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飘渺》 第一章纸上谈兵 “话说这九州天下本是乱世纷争,九州十二国,都盼问鼎中原,这也导致了百年战乱不止,这天下兴亡都是苍生受苦。 但乱世也是英雄辈出,其中九圣四王一大帝就是英雄中的响当当的人杰。 处于九州以北的周夏国,本是及其弱小的存在。可天佑周夏,人杰四王之首的戾慈王元耀同九圣法圣不可为,对周夏国进行了百年变革改制。旧周夏国通过改制,国力远超其余十二国。 在二百三十五年前的一日,周夏旧王都浔阳那天本是晴空万里。突随着一声啼哭,王都电闪雷鸣,紫气环绕在凤栖殿周围,天上云雾里现九条五爪金龙在宫殿上盘旋,千古一帝雄主周夏太宗元钰大帝就诞生了。 元钰大帝在位期间,统治周夏覆灭其余十一国。结束了九州百年乱战,问鼎天下,福泽苍生黎民百姓,从此九州天下只有周夏一朝!” “好!好!”随着周围此起彼伏到叫好声,说书先生挥手收扇,清了清嗓子喝了口桌面上的茶,然后向着茶馆众客鞠躬“欲知少年元钰大帝与同是年少的兵圣李国公相遇会发生何事,请众听下回分解!” 台上说书先生刚说罢,一锭银元宝摔到了说书先生桌前,茶馆众人眼光聚向扔银元宝之人,要知道一锭银元宝基本是平常人家小半年的收入了。 眼光聚集之处,是一位手持玉扇掩面的白衣少年。 少年端坐在茶馆角落,手握着白玉扇,扇坠儿上挂着一颗青绿至极的翡翠,扇面上提着“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 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左右,一身白衣素雅,身体十分壮实,深色束发冠随意的扎在头上。少年虽以扇遮面,但能看出他的双目极是漂亮,他的双眼眼角微翘,睫毛奇长如同女子一般,眼睛宛若桃花两朵,眼角周围若隐若现的带着几分红晕,眼神中带着几丝种勾人的神采。说书先生向着白衣少年重重行礼,少年微微点头。 少年又听书一阵,五个壮硕的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五名男子都是一身利索黑衣,腰带上挂着长剑“岭虹少爷,国公大人要见您!”为首一人低头伏耳在少年身后密语。白衣少年李岭虹神情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扇子“知道了,退下吧!”话音未落,五名黑衣男子便消失在了茶馆之中。 李岭虹站在镇国公府正门外一脸无奈。镇国公,周夏王朝世袭五公之一。当初李家先人作为九州十二国里的韩玉国大世家,韩玉国主听信权臣徐三笑下令灭李家满门。李家唯一幸存后人那时正在周游其余列国,免与一死却是无国无家,幸免一难的少年就是后世人称之为兵圣的李农。年少的他出逃至周夏国,遇到了少年元钰。 几十年后李农成为周夏国大将,指挥周夏将士立克十二国。并且亲手斩下韩玉国主和徐三笑全家的头颅报仇。后来元钰入主九州称帝,御赐李农镇国公其后人世袭爵位。 再说镇国公府正门,深色巨大的楠木门上雕刻着一对瞪眼巨虎,门外立着八头汉白大石狮,各各张牙舞爪俩俩向望。红色的门匾上提着:镇国威武公府,六个金灿灿大字,气派无比。镇国公府邸守门官兵十人,手持长矛披挂黑甲排列在大门两侧。这些守门卫兵,都是从守帝宫的御林部队中挑选出来的。 李岭虹将玉扇合拢插在腰间,靠近其中一守卫问到“小武,小武,我爹今天是不是有啥不对的呢?” 门卫中较为瘦小的小武,悄悄的看了一眼张岭虹,又四周望了一圈小声说“回少爷的话,国公今天上早朝回来后一脸严肃。”言罢,小武就再不作声。 本想从正门进的李岭虹,听到小武的话,索性收住准备迈进门的腿。 李岭虹绕了公爵府一大圈,绕到了国公府邸后围墙。后围墙上立着一矮小破石门,这下石门是给镇国公府下人们进出设立的,李岭虹抬手极不情愿的敲了敲下石门。 敲了许久,一阵吼叫声穿出石门“催命呢!催命呢?能不能小点声敲,咋不把你呢贱手敲断呢!”伴随着吼声石门也打开了,来开门的是管买菜的王婆子,王婆子看到李岭虹先是大吃一惊,随后惊恐的迎着李岭虹进门。 “老身糊涂,竟顶撞了少爷您。”王婆子话语中充满这不安“没事儿,以后本少爷也不大可能敲着石门,把手敲断固然不好。”李林虹和王婆子打趣,语气中充满了戏谑。 镇国公府内巨大无比房子林立,下石门几条鹅卵石小道上面仆人和婢女来回走动。李岭虹一路和下人打听国公情绪,他现在也是心中疑惑,这他平时夜夜不归府,他爹也不多问一句,偏偏今天却派人来找他回府,还一脸严肃而且刚问过下人,他从下朝到现在没出过书房。 他一边想一边渡步走向静思书房,一声清脆的“少爷吉祥!”打断了他思绪,静思房门外的婢女黄鹂低头向张岭虹行礼。黄鹂一双圆噔噔的杏眼看地,雪白的脸上透着红润,李岭虹捏了捏黄鹂的小脸“哟,小黄鹂又白净不少!”他还没等黄鹂脸红,一声中气十足的“咳”从房内穿出,李岭虹漫不经心的向房内行礼到“虹儿求见父亲”“进!”黄鹂轻轻推开了房门。 静思书房内,一中年男子端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书,男子身上穿着华贵的紫色丝衣,身形高大无比,刚峰刻骨的国字脸显得坚毅无比,剑眉星目的双目更是不怒自威,此人便是这代镇国公李泰安。 李泰安现在心中烦闷不堪,这上早朝时候正轩帝元朗不知道那根筋抽住了,非要攻打苗疆。要知道周夏王朝建立以来,西域苗疆俩地征伐无数次,每次都损失严重。 西域还好多少能有点领土扩张,唯独苗疆仗着毒仙教和特殊地形打多少次都无果。当然比起这些,让他更烦闷的是,下朝时同僚们议论他的大儿子又跑去秦淮过夜。 李泰安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书房正中行礼的李岭虹“虹儿,爹问你如果让你带兵三千讨伐西域之地,这仗这么打,什么结果?”李泰安一脸严肃的问向李岭虹。 李岭虹听着父亲严肃的语气,思考片刻反问“何种兵?副将是谁,骑兵多少步兵多少弓手多少,粮草多少,从那个要塞出关,援军多少,在何位置。” “骑兵铁浮屠五百,步卒是铁羽步卒俩千人,弓手持箭弩一百人,持普通弓四百人配俩架硬弩车,从漠北城出关,援军在漠北城有一万人铁羽步卒和普通弓手,粮草够三个月,副将韩坤。” 李岭虹闭眼原地思考一阵,慢慢说到:“父亲,如果让我带兵,从漠北城出关后,基本是向北进发。西域以北都是西域北狼王的游骑兵。 游骑基本是小支力量但游动能力极强,很难与其发生大规模作战,若是追击过深,引来了北狼王本人率领的骑兵大军,那下场是基本是全军覆没。向北打要根据情况,优先考虑攻打古刹城,其次考虑楼兰。 前几年父亲和我提起过,古刹城矮土墙脆可以用硬弩车弩手大射程打出优势。 我看过漠北地图,古刹城与北狼王本都玉奴城相隔甚远。就算带着本部骑军赶到,基本漠北城关的援兵也来到古刹城。 韩副将可以带着五百铁浮屠假意攻打楼兰,我记得韩坤是带骑兵的一把好手。楼兰又是北西域重要贸易之地,北西域的丝路交易全是在楼兰进行。 北狼王肯定先援楼兰,他带着本部大游骑军移动,无法与韩副将带着的铁浮屠骑兵比游动性。就算是几十几百人的小游骑军骚扰,也无法与周夏第一铁骑军铁浮屠向比。 而且如若北狼王先援古刹城赶到的时候,古刹城也沦陷了,骑兵攻城十分困难,而弓手和铁羽步卒又是守城破城能手,而且后方还有一万多步兵支援,拿下古刹城势在必得。” 李泰安闭眼听完,摇摇头“纸上谈兵,不可为之”。 第二章夜入秦淮赏花 “虹儿,为父问你,既然你知晓楼兰是北西域贸易之都,那北西域贸易主要是几国进行呢?”李泰安挑眼柔声问向李岭虹。 “北狼,豫陵,乌蒙三国。”李岭虹有些不满的回答道。 “嗯,楼兰古刹确实离北狼王都玉奴距离较远,为何朝廷连年讨伐西域没有打下古刹楼兰二城?” 李岭虹有些疑惑的回答道“这…孩儿不知。” “那我告诉你,古刹和楼兰虽与玉奴城较远,但西域最大的重兵垒坎图城就在楼兰城不远方,坎图城是豫陵国前线重要阵地。你围攻了北西域贸易重都,坎图城必会出兵救援楼兰。” 李泰安双目直勾勾盯着李岭虹的脸颊,见他不语继续往下说“再说古刹城,北狼王本部游骑兵军,必然先援此地。就算是按你说的破城守古刹,骑兵攻城是弱但在野交战,那一万步卒援军就是送死。 退一步讲,援兵先北狼王一步入城与你共同抗敌。你难道忘了北狼国还有血盟呼弄汉国,此国的前线雕函城与古刹城只有百里距离。你只是看到了北狼国仅有骑兵国力较弱,但你无从想到西域其它几国的作用和联盟,你的想法是一叶障日不识泰山。” 李泰安言罢放下手中书籍,起身走向李岭虹巨大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李岭虹从额头上冒出几滴细汗。他拍了拍李岭虹的肩膀“小子,就这点本事你还敢夜夜留宿秦淮岸边?还是的老实在儒道学院读书吧,本月在府里也坐实了不许随意出府,黄鹂进门来!”黄鹂应声推门而入“你监督这小子看完十二卷李氏兵法!”李泰安厉声道。 “那换您该怎么打此役?”李岭虹眉头紧缩问向他父亲,言语中有些不服气。李泰安没有回答他直直的走出了房门。 李岭虹呆在原地心中反复思量他父亲的话。“少爷,老爷让您看兵法。”黄鹂温柔的声音穿入他耳内,李岭虹应了一声从书架上取出西域地图和兵书细看了起来。 李泰安走出书房,心中烦闷减少许多,他知道十七岁少年有这般见识以实属不易,但言多必失这个道理他也懂。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过早露出锋芒“臭小子,这才像老子的儿子。”李泰安暗暗自说脸上溢起一丝微笑。 李岭虹望着静思书房外的月光,放下手中兵书,吹灭了房内烛火。 黄鹂站在门外望着天上残月,她回忆起三年前的少爷,那时候的李岭虹不像现在一样夜夜留宿秦淮妓馆之中,他只是个文静爱书的少年郎。但一次入宫后李岭虹性情大变,和京城那几个纨绔相处至深。任凭老爷夫人打骂,依旧死性不改我行我素。 李岭虹扭下头,看着门口发呆的黄鹂戏谑的说“想什么呢小黄鹂,快掌灯送我去马房。”黄鹂猛地回神一头顶在了李岭虹的下巴上,李岭虹差点摔倒在地。黄鹂连忙扶住他嘴里连念“少爷您没事吧,少年您没事吧…” 李虹揉了揉自己下巴说“不打紧,快送我去马房,今夜要和几位挚友同去赏花。” “可是,老爷说要您本月内不得出府门。”黄鹂小声嘟囔着,李岭虹哈哈一笑“小黄鹂乖,少爷去赏个花,我爹不会说什么的。” “可是…可是”“没那么多可是,快走!”李岭虹提高声音,还捏了把黄鹂屁股。黄鹂一下羞红了脸,也不多言语什么便带着李岭虹走出府门。 马房在镇国公府东墙外,马官王麻子照看着国公府的十几匹名驹。 “少爷今夜要骑那头名驹去赏花?”一脸麻子的马官讨好的问向李岭虹。李岭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元宝扔向马官,指了指马棚正中高大白驹。马官连忙将银元宝踹到怀里,一脸谄笑的将白马牵出安上马鞍,跪在地上让李岭虹上马。 李岭虹回首对着黄鹂说“回去吧,出了什么事情你就对我爹娘说,是少爷我逼你的。”说罢李岭虹拿起王麻子递上的马鞭绝尘而去。 秦淮河道边,是帝都京城最大的妓馆街,成百上千的名妓都挤破头想来京都秦淮。帝都达官贵人太多,指不定这个少爷那个老爷看对你直接飞黄腾达。 李岭虹骑着白马踏入秦淮,人未先踏入,几个老鸨听着马蹄声就知李公子来了。 “李公子来了!”随着老鸨一声喜喊,整条街的目光全落到李岭虹身上。姑娘老鸨都和遇到了活菩萨一样喜盈盈的迎出了妓馆,手里拿着手绢摇摆起来“李公子时长未见,奴家好生想你!”“李公子来我这里,奴家从西湖龙井弄的新茶特意招待公子您。”“公子来我们家,我们这上了新姑娘,保证您满意。”老鸨和姑娘都乐盈盈对着李岭虹喊,一条街顿时热闹起来。 “李兄你去这里赏花永远是焦点啊,哈哈哈哈!”一句戏谑声音穿过来,李岭虹回头看向声音来处,三名与李岭虹年龄相仿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从他身后渡步而来,发出戏谑声的少年穿着蓝衣脸上白净看起来书生文气,他正是当朝宰相萧鼎之子萧山凰。 “萧兄说什么呢,咱们四兄弟才是目光之处啊”“小王爷说的没错。” 身着金色丝衣的俊朗少年和穿着绿衣的胖子俩人交谈着,来到李岭虹左右两侧,也是一脸戏谑。穿金色丝衣俊朗少年是北齐小王爷元兴他是当朝皇帝的亲侄儿,穿绿衣一脸横肉奇胖无比的少年是太平公之子程靴。 这四位小爷,各个都是位高权重之子。京城里上至皇帝,下至平常百姓都知道这四位爷的名号,所谓京城四“公子”但也是明处人叫一声公子,暗地里人们议论起来也都是京城四纨绔。 这四位花钱无人能比,凡是他们看对的姑娘,一晚花的银子足够十个名妓赎身。自然他们一来秦淮每家妓馆都想让他们进自己的门。 李岭虹与他们三人一路谈笑,街头街尾所有人都看向四人,好奇这四位小爷今天会临幸那家。 程靴停下马步端口粗气,指着其中一家烟雨阁说道“唉,三位兄台今夜不是江南第一名妓慕容小小,来这秦淮烟雨阁争艳嘛?”三人都停下望向烟雨阁。烟雨阁的老鸨面露喜色,领着几个美艳女子迎了上来行礼,魅笑着说道“四位公子,今夜可是江南慕容小小来我们这里争艳,您们不想瞧瞧这名满江南的女子嘛?” 四人顿时来了兴趣,都想看看这传说中江南第一名妓是什么模样。 第三章争艳 烟雨阁本是秦淮百家里最不起眼的妓馆。但耐不住它能从各国搜集美姬。当年烟雨阁不知用什么办法搞来俩个绝世美人,一个是美艳至极的西域女子另一个天仙一般的苗疆女子,这俩个女子的容颜甚至让当朝皇帝都好奇,命人接到宫里一睹其芳颜。 从此之后年年争艳,都在烟雨阁中进行。“争艳”是每年几个天下闻名的名妓从曲,舞,容三科里争花魁,得花票最多的就是那年花魁。 每年争艳花魁都能和赏花票最多的情郎,你侬我侬一夜。一夜浓情过后的花魁们,十有八九成为大户情郎家的小妾,更有甚者成了正牌夫人,正可谓是一步登天。 李岭虹他们踩着马夫下马。元兴小王爷下马后,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几颗金瓜子,甩到地上一指“这是本王赏给马夫的。”周围的人眼睛都直登登的盯着地上金瓜子,尤其老鸨身后的那几位姑娘眼珠子都快蹬了出来。 程靴下马时踩趴了马夫,李岭虹看后笑道“小靴子,你这一身横肉哪天掉进了秦淮河里,京人都以为是帝都闹洪灾了。”程靴听后脸上横肉抽动了一下反驳道“那我掉进去动静这么大,我还能被人捞起来,这虹哥儿掉水里都不如那石头打起的水漂动静大,不就连尸身都找不到了嘛?”四人互相打趣,踏进了烟雨阁内。 烟雨阁内一片奢靡,众客皆是锦衣玉服神情高昂,连端茶侍客的侍女都是面容较好。陪酒女子更是各式各样都有,有楚楚可人的妙龄少女,有如烈火般的佳人,有那面如冰霜,不漏一丝笑意的冷艳美女等。 四人一进阁,门口小二定眼一看是这四位爷,立马一脸谄笑驼身迎进。 顿时阁内阁外众女子,齐聚李岭虹四人身旁。程靴挥动他的巨手,拉过一个不过十四五的可人少女搂在怀内,萧山凰指了指二位丰满艳妇,将双臂搭在艳妇肩上。四人落坐,楼内目光全集中在李岭虹他们身上窃窃私语。 烟雨阁阁主孟娘子端着碎步,移到他们面前行礼“四位小爷今日大驾光临,小阁顿感金碧辉煌。”李岭虹上下打量了一眼孟娘子,她虽年过半百但还是风情依旧,元兴摸了摸下巴不耐烦的问“这争艳几时开始?”孟娘子赶快回道“回齐小王爷的话,斗艳还需一刻钟。”李岭虹挥了挥手,孟娘子知趣的行礼离开。 琴声四起,十名舞女在斗艳台两旁翩翩起舞,从中间走出四位面带黑纱的女子,她们齐向周围人行礼。台上四位穿着不同颜色的薄丝羽衣,尽显身材妙曼。 台下小二等舞曲结束,拿着手中白娟大声念道“争艳三科曲科春江花月夜!” 前三曲过罢,白色羽衣的女子向前踏一步轻说“奴家慕容小小初登宝地,见过各位贵客。”清脆的声音传入李岭虹耳中,他将目光聚集在争艳台慕容小小身上。 慕容小小扶手弹琴唱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凄凉委婉的嗓音回荡在阁楼内,一时间原本热闹非凡的烟雨阁安静许久。 “好一曲春江花月夜好!好!好”众人起身叫好,李岭虹四人更是惊讶。他们这种从小在帝宫长大,见过万千世面的人都极少听过如此动听的春江花月夜。 “争艳三科舞科落霞舞!” 四人在琴声下翩翩起舞,黄纱女子犹如白鹤轻盈优美,紫纱女子热情如火眼里勾着魅,黑纱女子婀娜多姿一舞一动上都是风情万种,再反观慕容小小动作及其笨重,一不小心还踩在白纱羽裙上摔在台上,引起了众人哄堂大笑。“这江南名妓也不过如此啊”元兴挑眼嘲笑。 “争艳三科容科赏花貌!” 四个女子缓缓摘下面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慕容小小脸上。那三个女子虽也是美艳动人,但和这慕容小小惊为天人的容貌相差甚远。 白皙如雪的肌肤上镶嵌着柳叶般的细眉。一双凤眼仿佛天人雕刻,清澈明亮的瞳孔如黑宝石一般闪耀,睫毛翩翩铺落在双目之上,艳红朱唇齿入含贝,一颦一笑倾国倾城。“玄女下凡入尘世,牡丹见形不愿开”萧山凰喃喃称赞到。 孟娘子盯着慕容小小的容貌心中疑惑不以,她总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慕容小小,但始终也记不清。 众客身后侍女端起玉盘奉上花票,一张花票一百铜钱众人成千上百张购买花票。却无人敢投慕容小小,他们清楚这四位爷在这,财力再多也比不过,得罪了他们其中一人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岭虹四人互相对视一眼,萧山凰先出口“三位兄台,我对这江南名妓不甚感兴趣,你们请便。”言罢他将目光移向台上黑纱女子。“齐王爷虹哥儿你们知晓我的,我喜爱芳龄不过十五的女子。”程靴也了开口,随后将目光停在了略微显稚嫩的黄纱少女身上。元兴和李岭虹俩人对视一会儿,元兴突的大笑“虹兄本王知道你好这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本王随意即可。” 李岭虹连忙起身行礼“谢过王爷!” 元兴伸手拉下李岭虹说道“唉,这又不是朝廷之上,何必这般拘束,再言本王曾说过咱们四人私下相处,叫我兴兄即可。” 四人各投一万花票,阁里众人看到这四位出手,便不敢再跟投。 本以为尘埃落定,这时东边穿出声音“岳少爷加投慕容小小俩万花票!”阁里所有人看向东边,看看谁这么大胆。在东边角落里,一青年男子躺靠在陪酒姑娘身上,举起酒杯漫不经心的喝酒。 男子容貌很是奇特一眼大一眼小,身上穿着青色华衣,脸上透露着几分醉意,挑衅似的看向李岭虹。 李岭虹对着身后侍女做了个五的手势。侍女心领神会“李公子加五万张花票投给慕容小小。” “岳公子再加十万张花票投给慕容小小!”男子不屑的将右面比较大的眼睛挑动了一下。 “李公子再加投二十万张花票!”……俩人互相加了一阵。慕容小小的花票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百五十八万张。 男子还要加投之际,一个书童模样的稚子,匆忙跑到他耳旁密语。 男子顿时酒醒站起,一路连滚带爬的跑到李岭虹他们桌前。他被元兴的俩个护卫拦住,只见大小眼男子突跪下惊恐的大喊道“小人有眼不认泰山,还望李公子恕罪。” 第四章怀刃刺颈 元兴把玩手里酒杯,他瞟了一眼跪在地的青年脸,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唉,你这双目是这么回事?” 青年岳阳颤巍巍低头“回这位公子爷的话,小人自打娘胎里出来就一眼大一眼小。” 大小眼的岳阳心中现在及其崩溃,他是豫洲刺史之子,平日里来豫州嚣张跋扈惯了,来了京城后依有些得意忘形。岳阳本是来京城办事,恰巧赶上天下闻名的争艳,只是想凑凑热闹。 这岳阳从小到大都是心想事成,正心中嘀咕与这李姓小子分出要下来,却将他爹临行时交代要他去京城处处小心处处低调,忘了个一干二净。 若不是他的书童小蛮急忙跑来附耳告他:这四人就是著名到京城四纨绔。将他那懵懵醉意如雷劈醒,说不定他会惹更大的乱子。 岳阳现在心中欲哭无泪。自己事儿还没办,却先惹了这四位爷,他感觉自己能不能完整回豫州都是一个问题了。 李岭虹听了岳阳的话,开怀大笑的说道“岳少怕什么呢?这花票互争本是公平之举,若是岳少不加花票,今夜花魁可归我李某的了。” 岳阳缓缓抬头瞄了一眼正座四位,他发现除了元兴对自己相貌好奇多看了他几眼外,其余三人目光都在争艳台上,根本不在意自己。岳阳暗暗长舒一口气“小人自然不敢与李少爷争花魁,就不打扰四位公子爷雅兴了,小人就先行告退了。”言落,岳阳颤巍巍的爬起来。 程靴一声浑厚的“等等”让刚爬起来的岳阳又瘫软在地上,额上汗如瀑布。程靴豪爽一笑道“公子不必如此,我们四位看着公子有趣的很,想请公子喝上几樽,交个朋友罢了!”烟雨阁众宾看到着一幕都是惊讶不以。岳阳更是疑惑,他抬头只见萧山凰起身抬手迎岳阳入座。 岳阳把悬着的心提到嗓子里,踉踉跄跄的入座与座上几位连喝几樽。惊吓感顿被酒劲压去,五人开怀畅饮。五人本都是纨绔子弟臭味相投,很快他们开始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酒过三巡,四人准备入房过夜。岳阳满脸醉意的说“四位,四四位兄台,我岳岳,认识几位很是荣幸,这次我我我回豫州后。四位兄台,记得有有时间来来来,豫州府都都洛阳阳找我我…我先行一步。” 陪酒姑娘搀扶着岳阳走出烟雨阁,孟娘子立马出门相送。岳阳出阁后醉意顿消,只见他对着小书童慢说道“小蛮,从荷包里取一张二十万锭额的银票。”岳阳将银票递给了孟娘子道“这些钱,全当小爷今夜请那四位公子的。” 小蛮和岳阳坐在马车里,小蛮急切切的问向岳阳“少爷,那四个纨绔没把您如何吧?” 岳阳缓缓睁眼,挥了挥手示意小蛮到他眼前,小蛮的脸刚升过去“吧!”的一声小蛮脸上出现了一个红手印!“记住了,以后无论随时随地都要尊那四位为公子”言罢,岳阳闭眼端坐。 再说李岭虹被侍女踉踉跄跄的扶上了楼,缓缓推开了房门。房里慕容小小端坐在床上,黑色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看起来她很是紧张,侍女们关了门就下楼而去。李岭虹坐在桌前,眼里已经开始犯迷糊了,他从腰间抽出白玉扇对着自己扇了起来。 俩人相对无言一阵儿,李岭虹先开了口。他问向慕容小小“姑娘可知慕容霓裳羽衣曲嘛?” “回公子的话,奴家不仅知道,还略懂一些霓裳羽衣曲的弹法。”慕容小小低头回答。 “哦?”李岭虹心中一喜,他知道这慕容小小琴声艺高超,却没想还能弹奏这种极难古曲,实属不易。 李岭虹起身迎向房内摆设的琴“请小小姑娘弹奏,李某愿洗耳恭听。” “公子奴家献丑了。”慕容小小拨弄琴弦,琴音悠扬宛如流水不绝与耳。 孟娘子听到外面打更声夜已子时,她心想楼上众客应入温柔乡了。孟娘子心里嘀咕,这慕容小小好命与李岭虹入房过夜的姑娘从不行房事,不过让姑娘们陪着弹琴唱曲儿喝酒。 但服侍过李岭虹的姑娘们,从不敢乱传这些。她们都记得俩年前有一荷花阁女子生性放荡,服侍完李岭虹后大传特传此事。消失了几天满身伤痕的飘在了秦淮河上没了气息,荷花阁也过了三天在秦淮岸边消失的一干二净。不过孟娘子始终感觉,这慕容小小在哪里见过。她站在门口哪里怔了许久。 “唉,五爷您听说了嘛,这朝廷今早下令,让荆州三十八郡征兵,这是要干嘛呀?”“亏你还在兵部呆过呢,这明显是二十年一次的征苗疆。”路过俩人对话打断孟娘子思路。 孟娘子听后,猛然想起二十年前,前阁主弄来的苗疆女子与慕容小小容貌及其相似。孟娘子慌了神,当初弄来的苗疆女子,眼中充满煞气身上奇毒无比,谁靠近就无所不用其极的杀死对方。 最后前阁主找来了十几个军爷,射断了那女子的手脚筋,几个医师用药茶给她洗了三天才洗掉身上奇毒。 孟娘子回神立马招呼小二“速骑马去守城护京卫,让项司丞带一队兵马来,速去!”孟娘子言罢挥手让十几个护阁打手跟她跑向楼去。 慕容小小一曲作罢,起身行礼。李岭虹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十几锭银子放到桌前用作打赏。“奴家谢过公子,小小看公子有些酒醉给您沏些茶”李岭虹点头默许。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李岭虹不悦厉声问“何人?”“李公子当心,那慕容小小是苗疆女子!”孟娘子门外急吼。 一道寒光刺向了李岭虹颈,李岭虹向右闪躲,刀刃只是微微在颈部划了一道。 慕容小小将手里短刃腾空转了个反手,向下继续刺。李岭虹手里玉扇合拢,身体右倾抬手用扇骨裆下第二击。同时李岭虹左手握拳,结结实实的打在慕容小小怀里,慕容小小强忍怀中巨痛,抬腿飞踹向李岭虹头上,鞋子中伸出一刀片。 李岭虹眼疾手快,左手捏到了慕容小小的小腿上,起身提起了慕容小小甩到地上。 第五章吾命休矣 李岭虹被慕容小小脚尖的暗刃划伤了整条左臂。他看慕容小小摔倒在地,趁机一脚重踢直踹慕容小小腰上。 慕容小小被踹飞到门上,胃水翻出顿时昏死过去,李岭虹长舒一口气坐了下来。 门外众人听到打斗声,护阁打手破门而入。孟娘子跟着进入房门,看到李岭虹左臂白衣染血差点昏倒,李岭虹将食指放到嘴上“嘘”了一声,众打手介是安静不敢语。 “如果诸位今后还想活命,切勿将今日之事传出。劳烦孟娘子派人前去家父府上,告诉家父本人遇刺消息,并让府人带一黑布马车前来。”孟娘子让一打手速跑下楼传消息后,梨花带雨的扑倒在李岭虹面前自扇耳光“老身该死,老身该死……!” 热闹非凡的秦淮岸边,被守京护卫司悄悄的封锁起来,不许人进出。 项九兵看了一眼远方,公府黑甲卫兵持戟围着一人缓缓过来。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老相好孟娘子这里发生何事,连黑甲兵都赶了过来。 项九兵近处看清楚来人后,顿时背后挥汗如雨,是镇国公李泰安。李泰安眉头紧锁,眼中充满肃杀之气,项九兵只是悄悄对视一眼,他就感觉从炎炎夏日仿佛掉入冰窖一般。 完了,全完了,肯定是李岭虹出事了,项九兵心中暗惊。这半夜三更能惊动李泰安,当今世上除了皇帝外只有李泰安的俩对儿女了。项九兵刚想对李泰安说些什么,黑甲卫兵直直的拦下了他。 李泰安和十二名黑衣侍卫踏进了烟雨阁,进阁时几个护阁打手和侍女,被李泰安身上肃杀之气压迫的跪倒在地,不敢直视与他。 李岭虹左臂和颈脖的伤口不断有黑血冒出,他现在感觉自己昏昏沉沉。脸上也愈发苍白,在他意识模糊之际总算是看到了公府侍卫进了房门,昏倒在地。 李岭虹脑中不断的旋转,隐隐脑海中全是三年前的自己。那时他看到本是与自己订婚的怀玉公主,却给他人赠送信物…… 恍惚之间,李岭虹听到母亲的哭声。他有些好奇,唉,母亲不是陪着太后去静佛寺吃斋了嘛? “我好渴…咳咳”虚弱的李岭虹缓缓睁眼,只见他母亲襄阳郡主已经哭红了眼眶。“速拿蜜水来,快!”襄阳郡主元脂用手帕擦了一下眼泪,用哭腔指挥这屋内婢女。 李岭虹缓眼一看,屋内挤满了人。有嫁给太子当太子妃的大姐李雨嫣,有陪着母亲去静佛寺的二姐李雨然。 甚至连远在太平山上不问世事,一心练剑修道当道士的二弟李岭涯都出现在他脸前。 “嚯,这大夏天的就过年了嘛,怎么母亲大姐二姐和岭涯二弟都回来了?唉,唉娘亲别哭了,看您脸上又多一份老”李岭虹一脸轻松的说笑着,话音未落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叫御医…!!”在李岭虹母亲大姐二姐惊呼声中他又昏昏沉沉的晕倒过去。 李岭虹再次睁眼,李泰安正坐在床头石椅上闭目养神。“爹,我刚才梦到娘亲和大姐二姐二弟都回来了。” 李泰安缓慢睁开了双目,一滴泪从眼角中滑出,他沙哑的说“虹儿那不是梦,你母亲和嫣儿然儿还有涯儿都回来看望你了。对了,父亲还有几句话想和虹儿谈谈。”李泰安挥了挥手,屋里的十几个婢女都出去了。 “爹,我是不是中了苗疆蛊奇毒,命不久矣?”李岭虹浑身颤抖的问,语气里充满这惊恐。 李泰安一时不知该对他儿子说啥,将自己充满沧桑的手轻放到李岭虹头上轻轻揉了揉。“虹儿你是中毒了,但爹爹是谁?爹爹定能治好你”李泰安柔声道,语气里已有一丝哽咽,随后转身出了房门。 李岭虹慢慢起身,望着父亲有些许苍老的背影,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这几天,父亲母亲大姐二姐三弟轮流陪着他。他的三位好友元兴程靴和萧山凰来看过他,但没有平日三人脸上的戏谑之情,更多的是一种沉默。李岭虹也从黄鹂嘴中翘出自己情况,那天他昏迷十日后,御医诊断他奇毒攻心,现在全靠着千年老参吊着最后一口气。 李岭虹一天愈比一天虚弱,父亲和母亲的白发也越来越多,他也明白自己大限将至了。 夜以寅时,李岭虹突的惊醒“小翠…咳咳…去咳咳…把小武咳咳和我弟叫来,快去咳咳咳咳!”李岭虹虚弱的指着床边侍奉的婢女,脸上愈发苍白。 小武和李岭涯俩人匆匆赶来,当小武看着李岭虹当初壮硕的身体,现已和树干一般时,忍不住哭了起来。 “岭涯咳咳,你叫下人都散去咳咳咳,我有事儿托付于你们咳咳。”一身道袍的李岭涯将哥哥扶靠在自己身上,挥手让婢女们散去。 “小武咳咳咳,你立刻去齐王府找齐小王爷,程靴还有萧山凰,告诉他们三人李某时日无多,想立刻与他们相见,咳咳咳小武咳咳速去。”言落李岭虹又一口黑血吐出,小武飞奔而去。 李岭虹颤巍巍的从枕下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李岭涯。 书信上写着吾弟岭涯亲启,李岭涯打开信件: 吾弟岭涯,打开信时,为兄大限将至,或已然逝去。 吾弟岭涯,你定要照看好父母双亲和大姐二姐,要让他们老去无忧。 吾弟岭涯,为兄自私,让你无法继续所爱之事,为兄纵有千般歉意也无法道来。 但为兄自从患病后,有件事必要做,若为兄以逝。吾弟岭涯看到此信,定要帮完成为兄心愿。若为兄还在,你就搀扶着为兄完成。 吾弟岭涯,你将为兄收藏的嵇康残乐谱和古琴绿琦拿。赠予毒害为兄的慕容小小,并救她出来。吾弟岭涯切勿惊讶,此女虽狠毒无比,但其琴技确实天下无双,不定能悟出嵇康全谱乐…… 李岭涯看完信后内心翻滚至极,但多年的修道让他马上平定下来。他知道自己哥哥痴乐如命,但作为国公嫡子又不能像他一样,放下一切去沉迷自己所喜。李岭涯几滴泪掉到信上,最后向自己哥哥看去问道“确定要救慕容小小嘛?” 李岭虹看着自己的弟弟,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第六章一曲千古 李岭涯从他哥哥的琴室书架上,翻找放在最后面的嵇康残谱。他扶手擦去绿琦古琴上的灰尘,一声叹息“天杀天生,道之理也。” 小武背着李岭虹,悄悄从下石门走出府门。小武想到自己从小陪伴到大的大少爷马上命不久矣,泪珠子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不断往下流。 “小武咳咳咳莫哭,人生人死咳咳皆是轮回,想开些咳咳”李岭虹抬手擦掉小武的泪珠。 下石门外,一架华贵的王府马车停在哪里等候。平日里都穿着华衣三人,今日都是一身白色素衣,三人皆是低头不语,程靴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车门打开,炎炎热气冲进了车里变成一股股刺骨寒气,小武轻轻的背着李岭虹上马车。 李岭虹披着黑色斗篷,身体已是风中残烛了。他依靠在程靴身上,还不忘打趣道“小靴子咳咳咳,瘦了不少啊。”回答他的只是车里死一片的寂静。 车内的元兴程靴萧山凰小武四人,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李岭虹要救出那个,害死他的慕容小小。更不理解李岭虹为何要把价值万金的古琴和孤谱送给那苗疆毒女。 马车很快走到守京护卫司的天牢外,狱卒见是齐王府马车,未拦截就让他们进入了天牢。 天牢牢头杨帆听到外面有马蹄声,赶快带着几个狱卒前去看看是谁。 杨帆现在是一听马蹄声就头大,这几天凡是在天牢骑马来的,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人物。 镇国公李泰安和夫人襄阳郡主骑马来过,御前司丞袁护骑马来过,皇上贴身大太监王公公坐车来过,甚连太子和太子妃都来过天牢等等。 卯时刚到,天边刚漏出一丝白昼,几人匆匆下车,杨帆一脸讨好的迎接出去。他望着站在天牢口的六人,心中更是震惊,这小半个朝廷重臣之子都来了。 程靴急切向问杨帆“死囚慕容小小关押何处?”这话他可太熟了,骑马坐车来的大人们,都是见面问这句话。 他就好奇的寻思,这一个被刑部打的除了脸以外,身体各处烂的趴蛆了的小妞,还有这种魔力呢?不过那小妞是真美啊,美到拷问那些个活阎王,都不舍得毁了那张俏脸。 杨帆领着众人下到了九层死牢,将手脚铐牢房钥匙留给了他们后,知趣的离开。 李岭虹被李岭涯搀扶着,踉跄的走向身上没有一块完肉的慕容小小。 慕容小小听到动静,睁开了已经浮肿的双眼,她看见李岭虹讥笑道“嘻,公子还没死透呢?不过公子与奴家就要在黄泉下想见了,呵呵呵一想到就恶心。”言罢慕容小小又晕倒在地上。 李岭虹没有理她,只是举起向她的双手观察。虽双手被夹子夹烂,但好在没伤及筋骨。 “小武咳咳开锁带她走。咳咳”一口黑血从李岭虹手中渗出。“快,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李岭涯背起了晕倒的李岭虹,走出这阴冷至极的天牢中。 正当午时,硕大的太阳照耀在京郊外白马店驿站顶上。 只见远方一架华贵马车疾驰而来,一剑眉桃花眼穿着道袍少年,急冲冲跳下马车冲进驿站。“来俩间上房。”少年从怀里扔出八惯铜钱甩到柜台上,驿站老板也不多问,收了钱就上楼把房门打开。 老板数了一下,七人上楼。心说:六男,嗯一个看身形像女的七人,一会官府来人就这么说。 李岭虹醒了过来,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撑不过明日子时了,随时都可能倒下。 他靠在床前,看着满身伤痕的慕容小小还是昏迷不醒。要几人搬了一桶热水和一些饭菜金疮药,随后李岭虹让除了自己弟弟李岭涯外的所以人,都在另一房内等候自己。 李岭虹用热水裹湿的毛巾,擦拭着慕容小小的身体。以前那洁白如雪的肌肤,现在是残破不堪,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肌肤,烙铁印鞭印清楚的印在身上伤痕处。 金疮药的作用下,脸上的浮肿消退很快。慕容小小的容颜恢复大半,相比与以前那如若天人的容颜,只是多了几分肌瘦,少了几分粉黛。 慕容小小缓慢睁开了眼睛望了一圈周围,看见李岭虹后她将头扭过一边,咬紧嘴中一口贝牙。 李岭虹看她醒来未说什么,只是继续给她擦拭着身体,涂抹金疮药。 一片安静里,随着李岭虹一声咳嗽黑血喷涌而出“有什么刑尽管用出来,别这里假仁假义,此毒无解!。”慕容小小转头看了眼地上一摊黑血,恶狠狠的说。 李岭虹给慕容小小全身涂抹完金疮药后,让李岭涯从石桌上端一碗参汤。他瞪了一眼慕容小小虚弱的说“我咳咳咳活不过明日子时,你现在咳咳咳喝下这碗剧毒,陪公子我上路咳咳咳。” 李岭涯极用力的将慕容小小的玉嘴捏开,把参汤灌了进去。慕容小小没有丝毫抵抗的咽下参汤,她用自己那双绝美的凤眼盯着李岭虹双瞳,对即将杀死自己的眼前人竟然生发出一丝感激之情。 这几日,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可为十八刑对她用了个般。各种华衣贵人对她软磨硬泡逼她交出解药,有人威胁她要凌迟割肉,有人答应她交出解药可留她一命……太多了太多了。 两行清泪滑落在她那如花似玉的脸颊上,她静等药效发力。药入喉没有她想象中的钻心巨痛七窍流血,只是一股温暖从肚中散开,她无力的四肢又能缓慢充满了力量。 “哟咳咳,你这苗疆毒女还会哭啊咳咳?”李岭虹虽已虚弱无比,但还要向慕容小小玩笑道。 慕容小小缓缓爬起身,突一把扼住李岭虹的喉咙怒道“你给我喝的什么?”李岭涯抬手抓起慕容小小手腕,甩回到床边。 “咳咳咳,这苗疆毒女下手真狠咳咳。咳咳没给喝巨毒咳咳,这是一直是吊着我命的参汤咳咳”李岭虹揉了揉自己颈脖喘着粗气解释道。 “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救我也没用,你中的毒无解!” “我不是救你,而是我需要你救它咳咳。” 言落间,李岭虹从怀中掏出一本半残之书,小心翼翼的递给慕容小小,慕容小小有些疑惑的翻书看“嵇康康…残谱谱?”她惊讶至极,这残谱只在教她弹乐先生哪里听说过。 这本嵇康谱,是乐圣嵇康唯一留下在后世的曲谱。 “别这么惊讶咳咳,咳咳咳还有一样东西”言罢李岭涯从身旁抱过一把古琴放入慕容小小怀里。 “这是四大古琴之一的绿琦,家兄希望姑娘用这把古琴悟出嵇康全谱”李岭涯叹了口气的解释道。 看着慕容小小耀黑色的双瞳重新出亮光,李岭虹微微一笑刚想些说什么。 突的眼前一黑,那风中最后的残蜡被缓缓吹灭。 李岭虹心中万种想念蹦出:可惜最后也未听到嵇康那千古一曲,可惜自己无论怎样做,怀玉也未抬眼看过自己,父亲常年在外征战自己还有好多话未和他说……。 可惜啊……蜡灭了。 第七章苗小小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片温软触向李岭虹,蜡烛又珊珊燃起。 慕容小小看到李岭虹倒地时,分玉手轻挥扶住了他,将李岭虹搂到自己身前。 李岭涯看到这幕,刚出手阻止“想让这男子活命,就呆在哪里别动!” 慕容小小望着李岭虹苍白的脸颊,凤眼闭下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她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左手撬开了李岭虹的嘴,随后轻轻印在了他的唇上。 一条黑色的蛊虫,寻着主人血味钻入李岭虹的体内。 慕容小小擦干自己嘴角下的血迹,将李岭虹扔向李岭涯。慕容小小瞪着李岭虹说道“我和你俩不相欠了。” 李岭虹感觉喉中有异物堵住,他张口吐出一大片黑水,顿觉的这几天折磨他全身异物消散无影。 “醒来了!虹哥儿醒来了”随着程靴雄厚的声音,李岭虹缓缓睁开双目,众人皆是一脸兴奋之情。 李岭涯看着醒来的李岭虹,嘴角抽搐一下随后笑着迎了过去。 和众人寒暄一阵问到慕容小小,“那苗疆小妞在旁边房子里关着呢”元兴撇了一眼左墙悠悠的说道。萧山凰微抬起窗,看了一眼外面问道“这慕容小小这么办?再过几刻京城兵马司的人就应该找到咱们了,这慕容小小跑的再快也会被拦住的。” 李岭虹思考片刻,微微一笑道“我到是有个主意,就是的借到小王爷和诸位几样东西。” 元兴扣了扣自己的指甲悠悠的说“除了本王的王位,但说无妨。” “王爷您王府的马车和车夫,还有诸位身上的银钱。” “少爷,您不会要自己亲身带着这妖女离开此地?”小武有些疑惑的问道。 “正是如此,到时就算是兵马司追来也不敢对我如何。” 众人皆不同意李岭虹的想法,他与五人僵持一阵。远处沙尘卷起,兵马司大批的人马看着就要赶到。 李岭虹争论一阵,假装自己要吐血才让众人勉强同意。收拾了钱财绿琦琴,小武从隔壁房扛起五花大绑的慕容小小下楼。 “少爷与这妖女一路艰险,让我照看您吧”小武把慕容小小放入马车中,担心的问向李岭虹。 元兴对李岭虹耳语几句,李岭虹点了点头,对元兴抬手做抱拳“小武不必了,你还是回去护府吧,把你的佩剑给这位车夫。” 只见一位年过四十的瘦弱中年人,磕了磕手中烟杆从辕座上递出了头,裂开了一口残缺不齐的大黄牙对众人笑笑,小武极不情愿的将手中配剑递给车夫,车夫拔剑瞧了瞧有些不屑的插回剑鞘。 元兴走到车夫跟前,鞠躬行礼道“萧前辈,此去路途遥远,元某劳烦前辈将本王朋友平安送归。”车夫咧嘴傻笑一下,一口青烟吐出,轻轻点头“元某谢过前辈。” 众人皆惊愕,这世间能让齐小王爷如此彬彬有礼的人,也就屈指可数。这看着瘦弱的车夫是何方神圣? 程靴将一把镶满宝石的短刀递给了李岭虹,安顿他“虹哥儿,一路小心”李岭虹将刀藏于袖口抱拳与各位道别。 马车扬长而去,没一会兵马司的大队人马也赶了过来。 京都兵马司司丞安耀宗下马行礼,五人与他闲扯一阵。萧山凰瞟了一眼马车走远,才慢悠悠的告诉他李岭虹中毒刚愈,就被苗疆毒女劫持跑了。 安耀宗顿时感觉晴天霹雳,正想领人上马追回李岭虹时,又被几位小爷逼得先送他们回京城。 李岭虹在马车里,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慕容小小一脸怨恨的盯着自己,他正在想要不要解开绳索。 虽然自己身上奇毒全无,但几天下来已经虚弱至极,这苗疆毒女是彪悍无比。这万一解下来又是掐脖或是给自己一刀,这也吃不消啊。 “大男子磨磨唧唧的,快给本姑娘解开这破绳子”慕容小小扭动身体,用清脆的 嗔怒道。 “好好,给你解开可以但你不能掐我颈了,先说好啊你要是解开再袭我,你就是我家府上养的那只吠犬”慕容小小别了一眼李岭虹,点了点头。 李岭虹解开了慕容小小身上绳子,只见她左手收紧身上披着的黑袍,右手又是扼住李岭虹的颈脖。李岭虹抓住慕容小小的右手大喊“我信了你这苗疆毒女的邪,萧前辈救吾!” 慕容小小一把将李岭虹甩到旁边轻哼一声,翻开了嵇康残谱不再理他。 “咳咳,我就不该相信你这苗疆毒女,你比我家府上那只黄吠犬都不如。”李岭虹揉揉了脖子,有些气急败坏的嚷嚷。 见慕容小小不理他,李岭虹发起了牢骚“慕容小小!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嘛?儒圣曾曰过: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慕容小小见他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挑眼冷哼道“得了吧李公子,你敢说救我是全为了这本嵇康残谱?还有我叫苗小小。” 李岭虹看着满身伤痕的苗小小,冷冷一笑后坐到她身边手探入黑袍中。苗小小反感的躲开怒瞪道“你想干嘛?”“若不想自己背后伤口坏死,随便你”李岭虹冷冷回她。 见苗小小不再乱动,李岭虹轻抚她后背一把,原本光滑的后背已是凹凸不平,伤痕累累,李岭虹有些惋惜的叹道“可惜那如雪般的肌肤了。” 苗小小假装看曲谱,瞟了一眼李岭虹进进出出的手,紧咬贝齿脸上青紫忍住了恶心。“你既然如此伶俐厌我,那为何还要装江南名妓刺我?”李岭虹一边涂药一边漫不经心的问苗小小。 苗小小将脸扭到一旁狠狠说“我想杀的是烟雨阁前阁主,没想到那老婆子已死了好几年了,我气不过就想随便杀几个你们这种恶心的中原人。” “那你为何要杀前阁主?” “与你无关。” 李岭虹一声冷哼“那我告诉你,是因为你想报二十年前那个送到中原的苗疆女子仇”“闭嘴!”苗小小低吼。 “那苗疆女子是你的母亲?”“闭嘴!” “是你姑母?姨母?”“闭嘴!”苗小小低吼声愈来愈大。 “还是你姐姐?”李岭虹步步紧逼,苗小小突将头转过,额上青筋暴起,双眼充满杀气。她整个人转身扑向李岭虹,将他掐倒在身下。李岭虹从涂药那只手袖口甩出一把短刀,刀背对着苗小小颈部。 第八章拓跋棣 李岭虹在苗小小身下,一睹春光乍泄。虽苗小小全身伤痕,但妙曼身躯不减当初,李岭虹喃喃道“残花身下死,做鬼不风流。苗小小以后我不提此事,将手放开。” 苗小小一口唾沫淬到李岭虹脸上,她刚想动嘴说些什么,却是眼前一黑倒在了李岭虹胸膛之上。 京城外五十里地外,安新郡的领御城坐落在哪里,马车疾驰一日总算到了此地。 “大夫,你可得把我夫人瞧仔细呢”“公子放心,贵夫人身体无大恙,用这几副药,调养几日即可。” 苗小小闭眼偷听二人对话,听到对话声离她远些,悄悄看了周围一眼。自己躺在木雕床上,屋内李岭虹正在送大夫出房门,自己身上总算不是黑袍遮身,穿上了一件崭新的绿萝纱裙。 李岭虹送走大夫,从桌上端起热乎汤药,坐到了苗小小身旁,刚要扶起她喂药时,看见苗小小脸上抽搐一下鄙笑道“娘子既然醒来了,那就把美目给夫君睁开。 “你…你…罢了”苗小小想要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汇到嘴前,终是一声罢了。苗小小知道李岭虹救自己是为了解他身上的奇毒,但救出自己后他接下来的行为,让苗小小愈发不解。 苗小小转过了头张口喊了一声“汪汪”。李岭虹愣住了这苗小小莫不是头脑被打坏了嘛?只见苗小小羞红了俏脸,一把推开了李岭虹,将自己的头埋入胸前。 夜已深,日落西山里,但气候依旧如火般的闷热。李岭虹赤裸着上身,站着客栈院中虎虎生威的打着一套拳。 “你这拳法是宫内学出来的吧,嘿嘿”苍老的声音从屋顶上传出。李岭虹停下动作,眉头低沉左右快速扫了一眼,将右手缓缓伸进腰间短刀处,见无人后李岭虹才将头抬起。只见车夫一人坐在屋顶,抽着旱烟笑呵呵的看着他。 李岭虹对着车夫拜拳行礼道“前辈见笑了,晚辈练的拳确实是从帝宫内学来的,花拳绣腿不值一提。” 车夫又吸烟一口,吐出缕缕青烟。青烟未散,车夫已蹬瓦落到李岭虹面前。 李岭虹看着屋顶缺瓦一片,心中暗呼:好霸道的脚力。 “后生,齐小王爷应该告诉了你俺是谁了吧”车夫从一旁石磨上磕了磕烟杆,不经心的慢问先李岭虹。 “拓跋棣前辈所问之事,晚辈知也不知。”李岭虹抱拳回道。一口残破黄牙的拓跋棣愣了一会,突然仰天大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哈哈哈”言罢一掌拍向了李岭虹肩头,李岭虹顿感巨石压身,绷紧了全身力量才勉强没有趴下。 拓跋棣将手松开,从腰带里拿出火石点烟,缓缓吸了口烟道“李公子,你大病初愈身体虚弱不少,练这种拳需要身体底子,小心把经脉练断了。” “岭虹谨记拓跋前辈教诲” 拓跋棣吐口青烟,迈着蹒跚的步伐慢悠悠的走出李岭虹视线。 北疆外草原最强大的国名为大萧,大萧国代代国主为拓跋一族。 拓跋棣,本是大萧正统王族。但他从小痴迷练刀,二十几岁时已打遍草原无敌手。随后他出走西域大漠,又用十年时间斩杀西域所有高手。 最后来到九州中原,连斩中原百名高手,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只到五年前,拓跋棣一人独闯京城帝宫,只为和四品御前侍卫夏侯尚一战。 但从哪以后,那个打遍天下的拓跋棣就消失了…。 夜以深,月光照耀在苗小小的玉容上,她睡的很不安。在梦中,面首上带着恶鬼獠牙面具的男子,拿着镶着刀片的软鞭一次接一次的抽打着她的躯体,另一恶鬼男子在抽打的伤口上摁满了粗盐,苗小小口中塞着染着屎尿的粗布。 苗小小全身颤抖,额上豆大的汗滴不断留下。 噩梦继续时,一丝温暖在梦境中涌现,温暖从她手中缓缓张开,一点点蚕食着可怕的梦境。苗小小睁开了双目,烛光照耀着李岭虹温和的侧脸,他的脸上温柔万分。 苗小小惊呼一声,抬起手即要反击,但左拳停在了李岭虹的脸颊旁。苗小小在微弱的烛光下,看见李岭虹轻握住着她的右手,却被她捏的手里没有一丝血色。“你在这里干什么?”苗小小喘着粗气问向李岭虹。 李岭虹见苗小小放开了自己的手,便从房子另一边的脸盆中摆出一块湿布,递给了苗小小擦汗。“我起夜时,听见了你房内有动静,以为有贼人闯入,就过来瞧了一眼。”李岭虹端起烛台回答苗小小,起身准备离去。 “等等,李岭虹。”苗小小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襟“能陪我去屋顶看月嘛?”苗小小低头红着脸小声问道。 李岭虹转过身,看着苗小小可爱模样,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苗小小的头。 俩人在屋顶望着满月,听着夏蝉声,俩人无言一阵。苗小小倚靠在李岭虹的肩头,安稳入眠。李岭虹将披挂着的丝衣拿下,盖在苗小小的娇柔的身上。 夜里起风了,将蜡烛火苗吹的东倒西斜。宁静的月光撒落在二人面颊,李岭虹看着被丝丝晚风吹起的秀发。他不知道冥冥中,李岭虹的内心已被苗小小占据那永远的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