 她跟胡大夫蹲在一片白花花的草本植物面前,认真学习。 “哇,娘亲这防风的花花长得真好看,白白的像小伞一样哦~”念念看到小花花眼睛都亮了,但她师公没说话,她还是老老实实不敢碰。 是一个乖巧懂礼的好宝宝。 “这防风呢,性微温,味辛、甘,归膀胱、肝、脾经,能用于发表散风,胜湿止痛,也能止痉、止泻。 是风中之圣药,炮制方法有三种,在市场上价格可卖得不低。” 胡大夫说着就开始考校程若安,“可还记得有哪三种炮制方法?” 程若安:“记得,可以生用、炒至焦黄为度,炒至黑色为度……” 胡大夫还要她继续说清楚,每种炮制方法后,防风的用法用途,之后还要给她说怎么采摘和种植,一长串理论听得小丫头站不住。 “行了,先挖吧,下一种药材,我给你讲课,两个小家伙不听就可以去旁边玩一会儿,等我们挖药材再过来就是。”胡大夫摸着胡子说。 这可是解放了司念这个小丫头了,她嘴甜地说了好多“师公最好了”之类的话,就准备拉着司心跑去旁边玩。 走之前,程若安悄悄摸了两根山楂棒棒糖出来,给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个。 “不准跑远了,这是奖励。但老规矩,悄悄吃不准被人发现了。” 司念笑眯了眼睛,点点小脑袋,“嗯呐!” 司心也悄悄将山楂棒棒糖收进了腰带里藏好,然后就手牵手背着小药篓蹲到胡大夫旁边帮忙挖防风了。 挖完了这一片的,四人就往胡大夫记得的,下一个成片药材的地方去。 孩子们在附近玩,胡大夫就给程若安上课,等挖药的时候四人一起挖,挖完再去下一个地方。 如此反复循环,直到夕阳西下,四人才慢慢悠悠下山了。 这座山相当高大,但山脚周围很是平缓。 之前有不少的树,但村子里的各家各户建房、打家具,都在朝廷允许的范围内砍伐了不少,所以剩下的很多都是树桩子,并不遮挡视线。 路上虽然杂草不少,四人里也有老有小,但还是走得相当安全。 等回到他们的宅基地时,程若安就看到有几个工人在重新规地基范围了,看那样子,应该就是要重新挖地基了。 程若安找到司少珩:“行啊你,怎么给司二郎说通的?” 司少珩微微笑着:“我当着大家的面,给他们算了笔账,包括孩子们都劝老二还是按照原先说好的大宅子来建了。” 程若安:“哦?你怎么算的?” 司少珩就蹲在地上,拿树枝耐心地给她再说一遍。 “修建房子的土坯,加上横梁、棚顶,在村里请工人来做活儿的钱,若是按照老二的想法,这次是只需要花十四两不到。 但是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四进大小的土坯房院子,需要三十七两左右。 看着是要多一倍都不止,但却省了日后孩子们要成家、我们几房要分家重新盖房子的多重加盖重建,实则是会省钱。” 程若安听得好笑:“他让步不是因为长远来看会‘省钱’吧,而是因为你提到了以后要分家。” 司少珩点点头:“看破不说破。你们走后没多久刘村长来过,是帮老二找了做家具的师傅过来,我估计…… 最迟明天下午吧,他得求着你把管家权接回去。” 程若安嗤笑一声:“你们司家前头欠我的钱还没还上呢,又打算来掏我的钱袋子了,真可恶啊司总。” 其实哪里都是她的钱,空间里的金山银山,都是司少珩和她一起“黑吃黑”来的。 但她就是嘴巴欠,想逗逗司少珩。 司少珩也配合,他唇角翘起,笑得无奈:“那我说把他们都赶出去,你又不让,我能怎么办呢,安总?” 程若安哼哼道:“要不是为了空间升级需要的声望值,我连你也赶走呢。总之我不管,你得好好约束他们、教育他们。” 第九十九章 把狗骗进门宰 第二天下午,司二郎一听木匠师傅算出来全屋家具需要多少钱之后,爆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什么?!你要三十两?!就打些木头柜子桌子,你要三十两?!”司二郎觉得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 他愤恨地看着木匠师傅,咬牙切齿道:“你不能看着我们是新来的,就跟我耍心眼子吧?以后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实在是这个表情和语气,都带上点威胁的意思了。 木匠师傅也恼了,掰着手指头给他数: “五个大衣柜,七个木架子,七个大箱笼,五张方桌,一张八仙桌,一个书桌、一个书柜,六把椅子,十条凳子,这么老些东西,你都哪里去打不要三十多两银子? 况且你还要加急,等你们房子十天盖好,东西我就要给你交出来。 就因为是一个村儿的,我都没收你的加急费,你还嫌我耍心眼子?” 木匠师傅牛,他家是祖传的手艺,所以家中两个儿子,还有上门女婿都是他带出来的,都跟着他打下手。 牛师傅是最早跟着刘村长来大溪村落户的,手艺好,用料实在。 实在条件差劲的人家,他都会让人自己去砍树,用新木直接换他家晾晒好的木头。 所以村子里谁家要打个什么家具,都是找他。 可以说口碑相当好了,在村子里也是受人敬重的,谁知道在司二郎这儿反而被怀疑耍了心眼。 牛师傅说完,当场就不干了,带着两个儿子和女婿就转身走。 他回去就要告诉村长,这家人哪里值得帮忙了? 简直比其他落魄户还要抠门! 人家是穷得揭不开锅所以抠门,他们家有三辆马车还那么抠,抠就算了,说话还难听! 李氏一看木匠师傅要走,就赶紧来劝,她是妇人不好上去拉扯阻拦,就让二栓二柱去抱住牛师傅和他大儿子的腿。 “牛师傅牛师傅,别气啊,我家那口子不是那个意思……” 牛二脸都气红了,“什么不是那个意思!他自己亲口说的!” 老实本分的手艺人被人说在吃饭的把式上“耍心眼子”,纯纯就是侮辱! 李氏赔着笑脸,“没有没有,我……他……我男人中午是猪油饭吃多了,懵了脑子!你们别和他计较,都是乡里乡亲的……” 司二郎差点被她这话气个倒仰。 这个婆娘还敢提中午的猪油拌饭! 家里都什么光景了,什么日子还敢让林氏做猪油饭? 虽然是九成的糙米一成的白米,但那也是奢侈了! 但李氏帮忙劝着木匠也是好的,免得他刚刚一时激动说的话被传去了,不好听。 司二郎深吸一口气,堆出一个笑脸,“是是是,我就是猪油蒙了心,胸闷气短难受得慌,说话才失了分寸,牛师傅你们别往心里去……咱们再商量商量,看看这全屋置办下来能否压到二十两银子,成不?” 牛师傅是真不想接这家的活儿了,但偏司二郎又拿村长的话出来说事:“刘村长也给你们都说过吧,我们家是逃难来的,真真是什么家当都没带出来。 别看我家有马车,那是为了躲那瘟疫,拿的我老娘还有几个弟妹,我媳妇儿的嫁妆钱出来置办的,都是为了保命。 日后也要靠这马车做营生,才能将将过活,所以……我们自然是想能省则省的……” 牛师傅的脸色还是不好,但是终归是没说要走了。 “价钱真压不下来,要不你们就减少些东西。” 闻言,司二郎眼珠子转了转,李氏赶紧扯了扯他衣袖,低声道:“不能再减了!这都是按各屋给置办的,你总不能让大牛大虎大花,都那么大的孩子住一个屋吧? 也不能让二栓二柱跟我们住一个屋吧!?” 不算堂屋、柴房灶屋茅房那些,屋子一共是起了九间的,按照一房两间,外加赵氏的屋子。 地基是挖了两亩的范围出来,但没有按照城里人那种四进宅院的格局来建造。 规划是五个部分,中间的是堂屋和主屋,也就是赵氏住的地方。 四房人各自的屋子就是对称着堂屋来建,这会儿看着是个大整体,但分家的时候直接在每房屋子外起个墙,就能互不打扰了。 李氏接着劝他:“当家的,你这才接手管家,总不能做得太过分了吧?屋子都分好了,你也不能让哪一房的房间里连个家具都没有,只有炕吧?!” 她虽然也想司二郎当家,给他们这房多捞点好处和油水,但……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太不当人了吧? “你也说了!还有起炕的钱呢,我那边可是给了定钱要起七个炕的,人家起好了,我就得给出去三十五两银子! 你知道中公钱袋子里还剩多少了吗?这家具这么造,那炕钱我就结不出来了!” 李氏震惊:“一个炕要五两银啊?!” 那不是泥砖堆起来的东西吗? 就是能烧热,咋能这么贵! 比乡下打张架子床都贵了! 牛师傅看这两夫妻商量个没完,想着可能也真是没钱了,就提议说:“要不你家就别打桌子椅子凳子之类,抬木板垫点泥砖也能当桌子。 把那衣柜也都换成箱笼,箱笼底下也垫泥砖,这样架高了也不容易受潮了。 也是大溪村山多,冬天前后都容易潮湿,不然你们连箱笼都不用打了,直接做衣架子……” 牛二在旁边哼哼:“爹,你别给算了,回头又说你心眼多。您再算也算不掉三十两银子去,可别忘了,他们家的门窗可还是没打呢!” 司二郎:“啥?门框和窗框还要单独给钱?!” 李氏:?? 不是,你震惊啥? 咱们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她还没问,就听司二郎说:“那门窗框也不用怎么费功夫,我寻思着,木料我们自己找来,牛师傅,你们打家具的时候,就顺手给打了呗。” 牛师傅眼睛都瞪大了。 怒火蹭蹭往上蹿,但就是想不到该怎么骂这个抠搜鬼! “你……你简直……” “不要脸!”牛二直接帮他爹骂了出来,“爹,这家生意我们不做了,走!大哥,妹夫,我们走!真是,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可是你们自己家的房子,怎么倒想着从我们身上扒拉钱了?” “来之前村长说的好好的,这家的生意不会亏了我们,结果呢?是把狗骗进门宰啊!” 完成上午采药任务归来的程若安,老远就听到牛二在扯着嗓子骂。 司家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出去干活儿了,所以牛二骂的谁,程若安还没走近就已经知道了。 第一百章 谁给你的脸 程若安反身就想走。 虽然是司少珩算好了今天老二会把管家权还回来,但程若安觉得肯定不是现在。 现在明显谁接手那个钱袋子,谁就是冤种! 但后面跟着一起回来的司心和司念看她突然转身,司念还大咧咧地喊了声:“娘亲,到家啦~你要去哪里?” 程若安:…… 果然下一瞬,李氏已经蹿到了程若安面前来,“三弟妹快救救我们司家的名声吧!” “二嫂你哪里的话,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救不救家族名声的。”程若安咬牙笑着把李氏死扣着自己胳膊的手掰开。 “你二嫂说你行你就行,三弟妹你嘴甜,快来帮着二哥二嫂劝劝牛师傅。”司二郎不要脸的命令程若安,“我们嘴笨,给牛师傅惹出好大的气来。” 程若安真服了。 这会儿恰好司少珩架着马车带赵氏去镇上医馆抓药去了,司四郎和林氏在山上砍树,眼下家中能算长辈的只有胡大夫一个,但他也不是司家人。 真要是司二郎张嘴喷粪,程若安没个人帮她撑腰,还真不好骂回去。 不然前头的面子功夫就白做了。 程若安保持着“客服式假笑”向牛师傅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心说: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了人家牛师傅一家吃司老二的亏啊。 劝个屁。 程若安嗤笑一声,直接将悍妇名称贯彻到底了:“前些日婆母还让二哥你去找大夫扎几针,看来你是压根没去啊? 但凡你脑子清醒点也不可能跟人牛师傅说出这些话来啊。” 简而言之:别理他,他脑子有病。 程若安才不管司二郎怎么气红了脸,抄起袖子要跟她算账,她只笑呵呵跟牛师傅一家说:“我们家条件确实差,但那也不是让你们吃亏的理由。 这样我们家定下的这些物什你们只先记着,不做。 赶工主要赶那门窗,不管多少钱,我家就算是打欠条会给的。 只是烦请牛师傅、牛家兄弟们多担待了,你们也知道,这屋子总不能没门窗的。” 牛师傅和牛二对视一眼,心里都消了不少气。 牛家就牛二嘴皮子利索些,他得了老爹授意,开口问道:“那其他记下的那些东西,回头做吗?” “我们自然是想要的,只是晚些时候等我家男人和婆母回来了,我得问问他们,至少先把三十两凑齐了,我们才好意思劳烦师傅们做啊。” 程若安说话声音轻轻软软,脸上还带着得体的笑,字字句句都得体,牛家人还能听得不熨帖吗? 说到底,也都是一个村子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没必要才落户就搞坏了关系。 牛师傅心里这么想着,就说:“那行,按你说的来。虽然你们家当家人是你二伯哥,但你婆母还在,她肯定是能管住他的。” 说完他还瞪了眼司二郎。 司二郎:??? 你个搓木头的爆眼子老头,你瞪我做什么?! 但李氏死死抱住了司二郎的腰身,把他拖离远了,让他根本没办法靠近程若安和牛家人那边。 牛二看了眼远处面目可憎的司二郎,冷呵一声跟程若安说:“你们家也不是没人了,怎就轮到你二伯哥那样‘生病’的人来掌家。 男人管什么家,合该只管地里的活计、外头的工!” 程若安眉毛稍稍挑了挑。 嗯? 意外之喜? 她没想到牛家人这么明事理,没有直接缠着她要钱才肯赶工。 并且还直接顺着她的说法,就否定司二郎的当家地位。 这不得好好利用? 程若安颔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牛家兄弟说得有道理,只是……哎,不说了不说了,我这儿有自个儿搓的艾条,不值什么钱,你们要是不嫌弃,就拿回去薰薰胳膊、腿之类的关节处。 我听你们说这村里,冬季前后湿气重,你们常干活儿,那关节可要好好保护着。” 说着,程若安就从胡大夫晒药材的那个窝棚里捡了七八根艾条出来。 一般来说,相邻间互相见礼,肯定是要撕吧一下的。 就算是假装礼貌拒绝,也是要推拒一下的。 但牛家人没见过这样子用硬纸裹成长条的草药棒子,直接就接过来,翻来翻去看得稀奇。 程若安便给他们详细说了下艾条的用法,几人一听里面还有药材,直呼贵重不敢收。 但程若安怎么肯放过这种刷相邻好感度的机会呢,她反复说:“这就是我跟着我师父随便倒腾出来的小东西,草药也是山里四处找的,真不值什么钱。 牛师傅,您老要是不手下,我男人和我婆母回来知道了,定是要说我的。 毕竟我家二伯哥让我来劝说劝说你们呢……” 牛师傅看程若安和自家闺女一般大的年纪,想着她没自家闺女这么好命能招赘,还要在婆母和当家的二伯哥手下讨生活,也是不容易。 再加上,听她说起来,这艾条简单好用,听起来就有用。 也就不撕吧了,直接让牛大把东西收下。 “行,司三娘子,你家的木工活儿我们就按你说的这样安排。 但门窗得等屋子雏形搭起来了,才能做,即便是只做门窗,你家要用的木材也不少,我们就先回去帮你们烘木材了!” “好。谢谢牛师傅了。” 刚送走牛家人,李氏手上一松,司二郎就气冲冲跑过来了。 “程氏!你刚刚跟他们说什么了?!你还给他们拿什么东西了?!你可知道眼下家里什么光景,你还随随便便拿东西做人情是吧? 哪户人家养得起你这样手大的媳妇儿,等老三回……” 啪! 司二郎话还没说完,一张字据就被拍到了他脸上。 程若安的手按在字据上。 远远看去,就是程若安一把把她二伯哥的脸给抓住了一样。 不过那边赶工盖房子的工人是看不到这边窝棚周围的情况的。 程若安面无表情地跟司二郎说:“等老三回来如何? 让他休了我? 你大可去跟他说,你看他敢不敢跟我提个休字! 让你管两天家,你还真当自己是碟菜了? 我是看在心哥儿和念念的面子上,才喊你一声‘他二叔’,要不是因为孩子们,你司二郎就等着衙门里的官差来抓你去蹲牢狱吧! 还欠着我上百两没还,谁给你的脸对着我吆五喝六的?” 全家人都不在家,程若安有什么必要对司二郎这个“家族刺头”和颜悦色? 都说一力降十会。 只要长辈晚辈外人都不在。 程若安就拿这张欠条,就能把司二郎给摁死了爬不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去吧,少年! 司二郎咬牙切齿地把字据从脸上扯下来,面目狰狞的直接把它撕个粉碎。 “程若安!这本来就是你和老三骗我签的,我哪里欠你这么多钱?!” 他满脑子想的就是撕碎了,程若安就没办法要挟他了。 但程若安只是后撤一步,抄着手看他无能狂怒地撕字据。 “我看你还拿什么去衙门告我欠钱不还!去告啊,去告我啊,你个毒妇!”司二郎一边撕一边咆哮。 等他撕完后,程若安又拿出了三四张一模一样的字据来。 冷笑着丢他身上,“很喜欢撕纸玩?我这儿还有,拿去玩吧,别来烦老娘制药,滚。” 程若安说完,就背着自己的药篓,牵着两个小豆丁进去胡大夫的药庐窝棚了。 两个孩子进去后就抱住程若安的大腿,激动不已。 司念:“娘亲你刚刚好……好腻害!最凶凶的二叔都拿你没办法也~” 小姑娘只这段时间跟着司少珩认了些字,脑子里还没能生成其他的赞美之词。 但司心不一样,小古板也难掩激动,一不小心就流露出孩子天性来。 “娘亲刚刚的震慑住二叔的举措是飒爽!英姿飒爽!前面调和木匠师傅和我们家的矛盾时,也很厉害,虽然是温温柔柔的说话,但是那是收买了人心! 妹妹你等着看叭,之后‘司家三娘子会做人’的说法一定会在村子里传开的!” 司心紧紧抱住娘亲的大腿,抬头看她,那亮闪闪的大眼睛里满是对母亲的孺慕和崇拜! 他的娘亲自从地动被房梁砸了之后,就好像脱胎换骨一样。 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沉默不语、默默垂泪。 他……他好喜欢现在的娘亲呀! 程若安蹲下来放背上的药篓,顺便一边一个的搂住他们。 她在两个孩子脸上都贴贴一下,笑着说:“别以为你们嘴甜就不用帮娘亲炮制药材了,赶紧的,把上午采好的药材都捯饬出来,不然下午你们师公回来,我们娘仨都得挨手板子。” “嘿嘿,好呢~” “嗯嗯,我来帮娘亲!” 母子三人在药庐棚子进进出出,忙得团团转。 都把抓着几张字据的司二郎当空气一样。 司二郎看到那些誊抄后的字据目眦欲裂。 这些都不是他签字画押,还有赵氏在见证人签字的那张借据! 程若安居然为了防着他找各种机会撕毁借据,居然准备了这么多份假的。 她居然一早就防着他了! “她怎么会有这种脑子?一定是老三教的,一定是!” 司二郎气得把几张字据揉成一团,直接去套了一架马车,要去县城找到司三郎问个清楚。 大家都是兄弟,他怎么能这样? 司二郎的脑子是有些小聪明,但那种小聪明和之前司四郎只带着媳妇儿女儿好好过日子,完全不牵扯大房二房欺负原主程氏的那种“清醒通透”一样。 但只是比普通容易被愚弄、被引导的村民、百姓好一点点。 因为司家祖上出过有功名的人,一直注重后代的开蒙问题。 再加上基因遗传,就导致他们比未开智的百姓好多了。 这只是一个比较级的聪明。 都不说遇上司少珩这种现代豪门专门培养出来的掌权者了,就是遇到程若安这种从小在孤儿院勾心斗角,后来嫁进豪门又知道藏拙避祸的聪明人,司二郎的那点子小机灵根本就不顶用。 程若安看司二郎在外头大树下套车,也没叫他,管他要怎么作呢。 晚上等大家回来,她自然要给大家说一说,他不打算给大家打家具这回事。 司二郎就等着在大家埋怨的眼神中,被迫考虑下教出管家权来吧。 但一转头,程若安就看到大虎背着一捆柴从后山上另一条路上下来,那是去捡柴火的路。 她连忙叫住:“大虎,你二叔要出去,你让他送你去县城找齐镖头啊。” 今天是齐镖头他们留在松山县的最后一天,也是齐镖头等大虎回复,是否要拜他当师傅的最后一天。 大虎把柴都放好后,犹犹豫豫地走到程若安面前。 “三婶,我……” 其实三叔已经和他聊过了,说如果他自己想要去学武,不管家里其他人支不支持,他和三婶是支持的。 甚至还说,拜师费、学艺钱,他都不用担心,三叔和三婶都给他包了,关键是看他自己想不想去。 要说是以前爹娘都在,大牛也好好的没受伤的话,大虎肯定是想去的。 但现在……整个大房已经没有人能顶起来了。 他要是走了,大姐和小妹怎么办? 还要躺三四个月养伤的大牛又怎么办? 还有爹娘…… 程若安看他这欲言又止、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瞬间想到了司少珩给她说过的——大牛和大虎都很担心司大郎和夏氏。 大虎想不想去学艺,很大程度取决于他爹娘现在是否还好好活着。 “大虎,你爹娘现在肯定好好的,三婶可以发誓,所以你只管想想你自己的意愿,想要给自己挣什么样的前程,然后去做就可以了,好吗?” 程若安宽慰着,“大虎,我和你三叔会一直托人帮你在巴川府找你爹娘的,可以信任我们吗?” “信!我一直信三叔三婶的,但……但我只是觉得,我们大房欠三婶你太多了。”大虎越说,头垂得越低。 以前他娘老欺负三婶,后面还让外祖家偷走三婶那么多的药…… 但偏偏三婶对他们大房几个孩子都太好了。 又是在山寨冒死相救,又是一路上给吃给穿的照顾他们,特别是对大花和大丫,三婶几乎是做到像对待念念妹妹一样的公平。 他怎么好意思,再让三叔三婶拿钱供他学艺? “三婶,我留在家里,还能帮你们干活儿的……”大虎声音明显很沮丧。 “大虎,既然你知道你们大房欠我们三房很多,你就更应该去学艺。学成以后,你才能更好的报答,不是吗?” 程若安颇有些苦口婆心了,“你要是会武了,你三叔之后上京赶考是不是你可以当护卫? 你当镖头了,是不是能赚月银拿回来孝敬我和你三叔? 你学成之后就算不走镖,和现在一样帮家里干活儿,是不是都还能顺便当你弟弟妹妹的护卫了?” 她多说一句,抬起头看她的大虎那眼睛就亮一分,“我真的可以吗?我能学成吗?” 程若安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孩子。 不,不是孩子,他在古代已经算是个少年了。 他模样相当周正,体格子比双胞胎大牛好多了,才十一岁已经快一米六了,在古代算是长得很好的孩子了。 “你可以的!去吧,少年!” 第一百零二章 兑银子 大虎当真跟着司二郎一道坐马车去了县城。 在车上时,司二郎就在问大虎上车之前,在药棚之外,程若安和他说了什么。 大虎也没遮掩,只说三婶和三叔都劝他去跟着齐镖头学艺。 至于三房拿钱帮他交学费这个事儿,三叔一早就跟他说了,别跟家里其他人讲。 只说是他师傅,也就是齐镖头看中他,愿意让他先跟着学艺,学费等他能当镖师之后,在镖局干活,每个月用工钱来还。 不知其中关键的司二郎听大虎说完之后,就一边驾车一边骂骂咧咧。 “你三婶儿倒是做个顺水人情,知道你想去学,就顺嘴说着这些话。 但她半点不为你们大房着想,也不想想你爹娘都不在,你大姐快到说亲的年纪了,你哥要吃上几个月的药之后,还不知道人能不能像以前那样正常的帮着干活儿。 还有你小妹还那么小,就你一个能等顶门立户的,你走了,大房其他人怎么办?” 大虎听得心头烦躁,直接反问:“二叔,如果是二栓或者二柱有这样不要钱就能学艺的机会,你也会劝他们为家里着想,别去学艺吗?” “那当然不……”司二郎脱口而出,但话锋一转,“你们情况又不一样。 二房还有我和你二婶在,少了他们俩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大虎耸耸肩:“不管情况一不一样,但我大姐和我哥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有这个大好机会学艺,那就去。 至于大房的门户问题……二叔,我们司家不还没分家吗? 为什么一定要扯几房、几房的话头呢? 司家有二叔三叔四叔你们撑着,怎么也不需要我一个小辈来顶着门楣吧? 再说了,我们大房如何,那都应该是我爹娘关心的事,是他们要负责的事。 如今他们只是不见了,不是死了。 二叔,你那些劝我的话,听着怪的很。” 司二郎:…… 他以前就知道整个大房里,嘴皮子利索的除了夏氏也就是大虎。 但没想到经过一路逃难,现在大虎这口条可是更厉害了。 大虎去镖局学艺这件事,这人去不去,对他们二房影响也不算大。 家里的地开荒出来,那也是大家一起种,就少一个大虎,问题不大。 司二郎决定不再多嘴,沉默是金。 就这样,马车一路安安静静,晃晃悠悠驶向县城。 而县城那头,司少珩带着赵氏去医馆,按照胡大夫的药方捡了药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让医馆给找了个女医来,然后把胡大夫的灸方交给医女,安排好后就跟赵氏说: “娘,今日带你来县城主要就是找女医给你灸一下身上那些胡大夫不方便的穴位的,你就在这儿灸着,我去办点事。” 赵氏啊了一声:“三儿你去办啥事?” “我去帮胡大夫兑点儿现银,他说大溪村潮湿,怕银票放久了坏。” 司少珩的谎话张口就来。 银票自然不是胡大夫的,而是他和程若安两次“打劫”回来的。 而且,银票放空间也不会坏,但不记名银票,多少还是有些风险的,能兑换成现银自然还是换了好。 赵氏一想,有点道理,她赶紧从自己的鞋底摸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来,又把自己的小印递给司少珩。 “那三儿啊,你帮娘也把银子兑了吧。” “好。” 大夏的银票分两种,一种是记名银票,这种银票要拿去钱庄和票号存取银子,不是只看那一张纸就行,而是要看账户主人的小印和银票上的对不对得上。 另一种不记名银票就不需要小印,拿去就能兑银子。 但数额一旦过大,那就上钱庄的小红本本了。 这就意味着,如果官府要查什么大笔银子流向,查到钱庄去,小红本本上的人就是头批要被排查的嫌疑人了。 夫妇二人两次“打劫”,捞到的不记名银票差不多六千多两。 但这一路上他们路过每个补给物资的城池都在兑换,眼下就还剩一千多两的银票没兑了,程若安让他今天出来给兑换成金子,拿回去研究。 毕竟空间里的“小金山”不能就放着生灰。 两人的意思都是,看看大夏的金子和那座小金山的区别,看别墅里的那些金子能不能出手折现。 司少珩走了两家不一样的钱庄,分别把不记名的银票和赵氏的银票给换了。 大夏的金银兑换比例是一比十,司少珩一千二百两的银票换成了两个金钉子和四个银锭子。 赵氏的也就是两个银锭子。 他换好钱,回到医馆找赵氏的时候,正好看到司二郎带着大虎来了。 县城不止一家医馆,但胡大夫让赵氏来县城抓药和灸是告诉了她医馆名字的,百草堂。 是在吃饭时候说的,自然大家都是听到的。 赵氏和司少珩一看到大虎就知道,这孩子是要去找齐镖头了,还没开口说啥呢,司二郎就先说: “大虎你也看过你奶了,让你三叔送你去找齐镖头吧,别耽误了他们行程。” 司少珩眉毛微挑。 显然司二郎是有话要和赵氏说,在支开他呢。 “三叔……”大虎看向司少珩,一脸扭捏。 一旦决定了要去拜师学艺,他就生怕错过了齐镖头他们动身的时间。 司少珩点点头,把赵氏的两锭银子给她,“娘,我先送大虎过去了。” “诶……诶,好,大虎你好好的啊,能跟着你师父走到北地的镖,就记得回家来看看啊。”赵氏揣着自己的两锭银子,眼里有对大孙子的不舍。 但终究也还是没有不舍到掏一个银锭子给大孙子傍身的程度。 大虎丝毫不在意,跟赵氏和司二郎告别后,就跟在司少珩身边走了。 两人一走,司二郎就盯住了赵氏怀里的银锭子,目光难掩贪婪:“娘……” “你要是盯着我的嫁妆银子,那就别叫我娘。”赵氏毫不客气,直接骂。 老子娘骂儿子,需要什么客气。 司二郎:…… “娘,我没有。我是想跟你说,那个程氏啊,她……” 那边司少珩领着大虎走出百草堂所在的那条街后,他就从怀里摸了一锭银子出来,悄悄塞到了大虎的腰带里。 大虎:!!! 他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自家三叔。 但三叔只是淡淡道:“你是半个大人了,淡定、从容是大人该有的样子。” 大虎努力淡定:“我……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三叔。” 这好大一个白胖胖的元宝啊。 得有十两吧? “你要跟着镖头学艺,很久都不能归家,作为傍身钱,五十两不算多。” 大虎:!!! 但偏偏司少珩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一会儿见到齐镖头,我再在他那儿给你放五十两,全给你揣着,怕你丢。” 第一百零三章 偏心的后果 大虎吞了吞口水,把震惊都咽了下去。 但不说话又显得不礼貌,毕竟拿人手短。 想来想去,大虎从心的感叹了一句:“三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话还没说完,就瞅见司少珩眼带疑问地转头看他。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大虎实诚道:“你以前嫌弃我们没读多少书,都是泥腿子,所以你都是用鼻孔看我们的,不会关心我们这些晚辈……甚至,你都不太关心三婶和心哥儿、念妹妹。” “那我现在呢?” “你现在终于拿正眼看家里每一个人了啊,就很好!我们几个孩子私下都说,经历一次地动之后,大家都变了,其中你和三婶变得最多,也最好。” “我也不想变的,但你三婶给得太多了,我没办法。所以你要记得,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不义之财不行。 你要好好努力学艺,以后多赚点钱,你不喜欢谁想要改变谁,就拿钱砸他。” 司少珩不仅在暗戳戳的给大虎灌输,一切好生活都是程若安带来的。 同时也在提点他以后应该怎么对待他爹和他娘。 司少珩已经听程若安吐槽很多次了,还是得将司大郎和夏氏给找回来。 找回来后,就必须让司大郎和夏氏和离。 实在和离不了,要么断亲,要么就把夏氏给圈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不然她的空间时不时就蹦出个-5声望值,这谁受得了。 大虎沉默着,细细思索他三叔说的话,他觉得好有道理。 好像三叔的所有改变就是从三婶接过家里的管家权,拿娘家的钱不停的砸他们司家,开始的。 “好!三叔,我一定多赚钱,砸到我爹妈都听话,到时候你能让他们回家吗?” 司少珩挑眉,心说这孩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等找到你爹娘,他们能不能归家,已经不是我和你三婶说了算了,得看到现在的当家人。” “二叔?”大虎摆摆手很笃定的断言。“二叔一定当不了多久的家,现在家里人不分大小,对他的怨言都已经很深了,你们就等着看吧。” 等司少珩把大虎送去了齐镖头那儿,再回到百草堂接赵氏的时候,他就没有瞅见司二郎在。 但他还没问,赵氏便主动告诉他:“儿啊,家里打门窗、柜子要用不少钱,我刚刚做主,让你二哥将他驾来县城的那辆马车给卖了,三儿,你不会生气吧? 司少珩心里冷笑,但面上不显。 “我生哪门子气?那马车是胡大夫拿钱置办的,你让二哥想着怎么跟胡大夫解释就行。 只是那马匹的契还在胡大夫手上呢,二哥敢私下找人卖了马车? 那胡大夫要是报官,二哥跑不了,要被抓。” 赵氏一听这人就慌了,“这马怎么还有契的?” 村里边除了牛是必须要到官府立契的,什么骡子、驴这些又能干活儿又能拉车的牲口,那都是不需要立契。 “这马匹又不能用来犁地,它只是用来拉拉车,这玩意儿的买卖怎么就需要跟官府报备啦?” “因为它贵呀。” 赵氏颤声问道:“多……多少?” “四匹马,当时胡大夫是花了一千多辆给给买的……娘!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娘晕过去了!” 司少珩也是有些无语的。 他跟赵氏说这些,目的不是为了吓晕他的,只是让她知道,不跟家里其他人打招呼,随随便便听了某个儿子的话就做决定,后果有可能多严重。 以前赵氏偏心原主司三郎时候也是这样。 只要司三郎给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然后再用大家长的身份,去压着其他孩子照着做。 现在她觉得司少珩变了,变得无脑袒护程氏,伤了她的心,她就开始偏心二郎这个她第二喜欢的儿子。 所以才会明知道司二郎有些话说得不对,有些事做得难看,她还是偏袒着。 司少珩才不惯着。 你喜欢偏心,那我就让你看到偏心没有好果子吃。 赵氏被扎了针,悠悠醒来,醒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司少珩哭诉: “你们怎么没早说,这马是有契的?你赶紧去拦着你二哥,别让他卖呀,这要是真被胡大夫给告上官府可怎么得了?” 司少珩冷笑,“要是没契就可以随便卖了?” 赵氏脱口而出,“那自家的东西,怎么就不能我这个当老娘的做主卖了?” 司少珩气笑了:“可这压根儿就不是我们家的东西,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这一路上我们吃的用的都是程家给的,买马车请镖师,那是我娘子师傅给的。 你之前明明也知道的,怎么二哥觉得我们是骗他的,你就信了是吧?那就等着官府找上门吧。 我可提醒你,娘。 这要是被官府给找上门了,我之后也就别想继续科考了。” 说完,司少珩还自己小声嘟囔着:“那边跟司家宗族都撕破脸了,就是为了能落个户,我能好好地参加科考,谁知道就这么轻而易举就给我毁了。” 赵氏:…… 她还能说什么?除了哭,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好在司二郎根本就没能将马车给卖掉。 或者说车厢能卖掉,但马没有契是根本不可能卖出去的。 大夏律法规定的,马匹属于战略物资,没有哪个车马行敢随便买卖。 而司二郎才到松山县,人生地不熟,也没办法找私人路子,低价卖掉。 回村的路上,司少珩的马车走在前头,赵氏在他车上。 司二郎的马车在他后面老远。 司二郎原本是想,既然卖不掉马车,那也不能白跑一趟,他好歹拉几个人回村,赚几个车费,把这一来一去的消耗给捞回来。 这马草还是家里几个孩子,天天去后头老山上给挖的,不给家里的马吃,拿出去卖还能卖个二三十文的。 司二郎想得很美好,顺道拉客赚个马草钱,但谁知大溪村是出了名的穷人村,压根儿没几个人愿意舍得掏钱坐马车。 等司少珩带着赵氏回了村,把村里人编排他们司家“没钱还打肿脸充胖子”、“初来乍到就想占村里人便宜”的话都听了个遍,司二郎还在驾着马车沿途叫喊: “坐马车回大溪村了喂,半程两文,全程三文就可以享受富人才能坐的马车了喂!” 第一百零四章 回娘家发财去 赵氏听村里说司二郎和人家木匠师傅砍价时候的那样子,听得又快要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关键是这些人还是到他们家门前来说的! “程氏,林氏,你们还不赶紧去把人撵人?!就由着他们在我们门口说这些,不要脸的吗?!”赵氏在自己的窝棚里,气得抓着被子咬。 她连窝棚帘子都不敢掀起来! 赵氏的窝棚就在药棚子的另一侧,她进去之前就看到程若安在煮药,林氏在旁边碾药。 程若安在捯饬着药汁,根本没功夫管赵氏,只嘴上随便应着:“婆母,我们家房子没盖起来呢,也没院子,这会儿就是一片空地,那些乡亲都是给她们男人、儿子送夕食过来的,我们怎么赶啊。 人家家人还在帮我们干活儿呢。” “帮我们干活儿还说我们家坏话?都是白眼狼吗?!不行,让村长换人,给我们家换工人!这些屋头婆娘嘴碎的男人,都不准来我们家上工修房子了!” 程若安听得翻白眼。 赵氏这是天晴了,病好了,她又觉得她行了? 怎么又开始觉得自己是“乡下皇太后”了呢? 程若安:“婆母,就我们给人开的这工钱,人家能来都是看在村长的面子上了,你还让村长给叫回去呢。” 赵氏:…… 她就不该和老三媳妇儿说话! 每次一说话,这个程氏都半点不顾念她老婆子是个病人! 什么扎心的话都敢说! “老四媳妇儿,你去,你去帮我叫村长来!” “婆母,我……”林氏很为难,但还没说完,司四郎就过来直接撩开了赵氏窝棚的帘子。 “娘,我媳妇儿拿了三嫂的工钱,在帮她干活儿呢,你有什么吩咐,我去做,你说。” 赵氏看着一脸疲态的四儿子,哪里还能顾得上拿儿媳妇撒气呢? “我才走了半天,你咋就是这幅鬼样子了?”活像是被女鬼吸了精气似的,萎靡得哟。 司四郎摆摆手:“娘,就算是神仙来了,干这么多活儿,也会成这幅鬼样子。” “家里地都没开出来,哪有这么多活儿……”赵氏满脸不信。 司四郎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给她数。 砍树、劈柴、挑水、盖房子…… 赵氏惊呆了:“怎么盖房子你也要干?我们家不是请了工人了吗?” “别说我了,连二哥和三哥都要帮着干啊。没办法,二哥给工人降了工钱,原本一人一天20文,他给降到了14文,好多人今天就不来了啊……” “老二咋搞的啊?!说好的工钱咋能降啊?!怪不得村里人说得那么难听!” “娘,你也别怪二哥,谁让家里银钱不凑手呢?原以为盖房子和置办家具那些钱是够的,但这北地和巴川府不一样啊,这边屋子里必须垒炕啊,不然冬天得冷死人。 这垒炕的工钱高,我们又没预算进去,这可不就钱不够了吗。 哎,娘,你刚准备让我媳妇儿帮你干嘛去的?” 赵氏:…… 她是想让林氏去找村长来换工人,或者训斥下这些站在她家宅地上说他们家坏话的人,但这会儿知道了司二郎给人工钱一下子降了三成,她哪里还敢找村长啊? 但是这钱不够……那也不是老二的错啊。 老二今天在百草堂可是跟她说了的,程若安给木匠师傅一家人拿了不少礼,那就是说明她还有钱的,有钱怎么不拿出来帮补下家里呢? 而且她还找老四媳妇儿帮她做工?! 那不就还是有钱的吗! 不管怎么说,这还没分家,不管三房四房,那都是司家人。 程氏她怎么能不帮补家里呢? 老二说得对,动儿媳妇的嫁妆银子这事儿说出去确实不好听,但是只要关起门来,一家人的事不往外戳,谁又能知道呢? 赵氏原本犹豫的心,在这瞬间坚定了:“老四,你让你三嫂进来,我有话和她说。” “好咧!”司四郎心里有些小兴奋。 他以为是自己给司二郎上眼药成功了,他娘要让三嫂来接着管家了! 司四郎高高兴兴地把程若安叫进了赵氏的窝棚后,就在外头帮着林氏一起碾药材。 谁知程若安进去没一会儿,就眼睛红红地吸着鼻子出来了。 司四郎:“三嫂,你……你这是咋了?” 林氏手都微抖了,“三嫂,是婆母她……” “没事,你们接着帮我碾药,炉子上的药也帮我看着,别烧干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就倒出来。” 程若安说完就捂着脸哭着跑回了她和司少珩的窝棚里。 司四郎和林氏面面相觑,都非常震惊。 “娘和三嫂说什么了?” “不知道啊,好吓人啊……” 程若安:别怕,我装的。 程若安跑进他们窝棚里,就开始骂骂咧咧,“司少珩你娘是真的疯了吧?她不找个儿子来偏心,这日子是过不下去吗? 那你要不就还是像以前那样吧,管她有没有,伸手问她要。 偏心你总比偏心那个憨包老二好!” 气死她了。 赵氏居然苦口婆心地拿“女德”出来劝诫她! 劝她拿出嫁妆银子帮夫家渡过难关! 司少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下手中的书卷,说:“那要不我直接去给她说,要想你拿银子出来盖房子,就把管家权给你?” 程若安翻了个白眼,“还好心哥儿和念念被师傅带去挖药了,不然听到这些,我这些日子在他们面前立的人设就白立了。 不行,还是得按照我们之前说的。这管家的事儿,可以是你娘求着我做的,但是不能是我们逼着她给出来的。” “那就还得等。我是没想到老二的抠搜心眼子这么多,硬是扛了这么多天,没说他当不了这个家。” 他原以为找工人、找垒炕工匠、打家具,这几件事,一下定司二郎就扛不住了。 没想到。 “要不你就带着孩子去找岳母吧,反正再过几日,我考了县学入门试之后,也要搬去县学住。 姐夫和大姐那边,不是已经在帮你收猪油了? 你顺道把胡大夫也带上。”司少珩半躺在土坯垫起来的简易木床上,手还撑着脑袋,姿态悠闲得很。 程若安瞥他一眼,端起一个大竹筒,吨吨吨地喝了一大口橙汁儿后,就冷哼着说:“我看老二就是知道我们之后一定会做买卖,就等着我们这房的收入一半交到中公去呢。 那我真就不着急接手管家了,就让他扛呗。 我明早就带孩子和师父回娘家去,反正我和师父已经把护手膏的药汁调配好了,我回娘家发财去!” 第一百零五章 连夜跑路 “我明早送你们。”司少珩好笑地看着她,“你哭着从娘的窝棚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回娘家了吧?” “那不然呢?” 程若安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书,叹气道:“你最好是能通过县学的考试,不然我真白忍这么久了!” 就为了司少珩科考的名声,她才在人前忍了又忍。 不然早就用逃难之前,地动之后那种强硬的态度让赵氏交出管家权了。 程若安不介意自掏腰包出来盖房子,总之谁盖的房子归谁,住里面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听她的安排和规划那就行。 现在对于程若安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难事。 谁让她空间里有“金山”。 但直接砸钱给婆母换管家权,但凡有一个人说出去,那这名声可就难听了。 再者,大溪村和司家村离得也没那么远。 都在一个县里,程若安还是担心她们现在就有钱的事儿传到了司家村去。 在司少珩考上真正的功名钱,她就算做生意,也只能做小本买卖来。 实际利润你别管,总之面上看着就只能是小本买卖。 直到晚饭前,司二郎才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哟,二哥,你这是折腾了半下午,赚了多少钱回来呀?”司四郎冷笑着调侃,“家里活儿干不完,请了个帮闲十二文,不知二哥这一下午给帮闲工钱赚回来了没。” 司二郎闻言脸黑得一批:“谁让请帮闲的?!” “娘啊。娘自掏腰包请的,不然这工期日日都完不成,越拖越久,之后都入冬了,我们还住窝棚呢。” 司二郎:…… 他怎么就觉得到了这个大溪村后,他处处不顺呢? 但更不顺的还在后头。 晚上开饭,大家一看又是猪油拌杂粮饭,一个个都没了胃口。 虽然这样的饭食在整个村子里,已经算是顶顶好的了,但对于一路上逃难都吃香喝辣的司家人来说,这相当平平无奇。 二柱扒拉着饭碗,没忍住,就念叨了一句:“又是猪油饭,又是猪油饭,连片菜叶子都没有,这怎么吃得下去?” 林氏脸色不好看,但也勉强挤出个笑,说:“每天大家都干那么重的活儿,不吃点猪油拌饭,哪能有力气?” 李氏瞪二柱一眼,说:“有的吃你就赶紧吃,屁话这么多,以前在百花村还没的猪油饭能吃呢!” “我也没说猪油饭不好!但是加点菜那不是更下饭吗?”二柱委屈。 二栓只能拍拍他的头,“要不给你加点奶腌的萝卜干?” 二柱脑壳摇得像拨浪鼓,满脸都是拒绝:“不要,我不想晚上牙疼。” 赵氏腌的萝卜干,在青山县地动中,就坚挺的存活了下来,并且逃难一路过来,最开始是十斤,现在还剩九斤……光是听这些,就知道它是什么水平了。 硬得能直接当九节鞭甩! 赵氏拿筷子敲了下二柱的头:“少瞎扯淡!赶紧吃!” 之前赵氏还在养病,吃药,所以每日的饭食,都是林氏听胡大夫说的,单独给她煮的白米粥或者野菜粥。 她没有跟大家一起上桌吃过饭,自然不知道家里最近的伙食如何。 这会儿听到孙子的抱怨,她就问做饭的林氏:“这些日子来天天只吃猪油饭吗?为什么连个凉拌野菜、小炒野菜都没有? 这玩意儿又不要钱,怎么没弄点?” 林氏瑟缩道:“我……我没时间去挖。” 赵氏是知道家里大人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忙活,所以只问:“那孩子们?” “孩子们也没时间挖,都要干活儿……” 她听得头晕,想掐人中,转头怒气冲冲看着司二郎:“家里银子缺成这样,你就不能跟老娘说一下?” 司二郎嘴上说:“我怕打扰到娘你养病。” 实则就是怕赵氏动了她自己的假装银子来贴家里。 女人的嫁妆都属于个人财产,要用来做什么就连官府也管不着。 但百年之后,女人的嫁妆归子女。 没有特地留下嘱咐的,就是几个子女平分,但也是能特地留下嘱咐把假装都给某一个子女的。 司二郎觉得,现在他娘最喜欢的就是他,那她那一百两的嫁妆……嘿嘿嘿。 所以那怎么能让她拿出来贴补家里? 不可以。 明明程若安是有钱的,不也能拿出来嘛…… 司二郎看向三房的窝棚,话却是对赵氏说的:“娘,家里确实困难,但我想着我们晚辈能解决的事,就不劳烦你了。 我看三弟妹是宽裕的,毕竟家里人人都忙,但该她的活儿,她还都请人来帮她做了,自己天天跑去老山挖药草。 你看,这每顿饭啊,她也是单独给三郎还有两个孩子单独做的。” 在棚里开小灶的一家四口:…… 程若安忍住想摔碗的冲动,皱眉看着司少珩。 司少珩:…… “我现在就去套车,我送你们娘仨回岳母那儿。” 他麻溜地放下碗筷,钻出窝棚。 程若安收回自己想杀人的目光,“算你识趣。心哥儿,念念,收拾你们自己的小包袱,我们去姥姥的大宅子住!” “好呀好呀~” 听着司二郎的话,赵氏也看着三房的棚,眼神复杂地沉思着。 逼儿媳妇拿嫁妆出来这种事…… 司四郎都听笑了,“说来说去,这么多天了,二哥你不还是惦记人家三嫂的嫁妆吗?真好笑。你要人家帮补家里盖房子,那你让娘去请三嫂来管家不就得了。 怎么又要把着中公的钱袋子,又要想着人家的钱?” 说话才能说利索的四妞,都吃着饭饭,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句:“这就是三叔教的,‘我们做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二叔什么都要,羞羞脸。” 大花正在给大丫喂饭,都停下来看着四妞夸了一句:“四妞真聪明,已经会读书了。” 二栓二柱觉得没脸,都劝着说:“对啊爹,不要就还是让三婶当家吧,路上她当家的时候,咱们日子多好啊。” 李氏竟然也嗫嚅着:“孩儿他爹……” 司二郎脸色涨红,气得要冒烟,火山就要喷发的样子。 谁知司少珩竟然撩开了窝棚帘子,出来直接去门口大树下套马车了。 随后,还返回窝棚,把媳妇儿和两个孩子,还有几个大包裹都给挪到了马车上。 赵氏惊呆了:“三儿啊,你这是干啥?!” “我担心我娘子在这儿被你们吃了,我连夜送她回娘家啊。” 众人:??? 第一百零六章 上门求艾条 说完,司少珩就带着妻儿,驾着马车摸黑离开了大溪村。 留下正在窝棚中间吃饭的大家伙们面面相觑。 胡大夫从自己的窝棚出来,手上还端着吃完了饭的碗筷,他将之放进水缸旁的木盆。 叹了口气,幽幽道:“听听你们家二郎说的话,这谁家媳妇儿听了不跑路啊? 就是不知道我徒弟女婿什么时候回来,把我这把老骨头也给接走?” 赵氏一听就急了:“胡大夫,你要走了,我的病咋办呢?” 卒中可不是随便什么大夫都能治的啊。 胡大夫疑惑道:“你又没有给我诊金帮你看病,我这不都是看在我徒弟的面子上,顺带给你治治吗?咋还就成了你们司家的住家大夫了?” 赵氏:…… 这些日子来,她让胡大夫把脉看诊、开方什么的都习惯了。 她还真觉得胡大夫就是他们家的大夫了。 可眼下三儿媳妇跑了,胡大夫也要跟着跑,她丝毫没有理由能把人拦下。 于是赵氏瞪着一双牛眼射向二郎,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那埋怨的意味都快溢出来了。 让你不要把那种心思给摆出来,你怎么就说不听? 司二郎炸毛了,把碗往地上一搁,站起来就嚷嚷:“娘,你这是什么眼神看我? 是我把她逼走的吗?是这个家穷穷的把人吓跑了,这关我什么事? 如果大家都是**协力,有劲往一处使,这个家也不至于这么穷。” 司四郎阴阳怪气的说了句:“你这是想大家的劲儿往一处使嘛?你分明就只是想三嫂她娘家的劲儿往我们家这一处来使。” “老四!”司二郎气得咆哮,“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你!” 恰好这时候木匠家的牛二急吼吼地跑来了。 他进了司家宅地范围,在窝棚区门口他探个脑壳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篝火堆旁边有程若安的身影。 反而看到那讨人厌的司二郎站在中间,他想说的话顿时就哽住了,转身就要走。 赵氏是知道白日里司二郎给人牛家得罪了,赶紧笑着叫住:“牛二师傅,怎么来了不进来喝口水就走啊?进来坐着说,你过来啥事啊?” 说完眼睛朝林氏一瞪:“还不去给倒点热茶水来?没点眼力见儿!” 林氏赶紧放下碗去了。 牛二听人家长辈叫住了,那也只能进去坐着说话了。 “赵婶子,你家三娘子说今晚问了你,之后能给个准话,你家的家具门窗到底怎么打。原本我不该这么急吼吼地上门问,但下午程娘子送的那个艾条,我爹娘用了都说很好。 恰好我娘家舅舅来家里做客,也跟着灸了半条,他觉得好用,就想问程娘子再拿,带回开荒镇去……” 牛家人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又有手艺又老实的人家,司二郎也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才会那么不要脸的企图让人家连打折带送东西的。 牛二还担心赵氏觉得他是上门问人家白拿的,反复叮嘱:“是买,不是白拿,我们家不白占人家便宜的。” 赵氏愣了:“这玩意儿还能卖啊?” 她是知道胡大夫和程若安,经常会拿一些废纸,把草药的碎屑给怎么卷吧卷吧弄成条,说丢了也是浪费,可以拿来熏熏穴位熏熏蚊虫都行。 但是她不知道,这些艾条,程若安也是分类做的,并不是普通的艾草凿成的艾绒做的。 程若安和胡大夫尝试把草药碎按方调配,再加上不影响药性的草绒给做成了艾条,有管清火的,有管除湿的,甚至有能调理脾胃的,只要灸的穴位不出错,效果都很明显。 程若安送给牛家人的,是除风湿的艾条,并且给他们说了主要熏哪两个穴位。 恰好这牛师傅夫妇,和牛二舅舅正好这两天风湿发作,膝盖不利索,今天回去一熏,那效果感觉自然是深有体会了。 “我舅舅家远,外祖父和外祖母也是膝盖疼,他就想一次性多带一些回家,那要二三十根,我家总不能还要程娘子送吧?” 牛二嘴巴利索点儿,但为人性格还是老牛家祖传的良善憨直,有啥话都直接说的。 他挠挠头,“就是不知道这多少钱一根,程娘子在家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能怎么说。 这牛家是要缓和关系的人家,但程若安已经被赵氏和司二郎吓跑了啊,他们怎么叫人? 一个个都沉默着,牛二都要坐不住了。 林氏给他倒了一杯老鹰茶来,牛二端着喝茶的档口,司四郎就去叫了胡大夫出来,“胡大夫,有人上门买药,你出来瞅瞅呢。” 说完就带着自己媳妇儿闺女,回他们的棚子去了。 “奶,我得给大牛喂饭去了,大丫我也带着去了。”大花也抱着大丫去大牛的棚子了。 李氏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也麻溜帮忙收拾碗筷,然后让二栓二柱陪她洗碗去了。 一时间,这篝火堆旁就剩下了赵氏、司二郎,还有牛二。 胡大夫老早就听到牛二说的了,想着这是徒弟要搞好关系的人家,也就把为数不多的库存都拿出来了。 “我徒弟走之前就跟我说了,白日里给你们的是祛湿寒的艾条,这里只有最后的二十八根了,要说卖少不了七文一根,但是这我们也不是做来卖钱的,所以你也别给钱了,以后要是司家有什么事,你们念着点我徒弟的好就是。” 牛二接过艾条,有些懵了。 这接近两百文的东西,程娘子的师傅说送就送了? 但再看看胡大夫这精气神、这气度、这打扮,好像也确实是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的。 毕竟,隔壁小河村的赤脚大夫,给人抓药最便宜都是一百文一副,而这位老大夫看着可比那赤脚大夫医术好太多了。 他帮人看诊应该收很贵吧? 牛二想着也就把这话给问出口了,“程娘子师傅,您给人瞧病是不是很贵啊?我婆娘先前生了孩子,一直身子不好,您去帮忙看看的话,得要多少钱啊?” 胡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老神在在道:“看人情收费。” “啊?” “要是我徒弟让我给瞧的,那百文也可、十文也可,要是没个人情关系的,老夫出诊一次五十两不议价。” 牛二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那我可得让我娘来和程娘子打好关系,不然让我小妹来也行!” “晚咯,我徒弟已经被他们司家人给欺负走咯。” 被胡大夫看诊收费的高价给震惊到失魂儿的赵氏和司二郎这才回过神来。 两人都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胡大夫。 你这话不是在给我们司家树敌吗?! 牛二眉头一皱,不喜地看向了司二郎和赵氏,“你们家是有什么问题呢?不仅欺负同村人,连你们自己家人也欺负?!” 第一百零七章 熬猪油 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新搬来的司家抠门到吓跑儿媳妇。 赵氏再次一病不起。 当然,她是装的。 面子都丢完了,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可以帮司二郎守着工人们干活。 当然是装病躺在自己的窝棚里不出去,那张老脸才能保得住。 胡大夫知道她是装的,也就连日常的平安脉都没帮她看了。 只在司少珩回来收拾东西,顺便接他去黄杨镇的时候,胡大夫给赵氏留了一瓶药丸。 “你这脑卒中的几率大,你就自己心宽着点,能不生气就别生气,实在没控制住气上头了,就吃两粒这药丸,再让四郎到黄杨镇上来叫我就行。” 说完就走,一刻不停留,不给赵氏一点点寻医问药的机会。 “三弟,你这搬上车的东西,是程氏的还是你的?”司二郎站在马车旁,看着司少珩搬上搬下的。 外面怎么说他气走了弟媳妇,他不管。 反正脸皮薄的人发不了财。 但司三郎是他弟,是全家供着的读书人! 就算他媳妇儿跑了,他也不能跟着去,只能留在家里,好好备考,日后光宗耀祖。 他当着来来往往的工人,大声问那话的意思,就是在点司少珩——你别想着跟着你媳妇儿去她娘家住! 但司少珩能理他吗? 司少珩抬眸,只凉薄地扫他一眼,“程家给我请了先生讲学,助我几日后能考上县学。怎么,二哥不想我去?” 司二郎:…… 他还能说什么?! 有钱了不起啊?! 有钱怎么不帮补下婆家啊! 有工人路过听到司少珩的话,大笑着直呼他运气好,找了个有助力的好岳家啊。 “说到司家三郎的岳家,不是也落户在我们村的吗?那宅地就在司家的旁边呢,怎么一次没见来过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还问村长那程家要不要雇人盖屋来着呢,村长说程家是落户在村里了,但房子不着急盖,人家在镇上做生意,买的有宅子呢!” “嚯,在镇上买宅子啦?富户啊!” “要不听牛家的说,司三郎家的程娘子大方又懂礼呢,看看人家富户家养出来的闺女,那能不大方懂礼吗?” “哈哈哈,怪不得程娘子被司家二郎抠门吓跑了,这肯定是司二郎看上弟媳妇家的家底,让人家捞娘家补贴婆家了吧?” 工人们一边干活儿,一边聊着司家的八卦。 就当着监工的司二郎聊。 纯纯贴脸开大。 不怕被司二郎收回活儿,赶走吗? 嗤。 巴不得呢! 要不是村长说什么一个村的要“守望相助”,别让司家人冬天来了冻死在窝棚里,谁愿意来他家卖一天力气赚个十二文啊?! 去县城码头扛大包,哪怕是淡季一天都五十文呢。 司二郎被他们这些毫不忌讳的玩笑话,说得面红耳赤,不是羞臊,是气的。 转身就去了赵氏的窝棚里,耷拉着脸,嘴角一垮就喊:“娘……三弟他们……” 司少珩搬完自己的书箱、衣服,还有娘仨留下的东西,再去帮胡大夫搬东西。 全都搬完了也没见司二郎从赵氏窝棚里出来。 他忍不住嗤笑:“没看出来,老二还是个妈宝男?” 他嘀咕这声,被马车上的胡大夫听到了,胡大夫也撩开帘子看了眼,啧啧道:“你二哥这样的,就是我徒弟说的那‘告状精’吧?” 司少珩唇角勾了勾:“是吧。不用管他。胡大夫,我们启程了。” “好。” 其实昨晚司少珩送娘仨过去的时候,是没打算自己也搬过去的,毕竟要老去丈母娘家里,他担心给赵氏气偏瘫了。 但昨晚过去之后,那程家的气氛真正是让他舍不得走,也就在那边留下过夜了。 程若安在新买的程宅里有自己的院子,院子里除了宽敞的堂屋带里间,还有个小书房和姊妹住的小厢房。 程若安要带着孩子们睡,就让他自己看是去书房还是小厢房安置。 司少珩自然直接选了书房。 进了书房,司少珩才发现,那书架柜子里竟然还有好些本“科举教科书”。 是宅子原来的主人搬家没带走的,三百千,《论语》之类的。 要说书在古代是很贵的,但这种基础教科书,还是不知名的书生誊抄的,也就两三两银子一本。 只是司少珩在上面还看到了一些注解,以他在原主记忆里知道的科举相关来看,这些注解都挺值得一看的。 再加上他也舍不得孩子,以及程若安,也就自己找好了借口,借着回来接胡大夫,就一起搬过去得了。 到了黄杨镇程家。 司少珩驾马车从后门进,直接将胡大夫送到了客苑。 胡大夫的药材、瓶瓶罐罐不少,这方便他们卸货。 一顿收拾后,是邵阳来接胡大夫去找程若安的。 “胡大夫,小妹和大家都在后院灶房熬猪油,药炉子也在那边熬着,您跟我来?” 胡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得看不见眼:“她个小猢狲,居然这就开始动工了,怎地就这么急,也不等老夫到了再说。” 司少珩:“岳母昨日就把人买回来了,姐夫也收了不少板油回来,若安就说一切就绪的话,就一边做着基本工作,一边等你。 你是把关做护手膏的药汁调配的,总不好让你跟着一起熬猪油。” 他说着,还很有眼力见儿的帮胡大夫背上他装医术和药瓶的那个医箱,然后恭谦地请着胡大夫走前头。 后院。 程若安穿着一身自制的“工作服”,指挥着一个膀大腰粗的婆子,在大铁锅里搅拌着猪油。 “对,张婶,就这样,朝着一个方向,力道均匀的搅拌就行,你搅再快,这板油也不会化得快的。” “二姑娘,这火就不能大一些吗?”张婶是个急性子,做什么都风风火火的手脚麻利得很。 这会儿被程若安交代的这活儿慢慢磨得浑身难受。 她都有些急了。 甚至想挠头。 可身上穿着二小姐说的这什么“工作服”,头上也都用头巾给包得紧紧实实的,她想抠脑壳都抠不到。 程若安很严肃:“不能添火!以后你都得记住了,就是个火候。你不嫌累的话,少一分火可以,但是多半分那都是不行的,不然,我可得扣你的奖金。” 灶下火候是程若安今天一大早就一点点试出来,属于中小火,这样猪板油能熬化,但不会出现焦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