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天之意》 第一卷 人间 第一章 风雪山神庙 韩驰嚼着半块烤的生硬的干饼,前方的火堆虽然烧的旺盛,但很难驱赶走四处窜来的冷风,外面的雪飘着也不算小,总能用一句天地银装素裹来形容,只是韩驰可没有时间去欣赏,要非得问有什么感觉,那就一个字“冷”。 寒风又不知道从哪里吹了过来,直往人的衣服里面钻,韩驰打了一个寒颤,将身上的衣服再裹紧几分,然后又向火堆靠近了一些,还好他找了几捆茅草垫在地上,不然这生冷的地面可真叫人好受。 此时他正在一座四面漏风的山神庙中,神像虽然保存的还算完好,但是供桌早已打翻,韩驰细细看来,也无甚神韵灵光,和那些大庙中的神像比起来,当真是寒碜的可以。 要知道一些香火鼎盛的庙宇,不说神像自带瑞祥二气,便是所处之地也多半是风调雨顺。 受一份香火,护一方黎民,这个世界的神道虽然韩驰没有真的见过,但是确实是能真切感受到的,和韩驰原来的世界多有不同,原来的世界神鬼仙魔的传说倒是真的不少,靠这种东西发家致富的也不在少数,只是你若问便是玄之又玄,你再问便是全在己心,需要自省自悟,若是好事便都是神鬼招来,若是坏事那定是你信念不純。 总之就是一句话,反正是有,但是你就是见不到。 但是此世不同,神鬼之事暂且不提,便是抬头看天上若是时间恰好,你是能用肉眼看到天上架着飞剑或者其它异宝人悠然而过的仙人的,当然如果你时运不济,便是妖人架着黑风狂煞也是见得到的。 总之这是个仙魔现世的世界。 至于韩驰如何重生的,又为何重生?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前世的记忆也大概记得,细节之处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总之能够确定的就是活过那一世。而此世的记忆也是在病床上悠悠的转醒,从浑浑噩噩到思维逐渐清晰,身体便也是这个样子,普通人而已。 刚醒来那会,韩驰也曾觉得自己也许是天选之子,或者带着系统异宝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韩驰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终于确定,自己只是普通人而已。 虽然是普通人,但是韩驰至少带着前世的记忆,所以韩驰便想靠着自己所掌握的与这个世界不同的科学知识来改变自己所处的环境,不求执掌天下,总得要个人间富贵吧?不然不枉为一代魂穿者?当然如果想要改变,多少要说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话语,做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事,然后韩驰便被家族中的长者请来的神婆灌几碗符水,随后一年韩驰便竭尽所能的让自己看上去向一个普通人而已,不求人间富贵,活着难道不好吗? 不是符水不好喝,而是韩驰知道,那个神婆曾经主持过一场法事,这场法事也没有什么神异之处,只是简单粗暴的烧死了一个出生就没有鼻子的婴儿。 这时的韩驰才明白,这个世界的道理是与前世不同的,大家对于神鬼的畏惧,远远大于人性与生死。 也是那天韩驰看到天上有仙人御剑而过,也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如此敬畏鬼神,似冥冥中自有指引,那个因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而又藏着最大秘密的心开始躁动起来,也算找到了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此世虽然自己是个普通人,但是这个世界却并不是普通的世界,得此机遇,若不求仙问道,如何对得起此生? 只是求仙问道也不是说要求便能求的,那日看到剑仙御剑而去,那样的风采着实让人着迷,但韩驰却又苦苦挨了三年,此时的韩驰早已二十有一,那年韩驰的父母接连入土,其实韩驰此世的父母可不算早殁,要知道这个世界与韩驰前世的宋唐大致相仿,普通田里寻活路的能活过四十便算高寿了。 这件事也坚定了韩驰寻仙的决心,三十而夭或四十而亡,对于韩驰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于是韩驰变卖了自己不算丰厚的家产,与诸位算不上亲近的家人说要去府城求学,便不理会诸人好意的劝阻,踏上了寻仙之旅。 其实当时的阻力与未必有多大,一个是父母早已去世,分家后韩驰自己便是主事之人;再一个求学和科考在这个世界确绝对是正途,而韩驰因之前大病过,又招过邪物,自然没有哪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二十多岁还没成家,家中又没有什么产出,此生恐怕便注定了了,还不如去求学万一真考上了呢?这也算是死中求活。 剩下就是去哪里求的问题了,这个还真不是什么密事,既然是个仙魔现世的世界,那么妖魔不好说,仙家们确实要和王朝们互通有无的,所以寻仙当然要去首都了!哦此世应叫京城。 这一路走来是真得风雨同路,百苦莫诉。 按理说求仙问道应该是个脑力活,但是往路上一走韩驰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个体力活,你要去寻仙那就一定要赶路,这个世界可不是前世那样道路四通八达,在这里普通人能代步的也就是马或者船,马是买的起也养不起的,船到是能做,也就过个河时候可以,因为不顺路。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韩驰才发现原来修仙是要比家世的,各个仙府也都会招些弟子,必定街面上最会有些消息,比如某某侍郎家里的公子登仙而去,如此种种。只是这里面的门道可是深的很啊!韩驰一无人脉,二无家世,根骨和灵性好不好且不说,连个仙人的面都见不到,又谈什么修仙? 最后韩驰在京城兜兜转转,半年后才发现原来穷人修仙是要组团的。 身上的盘缠用完后,韩驰不得不打些零工维持生计,在一个酒楼刷盘子的时候居然遇到了一个也是来京城求仙的老人,老人姓张名秋生,苦苦求仙已经二十来年,从他这里韩驰才了解到了很多求仙穷人圈内的事情。 原来京城这边各仙门确实和俗世王朝早有往来,也是每三年会选拔一次有根骨有灵性的弟子进入山门,但是招的都是俗世王朝权贵的子弟,当然如果你富可敌国也能用黄白之物买个进身的机会,至于成与不成那就再说,但是总是能见到仙人面的,而普通人不是有没有机会的问题,是门的都没有。 既然京城没有求仙的机会,张秋生为什么还在京城苦等呢?原因简单也不简单一个是仙人难寻,便是有些地方一辈子都不一定有一个仙人来访,而在京城中一定是有仙人的,万一那天碰上了呢?来个仙人指路,这不就一飞冲天了吗?这就叫做在机会门口多转悠转悠,说不定走狗屎运呢? 但是这样的机会必定渺茫,他们这些穷人求仙的,在京城等的是消息。没错就是消息,各个仙门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必定遥远,而这个时代的消息本来就闭塞,比如边疆哪个县上死了个知县,报的京里,京里筛选人选在派到县里快则两三个月,慢则半年都不止。所以凡人想要得到仙门的消息,只有京城才是最有可能的,虽然仙门的消息在京城也是寥寥无几,但是三五年总是会有一点的。 比如哪家广招门徒,贫富不论只讲根骨的,这总是个机会吧?再比如哪家扩建山门或者药谷,总需多招些仆人添些人手,这不也是机会? 林林总总的反正希望总是有的,至于能不能寻到就看机缘了。 如此韩驰算是加入了穷人修仙的京飘圈。 韩驰旁边坐着个山羊胡子已经半白的老者,其实也就四十岁,他如韩驰一样啃着刚才用火烤过的干饼,只是干饼下面还接着一个破碗,此人正是领韩驰入伙的张秋生。 “老张,你说这次仙林宗扩建紫竹林扩招看护林子的仙仆的事到底靠谱不靠谱,就为这个消息,咱们风尘仆仆赶了一个月的路,被是被那几个孬货给戏耍了。”韩驰咬饼咬的牙疼,停下来随便和老张聊上几句,算是闲的蛋疼给自己找个乐趣。 老张却不慌不忙的回道“同样是两个字,你就不能唤两声张老来听听,又不多费你一口气,却能让我开心,何乐而不为?年青人不利己不损人的事多做一点,也算你积一些功德。” 韩驰抓住老张话里的漏洞忙追问道“功德不是佛门的说法,你老张要改修佛法了?” 老张摇了要手说道“莫要乱说,若我去修了佛法,不说能成什么果位,这对仙门来说不是一大损失?” 韩驰又问“能有多大?” 老张假装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说道“自然比着山神庙要大一些的。”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这也算两个同行人的默契,如此艰难的旅程总得学会苦中作乐。 两个人笑完,老张把最后一口烤饼放进嘴里,然后将手中的破碗颠了颠,把些许残渣就着寒风全都灌进嘴里,然后对韩驰说道“你且休息,我来守前半夜” 两个人赶路,又是风雪夜,又是露宿荒凉的神庙,可是不敢一起睡却的,便是不防着山匪路匪的,便是从林子中穿出几只野狼,两个人也是十死无生,所以两个人只能交替守夜。 韩驰也无其它的话,看现在老张的精神还好,守前半夜总比后半夜要好熬一点,韩驰便抽出行囊里的被子,卷在身上就这样坐着休息起来,要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可不敢躺在地上睡,地上太凉,一不小心有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老张却是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然后走到山神像前,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拜道“山神大人,两人露宿贵宝地,借一席之地安身,打扰您老清修,小人也身无长物,便拜上三拜,已做感激之情”说完便郑重的拜了三拜,刚一转身,却听到咚咚咚的桥门声响起。 老张本能的回头向着庙门方向去看,韩驰也未睡着,听到敲门声忙站了起来,连身上的被子掉在地上也顾及不得,这夜黑风高、荒山野岭的半夜敲门声可真够刺激的。 第一卷 人间 第二章 男女、老少、、仙妖(上) “咚咚咚”敲门声回荡在空旷的山神庙内,一时让韩驰和老张不知所措,这深山雪夜,遇到个劫匪不过是失些银两,若是遇到一些妖魔那可是要丢命的。 但也没有想象中的事情发生,妖魔鬼怪也不见踪影,只是一个长相粗犷的汉子护着一个妇女走了进来,汉子身后背着一柄长刀,刀是阔背款柄的,看上去便知不会轻到哪去。 来人进门后韩驰才看到原来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一两岁左右的孩子,只是包的太严看不真切,孩子似乎睡了,没有任何声息。 粗犷的汉子看到庙里的两个人也未做犹豫,抱拳说道“两位安好,夜里赶路遇到风雪,可否借处地方稍作歇息?” 老张摆了摆手说道“我俩也是早到而已,此处自当方便过之路人” 汉子还是道了一声谢,便和妇人转到山神庙的另一侧,汉子手脚麻利,在庙里寻了一些干草枯枝,先升起火来,然后安顿好妇人和孩子,这才转出门去,只是出门前还是瞥了一眼韩驰老张二人。 韩驰和老张互望一眼,都没有说话,韩驰是头脑灵活,而老张是人老成精,二人没有说话也无需沟通,自然都知道唯有打起精神而已,却无多余动作。 这个汉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便是不用眼睛都看的出来,而韩驰还在汉子进庙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之气,若不是风雪、若不是夜色以深、若不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韩驰都想带着老张赶快赶路。 道不是说这汉子能是什么坏人,而是韩驰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这三人真的是一路逃命而来,追杀者碰巧赶到这山神庙里,顺便给韩驰和老张两刀,韩驰他们便是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汉子很快便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些柴火,也不知是捡的还是路边砍的,但是韩驰也未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汉子回来也未打扰韩驰二人,只是坐了回去,往自己的火堆填些柴火。 汉子和妇人也会偶有交流但都很是小声,只是不多时两人拿出了白面馒头和半只烧鸡,这便馋的韩驰和老张差点流出口水,要知道二人赶路一个月来,可是有大半个月都没有见过荤腥了。 韩驰和老张有互望一眼,还是无话可说,韩驰重新裹紧了被子,只是被子里抓起了一把防身的短刀,老张也将平时赶路用的木杖放在手边,以做不时之需,只是二人也就是缚鸡有力,便是遇到野狗想的也是先逃再说,手上这些防备也只是寻个心里安慰,两人联手也未必能挡的了这汉子一刀。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韩驰和老张早已瞌睡连连,却又不敢真的睡去,此时庙门却又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韩驰余光扫过汉子,发现他如猫炸毛一般整个人都绷了起来,上身似乎没动,但是腿上却由坐变蹲,仿佛随时都能暴起,右手握着刀把,左手去推身边睡着的妇人。 这些动作看的韩驰当真是心惊胆战,得了!这一定是有故事的人,但更多的应该是事故了。 韩驰不得已又握起了早已扔到一边的短刀,而老张的手杖也早已握在手中。 破旧的山神庙的大门再次被推开,来的却只有一人,韩驰初看也只是觉得来人身上衣服有些单薄。 等来人走进庙中,在篝火的映照下,相貌逐渐清晰,韩驰再看心里却突升起了前世家乡的一句土话“真他娘的好看!” 只是来人却是一个男人,而且此人鹤发童颜、眉清目明,也说不上多大岁数,让韩驰直道惋惜。 即使韩驰知道没有若是,但还是不自觉的想到若是来者是个女的,那将是怎样的风景? 韩驰只在心里做想,根本不可能出声,来人却先开了口,他先对分立两边的人各自拱了拱手,然后说道“鄙人夜间赶路至此,也未带取火的物件,不知可否借某篝火边一个身位,让再下暖暖身子?” 那个带刀的汉子仍旧戒备着,妇人也紧张的抱着自己的孩子,只是孩子被裹的严实,也不知惊醒没有。 老张是个热心的人,也是来人长得和善让人不禁生出亲近之感,便抬手招呼道“不若到我们这里稍作,人多一点也更暖和”。 来人便再躬身说道“多谢二位高义,某就却之不恭了”。 老张向韩驰靠了靠,让出一些茅草与来者休息。 来者便坐到韩驰二人这边,这才再次开口问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鄙人姓赵,单名忌字”。 老张通过姓名,韩驰却还是觉得来者这名字有些古怪,便也不好细问,便回道“在下姓韩,先生称呼一声韩驰便是”。 韩驰通完姓名便又对赵忌问道“我二人预去前面州府寻个差事,却不想和先生有缘聚在这里,不知先生去往何处,如此雪夜还要赶路”。 按理说萍水相逢,其实不太好问对方来何处去何处的,但是韩驰却还是起了试探一翻的心思,虽然赵忌长得和善,但是韩驰却也不敢完全就信了他,今夜给韩驰的感觉有些怪事连连之意,说不定和自己性命相关,韩驰想着便是再小心也不为过的。 赵忌摇头苦笑道“某是呈了一个约定,眼看约期将至,别说风雪,便是下刀子,不也得欣然而往吗?不然怎么办,谁让长了张臭嘴呢!” 赵忌几句话便也就消除了大半和韩驰两人的隔阂,如此风度与仪态自然也不会让二人再做他想,因为韩张二人只是两个穷货罢了,这等人物有什么可图他俩的? 老张笑着回道“先生是守信之人,今日遇见是我二人的福分”。 赵忌忙摇手道“道左相逢,皆为缘法,福分二字可不敢当,莫要折煞某了”。 说完他嗅了一下鼻子,说道“似乎闻到了烧鸡的味道,肚内空空,便是脑子也开始糊涂了”。 韩驰从怀着取出了刚才剩下的半块烤饼,一边递出一边说道“我二人囊中羞涩,也无什么好的吃食招待,便是剩下这半块烤饼,先生莫要嫌弃,至于烧鸡我们确实未有,但是却能陪先生一起想上一想”。 赵忌接过半张烤饼看都未看,便直接放在嘴里吃了起来,韩驰却能看出这赵忌倒不是饿的,而是存粹秉承着对韩驰的信任,这到让韩驰又产生了几分亲近之感。 赵忌几口便将烤饼吃完,然后这才说道“当真是解了燃眉大急,至于韩兄弟说的一同想一想那烧鸡更是有趣,若说烧鸡赵某最是喜欢,曾经每日无鸡不欢,只是当时也是囊中羞涩,闹的十里八村不得消停,后来手里有些银钱便也上门挨家做了补偿,现在想来还真是少年轻狂啊!倒是现在不会做那孟浪之举,如韩兄弟言语,想上一想,也就够了”。 韩驰听完更觉得这赵忌真是一个妙人,偷鸡也能让他说的如此文雅,便是无趣也变的有趣了。而且他说曾上门偿还以前偷过的鸡,韩驰便觉得是真的去还了,倒也不止是因为此人说的诚恳,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是让韩驰觉得此人说的便是真的一般。 如此聊上几句三人也算是隔阂尽去,便也插科打诨的聊一些曾经有趣的事,或者见过听过有趣的人。 赵忌很是见谈,学识不俗,见闻也广,而且为人和善,爱讲一些奇闻异志、山野狐仙的故事。老张也算见多识广,特别在京城凡人求仙的圈子里也算人脉深厚,那些仙门道场的传说也是张口便来,而韩驰有前世的记忆打底,凡是自有看法,也能算是见识不俗。三人聊起来自然十分投机,不知不觉韩驰和老张似乎困意都消了大半。 期间赵忌拿出了一壶老酒,韩驰到是没有发现,这酒刚才被赵忌藏在哪里?只是酒壶中的酒也没有多少,三人一人分得一口,便已见底。 但说这酒还真是好喝,且说喝完韩驰和老张便觉得浑身气血上涌,寒意被驱散一空,便是刚才剩下的小半困意,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驰想来这赵忌风雪夜里赶路,衣着还这么单薄,应该是因为有这好酒的缘故,只是可惜所剩不多,但韩驰和老张在小事上也算豁达,心里想着得此一口便算福分,再得一口什么的根本不做奢求。 待三人聊的正欢,却又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接着外面便有人朗声说道“贫道路过此地,借此处些许地方避避风雪,打扰诸位,望且海涵”。 火堆旁这回是三人彼此相望,这小小的山神庙倒是好不热闹。 来人推门而入,却正是个着青衣、梳发髻的老年道士,这个老道士自是有一番仙风道骨,这一路踏雪而来,身上的衣服依然洁净如新,怎会是普通之人,要知道这外面可依旧银装素裹,天地皆白呢。且看他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可比老张的卖相好的不止一筹,再加上背着一把漆红的桃木长剑,总给人一种非凡之感觉,很有些神仙气息。 这老道士也不似赵忌那般向两方求个位置或者借些火种,却只是在靠近神像前的空地上盘膝而坐,对着漏风的庙门闭目养神。 老张倒是想把这老道士叫过来,一起烤烤火,寻仙之人见到道士,总能升起一些亲近之感,却几次想要开口,但是最后都不了了之。 赵忌环顾四周笑着说道“这下应该算是到齐了吧?” 便也不知,他说给谁听。 第一卷 人间 第三章 男女、老少、、仙妖(下) 破旧山神庙寒风依旧,只是如今这庙里的人气却是足了十分。老道士进入庙内却并无多言,那边火堆旁的汉子同妇人倒是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韩驰心里却晓得恐怕暗中的戒备是不能少的。 韩驰他们三人到也算不上什么坦荡,只是真的穷,除了图命的,其它的贼倒是不怕。 看道士开始闭目养神,却也在无其它事情发生,韩驰等人便又聊了起来。 迎着火光,赵忌侃侃而谈“二位仁兄可知,人有四象为男女老幼,天地有四象为东西南北,万灵有四象为妖仙,四象为四极,四极为四端,端始也。传说若能凑成四象之地,便能成就总总神异之事,对誓约尤甚”。 韩驰和老赵自然没有听过,却没想赵忌虚晃一枪,却又讲起了故事。 “不若为兄给二位兄弟讲个故事,话说一个道士天资聪慧,年纪轻轻便通学道藏,诸般法术运用的更是得心应手,而且早早成名。甚至被上宗仙门看上,却不想这道士倒有一份心气,说是不除尽为害世间百只妖物,便生不离世间,死不入幽冥。他是小宗出身,其实仙法便也是了了而已,那上宗却是这间天地一个了不得的宗门。只此看来却不能不说这道士有些傲骨的。自此之后轻道士以除妖伏魔为己任,仗着一柄桃木剑行走天下,剪除妖魔。这一日道士来到通州附近,听闻乡里却是有一只妖狐喜吃人脑,只是妖狐法力高深,通州附近无人能治。这道士一听这还得了,便马上亲身赶往,定要抓到那妖魔,镇在降魔塔内七七四十九日,化其妖体,炼其元神”。 讲到这里,韩驰便以为只是寻常道士除妖的老套路,谁知余光一扫,却看到原本闭目养神,盘坐在神像前的老道士早已星目微张,望了过来。 赵忌似乎并不知晓,只是继续讲道“这道士在乡里巡了半月,却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在某处山里的妖穴找到了一只狐妖,既然找到了狐妖道士便直接动手,没想到这个狐妖的法力还真是了得,尽管动手时狐妖一再询问,道士为何要为难于它?道士却已经打出真火,哪还管这些,只是寄出山门秘宝,将狐妖射住,也不管狐妖苦苦哀求便将狐妖镇于降魔塔下”。 赵忌讲到这里却对韩驰问道“韩兄弟你以为这个道士如何呢?” 韩驰并未多想,回道“这个道士如何,便也不太好说,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是先生的故事好像并没有讲完”。 赵忌每次开口便都与韩驰二人称兄道弟,但是韩驰二人却仍对赵忌以先生相称,赵忌听来却也不以为意。 听完韩驰的回答,赵忌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韩兄倒是聪慧,好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没错这个故事却没有结束,原本妖魔被伏,此事一般便算已了,却不想狐妖被镇二九之日,乡里却又发生了一起妖魔食人脑髓之事,便到此处道士仍然不以为自己有错,反倒觉得狐妖可能还有同党潜伏在外”。 讲到这里赵忌却又对老张问道“讲到此处张兄弟以为这道士如何呢?” 老张却是缕着自己的胡子听的正是入迷,听到此问便随口回道“知错不改,却不止一个糊涂而已吧”。 韩驰余光扫到那后来的老道士,却发现他依旧在听,只是听到此处却是微微皱眉,但却并未吱声。 赵忌听到老张的回答,便点了点头继续讲道“谁知过了三九之日,这妖狐的长辈找上门来,手里提着一只蛇妖扔到道士的面前,指着道士的鼻子问他,连妖物身上的凶煞戾气都分不清楚,如何还有脸面以正道自居。没想到道士还是冥顽不灵,却不想这狐妖的长辈却是天妖后人,反手便制服了这道士,并且打上他的山门,更是出手打破了降魔塔,救出了被关了二十七日的小狐妖,只是没有想到,这降魔塔倒是凶狠异常,早将这小狐磨的妖力尽失,便是灵光都差点被磨没了。真是可怜那小妖狐,平素是个善良的性子,更是喜欢亲近人类,却不想遭此厄难。三百年道行毁于一旦,便是这又过了三十年,现在凡是听到人语,便会报着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讲到这里赵忌却又停了下来,又对着韩驰问道“讲到这里韩兄以为这道士如何?” 韩驰叹了一口气,这赵忌讲的惟妙惟肖,让他似乎真的看到一个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狐狸。想到此处韩驰却是有些惋惜的说道“这道士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只是可惜了这狐妖一身修为,却只因自己是个狐妖,与谣传的妖邪同类,便遭了这厄运,只是可笑的却是蛇妖害人却要狐妖遭难!” 说道这里韩驰却又是一叹,这次叹声却真是有感而发“哎!这世间事,世间人,当真不是对与错、黑与白、是与非能够概括的,为人为妖都何其难也!” 赵忌听完却哈哈大笑起来“韩兄弟当真是个秒人,为人为妖何其难也,何其难也!只是故事还并没有讲完” 讲到这里赵忌似乎动了火气,便直接站了起来,脸庞映着篝火,现出一片红色,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这篝火照的,他只是继续往下讲道: “道士是个不讲理的,但是这妖狐的长辈却一定要和这道士讲一些理出来,道士一再强调自己只是斩妖除魔,护卫人间,并无任何私心。这讲理的妖狐长辈便和这个道士做了个约定,如果三十年内如果这个道士真的一心除魔,匡扶世间救人救命便就罢了,如果这个道士见到妖魔不除,那当初便是私心作祟,为了名利,不择手段,若真如此,这个妖狐长辈便要生食其心,炼其魂魄与镇魂幡之中,要其永生永世受三灾之苦,不得超脱”。 赵忌讲到这里,却未再问韩驰与老张的看法,却是望向最晚进来的道士,淡淡的问道“不知,道长以为这个妖狐长辈的做法如何呢?” 老道士却并没有动,只是眼神有些凝重的望着赵忌,但神色莫名的回到“三十年转瞬即逝,倒没想劳烦赵前辈在此处等我。赵前辈法力通玄,自然说什么是什么。只是贫道这三十年来除魔卫道,却并不是为了和前辈的约定,而只是我的道心如此,前辈若要取我性命,我自然无话可说,只是希望前辈放过此间庙内无关之人”。 听到这里韩驰和老张哪还不知和自己称兄道弟半个多时辰的,哪是什么先生?而是了不得的天妖后人,那便至少也是大妖了。 二人惊骇异常却还未做行动表示,便被赵忌一指定在那里,别说动了,便是想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只是眼仍能视之,耳还能听到罢了。 且不提此刻韩驰与老张心中的惊骇早已翻江倒海,虽然二人一心求仙,却那真的见过什么神仙任务,如今倒好神仙没有见到,反倒是和大妖称起兄道起弟,当真以为妖便是不吃人的吗? 只说这天妖后人赵忌,却并没有对韩驰二人再下什么毒手,却只是继续说道“两位兄弟莫扰,某虽为妖魔,却也是个讲理的,今天在这四象皆全之地,便要二位为某做个见证。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想不到在这荒凉偏僻之地,居然也凑成了四象皆全之地,四象者为始为全,我便希望当初那个约定,也是有始有终”。 说道这里赵忌站起身来,也没有见用什么厉害非常的法术,更看不出只是走到山神像前继续说道“人有四象为男女老幼,此处算是全了。天地有四象为东西南北,此庙坐北朝南,左东右西自然也算全处。万灵有四象为妖仙,道长自是算作仙人无有不可,而我这大妖却也做不得假,而这土地神虽然久未受香火参拜,但是这些年来护佑过路之人不受山妖鬼魅的侵害,自是一份功德,神韵灵光却还有所留存,暂且也算是全处”。 说到这里大妖赵忌却是转到了老道士的身前,看着表情严肃的老道士,便邪魅一笑,指着被众人忽略的另一堆火边,淡淡的说道“倒是望了告诉道长,这庙里魔自然也是有的,不然怎么能算全处?且看那妇人怀中的孩童,其实已经被邪魔侵体,久之自成魔源,不知道道长是要怎么除魔卫道呢?这两岁的幼儿不知道秉承正道的你还下不下的去手?” 说道这里,整个庙里却是一片肃然,韩驰感觉便是神像都又暗了一分。 而在此时粗犷的汉子想要奋起拔刀,拼命一战,为妇人和妇人怀中的孩子寻一条生路,却没想到被赵忌随手一挥,这汉子便飞了出去,直接摔在远处的墙上,掉在地上便直接昏了过去,人事不知了。 妇人被吓的惊慌失措,便抱着孩童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一边磕头却还不忘不停的祈求道“且留我儿一条性命,我儿不是什么妖魔,我愿当牛做马……” 只是还未说完,便被赵忌随手一点,便又定在那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忌看了一眼这个妇人,便又说道“舔犊之情,当真是万灵皆有,可敬可叹。但是诛除魔念可不像诛除我妖类这么简单,不是你杀死了这个魔便算了结的,被魔念侵染的身体,如若魔源不灭,则魔类生生不息,源源不断,想要永结后患便一定要诛除魔源,只是道长你能在这样一位母亲的身前,除此子呼?” 第一卷 人间 第四章 道之所载 且长且远 山神庙中,不知为何寒风尽去,但是此时庙里众人的心理却怎么样也暖不起来。 大妖赵忌便只是负手而立,冷眼望着仍旧盘膝而坐的老道士。怀抱孩童的妇人,虽然不知被赵忌施了什么法术,定在那里手不能伸脚不能动,但是脸上却不见太多的惶恐,只是焦急之色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显然妇人不是在担忧自己的生死,而所虑的不过是怀中孩童的性命。 韩驰和老张自然也是不能动的,只是两人心里却都清楚,至少暂时二人算是性命无虞,只是后面会怎样谁也不知,心里怎能不有所忐忑? 庙内安静的不像尘世,只是这种状态僵持着,便如一块大石头挂在众人胸口,却是让人难以喘上气来。 对于老道士也许这便是死局吧? 魔要不要除?孩童却是否该杀? 问题当然不是表面这么简单,这明显是一个无解的局,或者是赵忌为这个老道长精心准备了许久的诛心之局。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如若老道士要是不除此魔,大妖赵忌自然就可顺理成章的取其性命,食其心府,炼其魂魄使其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老道士若除了此魔,就算赵忌能放过他,但是对一个两岁的孩童出手,便是能逃脱性命,就能逃过自己的良心了吗? 在往深层里想,老道士若是不除此魔,如若以后这个孩童真的成了人间魔巢,群魔危害世间,这些罪孽是否要算到这老道士的头上? 便在往深里想,而老道士如果除了此魔,那到底是因为除魔卫道,还是只顾自己性命?在这四象之地,有男女老幼、仙妖作为见证,这老道士心里便有一点的动摇,便都会产生巨大的缺憾,从而动摇老道士的道心,如此便是今日活了性命,道心动摇,恐怕老道士以后的修为都难再有寸进。 便只说这孩童,被邪魔侵体,不管是不是赵忌动的手脚,事情的缘由是不是也因道士而起?这一条性命要不要算在道士的头上?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便是杀人诛心,即使赵忌现在什么都不做,前面这道坎,对于老道士而言恐怕也是刀山火海,无论如何都别想全身而退。 而这大妖赵忌,真的会什么都不做吗? 便也没过太长时间,这老道士似乎是休息够了,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然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对着赵忌拱手道“倒是劳烦赵前辈费心了,贫道的性命可不值这个排场,但是贫道却还要说,前辈将贫道想的简单了,也将贫道心中的道,想的虚浮不堪了,贫道除魔卫道,怎会顾忌许多,何须顾忌许多?” 只是这话旁人听去却只是能算作人前做强的言语,虚浮的很,你若真的法术强悍,便也不会刚才就差被这大妖指着鼻子骂了。 说着老道士便走到妇人身旁,将她怀里的孩童接过手中,报在自己的怀里,看着怀里的孩童,老道士面色凝重,叹道“哎!果然魔入脑窍,算是邪魔侵体的前兆了”。 老道士望了这孩子许久,似有种种不舍,最后表情变的开始慈祥,轻轻的拍着怀里的孩童,轻声的说道“勿怕,稍等片刻,便不会在痛了”。 此话一落,整个庙里虽然仍旧宁静一片,但诸人内心恐怕早已翻江倒海。 只看赵忌嘴角已经挂了冷笑,而那可怜的妇人在身体不能动分毫的情况下,眼泪一时如泉涌一般,哀伤以溢于言表。 而韩驰二人此时便是能说话,便也只能默默无言,也直感到堵在胸口的大石却又重了几分,让人喘不上气来。 道士终于还是停下了轻拍孩子的手,却并没有放下孩童,而是脚踏七星,而手挂星印,一指引星,虽然隔着山神庙的屋顶,虽然外面层云密布,但老道士还是引星出了光入指,淡淡的光亮,并没有让屋内更亮一分,却让众人心头平添了一份暖意。 接着老道士引星光之指不动,便又两指扣心,似从自己心中引出无数光华。此时韩驰根本不懂任何修行之事,也不知道士这三指是什么神通,只看这道士身前神光大做,便觉得这定是了不得的功法,只是这孩童的命运如何尚且没有一个说法,便是现在将这以前千顾万盼的仙人施法放在韩驰眼前,他也未有任何激动的情绪,只是为这孩童的命运揪心而已。 老道士却不会知道韩驰心里是怎么想的,便只是继续施法,只看他花费了巨大的力气,将三指合拢,也将两种光华聚而为一,只是此处却好似并不容易。 便是站的远些的韩驰都能看到,这老道士的额头早已渗出汗来,只是老道士必定还是有些法力的,虽然费了一点时间,但是两种光华还是让他合二为一,却未想到原本都很明亮的光华,合二为一后却没有光芒大射,反倒是神光内敛。 却看这道士又将这内敛的神光引至孩童的额头,便化指成掌,直接将神光向着孩童的额头印了进去。 只到此时,道士的施法却并没有结束,神光没入孩童额头后,道士便又化掌成爪,五指勾起,便又向孩童额头抓去,只是此抓却比刚才又更费力几分,而老道士额头的汗水早如雨注一般。 却看老道士屏气凝神,不为外物所扰,便是汗水流进了眼里,便都不眨一下。 等老道士的手缓缓抬起,韩驰等人这才看到,道士居然从孩童的额头抓出一团黑气。 这黑气一出,便显的十分邪异,便是庙内的温度,都瞬间又低了些许,只是这黑气困于老道士刚才所导的光华之内,任它在里面左腾右挪,变化无常,却也无法脱困分毫。 即使如此,韩驰二人便只是离的很远的瞥上一瞥,却依旧脑如混沌,神志难明,想这应该便是那魔念。 到此处韩驰等人自然是什么都不懂,但是赵忌心里却是清楚分明,但他只是依旧冷眼旁观,这老道士便是以星光为引,以自身五华为载,射出这魔念的原身魔像,却又能如何? 要知道魔念本无实体,为念、为气、为元,毁之不去,除之不尽,乃是这世间最难缠也是最难消灭的。以这老道士的法力,便也就只能射住一时,随后无论这魔念是归于孩童,还是逃窜于天地之间,这老道士又能如何?而这老道士动用了自身五华,已经伤起自身修为根本,魔念逃遁,他又能如何? 在赵忌眼中,这老道士的施为便只是一场豪赌而已,只是这办法太蠢,蠢的连他这个大妖都懒的开骂。 但就在这时老道士却做出了一个赵忌从未想,却也无法想的事来,只看这老道士将手中射住的黑气出乎意料的直接拍入自己的心口,只是这一下便看出似是对老道士的伤害极大,因为那股黑气进入老道士的心口后,他便直接喷出一口老血,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赵忌却在一旁似笑非笑的说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将这缕魔念困于自己的体中,在去寻些仙朋道友,或求助一些像个样子的仙家道门,也不一定没有补救的办法”。 老道士却又“哈哈大笑起来”,但没有先回赵忌的话,却是将孩童小心翼翼的放回妇人的怀中,这才重新站直了身体,很是认真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 然后这才有条不紊的对赵忌说道“今天便算赵前辈猜错两次,虽然有些自欺欺人,邓某心里却要自认,能胜过赵前辈两次,此时、此日、此情、此景怎能不让我心怀大慰?” 却是不知为何,这老道士不在自称贫道,而是变成了邓某。 别看赵忌身为大妖法力通玄,此时却是惊疑不定,却实没有看出这老道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是却也未让他多猜,只看这老道士的脸庞却开始慢慢的失去应有的色彩,赵忌却能看出此并非魔念侵袭所致,赵忌忙掐指连算,手指停顿,却又一时无言。 老道士脸无血色,但是精神却依旧显的有几分亢奋,他继续对着赵忌说道“赵前辈看来已然算到,没错邓某人现在已是生机全无,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刚才我可不是动用了我自身的五华之气,而已将我的五华之气全部取出,而且斩断了五华之气与我身体的所有联系,这魔念不是最好好吸食五华吗?我便全部给他,只是这五华之气乃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最后再将它射入我的心窍,我生机全无,它自然身死魔消。如此这般,赵前辈以为如何?” 赵忌依旧负手而立,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法力低微的老道士,让他突然感觉到一种不可逾越的之感。 这是他几千年来不曾有过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了老祖宗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人固有生死,妖也自有生灭,只是妖存长久,而人之寿数却无几何,如此看这天何偏于妖呼?只是修炼之路路长且久,妖修体易,而神通自成。但是道之一途当真是玄之又玄,道不与天同,亲人而远妖,便是没有修行之人易能得道,这道于妖而言又何其吝啬呼?” 看着大妖赵忌久久未语,老道士却又开口说道“邓某并不是想胜前辈什么,只是想告诉前辈,前辈将贫道想的简单了,也将贫道心中的道,想的虚浮不堪了,吾道所载,且长且久。贫道除魔卫道,怎会顾忌许多,何须顾忌许多?” 此话何其坚也,又怎能只以坚韧视之? 便是凡夫子的韩驰却也觉得,此话应配豪光万里,亦应声动八方! 第一卷 人间 第五章 不问生前身后事,且盼人间有平安 “邓某并不是想胜前辈什么,只是想告诉前辈,前辈将贫道想的简单了,也将贫道心中的道,想的虚浮不堪了,吾道所载,且长且久。贫道除魔卫道,怎会顾忌许多,何须顾忌许多?” 老道士只是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两便同样的话,现在赵忌听来却是大有不同,前面一遍,只让人觉得是打大肿脸充胖子,肉烂嘴不烂的无耻之辈。这后一遍却是如此振聋发聩,让这千年的大妖都无法反驳的至理之言。 “赵前辈,我这道还算可以吧?” 此时的老道士声音已经开始变小,而脸上的亢奋却也慢慢退去,但是话语中却带着几分得意。 赵忌听到老道士的此问,虽然面无表情,却也不会跟这将死的道士打什么机锋,只是淡淡的回道“尚可”。 却又岂止尚可? “吾道所载,无外乎救人而已,如今我即将身死,但吾道不孤,且长且远,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是想再央求赵先生一句,可否?” 赵忌深色依旧淡淡,心里却升起了好奇之心,不知这道士要求个生前之事,还是身后之名,便随口答道“可”。 老道士此时眼睛便也似乎都快睁不开了,却还是用着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说道“你我之事便再我死后就此了洁,能否别牵连这庙内其余之人?特别是这孩童”。 听到此语一时之间,便是韩驰都不禁潸然泪下,老道士便是临死之际,也未思虑自己的生前身后,所忧所虑便不过是还是“救人”而已。 如此道心,怎当不得长远二字? 只是老道士说完便以耗尽了自己最后一点力气,整个人向后倒去。 听此言语,大妖赵忌却是难得的失神,这便只是短短的一息之间,当他回神之时,才发觉老道士已向后倾去,便在伸手去抓,只是认他法力通玄,错过那一瞬,便也只能看着老道士倒在地上,却是怎么抓也抓不到了。 只是他伸出的手却未收回,整个人楞在那里,看上去有些好笑。 此时却没人笑的出来。 只因刚才老道士所为,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便是大妖赵忌,心如铁石,却也不自觉的被其起所行所语而感染。 这也是韩驰第一次接触到一种名为“道”的,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不知是事,还是物,或者只是一种感觉的力量。 也许唯一能表达“道”的便应如这老道士一般,身体力行,表里如一,几十年如一日般的去实践。 以我行而鉴我“道”。 只是韩驰或者这个庙内的其它人都还不懂。 便连赵忌也无法参透。 赵忌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便感觉似乎有什么正在溜走,但再品味却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 这一瞬间,庙内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是此次的沉默却与之前的每次都有不同。 其实时间对于妖修来说和人类是完全不同的,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做一些自己稍觉有趣的事情,便哪怕只是看天上的星辰,便也能看上许多岁月,所以妖修往往比人类更有耐心。 只是便是短暂的思考,赵忌却发现自己开始不耐烦起来。 想要转身离开,便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 却没想到一声嘹亮的啼哭声,瞬间打破了庙内的宁静,或许是魔障禁除,这孩童终于从梦魇中惊醒,回复了他本应由的特性。 听到此声啼哭,赵忌却突然福至心灵,便对着什么也没有的空气回了一句“可”。 此句一出,便让赵忌觉得烦恼去了大半。 赵忌不知道这一句是回给以然生机全消的老道士的,还是回给自己。 作为天妖后人,作为这世间为数不多的大妖,他的修为之深,便是人类顶尖的修士,也不敢说打杀便打杀的。 他的心智之坚,是万事万物,岁月冲刷也很难动摇的,所以他并不会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会有什么错处,也并不会因为一个老道士的死便产生内疚或者自我怀疑。 但是赵忌却总觉得有所不对,自己没有错,那到底是哪错了? 这让赵忌一时很有逃离此处的错觉,只是大妖终究是大妖,他压下自己纷乱的念头,随手一挥便撤去了庙内诸人身上的禁制。 韩驰等人却是几乎同时摊到在地上,没等韩驰和老赵重新爬起来,便发现赵忌这个大妖已经来到二人的身前。 韩驰和老张刚才和赵忌聊的有多痛快,此刻便有多忐忑,这可是妖啊,二人是真的没有打过交道,便是他自己说自己是讲理的又能如何?他不也说过要生吃老道士的心肝吗? 赵忌却不管韩驰二人已经一瞬间冷汗直流,便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与二位兄弟算是一见如故,如今便有一事想要拜托二位,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韩驰和老张自然是无有不可,拼了命的表示任其吩咐。 看到二人的作态,赵忌却也未丝毫开心与愤怒,只是继续说道“我与这老道士的仇怨算是身死债消,只是也不好认他埋尸荒野,只是某还有事,此时却无法脱身,便想请二位帮我送还老道士的遗体,不知可否代某走这一程?” 其实赵忌提这个要求,对于韩张二人来说还真是有些为难,要知道仙林宗招新在即,如此错过便又不知道要在等多久能另寻机缘。 只是在这大妖的面前,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二人都不用眼神交流,便同声应下此事。 通过刚才的交谈,赵忌自是知道,这二人算是妥帖之人,应下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而自己的身份在这里镇着,又如何会出差错?言罢便要转身离开。 但是一直小心陪着笑脸的韩驰,却突然想起一事,只是不知是否受魔念影响脑子尚有浑噩,还是这一晚被吓的多少有些神志不清,便想也没想的对着赵忌说道“先生稍等片刻”。 只是此言一出韩驰便开始后悔了,但是看着赵忌又看了过来,便也不敢不继续往下说,更不敢随便找个敷衍的理由应付,谁知道这大妖有没有读人心思的神通。 便只能如实的说“先生是否能给些银两?” 韩驰此言一出,赵忌还没有反应,却把老张吓的差点再次跌倒在地上。 赵忌有些玩味的看着韩驰,为自己办事要些银钱,对于赵忌来说并不算不能接受的事,必定这千年来,对外他都说自己是个讲理的。便是遇到不顺心的事,至少也会问个缘由,不会上来便要打生打死。 但是通过刚才的交谈,他倒是对这二人升起了些许好感,不然怎么会把自己都非常喜欢的法酒,给这二人一人匀了一口?只要知道这法酒对于自己来说,虽然算不上多么珍贵,但是对于这两个凡夫俗子来说却是天大的福分。只喝上这一口,成仙得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消除百病、延年益寿却也不能说是夸大其词,这法酒的珍贵便可见一般。 听到韩驰要些银钱,虽然是情理之中,却让赵忌对二人的好感急剧下降,以经得了天大的好处,现在却还想着贪些小便宜,这便让本还有些烦躁的赵忌更加的不痛快起来。 赵忌的眼神慢慢转冷韩驰怎会看不到,但是如今也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这些银两倒不是给我二人所用,只是送道长法体还乡,这法体总不好在外面随我等一起风吹日晒。” 刚开口,韩驰还是有些惧怕,但是真的说出来了,韩驰便也不在忐忑,反正伸脖子或者缩脖子都是一口,倒不如痛快一点,所以说到后面便也顺畅起来。 “原本先生有所交代,便是看的起我二人,只是我等实在囊肿羞涩,确实凑不出钱给道长置办一份棺椁。所以便想问问先生是否有些银钱,便算我二人借的也行”。 听到这里赵忌便又觉得痛快起来,想这二人也算有趣,谈吐与见识都算不凡,便是心思也是玲珑剔透,如果只是如此,那也入不得赵忌的法眼,不过是萍水相逢,聚散皆是缘法。 但是韩驰在知道自己是大妖后,居然冒着触怒自己的危险为这道士求一份棺椁,这给赵忌的感觉却又不同了。 赵忌心中分明这韩驰可不是什么蠢货,明明知得失,却还愿冒这风险,这份心思,倒也能说有几分不一样的风采。 韩驰自然不知道这大妖的心里变化,只是心中依旧忐忑,有些后悔自己的孟浪,却又觉得自己本该如此,或多或少,这老道士的所作所为都影响了韩驰一些,便让韩驰面对这大妖时也有一分心气,但是害怕还是会害怕的,只是希望不要被一口吃了便好,打的半死也不是不能接受。 道没想到赵忌却也没有说给或者不给,却对韩驰二人问道“这银钱倒也好说,只是某心中有一份不解,要二位给某一个答案”。 这老张却怕韩驰在出什么幺蛾子,马上抢着问道“不知先生所问何事,我二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忌心中存着继续吓唬二人的玩笑心思,脸上还是有些严峻的问道“你二人是何时知道我不是普通人的,便与我说上一说”。 只是这一句便把韩驰和老张又吓的半死,这大妖的心思,当真是难以琢磨,真不知道哪句说错了便会被一口吃掉。 第一卷 人间 第六章 此时缘且尽 山神送人归 此时庙外面是雪满天地,庙里面虽然有破瓦漏墙却也不是温暖如春,只是韩驰和老张二人,内里的衣襟早已湿透,全是冷汗,纯粹是被吓出来的。 只说赵忌这一问,韩张二人便有种所有心思都展现在赵忌眼前的错觉,到底是否因此人心思诡秘还是有能知人心中所想的妖法如此,二人却也搞不清楚。 其实刚才在这赵忌讲故事的时候,韩驰和老张都是顺着赵忌的口风说的,他觉得好,那便一定是好,他觉得坏,那便肯定是坏。 也不是说当时便知道这赵忌是个大妖,只是二人长期混在一起,这王爷府中做过工,尚书宅里出过力,提别是为这书香门第干活,便真的是个下人你若奉承便都要二十分的小心,之贪财的倒是好说,那些附庸风雅的你是真的不知如何应对,一个做工的还要搞点文艺,这不是难为人吗?只是对于韩张二人来说便也不算难事,便是对症下药罢了,剩下的便是自己少挣几分而已,里面的门道,他俩倒是门清,所谓的玲珑剔透不还是这红尘里打滚打出来的,当真以为有人生下来就会? 且说这些人中,倒是那些地位越低的,便越是事多,便是稍不如意,也得让你扒层皮去,但是位置越高的人,反倒越是和气,脾气也会好上不少,韩驰和老张便也不知道为何。 但所谓见贤思齐,这二人便是照着这高的人学,话说这俩心里可是励志要当仙人的,学的多了说话、做事、神态,自然慢慢便有了不同的感觉。 如此一番磨炼下来,便不说这些事情,便是普通人对这些穷人求仙的鄙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如此种种便怎么生不出了许多默契? 人见的多了自然便能发现的了神,当然妖也是能发现的,不类人那不是神仙,也定是妖魔了,却又怎么发现不了这赵忌的不凡之处? 韩驰自然知道,这个问题是糊弄不过去的,心下一横便如实的回道“其实先生坐下后不久,张老给再下指了一下先生的鞋”。 老张听到韩驰唤了一声“张老”原本对韩驰怒目而视,听完脸色却也好了不少,知道这是韩驰在给自己陪小心。 赵忌却有些迷糊,便又问道“此为何意?” 这老张也是被吓的多了,生出了贼胆,便抢着回道“先生可能没有注意,这外面风雪这么大,这一路赶来,这鞋上怎能如此干净,便是江湖上有传有种叫做草上飞的轻功,能一路这么行至此处的,那便不是神仙胜神仙了,在下便只看这一眼,便知先生不是常人”。 赵忌先是一愣,接着便大笑起来,却好似自说自话的讲到“当真是妙极,想我赵忌自予为诸般变化天下第一,却不想让两个凡人一眼看穿!人乃万物之灵,这话诚不欺我”。 赵忌此语,韩张二人却也听不出是喜是恶,便只能低着脑袋,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赵忌笑完却却随手一抬,韩驰定眼一看,却又吓的半死,并没有什么法术神光射来,倒是迎面飞来一物,韩驰忙伸手去接,却是赵忌扔过来一个白色的小布袋子。 这袋子入手还是有些分量的,韩驰打开一看,便发现居然是些散碎银两,大概有十几到二十两左右,对于银两的重量韩驰总是拿捏不准,到是老张,银子只有过手便能说出个精准之数,当初韩驰还以此乃神技,吵着要和老张学,想到此处韩驰便将袋子交给老张,老张入手一称,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便漏了出来,对着韩驰伸出两个手指,便又晃了一晃,手指却没有动,仍旧是两指伸出。 看着手势韩驰便知,这袋子的银钱是二十二两,当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了。 赵忌却只当自己没有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只是继续说道“这些银钱是实物,不是我用法术变出来的,你二人可以放心使用,只是路上不要委屈了这道士便好。这道士的山门在定州的乾元山大峰岭,那山门没有什么法术禁制,想来去那里是难不倒你们二位的。” 赵忌转身欲走,却又突然回头来问“二位可还有要问之事?” 韩张二人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再问老张的心脏却快受不了了,而韩驰也怕老张在临死之前先掐死自己。 赵忌看着神同步的二人,便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其实与这二人,该说的不说也懂,不该说的,说也无用。便觉得此时缘分已尽,且最后说道“如此便罢,此间事情已了,你我三人就此别过,山高路远,天涯再汇。” 言罢一个转身,庙内便生清风,清风向上一抬,这赵忌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驰和老张却齐齐的松了口气,两人一下摊到在地上,这和大妖对话,太过辛苦,当真是累人累心啊。 只是片刻之后,两人默契的看了一眼老张手里的钱袋子,两人又互换眼神,便都能读出对方心里的意思,这波莽的不亏,什么仙林踪的机缘,在实在的银子面前却也显的可有可无,本来就是去撞大运的,便是去了就能得了? 只看这两人钻进钱眼里的表情,这哪是要去修仙求道的人,这道不能全怨韩张二人势力,只是被穷怕了而已。 两人也不是无德之人,收好银钱,便开始料理老道士的遗体,先将其搬到避风之处,又寻些稻草垫在其身下。 看着老道士面容已经枯槁,脸色煞白,二人也是一时无语,便只知道这道士姓邓,却连一个全名都没有留下,也真让人心里难受。 两人守着老道士的遗体,便也只能如此,却暂时做不得其它。 这庙内后半夜却难得的平静,孩童的哭声便在不久后都停了,中间那粗犷的汉子倒是醒了,只是妇人语之低语几句,便也未升其它事端。 只是这夜,除去孩童却无人能够入睡罢了。 韩驰和老张天蒙蒙亮的时候,便早早起身,出了庙门,发现大雪以停,只是这天地却是一片银白,只叫人心胸也跟着敞亮起来。 两人在林中寻了一些合适的木头,回道庙中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便只能抬着老道士的遗体上路,等在前面寻个集市在置办一些棺椁。 此去定州少说也得六七百里,加上棺椁两个人便是累死也抬不动的,如果价格合适肯定要再买个骡车,如果价格不合适,却也只能先雇个骡车再做打算。 两人草草收拾便要上路,只是抬着老道士的遗体刚走不远,却发现那长相粗犷的汉子和怀抱孩童的妇人也整理好了行装,出了庙门,只是两伙人的行程却是不同,一个向北一个向南。 只是未想,那妇人出门之后却对韩张二人唤了一声“二位义士暂且留步”。 其实等那汉子醒了之后,双方也并未热络起来,这是人之常情,所谓平时相逢,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把话说通透了,这老道士救了这孩童一命,却不能说和韩张二人有何关系,韩张二人送老道士遗体还乡,却是受赵忌所托,又与他人有何干系? 韩张二人便停在雪中,妇人抱着孩童走了过来,离着二人还有大概三米的距离,却是“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我带小宝一起给恩人磕几个头”。 韩张二人听完,便赶快将老道士的遗体放下,束手让在一旁,这个头他俩可是不敢受的。 妇人足足磕了十几个头,这才起身对着韩张二人说道“多谢二位高意,按理说妾身应该带着小宝为恩人扶灵,但是妾身母子却有身不由己的原因,便只能祝二义士位一路平安,若将来二位需我们母子二人的,自当无有不应”。 妇人说完便对着韩张二人又行一礼。 韩驰和老张对望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看来这妇人也是大家子出身,是个懂理的,原本离开前多少还是对这妇人有些意见,只是也并非自己的事,哪有什么立场替这老道士出头? 如今妇人追来磕这十几个头,又是这袭话,韩驰便也觉得足够,必定老道士所求的也不会别人的感激。 两人没有说什么,只是还了一礼,便抬着老道士的遗体继续上路,妇人和汉子何去何从,这孩童以后如何却也不在韩张二人的思量里,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二人却是明白的很,别人的事他俩管不了,也没有能力管,且走好这一程便是。 往前走是下山的路,韩驰在前边老张在后边,韩驰转弯时似见林中有老者向这边行礼,在去看时却发现林中空无一人,韩驰忙将此事说与老张听去。 老张略作思索便说道“可能是山神有感老道长的仁义,此是在送老道长还乡”。 韩驰一思索却觉得大有可能,二人便赶快停下步伐,向着刚才那处林中施礼,礼闭之后便再次上路,却没想又走不远,已经转到山脚之下,前方便有了人家。 袅袅炊烟升起,倒是一片祥和的田园晨景。天下事有难易乎 只是二人有些奇怪,这山路似乎比想象中要短许多。 第一卷 人间 第七章 山水一重 且伴知己共一程 便是已经望得到人家,这走起来却又是不近的距离,所谓看山跑死马,大概也是如此。 只今日却是多有怪事,这一路走来虽然明显要比想象中近上太多,但是少说也走了三里来路,但是别说韩驰这个年轻人,便是老张这老胳膊老腿的,便都没有觉得多么劳累,要知道这两人可是还抬着一个老道长的重量的,更何况昨夜被吓了大半夜,后半夜便是没有事稀奇古怪之事,这二人却也没睡啊。 二人却是讨论了半天,最后觉得大概还是昨晚喝那赵忌那口酒的原因,至于是好是坏,却很难说清楚,这大妖行事当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好恶之变只从心情,倒是让韩张二人对这赵忌的感官变的复杂起来。 此时路边已有早起的村民,虽然大雪刚过,这田里也没什么庄家,但是村里的人却不可能闲暇下来,不说那徭役不可能让人清闲,便是真得些空,便也要尽量的修补自己的房子,或是打柴,或者到地主富户家里做工,总得在这农闲时再挣一点,不然明年还真不知道要饿上几顿。 这便是当下普通百姓的生活,韩驰曾大致了解过,但是即使如此这边的村民的脸上却看不到太多的疲惫与暮气,倒是有些欢喜这雪下的真好的意思,说不定还有些遗憾,若能再下一点那便是更好。 这道理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这大雪是有助于来年的收成的,便是这点就能让整个村子都扬起欢乐的气氛。 这样的结果便是连带着韩张这两个外人都得到了村民充分的善意,虽然二人抬着一个死人,却也能在不进村民家里的情况下,免费的得了一些水解渴,又用几个铜钱换了一些农家土饼。 估计村民的善意也是因为韩张二人抬的是个道士,要知道这可是仙魔现世的世界,这道士本就比一般人多得一些体面,如果换做其他普通之人,说不得会被乡老打出村去,只是如此韩张二人却又算占了这老道长的便宜,倒令二人唏嘘不已。 像这种村子里馒头除了村里的大户,其它人家肯定是吃不起的,鸡鸭倒是也有,但是都是村民留着过年自己食用,或者拿到集市去换些米粮来度日的储备,你若是要用银钱换,也是有村民愿意给,只是又要现杀,又要烹制,便不知道还要耗费多少时间。 韩张二人便只是稍作补充,便问清了最近的集市方向,向着那里匆匆而去。 只是还没到集市,老张却停了下来。 “咱们如此过去,万一真有官差来问,恐将难以说清?”老张捏着胡须,缓缓道来了自己的忧虑。 韩驰听完便也皱起了眉头,虽然集市是在附近最大的镇上,但也不一定就真有官差驻扎在此,只是这镇上的里长、富户却很难对韩张二人不闻不问,若真让人起了怀疑,便一定会招来官差的。 此事最为关键的是,二人没有去往定州的路引或者通关文牒,便此一事,就可让二人寸步难行。 若真引来官差,便是韩张二人把这事说的明明白白、实实在在、真真切切,但是不管什么大妖、什么魔念、便只说老道长为救一个孩童才身死道消,这空口白牙的谁人会信? 韩驰便也皱起了眉头,思考良久便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对老张问道“此事却要如何?” 老张却只回了一句“我且先去,有八成把握解决此事,只是却要多花一些银钱,你在此处看顾老道长的法体,信不信我?” 韩驰便也没有犹豫,点头称好,催着老张快去,只是嘱咐若有不妥莫要强为。 老张却只是有些得意的说道“且看我为之”,便向镇子走去。 韩驰倒是不会怕老张揣着这二十两银钱便丢下他一个人跑了,不说这是大妖赵忌的吩咐,惹怒了那尊,却不知道还有多恐怖后果。 便是在京中岁月,哪怕是一日只得一碗米粥,二人便也会一同食之,如此一路走来又怎会因十几两银钱疑他? 只是此事艰难,怕这老张强而为之,再遭其它罪过,说白了这老张好些脸面,所以便常常逞强,因这脸面之事遭的罪何曾少了? 怕惊扰到来回过路之人,韩驰便将老道士的法体同自已一起藏在路边的树林之中,便这么等着老张回返,怀中还有刚才从村民处买的农家土饼,除了无聊倒也无他。 韩驰便也要给自己找些事干,别看韩驰落魄至此,但也是有本职工作的,没错!那便是修仙。 只看他先是对着老道长行了一礼,然后才拿出了市面上能够买到的修仙教程,不对!应该叫道家典籍如《洞玄感应太上章》、《内五法无经绪论》等。 这些书籍便是在京中豪门的书房中也不算是一般货色,所以说为什么韩张二人专愿去权贵府上做工?而其实权贵府上别看说给的钱多,但是管事的扣的更多,只因是权贵府上无人敢管,若真是一般的富户,反倒不会克扣,多半会怕别人闹僵起来,若真上了公堂怎么也不体面。所以只从银钱的收益来讲在权贵家做工肯定是不合适的,韩张二人却还乐此不疲主要还是这权贵府上能找到一些市面上难寻的道家典籍。 用老张的话讲,便是只给一顿饭吃,便也是稳赚不亏,韩驰却也深以为然。 便说这书中无日夜,看起书来时间便过的飞快,等韩驰意识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这才发现早已过了午时,却看那远处的路上依然不见老张的身影,韩驰倒是焦急起来,但即使再焦急便也只能继续等待,总不好把老道长的法体独自扔在此处,若是来了豺狼野狗可又要如何是好? 恐怕这老道长的法体若是被那豺狼吃了,韩张二人也得成为这大妖赵忌的腹中之物。 只是这焦急之感上来了却很难除去,便是在强去读书,却也很难将书里的内容记住,韩驰索性便把书扔到一边,然后整个人翻来覆去,只做空想。 如此又是等了许久,直到日头偏西,韩驰才看到一个骡车缓缓而来,那车上坐的人却不是老张又是何人? 等骡车近了,韩驰才看个清楚,骡子倒也算精神,后面的半新不旧的木车上还伏着一口棺材,只是这棺材却是新的很,用料也算讲究,看来是多费了银钱的。 老张看韩驰来回打量,便马上得意的说道“韩小子你不用多看,我好歹在前工部侍郎的家里养过三个月的马,那半瞎老倌养马的本事,我可是偷学了不止一点”。 韩驰又不懂这些,也和这得意的老张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好问些其它重要之事,免得老张啰嗦起来,没完没了。 “路引之事可曾办妥?” 老张却赶快跳下车来说道“镇上又没有县太爷,怎么可能开出路引关防?但此时随未全功,却也不算无路可寻,快随我去道长处,看看道长能否在帮我等一把”。 这句话倒是把韩驰搞的糊涂,也只好看着老张栓了骡车便同韩驰一起进了树林。 老张看到道长的法体,便行了一礼,嘴上还念念有词“道长且安,我二人欲送道长法体还乡,只是此处遇到阻碍,还望道长施以援手,若有冒犯,还望海涵”。 说完便向道长身上摸去,处于对老张的信任,韩驰几次欲张其口,最后还是忍住不提,只是仔细去看这老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只看这老张在道长的腰间和怀里摸索,最后还是拿出了两物,一个是有些干瘪的钱袋子,一物却是官府正式授予的度牒。 这下韩驰便明白了老张打的是什么主意,要说此时的官府对生民的管控却是较为严格的,若是普通百姓跨府越州,不去正经的衙门报备,说明来去之意,再让这官府开出路引关防,是入不了城也过不了关隘的,便是寻常稍大一点的渡口也是渡不得的。 但是除了官员和考取功名的士人,便还有一种人游历天下却是不用路引关防的,那便是被授予度牒的道士和和尚。 韩驰想到此处忙说道“用一下道长的度牒倒是无妨,但是若是再动道长的法袍,却是大大的不妥啊?” 老张听完却是气的够呛“你当我张秋生是何等人也,会干此等腌赞之事,你看这是何物?” 老张说完便拿下一直负在背后的包裹扔给了韩驰,韩驰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赞新的两件青色的道袍,居然来绑腿之物都一应俱全。 韩驰诧然而笑,舔着脸说道“便知道这张老出马,一个至少顶上我两个,你看果然如此,还是张老见多识广,法力无边,便不要和我这般什么都不懂的一般见识了,张老你看可好?” 老张却有些得意的缕了一下自己的胡子,但是却还强板着脸说道“你再说两句这些实诚的话,此事便可作罢”。 韩驰却瞬间变脸说道“你想的倒美,闻你这一嘴的油腥,说不得在那镇上怎么风流快活,我却在此处吹冷风吃凉饼,便给你台阶你却还要得寸进尺,真当我韩道长是好脾气的”。 老张脸色诧然,然后疑惑的问道“这都闻的出来?”然后又故作大度的说道”算了先不予以计较了,且先办正事”。 老张说完便再看了一眼度牒,却没有发现什么纰漏之处,度牒上只有道号、修行的道门、年岁,何时何地由和处官府核发的,便也无什么画像之类的可比对之处,这才放下心里,把这度牒装在自己的怀里,却又用手掂了掂那有些干瘪的钱袋子,只是韩驰还未曾说话,老张却重新把钱袋子放回了道长的怀里。 放完之后还叹了口气说道“哎,这四两倒是可惜了”。 韩驰却是偷笑起来,这老张最是爱财,只是他爱财却能取之有道,便算是相当的难得。 都是不取,这爱财的比那不爱的却要难的更多,想来这也是韩驰能和这老张一路而来的主要原因。 两人是同行人,更是同路人。 只是看他惋惜那四两银子长吁短叹之态,便是韩驰对他有些敬重,却也无论如何也表现不出来的。 第一卷 人间 第八章 山水两重 相见却若未相逢(上) 且说韩驰与老张便在林子里装扮起来,等装扮完毕,韩驰且不去提,这老张倒是有点道家高人的样子,只是两人便也只有样子,内在还是虚的很。 两人非常细致的整理了道长的法体,又恭敬的将道长的遗体殓棺中,老张还顺带买了几炷清香,便算让这老道长也吃点好的,这才稍作休息。 只是韩驰却又烦躁起来,主要是因为这老张却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主要的内容便是这度牒只有一个,上面有年岁便也就只有这老张可以用,而韩驰却只能说是老张新收的弟子,愚钝的很,等回了定州在去受牒,如此这般便要韩驰在人前人后对他尊重点,不要一口一个老张的叫,要叫师傅,还要端茶倒水什么的,直到看到韩驰的脸色慢慢开始变化,这老张才停住了嘴,只是脸上的得意却怎么也抹不去了。 看韩驰将要发作,老张却连忙拿出半只烧鸡,捂在怀里还有余温,便让韩驰有火却也不好发了,吃人家的嘴短,只能把力气都用在这烧鸡上面。 此时天色以晚,二人这般情况,却是不好寻那客栈投宿,便只能找个义庄或者破庙过上一夜,反正已经赶了这么久的路,便是在野外过夜二人都习以为常。 便是如此二人迎着晚风对着夕阳便算是正式启程了,不过启程前还有一件糟心的事,这骡车一次只能坐一个人,另一个人只能跟着走,为什么?因为这是骡车耐力和脚程当然比不得高头大马,便是一般的驽马都要差上很多,而老道长的棺椁太重,两个人都上车,怕把这骡子压出个好歹,要知道此次南行还有六七百里,而这银钱却也只剩七两银钱而已,没这骡子,难得要二人来驮这棺椁?反正是没有再买一只的银钱的。 既然如此还能说什么?韩驰便把老张从车上给赶了下去,理由也是充分,这老张上了年龄一口气吃了半只烧鸡,不多活动活动对身体肯定不好,什么肠胃炎、老年痴呆、高血压、高血脂想想韩驰都为这老张感到害怕,所以韩驰如此都是为了老张的身体,他也只能勉为其难一边赶着骡车一边啃着烧鸡了,替老张遭这坐车的罪了。 老张能说什么?一句也听不懂,肯定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恨不能掐死这厚脸皮的韩驰。 如此二人便一边说笑,一边赶路。 便说此行南向,却是踏着风雪启程,再南走,天气却是暖和不少,便算二人幸运都少遇阴天,如此走来,这路程赶的却是不漫。 这一路行来便又过了七日,要说这道士的身份确实好用,二人这一路走来别说临时官差的盘查,便是进城核验度牒都很少遇到刁难的,一般都是一路放行而去,便是偶然遇到义庄便都会免费让二人居住。 只是也不是每个夜里都能寻到城镇歇脚,这风餐露宿的情况只能说是好了一些,却根本避免不了。 这一日韩张二人为了多赶一段路程,便错过一个村子,没曾想中间又寻差了路,这一头扎进山里,便不知道该往哪走,便想着可能要在次露宿荒野,随然也已习惯,只是盼着这山里不要有老虎或者群狼这种应付不了的野兽才好。 对此二人稍有办法,便是多起火把,野兽总对这火焰多有顾忌,便不要碰到饥饿多日凶性十足的便好。 没想到往前又行一里,便隐约看到火光,韩张二人便欣喜起来,若有人家便是不能借宿,但多少也算个安全的去处,至少也能混口水喝,于是二人便匆忙赶了过去。 只是二人来到近处,却又踌躇起来,因为这火光处并非是个人家,只是一个古朴的凉亭,凉亭四周挂着明灯,中间一个石桌分四个石凳,只见一人正坐在其主坐之上,慢慢的品茶。离的有些远了却看不清楚此人样貌,只是此人一身明白,却端是显的富贵大气。 若是在州府县城,这片场景倒是别有一番意境,只是此处乃是深山老林,试问这是给谁准备的凉亭,而喝茶之人便又是谁?或者到底是不是人? 却让见过大妖的韩张如何不怕。 只是此时已经来到近前,而凉亭中的人也已经张望过来,倒是让韩张二人走也不是,过去却又不敢。 却是没想此时凉亭中的人倒是先开了口“未曾想这深山黑夜还能碰到两位道长,来此亭中喝杯薄茶如何,全做休息?” 老张却是连忙开口委婉的拒绝道“怎好破坏先生的雅兴,我二人还需赶路,便不打扰了”。 没想到亭中的人却坚持到“便是这前方的山路悠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走完的,稍作休息也耽误不了什么,难得二位敢在这深山里赶路,却不敢陪在下稍坐吗?” 老张却也无奈,和韩驰交流了一下眼神,这亭中的男子二人却是看不出深浅的,但是二人却明白无论是神仙还是妖怪,便是普通人摆出这样的排场也不是二人惹不起的,不若去坐上一坐,别把这人激怒了才好。 老张却是施了一礼才道“那便打扰了”。 先是拴好骡车,这二人才走进了亭中,双方相互施礼,这才依次落座。 韩张二人却才看清这人的面貌,此人长相也不清奇,只是一张国字脸,双眼颇大,高鼻梁,一双招风耳却也不算明显,若和赵忌比起来便只能算作常人,但是此人伸手投足间却彰显出了一种不可言语的贵气。一看就是久在上位之人,而且是那种几千人或者上万人之上的,便是韩张经常见到的尚书侍郎家的公子都没有这般气度。 这人还算作客气,先为老张和韩驰看茶,最后却才给自己续上半杯,续完之后,又先喝一口,才邀韩张二人品茶,这手段还是有些讲究的,大概就是让二人放心,这茶可放心食用,没有投毒下药的意思,和那碰杯之后先干为敬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人便也只好拿起杯子,清抿几口,却没想到这茶还真是普通。 这人却好似看出了二人的疑惑,便娓娓道来“此乃我一位志同道合的友人喜爱之物,我却很难喝惯,倒是让二位见笑了”。 韩张二人便也只能口称不敢。 然后那人便不说话,只是慢慢的品茶,而此人的眉头一直都是轻皱的,脸上似有一些哀伤或是萧瑟之意。 便是这么坐着韩张二人却是难受的很,茶也不敢多喝,身体也不敢稍动,便如被捆住了手脚,屈不得也伸不得。 那人半天没有任何动静,便让二人以为会这么一直坐到天亮,这如何让人受得。 老张便只能张口打破了平静“不知先生深夜至此,所谓何事?” 这人却放下茶杯淡淡的说道“原本是想见一位友人,却不想倒是错过了一面,只是此去所隔何止千山万水”。 老张忙接到“想毕先生的那位友人,定是个了不起的人,不然先生也不会挂怀至此”。 那人却是“哈哈”一笑,回到“道长你却猜错了,我那友人却是个最小肚鸡肠之人,便是少年之时骂了他一句,几十年后他便一直记得。他也是个最无情无义之人,有人苦等他十年,他却置若罔闻,有人千里寻他,他却只是一走了之。他又是个吝啬之人,便从不喝好酒,饮香茶,不穿零落绸带,只是粗布麻衣裹身。他总以为自己是最潇洒之人,便只因一句,就敢仗剑只身走天涯,风餐露宿,无悔,群魔宵小,不惧。总之他不是个了不起的人,他只是个别扭鬼,没心没肺,不知好歹罢了”。 听到此言老张却不知该如何接嘴了。 那人却如周围无人一般继续诉说着“你说他不是别扭鬼,明明只要说一句,便谁不能管,单要他独自面对?明明无需如此,却偏要如此,不是别扭又是如何?你说他不是没心没肺,便是左手人间富贵,右手神仙逍遥,皆伸手可得,可他偏都不取,不在父母膝下尽孝,不求儿女满堂,你说他求什么?你说他是不是没心没肺又是什么?便说他不知好歹,明明同路而行,所到之处却也相同,却只因为中间走的路不一样,便抛下众人独自出行,而他选的路何其难也?何其险也?若未功成身先死,那白绫二尺,黄土一培谁人与他,谁人知他,当真的不知好歹!” 只是说完才发现自己略有失态,便抬手向韩张二人告罪道“是在下失态了,惊扰二位倒是非常抱歉,这样在下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在此地却小有门面,二位若需什么,若求什么皆可与我道来,不说所求无有不应,便是一场富贵也唾手可得,此事全算作在此处听我闲言碎语的赔礼”。 韩张对望,却是吓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上来就说给你一场富贵,在韩张二人听来便是不是要你的命便是要你大半条命的意思。 二人连忙摇头,老张坚决的回绝道“无妨、无妨的,先生所语倒也风趣,怎能算做惊扰?谈什么赔礼却是折煞我师徒二人了”。 “莫不是二位看不起在下?”此人却突然板起脸来,便只是他面色一动,却让韩张二人生出了天大的压力,而这压力却又非全然无形,也非因心悸而产生的惶恐。 而同时却突然风起,吹着近处的树枝和灯火全都摇逸起来,一时凉亭里的光火一明一暗,却是诡异起来。 韩张二人便马上从善如流,对这人说道“那我等便不客气了”。 态度转变之快、之坚决、之顺畅,便都能算作天下一流。 第一卷 人间 第九章 山水两重 相见却若未相逢(下) “所求何事,如实说来便可!金钱、权势、地位、美女皆可得之!”此人说这话的语音特别奇怪,仿佛每个字都有两个音,一个是飘进了韩张二人的耳朵里,另一个却是仿佛直接落在二人的心上,让人不自觉的便想听从此人的言语。 此时灯火摇逸,如人心之船,行于未知之海,韩张二人便都觉得的自己如那漂泊之船一般,只能随那风浪而动,自己完全无法把控。 “便是只想求道而得道而已!” “便只想求仙而问道而已!” 二人却几乎同时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只是说完,二人便一同扑在石桌上,全无声息。 这原来凉亭中的人却是站了起来,表情却有几分惊异,嘴里却自说自话道“我以动了真言法印,想来这二人说的确是真话,如此倒是奇怪,但若是送你最后一程的人,却也正常”。 此人说完便望向着骡车上面的棺椁,那种哀伤却真实的流漏出来,不再有丝毫掩饰。他只是漫步而行走到棺椁前,便这么注视着棺椁久久未有言语。 他的表情有哀、有思、有恨、有怨,却最后都归于平静,只是淡淡道来: “今年的春茶你是吃不到了,多少会有些遗憾吧?只是问你也只会说,小事、小事而已。那柳河畔的桂花糕恐怕从此便会失了味道,却又不知会惹多少人遗憾,只是你不在乎”。 “那你又在乎什么?人去了,这世间的妖却仍在,命没了,当初的宏愿却未了。便说好一路同行,你说不符合你本心便跑去走一个人的道,这道让你找到了,又能如何?我不是怪你,只是……”。 “想那姜楠十五入知命,二十过洞玄,何等惊才艳艳之辈,便只因你一句愿为她斩尽一树桃花,便是现在都不肯成就天枢。你说好笑不好笑?当真是笑死我了”。 说道此处这人却停了下来,用手抚着这冰凉的棺椁,轻轻的说道“只是,你却不会笑了”。 说道此处便又是一阵沉默,稍微收拾了一番心情,那人却又说道“如今相见却若未相逢,只当春去秋来又一冬。而我又能如何?便是送你最后一程吧!原本想把你带回去的,只是也许回去并不是你想要的归宿,而如今却已箭在弦上,万马齐备,不得不发!我不知我这里发动后得到的会不会是你想要的结果,却也只能说若我成事说不得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若是败了,这世间便也可能没有我的埋尸之处,便不说下去陪你了”。 说到此处,这人收回自的手掌,然后双手扣了几个古怪的手印,停于自己的胸前,然后用嘴一吹,便朗声呵道“鬼仆招来,现!” 便看身前三尺之处,从地底钻出一团黑气,黑气慢慢凝实,最后显出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此鬼上半身犹如为实体,下半身却如黑烟一般不断的聚散生灭。 这鬼看到此人,连忙拜倒,整个鬼身都贴于地面“鬼七,拜见主人”。 此人却细细打量了这鬼七一眼,却是摇头说道“果然不是天地所亲之灵,修炼起来,确实难若登天”。 这鬼七却匍匐于地不敢稍动,只是连忙认错道“仆愚钝不堪,辜负主人厚望,自请受无边利刃加身之苦”。 此人却是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此事却不怨你,大道之争,却怎么会是你一个枉死之鬼能够左右的,让你修行不过是承天应命,争那一丝可能罢了。如今你也算是半只脚踏入知命,若不为非作歹,这天下却大可去得”。 “便都是主人的栽培,仆哪也不去,便只想呆在主人身边,侍奉主人”。 “我自知你的忠心,但我身边却是不缺伺候的人手,只是现在另有一事要你去做”。 “仆自当万死不辞”说完此话这鬼物却连连叩首,仿佛情不能自己。 那人指着亭中已经昏睡的韩张二人说道“今夜你便在此看护二人,等明日之后也需陪同这二人继续上路,便这一路上都要护这二人周全,待到乾元山大峰岭,等这棺椁里的人落葬之后,如果墓碑上写了文字,便记住了回来告知与我。如是碑上无字,你便要一直守在墓前,每日清香两炷,引晨曦并朝露于墓前,导月光与星辉于墓上,之后我自会再传讯于你,你可曾记清了?”。 “仆自不敢稍忘”。 看着鬼七说的诚恳此人便继续往下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在此二人身前现身,便是平时也不要离这二人太近,也不知那大妖在这二人身上下了什么禁制,虽然气息若有若无,却逃不过我的法眼”。 说完此话,这人便如忘了这鬼物一般,却是来到凉亭外,看着凉亭中昏睡的二人却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自是言而有信之人,原本看在你们护我邓兄一路南下的情份上想送你二人一场富贵,却不想你二人却有此等志向,只是我之法却不能传与尔等,为不失信于人,便也只有留下此物” 说完此人伸手一握,手上却凭空出现一本书籍。 “此物却并未凡品,乃是那法无出其二的麓山老祖参天究地三百年,写出的孤本,只是这几百年来经过多人之手,却也没人看出这书有何不同寻常之处,除了开篇那几句歪诗,全篇却也只是平平无奇,只是这麓山老祖那是上古最后一位留存人世的存在,所留之物又怎会只是凡俗?想来还是缘法不到罢了,而我苦苦求索了十年却也只成了一个摆设,看来终究与我无缘,我今天便将此书授予尔等,能学到什么,便只看你们自己造化”。 说完这些,那人却伸手一挥,隔着两米的距离便直接将那石桌上的茶具收入了自己的袖中,而那石桌之上却多了一物,此人便背过手去,向着韩张二人来的方向行去,只是抬脚跨出一步,却再也不见此人踪影。 这鬼七却在地上又趴了一个时辰还多,等确定此人是真的走了便才爬了起来,只看他悬于半空,左摇右晃也不知在寻什么,便又绕着凉亭转了三圈,却是望向韩张二人时鬼气阴森起来,这鬼物身上居然还响起了如同人咬牙的声音。 “尔等何人,怎可得此福分,当死当死!” 说完便从嘴中伸出一条腥臭的长舌,向着凉亭袭去。 此时风却不知何时而止,随鬼物的舌头伸出,此地平升起诸多鬼气,幻化成无数哀嚎之人,恐怖景象如同炼狱。 只是这长舌申到一半,却被这鬼物突然收了回来,他便又匍匐于地哀嚎道“仆有罪,仆该死,望主人赐我千刀万剐之刑,望主人赐我拔舌之苦……”。 如此絮絮叨叨,却开始没完没了起来。 只是此地却空无一人,这鬼物便像戏精上身一般,独自在地上折腾了半个时辰,最后却是小心翼翼的起身,向周围细细打量了一番,稍有风吹草动他便会一惊。 如此观察也不知话了多少时间,当然什么都未发现,这才小心翼翼的带着满身鬼气,盾向了土地之下,不知藏在哪里。 而便是此时韩张二人却依旧全然未觉,只是酣睡而已,更不想这老张却打起了呼噜,而韩驰也未好到哪去,虽未鼾声大起,但口水却已经流下不少。 待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韩驰的脸上,他这才缓缓转醒,只是刚醒之时便也十分迷茫,坐那枯想了一阵这才陡然想起自己是谁,而又为什么坐在这里。 却来不及细想,忙推醒旁边还在酣睡的老张,这老张醒来却也是迷糊的很,只是对着韩驰问道“咱们这是在哪?骡子喂了吗?哈……欠!” 等看清了周围的事物,却才警醒起来,忙同韩驰四处打量,只看这凉亭还如昨夜一般,只是和这山、这树格格不入罢了,只是亭内斟茶之人却不知去处,再看旁边的骡马和棺椁也未曾动过,这才心里稍安。 只是疑惑怎能尽去,且不说原来凉亭中人行为何等诡异,之后又为何不告而别,便是二人为何突然晕倒便都不知为何,更何况这寒冬腊月的,在这荒郊野岭的凉亭中睡了一宿,没有篝火等御寒之物,韩张二人居然没有被冻坏,这便也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而且看老张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韩驰便知想来那银钱却也分文未少,不然他早就跳起来了。 韩驰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昨夜那人到底是何居心,低头看向石桌却是惊讶的喊了一声。 “咦?” 只看石桌之上那昨夜喝茶的茶具却早已不见了踪影,而一本有些古朴陈旧的书籍却在石桌上静静的躺着。 韩驰想也未想便伸手拿起,老张却不忘提醒“小心一些!” 韩驰先是将这书籍放在手里小心查看,却未发现什么可疑之物,才细细打量起书的内容来。 这书本封面之上却空无一字,待翻开扉页却也只见寥寥几语: “道升八法,诸法之缘,苍天之下,万法之上” 看到此句,韩驰却不自觉的叹道“好大的口气!” 老张却眯起了眼睛,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对韩驰说道“莫急,先离开此处,这书也先带上,想来是昨晚那位先生留与你我的,算是你我的缘法”。 未离开此处,老张便是说话都带着十分的小心。 韩驰却马上心领神会,合上这无名之书,便接着老张的话说道“没错,此处确实不宜久留,且走”。二人便马上收拾了一番,牵着骡车便直接离开了此地,便连饿了一夜的骡子,都不忙着去喂。 韩张二人又行了三五里,待看到前面有了人家这才松了一口浊气,先忙着寻些干草,就着一把豆子喂了这无精打采的骡子,复又上前在村中和善人家讨了些水喝,便是骡子也饱饮了一顿,再找明白之人问清了方向,这才在两个时辰后重新回到了官道之上。 只是此时却以日上三竿,二人对望一眼却也久久不言,不知昨夜算是二人福缘汇至,还是死里逃生。 第一卷 人间 第十章 山水三重 醉酒握剑侠气生 虽然重新找到了官道,韩驰却久久未言,待到晚霞暗淡老张这才发觉韩驰的情绪不高。 “韩小子这是被昨日之事惊到了?”老张主动问询起来。 韩驰却仍旧不语。 “却是哪里不太舒服?”老张便继续猜到。 韩驰依旧不语。 老张却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话。 便又过了一会,韩驰却主动对着老张问道“老张你说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老张却想也未想的说道“当然是求仙问道了!” 韩驰却低着头,老张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却能感觉到韩驰的低落。 韩驰抬起头,尽量让自己像没事一样,也许只是并不想让老张担心,但或许也有其他的原因,便是他自己也未必能够分清,而此时他便只想笑上一笑,却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 “如果有事,便一定不要憋着,说与我张老听听,让张老为你指点迷津”老张说的风淡云轻,却也不过是小心翼翼罢了。 看着也装作若无其事的老张,韩驰稍作犹豫却才慢慢道来“从那风雪夜山神庙时,我心中便一直有事,便到今晨醒来,却是越发的强烈了,我自知是个生于草陌的俗家子,也知自己没什么能耐,也应该没有什么骨骼清奇或者灵根深种的非凡之像” 说道这里,韩驰却是难得的干笑一下,便继续说道“我也知道,遇到厉害的人让一下也无妨,遇到厉害的大妖,便如赵忌那般,委屈求全说不得还能换来一句务实稳重。” “只是你我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也不要万人追捧,也不要大富大贵。便是要在想说的时候,能说一句自己想说的话,便是要身边发生何事时,不求全然左右,但是起码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是这么个简单的要求,都不能得吗?” 说道此处韩驰却多少有些激动,便也顾不得其他继续说道“弱者犹如蚂蚁,任那强者随意揉捏,便算是这强者给的全是好意,对这弱者来说便全都能算做好意吗?” “如今,拿着这些好意,我却气不能舒,义也难平啊!” “老张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老张听完,却也无法回答韩驰,只是此问之后老张却也开始动摇起来,但却不是动摇了老张的求道之心,而是老张不知道是否该劝韩驰留下来陪他继续往前走。 别看老张平时没个正形,但内里却是一个明白人,如他一般求仙问道的人何其多也,便他在京城之中见过的便含括了高矮胖瘦、贫穷富贵、老女老幼。 只是求仙问道的多了去了,能坚持下来的却又能有几个?便是话说回来,真能摸到仙门门槛的又有多少? 求青云直上、得道成仙便是对吗? 普普通通、平淡一生就是错吗? 想到这里老张便也沉默了。 韩驰看着老张的变化却是意外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胡思乱想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就行”。 只是这样真的就行了吗? 此时天色以晚,二人便不再讨论此事,先去寻那容身之所。 便是如此又过几日二人却还是少有言语,只是日渐向南,这寒意却是消散很多,路上来往的人马却也多了起来,南方繁荣果真如此。 便说这一日,韩张二人靠着林边休息,此时日头已经偏西,按说此时正是赶路的好时候,但是韩张二人却是犹豫起来,原因其实也是简单,再往前却需大半日才能寻到下一个村镇,而此间路上却还需过一道山岭,此岭却非多高多险,但是它却连接着一道横断南北的大山,那大山之中却常年有盗匪横行。 而此时上路却要在那岭中过夜,这涉及到身家性命的事,不容韩张二人不多加小心。 却在这时远处却响起了一阵马蹄奔腾之声,这声势有些浩大,想必所来人马非是少数。 待到近了才韩张二人却才看清,原来是一批鲜衣怒马的青年。 这一批青年一看便知皆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便说这鲜衣怒马的行头,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置办的起的。 这一群人却也停马靠在林边休息,只是一下马来便开始分酒食肉,当真好不快活,只见众人多是围着一位蓝衣青年,这个夸他马术精湛,那个夸他剑法超群,便是这人一不小心打了一个酒嗝,众人也说豪迈了得。 便是近日来都有些郁郁的韩驰,听到此处都险些笑了出来,还好演技也算精湛,便只是拿袖子掩住了自己的嘴,装作打了个喷嚏,这才没被对方发现。 这群人分食完酒肉,又将马匹喂养了一番,便又要上路。 老张却是眼睛一转,便是计上心来,对这群人朗声喊道“诸位莫急,前方多有山匪拦路,需多加小心”。 听到此语这群人却多是哄笑起来,而那蓝衣青年作为带头之人,却是上前一步拱手回道“这位道长不用担心,我等皆是练家子出身,便是前方真有群盗出没,我等却也有一搏之力”。 此人说的含蓄,但是自傲之感却溢于言表。 其他人待这蓝衣青年说完,这才纷纷发言: 有人拍着腰间的刀剑说道“道长且看这是何物?” 有人更是趾高气昂的说道“便是他们不来寻我等,说不得我们还要去需他们晦气”。 如此种种却也都大同小异而已。 老张自是无话,便在一拱手说道“那便是好,各位少侠慢走”。 只等人走的差不多了,老张却才跟韩驰说道“咱们且跟在这几个人的后面,前方若是真有山匪,若怕了这群青年自然便会退却,若双方打了起来,想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结束的,也足够咱们跑路了,便是这伙人真的都被山匪给收拾了,所得之物也够山匪缴获了,不会再寻咱们晦气,你看如何?” 韩驰自然是没有其他意见的,只是有些不习惯这老张的客气。 只是二人往前而去,却没到一个时辰,便听到前方有奔马疾驰而来的声音,最前方两三匹马上的青年看到韩张二人却是停也未停,便如火烧了屁股,跑起来一点都不吝惜马力。后面又陆陆续续过来许多,却也有几个好心的放缓了马速对着韩张二人说道“两位道长前方有山匪截路,速退为好!” 只是说完便提起马速,似也不愿面对刚刚听完自己吹嘘的二人,便这样头也不回的折返而去。 听到此处,韩张二人却哪敢再往前走,正要转头,却看到那个之前被拥簇的蓝衣青年独自打马而来。 青年看到韩张二人却是焦急的下了马来,低着头倒有又分羞愧之意,对着二人拱手施礼礼,问道“二位道长可会法术?” 韩张自然摇头。 青年又问“二位道长可有武功傍身?” 老张却忙说道“我等二人乃是清修之辈,只会祈福纳祥,去病驱死而已”。 蓝衣青年却难掩的失望之色,却也还是勉强的施了一礼,这才说道“二位道长还是速返吧!前方有一伙山贼围了一队商旅,此时正战做一团,只是可惜那商旅中却还有老弱妇幼,也不知会落的如何下场,我原本也想……可奈何我那些同伴刚见到血就一哄而散,当真是丢人现眼啊!” 说完这人便上了马,转身欲走。 韩张二人却是什么人没有见过,便只是继续调转马头,只当此人便也是个样子货而已,却不比刚才那些人好的哪去。直接就走的人,虽然也是稍有可耻之嫌,但求生却是本能,旁人却也说不出其它话来。但这也是逃了的人却还要为自己辩解几句,还要把问题归咎于先走之人,却是有些让人反胃了。 但是韩张二人却没有想到,这蓝衣青年上马之后却又跳了下来,从怀着取出一物交到了老张的手里,却才说道“能否麻烦道长一事,若我此去不回,劳烦道长将这玉佩交到定州兴元府的陆家手中,便对陆家的家主带一句:孩儿不孝!却也不用再说其他”。 说完又将腰间的一包银两交到老张的手里,只说此为辛苦之资。 韩驰却看到此人脸色隐有决绝之意,便忙问道“公子遇意何为?” 这陆姓公子回道“自然去做该做之事”。 韩驰再问“只是此去危险?” 陆公子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但是肚中有酒,怀中有剑,却怎可白眼旁观妇孺皆成刀下之魂?” 韩驰却又问“若此去不回呢?” 陆公子却哂然而笑,答曰“那便死尔”。 说完竟不在犹豫,却是提剑而起,打马便去,只留给韩张二人一个模糊的背影。 韩驰虽然未有听到前世广为流传的那后半句“那便不回”,却也足以让人胸中慷慨之气尽起。 老张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山道,感叹着说道“此乃侠客也”。 韩驰便也接道“确为侠客,只是我等却无缚鸡之力,突然有些惭愧”。 只是说完此句韩驰却未停嘴,一直都有些谨小慎微的他,今天却是难得的想做些不该为之事,只看他坚定的说道“老张你且先在此处折返,便在刚才那处林边等我,若我一直未回,你便明日返回前面的县中,将此事告知官府。而我欲独自往前探寻,我此去也非与那些匪人拼命,只是去寻那陆公子,若他安好便就罢了,他若有个好歹,便也可为他收一收尸。你也不用担心,我这道人打扮,若真被抓了,想来那些匪人却也不会为难我的”。 老张却是看了一眼韩驰,没好气的回道“你这是在骂我?” 韩驰看着老张却是难得的一愣,然后这才说道“那便同去?” 老张这才笑道“自该同去”。 韩驰却也开怀的笑了起来,便觉得似乎这几日丢失的默契,却在此时全部跑了回来。 第一卷 人间 第十一章 山水四重 初次逍遥却不同(上) 韩张二人便这么竖着耳朵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便是二人刚才说的多么豪迈,说的道理怎么听都怎么对,便临到事前,却也真的豪迈不起来,必定可能关乎生死,怎可能视之如无物? 只是这份忐忑越浓烈,便又生出更多对陆公子的敬重,二人大概率的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必定这是个仙魔现世的世界,便是亡命之人却也不敢轻易的去打杀一位道长,就是不怕死,还能不怕死后之事?便有着这层保障二人都如此不堪,那已有几分慷慨赴死之心的陆公子却又如何心情呢? 只是二人愁,这地底的鬼物却是更愁,主人让他护着这二位周全,却没想到,居然遇上两个憨货,这二位生路不寻却偏偏往刀口上送,这便也倒罢了,自己却还不能现了行踪,把这二人拦下当真是愁死鬼了。 这鬼物左想不对,右想又是不行,便只能一咬獠牙,干脆先到前面把那山匪皆吃入腹中,不就结了? 想到此处,这鬼物便怎么都觉得自己实在聪明,只是以后如何说给主人去听?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好的想法,却发现那两个憨货早已走远,却也不在耽搁,便直接使用盾法,不但瞬间追上二人,却又用力便将二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老张牵着骡子,韩驰却也没有坐在车上,只是两人忐忑的表情却也瞒不过彼此,便想调笑对方两句,却也是先将自己给笑了,倒是一时没有合适的言语。 只是这老张却难得多了几分说话的兴致,便冲着韩驰乐呵呵的说道“韩小子,你不是问过我,咱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吗?其实老张我啊,会的东西也算颇多,便让我单独做任何一事,便都够我生活,若在勤快一点,娶妻生子却也不是难事。只是我这辈子都在求仙问道,便让我不去求了,那你说我该如何,我这些年却又为了什么?” 韩驰却难得觉得有些对不起这老张,必定自己的怀疑和动摇,却是在另一个层面大大的否定了这老张的一生。 但是老张却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却依旧乐呵呵的说道“便是此时只有你我二人,而前方还不知有何事在等你我,我才要说上一说,若是以后别人问起,我却打死不会认的。你说的没错,这个世道便是强者为尊,弱者皆为玩物,而老张我却就是不服输!便曾给别人服低做小怎么了?便是一日三餐不济又如何?我老张便要以后坐在那云端,好好嘲笑一番那些所谓富贵之人是何等愚昧。如今众生笑我,且看以后如何?若然以后还有我,不笑众生曾笑我。咱们求仙问道,不就是求一份逍遥吗?心中有这一份逍遥,何处去不得?何事做不得?” 韩驰便这么看着有些得意缕着自己胡须的老张,却一时感慨万千。 以前总觉得老张老于世故,虽然求仙问道之心颇坚,却总觉得他便少了三分仙气,便是自己跟着这老张学的,都开始圆滑起来,而如今再次看来,却也只是见到了自己的浅薄,而这老张却还真得了几分潇洒之意。 心中有仙,哪里不得逍遥?如无此心智,却又求个什么仙,问的什么道? 韩驰却难得的对着这老张拱手而拜“便是今日,却也只是今日,我韩驰无论如何都要喊你一声张老,小子受教了!” 老张看到此处,却觉得颇为难得,这个韩驰平时奸猾的很,却难得虚心一次,便忙问道“想明白否,却还走是不走?” 韩驰却如卸去诸多重物一般,浑身自得一份清爽畅快,却是朗声回道“不走了,待成仙得道之日,你我二人一起端坐云头,便再问脚下芸芸众生,逍遥否,如何?” 老张却是难得的激动起来,便忙说道“便这么定了!”。 说完这句老张便又跟了一句“不走就好了,还真怕你这要和我分银子呢”。 只是此话说完便知漏了嘴,再去看那韩驰,却也只见他笑意不减,便用那熟的不能再熟的语气回道“今天你便是真的张老,说什么我皆听之”。 老张听完这句心里却是十分的舒服,但隐约觉得似有不对,谁知韩驰的话却也没有说完,后面却还跟了一句“等明天再和你算账,看看有没有人贪墨了公款,中饱了私囊”。 听到此处老张却是叫苦连连,说这管账有多么辛苦,多么费脑,你这小子怎么不懂得体量老人?韩驰却是冷笑不止,我还不知你这老张的秉性? 二人一顿说笑,却是忘了贼人再前生死难料的局势。 如此便也能算一份逍遥吧?便是两个普通之人,为那一分侠气,两分一起,敢走这么一遭,且就算他是吧。 等二人又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看到远处隐有火光,只是却没有打杀之声,忐忑的心情便又瞬间回归了二人,什么逍遥?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只是已走到此处,却也没有回头的道理。 韩驰便忙对老张说道“快装些仙风道骨出来,一会若有贼人杀来,也好唬他一唬”。 老张点了点头,觉得韩驰说的有几分道理,更多的却是实在没有他法,便马上端出了一份高人模样,什么是高人?简单一点说,便是心中无事,目中无人,这活老张门清。 只是走进了一看,却没有什么满脸横肉的山匪路霸,只是一笼篝火前聚着一干人等,靠进篝火处隐约还躺着许多伤员,这些人正小心翼翼的望着踱步而来的韩张二人。 此时篝火旁的群人却怎能不心惊胆跳,刚才一番苦战,从这傍晚便一直打到刚才,数次险象环生,若不是众人团结,若不是后来那名蓝衣的陆公子从敌人后方杀出,打乱了这群山匪的布置,说不得今日众人便都要埋骨于此了。 只是这陆公子却也人单势孤,这些常年作恶的山匪却是很快便压住了阵脚,就在众人无力支撑之时,那山匪的头目却突然七窍流血而亡,而接下来却又有几名山匪接连倒地,这凶悍异常的山匪却哪还有再战的心思,结果一哄而散,便是那山匪的头目的尸首都无人管顾了。 只是正待大家聚拢起来包扎伤口之时,便又有脚步声起,众人心中却都跟着脚步声提了起来,生怕是山匪又杀了回来,却没想看到只是两个道长悠然的踱步而来,那个年轻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个年长的却自有一份仙风道骨,端是一幅高人风范。 便是此时你在此处,会不会觉得太过巧合? 苦战半日都无法奈何的山匪,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便死了,而且死法之怪众人生平未见,便也只能觉得是鬼神或是仙人所为。众人被救了,正在疑惑呢,却马上来了两个道长,这两个道长一看就知道手无缚鸡之力,却还偏偏敢在夜间走这有山匪出没的道路,便要是你,又会如何想呢? 篝火旁的众人没敢乱动,其实韩张二人也不敢肯定这篝火旁边到底是什么人,二人也分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怎敢乱动?这满地的尸首血迹,换你你不心虚? 老张也是无法,便只好这么端着高人的模样,便打着能唬一时便唬一时的主意。 却没想到这老张越是端着,这篝火旁的众人便越觉得这老道长定是个高人或者干脆是个仙家,说不得便是这高人或者仙家施了法术才救了大家,不信你看在这尸横遍地之所,这老道长却依旧面不改色,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不是高人敢这个表情?而且你看那眼神,不但没有一点惊惧之色,便是篝火旁的一众之人却都有入不得这道长眼中的架势,哪还能不是高人? 其实他们哪知道,这老张是拼了命的不去看那细节,生怕一不小心漏了怯。这装高人端架子其实也是力气活,这老张心中却是开始焦急起来,但不能先动,说错一句,却是给对方漏了底,接下来这招就不好使了。 篝火旁的众人却也开始急了,便这么晒着这高人恐怕不妥,只是也没有人跟这仙人打过交道,却又不知该做什么,几个聚在一起的主事之人一合计,没见过神仙,还没拜过神仙吗?干脆率着众人便“噗通”一声全都跪了下去。 此时老张蒙了,韩驰也蒙了,二人便一时心中升起无数的问号,我是谁?我在哪?他们在干什么?我要不要也跪下才不会显的这么突兀? 却没想此时又生了另一事更是更加坚定了众人的想法,原本最靠近篝火边一直躺在地上养伤的陆公子,在众人接连跪到后,却才看清这前面发生了什么,原来是山下托付后事的两个道长居然来到了山上,这陆公子却因劫后余生,便想也未想,便是有些激动,就直接冲韩张二人喊道“两位道长陆某在此!” 只是喊完这陆公子却才些疑惑起来,便又问道“不是告诉两位道长山上有劫匪吗,二位却怎么也跟来了?”。 这下却是正好,算了补了最后一刀,众人哪还会再疑其它?这明知上山有这伙劫匪在行凶,还敢往山上来的,不是高人是什么,难得是送死的憨货吗?便接连磕头,大家异口不声的说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感谢仙人活命之恩” “道长仙福永享” …… 韩驰和老张确是更加蒙了,韩驰看了一眼老张,意思是在问“你干什么了?” 老张缕了一下胡子,大概是在回答“我什么也没干,就是这么端着了”。 只是哪止人蒙了,便是躲在远处的鬼物也都蒙了,这帮人跪这两个憨货干什么?难得被自己吓傻了? 这鬼物一想却又觉得不对,便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这两个只会送死的憨货有什么可跪的,便是跪下,不也应该跪我吗?” “也不对,也不对,这两人虽然都是憨货,但却是主人要我看护周全的,是主人在意之人,那怎么能算作普通之人?” “这便对了,这群人跪主人在意之人便不是在跪主人?如此说来我却要看顾好这两憨货才行,因为看顾好这两人便是伺候主人,和这群人跪这两人是一个意思”。 “那我要怎么做呢?”这么一想,却使这鬼生也开始迷茫起来,因为除了知道这二人喜欢送死,却也不知道这二人还有什么爱好,本来脑子就比较混乱的鬼物,脑子却更加混乱起来。 当真是难死鬼了! 第一卷 人间 第十二章 山水四重 初次逍遥却不同(下) 便是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与众人说清,自己二人不是什么神仙高人,却只是两个游方的道士而已。这不还要送另一位身死他乡的道友回山吗,这么大个棺材总是做不锝假的? 只是说了半天韩张二人却也不能肯定,这群人到底信了没有,反正众人皆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态度。 若说既被当成救命恩人,又被当成神仙人物,确实舒爽,便是这些商贾所给的孝敬恐怕便便不是个小数目,但一是韩张二人志不在此,从未打算做个神棍骗子;二却是自己明白自己的本事,别看现在享受着众人的殷勤和追捧,若是万一再有事时,回报不了众人,那现在你吃他一分,到时就算吐出十分来这群人也未必肯干。 便这么想这人心,确实会让人觉得黑暗了,但是行走江湖却不能不以最坏的想法去思量人心,因为人心却才是最不可思,最不可信之物,更何况若是被发现是个骗子呢? 这也是韩张二人京中见闻的血泪教训,便说那一时权倾朝野的国之相臣,失势之后,出来首告的不也是当初甘为鹰犬的学生?那丰宅大户最想你死的,不还是你血肉至亲之人? 而且韩张二人的本心不就是为那陆公子吗,便想他若死就收一下尸,免得他埋骨荒野,如今见到了这个有那几分侠气的青年,便还是这样生动的活在自己的眼前,虽然样子是惨了点,不就是挺好的吗?求仁得仁,求浆得酒难道还不够舒心吗? 韩张二人其实觉得这样便已经够了,如果这陆公子能把那袋银子的事给忘了,却是更好。 只是此时做了这等了不得大事的陆公子,却又漏出了几分腼腆之色,原本那一腔傲气,倒是不见了踪影。 “两位道长,别看我样子惨了点,其实也未受什么大伤,只是这山匪确也凶狠异常,虽然群贼之中还真么没有几个练家子,但是他们人多却又敢搏命,这便是最不好应对的,不过好在之前虽然有些轻浮于事,却也未曾落下手上的功夫”。 旁边一个商家管事模样的人却也跟着说道“便是如此,某等活命却还多亏了陆公子在这背后一冲,不然恐怕我们这些人都要成为这岭中之鬼了,要说陆公子功夫确实了得,那群盗三五人等是别想近身的,便是七八个人也未必奈何得了陆公子的,只是”说到这里,才醒悟过来却是不该轻易评论对自己有恩之人,这才马上住了嘴,却想打个哈哈将这事皆过。 却不想陆公子却大揭自己之短“哈哈,确实如此,我这功夫确是练的多,用的少,便是之前经常切磋之人,恐怕也没有几个愿意和我动真章的,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听到此处韩驰便也说道“用的少了,以后多用就是,只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气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的”。 那商家管事却忙说道“小道长此话却是说道点子上了”。 韩驰却继续说道“陆公子恐怕不止武功了得吧,便是明明同我们一样皆是从前方来,却听你们说是从背后袭入敌阵的,这谋略却算是不俗吧?” 陆公子却连忙摆手“哪有什么谋略,说到这里,便还是要提一下惭愧之事,却是我们第一次来之时,马声应该惊动了贼人,却才促使了贼人猛攻,我第二次来时倒也张了个心眼,便是先弃了马,于林中绕到背后,便只是想打个出其不意,却没想到竟有此等神效,便也不是我预料到的,只是可惜了我那一批好马”。 那商家管事听到此处,却也有些诧异,便不知还有此等曲折,连忙说道“陆公子此举侠义干云,救我等于水火,我等皆无以为报,却怎好再让陆公子损失?我家商号虽然不做马匹生意,却也定能找来一匹配的上陆公子的骏马”。 韩驰便又打趣道“陆公子随然失马,找回来的东西确是千金不换,哪有什么损失?” 陆公子却是抓住了韩驰的手,更是激动万分“小韩道长说的极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韩道长也!” 韩驰却被抓的难受的很,心中确是腹谤道“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脚,我老子可不喜欢男的”,却也不好马上挣开,便假意去探陆公子脸上的伤,趁机挣开了被握的手,还不装模作样的关心道“却不知如何伤在了脸上”。 却看陆公子尴尬起来,却还是诚实的回道“那个冲的太猛,摔在了地上”。 这个画面韩驰便都有点不敢想象。 几人相聊甚欢,老张却没有参与进去,乃是刚才高人的架子端的久了,现在却是不好随便放下来的,他只是坐在几人周围,便这么乐呵呵的听着。 此处欢声笑语,却也不是处处都能笑的出来,必定是一场血战,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商队光直接战死的就有四分之一,所余者皆人人带伤,还有几个伤的重的,也不知能不能挺过明天。 此时主事之人已经派出几个伤势较轻的骑着马匹到附近的县里寻求帮助,也顺便把此事告知官府,最重要的是看能不能请个大夫来到山上,不然那几个重伤员,如果是抬下去寻医问药,却多半会死在半途上的。 只是聊了一阵,大家却也乏了,便安排好守夜之人,这才围着篝火,相继入睡。 这一夜倒也安生,第二日起来,韩张二人却也未先离开,必定已至此处,却也要看个众人皆安的结果再走。 只是众人又等了一个上午这才有了动静,而且来人的声势却是不小,前面是县里的五十刀弓手开路,后面跟着一些武行与几个大户人家的护院拼凑起的队伍,整个队伍虽有些嘈杂,但是百十来人气势却是足够的,至少让人看着能够心安。 自然有人上前与这些来人交涉,而昨晚那个管事却还陪着陆公子与韩张二人这边,想来是专门安排陪同三人的,这群商贾做事,确实面面俱到。 老张看着来人之中居然还真有几个背着药箱的郎中,却是叹道“到未曾想,此地民生却也淳朴,官员便也勤勉任事,倒是个仗义之地”。 旁边的管事忙回道“道长说的没错,此地之人确实多仗义之辈,只是此次能来这么多人,却也不止如此”。 答案却出乎老张的意料,便再对管事问道“此话怎讲?” 管事看老张有些好奇,忙献宝一样的回道“其实也没什么玄虚之至的东西,无外乎官家、本乡和情面罢了”。 老张却真被勾引出了兴致,接着问道“这里面却有什么说头?” 管事却不敢耽搁忙回道“这官家,便是这县太爷了,此地必定是他管辖之地,出了这事如果运作不好说不得会吃顿府尊的训斥,但是如今我们打退了这伙山匪,这县太爷却是无罪反倒有功,而这些匪人的尸首对我等无用,对这县太爷却是实打实的功绩,所以县太爷会出兵便是毋庸置疑的。第二点的本乡,却是因为此处却非这山匪经常出没之地,也只能说我等是时运不济,恰好遇上了,但是本乡的富户却是容不得这山匪在此处落下根的,而且年关将近,谁又不想过个好年呢?所以富户会出人这也是手拿把掐的。至于情面却是最简单的,我等行商之人,求的便是个人望罢了,便说我们常来往于此,若说寻不到什么人手,想来三位都不会信吧?” 老张听的入神直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待这管事说完,便回道“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么许多故事,倒是让贫道开了眼界,也是管事先生看得透想的清”。 这管事连忙说道“怎当得起道长刮奖,我等不过是常来长往,摸的着跟脚罢了”。 这管事别看一直笑脸迎人,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唯独和这老张说话却是打着十二分的小心,想来还是昨晚那高人模样的后遗之症,只是老张却也不好再做解释,人家都说信你不是高人了,你还要解释,却成什么事了? 最好便也只能当做不知,不然还能如何? 县衙来人,带头的却也不寻常,并非一般的皂吏,乃是一方巡检,巡检虽然品级不高也就九品,却是归兵部管的,如此便能看出县里对此事的重视,也侧方面印证了刚才这管事说的说法。 这巡检将刀弓手派出,去寻那些早已不见踪影的贼人,他自己倒是留在此处慰问受伤之人,想来却也知道,这贼人却哪是现在寻的到的? 且说这巡检却还专门来看望了陆公子,只是看望陆公子时却频频向这韩张二人看来,想来昨完之事却已经有人通报给这位了,只是这位却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攀上关系,最好还是颇有不甘的去了别处。 如此便没在耽搁,郎中给几位重伤之人救治一番,大多都保住了性命,却还是有一个伤重的没有挺住,众人便也只能敛起尸首回乡安葬。 此事已了,却是开始安排回程之事,这商队伤亡惨重却不能再赶路了,便也只好随着县里来人一同折返回去。 这陆公子虽也无大碍,到底还是受了些轻伤的,却要随大队一同回返,只是昨日两见,夜晚一续却对这二位道长生出了许多亲近之感,估计也是被原本那些人抛弃,全拿韩张当做心里慰藉,而这韩张却也真的没有让他失望,原本只是托付后事,却没想这二人却来险处寻他,如今便要分别,这陆公子多少也有一些不舍。 只是韩张还需赶路,却不能随着众人同去了。 老张却更是不舍,要知道那玉佩肯定不是普通之物,那袋银子却也分量不清。将这两物交到陆公子手上的时候,老张这心都快碎了,只是现在老张却还维持这高人的人设,也不好为了十几两银子,便把人设崩了吧? 只是临走之时,这陆公子却又问道“不知两位道长仙乡何处?待我伤好,定去看望二位道长”。 韩张二人却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何处,总不好告诉这陆公子若你要寻,便去京城,去那侍郎或者尚书家里寻那些打零工的,多半能打听出自己的去处,说不得还能直接见到自己。 若真这么说,老张这一晚上加半个白天的架子不就白端了? 只是此事也难不倒号称万事皆通的老张道长,便只看他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架子一端,再高深莫测的表情一上,然后又留下一句“有缘自会再见,无缘无处寻我!” 端是唬的这群人久久未有动作,便是这侠气以成三分的陆公子,却都忘记原本自己是要把自己怀中的盘缠全都赠与这二位道长的,特别是那玉佩,却是父亲都宝贝的紧的物件,他却是难得的下了割舍之义。 但这陆公子又转念一想,这两位道长轻生重义,说不得还真是神仙中人,却怎么会看的上自己手中这些俗物。 他这想法也就老张不知道,不然非得跳起来给自己两个巴掌才好。 第一卷 人间 第十三章 山水终有尽 声声悲鸣迎人归 二人看着远方半山腰间的道观,一时有些喜极而泣,却说这一路风霜雨雪,虽然是纯粹的靠着两人的脚和那头骡子走过来的,但这一路怎么也平凡不下来,便是和陆公子分开之前不提,只说分开之后,二人便又恢复到了旧态,开始却也还好,便是这么一路而行,要么插科打诨互相调侃,要么就一起研究那亭中之人留下的无名之书,日子过的却也还过的去。 只是那无名之书,除了扉页那四句歪诗有些看头,而里面的内容却也平平无奇,此书一共八章,每一章均写的一些似乎都和景色有关的东西,第一章名为内观天地妙法,所写也不过是天地之景,壮且壮哉,便是半点修炼之事都未有提及,便是韩张二人想尽办法,却也没有发现它和修炼有什么关系,最后气的韩驰差点拿火烧水淋来试,最后还是被老张给抱住了,这书才幸免于难。 这老张劝的却是有些道理,便是这书看不懂,它不还是个和修炼有些关系的东西吗?如果真的给烧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有的修总比没的修要好吧?看不懂总比没的看要强吧? 韩驰不得不承认这老张的歪理,虽然歪的很,却也是道理,而自己是纯粹的没有道理的瞎折腾。 这书的第二章写的却是外观星辰八法,写了星辰美景,更写了要你如何去观星辰,却还是没写修炼之事,韩张又不是要去钦天监,要这观星八法有何用,难得这么看这星辰变会和夜色更配吗?真都怀疑这写书之人在写书时是不是忘了自己要干什么?说好的诸法之缘,万法之上呢?难得万法之上,却是星辰吗? 剩下的几章却也都是如此,韩驰和老张便也之能这么硬看了。 韩张二人本想借着这书,看看能不能一窥道门之法的想法终究还是破灭了,使得韩驰一度怀疑那晚遇到的是个骗子,只是此事却是不成立的,必定种种怪异却是解释不了。 只是二人的路程却还没完,再次行来却是一样的难得平静,却也是官匪皆曾遇见,妖魔似也随身。 这二人便是先遇到一队官兵,此队官兵却是外出剿匪的正经行伍,韩驰等人原本以为多半会是相安无事,却没想到这队官兵上来就说韩驰和老张是匪徒假扮的道士,便是连度牒都不看,便直接搜身,没从韩驰和老张身上搜出几个铜板,当真是气急败坏,便要去掀那邓老道长的棺椁,便是遇到这样的丘八,任凭老张装模作样多么厉害,便也无用,最后却是一个游击将军路过,却才结束了这场闹剧,只是这队士兵,却也只是挨了一顿训斥而已。 韩张二人却也知道这事了结便算不错了,必定他俩也只是假道士而已,便是真的道士也未必能找到讲理的地方,因为自古以来,想和拿刀的讲理便要刀比他们的大,还要比他们的快才行,而这两点韩张却都不具备,他俩连刀都没有。 都说官匪官匪,便说这官兵如果没了纪律便是比这恶匪也不逞多让吧? 却没想到韩驰二人又很快的遇见一伙匪人,当下真给韩张二人吓的不轻,也不知道之前那伙官兵到底在干什么?结果这剿来剿去这劫匪反倒是更加猖獗了,韩张二便想到这下完了,官兵尚且要掀棺椁呢,这土匪不得直接杀人啊?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土匪看清是两个道人后,却并没有用强,便是打劫这个重要的谋生环节,这伙匪人却是也给省略了,便只是问韩张有没有钱,在老张扣扣搜搜拿出几个铜钱和半张饼子后,这伙劫匪却只是拿了一半的铜钱,便又问这棺中是何许人也? 老张看这些土匪像是些讲道理的,便大略给他们讲了一下这老道长舍己为人之事,便只是把那什么魔念换做一般的鬼怪,把那大妖直接给省略了,便是怕说的太真这些人反倒不会太信。 竟没想到,这伙贼人听完,却是把拿了的那几个铜钱又还给了老张。 便是韩驰现在都还记得老张和这几个贼人最后的对话。 “看你们心中接有良善之意,却又为何为贼?”老张问的有些痛心疾首。 那些贼人却是回道“只是生活所迫,不得不为”。 老张又问“不都说南方富庶吗?何至于此?” 贼人却也只是说“富庶却不是富在普通百姓身上”。 说道此处双方便也无言,韩张没有什么立场去劝这些人要善良,必定不知道这些人吃过什么苦处,而这些人却也没有和韩张抱怨他们过的有多辛苦,因为这些人也许已经开始慢慢习惯,而习惯将会变成麻木,麻木之后这些人会不会真的转向纯粹的恶呢? 这个问题韩驰却是不敢去想。 只是韩驰却不禁要想另一个问题,那得是多辛苦,才能豁出去,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冒着随时都会被砍头的风险,却只为一顿吃的? 便是这场匪患却也只限于一府之地,过去之后确实这民风治安皆都好了不少,只是却又频生怪事。 比如每日夜间便都会有死物出现在韩张的周围,不是兔子就是蛇,有一日还出现了一只死的野猪,这些死物,死状当真是诡异的很,浑身皆没有伤口,便是这么瞪着直勾勾的眼睛死去。 虽然几日之后便到了这乾元山大风岭下,但是这几日来却着实给这二人吓的不轻啊,便也不知道自己二人是中了什么妖法,还是犯了什么禁忌。只是这二人道士打扮,却也不能去道观里求助,怕让人认出两人都是冒牌货,因为此时二人已经身处定州,谁知道会不会遇见认识邓老道长的道士呢? 二人更不敢找那和尚帮忙,因为怕这定州的道士知道了,他二人被道长们活活的打死,你们两个假道士去求和尚帮忙驱妖除魔,难道道士的脸面便不要了吗?不要说你们是假扮的道士就可以了事,你们为什么不假扮和尚? 只是还好,此时看到这如在云间的道观,这二人算是真的放下了心来,好歹那老道长是真有法术的,想他的山门却也不会差到哪去。 这上山之路还算整齐,想来是有人会经常打扫,只是这路却是普通的山路,和那些什么青石铺道,绿柳成荫,奇花异草各不相同的名门大观还是差距不小的,等走到山门之上,这才发现这山门也算整洁,却是有些过于简朴,只是一个朱红的大门,却连大门旁镇守的石狮都不曾有见,若不是韩张二人在这山下问的仔细,而这山上却也没有其它道观,便是这牌匾上写的是“天一观”三个字,韩张却都不一定会信。 这老道长确实是有法力的,这山门却也不至于简朴至此? 总之到了便好,韩张二人便要上前,却看到观门此时已然打开,此时却也还算清晨,二人是被吓的连夜上了这山。二人如今到了门前,却也忐忑,只是门前也无人迎只见到两个道童在这天一观的院落之中扫着落叶,却未见其它道人。 韩张二人却没有贸然而入,便只是站在门口,用力的敲了几下。 两个有些幼小的道童有些疑惑的看着门外之人,却又踮起脚尖看到了两人身后骡车上的棺椁,这下却一下炸了窝,两个孩童便都扔下了手中的扫把,一边大哭起来,一边往里跑,跑的时候还不忘了大喊“呜呜……大师傅回来了,大师傅回来了,大师傅被装在棺材里回来了”。 韩张却又开始面面相窥了,这大师傅便是说的老道长吧?只是韩张还未说话,这两个小道童便知那棺椁之中是那老道长,这个就有点玄虚了,难得仙家门里,便是道童都能掐会算? 只是两个道童还没有跑进观中的大殿,便有一个清瘦的中年道士从大殿之中走了出来。 看到两个大哭的道童,这中年道士却是严肃的喝道“站住,怎么如此哭哭啼啼,我前日教了你俩什么,便先背给我听”。 却好似极怕这中年道士,听道此话,两个道童便马上立身站住,便是脸上的泪水都不去管,便开始背了起来“谨言慎行之,以铸道心。长要心定,行住坐卧皆是行道。但悟万悟,屡假自心证,欲自遣性自停,命自住,丹自结,仙自做,他人不能替得。所以当不悲不苦,则可无悲无苦。命有所终,唯道长久”。 只是背完,两个道童便又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问道“师傅,你们说大师傅被装在棺材里回来了便是死了,便再也见不到了是吗?” 这中年道士却是蹲下了身体,将两个道童揽在怀里,这才柔声的说“便知你们会难受,我才叫你们背那金丹大要中的自慎篇,你们的大师傅不是死了,只是证道了而已,我以后也会如此,无需难过,你们便要如我们一般继续往前,吾道所载,且长且远,哭什么?” 两个道童好似懂了,却又好似未懂,只是一个机灵点的便从中年道士的怀中挣扎出来,却是有些茫然的问道“那我们还见的到大师傅吗?” 这中年道士听到此语,原本还强做镇定的表情,却一时垮了下来,几次欲语,却都是悲难自己,却怕这两个弟子看到自己这不堪的样子,便又把这个提问的道童揽在了怀里,然后这才说道“便是再也见不到了”。 第一卷 人间 第十四章 人死便是万事消 “我辈修道之人讲的便是明心见性,所以师傅不会骗你们说,还能见到大师傅,但是你们却不能太过悲伤,不能让大师傅走的不放心啊!” 两个道童便很努力的想要止住悲伤,但是眼泪却是一直不听话的往下流。 中年道长放开了这两道童,便又说道“去吧,将这院落扫完,师傅们可没有教你们做事半途而废”。 两个道童便是这么满脸泪水,却依旧十分郑重的给这中年道长行了一礼,这才走回了原来之处,拿起扫把却是异常认真的扫起地来。 中年道长看着两个道童便还算平静,这才认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缓缓的走到了门口,向着韩张二人郑重的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多有怠慢,还望二位恕罪,只是道童年少,便不敢不做安抚。” 韩张二人却是马上还了一礼,老张上前说道“人之常情,岂有怪罪之说”。 这中年道人却又是行了一礼,便还是郑重的说道“这一礼却不能谢尽二位的跋涉之苦,道却能寥表在下不尽感激之情”。 韩张二人却只好再度还礼。 此时观内却是又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松如怎可把贵客堵在门前说话,快快邀请二位进门稍坐”。 这松如道长便才醒悟过来一般,忙将堵在门口的身体让做一旁,这韩张二人才算进得观来。 而此时却有六七个道人从殿后转了过来,为首的却是个须发接白的老道士,两处人便在殿前相遇,这老道人便又带着众人给韩张行了一礼,却才吩咐一个青年道人引韩张二人去客房休息。 二人自无不可,只是离开前,便又听到一句。 “回来就好”。 却也是一时惹人心伤。 客房简朴,却也算宽敞干净,韩张二人稍坐休息,饮了几杯清茶,便有人来请。跟随来人而行,却并未转向殿前,而是直奔后山而去。 一路看来韩驰发现这道观虽然算不上富有,却是占地极大,房舍众多,便是在观后还有一处极大的水泽,此处水泽如湖滩一般铺设开来,后方有山,前方有观,倒是一副入画的好景。 二人跟随引路之人却是绕过这片水泽,便走上了一处算不得宽敞的山道,在那蜿蜒的山道上又走了一阵这才来到一处坡顶。 此处前应朝阳,背靠群峰,却也算是一处风水宝地,此时顶坡之上却也站了许多的人,便是之前那两个很有意思的小道童便也在人群之中。 人群前方却是一处孤坟,这坟土色皆新,便是不问也知是何人的坟墓,而让人更加诧异的是,这孤坟所立的石碑,却空无一字。 二人便是诧异却也不好说些什么,便走上前去,之前见到那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却是主动来说事由。 “在下天一观松真,却是叨扰二位道友了,只是师兄下葬,却不好遗漏二位,我们修道之人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入土之后稍坐祭拜即可,便望二位海涵。” 韩张二人自是回道“并无不可”,却也真无不可,便不说这一路上的辛苦总得正式的画个句号,便是这老道长的品节,却也值得韩张拜上一拜。 整个礼仪确实简单,便让韩驰都觉得简单的有点过了,便不说披麻戴孝,可能道家不讲究这个,却连祭品别说三牲,便是些瓜果都无。 众人在松真的引领下,向这邓老道长的坟前拜了三拜,那名开始所见名为松如的清瘦道长便又拿出了一碗阳春白面,放在坟前,然后高呼一句“且饮且食”。 此声高远,飘于散于山林之间,倒是有树叶“沙沙”的回响,却仿佛也在祭奠一般。 如此这礼便算完了。 众人便开始下山,这松真道长却是引着韩张二人走在前面。 只是这观中诸位道长却皆脸有悲色,便是韩张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待下得山来,这松真道长才又说道“若二位无甚急事,却可在观中多盘恒几日”。 如今虽然看不明白这天一观是否为仙家府邸,但是观中却自带轻松与宁静二气,韩张二人却不介意多住几日。 如此二人便被安排到客房休息,每日三餐虽然算不得丰盛,却是胜在别致,总比这前些日里风餐露宿却是好的太多。 观内也不禁二人行走,而二人住下后,这道观却也如往常一般,观内诸事却也不避忌二人,便是观内的早课,却也请这二人听过一回,只是韩张却是懂事的人,便只是去听了一次却未再去,生怕给对方惹来什么不便之处。 这几天来,韩驰便是发现每个道士对自己二人却都是客气有加,更有几分亲近之意。 便是那两个道童更是天真浪漫,可能因为没有见过什么外人,却也愿意粘着韩驰,要他给讲些故事,更爱围着老张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便如今日,这俩道童却是早课之后,便早早就给韩张送来了早餐,待二人吃完就缠着韩驰要听些三只小猪的故事,只是这三只小猪的故事却也只有这么一个,韩驰便只好给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讲了一个小红帽的故事,只是外婆便成了老道长而已,小红帽自然变成了小道童。 果然这俩道童听完一个故事便以心满意足,他俩可爱之处便是如此,即使遇见好的东西却能有时有度,从不强求,得到一点便可开心一天。故事听完两个道童却又找到老张,有些忐忑的问道“老张道长,大师傅一个人住在上山,我和甘泉怕他寂寞,我们可以采一些花放在大师傅的碑前吗?” 甘泉是一个小道童的名字,性子有些沉静,却是个什么难事都愿主动去做的,而另一个道童叫做甘露,却是个活泼外向的性子,喜欢与人说话,便是有他的时候除了早晚课,却是很难有安静的时候。 这老张道长却又是韩驰给老张起的名号,便被这俩道童学去,每天便老张道长、老张道长问个没完,便让这老张道长都有点怕了这俩,但是对这两个道童却又喜欢的不行。 今天这个问题却又难住了咱们的老张道长,倒不是说问题有多么的难,只是修道修道,却是事事都不简单,便是那老道长的坟前是该让这两个道童多去,还是不去,却也不是老张道长能替这两个道童的师傅来拿主意的,更何况老张道长却也真的不知,怎样才是对这两道童最好。 只是也未让这老张道长为难,门外很快响起了敲门声,却是两个道童的师傅松如道长找上了门来,两个道童看到松如道长便马上耷拉下脑袋,松如道长却也未让老张失望便直接说道“泉儿、露儿,怎么又来打扰二位道友休息?便早课做完,但前院的地扫过了吗?” 甘泉和甘露便也只好先跟师傅行了一礼,便又跟韩张二人说了再见,这才灰溜溜的走出门去。 只是两个道童走了,松如道长却并未离开,便还是守在门前等看不见两个孩子的身影这才对韩张二人说道“两位客人,我家师兄有请二位一叙”。 韩张对望一眼,便知这正式的见面却是要开始了,也应该开始了。 如今距离老道长下葬却是正好过来三天。 松如道长便把二人引入一个偏殿之内,虽说是偏殿,布置的却也格外清幽,没有太多殿宇庄重气氛,简单的一些摆设,确是恰到好处,中间一副大字,也是引人注目,正乃是“以静至静,以德至德”八个大字。 这字对于不太通文墨的韩张却也只能看出一个好字,便是如何的好,二人却是说不明白的。 众人落坐,除了松真、松如道长、却还有一人,只是这人看上去比松真道长还是年大,慈眉善目的,从韩张二人进了屋这人脸上的笑容便没停过。 松真道长便给韩张介绍道“这是我的三师弟,名为松子”。 韩驰有些诧异,谁知这个道长却是先开口说道“没错便是那松树上的松子,此名却不怕二位道友忘记了”。 此人轻松幽默,倒是自有一番让人亲近之感,韩张二人赶忙还礼,如此众人这才落座。 松真道长却还是先非常诚恳的感谢了韩张二人此番作为,这韩张对着天一观却是极喜欢的,便没有居功的意思,却把那日山神庙之事原原本本、实实在在的说了出来。 这三个师兄弟听完便也一时无话,松真道长却难得的没了慈祥的表情,便也只是说了一句“我便知是他所为,却是欺我门人过甚”。 这松子道长却马上安抚道“二师兄莫气,便是大师兄不也是说,不怨他人,只是自己的劫数”。 松如道长却有些突兀的来了嘴“大师兄求仁得仁,以身证道,便算是很好的归宿,却比我等以后死在病床上要好过千倍万倍。” 这句话直接便把松真和松子咽的说不出话来,便是韩张都觉得这松如有些耿直的过了。 房间内却一时陷入了一阵安静。 韩驰捅了一下老张的手臂,老张马上心领神会便是问道“再下有个疑惑便不知该问还是不该问”。 松真却也缓过劲来,对于松如的脾气看来早是心知肚明,却是因为韩张两个外人在此,才不好接他的话,如今老张转移了话题,松真道长随即便回道“道友说来便是”。 老张缕了一下自己的胡子,然后问道“不知老道长的葬礼为何如此简陋” 松真却是叹了一口气“两位也是修道之人,便也应该知道咱们道家对于生死的看法,命有所终,唯道长久。其实这些便都是师兄的吩咐,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便是一句:人死便是万事消!便是能够成为鬼神想来他也是不屑的,用他的话却是黄土一培刚刚好,便是坟头他都不想要的,只是我等皆无此境界,便还要来拜上一拜,更想让他再吃一次最喜欢的阳春白面,也还要三天时间为他默哀守灵,却是我等没有按照师兄的吩咐安置,却是我等做的不好了”。 不问生前身后事,却也是那风雪山神庙中老道长原本的样子,韩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他便是死前求的不也是救人?只是爱吃阳春白面这个喜好韩驰就很难理解了。 只是老张二人表情却是尴尬起来,两人彼此看了一眼这才对三位道长拱手行了一礼,这才由老张代表二人说道“却有一事还望诸位道长莫要怪罪,其实我二人并非道士”。 三位道长却真是诧异起来,一时房间内却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第一卷 人间 第十五章 天道无常 人贵知人 “却未想到!” “居然如此!” “不像,却是?” 韩张二人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惊讶至此。其实便也怨不得这三人稍有错愕,便是刚才韩张二人叙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便也没有详细的介绍自己。 三个道长很快便回过神来,确是多少有些歉意,这种惊愕的表现总是不太礼貌。 松子道长却先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等着像了,只是二位客人身上却有我修道之人的气质,便是几日相处下来,便也会觉得二位性情豁达,宽仁善任,这一路行来更是万千难得,便是异地而处,我等也未必比二位做的更好,却是如此才会错愕,便望二位莫怪。” 老张却马上回道“我二人冒充修道之人已然不对,如何还会怪罪各位道长。” 其实说道此处此事却应该揭过此事,便谈其它才好,但是松如道长却是个喜欢追根问底的个性,便又问道“不知二位却又为何要冒充道士上路,二位又为何人,仙乡何处?” 松子道长却是瞪了松如道长一眼,便忙说道“相逢何必问来人,二位如此高义,便是不是道家之人,却都是我天一观的客人,此事却也无需再提”。 韩张二人虽然尴尬,却也没有觉得自己所做之事有何见不得人的,必定二人所做之事于法难容,于情却是情有可原的,却没有什么可不和人说之事。便要把话说回来,此时二人若是不说想来以这些道长的心性却也一定不会再问,只是遮遮掩掩却非二人的脾气,二人彼此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便由老张说道“其实我二人出身低微,一直在京城做些短工为生,做工之余却是极羡慕那些逍遥自在的神仙的,我二人却是异想天开,听到有仙门欲扩展仙林便想上门去寻些机缘,倒是没想遇见此事”。 韩驰便接着老张的话说道“我二人自然没有亵渎道家之意,却更无以此招摇撞骗或者牟利的想法,却是因那大妖赵忌交代完我俩送还邓老道长法体之事便一走了之,我二人却无关防路引,来不得这定州,便也只好出此下策”。 韩驰说完,老张便拿出来老道长的度牒,交到了坐的最近处的松如道长手上,松如道长却是看了一眼,这才交给旁边的松子道长,却没想到松子道长却是突兀的站了起来,对着韩张二人行了一个大礼。 看到松子道长的行为,不止韩张二人疑惑起来,便是剩下两个道长眼中都有解之意。 行完礼后松子道长这才开口说道“我这两位师兄弟平时只是专心修道而已,却是不懂庶务,更不晓观外之事,而观中一应俗事,却是由我这个不成器的代为主持,所以他们不明白,一无权势,二无金银,两位这一路六七百里而来,却是多么的艰难。” 说完这句松子道长这才坐回了自己的原来的位置,却未等韩张二人推辞什么,便又说道“原本这三日我们没有正式于二位一叙,便是以为彼此有同门之义,等一等却也无妨,便是拿你门二位是自己人看待,但是如今我们却才知自己礼数不周,便也只能求二位海涵了!” 松子说完这些神情虽然和之前一般无二,韩驰却总觉得这个道长的眼睛里多了一些别的东西,韩驰却也读不明白,便只当自己多想了。 松真道长这才问道“三师弟,这一路确实如此辛苦吗?” 松子道长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道“便是如此,不说这六七百里路程有多艰辛,便是那山盗路匪怕也不是少数,妖魔鬼怪便是不长遇见,却也不能说是没有,就更别说这冒充道士便也是要搭上半条命和后半辈子的大罪了”。 这是个仙魔现世的世界,俗世王朝自然对这仙佛恭敬有加,冒充道士便不是死罪,也是流行,所以才有这松子道长此说。 松真道长却才叹气道“却没想到此事竟要二位担如此的风险,却是我等失察了”。 松真道长说完便又要道谢,韩张二人却并没有觉得此事有何,自己便是不去行险,恐怕那大妖赵忌却也不会放过二人,所以便连连推辞。 这时松子道长却忙说道“此事便就不提,只是二位若真有事,我等定尽其所能,二位以为如何?” 韩张二人便也只好点头称好,其实韩张二人心中却也悸动,原本不说自己的出身来处,确实是没有恰当的时机,但有没有几分是怕诸位道长看不起自己,才做不提,便是二人也说不清楚,如今知道二人的根底,这些道长不但没有轻视,反倒更加感恩,却怎能不让韩张二人心中更生好感? 为了不再此纠结韩驰便提起了另一事来“我二人却有一个疑惑,不知诸位道长能否为我们解答?” 松真道长回道“但讲无妨,贫道知无不言”。 韩驰便忙问道“我二人当日来到山门之前,却还未说话,甘泉、甘露两位道童便知那棺椁之中是他们的大师傅,难到贵观之中却有未卜先知之法?” 涉及到法术修行自然是二师兄松真道长来答“所谓未卜先知,便是占卜之道,乃于冥冥中窥一丝天意,确有此法。只是此事却并非完全如此,而且这占卜之道也没有那么神奇罢了”。 松真道长说到这里却是一顿,倒是把韩张二人的瘾头全都勾了起来,却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 松真道长便又说道“其实此事我家大师兄在上次离开之前却早有言语,便是此去怕不能活着回返,便早早交代了后事,便是那埋葬之地和那无字之碑也一并说给了我们,而我这四师弟却是对占卜之道有所建树,月前为大师兄沾得一卦,却是木中存,山中留,风雪而去,晨曦而归,却是我等讨论此事时,被那两个童子听去,这才有了后事”。 这时松如道长却又接道“其实我这卜卦却从未这么准过,只是冥冥之中似有天意,这卜卦所得便是天启,天启往往似是而非,便想抓住此中真意,却是千难万难,而那两个童子听到此卦,却是悲伤不止,便只是说大师傅去了,如今事事却皆都对上,真乃天意也”。 松真道长却又是长叹一口,这才继续说道“便是天意啊!我那师兄却和这两个童子有缘,当年漳州大灾连旱三年,所谓赤地百里、路皆遗骨、易子相食,人间惨剧却也不过如此,我那师兄便是路过漳州之时,从死人堆中救下了这两个孩子,便算是予其生,而这两个童子却在师兄去后闻挂便知其死,却也正合我道家天理循环之意,所谓生死往复,便为天意,世间之事莫过其中”。 韩张二人听着却是大开眼界。 松子道长却也搭话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我们这道观,别看占地不小,但是在定州却算不得出名的,便是一年之内也无几个香客,你二人却带着棺椁上门,我等便是不知前事,却也能猜个大概”。 其实聊到这里气氛便也算热络起来,松子道长便看差不太多便是很重视的问道“不知二位以后有何打算,或有何求,我们也知二位高义,所行之事未必求个报答,但是我等却不能不报此等恩情,还望二位成全我等”。 便是松子道长这话,却是让人听的极为舒服,便不知这松子道长的神通如何,这做人的本事却比这韩张二人强上不知多少。 其实韩张二人如何不知这才是今天真正的主题,其实这二人这几日便以商量多次,却在昨夜才达成了共识。 这次却是韩驰来说“诸位道长,我等二人送还老道长法体,其实是受那大妖赵忌所托,并非全都是自愿而为,所以我二人真的不敢再受诸位恩惠,此事便要说在前面,如果诸位不认,我二人便只求一顿饱饭,另求一张路引,返回京中便是”。 三位道长却是交换了一下眼神,却皆是暗暗点头,便还是多少更懂世故人心的松子道长开口回道“客人便先说何事,再依情况而定。不然我等却也无法答应,大家皆有所求便不如都拿出来,晒到面上却才好解决不是?”。 韩驰转头看了老张一眼,却看老张点了点头,便忙回道“那好我便先说,我和老张便一直有求仙问道之心,多年在京中蹉跎却也多因如此,我二人是见过邓老道长法力的,也钦慕老道长的胸怀。但此求却非是要加入贵观,而是我二人便想问问我二人是否可以修仙,是否有此份资质根骨,此生有无此等机缘?”。 说道这里却是老张接道“原本我是不欲问的,因为我等不想挟恩求报,妄做了小人,这韩小子却是一定要问,但他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我以这般年岁却怕我等不了几年,所以我二人想知真话,却也只是想听个结果而已,并不是想奢求什么”。 松真道长便要开口,却被松子道长栏了下来,他却先开口说道“此事不急,不若我们先打个商量如何?” 韩驰马上回道“全凭道长吩咐”。 这松真道长便慢慢道来“你二人在我观中住了三日,便觉得我观如何?我等当不当得起你们的信任?” 韩驰马上回道“无论是老道长以身求道,还是诸位道长待我等之善,却怎当不起我二人的信任?” 松子道长却才笑了起来,便又说道“那便好,我现在便与你二人说,我等与二位相交,却是真心实意,既不会疑你们挟恩求报,更不会觉得二位存了任何不良之念,今日便是要双方开诚布公,此乃我师兄弟三人真实想法,你二人却是信也不信?” 韩驰二人对看一眼,却对这松子道长皆有叹服之意,诸事纠缠之下,却能马上点中要害,更有化繁为简之妙,当真是厉害非凡。 双方往来此番,便是韩驰前世也会觉得有脱了裤子放屁之嫌疑,便是一个想给,一个怕疑,却很难把话说开,便便不是矫情的很,别扭的很吗? 但是此时韩驰却全无这种感觉,只因双方皆是纯粹的善意,当善意满满皆在于此,却是矫情一点又能如何? 如今被这松子道长点到此处,却是拿住了要害,经此一语后面二人却是不用在这么小心翼翼的了。 第一卷 人间 第十六章 初闻三宝却无缘 听完松真道长此言,韩张二人却是有着心中豁然通透之感,韩驰便也再无遮掩,这才向三位道长如实的说道“我二人便是想要修仙问道,如果观中能留,便是做个伙夫我等也愿一试,若是我等没有这等福分,还望三道道长如实相告,我二人自求归去,便无打扰之意”。 老张待韩驰说完,便马上说道“正是此理”。 二人却没想到,这三位道长的表情却是开始严肃起来,松真道长作为整个殿内辈分最高之人,便先开口问道“我有一问,你二人却要如实的回答,不可取巧,不可隐瞒,便是心中所想,便要直言,可否如此?” 韩驰马上答道“自会如此”。 老张自然跟着点头,只是心中却颇为忐忑。 这松真道长这才认真的问道“你二人却是要修仙还是要寻道?” 韩张二人却一时迷茫起来,心里却不知这修仙和寻道有何区别。 松真道长却是一叹,复再说道“你二人却是不用答了,我已知答案,你们在此处稍等片刻,我等却要去议上一议”。 韩张二人却更是糊涂,不知做错了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便也只能无言等在此处。 三个道长走出偏殿,却是汇在一处,也不见什么认真郑重之态,这松子道长却是先问道“如何?” 松真道长答道“此二人却有慧根,便是这几日来察其言观其行,便也似与我观也有相得益彰之妙,这人却都是极好的,更好的便是还无师门,只是……”。 松子道长听到此处便接道“确实,如若平时见到二人,我却是要骗,也要让他们入得观来,却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慧根,而是此二人生的心有聪慧,处事圆润,红尘中打了一圈滚,却还能守住本真,这守住了本真处事却还圆滑有度,却不是正好适合本门所需?”。 松如道长却是有些不赞同的说道“三师兄,咱们好歹也是道门,却如何说得像是和凡人商贾挑选掌柜一般?” 松子道长听完却是难得的升起了怒气,便直跺脚道“松如、松如,便是你这脑子每天卜卦都卜傻了吗?你们一心求道,我何曾说你们错过,只是却也不能完全不管门内之事吧?你便以为这道门却只是修行吗?这山上之人的吃喝用度便都是大风刮来的?这门内与诸家诸道的来往便不要做了吗?更何况你如何不知咱们此脉的真实情况?如今在外面为我们遮风避雨的大师兄走,我这身体便又有几日好活?你便是继续这个样子,却是想我走也走的不安心吗?还是你看不起我这没有什么修为的三师兄?” 松真道长听到此处忙劝道“三师弟莫要生老四的气,他怎么会看不起你,他便是这个性子,你又如何不知?而你所思所虑我们又怎么会不晓?门内却是需要一个通晓俗事俗物之人,而此人却是要心性坚忍,更不可被外物所惑,却是更要心系本门,不能寻个藏着祸事的,本门确实再也经不起耗损了!只是你大限还早,却又为何如此之急?” 松子道长心中却还有气,但终究还是压下了,这才回道“我便是大限还早,却能拖个几年?而且这不是大师兄走了吗?” 便又是一阵沉默,松真道长却才说道“此二人确实合适,但是他们心中自有他求,我等却不可在此处求私啊!” 松子道长却才叹道“我所愁的便是如此,却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若是失之交臂岂不遗憾,便不知还要何时何地能够再寻到合适之人”。 听到此处剩余的二位道长却也一时默然,这松如道长被骂之后,却是老实了不少,便不敢随便再来接话,只是听到此处,便又心忍难耐,便急的直想转圈。 松真道长却是看不下去便说道“你若有话便说就是,转什么圈,这几十年的修行便都忘了吗?” 这松如道长却还是不肯说,便只看向自己的三师兄。 这松子便是气极,却也拿这四师弟没有办法,这才说道“说吧,说吧,便不骂你就是”。 松如道长看了一眼松子道长,大概意思是你让我说的,一会却不能怪我,这才说道“便是遗憾又能如何,这二人送还大师兄的法体,却是对我观有恩,但是三师兄刚才不也与这二人说了吗?便让他们信我,如今却如何不能让我们信他们?我们便是实情以告,如何取舍,便只待结果如何,如此不是更好?何必拐弯抹角却失了磊落?” 便要换一个人,这松子道却长却一定以为这老四最后一句是在暗讽自己,但他偏偏知道,这老四的嘴便是如此,不是他无心,而是他根本想不到这是否是暗讽的话,便是如此不通人情世故,却是让这松子道长更加气馁,偏偏观内却多是此等心性之人,让这松子道长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去,这观内该会如何,想到此处,他却心中下了个非常的决定。 松真道长心中却没有想这么多,反倒是觉得这话在理,便说道“便应如此,门内之事也算不得什么辛密,便是泄露出去对我等也无甚影响,不若实情以告,结果如何全看天意”。 松子道长心中却有其它打算,便也不再此处纠结,三人便转身回了殿内。 韩张二人此时心中却多有忐忑,只是此处忐忑却与刚才不同,刚才所思所虑是对方信与不信,而现在却是对未来将向何处的迷惘。 三位道长走了进来便又坐回原来位置,松真道长这才开始说道“你二人若想入得我等门内,我等却是欣喜,此乃实话。但是在此之前我却要与你们说上一事,听完之后,入或不入,便还要同我刚才所言,不可取巧,不可隐瞒,便是心中所想,便要直言,从心却也是修道不可违之事,即使为我等,也是为你二人”。 看二人点头称是,这松真道长才娓娓道来“我已只二位心中是想做个神仙,便是腾云驾雾,翻浆蹈海的那种,我也便与你二人直言,对于修行之士此等作为却非难事”。 听到此处却看韩张二人虽然有些激动,却还能克制自己,这松真道长便暗自点头,便又继续说道“说这修行之人皆有三宝加身,为道、为法、为术,道乃所行之路,为一切根本,若与道同才为修行,若与道反,便是得天大神通却也是入了迷途而已,若一意孤行却要自食恶果。法为修行之基,乃诸般神通根本,乃人与天地之桥,是内练之神。而这术却是修行最无用之事,若无术,而道与法皆可精进无碍,若无道法,术却寸步难为,但这术对修行之人却最为有用,你二人想的腾云驾雾便就是术,此为三宝。与你等说这些,便是要告知二位一件大事,却希望二位莫要外传。” 韩驰听到此处,虽不能全明松真道长之意,却也有了某种觉悟,便行一礼,却是郑重的说道“我等定不负道长所托”。 这松真道长只得此话便也觉足够,这才继续说道“我道门之三宝,却是去其二只余其一,所以入我门中,走这修仙之路却只是个半截路,中间有越不过的悬崖,我等以是三十六代,却还是越不得啊!” 说到此处,这三位道长却皆苦笑起来,只是心中何等心酸却不是韩张二人能够体会的,这三十六代,却是千年,千年皆不曾走通,却又是何等的无奈。 “这……” “此事……” 韩张二人却是卡在这里,不知该说什么,一时心情也是混乱无比。 松子道长却在此时接过话来“其实我观乃天一道嫡传正宗,便是现在许多修真门派却也与天一道有着千丝万缕之联系,只是千年前一场巨变,却是让我道门便只能在此残喘,只是便是再落魄,经先人的不懈努力,我观修行却也不算全然断绝,只是以此修行,却是千难万难”。 松真道长却忙说道“此事却也不需多说,便与没有也无差了,我便继续问你二人,修行乃为九境,若入我门却是此生难入第四境,便只能在下三境打转,你二人却还要入我门内吗?” 韩驰二人一时倒是难以厘清,便也不知该如何去选。 松真道长却是一叹,便又说道“这样你二人便在我观内再住三日,若想留,这三日中随时可来寻我,若何时想走,便直接寻我三师弟松子便可,这样如何?” 韩张二人却连忙称好,只是心中却多少升起了一些羞愧之意,回道客房二人却是难得的没有交流,便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只是未曾想,晚饭之前松子道长却是来到二人门前,但只邀了老张一人外出,韩驰心中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却未曾想,便是等到晚饭过后老张还是未归,只等明月以上枝头,坐在院中等待的韩驰这才看到老张略有几番醉态的独自而回。 韩驰起身去迎,却被老张直接抓住韩驰的双臂,韩驰却不知为何这老张今日的力气却是如此之大,只看他脸上微红,表情说不上是喜或者是悲,只是这么抓着韩驰的臂膀,好半天后却才说道“韩小子,我以决定留在此观”。 韩驰听完,却也没做他想,便点头说道“那咱们便留在此处,这道观我住的却是十分舒服,这些道长却也亲近有加。” 老张却是摇头说道“不可,我却为你另寻了去处,便要你放心,去那里却是真真正正的能走出高远的,以后若要坐在云中,却只能靠你了”。 只是此时韩驰却从老张的语气中不止听道了些许落寞,更多的却是异常的坚定,便如他修仙问道的决心都融入到此处一般。 第一卷 人间 第十七章 宴席终散 人各归去 韩驰和老张对坐在院内的石桌旁,老张拿出了一小壶酒,放在石桌之上,便与韩驰说道“这是我从松子道长处求来的,只是这松子道长倒是千般好,却唯独小气一些,却也只拿来一瓶,今日虽不能痛快的醉上一场,来场小酣却也不错”。 韩驰看着醉意已然上头的老张,便还是不甘心的问道“便不能两个人同去吗?” 这老张却是一拍桌子,板着脸说道“其一你便不信松子道长,却如何还不信我,那松子道长说的明白,一我已这个年纪,便是能够修道,却也只能止步于下三境,便是去他处和留在此间又和区别,便是他处千般好,便不能让我感觉如此天一观随意,对我来说又如何能算作好?” 韩驰还是无言。 老张便又说道“其二却是那松子道长却也明言,他此去正事却是那仙霞宗有老祖过寿,带你过去也只是顺便,便是此去也不是一定能让你拜入山门的,他只是在那宗门内有个感情较好的长老,行与不行便还要看你的机缘,只是他自尽力,其它的却要看这天意如何了”。 不等韩驰说些什么,这老张却又说道“其三,这天一观却有什么不好?便是这风景,便是这人,便是这院落,却哪个不比我们之前要强?而且强的又何止一点,便是能够得那度牒成为正式授禄的道士,便要让我的身份抬高不知多少,要是再回京城,那班小子却也只能一口一个道爷的叫,如何还是不好?韩小子咱们不管以后做人还是做神仙,却不能不知好歹吧?便要把话说透了,这松子道长不将此事说与你我,你我最后恐怕也会选择留下,必定这些年来咱们如何不懂,仙道浩渺,与俗人何其远也!” 韩驰低着头,心中是说不出的失落,却只能回道“我全知道,只是……” 老张却是再劝“没有只是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便是眼前有这么一个机会,你如何不去抓,如何不拼命去抓?那京三载,此处一行,你却全都忘了吗?以前种种不都是为此?却不能说因我心中有所遗憾,你便这般扭扭捏捏,如此却让我老张都看不起你!” 韩驰听到此处,却真的一句也说不出来,便只是拿起桌上的酒壶,大灌一口,然后猛的放在桌这这才说道“那好!我便要去,如若能得此机缘,便一定要得道成仙,便一定要同你一同坐于运端,便要好好笑一笑那些曾笑我等之人”。 老张这才开怀起来,只是看韩驰又去拿酒,便忙说道“且慢饮来,与我再留上一口”。 二人似乎便把心事全都放下,只是饮酒作乐而已。 喝了一会却听老张说道“还记得我曾做的那首歪诗吗?” 韩驰却也有几分醉意便随意的说道“你做的歪诗,多了去了,我却哪曾记得那么的多?”。 老张却是嘿嘿的笑了一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便是那首:如今众生笑我,且看以后如何?若然以后还有我,不笑众生曾笑我”。 韩驰听完便想起了前时,特别是当时老张一脸的得意,便是连忙打击道“你这诗却是连字数都对不上的,还能叫诗?”。 老张却是颇为不以为然的说道“莫管样式,只论意境,小孩子家家的千万不要学人家堆砌词藻,不然就只能落得华丽空洞了,怕你以后被外物所惑,我便把这诗改上几句在送予你”。 韩驰看着老张却不知他是何意。 老张却缓缓说道“如今众生笑我,且看以后如何?若然以后我是我,不笑众生曾笑我。我把还有我这三个字换成我是我,只希望你莫要忘了咱们这一路而来所求所想,韩小子你是否答应与我?” 韩驰却是一时酒醒了十分,便看着眼前醉意朦胧的老张,却是异常郑重的回答道“此生定不相忘!” 韩驰却是哪里不知,这老张根本不是送什么诗,而是把他一生所求的志向,把他最大的盼望,把他一直向前的动力,都托付给了韩驰。 韩驰如何能够不应呢?重重的点了头,张开嘴便也只是一个单薄的“好!”字。 老张听完,却是开怀大笑“那便好,那便好,哈哈哈!” 二人喝过酒,耍过疯,却是稍作洗漱便匆匆睡去,如此倒是一夜无话,只是何人睡,何人醒却也说不清楚。 第二天醒来二人却全当无事,只是这老张却要随着天一观众人去做早课,如今他身份必定不同,算是个准弟子,却不好太过特立独行,韩驰便也只能随意在观中行走,便也只是看看天,看看地,在看看山。 只是诸般景物却都似乎入不得眼中,似有一团乱麻堵在心中,却是越解越烦,越想越乱,便只是无脑的乱走,却不知在走到观后的水泽旁韩驰却觉得异常的困顿起来,便也就没有多想,躺在草丛中就睡了过去。 然后便是梦,梦中无数的人,也有无数的事,有他前世未考上理想大学时的失落,有和前任女友分手时的伤怀,便也有他成了第一笔业务后的踌躇满志,更有一次次给客户敬酒时的卑微强笑。 所有的悲欢离合便都是他,所有的嬉笑怒骂却都非他。 便又入得此世,却看那仙剑如绯红一般划过天空,所有的流光便都击中与他。又看见风雪山神庙中,那赵忌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巨兽,便是一口将他吞吐腹中。他却再见那岭中无数山贼向他追来,他却只能愣在原地,便是动都不能动上半分。他还见深山凉亭之中却又有无数鬼物,便将他团团围住,撕咬拉扯,分而食之。 如此种种却如迷障,他明知此皆为虚假,却怎么也不得脱。 他便于梦中生出双脚,却是急不可耐狂奔起来,所有刚才所做之梦,皆变成异常恐怖的怪物,却在他身后不停追索。 他便逃入一处云雾笼罩的山峰,只是雾气却怪异非凡,他往前行一步,身前之雾却是消散,但他过处,云雾却又复来。 便在云雾中不知走了多久,这雾却才散去,却是来到一处山间的平地,此地却让韩驰生出几分熟悉之感,只是却又无法分明,平地之中却立了一块大石,这大石如房舍一般大小,浑身皆黑,却是雄伟异常。 此时大石之下正有一人盘腿而坐,此人一身道袍,只是头发却是散乱的披在身后,到有一点放荡不羁的潇洒。 韩驰走上前去,想喊却怎么也没有声音。 那人却睁开了眼睛,他却似无法看到韩驰一般,只是疑惑的盯着周围,韩驰便是怎么拼命叫喊这人却都无法听到。 便又过了一会,那人却似灵光一闪,掐指而算,只是算完却邹起了眉头。 这人摇头而叹“却不知是哪家小子,居然敢在没有长辈的看护的情况下用这入梦大法,如今却被心魔所困,又被外魔所扰。也罢你来到此处却是你的缘法,我看你身上也无戾气,便也应是良善之辈,我便好心,替你斩了这心魔退了那外魔,再送你回去,只是不知能不能寻到你的长辈,要些好处,此时我却是穷苦潦倒啊!” 说完这人一指,却没想到手指之间确是万道清冷的毫光升起,向着韩驰身后便斩而去,豪光没入虚空,却无任何声音,只是韩驰身上却陡然一松,却仿佛卸下万斤巨担,端是清爽起来。 韩驰哪还不知是这人救了自己,便俯身行了一礼。 那人坦然受之,却继续说到“你这一礼却也不亏,我再便送你回去。” 说完便是伸手向前一推,此时这人手中却是又生出五色明光,此光却不像刚才那清冷豪光,凛冽异常,却是让人心中生出无数温暖,只是那人伸手向前,却如有莫大阻力,怎么也推不动。 此人却未气馁,便向旁边的大石喊道“石兄住我一臂之力”,说完另一只手却向大石抓去,那大石却也神异,竟真有源源不断的法力导入此人手中。 此人得神石相助,却是破了层层阻碍,那手便如神迹一般,却是一下来到了韩驰身前。 只看那人屈指一弹,却是正中韩驰脑门,随后韩驰便只听到那人喊了一句“回去吧!”,韩驰便在那人的笑声中飞速的向后退去,便这么一直退到了草丛之中。 韩驰再次睁开眼睛却只看到自己居然睡在了观后水泽旁的草丛之中,隐约记得刚才做了一梦,却又记不得梦中到底有些什么。 只是韩驰却不知道,一个大石旁,一个穿着一身道袍却散落着头发的男子,却是围着大石正转着圈圈,一边不住的打量着身前的大石,却还不忘自言自语。 “想那刚才的无知小辈此时却也应该无事,便是留些业障,也难成气候。只是却未想石兄你当真神异,那我便把我这山门建到此处如何?你我二人却是做个邻居岂不美哉?还望石兄你以后多多照顾!” 说到此处这人却给这大石行了一礼,只是礼毕之后这人却又愁了起来“地方是选好了,却不知我这山门叫什么名字才好,我从玄一正宗跑出来,总不能叫个玄二正宗,这不是给那帮老家伙长了脸,玄字之下却是无什么好字啊。对了!我这山门就叫天一道门如何,我便要看看我这天与那玄能不能挣上一挣?” 人各有梦,却有不同,有长有短,有美有恶,只是此时韩驰却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第一卷 人间 第十八章 此路虽远却在脚下 中午时分却是老张在那观后的水泽旁找到了韩驰,却是告诉韩驰他的入观时间便算定了,便是十七日之后,只是还不知道拜在松字辈的哪位道长门下。 如今观内松字辈的道长只余三人便是松真、松子、松如三位道长,其中松真道长有徒是七人,松子道长有徒五人,松如道长却只有两个徒弟,却是甘泉和甘露两个道童。 如今却还多不了解观内情况,只是松如道长却是很想老张入他的门下。 韩驰便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松如道长便是比你都要年轻,总不会真让你拜入他的门下吧?” 老张却先笑了一番韩驰的见识浅薄,才娓娓道来其中原尾。 别看韩驰一口一个老张的叫,其实老张也不算老,便也只是四十出头而已,只是多年漂泊不定的生活,才让他双鬓染了些白发。 便说四十在这个世界也不算小,便是有些人都已三世同堂,只是和这松字辈最年轻的道长松如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如今性格有些直爽的松如道长,其实以年过七旬,只是你现在看他却比老张还要年轻许多,便从此处就能看出这修行却有神奇之处,更不要说这一天观的功法却还是不全的。 这四十岁的拜个七十岁的人为师却有什么不妥当的? 便说修行之事当真玄妙无比,便是这韩张二人还未踏出这步,只是在这门外向里面望上一望,便是这一眼所看到的就是之前想都想不到的。按理说两人应该兴奋无比,只是老张却也是高兴,只是这种高兴却总让韩驰觉得少了点什么,而韩驰却连高兴也只能表现在脸上,心中便总觉得有什么堵住了一般,让他非常难受,却又说不得,更是改变不了。 而更难受的便是心情郁郁的,却还不敢表现出来。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韩驰和松子道长一同下山,原本说好韩驰要参加老张的受箓大典,却都没能实现,便让韩驰的心情更加郁郁。 曲终人终散,筵罢各归家,本来不该如此吗? 这个道理韩驰却也知道,只是韩驰还是无法改变自己心中的想法,便如前世每晚都要熬到一两点钟才肯睡去,是不知道熬夜不好吗?肯定不是的。 同行的松子道长却是看出了韩驰心中的郁郁,便也在下了山后,却是在也见不到那些送行之人时,这才与韩驰说道“韩家小子,你可知这修行中最常见的难关是什么吗?” 此话倒是引起了韩驰的兴趣,便说道“我从未修行过,自然不知”。 松子道长便又说道“修行之人最怕的就是知守障,此障为心障之末,是最易破的,却也是最难破的,你可知什么是知守障吗?” 韩驰自然不知,只能摇头。 松子道长却指着韩驰说道“你现在这样便是知守障,你明知该干什么,不应该想什么,却还是偏要如此,明知有错却还偏偏不改,便是去了那仙霞宗,能入得门吗?便是入了门,便能修行了吗?便是修行了便能上进了吗?” 韩驰却被说的一时面漏愧色。 这松子道长却没有打算放过韩驰,便继续说道“你是觉得你抢了那张秋生的福缘,还是受不了这分别的凄苦,或者干脆是疑我对那张秋生说了什么?” 韩驰听完却是赶紧摇头,这并非是他心里所想只是嘴上却说不明白“我怎会如此想,你怎会如此做,只是我……” 只是松子道长却又问道“那你这郁郁之情,却又为何?” 韩驰沉思了一阵,这才原原本本的道来“我心中一直便想,我这求道之心一直都未有多么坚定,便是中途也有好几次想要放弃,还是老张一次次把我劝住,我才坚持到了现在,而如今却是我要……,我便很怕自己做不好,却怎么对得起老张这一路的扶持”。 说到这里韩驰停住了嘴,松子道长却是知道韩驰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便是这求道心更坚定的老张却只能留在天一观,此生注定只能入下三境,恐怕长生无望,却让他这个求道心智不坚之辈得了天大的机缘,韩驰此时的心有郁郁,却是一半为老张名的不平,而另一半却是对那将走之路未知的恐惧,之前他敢上路,是因为有人为伴,如今却要他一人独行,他是有些怕了。 松子道长却是哈哈一笑,这才说道“心存畏惧未必全是坏事,只是你未想过,如果你现在就放弃了呢?那张秋生这一路却不是更加不值,便不说你能不能入那仙霞宗,第一便是你真的甘心这么放弃吗?第二便是如你这般自暴自弃却又对得起他?” 此话却是真实打在了韩驰的软肋之上,一时更是让他羞愧难加。 却没想到,松真道长却没在继续激他,便只是缓声的问“此时却又如何做想”。 韩驰便实实在在的回道“此时是一万个念头,却怎么也抓不住”。 松子道长却是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才说道“无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时莫要多想,随我往前走便是了”。 两人是走路下山,这松子道长之前便也说了自己是不会腾云驾雾本事的,如今早走几天便是因为要托人让韩驰入那仙霞宗,自然要早去打点。 只是这一路行来却看这松子道长便是脸不红来气不喘,反倒是年轻的韩驰都有些赶不上他的脚步。 如今松子道长说完,却是脚下再次发力,一时速度又提起三分,这回韩驰追起来却是真的吃力了,便哪还有时间去想其它,只是用力去跟,生怕被这可能已经是年过百岁的老道长给扔在后面,那可真就丢人丢大发了。 这速度提起来便行的快了许多,没至晌午便以到了山脚之下,此处刚好有颗参天的松树,树下却有几块整齐的大石,却是刚好可以供人在树下休息。 松子道长却把韩驰引至此处,便拿出水来要韩驰慢用。 等韩驰喝完水,这松子道长却才问道“此时如何?” 韩驰却才觉得,心中抑郁之气却是消散了大半,便马上拱手对这松子道长行了一礼“多谢道长提点”。 松子道长却是摇了摇头,这才说道“我却未帮你什么,所谓知守障,便是知错而守,但你只要还想往前走,并且走出去,便一定可以勘破,如今你好了一些,却不是我说了什么,而是你还想继续往前走罢了”。 此话说完,松子道长却是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韩小子,你可知此地为何处?” 韩驰自然摇头,便知不是什么山脚之下这么简单的问题。 松子道长却双臂张开,似要将这天、这地,装入自己的怀中,看他此时却是生出许多豪气,只是一语却也让韩驰惊在当地。 “此处便是我天一观原来的山门!” 便是此语却让韩驰如何不惊,借着晨光二人便以上路,这一路还若小跑一般,却是未怎么停歇,这么久要走多远的路,能走多远的路,韩驰却怎么可能不知道? 松子道长却又放下了手臂,来到韩驰面前,便又说道“只是那又如何,如今这天一观,虽占地颇大,却能与此前比吗?” 韩驰只是摇头。 松子道长却又说道“我与你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这大和小之间却是藏着多少的失落与不甘,想我天一观从大变之日起,以过三十六代。虽然天一道门变成了天一观,但是每一代人都未曾放弃,便是能往前走一步的,却都要拼命往前走上一步,便是走不动的,也要舍了命的不让观中后退一点,从只余客舍一间,到如今房屋成群,从功法尽失,到门人可入下三境,再到大师兄的半步知命,却又是何等的豪气,何等的坚忍”。 说道这里便是气息绵长的松子道长,也不得不再缓上一口气来,所诉这些却是让他都激动到不能自己。 气息平稳过后松子道长这才又道“韩小子,你可知这三十六代千于人,便只要一代人不曾尽力,我观却是存与不存都是两说的吗?” 韩驰确是真正的震撼了,甚至心中生出了某种悸动,只是他还未说话,这松子道长却又说道“今天与你说这些,便是想告诉你,我想帮你入那仙霞宗,一是看在你与我观有恩,只是此恩却不至于让我走这一遭。第二却是最重要的,便是我们三个师兄弟都看好你,能守着天一观至此,我三人便是法力低微,但看人的眼光却是不比那什么名门大宗要差的,我们看好你,便说明你有着非常的秉性与资质”。 说道这里这松子道长却是顿了顿,这才异常郑重的说道“我便在此求你一事,你应或不应都无需说与我听,便是不应,我也竭尽全力帮你入那仙霞宗,所以你无需负担。我只希望,若有天你真能大道直行,入那上三境,若我门有难,还希望你在能力范围内,帮上一帮,便只帮上一帮即可。” 韩驰望着此时站在身前的松子道长,却仿佛看到这千年以来多少代人,便是这么一点点,一件件的为了宗门的复兴在努力着,付出千辛万苦,便是换一个承诺或者一种可能,那是多少的血泪,又是多少的心酸。 松子道长说完,便也没想听什么答案,其实两人心中怎能不明白,就是韩驰现在答应了,到时有事便真的会帮吗?所以他只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这才又与韩驰说道“韩小子,闲话说完,咱们赶路吧!” 韩驰却是叫住了松子道长,等松子道长转过身来,韩驰这才行了一个大礼。 只是这礼行完,韩驰却未说话,松子道长却也未问。 两人便是顶着烈日而行,颇有一种,此路虽远,却在脚下的默契。 第一卷 人间 第十九章 见仙境开眼 入仙山无门 韩驰以为这一路而去,皆要靠着自己的双脚,却未曾想这松子道长竟在县里换了两匹骏马,便又让韩驰稍等片刻,独自出去,却是没过多久便为韩驰拿出一张路引,而后竟然还有美酒、烧鸡便是白面的馒头便也不少。 这松子道长却还是那翻笑意盈盈,便只是说“此行颇远,却要做好准备”。 松子道长此番作为,却是把韩驰心中那种仙人风餐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景象给击了个粉碎,韩驰便不甘心的问道“松子道长,你身为道士吃这烧鸡,便不太合适吧?” 没想到这松子道长却是把胡子一吹,佯作生气的说道“胡说,这不吃烧鸡能叫道士吗?你看哪家的道士不吃烧鸡的”。 韩驰却只能摇头,不吃烧鸡的道士韩驰也不知自己见没见过,但是吃烧鸡便又喝酒,却还这么明目张胆的,韩驰却从未见过。 不过烧鸡却是真香啊!至于道士的事情,韩驰又不是道士,手中拿着烧鸡他哪管的了许多。 双人双马却是快了何止一筹,便是这么白日赶路夜间投宿,连行了七日,却才来到一个依山而建不太大的县城。 松子道长领着韩驰进了县城,先是将马匹寄存在一处客栈,便又带韩驰去吃了一顿好的。 这跟着松子道长却是吃喝不愁,别看一路紧赶慢赶,韩驰觉得他坐下的马匹便都瘦了不少,但是韩驰的体重却是有些上扬的趋势。 等二人吃完此顿,松子道长却让韩驰好好收拾一番,这才带着他走出了县城。 此县虽依山而建,算不得发达,只是县中却颇为热闹,与这县城的规模却是多有不符。 韩驰问来,这松子道长却才说道“此城毗邻仙霞宗,如今仙霞宗老祖做寿,虽然凡俗之子参与不得,但这仙门之内所需所耗却也得在这凡间采购,所以别说近几日,便是半年来,这县城却已开始热闹起来”。 韩驰心里明白这是市场需求导致的人员与物资的流动,只是此事过后这县城却又要回复到原来模样,如此来的兴盛却是来的快,去的也快,注定不能长久,便也不能盼着这仙霞宗老祖年年过寿吧? 松子道长却是跟了一句“此事却说不好对这县城中之人,是好是坏,却还要看他们自己把握”。 韩驰心里却非常赞同,便如前世那些没有什么实业与物产却把房价炒的极高的小县城一样,最后如何却是不言而喻。 这事却也不是韩驰能够左右的,他便不做他想,每人皆有际遇,便是韩驰也只是人在事中,便已身不由己,别人的事却也只能拿来闲聊几句,便是你现在去和县里的人说,恐怕人家还要拿鞋底去抽你的嘴巴。 所以说兴盛衰亡、红尘纷扰,便是无数业障而已,能脱得才能远离烦恼,这也是韩驰求仙问道的一个原由。 韩驰便再问道“松子道长,我们如何不骑马上这山去?” 松子道长却是几日来和这韩驰混的也熟,便打趣道“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今天脑袋却成了榆木疙瘩?咱们骑马上山不就是告诉别人咱们不会飞,也没那法宝飞剑吗?当然这是玩笑话,最主要的是人家宗门之内会有地方给你拴马?和其他仙禽栓在一起,你不怕被人家一口吃了,回头只给你剩下一堆白骨?哦!这话还不能这么说,说不得以后便是你的宗门了”。 韩驰却是有点尴尬,此话便不好接,便又转入下一个话题“这要多久才能到呢?” 松子道长回道“半日吧,咱们的腿脚得快点”。 便是这么一路而行,却也无多余之事,半日后却是停在山间一个山谷前,只是走到此处前方却是见不得路,便也觉得这山也是高,林也是深,更是灌木丛生,便是想往里走却都下不去脚。 谁知松子道长却在此处行了一礼,便才说道“天一观松子前来拜山,不知哪位道友今日值守,还望行个方便”。 韩驰却未想到,此声过后这边山墓却似流水一般波动起来,韩驰前方位置却似画纸一般开了一个口子,说实话这就真的很玄幻了,只是里面光彩内敛却是韩驰也看不清楚,却没想到此时里面却又传出声音“松子道长有请。” 此话说完,前面的口子却是拉大开来,刚好可供两人并排同行,松子道长便扯着韩驰的手臂小心的嘱咐道“过去时或有不适之感,莫要反抗”。 此话说完便带着韩驰走入了这如画布扯开的口子之内,韩驰通过这道口子时,身体确实传来了非常强烈的不适感,便觉得自己身边皆是自己的敌人一般,只想上前去将这一切撕裂毁掉。 这种感觉只是一瞬便消失的一干二净,此时韩驰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却是宫阁连绵入群峰,水榭楼台连霄汉,飞彩流云若出其中,天光韶华若出其里,其上为日月与天光并存,其下有诸般仙禽奇兽来往,奇花异草更是数之不尽,而不时有人踏云而起,驾鹤而归,端是一幅人间盛景。 韩驰却是看傻了眼,便只觉得此处应是画里,却不似人间。 所谓的仙境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只是韩驰词短,却不知该如何形容。 松子道长却如早知韩驰会是如此一般,便只等韩驰看够了回过神来,才带着他继续往前而行。韩驰这才看到前方却有一亭,里面或坐或站竟有十人,这些人着青白两色衣服,只是站的人青衣白衣皆有,而坐的却只有三位白衣。 离得还远,松子道长便早早的向那亭中之人行礼,韩驰却是看到亭内无论青衣还是白衣之人却没有一个拿正眼瞧来,回礼便也不要再想,便是有人望向这边,也只是一扫而过。 待走出一段距离韩驰却才问道“这些人不检查一下咱们吗,不怕坏人摸了进来?” 松子道长却是笑着说道“我一个一境入微的修士,加你一个连窍都未开的普通之人,便让你做坏事你又能做什么?到那池中狠跺几脚,还是偷些树叶花朵?便不说这些,便是你现在想做坏人,亭中随便一人便是勾一勾手指便能送你归西,却又要看你做什么?更何况那护山大阵却是摆设吗?你若有歹意,便在阵中自有风火雷电将你绞杀了”。 听到这里韩驰却才知神奇,便也不在说话,便又回头望了一眼亭中那些高高在上之人,心中却突然有一种待我他日却看你们如何的想法。 此时韩驰却没发现,自己的心气却是越来越高。 便说韩驰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和那些亭中之人相比,却是可以用天上地下来形容。但是偏偏这一路上从开始的怀疑,倒后来的自我怀疑,再到松子道长与他那句托付之后,却让他难得的找回了一种他想为之的感觉。 这种感觉却是非常奇妙,便是那种我想做一件事便只剩下我如何做好,所有的怀疑、否定与忐忑皆不在其心中一般,似乎丢掉了自己许多的负面情绪,为何如此韩驰却也不知,想来可能是因为松子道长所讲,这天一观千年的复兴之路,三十六代人的努力,真是激励到了自己,便是自己再多的烦恼能定千年坚忍?现在看来当时自己不过是可怜可笑而已。 韩驰又随这松子道长往前走,却是要寻松子道长那仙霞宗的长老好友,只是走了好久来到这长老的阁前,却被告知这长老却突然心血来潮,感觉自己修为将进,却是闭了生死关,所谓生死关,用松子道长的话讲,却是非升即死,要么升上一个境界,要么却是要枯死关中,绝无第三种结果。 松子道长却是为难起来,这个好友却是自己在这仙霞宗唯一能够说得上话之人,便也是他敢领韩驰而来的依仗,只是此时这好友去闭生死关,却真让这松子道长为难起来。按说这好友困在洞玄境以过百年,如今想要冲击天枢境却真是天大的好事,便是松子道长心里都替他高兴,却也只能说松子道长和韩驰来的真不是时候。 松子道长听完却先收拾了一下心情,没将沮丧的表情展现给韩驰去看,便先带着韩驰去了仙霞宗的客舍。 只是此处客舍却比天一观的正殿还要华贵几分,倒是又把韩驰好好的震撼了一把。 安顿好韩驰,松子道长便让他在此处等待,只说自己去寻一些好友,便匆匆出了门去。韩驰却也未曾多想,便也真是在客舍中好好休息一番,必定这几日赶路却也是真的辛苦,便是铁打的身体,现在都会有些生锈。 只说韩驰一觉醒来,外边虽然稍暗,却不似天黑,韩驰便走出房去,却看天空之中的太阳早已不见踪影,群星漫布天空,却是异常的美丽,只是此处与外界却又不同,因为天空中除了群星便还有晚霞挂与当空,那晚霞明丽却不射人,柔和的便如更亮的月光一般,一时间韩驰却是看的痴了。 只是又等了好久便才看到松子道长独自归来,只是脸上却有一点疲惫,韩驰有些奇怪,便是连着骑了七日的马,这老道长都为曾累过,这一去也不过一个下午加半个夜间,这老道长却是已疲惫至此? 松子道长看到韩驰正在房前,却还是上来与韩驰说道“这仙霞宗夜晚之景最是美丽,你却不必多看,以后说不得会有许多时间,便是看的腻了也不一定”。 第一卷 人间 第二十章 明心便知路在何处 韩驰看着脸上仍略语疲惫的松子道长却有些心疼。 和老张在一起虽然许久,但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原因,始终没能拿老张当做长辈看待,只当是过命的兄弟,便是开开玩笑,或互损一顿都是无妨,本质上是亲近的。 而和这松子道长在一起却不过七八天的时间,却对松子道长产生了类似对师长的敬重,也许是下山那日松子道长所言所语,真的是帮到了韩驰,也许是这一路而来松子道长对韩驰照顾有加,总之韩驰看到松子道长如此,心中却很是郁闷。 只是自己又帮不得松子道长做些什么,说不得松子道长的疲惫全都是因为要帮自己入门,韩驰却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韩驰没有回答,松子道长却是哈哈笑了几声,这才说道“便又是瞎想了吧?我这连行七日,便到此时却还不能累上一累?我好歹也这把年纪了不是?” 韩驰却也没有了之前那些纠结的情绪,看道松子长这么说便也回道“只是怕您辛苦”。 松子道长摆了摆手说道“做什么又不辛苦,等哪天我辛苦不动了,那才是我愁的时候”。 韩驰忙说道“您老一定长命百岁”。 松子道长却向韩驰的脑门敲了一下,这才装作气急的说道“你这是咒我呢?” 韩驰这才想起来,松子道长已然过了百岁,这话再他这里却不是什么好话了。 韩驰连忙道歉,松子道长却未生什么气,便只是拉着韩驰去屋中喝酒,韩驰这一路而来却是发现,松子道长真有点嗜酒如命。 第二日便还是如此,松子道长留韩驰于客舍之内,他便又是一人独自出去,韩驰也不知他去干什么,便也只能等在舍内,这日松子道长却还是很晚才得归来,只是韩驰却没在松子道长的脸上看到昨晚的疲惫之色。 第三日松子道长又是外出,韩驰却在客舍之内坐不住了,便去禀明了管理客舍的执事,便得了外出的许可,只是执事却交代了韩驰要注意什么,哪些地方可去,哪可地方不可去。 韩驰便这么在仙霞宗的山门内游荡了一番,待日头落下,韩驰才踩着彩云的柔光而归,却在客舍的外面听到两个仆役的谈话,一时让韩驰心乱如麻。 “便听说了吗?宗内出了一件趣事”。 “却是何事?” “说是有个天一道还是天一观的道人,便要想安排自己的子侄进咱们的仙霞宗,他一个入微境的修士,居然想那子侄成为正式弟子,却不是说笑吗?”。 “这倒不是说笑,而是妄想吧?便是咱们宗内的执事,便有好几个都是观星境的,不过却也正常,便是每年不都有这么做白日梦的吗?” “嘿嘿,只是此人却也不同,不然怎么说是趣事呢?” “如何不同?” “这人却是挨个拜访各位张老,有的长老心善却是让门子说些客套话,如还有要事等等推托一番,却不想这人却是蹬鼻子上脸,便真在这些张老的门前苦等”。 “这有什么的,派人撵出去不就得了”。 “你却不知,这人在咱们门内也有些关系,只是他相熟的长老闭了生死关,这些长老却不好做的太绝”。 “如此那也只能当是怪人,晒在一旁了”。 “便是如此,这种事,在门内何曾少了,只是却无人有这么厚的脸皮罢了”。 两人便是这么一边交谈,一边从韩驰身边走过,韩驰听完却是攥紧了拳头,但是等二人走远韩驰也无其它动作。 韩驰能做什么?去教训一下那两个闲谈之人,只是话说回来这两人又有什么错?韩驰便是这么攥着拳头回道了客舍之内。 其实韩驰是何等聪慧,两世为人,见识和理解却又怎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但是这一路行来他便总在欺骗自己,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他想要什么?得道成仙?还是法力通神?或者天下侧目? 确实都有,但都不尽然,便以两世为人,所求只有这些不有点掉价了吗?没一点追求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穿越者? 那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是明知道松子道长再外面为自己苦求于人,便还可以在这客舍之内心安理得的蒙头大睡?是明明很喜欢那天一观的诸人诸事,却为一个缥缈的中三境便远走他处?不还是畏惧那半条断路吗。 这便又返回来了,那么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人呢?韩驰思绪乱飞,却在最后定格在那外面飘着风雪,庙内大妖盘踞在侧的邓老道长身前,那一句“邓某并不是想胜前辈什么,只是想告诉前辈,前辈将贫道想的简单了,也将贫道心中的道,想的虚浮不堪了,吾道所载,且长且久。贫道除魔卫道,怎会顾忌许多,何须顾忌许多?” 自己当时听完此句不也潸然泪下,那么自己当时哭的是什么? 其实不就是被那种伟岸的力量所震撼,看到这世间之中却真的有那种自己想要成为,却一直成为不了的人吗? 便想明白这点,韩驰如何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韩驰怎会不明,想要走这条道路其实很难,便想求邓老道长那般以身殉道也许都是奢望,但是若不去求,便只是这样浑浑噩噩,就是入了中三境又能如何,不敢做自己想做之事,不敢成自己想为之人,那便是活着,却又有何意思? 韩驰自己便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够做好,此时心绪仍旧很乱,但是韩驰却是抓住了一点,便是选择自己所想选的方向,然后坚持,继续坚持,便不管天下人的嘲笑,也不理那漫天飞舞的诋毁,只要自己坚持,就一定能走下去。 如此坚持,便只要自己不停下步伐,或许有日可以站在老道长的坟前,然后痛快的说上一声“邓老道长,我虽未能与你并肩,却是活成了你曾经的样子,也是我想成为的样子!” 若到那时,这心里却又该是何等痛快? 想到这里韩驰便以不在犹豫,又何须再有犹豫。 傍晚时分韩驰却只是坐在客舍院内的石凳之上,看那日头慢慢落下,又看群星璀璨而起,再看那霞云放出光彩,最后才看到松子道长姗姗而归。 松子道长看着韩驰表情有些异样,脸上便漏出了许多笑意,冲着韩驰说道“便是呆着无趣吧?明日我去书阁之中为你寻些书来,一算是开开眼界,二就是打发时间。至于你入门之事,也无需焦急,今日却有几分眉目了,想来不需几日便可办妥”。 韩驰却把松子道长拉到另一个石凳上坐好,这才拿出刚才去这客舍执事处换的一壶美酒,酒自然是拿银子换的,不然人家执事却又为何要随便给你,至于银子自然是临走之前老张给的,用老张的话便是以后他做了道长还用愁银子吗?便把所有银子都给了韩驰,韩驰却不曾想居然还有十八两之多,这些银子却非都是赵忌所给剩下的,最多的一部分却是老张平日里一点一点攒下的。 松子道长接过酒来便急忙尝了一口,却才说道“斯哈~这酒虽无灵气,但是味道还是不赖的,不枉费我这几日的辛苦,算你有心了”。 韩驰看着闭眼回味酒意的松子道长,笑容却是那么的潇洒,更有几分万事不从心中绕,一杯过后且开怀的醉意。这样的表情和这样的气质却让韩驰稍显不安的情绪彻底放了下来。 “松子道长我有一事想与你说” 松子道长却未睁眼,好似生怕睁开眼睛这美酒的味道便会跑掉一般,却还不忘与韩驰对话“说来便是”。 “我觉得这仙霞宗太大了”。 松子道却是笑着回道“大不是好事吗?只有大而广博才可使其深远,来这里便不是因为他的大吗?” “只是今日我才知,这种大却我不喜欢的”。 松子道长听到这里却才睁开了眼睛,便这么望着韩驰,盯了好一会便才说道“是不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我去找他们算账”。 韩驰却忙拉住了松子道长,等松子道长在石凳上重新坐好这才说道“哪有人与我说些什么?只是我这几天我细细想来,却觉得这里不是我想要的地方,这里太大了,太华丽了,让我失去了对自己的感知,我怕在这里会迷失自己”。 松子道长眼中皆是疑惑,却还是先问道“怎么会有如此想法,你那知守障下山时便不已经破了吗?” 韩驰却是正色的回道“我的松子道长啊,我这却不是什么知守障,而是真真正正的感觉到自己想要什么了!老张曾说过我们要成仙就是为了逍遥,而在此处我知我可以爬的很高,却根本找不到我想要的逍遥,所以我不喜欢这里”。 松子道长却又盯着韩驰看了好一会,这才问道“当真?” 韩驰却是难得的笑的轻松起来“当真!” 松子道长却还是疑惑难去,只对韩驰说道“我再想想,此事关你以后道途,却容不得你随意处置”。 韩驰便只好说“便是以后万事都听你的,只是此事你却不好违背我的本意吧?道家可是要讲顺从心意的”。 松子道长却是作势要打,便还在嘴中笑骂道“你这小糊涂蛋,才看过几本歪书,却还在此框我,所谓顺从心意,却怎么是你这种解释?” 韩驰却梗着脖子说道“便是再怎么解释,你都不应强迫于我吧?” 松子道长却打着哈哈说道“再看,再看!” 韩驰却在松子道长起身转向房舍时,才悠悠吐出一句“我知道若回去这路确实会艰难,但是若有你们陪我一同走下去,便是再艰难,我想我也能坚持下去的”。 松子道长却真真被这话所触动了,天一观这千年的坚持,便不都是因为这个道理吗?而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韩驰,不也是因为从他身上,却能看出自己这些人的影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松子道长却更希望韩驰走的更高,走的更远,便像父辈哪个不盼着孩子成材一般,自己受点委屈,却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只是他未说什么,便只是默默的返回了客舍之内,只留一地星光陪着韩驰。 第二日松子道长却未独自外出,反倒带着韩驰来到一处平台之上,此平台却是占地极广,地面皆由青石铺设而成,却是大气非凡。 此时这平地之上便以然有很多人了,便看他们有的群聚,有独处,却是各占一地。 而这些人却未只是呆着,而是各展神通,无数仙法便都这么展现在了韩驰眼前,其中有人御火,有人御水,其中最惹眼的便是那些御剑施法的剑修之辈。 且看他们有人御剑而起,入苍穹追流光是何等潇洒;便也有人挥剑于毫末,却剑光一去几里,寒光射人;更有人剑绕周身,端是潇洒飘逸,灵性自成,好一派剑仙风采。 韩驰今天才算看到了什么叫仙家手段,当真是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旁边的松子道长却还不时的说上一句“要知道,这只是仙霞宗的一处演武场而已,只做平时切磋使用,便是真正的看家本领却是不会拿到此处展示的,怎么样好不好看,想不想学?” 韩驰猛的点头说道“自然好看,也是想学”。 松子道长便又问道“那还想走吗?” 韩驰却是斩钉截铁的说道“自然要走”。 松子道长却又再问“走了可却学不到了”。 韩驰却是哈哈大笑“便是会让人笑掉大牙,我却要说上一句,我以后定比此处众人要强”。 松子道长却也笑了起来,便指着韩驰说道“明知你在吹嘘,我心中却是愿意信你的,也好,也好!人不轻狂枉少年,便是你以后后了悔,我这张老脸却还愿意在搭上一搭的,我便陪你轻狂一回却又如何?” 说完松子道长拍了拍韩驰肩膀说道“走,咱们这就走”。 韩驰有些诧异的问道“去哪?” 松子道长却是朗声说道“回天一观,说不得还能赶上张秋生的授禄大典”。 韩驰却是舔着脸对松子道长说道“能否打个商量?” 松子道长便问“何事?” 韩驰却贼兮兮的说道“您看能否让我做那老张的师兄,不是有就句话叫做,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吗?” 松子道长却是哭笑不得,便对韩驰问道“要不要我代师收徒,让你做我的师兄?” 韩驰却是连忙摇头“这我哪敢啊?” 松子道长却是转身不在理会韩驰,便向客舍而去。 韩驰回望一眼场中,看那诸般法术,却是深深的望了一眼,便转身而去,再未回头。 这便是: 你纵是有千般好,而我却有大道行,何须羡煞他人路,我自行处我自得。 第一卷 人间 第二十一章 知九境心升朝气 到了客舍却看到松子道长真的在收拾行李,韩驰便忙问道“真的要走吗?不是还要给那仙霞宗的老祖做寿吗?便这么回去不会惹人非议,对咱们天一观有了意见?” 松子道长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咱们天一观如今却是小观,便是来与不来人家怎会在意?而我已经将贺礼奉上了,走时便与相关执事言语一声,只说观内还有要事便可,想来却是无人能够注意的。” 韩驰这才点头,这里面的道理韩驰却是真的不懂,必定也没有混过修仙的圈子,只能松子道长说什么便是什么,之是怕又因自己误了他事。 松子道长和韩驰本来便是闲人,便只去内门执事处知会一声,便换回了一句“道友便可自去”。却也算是得到了离开的许可。 二人却不在犹豫,便直接离开了这仙霞宗的山门,只是出那山门前韩驰便又回头看了一眼,还见那亭中之人仍旧是各行其是,依旧没有望来。 韩驰却也未有多想,只是转身随松子道长出了山门。 便又来到这山间后,松子道长却是问道“刚才在看什么?” 韩驰答道“没事,只是看一眼亭中之人”。 松子道长便来了性质,接着问道“这些人虽然都是些了不得的修士,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好看吧?” 韩驰便是朗声答道“我便想等我下次再来,看这些人却是能不能还如此安然端坐”。 松子道长拍了拍韩驰的肩膀说道“倒是好志气,只是却要多多努力才行”。 松子道长嘴上这么说,却为不打击韩驰而已,心里却是明白,那亭中之人却是最低都是下三境的最顶尖的强者,而亭中所坐之人说不得便有洞玄镜的高人,必定这是山门大阵的阵眼所在,而如今仙霞宗又有大事要办,此地却是重中之重也不为过,却是要如何修为才能让洞玄镜也就是第五镜的强者侧目? 此话便算过去,松子道长依旧在前面引路,便不时还回头跟韩驰聊上几句,只是突然松子道长抢问了一句“后悔吗?” 韩驰先是一愣却才答道“不后悔的”。 松子道长却是悠悠的说道“便差点给你偏了,怎么可能没一点后悔,你要回答还是有点的,我便全信你了”。 韩驰却是傻笑了一下,没做回复。 松子道长却是继续说道“便知你是听到了点什么,只是我已这般年纪,却怎么还会在意些许别人的眼光,要知道这人活着便是件难事,如果活的容易了便活的没有意思了,所以遇到难事便更要努力去做,只要尽力了成与不成却反倒不重要了,只要不让自己以后后悔才好,咱们修道之人却是最怕留下遗憾,这遗憾多了就成劫数了。” 韩驰一直都知道,这个松子道长别看说是四个师兄弟修为最差的,但是韩驰觉得他是睿智的,这种睿智和聪明不同,是一种能够穿越时间、空间,也能穿越人的内心去看事物的眼光,所以他会比别人看的远一点,看的多一点,被他窥破了自己心里藏着的小秘密,韩驰却没有多少羞愧,因为真走出了这仙霞宗的山门韩驰反倒得到了一种轻松,便如饿了的时候刚好端来一碗饭,渴了的时候喝上一口水,一般无二。 韩驰隐约觉得,这应该便是一种“道”的体现,便多多少少有些了解那邓老道长却是为何愿意以身证道,所为“道”便是自己要走的路,做这种决定便如他迈步向前一样。 便如韩驰这般,如果留在了仙霞宗便是成为了正式的弟子,以后仿佛前途无量,但是这心气却怎能得平? 想那邓老道长也是一样,便是可以苟且偷生,但是如此活着却让他会比死更加难受。 所以韩驰觉得“道”便是一种能够让你能够直面死亡恐惧的力量,当然道所承载的一定不止于此,只是剩下的却要韩驰再慢慢体会了。 只是韩驰昨夜问过心后,却是真的找了一种豁达,比如自己这次放弃这么大个机缘,心情虽然也多少有点失落,但是更多的却是舒畅,这确实不太像自己,但是韩驰也却觉得这样的感觉是真的不错。 他便笑着对松子道长回道“您老这次可是冤枉我了,我现在后悔是后悔,只是后悔的却是我看那湖中的仙鹤,长的如此肥美,这次离开却是太过匆忙,没有时间偷出一只,若是这种肥鹤无论是烧是烤,这味道肯定是没的说啊!” 松子道长先是一愣,却马上笑骂道“便是异想天开,要让这仙霞宗的人听去,说不得先将你烤了才是。不过这肥鹤烤完之后再配上一杯美酒,确实是难得的人间乐事啊!” 许多话都已说清,却还有许多话便无需多说,已然都装在心里,只是如此却也够了。 这便应该也是一种成长,韩驰如此的想。 松子道长和韩驰往回而行,一路上却也不太着急,等走了半程发现常能在山中碰到打猎、砍柴或者采药之人,韩驰便对松子道长问道“仙霞宗不禁这些人进山吗?” 松子道长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倒是没有什么好禁的,这些山民以山为生,如果仙霞宗封山禁入,便是断了这些人的生计,咱们修道之人别看好似超脱于凡俗之上,却也不是没有许多规矩的,便说这人命是尽量少沾的,人乃万物之灵,杀之有损天和,天和又和机缘与命数纠缠不修,所以仙霞宗怎会因一些山林野物伤了自己的天和呢?便是遇到灾年,这仙霞宗却还是要拿出些粮食赈济一下周边百姓的”。 听到这里韩驰便明白松子道长误会了他的意思,其实韩驰刚才所想乃是若山民将山上的树木砍光,漏出了仙霞宗的大阵,那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笑的场景,这种事情在韩驰前世却是时有发生的,便是多高的山也能让人类砍秃了,但是韩驰却是忽略了在此世却是实实在在的地广人稀,便是让那下面县城的人一起来砍,便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砍到仙霞宗的阵前。 松子道长却哪知道到韩驰心中所想,只看到韩驰有些古怪的表情,便敲了敲韩驰的脑袋说道“此乃修行者的大忌,你却一定要记好了,要知道修行者的进境除了功法与心性外,这机缘和命数却是相当重要的,便是那大宗之中都有天枢境的后辈却进不了知命境,你说这既有前人指路,功法更是不缺,却是为何?一半便是心性不定,而另一半却是机缘不够,所以我们小宗小观的,在此事上却更是不可马虎!” 韩驰听完这些却突然想起一事,便马上问道“松子道长,我却怎么会不听你的言语,倒是你们常说知命境、天枢境,这些我却不甚了了,这修行九境却到底都有哪几境?” 松子道长听完,稍作沉思便还是说的“原本是打算等你回到观内,正式开始修行后在于你分说,既然你今天问起,我便与你说上一说,刚好打发这无聊的路程”。 说到这里松子道长却是脚步不停,向前行去,便继续对韩驰说道“所谓修行九境,一境入微,二镜观星,三镜还虚,四镜知命,五境洞玄,六境天枢,七境还丹,八境合道,九境天元。这九境又分三个大的境界,却是下三境、中三境、和上三境,为何如此区分,却是各个大的境界所求的不同,下三境的修行者虽然也能使用一些法力,却还是以修身为主,下三境的修士若不说许多法术,便也只是比普通人跑的更快,力气更大、活的更久而已,但是人终究还是人的,便是三五个人奈何不了一个下三境的修士,三五十人却也足够下三境修士麻烦的了,若是披甲执锐训练有素并且上过战场的士兵,若是以有心算无心,想要围杀一个还虚境顶尖的修士却也并非不可实现”。 “而中三境修的却是命,命为内,身为外,到了中三境却是修行以外转内的过程,而这知命境却正是人与仙真正的门槛,便有这么一句修行之人皆知的话“不入知命,不得长生”,说的便是此理,而普通人若想对付知命境的修士,便是某个王朝派出一支大军,却也难以奈何。因为若对方不想见你,你却连面都见不到,这要如何去打?其实细细想来普通人和知命境的修士其实以然不是相同的存在了,我那大师兄便是天一观千年以来唯一一个半只脚踏入知命境的,却也是最有可能带着观内走向中三境的,只是可惜……哎!” 松子道长蔚然一叹,却是道不尽的惋惜。 听到此处韩驰却是突然升起了一种志气,便是别人能为,我却又有何不能为的?我不但要为,却要比别人为的更好,想到此处韩驰却直接对松子道长说道“道长莫要难过,这以后不是还有我们吗?” 松子道长看向韩驰,心中确是起了些波澜,这韩驰却是有可能进入中三境的,莫说知命便是洞玄说不得也能博上一搏,但是他不是没入得仙霞宗吗?便是回道天一观,即使下三境他修的再快,可是却没有向第四境走的路啊!想到这里松子道长却有点后悔,便是这韩驰不够懂事,自己却怎么能轻易的同意了他的想法? 此时他再看韩驰,却发现韩驰并没有一丝对未来的担忧或者迷茫,与来时却完全如同两人一般,只看他此时眼中尽是坚定之色,整个人都展现出了一种朝气蓬勃之感,更是意气风发的说道“松子道长,不如我们先定个小目标,入他一个知命境如何?” 松子道长却是听出,此话虽为玩笑,却并没有任何轻浮之感,反倒是透漏出强大的决心,便如许多年以前,大师兄持着桃木剑在观内正殿之上,意气风发之时一般无二。 “我便是不去他处,又如何入不得知命?” 此话一直萦绕在松子道长的心头,便是以后遇见再难的事,他都咬着牙没不会放弃,不就是因为曾经看到有那么一人,便是连天都敢争上一争的吗? 此时两个时空的画面重叠,却让松子道长有些恍惚。 竟然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第一卷 人间 第二十二章 启程才知山高路远 听到韩驰在叫自己,松子道长却才回过神来,便看着二人却是正站立在林中,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松子道长却是难得的揉了揉眼睛,这才说道“人老了便会多想,刚才你说先定个小目标,入那知命境,我却觉得不够,怎么也得越洞玄而入天枢才好,你觉得如何呢?” 韩驰看到松子道长无事,却才放心心来,便是故意皱着眉头说道“这个难度有点大啊,我尽量吧!” 松子道长却是笑了起来,非常开心的那种。 韩驰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冷笑话为什么会这么好笑,但还是等松子道长笑完,这才继续问道“道长,刚才你说了中三境,那上三境呢,又有何辛密之事?” 松子道长却是两手一摊,说道“那便不知道了!” 韩驰却未想到是这答案,便“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松子道长却是又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才说道“本观现在境界最高的不过是个还虚,怎么会知道跨了两个大的境界的事,便是这中三境的事,也是请教了许多人才弄清楚的”。 两人便继续往前走,只是松子道长却突然来了一句“若是有朝一日,你若真的入了上三境,却一定要告诉我,这上三境的风光是怎样的!” 韩驰却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俏皮的话,因为这不是玩笑,是一个修道之人的期望,期望能看到最高的风景,便是自己看不到,也想听上一听。 松子和韩驰便很快就返回了县上,便在县里又吃了一顿好的,这才取了马,便就如此踏上了归程,只是来时用了七日,回去却无需如此着急,只要不误了老张的授禄大典便好。 只是世事难料,韩驰却是如何也未想到原本算好的时间,甚至还留了一些富余,便也赶不上突如起来的变故。 回来的路上松子道长和韩驰却才知道定州出了大事。 此事却并非和韩驰全无关系,当初韩驰和老张从雍州护着邓老道长的法体南下,却是遇到过一府生了匪乱,其实当时韩张二人都未曾当做什么大事来看,便是本朝最太平的神宗一朝,据说前后二十七年便也生过至少十三次的民乱,只是规模都是不大而已。 当时韩张二人便也以为,不过是个别官员盘剥过胜导致,在这南方富庶之地,而且官府早早就派出了军队镇压,这些乱匪能撑过半年便算不错了。你无法想象拿着木棍衣不遮体的平民百姓,怎么去和披甲执锐的士兵抗衡,便不算军阵、胆略、后勤这些的差距,单就是双方的组织程度都是天壤之别,这和用鸡蛋去碰石头却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没有想到,刚开始只是几个村子的村民活不下去,逃到山里做了山匪,常常出没劫掠周边,却在朝廷派出大军之后,不但没有快速覆灭,竟然变成了流匪,流匪过境便又裹挟贫民,最后在大军之侧居然生生变成了一股不小流民乱匪势力。 古往今来可能流民便是最可怕的霍乱之一,它的可怕之处,便在于流民所到之处,便会将此处洗劫一空,而失去所有的老百姓此时再被裹挟,为了生计和性命却只能跟流民一起作乱,这样便又成了新的流民。所以流民之祸的恐怖之处,便在于它如会传染一般,不但会给地方带来非常的破坏之力,而且会越来越大,便如滚雪球一样。 其实流民之乱说强确实很强,因为能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扩大的非常之规模,说弱也非不好处置,便是朝廷若能及时应对,剿抚并用,堵住流民的去路,便很好化解,这里面最关键的却不是兵马强壮,而是朝廷要有粮。 而可悲的是,往往会出流民的年岁,却大多都是灾年,而灾年便又易出流民,却是一个难解的恶环!而那时朝廷是没有余粮的,所以便只能杀了,只是怎么可能杀的尽,杀的绝?便是按住了这头,便又冒出了那头,就是这样将朝廷最后的一丝本钱与民望耗掉,即使解决了流民,恐怕也要等着改朝换代重铸乾坤了。 而此时却是不同,定州这几年少遇灾年,怎么可能没粮?那朝廷的大军也不是摆设,只是不知为何却还是发展到了这般地步。 松子道长却是带着韩驰及时躲进了附近城里,却是不敢裹进流民的队伍之中,在万千人中,松子道长这个入微的修士便也不够看了。 在城中先找了一个客栈落脚,松子道长便留韩驰在客栈休息,他独自出去打探消息,便过了半日这松子道长却才返回,带回的消息却是好坏参半。 坏的消息是这次民乱却非寻常,乃是有大罗法教的妖人从中串联,竟还有地方豪强附从,如此来说这伙乱民的战力却非一般乱民可比,此伙人却是开始便隐秘了力量,直等朝廷大军轻敌之后,却是以劳军为幌夜袭了大军的中军,这才扰乱了朝廷的应对步骤。 好的消息却是也有,朝廷的军队虽然被夜袭了中军大营,损失却不太大,主要还是乱民的战力不足,只是打溃了中军大营的兵马,没有造成太多有效的杀伤,如今已经有大将依托城池收拢溃兵,而且前锋营却是没有被攻陷,整体的伤亡也不大,此时已经扼住了这伙乱民向南的要道,后军辎重却是驻扎在城里,这伙乱民却因没有攻城器械围了几日,怕朝廷重新组织大军来攻,却是早早的丢下了几百具尸体,仓皇向西逃窜了。 韩驰却是大体知道定州地理的,这次民乱却也只是在定州和雍州的边界上闹,并没有残害到定州的腹地,而天一观所在的乾元山更是在定州的东南位置,却是暂时不用担心老张和其他道长的安危。 虽说这次民乱却是有一定规模,但是也难成太大的气候,便是各临近的州府紧守城池不出,待朝廷组织好兵力,然后南北同发大军,这东面有大江天然的阻隔,那乱民却也只能向西逃入大山之中。 只是山中贫瘠,又能养活多少人?想来多数都会被绞杀而死,逃入山中的也要饿死大半,最后剩下的便也不过几百之数,而那大山却是横断南北,其中何曾少过匪徒?几百之数却也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虽然事情大致如此,便以引起了朝廷的重视却是不会再有任何反复,但是松子道长却以匪徒不净为由决定暂不上路,行走天下小心谨慎却是不能少的,如此韩驰也就只能和松子道长在这城里盘恒。 此城名为南洛,虽为府城却非南北必经的要冲,也没有足以名动天下的物产,便只是定州诸城之中最平平无奇的那一流。 便是松子道长都开玩笑的抱怨过,说此城连美酒都无,却是不如某些富庶的县城,此话韩驰深以为然,因为南洛的烧鸡味道却也一般,只是一般的烧鸡也未必能天天都能吃上。 还是因为流民之乱,却是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此地的民生,便是韩驰白日在城中走动,便也发现这进城的难民却是越来越多。 想来此次民乱也不是几日便能解的,这松子道长却是先指点起韩驰的修炼。 韩驰却是不解的问道“此地并非灵气充盈之地,如何能够修炼?” 松子道长却是笑呵呵的说道“此事你却不懂了,修炼到采纳灵气的时候,便已经进入了入微境便是一镜了,但是普通人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采纳灵气的,想要采纳灵气却要先调整周身,开后天七十二窍,等七十二窍皆开之后,在以固定的路线使之相连,便是入微了。诸家的功法不同,便是从这七十二窍所连路线不同开始区分的。” 韩驰便又问道“那能不能把七十二个窍全都连起来呢?就是每窍皆都相连”。 松子道长却是笑了起来回道“你这个想法很好,那你算算这要开多少条经脉?便说你有那么多时间,但是你的身体却是装的下这么多经脉吗?其实还真有人尝试过,很早以前便有人如你一般痴心妄想,想要穷尽天下之法,便想着先联通所有后天之窍”。 看松子道长却在此时停了下来,韩驰忙问道“然后呢?” 松子道长却是做了双手扩大的手势“那人便只联通了二十四个窍穴,然后身体膨胀,然后砰的一声就炸掉了”。 韩驰听到这里却是却是陡然一惊,便忙问道“修炼原来还是这么危险的事?” 松子道长却才面漏正色的回道“你以为如何?修行便是念念经,打打坐,再和别人论论道吗?要知道修行却是天下最危险之事,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虞,越到高处便越困难,稍有差池便可能走火入魔,便说知命之后却还要小心内魔滋生,外魔侵袭,你以为这是一条康庄大道,却不知暗藏多少洪流,不然宗门怎会如此兴盛,便是他们掌握着最安全的修行之法与修行之地”。 韩驰听完便是觉得应有此理,得到的越多便要付出的越多,同时也要承担更多的风险,这自然是天地之间的正理。 松子道长却又继续说道“所以小子,贫道如今便也算你半个师长,便在此处忠告于你,修行路上无小事,法不可与道离,术不可越法成,不成其法,不修其术,不明其道,不练其法,此语乃为天下正修与邪修最根本的区别,莫要因一时糊涂,入了歧途,切记!切记!” 韩驰听完此语,却才知道自己修行之路算是真正的开始了,只是此行却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第一卷 人间 第二十三章 辟蹊径助开心窍 看着韩驰凝重的表情,松子道长心里却是坏笑起来,话说有师长在旁边看护哪那么好走火入魔?便是你想走火入魔也要有那个能力才行,不到开窍穴却连灵气都吸纳不了,往哪走火又哪来的魔可入呢? 但是这些却并非是玩笑之话,便要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让弟子起了谨慎之心,也让弟子们对修炼始终保持着慎重的态度,谨慎而非畏惧,慎重而非保守,便是大多数修行者行这登天路最好的心态,也是每个好的师长都应该最先教的。 吓唬完韩驰,松子道长却是心情大好,便开始指点韩驰进行修炼,其实这天一观的炼窍之法,却是个取巧的法门,便是放在外间也能算是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的无上秘法了,必定这天一道门也曾经是一等一的大宗,便说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所以曾经有个厉害的祖辈,总会留下点东西给后辈的。 寻常道门弟子开窍,却是在灵气充盈之地,以身体为引,导灵气冲体,这样便向大水冲击岸坝一样,哪里有漏洞哪里便会慢慢坍塌,若是人的身体是岸坝,那灵气就是大水,便是用这水找到坝上窍穴。 而大宗的功法在此处未必多强,但是导气的方法和经验便是其他小宗无法比拟的,你想人家已经导过几千上万年了,怎么导气最好,冲击哪里最快怎么能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是天一观的方法却是和这些常规的方法相反,却是由师长直接帮弟子指出窍穴所在,只是这个指出,却不是一般的指出,而是直接以灵气为指,指到了便直接开窍了。 按说这种方法却要比寻常道门的方法快出不知多少倍,为何其他宗门却是不用呢?其实这个很简单,一个是理念不同,有些宗门便是觉得自行冲开的窍穴比被别人打开的窍穴要好,好再哪里?有的说自己冲开的窍穴容纳灵气要比被别人打开的要多,也有人说冲开的窍穴比被别人打开的容纳灵气的速度要快,只是这两种说法都没有人能够证实或者证伪罢了。 第二个原因却是因为天一观的师长以灵气为指,去开弟子的窍穴之前却还需要一个引子,而这个引子就是师长自身的五华之气,五华之气乃是人身最正之本、最善之源、最润之意、自健之引、自强之由,却是最亲近人体的本能神通,以此为引让五华之气先入窍穴却是能起到一个非常重要的过度作用。 如果是灵气直接入窍,那对于脆弱的窍穴却是过于强大了,所以一般的功法都是引气在外慢慢的冲击,便是要窍穴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这也是很多门派不削于由师长点开弟子窍穴的根本缘由。 但是天一观继承了天一道门的独特之处便在此处显现出来了,身内五华之气其实一般都是守在人体之内,用以正本、为善、滋润、自健、自强本身的,这种宝贝谁愿意往外拿啊? 便是天枢以上的强者可以任意调用五华之气,但那种境界法力便以通玄,无论是运五行之法,还是射来雷电,或者干脆抄起法宝飞剑与丫的对干,也没谁会用自身比较脆弱而且宝贵的东西来做什么文章。 但是天一道门却是反过来而为之,在入微境便可修五华外显之法,此法虽然没有什么杀伐之力,却是在其它方面更有妙用,这帮助弟子修炼却也只能算作一个填头。 师长先以五华之气为引,却先让窍穴过度一下适应变化,在引入一丝灵气入穴,此时打开窍穴却是已经水到渠成,此法却还有其它妙用,便是使用此法却还能让弟子体内的五华之气受到感应,便也帮助了弟子五华之气的壮大。 其它宗门自然不能把五华之气运用的如此之妙,或者便是能也没有人愿意把精力放在这个上面,所以外间宗派却是很少能够体会此中的奥秘,全靠猜测却也只能觉得此法有些剑走偏锋,非正道所为,其中真正的妙用他们如何能够体会? 听松子道长说完,韩驰才明白过来,这不就是前世所谓的开挂? 看松子道长笑的得意,韩驰便猜这种闷声发大财的事情,天一观想来也是行家里手了,不过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家身上却是怎么想怎么爽利。 大概交代完这些,松子道长便让韩驰沐浴更衣,然后便开始引导韩驰开窍,这第一个窍穴却是选在了心眼之上,用松子道长的话,便是强身先要强心,强心则气血足,此话却和韩驰前世所了解不多的医学记忆相合。 便是刚才说的多么轻松,事到临头韩驰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但看松子道长伸出右手双指,与眉心齐,然后既便是眼睛皆无所见,韩驰便也能感觉松子道长这两指之间却似有清风吹起,只是这个风却非做用在外物之上。 感到此处,韩驰便赶紧按照松子道长刚才教的方法,闭目凝神,调整气息,放松自己的身体,将意识集中于心脏的位置。 松子道长待感觉五华之气平稳后,看韩驰状态也佳,便马上将双指向韩驰的心窍点出。 此时韩驰却是体会到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便先是有什么东西如水一般进了自己的心脏,然后身体的整个气血似都有些翻涌之感,只等逐渐适应了这种状态,却突然又有非常磅礴与霸道如洪水一般的事物涌进了自己的心脏,韩驰便知道这以进入了非常关键的时刻。 在此处韩驰便铭记松子道长的嘱托,并非着急的去阻止或者驱逐,而是继续屏气凝神,去感受它,适应它,安抚它,直到它慢慢归于宁静。 只是知道怎么去做,却未必等于就能做好,在此期间韩驰却是数次升起了抗争之心似想与这水流一争高下,等韩驰好不容易平复了这种感觉,身体却又多处出现不适,甚至便连心脏都有痉挛的感觉。 韩驰此时的心神却是左支右补,便也只能落个勉强维持,但是韩驰始终记得松子道长所言,便是紧守灵台清明,不妄想妄动。 所谓紧守灵台清明就像喝罪了酒后,自己总想放纵一下,比如高声大喊,或者倒地就睡,但是心里却还清楚怎么回事,只是不好控制身体一般,这时便要拼命告诉自己,不能这般,不能那般一样。 便是这样拼命维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驰终于感觉到于心脏之处似乎又生出了一个器官一般,便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却又与手脚不同,当真是奇妙非凡。 韩驰睁开眼睛,却看到松子道长依旧端坐在自己的对面,显然刚才他也并不轻松,额头之上已布满了细微的汗珠。 看到韩驰睁开眼睛,松子道长忙问道“感觉如何?” 韩驰却是有些沉进在刚才的感觉之中,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最后便如福至心灵一般道出一句“当真是玄妙非凡”。 松子道长点了点头,这才用衣袖去擦自己的额头,便还不忘说道“如此开窍之事便算成了,你自己在细细体味,却也无需一直端坐,能走上一走也是好的”。 明明身体四肢皆无疲惫之感,只是韩驰此时却还不太想动,心中竟然生出一些疲懒之感,如此他便依旧端坐,细细体会这新开出来的窍穴。 一番体会后,韩驰却是发现,闭眼时对着心窍的感应却是最为明显,但是睁开眼睛,却好像因为眼睛分出很多精力,便只能微微感应到心窍的存在,若周围在有一点声音,却是一点感觉都无了。 韩驰这才明白为什么都叫闭关修炼,而且闭关的地方却多是密室或者深山老林之处,想来便是要减少外界对自己的干扰。 松子道长曾说下三镜到中三静的修炼是一个由外转内的过程,韩驰此时确实觉得这修炼一开始便是由外转,此种想法对与不对,却是需要以后再看。 此时韩驰还是紧记松子道长的话,便是再不想动,却也站起了身来,在屋里先是勉强走了两圈,却是越走身体便越舒泰,仿佛能感觉自己身体有了很大的变化,只是变在何处却也说不清楚。 却看松子道长正在一旁打坐休息,眼看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韩驰便走出房门,来到一楼叫了一声小二,只是小二这在招呼其它客人,却是掌柜先跑了过来,韩驰便要了一些吃再食吩咐送上楼去,便转身回了二楼。 只是韩驰却没看到,楼下两个正在用餐的中年妇人,却是一直盯着韩驰,便是等韩驰身影早已不见,却还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灵气微弱,却是一个刚开窍的”楼下一身青布麻衣却较为瘦弱的妇人便低声和同伴说道。 她的同伴却是个有些发胖的,穿着稍显华贵的蓝衣,想来应该是个家中有些余财,只是她和这瘦弱的妇人说话却是赔着小心“神使大人,我怎会看错,楼上那个大概是个入微,最多也就是个观星”。 “到底是入微还是观星,莫要搞错了”瘦弱的妇人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个胖妇人却马上说道“便是观星如何,却也不是神使大人的对手,便是在您手下撑个两息或者五息又有何区别?” 听到这明显讨好的话,瘦弱的神使大人便才将眉头舒展开来,却是对这胖女人说道“确实没有不同,只是怕麻烦而已,你去跟老板要间挨着这两人的客房,今晚咱们便行动”。 说完这话这个被叫做神使的女人却是开始低头吃饭,只是吃着吃着,手臂上却是突然多一道血痕,只是这神使却好似早已习惯一般,只是拿出一方手帕,便简单的擦了擦,就不再理会,就像这手臂不是自己的一般。 第一卷 人间 第二十四章 心神藏剑气 呼啸斩妖魔 韩驰返回客房,却发现松子道长已经调息完毕,手里正拿着酒壶,韩驰便马上走了过去,还是和松子道长对坐,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松子道长,这开窍之后确实有些不同,此时我却还不能全都分辨,只是我身体却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不如我们趁热打铁,今天再开他几个窍穴!” 松子道长却是差点一口老酒喷在韩驰的脸上,要知道光是给韩驰开这一个窍穴,便差点要了他的老命,他也只是一个入微境的修士而已,现在又年过百岁,身体有多少灵力可以给他调用? 只是松子道长看到韩驰现在居然神采奕奕,却当真惊讶万分,要知道自己刚开心窍时,可是整整昏昏欲睡三天,才勉强从床上了爬了起来,便是天赋异禀的松如不也昏睡了半日?谁曾想这韩驰却是没坐一刻钟,便活蹦乱跳的站了起来,还能到处溜达,这也就罢了,却还要再开几个窍穴,这不是想要松子道长的老命吗? 只是松子道长哪知,这韩驰喝过那大妖赵忌的一口法酒,整个身体却都经过淬化,一般人根本比不得的。 只是此时松子道长气的够呛,刚想骂他几句,便又觉得不对,在这个注定是自己晚辈面前,总要给自己留点面子,若真告诉了他底细,虽说这小子也未必会多想什么,但是长辈的尊严总是要保持的,松子道长这种早已人老成精的前辈高人,便是一转眼就想到一番说法。 松子道长却是还先假装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这才缓缓说道“所谓欲速则不达,万事都不可操之过急,这样既对你的身体不好,也不利于你的道心成长,这几日你便还是细细体会,稳扎稳打,须知你现在越稳,后面的路便越好走”。 韩驰听完却觉得当真是至理名言,自己倒是有点贪功冒进了,便马上和松子道长非常诚恳的认了一番错误,这才坐在位置上,专心用松子道长教的方法调息起来。 松子道长看着韩驰认真调息的样子,却是比刚才帮韩驰开了心窍还要感到多上几分成就之感,心中想到我松子道长别看修行一般,九十多年都没有踏上观星,但是我这做人方面,却是单手就可以吊打全观外加这个韩驰的。 此时却是小二送上来刚才韩驰要的吃食,松子道长却是正好佐着这良好的心情一同下酒,今日当真应浮一大白。 只是松子道长却是不知,此时隔壁却正住进两人。 韩驰整个下午便都在安心的调息,此法却非什么无上的法门,也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效用,但是却能让人温养心神,心神宁则气息定,气息定则血脉通,此法却也有在细微之处改变修炼人身体的作用,只是改变较为细微不好察觉罢了。 但没想到此法却正合韩驰现在的状态,要知道韩驰曾以凡人之躯饮了赵忌那一口法酒,虽然也得了天大好处,但是法酒真正的精华却因韩驰身体没有开窍而大多流失了,此时却还剩一些,但是韩驰却不知有此事,不去引导,这法酒最后一点的精华便也要白白浪费掉了。 但是韩驰此时打坐入定,却没想到这简单的调息之法却让身体自然的引导这口法酒最后的一点精华,全都向韩驰的心窍流去。 赵忌的法酒其实便是经过处理的灵气融到酒里而已,只是这灵气更加浓郁和更加温顺罢了,此时韩驰刚开心窍正是不稳之时,却被这些温顺的灵气滋养,变渐使得心窍逐渐稳固起来,心窍稳固却让韩驰的气血更加充盈,而调息之法却将这些充盈的气血全都引向身体所需之处。 松子道长却没想到,他歪打正着还真让韩驰得了天大的好处,韩驰却是越练越身体越舒服,便还真有点上瘾的意思。 晚饭过后松子道长看到韩驰便又自觉的开始入定调息,却不去管他,反正这调息之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便也只是随他,而松子道长此时身体内的灵气却处于亏空之中,便也开始打坐入定,想着两三天内将这灵气补回来,便再给韩驰开上一窍。 天色以黑,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却是遮住了本就半缺的月亮,一时有点夜黑风高之态,却正合适杀人越货。 此时韩驰隔壁,却有两个妇人,便是夜以很深却也没有睡下,这两人正是中午盯着韩驰看了许久的两位。 此时这位胖夫人嘴中的神使却是将一块盖了红布的乌木牌子恭敬的放在桌上,然后便焚香祷告了一番,这才带着另一个稍胖的妇人跪倒在地,在有所动作前这神使却还不忘嘱咐这稍胖的妇人“等下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抬头去看,只要安心跪拜不发声音即可”。 这稍胖的妇人便马上发誓诅咒,便叫这神使放心就好。 等这稍胖的妇人跪了下去,这神使却才开始做法,只看他先是慢慢的对着那乌木的牌子磕头,只是磕头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快到非人可为的样子,却是突然这神使便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只是她现在却是面如白纸,神情狰狞,宛若恶鬼一般。 此时屋内的气温却是猛然降低,便是盆中之水却也有要结冰的趋势,而更诡异的便是整个屋内开始出现低沉而又混乱的声音,这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却是又若老叟也如婴儿,这是这声音断断续续的,却又是似有若无。 这是这神使才是此刻最诡异的存在,只见她整个人似被某种莫名的力量举至半空,若非要形容便像被人掐着脖子举起一般,但她明明面前空无一人。 然后便见她张开了嘴,开始距离的呕吐,却并非呕出什么食物的残渣,却是持续的吐出一团黑气,这黑气在空中逐渐成形,却和韩驰在山神庙中所见的魔念有些相似,却没有那缕魔念纯粹,但想来也应是同源之物。 这类似魔念的黑气却在空中勾勒出双眼和嘴巴,便又长出四只手臂,只是这手臂更似野兽的爪子,此物说是怪物便都觉得道不尽它的邪异,应叫魔物才叫刚好。 此时这屋内的温度却以降到最低,便是那胖妇人头上便都结出微弱的霜气。 只看这怪物张开眼睛,在房间里一扫,便盯上了跪倒在地的胖妇人,眼中似乎漏出了一种贪婪渴望,便想久饿之人见到了难得的美味。 那个神使此刻却是怕这魔物上来先一口吃了旁边的胖妇人,便马上驱动魔物,让它钻向隔壁,很显然这个命令却是惹怒了这个魔物,只看这魔物凌空挥了一下手臂,这神使身上便被撤下一口血肉。 只是神使却也不管,只是驱动魔物去向隔壁,这魔物却也与这神使有着一定的约束关系,只是这位神使每次驱使魔物却都要非常高昂的代价,那便是一条鲜活的人命,不然每次为何都要两人成行? 也是一番较量,便在魔物欲扑向所谓的神使之时,桌上所放的乌木牌却突然发出一阵青光,魔物却是被这青光推的连连后退,魔物眼见无法最后还是向隔壁钻去,只是临走之时还不忘看了那胖妇人一眼。 此时这个胖妇人却是身体一寒,本来刚才便以很,此时冷如坠冰窖一般。 隔壁的松子道长和韩驰却还在入定,却哪只祸事将尽? 而魔物钻墙而过,却是睁眼便看到两人。 这魔物却也有些神志,上来并没有直接动手,那神使它的命令是引爆这两个道人的心魔,让他俩成为魔傀,再驱动这两个魔傀再城中大开杀戒。 这松子道长是一境入微,虽然功法稍差,但是五华之气即便上午给韩驰开窍有所损耗,却依旧十分充盈,是个不好对付的,要知道这五华之气为人身最正之本、最善之源、最润之意、自健之引、自强之由,却是最为克制这魔物的。 这魔物稍作思考便决定先炼化这旁边刚刚开窍的小子,等这小子入了魔这道人看见定人心神受损,等他心神受损心灵之间自然便会出现空隙,自己刚好可以乘隙而入,如此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成事。 这便是魔,妖有蠢的新妖,鬼有呆的旧鬼,唯有魔却永远是最狡诈,也是最聪明的。 想到此处这魔物便直接向韩驰扑去,这魔物虽喜血肉,只是此刻却并非要进食,而是要炼化韩驰,在他心神深处种下魔种,所以它自然不会攻击韩驰的肉身,而是将自己部分虚化,变成一丝魔念便直接钻入韩驰的心神。 此举刚开始却十分顺畅,这韩驰刚刚开窍自身的五华之气也未经萃取修炼,对于这魔物简直如入无门之宅一般轻松。 入了韩驰的心神,这魔物便向韩驰心神的最深处游去,只待在哪里种下魔种,此时便算完成,它便在外间催化,不需一个时辰,这韩驰便要成为魔傀,待那时却是上三境的修行强者道来,便也救不了他了,所谓入魔便是如此。 只是却没想到,此时异变突起,却从韩驰心神最深之处,突然斩出一道剑气,直接向那魔念斩来。 只看这缕魔念稍一触这剑气便直接烟消云散,但这剑气却又未停,便发这无比凌厉之气,如天雷发于云层一般,便从韩驰的心神直接斩出,向外边的魔物本体飞来。 这魔物所化之念被斩的烟消云散,本就让这魔物受了不清的伤,只是它却未曾想到这剑气斩了魔念居然不消,便还向他的本体斩来,它哪还敢去硬抗,只向着赶快逃走。 只是却未曾想,这剑气之意,却是重若千斤,便被这剑气遥遥所指,它便动弹不得,而这剑气的速度却更是非凡,还不待这魔物转身,剑气便以透过这魔物的身体,直接将这魔物摧毁的一干二净,便连一点痕迹不都不曾留下。 最后这剑气却遁入了虚空,等韩驰感觉不对睁开眼睛,便只看到地上居然起了寒霜,但是其它却无一物。 只是隔壁那个神使此时却是一口鲜血直接喷再地板之上,而桌上的乌木牌子却也化作碎块。 这神使看到此景却是深知不好,忙向趴在地上胖妇人叫道“此事有变,对方有法宝傍身,速速带我逃离此地!” 这稍胖的妇人此刻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抬起头却看这神使不但身上血肉糜烂,这地上更是到处都是鲜血。 便是她也为一个入微镜的修士,虽说是用了取巧的方法,算不得全功,但终究也是个修士,此刻却也被吓的心神摇椅,难以自持,只是平时这神使积威过甚,她便只凭身体本能的带着这神使夺窗而逃。 却不知于哪座大山之中。 而一块如房舍般大小的巨石之旁,一个穿着道袍却披着头发的修士,却惊讶的叫了起来“奇怪,我帮那后辈斩魔的剑气却是发了两重剑意,一个是替他斩去心魔,再一个却是为他退去外魔,却未曾想,这剑气随他归去便不见踪影,刚才却又突然跑了回来,当真怪哉,怪哉!石兄你可知这是为何?” 只是这巨石怎会回他?便也只有山间被风吹动的树叶在“莎莎”作响。 第一卷 人间 第二十五章 诸魔相残为本性 且说稍胖妇人将这个满身血污神使带到了城中一处荒废的宅子里,此时这个神使多少算是回复了一些气力,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些救命的丹药,却是一股脑的都塞进了嘴里。 等止住流血的伤口,她一双冷漠的眼睛便盯着旁边那位已经还处于惊慌失措中的同伴。 什么同伴?不过是给自己体内所养之魔的血食而已,刚才突然断了和那魔物的联系,她便想也许是因为魔物被对方的法宝所伤,却不知躲到了哪里?但是这魔物是早晚要回来的,等这魔物回来便先将这血食献上,免得这魔物又拿自己出气。 感觉自己稍缓过来,她便开始试图沟通魔物,却不曾想刚一发功,却是直接嗓子一甜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只是不等她思索清楚原委,却突然发现这废宅之内突然香风弥漫。 然后她的眼前便有无尽的桃花花瓣飘落,却看一个蒙着面纱的红衣女子走了进来,这红衣女子所过之处,却都有阵阵香风追随。 看到此境那个微胖的女子惊叫起来“什……什么人?” 这个神使却早早跪在了地上,恨不得把脸埋进了土里,嘴里却忙说道“恭迎圣教左使亲至。” 这个红衣女子却是“呵!”的笑了一声,便轻盈的向下一倒,谁知她却没有摔在地上,而是在她倒下的同时,身下便刚刚好的出现了一个竹榻。 这个红衣左使便往哪里一躺,却端是无限的风情流出,便是搭在扶手上的腿也好看,轻拄腮边的手也好看,更不要说那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却是万种风情均道不尽,榻上落了些许桃花,这左使便用红酥一般的嫩手去捻上一片,放在自己的嘴里。 此情此景若有男子再侧,恐怕早就安耐不住自己,说不得干出什么丑事。 红衣左使柔声说道“抬起头来与我说话”。 这声音没有一点勉强的意思,却是柔媚无比,引人不自觉的听从。 只是这个所谓的神使哪敢抬头,为了对抗这声音的引力,便还要拼命要破自己的舌尖,这才勉强维持住了现状。 这红衣左使是那么好看的?不信你看旁边那个稍胖的妇人,现在恐怕早已失了神志,这神教左使虽然法力未必是长老之下最强大的,但是若论危险和诡异,却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便听堂主所说,她最强的本事却不是什么法术,而是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有传闻曾有还虚境修士只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眼,便失了神志,任这红衣左使调遣,便是让他自杀他便都不会犹豫。 如今这所谓的神使却如何敢抬头去看? “属下定州天煞堂巡游苏芩拜见左使,属下怎敢冒犯左使天颜”。 这红衣左使看到对方不肯抬头,却也没有勉强,只是问道“发生了何事,却让你伤到如此地步?” 下面那个原来被称神使,如今却又自称定州天煞堂巡游的苏芩却马上回道“属下在城中发现两个修为低微的修士,便想以魔念将这二人铸造成两个魔傀,然后在城里掀起一场杀戮,以吸引官府的视线,好减轻前方战事的压力,只是未曾想到,魔物居然被那二人带着的法宝所伤,便是现在都无一丝联系”。 这红衣左使却是掩嘴轻笑道“呵!当真是个蠢货,你身内所养的魔物恐怕已经被人消灭,不然你伤的如此之重,那魔物早就回来把你吞了”。 这个苏芩便一时被惊的不行,却还开口说道“不!不可能,我那魔物至少相当于还虚境的修士,便是遇到初期知命境的高手,便也有一战之力,至少也能跑掉,怎么会?不可能?” 只是她说到最后,却也开始语无伦次了,因为她也实在不清楚,为什么魔物现在都没有反应。 红衣左使却不听她言语只是笑道“当真是蠢的不能再蠢,凭你也能养得了还虚境的魔物?便只一天就把你吸干净了”。 这个苏芩却是马上回道“属下说的都是真话,我有堂主所赐的乌木神牌,平时全靠神牌镇压,所以我才驾驭的了这魔物”。 这神使还要解释,红衣左使却突然问道“神牌所在何处?” 这个苏芩便想也未想的说道“在那客栈,我逃出来时已然被震碎了!” 听到这里这红衣左使却是恼怒起来,随手一挥,便直接将这苏芩扇了出去,却是直接撞在了墙上。 教训完这苏芩,这左使却还不甘心的骂道“当真是废物,将此等神物却给你们这些废物之人,更是废物无比”。 那苏芩摔在地上,便又吐了二两鲜血,却说今天晚上便也不知她以失了多少鲜血,现在又还有多少鲜血可流? 只是她摔在地上却未昏迷,便依旧咬着牙重新跪在地上,这回身体真是不适以至极限,无法爬在地上,便只能咬着牙倚在墙上,却还记得紧闭自己的双眼,嘴里却不忘说道“属下无能,还望左使恕罪!” 谁知这红衣左使却又“咯咯”的笑了一阵,便也真是极了喜怒无常,只是笑完她便继续说道“其实你已经算不错了,便是现在都还知道防着我,不肯睁眼。你应该是苏家的人吧?不然你们堂主也不会如此器重你,只是现在你身上的神牌以失,却真是留你无用了”。 苏芩听完这话,却怎不明白这左使想要自己的小命,便马上求饶道“神使大人,那神牌或许还在客栈之内,现在去取也许还能寻回”。 听到此语,红衣左使却是勾起了嘴角,便又笑着回道“说你不错还真没辱了我的眼光,你那魔物被一剑斩消,却至少是天枢境以上的本事,你让我现在回去去取,与让我去送死有何区别?” “属下愿意替左使去客栈之中寻回神牌”这苏芩被窥破私心却马上补救到。 红衣左使脸上却是不耐烦之色渐浓,便站了起来,像看死狗一样看着苏芩,淡淡的说道“已经晚了,不是取什么神牌,而是你已经没命可活了,我便曾发过大誓不可对教内众人使用法力,没想到你却是个知内情的不敢看我的眼睛,但是你们却是不知,我又练出了一种神通,不!是本能,你没闻到这屋里的味道很好闻吧?” “你……”苏芩还想说话,却一口气怎么也没咽也咽不上来,最后直接死在了此处,这死状却是有点狰狞,却是个七窍流血的死法。 这个红衣左使却是右手一挥,将那竹榻收进自己的袖中,便自言自语的说道“可恨那帮老不死的,便是一直防着我,便把乌木神牌赐给这些废物,也不与我练就神功,本想趁着此次举事,他们无心分顾抢些神牌回来,却没想到此行却是如此不顺,也罢此地至少有两个天枢境的高手坐镇,我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吧!只是教内那帮蠢人也是可笑,弄得这么大的阵仗,道门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且看他们如何收场!” 说完此话她便对屋内另一个活人说道“待我走后,将这废物的尸体和你自己一起烧掉吧”。 说完也不听那稍胖的妇人回话,便直接消失在这废弃的宅院之内,只留下那稍胖的妇人傻笑不止,嘴中流着口水,但是对着那个红衣左使消失的方向,恭敬的说道“属下谨遵主人吩咐,嘿嘿!” 然后这稍胖的妇人便找来了许多干柴稻草,然后在这废弃的宅院之内却是燃起了一把大火,火光便很快吞没了二人的身影,只是火中似乎还有“嘿嘿”怪笑的声音。 虽然此处着起大火,只是这却是个废弃的宅院,又是深更半夜,却哪有人肯此时过来查看。 而此时在这城另一边的客栈之内,韩驰却是叫醒了入定的松子道长,两人正在细细查看地上的突然出现的霜气。 只是二人如何能知原委,松子道长却是皱着眉头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我二人却是要小心戒备”。 韩驰却也只能点头,虽然不知刚才房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心中不舒服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而在此时却突然响起了敲门之声“咚咚咚”。 松子道长和韩驰却是一时警觉起来。 却听门外有人说道“房内道友可否与竹某一叙?”此人声音洪亮,且中正平和却不像什么坏人。 松子道长稍一思索,若是好人却没有不开门的道理,若是坏人这一扇木门却也挡不住人的,想到此处,松子道长便大方的打开了房门,却见外边一位身着青衣长袍拄着一根一人高拐杖的老叟正立身站在门外。 没等松子道长言语,这门外之人却先开口说道“在下仙林宗竹杖青见过两位道友”。 只是未等韩驰二人回话,这人却又说道“果然剑气由此而发,却不知斩向何处”。 松子道长忙回道“天一观松子和小友韩驰见过前辈”。 这竹杖青却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们可有师长同行,不知可否一叙?” 松子道长却是被问糊涂了,便与韩驰对望一眼,这仙林宗松子道长怎么会没听过,只是那宗门之内却也无他熟悉的人,而且二人也无法断定这人说的是否是实话,松子道长便回道“一路而来便只有我和小友,家中师长未说要与我等同行”。 松子道长这话却是双关之语,并没有完全否定这人的问题,便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若这人有所图谋,心中却要顾忌几分。 谁知这自称竹杖青的人却是点了点头,便算信了宋子道长的话。 此事却要从之前说起,原本定州发生了民乱,朝廷却是发现有大罗法教妖人的身影,便马上向周边的仙宗道门求助,这仙林宗虽然不在定州,却是离此处最近的一处道门,闻听有大罗法教作乱,这仙林宗除了马上通知附近仙宗道门外,却是立即派出弟子坐镇附近诸城,便是怕这大罗法教再掀起什么滔天大祸。 这竹杖青却是仙林宗派驻镇守此城的修士,原本此地也非战场中央,他来到此处之后,巡检一番也无发现什么妖人的踪影,便寻了一处道观,一边镇守一边静修。 却未想今夜修行之时,却突然感到城中有剑气呼啸而起,这剑气凌厉非凡,便是差点斩的他道心不稳,但是随后城中却无一点动静,便也不知这剑气飞向何处而去。 他便马上飞来查看,这一查不要紧,却是发现此地居然有魔物遗留的痕迹,追索痕迹便来到了客栈之中,他却是先是查到了隔壁,从诸多迹象,却是发现了此事的眉目,只是发出这道剑气之人,他却还未寻到。 第一卷 人间 第二十六章 蒙师之授 愿托终生 这竹杖青却也是天枢境的修士,在仙林宗也有不低的地位,只是困于此境多年,一心求道,便是宗门派他出来,选的也是战场边缘的府城,便是不想淌这趟浑水。 却未想这城中居然真的发生大事,却也只能说无心插柳天意弄人。 从他感受到的剑意便能品出,这发出剑气之人修为明显再他之上,说不好会是上三境的强者出手,他又不能真的假装不知,便用神识扫遍客栈,却才发现松子道长和韩驰这屋的异常,这间房内不但有两个修为较低的修士,还有魔物留下的残念。 知晓这些他便有所猜测,如今一问,却是心中大概明白发生了何事,想来这两个小辈应该是由师长庇护出行,不然一个入微境的修士,一个刚开一窍的还算不得修士的普通之人,怎么可能发出此等威能,便能斩除魔物的剑气? 至于上三境的高人为何会护着这俩不入流的修士,竹杖青却没有多想,因为原因还不是多了去了?比如这两个人中有一人是这高人的后辈,再比如这两人是奉了宗门之命,去做些外人不可知之事,身边跟着一个护道之人不都是很正常的吗?而且高人行事怎么会如常人一般,便是说一千到一万那剑气总是做不了假的。 若说这人都愿意钻牛角尖,便是天枢境的修士却也难以免俗,便说此事如果是别人告诉这竹仗青的,他却是一定会仔细考量一番再做决定,但是今晚这事却是他自己推敲出来的,所以他便一点都不愿怀疑自己的判断,于是韩驰和松子道长在他这里便真的成了有后台的人了。 如此确定之后,对待韩驰二人却不好过于敷衍,竹杖青如今见这高人不欲现身,便也不好强求,万一这些人所行之事是不欲外人知道的呢? 想到此处他便对松子道长和韩驰说道“刚才此处有魔物现身却不知被何方高人所斩,我刚才探查了一番,此时已然无事,但你二人还需小心戒备,如若有事高呼我名便可”。 说完他便挥手施法,将这屋内魔物的残念竟相除去,却又想起一事,便将刚才在隔壁找到的破碎乌木牌分出一半交到松子道长手中,却是说道“此物有辟邪镇魔之效,平时放在身边也有助于修行,刚你们隔壁有魔物出没,此处相遇却也有缘,此物便做见面礼吧,你二人记得将此物贴身留着以备万全”。 竹杖青刚才发现这些乌木牌的碎片,便知这是不得了的好东西,仙林宗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对这些有灵性的植物怎会陌生?但是这魔却是人家师长所除,便是人家师长此时不好露面,他便也不好独吞,此物虽然宝贵,却也不值得为它与上三境的修行者为敌。如今自己替他家师长料理后事,这所得之物一人一半,却也说的过去。 松子道长本想拒绝,但是他看到竹杖青的表情,却突发奇想,便伸手接过“多谢前辈美意,我二人便却之不恭了”。 看着名为松子的道人便连拒绝都未,这竹杖青却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便又说道“你二人最好换个房间休息,也需提醒这客栈的掌柜此屋却要多晒一些太阳,近期不宜住人。此事以罢,我便不做打扰了”。 说完便一个转身却消失在了韩驰二人面前。 等这竹仗清消失,韩驰才开口问道“还当真是个前辈高人!” 松子道长却回道“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韩驰眉头一挑却是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刚要说话,却被松子道长按了下去,便只叫醒楼下小二,要其给二人换个房间。 刚开始小二却还不愿,只觉韩驰二人多事,若不是松子道长的道士身份还是有些份量的,这小二便可能都不想理这二人,但是换房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便忙去叫醒掌柜。 掌柜上来,松子道长才简单的说了一些原委,这掌柜开始也是不信,便去敲韩驰隔壁的房门,谁知半天没有反应,这掌柜硬着头皮打开了房门,便是天黑看不清楚,只是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这掌柜还如何不知? 再点灯一看,掌柜却是被吓的半死,便忙抓着松子道长寻求个处置的办法,松子道长自然简单的指点了一下,今日且先散去,明日一早便去报官。 听到松子道长让去报官,这掌柜才完全放下心来,其实刚才他心中一直担心韩驰两人才是作案之人,如今见对方居然让他报官,便知应与这二人无关,便说哪个罪犯愿意招惹官府? 如此掌柜便吩咐小二给韩驰两人换个房间,却又让和小二守在二楼的走廊,算是看守现场,松子道长却还不忘提醒这掌柜离刚才那个房间远点,免得二人身上着了魔气。 第二日却没等掌柜去报官,捕快们却是早早的上了门,也未询问什么,只是把两间客房给封了,便又嘱咐掌柜的这两个客房三月之内不可住人,便又匆匆的走了。 这掌柜的看官府是这个态度,对待松子道长和韩驰却是更加尊敬,不但免了松子道长他们以后的房钱,便是之前的房费也退回了一半。 只是经此事后,松子道长和韩驰却不欲在此多留,便在午饭过后就离开了此城。 离城之后松子道长却在马上对韩驰问道“我来考一考你,你猜晚发生了何事?” 韩驰略作思索,便才答道“昨晚应该是两个不太熟悉的高人除魔,得了一些战利品,却是一个高人先走,另一个高人把咱们认成走了高人的后辈,却平白便宜了咱们两个”。 松子道长却是点了点头,但有些保留之意,只是说道“大概如此吧”。 韩驰却是继续说道“我想道长您一定有能辨别器物好坏的宝物,不然您不会轻易去接那些木牌碎片”。 松子道长却才展露了笑容,便递给韩驰一块较大的乌木碎片,便才说道“能想到此处便可以放心给你此物了,若你想不透这层,便只以为有了好处便要占住,我以后却是不会轻易放你下山的,便算你过关”。 韩驰却是知道这松子道长却是想夸自己,却又怕自己骄傲,便是夸的委婉一点。听到这句心里自然高兴,只是经过这几日的心里不断的思考,却让自己的心思更加平稳,便是觉得有些话说与不说都行时,那便尽量不说!便如现在,他不去点破松子道长的心思,自己只是少说了一句话,但是自己若是去点破松子道长的意思,恐怕老道长又要开始担心自己会自大骄傲。 便从此处韩驰却是觉得自己真的成长了,之前便听说男人如果成长了,那一定是有所经历,只是思考是成长不了的。此话现在想来却是有些道理,至少韩驰现在会多为别人考虑一些。 如此看来此次仙霞宗之行,却也不是全无收获。 思考完这些,韩驰却才细细打量这乌木牌的碎片,只是没有想到它入手却是微凉,便是韩驰在手里握了一会也没有一点变热的痕迹,这种微凉的感觉却不是阴冷,而是有似宁如静的感觉,便只握在手里,却都觉得有些舒服,却是能够确定它不是凡品了。 松子道长看韩驰打量完这乌木碎片,便才对韩驰说道“切记贴身收好,莫要人前显露,需知财帛动人心,这有灵之物却是最引杀身之祸的”。 听到这里韩驰却又疑惑的问道“有灵之物一定会引起灵气波动,贴身收好便能遮蔽灵气吗?” 松子道长却是漏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这才回道“确实如此,这人乃万物之灵,本身便有遮蔽灵觉的本能,而凡夫俗子身上浊气浓郁,却也有遮蔽灵觉的能力,而修道之人本身便与这天地之间不断交换灵气,所以身上的藏着一两件灵宝,非是高人却也很难发现,但是万事皆有一个限度,超过了便都不好使了”。 韩驰听完便郑郑重重给松子道长行了一礼,其实此时松子道长便算在传道了,除了功法,这修行之中所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却也修行的重要组成部分,除非你一直呆在师门,不炼丹,不练器,才可以不学这些东西。 这几天来韩驰无论问与不问,所遇的问题松子道长便都细细给韩驰讲来,可为是尽心尽力,已经做到一个师长可以做的全部事情,但是有一事韩驰一直都觉得有点奇怪,便是韩驰一直想拜这松子道长为师,松子道长却一直都未答应,便只说回山以后再说。 这松子道长咬死了口,韩驰却是真无办法,便也只能回到天一观再做计较,但是韩驰心中却是下定决心,便是松真和松如两位道长千般好,他却不会拜过去的。 若问为什么,却要问松真和松如两个道长可曾为了韩驰在仙霞宗不顾自己体面,一个个长老的门前候过? 这与松子道长道法高不高,和他是入微还是知命没有关系,也和韩驰以后能入那几境没有关系,却只和松子道长为了韩驰这么做过有关。 这便是韩驰想要的从心,也是韩驰想要走的道和想成为的人。 如果韩驰以后真是成就了无上大道,入了那还丹或者干脆成为了合道境的高人,他却仍旧愿意在松子道长面前行上一礼,叫一声“师傅!您老可曾安好?” 这用韩驰前世的话来说,却真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 第一卷 人间 第二十七章 众人为己害命 道士撒谎救人 韩驰二人再次上路也算迫不得已,但是流民乱尚未平息也不敢按着原来的路线返回,便只能绕道定州府,再过淄水,如此转道而回,这样让原本只剩四天的路程却又翻了一倍,如此老张的授禄大典是一定赶不及了。 既然不急二人便也无需走的太快。且往定州府方向,朝廷大军多有云集,便是安全方面却是不用过于担心,再加上也不是主要的战场方向,一路行来却也没生什么大事。 这一路行来沿途多有难民,但是都被挡在定州府以北,用松子道长的话便是朝廷是不会放这些难民南下的,特别是入定州府,因为朝廷担心这些难民中有那些乱民的奸细或者干脆里面便有乱民混入其中,这倒不用装扮,这乱民和难民穿的本就是一样,只是有些拿起了武器,有些没有罢了。 便就是有种种不忍,韩驰却也没有办法做更多的事情,也只能分一些食物与那些老弱病残,也许只是聊胜于无,但是韩驰却是坚持能做一点便是一点,求的不是回报,更不是自己的心安,只是想这些人能因为这一口吃的,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事情总是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便在韩驰入那定州府时,便听说朝廷已经开始赈济灾民了,这算是这半个月来韩驰听到最好的消息。 随着大军而由南而上,各个安定的府县却是先后的开设了粥场,虽然不能保证这些难民的温饱,但是活着却不在是多么难的事情,只是其中卖儿卖女的事总是不能少的,便是把自己典当为奴却也是常见,只是这些放在超过十几万户离散伤死的大事之中,却也算不得什么。 定州府倒是繁华不减,只是韩驰哪有什么心思观赏,便也只是拒绝了松子道长想要带他盘恒几日,换换心情的好意,然后两人就这么一入一出,却只是住了一夜便离开了这天下数得上繁华的定州府。 只是这一夜却也不是全无收获,松子道长却因那乌木牌的原因,灵气回复的速度却是快上了不少,便在定州府的客栈又帮韩驰开了一窍,这次却也没有多么特殊,韩驰的身体却似非常习惯这种修行的方式,便还是不需要休息很快便缓过劲来。 松子道长也是确认了韩驰的身体的特殊,便让韩驰把自己所遇之事再重头道来,便也觉得可能是赵忌那口法酒的作用,这自然算是韩驰的机缘,松子道长便决定每两日为韩驰开上一窍,如此一是有了乌木牌自己的灵气回复却也可以跟上,另一个却是因为若韩驰有其它不妥之处也能及时停止。 便这样又行了几日,两人却是来到了淄水之旁,过了淄水再行一日便可回到天一观所在的渠阳府了,看到淄水却是让两人的心中都是安定不少,只是这一路生离死别见的太多,却让二人归家的心情更加急迫。 只是淄水却不是一条小河,要过此河便也只能寻那渡口,民间的渔船平时也能带人渡河,但是韩驰二人却还带着两匹健硕的大马,却也只能寻那官家的渡口,这便又耽搁了半日,等寻到渡口,却已然是傍晚时分。 此时却刚好还有一船未发,松子道长连忙带着韩驰上了渡船,掌船的老船家便又等了一阵,却没有发现再有人来,便在众人的催促下开起船离了渡口。 韩驰和松子道长便停在船上专门栓马之处闲聊,自然不会聊什么修行的事,必定法不可轻传,更不可落入他人之耳,这些都是普通人,听了这些对他们也没有半点好处。 只是未想,船到大河中央,却是剧烈的抖动起了,更是失了掌控在河中央打转。刚开始韩驰还以为是遇到了急流只是平常之事,却未想听到了那老船家高喊了一句“这是遇到了河神,大家站稳抓好,莫掉到江里面去,若掉了下去便是没救了,只要抓好,便可无事,我在这江上已经有三十几年大家信我!” 如今韩驰又开了三窍,却是比平常人强壮许多,即使船身摇晃的厉害,站的却是极稳,听到此语便对松子道长问道“这淄水确有河神?” 松子道长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说道“这哪是什么河神?不过是个水鬼罢了,只是却没想到这个水鬼竟然有些法力,居然敢来摇这么大的渡船”。 韩驰便又带着疑惑的问道“水鬼?” 松子道长便细心的解释道“便是水鬼,多为水中枉死之人所化,也没什么太大的法力,只是多会一种招数,便是去摇水中独行的船只,若有人掉入水中它便趁机将落水之人拖入水底,害了这人性命”。 韩驰大概了解了怎么回事,便又对松子道长问道“您能除这水鬼吗?” 松子道长却是被韩驰这话问的脸色变了一变,却是很快便恢复了常色,这才说道“若是陆上这等鬼物却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水中我却拿他没有办法,但是也无需过于担心,听这船家的便是,这水鬼没有什么过于犀利的招式,等它摇累了自会退去”。 韩驰自然是点了点头,这时却发现船中间的出了一阵骚乱,却是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婴儿,此时婴儿却是嚎啕大哭,任凭这个母亲怎么去哄却都无用。 而恰在此时,这船的摇晃却是更加剧烈了。 人的恐慌却是在这样生死未卜又有鬼神在侧的情况下更加剧烈的酝酿起来,便不知听谁喊了一句“定是这婴儿的哭声引来了河神”。 只听此语韩驰便知不好,因为人性是经不起试探的,特别是在与自己有利益关系的时候,而涉及到自己的生死,却能让某些事更加变本加厉。 刚开始船家还是对大家安抚道“大家莫慌,这船结实的很,只要大家莫要乱动,我定然保大家平安过河”。 只是这水下之鬼却是有一点不同寻常之处,便又过了一阵不但没有退去,却是摇晃的更加厉害,便是韩驰都要伏着旁边的船舷才能站稳。 那婴儿可能是受了惊吓,这哭声却还是不停。 此时却又有人喊道“这河神定然为这婴儿来的,把这婴儿给那河神,咱们大家便有救了”。 此语过后这船上的气氛却开始诡异起来,现在虽然还没有人附和,但是众人看那婴儿的表情却是都变了样子,便是掌舵的老船家都不再言语了。 韩驰知道这样下去定然是要坏事的,自己需要做些什么,而且一定要做些什么! 若遇到战乱,那十几万户的黎民自己无力去救,如今只是一船之上,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自己难得还要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他便对着松子道长问道“道长,道士能说谎话吗?” 松子道长的眼睛却是转了一大圈,便才回道“却要看是为了什么”。 韩驰却又问道“这水鬼确实只有一法吗?” 松子道长便又答道“若他有其它办法,咱们早就葬身鱼腹了”, 韩驰却是连点了好几下头,便又思虑一番,这才对着船上其他人说道“刚才说的是什么胡话!谁说河神会喜婴儿?” 韩驰已然开了四窍,这声音也是洪亮了不少,只一开声船内之人便都听的清清楚楚。 其它人看着韩驰穿着讲究,旁边又有高头大马,自然知道韩驰不是一般之人,便也没有人直接出来与他对峙,却是人群中不知哪里又飘来一声“定然如此,不信你们问那船家”。 这船家听完脸上却是一黑,但却不答话。 韩驰却是冷笑着回道“即为河神,却又怎么会无端害人性命?我看是河神知道船上有哪狡诈恶毒之人,欲施以神罚以净世间,你们若不信便问我身旁的道长,是否是这么回事?” 此时大家才想起来,这船上确实还有一位道长,便都向松子道长看去。 松子道长看大家看来,便马上接道“正是如此,神鬼自晓人心,奸恶之人过其所辖之境,便要替天行罚,但大家无需过于担心,只要现在诸位皆心存善念,彼此扶持,同舟共济,河神若感大家之诚,自然退去”。 这道长的话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必定神鬼之事人家是行家啊!大家听到此语,虽然心中依旧惴惴,但是总不像刚才那般恐慌,而刚才那个要将婴儿献给水鬼的人,更是不敢再出什么声音,生怕大家把自己祭献给那河神。 如此又过了一阵,也不知是水鬼累了,还是船上人心皆定,这水鬼觉得没了可乘之机,便真还就这么退了。 等船身重新安稳,大家却才舒了一口气,皆向松子道长行礼,感谢之情更是溢于言表,只是此时却无人敢妄动。 船家看到真的以无异样便赶忙操船,向着对岸驶去,而且生怕再生事端,便还叫几个船工拿出船桨为这船加速。 这几个船工却是使足了力气,半刻也不敢歇,没过多久这船便靠了岸边。 等船停稳,船上的众人却是争先恐后的下了这船,松子道长和韩驰却是不急,等船上以无他人,这才慢慢的牵马下了船来。 临走之际,这船家却跑了过来,欲退还韩驰二人渡河之资,只是松子道长却没有拿,只是劝这船家多行善事,勿有恶念。 这船家却是连忙应承,并保证以后定会尊道长之言如此种种,说的倒是诚恳,松子道长却也只是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转身离开。 看那船家后面却也有了几分以婴儿退了水鬼之念,只是没有发声罢了,他在这个位置若然起了一次这样的心思,却不知道会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松子道长此番告诫,多少会有一些用途,只是能管多久,却也不太好说。 所谓福祸无门惟人自招,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只是人命却哪是那么好害的?这船家如果以后多以人身饲养这鬼,却早晚有一天也要死于此鬼之口。 不知为何下了船的韩驰心中居然升起此种明悟。 第一卷 人间 第二十八章 行与道合 明思自通 等走出渡口,韩驰和松子道长却发现原本抱着婴儿的夫妇却正等在此处,见到韩驰二人,便马上跪了下去。 韩驰连忙上前把人扶起,但是婴儿仍在哭泣,想来刚才是吓的不轻,只是可能因为哭的久了,此时时以没了力气,便是嗓子都有点哑了。 松子道长却是走上前来,手中微光轻显,便对着婴儿拍上一拍,这婴儿却是很快便睡了过去,只这婴儿睡容之中,却是慢慢的露了笑意。 两夫妇却又要再拜,却被松子道长阻止,只是催促两人赶快归家,这夜路却是不好走的。 这夫妇二人却是又道了好一番谢,这才离开。 等人走了松子道长才对韩驰问道“被人感恩戴德,滋味如何?” 韩驰却是翻身上马,淡淡的回了一句“求的又不是这个”。 松子道长却是点了点头,便也跟着上了马,但是韩驰却未直接打马而走,而是看着这淄水,便对松子道长说道“这鬼物当真可恨,而我却还要敬上一句河神,其有何德行?待我之后有了本事,定然要来除了此獠”。 松子道长却是点了点头说道“正应如此”。 说完这话松子道长看韩驰脸色颇为古怪,便对韩驰问道“发生何事?” 韩驰转过头有些疑惑的对松子道长问道“这额头中心之处,是否也有一窍?” 这个问题对于松子道长却没什么难度,只是有些奇怪这韩驰怎么突然问起此事,这话题转换的却是有些突兀,便还是答道“确实有一窍穴,名为明思窍,乃有通思明意之妙”。 然后韩驰却是十分茫然又不敢确定的说道“我这明思窍,好像自己开了”。 只是此语,却只把处变不惊的松子道长直接惊掉了下巴。 然后松子道长便“这……这……”这了半天,却才说了一句“这是好事”。 二人便在渡口旁的镇上住了一夜,第二日却是早早踏上了归程。 等韩驰和松子道长再看到乾元山大峰岭下的那株高大的松树时,虽说此时还是春寒料峭,但是二人心中却也都有说不出的暖意,所谓雁北归故乡兮,狐死必首丘,有灵之物却多有此种情感。 只是韩驰此番到来,除了这种归家的感觉,心中却也有更多说不出的忐忑,比如老张知道自己没入那仙霞宗会如何想,比如这道观中人如何看待自己? 所以说人是群居的物种,却是很少能去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嘴上说不在乎的那不能算,便你就知他半夜趴在被窝里也是不想? 等宋子道长和韩驰走上山去,推开那扇半旧不新的大门,却这看到甘泉和甘露正坐在正殿门口,两个人一人捧着一本经书,却是看的十分认真。 等听到声响,抬头看来,却是齐齐高呼“三师傅您回来了,韩驰先生也回来了!” 说着便向二人跑了过来,只是等到了近处才想起师傅的教导,便是对着二人又是齐齐行了一礼,这才围着二人问东问西起来,倒是一时间让这前院之内童趣盎然。 韩驰便又先被安排在客舍居住,只等授禄之后再分配房舍,而他又欲去寻老张,却被告知老张此刻正在修炼,却是不适合此时见面,韩驰便也只好作罢,这一路却也劳累,便先在客房休息。 松子道长和韩驰这边分开后,却是先去找了二师兄松真,只是两人没有坐上一会,便又把松如也叫了过来。 等三个师兄弟凑齐,这松子道长却是把这一路而行所生之事,尽数讲了一遍,松真道长却是反复问了几个问题,最后却是都落在韩驰的明思窍不开自通这件事上。 松真道长缕着自己的胡须说道“此子心性和根骨俱佳,便也有机缘随身,却还愿入我天一观,到也是难得的好事,特别是这窍穴自通,却是极为少见,想来是难得的修道奇才”。 一直默不作声的松如却突然说道“两位师兄,你们觉得此事和大师兄修行之道是否有点相似?” 松子道长听完皱起了眉头,却是没有想明白松如道长这话的意思。 松真道长却是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明心见道,道法自通?三师弟你再把这韩驰回程上的表现重说一遍,任何小事都不要错过”。 松子道长便又把回程上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特别是船上与下船后所发生的事,便更不嫌麻烦,说的不能再细,就是自己的猜想都全盘拖出。 另外两个师兄弟听完,却是沉吟不语。 松真道长看了一眼两个师弟,便先说的“松如,修行之事,全观便数你最为通透,你便先说”。 松如道长却是在屋中踱了几步,这才说道“我怀疑这韩驰的道心已然初成”。 立时这松子道长却是一惊,便忙问道“怎么会呢,这道心是这么好铸的吗?” 松真道长却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便也是一种猜测,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斩去心魔的?” 踟蹰不定的松子道长却还是说道“我还是无法相信,会不会是大妖赵忌那口法酒?”。 此时松如道长却忙说道“怎么可能,便是其它玄门正宗的灵丹妙药却不比他那要厉害,但何曾听说过吃灵药便可不用修行的?要真是如此却哪还有咱们这小门小宗的活路?三师兄!虽然也曾听过什么天生道体的,但那也只是修炼起来更快一点罢了,你何曾听过几个不开自通窍穴的?而且你们当时所在更非灵气充盈之地啊!” 松子道长听到此处却也开始信了。 松如道长却又说道“你们莫要忘了,大师兄是怎么走出那半步的?” 松真道长便答道“大道直行,立宏愿,以身应愿,道法自通?” 松如道长摇了摇头说道“自通是不可能的,但是师兄所践行之道应该是帮助他补全了一些功法,才让他走出了那半步,而这个契机却不正是大师兄立除魔卫道,匡扶世人的宏愿之后吗?而那韩驰却不正是在淄水之边,誓要除那害人之獠吗?” 说到此处三人却是齐齐收声,便又无比默契的彼此对望一眼。 只是眼中的意思却是不能道尽,总之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却还是松真道长先发了言“我们还是先说一下这韩驰拜在咱们三个谁的门下吧?” 松如道长便马上接话道“这韩驰当然应当拜在我的门下,总不能认三师兄为师傅吧?不然没过几年徒弟便比师傅修为还高,那时要如何处理,总不能让外人来看笑话!” 只是此话说完,松如道长便才发现两位师兄面色皆是不对,这才隐约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松子道长却真被这个师弟气的半死,便是普通人都知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夸你自己修为好就算了,拿我出来类比算是什么意思?便知他不是有意为之,更没有贬低自己的意思,却是更为气人。 因为这实话才是最为伤人。 若说这松如讲修行之事,却皆头头是道,更是能想他人不敢想或想不明白之事,但是涉及到人情世故,却真是句句不堪入耳。 “你的意思便是我不配为人师?”松子道长面无表情的问道。 松如道长连忙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考虑韩驰修行……”。 便再看三师兄脸色以黑,这松如道长却真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到底还是松真道长老成持重,便马上转移了话题,对着松子道长问道“三师弟你以为应如何处理?” 松子道长沉吟一番,这才说道“这韩驰跟我修行确实不太合适,但是若只跟着四师弟,我也怕他丢了这通透圆润的性子,我有一个想法,咱们一起参详一番,看看是否妥当”。 松子道长说完,看两个师兄弟都望了过来,没有他言,便继续说道“不若让他拜在大师兄的门下,平时便是咱们三人一起调教,你们觉得如何?” “可行!” “此法却也妥当”。 如此韩驰拜师的事便算定了下来,但是拜师这事却没有那么简单,里面却还有一个难关要过,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琐事却无需现在讨论。 松子道长便又把那竹仗青所送的乌木牌的碎片拿了出来,递给了旁边的两位师兄弟。 松如道长接过来一看,便是脸有喜色,却是直接说道“此非寻常之物,入指微凉,质地匀衬,有聚灵通微之妙。其气虽凉,却无阴冷之意,内里却是难得的中正平和,其神异恐非止于此,我暂时便只能看出这些”。 松子道长却才说道“那日仙林宗的竹杖青曾说此物有辟邪镇魔之效,平时放在身边也有助于修行,我亦用神符试过,却没什么异常之处。此次却是一共得了五块,我便送了韩驰一块,助他路上修行”。 松真道长听完便说道“确实是个宝贝,但还需松如师弟详细探究一番,再将其赐予表现优异的弟子,还有松子师弟你拿一块,你平时修炼便算懒散,此物却也能让你有所补益”。 松子道长此时脸上却漏诧诧之色,却也知道这是二师兄对自己的提点,这话松真道长这么说他却无话可驳,因为松真道长的出发点是为了他好,那松如却是不一样的,他存粹是说话难听罢了。 此事便又算议罢,松子道长却又说道“我此番出行却发现这天下似不如往日那般稳妥,很是龙蛇四起,妖魔乱舞之态。便是这一个月来咱们听到或遇到的妖魔鬼怪便比之前一年还要多些,这细细数来从大妖赵忌,到客栈魔念,兼有大罗法教为乱定州,这些都还不算,便是我天一道门近侧却都有水鬼横行,我恐祸事将起,此祸恐为浩劫!” 第一卷 人间 第二十九章 祸乱将起 逢时应命 “我恐祸事将起,此祸恐为浩劫!” “天下之事平久生乱,乱久承平,天理循环,逢时应命,却是违背不得的。只是便知世人皆苦,你我师兄弟却也只剩三人,便是能勉强将这宗门维护住,便都艰难无比,却不知若此时乱起,又救得了几人”松真道长虽然没有叹气,只是语境中的悲苍却是难以掩饰。 松如道长却是接起话来“不若我卜测一下天机,便是不能算出祸源出处,救不得苍生性命,却也能为观内测个吉凶?” 松真道长一听,却是怒从心中起,指着松如道长骂道“说的什么蠢话,便是,便是把我这把老骨头卖了,也轮不到你来做这事!卜测天机?你当你是还丹境的高人还是快入合道的真修?我倒不是怕你卜测不出什么结果,只是这等干系是你一个还虚境的修士承担的了的吗?你是嫌你自己命长,还是怕我死的不够快?”。 松真道长此次却并没有来打圆场,更是严厉的对着松如道长说道“这次你三师兄却没有说错,我知你心气高,此时修行受阻,便想再其它地方寻些出路,只是你莫忘了,我受命数所限,而你三师兄必定老了,这天一观却还要看你的,不把下面这些扶持起来,咱们谁敢走,谁又敢死?大师兄还有我们可以托付,而咱们三人却只能彼此搀扶了”。 松真道长看着小师弟低沉的表情,终究还是不忍,便才说道“若弟子中有人入那观星镜,我便许你下山”。 松子道长却是跳了起来,大声喊道“没人入还虚他哪都不能去!” 松如道长却是难得的气急起来,对着松子道长顶撞道“三师兄,你这是不讲道理!” 松子道长却是一挥衣袖,满不在乎的说道“便从你八岁那年来到观中,我何曾跟你讲过道理?” 只说天一观三个当家道人还在哪里讨价还价,韩驰却是从梦中醒来,此时晚霞的光线正从窗纸之中射了进来,便染红了窗前的一片,周遭却是极静,却是只能听到窗外风吹树叶的响声。 便说这只是平常的事物,组合在一起却让韩驰有了一种归宿的感觉,便能想到几十年后的自己或许也会这样醒来,也是这样的屋,也是这样的窗,窗外也有这样的树,说不得树下还有等待自己的弟子,会不会有人叫一声“师傅,您怎么才起来?”。 这种感觉在那仙霞宗便是如何却也找不到的。 这种感觉却是来不及多品,房门便被打开了,只看一身青色道袍的老张走了进来。 韩驰有些开心便马上站了起来,但是没迈出一步却又坐了回去。 老张却如没有看到韩驰的异样一般,只是坐到韩驰身边,笑着问道“韩小子,此行如何,有没有什么趣事说于我听?” 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却是终于让韩驰找回来许久之前的默契,心中的歉意却也慢慢淡去,便也笑着回道“只是把你给的那十八两银子花的一干二净,不知老张道长感觉如何呢?” 老张却是又漏出了那标志般肉疼的表情,最后才憋出了一句“这银子还是省着点花才好,这般大手大脚,早晚要后悔的”。 听完这话,韩驰却是真的开怀起来,这老张便依然还是老张,却跟他当不当道士没有任何关系。 韩驰回道“没事,我便不是有你这个,出了名能节俭的朋友吗?” 老张撇了韩驰一眼,便悠悠的说道“下次再提银子,你可能就会失去你这朋友了!” 这玩笑开完,便才开始真正的叙旧,便说韩驰和松子道长也是亲近,但是心里许多的话却是无法说与他听,和老张不一样,便是在小的事,都是能聊上一聊的。 韩驰便如松子道长那般,把一路上的事情说的仔细,老张却也不时的插上几句,当说到把那十八两银子给松子道长换了酒钱,老张却是难得的点了点头,补了一句“正该如此,只是这酒你却买少了,怎么也要再向那执事多要二两”。 当又听到船上之人欲献婴儿而保全自身之时,这老张却又愤恨的骂道“此与畜生何异?”但听到韩驰用计,把那欲献婴儿之人吓的不敢吱声,却也粘着胡须笑道“妙极妙极!” 等韩驰说完,却又饮了一口清水,这老张才面露得意之色,缕着又长了几分的山羊胡子说道“韩小子,你可知我现在却以是正式的修道之人,后天七十二窍,这十天以来我却已然开了三窍,师傅说我天分根骨均是不错,想来便是一两年内或可真正成为入微境的修士,这也算得常我多年所愿,你虽入门要比我晚上一些,却也不要气馁,只要好好修行,想来也不会太差”。 说完老张还不无鼓励的拍了拍韩驰的肩膀,只是得意只色却溢于言表。此时韩驰却没敢说话,这要是告诉老张自己便只用了七天,以然开了五窍,韩驰真怕会一不小心真的失去这个朋友。 聊到这里却以来到饭时,老张便领着韩驰来到饭堂,此时人差不多都已到齐,只是不见三位松字辈的道长。 这饭堂虽然简洁,饭菜也算简单,便只是两菜一汤,只是量大管饱,韩驰吃的也算舒心,只是刚撂下碗筷却听门口有人叫他,韩驰抬头一看却正是半日没见的松子道长。 韩驰与老张做了一个帮他善后的手势,便马上跑到松子道长身边,松子道长却也没有多语,只是引他去了那日五人交谈的偏殿,此时偏殿之内松如道长正等在此处。 等走近了韩驰才发现清瘦的松如道长此时却有点灰心丧志之感,却是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是没有去细看松子道长,那洋洋得意却都差点写在脸上了。 这师兄弟的战争暂时且不去表,只说松如道长看到韩驰过来却勉强打起精神。 韩驰先是行了一礼,刚想对松如道长问一声好,却被松如道长打断,就直接拉着韩驰坐到了一处蒲团之上,便直接对韩驰说道“今天由我为你开窍,我知你有奇遇,根骨和心性也是极佳,所以此次却可以试着多走几步,你要随时注意自己的身体变化,无论有任何异样之处,便都要明明白白的说与我听,我说的你可记清?” 韩驰看松子道长便也守在身边,脸上却无其他特殊表情,便放下心来,对着松如道长点了点头。 松如道长却又说道“你已然开了五窍,其中关节我便不再赘述,我今日再为你开地微、地慧、地暴三窍,便是你的正胸、右胸、中腹三处,你先闭目凝神,调整气息,放松自己的身体,将意识集中正胸”。 听完此话韩驰却是马上闭目凝神入得定中,松如道长看到韩驰已然准备妥当,便伸出右手双指,与眉心齐,然后等微风升于指尖,便慢慢点入韩驰的正胸之中。 只是这松如道长指尖的微风却又与松子道长的有些许不同,如果韩驰睁开眼睛却是能看到,这松如道长指尖的微风却是凝而不散,微光稍显,虽比不得邓老道长那日的五华之光,却也有几分神似了。 入定中的韩驰感觉却是更为敏锐,只觉得松如道长的五华之气却比松子道长的更加柔和,整个开窍的过程却是更加的顺畅自然,便如平时吃饭喝水一般。 等韩驰再次睁开眼睛,这地微之窍却已然打开,但是韩驰往常的疲懒之感却不明显。 韩驰便将此事说与松如道长,松如道长却只是点了点头,便又让韩驰再次入定,只是这次开的却是右胸。 如此往复,却等地暴窍开完,韩驰却才感觉这疲懒之感已有些明显,只是他觉得自己却还能再坚持一下,或许多开一窍也没什么。 他将此种想法说与松如道长,却没想到松如道长竟没有同意,还严肃的告诫他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三乃极数也,却不可不慎!修行切记借急用缓,不可速求,你这八天以来却以开了八窍,便算得上进步神速了,却怎可还要强求?” 松子道长却是笑呵呵的走上前来便与韩驰说道“今天便只到此却还另有原因,我要是你现在却要先去找一处五谷轮回之所”。 韩驰想了半天,却才想明白松子道长是让他去找茅房,便疑惑的问道“这是何意?” 松子道长却是有些憋笑的说道“你知你今天开的是中腹的地暴窍,那你可知这地暴窍主管什么?” 却哪还用松子道长多说,此时韩驰腹中已是翻江倒海,便也急忙起身,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哪知茅房建在何处?便回头去望,只是此时腰都不敢挺直了,倒是有几分滑稽之态。 松子道长看到韩驰没有盲目的冲出门去,这才笑着说道“出门左转,再转向殿后便能看到,速去,速去!” 韩驰如何还不速去,他这要真是没有坚持住,恐怕以后在观里却是难以抬头了。 等韩驰走了这松子道长却才说道“你与我置气,却又如何拿小辈出气?” 松如道长却是一板一眼的回道“此事对他,却不算难事,便只是辛苦一点罢了,也给他求速的心打个顾及”。 松子道长却被松如这句搞的无语,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是韩驰没有忍住,便直接在殿里来上一出,却是怎么收场,真当松真道长脾气好?只是已然如此便只好换个话题问道“他的资质究竟如何,你可能判断?” 松如道长却是沉吟一番便才说道“一月之内可通全窍”。 松子道长心中一算,便就点头却才回道“一天两窍,却也稳妥,这么算来,岂不是三月可进入微?” 松如道长摇了摇头回道“却不好说,不还有导气联窍,内成山河这一关吗?” 第一卷 人间 第三十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上) 这狐妖赵忌其实在天下闻名的大妖之中却是排不进前五的,也有大妖说他能排在第七,但他自己都觉得这第七有些勉强,因为狐妖本就不善于争斗。 虽然如此但是赵忌却是觉得他与其他妖族是不同的,便说平时他便喜欢化成人类的模样,行走于人世之间,看人世中的喜怒哀乐。 他也杀人,却也非是只凭喜好和心情,有时也用人间的规矩来定善恶,但他却不吃人,因为他认为人是浊的,欲望与痴缠太过。 便是平时他在自家常居的山里便也是人类模样,只是不怎么禁后辈爱以何种形态示人,如此在赵忌所居住的山上便常常看到狐妖与人共处,只是此中人类便也多是狐族所化,这些人类却也是人间百样各不相同,而狐身的狐妖同样也形态各异,大的有如小丘,小的却如普通狐狸一般,便是如麋鹿般大小的却也有好几只,说不得被哪个书生看去,却也能写出一本《妖狐怪录》流传于市井的大街小巷,只是赵忌却不以为意,反倒常乐其中。 此时赵忌却是一人独走在山丘之上,便在前方草丛中见到一只身体雪白的小狐,正在那里不知在鼓捣什么,赵忌便走了过去,却不想脚步声惊动了这只小狐狸,只看这只小狐狸却是一惊,显然是胆子极小的狐狸,但是惊慌失措的它既不逃窜也不躲藏,便只是两个前爪抱头,脑袋向下一扎,便算应对。 此等行为却是看到赵忌哈哈大笑,他伸手一射,却是想将这小狐射入怀中,但没想到在他法力抵进小狐周遭时,却被一下弹开了。 此时赵忌却是惊异起来,要知道刚才他虽然未用多少法力,但是大妖的法身却是做不得假的,不说他用不用什么神通,只是他普通的吹一口气,却是都可要人性命,如今却射不来这只小狐,如何能不让他惊异? 他便睁开法眼去看,便发现这小狐周遭却是布满了一层豪光,豪光乃是灵气所化,只是其中文理构成却是难以看明,便还真有几分神妙。 此时赵忌却从惊异直接便成惊喜了,要知道狐族的法术却多不是人族那般修炼出来的,而是藏在血脉之中,等狐妖修行到一定程度,便自然会用,所差不过是用的好与坏而已。 此乃上天对狐族浩荡的恩赐,却能看出这上天是如何钟爱于狐族,但是如此弊端却也显现出来,便是狐族很少再去研习其它法术。 便如赵忌,他的幻化之能可称天下第一,但是这也只是本族皆通的天赋,却非他独有的法术,其它的狐族大妖幻化的本事也是不错,只是他的最好摆了。 如今一个修行不过三百于年的小狐,还曾受过那降魔塔镇压过二十七日,那三百年的功力却是毁于一旦,而这三十年大约等于重修,这种情况下居然能修出非本命的神通,你让这大妖赵忌如何不惊不喜? “小柿子,你在做什么?”大妖赵忌却是唤了一声这个小狐的名字。 小狐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便抬头去看,却发现老祖正立在一旁,便马上放开了脑袋,蹦蹦跳跳的来到了赵忌的脚下。 赵忌弯下腰来,这小狐便一下跳到了赵忌的怀里。 “老祖,我打算挖一个洞”。 赵忌有些宠溺的用手帮它梳理了几下毛发,这雪白的毛发上的灰尘,便在赵忌触碰之前,便已早早的飞走,便听这赵忌柔声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再挖一个洞啊”。 赵忌却是又问道“那在然后呢?” 小狐狸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说道“然后去给老祖采一些草莓,山下的草莓熟了,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赵忌却是开心的说道“还是小柿子最疼老祖,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 其实旁边也有几只化形的狐妖,除了平日里值守老祖居所的日常守卫,其它大小狐妖却也爱往这里凑,多在老祖面前露一露脸总是好的,如果老祖高兴能指点上几句,却不知要少走多少弯路。 只是这些已经到了化形期的狐妖此时听到赵忌和小柿子的对话,便差点眼泪都掉了下来。 平日里拿着天材地宝来孝敬老祖的狐妖怎么会在少数,却何曾得到过老祖的夸奖?如今便被这小狐用了几个草莓,这草莓还是只是用嘴说的,都没见到实物,却得了大家都奢求的夸奖,如何不让旁边其它狐妖悲愤? 但是老祖在侧,其他狐妖却也只能将眼泪咽进肚子里去,再在心里念上一句,狐生不值得了,不然还能如何? 老祖说什么那必然就是什么,这不是此处前年不变的真理吗? 赵忌却怎么会管其他狐妖怎么去想,便又对名叫小柿子的狐狸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术,可以告诉老祖你怎么学会的吗?” 小柿子却是有些茫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想着我把头埋起来,别人便伤不到我,想着想着便会了”。 赵忌却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在给老祖展示一次”。 小狐狸却忙摇着自己的小脑袋说道“不行的,我不害怕却是用不出来的,现在在老祖身边,我却是不会害怕的!” 这下赵忌却也有些为难了,此时却正好有一狐头人身的狐妖架云而来,却正落在赵忌身边,这狐妖先是有模有样的给赵忌行了一礼这才说道“赵青拜见老祖,前几日持青符令的那人又来了,却是还想见你,此次带来的礼品却是上次的三倍不止,还要孙儿将这青符令交到老祖的手上”。 听到这里赵忌却是把小柿子放在地上,便挥了挥手说道“你自己去玩吧”。 看那小狐便又在自己身旁挖起洞来,赵忌这才转过身对这自称赵青的狐妖说道“三倍?却是好大的手笔,只是这么多的宝物却不知要买我多少狐子狐孙的性命?把那催命的牌子拿来”。 赵青听完此语才敢将一面青光华润的古朴牌子从袖子中取出,交到了赵忌的手上,只看此牌却是似玉非玉,也不知是什么材质。 赵忌用手一触,这青色牌子却是化出一股云烟,这股云烟却是凝成一个火红的狐脸,狐脸之妖看到赵忌却是先开了口“赵兄却是好久不见!” 赵忌便只负手而立,不咸不淡的说道“也没有多久,是五十年还是六十年却都是一样”。 云烟化成的狐脸之妖似乎也没有听出赵忌语气里的不削,便继续说道“我们几尊却是商量过了,便都觉得此事对我狐族有利,还请赵兄出手”。 赵忌却还是淡淡的说道“若你们真的这么觉得,便可一起来此与我细说,但是若是人不到齐,便是拿了这青符令,却也休想要我作为”。 说完这话赵忌却是伸手向前一抓,便直接将这云烟抓的粉碎。 这叫赵青的狐妖却是回道“老祖为何不看好此事?况且这青丘已将信物交道对方手里”。 赵忌却依旧负手而立,继续对着赵青说道“若青丘那边真的意动,自己去便好了,为何又要推到咱们这边,都是活了几千年的大妖,便是再笨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说道这里赵忌却是话题一转“而赵青你,可是我最看好的后辈之一,便是其他族人我不去禁,却只要你必须保持人身,还要学那人类的礼仪,你可知为何?” 对于老祖的问话赵青却真是不懂,但是看到已然有盛怒之像的老祖,他却还是马上低下了头,惶恐的说道“老祖自有深意,却不是我能参透的”。 赵忌此时的神情便已经严厉起来,却道“人乃万物之灵,自天妖退出神州以后,方始之时神州却还是以妖族为盛,这人族却也只能存活在几域之地,当时妖族的盛况我却也曾见过,而这几千年来,却是人族越来越兴盛,而我妖族却慢慢的躲入名山大川之中,此非征伐之功,便是几次人妖族战,却也只是个别妖族与几个修仙门派短时间的冲突罢了,这种冲突从来没有动摇过我妖族的根本,那么我们又是怎么败下来的呢?” 赵青却是把头低的更深,只敢回道“孙儿实在不懂”。 赵忌却是转过身来,看那几朵白云飘过的天空说道“或许是人族的自强不息,或许是上天的偏爱,或许两者都有,但无论如何我们妖族是出了问题的,我说的这些你可明白?”。 赵青却哪管懂或不懂,忙点头说道“孙儿知道了,便已经全都记下”。 赵忌却摇着头说道“恐怕你还是不知,让你保持着人身,便是想让你像人类一样的思考,像人一样的行为,像人一样的去做事,这些不就是让你去学他们,现在不去学,我怕以后在这天地之间将在无我们的容身之所,而你呢?却看到一点好处便心神摇椅,这便身之法却还留一个狐头,是怕我认不出你吗?” 赵青听到此处却“噗通”跪了下去,哭着拜道“老祖莫要生气,是孙儿错了!” 赵青却是对老祖的话多少有点不以为意,妖族存于世间,便比人族还要久远,虽说现在不及以前强势,却也不是人族可以随意拿捏的,这世间存在的大妖也未必比那人族上三镜的修士少上多少,而且却不还有天妖存世,匿于海外吗? 这族灭之祸,却又从何说起? 赵忌却是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或许你没有错,或许是我错了,当初执意搬出青丘,而现在却又要你们竟做一些不愿为之事,或许这错的那个是我才对”。 必定或许有人会往后想一年或者五年,便是长久一点的会想百年之后如何,却又有几个人会去想千年万年之后的事呢? 所谓沧海桑田,便不就是妖族之祸吗? 第一卷 人间 第三十一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下) 赵忌的感慨却让这赵青更加迷茫,便不说赵青,就连赵忌自己又何尝不是困顿难明吗? 自己这些年在人事之间到底再找什么? 自己在走一条与所有妖族皆为不同的路到底对与不对? 这些问题谁又能告诉于他? 只是想不明白的又何止这些,再比如妖便应该只做妖的事吗? 可是这几千年来所有的妖族都在做妖应做之事,却不还是慢慢的被人类压制,这种改变非一时而完成的,却是以千年为单位,在一点一点进行的,每当赵忌细细想来,便觉得异常的恐怖。 此种恐怖却比生死更大,似有无限煌煌之威能悬于九天之上,便已经将妖族的命运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是何等的恐怖,当某一刻你突然抬头,却发现前方自己的路和族群的路却已然断绝,便是你心中又会如何去想? 便在赵忌心神都沉浸在这种惊恐的情绪时,天地却都因此而生感应,只见他的周遭却因他的情绪而产生了巨大的变动。 所谓出口成宪,言出法随,说的便是赵忌这种大妖,这种大妖无论是动作或者想法便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一定范围的天地诸物,人类上三境的强者便也大概类同,只是人类修士将这种情况称之为位格,而妖类却是大多称呼为法身。 此时赵忌周遭的灵气却因他思绪的混乱开始疯狂的躁动,躁动的灵气便因一股微风轻轻吹过,却开始慢慢旋转,而后旋转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便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在赵忌周身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气旋,这气旋一旦成形,却是猛烈无比,便直接将化形期的赵青都给推出这周遭之外。 而地上留下的一行深深的踏痕,却是说明这赵青并不是没有抵抗,只是抵抗无用罢了。 这种灵气而成的异象却是由赵忌之感而生,在赵忌心神宁静之前,却是很难停止的,此时因赵忌法身外显的原因一般的事物却是无法打扰到赵忌的,而这附近能打扰到赵忌的却也都是赵忌的狐子狐孙,此刻这些狐妖却也都不敢上前打扰老祖,便也只能躲的远远的,修为低一点的却都有匍匐于地,瑟瑟发抖之态。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赵忌脚下却还有一只一身雪白毛发的小狐,居然正在双手抱头,苦苦的支撑在原地。 只是这灵气的躁动确实太过强烈,此时这小狐妖却真是无法再做坚持,便也只能用出最大的力气喊道“老祖,小柿子要被吹跑了!” 此声却是穿透了层层阻隔直达赵忌心底,让沉浸在天地之威,命运之玄的赵忌恍然回过神来。 只是此时小妖狐便已被吹了起来,刹那之间便直接飞上了高空,此时它虽然还是拼命的抱着脑袋,但是周身的豪光却是在慢慢的暗淡,显然现在它以支持不了几刻。 就在小柿子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支撑的时候,却没想到躁动的灵气突然安静了。 这风来的突然却也走的急促,谁知小妖狐刚刚吐了一口气,以为得救,却又突然间想起,现在的自己却还在半空之中,下坠之势便已然开始。 只是未等它心惊片刻,便有一只手掌接住了它,它便怯生生的抬头一看,这不是老祖便还能有谁? “老祖,你差点把小柿子吹跑了!” 听到这似有埋怨的话语,远处的赵青却都有点为这小柿子担心起来,老祖在族中却是重来说一不二,便是诸位化形之妖谁敢埋怨? 没有赵青想到的是这老祖赵忌却是连忙对小柿子说道“那是老祖错了”。 “老祖刚才你怎么了?” “老祖刚才害怕了!” “老祖你不要怕,我一害怕便会双手抱住脑袋,就这么抱住脑袋,便不会怕了”看着还在努力为自己演示怎么抱头的小柿子,赵忌却是笑了起来。 “你这抱头的神功,我却是学不来的”。 涂山之上 此时一个巨大的岩洞之中,一个身体火红,后有九尾的巨型狐狸却是趴在一处平整的石台之上。 而它的眼前却是一面已经破碎的镜子,镜子周边还有法术溢散的微光。 而他旁边却也有许多狐妖陪伴,其中与它平坐的却是一只分不清是什么的怪物,虽然它幻化成了人类模样,便如一个矮小的老叟一般,只是这人脸却怎么看也不是人,倒是更像几分狐狸,他身前却还放着一个竹盘,竹盘之中却是一套精美的紫砂茶具。 这人身狐脸的妖怪,只是普通人类大小,和旁边身如小丘的九尾红狐比较起来,却是天壤之别,这两位如此大小分明,当真十分怪异。 这九尾红狐看着地上破碎的镜片,便对这狐脸的妖怪说道“看来赵忌却是还在害怕,只是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怕什么”。 这狐脸的妖怪,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滚热的青茶,便自伸手拿起杯子,却是小心的抿了一口,似乎生怕烫到一般。 等品完这口茶狐脸妖怪才回道“他能怕什么?要么是怕他自己前方没有路,要么是怕族人前方没有路,却多半也是杞人忧天而已,只是他坚持让族群去学那人类模样,却也有几分道理”。 这九尾红狐却是舔了一口自己的前爪问道“是什么道理?” 这狐脸妖怪却是指着眼前的茶杯说道“便是这茶的道理,喝的早了会烫嘴,喝的晚了却是没了茶香”。 这九尾红狐却把脸贴了过来,盯着那对它来说极小的茶杯,却又问道“你是想让这赵忌帮咱们先喝?” 这红狐的脑袋其实已经离那狐脸妖怪已经非常近了,而且这巨大的红狐似乎只要张开嘴便能把它吞入腹中,只是狐脸的妖怪却还是悠然的喝着茶,却在这红狐等的不耐烦的前一刻才说道“这赵忌号称是妖族最聪明的,却怎么可能轻易被我们利用,我只是想通过这件事看看赵忌正在谋划什么罢了” 九尾红狐听完便无趣的收回了自的脑袋,继续舔着自己前爪上的毛发,只是等了一会见对方还不出声便又问道“那要如何应付那些人类?” 狐脸妖怪却是淡淡的说道“不需要应付,这青符令给也给了,话也带到了,他们还能要咱们如何?便要知道,这些是他们人族内部的事,却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若他们真的能够成功,我说不得还会提前将这消息泄露出去,给那些高高在上的道宗法门知道,总之不是他们打的越厉害,对咱们才越好吗?” 九尾红狐却是突然来了一句“他们都说赵忌是妖族最聪明的大妖,我却觉得你才是”。 这狐脸的大妖却是笑了起来“姬兄啊,姬兄,这几千年能活下来的,却哪有蠢货?” 九尾红狐却又问道“那这几千年来,天妖大人们可曾联系过你?” 这狐脸大妖却是转头回问道“这几千年来,可曾还有天妖?” 九尾红狐却又问道“那你这几百年来,诸多串联却又为何?” 狐脸大妖却是淡淡的答道“自然为了你我,也是为了妖族”。 九尾红狐却未答话,只是将两个前爪叠加放在身前,抬起头看着远方,此时火红色的狐毛却也如晚霞一般。 定州无名之处 人已经死的足够多了,下一个或就是我,此时一群衣衫褴褛之人却多是这样想的,他们此刻却还在艰难的跋涉着,不能停下脚步,亦不敢停下脚步,谁都知道停下是没有活路的,朝廷应该是下了格杀勿论的旨意,而对于普通的士兵恐怕是没有忍与不忍的说法,军法在前赏赐在后,却容不得他们有半分犹豫。 只是何人想死?便是当初不想死才在被其他流民抢走了最后的存粮与家产后,才抄起了锄头走上了这条道路的。只是这再怎么拼命的往前走,却也还是没有了活路? 已经几日没有进过一粒米了? 上一次喝水是在昨天或者前天?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停下来,便要死的! 这些人却是不会懂,有时他们这些普通人的性命对于某些存在来说,却也只是一些数字而已。 便在这一处犹如炼狱的场景旁不远处的上岗上,一个白衣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注视着岗下这些流民,此时在他眼中却是能清楚的看到这些流民的规模,也能看清这些流民不断有人倒下去,却再也爬不起来了,更能看见,在这些人的后方,尘烟以起,想是大队兵马将至,便是那尘烟之中兵器所闪的寒光却也能能看的分明。 他的眼中却没有一点怜悯,只对着旁边一个躬着身子衣着考究的老叟问道“这批人死后,却还差多少?” 那老叟听到问话却并没有直起腰板,反倒把头也低了下去,这才恭敬的说道“回主人,算上这批五万之数却还差一千七百之人,西南方向便还有几批,只是全都算下来,便也还缺五百左右”。 中年文士却是点了点头,便又说道“这个缺口去和大罗发教那些人去要,便在这几日把生魂凑够了,如今此处已经引起了许多真修们的注意,却是不好再往下拖了”。 这老叟却是有些为难的说道“这大罗法教,虽为妖邪却也不好引发如此大的杀戮吧?若引得各宗门出手,恐怕到时难以收拾”。 中年文士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只需把我的要求说与他们去听,他们自有办法,实在不行他们在此地的教徒不也还有几百之数吗?总之这个缺口却是一定要补上的”。 老叟听到此处却将身体躬的更低,便回道“奴才领命”。 这中年文士却是抬头望了一下缺了半边的新月,感叹一句“如此大潮,却在这无名之地开始了,只是你们却大多去了,却不知这天下便还有几人能够懂我”。 而他身前一场厮杀正在上演,或许便叫屠杀才更为贴切,因为那些流民便是能举动手中木棒的也无几人,与官兵刀刃撞在一处的却皆是白骨而已。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只是这青萍却是用人血浇灌的。 第一卷 人间 第三十二章 道成于得失之间(上) 此时韩驰的修行进境可谓神速,这一天连开两窍,这后无来者还不好说,但是前面肯定没有比他更快的,至少在天一观的记录里是没有的。 只是此事也没人与他明说,他又不好意思与老张去比,必定老张已经四十岁,这要去比有些欺负人的意味,韩驰生怕老张掐死自己。 韩驰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可能比较特殊,但也不知道特殊到什么地步,这人总不好自吹自擂,或者去和松子道长炫耀?似乎都不是个事,这事便这么被压下了,韩驰却是错过了一次体会独领风骚的机会。 这窍穴开的很快,修行神速是真,但是也不是没有麻烦的事,这每开一窍其实都对自身有莫大的改变,便如肩膀与手臂上的窍穴开完,这手上的力气自然就大了起来,这腿上也是一个道理,但是若左腿开了右腿没开怎么算? 于是这段时间韩驰说不得某天便不会走路了,或者像个残疾人般一瘸一拐的行走在观中。 这都还好说,便是突然增长的力量却让韩驰更加难受,对力量的控制是需要训练的,普通之人便都是在成长的十几年间逐渐适应,所以不会有什么不适之处,但是在一日之内力量突然翻了几倍又是何等情况? 便是吃饭时突然将筷子折断,洗衣之时又将衣服扯烂,或者推门时将门直接摘了下来。 便是待韩驰如子侄一般的松子道长有的时候都会在破烂的门口摇头,似乎有些怀疑自己领回来一个傻子。 但是韩驰也是真冤,他只是普普通通的去做事而已,但有人会听他解释吗?当然不会,便是老张在韩驰要拍落在自己脸上的蚊子,却一巴掌将自己拍在地上以后,也对韩驰说了一句“别想太多,以后我不会丢下你的!” 便仿佛韩驰在生活不能自理的路上远走越远一般。 这些只是修行路上的一些插曲,总会变成多年以后有趣的回忆,韩驰却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还好肠胃这种的窍穴只有一个,不然韩驰觉得自己真的没脸继续在观内生活下去。 却说另有一事,也让韩驰十分疑惑,便是入得观中许久,这道服也发了,房舍也分了,观内却还未指定韩驰拜入哪个师傅门下,这却真的很难让韩驰想开,若不是松真、松如两位松字辈的道长每日尽心尽力指点韩驰修行,韩驰或许以为这天一观是想赶他走,只是不好开口而已。 韩驰也去问过松子道长,松子道长却只是告诉韩驰这非是什么坏事,韩驰还能如何,只能回去继续掰自己的筷子玩了。 总之修行还在继续,其它事情却也只是所经历的俗事罢了,在意与不在意都没关系,韩驰心里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却在开通最后一个窍穴后,还是出了天大的麻烦。 韩驰的修行在进境神速之后,居然突然走不下去了! 所谓入微,便是开通人体后天七十二窍穴,然后以灵气为导,在体内开出一条贯穿七十二窍穴的经脉,等经脉全部贯通之后,便是成境入微之时,修行人常称的内成山河踏入微,指的便是这般道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韩驰在一个本月内便开通了后天七十二窍,但是便又过了十天,韩驰却还未连起任何两个窍穴,这便连松真和松如道长却都沉思起来。 这个问题可能会有很多原因,但是最棘手的却是现在问题出自哪里大家都找不到。 没有原因,哪来办法,总不能真的乱去下药吧?所以松如道长便也只是随意对韩驰说了一句,大概让他多做尝试的话语,便去寻松真和松子道长去了。 三个松字辈的道长便又聚在一起,开了半日的闭门会议,便听目击者道童甘露所言,这松如道长出来时脸黑的可怕,也不知又挨了哪个师兄的训斥,只是这松字辈的三人不说,谁敢去问,难到嫌自己的皮痒? 韩驰却也渐渐的烦躁起来,便知也许此事并非什么大事,便也知其实自己在修行的路上已经走的很快,但是从一个坐飞机的速度,突然便停了下来,这种落差怎么好受?便是从做飞机换成坐火车也好,再不济便是做个大巴也行,但是韩驰便这么生生的停了下来。 就是韩驰自己在这种极度躁郁的情况下,却依旧没有在大家面前展露分毫,平日里却还是那个嘻嘻哈哈的韩驰道长,还会给甘泉和甘露讲那有趣的故事,还会去松子道长那里蹭些酒喝,还会和老张在修炼至余嘻嘻哈哈一番,便只是回道自己的房舍里才会辗转反侧,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他为何如此,难道他不知将这种情绪与人分说会好上一点,或者放肆的宣泄一番,如此至少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其实若是去那仙霞宗之前也许他都会这么去做,便如之前遇到事的时候他不也是这般做的吗?只是此时他却能看到松子道长却是比他还要心急;他也能看到松如道长每日将自己关在书阁之中,便是日常的饮食都是让甘泉甘露送进去的;他还能看到,便是一直与他不太熟识的松真道长也会不时的与他碰巧遇见,遇见了却一定要聊上几句,不也是反复的关心他的情况? 别人都已经如此了,自己还要如何? 韩驰从下定决心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后,便已经明白自己要学会克制自己,无论自己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自己都要往前走,若是实在走不动了,便也要坚持住现在的样子,却是万万不能往后退的。 这一天清晨松子道长却是早早的就敲响了韩驰的房门,等韩驰穿好衣服走出门去,却被松子道长直接拉去了一处山顶。 此处却正是清风徐来,山色甚佳,下方的道观更是一览无余,而远处的朝阳却是正在慢慢的爬起,现在便还是通红一块。 松子道长手里永远是不缺酒的,来到山顶便递给韩驰一壶,却是要他先喝一口。 看韩驰灌了一口,松子道长这才慢慢说道“其实这算是我最喜欢的一处风景,不是这景色有多好,而是这里能将咱们的天一观看的清清楚楚”。 韩驰将酒壶递回,却才回道“确实清楚”。 松子道长也是饮了一口,便又将酒壶递给韩驰,继续说道“你知道当我得知我入观星无望时的感受吗?” 韩驰听到此语,却是有些不解看向松子道长。 松子道长却没等韩驰回他,便又说道“那时我便只觉得诸般事情,皆都无趣,我十岁入得观来,便一直潜心修道,十六年如一日,不曾有分毫懈怠,但是你知道人的天赋是不同的,我便是用尽了办法,却也无法再走上前面一步,我当时真是心灰意冷,便独自跑下山去,流连于酒肆赌场,把自己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听到此处韩驰才有一些动容,却不知活的如此通透的松子道长曾经便也有难以走过去的坎。 松子道长却是继续说道“我便以为我便要这样的死去,却不未曾想是大师兄三日三夜没有合眼,这才将我找到,那时我烂醉如泥躺在街上,酒喝的许多却是吐了自己一身,但是大师兄却未嫌弃我身上的脏臭,便将我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走回了山门,你知道他是怎么与我说的吗?” 韩驰摇着头表示自己不知。 松子道长便继续说道“大师兄对我说:没事,无论我是个普通人或者是个观星镜的修者,或者我有朝一日成为了知命镜的高人,我便都是他的三师弟,都是这天一观里谁都不可代替的人。你能想到当你自己都放弃你自己了,却还有人为你奔波之时,是什么样的感受吗?” 韩驰还是摇了摇头,侧着脑袋等着松子道长继续往下讲。 松子道长便突然转换了话题说道“其实我想与你说的却并不是这个,而是我想你现在应该很辛苦吧?本来心里便是如此的难受,却还要在我们面前装的嘻嘻哈哈,却还生怕我们担心,其实无需如此的,这天一观便是你的家,若难受了是可以闹一闹的,便是像我一样跑下山去,胡混一阵,我们却也不会放弃你的,别看我这把老骨头已经过了百岁,却还是背的动你的”。 韩驰看着松子道长满脸的慈祥,心中却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却张口说了一句“松子道长,我可没有您那么嗜酒,只说这吐自己一身,你自己也能受的了?” 松子道长却被这句话噎的够呛,便想收拾一下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家伙,自己好心说些自己的丑事来开导于他,他却反过来嘲笑自己,真当我松子道长没有脾气,你看那松如每次见我不都是小心的不行? 松子道长转过头来,却听到韩驰接着说道“但若你再吐了一身倒在街头,我却也会将你背回来的”。 此时朝阳已经爬起,却是正射在韩驰的脸上,那脸上的笑容不也是如这朝阳一样吗? 松子道长却是点了点头,却又觉得不对,便狠狠的敲了韩驰的脑袋一下,笑骂了一句“便是一句好好的话,如何让你说成这样?那松如的本事你可以学,但是他的话你却是一句也不许学”。 韩驰还能如何,便赶紧弯下腰讨好的对松子道长说道“不若我这就背你回去?” 此时却是朝阳已升,便是薄云暂时遮挡,却如何能不让这光芒普照万方? 这便是韩驰此时的心情。 第一卷 人间 第三十三章 道成于得失之间(下) 松子道长到底没让韩驰背他回去,作为天一观的三巨头之一,号称单手就可以血虐全观的通天人物,当然说的是做人,怎么可能让人背自己回去,自己这脸面是要还是不要了? 经过此事,韩驰的心情却是通透了不少,自己只是一时困顿,便不如松子道长那般大道无望,便说要难受,也应该实在没有办法再去难受,此刻不正是应该努力解决此事吗? 便是真的无法可解,自己不还能如这松子道长一般,替这天一观管一管凡俗之事,只是讲真的,这天一观好像还真的很有钱,便说这松子道长的酒却是从未断过,要知道这酒在此时却也算是轻奢的物品了,再说下山那一趟也是能吃烧鸡便不会只吃馒头,这天一观应该是个大户没错了。 便是诸般烦恼皆先抛后,韩驰却是开始了自己求索之路,此事如何解决韩驰暂时虽然没有头绪,但是没有办法可以去想办法,暂时无法把体内七十二个窍穴贯通,那自己便继续打坐,不能马上成就入微,自己还不能入定调息吗? 总之韩驰便要自己有进无退便就对了,如果自己要退,就只能去帮松子道长管理很多银子了,这么想想,还是让韩驰有些小激动的! 不,韩驰马上纠正自己,这么想是不对的,必定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它是死物,又不会长腿自己跑了,等自己真的走不通了再去想,却也不晚吗? 其实天一观的功法中整个贯通窍穴是有一个顺序的,便是和松子道长们给韩驰开窍的顺序一样,所以韩驰便开始尝试是否是因为心窍的特殊,才无法使得经脉联通窍穴,那越过这心窍,到下一个窍穴又是如何呢? 虽然没有任何理论基础,但是韩驰却听松如道长讲过,先开何等窍穴却是没有太大的危险,只要最后这联通的顺序一样便可。 想到这里韩驰便开始尝试,却说下一个窍穴却也不行,那便再一下一个窍穴,反正韩驰是想好了,便是这么一个一个去尝试,如果一遍不行,那自己便再来一遍,却是要在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就这么一直坚持下去。 便是如此,等尝试到地六十九个窍穴时,这个窍穴却突然迸发出一股灵气,直接和相邻的一个窍穴联通起来,这两个窍穴的灵气可以互相交换,这不就是松如道长说的经脉以成后的样子吗? 只是还没等韩驰高兴,他却发现有一点不对,此刻相连的两个窍穴却是在天一门的功法中不直接相连的,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门外却响起了脚步声,来人还没开门便先喊道“韩驰,我便想到一种方法,说不得能帮你打通经脉”。 听着门外松如道长有些振奋的声音,韩驰发现此刻自己居然还能强做镇定,但是心里却是明白,这个事情恐怕要大发了。 韩驰此刻心里升起了一个天大的疑问那便是“不知道,松如道长的脾气好是不好?” 有湖如镜,山可见山,云可见云,虽非仙境,胜似仙境。 少女青衣素颜,遍身都无任何饰品,青丝柔顺,便是简单的扎在身后发却又胜过人间许多,她便这么持着剑站在这如明镜一般的湖边,却不知为何,便让人觉得这湖的景色却被夺去了一半。 是少女似明月,或者是明月似这少女? 便是让谁来评,却也是说不清道不明。 少女持剑却正指着一个盘腿而坐的黄袍老头。 这黄袍老头怎么说呢?应该是个高人吧,不信你看他此刻虽然是盘腿而坐,可是他却悠哉悠哉的飘在半空,便是少女的剑尖已经离她鼻子极近了,这剑光清冷一眼便知不是凡物,说不得剑尖再往前一寸,便要叫他鼻子出个窟窿,但他却仍毫不色变。 “你的得失之心却是过重了,如此千金重担放在心里,这灵气如何转得动,这手上却又怎么会快呢得?” 这话却是层层玄机,便更是直点其中要害,只是说话的声音却有点奇怪,怎么奇怪法呢,似乎有点谄媚的感觉,或许是感觉错了? 只听这老头却又说道“应该剑随身走,却非身随剑动,是你御剑,却非剑驱你!” 这话便更是振聋发聩,便不知道多少修行之人为得此一句,便愿在鷟山之底长跪几年,只是少女却仍旧不为所动。 这时风却起了,吹的这镜湖升起了无数波纹,少女却是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 黄袍老头一看却知大事不好,便忙伸手指向湖面,嘴中轻吐一语“风去,湖静”。这风便真如听到了一般,便这么消散在天地之间,而那湖却如得了令的小兵一般,十分乖巧的平复了所有波纹。 所谓出口成宪言出法随,应该便是如此。 看少女眉头舒展开来,黄袍老头却才苦笑着说道“你把一个七境还丹的得道高人困在这里却陪你练剑,这便罢了!你还让我用这上仙镇山御水的位格帮你烫平这湖面,这若让人知道,不得笑掉几筐大牙?” 少女收回长剑,便淡淡的说道“若你不愿意便可自去,我去姑姑那里讨一张赦令静水的符咒也是一般”。 黄袍老头却是脸色一变,那谄媚的表情却是实实在在的挂在了他的脸上,这才献宝一样说道“爷爷怎么会不愿意?便是玉仙宫请我喝酒,太清别院请我品茶,却都不及陪我乖孙女在这练剑来的自在,只是清依啊!咱们姜家这几千年来便都是画符的,你却非要练这分光秋水剑做什么?你看那些舞剑的不都是蛮子,哪有一个真得逍遥的?剑仙杀伐之气太重,有伤天和,难成上三境,而剑仙若无杀伐之气,却又失之于柔弱,难铸无上剑心,哪有好路可走?可不如咱们姜家,画一符而可定天下雨水,出一箓而镇三山五岳,你看这是何等的大气?” 这名叫清依的少女却又拔出了长剑,便在周身划出无数玄妙非凡的痕迹,最后向着湖面一斩,却将湖面斩起一道三尺来宽的水汽,由近及远飞向远方。 少女看着远去的剑气,便以知自己又失败了,这分光秋水剑最高的境界便是水分而不动,离而不去。 她转身看向这黄袍老头,黄袍老人便又心领神会一般,伸手一指却道“湖水皆静”。 这湖面被剑气斩起的涟漪,却又瞬间归复了平静。 少女看着这一幕,却突然感慨的说了一句“很好用呢!” 这黄袍老头一听,却立马高兴起来,便自夸道“自然如此!这上三境自带位格,可封山御水,口断乾坤,若我要说一句便如法出天地,万物皆为其转,其中玄妙却是玄而又玄,不可言道”。 只是看他得了这自己孙女一句似是而非的夸奖,却是哪还有一点还丹境高人的模样? 少女便又问了一句“得你一句我可入知命吗?” 黄袍老头的脸色却是从得意瞬间垮塌下来,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可” 少女再问“那可帮姑姑可斩去情丝吗?” 黄袍老头却也只能更尴尬的说道“也是不能”。 少女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长剑便坚定的说道“那便得了,我还要继续练这分光秋水剑”。 老头却是实在无法,更不想让孙女再练这劳什子的剑法,这不是浪费她修行的时间吗?于是他心下一横便问道“你练这剑是为了帮你姑姑斩断情丝?” 少女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眼前有些气急败坏的爷爷,便也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黄袍老头便开始说道“你可知这分光秋水剑可斩情丝却也只为传说,便是你爷爷我已经活了六百年却也未曾见过真有人斩过,其为一也;不知情为何物却又如何斩去情丝,这为二也;其三却是出自你姑姑那里,这得道失道却是全凭本心,外物难扰,你想去帮她,那是你能帮的了的吗?明明是她自己拿的起放不下而已,你却舔什么乱啊!” 少女眼睛却是一亮,却似皎洁的月光射来,那原本清冷的脸庞却多了几分狡诈之意,只是她藏的很深,没被自己的爷爷看到。 却看名叫清依的少女将剑收了起来,对着爷爷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若要斩这情丝却要我先懂情为何物?或者便要姑姑将那人放下,比如我去将他杀了?” 黄袍老人却急忙摇头说道“不可,不可,皆为不可。你怎么能去懂那什么情丝的东西?哪个家伙要敢打你注意,我便把他镇在这鷟山之下五十年,不一百年!而那道人便是敢随便杀的吗?这天地玄黄自得天意所钟,你看这诸家宗门,便是称仙的有多少?名神的有多少?可有几个敢用这四个字为道统的?那天一观虽然道统已然断了千年,却如今都道门犹在,你说这得有多少天意和宿命纠缠?我便猜测,若有上三境的高人敢随意对这天一观出手,说不得念头刚动,便会有九天神雷直接将他的山门给劈了,虽说这人不能等同于山门道统,只是其中利害你却也要清楚,便说我们不怕,却也不必惹上这些是非不是,你终究是要入上三境的,此事决不可为!” 名叫青依的少女却是把剑抱在怀中,便是皱着鼻子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我怎么做?不若你把那道人绑回来,不是让你伤人杀人,这天意总不会为难你吧,这神雷也不会劈了咱家山门吧?然后便让他直接跟楠姑姑成亲,这不就结了!” 黄袍老人看着有些俏皮的孙女,脸上的苦笑却是更重了。 少女便又威胁道“你若不去,我就去研修下这情为何物!” 老头看到这里,却也知是瞒不住了,便只能摇着头说道“没想到你拉我来此,这一个上午的时间陪你练剑是假,却在这里等我,你可知已经晚了,那姓邓的小道士,已然死了,我便是个天元境的高修,却如何能够寻回一个死人?” 少女却是惊讶的朱唇微张,便是轻轻的“啊?”一声, 随后却如想到什么,脸色一暗,这眉头却是拧在了一起,她此刻心中却是着实担忧起来,不知姑姑得知此事却又要如何的难过。 这黄袍老人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悠悠的说道“你以为便只有你想到了这个办法?你可知便是那道士还活着,你姑姑也是不许如此的,她是不愿,不愿那道士为她受一点委屈”。 听到这话,少女却是想起,姑姑拿着那个可恨的道士的回信时,脸上是多么温柔,便在那里轻轻的说“若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苦呢?便是能遇见他,以不知是多么的幸运!”。 如今斯人已逝。 只是不晓那河畔桃花,年年知为谁开? 第一卷 人间 第三十四章 红鸢一语来人寄(上) “你这修行怎么说也算往前进了一步”松子道长拍了拍韩驰的肩膀,便如他这般老于世故的人,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说法了。 话说一项持重的松真道长知道这个消息后便决定闭关,韩驰想起松真道长最后看着自己的眼神,大概是怕忍不住一掌将自己拍死,闭关便是想让自己静静。 至于一直指导韩驰修行的松如道长,此刻却也站在韩驰的身旁,不过韩驰大概可以确定,他的脾气倒是挺好的,就是韩驰房舍的门惨了点,这回看来是怎么也修不好了,便也只能换个新门。 看着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松子道长,和一直沉默不语的松如道长,韩驰便还是不甘心的问道“比如,我说比如啊!能不能像河道一样改下道,改回咱们天一门的功法?” 松如道长却是斩钉截铁的回道“千年以降,闻所未闻”。 韩驰看了看那个被松如道长随手一碰,便分崩离析的房门,本来想问的那句“那千年以前呢?”便也只能咽回肚里去了,因为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小身板能比那门要结实多少。 松子道长看到此处,便对韩驰说道“其实这个事情便也不能完全怨你,看你修行如此速度,却是我们先急了,也是我们先乱了,便在这个事情上,却也是我们处置的有些轻率,当时也是我们让你自己尝试一下,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便也只能说时也运也!” 听到这话,松如道长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比如自己可能确实说过,让韩驰可以多一些尝试,但是问题是自己的本意是让韩驰围绕着心窍去尝试,可没让他挨个窍穴都试一遍。 只是事已至此,却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松如道长便仔细思考如何应对此事,一边想着一边对韩驰说道“其实此事却也不一定算作无解,要知道七十二个窍穴连成一气,内里山河自成景致便算入微,你如今虽未按天一道门的功法去行脉络,但是若你能用他法将七十二窍联通,这往下面的路却还是可以走的,只是入观星却比较麻烦”。 听到这里韩驰却是一震,便说这一路上遇到的麻烦何曾少了,如今听到前面还有路走,韩驰心里却又燃起了熊熊火焰,知道往前是披荆斩棘,韩驰反倒觉得安心起来,像是之前那般进境神速,反倒让韩驰心中有着许多不安的感觉。 松如道长看韩驰来了精神便不忘打击道“但你却要牢记,一窍却只能连上和串下,却不能和第三个窍穴相连,至于你这联通窍穴的顺序,我便先仔细思量一番,你不可再莽撞行事,这些可曾记下了?” 韩驰连忙点头,松如道长便把手一挥,对着门外看热闹的甘泉和甘露喊道“去把我的铺盖收拾一下,我今天以后便要住进书阁之中”。 说完此话,却是准备离去,没想到竟被松子道长叫住“你且等我一下”。 松子道长对松如道长说完,便又转身对韩驰说道“记好松如道长的话,便再瞎闹,我却一定不会饶你”。 松子道长算是对韩驰威胁了一番,这才和松如道长一同离去。 只是走到半路,松子道长却是先将甘泉甘露打发了,这才对松如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安慰那个臭小子?” 松如道长却是疑惑的问道“我为什么要安慰他?” 松子道长听到这话,不自觉的咳嗽了两下,这个松如还真是……,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好。 松如却是继续说道“其实我以为韩驰卜过一卦,从卦上看,他的修行却是不会止于入微境,至于能走到什么程度,那卦象的后面我却是看不明白”。 松子道长听完便是点了点头,这个师弟别看做人是真的不行,其它的事却还是比较靠谱的。 松如道长的话却是没说完,看师兄没有什么其它反应,便继续说道“其实我心中有另一番想法,为什么韩驰开通所有窍穴却行不了咱们天一道的功法?你可记得这韩驰却是有一窍不开自通的?” 听到这里松子道长便又点了点头,若说韩驰的修行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便是差在这里。 松如道长接着说道“他开那窍穴却并非内力或者外力,而是秉道而为,其窍自通。那么我便想,是不是他内里的山河却也要与道相同呢?这却是我刚刚想到的,是不是如此,我也说不明白”。 松子道长皱起了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让他走自己的道,修自己的法?” 松如道长却是点了点头。 松子道长却又叹道“只是这条路,却是要多么艰难啊!” 松如道长却是朗声回道“我天一观,却不皆是如此?走的最多的便是这无路之路,这走出来的便不是就有路了吗?这一千年来,又有何人曾抱怨过艰难?” 松子道长听到此处却是突然醒悟过来,这韩驰走的路不就是天一观这一千年所走的路吗? 他不正应该走这样的路吗? 为什么? 自然因为他是天一观的人,便这一条就够了。 松子道长却是难得在听完他四师弟的话后没有反驳,反倒郑重的点了点头,只是又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对旁边的松如道长淡淡的问道“你刚才算是在教训于我?” 松如道长便不是很想说话了。 松子道长此刻心情多少有些异样,便也没有再如往常那般教训松如一顿,却又问道“鷟山姜家可曾回话?” 松如道长便是小心的回道“那红鸢这几日却未有反应”。 松子道长望着西南方向却是叹道“总是大师兄对不起人家,此事我们却绝不能越过此处,只是韩驰的修行却也耽误不得啊!” 松如道长便又憋了半天这才撞着胆子说道“三师兄我却觉得你却是过于迷信此事,话说天意与命数却是何等玄奥之事,便是谁也不能保证这韩驰成了大师兄的弟子,便一定能继承大师兄的衣钵、命数和缘法?” 松子难得的没有训斥敢于直面顶撞自己的四师弟,便只是说道“此事我是信的,你可知咱们观内为何一直没有掌门吗?” 松如道长便问道“不是因为那些旁支不许?” 松子道长却是摇了摇头,回道“他们却是命令不到咱们这边的,真正的原因大师兄曾与我言语过几句,大概是咱们这天一道门承载着天大的命数,这命数既是机缘却也要相当的实力才能匹配,力不配位,必有灾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松子道长说完,却没看到旁边的四师弟眼睛却是一亮,接着便久久没有言语。 这两位师兄弟便又行了一阵,便各自散去。 韩驰送走了两位道长,便也转身出了房门,本来想去找老张聊上几句,但是看到老张正在努力的修炼,便也不好过去打扰,这样却让他一时无所事事起来,便又在观众闲逛起来。 只是走的随意韩驰却又走到了观内后院的水泽之处,韩驰却是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睡过一觉,仿佛做过一个奇怪的梦,但是却无论如何自己也想不起来任何细节。 这里的空气和景色自然是极好的,韩驰发现便是这里的灵气却也比观内浓郁了几分,韩驰却也没事,便在此处打坐调息起来。 话说韩驰却是有些迷恋上了打坐调息,因为此法一是能让自己迅速的宁静下来,二却是入定之后却能更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的窍穴,而且长时间的打坐不但能够让韩驰的身体得道一定的改善,更是有助于韩驰去掌握因为开窍而不好驾驭的身。 韩驰在此处打坐入定,却是发现此处的灵气却是更加的亲近身体,体内七十二个窍穴吐纳灵气的速度更是加快了不少,便说两个已经连接窍穴的经脉,内里的灵气居然开始自发的流动起来,而且这灵气的浓度却是越来越浓。 韩驰便静下心来细细的体会,便发现这灵气于两个窍穴与经脉之前来回流动,却又不时的和体外的灵气进行交换。 而且这灵气流动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的速度时缓时急,内里应有规律,只是韩驰却还没有马上掌握,等这灵气浓郁到如同实质的时候,韩驰却又发现这股流动的灵气却是自发的开始冲击韩驰两个窍穴的壁垒。 韩驰倒是十分好奇,却不知道此种变化的结果到底会是如何,此时身体却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韩驰便也没有去干涉,反倒是凝聚全部心神,去细细感受其中种种变化。 这灵气流动却如流水一般,反复循环,于两个窍穴之间不断流动,韩驰便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却因这种流动慢慢的变的坚固,这两个窍穴却也因这种流动开始有了扩张之感。 松如道长曾和韩驰说过,这窍穴的大小和经脉的坚固程度决定着修行之人以后可调用灵气多少,便也决定着灵气回复的快慢,而灵气的多少又决定着修行之人可施法术的多少和大小。 韩驰想来现在这种变化却是一个好事,便继续沉浸其中,却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两个窍穴却又隐隐升起胀痛之感。 韩驰此时却才感觉有些不对,便想停止,却发现此时却根本停不下来,这股经脉中灵气汇成的水流却是不断的加速,蜂拥的冲击着两个窍穴,韩驰无法只能紧守灵台清明。 这灵气不停,韩驰却不敢稍作放松,此刻韩驰只感觉自己又回道了南洛的客栈之中,便如松子道长第一次为自己开通窍穴之时那般。 第一卷 人间 第三十五章 红鸢一语来人寄(下) 此时韩驰紧守灵台,便在那灵气所汇急流的冲击之中,却进入了一种十分玄妙的状态,自己仿佛于高空之上俯瞰下界,而自身那七十二个窍穴却如七十二个山峰镇守大地,此时两处山峰之间便却有一条大河相连,河水湍流不息却正冲击着这两座山峰。 韩驰却越看越觉得不对,这河水的水势便是再大却又如何能将山峰冲垮,这等冲击方式却是决然不行的。 那又应该如何? 这水势如此之大,却是一定要寻一个出路的,不然这河道可能会束不住这河水,那河水如果冲出河道又会如何呢? 便想想发洪水之时,那大地被洪水肆虐的样子便可知有多么可怕。 如果这下方的大地是韩驰的身体,那么灵气汇成的河水冲出河道韩驰便是不想也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或者干脆便是天大的坏事。 应该如何应对?韩驰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应该回到这河与山峰上来,如果河水不能冲击夸山峰,那去路在哪呢? 韩驰此刻却是福至心灵,便突然想到,那是否应该绕过去?只是这山峰却不是真正在的山峰,而是韩驰的窍穴,而这个河道却正是韩驰的经脉,那河水不就韩驰是吸纳外界的灵气吗? 现在的问题在于,这经脉一定是要贯穿窍穴才可。 只是现在要怎么办呢? 韩驰突然脑海中浮现了一副奇景,便是这大河从峻峰山峰脚流过,山助水势,水托山势,便正是山河相依的画面。 这河水是不是应该应于山脚之下环山而过? 韩驰刚想到此处,便还没有动作,就看到那灵气汇成的河水却真的绕着这山峰开出一条河道,河水缓缓推行,此时却正是山在水中,水在山下,成了彼此相容的景象。 但是另韩驰没有想到的是,这水的来源却不是河道之内,而是这山峰之下,似这山峰之下联通着无数的水源,却正不断的向这河道之内供给着水流。 如此这水势却不但没有减少,反倒是有更加充沛的架势,韩驰却是知道,此刻必须得有所动作,只是这山有七十二座,而这水却要引向何处? 便在韩驰冥思苦想之时,却偶然发现这大地上的山峰越看越是熟悉,自己应该是在哪见过的。 就在韩驰万分焦急的时刻,心中却突然浮现了一句歪诗: “道升八法,诸法之缘,苍天之下,万法之上”。 那道升八法的第一章却不正是内观天地妙法吗?那天地之景却不正是被一条大河所连的七十二座山峰吗? 如此看来这道升八法却正是一种修炼的法门,而还好的是韩驰和老张便是曾经以为这是无用的东西,但是当时手头真正有用的东西却也没有,便还是把这道升八法全部背了下来,这到成了不幸中的万幸。 此刻韩驰忙就以这书中所描述的山峰,和自己体内的一一对应,却正是刚好如此,不差分毫。 只是此时韩驰却也为难起来,这道升八法来的蹊跷,所给之人却不知他是人、是鬼、是神、是妖,或者是个魔呢? 那自己到底是练还是不练? 只是事态却没有给韩驰多想的机会,这河道内的洪水却以如滔天之势,若是再做犹豫,便有翻覆之危。 发现如此,韩驰却是不在犹豫,便按书中所绘,驱赶这灵气所化之水奔向了另一座山峰。 只是韩驰没有想到联通此处山峰之后,这水势还是不减,倒是这一座山峰便又给这水势舔了一分,韩驰无法,便只能再引导这水势去向另一座山峰。 韩驰没有想到这水势之大,便是联通了五座山峰都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韩驰心中却是焦急万分,这便是每联通一座山峰这水势便大上一分,这七十二座之后,却又要如何,自己这身体便是不是都要泡在这大水之中? 韩驰知道此时除了继续引导水流开通新的河道之外也无他法,但是自己却不能这么一直开通下去,不然等待自己的恐怕是一场劫难。 看着这河道中的水流,韩驰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开始修炼时,那灵气在经脉之间翻覆流转,却不正能加固经脉,而这经脉便不是眼下这河道吗? 只是此处却也未必是解决眼前问题的关键,韩驰便又发散思维,重新梳理此中种种。 首先这流水乃是灵气所化,而这河道便是经脉,那这山峰便是自己的窍穴,这个些都是无疑的了,若是如此便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山峰之中蕴藏着这么多的水源,因为这水根本就不是来自山峰,也就是自己的体内,而是来自外界。 想清楚这些韩驰便继续分析道,首先便是不能让这水势冲出了河道,松子道长曾经说过人体比较脆弱,如果直接受灵气冲刷身体脏器是承受不住的,那么此刻引导水势去开拓河道联通其它山峰,便不能停来下,不然等这河水冲出河道,自己恐怕有性命之虞。 第二个却是要关闭来水的源头,便是自己的窍穴,若没有水源,这水势自然便会停歇。 第三个自己却是要如刚开始那便让这灵气所化的河水不断加固这河道,便是关闭不了水源,却也让这河水不那么容易冲出河道,这只算个预防措施,真正的关键却还是要让这窍穴停止吸收灵气,如此这滔天的水势便会自然而然的消散。 想通这些韩驰便马上开始行动,首先他还是引导水势按照那道升八法所汇的景象去开拓河道,然后他便努力的去感应那些山峰也就是自身的窍穴,去减缓灵气的吸纳,再此同时,他便又要控制着水流不断的去加固这河道经脉。 便是这么分心而为,却是处处皆忙,处处皆错,韩驰便也只好马上调整布置,先把主要精力放在引导水势之上,所剩精力在去感应窍穴减缓吸纳灵气,而在这两件事慢慢适应之后却是再去有意识的引导水流去加固河道。 却没想到,如此还真让韩驰慢慢的控制了局势,只是韩驰的心神却是消耗巨大,慢慢的便有了疲惫之感。 但是这种修行的关键时刻却也容不得韩驰不去拼命,便只能不顾这些疲惫,努力的控制着这体内的山河。 却又过了不知多久,这水势却不在如此急躁开始有了平稳的迹象,韩驰便抽出更多的精力去控制自己的窍穴,减缓吸纳灵气的速度,竟没想到如此却成了良性的循环,这水势越小,韩驰便有越多的精力,如此放在窍穴控制上的精力越多,这就导致这外界而来的灵气,也就是水势却又更少。 如此一番辛苦之后,却让韩驰真的将这水势控制了下去,而在这水势联通了十二座山峰之时,这水势却又是一变,并不在向外扩张,而是在已经开通的河道之内循环起来,而韩驰发现这时这十二个窍穴却也还是有灵气进入,但是同时却也有体内的灵气通过窍穴流出,如此反复,倒是慢慢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循环。 而到此时,韩驰的心神却是消耗过大,便一下子退出了这种奇妙的状态。 等他睁眼一看,却发现此时天色以黑,而他身边却是站着许多之人。 看着那些焦急的面孔,韩驰刚想说些什么,便是眼睛一黑竟直接昏了过去。 松如道长便一步上前直接将韩驰揽在怀里,在韩驰身上探查了一番之后,这才对旁边焦急不已的松子道长说道“无妨,只是太过劳累,昏睡过去了,服一些凝气安神的丹药,睡上几日便会无事”。 松子道长脸色却是好了不少,便指着昏睡的韩驰骂道“这个臭小子,却是真不让人省心啊!” 其实晚饭之时韩驰没有出现,便引起了观内的察觉,却是松子道长饭都没吃便带着众人四处寻找,却在这观后水泽旁找到了入定的韩驰。 只是韩驰当时正是修行的关键时刻,松如道长不让众人去动韩驰,只安排他和松子道长在此守候,便吩咐其它人继续回去吃饭,其他人便都散去,老张却是留了下来。 不知韩驰情况如何,老张又怎么可能吃下饭去? 松如道长却是一直在旁为韩驰护道,当发现韩驰居然接着联通许多窍穴之时,真是为韩驰捏了一把冷汗,要知道这道气联窍却不是小事一件,若其中时机把握不好,便很容易像韩驰这般,吸纳灵气过多从而失控,而一旦灵气真的越过窍穴和经脉冲入体内,那么这个人即使不死,恐怕也要成为废人。 便不在说这道气联窍,其中还有诸多凶险,哪处宗门弟子不是在师长看护的情况下,一个一个去慢慢联通?像韩驰这样自己瞎弄一气,便一下联通十二个的,却是万中也未必能出一个,此时松如道长不说,却是有点相信松子道长的话了。 只是当时松如道长却又不好直接打断韩驰,因为突然的打断,却也容易造成灵气的失控,就在松如道长焦急万分的时候,竟没想到韩驰的状况却是一点点好了起来。 便在韩驰灵气稳定之后,松如道长刚想叫醒韩驰,只是此时他以慢慢睁开了眼睛,便也就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松子道长听闻韩驰没事,便发狠的说道“等他醒来,我却一定要狠狠的罚他,让他长个记性”。 松如道长却是对着有些气急的三师兄慢慢的说道“韩驰这半日,便已经联通了十二个窍穴,在体内形成了一个小周天,现在算是半步入微了”。 松子道长先是一喜,只是还没有表现出来,便看到旁边的众人却都漏出了惊讶之色,半步入微,便也能算作一个修士了,这对天一观来说,却是难得的好事。 松子道长便又习惯性的咳嗽了一声,将大家的从惊讶之中唤醒,便才说道“无论如何却都要收拾他一番的,子明快去通知松真师兄”。 却是一个年轻道士听到松子道长的话,便马上行了一礼,这才向观内跑去。 众人便抬着韩驰往观内而回,只是才行一半,却看到甘露小道童飞跑了过来,对着松如道长喊道“师傅,师傅!那红鸢之上突然出现文字了”。 松如道长忙问“出了何字?” 甘露却是跑到了近处,看到众人却先行礼道“三师傅好,师傅好,诸位师兄好”。 给诸位行了礼,甘露却才说道“那红鸢之上却是这几个字”。 没想到这甘露字还认的不是很全,便把字抄在一张白纸之上,递到了松如道长面前。 松如道长接了过来,便看到正是两句: “东南晚来客,能否祭故人”, 第一卷 人间 第三十六章 初见却只道平常(上) 等韩驰再次醒来,却只看见甘露小道童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床边,手里拿着一卷书,正是眉头紧皱,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韩驰便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头,甘露便马上看了过来,显然刚才的心思并没有在书本之上。 看到韩驰确实睁开了眼睛,甘露便高兴的喊到“韩驰师兄你醒了?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初时韩驰却还有些迷糊,只是转瞬间便自有一股清气上升头脑便瞬间清醒起来,这应该是窍穴全开的原因,现在韩驰的身体和心神却和之前决然不同。 这时韩驰才想起来甘露刚才的话似有不同,韩驰便先要了一口水喝,这才问道“我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你师兄的?” 原本韩驰在观里便比较特殊,便是回来之后却也只是发了道袍,并没有指定跟那位道长,就没办法定下辈分和名分,便在观内诸人的口中都是韩驰道长,如今甘露这一声师兄如果没有叫错,那便是观里已经把自己的师傅定下了。 甘露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这才说道“三师傅昨天告诉我们,以后韩驰师兄便是所有人的师兄了”。 韩驰听完却是更加疑惑,但却不在这个事上纠结,便再问道“我以昏睡了多久?” 甘露还是老实的答到“韩驰师兄你已经昏睡三天了,师傅说你今天差不多就要醒了,便让我在此候着。师傅还说你没什么事情来着,就是心神和体力谅损耗过多,修养几日就好了。师傅还说你如今虽然已经算是半步入微,但是这几日却最好不要修行,等心神补益以后再练不迟。师傅还说…”。 “等等!”韩驰却是马上打断了甘露的话,便让他这么说下去,以韩驰对他的了解,别看他平时和甘露比不太爱说话,但是一旦说了起来却是一时半刻停不住的。 韩驰等甘露停住了嘴,这才问道“那你师傅呢?” 甘露却是皱起了眉头,便有些为难的说道“观里好像来了人,不过我们却没有看到,但是二师傅、三师傅和师傅今天便好像都是很忙,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甘泉说大师傅的原来的住所似乎听到了人声,我们也不知道师傅们是不是去了那里”。 韩驰却是大致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似乎大概是没什么大事,既然如此却也不必多想,该知道的总会知道,倒是不急于一时。 想到此处韩驰却又看了一眼窗外,此刻天色已深,便又对甘露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我倒有点饿了”。 甘露便马上跑了出去,只是还没等韩驰反应,便又端进来一个食盒,却看甘露很麻利的一番摆弄,韩驰面前便已经放好了两菜一汤,还有一碗白饭。 甘露还不忘提醒韩驰道“韩驰师兄,师傅说你饿了三天,便不能多吃,只是七分饱就好”。 韩驰笑着摸了摸甘露的脑袋,便先吃起饭来,此时韩驰腹中确实空乏。 等韩驰吃完,便让要过来收拾碗筷的甘露无需动手,但是甘露却是领了师命,一定要过来抢着收拾,韩驰无法便直接将甘露打发出去玩耍,这次自己收拾起来。 因为韩驰自己有手有脚,却是不太习惯别人照顾自己。 其实韩驰吃饭之前便已经感觉自己无甚大碍,便正好趁着去伙房送这食盒和碗筷活动一番。 韩驰这么一走,却多少觉得脚底有些不对,但是怎么不对却又不太明白,便在还完食盒之后,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住所,反倒是绕着观内开始走了起来。 韩驰脚下确实不太对劲,但却不是有什么问题,反倒是似乎这脚上轻了不少,却不是自己体重减轻或者脚上的力量又变大了,而是似乎有什么托着自己的脚往上抬一般,这倒是古怪非凡。 韩驰便细细体会起来,却是走到观后水泽旁边时,突然升起一种感觉,便将体内灵气依照感觉导出,却在脚下行成一股似烟似雾的东西。 此物一成便托着韩驰向前飞去,很有一种韩驰前世第一次穿轮滑的感觉。 此时韩驰感觉趣却是十分奇妙,便还真有点腾云驾雾的感觉,是真真正正的脚不沾地,只是韩驰却没有时间细细体会,此时速度是快,却不受控制,韩驰便也只好尽量稳住重心,不让自己跌倒。 等如此行了四五十尺韩驰便感觉体内灵气渐空,韩驰便控制着灵气不再外溢,这脚下似烟似雾的东西便瞬间消散,韩驰便也直接来了一个急刹,然后是真的没有稳住便一头扎进了湖边草丛之中。 在草丛中滚了几圈这才停住的韩驰,头上却还扎了几棵茅草,当真是狼狈极了,此时他却还是有点小庆幸的,幸亏此地平时却是没有多少人过来。 “噗哧!” 没等韩驰爬起来便听到一声悦耳的笑声,他抬头一看,却正见一位一身青衣的少女正站在不远处的水边,此时却正望着水面,没向韩驰看来。 虽然这少女现在没有看来,想来刚才韩驰的丑态都已经落在了对方的眼里,韩驰却是连忙爬了起来,多少有点尴尬,便想赶快离开,至于这少女是谁韩驰却是不太关心,总之不是找他的就行。 韩驰要走,这少女却是在韩驰迈步前便喊到“这位道友,湖边偶遇,却为何不面前一叙?” 这少女的声音确实好听,但是韩驰却是无暇顾及,此刻韩驰倒有一种正被抓住的感觉,只让韩驰便想掉头就跑,似乎此刻不跑,变难脱身。 若说一点不怕那是假的,第一是灵觉触动告诉韩驰这个少女似不简单,第二这可不是什么文明社会,知道什么叫仙魔共舞、神鬼同出吗?一个道观突然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女,还点着明来找你,你听着有没有某种鬼故事开头的感觉? 韩驰到底没有直接走掉,因为必定这是天一观内,是不是好人不谈,打不打得过另说,若对方真是妖魔鬼怪,韩驰却也要先会上一会。 你若问为什么? 其实很简单,其一这是天一观山门之内,若是真的妖魔来袭韩驰却是容不得自己后退半步的,其二便是还没确定对方是什么身份便只想着逃跑,韩驰却知道这一定不是自己想要成为的自己。 其实韩驰还说不好自己想要成为的人是什么样子,但是韩驰可以确定自己是一定要向前的,即使无法向前,却也不应后退才对,若现在漏了怯,韩驰很怕以后便不敢站出了。 想到此处韩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让自己尽量显的文雅一点,头上的茅草当然也没有忘记摘下,等收拾妥当便向前走去,却是来到一处离这少女不远也不近的水边。 距离恰当,听得见言语,也方便逃跑,能攻能守却才是现在的韩驰。 韩驰站定少女这才看了过来,韩驰便见她明眸皓齿却是道不出来的赏心悦目,特别是气质,便只站在那里却就韩驰觉得如蔚然高峰之巅的白雪一样纯白而遥远,神情有些冷漠,至少韩驰是这样感觉的。 少女确实美丽,但是韩驰多少对此有一些免疫力,前世网络里的美女图片还是能给韩驰加一点对美色免疫状态的,当然这种状态离的越远就越好使,离的近了韩驰也未必把持的住。 韩驰看向这少女便也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还是不敢多看,便行了一礼才问道“不知姑娘唤我何事?” 少女眼中眸子微微闪烁,便如天上的星辰一般,只是韩驰却是看不到的,因为他此时已经转过头去,看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看到韩驰的表现少女却是不置可否,因为她大概能够分辨这韩驰是不为美色所惑还是有点胆怯,她只是轻声说道“只是想看看,一个月便开七十二窍穴的天才是什么模样”。 韩驰却是自嘲道“恐怕让姑娘失望了,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少女却是反驳道“此等修行速度,便在普天之下的修行者中恐怕也在前五之列,却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对方越给自己带高帽子,韩驰却是越警惕,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韩驰自是小心的回答道“恐怕是姑娘误会了,此乃师门之功,我不过是恰逢其会,又另有机缘,而且修行路上恐怕此等速度却也并非是好事吧?” 少女却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便是盯着韩驰问道“你似乎有些怕我?” 韩驰倒是没有想到这少女居然感觉这么敏锐,问题也这么尖锐,便还是以自嘲的方式回道“如何能够不怕?我修行低微,却是不知姑娘你是仙是妖”。 少女却是有些盛气凌人的问道“那是怪我唐突了?” 韩驰屏气凝神,却是尽量不去细想这少女的容颜,便也尽量从容的回道“这没什么好怨的,如果姑娘一定要问,那也是我自己修行低微,却是有眼难识金玉”。 少女再问“那如何还要过来,转身去寻师长不是更好?” 听到此处韩驰便坦诚的答道“此处乃是我天一观山门,我如何能够不问而退,坠了我天一观的面子?” “你们天一观的门徒便都是这般吗?”少女说完便还不忘轻皱一下眉头。 韩驰却是难得在少女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感情色彩,似乎有一点嗔怨,只是韩驰也不敢确定。 韩驰却是似是而非的回了一句“因为这是天一观啊!” 听到此语少女的目光变的锐利起来,便再问道“若给你一个机会,可入中三境,或者可达上三境,却是要你放弃这天一观的身份,你可愿意?” 韩驰不答反问道“我此时便是说了,你就会信?” 少女也只答“你只管说,信与不信却是我的事”。 这些也不算什么机密,韩驰想着说了也无妨,至少对方现在没有表现出敌意,便回答道“应该不会吧,我以为修行是自己的事,若用其它途径即使走到高处也会丢了自己,再说上三境是真的好吗?而下三境便是真的不好吗?” 少女却是抓住了韩驰语句中的漏洞,便再问道“上三境天下敬仰,一言可决万人生死,一指可定一州乾坤,翻江倒海更是不再话下,下三境的如何能比?” 听到此语韩驰心中却是一喜,因为辩论算是韩驰的强项,除非这少女不答话,不然一定落入韩驰的话术之中,他便朗声问道“那在下要问姑娘一句,上三境可是没有烦恼?” 少女自是答道“当然是有的”。 韩驰却是心中窃喜,这少女终究是没有多少阅历,便是被自己以问代答也无反应,却已进入了自己的逻辑,接下来便好办了。 第一卷 人间 第三十七章 初见却只道平常(下) 此时夜色已深,月亮却正在升向当空,此时却是微风不起,水面无岚。 韩驰却是稍微拾起了些许心性,便再问“敢问姑娘,这上三境可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少女却是皱起了眉头,便也答道“自然不能,自当上秉天意,下对己心”。 韩驰又问“再问姑娘,这上三境可否长生不死,天地同寿?” 少女却才觉得有些不对,但是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便又答道“也是不能,从太古至今,未闻不死之人”。 韩驰却是转过头来,盯着少女的眼睛,这才发现这少女的眼睛却是最为好看,却是用了莫大的毅力才没有让自己失态,这才继续说道“我所要的你不能予,却又如何让我觉得这上三境能比下三境好到哪去?” 少女听到此语却有些诧异,这韩驰面对自己居然还能这般镇定刚才或许有些小看了他,只是此时被问,少女便有些语塞,却是不跟韩驰对视,转头看向湖面,这才说道“那你是选择天一观了?” 看少女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当能知她没什么敌意,便是刚才的问题似乎也只是在考教韩驰,想到此处韩驰便也放下了些许心防,也是转向湖面这才说道“至少现在我是这么想的,至于以后我只能说我也想这样坚持下去”。 听到这话少女便又转过身来,唤了韩驰一句“你转过来”。 韩驰听完便也转过身来,却看少女正抛过一物,韩驰伸手去接,却是一本书册,这书面上却是《分光秋水剑》五个大字。 韩驰不知少女是何意思,便向少女望去,此时少女以转过身去,向着观内走去。 只是少女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背对着韩驰说道“你要记住,若你以后行走天下,见到漂亮女子,若不想娶她,便不要纠缠,如果她要钟情于你,你也要用这剑法斩去她的情丝,千万不要害人害己!” 韩驰却被这句话弄的蒙头转向,这似乎应该是情人之间的言语,但这少女的语气中似乎没有一点情义,这到让韩驰迷茫起来。 韩驰却只说了一个“这……” 少女便又开口,却是打断了韩驰的话语,继续说道“还有,以后若让我知道你辜负了什么良家女子,我定不会饶你!” 韩驰却又是一愣,这都哪跟哪啊?自己和她什么关系,这种话也是随便能说的? 正在韩驰发愣的同时,少女便转过身来,却是眉头一扬的说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脱离天一观,我保你中三境可得,上三境有望却是真的,你不考虑一下吗?” 韩驰再是一愣,却不是因为少女的言语,而是少女有些俏皮的容颜却是正击在韩驰心上,让韩驰一时有些恍然, 但是韩驰却是马上回过神来,忙向少女行了一礼,便才说道“姑娘莫要戏耍我了!” 此时韩驰以无刚才辩驳时的气势,却只能连连告饶。 少女转过身这才笑了起来,刚才韩驰的狼狈求饶却是让这少女高兴起来,当然不是因为看上了韩驰,一个女人的容貌被肯定,百分之九十都会让她开心,这便是在任何地方都适用的普遍性真理。 韩驰却在无意之间,拍了一个最成功的马屁。 少女原本想就这样离开,却又因为心情大好,便还是背对着韩驰说道“你刚才说的不错,修行速度太快却非好事,我却是见过比你修行还要快的,只是那些人现在便不是废了,也是死了,却有一个还是活的挺好的,但那出身却不是你能比的,你以后却要好自为之”。 韩驰便连忙回道“多谢姑娘提点,我一定谨记”。 少女便又留下一句“记住我说的话!还有哪有用金玉形容女子的,你便也是个棒槌!”、 少女说完便不在理会韩驰,独自走向观内。 韩驰却是不知,这少女让自己记住的是哪一句话。 是修行上的好自为之?还是不要辜负了什么良家女子? 只是这都是什么事啊? 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这少女是谁? 此时韩驰脑子里却是充满了问号。 远处松子和松如两位道长却是正陪在一个女子身旁,三人正看向韩驰和少女的方向,这个女子除了样貌和那少女有三四成相似之处,只是眉眼中便自有温柔之意流出,让人望之心神安宁。 女子听完韩驰和少女的对话,便温柔的说道“却有几分相似的地方,但却没有他年轻时那份张扬,其实挺好的”。 松子道长便忙说道“这韩驰便是圆滑却不失本心,也能重情重义,还懂的坚持,就因这样我们才想让他拜在大师兄门下”。 女子听完便才说道“此乃天一观门内之事,却无需我的意见”。 松子道长忙道“这是大师兄的吩咐,他自觉愧对于你,便说他这后继之事需你同意,不然他甘愿衣钵无所依承”。 女子听完又是幽幽一叹,这才说道“他也不必如此,必定也不算欠我什么”。 松子和松如两位道长却不好置喙大师兄和这女子的感情,便都无言以对。 女子温柔之下也有几分干练本性的,便也只是一叹,却又画风一转严肃的说道“既然你们将此事告知于我,我便要说上几句,若你们只是想稼轩后继有人,我自无话可说,说不得以后还会诸多关照,若你们只想让他继承稼轩的命数与福缘,好兴盛你们天一道门,我却是不会同意的”。 松子道长听闻却是一叹这才说道“我们天一观兴亡自是我等天一门徒自行支撑,却不会利用他人,只是此子入我天一观便是我天一门徒,这宗门兴衰他却是逃不掉的,但是我们却会与他明说,他愿便行,他不愿也可,我等只能承诺如此”。 听到此处女子却是又回复了温柔的模样,这才柔声说道“我自是信你们的,若你们都不是这种脾气,稼轩便也不会至此,只是我还是不忍,这孩子走他的老路,要多辛苦?” 松子道长看了眼远处的韩驰,回道“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便在他窍穴全开之前,便已经道心初成,这道心却是做不得假的,这路不是我们帮他选的,而是他自己要走的”。 女子点了点头,这才回道“我知如此,才会觉得他辛苦,也知他不会停下来,只希望他比稼轩命好一些”。 松子和松如道长便又不知该如何去接这话,只是知道韩驰的师承便这么定了下来,其实这女子肯来,便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不然松子道长也不会早早的吩咐观内松子辈以下诸人皆称韩驰为大师兄了。 女子见两位道长没有言语,便又说道“我独自去稼轩的坟前看一看,也只是看一下,就不用人陪了”。 两位道长便也只好请这女子自便,却不是因为这女子乃是鷟山嫡出,也非因她是洞玄境的高修,而只是因为这女子名为姜楠,是大师兄每次听闻都会叹气的女子。 月朗星稀,乌鹊皆休,便是虫儿似乎也是累了,全都没了声响。 夜静如水,深水如岚,却正是这山巅女子的表情。 名为姜楠的女子独自站在无字石碑之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的站着,便如站上一百年也不会累。 她就这么望着前方的矮坟,便如那并不是一方浅土,而是一个人,他的音容笑貌却都刻在心里,便是这么多年也没有褪色。 只是时间久了,东面的朝阳终要升起,人也是要走的。 她只是静静的说了一句“这样躺着应该挺好的,不会那么辛苦了,你总骗我说茶是苦的,人生也是苦的,两相抵消便不苦了,但是你没告诉我,如果我想你,便怎么都见不到你又该怎么办呢?” 眼泪却在此时掉了下来,一滴之后便在也刹不住了。 只是风终究会吹起来,泪水也会干掉。 姜楠还是擦干了眼泪,便又是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刚才那些孩子气的话,也如不是她说的一般。 她就这么优容淡雅慢慢的走下山来。 少女姜清依却是独自等在山道之旁,看到姑姑走了下来,便忙跑了过去缠着姑姑的手臂,此时的姜清依却才有一点少女的味道。 姜楠便是打趣的问道“见到了?” 姜清依点了点头才说道“见到了,有点胆小,有点油嘴滑舌,还有一点好笑,只是平常人吧!”。 姜楠摇了摇头再问“就没一点好的?” 姜清依便偏着头好似仔细想了一番这才说道“还算有点脾气,不然就真是普通人了”。 姜楠再问“就只这些?” 姜清依却是嗔了一句“姑姑你有偏心哦!算了,算他有一分胆色,有一分志气,有一分天赋,却都是敌不过我的!” 姜楠却是用手指刮了刮姜清依葱嫩的鼻子,有些宠溺的说道“没错我们清依才是最棒的,只是怎么连分光秋水剑的剑谱都给了人家,却不知他怎么讨好你了?” 姜清依却是不依这个说法,便解释道“一个棒槌要他讨好什么?再说我又不是练剑的,拿这个也是吓唬爷爷而已,给那棒槌防一下身也好,免得以后丢了姑姑的面子!” 姜楠却是说道“却怎么会丢我的面子?算了,不跟你打这机锋,从小你就古灵精怪的,只问你觉得以后他会是什么样子?” 姜清依便真的用心想了一想,这才说道“至少也会进中三境吧?然后名动天下,没有让姑姑失望?” 姜楠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想的只是让他平平安安,莫要因为什么道啊、师门啊,委屈了自己和别人”。 姜清依却是高傲的抬起了下巴,非常自信的说道“放心吧!姑姑,我已经警告过他了,若他不听我的,我定要他好看”。 姜楠却是摇了摇头,那种警告算怎么回事?幸亏那韩驰也算个老实人,不然还不得以为这个傻丫头对人家有意思?只是这话却不好与自己这侄女说,不然还是那韩驰要吃苦头。 只是事已至此也无需多思多想,此事算是了结,若以后有机会再做照应,他人的路总要是自己走的,帮的太多反倒害了人家,这些道理十五便入知命的姜楠如何不懂? 真当修行就是寻道、功法、法术? 她来此便也只是想见一见逝去的人和活着的人而已,不然还能如何? 在往下走,却是看到等候在此的两位道长,姜楠拍了一下姜清依的手,让她庄重一点,然后便大方的向两位道长行了一礼。 只是向山上去的小径依旧清幽,那山上所留下的一些眼泪,或者一片痴心,却无法与他人道来,但终究会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便在多年以后,也不知会不会有人想起。 这就是单相思的痛苦吧? 更何况思的那个却已经去了。 人死便是万事空,无情却与多情同。 逝去所依至何处,却只深闺梦中逢。 第一卷 人间 第三十八章 问道于心 行道于路(上) 姜楠再见松子和松如两位道长,开口便直接说道“韩驰我便不见了,也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事,路让孩子自己走吧!” 松子和松如道长便点头回道“正是此理”。 姜楠便再说道“只是我还有一句,便希望你们能听上一听,也一定要记得说与韩驰,继承多少命数与福缘,便一定要付出多少的代价!特别是像你们这以天地玄黄四字为名的千古道门,却又不知里面暗藏多少天意玄机,若想让他好,便早点让他去尘世之中历练吧,红尘纷扰却多半能提他遮掩几分”。 松子和松如道长连忙行了一礼,松子道长这才问道“不知还有何等吩咐?” 姜楠刚要摇头,却听见姜清依抢着说道“两位道长,便记得让那韩驰离桃花树什么的远一点,柳河畔的桂花糕却也不要去吃才好”。 姜楠听完却是嗔怪的瞪了姜清依一眼,这才向两位道长行了一礼,便也让姜清依也行了一礼,这姜清依却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此刻便无比乖巧的行了一礼,便躲回了姜楠的身后,若说平时表现的再高冷或者聪明,在姑姑面前她终究是个女孩,而且还是那种不想长大的。 姜楠便在无它话,却是伸手招来一边云彩,和这侄女姜清依踏上云彩便向东南飞去。 直到这边云彩汇入苍穹之中再也分辨不出,松子和松如两位道长这才彼此望了一眼,却能看出彼此眼中皆有心事,但是却都没了诉说的欲望。 便这样这姜楠与姜清依姑侄二人便是匆匆而来,却又匆匆而去,便算上所有时间也没在天一观里呆上十二个时辰,而此行往返何止千里?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修行之人,天一观需走的路还有很长,长到松子道长都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看到天一观真正兴盛那天。 对于修行之人哪怕只是入微境,一夜未睡却也无太大影响,三位松字辈的道长便早早的把韩驰唤来,还是那个偏殿,三位道长坐在上首位置,韩驰独自坐在下首位置,只是三位道长表情都比较严肃,昨夜睡的很好的韩驰便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松真道长作为此时观内辈分最高之人,却是率先发言道“韩驰可知我们今日唤你来所谓何事?” 韩驰严肃的答道“应是我入门之事”。 松真道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正是此事,虽然我等已将你视为天一观门人,当终究算不上名正言顺,今天便要给你定辈排位,进我天一观宗谱”。 韩驰听到此处,便忙起身先行了一个大礼,这才重新坐好。 这次却是松子道长接着说道“我知你自有想法,我们也应尊重你的想法,但是拜师之事却要你听我等吩咐,这不算命令,而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你可愿意听我这句?” 松真道长看到韩驰点头,便继续说道“我们想让你拜入我师兄松群道长门下,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异议?” 韩驰却是一愣,这松群道长便是韩驰和老张护送法体而回的邓老道长,韩驰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天一观居然让自己坐这邓老道长的徒弟,此事却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松子道长看着韩驰惊讶的神色,便忙问道“你可是不愿?” 韩驰连忙摇头,若说韩驰这一路行来若问谁对他最好,当然是松子道长无出其右;若说谁教韩驰最多,当然是松如道长;这松群道长却只为韩驰做了一件事,但是却对韩驰影响最大,便是他告诉了韩驰要往哪里走。 所以拜入这三位道长无论那位门下,他都没有异议,只是他与松真道长接触不多,如果拜在松真道长门下倒是多少会觉得有些别扭。 如今让韩驰做松群道长的弟子,他却心甘情愿,便忙说道“弟子愿意”。 三个道长倒是一起点了点头,却是松真道长继续说道“只是拜师之前,我们却有一些话要说与你听,路要怎么走你却要自己去选”。 松真道长说的严肃,韩驰便也漏出了郑重的表情。 松真道长便继续说道“让你拜入松群道长也就是我们的大师兄门下,其实有三个原因:其一是因为我等的私愿,不想大师兄的衣钵从此无后;其二便是咱们修行之人却是最受天意所影响的命数与福缘左右,我那大师兄是这千年以来咱们天一观唯一半步踏入知命境的,我们便想你能继承这份命数与福缘,或许有望真的迈出那一步;最后一个原因,却是最重要的,便是我们其实教不了你什么!这是实话,也是真话,所以我们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让你像大师兄一样,走一条自己的路,这条自己的路便是你的‘道’上顺天意,下补功法”。 松真道长说道这里却是停了下来,便又看了松如道长一眼,松如道长便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你也应知我们三个师兄弟,我便是最不会说话的,也最不会说假话,二师兄和你接触较少,说后面的言语怕会偏向师门,而三师兄和你关系最好,若他来说便怕对你产生过多的影响,所以便由我来说”。 听到此处韩驰却是明白,接下来的问题恐怕干系重大,这三位道长并不是怕自己受他们的语言影响,而是用这种方式来告诉韩驰,一定要按自己的本心去选。 韩驰明白若是只是嘴上去说是为韩驰好,反倒让韩驰会产生感情倾向,而他们这种安排便是先剥离自己的感情影响,使得韩驰也能剥离感情对判断的影响,如果要是形容便如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一般,是把问题解决在前面,而不是把问题抛给战争或者韩驰。 松如道长继续说道“所谓命数与福缘,在我们修行者中并不是玄而又玄的东西,什么是命数与福缘却不好与你解释,需要你在修行中慢慢去体会。但是命数和福缘却不是白来的,如果你想拥有却是要付出相当的代价,便如你买东西一般,付出和收获是成正比的,但是天意衡量的代价却并不是固定的,可能是你的寿数,也可能是你的姻缘,或者是你的运气。若你拜在大师兄的门下,便有一定机会继承他修行未尽的命数与福缘,当然也要继承他需要付给天意的东西,你能明白吗?” 韩驰却是一时有些发愣,便有些茫然的问道“便是要拜在松群道长门下,却是有可能获得一些好的东西,却也要付出一定代价?” 松如道长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比这个要复杂的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危险,至于福缘和收获我们却是无从保证的”。 松子道长便在这时却是插了一句“其实若你想拜入我们三人哪个门下也是可以的,你可以先想一想,却不用此时回复我们”。 韩驰却是能从松子道长话中多少听出不是很愿意自己走这条路,但又希望自己选择这条路,这是一种矛盾的感情,韩驰沉思起来,先是摇了摇头,便又点了点头,最后却是用力的摇了摇头。 三位道长看着摇头的韩驰,心中多少都会有一点失望,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释然,这条路对韩驰来说并不是最好的路,韩驰已经用他自己证明了自己的潜力,而他自己却并不一定要照着这条路走下去。 韩驰却是郑重的对着三位道长问道“不对,你们只说了对我如何,却没有说此事对你们如何,对师门又是如何?所以我现在不能选,我希望知道所有的事情,希望你们告诉我所有的事情,这样让我清楚以后,我再去选”。 三位道长看着眼神坚定的韩驰却是一愣,三人沉默了一阵,松如道长欲言,却被松子道长拉了一下衣袖,最后松子道长却还是松开了手,松如道长便继续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所谓天地玄黄受天地所钟,天下道门敢以这四个字为名的都是要受承莫大的天意和命数的,我天一观能在大劫之后存留至今便是受天意庇护,但是承此天意却必受天意所制,其为一也”。 松如道长却是顿了顿,便是给韩驰消化的时间,稍停片刻松如道长便继续说道“如此我天一观门人却是更受天意钟爱,若是有人所修之道能与天意相合,那他的修行便受天意所助,我天一观只有下三境的功法,大师兄能半步踏入知命,便是立宏愿与天意相合,这样自有天意所助,道法补全功法,这才让大师兄走出那一步的”。 韩驰却是突然明悟过来,便问道“是否我明思窍自开,便是天意所助?如松群道长那般?” 松如道长却是没有想到韩驰这么快就能想到这点,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确实因为这个原因,才觉得你适合继承大师兄所行之道,也是因为我们在你身上看到了天一观迈上中三境的希望所以才希望你选择这条道路,此事对天一观来说却为天大的事”。 松子道长却是又一次拉住了松如道长的袖子,松如道长便停了下来,却是松子道长继续说道“你也应知,我那大师兄为成心中之道,便是放弃自己的生命都不会有半点犹豫,所以此路有多艰险你便能够体会了吧?所以我们希望你走上这条路,却又最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 韩驰听三位道长说话时,为以示尊重一直都是低着头的,这次他却抬起了头,对着上面三位道长问道“在下却想问一句,不知可否?” 一直默不作声的松真道长却是回道“自无不可!” 韩驰却是突然问了一句“不知三位道长能否告诉我,什么是道呢?” 第一卷 人间 第三十九章 问道于心 行道于路(下) 韩驰问出这一句,松字辈的三位道长却是一愣,皆是不明韩驰为何有此一问? 但于道藏最为精通的松如道长便还是答道“它即变化之本,不生不灭,无形无象,无始无终,无所不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过而变之,亘古不变,其始无名,强名曰:道,这便是我们道家对道的理解”。 韩驰却是摇了摇头,便缓缓却又坚定的说道“我摇头不是说松如道长说的不对,而是我觉得‘道’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复杂。‘道’便是我们要走的路,是轨迹、是痕迹、是所做之事、是所说之话,是心中所想,这便不就是‘道’吗?我是一个普通之人,确实无什么天赋;也没有什么才华;便也不一定愿意付出多少辛苦,却会怨天地事事对我不公;若别人和我有了摩擦,我心中却一定会认为是对方不好;若自己犯下了错误却一定会先给自己找个借口;发生了事情却一定先想着保全自己;帮助别人也一定想着能有回报才能心情舒畅,便是这样懦弱而又自私的我,诸位道长却从未嫌弃我,我修行犯了天大的错误却还不忍责罚与我,明明是怕那大妖赵忌才带回邓老道长的法体,你们却还愿意收留我,而我又为天一观和诸位道长做过什么?却要你们这般呵护我?你们愿意这样对我,而我又如何不愿意走你们想我走的路呢?” “更何况那是对天一观更好的路啊?” “不应该有人去走吗?为什么不应该是我呢?” 韩驰一次次发问却不是在问三位道长,而是在问自己,问那个明明什么都明白,而又装作不明白的自己。 只是此时韩驰却在此处想明白了,他愿意站起来,便试着用自己还不算多么硬朗的身躯,去接下这份重担,或许未来可能非常艰险吧?或许也要如邓老道长那般身死他乡吧? 生死或许很大,大到能压垮一个人,路途确实非常艰阻,便是想想就会让人失去信心,只是哪又如何呢? 说道此处韩驰却是又郑重的行了一礼,便继续说道“你们不要认为,我是因为你们对我好,我才要走这条路。而是因为我确实想走这条路,为天一观、你们三位,还有之前诸位先贤走下去,行人间正道,光复天一道门!我能确定这便是我自己想走的路啊!如果你们一定要问一个原因,我便只会说……” “我是天一观的人!” 说道此处韩驰却有点激动起来“这天一观不正是我的家吗?若为家做点事情,却哪用计较那么多得失?” 那日韩驰说完那番话后其实很多事情便都简单起来,拜师的事情最先确认下来,韩驰的“授禄大典”便也很快举行,其实说是大典便也真的说不上有什么隆重的地方,无非就是天一观内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当然必要的仪式还是要有的,当松子道长为韩驰插上那根象征着自己道家身份的簪子,仪式便也就算完成了,当然韩驰也得了一个道号,名曰“子怀”,其意不言而明。 其实天一观松字辈以下为子字辈,甘泉和甘露也是子字辈的,只是因为当初松群道长救二人于大旱大灾之地,此二子命中缺水,便以法号补全命数这才有了这两个特殊的法号,至于老张的法号便是子秋,却和他的本名极为相近。 而天一观内除了三位松字辈的道长,其余诸人皆为子字辈的修士。 举行完韩驰的授禄大典,这个天一观门内最迟入观的韩驰,却成了观内除三位松字辈道长外剩余所有人的大师兄,为此老张这个子秋道长还特意来“恭贺”了韩驰一番,只是这恭贺的方式有点特别罢了,韩驰为此还欠了老张一顿酒钱。 然后韩驰便投入到了繁忙的修炼之中,这次松如道长在让韩驰继续巩固境界的同时便也开始教韩驰运用一些简单的法术。 说到法术便要说那日韩驰刚刚醒来脚底升起似云非云、似雾非雾之物,此物却是托着韩驰跑了很远,松如道长听闻后便为韩驰解释道,此术却是下三境修士常用的名为踏雾的法术,却是用来短距离赶路或者辗转腾挪的术式,速度也算的上极快,但是对灵气消耗却也是极大的。 至于韩驰为什么突然会用,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便如道法可以补全功法一般,这功法修到了,一些简单的法术便自然会体现出来,说到底这术不过是法的延伸,说的再透彻一点这法术便是体内灵气的运用而已。 那日韩驰在水边导气联窍,所吸收的灵气却多亲近于水,所以此后自成几种与水有关的法术却是在正常不过,不然你以为修行之法便都是要师傅去教?若事事都与常人一般,那这修士又与常人何异呢? 在说回这个叫踏雾的法术,其实还真是个一般的术式,只是在中三境后这个法术却才算入得了厅堂,那时这个法术却有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名字,便叫“腾云驾雾”。 中三境修行者体内的灵气和可调用天地之间的灵气与下三境便是天差地别,那时这个法术才会迎来一个质变,这腾云驾雾便是一般中三境修士代步之法了,只是速度却快不过飞剑,舒适也比不过法宝而已,也算是不错的法术了。 只是韩驰却是愁了起来,便如他用此法却只行了四五十尺体内灵气便被消耗一空,这法术对他来说却有些鸡肋,谁知松如道长听完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便只骂韩驰一句“痴儿”,便继续为韩驰解释起来。 这修士体内可容纳的灵气才能有多少?若全用体内灵气来使这法术,便是中三境的高修却也经不起长途跋涉的消耗,正确的方法却应该是以体内的灵气为引调动体外天地之间的灵气来施展法术,如此才可使法力连绵不绝。 韩驰听完便忙行了一礼,却真是受益匪浅,这有师门传承和没有师门传承的差距便是如此,所以这天下修行界便才是宗门的天下,其次才是修行家族,最次的便是散修了,只是这些松如道长却也没有给韩驰多讲,便只是又教了韩驰几个比较好用的法术。 其一为灵气护体术,却是以灵气为衣护在施法者的周身,便如让施法者穿上一件铠甲,这个术式便是到了上三境却也是常用的术式,主要是斗法和除妖时使用,便是最常见防护型的法术。 其二为御水术,却是能驱动少量的水于空中幻化各种形态,其实这个法术本身并不实用,但是学了此法这修行者以后却也不用为了洗脸或者洗澡发愁,算是个生活技能。 其三为法眼,便是在眼窍中以特定的方式运行灵气,便可使施法之人目力大增,最重要的是可见常人不可见之物,如鬼神妖邪,只是这法眼的强弱却要受施法者的境界和法力所限。 其四为水击术,却是松如道长唯一传授给韩驰用于攻击的法术,此术不但可伤常人,却也能伤鬼神妖魔,只是韩驰此时才算半步入微,这威力却也是有限的很。 在加上韩驰便已经不学自通的踏物,此时他却也掌握了五种法术,不知是不是松如道长故意为之,韩驰所用的法术却多与水有关。 等韩驰能熟悉运用这五种法术后,却已经是半月之后,松如道长便允许韩驰继续道气联窍,却是希望韩驰能够在半个月内联通半数以上的窍穴。 于是韩驰和松如道长便会常常在观后的水泽旁修行,老张拜的师傅是松真道长,平时便不和韩驰在一处修行,所以此地便多半就是松如道长、韩驰还有甘泉甘露四人。 松子道长无事也爱过来,却不打扰韩驰他们修行,便只是在远处草地一坐,要么饮酒要么小酣,却是观内最清闲之人。 这日松子道长便又来到这水泽旁,其实这几日松子道长的心情难得的有些放松,便刚躺下,不想韩驰那日的几句,却又在松子道长耳边回响起来,松子道长却是摇了摇头,总觉得自己是否老了,却怎么喜欢多愁善感起来。 看着正在远处水边跟师弟松如修行的韩驰,还有两个十分认真看书的两位童子,松子道长却是拿出一个酒壶,先抿上了一小口,望着天上的白云,却是在辛苦了几十年后,难得的想休息一下,不是因为他不想为天一观做事了,而是因为他发现原来自己身后已经有人站了起来了,虽然他们还是很稚嫩,但是他们却已经做好了扛起天一观继续向前的准备,这却是多么高兴的事啊? 不应该醉上一场吗? 只是醉过之后,又该如何呢? 这韩驰到底走上了这条道路,便也一定会如大师兄那便,于这天下,于之人间,特别是于天一观做下好多大事,只是就这么把复兴天一观的重担全都交道这个青年身上吗? 一个刚刚踏上修行道路的青年,却都愿意扛起以立千年的宏愿,行道于路、披荆斩棘、艰难而行,自己这般却还能动的老家伙,便可以什么都不做了吗? 不止躺在草丛中的松子道长,便是立在韩驰身旁的松如道长,却也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第一卷 人间 第四十章 树欲静而风已起 韩驰的修行便还算是平稳,在松如道长的看护下,一日之内便又成功的联起了十二个窍穴,这次却也没有醒来便直接昏厥,又忙服下了松如道长早已准备好的灵丹妙药,此时韩驰却也只是疲劳而已。 只是韩驰却产生了一个疑问,入微境之名是由何而来?韩驰却是在修行之时体会不深。 想到此处韩驰便向松如道长问起,松如道长解释道“其实这个你感受不深却是情有可原,一般宗门开辟窍穴却是以灵气冲体,修炼之人感觉入到细微之处,便才能找到窍穴,所以才有入微之名,而咱们天一观却是取了一个巧,如此确实让你们快别人几步,只是我也常常在想,这样是否真的是好,如今看来便也只能说因人而异了。其实还有一点便是观体内山河,便也是一种入微之后,便又着眼于大才能看到,这处你也应能体会”。 韩驰听完却是信服的点了点头,松如道长其它的事情便不好说,但是修行一道确实是扎实的很,便是韩驰很多极偏的问题,松如道却都能说出个大概,便是不能证明的也会有许多相关的猜想,如此对修行深厚而又全面的了解,确实在诸多方面给予了韩驰更多的帮助,倒是让韩驰走的更快却也稳当。 韩驰再次进入观想体内山河的玄妙状态,已经被灵气所化河流联通的二十四座山峰却是十分醒目,山峰高绝,水光楹目,却真是一片大好山河。 韩驰便也有了一种错觉,便是这联通的山峰似乎也在成长一般。 这诸段河流与山峰之间其实又各成循环,而前十二座和后十二座便也是一个循环,而最后看其整体便又是一个大的循环,当真是玄妙不已。 韩驰这几天的修炼,主要还是主导灵气所化的水流加固自己化成河道的经脉,等七日之期满了,便再联通十二个窍穴,如此往复一个月内等七十二窍全部联通,韩驰便可真正成为入微境的修士。 只是韩驰没有想到,在好的计划却永远也赶不上变化来的更快,韩驰的修行却在这日便又被打乱了,只是此次非因他而起,却来自山门之外。 却还是那个偏殿,但是只有三位松字辈的道长。 “什么?山下居然也出现了伤人性命的鬼物?而且已经连杀数人!”松如道长不可置信的问道。 只是看松子道长便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松如道长却也沉默下来。 这本就是仙魔现世的世界,出现了妖魔鬼怪按理说应该都是平常之事,为何松如道长却是这般模样? 便只想想此处是何位置,就能明了松如道长为何如此震惊了。 这里正是现在天一观所在,更是曾经修行界煊赫一时的天一道门山门所在,便说这附近的山川地理、灵气走向都已在千年之前早已调和理顺,此地周边五百里,便不说是人间仙境,却也能算上福贵宝地了,别说鬼怪少生,便是天灾都是罕有。 而如今靠近天一观山脚之下的村子居然有人被恶鬼所害,这代表着什么?便是喜好占卜之道的松如道长如何不明? 松如道长望向一直沉默的二师兄却是问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松真道长便只是摇了摇头回道“山川地理没有变化,灵气走向却也如往常”。 三人一时皆陷入了苦思之中,殿中便也安静下来,却只有微风吹这烛火,带着所有的暗影摇逸,便如此刻三人的心情一般。 松子道长却突然抬头,用异常紧绷的声音说道“或许是人,还是有心之人!” 那么他要图什么呢? 黑夜,天地似是一种颜色,如墨般,只是深浅难明。 一个浑身褴褛,脚还有些瘸的人,正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这没有月光和星光洒下的乡间小路之上,他明明走路非常吃力,却也没有去寻一根拐杖,只是这么慢慢的向前走着。 突然一阵香风飘过,然后便有猩红的桃花花瓣开始在他周身飘落,却没想到这瘸子却如未闻未见一般,仍是继续向前走着。 然后便是红光一闪,在这漆黑的夜里却是十分显眼,红光却是快如闪电般向那瘸子击去,只是红光击在这瘸子的身上之时,这瘸子却突然化作一滩烂泥,便一下就融化在土地之上,却在也找不到半点身影,红光却是一顿,便显出一个奥妙的身姿,却正是一身红衣的妙龄女子。 香风如常,这红衣女子却是皱起了眉头,便是灵眼全开却也找不到刚才那瘸子的踪迹,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向上一看,天空之中却正有一个黑影由上而下向她袭来。 红衣身影在次化做红光,却和黑影战做一团,于是在这旷野之中,却是展开了异常激烈却又诡异的战斗。 激烈是因为常人根本看不清这两人的身影,便只能大约看到红光与黑影以超凡的速度不断的接触、分离或者并行,每一次接触他们之间便都会迸发出金属碰撞的火花,而诡异的却是,无论他们打斗的多么激烈,便也无一点声响,即使成片的树木倒下,或者平地里炸出一个大坑。 只是这红光却是越战越勇,红光过处便还有桃花飘落、香风阵阵,而这些却如丝如线便慢慢将这黑影裹缚,黑影便是渐渐不支,却是被这红光窥破身行,便是凌厉一击,瘸子所化的黑影却是直接被击穿了腹部,红衣的妙龄女子便停在他的身前,却是妩媚一笑。 只是让她没想想到的是,这被自己击中的瘸子却在此化为烂泥,便又融入土地之中,红衣女子心中却是真正警惕起来。 便在这时,不远处的路上却正有一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的向着她走来,却不是刚才正和她战在一处的瘸子又是何人? “左使当真是好大的兴致,便还特意跑过此处难为我这个废人”瘸子走到近处却是停了下来,便还先张了口。 这大罗法教的左使便收起了那警惕的面孔,却是换上了那千娇百媚的神态,便是向这这瘸子莹莹一拜,这才说道“娇娘这厢有礼了,便都说洛长老伸身手了得,如今一见却是果然名不虚传”。 瘸子却是不吃这套,便还是冷冷的说道“恐怕我还要谢左使手下留情才好!” 这自称娇娘的大罗法教左使却是漏出了楚楚可怜之态,便还没说话眼睛里却也有了几分泪花,便是娇声细语的说道“娇娘便只是想和洛长老开个玩笑,却不想长老这样无情,便不说让我杀了才好,如今不是没有死,却为何还要对我恶语相向?”。 瘸子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便才说道“妖女便是妖女,想杀别人却也能说的如此理所当然,便是没有让你杀成却还是我的错了?” 娇娘却是掩嘴而叹“我算什么妖女,便是好心送了你一饭的童子,却被你变成了那种怪物,我在你的面前却真是一个良家了”。 瘸子却是眯起了眼睛,眼中的凶光却是如同实质一般直直的落在娇娘的脸上,心中却是疑虑,这妖女却是什么时候跟踪过自己,而却还没被自己发现。 “人家好怕啊!难道洛长老要杀人灭口?只是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洛长老便不想做点别的?”这矫娘反倒不怕却是又调戏起这瘸子来。 看瘸子的杀意再一次的凝聚,周遭黑暗之中的泥土里似乎有无数的未知之物蠢蠢欲动,这娇娘却才再次说道“洛长老便真不想知道我为何而来?” 瘸子却是冷冷的说道“不想,若你死了便无事了”。 等这瘸子举起了手,便有无数泥土化成的怪物狰狞的从土地之上爬起,却是蜂拥的向着这大罗法教左使这千娇百媚的娇娘杀去,只是这娇娘却是一点也不见怕,便是动也不懂,只是朱唇轻轻吐了几个字。 只是此时风却刮起,便让人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却说只是一瞬间所有泥土幻化的怪物,便都消散开来。 这瘸子却是冷冷的看着这娇娘,杀意却是一点不减,最终却还是开口问道“你到底为何而来”。 娇娘却是娇笑道“自然是为了帮你?” 瘸子却是冷笑起来“帮我,恐怕是有所求吧?” 娇娘便痛快的答道“自然是要你手中的乌木神牌,我帮你图谋那些人,你把你手中的神牌与我,如何?” 瘸子却是略作思索便再问道“我如何能够信你?” 娇娘却是漏出了楚楚可怜神情,便只是柔声的问“洛长老却是为何不能信我,便如我知你不敢直接对那些人出手一般,你却如何不知我一番好意?” 听到此处这洛长老却是一愣,然后满眼的不可思议,最后这瘸了的洛长老便才咬着牙说道“你什么都不需做,等事情成了我自会把神牌给你,若我发现你在其中搞什么事情,便是教主不许,我却一定要将你击杀!” 娇娘却是盈盈的行了一礼,这个简单动作却是将腰身的柔美展现无遗,只是这瘸子却如未见,娇娘却也不在意只是柔声说道“这几日便要麻烦洛长老了!只是不知洛长老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瘸腿的洛长老,却以转身,便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远方走去,只留了一句“等着便是了”。 娇娘手指划过自己的红唇却是轻轻的说道“那岂不是无趣?” 瘸腿的洛长老便是转身以问代答道“是小六还是小七?” 只看这娇娘眼神玩味,洛长老回过身来却是一叹“应是小六了”。 娇娘却是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的便是腰都直不起来,最后却是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洛长老说道“你便真是笑死我了,便为何不能是他俩一起,却是争相恐后的将你的事说与我听?” 第一卷 人间 第四十一章 事欲为而身不得 韩驰今日修行完毕,便告别松如道长和两个童子,却是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客舍,只是刚进自己的小院便见松子道长竟正坐在自己的门前。 韩驰唤了一句“松子师叔,为何在此,难道有事?” 松子道长便点了点头,才指着韩驰的门道“进去再说”。 进了房门韩驰先给松子道长倒了杯水,松子道长接过水杯却是直接问道“我要下山一趟,想你与我一同前去”。 韩驰想也没想便回道“好啊!” 松子道长却是表情有些严肃的说道“可能会有危险,而且还不知危险来自哪里?” 韩驰便问道“怎么回事?” 松子道长便把前因后果讲了一番,韩驰沉思一阵却是问道“那些村民为何不先去别处躲以上一阵?” 松子道长便解释道“这土地和庄稼便是农民的根本,舍弃了土地便和要了他们的命也没有什么不同了,现在正是农时,他们如何肯走?便是走了给富家做奴为婢去城里谋份差事,却也只能混口饭吃,这一家老小便都要饿死吗?如此谁又肯走,便说为奴,却不是自己一代,便是子子孙孙都要做别人的奴婢,若有一丝可能,谁又愿呢?” 韩驰点了点头便是想起了京中生活的日子,却是懂得这背井离乡之人的苦处,便也只是一叹,却是说了一句“不管有何危险却是要先去救人的,我等修道却不正为此事?” 松子道长点了点头,便拿出一块玉佩交给韩驰,韩驰接过手中,却发现玉佩上却是“断离”两个大字,松子道长说道“若真有事,你便打碎玉佩,却能保你回到观中”。 韩驰却是惊讶万分,便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包含着神奇能力的东西,只见这玉佩青光流转不休,一见便知不凡。 韩驰却是左看右看,便都不舍得放下,看松子道长像看笑话一样看着自己,韩驰却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个好东西,这东西这么宝贝,却是少有的吧?” 松子道长便答道“我们都有,你收好就是”。 韩驰却是嘿嘿一笑,便是不好意思的说道“若只有一个,我还真不好意思要” 松子道长却是敲了一下韩驰的脑壳“哪那么多废话?”便也不在啰嗦,和韩驰约定了明日早晨的出发时间,却是匆匆离开了韩驰的住处。 韩驰却没是有多想,只是早早的吃了晚饭,便回到住处修行。 松子道长倒是忙碌起来,先到了二师兄松真道长处,普一见人便直接说道“把七星剑与我?” 松真道长皱起眉头问道“你会用剑?” 松子道长便忙说道“给那韩驰,他不是得了一本分光秋水剑的剑谱吗?给他正好”。 松真道长却是回道“他又没有练过,给他何用?你若实在担心便不要叫他前去”。 松子道长便不耐烦的说道“手里有家伙总比没有强吧?而且现在不是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我总能保住他的,这事你就不要多管了,顾住观中,看好松如便是”。 松真道长听完却是无奈的说道“给你便是,却要发什么火?松如要带队下山,我便只是点了一下头而已”。 看松子道长不语,松真道长便从房中取出一柄长剑,这剑却只是普通模样,便也看不出什么出奇的地方。 松子道长拿了剑便就要走,松真道长却是喊了一句“三师弟!” 松子道长却是问道“什么事?” 松真道长说道“我受限制,便不能见人,也不能下山,松如却是接下来三十年观内的希望,所以便还是要辛苦你了”。 松子道长却是说道“我辛苦你便不辛苦?都是自家事,便还说这些,算是在骂我?” 说完这些松子道长转身便走,却没再看站在门口久久未动的松真道长。 从松真道长门前出来,松子道长便又到了松如道长处,松子道长却是和四师弟从不客气,便直接在他房里自己动手翻找起来,所能用的符箓却是被他搜刮的干干净净。 松如道长坐在那里,便如生了闷气般,无论松子道长如何却也一声不坑。 松子道长搜刮完毕后便站在门口,却是对着黑着脸的松如问了一句“你要说什么?” 松如便站起身来,却是说道“还不如让我前去,便也多几分胜算”。 松子道长却是冷笑道“然后呢?若是个惹不起的,便将咱们天一观以后的希望都折掉?你死的起,我还没脸去下面见师父和大师兄”。 听完这些松如道长的脸却是垮了下来,突然说道“我卜了一卦”。 松子道长问道“如何?” 松如道长便回“看不清楚,似有什么遮蔽天机,所以我才想去”。 松子道长却是坚定的说道“所以你才不能去,此事没得商量”。 松如道长看着松子道长坚毅的面庞,却是底下了头,毫无力气的回道“你说的对”。 松子道长继续说道“让韩驰过去是想靠他的福缘说不得能争一线生机,若有事,也总能保住他的性命,现在天一观靠你,以后却是要靠他,若我不能回,你要如我一般对韩驰对其它人要下得了狠心!”。 松子道长说的平淡,便如在说他人生死一般,却让松如道长更加难受,其实他们三人真的没有经过什么太大的风浪,以前有师傅在,师傅走后大师兄又站了起来,等大师兄走后他们才发现遇到事情却也只有他们三个了,如今事情来了,谁又能不慌乱呢? “如今遇到的事情却是蹊跷,便也不知是怎样的祸事,所以我便也只能抱着必死的心走这一遭,说不得真是一件小事,如今咱们这么胆战心惊便也只是一个笑话,只是此时我却觉得生死真的是小,便只怕师门断在咱们手里。这事和之前的事便算你受委屈,我懂!只是却不能遂了你的心愿,要知道死总是容易,活着才是艰难,所以才把艰难的事留给你,因为你比我强,我希望你能都懂!”松子道长却是难得的和松如道长和颜悦色的说了许多,然后松子道长便转身而出,却是没有一点犹豫。 第二天清晨便也没让许多人来送,松子道长带着韩驰还有四个入微境的弟子一起下了山,也没有什么波折,便直奔闹了恶鬼的小尖村而去。 第一卷 人间 第四十二章 心不可试道之难全(一) 韩驰接过松子道长递过来的七星剑,便要伸手去拔,松子道长却是阻拦道“这剑杀气重,可惊鬼神,所以剑刃不可轻易见人,若有危险说不得能保你一命”。 韩驰便拿剑鞘仔细端详起来,说来却真的只是普通的佩剑模样,绝没有韩驰在那些尚书或者侍郎府上看到的佩剑华贵,只是这剑入手却是很沉,还好韩驰现在窍穴全开,这分量便也算能武的动。 此时天一观的六人便已能看见远处的小尖村。 只等众人走进,却看村口早早就有许多人在此等候,韩驰看松子道长眉头紧皱,便也打开法眼去看,只见这些人便是周身都有黑色如雾如丝的线条缠绕。 松子道长指着那些人身上的黑色线条却是小声告诉韩驰“那些便是阴气,除了先天而成的地脉之中,便只能在鬼物身边见到,这些人怕是都和那鬼物有过近距离接触,这鬼物的强大可见一般,进村之后万事小心,不要离我过远”。 韩驰却是连忙点头,心里便也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松子道长便又对剩余的四位天一观的弟子说道“进村之后万不可单独行动”。 四个弟子自然也是皆尊松子道长指派,便也无他话。 此时村口众人却是在一老者的带领下向众人迎了过来。 普一见面众人便对着诸位道长跪了下去,这村中众人却是喊道“松子道长救救我们,救救小尖村吧!” 松子道长却是认识带头之人,此人正是小尖村的村长,此村离天一观便不算远,平时观内却也会在此采买一些农货,所以松子道长对这村子便也算有些熟悉,只是松子道长却是没有想到,便只有半年未见如,今再看这人却何止老了十岁? 松子道长忙走上前一边扶人一边说道“起来在说,村内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又如何变为这般模样?” 松子道长去握这村长的手,却发现这村长手抖的厉害,村长却是局促的很,便抽出手来将其背在身后,便才说道“这却要从前几天之前说起”。 村长一边说话一边迎几位道长走入村子,入村以后韩驰发现所能见者,皆是病态,全村能见之人便都无生机。再打开法眼去看这些人便都是阴气缠绕,甚至有些阴气如墨,却如泼在村民身上一般。 村长先将松子道长等人带到自己家中稍作,村民却都散去,必定还有农活要干。 一路而来松子道长便也把情况听个大概: “你是说,前几日村里来了一个瘸子,便有村民好心收留他,给了他一顿吃食并且留他住了一晚,却不想这瘸子第二天便消失不见,那家的女主却被发现死在家中,而那家的童子却消失不见,之后村里便是连连怪事发生,先是牲畜无端死亡,却在前天便有村民夜间突然暴毙,尸首四分五裂便如野兽啃食过一般,你才派人上山寻我,我上面说的可有遗漏?” 听松子道长说完,村长点了点头回道“便是如此,却不想我小尖村大多与人为善,却招来这等灾邪,道长可要救救我们!” 松子道长缕着自己的胡须思考一番,便才说道“先带我们去收留那瘸子的村民家中看看再说”。 村长便忙带路,出门前却见自家的婆娘正在生火做饭,这村长便有些愤怒的骂了一句“怎么这时做饭?等道长一会回来饭菜便不都凉了?”。 松子道长却是阻止道“不用麻烦,我等都是修道之人,便不用每天都进食,若有需要我们在与你说”。 韩驰却有些奇怪,这观内的饭菜却是准时准点,更是量大管饱,当时松子道长还为自己解释过,说这修炼便一定要饱食,饱食则气血足,如此修炼便才事半功倍,若是饭都吃不饱,却又如何修炼? 只是此时松子道长如此说,自然有他的道理,韩驰便也没有吱声,却是暗暗的留了心眼。 村长听松子道长说完便忙点,继续引着众人向那户人家走去,一行人却是来到村子边缘的一处人家,只看这户房舍和院子却也算是村里较大的,只是有些破败,便像好久没有人打理一般。 村长便对众人介绍道“这户人家姓刘,原来也是村内殷实的人家,却没想到这家男人一场风寒没挺过来,去年早春便这么走了,留下了孤儿寡母,生活却是艰难起来。这一年多来,便也靠村里人接济,也能勉强度日,却没想到又遇到此等灾邪,真是命薄啊!” 村长说完便带着众人走入院中,如今以是晚春,院中却也种了一些蔬菜,只是却像被什么糟蹋了一般,众人也没有留意,便直接来到屋前,还没进屋,便能闻到一阵腥臭。 众人进了屋中,便在主屋之内发现了女主的尸体,现在已经腐烂的不成模样,韩驰看完却是差点吐了出来,松子道长便打发韩驰去其它房间查看,他倒是小心翼翼的查验起尸体来。 松子道长能有什么发现韩驰却是不知,他便也认真的在房间里翻找起来,却是不经意间便来到这家童子的房间,入眼一看韩驰倒是能够确定这户人家之前确实殷实,因为这房间里却还有笔墨摆在桌子上,这笔墨旁边却是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册子封面之上大字套小字却是基本已经写满,韩驰翻了翻册子里面,虽然这孩子的字还是比较稚嫩,却也能看出这孩子读书倒是用功,翻看了一番后,韩驰便把册子收入了怀中,便继续寻找可能有的线索。 只是众人一番翻找,却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更别说恶鬼的踪迹了。 看如今这天气便以慢慢开始炎热,怕招来不必要的疫病,众人便在松子道长的主持下先将这女人的尸体就地掩埋,由于不便于搬动也就没有和这户的男主人一同合葬,只是埋在了房屋之后,却还起了一座矮坟,韩驰便还找来一块木板,却是写上“刘门王氏之墓”。 松子道长看了一眼正在立碑的韩驰,却也没有说话,至于这位村长应该是不认字的,便也只是凭韩驰折腾。 只等韩驰将这墓碑立好,众人便又一同出了这户人家,此时韩驰的脸色便还是一样的难看,松子道长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韩驰便想张嘴,松子道长却是摇了摇头。 松子道长便又让村长带着众人去看了其它死人之处,而除了狼藉的尸首,松子道长等人却还是没有什么发现,众人便是不甘又在村中细细寻找起来,只是几个道长法眼全开,却还是没有那恶鬼的一点痕迹,如此便以来到傍晚。 松子道长看着慢慢落下的夕阳,便也只是一叹,对韩驰等人说道“如此便也只能等深夜在寻那恶鬼,只是那时却对我等更为不利”。 众人无其它办法,便也只能听从松子道长安排,众人便也只好先返回村长家中,只是走到半路松子道长却是对韩驰说道“让他们先行,我与你说说这修行之事”。 韩驰看着松子道长古井无波的脸庞,却是心领神会般的点了点头。 第一卷 人间 第四十三章 心不可试道之难全(二) 此时夕阳已经落下,松子道长翻着这本薄薄的册子,却也觉得沉重万分,孩童幼稚的文字却是准确记录了村民是如何帮衬这对孤儿寡母的,比如用一袋粟米便要换走三分田地,再比如送上一把青菜便能搬走一件较大的家具,也有家中的狗儿不知被谁打死,便还有家中种的菜园却是一夜之间便被铲平,最后这个孩童却是用那弱小的手在册子最后几页写的却是更让人难忍: “娘亲已多日未动,也无物可换吃食” “茅草食之会涨,在地上打了许多的滚” “河中可以抓了鱼,河水很冷,鱼焦了却很好吃” 最后一页却是被撕掉一半,大概只能看到“从村中来了一个瘸子,我分了半条鱼给他……” 韩驰便能想到写下这些话时,那个孩童是多么的无助,韩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村子没有其他人识字之人,才留下这笔墨和册子,若是有其它识字之人,又怕是连这些文字便都要湮灭了吧? 或者能多给孩童和他母亲换回一顿饱饭? 若真有识字之人说不得便会有人为他们主持公正?或者更差也不一定。 松子道长合上册子又递给了韩驰,便才说道“其实很多时候驱鬼并不算难,但是真正难的却是去面对这些人心”。 韩驰却是低着头,便不无气愤的说道“看过这册子之后便也会想,这村子还不如不救”。 松子道长便回道“要知道,穷苦和朴实并不是一个意思,所谓的善恶对立,便也多半是立场不同,而对于普通人来说眼前的好处却是很少有人能去放手的,便是因此做点坏事也会被自己原谅,别人不也是这么做的吗?我不做他们便会更好吗?大多会这么去想。只是结果他们也许并没有想到,也许想到了也还是会如此,人心便却是大多如此,只是真不救吗?” 韩驰往前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却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说的我都能懂,便还是觉得心里很堵,只是我们不是道士吗?既然是道士这人却还是要救的,不说这村子里的人犯了什么错误,是否该死?但是放任恶鬼伤人却不是我们该做的,必定我们与这些村民不同,若不抓鬼救人我们又与他们何异呢?” 韩驰说道此处却是顿了一顿便继续说道“只是有点不甘啊!松子师叔如果我们早来几天会不会好上一点,哪怕只有一点?” 松子道长却只是简单的说道“只是没有如果的” 韩驰听完便又沉默了,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却是攥起了拳头,然后便坚定的说道“那就将这只食人的恶鬼抓住,若以前的事无能为力,那现在的事就一定要做的更好才行”。 听到韩驰的话,松子道长便在连日的阴霾之下,却是难得的漏出了欣慰的笑容,便上前与韩驰并行,却是回道“没错,我们便都要做的更好一点才行!” 二人却是踏着夕阳最后一点的余晖,向着村子的深出走去,若说此时便是前方龙潭虎穴,却又如何能挡住二人的脚步。 只是黑暗之中却是听到个娇嫩的声音,却是戏谑的说道“这第一步便算是失败了?” 便又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回道“只算是开始罢了”。 夜便真像一片大墨泼向了大地,天地便都因此染黑,此时不知名的气息便已经开始包裹了村子,松子道长和韩驰却在此时回道了村长家中。 昏暗的油灯是照不亮许多的,昏暗便也能加重阴郁。 村长家中以准备了丰盛的食物,便是松子道长之前说他们几个不需进食,这村长却又如何能不用心招待? 四个天一观的子弟便已坐在桌上,旁边还留了两个空位,四人此时却并没有动碗筷,应该是在等松子道长和韩驰,而那村长却是蹲在不远处的院中。 松子道长便先跟村长打了招呼,想让村长和他们一同吃饭,却没想到村长便还是蹲在那里,只是回了一句“不知今夜又要如何,我怎么吃的下?” 松子道长也没有勉强,便带着韩驰坐入席中,只是开吃之前松子道长便拿出一只银针,挨个菜盘都点了点,看银针没有变化,才对众人说道“便都吃吧,不要辜负了村长的好意”。 韩驰大概能够明白松子道长的小心,这种防备并不是针对于某个具体的人,而是对于那些不可知恶意的小心,这份恶意便是现在都没有漏出一点马脚,如何能不让人心存顾忌? 所以松子到便要小心翼翼的针对任何事情,只是村长家里准备了这顿饭菜却也要吃,不然便又会寒了村民的心,便是村里最富的人家,一年能吃几只鸡,抓多少鱼,这蛋这菜便不是村民从自己的口粮中省出来的? 你若想不吃,便又要找什么借口才能让村里的人安心? 这便是世事的难为之处,好心和恶意根本就是纠缠在一起,红尘纷扰不过如此,而对于在世间行走的修行者便也只能好自为之。 特别此时韩驰等人身在局中。 这样便一直等到深夜,这村长的表情却已然很疲惫了,却由不肯睡,就这样陪着诸位韩驰等人。 便说这村子现在确实有点邪性,按理说便是深夜这村里却也不该没有声响,便是人睡了,总有虫鸟需要活动,只是今夜确实诡异,便真是一片寂静,静的到让人有些发慌。 在这样寂静的氛围里,一声惨叫却是格外的清晰,似乎也点燃了什么,松子道长忙带着众人寻声而去,却是在那刘姓人家的不远处找到了一个昏迷的村民,村长气喘吁吁的跟在众人身后,看到昏迷的村民便喊道“这是村里的羊倌老葛,他如何跑来此处?” 松子道长便先探下探查了一下这老葛的情况,才说道“此人只是昏厥,却无什么大碍”便让韩驰背起此人,却不敢将他独自仍在此处。 处理完这人,松子道长便法眼全开,却是能够清晰的看到一条如墨的阴气,便一直从此处联到那刘姓人家之中。 松子道长稍作犹豫,便命四个天一观的弟子各执金木土水四种符箓镇守四方,他便持火符居中而行,便这样组成了一种小型的五行阵法,却是慢慢的向那刘姓人家靠近。 韩驰和村长便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五人组成的阵法之后。 根据痕迹追索,众人便一直寻到了主屋之外,松子道长见此便念动咒语,一时之间松子道长的手中符箓却是火光大作,将周围照的清晰无比,旁边凡夫俗子的村长却是被吓了一跳,便直往后退了几步才将将的停住了身形。 韩驰仔细去看,这火光确实由这符箓而出,却并不是燃烧符箓所得,韩驰睁开法眼再看,便见周围灵气却以一种奇特的规律正在向那符箓汇集,想来这符是有聚灵为火一类的功效,松如道长也曾说过,鬼怪一类却多是不亲火焰,想来松子道长选火符为阵法的主符便也因为此点。 众人便在火光的照耀下进了主屋,却是不需要开法眼去看,便能见到那主屋的床上正有一个由阴气汇集而成的怪物,却是正立在那里。 此时韩驰倒是看的清楚,这怪物却也说不上什么模样,这身形便都是阴气汇集而成,气是无状的,它便也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于身前时而汇成一张人脸,只是这人脸却也是扭曲的不成样子,狰狞的面孔却是更填几分诡异和恐怖。 便还好有松子道长符箓的火光,不然若黑夜之间若陡然遇上这等怪物,韩驰相信便说它什么都不做,便能让许多人失了勇气。 这鬼物普一见许多之人和那令人厌恶的火光却是慌乱起来,只是犹在那床上辗转腾挪,便也不知在做什么。 松子道长却是不给它反映的机会,便忙喝道“土符上前,已镇此鬼” 四个天一观的弟子便顺时而转,却是拿土符的弟子正对着这鬼物时便停了下来,弟子默念咒语后,土符便发出了微弱的青光,这鬼物周边便生成了由土石构成的牢笼。 这鬼物被这么一捆便焦躁起来,却是对着牢笼冲撞起来,这鬼物的力气却是不小,只这么一撞,土石而成的牢笼便以岌岌可危。 松子到忙喝道“以木固之”四个弟子,便再次转动起来,却是持木符的弟子正转到鬼物的当前,这弟子便也默念咒语,这牢笼之上却是生出了许多藤蔓之物,便将牢笼慢慢稳定下来。 此时村长却才如回过神一般,疯喊着“快,快杀了它,杀了这害人的东西!” 松子道长便继续喝道“以金为剑,斩除妖魔”。 如此阵型再变,却是拿金符的弟子正对着这鬼物,只见他也默念咒语,却是于半空之中凝成一只大剑,剑尖正指这鬼物,此剑却是锋利无双,更是引得松子道长手中的火光向剑尖汇去。 这鬼物终于感觉到了害怕,便开始退向牢笼的角落之处,却是缩成一团,只是它周身的阴气却是不停的翻滚,便如一个着急之人一般。 松子道长感觉剑气凝聚差不多时,便要挥手引剑气击杀此鬼。 却没想到身后一直没有言语的韩驰却是突然喊了一句。 “且等一下!” 第一卷 人间 第四十四章 心不可试道之难全(三) 韩驰一直站在松子道长他们所组成的阵法之后,便将所有却是看的清清楚楚,虽然松子道长很快的制住了这鬼物,但是韩驰却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便是觉得这鬼物身上少了一点什么。 到底是少了什么?韩驰便也一时想不明白。 直到那阵法汇成的大剑,锋利的剑尖指向这鬼物时,韩驰却是瞬间明白了,这鬼物身上所少的便不就是血腥和杀戮之气吗? 便说村中死的何止一人,那些人的死法又是和何等的凄惨,身上背负着这么多的人命,这鬼物身上又要有汇集多少的凶戾之气? 而此时这鬼物身上至多便也就算是有几分鬼气,而所谓的急躁再韩驰看来却更像是恐惧,没错便是恐惧,这只是一个恐惧于周身事物的鬼物罢了。 如果已经食了血肉的鬼物,便又如何会怕? 松如道长却是说过,鬼物一但食了血肉便会变的凶残无比,只会遵循本能的猎杀人类,直到吸食足够多的血肉便才能重开灵智,如此便也要沦落为厉鬼,便是终身都无法离开血食。 而眼前的鬼物哪有半点食过血肉的模样? 想道此处韩驰便忙喊了一句“等上一等”。 便说此时松子道长便如箭在弦上,听到韩驰的声音却是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如此操作便让阵法运转都差点出了一些偏差,松子道长便忙撤了阵法汇集的大剑,却是重新将持木符的弟子调转过去,以加固捆住鬼物的牢笼。 韩驰心中便是十分感激松子道长的信任,只是此时却没有时间给他浪费,他便将身后所背之人交给村长看护,却是一个人走向了那被捆住的鬼物。 鬼物看到有人向前走来,身前阴气却是幻化出一个狰狞的面孔,只是这面孔却很难维持,普一出现便又消散开来,只有身上的阴气在不停流转着,便如表达它急躁的心情一般。 等韩驰靠近,这鬼物便也不敢向前,还是蜷缩在牢笼的角落里,却有一些被困小兽的惶恐模样,看到如此韩驰却是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韩驰却是靠的更近,脸都快贴在牢笼之上,便还闻不到杀戮后的血腥之气,韩驰便能肯定这鬼物一定不是村内杀人食人的恶鬼。 只是它又是谁呢? 谁又会在刘宅之中徘徊不去? 想到此处答案便以呼之欲出,韩驰便拿出那本刘家孩童的书册,慢慢的递向了这土牢之中。 看见此物,这鬼物身上急速流转的阴气却是慢慢平静下来,这鬼物身前便显出一张童子的脸庞,便是如此却也能看到这脸庞上的惶恐。 只是它看着这画册慢慢靠近,最后却从这鬼身之中飘出半张纸片与这书册和在一起。 韩驰此时的眼力却是极好的,便只是一闪,韩驰也能看清,那纸片上却是写到: “他问我想要何物” “我还是很饿,却不想要什么吃食” “我只想娘亲再摸摸我的头,叫我一声芽儿”。 孩童的字是如此稚嫩,所写的也不是多么华美的文章,但韩驰却无法抑制的难过起来。 这样的年龄便不应该躲在父母的庇护之下开心的玩耍,便是有时淘气不肯好好读书,被父亲责打之后,便也有母亲温柔的安慰。 而这个孩子,却是要在春季土地了之上寻不到什么吃食,便只能到河里去抓鱼吃,只是和河水不还是冰冷的吗? 便是活的如此辛苦却还能将宝贵的食物分给别人,如此善良的心灵只是等待他的却是什么? 便想到此处如何不让人替他难过? 韩驰将书册继续向前递去,这鬼物身前便生出了阴气汇集的双手,却是一把将书册抱在怀里,便如抱住了什么美好事物一般,死死的抱住,便也不管身在牢中,或者下一秒便将覆灭。 这孩子经历了多少悲惨之事,便在此时也没有生出凶残之气,却还如一个无助的孩童一般,只是在不停的寻找。 看到此处松子道长便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也知道这鬼物是在找些什么,不正是在找他的母亲吗? 便如他写的那般,在这屋内徘徊不去,便也只是想娘亲再摸着他的头,唤他一句“芽儿,饿不饿啊?” 松子道长便撤下阵法,土牢便瞬间告破,这鬼物却还蜷缩在床上,死死的抱住那本书册,却好像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抓到了一点点的光明。 松子道长走上前来,便和韩驰并排而站,便是无尽的概括,却也只是道出一句“可怜的孩子!” 韩驰却是狠狠的说道“却是更加可恨,那瘸腿之人到底是何人,居然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此时这房中却异变突起,便响起了诡异的声音“啧啧,便不是这孩子自己想要的吗?若不变成鬼怪如何能见他那死去的娘亲?” 接着便是瘆耳的咀嚼声“吧唧吧唧!” 众人寻声望去,便见那个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有些忠厚老实的村长,此时却像一个怪物一样四肢着地,便趴在羊倌老葛的身上,却是一口一口正在撕咬着这老葛的血肉。 韩驰见到如此恐怖的景象,却是一时之间忘记了恐惧,所有进村的画面却在此时串联起来: 为什么村民身上都有鬼物所独有的阴气? 便又有谁能在几日之内见了全村之人,却不让人觉得异常? 松子道长去抓他手时,他又为何背在身后? 他见到自家的婆娘升火却又为何发火? 晚餐之时他又为何蹲在远处,不与自己等人一同进食? 刚才阵法的火光突然升起他又为何会向后退去? 便是这些都不合理,只是谁能想到,唤来一群道士拯救村子的村长,才是那个吃人的恶鬼? 只是哪有时间给韩驰多想? 此时如同怪物的村长却是又咬了一口羊倌的血肉,便才抬起头,有些狰狞的望着屋内诸人,却是愤怒的说道“你们为何不让我省些力气,直接灭了这个小鬼?真是可恨啊!可恨!” 说完次语,这不人不鬼的村长便又咬了一口羊倌的血肉,而此时屋内弥漫凶厉的血腥之气便犹如实质一般,却是疯狂的涌入韩驰等人的鼻中,竟一时让人头晕目眩起来。 这村长却是还不忘舔食掉在地上的鲜血,他的舌头便也开始变的细长,整个身体也开始急剧的变化,却是身上有的地方漏出了白骨,有的地方便又长出了绿毛,直到他的身体变成原来的两倍之大才停了下来。 只是此时他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了,便只有脑袋还保留着原来的人类的样子,只是表情却是要多狰狞便有多么狰狞。 “啧啧,此时才算有点舒服,刚才却是太挤了!咯咯……” 说完此话这怪物便看向韩驰等人,却是又说道“等一下吃了你们,便才更加舒服,你们把脖子伸过来好不好,便也一定要记得惨叫,之前的人叫的越惨却是越好吃”。 如此异变突生,松子道长依旧沉着冷静,却是马上燃起了火符,四个弟子便也重新站住了四处方位,火光却又再次大作起来,便才将屋内的血腥之气驱散不少,韩驰才得以重新呼吸,只是众人却是被这怪物堵在屋内,如今倒是有点进退不得。 松子道长便又如法炮制,便先让土符上前,让平地生出一座牢笼将这怪物罩住,只是这怪物却依旧未动,松子道长便又忙让木符上前,却是又从土地之中长出无数藤蔓,便将土牢加固一番。 此时这怪物却才动了起来,便看它用比那脑袋还要粗大的手臂便只一挥,就将这土木交织而成的牢笼刮的稀碎。 看到自己的成果它却是十分满意,便用自己的手臂指着松子道长主持的阵法,却是乖张的说道“啧啧,你们,太弱了!” 此语一罢便向众人攻了过来。 第一卷 人间 第四十五章 心不可试道之难全(四) 刘宅不远处的一处屋顶,那瘸腿的洛长老便盘腿坐在那里,脸上却是没有一点表情。 一身红衣的娇娘,便也妩媚的靠在一旁,却是还故意露出半截洁白如玉的小腿,只是这洛长老却也没有看上一眼,倒是让娇娘在心里暗骂一声“这个油盐不进的假男人,当真可恨!”。 只是心里的话却不漏在表面,娇娘便又假做关心的说道“这第二步便也算失败了吗?这几道士却是难搞,当真是道心如铁,却是连鬼物便都不愿错杀,如此却也难办了呢。不过这几个道士倒也有趣,那个还没有进入微境的小道士我更是喜欢,不如你把他们让给我,等我玩腻了,在帮你杀干净了如何?” 洛长了便冷冷的说道“若是为了杀人便就简单了,却又如何要费这翻功夫,这其中有何人能让我用上一根手指?” 娇娘却是正在等他这句,便忙接道“便是如此却又奈何?你这知命境的高修,几个月的时间,便还趁着这此法教谋划,天意遮蔽的机会,便也不会只为了这几个入微没有入微的道士吧?此时却是能不能与我说一说,你到底在图谋什么?奴家也好帮一帮你啊!” 这落长老却又如何能信这些言语? 这娇娘便也不知什么来历,在本就是道门称为邪门歪道的大罗法教之内,也是声名狼藉,便听说还专爱虐杀本教的弟子,相传为上三境的教主都无办法,也只能逼她立誓不可用法术残害同门,只是听说如此也不能让她改了恶习,如此之邪恶之人便是自以为不是什么好人的洛长老都不想与之为伍。 便是同行一路不也是处处堤防,这阴谋手段、美色诱惑却也没有一刻停下来过,若不是自己也是做着不可告人之事,又如何愿意与之同行? 此时娇娘却如又想起什么一般,便意有所指的问道“我倒是听说,你曾经却是守一观的弟子,这守一观,不也是有名的仙宗道门,便不知是否和这事有何关系?” 洛长老却是闻声不动,只是转过头来平静的说道“弃徒而已”。 娇娘便漏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却不在问。 二人一时却也无话,只是这洛长老此时便又谨慎了几分,而娇娘却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般,嘴角的弧度却是更加大了。 …… 且不提此时二人的勾心斗角,便说这时刘宅之中,韩驰等人便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这村长变的怪物,当真是力如九牛、劲如二虎,却说在极小的空间之内,硕大的身躯却是依然灵活无比,反倒是松子道长等五人组成的阵法,却因空间问题有些施展不开,便有一点左右失距,前后为难,更有韩驰在侧,却是束手束脚起来。 松子道长便也只能不断的扔出符咒,便才算勉强与这怪物持平,一时之间小屋之内却是雷火交加,风霜齐降。 此时的韩驰便也将松子道长所送的七星剑握在手里竖于身前,但是对于屋内的战斗他却帮不上一点忙,便有时还要作为拖累,若这怪物向他攻来,却还要松子道长他们来救。 别看这怪物几无人形,但是心智却是不弱,便是如何打斗却都守着门口之处,又时短暂的转换位置,便也一定要抢攻回来,却是窥破了韩驰等人的窘处,便也可能存着将韩驰等人牢牢锁在屋中,不给他们走脱的心思。 在一番缠斗之后,松子道长便抓住了一个这怪物的双腿被木符催发的藤蔓缠住的空档,却是将手中的火符催发到极致,此时在他手中却是凝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然后他便以法力将这火球照着怪物的面门急射而去。 “嗖”的一声,这火球却是正中怪物的面门,便将怪物炸离开来。 射出火球之后松子道长便忙对着韩驰大喊一声“破墙!” 韩驰此时却是能心领神会,也不犹豫,蓄力一脚便将旁边刚才几乎破烂的墙壁踹塌,然后便引得众人逃出了房子。 离开之时,韩驰便还不忘回望一眼,火球的威力确实不小,此时屋内便以是一片火海,那怪物却被炸到了角落这中,韩驰只是看到它将双臂挡在身前,堆缩于地,便也不知这火球伤了它几分。 出了房子松子道长却不敢耽搁,便带着韩等人又离开了院落,却在不远处的空地之上再结五行法阵,只是此时松子道长所持的却是金符,却不打算在以火符为主符与这怪物相对。 此时刘宅便以是着起大火,这火却是极为迅猛,便是几息却以窜上了房顶,如此大火却是将半个村落照的通亮,便是远处的韩驰都能感受到火光灼热的温度。 虽然此时火势迅猛,韩驰等人却不会寄希望于此一击便能击杀了这怪物,松子道长却是更加清楚,这次攻击恐怕对这怪物难起什么效果,不然他便也就不会换了主符。 因为此怪虽习性与鬼物类似,却又有着实体,却是不能以一般的鬼物来看待,便是这带着法力的真火,却是克制世间一切阴灵鬼物,只是之前几次火术攻击也未见伤这怪物几分,刚才凶猛一击松子道长便也只是想换给地方,重整一下阵型,再与这怪物较量一番。 按说此时松子道长也可以带着韩驰他们一走了之,因为这明显是一个圈套,而且还是针对天一观的,只是如今已是黑夜,外面的情况也是未明,敌人多少,如何布置便都不清楚,如此走脱说不定倒是中了敌人的圈套,半路之上会不会早有埋伏在等他们,谁能预料? 更重要的是,这一村之人,如何能弃之不顾?以这怪物的凶残本性,若是今夜不将它击杀于此,恐怕这小尖村今夜便是无一人能活,这个村子恐怕也将成为过去,慢慢被人遗忘。 松子道长带着众人而来便不就是为了救人吗? 如今只是更艰难一点罢了,便说现在还没有搏命,若是真就要命丧于此,他们又如何会撤? 这便是天一观能立千年不倒不灭的根本原因,便是也诸代天一弟子,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的道门正宗信念。 这也是那不记于史却在天一观内口口相传的那句“虽若身死,山门犹在”。 如今已经豁出性命的松子道长如何会退? 果然未过多时,那火光之中却是显出一个巨大的身影,它便是踏着火焰,却是漫步而来,到了众人身前,这身躯之上却还带着未燃尽的明火。 这怪物便只是用手轻轻拂拭,那遗留的火焰却是黯然熄灭,只在这怪物的身驱上留下一片漆黑,它却是活动了一下身体,细而沉长的舌头便舔过刚才火焰留下的痕迹,只是眼睛却是死死盯着松子道长。 松子道长却也不甘示弱,便将金符持在身前,金黄的明光便在松子道长手中升起,却引得其它四人所持之符均生出不同的光芒,五光便在空中合一,一只金色的巨剑便在半空之中显现出来,金色的光芒却也不弱旁边房舍中滔天的大火。 一时之间,一场大战却是再次开启。 …… 娇娘望着从大火之中走出的怪物,却是漏出了惊喜的表情,便又一次打破了维持没有几息的沉默,她又娇声娇气的在洛长了耳边说道“这个玩具确实不错,长老的五行之法也是玄妙无比,五行转换阴阳悸动,便生生让长老调教出一个不怕火焰的鬼神之躯,只是五行相生却也相克,到不知这鬼神的命门却是哪行?” 洛长了此次却是笑了起来,只是不答反问道“左使是练天魔秘法的,却没想到对于五行法术、神鬼之道也是这么精通,左使的来历我便也好奇起来”。 娇娘便用手慢慢撩向洛长老的侧脸,又一口香气喷向洛长老的耳边,却是柔声细语的说道“长老想知,我便都说与你听,只是我们却要在亲近一点,如若你还想知道什么,便要慢慢问来”。 说着娇娘的身子便向洛长老缠了上去,香软的娇躯便真是让人血脉喷张。 却没想到在娇娘身躯纠缠之上来时,洛长老的右手却是结了一个手印,如此以洛长老为圆心的空间便是生出一片涟漪,所产生的波纹,便直接将看上去柔若无骨娇娘直接推离了他的身边。 等娇娘远离之后,这洛长老便左手虚张,便隔空向自己的口鼻抓去,却是生生从口鼻之中拉出许多红色蠕动的丝虫,然后洛长老便用手一攥,却将这红色的丝虫捏的粉碎,然后便将这粉碎的虫身递给娇娘,然后问道“左使大人,这又是何物呢?” 娇娘眼中的怒火便以难以掩饰,只是嘴上却已经柔声的说道“便也只是助兴的玩物罢了,奴家不还是想让您更开心一些?” 洛长老却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却还要多谢左使垂爱!” 娇娘便是还以腼腆的微笑,只是这娇娘便也慎重起来,一个懂得五行法术,便又能练出不惧灵火的鬼神之躯,在自己本命神通之下,还能泰然以对,却又不漏分毫,这等人物却如何能够不让娇娘眼馋,便说这是在人前,如果此地没人,娇娘的口水便都要流出来了。 第一卷 人间 第四十六章 心不可试道之难全(五) 松子道长以五行之阵所化的金剑确实锋利无比,只是这怪物的迅捷,却是在这无遮无拦的空旷之处,更是展露无疑。 所以连翻交战松子道长便也只能伤其表体,驱其躲避,并无法攻击到它的要害之处。 反倒是成阵的五位道长现在却是人人带伤,因为阵法有型,诸人却是不能乱走,便有时这怪物攻来为了保持住阵型,被袭击的人却也不敢躲避,还好五形阵法包含诸多法术,更有防护能力极强的土行为众人支撑,只是如此便也将将与这怪物形成了拉锯之势,却还是始终无法找到这怪物的命门所在。 至于韩驰,便因为有松子道长法阵帮助,成功接下了几次这个怪物的攻击,怪物便也失去了对韩驰下手的欲望。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韩驰脚下踏雾这个法术用的贼溜,却也给这怪物滑不留手的感觉,这招保命的技巧其实韩驰很是认真的练过,便是连传说中的两段跳也能用的有模有样,只是等韩驰练会了便才发觉,这种技能其实于实战中没有太多作用,反倒是空中顿那一下,却容易成为致命的破绽。 双方便是这样你来我往,却是僵持不下了几炷香的时间,其实若是一直以这种局势对垒下去,赢的一定是松子道长他们,因为虽然不知这怪物到底是何底细,但其阴气之浓却是做不得假的,便只要松子道长他们能熬到天明,等第一缕晨光射来,就一定可以将这鬼物的法力压制倒极低,说不得太阳一照,这怪物便会灰飞烟灭了也不一定。 只是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入微境的法力便也无法支撑五人如此长久的消耗下去,若真等五人力竭以后,便不说消灭此怪,却是连自保都未必能够。 松子道长便也趁着阵法运转靠近韩驰之时,便隔空喊道“若不能为,你需先走”。 这走便不是让韩驰先跑,却是让韩驰捏碎那“断离”的玉佩,先返回观中。 只是韩驰虽然听到了松子道长的话,但是此时他却是无暇顾及,为何如此,便是因为手中之剑。 话说韩驰有个很好却又非常不好的习惯,便是喜欢将所有手上的功法都背诵下来,这便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便又在开窍过后记忆力大大加强的主要后遗症,却是想着把所有知识先变成自己的才好,便是练不会也要记住,生怕这剑谱丢了或者其它意外发生,便是过去穷怕了留下的小家子气的表现。 只是这功法与课本却又如何能够相同? 这《分光秋水剑》本身便是四大慧剑之一,所谓的四大慧剑便是可断情的《分光秋水剑》、可斩怒的《明王静心剑》、可清欲的《碧霄浮游剑》、和传说中可斩未来过去的《两仪无极剑》,四大慧剑除了威力无可比拟,更是能以剑法作用在人的心念之上,所以才被尊称为慧剑,这四种剑法便是真正的术与法同,技近乎道的存在。 如此高明的功法便肯定是自带神异的,却不只是几个文字组成的书册,这书册的笔画与布局之中自然也有成书之人所悟的术与法,甚至还有自身对天地的感悟,却也能算‘道’的一种演化,所以这剑普本身便是剑法的一部分。 越是高明的人便越会用形与意去记录自己的功法,便也是希望练剑之人能够更好的去理解,练剑之人如果以观想的状态来看这剑谱,剑谱自然能够引导练剑之人体内体外的灵气运转。 这慧剑的剑谱便也有这个功效,只是韩驰背诵之时便真的只是去背诵,却没有入得剑普之中,便是所谓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也真是只记几个文字而已。 只是韩驰哪知这些,便也以为那神秘少女所送的,只是普通的仙家剑法,谁能想到人家一出手便是此等宝物? 刚才韩驰手握七星剑时,便是不自觉的回想起这分光秋水剑的剑谱,韩驰也只是想找几个增加自己挥剑威力的招式以求自保而已,却未想到他现在记忆力惊人,便是回想却如同当面观看一般。 所以此时韩驰手中握剑,心中更是生出了无限斩杀这怪物的心愿,所谓心与身同,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让韩驰进入了观想的状态,这剑谱便开始自发的引导韩驰体内的灵气运转,体内灵气的运转便又带动体外灵气的汇集,此时韩驰手中之剑所酝酿的便正是这分光秋水剑的第一式:秋水式。 其实这种辅助影响对于修炼之人应该不会太深,因为他只是一种辅助的作用,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写剑谱之人境界太高,而韩驰的境界便都不能说是太低,因为他一镜入微便都没有完全。 于是这种辅助的引导却因为自身的位格过高,却在韩驰的体内形成了主导,于是韩驰自己便真真正正变成了一个工具人。 只是此时对于韩驰来说却也是危险异常,这等旷古烁今的剑法便只是起手式,所需要的灵力对于韩驰来说便也是何等的恐怖?韩驰本身的灵力根本就不够这招剑式抽取的。 韩驰此时便也焦急万分,只是他已经失去了大半对身体的控制,如今便是想向别人求援却也未必能够办到。 韩驰回想着那剑谱中的剑招,便感觉这剑却是如在弦上,只等灵气足够,便要一剑斩出。 受此气机牵引自己不斩出此剑是绝对不会停下的,那怕把自己体内的灵气抽空! 只是此时灵气确实要空了! 怎么办? 韩驰的脑子疯狂的运转,便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找来这寻多的灵气。 此时灵光一闪,却让韩驰突然想起自己不也有灵气过多便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时候吗? 此时韩驰却是拼命的回想,便是要找到当时自己窍穴的状态,只要将窍穴调整为那时的状态,自己的窍穴便能大量抽取外界的灵气。 想到此处韩驰便马上进行调整,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却是很快的就进入了修行之时那种于苍天之上俯瞰自己体内山河的玄妙状态,只是韩驰便还要分神去注意旁边那场打斗情形,便也怕一个意外便直接要了自己的小命。 韩驰此时看到自己的体内山河,却是山峰犹在,只是河道却已尽干枯,韩驰便马上调整体内窍穴的状态,心急之下却是全力发动,便只想着如当时那般而变。 一时之间,便不止那已经联通的二十四个窍穴,便是全身七十二个窍穴却都疯狂的运转起来,灵气便如洪水一般涌入韩驰的身体,这已经联通的经脉中的灵气马上便被这剑招抽空,只是那些未联通的窍穴中的灵气却在韩驰的窍穴之内疯狂累积。 此时韩驰便感觉自己是个四面漏风的筛子一般,便又感觉自己时而膨胀,时而又仿佛在坍缩。 多种奇怪的感觉,有剑招的玄奥,有体内山河的变化,又有灵气进出所带来独特的体验,却是让韩驰有一种应接不暇、顾此失彼的感觉,便是身体也控制不了、剑招也控制不了、灵气更是不能驾驭,心神都开始摇逸起来。 如此多之不能,便让韩驰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便不是曾经的自己吗? 是不能挽留,是说不出口,是想要见却不能见,是不能去想不敢去想! 是不能反对,不能指责,不能坚持自己认为是对的东西! 是不敢追求自己的理想,是即使再过艰难却都不能哭,是不能停下那怕只是一会的时间,便怕只要停下一会自己便会再也站不起来。 那些感情的不得,事业的重压,生活的难为便不都是如此吗? 只是,真的如此吗? 便都是真的不能为吗? 还是自己过于弱小,不敢面对呢? 而如今却又是如此,还是要像以前一样,便在丧失所有勇气过后才给自己找个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懦弱无能吗? 还是自己能为一次,便那怕只是一次? 只是韩驰此刻却仍难以做出任何动作。 却没想到形式却更加危急起来。 不远之处,松子道长主持的法阵又和怪物碰在了一起,只是这次怪物却是有备而来,便先袭击土符弟子,等这弟子放出土墙之后,却是马上转向了持火符的弟子,这持土符的弟子便马上撤去自身的防护,为那持火符的弟子筑起一座矮墙,用来抵挡怪物的袭击。 只是却是异变突生,这怪物便是面对土墙和松子道长斩来的金色巨剑,却是躲也未躲,便用自己的身体迎了上去,却又同时一个回头便将自己的舌头吐出,这舌头便如活了一般,却是急速的变长,并在空中画出一条不断变化的弧线,便出其不意的击穿了刚刚撤去防护持土符弟子的腹部。 谁都没有想到,便在僵持如此之久以后,这怪物便还隐藏着这样的招式,却是精心谋划,刚才所有的攻击便都是一种迷惑诸人的障之眼法,一切的一切便都是为此一击。 虽然金色巨剑也斩掉了怪物的一条手臂,但是那个被击穿的弟子却是直接倒在地上,别说再战,便是生死现在都不可知。 只是事情却不止如此,这个弟子倒下,这赖以与这怪物对抗的五行法阵便以告破。 可是怪物却犹自站立,掉在地上的手臂它便也不去管,只是望着场中诸人,便狰狞的问道“啧啧,下一个却又是谁?” 所有的一切韩驰都看在眼力,只是自己却还是无能为力,便还是要这么放弃吗?等诸事结束然后带着悔恨和自责在告诉自己,这不是你能做到的,便也不愿你。 不能放弃,一定不能这么放弃! 韩驰心中突然想起一个声音,不能这样,便是再难,在无法战胜,自己便都要能为一次。 因为自己现在手中是有剑的! 此时这剑招却也刚好续满了灵气。 韩驰便看到一种希望,只一瞬他就下定决心,无论生死,放手一搏。 便在这无论自身还是场中诸人全都陷入无比危机之时,韩驰终于动了起来。 韩驰心中之意却是引导这剑招,而剑招便又控制着韩驰的身体,便让他整个人和手中之剑,化为一场秋水洪波,却是携着这方天地大半的水气向着怪物横斩过去。 一场秋雨一场凉,秋雨过后便是万物凋零。 这剑招便是一场秋雨,而雨来时万物不能挡,秋雨走后却是万物皆已休。 韩驰也滚落在地上,他此时却真是无法在动了。 怪物没有反应,也反应不过来。 它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明明破了五行法阵,这处便马上将成为自己的猎场,而自己最不在意的一个人,便是都懒的去攻击的一个人,却在这时给了自己这么凌厉的一击。 这怪物便发现自己的上半身居然开始滑落,最后却是直接掉在地上,却正是韩驰一剑便将它拦腰斩为两节。 此事发生的太快,便是松子道长都来不及反应,但是反应过来,却是无比的惊喜。 只是众人还没有动作,这怪物便又爬了起来,只是它的面容却是更加狰狞,没有下半身的怪物便这样用手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你们怎么可能打败我?怎么可……” 只是这话还没有说完,这怪物却突然发现一件真正可怕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身躯居然在融化,便向稀泥一样一块一块的掉在了地上。 它不甘的嘶吼,便也无力阻止,直到嘴巴也变成了稀泥,却是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过多时这不可一世的怪物,便这样化为一滩烂泥,而且还散发着血腥的臭味。 松子道长却是突然明白过来,这怪物的命门却是五行中的水行,因为这怪物的身体是泥塑而成,所以自然是怕水的,特别是韩驰那饱含水之灵气的一剑。 只是此时却也没有时间多想这些,松子道长忙上前去探查倒地两人的情况,却也只能说还好。 刚才持土符的弟子虽然被怪物的舌头穿透了腹部,却因为韩驰马上斩杀了这怪物没有耽搁时间,便在服用了松子道长给的灵丹妙药后却是制住了流血,虽然依旧重伤,却也没有性命之虞。 而韩驰无法动作却是因为刚才消耗了所有的体力和灵力,便是脱力而已。 处理完弟子的伤势,并把他交给其他弟子照顾,松子道长便来到韩驰身前,虽然韩驰现在没有昏迷过去,却是连给松子道长笑一下的力气都无。 松子道长先让韩驰服下了一些恢复体力、灵力的丹药,才不无激动的说道“你做的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韩驰恢复了一点力气,这才笑了一下却是疲惫的说道“好像睡一会啊!” 松子道长刚想回话,却是突然发现旁边的弟子指着村子的方向,身体居然颤抖起来,表情恐惧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松子道长抬头望去,却是发现此时村子方向便有许多村民围了过来,这些人有老有少,有他们见过的,也有没有见过的,只是每个人的行动便都如木偶一般,而且他们的所有人的眼睛便都在这深夜闪着诡异的红光。 红光连成一片,便如一个恐怖的魔咒再次向诸人罩来。 第一卷 人间 第四十七章 心不可试道之难全(六) 此夜便已经过去了大半,只是离这天亮至少还需两个时辰,黑夜无法消散便如眼前这一幕般,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村民猩红的眼睛,便是告诉韩驰等人这里面藏着的,却是比那村长变成的怪物还要大的危机。 只是众人还没有动作,村民便自发的让出了一条路来,一个瘸腿之人,却是深一脚浅一脚慢慢的走到了韩驰等人的面前。 他看着人人带伤的诸位道士,便阴沉的说道“尔等做的真的很不错了,不因怒而行事,不因疑而滥武,遇强而不胆怯,便是作为对立的我,都不得不为你们叫一声好,特别是那如秋水洪波般的一剑,越级而为,这又是何等惊才艳艳,便也能说是个修道的种子了。只是天下间有些事是天赋和心智,还有你们的道心无法跨越的,比如实力!而我是知命之境,我便不用介绍你们也应该清楚咱们的差距了吧?若你们谁想活命便向我跪下磕几个响头,我说不得心情大好,便会放过你们”。 若说刚才韩驰等人只看这些诡异的村民心中还有一些希望,便说这些村民还是个别刚才那怪物的实力,说不得也有一战的可能,就算打不过,也能跑掉几个,但是当这瘸子说完这番话后,所有人的心底便都彻底凉了。 四境知命代表着什么,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怎么会不清楚? 所谓人仙之隔,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人与仙争,如何能争的过?如今便是任人鱼肉罢了。 众人便也不会以为这瘸子在说假话,刚才那怪物至少是观星境的实力,甚至便说它是还虚境松子道长都是信的,毕竟刚才若不是五行相克,才让韩驰斩了这怪物,便只是将他拦腰斩断,也只是损耗它一些战力罢了,那怪物最后不也是爬起来了吗? 松子道长到底还是苦笑一下便将手伸向韩驰的怀里,却是摸向那块名为“断离”的玉佩,只是嘴上却淡然的说道“我们天一观的弟子,都不是怕死之人,前辈后面的那番话却是要白说了!只是我也不限制,如果有人想去,那便去吧,生死自为,我不怪罪。只是我等死则死尔,但也想死个明白,希望前辈能跟我们说说我们取死的缘由,便让我们做几个明白的鬼”。 说完这句便对其它弟子说道“你们不想去跪的便全都过来,咱们死在一起,莫要做了孤魂野鬼,死后也是孤孤单单”。 剩下的三个弟子虽然脸上都漏出了凄然的脸色,所谓生死如何能够让人轻松? 但最后三人便还是都向松子道长这里围了过来,却是没有一人走向那个瘸子,去行那卑躬屈膝之事。 松子道长多少有些欣慰,但是脸上却是更多的愧色,他各看了一眼三个站立和那个已经陷入昏迷的弟子,便只是轻声说道“算是我对不起你们,也是观内对不起你们,却让你们枉死于此”。 三个弟子中一人便马上说道“师叔如何说这些话,我们便不是天一观的弟子吗?” “便是如此,师叔无需自责”。 “死便死吧,便是不能再回观中了,看不到师傅了”。 另外两人便也说道。 松子道长却是几乎落下泪来,便也只能哽咽着说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三人却是不约而同又靠近了松子道长一步,韩驰却是看到的清楚,其实三人没有嘴上说的这么大意凌然,面对死亡三个还算年轻的弟子如何不会害怕,便是有的手都在抖,便是眼角已经出了泪痕,不都是正常吗? 他们只是年轻而已,也没有经过太多的风浪,人生却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便是修行也只是入微一境,即使在道法不全的天一观内他们也还有路可以走。 如今便让他们死在这里,心里如何能够好受? 只是他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没有人去寻那一条狭窄的生路。 因为他们都明白,此时向那不明来历的瘸子磕头便是放弃自己天一观弟子的身份。 而在生死之间他们选择了死,选择死也要做天一观的弟子。 韩驰仿佛又看到了那山神庙内,邓老道长的身影,也突然更加明白为什么自己愿意选择天一观,便就是这种力量,能够让人战胜生死的力量,才是韩驰的选择。 只是韩驰看着松子道的表情和其他三个弟子的脸色,便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松子道长对那瘸腿之人的话便是要套出对方的信息,要让韩驰带回观中,只是三个弟子的脸色却不像作伪,不都是有“断离”的玉佩吗? 不都可以走吗? 韩驰此终于明白过来,松子道长一开始便将唯一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 想到此处韩驰很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松子道长轻轻的摇头,看着松子道长眼中的期许,此时韩驰却是明白自己不能任性,几人的生死便是一瞬之间的事,韩驰不能轻易去破坏松子道长的布置。 松子道长所有的作为,也许不止是因为他与韩驰交好,更多的可能是因为这样的选择对天一观更好,只是韩驰如何能不感动? 不是对于自己生死的感动,而是对于松子道长能将这唯一生的希望给与他人的感动。 此时韩驰便也生出了与松子道长他们一同战死于此的勇气,但是韩驰却知道,此时他却需要活着,死总是容易的,但是活着却需要更大的勇气。 他便用力的去记身边人的面容,便想把他们记在心里。 只是越看,心里便越难受,眼泪终于在眼眶之中隐藏不住,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留了下来。 此时这瘸子却突然笑了起来“哼哼!好一出慷慨赴死,却让我看的好生恶心,这便是你们玄门正宗的德行吗?只是今天却不能如你们所愿了,你们想死,便也要等一下再死”。 瘸子转身指着他身后那些怪异的村民,却是对几人再次说道“这些村民相信你们都不会陌生,我也可以保证此刻这些人便也还能算人,只是等一下便不一定了”。 瘸子的表情依旧阴森无比,言语却还是低沉,只是眼中却闪着疯狂的光芒,他接着说道“等一下他们便会自相残杀,然后互相吞食,人吃人的那种!得了足够血肉的人便会变成你们刚才击杀的那种恶鬼,看这些人的数量大概也能造就五六个吧,今夜过后我便将他们放出去,放于不同之地,在你们这些道门正宗反应过来之前,它们怎么也能屠了十几个村子,便是几千人的性命,若你们这种人慢了,便是杀上万人也不一定”。 韩驰几人听到此处却是更加的愤怒起来,这人却是何等疯狂,便是何等的泯灭人性。 瘸子看着众人的表情却是接着说道“我便喜欢你们这样的表情,但我也不是好杀之人,便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现在出手将这些人都杀了,便算是救了那几十个村子,好几千或者上万的人命,但是你们要想好,你们杀的这些现在是人,修道之人如何能够轻易杀人,而且还是杀的无辜之人,杀人屠村!你们天一观千年的声誉便不要了吗?” 瘸子戏谑的笑了一声,便接了一句“差点忘了,若你们肯杀这些人,我便放了你们,如何?” 松子道长听到此处却是骇然起来,没有想到此人所有的谋划便都是冲着自己山门千年的声誉,自己便是秉承道心将这些村民尽数杀掉,只是未来此事便要如何向天下解释,这天下便有人愿意听吗? 特别是那些旁宗。 只是若不动手,后面却是十几个村子万千条人命,为了天一观千年的声誉却要枉死如此多人,那样的天一观便还算天一观吗? 失去了所承的道,天一观千年的传承还剩下什么?不入流的下三境的功法吗? 想到此处,松子道长便是一口鲜血喷出,用手指着那瘸腿之人便厉声质问道“我天一观与你何仇何怨,却要你如此赶尽杀绝?” 瘸子却是脸色一冷,淡淡的说道“便是看不惯你们这些道门嫡宗的嘴脸,或者只因我喜欢,你又如何?” 却真是两难之路,便要如何去选韩驰都陷入了迷茫,更何况这瘸子就一定会说话算话? 第一卷 人间 第四十八章 心不可试道之难全(七) 确实似乎是个无解的答案,便是一直阴沉着脸的瘸子,嘴角便都微微上扬起来,看着满脸愤怒便又无可奈何的众人,却是难得的在脸上显出了得意之色。 松子道长等人却是陷入了两难之地,要如何去办呢? 生民的性命与观内的声誉,又要几人如何去选? 松子道长此时却也失去了言语,便只是看着眼前的那些村民,这些人其实大多他是见过的,便说这些人中有些也许算不得好人,但是大多数却也还是无辜的,今夜便都要死在这里吗? 这一时之间他想起了好多人,好多事。 其中最多的,便也是最难忘记的,却是大师兄刚毅的脸庞。 如此他便又突然记起韩驰和老张带回大师兄的那句遗言: “吾道所载,且长且久。贫道除魔卫道,怎会顾忌许多,何须顾忌许多?” 没错我天一观便是以除魔卫道立的身,却也是因为这句才勉强支撑了千年,只是我们的除魔卫道之前却还有一句。 那便是救人。 我们天一观真正要做的,是救人啊! 是为这人间撑起一片天地。 想到此处松子道长却是笑了起来,便在心中说道“大师兄,我记起来了,我们天一观究竟要做什么,谢谢你”。 也没有沉默太长时间,松子道长便做了决定,却先向韩驰问道“还有一丝灵气吗?” 经过这些许时间的恢复和刚才的丹药,韩驰多少恢复了一些力气,灵气自然也有了一些,韩驰便点了点头。 “可愿与我们今日死在这里?”松子道长再问。 便也未经思考,也未询问松子道长到底为何改变了原本的心意,但是韩驰还是义无反顾的点了点头。 松子道长便收回韩驰怀里握着“断离”的手,却将一张水符交到韩驰手里,便叮嘱了一句“等我说成阵,便将灵力输送到符中即可”。 说完便也不在理会韩驰,却是提起了韩驰刚才所握的七星剑,便向前走了一步,却是慢慢的说道“人心是不可试探的,因为人心无偿,便是同一个人在同一件事上,只是时间不同都会有微小的差距,这便是人的本性,想来也是你或者你身后之人所依仗的原因,却不知你们谋划了多久,是一百年还是五百年,等到我们师傅去了,又等到大师兄走了,却剩下我们三个不成器的,倒真是好耐心!而世间的道也没有完全的,不然世间一物即可,何须在演化万物,这便也是你们所依仗的,只是……” 松子道长又往前走了一步,步子不大,似乎往前一步便如在观中随便行走一般,手中拿着韩驰刚才持的七星剑,便说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也没有什么杀气,只是那有些苍老的脸上写满了一种坚定。 “只是你或者你身后的人便是法力在强大,能推演算天,穷究千古,却也要讲些道理的,这道理不是于我们说的,便是要跟你们所惧之处,所惧之物讲的,若你们不惧不早就一掌便将我们劈死了,又何必如此费事?所以你们才要跟我们讲道理,才让我们做选择,只是你摆在我们面前的看上去是一道选择题,其实已经为我们写好了答案,只是你们在厉害,我们在弱小,我们这些蝼蚁便又如何一定会按照你们写的去演?” 此时松子道长的眼中便也没有了一点惧色,只看他将这七星长剑立在身前,身上却有五色微光环绕,松子道长却是继续说道“但是我们这些蝼蚁却有自己的想法,便算是可笑,但也是我们自己的想法,便是不能去生,我们也要选择如何去死,所以今天对于我们天一观的弟子来说,其实只有一个答案,就是我们要先救人的、,却不会因为后面有几千或者几万条人命便先将屠刀举起,这位前辈,若你不同意我们救人,便可出手收了我们们几人的性命,后面的事,自有后面的人来收拾,我们却管不了许多”。 只这一句便真的将这瘸子将在那里,却是看他脸色阴晴变化,最后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松子道长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便知自己赌对了,这瘸子不是想要自己这几个人的性命,他们图谋的却是自己身后的东西,只是他心中却更加愤怒难抑,因为他已知道那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只是也没有时间给他多想,却见他大喝一声“天一观弟子,可愿随我救人?” 剩下四人却是同声答道“愿意!” 松子道长再问“可愿生死不顾?” 四人便又答道“愿意!” 松子道长便在喝道“我等五人在成五行法阵,我守木行,韩驰守水行,子然守土行,成阵!” 三个站立的弟子马上回道“谨遵法旨!” 躺在地上的韩驰听到此处便也勉强爬了起来,半坐于地,却是学着其它三位弟子的模样,便将符箓持在手中,却是也向松子道长回道“谨遵法旨!” 韩驰将灵气输入道手中符箓之中,便觉一条条无形的丝线将成阵之人全部链接起来,韩驰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所拥有的法力却是成倍的增长着,这种增长并不是来自体内,而是五人的内在天地便被那些无形的丝线链接起来,别人处的灵力你可调用,你处的感官他人也可以感受,这种感觉也是玄妙无方。 阵法威力的强大便在于此,所以别看是五人成阵,但是这威力却是单独的五人无法比拟的,就更不论这五行法阵却另有妙用。 成阵之后松子道长周身的五色微光却是明亮起来,此种光亮韩驰却是见过,便是邓老道长手中展现的名为五华之气的法门,如今因阵法相连,韩驰便也从自己的身体之中感觉到了那种温暖,却是能让人心神安宁,便连心中因生死而起的忧惧都平复了不少。 瘸子看向松子道长,便有些惊异的问道“这些人所种何种法术,你便都不探查一番,就直接消耗你们的五华之气,却不怕白费功夫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松子道长此刻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愤恨的表情,只是平淡的说道“我确不知他们所中何种法术,只是我等已无更好办法,如今便也只能以最有把握的办法搏上一搏,输赢便也无所谓了,能救一人便也值得,若一人都无法救自是天命,我等也认了”。 瘸子的表情却是又阴郁起来,便也没有了其它的言语,也未出手阻止几人。 松子道长便以五形阵法为基,却是全力调动自身的五华之气,来激发自己手持的的木行符箓,木行本就在五行之中主管万物生长,却是生机最重的一行,松子道长最后便是以自身的五华之气引导木行的生机去救这全村之人。 只是能活还是不能活却也要全靠天意,必定五行法阵再过神异,如今便也只是五个带伤的一境修行者在操持而已,如何能与这知命境高修准备的邪术抗衡?而这知命境身后有没有天枢境或者更高境的法修,却也不得而知。 所以与其说是救人,却不是在驱除他们体内的邪恶法术,而是想最大限度的激发这些体内的生机,便在万死之中,为这些人寻一条活路。 木气累积完毕后,松子道长便以手中的七星剑为媒介,将这些充满生机的木之灵气,射入人群之中,刹那之间,人群便开始骚动起来,那些村民眼中的红光却是开始暗淡起来,便也有人直接倒在地上,如此看来此法确实算是有一些效果。 松子道长看到如此,便继续发力,却是调动自身能调动的所有力气,便也不顾灵气消耗,因为他自然知道,胜败便也只是在此一举而已。 这瘸腿的洛长老,却也一直没动,这五华之气却为抗衡自己所施法术的应对办法,不管是蒙还是让这松子道人窥破便算他找到了正确的道路,而这天一观的五行法阵也是神妙无比,只是这些人终究太弱了。 弱到即使知道解决的办法,便也无法改变注定的结果。 洛长老便也是一叹,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便是在一百年前,还是两百年前,自己不也是如这些人一般,便要做一些自己现在看来都是很好笑的事,只是后来怎么变的如此,却也有点记不起来了。 此时松子道长却是终于感觉到了不妥,便说自己已经用尽了力气,这些村民眼中的红光确实也是暗淡了不少,但是终究那些诡异的红光还是无法熄灭。 而此时松子道所剩的法力和五华之气,却已经无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韩驰此时身在阵中却是能感觉到这些的。 此时他的心中便升起了许多无力的感觉。 人力终有止境,便也一定有不可为之事,便是自己再努力,即使去拼上性命却也一定还有做不到的事。 只是心中却还是不甘啊! 但再不甘也要停下这里了吧? 这些人终究无法再救,最后却也要成为那种食人的恶鬼,然后便要有更多人遭遇劫难。 那刚才众人所做的努力便又有何意义? 第一卷 人间 第四十九章 却有仙人出 立于星河上 世上总有许多事是我们做不到的,便如拼了命去爱的女孩还是会嫁给他人,便如工作做的再完美也不及别人一句那不是他想要的,兢兢业业换不来前途似锦,认认真真也换不来一心一意。 只是当得知那个你不想要的结果后,所有的一切便都没了意义吗? 所有的辛苦和付出,在没有回报后都要丢进角落中,认它被时间泯灭吗? 真是这样吗? 韩驰的思绪开始混乱起来,却说松子道长用五华之气去激发村民的生机,村民所中的邪术自然也会反向影响到阵法中的五人,只是松子道长在前,便以挡下了大半,只是对剩余四人怎么会没有一点影响? 只是此时两种法术却也开始互相影响,便如建立了一个双向通道,却是将彼此相连起来,如果阵法中的人无法抵抗这种侵扰,那么松子道长和韩驰等人也会变成如这些村民一样的怪物。 所以瘸子才会说松子道长会搭上性命,高明的法术永远都是从人的心智开始作用,比如此时四人的神志却也开始恍惚起来,每人心中便也开始升起了无数的不甘、不愿、退缩、甚至是许多疯狂。 在无数的混乱之中,韩驰突然看到了松子道长挡在前面的背影,这不算伟岸甚至已经有些老态龙钟的背影,他在想什么呢? 是想用自己这单薄的身体去抗下一切吗? 他便不后悔吗? 他便不沮丧吗? 他便不绝望吗? 他便不害怕吗? 他都是有的,或许比自己更多,但他心中应该是有一种信念,便是这种单纯的信念,却能够战胜对生死的恐惧,对艰难的畏惧,对曾经的悔恨。 这种信念韩驰是见过的,在山神庙中,在那些曾经见过或者没有见过的历史之中,便不都是有这么一群人,不畏自身的生死荣辱,一直向前吗? 若得不到、做不成的、未能如愿便都没了意义,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们便都不在去做,那么我们的人生还剩什么? 所以这些都是有意义的,我们所做的所为的便永远都不是白费,我们的人生可以有许多的遗憾,却不需要许多的悔恨。 只要我们以尽所能! 便在这样的绝境之下,韩驰却决定再往前走一步,哪怕这步对于结果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他觉得他应该向前走,因为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并不是功成名就、也不是名扬四海、更不是神通广大,而是…… 而是一直向前走,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而是立于天地之间,无愧这大好的天地! 便是身体再过疲劳,肌肉的酸痛如万千针扎一般,便是灵气再过稀少,仿佛下一秒便会干枯,韩驰还是咬着牙站了起来。 随着韩驰的站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周身便也有如松子道长那般的五华之气环绕,虽然这种五华之气很是稀薄,但是它确确实实彰显于外。 五行阵法虽为五行,但是在阵法之内,五人却为一体,韩驰的行动便也直接影响着其它四人,虽然没能在灵气之上给予阵法中其他四人一些补充,但是韩驰重新找到的信心却帮助四人稳住了心神。 松子道长却是最先感觉到了什么,虽然没有回头去看四人,但却开口说道“诸位天一观弟子,可愿随我在往前一步?” 便有洪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愿意!” 松子道长听完此句,却终于红了眼眶,便还有什么好说? 于是他便往前艰难的挪动了自己已经沉重的脚步,便只是一步,却也只能迈这一步,因为此步便已用尽了他们所有的力气。 这步过后村民的眼中的红芒并没有消退,反倒是因为阵中几人力气以竭,却让猩红的光芒又连城了一片。 众人知道这红光后面便是鲜血,是无数的生命。 只是…… 终究还是败了,便也救不了这些大多无辜的村民,却还要搭上自己几人。 此时韩驰心中却没有升起什么后悔,因为已经尽力了,尽力之后便也没有了遗憾,只是希望这场劫难早点结束,能重还这人间一场太平。 不要死太多的人,不要酿成更多的悲剧,对于这五个人来说便也算足够了。 那一旁冷眼旁观的洛长老却在此时冷冷的对几人问道“值得吗?这最后一搏,便是拼了你们的性命,不还是一样的结果?而且是更坏的结果,你们五人最终也会变成你们消灭的那种怪物,却因为你们是修道之人,却要比那怪物还要厉害,杀更多的人,更加难治,这便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瘸子说完却突然皱起了眉头,似乎感觉哪里有些不妥。 便如天地都不同意他的话语一般,天地之间便闪出一道明光 然后天空中的乌云却被什么推开了一道缝隙,便又有无数星光洒下,这星光却有五彩的颜色,更有一种神圣的光洁,却是正洒在韩驰等人的身上,照进众人的心头,此光一来让原本众人消耗的力气、干枯的灵气却都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 这星光却是和五华之气如出同源,便只让韩驰等人感到亲近。 众人寻着星光望去,却看到浓密污浊的云朵正在慢慢消散,而一条星河便是悬挂在正天之中,而今星光璀璨却如白昼一般。 而星河之上似有一人,手持浮尘便引导星光流向众人。 因所隔太远,却看不清那人模样,韩驰等人便只觉得此人却是有些熟悉。 不管这人是谁,却真真让韩驰等人一下便走出绝境,而且不止于此,却看星光散下,便给法阵无尽的支撑。 看到此处松子道长如何还会再等?便全力引导星光散向村民,一时之间村民眼中的红光却是在不断的暗淡,便也从村民体内飘出许多黑气。 松子道长却是撑着法阵,引着星光一步一步走向村民,却是加快了村民眼中红光的衰退。 洛长老见此便知不好,却是马上手掐法决,想向松子道长等人攻去,星河之上的人是谁他便也不想去管,只是此事恐怕已难完全,便也想先将这几个小道士击杀,若空手而归,又如何向身后之人交代? 只是还没等洛长老动手,星河之上便又射出一道紫光,便照在这瘸腿的洛长老身上。 原本打算动手的洛长老便不敢乱动了,因为他已感到这紫光却不是一般的紫光,便仿佛牵引着九天之上的某种力量,而被这紫光一射,自己周身却是云雾升腾,这云雾之中隐有雷电出没。 便是也能算作高修的洛长老终究是怕了起来,这紫光莫不是牵引着九天玄雷,若如此洛长老是知道自己修为的,这等雷法便说什么自己也是接不得的。 此时洛长老便才感觉这星河上的人所给的压力是越来越重,便也说不清这人到底所持何法,又是何门何派,更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如何能够不怕? 只看这星河上之人的气势便也应该是天枢或者干脆便就是上三镜的高修,这洛长老便因不知而产生恐惧,却因为自己吓自己,却是越来越怕了! 阵法中松子道长等人却也不知发生了这些曲折,便只是引导星光向前,却是不断将村民眼中的红芒湮灭。 当一人眼中红光尽除,他便会立时倒在地上,也会从他体内钻出许多黑气,这些黑气便如活物一般,却是极力的汇在一起,便说这村民倒下的越多,这黑气汇集的就越大,便在最后一个村民倒下后,这黑气便也如一座房舍般大小。 这黑气便也不同寻常,却是慢慢的凝成了一个人脸的模样,却是悬于半空,用愤恨的眼神注视着星河之上。 松子道长看到这鬼物这般模样便又如何能忍,对于众人来说此等鬼物便也算是仇恨交加,那瘸子是个知命境,自己几个入微境的便也动不得、打不过,而这鬼物却还斩不得吗? 如今法阵之内便又有星光加持,无论是体力还是法力几人却是更胜重前几分,想到此处松子道长便是调动所有阵法法力,如此便有无尽水之灵气汇于七星剑上,松子道长没有自己动手,却将这剑抛向了韩驰,便又喊道“韩驰小子,再出一剑如何?” “却是正合我意!” 说完此句韩驰脚下便升起云雾,却是托着韩驰飞向半空。 宝剑入手韩驰心中便升起无数豪气,大丈夫生于世间,便不正应如此,手持宝剑斩尽天下邪魔! 之前韩驰凭着自己用尽了手段却才勉强出了一剑,如何能于此刻相比? 如今剑上水灵之气以满,而韩驰又有阵法支持,四人鼎力相助,便也不再担心灵气不够,却是轻车熟路的进入了观想《分光秋水剑》剑普的玄妙状态。 这做《分光秋水剑》剑普之人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观想之法会被韩驰如此使用,但便只是观想之法,却也是上三境的剑意!此时韩驰便也成不可阻挡之势。 韩驰手中握剑,秋水之意便以显在剑刃之上,少了汇集灵气的阶段,大量的灵气更是随便韩驰调用的情况下,这秋水式便也只是挥剑一招而已。 却看韩驰抬手落剑,便有秋水洪波随韩驰剑式而走,一道剑光也是一道水痕,便出现在那黑气所化的人脸之上,这剑光有阵法为基,有星光加持,更有上三境的剑意蕴含其中,这鬼物又如何能挡? 便只等韩驰落地,这鬼物便化为灰飞,却连挣扎的余地都无。 韩驰落地便也未动,却是立时进入了观想体内山河的状态,却看自己体内一条气势磅礴的大江却是从头到尾,便将自己那七十二座山峰连城一片。 当真是雄伟壮丽,大好河山! 第一卷 人间 第五十章 天意自可欺 同源难同德 韩驰斩出这剑确实爽利,便也出尽了这一整天的恶气,但是真正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却还有一个四镜的高修在侧,接下来如何便还是让人十分担心。 必定那是四境的高修!天一观便是千年都没出过一个。 便说韩驰等人也不知那星河之上到底是何人物,便也不知接下来又会怎么处理此事,所以韩驰斩灭了那黑气所化的鬼物后,便重新返回阵中。 松子道长却也发现了韩驰身上的异常,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马上主持阵法小心戒备起来。 只是此时这洛长老却更不好受,他只感觉星河上射来的紫光却是一点不减,周身云气却是越来越足,便不知那九天玄雷何时会落下,自己命运如何、能否寻一线生机?或者干脆现在便启动秘法逃之夭夭,但也不知能不能逃掉?此时他却没有一点想要搏命的想法,因为他是真的有点怕了。 却说没等僵持许久,便见东方的天空之上却又升起一朵祥云,祥云之上却是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道人。 矮个道人却是笑咪咪的一看便是好相处的人,那高个道人却是冷着脸,便好像谁都欠了他许多钱一般。 便见两个道人先向星河上的人行了一礼,矮个子道人这才说道“前辈手下留人,在下守一观知常,和师弟知菁,特奉观主之命,前来捉拿为害人间弃徒洛则元,还望前辈能给守一观一个面子,便都是修行之人,却总会有相见的时候”。 这话说的软中带硬,却也流漏出一番自信。 来人称星河上的人为前辈,便是修行界的通例,因为修行之人便都活的很长,所以你按长幼排序却是麻烦无比,便说按辈分也是不行,因为各派的辈分是无法统一的,便说也不能别派几千岁的高修收了一个徒弟,便要和其他门派几百岁的掌门同辈吧? 所以大家约定俗成,便说算不上亲近的若在外面遇上都以达者为先,无论岁数几何,便都以境界高的为前辈,若是同境的,在论寿元如何。 星河上的人没见什么言语,但是松子道长却是听完此语便瞬间怒气冲冠,便是脸都大红起来。 便还要在明显一点吗?这几乎都要赤裸裸的摆在台面上来说了,便已经不怕天下悠悠众口了吗?便不讲公益道德了吗? 何况更是同门同源啊! 只是自己又能如何呢? 便是上去和人理论,把帽子掷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吗? 只是徒增笑话罢了! 说到底这天下便还是需要实力去支撑,便才有人会听你讲道理。 这些道理,长于人事的松子道长是又如何不懂?便只是心不能平而已。 这是这种不平便又被松子道长狠狠的掐灭了,却又如没事人一般。 星河之上,所立之人便依旧有任何言语,便只看那洛长老洛则元周身的雷气却是更加浓郁。 东方的祥云之上,两个师兄弟便对看一眼,却看高个子的师弟便从袖中拿出一册书卷,便用手一送,却是向松子道长飘去,这人便说道“天一观和守一观便也能算同源同门,昨日观内的太上师叔却正好从本观的经阁之中找到了这本《天一妙玄正法—洪字篇》,此乃天一观旧物,今日正好物归原主”。 话音刚落这册书卷便正好飘到了松子道长手边,松子道长看到此册却是激动万分,便差点难以自己,这便是天一观寻了近千年的东西,如今就在眼前,却如何让松子道长不喜? 但是他却没有伸手去接,便再次望向星河之上。 此时这星河之上所立的人便挥动浮尘,那射向那洛则元的紫光便自散去。 东方祥云之上矮一些的师兄知常道人便向星河上的人又行一礼,便从怀中拿出一物,却是一条铁打的锁链,便见他拽着锁链的一头,便将剩余的向下一抛,这锁链便向洛则元而去,锁链便如有无尽的长度一般,却是瞬间变跨越极远的距离锁在了洛泽元的身上,便见云上之人伸手一拽,便将这个四镜的高修如狗一般提了起来。 便也没有几息,这人便被锁到了祥云之上,两个守一观的道人却也没有再耽搁,便架着祥云向东方飞去,却是一会便没了踪影。 此时那本《天一妙玄正法—洪字篇》却以被松子道长捧在手里,便是抚摸了一遍又是一遍,却怎么也看不够,只是现在却也不是激动的时候,松子道长便又抚摸了一把这本书册,才念念不舍的将其藏入袖中,放好之后便又确认了一番,这才向云上的人拱手行礼,却是激动的说道“不知前辈法号高名可否告知晚辈,前辈对我天一观恩同再造,前辈以后若有差遣,我天一观定尽其所能!” 随后松子道长却是带着剩余四人便又行一礼,众人此时却是真正的铭感五内,对于星河之上所立之人,便也是说不尽的感激之情。 不说众人死里逃生,不说除了那鬼物,便是这一村的性命却是都保住了,这让众人如何不喜。 至于所得的书册为何物,松子道长不说,其他人便也不知有何宝贵之处。 却没想到此时星河却垂了下来,便看上面所立之人,却是挥动浮尘,便有星光向松子道长卷来,却将松子道长托向了半空。 一时之间便是韩驰都楞在那里,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却更是束手无策。 离的更近,便也能看清星河之上所立之人的模样,便是如梦似幻,并非真人一般,便又如光如影,却又有人的形态。 只见他却是将所有星光汇成三十六点,便全都投向了松子道长体内。 松子道长身上便也显出了五彩斑斓的光芒,却是将这附近照的犹如仙境,一旁的韩驰便都看的痴了。 …… 这东去的祥云行了半个时辰,却是不知过了多少州府,便在一处偏僻无人的荒山之处停了下来,普一落地守一观的知常却是一挥手,便将那锁人的铁链收入袖中。 洛则元看到被对方果然放开了自己,便马上跪倒于地,却是激动万分的说道“晚辈拜见两位师叔!” 知常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需知你不是守一观的弟子,我两人便也算不得你的师叔,此乃答应与你的功法,你拿去便是,但你需记得,你所作所为,便也只是你的所作所为,却和我守一观没有任何干系,你可晓得?” 说完知常便将一本薄薄的书册交道洛则元的手中。 洛则元听到此处,眼珠却是在眼眶里乱转,便一口咬定急切的说道道“前辈救我于危难,我便配不上做守一观的弟子,却也一定要认两位前辈的救命之恩!” 知常依旧淡笑却又是摇头,便又说道“你又说错了,我怎么会救残害和我们同出一源的天一观的贼子?便是因为有人答应要把这书册给你,为你铺平了五境的道路,我受人所托,便不能让你就那么死了,所以才会出手救你”。 洛则元听到此处却是惊的连牙都抽搐起来,要知道他已经是知命四境,这身体便不说是刀枪不入,那也是百邪不侵,若不是心神动荡又怎会显于体表? 这知常却还是淡笑,便突然话锋一转,便又说道“如今受人所托之事以了,却要与你算一算残害世间的账,此等罪孽你却有何要说?” 洛则元便是大笑起来,却是指着知常说道“便不是你们要图谋天一观的道宗嫡统,便才让我潜伏于大罗法教之内,几十年精心谋划,却要让天一观自绝于正道之外?如今却要翻脸不认人了?便是此处无人,你们便不怕天日昭昭,终有所报吗?” 知常却依旧淡笑不止,便又说道“你又错了,便是你说的这些可是我守一观弟子与你说的?可又承诺文书?可有盟约于世?那盟约承诺可让你杀人屠村了可让你操纵鬼物残害生灵?” 洛则元此时却才恍然大悟,便说自己早在几十年前就以落入了这守一观的圈套之内,确实他们什么都没有明说,但是那千年前的故事却讲的明明白白,守一观的所求却也说的透透彻彻,而如何去行,怎么去行又何须他们来说?便不是应该心照不宣吗? 没想到当时的心照不宣,却是此刻自己取死的缘由,而所有的罪责便也都是自己自寻的死路对证,当真是好高明的手法,不亏是名门正派,当真让人无话可说! 而那时的自己又能如何,一个犯了过错被逐出师门的弃徒,眼看着仙路断绝,自己又能如何? 只是此刻想的明白也是晚了! 洛则元便知说其它也无用处,便指着知常喊道“天威如狱,却如何不晓你们的狼子野心?自有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知常却还是淡笑不止,便也随意的说道“你又忘了,这些日子天意却是被遮蔽的,不然你如何能在这灵山福地,行那鬼魅之事?” 洛则元却是狂笑起来,便笑的泪都流了出来,等笑完这才说道“没错,你说的没错,而天意遮蔽便也不可能长久,如今已是我的死期对吗?” 此话刚一出口,却看洛则元的身体便化作十道污泥,向四面八方逃窜而去,原来刚才的话语也不过是他的障眼法,他便早做了逃跑的准备。 知常却如早知一般,便在洛则元逃窜的同时便手捏法决,却是招来八方雷电,便以自己为圆心,向四面八方轰去。 雷电所过之处,便是寸草不生,便只一瞬却将整个山头都轰的焦黑一片。 雷电熄灭,知箐却是问道“可让他逃了?” 知常却是依旧淡笑“十灭其九,便还有一缕分身逃窜在外”。 知箐却是再问“可要去追,莫要走漏了什么风声?” 知常却是摇头,便慢慢的说道“我们又如何会怕走漏什么风声,便是走漏了又能如何,那些仙宗道门又有谁会去管这事?他活着才好,不然那天意反噬谁又提咱们去挡?” 知箐却像一个厚道之人,听到此处便才问道“师兄,此事总归是我们不对,便真不怕又什么报应吗?” 听到这话,知常却是收起了笑脸说道“我们有什么不对?天地玄黄为天意所钟爱,却为何偏偏被那天一观独得?而我们这些旁门偏宗却只能得个守字?守什么,守一天观吗?那天一观便是连个知命都没有,却又如何还要霸占着这份上天的偏爱?他们凭什么?” 说道此处这知常却以咬牙切齿起来,显然这知常心中却是有着天大的怨气的,他却又马上回复了原来淡笑的模样,便又慢条斯理的说道“便说此事天一观也未失什么,却又拿回了他们本门知命境的修炼法术,所谓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似乎没有违背什么天理,却是在帮着天一道门复兴,做了许多贡献,这报应如何会落在咱们头上?” 这道理便又好像被他说通了一般,此时去看东方的天空,便以红霞一片,那日头却是慢慢爬了上来,便也不知能不能照在为此事死去那些人的坟上。 第一卷 人间 第五十一章 诸人诸家诸多事 难理难剪难为 听此言语知箐有些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师兄,对于眼前这个人他却突然开始陌生起来,那个曾经风度翩翩的少年,那个万物不萦于怀的男子,那个照顾同门提携后辈的师兄,便好像完全不是眼前之人一般。 他便还是有些疑虑,却是小心的问道“此事真是我守一观谋划的吗?那如此说来天意便是真可欺瞒的吗?那师傅讲的道心又当如何呢?” 知常却是看着有些天真的小师弟,便将心中眼中的愤恨和嫉妒全都藏的更深一分,便是调整情绪,似乎是为他好一般,却也为引出某些想说却不好直说的话题,便才慢慢说道“小师弟,为兄有几句话,却要劝你一劝,此事如何不应该我们去追究,此事咱们就不要论了,便是以后也不该说,更不该问!” 知箐却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知常却是一顿了一下,便如在等知箐点头一般,等来了想要的结果他才继续说道“便说这人都是一样的人,话也是一样的话,但是没有实力去支撑,便是说一万句也不会比微风掀起更大的动静。若有实力去凌压,不说你说了什么话,就是你可能那么去想,便都要人感觉天塌地陷一般,这才是世间的真理!而说天意,却是我们修道之人最正视的,但话便说回来,逆天而为最多的便也不是我们修道之人吗?” 知箐便只是点头,却也不知该怎么回他,他的话似乎都对,便也似乎都不是很对。 知常却又说了一句“你可知我能来,便是因为我击败了十三位同辈的师兄弟,而你能来,却是因为你父亲乃是太上师叔祖的嫡传,你说这有何分别?其实没有分别的,这便都是实力,却不能说谁比谁强!” 知箐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位师兄,虽然这话便是对自己极大的否定,自己之前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去想,但是如今师兄话一出口,知箐便知他说的是真的,因为自己确实没有比其他师兄弟更加出色,便是现在他又突然觉得自己天真的可以,但是自己确实站在这里,为师门做着最重要的事,师兄凭的是修为,而自己又凭的是什么? 知常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知箐,便才说道“经此事以后,再过几十年,那十二个长老的席位便一定有你我二席,所以你我师兄弟二人便一定要好好搀扶才好!” …… 一处不知名的山坳之内,此处却是一块绝阴之地,本就是山脉的极阴之穴所在,更有高峰所挡阳光便也常年都无法照射进来,却是个养阴聚魂的好地界。 此处阴冷潮湿,空气中便也都是枯叶腐枝发霉的味道,便是山中的野物都很少进来。 便在此地一处泥潭之中,污泥却是自发的聚拢起来,最后显出了昨晚罪魁祸首之一的洛则元的身形,只是这个身形却是残破不堪,便是眼睛也少了一只,腹部也是空的,就连四肢都没有一个是齐全的。 这便是四境,便是伤的如此之重,便也没能真正要了他的命。 只是刚化为人形,他便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却看他用残缺的手臂从怀中取出一物,便正是知常递给他的那本薄册。 “啧啧!好一个名门正派,却比我们这些旁门左道还要狠毒,幸好我早有准备,不然还真得神魂俱灭、便是死都无葬身之所,而你们守一观最大的错误,便是给我流了这么一口气在,却又将五境的修炼法门给了我,虽然现在我的修为十去其九,然而我洛则元却要向天起誓,便一定要让守一观为今天之事付出代价,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却看此时洛则元的眼神却比周边的空气还要阴冷! 指天立誓完毕,这洛泽元却将目光投向了那本薄册,便正好有《地支秽生转玄录》七个大字。 …… 鷟山之巅,便在一处突出山峰的巨石之上,青衣少女正站在山巅绝顶之上,俯瞰下方山川,这不正是初看清丽无双,却是另有一番古灵精怪的姜清依吗? 而她温柔如水的姑姑姜楠便也正陪在她的旁边,却是席地而坐,她身前便也摆着一方长桌,长桌之上一应茶具自是齐全无比,便也有香炉等玲珑之物,而所占桌面最大位置的便还是笔墨纸砚,而这笔墨纸砚却哪有凡品,便是只放在桌上就自有清光环绕。 姜楠看着姜清依眉头还是轻皱,便笑着问道“怎么看不清这山川走势?” 姜清依却顺势便跑回了桌边,便靠着姑姑,却是愁眉难展的回道“怎么会看不清楚?便也看了这么多年了!” 姜楠便顺着姜清依的口气又问道“那是在愁什么?便有什么烦恼能找上我们姜家大小姐?” “便还不是玄心道宗的尚君泽,说什么要给爷爷祝寿,便一直懒在家里不肯走,还总要指点的我修行,我便也是无法,只能用修习咱们姜家秘传的《镇御山水决》才能将他甩开,姑姑你说我要怎么办呢?” 姜楠却是笑了起来,便用手理顺姜清依耳边的乱发,却是调笑的说道“那尚君泽却也不错,玄心道宗的嫡传,便是二十又二就入了知命境,却也是你们这辈中的佼佼者了,便说长的也算不错,怎么?你看不上他吗?” 姜清依听到此处却是气的不行,便抱怨道“哪是我看不上他?而是爷爷和娘亲看上他了,便好像恨不得我现在就嫁过去一样,整日便都想法让我们凑在一起,却真是气闷的很!”。 姜楠便忍着笑说道“那不是没什么不好?才子佳人,门当户对,便像话本里写的一样”。 姜清依却是倔强的说道“这才是不好,他们看上他们去嫁,为什么偏偏要我去嫁?他们便也不能说是为了我好,便想我按照他们的意愿生活,却都不问问我喜不喜欢,想不想要!” 姜楠却是揽过姜清依的肩膀,将她的双肩抱入怀中,却是温柔的说道“也许从小将你养在我的身边,并非什么好事”。 姜清依偏过头看着姜楠如水的眸子却是诧异的问道“怎么会?我现在最开心的便是在姑姑身边了”。 姜楠却是微笑着说道“就是怕你事事学我,其实平凡便也没什么不好,嫁一个人过一辈子,什么天下苍生或者万物百族,便也不如家长里短,最后在生一对儿女看着他们长大,便也是一种幸福”。 姜清依却是固执的说道“不对的姑姑,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便想像你一样,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 姜楠便回道“可是那却很难啊,我便不想你像我这般辛苦”。 姜清依却是又问道“怎么会辛苦,又不是跟天下为敌?” 姜楠便流漏出一种怅然若失的表情,却是淡淡的说道“但是却要和自己最亲近的家人为敌啊!” 姜清依认真的说道“他们是不对的!” 姜楠便又说道“但是在家里却不是要论对错的”。 姜清依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对姜楠问道“姑姑你入天枢了境了吗?” 姜楠却是回道“我便不想如你这般,被人追到家里来,却又如何入那天枢?” 听到这个答案,姜清依却是有些失望,便是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下去“便以为可以拉你做靠山的,爷爷不是说天枢对于你来说便只是想入不想入的问题吗?话说那些男人还真是烦人啊!” 姜楠却是有些宠溺的说道“我总能为你说话的”,只是语气之坚定,便是聪明如姜清依也没听出来。 姜清依似乎没有在意姑姑的话,便又突然说道“哎呀,我好想忘记了一件事情!” 姜楠便忙问道“你又忘记什么了?” 姜清依便不好意思的说道“给那天一观的棒槌剑谱时,忘记告诉他三境之前不要练这《分光秋水剑》了,这剑谱上有上三境的剑意,却不是三境以下修为可以驾驭的,算了便是不和他说,想来他也是无法观想的,必定那可是四大慧剑啊!他那么笨怎么看的懂?”。 听到如此姜楠便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必定韩驰的修为确实太低了,她便笑着回道“怎么能那么说人家呢?” 姜清依却是不依道“姑姑你又偏心,明明就是他太好笑了,差点被自己的法术摔进湖里,你说他笨不笨?” 姜楠无法便也只能说道“就你最聪明还不行吗,你这符到底画不画了?” 姜清依却是点头说道“却是一定要画的,但也一定不能画好,这么好的灵纸,想来爷爷一定会心疼的!” 姜楠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便也不知道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是像谁? 便看姜清依却是认认真真的画起符来,却哪有糟蹋灵纸的样子? …… 等到天光放亮松子道长却才悠悠转醒,却只看身边守着一个弟子,其它三人却是在远方忙碌,正是在照顾那些昏迷倒地的村民。 松子道长当时被星光抬起,便也只看到汇成的三十六道星光射向自己的体内,此后便就人事不知了,如今醒来便仍觉得有些混沌,却又感觉自己身上稍有不同,却又查遍周身,却也没有任何发现,便向旁边守护的弟子问道“我昏迷之后可有何事发生?” 这弟子便马上答道“便也无事发生,那些星光都汇入你的体内,便就和那人影一同消散了,只是最后那人影却好像看了咱们一眼,大概是看了一眼的样子,我便也说不清楚,只是最后他消散的方向,却是咱们天一观的方向,便是一句言语都没有留下”。 松子道长思赋片刻也没想到什么,便也没有发现身体有何异常,就要起身去查看那些村民的情况。 却说他刚刚站起身来,重新调动体内灵力,才突然发现自己到底生了何种变化,这种变化却不在身体上,而是在心神之中。 便说一镜为入微,有入到微处才见体内山河之意。 而这二镜为观星,却又是观何处星辰呢? 其实便是以体内山河为地,以心神为穹顶,却是在心神中找出藏匿的先天三十六窍,所谓观星便是观这三十六星。 寻星开窍,体内山河与这星空相映照,便算观星境了,此境难在寻星之上,而开窍却是容易的多。 寻星难在何处?只说人的心神便算无限之小,却也是无限之大,人的七情六欲便都藏匿其中,而且人之心神没有固定的形态,这三十六个窍穴却也没有固定位置,有些修道之人,便是穷其一生也无法点亮其中所有窍穴。 此境之难,便比一境却要难出更多。 便也是寻星之难就把松子道长卡在一镜入微以有几十年,便在后期松子道长却基本已经放弃,没想到昨晚那星河上之人却以星光为引,便将松子道长心神中的先天三十六窍全部标明。 如今松子道长内视便可见之,这心神之内三十六个窍穴却依然熠熠生辉,那光辉便也如昨夜所见的星光一般。 突然而来的喜悦却让松子道长难以自持,便几乎落下泪来,便说困顿了几十年的脚步,如今便又能迈动了,却又如何让自己不喜? 而喜的又何止这一件事,韩驰昨夜一战却是连斩两剑,竟将体内山河连城一片,如今便也能算是一镜入微的修士了。 而最让松子道长振奋的却是昨晚寻回那《天一妙玄正法—洪字篇》,这才是他们这晚最大的收获,得此法门却是真正能让天一观重回中三镜的大好事,有了中境道修的主持,这天一观却才真正有了仙宗道门的样子,而且四师弟松如道长便也困在三镜多时,如今却是正好让他再往前走一步。 如今拿回这《天一妙玄正法—洪字篇》便看这松如还敢跟自己顶嘴?想到此处松子道长便都快合不拢嘴,他也活了百岁不止,为人又浑圆通透,这定力如何会差?如今喜形于色,却是因为太高兴了。 也是真的太高兴了!、 更对那星光之上的人产生了更多的谢意,松子心中便是想到,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此人,哪怕只是当面说个谢字。 第一卷 人间 第五十二章 诸人诸家诸多事 难理难剪难为 松子道长等将村民照顾妥当之后,便匆匆返回山上,便说此刻急切的心情却是已经要落下的夕阳阻挡不住的。 天一观的复兴便应该在此日,便是多等一日都是不行。 这就是松子道长等人此刻的心情。 却说四人便还抬着一个伤者,却是一路从晚霞烧透天边,又到群星布满夜空,却终于在弯月的陪伴下看见了天一观的山门。 此时那有些朴素的山门却是洞开的,抬着伤者的韩驰便还在想,应该劝三位师叔换个阔气一点的门面,便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咱们天一观的山门,不说装金镶玉,却也要将天一观的大气体现出来吧? 只是众人进了观内却才发现观内与往常不同,只见平时很少开启的正殿此时却是灯火通明,而原本应该早就休息的观中众人此刻却都在正殿之上。 韩驰这才醒悟,那半夜未关的大门,却不是专门为自己等人留的。 松子道长看到这幕心中便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他逐渐靠近的脚步却也开始沉重起来,此时的大殿却不同往日一样,只看众弟子分列两旁,而松真道长居于次首之位,那正位之上却是放了一方矮塌,矮塌之上却正有一人趟在上。 便在许多的灯火之下,松子道长却是看的清楚,自己的小师弟松如现在却正身着羽衣、头戴玄冠、手持浮尘,便不正是那星河上之人的模样? 而他此刻却安详的趟在那里,就那么的静静的躺在那里,便也没有一点声息。 松子道长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又不能不去相信,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高人会为一个没落的门派出头? 又有什么人会急你所需,想你所要? 只有你最亲的人才会如此,便是在世间行走了几十年这么简单的道理松子道长如何会不懂? 只是他没想到,回道门内却看到这样一个结果,一个他最不想要的结果。 他只是迈这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走近那个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弟。 松真道长却是将他拦下,又高声喝道“诸弟子,向掌门行跪拜之礼!” 便是所有的不愿、疑惑或者不可置信,此刻却都平息了,这二十多个天一观的弟子,在松真和松子道长的带领下,却是整肃衣装,便恭恭敬敬向那矮塌上之人行了庄重的跪拜大礼。 一拜之下,却是众人肃目。 二拜之下,便见殿宇庄严。 三拜之下,才成天地悠久。 此时礼闭,却是几乎所有人都流出了强忍的泪水,更有人哭出了声音。 庄严的大殿,如今却是飘满了悲切之意,烛火昂然,却不也是泪流不止,更何况是人。 松子道长望着自己的师兄却是艰难的发出了声音“怎么,会是这样?” 松真道长却也是红了眼眶,便低诉道“你们走后,松如师弟便又起一挂,却是算出你们十死无生,便自带了玄冠,穿了羽衣,等我听到消息赶来,他便已经拿起了掌门浮尘,却是自己给自己赦封掌门法位”。 松子道长却是克制着自己无处安放的双手,便对松真道长质问道“那你如何不拦着他?你不知天意取之,是必须还的吗?你是怎么做师兄的,便眼看着自己的师弟走进死路吗?你都不做点什么吗?” 面对一连窜的质问,松真道长却也激动起来,便说道“我如何不知?只是松如是我师弟,你便不是我师弟了吗?你要我怎么拦他?你让我这个做师兄的怎么拦他?” 听到此语松子道长却是沉默了,便向后退了三步,却是颓然的坐在了地上,便是过了半晌松子道长才沉声说道“和我讲讲,后来发生了什么吧?” 松真道长便用低哑的声音,缓缓的诉说道“师弟拿起了掌门浮尘,便在我的陪同下拜了祖师祠堂,谁知回来的路上却是对我说他要睡上一觉,说完便在路旁直接睡着了,我们将他搬入房舍,便在昨夜夜半之时,守在床边的我便看到有星光从他身体内透出,便凝为一个光影”。 松真道长却是突然问道“难道是《入梦化生大法》?” 松真道长却是点了点头,便接着说道“原来此法一直藏在掌门浮尘之中,我当时却想劝他莫要急切,他便只留下一句四镜之下不许门人修行此法,便又告诉我他在不去便来不及了,就脚踏星河向山下而去”。 听到此处松子道长却是痛哭起来,一边痛哭便还一边自言自语道“你知这是什么法术却还如何要修,便为何要呈这个强?小师弟……呜呜”。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师傅走时松子道长没哭,因为他知道他要担起天一观的重担,师兄走时他也没哭,因为他知道此后会更加艰难,便也只能强装着坚强,便是怕天一观这口气泄了。 而如今当小师弟却未了救他而去,他又如何还能忍住?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师弟,是他一手代打的小师弟啊! 却是声声悲鸣,便传于殿,久久难息。 松真道长却是劝众弟子各自回去休息,便留松如道长两个正式弟子甘泉、甘露守在殿下,而自己陪在松子道长身边,等松子道长哭够了这才劝道“他便只是睡着了,说不得什么时候还会醒来”。 松子道长此时却也平复了大半的心情,便苦笑道“都这时了,你却如何还要骗我?便是我修行稀疏平常,便也知咱们天一道门的《入梦化生大法》是何底细,便说松如他刚刚修炼,却是越境而为,便又急切催动,恐怕早已迷失在大之梦中,你说他为了救我们,做何事我便都无话可说,因为我死便死了,那些子弟却是有权活下来的,但是他为何还要帮我续上这修行之路?白白损耗自己的真元,说不得他不这么做,便还能回来,哪怕晚回来几年!” 松真道长却是说道“说不定他知道他可能回不来了,便又如何不为自己最敬爱的师兄留下点什么?要是你大概也会这么做吧?” 松子道长听到此语,却是楞住了,突然想起那个刚来道观便还会尿裤子的小子,那个喜欢跟在自己身后一个口一个师兄,声音清脆向个小鸟的小子,便是这样一个有些别扭,却又那么认真的小子,就这样迷失在大梦之中,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只是他梦中又是何种样子? 可有脚下这片青山,可有咱们的天一道观,可有我这个不成器师兄? 第一卷 人间 第五十三章 山水共夕阳一色 天一观突然间便安静下来,按理说便也只是少了一个平时不太爱说话之人,却不知为何会如此安静。 可能是少了平时最活泼的甘泉和甘露的欢声笑语,因为他们现在几乎每日都陪在自己师傅床边,也可能是因为观内每个人心中都压了一块石头。 便如第二天晨课上松真道长的那翻言语一般,不是因为对方的阴谋诡计,不是因为对方实力有多强横,只是因为我们太弱了,所凭所依却是要我们或者我们至亲至近之人拿性命来做支撑。 所有的原罪便是如此,不能怨外界如何,因为我们几乎无法改变别人,而能改变的就只有我们自己。 这话便如大石一般压在韩驰等弟子的心头,至于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中又有何阴谋诡计,便也成了细枝末节。 众弟子心中却是第一次生出了极为迫切的变强意愿,而这种意愿却又很快的付诸于行动。 所以天一观中,便是少了些欢乐的气氛,更多的却是无处不在的努力与更加努力的身影,如果曾经一直主持观内弟子修行的松如道长能看到观中如此景象,想来会很开心吧? 大家的努力也许也因如此,却是都想他能笑上一下。 只是松子道长却总与这种气氛格格不入,便总是在松如道长的房中枯坐,就是二师兄松真劝了几回便也没有太多改观。 韩驰却等了十日才出现在松子道长身边,看着松子道长有些枯槁和麻木的脸庞,韩驰便也有些心疼,只是他却没有早来。 松子道长看了一眼韩驰,便牵动了一下嘴角,最终还是没有漏出一个笑容,但还是说道“以为你早会来的”。 韩驰便也站到和松子道长同等的位置,便才说道“总要给您点悲伤和自责的时间”。 松子道长却是转头看向韩驰,却是问道“怎么今天这么不留情面,下面是要骂醒我这个老糊涂了?” 韩驰便回道“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些道理似乎您都比我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您”。 松子道长便说道“没错我便是都懂,如此悲伤枯坐,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我就是坐得在久却也迎不回松如师弟。我也知观内许多事都需要我去做,便也不能辜负了他对我最后的馈赠。只是我已好久没有好好与他说一回话了,当初既不同意他下山去寻机缘,也不许他闭生死关,寻一丝精进的可能,却是事事不许,稍不顺意便要吼他,他却很少顶撞于我,其实我都没有问过,他究竟想要什么?我总拿这天一观的未来去压他,其实还不是私心作祟,不希望自己的小师弟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想来他这十几年因为我过的不是很开心吧?而如今他只能躺在这里,便是我想让他出去走走都没有办法了,那我还能做什么?我大概只能陪陪他了”。 韩驰去看松如道长的脸庞,此刻他的依旧是安详的模样,只是不知他的神魂现在又在哪里,有没有为了回来在拼命? 其实到这来韩驰便知道自己没什么可以劝松子道长的,因为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也你无法安慰一个什么道理都懂,只是自己想沉沦的人。 韩驰有立场去责备吗? 也应该是没有的吧?因为他没有同松子和松如道长一同走过了几十年的岁月。 韩驰没有在多言语只是走出这又陷入沉默的房舍,却在房舍前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到那株大树,却是发现大树现在已经布满了新叶,新叶之后远处的山头却已经绿意盎然,韩驰却没有想到,原来不知不觉初夏已至。 然后无边无际的绿意却是包裹住了韩驰的双眼。 此时一阵清风飘过,却是吹起了一地的青翠,一个清瘦的背影便出现在了韩驰的眼前,这个身影却是那么熟悉,便只是一眼却以让韩驰湿润了眼眶。 然后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修行讲的是循序渐进,不要总是那么冒失,你那本《道升八法》我已看过,应该是中正平和的功法,继续修炼应该无事,以后却要你自己小心了!如今你以入微,便也只能继续往下练了,只是以后没有人为你援护却是不要自己冲击境界”。 “甘泉甘露我是最放不下的,他们不适合跟着松子道长,性子会野的,松子师兄太惯孩子了,却要你多费心”。 “二师兄其实脾气并不是很好,所以他生气时你自己小心些,他不生气时,便还算好说话的,遇到难事可以去求他”。 “三师兄就是太过啰嗦,什么话都要说上几遍,你不要烦他,他其实很会为人着想的,告诉他不要总在我旁边坐着了,这样我的觉都睡不好,便是担心他突然骂上我一句,让他去帮我做些我想做的事吧,他若不信你就说我当年欠他的风车便不还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那里,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入你的梦中,但请告诉大家,我一定会回来的!” “可能已经没有时间了,小韩驰我床头有个纸扎的红鸢,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写在上面,自然有人为你解答,只是不可奢求,你自己把握吧”。 说道此处那个熟悉的背影却开始慢慢模糊起来,韩驰发现周围的景色便也在开始慢慢的变淡,那个背影最后却是回过头来,漏出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别扭笑容,那人却是说了最后一句: “我回来之前,天一观便摆脱你们了!” 然后风便大了起来,大到周围的万物便都被风吹了起来,韩驰便也被吹的睁不开眼睛,等韩驰再次醒来,便发现原来自己竟坐在松如道长小院的石凳之上,却是不知什么时候竟在这里睡着了。 而刚才是梦,还是其它,韩驰一时也想不明白。 松子道长却是这时正从房舍里走出,看到韩驰却是有些诧异,便问道“还要怎么劝我,你便说吧!我都会听!” 韩驰漏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便是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的梦,只是他抬头看到那棵大树上的新叶,却是笑了起来,便对松子道长说道“松如道长让我叫你不要总在他床头坐着,他觉都睡不好了,就怕你突然骂他一句!” 松子道长却是皱起了眉头,看向韩驰的眼神像是看个傻子,大概的意思是说韩驰的这套说辞却是太假了,便是这种小儿科的说法还想骗他? 韩驰便站了起来,很有些趾高气昂的说道“松如道长刚才进入了我的梦中,却是告诉我,他欠你的风车便不还了”。 松子道长听到此语却难以相信的看着韩驰,便又像见了鬼一般,表情却是十分搞笑,这时许多年轻的旧事,便是久道松子道长却都要忘记了,如今韩驰说起,他便真的动摇起来,只是此事如此神奇,便又如何让人轻易能信? 最后松子道长却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韩驰却才正色的说道“他说让你帮他做些他想做的事,只是什么事他也没说”。 松子道长却是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房间之内,只是原本麻木的面容终于慢慢的融化开来,最后却是转过头咬牙切齿的问道“他为何不直接进入我的梦中,自己与我说?” 韩驰却是一愣,又福至心灵的答道“大概是怕你骂他吧”。 松子道长听完便又是一愣,最后却是不确定的说道“大概,大概是这样吧?我确实一直都在骂他”。 韩驰便又说道“他说,他一定会回来的,还有他回来之前,天一观便拜托咱们了”。 听完这句,松真道长便呆立在原地,却是一站便是好久,韩驰便在旁边静静的陪伴,却是等到太阳将要落下,松子道长却才回过神来,他却只对韩驰说道“我有些饿了,便先去吃饭,明天这边我就不过来了,你也要抓紧修行,便不要每天跟个没事人一样,真当我不会收拾你?” 韩驰无缘无故被训一顿,却没有任何不开心的感觉,看松子道长背着双手大步的向前走去,便那还有一丝迟疑? 韩驰微笑的看了一阵,却是打算转身便走,竟然愕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松真道长便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旁。 松真道长笑着对韩驰说道“你这个方法不错,便也只能这样才能劝住三师弟,这事算你一功”。 韩驰却是不知该怎么说,但还是勉强的回答“那个……松真师叔,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松真却是笑了起来,便对韩驰说道“怎么连我都要骗吗?” 韩驰却是来了一句“松如师叔让我不要惹你生气,说你脾气其实不太好的”。 然后韩驰果然发现松真师叔的脸色却是开始变了,但松真道长却犹不信的问道“他确实这么说的?” 看韩驰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松真道长却是拂袖而走,只是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韩驰便听见了松真师叔有些开怀的笑声。 “那他说他一定会回来的也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韩驰便信心十足的答道。 “走吧小韩驰,咱们却要在他回来前将天一观守好啊,免得他回了,家却变了模样”。 此时云霞刚好被夕阳染全,碧水青山如今便都换了颜色,便是天一观也被染成一片金黄。 这样美丽的景色,便是谁又舍得不回来呢? 第一卷 人间 第五十四章 真仙应知人间苦 红鸢寄语问修 初夏已至,空气中已经带着些许闷热,其实韩驰便不太喜欢夏天的气候,因为往年的炎热、蚊虫和汗臭味都会让韩驰非常难受,只是今年这些却也无法烦扰到韩驰,因为此时他也算是一名修士了,而修士却是会法术的。 精通水系的法术便有这点好处,省了洗澡的时间,也可以很轻易的掌控周围的温度,但也只是小范围的,对于温度的掌控水系的怎么来说却也没有活系的好用,只是火系法术韩驰掌握的还不算多。 便是现在,韩驰指尖便凝聚着一个不大的水球,水球之内却是几只蚊子,却是韩驰刚才用控水之法抓的。 其实学会灵气护体术的韩驰,却是不用担心蚊虫叮咬的,但是韩驰现在却是刻意的让法术贯穿着生活中的每一件事中。 因为此刻韩驰已经是一境的修士了,距离升往二境其实还远,现在他需要做的更多便是稳固境界和提升自己对灵力、对法与术、再到对施法的感悟。 说到感悟,其实是很难用言语说明的,在松真道长给自己指出接下来修行的方向后,韩驰便也好好感悟了一番,却是没有任何结果,最后只能抱着实践出真知的朴素想法,便在醒来后就无时无刻不在使用着法术,希望能通过这种笨办法,来寻找到一丝灵感,提升所谓的感悟,说不得哪一下就蒙上了呢? 当然在松子道长过问的时候,韩驰还是能给自己扯了一个比较冠冕堂皇的理由,叫做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松子道长却也没说什么,便直接离开了。 最近松子道长便也是非常忙碌,主要也是在忙碌修行之事,松真道长却也说了几次,便是松子道长半年之内便可入二境观星,这当然是大好事,韩驰为此还特意去讹了老张一顿酒喝。 等老张来问韩驰修行如何时,韩驰便又换了个说法,却是告诉老张越靠近生活的越靠近真理,然后被已经贯穿体内半数山河的老张蔑视的看了一眼,韩驰便马上岔开了话题,因为老张太了解韩驰了,一般韩驰这么胸有成竹瞎扯的时候,多半是心中最没注意的时候。 便说实话,韩驰现在的修行确实遇到了问题,便也不只是在所谓的感悟这一件上,最重要的便是韩驰体内的山河自成一体,韩驰用尽手段却也无法做到松真道长要求的那般,让体内山河更加稳固。 如今松子道长便一直忙碌着修行,韩驰也不好意思多去打扰,而几次想和松真道长去研讨一番,却发现现在观内最忙的便是松真道长,不但观内日常的事情需要松真道长事事操心,便是全观弟子的修行,在松如道长迷失在大梦之中后,便也落在了松真道长的肩上。 韩驰如何忍心再去烦扰于他?而自己这么快便以是一境,却不应该太过贪心,所以韩驰便想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再去找两个松字辈的师叔。 便在自己实在想不出更好办法后,韩驰却是从松如道长房中借出了那只红鸢,现在松如道长的房间却是甘泉和甘露在在打理。 松如道长不是在梦中曾经说过,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写在上面,自然有人会为韩驰解答吗? 韩驰便以尝试的心态,却是把自己的难题以朱砂为墨,全都写在了上面,这个用法是跟甘泉学的,因为甘泉曾看过自己的师傅这么用过。 等韩驰写完便开始等待,却是等了大半日,便都没有任何消息,甘泉便在旁边出起了注意“韩驰师兄,是不是你的字太难看了,这红鸢觉得不堪入目,却是不想回了?不若叫观内字写的最好的子明师兄重新帮你写一下吧?” 听完此话,韩驰的脸色便是红了一阵又白一阵,最后便只憋出了一句“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有求于人,最重要的便是心意,和字写的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 甘泉却是诚实的说道“但是韩驰师兄,你的字确实太难看了”。 若对方是老张,韩驰便一定会来一句“瞎说什么实话,沙包大的拳头吃过没有?”但问题是甘泉韩驰便不知道该如何去回,便也不敢乱说一通,生怕教坏了孩子,如此却让韩驰体会了一把初为人父的纠结。 最后韩驰还是想出了一招,便对甘泉问道“今天你的功课做完了吗?……什么还没有做完?快去用功,不要就知道玩!”这话却是像极了松子道长的语气。 果然天下父母的办法大概都是雷同的,便是说不过你时,就将问题撤道功课上,总能重新找到对抗的制高点。 却说甘泉被韩驰支走后,韩驰却是发现红鸢上的文字突然不见了。 便又在半刻中后,却是在红鸢之上出现了几行清秀的文字。 “所谓巩固境界,大致是说要稳固体内的山河,若无法稳固,便大概因为两点,其一为窍穴和经脉先天不足,如此这人便不适合继续修行,其二为体内山河已然稳固。若要区分二者,看可吸纳灵气的多少便可知道”。 韩驰看完这句却是豁然开朗,看来自己体内的山河已经稳固了,因为松真道长曾说过,自己吸纳的灵气却是比一般的一境要多的多。 只是韩驰却又犯起愁来,因为此时红鸢上面已经被文字布满,但是自己第二个问题却还没有着落呢。 韩驰便想用手去拿红鸢,想看看上面有没有类似翻页的机关,但是韩驰轻轻一触,却发现上面的字体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此神奇的情况,当真是把韩驰震惊的不清,便又等了半晌,却发现红鸢上又显现出了几行文字,只是这次的文字却是小了不少。 “一境之悟,便在于转换所思所想,修行之人不同于常人,便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思考修行之事,修行便是以道为标,以法为舟,以术为桨,若还以脚行万里路,年久不至,则为自误,应腾云而飞万里,朝行夕至,此为修道”。 看到此处韩驰却是真正明白了,便也感叹这红鸢却真是神奇,便以为应该是类似阿拉丁神灯一类的法宝。 韩驰却是再用手去触这红鸢,便也想知道后面还有什么真知灼见,却发现这红鸢上却是又出现了一行文字: “小棒槌,便要好好练练你的字,如果下回再这么丑,我便不答了”。 看到此语,韩驰却是脸色变了再变,只是眼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清丽的身影。 …… 写完这句,姜清依却是“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姑姑姜楠却是有些诧异的问道“几日便都没见你这么开心,那边是写了什么神仙语句,却是让我们的姜家大小姐也破了自己冷面的功法?” 姜清依却是说道“便也没什么,只是这几日便被那人烦的不行,却是难得有机会教训一下别人”。 姜楠便再问道“不是在教别人如何修行吗?为此还特意跑去请教了别人,怎么变成了教训?可不要乱来,一不小心误了人家子弟”。 姜清依便马上回道“姑姑你又偏心,便是涉及到那道士的弟子,你便要数落我,我可是为了你那心上人的弟子,都跑去求爷爷,你便不说感谢,也不能恩将仇报吧,便不怕我会伤心?” 姜楠便是点了点姜清依的额头,却是笑着说道“都是什么怪话,便越来越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了,快说你都写了什么?” 姜清依却是指着一个和韩驰那里一模一样的红鸢说道“我让那棒槌好好练一练字,他的字实在太丑了”。 姜楠却是回想了一番,便也点了点头说道“便应该练一练的,那字却是太丑了”。 看到姑姑认同自己,姜清依却是又高兴起来,便对自己的姑姑说道“姑姑你将这红鸢送我吧,便由我平时去指点那棒槌的功法,你知的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有趣的事”。 姜楠却是认真说道“如果你将这认为是有趣的事,我便真不能交给你,必定对于你或许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对于别人却是浩渺仙途,便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的!” 姜清依却是难得的楞了一下,便又回道“若我好好去教呢?” 姜楠便又回道“等你入了四境在说”。 姜清依却是难得对姜楠撒起了娇“姑姑,我的好好姑姑!” 姜楠又是无法便只能说道“别摇了,不然我的手臂都快被你拆下来了,这红鸢便放在我的房里,平时由你打理好了”。 说完这句姜楠却是又问道“而且你不是马上要下山吗?等你下山若那边有了问题你又要如何,便要别人等你吗?万一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呢,又如何能等?你总不能将这带在身上吧?” 听到这里姜清依却是又漏出了愁容“那大罗法教还真是讨厌,便也不知用什么方法遮蔽了天机,却让那些仙宗道门都开始紧张起来,如今各大道门仙宗都要派弟子出去查探,便也不知那么多中三境的高修上三境的真仙不去,为何要我们这些下三境的弟子去做”。 姜楠却是解释道“那大罗法教便也只能算是二流的实力,就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是成不了气候的,此事应该是各门各派为了培养自己的嫡传弟子,却是不要你们这些后辈,真做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第一卷 人间 第五十五章 仙人也都平凡事 (一) 在此处世界,仙门居神州四方,护黎民而守御四方,便是真正有着几千年底蕴的,这种底蕴便也体现为一种底气,却说上个月某几日确实被这大罗法教以不知名的秘法遮蔽了天机,诸宗诸门也确实仆算不出,那几日这些跳梁小丑到底做了什么,但是这种遮蔽天机的秘法,便是那些知名仙宗道门的典籍中也均是有记载的,所以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这个大罗法教便也真如姜楠所说,在这些正修眼里,也只能算是个二流实力,而这二流也只是给那位七境的教主一些薄面,是真正的薄面,若不是出于对上三境实力的尊重,这大罗法教便都算入不了流的。 但是那几日天机被遮蔽,便也不能不闻不问,所以所谓的五宗四阁、一山一院,这十一个门派到底还是派人在一起聚了小半日。 其实这半日却多在叙旧,因为必定大家的寿元皆是悠久,而十一家自古便多有联系,如此使得来者大多也都熟悉,既然是熟人,话自然就多了一点,耽误的时间便也长了一点。 只是叙完旧后,大家只再最后商量了几句,事情便算定了下来,这便是道门在此界的底气!不管你大罗法教包藏着怎样的祸心,或又酝酿着什么阴谋,这十一家天下顶级的仙宗道门,应对起来便也只是几句话而已。 到底如何应对?其实用了最简单的办法,便是这十一家皆派出弟子,寻那大罗法教之辈,杀上一气,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人都被杀光了,便如何还能实施? 而天下正道也多半以这十一家马首是瞻,此事一定,却是能够想到往后几年,这大罗法教的门人便都要成为过街老鼠一般。 不是说这执正道牛耳的十一家,便只会以武力解决问题,而是天下秘法不计其数,其中奥妙却是各有千秋,若真要这么细细去追寻,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秘法,说不得你这边还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那边秘法都以发动了。那时你再做应对,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便是在按别人给你设计好的路走,若这么应对就已经落了下乘,大概就是进了别人的套路。 既然如此不若用个以力破巧的法子,就是杀你的人,杀的人多了,你们内部便一定会出现问题,而一旦内部出现问题,那许多东西就会自然而然的漏出来了,要知道这种遮蔽天机的勾当,能瞒得住外人,却也很难瞒住自己人。 这便是上乘的应对之法,便说天下有那个门派可以应对这十一家的绞杀? 而话要说回来,便是把这件事说给大罗法教听去,他便都没有办法应对,因为这便是以实力支持的阳谋,也是仙踪道门的底气所在。 所以能站在天下最顶端位置的这十一个门派,自然有其与之对应的格局,不然凭什么你在上面,大家都要听你的? 最后玄心道宗派出的长老却是提议,各家都派出自家的嫡出弟子,趁着这次有上三境的高修压阵,却是一同下山历练。 而这样的好处便也不只一件,除了锻炼这些弟子外,便也算增加下一代嫡传的情份,而增强下一代的情份,自然也就巩固了这十一个门派江湖老大的地位。 当然后面的话是不用明说的,便是这玄心道宗的长老一提,要弟子一同下山历练,大家便闻弦音而知雅意,都做了这么多年的仙门老大,这种事情大家如何不懂?便说这些人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而姜清依自然也在这次历练的名单之中。 鷟山姜家自然便是这五宗四阁、一山一院,中的一山,而姜家却又和其它十个门派略有不同,因为其它门派均是以宗门形式传承的,而这姜家却是以家族形势传承的,修行路上便也不能说宗门便一定要比家族更好,只是一个家族便是子弟再优秀,却也会受限于数量,但宗门挑选弟子却是不需要血缘传承的,而这就导致了,宗门优秀的弟子更多。 而姜家为何还能立于这十一家之列,便是因为他们一手符法,当真是封山御水,睥睨天下。 而姜清依作为姜家嫡传中的嫡传,便就是那种旁人眼中宝贝中的宝贝,便是还未出生,就不知被多少家惦记了。 这便是她苦恼的来源,却说她身边同龄异性的纠缠,便也不能只用简单的思慕来说,所以便也成了一个无解的结。 便如一个人,虽然喊着金汤匙出生,但她生下来便以被人写好这一生要如何过,这样的人生不能都说全是幸运吧? …… 暂时解决了心中的疑惑,大家原本以为韩驰会恢复平时的样子,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韩驰却是又加快了自己修炼的脚步。 当他知道自己体内山河已然稳固后,却是开始着手准备向二境冲击,只是又没过几日,韩驰便又停了下来,却又莫名其妙的开始练习起分光秋水剑了。 韩驰如此怪异的举动,便连一直埋头修炼的松子道长都被惊动了,他便把韩驰堵在观后的水泽旁,却是劈头盖脸的骂道“修行便要一以贯之,重在坚持,却是最为忌讳朝三暮四,贪的多便嚼不烂,这你便都想不明白吗?你这几日为何如此跳脱,不知已犯了修行的大忌吗?” 此时韩驰手中持着剑,便是摆出了秋水式起手的架子,听到松子道长的问话,便答道“我当然知道”。 松子道长看着韩驰似乎对自己的言语漫不经心,便更是来气,却是又责问道“你既然已知,为何突然想要冲击二境?便是你现在去冲击二境,也无不可,我和松真师兄却也曾讨论过,以你两次斩出分光秋水剑的状态,体内山河恐怕早已稳固,当时没有与你讲,便是像磨一磨你的性子,但我们终究没有想到,此事却被别人点破,你已知此事,想要冲击二境,自无不可,为何又突然放弃,却是来练这分光秋水剑?” 松子道长说完,却见韩驰并没有动,松真道长却是眉头皱的更紧,便继续劝道“要知道你只是一境,你体内的灵气根本无法支撑你使用这种高明的剑法,难得你去对敌,便只斩出一剑,斩完此剑,就任人宰割?真正的问题并不在这里,而是你到底要做什么?” 韩驰便还是没动,还是摆着刚才的架子,却是对松子道长问道“师叔,您说修行应是法在前?还是道在前?” 松子道长此时心中却是火光大做,便耐着性子回道“当然是道在法前,这些我之前便不都与你讲过吗?” 韩驰便继续说道“这便对了,刚开始我确实急了,便以为自己异于常人,想着一境过后马上便上二境,那是何等的风光?” 松子道长虽然还皱着眉头,但是听韩驰语气,便知自大概是想错了,但还是说道“其实也无不可,你本就不同于一般之人,便说天生道种也不为过,你这般年轻,若是意气风发,便也算不得坏事”。 韩驰却是突然严肃起来“其实不对,你们可以这么去想,但是我却不能,我为何修行如此之快,别人不知,您还不知吗?” 松子道长却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看韩驰,心中所想却是不同了。 “我曾于河边立誓要除的水鬼,却是稍微得志便忘的一干二净,如今我已经一境了,若不去兑现诺言,便让那水鬼真的害了人命,若如此我又拿什么去补偿那些人?所以松子师叔你却不用担心我对修道之事三心二意,我是真正明白了便是要以道为标,以法为舟,而我习术,却是为了正道,如此而已”。 松子道长却是放下了眉头,便安慰道“你能想到此事,便以算不错,明日我便派几个子弟陪你一同前往,除了那水鬼便是,免得你心中多有挂碍”。 韩驰却是摇了一下头,便又说道“那水鬼我是要自己试一试的,不然我心中便有难平之意”。 松子道长却是又皱起了眉头,便问道“所以你才要练这分光秋水剑?此剑威力确实是大,只是还是我刚才说的问题,你便只能斩出一剑,而那水鬼在水中却是来去自如,若你一剑斩不到,便要如何自保?” 韩驰却是有些得意的说道“谁说我便只能斩出一剑?” 松子道长却是惊讶的看向韩驰,他却突然发现韩驰身边却有很大不同,只是肉眼无法见到,他便打开法眼去看,却看到韩驰身边灵气疯狂的运转起来,而疯狂运转的灵气便又全都汇向韩驰体内,便也只是几息之间,韩驰就汇集够了挥剑所需的灵气,而就是此时韩驰眼中却是寒芒一闪,便是抬手一剑。 如那秋水一般的剑光却是再次出现,便将眼前的水泽斩出一道微澜,这道微澜却是直接推出几十仗的距离便才消散开来。 韩驰此刻却是转过身来,对松子道长问道“师叔你看此剑如何,可斩那水鬼吗?” 松子道长却是细看韩驰,便也没有发现韩驰有什么疲惫之态,却是问道“你可一气斩出几剑?” 韩驰便答道“只能斩出两剑”。 松子道长却是眯起眼睛,便沉声的说道“若有人帮你困住那水鬼,你一剑便够了”。 韩驰却是对松子道长行了一礼,这才说道“所以才要师叔助我”。 松子道长便笑骂道“你这无赖小子,却是在这里等我,便说什么话不能直接来说,却要弄这些弯弯绕绕?” 韩驰却是嬉皮笑脸的说道“便知师叔会支持我的,也是想和师叔再一起出去走走”。 松子道长却是说道“以后不弄这些玄虚的事了,想来又是松真师兄的注意吧?修行之路总是要耐得住孤独的,我也不会被压垮,更不会被压倒,只不过是带着松如那份更加努力摆了。” 韩驰便疑惑的问道“这便都能猜到?而且此次出行咱们二人还不够吗?” 松子道长便突然严肃的说道“小韩驰,我知你天赋思维都是极好的,心性也是天然,心中更有侠义之念,但是做事需未虑胜先虑败,便说咱们失败了或可自保,但若被那水鬼溜了,或是激起它的凶性便不是要害了他人性命?所以做事需虑完全,这也是我们实力不够,所以才要如此麻烦,你可能懂?你所行之事,是要你自己兜着的,生死荣辱别人却是帮不得你!” 听到此处韩驰却突然有些羞愧起来,原本前几日想到此事,却又和松真师叔偷偷谋划了一番,便还觉得自己有些了不起的。 特别是韩驰发现,自己居然能够掌握那种瞬时凝聚大量灵气的办法,便真的有点飘飘然了,甚至都起了自己偷偷下山除那水鬼的念头,便是听到松真道长要求最好能带松子道长一起下山散心,这才打住了这个念头。 但是被这松子道长一点,却是发现自己还是多有不足之处的,便马上郑重行了一礼,以示自己受教,原本有些飘然的心,便又落了下来。 松子道长便背负双手,潇洒的转身而去,只是等走的远了,松子道长却才擦了一下额头上根本没有的汗水,看到韩驰轻易的斩出了那如秋水洪波的一剑,他真的是被韩驰惊道了。 便说这韩驰怎么如此生猛?那剑的威力,哪是一个入微境能使出来的,便说初入观星的修士恐怕也难以挡下那一剑吧? 如此看来,这天一观还真捡到宝了。 第一卷 人间 第五十六章 仙人也都平凡事(二) 淮河之上无论是初夏还是深冬,便都是收不进的美景,若说那处景色最佳,自然是淮河独有的画舫,它们总是自带一股神韵,便是你知它来自何处将归向何方,却还是不自觉的为之倾倒,多少才子书生留恋于此,为的是前人的风华,也为能博一番风流姓名,更多的还是为了那些画舫上的姑娘。 能入画舫的姑娘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庸脂俗粉,靠的更不仅是以色娱人,一定是要有才艺傍身的,不然如何入得了此门,所谓善诗词歌赋,兼顾琴棋书画,更是能唱曲也得好舞,便也差不多是一般水平,不然如何留的住这些恩客的心? 而来此处的风流客,不管是文人雅客还是官宦权贵却也都要遵着这淮河上的规矩,若画舫上的姑娘不来请,你便上不去船。 不能以权压之,姑娘看的上你便是身无分文,也能一亲芳泽,若姑娘看不上你,便是腰缠万贯,便也入不得舫来,这便是淮河上的规矩,也是数百年来的风流,至少明面上如此。 能来此处的人物,也大多乐得遵守这些规则,必定能来此处寻欢作乐的,除了那些真正的穷酸书生,却也都是不缺女人的。 只是话说回来,这种风雅便也只是一场男人的游戏罢了。 此处画舫也是分大小的,这画舫的大小和你有多少银子没有关系,只和姑娘的名气有关,比如前些日子拒绝了洪知府上船的眠月姑娘,一时便是风评无两,名声在这淮河畔大噪起来。 而那颇有风度的洪知府,也因惜花而蜚声周遭士林。 此事说到底两家都是赚的,这就是规则力量。 如今眠月姑娘所乘的便是这淮河上数一数二的大船,今日日头已经偏西,她便正对着铜镜十分认真的梳洗打扮。 要说她的模样,自然是极美的,只是这世上极美的人,便也不在少数,而她为什么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博得了这么大的美名,自然是有不一样的故事。 只看她手滑过自己的眉间,又向下触到自己吹弹可破的脸颊,却是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便都有些醉了。 能醉人的并不只是自己的容貌,而是一种飘飘而然的心情。 如今便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花魁之名,似乎也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让她如何能不欣喜? 要知道她很小便在这画舫之中长大,却是一直便见到、听到那淮河上的花魁是何等的风华绝代,万人追捧,有人为其一掷千金,有人为其不顾性命。 而这生在画舫上的姑娘,又有几个人不想成为这样名动一时的淮河之艳呢? 眠月姑娘便是这么想着,却是慢慢沉寂在了回忆中,便不知不觉就走了神。 只是此时舫内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初听似缓似平,但是从小便受音律熏陶的眠月,却是刹那便清醒过来,她自是能听出这笛声的不同的,所谓内中天地,便是在这平凡之处,却才能见到真正的不凡之事。 平常的调子,却是每一点都落在它该落之处,初时平静若水,但是每个拍子似乎都在向你心里流去。 此乃真正的佳音,便是刚才有些心猿意马的眠月此时心情却都平静下来。 眠月姑娘抬头望去,却看窗口此时正坐一个白衣青年,只看他眉星剑目,便不言语也有说不出来的锐利,只是他的嘴角上却还擒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能见到她,不管是与不是,却都是值得开心的事。 眠月一见却是喜上心来,便不自觉的都站了起来“公子您何时来的”。 白衣青年却是依旧倚在窗上,却是淡淡的回道“只是刚到,在你走神时!” 眠月此时却才想起,自己还在梳洗打扮,便也含羞带臊的坐了回去,却是躲在铜镜之后漏出脑袋与这青年说话“公子来找奴家,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便不能找你吗?” 眠月听着这话便是心都酥了一半,便还强打精神问道“公子莫与奴家说笑,公子若有所求,奴家定当尽力而为”。 白衣公子却突然严肃起来,便十分认真的问道“若你要放下现在所有,放下近在眼前的花魁之位,随我而去,你肯吗?” 白衣公子神情突然的转变,却让眠月姑娘顿时陷入了惶恐和不知所措之中。 这不是眠月犹豫不犹豫的问题,而是此处话语完全超出了她的所思所想,不应该是郎才女貌、花前月下吗? 亦或是门第悬殊,有情人终难相守? 便是爱也好愁也好,似乎都能接受,说不得还会变成话本,凭着那些伶人去传唱,只是如今花魁之位似乎就近在眼前。 那是淮河的花魁! 是天下都能闻名,是一声所求! 便真的就要因此一句放弃,而她从小到大便不都是想要花船游河名扬天下吗? 她仍在犹豫,若是别人说这句话,眠月姑娘说不得便要怒目相对,但是却是这个公子,便是抬手间帮她走到这一步,让她多年夙愿不在是虚无缥缈的恩人。 这让她如何不犹豫呢? 在眠月姑娘迟疑的表情下,白衣公子严肃的神情终究变成了淡淡的失落,他只转身留下一句“你终究不是,从此以后便不要再见了!”。 只余一声长叹,便也不知寄托了多少惆怅。 此句说完他便转身消失在慢慢笼罩而来的夜色中。 眠月姑娘想要伸手去抓,只是手伸到一半,终究还是放下了,她怎会不知这白衣公子不是一般之人,不然怎么会让自己半月不到,便从万千佳丽之中杀出,更是请的动知府大人亲自做秀,让她一夜名扬于淮河之畔。 而像这种人,她们这些画舫的女子终究是留不住的,所谓风场做戏自古以来便不都是如此吗? 她自是伤心,却不只是因为人走了,只是人走了便也应该有个说的过去的借口不是? 如此只是一句不知所云的话,便又算什么? 在她看来,这白衣公子演这一出便真的只是懒得寻个借口而已。 成了花魁便又不是一定要失了身子,而眠月也不是要奢求那正妻之位,花魁做个妾室,便是书香门第不也能算是一桩美谈吗? 而她此时却只能坐在梳妆台前垂泪不止,便是几个侍女听到哭声寻了进来,她便也不想管。 便是船上赔笑人,便不能难过了吗? 只是她终究不知道,她到底失去了什么,或者失去了怎样的一个机会。 …… 白衣公子站在一枝柳枝之上,随着柳枝在风中飘荡。 却正是淮河边,杨柳畔,白衣似雪,如鬼如仙。 若再无知的普通人眼里,他这个白衣夜行,又飘在柳树上的,可不就是一个鬼怪模样吗? 这白衣公子看着驶向远方的画舫,口中便还是喃喃的说道“尽管长得如此之像,但她终究不是,便不知还要何年何月,才能寻到,或许是我错了?” 只是也不知他在寻些什么? 而就在此时,天际却又一道剑光闪过,一瞬直接便来到他的身前,他却立身未动,光芒散尽一柄灵剑便玄在了他的身旁。 这是师门的飞剑传书,若无重要之事,便也不会轻易动用,他却是不慌不忙的伸手从剑柄上取下一只荷包,打开荷包便看到一张纸条。 “吾徒镇岳亲启,本月十四,定州府,天下正道魁首十一家,共讨大罗法教“。 他合上纸条,双手负在身后,却不在看那画舫,只是目光却不自觉的飘向了南方。 “说不定会有很有趣的事发生!” 第一卷 人间 第五十七章 仙人也都平凡事(三) 西北无垠的大山之中,一个壮汉背着一把看上去比自己还大的长刀,却是闲庭信步的走在布满大大小小各色石子的大地之上,他的悠然体现在他那柄宽约三尺还要不止的大刀上面,也落在他腰间所系的酒壶上面,更刻画在他轻松自在的表情上面。 此地常年劲风割面、黄沙漫天,别说是人,就是个活物都是少见,他却还是如此悠闲,便让常人看了也会慢慢的忘了此处艰难的环境,却是能让你忍不住再看这遭天地,除了风沙和碎石,不也有那雄奇的山峰,却是道尽了山川之美? 汉子在一处山岗停下,却没想到,正有一个眉清目秀却一根头发没有的和尚等在此处。 这和尚细皮嫩肉的,和此地的粗犷完全不同,便如不在此间一般。 见到壮汉来到,和尚双手合十便是一礼,嘴上也是慢慢的说道“陆施主,你来晚了!” 壮汉将长刀扎进地下,便说这刀即使如此却还比这壮汉还高,壮汉便倚着刀身,却是一边扣着自己的鼻屎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刚才见一个魔兽,我便一刀宰了,得了一些肉食,回头分与你这和尚来吃“。 说完这句汉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又说道“我到忘了,你们和尚是持戒忌口的,便是没有福气吃这美味了!” 和尚却是含笑而语道“施主却是误会了,佛门忌口却不是不食肉,而是忌五辛。其实贫僧以为,忌口不忌口的需因人而已,其实佛家的戒律是帮助我们修行所用,常人难以抵挡身外和内心的诱惑,所以需要戒律来保持本心、孕理佛性,如果因戒律而守戒律,才是违背了我佛的本心!” 此时姓陆的汉子却早已经不耐烦的开始挖起了耳朵,听到和尚没完没了,便指着和尚大骂道“你这贼凸不是说好,每日我砍你五刀,若无法伤你便听你一个时辰的佛法,如今我还没出刀,你便开始讲,这明显是在占我便宜”。 和尚还是含笑而语道“倒是小僧孟浪了,还望赎罪,施主佛缘深厚,便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就让我不自觉的申引佛法出来“。 陆姓汉子却是不吃这一套,直接不耐烦的说道“少拿你那套来唬我,还我是什么罗汉转世,爷爷我是修道的,还会去改投你家不成?先吃爷爷五刀,在论其它”。 说罢,便将大刀拾起,便是随手一挥,却以在空中划出无数寒芒。 和尚淡笑曰道“自无不可!” 然后壮汉却是足下蹬地,蓄力一跃,然后和尚面前寒芒却是从天而降,正是那柄大刀,此时它却直接向和尚的面门劈来。 和尚依旧笑容不变,只是手捏拈花便只向上一托,这轻飘飘的一下,却正和如蓄万钧之力劈斩而来的刀锋撞在一起。 石破天惊的一击,掀起了无数的烟尘却是一时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何结果。 等劲风将烟尘吹散,却才看到这和尚脚下居然一动未动,而他身后的地面却划出几丈长的深沟。 陆姓汉子此时却已在远处,虽然还是双手握刀平举在自己的身前,只是此时他却已经喘着粗气。 和尚依旧微笑如顾,却是关心的问道“施主上来第一刀便将身上灵气耗尽,不知后面四刀又要用何支撑?” 姓陆的汉子却是狂傲的一笑“这便不牢你这和尚操心了”。 说完便看他张开大口用力一吸,周遭的灵气都急速的向他口中汇集过来,这姓陆的汉子的胸腔却也随之臌胀起来,然后也没有几息这汉子却是闭上了大口,然后他整个面部开始涨红,他用力拿脚一踏地面。 地面上的碎石一下便被踏的粉碎,然而随着他的一踏他的双手也跟着涨红起来,以到此时这汉子如何还会在等,便手腕一转刀尖拖地而行,便又向那和尚劈来。 和尚此时却是摇头,面对来势凌厉的一刀,却悠然叹道“看似取天之巧,但终究是外道”。 说完便又指成拈花,却是对着刀锋来的方向一弹,此时便有一个“卍”生于和尚指尖,便只一瞬却却直接化作几丈之高。 然后这陆姓汉子刀锋还未至便直接被这宏大的法印击中,便这样弹了出去,这一弹却是直接飞出一里多远。 等好一会陆姓汉子才费力的把自己的脑袋从沙土中拔了出来,却是又坐在地上茫然了好久,似乎这一下撞得真的不轻。 只等过了几息汉子才渐渐找回了思绪,便直接跳了起来隔着里许指着和尚便破口大骂“你这贼凸,不是说好你不还手的吗?居然偷袭你爷爷我!“ 和尚双手合十又是一礼,便才说道“施主且莫动气,此举虽然有违咱们当时的约定,但是我却是为施主你好,你刚才那种能快速聚集灵气的法门,虽然巧夺天工,以身之内、灵之外创造假内的环境而速聚灵气供自己所用,其术虽强但终究是外道,虽然在三境可以称之无敌,但是却为你以后的修行埋下了祸患,要知道假的终究是假的,而道走歪了,像走回来便不容易了!我破你此招便是想让施主行大道而正心境,如此才可成以后的大成就“。 两个都是修行之人,隔着里许说话却也不费什么力气,但陆姓汉子却是无所谓的说道“反正打不过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等我能打过你,便要变成我说什么你就是什么了!” 和尚听完此话却是欢快起来,便忙说道“施主这话便也藏着佛理,果然与我佛有缘,贫僧便来给你讲讲《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如何” 汉子脸立马就黑了起来,便有些无奈的说道“之前不是讲过了吗?” 和尚外头去想,便又说道“那来一个段《佛说大乘无量寿庄严清净平等觉经》怎样?这个我最熟悉”。 汉子举起三根手指,便有些气急的问道“不是还差三刀吗?怎么你这秃驴想仗着修为高深要赖账不成?”| 和尚却是挠了挠没有头发的光头,便笑着回道“一时嘴痒倒是忘了,你速速来砍,这次我觉绝不还手”。 看着和尚嘴痒起来,汉子却是不急了,便双腿盘坐在地上,从怀中拿出一个圆饼,却是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和尚看这汉子居然变着法的来消遣自己,便也不气,却也盘腿坐在地上,只是双手合十,闭目修行起来。 汉子却在此时张了口“和尚,我后面的时日却是不能来砍你了!” 和尚听完忙睁开眼问道“此话怎讲,可是师门不许?” 汉子却是笑道“师傅如何会不许我来砍你们这些和尚,更何况我的修行全在刀中,若真哪天我以下三镜之刃破了你这个知命境和尚的护体灵光,我那师傅便是睡觉可能都要笑醒过来。只是中原又出了乱子,师傅让我代师门而去,与诸家道门共讨贼魔“ 和尚听完便平静的说道“聚散皆为缘法,我与施主相遇是缘,每日相约五刀也是缘,如今这般分别自然也是缘法,施主你外粗内细,自得聪慧,此行我却不但心你会吃什么暗亏。但是修行却还是要讲一个大道直行的,一些取巧的法子,虽然一时让你占些便宜,但是用的多了,心态偏了,却又会得不偿失,往对的方向走,便是走的在慢也是前进,往错的反向走便是走的再快,却也是自误更深而已,还望施主谨记贫僧此语“ 陆姓汉子听完却是站起身来,便才说道“这倒是算几句好话,那么和尚,再吃我三刀,算是对你规劝的回礼如何?” 和尚双手合十便笑而答曰“正合我意” 如此劲风再起,却是吹起一地的黄沙漫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