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姐姐重生追妻》 第1章 归途 热搜头条#最新一期访谈节目《名人秀》邀请嘉宾,现下热播剧《大明妃》的女主舒相毓# 节目很快在本周六八点钟在卫视播出。 主持人秦嘉在节目开始直言,舒相毓是她最难邀请到的嘉宾,她极少出席这样的节目,大部分原因也是不想过多谈及私下的生活。 作为演员,尽量保持神秘感,是她一直以来秉承的理念。 不过,经她几番游说,人还是被她请来了。 接着,舒相毓散着微卷的长发,身穿酒红色衬衫搭配修身黑牛仔,脚穿普通白色板鞋,十分率性干脆的出现在镜头前。 她与秦嘉握手问好,同观众打招呼。 然后独自坐在红色沙发上,与秦嘉隔着不远的距离。 许多影迷除了关注她的作品,更关心她的个人问题,而她也首次谈及家庭的情况。 舒:“我爸爸是退伍的武警,我妈妈是退休的老师,我有个弟弟是建筑设计师,还有一个妹妹,也是武警。” 秦:“那弟弟妹妹都成家了吗?” 舒:“没有,都还单着。” 秦:“是不是父母经常催你,毕竟你是姐姐,你结了婚,弟弟妹妹才好找对象。” 这话引得台下观众笑声一片。 舒:“也催过,但是这事急不得。” 秦:“我有幸采访到你弟弟妹妹想对你说的话,我们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舒相毓顿感诧异,显然不知此事,同时转过头看向屏幕。 秦嘉笑着说:“放心,不会说你的坏话。” 首先是弟弟的语音留言:“老姐,是不是很惊讶,我今天可不敢乱调侃你,毕竟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其实从小到大能拥有一位美丽、优雅、知性的姐姐,是我一直以来的荣幸…最后要说的就是,请你以后不要只想着工作,尽快把个人问题提上日程,给我找一位帅气爱你的姐夫。” 秦嘉:“听你弟弟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他性格开朗,平时没少和你吵嘴吧。” 舒相毓点头叹笑:“他难得正经一回。” 秦嘉:“接下来是妹妹,因为相毓的妹妹身份特殊,声音稍微处理了一下。” 舒相毓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眨眼间,眸色微沉,手心也冒出薄汗。 妹妹的语音留言则变成了一问一答的模式。 “平时在部队想念姐姐吗?” “挺想的,也很想念家人。” 听着她略微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台上细听语音的舒相毓背着众人的左手紧紧攥着,神色却表现无常。 “那你的战友们知道舒相毓是你姐姐吗?”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跟他们提及过。” “她工作那么忙,你们平时联系多吗?” 声音迟钝了一下。 舒相毓的心也跟着刺痛而过。 “我的…工作性质也不能常用手机,所以只是偶尔联系。” “那你希望姐姐尽快结婚吗?给你找个姐夫。” 语音再次停顿了。 舒相毓脸上的笑意已变得没了神采,思绪似乎也放空了,心紧紧揪着,她可以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唯独她的,一点都不想。 “只要…是她喜欢的人,我都支持她,也希望对方…能爱她敬她,支持她喜欢的演绎事业。”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姐姐,希望她一切都好。” “只要她幸福快乐,我们都会一直守在她身后。” “还有什么想对姐姐说的话吗?” “姐,保重身体,别太辛苦…” 留言结束,秦嘉重新面向观众:“看来妹妹要比哥哥说话靠谱点。” 舒相毓接下来的访谈都跟提前对的台本一样,她忍住心里的难受,坚持录完。 不过电视上看着状态好似没有开始那么轻松。 节目播出后,反响非常不错。 网友们纷纷评论,透过本次访谈,认识到了完全不一样的舒相毓,对她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 位于四川腹地的姜堰市,迎来了一年之中最美的秋季,这里漫山遍野都是鹅掌楸、青扛树、红豆杉、红桦、木沙椤、连香树,以及银杏。 这些树木每到秋天,便开始由绿转黄,或是由绿转红,各种缤纷的色彩在山林间绽放,赋予大地最美的自然色彩,既而吸引许多游客前来,欣赏这难得的美景。 席默林从海市武警工程学院毕业后,便一直坚守在此,如今已是支队里的中队长,上尉军衔。 黎明时分,天空还是浅淡的水墨色,空气清新而凌冽,她同战友鲁倩霓背着部队统一样式的黑色背包。 提着行李箱,检票后,按着票号,找到回成都的大巴车,密集的位置上,乘客还并不多。 车厢因为常年密闭,不怎么通气,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有些难闻。 她们走到车厢最后面,席默林靠窗坐下,鲁倩霓则挨着她,这里可以开扇小窗透透气,能舒服些。 没过多久,陆续又上了几位乘客,很快到了出发时间。 这时看着精神尚好,留着寸头短发,眼袋颇深的司机师傅清点了一下人数,在本子上做好登记。 待车子终于驶离了车站,两人便各自戴上白色无线耳机。 席默林打开手机上的音乐,在自己下载的众多曲目里,选了最喜欢的歌曲,来自孙燕姿的《遇见》。 听着旋律悠扬舒缓的歌曲,她沉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外面平静祥和的城镇风光,以及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还有那四季轮转的秋色,更是她家人长眠的故土。 只是她还有另一个家,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纵然那里有她难以跨越的心障,也该回去看看了。 不为别的,只为那恩重如山的养育之恩。 上次接受访谈留言,她才方觉光阴如梭,身边的事物早就变得不一样了,她又何必再执着不放,做好妹妹的角色,就是最大的支持。 作为队里的开心果,鲁倩霓倒是毅力非凡,丝毫不惧晕车的风险。 居然埋头专心观看出发前便缓存好的,现在最爆火的古装电视剧《大明妃》。 由舒相毓和陈音联袂主演,一经播出,迅速在网上引爆话题。 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因为剧情精彩而登上热搜,观众评论以好居多,属于高开高走,但也能预测到,毕竟是舒相毓又一次挑战大女主戏。 她偶尔看到喜欢的地方,还会分享给默林,给她讲讲里面精彩的情节。 陈音所饰演的明王开始对舒相毓所饰演的明妃并没有什么感情,皆为联姻,但明妃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学识,一步步披荆斩棘,韬光养晦经年,终于赢得了属于她的时代。 她敢爱敢恨,没有依附于任何一个男人,更没有真正的黑化,她只是尽自己所能,保护在乎的人,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为敌侵害她的对手。 而腹黑多情的明王在跌宕诡谲的朝堂斗争中,从开始的不屑,到同明妃携手解决层出不穷的阻碍和危机,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深爱上她… “舒相毓演的明妃太聪明果敢了,女人就得是她这样的,其他电视剧好多都把女主拍成傻白甜,恋爱脑,明明很多女性都有自己的性格和判断力,哪里会被人忽悠来忽悠去嘛。” 鲁倩霓忍不住夸奖心里对舒相毓的崇拜和喜欢,同时也抱怨当下影视剧里,诸多对女性的不公。 身边的席默林已移回眸光,似乎在定睛看着前排座椅套上的广告。 她露耳的短发微微偏软,额前的碎发梢散在毫无杂乱的墨眉上,时而被吹进来的凉风撩起,露出饱满的额头。 睫毛直而纤长,眼眸似丹凤,既显明亮,又具正气,鼻梁虽不高,却笔直。 她几乎没有化妆的习惯,脸上没有痘印,也没有过粗的毛孔,肤色已没有过去那般白皙。 因常年保持大量运动,肌肤紧致且细腻,让不少朋友都羡慕不已。 如今她已完全脱去曾经那份稚气和木愣,毕竟置身在时刻都让人热血沸腾的武警部队,历经各种千锤百炼,独当一面处理支队所要面临的许多事务。 她亦变得成熟稳重,面容愈发英气秀丽,眉眼蕴含着女性的柔美以及坚韧。 歌曲已近尾声,她却并不打算再特意选择下一首歌,只等随机播放。 “陈音的古装扮相也好帅,两人看着真般配,吻戏也好真实…” 鲁倩霓越看他们越觉得合适。 网上如今因为电视的火爆,也在甚传他们之间的绯闻,不过当事人皆未做出什么回应。 出品方却不时放出两人在片场的甜蜜互动,更加惹人猜想和讨论,线上线下都吊足了观众们的胃口。 可惜下首歌曲仍是轻缓的节奏,席默林眉眼疏离,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攥紧,淡淡的目色在她说完话后,渐渐变得冷然。 吻戏真实! 她哪部剧的亲密戏不真实,她的经验可谓丰富至极,网上传闻,舒相毓拍戏似乎从不借位,都是亲自上阵,可谓十分敬业。 在荧屏上,她时而妩媚多情,时而冷漠如霜,时而温柔似水。 她既是仙侠里至情至美的神仙,也是都市里努力奋斗的职场女强人,更是无数平凡或底层的小人物,多数都很深入人心。 只不过演绎过那么多角色,却不知她感触最深的是哪个。 席默林瞥过一眼,面无表情:“你就那么喜欢她?” “拜托,那可是舒相毓,现在最红的女演员,她不仅演技好,人也长得漂亮,又亲和,听说她还给贫困山区捐修学校,好多人都喜欢她,而且她上次在访谈节目上说,她妹妹也是武警,还真有缘份。” 向来阳光洒脱的鲁倩霓讲起来竟格外觉得自豪,夸赞之言更多。 她喜欢的明星并不多,舒相毓算是最喜欢的一个,而且平时长时间都待在队里,工作训练以外,生活既单调又无趣,只能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所以闲暇时,她会边吃着美食,边追好看的电视剧,倒是挺不错的消遣方式。 “嗯,那确实很好…” 席默林声音低沉,悠长的思绪渐渐远去。 她曾亲口录下对她的祝福,不知她是否当真,那期访谈她还没有看过,听说播出效果很好。 小时候家境清贫,家里几乎没什么电器,只有一台零四年过年时,爸爸在县城买的一台黑白电视机,卫星频道只能收到十二个左右,上面播什么,他们看什么。 至于那些好看的动画片、电视和电影,只偶尔才能观看到,那时对此虽有向往,却执念不深。 后来去到新家,各方面条件都好了很多,还有电脑能每天上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她那时为了多了解那人即将面对未来所要从事的行业,只要得空,就会和家人一起观看评分不错的影视剧和电影。 好在过去的大导演们喜欢追求品质和完美,题材也都不太局限,还多是传达不同的思想和理念以及勇敢面对人生的态度,内容不仅不枯燥乏味,还能打发不少无聊的时间。 只是大学毕业后,她被分派到了基层连队,平时既要忙于日常训练和努力提升自己的各项技能,也为了避免看到关于她的新闻,她尽管用着智能手机,却只留了些常用的通讯软件,别的统统都卸载了,足有掩耳盗铃之势。 可纵使如此,有时还是难免会从别的地方得知她的消息,譬如身边这个特别喜欢她的鲁影迷。 就连外出时,也能经常看到她代言的广告牌,可谓红遍大江南北。 如今看到有那么多人喜欢她演的电视电影,她心里既有欣慰,又感失落怅然,更多的是早已赶不上的差距所带来的陌生感。 她于年少时便开始奋力直追,一心只想距离她近一点,想和她拥有更多的交集。 可直到后来,经历过许多事情后,她才慢慢明白,纵然她拼尽所有,甚至以卑劣的手段换取她的可怜,却终究抵不过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从始至终都只当她是妹妹… 既是姐妹之情,那么除此之外的感情,自然就不应该存在。 所以,她一步步用残忍的方式斩断了和她所有的联系,分别的这些年,她们亦做到了互不打扰… 这时耳机里的音乐突然中断,手机来电显示荣爸,她立即接听喊道:“荣爸…” “默默,你还没到成都吗?” 中年男子醇厚的声音透露着期盼。 “还没呢,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吧。”席默林低着头,小声回道。 “那航班不会延误吧?” “不会,我们到双流机场很快的,放心吧。” “那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拜拜。” 挂断电话,席默林握着手机,低低叹了口气。 他们对她的好从来不求回报,但也让她愧疚难当,更怕会辜负这份恩情。 逃避了四年,曾经痛苦煎熬的感情已彻底被她埋藏在心底,她也终于可以回去坦然以对了。 只是这次四十多天的探亲假,她又该如何度过那些被安排已久的相亲日子。 想起从前在姜堰被领导安排去相亲的尴尬无言的场面,她就觉得头大心塞。 可毕竟都是他们的好意,她又无法开口拒绝,到时恐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但更让她恍然无措的,是那百忙之中的人就算再不情愿,也肯定会在父母的催促下,抽空回家,见面亦在所难免。 她早已做好的心理准备,在离家越近时,却越不受控制的心慌意乱,她竟有些害怕见到她,也怕那份无法掩饰的漠然… 海市,沿路的桂花正盛放飘香。 老街上的香樟树已变得枯黄,零零散散的落叶随风吹远。 天空的颜色逐渐变得浅蓝,阳光不再那么灼热刺眼,只是这样稀疏平常的自然变化没什么路人会过多在意。 而往来行人的注意力已逐渐被别的东西吸引。 今天街上新开的奢侈品牌店这会儿早就被凌晨便开始排队的年轻男女们给占据了。 按理平时这里并不会这么人头攒动,但就在上周,品牌方发布通告,今天将有位大明星光临现场参与剪彩。 这则消息一经转发,所有人都纷纷猜测会是谁,在海市这样的大都市,老百姓时常都能见到来此拍戏和那些为品牌站台的明星们,但若真能见到自己喜欢的明星,那肯定也期待能亲眼见到。 就在大家关注的热度减弱时,品牌方又跟着在官网上发了一张图片,并附言:期待与你的相毓。 看着图片上那优雅绝美的身姿,让身居在海市的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他们邀请的明星竟是鲜少露面为品牌站台的舒相毓。 她上个月刚在横店结束新戏的拍摄,之后只在《名人秀》露过面,宣传时下正在热播《大明妃》。 想不到这次竟会这样出其不意的出现,许多人在热搜下纷纷留言,到时无论如何也要去现场,亲眼见见她的风采。 国内最近几年,走在超一线的影视明星,几乎部部作品都呈现火爆的收视,既而成为很多人心目中的演技派女神。 拿影后拿到手软,除了享誉国内外的重量级演员舒相毓,也确实别无她人了。 她虽时常和那些男演员们传出绯闻,但真真假假谁又能分辨清楚,对身处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天天被各种娱记跟踪的明星们来说,若是没绯闻,那才是奇怪。 还会被很多人猜测许是在搞什么地下恋情,时刻捕风捉影,任何时候的聚会和闲逛,都会被推上热搜。 反正在网络的世界,谁都无法阻止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舒相毓自然深知这个道理,过去她在海市戏剧学院读书时,就已半只脚踏入了娱乐圈,也许是为了以后更好地发展和拥有演戏的机会,她只要有空就会同几位好友去那些着名的影视基地观望学习。 也想碰碰运气,得遇一些需要用人的制作人或是导演,能拥有出演的机会,尽管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但也渴望将来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好在她既拥有天生靓丽,且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美貌,也得益于生命中的两位贵人。 她的前老板梅萧斐和经纪人赵宏,没有两位尽心的扶持和协助,她也许早就淹没在娱乐圈每天层出不穷的新人大海里了。 现在的她,经过十余年的打拼,从演戏小白到闻名遐迩的戏骨,不仅仅是演技精湛,更是表演细腻和精益求精的代表。 她还因时常入戏太深,而陷入戏中无法脱离,她自身的高素质和对自己的高要求也让她成为很多前辈及后辈都格外喜欢合作的演员。 如今,她已完成年少时的梦想,让家人过上了最好的生活,唯一的烦恼也许就像网上说的,她都三十一岁了,却几乎没有承认过任何男友,至于结婚,那更是无法想象的事。 早上九点过,几辆黑色商务车陆续来到已经被保安围起来的店铺门口。 随着那穿着红色丝绸露肩长裙的身影从车上下来,许多闪光灯跟着亮起,还有无数举起的手机对着,叫喊和欢呼声此起彼伏。 舒相毓也并不着急,微卷的柔顺长发散在后背,隐约露出的锁骨性感而妩媚。 气质绝佳的她不时回头示意招呼着粉丝们,露出温柔甜美的微笑… 第2章 临近 成都,双流机场。 鲁倩霓和席默林的目的地都是祁州市,不过倩霓的家是在距市区还有两个小时车程的庆定区,两人商量好了,今晚到了祁州,她先在默林家借住一晚,第二天再启程回老家。 两人来到办理托运的地方,前方排队的旅客们还有很多,她们便有序的排在后面,并未采用军人优先的优待。 临近柜台,席默林眼见排在她们前面的两个女生正吃力的搬运着五六个大行李箱,她将证件揣进兜里,随即走过去,语气平和道:“我帮你们…” 她说着便侧身往里走,居然毫不费力的,几下就将所有的行李箱稳稳的提上了传送带。 两位女生都微微有些吃惊,开始还以为是位男士,不想竟是位女生! 只见她上衣穿着藏青色夹克,内搭白色衬衫,衫沿扎进紧身的黑色牛仔裤里,显得双腿又直又长,配以棕黄色马丁靴,显得英美且帅气,看似纤瘦的身体,高挑而挺拔,气质昂然,臂力更是超乎想象的强! 她们连忙点头表示感谢,席默林只是浅浅示意不用客气,随后回到鲁倩霓身边。 刚埋头刷视频的鲁倩霓抬头见此,眉头微皱,小声调侃道:“你还真是乐于助人呀!你用那么大的力气,手臂没什么事吧?” 席默林低着头淡淡道:“没事。” 然后她们静静地等着两位女生办理手续。 待轮到她们时,不需多久就办理好了,两人行李不多,也没有超重。 办完托运,登机时间还尚早,两人便慢悠悠往候机室走去,行进途中,低着头边走边看手机的鲁倩霓却忽然惊呼:“我去!默林你看,今天舒相毓居然现身海市参加剪彩活动,现场好多人呀…” 她兴奋的把手机凑到席默林面前,倏忽间,她透过墨镜,看着某音视频里,应该是粉丝录制的现场视频,虽然有些抖动,但还是能看清被无数人围在店铺前的舒相毓,要不是有众多安保护着,不出一分钟,她就能被庞大的人群淹没。 视频只有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但点赞和评论,以及收藏和分享均已破万。 向来情绪稳定的席默林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神色不禁微怔,眼睛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犹如谪仙般的婀娜女子。 她还是那么美,那么动人心魄… 此刻的她,不同于影视剧里的任何一个角色,经年累月沉醉的钻研演技,演绎着不同的人生,在那些或喜或悲或苦或甜的日子里,从前单一的灵魂拥有了多重身份,继而熏陶出独属于她的自信和底蕴,她早已将过去赋予她‘花瓶’的称号逆变成了自己的优势,未来更将星途坦荡! 看似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了,无论处于何种境地,关于她的一切都早已与她无关了。 思绪沉思之际,眸色从惊异渐渐回归黯然,直至沉寂… 鲁倩霓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很快收回手机,然后直接点进热搜榜,在里面可以看到更多不同角度拍摄的视频。 “真的好难见到她除了电视里和颁奖节目以外的样子,太漂亮了,身材苗条又性感!她平时就是太低调了!就该多出来露露脸…” 听她惊呼般的感叹,席默林的眉头不觉紧蹙起来,脑海里闪过从前她据理力争,坚决不同意公司为她安排的各类综艺和真人秀节目的画面,为此还被经纪公司冷落过一段时间。 她用指节轻轻抬了抬墨镜,声音随性而低沉道:“她向来不爱参加那些综艺节目,广告也接的不多,平时除了拍戏和宣传,没事就喜欢宅在家里,偶尔会和朋友们聚会逛街,能请的动她,也实属难得!” 听到默林自然而流畅的说出对舒相毓性情的了解,鲁倩霓泛着渴求的目光从屏幕转移到她脸上,然后意味深长的问道:“你怎么那么清楚!你居然瞒着我偷偷关注她,你太不仗义了,我平时都没什么人可聊这些,你竟然还藏着掖着,还假装不知道…” 队里的女兵不多,那些男兵一个个都是愣头兵,见到她们腼腆又内敛,说几句话脸红半天,总是吞吞吐吐的,有时想找个谈话聊天的人都没有。 面对她的控诉和抱怨,席默林也知自己失言了,于是快步往候机室去,只随意回道:“我只是看过关于她的一篇报道,上面是这么写的。” “你休想骗我,你明明那么了解她的情况…” 鲁倩霓追上她,似乎发现了不小的秘密,毕竟席默林在队里出了名的不苟言笑,处事也一本正经,平日更难听到她说些训练以外的事。 席默林却沉着脸,只顾往前,对待她的质疑,置若罔闻。 谁知鲁倩霓八卦之心盛起,竟穷追不舍的问,席默林实在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得随口敷衍几句。 “她那么出名,网上随随便便一通娱乐稿子都能将她分析透彻,你难道不知道?” 鲁倩霓自然知道,只是她没想到她这样不问世事的人也会关注这些,心里欲起的八卦逐渐熄灭,毕竟她也常在她耳边安利,她知晓这些也不足为奇,于是讪讪道:“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既了解舒相毓那么多,那你喜欢她吗?还有她演的电视和电影?” 席默林往前的脚步微微一顿,脸上神色也一闪而过的阴郁,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脚步继续往前,语气生冷的回了三个字:“不喜欢…” 鲁倩霓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有跟她强词夺理说些舒相毓的好话,掰回她那‘不喜欢’的心,毕竟要让她喜欢这些娱乐明星,确实有些为难她了。 到了候机室,距离登机时间还有会儿,在两人坐着休息之际,办托运时席默林帮忙的两位女生提着小礼物来到她们面前。 “你好!” 席默林抬头见到是她们,遂收起手机,站起身,回以礼貌:“你好!” 其中稍高一点的女生,眉眼温柔的将礼物递给她:“谢谢你刚刚帮了我们,这是我们的心意,希望你喜欢。” 席默林浅笑着婉拒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谢谢。” 女生没想到她会拒绝,神情微微一愣,但仍笑着说:“只是一些小零食,你不用有负担,拿回家给家里小朋友吃也可以。” 见她这般说,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席默林只好勉强收下。 “谢谢…” “那个…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女生双手捧着手机,目露期望,明媚温柔的模样,煞是好看。 席默林本想拒绝,但又有些不好意思,一时还找不到特别好的借口,便只能低声应道:“可以。” 女生随即出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等她扫码时,还继续自我介绍道:“我姓席,主席的席,单名一个绢,绢秀的绢,姜堰的,这次是和我闺蜜肖杨一起去海市旅游…” 席默林刚把微信扫上,听到她的介绍,立即抬起头看着她,有些惊讶道:“我也姓席,席默林,沉默的默,树林的林,也是姜堰的,我是承沐县的!” “这么巧!我们不仅同姓,还来自同一个地方!” 席绢俨然也觉有些不可思议。 可等她们互加了微信,还来不及多寒暄几句,席绢和肖杨就要先赶时间登机了,离开前,两位女生再次表示了感谢。 旁边的鲁倩霓等两人走远了,这才起身意味深长的说道:“默林,你注意到没有,那个女生看你的眼神,多温柔,多暧昧呀!” 席默林再次瞥她一眼,将袋子交给她,沉声道:“你别乱说…” 鲁倩霓接过零食,笑意不减:“我哪有乱说,你不觉得她看着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闪发着光吗?” 席默林重新坐下,辩驳道:“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况且别人还是女生,你想什么呢!” “这有什么!现在很多两个女生,两个男生谈恋爱呀,大部分年轻人也都能接受…” 鲁倩霓毫不避讳随意而言,跟着就翻起零食来,可她说的话却让席默林周身一震,就像过去被她深藏于心底的秘密突然表露于世,但别人根本不会知道,她却慌张而茫然,很怕有人真的看透了她的心思。 她幽深的目光转向正拆着零食的鲁倩霓,她久未接触同性的世界,也很少在网上看到关于这些的报道,却不知在现今这个多元开放的网络社会里,年轻人持有的态度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 剪彩活动进行到十点半,店铺外因为围观的粉丝太多,造成道路变得拥堵不堪,保安和交警都在尽力疏通,但还是抵不住人气超高的舒相毓出现在此,甚至还有更多的人从网上得知消息,还在努力赶过来,眼看堵塞愈加严重,舒相毓在同主办方商榷后,只能先同助理程晨离开活动现场。 坐上商务车,车外很快拥上来无数粉丝,激动的趴在车窗上,司机徐磊小心地配合着交警的指挥,迅速开车消失在了路的尽头,而有些疯狂的人,甚至开车紧跟,直至跟不上了,方才停下! 这时舒相毓的私人电话铃声响起,程晨递给她。 电话那头传来一位男子温文的声音:“相毓,今天辛苦了,感谢您帮忙宣传,下次有空我亲自下厨,请您吃地道的本帮菜。” “您太客气了,我到时一定光临,也祝您生意兴隆。” 舒相毓淡雅的嗓音低沉悦耳。 “承您吉言,那我先挂了,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有空再聊。” “好,拜拜。” “拜拜…” 挂断电话,程晨如往常问道:“毓姐,晚上赵导请吃饭,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回家休息吗?” 舒相毓却没说话,转而低头点开微信语音消息:“小毓,默默终于有空休探亲假了,今天下午三点过到祁州,小君也会回来,你有空就回家聚聚,你们三姐弟也好久没见面了。” 舒云荣九点半发来的,话里明显既高兴又兴奋。 而舒相毓刚刚还略带悦色的神情,在听完语音后,骤然变得沉然凝滞,眸色也微微颤了颤。 默默休探亲假! 她终于愿意回来了! 她们确实是好久没见面了! 爸妈竟未提前告知她,让她一时间毫无心理准备! 这些年,她和相君倒是经常碰面,毕竟都在海市、北京、杭州到处跑,但常年待在部队的默默,已经快四年没回家了,每次给的理由皆是训练太忙亦或是有什么任务,后来爸妈太惦记她,只要有空就会去姜堰陪陪她,顺便在四川各地旅游,还去川西和甘孜自驾。 相君也随同去过几次,而曾经和她感情最好的自己却一次都没去过! 也许是那时对她太过决绝,分开之后,她再也没有找过她,她亦然,尽管她们从前是那样亲密无间! 程晨见她拧着眉,对接下来的行程有些不太确定:“毓姐…赵导的邀请要推掉吗?” 舒相毓看着手机,语气淡淡:“不用,先回家吧。” 犹豫半晌后,她回了爸爸消息:“好,我有空就回来。” 随后,她点开备注默默的微信,头像已变成一张在美丽绚烂的夕阳下拍摄的一座巍峨的山峰峻岭,而她们的聊天界面则是一片空白。 四年前,她把关于两人的一切都删的干干净净,仅保留了联系方式,就连生日和节假日,谁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谁,在亲友群里,她们也默契的没有聊过天,也没有提及过彼此,朋友圈偶尔发一条,还设置成仅展示近三天,真正做到了互不打扰。 比起过去通讯还不太发达的那些年,她们几乎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分享着彼此生活的点点滴滴,如今的不相往来,确实有些太过刻意了! 她低低叹了口气,深邃的眼眸蓦然浮现出几抹说不清的忧色,那沉寂许久的心竟也开始隐隐作痛。 彼此牵绊太深太久,尽管过去了那么久,可对她还是深感愧疚,是她食言在先,又如何做到问心无愧。 第3章 惊讶 祁州市,兴安国际机场。 席默林和鲁倩霓刚从出口出来,舒云荣和杨玉芬就兴奋的向她们招手示意,席默林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他们,距离两步之遥时,她立正站好,向舒云荣敬上标准的军礼,舒云荣作为退伍的老武警,也顺势挥手向她回礼,礼毕后,她才过去将两人紧紧拥住。 “荣爸,杨妈…” 面对亲如父母的他们,她始终是心怀感激,又感内疚的。 “盼你回趟家真是太不容易了!” 杨玉芬感慨不已,养育她十多年,他们早就成了最亲的亲人,尽管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对她的爱,并不比小毓和小君的少。 席默林面露歉然,眼里闪着泪光:“对不起,以后我有空一定常回家看您们。” “你现在同样在报效祖国,我们都明白的。” 舒云荣作为一名老武警,自然理解她的处境和难处。 等放开他们,鲁倩霓站在旁边也亲切的喊着叔叔阿姨,他们早在去支队探望默林时就认识了。 舒云荣和杨玉芬也热情的招呼着她。 随后,舒云荣开车载上三人离开了机场。 坐于主驾后面,席默林安静的侧目望着她已完全陌生的环境,祁州这些年变化很大,随着城市的扩建,各类形形色色的小区住房拔地而起,商场、公园,各种现代化的配套设施都一应俱全,渐渐也就构成了新城区的新面貌。 只是隐约中,她还是在刻意搜寻这座城市记忆里的旧痕迹,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唤起心里深藏已久的过往云烟。 但在跨越了大半个城市,她也没有见到印象里的老建筑,问起荣爸杨妈,才知他们开往的方向,与过去住的地方完全不同,几乎相隔了整个城市的中心地带。 席默林心里虽失落不已,却并未表现出来,一路上有鲁倩霓叽叽喳喳的聊着天,让她低落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待回到已全然不同的舒家,席默林站在宽敞的院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奢华的别墅,没有所谓的紧张和兴奋,更没惊讶,毕竟平时同他们视频聊天时,已见过不少次,但今天却是第一次回来。 岁月无声,却在慢慢改变着身边的一切事物,这是每个人都向往的生活,只是比起这里,她还是更喜欢过去那套老房子。 “我去,默林你家居然这么有钱!你也藏的太深了吧!你早点告诉我,我也不用那么节俭了…” 鲁倩霓凑到席默林身边小声耳语,惊呼不已,她简直不敢相信,可能全支队也没几个能有她这样的家世。 席默林却不理她吃惊震撼的模样,只是安静的随荣爸杨妈进屋,大门是密码锁,密码也并不复杂,用的是夫妻俩的生日。 这样豪气奢华的居住条件,自然是依仗那人强大吃苦的挣钱能力了! 若单靠她那点微薄的津贴,可能两辈子都挣不了一套这样的大别墅。 而室内的装潢,并不是想象中的富丽堂皇,而是符合当下流行的现代风格,简约大气,舒适自然,环顾估量之后,也在不断震惊鲁倩霓购买能力的三观,这肯定不止是千万富翁的家,怎么也得上亿资产才能有此气势! 杨妈从进门开始就兴致勃勃的向她们介绍人性化的设计装修及各处电器的智能化,想着让她们也能方便使用,随后乘电梯来到二楼其中的一间房,室内布置一如既往地用心,看着温馨且舒适,想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默林,你家究竟做什么的?” 等舒家父母离开后,鲁倩霓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席默林蹲下身打开行李箱,先拿出占了大半位置,全为家人买的礼物摆到旁边的柜台上,接着准备收拾余下收纳有致的衣物。 “你觉得我家是做什么的?” 她随口反问。 鲁倩霓情绪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猜测道:“你家肯定是搞房地产或者卖什么的大公司吧,这个位置的别墅,少说也要几百万才拿的下来吧!” 比起从前所住的地方,如今这里确实比之好了千倍万倍,可对她而言,从前在老房子所经历的少年时光,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都是我姐挣的…” 席默林用衣架撑起衣裤,依次整洁的挂进衣柜里,而对于她的疑问,她倒是神色自若的脱口而出。 鲁倩霓忙凑到她跟前,眼眸发亮,试探的问:“就是你一直不肯谈及的那个姐姐?” “嗯。” “那她还真是能干,居然能挣这么多钱!” 鲁倩霓此时此刻对她一直以来都缄默少谈的姐姐,报以诸多好奇,她真想认识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席默林收拾好衣裤,再将洗漱用品拿到旁侧的独立卫生间放好。 “那这次你休假,她会回来吗?” 席默林在卫生间边洗手,边顺口应道:“应该会吧…但她很忙,可能会匆匆见上一面就会离开。” 鲁倩霓惋惜道:“那还真是可惜。” 席默林出来后,将空行李箱拉上拉链放进了衣柜里,收拾好这些,她这才仔细环顾宽敞明亮的房间:“其实从前那个家也不错,虽然住的房间小了点,但很有家的感觉,不过姐为了孝顺荣爸杨妈,执意为他们买新房子,这里常年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住,偶尔会有人来负责清扫。” “也是,这么大的房子,平时只有两个人,也怪冷清的!” 鲁倩霓深知她不想多谈那个神秘姐姐的事,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可感叹归感叹,也不得不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是真他妈的大! 七点过,舒相君也从杭州赶了回来,在见到许久不见的默默,自是感慨万千,如今已成熟不少的他,依旧俊朗不凡,他们都已近而立,有时会不禁感慨,日升月落,时光总在忙碌中转瞬即逝,都没了青涩模样,从小到大,他们姐弟妹三人都相处的很不错,可长大后从事的工作却截然不同。 外形出众的姐姐如愿以偿成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他成了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而默默则替他完成了父亲的心愿,成为了一名武警,那本应该是他去承担的期望,可他实在志不在此,为此还同父亲闹了不小的矛盾。 好在他们在各自行业里都有不俗的成绩,也不枉父母苦心栽培。 晚餐在期待中去了市里一家低调奢华的西餐厅,现在只差家里的大女儿没在,他们都知她工作行程十分繁忙,这些年过年过节也几乎没在家里待过,不是在拍戏,就是在参加活动的路上。 席间,吃着鲜嫩美味的牛排,品鉴着有些年份的红酒,鲁倩霓八卦之心盛起,便在大家安静之时,随口说道:“相君哥,你的名字和大明星舒相毓只差一个字诶!真的好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姐弟呢。” 而且,她今晚不时瞧来瞧去,他们连模样也长得六七分像,真是菜子落到针眼里,凑巧了。 哪知这话直接引起除席默林以外的三人微微一怔,想来默默并未告诉她战友,大明星舒相毓正是他们家的! 席默林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静心吃着又贵又少的大餐,谁叫这是某人在她耳边唠叨了一下午的请求。 舒相君却不好说出真话,只是笑着说:“也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了,很多人都说我和她长得像…” 不过长得相似对于娱乐圈的明星们来说,早已见怪不怪,毕竟很多新人就是靠相似的容貌作为话题炒作,谁也不傻,前辈的名声不用白不用。 随后,大家说说笑笑,气氛轻松活跃,没有再提关于舒相毓的事。 吃完饭,唯有没喝酒的杨玉芬开车载着大家回家,时间尚早,但三个年轻人也都奔波了一天,没心力再去别的地方玩儿。 晚上鲁倩霓不肯一个人睡客房,非要同席默林一起睡,不同于队里的硬板铁架床,家里的大床躺着既舒软宽敞,被褥又轻绵柔和。 “默林,我从前不觉得,现在看你真藏得住事!” 两人盖着被子闲聊着天,房间里只开了盏小台灯,屋外静谧无声。 “还好吧。” 席默林躺得规矩笔直,双手放于腹前,闭目养着神。 鲁倩霓侧身看着她,眼里具是狡黠好奇:“那你在祁州有前任吗?” 这人在支队出了名的不近男色,她和别的战友曾私下猜测她肯定有过初恋什么的,要么就是爱而不得,要么就是被伤了心。 “有吧。” 席默林淡然回答,并无隐瞒。 鲁倩霓顿时来了精神,凑近她继续问:“谁呀!为什么分手呀?他现在在干嘛呢?结婚了吗?你们还有联系吗?” 席默林睁开深邃的眼眸,侧过头看向她,简单明了的回答:“无可奉告。” 鲁倩霓最讨厌被吊足胃口又避而不谈,她攀上她的肩膀,撒着娇:“好默默,你就说说嘛!反正你说了,我又不认识,我也保证不告诉别人。” 席默林摆正头,嘴角轻轻上扬:“你觉得我能信你不告诉别人吗?” 鲁倩霓咬咬牙:“那你要怎样才说嘛?” “睡觉!” 席默林翻身关掉小台灯,拢了拢被子,准备入睡。 鲁倩霓面对油盐不进的她,就像三十里路骂知县,毫无用处。 她躺下身,心情顿时变得郁闷至极,半晌后才说道:“席默林,我恨你…哼。” 跟着就翻身窸窸窣窣的挪到了床边,被子也被两人互扯着,床铺中间顿时变得空荡荡。 闻及她的不满,席默林虽没任何反应,可压着的胸口却像是被揭开了旧伤疤,痛意在身上慢慢散开,无法阻止,无可避免。 至于她的前任,那是永远也不能说的秘密… 海市,某家私密性很高的火锅店里,穿着修身长裙的舒相毓已经喝了好几杯啤酒,她的酒力早就练的千杯不醉,可今晚不知是不是心情不佳,明明没喝多少,头却有些眩晕。 好在聚会的几个人都是圈里的老朋友,也没有要刻意巴结的大佬,自从离开经纪公司,独立出来开工作室,她就开始经常参加这些有意向的合作宴请,若不如此,有好的剧本,可能就失之交臂了。 深夜一点过,有点不适的她随意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开了,让独自等在外面的徐磊送她回海市的家。 可刚到小区地下室,逐渐意识昏沉的她却突然改了主意,竟让徐磊连夜开车赶回祁州市。 徐磊没有多言,连喝了几口提神醒脑的咖啡,集中精神,发动车子迅速往高速路开去,但上了高速,因夜色较重,他不敢开太快。 第4章 靠近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奔波,在凌晨六点钟,车子终于到了舒家大门外! 这会儿天色蒙蒙亮,周围安静极了,徐磊转身看着酣睡在车后面的老板,有些踌躇不定。 他该喊醒她?还是让她家里人来搀她回去?或者让她这样睡醒再说? 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他,打开车门想在车外清醒一下,开了整晚的车,他早就疲惫不堪,也困的不行了。 轻轻掩好车门,他略略伸展了几下有些僵硬的身子,又用手干巴巴搓了搓脸,想缓缓疲劳,虽然已戒烟多年,此刻却无比想要抽上一根… 谁知这会儿竟有人突然从舒家正门出来! 只见穿着黑色运动套装,脚穿白色运动鞋,正准备去晨跑的席默林慢慢走过来。 徐磊停下动作,定睛看向她,他跟着舒相毓三年多,认识舒家的父母和她弟弟,但这位短发女人他却并未见过。 “请问一下,你也是舒家的吗?” 既然从舒家出来,想来也应是亲朋好友。 席默林抬头淡淡看了眼清瘦的男子,目光转而落在他身后的商务车上,幽静的眸色仿若镀了几缕荧光,心也跟着微微慌张起来,但她很快收回视线,怕心中所想成真:“嗯,我是舒相君的妹妹。” 那也就是老板的妹妹! 徐磊有些意外,这才恍惚想起来,以前好像听老板提及过,她有位妹妹在远方当武警,想来应该就是她了。 他走近两步,搓着手点头示意,小声恳切道:“你好,我是舒相毓的专职司机,我叫徐磊,老板昨晚有点…喝醉了,我不太方便带她回屋,能麻烦你把她搀回家吗?” 平常如果有小晨在,他都不用操心这些,毕竟男女有别,他有眼力见,向来同老板保持该有的距离。 席默林再次抬眸看去,她果真在车里! 她还以为她不会那么早回来。 心里一闪而过的猜想得到证实,濯濯的眸光此刻在模糊的光线中变得更为闪动且诧异,胸腔里那颗死寂沉沉的心竟也好不争气的开始跳得飞快,仅仅只是这样,她就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和情绪了… 徐磊没有给她拒绝的时间,迅速过去拉开车门,而舒相毓此时正盖着薄毯平躺在展开的车椅上。 她睡的确实很沉,这些动静都没吵醒她。 席默林仍站在原地未动,目光悄然移开,不敢再细看着车里,那个深藏在心底,她似乎快要遗忘掉,但却又深爱怨恨已久的女人。 她为什么要这般着急回来? 是因为得知自己回来了吗? 可彼此不闻不问这四年时光,却是真真实实存在。 此刻,两人相距不过短短几步,她又该拿怎么的心态去对待她呢? 只要遇到关于舒相毓的事,她似乎本能的迟钝和犹豫。 “你怎么了?” 徐磊见她有些出神,仍放低声音问她。 他不敢把老板吵醒了,她起床气有点大,发起脾气来有时能吓死人。 席默林恍然回过神,神色怔怔不觉。 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她若不想帮忙,便只能喊醒荣爸杨妈或者相君。 但时间还尚早,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席默林思虑片刻后,纵有难解的心结,还是决定自己来。 她稳了稳心神,然后几步走到车前,低声说:“麻烦你等会儿在前面帮忙开下门和灯。” 徐磊点头应道:“你不用这么客气,你放心搀着老板,我在前面负责开门照亮。” 席默林轻嗯了声,待暗暗深呼吸了几下,又绕肩缓了缓双臂的酸痛后,方才弯腰跨进车里,脚步无声的走到舒相毓的身侧,然后小心地拿开她身上的薄毯,只见她俯身弯腰穿过柔软的发丝抱起舒相毓的后颈和腿弯处,此刻只相距咫尺。 久违的靠近,让席默林心里既紧张又有些恍然,她身上那熟悉独有诱人的清冽软香和淡淡的酒气顿时涌入鼻腔,让她本就紧绷的心,似乎都快冲出胸腔了,贴着肩膀的温婉容颜,比在电视上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她也不需用多大的力,这女人又轻又软,常年为了保持身材,似乎天天只用喝水就可以过活。 徐磊吃惊于她居然能这么轻松的抱起老板!本想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时,转念一想,她身为武警,这点力气应该还是有的,于是,他只用手护着老板的头不被碰到,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抱她入怀的人,根本不会让她受一点事。 下了车,席默林毫不费力的走向大门口,触及到她肌肤手感的温度从微凉到温若,最后逐渐变得灼热,她始终目视前方,没有再细看她的模样。 徐磊在车里拿上舒相毓的包和手机,还有脱在角落的高跟鞋,然后迅速跑去推开虚掩的门。 映着徐磊用手机照着的电筒,席默林全程稳稳地抱着舒相毓,待乘坐电梯来到三楼,来到她专属的房间,徐磊只开了床头旁的小台灯,又将被子掀开,腾出位置来,席默林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安放于床上,再为她盖好被子,掩实容易漏风的被角,徐磊也小心将手机和包包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席默林目色沉然,也终于舒了口气,只是心里还紧绷着,她看向徐磊,压着声音说:“辛苦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徐磊笑着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本来都是他分内之事:“只是真看不出来,你力气这么好!” 他见她抱着老板上楼,竟连气都没怎么喘一下,不由得佩服起来。 席默林神色平静,将台灯关掉后,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好:“走吧,让她再好好睡会儿。” “那就麻烦你了,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再见…” 徐磊先她一步出了房间,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赶快补觉,熬了整夜,实在太困太累了。 席默林悄然走到门口,心里浓浓地酸楚和苦涩被她一次次抑制住,她侧身回望床上安睡的人,有些事,纵然过去了许久,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心痛却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 这么多年的执念已然贯穿了她所有的感情世界,她很清楚,将来既不会有人重新走进她的心,亦不会让心里的她消失不见,尽管那时经历过的绝望和痛苦仍紧紧缠在她心上,她不是不在意的,她只是学会了放下和隐藏。 直到关门声传来,黑暗里,明明闭着眼的人,这会儿再也装不下去,睁开了幽亮的双眸。 同样久违的亲近让她一时恍惚不已,有些不辨真假,如同时常梦里梦见的一样,她的默默真的长大了,臂膀也更结实有力了,但隔阂终是解除不掉,她已经不知该如何和她心平气和,毫无芥蒂的相处了… 在绿化环境极好的别墅区跑步,席默林碰到不少晨练和遛狗的人,而她主要以长跑为主,在支队时,也每天必跑十公里以上。 听着动感的音乐,保持好节奏,与平时并无不同,但今天却莫名觉得有些心累。 她跑完十公里便停了下来,微微喘着气,天色已大亮,出来运动散步的人已经多了很多。 待拉伸完,她关掉音乐,边揉着有些酸疼的右胳膊,边慢慢往回走,不时深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在抬头看着仿若轻纱般的晨曦时,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鲁倩霓悠悠然睡醒时,见身旁无人,想来默林早就起了。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刚过八点,难得能在这样奢华的地方住一晚,她还是非常享受的,起床走到窗前,伸着懒腰,看着外面阳光灿烂,花园翠绿,鸟鸣不绝,也许是归家心切,她松快的心情不由大好起来! “回家喽,回家喽…” 在卫生间快速洗漱完,鲁倩霓拿出橄榄绿武警常服军装,准备等会儿穿着回家,然后开始收拾昨天给家人买的东西,她太想念太想念家中的亲人们,更想吃妈妈做的饭菜,爸爸烧的鱼和奶奶炸的鲜肉茄盒。 快要整理好时,结束晨练的席默林开门进屋,见她已经穿扮整齐,略微惊讶道:“我以为你还在睡呢!” 鲁倩霓将行李箱拉好:“你什么时候起的?” 席默林走到衣柜旁脱下运动外套,露出浅灰色短袖体能服。 “六点过。” 鲁倩霓将行李箱推到门口,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跑步去了,遂露出一副无奈又鄙夷的目光:“你至不至于呀!又不是在队里,你要不要这么刻苦?” 席默林却随口应道:“习惯了。” “好吧,你这个样子我也习惯了,不过你手臂的伤还没有彻底恢复好,也别运动太过了。” 鲁倩霓无奈接受她的理由。 “嗯,我知道。” “那我先下楼了。” 眼见她要离开,席默林却突然转过头问道:“倩霓,过几天我想自驾去西藏,你想不想一起去?” 鲁倩霓看向她,目露诧异:“干嘛,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在家里好好陪陪父母,还想着去西藏?” “就是想去了,荣爸杨妈不会说什么的,你先考虑一下吧,要去的话早点跟我说。” 席默林目色平静,没有过多解释。 这次假期很长,她除了想陪陪荣爸杨妈,自然也想趁此机会去实现心中一直以来的心愿。 “行吧,我考虑考虑。” 鲁倩霓知道她不是冲动之人,做事向来有打算,只是还是不太懂她这突如其来的想法。 “嗯。” “走吧,送我出去。” 席默林很快换好衣衫,边理衣领边跟她出了房间:“这边不好搭车,我开荣爸的车送你去车站。” 鲁倩霓随即笑着应道:“那敢情好呀,我不用多花钱了。” 吃过早饭,临出门前,席默林告知荣爸杨妈,姐一早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楼上睡觉。 向叔叔阿姨感谢道别后,鲁倩霓跟随席默林去车库。 “默林,你说的是你那位神秘的姐姐回来了?” 鲁倩霓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和探究。 “嗯。” 她见默林没有要引荐的意思,跟着叹气:“那可惜了,我见不到了。” 席默林自然猜到了她的小心思,于是委婉的向她解释:“不是故意不让你见她,只是她确实不太喜欢见不熟的人。” 就连自己妹妹的战友也不行吗?如此看来倒是个有些孤僻冷淡的人! 鲁倩霓算有自知之明,没有强人所难,心里打消了想见她姐姐的期待,转而问她:“那你真要去西藏吗?那么远,一来一回,休假的时间就全没了。” “嗯,要去。” 席默林毫不犹豫回答,遂打开车门,坐上主驾驶,鲁倩霓在后备箱放好行李,然后坐进副驾驶。 “其实我也很想出去走走看看,长时间待在支队,根本没什么时间去别的地方。” 而自驾去西藏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自由向往,那些沿途的绝美风景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前去,她自然也不例外了。 “你不用勉强,不能去,就在家里多陪陪家人。” 席默林自有心理准备她不能一同前去,但她无论如何都会启程前往。 “嗯,等我想好了就找你。” 车子很快驶出车库,向着汽车站驶去。 第5章 定居 席默林和鲁倩霓刚出门没多久,杨玉芬就端着早餐来到三楼,小心打开门,她以为女儿还在睡,谁知舒相毓此时正盘着手伫立在窗前。 “小毓…” 听到动静,舒相毓转过身来,脸色有些泛白,神色亦有些憔悴。 “妈。” “我们都以为你没那么快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过来吃点东西吧。” 杨玉芬闻到房间里有淡淡的酒气,不用问就知道她又是喝了不少酒回来的,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餐盘放在床尾旁的桌子上。 舒相毓垂下双手,走过来坐下,将垂落的发丝勾在耳后,然后低声问道:“默默呢?” “送她战友去车站了。” “嗯…” 她没再说什么,低着头慢慢吃着三明治。 杨玉芬坐在床边,目露慈爱的看着女儿:“你这次回来,准备在家休息几天?” “可能过两天就要回北京,有新戏发布会。” 舒相毓胃口不佳,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放下剩了大半的三明治,端起牛奶浅饮了几口。 杨玉芬虽有期待,但也有心理准备,只是低低叹着气。 舒相毓放下杯子,用纸巾擦着嘴,继续问道:“妈,默默这次回来休假多久?” 杨玉芬见她没吃多少,也知她向来胃口小,没有多说什么,起身便收拾起餐盘:“好像有四十多天的探亲假,默默平时在支队里可忙了,我们以前去姜堰看她,她几乎没什么假期,这次也是难得能休息这么久!” 闻此,舒相毓不觉眉头微蹙,目色轻凛,心也瞬时疼痛紧缩起来,默默这几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除了忙碌,也许最大的原因就是躲着自己吧…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躲着她! “那确实不错…” 她的声音透着些微低落。 “你们三姐弟现在难得能聚在一起,等你忙完了,如果有空,就回家多休息几天吧。” 杨玉芬实在太久没有感受过全家人团聚的氛围了,他们读书时,没事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总是嫌烦,可等他们长大了,一年难得归家几次,她又格外想念他们。 舒相毓只淡淡道:“再看吧。” “唉…那你再休息一下。” 杨玉芬无奈叹着气,随即端着餐盘离开了房间,舒相毓起身走到床边,突然仰面倒在了床上,她只觉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让她无法抽离,无法释然。 等席默林回来时,已经快十点过了。 她手握车钥匙,输入密码开门进屋时,还没来得及换鞋,便听见客厅里传来的说笑声和电视机播放的声音,她顿时停住了脚。 “姐一个大明星哪用相什么亲,我看网上都说你和刘洛青互相喜欢,你们戏里戏外互看的眼神也不对劲!十之八九是谈上了。” 舒相君惯有的打趣话语,还是让人那么熟悉。 “你别乱说!” 舒相毓虽不承认,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杨玉芬在网上早有所闻,便也跟着问:“小毓,那刘洛青人品怎么样?我看他演的戏还不错。” “妈,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舒相毓再次强调,她自是明白他们心中所盼,但身处娱乐圈,很多时候感情的事不仅仅只是个人的事情,稍不留心,就会牵扯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舒云荣看着她郑重道:“如果你喜欢就带回来见见,我和你妈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们娱乐圈里的人和事你自己最清楚,人品还是很重要的,何况你现在被大众关注的太多,难免有时候招致别人的嫉妒,处理感情的时候要慎重。” 舒相毓何尝不知其中厉害,眸色不觉微沉,低声应道:“嗯,我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你向来不用我们太操心,慢慢来吧,不用太着急。” 舒云荣虽盼着女儿能早些成个家,不过还是希望她幸福快乐就好,不愿她为了所谓的责任,而勉强做些不喜欢的事。 杨玉芬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她身边的亲友们,儿女都跟他们差不多大,大多都已结婚生子,她家却一个都还没成家,甚至连朋友都不耍,她如何能不担忧! 只是她也不好太过催促她,怕适得其反,毕竟三个儿女都非常有主见,大多事情都是他们各自做决定。 席默林站在玄关悄悄听他们聊完这个话题,手已不觉握紧,心里顿感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何种情绪引起的苦涩难当,心也跟着隐隐作痛。 她是舒家收养的女儿,他们一直为她提供丝毫不差的吃穿用度,更对她呵护备至和关爱有加,亦无任何偏颇,甚至为她的工作做了诸多铺路和关照,她又有何资格再去奢求别的,她明明很早就该明白的道理,为何总是幻想得到更多,甚至后果有可能深深伤害到舒家父母… 本来所有的纠葛都已经在过去彻底结束,然而她冷静自持多年的心思,居然在回来的短短时间里,竟又产生了些微动摇,好在她明白的也不晚,还能纠正,还能控制住自己想要靠近的心。 她有些释怀的长长舒出一口气,随即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杨玉芬率先注意到她,眉眼随即笑开,热情喊道:“默默回来啦…手里提的什么?” 席默林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到舒相君正对面的沙发上,目色已由深转淡,刚刚历经过的内心挣扎已然水过无痕。 “我回来时去老街转了一下,看到在卖炒板栗,就买了点。” 舒家人都喜欢吃炒板栗,舒相君已经上手拿了几颗,还是热的,剥开外壳,吃着软绵微甜的板栗肉,还是老味道,还是那么好吃。 侧坐在舒相君身旁的舒相毓穿着蜀锦做的深蓝色居家服,她适时抬起头,眼含令人沉醉的温情看向坐在斜对面的默默,见那双沉静无波的眸子似与过去无异,样貌也变得涟亦如春,青涩稚嫩已不复存在,性情似也愈渐沉着稳重,尽管几年未见,彼此间的感情早已在光阴的流逝中渐入陌生,可当真正相见的时候,她却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燥意,她亦忘记了伪装自己悸动的心。 “默默…现在在队里有喜欢的人吗?” 听着自然而然且透着熟念无比的问话,有种让人恍若回到过去的错觉。 她倒是没有因为分别多年而产生淡漠和隔阂,竟当着全家人的面如此直接了当的问她,席默林倒也习以为常,并无太多惊讶,也许在家人看来,她们的关系仍旧很好。 “没有。” 她平静如水回视着她投来的瞩目,目光交错间,各自的心跳都在不受控制的加快,但她转瞬就移开了视线,只是低声回答的模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腼腆内敛。 而她的回答,也似乎在舒相毓的意料之中,她淡然的垂下眼眸,没再多问什么,嘴角却不觉勾起了极浅的弧度。 舒相君将剥好的几粒板栗拿给她,又接着调侃道:“姐,你这是区别对待啊!你自己不耍朋友,反而问起默默来了。” 舒相毓吃着香糯的板栗,瞥了他一眼:“问问怎么了?你不是也没耍吗?” “我和默默还小嘛,你可是长姐,你都不想结婚,何况我们呢!” 舒相君继续打趣她。 谁知舒相毓长腿一伸,不轻不重的在他侧腰上踢了一脚:“怎么!你姐我很老吗?” 舒相君倒是很识趣,赶忙摇头认输:“哪有,我姐最年轻,我姐最漂亮了…” 说完还笑嘻嘻的哄着她。 对面的席默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打闹,并未有参与的意思。 杨玉芬见她们提及这个话题,心思一转,紧接着看向席默林说道:“默默,我和你荣爸之前看了几个不错的小伙子,你这次回来,要不要去见见?” 旁边的舒相毓正同舒相君打闹不休,突然闻此话,顿时停下动作,眸色由亮转暗,幽然着力的视线在对侧盘旋好几次都不敢落在席默林身上。 舒相君察觉到她的异样,同样停止了动作,转而也看向默默。 而淡然处之的席默林早已预想过会遇到这种场面,她也深知他们是为她好,但在从车站回来的途中,她在心里反复思量过后,已想到一个折中婉拒的理由,也顺便将自己隐瞒的事情告诉他们,只是,她恐怕要辜负他们为她考虑的这份心意了。 只见她挺直腰背,正襟危坐,抬头看向舒云荣和杨玉芬,神情格外认真凝重:“荣爸,杨妈,我这次回来,有件事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 舒云荣遂放下手里的茶杯,专注的看着她,柔情肯定道:“没关系,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舒相毓有些出神的吃着板栗,她再次缓然抬头看去,微卷柔顺的发丝散落在肩头,她看似随意的目光终还是忍不住落在了那孤傲木然的人身上,原本无波无澜之意已逐渐变得幽深难测,她似乎猜到了不会是特别好的事。 席默林双手交握,眼睑微垂,心怀紧张,沉寂片刻后终于将心里隐藏之事说了出来:“我这几年存了点钱,去年在姜堰市买了套两居室的房子,我…以后打算定居在那边…” 第6章 舍离 定居何意,在场的人都很清楚。 但身为养父母,舒云荣和杨玉芬自是希望她以后能留在祁州这边发展,就算结婚生子了也能离他们近点。 可这样的决定他们却没有反对的理由。 而看似没有什么反应的舒相毓却悄然握紧手掌,手里的板栗肉已被捏成一团,她本无甚波澜的心已不觉收紧,有些尖锐的痛感也毫无预兆袭来。 也许对她而言,这个地方只剩亲情,没有别的可言了,就连对她,也没有了任何留恋。 又该有什么留恋呢! 她们的关系在所有人眼里都只是姐妹,绝无可能还有别的存在,她这样做,亦无可厚非。 何况她又能给予她什么,钱财物吗,她根本不屑一顾,而她最想要的她却给不了… 舒云荣向来沉然的神色显露出担忧,但眼里却很快露出释然,他轻声叹着气:“姜堰是你的老家,那里有你的亲人在,况且你身为武警,也必然会长时间留在那边,你的考虑我们并不反对,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小毓和小君我们也没有反对过他们去别的地方定居生活…默默,只要你开心幸福,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你,不过买房我们早就为你打算过了,现在你既然买了,那钱就当装修费吧。” 席默林带着伤感的眸光微微颤抖的看着他,一时只觉重如千斤的愧疚压在心头,她买房的事不仅没有和他们提前商量,他们知道了,也没有怪她,向来坚毅的她顿时红了眼眶:“谢谢荣爸,可钱我不能要,装修我有钱,你们对我已经很好了,我报答你们还来不及…” 杨玉芬起身来到她身旁坐下,伸出双手握住她有些泛凉的手,脸上尽是不舍和担心,眼里同样噙着泪光:“你不用有负担,钱不多,这是我们的一份心意,你务必要收下…不过,你就算决定以后定居在姜堰,也要记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以后也要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只是你一个人在那边孤孤单单的,还是尽快找个伴吧,有个人在你身边互相照顾,这样我们也放心些。” 纵有不舍,奈何高飞的鸟儿是属于整片天空的,他们要学会真正的放手,而不是束缚住他们。 席默林深知他们为她打算诸多,心里更是内疚难受,她点头低声应道:“嗯,我会的,谢谢杨妈,谢谢荣爸,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我本以为你们知道了会怪我…” “怎么会!你长大了,你决定的事,我们都相信你会有正确的选择,无论怎样,我们也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杨玉芬满目慈爱,她是真的把她当作亲女儿,凡事也为她着想,小毓和小君如今完全不用他们操心,唯有这小女儿,她反而时常挂记着。 席默林得到他们毫无保留的由衷支持,方才觉得自己之前的心思有多狭隘,又有多自私! 舒相君虽然理解她,但对此决定还是非常不舍,他不觉蹙眉叹着气:“默默,那你以后回来的时间更少了哦!” 从小有位身为武警的父亲,他也总是和家人聚少离多,家里有大大小小的事,多数都不在,现在全家疼爱有加的默默亦是如此,甚至离家更远。 “怎么,你也会舍不得我?” 席默林难掩感伤惆然的眉眼勉强露出笑意,她不想在阖家团聚的时刻,被这事弄得太过沉重,于是顺着他的话,绕开话题,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敢看舒相毓一眼,她很怕自己的心思在她眼里一览无余。 “舍不得又能怎么办,你将来还不是要嫁人离家。” 成年人的世界,相聚总是短暂的,离别往往以年计算,他们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何况就连他自己将来也打算常住杭州,可回家一趟总比身为武警的她要方便许多,但终归是舍不得自少时就呵护长大的妹妹从此远隔千里,想要见一面都难! “放心吧,我有时间会回来看荣爸杨妈和你的…” 谁知话音刚落,舒相毓满含幽怨的声音忽然像道惊雷传了过来:“席默林,你就不想回来看看我吗?呵,也是,我对你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她眉头紧蹙,眼里甚至酝满了不同寻常的怒气,其余什么话都没讲,跟着就起身上了楼,身影利落干脆,显然是生气了。 “完了,看样子最舍不得默默的人是姐呀…” 舒相君继续吃着板栗,对此情形,看戏成份居多。 他们都知两姐妹从小感情甚笃,毕竟默默几乎是跟着小毓长大的,如今突然得知她将来定居在姜堰市,她心里自然更舍不得了! “默默,你去和小毓好好聊聊吧,相信她能理解你的,唉…我做午饭去了。” 杨玉芬说着叹了叹气,起身便去了厨房。 “姐可能只是一时想不通而已,默默你也别太担心她真的生气。” 舒相君见她有些不知所措,没再继续调侃。 席默林倒是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沉默了几许,随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悄然来到三楼,她靠着墙壁,站在楼道旁,看着那扇关闭的房门,神色尤为沉然,眉睫之下,幽光闪动不定。 这扇门不仅隔绝了现在的她们,同样也隔绝了彼此长久以来秉承的冷然决绝的心,流逝的时间好似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无论用尽什么办法都无可撼动,无法回溯,更无法改变。 内心深处积蓄多年的犹豫不定让她走到门口的勇气都没有,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自己又能说些什么。 向她解释吗?解释什么呢?以如今的关系,又有什么可解释的。 此刻她的心反复纠结思量,身体也在踌躇不前,等了许久也没能走过去,这实在不像在支队做事杀伐果断,从不犹豫不前的席连长。 最终,她还是怯懦的默然转身离开了。 两人的关系只能止步于姐妹情,这是她们早已心照不宣的事实,她更不想再让自己陷入无端的境地无法自拔,最终痛苦的,只有彼此。 舒相毓如今所在意的,或许只是突然觉得她在自己心里没那么重要了,甚至忽略了她,生气应该只是一时的,等过段时日,两人彻底又没了联系,彼此回归各自的生活,把该忘的忘了,任何事情也都无所谓了。 她决定将来定居在姜堰,更多是为将来考虑,她总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她在支队的工作以后应该变动不会太大,买套小房子,她也有了归属感,相信这也是过世的亲人最希望看到的事。 就算她真的回到祁州,身为明星的舒相毓一年之中又能回几次家,又能见她几次面,可以和她说上几句话…她不想让自己陷入那样看不到希望的境地。 而独坐在床畔的舒相毓此刻闻及外面细微的声音,心痛之余,同样没有勇气打开房门与她相对,她刚刚的失态也令自己吃惊不已,就好像是本能的反应,她需要冷静,她需要想清楚自己究竟要什么,更需要想好这之后,她要与默默以何种身份继续相处…… 席默林孤身来到客厅坐下,神情显得低迷不振,还好只有舒相君一个人在,荣爸应该去厨房帮杨妈做饭了。 舒相君的注意力很快从手机转移到她脸上,眉角依旧带着款款笑意,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这般结果,不禁谐趣道:“你这个样子,应该没勇气面对姐吧…还是说吃闭门羹了?” “我不敢见她…” 席默林倒是直言不讳,只是语气显得低弱无力。 “傻木头,你觉得姐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仅仅只是你说会回来看我们,而没有她?” “姐可能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一时接受不了,等时间久了,她会明白我的…” 席默林垂着头,抠着手指,虽看不到她眼里积蓄的伤痛,可落寞的声音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听着她有些自我安慰的话,舒相君无声叹了口气,笑意渐渐散去。 话虽如此,可有时人生之事不全然能由自己所想的那般行进,他作为旁观者,很多时候看的比她们清楚。 “默默,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姐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你做此决定,于她而言,就是渐行渐远了,姐的工作性质,我们都很清楚,平时想见她一面并不容易,网上倒是能经常看到关于她的新闻,而你常年远在姜堰,又身为武警,我们想见你一面,也得提前问你有没有空,好在就我一个闲散人员,没事到处跑,想见谁就去见谁!” 席默林不知该怎么回答,此刻她的心疼的厉害,心里陈旧的伤疤被倏然揭开,她却只能继续谈笑风生,她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只能硬撑下去。 “默默…” 舒相君见她好像小时候刚到家那会儿,只要有心事,就会变得颓然呆愣,于是轻声喊她。 席默林闻声抬起头,眼眶竟已微微湿润。 平常看似漫不经心的舒相君实则性情沉稳,且心细如发,他从前就心有狐疑,今天又见她这般不同寻常,犹豫片刻后,他开口试探性的问她:“你和姐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我总觉得你们好像在互相躲着对方。” 此话宛若一记闷雷,瞬间让处于恍惚中的席默林如梦初醒,她向来伪装极好的心思,不想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竟在他面前显露出丝丝迹象! “我记得你毕业那年…” “相君!” 席默林突然出声打断他,眼里露出鲜少的惊慌和紧张,她下意识往厨房和楼梯口看去,好在没有其他人在。 “能不能…别提当年的事,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和姐很好,不管将来相隔多远,我们都是最亲的亲人,她也永远都是我的姐姐…” 舒相君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怔忪间,点了点头,表示释然和明白,她既不愿提及,那他也不再强人所难,毕竟确实都过去了。 只是这些年她太过刻意的逃避,让他深知其中的不易和艰难,半晌后,他目光若离,低声叹道:“舒相毓这个名字在外人看来,是美人的代名词,是电影电视里最光鲜亮丽的主角,是众多粉丝喜欢的明星,但她更是我们的家人,默默,不管你和她过去发生过什么,我只希望那份深重的亲情在你心里不要散,也不要再隔四年,或者十年才回来一次,好吗?” 不似往常轻松谐趣的沉重话音消散在耳边,那记沉重的闷雷终还是打在了席默林的身上!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姐的事,这么多年,却从未提及,也没有任何反对和阻止。 过去她的那些小心在意,她的刻意伪装,她的固执己见,在如今看来,竟好似小丑做戏,幼稚的不堪入目。 她眼含泪光,喉头酸楚异常,她根本不敢抬头和他对视,只是滞涩的点着头,算是对他的回答。 舒相君起身来到她面前,露出浅浅宠溺的笑容,伸手习惯性的拍拍她的肩膀,示以安慰:“过去的既然都过去了,你就重新再找个喜欢的人吧,让不珍惜你的人后悔死,比起支持她,我更支持你,加油…” 说完,他没等她再说些什么,转身便上楼去了,留下席默林独自一个人消解自己低靡不振的情绪。 从回家到现在一直心绪紧绷的她,这会儿终于可以稍稍松懈下来,她仰起头,整个人泄力的瘫坐在沙发上。 相君让她再找个喜欢的人,又谈何容易! 她露出自嘲的笑,何况,她的心早就被一个人占满了,又如何装得下别人。 第7章 伤势 今天难得三个孩子都在家,杨玉芬做了他们都喜欢吃的虫草猪肚包鸡、清炒虾仁、大煮干丝,以及红烧桂鱼和炒时蔬。 舒相毓平复好情绪下楼吃饭时,神色已十分自若,只是全程面无表情,话很少,吃的也不多,尽管舒相君想尽办法活络气氛,奈何傻木头的情况也相差无几,好在她还算给面子,吃的比较多。 吃过午饭,舒相君又提议全家去祁州郊外的古镇转转,平时大家都忙,也都好久没有聚在一起游玩过了。 舒家父母自然希望姐弟妹三人能陪他们出游,夫妻俩想念三个孩子一起相聚的日子早就好久了,杨玉芬满心欢喜的回房间换衣服。 席默林也挺想好好陪陪他们,只有舒相毓神色依旧淡若无波,好在并未反对。 他们预计两点过出发,车里刚好坐下一家人,后排舒相君坐在中间,他以为吃午饭的时候,默默和姐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应当是没什么事了,谁知两人都表示想靠窗坐,他又不能当着父母的面说些什么,只能委屈他高大的个子挤在她们中间坐了。 舒云荣熟络的开向前往古镇的国道,此时午后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对了默默,上个月你不是在北京参加武警比武竞赛吗?结果怎么样?” 席默林抬头应道:“我们支队得了团体第一,我得了个人第二。” “能在全国武警竞赛里夺得第二,那也相当不错了!”舒云荣深知全国性的武警比武竞赛含金量有多高,不禁提高音量夸赞道。 坐在副驾驶的杨玉芬转过身关心的问她:“那你没受什么伤吧,我看电视上,那些比武都挺危险的。” “没事,这次比武主要是比各项技能方面的,没有那么危险。” 实际比武时虽以安全为主,但各个支队为了荣誉,每个队友都是拼了命的抢夺第一,受伤在所难免,不过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席默林只能撒个善意的谎言。 舒相君殷切的凑到她面前,刚好不知轻重地挤着她右肩受伤的地方:“默默,那比武期间就没遇到两三个长得帅的?” 席默林忍着右臂的不适,微微皱眉道:“有是有,不过别人应该没有别的心思放在谈情说爱上。” 说完就将他往旁边推了推。 舒相君对此不甚在意,还点点头:“也是!就算有好感,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坐在他右侧的舒相毓靠着座椅,阖眼假寐,从上车到现在就未曾说过什么话。 这时,不知是谁的手机发出细微震动的声音,辨别了半晌才知是席默林的。 她忙从衣兜里拿出手机,见来电显示居然是康医生! 他打电话来,肯定是想问自己的伤势情况,可现在家人都在车里,她怎么敢明目张胆的接听。 紧挨着她的舒相君瞥眼见她半天不接电话,搞怪的心思迸发而出,一伸手就将手机抢了过来,速度之快,让正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席默林完全没防备! 舒相君瞧着屏幕上备注的名字,疑惑问道:“康医生!男的女的?你怎么不接呀?” 席默林立即沉下脸,跟着就要抢回手机:“舒相君,手机给我!” “是不是追求者呀?” “你把手机给我!” 舒相君急忙将手机藏在背后,脸上露出探究意味:“老实交代,是不是?” 被吵醒的舒相毓适时睁开双眼,低眸瞧着已经结束震动的手机,片刻后又挪开视线,淡然的眸色已不知在何时愈渐变得幽深难测。 不想这会儿微信语音又响了起来,还是康医生。 还真是乐此不疲!想来确有急事。 “舒相君,快把手机给我!” 席默林沉然冷声,似乎有点生气了。 “小君,赶紧把手机还给默默。” 杨玉芬转身便伸手打了几下舒相君的手,以示警告。 谁知舒相君不听,竟直接把手机丢给了舒相毓,还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要抢手机的默默。 “姐,你接听看看,究竟是不是默默悄悄谈的对象?” 席默林本就紧张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此刻眼神若能射击,舒相君恐怕早就千疮百孔了。 舒相君面对宛若狙击枪的目光,强忍着会被狠狠还击的风险,就是不让她夺回手机。 舒相毓拿起腿上的手机,垂眸瞧了眼屏幕上的头像和名字,眉头不觉轻蹙,迷离的眸色此刻沉如幽深漆黑的潭水,涂着淡淡绯色口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但她并未接听,反而将手机从舒相君的胳肢下面递了过去。 席默林和舒相君争执间,看着递过来的手机,神色不禁怔怔,她顺势接过手机,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快要凝结成冰的脸色这才消散些许。 而疏离客气的声音却让舒相毓心中好似针尖划过,她沉默依旧,愈渐深蹙的眉头也显露出了她的不悦。 “姐,你怎么把手机还给默默了!” 舒相君本来怀着好奇整蛊的心顿时泄了气。 “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你给我安静点。” 舒相毓语气冷冽不善,情绪明显不佳,说完便扭过头望着车窗外。 “哦,我就是跟默默闹着玩儿嘛!” 舒相君兴致全无,只好回身并腿坐好,不过刚刚他还是试探出了一些东西,心情不由暗自大好… 席默林并未过多在意舒相毓不同寻常的责怪,只是迅速从微信聊天界面给康医生回复消息,也将手臂的伤势情况大致告知他。 谁曾想康医生不止担心她的伤,还询问起她休假后的情况,席默林并不傻,心知他这是超出战友间的关心,她又不好回绝的太明显,只能寥寥回了几句。 “默默,这位康医生是找你有什么事吗?” 舒云荣虽专注开着车,可敏锐的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既是医生,无外乎两种情况,一是为伤病,二是为感情,却不知是为友情还是爱情。 好不容易同康医生结束聊天,席默林重新将手机揣回兜里,又开始习惯性的抠着手指,她虽然不想道出实情,可荣爸既已问出,她也不好再欺瞒他们,只好坦白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前段时间我在北京比武的时候,手臂受了点小伤,他是叮嘱我休假这段时间记得准时换药复查…” 其实康医生也是知道她向来不太注意这些问题,才在得知她离队休探亲假后,想再三提醒她注意伤势,以免落下痼疾。 扶额静坐的舒相毓顷刻间变了脸色,却一直隐忍不发,既已受了伤,那她今晨还逞强抱自己上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执拗,也不知伤的如何?她是不太信她说的只是小伤。 杨玉芬回过身,立时面露担忧:“伤的很严重吗?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呢?” 席默林歉然浅笑:“杨妈,伤的不重,就是一点皮外伤,没事的。” “默默,对不起,我刚刚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伤到哪里了?真的不严重吗?不严重怎么会有医生专门打电话问你呢?” 舒相君不似刚刚那般嬉皮笑脸,俨然也担心起她的伤。 席默林随即举起右臂回旋绕圈,笑意不减:“伤早就好了,你们看嘛,没事的,不用担心。” 舒相君听她如此说,也不好再深究,只是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就像小时候一样对妹妹充满爱怜:“你呀!从小到大看着一副文静乖巧的模样,却比谁都胆大,受伤更成了你的家常便饭!” 席默林自己也没想到受伤竟会成为常态!但她早就习惯了,也不会太当回事。 舒云荣却不太放心,继续沉声问她:“默默,手臂真的没事吗?” “荣爸,我真不骗你,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看我现在完全可以活动自如…” 席默林哪敢在老武警面前说谎骗人!何况他应该也知道比武竞赛一般不会受太重的伤,多数都是无可避免的磕磕碰碰,问题都不大。 “嗯,恢复了就好,在部队受伤虽然是常态,不过还是要避免,不然等以后上了年纪,那些伤痛会一直如影随形,你还年轻,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 舒云荣作为过来人,对于这些事情一清二楚,只是默默毕竟是女性,比不得他们那些大老粗。 “嗯,荣爸,我都明白。” 席默林自然明白他的担心和顾虑。 杨玉芬和舒相君又不免念叨她几句,而舒相毓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此说过什么话,席默林回应着他们的话,也暗自庆幸她没有多言,否则自己根本招架不住她的关心,心里纵然有些失落,还好早有心理准备。 开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慈安古镇。 将车停在镇外的停车场,里面零零散散停着私家车,今天不是周末,来此的旅客并不多。 舒相毓下车就将同为黑色的遮阳帽和口罩戴好,以免有人认出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其他人则沐浴在阳光下,大步向前。 第8章 醉酒 慈安古镇建于明朝,在清代民国年间因地处要塞,逐渐扩建,繁荣一时,后来历经战争,好在大部分建筑都保存完好,建国之后,经过不断的修缮,原本的古镇已完全呈现在了世人面前,全国各地的人很多都会慕名而来拍照留念。 他们已经来过这里不少次了,舒云荣有位老战友就在镇上开饭馆,他们每次都会去那里坐一坐,再吃顿柴火饭。 古镇的商业化还没那么严重,很多店铺都是老年人自己在住。 走在已然光滑的青石板路上,入目皆是古色古香的老建筑,特别有当地风格。 舒云荣和杨玉芬手挽手走在最前面,舒相君作为建筑设计师,对古镇的老建筑更加情有独钟,他最喜欢具有中国代表性的建筑特色,欣赏专注的目光落在那些房屋设计奇特的地方,手机已经不知拍下了多少照片了。 随其后的舒相毓慢慢跟在他们身后,她上身穿着橄榄绿飞行员夹克,配以黑色修身裤,脚踩淡棕色马丁靴,身材高挑纤瘦的她尽管遮住了样貌,但仍透露出不俗的气质和优雅。 她目色浅淡的看着周围十年如一日的古建筑,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好,连拿出手机拍照的心思都没有。 席默林则身着黑色高领针织衫,外搭浅灰色牛仔衣,加之黑色的工装裤和在部队常穿的作训靴,如清风明月的她只身漫漫闲庭散着步,看着脚下的青石板已磨损的光滑平整,街道依旧幽静雅致,她走在最后面,不时拍着家人们的身影以及古街的美景,还有那绰约出尘的背影… 两人仍旧默契的没有过多交谈,彼此心照不宣言多必失,保持这样的距离就很好了。 在走过一座拱形古桥时,舒相君招呼舒相毓和席默林过去,两人走近了,才知他想让她们一起合个影。 舒相毓压低帽檐遮住了她唯一露出的双眸,对舒相君的提议虽未出言拒绝,但她站在石桥边也没主动上前。 席默林站在距离她两三米的地方,见此情形,低落之余,也有些尴尬,只得继续双手插兜,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木头,你这么久没回来,就不想和姐合个影,以后回去了,也好跟战友炫耀一下,就说在街上偶遇大明星舒相毓,还有幸一起合了个影。” 舒相君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走到席默林身边,手里握着手机,跃跃欲试想为她们照相。 这时舒相毓抬起头,露出一双澈亮如冰的美眸,她从下车到现在,就没说过什么话。 “姐,怎么样?” 舒相君以为她同意了,目露兴逸。 “不怎么样…” 她冷冷回答,转身欲走。 今天三番两次让她的心情就没好过,无形的巨石压了一块又一块,沉重的喘不过气,她实在没什么兴致陪他们玩儿。 “姐!” 谁知席默林忽然出声喊住她。 舒相毓顿时停住,回头看向她时,眼里的光已黯淡不少。 席默林对上那抹带着探究甚至有些冷淡的目光,心下顿感忐忑,可还是勉强露出淡淡笑意:“我们…确实好久没一起拍过照了,你可以不用摘帽子和口罩,让相君帮我们拍下吧…” 面对她主动的邀约,舒相毓沉然片刻,竟出乎意料的开始取下帽子和口罩,微卷的长发散在后背和肩头,她用手随意理了理,明星的风采霎时显露无疑,她的意思也很明了了。 舒相君立即上前推了一把席默林:“快站过去呀!” 席默林没想到她会答应的那么利落,一时呆愣着踌躇不前,突然被舒相君用力一推,只好碎步走到舒相毓身侧,与她隔着小段距离站好。 舒相君举起已打开照相功能的手机,见此情形,顿感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找着合适的角度,也不忘调侃道:“木头呀木头,你就不能离姐近点吗,她能吃了你呀!” 席默林本就已经紧张到嗓子眼的心,因为他的话,血脉也跟着膨胀不止,脖颈和耳朵以及脸颊都被染成绯红一片,似乎真有种意外遇见偶像,求得合影机会的感觉。 就在她愣神之际,舒相毓竟主动挪步靠近她,直到两人肩挨着肩。 而与她触及的那一刻,席默林好像瞬间被定住了一般,她直愣局促的目视前方,垂落的双手攥的紧紧地,身体也站的笔直。 舒相毓却没她那么紧张,整个人松弛有度,毕竟拍照对她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好在此时没有路过的行人,舒相君半蹲下身,扬声喊道:“你俩都笑一笑呀!又不是陌生人…” 此话就像给她们安了把可以扭转的锁,在他的指示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也愈加自然起来。 两人并肩站在阳光和煦且秀丽古朴的风景里,清风徐徐而来,桥下水波时兴时静,彼此又都是各自行业的皎皎人才,且身姿挺拔又苗条,舒相毓依旧美丽而温柔,席默林则英气勃勃,青春明媚,在她们发自内心的笑意烘托下,当快门键按下时,时光定格,她们时隔四年之久的合影终于存进了舒相君的手机里! 他还连拍了好几张。 眼看有行人走近,舒相毓敛住笑容,自觉的扭过身,将帽子和口罩戴好。 席默林悄悄看了她几眼,她应该不会太反感吧!紧绷的神经逐渐缓和,她没说什么话,只是快步走到舒相君身边,跟着暗暗松了口气,随即附耳小声跟他说:“等会儿你把照片发张原图给我吧,谢谢了。” 舒相君低着头顺口应道:“嗯,我马上发给你。” “姐,你要照片吗?” 他转头又喊道。 舒相毓已经重新戴好口罩和鸭舌帽继续往前走了,闻及他的话,只淡然的回了两个字:“可以。” 席默林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情虽已渐渐平复,却也切身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冷淡和漠然,也许她还在为上午的事生她的气,毕竟出来这么久了,她连一句话都没和她说。 舒相君正低头看手机时,耳畔随即传来默默低沉伤感的声音。 “相君,谢谢你的心意,以后这种机会应该很少会有了…” 他成全她的心思她都明白,但像今天这样鼓足勇气向她开口的时刻也许不会再有了。 当舒相君发完图片抬头看向她时,席默林已动身离开,只是背影更显寥落和萧索。 他再次看着手机里,两人刚刚的合影,明明那一刻笑的那么开心,就像少年时期,她们那时的感情那么要好,为什么转眼又成了堪比陌生人的关系…… 他本不是一个心思太细腻的人,反而默默对很多事情都比较留心注意,她那样心思敏感,又喜欢胡思乱想,真不知道姐那个样子会让她有多难过! 舒相君很快追上她们,在路过一座年代久远的道观时,他再次招呼两人一起进去拜拜,上炷香,可舒相毓却并未搭理他,只顾往前走,席默林站在道观门口往里望了望,心绪有些不宁,舒相君见她们都无甚兴趣,只好作罢。 “走吧,等以后有空再去…” 席默林回头看向前方,嘴角不觉浅浅一勾,并未太在意心里的异样,跟着就离开了。 之后,他们还像从前一样,大致逛完古镇,一家人拍了不少合照,六点过吃完晚饭,等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 席默林洗漱完准备睡下时,忽然听见有人敲响房门。 她以为会是相君或是杨妈,谁知打开门,只见舒相毓长发披肩,穿着一袭墨色吊带睡裙站在门前。 她心中微悸,有些诧异她的到来,也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气,她低声问她:“有事吗?” 舒相毓泛红的脸颊娇艳动人,微微相触的唇瓣虽没涂口红,却还是那么红艳欲滴,深邃迷人的眸色好似隐匿着说不清的情绪,她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自然而然的伸出手,然后轻轻地抚摸上她已然成熟秀雅的脸庞:“木头,你如今的变化真大!” 清美欲滴的模样和手掌熨贴的细腻触感顿时让席默林平静无波的心一时间不受控制的泛起阵阵涟漪,她低眸看了眼那白皙娟秀的手腕,又转过眼眸看着她那娇红的脸庞满是妩媚多情。 这是喝醉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喝了多少酒?” 舒相毓凝神细看着她的眉眼、鼻梁,以及厚薄适中的淡色唇瓣,最后幽然的目光随其手掌滑至她的下颌:“嗯…我喝了大半瓶红酒。” 大半瓶红酒! 席默林目色微凝,担忧毕现,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居然又喝了那么多!昨晚那个样子肯定也喝了不少,她那堪比小孩的胃怎么受得了! 真是从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去给你买点醒酒药…” 席默林眉头紧蹙,说着欲走。 舒相毓却抓住她胸前的衣襟,又靠近了她许多,她仰起头,娇柔婉约的抵在她面前细语呢喃着:“默默,我们还能回到从前的关系吗?我们…还能继续亲密无间吗?” 一直挺身立直的席默林面对她说的醉话,眼里似有无尽的忧伤和无奈,她沉然问她:“回到像姐妹之间,还是像当年谈地下恋情那样?” 若是姐妹,就不可能是情侣,若要成为情侣,那必然不同于姐妹那般,她从始至终想要的,是她这个人。 舒相毓低头靠在她怀里,抓住她衣襟的手紧了又紧。 沉默一时占据了上风。 没有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其实也在席默林意料之中,她自嘲的笑了笑,本就不该奢望过多,她居然还自欺欺人的想要答案。 第9章 冲动 理智很快将她拉回现实,她向来不喜这样暧昧不清的感觉,何况两人如今的关系早就不复从前。 须臾,她垂眸稍稍往后退了退,离开了她的触碰,脸上神情也恢复了平静和淡然:“没什么别的事,就早点休息吧,我等会儿买好药给你送过去…” 恍惚醉醺的舒相毓面对她的疏离和客气并未在意太多,是她自己无法回答她的话,她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缓缓垂下悬空的手,嘴角笑意渐弱,沉然间,她再次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盯着她,倒不似白天那般刻意遮掩,也没有知难而退:“那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柔情轻缓还带着些微渴求的声调让席默林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至她再次对上她那快要溢出希翼的眼眸,她才方知她说的是真话。 一起睡? 呵,她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过去她们确实常常共睡一张床,甚至更亲密的事也发生过不少,但今非昔比,没有谁会接受抛弃自己的人还能与之发生任何超出界限的关系。 舒相毓见她呆愣着不说话,又再次逼近问她:“默默,可以吗?” 席默林如海啸翻涌不息的心被她此番弄得心有余悸,平静如水的神色越加凝结,眉头也紧蹙难解,她冷声道:“抱歉,我现在习惯一个人睡了…” 话音入耳,舒相毓原本报以期待的神情不禁愣愣一怔。 她拒绝了! 她说习惯了一个人! 可从前在阳普街的老宅,她们只要在家,每天都会睡在一起,自己还总是习惯抱着她睡,她们明明无话不谈的… 或许真的是习惯了吧,毕竟她们已分别了很多年! 纵然她很希望,但她们的关系也确实难以恢复如初了。 舒相毓抑制不住心里的难受,她眼里泛着泪光,缓缓点了点头,嘴角流露出的笑意好似掺杂着苦涩难辨,又有些因过度自信却反而失算的意味。 “是吗!那就不勉强了,你也早点睡吧,不用买药了,我很好,不需要吃药,谢谢你的好意,我先上楼了…” 曾经青涩单纯的傻木头真的长大了! 懂得保持距离,更明白她们现在维持的关系,她比自己拎的清楚,也比她理智许多。 她不能再失控下去了,既然知道不对,及时止损对彼此都好。 席默林伫立在原地,双手紧紧攥成拳,她们既是姐妹,同睡一床,本不为过,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关,她不想再拥有她给予的任何希望,明知不能触碰,明知不能陷入的感情,她就算忍着刮骨般的剧痛,她也不能有丝毫松懈,唯有克制,再克制。 “姐…等一下。” 就在舒相毓转身之际,席默林忽然想起什么,忙出声叫住她。 舒相毓停住脚,回身看向她时,眼眶竟已变得润泽如幽潭。 只见席默林迅速转身回到房间,拿上放在桌上的礼物盒,跟着来到舒相毓面前,两人相隔着一步之遥。 “这是我从姜堰带回来的小礼物,荣爸杨妈,还有相君的礼物都已经给他们了,这是给你的,希望你能喜欢。” 席默林双手捧着礼盒想递给她,刚刚还有些淡漠的目光此时变得兴然澈亮,礼物并不贵重,只是不知她会不会喜欢。 舒相毓许是酒意愈发浓烈了,意识有些飘忽,她盯着包装简单的小礼盒看了半晌都未接。 为什么都严词拒绝了,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令她心软,令她不忍,令她犹豫不决。 既已做出了选择,那么任何渺小的希望都不能再有。 她忽而出其不意的看着她说:“你知道我现在最缺什么吗?” 充满魅惑迷离的女人再次抵在她面前,脸上展露出的笑意却带着嘲弄和讽刺,甚至不甘的意味,她压低声音,戏谑道:“我舒相毓如今既不缺钱,也不缺礼物,更不缺喜欢的人,这些年想要追求,想要得到我的人,比比皆是,有俊美有钱的男人,也有漂亮妩媚的女人,他们都说很喜欢我,都说爱我爱的不得了,至于想和我…睡的人,你猜猜又会有多少?” 她冷冷清清的笑着,宛若流光的泪水积蓄在她的眼眶里,她一直强忍着没让落下来。 而她说出的那些话却像千万把尖刀狠狠扎向席默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她很懂如何伤她伤的最重! 几乎字字珠玑,她僵硬的站在原地,看似没有任何反应,实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心再次被伤的鲜血淋漓,痛意蚀骨。 她捧着礼盒的手已慢慢垂下,眼里的光已消失不见,继而变得幽深莫测,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那些无可避免的现实问题于她而言,是利刃,更是毒药。 “算了,今晚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我们本就毫不相干了…” 舒相毓不忍再继续说下去,苦涩一笑,正欲转身。 谁知席默林忽而腾出一只手,一把握紧她的手腕,不需用多大的力气,就将她整个人带进屋里,关门的声音有些急,过道也恢复了片刻的宁静。 面对突如其来的强硬,让醉意更甚的舒相毓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能任由她掌控。 房间里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 席默林随手将礼盒丢置床上,空出的手,连同另一只,配合着身体的重量,顷刻间就将舒相毓半压在了床面上!她似乎忘了自己手臂受伤的事,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随之而来的,是带着冲破禁锢,已完全无法抑制的吻以毫无怜惜之势,撬开了舒相毓娇红的唇瓣,清新的酒香立时入了她的喉,直到触及到她主动相迎,柔软无比的舌尖时,席默林仅剩的理智也没有了。 这一刻的她已经彻底陷入疯狂! 没人知道,她这些年不断不断的克制自己满腔的爱意,是怎样痛苦且煎熬,或许那份不容世俗的爱已化作了训练场上拼搏的身影,又或许,已融入她的骨血,看似心里的分量减轻了,她却并未真正将她放下。 岁月浸染,她的美浑然天成,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妒,越是忿,越是压抑。 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再顾忌,她只想再完完整整的拥有她。 舒相毓柔长如瀑的黑发散于后脑,黑如墨块的瞳眸柔肠百转,凹陷性感的锁骨之下,沟壑圆润有致,轻薄的裙?缩于腰际,修长白皙的双腿间,只有薄薄的一层遮挡物,她的腰也还是那么纤弱无骨,触感之下的肌肤依旧温软柔滑… 席默林带着浓烈的妒意和恨,呼吸也愈加急促而深沉,她很快就将她脱的身无一物,手掌上常年训练所留下的细茧游离在天生柔滑的肌肤上,触感分明。 她一直以来的理智、隐忍、深藏,甚至是遗忘,在此刻,统统都被眼前之人击的粉碎! 充满着霸道且激情的情\/欲犹如汹涌无比的海浪,带着无法控制的心悸和阵阵颤栗一次次将舒相毓淹没,她却没有丝毫阻止,她很想偿还这份情债,圆满她的执念,也为自己的感情画上句号。 “那么多人想和你睡,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席默林时重时轻的连吻带咬着她的耳朵、脖颈,直至她的胸口,谁知她位于心脏的地方,居然还留着纹身‘my lover momo’! 她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纹身,霎时满目震惊和不可置信! 这还是当年她为了证明对她的爱,悄悄跑去纹的,在她生日那天给予她最大的惊喜,可后来分手时,她扯开胸口的衣物,纹身明明荡然无存,为何现在却完好无损的留在这里! “舒相毓,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她半躺在她身侧,郑重地直视着她的眼眸,起伏的胸腔仍喘着不太平稳的呼吸。 这也是时隔四年,她再次问出了当年问过的话。 只是那时,她说只是可怜她的遭遇,错把别样的感情当作了爱情,更为了演好戏找寻所谓的灵感!而今呢? 舒相毓此刻神志本已昏昏沉沉,可看着近在咫尺的默默,她还是保留着一份清醒。 “爱或不爱重要吗?” 她的声音变得黯哑无比,一双迷离柔情的幽眸微微闪躲着。 “重要!对我很重要。” 这一刻席默林眼中蕴含的热切和渴望仿若淬着熊熊烈火,灼热滚烫的势要将人融化。 爱之一字,于她们而言,从来都是存在的,不管是来自少时的朝夕相伴,还是不求回报的呵护守候,亦或是懵懂青涩的爱慕喜欢,都是真真实实发自彼此内心的爱,这是她不能否认的。 可惜她们纵然再想,再强大,也避免不了世俗伦常,那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即使付出全部的代价。 舒相毓缓缓柔情的抚上她微凉的脸庞,似有泪水滑过,她的心也跟着轻颤不已,她哽咽着说:“可我们不能在一起…” 席默林俯身在她耳畔,鲜少哭泣的她,再也控制不住低泣出声,过去遭受的委屈和无尽的孤寂就像小小溪水汇聚而成的江河湖海,她的心明明那么小,却要时刻不停的装下:“我只想知道,这么多年,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第10章 愧疚 凉意滑过耳朵,舒相毓的意识逐渐清明。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对你,更多的是愧疚,你明白吗?” 低沉歉然的声音犹如利剑。 她再次说出了违心的话,她明明还深爱着她,她明明都快痛的要死了,她明明放不下,忘不了,可她不能,她给不了她想要的,她做不到舍弃一切。 愧疚! 原来她心里的那份错觉只是来自她的愧疚! 她对自己的心意从过去的可怜和做戏,到如今的愧疚,就是没有爱!她真的从未爱过她… 心中沸腾燃烧的火焰仿若瞬间被浇下一盆凉意彻骨的寒冰,阵阵寒意袭来,令人毫无招架之力。 席默林忍住钻心刺骨的痛意,在她耳畔克制不住冷笑出声,须臾,她勉强撑起身子,在抹掉脸上的泪水后,目色变得清明,她也看清了被自己冲昏头脑而欺负至此的她。 刚刚她究竟做了什么… 她竟然不顾一切在家里对她做出这般行径! 很快清醒过来的她,竟毫不犹豫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真他妈混蛋! 她自诩面对她能一直克制下去,却不想在她言词稍加刺激下,就彻底原形毕露,甚至方寸大乱。 “对不起,是我会错意了…” 席默林转过头,眼中只剩空洞无尽的绝望,话音悲苍而释然。 “我其实…也只是有一份执念而已,当年的事于你而言或许早就忘记了,但对我来说,却一直像有一根针,深深扎在心里,真要论爱,现在也确实谈不上,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也不会再打扰你…” 她浑浑噩噩站起身,扯过旁边的毯子为她盖上:“我下楼静一静…你身上的纹身以后还是洗了吧,既然没有任何意义了,就别留下了…” 并未来得及脱掉衣服的席默林胡乱穿上拖鞋,颓然走向门口。 “默默…” 舒相毓哽咽低沉的声音在降至如寒冬的室内突兀响起。 席默林稳住身形,背对着站在原地,未出一声。 “对不起…我只希望你不要恨我…” 带着哀求歉然的话音又如一道无形的枷锁,紧紧锁住了席默林僵直的身体,她微微扬起头,嘴角勾起自嘲而冷绝的笑意,蚀骨的疼痛已然让她麻木不堪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如你所愿…” 不再附带任何情感色彩的回答,宛若分崩离析的陌生人。 等舒相毓撑着坐起来时,门已经关上,人已离开。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她扯着毯子,埋头抱膝痛哭不止,痛彻心扉的感觉是那样熟悉又陌生,就算过去了四年多,她们依旧做不到相爱相守,依旧要以伤害彼此为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情绪恢复一些的她穿好睡裙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的刹那,就像要彻底斩断自己那犹豫的瞬间,如今的她明明练就了铜墙铁壁之心,她也深知那不该起的妄念终会害苦彼此,又何必再起涟漪! 她很快将红酒瓶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而无尽的泪水再次伴随着滑落脸颊。 今晚她究竟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 明明她们都已经放下了那么久,她为什么又要去撩拨她,又想让她经历一次那段绝望的分离吗? 她的心思实在不堪,也实在可笑。 她喝醉躺在床上,然后拨通了程晨的电话:“你订一张明天去北京的机票,让徐磊早点来接我…” 挂断电话,她蜷缩在被子上,胃内翻涌不停,心更是痛到了极致! 而席默林在厨房悄悄拿了一打啤酒,跟着来到别墅的后花园,迅速狂饮了两瓶,她现在需要冷却,需要让那份躁动不安的心再次尘封起来。 从前她总是错把温柔的亲情当作妄想过度的爱情,姐姐又向来疼爱她,久而久之,她越陷越深,终还是迎来了自己的恶果! 时过境迁,她居然还在白日做梦,果真贪婪的人都是这般无耻至极。 酒意慢慢上头,泛空寒凉的心还在钝钝地发疼。 她不知道自己要陷在这份没有任何结果的感情里多久才能解脱,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将她彻底遗忘,她好想好想知道… 等她喝完所有啤酒回到房间,只有凌乱的床铺还记着她们今晚发生的一切。 再次躺下,许久没有感受过的身心俱疲如海啸山崩向她袭来,整个人好像掉进了深渊无尽的大海,浮浮沉沉任其漂泊…… 黎明时分,徐磊提前来到舒家接人。 喝了酒却几乎一夜梦魇的席默林精神虽差,但她还是一如往常下楼准备出去跑步,正好碰到准备离开的舒相毓和徐磊。 映着玄关的灯光,穿着低调的舒相毓神色憔悴疲惫,她并未遮掩看向席默林的沉沉目光,昨夜那个失态落寞,横生醋意的她好似经历了一场梦里的大戏,那么不真实。 她明明能冷漠克制着四年都不联系不见她,却在她回来的短短时间里,为了那不知名的人暗生的情愫,又莫名其妙去招惹她,等她彻底清醒过来时,脑子里只剩后悔莫及四个字。 徐磊见她们似有话要说,遂将不多的行李先拿车上去。 舒相毓见她身穿运动装,脸色还憔悴苍白,她蹙眉沉声道:“你手臂还没好,不能休息几天再锻炼吗?” 席默林伫立在过道上,神色淡淡:“习惯了…” 习惯,什么都是习惯! 就像过去习惯自己在她身边,如今也习惯自己不在她身边。 舒相毓垂眸,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她忧然叹道:“的确,四年的时间,我们都习惯了身边没有彼此…” 席默林置身在暗光之下,目光静然的凝视着她,只是眼里还隐约藏匿着幽暗不明的光芒,她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样的习惯她是付出怎样的代价才做到的! 而昨晚发生的事让她们的关系再次降到冰点,以后还能否自在相处,已成一个未知数。 “我还要赶飞机,不能陪你了,有时间再聚吧…” 舒相毓不再看她,转身便出了门,直到听见车子离开的声音,席默林方才走到玄关准备换鞋。 可不过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她刚刚还平稳的情绪就低落的好似没了力气,连跑步的心情也没了。 坐在车里的舒相毓紧握着手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不能再任由自己的情绪泛滥,一直保持这样的距离对彼此而言确实最好。 席默林走出门时,外面已没了任何车辆,她站在大门口,望着路灯下仍昏暗不清的道路尽头,本该沉寂无波的心此刻剧痛的无法释怀… 舒相君起床吃早饭时,从杨玉芬口中得知姐已离家,他立即放下手里的面包,避开爸妈跑到正在花园浇花的席默林身边,急切问道:“木头,姐走了你知道吗?” “知道。” 舒相君边瞄着饭厅里父母的动静,边压着声音继续问:“那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见她这般毫不在意的模样,舒相君有些不解:“你就没有什么难受或者伤心?” “没有。” “我靠!你好镇定。” 舒相君昨晚隐约偷听到的大戏难道就那样结束了?没有任何后话了? “那你和姐究竟怎么想的?你们真的不考虑复合吗?” 席默林浇完水,正收拾着水管,对于他的问题,她似乎早有答案。 她起身郑重其事的看着他:“舒相君,你记住,我和她永远都只能是姐妹,不会再有别的关系存在,你以后别再这样说了。” 说完,她转身便离开了花园,独留舒相君呆在原地。 席默林回到房间,在床底的角落找到了掉落的礼物,终究未能亲手送给她,她看着礼物,不觉喃喃自嘲道:“我的存在对你而言其实一直都是甩不掉的麻烦和烦恼吧…” 她眸光扬起,一丝淡漠的笑随着叹息而散:“我虽然很笨,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没过两天,舒相君因工作上的事启程回了杭州。 席默林在家的日子,白天没事陪着荣爸杨妈在祁州到处游玩,晚上则约上几位留在祁州工作的老同学一起聚聚,同时在网上订购去西藏所需的东西,只是可惜最要好的朋友方甜有事去外省执行任务去了,等她忙完回来,自己或许已出发前往了西藏。 之后几天,她带上许多礼品去往老城区那边探望少时的救命恩人刘大爷。 刘大爷如今年事已高,患了老年痴呆,神志变得越来越糊涂,家里请了专门的保姆照顾他,对于她的到来,刘大爷已经记不得她是谁,连子女都不认识了。 席默林留下礼品和一些钱,没留多久,便离开了。 岁月的流逝总会无情侵蚀所有的记忆、风采、情感、身体,直至变成完全陌生的另个自己。 而最亲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力改变… 从刘大爷家出来,穿过三条老街,就能走到位于阳普街的舒家老宅。 老城区虽已渐渐没落,但还是有不少老住户留在这里,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这些地方也终将面临拆迁! 尽管许久没有回来过了,席默林却能清晰的记住关于老宅的一切。 开车很快就能到阳普街的主路,只是老宅外面的巷道有些狭窄,开车进去不太方便,掉头都很困难,她只能将车子停在外面,准备慢慢走过去。 这一片几乎都是独栋的房屋,狭长的巷道倒是有了不少变化。 水泥道路已老化堪忧,到处都是裂痕和坑洞,但卫生环境还算干净,四周各家种植的树木也长高茂盛了许多,小路灯也换成了大路灯,外墙的颜色也都染成了米黄色,上面还写着积极向上的标语,看着倒是焕然一新。 来到老宅外面,院门口的铁门上着锁,院内杂草丛生,那颗大桂花树应是许久没人修剪过了,不仅愈加粗壮,还非常枝繁叶茂,地上已堆积了不少掉落的叶子,看样子荣爸杨妈并不经常回来。 她十三岁那年来到这里,二十二岁时回到了故乡,整整九年的时光都在这边度过的。 记忆里,同舒家人在这里度过的温馨幸福、快乐平凡的日子历历在目,就好像发生在昨日,而转眼间,时光飞逝,他们都已不再是那时的模样。 这里所承载的,既有她懵懂无知的暗恋,也有十分珍贵的温情相待,无论哪一种情感,对她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遗憾总是常在,过去的事情也成为了掩藏的秘密,她释不释怀都改变不了结局,唯有一路向前。 离开时,她拍下了老宅现在的样子,留作纪念。 翌日早上九点过,她又买了好些礼品和水果,准备去方甜家看望她的奶奶许云华,她一辈子的恩师! 第11章 恋情 许云华如今年尽古稀,清瘦了许多,短发已全部银白,前几年还会染一下,后来觉得麻烦,就没再染过。 她腿脚也变得不利索了,好在老楼安装了电梯,上下楼要方便许多。 对于席默林的到来,她非常意外,毕竟两人很多年没见了。 “奶奶,很抱歉,这么久才来探望您!” 许奶奶立即热情拥上她,拍着她的背,激动不已:“你呀你,肯定把我们都忘了,这么多年都不来看看我们…” 席默林同样抱住她,心怀歉疚:“对不起,奶奶,都怪我…” 许奶奶随即放开她,忙迎她进去:“能来就好,能来就好…快进来坐,我今天正好去买了菜,你中午留下来,我给你做两道拿手菜!” 席默林熟络的进屋换鞋:“我回来的时候本来想找甜甜聚一聚,结果她在外地出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许奶奶为她倒了杯热茶:“去了快两个星期了,她当警察和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不同,天天都在外面出案子,跨省都是经常的,我让她换个轻松点的岗位,她说她闲不下来,眼看老大不小了,也没耍个朋友,你说那么多男警察,她就没有一个喜欢的,给她介绍那些公务员、医生、老师,她还倒是去相,可次次把别人吓走,弄的现在都没人给她介绍了…” 好不容易有个能聊聊孙女的人出现,许奶奶唠叨起来就不带停的。 席默林坐在沙发上,认真听她讲着,她知道,奶奶做这些也是为了甜甜好,她很怕哪天自己不在了,孙女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这些年,婆孙俩和甜甜父母的关系愈渐恶化,几乎不怎么联系了。 “我说的是不是有点多了…现在只要唠叨起来就没个停,你别见外。” “不会,我喜欢听您讲。” 席默林笑着握住她的手,从前她教她学英文时,手背的皮肤还没有这么多松弛,这么多小黑斑。 许奶奶叹着气,眼里浮现出哀伤:“甜甜是个命苦的孩子,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疼爱,她为了不让我操心,总是表现的很开朗活泼,其实我都知道,她心里是渴望的,也很羡慕别家小孩有父母疼,有父母爱,有父母的陪伴,我为了弥补她心里的缺失,对她也是格外宠爱,她也很懂事,没有变的恃宠而骄,没有像有些小孩那样叛逆胡来,她有今天的成就,我其实发自内心的骄傲和自豪,就是不希望她太辛苦…” “您的心意她一直都明白,不用为她太担心,她有自己的规划和打算。” 席默林轻声安慰着她。 甜甜是个热心肠有责任心的姑娘,挺适合干警察这份工作。 “你呢?个人问题怎么样?交男朋友没有?” 席默林嘿嘿笑着,低着头挠了挠额角:“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心里只有工作和旅行,都排斥结婚生子,拿你们可怎么办呀…” 许奶奶摇着头,心里的慨叹又多了一层。 中午席默林陪许奶奶吃完午饭,下午又陪她在附近的公园里转了转,晚上她亲自下厨炒了两道小菜,许奶奶夸她炒的比甜甜好吃,这让席默林格外高兴和自豪。 临近八点过,席默林才告辞许奶奶。 走在布满岁月的老小区里,席默林想起以前来此补习的场景,当年她英语基础太差,学习跟不上,后来甜甜求许奶奶为她补习英语,许奶奶欣然答应,从来不求回报,悉心教导她许久,若不是她们的好心,她或许连高中都考不起,更别说读武警学院了! 她心里一直记着她们的恩情! 以后还是经常回来陪陪许奶奶,陪她说说话,散散步,平时甜甜不在家的时候,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 两三天后,席默林在网上买的东西陆续到家,舒云荣和杨玉芬这才知道,她要自驾西藏的事。 但他们并未说什么,也未阻拦,毕竟这么长的假期,不能让她一直留在家里陪他们,也知她行事向来谨慎稳重,外出旅行不会出什么事。 出发时,鲁倩霓带着大包小包来到舒家汇合,她父母刚开始虽反对,可耐不住她天天劝说,终于还是妥协放她出行,千叮咛万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 忙碌穿梭在各个城市的舒相毓依旧是娱乐圈光彩照人的大明星,她是出了名的劳模,生活似乎也是一成不变的! 在得知默默和她战友自驾去了西藏,她犹豫了许久,还是给那块木头发去了消息:“路途遥远,切记安全第一,有事及时联系我们。” 席默林没过多久回复她:嗯,我会的,谢谢关心。 两人就再无别的话说。 很快,在自驾西藏途中,鲁倩霓突然向正在开车的席默林爆出一个刚刚看到的惊天消息。 “我去!默林,默林,舒相毓和刘洛青居然在微博上承认恋情了!我的妈呀!这也太劲爆了吧…” 谁知话音消散时,车子竟忽然打滑,幸得席默林反应及时,打稳方向盘,踩住刹车,才没酿成大祸。 “我去,你要不要这么激动!” 鲁倩霓被车子的惯性带着差点撞到了挡风玻璃上。 席默林沉着脸,顿感心慌无措,却不知是因为车辆打滑,还是因为听的消息。 鲁倩霓皱眉担心问道:“车子没事吧?” “应该没事…我下车看看。” 几个字好像从席默林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低哑的不同寻常,鲁倩霓却并未多想,以为她只是吓着了。 然而此刻的席默林却好似掉进了深渊无比的冰窟里,全身遍布阵阵寒意,连同她的心也被冻住了,一时间,她竟无法动弹! 紧握方向盘的双手骨节分明,淡青色的血脉笔直显露在手背上,片刻后,她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恢复了些许知觉,她方才将车靠边停稳,打开双闪,然后下车查看。 好在只是碾过一块应该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足球大小的石块,较高的底盘和厚实的轮胎均没受到什么损伤,她将石块搬离,以免别人再撞上。 其实她刚刚本可以避开石块的,却因倩霓惊呼不已的话,思绪不仅瞬间游离,眼前也跟着发黑,她向来自负的强大心理,如今却因一则消息击的溃不成军,她和舒相毓纠缠数年,终究是她输的一败涂地!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有一段正式公开的恋情! 舒相毓,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她伫立在车外,伸手撑着车门,放眼望着远处荒凉延绵的群山和透澈无垠的蓝天,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稀薄的冷空气,她的心肺都已抽搐着疼到了极致。 她终归还是选择了刘洛青! 她也曾预感过,想来她是真的喜欢他,不然网友们不会早前就发现端倪,连家人都看出来了。 席默林,就算如此,哪怕他们明天结婚,哪怕她怀了他的孩子,这一切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早就没有关系了。 她的身份,她的存在,只会是她的妹妹,是她孩子的小姨,是她人生里的一个过客,唯独不会是爱人。 这时,孤独猎手雄鹰的叫声响彻天际,那是属于自由的声音,在划破云霄之际,同样击穿了席默林沉溺在悲伤里的思绪。 她背对着车,胡乱擦掉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又抽了抽因寒冷而泛疼的鼻子。 站在辽阔浩瀚的大自然里,渺小如尘埃的她,却在为一段根本无人知晓,无人在意,无人理解的感情而悲切的好似快要倒下。 她明明在日复一日的训练里,在流血流汗的战斗中,在无人相扰的夜色下,在自驾西藏经历过无数次的洗礼后,本该放下那段不属于自己的深重执念,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已然深刻入骨的爱,也许这会伴随一生都不会改变,也许在亲眼见证她得到幸福也不会减少,唯有深埋心底,余生都不再谈及… 她释然的长舒一口气,待缓过心里的痛,便绕到副驾驶旁边,神情有些颓然和凝重:“倩霓,你来开会儿吧…” “怎么样?是什么问题?” 鲁倩霓不舍的收起手机,直接从副驾驶坐到主驾驶上。 “没事,只是碾到一块石块。” 她说着,顺势坐进副驾驶,垂下的眼眸还泛着红丝。 鲁倩霓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听到舒相毓的事给激动的呢!” 席默林低头正系安全带,闻及,手上动作一顿,很快又回过神,将安全带系好,而眼里的落寞却真实的倒映在车窗上,她冷冷回道:“我又不喜欢她,关我什么事…” 她将车窗降下,清冽的空气顿时涌入车厢,可胸口似乎压着一块无形的巨石,让她透不过气,她总是喜欢自欺欺人,每次说出那些违心的话时,心里的酸涩却早已溢满。 鲁倩霓发动车子,注意力既放在前方,也不忘继续打趣:“诶…默林,我之前没觉得,今天看刘洛青的照片,你跟他其实还蛮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妹妹呢。” 席默林盘着手臂,目色渐冷。 “……” 其实早在相君提及刘洛青之前,她就在网上搜索过关于他的资料。 刘洛青只比舒相毓大两岁,出道时间虽晚,但也有两三部代表作,只是一直不温不火,他高大帅气,为人也比较幽默,但在每天都有新人出道的娱乐圈,要想一直有好剧本可拍,除了要有一定的好运气,还得有较高的知名度,只是这一点他完全无法与舒相毓媲美。 而自己和他最像的就是眼睛,相比之下,他的眼眸更具光彩,样貌还长得俊美阳光,颇受女性观众的喜欢。 至于她,不仅各方面都很普通,也无钱无势,更比不上他是一个男人! “网上好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舒相毓那么漂亮的人居然会选择和刘洛青在一起!她之前合作过那么多帅哥,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他,毕竟是她第一次承认恋情,其实两个人看起来还蛮般配的,郎才女貌,今天微博因为他们,都爆了好几条热搜了…” “不说了,我先睡会儿,到了地方叫我。” 席默林调低座椅,戴上眼罩,转过头向着外面,她不想再听到关于舒相毓的任何事情,闭上眼,睡去了。 第12章 执念 可闭眼之后,席默林脑海里关于舒相毓和刘洛青在一起的画面却愈加清晰! 他们既已成为情侣,那么也会悄悄牵手逛街,一起吃美食,一起看电影,情意所致时,相拥亲吻,甚至做更亲密无间的事… 等感情稳定下来,便会在父母的期盼中举行盛大的婚礼,然后生儿育女,成为一段佳话。 那自己呢! 她只能是妹妹,只能亲眼目睹,只能为她送上祝福吗? 可她不想,不愿,更做不到视若无睹。 但她又能怎么办! 呵,她又能决定什么… “倩霓,靠边停下车!” 席默林突然坐起,捂住嘴巴,像是马上要吐。 鲁倩霓来不及细问什么,立即将车子靠边停下。 席默林迅速松开安全带,顺势打开车门,跟着就蹲在路边,呕吐不止,可胃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可吐,只吐了些水出来,反胃的感觉不断上涌,让她难受异常,眼泪也随之落下,整张脸涨得通红。 鲁倩霓拿上抽纸和矿泉水,急忙下车走到她面前,弯着腰帮她轻轻抚背,目露担忧:“你是不是产生高原反应了!只是想吐吗?能呼吸的过来吗?” 席默林呕吐过后,感觉好多了,从她手里接过水和纸,漱了漱口,也将脸上的泪水擦掉。 “没事,吐过后就好了。” “真的!你可别逞强,这可是高原地区,到处又是荒山野地,医疗条件又差,你有什么不舒服,就说出来,我们去就近的医院看看。” 鲁倩霓不太相信她的话,她深知她向来忍耐力强,又不愿在外人面前示弱,就怕她逞强逞个好歹出来。 席默林手撑着车门,缓缓站起来,胃里难受的感觉消散不少,只是头疼的感觉要爆炸了! 她缓了缓呼吸和情绪:“等会儿到了场镇,我们去医院吸吸氧吧,不然我怕后面的路段会更难受。” “就是,那上车吧,我尽量开快点,趁天黑前赶到镇上。” 席默林重新坐上车,靠在车椅上闭目养神,其实她不全是因为高原反应导致的呕吐,更大的原因是自己的内心,但为了让倩霓放心,她还是去医院看看为好。 而此刻在祁州的舒家父母也知晓了关于女儿和刘洛青的新闻,他们并没有马上打电话追问事情的真假,期盼着孩子们尽早成家的两人,竟暗暗猜测小毓说不定已经怀上孩子,所以才急着公布恋情,毕竟好多明星都是这样! 高兴之余,也不免担心她的工作强度那么大,还一天到晚到处飞,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这新闻刚出,她现在肯定要忙着应对各类媒体,只能待晚些时候再仔细问问她究竟是何情况… 舒相毓和刘洛青的恋情自然成为娱乐圈里又一美谈,两人因合作大型仙侠古装剧《境幽泽》而相熟,长达半年的拍摄时间,让彼此有足够的时间深入了解,何况在剧里,他们也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能在现实生活中喜结连理,对大部分粉丝来说,都是欣喜乐意看到的。 北京,晚上十点。 刚参加完活动的舒相毓就接到了经纪人赵宏的电话。 “你也太任性了,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就随意公开恋情?”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 舒相毓语气淡然,对于他的责怪似乎早有意料。 “你知不知道一旦出事,你所有的代言和那些已经签约的剧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你以为你还是二十几岁的时候吗?” 听着那番毫无改变的说辞,舒相毓望着车外绚丽的夕阳,沉声回道:“老赵,过去这么多年,我时常都在后悔当年放弃了她…” 此话一出,赵宏沉默了。 随即电话挂断,车内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程晨倒是不知那个他是指的谁,她和徐磊一样,跟着毓姐没两年,心里却隐隐有些好奇,能让她后悔放弃的人究竟是谁? 舒相毓紧握手机,她并没有因为公布恋情而感到丝毫喜悦,心里反而有种说不清的沉重和压抑。 回到位于北京的家,洗漱完准备喝点红酒的她,又接到来自舒相君的问候。 “姐,你和刘洛青是认真的?” 舒相毓打开免提,将手机拿握在手里,然后继续在酒柜里找合适的酒,对于他的疑问,她情绪并未起伏,只语气平平道:“嗯,认真的。” 舒相君提高音量:“那默默呢?” “你什么意思?” 舒相毓身形一顿,声音骤变。 “我其实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和默默的事了,开始有些不太理解,后来觉得你们在一起挺幸福开心的,就一直当作不知道,只是没想到你们后来会分开,默默还为此四年都没回过家,这次她休假回来,我以为你们会有机会复合,看来是我想多了。” 舒相君说着无奈叹着气,也对她们深厚的感情深表遗憾。 毕竟只有他知道,两个从小就很执拗异常的人,明明心里都非常在意对方,也只有在彼此身边,才会真正开心快乐起来。 舒相毓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想过公布恋情后会遇到的所有情况,唯独忘了该如何向她说明这一切,也许这根本就是无解的题,无论如何她都会伤害到她。 “姐,你既然做了选择,那就好好和刘洛青幸福的走下去吧,默默那里我会找她聊聊的。” “嗯…” 谁知他突然又扬声道:“姐,那以后要是默默也谈朋友了,你也会祝福她吗?” “我有位很好很靠谱的女性朋友在成都那边工作,她也是拉拉,我想着既然离姜堰也不远,干脆就介绍她俩认识一下,若以后她们谈成了,默默在那边也有人能依靠,能关心照顾她,你说是不是?” 舒相毓本就烦闷至极的心情,被他这番刺激,握住手机的手紧了又紧,眉头蹙了又蹙,眼里的冷意更甚。 电话这头的舒相君想象着她此刻的心情,挑着眉头,勾起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加深,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默默这个傻木头应该很好追吧,毕竟我这位朋友长得又美身材又好,家里还殷实,工作也非常好,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我保证让默默有个好对象!” “舒相君!” 舒相毓咬牙切齿,且充满冷冷寒冰的声音穿过耳蜗。 能想象她此刻已在生气的临界值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舒相君此刻心里暗爽的不行。 “姐,怎么了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放心,只要是默默喜欢的,爸妈肯定会无条件支持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爸妈有多疼她!”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她的事不用你操心…” 舒相毓现在只恨不得狠狠给他几脚,把他使劲踩进泥里。 舒相君却不依不饶:“姐,你这样就不对了,你自己都有对象了,难道就不许默默也找个吗?她一个人常年生活在姜堰那边,有个能时刻关心爱护她的人,难道不好吗?” “不好…” 这话自然利落的脱口而出。 而话音出口,舒相毓自己也为之一震,她明明有了恋情,却无法接受默默和别人谈恋爱,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两人均沉默了半晌。 舒相君也试探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始正经问她:“姐,你真的能放下默默,能放下对她的感情吗?如果你做得到,那就不要阻止她得到幸福,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想办法把她追回来,默默只有一个,失去了,就真的失去了。” “你说的,我都明白…” 她如何不懂这个道理,可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到时只会让她更痛苦,更难受。 “话已至此,我能说的都说了,怎么做是你的选择。” 挂断电话后,舒相毓本就郁闷的心情此刻变得沉如泰山,甚至有些后悔了… 她现在真想把舒相君这个臭小子给狠狠揍一顿,他添堵的本事还真是无人能及,一戳一个准! 舒相君在工地忙碌完一天,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等洗漱完出来,整个人顿时变得清清爽爽,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穿着深蓝色睡袍站在酒柜旁倒了杯威士忌,浅浅抿了一口后,目光便一直落在手机屏幕上。 犹豫了许久后,他再次点开通讯录,找到默默的电话号码。 拨打的嘟嘟声很快传来,电话接通,却无人接听。 就在舒相君以为没人接的时候,电话那头忽而响起席默林有些沉闷的声音:“喂…” 舒相君拿着手机,握着酒杯来到沙发半躺下,只感身心都舒适不少。 “旅游到哪儿了?” “刚到理塘。” “那么快,有高原反应吗?” “还好,我们一直有在吸氧。” 舒相君沉默了一瞬。 “姐的事情…你知道了?” 听着她不太对劲的声音,他就猜到她或许已经看到网上的新闻了。 “嗯,知道。” 沉闷的声音给出了答案。 “难受吗?” “……” 席默林裹着御寒的羽绒服站在留宿的客栈院子里,仰起头,就能看到璀璨无垠的星空,稀薄的空气是清新而冷冽的,高海拔的地区,连吹的风都带着独特的狂野。 “木头,需不需要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位优秀的美女?”舒相君深知她此刻的心境,只能悠然打趣道。 “有多美?” 舒相君还以为她会一口回绝,挑眉浅笑着:“虽然比不上大明星舒相毓的长相,但放在普通人身上也算非常漂亮了,而且她在成都工作,离你支队也不远,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听着他饶有兴致的介绍,席默林整个身心却像被碎石机反复碾压而过,此刻已不只是难受和心痛,是一种无力而为的空虚,她何尝不懂时过境迁,那份深埋心底的一厢情愿早应该放下往前看,既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可我只想要她,我…只要她。” 坚定且温柔的声音就像一颗流星划过平静的夜空,可又转瞬即逝,消失于寂静天际。 “默默…” 舒相君淡若的神色变得沉然凝滞,也许是他低估了她对姐的执念,也未曾想到她会深爱至此。 “相君,我明白你的心意,也谢谢你从未反对过我们这份感情的存在,我和她此生注定只能成为姐妹,但至少也是亲人,何况我们都很清楚,荣爸和杨妈有多希望姐能早些结婚生子,从前是我太自私,没有顾及到他们的感受,过去这么久,我早该摆正我的位置,你不用担心我,如果有一天我能放下对她的感情,我说不定会找你帮忙介绍其她美女…” 席默林长叹之后,话音逐渐变得松快而释然。 她尽管无法忘却过往种种,但拥有足够的勇气继续向前。 “好吧,那你旅途注意安全,如果想找人聊一聊,我随时有空。” 舒相君知道多说无益,毕竟她们都是自己最亲的人,偏向于谁都没办法。 “嗯,我会的。” 结束通话,以舒相君对姐和默默的了解,至少短时间里,她们对这段感情都不会轻易释怀,说不担心是假的,可他什么都做不了,难以消解的难受和焦灼如同巨石压在他心里,随即他将剩余不多的酒一饮而尽,烈酒滑过喉头,一股烈意猛的涌上来,让他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 席默林将手机揣进衣兜,并未立即回房间,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一双幽深的眼眸在昏暗的夜色里,望向的远方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她的思绪,涌动的泪水已然打湿了她冰冷的脸庞,只是不知是因高原上的风迷了眼,还是因心里缺了最重要的一块…… 第13章 放下 在探亲假结束还剩四天的傍晚,席默林和鲁倩霓终于驾车赶回了祁州! 只是两人均被高原强悍的紫外线晒黑了好几度,都快让舒云荣和杨玉芬认不出来了。 席默林和鲁倩霓对视一眼,无奈笑道:“我俩刚开始没做好防晒,等晒了几天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黑是黑了点,不过身为武警,问题不大,她们能平安顺利回家就好,舒家父母也没有多说什么,晚上杨玉芬做了不少拿手好菜为她们接风洗尘。 在舒家舒舒服服休息了一晚后,鲁倩霓趁着还有几天的时间,便再次出发回了老家。 舒相君得知默默旅行归来,而且再过几天就要回姜堰了,他本想回趟家陪她聊聊,可眼下的工程正紧锣密鼓的赶进度,他必须得在现场盯着,根本抽不开身,他还顺便问了一下舒相毓现在的行程,谁知她正在法国拍摄广告物料,暂时也赶不回来。 席默林倒是无甚在意,她和倩霓自驾出了西藏境地,就一路不带停的往家赶,只想留点时间再陪陪父母。 至于舒相毓和刘洛青的恋情,她当时并未同父母谈及多少,也坦言没有怀孕,就是单纯以男女朋友交往看看。 期望落空,夫妻俩虽有些失望,但对他们而言,两人若真谈到要结婚时,也许才算喜事,毕竟娱乐圈里的恋情,很多时候并不长久。 席默林对此只是苦涩一笑,没有过多谈及,这段时间她已经努力让自己平复嫉妒到发狂的情绪,也许只有等她远离这一切,她才能真正做到无欲无求。 可惜余下的几天假期,她还是没能见到好友方甜,身为警察的她,一年到头到处出差查案,异常忙碌。 临行前一晚,席默林悄悄来到三楼,将没能亲手送出的礼物放在了舒相毓的房间里,礼物并不贵重,只是一份当时预备的小心意,下次两人再见已不知是何时,她只希望不留任何遗憾。 待要离开时,她又仔细环顾了房间,比起从前老宅的小卧室,这里显然更加宽敞,也更奢华,衣帽间、梳妆台、首饰柜、悬空床,还有独立的大阳台,每一处的细节和颜色都是她喜欢的,这也许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在家里拥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她跟着荣爸来到舒家时,家里只剩一间满是灰尘的杂物间,就算打扫出来也并不合适做卧室,里面光线既暗又潮湿,窗户外面还挨着别家的厕所。 家人商定后,她便和姐开始同住一间房,晚上还睡在一起,衣柜、书桌、电脑也自然都用她的,几乎把她的私人空间占了大半,但她却从未说过什么,甚至感觉很乐意。 其实她一直都很疼爱呵护自己,奈何她太贪心了,她想要的,太过珍贵…… 待关好门,神色平静的她回到卧室开始整理衣物,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折好放进行李箱了,随后又将室内各处收拾擦拭干净,不留一点污渍,就像从未有人入住过一样。 这晚她陪着荣爸和杨妈在客厅边吃着点的外卖烧烤,边喝着红酒闲聊了半宿,醉意渐渐上头的她,慢腾腾回到房间,洗漱完躺下后,竟无甚睡意! 脑子里不知回荡着什么思绪,乱七八糟,感觉什么都有,恍恍惚惚,直到辗转难眠了不知多久,她忽而拿上手机掀被起身下床,穿上棉拖,映着昏暗的光线,晃荡着身子摸索着打开房门,迷迷糊糊就往三楼走去。 当她停在舒相毓卧室门口时,她并未纠结太多,反正她人不在家,她进去只睡三四个小时应该没人能发现。 开门进屋,她仍轻手轻脚,也没有开灯。 再次躺在床上,除了枕被隐隐透着熟络而清幽的淡淡香气,似乎与她的床铺并无不同,可她却格外贪恋这偷来的时刻,她侧卧着身,将被褥收进怀里紧紧抱着,就像抱着自己思念已久的爱人,也许是感觉心安意静了,睡意渐渐袭来,她虽进入了梦境,可眼角滑落的泪水却不知何时打湿了枕面。 就这样一觉睡到早上六点,席默林没有像往常一样自然醒来,反而睡得格外沉,只是闹钟准时响起,她下意识摸索着手机,睡眼惺忪看到已经六点时,她将闹钟关掉,又合上眼眯了一会儿,缓了缓有些混乱的意识。 这时窗外光线已经微微亮起,她翻身坐起,环顾着房间,迷离的思绪恍然反应过来,她昨晚竟跑到姐的房间睡觉! 意识忽然变得清醒,她很快起床整理被弄乱的床铺,然后悄悄回了自己房间。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她用水洗了洗脸,眼眶下呈现隐隐的乌青,显然是没有睡好,眼眸也黯淡无光,她有些懊恼自己总是言行不一!幸而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她也不用在她面前掩饰太多。 待洗漱完,席默林也平复好了自己的心绪,来到楼下,杨玉芬已经早早起来做好了丰盛的早餐。 她暗暗叹了口气,本想早点起来为他们做顿早饭,不想还是比不上杨妈的心意。 鲁倩霓从老家赶到舒家同默林碰头时快九点了,舒云荣和杨玉芬如接她们回家时一样,这次也护送她们从机场离开。 眼见登机时间已近,杨玉芬仍不忘叮嘱默默不要久拖自己的终身大事,他们对男方的期望并不高,只要能和她相亲相爱,对她好,父母关系融洽,他们也就放心了,至于家境,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收支有度,不赌不乱来,平平淡淡就很好。 席默林为了让他们安心,只能一一应承下来。 离别在即,她难掩伤感,自从进入武警大学读书,她能留在他们身边陪伴的日子少之又少,很多时候,反而是他们常常去看她,倾心养育她十多年,他们所给予她的关爱和教导并不比对姐和相君少,可她心里除了无尽的感恩,也有无法言说的愧疚,两股交织的矛盾时常令她怀疑自己,她究竟配不配拥有他们不求回报的爱…… 与荣爸杨妈再次拥抱惜别,席默林和鲁倩霓推着行李箱慢慢走进候机室,但她仍不时回身挥手示意,直到互相看不见身影。 送别两个孩子,夫妻俩对默默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暗暗藏在心里。 十三岁那年将她接回家,十三年后,她早已成为杰出优异的中国武警,他们既感骄傲,也十分欣慰她没有辜负家人的期许,更没有怀以自卑在身。 当飞机落地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席默林和鲁倩霓在赶乘地铁时,意外见到通道的墙壁上贴着巨幅广告图,图上舒相毓手持最新款手机,身穿一袭性感的红色长裙,脖颈修长,锁骨分明,隐约露出那白皙纤细的大长腿,真是好看极了!整个人显得妩媚又多情,优雅又知性。 鲁倩霓看着莫名感叹:“谁要能娶到她做妻子,睡着都会笑醒吧!真的太漂亮了…” 席默林把住行李箱拉杆的手暗自使劲紧握,遂移开幽濯复杂的冷眸,未置一词。 舒相毓从小学习舞蹈,日复一日,从不停歇,她如今浑然天成的气质也源于那时坚持打下的基础,只有家人知道要付出多少汗水和艰辛,才能换得现在这般令人艳羡的身材。 如今她耀眼的星辉已经遍布全国,还有许许多多的影迷喜欢着她,还在而立之年寻得志同道合的心爱之人,而自己也是时候该彻彻底底告别和她纠缠不清的过去! 她早该认清自己的位置,摆正自己的心态,平凡如她,怎会奢望得到那颗璀璨夺目的星星,又有什么能力能带给她想要的一切。 曾经的她,多想娶她为妻,现在想来,只觉自己那时竟是如此异想天开,毫无自知之明,真是可笑至极… 待辗转回到支队寝室,席默林关好门,将行李拿出来收拾好,再把卫生打扫干净后,她才泄力的坐在电脑桌旁。 从得知她公布恋情到现在,她一直不敢让自己去细想那些事,故作的坚强在这样的时刻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释放出来,也许对她而言,已不需要再纠结什么了,毕竟她未来的幸福本就与自己无关。 在犹豫了许久后,她还是点开了只有寥寥几句的微信对话框,手指迅速打出一行字,这次她并未过多纠结就点了发送:“姐,我已顺利归队,你和刘洛青的事我在网上看到了,我衷心祝你们幸福。” 彼此的距离已宛若天堑,她们已经走向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永远都是那颗最闪耀的明星,而自己只是大山里,一名默默坚守的卫士。 曾经那段隐秘的爱恋就像一场绚烂至极的美梦,可梦境破碎,便成了过眼云烟,对自己而言,拥有过,就已是幸运。 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嫉妒羡慕极了刘洛青,他不仅是第一个光明正大和她恋爱的人,更不用怕世上任何歧视的目光,而她的感情和心意,却只能深深地藏着掖着,永不见天日,她不说,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也终将成为她一个人的秘密! 消息发送后,她竟意外松了口气。 也该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画上句号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任何期待和幻想,再也不会难过痛苦的想不通,再也不用陷在过去无法自拔。 彻底死心,彻底埋葬过去的所有爱意! 第14章 地震 没过多久,在酒店刚刚起床的舒相毓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拿起手机看到她发来的微信时,心头好似有块沉入千斤的巨石压着,她没有犹豫,随即拨通了电话。 “回去了吗?” 席默林站起身,悄然走到窗前,轻轻嗯了声。 “以后我们是不是很难见面了?” “不会,我还是可以经常看到你。” 舒相毓叹然:“确实…那你呢?我该怎么见到你?” 席默林嘴唇微抿,眸色变得黯然,她柔声道:“我一直都在…” 舒相毓心下了然,的确,她一直都在那个地方,并未离去。 “而且我也答应了荣爸杨妈,还有相君,以后会常回家,我们…还是能见到的。” 一年一次,或一年几次。 她本已做好打算,以后只要有长假,就会回祁州陪伴舒家父母,毕竟这次回家,她终于解了心中的结,从此以后她会做好妹妹的角色,决不再逾矩。 “你以后要好好的,知道吗。” “嗯,我会的…你也一样。” 明明是很平常的谈话,舒相毓却不觉落下泪来,只觉心酸难抑,似乎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木头,我们以后常联系好不好…” “嗯” “过去的事,我很抱歉…” 话音的尽头,只剩这句已没有意义的道歉了。 席默林轻叹:“姐,感情的事没有对与错,何况,我们都该放下了。” 舒相毓仰起头,喉头酸涩不已:“我知道…” 彼此沉默半晌后,席默林再次开口低声问她:“姐…你爱那个人吗?” 此话问出,却换得舒相毓一时无言,她对刘洛青应该有喜欢吧,至少能应对娱乐圈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嗯…和他在一起,挺开心的。” 她轻松自然的回答让席默林垂眸苦笑,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不死心,既然开心,既然相爱,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她不希望她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勉强自己接受不爱的人。 她强忍穿心透骨的痛意,话语依旧淡然:“那很好,开心就好。” “默默…” 她轻缓的声音温柔如初。 “嗯…”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封闭自己的心,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吧…” 相君说的很对,她既然做不到相守,又何必让她执念于自己,只有出自她之口的话,也许才能让她真正死心,让她放下。 席默林握紧手机,眼里已隐隐含着泪光,她柔声回答:“如果能遇见,我会的…” 如果可以令她安心,让荣爸杨妈放心,她或许在未来会找一个喜欢的人,平平淡淡相爱相守。 “默默,在那边保重好自己…” 她的私心直到如今也没有改变多少。 “姐,你也要过的幸福快乐…” 她真心希望她能得偿所愿,就算彼此不能成为爱人,她也不想她过得不开心。 “嗯” “那…就这样吧。” 她祝福她和刘洛青幸福,而她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她们都选择了放下,这是另一种关系的缓和,至少不再逃避见面,不再没有任何联络。 “嗯,拜拜。” “拜拜。” 席默林听她说完,看着屏幕上短短的通话时间,手指轻点红键,挂断了电话。 难得和谐的通话却充斥着无尽的绝望,也宛若在她心上狠狠剜了无数刀,那看不见的地方刹那间变得鲜血淋漓,她终于亲手割掉了曾装满她的地方。 她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埋下头,紧紧握住双拳,眼泪终于不堪抑制,霎时如决堤般涌了出来,原来假装真的是世上最难的事。 她终是寻觅到了自己所爱… 她的祝福也许微不足道,但却能真正斩断心中所有的执念,痛是真的痛,解脱也真的是解脱,放下也在一念之间。 她是真心希望她能幸福,能一直快乐下去,能达成自己心中所有的期盼,尽管那份期盼里没有自己… 舒相毓坐在床边,泪水已打湿了她茭白的脸庞,显得失魂又落寞。 她们都应该学会释怀了。 ****** 之后的一年里,刘洛青因为和舒相毓的恋情热度,事业再次达到新的高度,两人即将结婚的消息也逐渐在网上传开,惹得网友们热议。 舒相毓工作室并未回应网上的猜测,她现在正专心在海市拍摄一部都市职场励志大剧,九月的天气还依然炎热,中午在凉爽的房车里吃过午饭,准备拍下场戏。 这时,旁边正看手机的程晨却忽然惊呼:“毓姐,刚刚泸定县发生了6.8级地震…” 声音如同一道惊雷霹雳而下。 反应过来的舒相毓脸色瞬间煞白,忙拿过她的手机查看新闻内容。 震源深度16千米,震中泸定县,与姜堰市相距不远,她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机,双手竟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她着急的翻找默默的号码,然而拨打过去,却已关机。 “这个木头,居然关机了…” 声音透露出焦急万分,她又立即拨通爸爸的电话,想从他那里得到点消息,可舒云荣同样一无所知,那边现在信号不好,又在救援中,很难联系到人。 不过救援任务虽有危险,但如今的救援设施比之零八年地震时不知好了多少倍,舒云荣让她放宽心,他曾亲自教导过默默,她对各类救援经验丰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既如此,舒相毓尽管担忧不已,也只能先暂且等一等。 不安的心在等待中煎熬着,但她仍敬业的配合着拍戏,未曾流露出什么负面情绪。 这次泸定地震,震级不小,破坏力也广,舒云荣既担心地震灾区的情况,也记挂默默参与救援时的安全,在准备了两天的物资和救援设备后,他同几位老战友一起,迅速开车前往了雅安市。 下午五点过,顺利到达雅安市的舒云荣传回消息,默默所在的支队,早在地震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就赶往了震中最严重的地方,如今具体在哪个位置无法得知。 网上每时每刻都在转播地震的实时情况,舒相毓在看到这次地震引发了不少山区山体滑坡,导致房屋倒塌,许多人都被掩埋,她那颗紧绷的心再也冷静不下来,甚至戏都不想拍了,急于前往泸定。 赵宏在电话里得知她的想法,同样急的扔下手头的工作,匆忙赶往嘉畔蓝湾,舒相毓现在住的地方。 身材高壮,穿着时尚西装,留着寸头,戴着黑框眼镜的赵宏此刻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坐在沙发上抱膝难受的她,他神色凝重道:“你这次是不是担心的太过了,那么多消防武警参与救援,也没见他们家人这么着急。” 舒相毓何尝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这次她就是莫名觉得不安。 “相毓,你冷静点好不好?这次拍戏进度本来就紧,何况你爸爸也在那边,有什么事他肯定会马上通知你的。”赵宏走到她身旁,沉声劝慰着她。 舒相毓埋下头,闷声道:“我很想她…” 这些年,她很少会让自己放肆的想她,就算想起,也会找别的事冲淡那份想念,只恐自己会控制不住,飞奔向她。 赵宏眉头紧锁,目色逐渐变得紧逸:“你究竟在想什么?你和她已经分开了那么久,还有刘洛青,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以为我可以忘记,我以为我能找人代替她,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根本做不到,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这几天她想了太多太多过去理不清看不透的事。 她和默默分开四年的时间,她从未对谁动过心,在和刘洛青拍戏期间,他的眉眼像极了那块傻木头。 她自然知道他对自己有好感,也或许是看重了她在娱乐圈的影响力,她在娱乐圈打拼了十多年,每次为了配合剧方,和同剧组的男演员传着形形色色的绯闻,却没有一次是真的。 而那晚和默默发生的事似乎刺激到了她,冲动之下想来也该是时候尝试一段新的感情了… 可结果就是,完全不一样。 他终究不是傻木头,他代替不了她。 交往的这一年,她和刘洛青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演戏和现实终究是不同的,她本能的对他抵触和不喜。 她早已想过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他说清楚,再拖下去对彼此都是伤害。 赵宏扶额焦作:“那你现在想怎么办?网上都在传你和刘洛青婚期将至,你在圈内的口碑一直很好,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仅喜欢女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你名义上的妹妹吗?” 是啊,她做得到吗? 过去她做不到,那现在又能做到吗? 如今作为公众人物,但凡有不可接受的污点,就将失去在圈里的一切,名气、作品、光圈、粉丝、口碑、金钱,这些她又能舍弃吗? 尽管她现在暗自做了很多投资,丝毫不差拍戏和代言的钱。 赵宏见她不说话,知晓她心里已有松动,随即放低姿态,沉声细语劝说着她:“相毓,你现在先拍好戏,你妹妹的事我会让人时刻留意,至于和刘洛青的婚事,你自己考虑清楚,我尊重你的意愿,无论分开还是结婚,公布的时候还是找个合适的契机,你不要擅自作主,到时同和我商量一下,我让公关部做好准备。” “嗯,我知道。” “我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了,你调节好心情就赶紧联系张导,别让他们等太久。” 赵宏离开后,舒相毓仍陷在沙发里,纠结难释,感怀伤心。 她和默默自她休探亲假分别之后,就没再见过面,偶尔在微信里联系,也只是过节时寥寥数语的祝福,别的几乎没有聊过什么。 翻开她们的聊天界面,除了各自的祝福语,发放的节日红包彼此竟默契的一个都没收。 一个是怕太大,承受不起;一个是怕收了,万一她没剩多少钱了怎么办。 后来两人就没再互发红包,而最后的聊天记录还是端午节的时候: 默:姐,端午节安康 毓:谢谢,也祝你端午节安康 毓:今天吃粽子了吗 默:吃了,猪肉蛋黄的,吃了两个,你呢 毓:我吃了一个红枣的 默:今年中秋节我已经请好假 毓:嗯,到时我们一起回家陪爸妈团圆 默:好 毓:你保重好身体,别再受伤 默:我会的,你也保重 毓:以后常联系 默:好 简短而客套的聊天似乎成了她们聊天的固定模式,谁也不想再因为敏感的话而让对方产生误会,尽管有时言不由衷。 舒相毓关掉手机,她相信默默一定能平安无事,到时她们一起回祁州,和爸妈、相君共度全家团圆的中秋节…… 第15章 牺牲 身为一名合格的武警官兵,在发生地质灾害时,自然是冲在最前沿,第一时间抢修道路,解救被困的老百姓,保证运输通畅,更要注意后续的余震,保护自身的安全。 席默林所在中队担任着前往山谷最深处的救援,沿途许多道路均被震塌,被巨石泥沙掩埋。 为了缩短救援时间,只能先靠人为开辟,步行前往,几经跋涉,他们终于达到多纳村,时间刻不容缓,所有人分组迅速展开了搜救。 在经过两天的奋战,村上大部分被困人员都转移到了安全地带,只剩被掩埋最深的一对婆孙家! 她家刚好位于山体松动的下方,地震来袭,泥沙瞬间滑落将房屋吞噬,但幸运的是,她们都还活着,不过抢救也是刻不容缓。 深夜十一点,挖掘工作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这边的建筑多以石头砌成,承重能力有限,但空隙却比水泥墙砖大得多,稍不注意,就容易造成整体坍塌。 席默林率领十多名战士及当地百姓通力合作,眼见就要接近婆孙俩所在的地方。 但经过仔细探查,她们躲避的位置刚好像口竖井,距离地面还比较深,且婆婆因受伤缺氧已昏迷不醒。 众人协商后,唯一可取的办法就是派人带绳下去,将人系好后小心拉上来才行。 洞口已尽量扩大,却不敢再动太多,以防更多的泥沙掉进去。 现在最怕的情况就是那些沙石突然向内覆盖,若再遇余震,后果不堪设想。 无论会遇到哪种可能,救援任务都存在不确定的风险,唯有冒险一试! “中队长,让我下去吧,我力气大。” 严国涛自告奋勇。 其他人也都争先恐后的要下去。 “我个子小,我去。” 刚到中队一年多的小战士杜平昌站到席默林面前,满身泥泞的他,脸上坚毅的神色让人动容。 席默林一直紧绷的神色逐渐柔和,她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你经验尚浅,而且我比你们都瘦,我去更合适!” “不行!我是男人,我应该身先士卒。” 杜平昌说着,迅速脱掉满是泥泞的外套。 席默林眼眸微垂,又沉声问他:“平昌,你有家人吗?” 杜平昌停住动作,不解的看着她,自然回道:“有…” “所以,该我去。” 席默林浅然一笑,很快又恢复镇定从容的状态,她脱掉身上同样泥泞不堪的外套,只留一件短袖,跟着大声喊道:“快拿绳子过来!所有人动作快点,让医务人员准备好接人。” 话音在耳边消散,杜平昌忽而反应过来中队长话里的意思,他随之目光震惊又内疚,也有些不可置信。 “发什么愣呀!”旁边的雷小军拍了他一下,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中队长是当年汶川地震的孤儿,我们可得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再出事。” 杜平昌这才恍然明白,这几天中队长为何要这么不眠不休的抢救被困人员了… 她曾亲身经历过残酷无情的大地震,深知被困的绝望,唯一的希望就是等搜救人员的到来,而时间就是生命。 席默林戴好头灯,随即站到铺着悬空木板的洞口,落脚点虽窄了很多,但为了不给下方的泥沙增加重量,造成坍塌,只能用此办法。 出入的地方确实太小,只比普通水桶大两圈,下去的时间有限,万一引起缺氧就遭了。 其他人快速的为她绑好安全绳,然后几名力大的战士抓紧绳索,将她小心翼翼的倒立着放下去。 好在入口虽小,内里空间却宽些。 缓缓来到下方,席默林将覆盖的泥沙拨开,发现小孙女的双腿竟被一块木板压着!下方又是质地较硬的石板,难以掏空。 小孩才两岁多,身上全是泥水,精神萎靡不振,许是被埋的时间过长,有些脱水,见到人,已经哭哑的嗓子又开始抽泣起来,声音很小,显然没有多少体力了,而旁边紧挨着她的婆婆,头部和手臂上的血已经凝固,她没有工具,只能先将大人带上去。 “乖乖,不哭哈,阿姨马上带你出去…” 她摸摸小孩满是泥巴的小脸,轻声细语的哄着她,但小孩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一直哭。 席默林现在顾不上别的,只能快速将另一根绳子系在婆婆腰上,然后拉住她的手臂。 “准备好,拉绳…” 得到席默林的口令,所有人齐上阵,很快就将两人拉了上来,等在旁边的医务人员迅速将昏迷不醒的婆婆带走。 因在海拔较高的地区,以防出现高原反应,席默林在浅浅饮了几口水后,又吸了好几下氧气缓了缓有些憋闷的感觉,其他战士本想替换她下去,都被她拒绝了,她既是队长,那么危险的事她自然身先士卒。 再次下去时,她带了把小电锯和矿泉水,以及瓶装氧气,还找了颗糖。 有甜甜的糖哄着,小孩果真不哭了! 救出婆婆,席默林也有了落脚点,她接着让小孩吸了吸氧,又慢慢喂她喝了点水,补充点水分。 她仔细观察了四周坍塌堆积的石木,她要把小孩救出来,不仅要锯断木板,还要注意她身后堆积的泥石,稍不留神,就会因势垮塌下来。 她打开电锯,左手轻轻遮住小孩巴掌大的脸,右手稳稳地开始锯着厚而窄的木板,两边位置卡的紧,需要将其锯成好几段才行。 但动静她不敢弄大,只能一点点锯。 然而随着下方的振动,中间堆积的沙石开始掉落,席默林刚把小孩的右腿小心拿出来,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就落在了她背上,她忍着痛,继续锯左腿那边。 “乖乖,阿姨马上就好…” 她浅露笑容,仍温柔地哄着小孩。 小孩的小脸庞虽被泥浆弄的脏兮兮的,可黑眸犹如晶莹剔透的琥珀,在明亮的灯光下,天真无邪的她一直盯着陌生的阿姨看,也许是知道她在救自己出去,小孩也没再哭闹。 等终于锯开木板,成功取出小孩的双腿,席默林欲将她抱起时。 上方却突然发出嘶吼般的喊声:“是余震,余震来了,大家小心…” “快把队长拉上来,快点…” 一股拉力刚将席默林拉出半米高,然而余震却将上方松动的沙石再次震动,顷刻间便往中间坍塌下来! 反应过来的席默林双膝跪地,低下头,本能的将孩子护在怀里,用力拱着脊背,留着些许空隙,可承受不住的重量和被石块划开皮肤的痛就像无数的毒针向她扎去。 她很想用全身的力气往上拱,可稍稍一动,就有很多细小的沙石从缝隙落下,且坍塌压下来的重量,她完全就如螳臂当车。 外面的战士们反应过来,全都涌上来疯了似的刨土,不停的喊着中队长,不停的喊快多来点人,不停的喊快点救人… 掩盖的沙石几乎将空气挤压殆尽,幸好还有仅剩的氧气瓶支撑着。 席默林舍不得自己用,好不容易在逼仄的地方将氧气罩对着小孩,不时为她汲氧,若不如此,以小孩现在的体力,根本支撑不到外面的救援。 然而,她的意识却逐渐变得模糊… 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当年妈妈也是这样护着她,为她争取了生的希望,那时妈妈尽管虚弱不已,可为了让她保持清醒,一直在她耳边说话,要她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现在她也用自己的身躯护着两岁的小孩,不停的轻声哄着她:“不用担心,他们会救我们的,会救我们的…” 小孩没有哭,也没有动,许是糖和水补充了她的体力,以及氧气瓶维持着,还能再坚持一下,但她太小了,再被困下去,她也支撑不了多久。 “宝贝,千万别睡,婆婆还在等你,外面很多叔叔都在救我们,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 席默林使劲咬紧牙,用尽全身力气为小孩撑起仅剩的空间,她知道,她若垮了,那小孩也绝对活不了。 上方的战友们不停的挖,不停的刨土,奈何实在埋得太深了!又没有大型机械可用。 此刻时间就是生命! “宝贝,坚持住,不要睡过去,坚持…” 她艰难无力的在小孩耳边唤着。 时间变得越来越漫长,一秒、两秒、三秒… 明明听得见外面的呼喊声,就是等不到救援,她的血已经染红了泥土,眼睛满是殷红,耳朵里也流出了鲜血,她的身体已逐渐被压的僵硬,膝盖好似要被生生压断,钻心的疼痛不停的袭来。 她要坚持不住了! 她快用完仅剩的力气,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吃力的用充血的指头按下氧气瓶,为小孩吸氧。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陷入了虚无缥缈的境地,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自己置身何处… 昏迷之际,声音已微弱至极,却还是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毓…宝,对…不起,我们…来生再见…” 意识丧失的最后一刻,席默林心中最牵挂的那个人永远封存在了她的生命尽头。 她的心跳由快到慢,呼吸终是停止了,身体仍维持着原有的姿势… 因为妈妈的庇佑,她幸运的在世上多活了十多年,尽管曲折而平凡,但她看到,也得到了许多,足够了。 她终于能见到想念已久的家人,她太想太想他们了,只希望小孩能够活下来,能与家人团聚… 身在海市的舒相毓突然从梦中惊醒,心脏好像被捏的紧紧地,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怎么了,打开手机看,快十二点了。 随即来到厨房,倒了杯温水喝下才稍感舒服。 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夜景,心里总有种莫名的不安,不知木头现在在干什么,还在忙着搜救吗?有没有好好吃饭?也许睡觉都没什么时间吧。 希望救援结束后,她们能见上一面… 几十名战士齐上阵,不要命似的,争分夺秒的,奋力在废墟下经过二十多分钟的紧急挖掘,当战士们终于救出中队长和小孩时,早已等在旁边的医务人员立即蜂拥而上。 席默林的背部已全被鲜血浸染,不幸的是,她已没了生命迹象,而被她护在怀里的小孩竟还有微弱的气息! 小孩很快被医务人员带走。 而席默林浑身浸满鲜血和泥沙的身体静静地躺在支架上,周围全是脱帽的战士们。 这里的救援工作终于结束了! 原本紧张而有序的氛围却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隐隐还有抽泣声,救援虽已完成,可是他们的中队长却永远也回不来了,意外来的太过突然,她或许有此预料,所以才亲自冒险。 严国涛站在距离她最近的地方,眼里噙着泪水,压着哽咽的声音喊道:“向中队长敬礼…” 所有人挺身站直,整齐挥起右臂,向牺牲的中队长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随后,四名战士抬起支架,在战友们的护送下,准备带中队长回家… 翌日,还在雅安市组织物资运输的舒云荣接到武警支队传来的噩耗,席默林同志,因地震导致山体滑坡,在解救一名小孩时,被掩埋在了沙石下,抢救无效,不幸牺牲。 正在市区户外拍戏的舒相毓突然被乱入的程晨意外打断,她面露慌张,不顾导演的责怪和旁人的目光,执意将手机递给她:“毓姐,是你爸爸的电话…” 舒相毓见她神色不对,有种不好的预感猛然袭上心头,她没有任何犹豫,急忙接过手机,同时也向其他人致歉:“抱歉各位,我接下家里的电话…” 她匆忙走到旁边,急切问道:“爸,是有什么急事吗?” 对面立时传来无比沉重的声音:“小毓…默默出事了。” 第16章 悲痛 话音入耳,她顿感心坠冰窟,整个人瞬间被无尽的恐慌和惧怕充斥着,她声音颤抖着,眼眶也跟着发红:“她…出什么事了?” 从来很少流露出过多柔情的舒云荣竟也几度哽咽,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告诉她这个沉重的噩耗! 沉默占据着混乱的思绪,良久后,他才艰难的说出了口:“默默在参与救援时出了意外,牺牲了…” “不可能!爸,你骗我的对不对?不可能…默默怎么可能…会牺牲。” 舒相毓惊呼大喊,根本不信自己所听到的,她捂住胸口,双眼发黑,意识也变得昏沉,撕裂般的剧痛迅速蔓延全身。 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合作的演员们被她的声音震住,不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竟引得向来镇定自若的舒相毓这般情绪失控! “小毓,我也不愿相信…你们还是先来雅安吧…” 挂断电话,舒相毓心痛至极的泪水已经淌下,她伸手支撑在旁边的树上,呼吸也变得越加困难。 程晨急忙跑过来扶住她:“毓姐…” 舒相毓紧紧抓住她的手,痛哭哀求道:“马上…订去成都的机票!要快,要快…” “哦,好,我马上订。” 程晨即刻打开手机查询最近的航班。 见事态有些严重,几位演员和导演纷纷过来问她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舒相毓竭力稳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她抹掉不受控制的眼泪,点头表示歉意:“张导,实在对不起,我妹妹…她出事了,我现在要马上去趟雅安,后面的戏份等我回来再补拍吧。”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寒暄两句,她便毫不犹豫离开了这里。 留下众人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她在这部剧里戏份最重,她既不在,只能先转场拍别的了。 随后,徐磊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机场,程晨也靠朋友抢到了最近去成都的航班,仅剩的一张经济舱,但是最快也要下午三点过才能到。 舒相毓不知是不愿相信还是以为有一线希望,她坐在车里,一直拨打着默默的电话,电话关机就打微信,无人接听,她就一直打。 可她无论如何拨打,都没有任何回音,短短的几分钟,她的情绪已近崩溃,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困难,泪水止也止不住的流着。 程晨在旁边看着只能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眼见她呼吸不畅,急忙将车窗降下,以便更多的空气进入,同时握住她颤抖不止的手,想给予她支持,她很想劝劝她,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正在祁州的舒相君也接到电话,他和杨玉芬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雅安市人民医院,舒云荣早已等在那里,三人随后跟着工作人员来到太平间,见到了盖着白布的默默。 零八年五月十二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八级特大地震席卷了汶川以及周边县市,地震造成的破坏力何等惨烈,顷刻间,成片的建筑沦为废墟,无数人被掩盖在了废墟之中! 默默的爸爸妈妈、哥哥,还有阿公阿婆和独居的外婆都没能幸免于难。 那时尽管国家付出了最大的努力,无数子弟兵投入救援,但还是有很多人失去了生命,而她能够活下来,多亏那天她妈妈将生病的她紧紧护在身下。 那年她十二岁,记忆最好的时候。 当时还是武警的舒云荣参与救援,在砖瓦泥石的废墟下,他和战友们一起救出了这个坚强的小女孩,第二年,他和妻子商量后,也争得了孩子们的同意,他便再次前往成都,办好各种手续,决定收养她做女儿。 可十四年后的今天,无情的地震还是降临在了她身上,她终归没能逃脱宿命的纠缠。 这一次,勇敢无畏的她以自己的身躯护住了另一个小女孩,将生的希望给了她。 舒云荣轻轻掀开白布,默默已经灰白的脸上到处都是伤痕,她去年回来休探亲假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然而转眼间,她却成了一副冰冷的尸体。 杨玉芬早已哭的不能自已,瘫在相君怀里,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还记得零八年刚救你出来时,你在我怀里一声声喊着妈妈,我护着你的眼睛,轻声安慰着你,后来我听说你住进了孤儿院,我和战友去看你时,你几乎不说话,我问你想不想有个家,你沉默许久后,小声说想,你刚到家那年,小毓和小君总说你好像块木头一样,喜欢低着头,不爱说话,没有多余的表情,可只有我知道,你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伤痛才会变成这样,我让他们耐心点,要好好保护你,呵护你,宠爱你,你也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成长的很好,也很懂事,当你决定成为一名武警时,我由衷感觉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你很努力,也很能吃苦,你想做到最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也很心疼你的付出…默默,你是好样的,荣爸永远为你骄傲,永远为你自豪,可我后悔让你成为一名武警了,你若能重新选择该有多好……” 眼泪顺着他向来坚毅,如今却悲痛欲绝的脸颊滑落,也许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一切。 地震无情,人有情,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可早已成为最亲的亲人,失去她,让他们如何舍得,如何不心痛。 舒相毓是最后赶到的。 此刻外面阴雨绵绵,她独自在医院下车,以极快的速度跑向医院大楼后面的太平间,发丝凌乱的她,没来得及戴什么口罩和帽子,她已经顾不得任何形象,在森冷的楼道见到家人时,相君却一把将她拥住:“你还是别进去了。” “默默在哪儿?” “姐,你冷静点。” 舒相君深知她们感情好,可她若见了默默此刻面目已有些模糊的样子,必然会记忆一辈子,留些好的记忆在心里,也许会更好! “你放开,我要见默默,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舒相毓挣扎着,她的眼眶已然哭的红肿,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舒云荣扶着妻子,眼眶泛红的看着姐弟俩,他哀叹着,沉声道:“小君,放开小毓,让她见见吧…” 此生最后一面,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告个别。 舒相君只好放开她,然后抑着喉咙里的浓浓苦涩,指着旁边那道白色的大门:“默默就在里面…” 舒相毓稳住身形,颓然无措的理了理自己散乱的长发。 此刻楼道里只剩死寂般的安静,她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缓缓走到门口,可她却无力推开这扇门,因为一旦推开,就要直面残忍痛苦的事实。 “姐…也许默默也希望留在你心里的,是她最好的一面…” 舒相君见她踌躇不定,如何不知她怕面对真相的恐惧。 舒相毓再次抬眸紧盯大门,她低声说:“也许吧…” 话音落下,她伸出双手,握紧门把,用力将门推开,一股寒意瞬间袭来,比起室外,室内的温度冷得仿若北极的寒冬。 她身上还穿着在拍摄现场来不及换下的服装,单薄的黑色衬衫和白色西裤,可她面对这冷冽的寒气好似毫无知觉,而入目便是摆在中间的推车,上面微微隆起的地方盖着纯洁的白布。 艰难的一步步走近,意识里根本不相信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人会是木头。 她的默默,永远都是那么鲜活,那么真挚,那么单纯美好。 不可能是她,不可能… 她矗立在推车旁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似乎都冻得僵木了。 这一刻,时间好像停滞了,或许这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她似乎还在等待奇迹的出现。 “默默是你吗?默默…” 没人能回答她。 阴冷的地方充斥着无法言说的恐惧,就好像梦境里出现过一样。 她终还是忍不住颤抖着双手缓缓掀开白布,而白布下渐渐露出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当真正看清默默的模样时,她不可置信的猛然捂住嘴,接连后退。 事实终于摆在她面前… 席默林已被清洁干净的脸庞静霭无波,再无丝毫血色,甚至有些泛青紫,唇色呈黑紫,脸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已无需包扎,全身的血液早在心脏停跳后,就已静止了流动,她身上还穿着救援时的武警作训服,上面还有已经凝结的泥巴,内里却已被鲜血浸染。 舒相毓看着她无声无息,已再无任何生命迹象,压抑许久的眼泪顷刻间落了下来,只觉心如刀绞,难以承受。 她的傻木头,曾与她羁绊那样深,而此刻她们却已生死两茫茫,再无任何交集和可能… “默默…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在骗我对不对?木头,你起来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依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求求你醒来好不好?求求你……” 她再也控制不住俯身而去,颤抖不止的双手小心翼翼抚上席默林的脸庞,却冷的犹如一块寒冰,没有丝毫温度。 然而,无论她如何呼唤,如何哀求,都无人再回应她。 残忍的现实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相信,默默真的不在了。 不曾想去年匆匆一别竟成了她们此生见的最后一面。 她的默默,从一个怯生害羞,总是呆呆愣愣的小姑娘,慢慢长成身负责任又内敛成熟的武警,付出不知多少努力… 还有她刚到家那年,她和弟弟时常爱说她像块木头,不知变通,单纯又傻气… 那时她明明个子小小的,却总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她。 而她的眼睛也是她见过最为纯粹干净的!深邃幽静的瞳眸如同黑玉宝石,她的鼻梁笔挺,秀雅的脸庞有着女性独特的英气,特别是穿上武警常服,同父亲一样,显的英姿飒爽,气质凌然。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记忆犹新,她却狠心选择了掩藏… 刚开始她对默默更多的是姐姐对妹妹的护犊之情。 默默也曾说过,自己是她黑暗生命里的光,带给她温暖和别人无法给予的情感,时日久了,她也渐渐察觉到她对自己的不同,尽管那个时候她并未放在心上,只以为年少多情,单纯的依赖和爱慕而已。 谁知后来她们真的开始了一段禁忌之情! 只是短暂的犹如昙花… 她为了自己,为了更好的在娱乐圈发展,她毫不犹豫舍弃了那份执着而热烈的爱,也将所有的痛苦和绝望丢给她一个人去承受! 默默没有继续纠缠,没有任何打扰,她用自己的方式成全着她。 分别的四年,她的演艺事业尽管如日中天,拥有了无法想象的财富和聚光灯,喜欢她的影迷也变得更多更多。 然而,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也伴随而来,她不想,也无法说服自己轻易开始一段感情,尽管和刘洛青公布了恋情,她心里却始终有一个空洞的位置,她欺骗不了自己,她还想念着那块傻木头… 可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上天收走了她此生最宝贵的礼物。 默默她不在了,这样安静寂寥,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没有任何声息。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 她明明一直都还爱着她,却狠心将她推开,把给予她的所有好都收走,更把那份她一生都渴望的呵护和温暖一并带走。 “默默,对不起…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是我太自私了,是我考虑了所有,却唯独舍弃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她伏在她的胸口上,已听不见任何的心跳声,她所有的深情以待都没用了,默默再也不会回应她。 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诀别。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 她可以接受一切苦难和痛苦,可为什么要以失去默默为代价。 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让外面的他们再次落泪,世事无常,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的不堪一击。 “来生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们来生再见好不好,默默,我们来生一定会再相见的…” 她轻轻抚过她的头顶,就像小时候一样。 然后缓缓地俯下身,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眼帘、鼻尖、脸庞,最后吻上她还有伤口的唇上,她从前最喜欢她这样亲她,浸满悲伤的眼泪也随之落在了默默冰冷的脸上。 来生,她不会再抛下她,她一定会好好爱她,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予她一个人,不惧流言,不畏世俗,只是爱她…… 第17章 后悔 舒相君再次推门进来,他走到舒相毓身旁搀扶着她,眼眶仍旧湿润泛红:“默默总是比我们想象的勇敢…” 舒相毓虚弱的靠在他肩膀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曾在戏里演绎过无数次和爱人亲人间的生离死别,但那些终究是演的。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无法说服自己失去了默默:“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活着?” 舒相君揽住她的肩膀,同样哽咽不已:“姐,我们…要接受现实,默默她…已经不在了。” 她瘫软的跌入他怀里,霎时声泪俱下。 “我们明明都商量好了,等中秋节的时候一起回家团圆的,为什么她说话不算话?为什么她要食言?为什么这么决绝?” 她还盼着中秋节她们一起回家,给爸妈一个惊喜的,她还想着和她再相聚,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她说。 “可只差三天!只差三天…” 只差三天就是阖家团圆的中秋节了。 舒相君悲从中来,再次落下眼泪:“世事无常,也是残忍至极的,默默家里,仅剩的她也葬生在无情的地震中,连一个延续的后代都没有了…” 他深知爸妈他们多么希望看到默默能找到归宿,与她喜欢的人结婚,然后生儿育女,拥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小家,这样也能告慰她家人的在天之灵。 然而她却未能等到将真实的自己告知父母的一天…她喜欢的人和大部分人有些不同,但同样能拥有幸福和快乐的生活,若愿意,说不定还会生一个属于两人的小孩… 他还曾想过,爸妈到时若真的反对,他会义无反顾支持她,会带他们去亲自了解真正的彩虹世界! 可惜苦难并没有放过曾逃出生天的她,也许一切早在冥冥之中就注定了…… 等家属见完面,席默林的尸体暂时放进了冷藏柜,现在大部队仍在外面积极救援,追悼会将延期举行。 负责接待的两位女武警随后带他们赶回姜堰市武警支队,席默林烈士的遗物已收拾完毕,也好一并转交给他们。 路程并不远,而行驶途中谁都没说话,舒相毓一直阖眼靠在弟弟肩膀上,人已哭的虚脱无力。 沉寂里,经历过的一切好像一场想要立即醒来的噩梦,只要突破禁锢的梦境,默默就还在,她就还真的活着… 到了武警支队,舒相毓隔窗看着外面,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默默所在的支队。 宽敞的操场,整齐的绿化带,威仪的大楼,默默曾在这里刻苦训练,挥洒着血汗,她更是这里最闪耀的红星。 也许是因为失去了一位无比信赖的好战友,沿途所见的营区都被一股浓重的悲伤笼罩着。 军车载着他们一路来到宿舍楼下,登上三楼,默默住在右边靠里的单间宿舍。 房间里陈设极为简单规整,她留在这里的东西并不多,摆在床铺上的,有她崭新的军装、腰带、军帽,还有书籍及一些小物品。 包括黑色绒袋里露出的口琴,那还是舒相毓在她刚到家那年送与她的礼物,她一直留在身边。 看着眼前的一切,所谓的虚幻成空终于变为现实,让人不得不接受。 要离开时,舒相毓想单独在这儿留一会儿,其他人心知她想独自缅怀,浅谈几句便出了房间,关好门。 舒相毓待他们离开后,再次仔细环顾四周,木头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这里似乎没有太多她生活过的痕迹,布置单调而简朴,其实也挺适合她的性格。 她在床边慢慢坐下,然后拿出绒袋里,已有些褪色的口琴。 礼物并不贵重,甚至有些普通,只因是所爱之人赠予,因此席默林格外珍惜爱护,但还是经不住时间所带来的消磨,音质虽变差了,她却还是最喜欢这把。 折叠整齐的被褥和洁白的床单没有一丝皱褶,她伸手抚上被面,似乎还有默默的余温在。 她曾在这里度过四年时光,她也许曾想过若她能来这里看看她,那该有多好… 可悲的是,她一次都没有,一次也未曾出现过。 如今却在失去后才后悔莫及。 无法言说的,深重的愧疚和自责重重击打着她的心身,她低下头,任由泪水落下。 迟来的深情,也许连她对自己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多么可笑,又多么冷漠无情… 她颤抖着将口琴置于唇边,不需多时,她断断续续吹奏起了默默生前最喜欢的《遇见》。 每一节音符都带着她无比悲怆难释的伤痛,可充满了肝肠寸断的音乐没有默默吹的好听,她曾自学甚久,早已将口琴吹奏的炉火纯青,她不在了,以后就再也听不到她吹奏出的音乐。 等在楼下的他们在听到声音时,也不禁潸然泪下,默默从小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长大,但因为地震,一切都被毁掉了,那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也许对很多人来说,并不会觉得有什么,然而,许许多多像她这样的小孩在刹那间便成了无亲无故的孤儿。 是后来舒家人对她足够关心爱护,让她渐渐敞开心扉,继而成长为一名杰出的武警军官。 她始终不负期望,成长的很好。 可她才二十七岁! 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没来得及看更多更美的风景,鲜活的生命就此殒落。 爱她的家人,还有最疼爱她的妈妈,若得知最爱的小女儿仅仅只活了二十七载,他们又该多心痛,多不舍… 一曲吹完,舒相毓再次声嘶力竭的痛哭起来,她的默默,如她所愿,再也回不来,再也见不到她! 她可曾幻想过,她最爱的人能这般出现在她的军营里,在她身边,为她吹奏动听悦耳的音乐… ****** 远在北京的刘洛青在得知消息后,临时推掉工作,很快也赶往了姜堰市。 可舒相毓见到他,就想起默默牺牲的事实,沉重的内疚和背叛感再次袭来,她哭着让他离开,她现在没有办法面对他,也没有办法接受失去底线和任其将就的自己。 刘洛青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但是见她如此排斥自己,只好暂时不出现在她面前,不过他也并未离开姜堰,以便有什么事能立刻帮上忙。 赵宏和程晨随后也赶到了这里。 而两位明星的动静很快就在网上传开,偷拍的图片和视频被标上各种猜测的言论,网友们都纷纷留言议论他们为何会一起出现在姜堰市! 悄然之中,许多狗仔队都在相继赶来,都想得到最新消息。 毕竟以这两位的热度,那是随时都能引起大众的高度关注,若能追踪到更劲爆的新闻,关注度肯定会更高。 作为资深经纪人,赵宏敏锐的觉察到了网络上渐起的风向,于是想找舒相毓商议该如何回应。 况且在地震抢险救灾的关键时刻,谁都不想在这样敏感的时期抢占新闻的头条,这只会引起大家的不满和反感,导致风评不好。 暂时身居在酒店客房里的舒相毓一直蜷缩在沙发的角落捧着手机看着她和默默曾在慈安古镇留下的合影,那时的她曾是那样的明媚阳光。 为什么一夕之间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老天爷那么残忍? 为什么她那时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她想不通,也接受不了自己失去后的追悔莫及。 无数遗憾纷繁的思绪积压在她心里,让本就脸色苍白憔悴的她,久久不言不语,也不吃东西,眼泪总是毫无预兆落下来,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 家人看着她这样,都知道她是因为默默的事太过伤心,一时无法承受,再怎么劝她都没有用,只能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舒相君让爸妈先回房休息,他留下来陪姐。 等舒云荣和杨玉芬离开后,舒相君将遮的严严实实的窗帘一把拉开,阳光豁然照进来,他转身看着颓废消极的舒相毓,未曾舒展过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爱刘洛青,怎么,现在默默不在了,发现自己还爱着她,发现找的替身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舒相毓,你还是小孩子吗,你究竟要任性到什么时候,我那时劝你想清楚,是你自己放弃的默默,伤她至深,你知道你当时公布恋情的时候,我问她,要不要重新再找个喜欢的人,她却说,她只要你!” 舒相君压着声音怒吼着,眼眶变得殷红。 舒相毓被他的话激起了些许反应。 “默默是个执拗的傻子,认定你了,就一辈子都不会改,她现在既然已不在,你悔恨莫及我能理解,但你现在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爸妈年纪大了,为了默默的事本就伤心的不行,你现在也不让他们省心,怎么,你想追随默默去吗?” 他心里纵使怨怪她,但斯人已逝,再去后悔又有什么用。 “我确实挺可笑的,她不在了,我才后悔,我才看清自己的内心…我真的想过,想去陪她…” 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带着绝望的伤痛,眼眸明明向着阳光,却还是冰冷一片。 舒相君目露震愕,不敢相信姐真的会有那些想法。 “我从小长的漂亮,受人喜欢和追捧,长大了,看着电视里的明星们光鲜亮丽的生活,羡慕至极,所以也想成为那样的人…当要在默默和名利之间抉择时,我其实没有多少犹豫,因为我内心知道,她会一直在,而最好的机会失去了就永远也不会再有,后来我实现了所有的理想,甚至连男朋友都有,默默还曾为我们送上祝福,我应该满足的,也应该庆幸的…” 她自嘲自讽,锥心刺骨痛意阵阵袭来。 “她真的好傻好笨,为什么从来不曾怪我,为什么要成全我的所有想法,为什么我不能早点幡然醒悟…” 舒相君缓步来到她身旁坐下,将她轻轻拥在怀里,想给予她依靠和安慰。 “她爱你,便不想让你为难,不愿你失去喜欢的事物,只要是你的选择,她都选择尊重你,我们都以为她木楞,其实她比谁都懂得如何爱人…” 舒相毓靠在他怀里抽泣着:“是我对不起她,更配不上她全心全意的爱,所以老天爷要以这种方式惩罚我,都是我的错…” “姐…” 面对陷入悲怆中的她,舒相君用了办法也俨然劝解不了她,就算再怎么责怪,终究也于事无补。 现在唯有陪伴。 傍晚,赵宏和程晨来到酒店,同样没有引起舒相毓多少反应。 他坐在旁侧的沙发上,面露凝重:“相毓,如果你实在不想说什么,那我们通过工作室简单回应一下吧。” 协商换来的是沉默良久。 就在赵宏以为她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舒相毓却突然开口了。 “我的默默是最棒最厉害的英雄,该让更多的人知道…” 坚定的声音透着无比的眷恋和自豪,却也让她痛苦万分。 赵宏目露深沉的看着她:“那你想怎么回应?” 舒相毓撑起身子,虚弱的坐起来,然后伸出手:“相君,把手机给我吧。” 守在旁边的舒相君拿起手机的同时,还端起水杯,想让她喝些水。 舒相毓接过手机,也接过了水杯,轻轻抿了两口:“谢谢…” 她将水杯递还相君,跟着又侧躺下来,解开手机,里面全是未接来电和各种消息,她却一个也没看,只是打开微博,里面同样有数不清的消息,她却置若罔闻。 半个小时后,关于舒相毓发表的最新消息登上热搜,很快词条就出来了。 #舒相毓的妹妹在地震中英勇牺牲# 她的微博原文: 零八年汶川地震时,我的父亲作为武警参与那时的抢险救援工作,他们在偏远山区搜救时,在几乎全部垮塌的废墟下救出一个小姑娘,她的妈妈在灾难来临的那一刻,用自己的身躯紧紧护住她,为她挡下所有的瓦砾石块,让她幸运的活了下来,但不幸的是,无情的灾难带走了她所有至亲之人。 后来,我爸妈决定收养她,她也成为了我的妹妹。 我们唤她默默,她是一个很乖很可爱,也很文静内敛的小姑娘,虽然有时候会有些呆傻,但为人真诚善良,更加勤奋刻苦,有时也会懂事的让我们心疼。 而她在高中毕业后,选择了和我父亲同样的职业,成为一名中国武警。 可是,这次地震她在参与救援时,为了救人,再次被掩埋在沙石下,我最爱的妹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我已无法用任何语言去诉说家人的伤心和痛苦,在无情的自然灾害面前,无论再强大的东西,也无法抵抗,何况血肉之躯。 默默的离开让我们难以承受,但她是最棒的武警,她永远都是我们的英雄!我们永远的骄傲! 我只希望,那些想要以此乱写新闻和炒作的人,可以放过默默,放过我的家人,我本不想在网上说这些事情,但网上的各种猜测已经严重打扰到了我的家人和默默所在的部队,若有人在此事上涉及污蔑和诽谤,我们也将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 在此谢谢大家的关心和问候。 第18章 遗憾 舒相毓泪如雨下打完这些话,便将手机扔到了一边,她多想自私的说,她不希望默默成为英雄,成为英雄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娱乐圈的大明星外加地震牺牲人员的新闻,很快就在网上迅速传开,铺天盖地的报道接踵而来。 这也在他们意料之中,想要证实的电话和消息纷纷如狂风暴雨袭来,同时也淹没了赵宏的电话。 救灾任务仍在紧锣密鼓的行进中,而网友们对席默林的牺牲无不表示惋惜和缅怀,同样也在舒相毓的微博里劝她和家人节哀。 经历两次大地震,一次劫后重生,一次劫数难逃,谁都无法预料命运的安排… 挚友关悦和席默林在武警学院的指导员黄翌秋得知噩耗,同样迅速赶到姜堰。 舒相毓在见到她们的时候,所有压抑的情绪终于倾泻而出,因为她们曾见证过,默默不仅是她的妹妹,也是她挚爱之人,可是她却将她弄丢,再也找不回来了… 后来,席默林的追悼会在姜堰市殡仪馆举行。 到场的人有她朝夕相伴的战友们,有她的亲人,她的好友,她在武警学院的同学们,关系最铁的同寝姐妹戚乐乐、付颍、沈季,以及她曾经的教官赵耀武。 还有远道而来爱慕于她的纪峥,她在武警学院的学弟。 纪峥从未想过仅仅过去半年,他们就此生死相隔,上一次临别时,她还说到时带他去九寨沟转转,去那里看最美的人间仙境,他还一直期盼着。 “学姐,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喜欢你好久好久了,可我不敢向你表白,害怕你会拒绝我…你肯定会大吃一惊吧,你总是后知后觉,周围的人都看出了我对你的心思,你却只把我当作弟弟…当年若不是你在潜江大桥劝我,让我放弃轻生,我或许早就不在了…学姐,我后悔了,就算你会拒绝我,我也该告诉你的,是我太懦弱胆怯…学姐,你永远都是最棒的,你永远都是我的榜样…” 他手捧鲜红的玫瑰,穿着俊逸笔挺的军装,俯身在席默林的棺椁前,看着同样身穿武警常服,安然躺着的心上人,向来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他,此刻已然泪流满面,他的心好像被撕裂成了无数块。 好友曲师微来时就一直脸色异常苍白,眼里满是哀伤悲痛。 她缓缓来到棺椁前,身着一袭黑色衣裤,眼眶又红又肿。 衡卫阳同样风尘仆仆赶了过来,这些年他脸上多了许多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皱纹和白发,也许作为一名年轻的航空航天工程师,压力之大也是无法想象的。 丁梦和张旌文也紧随其后赶到。 如今另一位好友方甜因执行任务而身受重伤,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他们现在实在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失去默林这位挚友的事实。 上次见面还是她回祁州休假时,几位老友相聚一起举杯共饮、谈笑过往,然而转眼就连续接到噩耗。 方甜若是知道了,又如何能接受默林已不在。 她们的友谊从年少时就已那样深重而可贵,就连各自所选择的职业也相辅相成,彼此心心相惜,都视对方为自己的毕生知己。 纵然知道天灾人祸古往今来都是无法预测和避免的,谁又不懂这些道理,可真的面临失去时,却又让人心痛万分,更难以接受。 只希望方甜这次能够渡过难关,不要再让这样的悲剧上演。 她们都以生命的代价实现了自身最沉重的价值,但却忽略了亲人和朋友们对她们的疼爱和关心。 大家皆知默林儿时的悲惨遭遇,也都很有默契的不在她面前提及,他们不想让她觉得,大家为此可怜她。 她性子内敛腼腆,时而还有点木楞,但她待人接物从来没有任何偏见,为人真诚友善,是一个非常值得信任的挚友,更是一位极为优秀的武警官兵。 只是太可惜,她才二十七岁,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也许天也妒英才吧,不仅带走了她最爱的亲人,也无情的带走了她… 年轻战士杜平昌更是内疚不已,他以为中队长真的没有家人了,原来她骗了自己,她明明有,她明明可以让他下去的。 哭红眼的鲁倩霓也终于见到默林一直不肯提及的姐姐和她的男友刘洛青。 当她亲眼看到网上的新闻时,她震惊之余,也暗暗佩服她隐瞒的实在深。 原来她的姐姐竟是大明星舒相毓。 她曾在她面前毫不避讳说过好多次,她喜欢舒相毓,但她愣是没有透露过一点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深知默林是一个严于律己,十分遵守原则的人,也能明白她不想说出来的缘由。 如今知晓已没有任何意义。 面对战友的离去,所谓的追星,所谓的喜欢,都变得索然无味,甚至可笑。 但她能感觉出来,默林和舒相毓的姐妹关系应该很好,她伤心欲绝的模样谁看了都会感同身受,心疼不已。 她旁边还站着从成都赶来的席绢和肖杨。 自去年机场相识后,席绢时常都和席默林保持联络,偶尔有空时,她们还会相聚姜堰,一起聚餐唱歌,闲聊各自的理想和憧憬。 那时她们也才得知对方的职业,席绢和肖杨是在成都合伙开酒吧的老板,而席默林和鲁倩霓则是生活里少见的武警,她们也是难得能交到军营以外,还志趣相投的朋友。 只是未曾想,认识还不到一年,待人至诚友善的默林会牺牲在救援行动中…… 舒家父母和舒相君立在灵堂左侧接受着来客们的问候。 旁边身着纯黑衣裤的舒相毓,脸色比之前更显暗沉苍白,也消瘦了许多,她目光无神哀伤的看着灵堂里来来往往祭奠的人。 她从未真心关注了解属于默默的人生,她不识她现在的战友和武警学院的同学,以及生活中的好友,更不知喜欢和爱她的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却还自诩深爱她。 实在太可笑了。 可笑自己的虚情假意,可笑自己还许默默来生,可悲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就是自私自利,她从头到尾爱的只有自己而已。 她懂得太晚太迟,也许默默不出事,她此生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刘洛青在她身边一直安慰着她,也为舒家忙前忙后。 舒相毓看在眼里,却只觉深深刺眼,默默曾说希望她能幸福,也祝福她和刘洛青,她应该早就不爱了吧,她或许已放下过去那段不堪的感情…… 举行完追悼会,席默林的遗体便被推入焚化炉进行火化,她被追为一等功烈士,骨灰送回了她的家乡,安葬在父母身边,烈士园里则放着她的衣冠。 新闻也报道了此事,网友们无不惋惜,也都看到视频里有舒相毓和刘洛青的身影,打破了有些网友谣传之前的发言是假新闻的事。 等忙完所有事宜,鲁倩霓带着舒家人来到默林去年年初购买的精装房。 房子是两室两厅,室内陈设简单温馨,她的大部分东西都放在这里的,平时回来住的时间并不多,屋里的家具家电已有了薄薄的灰尘。 舒相毓来到她住的房间,空荡荡的床铺上只有床垫,打开衣柜门,里面的衣服也少的可怜,而柜底则放着几个礼物盒,她蹲下身一个个打开。 第一个盒子里装着一支青色古纹的发簪,样式简单,却打磨的光滑,看模样,应该是自己手工做的。 第二个盒子里有两瓶包装精致的香水,竟是她惯用的一款,而一瓶的价格可能会用掉默默好几个月的津贴。 第三个盒子里则放着一排口红,是高端品牌最受欢迎的一个系列,各种色号都有,价格也是不菲。 最后的盒子里则装着一本相册,里面全都是她不知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对于她这样的明星来说,这些照片拍的不算好看,可视角和心情却都是快乐的,应该是她过去偷偷拍下的。 而每件礼盒里,都写了一张贺卡: 祝福我的毓宝,生辰快乐,安康喜乐。 祝福我的毓宝,岁岁平安,心想事成。 祝福我的毓宝,笑口常开,平安顺遂。 祝福我的毓宝,幸福快乐,长命百岁。 分别四年,她每年都准备了生日礼物,如同过去一样,纵然手头并不宽裕,却还是用心为她准备礼物,可唯独在她公布恋情后,就没有了,她那时又该有多伤心,多绝望… 旁边还放着太多记忆里与她们相关的物品。 而自己呢。 这四年的时间,她明明知道她没有家人在身边,却还是狠心的没有为她庆过生,没有准备任何礼物。 甚至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她早被繁华世界里的纸醉金迷遮住了眼,囚禁了心,连最初的本心也腐蚀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舒相毓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彻底崩溃的心,放声大哭起来,她的傻木头,一直都在默默承受所有的痛苦,她明明也很想念,却舍不得打扰她,一次都没有! 她该如何再回应她的这份深情,她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一切,她该如何再去爱她…… 没有人过来打搅她的缅怀,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接受默默不在的现实,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他们要学会往前,相信默默的心愿更是如此。 …… 十月初,舒相毓勉强将之前的戏约拍完,后续的工作便让赵宏全部推掉。 赵宏也知此事对她的打击太大,并未勉强。 圈内圈外几位好友听说她妹妹在地震中出事,都陆续赶到她身边陪伴她,安慰她,陪她喝酒发泄,自然也希望她能尽快振作起来。 还有于园园和窦京珂她们,相识十多年,彼此友谊深厚,实在不敢相信默默就这样走了。 之后的日子,舒相毓独自待在海市的家里,总是浑浑噩噩度日。 十月底,网上开始盛传舒相毓和刘洛青分手的消息,各路记者和狗仔都想得到第一手资料,不厌其烦、废寝忘食的蹲守在舒相毓可能出现的地方。 但在上部戏结束拍摄后,舒相毓就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至于刘洛青公司,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这段时间,赵宏的电话又快被打爆了。 可谁也联系不上舒相毓,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连舒家人也不知道,她的圈内外好友同样毫无消息。 第19章 重生 梅萧斐从法国赶回来时,只见到了席默林的烈士墓碑,她们一直都有联系的,虽然舒相毓后来离开公司独立出去成立了工作室,她们鲜为人知的友情也没有改变。 可惜再次见面,却是这般境地! “还记得你那时总是一往无前,像个执拗的傻子,天不怕地不怕,也就只怕舒相毓受欺负,怕她难过伤心,怕她不能达成所愿,唉…也难怪她总爱说你是块傻木头,不知变通,不懂选择,其实你也只是真心爱她吧,因为太爱,总是把握不了分寸,最后才会那样无疾而终,你的事我还没有告诉潼潼,怕她接受不了,她的事,我一直欠你一句谢谢,谢谢你曾经在潼潼最困难的时候给予她帮助,至于小滕,他也快出来了,我每年都会去看他,他变了很多,当年如果不是你不计前嫌,及时赶去救下他,他也许早就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了…默林,一路走好,此生对你而言,经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希望来世你能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也能和相爱的人携手到老……” 她蹲在墓碑前,目露忧伤,神色凝重,话里同样满怀惋惜和不舍。 常铭在墓园外等梅萧斐离开后,他才抱着白菊独自来到墓园,但并未待太久,只寥寥说了几句话,两人的交情不深,甚至还有些仇怨,但他仍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梅萧斐留在祁州等了两天,她留言给舒相毓,想回法国前见她一面。 消失快半个月的舒相毓如约来到舒家位于阳普街的老宅,见到了三年未见的梅萧斐。 两人站在破旧的街道,看着斑驳不已的老房子。 “这个地方快拆了吧!” 梅萧斐留长了头发,精神要比以前好了很多,眼里少了许多凌厉,多了几分温度和柔和。 从前那般雷厉风行,不近人情的一个人终究还是发生了改变。 舒相毓的脸色依旧不好,尽管化了淡妆,但仍掩盖不住她眼底的憔悴和悲伤。 “嗯,快了。” “我去姜堰看过默林了…” 舒相毓低下头没说话,她还陷在失去默默的痛苦中无法释怀,也许这是她永远也无法接受的事实! 梅萧斐从兜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她:“这里面有你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我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的,不过如今默林不在了,你留着做个念想吧,你看了或许会明白,曾经有一个一心一意的傻子究竟为你付出了多少!” 舒相毓接过u盘,好像接过了重达千斤的东西,压的她无法喘息。 “我从前是不是太傻了…”她的声音已变得更为沙哑哽咽。 梅萧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哀叹道:“身处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你的选择又能顾及她多少,她就算开始接受不了,可经过这些年,我想,她应该明白你当初放弃的初衷,更不愿你为难,所以,她选择了放手,将爱深藏…” 那个失去亲人,失去所有生活意义的小默默,在来到舒家后,慢慢变得爱说话,性格逐渐变得开朗,也很乖,不仅自学了口琴,擒拿格斗更是厉害! 她性子虽淡漠,却无比善良心细,与她相处,不会遭遇那些评头论足的八卦和背叛,在成为武警后,更加充满了正义感和安全感。 她曾一声声唤她姐姐,更好几次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她,她倾慕于自己的心思从年少时便深藏心底,自己却反应迟钝,甚至做不到相知相守。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却已经来不及,她无论做什么都挽回不了她。 这之后,她大病了一场,许久都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面。 方甜大病初愈后,从师微那里得知默林的事,她却释然浅笑,仰着头,看着天空,淡然一笑:“我知道她不在了,她来跟我告过别,让我好好活着…” 她从来不信鬼神,但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她似乎感觉到默林来过,与她说了好多话。 后来,她和几位好友一起去默林家乡祭奠她和她的家人,给她倒了不少酒,说了不少话,也格外想念她… …… 此后年复一年,舒相毓在同刘洛青和平分手后,就再无传过和谁的恋情,连绯闻都变得极少。 她没有再任由剧方和娱乐记者肆意编排炒作,只安心拍戏,几乎全年无休,一部接着一部,品质既有保证,演技也有了质的提升。 都说她从妹妹过世那年开始,眼里永远带着一抹淡淡地忧伤,这也让她为很多角色赋予了更多的层次。 三十五岁这年,舒相毓凭借《大地之子》里的春雨夺得了当年飞天奖最佳女主角。 四十二岁这年,舒相毓深情演绎电影《深藏》里母亲一角,提名并获得了金马奖影后。 自此,她几乎囊括了国内国外电视电影里所有的大奖,诸多傲人的收视和票房让圈内人士望尘莫及,作为演员,所达到的高度也是她这个年纪前所未闻的! 四十五岁时,美貌依旧的她开始转战幕后,不再参演任何影视剧和电影,只偶尔在颁奖礼上露面,喜欢她的粉丝们惋惜不能再看到她的作品,但她还是会时常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 如今,她已回到祁州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没事时便会带着他们去往世界各地旅游,而她始终带着默默的口琴,想起她时,就会吹奏一曲。 五十二岁这年,舒家父母均已过世,舒相毓躺在山间的小屋里,清晨的阳光洒过,带着初秋的气息,鸟叫声清脆悠长。 她恍惚间听到了有人在叫她:毓宝,毓宝,你看,树长大了… 傻木头还是那样年轻呀! 她却因罹患肝癌,早已变得瘦骨嶙峋、满脸皱纹,还有了数不清的白头发,丑的不行,傻木头会不会嫌弃她老了,不好看了。 “毓宝,快来呀!我等你好久了,我们去山顶看日出…” 舒相毓阖上眼,嘴角露出幸福美满的笑意,她终于要去找傻木头了,她的傻木头等了太久太久,这次她绝不会再放开她的手,她要和她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 不知过了多久,昼夜里的意识总是浑浑噩噩,映着外面的天光,舒相毓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她环顾四周,发现竟在祁州的家里,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原来,天又亮了! 她什么时候回家的?她不是已经在山里病逝了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突来的变化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光着脚匆忙跑到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年轻依旧,那之前的人生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重生了! 怎么会这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时光错乱?还是现在发生的才是真实的,而那段未来的事故,是梦境给予的提示,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很痛呀,眼前的一切也并未消失,不是在做梦? 她跟着翻出手机,见日期居然是默默休探亲假回来的时候,那就是现在默默还活着! 这样的想法立时涌入脑海,让她沉寂的心瞬间沸腾起来。 上一世几十年的记忆也开始浮现。 她恍惚想起这之后的第二年,默默因为地震牺牲,自此以后,她醉心拍戏,也彻底封闭了自己的心,孤独生活了二十年后,在侄女淼淼的陪伴下,在山里逝世。 那些失去默默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总会时刻想起她不在了的事实,那阵阵锥心刺骨的心痛就会顷刻间袭来,让她难以承受。 无尽的痛苦不仅折磨着她,也让她幡然醒悟,她那时何尝不是对默默早就情根深种,只是身处绚丽多彩的花花世界,她被蒙蔽了心,择错了路,伤了那颗最纯真的心,她太傻,太笨,太无知了。 这时,舒相君敲门喊着:“姐,睡醒了吗?” “嗯,醒了。” 她弱弱回了声,然后扶着床,穿上拖鞋。 “爸妈喊你下楼说点事。” “好,我马上来。” 等她再次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恢复青春的自己,她该高兴的,却也是忐忑不安的,洗掉身上的酒气后,她换上居家服,另外披了一件薄外套,拿上手机便来到楼下客厅,也见到了依旧还年轻健在的父母和帅气依旧的老弟。 她和舒相君挨着坐在沙发一侧,聊天聊着,爸妈又试探性的她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若是没有,他们还想让她去相亲看看,而深谙网络世界的舒相君却调侃起她和刘洛青的绯闻。 此刻拥有悠长岁月意识的舒相毓并未反感他们谈及的相亲,只是惬意的靠在弟弟肩膀上,看着还年轻健在的父母,心里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别人梦寐以求的事,她真的实现了! 话题很快又落在默默身上,舒相毓恍然想起什么,她神色一顿,跟着就慌忙起身跑到门口,同站在玄关已不知多久的席默林一时面面相觑。 果然和过去一样! 原来那天她早就在这儿,那他们的谈话她都听见了… 席默林顿感有些尴尬,正欲低头。 舒相毓眼见傻木头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她脑中只剩一片空白,恍惚如梦中,跟着她紧张兴奋的什么都不想,直接便拥了上去,将她紧紧抱住。 席默林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这是搞哪出?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亲密热情? 舒相毓拥住她的感觉是这么真实!比梦境里真实太多太多! “默默,默默…” 不知情况的席默林同样被她这番举动撩拨的心跳加速,她嗓音低哑问道:“你…怎么了?” 舒相毓毫不避讳的陷入她带着微微凉意的脖颈里,环抱的双手紧了又紧,尘封太久的感情一夕之间倾泻而出,她如何能控制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 半晌,她闷声哽咽道:“我太想太想你了…” 短短一句只有她们能听见的话,瞬间让席默林难以理解的心更加惶然,可内心深处的那份悸动她却无法忽视。 随着杨玉芬喊她们的声音传来,舒相毓也渐渐缓过劲来,她慢慢放开她,眼里噙满了泪水,两人四目相对,却多少有些陌生的感觉。 “默默,好久不见…” 两人阴阳相隔二十多载的光阴,她的思念和牵挂早已淹没了她此刻的思绪,更多的是无法诉说的深切情意。 “好久不见…” 席默林愣愣着垂眸点头示意。 “我们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了!” 舒相毓话音轻颤,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杨妈在喊我们,我们先过去吧。” 她避开她引人入胜的目光,说着便提着板栗绕过她,走进了客厅。 舒相毓侧目望着她的背影,很快又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她因情绪激动,本来白皙的脸庞此刻像打了腮红,还隐隐发着烫,她现在还不能太着急,不能吓着她,她要慢慢挽回木头的心。 第20章 开始 席默林将板栗放在茶几上,顺势坐到舒相君身边的空位,待舒相毓过来时,她看向默默微微顿了一下,也来到她身边坐下。 此举让席默林有些局促,她装作若无其事挪了一下位置。 舒相毓剥着板栗,余光见她有意避开自己,眸色不禁微沉。 “姐,你今天一反常态的对默默很热情呢…” 舒相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不禁调侃她。 “我们这么久没见,热情一下怎么了!” 舒相毓反驳他,同时关注着默默的反应。 舒相君扯过默默的手臂,假意挑拨离间:“你别信她的话,她要是真的想你,怎么可能那么久都没去姜堰看你!” 此话让两人心里本就紧绷的弦彻底崩断了。 如他所说,一切都是假象和刻意。 舒相毓捏紧板栗的手恨不得重重给舒相君几拳。 席默林刚燃起的星星之火,瞬间被他浇了个透心凉! 杨玉芬又说起介绍优秀的男生给默默认识。 席默林亦如过往谈及以后定居姜堰的事。 夫妻俩也同过去一样,表明尊重她的选择,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舒相毓感受着与过去没有差别的人生走向,想起默默这是在刻意远离自己,还有那场还未到来的地震。 心中掩藏的伤痛和绝望又再次重重袭来,她故作生气,丢下一句话,再次转身上了楼。 刚醒来时,舒相毓还没有心理准备,现在她才恍然发现,这两世所发生的事几乎一模一样! 若不是自己已提前知晓,或许还会重蹈覆辙,如今她既已重生,那么必然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的发展,她需要冷静,需要将所有的事情捋清楚。 “完了,姐生气了!默默,你去哄哄她…” 这要是哄不好,他刚刚添油加醋还有默默定居的事恐怕都要怪在他身上,那定然没好果子吃。 席默林未曾想到,姐竟会如此在意自己定居姜堰的事! 她的远离与不再打扰不应该是她所希望的吗? 舒相毓在卧室沉思之际,犹然记起上一世她回到房间没多久,默默也跟着到了门外。 但当时谁也没有主动打开那扇门,都选择了回避。 这次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口的过道上,静静等了会儿,那块傻木头依旧没有敲响门。 就在席默林踌躇不决准备离开时,房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 舒相毓站在门口,紧盯着她侧立的背影,低声喊道:“木头!” 席默林闻声转过头看向她,眸色幽然惊异,在觉察到她毫不遮掩的注视时,她悄然移开对视的目光,怕被她看穿自己埋藏的心思。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舒相毓不再浮于表面的矜持,开始主动出击。 然而席默林仍伫立在原地,似乎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现在的她更像是矛盾的结合体,明明很想念很想念她,但真的和她独处时,向来在支队行事干净利落的她,不仅身体开始畏缩,心里更有些惶然无措。 舒相毓难掩愁绪,这人还是那么木楞呆傻! 她俨然没有太多心思细想和顾虑两人的感情已成过去的问题,她只要想起失去她的痛苦,那种无论怎样都换不回她的绝望,她就难受的心如刀绞。 待稍稍稳住凌乱烦杂的心神,她快步走过去,伸手便牵住她的手掌,沁凉触及温热的触感传来,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她便将人带进屋里,关好了门。 处于呆愣状态的席默林面对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心都骤然收紧了,但她还是任由她摆布。 接着她就被舒相毓按着坐在床边,眼见她下一刻竟毫不避讳的,面对面坐在她大腿上!双臂自然地搂着她的脖颈,两人就这样咫尺相对着。 漂亮精致的容貌在年少时第一次见面就让她惊艳无比,而今时间赋予她的,是愈来愈绝佳的优雅知性,每每看着,都那么令人沉醉着迷! 作为许多热门大剧的实力演员,她自身的光环和艺术给予其身的熏陶,也让她的气质更加沉淀内敛。 这样美好而婉约如月的她,拥有太多人的喜欢!又是私下里多少人都渴望得到的! 也许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私下里会是这般模样。 但现在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相处,着实让席默林摸不着头脑,她们的关系好像已经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了… 看着鲜活的傻木头如今就在眼前,抱着她,宛如拥有了全世界! 舒相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积蓄的思念和激动,她太想念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那是她过去无论如何也找寻不到的独有味道。 她有些泛凉的手掌从她后脑慢慢移到她的脸庞,食指轻轻地描过她的眉眼和鼻梁,感受着她正常的体温,温柔妩媚的目光对上那沉沉的眼眸。 “木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这般轻易就脱口而出的话,在刹那间,犹如一道惊天霹雳的闪电在席默林的脑子里炸开,她睁大双眼,满是震惊,脑子似乎都被炸短路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和回答。 浑噩不清,仿若似幻似梦的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重新开始? 重新成为秘密情人吗? 可代价却是受到需要衡量时就会被无情抛弃,被嫌弃是毫无价值的拖累,更是可有可无的人。 舒相毓见她愣神不说话,深知她一时无法接受,但她的心此时此刻却是无比确定的! 她要重新和她在一起,和她再续前缘,陪她完整的走完一生… 她低下头,鼻尖碰着她的鼻尖,都是凉凉的,轻盈而绵长的呼吸拂过席默林的面庞,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吻上了那抹柔软的唇。 这让毫无意料的席默林呼吸一窒,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动! 舌尖随之而来的细腻触感袭来时,她这才骤然反应过来,仅剩不多的理智迅速让她站起身将她推离自己,她还往侧边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不可以!” 舒相毓失落于她的抵触,却并不气恼,依然想靠近她,想牵住她的手:“你不用马上回答我,等你考虑好了…” 席默林却再次后退两步,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她冷眼质问她:“你这次又是准备拍什么新的戏,想从我这里找灵感?” 她从进屋到现在的种种行为实在太过反常! 明明在她回来之前,两人都还处于零交流的状态,难道短短的几个小时,一个人坚持了数年的选择真的能那么快就改变吗? “我没有…” 舒相毓垂下握空的手,神色慌张,心好似被利刃狠狠剜了一刀。 “够了!过去是你自己说,我们永远都只能是姐妹,你从始至终都只是可怜我,才会对我那么好…我接受你的选择,我更不会阻碍你的梦想,所以,也请你不要再戏弄我的感情…” 席默林拒绝的态度显而易见,说完便准备离开,她不想让自己陷入这种迷离恍惚的状态中。 “默默,等等…” 舒相毓此刻心急如焚,慌忙叫住她:“我知道过去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但我这次是认真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爱着你…” 席默林握紧门把手,暗暗深呼吸了几下,想平复自己惶惶不安的心。 须臾,她透着伤痛的声音沉重传来:“过去的感情我已经彻底放下,如果你真的为我好,请你…不要再给我任何希望和幻想的机会了。” 望着她决然离开的背影,舒相毓瘫坐在床边,她没有再继续向她解释自己真正的心意,她深知这件事还急不得。 但如果这是一场赎罪的梦,那么请让她完成再结束吧! 上一世,她辜负了深情以待的默默,这一次,她只希望能弥补所有的遗憾,就算梦终会醒,她也甘愿了,更重要的是,她绝不能再失去她! 离开三楼,席默林没有去客厅,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来到卫生间,关上门,打开水龙头,迅速捧了几捧冷水拍在脸上,想要以此冷却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水珠还在脸颊滑落着,额前的发丝打湿凝结,明亮的双眸此刻愈加深邃,脸色苍白之下还透着一抹红晕。 然而缓了好半晌,她的心还是无法安定下来! 她实在没办法忽略她突如其来的亲近,以及那令人悸动澎湃的亲吻,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完全让她没有任何准备! 从黎明即起,她的心情就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起起伏伏,向来遇事镇定自若的她,在此刻才发觉,她根本做不到对她一视同仁,甚至连克制都很难。 她无力的垂下头,这种无法掌控的心情太让人难受! 又该怎么做才能避开她无缘无故的示好,她实在不想再与她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更不想让自己再落入那样绝望痛苦的境地… 待丰盛的菜肴依次摆上桌,舒相君忍着馋意,走到楼梯口,仰起头,朝着楼上大声喊着:“老姐、默默,下楼吃饭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家里,很快就有回声传来。 “好,马上下来。” 舒相毓并未乘电梯下去,而是缓步走下楼梯。 她刚到二楼过道,就遇到走出房间的席默林,两人抬头相视,彼此看似平静无波的神色,其实内里早就翻涌不止了。 “走吧,一起下去。” 舒相毓眉眼带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席默林已努力平复好自己烦躁的心情,她没说什么话,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低着头慢慢跟在她身后。 在桌前正摆碗筷的杨玉芬见她们同时下来,脸色也都还好,以为两人已经聊的差不多了,也就没再多问什么。 吃饭时,舒相君挨着席默林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低声问她:“木头,你是怎么哄好老姐的?” 席默林持筷夹着菜,她抬眸便见对面正细嚼慢咽的漂亮女人,心中又是莫名一揪。 她很快转移视线,对于他的疑惑,她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淡若回了两个字:“没哄…” 舒相君心中燃起的八卦小火苗瞬间被她的冷静自持给浇灭了,他知道只要她不愿开口,就是谁来都撬不开她的嘴! “好吧…” 他只得悻悻然不再多问。 吃完午饭,席默林一如既往主动承下洗碗和收拾厨房的任务。 舒相毓正与杨玉芬在餐桌旁削着水果,她以为相君还会像之前一样提议去慈安古镇游玩,可等默默收拾完厨房出来,他也没提。 于是她便主动提出,想全家人一起去慈安转一转。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杨玉芬更是格外开心,她不知多想三个孩子能陪陪他们! 舒相毓将切好的水果分别装入保鲜盒,准备带到镇上,饿的时候再吃。 出发在即,杨玉芬带着满面春风的笑意,哼着歌,脚步轻快的回房换衣裳。 这次依旧是舒云荣负责开车,而姐弟妹三人在车里所坐的位置也和从前一样。 舒相毓虽想挨着默默坐,不过她不想逼她太急,造成她的反感,先保持点距离也挺好。 途中,康医生来电,席默林怕受伤的事泄露,没有立即接听,被舒相君发现端倪,当着舒相毓的面再次发生抢夺大战。 手机落在舒相毓手里时,她这次没有马上还给默默,而是点了接听。 她温柔有礼与对方简单聊了几句,待挂断电话,舒相君忙凑到她面前。 “姐,这位康医生说了什么?” 舒相毓将手机递给默默,淡淡道:“没说什么…” 席默林带着紧迫的视线越过舒相君,见她神色自若,接过手机时,面色仍旧苍白且紧张,她很快给康医生悄悄发去消息。 “真的什么都没说?” 舒相君显然不甘心,也不相信。 “你要是觉得闲得很,我不介意你下车跑步跟着…” 舒相毓不耐烦的呛他两句。 舒相君讪讪一笑,不再多问,他可不想惹这位女王大人生气! 席默林发完消息,显然也松了口气,好在荣爸杨妈没有参与进来,问她缘由。 故地重游,舒相毓沐浴在温暖如春的阳光下,目光所及,皆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和爱人,一时间感触颇深! 她重新以年轻的‘舒相毓’活一次,不知能不能完全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她深知人生一世,终究都会走向死亡,她也没有太多别的奢求,只希望未来的几十年时光都能与最爱的人度过。 就如王小波书中所写:我来这世界,不是为了繁衍后代,而是来看,花怎么开,水怎么流,太阳怎么升起,夕阳何时落下,经历有趣的事,遇见难忘的人。 她已经历过深刻而痛苦的一世,不想再独自承受那样无边无际的孤独。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还不算太迟…… 第21章 关心 再度来到曾合过影的拱形古桥,舒相毓想起失去她后,几乎都靠相君临时起意拍下的照片陪伴她度过那几十年难熬的时光。 现在她还想和默默留下合照,但她怕因上午的事又或者她感觉不合适会婉言拒绝,思虑片刻后,她喊上全家人一起站在桥头,然后烦请刚好路过的女生帮忙拍下照,与女生同游的还有两位女生。 舒相毓随即取下鸭舌帽和口罩,丝毫不介意会被人认出。 将父母拥在中间,她同默默分别站在左右,舒相君则站在她身边。 女生拿着她递给的手机,站在不远的地方,数完三二一,连续为他们拍下几张全家其乐融融的时刻。 “那位美女好像舒相毓呀!” 女生其中的一位朋友悄悄耳语。 “好像就是她本人吧!哎呀…想不到提议过来转一圈,居然碰到大明星了!” 另外一位个子偏高的女生难掩兴奋,还同时打开手机的相机,偷偷拍了几张照片。 “那我们能去找她合个影吗?” 与她对话的女生同样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 “等晓晓拍完照再说吧。” 个高的女生以极快的速度将拍下的照片发到班级群里,想以此给大家炫耀一番。 “拍好了…” 拍照的女生背着不大的黑色双肩包快步走向他们。 舒相毓接过手机,看了一下拍的照片,都还不错,大家笑的都挺开心的。 “那个,你…你是舒相毓吧?你好,我…能和你合个影吗?” 女生其实在拍照的时候就认出她了。 好不容易控制住想要尖叫的心情为他们拍完照,她实在不想错过这次和喜欢的明星相遇的机会! 女生腼腆的说完话,整张脸顿时变得通红无比,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她。 镜头之外的舒相毓施以淡妆,比起电视上看到的,要瘦的多,也美的多,气质也是绝佳,比起普通人来说,简直让人眼前烁亮! 女生另外两位朋友也走了过来,都高兴不已,纷纷表示平时就特别喜欢她演的电视剧,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她! 好在她们欣喜之余并未大声宣扬,只是礼貌的询问能否一起合个影。 舒相毓向来平易近人,也为了感谢女生的帮忙,便欣然接受她们的请求。 随后三位女生分别与她合影留念。 席默林站在石砌的围栏旁,神色平静的看着她们合影。 她从前时常容易忽略掉一件事,舒相毓在自己面前是待人亲和的姐姐,是曾经日夜相伴的亲人,是她的人生指引。 然而她更是享誉国际的大明星,拍摄的影视作品家喻户晓,那些高奢的品牌代言从未间断,更会默默关注慈善工作,她的理想与价值,早已超越了太多人。 经济的差别更是无法比拟的!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无法追赶上她的脚步,无法忽视的差距已然成了她们之间最坚实的一堵墙,她这种普通而平凡的人生又如何能与之相比! 等合完影,三位影迷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桥头只剩他们一家五口在。 舒相毓转过身突然喊道:“默默,我们也一起照一张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照过相了…” 席默林正欲往桥上走,忽闻此话,气质昂然的身形陡然顿在原地。 舒相毓并未给她多少时间反应,顺手就将手机丢给了舒相君,还不忘叮嘱他:“你给我们拍好看点,这里挺漂亮的,可以多拍几张!” 说着她已走到席默林身边,手臂自然挽住她的臂弯,脸上也露出绚丽夺目的笑容,似乎期待已久。 “我的拍照技术完全可以媲美专业摄影师,老姐你就放心吧!” 舒相君面露自豪,拿着手机往侧边挪了挪,然后蹲下身,找着最佳的拍摄角度。 席默林俨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和她单独合照,只能僵直的立在原地,另只垂落的手紧握成拳,神色看似平静无波,但内心实则有头小鹿在到处乱撞。 “木头,笑一笑呀!你看姐笑的多开心…你自然点,身体别僵着…” 喊她木头,还真像块木头,舒相君有些恨铁不成钢。 舒家父母站在不远处和蔼欣慰的注视着她们,时隔多年,两姐妹的感情还是那么好! 席默林侧目的余光见她春风满面,也许是心意所致,也不想让她为此扫兴,她试着放松下来,眉眼勉露笑容,偶尔低眸凝视身侧之人时,她或许不会察觉到自己眼里流露出来的缱绻深意。 回荡在古街楼宇的微风不时吹拂着舒相毓柔顺的长发,她感受到默默轻微的变化,心中的不安消散,温柔的笑意不觉加深,抱住她的手臂也愈加紧了,倚靠在她肩膀上的姿势还有点小鸟依人,而面对着镜头,她的随意和自在早已炉火纯青。 “姐,拍好了,你来看看怎么样?” 舒相君低头看着拍好的图片,暗自感叹自己的拍照技术又进步了! 舒相毓并未立即过去,反而悄悄握住默默温热的手掌,还轻轻地捏了捏。 细腻入微的触感仿若带着几缕轻微的电流裹挟着席默林的心神,她不禁垂眸看着被她握着的手。 “默默真乖…” 轻落而暧昧的绵软话音近在耳畔,似乎还带着温热可及的呼吸,悄然间,她手掌的重心又挪到了她的小指上,就像过去她们时常穿戴严实悄悄在外面约会,无论走在闹市还是无人的地方,都很喜欢这样牵着对方。 熟悉久违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席默林霎时呆滞的暂时失去了思绪,直到舒相君催促的声音再度响起,舒相毓才终于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手指。 接过手机,舒相毓顺手戴上鸭舌帽,再细看拍下的照片,后面几张都还不错,比起上一世,感觉开心甜蜜了许多! “姐,怎么样?不错吧!” “嗯,拍的挺好。” 可前面几张,默默的样子明显感觉有些陌生和僵硬… 这时舒云荣和杨玉芬已经走过古桥不等他们在那磨磨蹭蹭。 “那走吧,爸妈都不见人影了…默默,发什么呆呀!走了!” 舒相君从席默林身旁路过,习惯性拍了下她的肩膀,力度并不轻,都拍出声音了。 痛意传来,席默林下意识捂住手臂。 “怎么,把你拍疼了?你这么皮实,不至于吧。” 他玩笑着说,却见她眉头微蹙,神色幽沉,转头瞅见老姐在旁边紧盯着他,眼含幽怨。 难道他现在连碰下默默的肩膀都不行了! 老姐这副样子,像要把他狠狠揍一顿。 “应该问题不大,默默向来最结实了…” 他尴尬一笑,不等老姐即将发作的情绪,迅速离开此地。 痛感渐消,席默林这才从恍惚的意识中回过神,低着头刚提步往前,因分神没注意到前方,竟意外撞到人,她反应过来,忙出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抬头之际,被撞之人同样伫立未动,两人就这样不约而同的相互凝视…眼里的尴尬之意稍浅,缠绵情意浮露而出。 这一刻,舒相毓才觉恍若隔世,似乎也确实如此。 她犹然记得默默刚到舒家时,身体既瘦小又孱弱,如今的她却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当了多年武警的她,浑然的气质更是卓然而立! 而彼时重现的一幕幕,却让她感觉有些不真实。 “姐,我们走吧…” 席默林低哑的声音忽而打破了舒相毓微怔的神情,她沉然的眼眸在帽檐下显得更为深邃。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时,舒相毓竟不顾前方的家人,招呼也没打,突然牵起默默的左手就往侧边的小巷快步走了进去。 席默林反应有些迟钝,在呆愣中跟着她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让我看看你手臂上的伤!” 舒相毓取下鸭舌帽,神色认真,伸手就准备脱她的外套。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席默林没想到她带自己来这里,竟是为此! 舒相毓愣了一下,她肯定不能说早就知道,只能随意找个理由。 “康医生…在电话里提到的,我想着你肯定怕爸妈担心,就没有说出来。” 席默林急忙抓住她的手腕,神色紧张:“姐,我的伤已经好了很多…” 舒相毓却固执地甩开她的手,目色紧逸坚定:“你惯会骗我,我要亲自看一下!” 席默林眼见挣脱不开,只能任由她脱掉自己的黑色牛仔外套,内里穿着半领针织衫,袖口挽至上臂,方才露出纱布边缘,因袖口过紧,她才没有继续往上挽。 “伤了多久?缝了几针?” 舒相毓握住她的手臂,拇指轻轻抚过还有胶印泛红的肌肤。 席默林垂眸看着站在眼前,眼里尽是心疼担心自己的她,不禁有些恍神。 当年自己和卢希奕打架,以及后来只要受伤,她就会像这般,对自己关心备至,那时她身上虽疼,心里却暖烘烘的。 “快一周了,缝了十二针…” 话音入耳,抬眸的瞬间,舒相毓那磨灭不掉的浓烈情意毫无征兆的映入席默林的眼里。 她的心瞬间犹如失重状态,慌乱狂跳的不知所措。 “十二针!怎么伤的?居然缝了十二针…” 她泛凉的指尖抚过她的下臂至手背,悄然与她十指相扣。 缝了那么多针,可见伤口之长,还不知有多深,又该有多疼! 而上一世,她却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不知道。 长久以来的内疚和自责让她此刻格外心痛难受,她究竟错过了多少关于她的事,还完全忽略了那隐藏在硬壳里,脆弱又敏感的心。 席默林思绪虽乱,却不时警惕的望着巷道两边,怕突然出现别的游客或者当地的居民,要是有人认出她,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好的绯闻。 她迅速扯下袖子,穿好衣服,扶着她的双肩,反过来柔声细语的安慰着她:“姐,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太担心,再说当武警的,哪有不受伤的,我早就习惯了…我们出去吧,荣爸杨妈肯定在等我们过去。” 舒相毓紧紧抱住她的腰际,额头抵在她的胸口上一动不动。 “木头,对不起,对不起…” 低沉软糯还带着低泣的声音听着让人心揪,酸涩涌上喉咙。 席默林无奈叹着气,也配合着她,保持着不动。 舒相毓流下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衫,两人长久以来封存冰冻的心,在此刻似乎都有了融解的温度。 “你手臂明明受了伤,早上为什么还执意抱我上楼?万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席默林当时并未想那么多,而且她又不重。 她低声回道:“没关系的。” 舒相毓却不依:“以后不准再逞强了知不知道?” “嗯。” 她依旧低声回应。 “以后也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嗯。” “每次你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又用身体去抗!” 舒相毓这种话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但每次还是会忍不住叮嘱她。 席默林沉默无言,家里都知道她的工作性质,受伤在所难免,只能唯愿她不要受太重的伤! 待舒相毓平复好心情抬起头,她湿漉幽濯的眼眸凝视着默默满含说不清的缠绵情愫。 席默林与她彼此相视,心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悸动起来。 但向来老成固执的思想让她不敢深思,她慌忙移开目光,悉心为她戴好鸭舌帽和口罩:“走吧,我们去找荣爸他们。” 她牵起她的手,依旧温热触及冰凉,伴随着和煦阳光,慢慢走出巷道。 舒相毓喜欢这种被她呵护的感觉,如果能一直这样牵着她走下去,该有多好… 第22章 卜卦 舒相君这会儿正兴致勃勃的拍摄着古镇具有特色的老建筑,席默林和舒相毓很快追上他,也得知爸妈没耐心等拖拖拉拉的他们,已经提前去了老友那边。 再次路过不知修建于哪个年代的道观时,舒相毓这次主动提议进去看看。 姐弟俩从小喜欢来慈安古镇游玩,但道观好似只跟父母进去过一两次,也只是拜一拜,都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道观名为慈安观,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小观,观内外几乎被茂密的参天大树给遮的严严实实,纵然艳阳高照,但内里依旧清凉阴僻,走进观内,只见红墙黛瓦,亭台楼阁,拱门石桥,到处透着古韵的布局。 来此的游客不多,显得周围格外僻静。 他们走过供奉着土地公土地婆、四大天王、二郎神、太上老君…好些神仙惟妙惟肖的神像,最后来到三清殿,里面供奉的是元始天尊,他们全都磕头拜了拜,祈愿能庇佑一二。 三人正欲离开时,忽有一位身着青色道袍,脚穿白袜黑布鞋的老道长从威严的神像后面走出来,道长束发于顶,留着花白的长髯,目光静蔼而明锐。 “三位善信今日有幸到此,不知可有什么心愿需解吗?” 道长声音低沉平然,在三人注视下慢慢走到殿内旁侧的方桌旁坐下。 舒相君走向前,坐到对面的木凳上,礼貌问道:“请问道长,这里可以抽签解疑吗?” 他这么问,也是看到铺着黄布的方桌上放着竹筒,里面还放着不少竹制的签。 道长应道:“抽签解签全凭个人心意造化,需报以诚心,善信可明白?” 舒相君态度谦和:“我明白,我知道您的意思。” 道长将竹筒拿起递给他:“竹筒内放置一百签,您随便抽一支吧。” 舒相毓和席默林这时也走了过来。 舒相君从竹筒里随意选了一支,细细的竹签上面用朱砂写了三个小篆字:第九签。 道长接过他的竹签,淡淡瞟了一眼,顺手便将旁边的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写有不少字的黄色签纸。 “道长,这第九签是好还是不好呀?” 舒相君虽没求过这种解签算命的事,但这次既然来都来了,还是想知道灵不灵,准不准。 道长垂眸看着签纸,问他:“您想所求什么事?” 舒相君挺身坐正,浅露笑容:“都行,事业、爱情、家人身体健康,这些我都想知道好不好?” 道长放下签纸,抬眸看向他,目光随和:“名与利、必到头、讼即胜、病即瘳、孕生子、婚可求、行人至、百无忧,即为大吉,虽前期付诸了很多努力,但一切的辛劳都会有回应的,然做事仍要保有耐心,不可因一时之气就放弃,只要持之以恒,必得佳音。” 前面一席话舒相君虽有些听不懂,但既是大吉,那必然就是好签,他忙点头应道:“谢谢道长,谢谢…那解这个多少钱呢?” 道长将签纸交于他,然后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石柱,上面贴了一张收款二维码,下面写着一行字,三十元解签一次。 “还真是与时俱进!” 舒相君接过签纸,喃喃自语,随即站起身,解锁手机,准备扫码支付。 “那我给三个人的费用,麻烦道长也为她们解解疑。” 舒相毓走到桌前,道长抬头看了眼一前一后的两人,随即起身说道:“她二人我不解…” “为什么?” 舒相君和舒相毓异口同声。 道长沉然道:“今日解签已达数目,后面的我都不解了。” “道长,就不能破例一次吗?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您就为她们一人解签一次,花不了多少时间,贵点都行!道长,求求您了,求求您…” 舒相君眼见道长要走,忙拦住他不住的请求。 舒相毓也难得低声附和,希望能凭此了结她心中暗藏的疑惑。 席默林倒是没想到她这次会这般主动,毕竟她从前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有些抵触。 也许就如网上所言,娱乐圈里的明星们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大红大紫,但除了凭借自身的能力和努力外,这类所谓的迷信命理也相当令人信服,一旦交了好运,那源源不断的名气和财富也就随之而来,所以无论到了哪里,保持敬畏之心,总是无过的。 道长侧目望了眼外面的日光,片刻后,心中有了打算,他沉沉叹了口气,又坐回位置上。 “那贫道这次便破例一回…” “谢谢道长,谢谢…” “劳烦您了。” 舒相毓和舒相君均鞠躬表示感谢。 “你们二位谁先来?” 道长将竹筒置于桌子中间。 “我先来吧。” 舒相毓坐在下,然后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姣好的容貌。 道长见此,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他并不认识什么明星,也对来此的善信们没有贫富贵贱、美丑善恶之分,统统一视同仁,反正都要给钱的。 “既是为女善信解签,烦请二位回避一下。” 闻此,舒相君有些不解,遂问道:“道长,男女有什么区别吗?为什么我解签时,她们不用回避,我姐解签,就需要回避?” 道长颇具耐心,直言道:“解签一事,虽靠机缘,但时常触及敏感之事,于女性善信而言,回避既是尊重,望请体谅。” 舒相毓回头看向两人:“你们还是出去等我吧。” 舒相君没再多问什么,随同默默一起出了殿内。 随后,舒相毓从竹筒里同样随意抽出一支签,是第三十五签,道长拿在手上随之撕出对应的签纸。 然而道长在看签纸上所写的签文后,舒展的眉头逐渐紧蹙。 舒相毓察觉到他脸色的变化,忍不住心中的疑虑,半晌后,她低声问道:“道长,是不是我抽的签不太好?” 道长放下签纸,抬眸看着她,一直平静古波的褐眸显露出微微的紧迫感。 “此签为下下签,确实不算好…圣意指明讼终凶、宜谨防、病者险、主重丧、行人阻、财有伤、婚不合、谨行藏,此签先吉后凶,有始无终,防有盗贼之侵,死亡之虑,夫妻折散之忧,亲友嫌隙之咎,主家业退败,人口凋零,大凶之兆,急须种德挽回,庶可化凶为吉也。” 道长一席似文言文的解析宛若当头一棒,就这么灵验的将她上一世所遭遇的一切全都预测到了! 她顿时面如死灰,眼眶泛红,捏着帽子和口罩的手紧紧攥着。 声音变得艰难而低哑:“那请问道长此签里所谓的凶险要如何才能解…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道长又长长叹着气,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惋惜,他劝解道:“姑娘,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谁都无法预料到突然间会有什么巨大的变化,此签最凶险的不只是家道中落,还会有生离死别之苦…此劫是无法避免的,虽然目前还是如意的状态,也只是风雨前的宁静。” 若是往常,尽管签文不太好,他也不会尽数告知善信事实,毕竟很多事情早就注定了,纵然做出了选择,还是会走向最终的命运。 但今天这第三十五签,是下下签中的大凶之兆,他能预测到这位善信未来的凄凉之状,提前让她有一个心理准备,也许真当苦难来临时,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原来不管是过去,还是重来一世,我都避免不了会失去她…” 舒相毓喃喃自语,神情陷入呆滞,眼泪也随之落下,她自以为重来一世能改变一切,可就连这毫无准备的抽签,也预示了她将要面对的残忍事实,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可以改变了吗! “道长,求您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 道长摇头叹然:“尽早预防,可减少伤害,只是天理循环,非你我可改。” 舒相毓摇着头,压着声音,泪流不止:“我不信!我不信真的改变不了…” 道长看出她的迫切和执念,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纸和笔放于桌上:“请先写下你和家人以及爱人的名字和生辰日期。” 舒相毓不敢懈怠,迅速抹了抹泪水,随即拿过纸和笔,将名字对应着出生日期依次写出。 待她写完,正欲交给道长,道长却指了指旁边:“你放在这里便好,待我为另位善信解完签,自会告诉你是否有可解之法…你拿上签纸先出去罢。” 舒相毓缓缓收回有些颤抖的手,眼里刚刚亮起的光芒瞬间再次黯然,她拿过签纸,弓着腰站起身,神形萎靡:“谢谢道长,谢谢您…” 她鞠躬致谢后,转身走到殿门口时,许是怕默默和相君看出什么,便将帽子和口罩重新戴上。 席默林和舒相君这会儿正坐在殿外廊亭下供人休憩的地方,见她出来,席默林立即站起身,目光随她而至。 舒相君则坐着没动,可好奇心还是驱使他忍不住问道:“姐,你抽的签怎么样?道长怎么说的?” 舒相毓并未回答他,只是有些泄力的坐在旁边,垂着头低声道:“木头,你进去抽签吧…” 比起抽签前,席默林明显感觉到她心情变得低落不已,而且眼眶还隐隐泛着红,似乎刚哭过。 她忍住想要探究的心,然后独自走进了殿内。 来到解签桌前,席默林点头礼貌问候:“道长好。” “请坐吧。” 道长稳坐如山,目光依旧沉静如水。 席默林随即坐下,腰背同样挺的笔直。 道长将竹筒推到桌子中央:“请抽一支吧。” 席默林并未迟疑,伸手在茼内拨选了几下,然后选中一支竹签抽出,她拿在手里细看了一眼:“第三十八签!” 她轻声念了声。 这时道长主动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签,跟着从抽屉里拿出对应的签纸,待他细看上面所写的签文后,他神色虽无太大波动,但眉头却不自觉皱了起来,垂下的眼眸也多了几丝愁色。 席默林向来善于观察,捕捉到他表情细微的变化,她便轻声问道:“道长,是不是签文寓意不太好?” 听到她和刚刚离开的姑娘问出同样的话,道长不禁再次叹了口气,慢慢将签纸放到她面前,他抬眸看向席默林,眼里的忧色并未遮掩,他沉声回道:“签词‘吟蛩唧唧守孤帏,千里悬悬望信归,等得荣华公子到,秋冬括括雨霏霏’,圣意所指:莫问财、休斗讼、远未回、病且重、婚无成、多怪梦、且祷神、勿妄动;此签主有死亡之患,哭泣之哀,凡事不利,有实无名,有始无终,家运凋零,前程蹇滞…” 席默林垂眸看着签纸上的注解,并不懂其中的含义,可随着道长批注完签文以外的解词,她那浮浮沉沉的心一时间大为震动! ‘死亡之患,哭泣之哀,凡事不利,有实无名,有始无终,家运凋零…’ 本是寻常,且不可深信的算命之说,在这一刻,却将她的前半生算尽算准。 她曾历经毁天灭地的大地震,虽有幸活下来,却失去了所有的至亲,她那时完全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常常独自待着时,她因太想念家人,总是埋头无声哭泣,对她而言,那是一段不忍回首的过去。 长大之后,她又陷入情感纠葛之中无法逃离,那短暂的拥有,更成了她无法释怀的执念,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明明白白揭露在她眼前。 她幽濯涟涟的目光看向道长时掺杂了太多说不清的意味,喉咙似乎有什么堵在那里,呼吸不觉加重,让她的声音几近沙哑:“道长,你的签文算的很准,我从小就是一个不详的人…” 她不仅会带给亲人灾难,也莫名其妙的让疼爱自己的姐姐陷入那两难的境地。 道长有些懊恼自己今日竟会一时心软,怕是要露两次天机,他难掩愁容,又接连叹气:“姑娘,此签为之下下签,且抽签者,难逃死亡之患,其他暂且不论,但你还这般年轻,实属难解呀!” 席默林心下了然,她其实并不害怕死亡,但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毕竟这是妈妈以生命的代价为她争取的生机。 “零八年地震时,我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了…” 她埋头低声回答,曾经浓重的悲情似乎已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消散,然而刻印进骨子里的东西,除非真正的消亡,否则永远也不会消失。 向来从容不迫的道长闻此神情不禁微怔,他欲言又止后,再次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放在她面前:“既然你们今日有缘至此,那说明也是上天给予的一份生机,请先写下你的名字和生辰日期,容我策算一下…” 席默林并未犹豫,执起笔工整的写下自己名字和出生日期。 道长将纸张接过,与之舒相毓写下的放在一起,然后从最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红漆木盒,上面还画着看不懂的黄色符文,他小心打开木盒,从里面倒出三枚看着有些年头的铜钱。 席默林曾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卜卦方法,不想今天竟能在这里体验到。 第23章 签意 等在外面的舒相毓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签纸,舒相君在旁边正用手机同公司里的同事谈事,可一心二用的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姐,你抽的签究竟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失魂落魄…” 舒相毓将签纸在手里折来折去,心里一直都在回想道长所说的话,她本可以一走了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又怎么可能因为一支签文就把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想的那么极端和绝望,毕竟,她还拥有重生前的记忆。 但内心的恐惧又使她不敢轻易离去,她不得不承认,哪怕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可以改变未来的死局,她都愿意付出一切去交换。 直到舒相君聊完事,也没听到舒相毓回他一个字,他将手机揣进兜里,侧目看着她凝重异常的神色,心里已经猜到她抽的签十之八九不太好。 “姐,抽签本就是试一试,玩一玩而已,你也别太当真了。” 舒相毓却不假思索问他:“如果真能应验呢?” 舒相君神色一怔,随即嘴角轻轻上扬:“我觉得,人生本就是一场不可预估的冒险,不管是经历或是遭遇过什么好的和不好的,那都是不可避免的,当时或许会难以接受,可不接受就能解决问题吗,对我来说,遇事坦然接受处理就好,至于别的,既然还未发生,那就不要杞人忧天,过好当下才最重要!” 有理有据的话谁都明白,可明白不代表能承受,舒相毓无法阻止未来那场地震的到来,但她却能提前让默默远离那场带走她生命的救援。 也许这就是变数! “相君,你相信重生吗?” 舒相毓忽而转变话题问他。 舒相君凑近她,笑意加深:“怎么?重生是你下部新戏的主题。” 哪知舒相毓转过头,目色沉然的直视他透着玩味的眼眸:“如果未来我们会失去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你也会坦然接受吗?” 她犹然记得上一世自从默默牺牲后,相君看似很快走出了悲伤,但只有家人知道,他内心的悲痛不会比任何人少,经年累月也没有真正释怀。 舒相君无法承接她突如其来的深沉目光,很快坐直身子,目视前方雕刻精致的木门:“姐,你这算一个伪命题吧,未来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会预先知晓,难道你真信那随随便便抽的签?” “我信!只要关乎生死,我就信。” 没有任何犹豫和质疑的回答倒是让舒相君略感诧异,向来只相信自己和科学的老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等了莫约二十多分钟,席默林孤注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只是比起舒相毓出来时,她的情绪似乎要平静许多,她抽的签应该不会太差,两姐弟都这般想着。 席默林来到舒相毓面前,将手里折好的纸条递给她:“姐,这是道长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你看了,自会明白所求之事的答案。” 舒相毓从她手里迅速接过纸条,并未立即打开:“道长呢?” “他已经离开了。” 舒相君随即站起身:“我还没给他钱呢!” 他说着往殿内走去,准备把钱付了。 而舒相毓这时才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短短的几个字:顺其自然,因缘际会,自有定数。 “道长还说了什么吗?” 她并未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不甘心。 “没有。” 席默林如实回答。 舒相毓将纸条重新折好,然后伸手握住她垂在侧腰的手掌,今日明明晴朗如春,可两人的手都异常冰凉。 她轻轻将她拉近自己,直至相距咫尺,跟着自然而然的环住她腰际,头侧着靠在她身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内心的不安和害怕驱散掉。 席默林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神再次变得悸动,理智上她不该任由她倾靠着自己,可是她也做不到绝然的拒绝,那样显得更为刻意。 “默默,你抽的签好吗?” 低弱无力的声音听着让人莫名心疼,席默林低眸看着她的帽顶,目露柔光:“道长说我将来会事业有成,家庭和睦,更会长命百岁!” 随着她越说,舒相毓抱着她的力度就越重,直到最后听到那个‘长命百岁’时,她更是豁然站起身,顾不得正身处在庄严肃静的道观内,她捧住她有些苍白的脸庞,满目惊喜和热切:“真的吗?道长真是这么说的?” 席默林被她这番举动有些惊住,许是真的为她开心,并未多想别的,点着头:“嗯,真的!” “太好了!太好了…” 舒相毓忍不住大声喊出来,紧紧地抱着她的脖颈激动的不行,纵然自己抽的签不太好,但至少在默默身上能看到不少希望,她始终相信,未来的结局能够改变。 席默林同样忍不住抱住她,可在看不见的眸色深处,却隐藏着视死如归的坦然。 至少在有限的时间里,她还拥有能够触及她的机会。 舒相君付完钱出来,见两人正相拥紧抱,倒是少见的没有出声打趣,只是摇着头,宠溺笑着。 很快三人就出了道观。 直到回到父母身边,舒相毓都没有放开过默默的手,她一直牵着,握着,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安心。 这晚回到家,舒相毓没有像之前那样心情很不好,喝醉后去找默默发泄烦闷的情绪,她现在要做的,是慢慢融化那颗冰冷的心,而不是急于求成。 只是临睡前,她还是踌躇着来到默默门外敲响她的房门。 席默林应是刚洗漱完,头发还是湿的,身上穿着部队的浅色橄榄绿短袖体能服,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她读大学那会儿,也如这般模样,眼眸清亮如明珠,看着格外青春洋溢。 “姐,有什么事吗?” 舒相毓没有要求和她一起睡,也没有进屋的打算,反而有些扭捏低声说道:“相君说你给家人…都买了礼物,我想着…” 她低着头,竟有些不好意思将话说完。 “嗯,对了,你等一下…” 好在席默林听懂了她的意思,说着就快速回身往屋里去。 舒相毓站在门口,顿时羞红了脸,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问默默要东西。 席默林很快就将礼盒拿了出来,然后浅笑着递给她:“一个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舒相毓接过手,并未立即打开,而是抬眸凝视着她,抑制不住的笑意和开心在她眼里流转:“谢谢了,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你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席默林也因她不假思索的喜欢而暗暗喜不自胜。 她在姜堰挑选礼物时,就曾想象过很多次赠送的画面,但都被她深感尴尬的摒弃了,好在真实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舒相毓转身欲走,忽又说道:“对了,我明天要离开几天去趟北京,有个活动要参加,忙完就回来。” “嗯,好。” 席默林目送着她离开后,眼里的笑意却渐渐消散。 等她回来时,自己已然出发去了西藏,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 舒相毓回到房间,打开小礼盒,里面放着一枚款式简单好看的胸针。 上一世她未能亲手接过,直到后来才在房间里发现,而那时两人早就时过境迁,她如今既已重来,那错过的事就不能再发生,她不能再留下任何遗憾。 安睡整夜,翌日清晨,舒相毓和过去一样,同徐磊出发去了北京。 席默林没受什么影响,依旧有条不紊的准备去西藏自驾的东西,也顺道去看望了刘大爷和许奶奶。 不曾想,临出发前一天,舒相毓竟带了两大箱的东西回到家里,直言要同她一起去西藏! “不行,我没预计你的东西。” 席默林脸色沉然,直接拒绝。 自驾去西藏,不仅要花很多时间,而且风险也并存,她不能让她去冒这个险。 舒相毓早就猜到了她不会同意,也没有继续央求,只是淡淡道:“行吧,那我另外找个人同行,我就不信没人愿意和我一起去!” 话毕,她转身就要上楼。 “舒相毓!你认真的。” 席默林语气变得生冷,甚至还直呼其名,这也是没别人在面前,不然舒相毓早就一巴掌拍她脑袋瓜上了。 “你若再拒绝我,我就真的找别人了,我买的东西都在那儿,你自己挑点能用的带上,我实在困的很,先补觉去了。” 去北京的这几天,她既要到处参加宣传活动,又在网上各种下单,还同赵宏周旋交涉好久他都不同意她去西藏,最后她擅自作主回来,天天瞌睡都没睡好过。 “你不用拍戏吗?” “不用,我都安排好了,这次有足够的时间。” 席默林一直以为那天过分亲密的事是她一时心血来潮,不想今天居然决定和自己一起去西藏! 她究竟想做什么?为何一次比一次奇怪。 晚上吃完饭,两人在客厅分坐沙发两头陪着父母观看舒相毓和李奕辰联袂主演的谍战剧。 在剧里,她明面上是国民党军官,是天分极高的情报人员,同时秘密拥有另外两重身份,也因为长得美艳绝伦,被很多不怀好意的人觊觎美貌,但她始终忠于自己的信仰和喜欢的人,在错综复杂,处处隐匿着刺杀和硝烟的时代,她一次次凭借聪慧机灵,成功化解各种危险,剧中情节环环相扣,另观众看的欲罢不能。 “木头,明天就要出发了,我们早点上楼休息吧。” 舒相毓对后面的剧情一清二楚,已经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你先休息吧,我还不困。” 席默林这会儿正低头看手机,刷着短视频。 舒相毓眉目微挑,这木头还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她忍了又忍。 “那爸妈,我先上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嗯,好。” 杨玉芬还有空回一句,舒云荣的心思则全在电视上。 舒相毓上楼前又瞄了眼那傻木头,她不能生气,不能发火,她要温柔,她要克制… 等她刚离开,席默林立马放下手机,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里那穿着民国军装的漂亮女人… 九点半,播完两集,又要等明天才能看了。 席默林向荣爸杨妈道了晚安,便准备回房休息。 谁知她刚开灯,便赫然看到床铺上侧卧着一个人,不是舒相毓还能是谁! 第24章 过去 她站在原地,盯着她看了会儿,半晌后,低低叹着气,关好门,什么都没说,拿上睡衣,转身去了卫生间。 舒相毓眼都没睁,翻个身,寻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等席默林洗漱完出来,她看了眼手机,回了几条消息,随后将窗帘拉上,再绕到床的另一边,将手机充上电,然后掀开被子小心安静的躺下。 鼻息处顿时涌来熟悉又好闻的清香味,她侧过头,舒相毓安然静美的睡颜就在眼前,上一次同睡一床还是分手的前一晚,一晃,都过去四年多了! 她翻身关掉灯后,便没再动,紧挨着床边就睡了,和舒相毓相隔的距离远的还能再睡下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舒相毓从被子里挪到了席默林背后,手和腿习惯性的搭在她身上,本就没睡着的席默林忙将她推开。 “好好睡觉。” “我就想挨着你睡!” 舒相毓也没睡着,睡音里带着撒娇的意味。 “你现在这样有意思吗?” 席默林实在想不通,回来不过几天的时间,她为何对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天壤之别。 突如其来的改变确实让人很难接受,舒相毓自知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她太想告诉她,自己究竟有多爱她! 舒相毓挪开手脚,情绪低落的卷缩起身子,前世在失去她后,她几乎每天都喝酒麻痹自己,否则根本无法入眠,往后余生,无论何事,无论得到什么了不起的成就,都无法再让她快乐起来,那些喜乐欢愉早已跟着默默一起消失不见,她放不下,也忘不了。 后来,她几乎都靠安眠药度日。 这些天,她总是会突然惊醒,很怕这场梦醒了,默默也会跟着消失不见,覆去翻来,患得患失,令她难安。 “默默,我知道我过去伤害了你,我现在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可以吗?” 柔弱祈求的声音听着让人心软,但席默林的心早就坚硬如寒铁,她如今只剩唯一的亲情留给舒家人,至于爱情什么的,她早已不需要!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舒相毓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曾经最看重的事业,最在意的名声,还有喜欢你的粉丝,你都不要了吗?何况我不想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次被抛弃的痛苦…” 席默林不知她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对自己旧情难忘,但她发自内心不想再同她继续纠缠不清。 “木头…”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和你只做寻常姐妹,如今你有你的世界,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们没有多少交集的地方,从前是我太过天真无知,给你造成麻烦我很抱歉…” 她话还没说完,舒相毓忽然撑起身子,将她紧紧抱住,她靠在她肩膀上,摇着头哭着说:“不要,我不要和你做姐妹,我错了,我后悔了,我过去不该那样对你,我现在只想跟你重新开始…” 软香无骨的触感猛地袭来,席默林向来淡漠惯了,一时还不太适应,甚至感觉有些压抑! 她试着挣扎了几下,以她的力气,完全可以挣脱的,但舒相毓竟也用了不小的力,就好像自己会随时消失一样。 她实在不知她是何打算,她更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堪,让两人的关系闹得更僵。 席默林停下动作,自嘲苦笑道:“后悔?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话太迟了吗?说起来,当年的事并没有什么对与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我没能成为你的选择,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能怪你。” 一句后悔是无法抵过那些被伤害的事实。 也无法抵过她被抛弃后的无尽绝望。 那是堪比失去至亲的痛苦,而她们又如何能修复那段失去的岁月…… 舒相毓何尝不懂被伤透心的她那时历经的痛苦与煎熬,也根本不是她现在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 “我知道有些迟,但只要有爱,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我已经不爱你了…” 席默林话语截铁毅然。 她不爱她了! 轻描淡写,又无比肯定清楚的话,就像数万支利箭毫无准备地射入了舒相毓的心髓,不同于失去她的悲痛欲绝,此时满心的酸楚涩意弥散不开,淤积在胸腔里,让她苦痛难抑。 她从未想过她已经对自己没有爱了,是她太过自信,也太过天真,自以为她会一直留在原地等她? 她为了私欲和前途,不顾一切伤害了她,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怨不了任何人。 舒相毓渐渐松开抱住她的手,眼泪滑落,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凝滞的黑夜里响起:“当年,我总是顾虑和担心太多的事,更怕会失去在娱乐圈成名的机会,就像你之前说的,我考虑了一切,唯独舍弃了你,若换作我,一样做不到毫无芥蒂。” 她说完,便从她身边起身,在夜色中,赤着脚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她憋闷的好似快喘不过气了。 席默林平躺在床上未动,两人一时安静无话,内心的痛和纠结同样也在折磨着她。 不爱了该怎么办? 重新再让她爱上自己吗? 但她并不相信她真的不爱自己了,也许只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她不想像曾经那样再说再做出伤害她的事,去刺激她隐藏起来的情绪,她想慢慢融化那颗冰冻的心,不是急于求成。 不知过了多久,舒相毓一直伫立在窗前,身上已有些泛凉,翻涌难释的心情稍稍平复后,她悄然躺回床上,再次将默默抱住,她知道她并未睡着,她轻轻附在她耳畔,声音低迷而沙哑:“木头,对不起…等这次和你一起去西藏回来,我会离开的,只是这段时间,我想和你和平相处可以吗?” “为什么是现在?” 舒相毓有些不解她的意思:“什么?” “过去四年,你有你的演绎事业,我有我的军旅生涯,我们几乎断了所有的联系,曾经的感情更不复存在,但是为什么在我回来的这几天,你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我并不认为你会突然意识到你对我还有感情,会抛下你过去最看重的利益,会无视那些流言蜚语,我虽然沉闷无趣,但我并不傻。” 席默林清醒而直白的话让舒相毓陷入了难以抉择的两难之中,如果是过去的她,或许还是会如当初的选择,一切以利益为主,就算心里放不下她,可仍会选择认为对的事,但历经一世,她的所有悔意和深情都汇聚于此,她又如何才能向她解释清楚此时此刻的心意。 片刻的沉默后,舒相毓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质疑,只是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任何原因,你会相信我吗?” “我想知道事实。” 席默林直面内心深处隐秘而纠结的过往。 舒相毓却没了承担的信念,她不想再欺骗她,更不想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去做些过激的事。 “你想知道的答案我现在无法回答你,不过我的心意我很明白,无论你如何想,我都会坚持下去,永远也不会改变!” 听着她说出笃定无比的话语,席默林暗暗吞咽喉咙处的酸涩。 “睡吧,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席默林侧过头,暂时妥协了,她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都听不进去,也许她终究做不到对她太过狠绝。 舒相毓心里难受异常,委屈求全的姿态实在不像她向来高傲的性格。 “那我要抱着你睡!” “嗯。” “你不许把我推开!” “嗯。” “那你往里面挪点,我快掉下去了…” 情绪恢复的倒是很快,说话都有底气了。 席默林随即动身往旁边挪了挪。 舒相毓这才把手松开些,然后手脚自然的搭在她身上,又蹭了蹭她的颈窝,嗅嗅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寻个舒服的姿势,显得退而求其次,却又耍赖,又任性,哪里还有一丁点光彩照人的大明星样子! 席默林彻底无语了,她叹着气,合上眼,努力让自己睡去。 “默默,晚安。” 她好久没有这样安心过了,这种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温暖又真实。 既然做不到真的放手,那就只能不要脸的重新追求她了,舒相毓相信有志者事竟成!总有一天她们能和好的。 然而,闭上眼睡了许久后,席默林原本平静的思绪不断冒出千丝万缕,不停在她脑子里乱窜,她不仅没睡着,还愈加清醒。 而身旁没心没肺的人,早已沉沉睡去。 她却渐渐想起跟着荣爸第一次到舒家时的场景… 二零零八年,中国的老百姓也许都不会忘记发生的两件大事,汶川大地震和北京奥运会。 因为地震,无数鲜活的生命在瞬息间被无情吞噬,谁也抵挡不住这样的自然灾害,整个灾区,山河破碎,家破人亡,面对失去的亲人和爱人,除了大声痛哭,仅剩的也只有悲痛和麻木了,活着的人,已经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而到了八月,尽管国家才遭受了大灾难,但依旧以国之力,完美的举办了举世瞩目的奥运会开幕式,那时,不知多少人坐在电视机跟前,观看这样的盛况。 寥寥数语道不尽那时的不易和艰难,很多人也因此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零九年六月底,十三岁的席默林随舒云荣踏上了从成都开往祁州市的火车,她扎着小马尾,穿着橙色的圆领短袖和蓝色泛白的牛仔裤,没有带多的行李,只有怀里抱着的藏青色旧书包,小小的脸庞没有想象中因别离产生的伤感和低落,只是有些苍白瘦弱,似有些营养不良,目光亦沉寂无波,沿途几乎没有说过话。 舒云荣穿着松枝绿武警军装,红色肩章显露出少校军衔,他常年身在训练场,肌肤不仅晒得黝黑,更显得身强体壮,而向来坚毅严肃的脸上这会儿少有的露出平和温柔的一面,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两人只是偶尔简单交流几句,火车要坐差不多十个小时,他也提前在小卖部买了不少家里孩子们爱吃的零食,想着这般大的孩子,应该都会喜欢。 可席默林俨然心思不在,在相对安静的软卧车厢里,她不是安静的坐着,就是盖着白色的被子,静静侧躺着,快到七点时,才勉强吃了小半桶泡面。 火车从白天开到黑夜,已不知停靠了多少临时站台,好在他们这节车厢人员换乘不多,没有过分嘈杂。 到了晚上九点过,火车终于到了祁州市的北站。 第25章 新家 下火车时,舒云荣提着自己买的大袋东西和公文包,席默林则背着书包,低着头紧跟在他身侧,他们随着乌泱泱的人群快步出了火车站,炎热的气温已降下不少,站外好多赶火车的人随意铺张硬纸壳或者席子在地砖上,蜷缩着身子躺着,行李放在身边,不知在这样吵的地方,能不能睡着。 等坐上出租车,司机师傅以娴熟的车技在偌大的城市快速穿梭,路过不知多少街道,这座城市的夜景与成都并无差别,除了无数璀璨的霓虹灯,只剩那总是看不透,似远似近的高楼大厦了。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位于老城区的阳普街中间的独栋二层楼房旁。 舒云荣付车钱时,席默林已经开门下车,她快被司机甩晕了,感觉喉咙和胃里很不舒服。 “默默,我们到家了!” 舒云荣走到她身旁,一手提着东西,一手轻轻地摸摸她的头顶,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走到院门前,边敲边喊道:“玉芬,我们回来了,开下门…” 席默林微微抬头看着周围有些狭窄的道路,仅剩的两盏路灯昏暗破旧,周围房屋传来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偶有清风吹过,这个陌生至极的地方,让她本就冷寂的心,更加荒凉无底。 随着里面脚步声靠近,两扇贴着门神的棕色铁门从里面打开,一位穿着淡蓝色睡裙的女人披散着及肩的头发,穿着凉拖鞋站在门前,脸上露着笑容:“回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几天呢。” 舒云荣转过身,伸手招呼着席默林:“默默,来,这位是云荣叔叔的妻子玉芬阿姨。” “阿姨好!” 席默林没有再继续沉默,而是弯腰点着头,声音有些细弱的喊着,云荣叔叔之前说过,她是高中的历史老师,人很文雅也很温柔。 杨玉芬看着腼腆害羞的小女孩,想着她的遭遇,本就软下的心此刻竟变得有些酸楚,她来到她面前,半蹲着身,眼含温柔,声音和蔼的说:“我以后也叫你默默好不好?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刚来可能会有点不习惯,等慢慢适应了,就好些了。” “嗯。” 席默林又低下头,不敢看她。 “好了,先带孩子进屋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坐了一天的火车,都累了。” 舒云荣让妻子先带默默进屋,顺手把东西交给她。 等她们进去了,他方才从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等深深吸上几口,他沉重烦闷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些,深重的叹息声却打破了此刻的静谧… 自发生地震后,席默林在孤儿院住了快一年多的时间,重新来到家一样的地方,不禁让她倍感亲切,却也陌生至极,虽然这里和她的家相比,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在门口换上拖鞋,走进明亮的屋里,淡蓝色的墙壁,米黄色的地砖,宽敞的客厅摆着棕色的皮质长沙发,沙发旁摆着小茶几,而中间的玻璃茶几上还摆满了各种水果和零食,正对的墙上挂着时下最好的液晶电视机,下面和旁边开放式的柜子里,全都摆满了书籍,处处都透露出干净和整洁,还有家的温馨。 “今晚你就先和相毓姐姐睡一晚,等阿姨明天去买点东西把小房间整理出来,你就可以单独住间房了,来了就不要害羞,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杨玉芬带她走过客厅,转角打开灯,往楼上去。 楼梯贴着胡桃色的木地板,深黄色的栏杆也是木质的,墙上还挂着好看的油画,顶上亮着小壁灯,二楼也全是木地板。 席默林被杨玉芬牵着到楼上,她们来到楼梯右边的第二间珠光白的房门外。 “我们家有一个刚高三毕业的相毓姐姐和上高一的相君哥哥,相毓姐姐这段时间都在舞室刻苦练舞,相君哥哥有时补课会晚点回来…” 杨玉芬将微掩的房门推开,伸手将卧室的灯打开,映入席默林眼帘的,是像电视里看到的那种极具现代风格的房间,有张木纹靠墙的大床,床上放在圆滚滚的大熊玩偶,被褥是灰色的格子样式,床头柜上摆着橘黄色的台灯,靠窗的位置有张书桌,桌上有台电脑,旁边的书架上满是整齐的书籍,衣柜那些都是珠光白的,房间布置既漂亮又温馨,墙上还挂着两幅风景油画。 她从未住过这样的房间,地震之前,她几乎都跟爸妈睡在挂着蚊帐的大木床,地震之后,她和很多小朋友一起住进了孤儿院的集体宿舍,睡的是上下铺铁架床,来到这样的地方,她虽然羡慕,却知道这些并不属于自己。 杨玉芬跟着拿出放在柜子里的衣物,都是按着她的个子提前买好的,也都洗干净了。 “来,把书包放这里,阿姨先带你去洗洗,这么热的天,洗完也舒服凉快些。” 来到卫生间,杨玉芬拿出为她准备的牙刷和漱口杯、洗脸毛巾和洗澡毛巾,以及介绍换气的开关和浴霸冷热水,洗发水、沐浴露,还有她专用的肥皂。 “睡衣和睡裤我放在这边,等你洗完了,贴身的内裤就用肥皂洗,外穿的衣服和裤子拿去洗衣机洗,袜子我给你准备了新的,你洗完了,出来我拿吹风机给你。” 席默林呆呆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等杨玉芬为她关好门,她静静地看着周围陌生的事物,半晌都没开始。 这一切对她而言既生疏也有些无从下手,六七岁时她就开始自己洗澡洗头,只不过还有些不太习惯用这些太过精细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席默林穿好短袖睡衣裤,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终于打开卫生间的门,虽开了换气,但热水的温度不需多久就让里面变得热烘烘的,她都感觉自己快被蒸熟了。 出来的一刹那,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才觉得浑身舒畅,有种说不出来的放松。 “你就是默默!” 悦耳温柔的声音从几步远的房间门口传来,席默林慕然抬眸望去,透过有些遮挡光线的湿发,她看到一位眉眼带着笑意,皮肤白皙如雪,穿着白色衬衫,搭配修身牛仔裤,披着微卷长发的姐姐。 她还从未亲眼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心不觉紧张的跳得飞快,那清亮传神的眼眸,高翘的鼻梁,圆润不胖的脸庞,嘴角的笑意如沐春风,露出的脖颈修长而性感,若隐若现的锁骨更添了几分妩媚。 “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声音再次响起,而处于呆愣状态的席默林已经被她牵着进了屋。 等她坐在床边,衣裤还抱在怀里,心神已渐渐恢复清明。 房间里开了空调,这会儿已经凉快不少。 对于这个刚到家的妹妹,舒相毓出于怜惜,只想照顾好她,让她能尽快适应这个家。 “你把衣服放在旁边吧,如果等会儿吹着烫,或者不舒服,你就跟我说。” 席默林没有出声,但乖乖把衣服放下,手里一下没了东西,她只能局促不安地抠着手指,眼睛盯着地板拼接的缝隙,安静地感受着撩动头发的手细致而温柔,不仅没有不适,还让她感觉分外的舒服。 待头发吹干七八分,舒相毓关掉吹风机,顺手拿起旁边的梳子为她梳头。 “你叫席默林?” “嗯。” “哪几个字?” “主席…的席,沉默…的默,树林的林。”她低声细语回答。 舒相毓力度轻柔地为她梳理发丝打结的地方:“你今年十三岁?” “嗯。” “我叫舒相毓,舒适的舒,相信的相,钟灵毓秀的毓,我十八岁了,你以后可以叫我姐姐或者小毓姐。” “嗯。” “你发质不错,不多也不少,绑起来应该很好看。” “嗯。” 舒相毓见她始终低着头,话也非常少,她歪过头,看着她泛红的脸,纯净的眼里满是羞涩,她笑着问道:“你除了嗯,还有别的话吗?” 席默林抬头对上她的眼眸,瞬间心脏似乎都停跳了,她的眼睛里为什么会藏着星空! “怎么了?” 舒相毓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了惊异。 席默林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小声内敛说:“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了?” 她眨眨眼,好奇的问。 “很好看…” 她心里虽慌张,却还是如实的回答。 舒相毓惊异于如此腼腆的她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不觉笑意加深:“是吗,有多好看?”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她莫名喜欢这个呆呆愣愣的妹妹,也很想和她亲近起来。 有多好看? 席默林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又不觉低下头,继续抠手指。 舒相毓也不逗她了,摸摸她的头顶,起身走到衣柜前,准备换衣服。 “你去楼下吃点东西吧,我弟应该也回来了。” “那…你呢?” 席默林出奇反问她。 舒相毓转过头,仍旧笑得温柔:“我晚上一般不吃东西,你去吧。” 席默林起身将衣裤塞进书包里,把书包放在床脚旁边,这才慢慢走到门口,小声说了谢谢,顺手关上门。 屋里的舒相毓脱下衬衫,顺手将她的书包放入衣柜,把换下的衣裤拿出来,想着小孩腼腆害羞的模样,不禁低眸浅笑,轻声说了句:“真是个小呆瓜…” 杨玉芬在厨房正忙着煮面,穿着蓝白色校服的舒相君刚好回来,他换好鞋,将书包顺手甩到沙发上,走到饭厅,舒云荣正就着花生和毛豆,喝着白酒。 “爸,哪个小孩呢?” 舒相君一脸兴奋好奇的模样。 舒云荣抿了口酒,入喉辛辣,带点微甘。 “别小孩小孩乱喊,不尊重,你可以叫她默林或是默默,也可以喊妹妹…她还在楼上洗漱。” 说曹操,曹操到,席默林这会儿刚好下楼来。 舒相君余光瞧见她,脸上笑意加深,忙走到她跟前:“你就是默默呀!我是舒相君,你以后得叫我哥哥哦。” 席默林呆呆的看着有些清瘦的他,留着干净清爽的碎发,笑起来还有隐约的梨涡,很是俊逸帅气,和楼上的姐姐有几分相似。 舒云荣向她招手:“默默过来坐。” 席默林向面前的舒相君点头示意后,便走到饭桌前坐下。 舒相君抓抓后脑,傻傻笑着。 这时,在厨房忙碌的杨玉芬喊道:“面好了,你们过来端面。” 舒相君小跑过去,他早就饿的不行了,席默林也起身跟着。 舒云荣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担忧也渐渐放下不少,相信默默以后应该能顺利融入这个家。 等吃完香喷喷的鸡蛋番茄面,舒相君放下碗筷就离桌了,舒云荣让默默也上楼去休息,明天一早还有事要带她出去一趟。 席默林本想帮着洗碗收拾,杨玉芬忙将她推出厨房:“来我家是当女儿的,不是来做苦力的,赶紧上楼休息吧,好好睡一觉,乖…” 舒云荣也说道:“你以后主要的事情就是学习,偶尔做点家务也可以,我们虽然提倡勤快,但前提是把该做的事做好了,去吧。” 席默林腼腆的点点头,然后这才慢吞吞的上楼。 第26章 相处 来到房间外,席默林见房门虚掩着,屋里亮着灯,她立在原地没敢马上进去,而卫生间也关着门,显然里面有人。 这时,舒相君从楼梯左边的房间探出脑袋,喊着她:“小孩,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席默林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着卫生间的门。 “过来呀!想什么呢?” 舒相君见她不动,催促着她。 席默林攥着衣角,摸着墙,慢慢走过去。 来到舒相君卧室门口,入目便看见他屋里摆满了各种卡通模型,墙上也贴的到处都是,电脑桌上没有什么书,也几乎都是玩具。 舒相君正费劲踩着床边,从衣柜最上面拿下一个大纸箱,然后笑着放在她面前,将纸箱打开,里面竟全是玩偶! “这些全都送你了!” 席默林低头看着里面各种样式的动物玩偶,他居然全都送给她! 舒相君见她没有任何高兴的欢呼,他以为女孩子都会喜欢这些毛绒绒的玩偶,于是忍不住问她:“怎么了?不喜欢吗?” 席默林摇摇垂着的小脑袋。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 舒相君挠挠头,有点失望。 谁知半晌后,席默林缓缓抬起头,眼泪竟情不自禁落了下来。 她来到这个家,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感受到他们无比温暖的关心和呵护,让她冻结成冰的心一点点融化,自从地震过后,她太渴望得到这样的亲情。 舒相君没想到竟会把她惹哭了! 他不好意思的抓抓额角,明显有点不知所措:“你怎么…怎么哭了?我这些玩偶都是在娃娃机里抓的,我想着你肯定喜欢,才想送给你的…” 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的舒相毓闻及动静,来到席默林身后,手顺势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出声问道:“怎么了?” 在见到纸箱里的玩偶时,她不禁浅露笑意:“哟,这么多玩偶!舒相君,你藏的够深的。” 舒相君低着头,尴尬一笑。 来自舒相毓身上的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骤然席卷了席默林的鼻腔和心,她忙悄悄抹掉眼泪,将头埋得更低。 舒相毓蹲下来,想找找有没有喜欢的:“默默,你喜欢哪个?” 席默林扯着衣角,没有回答。 舒相君眉头微皱,有些不懂:“小孩,你是哑巴吗?怎么问你什么都不讲话?” 舒相毓闻及,立即放下玩偶站起身,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责怪道:“你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默默,我们不理他,走,回去睡觉了。” 席默林却站在原地没动,她再次抬起头,郑重的向舒相君鞠躬致意,说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谢谢哥哥,我很喜欢这些玩偶…我以后会多说话的。” 刚刚舒相君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哥哥。 哥哥以前也总是从镇上买零食和玩具回来给她,也总爱带着她在山上田间到处跑,给她摘各种野果子,不管去哪儿都爱背着她,可是他和班上几十名同学在地震中都被掩埋在了楼板下,再也没回来。 舒相君见她这般真诚,恍然觉察自己粗心说错了话,小孩毕竟遭遇了那般残酷无情的大地震,又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性格胆怯,不爱说话也人之常情。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弯腰与她平视,浅露笑意说道:“是哥哥说错话了,对不起,以后我就叫你默默吧…这些玩偶你喜欢就好,哥哥以后再给你抓更多更可爱的!” 席默林点点头,也露出久违的笑容:“嗯,谢谢。” “这才有当哥哥的样子!那你就收下这些玩偶吧,走了,我们回去睡觉了。” 舒相毓笑着替她抱起纸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席默林再次点头致谢。 舒相君忙道:“不用这么客气。” 说话间,人已经离开了。 “我暂时把玩偶给你放在这里,等你的房间收拾好了,再拿过去吧。” 舒相毓把纸箱放在书柜旁,去卫生间洗完手过来,见她还站在门边,笑意不觉加深:“怎么?你不困不睡觉吗?” 席默林似有若无的看了看穿着白色睡裙的她,心里的紧张都快溢出来了。 “我不太…习惯和别人睡。” 她终于尝试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舒相毓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坐到床边,拿出抽屉里的护肤乳:“其实我也有点不习惯,不过,我这床够大,我们一人盖床被子,应该会好点。” 席默林闻此,泛红的小脸显然露出轻松之意。 舒相毓迅速涂完手臂和修长的双腿,随即起身准备出去:“我去楼下拿被子,你先上床睡吧,那被子要软些。” 席默林这次没再犹豫纠结,听她的话脱了鞋,把大熊抱起放在床铺角落,掀开薄薄的被子躺下,顿感柔软舒适,被子上隐隐清幽的香味和姐姐身上的一样,特别好闻,莫名让她忐忑紧张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待舒相毓抱着空调被子回来,见她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动作自然放轻,怕把她吵醒了。 她把被子铺好,关好门,喝了点水润润嗓子,但不能喝的太多,否则第二天脸容易水肿。 在床铺外侧躺下后,她伸手关掉灯,舒出长长的一口气。 而席默林虽闭着眼睛,但根本没有睡着,一直在感应着房间里的动静。 她这会儿不敢翻身,只能平静的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渐渐规律,想来舒相毓已经睡着了。 席默林这才试着侧过身,缓缓身上的不适感。 哪知渐渐要睡着时,忽然感觉身上被什么压着,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席默林睁开眼,映着外面极淡的光线,这才看到身旁的姐姐隔着被子,竟将腿搭在了她身上,上身也挨着她,这让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而鼻息闻着好闻沁人的清香,让她睡意渐无,她试着将舒相毓的长腿挪开,却不想根本没什么用,她似乎习惯了要抱着什么睡觉,腿好不容易挪开,手臂又跟着搭上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忍着继续睡。 尽管有些不适应,但她终究抵不过沉沉的困意袭来… 第二天七点过,杨玉芬来敲门,喊醒两人。 “妈,这么早喊醒我们干嘛!” 舒相毓很是不满,她好不容易高考完了,就想没事睡个好觉,可几乎每天都被早早叫醒。 “你就是懒,还想以后当演员!你不早点起来跑跑步,练练腿,以后长胖了,看你怎么当!” 杨玉芬对着自己的女儿,说话毫不客气,也没温柔,顺手还把空调关了。 “妈,你真的好烦呀!” “我烦,我不烦,你能长这么大!” 席默林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她昨晚时睡时醒,这会儿也俨然困的很。 “默默,你的衣服裤子在那边柜子里,你看喜欢什么就穿什么,穿好了,洗漱完就下来吃早饭…小毓,你也赶紧起来。” 杨玉芬说完便接着去敲舒相君的门。 舒相毓翻过身,合上眼继续睡,似乎没有打算起来的意思。 席默林很听话,起身从床尾下床,翻出衣服裤子,抱着就去了卫生间。 好不容易等一家人整整齐齐吃完饭,时间已过九点,随后舒云荣便带着默默出门去,舒相毓准备在家练会儿台词和瑜伽,舒相君则背上书包,继续去补课,别家小孩都放暑假,天天到处玩儿,只有他还在学习,谁叫他成绩不好,想考大学都有些困难。 舒云荣趁着周二工作日,带上所有需要用的资料和默默去社区做了相关登记,然后去辖区派出所办理了暂住证,她原本的户籍仍留在四川老家,没有直接过户到这边,至于以后参加高考,因为有孤儿证明,加之国家的政策,可以享受外地参考,并不受限制,随后又用户口簿在银行办了张属于她的银行卡,她父母留了点积蓄,还有国家补贴的和别人捐赠的钱,他全都给她存进了卡里,以后若她有用钱的地方,也可以方便点。 等办完事回家,杨玉芬已经做好一桌丰盛美味的佳肴,是以庆祝默默的到来。 大家举杯共贺,家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从他们的聊天中,席默林得知姐姐原来已经被海市戏剧学院录取,在不久的将来,她很有可能成为全国知名的演员,可以在电视上看到她演的电视和电影。 她惊于她有这样的理想,而自己却平凡的毫不起眼。 人生目标明确的舒相毓察觉到她的心思,于是轻轻地摸摸她的头,格外温柔的告诉她,只要努力,只要肯付出,就算去往浩瀚无垠的宇宙都能实现,何况改变自身的命运! 席默林虽然不是很懂,不过,她必然会加倍努力学习,就算不知将来会从事什么,她想,只要做个有用的人,爸爸妈妈也会为她高兴的。 舒相君同样秉承兴趣才是人生最佳的选择。 若从事不喜欢的工作,那简直比酷刑还折磨人! 而以他的俊秀帅气或许也能在娱乐圈立足,但他志不在此,个性倒是十分随性洒脱。 至此,席默林在没有改名换姓的情况下,正式成为了舒家的一员! 她不再喊舒云荣和杨玉芬叔叔阿姨,而是称呼荣爸杨妈,毕竟她已年少,让她改口喊别人爸妈,总归不太好,这样喊也很亲切。 在之后的相处中,她在舒相君日常搞怪中得了一个新的称呼,木头! 他见她总是呆呆愣愣的不爱说话,或站或坐,都能半天没动静,活像个木头人一样。 而疼爱妹妹的舒相毓也渐渐跟着喊。 席默林并不介意,喊她默默或木头,她都应。 平时无事时,姐弟俩也会一起教她发音正确的普通话,方便以后交流。 默默来之前杨玉芬就打算把二楼的小房间整理出来,奈何房间同卫生间只一墙之隔,墙壁被长时间浸水,墙面刮的涂料早已脱落不少,屋内光线也暗,窗户外还能直接看见别家的厕所,所以犹犹豫豫迟迟没动工。 于是,大家集体商议过后,默默便正式和舒相毓同住一间房间,想着以后她读大学去了,一年在家也呆不了多久,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舒相毓倒是没什么意见,她还蛮喜欢默默睡在身边。 席默林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慢慢习惯就好。 然而,每到深夜,她小小的身子就会承受看似不重,却分外有力的大长腿,她尝试过给她放下去,但很快,手臂和腿又会搭上来,她不管是侧卧还是平躺都逃不掉。 她后来彻底放弃了! 她虽呆,却不笨,她很清楚,现在住在姐姐的房间,睡着她的床,捡她的漂亮衣服穿,还吃她家的,喝她家的,用她家的,让她搭下腿算什么! 不过,两人有时也会从两床被子变成一床,早上起来剩下那床被子多数都在地上,到后来,她们干脆就盖一床被子,而默默也从接受一条腿,到承受半个人的拥抱。 舒相毓可能从来没意识到自己的睡相有多差! 她以前一个人睡的时候,多数都是抱着大熊玩偶,现在大熊被扔到了一边,默默自然成了被抱着睡的那个。 席默林时常都被她挤到墙边,被子在半夜总是无缘无故被卷走,用力扯回来也只有小小的被角,只够盖她的小肚子,她有时候真忍不住想给她一脚,以解心头的苦… 只是想归想,她终究没敢真的踢她。 也许是两个人比一个人睡觉舒服,自从默默来了以后,舒相毓的睡眠质量明显比以前好了许多,而且抱着她睡的感觉非常好,不仅软软的,身上也凉凉的。 而席默林时常仍旧会做噩梦,昏沉沉说着梦话,身旁的舒相毓从开始的惊醒到后来有意识的醒来,她每次都会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轻声细语安慰她。 所以默默觉得除了她抱着自己重了些,紧了点,其他都还好,而她身上更软更香,还让她很有安全感。 第27章 亲密 舒云荣在回支队前,问了默默意见,给她报了补习班和跆拳道,想着下学期要进入新学校,成绩差了总归不好,而跆拳道既能强身健体,又能防身,以后她上学,要是遇到欺负她的人,根本不带怕的。 而且学习跆拳道的道馆和舒相毓练舞的舞室就在楼上楼下,两人还可结伴同行。 此后,席默林上午和舒相君去补习班补习初中知识,中午回家吃完饭,下午再同舒相毓去艺术大楼。 她的情况舒云荣私下也告知了老师和教练,他担心她的各项进度会跟不上城里的那些小孩,因此格外拜托他们对她多加关照! 这种事舒云荣还从没为自家两个孩子做过,只恐默默会不适应,会自卑。 他也曾经历过那种明显的差距所带来的不适感,所以不想让她再经历那些不好的事。 尽管席默林平时沉默寡言,性子还有些慢,但贵在坚持和听话,很多问题一点就透,老师和教练都蛮喜欢她。 一起学习训练的同学和队友们在同她渐渐熟络后,也经常找她组队,只是身上有时难免因训练青一块紫一块,不过她并不怕吃苦受罪,只想多学多练,尽快跟上别人的进度。 来到道馆没多久,席默林就发现这里的学员们只要训练结束,连跆拳服都来不及换下,便成群结队往楼上的舞室跑,争先恐后的围在舞室透明的玻璃门外,看着里面学舞的漂亮姐姐们舞动着窈窕身姿,比起他们在道场哼哼哈哈的挥臂踢腿,翩翩起舞的她们更令人沉醉! 身姿卓越的舒相毓更是其中佼佼者。 她束起长发,露出白净的长颈,耳垂上戴着银色小耳钉,身穿白色上衣和藏青色弹力裤地紧身舞服,她的舞姿优美自然,身材高挑纤瘦,手指修长白润,长得更是万中无一的靓丽,随着音乐跳起好看有力的现代舞,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席默林跟着众人看了两次,就不再似他们那般急切,她对跳舞无甚兴趣,之后训练结束,她便会有条不紊的帮唐小龙教练收拾整理散乱的器材。 许是在此开设跆拳道场并不容易,为了节省开支,唐小龙没有请别的工作人员,什么事情都是他和妻子亲力亲为。 跆拳道馆已在此开了几年,夫妻俩也还是第一次遇到席默林这样乖巧勤快的小孩。 纵然遭遇过那样不幸的自然灾害,但她心里依旧保持着希望和善念,也拥有向前的毅力,这是令他们感到钦佩的! 等收拾完器材,席默林才会换下跆拳服去往楼上。 刚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学员们常常没多久就会被舞室老师的威严吓走,她可不想自己的学员跟着分心,影响练习。 不过,有个叫卢希奕的男生却例外被允许坐在舞室角落,静静地看着练舞的女孩们。 席默林几乎每次都会看见他在! 对此她无太多好奇,提着跆拳服悄悄坐到舞室的窗边,看着在镜前压腿的姐姐。 这段时日,她虽已习惯了她的美,但每次还是会暗暗感叹她那与生俱来的从容和自信,也将自身的美深深刻印在旁人心里,让人无法忘却,她纵然羡慕,却并不嫉妒。 向来对外人高冷如冰的舒相毓每回只要看见默默来,淡漠的脸上都会不自觉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没事还会特意为她跳舞看,在她身边妩媚灵动的跳跃着,逗她开心,逗她笑。 “能让我家默默一笑,实在值得!” 她俯身轻轻地摸摸她红润的脸蛋,带着沁人的清香味,眼里温柔耀眼的光芒更是摄人心魄。 席默林就在这样时有炽热阳光,时有瓢泼大雨,时有闷热阴天的午后时光,陪伴着她,看着她在舞室翩然起舞,尽管大汗淋漓,却也是快乐欣喜的。 今天练习任务结束的早,舒相毓来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神色满是期待:“默默,来,我教你跳舞。” 席默林随即看向舞室里的其余学员,许是怕她们看她笑话,害羞的她忙低下头,双手十指抓紧不肯动。 舒相毓自然看出她的羞涩,不禁低眸浅笑,上前就将她牵了起来:“怕什么,有姐姐在呢!” 舞室里的音乐声依旧悠扬悦耳,席默林有些僵硬如机械的身体和舒相毓柔软苗条的腰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不太懂音乐的节奏,只是跟着原地踏步。 此时她的脸庞早已羞的绯红,脑袋恨不得垂到地上去,丝毫不敢看周围投来的目光。 “默默,放松点,跳舞没有什么固定的姿势,你只需要随着音乐舞动就行。” 舒相毓不厌其烦的教她如何让自己松弛下来。 席默林很想逃离,却又怕姐姐不高兴,只能硬着头皮慢慢地跟随着她,模仿她的动作,两人的手始终相握。 渐渐地,她似乎找到了关键点,在舒相毓的鼓舞下,慢慢地不再害羞和拘谨,一点一点放松。 “对,就这样,很好,默默很聪明…” 舒相毓笑意加深,小木头虽有些呆呆愣愣,但学习东西真的很快!很多事情几乎一教就会。 在斜阳炽热的夏日,她们平生第一次共舞,席默林虽生疏不已,但也是一次不错的开始。 而她们未曾注意的是,不远处的卢希奕向来安然欣赏的目光,已逐渐变得阴沉冰冷…… 偶尔在舞室练完舞,几位青春靓丽的女孩们便会相约去外面聚聚餐,吃点平时不常吃的美食。 夜市小吃街的环境虽然有些差,耐不住烟火气仍吸引着无数人光顾,特别是炎热的夏天,出来吃烧烤喝凉啤的男女老少们络绎不绝,默默之情也跟着去了几次。 今晚她们又聚了聚。 等吃完东西,她们又一起去江边吹吹风,散散步,看看夜景,消消食。 舒相毓走在外面总觉得目光频频,她现在不论去哪儿,都会牵着默默的手不放。 “木头,现在可到处都是拐小孩的人,你长得这么乖,千万得跟紧我!” 席默林愣愣地点点头,表示明白。 于园园无奈摇摇头,打趣道:“相毓,你不觉得那些人都是在看你吗?而且默默都那么大了,哪里会被拐跑。” 舒相毓紧了紧手:“你们不懂,她太单纯了,别人说什么她都相信!” 喜欢搞怪的窦京珂却突然抢过默默另只手,带着她就往江边跑,还不忘大声喊着:“相毓,你可守不住她一辈子,她以后总得习惯一个人。” 眼见她要去追,常白蕊拦住她,浅笑道:“放心啦,京珂有分寸,你也是,从前可没见你那么对你弟弟,怎么现在这么有爱心!” 舒相毓皱皱眉,只能跟着她们慢慢走。 萧润敏附和道:“我看相毓真的是喜欢默默这个孩子吧!她不像其他小朋友,活泼好动,对很多事物充满好奇,总想渴望得到想要的东西,默默是一个很知足的小孩,虽然腼腆害羞,却很细心,也很温暖,眼睛也很干净,单纯不一定是坏事,一个人的心性会影响她一生的处事方式,相比那些太过聪明的人,我反而喜欢这样的默默。” 于园园和常白蕊认同的点头,她们都有此感觉,相毓和她天天住一起,自然也会更疼爱她。 “其实,我只是想弥补她缺失的那部分关爱,你们也都知道她遭遇过什么,就算放在成年人身上,都不一定能一时接受,何况是小孩子,默默来到我们家,除了不爱说话,别的都很乖巧,她时常在睡梦里,一声声的哭喊着妈妈,可她在我们面前却很少哭,也很少提及过她的家人,她太能忍耐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舒相毓叹然伤感的说完,窦京珂和席默林也从江边跑了回来,两人都跑的疯快,默默更是笑开了怀。 她们看在眼里,都跟着笑了起来,自然而然的开心快乐。 回到舒家时,已经快九点过了。 舒相毓为了节省时间,便让默默跟她一起洗澡洗头。 席默林抱着睡衣裤,站在卫生间外面,脸再次羞的通红。 “呆着干嘛,进来呀!” 舒相毓催着她,她虽在舞室洗过了,不过在外面逛了那么久,身上又出了不少汗。 “姐姐,我等你洗完…我再洗。” 席默林实在不好意思和她一起洗。 舒相毓眉头微挑,笑着问她:“怎么?还不好意思?” 席默林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然后又害羞不已的垂下小脑袋。 舒相毓笑意加深,走过去将她拉进了卫生间。 “我都不害羞,你还害羞,我们都是女生怕什么!” 她说着就关好门,然后开始脱衣服。 不需两下,她光滑白皙的肌肤和极好的身材就展露在默默眼前,她感觉整张脸刹那间变得火辣辣,忙移开目光不敢看,心怦怦跳得都快跑出来了。 舒相毓没注意到她的反应,自顾自的打开热水。 席默林将睡衣裤放好,羞羞答答背过身,半晌才动作缓慢脱掉自己的衣服。 她现在的个子刚到舒相毓的胸口,女性特征除了胸部有点变化,别的还没发育起来,皮肤比起姐姐的雪肌显得有些偏黑偏黄,身子也单薄,总感觉有些营养不良。 “过来,我给你洗头。” 舒相毓调好水的温度,便让她过去。 席默林低着头,慢慢走过去,热水淋在身上,虽然不冷,可因为她手掌突然带来的奇异触感,让她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打湿头发,挤上洗发水,搓出泡泡,再温柔的抓着头皮。 两人不时肌肤相触,席默林闭着眼,稳着自己的心,攥着小拳头,只感觉时间好漫长好漫长。 “力度合适吗?” “嗯。” “不舒服就跟我说,我也是第一次为别人洗头。” 舒相毓觉得还蛮有意思,她小时候就想要个小妹妹,不想老妈生了个臭小子,现在终于达成心愿,真的有妹妹了,她肯定要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待洗完头,她为默默绑好湿发,又让她转过身。 席默林就这样隔着短短的距离,毫无遮掩的看着她傲人挺拔的地方,脸再次如火山般爆发,变得滚烫不已。 舒相毓这次察觉到她羞涩敏锐的目光,她指着她的胸口,低眸浅笑道:“胸部每个女生都会长,你这里以后也会变的,没什么不好意思。” 她说着,挤了沐浴露,给她抹身上:“你自己到旁边搓搓吧,我先洗头…” 席默林慌忙背过身,长舒口气,她不太懂,为何自己面对姐姐总是无法淡定从容! 等两人好不容易洗完,舒相君才慢悠悠的从房间出来。 而卫生间已经热的跟桑拿房似的,他刚进去就被熏的受不了,出来还不敢抱怨,怕被老姐修理,又在卧室等了十多分钟,温度降下来了才进去。 暑假生活总是惬意的,每天除了学习和训练,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吃着冰镇西瓜和雪糕,看着最热门的电视剧。 偶尔还能去游泳馆游泳,杨玉芬也为默默买齐了泳衣、泳镜、泳帽和鼻夹。 在老家,席默林从小就跟着哥哥和其他小伙伴在河边玩水,对水并不陌生和恐惧。 但她从未进过正规的游泳馆,里面设施配套齐全,水也清澈见底,游泳不用担心会溺水,还可以跟着教练学习正确的游泳姿势,她很喜欢来此。 舒相君还悄悄在电脑上给默默申请了企鹅账号,教她加好友,上网聊天,玩游戏,种菜,养动物,听喜欢的音乐,看好看的电视电影。 席默林以前在学校学过几次微机课,很多东西一点就透,舒相君感觉她和自己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之后,杨玉芬也陆续给默默添置了不少东西,自行车、电子手表、新书包等等,自家孩子有的,她几乎都有。 第28章 约战 七月底,相君小爷的生日。 早上起来,杨玉芬就给他煮了碗鸡蛋面吃,今天正好是周六,天气晴朗,于是他们准备放假一天,白天计划去游乐场,晚上再去商场吃舒相君喜欢的肯德基。 席默林穿上象牙白t恤和沉香色的短裤,扎起马尾,挎上姐姐给她买的小熊包,脚穿白色板鞋,看着格外的青春年少。 舒相毓穿着橄榄绿的连体工装裤,也扎着马尾,戴着黑色鸭舌帽,配以绝佳的气质,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吃完早饭,舒相君就回了房间,悄悄地抹上发蜡,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再穿上他那洁白的t恤和牛仔裤,还有乔丹的球鞋,简直帅炸了! 九点过,杨玉芬简单打扮后,带着三个孩子去超市买了点零食和饮料,然后乘公交车前往祁州最大的游乐场。 第一次来到大型游乐场,席默林终于有了点孩子的好奇心! 舒相毓牵着她的小手,随着乌泱泱的人群排队检票进去。 游乐场内除了各种玩乐的设施,还有很多色彩鲜艳的卡通模型,杨玉芬带着自家的相机,不停给他们拍照留念。 很快,他们就来到跳楼机的排队口,杨玉芬不敢去,就在外面等他们。 “默默,等会儿你要怕的话,就握紧我的手,也可以大声喊出来,知道吗?” 舒相毓弯腰在她耳边关切道。 席默林点点头,心里也格外期待。 舒家两姐弟来过游乐场很多次了,这次其实就是陪默默来玩儿的,想让她开心放松点。 等终于排完队,他们依次坐上去,随着跳楼机越升越高,席默林看着下面悬空的高度,心瞬间紧张起来,恐惧感油然而生。 舒相君坐在她左边,双手握紧扶手:“默默,等会儿要大声喊出来…” 话音刚落,跳楼机就以极快的速度降下,然后又升起,又降下,这般带来的失重感,让所有人又惊又怕。 席默林也果断的随着所有人,发自肺腑的喊着。 舒相毓一直和她十指紧扣,怕她万一被吓哭。 好在结束后,她只是腿有点软,脸涨的通红,并未吓哭,不过感觉特别过瘾! 而接下来,玩的过山车、大摆锤、海盗船、旋转陀螺都是极具惊险刺激的。 杨玉芬提着东西,随时负责为他们拍照。 席默林在这些游玩项目里,肆无忌惮的大喊大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 中午他们在休息区吃了点东西,便又去玩旋转木马、碰碰车、飞碟、摩天轮。 待玩完大部分项目,时间也快六点了,主要是受欢迎的设施需要排很久的队,时间也就耽搁了。 从游乐场出来,三姐弟都有些精疲力尽。 到了肯德基,许是周六的缘故,很多家长带着小孩来吃,舒相毓和席默林去找位置坐下,舒相君和杨玉芬去排队点餐。 “默默吃过汉堡吗?” 舒相毓撑着下颌问她。 席默林摇摇头,低声说:“我在电视上看见过。” “那今天多吃点,你喜欢的话,姐姐以后经常带你来吃。” “嗯,谢谢姐姐。” 席默林如今的性子比初到舒家时活泼了许多,话也变多了,今天在游乐场虽然玩的很累,却无比开心快乐。 舒相毓眉眼笑开,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可别跟相君哥哥说,到时就我们来吃,他食量太大,我得被他吃穷!” 席默林坐直身子,忙道:“我有钱!” 舒相毓搭着她的肩膀,头挨着她的头,温柔道:“傻瓜,姐姐还没穷到要用你的钱。” 不多时,舒相君和杨玉芬点完餐过来,不过取餐还得等。 等了十多分钟,取餐台才叫了他们的号。 看着面前摆满的汉堡、可乐、蛋挞、秘汁全鸡、草莓圣代、薯条、鸡块,席默林眼瞅着,悄悄地咽了咽口水。 “吃吧,看什么呢!” 杨玉芬把可乐放在三人面前。 “默默,想吃什么随便吃…” 舒相君把汉堡递给她,然后把秘汁全鸡分解了。 席默林学着他们隔着包装纸,露出部分汉堡,盯着看了下,才放进嘴里小小的咬了一口,味道有点像面包,她又咬了口里面的炸鸡和菜,感觉蛮不错的。 “默默,好吃吗?” 舒相毓用肩膀碰碰她的肩膀。 席默林眉眼笑开的点点头。 舒相君大口吃着,也笑了起来:“觉得噎就喝点可乐。” 这些油炸食品,平时老妈都不怎么让他们吃,今天趁着过生日,肯定要吃过瘾。 席默林喝着甜甜又冲鼻又爽口的冰可乐,只觉喉咙往下都变得舒畅无比,让人特别过瘾。 舒相毓却只是小口吃着烤翅,她为了保持身材,平时几乎不吃也不喝这些高油高糖的食物。 晚上回去,舒云荣正好打电话回来,同样祝相君生日快乐,还特意寄了礼物回来,至于是什么,说让他自己拆了再看。 今天舒相君这个生日过的既快乐又充实,他甚是满意,而且老妈和老姐还一起送给他一套价格不菲的建筑乐高,他特别喜欢。 十点过,席默林洗漱完,吹干头发,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舒相毓在床边涂着护肤乳,想着再过十多天她就要去海市报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她关灯躺下,习惯的翻过身,挨着默默侧卧着,这木头,今天肯定累的不轻,嗓子都喊哑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发泄心里郁结的心事。 …… 席默林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跆拳道练习,成功从十级白带升到九级白黄带。 虽然很容易,但这晚杨玉芬还是在家里做了一顿大餐为她庆祝。 平常舒相毓不练舞时,也会来楼下看默默训练,不时为她欢呼鼓掌,暖心擦汗,温柔喂水,看的其他人两眼发直,羡慕的不行,那可是他们心目中女神般的存在呀! 他们总以为,没有人能让她甘愿付出,但对待席默林,竟完全不同! 她也可以那么柔情似水,那么妩媚动人,尽管席默林是女生,是她的妹妹,却也让他们嫉妒不已。 席默林并不在意那些窃窃私语和另类的目光,她很享受来自姐姐的关心和呵护,她也暗自决定,将来要成为能保护姐姐的人! 舒相毓更不会去注意他人的想法,她向来自傲,只在乎放在心上的人和事。 每次训练结束,她们收拾好东西,不顾那些投来的瞩目,总是手牵着手亲密无间的一起离开。 时日久了,也没人再说什么。 这天乌云蔽日,俨然有暴雨如注的可能,席默林像往常一样训练完,正收拾训练用具,今天楼上没有练舞,其他人训练完就散了。 “席…默…林!” 空旷无人的道场突然传来冷硬的喊声。 席默林抬头望去,卢希奕换上便装,和两个不认识的男生目光不善的看着她。 这几天,道场总有人在私下找她麻烦,好在皆是适可而止,想来并不想让教练知道,她也就忍了下来没说,今天看他们的样子,也是来者不善。 “你现在很拽嘛!舒相毓如今总是围着你一个人转,你以为你很了不起…” 卢希奕慢慢走近,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讥讽和不屑。 席默林懒得搭理他,继续收拾东西。 “听说她家人在地震中都死完了,成了没人要的孤儿,妈呀,真可怜呀!哈哈哈…” 个子偏矮,脸上满是痘坑的男生说话极为难听。 “我那个时候还捐了两块钱呢!早知道是捐给恶心的同性恋,我宁愿拿去买火腿肠喂狗!” 另外高个微胖的男生附和道,说出的话更是刺耳。 听着他们的冷嘲热讽,本不想惹事的席默林已握紧双手。 她再笨也知道他们三个在此等她是什么意思,她可以忍受苦难,可以忍受冷眼,但她不能忍受欺辱在地震中遇难的亲人,更不能忍受他人肆意说姐姐的坏话。 “你们想怎样,直说!我可不会怕你们…” 她放下东西,将白黄带勒紧,眼里充满了愤怒和冷漠。 卢希奕冷斥一笑,目光挑衅:“你觉得,你一个九级打得过二级的我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席默林自然知道他的厉害,但丝毫不惧。 她之前就觉得他很奇怪,一个练跆拳道的男生,总是找理由,没脸没皮的留在舞室观看跳舞,想不到居然是为了姐姐! “你跟她废话什么,直接给她一顿教训!” 微胖的男生明显有些不耐烦。 “就是,看着都觉得脏!” 个矮的男生点燃别在耳廓上的烟,吐出的青烟很快弥散开。 卢希奕不想跟两人多说什么,他可不会笨到直接在道场动手,毕竟唐教练随时都会出现。 他沉着阴鸷的眼眸,从兜里掏出纸条扔过去:“你看了如果敢来,我以后绝不会再找你和舒相毓的麻烦,你要是怕了,就给我保证离舒相毓远点,她将来只会是我的女人!你要是将此事告诉别人,后果自负…走吧。” 三人根本没把席默林的武力值放在眼里,撂下狠话和纸条便离开了道场。 而席默林却立在原地许久!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那短短的几分钟,她既有害怕,也有不解,同样还有茫然,可到最后,她心里更多的是反抗! 只是,她忽然很想哭,可哭了就表示她惧怕他们的约战,她不能哭,也绝不能为此屈服! 这时唐小龙从外面进来,她忙将纸条捡起攥在手里。 等她换好衣服走出道场,此时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还有隐约的雷声。 她站在屋檐下,将折叠的纸条打开,上面潦草写着:明天六点,祁江四孔大桥。 回到舒家,席默林虽然打了伞,但还是被暴雨淋湿了腿脚。 在家休息的舒相毓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回来,随口说道:“默默,厨房有切好的西瓜…” 席默林此时的心情异常低落,她不想被姐姐发现,勉强挤出期待的笑容:“嗯,我等会儿下来吃。” 说完便上楼换衣服去了。 舒相毓的心思正放在电视上,并未发现她的不对劲。 晚上,席默林早早就上床睡下了。 舒相毓则在电脑前和朋友们聊天,谈及大学报道以及后续涉及的各方面问题,她就读的戏剧学院是很多知名演员的母校,好多高中同学都羡慕的不行,以后她肯定会经常看到电视上的那些大明星,还拜托她到时帮忙要签名。 她自然也很期待,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更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这时,睡梦中的默默忽然喊着:“姐姐,姐姐…” 舒相毓闻声看过去,不觉嘴角上扬,这小木头,还是第一次在梦里叫她呢! 她提前下线,关掉电脑,放轻动作,慢慢地躺在了默默身旁。 谁知席默林很快翻过身,还钻进了她的怀里,将她紧紧抱住。 舒相毓吃惊之余,并未推开她,而是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像往常一样温柔安抚着她,这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第29章 决斗 早上七点,舒相毓还在熟睡中,席默林已起床,悄悄在衣柜里找出刚到舒家穿的那套衣裤,这还是在孤儿院时,好心人士捐赠的。 下午在道场结束训练,楼上舞室还在练,席默林收拾好东西,来到楼上,并未像往常一样进去等姐姐,她看了眼手表,距约定时间还剩一个小时。 “默默,你来啦。” 于园园向她打招呼。 她微微点头示意,目光继续寻找姐姐的身影。 “小默默,进来呀!站在外面干嘛。” 窦京珂也来到门口。 “京珂姐,我姐姐呢?” 席默林看了半天,都没看见她在哪儿。 窦京珂回望舞室:“可能去老师办公室了吧,她不是要去海市报到了吗,可能之后不会来练舞了。” “相毓走了,我们舞室最闪耀的星星也没了,真舍不得呀!” 常白蕊在旁边附和。 窦京珂拍拍她的肩膀:“舍不得又能怎么办,她将来有更好的选择,有更广阔的天地,我们应该支持她!而且,等大学开学了我们也都会离开呀!” 席默林有些游离的思绪已被她们的对话击中心脏,姐姐要去海市报到了!她不会再来练舞了! 她从未意识到时间过的这么快! 她总以为距离开学还尚早,原来姐姐早就做好了打算。 本就低落的心情,此刻竟难受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不觉低下头,眼里氤氲了泪意,半晌后,她低声说道:“我有事要先走,麻烦你们告诉我姐姐一声…谢谢了。” 萎靡不振的她转身便很快下了楼。 窦京珂还来不及再跟她说句话,看她那样子,肯定更舍不得相毓离开! 昨天下过暴雨,今天依旧阴郁的天就像此刻席默林的心境,她扶着墙走到楼下,喉咙涌上来的酸涩让她倍感迷茫,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对姐姐的依赖竟已成了握在手心里的救命稻草,她多想永远都和姐姐在一起! 她对自己的呵护、疼爱、关心、纵容,都是那么令人上瘾,她的无限温柔,更让她无法割舍。 她望向天空,心里变得空落落的,好像什么都抓不住,而赴约的时间已近,面对这次的挑衅,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 舒相毓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窦京珂便告诉她默默来找过她。 “她有事?” “她是这么说的。” 舒相毓虽有些奇怪,但想着默默许是交了好朋友,一起约着玩儿,她总不能时时都待在自己身边,也就没想太多。 祁江四孔大桥位于老水厂后面,是祁州最早修建的大桥,但随着时代变迁,水厂和社区相继搬走后,四孔大桥也就渐渐没落,附近的居民房大部分都成了危房,路过的行人更是少之又少,茂密的藤蔓如今爬满了大桥,都说那里经常有蛇出没。 席默林对这片街区已大概熟络,四孔大桥她也跟舒相君去过两次,从小路穿行,只需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到此正好五点五十。 卢希奕居然早就等在了这里! 看到席默林出现,他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神色依旧冷峻,他岔开双腿坐在石阶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裤。 “想不到,你还确实有些胆量!” 听着他带着讽刺意味的话,席默林站在距离他五六米远的石板上,脸上同样沉然冷静。 卢希奕紧盯着她继续说:“知道我为什么找你麻烦吗?” “你喜欢我姐姐。” 席默林肯定的回答。 卢希奕低头冷笑,并未否认:“我确实喜欢她,我从初中就开始喜欢她了,可她从来都没看上过谁,我练跆拳道也是为了能经常看见她,可笑的是,我至今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她是那么美,舞姿是那么动人,她更是我心中最神圣的存在!我知道她即将前往海市,我也报考了海市的大学,我们总有机会相识相知,到时我会告诉她,我这么多年对她的喜欢和爱有多深…” “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姐姐,她现在不会喜欢你,将来更不可能喜欢你!” 席默林目露深沉,忽而斩钉截铁的说。 卢希奕猛然站起,目露狠戾的凶光,本来有些俊俏的脸此刻竟变得有些扭曲。 “我哪里配不上她!我家有的是钱,我对她更是死心塌地。” 席默林仍平静的看着他:“她将来有更广阔的天地,她不会留在祁州这个小地方。”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世上谁会不爱钱,谁又能经得住钱的诱惑。” 卢希奕很早就明白社会冷酷的法则规矩,反正只要有钱,任何事情都能轻而易举的办到。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姐姐的理想。” “她的理想是当明星,当明星不就是为了钱吗?” 卢希奕反笑道。 席默林沉默了,她知道他的话不假,无论是谁,无论从事什么工作,最终的目的都是挣钱生活,养家糊口。 她的爸爸妈妈,阿公阿婆,都曾辛苦工作,只为给哥哥和她更好的生活。 “怎么不说话了?知道我的话不假?” 卢希奕笑意加深,他望着落败无人,充满颓然黑暗的老旧楼房:“你以为还生活在这片老城区的人不想搬离这里吗?那也要他们有这个实力才行,可他们穷,他们没钱,而我,将来会比我爸挣更多更多的钱,我要得到舒相毓,我要她成为我的女人!” 陷入沉默的席默林突然目光如炬,大声怒吼道:“她不会!你根本不懂她,她当明星,不仅是为了挣钱,更因为喜欢,她喜欢表演,她喜欢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她绝不会喜欢你,更不可能成为你的女人!” 这话彻底激怒了卢希奕,他在席默林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用跆拳道的飞踢,迅捷的将她狠狠踢飞在地。 席默林被他骤然重击,整个人直接摔趴在了地上,胸口霎时传来阵阵剧痛,让她一时恍惚欲昏。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个没爸没妈的地震遗孤吗,哼…你以为所有人就必须要同情你,对你好,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配吗?” 卢希奕将心中积攒的怨气一股脑地向她发泄出来。 他早就看她不顺眼,凭什么舒相毓就要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乡下丫头好,凭什么她要那么呵护她,对她笑的那么开心!事事都护着她,完全超越了对待妹妹的情感。 席默林攥紧拳头,不顾身上的痛,像头豹子似的从地上朝着卢希奕冲过去,她紧握他的手臂,以肩为支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同样将他狠狠地过肩摔。 被摔的卢希奕吃着痛,很快就站了起来,上去就和她缠打在一起。 两人因身高的悬殊,实力的差距,体质的不同,不需多久,席默林就被打的站不起来了。 卢希奕明知她已无力还手,但还是趁她倒地之际,又狠狠补了几拳,如此他还觉得不解气!又补了几脚。 “还想跟我打,自不量力的贱种!” 喘着粗气的卢希奕嘴角挂着讥讽的冷笑,他虽受了点伤,却并不严重。 他往后退了两步,满眼嫌弃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丑八怪,终于泄了心中的妒恨,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属于他的东西! 然而,就在他以为席默林会认输磕头时,她竟撑着血红的双手,从喉咙里发出低吼的声音,竟意外的一点一点从地上站了起来。 卢希奕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 凌乱的发丝隐隐遮挡着被血染红的脸,她用手擦掉嘴角的血,发红的眼眸就像盯着猎物一般,幽冷而死寂:“卢希奕,我既然能从地震中活下来,就绝不会再屈服于所谓的命运,我父母爱我,疼我,那死去的成千上万的人是我的同胞,舒相毓更是我最重要的姐姐,你这样变态可笑的人,和她绝不可能,有我在,你永远都别想!” 她最后那句话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席默林不可能认输,她更不会求饶,就算今天打死她,她也要和他死磕到底。 卢希奕被她可怖的样子怔住,他向来自以为是的心里居然产生了一丝畏惧,他又退了几步,不敢再对上她执拗的双眸。 “来呀!我们…再打过。” 席默林使劲举起已经多处破皮,有些颤颤巍巍的双臂。 卢希奕指着她,情绪激切道:“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不要命的疯子!” “你说得对,我早就在全家人不在的时候疯掉了,我也早就死过一次了,你不是想让我认输吗,你打死我,我就没办法阻止你了…” 席默林冷笑着,满脸是血的模样看着竟让人有些胆寒。 卢希奕的初衷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不想真的搞出人命,他现在已成年,若事情闹大了,就算再有钱,也肯定会坐牢的!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有你没你我都会得到舒相毓。” 他说完转身便准备离开。 席默林却大声叫住了他:“卢希奕!你说过,只要我敢来,你就不会再找她的麻烦。” 卢希奕转过身,藐视的盯着她,冷冷可笑道:“席默林,你真是太天真了!我说的话随时都可以变卦,你又能奈我何…我和舒相毓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席默林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但她还在咬牙坚持着。 “那我绝对会奉陪到底!” 卢希奕冷嗤一声,不再多言,很快便离开了这里。 随着人影消失,应声倒地的席默林似乎像回到了地震那天,那时她也是全身都痛,也以为自己活不了,更害怕失去妈妈… “妈妈,这次我很勇敢,我没有退缩,我是不是很棒…” 话音渐渐没了声音,她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常在这边堆废品的刘大爷像往常一样路过四孔大桥,忽见旁道的石板上躺着一簇小身影,他急忙跑过去,见女娃居然全身是血,像是被谁狠狠打过,已不省人事。 “畜生!这是哪个畜生干的?” 刘大爷情绪激愤,将手里的东西丢到一边,骂骂咧咧的抱起女娃就慌忙往医院跑,此时天也快黑了。 快八点时,舒相毓提着大半块西瓜回来,见杨玉芬和舒相君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妈,默默回来了吗?” 杨玉芬忙道:“她不是和你一起吗?” 舒相毓把西瓜放在饭桌上:“没有,她今天有事先走了,没有等我。” 杨玉芬穿上拖鞋站起来,眼里露出几分担忧:“她还没回来,都这么晚了,她难道还和朋友在外面玩儿?” 舒相君附和道:“默默从来都没有和哪个朋友出去过,而且也很少单独去哪里。” 舒相毓眉头紧皱,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唇,闻及默默不在,心瞬间像被捏紧一样,慌张害怕。 “她会去哪儿呢?” 杨玉芬立即拿起手机,拨通了舒云荣的电话,接通后,将大概情况告诉了他。 舒云荣让他们先出去找找,万一默默是去朋友家了,他这边再联系一下派出所的朋友。 半小时后,派出所就有了回信,说有家医院报警,有个受伤的女娃送到了他们那里,跟他们的描述很像。 杨玉芬三人很快赶往报警医院的急诊科。 第30章 心疼 当他们来到医院,看到病床上的默默时,简直不敢相信,白天还好好的人,转眼竟受伤昏迷不醒。 席默林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小脸苍白的毫无血色,大大小小红肿的伤痕更是明显! 这究竟是下了多重的手! 舒相毓慌张急切的俯身在她身旁,手掌悬空着,她想碰又不敢碰此刻像颗碎玻璃的默默,眼泪刹那间便涌了出来,怎么短短几个小时不见,她竟受了这么重的伤! “默默,默默,怎么会这样…” 警察喊来等在旁边的刘大爷,让他将大概情况告诉杨玉芬。 好在医生检查过,只是受了踢打伤,并未被性\\侵,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杨玉芬激动握紧刘大爷的手,不停鞠躬表示感谢,若没有他,默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正直的刘大爷到现在都还愤愤不平:“也不知道是哪个畜生,居然对女娃下这么重的手!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将凶手擒住严惩…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眼见他要离开,杨玉芬立即上前要了他的联系方式,表示等默默出院后,一定登门感谢。 刘大爷直言不在乎这些,他只是觉得女娃可怜,尽自己的一份心而已。 警察登记立案离开前,反复叮嘱让他们等当事人醒后,马上联系他们。 过了会儿,急诊医生过来将默默的伤情告知他们。 她有两根肋骨轻微骨裂,身上有多处击打伤,造成软组织挫伤,脑部也有中度的脑震荡,几乎都是被打的,输液的同时,也插了尿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看有没有别的后遗症。 舒相毓泪眼朦胧的在床旁看着默默,听着医生说,只觉心痛不已,她深深自责自己的疏忽大意,若她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杨玉芬随即跟医生去办理相关手续,准备先将默默转去外科,顺便要将她的情况尽快告诉舒云荣。 “被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饶不了他!” 舒相君捏紧拳头,愤恨不已。 舒相毓轻轻地握着默默包着纱布的手,暗暗祈祷她能快点醒过来,对于那个打她的人,她同样暗自决定,必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舒云荣请假从支队连夜赶了回来,他在路上联系了唐小龙教练,能做出这些事的人肯定是会跆拳道的人,而且默默现在认识的人也几乎是跆拳道馆的,只需要稍微排查,就会知道是谁干的。 第二天,舒相毓提着生活用品早早来到医院,默默还是昏睡不醒。 杨玉芬在医院守了整夜,这会儿小毓来了,她暂时可以放心回家休息一下,等下午再来。 待护士为席默林输上液,杨玉芬仔细嘱咐女儿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 舒相毓守在病床旁,看着默默的目光全是心疼担忧,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一次次回想这几天的事,终究没有理出个思绪。 “默默,快点醒来了…傻木头,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平时看似木楞的小孩,心里其实总是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很多事情都必须自己去做,若是面对亲生父母,或许还能没事撒撒娇,但是来到她家,她的懂事和成熟早就超过了这个年龄阶段该有的懵懂和天真。 家里人都清楚明白她是不想造成他们的负担,也尊重她的想法,只是那些隐匿的心事无法再轻易说出口,而她的忍耐力也许已经刻印进了她的骨子里。 他们很想用关心和爱去填满她的心,让她重新变成活泼开朗的小孩,而不是处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总是怕麻烦他们。 舒相君同舒云荣一早赶去跆拳道馆,在唐小龙办公室调取了这几天的监控视频。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卢希奕那天下午带着两个小混混找默默麻烦的画面。 “这个男生是谁?” 舒云荣眉头紧锁的盯着电脑屏幕。 唐小龙同样神色凝重,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叫卢希奕,父母在市里有家建筑公司,平时训练挺正常的,就是性格有些孤傲乖僻,不过,这么多年,没有发生他欺负人的事…” “那是没被发现,或者被人摆平了!” 舒云荣看人向来很准,这卢希奕看着就心思深沉,绝不是那种冲动行事的人。 舒相君眼含冷冽,狠狠道:“臭小子,敢欺负我妹妹,我绝饶不了他!” “唐教练,你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唐小龙忙道:“有,有他妈妈的电话。” 穿着武警常服的舒云荣一身正气不容侵犯:“那麻烦你把电话告诉我一下。” 唐小龙跟着打开电脑的文件夹,从里面找出卢希奕的资料。 记下电话,拷下视频,舒云荣便和舒相君离开跆拳道馆。 刚坐上车,舒相君就问道:“爸,我们现在去找他吗?” “去派出所!” 舒云荣发动车子,向着辖区派出所开去。 舒相君虽然很想教训那个男生,但他明白只有经过正当途径,才能将此事彻底解决。 去的途中,舒云荣给妻子打去电话,将事情简单说明,得知小毓在医院守着默默,他心里也欣慰不少,家里两个孩子都很关心默默,想来这段时间他们相处的还不错。 到了派出所,舒云荣将视频拿给朋友李毅飞警察看,李毅飞很快联系卢希奕的妈妈过来一趟。 卢希奕妈妈早在儿子回家时,就知道他又在外面打架,不过,他家已然习惯给他收拾那些烂摊子,就没放在心上,接到警察传讯的电话,她也表现的很冷静,只要钱能解决的事就不算事。 在派出所等了一个多小时,卢希奕和他妈妈吕惠方才姗姗来迟。 卢希奕脸上的伤显而易见,行动也自如,看来伤势轻得多。 他刚进来就旁若无人的坐在一边,等着他妈给他摆平。 看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舒相君很想上去暴揍他一顿,但现在是在派出所,他只能忍了又忍。 吕惠打扮的很富态,烫着细卷的头发,身材略微有些偏胖,脸上抹的粉过于偏白,显得口红更为鲜艳,眼里也尽显精明。 “警察同志,就是小孩之间打打闹闹,我们愿意赔偿对方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 她的话刚说出口,舒云荣和李毅飞立时觉察这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又或许是经验太丰富,知道怎么解决此类事情的发生。 李毅飞眉头习惯紧锁,伸手示意侧边站着的父子俩:“他们是小孩的家长,你需要问他们的意见。” 吕惠这才注意到旁边穿着武警常服的舒云荣和年轻些的舒相君,她同样很快反应过来,这次的家长不好应付,不是轻易能用钱摆平的,随即露出歉然的姿态:“实在不好意思,我儿子打伤了你儿子,你…” 舒云荣立即打断她的话:“女士,你可能不太清楚情况,这次你儿子打伤的人是我的小女儿!她现在还在医院。” 吕惠闻言,脸色骤变,她万万没想到儿子这次打的居然是女生! “女儿?” 连她都有点震惊。 舒相君见到罪魁祸首,忍不住愤然喊道:“我妹妹还在医院昏迷不醒,肋骨都断了两根,这次一定不能饶了他!” 卢希奕这会儿正低头玩着时下最贵的全屏手机,听到此话竟轻蔑的笑出了声。 不大的声音却极为刺耳。 看似情绪稳定的舒云荣顿时变了脸色,他穿着皮鞋,几步走到他面前,浑厚冷硬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我小女儿向来很乖,告诉我你为什么打她?” 卢希奕忍着心中的不快,似乎知道他拿自己没办法,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冷冷道:“我想打就打,还需要什么理由?” 这话听的舒相君立马冲过来,只想狠狠教训他,但被舒云荣拦了下来。 李毅飞走过来,严肃道:“卢希奕,这里是派出所,你要为你自己说的话负责。” 吕惠急忙走到儿子身旁,刚刚还镇定自若的脸上此刻尽是担忧和愁容,她愤然责怪道:“你还嘴硬什么,你还不赶紧道歉!你想坐牢吗?” 谁知卢希奕猛然站起身,表情仍旧十分不屑:“我道什么歉!我凭什么道歉,我就是讨厌她,我就是要打死她!她活该…” 吕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不知道儿子和那个女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之间明显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矛盾! 舒相君本就满腔怒火,听他如此不知悔改的说要打死默默,顿时更加火冒三丈,他恨恨的指着他:“臭小子,你说什么…你还想打死她!我他妈不先打死你…” “相君,住手…” 舒云荣忽然叫住他。 舒相君举起手臂悬在半空,不过片刻,他又泄气的放下来,眼里的怒意好似无数把利剑。 就在卢希奕以为得逞的时候,舒云荣仍表现的沉着冷静:“卢希奕,你现在应该已经成年了吧,你知道故意伤害致人轻伤,就可以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觉得你这次故意打伤我的小女儿,可以判多久?我相信你这不是第一次了,数罪并罚,你觉得你以后还有机会这么嚣张!” 此话一出,卢希奕和吕惠同时脸色煞白!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儿子有错在先,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他这一次,我保证回去好好管教他,你女儿所有的损失我们都会赔偿,求求你,求求你…” 吕惠急忙抓住舒云荣的手臂不断请求,眼里都急出了泪水,她这次真的没有底气了。 舒云荣面露肃穆,再次对着卢希奕问出之前的问题:“我想知道打我小女儿的原因!” 吕惠情绪激动的动手打了儿子几下:“你倒是说呀!你真想坐牢吗?” 此刻,卢希奕嚣张狂妄的气焰终于泄了! 他颓然的垂下高傲的头颅,立在原地,半晌后才低声说道:“我…喜欢舒相毓,嫉妒她对席默林那么好,所以昨天下午,我约她在四孔大桥见,说翻脸后,就打了起来…” 竟是这个原因! 舒云荣和舒相君都没想到,俨然有些震惊,默默竟以自己小小的身躯无比勇敢的保护了疼爱她的姐姐,敢孤军奋战,倒是非常厉害。 吕惠恨铁不成钢的又重重打了他几下,一张脸涨得通红,眼里全是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不长脑子,喜欢一个人你就去追呀,你为什么要去打别人女儿?” 舒相君转念想着又觉不对,指着他骂道:“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默默又不是我姐喜欢的人,她是我们的妹妹,你居然嫉妒她,还把她打的那么严重。” 吕惠只觉眼前一黑,这么久才理清其中关系,原来儿子喜欢的人和被打的女生是一家人。 “我就是看不惯她,凭什么她刚来没多久就能得到舒相毓所有的关注,凭什么我天天守着她,她就是看不见我,我不甘心…” 卢希奕像头发怒凶狠的狼,长期深埋的妒忌早已侵蚀了他的内心,自以为的甘愿付出却得不到相同的回报,让心态越发扭曲,也逐渐蒙蔽了他的双眼,看谁都是敌人。 舒相君冷笑道:“就你这个样子,我姐永远都不会看你一眼,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舒云荣神色严肃,目光锐利如刀:“卢希奕,你既承认做的事,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我今天要不是穿着这身衣服,你以为你还能安稳的站着,这次的事我不能替小女儿做决定,等她醒了,她若要追究,我们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那就这么算了?” 眼见没有下文,舒相君有些忿忿不平。 “已经备了案,等默默醒了再说。” 舒云荣不再理会吕惠和卢希奕,转身向李毅飞道谢后,便和舒相君离开了派出所。 与此同时,舒相毓在医院寸步不离守着默默,好在默默没让她等太久,已渐渐苏醒了过来… 第31章 懵懂 席默林睁开眼睛,眼前白茫茫一片,好半晌才看清自己是在医院里,还有身旁守着自己的姐姐。 “默默,你醒了!你等等…” 舒相毓激动不已,立即叫来医生,医生为席默林做了各项反应检查,好在一切都正常。 “渴吗?医生说你能少喝点水。” “不…渴。” 她的声音沙哑低沉极了。 席默林现在只觉浑身都痛,最痛的就是胸口,她想动下都疼的呲牙咧嘴。 舒相毓急忙按住她,眉头紧锁:“诶…你别乱动,你右边的肋骨裂了两根,这段时间都得静养。” “我怎么…来的医院?” 席默林只记得自己昏倒在四孔大桥的石板路上,那边鲜少有人经过。 “你还说呢,我昨天晚上回家见你不在,就担心的不行,我和妈,还有相君到处找你,给爸打电话去,他拜托派出所的朋友找你,幸好有位刘大爷路过四孔大桥发现你,将你送来医院,跟着报了警,我们得知消息才赶来的医院。” 舒相毓想起昨晚的情形,既心疼又后怕。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席默林心里也不好受,她不仅惹了这么多事,还花钱住院,让她很是过意不去。 舒相毓摸摸她苍白的小脸蛋,眼含温柔:“傻木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对于这个问题,席默林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源头是为了姐姐,但这只是部分原因,最重要的是她心里想要战胜卢希奕。 尽管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但她仍想以命相搏,势必要打倒他! “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刚问出这话,脸顿时就羞的滚烫。 舒相毓目露诧异:“为什么这么问?” 席默林润了润有些干裂的嘴唇,她似乎有点越线了。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问,也许是因为卢希奕太过迷恋她,几乎到了痴狂的程度。 “其实从前有过…那个男生成绩不是很好,但篮球打的很棒,长得也很高很帅,眼睛亮亮的,还有一对酒窝,笑起来特别阳光,高一时,我们悄悄开始交往,做过最亲密的事,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偷偷牵手,有什么不敢当面说的心里话,就会写信给对方,那时怕被别人知道,我们在学校几乎不敢出现在彼此身边,他对我蛮好的,不过上高二的时候,因为分班,我们便渐行渐远,他现在去了北京,我们已经断了联系…” 沉默半晌后,舒相毓眉眼虽带着浅浅笑意,情绪却明显变得低落,她终究说出了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那段青涩的初恋单纯而美好,分班只是两人之间的导火索,真正的原因是彼此志向不同,又年轻气盛,都做不到迁就对方,所以才会慢慢分开。 席默林见她怅然若失,心里竟升起了莫名的涩意。 也许,面对真正在意的人时,在得知她心中还有更在意的人,都会有得不到的不甘吧。 她身为妹妹,都会成为别人嫉妒的对象,那以后姐姐喜欢的人,会不会承受更多意想不到的敌意,毕竟姐姐那么好,那么温柔,那么漂亮。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舒相毓摇摇头,似已释怀,笑意如春:“对我而言,那只是一段很美好的过去,分开的时候会有些难受,但过去了那么久,我早就放下了,甚至都快忘了他的样子。” 席默林不知她话里的真假,但真心希望她能释然。 “你们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舒相毓目光温润:“没关系,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爸妈打个电话。” 席默林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知怎么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却不太懂那是什么,酸酸涩涩的堵在胸口。 舒相毓在护士站打电话时,舒云荣和舒相君正巧到了。 “默默醒了吗?” 舒云荣神色担忧。 “嗯,刚醒没多久,医生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我刚给妈打电话说了。” 舒相君跟着说道:“姐,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起因居然是因为你!” 舒相毓惊诧地看着他:“因为我…究竟怎么回事?我问默默,她又不肯说。” 舒相君摇头:“具体原因不太清楚,还是要问问默默!” 于是三人来到席默林病床旁,等待她的坦白。 席默林只能慢慢将事情解释与他们听,事无巨细,因为涉及了报警,就必须交代清楚。 舒相毓在听到她明明已经被打的站不起来,却还强撑着要和卢希奕继续打,她捂住自己的嘴,满眼的不可置信和心痛酸楚,眼眶也氤红了。 舒云荣倒是目露赞赏,他作为铁血军人,最喜欢这样坚韧不拔的人,默默不过十三岁而已,就已经有了许多人都难超越的血性。 “小默默,你简直太厉害了!我听唐教练说那个混混可是跆拳道二级,你才学了一个多月的跆拳道,就敢跟他对打!” 舒相君简直很佩服她的勇敢。 席默林不好意思的垂眸:“其实,我知道我打不过他,我只是比他狠而已…” “看不出来呀!你沉闷的性子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舒相君继续夸赞她。 “默默,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舒云荣郑重的问她。 席默林目露认真:“我听荣爸的。” 舒云荣点点头:“那你先好好养伤,我再去趟派出所。” 他说着,拍了拍舒相君的肩膀:“你和小毓在这里陪着默默,不许做些犯法的事,听到没有。” 舒相君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爸,我是那种人吗,你放心吧,我不会去找那个混蛋。” 舒云荣离开后,舒相毓坐到病床边,她握住默默的手,满心满眼都是心疼:“傻木头,你怎么这么傻,你还这么小,那人比你高那么多,你怎么敢的…” 席默林感受着她手掌带来的细腻触感和温度,至诚道:“我虽然小,但我也要保护姐姐,何况他还侮辱我的家人!” “你…” 舒相毓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去怪她不顾一切和别人打架吗,还是怪她维护自己,她怎么能怪她。 可是只要想到自己竟被瘦小的默默这般尽心保护,她就难过的不行,既感动于她的傻气,又怜惜她受了这么多伤。 “默默,好样的,不过下次打架记得叫上我。” 舒相君十分认可她这样的做法,有些事不是忍耐就能解决,就算受了伤,也必须争口气。 “你少说两句…默默,身上很疼吗?” 她见她额头溢出薄汗,眉头紧蹙着。 她问了护士,骨裂虽不算严重,但是若不用止疼药,前几天会疼的特别厉害。 刚刚同他们说话,席默林忍着不敢发出声音,这会儿终于不堪忍受,点头示意。 “相君,你去给医生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打止疼针。” 舒相君立即往医生办公室去。 舒相毓用纸巾为她擦着汗,双眉不禁紧锁,眸色忧然,似乎也跟着她疼:“傻木头,你哪里不舒服不要硬撑,知不知道…” 温柔至极的声音安抚着席默林因疼痛而变得焦躁的心,她点点头,眼眶泛红,嗫糯小声回道:“姐姐,我疼…” 舒相毓心头骤然紧揪,她望着病房外,医生还没有过来。 攥着纸巾的手真恨不得给那个坏蛋狠狠几拳。 她俯身而去,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温度明显比自己高。 突如其来的咫尺相贴,席默林感受着她额头来带的丝丝凉意,轻落的呼吸拂过脸庞,她垂眸不语,心跳不觉加快,脸庞也恍惚跟着发烫。 舒相毓毫无自知,手掌贴着她的小脸,也感觉好烫。 “默默,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这么烫。” “不知道…” 席默林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发高烧,还是因为她的靠近而紧张的。 医生忙完过来,仔细查探了她的情况,同时告知家属,小孩不比大人,止疼针不能乱用,只能先开点止疼药吃,护士随后会拿体温计来测温度,但是受伤初期,身上有炎症,温度本就会比平时高些。 舒相君又跟着医生去开处方,然后赶到楼下药房去取药。 护士来测温度,好在只有三十七度二,并不算低烧。 舒相毓这才放心不少。 舒相君取药上来,遵医嘱只能吃半颗,药效大概半个小时开始起效。 不过困倦的席默林已经渐渐睡着。 下午杨玉芬来到医院,在得知事情的大概后,也深受感动。 她摸着默默的头,柔和细语道:“以后不能再这么冲动了,打架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你还小,还不懂这个社会上会有更多的明枪暗箭,不过,这次的事,杨妈为你骄傲。” 席默林轻轻地点点头:“嗯,我知道,我以后会慎重的。” “孺子可教!” 杨玉芬既欣慰,又庆幸,经此一事,她深感收养默默,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舒云荣再次前往派出所将所有的事情都与警方交代清楚,他思虑再三后,决定起诉卢希奕故意伤害行为,他不仅是为了默默,更要为卢希奕侮辱默默在地震中死去的家人争取公道。 当天傍晚,吕惠提着各种水果,带着卢希奕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居然出现在医院里。 他们想跟席默林亲自赔礼道歉,希望能够和平协商解决。 刚进病房,吕惠就将满满当当的水果放在床旁桌上,舒家人不要,她却执意留下。 然而,她在见到满脸带伤,头裹纱布,看着格外瘦小虚弱的女娃时,陪笑的脸上顿时显露错愕,来时想好的措词如鲠在喉,想说的求情话显得苍白且可笑。 她深知儿子偏执认死理,容易遇事就着,但这次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打的人会比他小那么多。 卢希奕冷漠如斯的站在病房门口,似乎并不打算向席默林道歉。 舒相毓站在床旁定眼细看时,方才认出卢希奕居然是那个经常在舞室观看她们跳舞的男生… 原来他早有预谋! 向来冷静自持的她,忿然不已走到他面前,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抬手就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脆响的声音顿时让几人都愣住了。 “你凭什么打我妹妹!你有什么资格敢打她!” 舒相毓厉声质问。 卢希奕的左脸瞬时变的火辣生疼,他从未想过两人第一次说话竟是这样。 从来高傲如众星捧月的他,何曾受过这种气,奈何面对喜欢了许久的人,他却失去了反击的信心。 浓重地心酸从他喉咙涌出, 面对她的质问,他没有躲开,只是慌忙的移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少有的沉声说了句对不起。 吕惠见这名女生长得高挑漂亮,便知这是儿子喜欢的人。 她既心疼儿子被打,又不敢出声维护,只能生生忍着,毕竟她还想和他们私下和解。 “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会全力补偿女娃的,也真心诚意的向她道歉,只求你们不要起诉我儿子,否则他一辈子就毁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吕惠不停鞠躬致歉,充满歉意和认错的话听着确有诚意。 但舒相毓心里冒着熊熊烈火,她眼含怒意,恨恨道:“凭什么不起诉!难道他不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你们自己好好看看,我妹妹又小又瘦,他居然也能下得去手,何况,默默和他没有任何过节,无缘无故被打成这样,他还有人性吗。” 她怒不可遏,一通呵斥,丝毫不给苦苦哀求的吕惠面子。 席默林看着极力维护自己的姐姐,顿时觉得受再重的伤也值得。 舒相君也紧接着说:“而且他明知道默默是汶川地震的孤儿,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他毫无怜悯之心就算了,还一次次侮辱默默的家人,换作你,你能原谅他吗。” 吕惠并不是无知蛮横的妇女,她常年跟着丈夫走南闯北的做工程,对儿子疏于管教,才令他恣意狂妄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病床上的女娃会是地震遗孤。 沉痛之后,她心痛愤慨的走到儿子面前,扬手就打在他背上,不停的质问他:“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向来桀骜不驯的卢希奕终于垂下头,从嗓子里硬挤出一个字:“是…” 吕惠停止了动作,她曾跟丈夫亲眼目睹汶川地震的惨烈,她如何不能体会这家人的心情。 原来他们总以为儿子以后会变好,谁知一再纵容让他愈加肆无忌惮的欺辱别人。 这么多年,所有的苦口婆心都被狠狠打脸,所有的希望都化作泡影,如今只剩下深深的绝望… 她看向席默林,眼里浸着泪水,歉然道:“小姑娘,我替儿子向你真诚的说声对不起,不管起诉与否,你的医药费我们都会负责的。” 她说完,便拖着颓然的身子出了病房。 卢希奕一言不发,也跟着快步离开了这里。 见两人终于走了,她们这才松了口气,这次遇到的家长没有胡搅蛮缠,还算讲理,事情也就容易解决的多。 第32章 亲近 晚上,舒相毓替换妈妈留在医院照顾默默,两人间的病房里暂时只有她们住。 临睡前,她从开水房打来热水,将深蓝色帘子拉好,用杯子先让默默漱漱口,再拧干毛巾,准备为她擦擦脸和身上,医院整天开着空调,温度不高,但虚汗还是出了不少。 “你昨天来舞室找我的时候,如果我当时在,你会告诉我卢希奕找你的事吗?” 舒相毓边问她,边俯身为她温柔细致的擦着脸,特别小心避开有伤口的地方,为了方便做事,她顺手将长发绑成丸子头。 席默林静静躺着,清幽静然的目光转而落在她白皙细腻的侧颜以及修长性感的脖颈上,似乎还能看到血管的搏动,她认真入微的样子实在太过好看,让她有些出神。 “就算我在,你也不会说吧…” 舒相毓了解她木楞的性子。 擦至她的胸口时,席默林霎时回过神,被她突然这么照顾,向来腼腆内敛的她难免有些难为情。 感觉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脸也跟着发烫,她很快移开视线,又不敢拒绝,也忘记回答她的问题。 “你从前和别人打过架吗?” 舒相毓见她不说话,于是改问别的事。 “以前…和村上的其他小孩打过几次。” 稚嫩沙哑的声音好像刚到舒家那晚… 舒相毓停下动作,抬眸与她四目相对,美丽柔情的眼眸凝视着她濯濯星辰的瞳眸,明明一如往常,又好似变了什么。 “那你赢了还是输了,有没有受伤…” 她直接侧坐在病床边,将毛巾丢进盆里,俯身而去,手掌撑在默默两侧,她似乎看穿了她不想好好回答的小心思。 席默林被她这般不加掩饰的靠近和直视,立时就害羞的转过头,明明苍白的小脸此刻变得红彤彤,甚至有些滚烫,心也跳的更快。 谁知舒相毓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执意让她看着自己,她眸色微沉,眉头微蹙:“我的话很难回答吗,你干嘛不敢看我。” 席默林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再次对上她隐有怒气的双眸,小小单纯的她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没有。” 说话明显没有底气,很快又垂眸看着她肘内弯若隐若现的青筋。 舒相毓放开她,稍稍撑起上身,她今天还拿她没办法了! “你很怕我…” “没有。” “还说没有,连看都不敢看我,面对卢希奕的胆子呢?” 舒相毓有时喜欢她的呆傻,有时又有点恨铁不成钢。 席默林逃离不了她的追问,又下不了床,心身都遭受着煎熬。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舒相毓缓和语气:“没事,你就当聊天,说说你当时的心情。” 席默林被她弄得头痛恍惚,终是败下阵来。 “那天下午卢希奕找我之后,我冒着雨回家…不想让你担心,更不想被他瞧不起,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可是我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她说着抬眸看了眼她的反应,接着错开目光继续说:“和村上的小孩打架,大多都只是闹着玩儿,不会打的你死我活,我不爱惹事,不常打架…但卢希奕不同,他很厉害,对我有不满,如果他豁出去,下死手,我说不定会伤的更重。” 见她终于愿意敞开心扉说出心里话,舒相毓温柔地抚上她带着伤的小脸,眼里满是浓浓的疼惜之意:“傻木头,你有时不能把人想的太简单,这次的事我们都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为你孤身犯险担心后怕,爸爸身为武警,时常都告诫我和相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我们也不用忍下去,该出手时就出手,你这次很棒,没有后退,而是勇敢出击,我们都为你骄傲,只是想着你这么小,就要经历这些事,我就难受…” 也许在她原来的世界,身边的人都是纯真善良的,至少不会遭受太多的恶意。 这次的起因还是因为自己,她更觉内疚。 席默林浅露笑容,目光澄澈:“姐姐,你别难受,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以后我会好好练,不会再让别人欺负。” 舒相毓柔软细腻的指腹抚过她的眉毛和鼻梁,带来舒舒痒痒的触感,浅点的伤口多已结痂,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不过以后不准再逞强,有什么事,要记得告诉我们,你记住,我们是一家人,你不再是一个人,明白吗。” 席默林眼里氤氲着泪光,她到舒家才短短一个多月,他们对她的呵护和爱,就已渐渐填满了她空洞的心,让她有了依靠,有了继续前进的动力,那看不清未来的迷茫也在逐渐消散。 “嗯,我记住了。” “乖…” 敞开心扉,两人的心情都变好了。 舒相毓掀开被子,准备为她解开蓝白色的病服。 席默林顾不得疼,忙抓住她的手。 “你身上出了不少汗,又不敢让你动太多,把衣服解了好擦些。” 但是这样直接坦胸,她是真的不好意思。 舒相毓被她紧张的模样逗笑了。 “我们都一起洗过好几次澡了,你还害羞呢。” “能不能不擦,我怕疼…” “这么热的天,你不擦,身上臭了怎么办,而且我会很轻很轻的,不会弄疼你。” 舒相毓哄着她,将她的手拿开,然后解开纽扣。 傻木头,平坦坦的有什么好害羞的。 只是连肋骨和淤青都清晰可见,还是太瘦了。 她重新拧干毛巾,确实很轻很柔的为她擦拭身上。 脱裤子时,舒相毓又哄了她半天,她才肯脱。 尽管席默林仍害羞不已,但并未表露出来,边和姐姐聊着天,边分散注意力。 待忙完这些,时间也不早了,舒相毓为她盖好被子,这才去卫生间洗漱。 舒相毓洗漱完出来,十多分钟的时间,席默林已沉沉睡去,想来她身子虚弱,白天又没怎么休息好,肯定疲惫极了。 把被角为她掩好,怕晚上着了凉。 随后,她将陪床上的被子对半铺好,躺着不膈应,关掉顶上的无影灯,只留床头的小灯,见默默安然睡着,她这才侧着身子躺下。 这晚她想了很多很多事情,直到后半夜方才睡着。 五天后,席默林终于可以出院回家静养,只需按时回医院换药即可。 舒云荣这几天已将所有事情全权交由律师朋友处理,送默默回到家里,便匆忙赶回了支队。 因肋骨骨裂,医生特意嘱咐短时间内行动不宜过大过激。 席默林只能在家先静躺休养,舒相毓不用再去舞室练舞,正好承下了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任务,舒相君则每日雷打不动去上补习班。 但回来之后,席默林就遇到一件难事… 在这之前,她和姐姐偶尔会一起洗澡洗头,医院里,她也仔细为她擦拭身上。 现在回家,她明明能稍稍动一动,结果直接变成姐姐帮着洗,而且亲力亲为,细致入微的过分。 席默林低着头羞涩尴尬的坐在凳子上,用手将身上遮遮掩掩。 舒相毓瞧着她,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傻木头,我们洗也一起洗过,擦也为你擦过,你怎么还这么害羞,你遮来遮去,我不都看光光了。” 她嘴上虽调侃着她,但还是轻柔地避开她的伤口,还有淤青的地方。 受伤前两天还不太明显,谁知现在手臂、胸口、背上、腿上全都是,看的舒相毓心疼的不行,眼里的泪水不停打转。 她打开热水,淋遍她全身。 “这些很痛吧…如果我力度大了,你就说,知不知道。” 她很怕弄痛她,只是这个傻木头一直强忍着不吭声。 “其实,我可以…自己洗的。” 额头上还贴着纱布她没法洗,但洗澡她还是能自己洗的。 舒相毓挤出沐浴露,均匀的抹在她身上:“你给我乖乖坐好,等我走了,你就得自己洗了。” 席默林闻言,心顿时闷闷的发疼,她抬眸看着同样熏红脸的姐姐:“那你什么时候走。” 舒相毓将搓出来的泡泡点在她的鼻子上,见她盯着自己的眼眸湿漉漉的,且深邃无比,遂莞尔一笑:“怎么,舍不得我呀。” “嗯,舍不得…” 席默林这次很勇敢的说出了心里话,说完又害羞的低下头。 舒相毓转到她身后,为她温柔地抚过脊背,小孩的皮肤虽好,就是太瘦了,脊骨也看得分明,她眸色沉沉:“我也舍不得你,你现在还需要人照顾,我实在不放心…” 席默林不知海市离祁州有多远,但想到以后会长时间见不到,她就莫名的难过。 “姐姐,那以后我能去找你吗。” 舒相毓浅笑:“你这么小,去找我走丢了怎么办。” 席默林忙道:“我不会走丢,我不会随便跟别人走的。” 舒相毓继续搓着她的手臂,心知她现在对自己的依赖很深,于是轻声安抚道:“等你初中毕业了,就可以来找我,那个时候你肯定也长高不少,坏人想拐也拐不走。” 席默林想着还有两年的时间她才初中毕业,不过如今就算她再想,荣爸杨妈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而且,我寒暑假也要回来,你不就能见到我了。” “嗯…” 她自然明白这些道理,但明白归明白,心情依旧沉重难受。 舒相毓替她搓完腿和脚,这才打开热水冲洗。 洗完澡,又为她吹干头发,穿好衣服,自己方才去洗。 躺在床上,席默林的心情仍低落难受。 她有时怨自己比姐姐小太多,等她将来读大学时,姐姐早都毕业工作了。 她不喜欢别离,但总是避免不了 第33章 朦胧 夜晚入睡,舒相毓不再像往常那样将半个身子都搭在默默身上,她只能侧向另一边,默默如今受着伤,万一不小心又把她给压着。 谁知睡到半夜,那不受控制的长手长脚还是习惯性的搭了上去。 席默林没有吭声,只是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压着不至于让自己太疼。 想着再过不久姐姐就要出发去海市,到时只剩她一个人,现在仅剩的时间只想紧紧挨着她,哪里舍得和她相隔半分。 此后几天,席默林在杨妈各种营养丰富的食补之下,又没怎么运动,肉眼可见的长了几斤肉,让她看着不再那么瘦弱不堪。 头上缠的纱布也拆了,只有额头还贴着块小纱布。 午后四点过,外面阳光依旧炽热异常。 附近关系好的邻居阿姨们来家里做客,杨玉芬去厨房切了满满大盆的西瓜端到客厅,大家边看电视,边吃,边闲聊着天。 舒相毓和席默林在卧室睡醒午觉便在楼上没有下去。 “默默,无聊吗?” 舒相毓在网上和同学们聊着天,不时看看躺在床上的木头。 “还好,不无聊…” 吹着凉爽的空调,席默林抱着大熊,侧身看向她。 舒相毓的目光随意瞥过书架,后又转过头问她:“想听书吗,我念给你听。” 席默林目露笑意,轻声应道:“嗯,想听。” 舒相毓随即将企鹅下线,然后起身走到书架前挑书:“读什么好呢,我看看什么适合你听…” 最终她从众多书籍中选了巴西作家保罗.科埃略的着作。 她将椅子置于床边,坐下后便翻开书的介绍。 “这本书叫《牧羊少年奇幻之旅》,1988年出版,是巴西作家保罗.科埃略创作的长篇小说…我尽量读清楚读慢点,你可以跟着文字想象书中描写的画面…” “好…” 席默林彻底翻过身面向她。 舒相毓清清嗓子,然后用标准的普通话开始柔声抒情的阅读:“那个男孩名叫圣狄雅各,日落时分他领着一群羊抵达了一座废弃的教堂……” 此刻,窗外传来不绝于耳的蝉鸣声,透过玻璃的阳光已经隔绝了炙热的温度,舒相毓身着纯白色t恤,披散着柔顺的长发,轻灵温润的嗓音好似带着席默林身临其境在主人公历经的故事里。 但渐渐地,她的注意力开始分散。 她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姐姐的侧颜,微垂的幽眸和墨睫,翘挺好看的鼻梁,修长性感的脖颈,身姿清雅绝伦,指骨分明的手捧着书,这样绝美温柔的她,正为自己一字一句认真地念着书。 不知为何,席默林明明静静躺着什么都没做,却感觉有种酥酥痒痒的感觉从心蔓延至全身,点点涟漪荡漾而开。 她喜欢这种奇异模糊的感觉,能让人放松舒适,思绪也跟着飘荡… 这时,书页翻动的声音扰乱了她沉浸的思绪,她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舒相毓的余光不时观察她的反应,忽而轻声问她:“默默,能听懂吗?” 席默林抬眸与她对视,呆楞半晌,有些心虚:“能…能听懂。” 舒相毓微微合上书,再次问她:“真的能听得懂?” 她见她分明有些游离。 席默林尴尬的埋下头,闷声道:“似懂非懂…” “既然这样,那还是你有空的时候自己看吧,这本书本身并不深奥,只不过场景比较多,但是书里的内容值得深思,你看了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启发。” 舒相毓摸摸她的头,眼里的笑意依旧温润柔和。 席默林见她坐回电脑前,心思微沉:“姐姐,我是不是…很笨。” 她从小在农村长大,除了学校发放的书,几乎没怎么看过别的书籍。 就算后来到了孤儿院,里面有间小小的图书馆,她和别的小孩也都没什么心思去看,自然很难接触到那些来自国外的文学着作。 舒相毓将电脑关机,起身坐到床边,目露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席默林垂眸:“你和相君哥哥都那么优秀,不仅精通电脑,还读过许多深奥的书,知道好多我不懂的事情,可我…却什么都不懂。” 从前在家乡,家家户户的小孩都是放养式长大,除了课本上的知识,唯独能接触外面世界的只有电视机。 因此如今对比出来的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她骨子里似乎已烙印上了自卑和敏感,只是被她隐藏的很好。 舒相毓低眸沉思,过了会儿,她再次看着她问道:“默默,你相信学习能改变未来吗?” 席默林再次与她对视,眼底幽深如墨:“我不知道…” “那我给你讲个可以听得懂的故事吧…” 她说着,脱掉拖鞋,随意平躺在床边,同她头挨着头。 “从前有个少年,他家共有五个孩子,他排行老二,家在乡下的大山沟里,七八十年代,别说读书了,就是吃都吃不饱,家中父母眼看孩子们都饿的面黄肌瘦,只能让大点的老大和老二去砖窑搬砖,赚点钱贴补家用。”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时间久了,他们的体力消耗太多,每天吃的又很差,老大就在一次搬砖的时候精神恍惚,不小心摔进砖窑里,头着地,流了好多血,等辗转送去医院,因为抢救不及时,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这事对少年和他家人来说,是无法想象的沉重打击,后来,砖窑老板名义上为补偿他们,便介绍少年去河南一所不知名的学校读书,由他提供学费,少年本不想去,但他父母觉得,这是他哥哥用命换来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 “等少年到了学校,才知道居然是学武术的,而且根本不用交什么钱,少年的文化课虽然差,好在体质比普通人好,他格外珍惜这种学习的机会,十分刻苦勤奋,很快他就在学校崭露头角,代表学校参加许多武术比赛,赢了不少冠军。” “少年的班主任曾是名退伍老兵,他私下建议少年将来可以选择进入部队,成为一名军人,这样未来的工作既有保证,又能改善家人的生活,不过前提是,文化课必须要提高,不然在部队根本走不远,少年默默记在心里,日常除了继续练武训练,还要死记硬背并不擅长的知识学习,就在他十九岁那年,武警部队来学校招人,他不负众望,成功入选,时至今日,他不仅扎根部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大大改善了家人的贫困生活…而这个人,我不用说,你应该也能猜到是谁吧。” “我知道,是荣爸。” 席默林听她娓娓道来荣爸少年时的经历,终于明白过来他为何会心生怜悯收养自己。 还让她加深学习和练习跆拳道,这些都是为了将来做打算,不是无缘无故让她过得比其他孩子累。 “也许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太过抽象,但却是爸爸真正经历过的,而且实现了的,因为他无比珍惜那得来不易的机会,更加明白除了练就一身好功夫,还要有文化做底气,否则只能被无情淘汰,你现在还小,不要因为懂得太少而自卑,你还有很多很多学习的机会,只要不放弃,那未来,你无论想做什么,都能实现。” 舒相毓话语笃定,她深知刻苦训练只是基础,更需要把握容易流失的机会,这两样都是缺一不可。 “嗯,我明白。” 席默林同样回以肯定。 舒相毓侧身面向她,眼里好似蕴藏着无尽的光芒:“傻木头,很多事情不仅仅是明白就行,你需要自己去亲身经历,只有这样,才真正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继而为之努力奋斗,过程肯定是煎熬和枯燥的,但只要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一切都值得。” 话音散在耳畔, 可是面对她突如其来的零距离靠近,席默林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她眨着眼,咽了咽喉咙,吭吭哧哧回答她的鼓励:“我…会的,我会…努力学习,让自己不再…自…自卑。” 呆呆萌萌的傻木头怎么看怎么乖。 舒相毓伸手捧着她变得通红的小脸,嘴角上扬,眼眸温柔地凝视她:“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而且会做的更好。” 这句话如同一剂强心针打进席默林体内,让她心里长久以来的自卑感霎时消散大半。 “姐姐…” “嗯…” “你好好看。” 舒相毓的眉眼宛若盛满星星的银河,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我家的傻木头也长的很可爱,姐姐很喜欢,很喜欢…” 她说着,还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带着清香微凉的呼吸。 席默林感觉自己的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了,她从未与别人这般亲密相处过,也许姐妹之间这样很正常,她不该多想什么。 但是这种感觉太过奇异,她既想逃离,又很喜欢。 第34章 不舍 傍晚时分,于园园她们提着水果和牛奶来到舒家。 “你们怎么来了?” 舒相毓非常惊喜她们的到来。 窦京珂将手里的水果递给她:“怎么,不欢迎呀。” “欢迎,欢迎,进来吧。” 舒相毓高兴地接过水果,迎她们进屋。 杨玉芬正在厨房忙着做晚饭,闻声出来瞧见她们,笑意盈盈道:“你们来得正巧,我们今晚准备吃火锅,你们先坐着休息会儿,很快就可以吃了。” 四人异口同声道:“谢谢杨老师…” 杨玉芬转身又回厨房继续忙碌。 “默默呢?” 萧润敏见客厅没人,遂问道。 舒相毓就知道她们的来意不简单,放下水果,转身走向楼梯:“你们先坐吧,我去楼上喊她。” 几人纷纷落坐沙发。 过了会儿,席默林穿着白色短袖和藏色短裤,跟着舒相毓慢慢走下楼。 “勇敢的小默默!” 平时最跳脱的窦京珂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却被舒相毓及时拦住了:“诶…她还没恢复好呢,别闹她。” “哦,好吧。” 窦京珂只能收住激动的心和跃跃欲试的手。 席默林见到几位姐姐光临,心里也是十分开心。 接着,她就被热情洋溢的姐姐们包围着嘘寒问暖… 她们在舞室得知向来乖巧懂事的小默默居然勇于和坏人斗争时,着实让她们震惊不已。 “难怪那天你的样子怪怪的,居然是为了去应战,厉害,厉害,真的,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窦京珂谈及那天她来舞室找相毓,她就觉得不同往常,果真如此。 萧润敏神色凝重,目露担心:“默默,那时害怕吗。” 席默林被她们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回道:“当时还是有点害怕,不过,当我重新站起来时,我就不怕了…” “你做的很好!没有因为害怕而退缩,而是勇敢面对坏人的挑衅。” 萧润敏轻轻摸摸她的头顶,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其她人又继续夸赞她,人的潜力果然不是轻易能看出来的,也许只有遇到真正危难的时刻,才能激发出来。 面对她们由衷的佩服和夸奖,席默林深感自己当时的坚持没错,她也曾恐惧过,更怕会带给舒家,带给姐姐不好的影响,幸而只是受了点小伤便化解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吃完火锅,她们也准备告辞离开。 临别时她们特意叮嘱默默好好休养,只是等下次她再回去练跆拳道时,她们都已离开读大学去了,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不过好在现在互联网发达,手机也越渐普及,想要随时随地联系也很方便。 送别她们,席默林挺不舍的。 来到祁州,通过姐姐认识她们,纵然年龄相差好几岁,但是她们从不嫌她小,还经常带她玩儿,带她吃好吃的。 至此一别,大家都分别走向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未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唯有前行。 很快到了舒相毓出发去海市的日子。 出发前,舒云荣特意从营区赶回来,顺道在超市买了不少礼品,携妻子和三个孩子去刘大爷家道谢。 刘大爷见女娃恢复健康,甚是欣慰高兴,直道不收礼,只要女娃好了就成。 夫妻俩如何依他,礼品放下就不肯拿走。 中午还生拉硬拽非要请刘大爷吃个便饭。 临走前,席默林向老人家磕了三个头,心里默默记下他的救命之恩。 晚上回来,杨玉芬又做了一大桌菜,明天舒相毓就要离家正式开启她的大学生活,今晚他们准备为她好好饯行。 满桌的好菜,舒相君在大快朵颐,舒云荣和杨玉芬在同舒相毓谈论学校的事。 只有席默林安静的坐在旁边,没有任何胃口,连筷子都没动几下。 她也很想表达自己的心意,但又不知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心情尤为低落。 吃过晚饭,舒相毓上楼收拾行李。 她特意买了大号行李箱,将衣服裤子装了大半,还有化妆品、鞋子、袜子,至于其它生活用品,到时在学校附近临时买就行。 席默林坐在床边抠着手指,看着她忙碌不停,想帮忙,姐姐又不让。 她这几天明明已做好姐姐要离家的心理准备,然而真到要分开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不舍,又有多难过。 “默默,上次跟你说了关于月经的事,这个抽屉里是给你准备的卫生巾,还有你上学的东西,姐姐都给你放在这里,电脑和书架上的书你随便用,我以后不在家,你晚上睡觉记得盖好被子,空调温度不要太低,你要记得提醒妈带你去医院复查,看肋骨恢复的怎么样,你没有完全好之前,不准和相君出去乱跑,也不能去练跆拳道…” 听着她事无巨细的叮嘱,席默林低着头悄悄落下泪来,怕被她发现,她又用手背急忙抹去。 舒相毓如何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她关好门,轻声喊道:“默默,你过来。” 席默林抬头望去,一双湿漉漉的眼眸深邃而幽静,好似蕴藏着无边的苍穹。 舒相毓向她伸出手,目露期待:“来…” 席默林下床走向她。 谁知来到她面前,舒相毓却忽然用力将她抱起,然后放在一张小矮凳上,两人正好齐高。 此刻,彼此目光平视相触。 舒相毓眼里的宠溺和疼惜之情都快溢出来了,笑意温柔而怜爱:“我的傻木头是大孩子了,总要学会自己生活,姐姐一直都在,分别只是暂时的,我现在买了手机,你可以经常打电话给我,也可以在扣扣里和我聊天说话,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和我分享,姐姐只要有空,就会马上回你消息。” 听着她格外安抚内心的话,席默林点点头,泪汪汪的眼泪还是止不住滑落脸颊。 舒相毓同样红了眼眶,替她轻轻擦掉泪水:“不哭了,默默最乖了。” 说着,她将她拥住,席默林同样不舍的抱住她。 两人相拥抱紧,彼此的感情不知何时已深厚至此。 “我舍不得你走…” 舒相毓深知她对自己的依赖,低声叹着气:“我也舍不得你。” 她孤寂的心在有了倚靠之后,不同于别的情谊,她若不在,就像整个世界都空了。 “木头,别难过了,姐姐一直都在,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舒相毓轻轻抚着她的背,面对小小单纯的她,她第一次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接受自己的离开。 “我会乖乖听杨妈的话,也会好好读书,继续练习跆拳道,会和同学好好相处…” 席默林哽咽着嗓音,说了好多她会遵守的话。 舒相毓有时挺希望她能学会任性一些,不要太乖,太懂事,懂得约束自己。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是大人该明白的道理,她这个年龄阶段,应该天真烂漫些,无忧无虑些。 “木头很棒,我知道你都能做到,不过姐姐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成长,不要给自己增添太多负担,你觉得不好,就直接拒绝,喜欢就说想要,就像相君那样,脸皮厚点,你就是太容易害羞。” “嗯,我会慢慢学习的…” 舒相毓又叹了叹气,果真是自己想太多。 凌晨四点过,舒相毓被闹钟吵醒,她本就睡的不沉,很快关掉闹钟,怕吵醒身旁的木头。 起身之际,她心有不舍,向着身侧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犹如蜻蜓点水,怜爱之意甚浓。 好在木头睡得正香,并未察觉到。 她小心翼翼起床,映着外面微弱的光线,拿上准备好的衣裤去了卫生间。 听见关门声,整晚都没有睡着的席默林这才翻过身,等待的时间竟是如此的漫长难熬… 她知道姐姐马上就要离开,她很想起来送她,但还是忍了又忍。 舒相毓迅速收拾好余下的东西,舒云荣提上行李箱,和杨玉芬一起,陪同她赶去火车站,准备乘六点的火车去海市。 楼下微弱的动静引人不安。 席默林起身赤脚站在窗前,没有开灯,只是安静的目送姐姐离开。 她伸手摸着她走时亲过的额头,心里的难过早已浓稠不散,好似缺失了很重要的东西,惶然害怕,空洞无助。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事。 她经历了许多需要去适应和习惯的物事,有些是喜欢的,有些是厌恶的,但不管是哪种,她都无法逃避。 第35章 开学 楼下彻底安静下来。 响起的犬吠声也停止了,想来他们已经走出了巷道。 席默林这才颓然的坐到床边,双手搭在膝盖上,眼泪已悄然落下。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望着窗外的夜色任由泪水滴落。 纵然舍不得,又能怎么办,她什么都做不了。 姐姐有她自己追寻的理想,她那样优秀明媚,未来肯定会如愿以偿。 她自己呢,又该何去何从,未来又在哪儿… 直到天色大亮,不知何时哭累睡着的席默林被舒相君叫醒,喊她下楼吃早饭。 席默林应了声,从床上坐起,缓了缓精神,等了半晌才起床揉着眼睛走到卫生间。 简单洗漱后,来到楼下饭厅,见桌旁只坐着荣爸杨妈还有舒相君,她脚步骤停,这才深觉姐姐真的离家了。 舒云荣见她精神恍惚,眼圈发黑,有些担心:“默默,怎么了,没睡好。” 席默林回过神,摇摇头坐在椅子上:“没有…” 对此情形,舒相君笑着打趣:“姐走了,木头肯定舍不得她,眼睛都哭肿了…” 舒云荣转头瞪了他一眼,又给默默夹了块油条,轻声安慰她:“没关系的,姐姐放假就会回来,你想她了,就给她打电话,她早上走的时候,还反复叮嘱我们要多关心关心你。” 席默林抬起头,苍白的小脸浅露笑容:“嗯,我知道,谢谢荣爸。” 杨玉芬从厨房出来,将煮好的两碗五谷粥放在默默和舒云荣面前,顺手拍了下舒相君的头:“好好吃你的饭,哪来那么多话,去厨房把粥端过来。” “哦…” 舒相君不敢多说什么,起身就去了厨房。 杨玉芬转而坐下,对着默默柔声道:“这个暑假你和姐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杨妈希望你也能慢慢对我们敞开心扉,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们聊,也可以试着和我们谈谈心,好不好。” 他们皆知她一直以来都封闭着自己的内心,不愿与人过多交谈。 好在来到舒家,舒相毓能成为打开她心门的钥匙,只是免不了会有分别的时候。 席默林情绪低落的点点头,小声回答:“嗯,杨妈,我知道,我会的…” 舒相君将剩余的两碗粥放在杨玉芬和自己面前,然后刻意挨近默默,扬声自豪道:“以后有哥哥罩着你,不用害怕。” “谢谢…” “不要这么客气,保护妹妹,天经地义。” 舒云荣和杨玉芬互换眼神,都知不是一时就能改变,小孩的心思敏感且脆弱,只要用心呵护,总会有融化的时候。 姐姐离开不在家,席默林在家上午看书,下午上网、听音乐,情绪看似并无太大的变化,但心里始终空落落的,无论做什么都好像无法集中精神。 时常跳脱的舒相君仍在忙着补习,陪伴她的时间并不多。 至于起诉卢希奕的事,正在缓慢进行着,整个流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需要很多资料和证据,还要经过法院的程序。 到了傍晚,在海市安顿好的舒相毓打电话回来,说了很多关于学校的事情,话里话外都能感觉出她对未来的大学生活充满了期待。 接下来就是逃不掉的军训生涯,虽严格艰苦,但是能在这段时期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们联络感情,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晚上席默林打开电脑,登录企鹅,正巧姐姐也在线,她立即发消息给她。 舒相毓坐在床边,用手机和她聊着天。 平时说不出口的话,席默林都能通过文字表述出来。 因姐姐离开导致低落不已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以后她们时常都能闲聊几句,谈论彼此遇到的趣事,纵然相隔千里,也不怕变得陌生。 不知不觉聊到了十点,正好轮着舒相毓去卫生间洗头洗澡,于是互别晚安。 席默林关掉电脑,也准备洗洗睡觉了。 只是身边突然少了一个人,她始终觉得不太习惯。 八月底,舒相君和席默林开始报名入学。 舒相君即将升入高二,席默林则升入初二,两人都在同所学校,包括杨玉芬也在此教学。 有了上次卢希奕欺负默默的事情,舒云荣和杨玉芬商议后,不再将她的事告知学校任何一个人。 当初不知是培训班的老师还是唐小龙教练透露了默默的消息。 导致她被人无缘无故欺辱记恨,为了避免再有心怀不轨之人利用,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隐瞒起来最好。 他们虽相信身边好人很多,但坏人也无处不在。 九月初,祁州安平中学正式开学。 经过开学典礼,升旗仪式,欢迎新生,校长讲话,一系列活动结束后,全体师生这才回到教室。 初二一班迎来了新同学席默林,她在讲台上简单自我介绍后,坐到一位女同学旁边。 “你好新同学,我叫方甜,方圆的方,甜蜜的甜。” “你好…” 席默林刚刚已在讲台上自我介绍过,对她淡然的点点头,没有说太多。 方甜看出她的拘谨,也不急于一时交谈太多,今天主要是领书和打扫教室卫生,暂时不会正式上课,便转移话题,说些课业上需要注意的问题。 之后上学的日子,两人倒是相处的格外轻松和谐,可谓一动一静,足有一见如故之情。 外貌清甜,性子活泼,向来自来熟的方甜成了席默林在祁州交的第一个朋友。 很快她又认识了方甜的另外两个死党,隔壁班的曲师微和绍东霆。 平时午休,四人没事就聚一起吃饭,聊些校内校外的奇闻八卦。 特别是对那些又帅又美的明星们,聊的特别多,追星似乎成了她们这个阶段最感兴趣的事情。 席默林多数承担倾听的角色,她不太爱说话,但阐述观点时常常精准落在点上,表面看着呆愣,实则头脑聪明又稳重,三人也慢慢习惯了她时常的沉默和慢节奏。 经过两个多月的休养,她的伤势已恢复的差不多。 每天雷打不动的事情就是读书、做作业、听音乐,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和姐姐线上聊天。 她在学校和同学们话不多,面对舒相毓时,就有说不完的话。 彼此把每天的趣事都分享给对方,两人聊的很是开心。 舒相毓每天积攒的压力和焦虑在和她聊天时,同样得到了不少释放。 她有时觉得很神奇,明明木头比自己小那么多,但是和她聊天完全没有代沟,也不会觉得稚嫩,就像和同龄人沟通一样。 比起幼稚的舒相君,好太多。 这天周四中午下课后,席默林和方甜几人一如往常到初中部的食堂二楼吃饭。 没过多久,到处引人注目的舒相君匆匆找了过来。 “木头,在吃什么好吃的…” 他自然利落的坐到席默林身边,顺手把刚买的可乐放在她面前。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学校里找她。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教学楼有段距离,平时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同坐一桌的方甜和曲师微不觉瞪大双眼,就连其它桌的女生们也都不约而同望过来。 她们都好奇,向来沉默寡言的席默林什么时候认识了高中部的校草… “就平常这些饭菜,你吃了吗。” 席默林还没注意到她们投来的异样眼光,只是平淡的问着舒相君。 “我吃过了,对了,我妈让拿给你二十块钱,晚上她要出去聚餐,让我俩随便在外面吃点再回去。”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二十元交给她。 席默林看着钱,直言道:“我用不了这么多。” 舒相君摸摸她的头顶,笑的格外宠溺:“你是不是傻,用不完就留着下次用嘛,就当给你的零花钱。” “哦,好吧…” 席默林将钱收着。 “傻木头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默默的同学们,再见了。” 他走时还不忘跟方甜她们道别,接着就潇洒离开了。 “……” 席默林有点无语他爱抛媚眼的习惯。 “我去,默林你什么时候认识舒相君的…” 等人刚走,方甜立马就凑了过来,曲师微和绍东霆也都看着她,同样深感疑惑。 “怎么了吗?” 席默林仍小口吃着饭,对于她的惊叹,似乎不太理解。 “他可是高中部出了名的大帅哥诶,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之一,他妈妈是高中的历史老师,他姐姐舒相毓更是我们这个片区最漂亮的校花,可惜已经毕业走了…你居然瞒着我们认识这号人物。” 方甜不觉提高音量,很想将这些在学校公开的事情灌输进她那榆木脑子里。 席默林抬起头看着她,姐姐是校花这个她承认,可舒相君居然是校草… 她有些不解:“舒相君很帅吗?” 她第一次见他,觉得他稍稍有些帅气,但是看久了,就觉得还行。 曲师微摇摇头,深表惋惜:“看来她不仅人迟钝,连欣赏水平也欠佳,你环顾四周,难道他不帅。” 席默林还真环顾一圈…好吧,比起其他人,她承认他确实蛮帅的。 方甜懒得在意她那些,继续追问她:“那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你们在谈恋爱,是青梅竹马…” 这种毫无逻辑的猜想瞬间震惊到了席默林心中纯粹的兄妹情。 平淡的神色终于有了几丝变化。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们,诧异道:“你们想的是不是太离奇了,他是我哥,我们没有别的关系。” 大直男邵东霆难得出声问道:“你认的干哥哥?” 席默林扶额,她简直有口难言了。 她实在不想过多提及自己的身世,要不然,很快就会传遍学校,到时各种言论肯定会多到让她无法适从。 “你是不是傻,肯定是表哥呀,要不然舒相君的妈妈怎么可能拿钱给默林。” 脑子好使的曲师微替她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那也难怪了,不过…也就表示舒相毓是你表姐了。” 方甜向她投去羡慕的目光。 提及舒相毓,席默林无奈的神色明显变的不同。 她放下筷子,顺手将舒相君买的可乐放在她面前,然后低声问道:“那个…甜甜,我姐…我表姐在学校很出名吗,能不能给我讲讲她的事。” “你这算问对人了…” 向来爱八卦的方甜欣然接下她的收买,跟着就将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 第36章 思念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身上,听着她讲。 “大美人舒相毓的名号不止在我们安平响当当,在整个老城区都是数一数二的校园人物,她的漂亮已经超越了太多人,就连那些社会上的混混们都很喜欢她,不过漂亮的人也往往高傲,她自然也不例外,面对那些前赴后继的追求者,她从来就没有看上过谁。” “听说层出不穷的情书和礼物更是多到不行,就去年,她读高三的时候,有个同年级的男生对她展开迅猛的攻势,送各种花,送各种礼物,还送各种惊喜,那个男生家里很有钱,人长得也不错,对舒相毓简直迷恋的不行,就算惊动了老师和家长,他都不死心。” “那段时间,学校里几乎每天都在传他们的爱情故事,可精彩了…可是在不久之后,我们听说那个男生不知被谁狠狠揍了一顿,连腿都打断了,都传是喜欢舒相毓的人干的,那个男生后来就转学走了。” “这类争风吃醋的事情太多了,我都跟你讲不完,不过,有你在,我们以后肯定有机会见见这位大美女,她不是去海市戏剧学院读大学吗,以后要是成了大明星,我们可有的炫耀了…” 席默林听她抑扬顿挫,绘声绘色讲完,顿时明白卢希奕当时对自己的嫉妒有多深了。 她不知是不是卢希奕打的那个男生,但是姐姐的魅力她很清楚,更有切身的体会。 她在学校有此待遇,也不足为奇了。 “我曾远远见过几次舒相毓,长得真的好看,身材又好,衣着又漂亮,以后肯定会成为大明星。” 曲师微也不禁感叹。 方甜手肘搭在席默林肩膀上,脸上笑意涟涟:“小默林,等你表姐下次放假回家,别忘了带我们见见她。” 席默林扶着餐盘继续吃饭,只轻轻嗯了声。 “你可别忘了,要不然跟你绝交…” 方甜怕她记性差,反复叮嘱。 “我记住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方甜这才满意的放过她。 晚上和舒相毓聊天时,席默林向她提及白天发生的事。 舒相毓此时正躺在寝室的床铺上:“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过,木头,你可别早恋哦。” 席默林很快回复:“我才不会早恋,而且我长得又不好看。” “哪有,我家默默明明很乖…” 她在手机上边打字边笑,想着呆头呆脑的傻木头,她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席默林因为她的话心底微微荡起涟漪。 “姐姐才是最好看的人,我同学们都说你漂亮,还很羡慕我,不仅有大美人舒相毓当姐姐,还有大帅哥舒相君当哥哥。” 舒相毓感叹:“可惜我已经毕业了,不然还可以和你一起上下学,一起走在校园里…” 遗憾的又何止她一人,席默林心里时常在想,自己若能早生几年就好了,这样就能和姐姐一起读书,一起走在校园里,那样该多好。 舒相毓的大学生活比起高中要格外忙碌的多。 寝室共四个人,不过有位同学只在报到那天来过,之后就搬出去住了,现在只有舒相毓和宋伊冉、许靓三个人,她们都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只是风格各异,要论整体而言,舒相毓的颜值最高,气质也最好。 她们皆是表演系。 主要的课程有表演、台词、形体、声乐、视唱练耳、大学语文、独唱,诸多需要涉及的范围。 来此的学生都是以后想从事演艺生涯,当最耀眼明星,必然都有过人之处或者拥有某些才艺。 舒相毓所具备的,不仅是姣好的外貌,还有不俗的演戏天分,她的主课老师很快就发现了她这方面的优异,对她也是格外关照。 九月底,舒家对卢希奕的起诉正式结束,他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半年。 至此,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 晚上聊完此事,席默林顺道问姐姐多久到家,马上就到国庆节,火车票肯定很难买。 谁知舒相毓已经跟同学约好要去苏杭旅游,国庆不准备回来。 席默林看着聊天界面上的消息,手指悬空在键盘上,半晌都未动。 这段时间满心期待落空,心里除了失落,还有说不清的酸涩难受。 舒相毓似乎猜到了她会不高兴,又接着发来消息,说到时会给他们寄礼物。 席默林低着头,手指慢慢敲出一行字:“那姐姐注意安全,和朋友们玩的开心。” “木头,别不高兴了,国庆难得有七天假期…等放了寒假,姐姐一定最早回来陪你好不好。” “好…姐姐,我没有不高兴,你也难得能出去到处走走,挺好的。” “嗯,是呀,我一直都想去看看。” 等结束聊天,席默林关灯躺在床铺里侧,蒙上被子,那抑制不住失望落空的心,竟让她呜咽起来。 泪水很快打湿了被褥,她其实好想好想告诉姐姐,她有多想念她,多想见见她。 但她不能说,她不能让姐姐难做和纠结。 次日吃早饭时,杨玉芬见她眼眶红肿,精神也不好,便问她怎么了。 席默林始终低着头,只小声说没事。 坐在她对面的舒相君随口应道:“肯定是看那些情情爱爱的言情小说给祸害的。” 杨玉芬身为老师,自然知道现在的学生最喜欢看那些爱情小说,但只要不耽搁学习,她倒是不会太反对,也就没再多问什么。 席默林情绪低落,不置可否。 趁着小长假,方甜她们计划去祁州郊区爬山野餐。 席默林闲着也是闲着,便应允同去。 一行人七八个,全都大包小包提着能用的东西。 邵东霆还背着个大铁锅,说是在隔壁饭馆借的。 跟着他们游玩在绿意盎然的大山里,席默林置身其中,就好像回到了家乡,心中的不快也渐渐被冲散。 她站在山巅,俯瞰着延绵群山,心胸豁然开阔,这种长时间的分别也许是她和姐姐未来的生活常态,她应该学会自我调节,不能总陷在不好的情绪里,庸人自扰… 回到半山腰,有处地势平缓,还有泉水的地方。 野餐最方便的吃法就是一锅炖,乱煮都会很好吃。 随后男生负责搭铁锅,女生负责洗餐具和各类菜品,顺道把饮料放进泉水冰着。 等准备妥当,开始架火烧水。 山里能烧的干柴多的是,随便在附近捡都能捡一堆。 烧好开水,就放火锅料,还有各种认不到的香料。 接着依次放菜品,一群人早就翘首以待,饿的前胸贴后背。 半锅肉类蔬菜,引得他们直流口水。 结果准备倒饮料时,才发现忘了带杯子,碗也刚够用。 最后只好轮着一人一口喝,谁都不准碰到瓶口。 高高兴兴玩了整天,太阳快落山时,他们才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国庆假期过后两天,邮政送来舒相毓寄回的快递,里面都是送家人的礼物。 送给妈妈的是一件苏绣的丝绸纱巾,质感和样式都很好,看着就知道是花了心思选的。 送给老弟的是盒古式建筑的模型,他平时最喜欢鼓捣这些拼接的玩具。 送给默默的除了一套可爱的陶瓷娃娃,还有一把精心挑选的口琴和一张信纸。 纸上是舒相毓写的留言: 木头,口琴的音质我试过,很不错,你不是喜欢音乐吗,口琴方便携带,可以随时随地吹奏,琴谱你可以在网上搜,也可以在扣扣上找润敏学,她会吹口琴,知道诀窍,等寒假我回来,你吹给我听。 最后面还画了两个小爱心。 席默林看着手里精致且泛着银色光的口琴,一时有些犯难,但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将琴口置于嘴唇间,覆盖在舒相毓曾吹过的地方,稍稍吹气,口琴独特的音色就响了起来。 口琴握在手里,既小巧又轻便,揣兜里也方便,对于她这样容易羞怯的人来说,确实很合适。 姐姐选的礼物,果然是最好的。 她看着书桌上的玻璃瓶,里面装满了她折叠的彩色星星。 这是她为姐姐准备的生日礼物,只能等她寒假回来再送她了。 很快,这学期只剩一个多月就要期终考试了,各个班级都加紧了复习。 席默林因换到新的学习环境,而且这边的教学进度和学习氛围也和从前完全不同。 她纵然参与了补习班,也有老师和同学们的特别关照,当时期中考试的成绩还是不太理想。 这次她很想争口气,把成绩提上去,不仅能让荣爸杨妈都高兴,到时姐姐放假回来,见到她的进步,也肯定会无比欣慰。 她身为帮扶对象,很快就在几位同学的协助下,开始恶补各科知识重点。 但是其他学科还好,她的英语基础实在太差,就算补了又补,还是收效甚微, 席默林在村上读小学时几乎没有学过英语,初中才开始接触最基本的语法,又没有正确的方法,导致现在根本无法跟上班级的进度。 班上英语成绩最好的方甜作为她的同桌兼好友,为了帮她,只能使出她的‘杀手锏’,她的奶奶。 八九十年代着名的英语老师。 有了方向,席默林放学后,迅速找到杨妈,告诉她自己要去方甜家。 杨玉芬问了缘由,得知是为了学习,自然放心让她去。 第37章 惊喜 方甜家也位于老城区的景秀花园,坐七路公交车经过四个站就到了。 放学高峰期,她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上车,好在不需多久就能到。 老小区的特点就是楼房老旧,多以水泥墙为主,绿化并不多,到处都停满了小车、电动车、自行车,环境还算干净。 这些地方也多数住着老人和就近上学的孩子。 绕过几栋老楼,便到了方家楼下。 穿过绿色铁门,很轻松爬上三楼,方甜拿出钥匙刚打开门,跟着就传来和蔼可亲的声音:“甜甜,今天奶奶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松鼠鱼,等会儿你可得多吃点啊…” 这还是席默林第一次到方甜家,屋内家具家电虽看着略有些陈旧,但布置的格外温馨,也十分整洁干净,看着就觉得舒服。 空气里弥漫着菜香味,让本就饿了的她,更加觉得饿了。 她站在门口没有跟着进去,方甜放下书包,转身见她有些局促,于是笑着让她放松,顺便把拖鞋放到她脚前。 “奶奶,我今天带了一位新同学回来尝尝你的手艺。” 方甜说着快步走进厨房。 席默林不好一直站在玄关,将鞋子换好,这才走到客厅,将书包轻轻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方甜的奶奶许云华正娴熟的做着菜,转过头看向孙女,眉眼带笑道:“是你常常提及的那个小姑娘。” “嗯,就是她。” 方甜挽起袖子,开始帮忙清洗洗碗槽里的碗,还有用完的菜刀和案板。 “那等会儿让她多吃点…” 许云华眼里的笑意加深,明显也很期待见一见孙女常挂在嘴边的女孩。 等了会儿,在客厅站得笔直的席默林就听见方甜叫她去端菜,她赶忙走到厨房门口准备帮忙。 三人通力协作,很快三菜一汤就摆上了桌。 席默林坐在婆孙俩的对面,看着面前的松鼠鱼、清煮虾仁、西红柿炒鸡蛋,还有玉米冬瓜汤,都是比较清淡的菜肴,本就饥饿的肚子这会儿终于咕咕响了起来。 许云华已年过六旬,留着齐肩短发,发丝已大半花白,脸上的皱纹带着岁月的痕迹,个子不高,身形微胖,看着小姑娘们的目光满是慈爱。 许是经年累月当老师所熏陶出来的气质,她看着比一般老太太都有见识和阅历。 特别是和她们聊天时,言谈举止间,既富有文化底蕴,思想还特别乐观超前,让人觉得格外舒服。 在得知默林前来是为学习英语,许奶奶自是乐意帮她。 她喜欢好学的孩子,更希望这些同孙女一般大的女孩子们能多读书,将来能拥有更多的选择和明媚的未来。 “快吃吧,别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 热情的许奶奶持已经用习惯的公筷为默林夹了不少菜,旁边的方甜也跟着大口吃着饭,她向来不挑食,奶奶做什么,她就吃什么,让做饭的人特别有成就感。 席默林从刚开始的拘谨,渐渐开始放松下来,吃着味道一样很好的家常菜,她也胃口大开。 等吃完饭,方甜和席默林准备先去卧室一起把作业做了。 许云华则在厨房收拾锅碗。 方甜家里既有黑板和粉笔,还有一屋子的书籍,看的席默林心生感慨,简直像家小型图书馆。 待两边都忙完,英语补习正式在客厅开始。 至此,席默林每周来方甜家补习四天英语,周内三次,周末一次,如果许奶奶有事耽搁,会让方甜提前告知她,这样不至于白跑一趟。 方甜平时则跟着席默林学习跆拳道,她的梦想是当一名警察,只是奶奶的退休金大部分支出了两人日常的开销,在外工作的父母虽会给些钱,但除开学费和学杂费那些,根本不够用,想要加强拳脚功夫,只能靠私下练。 在许云华这样拥有丰富教学经验和流利口语的老师教导下,席默林的英语成绩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得到了明显的提升,等期终考试总成绩出来时,她已经一跃排到了全班前二十名! 看着自己所有的科目成绩,席默林除了高兴,也拥有了更多的动力。 她如今能回报舒家父母的,就是好的学习,让他们为她由衷感到欣慰和开心。 当晚杨玉芬就将默默考试的结果告诉了舒云荣和舒相毓,他们同样也很高兴,也鼓励默默再接再厉。 为了感谢许奶奶不求回报的帮助,杨玉芬和席默林第二天带着礼品登门表示感谢。 许云华自是推辞,她表示能在退休之后,还能帮助到好学的学生,她其实也很欣慰。 可她还是拗不过她们的心意,只能勉强收下。 席默林的英语成绩虽有了提升,但还是不容懈怠,需得将基础打牢固,记忆和理解更多的词汇,口语练习尤为重要。 之后的日子,她便一直在方甜家补课。 两人相伴学习,分享生活,友谊变得愈加深厚。 期末考完试一周多,席默林趁着假期依旧按时去艺术大楼练习跆拳道。 如今她已升至六级绿带,属于练习者的跆拳道技术开始枝繁叶茂,但仍旧需要不断完善和训练。 今日的训练刚结束,席默林正像往常一样收拾着散落四处的装备和用具。 其余学员们不仅没急着离开,反而全都被惊呼声吸引着跑到透亮的大玻璃窗前。 人群涌动间,有个男生大喊道:“是舒相毓,我记得她,以前就在我们楼上练跳舞的,长得特别好看,还是安平中学出了名的校花…” 男生话里话外都充满了骄傲,就好像舒相毓是他的谁一样,其他人也陆续跟着附和。 这时完全不知情况的席默林刚把东西搬到用具室出来,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和她在道馆关系要好的女生孟甫蕊知道舒相毓是她的姐姐,忙从人群里挤出来,跟着跑到她面前兴奋道:“默林,默林,你姐姐舒相毓在楼下…” 还穿着道服的席默林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有些呆愣的看着她。 “哎呀,真的,我没骗你,你看他们都趴在窗前看她呢。” 孟甫蕊以为她是觉得自己骗她的,叹着气,十分笃定道。 席默林眸色渐亮,望向挤满人的窗前,整颗心瞬间被提到嗓子眼。 那些学员们还都在谈论,她被甫蕊的话惊得立即就往楼下跑。 舒相毓头戴棕色休闲鸭舌帽,身着灰色过膝的呢子大衣,衣襟半敞着,内搭黑色半领针织毛衣,束身腰带没系,自然的垂在腰侧,宽松的竖条黑色长裤配以好看的拼色板鞋。 同以前舞室的女老师聊天时一颦一笑间,极具时尚美感。 短短一个学期的时间,印象中的舒相毓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这是所有认识她的人都有的感觉。 这时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快速冲到楼下,来到只距离舒相毓几步远的地方。 “姐姐…” 舒相毓被兴奋的喊声吸引过去,脸上霎时露出雀跃的笑容。 她快步走向她,站在她面前,闪着耀眼光芒的瞳眸满是宠溺和惊喜:“木头,好久不见,几个月的时间,你好像长高不少了…” 摸着她头顶的手掌滑至娇红的脸庞,席默林额前的碎发还浸着未干的汗水,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后退两步,怕弄脏了她的手。 舒相毓哪里会想那么多,另只手已经从兜里拿出纸巾,温柔又怜爱的为她擦汗。 “小傻瓜,冬天室外温度那么低,身上出了这么多汗,要及时擦干,以防感冒,知不知道…” 谁知不擦不知道,她刚低头,就见她居然还光着脚:“你怎么没穿鞋呀,外面这么冷,冻感冒了怎么办?” 舒相毓眉头紧蹙,刚刚还温柔以待的声音顿时就变得严厉起来。 她立即牵住她的手,也不忘回身看向老师:“老师,不好意思,我先带妹妹上楼穿鞋,下次我和园园她们一起过来找您聚一聚。” 大概四十来岁的女老师笑着点头应道:“嗯,去吧,到时候提前打电话给我。” “好,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说完她便牵着席默林往楼上去。 一直在楼上观望的学员们又全都涌向道馆门口,眼见两人出现,所有人都眼冒金光,似乎在看哪位大明星。 “你去把衣服换了,再用热水把脚也洗一下,我在这里等你。” 席默林点点头,她知道刚刚惹姐姐生气了。 但是心里因为她回来的紧张却愈加浓烈,她垂着头,双拳微攥,十分努力克制想要冲破心口的激动。 她快速换好衣服,将双脚洗干净,穿好袜子和鞋,整理装好自己的物品,把头发重新扎好。 今天也是寒假最后一天练习,再过一周多就要过年了,这里也要放假了。 席默林斜挎统一发放的黑包走出更衣室,她望向门口,好些学员好像在同姐姐聊着什么,笑声不断传来。 她快步走过去,舒相毓见她已经收拾好,于是向热情非常的小孩们提前道了声新年快乐,然后主动走到默默身边,再次伸手牵住她。 “走吧,回家了。” 席默林任由她牵着,离开时也不忘叮嘱孟甫蕊有空找她玩儿。 孟甫蕊自然爽利应下。 眼见两人已离开,刚刚还围成几圈的学员们顿时兴致缺缺,纷纷散开,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席默林同样握住她的手不想放开,久违的亲近让她倍感愉悦。 “刚到不久,我把行李放回家,妈说你在练跆拳道,我就想着特意来接你下课,怎么样,见到我高不高兴…” 舒相毓看着周围熟悉的街景,看似什么都没变,可是自己的心境已不似从前,好像变得沉甸甸的。 不过她并未在默默面前表现出来,表面上仍是轻松自在的感觉。 “高兴,很高兴。” 席默林毫不犹豫回答,泛着娇红的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和开心。 第38章 过年 晚上杨玉芬做了好几道舒相毓喜欢吃的菜,大家围坐一桌,以果汁代酒,举杯庆祝家人的回归。 毕竟自从舒相毓前往海市读书开始,她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这也是她离家最久的一次。 谈笑间,舒相君绘声绘色将这半年发生的趣事讲出来听,不时引的三人哈哈大笑。 吃完饭,席默林本想承下收拾锅碗的事宜,杨玉芬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上楼陪姐姐聊聊天,她们似乎都看出了她心里有不太愿意倾述的心事。 席默林回到房间,舒相毓已经将大部分衣物整理好挂进了衣柜。 “木头,过来。” 舒相毓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短款姜黄色羽绒服:“把外套脱了试试看大小。” 席默林边脱杨妈不久前给她买的毛绒外套,边走到她面前。 舒相毓为她穿上新衣,然后蹲下拉上拉链,长短大小刚刚好。 “我买的时候就在想,这半年你肯定会长点个子,所以衣服买大点,还好没买错。” 席默林垂眸看着她眼里蕴含着无限的温柔,她忽然鼻头一酸,上前就紧紧拥住她:“姐姐,我好想你…” 向来不善表达的她竟脱口而出想字。 和姐姐分开的时光,她虽有杨妈和相君的陪伴,也有和好朋友们一起学习嬉闹的时刻,可是没人知道,每当她独自一人时,她有多想念姐姐在身边的日子。 舒相毓浸着寒意的心在此刻终于被融化开,她同样也抱住可爱单纯的妹妹:“傻木头,我也很想很想你。” 席默林陷在她脖颈处,鼻息间满是暖香。 “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闷闷的声音在耳畔犹如一道细微的电流传遍全身。 舒相毓微惊之际,慢慢放开她,仍维持动作不变,她仰头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席默林感觉自己的脸庞变得滚烫起来,她低着头不敢直视她晶莹烁目的眸光:“我们…都能感觉…出来。” 舒相毓泪意涌来,眼眸渐湿。 家人都看出了她心里有事,都没有直接相问,也许只有默默这样的小孩以单纯的视角问她,才能让她放松坦诚。 她伸手抚上她的小脸,嘴角笑意加深:“乖木头,姐姐是有不开心的事,不过那些都是小事,或许当时会觉得难受,可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微不足道,你别担心姐姐,我没事的…” 轻声细语的话语最能安抚人心,不仅为她,也为自己。 席默林目露赤诚,语气真挚:“无论怎样,我都会一直陪在姐姐身边,如果不开心的话,我们就做些开心的事,或者看一些开心的电影。” “我们的默默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姐姐谢谢你的好意…” 舒相毓站起身,摸摸她的头,准备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睡前,席默林将这学期的成绩单拿给舒相毓看,各科成绩都不错,比起期中考试,期末全班排名已经到十六位了。 “木头,你真厉害,成绩居然排这么靠前了。” 舒相毓十分欣慰她能取得这样好的成绩,这对从前基础较差的她来说,不仅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和刻苦,还要有持之以恒的毅力。 席默林拿到成绩单时,就曾幻想过如今这一幕,她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以后再接再厉,争取高考的时候,能考到一个理想的大学。” “嗯,我会的。” 舒相毓用像素不太好的手机拍下她的成绩单,等空了就传到空间保存起来,还有她们的合照。 深夜时分,满身疲惫的舒相毓已抱着默默沉沉睡去。 身旁的席默林一直阖眼睡不着,她保持着身体不动,怕把姐姐吵醒了。 姐姐虽说让其难受的事微不足道,但能让她陷入情绪不好的境地,必然不是简单的小事。 然而除了安慰的话,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还没有成长到能为她排忧解难的时候。 只希望在假期这段时间,能做些令她开心起来的事情… 早上舒相毓睡醒时,身边已经没了默默的身影。 她刚坐起准备去卫生间,就看到桌子上装满彩色星星的玻璃瓶,瓶底还压着一张卡片,上面字迹工整写着一段话:姐姐,衷心祝你生日快乐,安康顺遂,每颗星星都有一句为你写下的祝福语,希望能带给你世间所有的幸福。 傻木头为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当时没能送出,想来肯定很失落,可是她从未提及过,还真是傻的可爱。 舒相毓眼眶泛红,深深呼吸着,被人关心和惦念的感触能很好的排解心中郁结的烦闷。 回家真好… 过年时,席默林换上一身新装,跟着杨妈他们去舒家爷爷奶奶和杨家外公外婆家拜年。 两边的亲朋好友对她都很好,格外和蔼可亲,大家也十分心疼她的遭遇。 她还同舒家姐弟一起,得了不少来自长辈们的压岁钱。 除夕夜,全家吃过丰盛无比的年夜饭,七八个小孩聚在一起,在张灯结彩的乡下门前开始放烟花。 舒相毓身着及膝纯白毛领羽绒服站在院子角落,不时看看手机里同学们发来的新年祝福,并未打算过去参与放烟花。 席默林从卫生间出来,便四处搜寻她的身影,看见她独自待在角落,于是快步走到她身边。 “默默,你不去放烟花吗?” 舒相毓见到她,浅露笑容问道。 席默林搓着手,摇摇头:“我只喜欢看烟花绽放。” 就在其他人都仰头看着烟花绽放在夜空时,舒相毓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悄悄揣进她的衣兜里,反应过来的席默林抬头不解的望向她。 舒相毓笑着摸摸她的头:“这是姐姐给你的新年红包,祝你来年健康成长,平安喜乐。” “只给我一个人吗?” 席默林回望那边玩得最欢的舒相君和其他小弟妹。 “嗯,只给你一个人…他们都没有。” 舒相毓的话语温柔而笃定。 她抬起头,望着那璀璨震耳的烟花,温润的手掌仍放在她的头顶上。 席默林仰头看着在烟花下,姐姐若隐若现的秀美侧颜,心底翻涌而来的,是从未有过的莫名情愫。 她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拥有姐姐的独宠,这种感觉真好。 放完烟花和鞭炮,全家人便聚在内屋开始看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 快到十一点时,年龄小点的孩子们实在坚持不住,都回床上睡觉了。 “木头,困吗?” 坐在炉火旁的舒相毓轻声问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席默林。 席默林揉揉眼睛:“还好,不是很困。” 舒相君坐在她旁边,正低头和企鹅里的同学们聊的正起劲。 “那就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跨年了。” 舒相毓握住她的手,心里十分安定。 席默林使劲眨了眨眼,想让自己精神些。 春节联欢晚会越看到后面越无聊,从前在家里过年,她很少能守到零点,每次一犯困,妈妈就让她去睡觉。 临近十二点,新年即将到来,舒家三伯已经去屋外准备放鞭炮了。 电视里的主持人和表演嘉宾全都聚在一起开始倒计时,熟悉的旋律变得尤为大声。 舒相毓等着那零点的钟声敲响,她随即转过头,笑语嫣然道:“木头,新年快乐。” “我也祝姐姐新年快乐,万事大吉。” 席默林同样笑意盈盈的望着她,也为她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两人相视而笑,其他人已经道完祝福,纷纷起身准备回去休息。 村里顿时传来各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晚上席默林还是和舒相毓睡在一起,虽然到了陌生的地方,不过有姐姐在,她安心无比。 大年初一,他们依例进山上坟,祭奠过世的亲人。 席默林同舒家姐弟一同磕头上香,然后神情有些落寞的站到旁边等着其他人祭拜。 杨玉芬忙完后来到她身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默默,你荣爸跟我说,到了清明,他便带你回姜堰祭拜家人。” 席默林不可置信的回望着她,眼里已有泪光:“真的吗?谢谢杨妈…” “这是应该的…开心点,下午我们去花岭山玩儿,到时候给你们拍美美的照片。” 杨玉芬岔开话题,她如何不知她肯定也很思念已故的家人。 在这阖家团圆的新年之际,全国人民都和各自的亲人相聚一堂,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怀念,她实在不想让她在新年过得不开心,便和丈夫有此提议。 初一过后,他们开始到亲友家拜年串门,天天都有大餐,还有各种吃不完的糖果瓜子和饼干。 每到一处,就算小孩之间并不认识,但很快就能成群结队的玩到一起,可谓热闹非凡。 这是席默林失去家人后,过得最开心的几天。 第39章 冤枉 初四在舒家老宅吃过午饭,夫妻俩收拾东西准备回市里。 突然院子里传来三伯与席默林同岁的小女儿舒清音的哭声。 随着哭声靠近,舒相君坐在屋内抬头见到三伯娘牵着舒萍站在门口。 杨玉芬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她们面前:“小萍这是怎么了。” 三伯娘神色有些难为情:“小萍说她放在枕头下面的压岁钱不见了,早上她起床还在…” 听她这话,舒云荣和舒相君都放下手头的事走过来。 舒萍还在抽泣着。 “你是觉得孩子们会拿了小萍的钱。” 杨玉芬反问她。 舒萍怨怪道:“肯定是那个姓席的拿了的…” “小萍,没有证据的事,不准乱说。” 舒云荣立即制止她胡乱冤枉默默。 “就是,你是不是把钱乱放了,默默怎么可能会拿你的钱。” 舒相君附和道。 杨玉芬将三伯娘拉到旁边,小声问她:“你们在房间里仔细找过没有。” “找了,都把床和柜子翻完了,小萍说有三百多块呢。” 三伯娘其实也不愿相信是默林拿的。 只是家里就这几个孩子,小毓和小君都那么大了,从前家里也没出过这类事,小萍自然就怪在了席默林身上。 这时舒相毓牵着默默从外面转路回来,两人还说说笑笑。 等走近了,才知他们一群人站在门口是在谈论丢钱的事。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默默。 她本来很好的心情顿时像被浇下盆冷水:“我没有拿钱,我真的没拿…” “木头怎么可能会拿小萍的钱,她自己都还有那么多压岁钱没用。” 舒相毓将她揽在身边,为她证言。 “可是我的钱就是不见了。” 舒萍大声喊着。 席默林顿时红了眼眶,她没拿就是没拿,被人无故怀疑和冤枉,就像在凌迟她一样。 “小萍,你钱不见了,也不能乱冤枉人,偷钱可不是小事,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舒相毓冷声严词道。 “你就是偏袒她…” 舒萍哭着跑回了房间,留下几人有些无可奈何。 “你们先等等,我去把三弟找回来问问…” 舒云荣快步跑向附近邻居家。 席默林垂着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同样流着眼水,她现在是有口难言,小萍心里认定是她拿的。 等了莫约十多分钟,舒云荣和三伯回来,两人都挂着笑脸。 “实在很抱歉,小萍枕头下面的钱是我早上拿的,我打牌没钱用,就顺道揣进兜里了…” 三伯满脸歉意。 三伯娘打了他一下:“你早说呀,看把事情搞成这样,我去给小萍说声。” 她正欲离开,舒相毓喊住她:“三伯娘,你让小萍过来给木头道个歉,她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她偷钱,还是在过年期间,凭什么…” “算了嘛,小萍丢钱都怪我,我给默默道个歉好不好,默默,对不起,这件事不该无缘无故怪你,三伯向你道歉。” 三伯走到席默林面前,弯着腰,向她示意。 “不行,必须小萍道歉,这是关乎人格问题,木头没拿就是没拿,不能这么怀疑她。” 舒相毓坚持要个说法。 席默林靠在她身边,心里的冷意被姐姐的执着所感动,她始终相信她的为人。 三伯娘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很快带着舒萍来到席默林面前。 两个同龄人相对而站,默默要矮她半个头。 舒萍眼眶仍红红的,尽管她不太情愿,但还是向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席默林也接受了她的道歉。 此事也算了结了。 下午舒云荣带着家人返程祁州。 舒萍午睡醒来,无意间发现靠墙的床边有个很小的红尖尖,她立即起来将床使劲挪开点,一个红包随即从床沿夹缝里掉下来。 她捡起红包,发现竟然是自己丢的。 可是为什么爸爸会承认是他拿的… 晚上爷奶和爸妈,还有哥哥在的时候,她把红包拿出来,将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三伯叹叹气,将原委告知她。 原来,舒云荣为了息事宁人,故意让他说是自己拿的,就是不想一家人因为几百块闹的不开心。 但是最终还是她冤枉了默林。 于是吃完饭又给舒云荣他们打去电话,舒萍再次向默林道了歉。 晚上睡觉时,舒相毓抱着默默,让她要对自己有信心,没有做过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向别人低头,被别人冤枉怀疑。 席默林同样紧紧抱着她,十分欣慰有姐姐在,她就是自己的守护神,她最温暖的港湾。 初八上午,舒相毓因有事提前启程回了海市。 这次分别,席默林的心情并未太糟,尽管还是很舍不得,但她已经学会自我调节,毕竟分离总是避免不了… 直到清明节前一天,舒相毓竟意外从海市赶了回来。 她知道爸爸要带默默回姜堰市祭拜家人,她也想跟着去,便提前多请了一天假。 席默林自然惊喜于姐姐能一起去,舒云荣也没反对。 早上七点过,连同舒相君,四人坐上了前往成都的火车。 和来时背井离乡的心境不同。 如今的席默林已在舒家人的关爱下,茁壮成长的很好,性格也开朗了许多,更因为有他们的陪伴,她心里的伤痛才在慢慢消散。 四人在硬卧的车厢里,不时聊着天,吃着零食,到了饭点,就随意泡桶方便面,还有杨玉芬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酱牛肉可以吃。 到了成都,已经是下午的六点半,天色已暗。 他们没有着急赶回姜堰,准备在成都北站附近住一晚。 舒云荣在旅馆开了两个普通标间,他和相君睡一间,小毓和默默睡一间。 放下行李,他们趁着热闹的夜市,在周围找了家生意不错的火锅店。 祁州饮食均偏清淡,但在四川,几乎无辣不欢。 舒云荣点了微辣的汤底和八九道荤素菜。 席默林早就馋的不行了,幽黑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还未沸腾的火锅汤底,向来温吞的性子让她此时看着格外呆萌。 “不着急,今天让你吃饱吃过瘾。” 舒相毓为他们倒好茶水,看着默默的模样又觉可爱,不禁伸手摸摸她的头。 舒相君点了大瓶的可乐,吃火锅不配饮料,哪能受得了四川的麻辣。 在热火朝天的吃完在成都的第一餐火锅后,许是坐了一天的火车,他们都有些累了,便没打算四下转转,而是直接回到旅馆休息。 标间里虽有两张不宽的床,不过临睡时,舒相毓还是和默默挤在一张床上,陌生的地方,两人一起睡,不至于不习惯导致失眠。 第二天,八点过。 他们在北站乘火车继续前往姜堰,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到了姜堰,还需转乘汽车经过承沐县城,再到瓦苠镇。 路上沿经许多蜿蜒曲折的山路,好在他们都不晕车,否则此段路走下来,必然会吐的什么都不剩。 舒相毓看着车外巍峨的群山,她从未这么切身的体会过默默的家乡是在这般幽深的峡谷中。 那场震天撼地的大地震袭来时,渺小的人类又如何能够逃得过。 她凝眸看着正望着车窗外的默默。 近乡情更怯,小小的她离开埋葬着家人的故乡,去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可想而知要拥有多大的勇气和努力,才能适应下来… 席默林侧边的发丝被吹入的风轻轻撩起,她并不觉得冷,只是离家越近,眼睛也变得越酸涩,心里的难受更难言喻。 等他们到达瓦苠镇,已是中午一点过。 四人在行人不多的街上吃了当地的面条,买了香蜡纸钱和专门祭拜家人的鲜花。 又找了两辆摩托车,顶着阴郁的天气和冲击的风力,飞快地驰骋在乡间的泥路上。 这里前两天刚下过雨,路很不好走,好在司机们很有经验,丝毫不惧路况泥泞,只是让他们坐稳扶好。 舒相毓坐在默默身后,将她紧紧抱住,生怕她们会掉下去。 “姐姐,别怕,他们很厉害的,不会把我们甩下去…” 席默林被她抱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穿透风力的声音微弱的传到耳边,舒相毓的双手这才微微松开些。 过了大半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席湾村。 舒相君从始至终都皱着眉头,他没想到来趟默默的老家,居然要遭这么多罪。 但他不敢抱怨,怕被老爸收拾。 舒云荣给两位司机付完车钱,又忙拿出烟递给他们,想留他们的联系方式,以便到时候回镇上方便坐车。 两位司机都是当地人,看出他们是趁着清明回来祭拜过世的亲人,十分配合的接过烟,也留了电话号码,随后便骑车离开了。 席默林环顾阔别已久的家乡,眼眶霎时变得湿润泛红。 没发生地震前,她时常都和哥哥疯跑在田边地头。 爸妈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勤恳劳作着,阿公阿婆腿脚不便,多数都留在家里忙活做饭,转眼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他们的音容笑貌早已远去… 往事历历在目,好似从未发生过什么改变,又好似什么都变了。 因为地震,这个村活下来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房屋那些也垮塌了大半,这两年政府出资规划,仅剩的村民们都搬到集中修建的新村庄。 席湾村从前是个很美的地方,尽管现在也很美。 但因少了依山而活的老百姓,看着无比的荒凉,又因成片茂密的绿荫,显得格外幽静。 舒云荣曾来此参与过救援,在接默默回祁州前,也带她回来过一次,对进去的路熟悉些。 沿途踩过长满野草的小路,他们继续向着山上走去。 路过几处坍塌的房屋后,席默林终于站在了自家的屋前,一处好像被灾难尘封的地方。 “默默,这就是你家吗?” 舒相毓看着屋顶几乎全塌的两层瓦屋,还有挖掘过的痕迹,她无法想象当时她的家人是怎样的绝望和无助。 席默林轻轻嗯了声,神情哀伤的走近几乎面目全非,四周还长满了野草的家。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妈妈喊她的声音:“默默,回家吃饭了…” “默默,快来看,今天给你买了新衣服…” “默默,哥哥马上要回来了…” “默默,爸爸给你买了喜欢吃的香蕉…” 声声难忘的喊声,已然深深刻印进了她的心里,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想起来,想起和家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地震所造成的惨烈从未让舒相毓和舒相君如此直观的感受到。 那几乎是顷刻间的,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因此造成了数万人丧命,默默的家人也没能幸免。 舒云荣走到默默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走吧,我们去看看你的家人。” 他们绕过房屋,又继续往山上去。 当时几乎每家都有人员伤亡,政府为了各自的家人以后方便祭拜,还是分开建墓下葬,除了默默的哥哥,其他亲人都葬在了这里。 第40章 祭奠 来到坟前,舒云荣将打火机交给舒相君,让他点香蜡,席默林献上鲜花,舒相毓将纸钱拿出来准备烧。 “默默,你家里只有一座坟吗?” 舒相君见半个坡都是新建的坟,只觉阴森,要不是有家人在,他一个人可不敢来。 席默林悄悄抹着眼泪,低声回道:“这座是爸妈的,旁边是阿公阿婆的,我哥哥埋在学校那边,外婆在她老家那边,距离这里很远…” 舒相君神情伤感的点点头,点燃香蜡,在坟前两边各插一半。 舒云荣则迅速把坟墓周围长出来的野草清理干净。 忙完这些,作为小辈,舒家姐弟给默默家人都磕了头。 舒相毓神色凝重的在心里默念:“请您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默默的,也请您们保佑她,一直平安健康。” 舒云荣向其鞠躬致意后,各点了三根烟立于墓前。 随后,挂好清明纸,点燃鞭炮,舒云荣他们便先去前面等着,留默默独自和家人说说话。 席默林为家人磕完头,然后坐在坟墓中间,靠在看似冷冰冰的墓碑上。 她并不惧怕这里,相反因为有亲爱的爸妈和阿公阿婆在,她觉得格外安心。 她拿出衣兜里的口琴置于唇间,吹响了她吹的最好的一首曲子《送别》,这首曲子音调简单,也是她最喜欢的一首。 悠长抒情的音乐带着对亲人思念,响彻在故乡的山林间… 等一曲吹完,她收好口琴,眼泪已缓缓淌过。 “爸妈,阿公阿婆,我如今在荣爸杨妈家里过的很好,他们对我就像你们一样,很疼爱我,姐姐和哥哥对我也很好,你们不用太担心,以后我可能没办法常回来看你们,不过等我长大了,可以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经常回来,我现在不仅学会了吹口琴,还学会了跆拳道,别人欺负我,我也不会害怕,以后我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会带着你们的希望好好活下去的…” “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下次再回来看你们。” 她用衣袖抹掉脸颊上无声的泪水。 纵然想念,但现在她无法留在这里陪着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那份生的希望,替他们多去看看这个世界。 舒相毓担忧的目光一直望着坟墓那边,在见到默默落寞的身影时,她赶忙快步走近,担心的将她拥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她:“木头,别太难过,以后我们会常陪你回来看他们的…” 终于释放情绪的席默林紧紧抱住她,在她怀里点着头。 她太渴望这份温暖入心的呵护能抵消心里的难过,她勇于面对过去的世事无常,也将崭新迎接未来的朝阳。 下山时,舒相毓建议栽棵树在默默家人坟前,代替她守着他们,以寄托哀思。 席默林和舒云荣都无异议。 不过这次赶不及了,只能留待下次回来再买棵树苗栽上。 三点过,他们赶到瓦苠镇中学的遗址,祭奠了默默的哥哥,也为在学校去世的学生们献上鲜花。 如夏花般绚烂的少年们,还有很多从未走出过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无情的地震,顷刻间带走了他们鲜活的生命。 活下来的人看似已经平淡,可是失去的亲人就像永远也无法治愈的伤口留在了心里。 五点过,他们搭乘最后一班回姜堰的汽车,告别了默默的家乡。 回到祁州,舒相毓搭乘深夜的火车赶回了学校。 临出发前,她和默默回到房间,把在成都悄悄买的东西交给她。 “熊猫…” 席默林低头看着手里可爱的熊猫钥匙链,有些惊讶,她都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去买的。 “你的生日不是要到了吗,这是送给你的小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舒相毓坐在床边,目光期待的看着她。 姐姐竟然记得她的生日。 她抬起头,目露星光,笑得格外高兴:“喜欢,我很喜欢。” “我记得你家乡那边有很多野生大熊猫,它们可是我们国家最可爱最珍贵的国宝呢,以后再和你回去,我们顺便也去看看真正的大熊猫。” “嗯…谢谢姐姐。” 席默林一定会时刻把熊猫钥匙链带在身上,就像姐姐陪在她身边一样。 舒相毓由衷希望她能一直开心幸福下去,渐渐放下过去的伤痛。 这样分分合合的日子很快过去。 席默林终于初中毕业,即将荣升本校的高中部。 舒相君也成功熬过三年高中。 高考成绩出来后,在填报志愿时,他和舒云荣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他的分数还算不错,超过多地一本线四五十分。 大学就读专业他想选喜欢建筑设计方面,但舒云荣执意让他填报武警指挥专业,父子俩各执己见,谁也不让谁。 杨玉芬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 “爸,这次相君的分数上武警学院虽然超了十多分,但也不是最佳的选择,既然他喜欢建筑设计,就尊重他的选择,他现在明显成熟懂事了很多,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的。” 放暑假归来的舒相毓劝着父亲。 这两年她运气还不错,已演过多部戏的小配角,显露出的阅历也不同从前,看待事情有了多方面的考虑。 她在学校和片场经历了许多人情冷暖,还被人算计、诬陷,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支撑着她更加努力学习,越挫越勇。 舒云荣语气稍缓,叹道:“我是考虑到将来他从武警学院毕业,以我的能力,还能给他安排一个不错的工作,在支队工作,只要遵守纪律,勤勤恳恳,一辈子都吃穿不愁。” 听闻此话,舒相君猛然站起身,气愤道:“我才不要像你一样,常年待在支队,一年就回来几次,我吃不了那个苦,我就算不读大学,也决不会去武警学院的。” 听他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舒云荣指着他,神色冷厉:“你给我再说一遍!” 旁边的杨玉芬急忙将舒相君挡在身后,丈夫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说不准就会暴打儿子一顿。 “你们有话好好说,高考志愿还是要多考虑清楚。” 舒云荣一时半会拿他没办法,渐渐泄了气:“我是跟他好好说呀,可他就是听不进去,难道我会害他吗?” 舒相毓蹙眉说道:“爸,你们这辈人骨子里总有子承父业的想法,你常年身居在部队,很多时候都瞧不上那些新兴行业,总感觉不务正业,你现在如此逼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如今时代不同了,你不能再抱着这种想法。” 坐在她身旁的席默林看着硝烟弥漫的客厅,她犹豫踌躇了许久,眼见他们互相说不通,她抬头看向荣爸,忽然出声:“荣爸,你就让相君哥哥读他喜欢的专业吧,我再过三年也要高考了,到时我一定填报武警指挥学院!” 她此话一出,全家人都看向她,皆为吃惊。 但是她的心性他们如何不知,默默在学校成绩不算最好,却也不差,她这般考虑,更多也是为舒云荣完成心愿,也为舒相君解难。 舒相毓揽过她的肩膀,轻声安抚她:“木头,你不用这样的…” 席默林低着头,诚挚道:“其实这也是我的一个心愿,零八年地震,要不是那么多武警叔叔救了我们,我或许早就不在了,荣爸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我很早就想成为像他一样的武警…你们不要觉得我很勉强,我是真的想当武警!” 舒相毓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她凉凉的右耳朵,欣慰道:“两年的时间,我们的默默不仅长高长大了,也懂事成熟不少。” 经历过那么多大事,她的心智比同龄的同学们老成许多,考虑诸多事情自然也更全面。 “算了,就依你吧,你想填哪里就填哪里…不过默默你别有负担,将来你想读什么就读什么,我们尊重你的意愿。” 舒云荣终是妥协了。 他虽然很想儿子像他一样成为一名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武警,可惜他实在志不在此,勉强也无用。 舒相君高兴的转身就往楼上跑,还不忘喊一句:“木头,我最爱你了…” 舒相毓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臭小子,又活过来了。” 骂完又笑了起来,刚刚一家人固然争吵不休,还好事情都妥善解决。 舒相毓深知爸妈比起别家,各方面都开明许多。 两人对待她们的教育,秉承着自愿自学,这次反对相君的选择,也是考虑到他向来三心二意,怕他学艺不精,将来不能学以致用,到时追悔莫及。 纵然他们都不愿相信她的决心,不过席默林还是暗自下了决定,未来三年,她将以此作为自己努力奋斗的目标。 第41章 情动 晚上杨玉芬准备了一桌好菜,除了默默,他们都喝了点啤酒,大家有说有笑。 还谈论起舒相君以后的大学生活,他如今越发帅气,嘴又甜,情商也高,眼睛还会放电,只怕以后会吸引更多女孩子的目光。 谈及这个问题,舒相毓立即严肃警告舒相君。 不准他在学校乱搞男女关系,若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就要好好对别人,绝不允许脚踏几条船。 舒相君饮下三罐啤酒,脸上已有醉意。 他撑着下颌,微微摇晃着身子,眼眸变得迷离,勾着嘴角应着姐姐的话。 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个已远渡重洋的心上人,没有人知道,他吊儿郎当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纯然无瑕的心… 吵吵闹闹吃完饭,时间已近十点。 席默林让喝醉的四人先回房间洗漱休息,自己留下收拾混乱不堪的餐桌和厨房。 等她忙了大半个小时回到房间,姐姐竟还没有睡。 舒相毓安静的侧躺在床边,似乎等了她许久,她招手让她过去。 席默林慢慢来到床边。 谁知舒相毓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就顺势将她拉入了自己怀里。 突如其来的咫尺靠近,让席默林不禁晃神。 她睁着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盯着醉意朦胧,脸色泛着娇红的姐姐。 她应该没喝多少,怎么感觉醉的不轻。 舒相毓并不在意默默压在她身上,她自然揽住她的脖颈,蹭着她柔软的耳朵,笑着说:“我家木头真棒,真勤快,姐姐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席默林知道这是姐姐表达情绪的方式,她平时也会对很多重要的亲友说喜欢。 但是这次,她无法忽视她话里的喜欢。 她是真心想要拥有一份来自她给予的,独一无二的喜欢,尽管这只是她内心深处的奢望… “姐姐,很晚了,我先去洗漱,你困了就睡吧…” 席默林红着脸,将她的手臂拿开,然后撑着站起来。 舒相毓依旧眼波流转的看向她,嘴角的笑意温暖沁脾。 她轻声说:“我等你…” 席默林心里压制不住的紧张,拿上换洗的衣裤迅速去了卫生间。 当她关好门,独自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平平无奇,毫无特点的自己,她那刚燃起的火苗,瞬间就被熄灭了。 她也许连奢望都不应该有… 关灯睡下后,席默林平躺在床铺里面,于夜色里,攥紧衣角,反复思量过后,终于鼓足勇气将心里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姐姐,你以前说,等我初中毕业,就可以去海市找你,这话还算数吗?” 舒相毓一如既往抱着她,长腿压在她腿上,头靠在她肩膀上,阖着眼,低声回道:“嗯,当然算数…” 温柔的声线好似柔软的细丝缠绕过耳畔,席默林顿感脸庞有些发烫。 “那等我存够钱,我就去海市找你。” “好…到时候我带你去海市外滩玩儿,去东方明珠塔,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心里一直期待的事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让席默林很是兴奋激动。 她微微侧过身,正好对着姐姐于暗淡光线下隐约的侧颜。 莫名瞬间,她好想触碰一下她娇艳欲滴的脸庞,好想紧紧地抱抱她。 但她始终攥着衣角,忍住伸手的冲动,也不敢再看下去,立即翻身向着墙壁。 这两年,舒相毓既要忙于学业,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往返在各个片场,每次寒暑假回来只待一两周就走。 不过,她就算再忙,也会信守承诺,在第二年清明节前抽空陪默默回姜堰祭奠亲人。 那时舒相君因高三复习任务重,没有一同前往,舒云荣也有事未归,杨玉芬又要忙着带毕业班,只剩她俩结伴同行。 沿途经过很多震后重建的地方,比起过去的惨烈,变化真的很大。 国家不仅出资修建了许多规划整齐的新房,道路也拓宽了,还大力发展旅游业,让不少外出的打工人都回到了家乡。 “木头,你有想过以后回来吗?” 舒相毓望着车窗外发生的巨大变化,要将破败不堪的家园重新建设的比过去还好,所要付出的决心以及财力和物力可想而知,她由衷感叹国家是多么强大。 席默林抠着手指,低着头小声说:“我…不知道,不知道以后会做什么?不过,我想离家人近点…” 舒相毓侧目而视,她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尽管心里很舍不得,但未来终有分开的时候,只希望到时她们不要分隔的太远… 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浅笑道:“无论怎样,我们都支持你的决定。” “嗯…” 席默林闷声的点点头,其实她的心思充满了纠结和犹豫。 她既想着未来能离家人近点,又想时刻能看到姐姐,但她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没办法都实现。 到了瓦苠镇,依旧买好清明纸和香蜡纸钱,另外还买了棵松树苗和水果。 坐上摩托回到席湾村,村子比起去年更显荒凉僻静,野草更深,树木也更密了。 她们艰难慢行的穿过比人还高的草丛,路过同样被草木包围的席家。 昔日的青砖黛瓦,木架横梁,都已被岁月侵蚀,了无生气,再往山上去,终于来到坟墓前! 不过时隔一年,野草又长了不少。 等稍稍喘匀气,她们献上水果,再点香蜡,烧纸钱,挂清明纸,等磕完头,放完鞭炮,便找了个好位置,将松树苗栽下。 “以后你不能常回来,就当这棵树是你陪着他们。” 舒相毓用矿泉水浇了点水。 席默林把旁边的杂草拔除干净,又用石块围成圈,等忙完这些站起来,她拍拍手,环顾一周,一切妥帖。 她抬头看向旁边的姐姐,神情有些凝重:“姐姐,这次谢谢你陪我回来,也谢谢你的用心。” 舒相毓目光清亮,回望着她,嘴角的笑意依旧温柔:“只要你觉得幸福快乐,这些都是值得的。” 席默林已渐渐湿了眼眶,她拿出兜里的口琴,深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吹响了动听的歌曲《遇见》,相比去年熟练了许多。 已刻入骨子里的家乡,已轮转四季的山林,已长眠的亲人们,已开始的新生活,这些都组成了现在的席默林,她无比庆幸和感谢荣爸收养了她,给予了她又一个家和疼爱她的家人们。 悠长而抒情的曲子慢慢回荡在山间,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舒相毓仰头望着树梢间的蓝天和白云,还有细细碎碎的阳光,她觉得此刻的时光,真的无比悠然。 待一曲终了,席默林终是没忍住落下泪水。 她多想多想让爸妈和阿公阿婆,还有哥哥亲耳听听她吹奏的曲子,他们肯定会无比自豪,大笑着夸赞她,还会向别人炫耀… “默默,只要你越来越好,相信你的家人一定会为你高兴,也会更安心的。” 舒相毓目视前方的墓碑,她只希望往后余生,她都能带着这份希望好好生活。 席默林点点头,她自然明白。 待要离开时,舒相毓用手机拍下了树苗现在的高度,留待以后再来时,才知道长高了多少。 从姜堰回到成都,她们趁着时间尚早,去了趟着名的熊猫基地。 看了可爱至极的大熊猫和嗷嗷待哺的熊猫宝宝,拍了许多照片,也吃了很多美食。 …… 这次暑假舒相毓竟意外在家待了三周。 她直言想多休息一段时间,不想过度消耗自己的精力在没什么用的事情上。 不知她什么时候会有事离开,席默林除了忙着补课和训练跆拳道,其余的时间都与她待在一起,无比珍惜每时每刻。 只是这种近乎占有的感觉已困扰了她许久。 几乎姐姐每次回来,她都会这样。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有段时间,她以为自己或许是生病了,病的离奇又古怪,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一遍遍想着姐姐,想亲近她,靠近她,甚至想像电视里男女主角那样,拥有更亲密的关系。 特别是姐姐睡在身旁时,她们明明已经靠的很近,已近在咫尺,心里时不时涌出一阵阵凌乱的燥意,让她心神不宁,背脊悄然生出薄汗。 后来她无意间问起方甜,才知这是亲情和友情以外的另一种感情。 但多数存在于男女之间,就像电视里演的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可是她和姐姐不仅都是女生,还有姐妹关系存在。 可能吗? 可能会拥有爱情吗? 她感觉自己太过异想天开,太过离经叛道。 她记得曾经卢希奕和两个小混混找她麻烦时,说她是‘同性恋’,她也听同学们说起过,电视里也看到过,但大家都说那是病,是变态,会得很严重的传染病,是非常恶心的事情。 无法言说的恐惧和害怕随之袭来,还有对舒家人深重的负罪感,在青春懵懂的年纪,她不思学习,不思进取,竟想着谈情说爱… 这样纠结的时刻越来越多,好似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沼泽,让她越陷越深,直至吞没的没有任何思绪。 好长一段时间,她都寝食难安,整夜辗转难眠,学习也因此下降,好在杨妈并未过问太多,只是让她放平心态。 姐姐如今愈加清丽脱俗,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明确规划,将来肯定会成为人人都喜欢的大明星,挣特别多特别多的钱。 而她呢,如此平凡普通的自己,又能和她这般在一起睡多久,以后她又能陪在她身边多久。 想到这里,席默林顿感心里的憋闷和怅然变得更重。 她一直都明白姐姐对她很好,好到时常让她会生出错觉,也许优秀的人无论是何身份,都会滋生出令人神往的魅力。 她现在还只是刚初中毕业的学生,经历过想象过的事情都太少太短浅。 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是一个乖巧的妹妹,不该想的不能再想,不该奢望的不能再奢望,要彻底斩断自己所有的非分之想,做一个正常人… 第42章 请客 夏日的早晨,金色温煦的阳光总是早早就照映进了橱窗。 喜欢睡懒觉的舒相毓正盖着轻软的空调被褥,吹着凉爽的空调,睡得正香。 早起的席默林吃完早饭,懂事的开始洗锅刷碗。 没过会儿,梳妆打扮格外优雅的杨玉芬留下一句午饭他们自己解决,然后便神采奕奕,提着皮制小包,踩着高跟鞋,出门和朋友们聚会去了。 收拾完厨房,席默林又开始打扫一楼的卫生,顺便给家里的花花草草浇水,忙完这些,眼看就要九点了,可是姐弟俩还一个都没起。 她将锅里快要变凉的小米粥热了下,又把两道小菜和生煎包放进微波炉,几分钟就搞定。 将两份餐食整齐摆上桌,她这才上楼,先喊醒舒相君。 接着回到房间,见姐姐还睡得沉,她有些不忍喊醒她,随即走到窗前,把窗帘慢慢拉上,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 许是觉察到室内变暗了,睡梦中的舒相毓翻了翻身,并没有醒,而是寻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席默林见此,只是浅浅笑着,悄悄地出了房间。 快到十点半时,被电话吵醒的舒相毓终于起床下楼,来到客厅,见相君和默默正在看电视,随口问道:“妈呢?” 席默林起身来到她身旁:“杨妈和朋友们出去聚会了,出门时说让我们自己解决午饭。” 舒相毓点头应道:“这样呀,那你们想吃什么?” 舒相君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只扬声道:“我随便,吃什么都可以。” 舒相毓眼含笑意的看着默默:“那你呢,想吃什么?” 席默林抠着手指,犹豫半晌,抬起头回望她,低声说:“我…有几个朋友之前一直说想见见你,今天正好有时间,可以约她们吗?” 舒相毓目露一瞬的疑惑,但很快想起,默默以前好像确实跟她提及过。 她的同学们得知自己是她姐姐,还夸她是学校里最美的校花,想有机会能见见她,只是她太忙了,一直都没空。 “当然可以,那就趁今天的机会,请她们一起吃午饭吧。” 得到毫不犹豫的回答,席默林霎时展颜而笑。 舒相毓接着说:“我记得安平中学旁边开了一家肯德基,要不然就约在那里。” 席默林点头应道:“好,那我马上给她们打电话…” 舒相毓见她高兴的马不停蹄跑上楼,心里也同样开心,她其实也蛮想见见她的好友们。 随后,席默林在电话里约方甜她们在学校附近的肯德基见面。 得知能见到大名鼎鼎的舒相毓,明明约定十二点钟碰面,结果三人十一点钟就到了。 七月底的天气正炎热非常,蝉鸣鸟叫声混着车来人往的嘈杂声,让人烦躁异常。 席默林和舒相毓以及跟屁虫舒相君到店时,凉爽的肯德基早就门庭若市,好在方甜她们提前占好位置。 不见还不觉得,这下见到学校出了名的校花和校草,顿时弄得三人都有些紧张起来。 “你们好,今天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 舒相毓温婉优雅,知性客气的坐到靠窗的位置。 方甜、曲师微、邵东霆忙道你好,谢谢之类的话,向来自来熟的他们,这会儿竟开始害羞起来。 舒相君招呼她们一起去点餐台点餐,席默林也跟着一起过去。 舒相毓好久没有陪默默和相君来外面吃好吃的,今天趁此机会,得好好补偿两人。 点完餐,几人过来,刚好坐一桌。 眼见气氛有些凝滞,舒相毓率先开口道:“默默,难道你不介绍一下你的同学们吗?” 坐在舒相毓和舒相君中间的席默林脸色泛红,从左到右轻声介绍起来。 “这位是方甜,和我一直是同班同学,这位是曲师微,这位是邵东霆,他们和甜甜从小学开始就是好朋友,后来我们经常一起玩儿,也成了好朋友。” “你们好,我是默默的姐姐舒相毓,我经常听她提及你们对她多有帮助,非常感谢你们。” 舒相毓柔顺的长发披散在后背,娇俏的脸庞施以淡妆,言谈间,明眸皓齿,如沐春风,让对坐的三人都羞涩的不敢看她。 “不用客气的,其实…默林平时也很照顾我们,帮助我们…” 向来爽朗的方甜低声细语,面红耳赤。 “是吗,那就好,你们多互帮互助,有事大家一起解决,开心的事一起分享,等上了高中,学业更加繁重的时候,能拥有倾诉的好朋友,是无比幸运的事…” 舒相毓眉眼带笑,温柔的话语好似能穿透内心,让人感觉十分受用舒畅。 三人纷纷点头应和。 舒相君右手撑着下颌,略微打理过头发的他,笑得阳光俊美:“我就不用介绍了吧,都见过好多次了。” 这时,服务员陆续将点好的餐食端上桌。 “你们今天敞开吃,不要客气,不够再点…” 舒相毓热情招呼他们,她今天难得想吃回汉堡,但饮料不敢多喝,身旁的默默和相君都上手开始吃起来。 谈笑间,刚刚还有几分尴尬的氛围已慢慢放松下来。 大家毕竟都在安平读过书,话题自然不缺,反正不是吐槽学校那些奇怪的地方,就是谈论哪位老师的搞笑事情,以及学校里各种传奇人物的故事。 关于舒相毓和舒相君的传闻,方甜三人听过不少,不过不敢当着两人的面聊。 谈及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时,舒相毓忽然问起:“那我家默默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席默林正捧着汉堡大口着吃,腮帮被撑的鼓鼓的。 忽闻姐姐这毫无预兆的问话,她陡然停住动作,脸庞瞬间泛红发烫,对面三人抬起头看向她,眼露诧异。 旁边的舒相君边吃边笑:“姐,你真的想太多了,默默在学校可是最乖的好学生,你居然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才多大呀。” 舒相毓转头看着默默呆萌可爱的模样,也笑了起来:“也是,确实有些不太可能…” 对此,席默林没有出声,继续低头吃着汉堡。 方甜迅速喝了几口可乐,幽亮的眼眸瞟了眼斜对面的默林,有些坏笑道:“她虽然没有喜欢的人,但有人喜欢她…” 此话一出,席默林立即坐直腰背,向她频繁眨眼,示意她不要乱说。 “哦…那是谁?” 舒相毓眉毛微挑,笑意轻减,眼里似乎都隐了层薄冰。 舒相君同样报以好奇,他竟不知在学校还有人悄悄暗恋默默。 方甜接收到来自默林求饶的目光,浅浅咳了两声,又转了话锋:“其实也没谁,就是学校里一些男生想交笔友,默林也收到过几封,不过她毫无兴趣,都回绝了…” 曲师微笑着附和:“就是,那些男生一个个长得不帅,还挑三拣四,总在私下议论哪个女生好看,哪个女生长得丑,真的讨厌死了。” 这些事舒相毓作为有名的校花曾深有体会,她从前在学校收到的情书和各种礼物多到无法想象。 “嗯,确实。” 舒相君调侃着:“姐还在安平读书的时候,那络绎不绝的追求者,啧啧啧…我看着都觉得夸张,还有之前那个卢…” “舒相君…”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舒相毓突然打断,随即投过来一个凌冽的眼神。 “呃…反正你们禁止谈恋爱,要努力学习。” 他话锋转移,扭过头静静吃着东西。 没能听到后续,他们虽怀好奇,只是也不好开口相问。 接着几人又谈起学校里发生过的奇葩情侣故事。 方甜作为活宝和移动八卦收集者,在众人面前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她所知道的奇闻逸事。 舒相毓还蛮喜欢默默这位开朗又活泼的好朋友,毕竟能拥有这样一位好友,再孤僻的性格也能变得活泼起来。 等吃完满桌的东西,时间也不早了。 在店门口和方甜他们互相道别后,舒家三姐弟妹准备搭公交车回家。 但在路经一处内衣店时,舒相毓忽然牵着默默走进店里。 舒相君没好意思跟着,只能在店外蹭着空调等着。 售货员很快过来问她们有什么需要,舒相毓直言先看看。 席默林看着店内挂起的内衣内裤形形色色,什么款式都有,这些对她而言,都是陌生至极的,甚至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平时穿的那些,都是杨妈直接买回来的,自己还从来没买过。 舒相毓在内衣区熟练的挑挑拣拣选了四件,然后招呼默默过来,让她去试试大小。 席默林低着头,没好意思伸手接过内衣。 “傻木头,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每个女生都会有这个阶段,以后你长大了,就会习以为常的,你现在不比以前,不能再天天穿小背心,去试试松紧,全部都要试完,然后告诉我哪些合适,哪些不合适,一定要穿着舒服才行,不然以后每天穿,会让你觉得很不舒服。” 舒相毓毕竟经历过这个阶段,她很懂默默现在的想法,对着木楞的她只能循循善诱讲清其中的道理。 席默林明白姐姐是为她考虑,也为她好,尽管心里还有些抵触,但还是伸手接过完全不同以往款式和颜色的内衣。 接着在售货员的指引下来到更衣室,走进里面关好门。 舒相毓继续在内裤区选些合适的内裤。 等了好半天,席默林才试完出来。 舒相毓已经选好内裤等在外面好半天,她并未着急催她,想来第一次试穿从后面相扣的内衣,肯定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和顺手。 “怎么样,合适吗?” 席默林的脸庞已变得绯红,头发也被弄的乱糟糟的,她手里拿着刚刚试完的内衣,仍低着头羞涩不已。 “都不错…穿着没有不舒服。” 舒相毓见她低声说话的样子忍俊不禁,从她手里接过内衣,看来自己的预估能力还不错,选的大小正好合适。 “麻烦把这些和我刚刚选的一起结账,谢谢。” 售货员将所有的内衣裤全部合计算帐,总共六百多。 席默林听到价格时,猛然抬起头,她忙道:“姐姐,太贵了,我不要了。” “别担心,我挣了一些钱,女孩子内衣裤要穿好点,对你以后发育比较好…” 舒相毓安抚好她,然后给钱结账。 席默林看着那些寥寥几件的内衣裤,居然要六百多! 这让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可是又说服不了姐姐对她付出的心意。 结完账,两人前后走出店,舒相君早等的不耐烦了,又不敢出声抱怨,怕被姐收拾。 第43章 失联 后来,舒相君如愿填报了华南理工大学的建筑学。 八月二十五日那天,他启程前往了广州市,同样没有家长陪同。 此后,家里平时只剩杨玉芬和席默林两个人。 晚上吃饭时,没有吵吵闹闹的舒相君在,屋里顿时冷清不少。 她们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再不习惯也要慢慢适应。 杨玉芬不时感叹好在还有默默在家陪着她。 要不然,丈夫常驻部队,两个孩子也都上大学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暑假过完,席默林正式步入高中阶段。 幸运的是她和甜甜还在一个班里,不至于到了新分配的班级,周围都是不太熟悉的同学,让人无法适应。 高一的学习环境相对而言不算紧迫,因此席默林除了日常学习和补习外,还会抽空出去参加一些武术比赛。 既能锻炼她的综合实力,又能提高她的社会历练,只有多加比试,才知道自己差在哪里。 很快到了高二国庆,席默林已存了许久的钱,在得到杨妈和姐姐的同意后,终于独自坐上了前往海市的火车。 她如今也有手机,尽管是很普通的按键款,不过可以上网聊天,能拍照,能听音乐,能看小说,能时刻联系家里人,比以前方便许多。 这两年她不仅在跆拳道取得了三级蓝红带,还参加比赛拿了不少奖。 另外还学了拳击和军体拳,对坏人的防御能力可谓很强了,这也是杨玉芬放心她去海市的重要原因。 席默林坐在火车的窗前,看着飞驰而过的风景,对去海市见姐姐充满了想象,心里怀揣着紧张和兴奋。 两点过出了站,她身边全是涌出来的人群,都有要去的目的地。 可是电话里说要来接自己的姐姐变成了许靓,她正举着写着她名字的纸牌,还四处搜寻着她的身影。 席默林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心里顿时失落极了。 她背着书包,手里提着不大的行李包,微微垂着头走向许靓。 “你是席默林?” 许靓人如其名,靓丽好看,身材纤瘦高挑,眼眸明亮妩媚,虽没舒相毓那么亮眼,但也很不错了。 席默林低声回道:“嗯,我是席默林。” “我是你姐姐的同学,许靓…走吧,我们先去学校,你姐姐下午要去面试一场很重要的戏,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 许靓转身走了两步,接着又看向她:“需要我帮你提吗?” 席默林立即摇头:“没事,东西不多,我提的动。” “那好吧。” 随后两人乘公交车前往海市戏剧学院。 海市作为国际大都市,繁华程度不是普通城市可以比拟的。 席默林初到这里,自然对其充满了向往,她将来报考大学,也想选择在这里就读。 沿途许靓很热情的为她介绍这边的事物,也说了很多姐姐在学校的情况,那些她从未提及过的事情。 原来舒相毓在大二的时候,就有几家小经纪公司有意签下她。 但各方面都未达成共识,因此现在仍是单打独斗,这对于在校的戏剧学生来说,有利也有弊。 这方面的事情席默林知之甚少,不过她相信姐姐的选择,既然她不能接受,自然不是最好的。 许靓又接着说,舒相毓在学校很受欢迎,因为长相绝佳,前途不可限量,不少男同学,还有外面的有钱公子哥都煞费苦心的追求她。 听到这里,席默林平静的神色逐渐变得深沉。 她如何猜不到姐姐受欢迎的程度,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更无法阻止她喜欢上别人… 说起未来的发展,舒相毓比她们都有远见,更能吃苦。 她早早就接下别人瞧不上的底层配角,磨练自己的演技,虽然戏份少的可怜。 长得过于漂亮就会被忽视原本的优秀,她以后不想因为自身的优势,被别人说她只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她追求的是精益求精的演好每个角色。 席默林十分认同姐姐的想法,要想走的长远,没有足够的实力,只会被别人批判和摒弃。 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是成倍的… 到了学校,已经快三点。 许靓带她回她们寝室,宋伊冉不在,她昨天下午就出发回家了。 “我六点过要坐飞机去北京,没办法陪你了,这个是相毓的床,下面全是她的东西,不知道她要忙到什么时候回来,你自己在学校随意转转吧,别走远了,万一走丢了,我可没法向她交代。” 许靓语速飞快的说着,背上背包,拉上收拾好的行李箱准备离开。 “嗯,我不会乱跑的…非常感谢你特意去火车站接我。” 席默林礼貌的向她致谢。 “不用客气,我和相毓关系好,她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们桌上的零食你随便吃,钥匙和门禁卡在桌子上,我还赶时间,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拜拜了。” “拜拜…” 席默林话音刚落,背影已消失在门口。 寝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外面过道也没什么声音,国庆放七天长假,好多学生都已离校。 她坐在姐姐床铺下面,桌上物品的布置和摆放同家里无异。 电脑变成了时下最好的笔记本,杨妈说花了两三个月的工资买的苹果品牌,可想而知有多贵。 接下来又该如何打发时间。 她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姐姐:姐,我已安全到你的寝室,来接我的许姐姐出发去了北京,你不用担心我,你忙完再回来吧,我等你。 同时给杨妈回了电话,报个平安。 随后她无所事事在学校转了好几圈,还在超市买了几样姐姐喜欢吃的水果。 她擅长记路,不需多久,就把周围的环境大致记下。 眼见快到八点,天已经黑透,到处都亮起了霓虹灯,姐姐仍没有回来。 那么久了,也没回复她任何电话和短信,席默林心里纵然担心,又怕打电话会打扰到她。 在寝室简单吃点东西,洗漱完正准备爬上姐姐的床铺休息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急忙从兜里拿出手机,是姐姐打来的,她立即按键接听:“姐…” 电话那头没有回音,只传来有些喘息和嘈杂的声音。 席默林眉头紧蹙,意识到不对劲,又连着喊了几声。 “木头…你能…搭车来景胜酒店找我吗,我不太舒服…”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姐,姐…你等我,我马上赶过来,你千万等我…” 电话跟着被挂断。 席默林顿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迅速穿好衣裤和鞋,背上包,里面装着她这些年存的所有钱,拿上钥匙和门禁卡就直奔校门口。 跟着在马路中央不要命似的拦了辆出租车。 坐上车她说了目的地,让司机开快点。 “小姑娘,你刚刚拦车的方式太危险了,我要不是及时踩刹车,说不定就撞到你了。” 司机大叔心有余悸的说。 “不好意思,我有特别着急的事,师傅,麻烦您开快点…” 坐在后座的她焦灼不安,难以想象姐姐遭遇了什么事,难道是被人欺负了? 她之前就看过不少娱乐新闻,那些有钱的老板和导演特别喜欢年轻女演员,俗称潜规则,否则根本没机会拍戏,就算能拍都是些小角色。 过去途中,她又多次回拨姐姐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惶惶难安的心情愈加强烈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真恨不得马上飞到她面前。 还好不需多久,车子便到了景胜大酒店。 席默林下车就往酒店匆忙跑去。 谁知她刚出现在门口,就被酒店工作人员拦住,询问她来此做什么。 她扎着高马尾,穿着黑色卫衣和牛仔裤,一看就是普通高中生。 景胜这样高级奢华的五星级大酒店,显然与她的身份格格不入,若没人出来相迎,男接待员不可能放她进去。 “我来找我姐姐,她打电话说她在这里,她应该是喝醉了,很不舒服…” 她神情焦急,忧忡地目光不断巡视着里面。 接待员见她似乎真的有事,并未过多为难:“那你知道你姐姐在哪个房间吗?” 席默林握着手机,急的眼眶泛红:“我姐姐叫舒相毓,她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对了,我姐姐长得很好看,特别好看。” “好看?我们这里天天来往的宾客都长得不错。” 接待员有些为难的说,他就算记忆力再好,酒店每天出入那么多人,实在不容易猜到是谁。 “那能让我进去找找吗?” 席默林祈求着。 接待员摇摇头,神色慎重:“抱歉,酒店有规矩,不能让不明原因的人进去,我若让你进去了,出了事,我就要负责。” “求求你,求求你了…” 席默林不停的请求着他。 接待员只是摇头拒绝。 席默林无奈看着一门之隔的地方,深感绝望。 她很想硬闯进去,害怕迟了姐姐万一出什么事。 这种想法一闪而过,毕竟酒店那么大,只怕她还没找到姐姐,警察就已赶到将她带走。 此时若联系荣爸杨妈,不仅远水救不了近火,还会让他们跟着担心着急。 但是若报警处理,到时会不会因此影响姐姐的工作。 在海市她人生地不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帮忙,只能慢慢退到酒店大门侧边,看看能不能等到姐姐出来。 心急如焚的等待太过煎熬。 席默林看着酒店不停人来人往,没有一个是自己要等的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再拨电话,居然关机了… 第44章 惊险 她不知姐姐是故意关机,还是手机没电,一幕幕不好的事情出现在脑海里。 席默林蹲在花坛边,担忧无措的悄悄抹着泪水。 临近十点,一直关注她的接待员劝她早点回家,在外面待久了不安全。 可是席默林如何肯离去,她等不到姐姐,打死都不会走。 十点半,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陪同几位酒店贵客出来。 接待员鞠躬致意,豪车很快开到门口,一辆接着一辆接人离开。 最后只剩一位年轻女人走过来,她与男子在车前互相寒暄几句。 席默林悄然凑近,幽深的眸子瞧见男子左边胸前戴着和接待员一样的名牌。 她立即觉察到此人应该是酒店管事的人,她忙不迭跑过去抓紧他的手臂。 此举不仅惊着男子,也让旁边气质冷冽的女人微微愣住。 “叔叔,麻烦您能不能让我进去找我姐姐,她叫舒相毓,长得很好看,她喝醉了,我联系不到她,我怕她会出事,求求您让我进去找她好不好,求求您…” 席默林泪眼汪汪的哭求着他。 接待员慌忙抓住她的肩膀,想拖她离开,他很怕等会儿经理会为此发火,继而牵连到自己。 “我跟你说了,你姐姐不在,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可是席默林抓紧经理的手异常有劲,任凭接待员如何用力,都拉不动她。 “梅总,扰了您的兴致真是抱歉,您先上车吧。” 经理不理席默林的央求,也未出言呵斥,保持镇定,先向客人赔礼道歉。 女人好整以暇的盯着席默林看,并未着急离开。 “梅总…” 见她不动,反而目露好奇的看着无理取闹的女生,他以为惹她不快,立即狠狠甩开席默林的手,冷声道:“小姑娘,你再这样,我就报警处理了。” “我不怕警察,我只想找我姐姐!” 席默林丝毫不惧,稚嫩通红的脸上尽显坚定。 经理向接待员怒吼道:“还待在干什么,赶紧带她离开。” 谁知接待员刚准备出手,席默林竟像个滑手的泥鳅,从他们身边溜到了酒店门口,就在她准备强闯进去时,女人转过身,突然出声说道:“我知道你姐姐在哪儿…” 此话犹如一击惊雷,骤然打在席默林身上。 她匆忙转过身,目光焦急深沉的看着她:“真的吗…你知道我姐姐在哪儿?” 女人淡柔浅笑,眸色仍旧冷淡:“当然,我晚上一直和她在一张桌上用餐…” “那她现在在哪儿?”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着实让她惊喜。 女人并未回答她想要的答案,反而问道:“我若告诉你,必然会得罪别人,你又有什么值得可以交换的…” 席默林明白她的意思,立即把包和兜里的手机递向她:“这里面有我存的所有钱,一共三万五千六百五十块…还有手机,应该可以卖几百块。” 女人看着她就像看着新奇的玩具:“我若不要钱呢…” “那你需要什么,我会干活,无论多脏我都可以,我还会跆拳道和拳击,只要我有,我都给你。” 席默林有些失望,这个女人一看就不差钱,但是她唯一值钱有用的只有这些了。 会跆拳道和拳击… 女人慢慢靠近她,冷漠的神色逐渐变得玩味,似乎想透过她看见另外一个人:“走吧,我先带你上去,至于交换条件,我想好再告诉你。” 接着在接待员和经理诧异的目光中,两人一起走进酒店。 反应过来的经理连忙跟上去。 三人乘电梯直达酒店的二十五楼。 此时此刻,席默林紧张的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她的双手早已溢出许多汗。 女人气定神闲带她来到二五零八号房门外。 “经理,你直接开门吧。” “这…不太好吧。” 经理有些为难,万一客人闹起来,他不好收场。 女人气场强大,目光幽深,淡淡道:“没关系,出事我负责…” 经理也不好得罪她,从兜里掏出张卡片,置于门把下面的感应器上,只听见滴的一声,门被打开。 席默林以最快的速度开门进去,豪华房间里亮着几处小灯,卫生间还响着水声,显然里面有人在洗澡。 直到她看见姐姐衣裤完整的昏睡在床铺上时,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方才落下来。 幸好她没事! 幸好及时赶到了! 真是万幸! “姐姐,姐姐…” 她抱起满身酒气的舒相毓,微凉的手掌捧着她潮红滚烫的脸庞,满目的心疼和怜惜。 舒相毓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看样子今晚肯定喝了不少酒。 在卫生间洗澡的人闻及声响,立即关掉浴霸,简单围了张浴巾在腰上,开门出来,竟是个看着年岁已大,个子不高,有些微胖秃顶的中年男人。 他瞅着门口和床边出现的人,向来老练的他没有立即斥责,反而眼含笑意的问道:“不知梅总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眉头微蹙,抬头示意道:“别人的妹妹要找姐姐,我做个好事罢了。” “你…你明知我今晚有意于她,怎么还带人来扰我的兴致。” 男人背过身,压低声音,看着女人的目光从客气渐渐变得不满。 女人并不在意,冷冷道:“原导的兴致我是不太理解,不过,今晚您可能要独自睡那张大床了…” 两人在门口说着话,席默林此时已将自己的外套穿在姐姐身上。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果然被故意关机,她将其揣进兜里,跟着就毫不费力的背起她走到男人身后。 “让开!” 方才在楼下还看着柔若无骨的小女生,这会儿竟像变了一个人,不仅充满了力气,还散发着震慑难撼的气势。 这种变化落在女人眼里,变得更感兴趣了。 男人转过身看着她,轻笑着,十分不屑道:“小姑娘,你姐姐可有求于我,你若带她走了,好戏可就轮不到她了…” 席默林托紧姐姐的双腿,看着他的目光如果可以杀人,那眼前的男人早就不复存在。 她已经很克制想暴揍他的冲动:“我不管什么好戏不好戏,你若再敢碰她一下,我就是拼了命,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男人作为娱乐圈知名导演,见过太多世面,面对这样柔弱渺小不知世故的小女生,又怎会轻易惧怕她的威胁。 “哼,你口气还不小…你以为我原秦是吓大的。” 趾高气昂的态度表明他不会就此打住,毕竟舒相毓这种既好看又涉世未深的女生最是香软可欺。 只需给她一点甜头,就恨不得天天跟在身边,对他各种献殷勤。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们,可那又怎样,你们以为我又会在乎吗,我全家惨死,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再怕和别人拼命,我可以不读书,不工作,不要未来,就算会坐牢,等我出狱了,我也会想方设法缠着你,直到死也要向你索命…” 这番犀利狠绝的言辞着实让在场的人没想到。 她看似只是普通的高中生,眼里竟蕴藏着比成年人还要深沉的东西,这就是她能说出狠话的底气。 旁边的女人盘着手,开始玩味的眼神此刻已变得有些深邃,她不太理解这个不要命也要保护姐姐的小姑娘,真的值得吗。 “你…你他妈就是一个疯子,你以为老子会怕你…” 原泰纵然贪财好色,但无比惜命,他遭遇过的威胁和难堪不算少,可是如此直接,如此不要命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此刻,年仅十七岁的席默林完全卸下在人前展露出的单纯和懵懂。 她曾亲眼目睹最爱的妈妈在眼前慢慢消逝,那种深重的绝望是她此生都难以忘记的,她无人能说,无人能分担。 后来,她在孤儿院待了整整一年,从前一颗被家人呵护的心,日积月累,慢慢浇筑出锋芒的利箭和厚实的盔甲,让她明白只有自身变得强大,才能抵御外界无尽的恶意。 纵使面对如今对她待如亲人的舒家人,她也未曾表露出分毫冷漠。 她能把善良友好给予舒家人和朋友,就能把恶和黑暗释放出来吞噬一切不怀好意之人。 在经过与卢希奕一战之后,她深知自己的惨败是因为太过软弱无能。 这些年她不仅加倍学习,更加勤学苦练,参加各种比赛,积累经验,不断磨练自身,只为将来不再受人欺辱。 与原泰齐高的她无所畏惧上前两步,眉头微挑,充满寒意决绝的目光直勾勾紧盯着他,嘴角扬起邪意冷笑:“我就是疯子,我不怕告诉你,我早就死过一次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活着的鬼,我可不怕吃肉吸血…” 她这个活着的鬼,不过因着舒家人不求回报的关怀备至,才让她慢慢变回了人。 第45章 坦白 原泰睁大浮肿而浑浊的双眼,见她逼近自己,露出那目空一切,让人无法忽视的眼神,竟不禁让他心头一颤,好似下一刻就会向他扑上来,狠狠咬下一口! 这真的只是一个高中生… 他怔怔地微微侧过身,嘴里却狠咒着:“真他妈晦气,哼…她要是以后能拍到戏,我他妈给她磕一百个头。” 席默林靠着墙走到门口,陡然听到这句话,她停下未动,只稍稍抬了抬姐姐软绵的身子。 “老变态,你记住,我还年轻,也很记仇,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你耗,你以为你常干这些事,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等哪天你的事被公之于众时,你就算磕一万个头,也没有任何用…” 话毕,她不再多留一秒钟,背着姐姐就走了。 原泰则僵在原地,半晌都没动。 女人和经理什么都没说,随同席默林一起走进电梯。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口气倒是不小…” 女人笑容浅淡,话语虽质疑,不过心里对她的勇气还是有些佩服。 “讲真话而已…谢谢您今晚帮我,等您想好交换条件,只要不犯法,无论什么我都答应您。” 席默林并不在意她对自己的怀疑,她现在只想尽快带姐姐回去,别的都无所谓。 “不着急,等我慢慢想好了再说也不迟。” 女人一时还真不知需要一个小女生为她做什么。 出了电梯,席默林背着舒相毓径直走到酒店前台,麻烦工作人员帮她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然后交给女人。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不会关机,也不会失联,再次谢谢您的帮助…” 她点头致意后,便带着姐姐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女人出来时,周围早已没了她们的身影,接待员恭敬的为她打开车门,车子很快驶离酒店。 在车里,女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这次的新戏重新换个导演吧,原泰这人有问题,再拟份合理的签约合同,过两天交给我,就这样,挂了…” 今晚遇到的这个女孩,脑袋瓜倒是转的快,她很好奇她说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若是真的,以后介绍给小滕,必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不禁让她想起两年前喻卿潼找她算账时的场景。 同样不要命。 同样狠绝异常… 席默林带舒相毓回到学校,由于时间太晚,寝室已经关门,她只能在附近先找家宾馆住下。 待安置好姐姐躺在床上,她这才坐在床边喘着气。 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过,房间里除了舒相毓有些微重的呼吸声,其余就是窗外时而响起车子驶过的声音。 席默林一直紧绷的心,此刻也算安定下来。 映着灯光,她深邃地目光毫不掩饰的凝视着姐姐的睡颜。 她早就听方甜她们说过,娱乐圈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最喜欢潜规则女明星,甚至还有不少男明星。 历经此事,她才深有体会,姐姐终究避免不了遭遇这些肮脏不堪的事… 她沉寂许久后,方才起身去卫生间取了毛巾,用热水洗干净,再为姐姐温柔细致的擦拭脸颊、额头、脖颈,还有身上,就像当初自己受伤,她照顾自己一样。 今年姐姐面临毕业,她现在虽已参演了几部影视作品,但都是些小角色,未来的走向和规划仍前途未卜。 她去参与那些应酬和陪酒,想要获得更多演戏的机会,这些都无可厚非。 自己这两年在网上看过不少这样的娱乐新闻,如何不懂她的处境。 如今的舒相毓不似初见时那般青涩纯粹。 经过四年的大学生活,加之社会的人情冷暖,让她变得心思渐重。 她天姿本就靓丽出彩,许多人都暗暗觊觎着她的美,好比今晚那个老变态,她现在想起都很想把他暴打一顿。 那些姐姐没有说出来的,全部被她自己消化的腌臢事还不知道有多少… 为姐姐擦拭完,她静立在旁,长舒一口气。 看着安睡的姐姐,她一时惆怅不已,面对这偌大的世界,平凡普通的她始终太过渺小,沧海之一粟,不值一提,她又该如何才能帮到她,让她免受那些不好的事。 随后她将烧水壶洗干净,再倒入矿泉水,想烧点热水。 她准备去卫生间简单洗洗,今晚出了不少汗,身上汗津津的,很不舒服。 站在盥洗台前,席默林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从前总是木楞呆若,不知变通,而今长得还极为普通,同姐姐的才貌相比,实在相差太多。 她苦涩一笑,每次见到姐姐,心中就会产生太多妄想,如今已越积越多,不知还能深藏到何时… 洗完出来,倒了杯热水,晾着温度适宜了,她才抱起姐姐,温柔地喂她喝了几口。 酒劲稍过,舒相毓迷迷糊糊微睁眼眸,她瞧着眼前熟悉的人,嘴角不觉上扬。 席默林低眸与她对视,心脏顷刻间好似被悬吊至空中,飘飘荡荡。 “木头,是你吗…” 低喃的喊声,宛若天籁。 “嗯,是我,放心睡吧,我在身边陪着你…” 席默林放下水杯,护着她躺下,替她掩好被角。 舒相毓合上眼,安心睡过去。 席默林反锁好房门,关了灯,脱去衣服,掀开被子,静静地躺在姐姐身旁。 不出意外,没多久,身旁的人就翻身抱住了她。 在夜色里,她转过头,同舒相毓鼻尖触着鼻尖,呼吸之间,俱是酒气,却并不难闻。 她很快微微挪动身,与她错开触碰,再次舒出压抑的呼吸。 映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光,能看清眼前皎白柔美的脸庞,不受控制愈渐加快的心跳通过胸廓,传至耳畔,她隐隐听得很真切。 她迅速合上眼,强迫自己静下心,她不能再让自己陷入毫无底线的臆想中,这只会让她面对姐姐时,越加觉得不堪。 忙了半宿,加之白天没怎么休息,睡意渐渐袭来,有姐姐在身边,她觉得心安无比,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早上九点过,出行早高峰,外面道路开始拥堵不堪,鸟叫声,行人说话声不时响起。 舒相毓从浑浑噩噩的睡梦中醒来,率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默默沉睡的清秀面庞。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抚上她未曾修饰过的墨眉,脸上微微露出笑意。 傻木头真的长变了,鼻翼越渐笔挺,脸颊有了轮廓,没有想象中的柔美,反而生出几分女性独特的英气,许是一直练武的原因,让曾经柔若无骨的她变得坚毅勇敢。 待缓了缓困意,她小心起床,穿上酒店的拖鞋,走进卫生间,开灯关好门,准备洗洗身上难闻的酒气。 响起的水声吵醒了席默林,她睁眼不见身旁的姐姐,猛然坐起身,直到看见卫生间亮起的灯光,还有淅沥的水声传来,这才放下心来。 她揉揉眼睛,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跟着穿好衣服,又用矿泉水烧了点开水。 舒相毓包着头发洗完出来,只见默默正低头坐在床尾抠着手指。 “木头…” 席默林抬头望向她,眸色微亮,嘴角上扬:“姐姐…” “你也去洗漱吧,我先吹个头发。” “好…对了,吹风机在这儿。” 席默林站起身,她提前从抽屉里找出吹风机,顺手就递给了她。 两人收拾好,退了房间,在附近找了家早餐店,各点了两份稀粥和油条。 直到吃完早饭,她们谁都没有提及昨晚发生的事情。 回到学校寝室,一直表现正常的舒相毓方才泄了气一样,坐在床铺下的椅子上,她低着头,情绪尤为低落。 “我昨晚,是不是差点就被别人…” 最后两个字她说不出口,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后来是如何被默默带回宾馆的。 只记得昏昏沉沉之际,被原泰搂在怀里,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很快就被他带走了。 她既纠结于自己不能让人占了便宜,又想着若不做出牺牲,怎么可能得到想要的角色,继而获得更多的机会,成为有名的明星。 这些在她们这个圈子里,早已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席默林站在她对面,沉着脸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舒相毓抬起头看着她,眼里往日耀眼的光芒消失不见,她冷笑自嘲道:“木头,你知道吗,其实我昨晚并没有打算反抗,你若找不到我,也许我就从了,可笑吧…” 席默林与她对视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亦有些不可置信。 舒相毓再次低下头,沉默半晌后,幽叹道:“这几年,我辗转很多试镜的剧组,几乎大部分的人都暗示过我,只要愿意献身,就能得到出镜的角色,不管大小,不管是几号角色,至少能混个脸熟,慢慢就会有更多的导演和制片人注意到我,毕竟我也有几分姿色,若有幸能得到某个知名导演的力捧,那成名之路更快。” “可我很不屑于这些,我总觉得会有伯乐能看到我的优势,给我机会…后来,我在各个片场跌跌撞撞,毫不示弱的被拒绝,被嘲笑,被冷眼…我何尝不懂这些问题如何化解,我只以为凭借能力,就可以成功,眼看我周围的同学们一个个被好的经纪公司签约,开始正式出道演戏,我才真正明白,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只有利益才是永恒,我若不能豁出去,是不可能成功的,更没有机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 “所以,昨晚原泰示意我时,我纠结犹豫后,最终还是心甘情愿跟他走…” 她泪眼婆娑的诉说着内心深藏许久的秘密,把最不堪的自己剖析给最亲近的默默,也许是想说出来能够好受些,也许只是简单的发泄而已。 不过这样的事实确实超出了席默林的预想。 她总以为姐姐是与众不同的,她长得那么好看,各方面都很好,得到演出的机会至少会比别人容易许多。 可是经过这些,原来皆是她想的太过简单,太过天真。 身处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都不足为奇,昨晚的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远离平凡生活的明星们,身边又全是帅哥美女和有钱人,诱惑比之普通环境多的多。 她深知姐姐是渴望成功的,更想在娱乐圈做出一些成绩。 谁都想清清白白的走向巅峰,却不知沿途布满饿狼和荆棘。 要想完全掌控一切,只有做那个拥有话语权的人,还是籍籍无名的时候,能做的选择就是主动被吃还是被动被吃。 她却一直默默承受这些委屈,从来不曾把不好的情绪带回家,让家人知道分毫。 因为她明白,以父母的性格,若知最疼爱的女儿遭了这些罪,恐怕早就勒令她回家转行了。 第46章 如愿 席默林听她自贬自卑的话语,缓缓放开捏紧的拳头,她悄悄叹着气,慢慢来到她面前蹲下。 她握住她泛凉的手,目光心疼担心的看着她。 舒相毓眼里满是委屈和伤心,流下的泪水嘲弄着曾经的无知,她继续自嘲道:“我是不是很可笑,很不堪…” 席默林摇摇头。 “我自认为美丽漂亮就是资本,谁知道原来这只是别人眼里毫无价值的花瓶…呵,我该明白的。” 面对信心全无,失魂落魄的姐姐,毫无社会经验的席默林说不出任何安慰她的话,那只会显得苍白且无力,因为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舒相毓从她手里抽出右手,温柔地抚上她微红的脸庞,拇指揉过淡淡的黑眼圈,她浅笑着说:“我以后若失败了,就回祁州陪着爸妈,陪着你好不好…” 席默林握紧她的另只手,无比真诚的点头应道:“以后我挣的钱都给你。” “你挣的钱都给我我,你以后不结婚,不成家吗?” 舒相毓低落的心情被她感动,也有些惊异她的想法。 席默林挺直腰背,目光紧逸:“我只想和荣爸杨妈,还有你和相君一起生活,我不要结婚。” “傻木头,每个人都要结婚生子的,你的家人肯定更希望你能拥有自己的小家庭,以后不许说这些傻话了。” 舒相毓轻轻扯了扯她微凉粉嫩的耳朵,想以此提醒她。 席默林很想告诉她,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但又觉得不妥,便转移了话题:“反正以后我会挣很多很多钱给你,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面对单纯而真挚的默默,舒相毓糟糕透顶的心情渐渐被治愈。 她确实不该这么颓废,她还有家人做坚实的后盾,至少她还年轻,还有别的机会。 “那我就拭目以待,对了,昨晚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舒相毓已经预想到自己失去了这次出演的机会,不过事情的经过她还是想知道。 席默林放开她的手,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她心里有些纠结该不该把整个经过告诉她。 许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舒相毓柔声道:“没关系,你说就是,我能承受的,别把姐姐想的太柔弱了。” 席默林抿抿唇,半晌后,将昨晚的事情大致讲了出来。 她并未将自己和那个梅总做的交易告知她,只说是她好心帮助。 舒相毓听完她的讲述,颓然的瘫在椅背上,她不禁苦笑起来,阖眼想象那些场景,只觉恶心异常,她终于释然了自己昨晚愚蠢又可笑的想法。 席默林攥着衣角,有些猜不透姐姐在笑什么。 直到舒相毓的情绪逐渐平复,她才抹掉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到她面前,将呆楞中的席默林牵起。 然后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叹然道:“木头,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昨晚坚持不懈的争取,要不然,我就真的被那个变态给…睡了。” 席默林同样抱紧她,她无比贪恋姐姐身上的温度和味道。 “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听着她笃定无比的承诺,舒相毓笑着揉揉她的后脑:“傻瓜,我知道你的心意,姐姐以后也不会再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我会洁身自好,绝不会再有那些不好的想法,大不了我就多演几年配角,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席默林很高兴她能这样想,她也相信姐姐能做到。 “姐姐以后肯定会成为大明星…” “承你吉言,以后姐姐挣了大钱,也天天给你买好吃的,好玩儿的…” 此事在舒相毓心里算是彻底翻篇,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这次吃了暗亏,以后再有这些不怀好意的饭局,她能不去就不去,实在推脱不掉,去了也要时刻警惕,免得又被有心之人看上,成了众矢之的。 随后几天,她重整心情,带着默默在海市的各个旅游景点游玩。 两人不时给杨玉芬报备一下,其余的时间便是拍照留念,搜寻当地的各种美食。 舒相毓这几年除了拍些配角的戏,还会接拍广告和杂志,有时也去车展兼职车模,小金库挣了不少。 趁此机会,她还在商场精心为默默搭配了几套衣服裤子,还买了两双时尚运动兼备的鞋。 席默林不想她为自己花费那么多钱,又拗不过姐姐的心意。 舒相毓何尝不懂她的心思,可是她不想别人拥有的,默默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也想将最好的给予她。 往常买东西她都会货比三家,但给默默置办,几乎眼都不带眨的,只要喜欢好看,她就乐意给钱。 提着满满的收获,俩人挽手走在繁华夺目的大街上,心情无比愉悦,和过往的行人一样,好似也成为了这个城市的一员。 六日下午,两人从城隍庙逛完准备回学校时,舒相毓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让她明天九点按时到斐诚影视传媒公司,有合约要和她谈。 这天降的意外惊喜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反复问了两三遍,都得到对面肯定的回答,她才终于确信,真的有好公司愿意签她,有戏拍的可能。 挂断电话,舒相毓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激动和紧张,转身就抱住身旁的默默,高兴的欢呼着:“木头,斐诚传媒让我去谈合约,他们让我去谈合约…我终于被大公司看中了,我好高兴呀,好高兴…” 席默林同样抱住她,为她感到开心。 “姐姐,这个公司很好吗…” 舒相毓放开她,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万丈光芒,比起之前的颓然,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她脸色泛着桃红,好似喝了许多的美酒,让人眩晕不已,她仍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斐诚是海市最大的传媒公司之一,旗下有很多知名的艺人,他们签约艺人的要求比较高,很多人想进都进不了…对了,那晚在景胜酒店帮我们的女人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梅总,梅萧斐,难道是她的授意…应该是了,这真的是否极泰来。” 新生演员一旦和这家公司签下合约,就好比拿到了娱乐圈的入门金卡。 只要表现好,以后就不怕没戏拍,没机会可红,甚至在多年后攀登演员巅峰也是很有可能的。 极致的开心和喜悦从她脸上流露出来,让身边的席默林也倍加感激。 她想起那晚帮她们的女人,虽然高傲,却有些嫉恶如仇。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别的目的,至少她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们随后改变行程,转而去了附近的商场。 舒相毓准备选套漂亮优雅的裙子,第一次见面,总要给别人留些好印象。 晚上回到寝室,室友们都还没回来,逛了一天,买了不少东西。 纵然席默林体力好,也累的不行。 舒相毓仍兴奋激动,进屋就开始搭配明天要穿的。 “默默,这双鞋怎么样,和裙子搭吗…” 席默林坐在椅子上,对此只有很好看,很漂亮的评价。 她说不出什么专业的建议,看她穿什么都合适。 舒相毓来回试穿了好几件,在镜子前对比着哪件最让人惊艳,然后又搭配耳环和项链。 看着姐姐如此上心,席默林只希望她以后能一直得偿所愿就好了。 等选好最心仪的裙子和鞋,还有首饰,舒相毓又立即拿上睡衣裤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后便拿出柜子里最贵的面膜,准备好好护理一下肌肤,待敷完面膜,洗干净脸,又仔细涂着护肤品。 席默林不善于这些繁杂的护肤方法,很快洗漱完躺在床铺上。 明天下午她就要出发回祁州,心里实在舍不得离开姐姐,心情不由低落起来。 舒相毓忙着准备明天的签约,并未注意到她的情绪。 临睡前,她将明天要穿的裙子挂在床铺旁,怕弄出什么褶皱,高跟鞋擦拭的一尘不染,闹钟设好,一切都准备就绪。 关灯后的寝室一时寂静无声。 席默林亦如往常,尽量靠着墙壁侧躺着,她想多留些位置给姐姐睡,以免她睡得不舒服。 舒相毓意外的伸手揽住她的腰,稍稍用力往自己这边挪过去,温柔低沉的声音随即传来:“傻木头,我这边还宽的很,你挨着墙睡干嘛…” “没事,我能睡…” 席默林顿时脸庞发烫,她虽然很想和姐姐亲密无间贴近,可是内心深处的想法反而使她愈加清醒。 保持应有的距离,她才不会继续想入非非,寂静之下,她还是悄悄地同她分开些。 舒相毓没想太多,替她掩好被角,打着哈欠,说要早点睡,免得熬夜导致皮肤变差。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人早已进入梦乡,席默林还是全无睡意,仍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她脑子里不断浮现出过去与未来想象的各种画面,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为何她总是隐隐觉得不安。 她握住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掌,柔软细腻,若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第47章 签约 翌日清晨,闹钟还没响舒相毓就醒了。 她没叫醒默默,悄悄下了床铺,去到卫生间洗漱。 席默林还是迷迷糊糊醒过来,她打着哈欠坐起来,揉着干涩酸胀的眼睛,边穿衣服,边又打了好几个哈欠,她都忘了昨晚是几点睡着的,现在仍困倦不已。 舒相毓洗完出来,见默默已经穿好衣裤,她坐到电脑旁准备化妆:“木头,现在时间还早,你先把东西收拾一下,待会儿和我一起去斐诚办完事,中午我送你去火车站。” 席默林利落的从上铺跳下来,扯了扯衣角,目光幽然的盯着她:“姐姐…我和你一起去,不太方便吧。” “没关系,你到时候在外面等我就行。” 她既如此说,席默林不再多说什么,陪她去,还能撑撑底气,跟着也去卫生间洗漱。 她们收拾完走出寝室大楼,外面天色已大亮,阳光依旧灿烂,辽阔的蓝天偶缀几朵白云,让心情不觉愉悦起来。 在校外简单吃过早餐,她们便搭车前往斐诚影视传媒公司。 位于海市金融地区的传媒公司很多,但独占一栋八九层楼的,很是少见。 斐诚传媒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仅自家投资制作影视剧,还会参股别的影视和电影,手下的艺人更是一个比一个红。 她们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值班的保安已见怪不怪,并礼貌的为她们提供暂时在一楼休息的地方。 席默林能明显感觉到姐姐的紧张,两人挨着坐,她的手一直被她紧紧握着,手心都捂出汗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舒相毓激动不安的心绪逐渐平复,好在今天不是工作日,不会遇到太多观望的人。 快到九点时,梅萧斐同四五个人出现在公司门口。 坐在值班柜台旁的保安立即站起问好,还告知来了两位来访者。 等在不远处的舒相毓闻及动静,难得没有过多慌张。 起身略整披肩长发和碎花连衣裙,妆容依旧淡雅脱俗,对默默小声嘱咐了几句,便步履从容走向几人。 席默林侧目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内心期盼着能一切顺利。 穿着深绿色丝质衬衣,搭配白色修身西裤的梅萧斐目光沉然的看着走过来的舒相毓,视线不觉望向她身后,想来那个小姑娘也跟来了。 待走近,舒相毓浅笑着颔首:“梅总好。” “你好…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公司的林总,林灵,专门负责艺人签约方面的工作,这位是赵宏,今后他就是你的经纪人,你的一切工作事宜就由他负责,这位是倪晴,你以后的助理…她的资料你们也都看过了,小灵,你先带她到楼上洽谈合同里的具体内容,我等会儿上来。” 梅萧斐很是利落的介绍完身旁几人的身份,没给舒相毓太多反应的时间。 林灵看着三十来岁,皮肤白皙,容貌姣好,留着齐耳短发,个子不高,身材丰腴,穿着一袭灰色套裙的她,商业气质甚浓。 赵宏应有四十多岁,个头高,身型微胖,留着大背头,戴着无框眼镜,蓝色衬衫搭牛仔裤。 眼里暗藏着深沉和精明,他带过不少出名的艺人,在圈内颇具名声。 倪晴则像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不善打扮,戴着黑框眼镜,扎着马尾,白t恤配黑牛仔裤,肩上还挎着帆布包。 “您们好…” 舒相毓稳着自己紧张不已的心,仍笑靥如花的颔首致意。 他们也纷纷同她点头示意,同时在心里暗暗认可梅总的眼光,确实是颗好苗子,就是不知能不能捧红。 林灵笑容婉约,礼貌道:“那请跟我们上楼吧。” 舒相毓回首望了眼默默身处的地方,并未说什么,提裙跟着几人走进电梯。 留下梅萧斐和她身后带着冷冽气质,留着齐肩中长发的年轻女人。 席默林坐在沙发的角落,不敢出声打扰,怕影响到姐姐的事情。 谁知突然走近的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淡漠声随之而来。 “席默林…” 席默林立即站起身,看向那晚帮助过她们的梅萧斐,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梅萧斐顺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翘起,语气淡淡:“坐吧…” 她身后的女人不知是保镖还是助理,身材同样高挑。 穿着笔挺的黑色女士西装,没有打领带,长相清冷柔美,面无表情站在旁边,显得颇为冷酷。 席默林再次坐下,很想问出心里的疑问,又怕太唐突,惹她不快。 “你现在读几年级了?” 梅萧斐先开口问她。 “高二…” 声音显得低哑。 “以后想考什么大学?” 席默林不知她为何问这些,但还是如实回答:“武警学院。” 梅萧斐眉头微挑,嘴角上扬:“志向不错,那你学的跆拳道和拳击厉害吗?” 席默林微微抬起头:“还可以,得过几次奖。” “得过奖,确实不错…我弟弟有家公司,主要从事影视的武术指导和武术替身,还有各类拳击比赛,像你这样练过功夫的女生,平时难得见到,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到公司试一试,当然,还可以挣到不少钱…” 梅萧斐目色平淡,心里似乎已经明确了她的答案。 能挣不少钱,这个确实具有吸引力。 席默林纯属没什么社会阅历的小牛犊,面对梅萧斐这样的老狐狸,毫无遮掩可言。 她的小心思几乎能被她一眼看穿,根本容不得她说谎作假。 旁边的女人一直没有变化的神色突然蹙眉抬眸,原本幽静的眸子,不知为何染上了几度寒意,但终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只要不犯法,与学业没有冲突,我家人不反对,我都可以。” 席默林不是盲目的傻子,她听得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她不太懂,她有何吸引力能让她花费这番心思。 梅萧斐冷然一笑:“你这些条件看似不高,不过,想来也并不容易。” 席默林暗暗抠着手指,目色沉沉:“你放心,我不会言而无信,你帮了姐姐,还让她进入你们的公司,我只要能做到,就绝不会推脱。” “那就一言为定,等你毕了业,说服了家人,再来找我…” 梅萧斐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下满意,随即站起身,示意身旁的女人:“你留张名片给她。” 女人听从她的意思,从兜里拿出名片递给她。 席默林接名片时,同女人对视一眼,似有不明所以的深意传递而过,可又消散的很快。 她不太理解是何意思,目光有些错愕。 梅萧斐正欲离开时,忽又转身回望她:“那晚你说你的家人惨死,我能问问缘由吗…” 席默林心头猛然一揪,缓然抬头看向她,眼里仅剩的光芒在瞬间消失不见。 那些是尘封在她心里的伤,太重太痛,她尽管在祁州居住了几年,也甚少提及。 而找寻姐姐那晚,她其实并没有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狠绝,她只不过是用自己仅剩的过去伪装出令人畏惧的样子。 想要以此保全姐姐的名声和平安,纵然心中对家人有愧,不过她并不后悔。 她站起来,低头垂眸,沉默了半晌。 梅萧斐以为她不会告知的时候,沙哑而沉重的声音好似历经了无数个寒冬。 “我原本是四川姜堰的人,零八年地震时,我是家里…唯一活下来的,后来是姐姐家收养了我…” 声音渐弱,短短一句话,透着无比沉痛的过往。 梅萧斐和她身旁的女人皆神色微怔,心绪同样受到震动。 那是烙印在席默林身心永远的伤。 过去这么多年,表面看似已经愈合,可是内里早已空洞,也许在知道家人都已不在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然空了,只是后来又被舒家人一点点填满。 距离那场震惊全国的大地震已经过去好些年,那时的惨烈景象仍深藏在每个人的心底。 梅萧斐没想到,面前这个平凡的女生竟是历经者,也是幸存者。 席默林压抑着心里的伤痛,朝着梅萧斐走近两步。 她眼里的悲伤被祈求之色替代,双臂垂在身侧,双手拇指用力捻着食指,以缓解翻涌而来的紧张:“那个…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梅萧斐悄然舒出口气,眸色渐柔:“你说吧。” “姐姐今天签约了你们公司,也就代表她正式踏入娱乐圈…那晚被人灌醉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再让她经历,我很担心她被那些坏人再占便宜…” 席默林神色愁然,眼里露出超出了她这个年龄会考虑的担忧。 但在梅萧斐看来,有些过于天真。 她嘴角微沉,目光变得些许锐利:“我知道你所求之事的意义,但我深知一个演员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今天她签了我们公司,不过我无法保证将来她想要的所有角色都能争取到,在娱乐圈,换取彼此想要的资源早就是不成文的规矩,她若想洁身自好,谁也逼迫不了她,可若她自己愿意,那我也不会阻止,你明白吗…” 她一席透彻精简的话讲明了她的立场。 娱乐圈里的事风云变幻,很多时候就靠那一点点的运气,便能攀登上别人一辈子也到达不了的高峰。 第48章 利用 席默林何尝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心里的担忧让她十分难安。 她很怕姐姐将来再遭遇那些不好的事情,她的恳求纵使不会改变什么,也想尽一份自己微薄的心力,付出一些代价她也愿意。 她鞠躬表示谢意:“谢谢您,您的意思我明白…” 梅萧斐看着年少沉静稳重的她,虽没有她姐姐那样出色的外表,看似平凡普通,却能感觉到发自她内心的真诚。 她本不想再多说什么,还是少有的心怀怜惜,于是沉声道:“小孩,等哪天你能自己掌控心中所求之事,才会真正明白,很多提前担心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我弟弟在圈里认识的人很多,你想守护好你的姐姐,找他或许还有点用。” 席默林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她无法得知那晚的一面之缘会带给她什么,只是当下虚无缥缈的处境让她深感无奈。 她无钱无势,几乎一无所有,可是总是渴望得到那最闪耀的星星,也许没有人能比她更可笑了。 当电梯门关上,开始上行时,站在梅萧斐身后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冷讽道:“你和梅启滕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姐弟,他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而你的纵容,只会成为他毫无底线的筹码。” 听到好久没有反驳过她的言词,梅萧斐伫立未动,冷冷笑道:“怎么,心疼那个小孩?” 女人垂于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她眼里的寒意也越渐深重:“她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还要招惹她?” 梅萧斐倏然转过身,迅速出手将女人抵于角落。 她捏住她的下颌,将其抬起,好似盯着属于自己的猎物,眼里的光芒狡黠而冷漠。 女人并未挣扎,反而无所畏惧的回视着她,目色同样没有丝毫温度。 “你知道吗,那晚她为了救她姐姐,就像要喝血吃肉的狼…我要的,就是那样拥有顽强生命力的人,就像过去的喻卿潼一样,而如今的你,却成了只会摇尾乞怜的狗,卑微的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吧…” 梅萧斐一如既往地嘲讽着她。 平日她说些过分的话,喻卿潼不会太在意,这次竟好似利剑直插她的心脏,令她刹那痛之入骨,也没了任何底气再继续同她对视。 如她所言,如今的她,早已出卖了自身,已然没了自尊可言。 在人前,她是梅萧斐可有可无的助理,而在人后,她却是梅萧斐召之即来挥之则去,有需求时,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陪\/床的人,为的,只是挣更多的钱… 穷字好似烧红的烙铁,自小就深深印在了她家。 她又有什么资格为别人抱不平,她早就自顾不暇… 她在哥哥的庇护下,桀骜不驯、无忧无虑的长大,谁知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而自己也渐渐不堪落魄成了这般境地。 养家的重担时常压的她喘不过气,就连死都无法轻易放下,既卑微,也可悲。 毫无情面的压制让她胸廓的起伏明显减弱,眼里流露出的伤痛好似将她凌迟了一般。 觉察到她低迷的情绪,梅萧斐冷阙的目光不觉软了几分,不知为何,她竟生出几分后悔,自己或许不该对她说出那些不好的话,可她就是次次容易惹她发怒。 就在喻卿潼无言辩驳垂眸之际时,她又被身前相隔咫尺的人低头吻住。 继而就是不假思索的索要,整个过程好似刻入了骨子里,她早已习以为常,没有任何反抗。 她深知在她面前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前一刻突生出的凛然傲骨此时已荡然无存,她双手轻轻攀着梅萧斐纤细的腰身,回应着她向来霸道热忱的亲吻。 梅萧斐喜欢极了她此刻的柔软和反应,左手托着她的后颈,右手已穿过腰侧,抚上她软滑微凉的肌肤。 若不是两人置身在专乘的电梯里,恐怕此刻的喻卿潼早已求饶,情动难舍难离了… 电梯门打开,梅萧斐这才恋恋不舍放开她,眼里的冷意变成了迷离不清的渴望。 喻卿潼的双唇被吻的娇红,她同样没能止住自己倾泻的情绪,紧张的指尖都在颤抖,心里筑起的城墙似乎又坍塌了几块。 前一刻还争锋相对的两人,忽然就像浓情蜜意的情侣,纵使梅萧斐这种生人勿近的高冷之人,也不得不承认,喻卿潼对她而言,有着不同寻常的吸引力。 “今晚去我家…” 充满暧昧的话音淡淡消散在耳畔。 梅萧斐随即放开她,转身出了电梯,喻卿潼来不及多想什么,迅速整理了几下衣服,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会议室,林灵起身:“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我们谈的差不多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梅萧斐走到会议桌的主位坐下,双肘撑着桌面,十指相扣,神色自若:“你们先出去吧,我单独跟她谈谈。” 其他人并未多言,陆续出了会议室。 喻卿潼最后将门关好,同他们一起等在外面的办公区。 舒相毓此时面上看着从容淡定,内心实则异常紧张。 斐诚开出的条件很好,对她发展的前瞻性也十分清晰。 毕竟他们在圈内手握的资源比起很多传媒公司都要好,给予艺人的平台也就相比要宽敞的多。 “其实那晚应酬的时候,我挺看中你的…” 梅萧斐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切中话题。 舒相毓抬眸微露错愕,那晚她几乎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也未表露想要签她的意思。 酒桌上不乏几位同样初出茅庐的俊男美女,她又不会那些奉承哄人的口才,只是不停被灌酒,不停被罚酒,不想喝也不敢拒绝。 梅萧斐看着她,目色浅淡:“只是我瞧着原泰对你有意思,不好夺人所爱…不过,后来因为你妹妹的缘故,阴差阳错带你离开酒店,才想着将你签入公司。” 那晚的经过,她从默默那里知晓大半,这会儿被她提及,舒相毓只觉羞愧不已。 “那晚的事,多谢梅总出手相助,若不是你一时心善,我如今恐怕不知道有多后悔。” 舒相毓低着头,对于差点就铸成大错的一念之差,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尽管过了这么多天,她还是觉得后怕。 “事情既已过去,就当是个教训吧,以后应酬多留些心眼。” “嗯,我明白。” “公司有些规矩,林总应该也和你谈过,作为新人,现阶段绝不允许谈恋爱,就算拍戏期间遇到有好感的演员,也不允许搞地下恋情,一旦被那些狗仔拍到,会有损你的形象,明白吗?” 舒相毓点点头,应道:“这个我明白,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只想好好拍戏,请梅总放心。” 两人接下来就合约事宜再度细谈。 斐诚会提供位置不错的住房给新签艺人,自己担负一部分租金,等以后自己有能力买房时,再随时搬出就行。 经纪人和助理已为她配好,现在公司想致力将她打造成斐诚新一代影视一姐。 当然,这个过程既要靠砸各种好的资源,更要靠她自身的努力和气运,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吃娱乐圈这碗饭,至于演技方面,公司会有资深的老师为其指导。 她自身的条件很不错,这是梅萧斐最看重的。 至于家世也没什么可挑的,父亲是武警,母亲是教师,都是不错的职业。 作为签约礼,公司这次给她争取了一部古装悬疑剧里的女三。 戏份虽比不上女主和女二,不过角色非常讨观众喜欢,只要抓住机会演好了,肯定能给大众留下好印象。 这是舒相毓没想到的,她以为开始会演些小配角混个脸熟,不想刚开始就能接到女三的剧本。 梅萧斐直言这其实也是炼金石,若她能努力抓住这次的机会,那以后好的剧本只会更多。 至于少不了的应酬,公司会给最大的帮助,不会让艺人吃亏,更不会让其成为外人眼里随随便便的人。 接下来,就是双方签约的时刻。 梅萧斐十分利落签好名字,将合同交由舒相毓,她同样没有任何犹豫。 各方条件都已谈妥,有些条件虽有些苛刻,但并无什么压榨行为,她很快签好字。 因其还是在校生,梅萧斐并未着急让舒相毓配合公司的流程进行交接。 他们协商给她几天时间,去处理好相关的事宜,过后再联系赵宏,他将全权负责接下来的工作。 留下联系方式,舒相毓便拿好装进文件袋里的合同先行离开。 她来到楼下,牵上等待许久的默默,彼此默契的没说太多话,在大楼外搭上车,迅速赶回学校。 坐在车里,席默林不时低眸看着姐姐牵着自己的手,又不时悄悄地瞅着她姣好的侧颜。 她见她手里拿着文件袋,想来合约已签好,那是不是未来就真的会成为像电视里那样的大明星…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茫然和慌张,不知该说些什么恭喜她的话,只能静静地看着。 第49章 依赖 到了学校,回到寝室,室友依旧没有回来。 舒相毓随手放下合同,长长舒出一口气。 就在席默林关好寝室门还未反应过来时,她竟突然转身上前,将她紧紧抱住,声音微颤着:“木头,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 她紧绷激动一路的心情,在此刻终于可以松懈下来。 席默林也伸手抱着她,下颌靠在她的肩膀上,肆无忌惮的尽情拥抱让她沉迷,更不忍这样的时刻有丝毫分心。 舒相毓同样靠在她肩膀上,无法言语的喜悦和快乐充斥着全身,让她有些昏沉飘荡,这样的好事总感觉不太真实,她竟真的达成所愿。 “姐姐值得拥有最好的…” 她虽然为她高兴,可是这种高兴也让她怅然若失。 这之后,姐姐只会越来越忙,或许一年之中见面的机会会比现在更少,这是她不想接受又无可奈何的事。 “这次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果我也不敢想…” 舒相毓只要想起那晚的事,仍心有余悸,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默默真是她的大福星。 感受着她安然有力的依靠着自己,席默林只觉分外满足。 她合上眼,再次将姐姐抱紧,她多想多想就这样和她一直在一起。 只有她在身边,才可以将空洞的心填满。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低沉悦耳的声音让人心安,谁知不经意间,她微凉的唇瓣滑过舒相毓白皙柔软的耳朵,一阵酥麻蔓延至心里。 这种奇异的感觉还从未有过,她并未想太多,和默默亲近惯了,这些对她们而言早已习以为常。 两人平复好心情,提上收拾好的行李箱,准备赶往火车站。 再次搭上车,看着车窗外的行人景物飞驰而过,席默林的心情变得更为低落。 她很想和姐姐一样,融入这样的大都市,却又觉得自己本不属于这里。 无钱无势的她,没有任何立足的根本,比起姐姐的优秀,差距之大一目了然。 “木头,在想什么呢?” 舒相毓见她神色凝重,似有什么心事。 席默林轻轻摇摇头:“没什么。” 她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握着。 侧目而视的眸光透露着担忧:“再过一年你就要高考了,以前应承爸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只需要选你自己喜欢的专业,知道吗?” “姐姐…” “嗯…” 席默林转过头看着她,深邃幽静的眸子好似沉淀经年的幽泉,直透人心。 “你以后是不是会更少回家了…” 她带着淡淡哀伤的话语让舒相毓垂眸不语。 看着她骨节分明,手指纤长的手掌,半晌后,她低声才回道:“应该吧…现在对我来说,在圈里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前途如何,其实我也很茫然。” 这样的担心放在谁的身上都会有,就算那些有钱有资源的明星们,都不是轻而易举能在娱乐圈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毕竟只有得到观众和市场的认可,才是真的前途无量。 席默林年纪虽小,但能看透这些利害关系。 她反手将她的手握紧,挺直腰背,诚然道:“姐姐既漂亮,又有天赋,相信只要虚心学习和钻研,肯定会演出比很多明星都好看的戏…而且,我和荣爸杨妈,还有相君,会永远支持你,更是你永远的观众。” 得到毫无保留的支持,舒相毓同样信心倍增,她的未来纵然还无法得知会怎样,但她相信自己能够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她稍稍侧过身,面向着她,眼里溢满了温柔和感动。 温热的手轻轻抚上她稚嫩泛红的脸庞:“你的心意姐姐明白,我以后尽管会很忙,但是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时间,就会回来看你们。” 席默林因心里的不舍渐渐湿了眼眶。 那贴在自己脸庞上的手掌,传来细腻柔和的触感,让她恍惚沉迷。 她不敢直视她熠熠生辉的眼眸。 “我不想和你分开太远太久…” 低沉的声音透露出浓重地忧伤。 这是她第一次明显表达出对舒相毓的依赖。 也许是知道这之后将是彻底和过去划分界限,她亦不想错过能表露心思的机会。 舒相毓俨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直白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不过小女生有此心思很正常。 她露出宠溺怜爱的笑容,俏皮的捏了捏她的脸,低声哄道:“傻木头,姐姐不会因为忙于工作就对你生疏,对你不闻不问的,你接下来学业繁重,所有的心思都要放在高考上,以后我们虽不能常见面,但是可以用手机聊天,还有打电话,等你高考完了,就可以来海市找我…” 席默林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 她激动地抬头看着她,目色闪着欣喜的光芒:“真的吗,等我高考完了,真的可以来找你…” 舒相毓放下手,嘴角笑意未减,应道:“当然,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到时在海市会有固定的住处,你来就是。” “嗯,到时我还可以在海市找份暑假工。” “那你现在还难过吗?” 舒相毓对于她的心思,已然猜的透透的。 自从她来到家里,她对这个可爱又真诚的妹妹同样投入了很多感情。 不舍的何止她一人。 只是她终于要迈入自己期待已久的理想,实在无暇顾及她太多。 她也深知默默要的不多,但是心里又缺乏安全感,更怕和自己渐渐疏离,才会一直如此不安。 席默林淡淡地摇摇头:“难过只是一时,我会努力追赶上你和相君,同样成为荣爸和杨妈的骄傲。” “嗯,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两人握紧的双手给予彼此力量。 “对了,那你签约的事,要准备告诉荣爸杨妈吗?” 舒相毓神色沉寂下来:“等我彻底落实了这些事情再说吧,还有那晚的事,你这次回去千万别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嗯,我不会说的。” 席默林不知她有何打算,想来她有她的考虑。 她们经过这番谈话,也都放宽了心,低落的心情不由变得好起来。 到了火车站,两人一起在自动售票机取了火车票,走到入站口。 “默默,你在这里等一下,先别进去,我马上就过来。” 话音刚落,舒相毓就转身跑向火车站旁边的超市。 席默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火车站外到处人头攒动,行色匆匆的旅客都或背或提或滑着自己的行李。 过了十多分钟,她在等待和观望中,终于看到奔向自己的娉婷身影。 席默林忙将行李箱放在原地,快步迎了上去。 “我给你买了点在路上吃的东西,午饭来不及一起吃,我买了汉堡和可乐,都是你喜欢吃的…” 舒相毓气喘吁吁,脸庞泛红,可见她过来的时候有多急。 “怎么买了这么多,我哪里吃的完。” 席默林见她不仅买了汉堡和可乐,还有一大袋零食。 辣条、豆干、牛肉干、果冻,还有薯片薯条,这是把她完全当成了小朋友。 舒相毓提着零食,对她的惊呼只淡淡笑道:“吃不完就拿回家慢慢吃,走吧,我送你进站。” 两人经过检票和安检,顺利进入火车站,舒相毓没有火车票,可用身份证走人工通道进站。 找到检票口,还没到检票时间,她们随便找了位置坐下休息。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舒相毓把汉堡和可乐拿出来给她。 席默林接过手,没有开吃,只是看着她问道:“那你呢,你不吃午饭吗?” “你知道我不吃这些的,我等会儿回学校的时候,在外面随便吃点就行…你快吃吧。” 舒相毓催促着她,也时刻注意着候车情况。 到了一点半,检票口已排起长长的人群。 席默林拖着行李箱排在后面,舒相毓一直等她检完票,身影随着乌泱泱的旅客消失在视线时,她才独自出了火车站。 纵然彼此都有太多不舍,也不得不回归属于自己的生活。 分别只是暂时的,留待各自努力奋斗出心中所盼之事,相见时,才不会留有遗憾。 当时来海市席默林选购的硬座,车程有点长,但好在便宜,能省不少钱。 这次回去,舒相毓无论如何都要为她选卧铺,不想她坐的疲惫不堪。 席默林执拗不过她,勉强选了硬卧。 坐在卧铺窗前,看着窗外火车渐渐驶离站台。 这座繁华夺目的魔都城市成了她下一个人生目标,只希望到时她仍能安然的留在姐姐身边… 国庆收假,城市的夜晚再次变得烦躁而拥堵。 海市,碧玺园。 梅萧斐应酬完回到家里,又饮了不少酒的她被喻卿潼搀扶着走进卫生间,准备先洗洗再回房间。 坐稳、脱衣、淋水、洗头、淋水、洗澡、淋水,最后擦干穿上睡衣裤,再吹干头发。 喻卿潼这才将昏昏欲睡的梅萧斐扶回卧室,将她安置好,自己才拿上睡衣去洗。 这样行云流水般亲力亲为的照顾,已预演过了很多遍。 梅萧斐表现的十分配合,没有表达任何不满,也不会有丝毫害羞,毕竟她们更亲密的事早已发生过很多次。 喻卿潼收拾好回到房间,悄然从衣柜里拿出她常用的枕头和软被。 来到客厅,利落的铺在舒适较宽的棕色沙发上,这就是她今晚睡觉的地方。 梅萧斐从不允许和她睡在一起,就算两人刚刚翻云覆雨亲热完,彼此都还余韵未消时,她便会让她立刻离开,没有丝毫温情和眷恋。 今夜这般单纯的留宿,她一如既往睡在客厅,即使还有两间客房,她也没资格睡。 喻卿潼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看会儿手机。 随后起身到餐厅倒了两杯温水,自己喝下一杯,另一杯端着来到卧室。 扶起梅萧斐喝下几口,温水下肚,她似乎清醒不少。 脸色泛红的她,睁着迷离的眼眸,透过床头台灯柔和的光线,凝视着床边低眸沉默的女人。 她缓缓伸出手,声音浅浅低沉道:“过来…” 喻卿潼微微抬眸,顺手将水杯放置在旁边,然后随着她手臂的环绕俯身在她怀里。 房间里此刻静谧无声,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喻卿潼侧枕在她胸前,合上眼听着她节律的心跳声。 梅萧斐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用手抚摸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似安抚,似怀念… 直至动作渐渐停止,呼吸声变得均匀。 喻卿潼这才撑着坐起身,眼眸深幽如墨的盯着已然安睡的她。 不知她今晚突如其来的温柔是因醉酒还是为别的,但她知道,不会因为她。 第50章 毕业 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艺名仍以原名出道的舒相毓,在兼顾大学毕业的各项事情的同时,也在公司的安排下,无缝接拍了三部古装影视剧。 但多以女三女四为主,戏份不重,但都是讨喜的角色。 她之前本就在各个剧组跑过龙套,露脸虽不多,不过积累不少演戏经验。 这几次公司还特意安排两位表演老师对她进行三个月的专业指导。 让她在演技上有了很大的提升。 她也格外刻苦钻研剧本,不厌其烦的请教同剧组的老前辈,虚心接受导演的批评和指点。 谦卑之态,同组的演员们都看在眼里。 作为新人,拥有这些好资源很容易令圈内不少年轻演员眼红,又不敢轻易得罪。 私下里,都悄悄打听过,知道她背后是斐诚传媒,距离大红大紫只是时间问题… 席默林高考前夕,舒相毓作为女三的第一部电视剧《凤羽传奇令》正式在卫星频道播出。 她在里面饰演一名表面冷酷无情,武功十分厉害的死士,实则特别忠心耿耿,是一直保护女主的护卫,甚至还有点感情戏。 她的台词很少,多以眼神和神情表达,动作戏比男主演都要重。 好在她有深厚的舞蹈基础,各种高难度武术动作都能完成的既美又飒。 容貌本就不俗,要不是妆容过于单一,肯定会抢了女主的风头。 晚上杨玉芬和席默林准点守在电视机跟前,就想能在第一时间目睹舒相毓在电视上的风采。 这可是她们都期待已久的。 第二集播了大半时,舒相毓饰演的魅姝终于露面。 她身穿玄色劲装,面具半遮面,刚出场,就在夜黑风高的山林同许多黑衣人对打。 动作行云流水,镜头里偶尔闪过的眼神充满了杀意,刀光剑影间,无不彰显她的利落身姿。 席默林神情激动的看着电视上姐姐不同往常的模样。 她太喜欢这个角色,不仅清冷潇洒,还能在屋檐上来去自如。 许多人都曾有过闯荡江湖的梦,都想成为她那样洒脱不羁的人… 杨玉芬同样感到自豪。 小毓终于不再是电视里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的配角,她努力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没有白费。 头两集播完,她们不由感叹,这次电视呈现出的效果特别好看,故事情节也很精彩,让人很喜欢。 随后她们互道晚安,各自回卧室休息。 席默林躺在床上,用姐姐去年给她买的全屏智能手机,打开现下最常用的通讯软件微信。 给她发了不少消息,都是夸赞她演戏特别好的话。 舒相毓许是在忙,总是无法及时回复她。 她习惯她延迟,注意力很快被网上的各类新闻分散。 她很想看看网上对这部电视剧的评价,更想知道对姐姐的评论。 某博和某影视软件搜索关于电视剧的发文,多数网友都在讨论男女主的演技和剧情。 偶尔才有发文夸赞魅姝的出彩,想来出镜时间不长,并未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她很快登录匿名账号,跟着就在视频下面留言:魅姝动作利落干脆,好喜欢她,期待她后面有更精彩的表现。 发表完,席默林有些紧张的翻了翻身,脸颊也莫名变得滚烫起来。 她不敢言明的小心思在这种情况下表露出来,虽然没人知道,可还是让她心慌意乱。 再过不久,她就要参加高考。 这一年多,她既要全心全意的忙于学习,还要私下挤出时间悄悄训练拳击。 她满心盼着高考结束,能去海市找姐姐,还可以找梅萧斐的弟弟挣些钱… 与此同时,还在剧组忙着拍戏的舒相毓同样关注着电视的收视率和各方面的评价。 她尽管不是主要角色,还是希望能凭此剧,让圈内更多的制片人和导演注意到她。 这是她最关心的。 经纪人赵宏让她放宽心,她现在连续不断进组,后面会持续上作品,热度能一直保持。 至于她能不能火,除了演技本身,很大一部分则需要倚仗公司宣传和营销她的演技,以及令人能记住的美貌。 若没有这些外部包装,或是话题冲击,只想默默无闻,一心一意靠演技出圈,只怕猴年马月都红不了。 这些惯用的手段舒相毓自然知晓,她现在很听公司的安排,让不少高层都颇为满意。 闲暇之余,她除了研读剧本,几乎每天都会保持和默默的联系。 没办法在高考期间陪在她身边,她心里始终觉得歉疚。 深夜乘公司为她配置的商务车回酒店途中。 她看见微信有默默发来的信息,不觉宛然浅笑。 傻木头,平时呆呆愣愣的,说起话来倒是格外贴心直白。 她跟着回复她:“默默,不好意思,我刚刚下戏,你的心意姐姐收到了,不过这段时间你要专心应对高考,不要花太多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消息发送过去,她这才困倦的靠在车椅上,阖上眼,放松休息会儿。 谁知微信提示音很快传来,将快要睡着的她突然惊醒。 舒相毓虚着眼睛打开手机,是默默回复她的信息:“姐姐放心,我会努力考出好成绩的。”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还不困。” “很晚了,赶紧睡觉,别熬夜,也不准看手机了。” “好,我马上就睡,姐姐回去也早点休息。” “乖,晚安。” “姐姐晚安。” 两人结束聊天,席默林很快放下手机。 等待半晚,终于等到姐姐的消息。 她高兴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好期待高考结束后能去找她,能时时见到她… 又是一年高三学子即将离校的日子。 安平中学作为考场之一,自然需要提前准备。 席默林在乱烘烘的教室里收拾着桌子里仅剩的几本书和别的东西。 眼见就要离开同班三年的同学们,她不禁有些伤感。 分离在即,纵使平时在班级里存在感不高,还是收获了很好的友谊和老师们的关爱,没让性格慢吞的她被孤立和欺负。 比起初中,高中的学习既紧张,学习任务又重,不过一样精彩纷呈,三年时光亦充满了青春懵懂的朝气。 方甜和她从初二到现在一直同班同桌,感情自然最好。 曲师微在高二时转学去了另所私立学校,时常还是会来找她们聚一聚。 绍东霆因成绩不太理想,满了十八岁,便在家人的安排下,跑去当了海军,和他的联系已越来越少,只知道现在人在青岛。 她们在高中还结交了几个好朋友,丁梦和张旌文,以及学霸衡卫阳。 衡卫阳是学校从别的区县抢来的优秀学生,几乎每次考试都排全校前三。 学习能力之强,实在令她们望尘莫及,他的家境不太好,好在并不自卑,性格沉稳坚毅。 反而天生豁达开朗,让他看待事情,格外通透和理性。 高二分到理科班后,席默林和方甜、衡卫阳三人越发聊得来,在学校简直形影不离。 方甜大大咧咧的性子在学校一直吃的很开。 衡卫阳私下对她的心意,即使席默林那样慢半拍的性格都看了出来。 可是那层窗户纸直到现在都没被捅破。 临近高考,学习本就紧张,两人的距离好似比之前隔的更远。 思及至此,席默林抬头搜寻着方甜和衡卫阳的身影,谁知都不在。 她记得方甜刚刚都还在教室里到处找人签字留念,许是又跑去了别的班级。 接着就是不停的和同学们互道再见。 等收拾好书桌里的东西,教室里已经没剩几个同学。 席默林戴上耳机,打开手机里的音乐,背上有些旧貌的书包,再次环顾空荡荡,乱糟糟的教室。 在有些伤感的音乐烘托下,难免感慨万千,曾经最想逃离的地方,如今真的要离开了,突然又觉舍不得。 过去和同学们一起奋发图强的日子已成过去,留下的,唯有记忆。 她低头缓步走出教室,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湿润的眼眶。 纵有不舍,时间也会推着所有人往前,过去和将来,都将成为她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行至一楼,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校门口,而是绕着走过图书馆、食堂、实验大楼、操场。 这所重点中学占地面积颇广,各类设施设备都很不错。 她所看到的一切,姐姐和相君都曾留下过足迹,他们都以优异的成绩在此毕业,她也要努力完成自己的起跳,实现期待已久的梦想。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操场时,无意间看到不远处,孤身坐在站台上的身影。 她的视力向来很好,很快认出是衡卫阳。 她不知他为何会独自坐在那儿,沉思了半晌,她还是走了过去。 穿着校服的衡卫阳正目光远放。 晴朗碧蓝的天空下,宽敞碧绿的足球场看着确实能让人心情舒畅。 可不同寻常的是,他这会儿整个人看着竟少见的失神颓然,耷拉着背,心情似乎不太好。 见她过来,衡卫阳收回远伸的长腿。 把手里精致小巧的音乐盒揣进兜里,严肃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都收拾好了吗?” 席默林来到他旁边坐下,取下耳机,关掉音乐:“收拾好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刚刚方甜也在…” 两人互望一眼,似乎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 “她拒绝你了?” 衡卫阳苦涩一笑,点点头:“我向她表明了心意,可她说一直以来都只把我当作好朋友,没有男女之情。” 席默林低声叹着气:“甜甜的性格我们都懂,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绝不会勉强,马上就要考试了,你不要为此影响了你的发挥。” “我明白,你放心吧…喜欢她,本就是我给自己最大的奢望,我很清楚接下来的考试有多重要。” 衡卫阳心里虽然难过,但也为自己暗恋许久的感情画上了句号。 他不想因此失去方甜这个好友,两人之间可能会有一段尴尬期,不过至少没有闹得太僵。 “这一次我们都要奋力一搏,才不辜负家人和自己的期望…” 席默林早已预想过他们会有这般结果。 只是作为共同的好朋友,没有办法评论对与错,唯有尊重各自的决定。 等未来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拥有了更多的选择时,再回望现在的伤心难过,也许会轻描淡写的一笑了之,也许会后悔莫及。 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现在做出的决定。 随后,两人一起出了学校,在校门口道了别。 只剩几天就要高考,能不能成功上岸,只能各凭本事了。 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她再次戴上耳机,听着悠扬的音乐,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 以后上了大学,应该没有多少机会路过这条路,从前平凡的上下学日子一去不复返。 对于高三学子来说,解脱感终究是最强的,只需等考完试,一切都会变得轻松和自在。 第51章 古怪 晚上吃完饭,席默林迅速收拾完锅碗,距离电视开播的时间已近。 谁知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立即擦干手,拿起餐桌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是甜甜,她没有多想,很快接听电话。 “甜甜…” “默林,能不能来陪陪我…” 席默林听着她恍惚似醉的声音,顿感不对。 眉头紧蹙,急忙避开杨妈,边往楼上走,边压低声音问她:“你喝酒了?” 方甜竟然乐呵呵笑起来:“还是你最懂我…我现在在华艺商场附近的七月酒吧。”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高考了。” 席默林控制着气愤的音量,不由担心起她。 在这么无比关键的时期,她居然还有心思跑去酒吧喝酒。 “可我难受,我心里难受…” 方甜的哭声传来,让席默林本就担忧的心又紧揪起来。 “你在原地等我,一定等我,手机保持畅通,我马上就来。” 挂断电话,她立即换好衣服,背上挎包,从抽屉里拿了些钱。 匆匆下楼同杨妈说了声同学有事找她,便快步离开家。 酒吧在华艺商场的具体位置席默林知道,她曾路过那里。 她跑到主路招了辆的士,司机师傅倒是没有细问看着还在读书的小姑娘去酒吧干嘛,轰起油门就朝目的地驶去。 到了华艺商场,席默林付了三十块车钱。 周围很多商铺,人流还算密集。 酒吧位于商场侧边一楼,刚推门进去,到处闪着五彩斑斓的闪光灯。 她在充满烟酒气味,以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不停搜寻着方甜的身影。 不需多久就在靠近吧台的雅座发现她的身影,幸好她没出什么事。 她居然还兴奋的和邻桌划拳喝酒,哄闹的声音隔着几米远都听得见,看样子,是喝得正高兴。 席默林一直提心吊胆的心顿时放下不少。 她真怕自己没及时赶到,她万一被有心之人欺负,那真要追悔莫及了。 她板着脸走到她身侧站着,方甜刚跟别人碰杯,正要一饮而尽,被她一把抢过。 “不准喝了。” 方甜看着空荡荡的手,恍惚半晌后才抬起头看向她。 绯红的脸上立时露出开怀的笑容,接着哧哧呜呜的说:“默林,你终于…来了,快,快陪我喝酒,我们今晚一醉方休…” 席默林不理她的无理醉话,放下酒杯,到吧台结了账,接着就满脸严肃的将她捞起,准备带她回家。 可是方甜俨然还未尽兴,醉醺醺挣扎着要继续:“放开我,我还要喝酒,我还要喝…” “方甜,你闹够了没有。” 席默林强忍心中的怒火,她力气本就大,十分容易就把不太情愿的她带出了酒吧。 谁知刚走到路边,方甜就急切的撇开她,扶着树踉跄的蹲下身,终于不堪酒量呕吐起来。 胃内好似翻江倒海般,恶心感一阵阵涌上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这样狼狈伤心的她,席默林还是第一次见。 身为闺中密友,方甜在她的印象里,永远都是开朗活泼的女孩,就像一颗小太阳,照耀着他们这些朋友。 她虽然爱聊各种八卦,爱油腔滑调说些有趣的事。 可是她从不孤立任何人,为人善良耿直,待人热心,能拥有她这样的挚友,是她的幸运。 只是她好像从来不曾了解过她内心深处掩藏起来的另一面。 她今晚究竟为何难受,究竟为何借酒消愁… 她走过去,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拿出纸巾,等她吐完了,为她温柔的擦嘴。 “默林…谢谢你,谢谢…” 吐过之后,方甜恍惚的意识逐渐变得清醒。 她撑着站起身,留着中长发的她,绑着一簇小马尾。 蓝色衬衫内搭白色小背心,身高足有一米七的她,穿着修身黑裤,腿显得又长又直。 比起初中风靡的淑女风,她现在更加偏爱中性风格。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再拥有善于交往沟通的能力,平时在学校特别受欢迎。 “怎么样,还难受吗?” 席默林将她扶住,眼里尽是担忧。 方甜点点头:“好多了。” “那现在直接回你家?” 席默林和她同桌多年,又常常在她家里补习英语,只知道她父母常年在外工作,几乎很少回家。 家里只有许奶奶一个亲人,婆孙俩一直相依为命,互相照顾。 方甜长叹口气,苦笑着说:“不回去又能怎么办?” 席默林扶着她走到马路边,搭上车,方甜迷迷糊糊靠在她身上,阖眼睡着。 坐在静谧的车里,以为睡着的方甜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低沉:“默林,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何难受?” 席默林正思绪万千,沉吟半晌方才问她:“是因为白天卫阳跟你表白的事?” 她向来不爱追问别人不愿说的事,就算和她做了多年好友,她也很少探究她不愿提及的心事。 “卫阳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可我给不了他想要的,所以他约我出去时,我就有了心理准备,和他讲清楚,我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映着昏暗的光线,席默林低眸瞧着她青涩的侧颜:“那你为什么还难受?” 方甜直言:“因为我也有一个暗恋的人…” 平常在学校和她寸步不离,席默林竟没发现她还有暗恋的人,着实有些吃惊。 她震惊之余,又报以好奇,小声猜测道:“是东霆…还是别的男生?” 方甜浅笑一声,她的猜想对象还挺新奇的。 “都不是。” “那是谁?” 能让她暗恋说不出口的,会是怎样的人。 问到这个地步,方甜反而沉默了。 她就算喝醉,也无法轻易向好友说出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席默林尽管想知道,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到了景秀花园,时间已经九点半。 席默林扶着她好不容易踉踉跄跄爬完楼梯,站在家门口。 有些昏暗的灯光照着楼道,她刚准备敲门,就听见身后邻居家的门打开的声音。 “小孩,把她扶到我家吧…” 清幽柔润的声音突然传来。 席默林意识到是在喊自己,放下敲门的手,搀着意识昏沉,有些软绵的方甜转过身。 只见一位穿着深青色吊带睡裙,披着及腰长发,长相丽质的年轻女人。 她正盘着双手,倾靠在门边,眉眼间蕴着几缕妩媚。 看过来的目光似乎对方甜特别关注。 这让席默林有些不明所以,她平日来方家的次数并不少,却从未接触住在对面的邻居。 既然不清楚她的底细,她便没听她的话,将甜甜带到她家里。 “抱歉,她马上要参加高考了,许奶奶肯定还在家里等着她,就不叨扰你了。” 见席默林对她有所防范,女人不禁莞尔一笑。 随即回身从屋内鞋柜上拿出一张纸条,然后走过来,伸手递向她。 “她奶奶去了郊区的庙里祈福,明天才能回来,让我代为照看一下她的孙女,你不相信,可以看看纸上写的留言。” 席默林腾出手接过纸条,上面的笔迹确实是许奶奶的。 她出门时还想着,甜甜哪里来的胆子敢在高考前跑去酒吧喝酒,原来是今晚许奶奶不在家。 “那麻烦你了。” 她放下心,接着就准备把昏睡的甜甜扶进她家里,女人主动过来搭手帮忙。 进到屋内,两人合力将其扶着躺在沙发上。 席默林泄力之后站起身,只觉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挪动喝醉的人果真比平时重了不知多少倍。 女人从旁边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她。 “谢谢。” 席默林接过杯子猛喝了几口,还真有些口干。 女人让她随便坐,自己则把另杯水放在茶几上。 然后坐到方甜肩膀旁边,双手扶起她的上身,撑着她的后背,让她半靠在怀里,再端起水杯,准备喂她喝些温水。 这些亲昵的举动在席默林看来,莫名有几丝奇异的感觉绕在心头。 但她并未多想什么,只是呆呆站在沙发旁,目光悄然环顾屋内陈设。 这里与方家是相同的户型,却是完全不同的装修风格。 明眼瞧着就知道是年轻人喜欢的,各处都收拾的很规整和干净,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花香味。 “你是默林吧…” 女人忽而出声,话语仍旧平和。 席默林有些讶异,低沉嗯了声。 “她常常跟我提起你。” 席默林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女人又问:“她跟你提起过我吗?” 她摇头:“没有。” 女人喂方甜喝完水,顺手将水杯放下。 她依旧让方甜靠在身上,嘴角浅露笑意:“看来她还是很听话…” 席默林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好奇,可是向来腼腆害羞的她,面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怎么也问不出口。 女人用纸巾为方甜擦拭唇边的水渍,以及额头上的汗水。 忙完这些,方才将她安然置于沙发上躺平着,整个过程细致又温柔。 “今晚麻烦你照顾甜甜…时间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她驱散脑子里冒出的各种想法,准备告辞离开。 “你安心回家,我会照顾好她…” 女人送她到门口,还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 席默林再次表示感谢后,便快步离开了。 第52章 青涩 房门关好上锁,女人踏着拖鞋,先去了浴室,流动的水声传来。 出来时,她边绑着散开的长发,边走到沙发旁。 跟着就俯身开始为方甜脱下衣裤,直至身上只剩内衣裤,屋内空调的凉意瞬间袭遍全身。 这番动静终于使得方甜有了苏醒的迹象。 她睁开迷糊的双眸,泛着幽深的眸光好似在看着能令她魂牵梦绕的至宝。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不假思索就伸手环住了身旁女人的脖颈,以此拉近彼此的距离。 “厉斯音,你终于舍得见我了…” 少女青涩稚嫩的脸庞染着好看的绯色,纤长的睫毛上浸着泪痕。 迷朦的瞳眸深处有着道不尽的情意缠绵,这是情窦初开的迹象,也是她想要奋不顾身的向往。 厉斯音双臂撑在她身侧,沉着幽濯的眸色,呼吸渐渐深长。 她深知自己的底线在哪里,虽保持着暧昧的姿势没有立即与她分开,但该说的话,她还是要向她说清楚。 “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如果你还想再见到我,那就好好参加高考,等你哪天闯出名堂,我们自会重逢…” 平静淡若的声线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 厉斯音的情绪向来稳如泰山,就算做出再过激的事情,她也会面不改色的解决和接受。 方甜逐渐清醒的意识明白这一切不是梦境,也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似乎不该用那些小孩子的把戏去换她心软,那只会让她更加觉得厌烦。 甚至毅然决定离开这里,只为不再受她的纠缠和打扰。 她知道自己深爱着她,她以为只要自己年满十八岁,能够决定自己的未来,她就能试着接受她毫无保留的倾慕,她幼稚的喜欢。 可惜她大错特错。 厉斯音从始至终对她只有小辈的照拂和疼惜,更不会对一个同性产生什么爱情。 她曾说过的话,方甜每一句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低哑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好似被她抛弃,于她而言确实如此。 “你应该明白我一直以来的选择…” 厉斯音毫无波澜的语调和情绪,都说明了她对方甜没有丝毫别的想法。 她明明一次次应证过。 可她就是不甘心,她太渴望得到她的爱,她的关注,她的呵护,还有让她沦陷的温柔相待。 这些已经赐予她的东西,她又要无情收回,她舍不得,也割舍不掉。 至于她的选择,方甜何尝不懂,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她一直都知道,厉斯音未来的选择里根本不会有突然闯入她生活的自己。 对彼此而言,对方又何尝不是过客… 方甜身体虽醉,意识却从未有过的清晰明了。 她松开手,不再圈着她,手背覆在双目上,但止不住的泪水还是顺着缝隙缓缓流过。 厉斯音撑起上身站起来,眉头难得深锁,暗暗叹着气,似乎同样心有郁结。 “浴室的水放好了,你先去洗洗吧,洗完早点休息。”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独留方甜躺在沙发上。 听到关门声,她知道她已离开,也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这一刻,全身伴随着心快要痛到了极致。 初尝感情之路的她,彻彻底底走入了败局,毫无挣扎的余地,也不容她有任何的挽留。 她蜷缩着身体,哭声再也抑制不住,只是仍很小声,小到只有自己听得见。 到头来,她还是狠狠撞向了南墙… 不知过了多久,方甜已经坐起来,穿好了衣服裤子,袜子和鞋,成为来时的模样。 她没打算去卫生间洗澡,没必要再弄脏她的家。 厉斯音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 她确实该离开了,再执着下去,只会令彼此都难堪。 方甜摇晃着站起身,在原地静静站了会儿,眼里的光芒和痛苦竟已荡然无存,只剩一片死寂。 她没有再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也没有再去打扰厉斯音,她选择静悄悄的离开,就连关门声都轻不可闻。 厉斯音静坐在床边,方甜的一举一动她似乎都知道。 外门刚关上,她就缓缓开门走出卧室。 客厅里的灯还依旧亮着,浴室里的水还在流着,除了空气里隐隐的酒气,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 向来坚强如斯的她,终究没能把自己的心守好。 明明来此是为了逃避过去,结果又无缘无故陷入另一段感情之中,好在这次她拥有选择的权利,有拒绝的理由… 让她心生愧疚的是,这样的选择是伤害一个真诚可爱的傻姑娘为代价。 她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去化解,只希望自己的离开,能让她彻底放下,不要将自己奋斗十多年来的努力化为虚无,这样她也能安心些。 可是为何安心之后,她的眼泪还是伴随着心疼滑落。 或许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冷漠无情,毕竟谁又能拒绝那样毫无保留,真挚且纯粹的感情。 方甜的将来还有太多的可能,五彩斑斓的世界她已经看过,人情冷暖她经历过,就连轰轰烈烈的爱情,她也曾刻骨铭心。 她的心已装不下别的,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傻姑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和丰富精彩的未来… 席默林到家时,已经十点过。 杨妈竟还在客厅等着她。 见她回来,杨玉芬并未问她因何事突然外出,只要她安全回来就好。 席默林有些过意不去,直言是甜甜有点事,不过都解决了。 杨玉芬让她这几天好好休息,想看书就看点,不想看就不看,好好调整高考前的心理准备。 席默林深感杨妈对自己的信任和理解已经强过相君,她很有信心会稳稳做好高考的准备。 回到房间,她刚换下衣服准备洗洗身上的汗水,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她拿起手机,居然是甜甜。 “默林,你到家了吗?” 席默林听她说话的声音,想来应该是清醒不少。 “到了,我正打算洗漱,你呢,感觉怎么样?” “还好…我回自己家了。” 席默林坐在床边,神色微沉:“住在你们对面的那个邻居…一直以来都没听你提起过,感觉她虽然有些冷淡,不过对你蛮好的。” 方甜坐在自家沙发上,屋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些微弱电源的小红灯还亮着。 “她确实对我很好…不过她明天就要离开了。” 叹然而惆怅的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离开…” 席默林有些不解,感觉不像单单出差或是旅行那么简单。 “其实她是在我们高二暑假的时候搬到这里来的,只是暂时居住,这次离开,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两人之间发生的过往画面犹如幻灯片,一幕幕浮现在方甜脑海里。 就连曾经她们说过的话,对视过的目光,一起做的事,都深刻留在她的记忆里。 “你舍不得她离开…” 席默林听出她话里对女人有些别样的情谊,既不像亲人,也不似朋友。 “我和她本就萍水相逢,舍与不舍都改变不了她的决定…时间不早了,默林,今晚谢谢你带我回家,早点洗漱休息吧,我们都要好好应对高考,争取都考入自己的理想大学。” “嗯,那你这几天好好在家待着,别再出去喝酒了,免得许奶奶为你担心。” “嗯,我不会了。” “那拜拜。” “拜拜。” 结束通话,席默林放下手机,心里总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萦绕不散。 她又想不明白是什么,只能先去卫生间洗漱,还是顾好眼前的高考为重。 至于方甜,她侧躺在沙发上,挂断电话,不知不觉已沉沉睡着,她太累了,心神俱疲。 高考前一晚,舒云荣从支队赶回来,他特意请了两天假,想陪同默默考完试。 远在外地的舒相毓和舒相君都通过电话,同样向默默送以鼓励和祝福。 希望她能得偿所愿,取得一个好成绩,既宽慰舒家父母的心愿,也可告慰过世亲人的在天之灵。 早早躺在床上的席默林说不紧张是假的,要说紧张,也不是特别紧张,只是辗转反侧都没有什么睡意。 她拿出手机,还是拨通了姐姐的电话。 十一点过,舒相毓刚拍完夜戏回到酒店,还没来得及洗漱,就接到她的来电。 “喂,木头。” “姐姐,休息了吗?” “还没呢,刚回酒店。” “那你先洗漱吧。” “没事,不着急…你睡不着吗?” 席默林侧躺着,手机开着免提,房间里安静极了:“嗯,睡不着。” 舒相毓靠坐在软榻上,奔波劳碌了一整天,这会儿感觉舒服多了。 “我高考前一晚,也有些失眠,总是幻想着明天的高考会是什么样子,考试题目难不难,还有什么知识点没有复习到位,考差了又该怎么办…你是不是也会想这些。” “嗯,会想很多很多…” “这是人之常情,毕竟高考关乎普通家庭孩子的一生,不过,高考除了检阅平时的成绩,最重要的就是考验一个人面对重压之下的心理承受能力,一旦慌张失措了,就算平时成绩再好,也有可能考不好,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反正每个人的考试时间是一样的,考题也是一样的,只要坐在位置上认真作答,就会对得起自己的努力和辛苦。” 听着姐姐不同理念的安慰,席默林担忧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她毕竟常常参加武术比赛,面对压力的心理能力还是有的。 但是真正的高考肯定比平时的模拟考严格的多,难度都是最难的。 “我明白,我会放平心态的。” “嗯,木头在我们心里永远都是最棒的,你这次如果考好了,姐姐就满足你一个心愿,只要能力范围内的,我都答应你。” 席默林立即开心应道:“谢谢姐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那你早点睡吧,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用饱满的精力去应对明天的高考,姐姐为你鼓劲。” “嗯,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默默。” 两人挂断电话,席默林便关掉手机,重新入眠。 舒相毓则轻轻叹了口气,只希望明后两天默默能顺顺利利考完试,考入自己理想的大学,也不枉她一直以来付出的努力和艰辛。 武警学院的体检和政审都已通过,只要能考出好分数,被录取就顺理成章了。 第53章 青春 每年的六月七日和八日都是高考的大日子,对于高三学子来说,十多年的辛苦付出,就为今朝一举夺魁。 按时送默默进入考场后,舒云荣便顶着烈日等在考场外面,杨玉芬则在别的学校做监考老师。 接连两天考完,泄力的席默林就像跋涉了许久的陡峭高山,累的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这一睡,就是一夜一天。 除了中途杨妈给她送了一回吃的,她几乎就没醒过,许是太累了。 之前大家都劝她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可她不想让他们失望,所以压力只能独自承受。 如今终于考完试,她也可以安安心心睡个好觉。 至于成绩,她预估应该能超去年武警学院的录取分数线。 舒云荣在考完试第二天就已离家归队。 他的两个孩子没有一个愿意承继他的希望。 幸而默默完成了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即将成为一名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的武警,让他时常感到欣慰和自豪。 席默林睡醒已是考完试第二天晚上九点过。 手机由于是关机状态,当她醒来开机后,不少消息和未接来电都蹦了出来。 大多都是方甜和曲师微、衡卫阳发来的,还有姐姐和相君。 她恢复了精神,便先回了姐姐和相君的消息,然后再给几位同学依次发了自己刚刚睡醒的事。 谁知大家都跟她差不多,只是没她睡得那么久。 这次舒相毓倒是很快回了她消息。 “怎么样,这一觉睡的很沉很香吧。” “前所未有的香。” “我家木头辛苦了。” “只希望考试成绩能对得起这份辛苦吧。” “我对你有信心。” “姐姐今天不忙吗。” “不忙,今天我的戏份不多。” 席默林手指放在手机屏幕上,犹豫了半晌,还是将心里的话发送了过去。 “姐姐,等我填完志愿,可以来找你吗?” “当然可以…公司为我在海市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你填报的大学也在这边,先过来适应一下也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席默林整颗心瞬间激动难抑。 她高兴的在床上欢呼,终于可以去找姐姐了…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久。 “我现在这部戏快杀青了,进组下部戏大概还有十多天的时间,正好可以陪陪你。” “嗯,姐姐最好了。” “没办法,谁叫我家木头这么乖呢。” “……” 两人闲聊时,方甜发来消息提醒她,让她别忘了明天回学校参加毕业联欢会。 离校前夕,班主任王志河表示毕业联欢会延至十号举行,届时都已考完试,没有什么学习压力,大家也能开开心心参加。 席默林和方甜、衡卫阳、丁梦、张旌文商定好,明天早点去学校,到时可以多留些合影。 早上九点过,席默林收拾好需要带的东西,和杨妈告别后,准备先去同方甜和衡卫阳汇合。 过去短短一周多的时间,再次回到学校,已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方甜脖子上挂着自家的小单反,虽然现在手机照相很方便,不过像素没有相机好。 没过多久学校就来了不少同学。 他们相约一起,不停穿梭在学校的各个角落和标志性建筑。 拍了许多合影和单人照,氛围比任何时候都轻松自在,大家一路闲聊,大开玩笑和八卦。 中午十二点过,高三二班全班同学准时赶到已经布置好的教室,四周挂起五彩斑斓的气球和彩带散发着喜悦的气氛。 王志河刚进教室,全班响起掌声。 他们班属于尖子班第二,成绩虽比不上第一,不过班风非常好,学习氛围也不紧张。 成绩固然最重要,但年轻的王志河更注重他们的心理,平时特别爱带他们玩些放松的活动。 身为他的学生,无疑是幸运的。 联欢会正式开始。 全班全体起立,都用无比真诚的方式向王志河深深鞠上一躬,这是他们对老师最大的尊重和感谢。 王志河同样回以鞠躬,他身为班主任,本就应该对他们的学习和心理负责,他不仅传授知识,同样跟着他们成长和学习。 “都说每个老师在年轻的时候带的第一届学生,印象是最深刻的,而你们是我毕业到现在,真正带了三年的班级,我很感谢你们三年来对我教学的支持,高中本是青春萌发的时候,你们还算给我面子,没有出现什么早恋的情况。” 此话引的全班大笑。 “当然,也有可能恋了我没发现,反正我就一个理念,不耽误学习,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恋一下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我也是那个时期过来的,我能理解…” “现在高考已经结束,在等待分数出来的这个时间,你们可以尽情的玩儿,尽情的耍,当然,要特别注意安全,别出现什么和父母闹矛盾、吵架要去跳河跳楼的情况哈,我希望等我退休的时候,你们都能回来为我庆贺,一个不落的回来…” “高中三年,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中转站,有许多人都会在这里改变自己的人生和家庭的未来,我无法用什么比喻和期望去要求你们获得怎样了不起的成就,只希望你们不要辜负自己的人生,等将来回头看时,不用后悔如今的选择,现在身边的同学,也许今日一别,再难相见,你们的下一段人生即将开始,但也别忘了和我们经常联系……” 王志河讲话的声音越渐哽咽,眼眶微微泛红。 同学们也都深受感动,默默流下眼泪。 “老师,你结婚的时候,我们全班都为你当伴郎伴娘吧…” 嗓门最大的男同学突然出声喊道。 又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好呀,到时候你们可一定得请假到场…” 王志河终于为自己第一次教学生涯画上圆满的句号,他同样也感慨万千。 随后大家吃着琳琅满目的零食,看着同学们依次表演节目,到处合照留影,席默林感受着青春在这一刻的余热,她的高中三年,因为有他们的陪伴,更显弥足珍贵。 联欢会举行到下午三点过才慢慢结束,大家又一起把混乱的教室收拾干净,桌椅摆放整齐,留待下一届学子的到来。 当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他们才真正预示着毕业,长大,高中三年的青春也结束了。 不过,席默林几人,还有赶来的曲师微,约好再去别的地方聚一聚。 属于他们小团体的庆祝。 祁州有一处很着名的乡野小屋,距离老城区的湿地公园很近。 平时多是喜欢悠闲和绘画的人到此喝喝茶,聊聊天。 或者晚上吃点特色烧烤,客流量虽不大,但也足够小屋的日常经营。 方甜和小屋的老板认识,因此提前给他们留了一个独立的位置,既不受打扰,又能尽情欢笑。 几人漫步悠哉穿过湿地公园,赶到小屋也才四点半,周围静悄悄的,还没上什么客人。 老板是一位三十来岁的淡雅女人,扎着马尾,白衬衫搭牛仔裤,脸上没怎么化妆。 但容貌端庄,为人热情好客,说话爽朗利落,从前是某个公司的高管,后来身体熬出问题后,才辞职回到家乡开了一间品茶闲逸的小屋。 她刚领着几位小朋友坐下,就告知他们来此的毕业生可以打七折。 这让他们都高兴不已,很快就点了不少吃的喝的,虽然肚子还不饿。 四周环境绿树成荫,花卉成片,小桥流水,还设有吊篮和吊床。 小屋建筑透着古色古香,难怪喜欢采风的人那么喜欢来这里。 聊天时,大家谈及各自的理想大学,又颇为感慨高中三年时光飞逝,一转眼就要面临分离。 等四年大学毕了业,大家各奔东西后,想要见一面何其难。 原本欢乐的气氛因话题的改变逐渐变得低迷,方甜跟着就提议玩现下最流行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可是曲师微觉得麻烦,她建议干脆每个人都说出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 毕竟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同学,还能有隐秘的故事无人得知,那今天当着大伙的面讲出来,肯定特别精彩。 但前提得规定好,秘密必须是真的,不能胡编乱造,不然以后就找不到对象。 此番建议得到其余几人的支持。 丁梦这次居然主动请缨先讲。 身形瘦小的他,印象里,一直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相清秀,平时话不多,待人接物从来都是老好人,不争也不抢。 高中三年,他竟然写了几部小说,赚了点钱,不过被父母反对。 他本就性格内向,还被管的严严实实,几乎把他的生活和兴趣爱好侵占完了。 三言两语也无法替他抚平心中的委屈和难受。 接下来是张旌文。 他假装咳嗽两声,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故作正经:“我这个秘密也不算多新奇,就是和一班的乔娜在交往,已经半年了。” 比起丁梦的消瘦,他的个子更显壮实,剃着寸头,眼睛特别亮,眉毛也浓,酷喜打篮球。 因长相帅气,特别招学校女生喜欢,能和一班的乔娜交往,也实属他有魅力,毕竟那可是媲美衡卫阳一样的美女学霸。 “你这么藏不住事的人,居然能忍着瞒半年。” 方甜都感惊诧。 张旌文叹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学校禁止学生早恋,我成绩差,早恋于我而言无所谓,不过对于她来说,肯定会被家长和老师勒令分开的,所以我们一直悄悄恋爱,谁都没说,在学校连面都很少见。” 丁梦这会儿心情似乎好了起来,不禁摇头感叹:“我们还是好兄弟,我居然不知道你和乔娜交往…” 张旌文抓抓后脑勺,憨笑道:“娜娜说要低调点,我不敢惹她生气,所以一直都忍的很辛苦。” 少年人之间的初恋大多都是青涩而甜蜜。 大家只是笑着打趣他一番,并未说些打击和消极的劝慰,毕竟长久才是恋爱最根本的基础。 随后是衡卫阳的秘密。 他的就简单多了,学霸少年叛逆后,因为父母的开明,又重新走回正道。 对于他而言,初三那年的放飞自我是绝无仅有的,更成为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不仅让他重拾信心,还和父母有了更深层次的交流和认识。 大伙对此,除了感叹,也有调侃。 毕竟超级学霸通常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能听他讲出自己的糗事,感觉也蛮不错的… 曲师微的秘密略有些血腥。 胆子颇大的她原来在这些年里,经常在父母的陪同下,前往医学院观摩临床解剖,那可是真正面临大体老师的场面。 鲜少没有从事医学相关的人有这般胆量,况且还是看似温柔文静的她。 这让在场的人都面露震惊,普通人没法想象面对解剖过的大体老师是何等模样。 死亡本身就令人恐惧和敬畏。 曲师微表示,她对人类的身体构造还只是知之半解,医学的深奥,是无穷无尽的。 她要学习的知识还有太多太多,平时不与人谈论此事,是怕别人嫌她接触不好的事物,说她变态。 现在她不怕了,因为她即将步入更深更全面的学府进行系统学习,这是她期盼已久的。 表示理解的他们都一笑了之,深感她能为了理想早做打算,这是他们不曾具备的勇气和果敢… 方甜向来是他们的开心果,高考前夕却像变了一个人,郁郁寡欢,似有心事,问她又不说。 好在如今又变回了开朗活泼的阳光女孩,她以前似乎从未因为什么负面情绪而伤感过。 “我的秘密也很简单,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是和奶奶一起生活,至于我爸妈,其实早在我四岁的时候,就去了广州打工。” “六岁那年,他们又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从此以后,我就成了一个没有爸妈的人,在他们心里,我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女儿,所以,全部的心思和疼爱都给了那个弟弟,我长到这么大,就见过他们寥寥几次,比亲戚还见的少之又少,或许他们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女儿的存在…” 于方甜而言,家庭真实的内核永远会成为一个孩子的后盾或是伤痛,那是一生都改变不了的。 好在她得到了奶奶毫不保留的呵护和宠爱,同样成长的很好,没有因为父母变相的遗忘而怨恨。 “甜甜…” 席默林轻声喊她,不知该如何安慰看似淡然的她。 方甜仍旧笑着说:“其实我出生时的名字叫方可南,南方的南,他们还算好,没取男孩的男。” “后来奶奶为我改了名,改为方甜,因为她说,我的到来,让她的人生变得甜蜜幸福,更希望我的未来能甜一些…” 然而,她笑对人生的态度早就影响了身边的每一个人。 如果她没有亲口说出自己的家庭关系,谁又能看出这样豁达和不拘小节的女生,竟也会陷入重男轻女的陋习中,还好没有泥足深陷。 “甜甜,没有他们的爱怕什么,你的未来完全由你自己做主,他们总有一天会因为失去你这个女儿后悔一辈子的…” 曲师微劝慰她,她如何不知她内心深处的孤寂和痛苦。 事情既已发生,无论她做什么,都换不回父母的爱,再去过多纠结又有何用。 张旌文附和道:“就是,反正只要给钱就行,还懒得应付他们管这管那的。” 衡卫阳叹道:“世俗情常本就不是一概而论,我们总是期盼能得到家人的爱,物质的丰沛,成长的顺遂,可是历经种种的我们,又有谁能够一帆风顺,只是在面对不同境遇的时候,能够保持初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因此去奋斗,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支持,无论将来父母会不会后悔,你的人生已经注定了不会再因为他们而改变,自己过的开心才是最重要。” “父母的爱有时太过沉重也是一种负担…” 丁梦不禁叹道。 方甜嘴角的笑意泛着淡淡的苦涩:“你们说的我都明白,我有自己的人生理想和道路,他们还不算绝情,至少会为我提供生活费和学费…” 席默林一直低着头,对此未置一词。 现在只剩她没有讲出心中的秘密,大家谈论过后都望向她,等待她的讲述。 沉默此时占据了活跃的氛围,几人倒是没有出声催促她,毕竟有些隐秘的私事确实需要斟酌才能一吐畅快。 半晌后,席默林终于抬起头开始讲起自己的秘密。 “你们一直以为我是舒相毓和舒相君的表妹,其实我是舒家收养的女儿…” 收养一词似乎预示了不会有幸福的童年。 几人的神色都倏然怔住。 “我真正的家乡是四川姜堰…零八年地震时,家里…只有我活了下来,我的阿公阿婆,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外婆,甚至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在地震时不在了…” 这是她深藏心底许久的秘密,就连他们也从不曾告诉。 她不是不想说,是不想让大家都可怜她,她想拥有来自朋友们平等的对待。 原来,比起他们青春时期所谓的烦恼和苦闷,默林才是伤的最重的人… 对于曾拥有家人全部疼爱的她而言,经历了惨烈的失去,才是人生最深最沉重的痛苦。 那是永远磨灭不掉的,伴随着终生。 她深呼吸着想压下心里的痛苦,稳着情绪继续讲述:“我侥幸活下来,是因为地震那天,我生病在家…迷迷糊糊中,强烈的地震来袭,睡在我身边的妈妈毅然用身体护住我,替我挡下垮塌下来的房梁,为我争取了获救的时间…” 席默林眼里氤氲着泪光,转过头望着外面的日落西山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妈妈在失去意识前,一直说,让我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我哭着喊她,喊爸爸,喊阿公阿婆,可是没有人应我…” “被压在废墟下的时间真的好漫长…全身痛到麻木,剩下的只有煎熬,我能感觉到妈妈的身体从温热一点一点变得冰冷,从微弱的回应直至再无声音,黑夜的降临,让整个世界静的可怕,我第一次体会到生命在慢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亮,我的意识已变得模糊不清,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喊,以为是幻觉,直到碎石搬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最后救我出去的人就是荣爸,他不停的安慰我,而我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不肯放,一直喊着她,我想喊醒她,喊他们救我妈妈,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我已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离开医院后,我们那些失去家人的孩子都被集中带到安置地,重新开始生活和学习,直到第二年,荣爸突然来看我,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去新的地方生活…我多少没有犹豫,我渴望家庭,渴望拥有家人的陪伴,我也很幸运,能得到他们毫无保留的呵护和疼爱,同时治愈了我的心…” 丁梦幡然醒悟,他所遭遇的被动选择,也许只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因为他们知道在社会立足需要什么,才希望自己能有更好的选择,少走弯路,少受痛苦。 张旌文喜爱自由和潇洒,那是家里的财力完全可以为他提供良好的选择。 他知道就算成绩不好,也可以去国外留学深造,至于爱情,能长久就长久,若不合适,分开就好。 曲师微也许是他们当中最幸运的,不仅有父母的宠爱,更能为她的理想给予最大的支持。 衡卫阳家境虽差些,但他足够努力,父母非常尊重他的选择,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方甜尽管没有得到父母的爱,可至少他们都还健在,而且身边还有最亲爱的奶奶陪伴着。 他们都望向默林,那她呢。 她现在看似什么都拥有,实则什么都无法真正弥补那份戛然而止的意外所带来的伤痛,更加挽回不了失去的生命。 岁月已慢慢溜走,放下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劝人容易,谁又能真正体会她心里的孤单和悲痛。 那场笼罩在国人心中的大地震,他们都曾在电视上目睹过无数惨状,每每提及都充满了遗憾和悲悯,又遑论她这个亲历者… 方甜和曲师微泪眼婆娑来到她身边,弯腰将她紧紧拥住,都想要给予她安慰。 席默林眼眶泛红湿润,她如今成长了许多,深知自己不该总寄情于过往,那样她永远也走不出来。 “我知道你们为我感到伤心难受,可那场天灾,谁又能阻止呢…我也曾怨恨过,也曾怀疑过,为什么我的家人一个也没活下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死去,可是失去家人的又何止我一个,我只是因为有妈妈的庇护,才能侥幸活下来,这或许已是最大的幸运,也是老天爷最后的仁慈。” “对不起,默林,我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同学,你的事我竟一无所知…” 方甜深感歉疚,她总以为自己比起其他人,父母太过偏心,令人心寒,从小到大几乎对她没有任何疼爱。 然而比起默林的遭遇,她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我就是怕你们会这样,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何况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放下了。” 她已将那份伤痛掩埋心底,不去想,不去提及,渐渐地就会没那么难受。 只是身为她的好友、同学,他们在得知真相时,又怎么可能轻易释然。 衡卫阳、丁梦、张旌文三个大男孩同样泪流满面,都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这时天边已满是黄昏夕阳,映射着余晖,好像每一个昨日。 也许是坦白了各自心中的秘密,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相聚的六人点了好几箱啤酒,大有不醉不归之势。 笑声、闹声、吵声、哭声纷扰着静谧的田园风光。 黑夜的降临,让今晚的夜生活缓缓拉开了序幕。 “默林,以后不管我们在中国的哪个地方读大学,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方甜义正严辞说完,直接拿起酒瓶就喝,换口气的功夫,就喝了大半瓶。 “默林,以后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们,只要能帮忙的,我们都义不容辞。” 曲师微同样喝红了脸,她的心肠最是软了,得知好友竟是这般身世,她又如何不为她感同身受。 “对,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们。” 张旌文附和道。 “我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可我随传随到。” 丁梦拍拍胸脯,以做保证。 “我衡卫阳,永远都是默林最坚实的后盾,也是她永远的亲人…” 衡卫阳高举酒瓶,大声呐喊着。 坐在桌旁的席默林,因为喝了酒,眼神变得迷离恍惚。 围在她身边的好友们一直说着让人热泪盈眶的话,她本来不想哭的,可眼泪还是止不住落下。 她应该庆幸,既拥有舒家的亲人,也拥有他们纯真的关怀。 酒意渐渐上头,情绪逐渐外泄。 高中整整三年,还有高三全年的强压过后,除了感受到由内而外的轻松自由,还有对未来的虚无和迷惘。 也许在很多年后,他们历经了社会的磨砺,会深深怀念这段时光,但无论怎样,一切都只能往前,一直往前… 小屋的老板娘轻松悠闲的倚靠在不远处的圆柱旁,手里端着酒杯,深沉的目光不时望向这边。 她不免叹气感慨,年轻真好… 对残酷的社会什么都还不知道,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人生走走停停,本就主动或被动选择,是安于现状,还是勇于探索,全凭自己的心意。 拥有一颗年轻的心,或许在当下,才是最开心幸福的。 第54章 避讳 晚上聚完餐,六人都喝的酩酊大醉。 老板娘没办法,只能联系方甜的奶奶,她从前的老师。 许奶奶接着联系上他们的班主任,再由班主任联系家长前去接他们回家。 杨玉芬接默默回到家里,她已清醒不少。 席默林不太擅长喝酒,比起方甜他们喝的并不多。 准备上楼时,杨玉芬本想陪她上去,怕她喝醉万一没站稳,摔了可就不好。 席默林笑着婉拒,她表示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她能正常行走和自理。 恍恍惚惚回到房间,灯都没开,她就熟络走到床边,整个人直接躺在床上。 现在每呼出一口气都感觉酒气四溢。 从前她不知喝醉是种什么感觉,今晚浅尝几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讨厌。 昏昏欲醉的感觉好像漂浮在云巅。 不知姐姐现在在哪里,还在拍戏吗,有没有按时吃饭,会不会很累… 她好想听听她的声音,又怕打扰到她,还是再忍忍吧。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凌晨三点过,小楼四周寂静一片,院旁的路灯泛着昏黄的灯光。 舒相毓孤身一人提着不大的行李包,悄然走近院门前… 还好她没忘记带上家里的钥匙,否则还要喊醒默默起来给她开门。 照着手机电筒的光,她放低脚步轻声回到楼上。 许是这个时间,是睡眠最沉的时候,她并未吵醒睡觉易醒的老妈。 来到房间门口,眼见房门大开着,舒相毓有些疑惑,直到看见卧室里,默默连鞋都没脱,直接斜躺在床上,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酒味。 她心中顿时明白,默默如今不仅学会了喝酒,还喝醉了… 舒相毓打开灯,将行李放进柜子里,脱下单薄的外套挂好,关好柜门。 她来到床边,静悄悄地俯身凑近熟睡中的默默。 许久没有回来了,就连她参加高考,她都忙的没有空回来陪她,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怪她。 快满十八岁的默默比起刚到家里那会儿,变化挺大的。 以前随意乱躺的床,现在斜躺着脚还露出一大截。 多亏这几年老妈天天让她喝鲜奶补充营养,加之长期的运动,让她的个子都超过了自己。 稚嫩的五官已慢慢长开,变得细腻、深刻,多了几分大人的气质。 她的默默长大了,成大姑娘了… 舒相毓嘴角浅露宠溺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热触及微凉。 即使快要进入夏天,不过六月的夜晚还是透着一股凉意,傻木头连被子都不盖,竟这般就睡了。 她转身去卫生间打了盆热水,里面放着毛巾,来到床旁,将水盆放在地上,把水拧干,坐于床边,为她温柔的擦拭脸庞、脖颈,就像她当初照顾自己那样。 接着她又费劲为她脱去鞋和满是酒气的衣裤,赫然显露出白皙似雪的肌肤。 长期练武让她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肌肉线条流畅紧致,小腹还有明显的马甲线,不似她们刻意节食保持下来的纤瘦。 舒相毓本来心无旁骛,谁知为她脱下内衣裤后,她越是往下擦拭,越是感觉有些害羞,目光微微变得颤抖,俨然不敢再直视她。 她们毕竟不似从前那般毫不避讳,默默现在各方面发育成熟,就算关系再亲密,也该保持一些距离。 待擦拭完,舒相毓为默默穿上睡衣裤,盖好薄被,这才长舒一口气。 还真是磨人的傻木头,这样弄她都没醒一下。 随后她准备去洗洗身上出的薄汗。 等她收拾完躺回床上,时间已近四点半,外面天色仍漆黑如墨,还能再睡几个小时。 这次席默林睡在外侧,舒相毓只能睡在里侧。 她白天补了大半天的戏,傍晚赶回海市忙着和另部戏的导演见面会餐,晚上又赶飞机回来拾掇傻木头,她躺下之后方感疲累极了,挨着亲近的人,舒适安心的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昨日还阳光普照的天气今晨变得阴郁沉重,鸟叫声仍清脆鸣叫,格子窗外时有凉风吹入,一夜好眠的席默林终于睡够醒来。 可睁开眼,她除了感觉头有些晕和微微沉疼外,还感觉身上压着什么,转过头的刹那,姐姐恬静的侧颜赫然出现,她满目震惊,以为还在做梦… 直到她悄悄侧过身,伸手触碰到姐姐的发丝,触感带来真实感,她才方觉这不是梦,是真的。 毫无察觉的她对昨晚的事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回的房间,后来好像就睡着了。 至于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一无所知。 虚无的心从不可思议变得紧张且激动,她躺着不敢动,胸廓加深的起伏拉长了呼吸,深邃至情的眸光凝视着她一刻也不愿移开。 薄被下的触感此刻才方觉那么分明,又那么令人怀念。 她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同睡在一起了… 自从去年她签约了公司,就连过年都忙的没有时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只待了半天就又走了。 知道身为明星很忙碌,可是忙碌到毫无空闲时间,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然而对于上升期的姐姐来说,忙碌则代表她的戏约多。 拥有同更多导演和演员合作的机会,为将来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辛苦自然也是无法想象的,或许还会遭受很多不公平,这些舒相毓从未与他们提及。 杨玉芬觉得好不容易高考结束,就并未像往常一样上楼喊默默起床吃饭。 这几天打算让她好好补补觉,偶尔懒惰一下,也是允许的。 席默林这会儿已经侧过身,直面仍在熟睡中的姐姐。 比起去年,她好似又瘦了,五官变得更为深邃。 她之前说是为了上镜好看,私下看着却瘦的让人心疼。 杨妈经常念叨她现在几乎不怎么正常吃饭,每日都吃各种保养品、维生素片、蔬菜、蛋虾鱼牛富含蛋白的食物。 要想达到更瘦的程度,就只能靠节食,喝点水吊着命。 印象里温润柔和的姐姐感觉变了许多,又好似什么都没变,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隐隐惶然。 睡梦中的舒相毓忽而哼哼着,动了动身子,依如从前一样,像小孩似的往她怀里拱。 席默林立时心如擂鼓,同样一如既往伸长手臂,将她揽进怀里。 保持着有些不同寻常,甚至透着暧昧意味的姿势,她全身僵持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吵醒了她。 这样的时刻于她而言,既是难能可贵的,也是分外折磨的。 她心里一直深藏的那份有些龌龊不堪的想法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如同得了灵药,让其疯狂肆意的生长。 她还无法阻止,只能任其发展,等过些时日,再由自己砍掉,深埋心底,次次周而复始,她时常都觉得快疯掉了。 “好吵…” 突然,舒相毓竟有些不耐烦的喊出两个字。 席默林被吓的一惊,又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周围明明安静一片。 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吗? 她安抚地拍拍她的背,似有成效,舒相毓没有再说吵。 时间一点点过去,席默林被压的手臂已然麻木,但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分毫不差。 直到临近中午,楼下杨妈扬声喊她下楼吃饭,睡的格外香沉的舒相毓这才被吵醒。 睁眼的时候,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有些沙哑低沉的嗓音便响了起来:“木头,早呀…” 席默林悄无声息抽回手臂,嘴角上扬:“姐姐,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舒相毓翻翻身,撑了撑懒腰,还打着哈欠:“我昨晚三点过回来的,回来就看到你喝醉躺在床上。” 席默林揉着手臂率先起床,同时回了杨妈的喊话。 结果走到衣柜前,低头瞧着,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睡衣裤,内衣也没了… 舒相毓坐起来,见她那副呆样子,不禁莞尔浅笑:“你身上的衣服裤子是我帮你换的,鞋也没换,昨晚干嘛去了,喝的那么醉…” 席默林本来白皙的脸庞和耳朵顿时羞的绯红,她不敢扭头看她,只是吭吭呲呲回道:“昨晚…和几个同学一起聚餐,大家一高兴,就…多喝了一点。” “嗯,能理解,毕竟高考完,大家都轻松自由了。” 舒相毓说着,起身准备去卫生间,路过她时停了一下,目光淡淡瞟了眼,嘴里轻声泛起嘀咕:“果然比我高了一点…” 眼见她出了房间,席默林这才松了口气。 本来静下的心,又被刚刚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她的心理素质还真是够差的。 两人洗漱完,换好衣服,这才下了楼。 杨玉芬见到女儿,似乎没有特别意外,就连午饭都做的三菜一汤,还都是她喜欢吃的,毕竟她难得回来一趟。 舒相毓感觉有些奇怪:“妈,你知道我昨晚回来了?” 杨玉芬将最后的紫菜汤端上桌:“你当你妈我傻吗,你脱在玄关的鞋那么明显,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对哈,嘿嘿…” 舒相毓这才反应过来,不免笑自己太笨。 “你这次回来准备休息几天?” 席默林在旁边慢吞吞吃着饭,目光瞅着姐姐,同样想知道。 “上部戏刚结束完全部的戏份拍摄,下部戏还没定下来,应该可以休息几天。” 舒相毓吃着老妈做的饭菜,倒是没有像往常那样,嫌油盐重,嫌碳水高,怕长胖,反而大口大口吃着。 这让杨玉芬都有些奇怪。 不过她并未说什么,女儿能正常吃顿饭,本就是奢侈,她还怕她吃的不够多。 席默林见姐姐胃口好,自己也跟着高兴,今天的饭菜也感觉格外的香。 吃完饭,舒相毓提议下午去商场逛逛,她现在挣了钱,可以给家人买从前舍不得买的东西。 杨玉芬直言什么都不缺,让她把钱好好存着,等以后在北京或海市买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身为父母,他们挣钱有限,到时多少还能支持点。 舒相毓自然知道她的考虑,不过买房的事还早得很,现在还不差这些钱。 实在拗不过她,杨玉芬和席默林只能随她前往商场。 现在市区里的大型商场越建越多,琳琅满目的商铺层出不穷,各类价格同样让工薪阶层望而却步。 身为小明星,赚钱的能力毋庸置疑。 舒相毓鉴别品牌的实力更是得心应手,知道哪些质量好,价格偏贵,知道哪些质量普通,价格同样居高不下,还有些质量差的,根本不考虑。 作为默默高考后的奖励,舒相毓打算直接送她一部新手机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姐姐,高考分数还没出来,万一我考砸了…” 席默林怕自己令她失望。 “放心,不管你考的怎么样,姐姐都会送你新手机和新电脑的,你下学期上大学反正也要准备…走吧,货比三家,我们先看最好的…” 舒相毓阔气的牵着她往专卖店去,杨玉芬跟在后面,很欣慰女儿能考虑到妹妹的需求。 逛到下午六点过,三人提着大包小包疲惫的坐在商场角落的休息区。 简直感觉比在老家干活都累,杨玉芬还穿着低跟凉鞋,这会儿双脚痛的不行了。 席默林对物质要求向来低,至于品牌那些更是不懂,多数跟在杨妈和姐姐后面帮忙提东西。 沿途她都不知打了多少个哈欠,深感逛一下午的街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舒相毓虽然也累,但非常心满意足,这或许就是挣了钱的底气,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丝毫不用犹豫。 这次她顺便也给爸和相君买了不少东西,相比女士的要求,男士的就简单多了,能用就行,当然质量得过关。 晚上在外面吃完饭,杨玉芬这才载着她们满载而归。 当三人同时在沙发上坐下的那一刻,舒爽由内而外的蔓延全身,真的太累了,下次再也不这么傻,生生逛了一下午。 睡前席默林依照从前的习惯,睡在床铺里侧,等姐姐从卫生间回来,关灯后,满室漆黑。 带着沁人心脾的馨香,舒相毓躺回床上,压着床垫下的木头响起些微咯吱声。 “姐姐,等我填完志愿,就去海市找你可以吗…” 席默林谈及之前提起过的事,心里还想再确认一下。 “当然可以,到时我拍完戏回家,就不用一个人面对空无一人的房子,你还能给我做些好吃的饭菜,还能陪我说说话,谈谈心…” 舒相毓对于她的到临,早已报以莫大的期待。 “我想到时候去找份暑假工,挣点生活费,也能锻炼一下自己。” “行,反正你做什么姐姐都支持你…” 席默林却有些私心在的,打暑假工就能长期留在海市,若是无所事事,时间长了,她也不好意思一直待在姐姐家里。 夜色里的心伴随着躁动不安渐渐陷入沉睡,对未来的期望成为了她新的目标… 谁知舒相毓只在家里待了两天就又被公司电话催了回去。 她现在播的戏被一位知名导演看到,觉得她演技还不错,所筹备的新戏有个角色挺适合她的,想让她去参加试戏。 告别家人,她乘当晚的飞机再次连夜返回了海市。 六月底,高考成绩公布。 查完分数的学子们既有达成所愿,也有失望落败,但结局已定,只能坦然接受。 和预估的一样,席默林和方甜、曲师微、衡卫阳都考了不错的分数,皆超出理想大学的录取分数线。 至于丁梦和张旌文,分数虽差些,但上二本足够。 等忙完填报志愿的事,席默林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向往已久的地方。 第55章 等待 再次乘火车来到海市,她仍旧对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有着无法适从之感,好在有姐姐在这里,让她有了一丝安心。 舒相毓这几天都在北京忙工作,没办法赶回来,她提前就拜托好友关悦前来接她过去。 她昨天给她们发了对方的手机号码和照片,方便到时联系。 席默林跟关悦商定好了碰头地点,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向停车场。 关悦得了相毓的嘱托,怕自己忙起来万一搞忘,还特意设了闹钟。 结果过来的路上遇到堵车,本该十点到的,硬生生堵到十点四十才赶到。 她刚停好车,就疾步走向停车场的入口。 远远见着有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站在指示牌旁边,她小跑过去,丝毫不见外的喊了声默默。 席默林听见似有人喊她,立即抬起头,果然看到前方有位穿着性感,身材婀娜,样貌漂亮的女人走过来。 “你好,我是相毓的好友关悦,你是默默吧…” 关悦嗓音温润悦耳,热情洋溢的笑容让她有些紧张的心放松不少。 “你好…这次麻烦你了。” 席默林本来可以自己搭车过去的,奈何姐姐怕她找不到地方,在海市迷了路,就像上次一样,委托朋友前来。 “不用客气,走吧。” 关悦接到人,往相毓家驶去的同时也给她回了电话,免得她一会儿一个消息询问,生怕把她妹妹弄丢了。 她开着车,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规规矩矩坐着的小姑娘。 相毓之前总跟她们这些朋友提及她的妹妹,说她又呆又傻,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为人真诚善良,对社会上的阴险狡诈一无所知,特别担心她以后会被人欺骗。 可能每个姐姐都会这般担忧单纯可爱的妹妹上当受骗,被人欺负。 “默默,马上快中午了,我们先去吃个饭,再送你回相毓家可以吗?” “可以。” 关悦见她有些腼腆,心里大概知道她不善言辞。 “你有什么忌口吗?” 席默林仍旧低声回道:“没有。” “那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 “那我带你去吃一家老字号的拿手菜…” 关悦说着,继而改变了行驶方向。 不需多久,她们来到一处湘菜馆,服务员接待两人走进雅间,相对而坐,很快点好菜。 关悦这才静下心仔细瞧着席默林的长相。 她和相毓感觉完全是两种不同风格的姐妹,一个普通文静,一个又太过耀眼,至于为什么姓氏不同,相毓也没具体说过,有可能是同母异父,分别跟着父亲姓。 “听说你今年高中毕业,高考怎么样,准备报考哪里的大学。” 关悦熟络地问着她。 席默林浅饮茶水:“我报的是海市武警工程学院。” 关悦微惊:“武警?” “嗯,我想成为一名武警。” “那也不错,只是会很辛苦。” 席默林投过来的目光淡定而从容:“我不怕。” 见她这般笃定自信,向来看人很准的关悦深感相毓平时是太多虑了。 小姑娘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呆傻,明明很有主见,毕竟能考上武警学院的人,肯定没那么柔弱。 菜很快上桌,两荤一素一汤,菜都偏辣,不过点菜前,关悦问了默默能吃辣,她才点的。 两人时不时聊着天,聊到关于舒相毓的事,席默林的话忽然就变多了。 “关悦姐,你知道我姐姐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虽说姐姐之前已经表示现在要以事业为主,暂时不会考虑感情问题,但并不能阻止别人追求喜欢她。 关悦眉毛微挑,笑意加深:“怎么,你姐姐没跟你说过这些事…” 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席默林瞬间目色沉然,持筷不动,摇头回道:“没有…” 关悦放下筷子,狂饮了几口茶水,想压压口腔里分外火热的辣味:“你很想知道?” “想…” 席默林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好吧,不过我就浅聊几句,你可别跟相毓说。” “嗯,我会守口如瓶。” 关悦口中的辣味渐渐减弱,她震了震嗓子,于是开始讲起知道的内幕。 “我本身是教相毓瑜伽的,属于圈外人,对娱乐圈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不过,我和她认识也有几年了,深知她的优秀和美貌吸引不少有钱人的青睐,好在相毓是一个非常有原则和毅力的人,特别经得住金钱礼物的诱惑,至少在我认识的这几年,就没看见她收过谁的礼物,更没见她上过谁的车,比起很多自诩漂亮的女生,真的算很不错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除了看重演艺事业,也看重自身对感情的付诸程度,入了娱乐圈的名利场,要想得到上好的资源,不投入点什么,那是不可能的,就看对方看重你身上的哪些特点,你可以给予多少,我相信相毓心里很明白,保持洁身自好固然重要,可身为明星,想要获得真正的爱情,也许就只有电视上能演出来…” 经她剖析姐姐如今面临的局面,席默林虽似懂非懂,但是她不笨,知道这是一条布满荆棘之路,稍不注意,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姐姐的公司不能为她承担那些风险吗?” 她以为只要签了公司,就不会再遇到之前那种事,至少能保障姐姐不再受人欺负,如今看来,是她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现实只会更残酷,更冷血。 关悦苦涩一笑:“傻姑娘,你把那些经纪公司想的太美好了,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如果你有价值,或许还能拥有不少选择权,资金分层也会多一些,但是你若是没有流量,没有好的作品,就只能被层出不穷的新人挤下去,失去选择权,失去演戏的资格,甚至失去自我,最终变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与其说是被别人所逼,其实是看能不能经得住诱惑。” “娱乐圈的男男女女,大多英俊漂亮,谁不喜欢长的好看的人,相毓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她既然不愿用身体去交换,那要付出的辛苦就是常人的几倍,希望我说的这些话,你别生气,我说的也都是事实。” 席默林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更是姐姐现在面对的现实情况,她所遭遇的,或许比之还要严重,而渺小如芥的她又能帮她做点什么… “不能一直只演戏吗?” “当然可以,就看相毓想要获得怎样的成就了…” 她并未把话说的太明显,毕竟那是她的姐姐,娱乐圈里腌臢之事太多,最终能走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 吃完饭,关悦送她回到相毓所住的蓝河国际,还亲自将她送到家门口,钥匙也给了她。 叮嘱了两句,便潇洒转身离去。 席默林缓了缓有些紧张的心情,随后才用钥匙打开红棕色房门,窗外的阳光正好照进客厅里。 她把行李拖进屋,将门关好,在玄关换上干净的凉拖鞋,这才放松下来仔细环顾四周。 室内空间并不大,墙面呈奶白色,上面还挂着几幅好看的油画,姐姐曾说租的是两室一厅。 厨房紧挨着客厅,阳台上好似放着两台洗衣机,上方还挂着衣物,客厅的深棕色沙发看着宽敞舒适。 浅色木纹的茶几上摆着插着枯萎花朵的花瓶和木垫,液晶电视比祁州家里的都大。 挨着饭桌旁的吧台上有台似饮水机的机器,下面的玻璃柜里,还放着不少装着东西的瓶瓶罐罐。 屋里各处干净且整洁,温馨而舒适的装修是姐姐向来喜欢的风格。 穿过微暗的过道,来到两间对立的卧室外面,能看清里面的大致情况。 她以为姐姐会让她单独睡一间,不想稍小些的卧室床铺上放着不少杂物。 主卧的床铺上不仅放着两个枕头,还有两床薄被,隔壁是卫生间,里面的洗漱用品皆是两套。 她本来有些低落的心情霎时犹如雨过天晴… 席默林拖着行李箱进入主卧。 卧室的布局同样简单明了。 浅木色的衣柜门看着质感不错,床铺也比祁州家里的宽些。 小雏菊的纯棉床单、枕头和薄被整理的没有丝毫褶皱,在初夏的阳光照射下,朵朵小花好似盛开了。 她看的出来,姐姐对于她的到来花了小心思。 整理衣物时,她翻出姐姐提前发给她各方面需要的注意事项:“卧室右边的衣柜全部属于你,卫生间里给你准备了全新的洗漱用品。 吹风机放在左边床头柜的上层抽屉里,下面放着卫生巾,饿的话冰箱里有吃的喝的,厨房有微波炉,除了零食,其余最好加热再吃。 想看电视,遥控器在茶几上,无线密码是我名字的首个拼音加生日。 洗衣机在阳台上,上面那台是烘干机,可以将衣裤快速烘干,家里是中央空调,你可以一直开着合适的温度,会舒服很多,别舍得不用。 出门的话,要记住回来的路和栋数楼层,小区很大,别走错路了。 附近有大型商场、超市和市场,你无聊了,可以到处逛逛,千万记住,别相信那些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很多都是圈套。 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及时报警,别害怕,也记得随时联系我,最后,欢迎你的到来‘附带三个拥抱的表情’。” 姐姐真是想的面面俱到,将家里的情况全都耐心告诉她,怕她会不适应。 席默林着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衣裤依次挂进衣柜,给她带的礼物悄悄放在最里面,等合适的机会再送给她。 忙完这些,她来到客厅,终于坐在向往已久的沙发上。 她平时总是想象着姐姐拍完戏回来,会坐在这里和她视频聊天,空闲时,还可以看自己演的电视剧,这种感觉微微有些奇妙… 到了晚上,姐姐才有空回她视频。 “怎么样,还习惯吗?” 席默林换上睡衣裤,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嗯,很习惯,姐姐家里什么都有。” “那就好…我大概还要三天左右才能回来,卧室衣柜左边有个抽屉,里面我放了点现金,你随便拿去想买什么,吃点什么都可以。” “不用,我有钱。” 席默林摇头拒绝。 “那不行,你的钱留着,那些钱是我特意给你留着的,要不然我就让关悦直接买了给你送过来,不过不能保证买的你都喜欢哦。” 舒相毓似乎早就意料到她会不要,立即就换了对策。 席默林没办法,只得答应:“嗯,那还是我自己去买。” “这样才乖嘛。” “姐姐,你在外面也要记得按时吃饭,你现在看着太瘦了…” 手机屏幕上,两人的脸部轮廓相差越来越大,她的脸还算偏小的,无法想象她现在有多瘦。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 可她知道归知道,就是一点都不会付诸行动。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才结束视频。 席默林面对满室寂静,心里无比期待姐姐的归来… 随后两天,席默林大致熟悉了周围的环境。 顺便买了些家里没有的米面油和调料,以及想吃的肉和菜,她还是喜欢自己在家做饭,干净又划算,味道也不差。 这晚凌晨两点过,席默林正在熟睡中,电话忽然响起,猛然将她惊醒。 她拿起手机没有细看是谁找她,直接接听:“喂…” 对方听到她带着浓浓睡音的声音,不觉莞尔:“小孩,听说你高中毕业了…” 冷然的声线好像心里绷着的一根弦,在此刻终于被弹响。 没有听见她的回答,对方继续问她:“你还听得出我是谁吗?” 席默林已然彻底清醒,她明确回答:“梅萧斐…” “难得你还没有忘了我…” “你有什么事吗?” 席默林对她始终保持着一份警惕,尽管知道她是姐姐公司的老板,但直觉告诉她,这人不好惹。 “你既然还记得我,也应该还没忘你答应过我什么吧?” “没有。” “那就好,明天我会让人过来接你,有件事需要你…” “犯法的事我不做。” 梅萧斐笑意加深:“放心,不犯法。” 挂断电话,席默林将手机扔到旁边,翻过身,心里隐隐浮出许多不安。 她曾在网上了解过关于梅萧斐的报道,以及姐姐所在的公司,包括她弟弟梅启滕的事迹,都是有名有钱的人物,却为何需要她这个毫无价值和作用的人帮忙做事。 想不通的她彻底陷入了失眠… 第56章 交易 早上起来,席默林洗漱后,精神还是不太好,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一直反反复复做梦又醒来。 没什么胃口吃早餐,她准备下楼去跑跑步,暂时不想梅萧斐会什么时候派人来接她。 直到午后两点过,手机铃声终于响起。 席默林早上补了觉,现在精神稍好些。 “喂…” 她接起电话。 “你好,我是梅总的助理喻卿潼,你可以下楼了,我在地下室电梯口等你。” 客气有礼的声音低沉而清冷。 席默林想起之前站在梅萧斐身后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她吧。 她没有过多犹豫耽搁,将挎包背上,拿上钥匙和手机,换好鞋。 出门后,用钥匙反锁好门,乘电梯直达地下室。 出了电梯,果然见到穿着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的喻卿潼。 她将头发挽成团,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着十分职业高冷。 两人坐上一辆黑色商务车,由专车司机将她们送往目的地。 途中谁也没说话,气氛凝滞的有些压抑。 席默林低着头,不时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也将拨号键随时打开,若遇到不对的情况,她好立即拨打110报警。 车子向着郊区莫约开了一个多小时,海市这边多平原,难得有处山丘。 沿着盘山路行驶了几分钟,终于来到一处精致的大铁门前。 穿过大门,入目便是一座奢华的山庄,看着就像电视里那些富豪住的地方,事实也确实如此。 车子停稳,喻卿潼开门领着席默林没往山庄去,反而走向开阔的草坪。 越往里走,视野越好,溪流、花卉、草木,山丘下方的所有好风光似乎都被围进了山庄的范围里。 这是席默林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 放眼望去,皆是美丽至极,富有底蕴的布置,这里也许只允许鸟儿自由出入。 在此步行了好一会儿,她们方才来到铺着青石板路的花园。 前方设着古色古香的凉亭,周围全是茂盛的灌木花草,景致似乎又变了样。 隐隐的笑闹声从凉亭传来,喻卿潼站在青石板路的入口,伸手示意她独自前往。 席默林向她点头示意后,鼓起勇气走向凉亭。 喻卿潼望着那渺小的身影,硬\/起的心肠终于还是软了下来,但愿小姑娘不要重蹈覆辙她曾经走过的路… 走近置着方型石桌的凉亭,席默林站定看着两男一女围坐着。 坐在左边的是梅萧斐,正对面的男子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之前查过的梅启滕,至于右边的人她认不到。 “她看着年龄不大…” 右边的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毫无遮掩的目光一直上下打量着自己,让席默林感觉很不舒服。 梅萧斐品着桌上刚泡好的茶,嘴角上扬,轻描淡写道:“她刚高中毕业…” “那能行吗,何况还是女生。” 男子报以质疑。 戴着框架偏大的浅棕色眼镜的梅启滕始终安静饮着他的茶,对于席默林的到来,并没什么兴趣。 梅萧斐转头看向他:“你怎么看?” 梅启滕冷峻地目光瞟向别处,只冷冷说了两个字:“不行…” “常铭,要不然你试试她的实力吧。” 梅萧斐自认不会看错人,只是小滕的要求高,若没有真正的实力,他是看不上眼的。 席默林站在亭外的阶梯上,就像一块砧板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讨厌这种感觉。 “梅萧斐,我确实答应过你,只要我能力所及,会无条件为你做任何事,但并不代表,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任意为我做决定。” 向来主宰别人已经习惯的三人,忽然听到毫无背景的小姑娘初出茅庐的质问声,确实让他们倍感新鲜。 毕竟难得有人敢直呼梅萧斐的全名… 她听着倒是十分镇定,依旧神色自若。 常铭站起身,笑意加深走近她,打量的目光变得愈加放肆。 “你姐姐叫舒相毓吧…” 提及心里的敏感人物,果然引起席默林目光的波动。 “她现在签在斐姐名下的公司,听说还挺倔的,让她去陪投资商喝酒,三番五次推脱,签约快两年了,演的都还是些小角色,真是自不量力…” 听着他心高气傲的贬低姐姐,席默林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垂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攥着,沉然的瞳眸此刻好似淬着烈火。 “所以呢?” 她冷然反问。 “什么” 常铭不懂她的意思。 “所以你想用姐姐逼我就范。” 话音刚落,亭中的梅启滕嗤笑一声:“浪费时间。” 他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常铭凑到席默林面前,没有再继续谈论舒相毓的事,而是反问她:“你敢跟我比比拳脚吗?” 席默林还没来得及回答,梅启滕已经越过两人,踏上青石板:“走了…” 梅萧斐仍旧淡定的坐着饮茶,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也没劝他留下。 常铭不为所动,目露戏虐,语调散漫:“这样吧,如果你今天打赢了我,我马上就给你姐姐安排一部演主角的戏,如果你输了,你就学狗爬,爬出这里,还有接受我们的安排…” 席默林猛然抬起头,紧盯着常铭充满讥讽的乖张模样,他话里话外时刻都充斥着主宰别人命运的优越感。 沉默之际,就在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席默林咬牙切齿回了四个字:“一言为定。” 走出不远的梅启滕闻此停住了离开的身影,他好久没有听到带着恨意的力量了… 既然比试拳脚,须得在一处空旷之地,好在山庄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空地。 等在外面的喻卿潼看着四人相继走出,心里的担忧顿时跌入谷底,小姑娘还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小孩,要是把你打残了,可别说我欺负你…” 常铭绕着脖颈,活动着手脚,一副完全拿捏她的架势。 席默林站在距离他两三米的对立面,她将挎包和身上的东西取下,然后堆放在草坪上。 伫立在不远处的梅萧斐和梅启滕充当临时观众。 席默林扎紧马尾,来时穿的白t恤和黑长裤、运动鞋。 对面比她高比她壮的常铭穿着蓝底竖纹衬衫和灰色西裤,脚上穿着黑色皮鞋。 光从外形上看,席默林就不占优势。 “我想再确认一下,你刚刚说,只要我赢了你,你就安排一部主演的戏给舒相毓,做不做数?” 常铭嘴角一勾,眉毛微挑:“当然,我常铭说话算话,旁边还有梅家姐弟作证。” “那开始吧。” 席默林目光决然,她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给姐姐争取一个主演的机会。 常铭很快发动攻势,他个子高,速度也很快,席默林常年学武,个子虽小,灵活性却高。 眼见他拳脚重重挥过来,她快速躲避的同时,狠狠给了他侧腰一拳。 这一拳力度不小,疼的常铭顿时失去反攻的能力。 不过他毕竟长期练习各类拳击和武术,且常常与人比试,这点痛很快就被他忽略掉。 席默林深知不能同他比力量,只能找些刁钻的部位进行攻击。 两人一来二去互搏,她同样受了好几次重拳,可是只能咬牙忍着。 常铭的斗志被彻底点燃,只要逮住机会锁死她,就不怕她不认输。 比试进入白热化阶段,两人都打得大汗淋漓,浑身是伤。 这时体力稍弱的席默林突然没留意,被常铭一拳击中头部,惯性使她猛然倒在地上。 这拳力度很大,几乎把她击的头晕目眩,一时失去反攻的能力。 常铭想趁此机会,准备再给她几拳,他可不会因为她是女生就放过她,比起打男人,打女人反而更有快感。 倒地的席默林暂时站不起来,但她深知,若是被他制住,再想翻身,只会难上加难。 她必须想个办法,急切之下,她用力咬了下舌头,剧痛瞬间袭来。 惊醒过来的她就在常铭来到她面前时,趁其不备,以极快的速度撑起全身,猛的向他身后跃去。 她用右臂狠狠将他的脖颈锁住,左臂同时附加使劲,双腿用力缠住他的上身。 常铭被勒住喉咙,很快就处于缺氧状态,双手不停抓着席默林的手,然而他根本无力还击,双脚一直胡乱蹬着草地。 席默林丝毫不曾松手,反而将全身的力气都使了上去,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狠厉,嘴角亦溢出了鲜血。 眼见草地上的两人发生事态逆转。 常铭发不出任何声音,双眼开始翻白,脸色红肿发紫。 梅萧斐急忙过去让席默林松开手脚,不然很快会勒死他。 奈何她纹丝不动。 “认不…认输。” 席默林力度不松,仍用荣爸教她的招式,死死锁着他。 常铭用手不停的拍着草地,艰难的发出声音:“认…输,我认输…” 席默林松手的那一刻,常铭方觉自己活过来了。 他趴卧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不停的咳嗽干呕。 同样头痛欲裂的席默林从地上艰难的站起来,脸上和嘴里流着血,头发凌乱,眼球因过分使劲,变得湿润猩红,看向梅家姐弟的目光依旧冰冷决绝。 “或许我对你们而言,就是一个好玩儿的游戏,既然是游戏,就有输赢,也有相应的代价,我放他一条命,也请你们遵守诺言…” 她沉着毫不示弱的神色,用几乎沙哑的嗓子说着话。 梅萧斐目色惶然:“你就不怕把他真的勒死了…” 席默林仰起头,望着湛蓝无垠的天空,轻描淡写道:“大不了一命赔一命,世上谁不会死,我本来也死过一次,还怕什么…” 她转而看向狼狈不堪的常铭。 “何况他死了,世上就少个人渣,到时你们自然也跑不掉…” 常铭从地上缓缓站起,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他,指着情绪稳定的席默林怒骂:“你他妈就是个疯子,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梅启滕本来不屑的目光这会儿变得锐利无比,他突然喊道:“小姑娘,我们做个交易吧。” 恢复平静的席默林审视着他。 “你既然希望舒相毓能拥有更多拍戏的机会,而我喜欢不要命的博弈,你以后只要完成一场,我就让人给她一部戏…当然,结果必须是赢,你若输了,属于她的一切我都会收回来。” 梅启滕惯会利用人性的弱点,一击即中,几乎从未失算过。 站在不远处的喻卿潼曾深有体会,她的哥哥就是这样被废,永远失去了鲜活的人生… 她很想告诉小姑娘不要陷进去,这是用命做赌注,没有后悔可言。 前几次或许会赢,可是对手只会越来越强大,终有一天会被打败,最终一败涂地。 真正的狠角色不是梅萧斐,不是常铭,而是梅启滕。 “几次?” 席默林没有立即答应他,而是有自己的考量。 梅启滕倒是喜欢她的机灵,他反问:“你觉得几次可行?” “我说几次,几次过后就能结束吗?” “也许吧。” 席默林苦笑:“我姐姐的命运被你们攥在手里,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也不尽然,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只有交易。” 梅启滕表现出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席默林并不相信他:“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如果我哪天输了,或者死了,请你不要为难我姐姐,她有她的选择和追求,至于以后能在娱乐圈发展成什么样子,全凭她自己。” “行,我答应你。” 梅启滕倒是没有犹豫,对他来说,过程最重要。 席默林捡起自己的东西,吐出一口血,舌尖被咬破,过后才感觉到疼。 随后,梅萧斐让喻卿潼送她回去。 三人望着那抹看似柔弱,实则坚毅无比的瘦小身影,优越感倒是少了许多。 “我刚刚以为我真的会被勒死…” 常铭摸着脖子上的深深勒痕,仍心有余悸。 “你打过那么多场,怎么这次怕了?” 梅启滕揶揄他的软弱。 “你没看出来她是下了死手吗,我和别人打,他们都会顾忌我的身份,不敢使全力,这个疯子不同,她的招式复杂,又灵活,我这次算是吃了大亏。” 常铭现在浑身都疼,被勒紧窒息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 “她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劲当然足,何况你还故意挑衅她,如果不是她还有在乎的人,你今天肯定命丧于此…” 梅萧斐说完看向梅启滕:“你做事也要有个度,别把她逼太紧,小孩的潜力还没完全发挥出来,我怕以后会出事。” 梅启滕冷笑一声,对此另有打算。 见两人离开,常铭满心好奇,忙跟在后面急着问:“斐姐,什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意思?” 梅萧斐这才想起忘了告诉他席默林的身世。 “她是零八年地震的孤儿,全家都死在了那场地震里,后来是舒相毓家里收养了她…” 常铭闻此,顿时失神停在原地,刚刚还愤恨的神色已悄然消失。 梅启滕回头望向他:“怎么,你可怜她了?” 常铭低着头,喃喃低语:“我最小的妹妹也死于那场地震…” 梅萧斐和梅启滕这才恍然想起。 零八年他年仅十岁的三妹妹跟着父母和爷爷奶奶去九寨沟旅游,回程途中遭遇地震,车子被落石击中,车头靠内撞上山体,车内五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可三妹妹由于受伤得不到及时医治,最后死于外伤感染,生命永远停在了十岁。 那是他家人心里永远的伤,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无法忘记。 “阿铭,对不起。” 梅启滕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施以安慰。 常铭抬头看着他,眼眶泛红:“我任性妄为了这么多年,老天爷或许都看不下去了吧,所以让那个女生来敲醒我…阿滕,今天你们商量的事能不能算了,我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梅启滕低低叹了口气:“你认真的?” 常铭了解梅启滕的行事风格,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人能违背他的决定,不过这次他心意已决。 “嗯,认真的。” “地震死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活下来,何必为了…” 梅启滕话还没说完,就被常铭打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是她,但我的心告诉我,我应该保护她,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常家的实力不是梅家能轻易撼动的,更遑论常铭这个纨绔子弟,梅启滕纵然心有不甘,但面对最好的兄弟,他还是心软了。 “好,我答应你,此事算了…” “谢谢…” 梅启滕释然笑道:“我们之间,还说这些,走吧。” 梅萧斐望着两人的背影,她倒是真心希望小滕能够放过席默林。 经此一役,她心里又有了几分悔意,第一次是因为喻卿潼,这次她让十多岁的小孩卷进来,是不是真的错了… 送席默林回家途中,因为不能去医院,喻卿潼只能拿出车里常备的药箱,准备为她身上的伤消毒擦药。 不过席默林拒绝了她的好心,毕竟她并不清楚她是不是和梅家姐弟一样冷血无情,承了她的好意,对她而言反而是负担。 喻卿潼没有勉强,随后似乎心有所感,跟她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原本是一个户外活动爱好者。 大学期间只要有空就会组团出去爬山探险,久而久之在圈内有了一定的名声,有些圈外人士想要找向导,就会出钱找她。 她为了挣钱,很乐意接活效劳,有时也把做拳击教练的哥哥喊上帮忙。 就在大学毕业那年,她遇到梅家姐弟,他们出手十分阔绰,对探险要求也不高。 本来一切安好,结果有一天她忽然接到梅萧斐手下的电话,让她立即前去医院,她哥哥出了事。 那时她才知道,探完险回来后没多久,梅启滕就以金钱利诱哥哥,和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互搏。 话虽互搏,实则就是做人肉沙包,若还手重,不仅扣钱,还会被打的很惨。 她哥哥就那样被人生生打成重伤,爸爸过世的早,家里只有妈妈在,得知哥哥出了事,跟着也昏了过去。 气不过的她找到梅家姐弟,想要讨个公道。 谁知梅启滕早有后手,她哥哥当时签了免责协议,出了任何事,都与他们无关。 她诉求无果,只能暂时先想办法救治哥哥。 但是他的情况太严重,医生表示大概率会成为植物人,妈妈承受不了残忍的事实,身体每况愈下。 后来,她又去找梅萧斐,她居然提议让她当助理,工资还比外面高出很多。 她那时恨透了他们,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她太需要钱,医院就是个无底洞,无论投进去多少都不够。 这一切本就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喊哥哥一起去户外,就不会认识他们,也就不会发生那些事,都怪她被金钱迷失了方向。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去过户外探险,一心只想多挣钱,延续哥哥的生命,也让妈妈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 席默林没想到其中缘由竟如此曲折。 她突然害怕了。 如今她也被梅家姐弟看中,若她拒绝梅启滕的要求,他们是不是也会让姐姐无戏可拍,甚至消失在娱乐圈。 她不敢想,也无法想象姐姐若失去了理想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什么办法可解吗?” 她沉着嗓子问她。 “舍弃吧…” 喻卿潼深知她此刻的心情,她已拯救不了自己,却希望能帮到别人。 舍弃那些不该想、不该得的东西就能不受制于人,她可以,但姐姐的事业才刚刚起步… “如果舍弃不了,就意随心走吧。” 喻卿潼低声叹息,很多事情外人说起来简单,当真正需要面对的时候,才知其中艰难。 回到小区地下室,席默林下车时,喻卿潼还是将外伤药都给了她。 她点头向她表示感谢,也明白她多数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心里没了猜疑。 车影很快消失在地下室。 席默林拖着受伤的身子慢慢挪回电梯口,还好上去时没遇到外人,否则看到她满身是血的样子,肯定会报警的。 她出了电梯,刚走到门口,正准备拿出钥匙,门突然从里打开,随即涌出舒相毓和关悦、许靓,还有赵宏和倪晴。 第57章 争吵 等的人终于回来了。 舒相毓神色焦急来到她面前。 “木头…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惶惶不安的捧住她受伤的脸颊,泪水终于抑制不住落下。 “为什么打你手机一直关机,你这是被谁打了,身上怎么这么多血,我们去医院,马上去医院…” 她原本拜托关悦来家里看看,结果来了发现没人在家。 打她电话没人接,怎么都联系不到人,问了许靓也不知,她急的不行,订了最近的航班从北京匆忙赶回来。 席默林看到姐姐,身上再痛,也不由高兴起来,虚弱逞强憨笑着:“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你看,我还有不少外伤药。” 她还将口袋里的药举起给她看。 舒相毓不依她,牵着她就要去医院。 席默林用力将她拉住,目光霎时微沉:“姐,你相信我,我身上都是小伤…” 身旁的关悦建议先带她进屋,可以查看一下伤势再决定去不去医院。 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 暂时没有别的办法,舒相毓只能牵着她回到卧室,将门关好。 关悦又让许靓、赵宏、倪晴先回去,毕竟人已经回来,如果还有别的事,会再告知他们。 “要不然我们还是报警吧。” 许靓建议。 “还是暂且等等吧,等相毓问了是怎么回事再说。” 关悦担心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否则她们早就被通知去派出所了。 待三人离开后,关悦来到卧室门口,问相毓需不需要帮忙。 她直接扬声喊着不用。 关悦只能回客厅等着。 卧室里,席默林却一直拽着衣裤不让姐姐脱。 舒相毓平日脾气随和温柔,可这会儿俨然被她气的够呛。 “你到底脱不脱?” 席默林蜷缩在床角不敢看她,小声拒绝着:“不脱…姐,我自己能上药,你先出去吧。” “席默林,我再问你一次,你脱,还是不脱…” 舒相毓彻底被她气恼了,手指指着她,压着声音吼着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不脱。” 向来对她千依百顺的傻木头这次竟倔强到底,死也不脱衣裤。 舒相毓要不是看她受伤可怜,她真想一走了之,谁爱管她谁去管。 她起伏的胸廓不停呼着气,就在席默林以为她要放弃时,谁知她趁她只顾捂住上身,突然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着平躺在床上。 然后迅速用劲扯住她的衣服,反正都破了,不怕再破一点,她也买得起新的。 席默林受了伤,力气本就所剩无几,很快被她这般强制性脱下本就单薄的衣裤。 而此刻露在舒相毓面前的,又是带着浑身青乌和血痕的身子骨。 就像当年同卢希奕打架那次,只是看着没那么严重,应该也是得益于她现在的身手比以前好,不太容易再被人压着打。 舒相毓悬在半空的手颤抖着,然后轻轻抚过那些伤,心疼的眼泪再次止不住滑落脸颊,她哽咽问她:“你才刚到海市,究竟和谁结了仇怨,还是路见不平,为什么受了这么多伤…” 席默林这会儿不再挣扎,也没有什么可害羞,平静的躺在床上,感受着她微凉的指腹与肌肤触及。 面对她的质问,她无从回答,只有沉默。 舒相毓见她不说话,也没有继续再问,得先把她身上的伤处理好。 还好她之前为了拍戏,临时学过两周外伤处置,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我现在从头给你检查一遍,你要是哪里疼的厉害,你就说。” “嗯…” 席默林执拗不过她,只能乖乖听话。 舒相毓坐在床边,俯身伸出双手,开始从头检查,结果刚碰到脑部侧边,席默林就不由发出嘶的声音。 “这里很痛吗?” 她小心翼翼将她的发丝分开,想看看里面的头皮。 这会儿能明显感觉到头皮下肿着很大的包块,透过发缝,看见里面还渗着淡淡的血色,她不敢再继续动这里。 “身上的外伤看着不严重,可是头部这里我担心会有内出血,木头,听话,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我也能放心点…” 听着她对自己担心不已的话,席默林眼眶噙着泪,本来不想让她一直为自己担心难过,可现在无法告知真相,惟有独自承受着那份丑陋无情的残酷现实。 她沙哑着声音又一次拒绝:“我…头不晕,也没有想吐,上点药就好了…” 见她依旧不为所动,舒相毓扭过头,想努力控制住被她翻来覆去气恼的情绪。 席默林咽下喉咙泛起的酸涩,心生主意。 “姐,你要不然先出去吧,我自己能上药,很快就能弄完…” 明知她已经火冒三丈,结果她继续火上浇油。 “行,你自己能上药是吧,那等你伤好了,马上给我回祁州去。” 舒相毓终于忍无可忍起身离开,她不想再管她伤的重不重,身上痛不痛。 门刚打开,关悦便出现在门口,她抬眸看到相毓怒形于色,目光顺着又往里面瞧了瞧,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何状况,就被推着走了。 门被重新关上,独留席默林一个人在房间里。 她从床上缓缓坐起,一时间泪如雨下,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不停用手背抹掉。 心里积蓄着难以想象的难受和委屈,她埋着头,佝偻着背身,就像被抛弃的孩子。 舒相毓火冒三丈来到厨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似乎想要浇灭心中的怒火。 关悦见她完全没了平时的镇定和温柔,难得能打趣她:“默默还是孩子嘛,你跟她较什么劲,好好跟她说不就行了,你当姐姐的,一点耐心都没有…” 她不说还好,越说舒相毓的怒气就越大。 “我没耐心,我要没耐心,我早修理她了,你没见她那副倔牛的脾气,真是要把我气死了…” 关悦见她这般怒不可遏,笑意加深:“这世上难得有人能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舒相毓走到客厅坐下,心里虽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心疼:“我真是拿她没办法了…等她伤好了,就让她回祁州,有妈在身边管着,我也能放心点。” 关悦坐到旁边,笑意渐消,目露不解:“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她才来多久,就无缘无故和人打架,还没报警。” “我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什么也不肯说。” “那她经常和人打架吗?” 舒相毓立即否认:“没有,默默平时很乖,很少与人发生什么矛盾,只有她刚到我家那年,因为有个男生故意找她麻烦,和人打了一架。” “那就奇怪了。” “我也有些想不通,何况她现在的身手不是普通人能打的过的,而且刚到海市,会与什么人结仇…对了,当年她去景胜酒店找我时,和原泰发生过冲突。” 她恍然想起曾经发生过的冲突,而且那次之后,作为主导演的原泰被临时换掉,他会不会从那时起就怀恨在心。 “这种可能性最大,可这事有什么不能说的,直接报警处理就行了。” 关悦曾听她说起过那事。 舒相毓不太理解:“可是过去了那么久…而且据我所知,原泰现在常住北京。” 两人谈论着各自心中的猜想,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房间里,席默林已经将身上的伤大致消完毒,又用纱布把开放性的伤口包扎好,其余一些擦伤和瘀伤不用管,每日消毒就能慢慢愈合。 至于受伤最重的头部,她等会儿打算冰敷一下。 等碘伏干了,她这才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衣裤穿上。 然后拖着伤腿,将弄脏的床单扯下,准备去卫生间把血渍先洗干净,再拿去洗衣机清洗。 听到开门声,客厅里的她们也结束了谈话。 关悦见相毓还在气头上,只能自己去看看是何情况。 她走近看她抱着床单,目露诧异:“你这是准备洗床单?” 她对默默的毅力程度不由吃惊。 席默林尴尬一笑:“上面粘了点血,我去洗一下,免得干了洗不掉。” 话音刚落,从客厅冲过来的舒相毓就从她手里扯过床单,脸上的怒火似要控制不住。 “家里没有洗衣机吗?你要自己洗。” 席默林垂着头,不敢直视她,只能低声回答:“我怕一点血渍洗不干净,所以想先洗一下…” 舒相毓不想跟她多说什么,拿着床单转身就去了阳台。 关悦见此,只能轻声安慰着弱小无助的她:“你姐姐就是嘴硬心软,没事的…不过你能把她那么温柔的人气成这个样子,也是难能可贵。” “好了,既然没什么别的事,我也准备回去了。” “谢谢你们…” 席默林知道她和另外几位也跟着姐姐为她担惊受怕,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你没出什么大事就好,等你们情绪都平复些了,再坐下好好谈一谈,你姐姐这次是真的很担心你。” 等关悦离开后,家里只剩舒相毓和席默林互相闷不吭声。 这会儿快七点了。 席默林一直倚靠着房间的门框静静站着,有些进退两难。 舒相毓已经将干净的床单铺好,然后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夜色逐渐笼罩,外面也亮起了各色灯光。 “晚上想吃什么?” 她的心情和思绪似乎已慢慢平复,神色却透露着不同寻常的冷淡和平静。 席默林抬起头看向她纤瘦的背身,心里充斥着满满的酸楚和涩意。 “都可以…” 低弱的声音有气无力。 舒相毓转身走到她面前停住,抬眸与她对视,冷意触碰幽深,时间仿佛静止了。 席默林俨然犹如犯错的小孩慢慢低下头,心虚不已,她攀住门框的手紧了又紧,很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好像被噎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舒相毓无奈叹着气,也不再看她,动身准备离开:“我等会儿给你叫外卖,晚上我去朋友那里,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席默林顿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将她的手牵住,平时性子温吞内敛的她,这会儿竟低声哀求着:“姐,对不起…求你别走,别走好不好,我错了,对不起…” 她本意不是这样的,只是发生的很多事情她都无法告诉她,所以才会引起她的误会。 舒相毓微微扬起头,想舒出郁结的情绪,她并未转身看她,只是淡淡说道:“等你什么时候准备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我再回来…” 说完,她用力扯出手腕。 席默林松开没有握着太紧的手,也没有再固执的请求她留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直至门被关上。 她向来坚毅的心此刻终于被击的粉碎,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一样,再也站不稳,只能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 失落而绝望的目光一直望着门口,她多希望下一刻姐姐就能出现。 可是等了好久好久,姐姐都没有回来,她知道,她是真的离开了。 她不想理她,不想管她,不想和她待在一起… 所有的情绪终于绷不住,寂静彻底陨灭了心中的希望,她埋进膝盖里的哭声也成为此时房屋里唯一的声响… 她不是故意不告诉她真相,她只希望她能如愿以偿获得演出的机会,不用被人觊觎,不用被挤兑,仅此而已。 八点过,舒相毓平躺在关悦家的沙发上。 关悦则穿着睡裙侧躺在旁边的软榻上,挨着两人的小茶几上面还放着两杯红酒。 电视里还在播放舒相毓参演的电视剧,只是她作为配角,偶尔才会看到她露面。 “你还真是心大,竟然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万一她脑部的伤恶化了,没人发现,来不及送医院…”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舒相毓打断了:“好了,我现在暂时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 “行吧,你既然不想听,我也不说了…反正那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 关悦通过手机号码,加上默默的微信,同时告知她,相毓在她家里,让她别太担心,在家安心休息。 席默林很快回复她:“谢谢你的帮忙,也非常感谢你对姐姐和我的关照。” 关悦:“不用太客气,能帮朋友,我也很开心。” 席默林:“我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今晚搭火车回趟老家,麻烦你过两天再帮我给姐姐说一声。” 关悦:“这么急,你不等养好伤再走吗?” 席默林:“不了,身上的伤本就不重,我不想姐姐有家不能回。” 关悦:“那万一你有什么不舒服怎么办?” 席默林:“问题不大,我之前经常练武受伤,能应对,你放心。” 关悦:“可过两天告诉你姐姐,她到时更生气怎么办?” 席默林无法回答,她预想过姐姐得知她连夜离开,或许会更生她的气。 但是她别无选择,唯有离开,才能将事态控制住,让她不再逼问她要结果。 关悦:“生气就生气吧,反正不差这点,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不舒服,立即上医院,不要拖,越拖越严重,我也会劝劝你姐姐的。” 席默林:“谢谢关悦姐,我准备出发去火车站了。” 关悦:“好,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席默林:“嗯,保持联络。” 结束聊天,席默林环顾屋内,来时怀揣着和姐姐度过两个月的休闲时光,不想结果会这样糟糕,她舍不得离开,却不得不走。 她放好换下的拖鞋,将灯关掉,满室夜色袭来,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拖上行李箱离开了这里。 关悦放下手机,深深叹着气,神色难掩愁容。 引得舒相毓的注意力从手机上偏移:“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关悦挑挑眉毛,表示无事可说。 她既然答应了默默,就不能言而无信,虽然她很想告诉她默默要离开的消息… 席默林搭车赶到火车站,还需等一个多小时才能检票。 她这次准备先到成都,再搭车回姜堰,到了再另行打算,应该会留几天。 自从上了高三,不管节假日还是寒假,几乎都在补课中度过,也有一年多没有回过家乡了。 她从包里拿出姐姐送给她的口琴,新学的曲子还没来得及吹给她听,还有她放在她家里的礼物,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会不会一直都不理她… 今晚将她气成那样,可能会很长时间都不跟她联系,她的工作又忙,根本无暇顾及。 她埋着头,眼里噙着泪水,手里的口琴一遍遍抚过,第一次感觉到心如刀绞是什么滋味了… 关悦家里。 舒相毓洗漱完想在沙发睡下,关悦又倒了杯红酒浅尝慢饮。 “你不打个电话问问她吗?” “不打…” “好吧,还是你沉得住气。” 舒相毓拿着手机,却心口不一点开默默的微信。 她想问,又有些不好意思,走时表明了态度,若是不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就是不知这傻木头会坚持多久才告诉她。 如果她一直不说,她就一直不理她吗? 舒相毓有些犹豫不决… 走神之际,舒相君意外来电。 她没有多想,点了接听键。 “姐,听妈说木头来海市了,我正好放假没什么事,也想来海市转转。” 舒相毓沉声回道:“嗯,什么时候到?” 舒相君敏锐察觉到她情绪似乎有点低落,声音听着不似平常。 “明天早上九点过,你把地址发给我一下,我到了自己过来。” “好…” “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舒相毓翻身侧躺着,矢口否认:“没有。” 舒相君还算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向来情绪稳定,不会轻易被左右,许是工作上的事有什么不顺心的。 “木头呢?” “她在家里,我在外面…” 此话听着冷淡意味更甚,舒相君心思微动,没有再问下去。 “那好吧,我先挂了,明天到了联系。” “嗯,注意安全。” “放心,没人能拐走我…” 结束通话,舒相毓将地址发给他后,便把手机锁屏,没有再看别的。 闻及她弟弟要来,关悦心里似有了猜想,不过一直稳住等待,不发一言。 等在火车站的席默林很快也接到舒相君的来电。 她犹豫半晌才接听。 “木头,睡了没?” “还没…” 他果然猜对了,默默的声音听着更不对劲。 低沉、无力,好似还有些哽咽。 “听妈说你去海市了,我明天也过来。” 席默林没料到他会突然决定前来,若被他知道自己和姐姐吵架,她还无缘无故受了伤,万一他转头告诉荣爸杨妈,她到时真没办法解释了。 “我…我准备回趟四川。” “明天吗?” 舒相君越来越觉得她肯定和姐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 席默林心里有些着急,说话难免吞吞吐吐。 “那没事嘛,等我来了,我们一起在海市耍几天,我再陪你回趟老家。” 眼见瞒不过去,席默林只能闭眼承认:“我…马上就坐火车回四川了。” 舒相君也不再故作轻松,正经问她:“现在就回…你和姐吵架了?” 她就知道瞒不住他。 “算是吧…” “发生什么事了?” 席默林捏紧手里的口琴,心好像被针扎过一样疼,她努力调整自己想哭的情绪,叹道:“相君,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吧,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木头,你从小只要发生什么事,总喜欢独自承受,我们也是你的家人,难道这么久了,都不能让你信任,不能让你依靠吗?” 她越是不说,舒相君越是担心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事情的缘由,安抚她情绪的同时,也发了微信给姐。 依着傻木头的性子,肯定是悄悄走的。 席默林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他是真心关心自己,有些无奈:“但我已经不是十三岁,我即将成年,难道以后遇到所有的事,都要让你们帮我解决吗?” “你现在还没有太多社会经验,有什么事不要自己硬扛,等将来你能真正独当一面,你无论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舒相君深知她心意已决,只能继续好言相劝。 同时,舒相毓的微信消息不停发出提示音。 关悦心里有些庆幸相毓弟弟是个明白人,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立即好心提醒看似阖眼睡着的她:“相毓,有人发了好多消息给你,你不看看吗?” 舒相毓有些不耐烦,打开手机看到相君发来的消息,瞬间从沙发上坐起,脸色大变,眼里本已沉寂的怒火再次燃烧了起来,甚至更甚了。 关悦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惊诧问道:“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舒相毓已经顾不得向她解释,迅速到门口换好鞋,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关悦反倒一副悠哉看好戏的样子,将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看来这个默默就是专治相毓的人… 第58章 离开 席默林刚挂断舒相君的电话,紧接着舒相毓就打了过来,她看着屏幕上号码备注的姐姐,更加犹豫该不该接,她又怕惹她不开心。 第一遍她没接,很快又拨了过来。 这次她纠结后,还是接听了她的来电。 “你现在在哪儿?” 舒相毓坐在车里,尽量控制着自己怒火中烧的情绪。 席默林心里的弦倏然紧绷,她难道知道自己准备离开吗? 舒相毓压着声音,再次问她:“我问你,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在…火车站。” 她低声回答。 “现在马上出来,把票退了,我很快就到。” 挂断电话,舒相毓将手机紧紧握着,她现在怀疑默默是不是到了叛逆期,性情越来越古怪,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解,事事都反着来。 眼见检票时间已近,有不少旅客在检票口排起了队。 席默林站起身,看着站内人来人往,他们都是为了达到各自的目的地来此。 她现在同样面临着选择,究竟是搭乘火车回家乡,还是出站面对姐姐。 犹豫和纠结再次让她犯了难… 舒相毓还没赶到火车站,微信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是默默发来的。 “姐,对不起,我已经坐上火车,马上就要出站了,这次让你为我担惊受怕,我很抱歉,你一直想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不是我故意隐瞒,而是不能说,将来也许有机会可以告诉你,但那时或许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你心里会很生我的气,气我不听话,气我任性,气我不告而别,这些我都只能化作一句对不起,请你不要将此事告诉荣爸和杨妈,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忧,我已长大,很多事情需要我自己去经历和承受,你对我的好,我铭记于心,也请你不要生气太久,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爱的姐姐。” 看完她发来的长长消息,舒相毓不免心生感慨。 傻木头终究是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般一直依赖自己。 与其说生她的气,其实更多的是没能适应她不再跟自己知无不言。 过往那份亲密和眷恋逐渐不在,她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不能与她分享的,独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她让司机掉头回去,既然决定了离开,那么无论她如何追赶,也无法让她的心安定下来,不如放她自由。 “木头,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幸福开心,事情既已发生,过去就过去了,我不会再过问…你此去旅途注意安全。” 席默林独自站在火车的贯通道,低头看着姐姐发来的消息,眼泪再次无声落下。 “我会的,谢谢姐。” 车窗外,霓虹的世界慢慢消失在眼前,她来时满怀期待,别时满腹心事,这些经历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成长。 舒相毓回到自己家里,看着屋里一尘不染,丝毫没有默默来过的痕迹,唯一能证明她来过的,只有阳台上晾着的床单。 傻木头,真是固执又倔强,决定了的事,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回到卧室,开灯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蓝色的长方形礼盒,上面还用彩带绑着蝴蝶结。 她过去拿起,还有些重量。 于是坐在床边,将礼盒放在膝盖上,解开彩带,打开礼盒盖子。 里面居然是与她有八九分相似的木雕。 她拿出来,仔细端详,容貌和表情真是惟妙惟肖,连穿的裙子都雕刻的很细致,还能站立,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礼盒里面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句话:赠与我最亲爱的姐姐,愿你安康顺遂,事业有成。 以默默较真务实的性子,舒相毓怀疑这木雕是她自己雕刻而成,可是从未见她有这方面的喜好,只能以后再问她了。 舒相君很快又打电话过来。 “姐,你真让木头就这么走了?” “她已经上了火车,我能怎么办。” 舒相毓后悔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否则也不会任由她离开,万一脑袋真的被打坏了,她没办法预估后果。 “你俩究竟为什么吵架?” 这次的事,她们都有默契没告诉他,也不会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担心。 “你管那么多,说了你就能解决吗?” 听她对自己发脾气,舒相君立即反驳道:“你就知道对我说重话,明明是木头惹你生气…” “好了,我先挂了。” 舒相毓瞥了一眼木雕,想起傻木头那个呆样,怒气又重新被激起,就怪舒相君,就不该跟他说那么多废话… 凌晨两点过,冠山会所一群刚结束会餐的富二代们纷纷准备离开。 组织者马维钧以礼待客送别他们。 “梅总,下次若有好的投资,烦请记得再与我们联系啊…” “嗯,我们先走了。” 梅萧斐神色淡漠,正欲离开,知名保险公司的二公子宁冉忽然快步走近,与她并肩而行。 “梅总,小弟有件事想问问你…” 梅萧斐平时最不待见这位浪荡公子,不过还是维持表面的平静。 “什么事?” 宁冉微低着头,目露精光,侧向她小声说道:“你那位助理感觉挺不错的,她有男朋友吗?能不能介绍我们正式认识一下…” 话音刚落,梅萧斐倏然顿住高挑的身姿。 她冷冷瞥他一眼,好似暗藏着一把利箭。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她…” 宁冉没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动,反而看向不远处等在车旁的喻卿潼。 跟在两人身后的常铭察觉到斐姐的异样,领悟过生气的她是何种可怕的境地,他虽与宁冉关系一般,却还是好心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迅速逃离了梅萧斐的视野。 “你小子猎艳敢猎斐姐身边的人,胆子不小呀。” 宁冉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助理而已,不至于吧。” 常铭回望斐姐已经坐车离开,这才放开他。 “你是不是在装傻,那个助理若只是助理,我会劝你吗,圈里谁不知道喻卿潼是斐姐的人,你到底搞没搞明白其中的关系,你还敢明目张胆跟她讨人,不想活了是不是…” “你是说喻卿潼是梅总枕边人?” 宁冉恍然反应过来,身上顿时寒毛直立,梅萧斐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她弟弟更是有名的变态,他只是单纯喜欢美女,可梅家两姐弟触及的业务可谓甚广。 “你最近自求多福吧,我先走了…” 常铭不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宁冉心下惶然,紧跟着他:“常铭,你帮我给梅总道个歉呗。”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常铭不为所动,迅速开车离开。 宁冉待在原地,心里有些犯难,他是真的喜欢喻卿潼,不过她既然是梅萧斐的人,看来只能让哥哥出面帮他了… 回碧玺园途中,梅萧斐似有些醉,手肘靠着车座中间的扶手,手撑着额角,闭目养着神。 喻卿潼负责开车,一切皆平稳安静。 “今晚回云磬。” “是…” “你和宁冉怎么认识的?” 梅萧斐仍维持着姿势不变,语气平淡无波。 喻卿潼专注开着车,神色如常,如实回答她:“去年在渺沧你们聚会,他独自在外面犯了哮喘,我顺便帮了他。” “后面还经常见面?” “没有,只碰见过几次。” “他今晚问我,想要认识你…你想跟他吗?” 梅萧斐睁开幽深如墨的眼眸,放下撑着的手,坐正身姿。 “想就可以吗?” 喻卿潼反问她。 两人私下相处,并不如表面那么和谐,很多时候甚至针锋相对。 “若你愿意,有何不可。” 梅萧斐透过昏暗的光线,淡淡看向她隐在阴影里的侧面轮廓。 喻卿潼余光上扬,透过后视镜也看了眼她,视线收回,她假意释然道:“梅总如果允许,跟着他应该挺不错的,有钱,长得也帅气…” 车内继而陷入了死寂。 “停车!” 梅萧斐突然冷冽出声,喻卿潼却没有听她的,继续往前开。 “我让你停车…” 带着怒意的声音让人生畏。 喻卿潼好似没听见一般,车速反而越来越快。 梅萧斐将扶手恢复原位,冷冷道:“喻卿潼,你在害怕我吗?” “梅总何必明知故问…” 喻卿潼暗自冷笑。 梅萧斐一直都知道身边的人对她心生畏惧,但不知为何,她并不想喻卿潼也如此。 沉默再次充斥了车厢,一股互不相让的暗流缓然涌动… 在黑夜里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郊区外的云磬山庄。 车子开入庄内停好,喻卿潼暗暗松了口气。 她下车悄然深呼吸了几下清冽的空气,平复心里隐隐地不安,这才走到后面打开车门。 梅萧斐从车内出来,与她面对面站着,她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涌动的暗流终于显露无疑:“喻卿潼,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面对她的强势,喻卿潼并未向她示弱,目光反而变得戏谑:“梅总说笑了,我何曾放肆过…” 梅萧斐倾身与她相距咫尺,呼吸交错间,眸色深处隐着几分戾气:“真的想离开吗?” “没…有。” 喻卿潼被她捏疼了下巴,眉头微蹙,却没有挣脱的意思。 似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梅萧斐适然松手,与她分开些:“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话毕,她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回了庄内的宅子。 喻卿潼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白天发生的事让她确实很想脱离梅家姐弟的掌控。 可一旦离去,就再难见到梅萧斐,思及至此,她竟会生出些许不舍的情绪。 然而她很清楚,冷血的女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过,自己真是妄想过余了… 梅萧斐回到自己所住的房间,被某些理不清的情愫左右的她此时感到异常烦躁,居然敢惦记她的女人,宁冉活的不耐烦了。 喻卿潼如今的傲气也令她很不爽,小猫的爪子变得愈加锋利,居然学会了挠人,还不断挑战她的底线。 她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 姜堰,瓦苠镇。 席默林在镇上买好香蜡纸钱和一些水果,找了辆摩托车准备回村里,从前的泥巴路如今都已变成了水泥路,不需多久,就到了村上。 过去近六年的时光,曾经被地震毁坏的故土早已被茂密丛生的草木覆盖,几乎看不见那些被震塌的废墟。 烈阳高照,蝉鸣依旧,空气里有着青草的芬芳,若未曾遭遇地震,或许放眼望去的地方,会栽种着大片的稻谷,路边会有电线杆,山脚处会有袅袅炊烟,路过会有老乡打招呼,家里会有家人等她回去… 随后她提着行李箱穿过比她还高的草丛,边走边用木棍拨弄着前面,怕有蛇出没。 来到垮塌的房屋前,她将行李箱放在此处,然后继续往山上去。 为家人上完香,烧完纸,她才坐在旁边,开始讲述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 她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她将来会努力成为一个于国家于人民的好武警。 当年若没有那些无私无畏的武警叔叔前赴后继,日以继夜的解救被掩埋的灾民,或许死的人会更多。 她同样想成为那样了不起的人。 这次她用口琴为家人吹奏的曲目是《漂洋过海来看你》,悠扬霁月的音乐在这片静怡了许久的土地上响起,带来片刻的生气。 吹奏结束,她起身走到和姐姐一同栽下的松树旁,果然比人长得快,已经高出她不少,她还特意照了一张照片,之后发给姐姐看。 临近中午,她要启程离开了。 返程时,她没有打电话喊摩托车师傅来接她,而是戴着遮阳帽,拖着行李箱,慢慢步行回镇上。 沿途她仔细看了家乡的每处风景,与儿时相比,似乎什么都没变。 搬走的人都拥有了新的生活,也有了新的人生目标,只有到了祭奠那天,或许才会允许自己尽情怀念逝去的亲人。 她如今一样获得了新生,拥有了明媚的未来,若家人都还在该多好,就算不曾拥有现在的生活,她也会毫不犹豫接受… 回到姜堰住了两天,席默林转道去了山城重庆。 她一直都想到处旅游看一看,结果遇到火城最热的时候,不过仍有络绎不绝的旅客到此游玩。 她在重庆品尝了顺口清甜的凉虾和凉糕,吃了辣味的豆腐脑,还有地道的火锅和串串香。 她最喜欢吃香辣味的耗儿鱼,以及与夜晚最搭配的宵夜——烧烤,食材不仅新鲜,味道还非常不错,她太喜欢重庆的美食。 祁州的饮食多偏清淡,她身为四川人,还是辣味更吸引她。 她不时会跟姐姐分享旅途的美好,舒相毓并没不理她,只是消息回的慢。 最近公司突然让她去试部主角的戏,她很认真参与了试戏,还未得到回信。 毕竟这个角色很多大牌明星都在竞争,她的优势不足,很容易落选。 舒相君在海市待了一周多才回到祁州。 席默林也在回程途中,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看不出什么伤痕。 回来没两天,她的录取通知书就寄到了家中。 当晚舒云荣特意从营区赶回来,全家人好好庆祝了一番。 舒相君还抱怨老爸比他拿到录取书时高兴的多。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这是他期盼已久的传承,默默替他实现了,他如何能不高兴。 七月底,某博娱乐方面突然有则新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由海峰传媒公司出品,着名影视导演李峰将执导最新剧作《少师》,主演同时公布,男主由着名演员周逸担任,女主由新晋演员舒相毓担任。 网友们纷纷评论,李峰导演出手皆是精品,周逸的演技和号召力有目共睹,然而女主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难免遭人质疑。 舒相毓在得知自己试戏成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她听赵宏谈过这部戏,李峰导演和余海制片人精雕细琢剧本多年,因其缺少投资商,所以一直未能启动拍摄。 至于她为何能从众多演员之中脱颖而出,李峰给出的理由是,她不仅有舞蹈功底,身姿条件非常好,还有如白纸的可塑性。 《少师》是部男女主实力持恒的故事,男主天生拥有权利富贵,但女主前期势弱,却非常聪明果敢,经过不断磨砺和成长,遭遇了无数险恶和打击之后,最终成为能与男主匹敌的帝皇少师…… 这次经纪公司对舒相毓同样给予厚望,为她配备了专用房车和商务车,再外加一位助理和一位司机,她若能经此一炮而红,那么也将成为娱乐圈新一代实力演员。 杨玉芬从舒相君那里得知女儿终于有部主演戏,不论以后能不能红,她都非常为她高兴。 大学毕业了两年多,演了许多小角色,这次终于能如愿以偿,实在太不容易了。 席默林独自待在卧室,同样很为姐姐感到开心,她虽然为此受了点伤,但非常值得。 比起姐姐要陪那些猥琐的人喝酒应酬,甚至以自身为代价,她就算受再重的伤都行。 她关注着网上关于此事的评论风向,为了支持姐姐,连着注册了许多账号,分别用不同的口吻表示期待舒相毓的演出,还列举了她之前出演过很受大众喜爱的配角戏份。 只可惜,她的努力杯水车薪,支持的评论很快就被淹没。 她又赶紧联系好友们帮忙,大家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跟着参与评论,帮舒相毓宣传。 就在席默林不断注册和登录的时候,许多网友竟也转了风向,开始对舒相毓表示支持。 很多网友都说喜欢她演的魅姝,既漂亮,又厉害,还忠诚… 在娱乐圈,隔三差五就会出现新面孔,但要让观众能记住,能得到支持和喜爱,并非易事。 除了自身的能力外,还需要一定的气运,两者缺一不可。 有些后台雄厚的明星怎么捧都捧不红,有些就是单纯一个深入人心的角色,都能红遍大江南北。 其中的门道,说起来复杂,实则也很简单。 凡事得认命,该谁红的时候,怎么都会红。 舒相毓非常看重这次机会,要付出的努力同样不可小觑。 八月中旬,席默林在舒云荣和杨玉芬的陪伴下,前往了海市武警工程学院报到。 院校位于海市松江区,距离姐姐所住的小区一个半小时就能到,舒家父母陪伴她来海市,另一个原因也是想来看看大女儿。 正好舒相毓最近在研读剧本,同时还在练习弹古琴、刺绣、写毛笔字,以及各种古代礼仪和行走姿势,也对各类历史名着加强了解。 也会静心对剧本里的人物进行剖析,以她的视角去感受当时所要经历的不易,还有骨子里永不服输的坚毅。 比起配角本就很少的镜头,还会面临播剧时,为缩减播放时长,戏份被剪辑的少之又少,存在感特别低,还不能有任何怨言。 但身为一部剧的主要人物,不仅要赋予人物灵魂,还要表现的真实不浮夸。 观众不是傻子,简单的情爱故事或许能原谅演的不好,但是本就以足智多谋为核心的故事若表现出逻辑上的错误,那简直毁誉参半,更遑论那些批评声都能淹没掉他们。 舒家父母年轻时来过不少次海市,不过比起九十年代,如今的海市可谓日新月异,繁华太多。 舒相毓挤出时间赶到武警工程学院同家人汇合,见面时,大家都相拥庆贺,特别是对刚上大学的妹妹。 自从上次两人闹了矛盾,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过并不影响她们深厚的感情。 席默林比起往常,在她面前少了些许自在,之前的事始终是她不对,心里一直有些歉疚。 他们在校门口准备拍张合影,找了负责接待的学员帮忙。 舒云荣穿着夏季常服军装,杨玉芬穿着浅绿色连衣裙,发挽成髻,手挽着丈夫的臂弯站在身边。 戴着鸭舌帽的舒相毓和席默林都穿着低调,她们分别站在父母两侧,学员帮他们拍下这值得纪念的时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无比的笑容。 随后,席默林在校门口完成登记报到。 接着家人陪她先去寝室放下行李物品,四人又将校园大致转了一遍,顺便让默默提前熟悉一下环境,沿途还拍了不少合照。 第59章 军训 临别在即,舒云荣反复叮嘱默默训练时注意安全,体力或许会一时跟不上高强度军训,但不能急于求成。 她底子不错,面临难度较高的训练时,找准方式方法,自然能轻松应对,至于较为复杂的理论知识,就能靠她自身学习以及日常复习积累了。 杨玉芬眼眶泛红,如今送别最后一个孩子离家读书,她心里既为她感到欣慰,也有深深的不舍。 平时习惯了默默的陪伴,以后她不在身边,云荣又常在部队,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心里难免觉得孤单和失落。 “爸妈,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单独跟默默说点事…” 舒相毓说完,牵着默默走到不远处的大树旁。 舒云荣和杨玉芬并未说什么,他们知道两姐妹的感情好,肯定有些悄悄话想说,于是走到阴凉处安静的等着她们。 席默林因着上次的事,心里还有些犯怵。 舒相毓站定后,放开她的手,与她面对面站着,见她垂着头不敢看自己,她宛然一笑,却故作姿态:“上次的事我不好当着爸妈的面说你,现在你开始到海市读大学,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会留在这边,我也不是怪你什么,反正你记住,我永远都是你姐,你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若还是闷不吭声,打算独自承受,那就不要认我这个姐了,听见没有。” 席默林听着她不同以往的训斥,却句句透着暖暖意味的关心,让她有些忐忑不安的情绪逐渐平复。 “嗯,我知道了。” 点头应答的呆萌模样就像小时候胆小害羞的她。 舒相毓故作的严厉渐渐软化,她轻叹口气,忽而上前拥住她,声音变得柔声细语:“我知道你做事向来有分寸,以后在海市,有任何事情,随时都可以找我,放假有空的时候,就回家里住,我这半年应该会跟着剧组到处拍摄,回来的时间不多,不过关悦和许靓她们都常住海市,我若不在,你也可以找她们,知不知道…” 席默林轻轻拥着她,神色缓和,嘴角浅露笑容:“好,我记住了,我不会再逞强,你放心。”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舒相毓与她分开,目光变得温柔疼惜:“你在学校别舍不得花钱,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我会每个月给你转生活费的…” 席默林忙道:“姐,学校的吃穿住行几乎都包了的,我用不了什么钱,你不用给我。” “那不行,给你了,就是你的,至于你留着做什么,我不管。” 舒相毓拒绝她不收钱的想法,身为姐姐,她就想对妹妹好。 随后,席默林在路边目送他们坐车离开,直到车影消失,她还站在原地,眼眸已变得湿润,心里更有不舍。 她何尝舍得离开家,离开家人。 可是她总要学会面对属于自己的人生,奔向崭新宽阔的旅途,尽管没有他们的陪伴,她亦能坚强的走下去… 回到寝室正收拾行李物品时,陆续的室友也到了。 寝室是六人间,有独立的卫生间和阳台。 至于空调、热水器、座机、饮水机均配置齐全,每层楼有单独的洗衣房,配有多台洗衣机。 舒云荣和杨玉芬来到舒相毓所住的地方,本以为签了很好的公司,住的地方会不错,不想屋子比想象中窄小的多。 而且小区房屋密集,环境也有点吵,唯一的优点或许就是交通方便,临近地铁。 不过他们只能忍在心里心疼,孩子有自己的生活和规划,工作也在慢慢步入正轨,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肯定能在娱乐圈闯出自己的天地。 …… 武警学院举行完新生入校大会后,穿上学员军装的席默林完全变了样。 不仅剪短了头发,军装着身,身姿显得愈加挺拔,目光坚毅且有神。 接下来这帮从祖国五湖四海汇集而来的新生们就要开始长达两个月的高强度军训。 这期间,手机和一切电子设备、零食、小说、漫画全都上交。 比起普通高校的军训,武警学院皆按照部队新兵入伍的要求集训。 教官赵耀武少校是学院出了名的严厉,指导员黄翌秋上尉则负责思想政治教育,两人是老搭档了,做事还算默契。 不过,面对受新潮思想教育的众多年轻人,过去军训的老办法也得跟着改良,否则只会引起抵触。 身为经验丰富的教官和指导员深知每一代学员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就看他们如何才能扬长避短,让每位学员从普通的学生蜕变成一名真正的武警战士。 军训第一阶段,从最简单的敬军礼、站军姿、蹲姿、坐姿、基础队列动作、停止间转法、行进间转法、走方队开始。 基础队列动作又包括立正、稍息、敬礼、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这些都是作为武警最基本的素质要求。 无论天晴下雨,都必须完成所有的军训任务。 最记忆尤深的是授枪仪式。 身为学员,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枪,让他们既激动,又兴奋的不行。 将步\/枪挎在身上,神圣的使命感更强了。 这之后,白天要训练近八个小时,晚上则学习爱国主义教育、国防知识讲座或者观看爱国主义宣传电影。 包括学院条令条例的学习记背,如何整理好自身和寝室内务。 单单学习叠被子就难倒了大部分人,而每一项都有严格的要求,务必每位学员都达标。 赵耀武对他们的要求比学院的规定的还要高出许多,坚决执行命令,做到令行禁止。 无论任何时候,牢记自己的责任,姿态端庄,精神振作,集中精力听指挥。 动作也要迅速、准确、协调一致,一个班级就是一个整体,必须时刻保持队列整齐、肃静、自觉遵守队列纪律。 还有隔三差五的十公里、二十公里拉练,跑完全程,让所有学员们叫苦不迭。 就这样还只是最基础的,赵耀武时常训诫他们,真正的武警所要掌握的技能不仅全面,更要熟练于心。 第60章 极限 军训一个月后,赵耀武决定来次真正意义上的武装越野,还是两个作战指挥班级一起。 早上九点,当背上所有装备和挎上武器的学员们,乌泱泱站好列队,比起刚入校时的青涩相比,现在的他们已然有了一些武警的本色。 赵耀武一声令下,队伍整齐出发。 除了整齐的踢踏声和装备的碰撞声,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 他们今天的目标是日常标准的两倍,十公里。 黄翌秋私下还同赵耀武商议过,怕这帮孩子吃不消这么强度的训练。 但赵耀武就是要激发他们的潜能,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极限远比想象中强的多。 跑了才两公里,队伍就开始散掉。 有些体力好的仍跑前面,有些体力差的,已经落后一大截。 席默林稳着自己的呼吸,协调一致的跟着大部队。 奈何身上沉重的装备和三公斤重的步枪限制了大部分人的发挥。 汗水早已浸湿了底衫,脸上也满是汗珠,张着嘴巴不停调节着呼吸,胸腔似乎都快炸了。 而往山路上越跑,双腿就越发的重。 “我快不行了,我真的跑不动了…” 同寝的微胖女生付颍喘着粗气,脸涨的通红。 席默林跑在她后面,一直推着她跑:“快点,被教官看到就糟了…” 另外两位室友跑在前面,不时催着她们快点跑。 全班就她们四个女生,平时特别团结,虽然比不上男生的体力,但同样不想落后于人,若掉了车尾,回去肯定免不了赵教官的惩罚。 付颍体力向来差,负重跑了三公里已经是她的极限。 席默林不忍她受罚,干脆把步枪挎在肩上,然后接过她的背包至于胸前。 “默林,你…你自己都背了那么重,还…帮我,你会跑不完的…” 付颍还没反应过来,背包就被她拿走了。 “节省体力,跟着我跑。” 席默林目光坚毅,就算身上多出不少重量,但她依旧步伐不变,稳稳跟着队伍跑。 付颍少了背包,整个人轻松不少,跑起来不再吃力,于是乖乖跟着她。 戚乐乐和沈季见此,将背带系在席默林的背包上,同时为她增加一些动力。 赵耀武站在开动的军绿色吉普车里,拿着喇叭不停催着队伍跑快点,再快点… 时间的漫长在此刻有了具象化。 他们已经遗忘了十公里有多远,置身于何处,只有不停的跑,不停的跑… 鞋里似乎进了石子,越跑脚底越疼,可没人敢停下来,停下来就会被训骂,被惩罚。 席默林头上戴着头盔,下颌的锁扣将她脸勒的紧紧的,汗水从额角不停滑落,打湿了她的睫毛和眼眸。 绯红的脸庞同样被汗水浸湿,她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跳动。 此时此刻,她竟好想好想姐姐,想听听她的声音,想和她聊聊天,想和她见一面… “都跑快点,一半都还没跑完,你们是我见过的跑的最慢的一群人,那些大爷大妈都比你们跑得快…” 赵教官粗犷的喊声还在耳边回荡,他反向的激励方式也算特别了。 “他真的是要我们的命呀,我们是学生,还不是真正的武警,为什么要受这个罪。” 付颍边跑边抱怨。 席默林却没精力跟她一起抱怨,她现在只想快点到达终点。 “你们今天谁跑到那个山顶上,武装越野结束后,我就给谁一天假…” 喇叭里的声音清晰入耳,山顶并不高,远看就是一处小山丘,不少男生都受到了鼓舞,想向着山顶发起冲锋。 但大部分人尽管也想冲刺,奈何实力不够。 当花去半条命终于将十公里武装越野跑完时,不论地上泥巴是否泥泞,草里是否有虫,所有人几乎全都瘫倒在地,亲身感受着极限的突破。 载着赵耀武的吉普车同时停了下来,他戴着头盔,脸色仍是严厉肃穆的,目光冷硬的扫过瘫成一片的学员。 席默林将付颍的背包交给她后,再次朝着山顶进发。 “你疯了吗?还跑…” 付颍喘着气,简直不敢相信,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完的,这人居然还有体力继续。 席默林没有回话,而是选择跟上那些坚强不屈的身影。 赵耀武望着那些冲锋山顶的学员,眸色渐变,似乎多了几丝欣慰。 他很快徒步跟了上去。 距离山顶的距离足有六七公里,还要背上那么重的装备,渐渐的,不少学员坚持不下去,停在了半路。 但仍有几位不服输的学员还在继续,反复摔倒了也要站起来。 而支撑席默林坚持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若能放假一天,就算见不到姐姐,也可以给她打个电话… 终点就在前方,已经越来越近,身体也越来越沉,双腿一瘸一拐,唯有咬牙坚持,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 寂静的山林间,挑战自身极限的几位学员同时爆发出极致的嘶吼。 他们终于,终于登上了山顶… 脱力倒下的那一刻,方感微风拂过,映入眼帘的天空好像水洗过一样,那样湛蓝无垠,那样美好绚烂… “当未来你们成为一名真正的武警时,再来回想今天,只会觉得原来那只是普通的一个上午,跑了一场以为会要命的武装越野…” 赵耀武背手而立走在山顶最前沿,硬朗结实的身影好似一堵墙。 而他们现在所经历的,他曾经也经历了无数次。 席默林撑起身子坐起来,打开锁扣,取下头盔,露出红彤彤的脸庞,而短发早已被汗水完全浸湿。 她呼吸渐渐平稳,看着仿若荣爸的赵教官,忽而出声问他:“教官,若有一天累了怎么办?” 赵耀武转过身看向她,冷硬的语气减弱不少:“累了自然可以歇,但你为什么要继续跑上来?” 席默林直言不讳:“因为我想休息一天。” 赵耀武严肃的脸庞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若我告诉你,其实全员皆有一天假,你是否会觉得跑上来会不值得?” 席默林摇头应道:“不会,我自愿的,没人逼我。” 赵耀武本以为她会抱怨,但他很快制止了自己的想法,能成为唯一一位战胜自身极限的女学员,足以说明她的坚毅和韧性超出了许多人。 这时有位男学员问他,是否全员都可休息一天。 赵耀武冷冷丢下一句话:“我改主意了,明天只准你们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山顶。 第61章 受伤 半个小时后,黄翌秋跟着三辆武警车前来接他们回校。 面对性情向来温和的指导员,所有学员都快涌到她面前哭了,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生死煎熬… “我知道大家很累,应该是前所未有的累,但你们不是普通的大学生,你们是未来要成为武警的人,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的一份子。” “当你们选择这份职业开始,就要做好训练绝非易事的心理准备,而这仅仅只是开始,以后你们长期保持高强度训练,就会慢慢适应,等你们毕业了,到了各个支队,也能跟得上训练,不至于让别人说你们只是中看不中用的学员兵。” 黄翌秋温柔体贴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每位学员都沉默了。 他们皆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何尝吃过这些苦和累,但因为心中的理想,所以才来到这里,然而仅仅只是一场十公里的武装越野就要让他们退缩吗。 这个答案显然都在他们各自心中。 “赵教官平时是有些严厉,但严师出高徒,将来你们毕业时,可能最舍不得他的就是你们…” 这话引得众人哄笑,谁都能舍不得,唯独能舍得赵魔鬼。 他从军训开始就恨不得把他们往死里整,就连狂风暴雨也不会停止训练,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们当驴子训了。 在食堂吃过午饭,回到寝室躺下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免不了大声哀嚎叫唤,偷偷骂赵耀武是变态,是魔鬼的学员也不少。 经此一役,付颍、戚乐乐、沈季简直对席默林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们一直觉得她性子内敛淡若,不想体力居然如此之好。 然而当席默林挽起裤腿,神色凝重的脱下军靴,想脱下蓝色袜子时,才发现袜子已经和脚底磨破的水泡紧紧粘在了一起。 看着血淋淋的,若强制扯下来,脚底说不定会脱层皮。 付颍很快注意到,她顾不上自己疲累不堪,着急忙慌边往外跑,边喊着:“默林,你别动,我去喊校医过来。” 戚乐乐和沈季放下东西也都围了过来,她们脚上虽有水泡,但不至于这么严重。 “你呀就是喜欢逞强,自己背那么重的装备,还帮付颍背包,又跟着跑到山顶上,你简直不要命了。” 戚乐乐皱着眉头,细看着她脚底的伤势,不免说教她。 沈季也附和道:“你这要是不处理好,很容易感染,还没办法正常走路。” 席默林浅露笑容,知道她们是在关心自己,相处的这段时间,几人没有想象中争吵不休,矛盾频发。 反而因为既是同学也是战友的缘故,彼此间多了几分惺惺相惜,面对任何事情都共同进退,互帮互助,关系也愈加亲近。 “你还笑,不疼吗?我们看着都疼…” 戚乐乐将开会用的小板凳拿过来两个,一个让她垫脚,一个自己坐。 “这些比起我以前受的伤,算不得什么。” 沈季坐在自己床边,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你以前经常受伤?” 戚乐乐同样报以好奇。 “算吧,我从十三岁开始练习跆拳道,后来又学了拳击和武术,参加过几次比赛。” 席默林如实回答,没有炫耀的意思。 “我去,你也太厉害了,以后你可以多教教我们吧。” 文静娴雅的沈季目露崇拜,她当时要报考武警的时候,全家都震惊不已。 毕竟斯斯文文的她连气球都没打过,居然还跑去当武警。 “当然可以。” “有你在,以后我们女生可比那帮自以为是的男生都厉害。” 她们之中年龄最大的戚乐乐,名字虽听着是个开朗活泼的人,但实际是个少年老成的大姐头。 她是复读了两年才考上武警学院的,至于其中缘由,她并未详说。 三人正聊着,付颍领着黄翌秋和戴着口罩的女校医匆忙赶到寝室。 女校医肩上挎着药箱,很快蹲到席默林脚跟前。 黄翌秋回来后就听赵教官说起有个很厉害的女学员,看样子应该就是她了。 “席同学,你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席默林摇头回道:“没有。” “翌秋,她这个伤有点严重,还是要带她去医务室换药才行。” 女校医细看之后,发现她脚底的伤比想象中重的多,只带了药箱,怕是不能处理好。 “她这个样子,路肯定没法走了,我来背她吧。” 黄翌秋说着,就准备扶起席默林。 “指导员,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席默林哪能让指导员背她去医务室,她扶着床杆,强忍着痛站了起来。 谁知戚乐乐直接走到她面前,迅速背起她就往寝室外走。 她个子高,力气也足,背着体重较轻的席默林不怎么吃力。 黄翌秋和校医、付颍、沈季都快步跟在后面。 “乐乐,谢谢你。” 席默林很少被人背过,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何况还是那么累的情况下。 戚乐乐再度喘着气,声音被压低:“你也经常帮我们,我帮帮你,应该的。” 入校就能交到几位好友,对席默林这样不善言辞的人来说,真的很幸运。 到了医务室外面,室内已经挤满了学员,几乎都是扭伤、磨破皮、轻度中暑的。 赵耀武和另个班级的教官成庚都在这里。 戚乐乐只能先将席默林放在一个男学员让出的椅子上,她也终于撑着腰缓了口气。 “乐乐,我这边应该会等很久,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背着她从寝室过来,又相当负重走了两三公里,脱力之后再使劲,几乎是把自己仅剩的力气都用完了。 “没事,等你处理好伤口,我还要背你回去。” 戚乐乐神情认真,只希望能快一点。 女校医许是知道席默林的伤拖不得,进了医务室就将治疗车推出来。 治疗床没剩多的,只能临时拿个纸箱垫着,上面铺上无菌单,优先处理流血较多的右脚。 三名室友和黄翌秋、赵耀武、成庚,还有别的学员都围在大门边看着她。 第62章 逞强 女校医戴好无菌手套,蹲下身,先用碘伏把整个脚都喷了一遍,用以软化袜子粘连伤口的地方,还能起到消毒的功效。 然后用泛着银光的无菌剪刀将袜子大部分剪掉,只留脚底的部分。 接着左手用镊子夹住袜子,右手拿着沾了碘伏的大号棉签球一点点配合着剥离粘住的袜子。 眼见脚底的皮被扯着,让看的人都觉得疼。 而席默林咬紧牙关,双手握紧椅子的边缘,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让人不由佩服她的忍耐力之强。 当女校医终于将浸满鲜血的袜子剥离后,席默林血糊糊的脚底也显露在众人面前。 皮下沁着血丝,呈现粉色的肉都能看清。 除了脚底内侧还有完好的地方,其余几乎都破了皮。 她应该早就能感觉到脚底打了水泡,可一路却不管不顾,还硬是要冲向山顶,致使所有的水泡全部磨破。 “默林,你难道感觉不到疼吗?” 付颍眉头紧锁,神色担忧。 她要是知道她伤成这个样子,那死沉的背包她就是跑死也不会让她帮忙背。 “跑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跑完了,才感觉到疼…” 席默林的额角已经溢出薄薄汗水。 “你这个是疼的麻木了才暂时失去了知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要是不及时处理,感染就麻烦了…” 女校医说着又用同样的办法处理左脚。 然而伤势看似较轻的左脚,脚底虽问题不大,可脚踝却又红又肿,还磨破了皮。 难怪右脚底会磨损的那么严重,应该是左脚扭伤后,身体的重力自然放在了右脚上。 黄翌秋立时面露无奈又不知该说什么。 赵耀武见此,神色不由变得更为凝重,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女学员居然能坚持到这种程度。 若是其他人可能早就喊报告,要求停止了。 戚乐乐伸手撑着默林身后的椅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脚:“你简直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伤成这样为什么不早说…” 沈季和付颍同样震惊不已。 别的学员探着头瞅到,瞬间感觉自己的伤是小儿科了。 “我以为伤的不重,之前不是说脚底磨着磨着就磨出茧了…你们也都在努力跑完全程,我也不想当逃兵…” 席默林低着头,低声至诚说出心里话。 而她的话,也让在场的教官和指导员深感她自身所具备的,不同寻常的坚韧和隐忍。 这是历经种种磨练和考验的优秀武警才有所具备的,不想这样一位新生学员就有这般潜质了。 女校医仔细检查过后,站起身,严肃道:“她这个还是需要去我区的武警总院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毕竟接下来的军训任务还会更重,她这个样子,承受不了的,去医院顺便也把右脚的伤处理了。” 赵耀武和黄翌秋对视一眼,然后看向女校医,点头表示明白。 “那我陪她去…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黄翌秋说着,便匆忙跑向附近的停车场。 “不好意思,给您们添麻烦了…” 席默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段时间教官和指导员最是忙碌的时候,她还偏偏受了伤,还要去医院才能治。 “席同学,这次你很勇敢,也很坚强,虽然我不赞同受了伤还要继续跑,但你的精神还是令我佩服,你不用有负担,身为武警,受伤是常态,不过也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因为只有保证自己完好无损,才能有更好的战斗力,之后的军训等你好了再参加吧,你的实力已经有目共睹,无需有压力。” 赵耀武十分难得向一名新学员说出中肯之言,这已是莫大的肯定了。 “真是难得能听到你夸奖一次学生。” 成庚朗声笑着说道,其实心里也挺看好这位女学员的。 “谢谢教官。” 席默林能得到魔鬼教官的褒奖,紧张的心也多了几分释然的安慰。 很快黄翌秋开车过来接走了她,付颍她们也准备回寝室好好休息一下,只希望默林的脚能没事。 在武警总院,凡武警学员、现役、现役家属皆可优先看病。 赶到医院,黄翌秋停好车,让席默林先坐在车里等着,她去借辆轮椅过来。 挂了骨科熟人谢医生的号,黄翌秋为了能尽快拍片,直接给谢医生打了电话。 他很快就在系统里开了拍x光的医嘱,待缴完费,她便推着席默林去往放射科。 她们无需排队,很快拍完,等了十多分钟,片子就出来了。 来到谢医生的门诊室,临近中午,病人已不多。 “怎么新生刚开学军训,老赵就把学生给练废了,还是一个女娃,他现在是一年比一年狠了…” 身材微胖的谢医生留着寸头,戴着眼镜,应有四十来岁,见到黄翌秋推着女学生,笑意不觉加深。 “你先看看片子,看问题大不大?” 黄翌秋懒得跟他调侃赵警官,看伤最重要。 谢医生接过片子放在观片灯上,仔细瞅了瞅。 “怎么样?有伤到骨头吗?” 黄翌秋有些担心。 “还好,没伤及骨头,就是软组织损伤,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谢医生取下片子,然后调出席默林的挂号记录:“我给她开点消瘀止痛的药,回去再冷敷一下。” “没伤到骨头就好,不过她脚底的水泡全部磨穿了,你能帮忙处理一下吗?” 黄翌秋继续央求他。 谢医生开好医嘱,随即走到席默林面前,让她抬起悬空的双脚。 “这孩子跑起来简直不要命,脚底打了那么多水泡都还在继续跑…” 黄翌秋低低叹着气。 “她这些磨破的皮要重新长起来可能需要一周左右,左脚的扭伤虽然没伤到骨头,但肿的挺高的,把她推进去吧,我给她包扎一下。” 谢医生细看后,微微皱着眉站起身,指了指侧边拉上帘子的地方。 第63章 旧人 每年新生军训,来他这里看伤的不在少数,不过像她这样的女学员还算少见。 席默林坐在铺着无菌单的诊查床上,身为资深的骨科医生,消毒上药包扎利落干脆,左右脚都被不同程度用纱布包好。 黄翌秋陪在旁边,不时观察着她的反应。 令她不可思议的是,席默林几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吭过一声,情绪一直平静稳定,心理素质实在足够强大。 “谢谢医生…” 席默林现在感觉脚底没那么疼了,双脚也包扎的松紧适度。 “老谢,谢谢了,等我们忙完军训,再请你吃饭。” 谢医生脱掉手套,走到洗手池洗着手:“你让老赵还是对这些学生手下留点情,别训的太厉害,这女娃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参加军训了。” “嗯,我会同他商量的,那我们就先走了。” “记得取药。” “好…” 缴了钱,取了药,黄翌秋正推着席默林往停车场去。 这时一位提着水果篮,打着太阳伞,被遮住样貌的女士似乎认识坐在轮椅上的席默林,试探性地喊了声:“默默…” 黄翌秋还未反应过来,推着继续往前走。 但席默林好似听出了是关悦姐的声音,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席默林…” 听到全名,黄翌秋这才意识到打伞的女士喊的是自己的学员。 她停下来,回头看过去。 关悦已经走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撞,居然都怔怔的立在原地。 席默林换药都没紧张起来的心这会儿竟有些慌张无措。 她正抬头看向关悦姐时,却发现她的注意力放在了指导员身上。 “翌秋,你怎么…成了武警?” 关悦向来淡定从容的神色此刻变得慌张,眼里的惊色显而易见。 穿着武警作训服的黄翌秋咽了咽喉咙泛起的涩意,转过头不再看她,推着席默林就准备离开。 “等等,翌秋,我们谈谈…” 关悦立即抓住她的手臂。 黄翌秋用力甩开她的手,步伐越来越快。 席默林完全不知是何情况,但看样子她们是认识的。 关悦并未执意追赶过去,她既然知道怎么找到她,就不怕她再躲着不见。 还有,默默难道又受了伤,竟然需要坐着轮椅… 来到停车场,黄翌秋向来温润柔和的神情此刻变得凝重漠然。 席默林提着药坐到车后座,她便将登记借来的轮椅折叠好放入后备箱,这才坐进车里,似还低低松了口气。 很快她就向着武警学院开回去。 回程途中,席默林在心里将关悦姐和指导员的关系猜想着许多可能。 能让指导员板着脸,还完全失了风度,难道两人是情敌? “席同学,你最近这段时间不能参加军训,需要我帮你联系家人吗?还是留在学校养伤?” 语气恢复温柔的黄翌秋突然出声问她。 “我想留在学校…” 她最近这个月都没有和姐姐联系过,想来她肯定也去拍戏了。 也不可能回祁州去,或是让杨妈过来照顾她。 “那行,到时候我每天带你去换药。” “指导员,我自己能行,我还有室友在,你每天需要操心那么多事,已经很累了…” 席默林实在过意不去,她想给她医药费,她也不要。 “你是我的学生,我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更是我应尽的责任。” 黄翌秋回以肯定,显然要将照顾她的事承担下来。 “指导员…” 席默林不知该再说点什么,毕竟她也是为了她好。 “对了,你和…刚刚那位女士很熟吗?” 话锋一转,黄翌秋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她和我姐姐是好朋友,对我也很好…指导员,你们认识吗?” 席默林还挺好奇她们是什么关系。 “嗯,算吧。” 黄翌秋语气淡淡。 “那你们是有什么…矛盾吗?” 她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她刚刚确实没给关悦好脸色。 车厢里继而陷入了沉默。 席默林顿感自己有些逾矩了。 “指导员,对不起…” 黄翌秋倒是无甚在意:“没关系,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太久远了,也都过去了,没什么需要在意的。” “关悦姐现在专门教人练瑜伽,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门口。” 她只盼着她别告诉姐姐她受伤的事。 回到学校,刚下车不久,席默林还没来得及回寝室,赵耀武的电话就打到了黄翌秋手机上。 两人只简单说了两三句,电话就挂断了。 紧接着又有电话打过来。 “你好,我是她的指导员…你稍等,我让她接听…” 黄翌秋说着将手机递给席默林:“你姐姐的电话。” 完了。 席默林没意料到关悦姐的情报这么快就传到了姐那里,她伸手接过手机置于耳边,低声喊道:“姐…” “傻木头,你又哪里受伤了?关悦说在武警总院碰见你坐在轮椅上,伤的很严重吗?” 舒相毓的声音透着急切和慌张,关悦只说了个大概,具体情况她也不太清楚,让她心里担心的不行。 可是打了无数个电话都联系不上她,只能转辗联络上她的教官。 “姐,你不要着急,我只是脚扭着了,指导员带我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伤到骨头没有,问题不大,你不用担心。” 席默林听到她久违的声音,心中同样难掩紧张和激动,不过指导员在旁边,她也没办法表现的太明显。 “我就知道…席默林,你果然又想骗我,你教官刚刚把伤情都告诉我了,我和关悦马上就到学校门口,你让指导员送你出来一下…” 舒相毓愤然说完,迅速挂断电话,没给席默林任何解释的机会。 “你姐姐怎么说?” 黄翌秋接过她递还的手机。 姐姐的演技居然用在了她的身上。 席默林顿时面露无措,目光局促,说话都不利索了。 “指导员…我姐姐说来接我,我…我怕回去,她会…修理我。” 黄翌秋粲然一笑:“因为你刚刚骗了她?” “嗯,我们之前说好了任何事情都不能瞒着她,可我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她真话。” 席默林无法想象姐姐等会儿见到她该有多生气。 第64章 暗流涌动 看来坚韧不拔的小姑娘也有忌惮的人。 黄翌秋推着她边往学校门口去,边安慰她:“你姐姐也是为你好,可能回去会说你两句,问题不大。” 席默林扶额纠结,她是真没想到姐姐居然会这么快过来。 她家距离这里不是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吗? “我有点怕她…” “当姐姐的,可能都这样,都比较凶。” “指导员,我能不能…不回去,我觉得在学校养伤挺好的。” 对于她此时的心态,黄翌秋自然明白,不过还是好言劝她:“你回家里,既能住的舒服,营养也能更好,还有家人在身边,何乐不为。” 她虽然也很想姐姐,想见见她,不过自己这次又忘了她的话。 不仅令自己受了伤,又骗了她,回去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 越想越心慌,然而她们已经渐渐临近校门口… 黄翌秋推着席默林刚在侧边通道拐个弯,就看见舒相毓和关悦打着太阳伞等在卫兵站岗的旁边。 两股暗流瞬间在四人之间涌动着。 黄翌秋没想到一天之内竟见到关悦两次。 而席默林纯属心虚,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她们。 关悦打着伞的手紧了又紧,目光直视着那抹久违的身影不曾挪开一点。 舒相毓戴着口罩和遮阳帽,一眼就看到默默被纱布包扎严实的双脚,果真伤的不轻。 露出的双眸隐隐流动着担忧和忿然。 她沉寂片刻,快步来到默默面前,向着黄翌秋点头礼貌道:“指导员您好,我是席默林的姐姐,今天非常感谢您带她去医院,她的医药费我让她转给您。” 黄翌秋摇头拒绝:“钱不多,而且可以报账,不用转给我。” “那不行,钱多钱少都是钱,我们不能让您贴钱。” 舒相毓回绝了她的好意,挣钱不易,还要顾及家庭需求,无论多少都不能让她出。 见她这般执意,黄翌秋不再勉强:“好吧,那我把看病的发票拍照发给席同学。” “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 黄翌秋将轮椅把手交给她,嘱咐道:“席同学的双脚暂时还不能下地走路,水也不能碰,她拿的药除了喷剂,都是内服的,回家最好马上冷敷一下左脚脚踝,三天换一次纱布,至于轮椅,我是在总院登记借的,你可以先带回去用,到时还我就行。” 舒相毓接过手:“好的,我会注意这些问题,谢谢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嗯,有事随时联系我们。” “指导员,麻烦你帮我给室友们说一声我的情况,免得她们为我担心。” 席默林离开前,想起三位室友或许还在等她回去。 “好,我会给她们说声的,你放心回去养伤吧,我们等你回来。” 黄翌秋回以温润如春的微笑。 舒相毓推着默默正欲离开,却见关悦站在原地不动,于是喊了她一声:“关悦,走了…” 谁知关悦直接将伞递给她,然后快步追上转身欲走的黄翌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就往校外走。 许是觉得是在学校大门口,不好与她争执,弄的拉拉扯扯的,引人旁观,黄翌秋任由她拖着坐上车。 关悦没给围观的两人留下任何话,迅速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这一幕顿时把舒相毓和席默林看呆了。 这是闹哪出? 瑜伽界有名的性感美女,居然把默默的指导员给主动带走了… “姐,看样子我们只能打车回去了。” 舒相毓忍不住问她:“她俩认识吗?” 席默林点头应道:“她们好像不仅认识,而且还有矛盾…” “矛盾?” “她们应该是去解决矛盾的…” “什么矛盾?” “有可能是情敌。” 席默林证实自己的猜测。 “你还懂情敌…” 舒相毓报以怀疑。 她很想翻个白眼,不过这只能对着相君使用:“姐,我又不是傻子,我看的出来。” 舒相毓推着她往路边去,忽而笑着问:“万一她俩打起来了,你帮指导员还是帮关悦?” 席默林噗呲一笑:“关悦姐怎么可能打得过指导员,指导员再怎么说也是一名武警,各类拳击都练过。” “这个我知道,不过你会帮谁呢?” “你帮谁我就帮谁。” 她扬起头看着姐姐,脸上的笑意憨然灿烂。 舒相毓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她的头:“你现在知道哄我开心了,你的事我回去再跟你慢慢算…” 席默林挺直的腰背立时塌了下去,她就知道姐没有那么好糊弄。 关悦载着黄翌秋来到一处僻静阴凉的地方,这里本就接近郊区,又是大中午,路上行人很少。 两人全程都没有说话,也没下车。 关悦停车没熄火,继续开着空调,保持车内凉爽。 “你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学校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 黄翌秋身穿作训服,神色漠然,语气也透着几分不耐烦。 关悦转过头注视着她,维持平静的情绪终于露出伤心难受的神色:“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为什么让所有人都不告诉我,你在哪儿?” 黄翌秋看向车窗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关大美女何须再理我这种不知分寸,又厚颜无耻之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悦一头雾水,十分不解:“翌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关悦,再纠结过去,已经毫无意义。” 黄翌秋还未说完话,关悦直接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向自己,眼含愠怒:“我等了你整整十年,你说毫无意义…” 咫尺相近的两人,漠视触及炽热,呼吸愈渐加深。 关悦无疑是高颜值的大美女,且常年练习瑜伽,既让她的腰身保持着纤细婀娜,也让她的内心变得愈加强大。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黄翌秋冷声质问。 关悦眼眶变得殷红,心痛如绞:“你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我们明明曾经那么相爱。” 黄翌秋轻呵一声:“相爱…关悦,你爱过我吗?” “我不爱你,我会等你十年…我不爱你,我会疯了似得到处找你,就连我们最讨厌的人,我也跪着求着问她…当年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关悦泪水抑制不住落下,她心里的委屈和痛苦再也伪装不下去。 第65章 偏离 黄翌秋同样忍着心如刀割的痛,转过头不想与她对视。 过往的记忆于她而言太过窒息和难受,她已经竭力将其隐藏起来,再也不去想,不去记忆。 “你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在我放下后又重提旧事?关悦,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 关悦用力将她拥进怀里,她害怕再失去她,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不管你心里有什么心结,你好好听我说完…当年我突然从学校离开,是因为我爸欠了很多赌债,结果他狠心扔下我和我妈不知所踪,我妈怕债主找上门,请假回家两天后,她就突然带着我悄无声息去了苏州找我舅舅,等我半个月后回去学校,都说你转学去了别的地方,我去你家找你,你们竟也搬家离开,我用了所有的办法联系你,可你就像人间蒸发了,再无半点消息…” “当年你是不是接到过一个电话…” 黄翌秋忽然沉声问她。 “嗯,出发前一晚接到过,我以为是爸打来的,狠狠痛骂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等等…” 关悦恍然放开她,与她相互凝视:“难道那个电话是你打来的?” 她还清楚的记得,她当时接起电话就骂:“你要是再打电话来,就别怪我告诉所有人,你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会再跟你说任何一句话,也永远别打电话来了,我一辈子都不想看到你。” 骂完就挂断了,根本没意识到电话那头竟是她。 “翌秋,对不起,我那个时候也是气疯了,我不知道那是你打来的电话…” 她颤着双手,小心地捧住她的脸,眼含歉然。 “你知道我当时接完电话,有多绝望吗?” 黄翌秋一直维持的镇定终于被击的粉碎,她伤心欲绝的哭着说:“我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永远也不想见到我,等我回去学校,那些人都在传你是因为我喜欢你,觉得恶心,所以才离开的,他们都骂我是恶心的同性恋,骂我有病,是变态,我没有否认,我说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可是后来老师竟喊我爸妈到学校,希望我能转学…等回了家,爸把我关起来狠狠打了一顿,也骂我恶心,有精神病,为了名声,很快为我办了转学,也搬了家,高三毕业时,我毅然选择报考武警,就是为了能远离他们,远离那些是是非非…” 那时的痛苦和煎熬,以为被抛弃的绝望几乎将她彻底压垮。 她那时还想过自杀,想一了百了,后来那些不好的念头还是随着对未来的希冀而冲散。 关悦再次抱紧她,所有的误会终于得以解开,她却不知该庆幸还是为那时的翌秋难过。 “傻翌秋,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永远都只喜欢你,你没有病,更不是变态,是那些人固有的偏见,而且还是我先招惹你的,要怪就怪我,你没有任何错,对不起,这些年让你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我家后来也搬家离开那里,我没有及时得知真相,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人海茫茫,我们都经历了太多的绝望,何其有幸还能再与你重逢…” 两人相隔十年的心结和误会终于揭开了尘封的事实。 然而伤害已成,是无论用何种办法都没办法消除的,唯有将其解开,真正的释然和放下。 “翌秋,你还爱我吗?” 她能坚持十年等她,但是她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同样如此。 黄翌秋靠在她的颈弯,鼻息间的清香令她再一次沉迷。 她没有立即回答她。 关悦却急了。 “翌秋,你已经不爱我了…” 然而随着话音消散,她的脖颈处悄然被细腻的舌尖滑过,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骤起。 关悦稍稍放开黄翌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彼此都红着脸,眸色幽然而深邃。 “翌秋…” 她柔声喊了她一声,与她越贴越近,紧张的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了。 带着凉意的唇终于落在了那抹相隔十年才吻上的唇瓣上。 曾经她们做过最亲密的事,就是同床共枕,紧紧挨着对方共眠,却连一个吻都不敢轻易尝试。 清甜缠绵的吻随着情意渐浓,也变得愈加强烈。 似有掠夺,似有占有,似有释放,似有沉\/沦… 黄翌秋同样回以热忱的亲吻,她那时虽从来都是关悦身边黯然的存在。 可是她并不在意,只要能与她像挚友般相处,她就很心满意足,能得到她的喜欢和爱意,宛若得到一份无比珍贵的礼物。 直到关悦终于舍得放开她,黄翌秋才重新获得呼吸,她都快被她吻窒息了。 “翌秋,你的唇好甜…” 黄翌秋本来就泛红的脸庞,此刻像长熟的红苹果,她低眸嗔怪道:“你这些年肯定交往了很多人…” 关悦宠溺的笑容立时变得正经起来:“我对天发誓,我关悦虽然时常面对许多帅哥美女的诱惑和追求,但我一直坚守阵地…” 她说着凑近她的耳畔,轻声耳语:“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就等着你…” 结果她话音刚落,向来在学员们面前极具亲和与信服的指导员也不免害羞至极。 她将她推开,脸上的红晕难散,眼里带着不想理她的无奈:“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个正形儿。” 关悦漂亮依旧的脸蛋上露出迷人的笑容,她扯过她的迷彩作训服衣领:“那没办法,谁叫你现在穿着武警的衣服看着更有吸引力呢…翌秋,要不然你今天请个假,跟我回家…” 黄翌秋立即把衣领从她手里扯出来,正襟危坐,神色镇定,也不再看她,整个脸庞和脖子已然红成一片了。 “时间不早了,赶紧送我回学校,我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忙。” 关悦笑的开心极了,逗她玩儿可是她从前的一大乐趣… “让我送你回去也行,把手机号码、微信这些能加的都加上…” 她将手机递给她,目光仍旧炽热。 黄翌秋接过手机,正准备让她解锁。 “密码是你的生日。” 关悦直接告知。 黄翌秋再次看向她,眼里有些不可置信。 关悦倒是觉得很平常,她为她系好安全带,再系自己的,发动车子,向着武警学院开去。 “我们分开的这十年,我每年都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等你有空的时候,我带你回家拆礼物。” “悦悦…” 黄翌秋未曾想过,有早一日不仅能与她重逢,还能再次拥有她,拥有她深切的爱! “从今以后,我就是有对象的人了,再也不是朋友们经常调侃的单身狗了…” 关悦兴致大好,她经后要将今天定下来,作为纪念日,纪念她和翌秋相遇的日子。 黄翌秋尘封多年的心再次狂跳不止,原来她一直都被她爱着… 第66章 心乱 席默林随着姐回到住处,往日的记忆又在脑中浮现,毕竟这次又受了伤,她为了掩饰尴尬,开始找些话题聊。 “姐,我以为这么久了,你已经去拍戏了…” 舒相毓取下帽子和口罩,边绑着头发,边去房间为她找换洗的衣物:“还早呢,最近两个月我们在集中训练需要用到的武术动作,包括射箭、刀枪这些的练习。” “那你带我回来,不会耽搁训练吗?” “不会,我的训练任务不多,我去练习也是为了能多学点。” 席默林坐在轮椅上,再次陷入了沉思。 舒相毓从房间出来,拿着衣物准备推她去卫生间洗洗。 “姐,我都这么大了,我能自己洗了。” 舒相毓却不依她:“你指导员说了,双脚不能沾水,今天就先用湿毛巾把身上擦一遍,你乖乖坐着就行。” “姐,我今年…都十八岁了,而且我的手能动,你让我自己擦嘛…” 席默林只要想到自己这么大的人还要在她面前脱光光,就害羞尴尬的不行。 轮椅进不了卫生间,舒相毓只能拿凳子过来,然后想抱她进去:“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怎么,不仅长了年龄,还长了脾气。” 席默林赶紧先撑着扶手踮着脚跟站起来,舒相毓忙伸手将她接住:“你慌什么?摔了怎么办?” “我…试试站起来脚还疼不疼。” 舒相毓小心扶着她坐到凳子上。 “那疼吗?” “还行,用脚跟着地,不怎么疼。” 席默林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的脚被包成粽子似的。 “先把头发洗了,再擦身上。” “姐,我剪的短发看着傻不傻?” 席默林坐直上身,看着镜中的自己,完全一副傻样。 “我觉得挺不错的,看着清爽又可爱,还有点小帅气,等会儿我再给你修剪一下…” 舒相毓将浴霸打开,开始为她洗头。 就像回到了她第一次为她洗头时的感觉,只不过从最初的害羞到习以为常,还是免不了有些情愫的变化。 快速洗完头,用干毛巾擦几下就干了不少,短发也有短发的好处。 接着让她自己把衣服脱了,结果席默林迟迟不动手。 “你又想像上次那样,你这身军训服还想不想要了?” 面对姐姐的威胁,她只能甘愿放弃挣扎,开始脱掉上身的作训服,最后只剩一件军绿色内衣。 眼见她扭捏不肯脱掉裤子,舒相毓只能亲自动手,刚向她伸手,席默林就拽着裤子,有些紧张结巴的说:“我…自己来。” 舒相毓在盆子里接上热水,取了干净的毛巾放在里面。 “木头,你究竟在害羞什么?我和你都是女生,从前又常在一起洗澡,什么没见过,怎么你越大反而越胆小了。” 她实在不理解她在想什么。 席默林将裤子脱到小腿处,因为使不上力,舒相毓主动帮她脱下来。 最后又才忸怩的脱掉内衣裤。 随着她帮自己温柔体贴的擦拭身体,席默林本就杂乱无比的思绪变得更加纷乱。 她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她面前害羞是因为她们虽同为女生,但她并未当她是真的姐姐… 况且她心里还有别样的心思,所以渐渐接受不了和她这般相对。 “最近一个月联系不上你,是学校把手机收了?” 席默林解释道:“嗯,都要收,学校不允许军训期间使用任何电子设备,以后正式课上,也只能在特定时间取回手机。” “这应该是武警学院或者军校都有的规定,在部队也不能天天使用手机,从前要联系爸爸,几乎都是先打到他所属营区,后来手机普及,有时才能直接联系到他。” 舒相毓对这些规矩都有了解。 “那在学校有交到好朋友吗?” “嗯,我们班只有四个女生,我们住在一个寝室,平时军训互帮互助,大家的友谊很好。” “那不错,你们既是同学,又是战友,感情肯定会深厚很多…” 舒相毓轻声细语与她聊着天,擦至她的手掌时,发现多了许多细小的伤痕,掌心连茧都磨出来了,想来军训还是很辛苦的。 她低眸看着默默青涩的脸庞已然有了成长的变化,肤色比起送她报到那天也晒黑了不少。 将来她更多的时间会留在学校或是营区,而自己也会辗转各处拍戏,相处的时间会变得越来越少,思及至此,心里泛起不舍之情。 席默林感受着姐姐柔情似水的擦拭,她心中微悸,有些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里响起:“姐,你拍戏的时候会喜欢上那些男演员吗?” 舒相毓抬眸与她对视,眸色从平静转而浮现浅浅笑意:“现在我主要的任务是拍好戏,而且公司让我最近几年最好不要有恋情,我对那些看似长相帅气的男演员也没什么兴趣,很多人品都很差,网上那些优点都是包装出来的,不可全信。” 席默林闻及她的想法,心里顿时高兴不已。 她时常都在想姐姐万一喜欢上那些秀美俊俏的男明星,让她本就微薄的希望变得更为渺茫。 “那你呢?你在学校有遇到心仪的男同学吗?” 舒相毓笑意加深。 “学校规定不许学生恋爱,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些人…” 席默林解释的同时,心情也不免闷闷的。 “没事,你身边优秀的男同学肯定很多,慢慢物色也行。” 席默林忽而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她抬头紧盯着她,掷地有声告诉她:“我说了,我任何人都不会喜欢,你不要再希望我和别人交往…” 舒相毓被她这番举动弄的不明所以,她愣神后,破颜浅笑:“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说这些了。” 她说完想抽出自己的手时,发现她仍紧紧握着。 “姐,我心里…有心悦之人。” 席默林如擂鼓的心跳让她本就绯红的脸色,顿时连同耳朵和脖颈都变得通红无比。 舒相毓与她炽热而幽深的眼眸对视时,她竟能从她的眼中看到自己。 对情爱并非不懂的她,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被击中,悸动之余,更多的是震撼和不可思议。 她肯定是想错了,也太敏感了,绝对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那…你心悦之人是谁?” 席默林从她眼中看到了回避,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揭穿心里的希冀。 她只能放弃这次机会,若真的说出来了,她或许不会再理她。 她垂下头,也放开她的手,小声道:“我以后再告诉你吧…” 舒相毓暗暗松了口气,果然是她想太多。 “没事,年轻人有喜欢的人很正常…” 她笑着说,继续为她擦拭后背。 席默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只有剧烈的痛意才能让她暂时不去感受心里的痛。 她不能再任由自己泛滥的感情左右自己的情绪,还带给姐不自在。 万一真的让她知道了,她无法接受,她们又该如何平常的相处下去,唯有将那份不容于世的感情继续藏起来… 等擦拭完,换上干净的衣服,舒相毓便扶着席默林回到房间休息。 躺下的感觉真好。 席默林太累了,身上不再黏黏糊糊,让她舒爽不少。 她沉沉睡着后,舒相毓这才准备出门买些东西回来,这几天须得为她好好补几天营养。 第67章 坦诚 深陷梦境的席默林在感受到丝丝凉意后,终于醒了过来。 她睁开有些肿胀的眼睛,发现卧室里开着灯,而凉意来自自己的脚踝,姐姐正在为她冷敷。 “姐,几点了?” “你醒了,快九点了。” 清醒不少的她这才反应过来:“都九点了,我睡了这么久。” “你肯定太累太困了,脚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不动就还好。” “嗯,那饿不饿?” “饿…” 她揉了眼睛,深感睡了沉沉一觉有多舒服。 “饭早就做好了,就等你醒来吃。” 舒相毓浅浅笑着,继续为她冰敷。 待敷了二十分钟,她这才收了冰袋,去厨房把煮好的瘦肉粥和小炒牛肉、炒青菜端到房间里。 席默林坐起来,面前放着小桌子,饭菜摆好,只等她动筷。 “相君要是知道我享受这种待遇,他肯定嫉妒的不行。” 舒相毓侧坐在床尾,眉眼弯弯看着她得意的模样。 “姐,你吃了吗?” “我没等你,六点过就吃了点。” 席默林这才开始动筷。 瘦肉粥软糯适中,小炒牛肉微辣带香,青菜也炒的嫩,她吃着十分开胃。 “好吃吗?” “好吃,姐做的饭太好吃了,我能全部吃完。” 席默林大口吃着菜,又大口喝着粥。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在学校我们都是这么吃的,军训时间紧,练完又饿,现在都学会了吃的多,吃的快。” 舒相毓把旁边的纸巾拿过来。 “你们的教官很厉害吗?” 她扯了张纸巾,为她擦了擦嘴边。 席默林也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说起教官,她就不免有些牢骚:“我们教官姓赵,叫赵耀武,应该有四十多岁吧,特别有经验,有方法的一个人,也很严厉,对我们简直比其他班严多了,我们都被折磨的不行。” “这次也是他说跑到山顶可以休息一天,所以我才拼命了命的冲刺,结果把脚跑伤了,当然,这也不能怪他,跑不跑都是个人的选择,他对我们严厉些也好,能尽快将我们锻炼出来。” “你能这样想也不错,不过以后还是要量力而行,不能莽撞行事,你这样受了伤,又遭罪,又不能参加军训,等你回去,很多又要重新开始练。” 舒相毓眉头微蹙,对她稍加劝解。 席默林点头应道:“嗯,我会的,吃一堑长一智嘛。” 对她而言,练习固然重要,不过也要学以致用。 现在军训所接触的项目,以后几乎都会时常训练,不像其他大学,军训结束就不用再练。 “对了,上次你留在家里的木雕,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个。” 面对她的相问,席默林垂眸不语。 “礼物我挺喜欢的,雕刻的蛮好。” “你喜欢就好…” 低沉的声音表露了她的小心思。 “你高三的时候雕刻的…” “嗯。” 难怪她不敢吭声,怕自己骂她。 “既然都过去了,那就不提当时的情况了,以后注意点就行。” 席默林抬起头看着她,心情瞬间变好。 十二点过,她们一起在床铺上看完一部外国科幻电影,舒相毓很快进入梦乡,席默林却因睡够了,迟迟睡不着。 睡着之后的姐姐习惯性抱着她睡,而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她对两人亲密无间的相处也越发敏感。 既不想太过亲密,却又渴望她的靠近。 席默林无疑是纠结的。 开着二十七度的空调盖着薄毯睡,许是觉得有些燥热,舒相毓又翻了身,薄毯还留在原地。 席默林怕她受凉,侧着身慢慢挪过去,伸手便将她捞了过来。 缓缓从她身后抱住她,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继续睡。 这种感觉不同于她抱着自己那种,好似拥她入怀,就能拥有全世界,而她只也属于自己一个人。 舒相毓在她怀里也睡得格外安心舒适… 随后几天,席默林每天享受着姐姐的悉心照顾,脚上的伤并不算严重,加之三餐营养全面,让她恢复的很快。 不过脚扭伤还需静养一段时间,但能单只右脚挪动几步了。 有时舒相毓还是会抽时间去剧组参加训练。 在家里,席默林也会教她一些武术招式,不至于让她什么都不懂。 她跳舞虽在行,但在武打方面,却比不上默默造诣高。 快五天的时候,关悦特意带着黄翌秋来到舒相毓家里,想看看席默林恢复的怎么样。 她来之前也给翌秋说了相毓明星的身份,让她不至于吃惊。 至于上次她们匆匆离开后,舒相毓虽私下问过关悦两人的关系,但她并未言明,只说机会合适的时候会告诉她。 这次过来,她们也告知了真相。 原来两人曾是高中同学,关系很好。 不过后来都因为一些原因而搬家,继而失去了联系,好在得益于默默的关系,让她们重逢相见。 黄翌秋见席同学的伤恢复的很好,也知是她姐姐照顾的好,身为指导员,自然感到安心。 中午舒相毓准备在家做饭招待两位客人。 关悦来厨房帮忙洗菜切菜。 黄翌秋则在客厅陪着席默林看电视,聊些学校的事。 “我发现你对木头指导员好像好的有点特别呢?” 舒相毓压着声音,怀以好奇。 关悦剥着蒜,支支吾吾说道:“很奇怪吗?我俩以前本来就是很要好的朋友。” “那也不一样,你可是出了名的高冷女神,长的也好看,那些前赴后继追求你的人,你可没给过什么好脸色,你看看你刚刚对着她那个样子,恨不得把她当公主一样照顾。” 谁知关悦立马神经紧张:“嘘…小声点,别被她听见了。” 舒相毓目露怀疑:“你和她有点不对劲…” 关悦眼眸微垂,坦言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跟你坦白了吧…我喜欢她,是爱人那种喜欢,从高中到现在,喜欢她十多年了,也等了她十年,这次好不容易与她重逢,我真的感觉很庆幸,也很开心。” 这话倒令舒相毓十分震惊,她瞄了眼客厅里的黄翌秋,看着似乎挺普通的,居然能让她等十年。 “那她也喜欢你吗?” 同性之间的感情在娱乐圈都不算什么怪事了,常见的很。 “我们见面那天就确定了关系,等了那么多年,可算把她找回来了,我怎么可能再放她走…” 舒相毓打趣道:“想不到你关大美女还这么情深似海呢。” 关悦郑重道:“你可得替我保密。” “我又不傻,那今天这顿饭就算是为你们庆贺了。” 关悦听她这么说,心里格外舒坦,至少在她面前,不用再刻意伪装:“相毓,谢谢你。” “好了,别那么肉麻,把土豆帮我削了。” 舒相毓深知她这位好友平日对那些莺莺燕燕有多排斥。 想不到还有这样一段感情存在,想来也是受了许多相思之苦,才能重新拥有爱人,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三荤两素一汤摆上桌,四人先以水代酒互敬祝福。 闲聊时,席默林表示饭后想随指导员一起回学校,舒相毓并未反对,也知她好的差不多了。 “怎么,舍不得妹妹呀。” 关悦见她脸上没了笑意,调侃道。 席默林正吃着菜,闻此停住动作,转头看着姐姐。 舒相毓白了她一眼,为默默夹她喜欢吃的菜:“我是担心她军训会跟不上别的同学。” 她了解默默,知道她骨子里其实战胜欲蛮强的。 “姐,你不用担心,我底子好,可以追赶上他们。” “反正你训练的时候注意安全,别让我下次见到你,又弄一身伤。” 席默林这事彻底不敢保证了,每次都换不同部位受伤,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放心吧,以后我会帮着监督她的,尽量让她少受伤。” 黄翌秋神色温柔,出口表了态。 她既如此说,舒相毓除了表示感谢,也特意敬她杯酒。 吃完饭,席默林换上洗干净的作训服,坐着轮椅随同黄翌秋和关悦一起离开。 舒相毓送她们到地下室,她确实舍不得默默离开。 但自己也快进组拍戏,毕竟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大学生活,只能盼着她军训结束后,能通过手机时常保持联系。 第68章 过往 回到学校,席默林并未立即投入军训,她只是坐在旁边先观摩几天。 等校医评估她的脚伤能参与训练时,才能正式开始。 黄翌秋最近这段时间既要配合赵耀武忙碌军训的事情,也要尽快整理出学员们的各类资料。 这时席默林突然转着轮椅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她出声喊道:“报告!” “进来吧。” 黄翌秋起身想去帮她,不过她已经熟练运作轮椅,没有任何问题。 “指导员,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席默林对面着她停好轮椅。 黄翌秋重新坐在电脑桌前,然后翻出她的资料:“我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家庭情况…我看你表格里面填写的父母关系是养父和养母,你是…他们收养的吗?” 这些话听着虽然不太好,不过身为未来要负责他们四年思想教育工作的指导员,她有必要清楚每个学员的家庭情况,避免以后遇事无法处理,要防范于未然。 席默林倒是不似过去那般遮掩,坦然看向她,目色自若,语气平和:“嗯…我的家乡是四川姜堰,零八年我的家人都死于了那场大地震,荣爸是那时负责搜救的武警,后来他出于好心,收养了我,你上次见到那位姐姐,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们都待我很好…” 黄翌秋万万没想到她会是地震遗孤。 一时有种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她若提前知道,就不该那么直言不讳问她这些。 “默林,抱歉,我不该…” 话音出口,已有些沙哑。 席默林浅笑着摇头:“指导员,没关系,都过去那么久了,对我来说,向前看,才是对过世的亲人最好的回报,也是对现在家人的回报。” 看着眼前这个明媚如旭日的女生,黄翌秋很欣慰她能有这般乐观豁达的心境。 或许也是来自于现在的家人给予她的爱护和温暖,才能将她培养的这般好。 她同样回以温润如春的笑容:“你能放下过去的事情,我也能放心了,以后若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随时都可以找我聊一聊。” “谢谢指导员,我会的。” 席默林离开办公室后,黄翌秋为她的档案袋画了一朵小小的太阳花,希望她未来能像这朵花一样,绽放她最美的年华。 这事她后来也向赵耀武提及,身为主教官,这种事不能瞒着他。 高中校园总是枯燥无味的,大学校园则要精彩自由的多。 没有父母管着,但教官和指导员却总是提醒他们遵守校规校纪,需以军人的要求约束自身。 严苛的军训终于结束后,新学员也开始正式步入学习阶段。 其中包括政治理论、军事基础、科学文化、专业背景,以及少不了的日常训练科目。 比起高中学的知识,完全是不同性质的,大学课程更具专业和实践,对于他们这些没有接触过的同学们来说,还算新奇。 席默林空闲时,只要能取回手机,就会联系姐姐,同她聊会儿天,分享各自的生活和趣事。 如今她和室友、同学都相处的很不错,大家有事一起承担,有错一起罚,友谊愈渐深厚。 而舒相毓的拍戏生活同样充满挑战性,导演、制片和投资方都对此剧报以非常高的期待,各方面细节要求也极高。 演员对角色的把控性和理解,自然成了要抓的重点。 稍有不满意就会重拍,若次数多了,不免引起各方面的不满和抱怨,她只能尽量一两次就过。 对角色的专研自然要时刻保持高度集中,所要付出的辛苦也是相应的。 …… 春节前夕,舒家只有席默林陪着杨妈。 舒相君因临近毕业,已经在广州找了单位实习,今年过年就在当地过,不准备回来了。 舒相毓也要在剧组拍戏,赶不回来,舒云荣则不用说,肯定又要留守营区。 他们都不在,回老家过年也没意思。 眼看别家团团圆圆,到处张灯结彩,只有她们家冷冷清清,亏得还特意准备了那么多年货。 杨玉芬气不过,毅然决定带着默默去遥远的哈尔滨过年。 她早就想去看冰雕世界、滑雪、睡大炕、吃炖菜,体会北方的风土人情。 为此两人还去买了加厚御寒的衣物和许多需要用到的东西。 很快买好机票,收拾好行李,谁都没说,她们就携手出发了。 他们谁都有事,谁都赶不回来,杨玉芬白白期待了那么久。 她今年还托朋友给她买这买那,就想着过年一家人团聚,能过个好年。 幸好有默默陪着她,这次她谁都不管了,只管她们玩的开心高兴。 除夕夜,席默林和杨玉芬住在一家民宿里。 这里竟来了不少同她们一样的外地游客,大家在民宿老板的组织下,晚上吃过年夜饭,又聚在大厅里吹着暖气,看着春晚,吃着瓜子、花生、松子。 有些喝着红酒、啤酒、白酒、饮料,热热闹闹一起迎新年。 外面不时响起鞭炮烟花的声音,屋内大家聊着五湖四海的话题。 还有春晚搞笑的小品陪着,这种新年,也别有一番风味。 到了快零点敲钟的时刻,众人又开始在各自亲人好友群里发送祝福语,还有迎来送往的新年红包。 舒家五人群里,就属舒相毓发的红包最大。 席默林直接抢了两千多,舒相君抢了一千多,杨玉芬也抢了一千多,还剩一个红包,舒云荣迟迟没抢。 他应该还在和营区的战士们热闹过年,没时间看手机。 席默林抢了大红包,高兴的不行,在群里发了开心和抱抱的表情,还说了许多祝福语。 舒相毓很快就拨了视频过来。 席默林赶忙走到屋子外面,稍微安静点。 “姐,祝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你还没回酒店吗?” “快了,还有半个小时吧。” 席默林跺着脚,哈着气:“那么辛苦呀,就不能过两天拍吗?” “那没办法,现在正在赶进度,争取暑假档播出。” “哦,那好吧。” 舒相毓看她穿的少,画面还一直抖动:“你在外面吗?多冷呀,赶紧进屋去。” 席默林憨笑着说:“没事,屋里暖气太足了,热得很,我出来透透气。” “那你别冻感冒了。” “不会,我等会儿就进去。” “嗯,妈呢?” “杨妈在和那些阿姨叔叔聊天呢。” “我们都没回来,她应该很生气吧。” “刚开始有点,这几天玩得很开心,还说幸好你们都不在,不然就没这种享受了。” “那行吧,我先挂了,回酒店再聊。” “好,拜拜。” “拜拜…” 挂断视频,席默林转身就往屋里跑,这里晚上的温度几乎都是零下几十度,简直能把人冻僵。 第69章 莫名短信 正月初三,杨玉芬和席默林从哈尔滨返程回祁州。 正月初五,席默林和方甜她们约好聚一聚,还是在小屋那边。 只是张旌文身居国外,过年都没回国,六人只剩五人在。 大家都讲了各自的大学生活,还八卦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但大家更多的是感慨,也许都觉得大学毕了业才算长大,谁知进入大学后的生活,又何尝不是踏入社会的第一步。 聚完餐,席默林和方甜、曲师微随行慢悠悠走回家。 她们也聊了很多属于女生的私话。 曲师微填高考志愿时,还是没能说服父母,只能选择临床医学。 她现在挺烦的,学医压力大,而且还要读好多好多年。 方甜也和父母的关系恶化,生活费几乎全靠自己挣。 奶奶的退休费除了她自己的日常开销还有药费,还要给她存学费和住宿费那些。 现在她只能认真学习,争取获得学校的奖学金。 相比而言,席默林的烦恼就要少得多,她的大学生活虽然训练很多,但她都能应对。 唯一担心的,就是没办法说出来的交易,和梅启滕之间的交易。 至于感情,谁都还没谈,还都是懵懂没开窍。 正月初十,席默林启程回了海市。 她想提前回来见姐姐。 到了家里,她拨通她的号码,是倪晴接的。 她告知她们晚上要去北京参加宣传活动,赶不回海市。 席默林虽有失落,但并未说什么,毕竟姐姐的工作更重要。 在家待了两天,关悦约她出门吃饭,应是受姐姐之托。 她到了小区门口,才发现车里副驾驶坐着指导员,她没立即上车,而是先向她敬礼。 黄翌秋探出车窗温柔的看着她,浅笑着说:“现在是新年,不用那么严谨,上车吧。” 席默林开心坐上车。 “默默,今天想吃什么?” 关悦启动车子,许是过年的原因路上车还不多,开着很顺畅。 “我都可以,不挑食。” “那我们就去吃冬阴功,那边的海鲜很新鲜。” “默林习惯吃吗?” 黄翌秋侧过身问她。 席默林摇摇头:“我没吃过,不过应该都行。” 海市那家比较着名的泰式餐饮是泰国人开的,过年期间一直都在开门,而且海鲜都是当天从泰国航空过来的。 三人在餐厅边吃边聊,还拍了合照发给舒相毓,让忙碌中的她艳羡不已。 新学期,赵耀武对在家赋闲了大半个月的学员们又展开了魔鬼式训练,想让他们的身体机能尽快回到最佳状态。 学员们即使抱怨不已,但没人敢当面反驳,更不敢跟他反着来。 席默林的长跑耐力和武术、拳击、散打在班级里皆是佼佼者,大部分男生都不敢与她交手。 不过每次练习格斗时,赵耀武都会依次安排其他人跟她练,还让她不准手下留情,必须认真对待。 这样才能让他们看出问题出在哪里,席默林的格斗术同样得到了不少提升。 六月底,期末考完所有科目,全校除了大四的学生,其余学员均陆续启程离校。 而席默林已提前告知杨妈暑假会留在海市。 最近半个月赵耀武对班级展开封闭式训练,考完试那天,所有学员都高兴的欢呼雀跃,终于能解放了。 也终于能暂时逃离魔鬼的魔爪,奔向自由自在的暑假生活。 下午五点过,付颖去指导员那里取回全寝室的手机。 刚进门,就对着正收拾衣物的三人大声吆喝:“各位美女,你们最喜欢的手机我为你们取回来了。” 席默林立即放下东西,过去接过自己的手机:“谢谢小颖。” “不用这么客气…” 付颖笑着将另外两部交给沈季和戚乐乐。 手机放太久,早就没电了,席默林找出充电器将电充起。 她守着开了机,许多消息陆续弹出来。 而她的微信直接显示红色的九十九加,这是谁给她发了这么多消息。 她低头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依次查看消息。 而快速看完后,亲朋好友几乎都在告诉她同一件事。 姐姐主演的《少师》近期开播,因剧情逻辑严密,情节精彩纷呈,且男女主演技不俗,看着相当般配。 现在收视率暴涨,完全占据了所有热搜头条。 舒相毓的名字彻底在娱乐圈打响,也迅速成为诸多剧组的首选女主。 她看着手机里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姐姐的新闻,还有各类至美至情的视频剪辑,无不体现她的爆红。 其她三人均已收拾好行李,同默林告辞后,准备乘学校的直达车赶去火车站,她们早已归心似箭。 平日热闹的寝室顿时变得安静无比,也空旷了许多。 而唯有席默林不着急离开,她的心完全被姐姐的事情占据着。 看着姐姐多年的付出终于有所回报,她应该为她高兴的,可为什么高兴之余,她的彷徨和不安也变多了。 成为影视新星的舒相毓一夕之间成了炙手可热的明星,关于她的各种报道接踵而来… 席默林看着姐姐给她留的最后几条微信,是四五天前的: 默默,我这段时间会很忙,你放假了直接回祁州或是回我那里都可以,但我之后不会再回那边住,我还没有找到新的房子,最近会去各地跑通告,暂时不回海市,你看到消息,记得回复我,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默默,还没有放假吗?你应该很忙吧,都没有时间看手机。 默默,爆红是不是就代表没有人身自由了。 默默,我好累,好想你… 身为明星的代价或许就是身不由己的被人时刻关注,不管好的祝愿,还是各种谩骂,都要试着接受。 她现在很想通过微信视频和姐姐联系,想看看她,不过怕不合时宜,只能选择打电话过去。 可惜她拨了三遍,都无人接听。 她又翻出倪晴姐的号码,拨过去还是无人接听。 找关悦姐似乎也没什么用,毕竟她不是圈内人士。 难道是在出席什么重要场合,将铃声调成静音了。 她思绪有些乱,甚至莫名有些心慌。 现下也别无选择,只能先收拾东西回姐姐家里。 正当她准备换下身上的武警学员作训服时,短信提示音短暂响过。 她以为是姐姐发来的,下意识打开手机查看短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梵宇国际酒店,八十八楼六六八号房,舒。 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短信,席默林未展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舒是姐姐的意思吗? 她立即在地图上搜索梵宇国际酒店,地址位于海市陆家嘴,从她这边过去至少两个多小时。 但不管真假,她都不能坐以待毙,万一姐姐又遇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潜规则… 她不敢细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带上现金、充电宝、寝室钥匙,匆忙出了学校。 第70章 责怪 现在她先打车去地铁站,陆家嘴那边下班高峰期太拥堵,为了尽快到达,只能多换乘几趟地铁。 与此同时,她拨打短信的电话号码,竟无法接通。 能将短信发给她,应该事先知道她和姐姐的关系,而且还有她的电话号码,还愿帮助她的人,除了倪晴,就只有喻卿潼了。 她没有继续拨打她原本的号码,而是发短信给她: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在过去的路上。 席默林穿着作训服,在地铁被众多行人瞩目,几经辗转,她终于赶到梵宇国际酒店。 此时华灯初上,陆家嘴作为全市甚至全国的金融核心圈,拥有太多璀璨夺目的霓虹闪烁。 而这片地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寸土寸金。 置于此地,方才凸显自己究竟有多渺小,沧海之一粟,皆如过眼云烟。 席默林无心体验这里的繁荣,按着导航快步跑向目的地。 可她还未赶到,倪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喘着气,立即接听:“喂,倪晴姐…” “默林,有什么事吗?” 她明显压着声音不敢正常说话。 “我姐姐她现在在哪里?” 倪晴以为她还在学校训练,便随口回道:“你姐姐正在北京参加活动,不太方便接电话。” “真的吗?” “当然,你应该知道你姐姐现在有多火,商务活动特别多。” 席默林知道她不会跟自己说真话,她也不打算继续问她。 “嗯,那麻烦你告诉姐姐,我已经放假了,让她有空的时候回我一下电话。” “好,那我先挂了。” “嗯” 挂断电话,席默林捏紧双拳,幽濯的双眸变得更为深邃,眼底还浮现出几缕冷意和狠戾。 她边往酒店快步走,边拨打梅萧斐的电话。 这次终于有人接听了。 “喂…” 声音清冷依旧。 “抱歉,打扰了。” “有事吗…” “我想见姐姐。” 席默林的话音生硬而坚定。 “你想见她,自己找她,找我做什么。” “你知道原因…我现在联系不上她。” “这次是她自愿,与我无关,你找我也没办法。” “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我只要她。” 席默林赶过来时就已猜到姐姐的意图,但她决不允许。 “小孩,你现在有什么值得我们要吗?”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你想要可以拿去。” 梅萧斐轻笑一声:“你的命不值钱,我也不想要…” “求求你…我不想让她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席默林低声哀求她,尽管自己也有私心在。 “我可以让你见她,不过至于她愿不愿意跟你走,那我就不能保证了…” “好…那条件是什么?” 这小孩脾气虽有些执拗,不过梅萧斐还挺喜欢她的直率和坦诚:“暂时留着,以后有需要,我会找你。” “谢谢…” “你到陆家嘴梵宇酒店门口等着,我会派人带你上去。” “我已经到了。” “看来这次是有人给你提前通风报信了…” 梅萧斐语气渐冷,电话也随即挂断。 席默林来到比上次还要顶级奢侈的国际酒店,门口同样守着接待员,她在并不显眼的地方等梅萧斐派来的人。 也迅速给喻卿潼发去消息,让她注意梅萧斐或许会发现是她告诉自己消息的。 若真的为此找她麻烦该怎么办? 她既担心姐姐见到她,不会跟她走,也担忧喻卿潼受到什么惩罚。 不过相比之前去营救姐姐时的渺小无助,如今成长不少的她要镇定冷静许多。 面对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对手,除了动手以外,更应该智取。 等了二十多分钟,倪晴戴着鸭舌帽从酒店里出来。 席默林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小跑到她面前,脸色尤为沉然。 “倪晴姐…” 倪晴见到她似有些尴尬和愧疚,垂着头,压着帽子低声说:“跟我进去吧。” 席默林跟着她走进酒店。 入目便是巨大而璀璨的水晶灯,显得极具富丽堂皇、纷华靡丽。 四处皆是一尘不染,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清香。 所谓纸醉金迷、挥金如土、声色犬马,也只有到了这些地方,才算真正赋予其中意义。 进入电梯,倪晴刷卡后方按楼层键,也抬起了头,不怕那些狗仔跟踪拍照。 “你等会儿在宴客厅外面等着,如果相毓愿意出来见你,自会出来,如果她不愿意,你就离开,听明白了吗?” “姐姐现在不是已经红遍全网吗,为什么还要自己去应付那些有钱人…” 席默林直言不讳问她。 倪晴叹然道:“你想的太简单了,红了只是意味着你拥有更多的机会而已,但并不代表就能主宰自己的前途,娱乐圈里的男女明星,想要走的远,想要最好的资源,谁没有靠山,谁没有资本,否则只能等着昙花一现,最后在圈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揭露出娱乐圈最残酷的一面,也许红了只是代表有潜质,那么找到一个长久的靠山,就会持续拥有更多的资源任其选择。 这是众多艺人潜移默化都知道的规则,有舍才有得,那些有钱人看中的,就是那份独一无二的美貌和身材。 席默林何尝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她常常关注娱乐圈里的各种绯闻和报道,对这些问题都烂熟于心。 但她不愿姐姐也成为其中一员,她希望她一直保持那份初心不变。 “你们是不是很怕我会毁了她的机会…” 倪晴没有回答,她相信她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电梯终于到达八十八楼。 席默林有生以来到过的最高楼层。 走出电梯,宽敞的过道全部铺满干净素雅的地毯,柔和的灯光延展而去,过道两边俱是关闭的房门。 这是她从不曾接触过的世界。 “你去那边等我,我找相毓说一声…” 倪晴指向距离电梯不远处的安全通道,那扇门后面,应该就是楼梯间。 说完她便朝着反方向走去,直到拐角后,席默林才不太情愿走到安全通道等着。 她此刻的心情既紧张又忐忑,不知道姐姐得知她来到这里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怪她擅作主张,万一打乱了她的计划,又该如何… 思及至此,心中顿感烦闷至极。 拿出手机,室友群里都在发坐上火车的图片,期待着与家人团聚,唯独她没有丝毫心情理会这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待是如此漫长而煎熬。 周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她靠着墙低头想象着这次需要应对的人或许会比上次更难缠。 曾经看过许多报道,那些有钱人最喜欢用所谓的星途,引诱小明星们视作他们为自己的天。 不止是当着靠山,更多的是需要时,必须满足一切要求,不需要时不能有任何反常。 而私底下,许多女明星都利用手段上位成功,傍上富豪,成为富豪太太… 沉思之际,地上忽而出现一抹淡淡的身影。 她迅速转头望去,只见姐姐身着一袭青色为底,刺绣精美的丝质旗袍。 配以低挽的发髻与清雅的淡妆,衬的她格外婀娜多姿,妩媚动人,极具成熟女人的韵味。 她双眸微怔,几乎都要看呆了,却未曾注意到舒相毓冷峻的眸色。 直到她被牵着推开安全门,来到有些昏暗的楼梯间。 她才方觉姐姐的神色不对,还有她身上明显的酒气味。 “你是不是疯了,来这里做什么?” 舒相毓压低满是责怪的声音。 席默林局促不安,垂着头低声回道:“我…怕你又被人欺负,所以…” “你知不知道今天对我有多重要。” 舒相毓根本不听她说,语气愈加压抑。 “对不起…” 席默林满怀歉意。 “好了,你先暂时回家吧,我有空再找你谈…” 舒相毓抑着心里的紧迫和惶然,转身欲走。 席默林却迅速握住她的手腕,神色急切:“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安全出来…” 舒相毓急着离开,然而手腕被她握的实在紧,根本挣脱不开:“我这次没有什么危险,你不用为我担心。” “不行,那些人万一对你威逼利诱或者别的…反正我要守着你。” 见她如此固执,舒相毓仅剩的耐心也没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如果我失去了这次机会,就意味着失去了夺奖的希望…席默林,你能不能别再幼稚了,把手放开。” 舒相毓冷硬愤然的声音犹如从头到脚浇下无数的冰水,不仅将席默林热切的心浇灭,还浇灭了她所有的期盼。 第71章 算计 她听出姐姐话里藏话,心里就算再不愿,也阻止不了她做的决定。 遂缓缓放开她的手腕,眼睁睁看着她决然离开。 昏暗的楼梯间一时只剩她孤立的身影,整颗心已然痛的无以复加,好似被无数尖刺扎着。 原来她奋不顾身的奔来,只是多此一举的一厢情愿,如果真的因她误事,姐姐说不定还会怨她恨她。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摇摇欲坠之际,下意识用手撑住墙面,而安全门适时推开,倪晴站在亮堂的门内,幽然平静的看着她。 席默林垂下头,擦掉脸上的泪水。 再抬起头看向她时,除了红着的眼眶,其余皆已恢复如常,但眼里仍有掩饰不住的落寞。 “麻烦你告诉姐姐,我会走的,不会给她添麻烦…” 她变得低哑的声音透着沉重的自嘲。 倪晴垂眸低语:“你不要怪你姐姐,她也有她的难处…” “我明白,谢谢你,倪晴姐,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这么高的大楼我还从来没有来过呢,想尝试慢慢走下去…” 倪晴何尝不懂她心里的委屈和难受,所以并未阻止,反而让她注意脚下安全。 她也会告知酒店的负责人,以免以为她是乱入酒店的人。 席默林向她告辞后,便转身一步步往下走去。 隐隐地脚步声渐渐没了响动,倪晴这才叹气关门离开。 然而席默林突然去而复返,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是安静的靠坐在安全门后面,心里纵然难受的紧,但仍不放心就此离去。 她不敢多看手机,怕把电用完了,只不时看看时间,就算再难熬再犯困,她也要守着等着。 快十二点时,安静的过道终于有了响动,席默林立即翻身站起,将安全门小心打开些。 可都是酒店里的其他客人,之后又接连走了好几波,就是没看到姐姐和倪晴姐。 她不由得更加担心姐姐的安全,她若是遭遇什么不好的事,又不敢报警声张,只能吃哑巴亏… 就在她踌躇不定该不该去找人时,过道再次出现数人。 透过门缝,她先看到倪晴姐的背影,心里的弦瞬间紧绷,姐姐应该也在,她们终于出来了。 她正欲出去接应她们时,一名男子低沉生硬且带着嘲讽的话音在寂静的过道里响起:“舒美女,你觉得为我们跳支舞,再陪我们喝十几杯酒就能轻松得到想要的角色?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石竣,走吧,我们明天还要赶回北京…” “尤总,麻烦您等等,我…我可以接受任何要求,但只有…只有那个不行…” 倪晴扶着摇摇欲坠的舒相毓,她低声请求着,仍不愿放弃得来不易的机会。 另名男子尤胜珏冷笑着:“哼,你也不必勉强,我们身边从来不缺漂亮女人…” “宁总,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有空再联系。” 尹石竣言罢准备离开。 “尹老师,您稍等一下…” 斐诚公司项目部的曹诃面露谄媚,忙将尹石竣拉到一边,同他闲聊了几句,暂时将人稳住。 接着他又让倪晴把舒相毓扶到旁边。 “小倪,今晚辛苦你把她带去尤总和尹老师的住所,事成后,我会让公司给你多发奖金,还有转正的事…” 曹诃在她耳边小声吩咐着,目露算计的他还不时观察舒相毓醉醺的状态。 显然他事先就打算把舒相毓灌醉,若她接受安排,那么事情就顺理成章。 若她反对,也会有办法让她就范,事后还不敢有丝毫怨言。 倪晴不是什么娱乐圈小白,稍加利益就能驱使她办事,她也不想害舒相毓丢了清白。 平日她虽对这些腌臢事心知肚明,只不过为了在海市生活下去,大部分时候都装作不知道。 对曹诃这些不堪入目的行径她也多少了解,此人惯会利用自身的职务,让那些新入娱乐圈的女星们去迎合那些老板和制片人、导演们。 事成后他不仅从中得到公司的奖励,还会结识更多有势力的人,介绍成功一单,提成更不会少。 倪晴深知得罪他不会有好下场,就在她面临难以抉择之时,席默林装作气喘吁吁的模样猛的推开安全门,快步走过来。 留着短发的她,穿着武警学员作训服,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的从倪晴手里接过已经喝醉的舒相毓,酒气比起之前更重了,这是喝了多少酒。 “不好意思,倪晴姐,我来迟了,电梯我上不来,就爬了几十层楼,终于赶到了…” 倪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没有离开,眼里有明显的惊诧。 “你…怎么还在?” 神智不太清醒的舒相毓恍惚看清她,同样深感惊讶。 曹诃脸色顿时一沉,硬声问道:“你是哪位?” 席默林在门后将此人丑陋的面目看的一清二楚,即使知道他是姐姐公司的主管,也没给予什么好脸色。 “哦,我是舒相毓的妹妹,我来接她回家。” 她神色冷淡,看都没看他一眼,温柔担忧的目光只落在姐姐潮红的脸颊上。 “抱歉各位,我先带姐姐回去了。” 她说着,竟毫不费力将舒相毓横抱入怀。 “倪晴姐,麻烦你帮忙按下电梯。” 倪晴虽好奇她为何去而复返,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先将相毓带走。 她没去看曹诃难看的像吃了屎的表情,将相毓的手机放入她的衣兜,电梯按了后,为她刷卡按了要去的楼层。 然后目送两人离开,自己则留下处理尴尬的局面。 旁边未置一词的宁朝浅笑了之,淡若道:“事情己亦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曹总以后有好项目,记得再找我们谈…” 随后,宁朝、尤胜珏、尹石竣乘另部电梯离开了这里。 留下倪晴独自面对曹诃满肚子的怒火。 “怎么就那么巧,她的妹妹会出现在这里?” “这事你还是问问梅总吧,她应该知道实情。” 曹诃面色微怔:“梅总…” “嗯,她和那个小姑娘应该认识…” 她不敢直言认识席默林,免得到时惹祸上身。 “那今晚是她让人过来接舒相毓走的?” 倪晴摇摇头:“我不太清楚,不过听说相毓的爸爸是武警里的上校,她妹妹也就读武警学院,武术功夫特别厉害,都代表学校参加了好几次比赛,你看刚刚也是毫不费劲就抱起相毓…” 曹诃听着她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心里烦躁异常,但一直隐着不发。 今日的如意算盘算是打亏了,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梅萧斐,否则自己没好果子吃。 第72章 悸动 电梯里,舒相毓不想让默默抱着她,挣扎着想站起来。 “乖乖的,等会儿就带你回家。” 席默林不放她落地,双臂仍稳稳搂着她。 “你放我下来,我不回去…” 奈何喝醉的她实在没气力挣脱,酒意愈加上头,很快就醉了过去。 席默林抱着她出了电梯,刚走到酒店门口,就遇到宁朝三人同时走出来。 她这会儿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放下姐姐,扶着她靠在自己怀里。 随即给关悦打去电话,简单说了两句,拜托她来酒店接她们。 这时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酒店门口。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西装笔挺的宁朝同样没有离去,个子高大的他俯视着几步远的两人。 “无可奉告。” 席默林冷声回怼,凭什么每次这些人问她什么,她就必须要回答。 “跟她废什么话,走了…” 尤胜珏这样的有钱人对娱乐圈里的女明星们都了如指掌。 根本不屑于她们在影视方面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他想要谁,还没有什么人想过拒绝。 尹石竣走近他,调侃道:“胜珏,看来你今晚的心愿要落空了…” 四十来岁的尤胜珏是他们之中出了名喜欢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女星。 每次有什么新人冒出来,他就迫不及待想得到别人,过后嫌烦了,就给几部资源打发掉。 “晦气…” 尤胜珏脸色沉然难看,也不再多言,跟着坐进车里。 “宁总,这次的剧您再好好考虑一下,您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找我们…” 尹石竣面露笑脸,客气说道。 “嗯,我考虑清楚了再联系你们。”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尹石竣弯腰坐上车。 车门关上,车子很快驶离此地。 来接宁朝的车也迅速开过来。 他却转身走近席默林,拿出一张名片递向她,神色依旧从容:“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启滕提及过的席默林,你若想为你姐姐换取资源,也可以找我。” 席默林目露警惕的看向他,对于梅萧斐和梅启滕这些人,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们会心存善念,而此人瞧着更不可能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宁朝看出她眼里的防备,嘴角轻扬:“怎么,觉得我是骗子?” “是不是姐姐以后想拍的戏都必须经过你们的投资和同意才可以…” 席默林想起上次他们也同样说过这样的话,可之后一次都没有找过她。 具体原因她无从得知,她也不会笨到主动联系他们。 宁朝倒是不厌其烦的向她解释:“也分情况,若是好的剧本,投资的人自然很多,但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毕竟现在影视市场瞬息万变。” “那这次的机会可以给姐姐吗?” 席默林语气放低,她知道,她的选择不多。 “自然可以,不过代价可比上次高的多。” 宁朝直言不讳。 “时间,地点。” 席默林抱着怀里安睡的姐姐,既然想要机会,那必然要付出点什么。 她不会更加不想让姐姐去应付那些老色鬼们,就必须自己承担后果。 宁朝收回名片,眼里浅露一丝了然。 “三天后,晚上十点到冠山会所,到时自然会有人带你进去。” “好,我一定准时到…但也请你遵守诺言。” 席默林目光坚毅,同样无所畏惧。 “自然。” 宁朝随后也乘车离开了这里。 没过多久,关悦开车赶到。 她急忙下车来到两人面前,神色慌张:“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席默林抱起姐姐走到后车门旁:“我们先回家…” 关悦没再多问,迅速打开车门,让她抱相毓进去。 待回到舒相毓原来的住所,关悦一直帮着默默将不省人事的她安置在床铺上,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时间很晚了,关悦姐,你要不先回去吧。” 席默林浑身早已被汗水浸湿,脸庞也是红彤彤的。 关悦在回来的路上就已大概猜到事情的缘由。 那些表面应酬,实则陪\/睡的情况本就是娱乐圈不成文的规矩,她何尝不懂。 “行吧,那有任何事,记得联系我。” “嗯,今晚谢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那我就先走了。” 她瞧了眼相毓,这人睡的这么沉,只能等明天醒了再问问她是何情况。 关悦离开后,席默林准备为姐姐擦拭一下身上。 用盆接好热水,拿上毛巾,来到床前,她犹豫半晌都不知该如何下手。 优雅婀娜的旗袍不比其它衣裳,除了解开胸前的纽扣,别的都是紧紧裹着纤瘦的身子,这让她根本无从下手。 伸着微颤的双手弄了半天,都没办法顺利脱下。 她急的又出了不少汗。 随着舒相毓的翻身,旗袍开衩的地方露出她白皙纤细的长腿。 席默林紧张之际,尝试将紧身的旗袍往上脱,可惜脱到腰际就被卡住了。 她只好捏着旗袍边缘,一点一点试着再往上。 指尖不时划过她柔软的肌肤,还好姐姐足够瘦,否则凭借外力,很有可能将旗袍弄破。 直至脱到胸口,露出不同于往常的内衣,胸部贴着肉色的胸贴,那隐约的轮廓显得更为性感。 她咽了咽有些干渴的喉咙,心再次狂跳不止,她忙扭过头不敢再细看。 将姐姐的双手向上放好,没了阻隔,很顺利便脱下了旗袍,她也暗暗松了口气。 随即拧干毛巾,从她额头擦起… 轻柔细致为舒相毓擦拭完,再穿好睡裙,将空调的温度调至二十七度。 第73章 宣告 席默林拿上自己的睡衣裤,这才关了灯和门,端着水盆去卫生间,身上早就黏黏糊糊的。 她洗完出来,换了干净的短袖短裤,把作训服丢进洗衣机后,并未回卧室。 而是来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罐啤酒。 客厅里的温度有些闷热,她打开窗户,关上纱窗,坐在沙发上,只开了小台灯。 打开拉罐啤酒的刹那,一丝声音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席默林猛灌了几口冰啤酒,想让烦躁不安的心沉寂下来。 可惜夜深人静的时候,平时清晰的思绪会变得更加多愁善感,甚至胡思乱想。 她有时挺庆幸自己还有点用,可以为姐姐抵御那些肮脏不堪的惦记。 但是她也明显感觉到姐姐心态的变化,也许终有一天她会屈服于那些有钱人的胁迫,最终迷失自我… 思及至此,她越发气恼烦闷。 不需几口,一罐啤酒就已见底。 她发力捏紧拉罐,埋着头,牙关咬紧,心里莫名丛生出一股冲动。 她没有纠结太久,起身走到冰箱前,又拿出一罐啤酒打开,仰起头,随着吞咽加快,啤酒很快被喝完。 将拉罐扔进垃圾桶,她去客厅关掉台灯,回到卧室门口时,她握住门把手,却踌躇着没有勇气将其打开。 她能感觉到那股冲动的劲儿会让她做出不可预估的事情,那她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门把手好似烫手山芋,令她急忙放开。 恢复理智的她,迅速转身又回到客厅,当她泄力的躺在沙发上,整个人方才觉得疲惫极了… 深夜两点过,碧玺园。 梅萧斐从浴室洗漱完出来,身上穿着藏青色轻薄睡袍,来到客厅,喻卿潼还在收拾被她打翻的红酒瓶和酒杯碎片,以及满地洒着的红酒。 “如果还有下一次,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冷漠如冰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喻卿潼忍着被玻璃碎渣刺破的痛意,缓缓站起身,侧目对上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幽眸。 “梅总,我可以随时辞职以示惩罚…” 同样冷静自持的声音响起。 梅萧斐缓步走近她,眼里似有狠意:“你认真的?” “我留在你身边总是你不高兴,何必呢。” “看来你已经找好退路了。” 以她对她的了解,不可能打无准备的仗。 喻卿潼冷然一笑:“这些就用不着梅总操心了。” 梅萧斐突然掐住她的脖颈,眸色狠戾异常:“你想走,也得我同意才行。” 被掐住令其窒息的喻卿潼此刻丝毫不惧,她依旧冷笑着:“我这种人,梅总何须留在身边看着碍眼…” 梅萧斐将她拉近自己,幽深如墨的眼眸浮露出一丝慌张:“所以,你是认真的?” “梅总不是早就知道吗,我到底为了什么留在你身边,你难道忘了?” 喻卿潼猛然甩开她的手,不断咳嗽着,脸庞已涨的通红。 “你不缺钱了?” 梅萧斐如何记不得过去是自己先招惹的她,后又令她哥哥被打成植物人。 “缺,我比谁都缺钱,不过,我也不想再与仇人共事。” 喻卿潼决绝豁了出去,将擦地的毛巾狠狠甩在地上。 手上流出的血已同红酒混合,根本分不清哪滴是血,哪滴是酒。 “仇人!” 梅萧斐嗤笑一声。 “难道不是吗?要不是你,要不是梅启滕,我哥哥会永远也醒不过来,我妈妈会因此一病不起…” 喻卿潼怒吼着,她所有隐藏抑制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眼里全是憎恶。 “梅萧斐,我恨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恨恨喊着,转身欲走。 梅萧斐却迅捷的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她目光紧逸的看着她,呼吸已变得深重:“你早就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敢离开半步…” 喻卿潼满腔怒意,剧烈挣扎着:“我何曾是你的人,我要不是为了挣钱,我连看都不想看到你…” 此话也彻底激怒了梅萧斐,她不顾她的盛怒,直接吻上她,还十分用力的准备扯掉她身上的衣服。 喻卿潼知道她此刻想做什么,但她万分嫌恶,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开后,她猛地扇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就像一道惊雷,将两人的思绪都拉回现实。 “梅萧斐,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 喻卿潼怨念极深,迅速转身逃离了这里。 独留梅萧斐呆站在原地,脸上被打的地方已经显出指印,但痛感却只剩麻木。 为什么她会这么心痛? 为什么听到喻卿潼说要离开时,她竟惶然失措? 为什么得知她还恨着自己时,她竟会生出几分后悔? 为什么她会舍不得她离开? 梅萧斐望着那扇关着的门,她忽然萌生出一丝惧意,喻卿潼不会再回来了,她说永远都不想再看到她… 迅速跑出小区的喻卿潼终于停了下来。 在无人昏暗的街道,她扶着大树,大口喘着气。 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席卷着她,原来挣脱枷锁的感觉竟这般好。 她终于可以离开梅萧斐,终于能重新做回自己… 纵然之前会有几分不舍,但在今晚她发怒的时候,那份不舍就已荡然无存。 冷血无情的人是不配拥有感情的,她更不应该抱有任何希望。 至于以后如何挣钱养家,她相信只要不懒,就会找到合适的工作。 不再依附仇人,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走出困境。 做了半宿噩梦的席默林突然被屋内响起的碰撞声吵醒,她猛然坐起,反应过来时,又急忙跑到卧室门口。 门刚打开,就看到姐姐躺在地上,还用手摸着头。 这是从床上摔下来了… 她急忙过去将她扶起来。 “姐,头碰着严重吗?” 她关切担心。 舒相毓坐回床上,缓了缓头上的痛意。 随即起身默不作声去卫生间洗漱,席默林昨晚喝了啤酒,也带着难闻的气味,便跟着一起洗漱。 等舒相毓洗漱完回到房间,静坐在床边,恍然模糊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 昨夜发生的事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被撞的地方反而没有那么疼了。 她沉寂半晌后,眸色沉然的看向呆站在旁边的默默:“你昨晚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那里?” 席默林低垂着头,抠着手指,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不放心你,走到半道…又折返回来了。” “所以,你还是执意带我回来。” 舒相毓的声音变得愈加冷冽,好似寒冬里的冰刀子刮在脸上。 “对不起…” “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这次的机会对我有多重要。” 舒相毓倏然站起身,殷红的眼里满是责怪。 席默林抬起头,直面她不同以往的目光:“可那些人的意图你难道不知道?” “我敢去赴约,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当年不是说过要洁身自好,难道你都忘了。” 席默林忍不住问她,她还曾信誓旦旦的保证过。 舒相毓自嘲道:“今时不同往日,你知道现在的娱乐圈竞争有多大吗?你以为有部热播剧,就可以无限制得到所有好的资源吗?你以为我不想一直洁身自好吗?” “只要踏入这个圈子,就必须遵守其中规则,我做不到独善其身,更做不到放弃那么好的机会不要…” “所以如果我没去,你会心甘情愿跟他们走。” 席默林声音低沉,似有失望。 舒相毓低声无力道:“或许吧…” “不行,你不能这样。” 她忽而紧盯着她,心里的不甘和不愿让她积蓄的不安终于不堪重负。 她真如自己所想,彻底屈服了那些潜规则。 舒相毓被她怒吼的声音怔住。 “我不许你这样自甘堕落,你明明可以选择一条明朗好走的路,为什么要去委曲求全。” “若是荣爸杨妈知道了,他们又该如何想。” 她的话也激怒了情绪波动的舒相毓,她目色冷冽,质问道:“席默林,这些年我是不是对你太过纵容,你如今反过来管我,我的事,何时需要你来为我做主…” 席默林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她的话好似一根根尖刺,狠狠扎进她的心里,痛意伴随着不同以往的酸涩浸满心中,让她难以承受。 压抑的那股冲动在此刻突然复生,她毫无预兆伸手握紧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炽热的目光直视着她:“其他事情我不会管,但这些事,我管定了。” 舒相毓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着,想要挣脱时,双臂都被她抓的紧紧的。 “放开…” 两人此刻相距太近,更不似平时那般的姐妹相处,这令她有些心慌失措。 “我让你放开…” 舒相毓的声音变得更冷。 席默林眉头紧蹙,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手上的力度未曾松开丝毫,眸色也透露出别样的紧迫和深沉。 “你究竟想怎样?席默林,我是你姐,我的事…” 她的力气太大,她实在挣脱不了,于是想跟她讲清道理。 “我早就没有把你当作姐看待了…” 席默林骤然打断她的话。 第74章 表白 舒相毓被她的话怔在原地。 席默林目光紧逸,继续沉声郑重说:“我从来到舒家的第二年,就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这一刻,她终于彻底将深埋心底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还是对着当事人。 “你在胡说什么?” 舒相毓厉声吼着她,所有的质问和怒气也都被她的话震惊到。 她再也维持不了原本的心绪,更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只怕到时会一发不可收拾。 席默林却固执的又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 坚定的目光分寸不移,呼吸也变得深重:“我的心意我很明白,舒相毓,我喜欢你,从来不是姐妹之间的,是爱人之间的喜欢。”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层看似厚实,实则薄如蝉翼的窗户纸被她亲自捅破。 不加掩饰,不加考虑,就想告诉她,那份来自心底,再也压制不住的浓烈爱意。 舒相毓满心震动和不可置信,她完全无法接受一直以来当作亲妹妹照顾的她,竟对自己产生了恋人之间的爱意。 她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会让她产生这些想法。 她的疼爱、呵护、宠溺,难道不是姐姐对待妹妹的方式吗。 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样有悖世俗的感情… “我没有疯,也没有傻,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一直以来都喜欢你。” 席默林说出来的话语无比坚定。 “你先放开我,你肯定有什么误解,你还小,也没有真正接触过什么异性,你对我的情意,肯定是不太懂得感情和亲情的区分,我会跟你解释清楚,教你如何辨别…” 舒相毓快被她的话击溃心理防线,只想说服她,让她不要再抱有这种想法。 席默林再度与她咫尺相近,眸光深情认真:“舒相毓,我已成年,我分得清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我身边有很多异性和同性,可我只喜欢你,我只爱你一个人。” “席默林,你清醒一点,我们是姐妹,我们…还是同性,你怎么…可以喜欢我?” 舒相毓无法理解她的喜欢是来自什么,即使同性恋在娱乐圈很常见,就连好友关悦也是,她也接受不了默默对她产生所谓的爱意。 “为什么不可以,我和你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同性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都可以喜欢…你说这么多,除了接受不了,你就没有喜欢过我吗?哪怕一点点…” 席默林对她步步紧逼,势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舒相毓不敢回视她赤诚的目光,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搞不清楚现在是何局面,她已不知现在该以什么感情对待她。 “默默,我们不能这样,我们不能…你明不明白,这是错的。” 她抚上她温热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告诉我,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丝一毫,不是姐妹之间的喜欢…” 对上她如烈火般发烫的眼眸,她彻底没了底气,若说没有一丝喜欢,那是假的,但她从未想过这段关系还有别的存在。 深沉的呼吸随着席默林起伏的胸廓,倍感清晰的让舒相毓感受着,她似乎还能听到她节律加快的心跳声… 她知道,她是认真的,不是心血来潮。 两人都沉默了。 席默林不再逼她,但也不愿放开她。 垂下幽眸盯着她没有涂任何口红的唇瓣,心念浮动难止,她微微屏住呼吸,咽了咽喉咙的涩意,在舒相毓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竟突然吻上那想念已久的地方。 随着深\/入的柔软唇舌击中舒相毓敏锐之地,她反应过来想要立刻与之分离,却被席默林死死抱住。 她的吻是青涩无畏的,但也是灼热真挚的。 过去那些年,她时常都陷入纠结难释的境地,此时此刻,她终于能以别的身份拥她入怀,与她有更亲密的关系。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渴望得到她,更怕她会喜欢上别人。 毕竟娱乐圈里有太多俊美帅气的男子,还有那些有钱人的步步紧逼。 舒相毓所有的心防终被击溃,她的信念也彻底崩塌,因为她不得不承认,默默的吻她不但不讨厌,甚至有些喜欢和沉迷。 难道自己对她也早就有了非分之想… 她承着她的满腔爱意和涌动不止的情愫,心也跟着狂跳,从无所适从到慢慢开始回应。 席默林感受到她的变化,吻的更投入,但也毫无章法。 舒相毓轻轻拥住她,温柔引导着她。 清凉的唇瓣带着柔软细腻的触感,舌尖缠绕着,呼吸已变得愈加绵长。 就在她们沉醉之际,席默林拥着舒相毓顺势倒在床铺上… 倒下后的局面引得两人怔住,也停下了柔肠百转的亲吻,彼此面面相觑凝视着。 舒相毓猛然将她推开,通红的脸庞带着羞愧,她迅速站起身就要离开。 席默林同样站起来,从她身后将她抱住。 “别走好吗…” 舒相毓深呼吸着:“我们不能一错再错…”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席默林很怕她此去就不会再理她。 “默默,我们绝不可能…” “为什么?你明明也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出来。” 舒相毓稍稍平复情绪,合眼睁开后,冷静道:“我对你从来都只有姐妹之情,没有别的情意,你明白吗…刚刚那种事就当是场梦。” “我不明白,我不会放弃,我们可以试试…” “默默,别让我为难好吗,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感情绝对不行。” 她断然拒绝这份充满禁忌和负担的喜欢。 席默林将她禁锢在怀里,轻轻靠在她耳畔,哽咽难受的声音清晰入耳:“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我不是要你现在就承诺我什么,我可以慢慢等…” “你真要我把话说明白吗,我不是同性恋,就算能接受,也绝不可能是你。” 她再次阖眼纠结,终还是说出了最伤人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她沙哑着问她。 “除了姐妹情,我对你从未有过一丝爱情的喜欢,更不会爱上你…你还要继续问吗?” 舒相毓冷声冷情,字字如刀斩断她不肯罢休的执念。 这是席默林曾想过的,可是为什么亲口听她说出来,竟会这般痛彻心扉。 这一切本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刚刚也是被她的话刺激到,才会这般不顾后果的将爱意全盘托出。 第75章 失败 逐渐清醒过来的她缓缓放开手,抑着泪意,喉咙处已满是浓浓地苦涩。 她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还自欺欺人以为她也喜欢着自己。 一直以来的错觉和幻想成为她这段感情的支柱,此刻轰然倒塌,她继续勉强,又有什么意义,即使有太多的不舍和不甘。 “对不起,是我会错了意,我不该对你产生这些错误的感情…” 舒相毓心里十分泛疼难受,她根本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唯有让两人都能够冷静处理这段不该出现的感情。 她正欲离开时,席默林快她一步走到门口。 她已没有勇气再看她冷漠自持的表情,低垂着头,紧握着门把手:“你暂时留在家里休息吧…我回学校。” 舒相毓看着她颓然伤心的模样,也知这次伤害了她满腔热忱,但她身为姐姐,不能再任由这样的感情存在。 她才刚成年,还那么小,对待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情知之甚少,她更不能成为引诱单纯少女的罪人。 “我们都先冷静一段时间…这件事就当从未发生过,以后也绝口不提,我们依然是好姐妹…” 她话音刚落,席默林苦笑着。 “姐,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舒相毓怔在原地,她未曾想她对自己的感情竟已这般深。 “我其实知道你不能接受,也不会喜欢我,但我的心永远都不会改变,你可能觉得我还小,还什么都不懂,总有一天会放弃,可是我已经试着放弃了很多年…” “我还是失败了。” 席默林沉着低哑的声音说出自己埋藏多年的心思。 “我先走了,如果你暂时不想联系我…我也不会打扰你的。” 她说完,不等舒相毓再说什么,关上门,去客厅换上洗好的作训服,又将这里仔细环顾后,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留在卧室的舒相毓同样无所适从的坐在床边,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不想和默默的关系变得如陌生人,但是再这般相处下去,她只会越陷越深。 过去那么多年,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过于逾矩,才会令她对自己产生了误会。 席默林从小区出来,没有选择打车或是坐公交车,而是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此时阳光已盛,过路的行人和车辆也多了起来。 满腔爱意终于宣之于口,她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和姐姐相处了。 只是明知的结局成为现实摆在面前,她还是无法轻易接受。 抹掉即将落下的眼泪,延绵的痛意似乎侵占了全身,让她渐渐无力。 关悦联系舒相毓时,已经临近中午。 “怎么样?清醒了没有?” 舒相毓沉着低哑的声音淡然回道:“嗯,清醒了。” “昨晚又去应酬了?” “嗯…” “那默默去带你回来,就是没被占便宜,幸好幸好。” 舒相毓侧躺在床上,头疼的不行。 “还有别的事吗?” “听你的语气,看来心情不好?” “还好…” “需不需要我过来陪你。” “不需要,我想一个人待着。” “那好吧,你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 挂断电话,舒相毓翻出默默的微信,几乎都是昨晚她急着找自己发的消息,全都是她对自己的担心。 她从来到家里,一直都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她本性纯良,也有明确的人生目标,对待家人,更充满了诚心诚意。 但和她相处这么多年,她除了那次她军训受伤以外,就未曾在她眼里看见过任何感情方面的流露。 只是想不到她心悦之人,竟会是自己。 她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一切。 这比遇到难缠的有钱人还令她苦恼,拍不了戏大不了不拍,可是妹妹总是要的,她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理她。 思及至此,她越发感觉烦躁苦闷。 现在只能先让双方都冷静一段时间… 回到学校,席默林先打电话给黄翌秋申请迟点离校。 黄翌秋询问她发生了何事。 席默林没有直言,只是暂时说最多留三天。 黄翌秋同意她延迟离校,也没有再问她缘由。 回到寝室的那一刻,走了不知多少路的她,再也支撑不住,疲惫不堪的爬上床躺下。 崩溃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抑制不住,她用手臂压住双眸,无声痛哭起来。 姐姐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对她,她们的关系被她彻底破坏… 随后三天,席默林每天六点起床,开始大量的训练和运动,还会跟留校的师哥师姐们切磋格斗。 她要保持最佳的状态,无形的对手肯定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她和姐姐也没有再联系过彼此,想知道她的行程,只要看网上的新闻便清楚的多,她应该忙的无暇顾及自己了。 下午六点过,席默林拖上收拾好的行李,先去往郊区找了处不太显眼的便宜宾馆,然后办理了五天的入住手续。 她今晚前去应战,必然又会弄的遍体鳞伤,提前找好休息的地方,也能应对不必要的麻烦。 在宾馆等待的时间,她意外接到喻卿潼的电话,两人约好七点在文永街见一面。 从她这边赶到文永街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 到时喻卿潼已经等在公交站台。 不同以往的是,她今天散着及肩的头发,施以淡妆,穿着黑色吊带搭配休闲浅绿色短裤,脚上也不再是高跟鞋,而是她喜欢的运动鞋。 整个人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连笑容都有了。 席默林反而在较高的温度下,穿着长裤长袖衣,配以短款马丁靴,头上戴着鸭舌帽。 喻卿潼猜出了她的意图,毕竟今晚是场恶战。 两人并肩往热闹的夜市走去。 “你以后叫我喻姐吧,我就叫你默林。” “好。” “晚饭还没吃吧,我们去找家好吃的饭馆…” “行,我请你。” “你还是学生,怎么可能让你请。” “没事,就当谢谢你上次通知我去酒店接姐姐。” “今天我先请你,下次你再请我吧。” 喻卿潼俨然不会让她请客。 “好吧…你上次帮我的事,梅萧斐没有为难你吧?” 席默林有些担心。 “我已经辞职了…” “辞职!” 席默林停在原地,目露诧异。 “因为你帮了我们…所以梅萧斐辞退你。” 她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第76章 决战 喻卿潼摇摇头,低眸浅笑着:“不是,是我主动辞职的…这次的事只是导火索,我早就不想在她公司做事了,能顺利辞职,也很幸运。” 她昨天去办离职手续,公司没有刻意为难,想来也是梅萧斐最后的仁慈了。 “对不起,都因为我们,才害你没了工作…你以后又怎么挣钱养妈妈和哥哥呢?” 席默林尤为歉疚,何况她家里还需要她挣钱回去。 喻卿潼继续往前走,轻声叹道:“工作没了可以慢慢找,我这几年存了点钱,暂时还能应付。” “再说,我在梅萧斐那里做事也不开心,还总是胆战心惊的,算起来她和梅启滕还是我的仇人,能离开仇人,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席默林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若没有这次的事,她虽然跟着梅萧斐会不开心,但至少能挣到比外面多很多的钱。 家里有个植物人哥哥,还有生病的妈妈,这是常人都无法承担的。 “实在抱歉…”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找家美食尝尝吧,我好久没有这么自由自在的在外面闲逛了。” 喻卿潼说着,向着美食街加快了脚步。 席默林跟在她身后,心情仍很糟糕。 最终两人找了家干锅店,点了干锅牛肉。 找位置坐下后,喻卿潼边清洗着碗筷,边淡然道:“十点钟我陪你去冠山会所吧。” 席默林有些惊诧:“你怎么…知道?” “我和宁朝的弟弟宁冉认识,他告诉我的。” “他们究竟是群什么样的人?” 席默林问出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 喻卿潼压低声音,郑重道:“据我了解,这群有钱公子哥背后都有雄厚的资本撑腰,梅家姐弟的父母是做物流的,生意遍布全国,甚至国外,资产数不清,而宁家主要靠地产出名,还有常铭家,他家有军方的背景,大部分人都不敢惹他。” “还有很多,他们年轻一代都涉及了娱乐圈的事务,毕竟娱乐圈来钱快,还能经常找那些年轻女星,但是这群人都有个特殊的癖好,那就是经常找些人格斗,就像你上次经历过的那样,包括我哥哥,都是有人出钱,出资源进行交易,为的就是赌局和过瘾,赌局往往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而他们也非常看中你的能力,女生毕竟太少,而且他们觉得比起两个男人格斗,男女之间看着要爽很多…” 席默林听她细细讲完这其中的门道,心里对此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姐姐只是她出战的理由,红与不红对他们而言都无关紧要,他们主要的目的就是赚他们圈子里的大钱。 “我明白了…” “害怕吗?” 喻卿潼轻声问她。 “不怕,若能得到想要的,那就值得。” 席默林目光坚毅,她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嗯,如果能狠狠揍他们一顿,那肯定会更爽。” 喻卿潼眉头微挑,笑意加深。 干锅牛肉很快上桌,两人准备多吃点,晚上才有力气同那群高高在上的人决一死战。 “喻姐,死应该不至于吧…” 席默林低声问她。 “不至于,而且你的能力应该能应对。” “那就好。” 喻卿潼表面露出淡淡的笑意,心里实则很担心她,那些人并不会手下留情,只有利益才会令他们心动。 这也是为何她要一起去,关键时刻,她还能请宁冉帮帮忙。 两人吃完饭,时间也快九点了,从这里到冠山会所只能打车过去。 坐在车里,席默林想起上次也是跟着喻卿潼去山庄,这回两人再次结伴同行,她心里莫名安心许多。 到了冠山会所,依旧如往常一样的静谧。 时间也正好。 而接她们进去的人正是年轻俊秀的宁冉,会所里早就停满了各种豪车,想来今晚来此的人还不少。 宁冉对着喻卿潼尤为热情,席默林都看出了他的心思。 喻卿潼和颜悦色,对他的话也句句有回应,毕竟现在也不好得罪他。 冠山会所有三栋独立的楼,皆有不同的用处,此处安保严密,周围到处都是摄像头。 三人沿着路灯往最里面的那栋楼走去。 从两名保镖守着的大门走进里面,入目便是一处专业的格斗场。 席默林还以为是像之前那种自由搏斗。 不仅中央有格斗台,周围还有不同分区的观众席,位置上已零散坐着不少没见过的人。 除了梅家姐弟,几乎没有认识的,上次的对手常铭也没在。 宁冉让一位女员工带席默林去更衣室换专业的服装。 路过格斗台时,她的出现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喻卿潼倒是认识不少人,同样也看到正与人交谈的梅萧斐。 那次两人不欢而散后,她毅然决定辞职离开,过后就没再见过她,这次见到,她除了有些紧张,没别的多余情绪。 梅萧斐的注意力不自觉被她吸引,悄然于暗处凝眸看向她,旁人具体说什么,她都无心再听。 喻卿潼随默林进入更衣室,又为她讲了这里的大致规矩,让她务必小心使诈,规则都是他们说了算,她很容易吃亏。 默林将她的话记在心里,待换好红色黑边的格斗服,再挑选一双适合自己用的拳击手套,这才随着女员工走出更衣室,前往格斗场。 而此刻站在格斗台上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宁朝本人。 他穿着蓝底白边的格斗服,正做着热身运动。 “默林,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宁朝这人不好惹,我怕你应付不了。” 喻卿潼察觉不对,想劝她放弃。 “没事,我能应付,你放心。” 她既然来到这里,就必然要一个结果。 席默林安慰她后,从女员工那里含住递过来的护齿,扭了扭脖颈,便弯腰跨上格斗台。 比宁朝还矮半个头的裁判将规矩讲明,让两人互碰拳套,以示尊重。 “小姑娘,今晚我允许你放开打。” 宁朝声音平然,眸色淡若,似乎对战局胸有成竹。 席默林只淡淡道:“我若赢了,也请你遵守诺言。” 宁朝凝眉:“自然,不过你若输了,以后就要无条件听我的安排。” “好…” 当裁判吹响口哨,站到旁边,比赛正式开始。 第77章 夙愿 席默林的个子只到宁朝的肩膀,身高之差对她十分不利。 何况宁朝明显练过,换了格斗服,显露出魁梧的身型,拳风劲道都很重。 比起常铭的花拳绣腿厉害的多,她只能先暂时以守为攻。 但她采用防守的方式反被宁朝压着打,接连遭受重拳。 眼见席默林招架不住,宁朝竟毫无停手的意思,又补上几拳,承受不了的她终于被击倒在地。 沉重的眩晕掩盖了伤势带来的疼痛,尽管额头、鼻梁、嘴角都在流着血。 还好第一轮已结束。 在台下干着急的喻卿潼大声喊着,让她站起来,不要只守不攻,要尝试还击,为了自己,也为了她的心愿。 意识变得恍惚眩晕的席默林想起姐姐一次次向那些人妥协,想起自己的无能为力,想起那些满眼的讥讽和不屑。 为什么她们就要任人摆布,为什么她们的命运要变成这样。 她渐渐翻过身,咬牙想撑着站起时,宁朝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她。 “你可以随时认输。” 席默林扯起挂着血丝的嘴角,当她重新站起来,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她含着护齿却清晰的说出一句话:“我要么赢,要么死。” 话音刚落,哨声响起,第二轮开始,她再次向他发动攻势。 这次她不再使用普通的拳击方式去交手,她早已将这么多年所学习,以及在学校所练习的格斗术融会贯通,她完全拥有实力还击。 宁朝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他的招式混杂了很多不同的拳击方式。 对局很快发生逆转,席默林身巧灵活,以迅捷为支点,在躲避宁朝攻击的同时,她也找到他的弱点再给予极快的重击。 她常年练武,力量比寻常男子都要大,加之心里憋着劲儿,几乎拳拳到肉。 很快宁朝不堪对手,被她逼至角落,他佝偻着身体,用以双拳挡住面部。 席默林边吼边加快速度击打,眼里的狠厉让台下的众人都大为震惊。 裁判想要阻止,但宁朝并未倒地,便不能停下。 直到本轮时间归零,裁判吹响口哨,上前表示结束。 宁朝终于瘫坐在地上,脸部及身上同样伤的不轻。 席默林喘着气,后退泄力,虚着受伤的眼眸仍紧盯着他。 现在两人一比一平,就看最后一局谁能夺得胜利。 中场休息时,喻卿潼附耳嘱咐她,下一场最好速战速决,否则她怕这群人会耍花招。 梅萧斐和梅启滕在台下互换眼神,席默林在武警学院经过一年的训练,拳脚功夫大有长进,想来他们的决定是对的。 第三局开始,宁朝转变了策略,以守为攻,不给席默林找到自身弱点的机会。 他个子高,又手长脚长,能很好防守,席默林每次靠近都被他顺利躲过。 就在局势有些僵持不下时,喻卿潼突然在台下喊:“默林,想想你最终的目的…” 席默林深知自己必须要赢,她趁着宁朝分神之际,忽而朝着他的腹部击去,宁朝本能躲着,却不想被席默林声东击西。 只见她趁其不备,以制服常铭的方式,将宁朝的右臂抓住,迅速倒地将其夹在双腿之间,然后紧紧锁住,不留丝毫余力。 台下的众人大多都激动的站了起来,紧盯着席默林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发出嘶吼声,似要将宁朝的手臂拧断。 被擒拿术锁住的宁朝只要反抗一分,就会立刻传来钻心的痛。 他不想认输,但随着手臂的剧痛和麻木让他难以承受,他只能不断用左手拍打着地面。 裁判立即吹响口哨,表示本轮胜负已分。 陷入魔怔的席默林好像没听见似的,仍用力将宁朝的手臂往外拧。 从台下冲上来的宁冉和裁判共同使劲掰扯着她,竟都撼动不了。 直到他们催促着喻卿潼来到她身旁,她大声告诉她,比赛已结束,她已经赢了。 席默林这才从梦魇中缓缓回过神,也终于放开了宁朝。 两人同时泄力躺在地上。 宁冉立即招呼保镖过来,准备护送宁朝去医院。 喻卿潼扶起刚刚用力过度,此刻已变得有些脱力的默林站起来。 宁朝也撑着右臂的疼痛站起,他并未马上离去,反而幽眸深邃的看向席默林。 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脸色尤为苍白,他取出护齿,沉着声音说:“席默林,你很厉害,我会遵守诺言,今天你和我这一战,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找你挑战…” 席默林吐出嘴里混着血液的护齿,顾不得身上的疼,蹒跚着想要追上他。 急切的声音在有些嘈杂的格斗场显得格外醒耳:“为什么?我可以一直为你所用,只要你愿意给我姐姐资源。” 宁朝仰起头长舒着气,叹道:“你还真是固执异常。” 他回望她,脸上还流着血:“我今天和在场的人都打了赌,我若输了,他们都会无条件为你姐姐提供资源,你已经不用再战,没人会再难为她。” 话音落下,他在宁冉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 其余围观的富二代也都纷纷离去,赌局已输,对局虽精彩,但只能认栽。 陪在席默林身边的喻卿潼瞬间反应过来今日这场格斗的意义所在。 她在场内搜寻着梅萧斐的身影,但都无所踪,她让默林先去更衣室换衣服,她则快速往外面跑去。 人群散去,独留力竭的席默林躺在格斗台上,脸上还流着血,达成心愿的她放声大笑起来。 姐姐终于不用为了那些资源再去参加虎视眈眈的应酬,以后她喜欢什么就拍什么,随心随意。 泪水从眼角滑落,她不再为此害怕,不再恐惧,不再慌张,夙愿已达成,就算以后不在她身边,也能放心了… 喻卿潼在停车场见到即将上车的梅萧斐,她加快跑过去。 还好赶上了。 她喘着气,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梅萧斐,今天这场局是你特意安排的。” 梅萧斐并未转身看她,此时周围的豪车已所剩无几。 “是又如何。” “你不是不允许吗?” 喻卿潼不懂,那晚她明明那么气愤,就是因为自己提前将消息透露给默林。 “舒相毓本就是我公司的人,她出名了,对我而言,利益最大。” 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是她突生善念,才会这般帮她们。 “那默林呢?” “她从始至终不过一颗棋子而已…” 冷淡如冰的话为深夜再次增添几分凉意。 喻卿潼矗立在原地,目送着她坐进车里,很快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至此一别,她们再无见面的理由,她应该庆幸的,可为何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 第78章 得偿所愿 坐在车里的梅萧斐难得打开车窗想透透气,憋闷的胸口似乎快要爆炸了。 那晚席默林打电话问她舒相毓的消息,她就知道是喻卿潼透露的。 她最恨手底下的人瞒着她做手脚,但除了感到气愤,妒意似乎也占据了她的心。 如今舒相毓既然有了成绩,她自然不希望糟蹋了她的潜能,请宁朝帮忙也只是将利益最大化。 至于她能不能抓住之后的机会,也要看她自己的能力。 回到格斗场,席默林已经换好衣服慢慢走出来,喻卿潼见此,迅速跑过去扶着她。 “我们先去医院吧。” 她到处是伤,她实在担心。 席默林的双眼皆肿的厉害,只能凭着几丝细缝看清几米远的路。 “我这个样子去医院,肯定会被医生报警处理的。” “那先去我家,我家里有很多外伤药…不过就怕你伤到内脏和骨头,万一严重了怎么办?” 席默林轻声安慰她:“我换衣服的时候大致检查了一下,问题不大…” “好吧,那先回去再说。” 两人慢慢来到会所门口,此时已近十二点,周围根本打不到车。 就在她们一筹莫展之际,一辆黑色轿车适时停在她们面前,司机说是梅总吩咐送她们去她的私人医生那里。 喻卿潼没有犹豫,立即搀扶着默林坐进车里。 既然能去私人医生那里,肯定比去她家好,她倒是不不避讳这些。 她不停催促司机开快点。 纵然今晚宁朝没有下死手,但默林肯定也伤的不轻,只是故作坚强而已。 到了私人诊所,医生和护士早已等在门口,想来梅萧斐已提前告知他们。 席默林立即被他们用推车带去清创室,这里私密性好,也可以要求不报警处理。 快凌晨两点时,席默林才被送进单独的观察室,已经处理完伤口和拍了片子。 骨头没有伤着,但头部有些轻微脑震荡,眼睛已变得更红肿,身上其他地方也多是瘀伤。 喻卿潼很庆幸默林的格斗厉害,也有还手的权利,否则说不定会变成哥哥那样,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 梅萧斐和宁朝不愧算的准,既让众人看不出端倪,又能将所有的事一并解决。 宁朝住院的消息很快传到常铭那里,他晚上忙着应酬没去冠山会所,特意询问宁冉谁能将大名鼎鼎的宁总打伤。 宁冉直言,是当红明星舒相毓的妹妹,姓席,全名他记不得。 常铭闻此,立即挂断他的电话,紧接着就打给梅启滕。 电话接通,他忍不住冷声质问:“启滕,之前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动席默林吗?” 梅启滕淡定道:“你别激动,这次只是我姐和宁朝做的局,为的,就是聚集资源捧红舒相毓,席默林一心只想用自己给她姐姐换资源,这次算是一举两得。” “那她伤的重不重?” “我姐派人送她去了私人医生那里,问题不大。” 常铭这才放了心。 “她还真是在乎她姐姐。” “上次你们过招,你应该都领教过,过去一年,她现在变得更厉害了。” 常铭有些惋惜没有看到她击败宁朝的画面。 “只要她能平安就好。” 即使知道她现在大有进步,不过还是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你还真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梅启滕一年没动她,就是因为有常铭在,他深知这小子若发起火来,怕是谁也灭不掉。 “算是我的一份寄托…我年前还跟爸妈提及过,他们挺想见见她,我没同意,不过他们也让我对她多加关照。” 常铭时常在想,若三妹妹还活着,明年刚好十八岁,肯定也会成为开朗活泼的漂亮女孩。 “嗯,我都明白,你以后对舒相毓多加照拂,她若知道,肯定也会感激不尽。” “我记着了。” 结束通话,常铭便给助理发去消息,让他告诉娱乐圈的制片人和导演,以后只投资舒相毓演的戏,别的一概不管。 喻卿潼留在观察室陪默林到早上八点过,正准备出去买早餐,结果护士提着不少东西进来,说是外卖送来给她们的。 喻卿潼打开口袋,里面居然全是品类丰富的餐食,知道她们在这里的,除了梅萧斐,也没有别人会有此好心。 本着不吃白不吃的精神,两人并未嫌弃,边聊天,边吃着味道还不错的早餐。 临近中午,席默林伤势已稳定,准备付费离开,得知所有费用已被人支付,她和喻卿潼心知肚明又是梅萧斐。 她们有些搞不懂,这次她怎么会这么好心… 正在北京参加活动的舒相毓很快接到公司的通知,她最看重的那部戏决定签她,接下来,又要做好进组的准备。 当红热播剧的女主又签巨制正剧的新闻很快登上热搜。 很多网友还处在怀疑状态,随着剧组的正式官宣,大家才终于相信。 这种好事俨然是舒相毓和经纪人赵宏没想到的。 明明那晚得罪了制片人和投资商,舒相毓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具体原因无从得知,但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 《少师》算是她入圈的敲门砖,接下来这部剧若同样成功,那她将彻底在娱乐圈站稳脚跟。 不过眼红的明星也大有人在,还买了通稿,发了不少帖子黑舒相毓演技差,台词跟念似得,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太多冷言冷语。 斐诚公关部自然也不是好惹的,很快就以压倒性的帖子告知全网,舒相毓的成绩有目共睹,不管是演技还是台词,在新人之中更是佼佼者。 更多的网友拥有自己的判断力,舒相毓的潜力他们都看在眼里,都希望她能拍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出来。 曹诃作为牵线人,自然赢得公司的赞赏,以前还持高傲态度的他,如今反而开始巴结起舒相毓。 毕竟他已打听到她如今背后有大佬撑腰,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回到宾馆的席默林此时独自躺在狭窄的床上,泪眼朦胧的看着手机里,姐姐不同状态,不同着装,不同场合的照片。 她真的好耀眼,也好美,也很优秀。 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影迷喜欢她,支持她。 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她,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好资源,没有人会再为难她。 她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开心的,但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过,会比身上所有的伤还疼。 她点开微信,手指颤抖着写不出任何一句可以问候她的话。 她们从前亲密的关系已经被她破坏,她又该以什么身份面对她。 泪水顺着眼角滑至耳畔,凉意掠过。 不去打扰或许才是对她最大的支持… 第79章 微妙 两天后的深夜,好不容易吃了止疼药睡着的席默林突然被手机铃声惊醒。 她迷迷糊糊拿起还在充电的手机,还没看清是谁打来的,就按了接听。 “喂…” 明显的睡音传来。 “你现在在哪儿?” 清晰而熟悉的声音瞬间让席默林清醒,她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试探性的喊:“姐…” 舒相毓俨然有些气恼:“你现在究竟在哪儿?你没回祁州,你指导员说你已离校几天,蓝河国际你也没去,你回四川老家了?” 席默林从床上坐起,打开床头灯,面对她的质问,她既紧张又忐忑。 “我在海市…” “你…既然在海市,为什么不回家?” 舒相毓的音量提升,显然在发怒的边缘。 席默林头疼的厉害,强忍着不敢发出一丝异常。 “我住…外面挺好的。” 两人如今的关系尴尬而微妙,不似以前那般自在。 舒相毓心怀愧疚,新剧的事不仅没有被耽搁,还很顺利就完成签约,她那天语气过重,错怪了她。 沉默了半晌,她歉然道:“上次的事我很抱歉…” 既为事情,也为感情。 她给不了她任何回应,唯有深深的歉意。 “姐,该道歉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也不会有那么多烦恼,我们还会像从前一样,都是我的错,就像你说的,我们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都过去了…” 席默林假装轻松释然的说着,可是红肿的眼睛已流下刺痛的泪水。 “嗯,都过去了,你还是我最亲爱的妹妹。” 舒相毓不知为何同样感觉到深重地酸涩涌上喉咙,她的心境好似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 席默林本想恭喜她签了部好剧本,但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你早点休息…” “嗯,你既然在海市,就回家里住吧。” “我会的,你放心。” “嗯,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席默林看着屏幕上备注的姐姐,从此以后,她永远都只能是姐姐。 她重新躺下,捧着手机,蜷缩成一团,压抑着痛哭不止。 青春懵懂的她不知感情为何那么难,也许她没有考虑过世俗常伦,没有考虑需相知相爱,更未考虑经济来源,唯有感情是赤诚相待的。 既然接受不了,那么退回到过去就好,时间会慢慢掩盖那些不好的事情。 翌日清晨,她退房准备搬回蓝河国际。 回到熟悉的家,一切一如既往,什么都没有改变,唯有那段关系深埋在过去的时光里,成为两人不再谈及的秘密。 半个月后,席默林的伤全部恢复,这期间多亏喻姐不时过来探望她,为她送来自己熬煮的各种补汤。 喻卿潼已顺利找到一份相对自由的工作,做代驾司机。 代驾几乎都是晚上工作,白天她还能兼职做些别的事。 但都是些散活,无法签长期,家里有两个病人,会经常有耽搁,保证不了按时上下班。 那晚聊过后,席默林和姐姐没有再联系过,时常在网上看到她出席活动,状态很好。 她也能安心,偶尔会和忙着找工作的相君聊聊各自的近况。 为了打发时间,她决定和喻姐一起去做兼职,不过她想先去她家里探望一下阿姨。 第一次上喻姐家,席默林特意买了水果和补品,还取了两千现金。 这半个月若不是她好心帮自己,还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 喻卿潼家位于海市大型废弃工厂的老城区,到处杂乱无章,砖墙红顶的房屋同样落败不堪。 不少赚到钱的人都已搬走,留下的老工人们则勉强度日。 喻卿潼的父母以前均是这片厂区的工人,后来纷纷下岗,都没什么文化,只能在附近摆摊卖早餐,将她和哥哥抚养长大。 在她上初二时,父亲不幸得了脑瘤,家里顿时如天塌。 所有能借的钱,所有能卖的,都拿去治疗,最终还是没能等哥哥考上大学,就去世了。 之后的日子家里过的格外艰难,妈妈还是继续摆摊,哥哥考上大学没去读,家里要还债,实在拿不出钱,只能先找工作填补家里。 直到她要参加高考时,家里的经济情况才有所好转,日子也将将就就过着。 喻卿潼见到默林提着不少东西等在路口,她叹了叹气,心知她的好意,同她客套两句,便带着她往家走。 从路口往狭长的巷子步行五六十米就到了大门口。 常年开着的铁质大门锈迹斑斑,圆形锁扣上挂着把锁着的大锁,入目便是一幢当时典型的工人分配住房。 外墙是层水泥,已脱落不少,到处都有裂缝和居住过的痕迹。 这里一层楼可住十来户人,共用厨房和卫生间。 周围环境还算干净,没堆垃圾,也没杂草丛生,院子里停着几辆自行车和电动车。 “住的地方有点差…” 喻卿潼低头浅笑,似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你家比我老家的条件好多了。” 席默林快步跟着她走上二楼,往右边第三间,正开着门。 “进来吧,家里有些简陋,别介意。” 走进屋内,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和异味,反而处处洁净,屋子虽小,但收拾的很规整。 席默林将东西放在茶几上,喻卿潼让她随便坐,别拘谨。 “潼潼,客人来了吗?” 慈霭虚弱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喻卿潼正用杯子倒水:“嗯,来了。” 席默林慢慢挪步到卧室门口,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坐在床上,她往里走,向着妇人鞠躬表示问候:“阿姨您好,我是喻姐的朋友,我叫席默林。” 但喻妈妈的眼睛似乎看不见,双手摸索着床沿,侧着耳朵辨别着声音。 “是潼潼的朋友吗,你好,你好…请坐,别客气。” “阿姨,您别…小心摔着。” 席默林反应过来她确实看不见,心头猛然一揪,怕她从床上摔下来,急忙扶着她。 “难得潼潼还有朋友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喻妈妈轻轻地拍拍她的手,沧桑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眼睛已变得浑浊,她待人礼貌友善,可惜命运却待她不公,所有的苦难都让她尝尽了。 “不会,不会…” 这时喻卿潼端着洗好的水果过来,有无子提和切好的苹果。 “妈,这是默林买的水果,你尝尝。” 她把果盘放在喻妈妈手里,让她自己拿着慢慢吃。 “谢谢孩子,谢谢…” “不用客气。” 席默林在旁边看着她们母女俩,霎时想起自己的妈妈,如果她还在,该有多好。 第80章 伪装 喻卿潼目色温柔,低声说:“你慢慢吃,我带默林出去坐坐。” “好,你们好好说说话…” 喻妈妈摸索着果盘里的水果,拿在嘴边,慢慢嚼着吃。 席默林随喻姐来到客厅,茶几上也摆着洗好的水果,和泡好的茶。 “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不会…你平时都是一个人照顾阿姨?” 席默林难以想象这要付出多少时间和精力。 “没有,我请了这附近的阿姨帮忙照顾,有时候忙起来,根本顾不过来。” 喻卿潼宛然一笑,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那你哥哥那边呢?” 席默林压低声音,怕喻妈妈听见。 “他也有专门的护工照顾。” 喻卿潼从冰箱里拿出肉和几颗鸡蛋,走进特意隔出来的厨房。 两边都要请人照顾,还有住院的费用,在海市这种地方,每个月的开销常人根本无法承受,难怪会跟着梅萧斐工作。 “今天我给你露两手,如果不好吃,也别嫌弃…” “不会,我不挑食。” 席默林故作轻松,心里实则愧疚难当。 如果不是因为她们,她也不会辞职,这样的生活重担,找些散活根本没办法填补,等手里的积蓄耗尽,到时又该怎么办。 也许在外谁也不会相信看似乐观开朗的喻卿潼,家里会是这般遭遇和境况。 她将自己伪装的太好,也把所有的不幸独自消化和承受。 若哥哥没有出事,他们一家三口说不定早就搬离了这里,喻妈妈的眼睛也不会瞎。 能暂时放下对梅家姐弟的恨意,长时间待在梅萧斐身边做事,可想而知心里要承受多少折磨和无奈。 她来到厨房门口,小声问道:“喻姐,你就没想过找个对象,一起分担吗。” 喻卿潼正切着肉,依旧淡然处之:“谁家看了我家的情况不会退避三舍,我还是不要害了别人。” “那梅萧斐还联系过你吗?” 席默林怕她以后真的会支撑不住,万一没了钱,逼上绝路… “我早就把她删了,她肯定也不想再看见我,谁会想见到骂自己的员工…” 喻卿潼笑着说,切冻肉的力度逐渐变大。 “可是光靠代驾和兼职,你每个月能支撑走吗?” “支撑不走又能怎么办,无论失望还是绝望,我都要撑下去,否则他们也活不下去的…” 席默林心疼之余,见她切肉十分费力,于是洗了手,从她手里接过菜刀:“我来吧。” 喻卿潼被她挤到旁边,看着替她操心不已的小姑娘,心里挺暖和的。 她家里自从出了事,和过去那些朋友几乎都断了来往,有时连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 中午喻卿潼做了三菜一汤,吃饭时,饭桌搭在床边,两人陪着喻妈妈说了好多话,她的心情渐渐变好,难得吃下不少饭菜。 吃完饭,喻卿潼在厨房收拾锅碗,席默林在卧室陪着喻妈妈,拿出自己的口琴,准备为她吹奏喜欢的老歌《甜蜜蜜》和《大海》。 口琴独特而悠扬的音符让听曲的人不知不觉唤醒心里隐藏悠远的记忆。 喻妈妈面容安然平静地听着。 她想起了丈夫,想起了一家四口还都在的寻常日子。 尽管那个时候家里并不富裕,但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她和丈夫努力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期盼着送他们去念大学,去追寻自己的理想…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没有擦拭,似乎还停留在那段美好的回忆里。 吹奏渐渐结束,悠扬声似乎还飘荡在耳畔。 喻卿潼抽出纸巾,安静来到床畔坐下,为妈妈轻轻擦拭掉泪水。 “真好听…默林,谢谢你,谢谢。” 喻妈妈由衷的感谢她。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想起那些美好的日子了…” 喻卿潼同样湿了眼眶,她知道妈妈这几年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为丈夫哭,为儿子哭,流尽了此生所有的眼泪。 “以后等我学了新曲子,就来吹给您听。” 席默林浅浅笑着,心中其实酸楚不已,金钱或许是一个家庭的基底,可是若连家人都不在,那根本意义又在哪里。 比起她们,自己能在舒家安然无恙长大,本就是幸运无比,她却还奢望夺走最闪耀的星星… 喻妈妈露出笑容:“好,我等你的新曲子。” 喻卿潼看向默林,一切谢意都显露在她眼里,记在心里。 岁月不饶人,时间在她们身上似乎过得格外快。 可是病房里的哥哥却陷入了无尽的静止中,若不是小姑娘的到来,浑浑噩噩的生活依旧毫无波澜和生气。 席默林点点头,表示接收到了,但马上反应过来喻妈妈看不见,于是又应道:“您若有喜欢的歌也可以告诉我…” 到了两点半,喻卿潼便催着妈妈睡会儿午觉。 待喻妈妈睡着后,喻卿潼准备送默林离开。 至于兼职的事,从明天正式开始,几乎都是小时工,大钱赚不了多少,不过能赚些生活费。 席默林等坐上公交车,才发消息给喻姐,她将不多的钱放在了茶几的果盘下面,让她给阿姨多买点好吃的。 喻卿潼嘴上说着傻姑娘,但并未拒绝她的一片好心,也向她表示了最诚挚的感谢。 海市想找兼职的工作还算容易。 很多新开的店铺需要发传单,也可以穿着玩偶服做宣传,或者去忙碌的中餐厅帮忙洗碗,工资虽每日结算,但价格被压的很低。 比起其它工作,只有穿着玩偶服做宣传的工资稍微高点,毕竟在夏季这种气温高达三四十多度的天气,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这种苦。 席默林十分佩服喻姐晚上跑完代驾,白天还能坚持做这些辛苦的兼职。 两人中午到商场的楼梯口午休,暂时脱掉玩偶服放在旁边,吃着最便宜的面包,用自带水壶喝着商场免费的饮用水。 “还能坚持吗?” 喻卿潼将纸巾递给她。 席默林的头发就像被水洗过一样,还有身上的短袖短裤,全部被汗水浸湿。 她接过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没问题,我们军训比这苦多了。” “也是,我时常都忘了你是名武警。” 喻卿潼大口喝着水,汗珠同样从潮红的脸颊滑落。 第81章 馈赠 商场里的中央空调坐在这里一样能享受几分,也能让她们暂时放松片刻。 “喻姐,你打算一直这么做兼职吗?” 席默林最近天天跟着她到处兼职,辛苦程度不言而喻。 她真怕她哪天吃不消,她若倒下了,不仅没人照顾,全靠她活着的妈妈和哥哥又该怎么办。 喻卿潼放下水杯,身子往后仰,伸长双腿,头枕着阶梯,长长叹着气:“真想躺着好好睡一觉,就像哥哥那样,永远也醒不过来…”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默林…” 她轻声喊她。 席默林皱着眉头看向她。 “我最近接了一个单子,是带队进可可西里,开价很不错,半个月能抵我挣三个月的钱。” “可可西里…我在电视上看过对那里的讲解,说是很危险的无人区,还有不少人死在那里。” “我以前就是带队户外探险的,去过很多地方,国外也去过不少,经验还算丰富,可可西里我去过一次,虽然有些危险,不过我们这次只在边缘活动,问题应该不大。” 喻卿潼辞职之后,努力想找回以前的状态,骨子里还是向往着自由而辽阔的大自然。 她在网上看到有人找向导,价格还算不错,没有犹豫就接下了。 “那阿姨和哥哥呢?” 席默林有些担忧。 “他们有专人照顾,不用太担心,我只去半个月就回来。” 喻卿潼早就跃跃欲试,她的心似乎都跟着飞走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我到时送送你。” 席默林知道劝不住她。 “还要过几天,买的东西都还在路上,等装备到齐了就出发。” “那记得通知我。” “嗯,会通知你的。” 下午两人又在烈日炎炎下发了两个多小时的传单。 席默林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她幸好喝了两瓶藿香正气液,否则肯定会中暑。 真不知道喻姐的毅力怎么那么好,居然能坚持那么久,她以前从事户外探险,体力方面肯定也很好。 到时等她出发去了可可西里,她还是隔三差五去看看阿姨,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随后几天,喻卿潼没有再去兼职,她要筹备去可可西里所需的物资,更要做好各种攻略。 毕竟很多年没有去过了,那边的自然环境十分恶劣,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席默林送喻卿潼出发那天,给她带了不少自己去户外装备店买的东西,她凭着网上看的经验,买了比较实用的。 喻卿潼临行前紧紧拥抱住她,她真的很感谢她一直以来对她的关心和照顾。 明明比她小那么多,却总是反过来迁就她的心情,对她多加照拂。 能拥有这样一位挚友,对她而言,是生命里的馈赠。 席默林挥手告别,静候故人的佳音。 …… 暑假的日子已所剩不多,席默林准备回趟祁州,回去看看杨妈,再找老同学们聚一聚。 至于她心中最思念的那个人,她如今正朝着自己的理想进发,有了完全不同的圈子。 聚光灯下的生活精彩而神秘,她能给予的,终究只有远远的瞩目… 八月下旬,舒相毓主演的暑期档爆火大剧《少师》正式剧终。 网上对此讨论颇多,评分也在八分以上,算是近两年成绩很不错的剧。 自然对舒相毓的加持非常多,让不少大众知道了她的名字,演技也得到认可,不过进步空间还是有的。 百忙之中的她抽空回来海市参加庆功宴,不少在此等候的记者们争先恐后的想要采访她。 影迷们更是堵的水泄不通,都想一睹她的风采。 身穿一袭优雅美丽的高级定制晚礼服,长发自然散在她纤美性感的后背,露出的耳朵上戴着精美的耳坠。 若隐若现的锁骨更增几分妩媚,步伐从容自信,宛如集万千宠爱的公主。 采访时,记者们除了问些关于后续拍戏的打算,其他几乎都是关于感情方面,以及对男主周逸的看法。 似乎想要抓住一个苗头,就能捕风捉影,大肆宣扬,满天飞舞的各种炒作和绯闻就再也剪不断。 作为当下最热门的女演员,舒相毓自然提前预习过这些问题。 她礼貌谦虚,对所有的问题对答如流,毫无挑剔可言,但也绝对不会泄露任何隐私。 为影迷签名合影互动后,她随工作人员进入内场,先与导演、制片人、副导演,还有同剧组的演员们握手问好。 庆功宴热闹非凡的举行着,还有不少演员互动的环节。 同时舒相毓在台下认识不少邀请而来的投资商和品牌方,大家都热情的向她问候祝贺。 所谓红气养人果真不假。 席间常铭和凑热闹的宁冉在余海的引荐下,认识了倔强姑娘席默林心心念念的姐姐。 舒相毓倒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一视同仁的客气有礼,却不知自己背后的靠山正是常铭。 常铭并未逗留多久,他对这些女星兴趣不大,来一趟就是想亲眼看看自己投资的人值不值得,好在并不算差。 舒相毓如今正式跻身当红小花,后续资源一个比一个好,只要稳扎稳打,属于她的影视时代即将来临… 身为助理的倪晴此刻在庆功宴上严防死守。 来时赵宏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她与任何男演员以及那些投资商有过密的接触。 若是被有心人拍到,传到网上,肯定会传出什么不好的绯闻。 毕竟她的事业刚有点起色,绝不能出现任何负面新闻。 舒相毓换了套样式简单的礼服,挽起发髻,在宴席里迎来送往,自知分寸。 许是兴致不错,今晚破例在公众面前喝了不少酒。 凌晨一点过,庆功宴终于完美结束。 倪晴搀着舒相毓,尽管戴了帽子和口罩,仍用伞遮着她。 从酒店地下室悄然上车,谨防有记者蹲守偷拍。 坐进车里,舒相毓长长松了口气,她看似喝了很多,实则多数都是饮料。 她最不喜欢这些应酬,每次都要硬着头皮,举着酒杯笑脸示人,整晚找她的人络绎不绝,放松下来才觉疲惫不堪。 “相毓,现在回酒店吗?” 倪晴埋头正梳理明天的行程。 舒相毓阖眼闭目养神,沉默了半晌:“回蓝河国际吧…” 前几天她在朋友圈看到默默在祁州和老同学聚会,想来应该会等开学才过来。 自己马上就要进剧拍戏,两人或许只能等过年的时候才见面了。 到楼下地下室,倪倩同样用伞遮着舒相毓走进电梯。 现在不能有丝毫不好的照片流出,以防被有心人炒作颜值低,或是穿衣风格不好,许多负面的东西可以用一张照片,层出不穷的批判一大堆。 回到家门口,舒相毓输完密码刚打开门,一股酒味霎时袭来。 昏暗的客厅里,电视上还正在播放《少师》,映出的光线照着沙发两头各躺着的两人。 第82章 在意 舒相毓平淡的眸色在看清昏暗的室内是何状况后,瞬间浮现出一抹冰冻三尺的寒意,嘴唇抿成线。 向来静然的心好似尝了口生果子,涩意难忍。 倪晴站在她身侧,往里瞧了几眼,除了默林,看不清另外一个女生是谁,不过都是女生之间很普通的相处方式。 “相毓,进去吗?” 舒相毓穿着时尚漂亮的高跟鞋,跨进玄关,顺手将灯打开。 突然全亮的白炽灯将睡着的两人惊醒。 “谁呀…干嘛把灯打开。” 席默林翻身坐起,眼睛被晃得睁不开,还怨怪开灯的人。 舒相毓换上拖鞋和倪晴走进客厅,她们这才看清躺在那边的人居然喻卿潼。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和默默相处的那么好。 两人眼里均显露诧异。 喻卿潼应该喝了不少酒,躺在沙发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席默林适应了灯光,睁开眼睛,恍惚看清站在沙发旁的两人,脑子刹那清醒了大半。 她跳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神色慌张无措,目光回避着不敢看:“姐,你…你怎么回来了。” 茶几上摆满了喝完的易拉罐和没吃完的烧烤凉菜,还有瓜子、花生、西瓜,地上到处都是残渣和垃圾。 舒相毓累了一天,实在没什么心思管她的事,脸色依旧冷若冰霜,一言不发向着卧室走去。 席默林光着脚急忙跟去,随着门砰的一声关掉,被关在门外的她顿时没了任何反应。 眼见场面有些不受控制。 倪晴尴尬的站在原地,她在考虑现在走还是等会儿走。 她俩应该打不起来,看向熟睡的喻卿潼,她还睡得挺沉,这都没被吵醒。 席默林神情萎靡,光着脚走过来。 她真没想到今晚姐会回来,她之前说不会回这里的,本来就低落的心情,变得更加碎裂了。 昨天喻姐从可可西里平安归来,她得知消息,也从祁州赶了回来,想着能聚一聚,听她说说经过… 倪晴小声安慰她:“你姐消气很快,别愁眉苦脸的,把家里收拾干净就好…” 席默林红着眼眶看着满屋狼藉,要真是这个原因就好了。 “司机还在楼下等我,那需要我…送喻卿潼回家吗。” 她又好意问道。 席默林思虑片刻:“倪晴姐,麻烦你把喻姐送去附近的酒店吧,我把钱转给你。” 喻姐家现在不太方便回去,但若留在这里,又怕姐姐在意。 “行,那需要把她的身份证找出来。” 送酒店倒是方便许多。 席默林从喻卿潼包里翻出身份证交给她。 随后两人一起扶着不省人事的她到地下室,把她弄进车里。 目送她们离开后,席默林赶忙回了楼上。 刚开门进屋,就听见卫生间传来水声,门也关着,灯也亮着。 她毫不迟疑,迅速开始打扫卫生。 将所有的垃圾用口袋装好,擦完桌子,扫完地,接着拖地,一气呵成,利落干脆。 舒相毓洗完出来时,家里已经变得干净整洁。 席默林垂着头站在沙发旁不敢吭声,更不敢看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舒相毓正用毛巾擦着湿发,淡漠的目光从她身上轻轻飘过。 “去把身上的酒味洗了,等会儿我们谈谈…” 清泠的声音好听入耳。 席默林望向她时,她已经转身走回卧室,穿着睡裙的她,还是那般温润娴雅。 司机刚把车开出地下室,载着倪晴和喻卿潼赶往附近的酒店,夜深人静的大街上车已很少,几乎见不到行人。 忽然车子来个急刹车,倪晴没系安全带,差点被甩出座位。 “怎么回事…” 她重新坐好,开窗想看外面是何情况。 原来车子前方突然出现一辆黑色轿车鬼使神差拦在车前,幸好车速不快,否则就直接撞上了。 吓得司机探出头正准备一顿输出,结果就看见那辆开车的人雷厉风行的走过来让其打开车门。 “梅总…” 司机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梅萧斐。 简直比刚刚急刹车还胆颤心惊,幸好话还没骂出口,否则工作难保。 梅萧斐冷声道:“把车门打开。” “哦,马上,马上…” 司机将自动车门打开。 倪晴从惊诧中也跟着喊了声梅总。 只见梅萧斐将喻卿潼的安全带解开,毫不费力将她抱下车。 接着将其抱进自己的车里,还没忘拿上她的背包。 临走前还叮嘱两人不准透露出一个字。 倪晴和司机赶紧应承不会说出去,然后目送着车子快速消失不见。 两人都非常疑惑,梅总怎么知道喻卿潼在他们车里,何况喻卿潼不是她的助理吗。 真是够离谱的… 席默林在卫生间忐忑不安的洗完出来,换了身舒相毓之前给她买的奶白色熊熊图案的睡衣裤。 她湿漉的短发稍稍擦了几下,还没怎么干。 来到卧室门口,里面只有床头灯亮着。 微暗的光线下,舒相毓盖着薄被侧卧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席默林在犹豫该进去还是去沙发睡。 若是以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躺在她身边,但现在境况不同,她们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自在相处。 她静静地倚在门边,眸色幽深如墨的看着那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她看着好累,每天那么忙,想要好好睡一觉都成了奢望。 能在开学前见她一面,已是幸运,不该奢求太多。 思虑片刻,她还是选择悄悄关好门,准备去沙发睡。 有些事嘴上说着不介意,但心里还是会非常介意身份的转变,作为罪魁祸首,她难辞其咎。 再次躺下,脑子竟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那晚联系过后,两人偶尔还是会聊几句,只是不再像过去那么知无不言。 她时常在网上关注着她的动态,知道她现在到处参加各种活动,很忙碌,也很充实,也拥有了无数喜欢她的影迷和支持者。 那些杂志拍摄的照片,她保存了很多在空间里,用密码锁着,不让任何人知晓。 从她毕业到现在,在娱乐圈经历着浮浮又沉沉,能获得如今的成绩,她真的替她高兴和开心。 但是自己的内心深处却夹杂着许多的自卑和失落。 就像有无数坚实的厚墙将她阻隔在山巅,她已经快要仰望不到她,更无法触及到她。 距离不仅存在于现实,也存在于她们心里。 或许未来两人会离得更远,终究会走向不同的道路。 静谧的夜晚,她躺在沙发上辗转难眠。 发消息给倪晴姐,她也没回复。 也不知将喻姐送到酒店没有。 “你和喻卿潼很熟…” 幽暗的客厅里,舒相毓清冷的声音突兀传来。 席默林猛然坐起,转过头看过去。 第83章 暗藏 舒相毓正盘手靠在过道旁,客厅光线太暗,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嗯,我们是…好朋友。” 她回过头,保持着原本的坐姿,没勇气直面她。 舒相毓又问:“她没有跟着梅总了?” “嗯,她已经辞职了。” “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我怎么不知道…” 平淡的声线好似蕴藏着阵阵寒意。 席默林心下紧张不已,她没办法直接告诉她真相,暗藏的诸多秘密反复在心底纠结。 “她…我与她一见如故,前段时间还一起做过兼职,渐渐就熟络了…” 声音渐弱,心虚显而易见。 “你和她一见如故…她应该比你大很多岁吧。” 何况她内敛害羞的性子何时与别人那么快就成为朋友。 “嗯,她对我像妹妹一样…” 可这话刚说出口,席默林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舒相毓低头冷笑一声,不再问她任何问题,转身准备回房。 席默林意识到什么,起身迅速追过去,这次没有被她关在门外。 舒相毓静坐在床边,目色淡漠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她,似乎在等待一个真相。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皆沉默不语。 席默林有些局促不安,始终低着头,刚刚过于着急,又忘了穿鞋。 “我有点累了…” 舒相毓声音低沉,终还是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默。 “那…你好好休息。” 席默林低哑着嗓子,余光见她低着头没看自己,她伸手缓缓将门关上,心中压抑的酸楚和痛苦彻底释放,泪水滚落,呆立在门外许久。 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思,既然做不到相爱,那就尽量杜绝所有的希望和靠近。 因为一旦靠近,她就无法控制占有的心,到时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姐姐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人总要有自知之明,不能一直索求无度… 她重新坐回沙发上,拿起旁边的手机,看到倪晴姐发来的消息。 “喻卿潼被梅总带走了。” 短短几个字,竟让席默林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她立即拨打倪晴的电话。 怕被姐姐听到,还开门走到外面的楼道。 电话接通,她压低急切的声音:“倪晴姐,喻姐怎么会被梅萧斐带走呢?” 倪晴本来不想告诉她的,但人是从她家里接走的,突然又被梅总带走,她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刚出地下室没多久就被她开车拦下,我想着喻卿潼毕竟是她的助理,应该问题不大。” “那行,我先挂了,今晚麻烦你了,谢谢。” 席默林知道从她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挂断电话,本想给喻姐拨过去,但她醉成那个样子,肯定没办法接听。 她在楼道来来回回踱步,担心之余,想着梅萧斐应该不会伤害她,毕竟以前还是她的助理,情分总是在的… 舒相毓躺在床上,明明很累,闭上眼竟毫无睡意。 她反思自己刚刚的行为和气愤的原因都很莫名其妙。 默默有交往的好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为什么会那么介意,甚至接受不了她和别人太过亲密。 难道她笔直的心思也发生了转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默默只能是妹妹,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躺在车后座的喻卿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只是觉得躺着的地方有点窄,她翻过身,继续睡着。 梅萧斐狂踩油门,不时注意后面的动静,很快到了位于郊区的云磬庄园。 刚停好车,在此等候多时的金叔走过来,梅萧斐将熟睡的喻卿潼从后座抱起,让他将车里的背包拿上,同庄内其他人暂时离开几天,就当给他们放假。 金叔恭敬的跟在后面,对老板的吩咐没有任何异议。 不需多久,偌大的庄园内只剩梅萧斐和喻卿潼两个人。 郊区灯光甚少,夜色尤为深重,虫鸣声不绝于耳。 梅萧斐抱着清瘦不少的喻卿潼直接走进浴室,椭圆形的浴缸水已放好,两人衣裤都没脱,同时入水。 热水浸身,被折腾的喻卿潼终于悠悠转醒。 她的头仍晕乎乎的,睁开眼眸,入目竟然见到梅萧斐。 恍惚的意识骤然如临大敌,比起水带给她的刺激都大。 她肯定是在做梦,环顾四周,浴室的环境既熟悉又有点陌生,再回头时,梅萧斐冷傲漂亮的脸离她更近了。 顾不得是不是梦,她起身就想逃。 谁知脚下一滑没站稳,朝着她就倒了过去。 梅萧斐伸手接住她,从身后搂着,一时溅起不少水花。 “怎么,很诧异…” 清冷的声音还是那么惹人讨厌。 被她抱在怀里,喻卿潼何止是诧异,简直是惊恐和害怕,就跟做了噩梦。 她撑着浴缸边缘,想要重新站起,却被梅萧斐搂在怀里,丝毫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你放开我…” 喻卿潼怒吼着。 “我好不容易把你带回来,你以为想走就能走…” 梅萧斐不但不放开她,还准备脱她的衣裤。 “你想做什么?我现在和你有什么关系…” 若是以前,喻卿潼别说反抗,她几乎还要想尽办法取悦她。 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早就不是她的私人助理加陪床,她凭什么还这么对自己。 梅萧斐纤长柔软的手直接穿过她的衣裳,凑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说:“你在公司办手续的时候没有仔细看合同吗,我什么时候让你走了,给你放了一个多月的假,你还不收心回来吗。” 挣扎中的喻卿潼停下动作,俨然被她的话弄懵了。 她记得当时办离职手续时,工作人员还笑脸相迎,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都没仔细看就签了字,什么东西都没拿走,难道办的不是离职… “我给你升了职,加了薪,你难道不该高兴吗。” 梅萧斐在她处于呆愣状态中,顺利脱下她的衣裤,自己身上的也不需几下脱完。 “潼潼,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想你,想你想的快发疯了…” 带着凉意的吻从她耳后开始,熟悉的触感犹如电流阵阵袭来。 喻卿潼已经没有多余的思绪去想自己遭遇的骗局,她的身子似乎早就对梅萧斐没有任何抵抗力,她熟悉自己每个地方的敏感点。 “真乖…我喜欢你的反应。” 露骨而羞耻的话彻底激起喻卿潼深藏的欲念。 第84章 恢复 梅萧斐轻咬她的肩膀,出去一趟,身上本就不多的肉更是所剩不多,摸着哪里都是骨头,她兴奋之余,怜惜心疼之情都化作了温柔的亲吻。 彼此相对而视时,喻卿潼迷离清幽的双眸凝视着梦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脸,她内心深处的纠结太多太重,几乎要把她淹没在内疚中。 明明是仇人,明明恨着她,可是她又清晰的知道,自己爱她,她爱着梅萧斐。 同样变得纤细的手从水中伸出,抚摸着此刻难得柔和的脸庞,她毫不犹豫吻了上去,但又很快分开,嘴角的笑意直达眼底。 “梅萧斐,你为什么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却总是不笑呢,我喜欢看你笑,你笑着更好看…” 梅萧斐目光缱绻温柔的看着她,在她的要求下,露出笑容。 “嗯,就是这种笑,我很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轻柔的声音暗藏着不确定。 喻卿潼敛住笑容,仍有些醉意的她突然将她推开,她扭过头,似乎又想逃离。 梅萧斐向来镇定自信的情绪此刻变得紧张且不安,她将她抱在怀里,容不得她离开半分。 “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压抑着呼吸,也都控制着心绪。 “我讨厌你…” 喻卿潼脸上没了笑容,眼里也全是冷意。 梅萧斐目露错愕,她一直都知道她恨自己,讨厌自己,可是亲耳听到她说出来,她的心竟不受控制的酸涩难受。 好似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进心里,就像之前两人不欢而散时一样。 “梅萧斐,我讨厌你,我…” 吻封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她躲她就追。 力弱的喻卿潼毫无招架之力。 梅萧斐不再给她任何反击的机会,扯过浴巾,裹着她,抱起就回了卧室。 长夜漫漫,爱折腾的两人直到五点才终于消停下来。 全身瘫软的喻卿潼仅剩的一丝力气都被梅萧斐榨干了,嗓子也喊哑了。 身上遍布着吻痕和牙齿印,她现在似乎飘荡在云层里,恍恍惚惚踩不到底。 梅萧斐倒是还有精神,在床上搂着她,玩着她的手指和发丝。 既然讨厌,那就让她不讨厌,既然恨,那就不让她恨。 她总会有办法把她留在身边,心甘情愿喜欢自己。 舒相毓睡醒时,已经八点过,今天的行程基本还在海市,时间还算宽裕。 她缓了缓仍有些疲乏的精神,从卧室出来,家里安静如常,默默不知跑哪儿去了。 简单洗漱完,正准备冲杯咖啡喝,屋门忽然从外面打开,席默林提着早餐走了进来。 相隔不远的两人互望一眼,尴尬之意蔓延,又都转移视线,对昨晚的事心照不宣没有提及。 席默林走到桌旁,将早餐打开。 “我随便买了点你喜欢吃的,都还是热的。” 舒相毓见她脸色泛红,还流着汗水,就知道她是跑着去,又跑着回来。 尽管没什么胃口,但她还是去厨房拿出两副干净的碗筷。 摆好餐点,她们隔桌而坐,吃着味道不同的小笼包、茶叶蛋,喝着现磨豆浆。 “你什么时候开学?” 闻及她平淡而普通的问话。 席默林放慢动作:“指导员发来通知,让我们明天回学校,准备迎新生入校…” 舒相毓勉强吃下两个小笼包和半颗茶叶蛋,扯过纸巾擦完嘴和手,抬头看着她:“今天还有别的事吗?” 席默林刚咬了口小笼包,她摇摇头,表示没有。 “那跟我去现场录制代言吧,晚上应该能赶回来。” 她没问她愿不愿去,直接起身回了卧室。 席默林咬都没怎么咬,囫囵吞下半个小笼包,喉咙顿时感觉有些噎着了。 她居然让自己跟她去录代言… 九点过,倪晴上楼来接舒相毓出发,顺便还让带上席默林。 商务车里,舒相毓坐在主驾驶后面,倪晴坐在旁边,席默林则坐在最宽敞的后座。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高架桥上,天气依旧艳阳高照。 倪晴正与舒相毓对接工作方面的细节,席默林不太听得懂她们在讲什么,昨晚没怎么睡好,这会儿竟困的不行,坚持没多久,就歪着脑袋睡着了。 舒相毓谈完事情,转过头看向后面,淡若的眉眼霎时弯弯含笑。 脑袋瓜被安全带勒着都没感觉到,这是睡的有多沉。 她解开安全带,挪动位置,放低声音问道:“老图,还有多久到?” 老图看了眼导航:“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如果遇到堵车的话,可能要两个多小时。” 舒相毓弓着身往后座而去,悄悄坐在傻木头身边,扶着她睡偏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席默林感觉到格外的舒服,还往她脖颈处蹭了蹭。 舒相毓低眸看着她酣睡没醒,略微紧张的心放松不少。 倪晴见此,并未多言,继续低头看明天的行程。 整整一个半小时,舒相毓都维持着坐姿没动,身旁的傻木头许是太困,全程都没醒过。 倪晴看着都觉得累。 她小声说:“快到了,要不要把她叫醒…” “等到了再说。” 舒相毓不时温柔的扶着她的头,车速时快时慢,很容易就把她的脑袋甩出去。 到了拍摄地,车子停稳,司机和倪晴先下了车。 舒相毓微微侧过身,轻轻拍拍她的脸:“木头,醒醒,醒醒…我们到了。” 呼唤声扰醒了熟睡中的席默林,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她闭着眼手扶着脖颈,只觉酸痛的都快断了。 “睡的舒服吗?” 温柔低沉的声音和熟悉的清香味引得她侧目,惊异的眸子对上静然沉霭的幽眸,此刻的近距离是她不曾想过的。 “你在车里缓缓,我先过去…” 舒相毓顾不得僵硬麻木的身子,起身下车。 席默林呆楞的看着她离开,难道过来的路上,她都靠着她睡的。 姐姐不生她的气了… 她很快下车,倪晴还在车旁等着她。 第85章 我喜欢你 拍摄地位于海市颇具西方摩登风格的商业区,此处人流量较大。 但广告公司有专属通道,她们沿路而行,并不会遇到什么行人。 走进里面,另类而时尚的设计风格同样引人瞩目。 席默林还是第一次接触完全不同于身边事物的场景,她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姐姐平时除了拍戏,很多时候应该都是在这样的地方工作。 倪晴带她到化妆间,里面有工作人员正在为舒相毓造型化妆。 她们帮不了忙,只好坐在旁边等着。 席默林不敢一直盯着看,拿出手机不时看看屏幕,不时又抬头看向妆容愈加精致的姐姐。 果然化妆可以改变很多,长得漂亮的人化妆更添光彩。 舒相毓化好妆,换上衣裙,淡淡瞟了她们几眼,然后随着工作人员进了拍摄内场。 “怎么样,你姐姐很美吧。” 倪晴小声和她聊天。 “那些电视上面的广告都是这样拍出来了的吗?” 席默林始终不敢相信。 “内场我们进不去,不过拍摄只是一部分,后期还有很多特效、调音,以及一些细节处理,反正没有那么简单。” “那今天拍的什么广告?” “护肤品…后面还有很多代言,你姐姐现在更想专心拍戏,对代言的兴趣不大,虽然来钱快,但是不符合她的规划,不过公司不会同意的。” 倪晴说着叹了叹气。 席默林对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不太懂,不过她知道姐姐的心思都放在拍戏上面,她想做一名真正的演员,而不是名不副实的明星。 整整一上午,她们都待在广告公司等着拍摄结束。 舒相毓有时会从内场出来休息一下,不过她什么话都不想说,在内场反反复复说同样的词,让她觉得厌烦。 十二点过,拍摄终于结束。 老图载着她们回程途中,舒相毓想找家清淡点的餐厅吃饭。 倪晴对这方面的攻略早就有所准备,很快挑了几家评分不错的让她选。 “默默有什么想吃的吗?” 舒相毓边看餐厅,边扭头问后座的席默林。 “我想吃肉,明天回了学校,很长的时间都只能吃食堂了。” 席默林憨憨笑着。 倪晴又推荐海市郊区有家很不错的德州烤肉,可以尽情大口吃肉。 “就去这家吧…既然默默想吃肉,就让她大饱口福。” 席默林俨然有些受宠若惊,她和姐姐的相处模式好似回到了从前,没有隔阂和尴尬,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 喻卿潼在云磬庄园睡醒时,幸好身边没有梅萧斐的踪影,她迅速找到自己的东西,顺便在包里找了套衣服穿上。 还四处观望庄园内负责日常清扫的员工,发现没什么人时,她便准备悄悄离开。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被梅萧斐狠狠摆了一道。 结果刚下楼,就被梅萧斐发现,急忙从厨房出来拦住她。 “梅萧斐,你究竟想做什么?” 喻卿潼冷眼看着她还围着围裙,这人转性还是遭受什么刺激了。 “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梅萧斐挑眉问她。 想起昨晚,喻卿潼立时羞红了脸,她扭过头不看她:“我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我可以帮你好好回忆。” 梅萧斐想抱她,却被喻卿潼推开,她现在只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潼潼,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她感觉到她的抵触,眉头不禁紧蹙,轻松的神色也变得黯然。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会正式跟你辞职,这次也请你不要再戏弄我了。” 喻卿潼绕过她,还没走几步,就又被梅萧斐从身后抱住:“你已经跟公司签了十年协议,要走就要赔很大一笔违约金,我不想逼你,你只需要好好留在我身边…” “梅萧斐,你现在这样有意义吗?是不是把我当猴耍很有意思…” 喻卿潼真的搞不懂她,她从前在她面前是那样卑微至尘埃,她如今又来缠着她。 “过去的事我以后会慢慢补偿你,你讨厌我什么,我都改,你…” “你喜欢我吗?” 喻卿潼突然打断她的话,沉声问她。 梅萧斐放开她,将她面向自己,她握住她微微泛凉的手,彼此幽然凝视。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记恨着我,如果我说喜欢,你肯定以为我在戏耍你,但这次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潼潼,我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听着向来极度高傲自大的梅萧斐说喜欢自己,喻卿潼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和痛苦似乎成了最大的笑话,就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喜欢上了她。 至少从始至终不是她一厢情愿,但是这份喜欢她承受不了。 喻卿潼冷冷浅笑:“梅总,承蒙你的厚爱,但我心有所属,感情的事,终究勉强不了。” 梅萧斐将她拉近自己,眼里骤然显露紧逸:“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明明对我也有感觉,为什么不承认。” “你对我而言,就像当初我对你的意义一样,不过是陪\/床的角色,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喻卿潼说出违心的话,心痛的同时,能让她跟着难受,她竟觉得无比受用。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梅萧斐根本不信她所说的话。 “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喻卿潼当着她的面拿出手机,很快拨通电话。 正在德州烤肉店吃着大块烤牛排的席默林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她双手都戴着手套,满手的油,只能让身边的姐姐帮忙从兜里拿出来。 舒相毓胃口小,都用刀叉吃的。 从她兜里拿出手机,结果来电显示是喻姐。 她眸色微暗,按了接听,开了免提,轻轻放在她桌前。 席默林早上睡醒就开始联系喻姐,但是她一直没有回她消息,她还在担心,这会儿终于回她电话。 “喂,喻姐…” “默林,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 低沉的声音微微有些着急。 席默林放下手里的牛排,凑近手机:“没事,你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爱人之间的喜欢。” 平和的话音在相对安静的雅间能让在座的人都听的真切。 第86章 盛怒边缘 席默林舔舔嘴唇,有些没反应过来喻姐的话是什么意思。 “喻姐…” 喻卿潼浅笑一声,缓释尴尬:“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下午有空吗,我们见面聊可以吗?” 席默林赶忙取下手套,她现在整个脑子嗡嗡的,喻姐带给她的震撼程度太高,她必须要问清楚。 她拿起手机,准备离座和她细谈。 “喻姐,我…” “你应该有空吧。” “有…空。” 她嘴顺的有点太快。 “那两点我过来找你。” 说完,喻卿潼便挂断了电话。 席默林本想再给她打过去,但下午既然要见面,还是当面谈比较好。 她握着手机,见刚刚还轻松和谐的氛围变得沉默不语,除了深感尴尬,还有明显的不知所措。 她此刻心慌不已,根本不敢扭头看姐的表情。 舒相毓端坐在旁,眸色静然,神情同样淡若平静,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老图,你还吃吗?” 倪晴忽然低声问道。 老图很快领悟她的意思:“嗯,吃饱了,吃饱了。” “那我们先出去消消食…” 他们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此刻应该回避一下。 等两人离开雅间,席默林更觉坐立难安,这种相对无言的沉重压抑感又重新袭来。 她将手机放置旁边,双手在桌下使劲搓着。 明明感觉很凉爽的室内,她的后背却快被汗水浸透了,她完全不知该说点什么缓解这沉闷的气氛。 舒相毓伸手端起装着纯净水的椭圆形玻璃杯,浅浅饮了两口,跟着将其重重放回桌上,力度若再重点,杯子都能被震碎。 席默林能明显感觉到她此时在盛怒边缘,但一直隐忍不发。 她现在好想逃离,好想知道喻姐对她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真如电话里所说,那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她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清冷平和的话音终于打破了沉默。 席默林低着头,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似的难以言喻,心痛如绞。 她那次跟她表白,才过去短短两个月,她就以为她的心里能装下别的人,也许在她看来,自己的喜欢根本就微不足道,更不值得被相信。 “就算不喜欢,也可以培养不是吗?” 她抬起头,苦涩笑之。 “你还是学生,更是一名武警,这种感情能被允许吗…” 舒相毓压低声音质问她。 席默林渐渐挺直腰背,终于有勇气看向她,面露认真,眼眶已微微泛红,目光坚毅无比,沉着的声音同样充满笃定:“我知道不会被允许,但是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她没有触及任何人的利益,也没有伤害别人,只是单纯的想喜欢而已…喻姐她很好,也很坚强,她值得被喜欢,也值得我为她好…” 她说她很好,很坚强,值得被喜欢… 舒相毓胸口顿时像堵着一口咽不下的气,向旁边扭过头始终不看她,淡若的神色此刻变得无奈且忿然。 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从昨晚就莫名想发火,但被她一次次压制着。 “如果你愿意,我无话可说…” 她起身准备离开,再和她说下去,她怕自己真的会和她吵起来。 “姐…” 席默林出声喊住她。 舒相毓背对着她停住。 “今天…谢谢你请我吃烤肉,你们先走吧,我明天再回家收拾行李回学校。” “随便你…” 舒相毓也不想再劝她,撂下话,利落离开了这里,独留席默林坐在位置上。 整个雅间顿时陷入安静,她维持原本的姿势愣愣发着呆。 眼泪缓缓淌过,彼此的距离终究会被越推越远,就算没有喻姐,也会有别的原因。 倪晴和老图正坐在烤肉店门口的等候区,见舒相毓板着脸出来,立即走过去。 却不见席默林的身影,两人也不好多问。 三人坐上车,老图刚发动车子。 “等等…” 舒相毓突然发话。 老图只好开着空调,静静等着。 云磬庄园。 喻卿潼已经将事实摆在梅萧斐眼前。 老谋深算的她依旧不信她所说的。 “你不信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只需要和她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就行…” 喻卿潼狠狠甩开她的手。 “过你们的日子…哼,喻卿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席默林才多大,你又多大,你不觉得你这套说辞太过牵强吗,为了让我死心,想出这种骗局。” 梅萧斐再次步步逼近,眸色浮现厉色。 “她小怎么了,她会到我家探望我妈妈,陪她聊天说话,为她吹奏音乐,哄她开心,她会陪我去医院看我哥哥,她善良,人好,从未看低过我,对我有求必应,会陪我一起兼职,陪我喝酒谈心,难道这样的人我不该喜欢吗…” 喻卿潼现在无人可信,唯有默林。 梅萧斐听她说完这些话,眼中的厉色瞬间被慌张替代,她从她眼里看到了那份决然,她怕了。 “潼潼,这些我也能做到,以后我会做的比她更好…” 喻卿潼倔强的与她对视:“谢谢,但我不需要了,有她在,就算穷点,就算会很辛苦,那也值得。” 她转身即走,梅萧斐还想留住她。 伸出的手悬空而置,她留不住她想走的心。 她很快又追上她,牵着她就往停车场去。 “我送你。” 喻卿潼想甩开她:“不用,我自己能走。” “我说了,我送你…” 梅萧斐握紧她的手腕,固执己见,容不得她拒绝。 喻卿潼深知她的脾气,怕再激怒她,她真的会发疯,于是乖乖跟她走。 两人坐上车,梅萧斐沉着阴郁的神色,轰着油门,飞速开往市区。 “去哪儿?” “金安湿地。” 她已经给默林发了消息。 两人全程没再说过一句话。 席默林在德州烤肉店把桌上剩余的牛排皆硬生生吃完,方才准备前往喻姐发来的位置。 她在路边招了一辆的士,车子刚走,舒相毓就让老图跟在后面。 第87章 落寞 金安湿地在郊区附近,平时去健身、散步、骑行的人很多,不过中午时分,温度正高,行人几乎没有。 席默林先到,她拍了湿地的标志发给喻姐,方便她知道自己在哪儿。 舒相毓的商务车停靠在不远处的路边,能清楚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默默还真能坚持,这么热的天,居然顶着大太阳等人…” 倪晴作为吃瓜群众,十分敬业的趴在车窗前,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舒相毓沉着冷静的坐在位置上,盘着手,优雅翘着腿,虽闭目养神,但内心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跑出来,她极力压制,决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失态。 在稍稍能遮阴的地方等了半个多小时,梅萧斐载着喻卿潼终于赶到了。 车刚停下,喻卿潼就急不可待的开门下车。 与此同时,席默林也看到了她。 倪晴那边,她扭头提醒相毓,喻卿潼到了。 舒相毓适时睁眼,目睹着那边发生的一切。 喻卿潼见到默林,几乎是跑过去的,她喊了她一声,然后伸手直接将她紧紧抱住。 “喻姐,你…” 席默林没想到她会这般主动,俨然有些愣住。 “默林,对不起,你帮帮我…梅萧斐还在那边看着,我之后会跟你解释的。” 喻卿潼在她耳边低声细语说着,表面上仍做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 席默林就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没有拒绝,配合着她,同样将她抱紧。 梅萧斐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两人你侬我侬,方向盘似乎都快被她捏断了。 倪晴和老图同样有些震惊,看来她们是认真的。 看着那一幕,舒相毓的牙似乎都被磨了几次,眼里有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她冷笑着,觉得自己真可笑,居然尾随她们到这里,来见证她们真情表白,还真让她长见识了。 “掉头走吧…” 她不想再看下去,既然她已做出选择,那么她会尊重她。 老图不敢耽搁,迅速发动车子,掉头离开了这里。 喻卿潼随之牵着默林无视梅萧斐,绕着湿地往另个方向走去,顺便跟她解释她此举的原因。 梅萧斐眼见她们消失在密林步道,简直要嫉妒的发狂,但她不能再任由不好的情绪肆意妄为。 她需要重新理清她们存在的问题,势必要将她追回来… 喻卿潼并未隐瞒她和梅萧斐的关系,纵然是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席默林这才了解她们之间的爱恨纠葛,她真以为喻姐喜欢她,幸好只是演场戏,都快吓死她了。 “默林,很抱歉,我们的事把你牵扯进来,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喻卿潼歉疚不已。 “我能理解,没关系的,反正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席默林笑着安慰她,她也不打算告诉她,姐和倪晴她们知道此事,以免让她跟着焦虑。 “那你就暂且当我一段时间的女朋友,提前说好,我绝不会占你便宜的,更不会对你动心。” “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梅萧斐嘛,只是不能和她在一起而已…” 听着她调侃自己,喻卿潼同样露出笑容,她叹着气。 “以前是我自己麻痹自己,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现在我醒悟了。” 席默林笑意加深:“醒悟…难道你以后要当尼姑。” “说不定呢。”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这晚她们都没回家,怕梅萧斐察觉不对劲,于是找了家不错的酒店开了间双人标间。 又喊了不少外卖,喝着啤酒,继续畅谈人生。 早上七点过,喻卿潼还在睡,席默林起床匆忙赶回家,准备拿上收拾好的行李返校。 可惜遇到上班高峰期,路上又堵了起来。 她看着车窗外的景致,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好像一场乱七八糟的是梦境。 不知姐姐是否在家,自己昨晚留宿在外,她应该不太会在意,毕竟两人在烤肉店那样不欢而散。 好不容易到了,她开门进屋,心里一直忐忑惶然,怕姐姐也在。 好在客厅没人,她顿时松了口气。 来到卧室门口,门虚掩着,她放松的心霎时又紧张起来,轻轻将门推开,舒相毓盖着薄被背对着侧躺在床上。 她伫立着看向那静然的身姿,再次恍然如梦。 眸色有着不同寻常的复杂和歉意。 如若当初没有向她表白,没有发生喻姐的事,她是不是不用这样偷偷摸摸面对她,至少能光明正大留在她身边,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低头思躇许久,她还是没有叫醒熟睡中的姐姐,悄然走进卧室,小心翼翼打开衣柜门,拿出行李箱,纵然如此谨慎,还是不免有些响动。 还好没有惊动床上的人。 她屏着呼吸,提高行李箱,准备离开。 “木头…” 舒相毓低哑的声音瞬间击碎了席默林内心的侥幸。 她背对着停住。 被褥窸窣的细微声传来,舒相毓坐到床边,脸色有些憔悴和苍白,她目色沉然看着她消瘦的背身。 “你决定和喻卿潼在一起了…” 席默林按捺住心中的痛意,缓缓转过身,与她四目相对。 她假装神色自若,坦然回道:“我和她还在互相了解…” “你喜欢她吗。” 舒相毓不再迂回。 “像喜欢你那种吗。” 席默林涩然浅笑:“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不过试试也不错…” “你想好了?” 舒相毓胸口压着积蓄整晚的低落情绪,声音变得更为低沉。 “嗯,想好了。” 席默林声轻且坚定。 “好…” 她突露笑容,眼里透着浸骨的冷意,站起身同她彼此凝视。 “从今往后,你和她的事我不会再管,无论你们会走到哪一步,但绝不能让爸妈知道。” 犹如利箭的话深深刺穿席默林的心,让她痛彻入骨。 “我会的…” 她低头不再与她对视,怕她看出自己眼里的不舍和没有消散过的爱意。 既然做不到相爱,那么就让她一直误会下去也好,至少让她心里少些负担,不再担心自己会继续爱她。 “我…先回学校了。” 席默林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这套房下个月租期正好满了,你回了学校,我回来的时间也少,所以不再续租,你以后放假就直接回祁州吧。” 舒相毓沉然的声音毫无温度。 “嗯,我记住了。” 席默林拖着行李箱,落寞离开了这里。 发生这些事,就算她继续续租,她也没有理由再来这里。 第88章 过去与现在 关门声很快传来。 舒相毓颓然坐回床边,所有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倾泻而出。 泪水落下,阵阵抽疼变成了心如刀割,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和默默走到如今这个境地,明明她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无话不说… 昨夜她整晚失眠,她想理清自己和默默的关系,然而越想,她就越心慌难受,根本理不清剪不断。 难以想象的局面摆在她面前,她本该庆幸她没有再执着于自己。 但她辗转难眠,脑海里不停浮现她和喻卿潼拥抱的画面,还有她夜不归宿,又会同喻卿潼发生什么。 她们会愈加亲密,会发生爱人之间所有的事… 思及至此,她居然恨不得马上冲到她们面前,大声怒吼,她们绝不能在一起。 舒相毓这才恍然明白自己竟在吃喻卿潼的醋,她不想自己带大的傻木头属于别人,不许任何人占有她,更无法接受她喜欢上别人… 可是她很明白,自己回应不了这份感情,纵然在意和喜欢,她也不可能和妹妹在一起。 这样的道德伦常会像大山一样重重压在她身上,就算勉强在一起,她又如何跟爸妈交代。 无论如何选择,都是悬崖峭壁,如临深渊。 经此一事,她深知,她们的关系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席默林到了楼下,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楼上。 她仰起头,没让泪水落下,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以后不会再来这里,留份念想也好… 回到学校,室友们都陆续从老家赶来。 晚上聚会时,付颍和她们聊起最近最火的电视剧《少师》。 她表示自己太喜欢里面的女演员舒相毓,简直美的一塌糊涂,演技还很好。 沈季和戚乐乐也说好看。 席默林喝着闷酒,未曾发言。 “默林,你看没有。” 付颍问她。 “看了…” “那你喜欢女主舒相毓吗?” 席默林苦涩一笑,眸色迷离:“喜欢又怎样,又得不到…” 沈季打趣她:“你别异想天开了…” 付颍和戚乐乐都笑了起来。 几人又聊起别的话题,只有席默林还陷在癔症里,难以抽离。 她一直都在异想天开,想得到那颗最闪耀的星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正失去才追悔莫及… ****** 如梦初醒时,席默林浑身都出了不少汗,许久没有人压着自己睡觉,她竟还能适应,许是女人的身子骨轻,她也不是小时候那样瘦弱。 此时外面天色刚刚蒙蒙亮,阖眼想再睡会儿,睡意已没了。 十点过,早高峰已经过去,鲁倩霓成功拖着两个行李箱从家里赶到默林家准备与她汇合。 谁知她怀着激动不已的心情刚走到舒家大门口,就看见穿着红色硬壳冲锋衣的舒相毓和藏青色冲锋衣的默林等在黑色越野车旁。 “默林,我…我是不是眼花了?” 席默林深知此刻战友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中了大奖,毕竟刚回来时,她们就谈过这个问题,她那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嗯,你没看错,这是我姐,舒相毓,这次她跟我们一起去西藏。” “我去,我的妈呀,真的是舒相毓…” 鲁倩霓放着行李箱不管,满脸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走到她面前。 舒相毓礼貌的伸出手,温柔浅笑道:“你好,我是默默的姐姐,舒相毓。” 鲁倩霓兴奋的看了看她比之电视上精致好看数倍的脸,又紧张的看了看她伸出的手。 她控制着自己加快的呼吸,搓着有些发汗的手,随即与最喜欢的演员明星舒相毓握上了手:“你好,我…我是默林的战友鲁倩霓…你可以叫我倩霓。” 微凉细腻的触感,薄薄的手掌,比想象中柔软的多。 “倩霓,你好。” 鲁倩霓听她喊出自己的名字,心跳的更快了,天哪,这声音也太好听了。 席默林瞥眼看着一脸花痴的她目露精光,那握手握的恨不得抱上去,心里顿感不适:“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闻及她有些冷硬的话,舒相毓不觉笑意加深,也松开了手。 舒家父母在旁边嘱咐她们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倒是不用太担心那些坏人,毕竟有两位身经百战的武警在。 不过到西藏的路途太远,意外有时总是无法避免。 席默林将鲁倩霓的行李箱放入后备箱,跟着坐进主驾驶。 舒相毓则坐在副驾驶,鲁倩霓只能坐在只剩半边位置的后座,其余位置都放满了东西。 告别父母,她们正式前往心中向往已久的西藏了。 入藏第一站:318国道。 席默林做的旅游路线是先到成都,经雅安进入着名的318极美入藏国道,沿途会经康定、新都桥、雅江、理塘、巴塘、芒康、左贡、八宿、波密、林芝、工布江达、墨竹工卡,最后达到拉萨。 返程则走当雄、那曲、索县、丁青、类乌齐、昌都、江达、德格、甘孜、炉霍、翁达、马尔康、理县、汶川,最后回到成都。 这两条线路已经形成比较成熟的旅游规模,道路大多不错,可能会存在一些泥路或塌方。 但问题都不大,她们时间充裕,可以慢慢欣赏沿途壮美的自然风景。 身为影迷的鲁倩霓哪有心思看什么风景,她现在握着手机,恨不得马上发个朋友圈,告诉所有人,她现在和真真实实的大明星舒相毓同坐一车。 还要她一起去旅游,这就表示这么长的时间,她们都会待在一起,简直没法想象这期间,会发生多少令她兴奋激动的场面! 舒相毓坐进车里没多久便将外套脱下,上身只剩一件黑色吊带,性感无边的锁骨和修长白皙的脖颈显露无疑。 她将车顶上的挡板镜打开,边照边用手梳理被弄乱的长发,将其散在肩膀两侧,看似很平常的一些举动,可落在坐于后方的鲁倩霓眼里,都被无限放大。 果真和电视上看到的不一样,真人看着不仅气质绝佳,脸上虽化着淡妆,清丽脱俗的容貌仍让人眼前一亮。 她现在好想偷偷拍几张照,或者录个像。 难怪之前默林说她家的别墅是姐姐挣得,现在想来果真不假,只是她瞒的也太深了,一点口风都没透露过。 最过分的是她还经常在她面前谈及舒相毓的八卦,她竟还假装附和,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此刻若不是舒相毓在车里,她真想好好质问质问她。 席默林没有太多心思去想别的,正专心致志,若无其事的开着车。 车内放着喜欢的音乐,吹着窗外的凉风,开往期望已久的自由旅途,还有一亲一友陪在身边。 让昨晚难言的沉重心情渐渐被驱散,她现在只需做好妹妹的角色,一切顺其自然,就已很好。 第89章 强求 这时舒相毓的手机铃声响起,纯音乐,蛮好听的。 是赵宏来电。 “喂…” “你现在在哪里?” 赵宏的语气显然有些生气。 “我已经出发了。” 舒相毓依旧镇定自若。 “你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商务活动和影视拍摄等着你吗?” “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拒掉。” 赵宏实在维持不了表面的和谐了,直接吼道:“相毓,你在开什么玩笑,好多合同都已提前签好,你现在告诉我拒掉,你知道一旦违约要赔多少违约金吗,还有,你的信誉和演艺事业还要不要了?” 舒相毓一意孤行的结果最终导致双方都无法轻易妥协。 “你说的我都懂…” 两人谈话还未结束,车子已经在一处郊区靠边停好,席默林将车熄火,在鲁倩霓还不知是何情况时,她转过身,沉声道:“倩霓,麻烦你先下车透口气,我和姐有事谈一下。” “哦,好…” 鲁倩霓本来一心留意着舒相毓,被默林突然一喊,顿时反应过来。 看样子她们似乎有事无法解决,只能听她的,下车等她们商榷好再说。 待车门关好,席默林同时将降下的车窗升起,舒相毓还在同赵宏据理力争,可惜谁也不让谁。 毕竟违约确实牵扯太广,影响的不仅仅只是舒相毓一个人,还有相关的团队和公司。 通话最后不了了之,事情一时陷入僵局。 席默林见她出门前还轻松的神色,此时变得愁绪难释。 就像当年两人秘密谈地下恋情时,她也总是陷入两难之间,只是最后都以事业为重,她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如今再面临相似的局面,她心里的想法便脱口而出:“我现在送你回家,你让司机来接你。” 舒相毓握紧手机,抬起头,目光紧逸的看着她,再次强调:“我说了,我不会回去。” 席默林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平坦的道路,声音低沉道:“你不用勉强,这次…我本来就没打算带你一起去。” 此话一出,车内再无任何声音。 舒相毓眼眶霎时泛红,她扭过头看向外面,心里绷着一股劲儿。 她很怕自己会和默默吵起来,到时更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席默林也有些后悔把话说的过重,她本意是想让她放弃和她们去西藏,以为的好言相劝,说出口却变了味。 道理大家都懂,但向来固执的舒相毓并不会轻易妥协。 两人便这般僵持着,谁也不愿开口再将事情恶化。 等在外面的鲁倩霓蹲在路边,在网上恶补关于舒相毓所有的生活习性和介绍,以免到时候她万一说错话,惹得偶像不快。 车内的沉默最终被舒相毓打破。 “你心意已决了是不是?” 席默林仍旧不看她,只冷淡嗯了声。 舒相毓嘴角勾起无可奈何的苦笑,自己是上辈子欠她的,今生被她虐,被她折磨,也是应该的。 “那好,我不去了。” 话音刚落,席默林还处在惊讶她居然这么快就答应的呆愣中。 舒相毓已经打开车门,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拿,身影匆匆就准备离开。 席默林反应过来,快速打开车门,慌忙跑向她。 还没走出多远,就突然被她握紧手腕,毫不犹豫牵着往车旁走。 “我送你回去。” “放开我…我自己知道打车回去。” 舒相毓使着劲不依她,还用另只手想掰开她的手,奈何她的手劲太大,根本撼动不了一点。 席默林紧盯着她,有些气愤:“这边是郊区,你穿成这个样子,万一遇到心怀不轨之人怎么办?” 舒相毓忿忿道:“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不想吵架的两人,终究还是吵了起来。 幸好这里是郊区,几乎没什么行人路过。 围观者鲁倩霓早就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静悄悄地看着两人吵架的场面,心里简直按捺不住的激动。 想不到私下里的舒相毓居然会被默林这么对待。 这说出去谁会相信。 毕竟她演绎过那么多大气凛然的角色,平日参加商务活动,也永远都是优雅而知性。 如今却拗不过自家妹妹,反差感好强大。 席默林余光瞅见鲁倩霓观望的身影,她又发话让她先回车里。 鲁倩霓很想反驳她一句,但想着舒相毓毕竟作为公众人物,有些事确实不太方便让外人知道,她也能理解。 只是她说话的语气让人很不爽,奈何她俩是好友,她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意愿,便又乖乖坐回车里。 不过,虽然坐在车里听不清她们说话,却阻止不了画面入她眼。 席默林牵着舒相毓的手腕没有松开丝毫,两人始终互不相让。 “你既然不愿意跟我回去,那我给荣爸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或者让司机过来接你。” 舒相毓立在原地,清风拂过她的发丝,泛红的眼眶终究没能控制住情绪的倾泻,泪水随之滑落,幽然如墨的双眸直视着席默林。 她哽咽道:“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席默林回以同样澄澈的目光:“西藏之旅对你来说,不是非去不可,可你的工作,缺你不可。” “可是我只想陪着你…” 若不是还算了解她,或许此刻柔弱深情的舒相毓会让她心软不已。 只是时过境迁,她不愿再相信曾经那么渴望得到的爱情,会毫无征兆和顾忌的降临于她。 “我所认识的舒相毓不是什么都不顾的人,我知道你想陪我去西藏,可是我们从分开的那天起,就已然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属于我的路,我自己走就好,属于你的路,我也不会再去插一脚,现在又何必强求,又有什么意义?” 决然的话清晰入耳,舒相毓的心却好似被烙铁反复灼烧,令她痛苦的难以承受。 第90章 不欢而散 这本就是她过去一直以来秉持的想法,甚至做出的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那时也明知道默默会痛苦,可她却顾不了那么多,她只想一往无前的得到,得到想要的一切名和利。 “默默,对不起…” 以前所做的事,她都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可惜已经晚了,她似乎不会回头了。 席默林沉默难言,她放开牵住她的手,低着头,心里同样难受异常。 她过去遭受的委屈和她每次游离时的抉择,都令她不能轻易释怀,但是事实已成,再去追悔过去,已没有任何意义。 “走吧,我送你回家。” 最终僵持的结果,还是不欢而散。 鲁倩霓在车里看了她们半天,还看到默林居然把她身为大明星的姐姐弄哭了。 这让她本就被颠覆的世界,又多增了不可思议。 等萎靡不振的两人坐上车,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席默林就主动说道:“倩霓,我先送我姐回家,我们晚点再出发。” “真的不能一起去吗?” 鲁倩霓顿时失望不已,她还想着能借此机会和舒相毓成为朋友呢。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 席默林说着发动汽车,快速向家驶去。 “好可惜…” 鲁倩霓唉声叹气后,也知此事她无权过问,毕竟她们考虑的因素有很多,她一个外人又如何能懂。 舒相毓则全程沉默不语,和出发时的轻松氛围相比,这会儿车里只剩低到负压的扫兴而归。 很快车子就开回了舒家,幸好她们还没上高速路,否则还要绕上一大圈。 席默林下车迅速将属于舒相毓的行李物品全部找出,鲁倩霓帮忙搬到家门口。 舒相毓随后才慢悠悠从车上下来,眼睁睁看着她们忙碌一通。 舒云荣和杨玉芬许是外出了没在家,她们弄出动静都没人出来。 就在席默林准备开门把东西搬进屋时,舒相毓终于开口了。 “东西我等会儿自己搬回去,你们出发走吧。” 有气无力的声音显得她此刻没有什么精神。 “顺手的事。”席默林三两下就将其搬回屋里,等她出来,还打了声招呼:“那我们先走了…倩霓,上车吧,坐前面去。” “哦,好。” 鲁倩霓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站在路边的舒相毓,她好想让她给自己签个名留作纪念,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两人坐上车,席默林虽然发动了车子,不过没有立即驶离。 她握着方向盘,心里有些无法言说的意兴阑珊,或许她是希望她跟着一起去的,可惜时机不对,勉强也无用。 “姐,我们出发了。” 喊声从打开的车窗里传出。 鲁倩霓也不忘附和道:“默林姐姐,再见了。” 她脸皮薄,实在没好意思要签名,也没直接喊舒相毓的名字。 “你们一路平安…” 舒相毓语气平然,说完又深看了一眼主驾上的默默。 她现在能做的,也许只有慢慢试探她能接受的底线,至于别的,自己越是执意,她或许越是难以接受。 车影一溜烟便消失在道路尽头,她伫立在原地许久都未动,期望落空,想要挽回这段感情的路再次变得困难重重。 至于车里,却是暗藏涌动。 鲁倩霓现在不用顾及舒相毓在,直接就怼上席默林:“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们这么好的关系,这么大的事,这么多年你居然瞒的滴水不漏,我上次就有所怀疑,你还装作不知道。” 席默林稳稳开车,依旧淡然处之:“如果你是我,你会告诉别人吗?” “可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姐姐舒相毓,你还把我当作小丑一样戏弄,这样很有意思吗?” 鲁倩霓越说越气。 “我可没戏弄你,只是没办法告诉你真相而已。” 席默林狡辩道。 “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我就是无理取闹…” 鲁倩霓扭过头看向车窗外,心里气愤不已,脸上也是气鼓鼓的。 席默林也不跟她开玩笑了,直言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在先,但是我姐的身份摆在那里,她的影响力你比谁都清楚,我不可能把她是我姐的事告诉任何人,我本就是舒家收养的女儿,他们待我从来没有任何偏颇,我自然要为他们多加考虑,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这个道理鲁倩霓自然明白,可明白归明白,她就是心里很不爽。 明明遥不可及的偶像就在身边,她却只能眼巴巴望着,这种感觉比丢了钱还难受。 “那下次可以让她给我签个名吗?” 席默林嘴角上扬:“当然可以,不过,也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个事,我不想给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鲁倩霓应道:“这个自然了,我又不是傻子。” “话说,有一个大明星当姐姐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呀。” 面对她由衷的疑问,席默林沉默了半晌后,释然回道:“成为明星前,她只是我的姐姐,成为明星后,我们之间只剩距离…” 距离在鲁倩霓看来,更多的是字面意思,她们身为武警人员,常年需要留在支队服役。 作为光鲜亮丽的大明星,自然是不停的拍戏、宣传、拍广告,生活在光鲜亮丽的霓虹世界里。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是你姐姐,说实话,真的挺羡慕你…” 别人非常喜欢的人物,她能一直拥有,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但这种事情对席默林来说,只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不说这些了,我们向着西藏出发吧…” 鲁倩霓振臂高呼,兴致盎然。 对于大多自驾西藏的人来说,目的地并不是最重要的,沿途的风景才是此行需要静心享受的。 行至泸定县,在泸定桥短暂停留后,她们继续出发。 谁知经过一处种着两棵柳树的岔路口时,她们见路边有位藏族老婆婆背着东西突然摔倒在路边,于是迅速将车停靠路边,打开双闪。 两人下车扶起老婆婆,帮着将背篓里买的日用品装好。 又好半天艰难沟通,得知她住的地方还有很远,她们反正不赶时间,就准备专程送她回去。 宽敞的双向车道很快变成水泥窄路,鲁倩霓望着外面的路牌,喃喃细语:“多纳村…” 第91章 因缘际会 席默林踩着油门,一直往半山腰开去。 车子在愈加狭窄的路上开了快四十分钟,眼见旁边全是悬崖绝壁,鲁倩霓不由得紧张起来。 “还要开多久,我感觉前面快没路了。” “等转过那个弯再说…老婆婆既然住里面,肯定有路。” 这还好是开车,若是走路,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到。 车速减慢拐弯,迎面缓坡上坐落着不少藏式房屋。 周围几乎都是绿油油的草坪,偶有几棵大树稀稀疏疏矗立着,不远处的山顶上还扯着彩色的经幡。 碧蓝的天空缀着几朵分散的白云,灿烂明媚的阳光照耀着这片美丽的土地。 把车开到村庄较为开阔的地方,小心停靠在路边。 刚下车,迎面而来的清风吹拂着脸庞,让人舒爽不已,似乎还能听到风吹着经幡飒飒作响的声音。 老婆婆背着背篓,不停用藏语向她们表示感谢,她们同样用普通话回以不用客气。 与老婆婆分别后,鲁倩霓放眼望着村庄下方,不禁感叹着:“这个村庄好漂亮,好宁静。” 席默林低头看着手里折叠的签纸,签为下下签,寓意不祥。 后来道长好心为她卜卦,算出她曾广积善缘,虽已历过一次死劫,但她的亲人当时为她挡下。 还有两次则需她自己去解,只要能顺利避开,以后都将平安顺遂。 临别时他还在签纸上写下两句话:行问路遥远不知,唯心多情牵绊深。 道长让她多遵从自己的内心,有时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心存善念,方能走的更远。 “默林,我们上去转转吧。” 鲁倩霓已经拿着手机拍了不少此处的自然风光。 “嗯,走吧。” 她跟在她身后,越往上走,越感觉有些喘不过气,看了眼手表上显示的海拔高度,已经接近四千多米。 康定市和泸定县、九龙县、石棉县之间的贡嘎雪山,海拔更是高达七千多米。 她们路过住在最深处的藏民家时,有位藏民大哥正在门前修理摩托车。 他抬头看见两位年轻姑娘,主动开口说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上面的路前段时间刚被落石挡住了,过不去的。” 席默林看向上方光秃秃全是巨石的山巅,还有明显的沙石滑动迹象,她有些不解问道:“大哥,房屋后面这片区域很容易造成山体滑坡,为什么不搬去安全点的地方呢?” 许是交谈声引起家中其他人的注意,门口走出一位穿着藏式衣服的婆婆,手里还牵着正在蹒跚学步的小孩。 藏民大哥说:“政府在镇子旁边为我们修了新的房子,可我阿妈不愿意搬过去,所以一直住在这里。” 鲁倩霓她们以前专门学过地质,她仔细观察了周围,劝解道:“泸定位于四川盆地与青藏高原的过渡地带,这边很容易发生地震,而且这边属于“走滑型地震”,能量释放较为集中,对地面造成的破坏力较大,经幡那里的山体已经有明显的缝隙,之前肯定就松动了,再遇大点的地震,可能会整体垮塌的,你们还是早点搬为好。” 藏民大哥放下工具,同时抬头看了眼山上的情况,转而看向她们:“你们懂的真多,之前确实遭遇过几次滑坡,不过问题都不大。” 鲁倩霓自信满满的说:“我们身为武警,可是专门学过的,就是为了应对这些自然灾害。” 席默林慢慢走到藏民院子里,从兜里掏出几颗糖,然后蹲在小孩面前,想送给她。 小孩圆圆的小脸颊泛着红晕,有些花脸,身上穿的衣服也具有藏式特色,眼眸明亮纯净,看见面前彩纸包着的糖果,没有多少犹豫就抓了过去。 她婆婆笑着点头示意,同样说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谢谢…” “不客气。” 席默林站起身,浅露笑容,她低眸看着乖巧的小孩,继续劝慰道:“为了平安,也为了小孩,还是尽早搬走吧,你们房屋的构造承受不了山体滑坡的侵袭,太过危险。” 也不知婆婆能不能听懂,不过尽人事听天命。 她正准备离开时,谁知握着糖果的小孩忽然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抱住了她的腿,仰起小脸对着她笑。 席默林再次蹲下,扶着小孩的手臂,她与这小孩似乎有缘,对她感觉蛮亲切的。 “乖乖,你叫什么名字呀?” 婆婆替她回答:“她叫…洛桑,洛桑卓嘎。” “你叫洛桑卓嘎呀,名字真好听,阿姨祝你茁壮成长,平安健康…” 小孩竟又主动向前抱住她,对她也有一份特别的亲昵。 婆婆笑着说:“她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她。” 席默林同样抱着她,轻轻地摸着她的小脑袋。 她们准备离开时,小孩被婆婆抱起来,做着拜拜的动作。 席默林和鲁倩霓也回以挥手。 回到车旁,席默林刚打开车门,左边胸口猛的发紧,一阵抽痛袭来,她顿时眼前发黑蹲在地上。 “倩霓…” 她艰难的喊出声。 鲁倩霓走过来见状,忙过来扶住她,神色慌张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胸口疼的厉害,好像有什么压着似的。” “那怎么办?难道是心梗,这里好像没有卫生站那些,去镇上的卫生院也要那么久。” 鲁倩霓怕她发生什么突发情况,心里紧张的不行。 “你扶我到那边坐一下,让我缓缓…” 席默林捂住胸口,躬着身,慢慢走到路边石块坐下。 “高原反应也不是这样的吧,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鲁倩霓拿出手机拨通支队康医生的电话,接通后,她将默林的情况告知。 康医生回道:“席队长之前的体检并未显示心脏有什么问题,可能跟高海拔有关,你们要是继续自驾去西藏,要再考虑清楚,后面还会遇到更高的海拔。” “心脏没什么事就好,那我先挂了,谢谢。” 挂断电话,她见默林似有缓解。 “还很疼吗?” “好点了。” 席默林额头上溢出了薄薄的汗水,痛苦面容也放松不少。 第92章 曝光恋情 刚刚那股疼痛来的太过猛烈,几乎让她难以承受。 “那我们还继续去西藏吗,这边海拔还算可以,越到西藏会越高,虽然拉萨那边会好点…” 鲁倩霓有点担心她适应不了,如果再遇什么意外,那就糟了。 “不去太可惜了…” 那是她一直都想去看看的地方,若半途而废,将来还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去。 “比起喜欢,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在支队的训练任务又那么重,如果心脏或是肺真的出了什么事,到时把你调去别的岗位,你愿意吗?” 鲁倩霓尽管也很想去西藏走一遭,不过比起她的身体健康,她还是毫不犹豫决定返回。 “嗯,你说的我都明白,那就回去吧…” 比起身为武警的责任,去西藏自驾俨然是不可比的,纵然她是那样渴望,也不敢轻易尝试。 鲁倩霓委婉建议:“以后有机会直接从成都坐火车或者飞机直达拉萨,也可以嘛。” 席默林幽然叹道:“那不一样,沿途的风景才是最重要的…” “也是,沿途的风景才是最值得享受的。” 可是遗憾常在,圆满不常在… 两人聊着天,席默林坐着缓了好久,方才没那么难受。 返回时,鲁倩霓负责开车,她则坐在副驾休息。 自驾去西藏的计划搁浅,如今还剩大半的探亲假,倩霓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有默林在,她肯定还有机会见到舒相毓,到时一定找她签个字,还能和她聊聊天,现在光想想都觉得开心… 临近傍晚,车已换成席默林开,中途没有再停留去别的景区。 正驾驶在高速路上,快要临近重庆时,娱乐圈一个重磅消息瞬间在网上爆发… #舒相毓和疑似刘洛青的男子在餐厅秘密幽会# 消息很快甚嚣尘上,迅速在各个新闻版块占据头条。 网友们的关注热度极高,都在讨论真假,甚至有些影迷已经在祝福两人,希望能成为又一对佳偶天成。 鲁倩霓刷到此消息时,不禁睁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 结果将大部分报道和网友们的热评看完后,她暂时能确定的是,这件事可能是真的。 她看向正在开车的默林,话都秃噜到嘴边了,还是没勇气告诉她。 席默林目视前方的路,不过余光还是发现她的异样,于是出声说她:“你有话就说,别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鲁倩霓震了震喉咙,眨了眨眼睛,纠结半晌才说道:“我说了你可别把方向盘甩飞了…” “嗯,不会。” “呃…我刚刚在手机上看到一个新闻,说舒相毓和刘洛青在酒店秘密约会…” 话音消散,许是有了心理准备,车仍在平稳开着,席默林的神色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 “你姐姐有男朋友,你们应该挺高兴吧…” 鲁倩霓见她反应不大,应该是见怪不怪了,自己确实有些大惊小怪。 但她未注意到那握紧方向盘的手已经骨节分明,不知暗暗使了多大的劲。 回到祁州,已是深夜。 舒云荣和杨玉芬闻及屋内的动静,以为会是小毓或是小君,从卧室出来,不想竟是默默她们。 夫妻俩询问她俩为何会突然回来,席默林本来没打算告诉他们实话。 不曾想鲁倩霓嘴比她快,直接了当说道:“默林半道不知是不是高原反应,让她心脏不适,我们怕越往西藏去,会越严重,就商量着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舒云荣和杨玉芬就担心的问着她。 席默林安抚他们的同时,也给了她一记白眼。 好不容易上楼洗漱完,舒舒服服躺在家里的大床上。 鲁倩霓还在兴致勃勃搜索关于舒相毓的各种娱乐新闻,还有她的访谈。 《名人秀》里有一期,关于舒相毓家庭的介绍,还有弟弟妹妹的留言,她恍然反应过来,采访的人就是相君哥和默林。 她兴奋的把手机凑到已侧卧阖眼睡觉的默林面前:“话说,这里面的采访留言就是你吧,声音被处理过,不过说话方式确实是你的风格…” 席默林本就烦躁难受的心情被她聒噪的完全无法平静,她沉着脸,掀被起身,拿上手机就准备出去。 鲁倩霓忙问:“默林,你去哪儿?” “我睡不着,下楼待会儿。” 席默林没好气回道。 “哦,那你困了就回来睡啊…” 听出她似有些不开心的情绪,想来是一直期盼着自驾去西藏的愿望落空,心里肯定不舒服,她十分理解。 席默林悄然来到楼下,从冰箱里拿了整装六瓶的啤酒,走到客厅的角落,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 她小心翼翼打开易拉罐,一口气喝下大半瓶,凉意从喉咙延伸到肚腹,也让她泛疼的心稍稍冷却。 外面路灯的微光透过整扇玻璃落地窗,浅浅照映在昏暗的客厅里,虫鸣声带着几丝宁静的意味。 她解锁手机,点入她唯一留着,可看新闻的百度软件。 不用特意搜索,里面最醒目的新闻,就是关于舒相毓和刘洛青的绯闻报道。 图片还用的是狗仔偷拍的模糊照片。 手机屏幕的光线照亮了她此刻纠结的模样。 屏幕久久未动,正欲自动锁屏时,她还是点入了那条新闻。 看着里面字字句句的报道和描述,就如同一刀刀割着她的肉。 还真是相亲相爱,相濡以沫… 新闻最下面,全都是网友们的留言祝福,有祝他们百年好合,有祝他们相亲相爱,有祝他们修成正果,还有祝她早生贵子… 太多太多刺眼的文字,多数人都期盼着恋情成真。 包括家人和她的朋友。 她不忍再看,锁屏手机,埋头苦笑不止,泪水缓缓淌过,就像在为她痛苦煎熬半生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 可惜结局难免过于凄凉和寂寞。 这是属于她们的结果,无论有没有刘洛青,有没有她口口声声的后悔放弃,对她而言都失去了意义。 分别这些年,她们本就没有什么联系,她又何须做出痛不欲生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 第93章 棘手 酒一口接着一口喝下肚,醉意渐渐上头。 她再次打开微信,找到她的对话窗口,点入后,她迅速打出一行字,没有多少犹豫就发送了过去。 既已成为定局,那就狠心斩断那丝可怜的维系,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惟剩释然和放下… 正身处北京的舒相毓参加完活动回到朝阳区的家里,赵宏在电话里刚跟她商议完公关事宜,她万万没想到这次会被刘洛青摆一道。 本来只是两个月前和几个圈内朋友简单的聚会,当时他借口找她有事相谈,同她在餐厅外单独站在一起浅聊了几句,致使被拍。 前世两人也差不多在这个时间确认恋情,所以没把偷拍的照片放出来。 但是重来一世,她不可能再用别人去逃避对默默的感情,因此一直对身边的各种暗示置之不理。 刘洛青逐渐失去耐心,为了即将定角的影视资源,利用和她的绯闻登上热搜,吸引关注,他的口碑平时还算不错,网友们几乎都是一边倒的祝福。 从前她利用刘洛青,这次他利用自己,此后两不相欠。 洗漱完出来,刚打开手机,没有关掉的微信界面一条久违的消息映入眼帘。 这么晚了默默竟还发消息给自己,肯定看到了网上的新闻… 她怀以忐忑,点开聊天窗口,赫然扎眼的文字如同一支利箭狠狠射入她的胸膛:过去的感情早已成为尘埃,我们都应该让其随风飘走,你之前许诺的话我不会当真,我真心祝福你们永结同心,相爱永远。 舒相毓面对别人的恶意中伤和胡乱碰瓷绯闻都没这么让人气愤,还永结同心,还相爱永远。 犹然记起她前世也是同样送以祝福,还真是把她彻底放下,对她没了任何感情和喜欢。 她拨电话过去,想跟她解释清楚,不曾想竟已关机。 现在真恨不得马上飞奔到她面前,大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从未喜欢过除她以外的人。 可是真正伤害她的人也是自己,终究都是她的错,怪不了任何人。 上一世纵然没有刘洛青,也会有别人出现。 眼下这些还不是最要紧的,她发现很多事情都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在发展。 难道前世的悲剧真的无法避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再一次离自己而去。 颓然坐在床边的她,本来平静的情绪从气愤转而又变得悲痛欲绝,她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这场注定的悲剧… 假期日子还剩一半,鲁倩霓即使想再见舒相毓一面,奈何别人忙碌的不行,她只能先回家等着。 席默林昨夜喝醉后直接在沙发上睡了几个小时。 她做了整夜的梦魇,一场很不好的梦,起来时头痛欲裂,好在荣爸和杨妈看到没有多说什么。 西藏之旅搁浅,她第一时间想到约好友方甜聚一聚,于是拨电话过去。 得知她没去成西藏,方甜居然兴奋异常。 “默林,你既然无事可做,那陪我去趟海市吧,我现在遇到一件棘手的事…” 席默林心头猜疑,能令她感到棘手的,恐怕只有感情方面的问题,难道许奶奶又给她介绍了什么大人物… “正好,我也想去海市看看教官和指导员,还有几个朋友。” “那敢情好,你收拾一下,我下午过来接你。” 方甜似乎松了口气。 “下午就走?” “主要是赶时间,你放心,绝对不会把你拖去卖了的…” 席默林难得同她一起办事,没再多问别的,欣然应允。 挂断电话,她下楼跟荣爸杨妈说了声。 至于舒相毓和刘洛青绯闻的事情,他们都有默契的没有谈及,许是真的见怪不怪了。 下午三点过,方甜开着黑色吉普车准时出现在院门口。 爽朗依旧的她留着鲻鱼头,浅米色衬衫搭黑牛仔和黑色马丁靴,完全一副警队优秀女警官的模样。 她随即从后备箱提出不少礼品,和默林当同学那几年,他们对她和奶奶多加照拂,就连进现在的公安局还多亏荣叔叔的帮衬。 席默林笑她何时变得那么客气,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礼品。 方甜向叔叔阿姨礼貌问好。 舒云荣和杨玉芬同样开心她的到来,还询问她奶奶的身体情况。 几人寒暄好半天。 两人准备离开时,夫妻俩反复叮嘱她们路上注意安全,默默身体若有不适,尽快去医院检查看看。 车子在城里迂回行驶,就是不上高速,席默林没好气问她:“你这是准备把我绕晕车,才准备走?” “还要再接个人。” 席默林难得八卦:“男的还是女的?” “一个小女生,这次就是送她回海市。” 方甜如实回答,免得她胡乱猜想。 “这事还棘手…” 席默林惊诧道。 方甜叹着气:“真要那么简单就好了,等会儿我把人接上,你千万别多问,我之后会告诉你实情的。” 见她神色凝重,她也不再开玩笑:“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赶到祁州数一数二的文斯蒂国际大酒店,两人在金碧辉煌的大厅等着。 莫约十多分钟后,一个背着包,拖着行李箱的小姑娘搜寻的目光看到她们后,直接飞奔过来。 “甜甜姐…” 小姑娘悦耳清甜的声音,身材纤瘦无比,长相甜美,笑容灿烂,十分亲昵的抱着方甜。 方甜皱眉将她推开些:“公共场所,注意点…” “不嘛,我就喜欢赖着你。” 小姑娘抱住她的手臂就不放。 旁边的席默林从刚开始的惊讶,到难以置信。 她悄悄看向甜甜棘手无奈的表情,忙扭过头,实在快憋不住想要爆笑。 昨晚郁闷至极的心情似乎都被冲散不少。 方甜瞥她一眼:“默林,帮忙拿下行李…” “哦,好…” 席默林强压着笑意,拖上小姑娘没有丝毫重量的行李箱跟着她们往外走。 她现在既对甜甜的遭遇表示同情,也很有分寸的偷拍几张留作纪念,毕竟难得能看到她吃瘪的时候。 三人来到车旁,席默林在方甜的强烈要求下坐在了副驾驶。 聊天时得知小姑娘名叫苏念,老家是杭州的,现定居海市,才二十岁,就读于复旦大学。 此次特意来祁州找方甜。 至于缘由,两人都默契的闭口不谈。 第94章 故交 到服务区休息时,憋了一路的席默林趁着休息,与方甜站在卫生间外面的角落,低声问道:“你老实交代,和苏念究竟有什么渊源,居然亲自开车送她回去。” 方甜揉着泛疼的太阳穴:“别说你想知道,我也想知道…” “你也不知道?” 席默林再次感到诧异。 “小姑娘前几天莫名其妙出现在我们单位,说是找我,问了好半天才交代自己的大致情况,又说没身份证,就缠着我,我去哪儿,她跟哪儿,弄得我烦死了…” “后来在系统查不到她的资料,找不到她的家长,局长让我自行处理,最好尽快送她回家,毕竟是小姑娘家家的,出了事要负责,我哄了好久,她才肯说家在海市,还让我送她回去,所以请了几天假…” 听她抱怨至极的话,席默林终是忍不住笑出声。 “能拿捏住你方甜的人可不多见,小姑娘还挺不错的。” 方甜没好气道:“别幸灾乐祸了,我这几天都快愁死了,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祖宗。” 再次出发,车内氛围依旧活跃。 苏念性子开朗活泼,不时说些搞笑的事情,还问些她们读书时的事。 似乎对方甜的过往很感兴趣。 席默林被她缠着说了不少。 方甜开着车,听她们谈及自己的过去,心里只觉烦躁异常。 晚上八点过,她们终于到达位于海市浦东新区的顶级奢华住宅。 车子停在入口处,方甜和席默林从车内往外看,到处灯光璀璨夺目,她们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唠唠叨叨的小姑娘居然住在这里。 苏念向守卫严密的安保露了个脸,大门就跟着打开。 “走吧…” 看来她确实是住这里。 方甜根据她的指示,在一尘不染,如同白昼的地下室七弯八拐绕来绕去,到了楼下入口,周围的车位都有各自的车牌号。 苏念让她随便停,反正挨着的几个车位都是她家的,好在还剩了一个。 方甜表示,既然已送她安全到家,那她们也该离开了。 不用上楼打扰她的家人。 苏念可不会依她,好不容易将她带了过来,怎么可能轻易让她走。 两人纠缠半天,方甜最后只能妥协。 不然她怕自己刚出小区,她就能再玩失踪。 席默林在旁边看着她们争执不休,倒是没什么意见,都依她的。 随后,在不断刷新的震惊中,此时像两个保镖的她们跟着苏念乘专用电梯上楼。 这里均是一梯一户,出了电梯就是家门口。 方甜和席默林本想找双鞋套穿上,苏念指了指旁边柜子里的一次性拖鞋。 她们打开柜子,拿出比家里质量还好的拖鞋,竟然变成一次性的。 算了,有钱人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消费观念完全不同。 苏念通过人脸识别打开门,迎面就是她妈妈激动的拥抱。 她回程时,提前告知了她。 她妈妈还不敢把话说重了,唯恐她又突然离家出走。 等母女俩寒暄完,苏念赶忙拖着方甜和席默林进去。 她向妈妈简单介绍后,她握着她们的手热情的表示感谢。 客厅又陆续走来不少人,都是假意担忧苏念情况的亲朋。 被围在中间的方甜和席默林哪里见过这场面,明明谁都不认识谁,还对她们像熟人似的问这问那。 苏念很快从虚情假意的问候中解脱出来,谁知面前已笔直站着她最怕的人。 “小姑…” “厉念苏,你现在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旷课,还失联…” 冷冽的声音顿时打破了热切的氛围。 置身在数人身后的方甜一时怔住,她好似听到分外熟悉的声音,以及那刻入骨子里的姓氏。 厉…吵吵闹闹的小姑娘原来姓厉,并不姓苏。 她沉然的思绪游游荡荡,感觉有些不真实,又好像陷入了癔症中,就连默林喊她,她都没反应。 直到厉念苏将她牵至那人的跟前,两人时隔八年,竟是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场景下见面… 厉斯音本来摆出想要教训人的姿态,此刻也怔在原地。 睁大幽静的双眸,满是不可置信。 席默林认出那个女人就是曾经住在甜甜对面的邻居,后来突然搬走了,想不到竟在这里见到她。 比起初见她的那晚,变化好大。 穿着毫无褶皱的黑色女士西服套装,将她的身姿衬托的越发高挑,及肩的头发没有丝毫烫染,精致的五官施以淡妆,口红倒是格外性感醒目。 整个人显得特别有气场,感觉比印象里的梅萧斐还冷淡。 厉念苏想要的结果终于实现,她很有眼见的把其他人都撵走,包括八卦的老妈,席默林则悄悄等在门口。 留下两位旧相识好好叙叙旧。 前几年,方甜在单位开始率队查案后,几乎花了大半的空闲时间,把南方所有的城市人员信息都查了个遍,但都一无所获。 面对茫茫人海,许多失踪的人都难寻踪迹,何况还是有意躲着她的人。 就像陷入了某种魔怔,她无论如何都不死心。 本来都要准备从北方的城市查起,她不相信集结全国的公安信息还找不到一个叫厉斯音的女人… “甜甜,好久不见…” 她轻柔悠远的声音带着些许低哑和兴奋。 她们似乎都变了很多,又好似一夕之间回到了过去。 曾经稚气未脱,阳光活泼的小姑娘在历经原生家庭的隔阂和矛盾,大学时的勤奋学习,到单位后,没日没夜调查着形形色色的案子,方才成为了现在成熟内敛的方甜。 她的容貌完全长开,变得更为深邃明媚,泛红的眼里隐匿着深沉和激动。 与身为上市公司的ceo相比,厉斯音周身所具备的震慑力就是在工作之余也不容小觑。 她比起从前更显优雅和清冷,常年身居高位,自然有了不同常人的眼界和傲然。 和当年住在对面,浑身散发出温柔闲逸气质的斯音姐姐截然不同。 她们有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名字,但是终究不是她想找的那个人… 第95章 想忘 清醒过来的方甜预感到了这一点。 和厉念苏进小区开始,她就怀以猜疑,如今事实摆在她面前,好似在嘲讽她这些年做的所有傻事。 她若知道自己找了她那么多年,肯定会觉得她心理变态,无可救药。 “想不到小姑娘会是你的家人…既然她已安全到家,我也该回去了。” 方甜移开视线,声音变得微颤。 她此刻只想尽快离开这里,没有想象中的久别重逢,没有喜极而泣,只有她一厢情愿的笑话。 厉斯音想留住她,神色显得微微慌张:“我们这么多年不见,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方甜内心充满纠结,她确实很想知道她这些年的近况,可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眼眶湿润,露出浅涩笑意:“你当年说等我闯出名堂,就还能再见到你…我现在是一名人民警察,不知道算不算,不过有生之年还能见你一面,我挺开心的,我还要赶回祁州忙工作,就不与你叙旧了,再见…” 话音落下,她转身即走,席默林在门口随她一道离开。 车子很快就开出了与她们格格不入的地方。 厉念苏从卧室出来,发现她好不容易带来的人,就那么任她走掉,语气不免怨怪道:“小姑,你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这么离开…” 客厅没别的人在,厉斯音颓然的坐在沙发上,神色少有的落寞和伤感。 “她还在怪我…” “你跟她解释呀。” 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就是扭捏,有什么话不能一次性说清楚,误会来误会去的。 “算了,让她走吧,过去那么久,再深的感情也变淡了…” 何况本就没什么所谓的感情,厉斯音眼神空洞,怔怔起身准备离开。 “小姑,方警官那么正直帅气的女生,可有不少人追求,我去她单位,还碰到有人送花给她…” 上个计策不行,她就多用几计。 厉斯音果然背对着停在原地,一时沉默不语。 “我还打听到,她从来没有交往过男朋友,至于女朋友应该也没有,她和她奶奶还住在你日记里所写的地方,虽然和她相处才几天,不过她的人品真的挺不错,直爽善良,为人真诚,比起很多虚伪的人好太多…” 她寥寥数语道出对方甜的了解,宛若用斧头破开了厉斯音冻僵的心,霎那间泛着寒意和剧痛。 厉念苏暗暗叹着气,她真怕小姑放弃方警官会孤单一辈子。 纵然追她的人前赴后继,也有足够优秀的人,可是论真心只爱她这个人的,她没觉得有多少,几乎都是看重她背后的厉氏公司。 她慢慢走近她,继续声情并茂说道:“我听她同事说,这些年她不停到处出差办案,一直都在找一个姓厉的人,她对外说是读书时的恩人,可惜没有查到任何音信…我想,她在找的人就是你吧。” 当初她在她高考前夕狠心离开,除了不想她因感情的事耽误高考,更重要的是,自己无法接受她的喜欢。 她怎么可能去回应一个刚满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少,未来充满太多可能的女孩。 然而过去了那么久,她不仅没有忘掉自己,还在用她的方式苦苦追寻… 她应该庆幸她没有忘记她,也没有喜欢上别人,毕竟时间太容易考验一个的真心。 驰骋商场,手段强硬的厉斯音此刻终于卸下所有的坚强和高傲。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同样牵念记挂着曾经那个让自己无比快乐,同时将她治愈的甜甜。 明明都是彼此的过客,为何都不曾忘记。 “苏苏,谢谢…” 厉斯音喉头极尽涩苦,声音哑然。 厉念苏望着她萧瑟的背影,想来这些话还是有点用。 很快她又冒出一个念头,跟着就发了条消息在死党群里… 开走没多久,方甜突然将车停靠在路边。 她迅速熄火下车,整个人蹲在车子后面,阵阵反呕。 太过紧绷的情绪和紧张的心理让她出现生理不适。 席默林拿着矿泉水和纸巾来到她身边,神色担忧。 方甜都没怎么吃过东西,根本吐不出什么,可是恶心的感觉不断上涌,让她吐了不少白水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腿又蹲麻了。 席默林扶着她坐到路边,把水和纸巾给她。 “谢谢…” 方甜接过,擦着嘴,漱着口。 “要不要去趟医院看看。” 席默林见她脸色苍白,怕她身体不适。 “不用,吐了就好了。” 方甜漱完口,又喝了几口水。 “挺晚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行,饿了大半天,连吐都没东西吐了。” “那我带去你一个吃烧烤的老地方,就是不知道还在开没有,在海市算是味道很不错的。” 席默林将她扶起来,让她坐进副驾驶,由自己来开车。 海市如今繁华更甚当年,路上车辆拥堵不堪。 席默林对偌大城区的路况遗忘的差不多,只能跟着导航一路过去,许多地方都堵成了红色。 “甜甜,要不然我们找个就近的地方吃吧…” 她怕到了,万一店没开,堵那么久过去,还白跑一趟。 向来精神最好的方警官此刻有气无力的靠在车窗上:“我都可以…” 于是在周围绕了两圈,找来找去,找了家适合喝酒的火锅店。 坐在单独的包厢,心情都很郁闷的两人,菜还没怎么吃,一箱啤酒直接喝掉一大半,脸庞和脖颈都变得通红。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对她竟然还有那份心思…那她知道吗?” 席默林既震惊,又有些感慨。 方甜泛着泪光,苦笑着说:“她在我高考前夕离开,就是因为我向她表明心意…” “这些年我找她那么久,其实就想知道她生活的怎么样…我还时常在想,她会不会已经结婚生子,会不会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整整八年,我和奶奶一直住在那个地方,她一次都没有回来找过我,是我太执着她那时的好,想忘也忘不掉,还没有办法重新开始…” 第96章 痛苦回忆 席默林用手撑着额头,醉意渐渐袭来。 “因为不喜欢,因为不爱…” 方甜低眸沉声:“我知道她不爱我,她一直都将我当成邻家妹妹,可那又怎样,我不会对她死缠烂打。” 席默林同样沉然醉道:“妹妹…确实只是妹妹,无论过去多久,我和她的关系都不会改变,她也不会找我,我更没有资格去找她…反正我决定了,她的事再与我无关,管她和谁谈恋爱,我都会毫不犹豫祝福她…” 方甜有些懵,随即硬气道:“祝福…我得不到,我也不会祝福,凭什么要祝福她和其他人,凭什么喜欢的人不是我。” 席默林叹着气,笑着摇摇头:“你不懂,真心喜欢一个人,就是不要让她为难,不要让她陷入困境,我当年被分手时,一样接受不了,想找她闹,想找她哭,放假连家都不回,就胡乱跑去找她,可是她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 方甜抬起头看向她,向后靠着椅背:“后来呢…” 席默林猛灌几口酒,泪水无声淌过:“当时我很想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和我分手,明明之前我们在一起那么快乐,那么幸福,我以为会一直一直和她那样走下去,纵然会遇到阻碍和波折,可能是我太异想天开…” 她抹掉泪水,深吸着气,压抑着濒临崩溃的情绪,同样靠在椅背上,仰着头,不让泪水再落下。 “她对我说,说好试试,既然没有感觉,勉强在一起只会更痛苦,而且在她心里,始终当我是妹妹,做不了爱人…” “你知道吗,当我隔着很远,看着偌大颁奖台上,站着那抹璀璨夺目,优雅美丽的身姿…她终于获得了人生中第一座优秀女演员奖,握着属于她奖杯,谦逊有礼的讲着话…我深知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是她割舍不掉的,因为不能同时拥有我和拥有这些能证明她价值的东西,所以,她选择放弃我…” 方甜撑着下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我能感觉出来她决心已定,我很怕,很想离开,我害怕她亲口说出分手,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 方甜头有些昏,意识倒是很清醒,她有些不明所以问她:“所以,你喜欢的人是你姐…” 她刚开始以为她喜欢的人是舒相君,越听越不像,听到颁奖典礼和最佳女演员,脑袋里立即出现一个人的名字,舒相毓。 她竟和自己一样,喜欢同性,比她还胆大厉害,居然喜欢一起长大的姐姐。 “我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她,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对她的喜欢越来越多…” “默林,你也向她表露了心意?” 方甜无法想象她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可能整整讲一晚都讲不完她的暗恋史。 “嗯…她是大明星,我是小武警,还是名义上的姐妹,我这种人是不是罪孽深重,根本不值得她对我那么好…” 席默林哀叹着,纵然仰着头,泪水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 “你也不用那么贬低自己,爱一个人没有错,只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存在身份、地位、环境、世俗的影响,不管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谁又能真的称心如意…” 方甜清醒的劝慰着她,内心实则同备受煎熬。 席默林挺身坐正,举起酒瓶,哭笑着说:“我明知道她是我应该敬爱的姐姐,可我还是对她产生了超出界限的喜欢…她平静的跟我说对不起,她说没有办法接受这份深沉的爱,我问她,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她再次狂饮整瓶啤酒,想将深重的痛意压下去。 酒很快见底,她盯着手里的酒瓶,那些混乱不堪的记忆再度清晰的记起。 “她说…我永远都是她最亲的妹妹,她对我没有除此之外的喜欢,更没有所谓的爱,让我不要再将这种错误继续下去…我问她,我们之前的事在她心里算什么,我对她的感情又算什么,难道一切都是假的,我不信她没有爱过我…她却说是为了影视角色找灵感,从未说过爱我…她从未爱过我。” 她终于将深藏多年的秘密向好友尽情倾诉。 那些被压抑的太久、太沉、太紧的感情,过去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 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伤痛,痛哭起来。 “默林…” 看着向来坚毅的好友变得脆弱痛苦,她无比感同身受,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舒相毓毫无负担的说出从未爱过,好比将她满腔热情的爱意凌迟,此后的日子每当想起,都会觉得钻心刺骨的疼。 “我贪念她给予我的温暖和疼爱,我太害怕失去她,更害怕她再也不会理我…可是我没有资格要求她必须爱我,她的难处我都知道,她选择不要我,我能理解,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我们才在一起短短几个月,临近毕业,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她就不要我了…我能接受永远不见光的地下恋情,我不会让她的事业受阻,不会成为她的累赘,我只想留在她身边,至少在她心里,不是妹妹的角色…” “所以你这几年不回来,就是为了躲着她。” 方甜擦掉泪水,让服务员再抱一箱啤酒,又为她开了几瓶,势必让她喝过瘾。 席默林在支队很少喝酒,酒量不比以前,今晚难得喝了那么多,脑袋虽变得昏昏沉沉,意识反而愈加清醒。 “不躲着又能怎么办,我们分开后,她就彻底和我失去了联络,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还在,我没有再找过她,她更不可能找我,后来,我回到姜堰,和她相隔千里,平时训练忙,只能把她放在心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现在呢。” 方甜轻声问她。 席默林笑着看着她,泪光之下,是伤痛后的释然,她低哑着声音:“若说不爱,那是假的,不过我已经真正放下,这些年执着太久,让我完全失去了自我,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方甜举起酒杯,灿烂笑着:“来,我敬你一杯,恭喜你重获新生。” 席默林举杯与她相碰:“甜甜,谢谢你的倾听和支持,能同你将那些不忍回首的往事讲出来,心里好受很多。” 两人将酒一饮而尽。 第97章 预感 席默林感慨万千:“此生我们对于彼此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亲人,我不想和她成为互不打扰的陌生人,所以我会祝福她得遇良人,爱情事业都美满…” “你守她守了那么多年,真甘心放下她…” 听着她释然无比的话,方甜又说出些刺激她的话。 她最是了解她,私下比谁都执拗,什么都不看重,现在看来唯一看重的,就是舒相毓。 席默林敛住笑意,垂着头:“如果守着就能得到她,我会毫不犹豫在她身边守一辈子…” “所以,十多年的暗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能放下。” 她暗恋了八年,何尝能轻易放不下。 席默林再次抬起头与她对视,眼里似有某种很坚定的意念。 “甜甜,如果前方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死局呢。” “死局…你的意思是死胡同?” 方甜不太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席默林摇头:“是真正的死亡。” “你得不到她,也不用咒自己死吧,呸呸呸…不吉利。” 从前只要她说些不吉利的话,奶奶马上就会为她呸掉。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或许你会觉得匪夷所思,可我经历过大地震,生死很多时候本就是一瞬间的事,没有绝对的肯定,也没有绝对的否定,终归都要自己去承受。” 席默林阖眼靠在椅背上,醉意甚浓的她认真笃定的说着预感中的事。 道长的卜卦她一直以来并未完全相信。 可是昨晚她喝醉,躺在沙发上,竟梦见在泸定遇到的那户人家,还梦见发生地震,她为了救出那个被困的小孩,被压沙石之下。 梦境最后,她没能活下来。 那场梦太过真实,好似身临其境,她睡醒后,还感觉浑身都疼。 她很怕这是不祥的征兆,毕竟身为武警,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遇危险。 自己若真的牺牲,那家人该如何接受她的离去,姐姐又是否会后悔曾与她分开… 这些想法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或许她真的有被迫害妄想症。 “反正我不信这些,我只信人定胜天,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何种危险,都只能依靠自己…” 她怀揣多年的希望一夕之间被完全破灭,就像默林所想,她即使做不到祝福,能和她在一起的机会又是何曾渺茫。 “我相信人定胜天,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很想活的更久一点,等转业回家,我还想环游中国,去好好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席默林昏醉过去,不胜酒力的她今晚喝了太多酒。 方甜比她稍好点,还有意识招来服务员结账。 结完账,她从车里拿上换洗衣物,搀扶着默林走到马路边,车是没法开了,又懒得找代驾,决定直接去斜对面的酒店留宿一晚。 刚过斑马线,路边就停了辆弥诺陶绿的阿斯顿马丁,副驾驶有位戴着眼镜的年轻帅哥从车窗探出头,招呼两人:“两位美女,我们可否有荣幸请两位喝杯酒…” 方甜回头望向他,还有驾车的男子,似笑非笑:“你确定吗?” “当然!” 男子肯定道。 “……” 席默林迷迷糊糊靠在方甜身上:“甜甜,干嘛还不走…” “有帅哥想请我们喝酒。” “我不要帅哥…” 方甜浅笑,对着搭讪的男子说道:“那抱歉了,我朋友没兴致。” 她扶着默林往酒店走去。 而车里的两名男子随即通过电话告知厉念苏,她的希望落空,他们没能将人带过去。 厉苏念就没盼着他们能办成,不过负责拍照的小队已经传来照片,她跟着就转发给了小姑,并附上一句话:“小姑,甜甜姐又在路边被人搭讪,长得好看就是受欢迎。” 厉斯音在书房处理完公司里的事,简单洗漱后准备继续倒点酒喝,否则根本无法入睡。 酒刚倒好,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 她端着酒杯走到阳台上,吹着夜晚的凉风,感觉格外的舒爽。 看到苏苏发来的微信,眸色微沉,她随即拨通她的电话。 “这么晚还不回家,明天不是要回学校吗?” “我在家,是我拜托朋友跟着她们,好知道她们住在哪儿…” 厉念苏给她发去自己在家的图片,以防她不相信自己。 厉斯音许是知晓她的用意,将酒杯放置在旁边的桌子上:“你早点休息,我知道该怎么做。” “小姑,甜甜姐的电话号码和微信我都发给你了,你难道不准备联系她,万一她明天就走了…” “好了,我自有分寸。” 挂断电话,厉斯音本来就烦躁不安的心更没底。 她将酒置之不理,快步走进卧室,换上一套时尚套装,没来得及化什么妆,就提包出了门。 晚上路上车少,没多久她就开车来到酒店外面,透过车窗望着出入的地方。 内心的冲动使她不受控制赶过来,然而真正到了这里,又后悔没有深思熟虑。 她向来思绪冷静,做事有条不紊,能游刃有余管理整个上市公司,极少这般冲动行事。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联系方式,她陷入犹豫不决中,一时无法突破自己心里的障碍。 分别这么多年,彼此都改变了许多,放不下的究竟是对过去的执念,还是真的是那份磨灭不掉的爱意。 她一时没有答案,亦猜不准甜甜心中所想。 既然来都来了,她还是想和她好好聊聊。 她拨通电话,响了片刻。 “喂…” 低沉的声音不觉让人悸动。 “甜甜…” 方甜刚吹干头发坐在床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将号码重新看了一遍,脸色倏然凝滞,跟着走进卫生间。 “你…有什么事吗?” 厉斯音沉默半晌,还是鼓足勇气发出邀请:“我知道现在很晚了,可我还是想见见你,和你聊一聊,你方便吗?” 对于她的邀请,方甜无法拒绝,纵然自己喝了不少酒,头晕乎乎的。 “嗯,那去哪里找你?” “我就在你住的酒店楼下。” “你在酒店楼下…” 怕她有所误会,厉斯音立即解释道:“不好意思,是苏苏告诉我的,她惯会知道找人的办法。” 原来如此。 难怪她和默林吃饭时,总觉得有人在监视她们。 第98章 甜甜恋爱 她警惕性向来很高,今晚也是喝的多,忽略了。 “没事…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她既然主动找她,她也不好推辞。 “好,你不用太急…” 挂断电话,方甜看了眼镜中的自己,长相远远比不上她,更何况还有那天差地别的身份和社会地位。 喜欢又如何,她必须得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存有那些非分之想。 出了卫生间,见默林睡的正熟,她放心关门出去。 刚走至酒店门口,就隐约看见厉斯音窈窕的身姿伫立在外面。 方甜此时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不止,她稳住心神慢慢走过去。 厉斯音浅露温柔笑容:“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吧。” “好…” 方甜低眸点点头。 随后厉斯音开车载着她来到一处江边公园。 夜深人静之际,行人少之又少,凉凉的江风不时拂过,令人愈加清醒。 两人并肩而行,入目皆是江岸两边璀璨夺目的霓虹灯海,好看极了。 “你奶奶现在身体还好吗?” 厉斯音终于打破了一路沉默的氛围。 “她之前腿脚不适,后来学会了打太极,现在没事就会去公园练习,身体还算硬朗。” 方甜如实回答。 “那就好…许奶奶以前很关照我,我还一直没机会感谢她。” 转眼过去那么多年,好些都已物是人非,不变的只有心中的那份若即若离的情意。 “没关系,只是当时奶奶觉得你离开的太突然…何况你对我的关照也很多。” 若不是如此,她的心又如何会沦陷,甚至无法自拔。 厉斯音思及当时的决然,本就歉疚的心,更加慌忙无措。 她咽了咽喉咙处的涩意,接着问她:“你现在在祁州当警察吗?” “嗯,这样也方便照顾奶奶。” “挺好的…” 厉斯音并不是扭捏之人,明明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想问她,想和她说,兜兜转转却变得无话可说。 “其实…” 方甜忽然停住,话音也停滞。 她侧身看向她,酒意没有消散太快,平日就活跃的胆子逐渐膨胀。 “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我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想知道你结婚生子没有,想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渐弱的声音没了该有的底气,脸庞也愈渐发烫。 厉斯音透过晦暗的光线,与她相互凝视,眸底深处似乎藏匿着无尽的哀怨忧伤,同过去时而温柔,时而清冷的她截然不同。 “你…还怨我吗?” 方甜摇头叹道:“我的生长环境你应该都知道,青春时期身边突然出现一位知心姐姐,于我而言,是老天爷赏赐的礼物…那时我错把依恋当作感情看待,也带给你很多烦恼,幸好你足够清醒,才能将事态控制住,我一直对你心存感激,若不是你对我多有照拂,或许我并不会将深埋心底的阴郁释放出来,还会一直假装开朗快乐…” 厉斯音听懂了她话里有话,敏锐的心瞬然抽痛不止。 她低眸不语,心里嘲笑自己居然异想天开,那时明明是自己先弃她而去,怎么可能过去那么久还会有什么感情存在。 “斯音姐,我们这些年都变了很多,能有机会重逢,我已心满意足,以后你有空回祁州,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带你看看祁州这些年的大变化。” 方甜说着继续往前走,故作的轻松和客气完美掩饰了她内心的彷徨和痛苦。 “甜甜…我那时除了不想让你在关键时刻分心,也在刻意逃避…” 厉斯音正说着,却忽然被她打断。 “这些都过去了,我都明白…你不必为此介怀,若是换做是我,我也不一定接受。” 对于她此刻的逃避,厉斯音心生犹豫。 夜风撩起她的秀发,热切的心渐渐趋于平静。 “我始终欠你一句抱歉…” 方甜浅然道:“我也一样,很抱歉当年的幼稚和无知让你陷入僵局,既然已成定局,那就没必要再纠结着不放,我们都该向前看,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她的豁达和释然,厉斯音也本该如此,可她似乎心有不甘。 稳定的情绪突然变得焦急,上前就握住她的手腕,紧盯着她的幽眸:“你让我说完我想说的话…” 方甜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怔怔看着她,沉默不语。 “你那时才刚成年,我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去耽误你的前程,何况我自己也有未解的心结,所以离开是必要之选…你怨我恨我,我都能接受…甜甜,可否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她的意思已然明了,也让方甜冷却的心霎时变得沸腾起来。 感受着她的手掌传来绵绵不绝的温度,她一时失了神。 厉斯音缓缓靠近她,与她咫尺相近。 另只手抚上她微凉的脸庞,曾经青涩稚嫩的模样早已变得坚毅果敢,个子也同穿着高跟鞋的她齐平。 “甜甜,和你分开这些年,我没有向任何人许过承诺,没有去找你,也是因为家庭的变故,周围有太多虎视眈眈的人,我不敢有丝毫的分心,对不起…我也曾想过你或许早就把我忘了,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追求的目标,甚是有了喜欢的人,我不敢奢望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只要你一切安好…可是现在我想奢求这份感情,你愿意吗?” 至情至深的话语宛若一封尘封已久的情书,将方甜心里掩埋的疑惑一一解答,她至少不用再靠幻想,不用再等待。 眼前之人是她心心念念许久的心上人,明明唾手可得,她却犹豫不定,前方之路对她来说太过迷茫。 “我…现在一时没办法给你答复,能…能先熟悉一段时间可以吗?” 她认清现实后本来已经想好要放弃,然而面对她的靠近和温柔相待,她筑起的硬壳还是被击的粉碎。 厉斯音真怕她会一口回绝,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当然可以,我们分别那么久,都有了改变,熟悉一下也很好…” 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将她紧紧拥住。 第99章 青春易逝 方甜鼻间皆是来自她发丝的馨香,令她沉迷其中,就像回到了过去,那么相似。 她也情不自禁抱着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但我平时工作会多在祁州…” “没关系,我也会经常出差,我们谁有空就过去陪谁。” “会比较辛苦…” 她的工作时常忙的乱七八糟,而她的事业那更不用细想。 “若是为了去见你,我不会觉得辛苦,别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厉斯音轻声安慰着她。 随后她们转了大半圈回到车上,时间已近凌晨四点。 困意像汹涌的海潮席卷着喝了酒的方甜,她阖眼靠在车椅上,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她们决定等着一同看日出… 席默林睡醒时,已经快九点了。 昨晚的事她只记得随甜甜进了酒店,后面几乎都忘得干净。 脑袋依旧昏沉泛疼,以后还是要少喝。 她翻身坐起环顾房间,甜甜已不知去向,桌上的行李都还在。 拿过手机,电量已所剩无几,有好几个相君的未接来电。 还有姐姐的,微信消息也一大堆,许是从荣爸杨妈得知她没有去西藏的事。 她急忙找出充电器,先将手机充上电,免得电量过低导致关机。 看着微信里的消息,皆是问她返程回来,是身体哪里不适,还有她现在的具体位置。 她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先拨通甜甜的电话。 可是响了半天的彩铃,就是没人接听,无奈之下,她同样只能先给她微信留言。 然后才去卫生间上厕所和洗漱。 等她出来,手机电量充了不少。 她先告知相君自己的情况,至于回复姐姐的,只有一句:一切安好,勿念。 之前她喝醉,有些意气用事向她发送祝福话语,现在网上也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澄清,想来事情确实没那么简单。 收拾一番,她准备先去办理退房,甜甜的车还在,她正好开着去见见其他朋友,等她回了电话,再做别的打算。 席默林开车赶到自己的母校,凭着武警的身份顺利进到里面。 这段时期新学员都还在军训,她没提前联系教官和指导员,想着到了中午再找他们。 舒相毓昨夜联系默默,一直未能联系上,结果等来等去只等到寥寥一句话,本就不安的心变得更为焦躁。 她忙完通告,就迅速赶往了机场,准备直接回海市找她… 四年多的时间,武警学院大致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不过各项设施都焕然一新,条件比过去好了很多。 走过教学楼、阶梯大教室、实验楼、图书馆、食堂、宿舍大楼,最后来到操场和军事训练基地。 明媚的阳光下,身着作训服的列列队伍整齐练着踢正步和各类训练。 和曾经的他们如出一辙,初出茅庐,从刚开始什么都感到新奇,到后来的无法承受和麻木,最后才淬炼成钢。 挥洒的血汗见证着他们的成长和蜕变。 但是比起到了支队,体验过真正的体能训练和真枪实弹的执行任务,才懂得学校里的练习多么简单和轻松。 不过当下正值青春,应该有不一样的憧憬,也应该有一份冲劲。 席默林走到一处操场的阶梯旁坐下,安静的看着那些青涩的面孔,还真是让人怀念呢。 只可惜见习过后,他们班的同学再难聚齐,大家都分散在了各个省市,想要见一面都难。 这时成庚教官从旁边走过,不经意回头看过来,发现她十分面熟,不禁驻足想问一问。 席默林已经主动起身喊他,挥手敬着礼:“成教官,好久不见。” 成庚回忆半天想起她,惊讶道:“你是老赵以前的学员,席默林!” 随即也向她敬礼。 “成教官还记得我?” 席默林放下手,有些意外。 成庚笑道:“当然记得,你可是那届最优秀的学员之一,你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很深。” 两人聊着天缓缓走下操场,此时学员们正成群结队坐在大树下休憩。 见到和成教官站在一起,还穿着便服,身姿飒爽,长相清丽的女生,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她的来历。 席默林环顾好几圈,都没见到赵教官的身影。 成庚这才坦白:“老赵去年爱人生病,请了长假…” “生病?严重吗?” 她每年都会问候赵教官和指导员的情况,却从未听他们提及过,就连同学们都不知道。 成庚愁容叹道:“胃癌中期,做了手术,正在化疗。” 席默林神色复杂停在原地,目露凝重,沉着声音问道:“成教官,您能告诉我赵教官的住址吗?” “他们现在正在北京协和医院治疗,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海市,你还是打电话问问吧…我还有事,就先过去了。” 成庚目色忧然,转身准备离去。 “成教官,谢谢您。” 她再次向他敬礼,目送着他离开。 席默林随即走到僻静的地方,拨通了指导员的电话。 这个时间,黄翌秋正在办公室整理学员们的个人资料,接到她的来电,有些意外。 得知她现在竟在学校里,她更是惊喜,让她直接过来。 席默林步履匆匆走到教务处,还是原来那间办公室。 黄翌秋听到她的脚步声,将手里的资料放在一边,起身走到门口。 见到久违的学生,她立时露出笑容:“默林,你怎么突然回来学校了?” 席默林立正向她敬礼:“指导员。” 黄翌秋身穿作训服,同样向她敬礼。 两人放下手后,相拥热情的叙着旧。 待放开后,黄翌秋激动的指了指一旁的黑皮沙发:“你那边坐吧,我倒杯茶给你。” 席默林摆摆手:“指导员,不用麻烦。” “没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难道连水都不给你喝。” 黄翌秋拿出一次性纸杯和茶叶,为她泡了杯茶,然后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这次来这边,准备耍多久?” “我这段时间休探亲假,本来想和战友一起自驾去西藏,结果到了泸定那边身体有些不适应,就返程回来了…来海市,肯定要同您和关悦姐,还有其余几位同学聚一聚。” 黄翌秋坐在她身边,眉眼弯弯,脸上俱是笑意:“多留几天也好,真的好久没见了…之前和你视频不觉得,现在看着才发现变化不小,你们都成熟不少,我都快成中年妇女了。” 第100章 现实 席默林立即反驳道:“哪有,指导员明明还很年轻,您也就比我们年长几岁,哪里是中年妇女…” “你现在还学会夸人了…我之前看有关报道,今年在北京举行的武警比武竞赛,你也参加了,还拍到了你的身影,比赛成绩还不错,不愧是你,依旧那么厉害。” “大家都挺势均力敌…对了,我过来时碰到成教官,他说教官妻子生了重病,现在情况还好吗?” 席默林目露担忧。 黄翌秋低眸叹着气:“赵教官常年将心思留在学员身上,妻子不舒服了很多年,一直当普通胃病治疗,后来实在疼的厉害,才去医院做了胃镜检查,结果很不好,都已经到癌症中期了,赵教官很内疚,现在请了很长的假陪着她,希望他们能度过这个难关吧…” “指导员,我想送点心意给他们,能麻烦您转过去一下吗,我怕我转教官不会收。” 黄翌秋应道:“行吧,既然是你的心意,我也不替赵教官拒绝了。” “谢谢,谢谢您…” “别说什么您,自在点,我们不需要这么客气…马上快中午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个便饭,再好好聊一聊。” 黄翌秋起身锁好资料,关掉电脑,换上休闲的便服。 “学院附近去年开了家泰式餐馆,味道挺不错的…你海鲜过敏吗?” “我都可以,没什么过敏和忌口的。” 随后两人步行出了学校,在大门口往左边直行四五百米就到了。 谈及关悦时,席默林想喊她过来一起聚聚,毕竟她们也好久没见了。 黄翌秋闻此脸色微变,并未说什么。 席默林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翻出关悦的号码,就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熟络清脆的声音:“喂…默默,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关悦姐,我现在在海市,你有空吗,方便出来聚聚吗,就我和指导员两个人…位置在武警学院附近。” 席默林停在餐厅门口,仰头看着店名。 关悦沉吟半晌:“默默,今天我不太方便,改天我们再聚吧。” “这样呀,那好吧。” 席默林还以为她会很乐意过来,毕竟指导员也在,不免有些失落。 “嗯,那我先挂了。” “好…” 电话挂断,席默林转身锁屏手机的同时,抬头看向几步远的指导员。 她眼里有着明显区别于之前的幽然和落寞,神采也消失不见。 她心头顿时一紧,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黄翌秋强装镇定露出一丝浅笑,招呼着她:“走吧,我们进去选个好位置…” 随着服务员的指引,她们落座于一处稍显安静的位置,点好餐,等着上菜。 席默林心里憋着疑虑,又不太好直接问她。 黄翌秋的心情缓和些许,神色自若:“你想问我什么吧?” 自己的心思被她一览无余,席默林也不再遮掩,直言不讳问道:“指导员,你和…关悦姐吵架了?” 黄翌秋低眸看着面前的玻璃杯,沉默片刻,低哑回道:“我和她…在两年前因为一些事情断了联系,我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你们分手…” 不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席默林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失了言。 黄翌秋倒是没有太意外她知道两人以前的关系。 “算是吧。” 见她并不在意自己知道,席默林这才放了心,犹豫后问道:“对不起指导员…可是你们明明看着感情很好,为什么会分开?” 黄翌秋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娓娓道来两人分开的原因:“两年前,我父母来到海市,逼着我相亲结婚,我不愿意,和他们大吵一架,我一气之下彻底向他们出了柜,表明了我不会和任何男人结婚,他们接受不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悦悦那时担心我,不听我的话出现在他们面前,成了众矢之的。” “我父母也自然将怒火全部发泄在她身上,更固执的要我们分开,寻死觅活…其实在我们高中时,他们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过去那么多年,依旧认为那是错的,是违背世俗的,这是很多同性都会面临的困境,我们也不例外,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们拗不过他们,和平分手了。” 那时的痛苦和挣扎,煎熬与争吵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们。 对未来的期盼终究被现实狠狠击碎,亲情和爱情之间,悦悦替她选择了亲情。 明明都是为自己好,可她擅自做的决定却令她陷入更难抉择的地步。 两年多的时间,看似一切都淡化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改变。 席默林曾以为她们会一直那样美好的走下去,不曾想她们竟早已分开。 这几年和她们时常保持联系,一直都没发现。 家庭的因素是多少人都无法跨越的鸿沟,就连她们都抵抗不了,又遑论自己了。 “那你以后的打算…” 黄翌秋苦涩一笑:“他们逼迫我们分开,我们如其所愿,但我也绝不会结婚,就像现在这样过下去也挺好,不为难别人,也不为难自己。” 泰式汤锅端上桌,新鲜的海鲜随之倒入锅中,还有不少特色小吃。 “我下午还有事,不能陪你喝酒,你要不要单独喝点?” “我昨晚和朋友喝了很多,今天都还有点难受,不敢再喝了。” 席默林在支队极少喝酒,这次回来休假,都喝了好几次,还醉的不省人事。 “你还是独自一个人?” 黄翌秋话锋一转,问起她的情况。 “嗯,一个人。” “没想过找个对象?” 席默林垂眸摇头:“就像你说的,这样也挺好的。”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岔开话题。 正吃着美食时,方甜的电话拨了过来。 “喂,甜甜…” “默林,你还在酒店吗?” “没在,我现在在武警学院这边,和指导员在外面吃午饭,你呢?你在哪儿?” 方甜放低声音,显得小心翼翼:“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席默林目露狡黠:“反正你的安全我不担心,等你空了再找我吧。” “我只请了三天假,明天下午找你。” “行,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挂了电话,席默林嘴角不觉上扬,她真心希望甜甜多年的等待能拥有一个好的结果。 第101章 纠缠 黄翌秋忽然说道:“默林,我准备带完这一届就离开学院…” “离开学院?” 席默林有些不解。 她神色平静:“嗯,我想换个地方工作,从毕业到现在也有很多年了,所有的重心几乎都围着学院转,有点累了。” “那你想好去哪里吗?” 她明面没有说出是因为家庭和感情的缘故,但席默林明白。 “还在考虑…” “只要开心,换个地方也好。” “这事…你别告诉悦悦。” 纵然觉得不会在意,可静然之下还是波澜四起。 “好。” 席默林无法去干涉她们的选择,唯有尊重,即使知道会很痛苦,也不得不去面对。 吃完饭,黄翌秋准备回学校。 席默林还想着去看看别的同学,和她并肩走回学校大门口,互相道了别,方才转身离开。 很快黄翌秋就收到一笔来自默林的转账,让她代为转给赵教官。 过去同寝的戚乐乐和付颖毕业后,一直都留在见习的支队,后来也都在海市安了家,前两年都已结婚,生了宝宝。 至于沈季,她回了自己的老家苏州,离的也不远,去年底才刚结婚。 联系好就近的两人,她坐在车里,刚准备导航过去,结果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次的来电显示是姐姐。 席默林看着屏幕,铃声一直响着,她却犹豫着该不该接。 铃声结束,又接着拨了过来,看来她不接不行了。 滑动接听键,舒相毓清幽的嗓音随即传来:“默默,你现在在哪儿?我回海市了,方便我过来找你吗?” 席默林神色黯然,声音低沉道:“我…准备去找同学,不太方便。” “我正好没事,你能带我一起去吗?” 听着她带着些许哀求的声音,她本来冷然的心思竟然有些动摇。 “你的…身份不太方便,还是下次吧。” 她依旧婉拒了。 舒相毓想起上一世她几乎都不认识她那些同学和战友,内疚感油然而生。 “没事,总要认识的,以前我工作太忙,也怕影响到你,这次机会难得,你就带我一起嘛。” 纵然知道她心中有些不愿,可她就想死缠烂打跟着她。 席默林别无他法,找不到别的理由拒绝,只好答应。 于是改变目的地,先去接上她。 舒相毓目的达成,兴高采烈的开始找合适的衣裳,既然是去见默默的同学们,便不能太高调,中规中矩的穿扮就行。 接着施以淡妆,理顺卷卷的长发,挑了顶棕色的鸭舌帽和一副黑色薄款的口罩。 鞋子是低跟的亮色小皮鞋。 过了那么久,席默林倒是依旧记得沿途的路线,很顺利就开到了盛世名门外面。 等待的时候,她将副驾驶放着的东西收拾到后备箱去。 很快,纵然已经很低调的舒相毓还是那么亮眼的出现在小区门口。 穿着同帽子同色的长款大衣,配以黑色高领束身的针织衫和阔腿裤,一双沁着温柔笑意的眼眸格外令人心悸。 席默林眸光浅浅,没有一直盯着看。 舒相毓见她站在路边静静等着,穿的还是去慈安古镇那套衣服,显得清秀温润,她快步走近:“默默,等久了吧。” “没有,我也刚到。” 席默林说着转身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舒相毓有些意外她此刻的体贴,她还以为她会特别抵触她的纠缠呢。 她坐进车里,席默林关好车门,这才绕到另一边开门坐进去。 “姐,把安全带系上。” “嗯…我们现在去哪儿?” 她取下鸭舌帽和口罩,理了理头发。 席默林发动车子,按着导航驶向目的地。 “关系很好的两位女同学都在海市,现在过去找她们。” “嗯,今天天气不错,正合适聚会。” “这里有矿泉水,渴了可以喝点。” 席默林示意扶手处放着的水。 “我这几天来大姨妈了…” 舒相毓蹙眉说着,腰和胸都还有些胀疼。 席默林神色微沉,难怪她穿的比平时厚实:“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没事,你又不知道。” “身上难受吗?” “还好,我受得住。” 舒相毓浅浅笑着,注意力放在中控屏幕上,选了首喜欢的歌曲,胡歌的《逍遥叹》。 空灵悠扬的音乐抚慰心灵,让人不觉放松。 “妈说你到泸定那边身体感到不适才回来的,现在好些了吗?” 舒相毓记得她曾和战友成功达到了西藏,这次居然发生了改变,也许变数就在这里,那场带走她的地震就发生在那里,不去是好事。 席默林不想让她知道自己遇到的奇异事情,还有梦里梦见的。 毕竟那些都是毫无依据的东西,何必增加不必要的烦恼。 “好多了,离开泸定就没什么感觉了。” “那就好,如果觉得不舒服,要去医院检查看看,知不知道。” “嗯,我会的。” 开车一个多小时后便到了海市武警支队外面。 这里曾是席默林见习的地方,对此并不陌生,她在外面的车位停好车,迅速下车来到副驾驶外面。 舒相毓刚把帽子和口罩戴好,车门就从外面打开,她再次受宠若惊,不禁叹道:“以前都是我照顾你居多,现在换你照顾我了…” 席默林没想那么多,只是怕她不舒服,低着头没说什么。 谁知她侧坐在车椅上,目光清幽,伸手抚上她泛红的脸庞,让她抬头看向自己:“默默很乖…” 微凉的指腹带着细腻的触感,轻轻一下就拿开了手,跟着下了车。 闻及她身上的幽香,席默林的脸一时间变得更红了。 锁好车,两人并肩走向支队大门口,戚乐乐和付颖身穿作训服早已等候在门卫那里。 登记好个人信息,舒相毓随同默默与两位同学碰面。 三人几年没见,都激动的相拥欢呼。 “默林,好久不见了…你变了好多。” 戚乐乐兴奋不已。 “你们变化也不小,大家都变成熟了许多。” 席默林同样格外高兴。 “默林,你说我好不容易调来这里,就想跟你们做个伴,结果你又回了四川,几年都不回来看看我们,真不够意思。” 付颖抱怨着。 席默林目露歉然:“那个,我…太忙了。” “我们都忙,再忙每年也有假呀。” 戚乐乐附和:“就是,难道我们隔得很远吗?” “更过分的是,连我们的婚礼都没来参加,肯定是觉得我们不重要。” 付颖想起这事还有些耿耿于怀。 “这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向你们赔不是…” 席默林不回来的具体原因确实不好意思告诉她们,只能任由她们怨怪自己。 “小季也时常都在说你…” 舒相毓伫立在侧,眸色幽然的看着她们相聚谈笑。 曾经她几乎忽略了和默默曾经朝夕相伴的好友们,也不曾向她们了解,自己疏忽的那段时光默默是怎样度过的。 “默林,那位是…” 戚乐乐刚刚就注意到那抹静然的身影。 且完全不同于她们这些常常风吹日晒,流血流汗的坚毅,感觉她周身都透露出温婉的气质。 第102章 朋友之谊 席默林眸色微变,走到舒相毓身边,浅露笑容:“忘了跟你们介绍,这位是我姐姐…” 然后又伸手示意着:“姐,左边这位是戚乐乐,右边这位是付颖,我以前常跟你提及过她们,还有沈季,她没在这边,我们四个在武警学院同寝四年,感情很好…” 她话音刚落,舒相毓就摘下帽子和口罩,容貌清晰的表露在戚乐乐和付颖眼里。 “你们好,我是默默的姐姐,舒相毓。” 悦耳动听的声音,还有那张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的清丽脸庞,这样的震撼和惊喜比见到久违的同学还令她们激动。 “你是…舒相毓,就是那个明星舒相毓?” 付颖缓缓走近,睁大双眼,嘴角压不住的笑意,她从未想过还能真正见到自己喜欢的影视明星,还是同学的姐姐。 舒相毓从容淡定的伸出手,眉眼弯弯。 “你好…” 付颖紧张的将手在身上擦了擦,毕竟训练完还没洗手,伸手与她相握,触感柔软微凉。 “你好…” 真人看着比电视上好看不知多少倍。 两人放开手后,舒相毓又向戚乐乐伸手。 戚乐乐也很喜欢她演的电视剧,同样激动的和她握手。 “默默常说你们以前对她很好,很照顾她,谢谢你们,谢谢…” 付颖和戚乐乐忙摆手表示过去都是默林对她们多加照拂。 大家虽然相隔较远,但那时纯粹的情谊一直不变。 寒暄完,席默林原本还想去营区里面看看,不过考虑到姐姐的缘故,还是准备先行离开。 她约下次同她们在外面聚一聚,到时将沈季一并喊上。 戚乐乐和付颖自然明白她的想法,并未强留。 目送她们离开后,付颖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我的天,默林的姐姐居然是大明星舒相毓,可惜是在营区里,不然还能和她合个影。” “默林真能藏得住事,那么多年,我们还经常在她面前提及舒相毓,她都装作没有任何关系。” 戚乐乐很是佩服她的忍耐力。 “就是呢,要是我,恨不得周围的人都知道。” 付颖同样慨叹不已。 这之后,不需多久,她们身边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这事。 坐在车里,舒相毓想开窗吹吹风,被席默林制止了。 “外面虽有太阳,不过风凉,容易吹感冒。” 跟着将车内温度调低些。 “那我们现在回家吗?” 席默林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喉咙,甜甜明天才有空,自己暂时没地方去,若说住酒店,她肯定又会生气。 想来想去,她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 “家里有吃的东西吗?我们去逛逛超市。” “你和我想到一起了,回小区附近买吧…我给关悦说声,让她晚上过来聚餐。” 舒相毓随即给关悦发了微信。 席默林转而眸色微沉。 “默默,你回海市,见过指导员和教官没有?” 她目视前方,稳稳开着车:“教官妻子生病去了北京,只见了指导员。” “那她有没有…” “你也知道她们的事。” 席默林几乎能肯定。 舒相毓放下手机,看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沉声叹道:“她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了,两年前你指导员被父母逼迫相亲结婚,关悦深知她的难处,更不想让她因自己和父母决裂,所以主动提出分手…这两年她过的很痛苦…” 更重要的是,她同样想改变她们的结局,让上一世相同的悲剧不再重现。 “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席默林目露担忧,她看的出来指导员一直都在等关悦姐做出选择。 “希望吧…关悦性子倔,认死理,如果她还是抱着成全的心思,将来只会后悔莫及。” 舒相毓的话有些意味深长,她更想知道彼此是否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但她问不出口,现在的答案她心知肚明。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席默林将其放在手机架上,恍然看了眼便点了接听,还开了免提。 “喂,默林姐…” 纪峥的声音明朗轻快。 “你小子还有空找我?” 席默林不禁莞尔一笑。 舒相毓在旁边静静听着,眸色幽沉。 “当然有空了,我听说你回海市了,想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吃个便饭,毕竟那么久没见了…” 席默林想起也是,两人确实好久没见了,正想答应,余光发现姐似乎不太高兴,她心思转的很快:“我这两天有点事,不太方便,下次你有空来四川,我请你玩儿。” 纪峥明显有些失落:“这样呀,那好吧,你下次可别放我鸽子。” “好,我记得。” “那你忙,拜拜了。” “拜拜…” 挂了电话,正好碰到红灯,车子停下,舒相毓忽然开口说道:“你和当年那个男生的关系还挺好的…” 纪峥的存在有时就像烙印一般,因为是她们分手前那晚认识的,意义有所不同。 “他人挺好的,性格开朗,为人正直,在支队各方面也很厉害。” 听她对纪峥一顿夸奖,舒相毓心里更是苦涩难当,有些话自然的脱口而出:“你喜欢他?” “怎么可能…他一直以来就像我弟弟一样。” 这话说的并非没毛病,可她们也是名义上的姐妹,还是有了别样的感情。 车厢里一时间只剩悠扬的音乐声。 沉默半晌后,舒相毓侧目看向她,又问她:“你当她是弟弟,那你可知他一直喜欢你?” 席默林沉着脸色,手不觉握紧方向盘。 “我对他只有朋友之谊,并没有别的什么感情存在…” “你应该跟他说清楚,以免别人会越陷越深。” 她随口无心的话,让席默林心中霎时泛起阵阵寒意。 也许过去自己在她心里同样是这样,一旦成为负担,就能毫不犹豫将其撇开,以免受到影响。 “我会处理好的…” 她不再多说什么,狠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舒相毓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心里的难受越来越深。 她这次吃醋吃的莫名其妙,竟还隐约提及曾经不愉快的事情,触及到彼此过不去的坎。 毕竟自己本来也想澄清和刘洛青的绯闻,可想起之前自己也利用了他,这次就算被利用,她也只能忍下来。 第103章 木头 两人去逛超市,一口气买了不少东西。 随后将车开入盛世名门地下室,停在舒相毓预留的车位上。 回到楼上,席默林换鞋进屋,见室内布局变了不少,想来过去四年,很多东西都换了新的。 她帮着把袋子里的蔬菜、水果、肉食、饮料、零食依次放进冰箱,晚上要吃的菜单独拿出来。 现在时间还尚早,五点再开始准备也不迟。 “你随便坐吧,我去换个衣服。” 舒相毓丢给她一瓶水,跟着去了房间。 席默林有些拘谨的走进客厅,安静的坐在单人沙发上,没有东瞅瞅西看看,毕竟都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舒相毓换了一套深色的睡衣裤出来,头发随意绑着,脸上卸了妆,更显白净,俨然一副居家的模样,与之在外的形象还是差别不大。 “时间还早,我们找部电影看吧。” “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席默林打着哈欠,困意渐深。 “昨晚没睡好吗?” 舒相毓见她精神确实不佳。 “昨晚…和甜甜喝酒喝的有点晚。” “那去房间里睡吧。” “我就在这里眯一会儿…” 谁知舒相毓走过来牵起她就往房间走去。 “姐…我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就行。” “家里又不是没床,干嘛睡沙发,奔波了一天,你先去洗洗吧,我给你找套睡衣裤。” 舒相毓如何不懂她的腼腆和拘束,从小就这样。 席默林被她带进主卧的卫生间,门是推拉的磨砂玻璃,没办法上锁,她有些为难。 舒相毓找好睡衣裤过来,见她还站在门口没动,还真是块傻木头,一点都没变。 “你在怕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还怕我会吃了你…” 她将新的睡衣裤交给她,指着里面继续说道:“架子上的毛巾都是干净的,你随便用,吹风机在柜子里,护肤品都在外面。” 席默林低着头,脸庞因为她上一句话羞的绯红,一时沉默不语,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见她这副呆愣的模样,恍然有种回到她小时候的感觉。 舒相毓浅笑着,轻声呢喃:“傻木头…” 她退后一步,将玻璃门替她关上。 席默林转身把睡衣裤放在架子上,长舒一口气,她刚刚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事态似乎在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待她洗完出来,全身舒爽不已。 房间门被关着,室内静悄悄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抱着自己的衣裤站在床边,有些犹豫该不该睡。 这会儿精神好了很多,困意都洗没了。 出了房间,空气里弥漫着菜香味,壁灯都亮着,电视上播放着热播剧《大明妃》。 她恍惚想起两人感情正浓时似乎也有这个场景,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心里顿时酸楚异常。 舒相毓围着围裙,正在厨房忙碌着炒菜,另口锅里还在炖着牛肉。 席默林过去想帮忙。 “你不睡觉吗?” “洗完就不困了。” “那帮我把西红柿烫一下,将外皮去掉,烧水壶里有开水。” “关悦姐要来了吗?” “应该在过来的路上吧。” 席默林挽起袖子,把袋子里的两个西红柿洗干净,用小刀划了几下,放进碗里,再倒入开水。 稍微烫一烫,就能将外皮剥离,弄好便把西红柿切成大块放进炖牛肉的锅里。 “没什么别的事了,你去客厅坐会儿吧,等关悦来了就可以开吃。” 舒相毓时刻注意着火候,余光也注意着她的情绪,这会儿比起刚到家,俨然要放松不少。 席默林没有去客厅,而是拿出碗筷清洗后摆到桌面上。 正巧门铃响起,她去玄关打开门。 打扮依旧时尚性感的关悦见到她,立即向她拥去:“小默默,好久不见了。” 席默林同样拍拍她的背,热情道:“好久不见,关悦姐。” 待两人分开,关悦这才仔细瞧了瞧她。 边看还边说:“比以前成熟稳重多了,也长漂亮了,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嗯,长了一点点,后面就没长了。” 席默林笑得格外开心,她观察的不是一般仔细。 关悦进门换鞋,有些感叹:“女生二十出头还长个子,很难得了。” “可能跟我运动有关吧。” “有可能…相毓呢?” “姐在厨房。” 关悦回身看她,小声问道:“你和她…怎么样?” 席默林发现她还是那么八卦,自己的感情明明还一团乱麻,中午的事也没影响到她。 “她是我姐,我是她妹…”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表明了她的态度。 既如此,关悦也不好再继续问什么。 她走向厨房,大声喊道:“相毓,要开饭了吗?快饿死了。” “马上,你先坐吧。” 舒相毓准备关火出锅。 很快四菜一汤摆上桌,舒相毓和席默林坐一边,关悦坐对面。 席默林习惯喝啤酒,舒相毓执意要和关悦喝红酒,三人碰杯,庆祝此刻的相聚。 “今天真是沾了默默的光,能尝一回你炒的菜…” 关悦说着,夹菜品尝味道,还不错,手艺没倒退。 “那你就多吃点。” 舒相毓为她夹了块蒸的澳洲大龙虾,知道她喜好这一口。 “谢谢,我一定不负众望。” 席默林在旁边只是安安静静吃着,没有打算聊些什么。 “对了,我前两天就想问你,你和刘洛青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关悦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本来活跃的气氛霎时陷入僵局。 舒相毓莫名心头一紧,真恨不得给她一脚,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席默林慢慢嚼着菜,好似也在等她的回答。 “这有什么为难的,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我们又不出去乱说。” 关悦十分不解她露出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她又不是狗仔队,非要挖出什么爆炸性新闻。 “假的…不过我不会直接回应,公司会公关处理。” “哦,我还以为你们真的在谈呢,毕竟网上传的沸沸扬扬。” 这话让舒相毓本来就扎了根刺的心再度扎的更深。 历经两世,她们什么都不了解,唯独承受后果的她要经受两倍的谴责和痛苦。 第104章 决绝 席默林仍旧埋头不语,捏紧筷子的手青筋都消失了。 关悦见相毓的脸色变得苍白沉然,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不过她并不后悔,让默默知道也好。 沉寂片刻后,舒相毓突然出声反问她:“关悦,你也想好彻底和她结束了…” 锋利的回旋镖毫不留情扎进了关悦心里,她垂眸低语:“既然做了选择,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即使未来她会比现在痛苦千倍万倍,会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你也不在乎!” 掷地有声的质问令人心脏发紧。 关悦放下筷子,对上她幽然的眸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舒相毓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她实话,但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没有任何依据,她说出来,就是凭空捏造。 “我只能告诉你,珍惜眼前人,不要让她失去希望,否则终有一天,你会彻底失去她…” 她话音落下,同时转过头看着身侧之人。 似乎也在提醒自己,当真正有一天失去时,才会后悔莫及。 席默林抬头与她对视,疏离感充斥着。 她应该本能的去接受这份可以失而复得的感情,就像她话里所说的那样,珍惜眼前人。 可是她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不可以,不行,这一切是错误的。 她迅速移开目光,不想让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 舒相毓眸色黯然,短时间里她应该不会原谅过去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 关悦泄力靠在椅背上,努力伪装的坚强终于支撑不住,神色复杂。 “你们不懂,翌秋是家中独女,她父母对她寄予厚望,高考那年就因为我的原因改变了她的志愿,本来她有望读更好的大学…我父母早就拿我没办法,不用顾虑他们,可是翌秋没办法,尽管选择远离,还是割不断亲情的束缚,我也争取过,无论他们骂的有多难听,我都接受,唯独有一样我无法逾越,那就是他们要与翌秋断绝关系,何况他们身体还不好,若是因为我们发生什么事,翌秋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是大部分同性情侣都会遇到的现实问题,无法跨越的又何止她们。 摆在席默林和舒相毓面前的,除了感情和世俗伦常,父母更像一座无论如何都跨越不了的山峰。 谁也不敢透露一丝一毫,怕伤害他们,比起关悦和黄翌秋些许有悖常理,互称姐妹的两人又谈何别的情意存在。 饭桌上,三人似乎都陷入了突破不了的僵局。 “吃菜吧,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舒相毓已经不知该如何劝她,自己的事还一团乱麻。 “来,今夜我们不醉不休…” 关悦举起酒杯,兴致再起。 “好,不醉不休…” 舒相毓同她碰杯,两人皆一饮而尽。 席默林始终不发一语,桌上的菜肴早已食之无味,喉咙亦酸涩无比。 夜色降临,城市变得喧嚣起来,路面周而复始的拥堵,霓虹灯始终璀璨夺目。 席默林收拾完锅碗厨房出来,躺在沙发上的舒相毓和关悦还在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彼此的烦心事。 茶几上还摆着喝完的红酒瓶,新开的一瓶也只剩大半。 “默默,你干脆给个准话,你和相毓还能不能和好了…” 关悦扬声喊着。 舒相毓同时看向她,目露幽光,似乎也在等她的答案。 席默林慢慢走近,虽喝了两瓶啤酒,但意识十分清醒。 “关悦姐,你喝多了。” 关悦从沙发上坐起,脸色通红的她郑重其事道:“我没喝多,我就是替相毓问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对你的心思吗?” “……” 席默林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回接姐姐投来的目光。 她转身准备离开时,舒相毓突然喊住她:“默默…” 她翻身站起,光着脚,稳着虚浮的双腿慢慢走近她,眼含柔情。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过不了我放弃你的那道坎,我不奢求你能现在就给我答案…” “姐…” 席默林回身面对她,同时打断了她的话。 她神色认真,声音沉着淡若:“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我曾经确实很想知道你有没有爱过我,你给我的答案也很明确,我不否认现在心里还有你,可是我不想爱你了,更不想再承受随时而来的放弃和阻隔,暗恋的时光既有甜蜜,也有苦楚,对我而言,皆是弥足珍贵。” “现在即使没有荣爸和杨妈的反对,就算你不惧怕影响不好,不怕影迷知道,我也不可能再接受你的回心转意…我们就做一辈子的姐妹吧,那条红线别再触碰了…” 她说完,目光坚毅决绝,转身便回了房间。 而她的一番话算是彻底斩断了舒相毓所有的希望,这就是她应该承受的后果,这就是她的报应。 关悦呆愣着看着一动不动的相毓。 很快席默林就换上了自己的衣裤出来,她极力控制着自己惶然空洞的心绪。 “姐,我先走了,明天我会和甜甜一起回祁州…关悦姐,我们有空再聚。” 她垂眸点头示意后,未曾多留半刻,快步走到玄关处。 舒相毓不顾一切慌忙冲了过去,她牵住她的手腕,目露哀求:“默默,为什么不肯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向你证明我对你心意…” “不必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席默林侧身伫立在原地,余光回避着她。 舒相毓握住的手紧了紧,她不甘心,眼里积蓄着泪光,沙哑着问她:“可你明明还爱着我不是吗?为什么要说出违心的话?我不信你真的能放下这段感情…” 席默林回身面对她的质问,眼里氤氲着怒气,积蓄多年的伤痛在此时此刻再也不堪重负,将她彻底压垮。 她低哑着嗓子,手掌同样紧紧攥着,强忍痛意:“信不信是你的事,难道我就该一直等你吗?你想的时候我就要无条件在你身边,你不想了,我就要消失的无影无踪,过去四年,你何曾找过我,明明是你自己说的,从来都只当我是妹妹,所谓的感情也只是为了演戏,现在又来装什么深情,你现在说你爱我,我就要傻傻相信吗,我也是一个活生生有感情的人,不是你对我好一点,我就会心软,会无条件接受你所谓的爱…” “舒相毓,我再告诉你一次,无论你再说什么,做什么,我们再无可能,你若还认我是妹妹,刚刚那些话别再提及。” 她毫不留情用力甩开她握紧的手,没有目睹她满是伤情的模样,尤为决绝离开了这里。 门关上的那一刻,再次隔绝了两人。 第105章 真相 舒相毓悲痛之下,几乎站不稳,眼看着就要倒下,关悦酒意醒了大半,起身迅速跑过来将她扶住。 可她还是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满腔热忱都被击的粉碎。 “相毓,你…为什么会这么突然?难道你现在才意识到爱她吗?” 关悦搞不懂,为什么要相隔这么久她才醒悟。 换作她,也不一定接受,遑论付出那么多心意的默默了。 此刻那些前世几十年来所积压的思念和伤痛,还有今世被冷言拒绝的无奈,都宛若无穷无尽的利箭向舒相毓射去。 情绪和精神彻底崩溃的她一时间泪如泉涌,坐在地上,蜷缩着如同坠入冰窟的身体,颤抖着哭泣着道出了深藏多年的秘密。 “过去我从来不知道默默为了我的演艺事业一次次承受那些投资人的无理要求…你还记得她无缘无故受伤那次吗?” “记得,如何不记得…” 关悦坐下挨着她,给予她暂时的依靠。 “其实梅萧斐最开始签下我就是因为默默,后来她还为了我换取拍戏的资源,同意梅萧斐提出的条件,和别人比武打架,若不是她厉害,可能早就被打废了…” 关悦满目震惊,不可置信:“还有这样的事!” 舒相毓拳头攥紧,她曾看过无数次默默和别人对打的视频。 明明已经被打的站不起来,可她还是凭着顽强的毅力坚持下来,直到别人认输。 “可笑吧,我一直以为星路坦荡是凭我自己的实力,平日就连那些潜规则都很少,网上传闻我身后有大佬为我保驾护航,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是谁那么关照我,还不求回报,直到梅萧斐告诉我真相…原来都是她拼死拼活为我争取,也为我阻挡那些虎视眈眈的觊觎。” 可惜当她知道时,一切都太晚了,连向她忏悔和祈求原谅的机会都没有。 “她好傻…能为你做到这份儿上,愿意为你倾其所有,还一直不让你知道,想来是爱你爱惨了,只可惜你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 关悦无法想象默默那些年承受了多少。 在被相毓分手后,又该有多难过,可是那些曾经所付出的,她却从来不曾提及。 “悦悦,我该怎么办?她这次真的不要我了…” 舒相毓痛哭无措,只觉心痛如绞,她已经不知该如何才能换回默默的心,若是生命的代价,她亦愿意。 关悦无法回答她,连她自己都茫然无措,又如何给她好的建议。 “我俩还真是患难姐妹…” “我从前顾虑了所有,唯独舍弃她,害怕她的存在会让我一无所有…可我所拥有的都是她换来的,是我对不起她,我还伤害她那么深。” “她的心结或许只是一时难解,不过她那么在乎你,不会不要你的。” 舒相毓好似有了希望,挽住她的手臂,急切道:“真的吗?你也觉得她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嗯,真的,我能感觉出来她仍深爱着你…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关悦轻声安慰着她,她能感觉出来默默说的那些话七分真三分假。 舒相毓重拾信心,情绪平复些许后,恳切道:“悦悦,你一定要听我的,去把翌秋追回来,你就是跪在她父母面前求他们,也不要让她离开海市。” “翌秋离开海市?你怎么会知道,默默告诉你的?” 关悦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嗯,所以你一定不要让她离开,一定…” 舒相毓昏昏沉沉靠在她肩膀上,渐渐没了声音。 席默林进了电梯,就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憔悴不堪的到了地下室。 打开车门,颓然坐进车里,她喝了酒,没办法开车离开,就在这里坐一晚也好。 她还是第一次对她说那么重的话,许是被心里的委屈和难受冲昏了头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不懂,她为什么会那么突然改变四年都在坚持的分开,仅仅只是她暂时的回归。 那些过分的话既想断了她的念想,也想断了自己的奢望。 她不敢想若是被荣爸和杨妈知道她们的事,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们会不会后悔收养了她,会不会觉得她恶心变态,居然去喜欢同为女性,名义上更是亲人的姐姐。 从前年少无知,不知所谓,如今经历多了,更能思及长远。 她趴在方向盘上,泪水同样打湿了脸庞。 她何尝愿意伤她分毫,然而面对重重压力,保持清醒的对待才是最重要的。 曾经满心期盼的希望在那唾手可得的时刻,她不是没有想过接受,然而理智很快将她拉扯回现实。 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能,不行,更不能给予任何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席默林的微信提示音响起。 她在车里本就阖着眼没睡着,闻及声音,摸索着拿起手机查看消息,是关悦发给她的。 “相毓没事,已经躺床上睡着了,别太担心,你也别做什么傻事,就算没有了爱情,还有亲情在,有什么事也别憋在心里,都要好好的。” 她本已经流尽的眼泪再次落下,手指敲击手机屏幕,回复她消息:“关悦姐,谢谢你,我没事,我会好好考虑和姐的关系…其实指导员心里一直牵挂你,她跟我说,带完这一届学员,就想离开海市,分别那么久,你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别轻易将她弄丢,祝愿你们一切都好。” 关悦很快回复她:“那我们都要好好的,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至于我和翌秋的未来,我会认真考虑的。” 席默林放下手机,抹掉眼泪,翻动着不太舒适的姿势。 这次休假的日子她简直过得一波三折,明天回到祁州,还是乖乖陪在荣爸杨妈身边就好。 这晚她几乎一夜未眠,早早就开车离开了盛世名门。 在外面简单吃了早餐,她开始犯起困意,于是找了处安静的停车位,蜷缩着身子躺在车后面就沉沉睡去。 下午睡醒,席默林和方甜约好碰面,不过没见到厉斯音,两人的脸色和精神俨然有所不同。 第106章 不速之客 方甜开车上了回祁州的高速路,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还是问出了口。 “看你萎靡不振的样子,是和你姐吵架了?” 席默林阖眼靠在车椅上,轻嗯了声,算是答复。 “你们又闹掰了?” “本来就没和好,何来闹掰。” 许是在车里睡觉着了凉,席默林的嗓子明显变得沙哑。 “那网上传闻她谈了男朋友,是真的咯。” 席默林淡漠道:“与我无关,我不知道…” 听她的口气,方甜已经猜到她们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于是打住了继续问下去的话。 “那你和她呢?这两天有什么进展?” 席默林睁开眼,拿起扶手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也就那样,我们还是朋友…” 她和厉斯音社会地位的差距,经济的差距,甚至是各种见识所闻,她们似乎都不太一致。 面对她漫不经心的回答,席默林心知她有自己的打算,也没深究细问。 “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至少没那么多烦恼…” 方甜涩然浅笑着,眼里光芒渐弱。 席默林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城市,沉声叹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简单点挺好的。” 方甜跟着将音量调高,想要以此驱散各自的烦恼。 随后的十多天假期,席默林哪也没去,就在祁州陪着荣爸杨妈,有时会和老朋友们聚一聚。 舒相君有空就会回来,舒相毓还是忙碌异常,偶尔抽空回趟家,席默林就会找借口出去,她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之前在机场遇到的席绢时不时联系席默林,让她回了四川,有空约着一起玩儿。 难得能认识营区以外的朋友,席默林应下邀约。 到了假期尾声,席默林约了好友们来家里玩儿,鲁倩霓也提前收拾东西过来,舒相君特意请假赶回来。 至于舒相毓,她有事暂时赶不回来。 晚上杨玉芬请人来家里做了满满一桌菜肴,和外面的中餐馆没有丝毫差别,胜在食材新鲜和干净。 大家纷纷落座后,一起举杯为默林送以真挚的祝福,都盼着她今后能常回祁州。 氛围热闹之际,门铃忽然响起,杨玉芬以为还有客人,起身前去开门。 谁知开门却见陌生面孔的男子提着不少东西,笑脸谦和自我介绍道:“阿姨您好…我是刘洛青,第一次登门拜访,多有打扰。” 杨玉芬这才恍然反应过来他就是和小毓传绯闻的那个男明星! 他突然亲自来家里造访,定是确有其事了。 她脸上的神情犹如多云转晴,立时露出和蔼笑容:“你好,快请进,请进…” “冒昧打扰了…我还是套双鞋套吧。” 杨玉芬忙摆手:“不用,不用,进来就是了。” 刘洛青俨然是精心准备过的,不仅身穿西服正装,头发也理的一丝不乱,身后跟着的男助理也提了不少礼品。 “你太客气了,提这么多东西。” “这是应该的。” 刘洛青和助理随其来到客厅,放下东西后,助理先一步出去了。 “刘先生,今晚正好几位年轻人为我小女儿饯行,你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喝点酒,吃点东西吧。” 杨玉芬边说着,还边引着他往饭厅走去。 刘洛青有些拘束:“那会不会太叨扰了…” “不会,不会,多双筷子的事。” 来到饭厅,饭桌旁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向二人。 鲁倩霓更是双目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身处吃瓜第一线。 “默林,是刘洛青,刘洛青诶…” 她凑到席默林跟前,格外激动,现在恨不得马上拿出手机拍下刘洛青来舒家的照片。 曲师微和丁梦同样觉得时机正好,都不想挪开眼,毕竟这位可是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的大明星,真人看着更加帅气。 舒相君倒是明显一愣,还以为姐也一同回来了,不想就他一个人前来。 席默林怔住片刻后,强烈的心慌意乱涌上心头,阵阵宛若严冬的寒意随之袭来,不过脸色苍白之下依旧维持着从容淡定。 来者的用意不用细想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其他人皆掩饰不住的兴奋,唯独她垂眸不语,紧捏筷子,骨节泛白,耳边是似远似近的交谈声… 方甜余光瞟向她,将她那些一闪而过的低落情绪看在眼里。 心里同样不是滋味,无论怎样否认,可是真实的感情流露是骗不了人的。 舒云荣侧着身面露疑惑。 刘洛青主动向前,十分礼貌鞠躬说道:“叔叔您好,我是刘洛青,突然来访,请多包涵。” 舒云荣接收到妻子眼里传来的某些示意,同样客气道:“你好,你请坐,我们也才刚开始动筷,你来的正巧。” 刘洛青还在犹豫空着的位置是阿姨坐的,不好意思落座。 杨玉芬看出他的意思,拍了下他的肩膀,脸上的笑意就没散过:“你坐吧,别客气,我去给你拿副碗筷。” 刘洛青坐下后,舒云荣跟着向他从左边介绍道:“这位是我二儿子,小君,中间那位是我的小女儿默默,小毓最疼爱的人,旁边那位是默默的战友倩霓,然后是甜甜,师微,小丁,他们都是默默的同学。” 刘洛青向他们依次点头示意问好。 大家也都回以礼貌问候。 杨玉芬将干净的碗筷和酒杯摆在他面前,然后拿走自己的去舒相君旁边挨着坐。 “那开吃吧,免得菜都凉了。” 舒云荣发话,所有人这才开始动筷。 席间,众人有说有笑。 方甜她们谈论着过去的趣事,鲁倩霓谈论着席默林在支队的事迹,舒相君偶尔搭话活络气氛。 席默林多数都埋头吃菜,有时搭几句话,心里始终烦闷难解。 舒云荣则陪着刘洛青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有时碰杯喝点酒,氛围还算热闹。 不过大家都没有挑明刘洛青来此的目的,似乎都心照不宣。 “刘先生,你和我姐…感情挺好吧。” 舒相君端起酒杯敬着他,随口问道。 刘洛青依旧笑得温润如玉:“嗯,挺好的。” “那你这次来,她知道吗?” 这话令刘洛青微微一怔,他正欲回答,杨玉芬就插话说道:“你喝你的,哪那么多废话…” 舒相君猜到几分答案,也就没再继续问。 余光看着身侧的默默,看样子没听见他们在聊什么。 第107章 释怀 饭后,大家到客厅围坐闲谈,席默林主动揽下收拾厨房和清洗锅碗瓢盆的任务,方甜帮她一起收拾。 刘洛青毕竟第一次上门拜访,不好久留,何况舒相毓不在家,于是拜别两位长辈后,已先行离开了。 “你还好吧?” 方甜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她,目光时不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席默林弯着腰,洗着碗,哑声回道:“还好…” “默林,这次你回去了,又会几年都不回来吗?” 方甜担忧她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时间久了,万一憋出毛病来。 席默林把洗干净的碗用洗碗巾擦干,依次放进碗柜里:“不会,以后我每年都会休假回来。” 方甜把炒锅放在架子上:“你呀,就是什么事情都憋着,远离那些影响心情的人和事,也好…” 席默林低着头,沉默着没说话。 等她们收拾完过来,曲师微和丁梦喊上方甜,准备回去了,几位老同学约好明年再见。 送完客人,杨玉芬和舒云荣准备去外面散散步,舒相君则陪同一起。 家里顿时只剩席默林和鲁倩霓,热闹之后,此时显得格外安静。 席默林由内而外的感觉疲惫不堪,关了电视机和客厅的灯,只留了玄关处的小灯,她慢慢往楼上走:“倩霓,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我们也早点洗漱睡觉吧。” 鲁倩霓随其后,心里仍掩不住的激动:“默林,你说要是外界知道你姐姐和刘洛青的事情,网上热搜肯定又得爆。” 席默林骤然停下,扶着围栏的手紧了又紧。 鲁倩霓同样停下来,见她伫立着不动,还以为她要为此发表什么想法。 “倩霓,这次的事你不要泄露出去,回了支队,也别告诉任何人我和姐的关系,我不想给她招惹麻烦和是非…” “这个我自然知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这些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又不傻,这些事哪里能乱在外面谈论,万一影响了他们身为明星的工作和信誉,可能会有吃不完的官司。 “谢了。” 席默林沉着脸回了房间,鲁倩妮慢慢跟上去。 舒相君随父母转完路回来,今晚聚会的大致情况他也悄悄通过微信告知了老姐。 至于她是否知晓刘洛青的突然造访,得等她有空回他消息才能知道。 深夜时分,舒相君睡不着,穿着睡袍下楼想倒点水喝,刚走到饭厅旁边,就隐约看到外面小花园里坐着一抹人影。 他慢慢走近,发现竟是默默。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将玻璃门缓缓拉开,来到她身侧站着。 室外温度低了不少,深深呼吸一口,都感觉肺里凉意满满。 夜空中缀着几颗小星星,并不见月亮。 “这么晚了还不睡?” 低柔的声音透着些许担心。 席默林拢着外套,眯着眼,低声道:“睡不着,出来透透空气。” “你希望姐结婚生子吗?” 舒相君落座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的问话在寂静的夜色里散开,又好似一颗石子落在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丝丝涟漪。 “荣爸和杨妈应该很希望吧…” 她低着头,声音变得闷闷地。 今晚谁都看出来了他们有多高兴刘洛青的到来,就像在看自家的女婿,越看越喜欢。 “那你呢?” “不知道…” 她沉闷的声音让舒相君深深叹了口气。 “你若尝试告诉爸妈你们之间的事,他们或许能接受呢。” 席默林抬眸看向他,诧异他如何知道她们之间的事。 舒相君目色幽远:“你毕业那年不是突然去往杭州,还闹失踪吗,姐当时的状态就让我有所猜疑,加之你们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我那时除了有些吃惊,别的没什么想法,只要你们开心愿意就行,至于后来你们分开,那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不过如今有太多的人对姐虎视眈眈,包括今晚来的刘洛青,他没有姐的陪同,私下来家里,可能过段时间,网上就会爆出照片,他又能和姐扯上关系,到时就算长多少张嘴都说不清了,所以,若是能选择,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就算前方会有很多阻碍。” 他深知她俩若不能在一起,不仅姐不会幸福,她一样会深陷其中,痛苦不已。 话音消散,这一刻,因为他的支持,席默林一直以来的假装和忍耐,终于有了一处释放的地方。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她掩藏起来的坚强外壳同样分崩离析,至少得到了亲人的理解和认可,她心里的负罪感也能减轻一些。 “我时常在想,因为地震,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可也因为地震,我来到舒家,有幸得到你们的疼爱和呵护,也许没有我,姐仍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而我从始至终只是那个平凡普通的席默林…过去我没有想过那么长远,一心只想得到和占有,她太美好了,是太多人都想得到的女人,我对的她心思自少时就有,一直不敢表露似乎出来,就怕她知道了,会远离我…” 她长舒一口气,想排出心里的难受和痛苦。 “相君,你知道吗,我那时从未想过会有真正得到她的一天,那段时光太像做梦,太美好,也不切实际,我几乎遗忘了前方将要面对什么,只想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她也放肆的陪着我胡闹…直到我的存在成为了她事业上的阻碍,我没想到分手会来的那么快,那么突然,梦境被无情戳破,我是不甘和害怕的,可当真正面对在她的理想和我之间需要做出的选择时,我根本就没有丝毫胜算她会选择我,所以我平静的接受她的选择,不去打扰,无论过去多久,我始终如此…” “就算她后悔了,想要坚定的选择你,也无用了吗?” 席默林长叹道:“后悔并不能改变什么,她始终都是公众人物,而我只会成为她的绊脚石,她的未来会有更广阔的天地…我亦承受不起那份未来的重担,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舒相君低着头心生烦闷和纠结,他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复合无望,唯有真诚的祝愿对方能越来越好。 “那你呢?你考虑了她的处境,你又否能真的释怀和放下…” 他的话就像一刀扎进了席默林的心口。 她能强迫自己说出这些话,却没办法欺骗自己,她清楚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忘怀,不过释怀和放下是迟早的事… 第108章 擅作主张 过的好还是不好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 “很晚了,回房休息吧。” 她站起身,声音显得低沉无力。 “默默…”舒相君喊住她。 席默林停住未动。 “你干脆趁此机会跟爸妈坦白吧,我会帮你们说服他们。” “不行!” 她立即沉声拒绝。 “为什么?” 舒相君不解,难道分开就真的好吗。 “世上没有哪个父母能接受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养女在一起的…” 她恐惧被知道事实那天,这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她心里曾经难以跨越的伤痛。 舒相君沉默了,他单从她们的角度考虑,确实可以对抗外界的流言蜚语。 可若以伤害父母的感情为代价,还有爸和姐那个脾气,这个家只会无休无止的争吵。 “我明天就走了,一切都会恢复如初,你也别再说这些话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千万别跟荣爸杨妈提及,还有姐,她会看清形势,不会在意太久。” 话音消散,她离开了小花园,独留舒相君坐在那里。 他们心里其实都很明白,这件事在父母那里根本行不通,一旦被知道,那就是狂风暴雨般的灾难,无人能招架,或许维持现状已是最好的选择。 重庆市区。 舒相毓新接的现实题材电影刚拍完夜戏收工回到房车里,程晨赶忙将手机递给她,说消息声音响了好久。 她把擦头发的毛巾递给她,接过手机,解锁屏幕。 程晨在旁边看着她淡若的神色倏然布满阴云,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舒相毓看完消息先让程晨下车,然后关上车门立马给舒相君打电话过去,电话接通,她的声音冷冽而紧张。 “刘洛青真的去了家里?” 舒相君回到房间没多久,情绪正低落:“听你这么问,看来他确实是擅作主张来的,他难道之前一点风声都没跟你透露过要来家里拜访的意思?” 舒相毓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默默她…是不是很难过?” “姐,你早就知道…我知道了你们的事吧。” “你别废什么话,告诉我默默她怎么样?” 舒相君知道她此刻极为担心默默会伤心难过,也没打算和她说些有的没的:“她…挺好的,情绪起伏不大,对刘洛青的到来虽然吃惊,不过很快就接受了,她应该会觉得你们的事至少板上钉钉了,反正爸妈很高兴。” 听了他的话,舒相毓一时间如坠深渊,她和默默本就分崩离析的关系,经此一晚,更会变得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深深地惊慌此时狠狠席卷着她,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毫无头绪。 “姐…” 电话那头没了声,舒相君还以为她挂了电话。 “姐,你还好吧?” “相君,我该怎么办?” 哽咽的声音低弱无望。 舒相君扶额同样烦躁,他刚劝了一个无果,现在又来一个。 “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先把刘洛青的事处理好,不能再任由绯闻满天飞,以后传着传着假的也成真的了,毕竟爸妈一心盼着你能早些结婚生子,这次他不顾你的意思就突然来家里表明身份,你让家里人该怎么想,肯定以为你们是商量好的,所以一定要把这个问题扼杀掉,不然爸妈那里不好交差,默默也会陷入僵局,你和她的事更加没希望了…” 他的一番话猛然点醒了舒相毓,她心里就想着默默,完全忘了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的头绪。 “我知道了,那先挂了,之后再找你。” 振作起来的她抹掉眼泪,心里有了想法。 “嗯,明天一早我和爸妈一起送默默和她战友去机场,你有什么话想我带给她…” 他相信她能处理好这次的事。 再次面临离别,舒相毓纵然心里难受,还是强装镇定:“让她保重身体…别的没什么好说的。” “好,我会替你带到。” 两人挂了电话,都叹息不止… 次日七点过,吃完丰盛的早饭,舒云荣和杨玉芬、舒相君陪同席默林和鲁倩霓赶往机场。 四十多天的探亲假结束,下次见面应该要等明年了。 家人对默默的不舍溢于言表,舒相君还拥住她,向她传达姐的话。 席默林皆浅浅温柔的回以笑容,同样舍不得离开他们,至于相君的话,让她有那么一刻的情绪变化,不过恢复的很快。 办完登机手续,他们在安检处挥手告别,期待着下次再见。 和父母回程途中,舒相君听到广播里关于异性和同性之间感情的区别和解析,他突然开口谈道:“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很早就发现自己喜欢同性,可是又不敢和家里人说,怕被反对,结果现在都快四十岁了,还孑然一身…现在这个社会,异性和同性都是一样的,只要相爱,有什么区别嘛。” 杨玉芬反对道:“同性和异性怎么能一样呢,谁家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结婚生子,过正常的生活。” “妈,你还是老师呢,难道不知道全世界很多国家同性都合法吗,中国这类人群也不少,就是因为大部分人家庭观念深重,所以才会选择压抑自己的性向,甚至和不喜欢的异性结婚,完全所谓的人生大事,可是没人知道,他们有多痛苦。” 舒相君的一番话让杨玉芬有些不解。 “难道生养他们的父母不痛苦吗,没有正常的家庭生活,还有子女的问题,甚至受到外人的非议和排挤。” “人一生才短短几十年可以自由选择,为什么要选一条最累的路呢,同性不犯法,只要真心相爱,又不碍着别人什么事,自己过得开心最重要。” 保持沉默的舒云荣透过后视镜瞅了他一眼,硬声问道:“你这么会说…难道那个朋友是你自己?” 舒相君一时无语至极。 “爸,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直男,喜欢女人…” “那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舒相君可不敢把姐和默默的事抖落出来,有些心虚反驳道:“我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嘛。” “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别一天挂在嘴边说些不着调的话。” 舒云荣语气严厉道。 “哦…” 舒相君没了脾气,深知这位曾经雷厉风行的老武警做事态度强硬,可不敢跟他正面硬刚… 第109章 澄清 没过两日,娱乐圈有件爆炸性新闻登上所有头版头条。 #舒相毓发文否认和刘洛青的感情绯闻# 后文并附言,若再有人肆意造谣,将保留相应的法律追究责任。 娱乐新闻一时甚嚣尘上,惹得许多网友们纷纷评论力挺。 也有不少刘洛青的粉丝怒骂舒相毓自视清高,完全配不上他的一心相待。 曾经的cp粉们皆破防大哭,还以为影视剧里的美好感情能在现实生活中延续,不想却成了这个样子。 赵宏同样为她的冲动鲁莽愤怒,之前那么多绯闻她都没在意过,结果这次居然主动发文回应此事。 舒相毓完全不理他的反对,态度十分决绝。 至于当事人刘洛情,暂时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舒云荣和杨玉芬得知了此事,虽然失望至极,不过也清楚女儿做事的方式方法,没有直截了当的质问。 舒相君倒是支持她的决定,不清不楚只会让事情越来越难处理,早点撇清关系最好。 姜堰,武警支队。 鲁倩霓得知了网上关于舒相毓的新闻,中午抽空从通信连跑去办公室找默林,将爆炸性的消息告知她。 席默林除了一瞬的诧异,目光变得沉然外,倒是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你难道就不关心你姐姐的情况吗?” 鲁倩霓想起那晚的事,仍有些兴奋,毕竟她那时正在吃瓜的第一线。 席默林原本平静的心思被她一搅,顿时心生烦闷:“她的事我无权干涉,何况这些事情总是真真假假,她既然澄清了关系,那就当没发生过。” “那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姐姐否认了和刘洛青的事,那他那晚去你家干嘛…” 对于她的问题,席默林心里没什么底,也不可能直接打电话去问她。 待鲁倩霓走后,她撑着额头,完全没了做事的头绪。 她这次亲自在网上否认,应该是怕被爆出刘洛青去家里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为了别的原因。 不过莫名的安心还是在她心里蔓延开… 之后有了假期,鲁倩霓陪着席默林一同外出赴约,席绢和肖杨也特意从成都过来找她们玩儿。 交谈过后,各自才知对方的职业。 席绢和肖杨是合伙开酒吧的,就在成都九眼桥那边,生意还算不错,还邀请她们什么时候过去喝几杯。 至于席默林和鲁倩霓的身份倒是令她们特别意外,虽然她们气质不凡,却没想到居然是武警官兵。 渐渐熟络后,她们还算相谈甚欢,还约着以后常相聚。 三个多月后,临近新春。 姜堰武警支队刚过完腊八节,春节前最后一次冬季拉练也开始了。 这次距离长达一百五十公里,官兵们斗严寒、穿山林、抢山头、避险地、爬陡坡、走沟壑。 全程练指挥和战法,练协同与练保障,还有练技能和练体能相结合。 不仅对官兵们的素质要求高,还对指挥作战的领导们同样具有挑战性。 席默林和靳影所率领的中队是整个支队机动性能最强,也是最累,最磨人的。 她身为中队长,每次都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各方面实力都强的可怕,还极为严厉,几乎就没见她温软柔和的样子。 中队里的官兵们没一个不服她的,因为皆被她修理的很惨。 腊月十三,上午十点过,拉练的队伍们终于收兵回营。 全副武装的他们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整齐划一站好,听着支队长何明关于本次拉练的总结。 好不容易听到解散二字时,所有人好似重新活过来一般,恨不得马上就回寝室躺床上睡个昏天黑地。 至于席默林还要和队里的排长、班长一起去武器库、装备室清查所有物资。 年关将近,这些东西后面暂时用不上,若不盘点清楚,她心里难安。 靳影指导员已经收拾好行李前往了车站,准备休探亲假,也正好可以在家过新年。 席默林好不容易忙完,刚在食堂吃完午饭,正和几位排长聊天,文书章子粟风风火火找到她,说支队长找她有事。 她不敢有任何耽搁,跟着章子粟就往综合楼而去。 到了支队长办公室外面,她略整作训服衣领,挺身立正:“报告!” 何明硬朗的声音传来:“进来。” 席默林推门而入,稳步来到办公桌前站好敬礼:“支队长,您有事找我…” “别拘谨,放松点。” 席默林放下手,背手跨立,静静等着。 何明留着寸头短发,有些花白,精瘦而强干,目光十分锐利有神,做事很有章法,向来令人感到畏惧。 “这次集体拉练你表现很好,而且之前北京武警比武竞赛你的成绩有目共睹,我听高虎说几乎是你力挽狂澜,我已经向上面请示,为你单独申请一次二等功,明年晋升的名额也少不了你。” “谢谢支队长的信任和支持,我一定会不负国家和领导的栽培。” 席默林这些年所做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不仅能向荣爸和杨妈的期望有所交代,也能为自己所拼搏的付出得到成果。 “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努力所得…马上快过年了,支队里事情少,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交给你去负责。” 席默林立正站好,等待他的命令。 何明将桌上的红头文件递向她,眸色露出一丝笑意:“这事也不难,就是训练几个新兵蛋子…” 席默林接过文件,只见最醒目的几个大字写着:关于协助“特战”影视剧拍摄的相关情况安排表 不知为何,她没敢仔细看文件里面的内容,而是抬头看着支队长,目露疑惑。 “这是…” 何明向她大概解释:“作为武警相关的影视宣传,我们这些单位也应该做好支持工作,剧组安排了主要人员前来集训半个月,今天下午就到,正好赶在除夕前结束,平日营区娱乐少,这次趁此机会,还能请他们唱唱歌,也能尽快让其了解和适应部队的生活。” 席默林听他说完,心里莫名其妙有了几丝异样的紧张。 “可我…日常训练就…” 她话还没说完,何明打断她想要推诿的想法。 第110章 前来集训 他猜到她的心思,继续劝道:“这个你别担心,我会让人全力协助你,你也知道,我们支队就你一个女中队长,参与集训的演员也多是女性,你负责会方便很多。” “支队长,我恐怕不能担此任务…” 何明叹了叹气:“你呀,平时遇事从来不怕的人,怎么害怕训几个新人?” 席默林心思低沉:“我不是怕…只是觉得支队里那么多能人,不一定非要让我负责,我不太擅长与这些人打交道。” 何明站起身,面露难色:“也不是我非要让你负责,只是有人点名想找你,说是和你认识,到时各方面都能方便协调。” 他此话一出,席默林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几乎确定了刚刚的猜想。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有任何事,可以随时向我汇报,想用谁都可以用,至于住宿方面,你安排就行,食堂我已经打过招呼。” “是…” 席默林知道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只能答应下来。 拿着文件离开综合楼,她长长地呼出一口白雾,抬头望着阴霾沉沉的天色,就像此刻自己的心情一样。 文件上面已经详细写出人员名单,舒相毓的名字赫然在前。 她这次的意图现在太过显眼,竟然利用工作之便来到支队。 这里人多眼杂,她的关注度又高,两人的关系若被人看出什么,到时她真是百口莫辩。 平时再难的训练和任务她都不惧丝毫,可是这件事竟令她棘手不已。 好在唯一知道她们关系的倩霓外出学习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否则要是被她知道了,那肯定免不了会被透露出风声。 下午两点过,安排协助席默林的一排排长周震东和卫生队的房茵佳提前来到她办公室外面等着。 席默林喊两人进去,他们走近后向她敬礼报告。 “坐吧,这次任务的大概情况你们了解没有,有什么看法?” 她用了一个小时仔细编排了住宿,还是将人员安置不下。 宿舍本就紧缺,因皆是单人单床,不是常规那种上下铁架床,支队新建的大楼还没封顶,好些都是超额住人。 宽敞点的大房间没有多余的,那些人既然前来参加集训,想必都是习惯了养尊处优的明星们。 需得单独挪出小一点的四五间房来,还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中队长,真的有明星要来我们支队吗?” 房茵佳格外的兴奋和激动。 “嗯,真的。” 北京和上海那么多出名的武警总队,挑哪一个不比他们这里好,偏偏还是来了。 “都有谁呀?有没有我喜欢的明星?” 房茵佳很想知道哪些人会来。 “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了…” 席默林有些无奈,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还不知道后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反正我们一视同仁就行,怎么训新兵的,就怎么训他们。” 周震东向来不追星,对此表现的格外淡定。 房茵佳反驳道:“那怎么行,再怎么说别人也只是普通人,就是适应一下作为武警的大概样子,你要是训练的太过分,把他们练伤了,你怎么解决后面拍戏的问题。” 她的话听着确实有些道理,席默林心里自然也想过这些。 “参与集训的人员不多,你们做好保密工作,别出去乱说,等他们来了,我问问负责人需要训成什么程度,再做具体的训练计划,茵佳,特别是你,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做好医疗保障就行…能不能做到。” 两人起身立正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席默林和周震东一起去宿舍大楼腾房间,集训人员一共九名,三女六男,每个房间住两名,还是多出一位。 “多出来一位怎么安排,实在腾不出多的房间了。” 周震东和队里的官兵一起搬上搬下好些东西,额头和脖颈都溢出了不少汗水。 席默林同样喘着气,让其他人先将卫生打扫干净。 “把我住的宿舍挪一下吧,搬张床进去,别的不需要。” 她说完,拿着明细单准备把所有物品清点一遍。 周震东想来也觉得可行,毕竟同为女性,中队长还是主教官。 于是喊上两个人,跟着他再去搬张床。 六点过,所有准备均已妥当。 冬季的天色暗的早,而且支队所在的位置在两座大山之间,阳光早早就消失不见。 周震东跟车去接人,席默林在食堂垫了几口馒头,又让炊事班另外做些拿得出手的饭菜。 这会儿支队的官兵们都吃完去学习室看新闻联播了。 席默林出来时,一排三班的班长李勇杰小跑过来,说是接人的班车已经进了营区。 她紧了紧腰带,把衣领和衣摆弄好,将黑色棉帽戴正,静然的眸光落在路的尽头。 不需多久,橄榄绿的班车就开进了食堂外面的坝子里。 席默林沉着冷静走近车旁,先下车的是周震东,然后是主要负责人范小匀,四十来岁,戴着黑框眼镜,穿着御寒的羽绒服。 他下车就伸手迎过来,热情的与她握手问好和自我介绍。 车里的其余人员也陆续下车,皆穿着时尚,戴着帽子和口罩。 不过到了营区,就不用再刻意遮掩,范小匀让他们都取下来,他们皆是长相出众的俊男美女。 最后下来的女人只戴着口罩,散着长发,穿着藏色单薄大衣,里面是黑色的v领针织衫,同为藏色的阔腿裤搭配板鞋。 席默林依次和其他人握手问好,当站在身姿清瘦不少,面容还有些病态的舒相毓面前时,两人都微微怔住。 眸光汇聚的瞬间,好似过了许久才重逢,明明才过去几个月而已。 她们伸手握住彼此的手,温热触及一片凉意。 姜堰的冬天向来潮湿寒冷,今天气温还低,她居然穿的那么少,手不凉才怪。 “你好,席队长…” 舒相毓清泠的嗓音格外温柔,眉眼淡若,嘴角浅露笑意。 此刻席默林脸上的笑意有些不太自然,不过还是应道:“你好…” 两人很快放开手,皆避开对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