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缘之梦狐》 第一章:绿萝赴宴初相见 阳春三月,正是人间最美时节。远远看去那排相连着的重峦叠翠的峰峦大约就是绿萝山了,山里树木葱笼,洲上芒草如茵,鹤鸣天籁,兔舞野趣,景色宜人,但也没入那绿衫女子的眼。 “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嘛!”声音清脆婉转,十分动听。 有两道娇俏的影子悄悄落下,隐在树荫底下,远远望去,只见一抹幽绿色的裙摆轻轻摇曳,旁边站着另一个粉衣佳人,长得甚是妩媚,双瞳剪水,顾盼生辉。如此撩人心怀的姿色,让人忍不住想上前一亲芳泽,然而待真正看到刚才说话的着绿裙子的人,才道刚刚那只不过是冰山一角。那女子有着一张万物都为之沉醉的脸,眉间一点朱砂,明明是清纯俏丽的可人模样,但又从骨子里透出一点妖娆风韵,女孩的灿烂明媚和女人的风情万种都集中在那副不可方物的容颜上,竟也毫无违和,反倒更加夺人眼球。 粉衣女子说道:“那你还想怎样?叫你别来你偏来,若是被苍炎知道了,你没事,但我就遭殃了。”声音怯怯的。 “你怎么胆子那么小,有我在,苍炎不敢对你怎么着。”绿衣女子歪头笑道,“而且不是你要跟着我的么,你要是怕苍炎的话,你大可别来啊。” “我还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出远门!”粉衣女辩解道。 绿衣女子摆摆手,“得了吧,你明明就是想看苍炎。” 仿佛被人说中了心事,粉衣女子脸上一红,“别瞎说,你哥凶神恶煞,谁要来看他。” 呃,凶神恶煞这个词……实在是有损苍炎高冷的形象啊。 “好吧,随你怎么说都好,快走啦,等会宴会就开始了。”说着忙拖着粉衣女向山里头走去。 “我们就这样去啊,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绿衣女子立马顿住,“这好办。”话间只听“啾”地一声,她潇洒地转了一个圈,美丽女子立马变成了模样俊俏的小公子。 “为什么要变成男的?我不想。” “哎呀,顾不得这许多了,简单方便,别磨蹭了,快点。”绿衣公子催促道。 粉衣女子只好也匆匆变了装。 “胸!胸!”绿衣公子指着她突起的胸脯叫道。 这才发现自己没把胸收进去,连忙又变了一次才妥当。 易容之后,两人便大摇大摆地,不,应该是说偷偷摸摸地赴宴去了。 这次的宴会,是绿萝山狼王为了庆祝爱女紫瑶的生辰而设,宴请的都是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妖族里的大人物。其实明里是庆生,但大家暗地里都明白,妖的寿命数也数不清,真要像人类一样每年都过生辰那还不得折腾死,这不过是绿萝山狼王想为自己女儿选个夫婿罢了。不过听说狼王之女紫瑶有倾城之貌,所以来赴宴的一是跟狼王素有交情来捧个场面,二就是冲着美人来的。而狐王苍炎这次也接到了请柬。 若不是听人说苍炎来这里,她也不会一路追来,竟敢三个月不来看她,却跑来绿萝山给什么狼女庆生,哼!她不由得嘟起了嘴。 “哎,两位小公子,你们的请柬呢?”看门的小妖说道。 什么,进门还要请柬? “没有。”她直截了当地说。 “没有请柬的话,恕不招待。” “你们这的规矩怎么那么多啊?” “因为这次来的妖比较多,为防止不法之徒混进来,只好出此下策了。”小妖答。 噗!她简直没把昨晚吃的饭菜给喷出来,庆个生还防不法之徒,这个狼王也太宠这个女儿了吧,还怕别人抢了他女儿不成? 粉衣公子扯了扯她的袖子,摇摇头,似乎在说,进不去干脆走吧。 她却不依,笑着跟那看门小妖说:“你看我们像坏人吗?”哼,不给进,信不信她用美人计。 小妖打量了她一会,见此人仪表堂堂,清秀脱俗,倒像个女孩子,另一个唯唯诺诺,长得也是俊俏,不过坏人哪能从长相看出来。他摆摆手,“别想蒙混过关,我只看请柬,你们要是没有,就快走。我在妖界混了那么多年,也从没见过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来捣乱的。” 看来扮成男人用不了美人计啊,不过这门她是一定要进的,她只好说道:“那我们若是有朋友在里面,可不可以进?” 小妖再次打量了她一会,怎么看他们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怎会有里边的朋友,不过也要防个万一,若是搞不好得罪里边的大人,就麻烦了。于是他退了一步,“你们说的朋友,请问是谁?” “苍炎。”她毫不思索地回答。 那小妖愣了愣,原本以为就算有,也是妖族的一些公子哥儿罢了,竟没想到她搬出了狐王的名讳,不由得怀疑她话的真假,就弱弱地说:“既然是青丘狐王的朋友,那我就进去通报一声,叫他来接两位公子。” 这小妖,是不是太尽职尽责了,搬出苍炎还不让进,本来就是瞒着他来的,万不能让他发现。不让进的话,那只好……她一把抓住小妖的胳膊,狡黠一笑。小妖怔怔地看她,那一笑,竟魅惑众生,光是瞟过她的眼睛,就像丢了魂般。 “……公子既然是狐王的朋友,快请进。”只听那小妖突然就改了口。 她满意地一笑,带着魔力的金色眸子才渐渐恢复为原本的黑色,她调皮地拍了拍小妖的肩膀道:“早这样说不就完了,那我们就进去咯。”说着就带着粉衣公子往门里走去。 一个白衣男子步子略快,带起一阵风,匆匆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她不经意间转了个头,便看到了男子的侧脸,精削的下巴棱角,凉薄的嘴唇,墨色如鹰般锐利的眸子清冷孤傲,剑眉英挺,俊美得无可挑剔。 她不禁怔住,世上竟有男子的容貌可跟苍炎媲美。 粉衣公子见她停下,疑惑道:“你在发什么呆?” “刚才那个人……” “那人怎么了?” “他真好看。”她不由得感叹。 “真的吗?”粉衣公子好奇地偏头去看。 她一把拉住,“走啦!” 她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还好她们易容了,也没人注意到她们。来赴宴的人她几乎一个都不认识,也不奇怪,平时苍炎就没带她出过青丘,就算有客人去青丘,苍炎也是不让她出门的,所以她到现在,除了媚儿,连一个朋友也没有。这些人几乎都是公子哥,她不禁窃喜自己和媚儿扮了男装。媚儿果然四处张望,寻觅苍炎的身影。她这个好朋友明明就是喜欢苍炎嘛,还死不承认!她循着媚儿的目光,看到了妖群中鹤立群首的苍炎,苍炎正在闷闷地喝酒,显然对这次宴会不感兴趣,然而却有人对他颇有兴致。 只见一名貌美女子拿着一杯酒腰肢款摆地来到他身前,似乎颇为惊讶,“哟,狐王也来了啊,不是一向对这种宴会不感兴趣么,难道也是为了紫瑶美人来的?”声音轻佻,又甚是响亮,大家便都朝他们看来。 苍炎把酒杯放下,眼睛也不抬一下,“我也没想到蛇族公主甑姬也会来赴宴,不然我一定推脱不来。” “你!”貌美女子秀眉一扬,又微笑着压下怒意,“呵,我倒忘了,狐王几千年都尚无妻室,怎么会对别的女子有兴趣。据闻狐王有一位妹妹,艳色绝世,有洛神之貌,瞧过她的男人没有不动心的。不过几千年从未出过一次青丘,也从不见人,倒不是说她本人不愿,而是因为狐王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不让她与本族外的妖接触,难道狐王有恋妹情结的传闻是真的?” 她差点被酒呛到,怎么好端端的扯到她身上来了?恋妹情结?!这到底是谁吃饱了没事做谣传的啊…… “与你何干?”苍炎冷淡鄙夷地笑笑,也不打算辩驳,反正这传闻妖界已人尽皆知,都是茶余饭后闲着无聊的八卦,越描越黑。 女子觉得自讨无趣,便“哼”了一声,恨恨地走了。 他们有什么过节么,为什么那女子要针对苍炎呢?她心下觉得奇怪。 这时,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传闻不过是无聊者打发时间的议论罢了,一传十十传百,总会变了味,何必太过当真呢?” 朝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个紫衣美人款款而来,人面桃花,情致两饶,当真是秀靥艳比花娇,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就连不近女色的苍炎也抬头看了过去。 只听有人叫了一声“紫瑶姑娘来了”,众人方知这女子便是狼王的女儿,的确美不胜收。 媚儿紧张的目光在苍炎和那叫紫瑶的女子之间来来回回,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苍炎怎么一直在看那紫瑶?” “人家长得美呗。”哼,男人都是色鬼,见到美女就傻眼了,见色忘妹,难怪三个月不来找她,果然是冲着女人来的。 “你干嘛握着拳头,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哼!再看,还看! “夕颜,杯子要碎了。”身边响起媚儿担心的声音。 两个人居然还闲聊起来了,紫瑶还笑得那么温柔。 “夕颜,你的额头……” 只听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手里的酒杯应声而碎,里边的酒水也泼了出来,洒在她的衣服上。她不由得“啊”了一声,这一声可不了得,众人的目光都朝这边聚拢了过来。 完了!这下要被发现了。 媚儿捂着嘴惊讶地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苍炎锐利的眼一扫,突然疾步走过来。 “媚儿,你怎么在这?”声音略有讶异,显然还没注意到另一个人。 “我……”媚儿怯怯地低着头,眼睛还时不时瞟向一边的人。 苍炎顺着她目光往旁边看去,只见那名绿衣公子始终低着头,似乎不敢看他。“抬起头来。”他语气沉沉的。 露馅了。夕颜懊恼地抬起头。 “你!……”苍炎无比震惊。 知道已经逃不了,夕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起身就朝苍炎扑去,紧紧搂住苍炎的脖子。 这一举动令众人都傻了眼,就连苍炎也愣住了。 “……快下来,你要做什么?”苍炎低声说道。 夕颜赌气道:“苍炎,你已经三个月没有来看我了,我想你了啊,所以我就跟来了!” 这一句更引起一片哗然。也不奇怪,要是见两个男子当众抱在一起,还说出这般亲密的话,不哗然才怪。 苍炎神色有些不自然,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道:“夕儿……成何体统,别胡闹。” “我才不要什么体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就算再忙,每个月也会来看我一次,现在都那么久了,是不是你有了新欢忘了我了?”最后一句是对着那个紫瑶说的。 那叫紫瑶的女子只是淡笑着。 “原来狐王不近女色,金屋藏娇藏的竟是位俊俏的小公子啊。没想到狐王还有这样的癖好,呵呵。”那个讨厌的蛇族公主又来挑衅了,“这位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叫……我叫夕锦。”她信口胡诌了个假名。 苍炎顿时有些头大,虽然他也不想暴露她的真实身份,但她此刻以这副男人的模样亲近他,恐怕他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看来妖界又要有新鲜的话题来议论了。他扶着额,幽深好看的眉眼蹙着,再次对着怀中圈着他脖子不放的夕颜说道:“你先放开,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那你先答应我不要罚媚儿。” 又开始谈条件了。苍炎无奈道:“不罚。” “还要答应我以后经常来看我。” “嗯。” “还有……” 苍炎按了按太阳穴,“还有什么?” “以后去哪玩都要带着我。” “……” “答不答应嘛?” “……你先放开。”这事,得容他考虑考虑。 “不,你不答应我不放,嘿嘿,你要是想我一直这样抱着你我也没意见呀。”决不能妥协,夕颜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却让苍炎又一阵头疼。 “我答应你便是,这下可以放手了吧?”他只好说道。 夕颜顿时喜笑颜开地放开了他。“狐王一言九鼎哦,不能反悔。” 苍炎揉了揉被她勒红的脖子,“你先跟我出来一下。”遂拉了她,众目睽睽下离开了宴会。 自此,青丘狐王恋妹情节已成为过去式,而有龙阳之好的事实便在妖界流传开了。这次不是传闻,而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毕竟狐王光天化日下牵着男人的手的事,大家都是亲眼看见了的。而对此,苍炎未有任何回应,不过在他们看来这态度就跟默认差不多,倒像是在说,对,我就是个断袖,你们能奈我何。 第二章:兄妹 远处的水边树荫下,影影绰绰站着两个人。一人白衣银发,银发又长又直,一泻而下,飘逸又柔顺,如世上最华丽的绸缎披散,额上戴着镶着赤珠的金边眉勒,翩若惊鸿的面孔,眉长入鬓,微微蹙起的眉下一双细长魅惑的黑瞳,绝美的薄唇轻轻抿着,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悦。如此占尽风流的人物,正是刚才在大堂里万人瞩目的狐王——苍炎。而他对面站着的,当然是除了女扮男装的夕颜,别无二人了。 “苍炎,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我的易容术已经很完美了啊!” “你自己照照镜子就知道了,额上的朱砂记想不认出你都难,而且能唆使媚儿来的,除了你之外青丘还有谁有这个能耐?”苍炎沉着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平日一样威严,然而不管如何生气,每次只要看到眼前的人,他的怒气就会消了一半,就连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眸,也会瞬间变得多情起来,然而他却丝毫未察觉。 “啊!怎么会,我明明已经藏好了的……”一定是刚才心情太激动,一不小心就露出了朱砂,每次生气就会这样,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夕颜抚着额头,嘟起了嘴。 “你啊……”苍炎摇了摇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没出过门,要是跑错了地方可怎么办……” “我是怕苍炎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所以就用了这个!”夕颜把脖子里挂着的绿色的翡翠石拿出来,举到苍炎眼前。 “这是什么?” “嘿嘿,这宝贝叫‘苍颜引’,是青爷爷送给我的,我上次偷偷把苍炎的一根头发放进去了,它就可以顺着苍炎的味道追踪过来,是不是很厉害?”夕颜忍不住炫耀。 “这名字怎么……?” “你的苍加上我的颜字,这名字是不是很妙啊!嘻嘻……以后有了这个宝贝,就再也不怕找不到你了。” “……”苍炎怔了怔,抿唇道,“夕儿,以后不能随随便便乱跑,你若是在青丘闷了,想出去的话,我带着你。” 夕颜美丽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真的吗?随时都可以?” “嗯……如果我不忙的话。” 夕颜顿时泄了气,苍炎基本上是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五十天是忙的好吗?不过苍炎也算是答应她可以到处玩了。她笑嘻嘻地拽着苍炎的衣角,“宴会结束我们不回青丘那么快好不好,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多在外面玩几天可不可以?”她想起刚刚碰到的那个人,明明也在里面,却一直没有看见他,他到底是谁?难道也是绿萝山的妖么? “既然你想玩,那就在绿萝山玩几天吧。”苍炎盯着她瞧了会儿,说道,“但是你得把你的朱砂记收回去。” “诶……”夕颜摇着身子应道。 “还有什么事吗?” 夕颜巧笑嫣然道:“媚儿能不能不回去啊,人家千里迢迢过来陪我,让她也在这玩会儿吧。” “依你吧。” “谢谢苍炎!”夕颜咧开嘴笑道,心想,这可是媚儿和苍炎单独相处的好机会啊,我的小姐妹啊,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对了苍炎,宴会里的人你是不是都认识啊?” “基本上都认识吧。” 夕颜动着歪脑筋,“都有哪些,说来听听,让我也长长见识。” 苍炎就将宴会上有印象的公子们的名号都说了个遍。 夕颜一一记下,又道:“苍炎你不是因为想娶紫瑶才来赴宴的吧?我可听说狼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和紫瑶只是朋友。”苍炎道。 夕颜这才放心,不然媚儿就多个情敌了。她挽起苍炎的胳膊,边走边说:“就知道苍炎不会喜欢她。不过苍炎,为什么你没有王后呢?我听说其他妖族的王还没当上王的时候就已经妻妾成群了。青爷爷说了,如果一个血气方刚又不缺女人喜欢的男人长期没有老婆,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二个是因为他是个断袖。苍炎也没有喜欢的人,难道是第二个?” 夕颜只感到额头上被弹了一下,痛得龇牙咧嘴。 “……胡闹。” 到底是说错了还是说对了?夕颜无辜地揉了揉额头,快步跟上前面的人。 苍炎侧了侧头,“当初是谁阻止我娶后的?” 夕颜吐了吐舌头,“苍炎你还记得啊,那时不是觉得那个青狐族的人态度太傲慢,好像自己的青狐国有多了不起似的,最后还不是由苍炎你来管,而且你不是也对那个青狐的公主没兴趣么?这就不能怪我了,而且那次真的只是因为意外啊!” 夕颜欢快地跑到苍炎前头,背着身倒退着走了几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好好走路,小心别摔着。”苍炎一手将她揪了过来。 青山绿水中,暖风过处,柳叶轻拂,杨花飘落。两个人一左一右,欢颜笑语,优雅闲适,般般入画,正是一副悠闲的好景致。 晚上的时候,夕颜便拉着媚儿出来,问道:“媚儿,让你打听的事打听了吗?” 媚儿道:“我把你说的那些名字都打听了一遍,没有你说的那个公子啊。” 夕颜摸了摸头,咕哝道:“奇怪了,我应该没漏掉谁吧,难道是苍炎不认识他?” “夕颜,你为什么非要找那个公子不可,你该不是看上他了吧?” 夕颜笑笑道:“你知道什么叫做一见钟情吗?我非找到他不可。” “可是来绿萝山赴宴的妖那么多,也不知道他到底走了没有,你上哪找去?” 夕颜愁眉苦脸道:“相逢即是有缘,我总觉得我和他有缘分,一定还能再见到他的!” 这么说着,不远处就传来两个男子对话的声音。 “诶,听说了吗,今日青丘狐王大驾,有个叫做夕锦的小公子追来了,两人据说是断袖。你说这消息劲不劲爆?” “真的假的?那位狐王不是有恋妹情结吗?怎么又有龙阳之好了?” “我今日亲眼瞧见的,两人众目睽睽抱在一起,举止轻浮。” “说什么呢!你瞧见什么了?”夕颜听不得别人背地里议论苍炎,上前堵住了那两人的去路。 其中一人看到是夕颜,受到不小惊吓,而后尴尬道:“原来是夕锦小公子,得罪了得罪了。” 夕颜扯着那人的袖子,怒目而视:“你是什么人,狐王也是你能够随便议论的吗?” 那人脸红脖子粗,说道:“方才多有冒犯,请夕锦小公子原谅我等的言辞,以后再不敢了。” “哼,不懂事情真相之前少在背后乱嚼舌根,狐王大度不跟你们计较,你们还真当他听不见了?” 那人讪讪道:“夕锦公子教训的是。” 媚儿扯了扯夕颜的衣角,提醒她得饶人处且饶人,夕颜这才放他俩走了。 “真的是,老虎不发威,真当是病猫啦!”夕颜对着那两人慌忙逃窜的背影龇牙咧嘴道。 这时,一个白衣的人影又闯入夕颜眼中,那人正巧与方才那两人打了个照面,只见那两人脚步停了一会儿,似在跟那白衣男子问了声好,然后白衣男子点点头,便又像阵风似的走了。 夕颜双眼瞪得老大,指着那人喊道:“就是他,快追!我就说我们有缘嘛!” 媚儿陪着夕颜一路追上那男子,远远地只见男子正与一婢女说话,然后变出一张琴出来,递给那婢女道:“烦请将这凤尾丝竹琴交给你们姑娘。” 夕颜躲在柱子后面,扭头问媚儿:“这琴贵重吗?” “我怎么知道,不过看起来挺贵的。” 第三章:捡到一只小狐狸 他不知道这只小狐狸是怎么一路跟着他回来的,三皇井可不是它这小东西待的地方,随时都可能被狼吃掉。而且它还睡得那么沉,竟然还有酒香味,难道是偷偷喝了他院子里的陈酒么?呵……他轻轻笑起来,清绝的眉眼弯起了美好的弧度,似乎带了点怜惜之色。他将地上的小家伙抱起来,那狐狸毛色赤红柔亮,温温软软的。他生平第一次见到火红色的狐狸,还是九条尾巴,如此稀奇,看来这只狐狸来头不小。他不禁想到了青丘,那个青丘的狐王,是只九尾银狐,而九尾红狐倒是从未听说过。 怀里抱着的小狐狸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他这才发现它的眉心隐着一抹红得似火的印记,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日在绿萝山那个对看门小妖施展魅术的绿衣公子,当时不过恰巧碰见,也不想多管闲事,与他无关的,他向来都不喜多问,所以当时他没有拆穿那人的小把戏。不过没想到那人竟然和苍炎有那样的关系,虽然他对别人家的私事毫无兴趣,但是偶尔看看戏也是不错。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那绿衣公子的额头上,也有一个类似的印记,他也是只狐么?他摇摇头,随即否认了他心中的猜想,虽然妖狐化形之后不分性别,但是他敢肯定手里这只,定是只母狐狸,怎么会是他呢?而且,若是那个人的话,不去找苍炎,跟着他做什么。 他正愁着怎么处理这个小家伙,总不能把它带在身边,不管吧,又怕它碰到那些虎视眈眈的狼族,正觉得麻烦,听到青衣走了进来,停在帘子后方。 “煌殿下,您回来了?”恭敬如常,不敢有丝毫僭越,不过不需任何通报便随意出入这紫寰殿的,大概除了二皇子,也只有她了,可见此女深得男子信任。 “嗯,进来吧。”帘内的声音始终是淡淡的。 青衣撩开帘子,朝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行礼,而后她的眼光才瞟向男子怀里抱着的一只红色狐狸上。她冷艳美丽的脸上不由得现出一丝讶色,“殿下这是哪里弄来的狐狸,颜色甚是稀罕。” “这红狐从绿萝山一直尾随我回来。”男子抬眼瞟了她一眼,不轻不重,“你喜欢?” 青衣摇摇头,“不喜欢。” “那就把它放归山林,记得尽量选狼群少的地方,让它自生自灭吧。”冷淡地吩咐完,他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青衣。 自生自灭?迷迷糊糊睡醒的红狐耳朵微微动了下,似乎还挑了挑眉。 青衣看了一眼手里的动物,谁知那狐狸像是感觉到被遗弃,突然睁开眼睛,对着她手心就是一咬,飞快地跳到地面,光顺的红毛因为愤怒而竖了起来,不悦地盯着头顶上的两个人。 青衣想过去抓住它,它却倒退了几步,警惕地望着她。 “算了,青衣。”男子突然叫住她,然后朝地上的小家伙说道,“看来你不想走,那便留下来吧。” 青衣疑惑道:“殿下,你要养这只狐狸?” “有何不可?” “没有。”他决定的事,她怎敢多半句话。 男子嘴角似乎笑了笑,脸上有不易察觉的温柔,对着地上的毛团道:“过来。” 红狐犹豫了片刻,怯怯地慢慢朝男子走近,又停了停,见男子眸色清浅,才三步并作两步跳进男子的怀抱,亲昵地在他洁白的衣服上蹭了蹭,以作示好。 他只道这红狐娇小年幼,未化人形许是因为修为尚浅,却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日警觉地察觉到身边有人,猛然醒过来,便见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趴在他的床头边,面带娇笑地盈盈望着他,惊得他立马翻身坐起,不过幸好他是和衣睡的。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我房间里?”声音冰冷似雪,许是太过惊讶,忘记了被他置于隔间的红狐一事。 “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了啊,昨天还说要养我呢。”夕颜有些郁闷地撅起小嘴,含嗔的星眸中却漾着涟涟波光,声音也如娇莺初啭。 他讶异道:“你是……那只红狐?”但他并不需要得到她的回答,当他看到女子眉心上的一点朱砂后,就已心中明了,只是还来不及思考,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邂逅。 “是呀,不行么?我昨天喝了你的酒,可真是好喝,结果忍不住多喝了点,一不小心就变回了真身,直到今天才能变回来呢。”面前的妙龄女子坐直了身子,嫣然巧笑着,两颊边梨涡浅浅,使得那粉腮更如朝霞映雪。 他略显疏离的目光静静审视着面前的女子,不施粉黛,浑然天成,颜如舜华。三皇井佳人如云,他不是没见过,然而眼前这位,就算是集三界美人之貌,也万分不能及。那是一种巧妙介于娇俏与媚态之间的美,尤其是眉间那抹朱砂红,更是将两种迥然不同的风情极致地融合在一起,让人心神荡漾。 不过,他可没有这样的情致。世上再美的东西,对他而言也不过过眼云烟。 “前几日为何跟踪我?”他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想到昨日误以为她只是只小狐狸而待她如同宠物,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我……我迷路了。”她声音有些怯,随口编了个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理由。 他也懒得戳破她的谎言,只是问:“家在哪?” “我住在青丘。” 果然跟他猜的一样。“既然化回了人形,我叫青衣送你回去。” “啊?”夕颜突然叫了一声。 他眉毛一挑,“怎么?” 她不想那么快回去啊,好不容易才瞒着苍炎偷偷跑来的,要是就这么被送回去了,怎么甘心。于是她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那表情真是像要哭出来似的,“我不能回去,我哥哥把我从家里赶出来了,我没地方可去,可不可以再收留我一段时间啊?” 明明知道女子说的并非实话,但编造的理由也太牵强了点。再看她那双秀眸含情凝睇,水光荡漾,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便来了兴致,想听听她接下来该怎么圆谎,于是问道:“你哥哥是谁,为什么要赶你出来?”虽然脸仍旧是淡漠的,但声音里竟说不出的温和。话刚落下连他自己也微微吃惊,果然世间男子都难过美人关,意识到这点之后他不由得心下有些懊恼。 “我哥叫作苍炎!”一说苍炎,夕颜顿时柳眉飞扬,神采奕奕,看那神色,一点不像是被赶出来的样子,倒像是提到了令自己欢喜之人。 男子愣了愣,像是确认道:“苍炎,青丘的狐王苍炎?” 夕颜点了点头。不过不用想也知道,除了那只九尾银狐王,青丘还有哪个人叫这个名。他早该料到,九尾红狐,几千年世间未有一只,出自青丘的话倒是有可能,而且还有这等美貌,若不是苍炎那个避世不见的妹妹,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 不过她是苍炎妹妹的话,那她此番来三皇井,苍炎知是不知道?那个传闻若是真的,以苍炎那性子,要是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现在正坐在他床边,想是日后不太好过了。想到这,他不禁为以后的日子担忧,便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这一笑可真是要命,男子孤清的面庞由于笑意而微微动容,削薄轻抿的嘴唇微微上扬,斜飞的剑眉下,一双凤目也逐渐有了些许温度,就如清风拂过平静的冰湖,绽放出春阳的光辉。没想到,这个人笑起来跟苍炎一样很美呢,夕颜不禁看呆。 不过那笑转瞬即逝,夕颜痴了一会就醒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那你说,苍炎为何赶你出来?”这个问题她还没回答他呢。 “呃……这个嘛……”夕颜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是因为前几天我没经过他同意偷偷去了绿萝山,还女扮男装害他当众出丑,苍炎一生气就不让我回家了。你也知道他平时看起来就很凶,谁要是惹到他了,更加可怕,所以我现在哪敢回家啊,起码也等他气消了之后吧。”对不起了苍炎,我不是有意要在背后说你坏话的。 “你是那天宴会上与苍炎在一起的绿衣公子?” “你还记得呀,那天我还在门口看到你了呢!”夕颜显得十分欢快。 “……记得。”怎会不记得,她施魅术的过程他可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而且后来在宴会上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忘记都难。他突然有些同情苍炎,有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妹妹,一定十分头疼吧。 夕颜似乎想起了什么,“唔”了一声,盯着他不放。 他也不问,就静静等她开口。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原来是这个,跟了他几天,却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幽煌。”他吐出两个字。 幽煌……真是个好名字呢,她默默记在了心里。“我叫夕颜!我听他们都叫你殿下,你是未来的狼王?” 幽煌摇了摇头,“我还有个弟弟,继承王位之事还为时尚早。”他顿了顿,扶着额头,“你,能不能先出去?” 夕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待在人家房里,于是她很识趣地到外面等着。 不多久幽煌就穿戴整齐出来了,一头长发被乌木簪子高高挽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清爽出尘,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让他英气逼人中又增添了些许随和。他无疑是充满着王者之气的,但他又不像想象中的狼族那样刚棱冷硬让人畏惧。在他周身,除了淡漠,还隐藏着似有似无的柔情,只不过常人只会被他那双冷傲的眸子震慑,而忽略了他俊容下的另一面。 “幽煌,你怎么没有一点狼妖的样子?” 幽煌很奇怪地问:“那你说狼妖该是怎么样?” “就是很盛气凌人啊,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凶,我觉得你还挺好说话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他,不过谁说狼妖就一定要是凶残暴躁的样子,幽煌也懒得跟她讨论这个话题。“你倒是像只狐狸。”他丢下一句话,就自顾自地往外走。 夕颜紧跟着追上来,弱弱地问着:“我想留在这,你到底同不同意啊?” 幽煌停下脚步,回头看她,“随你,不过说好了,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而且既然你是狐王苍炎的妹妹,怎么说我也要跟他知会一声,我可不想因为你让整个三皇井跟青丘闹个什么不愉快。” “啊,你真要跟他说啊,他一定会马上把我抓回去的……” 幽煌饶有兴致地挑眉道:“你不是说被赶出来了么,他怎么还会把你抓回去?抓回去不正和你意。” 夕颜恍然发觉自己说漏嘴,掩了掩嘴,但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显然就是知道她在撒谎,却故意装作不知情套她话,便翘起嘴道:“你怎么比狐狸还要狡猾!” 幽煌淡笑,“狐王平日里也很狡猾么?” 夕颜摇了摇头,“也不是啦,只是每次我想跟他出去他都用各种理由搪塞我,我又无法反驳,这不让去那不让去,也没有别的朋友,我一个人在青丘闷都闷死了。” 幽煌大概知道苍炎为什么不让她出去了,像她这般模样,要是真让四合八荒的妖知道了,指不定要引起一番争风吃醋了。不过几千年没什么朋友,青丘虽大,但以她活泼好动的性子,想是万分寂寞难熬,不由得想帮她一把。而且,他也想看看冷静的狐王,知道她不见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不会闹得妖界人尽皆知。 “我可以帮你暂时先瞒着苍炎,不让他知道你在我这,不过7天后,你就要乖乖回家。” 得到幽煌的允许,夕颜顿时眉飞色舞,一把挽过幽煌的胳膊,笑嘻嘻的,“就知道你不会暴露我的行踪,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幽煌眼光移向那两只手,色淡如水,但也让夕颜悻悻地放开了。平时挽苍炎挽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夕颜总算如愿以偿地留了下来,而且乐得自在,天天跟着幽煌身后跑,没个消停。 第四章:狐王 夕颜在三皇井玩得乐不思蜀,殊不知青丘那边,有人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可怜的媚儿就遭殃了。 面前头顶上那银发男子,满面皆是寒霜,明明是世上数一数二的绝色容颜,但周身散发出的寒冷气息,却比平日更让人胆颤。媚儿吓得不敢抬头,跪在地上的膝盖微微发抖。 “你说夕儿先回来了,怎么一连几天不见人影,说,她去哪了?”声音里尽是冷冷的怒意。 “我……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她没告诉我。”媚儿怯声道,肩膀抖动得更厉害。 “还敢骗我!”声音更冷一分,几乎是怒斥。谁都知道,媚儿跟夕颜是一条心,平日里都帮夕颜背锅和收拾烂摊子。 媚儿怕得快哭了,“她说,她说要去找一个人,便跟着那个人走了。” 苍炎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我也只远远地看过一眼,黑头发白衣服的,袖子上绣着五色莲纹,我还看到他给紫瑶姑娘的婢女送了一把凤尾丝竹琴。”媚儿道。 用凤尾丝竹琴做贺礼的……苍炎沉思片刻,便拂袖而去。 媚儿偷瞄了一眼,见苍炎走远,连忙爬起来用术法变出一只灵鸟去给夕颜通风报信去了。 却没料想到,这灵鸟还未飞出青丘,就被苍炎给拦了下来。 要是夕颜看到这一幕,定要说苍炎是只狡猾的狐狸了。 这天,已是夕颜来三皇井的第七天,幽煌刚从外面回来,正奇怪那个整天跟着他屁股跑的女子怎么没有迎上来,难道是玩了几天玩上瘾了不想回去,躲着不见他?他慢悠悠地朝紫寰殿走去,走到院子便停了下来。不远处的树底下,一只毛色赤红的小狐狸趴在地上睡大觉,听到脚步声,两只尖尖的耳朵动了一下,又继续呼呼大睡。 幽煌轻笑,走过去把红狐抱起,神色温和,轻言道:“明明知道这酒劲烈会变回狐狸,怎么还偷喝我的酒?要是被别人看见,非把你炖了吃。” 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听到自己讲话,完全没有睁开眼的意思,倒是在他怀里又蹭了蹭,懒洋洋的样子甚是可爱。他不由得摸了摸它柔顺的红毛,眼底尽是怜爱。他只有对着变成动物的她,才会流露这样的表情,不过也只有两次而已。一旦化为人形,他的脸就总是淡得没有情绪,这让夕颜十分受伤。 突然有人急匆匆来报:“煌殿下,外面有个银头发的公子说要来见您,面色不太友善,小的不知道要不要让他进来。”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他还奇怪怎么这几天一直不见青丘有什么动静,还道这苍炎竟真的放着自己的宝贝妹妹不管不问,原来还是沉不住气地来找他要人了。 “让他进来,人家可是狐王,怎么能把他拒于门外。”他不急不慢地吩咐道。 “狐,狐王!?”心知自己犯了错,那小妖立马飞一般地跑出去迎接了。 幽煌轻轻抚摸着红狐额头上的毛发,忽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几步远停下,他转身道:“狐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苍炎冷淡的目光从幽煌脸上移至他手里抱着的狐狸,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说:“我妹妹失踪好几天了,听闻在狼族大皇子这里,便寻了过来,烦请皇子殿下把你怀里的红狐还给我。” “狐王说的是我手上这只吗?”幽煌故作惊讶地低头看着手里的红狐,好像抱着一个烫手山芋。“原来她竟是狐王的妹妹,失礼了。”说着他走到苍炎跟前,把红狐交给苍炎,完全没有一丝不舍,就像是交一个物品。 苍炎双手接过,声色俱是清冷,“多谢这几日皇子殿下对我妹妹的照拂,我这就带我妹妹回青丘了。”说完转身就走。 幽煌站在原地,目送他绝尘而去。 他以为再没什么事,然而一个月后,他正在书房看书,只听屋外有人说:“夕颜姑娘来啦。”接着便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和轻快的步子,他立马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毫不客气就推门而入的不速之客,脸色一阵黑一阵白,“你怎么来了?” 女子见到他欢悦地绕到他身后,柔柔道:“不行么?人家可是想见你了啊,你怎么见到我还是那么冷淡。” “你怎么认得来三皇井的路?” “不认得,所以我迷路了好几次,路上问了好几个人呢。” 幽煌脸上立刻出现几道黑线,“你这次也是背着苍炎来的?” 夕颜毫不掩藏,笑盈盈地说:“对啊,他这几天有事要忙,我就趁此机会跑来了,你放心,他这次绝对不会发现。” 幽煌皱了皱眉,“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 “我这两天也刚好有事,可能没法照顾到你。” 照顾?难道他想照顾她吗?夕颜听了喜滋滋的,“你忙你的,我不用人照顾,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这两天要出去。” “那我跟着你去,保证不碍你的事。” “不行,你不能去。”幽煌直截了当地拒绝。 夕颜不开心了,“为什么不能去,我好不容易溜出来看你,你又赶我走。” 幽煌暗暗叹气,“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回去那么快,可以在这里跟青衣和幽暝他们玩。” “青衣姐姐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幽暝也有自己的事情,根本没空理我。”总之她就是想跟幽煌在一起。 幽煌肃然道:“我这次是要去收服三皇井附近没有归顺的狼族,异常危险,你也要去?”这个理由总能震嚇到她吧,虽然她应该修为不浅,但怎么说也是只狐狸。 然而夕颜两眼放光,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意思,反而跃跃欲试,“我也要去!还能帮上幽煌的忙呢!我也是很厉害的妖!”见幽煌不说话,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撒娇道:“行不行嘛?” 这招果然有用,幽煌扶额道:“好吧,你要去的话随你。” “太好了!” “夕颜,若是害怕,躲在我身后就好,不用想着帮我。”幽煌嘱咐道。 “我才不怕呢!对了,你怎么还叫我夕颜呀,我上次不是叫你改口了吗?你答应和我做朋友就要叫我颜颜啊,还没有人这样叫过我呢,我是特意只给你这样叫的呀!” “…………” “快叫呀!叫多了就习惯了。” 有句话叫做最难消受美人恩,幽煌虽然极不情愿,但在她的殷殷目光和死缠烂打下,最终屈服,僵硬地唤了句:“……颜颜。” 夕颜顿时喜笑颜开,两颊笑涡犹如霞光晕开,甚是动人。 第五章:万缕情丝为谁牵 点着暖香的书房里,一个眉如墨画的男子靠窗而坐,时而翻着书页,时而锁眉思索,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妍姿俏丽的女子。 “幽煌,为什么幽暝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女子好奇地盯着男子认真看书的脸。 男子微微抬眸,“为什么要像?” “他不是你弟弟么?” 一声轻笑,手里的书便轻轻拍在女子头顶上,“谁说是我弟弟就一定要像我的,你是苍炎妹妹,不也完全不像他么?” “可我跟苍炎是同父异母呀,你和幽暝是一母所出,按理来说总会有点相像之处的。”可是幽暝粗犷多了,不像哥哥一般清雅。 “你的母亲是红狐?”他突然有些兴趣。 “不是,她是白狐,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她就不在了。我可是青丘唯一一只红狐呢!” “倒是特别。”幽煌说了一句话,便又看起书来。 夕颜无事可做,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而对面的人已经从她来的时候到现在已经看了快一个晌午的书了。她嘴巴一时闷得慌,便开始没话找话引起他注意,而幽煌总是两三个字敷衍过去。 “原来你翻书习惯用左手啊,苍炎都是左手捧书,右手翻页,不过他喜欢坐在树下看书。有时候我都在他旁边睡了一觉了,他还在看。” “嗯。”男子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苍炎看起书来能看上一整天,有时连饭都忘记吃,都是我把他的书抢走催他去吃饭的。” “……狐王倒是认真。” “你比他自觉多了,至少你还会自己去吃饭,自己去睡觉。有次苍炎看书的时候我把他的头发绑在树枝上,他都不知道,起身走的时候差点没把他疼死。”夕颜说起她和苍炎之间的趣事的时候就连声音也带着笑。 “苍炎经常忙得我一连十几天都见不着他,每日关在议事厅里,那些长老们老了一点用处都没有,连青丘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找他。如果你以后做了狼王,会不会也像他一样?” “苍炎每次出门都把我撇下,不过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好多新鲜玩意儿。” “…………”怎么又绕到苍炎身上去了,她还真是半句不离苍炎。 夕颜绘声绘色地自顾自说着话,而对面的人沉浸在书海里,丝毫不想理会她,说久了,她自己也觉得百无聊赖。怎么每次来都不冷不热的,她说的话题他不感兴趣么?明明很有趣啊。夕颜有些郁闷,心里想着,还是先回去吧。 过了一个月后,夕颜又屁颠屁颠地溜来了。“幽煌,你怎么老是对我不理不睬的,好没意思啊!”女子犹如小猫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男子身后,还时而哼着小曲自娱自乐。 “幽煌,你说话呀。”不管吃了几次闭门羹,夕颜仍旧一脸欢快的样子,似乎只要跟着他,就觉得满足。 “幽煌,好闷啊。”跟了许久,她再次不死心地叫道。 “……幽煌,我肚子饿了。” 走在前面的男子总算有了反应,头也不回淡淡地说了一句:“饿了就自己去找东西吃,幽暝那里有很多山珍海味,你可以去蹭吃蹭喝。” “你今天也没别的事,就陪陪我吧。”她可不要再像前几次那样就走了。 男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声音润润的带着笑意,有些无奈的连他自己也不肯承认的宠溺,“你怎么老跟在我后面,像只小动物一样?” “我喜欢你啊,难道你看不出吗?”夕颜绞着发丝咕哝着,声音小得如蝇叫。 幽煌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夕颜这回提高了音量,面不改色地说道。 幽煌竟一时哑了,良久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冒出一句话,却说得结结巴巴,“……你,你喜欢……你……” 夕颜看他那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得歪头笑起来,笑声如黄莺出谷,“你什么你,有必要那么惊讶么?我觉得我表现得很明显啊。” 幽煌突然拉了拉脸,沉声道:“你可知喜欢二字的意义,怎能轻易说出口?” “我没有乱说话,我不喜欢你的话为什么要从绿萝山一路跟着你回来。” 幽煌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看了她半晌才道:“……你既然说了这两个字,就要为此负责。” 负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到底是接受了还是拒绝?也没见他有任何的表示。夕颜想起早上他说的话,边走边苦思冥想,连踩到了一个人都没察觉,直到听到了熟悉的一声“哎哟”才猛回头。 只见一个满面红光的胖小老头坐在地上揉着腿,嘴里还叫着:“哎哟我说夕颜丫头,你走路怎么也不看路的啊,我差点被你踩死了,哎哟!” “啊,青爷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你,你怎么又趟地上睡大觉了?”夕颜连忙把老人扶起来,那老人长得十分矮小,才只到夕颜的膝盖处,所以沉思的夕颜没看见他也是情有可原。 老人孩子气地“哼”了一声,长得小是他的错吗?爱躺路边晒太阳是他的错吗?他怎么着也是只几百万年的老狐狸,呃,这话好像有什么不对,管它了!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个月光是他的脚,就已经有几处瘀伤了,真是世态炎凉啊世态炎凉。他一边悲叹着自己的命运一边向夕颜投去不满的目光,却见今日夕颜倒不像寻常那样活蹦乱跳,而是站在一边像是在苦恼什么,便好奇道:“夕颜丫头今日怎么那么安静了?是不是又偷偷跑去三皇井去啦?” 夕颜睁大眼睛立马捂住老人的嘴巴,“嘘,青爷爷小点声,不然被苍炎知道了就麻烦啦!” “唔……唔,快……放手……”老人奋力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夕颜慌忙放开他,老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丫头真是劲大得快憋死他了。 “青爷爷,你怎么知道我去三皇井?”夕颜小声地问道。 老人捋了捋白胡须,用一种什么都瞒不过我火眼金睛的神色,笑道:“还有什么瞒得过我的,我不光知道你去的是三皇井,还知道你是去找一个英俊的年轻人。” 夕颜一脸不可思议,左右看看自己身上和背后,“青爷爷你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在我身上?”不然怎么知道她的行踪和去见什么人。 “我什么也没放,是你自己说的啊。” “我?” “不是你还有谁,每次出去都兴高采烈的,回来又整天自言自语嘴边老挂着幽煌的名字,我虽然百万年未出青丘,也知道三皇井狼王的大皇子幽煌的名讳。”老人乐呵呵地说道。 夕颜顿觉有些不好意思,“原来真是我说的啊。青爷爷,你可不要告诉苍炎。” “你以为你这几个月频繁出入青丘苍炎会不知道?只是由着你罢了,他也不能管你一世啊。” 夕颜略微疑惑,“真不知道苍炎为什么那么担心我,我都已经三千三百五十六岁了,他还把我当小孩一样看待。” “夕颜丫头,苍炎不是故意要锁着你,哎,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你只要知道他做这些都是为你好就行了。你看你平日把青丘弄得乌烟瘴**犬不宁的,若是真到了外面,还指不定哪天闹个天翻地覆。” 夕颜的脸抽动了一下,“……乌烟瘴气?……鸡犬不宁?”这都是些什么形容啊,不就是喜欢恶作剧吗,哪有那么夸张?“青爷爷,您真是抬举我,呵呵,呵呵……” 等到渐渐入夜,青丘万家灯火通明,北辰殿靠南的书房里,也亮着灯。银发男子正坐在桌边批阅长老们昨日递上来的折子,昏黄的灯光印在他那张惊若天人的面庞上,使得他微蹙的眉披上了一层疲惫之色。折子上无非都是些芝麻大小的事,他合上最后一本堆在一旁,对着门口的方向微微启唇:“进来。” 夕颜推开门进去,低着头,站在离男子五步远的位置。 苍炎深潭般的眸子泛起一层淡淡笑意,嘴角仍旧是没什么变化,但夕颜知道他确是在笑。单从他那双眼睛里透出的神采,就能看出他的高兴。他的笑容从不轻易表现在嘴上,哪怕只是勾起一丁点儿的微小的弧度,都很吝啬。 “夕儿,怎么站在外面那么久也不进来?” “我不是怕打扰你嘛!反正你忙完了总会叫我的。” “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如此乖巧,倒是很难得,莫不是有什么事求他。 “苍炎,我擅自出青丘的事……你都知道啦?”夕颜仍旧低着头,像是做了什么错事。 “知道。”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肯定句。 “你不生气吗?” 苍炎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夕颜听了立马抬起头来,开心道:“你真的不生气,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呢!” 苍炎神情俱是无奈,“这话又从何说起,我几时骂过你了。” “那倒没有,嘿嘿。”夕颜跳到他身边,摇着他胳膊,“那是不是以后我都可以随意出去了?” “你若是想出去,跟青虚老人说一声就行了,我知道你出去一次就想着第二次,青丘怕是把你闷坏了。” “如果我是蘑菇,确实是闷得快要发霉了。” “呵,这是哪门子的比喻?出去是可以,但是有一个地方不许去。” “什么地方?”夕颜很是疑惑。 苍炎严肃道:“东海西边的青屿山,万万不能接近。” “青屿山,青爷爷说那是魔界的地界,虽然说妖魔妖魔,但是妖和魔还是不一样的,我们妖还是少惹他们为妙,对吧?” “你知道就好,你若是接近那,我自有办法知道,到时你就别想再出青丘。” 虽然是有点恐吓的意味,但苍炎的表情倒是认真,夕颜觉得他不像在开玩笑,便听话地应了:“听你的就是了,我不会去那里的,我可不想一辈子被你禁足在这里。可是苍炎,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接近那里啊?要是哪一天我不小心迷路了,误打误撞去了那里……” “你若是怕迷路,可去找青虚要一只引路蜂。至于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接近青屿山,我在你身上下了‘如影随形’,虽然不能知道你去哪,但倘若你接近魔界或者遭遇危险,我自会知晓。” “啊!‘如影随形’!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这个灵咒?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苍炎你教教我,我也要在你身上下一个,比我的‘苍颜引’好用多了,这样以后你遇到危险了,我也可以去救你啊,好不好嘛苍炎?”夕颜开始了她的必杀绝技,就是撒娇。 不过这次苍炎可不吃她这一套,“……别胡闹,你只需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如影随形’极耗费心神,若不是怕你闯祸,我也断不会用,希望你永远不会有危险到需要我去救的那一天。” 夕颜笑嘻嘻地从背后绕过苍炎的脖子,贴在他背上,“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就算遇到危险,我也可以自救啊,外面的妖还打不过我呢!” 苍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到这个,前几天又有人跟我告状,说你打伤了西北边大榕树洞里边的珊儿跟阿绿,还有半月前,听说你把宏毅种的花烧了,气得他跳脚……你怎么那么让我不省心,你说你大大小小的祸闯了多少回了?” 夕颜吐了吐舌头,“这都被你知道了啊,是珊儿跟阿绿太弱了,我出手没多重,他们就被打趴了。还有宏毅家的花的事,是他自己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就……” “你啊……我该怎么说你好?”苍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实在拿她没办法,虽然每个月都会听到各种各样关于夕颜又惹事的怨声载道,但他也只能替她收拾那些烂摊子。 “不知道就不说好了,苍炎是不会为这种小事跟我计较的对吧?” 苍炎不由得笑了一声,“要是我不在,以后看谁给你收拾这些烂摊子。” 整个青丘都知道,狐王苍炎把妹妹宠上天了,就算犯事了也舍不得罚她,但整个青丘,除了苍炎,大概也没人治得了夕颜了。不过夕颜即使经常祸事不断,性格却是招人喜欢的,所以大家都把那些事当做了家常便饭,平时对她也十分和善,这大概也算是民风淳朴吧。 “就知道苍炎对我最好了。”夕颜突然凑近苍炎的脸,给了他大大一个吻。 这一吻,让苍炎当场愣住了,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敛去,神色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只听他沉声道:“夕儿。” 夕颜见他突然严肃起来,疑惑道:“咦,怎了?”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道吗?” “哪样?”夕颜不解。 苍炎略微侧了侧脸,幽深的瞳孔让人猜不出他的思绪,夕颜才发觉自己读不懂苍炎此刻的表情。 “你是说不能亲你的脸吗?” 苍炎看着她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夕颜却满不在乎,“你一定想说男女授受不亲的鬼话,可是你是苍炎啊,又不是别的什么人。” “那也不行。”脸上仍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像在下禁令。 “好嘛,以后不亲你就是了。” “时候不早了,赶紧回你房间去。” “你呢?不走吗?” “我还有点事。” 不是已经忙完了吗?还有什么事?今天的苍炎好奇怪。夕颜心想着,回头又看了一眼书房里的灯和那道颀长的身影。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男子右手撑着额头,双眉仍旧微蹙,暗色的眼睛微闭着,细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下了浓密的黑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是什么都没有想。 第六章:暗生情愫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夕颜一来三皇井就看见幽煌正准备出门。“咦,幽煌,你今天要出去么?” 幽煌已经料到她今天会来,大概因为她来的次数多了,门童也懒得再向他通报。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她的突然出现,从刚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见怪不怪,他几乎能够猜出她这个月大概哪几天会过来,详细到每一天的哪个时辰,她或许会穿哪件衣服,头上戴的是哪支簪子。甚至有时候她没有按照时间来,他那一整天都会觉得少了点什么,就连看书的时候,也会把门开着,偶尔抬下头看看屋外是否会出现那抹熟悉的倩影,然而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等了她整整一天。 他笑了一笑,似乎心情特别好,“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听是个好地方,夕颜两眼放光,兴奋道:“去哪里?你可是第一次邀请我去玩呢。” “去了就知道了。”幽煌丢下话,负手转身就不见了。 “诶?人呢,怎么不见了?” 只听醇厚的嗓音传至她耳边,“我在上面。” 夕颜仰起头,见幽煌已经飞至了空中百米远,于是摇手喊道:“等等我!”说话间连忙追了上去。 醉卧蓬莱。 和它略为仙气的名字相反,这里百花栅栏,酒香里弥漫着纸醉金迷的胭脂香粉味,女子的调笑声从楼上雅阁内隐约传来,门外还站着一两个男男女女,男的风流多情,女的娇艳丰盈,丝毫不顾忌旁人地在打情骂俏,谈话内容也十分露骨。 夕颜咋舌,这里不是男人经常去的可以纵情声色的风月场所吗?幽煌看起来正儿八经的,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而且居然还带着她,这是在间接告诉她,不要被他的表面所蒙蔽吗?她不敢置信地瞪着双眼道:“幽煌,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 男子点点头,“嗯。” “这这这,你经常来吗?”她指着楼上的美人儿,伶俐的口舌也变得不顺畅了。 “不常来。” 不常来那就是也来过几回咯,夕颜顿时觉得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幽煌看她那略显受伤的表情,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楼的老板是幽暝的熟人,是个百花精,偶尔几个妖界的朋友会来这里喝喝酒,我也许久未跟他们见面了,今日受邀来,怕你在三皇井等我等得无聊,就顺便把你带上了。” 原来是这样啊,刚才真是误会他了,夕颜顿时眉开眼笑,“幽煌的朋友,我还一个没见过呢,又可以认识新朋友了。” 两人到了门口,便有一个着低胸薄纱裙的美人迎了上来,袖子半掩着嘴笑,声音酥得入骨:“哟,好俊的公子哥,怎么来这儿玩还带了个女的?” 幽煌冷淡地避开女子那欲伸过来的手,平静道:“流云公子来了么?” 那女子一听,笑得更欢,“原来是流云公子的贵客,二位请跟我来。”说着扭着柳叶般的腰肢,在前边带路,真是一步一款摆,媚态万千。 夕颜盯着那女子身后几乎薄得透明的衣服,眼睛都直了,而幽煌只顾走,眼睛丝毫没有瞟向女子身上任何地方。虽然妖界不乏上等姿色,但人界也真是美女如云啊,在这都能不为所动的男子估计没几个人吧,夕颜不由得暗喜,凑近幽煌耳边道:“我看她好像是个凡人,怎么看到你之后好像挺惊讶,你用真面目示人了?” 这是苍炎告诉她的,不管是仙还是妖魔,在没有修习过道法的普通凡人眼里,他们只不过也是张普通人类的脸。 幽煌摇头否认。 “那她看到的你是什么样?”她对幽煌的人类模样很是好奇。 “我怎么知道?” 两人上了二楼一个雅间,还没看到人,就听到里边一阵推杯换盏和笑谈之声,好不热闹。等推开门之后,里面的人便纷纷朝他们看过来,然后只听为首的一个俊朗的蓝衣公子笑着招呼:“幽煌,你可总算来了,我们都以为你又要放我们鸽子了。”说着那公子锐利的眸子就扫至了他身旁的夕颜,面有惊艳赞叹之色,嘴角挂着一丝温文雅致的笑容,“久不见,没想到幽煌你身边竟多了一个如此标致的美人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也不跟大伙儿说说?” “我跟幽煌几个月前才认识的。”夕颜盯着说话的那人瞧,“莫非你就是幽煌提到的丹霞山流云公子?” 流云笑了笑,“正是在下。这位姑娘面生得很,想是很少出来走动,不然以姑娘之色,该是名动四方妖界了。” “我都是待在青丘,说起来到过的地方,也就是绿萝山和三皇井了。” 流云恍然大悟,“原来竟是来自青丘,都说青丘狐族以美貌名动三界,我想姑娘一定是狐族的吧。哎呀,青丘果真人杰地灵,竟出了姑娘这样的美人儿,还没问姑娘芳名。”流云兴致高涨,继续攀谈起来。 这人的**病又犯了,见到美女就习惯性地搭讪,也不看看谁才是他请来的客人。“她是苍炎的妹妹夕颜。”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幽煌抿下了一口酒,淡声冒出了一句话。 在座的各位听了都惊讶不已。 流云震惊道:“苍炎的妹妹?!你就是那个被苍炎守得密不透风锁在山里头的金丝雀?” 金丝雀?噗……夕颜差点笑喷,原来外面是这么说她的呀。 “那你这次来这里,苍炎知道不?”他可不想招惹那个惹不起的主,要是把对方惹急了,他三条命都不够他拼的。他朝着一边悠然自得喝酒的幽煌挤了挤眉,像是在说:你怎么把她给弄到这里了?青楼啊青楼,会被杀掉的。然而幽煌根本直接忽视。 “苍炎不知道,不过他说了我可以随意出来玩。” 夕颜的话让大家面面相觑,半信半疑。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大概就是苍炎不会管了,这就让大家想起最近盛传的八卦消息,就是苍炎恋上了一个好像叫做夕锦的小公子,恋妹情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不过他们没有见过那个传闻中只在绿萝山出现过一次的人物,所以传言的真假还有待考证。再说苍炎何等的人物,又一向行事低调,就算真的有什么龙阳之癖,也不会真放在台面上来说,有损他狐王的形象。在座的每一个都在心里猜测,殊不知那个令大家好奇心爆满的夕锦公子,如今就坐在他们中间,美丽得不敢令人多加直视。 夕颜落落大方,一点也没有不经世事的女孩儿的羞怯,跟他们几个大男人坐在一起,也相处愉快,其乐融融,偶尔冒出的几句匪夷所思的问题,也令大家捧腹。在座的公子哥心里赞赏又多了几分,不仅因为她那让他移不开眼的美貌,还因为她不加修饰的天真活泼。有心怀鬼胎的公子边说话,边接连不断地把夕颜的酒杯灌满了酒。 夕颜聊得开心,喝酒也爽快,虽不是什么烈酒,但连着好几杯下肚,脸上不禁染上了微晕,粉色玉颜上红潮一线,霞光荡漾。男人们看得眼睛都露出了痴迷,手里的酒杯生生举在了半空中。 幽煌神色微凛,脸上却是淡淡笑意,拿过夕颜的杯子一饮而尽,“你们怎么光和一个女人喝,她酒量可没我好,剩下的,我都替她喝了。” 他毫不嫌弃用的是自己的杯子,夕颜瞪大眼睛看他,这不就是间接地……接吻么?夕颜在心里美滋滋地意.淫了一阵子,完全把羞耻心忘得干干净净。 流云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你这是在表示自己的所属权吗?” 幽煌放下杯子,似乎有些调侃的意味,“我单身多年,你妻妾成群,有时候要适可而止。” 这时,一个爽朗豪迈的声音传了进来:“我说流云啊,劝你不要打夕颜的主意,夕颜可是我哥的女人。”接着厢门就被推开了,一股幽香飘了进来。 只见幽暝搂着一个艳美绝俗的女子进来,对着流云道:“我来迟了,莫怪啊!” “幽暝?!你怎么也来了?”夕颜大叫。 幽暝扬眉道:“你和我哥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我跟这里的老板可是旧知交了,对吧郦箐?”说话间转眼对着身边的女子,神情自豪。 那女子笑着点头。 “你是这里的老板,那么你也是妖啦?怎么一点妖气都没有?”夕颜惊讶。 女子蛾眉淡扫,落在夕颜身上,如雾里看花,嘴角带着端庄的笑容,“我身上的花香能掩盖妖气,你当然感觉不到了。” 操纵百花的妖,果然非同一般。 幽暝搂着郦箐找了个空位坐下来,调笑一番:“我说夕颜,你别看流云长得人模人样的,他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流云不禁失笑,“怎么你一来就揭我老底,还给不给我面子了,今天可是我请客啊。” “无妨,反正流云大公子财大气粗,不在乎这几个钱。倒是怕你对我未来的嫂子动什么歪念头,到时影响咱们几个兄弟的感情就不好了。” 流云不禁轻笑,“怎敢?” 嫂子?呃……这个称呼虽然夕颜还算喜欢,但是也还太早了吧,幽煌压根就没对她表示过任何那个意思。她望了身边的幽煌一眼,见他也没有反驳,始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好像幽暝说的真是那么一回事。这人的心思,真是令人猜不透。 但是细想,幽煌总是会不经意间对她流露出温柔,会每个月为她开着一扇门,会时刻为她准备着吃的……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她呢?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直到大家吃好喝好四散之后她还没有想明白。 夕颜脚步轻快地追在宴席一散就立马打道回府的幽煌身后,一路嘴巴都没有安静过。 “幽煌,怎么不用飞的,我们要走回去吗?” “幽煌,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幽暝说我是你的女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驳啊?” “流云跟我喝酒聊天的时候,你好像不太开心呢,这是吃醋么,嘿嘿。” “你为什么要替我喝酒,是怕我变回狐狸吗?” ………… 走在前面的幽煌突然顿住脚步,有些气恼地转身朝她走过来,在夕颜半步远的地方停下,在她未有丝毫防备下,手搭上她的肩,把他那还带着淡淡酒香的冰凉的唇覆在了那抹红色唇瓣上,夕颜顿时愣在了原地。 如同蜻蜓点水,幽煌只是轻轻碰了碰就放开了她,说道:“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你在青丘的时候也是这样吗?跟男人们肆无忌惮地喝酒。” “苍炎不让我喝酒。”夕颜痴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有些生气的俊脸,“你……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幽煌轻轻皱了皱眉。 “你是不是喜欢我?” 夕颜脸上酒意还未褪,细润的桃腮上粉光淡拂,犹如春半桃花,唇色娇艳欲滴。幽煌看了她一会,伸手将她细软无骨的腰肢往身前一带,双唇再次覆了上去,在对方吃惊启唇的刹那轻巧探入。不需任何语言,他已经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风起飘香,百花齐放,在夕颜眼里,胜过人间无数美景。 第七章:小鸡炖蘑菇 自那天起,夕颜便整日坐在窗边发呆,收敛安分许多,不再每日出去疯玩,甚至有时候自顾自地傻乐起来,媚儿见了,还一度以为她吃错了什么药,差点要去找苍炎了。 唉,夕颜叹了口气。怎么才过了几天,她就饱尝思念的滋味了,比之前幽煌对她冷淡的时候还要想见他。她手托着下巴,不由自主地又笑了起来。她和幽煌,这就算是恋人了吧,真好。 “怎么这几天那么安静,一个人坐在这里,在想什么?”一个低沉的嗓音响在身后。 夕颜出神得连苍炎进来了也没听见,她回头朝苍炎摆了个大大的笑脸,“没什么!只是觉得洞宫山真是个好地方呢!” 苍炎笑了声,“难得夕儿如此喜欢一个地方,前几天跑去洞宫山玩了?” “嗯嗯!还认识了几个好朋友,郦箐姐姐好厉害,随便一挥手,一棵无花树上就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改天我还要带媚儿一起去,让她也见识见识。”夕颜兴致勃勃道。 “郦箐?”苍炎微蹙的眉头又紧了紧。 夕颜看苍炎神色不对,才恍然想起她那天去了不该去的地方,难道苍炎也认识郦箐姐姐?夕颜连忙说道:“苍炎,你也认识她啊?” 醉卧蓬莱的老板,他怎会不认识,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是此人的名声可大着。一个花妖在人界开了家青楼,这在妖界早就轰动一时了,还颇受欢迎,时常有妖族的公子哥们去那寻欢作乐。 “夕儿,你怎会结识她?” “呃……这个嘛,呵呵,说来话长……”其实根本就是她不敢告诉苍炎她去了醉卧蓬莱,“我是在路上遇到她的。” 苍炎也不多问,只是道:“夕儿,以后少与此人来往,她是……” “郦箐姐姐人很好的,不像你想的那样。”夕颜立马辩解。 见夕颜像是急着解释什么,苍炎疑惑的目光看向她,夕颜被他盯得发毛,坦白道:“我是去了醉卧蓬莱啦……” “……你。”苍炎头疼。 “你认识流云吗?他也在那里呢,我们还交了朋友,他邀请我改天去丹霞山做客呢。” 流云……苍炎顿时有些头大,只好说道:“那里是男人去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去那做什么?” “凭什么只给你们男人去,我们女人就不能去呀?”夕颜仰着脸,心有不平,然突然想到什么,凑近苍炎,“苍炎,你是不是也去过?” “……”苍炎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声,嘴上说着:“没去过。” 夕颜笑嘻嘻地又凑近一分,逼得苍炎的脸往后仰了仰,“青爷爷说,男人都爱去那地方,看来苍炎果然是不近女色啊!” 一把折扇敲在夕颜头顶上,夕颜吃痛地捂住。 “越发没个正经了,不该那么惯着你。” 夕颜心里倒是乐死了,又逃过一劫。 某一天傍晚,苍炎刚刚批阅完这几天的奏折,拿起一盏茶,正要喝,突然一个小厮跑进书房,大叫着:“王,不好了不好了!” 见小厮如此慌乱,苍炎放下茶杯,蹙眉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那小厮指着门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小姐她把厨房给烧了!小姐的火太厉害了,没人灭得了。” 苍炎连忙起身冲出了书房,来到了厨房外,只见大伙手忙脚乱地端来水盆子帮忙灭火,而那火怎么浇都不灭,反而向着越燃越旺的趋势发展,厨房上空青烟滚滚,苍炎不禁被呛得咳了几声。 “王来了王来了!”有人欣喜地喊道。这一声叫唤令大伙儿都倍感解脱,连忙用求救的眼神朝苍炎望去。 苍炎腾空而起,朝厨房一挥袖子,瞬间那火势便渐渐熄灭了,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他刚落地,厨房里便跑出来一个人,显然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惊讶地看着外面围着的一群神色惊慌的人。 “你们怎么啦,干嘛都杵在这里?咦,外面怎么跟着火了一样?”夕颜不解地问道,浑然不觉自己才闯下的祸。她看到苍炎站在一边,开心地迎了上去,“苍炎,你怎么也来了?” 苍炎头疼道:“夕儿你跟谁过不去也不要跟自家的厨房过不去,要不是我及时赶来,这一大片房子恐怕都被你的狐火给烧没了。” 夕颜惊得张了张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边大叫着“我的小鸡炖蘑菇!”一边朝厨房外角落边的灶炉跑去,不过哪还有什么炉子,连锅都被她的火烧化了,一定是刚才她在厨房里忘记看火,结果火太旺把旁边的柴给烧着了,结果就殃及了整片厨房,可是她在里边什么也没感觉到啊。难道是自己的火自己不觉得烫么? 夕颜不禁懊恼地跺了下脚,噘着嘴惋惜道:“哎呀我辛辛苦苦炖的汤就这样没了。” “你在炖汤?怎么不在厨房里炖?”苍炎走到她身后,脸上略感惊奇。 “厨房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好不容易从幽煌的厨子那学来的呢,想做给苍炎尝尝的,没想到第一次下厨就毁了。” 苍炎表情稍缓,淡淡地温笑着,“原来是要炖汤给我喝,我说夕儿一向不爱往这边跑,今天怎么跑来烧房子了,可惜今天怕是尝不到夕儿的手艺了,以后还是让厨娘他们来做吧。” “不行,一定要让苍炎喝到我的小鸡炖蘑菇,看来下次不能再用我的狐火来炖汤了。”夕颜朝一个小厮笑道:“我说你,着火了干嘛不进去叫我?” 那小厮一听,当时就苦了脸,“我也想进去叫小姐你啊,可是小姐你的狐火实在不是一般妖能承受的,别说进去了,我们连门都不敢靠近,最后只好把王给叫来了。” “哈哈,没想到我的狐火那么厉害啊,你们人那么多,居然也灭不了我的火。苍炎,把厨房建那么大干嘛,他们在外面那么吵,我都没听到。与其把钱花在建房子上,不如拿出去花,人界不是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咱们妖界都没有这些。”夕颜一本正经。 苍炎失笑,“就知道你又想去人界玩了,还拿我建房子费钱做借口。” 夕颜晃了晃裙摆,撒娇道:“整天待在妖界,腻都腻死了,上次去绿萝山才在人界玩了三天,都不够的,而且已经好久了啊!” 苍炎轻笑一声,“那你想玩几天?刚好这段时间青丘也没什么事,比较清闲,我就带你去人界走一遭如何?” 夕颜喜不自胜,“真的?” “嗯,真的。” “太好了!”夕颜顿时开心地张开双臂转了两个圈,挽起苍炎胳膊,“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你想什么时候出发都行。” “我倒想听你说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苍炎摇了摇头,无奈道:“你啊,都三千多岁了,还那么贪玩。” “这与年龄无关好不好,你这样说的话,那青爷爷都几百万岁了,还不是整天跟那些小狐狸崽子玩。” 夕颜在说这话的时候,某棵榕树底下的老头忽然打了个喷嚏,好像有谁在背后说他坏话,哼,太不尊老了,他揉揉大红鼻子,又继续呼呼大睡起来。这一觉睡得真香,殊不知第二天起床后,他看到种在后花园的蘑菇突然少了很多,而且田里几个大大的脚印触目惊心,他不敢相信地瞪着圆咕噜的眼睛,手里的手杖重重地敲在地上。除了那个丫头,还有谁那么大胆敢偷他的蘑菇! “夕颜!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竟敢趁我睡觉的时候糟蹋我的后花园!我这次可饶不了你!”老头儿气呼呼地敲了几下手杖,驾着一团白雾向远处的青云居疾驰而去。 话说同在一个青丘,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丫头住的地方呢,啧啧,简直比王母娘娘住的还好,当然他没去过天上就对了。可是神仙住的地方能差吗?相比狐王的北辰殿就简略多了,这个苍炎真是快把夕颜宠/到天上了,看他下次不跟苍炎说教说教,把夕颜惯得没大没小的,居然打他后花园的主意,干脆早点把她嫁出青丘算了! “哈啾!”感觉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夕颜不禁打了个寒颤。不好了,肯定是青爷爷发现她偷摘蘑菇的事情了,还好他们出来的快,没有被正面逮着。青爷爷也真是的,把那些蘑菇宝贝得跟什么一样,要不是看在它们长得跟别人的不一样,吃起来肯定好吃,她才不花那么多心思摘那些蘑菇呢!大不了在人界买一些蘑菇赔给他呗! “你冷吗?”苍炎见她瑟缩的样子不由问道,可是现在是大热天啊。 “呵呵呵呵……”夕颜用手指挠了挠脑袋,“呃……大概,大概是在人界有些水土不服。” “……”苍炎一脸黑线。 “夕颜丫头呢?叫她出来!”老头神气活现,对院子扫地的丫鬟命令道。 那小丫鬟听见声音,但是却没看见人,奇怪道:“咦?谁在说话?” 青虚老头顿时气鼓鼓的,敲着手杖,颐指气使,“我在这里,往下看。” 那丫鬟才见了,“青虚老人?原来是您来了啊!您来得不巧,小姐刚才和王出去啦,估计暂时是不回来了呢。” 青虚老人一挑白眉,“什么叫暂时不回来?他们去哪啦?” “听小姐说,王要带她去人界玩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但是小姐那么爱玩,王又拗不过她,肯定是不会那么快回来的。”那丫鬟嘻嘻笑道。 青虚老人对他俩去人界潇洒颇为不满,但想着夕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等着她回来再收拾她。 第八章:正是人间好时节 街边的一家店里,夕颜正好奇地盯着一幅画看,对着店里的老板喊道:“老板,这幅画是谁画的啊,画得真好!” 那老板迎上来,看了看,“噢,这幅画是鄙人小儿的手笔,不是拿来卖的,不是什么稀罕物,姑娘要是喜欢,送给你也成。”说着就要取下来。 夕颜忙摆摆手,解释着:“不是不是,我不是想要这幅画,我是想叫画这幅画的人帮我们也画两幅。” “啊?”那老板愣了愣。 苍炎也感到诧异,“夕儿,你要做什么?” 夕颜笑着把苍炎拉到一边,凑到他耳边,“你不是说普通人看不到我们原本的样子吗,我想看看我们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样的。”她又笑着对老板征询道:“老板,可不可以,要是把我们画得好了,多少钱都没问题!”她万分豪气地甩下那么一句,有一个巨款在身边,不爽快都对不起那白花花的银子啊。 那老板也乐呵乐呵的,可能没想到自己那平日不中用的儿子随手作的一副画居然能招来两个贵人。他忙把他们两人请到后堂,令他们稍等片刻,便去把自己的儿子叫来了。画廊老板的儿子原本不过一个无功无名的书生,那副画是自己闲暇时随意作的,听说有人看中了自己的画,惊诧之下便出去瞧个究竟,但心里并不是特别想接这差事。然而不知怎地,那年轻人刚见到正在外面说着话的两人,刚想回绝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当下就答应了两天之后画好。 两天之后苍炎和夕颜来店里取画,那书生却只拿出了一幅。夕颜正奇怪,不是说好的两幅么,一打开那画卷,原来是那书生把两人画在了一幅画上。画上的夕颜灵动可人,笑靥如花,发髻上戴着两朵白色簪花,细脖上坠着绿色翡翠,淡青的身影玲珑有致,正侧仰着头望着身边的苍炎,纤纤玉指环抱着一只雪白色的狐狸,肩上也搭着一只。苍炎则一袭淡紫色华锻,一头长如流水的墨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剑眉之下是一双柔媚多情的眸子,嘴角挑着诱人的微笑,手里正轻轻握着女子散下的青丝。淡淡的光辉洒在两人身上,说不出的优美,这就是两人在人界的姿态。 夕颜噗嗤一笑,“原来苍炎是这副模样啊,跟你很不一样呢!”如果也能看到幽煌的画像就好了。 那书生以为她是嫌他画得不好,故抱歉道:“小生画技拙劣,姑娘见笑了。” “啊,不不不!我不是说你画的不好,你把我们画得那么好看,我该谢谢你呢!不过我身上没有狐狸啊。” 那书生解释道:“但觉得姑娘和这美丽的狐狸很是相配,不由自主就画出来了。” 呃……难道是因为自己也是狐狸吗? 那书生继续说道:“原本姑娘叫我画的是两幅,小生倒是觉得把姑娘和这位公子画在同一幅画上更显神韵,更能衬托出两位的天作之合,便不忍在画上拆散一对璧人。” 苍炎突然轻咳了一声,看向地上。夕颜稍显尴尬之色,这书生好像误会了什么,但也懒得跟他解释了,便拿了画,正要掏钱。那书生却阻止道:“我擅作主张拂了姑娘的本意,这次就不收二位钱了,当送给你们好了。” “这不成,天下哪有掉馅饼的事,反正我们有的是钱,拿好!”说着就把一袋银子放在书生手上。 那书生眼都直了,大概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钱,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刚抬头望去,就见那女子牵着男子的手走了,就像一对小情侣似的,果然是一对绝世碧玉。他赞叹着,冲进书房,研了笔墨,又继续作起另一幅画来。 殊不知这之后几年时间里,这间画廊便引来了更多顾客,吸引他们的,正是画着夕颜和苍炎的一幅名为“天作之合”的画。但这幅画只供欣赏,就算有人出高价想将它买下,老板也不卖,而是将此画作为了镇店之宝。不过夕颜和苍炎他们本人却对这段人间佳话毫不知情。 苍炎看着走在前面对什么都要好奇地凑上去瞧一眼的夕颜,摇头一叹:“夕儿你还说我花钱花在不该花的地方,你看看你,半天都买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每次都是给人家一大笔,而且……”他看向手里抱着的那些蘑菇,顿觉头上乌鸦飞过,“你买那么多蘑菇做什么?青丘也有。” “这个,我是觉得人界的蘑菇跟咱们青丘的蘑菇味道肯定不一样,也许比较好吃呢,还可以做味增汤啊!”夕颜是不会告诉他这些蘑菇是用来赔给青爷爷的。 苍炎险些“噗”地一声笑出来,但是又及时地忍住了。这丫头的脑袋瓜子究竟都想些什么古灵精怪的。 “苍炎你快过来,这些簪子好漂亮啊!”夕颜兴奋得两眼放光,爱美果然是女人的天性,虽然她首饰已经够多了,但见到这些簪花啊什么的还是很想要。 那老板娘见到生意来了,连忙热情地过来招呼,问她看中了哪支,谁知苍炎想也未想,“全给我包起来。” 那老板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刻,夕颜站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她。老板娘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便喜笑颜开道:“好的好的,这就给公子包起来。” 等两人走后,那老板娘看着两人的背影嘀咕道:“这公子哥出手真阔绰,今儿真是遇到贵人了。” 眼看在街上玩了快一整天,夕颜的收获颇丰,就要找个地方歇歇脚,一回头,眼角便瞟见一个人跟苍炎擦身而过,之后就加快脚步往郊外的方向去了。夕颜顿时瞪大双眼,没等苍炎阻止,就指着那人喊道:“小贼!给我站住!”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偷东西,偷他们的钱袋倒算了,可是那小偷偷的是苍炎的玉佩!那可是世间唯一的无价之宝啊!敢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如此猖狂,看她不好好收拾他一顿!夕颜脚下一蹬,立马朝那贼人追了去,苍炎在身后喊她她也不应。 那小偷听到夕颜的呼喊声,回头望了一眼,见一个青影紧追不舍跟在身后,心下惊慌,遂跑得更快。夕颜双目怒瞪,想跑,没那么容易!要不是看在集市人多,她就用飞的了,不过跟她比速度,嘿嘿,夕颜不由得笑了,区区人类,怎么跑得过她一个妖!她四周瞧着没人,袖子一拂,便有一条绿绫从袖中飞出,灵蛇一般窜向那小贼身前,在他身边绕了一圈,便把那人五花大绑地挂到了树枝上。 哈哈哈哈,夕颜盈盈笑着,歪头瞧着那人,“看你往哪跑?” 那小贼又惊又恐,一边挣扎一边求救:“你你你!放我下来!” 夕颜双臂横在胸前,“玉佩呢?还来!” 那小贼说:“什么玉佩?” 夕颜秀眉一挑,“跟我装傻,我明明看见你从苍炎身上偷走了玉佩!” 那人死不承认,嘴硬道:“我没偷!我从没见过什么玉佩!”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哇哇”大叫起来,腰上的绿绫不知为何越收越紧,就差没把他的骨头勒断了。他连忙求饶道:“女侠饶命,你把我放下来,我就把玉佩还你。” 夕颜可不吃这一套,把手一伸,“先把玉佩还来,我才考虑要不要放了你。” “女侠,你这样把我绑着,我怎么拿玉佩给你啊。” “这简单,告诉我玉佩放哪了?” 那小贼眼里精光一闪,道:“女侠,你该不是要自己拿吧?玉佩我肯定是放在比较隐秘的地方啦,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不会让你占便宜的。” 夕颜瞟了他一眼,见他尖嘴猴腮没个正经样,占他便宜?到底是谁比较吃亏啊?她眼角不由抽动了下。 那小贼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淫邪的目光停留在夕颜身上,猥琐地笑道:“女侠要搜我身也行,玉佩我放在裤腰带了,嘿嘿。” 夕颜美目一瞪,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那枚玉佩便回到了夕颜手上,连同被偷走的钱袋一起。那小贼顿时惊叫一声:“你,妖怪!” 夕颜笑嘻嘻的,“你现在才知道啊,我就是妖怪怎么了,总比你这个淫贼好。”转而她幽幽道:“居然敢偷妖怪的东西,你胆子真是大啊……” 说话间只见那贼人眼珠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惊恐地喊着:“妖怪啊!”一边瞪着双腿,似乎想跑,无奈那身上的绿绫缠得厉害,他怎么挣扎都挣不脱,只能恐惧地盯着夕颜,嘴里喊着“别过来。” 夕颜低低地笑着,那笑声怪异又阴森,渐渐走近那人,只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夕儿。”夕颜停住脚步,转身的刹那,脸上可怖的皱皮这才消失,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娇笑道:“苍炎,我抓到这个小贼了。” 苍炎朝夕颜身后望去,只见那树上挂着的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他顿时失笑,“唉,夕儿,你又调皮了。” “哼,谁叫他偷咱们的东西来着,我只不过吓吓他罢了,诶?这人胆子怎么那么小,居然尿裤子了,哈哈哈!”夕颜看着那人的窘样,捧腹大笑起来。 苍炎无奈地摇头道:“教训也教训过了,东西也拿回来了,走吧。” 夕颜却不想就此作罢,手里掂了掂那钱袋,冥想了一番,对那贼人道:“想不想我放你下来?” 那人已经被夕颜刚才那副模样吓破了胆,这下哪说得出话来,只是害怕地点了点头。 夕颜爽快地说:“好啊,我这就放你下来。”话一出口,那人便噗通一声掉到了树边的池塘里,而不知何时,那人的裤子就挂在了树枝上,竟是待在水里出也不得,万分尴尬。夕颜善解人意道:“看你裤子都湿透了,不如给它晾晾呗。” 这状况引得苍炎不禁笑出声来,肩膀也止不住随着笑声轻轻颤抖起来,他大概已经好久没这样开怀地笑了,就如那冰山瞬间化开了一角,连万物都要为此沉/沦。苍炎的笑真是赏心悦目啊,夕颜心里不禁这样叹道。 第九章:坊上公子颜如玉 两人来到一间琴坊里,听楼上传来了几声抑扬顿挫的琴音,那乐音时而高亢,时而柔美,断断续续,不成一曲,但听起来却没有任何不协调之处,反倒给人一种清越之感,就像是那人故意这样弹出。 苍炎的脚步在那声音来源处停了下来,抬头疑惑地朝楼上望了一眼。 “怎么不走啦!”夕颜问道。 “这琴……”苍炎眉间拂过一缕惑色。 “这琴怎么了?”夕颜不解,她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啊。 苍炎朝琴坊走去,“有熟人在这。” 熟人?人界也有苍炎的熟人吗?夕颜好奇地跟了上去。但两人到了楼上才发现,弹琴的人并非苍炎认识,只不过是那把琴奏出的声音苍炎有些印象罢了。 琴音戛然而止,弹琴的手指顿在一边,身着红服的修长身影望向突然到来的两人,朱唇微张,神色些许讶异,似乎没想到会有人进来。夕颜这才发现这个人竟有着分不清性别的别样美丽,冠玉一般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眉是秀气的柳叶眉,冰肌玉肤,白纸若曦,但看此人的穿着和打扮,原来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虽然夕颜的本来容貌常人看不到,但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个活脱脱的小美女,但凡是男人,也没有不被吸引的,而这个人的眼光,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夕颜身上多停留一刻,反倒是一直盯着苍炎上上下下看个不停。 苍炎没有理会他的目光,而是看向他手下的那把琴,淡声道:“你这把琴从哪来的?” 那男子笑了,摸了摸琴身上的琴弦,“你说这把?” 苍炎点点头。夕颜疑惑地看了看他,苍炎什么时候对琴感兴趣了? 那男子回答道:“这琴是我从别人手里赢回来的,怎么,公子也喜欢?” 苍炎摇头道:“不是,只是这琴恐怕是我一位朋友的,她对此琴十分珍爱,断不会轻易就给人,你怎会从她那得到?” 男子轻笑,“和人打了个赌,我说我弹一首曲子,她要是猜的出是什么,我就把我的琴送给她,若是猜不出,就把她的琴给我。谁想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到头来还是输给我了。” 苍炎沉吟片刻,“是刚刚你奏的那曲子?” 男子眼珠清亮,似乎满含期待,“公子可知那曲子是什么?” 谁知苍炎一句“不知”浇灭了男子的希望,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忧郁道:“看来世间已经无人知道此曲,可惜再好的琴声,若是没人懂,要这把破琴有何用?”说着看向苍炎,“这琴那女子似乎喊它‘芳华’,她说务必叫我好好保管,等她回去查明了那首曲子便回来赎,看来这琴的确对她来说十分重要,但对于我而言只是随手可弃的东西,只不过那曲子恐怕她花上一辈子也难以得知了。” “既然你不想要这琴,干嘛还要夺人所爱,你这人真奇怪。”夕颜忍不住插了一句,而那男子只是略瞟了她一眼,也不搭理她。居然忽视她的存在!这可是几千年来的头一回!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你既然对此琴无意,可否赠予我?”苍炎说道。 啥?夕颜无比惊讶,“苍炎,你要这琴做什么?这琴的主人是谁啊?” “紫瑶的。”苍炎面无表情地说出琴主人的名字来。 夕颜不禁瞪大了双眼,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喜欢听到此人的名字,无端地对她没有任何好感,虽然她们并不认识,甚至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但她一听苍炎想要她的东西,心里就不是滋味。 男子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饶有兴味道:“琴倒是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男子低低一笑,半分认真半分玩笑,“你陪我一天,不许带着她。” 苍炎怔了怔,夕颜也顿时傻眼,立马站出来抗议:“凭什么啊?凭什么不许带着我,我才不让你一个人霸占苍炎!” “就凭这位公子想要这把琴,如果不答应,那此琴就归我了,虽然对我没什么用,但是也可以拿来当柴烧……”男子慢吞吞地说着。 “且慢。”苍炎制止道,“我答应你便是。” “苍炎!”夕颜略感不满。 然而苍炎轻轻摇了摇头,安抚着:“夕儿你先自个玩着,等我拿了琴回来,再陪你。” “哼!”夕颜一插双臂,赌气样把脸撇过一边,算什么呀。 苍炎还想说些什么,但又作罢,只跟着那男子走了。夕颜回头已不见两人身影,心下十分不悦,脚下一蹬,便追下了楼,远远地尾随着。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待一起的,她倒要看看那个人究竟玩什么把戏!却没想到,她一路竟跟到了一个令她想也没想到的地方,他们两个,竟然拐进了一栋青/楼!而且令她更为震惊的是,她进了那青/楼才知道,那个男的,居然是这青/楼里的花魁!虽然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长得比女人还漂亮,而且满骨子的风尘味道,但是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怎么能当青/楼的头牌呢?!人界果真是世风开放啊……她不顾里面姑娘们的阻拦,硬是跟了进去,她怎么着也要把苍炎从危险的虎口中解救出来!然而刚冲到楼上的包间,鼻梁却跟瞬间关上的门迎面撞上了,疼得她龇牙咧嘴了好一阵。 两人待在房间里整整一天都未见出来,夕颜就一直等在外头,楼里的老鸨子好几次都赶不走她,只好任由她去了。夕颜时不时竖着耳朵靠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可惜半点声音也没听到。她愈见急躁,却听里头终于传出了男子的说话声。 只听那男的一阵戏谑般的轻笑,“哎呀呀,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比我长得更美的男人,我看你这一来,恐怕我第一花魁的地位可要保不住了。不如,你留下来如何?” 这是要逼良为娼吗?居然想把苍炎弄到这来,苍炎可是妖界统领一方的狐王啊!此人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咦?怎么没听见苍炎说话?苍炎呢?夕颜又凑近了一点。 只听那男子又道:“虽然我一向是卖艺不卖身,但是对公子一见如故,被我看上的男人公子可是第一个,不如公子今晚就在我这宿下,跟男人一起睡觉,好像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什么?!睡觉!夕颜怒目圆瞪,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破门而入,不料那门猛地一开,夕颜猝不及防整个身子摔了进去,她跌坐在地上,小脸憋得通红,指着面前的人,平日里伶俐的口齿都气得开始结巴,“你你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登徒子!居然敢打苍炎的主意!你……你大胆淫贼!”夕颜大骂道,但无奈找不出别的词,只能恨恨地瞪着红衣男子。 男子见夕颜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好笑道:“就知道你在门外偷听,担心我抢了你的男人不成?” 夕颜脸更红,“苍炎才不是我男人!” “不是你男人你那么紧张做甚?” “总……总之,苍炎是不会答应跟你睡觉的!” 那男子笑得更欢,“他都跟我进了这勾栏里,不跟我睡,难道要跟你睡?” 夕颜被他这毫无忌惮的说辞给噎住了,羞恼道:“我懒得跟你这满脑子淫/秽的人解释,你把他怎样了?!” 男子“噗嗤”一声笑起来,颊边有迷人的笑涡,“我就算真想把他怎样,他也未必肯啊……放心吧,我又吃不了他,只是有件事想请他帮忙,所以才把他带了来,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对了,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夕颜连忙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瞪了他一眼便跑进了里间,却没看见苍炎的身影,只见房间的桌上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棋,一缕紫烟从旁边一樽青绿色的香炉里溢出,散发出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气。 “苍炎人呢?” 男子指着那樽香炉,“喏,就在里面呢。” “你竟然把他弄进香炉里面了,有什么忙要进香炉里帮,还不把他放出来!苍炎憋死的话我饶不了你!” “别急,我只是叫他进去帮我找个人罢了,这是蓬莱铜香炉,对人无害,更别提一个妖了,一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夕颜惊诧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苍炎是妖?!” 男子笑笑,“在下刘静初,乃是一介凡人,不过从小就有辨别妖仙之能。” 夕颜指了指自己,“那你也知道我是妖了?” 他点点头,望向那樽香炉,“你看,他出来了。” 话一落下,只见那香炉冒起一阵白烟,不一会苍炎就由那白烟现身出来。 刘静初赶忙上前问道:“怎样?看到那个人了么?” 苍炎看着他,面色淡然,“嗯,只不过那妖妖力强大,我不能上前,无法得知她姓名,而且就算是妖,时隔多年,也难保初心不变,那女子未必会想忆起过往种种。” 男子脸上的神色顿时消沉了下去,失落浮现在他那对琥珀色的眸子里,“唉,我知道人海茫茫,要找她不易,但是总是不死心,大概心里存着一份希望,总比这一生没个念想要好。这次多谢公子相助了,虽然还是不知道她是谁,但好歹知道对方是个女子,总比这样毫无目标地找要好。我说过,公子若是帮我这个忙,就履行我的诺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把琴,就赠予公子吧。”说着他把那琴递到苍炎面前。 “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与公子下完这盘棋。” 苍炎向夕颜看去,夕颜却扭头一走,于是道:“这次就算了。”说着就追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那刘静初对着那樽蓬莱铜香炉发愣,眼里一片哀凉。 夕颜赌气地走在前面,对身后的呼唤声充耳不闻,只是脚步飞快,脾气一横也不管旁人的目光就直接飞向了郊外。 “不就一把破琴么,会弹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跳舞比谁都好看呢。”夕颜坐在树上,郁闷地嘀咕着。 一声含笑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在树底下,“夕儿的舞的确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平时一两个月不陪你你都好好的,怎么今天生我这么大的气?难道真是为了这把破琴?” “你还说呢,平日都不见你为了什么花这些心思,今天为了她的琴都跟一个男人去勾栏瓦肆了,那个紫瑶有什么好的,叫你这样喜欢?” 啊?苍炎不由愣了一愣,“谁说我喜欢她?” 夕颜闷闷道:“不喜欢她你还为了帮她拿回这把琴跟一个大男人独处了一天,那个刘静初可是个……可是个……”那样的词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苍炎叹了口气,无奈至极,“我帮紫瑶拿这把琴回来是为了还她一个人情。” “人情,什么人情?” 苍炎干咳了一声,面色为难,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话已经开了个头便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那件令他尴尬的事得从他还没当上狐王时候说起,那时妖兽界还不大知晓他名声,加上他性子孤傲,又不常出青丘,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但青丘王室的美貌又岂是盖的。大家纷纷想见识见识狐王的儿子究竟是长什么样子,便举办了一场盛宴,特意邀请了狐王,当然也同时请了苍炎。自己的父亲都去了,苍炎又怎能推脱,只好一同赴宴。 谁知那场盛宴上,苍炎被蛇族的公主甑姬看上了,频频递酒,不过但凡她怎么献媚,苍炎就是冷冰冰的,这让一向被众星捧月的公主深感受挫。后来不知那甑姬在酒里下了什么,竟连平日酒量极好的他也不胜酒力,便提前离开了宴席。摇摇晃晃之下坐在无人经过的树下休息,不料那甑姬公主端着一杯酒也来了,硬是要扶他,推辞之下甑姬的酒撒在苍炎胸前的衣襟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那甑姬拿了帕子就要帮他擦。偏偏那时苍炎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而甑姬又是蛊惑又是乱摸的,反正被甑姬吃了好一会的豆腐,连胸前的衣襟都打开了,两人又挨得很近,看起来尤为暧/昧,被人瞧见还真以为他俩刚才干嘛来着。 苍炎顿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刚要发火,不巧这时紫瑶路过,看到两人情状,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说了一句:“甑姬公主大白天的真是有兴致,那么快就找人来试试公主新调的那什么……可令男子心乱神迷之物,不过以公主之貌,拜倒于您石榴裙下的人应该很多吧,何必要这么迫不及待?在这种地方,是否有些伤了大雅。” 这一句令甑姬脸上怎么也挂不住,在苍炎的怒意下也只好放弃了,走的时候还朝紫瑶调笑了一句:“紫瑶姑娘懂得可真多。” “你没事吧?” “多谢姑娘相助。”苍炎深吸了一口气,不过那酒力恐怕令他暂时还得继续待一会了。 紫瑶便挥了挥袖子,只闻一阵花香,袖子里就有粉色花瓣落下,苍炎刹时觉得神清气爽,劲也提了上来。 “这是从朋友那拿的,还好随身带了些,应该可以解解酒。” “多谢。” 自那以后,两人便结识了。苍炎又是不爱欠人人情的人,刚好这次遇到了这件事,就想把这份人情给还了。 夕颜听了恍然道:“难怪上次在绿萝山看到你跟那个甑姬好像有什么不愉快似的,原来苍炎你以前被她调/戏过呀。” 苍炎咳了一声,“此事休要再提。” 夕颜思忖了一会,“唔,这么说,紫瑶还是个好人呢,毕竟帮过你一回。”夕颜顿时气消,朝苍炎张开双臂,“那抱我下来吧。” “多大了还撒娇……”苍炎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伸出手去,将夕颜从树上抱下。轻飘飘的,真是一点重量都没有。 夕颜下了地,才想起一事来,“对了,刚才那个刘静初叫你去香炉里找什么人啊?神神秘秘的,什么人会待在香炉里?” 这一问,苍炎突然陷入了片刻的思绪。 第十章:前世今生相思意 红/袖添香,旁人听起来就觉得带着一股书香气息,然而如此雅致的名字,却是出自一个纸醉金迷的欢乐场。没错,红/袖添香是个青/楼的名字,而刘静初是这个青/楼的首席琴师,跟这里面揽客的姑娘们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不过为什么叫他花魁呢,大概是因为他长得比青/楼里任何姑娘都要美的缘故,因而大家就开了这个玩笑。今日是刘静初第一次主动带人来到他的厢房,红/袖添香里的老鸨和姑娘们都深感诧异,这位自负又清高的琴师,怎么突然改性开始招揽客人来了,这可是刘静初进红/袖添香三年来的头一回。但看他带回的那位公子哥也是个样貌极出众的人物,大家便都心下明了。不过她们都猜错了,刘静初带这个人回来,并不是生意上的事,而是要请他帮个忙。 刘静初极快地关上了门,他怕那个尾随来的美丽女子坏了他的要紧事。 苍炎冷淡地看着他,声音里尽是漠然和冷意,朝刘静初伸出手,“拿来。” 刘静初嘴上笑笑,眼光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跟他有点相似但又透出一丝高贵不容侵犯的男人。他知道对方并不是长着这个样子,只不过凡人往往会被自己的眼睛所欺骗,或许眼前的人跟他所看到的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他丝毫没有被这个人浑身散发出的威慑力所影响,不急不缓地说道:“昨天我找人给我算了一卦,说今天必定会遇到能解我之惑的人,我想就是公子无疑了。在下刘静初,恕我冒犯,只能用这个小计谋令公子前来,不然恐怕公子是不会舍下刚才那位姑娘。” 苍炎面无表情,看着他走向一张棋盘前,沏了两杯茶,听他继续说道:“我知道那东西一定对公子来说甚为重要,不过现在我还不能还给公子,待公子答应帮我这个忙,我定原物奉还。”刘静初作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请坐下喝茶。” 苍炎依言坐下,倒想听听他究竟想让他帮什么忙。 刘静初指向棋盘边的一樽香炉,“公子可知这是什么?” 苍炎顺着他手指之处望去,淡然道:“不是人界之物。” “对,此物名蓬莱铜香炉,可照见人心底思念之物,我这些年一直被前世之事困扰,时常想起一些事,想起那首曲子,和一把被摔坏再也不复完好的琴,可是我却怎么也记不起弹奏那曲子的那个人的样子,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只记得,他是个妖,大概因为心底的这份痴念,所以我从小就能分辨出人和妖来,可是我花了十几年,也未曾找到关于他的一丝足迹。我想请公子替我进蓬莱铜香炉里,找到那个人。我前世辜负了他,今生定要将他找到,弥补我的过错。” 苍炎没想到坐在对面的这个一脸风/流的男人竟然是个痴情儿,看他目光恳切,竟是无论如何也要求他帮忙,而且心想那东西还在他手里,便点了点头,答应为他进去寻那人。 刘静初喜悦道:“这蓬莱铜香炉的香还需点上一会时间,公子如不嫌弃,可否与在下下一盘棋?等时辰一到,公子再进去不迟。” 后来如刘静初所言,苍炎进了那香炉,看到了他的前世。 那时刘静初还是个有钱人家的花花大少,经常流连于烟花酒肆,处处留情,欠下一屁股的情债。可是再怎样花心多情的人,心底也免不了寂寞,直到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令他心之念之的人,准确的说,那人是个妖。那女子端庄典雅,笑容温婉,举止优雅,美艳中不失柔和,相比于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她无疑是他见过最美好的女子。那女子喜欢弹琴,她的绿绮从不离身。他经常远远地看着她弹琴时候那安静认真的模样,第一次不敢走近,生怕惊扰了那个梦,她太过完美,而他又怎么配得上。 那女子似乎早就发现了他,只是从不言明。一直过了好多天,那女子才与他说了第一句话,声音也如她本人一样美丽动人。“公子真是有背后偷听人弹琴的爱好呢。” “呃……其实我也略懂些音律。”惊喜交加中,他回答道。 他确实懂音律,他的琴声不亚于女子,只是很少弹,但遇见她之后,他就经常一边想着她,一边抚琴,似乎抚的不是琴弦,而是她柔软的发丝。 自两人第一次说话以后,他们便经常一起切磋琴技,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沾染那些胭脂俗粉。不知不觉,情根深种,两心相许。她说她是妖,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两人编排了一首曲子,名为“相思意”,那是两人爱情的见证。可世间哪有绝对的完美,总是充满了各种难以预料之事。约好的合奏那天,下起了大雨,他却仍旧赴约,远远便听到她的庭院内传来那首熟悉的曲声,心里想着兴许是以为他不会来,便自己弹了起来。他加快脚步,想给她一个惊喜,却在步入庭院时,看到了一脸笑意的她。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果然是一首好曲子!”那个黑衣的男子大步走到女子面前,牵起女子的手把她拉起来,似乎说了什么,两人便并肩走进了房里。态度亲昵,让他顿时宛如被劈下一道惊雷。 刘静初自己也说过,人往往会被眼前看到的所迷惑,所欺骗,而当他自己亲眼目睹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弹那首属于他们俩的琴曲给别的男人听,还举止亲密地一同进了房间时,心里面的妒火完全淹没了所有的理智。哪怕只是个误会,他也不想再深究,他又回到了以往纵/情声色的日子里,只觉心里空荡荡的,家里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他想也未想就同意了。 他成亲那天,天空下了好大一场花雨,她抱着那把绿绮,穿着艳如鲜血的红衣,就如第一次相见时雍容雅步地缓缓走入众人视线。他忘不了她眼中如开了倾世桃花,忘不了她缓缓启唇,祝他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琴狠狠摔在地上,从此,世上再无绿绮。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却再也寻不见她的身影。而那整整七天,满城的花雨竟未停过。 那女子自此回了故乡蓬莱,本打算用蓬莱秘法将有关于两人的记忆消除,然而想起两人之间点点滴滴,心生不忍。若干年后故地重游时,听到有人奏起那首“相思意”,女子再次见到了刘静初,那时刘静初已是人到中年,却已生华发,想是这些年没有一刻不思念女子的。女子仍然年轻美貌,而刘静初却已然老去。刘静初最后问了女子一句:“你可否原谅我?”这么多年过去,其实女子早就不怨他了,哪怕他娶了别人,她都从未有过一句诘问。 得到了女子的原谅,刘静初终于了了这多年的心愿,即使已经失去和她在一起的资格,但也心满意足了。两人在初遇的地点第一次合奏了那首迟来多年的“相思意”,不过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夕颜以为两人终会重归于好,好奇道:“那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和好了么?” “刘静初死了,在两人合奏的那一天。” 原来刘静初思念成疾,再次见到女子的时候,已经是病重。不过临死前能再次见到爱的人,想是也不会感到孤单。 “啊!怎么会是这样?”夕颜听了,脸上顿生感叹,“所以刘静初今生要找到那个女子,再续前缘?” 苍炎点点头。 “那女子是什么妖啊?妖力比你还强么,怎么连苍炎你也近不了她的身?”夕颜突然想起苍炎跟刘静初说此妖妖力强大无法得知她姓名的话。 谁知苍炎摇摇头,“那是我骗他的。” 夕颜惊讶道:“为什么呀?这么说你是知道那女子是谁了?” 苍炎淡淡吐出一个名字来:“那女子名唤郦箐。” 夕颜顿时惊诧无比,“什么?!郦箐姐姐!和刘静初?”怎么看他们两个都是不同世界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不过据苍炎刚才所言,那个女子来自蓬莱,郦箐姐姐的青/楼也叫醉卧蓬莱,而且那女子也有下花雨的本事,是郦箐姐姐也说的过去。不过人和妖……唉,刘静初怎么偏偏爱上了一个拥有几万年修为的百花妖呢?难道郦箐姐姐在人界开青/楼,是为了等刘静初的转世? “你眼睛眨啊眨的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告诉郦箐姐姐刘静初在找她啊,也许郦箐姐姐也在等他呢。” “那是他们两人的事,旁人又何必插手,刘静初转世到现在,少来也有百年时间了,夕儿觉得他们两人相认的可能有多大?” 夕颜想了想,觉得也没多大可能,而且她心里面也不想郦箐姐姐再为了刘静初世世受等待之苦。妖界有大把好妖给郦箐姐姐挑选,幽暝就不错啊,实在不行流云也勉强可以凑合了,何必非要选择一个凡人呢?虽然这样刘静初未免有些可怜,但这确实是事实啊。还好自己喜欢的是幽煌,不用有那样的顾虑和烦恼。 一想起幽煌,夕颜才猛然发觉自己和苍炎出来好久,只顾着玩了,也没有留个口信什么的,但转念一想幽煌也没有给她带过什么话,把她干晾在青丘好多天,现在指不定还没回三皇井呢,心里头的负罪感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苍炎,我们离开青丘多久了呀?” 苍炎微笑,“一个多月了,怎么,想回去了?” 夕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虽然她挺想见幽煌的,可是苍炎好不容易有时间陪她出来玩,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也许都不知等到何年何月了。“我还没玩够呢!” 苍炎轻笑一声,“玩可以,但是得先去一趟绿萝山,把琴还了。”说着把琴收进了须弥里。 夕颜眼角突然瞟过苍炎的左臂,上前将他袖子一捞,露出结实的半截手臂。 苍炎没来得及防备,“你做什么?” “咦?奇怪了,刚刚我明明看见刘静初好像给了什么东西给你,怎么不见了,苍炎,你藏哪了?有好东西要拿出来分享啊。”夕颜对着苍炎手臂左看右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难道是我记错了,是右边?”夕颜说着又想查看苍炎另一只手臂。 苍炎阻止道:“别闹了,我身上可什么都没有,你搜也搜不出来的。” “不对,我眼神好着呢,是一个红色的东西,好像是一串什么文字,就在你左手臂上。” “可是你不是已经看过了么,可见有什么字?” 夕颜翘了翘小嘴,抑郁道:“没有。” “那就是你看错了,走吧,在天黑前赶到绿萝山。”苍炎朝夕颜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脚下的白雾中,两人转瞬就消失在了天际。 话说两人到了绿萝山,正要往狼王府上去,刚拐过一个屋檐,就从另一边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把夕颜撞了个人仰马翻。 “哎哟!谁撞的我?屁股疼死了。”怎么今天跟地面那么有缘,一天就摔了两次,夕颜略感不满地向罪魁祸首望去。 循着浅色的裙摆往上,是一个端丽的身影和一张略带诧异的面孔。紫瑶盯着地上的人,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苍炎,忙歉意地把夕颜从地上拉了起来,道了一句“对不起。” “哼,算我今天倒霉,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我说紫瑶姑娘你急急忙忙要去哪啊?”夕颜揉了揉屁股道。 “我要去人界办点事。” 苍炎拿着琴上前道:“你可是要去拿这把琴?” 紫瑶脸上顿生惊讶,张嘴道:“是我的芳华!怎么会在你手上?” 苍炎神色清淡,连说话也言简意赅,“正巧路过一间琴坊,看到便把它拿回来了。” 紫瑶愣愣地接过琴,说了句“多谢。”然后细细打量了苍炎一番,眼神稍有奇怪。 夕颜见紫瑶一直盯着苍炎看,霸气地把苍炎的胳膊捞了过来,像是宣布自己的所有权一样,贴着苍炎的肩笑嘻嘻道:“我们可不是抢来的,这其中还有些曲折呢,不过既然琴已经还给你了,你也不必管我们是怎么拿回来了。下次可不要随随便便就跟人打赌啊,再丢了可没那么好运被我们碰见了。” 紫瑶掩嘴一笑,“夕颜姑娘说的是。” “啊?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紫瑶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今天才知道原来上次在宴会上一直粘着苍炎的小公子便是夕颜姑娘,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我想能够待在苍炎身边的人,恐怕除了夕颜姑娘再无其他人了。”她美目意味深长地停留在夕颜搂着苍炎胳膊的手上,清浅的笑容也别有深意,“不过,你们看起来一点不像兄妹,倒像是……”她轻轻笑了两声,没有再说下去。 紫瑶还想留二人在绿萝山好好答谢一番,但苍炎知道夕颜不肯,他也不喜这种礼节性的东西,便婉拒了。 紫瑶目送二人远去,摸了摸手上的“芳华”,微微叹了口气,站立良久,还是朝人界的方向去了。 第十一章:二顾青丘 三皇井,一串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步入了廊前的庭院,正在浇花的小厮惊喜地抬起头看向那人,“殿下,您回来啦!” 那人轻点了下头,嘴角带着难以察觉的蜜意,“颜颜这些天来过没有?” 小厮回答道:“前些日子倒是来过几次,可惜殿下都不在,夕颜姑娘每次都很失望地回去了。” “不是跟她说了等我回来再叫人通知她吗?” “我也是这样跟夕颜姑娘说的,可是她说要在这里等您,兴许哪一天您就回来了。”那小厮回想了一番,继续道,“半个月前夕颜姑娘说还会来的,不过这一连过了好些天了,也没见她来。” “找人去告诉她一声我回来了。”幽煌道,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算了,不用了,我自己去。”他嘴角带笑,似乎很是高兴,连房门都未进,就又匆匆走了。 留下小厮一人在那自言自语:“这殿下才刚回来又走了,哎,真是俗话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幽煌一路飞至青丘,便迫不及待地落了地,原来她的故乡,是这副模样,她会对他的突然来访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呢?他想到她那惊讶又可爱的表情,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前面似乎有一个老人,去问问路吧。 那老人正在悠闲地晒着太阳,闭目一副很享受的姿态,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在面前停下,他也没有睁眼,捋了捋一把长须,拖着懒洋洋的声音问:“谁啊?有何贵干?” 对于老人的傲慢,幽煌倒是彬彬有礼:“老人家,请问夕颜住在何处?” 听到夕颜的名字,青虚老头总算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瞟了对方一眼,只见对方是个异常英俊的年轻人,而且一骨子的矜贵之气,除了三皇井的大皇子殿下,还会有谁来找夕颜。他再次打量了对方,便又合上眼睛,随意敷衍了一句:“夕颜不在,你还是回去吧。” 幽煌一愣,“不在?她去哪了?” 青虚老头摇着扇子,也不像在开玩笑,一本正经地说:“年轻人玩心重,又到了谈情说爱的年纪,除了跟男人出去约会,还能去哪?” “约会?”幽煌心里咯噔了一下。 青虚老头心满意足地在心里偷笑了下,又故作镇定,睁眼瞧了他一下,“夕颜跟苍炎到人界溜达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原来是苍炎,幽煌笑笑,放下心来,“既然如此,那我过两日再来。” 两日后,幽煌又来到青丘,这次幽煌走到那巨大的榕树底下,却没发现之前那老人。 算了,还是路上见了人再问吧。幽煌心里想着,已过了几天,她应该从人界回来了吧,只不过三个多月未见,自己竟这般想听到她的欢声笑语,哪怕只是一日见不着她,便觉得思之如狂。对于一向清冷的他来说,为了一个人有了这样大的改变着实是令他不曾想过的。 媚儿此时刚从宏毅家拿了些花肥回来,正巧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往青云居走,心下奇怪,大伙儿都知道狐王天性不喜欢与人来往,这青丘几百年都没人来访,今儿怎么有人亲自来拜访了。她轻快地追上前去,“公子。” 幽煌转过身来,“姑娘在叫我?” 媚儿一看到是他,惊讶了下,然后浅浅行了个礼,“公子可是要找夕颜?” “对,我不知她住在哪,姑娘可否告知?” “夕颜她跟王出去了呢,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害公子白跑一趟了,等夕颜回来我再转告她。” “还没回来么?”幽煌才刚升起的殷殷期盼又落了空,遂有些失望,“怎么去了那么久?” 媚儿解释道:“夕颜在青丘闷了两个月了,王就带她出去散散心,这一个多月了,我猜他们也快回来了。” 闷了两个月,原来竟是他的不是了,呵,她肯定是被闷坏了吧,他在心里宠溺地笑了下。可是再贪玩,如今都过了三个月,她也应该想到自己会办完事回来了,唉……不由得又有些无奈。 “等她回来,麻烦姑娘告诉她一声我来过了。” “好的,我一定转告。” 幽煌并不急着回去,反正来都来了,便在林荫间信步而走。经过一个树洞,看到几个还露着狐狸尾巴的小孩子蹲在树根下画画,嘴里还哼着不知曲调自编的儿歌,这里还真是安宁和乐,她那天真无邪的性格大概是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缘故吧。青丘如此远离纷扰,也多亏了苍炎的治理之方吧,他不禁暗暗钦佩。如果三皇井也能像青丘这般…… 他走过那群孩子身边,听到其中一个小女孩对一个小男孩道:“小辉,我长大了想嫁给你做新娘子,好不好?” 那男孩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好啊,我会把你捧在手心当宝贝一样!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那不就像王对夕颜姐姐那样?” 男孩重重地点头,“对呀,我还会天天和你约会。” 女孩想了想,“小辉,什么叫约会啊?” “约会就是两个喜欢的人一起去玩呗!这都不懂。” “青爷爷说夕颜姐姐和王去人界约会去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呀,那为什么夕颜姐姐不给王做新娘子?”女孩子稚嫩地问道。 幽煌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这……”男孩挠了挠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阿娘说妹妹就是妹妹,哪怕再喜欢,也是不能够做新娘子的。” 小女孩还是不太懂,“那我也是小辉的妹妹啊,为什么我又可以做小辉新娘子?” “哎呀……这个,你只是年龄比我小,又不是真的妹妹,当然可以做。” 女孩又道:“那我娘又总说王把夕颜姐姐宠得快赛过王后的待遇了。” “那是你娘瞎讲,你见过王什么时候有过王后?” 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男孩忍不住插嘴:“我听大人们说,王本来是有王后的,好像是西海那边的一个青狐族的小王,找人来跟王提亲,想把他的女儿嫁来青丘,不过后来夕颜姐姐直接把提亲的使者赶回西海去了,后来王就一直没提过娶王后的事。” 虽然只是些童言稚语,但幽煌听在耳里却略感烦闷,再也没有闲情逸致待在青丘,拂袖而去。 第十二章:倾城舞(修) 几日之后,三皇井来了位稀客,是幽煌怎么也料不到的人。那日正从外面回来,看见书房的门是开着的,心下惊喜,一扫这几日的阴霾,快步走进书房,四下张望却没有看见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便疑惑地唤了声:“颜颜?” 只见书架后缓缓走出一人,柔柔一笑:“皇子殿下别来无恙,真是让你失望了呢,我可不是夕颜姑娘。” 幽煌微微吃惊,“紫瑶,怎么是你?” “只许夕颜姑娘来,我就不能来麽?父王叫我要常来未来的夫君这里走动走动,我也只能从命了。”紫瑶极其漫不经心地随口一说。 幽煌眉蹙了蹙,“我们并没有订下什么婚约。” “呵呵……”紫瑶掩嘴而笑,“跟殿下开玩笑呢,不过我今日来可是给你带了个好消息,不知殿下要不要听?” “什么消息?” “夕颜姑娘回青丘了。今日刚回的,我在人界可听说了她和苍炎不少趣事,尤其是一副关于两人的叫做什么……‘天作之合’的画,画得当真是颇有意境,不知道两人关系的人还真会误会什么呢。”紫瑶浅笑道,歪着头留意着幽煌的神色,虽然两人成人后并不常来往,但好歹以前也有些交情在,幽煌心里面想什么,她可看得明白。 然而幽煌意外地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为她斟了一杯茶,“人界有那么好玩,连你也跑去了?” 紫瑶坐下来,表情略有些忧郁,“哪有什么好不好玩,只不过在绿萝山一直一人待着,难免感到寂寞。”她指了指手上的一卷册子,“这本曲谱,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幽煌随意瞄了一眼,无所谓道:“你直接拿去便好,反正我也不懂音律。这曲谱也不知是谁在我这落下的,好些年了,也没人来拿,估计是不要了。” 幽煌饮了一杯茶,看向窗外,两人许久都无话。紫瑶略坐了一会,便走了。幽煌踟蹰了下,还是紧跟着她脚后跟出门往青丘方向去了。这已经是第三次来了,他已经熟门熟路,这次又碰到了上次那位姑娘。 媚儿见他又来,知道他身份后不免有些紧张,“……那……那个……皇子殿下,您来了,夕颜今天刚回来,我刚想去告诉她您前两日来过的事……”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跟王在青云居的杏花林里,不如我给皇子殿下带路吧?”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多谢。”幽煌道了谢,一刻也没有逗留,径直往东边杏林去了。 那杏林里的花开得繁密,每一棵都是精心栽种的,就连地上也都铺满了花瓣,有种身在世外桃源的感觉。远处传来女子黄莺般的欢笑声,声音婉转动听让人忍不住想上前一探究竟。一个集万物之风华的绝美男子靠在一株树下,银丝洒落一地,孤冷神色中藏着难以言尽的温柔。他的膝上,正枕着一个女子的头。 女子舒适惬意地躺在男子的人肉枕头上,手里拿着一副画,细细端详着,嘴里说道:“这幅画真是越看越喜欢,苍炎,你说我是挂在床头呢还是床头呢?” 男子满脸黑线,“你都决定要挂床头了还来问我,不许拿出来。”想到自己在人界居然是那副模样,顿时觉得平日的威严荡然无存了。 “我觉得挂出来很好呀,苍炎这副样子也很好看呢,要是像画上一样,大家也不会那么怕你了。” “我有那么可怕?” “就是因为苍炎平时都冷冰冰的,所以才娶不到王后啊。” “这关我娶王后什么事?” “关系大着呢!你看连媚儿都那么怕你,别人怎么敢跟你说话。也不知道苍炎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咱们青丘不是也有好多好姑娘,这么多年你就没看上过谁么?” “……”苍炎沉默片刻,“那夕儿希望我娶谁?” “我当然希望苍炎娶媚儿啊。”媚儿可是夕颜在青丘唯一的好朋友,媚儿如果能嫁给苍炎,那她们就是亲上加亲。 苍炎失笑。 夕颜坐起身来,“我可是在担心苍炎你啊,要是你跟青爷爷那样成老头子了还娶不到王后怎么办?” 苍炎满不在意,“……那也没什么不好。”他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一话题,遂转移到了夕颜拿回来的一堆奇奇怪怪的小物件上,眼睛一尖,拿起一支精巧的笛子,“你又不会吹,买这个回来干什么?” “你不觉得这只笛子很好看么,我是买来看的,又不是拿来吹的。咦,对了,苍炎你以前不是会么?为什么从不见你吹过呀?” “你想听?” 夕颜重重点了点头,“嗯嗯。你要是吹笛,我可以给你伴舞呀,我最近又新学了一支舞蹈呢!我跳给你看好不好?” 苍炎眼里含笑,“夕儿的舞,当然得看。” 杏林深处响起一阵清越的笛声,幽煌循着声音来源处寻去,透过树枝,看到了世上最美好的一幅画面。漫天的杏花在空中飘洒,美丽无匹的素衣女子在树枝上旋转舞蹈,舞态生风,袖带飘动,翩若轻云出岫,时而如轻燕一般飞至另一枝头,柔美飘逸,风姿尽展。幽煌停在树枝后,看得痴了,世间似乎只有她一人,美丽而耀眼,这世间恐怕再无人能比得上她的倾城一舞。 然而眼中唯有她一人的,却不止他一个。幽煌拨开树枝,向前走了一步,看到了树下吹笛的苍炎,和他那同样为之着迷的眼睛。那双原本只有冰封和冷漠的眸子里藏着不该有的眷恋和痴缠,就像是望着自己最心爱的人,那样深情炽烈的目光,让幽煌猛地一震。他又望向跳舞的女子,夕颜跳得十分用心,似乎完全沉浸在与苍炎的笛声相和中。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柔美的一面,也从不知她会跳舞,而这样令人动心的舞姿,却不是为了他。心里无端升起莫名妒火,他知道这样的嫉妒并不该有,但想起青丘孩童之间关于两人的对话和紫瑶今日说的话,还有此刻苍炎眼中那异样的情感,他的手心不由得握紧。 “狐王和颜颜真是好兴致!这么久我竟不知颜颜还会跳舞。”直到幽煌的声音响起,两人才发觉杏林中有人到来。 夕颜又惊又喜,“幽煌!你怎么来了?” 幽煌微笑着走过去,在夕颜站着的树枝底下停住,“我回来好些天了,一直未见你,才知道你去了人界。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回来没有。” 对于几乎从不与她说情话的幽煌来说,这样坦白地说想她可是第一次,夕颜听了心里喜滋滋的,竟泛起一丝少女的娇羞来。 “颜颜,下来。”幽煌轻唤道。 夕颜连忙跳下树枝,在幽煌面前站定。幽煌笑容未褪,眼神却有些晦暗,“我来了两次,你都不在,怎么去人界玩也不跟我说一声?” “一时贪玩,忘了嘛……谁叫你明明说了很快就回来,结果两个月人都不见一个……” “这次的事情遇到了些麻烦,所以耽搁了一些时日,可是没有一天不想见你的……” 夕颜只觉得幽煌今日有些怪怪的,说话也出乎意外的直接,还是当着苍炎的面,让她听了都有些尴尬了,不由得瞄了苍炎一眼。 幽煌突然低头吻了夕颜的额头,夕颜没料到他会这个时候亲她,惊吓之余退了一步想要躲开。幽煌却牢牢锁着她的腰,丝毫不介意身后还有另一个人在场。夕颜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余光瞟见面无表情的苍炎不动声色地将头转过一边,垂下的手中正握着刚才的笛子,她有些愣怔。 幽煌心里不由得有了一丝恼意,手紧紧将她腰身扣住,冷眉微蹙。原本还心不在焉的夕颜一股莫名的怒气腾地就上来了,用力将失常的他推开,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杏林。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生幽煌的气,明明见到他应该是开心的,可是看到苍炎扭头的那一瞬,自己仿若做了坏事一样。 夕颜漫无目的地走在青云居里,媚儿看见她回来,奇怪地问:“咦?夕颜,幽煌殿下去找你了呀,你们没碰见么?” 夕颜摆摆手,“别提了,正生气呢!我把他晾在杏林里了。” “幽煌殿下怎么把我们夕颜惹不高兴了?人家可是千里迢迢特意来找你的,你就这样不管他了?” 夕颜哑口无言,幽煌好像确实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不就是当着苍炎的面吻了她一下吗,把他丢在那里怎么说也不该。于是她立马又转身跑回了杏林里,却见幽煌手里正拿着她从人界买回来的玩意,朝青云居的方向走来。她手撑着膝盖,气息微喘,呆呆地看着林子里走出来的人。 幽煌一声不吭走到她跟前,看她因为跑步而略施薄汗的脸颊,心头的烦躁之气也顿时消了一半,微微笑起来,“既然还知道回来,刚刚为何要跑?” “我,我锻炼身体啊。” “噗……这是什么怪理由。你的东西,不要了么?”幽煌神情柔和。 夕颜一把抢过来,“当然要!这可是我挑了很久才买到的,不过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送你一些。” “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只要你不一气之下就把我晾一边就好了。” 夕颜脸色微窘,“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颜颜。”幽煌将夕颜拉至身前,“以后不要一声不吭就走掉了,至少也要待在我能找得见的地方。” 夕颜朝他做了个鬼脸,灿烂道:“知道啦!” 第十三章:谁继任狼王 在苍炎未有任何表态的默许下,夕颜和幽煌谈了几个月的恋爱。这半年间,三皇井并不算太平,频频出现妖兽作乱,经过狼王和幽煌两兄弟历时几个月的清剿和整顿,已经渐渐平息。但流言四起,四面八方的妖族都已经知道三皇井发生的这起大规模的叛乱。 狼族的势力过于分散,其中以三皇井和绿萝山狼族势力范围最为庞大,而三皇井在实力上又更胜一筹,因此不少零零散散的狼族愿意听从三皇井狼王的命令。三皇井狼王野心勃勃,妄想将天下所有狼族收归于己,绿萝山本也有意归顺三皇井,但是其中因为出现了这么个情况,便想趁此机会再观摩下事态发展,也许能扭转情势也说不定,到时候没准能做个大头。虽是心里面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绿萝山在帮助三皇井平定妖兽叛乱中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毕竟两王之间还算交情不错,来往也算密切。大家都以为三皇井出了那么大的事之后,实力定会有所下降,但没想到的事,三皇井竟然更胜从前,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绿萝山狼王私下也跟三皇井狼王说了,要我归顺可以,不过我的女儿紫瑶,要做未来的狼后,你若是答应,等我的紫瑶嫁过去之后,我的绿萝山就归你,还送你一个女儿,若是不答应,那绿萝山和三皇井就此分据两方,也相安无事。三皇井狼王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绝佳机会,一口就答应了,于是双方就定下了这么一个婚约。 虽然三皇井暂时还没有立下太子,但是不用想也看得出狼王对大皇子幽煌很是满意,而二皇子幽暝年纪稍小,做事也莽莽撞撞,加上幽暝在外野惯了,并不适合管理狼族这些繁杂的事务。所以绿萝山狼王心里到底还是想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幽煌的。不过幽暝对于自己父亲随意做下的决定略有不满,倒不是因为自己坐上王位的机会小,而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哥哥。 “我说哥,父王有意让你当下任狼王,你可考虑清楚了?做了狼王就要娶紫瑶,那夕颜怎么办?”幽暝看着面前事不关己悠哉看书的人,不明白他心里面究竟在想什么,难道真的可以为了做王而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么? 幽煌眼皮也未抬一下,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当王,那谁来当?你么?” 幽暝哑口无言,他也不愿意做这个表面风光的狼王,被束缚了不说,而且,他也有不能继承王位的理由。他的亲哥哥,实在是太了解他心里面的想法了。 幽煌轻轻合上书,看向窗外,“你不做,只能我来做。”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夕颜?”幽暝问,却等来了幽煌的一阵沉默。 夕颜是知道三皇井出的叛乱的,也在其中帮了一点小忙,不过三皇井准备立太子的事她并不知情,直到有一天她偶然听到三皇井有小妖在私下议论。 “诶你说,这次立太子的事是大皇子有胜算,还是二皇子?” “我看是大皇子,大皇子不是一直很看重王位吗?每次狼王派两兄弟出去办事,大皇子都抢着第一个,二皇子反倒懈怠许多。” “我看未必,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扮猪吃老虎吗?二皇子越是装作不在意,别人就越是不把他放心上,这样才更能一击必胜。” “别瞎说,二皇子哪有那么多弯心思,反倒是大皇子,在围剿叛党中使得一手好计谋。” 夕颜心想,真是到哪都有爱在背后妄自议论的人啊。不过这是人家家门口的事,她也不好去管。不过谁是太子她倒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幽暝也是她的朋友,如果能当上狼王也挺好的。两兄弟感情也颇好,谁当狼王不也一样吗? 她觉得再偷听别人讲话也不太好,于是便离开了是非之地。 远远看见青衣正拿着叠好的衣服往幽煌住处走,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打招呼道:“青衣姐姐!” 青衣看到是夕颜,面上不太高兴,说道:“你年纪应该比我大,这声姐姐我可担不起。” “咦,青衣姐姐比我小么?那我以后喊你青衣妹妹吧!” 青衣不冷不热道:“算了,你还是叫我青衣吧。” 夕颜盯着她手里的衣服,问:“这是给幽煌的吗?我正巧要去找他,我给你拿去吧。” 青衣连忙退后一步,像护着宝贝一样,说:“殿下的衣服平时都是我来送的,我自己送去就好。” “青衣是不是讨厌我?”夕颜觉得每次见到青衣,她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活像自己欠了她钱一样。 青衣笑道:“夕颜姑娘是三皇井的贵客,青衣怎么敢讨厌你呢?”说到贵客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客”这个字。 聪明如夕颜,当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不恼不怒道:“原来是不敢,我本来是想和青衣做朋友的,但是青衣并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抢走了幽煌?” 女人间的小心思,一说即破。 青衣也不瞒着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跟殿下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可是你一出现,殿下就不再关注我了,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可是,感情的事哪有什么先来后到?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他啊,我也没有抢,公平竞争而已。” 青衣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她不甘心地瞪了夕颜一眼,然后就去送衣服了。 夕颜觉得此时也不好跟着青衣一起去找幽煌,索性转头去找幽暝玩去了。 幽暝正在研究曲谱,夕颜难得见他这么认真。 “喂,幽暝,你在做什么啊?” 幽暝头也未抬,说道:“没看到吗,我在学谱子呢。” 夕颜凑过去看,幽暝立马就将曲谱合上了。 “你不去找我哥,来我这做什么?” 夕颜哀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道:“青衣去送衣服给幽煌呢,我去不是碍她眼吗?干嘛要去自讨没趣啊。” 幽暝笑道:“青衣就那脾气,你不要介意,她没有什么恶意的。” “我知道她没恶意,她跟幽煌什么关系啊,好像不只是婢女这么简单吧?” “她从小就跟我们一起长大的,父王为给我哥找个伴,就让青衣陪在我哥身边了。” 夕颜双眼瞪得老大了,脱口而出:“你父王这是给他找了个童养媳啊?!” 幽暝一口茶水都要喷出来,抹了抹嘴角的水渍,结巴道:“童……童养媳?” “你难道不觉得狼王是这个意图吗?不然为什么不给你找个贴身丫鬟?” 幽暝咳了咳道:“其实也有给我找啦!但是小时候我太凶了,把人家小姑娘给吓跑了,自此之后父王再也没有给我找个丫鬟。” 夕颜打量了一下幽暝,煞有介事地说:“哦,原来如此,难怪你身边都是小厮。” 幽暝嘿嘿直笑。 “幽暝啊,你想做太子吗?”夕颜突然想到方才不巧听到小妖们的议论,冷不防问道。 “啊?”幽暝显然还没从刚才的话题中回过神来,愣了愣道:“不想。” 夕颜好奇地往前凑了凑,问:“为什么啊?不是人人都想当狼王吗?多威风啊!” “威风个屁!老子可不想管那么多事!当了狼王就没人身自由啦!哦不,妖身自由。” “你跟幽煌真是性格迥异啊,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如脱兔。” 幽暝一脸黑线,“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夕颜笑笑道:“是不是很形象?对了,你不是跟幽煌感情很好吗?你可知道他对太子的想法?” “我哥嘛,好像也不怎么想当这个太子,具体原因,你自个问他啦!”幽暝摆摆手,道,“我要出门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夕颜问:“去哪啊?” “洞宫山。” 夕颜坏笑道:“我说你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皇子,怎么整天想着往烟花之地跑呢?你莫不是喜欢醉卧蓬莱的老板娘?” 夕颜的话好像戳破了幽暝的心思,幽暝面红耳赤地解释道:“瞎说什么,我跟郦箐是知己,知己好吗!我怎么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那你方才研究那个曲谱作甚,郦箐姐姐喜欢弹琴,你一个大男人又不通音律,研究曲谱不就是为了讨郦箐姐姐欢心吗?”夕颜一脸狡黠。 幽暝道:“郦箐早有心上人了,哪还看得上我这一介武夫。” 夕颜看他一脸失落,想是自己真的猜中了,幽暝就是喜欢郦箐姐姐,但是一想到刘静初和郦箐的前缘,夕颜就觉得惋惜。不过要是郦箐只能从刘静初和幽暝之间选一个的话,夕颜肯定是更赞同幽暝和郦箐在一起的。 她对着一脸失恋了的样子的幽暝安慰道:“哎呀,只要郦箐姐姐没嫁人,你还是有机会争取的嘛!别灰心。” 幽暝道:“都说了我跟郦箐只是知己,你别乱点鸳鸯谱好吗?虽然我刚开始是有点喜欢郦箐,不过相处久了还是敬重多些,我跟她就像哥们一样的,哪来那么多儿女情长?” 夕颜咂舌道:“真的假的,你不要因为郦箐姐姐不喜欢你感到自卑啊!你长得又好看,身份还是皇子,妖力应该也不错,谁嫁给你是福气啊!”夕颜生怕幽暝自暴自弃,连忙说了一大堆赞美之词,要提升他的自信心。 “行了,别拍我的马屁了,你到底去不去?” 夕颜见现在也没事做,于是答应道:“去就去!” 第十四章:青衣 前面就是紫寰殿了。她已经很久没来了,自从那个女子突然出现在殿内主人的生活里,紫寰殿以往的安静冷清就全被那女子的欢声笑语代替了。就连他那始终淡如水的面容,也有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那是只属于恋人间的温柔。所以她不敢再像从前那样随意踏入这里,因为她不想看到他对着那人的时候目光中异样的神采,仿佛那个女子已经刻入了他的生命中。 但是今天,她说什么也要来见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她的妹妹红秀。心里这样想着,脚步却迟疑了下来,停在屋外迟迟不敢叩门。 屋里的人似乎感觉到了门外有人,狼族的警觉性一向是最好的。他淡淡的声音从里边传出,却异常温和,“颜颜吗?怎么不进来?”他连第一时间反应的名字也是她的。 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楚,声音里却一如既往的清冷,“是我。” 听到门内那人说道:“进来吧。” 她推门而进,幽煌看了看她,语气不轻不重,“青衣,有什么事?” “殿下,这是为了下次狼妖宴会准备的衣服,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你准备的衣服,肯定合适,放着吧。” 青衣将衣服放在一边,踌躇了一阵,突然跪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放下尊严向别人屈膝,幽煌只是沉静地看着她。 “红秀犯下如此大的过错,我这个做姐姐的,管束不周,请殿下治罪。” 幽煌惊讶了一阵,“红秀的事与你无关,我为何要治你的罪?你先起来。” 青衣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语气坚决:“我知道煌殿下跟王说了不要降罪于我,但是你越是替我求情,我心越不安,我这次来,就是想替红秀赎罪。” 半晌之后,幽煌开口道:“替红秀赎罪?红秀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还叛逃,你有几条命可以为她赔?你若是真想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等捉到红秀,你就不要有救她的心思了。” 青衣咬唇道:“红秀罪该一死,我不会为她说半句话。若是有她的下落,我也一定如实禀告,绝不包庇。” “如此最好,起来吧。” 青衣还是不动。 “怎么,还有事?” 青衣摇头。 “那要我扶你起来?”说着还没等青衣回话,幽煌就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惊诧之余,青衣眼里竟有些湿润,幽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她了,不由得敛去脸上的冷傲,脸色柔和了不少。 “你要是像现在这样,颜颜就不会向我诉苦,说你不喜欢她了,你平时太过严肃了点,其实她想跟你做朋友的。” 原来如此。青衣突然睁大眼睛,满心怨怼,语气也较平时要激动,“做朋友?!这就是你希望的?我是不喜欢她,你别说你不知道为什么。” 幽煌脸一冷,寒声道:“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青衣倔强地扭开头去。 幽煌沉着声:“你也知道,我们俩,没有那种可能。” 幽煌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得出来,青衣喜欢他。 “那你和她就有那种可能吗?她是狐,是狐王的妹妹,你是未来的狼王,别以为我不知道王跟你说了什么。” “青衣,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把颜颜扯进来。” 青衣冷嘲地一笑,“一说到那件事,你就不愿意提她,殿下,你就继续逃避吧。”说着拂袖而去,却在门口碰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她冷冷地瞟了夕颜一眼,离开了紫寰殿。 夕颜尴尬地看着青衣离去的背影,满怀心事地进了门。 幽煌见是夕颜,脸上缓和下来,“过来。” 夕颜却迟疑着不动,“我听见你跟青衣吵架了,我不是有意偷听的,额,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我想跟幽暝去洞宫山玩会……但是有一样东西落在你这了,我是来拿的。” “什么东西?” 夕颜信步走到一边的案桌旁,将一条红色软鞭系在腰间。 “我的鞭子上次不小心忘你这了,没事我先走了哈!” 幽煌脸色暗暗的,走过去把夕颜拉近身前,吻了吻她的头发,“怎么,你吃醋了?” 夕颜撇嘴道:“才没有,我只是觉得青衣好可怜,跟了你那么久,却得不到你的心。” 幽煌失笑,“难道颜颜希望我喜欢她,那要不这样好了,你把我让给她。” “才不!”夕颜嘟起嘴,小脸憋得通红,“就算我想跟青衣和睦相处,我也不会将你让给她。爱情哪能说让就让。” 幽煌笑着把她拥进怀里,引得夕颜咯咯直笑。 夕颜突然道:“幽煌,最近看你老是忙里忙外的,那个红秀还没找到吗?”她从紫寰殿门童那里知道了狼族最近出的大事,说是青衣的胞妹红秀叛出,带了不少一部分狼族投了魔族,而且不知从哪弄来的魔种,竟将好端端的狼族变得妖不像妖,魔不像魔,暴虐凶残,滥杀同胞,竟还做出吃人肉的举动来。幽煌大概近段时间一直在为清剿这些叛逃之众而心烦。如果能为他做些什么就好了,可是毕竟是狼族的事,她一个外人,如何能干涉。 “果然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么快就被你知道了。也没什么,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父王正派人搜寻红秀的踪迹,如今尚未找到。幽暝那边也派出了不少人消灭那些残党,再过不久,这事也该解决了。”令他忧心的,却不是这事,他看着夕颜,不知道如何开口。 夕颜仰头看他,“那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忙里忙外的,很少有机会和你在一起,害你连出去玩都要跟幽暝一起。”幽煌说道。 “我不要紧的!你有事就忙!幽暝还在外面等我呢,我先走啦!”夕颜朝幽煌摆摆手,然后跑开了。 幽煌看着夕颜一会儿就消失在眼前,叹了口气。 三天后,如幽煌所言,红秀终于被他亲手捉了回来。当着狼王的面,被一把长戟刺穿了心脏,而杀了她的人,正是红秀的亲姐姐,青衣。听说这是幽煌的意思,是想给众妖立一个下马威。狼王好像对幽煌的做法十分满意,当场就把他随身的武器十方妖戟赐给了幽煌。妖兽的事似乎暂时告一段落了。不过剩余的妖兽余党仍旧不断作祟,整整两个月,幽煌几乎没有在三皇井待过一天。 夕颜每日待在青丘,数着日子唉声叹气,明明说好了七天之内就回来,到时再叫人通知她,如今都几天了,幽煌一点音信也没有。苍炎和媚儿也不在,怎么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就她一个人闲得慌。珊儿最近跟北村的花家儿子成亲了,每天小两口子甜蜜得跟什么一样,看着就想把珊儿整她不成反倒自己掉进泥坑的糗事抖出来给她的新婚丈夫听,看他们还整天在她面前瞎转悠。就连阿绿跟宏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上了,有时候看见他们两个大男人手牵手走在一起,一路秋波暗送,她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还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眼不见心为净! “好闷啊!”夕颜大吼了一声。 一声轻笑响起,“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就瞎嚷嚷,你不是喜欢往外跑吗?听青虚说,你这两个月天天把自己闷在屋子里……”话没说完,就见夕颜扑了上来。 苍炎忙退两步,及时制止道:“停!” 夕颜猛地顿住脚,差点撞翻了苍炎手里的一壶酒。 苍炎不禁头疼道:“冒冒失失的,这是我给你带的桃花酒,你不是喜欢喝么?”苍炎知道她酒量不好,却又出奇地爱喝,便带了酒性温和的桃花酒来。 夕颜喜滋滋地将苍炎拉到桌边坐下,“苍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昨晚,我看你睡下了,就没叫醒你。”说着把酒壶里的酒斟满了一杯。 夕颜一口饮尽,心满意足道:“好喝!苍炎对我真好,每次都给我带好东西。” 苍炎无奈地笑了,“谁像你这样喝酒的。怎么把自己闷在房里,这可不像你。” 夕颜郁闷道:“大家都成双成对的,我才不要出去呢!等哪天我嫁人了,我要办得比他们还隆重,羡慕死他们!” 苍炎的酒杯“哐当”一声碰翻了,他倒从未想过夕颜以后也会嫁人的问题,随口问:“夕儿这么早就想嫁人了?” 夕颜叹口气道:“只可惜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娶我呢。”这么多天也不捎个信来,也不知道她会担心么。 苍炎神色淡淡的,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这天下哪有人不愿意娶夕儿的。” 夕颜思考了片刻,“唔……如果嫁给幽煌就要到三皇井去住了,以后跟苍炎见面的机会也少了,我还想跟苍炎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呢!要是嫁人不用离开苍炎那就好了。” “苍炎以后也会有王后的吧,有了王后是不是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陪我了?” “苍炎以后娶王后一定要先让我把关啊。” 苍炎却似出了神,酒杯里的酒洒出来了也未知,夕颜连忙把他手里的酒壶一夺,“哎呀,这酒就这么浪费了,真可惜。” 苍炎回过神来,才发现酒水洒了许多出来,偏头道:“你刚才说什么了?” “你在想什么啊?连我说话也没听见。” “只是想到夕儿要嫁人,有些舍不得罢了。”苍炎不禁感慨道。 夕颜笑嘻嘻地依偎在苍炎肩上,“我又没说我现在就要嫁人,我也舍不得离开青丘,我还想跟苍炎生活一辈子呢!” “一辈子?夕儿难道想变成老太婆都嫁不出去吗?” “老太婆又怎么样,再说了,不是还有你这个老头子么?你可不要嫌弃我啊!” 苍炎幽深的墨瞳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怎么会嫌弃你……” 第十五章:狼妖宴 不久,狼王在三皇井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正欲与众妖庆祝此番大捷,顺便提提与绿萝山结亲的事。却令人万分没想到的是,原本好好的一个盛宴,竟出现了猝不及防的状况。那原本待在幽煌身边的一个叫做星火的狼妖,突然发了狂,浑身战栗,跪在地上止不住哀嚎,看样子十分痛苦,这让众妖都惊惶不已。 自己的部下出了事,幽煌不能坐视不管,见状便上前看看是怎么回事,而刚走至星火三步远的地方,却不料那跪在地上的人顷刻间化为赤红色的妖兽,眼中凶光尽现,竟朝幽煌猛扑过来。凭幽煌本事倒也不见得躲不开,但见青衣奋不顾身就往幽煌身前一挡,星火来势凶猛,连青衣的三叉戟也承受不住,顿时腰腹就被星火的利爪撕开,血流满地。 “今日,我要用你的命,为死去的红秀陪葬!”那星火开口说道,狼口正是对准了幽煌。他侍奉在幽煌身边,岂会不知道青衣杀红秀,是幽煌的命令。他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太久,如今总算变化为魔物,实力不止增了十倍,爱人之仇,今日不报,更待何时!“幽煌!纳命来!” 幽煌口中迸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冷笑,“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岂能容你在此撒野。”话刚落下,幽煌的十方妖戟就被唤了出来,纵使入了魔的星火有再大能耐,又怎能敌得过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皇子。幽煌甚至没有出半分力,就把星火给制服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狼王大怒,下令处死星火。幽煌却道:“既然星火是我的部下,又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请父王将他交予我处置。” 许是考虑到星火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魔物,定是妖兽事件还另有幕后指使,若是不尽快揪出此人,恐怕日后会再陡生变故,狼王思索了番便应允了。 星火就此被打入地牢,在那三皇井地牢里,星火由于受了重伤,又再度化为了人形,却始终不肯透露出那令他变为魔物的魔种是从何而来,反而肆无忌惮地与幽煌提出了一个条件。“我如今身在牢笼,也断不是殿下的对手,殿下想怎么处置我都是殿下的自由,但休想从我口中知道魔种的事。不过我这有一笔很划算的交易,不知殿下要不要听?” 幽煌沉着脸,“什么交易?” “青衣如今中了魔毒,又没有魔种庇佑,只有七天能活,殿下知不知道?” 幽煌顿时眼神一变,等他继续说下去。 达到预想的效果,星火不禁露出得逞的笑意,“若殿下放我走,我可以告诉殿下救青衣的办法,就看殿下愿不愿意了。” “呵……呵……”幽煌止不住笑起来,“你怎知我会相信你的话?又怎么知道我会为了一个女人冒这个风险?” 星火冷冷看着他,势在必得道:“你会的。”青衣陪伴在幽煌身边那么多年,又是心腹,他不相信幽煌会这么狠心。 果然,幽煌敛去笑意,“我放了你,如何能保证青衣性命?” “只要将这个放入青衣体内,她便能活下来。” 幽煌瞳孔一缩,厉声道:“魔种?!你想让青衣也变成你这样的怪物?!” “只有魔种能够让青衣续命,殿下若真的想救她,也只有这一种办法。倘若殿下不想让青衣变成我这样子,倒也可在一个月内将魔种取出,不过一旦取出,青衣抵抗不了魔气,必死无疑。除非殿下将青衣体内的魔毒转移到自己身上,我想以殿下的修为,应该可以承受得住吧,就看殿下怎么抉择了。” 幽煌最终还是接受了星火的这个条件,从地牢里出来就对守门的护卫说道:“将星火放了。” “什么?殿下您是说放了星火?”那守卫不敢相信道。 “嗯,放了。” “可,可是狼王吩咐……”但见幽煌冰冷的眸子一转,那守卫就吓得不敢再有异议了,“属下遵命。” 走时,幽煌丢下了一句:“我自会和父王说明此事,你也不必担心父王降罪于你。” 两天之后,星火脱逃的事已在狼族间闹得沸沸扬扬,但身在青丘的夕颜对三皇井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毫不知情,仍旧像往日那样乐颠颠地跑来紫寰殿找幽煌,却没见幽煌的身影,而大家好像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后来才从门童那里得知青衣的事,便急忙奔去青衣的住处,刚好撞上正看望完青衣回殿的幽煌。只见半个多月来,幽煌似乎憔悴了许多。 “颜颜,你怎么跑来这了?”幽煌一把抓住夕颜的胳膊。 “我听说青衣姐姐的事,青衣姐姐怎样了?”虽然青衣平日就不喜欢夕颜,但夕颜也免不了为她担心。 “……她刚睡下。” 夕颜闷闷地“哦”了一声,“那我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了。幽煌,青衣姐姐会怎样?会死么?” 幽煌一阵沉默之后才道:“她不会死,我也不会让她死。”如此郑重,也不知是在安慰夕颜,还是在安慰自己。 夕颜不由得一愣,她鲜少看到幽煌这副满含心事的模样,就连之前为那些妖兽烦忧的时候,也不曾这样凝重。她知道青衣是为了幽煌才受伤的,如果没有青衣,也许伤的就是幽煌了,幽煌为她伤神也情有可原,自己也断不该现在来吃这样莫名其妙的的醋,不然也太不懂事了。 “幽煌,青衣姐姐要是也变成那样怎么办?”夕颜跟在幽煌身后,突然问道。 “不会有这种可能,在那之前,我会找到救她的办法。” “是不是只要祛除青衣姐姐体内的魔毒,她就不会有事?” “嗯。” 夕颜站在原地,似乎在想什么。幽煌没听见她跟上来的声音,转头望向她,温和道:“怎么一脸沉重的样子?” 夕颜绞着手指,犹豫片刻,“我……我想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救青衣姐姐。”不管管不管用,先试试再说。 “你有什么办法?”幽煌笑着朝她走去,并不以为意,满脸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反正我有就是了!你等我回来!”说着夕颜就飞也似的跑了。 夕颜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想为幽煌分担点什么。听说青丘的沧海月明珠可避世间一切的毒,世间仅有一颗,她虽然没有真正地见过这传说中的宝贝,可是苍炎一定知道这颗珠子的下落。她火急火燎地飞回青丘,却又一时拿不定主意,沧海月明珠如此珍贵,万不得已一定不会拿来借人,这件事该不该叫苍炎帮忙呢?正踌躇着怎么跟苍炎说明此事,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北辰殿门口。 “夕颜,怎么站在门口走来走去啊?”媚儿的声音传来。 “我找苍炎有些事。” “咦?苍炎跟长老出去了啊,他没告诉你么?” “我早上去了三皇井,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太清楚,兴许要好几日呢。” 几日?怎么那么久啊,不过青衣姐姐应该也没那么快……还是等苍炎回来再说。夕颜心想,便在青丘一直等到苍炎回来那天。但真要开口借那样东西,还是忐忑不安,在北辰殿外来回踱着步,想了许久,还是进去了。 苍炎正在批阅折子,头也不抬,轻声问道:“进来那么久不说话,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求我?” 夕颜的心思还是瞒不过苍炎,她只好从实招来:“苍炎,我想向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沧海月明珠。” 只见苍炎手里的笔倏地停下,他面无表情地合上奏折,抬头道:“用来干什么?” 也不知道苍炎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夕颜只觉得有些紧张,“我……我想拿来救人,青衣姐姐中了很严重的毒,再不快点祛除她体内的毒的话,她会变成怪物的!” “你说的可是前段时间三皇井妖兽一事?” “原来苍炎你知道!”既然知道的话,夕颜也不用想着怎么跟他解释了,“我只是想借用一下,等青衣姐姐好了之后我会还回来的,行不行苍炎?”她不忍心再看幽煌为此愁眉不展了。 苍炎默不作声,夕颜以为没希望了,谁知苍炎问了一句:“你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他?” “啊?”夕颜愣愣地看着他。 苍炎看了她半晌,也没等她回答,说道:“沧海月明珠并不像夕儿想的那样万能,避毒倒是可以,但是祛除体内的魔毒,恐怕一点用处都没有。救人一事,另想他法吧。” 苍炎寥寥几句话之后便又拿起了笔,虽然平日里苍炎就是这副冷淡的模样,但在今天的夕颜看来只觉得无情,毕竟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苍炎身上,除了苍炎,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赖。 “苍炎你又没用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夕颜倔脾气一上来,噘着嘴道,“莫不是因为这东西是青丘的宝贝,苍炎舍不得拿出来,才以此做借口?” 见苍炎一句话没说,也没有反驳,夕颜就当他真是不想借了,心里又焦急,又觉不快,闷闷道:“若是我中了毒,苍炎是不是也坐视不管?” “夕儿别闹,夕儿若出现任何万一,我就算倾尽所有,也会保你平安。” “那为什么不肯用珠子救别人?就因为不相干吗?青衣姐姐是为了幽煌才受伤的,她出了事,幽煌会自责,我也会跟着难过的。” “…………” 夕颜见苍炎无动于衷,便十分气馁,“哼,不借就不借,我自己另想办法。”说着就转身要走,却被苍炎叫住。 “等等!”只见苍炎从手中唤出一物,交到她面前,“你要的东西。”仍旧是毫无变化的表情,连声音也听不出喜怒。 夕颜两眼瞧去,一颗有着红色纹路的银色珠子,光华耀人,这就是传说中的沧海月明珠,果然十分漂亮,还有那么大的用处。夕颜喜出望外,两手接过,生怕摔了,眼眸清亮无比,“就知道苍炎不会不管的!那我现在就去救人!”话刚落下尾音,夕颜就跑得没影了。 她拿着那颗沧海月明珠,匆匆赶至青衣的住处,见幽煌正站在青衣床边,按着她因为痛苦而挣扎的双臂,而青衣原本白净的脸上,已是酱紫色,双瞳也因为魔气而变成了赤红色,样子甚是恐怖。 “青衣姐姐!”夕颜立马奔上前去,将那沧海月明珠放入青衣体内。 “颜颜,那是?” “沧海月明珠。” 幽煌震惊,“你!” 夕颜露齿一笑,轻松道:“还好赶上了!” 两人查看着青衣的反应,却听青衣痛苦地“啊”了一声,一手抓住幽煌的手臂,口中喊道:“……殿下。”竟是一点起色也没有。 难道真如苍炎所说的一样,这沧海月明珠不能救人?夕颜顿时慌了神。又见青衣的腹部忽隐忽现一团黑色的东西,那东西竟将夕颜刚刚放入青衣体内的银色珠子团团包围住,像是要吞了一样。夕颜想要再度将珠子拿出来,却如何也取不出了,完全消失在了那团黑雾中。 “殿下,快将我杀了!”青衣的眼赤红得厉害,意识却还是清醒的,她紧紧抓住身边人的手,似乎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幽煌的手臂顿时出现了几条红色的勒痕。 夕颜惊慌失措,“这珠子怎么没用啊?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幽煌却出乎意料地冷静,反握住青衣的手,像是承诺一般说道:“青衣,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 青衣看着他,眼里泛出了泪光,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这个骄傲的女子,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流泪了。夕颜一时怔住,愣愣地看着幽煌握着青衣的手,心里竟不知是何滋味。没等她回过神,青衣腹上的黑雾就渐渐被吸入幽煌的手心里。 这分明就是将青衣体内的魔毒种子转移到自己身上! 青衣瞪大眼睛望着他,夕颜也一脸不敢置信,大叫道:“你疯了!” 然而幽煌的神色丝毫没有为此动摇,不多久就将青衣体内的魔毒彻底清除了。失去魔种的青衣已然晕死过去。 夕颜顿时跌坐在地上,神情复杂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第十六章:救人心切 夕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青丘,她一路上一直在神游。到了自家门口,迎面撞上了谁也不知道,只迷迷糊糊听到后面有人骂骂咧咧的。夕颜也不管是不是在骂她,浑浑噩噩地就回了青云居,把自己锁在房门里。 幽煌到底还是很在意青衣的,毕竟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狼王也是有意将青衣培养成幽煌身边的亲密伴侣。 夕颜一头扎进被窝里,眼泪止不住地流,太不争气了!她一个青丘狐王的掌上明珠,怎么就和一个婢女较上劲了? 无忧无虑地活到现在,差点忘记难过是什么了,可是看到幽煌握着青衣的手她难过,看到幽煌为了青衣不惜让自己的身体受魔毒侵蚀她更难过。 她当时看到魔种很快地在幽煌的手臂上蔓延,他的左手臂因为魔气的缘故布满了黑色的蛇纹,十分可怖。夕颜毫不犹豫地就冲上去,幽煌却后退了一步,右手拦在他俩中间。相比于夕颜的担心害怕,幽煌却镇定得很,语气十分平静,“别过来颜颜,我不想你也染上,这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很好。” 虽然是安慰的话,但是夕颜几乎是悲愤地朝他吼了出来:“魔种都在你身上了,你还说这样的话!幽煌你这个大笨蛋!”没等幽煌阻拦,夕颜一怒之下就跑出了三皇井。伤心落魄下,她来到了苍炎无论如何都不准她来的地方,人、妖、魔三界的交界处,也是魔族的地界,青屿山。 青屿山位于东海西边,在夕颜还是只幼狐的时候,就听青爷爷时常拿它来吓唬那些胆子小的小狐狸。“那是魔界的地盘,平常人等是万不敢接近的,你们这些小喽啰,跑到那里就等于是去送死,给别人当晚餐。” “魔也会吃狐狸?” “吃不吃狐狸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你们这些毫无修为又没见识的小兔崽子要是乱闯的话,被那些魔发现了,肯定是休想活着回来。”“那爷爷你见过他们吗?长什么样?是不是很恐怖很吓人?” “呃……也不尽然,长得……也算是人模人样的。”青虚老人细细回忆着几万年前曾见到过的一个人。 夕颜常听青爷爷念叨着青屿山的可怕,却也只把魔界当作故事来听,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来到这个禁地。 能救幽煌的人,夕颜能想到的,就只有魔族的君主了。既然魔种是从魔界来的,那魔君一定能救他,她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见上魔君一面!她看到了那个入口,她曾听青爷爷跟那些小狐狸说过,在青屿山看到会移动的黑洞一样的东西就千万不要接近了,因为那是通往魔界的入口,会有魔族的守卫守在里面,外人若是没有魔君的通行证是无法进去的,如果修为不够高,擅自闯入只会送死。她走遍了半座山,终于发现了它!她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朝那个黑洞飞去。 黑洞后面,原来大有天地,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没有太阳,没有白云,天空是火红色的,大地上怪石嶙峋,不时会看到不知是动物还是人的头骨孤零零趟在地上。夕颜深吸了一口气,就算是她,来到这样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心里也有些不安。她刚往前走了一步,苍炎威严的声音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夕儿!你在青屿山?!” 听到苍炎的声音,夕颜心里才压下不久的委屈顿时又全部现出原形,她哽咽道:“苍炎,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我已经在魔界了。” 对方几乎是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冷静,“你去魔界做什么!你给我马上回来!” 夕颜眼泪滴答滴答地落下,“我不能回去,幽煌……魔种在幽煌身上……”她心里难过不已,竟不知如何跟苍炎解释,“我要想办法救他,我要去找魔君。” 听到夕颜的哭腔声,苍炎声音里顿时隐含了怒气,“荒唐!你以为见到魔君就能救他?你先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连沧海月明珠都没有用,还有什么办法,我今天不见到魔君我是不会回去的。”夕颜决不会让幽煌出任何事,哪怕已经惹怒了苍炎,她也不能回头。 “夕儿!你敢再往前一步,这辈子就别想再见他!”苍炎难得地丧失了冷静,这是他第一次对夕颜怒斥出声。 夕颜抹了一把泪,就算苍炎如此威胁着她,她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脚下飞快,直往远处的两个魔族守卫而去。 “夕儿!”只听苍炎话间消了怒意,只剩下一片焦急。 夕颜大步往那扇大门走去,强作镇定,心想,魔族的人总有讲道理的吧,她如此善良可亲的人,跟他们说明原因总不会把她拒之门外吧?正踌躇着如何才能蒙混过去,那两个魔族守卫就发现了她。 “你是何人?怎么没见过你?哪里来的?”其中一个用长矛指着她,语气恶劣。 反正都已经打了照面,夕颜反倒胆子大了起来,自报家门:“我是从青丘来的,我,我想见你们魔君。” 那守卫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见我们魔君,你有通行证吗?” “我没有。” “没有的话,走走走!不能放你进去。”那守卫不客气地赶她走。 夕颜哪肯就此放弃,又上前两步,“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魔君,你们不让我进,就算闯我也要闯进去。”话刚说完,两把长矛就不约而同刷地一声直指向她,果真一上来就要开打么?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第一次碰到魔族的人,又被青爷爷说的如此骇人,苍炎还那么紧张,她也不知能不能打得过,要是直接在这里挂掉了,那就真的救不了幽煌了。她咬咬牙,手里的狐火便腾地升了起来。 就在她的狐火刚刚窜起的刹那,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女子低低的笑声,那笑声犹如鬼魅一般,响在耳边,让人毛骨悚然。那两个魔族的守卫也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紧张地四处张望。 夕颜朝四周望去,想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一阵黑雾从眼前划过,她倒退了两步,恍惚间再看去,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黑色的烟雾中,没有魔族的守卫,没有大门。那笑声未止,似乎四面八方都萦绕着那个人的声音,而又不见其人,夕颜怒道:“谁在那笑?为什么不出来?” 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夕颜周围转了一圈,笑里头带了一丝幽幽的叹息,然后发出尖细又怪异的声音:“呵呵呵呵……出来?我也想出来,可是你看我这副模样,怎么出来?”接着一团黑雾就停在了夕颜前方十米开外。 “你是这团雾?” “呵呵呵呵……要不然呢?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这三千多年来,我可都是这副游魂一般的存在啊。”她说着,又在夕颜周身绕了一圈。 夕颜不喜欢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诡谲气氛,这女子散发的气息让她浑身不自在,她皱眉道:“我又没见过你,怎么会记得?” “呵呵……你见过我的,只不过你见到我的那时,我还不是这个模样,我如今沦落至此,都是拜你的好哥哥,那只公狐狸所赐!” 夕颜惊讶地捂住了嘴,“你说苍炎?是他把你弄成这样子的?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我变成这样了,为什么你却安然无恙地长大了,还长得那么好看,跟你那个贱人娘亲一样令人讨厌!” “闭嘴!不许你这么说我娘!”夕颜横眉怒目,虽然她对自己娘亲没什么印象,但是有人对自己的亲人不敬,她还是会怒火中烧。 “哼,难道我说错了么?你娘放着好端端的狐王夫人不做,来勾/引我的夫君,不是贱人是什么?!” “你不要血口喷人?!”夕颜瞪大眼睛,指着那团黑雾道,“我娘才不会!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你居然问我是谁,你连我玄姬的大名都不知道,难道你的好哥哥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也是魔君的夫人么?” “你是魔君的夫人!” “你很吃惊吗?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的夫君……早就已经死了。我这些年,一直想为他报仇,可是无奈这副身躯,无法踏出魔界……但上天不负我所愿,你终于来了,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好久了……每一天都在盼着这个味道,这狐火……”她说得很慢,语气十分地哀怨,那声音犹如怨灵一般。 夕颜虽然不知道她的仇怨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她立马提高了警惕,“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那玄姬又低低地笑了几声,然后声音陡然尖利,“当然是要你的命啊!”说着那团黑雾就直朝自己飞了过来。 夕颜慌忙闪开,手里的狐火也瞬间在那团黑雾外烧了起来,在她的操控下,围绕在玄姬身上的火势越来越大,她以为就这么结束了,谁料那团黑雾竟奇迹般地从她的狐火里走了出来。玄姬又发出那令人悚然的笑声,充满嘲弄,“你不会以为凭你的狐火能烧死我?你的小招数,对我可完全不起作用。”话音刚落,那团黑雾就化为一只黑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夕颜脖子伸去。夕颜却也不是吃素的,侧身避开的同时袖袍里的妖链就倏地窜出,将那黑影团团包围,手里用力一扯,就将其紧紧勒住。夕颜嘴角一笑,不怕火的话,那这个呢? 然而那黑雾变化无穷,尽管被夕颜禁锢住了一会,下一刻就化为了空气,从夕颜的妖链中脱出,伴随着一阵笑声,玄姬瞬时出现在夕颜身后。夕颜花容失色,就算身手再好,也难免背后受敌,好不容易躲过要扼住自己喉咙的手,却也胸口挨了一掌,飞出了好几米远。咳了好几声,感觉胸口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只见胸口之上裸/露的部位赫然一团黑雾,正努力想进入夕颜的身体里,就像在青衣身上看到的那黑影一样。夕颜大惊,用手捂住,以妖力控制其蔓延之势,那黑雾无机可乘,转而又回到了玄姬身上。 “哎呀,差一点,还真不能像以前那样小看你啊。” 夕颜抬头质问道:“魔种是你散播出去的?!” “被你发现了呢!真有趣,看那些妖变成那样的怪物,居然还残杀同胞,他们也真不中用,白白浪费我的一番心思。” 听她那样漫不经心的语气,想到幽煌身上的魔种,夕颜顿时心头火起,“你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究竟有何目的?!” “呵呵呵……我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想逃脱这牢笼罢了,还有取你和你哥哥苍炎的命!” 夕颜“呸”了一声,“苍炎的命岂是你说取就能取得走的!” “以前或许不行,但是你来了,可就不一定了。” 夕颜不明白她话中是何意,但见黑影又朝她飞驰而来,她又与玄姬打了好几个回合,然而不管用什么法子,那黑影就是毫发无伤,简直就是没有实体的魔物。还真是难缠!夕颜恨恨地握紧手心,眉间的朱砂渐渐散发出耀眼的红光,紧接着那双黑色眸子就金光乍现,让她动真格的人,今儿还是第一个! 玄姬没有再继续,似乎就等着这一刻。只见夕颜以手为刃,以迅猛之势直朝那黑影飞身攻去。在离黑雾三米远的地方,眼前突然黑气大增,夕颜只觉浑身妖力被吸进了黑洞中,方才大惊失色,想撤回手上的妖力,然而为时已晚,那团黑气已经快速将自己包围,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情势十分危急!正在这时,一道白影闪电一般地飞入了那团黑气之中,将夕颜从黑雾中救了出来。 银色的长发,无与伦比的俊容,和冷冽的妖化的赤瞳,夕颜当下就惊呼出声:“苍炎!”然苍炎并不理她,将她放下后径直朝那黑影而去。只见苍炎身上幻出无数狐影,以雷电一样的速度和攻势长驱而入,不出两回合,那团黑雾在他所向披靡的气势下立马被撕成了碎片。然而玄姬的笑声又回荡在四周,话语里尽是得意,“苍炎,好久不见,你可真是一点未变啊!还是如此充满杀气。呵呵呵……不过你怎么不遵守约定呢,你触犯了那个禁忌,如今还能奈我何?” 禁忌?什么禁忌?夕颜愣愣地看着苍炎。只见那些四分五裂的黑雾又快速地融为一体,苍炎额上突现红色妖纹,霎时化作一只赤瞳银狐,攻向那个黑影。不一会,他嘴里咬着一个黑色的东西跳到夕颜面前,吐到地上,一脚踩碎,瞬间紫黑色的烟雾从那碎片中冒起。夕颜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手心,力量回来了? “哈哈哈哈……”玄姬哈哈大笑起来,“苍炎,你完了,身上的禁忌未解除,还敢碰魔核,看来你真是不想活了,哈哈哈哈……” 然而苍炎只是冰冷地看着她,不多久,那黑雾中央突然出现一点紫光,玄姬的笑声戛然而止,惊慌失措道:“什么东西?!” “物归原主。”苍炎冷声道。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玄姬不敢置信,“那个禁忌无人可解!你是?你竟然将自己的灵体……有趣,当真有趣!”说完话,那团黑影便一刻不停地朝苍炎攻过来。他们打得激烈,刚拿回妖力的夕颜想上去帮忙,却发现自己的腿不知被什么东西圈住了,完全动不了。她用手一摸,手立刻被弹了回来,一串红色的符文将她的腿牢牢拴住,害她只能坐在地上干着急。 “苍炎,她身体里的东西变大了!”夕颜看见黑雾里的紫光越发扩大,忍不住喊道。苍炎立马叼起夕颜的衣服将她甩到背上,向远处掠去。玄姬惊恐交加的声音响在远处:“怎么可能!?不会!”夕颜紧紧抓住苍炎的毛发,朝身后看去,只听一阵爆裂之声,那黑雾在膨胀的紫光中慢慢消散,四周又恢复如常。他们置身在一片雾气缭绕的平地中,不知是哪里。 苍炎飞了一会,将夕颜放下来后,便虚乏无力地倒了下去,赤瞳瞬间又恢复了原本的黑色。与此同时,束缚在夕颜腿上的那串不明文字,就回到了变回人形的苍炎的左臂上。夕颜大惊失色,爬过去抱住苍炎,“苍炎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苍炎!”然而不管怎么摇晃他,苍炎就是没有睁开眼睛。“苍炎你醒醒!苍炎!” 夕颜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紧接着就又听到玄姬的笑声,“真是兄妹情深呢,没想到他为了救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哈哈哈哈……” 夕颜四处望去,却不见人,“你怎么还没死?” “呵呵呵……我岂会这样就死去,只要你没死,我就不会死,我会永远存在于你的身体里面,哈哈哈……你就好好陪着你的好哥哥吧,要怪就怪你不听劝告,害死了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还是跟从前那样任性呢。” “苍炎不会死的!你给我滚出来!”一定是刚才那魔核的作用!夕颜怒吼着,然而玄姬只是低低笑了几声,四周就又恢复了安静。夕颜惊慌地捧着苍炎的脸,冰冷一片,也探不到他的鼻息,夕颜顿时哭出声来,“苍炎!苍炎!你不要这样,我好害怕……我不要你死。苍炎你醒醒啊……”夕颜紧紧抱着苍炎的身体,哭得伤心,不管她如何叫唤,苍炎没有一句回应,只有她的哽咽声回荡在空旷的雾地里。 远处的皑皑白雾中,一抹红色的影子忽隐忽现,步子轻飘飘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不像是在走路。夕颜眼角瞟到了身边忽然而至的红色衣角,缓缓抬头望去,泪眼迷蒙中,她看到了一个人。 第十七章:魔君莲烨 “你是谁?”夕颜望着面前的人,哭得气若游丝,已经无暇再打量来人的样貌。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夕颜眼神忽然闪动了一下,微微启唇:“……魔……君?” 说话的红衣女子蹲下来,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怎么,不信?” 夕颜这才仔细看清对方的脸,一双充满蛊媚的碧眸,眼角两边的紫色/魔纹蜿蜒而上,蔓延至整个额头,云髻金步摇,旖旎潋滟之姿,丰神冶丽之貌。原来魔君竟是这样一个妖艳的女子。夕颜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抓住女子的手臂,哀求道:“魔君,你能不能救救苍炎?他要死了。” “死了?”女子碧眸一转,“你抱着的这个人不过是个灵体,哪那么容易就死,等灵体归位,本体自然就会醒了。” 夕颜睁着迷糊的双眼,半信半疑,“你说苍炎没有死?” “他为了救你,将自己的灵体分离出本体,现在又受到魔核反噬,加上……”女子突然望向苍炎左臂上的红色符文,神色敛了敛,又看向夕颜,“总之,恐怕是要睡上很久了。” “很久?有多久?” “这我可不知道,就看他自己了,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几十年。” 夕颜听了立马又落下泪来,“都是我害了苍炎,如果我不自作主张,苍炎就不会用‘如影随形’,就不会这样了……” 女子看她哭得十分伤心,也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脸上一派漠然之色。 哭了一会,夕颜抽了抽鼻子,抬头哽咽地问:“魔君,你知不知道苍炎手臂上的这个是什么东西,难道跟玄姬说的禁忌有关?” “你不知道?”女子用碧眸俯视着她,眼神说不出的奇怪。 夕颜摇摇头,“玄姬说以前见过我,说是苍炎害她成了那个样子,还说要找我报仇,难道上任的魔君是我杀死的?”她唯一想到的只有这种可能了,可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女子听到她说的话,止不住狂放地大笑起来,就像是听见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就凭你,还能杀死魔君,哈哈哈……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嗯?小丫头。”女子突然俯下身,轻轻捏住夕颜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在夕颜的脸蛋上刮了一下。 夕颜被那双妖魅又含霜的碧眸盯得一阵紧张,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她正担心这个人会不会下一刻就捏死她,于是害怕地往后退了退,下意识地抱紧苍炎,神色警惕,心想就算要同归于尽也不能让她伤害苍炎的灵体。 女子笑着放开她,充满审视地望着她问道:“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刚才哭成这副丑样。” 夕颜虽然还没完全从伤心中缓过来,但心情总算是平静了,听到这人说她哭成了丑样,心里不免嘀咕:哪里丑了,明明就是美人落泪,梨花带雨好吗?但她也只敢在心里面说说,对方可是魔君,一定比刚才那玄姬厉害不知多少倍,况且她还有事要求她帮忙呢。“他是我的哥哥。”夕颜如实回答。 “哥哥?”女子惊异之色一闪而过,而后冷冷问道:“你打算抱着他的灵体多久?他伤的可不轻,可不会自己回去。” 夕颜这才想到自己光顾着哭了,苍炎的本体应该还在青丘,便放心地将苍炎的灵体收进了颈项挂着的“苍颜”里,然后抬头对那女子道:“魔君,我来魔界,是为了求你救个人。” 女子冷眉斜瞟了她一眼,“救谁?” “三皇井狼王的皇子,他叫幽煌,他因为魔种的关系感染了魔毒,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当然。” 夕颜顿时破涕为笑,“我就知道来找你是对的!” 但那女子接着立马又泼了一盆冷水,“不过我又不认识你说的人,凭什么要帮你,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我还嫌我身边的事不够多么。” 夕颜立马蔫了下来,“……你,你想要什么好处,只要能救幽煌,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哦?什么都可以?”女子突然兴致高涨。 “当然!” “那……用你的命来换呢?”女子嘴角微微勾起。 夕颜握紧了手心,一丝机会都不放过,几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也可以。” 那魔君似乎有些惊讶,但转瞬又恢复如常,邪魅地笑了一声,“开个玩笑罢了,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虽然人人都道我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但是还不至于滥杀无辜。” 夕颜眼睛一亮,“那你是答应了?” “哼,我可没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的事,你这次擅闯魔界我没追究是我今儿心情好,赶紧回你该回的地方去,本君忙着呢。”说着就转身要走。 夕颜哪里就肯这样放她走,连忙跟上去,“魔君,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就发发慈悲救救幽煌。” 女子却头也不回,自顾自地往前走,“慈悲是什么,我这一生可从未听过。” “你今天不是听到了吗?要是你救了他,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我能做到!” “我知道魔君你是个好人,你没杀了我就足以证明了,所以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女子不耐烦道:“你烦不烦,我不是救世主,你要是再跟着我小心我翻脸了。” 夕颜却仍旧不依不饶,“魔君,我会为你洗衣做饭、打扫房间、捶背揉肩……求求你救救他。”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死死拉住女子的手臂不让她走。 魔君总算停了下来,回头上下打量着她,见她两眼泪汪汪,遂呼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洗衣做饭、打扫房间、捶背揉肩,你真的会么?” 夕颜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顿时被吓了回去,弱弱地说:“……不会,但是我可以用妖法啊,你也没指定要我用什么方法啊。” 魔君用力将她的手甩开,挑眉道:“别跟我玩嘴皮子,还想不想我救人了?” “你终于肯了?”夕颜惊喜道。 “哼!”女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叫我救人可以,但是你得做一件事才行。” “什么事?” “跟我过来就知道了。” 夕颜开心得简直不能言喻,“魔君你可真是个好人,跟那个玄姬一点都不一样!” 女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是个好人的,真是可笑!等你知道我叫你做的事,你可能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该不会是叫我杀人放火吧?”夕颜紧张道。 “我又不是杀人狂魔!快走!”女子顿时变得凶巴巴的。 夕颜不由得伸了伸舌头,这魔君看起来漂漂亮亮的,怎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凶的,真是个怪人,不过只要能救幽煌,管她是什么人呢!“魔君我怎么称呼你啊,总不能一直叫你魔君魔君的吧。” “莲烨。” “好美的名字,果然好适合你啊,莲烨姐姐。” 女子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莲烨姐姐啊!有什么不对吗?” 女子冷笑一声,“你是在说我老吗?” 夕颜连连摆手,辩解道:“不是不是,你想太多了!莲烨姐姐明明很年轻,像年方十八!”幽煌的命还得靠她救呢,夕颜可不敢惹她生气,不然等她反悔了就麻烦了。 虽然夕颜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这句话莲烨似乎很是受用,于是当下就赏给了夕颜一块令牌。 “这是什么?” “魔界的通行证。” “意思是说我以后随时可以来魔界玩了?”夕颜天真地说道。 莲烨魔君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玩?别异想天开了,只不过拿你做玄姬的诱饵。” 夕颜心惊,“玄姬?她在哪?!” 莲烨没有立刻回答她,反而飞向一座铁塔,只见莲烨用手掌往门上一放,那门就自动开了。往里面一瞧,只有漆黑一片,莲烨率先踏了进去,回头看向她。夕颜犹豫片刻,便跟着进了塔里。两人刚一进去,身后的门就立刻关上了,与此同时,四周的灯火就全亮了起来。夕颜这才看清塔里面的模样,四周全是锁链,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浮台,浮台中间有一个人,双手和双脚都被红色的链条锁着。那人垂着头,两边的长发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但是从那精巧的鼻子和嫣红的嘴唇来看,应该是个美丽的女子。 夕颜惊愕道:“那个人是谁?怎么会被锁在这里?” 莲烨回头妖冶一笑,“你不是问我玄姬在哪吗?她就是啊。” “她是玄姬?!”夕颜不敢相信道,“可是她不是变成了一团黑雾么?” “早在三千年前,玄姬因为造反就被我锁进了这塔里面,因此她无法踏出这魔界半步,你今日碰到的,是玄姬的部分灵识。” “灵识?不就是跟苍炎的灵体差不多么?” “差远了,灵识不过是本体残留的意念,是杀不死的,灵体却会消亡,消亡的话,就意味着本体也会死去。” 夕颜听了下意识地护住颈项上的“苍颜”,说道:“你的意思是,她还会再出来?可是我明明看到玄姬被苍炎打得消散了啊。” “哼,那只不过是被他打回了本体里,如今玄姬她再想出去,也得花上好大的功夫了。” 夕颜思索了番,右手突然化出一把剑来,“那么,只要我杀了玄姬的本体,那她的灵识就不会再出来了是吗?”也没等莲烨回话,她眼神一寒,就将剑朝着玄姬的心脏刺了过去。 那莲烨却忽然瞬移至玄姬身前,红/袖一挡,夕颜的剑便飞了出去,冷冷道:“慢着!要是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杀死她我早就动手了,何必将她锁在这里。”而后她又陷入了深思,“将你带到塔里也没用,看来锁在这儿的这副身体已经接近躯壳了,玄姬大概是趁我不备的时候将灵体转移到了别处,除非能找到那个宿主,否则谁也杀不死她。” 莲烨说完话,突然将手掌伸向夕颜额上的朱砂,速度之快让夕颜没来得及反应,惊吓中以为她要杀了自己,却见莲烨的手刹时停在距离她额间一寸的地方,呈抓握的姿势。“果然,没想到他竟将玄姬另一部分的灵识封印住了,不愧是……呵呵呵。” 夕颜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莲烨神色复杂,“看来他连你的记忆都一并封印住了……当年的事,你哥哥最清楚不过了,等他醒了你自个去问他吧。” “上任的魔君究竟是怎么死的?”夕颜对这个问题仍旧是心存疑惑,莫名其妙被一个魔族的人寻仇,她作为当事人却完全不记得跟魔君有过什么瓜葛。 莲烨脸上闪现一丝惆怅,“大概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死的……” 女人?谁?玄姬么?夕颜还想继续问,莲烨却袖子一挥,甩给她一样东西。夕颜抬起右手一看,只见一道紫色莲纹像手链一样缠绕在她的手腕处。她把手举到眼前左看右看,眼睛亮晶晶的,“哇!好漂亮!这是什么首饰啊?是莲烨姐姐送给我的见面礼吗?” 莲烨见少女一脸兴奋,顿时凶神恶煞道:“谁告诉你这是首饰了!”居然将她的魔纹当作首饰,她简直被夕颜单纯的想法气疯了。 “那是什么?” “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跟我过来。” 夕颜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人那么喜欢卖关子,告诉她又不会死。虽然心里面是这样想着,但是脚步还是乖乖跟了上去。莲烨带她经过长长的走道,见四周的墙上地上皆插着数不清的兵器,而且脚下的路变幻莫测,夕颜怕跟莲烨走散了,紧张地抓着她长长的袖角,一路东张西望。走了许久来到一个湖边,见四周风景跟刚进魔界看到的也没什么差别,唯独那湖水是黑色的。 “这里是哪啊?好热。”夕颜打从一进来,就感觉进入了火炉里,身上简直要被烤焦了。 莲烨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走到湖边,说:“好了,要你做的事就在这里。进去,在湖底找到一个人将他带上来。”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啊!”夕颜还以为她要自己做的事有多难呢!“找谁呀?” “湖底只有一个人。” “哦,这样啊……包在我身上,我将人带上来你可要说话算数救幽煌啊。” “哼,我魔君说话从来不食言。” 得到莲烨的保证,夕颜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湖里,却发现湖水根本没有受到外边气温的影响,反而冷得刺骨,犹如进入了冰窖里,以至于她全身的毛孔都缩了起来。她不由得在水里打了一个寒战,快速潜入了湖水深处。水里伸手不见五指,夕颜只能将妖力全部集中在瞳孔中才能看清前方的景象。游了许久才接近湖底,才发现这湖里竟这般大,要不是她身体好,估计早就被冻死了。隐约间发现湖底有一丝微亮的光,她加快速度游过去,却被柔软冰冷的“水草”给缠住了一只腿,她回头看去,冷不防惊吓地大叫了一声,被迫吃了一口湖水。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水草,而是一只几乎没有形态的手,夕颜蹭了好几下才把那只手给挣脱,心有余悸地继续向前游去。然而越接近那亮光,湖底的手就越多,将她的双腿和腰牢牢圈住,虽然看似水草样无力,不过却让她难以前行。她最讨厌的就是软绵绵滑腻腻的触感了,一阵作呕之后,她唤出把长剑将那些触手一般的东西砍得七零八落。 好不容易才来到那湖底的亮光处,发现那亮光竟是由一把长剑发出的,而那把剑正插在一个人的心脏处,那人似乎在水底睡了很久,周身都布满了死寂,握着剑柄的双手苍白得可怕,保持着固定的姿势,一头长长的黑发将整张脸都挡住了。难道莲烨要她找的人,已经死去了吗? 夕颜咽了一口唾液,小心翼翼地将那人的长发拨开,这一拨,她顿时怔住了。 她看到了那个人的脸,而这张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十八章:闯祸了 夕颜总算知道为什么莲烨说等她知晓接下来要做的事之后可能就否认莲烨是个好人了,她花了好大力气也没能将那个人托起。那人大概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贯穿他心脏的那把剑已经深深插入了身后的巨石中,剑身也缠上了厚厚的水草。夕颜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将那人连同剑一起拔/出来,一手托起那人的腰身,向上游去。 气喘吁吁地游到了岸上,见莲烨正斜倚在岸上的石块上,单手撑着下巴,正悠闲地看着她,长长的红裙下,露出半截漂亮的小腿,姿势十分撩人,当真是妖娆无限。夕颜顾不上赞叹,将那个人连托带拽地捞上岸边,自己却趴在地上累得半死不活,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 莲烨看她那虚弱的样子,魅惑一笑,“怎么这就把你累成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滋味怎样?” 夕颜伸出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妙极了。” 莲烨笑着站起来,走到那个人身边,定定看了一眼,然后便将那人身上的剑抽了出来。顿时那人的身体便渐渐消散不见了,夕颜不禁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接着就看到莲烨手中的那把剑身上的黒锈一点点脱落,散发出紫色的光芒来。 夕颜缓了几口气,站到莲烨身边,开口道:“那个人呢?怎么就这样不见了?他是谁啊?” 莲烨瞟了她一眼,没有表情地回了一句:“死人。” 夕颜就知道莲烨不会轻易告诉她,撇了撇嘴,好奇地盯着莲烨手中的剑,“这把剑真漂亮,叫什么?” 这回莲烨总算是好好地回答了:“伏魔剑。” 夕颜惊讶道:“那不就是可以杀死魔的剑?那那个人……”究竟是谁用伏魔剑杀死他的呢?那人的表情,似乎有些悲伤呢……她轻轻将双手覆在了胸前。 莲烨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现出同情之色,于是道:“哼,有什么值得你难过的,魔死了还会以另外的姿态重生,重生之后就不会记得以前发生的事了,我这么做也是让他能够解脱。” 夕颜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然而知道莲烨不可能告诉她,索性懒得再去纠结那个人的事了,反正与自己无关,但是在湖里带一个人上来,对于魔君不是很容易的事吗?就算不用自己动手也可以命属下来做啊,还特意叫她来,难不成是魔族的人怕水?她忍不住问莲烨:“呃……你们是不是怕水啊,不然怎么这么久都不把人给弄上来,我一来才……” 莲烨随手抓过空中飞过的一只隐形的小兽,将它扔进了湖里,只听那只小兽张嘴嘶叫了一声就化为了一缕烟。莲烨冷道:“这回知道了?” 夕颜连连点头。只见莲烨走路像飞似的,夕颜连忙追上去,苦着脸提醒了一句:“……那幽煌的事……” “你带着我给你的魔纹去找他,时机到了你就喊我出来,记住了,只能用一次,别指望我会给你第二次。”说完话,莲烨就下了逐客令。 夕颜生怕惹恼了她,连忙揣着莲烨赏给她的通行证离开了魔界,一路顺畅。想着苍炎的灵体在自己身上,暂时也无法回归本体,便直接从东海飞到了三皇井。自己这次急匆匆地离开,光是在青屿山寻找魔界的入口就花了整整一天,也不知道她不在的这两日,幽煌怎么样了。按理说,没到七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但是夕颜仍旧放不下心,匆匆赶至了幽煌的紫寰殿。让她心里奇怪的是,幽煌出了这么大的事,三皇井却依旧平静,不应该是乱成一锅粥了么?难道他没有对别人说起?想到这,她心里更觉不安。 紫寰殿的小厮看到夕颜这次没有走门,而是从天而降,连忙跑上前道:“夕颜姑娘,总算看到你了!你去哪儿了啊这两天,幽煌殿下找你都找得急死了都!还特意去了一趟青丘,然而不知怎的,狐王好像也不在……” 夕颜没有回他,径自往紫寰殿里面走,边走边问:“幽煌在里面吗?” “殿下不在紫寰殿,在跟王和二皇子他们在议事阁议事呢!” 夕颜疑惑:“议什么事?幽煌他中毒的事你不知道吗?” 那小厮却不明所以,“啊?中毒?中什么毒?” 真被自己猜中了,他们果然不知道!夕颜顾不上解释,连忙往议事阁冲去,完全不管身后人的叫唤。 再重要的事有自己的命重要吗?!这都什么时候了!夕颜想也未想就不顾守门人的强烈阻拦推开那扇大门,只见议事阁里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狼王、幽煌、幽暝、青衣、流云……还有三皇井的各位元老也在。她看到流云愣了一会,咦?流云怎么也跑到这来了? 那流云和幽煌正站在一个浮台的两边,面对面站着,两人皆闭着眼正双指并拢念着什么咒,对于她的到来完全没有意识,但其余众人都是满脸惊色。只见浮台之上,赫然就是一枚冒着黑烟的魔种,还有一枝类似树枝的会发光的东西。夕颜还不知道里面究竟在干什么,甚至没来得及反省自己的贸然闯入,只觉手上莲烨给的魔纹突然剧烈疼痛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她的肌肤,短暂的疼痛之后,她的意识立刻陷入了昏厥。 在场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惊诧地看到那个突然闯进的绿衣女子瞬移至浮台处,迅速伸手抓住浮台中央的魔种……幽煌和流云几乎同时睁开眼,流云目光惊恐。在夕颜正要继续向那发光的东西下手时,幽煌慌忙上前制止,然而夕颜似乎不认识他一样,一掌推去,幽煌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而狼王早已按捺不住迅疾上前欲夺回夕颜刚拿到手的东西,只听两人一声脆生生的対掌之后,夕颜明显不敌,手中的“树枝”脱手而出,流云瞧准了时机飞身将它夺了过去。夕颜眼中顿时一阵寒光,转移目标朝流云攻去,而在狼王的禁锢下难以脱身,两招之下就被击倒在地。面对行动如此反常的小女子,狼王手下并不留情,最后一掌就算不是赶尽杀绝,也有重伤的意思。 夕颜强忍着胸口漫出的血意抬头看去,那袭来的凌厉掌风几乎到了自己跟前。 “父王住手!!”幽煌惊惧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挡在了夕颜身前,狼王一惊,在刚要触及幽煌身子的时候及时地收回了手。 “煌儿!你做什么!!”狼王震怒,又对着一同进来的守门的侍卫呵斥道:“谁让你们放她进来的?!” 那两个侍卫连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惶恐不安地解释和求饶。 幽煌却紧张地蹲下身去扶夕颜,见夕颜此刻似乎刚刚醒来一般,有些痛苦地捂着刚才被狼王打中的地方。幽煌这才看到夕颜手上的魔纹,他猛地抓过她的手腕来看,但那魔纹已经渐渐淡化最终消失了。见夕颜一副难受的模样,幽煌赶紧查看她的伤势,“颜颜你怎么样?” “咳咳……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在这里?”夕颜满脸的困惑,捂着心口,突然想起之前手腕上有那么一瞬间的疼痛,之后就什么也没印象了。她赶紧看向自己的手,莲烨姐姐给的魔纹呢?怎么不见了?!她慌忙拉过幽煌的手臂一看,连幽煌手臂上的蛇纹也没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幽煌一手揽着夕颜的腰,一手覆在夕颜捂着心口的手背上,将治疗法术灌输到夕颜身上。虽然伤得并不太重,却令幽煌沉静的脸上满是疼惜,全然不顾自己刚才也被夕颜狠狠推了一掌。 在场的人对这突然出现的变故显然没有回过神,面面相觑。只见幽煌将地上的女子抱起,说着:“颜颜,我们先出去,这的事,我会跟你解释。” 然而幽煌刚站起身,狼王却满脸不悦地盯着他怀里的女子,冷冷道:“煌儿,今日的事,你可给父王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夕颜听狼王的语气,心知肯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难道刚才无意识中自己闯下了大祸,才惹得狼王如此生气?她有些心虚地往幽煌怀里缩了一缩,想询问刚才的事。“我……” 幽煌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让他解决便好,于是对狼王说道:“父王,我看其中有误会,颜颜刚才那像是走火入魔之兆,就算她有错,父王也伤了她,就当已经惩治过了。关于今日的事,全由我一人承担,请父王不要再怪颜颜,我一定给父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狼王却不吃这一套,横眉冷对,“答复?你怎么答复我?这计划可是你自己向我提出来的,现在突然被她给搅了局,你却还护着她。流云你说说,施法过程中绝对不能被打断,现在还有再修复的可能?” “这……”流云看着手中已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树枝,表情为难,“恐怕已经不能再用。”说着望向幽煌。 狼王怒哼一声,转而对面无惧色的幽煌道:“你说,这下怎么办?!我如此信任于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幽暝连忙上来求情,“父王,这事也不能全怪夕颜啊,夕颜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门外看守的人没看好!” 这话一出口,吓得门外两个侍卫赶紧磕头求饶。 “而且哥哥维护自己喜欢的女人,不是理所应当吗!”幽暝性子急躁,说完话才发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狼王确实也发怒了。 “你给我下去!”狼王吼道,眼中怒火滔天,“喜欢的女人?!煌儿,你不要忘了……” 流云这时也立马出来打圆场,“狼王陛下,今日之事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修复魅影枝我想也不是全无可能……而且也并不是只有一枝……”他语气有些虚,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敢确定这话中的可信度。 夕颜这回可忍不住了,挣脱幽煌的手跳到地上,朝狼王道:“幽煌又没做错事,你干嘛那么凶?是我坏了你们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就是一枝树枝吗?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赔给你一枝!” 狼王听了更加生气了,“你说什么?!你可知道你刚才破坏的是什么东西?” 夕颜脾气一上来,也不管他说的是什么东西,脱口而出:“是叫魅影枝吧,好!我一定给你找来!找不到任凭处置!”夕颜说完气呼呼地冲了出去。等离开了人群,她突然感到后悔,怎么自己就那么冲动呢,魅影枝是什么她从来没有听过,去哪里找啊?又不能问苍炎……苍炎……夕颜眼眶又湿润了,摸了摸颈项上的翡翠石,苍炎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啊……夕颜揉了揉眼睛,才想起自己只顾着生狼王的气,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肩膀上,她一回头就看到幽煌那张担忧的俊脸。 幽煌见她眼睛红红的,以为她刚哭过,用手轻轻擦过她眼角处,“哭过了?” 夕颜猛地摇头,噘着嘴:“谁会为这种小事哭鼻子啊……”但说完却又觉得委屈,扑到幽煌身上难过地哽咽起来,但哭的不是因为刚才受了委屈,而是莲烨给她的魔纹不见了,这回怎么救幽煌? “幽煌,我把莲烨姐姐给的魔纹给弄丢了,我好不容易才求她来救你的,这下魔纹没了可怎么办?” 幽煌扳过她的肩让她看着自己,“魔纹?什么魔纹?你这两天去哪了?” 夕颜将自己去了魔界的事和他说了,包括遇到了魔君莲烨,以及魔纹的来历,只是没提玄姬和苍炎的事,怕他因此自责,况且去魔界的事本来就是自己自作主张。 幽煌没想到她会为自己一个人跑到魔界去,震动中又有些愧疚,“……你不该那么冲动去如此危险的地方……你若是为了我出了什么事,我如何能原谅自己……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见幽煌话里有话,夕颜抬头疑惑道:“告诉我什么?” 于是幽煌将他与狼王的计划告诉了夕颜。夕颜这才知道原来幽煌并没有染上魔毒,从青衣为他挡下星火攻击的那一晚的盛宴开始,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诱星火化魔而设的局。幽煌大概早就看出了星火有不轨之心,对自己杀了红秀怀恨在心。那晚的盛宴,星火化为魔物也是因为魅影枝的缘故。今天夕颜破坏掉的魅影枝,本为流云所有,只不过在三皇井出了妖兽一事后才将其赠给了狼族。那魅影枝其实算是魔族之物,吸取了历代魔尊的魂魄之力,拥有强大的魔力,可令普通的魔种魔气大增,如若饮了谁的血,便能从魔种里唤出魔灵,并听候喂血之人的差遣。也不知道流云去哪得到的这种东西,但狼王听说魅影枝有如此大的用处,便想利用其彻底清查妖兽之事,因此听取了幽煌在盛宴上放置魅影枝的建议,那星火受到魅影枝魔气影响,最终化成了魔物。幽煌知道若是沾染了魔毒,必定要靠魔种才能活,于是就拿自己作饵,意欲从星火那里取到魔种,然后利用魔灵将妖兽事件的幕后之人一网打尽。 夕颜听了不禁惊道:“你用自己作诱饵,就没考虑过要是中了毒变成怪物怎么办?” 幽煌又说:“流云擅长各种奇门异术,事先已经将避毒/药给我服下,就算是魔毒也不能侵体。” “所以你才敢那么大胆地将青衣姐姐体内的魔种引到自己身上?那青衣姐姐呢?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幽煌顿了一下,“青衣她的确是中毒了。” “啊?” “流云的药虽然珍贵,但对于魔毒却没有十足的把握,青衣大概对流云并不十分信任……” “……青衣姐姐……看来她真的十分担心你呢……”也许青衣真的从心里爱着幽煌,才会不顾自己性命冒着变为怪物的风险也要挡在他面前,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想必在幽煌心里也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夕颜虽然自认为自己喜欢幽煌的心情并不输给青衣,要是能用自己的命换幽煌的命她也绝对义不容辞,但是若要让她成为那样的魔物,她也不知道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做得到。 “今天你们在里面作法,就是要将你身上的魔种靠魅影枝之力唤出魔灵?” 幽煌点点头。 “但是中途却被我闯进来打断了,而且我还莫名其妙地走火入魔了?”夕颜不可思议地阐述着刚刚发生的事实。 幽煌安抚她:“无事,恐怕是与魔君给你的魔纹有关。” “怎么会这样呢?一定是那魅影枝搞的鬼,我想莲烨姐姐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许她能帮助我们找到别的魅影枝呢!” “怎么,你还要去找魔君?” “魅影枝是魔界的东西,莲烨姐姐是魔君自然知道,放心好了,有通行证这个东西,我现在在魔界可是来去自如,哈哈!再说我答应你父王一定要找到魅影枝的,可不能食言!” 幽煌垂下眼,“这是三皇井的事,你不必参与进来。” “这是我闯的祸,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幽煌沉默了阵,“……那我与你一起去。” 夕颜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摆摆手,“不用了!莲烨姐姐说她不喜欢见外人。”她顿了顿,“呃,对了,我……我还有些事,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我找到魅影枝再来!”说着就飞一般地离开了三皇井,直往青丘赶,也不知道苍炎沉睡了两日,青丘现在是什么情况,得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