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天昭》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章 玄始元年 “王后姐姐!是个男孩儿,你快看,好可爱啊,跟你和陛下可像啦。” 一双玉手从宫女打扮的女子手中接过刚出生的男婴,轻轻吻在他的额头。 突然婴儿挣扎起来心中无力道:“天地规则是不是脑子有病,居然把我投到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凤床上那名女子,虽然刚生完孩子显得面色苍白但仍是抵不住她的雍容华贵,她轻轻拍打着孩子万分疼惜的抱在怀里:“易氏王族脉脉单传,你可是我易氏唯一的后人呢,你父亲曾说要送我一颗最耀眼的星辰,现在你就是那颗星辰啦,就叫宸儿吧。” 与此同时,世外一处茅屋中的老者原本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扔下三块龟甲,细细查探起来。 远在万里之遥的一名年轻剑客、坐落在荒蛮大地上的一尊金身菩萨、小憩于王座之上,座下则是累累白骨,浑身透露邪气的青年尽皆有所感应,用不同的手段进行探寻。 “有人好像在探寻我?” 原本有些担忧的婴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从脑海中生出一抹白光代替了本来的意识,然后之前的意识彻底沉睡了过去。 于是被王后取名为宸儿的易氏王族后代猛地大哭起来,这会儿看起来才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春去秋来已过四载。 易国王宫内,满园桃枝几度春,一个半大的孩子在御花园中无忧无虑的追逐着扑扇着翅膀的蝴蝶。 距他身后不远处,一名身着龙袍的男子与凤冠红衣的女子相互依偎在一起,目光中透露出满足之情,看着那个貌似天真无邪的孩子。 “宸儿,你慢些,可别摔了。” 易国王后柳青鸯看着奔跑的幼子不由得担心喊道。随后又看向身旁男子轻声道:“不知这安宁的时光还能有多久。” 那男子虽是帝王,但更有一股浓郁的书生气,面对自己唯一的爱妻也没有任何一国之君的威严与架子。 “是朕无能,挡不住晋国铁蹄……”易英无力叹道。 “不许你这样说……”柳青鸯手指按在年轻帝王的嘴唇上,对他摇了摇头。 易宸不知何时早已停止了追逐,呆滞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精芒。 …… …… 传言上古年间,人皇轩苍无故陨落以后,世界板块发生剧烈变动,逐渐分裂成了以玄治、玄莽、玄荒为名的三块大陆。 逐鹿山,位于现如今玄治北方的晋国都城中央,也是上古时期无上帝皇——轩苍的出生之地,一统天下后,这位功比天高的人皇便在此地落建封禅台,起禅于逐鹿之巅,落天梯,铸九鼎,号令天下。 晋历成武三十三年的最后一天,逐鹿山巅一道挺拔的身躯踏过半山处所起的天梯,走向那立于逐鹿之巅的封禅台,按照古时仪式需用九炷香分别拜祭天地人三尊、以此宣告新帝登基。 做完这一切后的离锋缓缓转过身来,那双眼眸中流转着威严与骄傲并存的光芒,俯瞰注视着巍峨的逐鹿山以及观礼的官员与众多百姓,他双肩深深张开深吸一口气道:“大道不正,不足以立身,天道不正,我欲改天换道,还天下一个太平!这就是我离锋的道!”震撼的声音传遍整座逐鹿山带来的雄浑气势,惊走山间飞鸟,惊走百兽走足。 封禅仪式每当新王即位时都会举行,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伴随即位的同时也代表着玄治大陆一统的时代的来临,而黎民百姓更是激动地自发呐喊“吾皇万岁!大晋万岁!” 不知多少个百年过去,到了他们一代人终于可以在平和中度过,百姓们看向山上的那道身影,眼眸愈发的尊敬与自豪。 就连身上始终缠绕着肃杀之气,卫戍此地的百战之士在这一刻身体竟也发生了丝丝的颤抖。战乱时期的军人每天都在硝烟纷飞的战场上过着刀口浪尖般的生活。 今天或许有说有笑,或许明天就会万箭穿心,乱刀分尸,成为某个地方一缕不得归家的孤魂似乎是每个人的宿命。 待天地重归于寂静后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起禅!” “我皇离锋,以太子之位征战十五载,一月前灭掉硕果仅存的易国,天下一统……” 此刻下方的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老翁揉了揉身旁孩子的脑袋低声说道:“这天下就从来没有太平过。” 半大少年郎翻了翻白眼不满道:“再揉脑袋就长不高啦!” 老翁听罢浑不在意的呵呵笑了笑。 少年易宸看着傲然立于山巅的离锋,眼神中透露着兴奋的眼神,不自觉的舔了舔唇角,仿佛一头看到了肥羊的饿狼。 天空正当泛红。 位于离锋侧后方的钦天监监正眼睛里露出一丝诡异的白光,紧紧盯着头顶上这红色的天空,过了一会儿却是眼睛布满血丝,冷汗直流。 监正师奇看着下方的人群,暗自摇了摇头,他总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此间事了还是要尽快禀报与皇帝陛下才好。 这一天,因天下一统,取玄治大陆之玄字,晋国更国名为“玄”,七国之地皆为玄地,都城常阳更名天霄,离锋加勉帝位,称玄始帝!年号成武于翌日新年改为玄始! 数月前。 易国都城—昊阳城城墙头上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夺墙之战,晋军士兵悍不畏死的冲击令易国军士苦不堪言,在坚守城池三月之后城头上终于被撕开了一道无法弥补的缺口,接下来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城头上仅仅只剩下零星的易国士兵还在顽强的抵抗。 因为城头的失陷带来的连锁反应,昊阳城各处城垛、城门几乎都出现了沦陷,城门处早已被鲜血染红,尸体更是满地都是,活一个炼狱模样,远处的夕阳似乎协奏着这一首悲歌。 王宫内未曾向平常百官齐会,热闹一堂的紫金殿上已然空空如也,宫中诸人也早已遣散完毕,死生自决。只有一个形如书生气质的儒雅男子,身着常服在殿中静静的踱着步子,眉头紧紧皱着,眼眸中却平静异常,他就是易国君王——易英。 就在今日清晨,那位一刻不敢离开战位的柱石老将遣人送来一封书信,信的内容仅仅只有八个字“为国赴死,就在今日。” 看到信后,他仅是自语:“终归是刚刚好。” “玄恩啊,你年方十五便在我的身边做起贴身侍卫,如今已经过了十年。“易帝看着眼前的贴身侍卫说道。 “是!” “朕要你做一件事……” 凤仪宫。 王后柳青鸯一身华贵凤衣,端庄无比,三千青丝如黑色瀑布般垂下,红唇轻启之间仿佛便能勾人夺魄,虽以身为人母,但更别有一番迷人韵味当得上倾国佳人之称。 但此刻纵然是红妆也掩盖不了她面容上的憔悴,柳青鸯望着熟睡的孩子哽咽道:“以后要苦了我的孩子了。” 说罢,便轻轻啜泣了起来。 “小舞,宸儿便交给你了,带着他从宫中地道逃离皇城!”说着便把凤床上一个面容清秀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家伙抱到宫女打扮的女子手里。 宫装打扮的北璃舞此时已泣不成声:“鸯姐姐……” “快走!” 柳青鸯已经趴在匆匆赶来的爱人怀里狠狠哭泣起来,不过她并没有回头看孩子,她怕难舍难分的别离。 易英看着这唯一后人的清秀面庞,有些伤感的刮了刮小家伙鼻子,略显苍白的手掌轻轻朝他面部挥了一挥,一股真气逸散自手心凝聚成绿色的球体光芒,直接没入了他的身体,小家伙可爱的哼了一声彻底昏厥了过去。 “陈玄恩!” “臣在!” ”活下去,都活下去!” 走在前往后山皇家陵园路上,隐隐约约听到皇城外的厮杀声他们相视一笑,余生若要结束,与相爱之人生则长相厮守,死则相拥入穴,却是对情之一字,了无遗憾。 皇家陵园这种龙穴圣地,留有皇家禁军重兵把守在外围,哪怕都城沦陷,他们依旧按兵未动,当然这一切都源于易英的安排。 而昊阳陵内部则是数十位麻衣老者,他们的眼中只有呈现出灰色的眼白,对于易英这位一国君主这些人并没有丝毫尊敬,对他的到来也不感到奇怪,君王当死,自然要死在龙穴陵墓之内,总会显得体面。 “大势轮回,天命不可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上天之定数。” 麻衣人首领盯着易英一字一字的说道。 “天命在北不在南,在离不在易,否则我也不会早早就开始安排后事,这大势我不愿违逆并非不能。”易英看着灰眸老者淡淡道。 天下人都很好奇作为现如今七国中存世最久,养尊处优竭力发展数十年无战事的易国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在六国混战期间与晋国接壤的易国更是龟缩不出,遗漏许多战机,人们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上一任易王寒九的身上,毕竟当今易王英登基仅仅五年,贤名远播励精图治是有目共睹的,可惜军力颓弱也是不争的事实。 为首的麻衣人脸色毫无波澜,仿佛这世间的一切,至少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太大的干系。老者的眼眸渐渐变得深邃起来,直至整个眼睛变得漆黑一片,一股浓重的黑气从双眼中逸散而出,围绕在易英的周边。 须臾间那股黑气消失,麻衣人首领的眼眸又重新化为灰色遥望天际某个方向道:“守陵人已在此履行承诺四百年,国亡之日便是守陵人消散于世间之时。” 随即喝道:“请当代君主携王后入陵!” 言毕,陵园内围的石门轰隆开启,而那群被称为守陵人的麻衣人却都消失不在,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二章 昊阳陵外 在易英与王后柳青鸯去皇陵的路上之时,晋军已然冲进了城内,主力攻向了都城昊阳中枢之地——中央王城。 一部分人马占领了各处要道,稳定城内的局势。 一支身上萦绕着仿佛走近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萧杀之气的黑甲骑军,在主城道两边列队集结警惕注视着四周,迎接着重要人物的到来。 离锋与晋国统兵大将华天雄两骑并进,马蹄缓缓踏进这历尽艰辛流血万升攻破的昊阳城。十岁那年,他曾入易为质五年,如今一晃岁月便流失了十几年。 此时昊阳城外二十里处,通过宫中地道逃脱的陈玄恩一行三人正走在一条植被茂密的小路上,走在最前面开路的陈玄恩和落后百步抱着易宸一袭宫装的小舞,忽然走在最前面的陈玄恩摆了摆手示意停下,随即窜入树林深处。 一炷香后归来的陈玄恩找到这位姿色足以称中上的冷脸女子硬声道:“前面一队晋兵有二三十人刚好堵在了必经之路上,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云琅,就必须要杀出去,一路向北在天黑之前离昊阳地界有多远走多远。” 化身宫女的北璃舞神情略微有些冷淡“要杀人的话,你去就好了,不用跟我一个小女子解释,再说我一个姑娘家又不会打打杀杀,等着你便是。” “头儿,你说上面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让我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放哨,这不是耽误我们去砍几个脑袋赚军功嘛。”不过刚刚弱冠之年的年轻晋兵一边看向远处树林里放哨一边回头发着牢骚。 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的晋兵头子抚摸着胡茬子唏嘘道:“得了吧小子,不用你拼命还不好?这仗来来回回打了十几年,连讨个臀大脸儿白的小娘子当媳妇儿都没机会,马上就天下太平了,留着小命回去享享清福不好?年轻人不要光有满腔热血,不知命金贵啊,想当年我们那个里子一起出来参军的十几个年轻人,现在也就我一个人在活着啦。” “小子,看你这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还没尝过女人啥滋味儿吧,这仗打完啊哥哥一定满足你,带你去逛咱们城里最大气的窑子,哈哈哈。” 年轻晋兵嘴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艰难的转过头用手指了指前方,随后便仰面倒了下去,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喉咙居然被石子击穿,血流如注。 “臭小子!”晋兵头子猛的站起身来目眦欲裂,他急忙去捂住年轻晋兵的脖颈同时大喝道:“敌袭!他娘的!” 在年轻晋兵转头的瞬间,陈玄恩已经从参天大树上一跃而下,一剑就削去了一枚大好头颅,反手刺穿背后挥刀袭击他的士兵后便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只见一人一剑寒光不断,仅仅片刻时间站立者不过只剩数人而已。 那中年晋兵头子盯着一身劲装的陈玄恩目欲喷火,冷汗不住的自脸颊流下,这人在短短时间内就把自己这队人吃的几乎一干二净,他给其余幸存下来的人打了个眼色,让他们趁机逃走报信,将这里的情况汇报上去,毕竟这荒山野岭出现一名武力高绝的剑客对着他们大开杀戒确实匪夷所思。 “人言可畏啊,果然话不能乱说,真的会死人的。”说罢,中年晋兵握紧手里的晋刀冲向不过几步站定的青年侍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叫做慷然赴死,其余三四名哨兵则是趁机四散而逃。 青年侍卫不言不语,飞剑穿过中年晋兵身旁,剑至人至,一剑便封喉,根本毫无抵抗之力,晋兵头子倒下的瞬间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与解脱,在这最后一战里终于是没能活下去。 看向窜至几个方向数十米远的晋兵,他心念一动,真气在手中不断流转蔓延至剑上,两指不断飞舞控制剑锋,随后将剑抛出自行飞剑取了几人的项上人头。 剑回之后他的脸色不由得变得苍白起来,嘴角甚至渗出血丝,这种杀人方式对他来说还是过于勉强,但让仅仅二十多人普通人与一名哪怕是勉强才能御剑的高手对敌来说,那和自寻死路也没分别。 昊阳城外的三人赶路愈发急迫,谁都不曾发觉距他们身旁不远处一股气息仿佛融于天地之间,笼罩在他们周边。 唯有刚才经过昊阳陵就悄然醒来的易宸盯着那里咧嘴笑了笑,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现在的他不是那个追逐蝴蝶的少年,而是曾经怒而击杀人皇轩苍的天外天至尊,不过他却同化掉了曾经幼年易宸的记忆与情感。 虽已过去数千年,他也恢复重伤之躯数千年。但他依稀还记得那位在人世间至高无上的人皇曾喊出:“为天下,宁死不独善其身。”的豪言壮语。 幼年易宸睁眼看着辽阔的天际,心里默默想道:昊阳陵内好像有一股神秘的气息和一道精妙法阵,这里必然隐藏着什么秘密,以后有机会还是要来看看才是。可惜,我的躯体不能远离世界壁垒,不然何以如此麻烦。现在这具幼体实在是孱弱的紧,一旦被那群人发现恐怕会死的很惨,还是要多加小心。 易国都城之内战火逐渐平息下来,在军纪的约束下晋军也没有干出滥杀无辜、强抢民女的勾当,仅仅是占据了城中所有要道并将皇城围的水泄不通。 蹄声响起,立志一扫六合的传奇太子离锋骑着马缓缓踏进了皇宫,身后众位将军与黑甲骑士也紧跟而至。 离锋望着眼前昔日恢弘的宫城,紫金色的宫城建筑依旧是那样的绚烂,昭示着独属王族的奢华,然而良久后只有一声悠长的叹息。 一身黑亮甲胄整齐的离锋自顾自的打马窜出轻声道:“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你们不必跟随。”说完便直奔昊阳陵而去。 大将军华天雄有些奇怪的看着离去的离锋,太子的坐骑夜照玉狮子身上还挂着一坛上好的易国名酒诀别酿。 四十年前,易国外有强敌环伺,被姜、韩、越三国联军打的元气大伤,边军连战失利,两年大战四场,小战数十场,伤亡数多达四五十万,造成的后果就是国家财政紧张,兵员凋敝,最紧张时大军离都城昊阳不足百里。 当时易国陪都云琅城第一豪绅北璃家捐钱捐物,家主带着北璃家所有男丁仆役两千人南下退敌,而女眷则留于家中,这诀别酿便是当时北璃家主夫人柳灵韵带着所有女眷秘酿而出,北璃家出征前人手一碗诀别酿以此明志,向家眷告别。 然而真正使这快速酿造的鲜酒成名的还是“两千北璃子弟,尽死昊阳外”的京都保卫战,北璃家自家主到牵马仆役皆死战不归,为各地勤王军团争取了大量时间,其忠义美名遍传天下,连带着这诀别酿也人尽皆知,只不过这酒喝的是味道还是那意境,也只有喝酒人才能体会到不同的心境了。 北璃家的结局也令人夙夜兴叹,此劫过后,易国迎来新生,王室大赏北璃家,称其有恩于国,有恩于王家。但北璃家却拒绝接受任何赏赐,并且散尽家财,遣散所有女眷另其自谋生路,家主夫人则孤居在云琅城,如此也令易国王室与天下人深受震动。 易国独守皇家陵园的金甲禁军是一支编额只有三千人的精锐军团,皆身覆金色甲胄手持青龙大刀,仅从外表上看气势并不比晋国太子的亲卫黑锋骑军差之分毫。 此刻的昊阳陵外围这支精锐正严阵以待,为首一人身体笔直矗立在此,目视前方看向那越来越近的一骑。 “来将何人!” “大晋!离锋!” “哗!”回应这个名字的是三千禁军统一提刀向前的动作,为首的那人长刀一指冷声道:“奉易王命,在此恭候太子多时,若太子殿下想要入陵,那得先问过了本将军手中的刀。” 离锋一手抚甲一手牵缰有些揶揄着看着眼前的金甲将军说道:“十年前,七国江湖年轻一辈中出了一位传奇人物,那人叫孟元恺,号称打遍七国无敌手,被人称为七国武状元,得此荣称之后便销声匿迹,不曾想居然卖身与帝王家守坟。” 孟元恺将青龙刀立于身前朗声笑道:“为将者只听君命。” 经过这十数年的征战,世人皆知晋国太子离锋不止雄才大略,其勇力更是一绝,军中罕逢敌手,就连目前在易国境内的晋军也只有大将华天雄堪堪能与其切磋。 “还请太子下马一战!” 离锋看着眼前战意盎然的禁军统领不由得失笑道:“英兄,可真是与我出了不小的难题啊。” 刹那间一股紫气自离锋身上冲天而起,他的双眸都被那股紫气所覆盖,身后出现一条紫气化形而成狰狞可怖的龙形。 孟元恺紧紧皱着眉头看向百步远被紫气包裹的青年太子,离锋的武道境界也许并不比他高,可这股气息实在是令他感到压迫,一旁的禁军士卒更是满目骇然。 “盘龙决!” 随着孟元恺一声大喝,手中青龙刀剧烈抖动,传出阵阵如怒涛般的龙吼声。 一道青芒自偃月刀中飞出在他的上空不断的盘旋,最后化为一道青色龙形气息与那股紫气针锋相对。 “吼!!!”那只浑身弥漫紫气的龙芒似乎有些不屑的发出振聋发聩的吼叫声,金甲禁军自发结阵抵抗,淡淡金芒护住他们七窍,将影响降至最低。 孟元恺单手倒提青龙刀,率先发起攻势,拖刀穿行不过数息就出现在离他百步的离锋身侧,势大力沉的一刀猛向下劈去的同时一拳带着浓郁青芒砸向太子脸庞,惊人的力道连带着离锋脚下的青石板都炸裂飞溅。 只见离锋浑身紫气爆发,将青龙大刀包裹于其中,卸去无尽力道同时一手稳稳抓住了青龙刀,竟使这借势而起的一刀无法再劈下半分,他的嘴角轻轻勾起弧度,不顾孟元恺眼中的惊讶,另起一只手顺势握拳与禁军统领的青色拳芒碰撞在一起。 不过一息之间经过那一拳的碰撞,孟元恺退后半步,离锋则岿然不动,这一幕自是高低立判似乎再打下去对于这位武状元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请太子入陵吧。” 正当离锋迈步离去之时,面无表情的孟元恺开口说道:“今日若是死战,生死尚在两可之间。” “如果是我晋国大将华天雄,他至少得退下十步以外。” 待离锋进入昊阳陵内围后,技不如人的孟元恺无奈自嘲道:“这是损人还是夸人呢。”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三章 七国落幕 昊阳陵深处,换下一袭红妆凤袍,身穿白衣的柳青鸯仿佛又回到了还未嫁作他人妇时的年少时光,她怀抱着易英的手臂驻足在无名墓碑之处,如果看到墓室里面的样子,除了一座石门还算气派,里面就只有一口石棺刚好能躺下两个人的大小。 墓穴兴建不过数月,按照易英勤俭的性子特意吩咐一切从简,其墓穴规格仅仅算是当朝大员的规格,丝毫不显华贵气派,对比于一国之君的身份来看则是寒酸至极。 “这一天,终于到了,自我运算天机遭到天噬导致命星破碎,便看到了结局。本该早就死去,硬是用仁道力量广施恩泽,以万民之心向天祈命,撑到了现在……” 此时的易英气息已经无比孱弱,再也不似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帝王,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耄耋老人。 “我是一国之君更是易氏后人,离锋这个人很清楚的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他或许对我心怀恻隐之心,但难保他不会斩草除根,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不会亲自出手去追杀宸儿。” 柳青鸯紧紧捂住嘴巴,满目悲伤的望着生命活力渐渐消退的爱人,泪止不住的自眼眶而出,紧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最后的温暖。 “夫君,我会陪着你的……生则长相厮守,死则相拥入穴,虽然没能长相厮守,但青鸯已经很知足了!我们还有宸儿!” 易英脸色血色已经渐退,满目愧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说道:“我这辈子亏欠了太多太多的人,易国的黎明百姓,还有列祖列宗和我们的孩子,幼龄便痛失双亲,生为帝王之家,却不得好运。” 早已泪流满面的柳青鸯用手指轻轻的摁住他的嘴唇,对着他摇了摇头。 易英对着妻子笑了笑,抚着她的秀发,就在这时,他隐约看到一股紫气正向他这边极速穿行而来。 他竭力站稳身躯,柳青鸯搀扶着他,仿佛也预料到了什么,紧紧的盯着紫气的方向,她知道,那是离锋,那几年总在她和易英后面跟着叫大哥和嫂嫂的少年,现如今横扫六国的传奇太子,未来的玄治共主。 那股穿行的紫气到了距易英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紫气缓缓淡去,离锋的身形显露出来,十数年未见的仁德之君和雄才大略横扫六国的枭雄太子,两人对立而站,四目相望,久久无语。 看着眼前形容枯槁,脸色苍白,生命气息快速消退,唯独那身形依旧挺拔的易英,离锋的目光变得愈来愈复杂,但对面那个人的眼眸依然温和的望着他。 突然间,易英似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身体变得颤抖,一口鲜血喷出,柳青鸯担忧的看着他。 仁道气息虽护佑着他的性命这两年无忧,却无时无刻都在忍受着天道反噬带来的痛苦与不可逆的病痛。 “英兄!” 离锋再也忍不住,身形一闪化为紫气一瞬出现在易英身边,急忙扶住易英的半边身子,依他的眼力也已看出此刻的易英,生命将要走到尽头。 “又见面了……”说着又剧烈的咳嗽起来,鲜红的血液不断涌出。 “离锋,时隔十数年,我们却在这种情况下相见。”易英的目光温暖柔和,就像是看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看着神色悲痛无比的离锋。 离锋的心中早已紊乱,生于帝王家,除了父母情深他便再也不曾感受到别的感情,但幼年为质的那些日子,易英的真心与气度确实在无意之间便将他深深折服。 在这之前他想到无数种相遇后的态度和可能,这一刻看着如此的易英,实在提不起一丝硬气。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在易国,有心人组织了数次对离锋的暗杀,每每都被易英阻止,那次本该射向他心脏的一支避无可避的毒箭被易英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下来,至那之后他的心中已认可了易英这位异姓兄长。 离锋运起紫色真气紧握易英的双手将真气不断灌注进他的身体里进行温养洗刷,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待到易英好转一点后离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长时间传输真气的负荷饶是他也扛不住。 柳青鸯扶着倒下的易英坐起身来,紧紧握住他的双手。 “英兄,我特意带了这一坛上好的诀别酿,听人说啊这可是四十年前最开始的那一坛初酿,就算是我也费尽心思才弄来的,今日咱们不谈国事家事天下事,我现在是你的锋弟,你是我的英兄。” 离锋笑着提着那一坛酒坐下身来,又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碗摆上倒酒,思绪不禁回到当年。 “自从当年一别,我们已经有十五年未见了,我成了一国之君,你则率领黑甲锐士席卷天下,说到底我还是不如你,不过如今美酒、佳人、兄弟都在身侧,路上总不会有遗憾。” 易英将这诀别酿捧在唇边仔细端详,也不知是想到当年北璃家男儿尽死的惨烈还是美酒的意义,他不由得苦笑出声。 “想当年正值年少,你我二人在月下品酒论英雄,笑谈这世间谁能称雄,那时你说能善待百姓、安国兴邦,牺牲小我之身成就大我之心者可以为雄,可我却认为这乱世中根本不存在你说的那种人杰,明明都是玄治人族,七个国家却有各自的信仰、不同的语言,简直荒谬至极!” 说完之后离锋端起酒一饮而尽继续道:“能终结乱世平定天下,还这片大陆一个清净,让七国万万百姓互通有无者才配为雄!所以当年我认为这世上无人可称雄。” 易英神色略微有些萧索道:“你终究是活成了自己心目中的样子,虽然你的铁蹄踏破了易国的国门,但我从没怨你,天下一统本就是大势所趋,天命所归,人力难以阻挡,只希望你得到这天下之后,可以与万民生息,七国连年混战,这世上的苦他们吃的够多了。” “英兄且宽心,以后七国子民皆是我离锋子民,这一点完全不必担心。而且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这马上打天下你虽不如我,但论治国兴邦,我却不如你,五年时间你就把日薄西山的易国重新焕发出生机活力,易国百姓乃至天下无不知你贤名。” “还是天下人高看我了,若非父亲韬光养晦,与民休息也不会有我的现在,当年一战易国几近亡国,伤及根本,没有两三代人的励精图治根本难以再支撑帝国的运转,说到底天下人还是错看了我父寒九,也错看了你,世人皆称你暴虐至极,视人命如草芥,他们不知你,我知,所以我不恨亦不怨你。” 静静听着二人感慨的柳青鸯素手轻挪,再次将酒斟满,看着易英的眼眸中充满爱意,不论他人如果评价言语,他在自己心目中都是完美无缺的,更是值得托付此生的男子。 离锋低头不语,默默将手中酒一饮而尽,深吸了口气道:“如果你不是易国君主就好了。” “哈哈,如果那样我们也未必会成为兄弟了,好了最后一程你也送过了,干了这碗诀别酿,你我兄弟也该告别了。” 易英与离锋四目相对,目光之中含尽复杂之色,饮尽这苦涩火辣的诀别酿。一个亡了国的男人,一个亡了他国的男人,若不是这罕见的兄弟情谊,这辈子都怕是难以见到这样的一幕光景, “灵魂血性失的干干净净的五国余孽几乎被扫除干净,只要有我离锋在的一天,他们就不敢抛头露面。”起身离去的离锋背对着易英突然顿了顿身体又说道:“我不会对侄儿亲自动手,但能不能躲过晋国鹰犬的追杀,那就万般皆由命了。” 只听易英轻声答道:“好。”随后便再也没了动静,柳青鸯满面温柔的看着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爱人,他就这样倒在她的怀里,是那么的安静。 “夫君,你这短短的一生都在操劳,好好休息吧,妾身随后就到……” 径直离去的离锋不曾回头,但双手却紧紧握住,面容悲戚,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从不曾哭过得他,破天荒的流下了一滴眼泪,他在心中自语道:英兄,你的离去代表着七国终究还是落幕了,我不会让你失望。 皇陵外,华天雄终于还是带领黑锋骑军来到了这里,如若太子有失,从他这个统兵将军至亲卫骑军恐怕是只有陪葬的份儿了。 另一方,孟元恺率领着的金甲禁军也华天雄的黑锋骑军牢牢对峙,谁都不肯让步,但谁也没有动手,直至看到离锋的身影出现,气氛才有所缓和。 孟元恺看到离锋走近后笑道:“太子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我们这些人?” 离锋看着这支气势惊人,战意滔天的金甲军团道:“我想你们的旧主应该有所安排吧,易国灭亡已成定局,七国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我也不想再造杀孽,孟将军自行处置吧。” “都有!解甲!” “下令班师回国,另昭告天下易国已灭,君主易英无颜面对易国百姓,已自绝于皇陵之中!华将军,你便带着部分兵马暂留易国境内,处理后事吧!” “末将领命!” “至于元恺将军,你的舞台不应该在七国之中的任何一国,应该放在这块大陆上,可愿随我班师回朝。”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四章 北行路上 这一路行来,三人不敢走在大道上,小路、芦苇荡、树林等都成了他们赶路的帮手。 北璃舞摆弄着随手折下来的柳条,易宸则乖巧的趴在陈玄恩背上。 虽已渐渐入冬,但这刺骨的冬风非但没有让人精神抖擞,反而使这位剑侍异常的紧绷,长时间高负荷的警觉令他的精力疲惫不堪,他们已经离开昊阳地域近半月,按照现在这个速度,两三日就能赶到易国陪都云琅。 “过了云琅城,再一路向北而行就是晋国了。”北璃舞不知想到了什么,手里的柳枝都掉落在地上。 趴在陈玄恩背上的易宸好似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低头不语,而是一直默默的想着之前易英所说的话。 “天地间,王道霸道仁道这至尊三道并立,除了失却已久的王霸二道,也只有仁道力量在我易氏一族传承下来,不过这个秘密只有每一代的继承人才知道,我易氏脉脉单传和这不无关系。” “若是事情真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天,会有人接你去一个地方,不过为父现在还无法联系上那个人,哪怕易国灭亡,这天下之大,总会有你容身之处。” “小宸儿,小宸儿?” 突兀地一声呼唤将易宸的思绪带了回来,原来是北璃舞看他一直发呆,忍不住叫他。她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忍,将易宸抱入怀中,轻轻的抚摸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安慰道:“以后舞姐姐和玄恩哥哥会照顾你的,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陈玄恩在一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紧接着眉头紧皱,用手中的佩剑拦住了正要继续前进的二人。 北璃舞看着他的模样也是警惕心大起,但脸色却无比平静。 ”玄恩,别来无恙啊!我是该叫你三王子呢,还是侍卫大人呢,嗯?亲爱的师弟!” 一道悠远的声音传来却又似乎就在身边,一旁的北璃舞深深的看了陈玄恩一眼,而易宸则是目瞪口呆。 陈玄恩的手指不停的摩擦着佩剑,冷哼道:“你的话太多了!既然来了,应该不是要和我打个招呼那么简单吧,废话那么多倒不如出来一见,师兄!” “呵呵,看来你还是不愿意承认你那王子的身份呢,有什么不好吗,我们大晋可是仅存的一国了,说不定以后你就是亲王呢?”那人戏谑的说道。 与此同时,足有十一道身影渐渐显露出身形。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就一点儿不想回去见见师傅和你的父亲吗?师弟!” 正中位置的那个人,一袭白衣,手持折扇,面容秀气,似翩翩公子,阴阳怪气的对陈玄恩说着。 但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瞟向北璃舞怀中的易宸,其目的不言而喻。 “袁白崇,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带我回去是假,抓走小宸儿才是真吧!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陈玄恩的目光带着一丝怒气,显然是袁白崇说的某一句话触怒了他。 同时他又对身后的北璃舞悄悄打了个手势,那意思是让她们找机会脱身,北璃舞饶有兴致的听着这些秘闻,并不理会他。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大晋王子居然保护敌国遗孤,你真是一个可笑的东西,就和你那可笑的娘一样!”袁白崇挑衅的讥讽着对面那个浑身颤抖的男人。 而十剑侍早已悄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三人围在中心。 “袁白崇……你找死!”一股磅礴的气息蕴含着怒气,犹如利刃出鞘一般,令人窒息。 这股气息快速的在陈玄恩的身后凝聚成了一柄透明数人高的气体巨剑,威压甚巨。 离得最近的易宸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抖动,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而北璃舞也一收那平常的样子,脸上冷若冰霜,却对这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没有任何不适。 “起剑阵!”十名剑侍脸色凝重,陈玄恩的这股气息,他们必须认真对待。 剑影不断显现,形成了一股方圆十数尺的剑刃风暴。 将陈玄恩三人全部笼罩在其中,不停的击打着陈玄恩的化气而成的巨剑,同时十人的气息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增长。 袁白崇不停的摆着扇子,看那样子对完成这次任务已经胸有成竹。 “你去对付你那师兄,他们交给我来!”剑刃风暴形成的时候北璃舞便用真气将易宸护住。 陈玄恩诧异了一瞬间,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只能选择相信这个不知根底的女人。 发生的一切也就两息之间,他动了,飞身出剑,那柄巨剑仿佛与他融为一体,如影随形。 “冲剑式!”陈玄恩大喝一声,随着那柄巨剑狠狠的刺向风暴中的某处,直接破开一个缺口穿了出去,剑尖顺势向欧崇山刺了过去。 袁白崇惊讶的看着向他而来的陈玄恩喝道:“不是我们剑门的剑招,就让为兄看看你这些年的本事涨了多少!” 说罢便迎了上去,手中的折扇也露出五道寒光。 十剑侍怔了片刻,仿佛难以置信。 “我劝你们最好还是认真些,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自身都难保了!”那个怀中抱着目标的女人居然如此蔑视他们。 十位白衫男子皆是目露凶光,不约而同的举剑杀了过去,空气中的风暴随之变得更加剧烈,易宸身上所施加的护体真气仿佛即将熄灭的烛光一般微弱。 就在剑刃即将触碰到北璃舞身体的时候,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忽然从她身上爆发而出。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秋冬时节竟然下起了蓝色雪花,他们的动作也跟着迟缓起来。 剑影交错的风暴,运转也缓慢起来,呈现一种即将冻结的趋势,冰霜自剑刃开始向十剑侍身体处蔓延。 再看此时的北璃舞,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已经被蓝色取而代之,黑色的眸子也变成湛蓝色,宛如冰雪女王。 怀中的易宸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另一边两人间的战斗,短短时间内已经对碰百余招,袁白崇虽然脸色苍白,气息紊乱,但攻势愈发凌厉。 而陈玄恩身后那千疮百孔的巨剑和身上几道血淋淋的伤口,已经预示着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袁白崇看见几乎被冻成冰雕的十剑侍,还有被冻结破碎的剑刃风暴,瞳孔猛的一缩。 那个女子和情报上的一点都不吻合,这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活脱脱的一个冰雪杀神。 冷汗从他的脸上滑落,他明白,如果两人联手,自己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安然退走,一瞬间,袁白崇心思如电,立刻就决定了下来。 “剑星!”欧崇山体内的真气消耗一空,迅速汇聚至那把扇剑上。 扇面锋利的犹如月刃,用力的劈了出去,形成滔天剑光,剑光所至之处寸草不生。 陈玄恩看着那一片犹如繁星一般的剑光,以自己现在状态不可能抵挡,索性闭上了双眼。 “有本姑娘在,你是想死都难!”就在那一瞬间,北璃舞一手抱着易宸,一手揽在陈玄恩腰间将他带离剑星的范围之内,一落地她就带着愠怒的口气对陈玄恩说道。 再看眼前的场景,那道犹如繁星般的滔天剑光已经被冰封,袁白崇也彻底不见了踪迹。 此时晋国的王宫御书房中,两个人相视而立,那个年轻一些的男子正是离锋,他对面那个逾了天命年过半百的老人,正是当今晋国的天——晋成王离无冉。 两个人面容严肃,就这样看着对方。 “哈哈,和你老子我还一直绷着个脸,弄得你老子我也得绷着个脸,脸上肌肉都要抽筋了,臭小子这次干的不错啊!”说着便上前去收刚抬起来要去拍离锋的肩膀,却被离锋嫌弃的躲开。 “他妈的,你还敢嫌弃老子,你别忘了,要不是老子你能出来?指不定现在还是哪个卵蛋呢!”离无冉边破口大骂着一边用手指着离锋。 离锋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真不知道这当老子的怎么和做儿子的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呸!姓离的!你说谁是卵蛋呢啊?我看你才是卵蛋吧!你全家都是卵蛋!”只听砰的一声,御书房的门飞了进来,只见一个留着精干齐肩头发,英姿飒爽的中年美妇一脚飞踹到了这位晋王的身上,直接将其踹翻在地。 “哎呦!夫人……疼疼疼。” “锋儿,你那死鬼爹再敢骂你看我不踢死他!”说着美妇还得意的扭了扭脚。 一旁的离锋早已麻木不仁,强悍如他此刻也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怎么父母就那么极品呢? 从地上爬起来的离无冉,轻轻了拍了拍身上的脚印,仿佛没事儿人一样,对着那女子谄媚道:“夫人你怎么来了,你看,我这不是一时气急,口误……口误啊……” 说着就用手去抓那女子的手,那女子冷哼一声,一把打掉胤冉的手,也不看他。 离无冉尴尬的搓了搓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离锋:“锋儿啊,我这传位诏书已经拟好了,就差你点头了,当初我要传位于你,你非不让,说不灭六国,这个皇位也不屑于坐,现在六国都让你给扫灭了,这次总不能再找理由糊弄你爹我了吧!” 离无冉可怜巴巴看着风采过盛的儿子,王位在他的眼里仿佛成了烫手山芋一般,而此时离锋的母亲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十日之后,逐鹿之巅。”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他实在难以忍受自己的父母露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每次看到这番模样他的心里都一阵恶寒,明明是一国之主和一国主母,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离无冉看着离去的儿子,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他的妻子:“这一天终于快要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去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了,希望还不会太晚。” “不会!” “此番踏入轮回,凶多吉少,希望我们能够活着回来。”离无冉的语气显得有些不安。 “没关系,有我陪着你呢,锋儿他也长大了,传承了王道力量,他已经有能力处理好任何事情。”离无冉听闻夫人此语重重的点了点头,揽过她的身体靠在他的肩头上。 “有件事儿我得提前替这小子做了,这样我才能安心离去。”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寒意,和刚刚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就在短短一个月之内,之前或投降,或被废,或流落在外的六国王族都离奇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为了一桩历史悬案。 自离锋扫灭六国之后,天下各地童谣与预言兴起,且版本不一,但却人人耳熟能详。 “锋郎扫六国,一统天下间,功绩无可抵,佑我大晋安” “万里河山千里堤,百家争鸣终成空。”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五章 终有一别 趴在北璃舞背上的易宸看着眼前这两人,一人遍体鳞伤,一人脚步虚浮,都是因为保护他,他突然有些理解当年轩苍的所作所为。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立场不同,坚持也不同。 “再往前二十里就是云琅城,也不知君上说的那人到底在哪里。”陈玄恩对北璃舞说道,不过那语气实在虚弱不堪。 “我想到你应该先解释一下你的身份。”北璃舞冷声说道,易宸也好奇的看着这个神秘的青年,他好像也是一位王子,而且是晋国的王子。 陈玄恩猛的停下了脚步,眉头紧皱,似乎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呵呵,陈玄恩啊陈玄恩。”他自嘲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又抬起脚步继续前进,自顾自的说道:“离无冉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我的母亲是宫中女官。” “但我是不会承认他的,就像他不承认母亲一样,更可笑的是,我连离这个姓氏都没资格得到,只能跟着母亲的姓。” “自出生以来更没有享受过王子的待遇,而见过他的次数不超过一掌之数,现在更是连他的样子都忘记了,五岁那年他派人将我送去十方剑门……剥夺了我和母亲在一起的机会,那以后母亲利用每年只能出宫一次的机会都会去剑门看我,却一次比一次憔悴……” 顿了一下后,见北璃舞和易宸一脸静默的看着他,才又接着说道。 “在宗门,同样的,在那里我也没受到待见,仿佛就是弃子一般,没有人愿意真心待我,就连那名义上的师傅更从未教过我什么,但有一个人是例外。” “大师兄柳飞雪,他是剑门异类,就连掌门都管不了他,一向独来独往,有一日他找到了我,说有一套他无意间得到的剑诀,问我,你想不想学,不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自那日开始,他既是我师傅,也是我的大师兄,悉心教导我,不过那套剑诀却有大缺陷只有九招强大剑法却没有相匹配的心法,因为真气的薄弱到现在我也只学会了前三剑。” “后来,母亲差人送来的一封书信,那满纸的血迹中间只有一个大大的逃字,后来大师兄悄悄带我来到了易国,找到了君上,后来心法真气也是君上交予我的,所以说他也算我半个师傅。”说完,陈玄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寂。 ”以后你可以叫我北璃舞,你那些伤心事就不要想了,本姑娘暂且相信你好了。”她向陈玄恩眨了眨眼睛打趣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的真气令人遍体生寒,相传只有北璃家嫡系传人才能学到,原来是北璃家的后人。”陈玄恩喃喃道。 易宸却多留了个心眼儿,把听到的内容牢牢记住,特别是剑门大师兄柳飞雪,听起来这人似乎和父亲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明明是晋国护国宗门,居然和易国王室有所关系,和母亲同样姓氏,二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现在你我二人情况都不好,为了接下你那师兄的一剑,几乎将真气消耗一空,如若不恢复一下,我们会很麻烦。” 北璃舞语气沉重,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如果再来一波人,恐怕他们难以支撑。 “唉,三个苦命的孩子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嗝……” 就在这时,头顶上一道声音传下来,让两人如临大敌。易宸则是好奇宝宝的样子,目光深处透露着一丝好笑,看着躺在大树上拿个酒葫芦喝酒的那个白胡子老头。 北璃舞和陈玄恩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人不是突然出现的,更像是专程在这里等他们的,之前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气息,这个人很强,至少对于他们来说,深不可测。 “请问前辈在这里拦路是何意?”陈玄恩凝声抱拳客气问道。 “耶?你这小子,老夫我只是在你们头上喝酒,怎么拦你们路了,脑子有问题,没意思没意思,还是酒好喝……嗝……”说完那白胡黑发老头又猛灌了一大口酒。 “是晚辈唐突了。”说着便带着两人继续前进,但他的余光和气息却一直锁定着那个老人。 几人刚走出十步远就听到:“我劝你们啊,还是别进城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说完还得意的睨了三人一眼。 陈玄恩却不加理会,当做没听到般。 突然他便停住,后面的北璃舞差点撞到身上去,定睛一看,原来那个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陈玄恩的眼前,两人的鼻子几乎挨到一块儿去。 “你说你这小子怎么那么倔呢!啊!你们俩去送死就算了,别把那小孩子也带上啊,要是把他整丢了,那老东西还不把老夫的皮扒了!”说着唾沫星子喷了陈玄恩一脸。 “喏,送你们一个礼物。”说着便从腰后拿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扔了过来。 北璃舞看着这个人头,脸色一阵发白,恶心的差点吐了出来,就连陈玄恩也愣住了,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这个白胡子老头,正是刚刚离开的袁白崇的人头,不过已经面目难辨,若不是他与袁白崇相熟恐怕都认不出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们放虎归山,我拦路打虎,有问题么?我呢,目的很简单,受人之托将这个孩子带走,那老东西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出面,只能让我代劳。” “不过呢,你们放心,我就是你要找的接头人,把这孩子交给老夫那是一点儿问题都么得的。” “休想!” “不可能!” 陈玄恩和北璃舞下意识不约而同的说道。 “还请老前辈证明身份我们才能确定前辈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老头听闻这话,不怀好意的看着这两人怒声道:“证明身份?证明个屁啊,老东西好像是只让我把这小子完好无损的带回去,可没说你们两个啊……” “我跟你走!” “小宸儿!” 陈玄恩也有些着急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已经不是他和北璃舞能做主的。 “老爷爷,我跟你走,你就不会伤害玄恩哥哥和北璃舞姐姐了对吗?” 易宸的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老者。 “啊,还是小家伙懂事儿,老夫可以答应你,你和我走,我是不会动他们两个的。” 老者拍拍胸膛,装模作样的做出保证。 听到保证后,易宸便从北璃舞背上跳了下来。 “北璃舞姐姐,玄恩哥哥,小宸儿要走了,我不想你们再因为我而被伤害,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能够感受到老爷爷虽然很可怕,但对我并没有恶意” 白胡子老头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吹胡子瞪眼冷哼一声。 紧接着易宸又说道:“倒是哥哥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说完,冲着二人笑着眨了眨眼睛便向着老者走去。 “老东西不让我来硬的,不然用得着费那么大力气么。你们还真以为我会动手啊,哈哈哈。” “要不是老夫,你以为这一路上就只碰到这么一茬废物追杀你们?其他两拨你们对付不了的人早就被老夫解决掉了。” 老者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手指弹射出两道气箭射进北璃舞和陈玄恩的体内,然后抓着易宸的小手化成一道血光冲向天际,消失不见。 北璃舞懊悔的跺了跺脚,突兀的又感觉到自己体内亏空的真气居然在缓缓恢复,而一旁的陈玄恩看着划出天际的白胡子老头说道:”这位老前辈已经不属于凡人的范畴了,能划于天际的人必定是破入了轮回的仙人,我好像突破了。” 陈玄恩感悟着其中的玄妙欣喜不已,但心中却又升起深深的忧虑,他到现在还在怀疑那老者到底是不是君上说的人。 “陛下,是玄恩没用,辜负了您的信任,不过我一定会尽力查清楚的!小宸儿,照顾好自己。”走在前面的陈玄恩仰面望着易宸离开的方向默默的说道。 “小宸儿,希望以后姐姐还会再见到你。”北璃舞自言自语的说道,随后向着陈玄恩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六章 玄都天霄 遥远的天际,一座城池直插云霄,高耸的城墙上充满着刀痕剑迹,仿佛是那最惨痛的战争岁月留下的见证。 巨城的中间一座高塔没入云丛,看似威严无比,离那座塔不远的地方,一座山若隐若现的屹立在那里。 距城十里处的某处高山断崖边,一老一少就在此处眺望着那座雄伟的城池。 白胡子却黑发的老头一只手捋着胡须,一只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的看着远处,那孩童莫名其妙的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老者。 “臭小子,你可知道那是谁的地盘?”老者眯着眼睛始终盯着前方。 在天上飞了那么久,而对于之前从未离开过皇宫的易宸来说更不知道这是哪了,不知道索性就不开口。 老者也不介意,自顾自的说道:“那是晋国京都常阳城。”突然他话锋一转又说道:“突然想到前些日子你们易国的昊阳之战,老夫给你讲讲。” 时间回溯到半月前。 易国老将呼延横刀披着满头夹杂着血液的白发,率着亲卫死守城门,他的铠甲上早已浴血,分不清到底是敌人还是自己的,在看到四处陷落的城池后喃喃道:“四十年前那一战还有转机,今日却是国破山河碎。” “这一生戎马,老将本就该折于沙场,我名横刀,今日自当横刀而死!”说罢便要横刀自刎,一旁亲卫急忙抓住号称易国柱石的老将军,带着泪腔说道:“将军要死,也请死在我们后面,让我们在黄泉路上先行,为将军开路!” 呼延横刀唯一的儿子呼延向天,那个在城头喊出“凡兵临城下的战法唯有一种,死战!”的年轻将军,在前几日的城头攻坚战中被不知名的晋国高手射杀身中五箭,直接将其钉杀于城头。中年得子,晚年丧子,呼延家已然无后。对于一个白发老人来说活着也无甚意思,而对于一个老将军来说最后的执念也仅仅是死于沙场,为国尽忠至最后一滴血。 “也罢……易国的儿郎们,将这些崽子们从城门里扔出去!为我易国流尽最后一滴血!随我冲杀!” 周围被击散的士兵不断向城门处聚拢,皆喊道:“易国死战!血流尽人不还!” 老者讲述完惨烈的昊阳之战不免有些心潮澎湃,猛灌了一口酒道:“看的我都想去跟人厮杀一场了,可惜老胳膊老腿儿实在世有心无力。” 闻言,易宸的心中陡然一紧,两只手狠狠的握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又松开了双手,淡漠的看着常阳城。 老者斜睨了他一眼说道:“小子,定力不错嘛。” 紧接着又说道:“一月前,晋国王室,哦不现在应该是皇室,发旨昭告天下在逐鹿之巅行封禅仪式,离锋即将即天子位,你想不想去看看这空前盛况?嗯?” “当然要看!” 易宸看着老者,舒了一口气问道:“不过老爷爷,你是不是要对我讲一下您是谁?又要将我带到哪里去?您口中的老东西又是谁?” 一口气问出心中堆积的问题,易宸只感到心里一阵轻松,仿佛不在那么压迫。 老者没品的坐那往崖边大树一靠,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居然敢问我那么多问题,让老夫很头痛啊,要是别人敢这么问我,我早就把他扒骨抽筋了,不过嘛老夫看你还算顺眼……但是呢,这会儿感觉这个肩有点酸呢。” 说罢还挤眉弄眼的对着易宸坏笑。 易宸一听,二话不说便跑到老人身后,不情愿的替他揉捏起了肩膀。 “诶诶诶,舒服,还有这个腰,腰……” 易宸又对着腰部揉捏了起来,过了一刻钟,易宸耷拉着酸的要抽筋的手狠狠的掐了一把老者。 “诶!谁?谁打扰老夫的好梦,臭小子!你敢掐我!?” 易宸这次不再理他,就坐在断崖边,呆呆地看着眼下的万丈悬崖,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小腿。 “唉,真拿你这小子没办法啊,年龄不大,小毛孩子脾气还挺倔,和我那捡的徒儿一模一样的。以后呢,你可以叫我三疯爷爷。” “至于要带你去哪,却是不能说,是谁要见你,也不能说,反正呢,只要你到了,一切自然会明白,我只能告诉你小子,那是真正的人间仙境!”名为耿三疯的老者满面陶醉的说道。 “那三疯爷爷,我们现在在这里是干什么呢?” 易宸面带不解的看着白胡子老头,不理解在这断崖边待着有何意义。 老者面色不自然道:“当然……当然是歇歇脚了,看看景色,飞的也有些累了,这人老咯,不行啦。”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 “您刚刚飞的时候是用脚的吗?我们不能直接飞进城里找个地方歇息嘛!”易宸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纯洁的看着老者。 白胡子老头压着想打人的念头:“你以为那城池是谁想飞就能飞进的!在这歇会儿,咱们从城门走进去。”说完便闭目不再发声。 易宸看着远处的城池,沧桑的城墙和繁华的内部形成了鲜明对比,一股另类的画卷在他幼小心中展开。 耿三疯一路上心事重重,一有风吹草动便提起十分精神,像是在时刻注意着什么。 望着宏伟巨大的城门,一老一少停在了距离百米处的地方。 易宸紧紧盯着这座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的雄伟巨城,心中震撼的无以复加。昊阳城和它比起来,简直就是拿一根手指和整个手掌比,想到这里是晋都,心中又沉重起来,这上古旧都几经修缮扩建,早已不是一般城池可以比拟的。 耿三疯看着过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两张面皮,在易宸和自己脸上一闪而过,两人一人变成了普通老翁,一人则是换了张不知名的孩童脸。 他仿佛感受到了易宸的心境变化,牵着他的小手轻轻的挠了一下手心,向着城内走去。 “站住!老人家,请接受盘查!”今日封禅大典,整座常阳城都处于戒严状态,卫兵增加了数倍,就在准备过城门的时候意外突现,一队晋兵拦下了二人。 白胡子老头的眼睛突然迸发出诡异的绿光,猛的闪过每个人的眼前,随后带着易宸消失不见。 而城门口的那些守卫像是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一般,继续进行着盘查工作,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而已。 “虽然从天上不能飞进来,但在陆上还能难得着我么?” 易宸却是想着,今天便是封禅仪式,却连都城都不封禁,像耿三疯这种能划天的仙人随意进来,这是要有多大的底蕴和豪气,但也没想到这世上又有多少凡人眼中的仙人。 “想那么多只能是徒增烦恼,咱们直接去逐鹿山。” “说来这山也独特,居然在城的正中间,和那座塔一左一右相距不过一两里遥遥相望。”耿三疯不由分说的就拉着易宸向那边赶去。 “大道不正,不足以立身,天道不正,我欲改天换道,还天下一个太平!这就是我离锋的道!” 站在人群中的易宸看着山下那万民的欢呼和山上不可一世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阵发酸。 “因天下一统,取玄治大陆之玄字,晋国更国名为“玄”,七国之地皆为玄地,都城常阳更名天霄,太子离锋加勉帝位,号:始帝!年号成武改为玄始……” ”大玄!大玄!大玄!” “始帝!始帝!” 离锋双手举于头顶,受着人们的敬仰,心中也是不勉意动。 万民一阵狂呼,那激动的声音在此刻,响彻整个天霄城! 一旁的耿三疯却心不在焉,看着不远处的人群中一个低着头的男子,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很陌生,一转眼看了山顶上的情景一眼暗道:离锋不愧是天纵奇才,绝世枭雄。 再转身去看那个怪异的男子,却已经失去了踪迹。 他皱了皱眉头,又看着这万人空巷,举世欢呼的情景,就连他也不得不由衷的感到心潮起伏。 “臭小子,记住这一刹那永远不要忘记,走吧,看也看过了,咱们该回去了。” 易宸还在呆呆的望着这空前的盛况,心神显然不在,就在这时,白胡子老头一个爆栗打到了头上,猛的一吃痛才反应过来。 “你要想变得和那离锋一样吗?” “不,我会吃掉他。”易宸喃喃道,当看到老人怪异的目光后又急忙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会超越他!”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七章 桃源之境 一片幽雅的竹林,一片怒放的桃花林、一片迷人青紫交替的草坪,还有各种色彩缤纷的花儿,在连绵环山的村庄里绽放,无数鸟儿成双成对亦成群的结队来回飞舞,蝴蝶在花上栖息,蜂儿静静的采着花粉。 溪水从中间流过,连接着另外一头的湖,一支孤舟在那湖泊中漂浮着,站在木舟船头的易宸看着眼前的不似人间的人间仙境,他从未看见过如此优雅美丽的景色,天外天的世界里不是星辰便是云层。 可谓是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这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真正的四季如春,在这里你不会感受到炎炎烈日,也不会感受到刺骨寒风。自从我来到这桃源之境可是从未见过这里降过雨、下过雪,打过雷。” “真正的世外桃源……”易宸张着小嘴喃喃的说道。 一旁的耿三疯拿着酒葫芦喝着小酒,叹道:“确实,想当年老夫走投无路,初来这里,也像你小子这样惊呆了!哈哈哈哈哈嗝……” “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了,还没喝几口就打嗝。”易宸不屑的说道。 白胡子老头一听就急了,一把将易宸提了起来,拿着酒葫芦不停的敲着他的小脑袋,恶狠狠道:“是老夫老了,拿不动刀了!还是对你小子太好,你给老夫飘了!” 易宸直愣愣的看着他,说了一句让老者抓狂的话:“我也没见你拿过刀啊……” 半个时辰后,木舟终于靠近岸边。 “不知道你这臭小子什么运气,让老东西看上了,我可告诉你这个地方隐匿阵法无数,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若是没人渡你,想进出,难如登天。”耿三疯得意的说道。 易宸打量着这周边漫山景色,那座村落便落在环山之间,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如此大的仙境到现在他也没看到除了白胡子老头之外的人出现,难道这里的人放着美景不看,每天都呆在村落小屋。 就在这时只听老者吹了一声口哨,一道尖啸声随之传来,眨眼间一只羽翼呈现青色的大鸟俯冲落在岸边的二人眼前。 “这头青羽雕叫啸,是咱们桃源村土生土长的动物,受到环境的影响,它们都是先天开了灵智的,你可以用语言和它们交流,它们虽然不能开口,却能听懂你的意思,走吧,让啸带你兜兜风。”说着一手将易宸提到了啸的背上。 易宸坐在啸的背上,急忙想下来,啸张开巨翅将易宸堵住,腾空而起。 “三疯爷爷,我错了,快让我下来啊……啊啊!”不过两息时间就再也听不到易宸着急的声音,数息之后也只能看到天空上一个黑点飞来飞去。 白胡子老头脸上露着笑容,一边喝着酒一边摇摇晃晃向村落走去。 空中,易宸紧紧伏在啸的背上,一动也不敢动,用眼睛余光瞄了一眼下方,腿一软差点掉下来,凡人之躯这么高掉下去还不成肉泥了。只见下面已经变成了小点点,他则被啸带着在云层中穿梭。 “啸,你能不能把我放下去!”易宸大喊着,大雕长啸一声,不过总觉得音调有些怪异,就像是人类在笑一般。 驱除了心中的恐惧后,他不在感觉到可怕,反而很享受这种被雕带着翱翔于天际的感觉,自由自在,不受束缚,一边看着这人间仙境一边飞翔,似乎还不错。 一人一雕在空中盘旋着,在这个桃源之境里也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半个时辰后,啸开始下降,十息不到的时间便已降落在那个村子的村头处,还未着陆时易宸就看到白胡子老头已在那里等着他,身旁还有一个中年人在村头树下躺在一张竹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草扇,头戴草帽,闭目养神。 易宸翻身下来,抱着啸那一般巨雕大的多的雕头,轻轻的抚摸着。 “啸不错哦。” 啸轻轻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回答他,随后便展翅而去。 “小子,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耿三疯笑眯眯的望着易宸。 虽然笑眯眯的样子配上耿三疯这个形貌看上去很是慈祥,但易宸还是忍不住遍体生寒,老气横秋道:“要论飞,三疯爷爷这本事还不如一只雕。” “……” “老唐,这小子就是老东西让带回来的人,你能不能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一个老头叫一个中年人老唐,怎么看都有些怪异,被称为老唐的中年男子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易宸,又闭了上去,继续养神去了。 白胡子老头见状也不诧异,对着易宸晃了一下脑袋示意就带着他走进村子。 “耿老头,我劝你对大人尊重些,别一天老东西老东西的叫,别怪我没提醒你,大人要做的事情,我们只管照办就行了,哪来的那么多问题。” 就在二人踏入村子的一瞬,后面那个中年男子意味深长的对着耿三疯说道。 “你还管起老夫来了,混账东西!叫你一声老唐你还真以为比老夫还老了!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叫尊老爱幼!”白胡子老头气的跳脚骂道。 “你确定要和我动手吗?”中年男子眼睛睁开一丝,嘴角挂着淡淡微笑,随即愕然的看着眼前,早已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没有。 易宸看着已经拉着他进村的一本正经的耿三疯,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就是所谓的尊老爱幼啊。 耿三疯心虚的瞥了一眼易宸:“咳,这天气有点热啊……” “现在好像是冬天了。” “……” 易宸都替他感到脸红,然后仔细的看着这个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村子,整个村子占地面积很大,只有二十多栋房子,且造型不一,好像都是按主人的想法建造的。 “今天什么风把这些人全都给吹出来了。”白胡黑发的老人惊异的看着周围,大树下,小溪旁,乘凉的,下棋的,闭目养神的,有的是一个人,有的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却没有一个人看他们,都在埋头干着自己的事情。 易宸看着眼前怪异的一幕,二十多个人只有一个小女孩,看模样应该是七八岁的样子,其他人看上去最年轻的也得步入中年了。 “师傅,就是他吗?”这时,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走了过来,看看易宸又看看邪道人。 那少女身着青裙,明眸皓齿,身姿婀娜,亭亭玉立的站在易宸面前打量着他。 “嗯,就是这臭小子,是不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和徒儿你比起来可差的太远了。”说完还得意瞅了瞅易宸,接着说道:“怎么样臭小子,我这徒儿是个美人胚子吧,我告诉你,她可是……” 那女孩儿猛的一脚踩到了耿三疯的脚上。 “哎呦!”一声痛呼从白胡子老头口中传了出来。 “师傅,您的话似乎有些多了呢。”那可人的女孩儿在吃痛的耿三疯耳边阴沉沉的说道。 易宸的冷汗猛的就从额头滑落,心想: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赫然间,一道声音带着阵阵柔风吹来:“带他进来见我。” 村子里的那些人听到这个声音后都抬起了头,看向村子最中间的那栋平淡无奇的茅草房,又看了眼易宸,接着又低下了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村头那个中年人听到这个声音后,猛的起身,朝着中间那栋房子的方向敬若神明的拜了下去,他知道,没有那个人,就没有这世外桃源般的仙境,也就不会有收留他们这些早就该死的人,不过却没人会注意到这个时刻守在村口的老唐。 那道声音传出时,天地静止,静的可怕,几息后又恢复了好听的鸟蝉鸣声。 “臭小子,跟我来吧。”易宸紧紧的跟在耿三疯的身后,那女孩注视着两人的背影,皱着眉头想着那个小孩子和中间茅屋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耿老头将易宸带到门口,对着易宸使了个眼色。 易宸会意,深吸了口气,推门进去,进去的一瞬间,那道门便自动关上,没了动静。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八章 回到上古看自己 房间里,很黑,是那种黑到极致的黑,没有任何阳光透露进来,像是有人故意这般布置,易宸站在房门处,后面的门已经合拢,看着前方,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就像是巨兽争着血盆巨口向他袭来。 就在这时,他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变了,仿佛置身在梦境之中,可又是感同身受般的真实,他看着脚下的万丈悬崖,才意识到自己已身处在某处断崖上。 天空崩裂,无数冒着火的陨石向地面砸来,而大地像是呼应天空一般,裂开无数巨大的口子,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看到,地面上的城市因为大地裂缝而陷落到地底,有的则是被天上的陨石砸个粉碎。 ”陛下!请你不要抛弃我们!” ”陛下!请你一定要成功!” 精神恍惚的易宸猛的听到身后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呼喊声,猛的转身,天地变了,他看到一座高塔,易宸忽然觉得这座高塔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那座塔的塔顶上方立着一个人,不过易宸却只能看到背影,那个背影气宇轩昂,挺拔无比,似高傲似睥睨,应该就是万民口中的大帝,那个人头戴紫金龙冠,穿着一身靓丽的金甲,金甲之上的五彩龙纹像是活的一般狰狞,是那般的耀眼。 易宸从下面那些人传来的阵阵欢呼,推测那人在说着什么,可他却听不到那个人发出的任何声音。 忽然他的视野被拉的很远很远,方才发现,原来并不只是塔下的人们,这是全天下的人,密密麻麻,他们不约而同的跪了下去,与此同时,那尊君王背后展开一道紫色的羽翼,身后出现三尊真气所化的神龙,震撼无比,在空中吐着龙息,就如同真正活着有自主意识的龙! 突然间,易宸急速坠落,摔在了地上,意识消散了数息后,才扶着昏沉的脑袋站起身来。 世界又变了,这次他现在空中的云层上,他看到空中一个人脚踏紫龙,一左一右分别嘶鸣着绿龙和红龙,头顶上悬着巨鼎正在和什么东西战斗着,那场面明明离他很近,像就在眼前,却又很远,总是看不清很模糊,他能看到那个男子的脸,但一片模糊,似故意不让他看到一般。 天空扔在降落着足以毁灭人间的陨石,地面的裂缝也未停止它的动作。 ”剑宗!出剑!”突然易宸能听到那个男子急切的吼道,似乎是印证着那句话,一道铮鸣声响彻天地,一柄剑自下方某处山谷中急射而出,那柄剑古朴无比,除了剑身像是被烧过的一般火红,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但那股强横的气息却让身处于云层中的易宸浑身颤栗。 这柄刚铸好的剑,伴生着的剑气割裂了虚空,剑飞来的轨道,如同镜子破裂一般寸寸碎裂,在天与地之间形成一道碎裂银河。 手持散发古朴气息的剑,男子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手中长剑飞舞,每剑挥出天空中的暮色便加深一分,周围的空间被划的破乱不堪,如蛛网一般直至崩碎。最后帝王将剑从手中甩向天空深处崩裂掉,天际出现无数被撕裂的口子,酝酿着无数风暴,伟岸的身姿口中还在喊着什么,易宸却诡异的又听不到了。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整天,惨烈无比,男子身上,金甲已经破败不堪,再也没有光芒闪耀,古朴的剑身也失去了光泽,三尊神龙的气息也奄奄一息,似快要湮灭一般,那男子浑身都是伤口,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的睥睨天下,唯有气势不减。 ”众生啊……请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朕!今日!纵死!也必定破开这片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易宸仿佛听到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那声大吼传递至世间每一个角落,易宸转身,世界果然又变了,他看到天下黎明百姓,跪在地上的身形不变,双手举向天空,一道道绿色的光影从他们体内飞出,全都汇聚在那男子身上!那些百姓仿佛定住了一般,瞳孔中全都失去了神采。 男子的气息迅速攀升,比之全盛时期更加强大了,而奄奄一息的巨龙也恢复了神采,战斗,更加悲壮! 易宸却看到那男子的眼角似乎有泪落下,这样一个绝世帝王居然流泪了,不知是为了那借力的黎明百姓还是这即将落幕的人生。 他通过那声不屑的冷笑,就知道无论这个男人多么努力的抗争,最终都会失败,也许他认为还有一丝丝的可能吧。 毕竟,那声冷笑就是他发出的。 借了众生力的帝王与不知名敌人的战斗又持续了半天,他的紫金龙冠已经不知飞到了哪去,披头散发,龙纹金甲彻底破碎,三尊神龙的龙体都已经残缺,再看他的面容,一只眼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黑洞,左手臂也被斩下了一截,惨状令人不寒而栗。 蓦然间,天好像变黑了,像是一道黑幕遮住了这片世界,仿佛比天空还要高的某处,一道闪耀的白光正在聚集,越来越耀眼,照亮了天地,易宸紧紧盯着那道可怕的气息,他知道,下一刻这场战斗就会结束了。 雄伟男子看着那束白光,里面蕴含着可怕的灭世气息,他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脸上挂着惨然的笑容,回首看了大地上定格的人们,他们的脸上都挂着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再次回过头来时,他的眼泪没有节奏的流着,仿佛做了一个决定,似遗憾也似解脱。 “明明……我已经做到了极致,为什么会失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算死!我也要你付出代价!”帝王撕心裂肺的怒吼着,心中的绝望也如潮水般涌出。 帝王看着下一刻就要爆发的光束,不舍的看着世间的一切,抚着围在他身边三颗巨大的龙头,轻喝道:“霸道之力!归!” “仁道之力!归!” “王道之力!归!” 三尊神龙应声消散,消散前发出那挣扎的吼声令人心痛不已。 “散!”三只光球从帝王体内飞出,绕在他的身边飞了一圈,似在进行告别。 帝王忽的转头对着易宸所在的云层喃喃的说道:“总要为这世间留下希望。” 不知为何,易宸的心中无比的浮躁和慌乱,而后便看到三只光球向天地四周飞去,与此同时,他的气息也弱了一大截,再也没有那种傲视古今的气势。 为他挡下无数攻击,悬在头上的巨鼎也顺势飞出,一化为九,散落在天地间各个角落。 其中绿色的光球四射出无数绿光,回归天下百姓身体,万民恢复了意识,疑惑的看着这一切。 “是朕对不起你们!朕失败了,我会化掉己身挡住天地劫,朕的子民们!请你们记住!只要世间尚可有人!定会有成功的那一天!今天!朕失败了!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朕!前赴后继!子民们!永别了!”帝王颤抖的声音在世间响起。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来的恸哭声,迅速感染了人们,举世皆哭! 易宸看着这幅场景,心中不勉为之敬佩,这等伟人能让天下为他而哭。 帝王拖着自己残破的身躯,手持古剑奋力的迎向那道光冲了上去,这一刻那道光束也贯穿了天空降落下来! 冲进光束的帝王一声怒吼声发出,大笑道:“为天下人!吾宁死亦不独善其身!” 帝王将那柄古朴的剑用力的从光束中掷向了大地,大地的某处宗门内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急忙将剑引到手中来,似乎还能感受到帝王手心的余热。 老者深知,这个时候帝王将只剩下剑柄的古剑掷出,定然是要传递什么信息,于是便将道气延入剑柄中,瞬间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一般,老者呆呆的站在原地,口中一个劲儿的说道:“这怎么可能。” 数刻钟后,天地恢复了原样,那道灭世般的光束消失不见,唯一不同的是那坠落的陨石已经停止,大地的裂缝也在缓缓复合。 而帝王还在空中站立着,却没了任何气息,只是眼睛紧紧盯着易宸所在的云层,数息后他的躯体四分五裂,幻化为点点星光散落在大地的每个角落,赋予这片他热爱过得天地新的生机。 千疮百孔的大地,新的生命正在复苏,花草树木在快速的生长着,干涸的湖泊在不停的凝聚,被天灾地陷害死的人们也重新出现在了大地上。 易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的变化,他知道,这都是那位雄伟帝王的杰作,看着这一幕,他突然想起了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盘古,是多么的相似。 但让他更觉得震撼的是帝王对他说的话,就在帝王消散前一股声音传递至他的心间:“我还未失败……” 易宸眼前的世界即将再次变得黑暗,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帝王化了己身之后,万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似乎已经忘记了他,并不知道那场足以灭世的战斗,细思极恐,他猛然看向帝王战斗的地方。 “轩苍,你果然未死!”想到这里,易宸的意识已经彻底湮灭在这片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易宸缓缓睁开眼睛,观察着周边,他还站在原地,只是一切都不再黑暗,反而明亮无比。 “那个,老爷爷。”易宸气定神闲又颇有些紧张的对着老人的背影说道。 “叫我老祖宗。”老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九章 人无少年日 有些人和事往往会在你始料不及的时候出现,给予你震撼,真实的让你不敢相信,易宸现在就是这样。 在老者说他是自己老祖宗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紧接着老者扔过来一个令牌,易宸腿一抖差点跪了下去,简称开口跪。 那金黄色令牌上一面刻着易字,一面刻着一条绿色瞳孔的龙,正是易氏皇族的令牌。 “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那老者背对着易宸,似是知道易宸欲问他问题,他率先说道。 两刻钟后,易宸将自己所闻所见全都讲述给老者,却省略了帝王对他说的话。老者听他开口说道如同末日般的场景时,就已站起身来,直直的看着易宸,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叹气摇了摇头。 易宸打量着这个自称是他老祖宗的老者,一袭硕大的白袍显得他的身体如此枯瘦,仿佛是一位即将离开人世的老人。 “你可知那并不完全是幻境,这间房屋被我设立阵法,每个人第一次踏入,有的会看到前世今生,有的会看到心中的梦魇,人不同,看到的也尽然不同。”老者叹了口气说道。 “至于你进来时一片黑暗,其实你也看到了,这里反而很亮堂,你所看到的黑暗,是因为你的内心很黑暗,所以周边世界也会变得黑暗。” 易问世看着眼前瞠目结舌的后人,不由得叹息一声道:“你的父亲,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后辈,却英年早逝,他在前些日子通过一些方法联系到了我,说天下格局变动,易国将亡,想请我出手将你带走,远离是非。但可惜,易氏代代苦命,善终者无几,我也身陷囹圄,这桃源之地既是世外之地,可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自囚于此的牢笼。” “这三百多年来我不问世事,安心钻研天道,观这天地之间都隐藏着什么秘密,实在是落下了太多东西,也放下了太多东西,失去的则更多,现在能弥补我便弥补一点。现如今你是我易氏唯一的后人姑且安心待在这里,你想一生无忧,我便可保你一生无忧。你想活着,在这里就算老天想夺你性命都得问问我易问世答不答应!” 话音落下,老人眼中闪过无数精芒,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势就在身侧的易宸反而感受不到,门外的众人有人心中暗自吃惊,也有人毫不在意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易宸听到易问世这个名字后身心受到极大的震动,易国开国君主,那已经是三百多年前便驾鹤西去的人,居然出现在这里。 “怎么会,可您不是三百多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易问世神情莫名,似是缅怀般说道:“三百多年前,我运算天机,运算天机者,天地不容,碎命星遭天噬。” “但我做了充足的准备,之前从某处上古秘地中得一阵法,名为脱天假死阵!瞒天过海,脱天假死,但也因此从天地间除名,幸好早先我发现这处桃源之境,竟可屏蔽天机!便归隐于此,永世不得踏出桃源。” 易宸不懂,为何易国的帝王都喜欢卜算天机,把自己弄得命魂破碎。 “父亲也是运算天机遭了天噬,为何你们都这般喜欢运算这该死的天机!有何用处!”易宸怒声道。 “当你有了可运算天机的能力,又有谁能避开未知,知晓古今未来的诱惑呢,那些世人看不到的秘密,只有你能看到。”易问世说着眼中还带着一丝憧憬。 “我若踏出桃源会即刻被感应到,这也是我的苦衷,而天地有灵,脱天假死用过一次,便不会再有第二次,因为上苍已经知道了这个骗局!”他的声音充满了颓败,这里是人间仙境不假,自困于此三百多年,虽说早已习惯,可还是有着淡淡的彷徨。 “你把我带来这里的目的应该不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后人吧。”易宸带着疑惑看着面前的老人。 易问世笑道:“你莫要想得太多,若不带你来这里,万一哪天我易氏绝了后,我岂不成了见死不救的罪人,你父亲命星破碎我救不了,但救你又非难事。” 易宸有些不信,但也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对,这个解释似乎很合理,自己应该没什么好被打主意的地方。 他的面容很慈祥,声音也够和蔼,可接下来的话却令易宸大吃一惊:“接下来的时间你安心生活,每天打打鱼,晒晒太阳,和他们下棋,聊天,只要你能想得到,想做的都可以。” “我认为老祖宗这样的安排并不稳妥,我应该做我应该做的事。” 易问世平静看着他:“那我且问你,你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事?”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我也不准备去改变你的想法,你的路你的命运当然要你亲自去走去体会。是让仇恨在你的内心中发芽,最终被仇恨所吞噬,还是用时间冲刷掉你内心的杂念彻底重新开始,选择权在你手中。不过你要记住,能忍受别人所不能忍,才能享受别人所不能享,去吧。”说罢,衣袖一挥,一股清风将易宸带离。 “老祖宗!为何不教修行,为何!”易宸带着哭腔一边拍打着房门一边喊道。 外面那些人看着进去不到半个时辰被轰出来的易宸,皆是摇了摇头,但当听到易宸大喊老祖宗的时候,他们尽皆眼睛仿佛冒着绿油油的光看着易宸,就像是看到了极品猎物一般。 “这小子,让人整得心境大起大落的。没想到,那位居然也是易氏的人,怪不得让我完好无损的把他带回来,可不教习武又是何意,难道让他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耿三疯看着跪在茅屋前拍打房门的易宸自语道。 青裙少女目光烁烁的看着易宸,听到白胡子老头的话后却撇了撇嘴:“你不也想让我做一个普通人吗,但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有些仇恨是无法忘却的,既同是天涯沦落人,那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慕珊青的弟弟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说罢,慕珊青便走向发呆的易宸面前,向他伸出了手:“喂,可怜的小弟弟,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的!” 易宸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这个霸道的少女,不自觉的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了她的手心里。 三天后。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易宸每每日出而走,日落而归,不与任何人交流,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坐在来时那片湖泊边的巨石上,看看微波粼粼的湖水,听着嘹亮欢快鸟语声,试图抚平自己的心境。 “戏要做足才行,这个老人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其中一人,不能让他发现任何异样。” 第四天,走到村头的易宸忽然听到一道声音:“如果你真的觉得很难,那你就放弃,但当你放弃了你就不要抱怨说,为什么我没得到,人生就是这样,要得到你就必须要付出。” 易宸的脚步停了下来,不解的看着好像一直都呆在村头的那个叫老唐的中年男子。 “你看到的当下,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你怎么知道当下不让你修行,不是为了让你以后能够更好的修行呢,不要陷入渺茫的误区中,要学会换个方位去思考。” 两句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开了易宸的脑海,仿佛一瞬间变的通畅了许多。 “多谢前辈教诲!”易宸作揖拜谢,随后转身回去。 看着离去的少年,老唐莫名其妙的感叹道“道理人都懂,要真正做可就难了。”。 于是,易宸每天便按照易问世所说,开始扮演一名普通少年的角色,每天和那些村里的人聊聊天,下下棋,打鱼,看风景,有时还和啸一起飞上一会儿,和银出去在陆上驰骋,银是他新认识的朋友,一头通体雪白的银狼,站起来时足有五六米高。 那些老人们非常喜欢和易宸聊天,因为他很会讲故事,作为天外天守护至尊,他曾经在没有诞生出意识时同化过不同时代的极境强者,获得他们的一些记忆,其中有一个人的记忆中就有许多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什么三国演义,西游记,封神榜。甚至飞机大炮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东西,而那些脍炙人口的故事在这里很受追捧,有不少人每天拉着易宸给他们讲故事。 就连慕珊青都总是有些不忿的说易宸:“你的到来让姐姐我的地位都受到了威胁。” 每次易宸都去百般讨好这个便宜姐姐,把她逗笑,还要给她讲红楼梦,白蛇传,神雕侠侣这些故事,都能把她这般霸道的女孩儿都讲的泪眼朦胧。 此后的每一天都能看到没事找事干的易宸,瀑布下有他不断抗击水流的身躯,夕阳下有他向山逆行奔跑的身姿,森林里有越来越多被击打坏死直至断裂的树木,他的年龄在不断的增长,他的身体也有着远超常人的强健,壮似熊虎、迅如鹰豹。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十章 青梅竹马 从空中眺望桃源仙境,美若一幅山水画,就算心中有再杂乱的负面情绪,在这一瞬间也能给你净化殆尽。 十年的时间,易宸已经从那个幼孩变成一名少年,他长发披肩,用束带束起,身高因为长期锻炼看起来修长而匀称,看上去也是英气逼人。 啸翱翔在天空,庞大的雕背上,一名英俊少年搂着那出落着美不胜收的女子,正是易宸和慕珊青。 易宸看着怀中闭目享受在空中遨游的慕珊青,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但也只是将她当成她的珊青姐。毕竟他曾经只是一个孤独的生命体,根本没有人的感情,若不是使命在身,天外天遭受威胁,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试图来当一个人。 这些年的陪伴,他也将慕珊青当成了他的亲人,从而也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十几年前,七国之中的云国陷入战争的纷乱之中,皇城陷落,本该跟着父王母后一起吊死的她被偶然路过的耿三疯救下。 或许是同病相怜,看到无助的易宸,当初才会对他伸出手。 而他的便宜祖宗,自从十岁那年让耿三疯每天给他拿一颗朱果吃,竟是从没搭理过他,易宸都快忘记他的存在。而耿三疯每次看到易宸把那果子囫囵的吞下去,都面露痛色,大骂易宸暴殄天物。 “易宸,你看这夕阳……好美。”正当易宸想着这些年的生活,怀中的慕珊青已经睁开双眼,看着天边的夕阳,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向往。 “是挺美,但还不够美,至少没有珊青姐美。”易宸咧着嘴笑道。 慕珊青抬起头,刚好顶在易宸的下巴上看着易宸说道:“臭小子,还敢调戏起姐姐来啦!” 虽然是教训的语气,但脸蛋儿上的一抹嫣红却出卖了她。 一愣神的时间,易宸居然痴了片刻说道:“我喜欢说实话,不说谎话,珊青姐你真的好美,脸红红的更美了,有这样漂亮的姐姐,不知道以后会便宜谁来当我姐夫。” 慕珊青听着前半句还很受用,后面越听越变了味道,神情上寒意漾然。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易宸小心翼翼的说道。 慕珊青强颜欢笑道:“不,只是想起了不开心的事。”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当初就不该对你伸手!”突然慕珊青恶狠狠的对易宸说道,伸出一只手就去拧易宸的耳朵。 易宸哀嚎了一声:“早知道怎么样啊,痛……痛啊。” “哼!” 慕珊青松开了手,看着远方的夕阳静静的发呆,而易宸耶低下头去凝视着慕珊青的俏脸儿。 “我好看么?” “好看……” “那你就多看几眼。” “好啊。” 慕珊青看着突然正色起来的易宸,“噗嗤”一声笑了。脸上也展露出温情的笑容。 蓦然间,慕珊青面带伤感的自语道:“真想一辈子都这样,没有背负那么多的东西,就这样一辈子……” 易宸看着远方落日下的余晖微笑道:“这辈子路还很长,人总得为了自己而活。而且,我会陪着你的。” 过了片刻不见答话,他低头一看,正对上慕珊青那双明亮的眼睛,静静的对视着。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有一天你不陪着我了,我就……”慕珊青幽幽的说道。 “?” “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慕珊青笑道,她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眸仿佛成了弯弯的小月牙,异常可爱。 易宸微笑着对慕珊青伸出手指,慕珊青会意的伸出一根手指,紧紧的勾在了一起。 两人异口同声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说完两人都笑了,这还是易宸教给她的,以前还感觉很幼稚,这一刻确是那么的温馨,不由得她悄悄的把身子往易宸怀里又挤了挤。 而在两人身下的啸,也发出一道长长的嘶鸣声,似乎在提醒两人别把它也忘了。 易宸忽然想到明天就是十年之期了,耿三疯曾告诉他,十年之后老祖宗会召见他第二次。“天色越来越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嗯。” 慕珊青摸了摸啸硕大的脑袋喊道:“啸,把我们送回去吧!” 啸嘶鸣了一声,以作答应。 到了村头,易宸翻身从啸背上跳下,对着那大大的雕头轻轻抚摸着,啸亲昵的对着易宸身上磨了一下,又对着慕珊青轻轻的碰了碰,嘶鸣一声飞了出去。 “回来啦,宸小子,珊青丫头。”十年如一日,村头的老唐还在那里头顶着草帽,穿着背心,躺着那个专属他的竹椅上轻轻的荡着,但岁月在他的脸上并没有留下痕迹,依然是那副中年人的样子,而且显得更加的精神。 易宸拱手笑道:“莫非唐伯伯又要听三国演义的故事?” 慕珊青也叫了一声唐伯伯,打了个招呼便跑到老唐的身后给他捏起肩来。 老唐舒服的哼唧着,一边又对易宸笑道:“上次才听到那关公败走麦城,可惜啊时候不早了,你们呀,还是赶紧回去吧。” 易宸一听这话赶忙跑到老唐身后,拽起慕珊青的手撒腿就跑,像是如蒙大赦一刻也不想待的样子。 “嘿!这臭小子,跑那么快!早知道让他再给我讲个三天三夜了……”老唐猛的坐起身来看着易宸离开的方向不满的嘟囔起来。 “易宸,你干什么啊,跑那么快。”被拉着的慕珊青疑惑的望着眼前的小男人说道。 易宸则是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村头方向道:“珊青姐,你知不知道有一次那个唐伯伯多疯狂,硬是拉着我给他讲了三天三夜的故事!” 慕珊青看着抚着胸口姿态夸张的易宸突然“噗嗤”笑了一声。 到了村子里,外面已经空无一人,这里的人虽然只有寥寥十多人,但作息却极有规律,日起而出,日落而息,十年来从未变过。 慕珊青看着身旁的易宸,他们的双手还在紧紧的握着。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高大充满英气的少年,让慕珊青的内心产生了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心思,明明自己年长一些,却总能让她感到一种安全感,就像在啸的背上靠在他怀里那般的安心。 慕珊青松开握着的手,回身走去,那道影子在日暮下拉的很长,才走出几步远,她又转身向他跑来,一下扑进了易宸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谢谢你。” “咳咳!” 就在这时,一道大煞风景的声音传出,慕珊青急忙松开易宸,转身便跑,一刻不停,仔细看的话才发现她脸上的那抹羞红都蔓延到了耳根。 耿三疯迈着小碎步悠哉悠哉走到易宸身边怒其不争的说道:“我算是彻底发现了,你小子这脑袋啊,就是榆木做的,跟那个疙瘩似的。” 易宸回想着其中的韵味,接着对着耿三疯哂然一笑“三疯爷爷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耿三疯不怀好意的看盯着他道:“你小子,一看就没安好心,这心眼儿,贼坏贼坏的。” “三疯爷爷,这么多年了我心眼儿坏不坏您还不知道吗,怎么说都是看着我长大的,而且就以我现在这个状态,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珊青一心只想向逼死了她父王母后的离锋寻仇,她的内心早已被仇恨之火吞没。而我这十年来不修武道,早已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到现在连七境中的最末等初境都算不上,我只会成为她的拖累。” 自帝王轩苍起,整个世界的武学境界共划分了七等,初境、流转、拂穴、惊蛰、历凡、轮回、天命。前五境之人还会生老病死,只是凡人而已。轮回境皆超脱于凡夫俗子,已算是世间寿可达三四百年的仙人,至于天命境,则是与天同寿之人。 “这些年,我们二人在您老人家的庇护下长大,她的天赋纵然算不上万里挑一,但有这么多老前辈指引,现在已经是第三境拂穴的境界,而我什么都不是。” 虽如此说道,但易宸没有露出丝毫气馁,反而自嘲般的笑了笑,倒是一向无所顾忌的耿三疯听了这些话后反而有些愧疚。 经过这些年的打磨,他早已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准确来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是大势,而且父母也并不是亡于离锋之手,听闻在父亲临终前还见了离锋一面畅谈许久。但就算是他明事理,有些交代还是要有的。 十年的相处,易宸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也正是因为有易宸与慕珊青的存在给这个暮气深厚的小山村里带来了活力。这里的老人都把两人当做宝贝一样看待,当然也包括亲自带了二人十年的耿三疯。 耿三疯拍了拍眼前少年的双肩安慰道:“在这里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忤逆你那便宜祖宗,不过明天既然是十年期限,想必事情会有所转机,当年不让你接触武道或许是另有安排,我不信他一个那么高的高人会让自己的后代苟活于世。”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往天上比划着,倒是惹得易宸一阵乐。 少年脸上挂着祥和的笑容,内心却有些冷漠的想着:“我当然知道没人敢忤逆,这些年那个老人可是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这里的一切呢。”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十一章 送你一场扶摇造化! 入夜,坐在自家门前的易宸,凝视着夜空,感受着黑暗中的寥落,只有微微的虫鸣声陪伴着他。 回首往昔十年,不甘过,懊悔过,努力过,坚持过,却依旧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这十年,村子里从原先的二十多人,只剩现在的十几人,空出了许多房子,关系熟络之后,他曾问过这些前辈的身份。 但,这些人对自己的身份从来都是讳莫如深,有的人踏出桃源之后再也没回来过,有的人回来之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踏出前的那一刻,他们无一不深深的叹了口气,某些结局或许他们自知,也或许不可预料。 易宸每天都会给那些空荡荡的房间去清扫,看上去整洁干净的话,总会显得略有人气,十年,这里的人大多都喜欢上了这个他们看着成长起来的孩子,看着他难过,叹气,开心,给他们讲故事。 他也学会了许多东西,比如吴爷爷和韦爷爷喜欢下棋,他时常前去观摩,后来,韦爷爷走了,再也没回来,他就成了那个和吴爷爷对弈的人。 最后一次和吴爷爷下棋,是一年前,易宸赢了。吴守相看着棋盘久久不语,似是想通也放下了一些东西,扔给了他一枚半黑半白的棋子,只说以后碰到一个叫谷若怀的人将棋还与他,从此他再也没见过这位沉默的前辈下棋。 还有那个总喜欢调戏他的风月婆婆,明明看上去只是个满头银发的美妇,却让易宸叫她婆婆,似乎丝毫不在意将她叫老一样。听说风月婆婆以前的经历很糟糕,但具体到底是如何的也没人知道,但有一点易宸可以肯定,她肯定和风尘女子有关系,不然又怎会那么喜欢听“秦淮八艳”的凄凉故事呢。 还有那个唯独喜欢听上古传说中九黎族故事的刑黎爷爷,似乎听多少遍都不嫌腻,而且每次想到九黎族最后被吞并,兵主蚩尤被杀死的结局都满满不忿,可惜过后又失魂落魄的叹气,也不知是叹故事中的结局还是自己。 易宸看着远处轻手轻脚走来的女子喊道:“珊青姐,还没睡呢。” 慕珊青看了看眼睛布满血丝的易宸心疼道:“这么晚了还不睡,怎能如此糟践自己。” “需要想的事情太多,有些失眠了。” 慕珊青突然狡黠一笑:“那我帮你一把,你把眼睛闭上,不准睁开啊!” 易宸看着脸上坏笑的慕珊青,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可他还是照做了,毕竟他不相信慕珊青会伤害他,可惜,如果善意的伤害也算伤害的话,那这次他想错了。 青衫女子一掌向他的脖颈处劈去,易宸感到身子一软,便失去了意识。 慕珊青紧紧抱着身子将要滑落下去的易宸,一边将他往房间里扶过去,一边说道:“臭小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样子让姐姐多心疼。”可惜这些话对于昏迷的易宸来说肯定是听不到了。 翌日,初日的升起总能带给万物无限的生机,月夜好不容易带来的寂静再次喧嚣起来。 等易宸醒来之后,摸了摸脖颈不由得苦笑摇了摇头,当时他就知道慕珊青准备做什么,不过他感到这便宜姐姐没有恶意,也就无所谓了。 想起今天的十年之期,他赶紧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走出门去,院子里十几位看上去年龄不一的前辈都静悄悄的看着他。 “诸位前辈早。” 易宸过去挥手打着招呼,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拽走,一下便有两团柔软波浪向他席卷而来,眼前变得一片黑暗,呼吸都变得困难。 “宸小子,婆婆可想死你啦。” “风月婆婆,要憋死了……”易宸断断续续的发出闷声。 一旁的耿三疯瞪大了眼睛,哈喇子都流了出来看着用波涛汹涌评价都不为过的景致心道:此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呐! 司风月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慕珊青咯咯娇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看珊青丫头气的小脸儿都发白了,吃醋了呢。”说着便将易宸放出怀中。 易宸揉着被严重挤压的脸部看着慕珊青讪讪笑了笑,随后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自那中心处的茅屋传来:“易宸,进来。” “听老祖宗吩咐!” “机会就握在自己手里,无论结果如何,我已做好准备。”易宸站在茅屋前,驻足片刻,最终还是推门而入。 老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推门而入的易宸,那双眼眸愈发的深邃,他不待易宸有所准备便突兀的问道:“什么是慈悲?什么是善良?” 易宸拱手拜下,直视这位老祖宗思考了一下说道“不惊扰别人的宁静,就是慈悲,不伤害别人的自尊,就是善良。” “那我且问你,你想要什么?” “如果老祖宗在五年前问我这个问题,我会说,我想要打败离锋甚至杀死他,但现在我会说,不必了。” “哦?为何不必。” “一个人活着,在他所生存的世界里,应当寻找生而为人的意义,这个意义不仅仅只有报仇。” 易问世听到这少年后辈的回答后,眼中的色彩好似闪亮了一下,不再那么了无生气,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那你生的意义又何在。” “我剑随我心,剑锋所指之处,天下当安。” “你所说的太过理想,你觉得你能做到?” “人不敬我,是我无才,我不敬人,是我无德,人不容我,是我无能,我不容人,是我无量。”说完之后易宸猛的拜下,头狠狠磕在地上开口道:“请老祖宗放心,易宸决不是无才无德无能无量之人!我说到做到!” 易问世听完这番话后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头体着地的易宸,一股气息爆发出去。蓦然间,桃源境内天地变色,湖水翻腾,山峦震动。 “凡有血性,必起争心!看到今日的你,便仿佛看到四百年前的我。抬起头来,今日,我便送你一场扶摇造化!” 四目相望,老人站起身来后之前看上去有些佝偻的身形瞬间显得无比伟岸,他的眼睛里冒出一片柔和的绿光直直射入易宸体内,如此持续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结束后他的身体似乎被掏空了一般,显得有些虚弱,但依旧挺直着站在那里紧盯着卡壳般的易宸。 此时屋外的众人如同摇曳在孤河中的小船,冷汗直流。就在刚才,整片桃源给人的错觉就是在快速崩溃,像有重力在轰击着桃花源这片天地,差点就要被击碎,他们相信那绝不是错觉,在此等威能下,他们可未必能够生还。 “啪!” 中心方位那间茅草屋的门应声而开,众人回神之际发现易宸已经站在门前,眼中有精光直射远方,那隐藏在眼底的笑意无人发现。在他的身后赫然站着一位耄耋老人,只见这位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老者遥望天际也没有注意身边易宸的状态。 “轰!” “轰!” 桃源境内再次震动两次,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仿佛天塌地陷般涌来,老人面色冷漠,一手向上简单抬起,一记抬天式硬生生抬起了这片即将被压下来的天空,轰隆声响暂时停止。 随后有什么东西震怒般连续轰击三下,这片境内山峦开始崩裂,湖水竟回流倒灌,一片末世劫难的样子。 “老夫躲躲藏藏三百余年!今日不过是帮后辈子弟开了因果,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竟妄想降劫杀我!今日,老夫便破了你的劫!” 只见老人一手画阴一手画阳于胸前,一道阴阳法印在胸前轮转,抬指将其打于天空之上,整片天地都笼罩在这阴阳遁阵之下。 老人神色平静道:“你的劫,不如我的道。”随着话音落下,天地的震动豁然平静下来,数千丈的阴阳遁阵则是寸寸碎裂消散于天地间,融入整片桃源中,这里的气息再次被隔绝于世。 房外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他们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只知道就凭刚才那一手,这位老者的实力一定通天彻地,定是占据了天地间那七个席位的人。而他们中鲜有人真正见过这站在巅峰的七位绝顶。 只知道桃源的主人深不可测,再加上村口那个无人敢惹的老唐对老人这么尊敬,才让人心怀戒惧,不曾想这竟是位翻手便可改天换地的天命之人。 “易宸,从今日起,你在后山山洞中闭关五年,五年之内不得出山,直至期满我自会去接你出来,你且好好感悟这份洞察天地的力量。” “谨遵老祖宗安排!” 易问世拂手一挥,一股清风袭来裹着易宸升空而去,直至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看到老人又返身进入屋内,那道门轻轻合上后,众人才舒了一口气,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不见。 “祸从口出啊,希望那位大人不计较我的不敬才是。” 耿三疯悄悄抹了抹脸颊处的冷汗,心中不由得一阵抽搐,他莫名想起来以前总是老东西老东西直呼那茅屋中的老者。 茅屋内。 易问世抚着心口,只觉得血气上涌,一口腥甜就要窜上来,硬是被他压了下去。 “我被压制了太久,这反噬终是能让我受伤,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万不能再出手。” 就在老人自语完后,一道剑气突然出现在茅屋内,慢慢凝聚成一张人脸,模糊的让人看不清楚真容。 “刚才天地一方出现一丝异动,我不用猜便知道是你。” 那人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那个不知什么的东西还是渺无音讯吗。”易问世见怪不怪道。 “没有,恐怕不止我们,连带着那几个家伙也再探寻,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了什么动静都没有,也许是我们多心了。” “不,十五年前出现的所有东西,哪怕是出生的人、动物、死物都有可能,唉,希望是你说的那样。”老人说着又拿出三块龟甲抛在地上,片刻后他叹气道:“十五年来怎么算都是凶兆,这个东西的出现,只怕对人世有莫大的危害!”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十二章 前因后果 春去冬来,五年时间人世可以发生许多改变,但在这桃源境内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昼夜循环着每一天。 不同的是,这五年再也没人离开桃源境半步,或许是之前老祖宗易问世的威势,也可能是他们的确了无牵挂,打算在此地了此余生。 五年来,易宸一直在山洞中静坐,仔细观察体内的情况。那颗本来被易英打进他心口处悬停的绿色珠子,自从易问世浇灌之后便不断的回旋起来,他一眼便认出来这正是仁道力量核心。不止如此,还顺带崩开了他身体里的气海以及除了人体36死穴外的684个穴道,境界也是横冲直撞,直接跨入第三境拂穴。 当年本已被他打的几乎身体破碎的轩苍,正是靠着仁道力量借来万民的心意,又重新攀至了巅峰。 “这老家伙果然对我心存怀疑,并不只是单纯的给我所谓的扶摇造化。” 原来那次老人眸中的绿光不光是解开身体里绿色珠子的力量,还顺带查探了他的身体,幸亏他及时锁住了自己的意识,没有漏出丝毫破绽。 现在已经确定那老人是自己要找的七人之一,位列世间七大天命之人,就是之前被他称为夺天之人的七人众,但他现在如此孱弱根本无法与这些人抗衡,只能见机行事,见缝插针。 天命境界的人可谓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死去一个才有机会再次上位一个。这整片天地的极限只能承载七个天命席位。 但这不是易宸所关心的,他关心的只有天命之上的那一个人,极境之人,也是五千年前轩苍的境界。但想要打破极境又必然得是天命才有机会。这些天命之人平常不会出现在世间,在世上更是鲜为人知。 而他的本体又只能在天外天不得踏出那个范围,为了保护世界壁垒,消除隐患。他不得已必须化凡,趁轩苍未彻底苏醒,极境之人还未出现,做出一些布置。 “人啊,为何总是不满足于现状,欲望总是大于现实,活着不好吗。非要想着逆天,逆着逆着也就死了。“ “这老家伙也真是厉害,我从天外天好不容易借来的天劫都被他轻而易举化解了。” “唉,演戏真是辛苦,按照十万年前那个被我同化掉的极境之人记忆,我这演技在他们那个时代必须得是影帝啊!” 易宸盘腿坐在山洞内,心中思绪不禁飘往诞生之初。 宇宙万界,广阔无比,就像一个母亲,孕育出无数世界。 每一个世界初生时都会伴有世界壁垒的存在,也被人称之为天外天,它既是囚笼也是一种不稳定的保护,囚的是一方天地生灵的有序发展,不去干扰别的世界,也不会受到别的世界干扰。 但壁垒由于负重整座世界,每隔数千年或数万年就会发生“坍塌现象”,会导致世界崩溃生灵尽灭,从头演化。不知过去多少年,下一个时代的人类出现,又开始从猿人开始进化。 而天外天的坚硬程度从外界是无法击破的,唯有从内部将其撕开。 天外天伴生于世界,还有一个物种则伴生于天外天。那是一种生命体,没有灵魂,没有意识,只有一种本能,保护天外天不被任何力量打破的本能,姑且被称之为守护者。如果天外天被击破,那么守护者也会跟着灰飞烟灭。 这个生命体便是如今的易宸。 七千年前,守护者因为同化了无数时代想要打破天外天的极境强者,竟然产生出了自我意识,并花费了两千年的时间将那些极境之人的记忆全部消化掉。 因为受到天地规则限制,他那高达数百丈的守护者之躯不能离开天外天,也看不到天下的世界,只能孤独的呆在那个孤寂的冷月之上。 每天唯一的喜好就是在脑海中搜寻那些有趣记忆,这也让他感到人是多么有趣的东西,但是又那么无知和复杂。人的一生都在追寻,大多数人都没有一个真正的目标去花费永恒的时间完成它。 直至五千年前,他像往常一样呆在天外天,忽然有一个紫袍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 两双眼睛中透露着同样的惊讶。 男子和守护者相比起来是那么的渺小,但他身上的气势却足以压垮一切,整个天外天的世界都在颤栗。 “你能来到天外天,想必你是这个时代的极境之人?”守护者的声音震若洪钟传入男子耳中。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极境之人,我叫轩苍,是这片世界的天下共主。” “我叫……我没有名字,是这世界的天上共主。” “这天外天的世界我游历了许久,只碰到你这么一个生命,也能称得上共主?” “如何称不上,我一人便是一座天。” 紫袍轩苍感到无比好笑,直接大笑出声,守护者也跟着哈哈大笑。 也许是这是守护者自诞生意识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感到无比的好奇,二人一来二去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但他从未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轩苍之前的无数时代,那些像他一样的人都被自己吃掉了,否则难免不出乱子。 每隔上一段时间轩苍就会来到天外天与他畅饮。 因为他的身躯实在过于巨大,每次轩苍都要一手托着整整一座湖的酒来跟他对饮 又过去二十年,紫袍轩苍再次来到天外天,从未醉过的他这次喝的烂醉如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名,我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何事?” 轩苍却说道:“这些年,我研究这片天地,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我们的世界是一座囚笼。而这天外天就是囚禁我们的笼子!而这个笼子居然还会发生塌陷,到时候万物尽灭,苍生遇难,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要打穿天外天!彻底解放这片世界!无名,你我兄弟联手,此事大有可期!” “……” “你我二人实力旗鼓相当,都达到了这片世界所能容纳的极限,只要我们联手……” 回应轩苍的是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直接一巴掌拍在轩苍头顶。 烂醉的轩苍大吃一惊,迅速闪出手掌之下,怒吼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混蛋!当然是杀了你!你可知我是谁!” 那一战过后,轩苍并未占到便宜,于是回到天下,着手准备伐天之战,就有了易宸在上古梦境中看到的那一幕。 收回思绪的易宸不由得自语道:“轩苍啊轩苍,你认为值得的东西,却能要了我的命啊。” 回想起与轩苍的惊世对决,易宸也不由得头疼不已,那一次过后他便沉睡下去,足足休养数千年才彻底恢复过来。 这次化凡入世也是得到了天地规则的指示,所谓的天命之人与天同寿,其实不过是到了这个境界夺天地之气运,替天传道天下。 间接弱化了天外天的强度,当然也弱化了他这个靠天而战可以无敌的守护者。在这片天底下,能和上苍真正做到沟通的也唯有他一人而已。 以往一个时代能出现一个或者两个天命之人,还在天地的承受范围之内,但自轩苍死去这五千年中居然出现了七位夺天之人,直接占满了所有席位,天外天将会面临崩溃的危险。 如果是因为到达世界承受极限崩溃的话,这所有的一切生命甚至包括守护者全部都会湮灭在浩瀚星空中。 作为两方不同的阵营必然会有所动作,易宸下凡就为了甄别这些夺天之人,寻找时机灭掉他们,而夺天之人则会想着如何进一步削弱天地,主动撕开天外天。但进入天外天唯有超脱了天命的极境之人才可以做到。 一个时代只能有一位极境,这个时代目前唯有轩苍一人踏入过极境,轩苍之后天命境界虽然满额,但极境却一个都未出现。 其实说白了就是他在与整个天下为敌,这是一场天上与天下的角逐。就在他思量着如何自保时,一道轻手轻脚的身影如约而至,手里还提着香喷喷的饭盒,顿时他的神情变得温暖起来。 “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还有采摘的朱果,还有……”慕珊青正手忙脚乱的摆着饭菜,忽然被易宸一把拉近怀中,满目含情的看着她。 慕珊青还是第一次这样被易宸拉入怀中盯着看,她的脸蛋儿一下就红了起来,变得羞不可抑。 “做人的感觉还是挺有趣的。” “难道你这个坏家伙以前不是人吗?” “啊,我的意思是如果能做珊青姐的男人那就好了。” “你什么时候居然如此大胆了!居然吃姐姐豆腐!讨打,哼!” 说完慕珊青有些愠怒的伸手去揪易宸的耳朵,易宸一个闪躲头便低了下去,直接将唇印在女子的樱桃小嘴上。 于是两人都惊呆了似的看着对方。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十三章 海阔凭鱼跃 玄始历十五年隆冬。 原本数百年来隔绝于世的桃源境下起了鹅毛大雪,配上皑皑雪松、空山鸟语,原本不搭的景色竟显得宛若人间仙境。 桃源众人也都惊叹于此间杰作,在这里待得时间最长的是村口老唐,大概有三百多年时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桃源中不再四季如春,想必和五年前那个老人的出手有着莫大关系。 桃源境某处山谷中,易宸与慕珊青并肩而立,在悬崖峭壁旁看着这漫天大雪。 忽然有人自被雪遮掩的云端中漫步而来。 “五年期满,可有收获?” 易宸满怀敬畏的直视这位老祖宗拱手道:“回禀老祖宗,根基已经牢固,已是第三境拂穴了。” “嗯,你身体内的仁道力量还在苏醒阶段,要好好温养,以后必是你莫大助力。” “谨记老祖宗吩咐。” 易宸低着头令人看不清他的真容,实际上心中冷笑:“莫大助力?使用仁道力量的前提必须得是一国之君才行,这其中定还有别的图谋。” 他可不觉得这是好事,这种东西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交给自己。 他可以相信当时父亲易英是真心的要将此等力量传承与他,但他决不会相信老祖宗易问世也是这样想的,对于夺天之人,他有着与生俱来的戒心。 易问世得到后辈的应声后轻声嗯了一声,长袖一挥卷起漫天风雪,带着一男一女离开山谷,只一瞬就重新出现在桃源中。 “呦,我们的宸小子回来啦!” 桃源众人都在等待着易宸的回归,易问世刚着地司风月就迫不及待的要去揽着易宸。 易宸打了个哈哈急忙闪开道:“婆婆几年不见,还是如此风华月貌,貌美更甚从前啊!” 司风月咯咯娇笑道:“宸小子的嘴可是越来越甜啦。”随后又掩面欲泣道:“可漂亮又有什么用呢,小宸宸不还是不喜欢婆婆了,躲那么远。” “……” 易问世对这一切不闻不视只身回到他的茅屋内,声音却从中飘了出来:“你准备一下吧,三天后我让人带你离开桃源,以后海阔凭鱼跃、山高任鸟飞。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走完它,不必再来见我道别。” 易宸愣了一下,心中暗喜,他正不知如何开口离开这里。虽然这里是世外之地,可以无忧无虑,但他还肩负使命,时不我待。 在他的腰间还别着一颗用山石打磨的石佩,上面是刻着一个易字,七位夺天之人,他已亲眼见证其中一人。 …… …… “唐伯伯,关公败走麦城之后的故事就到这里了,天下大势所趋,分久必合。” “嗯……宸小子,要走了?” 村头老唐依旧日复一日的躺在那个摇椅上,脸上盖着一顶已经有些破烂的草帽。 “听老祖宗吩咐,明日让三疯爷爷带我离开,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唐伯伯了。” 男子罕见的取下盖在脸上的草帽站起身来,那是一张布满了刀疤的脸,四道刀疤犬牙交错凭空显得有些可怕。 比易宸还要高出一头的壮硕中年男子,神情无比的刚毅。 老唐拍了一下易宸的肩膀轻声道:“这些年,你是我们这些本就该死的老东西看着长大的,你要走了,伯伯也没什么要送你的,这两根羽毛你且拿着,以后若是碰到危险就把羽毛烧掉,可保你一时无忧。” 易宸手里拿着两根金色羽毛,虽然心中诧异但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作揖拜谢,向老唐深深鞠躬。 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老唐幽幽叹道:“别藏了,出来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鹏王族的金翅大鹏,一生中头上只会生出五根天羽。这是最后两根了吧,你就都给这小子了,还真是暴殄天物。”某处阴暗的角落中,耿三疯迈着老年步走出来嘟囔着说道。 老唐轻笑道:“给不给是我的事,我认为他值那两根羽毛,再说了我现在已不是鹏王,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说完后他翻身躺在摇椅上,草帽又重新盖了上去。 “你还真是无趣,晒了几百年太阳都晒不够。”耿三疯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 …… 离开的前一天,易宸逐一拜访了桃源众人。 每天沉默寡言与自己对弈的吴爷爷、还有故事中九黎族蚩尤的粉丝刑黎老爷子以及看着他长大的众人。 特别是那个每天见到易宸都要搔首弄姿的风月婆婆。 “好了小宸宸,婆婆没什么好东西,这个香囊你拿着,只要你看上了哪家小姑娘,保准一试便事有可为。”司风月在屋子里拿着一个红色的香囊对易宸调侃道。 易宸接过香囊,一双大眼睛中仿佛充满了感动的泪水说道:“婆婆,我一定会想念你的。” “嗯,好孩子,婆婆也会想你的,都快走了不如让婆婆开开荤吧。” 司风月一头银发耷拉在肩后,眨着美眸,充满媚意风情万种的看着易宸。 瞬间青年只感到一种叫鸡皮疙瘩的东西掉了一地,赶紧找了个借口逃了出去。 “咯咯,胆小鬼,还真怕我老牛吃嫩草不成。” …… …… 入夜。 “我和师傅说好了,明天我随你一起离开桃源。”村子中的大石头上,风华正茂的妙龄女子与深藏心事的俊朗青年并肩靠在一起,望着这满天星辰。 “好!” 二人素面相望,气氛倒是旖旎起来,慕珊青仿佛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她闭上双眸,眼皮都在微微颤抖。 “咳咳!” 自从不久前山谷那一次,易宸就对人类男女之间的事情产生了兴趣,正当他准备再次一亲芳泽时,耿三疯那不合时宜的干咳声再次响起,令偷腥被发现了的小伙子有些愠怒。 慕珊青听到声音也张开双眼,怔然看着一脸无辜的顽童师傅,她跺跺脚也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受了天大委屈,眼泪忽然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急忙往远处跑去。 “我说三疯爷爷,你三番两次这样,我倒是无所谓,可你把珊青姐都给气哭了!”易宸不在意似的摊开双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砰!” 回应他的又是一记暴栗,扣的易宸脑门嗡嗡的疼。 “臭小子,我可警告你,对我徒弟好一点,你要是敢欺负她,老夫扒了你的皮!你这贼小子坏心眼儿可多着呢,看你那一副机灵劲儿,老夫那傻徒弟以后肯定要吃亏。” “三疯爷爷,这个你放心,我的女人我肯定要对她好。” “砰!” “什么叫你的女人,小兔崽子……” “哎呦!别打了!疼啊!” 追逐了一炷香后,二人懒洋洋的靠在石头上。 耿三疯略微思索片刻,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脸凝重的对易宸小声说道:“混小子,桃源里的人不论之前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但终归秉性善良,对你和我那傻徒儿也是真心的好,可有些人你自己还是得多衡量一下,有些东西不能全信。” 易宸转过头来看着耿三疯,忽然乐呵的伸出手指着他:“哈哈哈,三疯爷爷您可真逗,桃源里的所有人都是我的恩人、家人,你说的那种不存在的。” 耿三疯看着如此这般的易宸,反而安心了下来,暗自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屋,只留下一脸怪异的易宸仰望星空,盯着那曾经“关押”他无数时代的冷月。 翌日,收拾好行囊的易宸和慕珊青在桃源中与众人告别。 桃源众人皆是面露不舍,但是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追求,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岁月何曾饶过谁,大家都是从年轻人过来的。 耿三疯带着二人顺着来时的路,渡舟离开桃源境。 与此同时,那座茅屋中。 易问世扔下手中一块龟甲,心念一动。 不多时,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道升腾的气息,但那气息微弱无比,仿佛一阵风可以吹散。 易问世的声音和平常并无不同,只是略微带了一些寒意:“种子已经出世。” 那人脸看着易问世不卑不亢道:“那我就开始了,一切已经准备妥善。” 易问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那人不再接话,气息缓缓消失。 “老头子,你刚刚是不是联系他了。” 随后,茅屋里剑意疯窜,另外一道声音直接传出。 易问世看到这满屋剑意并不觉得诧异,他说道:“这段时间,就得劳你多操心了。” “放心,有我在,那帮人翻不起风浪。”说罢,满屋剑气也缓缓消散。 易问世手掌凌空一挥,面前出现了一副画面,正是在桃源出口处正与耿三疯和慕珊青对话的易宸。 “希望日后你知道真相,能理解我们的做法……我们所生存的世界,没有那么简单。”一声叹息自他口中发出,随后茅屋中又恢复了寂静。 没人知道,就在第一个出现在茅屋里的人离去之后,时光的轮轴已经出现裂纹,有些错误是不可逆转的,一旦犯下,便再无可能改变。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十四章 我曾 桃源境入口处,是一处连绵不绝的山脉,藏于十万大山深处。 耿三疯一手掐腰对着二人不断的嘱咐,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味道。 “你们二人且记住,这修道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境界越高越容易遭受天谴,你跨的坎儿也就越高。凡人五境中前四境还好,还牵涉不到过多因果。所以大多皆是江湖武夫,也被称为凡夫俗子,但就算这样也不可小觑天下英杰,毕竟仙人难出,天下终归还是凡人的天下。” “由第四境惊蛰到第五境历凡,会有一场自己与自己的对弈,所以你要先考虑清楚这一生你追求的、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可心有悔意的叩心关。不然重则走火入魔直接身亡,轻则失去理智,变成疯魔滥杀无辜。” “到了这第五境,再往下走就步入轮回也就是所谓的仙人,可以腾云驾雾。这且以后你们自己去了解,离你们还很遥远,步入世俗之地,总会麻烦缠身,你们切记要互相扶持,特别是臭小子要好好照顾我徒儿。” 慕珊青听闻后不满道:“应该是我好好照顾他才对,他可是个弟弟。” 每一个时代的修炼体系虽然都殊途同归,但也不尽相同,轩苍之后的世界他也不甚了解,所以易宸听得很认真。 正聚精会神听着耿三疯教诲的易宸无奈之余翻了翻白眼,突然他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 虽然他的一身力量都留在了天外天,但神识可是完整的,那感觉绝不会有误,就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隔着空间在窥视他。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笑,在他所认知到的人里面,貌似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就是茅屋中的老人。 而且所料不差的话,在那场扶摇造化中,老人在他的体内应该是做了一些可以监视他的手脚,这种感觉令易宸很不舒服,以后要找个时机抹掉才行,现在抹掉肯定会令那老人怀疑。 “对,珊青姐说的是,说到底我还只是个弟弟。”易宸眯眼笑道。 看到他这个样子,慕珊青脸蛋上倒是蓦然升腾起一抹红霞。 耿三疯冷着脸看着打情骂俏的二人,不由得冷哼一声。随后从宽敞的白衣内摸出两把剑来,观那剑的模样,一柄紫剑长三尺,一柄青剑三尺半。 他抚摸着两把剑,小心的用袖袍擦拭着,虽往事过去二十余年,但凡想起改变他命运的事情,眼底深处仍流露着刻骨铭心的痛以及恨意。 我曾踏平孤川西风走马,我曾揽住佳人明月作伴,我曾断崖持剑飞雪纵身,我曾酒疯人疯失心疯矣。 这是二十多年前风流倜傥、酒醉人不醉,一副青年浪子模样的耿三疯。 不修边幅黑发白胡宛若暮年老人的模样,这是二十多年后勘破红尘,心死忘流连的他。 如今三疯已失两疯,唯独他自诩风流的酒疯还在。 “这紫青双剑,紫剑为雌,青剑为雄。跟随老夫足有百年了,现在赠予你们二人,希望你们能好好待它。” 说罢便将剑抛向易宸与珊青。 二人将剑转圜从剑鞘内抽出,看了一眼后皆面带笑意。异口同声持剑拜谢:“谢师傅!” “谢三疯爷爷!”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将你们送到最近的玄治城池,后面的路你们自己走。” 老者说完就一手拖着一个人,化为一道白虹而去,穿梭在云层中的易宸心中则是畅意无比。 自从十五年前天下一统,玄治百姓总算过上了太平日子,以前流寇横行的时代已经过去,为了讨一口饭吃杀人放火的不法分子都少了许多。 整个玄治大陆从表面上看尽是一片歌舞升平迹象,特别是富庶的江南之地,这鱼米之乡更是一片繁荣盛世之景。 十五年来,皇帝陛下励精图治,与民休息,还耕于农,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以前天下谣传离锋暴虐不堪,草芥人命,现如今却没人说当今皇帝的不好,至少表面上是无人敢言。 但唯一令人诟病,也是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修筑边境城。离锋登基后,着重关注玄莽那野蛮之地,将前七国边境城墙连为一片,并且筑造新城,强征民夫都高达数百万,虽然月俸不菲,可也令这些人苦不堪言,时常发生民夫聚众闹事、逃逸的现象,都被镇压下去。 也曾有人上书皇帝陛下,但陛下皆以一句:“尔等只知天下国泰民安即是好,可知玄莽十六异族人人皆兵,若是大举来犯又要生灵涂炭多少年”将其驳回。 可能在某个夜里,那位皇帝陛下恐怕也会感叹一声:尽是目光短浅之辈。 但对于平常百姓来说,谁又会想到身后许多年呢,过好当下已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天霄城皇宫。 离锋正批示着奏章,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对一旁研墨的内侍总管于宦海吩咐道:“召平川王入宫来御书房见朕。” 大约一刻钟后。 “让你负责的边境长城与新城到哪个阶段了?”离锋虎目夺人,哪怕是面对这唯一的胞弟,也没有收住自己的锋芒。 十五年过去,曾经意气风发的披甲青年在岁月的侵蚀下也步入了中年,但身形依旧英气咄咄。 “皇兄,如今万里长城与新城已经修筑完毕,就算玄莽大举来犯,挡住那群蛮子应当不成问题。”御书房中,一位身着四爪蛟龙袍的男子对离锋毕恭毕敬道。 离锋当年夺得天下后,摒弃了一半以上朝臣都拥护的分封制,无论功劳多大都无法封王,就算是封侯,大多也都成了有名无实的养老职位。 而眼前这人因为身份原因便成了玄始朝唯一的王爷,平川王离铮。 但一向英明的离锋为何敢任人唯亲,给亲兄弟封王。就不怕百年之后徒增祸端,谁都捉摸不透这位功盖千秋的皇帝的想法。 而玄莽大陆更不比玄治,那片野蛮之地已经混乱了不止千年,由最开始的三百族大吞小,小被吞,变成如今的十六族,内战从未停止过。 直至十年前,一个叫宁花花的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女人。将十六族打的抬不起头,纷纷臣服,混乱千年的土地变得就安宁无比,宁花花也自称玄莽女皇。 因此,玄治内有好事者以及儒家子弟戏称玄莽十六族皆是裙下之臣,千年来都互相不服,最后纷纷跪倒在一名女子的石榴裙下。 “还是要多加防备,宁花花这个人决不能将她当成平常女人看待,十六族蛰伏了十年,我们安插在玄莽的探子失踪的失踪,被杀的被杀,足以看出这女人的手腕。” “让华彦章带十万新军前往边境长城,一并交予天将军陈孟起统领,如此玄莽边界增兵至五十万人马,若是陈孟起这位被玄莽异族称为神威天将的东方屏障对付不了这帮蛮子,我看他只能以死谢天下了。” 离锋从坐位上走下,踱着步子走到离铮面前手指着龙椅轻声说道:“铮弟,这个位子你想不想坐。” 一旁的总管于宦海内心一震,悄然退出门外,直到确定自己听不到皇帝陛下的声音。 本是一头雾水的离铮听闻这话后,想也不想就跪在了地上,不敢直视这位皇兄。 “臣弟不敢!臣弟只想做一个对陛下有用的人!绝无二心!这个位子臣弟这辈子都没想过!若这是违心之言,臣弟必遭天谴而死啊!” 离锋俯视着不停叩头的离铮,内心没来由的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他双眸依旧深邃,令人侧目就能胆寒。 “铮弟,这段日子我可能会出去一趟,暂且由你来摄政,切莫让为兄失望。” 离铮愕然抬起头来问道:“陛下……” “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请皇兄放心!臣弟定不负厚望,安心监国摄政!” “嗯,退下吧,我即刻着人拟旨,明日起由平川王摄政监国。” 说罢,离铮起身再次叩首,转身离开御书房,他摸了摸内衣,发现里面早已被汗水浸湿。 于宦海在门外候着,淡漠的看着出门离去的离铮,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上面赫然写着《大内太监养成手册》,正是凭借着这本小册子他才能圣恩永眷,其中最重要的两条,一是不能与皇帝陛下以外的任何人有过多的交流,二是管住自己的嘴巴和耳朵,不该听的不该说的一定要把握好,否则君心难测,怕是活不长。 …… …… 锦州城。 当今皇帝登基后,废除分封,将天下化为州郡县三级制。锦州便是如今玄治二十六州之一,以琳琅绸缎闻名于世,故得名锦州,其州城规模比之昔日易国陪都云琅也不遑多让。 离城外不远的一处茶棚中,一名身穿黑衫的青年与身着青裙的妙龄女子相对而坐,女子仔细端详着对面的青年,而青年则是目视着不远处的锦州城。 “你在想什么呢?”女子的声音如同清脆风铃传入青年耳朵中。 黑衫青年小酌了一口茶水,抿嘴笑道:“在想以后我们这紫青双煞的名声该从何处立起。” 女子听闻不由得噗嗤一笑。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十五章 木棍少年 繁华的锦州城街道上,易宸与慕珊青并肩而行,二人手持紫青双剑,看上去倒像是大户人家出来游历江湖的年轻侠客。 突然前方一片嘈杂声传来,一群像是小混混模样的人正欺负着一名手持木棍的十五六岁少年。 那少年将木棍紧紧抱在怀里,咬着牙死活不肯出声,蜷缩在地上受着众人的拳打脚踢。 路过的人却都视而不见,打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易宸将剑怀抱于胸前,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感觉到就在几个呼吸前那少年分明已经断气了,但莫名又有了气息,就像是死了的人活了过来一样。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错觉,少年故意闭气,但不管怎样终究是引起了他的兴趣,同时看到这冷漠的人性,也让他为当年轩苍所做的一切深感不值。 路过的人群何其多,在这大庭广众的街道上,竟无一人上去阻止。 慕珊青终究是刚刚涉世的女子心性,这幕场景一下引动了她的恻隐之心,感到这个少年如此可怜。 “住手!” 几个无赖瞬间停了下来,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发声的女子,原本还想上去调戏几下,但当看到后面漫不经心的易宸以及二人手中的剑,就收起了那股劲,领头的人对着少年吐了一口唾沫:“今天先放你一马!呸!” 慕珊青急忙上前将少年扶起,只看那布衣少年目光有些呆滞,然后转头看向二人,又恢复了清明,随即默默抱紧怀中的木棍。 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易宸走近身前问道:“小兄弟,你为何总是抱着手中的木棍?” 那少年不答,有些警惕的看着易宸,仿佛担心他会抢走那根棍子一样。 “咕……” 少年的肚子突然响了起来,慕珊青和易宸对视一眼,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刚欲张口。 “在这等着我。”易宸撂下一句话后,飞快的像那群离开的无赖追去。 “啧,下次一定得尝尝他那个便宜娘的滋味,那婀娜的身段儿,挺翘的荷花臀,可惜这次没碰上。” 领头的无赖一边咂吧着嘴,一边双眼放光,似乎那雪白挺翘的身段儿就在自己眼前一样。 “各位,打了人就想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不把我青煞放在眼里?” 易宸把手搭在那人肩后,牢牢抓住了他,那男子挣脱几次竟是挣不开,七八人回过头来不怀好意的看着这黑衫男子。 “什么青煞,老子刚才是给你们面子,刚好老子的手脚也乏了,不想继续动手。还真以为怕了你不成,手里拿个破剑就把自己当大侠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样,不就比老子帅了一点,拳头有老子的大吗?”那男子虽然口出狂言,但明显底气不足,有些虚张声势的意思。 易宸手腕一抖,剑鞘直接顶在那人心口处内力顺着震出,直接将领头男子震的一口血腥味儿窜出,刹那间只见到他剑鞘再次回转。 “啪啪”声不断,七八个泼皮脸上都多了一个血红的印子,随后一鞘砸下头顶,领头男子直愣愣的倒在地上,头上鲜血直流,两眼涣散。 其他人见状撒开脚丫子就跑,直接扔下了领头无赖。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破财免灾,至于这二嘛,很简单,当街杀人当然不成,但把你打个半死不活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我数到三!” “三!” 躺在地上装死的男子内心哀嚎:“不按套路出牌,哪有直接数三的。” 只见那人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直接跪在地上抱住易宸的双腿哭喊道:“大侠,大侠我知错了,我给钱。”说着便肉疼无比的摘掉腰下的钱袋递到易宸手中。 这可是他这些天要债的钱,足有几十两银子,已经是普通百姓一年半的收入了。 易宸接过银子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紧接着蹲下身子看向男子,那男子只觉得一阵恶寒,生怕再被敲上一下,再来一次估计真得见阎王去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殴打那个少年,我要听完整的前因后果。” “呃……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原来那少年家里本是锦州城里的小门小户,父亲是木匠,母亲则是给大户人家做女红,但是前些年不知什么原因家里的男人被征走充了边军,家里一下的条件一下就落了下来。 又过去两年就从边关传来消息,说是少年的父亲战死边关,尸骨都没能带回来,由于又是临时征召的杂兵,更是连抚恤金都没有。 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犹如天塌地陷,后来母亲所在的大户人家又传出风言风语,说是仗着自己长相漂亮勾搭家族里的老爷,被主母赶了出去,这更是雪上加霜,连生活都成了难题。 为了生存不得已只能向人借债,如今越欠越多加上利滚利,已经欠下了几十两银子的巨款,要知道在大户人家做女红一年不吃不喝也就才不到二十两银子。 今天这出就是男子领着一众小弟来催债的,顺带想威胁小娘子,来个鱼水之欢。谁知道没见到那小子的娘亲,倒是被那木棍少年一顿臭骂。 易宸听完后便返身向慕珊青走去,看到还有另外一名身穿布衣的女子和她交谈着,那布衣上面已经打了无数补丁,一看就是穿了有些年头了,反观少年身上倒是没有这些,不得不让人感叹,母亲把最好的都给了孩子。 那女子因为生活的磨难显得面容有些枯黄,头发也有些许凌乱,不过三十出头的年龄,从五官姿容和身材来看,说是长相过人倒也不过分,若是收拾一番恐怕也是一个美娇娘,他倒是有些相信那名无赖所说的女子勾引老爷的故事,不过事实到底如何,恐怕其中还有曲折。 易宸对慕珊青打了个招呼,丢了丢手中的钱袋示意。 “聂荒,今天姐姐和大哥哥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那名叫聂荒的少年看了看他的母亲,那女子倒是有些受宠若惊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刚才出城去采了点野菜,一会儿回去煲汤已经够我跟孩子吃,在此谢过二位恩人了。” “不用客气,反正我们这钱也是从刚才那无赖手中抢的,不心疼,花的是那恶人的钱,小娘也不必急着拒绝,看你们这样子应该很久没吃顿好的了,刚好我们二人初来乍到,也请嫂子给我们带路才好。”易宸笑着说道。 那女子小嘴微张,仿佛有些惊讶,随后看着少年目光里闪烁着一种叫做渴望的东西,她不禁有些心疼道:“那好吧,恩公请随我来,我自小便在锦州长大,一些实惠的酒楼还是知道些的。” 半个时辰后就出现这样一幕。 锦州某处酒楼,四人围成一圈,三个大人看着一个少年在那狼吞虎咽的吃着一只烧鸡。 小娘则是有些拘谨,也或许是性格使然,只肯小口小口的吃着。 少年见状撕下一块鸡腿拿到女子面前:“娘,吃鸡腿。” 那女子见状,温柔的摸了摸少年的头说道:“娘不怎么饿,你慢些吃,别噎着了。”随后那女子鼻子一酸,眼泪弥漫在眼眶中,却迟迟不敢落下。 “让二位恩公见笑了,这孩子从小没了爹,日子不好过,所以……” “不打紧的,我们本就是顺路来到锦州,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也是我们行走江湖的侠客应该做的。”慕珊青的手悄悄碰了一下易宸柔声道。 易宸本在默默吃着东西,只是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少年的身体,慕珊青说完后急忙跟着点了点头。 “小兄弟,你手中这根木棍有什么特别的吗,为什么吃饭都要用腿夹着?” “是这样的,那根棍子是他父亲给留下的唯一的东西,自从夫君去世后,他就把这根棍子当成了思念亡夫的寄托。”小娘孙絮急忙说道。 那少年吃完之后抬起头来,胡乱的在身上抹了抹油腻,双手握住木棍坚定说道:“从父亲去世那天起,我就每天挥棍三千下。我的愿望就是参军,我要做将军,我要用这根棍子去战场上杀莽蛮子,我要为父亲报仇!” “每天挥棍三千下,那刚才还被打那么惨?”易宸有些不理解般的问道。 “母亲不让我与人动手,怕我惹出祸端……” “那你今天要是被打死了怎么办?” 少年突然愣在那里,孙絮也是一脸愧疚,仿佛不知如何开口。 “那为兄教你,以后你的棍子就专打不长眼的人、专打欺负你的人、专打该打的恶人,遇事不决,问问手中棍。”易宸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用一副教育的口吻说道。 少年聂荒呆呆的看着易宸,然后看向手里的棍子。 “好,遇事不决,可问棍子!” 易宸将手里的钱袋直接交予孙絮说道:“你别急着拒绝,这里面是我刚才抢的那恶人的钱,数了一下也有个几十两,刚好能解你的燃眉之急,反正不是我们的东西也不心疼,我从他那里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嫂嫂的流言风语,但一番简单的接触我认为那故事不属实。这钱财你留着,把欠的外债还清,以后找个活计好好生活。” 看着已经离去的青年与女子,小娘孙絮满目复杂的带着儿子对着他们的背影轻轻磕了个头。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十六章 这天下的庙堂 “诶,这位姑娘,请留步。”二人漫无目的逛在锦州街道上,看着这座州城的繁华。 突兀自街边传来一道声音叫住了两人。 二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士在路边摆着小摊,身旁的旗帜上写着,神算黄。 “呦,居然遇上了个江湖骗子。珊青姐,甭理他,咱们还是走吧。”易宸双手枕于脑后瞥了一眼那道士就不再理会。 “诶,年轻人,是不是江湖骗子,你来一试不就知道了吗,反正也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那中年道士谄媚呵呵笑道。 听罢,易宸是没半点兴致,这天底下能算他的人还真不存在。 “那你且算算我的心愿这辈子有没有可能完成?” 慕珊青倒是一屁股坐在那摊前的木凳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中年道士。 “这位姑娘的心愿……” 青裙女子微笑道:“你不是能算吗,那你自己算我的心愿是什么,然后再算我能不能完成。” 易宸有些意兴阑珊的望着这道世俗涌动的人流,转身向不远处的石桥上走去,石桥下则是不算湍急的河水。 那中年道士看着离去的易宸,暗自欣喜,他老神在在的掐掐手指对面前女子说道:“姑娘的心愿我已知晓,能不能完成那就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啊。” “呵呵,你这道士,果然是沽名钓誉之徒,什么神算黄,我看是招摇撞骗黄。”慕珊青本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道士,这会儿已经有些目露不屑。 “诶,话不能这样说啊姑娘,实在是你的心愿让在下难以开口,此处人流众多怎可当面说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且知道当今天下,到处都是我皇离锋手下的罗刹七堂密探,耳目众多呐。” 慕珊青有些凝重的看着这名道士,她的神情一变再变。 “姑娘不必动杀念,若想杀了在下,以姑娘的身份倒也使得,只是这云国人焉能手足相残。”中年老道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神色大变的女子,不禁拂了拂那贴着的假胡子。 “什么云国人?老道士,现在可是大玄天下,没有什么云国。”神色只在一瞬间就恢复正常的慕珊青盯着中年道士说道。 “哈哈,对对对,姑娘说得对,既然老道已经算出来一条,不如再免费赠姑娘一算,给姑娘算算姻缘可否。” 慕珊青看着前方正与一名白衣书生侃侃而谈的易宸,不由得点了点头。 “我观姑娘这眉目与刚才那位公子可不是太对头啊,我看呐姑娘还是离那位公子远一些好点。” “?” “说实话,那位公子老道算不出来,正是算不出来,才觉得为了姑娘的安全起见,还是远一些的好。”中年道士掐了掐手指,皱着眉头说道,“但有一点,姑娘若是执意与那位公子在一起,恐怕会人愿两失。” “我不算了。”慕珊青起身便要离开,谁知那道士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不如这样,我与姑娘用纸张交流,你问我来答,老道以这点儿微末道行打包票,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珊青狐疑的看看老道,想到之前那一算还是未曾离去,拿起笔纸与其交流。 …… …… “兄台在此何故对着河水饮酒消愁。” “哈哈,郁郁不得志矣,苍天不公,大道不公,只得对着一湖死水聊表心意了。” 易宸把玩着剑穗侧目看向这名白衣书生,那人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一纸书信。 “据我所知,当今天下还算太平,对读书人也算纵容,兄台何故感叹苍天不公呢?” 那白衣书生汩汩灌了一口酒,脸上已是有些醉红,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可惜,当今天下的庙堂只为儒家弟子、士族子弟、法家门生开辟一条生路,我这种寒门子弟,苦读百家书,纵是学识过人,但没有门路,依然是无法跻身庙堂之中。” “看兄弟这身打扮,倒像是世家子弟出来游历的。想我寒窗苦读十几载,居然连初试都能把我拒之门外,焉能不愁不苦。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不是心中还有一份执念,我倒不如投了玄莽,听说一些碌碌无为的寒门弟子在玄莽都得到了重用啊。” “哈哈,兄台醉了,这种话可切莫不能乱说啊,大庭广众之下可别误了卿卿性命。”易宸望着这静默流淌的河水,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从天上而来,虽诞生意识于七千年前,但前两千年还在孕育消化,后五千年重伤疗养,因天地规则限制又无法下界,可谓对人间一点都不了解,每一件事都能引起他的思考,虽然脑海中有无数时代的记忆,但不是自己切身体会,焉能深刻感受世间种种风华与种种因果。 就像是一个听故事的人,永远只能是在听故事,他不会体会到讲自己故事人的心情,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绝对的感同身受。 若不是这次天地规则感受到了威胁,世界有无法承载崩溃的危险,恐怕他会一直在天上待到不知何年月,最终的结果可能就是有一天会出现一个能够打穿天外天的狠人,连同他一起消灭,也有可能就是永远呆在那孤寂的冷月上,直至下一个千年万年甚至百万年。 那白衣书生借酒消愁愁更愁,也许是喝醉了的缘故,丝毫无惧仰天喝道:“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一死而已,我何惧哉!不能一展胸中抱负,我生不如死矣!”引起路人纷纷侧目。 易宸第一次转头正眼看着这白衣书生,不知为何,他仿佛看到了曾经轩苍的影子,虽抱负不同,但志气犹为相近。 那男子发泄过后仿佛恢复一丝清醒,不由得打了个哈哈道:“是在下孟浪了,一口吐尽心中烦郁,心中好了很多。” “不,我倒觉得兄台是真汉子,虽是书生之躯,但比那边关横刀立马的大将军还要霸气。”易宸一本正经的说道,丝毫没有嘲笑的意思。 “不过兄台此时酒醒,能否给在下说说为何当今天下只有你所说的三种人可跻身庙堂。” 那白衣书生仿佛又想到了伤心事,一脸低迷随后又展颜笑道:“其实也不是只有那三种人可跻身庙堂,如果寒门子弟有路子,有名家推荐也可以身居庙堂,但不可能谋得高位。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很简单,当今陛下重用儒法两家,披着儒家‘仁为核心’、‘人为贵’的外衣,内行以酷法吏治的五脏、这也和当今庙堂皇帝陛下一手促成的微妙形势有莫大关系。” “庙堂之上,以左为尊,当今左丞相温不楚便是法家派系的代表人,同时也是法家门生的生根大树,法家门生占据基层各个实权职位,实行真正意义上的吏治权。而右丞相兼国子监祭酒便是当今儒家八贤之一的颜子路,被儒家弟子尊称为颜师,也是庙堂之中最具影响力的儒家之人,二人代表各自的学派平分大半庙堂权力。” “儒家在朝的也是实干派,颜师对那些高歌阔论的不实儒家弟子很不待见,只对能将圣贤书用于实际的实干派青睐有加,也是这一派的靠山,与左丞温不楚算是对头,儒法两家互相牵制打压,这也是帝王心术的平衡之道。颜师虽身兼国子监祭酒,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但其学生也是儒法各占一半,他不仅为儒家培养弟子,还为法家门生解疑答惑,多数人尊的便是他有教无类的德行,” “至于士族子弟,说白了这一派系虽还活跃在庙堂之中,但被陛下暗中打压之后,已经大不如从前的七国时代,但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毕竟士族已经存在了上千年,仿佛老树盘根,树上的枝节和树下的根条不知有多少。” 白衣书生晃了晃手中已经空掉的酒壶发出一声苦笑,随即看到正全神贯注听他讲下去的易宸不免又来了兴致。 “至于我等无家势、无名师、无门路、无万贯家财的寒门子弟只能看着那天际的庙堂夙夜兴叹了,所以现在有些寒门弟子已经开始自谋生路了,不是放弃这些年苦读的知识去干了别的事,就是偷渡玄莽另起炉灶。不是他们不爱国,实在是国恩难负几身。” 易宸听到这里已经在当今的朝堂有了大概的认知,但他仍是疑惑道:“难道身居庙堂高位的那些人,就没有想到过这些吗?他们就不担心人才流失,就不顾你们这些寒门子弟的死活?” “当你到了一定高度后,你还会在乎最底层的那些人如何自处吗,中层的人无力发声,高层的人满不在乎,谁会顾一群无根无势的读书人。至于人才,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故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白衣书生似乎多余的愤慨也无意发出,声音无比的平静。 “听闻儒家在整个玄治有一百零八座书院,不如兄台前去书院求学,这样不就有了儒家弟子的身份。” “国府的国子监只收官宦子弟与士族子弟,而这一百零八座书院不去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以为学术之说不应论派别之分,集众家之长才是天下读书人应该做的,儒家观念恕在下难以苟同。我希望以后千百年的天下,再无诸子百家之说。” 白衣书生说完之后接着苦笑道:“不瞒公子,我所有的家当都付了这次的初试,这壶酒还是我赊来的,这封书信是我落榜的书信,原本打算喝完这酒就投河自尽的。”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十七章 我儿子该打 不知何时,冬日下的锦州城飘起了莹莹雪花,让人感到一丝凉意。 易宸听到书生如此坦诚的话语后,不由得一番惊讶出声:“兄台可万万不能如此想,我曾认为人不可逆天,逆天无疑一个死字。但听闻兄台的遭遇以及这天下庙堂大势,却是不敢苟同,若是兄台坚持下去,指不定就能成为那个为天下寒门弟子开路破势之人。” “我观你刚才一番肺腑之言和那豪放诗句,不难猜出,恐怕兄台胸中的抱负不止是一腔报国志,更有不平寒门被如此对待之意吧。若是有一天你能身居庙堂高位,有了话语权破势便有了基础条件,何故一朝落魄便要寻死。”黑衫青年看着有些缩着身子的书生又调笑道:“这冬天已是如此凉意袭人,这河中的温度兄台恐怕难以适应。” 白衣书生听了这末路陌人的劝说,仰天长叹道:“何其难!何其难矣!” “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易宸幽幽说出刚才书生意气满满的诗句竟是让始作俑者一呆,随即向易宸拜谢,一言不发的迈步离开了。 “素不相识,还不知公子名讳,望告知!” 已经走出老远的书生急忙回过头来,发现黑衫青年已是不见踪迹,内心不免有些失意,而后大喊道:“刚才石桥上那位公子!我叫于少谦!” 淹没在人流中的易宸听到书生的自报家门仅仅只是微微一笑。 “天涯何处不逢君。” …… …… 待易宸见到慕珊青后,后者正呆呆的坐在木凳上,一言不发,那名中年道士已经不见了踪迹,连带着桌子上纸张也都消失不见。 青裙女子看到易宸后一下子便扑入他的怀里,她的眼眶泛红,像是刚哭过一样。 “那牛鼻子道士欺负你了?”易宸抱住一脸难过的慕珊青,心里不免有些恼怒和疑问。 慕珊青随即抹了抹眼下的泪痕说道:“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国……那道士已经离去了。易宸,以后如果我离你而去了,而且你也找不到我,你会恨我吗?”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会。”易宸捧着女子娇嫩的脸蛋目视着她的眼睛,一脸认真的说道,“既然如此选择,那一定就有你的理由和一定要去做的事情,我尊重你的意愿,不想让你因为我而感到为难。” 青裙女子破涕为笑,随后又有些失落,仿佛并未做出决定。 “呦,这姑娘家的真漂亮,手里还拿着一把剑,还是个女侠嘞,哈哈。”远处一个手持折扇,穿着白色千金裘的青年语态轻浮道,在他的后面还跟着一群家丁打扮的仆役以及两名壮汉。 易宸看到眼前众人不得不松开慕珊青扶额叹道:“来的正是时候,专打不长眼啊。” 慕珊青离开易宸的怀抱走向那青年,转起剑鞘潇洒的挽了个剑花,一脸娇羞道:“这位公子,我真的很美么?” 那千金裘青年急忙向女子的手抓去,却被她躲开,接着挺起胸膛道:“那可不,在这锦州城内,能让我柯正经看上的美人儿可没几个,姑娘的美,简直犹如仙女下凡,再配上手中三尺剑,女剑仙在世啊!可真是美极啦!” 谁知那女子转头靠向黑衫青年怀里,抚摸着青年的胸膛,仰起头来嗔道:“这油嘴滑舌的功夫可比你强多了,但这模样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像宸哥哥这样的大英雄。” 易宸不为所动,身板站的笔直就和一尊石像一样。 “他妈的,耍我?还宸哥哥,本少爷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自称柯正经的公子哥怪叫道,“在这锦州城里,还真没几个我不敢惹的!今天我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地头蛇!狄大狄二,给我教训一下这两个人!” 后面两名壮汉应声出列,向二人走来,稳健的步伐以及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气息,明显看出比那些街头无赖强出不少,是正儿八经的习武之人。 慕珊青拉住正要向前的易宸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于是自己走出正对两名江湖打手。 “姑娘,我看你这柔弱身子,最好还是下去,让你的情哥哥先来,我柯某人一向怜花惜玉,要是把你打坏了,本公子可是会心疼的。” 只见那女子一脸怒气,之前的娇媚丝毫不见,想起刚才中年道士那些话,她正愁无处发泄,这也是易宸一直保持沉默的原因,他知道以慕珊青的脾气必然需要一个出气筒。 “真是嘴贱,该掌嘴!”慕珊青赤手空拳一跃而出,两名壮汉正反应过来要去阻拦,谁知那女子已然奔至身后。 慕珊青一手提着千金裘青年的领子,只听“啪啪啪”几声,那男子的嘴巴已经肿了起来,脸上也多出几个的巴掌印。 那惨烈的模样看的在后面看戏的易宸有些心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给我打她!打特!”青年捂着嘴巴和脸部口齿不清道,声音中还带着哭腔,似乎长这么大都没受过委屈一样。 没人看到,离他们数十步外,一名身着华服的老者和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正看着挨打的青年,那老者时不时拍手鼓掌道:“哎呀!打得好,打得好啊!” 身后的管家一头黑线,久久无语道:“老爷,这被打的可是您的儿子啊。” “什么你的儿子我的儿子,哦!我儿子啊,打得好!逆子!” “……” 狄大狄二兄弟两人一左一右攻向慕珊青,不给她退下的机会。 慕珊青一手拂起狄大的拳锋,一脚踢开狄二的踹腿,不可思议的横立在半空。她翻身下地,一指弹向狄大的手腕,卸下他的力道,返身又一脚踹向柯正经,只听后者“嗷”的一声惨叫,已经狗趴式的倒在两三米外的地上。 “给我打……!”正在受苦受难的柯公子抬起头来突然看到女子眼中的冷芒,不由得一个哆嗦,老老实实将脸贴在地上,不敢在开口说话。 狄大狄二怒从心头起,作为被招募的江湖跟班打手,再这样下去恐怕二人的饭碗就要丢掉了,要知道攀上柯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也不容易,二人天天跟着这柯家公子耀武扬威,没少吃油水。 二人本来就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弟,自小就练的合击之法,不过合击若出,被伤的人恐怕非死即残,现在不得已只能用出杀手锏。 只见二人一同运气,落成上下一体,一人从上方出脚一人自下方撞拳,令慕珊青避无可避。 不过数息时间,二人已经共计打出二十八腿三十二拳,疲于应付的慕珊青看准时机,贴身一掌打散了二人落在一起的飞鹤叠翅状,各自赏了一脚将其踢倒在地。 易宸看状就向那脸贴地的公子哥走去,打算再赏他一脚,眼见二人走向前来,那群家仆倒是忠心,急忙去前面拦住,那发抖的腿肚子出卖了他们,但身为家仆不得已这样,不然回去之后自有他们好受的。 “舒服了?” “没有!” “要不你再继续?” “好!” 易宸无奈的退出一步,就在这时一名老者身后跟着一个胖子管家急忙赶了过来。 那老者上前就紧紧握住易宸的双手一把鼻子一把泪道:“我实在是太感动了!谢谢二位少侠啊!” 易宸满头雾水的一把甩开老者,趴在地上装聋作哑的青年一听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急忙去抱住老者的大腿哭喊道:“爹!他们两个把儿子打的好惨呐!你看,我的牙都掉了一个,呜呜……” “儿子啊,是不是半边脸疼得厉害!” “嗯嗯。” “啪!” “儿子啊,现在是不是两边脸一样疼了!” “……” “你们几个,去把这逆子拖回去好生养着,没我的命令谁再敢把他放出来,休怪老夫不念情。” 后面的管家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道:“二位有所不知,这位正是我们柯家家主柯里海,被打的这位是柯家大少爷。” 慕珊青此时已经退至易宸身旁,一双玉手抱着青年的胳膊,那青年更加疑惑道:“那你们不应该是来向我们寻仇吗?不应该为子报仇?” 安排下人将惨不忍睹的儿子后那老者一脸谄媚道:“不知二位可有时间呐,要不赏脸到府上一叙。” “姑娘和这位少侠可前外别误会!老夫绝对没有瓮中捉鳖要寻仇的意思,仅仅是想感谢二位。” “老夫观二位仅仅是第二境或者第三境的武人,老夫身为柯家家主,未发迹前是走南闯北的镖头,人送外号江里龙,武艺还算精湛,若是寻仇当街便可,也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观老者刚刚的行事本就让一男一女两人惊讶无比,听闻老者说这些慕珊青刚想拒绝,就听易宸煞有其事的问道:“有酒肉吗?管饭吗?帮您教训儿子给钱吗?” 身后的管事一头黑线,心道:“本以为家主行事作风就很诡异,没想到这年轻人也是如此奇葩。” “管够!”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十八章 女皇宁花花 玄莽地界不比玄治一片繁华的城市景象,这里城池稀少,部落密集,大部分还是黄沙漠土。 自从十年前宁花花横空出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统十六族,便命人广筑城、广积粮、并暗地接收玄治逃亡的寒门弟子,就连官职体系的设立也向这个邻居学习。 关于为何一介女流之辈可以做到千年来无人可做到的事情,其中关乎到一个惊天秘密,但玄莽民众也只敢私下谈论。 说起宁花花身世,就不得不说那个在玄莽地界传道上千年的魔门。 为何玄治子民称呼玄莽为野蛮之地,皆是因为这里不受圣人教化,不接受诸子百家的文化,尤其是拒绝儒家学说。而正是因为魔道的存在,才有了如今种种。 可以说玄莽治下,无论当年三百族内斗如何惨烈,如何不接受教化,但都唯魔门之命是从,可以说魔道的影响力千年间已经深入到一代又一代莽人心里。 魔门讲究随心所欲,不受世俗伦理与轮回所限,极少与世俗之事有所牵连,真正的魔门弟子并不会大摇大摆的打着魔门的旗号干出影响世人的事情,这也是创教始祖所传下来的规矩。 就连众多玄莽子民也仅仅是信奉魔道理念,敬仰魔门,称其为玄莽内的圣地也无不可,他们都习惯了千年间不问世事的魔门,习惯了这个高山仰止的圣地,但就在十年前,一个二三十岁的女子突然出现在这片大陆上。 没人知道这个女子从何处来,是何族人氏,只知道她的背后有一张滔天巨网,她的身下有张着血盆大口的黑影,原本寂静从不影响世间的魔门圣地几乎为这个女子全力运转,正是借助这股强大的力量,宁花花,这个相传与魔门内某位超级大人物有密切关系的女人,彻底将混乱的十六族紧紧握在手心。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女人不仅手眼通天,手段凌厉。她的美貌也能让看过一眼的人永远印在心底,几乎无人能逃脱她的美,那惊心动魄到足以祸国殃民的容貌,若不是她的身份,恐怕会引起一整块大陆的疯狂争抢。 当宁花花察觉到每次朝会因为自己那张脸,能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说不出来话后,便有了戴面纱的习惯,从此不再让人看到那张绝世容颜,也避免了一些人的想入非非,果然此次之后,众人再次聚集在一起时,氛围总算是正常一些。 玄莽新都扶京,这座十年来建造而成的第一座新城,规模虽不比玄治都城天霄那般,但比一州州城还是大了不少,只是没有中原大地那种繁华程度。 今日的朝会气氛明显不同往常,每个人脸上都萦绕着一种冷冽与严肃,女皇宁花花虽戴着面纱看不出真容,但那语气也略显冷漠道:“昨日刚得到消息,玄始皇离锋已经离开,现在是平川王离铮代为摄政。顾先生,你且先说说你的看法。” 被称为顾先生的人正是于十年前偷渡至玄莽的寒门子弟之一,本名顾淮生。在宁花花刚横空出世的时间点上,给她出谋划策直至今日,虽无官身但也被委以重任,可谓是女皇的座上卿,令许多人艳羡不已。 “平川王离铮,这个人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其雄才大略比之其兄离锋差的还太远,但也并非草包一个,要稳定国势力求无为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在此之前,我想先问陛下一个问题,离锋的去处可否有准确消息。” 坐在上位龙床上的女子缓缓站起身走下来,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后淡淡道:“离锋的去向没有准确消息,但我认为他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在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的身份应该已经发生了变化。” “哦?这么说,他是去破境入轮回了,他想要成仙?这倒是很符合这位千古一帝的作风。但还有一种微末的可能不能排除,也许他这是故意露出破绽,想引我方趁机出兵,实则玄治早已在边境线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去钻。” 顾淮生拢了拢袖口,心中不由暗道:“这大漠荒原之地冬天还真是冷啊,若是能回到江南多好。” “陛下,我认为现在攻玄治,实为不妥,刚才顾先生也说过了,这极有可能是一个网子!”朝上另外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开口说道。 下面至少一半朝臣和十六族各族长纷纷点头附议。 宁花花来回踱着步子,双手负于身后皱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众人看状不禁也噤下声来。 “朕实在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我玄莽蛰伏十年,可谓是与时间赛跑,力求全力发展,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机会稍纵即逝,破境入轮回可能需要一年、十年、更可能会死,但也有可能一天、两天、一瞬间,这都是不可把握的因素。” “离锋在的玄治和离锋不在的玄治,那是两个不同的玄治,这庞大而繁荣的帝国因他一人而昌盛,现在他不在了,一些事端也会显现。这个消息肯定不止我们知道,玄治境内还未死绝的七国遗族必然会蠢蠢欲动!” “所以这是一个良机,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朕实在不甘心。” “砰!” 宁花花说完从腰间抽出一柄装饰着宝石的莽刀,一刀砍在了一旁的蟠龙石柱上。 “难道众卿就不想生活在富庶的中原大地,不想生活在那片繁荣的土地上,体验四季交替春去秋来,要一辈子龟缩在这茫茫草原、荒漠上?” “皇甫东天!” 一名身着甲胄的青年将军应声出列单膝跪地,“臣在!” “你作为朕亲封的大元帅,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那将军出面后,下面十六族族长与众卿中部分人皆是目录不屑,有的更是发出冷哼,似乎很是看不惯这年轻将军。 “回禀陛下,臣对此事无任何看法,臣的生命只绽放于战阵之上,陛下要臣打,臣就率军打穿那边境长城,陛下不让臣打,臣就想着如何打穿那边境长城!” “好!” “诸位爱卿可还有奏,无奏便退朝吧,皇甫元帅和顾先生留下。” 顾淮生和皇甫东天对望一眼,二人皆是老老实实未动身形留在原地。 “顾先生刚才一直对朕使眼色,现在众卿都退了,你且说吧。”宁花花直视这位十年来一直为其出谋划策,不辞辛劳,三十来岁就白了头的男子。 “陛下,这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我们纵是往坏的方向想,就想那万里长城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又如何呢,我玄莽大地人人皆兵,唯一不缺的就是兵源,这十年广积粮加上十六族的老底儿,早已做好竭力一战的万全准备。” “我认为,此事就像陛下说的那样,稍纵即逝的战机应该把握住,那就打,就当他有网,我们直接出兵百万一口气压上去,与其来一场硬碰硬,逼其决战,便知虚假。他的口子再大,能兜的下百万大军?” “我玄莽百姓,着甲便是兵,脱甲便是农,最不惧兵员消耗!只要粮草武器备足,瞬间起来百万军队是绝对可以的。” 宁花花目光中尽显深邃突然笑道:“顾先生,玄治可谓是你的故土,你心里不会有什么负担吗?” 顾淮生面露苦涩心道:“陛下还不知道臣下的心意吗,有陛下的地方就是臣下的家啊……” “好,顾先生所言与朕不谋而合,那刚刚为何不在朝堂之上说呢,可是有什么顾忌。”宁花花像是看不到顾淮生的苦涩,接着问道。 顾淮生稍微正了正身体道:“十六族并不愿出兵玄治,早些年各自为战时,各族都吃过中原人的亏,而且那么多年过去在这片大陆上已经生活习惯,对陛下说的那种日子并不是过多向往,如果是年轻族人还好一些,这些老家伙恐怕不会遵照女皇陛下的意愿。” “就算是出兵,他们也会阳奉阴违,不肯出全力,所以最重要的一点,这次所有统兵将领小至百夫长,大至各阵将军,决不能任命十六族的人,就算要用,也要用陛下的心腹和可信之人。” “而且此次战端确实过于突兀,我建议开春后再战,这样我方将士也不会受太多的寒伤,而且在这一两个月内,所有东西可以运转到位,并且还要时刻派出密探多方探查消息,将玄治朝局、军中异动尽量查探清晰,不能两眼一抹黑的打仗。” “昔日玄治大将华天雄之子华彦章又率领十万新军充到边境长城之中,如今那个前几十年将各族打破了胆的神威天将明面上的军队就有五十万。” “我只能说出大概方略,更加精细的战阵指挥还是要靠皇甫元帅才行。” 顾淮生说完就转头看向皇甫东天,这位青年将军年龄比顾淮生还小上几岁,过完年才至而立之年,也是从玄治流亡而来的人,不过却不是寒门弟子,而是皇甫一族的遗孤。 这位皇甫遗孤还从未在战阵上大放光彩便受到重用,也惹到了众多朝臣和十六族元老,认为女皇昏聩,皇甫东天只会纸上谈兵并无实际本领,定是看着这个小白脸长得好看,毕竟坊间传闻女皇陛下可是有不少白脸儿面首。 “皇甫元帅,众人皆说你是纸上谈兵之辈,只有顾先生与朕对你信任有加,这次可千万不能让朕失望,到底是龙还是虫,得拿出来遛遛了,这次你手里的筹码可是百万大军!” 皇甫东天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他双全紧握跪拜在地:“微臣定不辱使命!” “还有一点,朕不光要用十六族,而且十六族的族长都要去!不干净的东西,总得借用‘友邻’的手清洗一下,不然这心里总觉得膈应。” 顾淮生听闻后心中不免一叹,十六族一些不安分的人要遭殃了。 “暂且散了吧,朕有些饿了,晚宴过后再接着详谈。” 二人拱手作揖,分别告辞离去。 “快马加鞭,令六位坊主入宫面圣。” “是!”就在宁花花说完之后,她脚下的影子中突然出现一人现出身形,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十九章 单枪匹马六百里 锦州柯家府邸。 “来,用膳用膳,管家,去把那逆子给我拖出来。“ 柯里海一说到自己的儿子就面带不善,反而看到两位外人一脸笑意。 慕珊青双手托腮看着身旁一侧的易宸呶了呶嘴,易宸看向满桌的酒菜摇了摇头,示意里面并未动手脚。 身为天外天至尊,这个世界上存在最久远的生命体,凭借强大的神魂以及那些凌乱的记忆,这些饭菜里下毒的小道道可瞒不住他。 她还是有些弄不明白易宸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过了片刻后,脸上青肿的柯家公子在管家的硬拉拖拽下来到客厅,让人惊掉双眼的是他的怀里竟然还抱着个灵牌。 易宸饶有兴致的看着中二的柯家公子,他也没搞清楚这父子俩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这些,听到柯家主说自己曾是走南闯北的镖头,好像还挺有名,就起了心思。 初出江湖最缺的就是经验和消息,桃源众人十几年不见得迈出一步,出去还没几个能回来的,这些年外界的变化他是一分不知,可谓是两眼一抹黑。 而且如果柯里海说的属实,那么他确实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根据他的感应,这所谓的“江里龙”的气息确实比他和慕珊青浑厚不少。 柯里海看到怀中抱着灵牌的自家公子哥,气不打一出来,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只这一个动作吓的柯大公子一个趔趄,急忙将灵牌往前一挡。 “娘,爹要打我,你可要为儿子做主啊,自从你走了之后,在街上就因为儿子手里没这个牌位,被爹帮着外人一顿胖揍。”柯正经嘴里念念有词,说完鼻子眼泪一块儿蹦了出来,看样子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混账东西,把牌位给我放下,客在座用膳,成何体统!” “娘……呜呜。” 看着痛苦不已的儿子,柯里海恻隐之心萌动,始终下不去手也不敢再口出恶言,只能不住的叹气。 “罢了罢了,你且放下,爹保证今天决不对你动手动脚。” 柯正经半信半疑的走向前去目光不怀好意的看着易宸与慕珊青,心里无比的憋屈,“我到底是不是亲儿子。” “江里龙”一把抢下灵牌,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生怕碰坏了。 待人都入座以后,柯里海面色复杂说道:“二位有所不知,我这儿子从小被惯坏了,她母亲在的时候对他太过溺爱,前些年我忙于生意也疏于管教,这小子可没少给本家惹祸。” “锦州城里碍于我柯家的面子,又没几个人敢跟他对着干,导致这小子没少干坏事,不过心性还算好,杀人放火倒是不沾边。这强抢民女每次也都被我阻止了,倒也没让他成功过。” “在家里我管教不了他,整天抱着拙荆的灵牌,他娘生前我又答应过,绝不动手打他,至少不能让他母亲看到。所以今天看到二位少侠出手教训,我是心里既是喜悦也是难过,混小子也该吃吃亏了,收敛一下,不然以后难保不惹出大祸来。” 得知前因后果的易宸不免跟着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一辈的人行走江湖如履薄冰,趟出万贯家财给后辈子孙享用,但后辈生活在祖辈的荫庇之下难免不思进取,只顾贪图享乐,做个纨绔子弟。” “可不就是这个理啊,来,公子,我先敬你一杯,算是感谢今日你给小儿一个教训。”柯里海一饮而尽,双手扶在大腿上若有所思。 半晌后,易宸看着唉声叹气的柯里海轻声道:“柯家主,晚辈答应来府邸坐坐,其实并不是为了那些钱财和饱食一顿,听闻家主曾经在江湖上素有名号,应该对天下事有些了解。” “我和师姐在师门修学,不问世事十几年,对这天下间事实在不甚清楚,所以特地趁此机会求教。” 柯里海看着二人抱拳惊讶道:“原来二位竟是某个隐世门派出身,怪不得看二人气度不凡,是有名师相教啊,想必令师也是在这天下有名的一号人物。” 黑衫青年悄悄握住慕珊青的玉手笑道:“这倒是不知,我二人自小便是孤儿,被师傅收养,这些年来也不知师傅名讳,只知师尊他老人家厌恶世俗事物纷争,这些年来从未出世过。” 听闻二人自隐世而出,师傅又是某位神仙高人,自小就羡慕隐世高人风范的柯正经顿时来了精神,连看向二人的眼神都变了几分。 “喔,原来如此,那我也就不多问了。不知小兄弟想了解这天下间的哪些事情,说句不嫌脸皮厚的话,虽然我‘江里龙’退出江湖有些年头了,但这坊间事迹消息,我却还是略知一二的。” 易宸略微思考过后问道:“从地理志上看,锦州偏临于边境长城,可谓是长城之后的第一座大城,我想先了解一下两朝局势。” 柯里海喝口茶水润润嗓子,朗声笑道:“没想到小兄弟还对两朝关系有所关心,不过关于这个方面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近些年来随着玄莽的统一,两朝倒是紧张起来,时常在边境发生摩擦,不过有我大玄神威天将军镇守边关,那群莽蛮子倒还真不足为道。” “这神威天将军又是何许人也,竟让柯老爷子这么崇服。” 柯里海抚了抚胡须说道:“少侠有所不知啊,天将军这个称谓是我玄治刚刚统一时,皇帝陛下亲自下的封号,整个朝野只有五人能获得此殊荣,玄治五位天将军,各个都是惊世将才,这神威天将军的神威二字,其实还是莽蛮子喊出来的。” 正襟危坐的慕珊青听到神威天将军时,玲珑身段蓦然一怔,连娇躯都有些颤抖,易宸感受到之后不由得有些疑惑,难道这位神威天将还与这个便宜姐姐有什么干系不成。 “神威天将陈孟起,这是一个绝世凶人,不怪乎我对他推崇,估计全国上下无人不推崇这位‘东方屏障’。神威将军是七国时代中云国的大将军,因云国与玄莽接壤,自那时起就镇守在现在的边境长城。” “记得是在二十余年前,云国尚未灭国,国君带着最宠爱的小公主去边军慰问将士。正值莽蛮子出兵袭扰,在边境村庄城池烧杀抢掠,无意间竟将小公主掳走,惹得国君大怒,陈孟起更是羞愤不已,竟单枪匹马冲出长城,手持一杆铁枪追击蛮子三天三夜,飞马奔驰六百里如入无人之境,杀得莽子心惊胆寒后顺利带回小公主。” “此战过后,莽蛮子就给这位将军送了一个称号,神威,要说那群蛮子被我朝天将杀破了胆子也无不可。由此天下无人不知陈将军威名,一杆铁枪捅破玄莽国门。玄治立朝后,我朝皇帝就让这位将军身在旧位,继续戍守边疆。” 说完之后的柯里海抿了一口酒,看着一脸神往的儿子,嘴角不得露出笑意,无论这柯公子在怎么纨绔,说到底骨子里还是一个热血青年,正是崇拜英雄的年纪。 易宸听完这位神威天将的英勇事迹,瞬间明白了慕珊青的异样是怎么回事儿,那被救的小公主可不就是眼前这位嘛,想到这里他不禁挠了挠女子的手心示意安慰。 “不知为何,几天前突然传出陛下胞弟平川王离铮摄政的消息,我皇离锋不知去向,只是在离去前下旨向边境长城增兵十万未雨绸缪,恐怕是风雨欲来咯。” 听闻此消息的易宸眼中一下亮堂起来,顿时便有了打算。 他若想找到剩下几位夺天之人,必须要借势,凭借自己肯定做不到,就算找到了也没法解决掉这些人,如今自己这具身体实力不够,就算能借来天地规则的力量,对于这些人恐怕也不够看,而且这凡人之躯还要承受不菲的压力,借多了恐怕会崩溃掉,届时自己只能返回天上了。 想明白后的易宸顿时有了清晰的目标,他要从军旅中进入庙堂,并且还要借助江湖势力,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并非不存在,而是身份地位实力不匹配,所以接触不到这些隐藏在世界最深处的秘密。 待有一天大权在握,实力攀升,一切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要是在深入的庙堂之上和玄莽那边的消息,我实在是不甚清楚啊。不过小兄弟若是想了解一下江湖事与一些坊间传闻,我倒还能与小兄弟说道说道。”柯里海眯缝着眼睛看着正在心底正谋划着未来方向的易宸。 易宸回过神来微笑道:“愿闻一二,晚辈现在正如那饥不择食,嗷嗷待哺的雏鸟,什么料都能往晚辈这里可劲儿塞。” 一旁的青裙女子不由得拍了一下这位生动将自己乱比喻的黑衫青年。 “哈哈哈,好,既然小兄弟想听,咱这一辈子没跟人讲过文化的老粗也要倚老卖弄一次学识,今天咱们这个酒呐,不醉不归,一边喝一边说!”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二十章 仙人之死 “咱们玄治现在的江湖啊,大致就分为出世和隐世两种,前者就是整天在大街上耀武扬威的那种,一般都是一些小门小派,都是一群乌合之众,那些所谓的帮主我看实力还不如小兄弟。” “不过真正的大帮,那都是有历凡境的江湖武人撑腰的,第五境已经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达到的极限了,要成就轮回,不光需要天大的机缘,还有习武天赋和心境是否无缺。破境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样,只是听说十死无生啊,所以有些人就算他有那个能耐,他也不会去选择破境。” “这世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追求,有的人会追求虚无缥缈的大道,由凡入仙,多活个两三百年,有的人不然,想腰缠万贯,想纵情声色,想名垂千古比比皆是,倒也不是谁都想去做这个所谓的‘仙’”酒过三巡,柯里海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时不时打着酒嗝,喋喋不休的接连说道。 柯正经瞬间来了脾性争执道:“那肯定不可能,我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人不想当仙人的。”、 对此,这位江湖“江里龙”仅仅是笑着摇头,人还年轻,想法总会太天真。 易宸倒是极为赞同柯正经的说法,在他那庞大驳杂的记忆海中确实也是如此,无论哪个时代,每个人的追求都不相同,总有人会为了某些东西放弃成就仙人境界,或许是一个梦,或许是一位红颜。 若是全世界的人都追求同一种东西,都在想着如何成仙,那岂不是过于无趣,这世界也就等同于没有色彩的单薄冷壁。 柯里海不理会柯家大少的单纯,紧接着说道:“如果一个人的武学境界能达到历凡,那么他也就相当于武道宗师级别的人,开宗立派自然不在话下,前五境的打斗在仙人境以上的人眼中就像是过家家一般。轮回境的谪仙人一力已可开山裂石,那比拼的不光是一招一式,还有心道与用大势压人之说。” “我玄治出世最大的应当是护国宗门——十方剑宗,这是真正的仙人门派,里面是存在轮回境谪仙人的,而且对门内弟子管教也极为严格,他们的出世只是针对于国难当头,为避免影响世俗,对门内弟子进行约束管控。” “若说隐世之最,应该属四方阁莫属,四方阁分别是风雅阁、博弈阁、渊识阁、君子阁,简称琴棋书画四阁,不过此阁太过于神秘,只知道隐于世外,就算是出阁弟子出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也都匿了自己的身份,从不暴露,世人难知几分真容。” 易宸听到隐世二字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桃源境,若说隐世恐怕时间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与其相提并论,在这个世界上,天地规则能承载的最大的仙人数目只有七七四十九位,若是多过这个数,那四十九之后的人多么努力,多么天纵奇才,多么心境无缺,恐怕也会身死道消。 虽然他不是特别清楚桃源中那些人的境界,不过至少大底也是历凡境的宗师级人物,除了他自己证实的老祖宗易问世疑是夺天之人,再就是耿三疯恐怕是一位真正的仙人,毕竟他的双剑都跟随了至少百年,那他至少也得百岁以上了。 一般普通人虽有百寿,但基本上没人能真活到这么老,就算真到这个年岁,那也是行将就木之躯,哪还有青裙女子的师傅那精神头。 “咱们玄治,有一个国府和民间共同掌执的特殊机构,叫登天阁,专门收罗天下武人乃至仙人的战力信息,列出了凡人与仙人的十大高手榜,平均凡人榜单每隔五年更新一次,仙人则是二十年更新一次,当然如果出现重大事件波动会斟酌重排。今年则刚好到了双榜出炉之年,相信过上一段时日就会昭告天下了。” “想当年,我也是一个俊小伙子,一路喋血江湖从青年厮杀到了中年,以前的江湖乱啊,玄治尚未统一,流寇到处都是,走镖的最是危险,动辄便有被劫镖的危险。直到后来我认识了这小子的娘亲,就拿起前些年的积蓄靠着江湖门路做起了生意,才有今天的辉煌。” 柯里海说着说着忍不住唏嘘道,仿佛记忆又回到了当年的岁月。 眼瞅着天色渐晚,易宸突然站起身来端起一碗酒说道:“柯老爷子,今天天色已晚,暂且就到这里吧,老爷子今天所说的晚辈深感荣恩,所以先在此给柯正经公子赔个不是,这碗酒我先干为敬!” 看着和自己爹一副相见恨晚的家伙,柯正经倒也不真是个混球,他赶忙端酒回敬,喝完就听他老子说道:“看到你们能够一笑泯恩仇,我很是开心呐,很好,很好啊。” 正当几人继续客套时,外面忽然传来无数惊叹之声。 “天上那是什么?是彗星吗?” 客厅内几人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急忙赶了出去,抬头望去,竟是一白一黑两道虹光在天空中你追我赶。 “仙人打架,怎么打到城池上空来了,凡人要遭殃啊!你们快散开,散的越远越好,不要凑热闹!”柯里海看到空中的两道身影猛然喝道。 易宸和慕珊青紧紧盯着上空并不理会,随着虹光下降的越来越快,渐渐已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其中一人的身影似乎还有些熟悉。 “爹,您说说您,把东西交出来什么事儿都没有,否则今天就别怪儿子痛下杀手了!” “你这个忤逆的不孝子!今天就算老夫死在这里,你也休想得到半点关于那东西的消息!” 两道虹光在空中站立,离近点还能看出白虹是一名古稀老人,黑虹则是一位身形有些病态白的中年人。 那老人一手捂着胸口,口中不断的咳出鲜血,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内伤。 “爹,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就请你去死吧!” 中年仙人率先出手,只是一个呼吸间就出现在老者面前。 “抬天手!”那人浑身仙气暴动,整个手掌都被剧烈的白光遮掩,仿佛一掌击出,天地都能黯然失色。 这刺眼的白光在夜晚的空中显得无比的神圣,仿佛整片夜空都被照亮。 那老者面容惨淡,他惨笑自语道:“好!好啊!用我韦家仙法杀我!可惜你的火候还是不够!” “抬天手!” 两人使出相同的招式对撞在一起,空中两只巨大的仙气手掌向天抬去,爆发出来的威势将城池中民房都震塌无数,就连城墙都崩掉一角。 那男子看到老者托大,不由得咧嘴大笑:“死吧!还真以为你还是当年的你!就算你是又如何,可我已不是当年的我!” 就在两者碰在一起的同时,那中年人背后生出五道黑雾,在老人身旁变幻出五道身影,竟皆与那中年男子一模一样,六道身影将其夹在中间,数息之间萦绕着仙气的拳锋就打出数百拳。 老人最终支撑不住,所有的仙气都被散掉,被连续轰击数百拳后直愣愣的立在空中一动不动,喷出数口鲜血后直接向地上自由落体,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向他闲庭信步自天空中踱步而来的逆子,眼中透露出极尽的失望与无限的痛心。 那男子本体落地走近前来“啪!”一个巴掌挥在老者脸上,又向其吐了口水之后才有些疯魔般的吼道:“老东西!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看我的时候带着一副怜悯的样子!” 老人落地的地方刚好距离柯府不远,易宸与慕珊青一眼就看出那老人的模样,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心中一震,“这不是,十年前离开桃源的韦爷爷?怎会如此。” 韦震躺在地上被他砸出来的深坑里,眼瞅着生命快到了尽头,他侧过脸庞突然看到了青年与女子,也是蓦然怔住,但急忙又恢复了神色不再向他们看去。 那中年男子蹲在老人一侧低声道:“老东西,你把我韦家最后一枚仙丹给我,不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把东西交出来,今天我放你一条生路!” 韦震不断咳血突然笑了:“你俯首过来,我告诉你在哪……” 中年男子神色一喜俯首过去,突然一声惨叫,只见一只耳朵已经被那老人咬下,老人满脸鲜血的惨笑,模样瘆人。 男子捂着失去的耳朵,恼怒至极一拳轰下,直接将老人的头颅打到地底。 “冥顽不灵的老东西!你把仙丹给我!芊儿一定会很开心,她就能直接踏入轮回仙境,不用再去受那轮回之苦。”说到最后那男子竟是一脸陶醉。 看到老者不再回应之后,他一会儿掩面痛哭一会儿猖狂大笑就和疯子一样的化为白虹离开。 过去良久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就是仙人之威吗……果然仙人打架凡人受难。” 那道身影离开后,柯里海不知道从何处钻出说道:“不然,就算是过了轮回的仙人,也不能一直腾云驾雾,他也需要流转换气,双拳难敌四手,有足够多武夫的话,用命也能堆死他,可惜那就是生灵涂炭了。” 易宸身体不住的颤抖,待到黑虹彻底消失后,他急忙冲向前去,看着老人的惨样,他握住韦震的枯藤老手,久久无言。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二十一章 让谁安息? 冬风袭人,若在风中伫立一段时间,足以让人产生皮肤割裂之感。 锦州城外的某处芦苇荡中。 易宸与慕珊青挖了一处深坑,二人将韦震被打的惨不忍睹的尸身放在坑内。 “十年前,韦爷爷只身离开了桃源,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这种场合,连一句话都不曾说上。”慕珊青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触景生情,潸然泪下。 易宸一席黑衫与这个场景倒是搭配,但他心里也是扼腕长叹,这个结局无论如何都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简直是一个天大的戏剧,他轻轻揽住慕珊青颤抖的香肩说道:“斯人已逝,还是早些让韦爷爷安息吧。” 正在二人感伤时,土坑里的手突然微微动了动,随后有声音呢喃而来:“让谁安息?” “当然是韦爷爷了。”易宸想也不想答道。 突然他愣着看了看慕珊青,慕珊青则惊恐的看着土坑,顺着视线而去,发现老人居然不知何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二人身体如同风化的雕塑一般定在原地。 老人躺在坑里并未有其他动作,就算是发出声音也不知从何处发出,仅仅是眼睛睁开看着二人。 “孩子,别害怕,我已经死了,仙人生命力强大,这残魄一时半会儿还在,待会儿恐怕就会烟消云散了。” 紧接着狂风大作,像是有一股轻风停留在他们身旁,那道风渐渐露出一道模糊的魂影,残魄正充满慈爱的看着他们。 “唉,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当初桃源里的两个少男少女都长这么大了,好啊,好啊……”韦震的魂体漂浮着,两只手透过青年与女子的身体抚摸着他们的头发。 看着二人颤抖的身躯,老人轻声道:“老夫纵横天下百余载孑然一身,可惜一朝犯错,晚年得子,却是个白眼狼王,被一个专门魅惑人心的女子勾去了魂儿。听说韦家有至宝仙丹后,竟然唆使那逆子找老夫讨要,甚至要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弑父讨丹。” “不过现在我死则死矣,也无从悔恨了,只怪我当初晚年得子太过于溺爱他,早早利用韦家仅存的两枚仙丹让他进入了轮回境,窃取了天地席位。”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孩子,你们二人怎的也走出桃源了?” 易宸急忙一脸恭敬的应道:“我和珊青姐也大了,年轻人总不能一辈子在那个地方活到老死,就想着出来闯荡一番,谁知这才没几天就遇见了这事儿,深感造化弄人。” 韦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是,孩子长大了是该出来闯闯,总不能像那些避世的家伙,一辈子窝在里面。” “好了,珊青丫头,别再哭了,待会儿眼睛都肿了,又惹得宸小子笑话。” “他敢!”青裙女子带着哭腔喊道,随后又不好意思的笑了。 韦震看着两个年轻人也促狭的笑了起来,仿佛真的放下了被自己亲儿子击杀的仇怨,“人固有一死啊,哪怕是仙人也不例外,其实当年我走出桃源时,就想到了今时今日的结局,只不过比预想中的来的更晚了一些,而且还刚好被你们两个孩子撞见。” 原来当年,韦震走出桃源本就是感应到留给那女子的玉佩碎裂,玉碎人亡。 那年轻女子当年为了报恩,给他这个独行侠生了一个孩子,却也因此爱上了这个处处行侠仗义却对红颜薄情的男人。 女人是韦震唯一的女人,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后来韦震为了远离江湖纷争,不再理会世俗之事,无意间接触到了桃源,被老友吴守相接引进去,本想了此余生彻底割断过往。 谁知那日,正在与吴守相下棋的他突然感应到当年留与女子的玉佩碎裂,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感应,他猜测到了一些不好的结果,但他犹豫了。 三天后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开桃源,不再做一个苟活于世之人,江湖事江湖了才是他应有的归宿。 当他赶到故土之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女子死后的惨样还是忍不住满腔怒火喷涌而出,向天怒吼道:“斗天门!伏宜修!今生我必灭了你们!老天也留不住!我韦震说到做到!” 女子已是一个老妇,但依旧是一个愚人,一个为了他甘愿遭受千刀万剐的愚人,尸体被割碎曝尸荒野,韦震之所以能认出还是因为那碎掉的玉佩,看着惨不忍睹的一幕,他心中立下拼死报复的誓言。 往后的几年中,他只身对付一个拥有十万门徒的江湖巨鳄,哪怕是仙人也不可能做到力敌千军万马,但他愣是用数年的时间,将这一个江湖大帮磨杀得胆裂,这种温水煮青蛙,逮着机会就杀你几百号人的杀法,让门中弟子尽皆恐惧的树倒猢狲散。 这也是几年前江南第一大帮,传说老帮主是仙人的斗天门覆灭史。 后来斗天老帮主恼羞成怒,数次亲自出手,但韦震一见这家伙就立刻销声匿迹,就是冲着灭你满帮去的,不与最难对付的人打照面。 直到最后帮中垮下,两位宿敌才有了一场激战,那一战打的江南沧浪江满江江水滔天,大浪恢弘百丈,淹没了不少看热闹的凡人以及房屋。 最后的结局老帮主伏宜修战死,尸沉沧浪江底,韦震却因为此战身受重伤,而且因为误杀平民百姓导致心境受损,逆了当初自己叩的心关,连境界都掉了半程,战力可谓是失了一半有余,确切的说已经不算是真正的轮回仙人了。 所以才有了被自己儿子一路追杀,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一幕,要不然就是猛爹胖揍逆子了。 当年出世是为妻报仇,存着必死之心而去。不曾想到,他拼死报了仇没有被仇家杀死,最终却被自己的儿子所杀,天道无常,莫过于此。 易宸听完之后感叹道:“当年韦爷爷肯定也是一位大英雄,江湖大侠,可惜竟落得如此凄凉下场。” “那斗天门的伏宜修当年与我是生死之仇,他倒不是有多作恶多端,事实上有斗天门的江南,地下秩序确实有条不紊。不过当年他做的一些事却是我看不惯的,侵犯了许多平民百姓的利益,我也坏了他许多事。” “他知不是我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在我避世的几十年,他居然入了轮回境,就想着找我报仇雪耻,不曾想没找到我,却残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韦震想到此处难免还是有些悲色,恐怕将那女子的死全都算在了自己头上。 “听说入境轮回需要心境无缺,这种人也能做得了仙人?”易宸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尽是疑问。 韦震思索了片刻道:“非也,那逆子冒天下大不讳弑父,不也是轮回仙人,虽然有我韦家仙丹相助,没有以身渡轮回,但心关还是叩的了。其实这心境无缺,讲的是本心,只要你所做所想不会拂逆你的本心,便是心境无缺,而不是说每一个仙人都必须得是碧血丹心,心系苍生的大善。” “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感悟,何况仙人,仙人也是人,自然也有自己的底线和追求。当然,若是纯粹的恶人,突破就是想干坏事儿的这种人必然不可能成仙,就比如说这逆子,虽非大善,但当时也必然不会一心向恶,恐怕他也是受妖女蛊惑才会变成这样……” 易宸有些气愤道:“那弑父乃是天下大罪,违反天道人伦,怎么那人看上去就没有跌境的意思,难不成他弑父夺丹也是出自本心。” 青年的话让韦震不禁一呆,而后深深叹了口气。 “韦爷爷,你们家的仙丹如此金贵,竟能引父子自相残杀。” “世人皆知,由凡化仙,生的几率几乎比母猪上树还难,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以身渡轮回,但每一个人不同,我是吃了仙丹才没有进行这一环,没有亲身体会过,了解的也不是特别清楚。“ “但据说在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很多年之前或许是上古时期,人们突破轮回仙境是不需要以身渡轮回的,只要机缘足够,席位未满便可正常破境。后来上古发生剧烈变动,天地似乎遭受过大劫,人们在突破到轮回境就受到了限制。” 易宸突然想到了什么,在他沉睡的这五千年中,天地规则必定是为了自保做了一些变动,让这天下的人不能简单的进入轮回仙人,这样也就大大减少了再次出现轩苍这种人物的几率。 毋庸置疑,天地规则失败了,轩苍是没有出现,但是这些年出现的夺天之人和轮回仙境席位居然饱胀至极限,这其中定然牵扯了一些因果。 存在了这么多年,他知道天地规则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不是万能的,它或许能修改一些东西,但却不能直接改变,比如他不能阻止这个世界上的人修炼,否则也不必那么麻烦只是不让人简单突破轮回境,直接抹掉武道的存在岂不更加粗暴可靠。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二十二章 术业有专攻 “这祖传的破境丹药,在当年其实就是一个增加成就仙人的机遇,没想到过了几千年,居然成了神物。当年我从祖地挖出来四颗丹药,送人一颗,自己吃下一颗,给那逆子一颗,还有最后一颗被我藏起来了。” 易宸点了点头,他还想着若是有一堆这神丹妙药,岂不是可以造仙,看来是想多了。 “唉,时间不多了,我马上就要离开了。孩子,人生的路途中可能会有许多选择,有时候难倒你的不是面前无路可走,而是有许多路你却不知道走哪一个,但无论你做哪个选择,记住一定要问心无愧!选了之后不能回头,不能后悔。” “没事记得常回家看看,把屋子好好收拾一番,你那里久无人打扫,地上总会落灰。” 就在老者说完之后,他的身形越来越淡,几近透明消失。 两个年轻人看着老人的魂影,一同顿首拜别。 由此,少年时期陪伴二人长大的长辈,彻底又离开了一位。 两人将韦震的尸体埋好,跪拜过后说了几句悼念的词就要离开。 易宸一把拉住慕珊青的手,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在与韦老爷子交谈的时候,一人一魂就感应到有人在远处盯着他们,不过易宸的感应不够清晰,但韦震却是知道,他那个逆子去而复返,居然一路尾随而来。 距离二人千米外的一颗大树上,那丢了耳朵的狰狞男子正死死盯着几人。 男子看到青年男女将惨死的老人埋葬后,脸上闪过无法捉摸的复杂之色,也许他的内心有一丝悔意,仅仅也就一丝而已。 他分明看到了老头子的残魄,轮回境仙人死后不会立刻消亡,根据生前战力的强度,灵魂还会存在于世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只听一阵烈烈风气,男子化为一道白虹,千米的距离两三个呼吸间就已到达,看着这一对男女,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狰狞的笑意,仿佛之前那一股疯样又回来了。 易宸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杀人凶手,他将慕珊青牢牢护在身后,凭借二人第三境的修为,在这真正的轮回仙人面前可以忽略不计,几乎就是动动手指可以碾死。 如果是第五境历凡的武道宗师,或许还不会死的那么快。 中年男子将手伸出向易宸勾了勾,看这模样是认定了丹药就在眼前这个黑衫青年身上。 易宸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要找什么,刚才老爷子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才是,他把那个丹药藏起来了,没人知道在哪,他到死也就说了这么多话,谁也不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在何处。” 慕珊青在身后一手做拔剑状,眼睛却在四周不断的寻找什么。 中年男子韦鸿运仔细瞅了瞅这黑衫青年,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他沉默了良久之后想要转身离开。 突然间,那男子身后五道黑雾再次生出,男子的身体不断的抽搐痉挛,本来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变得狰狞起来,他猛地回过头来死死盯着易宸,眼中的杀意犹如凝为实质。 易宸面对这实实在在的轮回仙人,丝毫不为所动,他看出来这男子的时而疯狂恐怕是有别的原因,结合老人之前所说的妖女,他的心中瞬间有了明悟。 虽然调动天地规则的力量对天命境的夺天之人威胁没有多大,那也是因为他目前境界低微导致,但若是与只是轮回的仙人争锋,或许可以撑住一时半会。 那男子看着近在咫尺的易宸,他愈发的挣扎与狂乱,忽然一拳打向易宸的脑袋,若是这一拳打实,脑浆飞溅是必然的。 “休得伤我云国公主!怪物找死!” 远处一声声响,一把拂尘从天而降直直插入中年男子与易宸之间,轰的一声荡起无数泥土,那小小的拂尘居然将芦苇荡都砸了一个大洞,上面的麈尾死死缠绕在那人胳膊上,令其动弹不得。 随后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道士缓缓从天而降,单腿踩在拂尘上,另外一只脚直接踏下踩到满身裂开的韦鸿运头顶上。 “砰!” 韦鸿运所站立的地方瞬间陷下去一米深,连带着人也掉了下去。 易宸与慕珊青趁机远离那块儿地域,仙人打架,凡人遭殃。 “是那个中年道士?云国?”易宸一手牵着慕珊青一边问道。 “那是我云国国师,我也不知为何我们刚进城没几天就被他找到了,之前我也没认出来,直到他换了另一张脸……” “先不说了,我们先躲远点。”这一天之内眼瞅着两场仙人打架,二人都心惊不已,百年难得一遇的事儿都让自己给碰到了。 原本密集的芦苇荡,已经被这两记反手打的七零八落,整个芦苇荡泥泞不堪,已经丝毫见不到还能立着芦苇,整个中心就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角斗场。 “失了心智的怪物也敢逞仙人之威?”中年道士手心一张,拂尘应声飞至手中,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被自己一脚踩进地下一米的男子。 “吼!” 韦鸿运口中发出阵阵怒吼,那种声音已完全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倒像是野兽的咆哮。 怒吼过后,狰狞男子非但没有踏出深坑,反而向地底钻去,再看不到他一丝身形,整个地面只有中年道士一人屏息凝声,寂静无比。 “好好地,不学人说话,今天就痛打落水狗!” 中年道士刚刚说完,他脚底下站立的地方整个塌陷下去,方圆数十米足足下陷至二十丈深。 他将拂尘一扬,麈尾立即将自己包裹在其中,头发丝粗细的麈尾此时就像是锋利的刀刃紧紧护住道士。 不过转瞬间,他就感受到自己的麈尾在这下降的过程中,至少被攻击了上千次。 站定落稳后,那中年道士也就是云国国师独孤清风,立刻散开麈尾观察四周,发现漆黑的四周竟悄无声息 突然六道黑影从不同的方位窜出,各个手中皆是仙气弥漫,只听其中一个黑影大喝道:“六重抬天手!” 只见整个坑底都仙气渺渺,不过伴随着黑色的雾气,实在让人感受不到其中的风雅。 顿时六道大掌印悉数轰在独孤清风站立的地方,方圆数里的天空都是一副风卷残云的模样,气息甚至震颤到远处的锦州城。 “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三清一气玄!” 独孤清风一声冷哼,顿时手中印法不断变化,从丹田之处生出三尊仙气法身,直直抵消打散了这六道黑白掌印。 韦鸿运眼眸中红光大盛,那裂开的身躯上冒出红色的血线,在空中不断萦绕,似乎结成了一张网要将独孤清风困死在里面。 六道身影分别站在六个方位,将独孤清风死死围在中间,他的拂尘刚刚打出去便被那些红丝织成的血网缠住,也是动弹不得。 “混账,可惜老夫不擅与人打斗,唉,专业不对口啊!我堂堂一个主管天机术数的国师竟与这武夫人生死厮杀!” “要是有利器就好了,本国师的拂尘破不开这什么古怪的血丝!” “完了,今日吾命休矣!”眼看着离的越来越近的六道嗜血身影,他不得不大声喊道。 易宸与慕珊青本在数百米外,忽然听闻这一声绝望的惨叫,二人皆是心中一震。 这云国国师要是没了,接下来没得可就是他们两个了。 慕珊青一着急一把夺过易宸手中的青剑,急忙向那中间塌陷的地域跑去。 看着数十丈深的深坑,下面什么都看不到,慕珊青只能喊道:“国师,我把剑扔下去,你接着!” 说罢紫青双剑被她一并扔了下去。 独孤清风听到小公主的声音不由得万分心急道:“公主,你且快走,微臣的命不值钱,公主可不能出事啊,我云国还等着公主回去主持大局!” 忽然两柄剑扔了下来,都砸到了韦鸿运的头上。 被困在原地的独孤清风不由得目光一呆,韦鸿运则是怒吼一声,变得更加暴躁。 易宸赶到深坑处,心想若是只借来天地规则一小部分进行加持,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负担。 “天地有灵,速现!” 猛地易宸再次睁开双眼,他的意识已经出现在另一片目光所视之处皆是苍白的空间中。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小女孩儿,那小女孩儿大概只有十一二岁样子,不过才到易宸的胸部那么高。 他扶住小女孩儿的双肩剧烈摇晃道:“来不及解释了!借我一点力,我需要速度很快!加到我现在这具身体这个境界所能承受的极限!” 那小女孩儿呆呆的看着这个青年哦了一声,于是小手在易宸头上一点,将易宸送了出去。 随后小萝莉模样的少女抱着腿蹲在地上不住的画着圈圈,恶狠狠的骂道:“臭守护者,烂守护者,每次都这么毛里毛躁,这么粗暴!就不知道温柔一点!画个圈圈诅咒你!” 意识回归本体的易宸双目中闪过亮堂的白光,待看清下面交战的两人后,猛的一下跃入深坑,飞快的绕着韦鸿运转了一圈将剑捡起来扔到独孤清风怀中,再一个闪身又飞快的跑了上去。 慕珊青捂着嘴巴震惊的看着不过消失几个呼吸的黑衫青年,只见他大口喘着粗气,仿佛瘫了一样躺在地上拍着胸口说道:“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啊,我都感觉到那魔障的家伙抓着我的头发了。”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二十三章 青裙溪溪 夜幕下,三道身形躺在被祸害的芦苇荡上,赫然是易宸与慕珊青以及那云国独孤清风。 只见这一身道袍的独孤清风浑身凌乱不堪,道袍也被撕碎不少,跟随他从天而降的拂尘上麈尾也被扯的干干净净。 他万分心痛的看着光秃秃的拂尘,这可是跟了他几十年的宝贝,就这样被那个魔障给扯坏了,如果不是这两把仙人之剑,恐怕自己也得交代这。 这一身老骨头和一身修为可就全没了,数十年苦修啊,还是多亏了这青年江湖救急,那魔障抵不住双剑的威力,再打下去恐不知得到猴年马月去,索性就化虹跑路了。 独孤清风眼中惊疑不定的打量着紫青双剑,感觉到有些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慕珊青坐在芦苇上,看着中年道士说道:“这是师傅赠的双剑,当年就是他将我从被刀剑铁骑淹没的国都中带出来的。” “啊,我想起来了,那人是昔日的魔门大长老,耿三疯!?”独孤清风大吃一惊,随后又说道:“耿老前辈,于我来说也是前辈啊,我不过入仙道几十年,在他纵横的时代那得往前数上一百多年。” “魔门大长老!”易宸与慕珊青对望一眼,皆是有些难以想象,这有些欺软怕硬的无耻老头居然是魔门的大长老,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独孤清风手中不断舞弄着紫青双剑,眼睛中露出不加掩藏的喜意,不过这既然是前辈赠予后生晚辈的佩剑,自然是不可能夺人所爱的。 “具体变故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听说二十年前,魔门发生了一场大变故,已经在位近百年的大长老叛出魔门并且杀了数千魔门弟子和二长老,这些年魔门一直都在通缉追捕。” “可惜,与我们也不相干,魔门那群鸟蛋吃饱了撑的搞内乱,咱们专心搞自己的事业就成,别人的家事咱也不掺和。” “不过你这小子还挺神奇,刚才那是什么速度,把剑扔我手里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太快了。不过主要原因还是我和那魔人都没分心,心神都在盯着对方,否则刚才肯定被那魔障的家伙给撕碎了。” 易宸接过道士抛过来的剑,微笑道:“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刚才道长真被那人给杀了,接下来我们两个肯定也是必死无疑,我也是为了活路去赌一把。” “哼哼,你小子身上有秘密啊,寻常第三境的武夫决不可能有刚才那种速度,想必对身体也产生了负荷吧,不打紧,现在的年轻人谁没点底牌藏着掖着。”独孤清风笑了笑说道。 随后中年道士看着慕珊青,似乎在等她说什么,慕珊青则是有意别过他的目光看向易宸。 三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中年道士将慕珊青拉向一旁实在忍不住说道:“公主,你应该知道老道所作所为是为何,今天就是接你回去主持大局的,云国已无王室贵胄,这些年虽磨刀霍霍,但没有一个主心骨,老臣与丞相还有盼着你回归的众位卿家都……” 慕珊青神色不为所动,内心却是挣扎无比打断了独孤清风的话。 “我再想想!” 独孤清风着急道:“公主再想恐怕错过良机啊,现在正是大好时机,离锋隐匿,玄莽异动,我等隐忍不发就是在等一个机会,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除了易国彻底烟消云散,其余五国的有志之士这些年化整为零,现在都有所动作,我们不能再慢了!” “我云国当年保存实力,是除晋国之外的第一大国,可惜没想到竟有人吃里扒外,反戈一击,导致灭国过于迅速,陈将军和二十万戍守边关的将士都来不及反应。” 慕珊青听完冷声说道:“不管当年如何,如今陈将军担负着守土之责,我们如何都无所谓,但切不可联系陈将军,内家事内家解决,不可因一己之私将莽蛮子放进来!” “而且我想陈将军深明大义,他真正忠的其实是这天下,如此我们不能让他陷入两难境地。” 独孤清风听后苦笑道:“不瞒公主,在这之前我们已经联系过孟起将军,但他严词拒绝了,不过却念及旧情并未揭发缉拿我们……” “这是好事,说明陈将军脑子清醒,玄莽是我们中原人共同的敌人。不过我有一点疑问,就算我跟你回去又能如何,二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还有多少人真心忠于我慕家?忠于云国?” 慕珊青神色无比冷静硬声道:“国师确定我慕珊青回去,不会被你和丞相当成傀儡摆布!?” 这也是她迟迟没有下定决心的最终原因,虽然她心中依然忘不了当年的仇恨,但她却有着自己的思量。 过去那么多年,人心最是难测,谁知道这些牛鬼蛇神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并不少见。 独孤清风脸色有些难看,随后猛的跪在地上行以君臣之礼,声色中尽是冷冽,“老臣以命担保,若是公主回去不能主掌大权事务,我请愿天地散我一身仙人道行!若是有人胆敢行不轨以下犯上,做出胁迫公主的举动,老臣必定将其明正典刑,拥保公主权威!” 人的境界越高越是惧怕因果,如果仙人以天道立誓,却反其道而行,那么这天誓必会降临。 听到中年道士铿锵有力的话语,慕珊青心里有一阵感动,但她仍是说道:“希望国师能说到做到,不让珊青以及父王的在天之灵失望。” 易宸看到谈完话后向他款款走来的慕珊青,顿时有些心烦意乱。虽说他猜测到一些结果,心中也早已做好准备,否则当初也不会对慕珊青说出那一番话,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后,难免心里会有所起伏,毕竟想象和真实发生,当事人的心境肯定不同往日而语。 他假意抚摸着青剑思索事情,实则眼睛余光一直看着慕珊青,青裙女子来到他身边有些出神。 过了片刻后,独孤清风实在看不下去,就干咳了几声。 慕珊青顿时伸出手说道:“此间事了,我们暂且先回城里吧。” 易宸拉着玉手站起身子有些似笑非笑道:“珊青姐不走了吗?” “不走。” 女子转过头去,不想让黑衫青年看到她有些神伤的表情,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这是第一次要分别,且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她故意说出不走,青年却将她扭过身子,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轻声道:“珊青姐,长这么大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永远不会对我说谎。” “你只要一说反话,我铁定一眼就看出来,哈哈哈!” 青年放声大笑,女子恼羞成怒,一手掐在他的腰间骂道:“混蛋!混蛋!混蛋!” 易宸不顾身侧已经不忍看下去,自觉抬头望天数羊的云国国师,紧紧将青裙女子抱在怀里柔声道:“你永远都在我心里,就算是你离我而去,跟随者心的指引,以后我还是会找到你!” “因为,这是上天注定!” 寂静的芦苇荡中,女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绪,放声大哭。 …… …… 听到下人禀报的柯里海急忙从床上蹦起来,看到三人后心中有些疑惑,那跟在身后的中年道士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仙人仰止。 只一瞬间他就想到这人至少是历凡境的宗师,或者证实他的猜想,这又是一尊货真价实的仙人。 顿时柯里海的脑壳有些发懵,这一天怎么回事,平常累死累活难以在世俗中见一面的轮回仙人,今天居然有可能见到三位。 “柯家主,实在不好意思,又来打搅了,那位逝去的老前辈实乃是家中一位远房长辈,刚才去安葬祭奠了一番。” 这位江湖人称“江里龙”的柯老爷子心里不免一惊,他并不怀疑易宸的话,毕竟这身后跟着的可能也是一尊仙人,实在没有必要骗自己,虽然自己在江湖上有些门路,但在这种轮回仙人眼中也是不入流。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我马上就着人给几位安排客房,暂且住下。” “那就有劳柯老爷子了。” 就在三人各自回房的路上,易宸清晰的感觉到慕珊青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着诡异,并且将一个香囊交予他手中,但他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美人临别赠礼,或许明天一早自己就见不到她了。 入夜,原本翻来覆去躺在床上想着心事睡不着的易宸,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个多事的夜晚,他做了一个旖旎至极的梦,这个梦很长很长。 在梦里,他梦见自己浑身燥热难忍,随后一具入手处尽皆光滑的娇躯扑到了他的怀中。 那玉躯在他的怀中不断的颤抖,似乎有些害怕和羞怯,最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双玉手抱着不知何时已不着片缕的他。 他的双手抚摸着一处壮阔柔软的玉峰,心中还在感叹着此处峰峦的雄伟。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停了下来,怀中那人最后只剩下娇弱的喘息声,直至天似乎微微亮了,窗外的光辉照进屋内,他才看清楚怀中人儿的脸,顿时一惊。 “珊青姐!” 可惜醒过之后,他的怀中却是空空如也,只剩下略微有些狼藉的床铺。 “原来是梦啊,奇怪……”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二十四章 不安的少女 日照三更的锦州城,今日阳光泛滥,整片城内看上去生机盎然,人们奔走在各条街道上,日出而作。 而柯家府邸中,众多家仆正闲聊着刚才发生的一桩仙人现世的乐闻。 “就在刚才,你是没看到哇,幸亏我今天起得早,我们柯家院子有仙人啊!那道长抓着昨日做客的女侠冲天而去!” “唉,如果我要是能成仙就好了,想飞天就飞天,想遁地就遁地,这辈子是没希望喽。” 客房里,易宸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香囊,正是昨天慕珊青进房前给他的那一块。 他越看越觉得这香囊有些眼熟,然后猛地一下回过神来,赶忙拿出了离开桃源时司风月交给他的那块。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这不就是一个样吗,只是颜色不一样,难道昨天不是梦……”想到当初风月婆婆说的这香囊的功用,他心中一阵恶寒。 他起身穿好衣物,看着铺上还有丝丝血迹,就算再怎么第一次做人,他也明白了,昨晚那决不是梦。 易宸想到梦中旖旎,顿时有些头痛不已,随后苦笑自语:“珊青姐,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临别赠礼?看来昨晚是早有预谋啊,世间欠债千万种,唯独这情债最是难还。” 正当易宸的心境发生些许变化时,突然他眉头一皱,心中似有所感应,然后下一瞬间意识就出现另外一片空间中。 “我好像没有找你。” 在苍白空间里,易宸和小女孩儿大眼瞪小眼,各自盯着对方。 “是我要找你,我刚才发现你的心境发生大变化,似乎心里有些异样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你。”小女孩儿皱着眉头,语气不善的说道。 易宸忽然笑了,他捏了捏小女孩儿的脸蛋儿说道:“你似乎有些不安?你是不是害怕我会背离初心,会不帮你做事,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沟通你,如果我离开了你,你可就没人保护了。” “就天外天那具没有意识就只剩下本能的身体,如果这个世界上再出现一个轩苍,能轻松解决掉我的躯体,然后等待着你的就是界壁被打穿,你则陨落。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们两个一脉相承,你若是没了我也会死,就只有这点,我都会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小女孩儿撇了撇嘴,“这么说是没错,但是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如果这个人世过多改变了你,你会失守本心的,万一你脑袋抽风反过来帮助他们消灭自己,谁知道呢。” “毕竟你现在心里可是已经有了牵挂的人了。” 易宸听完后语气变得有些古怪,“你还知道什么?” “不知道啊!我只能感受到你的心境,可看不到你做了些什么!你以为我是什么啊,我会偷窥你的隐私吗!”小女孩儿看着表情语气都很古怪的守护者,顿时有些慌乱的急忙说道。 易宸满不在乎的随意蹲在地上说道:“首先,我要很明白的告诉你,我有自己的打算,希望你不要过多的干涉我。还有,你脑袋才抽风反过来消灭自己,没看出来,你身体这么小,脑回路倒还挺曲折的。” “该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你不要把我当成什么圣母玛丽苏,他们逆天逆的可是我的命,无论是身负职责使命还是出于保全自己,我都不可能让他们得逞。” “行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这里面这个苍白,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在这里面独自存在了几百万年,在我没诞生出意识之前,你一定很孤单寂寞吧。” 易宸抚摸着小女孩儿的脑袋,深深叹了口气,两人同时诞生,伴生于这片世界,遭遇也差不多,不过自己还好,现在能在外面的世界看看走走,体会一下世间繁华与人生百态。 “孤单?寂寞?我都已经习惯了,从我诞生我就一直在这里,默默管理着这个世界的一切,早就不知道什么是孤单寂寞了。”小女孩儿低着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易宸认真的看着这徒惹人怜惜的少女模样的天地之灵,才发觉原来她的容貌竟是如此纯洁无瑕,用任何美貌的词语来描述这等纯净的容颜都是多余的。 “放心,就算为了保护你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儿,我也不会让这些所谓为了天下苍生的逆天之人打穿界壁。谁让我们天生就是对立的呢,我可是天上的守护者。” “他们或许有自己坚持,有自己的守护,但我的守护任何人都动不得!立场不同,就只能势如水火了。” 小女孩儿正准备一指点在青年的头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对了,我在你身上感应了另外一股气息,这个气息让我有些不安,它好像能随时监视着你的一切,只要那道气息想,就可以随时观察你在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抹掉它。” 易宸咧嘴轻笑:“能让你这个天地之灵都不安的气息,你说还能有什么?” “夺天之人!?你已经遇到了?” “没错,上次我找你借来天劫主动轰击就是用来试探他的深浅,只是没想到他已经厉害到了如此地步,竟能随意击溃天劫。这道气息你暂且还不能抹掉,否则他会心有怀疑,必须得有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行。” 随后易宸将茅屋中老者的一切说与她听,她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脱天假死!我还以为自上古以后那些诸如炼丹、阵法、铸器早就消失了,没想到居然还存在一些。” “确实是消失了,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了这些东西,不过数千年来总有因为各种千奇百怪的原因保留下来一部分。”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道:“其实那天你就算不找我,天地规则也会自己降劫轰他,毕竟他已经违反了我制订的规则。” “你说你都这么厉害了,干脆直接改一下规则把这些人全都弄死得了。” 小女孩儿顿时有些苦恼:“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我不能啊,虽然我是天地之灵,但这东西我也不是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的,不然那么多世界估计早就没生灵存在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给你开个玩笑,要真那么简单,你又何必擅动规则把我从天上扔下来。”易宸急忙安慰道。 “上次把你的灵魂从天上放下来,我已经承受了你难以想象的压力,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如果我直接连你的身体也放出来,恐怕顷刻之间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会毁灭,就连你我也逃脱不掉。”小萝莉把玩着手指,想着之前那次擅动规则,她似乎还有些惶惶不安。 易宸听到如此秘辛,心里顿时仿佛有什么堵住了一般,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将其沉在心底。 “嗯……咦,你脚底下摆的这是什么,怎么那么多张像纸片一样的东西。” 他看向小女儿的脚下,那下面有些方方正正的东西被摆成一排,看上去整齐划一。 少女将其中一片拿出来解释道:“这都是这个世界上历凡境以上的武者立下的誓言,凡是到了历凡以后就沾染了天地因果,这些誓言我都在监督着,只要有人违反了,天地规则会自动应誓。” 易宸接过少女手中的那片薄薄的透明物体,看到上面的内容,他的内心忍不住抽搐一番。 “老臣以命担保,若是公主回去不能主掌大权事务,我请愿天地散我一身仙人道行!若是有人胆敢行不轨以下犯上,做出胁迫公主的举动,老臣必定将其明正典刑,拥保公主权威!” 小萝莉仿佛没看出易宸脸上的异样,还给他说明一番:“这是最近的一道誓言,昨天刚到我手中,若是这个立誓的人违反了其中内容,那没办法,他的境界真的要散没咯,境界一跌,按照普通人的寿命,他立刻就会死去。” 易宸心道:“看来还真不能随便起誓啊,这普通人发个誓就跟喝个茶一样,但是稍微沾染点因果,发个誓可就凉透了。” 少女小心着将那纸片样的东西摆好,然后头也不抬的说道:“可不是啊,这种境界高的人,立誓会立刻灵验,但是凡人也会灵验的,可不是凡人没事儿,只不过这得看本灵的心情。” 仿佛是为了让这个唯一可以跟她交流的守护者大人相信,她小手一挥,顿时周边的苍白全部散去,流露出来的全是星空中的模样,星空中无数字迹闪耀。 “竟然是天地规则,居然有这么多条,它们在自行运转着,维护着这个世界的规矩。” 然后似有声音不断从远方传来。 “我对天发誓!明天就还钱!如果还不上钱,保我出门被马撞死!” “我对天发誓!小青,我此生定不负你!如果负了你!咒我自己不得好死!” “我对天发誓!……” “……” 易宸满脑子黑线急忙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关掉吧。” 少女突然狡黠一笑道:“其实,还挺有意思的,每天都听这些人说鬼话。” 被我们的守护者大人同化的无数时代的极境之人中,不知是谁的记忆中有这样一段话。 雨夜中,百鬼夜行,有人混迹其中,乐此不疲。 晴日里,万人空巷,有鬼混入其内,不知所措。 阴阳分两路,人鬼终殊途,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万里深海终有底,人心五寸摸不着。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二十五章 带甲百万众! 易宸独自坐落在空敞的房屋内,意识已是回归本体。 无论再怎么着,他虽然能接触到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所有生灵都接触不到的天地之灵,但他现在仍然只是一个只有拂穴境的普通人。 可谓是梦想有了,但是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 他看着慕珊青的那个香囊,将其紧紧握在手心,这个已经失去效果的香囊,倒是那女子给他最后能摸得着的东西了。 想想也是,同是桃源长大一起走出的,其他几位长辈怎么可能不赠予青裙女子礼物,只是他着实想不到,那不着边际的风月婆婆居然送给慕珊青这么个东西。 至今他的腰间还别着两根金色羽毛,也不知是何用处,听说是救命的宝贝,也只能期待以后不会有用得上它的时候。 易宸收拾好房间走出屋里,刚刚走到院子,就听到一些家仆在谈论着刚才仙人升天那一幕,他的心中微微有些一紧,走到慕珊青所住的房屋前,他一手扶在门上,却迟迟没有推开。 驻足良久后本想转身离开,但还是轻轻推开了房门,只见屋内一切都收拾的井然有序,像是没人住过一般,只有铺上的几许青丝还能证明着之前有一位女子在这里居住。 他坐在铺上看了看,仿佛那女子就在他面前一样,只听黑衫青年幽幽叹了口气自语道:“还未离开桃源时,我就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幕,只是未曾想到居然如此突兀,前脚刚出桃源,没几天你我就分道扬镳。” “你心中放不下家仇国恨,我一直都知道的。” 易宸有些出神的想着之前的种种,那一切仿佛都在昨天并未离去,他第二次以人的身份真正感受了何为离别。 那种感觉不曾有多悲伤,但内心却被失落仿徨与不舍所占据。 忽然他看到枕下有纸笺露出一角,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易宸缓缓将其抽出摊开,上面写着“夫君亲启”似乎还有几滴水渍,应该是眼泪滑落所致。 这世间烽火扬狼烟纷扰断我怅惘,铁马冰河怎奈斩儿女情长。 一世风月有你我同往,何不将这如许春色轻藏。 只盼若多年未见,仍是别来无恙。 再见时,君亦鲜衣怒马,妾且红衣待嫁。 坐在床边的黑衫青年看完信笺,抬起头来看向窗外,闭上双眼,竟感到鼻子一酸。 “夫君亲启”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青裙女子已经彻底撕开了那一道脆弱的纸墙,以慕珊青刚烈的性子,恐怕这辈子都非他不嫁了,不然也不会在离别前弄这么一出。 易宸将信笺连带着几根发丝装到香囊里揣到胸前位置,藏情于胸。 随后青年大踏步走出门外,将门悄悄合拢,不再回头。 …… …… 玄莽国都扶京城。 虽已入夜,但整个宫廷中灯火通明,这个庞大的权力中枢正在飞速的运转起来。 临渊宫,类似于玄治朝廷的军机阁,是战端起时议事的地方。 至于为何起名临渊宫,顾先生就有话说。 说这凡是兵家纷争,便无必胜之道理,必时刻如临在渊,且不可有骄纵怠慢之心,否则便是万劫不复之下场。 所以当时女皇陛下立刻就认可了下来,以示警醒再此议论兵事的众卿。 此时宫内玄莽各族首领以及朝中大臣皆聚首会晤,正各自交流着什么,宫中一片嘈杂,唯有二人不动声色。 顾淮生坐在一个轮椅上闭目养神,这些年在这寒冷的蛮莽大地,他一个中原人多少有些不习惯,再加上体质的原因竟患了冻疾,一遇到冷风冷雨双腿就疼痛难以行走,所以女皇下令专门给劳苦功高的顾先生制造了一个特别的椅子。 皇甫东天则是自觉的没有参与进去,玄莽上至满朝文武,下至各族族长几乎没人待见他,都看不起这个自玄治流亡而来的皇甫家遗孤,虽然皇甫家在玄治名声震天,但说到底和他一个苟延残喘保留性命的遗孤有何关系。 “看来陛下这次是执意要发兵攻打玄治,战端一开,到时各位老兄弟有何打算?” “能有何打算,以保存实力为主啊,呼延老兄难道不知道我们十六族的老头子被玄治的那帮书呆子骂成了什么?十六族皆跪倒在一女子的石榴裙下!何等羞辱!” “哼,若不是碍于魔门的威势,谁能臣服于她一个弱女子。”、 “嘘……各位老兄,小心隔墙有耳啊!” 在宫内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几个族长正小声谈论着一些东西。 以往宁花花未入主玄莽时,众人还都是老死不相往来,各自互有征伐,各族之间矛盾重重。谁知这位女皇陛下整合玄莽之后,这些人反而团结了起来,仿佛一团难兄难弟。 “女皇陛下到!” 只听外面传令侍卫的声音声声而至,宫内瞬间便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待迎面一女子身穿银甲,步子虎虎生风而来,正是玄莽女皇宁花花。 她此刻并未像往常一样戴着面纱,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此刻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军机大臣以及各族长本就对她覆甲而来感到吃惊,又见她容颜倾泻顿时都愣在当场。 还是皇甫东天率先跪下行礼大声喊道:“微臣参见女皇陛下!” 随后众人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皆跪伏于地,只有顾淮生视若不见,仍旧闭目养神。 宁花花看着匍匐在她脚下不敢抬头的众人,轻轻笑了笑道:“朕在来的路上,听人禀报说有人在说我的坏话,说我一介女流,谁会臣服于我一个弱女子,各位可有人承认啊。” 下面一片死寂,刚才发牢骚的某些族长更是脸上冷汗直流,死死不肯目视上位的女皇。 “没关系,朕没有亲耳听到,也就只当时耳旁风,刮过一场也就过去了,众位爱卿也不必放在心上,平身吧!” “谢陛下!”众人齐齐开口道。 宁花花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随后声音中遍布寒意道:“今天朕召集众位卿家来此,不是要与人商议什么,而是宣布命令,待我说完之后,若是有人还有异议,可以提出来当众告知于朕,出了这临渊宫的门,朕可就不认了!” “第一道令!三日后,朕将尽起一百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亲自监军,大军总领由皇甫元帅负责,军中一切安排可由他自行决策,只需将结果告知于朕即可!” 皇甫东天当即五体伏地咬牙道:“臣!谢陛下滔天圣恩!” 这位体态略显消瘦即将跨过男子三十而立的年轻元帅,眼中默默流下泪水,他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第二道令!朕离京之后,后方将由顾先生总领,百官皆要听命行事,为避免有人说闲话,今天朕任命我玄莽第一位太师!以后朕不在的日子,顾太师可少不得多多殚精竭虑啊。” 顾淮生眼中并无欣喜之意,仿佛这一切都不能让他感到快乐,他的眼中只有上面那位意气风发的银甲女皇。 “臣领旨谢恩!” “第三道令!十六族各族族长此次皆要亲自带领族兵,随朕亲征,不得有任何借口推诿!” 宁花花眼中寒芒闪烁,死死盯着各族长所在的方位。 朝下顿时嗡嗡作响,“都给朕闭嘴!” “各位族长可有异议?”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前两道令其实不算什么,那几乎算是人尽皆知的,不过更官方了一些而已。 但这第三道令,刀子已经明晃晃抬了出来,顿时朝下众人有些慌乱,战前逼宫十六族,实在不知捉摸不透这位女皇的所作所为。 乌射族族长乌射拓走向前来说道:“启禀我皇,我族……” “铮!” 宁花花抽出那柄莽刀冷笑道:“乌射族长听不懂人话?朕说了,不得有任何理由推诿,怎的?本皇刚说完,你就敢欺君抗旨!” 乌射拓心中怒气蓬发,却不敢当场发作,憋得满脸发红。 “欺人太甚!宁花花!你真当我们十六族迫于你的淫威怕了你不成!”呼延族族长怒发冲冠,从列臣中冲出。 宁花花却笑了,那笑容如同凋落的花瓣,让人冷得打颤,“不,你们是迫于魔门的淫威!本皇是天威!” “知不知道什么叫天威难测?” 就在女皇冷笑出声时,那脚下的影子忽然有所异动,但她自己仿若不知,群臣却都惊悚的看着她的影子,顿时都想到了那个传说。 “她的身下有张着血盆大口的黑影。” 那个影子一下离开了宁花花的脚下,直接窜向呼延族族长身体,弹指间两者皆消失不见,呼延族族长仿佛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一般。 “魔……魔鬼!”还在跪着的乌射族长浑身发软,一脸恐惧的跌坐在地上,想一族之长也是顶顶有名的武道宗师级别,居然被吓得呆坐地上,传出去恐怕令天下人笑话。 宁花花舔了舔嘴角轻笑道:“叫我,女皇陛下!”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二十六章 偷学的功夫 玄始历十六年春。 整个玄治臣民还未从红烛彩笼中走出,依旧沉浸在刚刚过去的新年里,对于百官唯一不同的就是始帝离锋的首次缺席。 锦州城内依旧是一片光彩照人,代表着喜意的红色灯笼开遍全城,各种新年活动在城中应接不暇,易宸在这期间更是乐此不彼。 自从上次发生的埋葬仙人尸身以及仙人一起现身柯家府邸事件过后,柯家老爷子对他更是客气了许多,就连这位“江里龙”都不再以前辈自居,可谓是给足了黑衫青年面子。 至于之前被胖揍的惨绝人寰的柯正经柯大公子,更是成了易宸的跟班马屁虫,旁敲侧听仙人下落。 在他的眼中已经单方面认定了这位少侠那隐世的师尊,必然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飞天仙人。 “师兄,今天出去想去哪玩儿啊?师弟保证让你尽兴!” 柯家府邸里,柯正经向往常一样一大早就急忙跑到易宸卧房,而且非常自觉的以师弟自称,对此易宸倒是什么也没说,像是默认了一样。 “今天啊,今天就不去了吧,在屋里好好歇息一番,前几日实在是有些劳累了。”黑衫青年看着一脸乖巧的柯正经,心中不免好笑,这跟刚到这锦州城时的变化可太大了。 事实上,就连以前经常跟着柯公子‘打鹰’的富家子弟,也是疑惑不已,每次邀约柯公子出去快活,居然都被婉言拒绝掉。还扬言已经改邪归正,不再出入那种下流场所。 后来那些公子哥也不再自讨没趣,再也没有叫过他,于是柯公子就正式成了易宸的狗皮膏药,走到哪贴到哪。 正当二人闲谈时,柯里海走了过来。 看着这一个月来变化颇大的儿子,他的心里也是欣然不已,但却不能表露出来,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一但夸他几句立马还不得上天。 他假意冷着脸看向自己儿子,“你且先回去,我和易宸公子有事情要谈。” “哦。” 看着一脸凄凄被宠坏了的柯正经,他又补了一句道:“回去把自己收拾利落,今天晚上有个晚宴要去参加,锦州令王大人设宴邀请州城民间权贵,切不可给为父丢了脸面!” 柯正经一听立刻欣然应允,小跑着离开后心道:“哈哈哈,又到了本公子装逼的时刻了,一定要趁此机会多接触接触我的女神才好。” 易宸站在门外轻笑道:“令公子真是变化挺大,他……” “从老子这甩出去的,老子还能不知道他,他这是想见州令的掌上明珠了,不然这小子能这么开心。”柯里海一副知子莫若父的表情摇了摇头,紧接着说道,“公子请,咱们屋里说话。” “前辈请!” “哎呦,公子可是折煞老夫啊,这前辈现在可万万当不起喽!” “岂能岂能,柯老爷子行走江湖三十载,无论从年龄还是辈分或者阅历上来说都是前辈,老爷子就不用推诿了,不然晚辈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易宸拱手轻声道。 他倒是恩怨分明,这“江里龙”对他也算有恩情傍身,况且初次见面就将人家儿子胖揍了一顿,怎么说自己都应该客气一些。 柯里海眉角带着笑意道:“好好,那老夫也就安心受着了。” 同时心里又不免叹息,若是自己的儿子也能这么懂事儿那该多好,慈母多败儿果真不假。 “实不相瞒,今日来找小兄弟实乃是有一事相商,王州令于晚上设宴,我想请你一起去。” 听到此事易宸不由得满脸怪异,他诧异的问道:“这是何故?我好像与这些并不牵扯。” 柯里海眉头微皱,欲言又止道:“小兄弟有所不知,今天的晚宴有些不同寻常,听说各家族子弟要在宴上进行比试,具体原因还有些扑朔迷离,与以往相比反常许多。” “那前辈的意思是,想由我代替柯家上场进行比试?”易宸听后倒是无所谓,这种出风头的场所也正合他心意。 “正是,你也知道,我们家那臭小子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上去太过于丢人了。” “那我的身份如何安排呢,代替柯家出战定然要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不然众家可能不会信服。” “这样,我就说你是我远方亲戚家的孩子,这次是来锦州作客的。” “这么拙劣的理由,他们能信?” 柯里海忽然冷笑道:“哼,难道他们几家就干净了,我不信都是自己家里的子弟,难保不会找外援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州令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行,晚上我与你一起去。” 柯里海离开后,易宸独自侧躺在床上,目光所至突然看到桌子上放的一个发簪,上面还带着丝丝血迹。 他的记忆不由得回到七天前。 …… …… 独自一人走出城外,不知晃荡了多久有些乏了,就躺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休息。 正闭目养神的易宸,忽然感到两个模糊的黑影向着这边冲下来,准确的说是一个人抓着另外一个人。 易宸身体瞬间紧绷,躺在树干上一动不敢动,屏息凝神,尽量不让人自己身上发出任何动静。 “轰!” 只见被抓着的那人一下被砸到了地上,将那片土路都砸的微陷了下去,那女子躺在路中间眼看受了极重的内伤,已经无法动弹,就连开口也极为艰难。 而后面裸露着上体,虎背熊腰的大汉也随后也跌了过来,看样子伤的不轻,站立都有些踉跄,但也比之前那个女子要好的多。 那女子浑身衣衫凌乱不堪,露出内部穿着的宝甲,血迹则夹杂在散乱的黑发,看上去凄惨不已。 如此强烈的冲击导致她浑身的骨头不知被震断了多少,若是常人恐怕早已一命呜呼。 黑衣女子的眼中充斥着仇恨死死盯着蹒跚着脚步向她走过来的男人,那人脸上的淫邪之光愈发清晰。 突然,她的目光一顿,看到男人身后的大树上躺着一个同穿黑衫的青年,那人似乎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女子心道:“无论这青年是不是武道中人,他似乎都没有必须要救我的理由,难道今天真要遭尽凌辱。” 事实上,易宸通过余光一角一直在观察着那这里的动静,男人走到黑衣女子面前,一脚结实的踩在她的胸口位置,使劲的扭了扭,顿时鲜血就从女子的口中就流出,直接痛的昏死了过去。 “妙嫣小姐!果真有点本事,怪不得敢孤身一人找上门来,害得本大爷身受重伤,你自己也同死尸一般,充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说着便一把拎起女子将其扛在肩头,向密林深处走去。 待易宸看到那人正好经过自己藏身的树下,当下心中便有了决定,翻身一跃而下,学那云国国师仙鹤踩顶,运足全身内力一踏而下! 男人感到上方的动静,深感形势危急,他看也不看本能的一拳向上方击去,正对着易宸的脚掌。 “啊!” 那男人惨叫一声,整个手臂都被踩的凹陷下去,直接耷拉下来,这偷袭一脚下来竟是直接将那手臂的骨节全部踩碎! 易宸凌空翻转,向后退了数步,淡淡的看着虎袍男子。 “帮手!?锦州令……”男子沉声问道,毕竟他现在实力百不存一,这个草帽少年又怪异无比,不得不慎重。 “你知不知道一个秘密?”易宸歪着头戏谑的打断他的话问道。 那男人忍者强烈的剧痛一头雾水的看着易宸。 “反派通常死于话多!” 话音未落,易宸便全力冲向了男子,身形犹如豺狼扑兔一般迅捷,一脚踹向男子的面门。 “好快!”男子暗暗心惊,但也恼怒无比,若不是自己现在力有不逮,就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他有无数种方法让其生不如死! 男人将肩上的‘妙嫣’小姐毫不怜惜的丢在地上,躲过易宸这一脚,他单臂反手一抓,抓住易宸的脚踝将他扔了出去。 被扔出去的易宸借力大树又扑了过来,一拳锤向男子的头颅。 男子暴怒,被这么一个小子缠住简直是他的耻辱,他用刚刚恢复的一丝内气凝聚到手掌之中,一掌闪电般拍出。 他的速度更快!这一掌若是拍实,先死的一定是易宸。 易宸脸上带着笑意,他以拳变掌,轻声道:“抬……天……手!” “啪!” 一声脆响响起。 黑衫青年看向那具无头尸体,那红的白的还有骨头脸皮散了一地,他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虽然只是缩减无数倍的韦家抬天手,但对付一个已经重伤到极点的人还是没有困难的,一番简单的交手他也能感觉到,就算这男子在全盛时期也不过和他境界相当。 易宸救这个女子当然不是没有图谋,他在听到“妙嫣小姐”四个字时,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这些日子柯家大少在他耳边总是说一起个人,一州权力最盛的锦州令家小姐王妙嫣。 整天听柯正经说这王妙嫣多好多好,如何成为他的女神,听得易宸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定睛看着失去意识的女子,这女人确实有几分姿色,和慕珊青相比也差不了几分,但救她可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她背后的那人。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二十七章 参见坊主! 距锦州城外数里的大道上,一名黑衫青年怀中抱着一名身受重伤的黑衣女子缓缓走着,从远处夕阳下看着,那身后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 叫做妙嫣的女子此刻外面的黑衣破烂不堪,唯有内甲还完好无损,想来刚才那次重击没能立即要了她的命就和这甲胄不无关系。 那女子已经醒来,脸色血迹已经干涸,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救下她的青年,但那青年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姑娘,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怕是有些不妥吧,出门的时候专门照了照镜子,记得我脸上可没开出花来。” 易宸双手抱着女子已经走了几里地,胳膊也是略微感到酸胀,他眼中的余光早已发现醒来的女子,不由得轻笑出声。 谁知那女子听闻如此轻佻的言语,竟是不吭不响,又把眼睛闭了过去。 “我现在把你带到锦州城里,找家医馆送你去医治,就你这伤情,就算现在不死,再不进行救治恐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黑衫青年丝毫不在意的说道,他虽已猜测到女子的身份,但也装作不知,免得让女子以为他有所图谋才救的她。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不过他图的可不是这长得有些好看的女子,而是想着若此女背后真是那锦州令,那么这位权倾一州的大人就必须得吃下这个人情。 王妙嫣轻咳一声终于出声道:“那就有劳公子了,还请公子报与姓名家世,救命之恩小女子日后定会相报。” “在下闲云野鹤一只,只是途经锦州城而已,救你一命本就未曾想让你报恩。不过姑娘若真是想报恩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见那黑衫青年突然停下,定定的看着怀中的女子。 王妙嫣看看四周荒无人烟,自己又伤的没法动弹,不由得心里一紧想道:这人看上去一副正人君子,没想到心中居然也如此龌龊。 不过此时她却不敢过多出声,怕弄巧成拙,反而惹恼这青年。 “若是姑娘手头阔绰的话,不如给在下些许银两盘缠,在下也就感激不尽了!” 只见易宸故作思考过后,一本正经的对王妙嫣说道。 女子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愧疚的想道:“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他都救了我的命,我居然还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若他早有邪念,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机会。” “我看公子只身一人游历江湖,身上又无宝物傍身,不如我把这星陨内甲赠予公子。” “那你穿什么?内甲脱了你身上可就赤身裸体了。” 王妙嫣一脸黑线的说道:“我的意思是待我回去之后将内甲脱与公子。” 随后她又想到这个说辞恐又有不妥,脸蛋儿也有些红了起来。 “算了算了,还是不必了,我这人相当容易满足,胃口也没这么大,姑娘届时给些银钱就行,这马上就要到锦州城了。” 长这么大,王妙嫣因为家世原因又是家中唯一的宝贝女儿,可谓是受尽了宠爱,但她身上却没有任何娇贵之气,否则也不会只身一人敢去缉拿盗匪,想为父分忧。 这辈子她还从来没有欠过别人什么东西,对于救了自己性命还顺手铲除了那落草为寇的叛将的青年,心中也略生好感,特别是青年的作为,更让她觉得这人一点坏心思都没有。 “那公子且把这发簪拿上,到了锦州后可持信物去锦州令府寻我,自会有人通报的。” 王妙嫣将发簪从沾染着血迹已经凝固在一起的头发上取下,交予那青年手中,随后才放下心来。 玄治大陆久经儒家思想洗礼,自从八百年前儒道兴始,黎民百姓就算不跻身儒家学堂,但多少也有些圣人教诲在民间广为流传、朗朗上口。 就算抛开圣人语录不说,这为人处世,对于常人来说都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当然若是碰上心地不良者则另算。 更何况这锦州令也是师出儒家学堂,其师就是当今天下文臣中最具实权的二人之一的右丞颜子路,也是众儒家弟子口中的颜师。 依照颜子路只讲究实干的性格,想必这位锦州令也不可能是一派只会之乎者也的腐儒酸儒。 眼瞅着离这锦州城越来越近,易宸心中也有了一番计较,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逢场作戏,那么这戏定然是要作足,总不能半途而废。 “站住!” 锦州作为一州主城,其城池戒备、治安程度自然也是数一数二,刚接近城门处,那城门洞的卫兵就立刻将两人拦了下来。 不怪乎这卫兵只拦这两人而不拦他人,实在这二人如今的模样确实不能不让人盘查一番,易宸倒是还好,只是怀中那女子的模样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虽然在来的路上易宸已经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给怀中重伤女子盖上,但那副如风中残烛般面无血色的脸庞以及沾染的血迹却怎么都掩盖不下。 城门洞卫兵长看着二人,语气倒还算正常并未有故意刁难之意,“不知二位这副模样……” 怀中那女子突然动了起来,裸露在外的玉臂在腰间有所动作,城门兵士则是手扶刀鞘一脸戒备的盯着二人。 “何事啊?” 城中有人骑白马而行,马蹄声至城门前,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有些诧异。 “禀告大人,这两人打扮有些怪异,正按例进行审查!”卫兵长看着来人脸色一变急忙恭敬道。 “嗯。” 那人轻轻应了一声,随后继续向城外行去,身后则打马鱼贯而出六七人,除了几名看上去像是侍卫一样,剩下的无一不是这锦州城内的权贵。 为首的白马中年人,身着白色常服,看上去倒像是颇有韵味的文人雅士,他刚刚踏马走出城门,眼睛微微撇了一眼易宸及那怀中女子。 文人模样的官宦看到那女子后,发现那女子也在看他,二人四目相望,中年人突然愣在马上。 “妙嫣!” “我以为你还准备把你这唯一的女儿扔下不管不顾了。” 王妙嫣眼睛瞟向远处,故意不去看那中年男子,声音中则是带了点责怪的意味。 那男子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他看着满脸血迹无丝毫血色的女儿,心中仿佛裂开了一般。 “快来人!还都愣在这干什么!他娘的!” 那几人直接从他怀中将女子抢了去,女子不知又被碰到了何处伤口,一下子昏了过去。 易宸呆呆的愣在原地喃喃道:“还能这样……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只见那为首骑白马的白衣文士急忙跟了上去还不断的懊悔自语道:“颜师教诲,儒家弟子不可口吐芬芳,孟浪了孟浪了……” “……” 每次想起几日前的遭遇,易宸就有些想笑,那中年文士可跟他想象中一州大员应有的模样一点都不相符。 不知不觉,慕珊青已经离开月余,不时他会想到远方的那个女子在干些什么。 这些日子易宸一直逗留在锦州城内,一方面是在寻找机会,另一方面就是在感悟那天韦家父子所使的绝学抬天手。 他仅仅是看二人施展了几次便勘破其中的轨迹,自己一直在尝试着将这仙人掌法修炼成功,索性功夫不负有心人,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将其钻研透彻,只要境界内力足够,他也能施展出当初那种威势。 本来对于天生自带同化的守护者来说根本不必要如此麻烦,他只要将韦震的灵魂吃掉就能获得所有的信息,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说到底也是陪伴自己幼年时期的“亲人”,如果易宸真的毫无底线,恐怕心里也会产生魔障,他并非一个无情之人,是是非非还是要论的清楚。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不介意把那个弑父的浑身冒着邪气的人给吞掉,但现在还是有些痴人说梦了,连云国国师都差点折在那人手里。 一轮明月微微升起时,易宸走出房间前往庭院,刚好遇到收拾好的柯家父子。 三人一起前往锦州令府,身后也并未带着老管家与众多家丁仆役,毕竟锦州令大人亲自设宴,请的可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 再说这柯老爷子也有武艺傍身,如果带着一群三三两两的家仆护卫,指不定是谁保护谁呢。 …… …… 锦州城中心玉龙客栈。 这可谓是整个锦州城的四通八达之处,当然这个四通八达指的是消息情报。 作为锦州最有排场最有名气的客栈,能下榻此处的人自然也是非富即贵。 此时一间天字号客房内,有名身穿劲装的女子正看向下面人流不断,热火朝天的锦州城。她一手提着酒壶斜靠在窗上,那模样好不自在。 “中原大地的繁华,大漠草原上的那群目光短浅之人永远都体会不到。” 女子红唇轻启,那鲜艳的樱桃小嘴在酒水的衬托下更显得动人无比,娇艳欲滴。 大概一炷香后,门外突然传来一缓三促的敲门声。 “何人?” “锦州本地商旅。” “何事?” “谈一笔生意。” “进来。” 虽然女子早与店家安排过,允许有人进来报房间号找她,但免不了一番形式上的盘问。 男人进来后,悄悄回头看了眼门外,确定无人跟随后再将门合拢。 随即,一身华贵锦袍的男子单膝跪地,抱拳道:“参见坊主!”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二十八章 赴宴 锦州令府。 易宸看着眼前这座偌大的府邸,内中占地面积倒是有一副封疆大吏的做派,但要说起气派,只能说这位锦州令大人是低调至极了。 按理说能给自家闺女穿的起星陨内甲的人,好像不该如此清贫,果然文人墨客多闷骚啊。 易宸心里如此想道,顺带骂了句表里不一,这清贫府邸肯定都是给外人看的。 “柯家来客!” 府外青衣小厮大喊一声向里通报。 “请柯家客人自行入府吧。” 柯里海点了点头,带着二人一同入府。 “哎呀,柯兄!你可是想煞老弟了,咱们可是有一阵子没见了啊!” 柯里海一入这露天庭院就被人拉去寒暄。 只见庭院中已经摆好能坐下上百人的桌椅,酒菜正相继上桌。 “师兄,哦不,表哥!你看这一州大员的府邸如何,够宽敞吧,就只是这一个院子都和我们家一样大了,本来我们家就已经够大了,果然这民不能与官比,差的太远了。”柯正经望而兴叹道。 易宸仿佛感同身受般的点了点头,这府邸之内,到处都是花草树木,假山流泉,只看院子的装饰差不多就能看出其主人的性格品性。 又过了几刻钟,待客来尽后,让人翘首以盼的锦州令大人还未出现。 “呦!柯大少!许久不见啊,这些日子怎的连门都不出了,城中的春香堂,城东的千金坊可都没咱们柯大公子的身影啦!” 一伙公子哥看着跟在易宸身边东顾西盼的柯正经,直接围了过来,在这些人眼中如今的柯正经就如那笼中珍鸟一般稀奇。 “嘿嘿,哥几个好久不见啊,我这可不是改邪归正了吗,以后那种地方我都不去了,专心操持家业,不能总让老父亲操心不是。” “你这家伙!你说你这样让我们哥几个情何以堪啊,得了,回去之后那几个老头子免不得拿你当榜样教训我们。”在锦州颇有一些名望的段家少爷无奈道。 锦州以琳琅绸缎闻名于世,而这段家的绸缎则在锦州内排在头一号,要单论财富而言,比柯家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诶这位兄台是?给哥几个介绍一下呗。” “啊,这位是我表哥,远方表哥,我娘那边的亲戚,这些日子到锦州来我们家做客来了,暂住一段时间。”柯正经搓了搓手说道。 那几人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屑的看着柯正经,随后刻薄道:“可没听说你有什么远方表哥啊,你娘不是早些年就去世了吗,也没见来什么亲戚朋友的,该不会是见柯家产业大,跑来蹭吃蹭喝、仰仗鼻息的吧!” 他们这种富家子弟圈子可不是谁想融就能融进去的,如果你没有身份地位可言,硬着头皮往里面冲,那可是能吃不少亏,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没人看得起你。 可惜,自天外而来的守护者大人对这些平民百姓不敢惹的纨绔公子哥可没有兴趣,他也不吭声依旧自顾自的在庭院晃悠,看看花花草草,比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公子哥舒服多了。 这么一比,易宸还是觉得现在的柯家少爷顺眼多了,当然刚认识那会儿不算。 柯正经刚要反驳就听到府内有人喊道:“锦州令大人到!” 那群人急忙目不转睛的盯着向众人走来的白衣锦州令,有一点不同的是长辈都是盯着这位能在一定程度上能决定他们利益甚至生死的儒生,而族内子侄则看着那款款而来的锦州令家千金。 待易宸看清来人后,心内暗道:“果然是你。” “好,诸位请入座吧,今日请大家来此一聚,还是有大事要与各位相商,暂且入座,咱们边吃边聊。” 白衣锦州令身上仿若无一丝官威架子,看上去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谦虚儒生。 但与其打了十几年的交道的众位家主可不这么认为,这位锦州令,说脾气好那是出了名的好,极少发火,但若是这样你就以为堂堂封疆大吏是只纸老虎,恐怕会死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易宸与诸多公子哥坐在一桌,但没人注意他,对此他倒也乐得清闲,独自一人吃着满桌的酒菜。 既然锦州令大人都发话让人吃了,他可没这么多讲究,不吃难道傻愣着不成,有什么事儿先填饱肚子再说。 王妙嫣此刻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全然无视了那些看着她就闪闪发亮的眼睛,她坐在锦州令王澜的身边不动声色。 不多久,王澜率先端起满杯酒站起身来,州内各个家主正要跟着起身都被他手势打住,“各位皆是我锦州城的中流砥柱,乃至在整个州内甚至玄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今天本令先饮为尽,算是多谢各位百忙之中前来赴宴!” 看到饮尽杯中酒,态度过度谦卑的锦州令,众人心中都在打鼓,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还是都懂得的。 “我与诸位说一个故事吧,在距离我们不远的七国末期,曾经易国遭到三国联手攻打,差点灭国的事情可还曾记得?” “这是自然,那会儿我还是一个才不到十岁的少年,这都过去五十五年了。”柯里海一脸怀念道。 “不过今天我要说的是当初天下皆叹服的一个家族,北璃家!”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众所皆知,当时三国联军距离易国都城不过数十里,亡国可谓是迫在眉睫,但这时北璃家站了出来,两千北璃子弟皆战死的故事在当年可谓是人尽皆知啊。”王澜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意味深长的说道。 “好,这个就点到为止,咱们说另外一件事,刚才本官之所以迟到,是因为临时接到了一个消息,诸位可想知道是何消息?” 锦州一名家主用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这恐怕不太方便吧,既然是官府消息,我们还是不用知道的好。” “非也,今日是本官想说,造成的任何后果,本官自当一力承担。其实,你们今天是想听也得听,不想听也得听啊……” “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前,我还想着今天晚上想请诸位深宅豪门家的公子趁此机会切磋一下武艺,恐怕这个计划要落空了,不过也无大碍,就在刚刚本官已经下了布告,半月后,在锦州城举行一场覆盖全州的比武赛事。” “好,这个消息也点到为止,咱们切回正题。” 白衣锦州令这飞速跳跃的思维令众位家主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众位可知玄莽统一距今为止有几年了?” “这谁人不知,今年应该是第十一年了吧,在当时,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那诸位可知玄莽军力如何,可知玄莽统一后的目标是什么?” 众人皆是木讷的摇了摇头,他们本想各自将想法说出来,不过最后还是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决定将场合完全交给锦州令大人发挥。 王妙嫣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来,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在另一桌上吃的欢畅的青年,那青年似有所感,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只染血的发簪扬了扬。 这几日她的伤稍微养好了一些,已经能下地行走,但是再多余的动作却是难以做到了,要完全恢复到之前那种状态,至少需要数月的时间。 一众富家子弟看着女神的面庞朝着他们看来,都不自觉的挺起腰杆,坐的笔直,生怕落了下乘。 谁知这时因为白衣锦州令的一句话,让整个庭院瞬间寂静下来,随后又陷入了惊恐的议论中。 “本官于今夜得知消息,玄莽尽起大军百万众,列于边境长城前!不日即将猛攻长城!” “这……这!怎么可能,那可就完了啊,我锦州是越过长城后的第一大州城,如果长城被破,后果不敢想象啊!”有人惊呼一声道。 闯荡江湖三十载的“江里龙”却是处变不惊,他面色平静道:“既然如此,那州令大人就直说吧,需要我们这些商人做什么,为了守住长城,为了这天下苍生,咱这粗人也出能上一份力,倍感荣幸啊。” 听到这个消息的易宸一下就停止了吃喝,心里在思考着,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机会,乱世好投胎,乱世也容易顺着杆子往上爬! “由于我们边境长城防线拉的过长,虽说号称五十万精锐守军,但面对这数目不确切的百万甲众还是处于劣势,所以现在事态紧急,朝廷令我锦州火速支援长城,物资、民夫、守军都要源源不断先往前线送去。” “当然现在不需要各位向当初的北璃家学习,只需要将这钱财物资多捐一些就行了。” 柯里海率先表态道:“可以!我柯家愿直接捐出一半家产,并且号召产业内工人积极参军,国事为先,若是长城被破,我等还要这钱财有何用,到时还能留住几分!” 事已至此,剩余几家大户也都纷纷表态,愿意捐出一半家产,若是不捐,恐怕这软刀子就变成硬刀子了也说不定。 而在另外各家后辈那桌,不知是谁对着易宸骂了一句“真是个饭桶!就知道吃!” 这段家公子早就看着这个装模作样,一副清高做派的青年大有不爽,再加上听到自家财产一下缩水了一半顿时怒从心中起。 至于国门被破,长城失守?开玩笑,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他们负责享乐就行。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心目中的女神竟然一直盯着这个“饭桶”看,本来初时还以为王妙嫣是在看他们,后来才发觉人家看的明明是那个一直埋头苦吃的青年。 柯正经一听顿时呆愣,他在心中已经默默为这段家少爷默默超度了无数次。 易宸面无表情的看着段公子,他站起身来走向对面的公子哥。 那人平常自然是无所顾忌惯了,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他眼神不善的看着易宸。 易宸走在身前,一只手就将段少爷提了起来,直接朝着院墙上扔了过去。 “砰!” 整个庭院瞬间再次寂静下来,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闲若无事抖了抖手的黑衫青年。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二十九章 真真假假 柯正经紧紧捂住双眼,待听到院中的寂静后急忙跑过去看看姓段的公子。 “哥们,还活着呢吧,你可比我惨多了,当初我也就被打了几巴掌,你这……瞧瞧,这细胳膊细腿的,得骨折了吧……” “栋儿!我儿!”主桌上一名大腹便便,看上去颇显富态的中年男人急忙跑过去扶起自家孩子。 他一脸怒容的看着始作俑者,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让他气愤无比。 “我段家与你无冤无仇!何故如此痛下贼手!这是你们几个老不死哪家的小畜生!混账东西!” “聒噪!” 易宸飞踹一脚直接将那段家家主踢晕过去,如此正好,一老一少整整齐齐明明白白的躺在一起。 柯里海急忙走向前去护在易宸身侧说道:“不好意思,诸位,我想这其中肯定是有些误会的,这位是我柯家远方亲戚。” 白衣锦州令饶有兴致的看着青年,青年也不卑不亢的看着他。 他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飞扬跋扈的年轻人是当初救了他爱女的恩人。 当时太过心急身受重伤的女儿,反而将这青年抛在身后,也未曾留下感谢的只言片语,让为人一向正直的王澜也有些过意不去。 “原来是这位小兄弟,我认得他,小兄弟于王某有恩啊!不曾想竟是柯家远亲,这几日小女还在怪我知恩不报。”白衣锦州令对易宸拱手道,他用的是王某,而不是本州令,看来是将公私分的特别明白。 若仅仅想用恩情让这位王州令以权谋私,那是不可能的,定然会碰一鼻子灰。 “当时路过仅仅是举手之劳,不图什么回报,要实在讲究报恩的话,那刚才已经报过了,那一桌子饭菜价值不菲吧,我还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晚宴,大人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若是换了一个人路过相信也会伸出援手。” “呵呵……那且待会儿我们私下再谈,这会儿多有不便。” 其实王澜大可装作不认识他或者不必如此作态,但怎么说都是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他趁此机会说出这些话不过是让段家人投鼠忌器罢了。 而且这段家虽然财富惊人,但一向眼高于顶,对他这个州令偶尔也是阳奉阴违,不过看在段家为州里贡献税赋最多的面子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最近却是越加放肆了,倒是可以借助这个由头点拨点拨。 如果当真敢当众不给他这个州令面子,他倒是也很乐意借机整治一番这段家,毕竟这一州之地,还是他说了算。 不过其他人可是另有想法,没想到这青年竟与州令家有恩,听这口气好像还是对王家小姐有救命之恩,顿时一众富家子弟了解其中种种,怪不得刚才王家小姐一直盯着此人看。 怪只能怪段栋这次踢在了铁板身上,人家有柯家和州令撑腰,你能怎么着,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再说了这段家最近行事总觉得有些诡异,他们家的货流量好像突然增多了一样,每天都进出大量的拉货马车,财富是挣了不少,但对其他家族也是有些颐指气使了,整日拽的要上天一样。 谁不知道当年从段家府邸里被赶出来的做女红的小娘,底层的人不知真伪,他们还能不知,什么勾引家主。那都是段蹦这家伙看上人家貌美,又是遗孀反勾搭不成,还被家中母老虎教训一番。 后来竟无耻反诬那小娘子主动勾引自己的,和自家夫人以这种名义将那女红赶了出去,听说后来那小娘子日子过得挺苦,名声也败坏尽了。 至于为什么州令大人一开金口,这柯里海就急着支持答应,实在是二人之间有着或明或暗的联系。 柯里海一个江湖人,纵然门路广,但在本地若是没有人撑腰,是决计不可能做大做强,区区二十年不到就能比肩这些老牌富绅。 而锦州令王澜,十几年前初来乍到的儒家弟子,也需要有江湖势力的支撑才好放开手脚做事,也容易在地方上撒下耳目,不方便他做的事必须得有人帮他去做。 于是所谓的官商勾结,黑白一家的局势就出现了,当然这种莫名不断的关系,外人肯定是不会知晓的,这也是柯家能够快速崛起并且屹立不倒的最终原因所在。 就在晚宴即将结束,众人回去着手家财捐赠的大事时,突然一声大笑自屋顶传来。 “王州令,真是感谢你啊,若不是你今日宴请众位豪绅,岂能给我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啊!” 那人自房顶飘然落下的同时,只见周围出现了数十个穿着夜行黑衣的刺客,将整个露天庭院包围起来。 王澜脸色还算镇定问道:“你们是何人,这里是州令府,就算真要杀了我们,你们觉得还有命能逃出去?” “哈哈,既然敢来,那肯定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杀光你们,可没接到让我们活着回去的消息。只要将你们这些人杀光,锦州短时间就会瘫痪掉,到时何愁大业不成!” “你们是玄莽死士!不可能玄莽人怎么可能进来这么多,定是州内出了叛徒!来人!” “不用白费力气喊叫了,这州令府周围的暗探和明卫都被解决的干干净净,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们,别想着给锦州将军报信!动手!” 那为首的黑衣死士手一挥,顿时剩余的数十名死士尽皆持刀剑冲入人群,霎时间已有数人死于乱刀之下。 这些富绅大多都是养尊处优之辈,面对如此杀局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由于是州令府赴宴,外人不可见兵刃,易宸来时连那青剑都未曾佩戴,只能赤手空拳迎向来犯之敌。 只在庭院内的仅存的十几名带刀侍卫正艰难的招架着,相比之下,他们完全不是这群死士的对手,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那为首的黑衣人盯着被众星拱月般护着的白衣锦州令,脸上闪过一丝狞笑,这才是今天最大的一条鱼。 王妙嫣因为伤体行动不便,连奔跑都做不到,眼见着就陷落在死地之中,其中一名死士辣手摧花,伸头一刀砍向王家小姐头部,她像是认命般的闭上双眼,心中感叹着想必是死劫将至,不然怎会连续两次遭遇死境。 这分明就是佛家中所说的,生死自有天定,想来就是她的命数已到,非死不可了。 易宸在刚一掌拍飞一名死士就看到闭目等死的王妙嫣,而锦州令睁眼看着就要命丧于此的女儿,脸色大变,如果女儿今日死在这里,恐怕他也不会选择独自活下去,爱女等同他的一切。 “送佛送到西啊!今天再救你一命!”易宸腾空跃去,悄然运转抬天手的脉络,一掌打到死士的刀上,那精钢刀应声崩碎,就在死士呆愣时已被易宸一脚踹飞。 “救了你两命,王姑娘,这下你就算以身相许,我恐怕也不会拒绝了!”易宸怀中抱着王妙嫣急忙向后闪身,将她送至被侍卫保护起来的人群中。 王妙嫣劫后余生,想到易宸那句话不由得嗔道:“想得美,谁要以身相许!” “哈哈,开玩笑而已,不过之前答应给的银子,得加钱啊!” 王妙嫣看着时而不着调时而冷淡的青年,居然笑了出来。 死士首领看着死的快差不多的侍卫,他抽刀而出直接杀向王澜,今日只要杀掉这锦州令,任务就完成了一半多,其他的都是开胃小菜而已。 上前拦阻的侍卫被那首领运气内力一掌拍碎了头颅,将其他人吓得竟不敢上前去。 “你们保护好州令大人和诸位家主!” 柯里海刚刚着手击毙了三四名死士,急忙向这边纵身跃来挡在死士首领前面。 二人都有些凝重的看着对方,那死士看出眼前这人的气势丝毫不弱于自己,要以最快的速度分出胜负,就得用以伤换伤的打法,看谁先死。否则时间过得太久会迟则生变,难保锦州军不会察觉到异样。 易宸悄悄碰了碰柯正经的肩膀问道:“你父亲到底有多厉害你知道不?” “他只给我说过他可厉害,我不知道具体多厉害啊……” 虽然这个死士首领暴露出来的气息比第三境要高出许多,有可能是第四境惊蛰的武夫,但易宸有绝对的信心一对一对付他,最头疼的还是另外数十名悍不畏死的死士,猛虎架不住群狼。 那名死士急于完成任务,直接一字横眉刀挥出砍向柯里海的头部,但杀招其实是左手的短匕,不知何时那死士首领居然从身后抽出一根匕首直接贴身撞入柯里海怀中,对准心脏猛的插了下去! 柯里海面对飞速贴身的死士突然大喝一声,直接震碎的浑身的衣衫,裸露出上身的躯体,只见上面刀剑伤疤纵横,想来年轻时闯荡江湖没少在刀头舔过血。 一声猛喝直接将贴身图谋心口的死士震的倒退十步不止,就连周遭完好的桌子都碎裂掉,木屑横飞。 “老夫虽已年过花甲,但闯荡江湖三十余载!还未曾死过一次!这三十多年我无非就靠着两样东西,一个是这自创的过江吼,一个也是自创的!过江拳!老夫名号!江里龙!” 那死士被震飞出去后,身形已是不稳,就连小腿都有些颤抖,此时看到一边自报家门一边向他走来的老人,脸色一变再变。 “什么江里龙!从没听说过!匹夫受死!” 死士怒吼一声再次持刀匕冲来,竟是使出一手玄莽军中刀法,因玄莽弯刀精而巧,因此刀法快而凌厉。 而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柯里海一眼就认了出来这种莽蛮子的刀法。 再次贴向前的死士眼见着刀就要划到老爷子的脖子,眼中不由得出现一抹笑意,这要这人一死,取那锦州令的性命易如反掌! 但他发觉无论自己怎么用力,手里的刀都不能向前半分,他有些惊恐的顺着老人的拳头望去,那拳锋竟是在自己肚子里,失去意识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老夫当年其实人赠外号‘海里龙’,退隐后我觉得太嚣张,就改成了江里龙。” 声音入耳后死士首领心中反而坦然,“原来竟是‘海里龙’,你已突破到了武道宗师……!”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三十章 白衣州令 皎洁的月夜下,锦州城州令府内的杀戮渐渐停歇下来,局势成了一边倒,不过倒下的对象切换了一下,从诸富绅家族到这些飞蛾扑火的死士。 本以为这次的任务就算不会太简单,但完成应该不会太难,毕竟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子弟和书生州令,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杀死这些人根本毫不费力。 谁曾想半路杀出来一个“海里龙”,竟然以武道宗师的身份将这些死士杀绝了去。 本来死士首领以第四境惊蛰的境界已经算的上一代高手,最起码做个刺客绰绰有余,历凡境的宗师一般都是一些帮派山头宗门中的大能或者军中大将,谁曾想在这庭院中也能冒出来一位。 按理说以玄莽探子的情报能力,不会不知道海里龙这个称呼,可惜只怪柯里海藏得太深,就算偶尔靠着江湖门路走走生意场,也不会轻易说自己曾经是哪位大佬,这个秘密在整个锦州城也是鲜有人知,就连亲儿子都不知道。 凭借武道宗师的境界要打杀几十人实在是举手之劳,只能说这次打对方情报有误,如果来的是一位宗师级的刺客,那结果恐怕就是两说了。 风波过后,众人看着庭院中那个赤裸上身的老者心中充满了敬畏,不曾想经常与自己做生意往来的老头子居然是一名武道宗师,简直是惊掉了他们的下巴。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知道老父亲里海的柯正经也是一副嘴巴合不上的表情,只知道自己爹可厉害,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啊。 易宸看着满地的尸体也是有些发懵,这些尸体皆被那花甲老人一拳一个小朋友般的带走,那什么过江拳真是一拳穿膛破肚,他不由得在想,如果这个老头子当时在街上为了他儿子暴起杀人…… “今天多亏了柯家主,不然在座的诸位恐怕都共赴黄泉了,唉;是我这个州令无用,竟险些让各位陷入死地。”白衣锦州令王澜眼看着危机过去,顿时从人群中走出面带歉意的说道。 纵然今天真是州令照顾不周,众人也不敢真说这位州令大人的不是,只能含蓄道:“不关州令大人的事,实在是这帮死士太过嚣张,竟敢明目张胆来州令府杀人。” “这是自然,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当着诸位的面处理一下,你们可知今天晚上来刺杀我们的是何方势力?”王澜目光一一从这些人脸上扫过,只见众人一脸迷惑,不知这位州令心里又在计较什么。 “这些人可是玄莽安排组织的死士杀手!今夜就是前来将本官和锦州各位豪绅一网打尽的!今夜宴会本官只知会了诸位家主,你们说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呢?段家主!躺在地上装死的那位!请你来回答一下本州令的疑惑吧!” 白衣锦州令说完后,这些有头有脸的富绅皆是盯着刚才被易宸打晕的中年人,那人听到王澜的话急忙拍了拍身上土渣站起身来。 “州令大人,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这么多人在场,怀疑也不该怀疑在我头上啊。” 王澜冷笑一声道:“今日午时,有人前往玉龙客栈天字一号房见客,段家主可知见的那人是谁?” 段蹦听闻后心中顿时一紧急忙说道:“大人,什么天字一号房,什么见的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澜负手立在原地说道:“段家主,可知今日为何要办晚宴啊,其实之前我说的那些都不重要,重要是你段家,确切的说是你段蹦。本来今日若是相安无事,无人前来搅局,我还想暂且先放你一马只做敲打点拨,做枚诱狼的棋子。可惜啊,入我锦州的这人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他既然决定策应即将到来的莽治大战而执意今晚刺杀的计划,就表示已经放弃了你赌上一把,但弃子于那人无用,于本州令更是无用!” “不可能!”段蹦脸色惊变,仿佛不肯承认如此残酷的事实。 “我锦州无论明防还是暗守在本州令这些年的经营下都极难被攻陷,今夜这一场图谋,怕是让在城内难以为继的玄莽暗探更是雪上加霜,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威胁,所以留着你段蹦已经是多余的了,摆在明面的那都叫弃子,还未落下的才叫棋子。” “来人,将段蹦绑了,去通知锦州将军,按计划行事,抄了段家府邸和所有产业!这锦州首富的财富可是不少军费呢……“ 仅存的几名侍卫应声答是,皆是各奔行令而去。 “不!州令大人!我是被诬陷的!我和玄莽那些人没有任何干系!冤枉啊!”被带走的段家父子惊恐的声音都远处传来,却没人感到触动,没想到平日里生意场上的对手兼朋友,竟然是通敌卖国之人。 不过经此一夜,这些锦州的富绅心里皆是刷新了对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衣州令的看法,此等心机手段实在令人不寒而栗。这一切居然都在算计掌控之中,如果这些手段都用来对付他们这些人,细细想来,实在是可怕至极。 “此间事了,诸位且回吧,锦州府兵以到,本官自会安排军士将各位护送回府。”王澜眼看着锦州将军的士兵已到,开口说道。 “谢州令大人恩德!那我等就先离去了。”一众富绅尽皆开口说道,急忙转身离去。 人都走掉后,庭院中只剩下易宸和柯家父子以及王澜父女。 王澜此时紧紧握着“海里龙”的手,语气略显急促道:“今日真是多亏柯老哥的援手,否则本官也不敢如此托大啊。若是这些人万一有个大的伤亡,耽误了民情军机,那王某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柯里海倒是豪迈一笑道:“不打紧不打紧,刚好这上了年岁,很久没活动筋骨了,今天全当是练练手,不然都忘了自己还是习武之人。” “无论如何,还请柯老哥受王某一拜!”说完不等柯里海去扶他,这位白衣锦州令就急忙一拜。 柯正经站在易宸一侧盯着王妙嫣看个不停,谁知王妙嫣看了他一眼,他就低下头去,竟然害羞了。 他又看了看不苟颜色的易宸,暗自拿自己做了做比较,又有些垂头丧气的摇头晃脑。 而后王澜与柯里海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单独说了一些话,期间这位白衣州令还时不时看向易宸,那眼神颇有些意味难明。 “还请这位易宸公子暂且留下,王某还要感谢一番,两次救得小女性命。” …… …… 待柯家父子离开后,易宸和王妙嫣跟在王澜身后回到州令府的书房内。 “今日虽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唯一不能确定的一点就是刺客来袭,幸好今夜将你带在身侧,若是落单于府内,恐怕此刻已是天人永隔了。但也正是因为夜间的刺杀,又险些害你陷入死地,唉,为父心中有愧,无颜面对你母亲的在天之灵啊!” 到了书房后,王澜不顾有易宸这位外人在场,扶着女儿的肩膀眼睛通红,那满面的愧疚一点都不似作假。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我还在想,今夜就算谋掉了这些人,若是失了妙嫣,为父绝不独活!你是为父在这世上唯一的支柱了。否则早在你母亲为了保护你去世时,我也就随她而去了。”白衣锦州令似乎又想到了伤心事,竟是落下几滴泪水,随后感到有些失态又急忙恢复常色。 王妙嫣也有些倔强的扭过头去,她心中的委屈和苦楚实在不好意思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儿倾泻,还是自己咽下去的好,反正这些年来也习惯了,否则也不会自己一个人苦练武艺。 本来她的父亲一届儒生又是朝廷大员,家中不缺富贵,反对她习武傍身,想让她享个清福做大家闺秀。 但她不听,可能是从幼年母亲为了保护她被人刺死时,心中便有了习武的执念,这些年她偷偷拜了一个老师,那老师经常在夜间前来教她武艺,还不准她告诉任何人,否则就不再来教。 “宸公子,你两次都救了小女的性命,王某实在是无从感激。这样吧,你且提出一个条件,只要不违反原则不有悖常理和三纲五常,在王某能力范围之内的必定满足你!”王澜脸上满是感激,对于这个救了自己女儿两次的青年心中也颇有好感。 “今天救下王姑娘实在是抱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想法,救了一次再救一次也没什么,仅仅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过若在下什么都不要,恐又让州令大人与妙嫣小姐多想。” 易宸暗自腹诽,不违反原则、不有悖常理和三纲五常、还要在能力范围之内?你这不和没说一样么,不想办事儿就不想办呗,尽整一些有的没的。 他假意思考了一番说道:“之前妙嫣小姐承诺的星陨内甲与一些银钱,不过这个银钱得加量!” “难道小女两命就只值这些东西?” “州令大人误会了,在下绝对没有此意,只是……” “那这样吧,我送你一个礼物,听完之后先不要急着拒绝,好好考虑一下。”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三十一章 边关月 冷风呼啸吹过边境长城,执勤卫兵身体皆是不自觉的抖颤。 虽然不久后就要开春,但边境长城临近玄莽,开春后温度也比内地低的多,在城墙上玄字大旗与陈字旌旗随着冷风烈烈飞扬。 边境长城虽然临近玄莽大地,但实际上两地之间还有近百里的缓冲地带,那是一片平原草地,在这缓冲地带上,两方轻骑斥候和小股卫队总是杀得你死我活,一只数十人的轻骑斥候全军覆没也是常有的事。 因为地势环境等原因,天下甲等马匹几乎都出自玄莽大地,自从玄莽统一彻底断了与中原内地的生意往来后,这等马匹便不再流入玄治。 这也就导致了玄治骑兵的坐骑先天不足,比不过到处都是天然牧场的玄莽大陆。 就在整个边境长城都像往常一样平静时,数声急促的马蹄声与叫喊声悄然打破了这种默契的静默。 “我是丛云骑军第五团第十斥候队副队长秦默!军情紧急!十万火急!我要面见陈大将军!” 待来人身份被核实后,长城大门轰然上升拉开够人马并过的高度,待数名轻骑进入后,又缓缓落下。 那人冲进长城后直奔玄始十五年新建起的边境第一城,赤胆城。 赤胆城大将军府邸。 一名身穿黑甲的中年男子,他的身体全然没有多么壮硕,但看起来也是结实无比,让人真正侧目的是那一双虎目与油然而生的气势,久经沙场,万人阵前我敢打马走一遭的无敌气势。 中年男子背负着甲背负双手,一双虎目正盯着挂于正堂中的一张舆图,那巨大的舆图中,边境长城只占其中一角,余下十分之九竟全是玄莽地界的城标和重要地标。 这张舆图他已经仔细钻研琢磨了数十年,当年他还是云国将军时就在看这张图,并派暗探前去查探进行更新。图上已经标记了无数他钻研后的记号,如若莽治两朝开战,到底该如何打法,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父亲,盯着图看就容易眼睛酸涩,喝杯茶歇息一会儿吧。”一名看上去年轻点的将军端着一杯茶水放在桌前。 “嗯,放下吧,待会儿就喝。” 陈孟起治军极严,严令军中无论何时都不能有酒出现,否则就是五十军杖,这五十杖下去,那人也是非死即残。 年轻将军将茶水放下后,正准备出去,突然迎面飞奔来一人禀报说从长城外围回来斥候有紧急军情要面见陈大将军。 陈烽火一听急忙说道:“军情为先!快请!” 片刻后,一人脚步仓促,脸上布满疲惫的闯入厅堂。 秦默看到那负手而立的背影,脸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光,接着大喊道:“丛云骑军第五团第十斥候队副队长秦默!见过大将军!” “秦默?我记得你,玄始十二年春季征兵时,你应征入伍。因作战果敢,颇有胆识,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就升任斥候队副队长。” “是!”斥候秦默听到大将军居然能记住自己一个基层士兵,不由得满心感动。 “有何军情,先且禀报。” “回禀大将军!玄莽异动,隆隆马蹄撼天动地,据第十斥候队拼死抵近侦查,初步估算至少有数十万大军!第十队五十人轻骑斥候,只余四人幸存!队长与其余袍泽尽皆为掩护我们送出情报战死!” 秦默说着忽然泣不成声,抹着眼泪双拳紧握。 陈孟起走向前来,双手扶着秦默起身,替他抹了抹眼泪轻声道:“你想不想为你死去的四十六名兄弟报仇?” “想!” “好!秦默!从今天起你就是丛云轻骑第五团第十斥候队队长,大战在即,那四十六名兄弟的仇,你来报!在战场上本将军亲自为你压阵!” 这位神威天将看着秦默坚定离去的背影和步伐,心中不由得一叹,多少青衣变白骨,多少甲胄血锈斑。 “来人,将玄莽带甲百万进犯的事情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至天霄城皇宫!” “百万?” “没错,就是百万。” …… …… 天霄城。 此时早已过了午时,按照玄治宫例,已是过了散朝的时间。 正在御书房批阅着折子的平川王突然看到一封加急信笺,他抽开看后,心中一紧,竟是连信也拿不住直接掉落在地。 “快!急召诸位公卿上朝议事!” 众臣上朝的无极殿内,此刻各位高官去而复返都在朝中站立,都满头雾水不知道有何要紧事。 离铮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走至大殿最前方,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虽然离锋隐匿,由其弟监国,但为了免除僭越之嫌疑,他每日仍是站立议朝。 “在这个时候召诸位爱卿前来,实在是边关情况紧急,就在半个时辰前,本王收到来自边境长城的八百里加急军情,天将军陈孟起亲自书写,玄莽起兵百万欲要犯我玄治,现正浩浩荡荡向我长城处进发!” 离铮说完后,整片朝堂一片死寂,多数人皆是瞠目结舌一片不敢相信之色。 在安宁日子里过久了,就会忘却战争会带来的苦痛,却不曾想过幸福的日子总会被随时打断,战争从来不是你想来的时候才来,而是你越不想,它越是如影随形,无怪乎兵家总讲,可以备而无战,切不可战而无备。 “众位爱卿说说,你们有何看法?”离铮悄悄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故作平静的看着这些大臣。 大玄左丞温不楚听闻玄莽带甲百万来犯,先是倏然一惊,随后说道:“王爷,臣有奏,既然玄莽已然来犯,我们定然不能坐以待毙,边境长城守军有足足五十万,按照兵家攻城五比一的比例,玄莽断然没有机会能攻下我长城防线,况且对玄莽了如指掌的天将军陈孟起还亲自坐镇,我认为此次玄莽来犯不需大费周章,更不用举全国之力搞得人心惶惶。” “那听左丞相的意思就是我们只需要消极被动防守即可,待到玄莽兵力疲乏,粮草供应不足后自然会退去?” “不错,而且我认为我方还要一边与玄莽周旋攻守,另一方面应该派出使臣,两方会晤商谈进行交流,尽当罢兵言和。我玄治刚刚结束乱世,结束这动荡不安的时局不过二十年,现在不宜大起兵戈,应该继续韬光养晦,与民生息才是。” 温不楚皱着眉头,不由得想起前些年的人人易子而食的凄惨场景,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他最担心的还是那群野火烧不尽的六国余孽,如果朝廷将重心全部压到与玄莽的斗争上,内部恐生祸患。 明面上虽然六国祸患不显,但这些日子以来由于离锋消失,玄莽异动,这天下也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征兆苗头,恐怕就是六国余孽在其中推波助澜,如今的玄治看不上去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安康,反而是暗流涌动。 离铮沉着的脸色终于有些舒展开来,他不由得点了点头,温不楚说的是有些道理,似乎没有必要听到玄莽起兵百万就失态至此,事情还远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果然自己和兄长比起来差的还是太远,如果是大哥离锋面对如此境况,又会如何选择呢。 “我认为有所不妥,玄莽蛰伏十年,终是等来了一个机会,恐怕不会轻易放弃,既然它敢来攻,必是做了一些策应,若是我们如此小视玄莽十六族,恐怕后果会非常严重。圣人曾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如趁此痛击此獠!聚我玄治精兵锐甲,一举决于长城之外,拿下玄莽!永绝后患!” 右丞相颜子路突然发声,其声音硬朗冷冽,满是一副帝国鹰派的样子。曾经不知哪位儒家先贤提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理论后,一直被历朝历代君王奉为儒家经典言论,符合每一位雄心壮志君王的内心所想,开疆拓土永远是帝国最大的功绩,相当程度上也可以作为强君庸主的评判。 颜子路目光注视着这位摄政王,只见他脸上表情藏拙的倒是到位,仿佛在仔细思量着两位丞相所言。 其实这是的离铮心中已经有所意动,他确实在想如果真的集结重军与玄莽一战的话,到底能否吃下莽蛮子的百万众,若是真的在他离铮的带领下打败了玄莽,并且一举吃下大片疆土…… 温不楚见离铮已经被自己的死对头说的有些许意动之色,他不禁急忙出言道:“如若真集结大军一战,若是失败之后,谁来承担战败后果!到时不说我长城破与不破,得用多少士兵的鲜血来填补!况且我玄治正是需要养精蓄锐的阶段,如若再有十年时间,我温不楚定是第一个力谏发兵玄莽!但现在,万万不可拿我朝将士的鲜血去赌!” 朝上其他众臣跟着道:“臣等附议!” 兵部尚书韩画戟,同时也是在朝的唯一一位天将军,在此之前这个位置是同为五大天将的皇甫温侯。 韩画戟开口劝道:“臣以为左丞相大人说的是,现在若与玄莽全面开战,恐时机不对。”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三十二章 送女狂魔 玄治庙堂上,一场争与不争,争若如何争,不争又如何的讨论依旧锋芒毕露。 左丞温不楚,这位已经年过古稀的三朝元老,也是当今天下的法家大能,可以说是一心为国操劳。虽然没有颜子路那般兼任国子监祭酒,更有儒家八贤的名号。也不像右丞那般门徒众多,但在这座庙堂之上,无人敢轻视,更无人能撼动他文臣之首、庙堂垂柱的地位。 而右丞颜子路这位儒生,虽贤明远播,更是号称门生故吏遍天下,看上去不过是知天命的年纪,身子魁梧壮硕,完全不像是一名儒家先生,庙堂文臣。颜子路主张集全国之力痛击玄莽,得到部分武将以及颜派的支持,因为只有大战将起,武将的作用才能凸显起来,同时也是大捞战功名垂青史的机会。 贵为六部尚书之首的吏部尚书莫青松,这位纯粹到正儿八经的颜派儒生,此刻也坚定的站在右丞这边,坚持认为可以抓住时机与玄莽来一场国力对决,而不是消极防守,一战下去将这群蛮子打怕,乃至以后数十年对玄治都不敢再有觊觎之心。 在离锋的时代来临之前,朝堂之上议论军事,文臣本不能尽心尽言,只能关乎到自己那一茬时才能发表言论或者提出建议,但自从这位玄始皇帝登基后就一改大晋祖制,无论何时何种事件,文臣武将皆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给出建议再结合君王自身的想法做决定。 要说这种制度用于明君还尚可,若是庸主,对于没有自己主见的君王恐怕还是弊大于利,极其容易被大臣们牵着鼻子走,不知该听谁的。 “启禀王爷,我认为右丞相大人所言之有理,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玄莽认为我皇隐匿不在就等于他们的机会来了的话,我想我们应该让他们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就算如今主政的是陛下,我相信以陛下的风格也定会一战破玄莽!”莫青松在文臣队列中,手捧笏板朗声道。 “不可!”兵部尚书韩画戟一听儒生言论,立刻喝道。 “王爷,臣也是武将出声,说实话将军不怕阵前亡!没有不想建立不是功勋的将军,但是如今时机极不得当,我军除却京都与各州的守备军力,所有能够调动的军力加不起来都不到四十万!若是列阵长城之外,我认为还为时过早!我玄治早些年七国分治,战乱不休,人口锐减的厉害,战国年间光是各国军队死伤人数加起来都超过六七百万!” 说完之后韩画戟沉声道:“臣以为,如今与玄莽决一死战,恐怕胜的几率只有三成!而且战败的后果,在站的诸位包括王爷您!都承受不起!” “大胆!” “韩画戟!朝堂之上竟敢口出狂言!” 感受到蓦然变得紧张的气氛,朝上尚书以下官员竟是大气都不敢喘。开玩笑,大佬博弈,手下人不长眼那就成炮灰了,谁都不知道朝中武将之首的韩尚书到底发什么疯。 “今日韩画戟尚且敢口出狂言!比之昔年皇甫老尚书如何!” “啪!” “够了!” 离铮怒而拍案大喝一声,“韩尚书,你今日究竟是何用意,朝堂议论军国大事,岂可因一己私情如此妄语!怠慢国事!” “今日韩某一句话撂这,韩某不愿做了亡国之臣,若是执意举国征莽,今日韩画戟当在这朝上血溅五步!溅本尚书自己的血!”韩画戟一脸坦然的看着离铮,看这神情语气,恐怕他还真的做出来。 昔日始帝离锋反复斟酌封了五位天将,各个都是不世将才,除了资历最老被灭门的皇甫温候一家,其余四位就只有这么一个在朝中趴窝。这五位中除了守在玄莽边境的陈孟起以及远在数千里外玄荒边境的青龙天将孟元恺,其余三位在战国时代皆有灭国之功。 “韩尚书也是一心为国事着想,只是脾气暴躁了一些,还请王爷不要怪罪,不过我还是坚持认为如今确实不适合举国一战。”紧接着左丞温不楚又说道:“况且有我神威天将陈孟起驻守长城,任它玄莽如何风吹雨打,我坚信长城关隘必定牢不可破!王爷,您抛开这外患想一想,我玄治难道就真的没有内忧吗!” “温相指的是六国余孽,二十年过去了,他们国家尚且还在时都翻不起风浪,如今,又能干什么?”离铮冷声说完又接着说道:“既然不能闹得人尽皆知,举国震荡,如此那就折中一下,让距离边境长城最近的锦州、敕州、剑州倾尽全力驰援边关战事。” …… …… 锦州令府邸。 “什么!州令大人您老人家不是在说笑吧?”易宸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完全不像是说笑的白衣锦州令,他本来以为天地之灵的脑回路已经够曲折,谁曾想这位白衣州令更疯狂。 “你看我像说笑的样子?”王澜眼角略带笑意,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悲色。 王妙嫣此刻也是惊呆,不,应该是惊吓般的捂着还未恢复血色的樱唇说道:“爹,你疯了吗?” “州令大人,这一言不合就送女儿的事儿,我是平生未见,闻所未闻啊!但我只能谢过大人的厚恩了,这份礼请饶在下恕难从命,实在是无福消受!”易宸直接婉言相拒道,这王家千金小姐确实是美人不错,但还不至于说娶就娶吧,把他当什么人了。 青年心中暗想:以后救人还不能乱救了,这怎么碰瓷呢还。 王澜忽然冷声道:“怎么,公子可是觉得我王澜的女儿配不上你?” “这倒不是,实在是我和贵府千金并无情爱可言,虽然王姑娘姿色实乃上上,但易宸也不是如此厚颜之人,若是因为貌美便见一个娶一个爱一个,实在没甚意思。” “爹,虽然我对宸公子两次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到无以回报,我不否认宸公子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且难以忘怀,但也不至于嫁人的程度吧……”王妙嫣实在是不敢相信,一向稳重成竹在胸的父亲,今日居然如此孟浪,女儿也能说送就送吗? “嫣儿,你且先回房去,我和易宸单独谈谈。” “爹……” “让你回你就回。” 待王妙嫣有些气苦的离开之后,王澜伸手邀请黑衫青年面对面坐下谈论。 “刚才听柯老哥与我讲了一下关于你的事情,听说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师姐,不过现在已经离你而去了。 “不错,不过我们二人早已私定终身,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原来如此……不过男人三妻四妾在这个时代,也是合乎法理的。今日之言实则是王某的肺腑之言,王某有不可言说之苦衷,就想将小女托付给可靠之人,我观宸公子年纪轻轻,武艺气度皆是不凡,又有仙人为师还救了妙嫣两次性命,正是最合适的人。现在没有感情没关系,可以以后慢慢培养。”王澜这会儿口苦婆心的样子,和刚才庭院中那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霸气完全相反。 见易宸不为所动,他又说道:“实不相瞒,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公子还暂且有时间考虑,还请公子在此次莽治大战结束前给我一个准信。大战之后我会离开此地去一个地方,那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地方,届时我的女儿就只能孤身一人在这江湖上,我希望能有一个良人陪伴她,让她不会太孤独寂寞。 “断绝七情六欲?”易宸将心中的疑问表露无疑,不过和他预想中的一样,王澜已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言。 “十八年前,我初到锦州就任,当时正值青年意气风发之时,不过而立之年,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夫妻相爱。谁知我的爱妻,竟在一场针对我的刺杀中,为了保护我和妙嫣牺牲了……” “从此妙嫣心中就埋下了习武的种子,前几日受伤也是,若是我能早些看出她在偷偷习武并且阻止她,就不会发生那次重伤。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若不是这一切的一切,一环扣一环,恐怕就不会有今天的果,还是请公子好好考虑一番,当然若是你执意不肯,王某也定然不会强求!” 易宸听完之后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待王澜说完后,他才说道:“日后事,日后再言,一切随缘吧,不强求最好。在下先就此告辞了!” 王澜看着青年离开的身影久久无言,他不得苦笑自语道:“别人都求着想娶妙嫣,你这都水到渠成了都不要,难不成非要王某亲自给你送上门才行。” 而后他摊开袖袍中的一张密信,心中又有些五味陈杂,“既然已经放鱼入海,又何必再次下网捞鱼……” 刚起身离开的易宸只觉得这白衣锦州令的所言所行处处透露着诡异,不清不楚。在不知到底是何原因之前,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什么都不能答应的好,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自然更不会有白送的女儿。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三十三章 真正的后手 天色已晚,锦州城整片被笼罩在夜幕之下,只有稀碎的月光点点可见的撒在道路上。 易宸刚离开州令府邸不过百步的距离,原本夜半无人的街道对面居然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那人脚步无声,呼吸不闻,简直犹如鬼魅一般,再加上月光夜幕的背景,实在是骇人的紧。 好在如果说这时间真的有鬼的存在的话,那么守护者大人可能就是这世上唯一的神了,神也许会怕人心,但是可不会怕鬼。 易宸目光有些奇怪的看着快走到他面前的人,不过心中实则是打起十万分的警惕,这么晚了街上路过个人其实也没什么,但他心中的感觉不会错,这个人让他有些不安。 离得近些才看到原来这竟是一个光着脚的女人,不过面容都被凌乱的发丝遮挡,根本看不清楚,女人身着劲装,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穿过易宸身边,仿佛看不到青年一般。 易宸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鬼魅女子,不自觉的吸了口凉气道:“莫不是真的是鬼,竟然一点呼吸和脚步都没有,天下奇闻啊,有意思有意思。” 想到女子应该去的目的地,青年在原地驻足半刻,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那女子应该是冲着州令府去的,就凭现在州令府中没有高手又疏于防守,若真的是一个高明至极的刺客,恐怕明年今日就是王家父女的忌日了。 但若是为了一探究竟或者救人,就把自己再次搭上去,不符合自己的利益,岂不是太傻了,说白了这州令府的死活与自己可没半点关系。 想到此处易宸还是往女子方向悄然跟了过去,同时心道:不过我对你这来刺杀的人还是很感兴趣的。不过如果夜宴那场袭杀仅仅只是表面的话,那这第二次出人意料的刺杀恐怕来的才是真正的后手正主,那么她一个人或许就比那几十个人加起来还要厉害,不管了,就算是武道宗师,今日我也得会会她! 搬救兵肯定是来不及了,据易宸所知,这整座锦州城内好像就柯老爷子是一位宗师级别的高手,现在去柯家府邸寻援,等回来那王家父女的尸体估计都硬了。 况且他也要跟自己赌一把,这王姑娘三番两次陷入死境,自己能救她两次,这第三次能救也就救了吧,他现在只觉得这是天意如此了,可能是王妙嫣的劫数真的到了,如果事不可为那只能放弃掉,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王家小姐知道,此刻自己即将再次身陷死地,不知会作何感想,恐怕不用刺客去灭她王家满门,自己都会觉得干脆死了算了。 就在易宸蹑手蹑脚的跟着往回走的时候,眼瞅着那鬼魅般的女人已经到了州令府邸前,她将手直接轻轻放在门柄上,微微用力只听一声断裂声响,直接推门而入。 “这也叫刺客?如果不是这女人有病,就是她对自己的实力实在太自信了,居然直接推门而入。不对啊,刚刚来的那些锦州守备军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易宸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好像朝着自己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本来他想的最不济可以趁乱带走王家父女或者拖延一下时间,不曾想州令府邸侍卫好像都没了一般,难道就没人看到一个大活人走进去? 他身如同壁虎一般贴靠在州令府转角处的墙壁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却真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在易宸按捺不住的时候,突然心中一惊,正准备纵身离开,谁知一柄小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腰间。 可惜,他虽然神魂特殊,可以感应到与天地契合的那些气息,但若是一个人未达到仙人境之前便无法贯通天地契机,所以这也造成了易宸能感受到气息外放的仙人,却偏偏感应不到只凭境界和身法压制的凡人。 “姑娘不是已经入门了吗,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正主就在里面何必对我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动手动脚呢?” 易宸被那鬼魅般的女人按住身子贴在墙上动弹不得,特别腰间那柄细剑,更是让易宸不敢妄动,生怕直接刺穿腰间。 “小人物?我看公子这身打扮和胆气可不像小人物呢,小人物能在夜里跟着‘鬼魅’?我看公子应该是位不怕死的‘大人物’才对呢!”那女子的声音阴阳怪气,令人听着心中不免有些膈应。 “哪里哪里,这不是一时好奇就跟来了,主要是想看看姐姐的身手,夜闯州令府,姐姐才是英雄呢,不知是哪位‘大人物’啊。”易宸悄悄转过半边脸,想去看女子,谁知又被女子按了回去。 “姐姐还真是和鬼魅一样,不光走路无声无息,就连呼吸,弟弟都感应不到呢,呵呵呵呵……”易宸看女子不回话,显然是动了杀心,不由得干笑道。 那女子像是忽然对他失去了兴趣,一下将抵在腰间的细剑收回,收起那阴阳怪气的声调,寒意漾然的说道:“饶你一命,好好看着你们锦州的州令是如何死的。” 女人离开前漫不经心晃着手中的细剑说道:“留你一命只是觉得好玩儿,还是第一次我杀人旁边有观众的,倒还有点意思,不过正主杀完就该杀你了,所以公子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现在就逃走。反正过了今夜无论结果如何,锦州城里都不会再有我这么一号人了。” 易宸看着自信过头的光脚女子,心中有些不屑:“一个二个都让我考虑考虑,偏偏你这个还考虑不得,我要是真逃走了你不得立刻杀了我。” 想到这里,黑衫青年却是一笑,下一瞬间意识直接进入天道空间中。 青年意识消失的同时,一场杀戮也悄然在夜深人静的州令府邸中展开。 光脚女子手持小剑,身法鬼魅至极,在府邸中神出鬼没,渐渐地那些侍卫都没了声息,连一声警告的声音都没有传出去。 将府邸内屠杀干净后,女子走往后院,那里是王家父女的居所。 后院中间,一名青年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一手撑着石桌一手扶于腿上,看着苍白色的月亮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光脚女子走至庭院中央看到那青年,脸色露出一瞬讶异之色,随后就收敛了去轻笑道:“原来是姐姐的看走眼了,没想到公子竟然还是个善于藏拙的高手,你又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等着我的?” 易宸看到女子到来,装模作样的站起身来道:“你猜。” “呵呵,公子真是有趣的很呢,那就让小女子好好猜……一猜!” 光脚女子手中细剑挥舞,竟是甩出两道剑气直接轰向眼前的青年,青年急忙闪身躲开,原地的金刚石桌凳瞬间被斩裂成数半。 “暴殄天物,这一副桌凳可是价值连城啊!” 易宸躲闪过后,直接向光脚女子冲过去,赤手空拳轰向女子腹部。 女子嘴角冷笑,劲装袖中一甩,数柄小剑飞出直直射向易宸身体各个要害,随后紧跟上去细剑竟是软化,直接绕向青年腰间。 “过江吼!” 一阵冲天音浪发出,直接将数柄小剑震的偏离了方向,若是他境界内力足够,将这些小剑震碎恐怕也是有可能的。 光脚女子被这一吼弄得措不及防,原本距离青年已不足五步,只需将剑送出,定能将其拦腰斩断,可就这一吼竟是让她心神摇曳了瞬间,动作一下就滞了下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易宸看到女子愣神瞬间,急忙踏出一步腾空而起。 “飞脚盖步冲!” “啪!” 黑衫青年看着落空的一脚,眉头略皱,原本必中的一脚竟然直接穿透了那女子的身体踹到了后面的墙上。 那女子此刻已经消失在庭院中,确切的说是身形消失不见,但易宸能感觉到这个庭院中绝对不止自己,因为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消失。 至于他为何敢与疑似武道宗师的女子一战,主要原因就是借来了天地之力,但是却不能久负荷战斗,否则会对这具凡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届时自己就是越用死的越快了。 里屋中的王澜与隔壁不远处的王妙嫣早已被院中的打斗惊醒,看到那鬼魅的女子和颇有声势的打斗却没引来一名侍卫,王妙嫣立刻就反应过来恐怕府兵皆已丧命,随后又有些脸红和紧张,脸红的是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被救了,紧张的则是万一青年不是对手,恐怕今日三人都得葬身于此。 这刺客应该是来刺杀自己以及父亲的才是,但易宸公子忠肝义胆、侠骨柔情,竟是不小心又将他卷了进来,王妙嫣心中如此想道,又觉得对庭院中的青年无比愧疚,同时一抹异样的感情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连她自己都能察觉到。 易宸还在警惕的环视着四周,内力在体内不断的运转,随时准备再来一次刚偷学的柯老爷子自创的绝学,过江吼。还好说到底这还是凡人武学,不涉及到仙道,没有抬天手那般繁琐,所以仅仅过去两个时辰他就学了过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凡人境界用凡人武学反而能发出更大威势,像他现在用改的面目全非缩减无数倍的抬天手,反而是辱没了这一记仙人掌法的威名。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三十四章 读书人也会武功 庭院中的易宸,正全力感应着赤脚女子的动静,却没发现自己脚下那被月光照到的影子。 影子中一道身形缓缓升起,易宸反应过来时,大腿处已是被锋利无比的细软剑划破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姐姐这功夫当真是诡异至极,莫不是姐姐你真是鬼魅不成?”易宸强忍着吃痛微笑道。 那女子轻轻一抖软剑,上面的血珠皆被弹落下来,细剑指向易宸妩媚道:“姐姐是不是鬼,你不是已经体验过了吗,本来之前没想着直接对你痛下杀手,没想到竟然成了我的拦路石,姐姐我可是很不高兴呢。” “哈哈哈,姐姐真是谬赞了,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还算不上姐姐的拦路石啊,只是这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佳人,不过是想和姐姐来一场美丽且意外的邂逅而已。”易宸撕下衣服一块将腿上包裹住,减缓血液流出的速度,双眸炯炯有神的盯着女子。 “公子还真是贫嘴的紧呢,今天你若是能从姐姐手中活下来,或许姐姐会考虑一下与你共度春宵呢。” 光脚女子话落不再与青年废话,直接绕剑而来,整个细软剑再空中划出无数弧度,渐渐变成一面剑网向易宸笼罩过来,若是被剑网覆盖,恐怕一瞬间就得血肉模糊。 “这女人动了必杀之心,正面硬拼只会吃亏……只得另找时机!” 易宸在庭院中来回躲闪,就是不与女子进行正面接触,光脚女子是来刺杀的,正主还没杀到,被一个搅局的人绕着府邸满院子跑,偏偏自己只要一放下他去杀王澜,立刻就被青年杀回来阻挠,令光脚女子气恼不已。 “难道你就只会躲躲闪闪?算什么男人!姐姐真是高看你了,还以为你是什么武林豪侠,没想到就是一只耗子!”女子追着渐渐有些气短的青年,在后面不禁口吐芬芳,只盼青年能回过头来正面应战,她必然一剑将其大卸八块! 其实不断躲闪的易宸心中更加叫苦不已,天道之力已经快要消散,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种负荷,以第三境的实力对敌武道宗师,实在太过于勉强,若是能一拳一个宗师,岂不是仙人不出天下无敌。 里屋内的王澜扒开纸帘注视外面的一男一女,明明看出青年已经露出颓势快要支撑不住,他却一点慌乱都不显,那种平静仿佛完全不在乎生死。 “这小子,如此勉强,明明只是第三境的实力,不知为何却硬生生能与武道宗师对敌,真是小看他了。不论用了何种手段,如此年轻便能拖住历凡境的武道宗师,未来不可估量啊,这女儿还是得早送才行,晚了免不得会生出意外。” 谁都不知道面临生死境地中,这位白衣锦州令居然还在破天荒的想着送女儿的事情,若是让外人知道简直能惊掉一地下巴,必然得竖起大拇指感叹一声:好爹!确实很为女儿着想! 以如今第三境刚刚贯通全身穴位的境界,能借来天道加持力量一刻钟的时间已经是极限,易宸曾经问过天地之灵那个小姑娘,自己借来的力量上限在哪里,少女只是说境界越高,借来的力量自然越高明。 如今仅仅是扩大全身穴位容纳真气内力,并且加快恢复速度,再提升了身体速度、力道各项能力,似乎没有别的什么惊天动地的力量。 至于那次桃源中的天劫,说白了还是违反天地规则,就算他不借也会来劈,其实就等于那次天劫根本就和守护者大人没关系,否则一人赐一道天劫,好了从此天下太平。 “停!”已经停下来喘着粗气的易宸,体内的气机实在难以流转,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肺与丹田都要炸开。 黑衫青年向后转身,用尽全身仅剩的内力发出最后一记夹杂着“停”字的过江吼,距离不过三四步的赤脚女子已经吃过一次亏,手中急忙拂过几道内力护住了自己的六识。 女子手中的剑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刺穿了青年失去天道力量加持的身躯,一剑贯穿腹部,顿时血流如注。 将剑抽出后,只见面前的青年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手中捂着腹部,他抬起头来看向光脚如同鬼魅的女子苦笑道:“姐姐的剑真的很温柔,弟弟领教过了。” 女子抽出细软剑顺势一抖,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这个生来就有洁癖的女子,最不喜欢别人的血沾到自己的剑锋。 “你让我停,我就停,岂不是很没面子?还有,用过一次伎俩对我用第二次,没用。我们之前的约定依然有效,我先不杀你,你且好好看着我是如何杀了你们的州令大人。”女子轻哼一声,对青年略带轻佻的话视而不见。 “今天晚上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再久一点恐怕难以全身而退,王澜王大人,今夜请你授首!”女子纵身一跃数十步直接到了白衣州令下榻的门前,一剑直接将房门挑成两半,窜进了这间黑乎乎的卧房。 距离州令卧房不远的王家小姐房门应声而开,只见王妙嫣的身影冲了出来,她一脸担心的看着倒在地上无力的易宸,急忙撕下自己身上的衣物给这位三次前来救自己的青年包扎伤口。 “恐怕今夜我们三人都要葬身于此了……”易宸看着手忙脚乱为自己包扎的女子脸庞地轻声说道。 忽然仿佛有水滴落在他的手上,易宸不禁疑惑道:“下雨了?” 只见那女子包扎完伤口,两只眼睛在黑夜中依旧显得光彩动人,就这样目光灼灼的盯着青年,她的脸上仿佛还挂着淡淡的泪痕。 “不见得会死。”王妙嫣说完之后看着依旧毫无动静的父亲卧房。 易宸听闻也是有些疑惑,按理说那光脚女子已经进去有半柱香的时间了,自己的伤口都包扎好了,怎么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那女人见锦州令王澜也是个儒雅的中年老帅哥,居然动了歪心思不成。 胡思乱想的易宸忽然感觉到身旁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挽上了自己的手臂,只听她轻声讲述自己的往事,仿佛对屋内自己父亲的生死一点都不在意。 原来十几年前那场针对王澜的刺杀,意外刺死了王妙嫣的母亲后,王澜虽然为妻报仇,但心中悔恨愧疚依旧无法自拔。 而年幼的王妙嫣更是对习武傍身特别感兴趣,若是自己一身武艺惊人,就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不会像父亲那样,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 但是其父王澜却反对至极,已经是封疆大吏,外放到一方大员的王澜认为自己完全可以给自己女儿更好的生活,没必要让她接触武道,让她去吃这个苦,她只要安心做一个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就可以保其一生衣食无忧。 为此二人曾经大吵了数架,每次都不欢而散,直到有一天夜里正在卧房内休息的王妙嫣,突然感觉到自己门外有动静,就出门查探。 那是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袍子里的人,他的声音浑厚无比,却给人的感觉有些阴翳,起初王妙嫣还心怀警惕,想要大声喊叫。但那个男人说,他可以教她武功,并且是他身为一名武道宗师的毕生所学。 起初王妙嫣还不相信,但直到那个男人将内力外化,一跃纵身数十步,一拳便打得金石碎裂,她才相信这真的是一名武道宗师,但那名宗师男子却告诉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人在教她武艺,也不能让人知道王澜的女儿有武艺傍身。 王妙嫣也问过那男人,为何要深夜闯府教她武功,那男子只是说自己是她母亲的故人,既然她父亲王澜不让她习武,只让她做一名千金之女,那就他来教,他不想看到故人之女整日郁郁寡欢。 于是她就误以为这名男子一定是喜欢自己母亲的,不然为何对自己如此上心,毕竟自己的母亲当年也是一代江湖女侠。 这么多年过去,她心中渐渐萌生了一个猜测,一个她自己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的想法,这个想法令她自己感到恐惧,不敢面对。不然事到如今,她有恃无恐的在这给易宸包扎伤口,除了心中的情感,也有验证这个猜测的想法。 过去了这么久屋中毫无动静,其实结果她已经知道了,但正是如此,她才更加伤心难过。 易宸像听故事一般听完后,他一脸惊讶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父亲,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王澜,其实是一个武道宗师!?” 似乎是为了验证二人的猜测,久久不见动静的黑暗卧房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王妙嫣死死盯着卧房门前,她倒要看看从里面走出的到底是谁。 脚步声终于临近,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儒家书生走出门来,他的身后空无一物。 王澜直接走向自己视若生命的女儿,颤声说道:“对……不……起!”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三十五章 栾念薇 “真的是……你!”王妙嫣流着让人心疼的泪水,她看着这个对自己疼爱无比的男人,双眸中流露着难以置信,但更多的确实释然,自己心中的猜想总算有了答案。 王澜深吸了口气说道:“每日夜里教你习武的人,是我。” “我早该知道是你……” “当年岚儿的死,罪都在我,是我没能保护好她。但你要知道天底下没有父母不爱儿女的,为父不让你习武是怕你涉险,只要你不接触武道自然就不会接触到某些危险,不过后来我也想通了,堵不如疏啊,或许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王妙嫣看着自己的父亲,仿佛第一天认识他,她怒声说道:“好一个王澜,好一个父亲,白衣锦州令、武道宗师、慈爱的父亲!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你!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怪你,可我恨你,恨你隐瞒我这一切!我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我在你心里难道就如此不可相信吗!” “不,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让你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无论是锦州令还是武道宗师都是我王澜,但我永远是一名深爱着女儿的父亲!” 王妙嫣哭着,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有什么苦衷,但是性子使然,她终究选择了释怀。父亲要做什么总有他的理由,发泄过后再任由情绪流淌,那就是无理取闹了。 易宸在一旁苦笑着看着这一切,搞半天居然是自己多此一举了,恐怕自己就算不来折腾一番,这位白衣州令也能简单摆平。 恐怕之前从那光脚女子与自己进入府邸时,这位州令就已经在暗中盯着两人。 “王大人,当真是,让在下大吃一惊啊。第一次袭击时,您之所以没有亲自出手,一是怕当众暴露,二是因为算到了在下定然会出手相救吧。”易宸等父女两人抒发完情感才撇撇嘴说道。 当然,守护者大人心中不免又骂了一声表里不一,这书生头头道道就是多啊,表面上一个柔弱书生,背地却是一个大佬,怪不得安安稳稳坐在这位置上那么多年,怪不得连续两场夜袭都让他波澜不惊。 “哈哈哈,易宸公子所言差矣,今晚的夜宴我本是想到柯老兄会出手相救小女,谁知他被缠住。若是公子再晚出一步,恐怕我这个州令拼着暴露也得亲自出手救女了。” 王澜安抚好女儿情绪对着易宸轻笑道,随后他的眼神又有些意味难明起来,“今夜府邸所发生的一切,我想以易宸公子的性格,定然不会透露出去半分吧。” “那是自然,在下可没有多嘴的毛病,这是王大人的家事,我就不掺和了,还是先走一步吧。”易宸听闻王澜话语,心里不由一寒,声音也变的冷淡无比,他颤颤巍巍站起身子,有些踉跄的向府外走去。 王妙嫣有些生气的瞪了一眼王澜,急忙跑过去扶住青年,让他不要乱动,以免扯动伤口。 “唉,女大不中留啊。”白衣州令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过他看着二人扶在一起的身影,心中也是欢喜的很。不知为何他在这两个后辈身上,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和妻子。 “不如,易宸公子今夜就暂且在府中住下吧,还请公子不要见怪,实在是此间事情说出去,恐怕我们都会有麻烦上身。哦还有,之前我与你说的那件事情,还是希望你能早日做决定,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王澜说完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轻轻捂住嘴巴,看着手心处的点点鲜血,心中有些叹气。看来之前与光脚女子的较量并不是悄无声息,二人恐怕也进行了一场对决,虽然女子已经不见踪影,但她能抛下受伤的白衣州令,恐怕自己要更加凄惨。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刚好在下行动不便,只能叨扰了。”易宸倒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今夜本就是为了这两个人受伤,谁曾想自己反倒是多此一举。 对于王澜其余的话,他倒是想得通,既然这位州令大人隐瞒自己的实力这么多年,定然有蹊跷在里面,不过他也不想知道更不想再惹事上身,如果真的暴露出去这件事,就如州令所说,还会有麻烦接踵而至。 “那妙嫣就带着易宸去安置一下吧,有些话明天再与公子相商,这次王某绝不托言,今夜暂且休息。”说完后王澜对女儿使了个眼色就返回了房间。 就在三人都离开此处后,庭院檐下的一处影子突然有了动静,顺着被月光照亮的地面上各处建筑的影子里缓缓穿行,生怕惊动了正屋里那个心机深沉的男人。 若不是那个白衣州令存了想要活捉她的念头,再加上自己功法的诡异莫测。两个因素若是缺了一个,这会儿那位光脚女子只怕是已经香消玉殒,虽然自己没讨得便宜,但那位州令定然也受了些许内伤。 无论如何锦州已经待不下去,自己又身受重伤,短时间内还是得隐匿在城内,不能露出破绽。 王妙嫣扶着眼前这个在她眼里傻的可爱的青年坐到床上,她急忙从自己屋子里取出各种金疮药以及专门包扎用的白布,由于自己喜好舞刀弄棒经常受伤,在卧房里就常备了这些药物。 在摇曳的烛光下,女子一点一点给青年解开之前胡乱包扎的衣物,轻柔给他伤口上敷药。不知何时,两人的眼睛突然对在一起,气氛顿时暧昧了起来,王妙嫣脸蛋通红的闭上双眼,她曾经看过一本叫《邪王大人请爱我》的小书,上面写的就是一般到了时候,只要女主在这种时候闭上眼睛,一定会被男主借势吻上。 谁知道等了片刻却没有任何反应,她睁眼一看却发现那青年居然如同烂醉一般倒在床上睡着了,不由得气恼到故意加重力道帮他捆绑伤口,然后趁着青年倒抽一口凉气时,冷哼一声径直离去。 …… …… 回到房内的王澜,运气静息调整自己的状态,半个时辰过后感到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起身看着屋内挂着的一副画像,那画像神态容貌竟与真人有数分相似。 单单只是从画上就不难看出昔年这个女人,估摸着也是惹得众多芳草竞相为这朵鲜花折腰的主,不过就单凭王妙嫣那倾城之姿态,也足以才想到其母亲的颜值,如果没有一个优良的基因怎么生出这般貌美的女儿来。 “岚儿,我们的女儿真是长大了,胳膊肘都开始往外拐去,不过这青年也是为夫所中意的,总比城里那些绣花枕头强多了。你曾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如今我也是人在庙堂,不得不从。当年你明知跟着我会多灾多难,可你仍是义无反顾,唉,我对不起你。” “不过我的时间也不多了,陛下在离去之前给我下了密旨,只怕莽治大战完后,我就要离去,这辈子只怕是再也没机会以真面目示人,可怜我们的女儿,如果没有一个让我放心的人陪伴着她,就算死,我也不甘心。” “不过还好,今夜我故意让那孩子身受重伤,不出手搭救,就是为了给这俩孩子制造机会。这下总该不算强扭的瓜了,易宸小兄弟啊,恐怕王某还要再想办法撮合你们二人才好。” 卧房中,中年书生抚摸着那卷画自言自语,这位人前谈笑风生,总是一切尽在掌握的州令,居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孩子。 …… …… 半夜三更的锦州城中,因为莽治战事将起的风波,虽然广大民众还不知晓这个消息,但是在王澜的授意下,已经在明里暗里加强了戒备。 各处街道上,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交接班巡逻的卫队经过。但在某处不显眼的屋檐下,那道穿行的影子终于停了下来,现身在街边小巷里。 光脚女子一手捂着胸口,只见她衣衫凌乱,嘴角不断有鲜血流出,那细软剑赫然插在自己腹部,和易宸伤口的位置一模一样。 但她却不敢将自己的贴身武器拔出来,现在这样虽然行动受限,但血液反而不会流失的太快,必须得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赶紧疗伤才是。 她走到小巷中一间民房门前,用约定好的信号连续敲击了几次,不一会儿就有声音传出, “夜半时分,何来客人。” “流水无意,叶落拂花……” 那门后的主人听到声音后,大惊失色,顾不得其它急忙将门打开,房屋主人一身普通人家妇人打扮,急忙扶住光脚女子道:“坊主!你这是……” “此处不是多话地方,先扶我进去歇息,找来一些止血工具。” 被称为坊主的女子处理好伤口后,她的脸色也显得苍白无比,想到那名中年书生的话,她居然恍惚间产生了一种恐惧。 “玄莽拂花坊,明为名震玄莽江湖的一大势力,实为宁花花的暗探鹰犬,且主要针对我玄治,为对外的谍报机构。如果王某没猜错的话,姑娘就是拂花坊坊主,栾念薇!” 当初在房间里,栾念薇听到书生话后,心中震撼到无以复加,她秘密受诏侵入玄治锦州城,除了女皇和自己的亲信暗探,可没人知道。 “锦州令王澜?你到底是谁!” “出剑吧。” 书生平静的声音令栾念薇警惕的同时,也暴起杀人,却被那人轻轻一指夹住剑锋。 “你不是那个白净书生王澜!他明明……” 栾念薇满心疑惑终于问出,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只听对面那人轻笑道:“对,王澜确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我可是实打实的武道大宗师!”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三十六章 心哀 翌日清晨。 易宸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目光微微有些呆滞。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也会做起噩梦,而且梦的内容只有一个,就是当年踏入易问世茅屋阵法里的那一幕,轩苍对他说的那句“我还没有失败……”。 也许对于常人来说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怎可称之为噩梦,但对于亲手击杀了轩苍的守护者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另类的煎熬,他猜测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可暂时想不明白,只能以后慢慢寻得答案。 这位曾言一人独霸天外天,怎不可称尊的大人起床伸了个懒腰,换了衣物,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出门去。 他想起昨日王澜的话,今日到底是要去问个明白,这个白衣州令当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易宸公子,等你有一会儿了。” 易宸刚走进门来,就看到这位州令大人居然悠闲的在写毛笔字,只见上面写着,“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捻熄灯,无人共我书半生,无人陪我夜已深,无人与我把酒分,无人拭我相思泪,无人梦我与前程,无人陪我顾星辰,无人醒我茶已冷”。 “果然读书人就是闷骚啊,这骚话简直是我辈之楷模……” 由于衣物在昨夜之战已经破损,王妙嫣只得拿来其父的白衣服给他换上,两个白衣人一老一少,一人专注写字,一人腹诽不已。 待到王澜收起最后一画,他抬头看向这位自己从起初不过是注意到器重的年轻人。 “州令大人果真好文采!这字看上去刚劲有力,入木三分。这词,普天之下,无人能与之比肩,恐怕除了州令大人,没人能写出来这么妙的词!”易宸脸上微笑着,心里默默加了个‘骚’字。 王澜听闻后笑骂道:“滚蛋,你小子少拍马屁。” “圣人言,儒家子弟不可口吐芬芳呢。” “……” “你小子是必须把天儿聊死是不是!” “实不相瞒,在下今日是来谈正事的,这天儿还活着……” 易宸看着佯怒,色厉内荏的王澜,心中不免好笑。 “好,谈正事,昨晚夜宴时我说过要在锦州城办一场覆盖全州的比武赛事,通告已经发出,相信这几日就会有大批能人志士、江湖豪杰、世家子弟风云汇聚。” “我知道,但我没打算参加什么无聊的比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这些日子你心里什么小心思,你以为我猜不出来?你不是想借着我这里的助力进入庙堂上?” 换上一袭白衣的青年心中略微思索一番,自己却是有这个打算,但进入庙堂可不是真正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达成目标的跳板而已。 “州令大人这么说似乎也没错,我确实有这么个想法,但也并不是非得不可,如果大人愿意锦上添花的话,在下还是乐意至极的。” 王澜看着装作满不在乎的易宸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声道:“你小子少给本州令打马虎眼,什么锦上添花,说的跟我求着你给你办事儿一样。” 看着青年仍是一脸微笑,他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威严又丧失殆尽,苦笑道:“好好好,锦上添花。但你知道举办这次比武的真正目的何在?” 易宸轻轻摇了摇头,他可还没看过那通告,谁知道是怎么写的。 “这比武的明面上的由头有两个,一个是给本官招婿,第二个嘛就是可以获得奖赏。这奖赏可是与众不同,是一部武道宗师级别的功法,就类似于昨夜柯老兄自创的‘过江’,相信这两个由头,无论哪一个都让人无法拒绝。” “但这个对你的吸引力应该不大,昨夜对敌时,我看你竟然使出了过江吼。虽然威力差了许多,但只看了几遍就能学会,本官只能感叹你确实是个天才。”王澜说到此处深深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 “甚至就算是有别的州的人冒名来到锦州参加这次比武,也不是不可能,武道宗师的诱惑可不是谁都能抵得住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本州令的女儿,倾国倾城之姿,谁不想一亲芳泽。” 易宸微微张着嘴巴,差点一口说出“你这厮怕不是个送女狂魔吧”。 “既然州令大人说了这么多,需要我去做什么呢?” 王澜看着这个自己中意的女婿,轻笑道:“很简单,我要你夺得第一名!” 不等易宸出声,他又接着说道:“此次比武赛事暗中其实是为了选出新军校尉,锦州将军石奔雷领从各处守备军中抽出的两万精兵先行驰援长边境长城,这新军校尉则是领招募的新军,临战急训一月后直接投入边境,当然校尉只负责将新军带到长城,之后再听陈孟起将军具体调遣安排。” “如今的玄治不似当年强征兵民,这次临战自愿从军者恐怕不会多,预计能从锦州招出来五千新军就算是完成了上面交待的任务,毕竟还没到最紧张的时候,不用全民皆兵,搞得国家动荡不安。只所以要在最终决赛之后再告知这件事,就是要看一看谁是真正的忠义之士,国难当头愿意为先,武力冠盖州城,品性又端正多德,我才能放心。” 易宸沉思片刻说道:“我大概知道州令的想法,届时就算能夺得魁首,但若是不想或者说不敢,那就等于没有成为州令府女婿的可能性,说到底除了这第一名,后面的基本都只有鼓励奖。当真是一环扣一环,我怎么觉得自己跳坑里了呢?” 白衣州令起身,背负双手怡然自得道:“就给你明说了吧,我心中最中意的女婿就是你,这个第一名的奖励说白了就是为你准备的。当然前提是你没有落败,如果你当真没能拿到魁首,那夺了第一的人愿意当得这新军校尉,等他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我自然也得答应所应允的奖励。” “如果我拒绝参加呢?” “我认为你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就算你拒绝了,似乎对我而言没太大的损失,不过就是中意的女婿就跟那煮熟的鸭子一样飞了。但你之前废那么大力气欲擒故纵,以退为进岂不是浪费了?”王澜淡淡的盯着易宸,仿佛自信青年不会拒绝,他的眼睛似乎早已看透了眼前这人内心真实的想法。 易宸依旧坐在那里,背对着王澜的他一声不吭,过了片刻他吐出口浊气轻声道:“武无第二。” “受了如此重伤还这么有信心?” “既然你都说了我没有拒绝的理由,那难道我就有落败的理由了?至于伤势我自己会想办法处理。”青年转过头来死盯着这位似乎吃透他的白衣州令,虽然脸色毫无波澜,实则内心已经有些寒意,居然如此被人拿捏,偏偏他还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刚才差点他还真就给一口回绝了,可如果那样做了,以后后悔的到底是谁,还犹未可知。 白衣州令看着带着些许傲气的易宸,直接无视了他有些冷漠的态度,轻声道:“那本州令就拭目以待,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妙嫣失望……”不过后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王姑娘就这样被你当成商品一样卖掉,你心里就如此过意的去?” 仿佛是戳中了这位儒雅州令的痛处,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道:“我无论是作为一位父亲,还是帝国的大臣,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若这天下人人皆心无羁绊,我行我素,岂不是乱了套!” 易宸不再说话,之前起身径直离去。 这场对话再进行下去,恐怕会变成针锋相对的结果,这是两个人都不想预见的结局。 不过此时一个被人看破要挟,一个被人故意戳中软肋,两人心情都不怎么好,还是直接结束对话的好。 “州令大人,在下就先行告辞离去了,待赛事开始时,我自会前去,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待青年离开后,王澜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似乎有些出神的看向遥远天际喃喃道:“锦州令没错,罗刹堂堂主没错,错的只是身为人父的王澜……” 过会儿他又惨笑道:“不,我没错,我都是为了妙嫣好。” 从接到始帝密诏时,他就已经身陷囹圄了,虽身为封疆大吏但也身不由己。 无数个日夜中,他都在自我折磨中度过,心里承受压了极重的担子。 说到底他已经不是二十年前那个绝情且无情的罗刹堂密探了,那颗冰冷的心早已经被妻子儿女以及人情世故所暖化,从僵硬变得玲珑。 易宸刚刚走出州令府邸书房就看到拐角处已经泪流满面的王妙嫣。 之前这位要强的女子确实不知道此次规模盛大的比武,竟是以自己为由头。 她实在想不到那个如此疼爱、宠溺自己的父亲,居然会把自己当做筹码压出去,让一向懂事的王家小姐心里接受不了。 这位被自己父亲称之为有倾国倾城之姿,谁不想一亲芳泽的女子泪眼朦胧,她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带着莫大的痛苦,似乎有些喘不上气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流着眼泪。 “坏了,这种极大的情绪反差冲击,不会猝死吧。”虽然易宸对这位妙嫣姑娘没有那种情爱之说,但这么多次特别的接触,怎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自我糟践。 易宸急忙跑过去点住了女子身上的几个穴位,让她冷静下来,看着哭的可怜的女子他心中也不禁有些替她难过,不由得轻轻捋了捋女子的三千青丝。 书房内,悄悄看着这一切的王澜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早就发现女儿的动静,不过并未点破还故意说出与她听,这是迟早都会知道的。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三十七章 你也不要我? 自州令府邸出来,不得已只好带上正处在伤心时刻的王妙嫣。 人正在痛苦的时候,或许出门转转散散心能有所好转,易宸却没想到,他刚从狼坑跳出不经意间又入了虎口。 对着王家姑娘好一阵安慰的易宸,明显看出这女子眼中的死气,仿佛对这世间已经了无生趣,再这样下去估计悬梁自绝都是有可能的。 于是锦州城里就有了这样一幕,白衣青年轻轻抓着一名倾城女子,游荡在被雪气覆盖的街道上。 虽然昨夜已然身受重伤,但他的体质本就有异于常人,借助天地之力已经恢复了五六分,不然普通受此穿腹一剑,至少得数天沾不了地。 换句话来说就是,如果不能直接将易宸当场格杀,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给他时间都会活蹦乱跳起来。 毕竟他不能死,天地之灵的意识里还需要他,如果某天这为莽撞对敌武道宗师的守护者死了,那就只能神魂飞天,再也没有下一次入世的机会了。 若是天地规则再次开这个口子,恐怕这方世界都会有崩溃的危险。 易宸在街上走马观花,想要给王妙嫣买些礼物让她开心一点,谁知这女子完全不领情,一路上都一声不吭,任由青年牵着自己,犹如木偶傀儡一般。 “虽然我不知道你父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站在他的角度上,恐怕也是为你好,也许正如他所说,他的时间不多了,需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陪伴着你。” 易宸停下脚步定睛看着这个惹人怜爱的女子轻声道。 “……” “你完全不必如此伤心,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届时若有人夺魁,去一趟边关能携带荣耀而归,再通过州令的打点,必定也是锦州炙手可热的人物,若是德才能力兼备之人,嫁作他人妇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出路。” “……” “其实我是想说,你还是看开一点,你父亲或许某一天真的不再了,从此世上只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可能他的心中比你更苦,他负了妻女,但他没负自己身为忠臣栋梁的身份。”易宸喃喃开口,虽然他在府邸中也用言语相激,但这位州令或许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 看到仍是不为所动的王妙嫣,易宸也悠然叹了口气到:“无论怎么样,我都会……“ “都会怎样?”女子眸中忽然恢复了一抹色彩,她轻声问道。 看着惊讶一瞬随后沉默下来的青年,她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次气恼和促狭之意。 易宸本想说都会好好照顾她,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位置,那里仿佛还有慕珊青的味道。 “不管怎么样,这第一的位置我势在必得。”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就算你不要我,也不会让别人娶我?”王妙嫣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容突然又神伤起来。 “王姑娘想岔了,易宸绝无此意……” 王妙嫣松开易宸的手,语气凄苦道:“父亲不要我了,你也会不要吗?” “……” 就在二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古怪时。 “公子?居然在此处又与恩公相逢。” 易宸回头看到盈盈而来的妇人,惊讶道:“竟是嫂子,这段时日过得可还好,怎不见聂荒那小子。” 来人正是他初到锦州城时偶遇的小娘孙絮,不过此次相见女子气色分明红润了许多,不过那种萦绕在身侧的孤苦之意并未消失,想来也是苦日子过多了的缘故。 “啊,荒儿出去与人干体力活去了,自打上次公子施于援手之后还清了债务,日子也一天天好了起来,再加上荒儿伶俐懂事儿就想分担一下家事,便出去与人寻卖体力的活计了。”孙絮略微施了一下礼,对这位可谓是改变了家中为五斗米折腰境况的青年,心中也存有无限的感激之情。 王妙嫣看看虽已身为人妇但颇有几分少妇姿韵的孙絮,又看了看含笑与其谈论的易宸,心里又微微一酸。“你这是怎么了王妙嫣,这还是曾经那个有个女侠梦,自认巾帼不让须眉的你么。” 殊不知少女情深,一旦陷入其中便再也无知所谓。 “这位姑娘是……” 孙絮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位论姿色不下于那位慕姑娘的女子,她面上不禁一红心道:“倒没想到这位公子还是为风流少年呢,如此丰神俊朗,又侠义心肠还有一身武艺傍身,似乎也是应该的。” “忘记与嫂子介绍,这位是我一个朋友,王妙嫣王姑娘。” “原来竟是州令大人的千金,民女孙絮见过王小姐。”孙絮脸色一变急忙低下头去说道,正因如此二人才没有看到她脸色闪过的不安之色。 王妙嫣虽然身为州令千金,但可不是娇纵之人,否则坊间也不会没有关于这位小姐的一些传闻,只有前段时间听说这位王姑娘只身一人去宰了一位名扬锦州的贼盗,才知州令家的千金小姐居然是一位武道高手。 “嫂子快快起身,妙嫣还担不起嫂子折腰相拜。”王妙嫣急忙扶起这位疑似被易宸帮助过的妇人,声音也压的很轻。 孙絮抬起头来,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她回道:“这是应该的,自从王州令执政锦州以来,政事清明素来受到我等百姓的称赞与尊敬,王姑娘前段时间又只身铲除了为祸数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贼盗‘虎将军’,锦州上下无一不拍手叫好。” 王妙嫣脸蛋儿有些微红,别人不知其中秘辛,她可知道,这“虎将军”哪里是她铲除的,自己那时小看了这位为祸一方的大盗,自己都身受重伤昏死过后,若不是身旁这青年相救,恐怕现在已经成了一缕野外香魂。 “其实……” “其实大家是不是都没想到,咱们州令家千金小姐不但不是为娇生惯养的官二代,还是个能‘打虎’的武道高手。”易宸急忙递给王妙嫣个眼色,打着哈哈道。 听身旁青年如此说,这位脸皮薄的王姑娘脸蛋儿愈发红润,似乎有些羞不可耐。 这样一想身旁这个青年可不止是对这个姿色尚好的妇人有恩,对自己也是救命之恩呢,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有些吃味。还真是恩情遍洒,处处留情。 若是易宸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肯定要叫苦,本守护者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啊。 那“虎将军”少说也得是第四境惊蛰的修为,此等武力在整个锦州都能排的上号,虽说是易宸捡漏加上出其不意才掌毙了这悍匪,但说到底也是有那个实力,若是换了一个人碰到这个漏,估计也捡不动。 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王家父女,别人可不知自己的真实水平,只有这样才能在武道大赛上一鸣惊人,如果别人都对他有所了解,定然会起了防备之心。 虽说这等赛事的奖励,应该吸引不到武道宗师级别的强者前来参与,但保不准一个万一,或者一个特别强的惊蛰境武夫。 目前易宸对自己实力的猜测仅仅限于两场实战,一个是用仙人掌法毙了身受重伤的大盗,再一个就是与武道宗师栾念薇躲躲藏藏,正面抗衡都难以做到。 所以经过估算,自己以第三境穴道全开的实力至多能与第四境之人打个平手,或者惨胜。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被栾念薇打那么惨还是因为其功法的特殊性,那等手段就算是放在仙人境界里也是诡秘莫测,能从介于武道宗师与仙人之间的大宗师手底下脱逃,其手段可见一斑。 “公子说的是,百姓们都想不到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州令大人,女儿竟然是一位巾帼女侠,整个锦州都不知道有多少少男青年将王姑娘当成梦中女神呢。”孙絮腼腆笑道。 过了片刻,三人唠了会儿家常,孙絮提了提手中的菜筐说道:“马上就到晌午了,荒儿这孩子也该回来了,我先回去做饭,如果不介意的话,公子和王姑娘去寒舍坐会儿。” 易宸看着筐中已不是当日在城外采的野菜,想来这些日子过得好多了,心中也就放心道:“还是不必了,嫂子还请回,我们下次有机会再叙。”说完就拉着王妙嫣要告辞离开。 孙絮悄悄呼了口气,看那样子似乎生怕二人真的光临寒舍一样。 她这个样子易宸早就发现,不过却没放在心上,只当想着小娘家中贫苦,再前去叨扰恐怕不合适,想来这女人也是怕招待不周所致。 就在二人刚打算离开时,一位扛着木棍的少年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那木棍后面还晃悠着两只生命垂危的野兔。 “娘亲,你看,今天我跟着他们一起拉货出城顺手打了两只野兔,刚好回去给那位受伤的姐姐补补身体,诶!易大哥,你也在啊……”正在兴头上的聂荒一下被脸色苍白的孙絮捂住了嘴巴,只能听到呜呜呜的声音。 正打算离去的易宸听后心中一动,难道……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王妙嫣也是心思玲珑之人,她结合之前孙絮透露出来的怪异之处,本来放在常人身上这不算什么,但这少年话中透漏出来的信息让她心中也是一怵。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三十八章 公主驾到! 聂荒眼珠子贼溜转着,他看着愣在当场皆都沉默的三人,突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没说什么啊。 脸色逐渐恢复常色的孙絮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松开了捂住自家儿子嘴巴的手,她有些欲言又止。 易宸脸色如常,他故意用余光打量着孙絮的一举一动,实在是可疑的很,王妙嫣则是悄悄碰了碰他,让他不要冲动。 如果真是二人心中猜想的那人,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去找王澜调遣锦州守备军来围杀,或者让王澜亲自出面来解决。 但易宸却挠了挠她的手心,示意她稍安勿躁,若是全盛时的光脚女子他尚且还心有顾忌,但昨夜既然她仓惶逃走,那定然是受伤颇重,一只没了牙的老虎还不足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守护者大人心怀戒惧。 肩扛木棍的少年看三人都不说话,率先说道:“易大哥,要不你和……诶,这位姐姐好像不是那日与你一起的啊……”聂荒有些木讷的看着王妙嫣。 “这位是王姑娘,是你易大哥的好朋友。”孙絮急忙提醒道。 刚好聂荒看到了青年挠手心的一幕,当下心中会意,不由得暗道,若是有一天我能向易大哥一样那该多好啊。 这样的念头只出现一瞬间就急忙被他的小脑袋甩了出去,他又说道:“易大哥和这位姐姐要不去我们家吃午饭吧,这刚打的新鲜的野味,我娘做饭可好吃了,让她做给你们尝尝味儿。” 孙絮尴尬的点点头,此刻她倒不敢再次阻拦,不然窟窿越补越烂。 “那也好,今儿中午我就叨扰一下寒舍了,还请嫂子不要见怪。”易宸微笑道。 “哪里哪里,还请公子与我来吧。” 等到孙絮母子离开不远后,易宸才对身旁女子说道:“妙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前去一探究竟即可。” 第一次听到他喊出自己的芳名,且不带姓氏,一般都是亲昵之人才会叫得出口,一时竟让王妙嫣愣住了。 “不行,我要与你一起去!”王妙嫣斩钉截铁的说道,语气中就充斥着一股不容置疑。 “你现在回去通知州令大人,我若是真出了问题还能及时补漏。” 王妙嫣突然用手指甲使劲儿戳了戳他的手心道:“如果我走了,我一定会后悔,我不想那样。” …… …… 敕州。 这座最贴近于边境长城的三州之一,此刻州城内一片萧杀之意。 敕州州令早在数日前就将玄莽举兵百万来犯的消息透露出去,致全州上下,特别是这座州城之内人心惶惶。 临接玄莽的三州地界,锦州直线方位最近。如果长城被破,玄莽大军选择长驱直入,那首当其冲的必然是那座在边州之中较为富庶的锦州,其后是剑州,最后则是最远的敕州。 而敕州当为最险,敕州昔年是云国腹地,州内一马平川,天堑地险极少。 若是玄莽精锐铁骑直接马踏敕州,敕州定然是无力抵挡,要知道平原地带最适合骑兵冲阵,就算是全部龟缩于城内不出,在大军压境之下被各个击破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这个时间决然不会太久。 此刻敕州城郊一处不可知之地,四面环绕桃林,蜿蜒河流将中心地带完全隔绝。 有河流与桃林的遮掩,中间那几栋房屋也被掩没在之中。 小屋中间,一名女子在这数九寒天竟然香汗淋漓,手持紫剑挥舞,带起漫天桃花随着剑刃卷落。 “公主这剑舞当真是好看的紧,能欣赏此等剑舞也不枉老道将这周遭桃林催的冬天开花啦。” 在女子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名中年道士,手持拂尘看上去竟有些仙风道骨。 “这剑舞还未成型,但我准备与它取个名字。”女子赫然就是一两月前与易宸别离的慕珊青,她双目迷离的看着这漫天桃花轻声道。 “就叫桃源逢吧。” 中年道士看女子那副迷离作态以及念出桃源逢的女子不由得轻叹一声,若说这云国余党之中谁最懂这位公主殿下的心思,这位以先天数术精通的国师必然位列第一。 慕珊青回过神来看着唉声叹气的国师,她笑了,“国师何必唉声叹气,情字虽害人不浅但并不误人,珊青不是没有轻重之人,至于这害是我自愿的。这剑舞待我完善之后,定会舞与我的心上人看的,就是希望今朝还能有与他舞剑的机会。” 如此谋逆复国之事,一不小心就是千刀万剐,身死魂消。想到此处慕珊青脸色一暗,但却由不得她,只因为心中的执念与仇恨早已根深蒂固,可好就好在还未丧失理智。 “国师今日前来应当是有事相商,说吧。” 独孤清风也收起那副有些心疼的神色,公主苦啊,可这心中执念根种之人哪个不苦。 “今日是请公主与老臣一同赴会,丞相和其余人等已经在敕州等候了。” 依旧是一袭青衫的女子轻轻点了点头,收剑入鞘随后跟随独孤清风离去。 敕州州令府邸。 此刻府上宾客云集,和锦州那场夜宴不同,这次敕州州令宴请的都是州里的名门,包括各级官员以及将领。 原本众人都在各自谈论着官道、商道或者家常,但当看到一名仙风道骨的道士携着青衫女子从天飘摇落地后,顿时都变了脸色,噤若寒蝉。 敕州州令施拂然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壮汉,他身旁一名黑甲侍卫正在与他小声说着什么,施拂然只是不住的点头然后低语吩咐几句。 整个州令府邸在暗中已经密不透风,被各种暗探明卫围的水泄不通,没有州令的命令,恐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不知是哪位商贾之家的老爷子率先走到青衫女子身边,他突然缓缓跪下喊道:“臣等参加公主殿下!”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位州令施拂然一同起身跪呼:“参见公主殿下!” 慕珊青看着众多下跪的云国旧臣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站在人群中央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在云国旧臣中,最特殊的无疑是国师独孤清风,因为他不但身为旧臣,同时还是一位名副其实的仙人。也只有他未曾下跪,牢牢的守在慕珊青周围,生怕有人图谋不轨。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下跪的众人中不免有人不耐烦,心道一个过气儿的公主,耍什么架子,但看这么多人无人出声,也就不了了之。 “什么人!” 突然独孤清风一声大喝,直接惊的众人抬头,只见那位国师大人手中拂尘一扬已经拔地而起,直接冲天而去,弹指间就没了踪影。 敕州州令施拂然此刻已经冷汗直流,他的恩师就是那位首先下跪的商贾大佬,也是昔年云国丞相,是这些旧臣的主心骨之一。 虽然六国已灭,但总会有一些有心之人通过各种手段隐匿了下来,不然朝廷罗刹堂暗探肆虐,为官审核严重也没有将这位云国余孽的徒弟给揪出来,反而还做了封疆大吏。 慕珊青手提三尺紫霞剑,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众人此刻已经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不知所以的公主。 就在旧臣们心中还在揣测之时,跪下的人群中有数人互相点了眼色,乍然起身。 这些混入云国旧臣中的暗探或者内奸直接暴起杀人冲向慕珊青。 谁知女子似乎有恃无恐,竟然毫无动静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些偷袭的人,仿佛早就料知了一切。 几人还未碰到女子一角,就被从天落下的数道白光击倒在地,随后一道白虹落地,赫然是国师独孤清风。 “州令大人,如何处置这些叛逆?” 施拂然面含怒气的看着这些人,他心中叫苦不已,无论如何自己都和今天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来人!绑了!听候审问,看看身上有无毒物,避免死士自杀!” 迅速出来几名侍卫将这几人拿下之后,慕珊青才说道:“我知道诸位之中有某些人对我这个空降的公主心怀不满,不过没关系,以后有机会我与国师丞相会与各位逐一交流,众卿起身吧。” 今日前来赴宴的可谓都是云国旧臣中的骨干力量,居然出了如此事件,众人心中更加胆寒,恐怕所说的逐一交流就是找出还有隐匿在中的奸细。 “谢公主隆恩!” 慕珊青自觉走到州令在堂间的独坐,独孤清风则站立在身侧,静待丞相裴平的要事商谈。 这位云国昔日的丞相大人,如今已是一副富态形象,肚子也圆鼓鼓起来,全然没了当年总领政事的干练身型。 裴平走到慕珊青身前低声说道:“公主,今日不宜在齐聚一堂相商了,我们之中竟然出了藏的如此之深的叛逆,恐怕……” 谁知女子面色无常,她捂住红唇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笑道:“丞相不必自扰,这一切珊青心中自然有数的,就在这里谈。” 裴平看了一眼胸有成竹,眼眸深邃的慕珊青又瞅了瞅对他点头的独孤清风,感到疑惑的同时也收起了心中曾留有的半分轻视之意。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三十九章 天下欲动 这一个多月以来,慕珊青已经循序渐进的跟这些旧臣骨干有所接触,起初大多数人都是不以为意的,包括这位老丞相裴平。 虽然是独孤清风与裴平主张找回失踪多年的公主,实则还是这位国师出力更多一些,再加上精通占卜卦象对于他来说更加容易一些。 不过在这十五年中他都算不出与这位公主殿下有关的蛛丝马迹,直到两月前他也是抱着死马当火马医的念头又卜了一卦,居然算出了锦州方位疑似有这位亡国公主的踪迹。 或许正如慕珊青当初所说,谁也不知道将这位失落这么多年的流亡皇族接回去,这些人到底打着什么念头,最起码这位老柱石裴平是让她看不出来。 若不是当初独孤清风咬牙以仙人修为立誓,恐怕她会不会就这样鲁莽回归还是两说。 裴平刚开始只是想着若是能寻的慕家后人,这样旧臣和依然念着昔年云国的子民们就会有了明面上的主心骨,旗帜也可以打的更加鲜明。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句话的含义,用于裴平身上或许正恰当,也或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十几年间,六国余孽皆有或明或暗的联络,暗中图谋着一切,也默默推动着一些东西,而始帝离锋手下的罗刹堂,成立之初最主要针对的就是这些死不干灭不绝的“逆贼”。 除却当年易国王室彻底湮灭,连同那边的臣子豪族都倒向了朝廷,其中武将自然以昔日的禁军统领,今日的青龙天将孟元恺为最。文臣则以那位出自易国土地上儒家圣贤书院的右丞颜子路为最。 其余五国则都寻回了血脉或者有人可以继承大局。 当然这些所谓的纯正王族血脉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有那些扶其上位的大臣心里才最清楚,下面的人则被蒙在鼓里。 蛰伏了这么多年,五国联盟都在等待一个机会,等一个适时值得他们倾巢出动,揭竿而起的机会。 就算此次没有等到玄莽大举来犯,他们恐怕也不会再等太久,如果隐忍太久,当初的臣民皆都失了血性念想,被如今的天下所捆缚,那就彻底没了复国的希望。 然而前路到底如何,只有天知道,那位惊才绝艳般的千古一帝离锋以及他所率领的庞大帝国当真会如此不堪一击? 就算离锋已经失去了踪迹,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但这个庞大的帝国机器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不过这位帝王的威名确实也将五国吓破了胆,否则就算玄莽举兵进犯,离锋依然健在的情况下,他们或许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跳出来。 曾经慕珊青与这位不已战力见长的国师独孤清风有过一次密谈。 在那座被桃林掩盖的河中屋里,这位流离多年的公主曾问道:“国师,你擅长占卜观星,那可否实话告诉我,我们这些人将来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那位仙风道骨般的中年道士愣住了,一时竟有些彷徨,不知如何开口 慕珊青就那样盯着他,似乎只要他不开口,这个问题就不会结束。 独孤清风捋了捋手中的拂尘,他静静的在屋中踱步,良久才答道:“公主可会后悔答应陪老臣走这一遭?” “这种话就不必说了,既然当初选择的清楚,就早已想到了后果,没有后悔不后悔之说。” 这位云国国师轻轻叹了口气,只吐出一个字,“难!” 但这些旧臣旧民依旧选择了知难而上,或许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后果,只是为了不后悔,也或许只有争才会有·一线生机。 了然于胸的慕珊青也默然无语,她走到明月窗前看向远方,那里是锦州与桃源的方向,在那里她度过了平生中最轻松最快乐的岁月。 当然也遇到了这辈子最重要、最刻骨铭心的人。 青衫女子抚摸着腹部在心里默默说道:“值了。” 那位有些内疚的国师看着女子萧索单薄的背影,悠远绵长的一声叹息似乎在这寂寥月夜中传出数十里远。 玄始历十六年开春后,五国联盟各自开始议事,整个玄治境内有数股势力蠢蠢欲动。 庞大且看似平静的帝国背后,人心浮动。 …… …… 锦州城内,清平小巷中。 这道在城内微不足道毫不显眼的小巷,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清平,清贫。 易宸一行人已经走到小娘子孙絮家门口,看着这有些惨淡的木门以及周遭环境,足以看出在这里生活之人的穷苦。 风韵犹存的小娘孙絮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她有些强颜欢笑道:“家中有些许凌乱,屋紧壁窄,生怕照顾不周到,还请公子和王姑娘不要介意才好。”说着她就推开房门,引众人入内。 “哪里话,嫂嫂家中如此清贫还能招待一番,易宸已经是满心欢喜了,又岂会介意招待不周呢。”易宸微笑着答道,他的笑在此刻的孙絮眼中犹如春风拂过,竟让她有些赧颜。 易宸与孙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聂荒则是勤快的去给那挑在棍子上的野兔剥皮。 王妙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的目光时不时瞥向屋内,可惜那掩着房门,里面看不真切。 “啊对了,我刚刚听聂荒那小子说您家里有个受伤的姑娘,不知如何了,刚好我年少时跟随师傅学过几手医术,虽说难登大雅之堂,但小伤小病可不在话下,若是可以我倒是能医治一番。”易宸双手负在腰后,满面和煦的样子让人难以拒绝,似乎真的是好心好意。 孙絮欲言又止,不得已只能说道:“那就请公子去给那位夫侄女看看吧。” “夫侄女?” “对,那正是亡夫的侄女,昨日自乡下来探望我与荒儿,可惜在路上竟然遇到歹徒受到点伤,还好被路过的壮士出手相救,否则我的亲人又要少一个了。”孙絮眼睛通红,似乎真的在担心后怕。 说罢便领着二人进了侧屋,三人进去后只看到一名女子躺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身体,只露出一张面容蜡黄,发丝干枯凌乱的脸庞。 这模样和易宸与王妙嫣心中所猜测的那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虽说王妙嫣没有亲眼近距离见过那女子的模样,但这股气质和样子怎么都和夜袭州令的杀手扯上关系,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扮成这副模样。 “娘,兔子皮剥好啦,你快来搭把手。” 孙絮看着房内的三人,气氛竟是有些怪异。 最终易宸开口道:“那嫂嫂先去忙吧,我给夫侄女看一下,有妙嫣在这里,你不必担心。” “好。” 等孙絮离开后,易宸定睛上下打量着这位仿佛昏睡过去的面黄女子,仅从这张脸来看却是那媚人女子天差地别,一时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但想到小娘那有些奇怪的动作,他的心里打定主意必须得试探一番。 “姐姐!小弟来看你啦,当日你欠我一剑,今日特地来还上。”易宸的嘴几乎贴在那女子的耳朵上,故意将大声说道。 “铮!” 说罢易宸直接抽出随身携带的青日剑,顿时有些昏暗的房间内青光撩眼一现,他故意运气内力抖动剑刃,让铮鸣声更加刺耳。 “哼!姐姐当真装睡不起,没关系,反正今日你死也死的明白。” 青日剑直接顺着那被子刺了下去,直至刺穿被子,易宸明显能感觉到剑尖只需再进一寸,就能刺穿这女子的身体。 但那女子依旧岿然不动,这倒是让一男一女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奇怪。 这都没半分反应?难道真的是自己二人多心了? 由于家中并不宽敞,厨房与卧房几乎就在挨着,孙絮也看到房中的青光剑鸣,她的心中止不住的怦怦直跳,手心都紧张的出起汗来。 “娘,你怎么了?”聂荒也感觉到自己娘亲在今日有些奇怪,似乎一直都很紧张,他也听到房中的动静,眼睛转个不停,一下就猜出是那位姐姐的原因。 “娘没事……”孙絮看了眼儿子,眸中尽显慈爱之色,想到现在的生活,她的心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能仅仅因为一丝猜测就要了一位老百姓的性命,所以易宸最终还是收回了剑刃,他将手搭在了女子脉搏上仔细听其中异动。 刚才他说自己年少时学过医术,这还真不是假的,桃源中虽然只有那寥寥十几人,但能人异士还真不少,会医术似乎也不奇怪。 就在他刚把手搭上去时,床上面黄肌瘦的女子突然醒了过来,神色中尽显憔悴,睁开眼睛都费尽艰难。 她眼中流转着惧怕之色,看着盯着她看的一男一女,似乎非常受到了惊吓。 “这位公子,你……” 易宸看这女子醒来不为所动,依旧把着脉搏,脉象只显示这女子确实虚弱的很,有伤在确实不假。 “哦,我是孙絮嫂嫂的朋友,有一些医术在身,听闻你受了些许伤势,就自作主张诊治一番。我观姑娘脉象,受伤倒是不轻啊。”白衣青年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一声啊字故意拖了长音。 “我昨日来城的途中,受到了歹人劫持,竭力反抗之下被人刺伤,直到被路过的壮士相救。”女子轻声说道,眼中也失去了色彩。 “我想,姑娘受的伤应该是剑伤吧,光脚姐姐!”易宸目光如电,猛地甩下女子的手,一剑劈了下去。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四十章 剑刺妖女 那女子眼看着这剑直直落在身上,就明白这绝不是试探,而是真的下了死手,但她怎么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就在剑身即将碰到她身体的那瞬,床上的人一下就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甚至那被子都还是裹着的形状。 “这功法的诡异,简直和上次那魔人的分身有的一拼。”易宸内心暗自想到之前的魔人韦鸿运,又嘱咐了一句如临大敌的王妙嫣,就持剑横在胸前,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这女人身法诡异莫测,指不定从哪冒出来,“妙嫣小心屋中影子。” 虽然之前王妙嫣有重伤在身,但她的功底还在,还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再说对方可没有易宸这么好的体质,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可能好那么快。 之前通过把脉,易宸已经确定了这女人确实身受重伤,外表也许可以掩人耳目,但那股虚弱的脉象却骗不了人。 “呵呵,小弟弟你是怎么发现姐姐的,姐姐思前想后应该没露出破绽才是。” 女子略带慵懒的妩媚声音不知道从哪传了出来,在这狭小的侧屋内处处回荡。 “姐姐面子上自然是没有露出破绽的,伪装的极好,我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呢。可是你明明受了如此重的外伤却龟缩在屋内不去看大夫,这是何意,难道是不敢?” 不等女子开口,他又说道:“我从脉象可是看出姐姐血气流失了不少呢,这种伤居然还能安然卧榻,实在是匪夷所思,当然了我趁着给姐姐把脉的时候特意触碰了你的手心,这持剑习武之人,手上的茧子可是做不得假。” “哼!你就不怕万一杀错了人,如果是你猜错了呢?” “那在下只好自认倒霉了,不过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不然也不会如此果断直接剑劈姐姐。”易宸哈哈一笑,浑然不在意道。 “好一个剑劈姐姐,不如你放过姐姐这一次,姐姐让你枪捣黄龙如何?”栾念薇的声音中充满了魅惑之意,咯咯娇笑道。 易宸脸上依旧沉静如水,倒是王妙嫣有些恼怒,“实在是太不知羞耻了!” “姐姐总是躲在暗处可是没有半点诚意啊,你若是能出来当面相谈,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姐姐的条件,毕竟像姐姐这等尤物,我想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的掉。”白衣青年冷笑出声。 虽然明知易宸说的是笑话,但王妙嫣还是琼鼻微皱,暗自比较自己到底差哪里去了,难道那个狐媚子让人拒绝不了,我就能被拒绝了。 现在一方在明,一方在暗都不敢轻举妄动,易宸倒是想对着屋内的影子挥砍一番,试试能不能奏效,但他生怕自己一动就露出破绽。 面对栾念薇这种顶级刺客,一个破绽就足以让她取了人性命,易宸不敢赌,栾念薇更不敢赌。 她的状态现在已经极差,在与王澜的对抗中不止身受内伤,还被一剑贯穿腹部,可谓是内外伤兼具,一个不小心自己就算没死在这一对男女手中,也得油尽灯枯而死。 不过她想不通,同样这青年被自己一剑刺穿,怎的这么快就能下床行走,还能挥剑杀人,在她的眼中这个白衣青年已经是处处透露着不同寻常。 明明只是第三境拂穴的修为,竟然能与身为武道宗师的自己耗这么久。 “咯咯,小弟弟真是说笑呢,我倒是想出来与你和和气气的商量,但只怕是我一现身就得被弟弟刺上一剑呢。奴家这娇弱的身子骨,可是再也受不得半分创伤了呢,不过若是在玉床之上,奴家倒是不介意被公子用别的方式刺上一刺。” 王妙嫣恨得紧咬贝齿,她身在官家素有教养又深居简出,就算有些江湖儿女的豪气,可何曾从女子口中听过这等不知廉耻的虎狼之语,不由得骂了一句狐狸精。 易宸暗自提起内力聚于丹田,引成一条线逼近喉部,悄悄提醒王妙嫣,看她会意之后,明面上又故意说道:“姐姐倒是不介意,可惜弟弟实在是瞧不上眼啊,如此浪荡行径恐怕也是水性杨花的货色,易宸实在不屑与其行桃色之举。” 果然,听到易宸说完打之后,栾念薇竟然没了声音,仔细感悟还能感受到一缕气息波动,想必是被气的不轻。 身为玄莽对外暗探之首,演戏刺杀自然都是行家里手,虽然此刻装出这样一幅浪荡魅惑模样,但她可是实打实的黄家闺女,受如此侮辱。 全神贯注蓄势待发的易宸精准的把握住了这一缕气息波动,居然还在床上,确切的是床边的阴影中。 早已聚力完毕的过江吼瞬间倾泻而出,如此小的范围之内直接震得屋内一片狼藉,碎屑横飞,连破烂的竹门都被震碎飞了出去。 感觉到屋内有变的孙絮早就带着聂荒躲了起来,看着那漫天飞舞的碎屑,二者都是目瞪口呆。 灰尘过后,易宸定睛看向阴影,那抹气息已经消散。 “公子弟弟,别动喔,再动一下我就割开这位姑娘的喉咙,到时哭都来不及呢。”栾念薇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易宸惊了一阵立刻与其拉开距离,看着已经被挟持的王妙嫣。 专属于栾念薇的那柄细软剑已经紧紧贴在王妙嫣的脖子上,她还故意稍稍使力,瞬间脖颈上就被压出来一道血痕。 原来早在易宸聚力的时候,栾念薇就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再加上那言语相激,瞬间她就猜到了这白衣青年的意图。 暗骂了一声小狐狸之后,她也就将计就计故意卖出气息破绽,实则早就封闭了六识,避免遭受那一声吼的冲击。 这场不止斗勇还且斗智的争斗中,无疑是栾念薇略占上风,用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是这青年用这一招无差别的吼声,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他身旁那个女子定然也得封闭感官,这也正是她得手的好机会。 毕竟这两人有时间和她耗下去,但她不可以,自己总不能一直待在阴影中,若是自己内力耗尽再现形,定然难逃此劫。 “好,我不动,接下来你会不会说让我放下武器,就地投降,任由姐姐虐杀。”易宸讥讽了一句,女子脸色一滞,她还真就是这样想的。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答应你这个无理的要求的,你若是敢提,那在下只能拼了王姑娘的性命与姐姐鱼死网破咯。” 主动占据上风的易宸反倒是让栾念薇没了脾气,实在想不到这家伙居然如此难缠,不过想了想她又展颜一笑。 “姐姐还真就不信你不在乎这姑娘的死活,我刚刚可是从这姑娘的眼神中看出来了呢,对你可是情愫暗生呀,难保弟弟真是一位无情之人,我都替妹妹感到伤心呢。”栾念薇在被挟持的女子耳旁轻轻吹了口气,语态之中满是挑逗。 易宸将剑指向二人,冷声道:“那可是她咎由自取,妾有意郎无情,这种事儿并不少见。为了永绝后患,在下只能得罪了!” 说罢猛地一剑递出,竟是要连二人一起刺穿。 王妙嫣早已泪流满面,她闭上了双眼,心中不觉悲伤,明明就是自己拖了后腿,虽被所爱之人杀死但也不会怨他。被他救了三次,全当是此次还了救命之恩。 她知道此刻易宸不能面露半分不忍之色,不然两个人恐怕都会陷入险境,所以她不会怪他,只是有些不甘,不能与所爱之人在阳间白头偕老。 听玄治佛门的高僧苦世所说,人皆有阴阳轮回、因果轮回,只希望这是真的。 这是王妙嫣心中最后的念头。 栾念薇一向妩媚自信的脸上也露出吃惊之色,这青年竟然真的要将两人一起刺死,竟真如此绝情。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二人娇躯内时,白衣青年猛地将剑收回,直接将其刺入地上,青日剑铮铮作响的摇曳着。 “你赢了。” 易宸轻轻吐出三个字便不再有所动作,他眼神有些阴冷的看着栾念薇。 栾念薇心中算是缓了一口气,这青年果然还是有所顾忌,那一剑刺也快收也快,若真是刺过来,凭借自己的重伤之躯恐怕真得做了剑下亡魂。 “公子弟弟,刚才不是还很硬气的要了奴家和这位姑娘的卿卿性命么,怎的这会儿收回了剑刃,果然还是舍不得如此美人香魂消亡。”栾念薇咯咯娇笑着,随后平静道:“既然如此……那请公子……” 易宸死死盯着栾念薇,这会儿她脸上的易容仍是没有取下,虽然还是那张难看的蜡黄脸,但媚意仍是浑然天成般散发出来。 “曾听闻佛说普渡众生为善,今日我也渡你一次吧。” 谁都不曾想到,被剑抵住的王妙嫣幽幽说出这一句话后,竟然自己顺着剑刃抹了过去! 易宸看到王妙嫣的举动,瞪大了双眼,眼看着这位被自己三番两次救下来的姑娘就要血溅三尺,他的心脏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栾念薇听到怀中女子讲话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妙,这女子的音调之中明显带着死志。 她可不是真的要死拼在这里,若是这女子真死了,且不说这对面的青年会不会疯魔般拼着性命杀了自己,单单就是那个州令都会让自己生不如死。 毕竟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是真的要谁的性命,当然就算是取人性命也得是能保全自己的前提下。 栾念薇顺势急忙收回手中细软剑,将要自裁的女子一掌打了出去,被易宸接住拥入怀中。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四十一章 交易 王妙嫣倒在易宸怀中,一口鲜血喷出,本就伤势未曾痊愈的身体受了一掌之后更加虚弱。 她双目中充斥着迷离之色,喃喃道:“曾经听一位前辈说,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海有舟可渡,山有径可行,山海不难越,最远是君心。” 王妙嫣口中说着,眉目含情,但愈发气短。 “你我还差多远……” 看着昏死过去的王妙嫣,易宸紧紧拥着她,随后将她轻轻放在狼藉的床榻之上。 他提起入地三分的青日剑,仙器之所以被称之为仙器,就是因为被仙人境界的强者温养多年的缘故,入了轮回之后浑身真气内力皆转化为以天地为根的仙气,日积月累就会从凡兵蜕化。 这青日剑被他用力一掷便可入石地三分,其锋利程度可见一斑。 易宸眼神中充满着阴鸷,他剑指栾念薇冷声道:“不知道姑娘还有无气力与在下一战,若没有,今日你就是这剑下亡魂!” 现在两方皆有忌惮,从刚才易宸放弃刺那一剑就能看出,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他含情的王妙嫣死在当场,如果真的将这不知身份的女子逼急了,难保她不会选择鱼死网破,临死前就算带不走他,那昏迷的王妙嫣和孙絮母子的下场已能猜到。 栾念薇此刻也收起了那副魅惑的姿态,声色也恢复正常,不再用那种惹人遐想的音调。 她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青年,似乎在做着衡量决策。 片刻之后,栾念薇撕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皮,露出那张妩媚至极、动人心魄的容颜,随后将细软剑收回,缠绕在自己腰上。 “弟弟,姐姐惭愧只好束手就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说罢竟然真的不再动作,只是轻轻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似乎也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 “不过,看了这么久的戏,该带着你儿子出来了吧,飞絮!” 似乎印证了易宸的猜测,在面前女子冷声说完之后,被叫“飞絮”的小娘孙絮带着聂荒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丝毫不显慌乱之色。 聂荒躲在孙絮身后,他手里拿着那根时刻不肯松手的木棍,似乎那样能带给他安全感。 小娘子孙絮进来后,先是颔首看向易宸道:“公子。” 随后面朝栾念薇跪了下去,她无比平静道:“坊主要杀一个小小的暗探飞絮,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不过还请坊主杀完我泄愤之后,能放过我的孩子。” 聂荒震惊的看向自己的母亲,惊慌道:“不行,要杀母亲就先杀我好了,我就剩母亲这一个亲人了!” 易宸收剑入鞘抱在胸前,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似乎马上就要搞清楚了。 那背靠墙壁的女子轻笑了一声,似乎对这一切感到啼笑皆非,她很想笑出声来。 “飞絮,孙絮,唉。” “你就这么想脱离我拂花坊?这么想摆脱暗探的身份,我想这两个人也是你有意引来的吧,如果能借着二人的手杀掉我这个重伤的坊主,从此飞絮就永远消失在世间,只有孙絮还在。” 孙絮依旧波澜不惊,事实上与这位拂花坊暗探头子猜的也八九不离十,不过刚开始她本有这个念头但被打消掉了,想着还是不蹚浑水的好,只要这位坊主伤养好了离开之后一切还是和之前一样。 但自从聂荒口无遮拦说出那句话之后,她也就狠下心来将计就计,顺带着故意卖出奇怪举动,让二人生疑跟着过来。 丈夫死于非命,又有了孩子,她这些年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暗探的身份,就像一个市井底层的清苦女子生活着,但她怡然自得。 如果可以,她自然想彻底抛下自己曾经的身份,不再为那个恐怖无情的组织当做鹰犬,只想安心将孩子养大,然后平稳度过一生。 可她小看了身受重伤的栾念薇,纵然这位拂花坊头子武力值锐减,但脑子还在。 良久之后,孙絮似乎认命般的不声不语,聂荒则是哭泣不止,一边哭还一边看向易宸喊着:“大哥哥,求你救救我娘亲。” 靠墙女子不去看这一幕,她只是淡淡的盯着屋顶的房梁,出神般的思考着。 听受女皇陛下的安排执掌拂花坊十年以来,她的能力无疑是出众的,在玄治境内进行了一波又一波的渗透,只为了获取上至庙堂下至江湖的情报。 这次若不是两玄大战在即,她也不会亲自跑到这能最快驰援长城的锦州进行刺杀。 玄莽两大谍报机构,念欲坊针对内部,拂花坊针对外部,不过整体实力与念欲坊相比还是有所不济的。 毕竟女皇一统玄莽,迫在眉睫是巩固地位,所以念欲坊的资源更多,存在的时间也更久,不像统一之后才成立的拂花坊。 十年来,栾念薇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怀疑,先是在州令府邸被戳穿还差点被活捉,后来又是暗探的背叛,竟要引人来除掉她。 靠墙女子不禁闭上双目,将脑海中的杂念清除出去,她本想一剑刺死这个可恨的暗探飞絮,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呵呵自嘲道:“人心果真难测,被我从内部控制的玄治本土段家临死没有多说一句话,但被玄莽培养出来的死士暗探反而对我欲除之而后快。” “坊主,飞絮只想做一名普通人,哪怕是清贫至死,但只要有荒儿在我就什么都不怕,做寻常百姓也能乐在其中。”孙絮说完就俯首在地,不再抬起头来,等待着来自主人的裁决。 “我不杀你,无非是徒增一条性命罢了,既然你想脱离拂花坊……”栾念薇似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复杂的说道:“准了。” “昨日你也算救了我一命,我栾念薇虽是暗探之首,虽是无情但也不是绝情之人,你救我一命换你从此与拂花坊再无干系!”女子说完之后又看向那抱剑于胸的青年。 谁知易宸看也不看她,只是静静坐在床边,轻轻握住王妙嫣的柔荑,头也不回的说道:“有些饿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孙絮还震惊在栾念薇不杀她的决定之中,听到易宸这一句似乎不合时宜的话,呆了一下急忙说道:“兔肉做好了,请公子到隔厅吧,荒儿去将饭菜端上来。” “好嘞!” 聂荒应了一声高兴的跑了出去,不管怎么样,只要娘亲还在那都不是事儿。 待房中只剩下拂花坊主栾念薇、白衣易宸以及昏迷的王妙嫣之后,青年站起身来走向还在靠着墙的虚弱女子。 “这下你满意了?要杀就杀吧!我栾念薇决不皱眉头!”栾念薇看着渐渐逼近的青年,冷声说道。 谁知这青年走到她身旁,居然做了让人错愕不已的动作。 只见他双手拍向女子的双肩,笑道:“表现的不错,我很满意。” 栾念薇突然呆愣在了当场,似乎没缓过劲来,过会儿她才大声道:“混蛋!你当老娘是什么人!我需要你满意吗!混蛋!” 那白衣青年突然大笑出声,哭笑不得的说道:“姐姐,你还会说老娘?哈哈哈……” 看着笑弯了腰的青年,栾念薇破天荒的生平第一次羞红了脸,她跺了跺脚,此刻的小女儿姿态实在难以让人让她与拂花坊的头子联系在一起。 经过两人一番闹腾,之前那紧张的气氛居然淡了下来,取之而来是一片平和,这是之前二人都想不到的。 易宸看着栾念薇认真的说道:“其实我本来就没想过要致你于死地,你信吗?” “不信!是谁说的要剑劈姐姐,本坊主记得可是清清楚楚。”栾念薇冷笑着摇了摇头道。 易宸面带笑意,“刚才姐姐都说自己不是绝情之人,可易宸又何尝是绝情之人了,昨日州令府你不杀我,今日我自然不杀你。” 不过白衣青年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不杀当然是有原因的,他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良善之辈。 栾念薇想到他刚才掷剑于地的举动,心中竟是隐隐有些相信几分,不由得看向青年的眼神也变了变。 “姐姐,不如这样,我们做一个交易可好。” 栾念薇听后脸色变了变,她强自镇定道:“姐姐可不会做那自荐枕席的勾当。” 易宸有些啼笑皆非的说道:“姐姐看轻了易宸,我答应想办法将你带出锦州甚至回到玄莽。” 说完之后他瞧了瞧四周,又贴近栾念薇的耳旁窃窃私语几声。 这还是这位拂花坊头子第一次有人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如此近距离,青年口中的热气让她感到一身不自在,只觉得耳朵处瘙痒难耐。 “好,不必你放我回玄莽,只要能让我出了锦州地界,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一口答应下来的栾念薇又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道:“不过你真有这个本事?” 易宸轻轻摇了摇头道:“在这明里暗里被封堵的水泄不通的锦州城,我只有三成把握,不过还要再等些日子,这段时间姐姐若是自己没藏好被人捉了去,那就和我没关系了。” 听着易宸正色承认的口吻,她考虑了一下道:“三成足够了,放心,别的本事姐姐不敢说,但这藏匿行迹普天之下还没几个能找到我,刚好借助这段日子养养身子。”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四十二章 大叔陪你共饮! 王妙嫣醒来之后,小巷中早已失去了栾念薇的身影。 易宸告诉她那女子手段诡异,将她打昏之后就趁机夺路而逃了,因为顾及几人的安慰,他选择留在此处并未追击出去。 事实上在她醒来之前,那位拂花坊的大头目就已经很自觉的隐匿了身形,离开了孙絮的家,避免让这位王家小姐生疑。 可怜的王姑娘还以为孙絮是受到了胁迫才会收留这位夜袭州令府的刺客,对于易宸与栾念薇之间的交易她就更不清楚了。 只是想着回去之后还是要将在城内发现刺客踪迹的事情告诉自己的父亲,还是得严加防范,毕竟有这样一个女人在城里,真是让人睡觉都不安稳。 就算那位宗师级刺客有化形于影的本事,但也做不到可以穿物而行,不然早就自己顺着阴影悄悄抛出城去。 再加上自刺杀案过后,白衣州令王澜明里就在各个要道安排了重兵、巡逻卫队,并且还安排了江湖高手。暗中则是有一股较为神秘的力量查探这一切,可谓是插着翅膀都飞不出去。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然也不会让她逃走。”王妙嫣有些委屈的不敢去看易宸,她将这一切都怪罪到了自己头上,觉得自己成了拖油瓶一样的存在。 易宸则是把玩着她的玉手轻笑道:“别这样想,你没出事我都谢天谢地了。以后可不准再做这种傻事儿,哪有自己伸着脖子往剑刃上抹的,你倒是抹了一了百了,你说说让这些活着的人怎么办。” 王妙嫣低下头去脸蛋儿通红,她低声细语道:“我不是怕她用我要挟你,如果我死了,她就没有把柄可以胁迫你了。万一她要是让你自杀怎么办……” “哈哈,你看我有这么傻么,她让我自杀我就自杀啊,给你说实话吧,就算当时你没有这么做,我也会有别的方法对付她。让我坐以待毙自裁,除非小书看多了,现在哪有这么傻的人。” 易宸抚摸着女子的青丝,如果说以前发生的事情只是让他心中有些好感的话,那今天这件事儿是真的震撼到了他,一个女人到底怎么样才会为了你不被要挟自己去抹脖子。 虽然他对慕珊青情深义重,不愿意主动接受这个大家闺秀,实则可怜的官宦千金。 但有些事情的发生,却又不得不逼着你做出选择。说到底他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虽然本身是一种更加高级的生命体,有无尽岁月可活,但现在其实和人没有什么区别。 王妙嫣还有些虚弱的半倒在青年的怀里,她心里觉得此刻才是最幸福的,这种让人心动温馨的感觉真想永远持续下去。 二人又说了片刻悄悄话,王妙嫣就像熟透了的苹果,不知易宸说了什么,导致她脸羞红到耳根颈处。 “我决定了,这次拿了第一如果我能从边关活着回来,我们就永远在一起。”本来易宸想说就娶你为妻,但又想到那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下意识的转换了一下口风。 王姑娘从自己父亲那得知青年还有一个青梅竹马,不过她不在乎这些,男人三妻四妾在她看来实在太寻常了,就好比白衣州令王澜来说,到了他这个份儿上谁不得娶上两三房小妾。 她要的只是易宸的一个承诺,一个答应要她,会和她在一起的承诺。 如果真如父亲所说,他不久后会永远离她而去,那么她心里最大的依靠就是眼前的青年了,只要有人陪伴就不会感到孤独。 “虽然我对父亲把我当筹码这件事感到很生气,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就会很开心。”王妙嫣靠在青年怀里,抬起头认真的说道,“不管这所谓第一名到底是不是你,我都非你不嫁。” “比起你能夺得第一,我更希望你可以安然无恙,如果你在擂台上被人打伤了,我宁愿你不去参加那比赛,到时候我和父亲大人说一说。” 易宸刮了刮她的琼鼻,正色道:“那可不行,既然嬴那就嬴的光明正大,总不能让人说了闲话,也得让我这一心嫁女儿的未来老丈人心服口服才行。” …… …… 从清平小巷出来也未曾在小娘孙絮家里逗留真吃了那野兔,易宸就直接将王妙嫣送回了州令府,她旧伤还未痊愈,今日又受了一掌,还是回去歇息才最好。 于是就在他执意要求下,王妙嫣只好乖乖回了家,不过经此一事二人之间的感情又发生了质的变化,之前的膈膜仿佛一下就消失了一般。 “呼,这都开春了,温度还是没有回暖,难道是因为和边关挨得太近,从玄莽大地吹过来的冷风直接到了锦州地界。”易宸搓着手呼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日与石桥书生高谈阔论的地方。 不过那不远处曾经慕珊青算命的摊位已经没有了,想来就是趁自己在石桥上这段时间,那位云国国师不知说了些什么,才导致这位公主殿下情绪大变。 在这个世界上儒、佛、魔三家可谓独大,其实三家各自的思想都有可取之处,没有绝对的好坏对错之分。 就像易宸他比较相信佛家所说的“因果”二字,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天定,一个不经意的选择就可以改变你一生的命运。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柯正经惹到了正伤心的慕珊青,就不会有后来的柯家做客,也不会碰到不幸身死的韦老爷子,更不会与州令府有所牵扯。 至于王妙嫣,可能此刻也已经被那个悍匪“虎将军”凌辱致死了。 而玄莽魔道,易宸同样认可,人应该追求自由,追求无拘无束,不信轮回也是没错的。不过人性原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哪怕是在玄治传播佛道的苦世大师,他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自我怀疑? 要知道念头这个东西不能随便出现,因为随便一个小小的念头,就会让你万劫不复,改变你心中原本笃信的东西。 易宸站在石桥上,看着微波静荡的河流,莫名想到了自己的使命。 自己何尝不是生活在囹圄之中,哪怕是再强大的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牢笼,他虽然强大无比,寿命悠远,但也有自己的责任也是要付出代价。 说到底按照他苏醒的真实时间来算,他在这个世界不过就“活”了几十年而已,不过那具躯体的存在实在是过于遥远。 曾经他立身与天外天,哪里只有无尽看不到头的天空,自己脚踏日月独自在那生存了不知多少年,直到轩苍的到来。 让他切身体会到了人这种东西,以及与人之间的交流,人之间的感情。 那时的他与轩苍,高处不胜寒,因为世间没有人能高过他们两个,可谓是天上逢知己。 意气风发无敌于世的紫袍帝王轩苍,一旦处理完天下的事情,就会一手托湖登天而来,不过那湖中是酒。 二人一饮便是十天半月,当然喝的最多的还是易宸,因为那具守护者之躯实在过于巨大。 直到那一次,轩苍扬言要打穿天外天,彻底救赎这个被圈起来的世界…… 最终结果自然是轩苍不敌背靠天地的易宸,被其击杀于上古,可也是那次让还是守护者的易宸有了疑惑的念头,随后也带着那个念头为了恢复伤势沉睡了下去。 这一睡就是五千年。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开怀痛饮了,罢了,去尝尝这名满锦州的玉龙客栈的美酒。”易宸收起飘荡的思绪,径直向城中心走去。 一炷香后,以易宸的脚力走到这客栈门前,从外表看确实这华贵无比,一看就是平民百姓消费不起的地方。 不过如今他已身价不菲,有事儿都让州令府给报销,他是没钱,那堂堂州令家还能没钱? “哟,客官就一位哪,里面请~” 能在玉龙客栈这种地方当小二的那眼力劲儿自然是有的,看到这位身穿白衣手持佩剑的公子哥,他急忙迎了上去,没有半分谄媚之色,只是正常的面带笑容。 正是这种笑容让人也生不出厌恶之情来,可见都是经过精心培训的。 “我要一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吧,把咱们客栈里对好的酒来上两壶,再随便来点下酒菜就行。”无论在什么地方,易宸都更喜欢靠着窗户,因为不耽误他眺望外面的景色,无论是过往的人流,还是屋外的景致亦或是月夜,在他的心里都是值得欣赏的。 “得嘞~!客官您请跟我来,我带您入座,好酒好菜马上就给您上来~” 易宸坐在窗边,一手托腮看着外面,这玉龙客栈因为修的顶高阔气,在二层的位置已经可以遍览方圆数百米。 大概过了片刻,小二送来酒菜,有礼貌的说了一声您慢用之后就离开了。 白衣青年给自己斟满酒,刚要一饮而尽先下肚暖暖胃。 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男子声音:“这位小兄弟,一个人饮酒多闷,要不大叔陪你畅饮一番如何!”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四十三章 忘川 易宸看着这位自来熟,不请自来的布衣男子。 只见这布衣男子年过四十,一身打扮尽显江湖气息,散乱头发不加整理,那胡须倒是刮的干净。 “小兄弟,蹭你点儿饭菜,可别介意啊,饿了几天肚子了。”男子直接端着酒壶往嘴里灌,一手拿着筷子狼吞虎咽的夹着菜,那模样还真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原本店小二看到混进来这么个人,闯进玉龙客栈的大门拦都拦不住,还来打扰客人,就想把他轰出去。 不过还是被易宸制止了,只说是今天这顿饭算他请的,居然客人都这样说了,店小二也不能拒绝,就让他留在了这里。 若是在平常这位白衣青年恐怕还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不过就是之前心里念头多了,倒是起了恻隐之心。 “大叔你可慢些吃,没人与你抢,今天无论你吃多少都算我头上。” 那中年男子胡乱摸了摸嘴巴上的油腻,又猛灌了一口酒,眼见着酒壶见底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小兄弟,不是大叔夸你,你还是我这段时间见过最大方的人,不过话说回来这玉龙客栈的酒就是好喝,饭菜也好吃。”男子一脸赞赏的看着易宸,那模样就像是再说,小子你很不错,还挺上道。 易宸抿着嘴自顾自的喝着小酒,他看着这装束奇怪的中年男子笑道:“酒若是不够,今天本公子可以管够。” “哈哈哈,不了不了,听说这玉龙客栈的酒贵得要死,就咱们刚才喝的还是下品的玉龙酿,那上品的玉龙酿一壶就得上百两银子……”中年男子急忙摆了摆手,不过那样子看上去还真虚伪的很。 明明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睛在那眨巴眨巴的,还真怕易宸真顺势同意了。 易宸面带促狭的笑意微微看着他,倒是让那中年男子老脸一红,故作无事般的挠了挠头。 “小二!我听说你们这店里最好的酒好像还不是上品的玉龙酿,还有一种叫做忘川的酒是也不是?”那小二听道招呼急忙跑了过来。 由于玉龙客栈足有五层,是有名的销金窟,一般食客都在下两层。这客栈金贵的很,来的人自然也是金贵的,几乎都是一个小二负责一桌客人,免得混乱,上等的服务才是玉龙的主打招牌。 那中年人眼睛瞬间绷直了起来,他还真没听说过忘川这种酒,只听说玉龙客栈里面的上品玉龙酿已经属于这地大物博的玄治酒中精品。 不曾想还有一种叫做忘川的酒,听名字就比玉龙酿高端的多。 不过此刻那小二却面露难色,他说道:“公子有所不知,玉龙客栈确实是有忘川这种酒,不过那是传闻,就连我这店小二没见识过啊。” “要喝忘川,听说得到第五层去,可世人都知道,咱们玉龙客栈只有四层,哪来的第五层啊。” 易宸有些疑惑,难道这嗓中一壶酒,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那中年男子顿时一愣,瞬间冷汗就冒了出来急忙说道:“不喝了不喝了,小兄弟,我看咱们就整点那上品玉龙酿就可以了。” 在锦州曾经流传着一个传说,说这锦州最神秘的人,就是玉龙客栈的老板。最神秘的地方,非这玉龙客栈的第五层不可,但他到底神秘在什么地方,从来没人知道。 因为没人知道都有谁进过那里,自然也就不知道谁从那里出来过,据传言那个地方仙人难进。 当年说是仙人难进实在是夸大了,这天大地大还真难有仙人进不去的地方,不过也从侧面说明那个地方的不简单。 易宸在锦州城的这些日子也没闲过,早就听闻这玉龙客栈第五层的厉害,只是一直没想见识而已,若不是今日想起了不好的记忆,也不会过来讨口酒喝。 世上奇异的地方多了去了,他也不是好奇心那么强烈的人,和自己没关系也就没想着要来一探究竟。 “我初来锦州之时就曾听闻这第五层且如何神秘,小二能否给我解惑一番?” 那小二倒是个热心肠,对于他知道并且能说的东西也是知无不言,“其实也没什么神秘,很多人不过是为了讨一壶忘川酒喝,而且这酒无价,可能是一两银子也可能是十万两、百万两银子,当然我知道的也不多,也是听别人说的。” “不过最近几个月下两层掌柜的吩咐说以后忘川就断售了,再也没听说有谁上去过五层楼。” 易宸听完之后轻轻点了点头,他心里有些奇怪,若是不来就算了,来都来了若是不去探究一番岂不可惜。 忘川这种酒其实知道的人很少,人们只知道传说中的第五层楼,却没人知道忘川。 易宸还是因为在桃源中听一位前辈所说,那位前辈就是经常用那对硕大的雪峰调戏他的司风月。 还记得司风月当初一脸的迷醉,那种动人之色都让易宸忘记她是一个银发妇人,还以为是青涩的小姑娘。 “宸小子以后若是有机会到了锦州,一定要去一个叫玉龙客栈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现在还有没有了。不过传承了数百年的老字号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就垮掉吧。”司风月一根玉指点在自己嘴唇上,模样说不出的妩媚。 “去那地方做什么?”年少的易宸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个银发美妇。 “那啊,有一种叫忘川的美酒,人喝过之后……咯咯咯,自己体会去。人生在世不饮一杯忘川,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喝过才这样说的,一般人才不会在意有没有喝过一种酒。” “还有啊那酒,只有心中有故事积郁、有过往可忆的人喝了才最好。普通人喝了跟没喝一样,最多就醉的跟死猪一样。” 想到昔年司风月的话,他更坚定了来了便不能错过的想法,向着对面的中年男子说道:“我这个做事一向讲究做就做到极致,喝酒自然也得喝最好的,若是没遇到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现在就在眼前,岂能不去一探究竟。” 中年大叔头发灰白,他仔细一琢磨,嘿!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反正又不是自己掏钱请酒吃,不过一想到也有很多人在第五层莫名其妙的会死,他又有些怂。 “小兄弟,我听说这第五层会死人啊,虽然没亲眼见过,现在关于第五层的传说都是道听途说,但传言也不能完全不信啊。”男子贴近易宸小声说道。 谁料易宸根本就不搭理他,起身就向楼上走去,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还是决定跟上去。 那小二看着向楼上走去的二人,悄悄叹了口气,这五层楼可是莫名其妙失踪了好多食客。 “诶,公子,还请先把下两层的酒菜钱结一下再走!”小二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追了上去。 玉龙客栈下面两层均为食客聚集,三四层的东西南北分别为天地玄黄四种价位的住宿地方,当然其中也有洗浴、宾客起舞之地,好不热闹。 二人一行来到第三层刚入门就被拦住。 “请问二位客官是来住店还是寻人?若是寻人还请禀报房间牌号,我好前去问询。”过了下两层上面都是女子服务,一个面容姣好、身穿玉龙客栈中特有的紧身服饰女子问道,因为服装的原因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也完全暴露出来。 看来玉龙客栈不是徒有虚名,这隐私和安保措施确实到位,若是寻常客栈除了进不去房间,在楼里转转也没人阻拦,但到了这竟是连楼层都上不去。 易宸面带微笑道:“那就有劳姑娘给我二人开一间上房。” “请问有书信预约吗?不好意思公子,若是没有预约的话恐怕不能入住呢,我们玉龙客栈这里几乎每天都是满的。”女子不卑不亢同样面带微笑的回应了一句。 中年男子悄悄拉了拉易宸的袖子,实在不行就撤了。 正当二人无计可施的时候,一名女子附耳给拦路女子说了一句,于是那女子又说道:“二位请跟我来吧,刚好空了一间房出来。” “啧啧啧,不愧是名声远播的客栈啊,这里子,这装饰我的天啊,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好的客栈。”中年男子掐着腰在房内唏嘘道。 易宸对这可没兴趣,他的目的是第五层的忘川。 “若不是想起那老婆婆的一番话,今日也不会来到这里。” 不知多远之外的桃源中,司风月正慵懒的趴在梳妆台上,拿着梳子梳着自己的一头银发,忽然打了个喷嚏。 “肯定是那个小混蛋又在说我坏话!” 毕竟现在人世间还知道她的人可不好多了,除了前些日子刚出去的两个年轻人,慕珊青肯定不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只能是这个被她“钟爱有加”的小伙子了。 如果让司风月知道易宸叫她老婆婆,恐怕能气的二佛升天,叫婆婆是自己让叫的,可老婆婆是几个意思啊。 “小兄弟,咱们现在直接上去?” 易宸负手站在第三层的窗前,几乎可以遍览半个锦州城,足以显出玉龙客栈的高大宏伟。 “等!” 子时鬼门大开,百鬼夜行之时,忘川自现。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四十四章 彼岸不渡 何故人间 入夜之后,躺在客栈床上小憩的易宸悠悠转醒。 还差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子时,他心中也不确定,到底准不准确。 因为这也是司风月告诉他的,曾经她就是在子时的时候进入的第五层,听起来邪乎的很。 他曾经问过桃源中其他人,但好像除了风月婆婆,别人都不曾听闻过名为忘川的酒,或者就是讳莫如深。 怪不得他说出忘川二字时,小二眼中如此吃惊。 不过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还是整装待发,紧紧握住了那把青日剑,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仔细揣摩这柄剑就会想到同生的紫霞。 确切的说应该想到紫霞的主人,那个终年只穿青衣的女子。 易宸将剑抽出,仔细观看剑上每一寸,拿起放于桌上的手帕轻轻擦拭,看到遮住月亮的黑云散开之后,他才将剑重新入鞘。 一旁那个自来熟的中年大叔还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全然不知易宸已经醒来。 对于这个行为举止相当怪异的男人,易宸嘴角闪过笑意,他走过去将其拍醒,男子还睡眼惺忪的一副迷糊糊模样。 “嗯?谁!到晚上了吗?” “大叔!已经子时了,你不想去见识一下忘川了吗?” 还在揉着眼睛的男子顿时彻底苏醒了过来,急忙喊道:“想啊!快走!” 他反手急忙拽起易宸的手就匆匆往外走去,易宸微笑道:“大叔还真是嗜酒如命啊。” “哈哈,人生在世什么最稀罕,从没得到过的才最稀罕!这忘川如此难得,我早就急不可耐了。”中年男子哈哈大笑,全然不顾及形象,不过本来也就没什么形象。 整个人看上去就是邋里邋遢的样子,在某小书中一般这种人不是功成名就、醉情江湖的高手,那就真是个厚脸皮又穷酸的中年汉子。 “诶,不过说回来,你小子看上去也没多大点儿,怎么知道这么多?居然还要子时才能出来,这大半夜的人还怪瘆人的。” 易宸任由这汉子拉着他的手,语气有些莫名道:“人还不得有点秘密啊,就跟大叔一样,身上不也得有点小秘密。” 那汉子顿了一下,随即爽朗笑道:“哈哈哈,有个屁的小秘密啊,你叔我这叫故事!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好说歹说在下都请了大叔一顿酒吃,那你要不要讲点故事给我听。” “呃……”中年汉子抠了抠下巴,然后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四周,又贴近易宸小声说道:“看在你请我吃酒的份上,大叔就实话告诉你吧,我可是个江湖高手!最起码……得比这玉龙客栈还高。” 易宸笑了笑,声音中尽是不相信,他反手一抓就将中年男子的手腕给掰了过来,顺势抽出自己的手扭了扭说道:“是吧,我看可不太像啊,大叔不地道,待会儿我要是能请你喝上忘川,你给我说点地道的故事怎么样。” “诶,疼疼!”邋遢大叔扭了扭手腕,一脸心碎的看着易宸:“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劲儿还挺大,差点把我手腕给撇断了,按照江湖规矩,你可得叫我一声前辈啊,哪有你这样的小辈对待老前辈的。” “按照江湖规矩,谁实力高谁才最大。” 易宸轻笑一声随后不顾他,自己往第四层走去。 只留中年汉子大在后面摇头兴叹,似乎叹这小辈一点都不尊老爱幼,他看着走出几步的易宸轻叫道:“小子,说我不地道,那行咱给来个地道的,大叔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顾弃!记住了啊!” “顾弃?我看顾弃大叔真是一点都不骨气。”易宸背对着着顾弃的身形略微停顿了一下,笑道。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的,要不是打不过你,我真想揍你丫的!哼!” …… 二人到了第四层之后时间的指针刚好指向子时,此时的四层已是静悄悄的一片,由于房间隔声效果好,连从屋内传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整个楼层一片死寂,只有几个拐角处的油纸灯还在微弱的亮着,整体看上去依旧是一片昏暗。 在子时这个时间段,本就让人心里不算舒坦的环境,更是让人心生诡异。 易宸眉目之间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论这世上若真有什么魑魅魍魉,他还真不怕,可他存世这么久,还真没遇到过。 倒是自称顾弃的中年大叔有些胆小的缩在易宸后面,两只眼睛时而乱转,盯着这昏暗的第四层,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钻出来一样。 “大叔,你这个样子还自称江湖高人,也就唬唬小朋友。”易宸嗤笑一声,立刻引来的顾弃的不满。 “你懂什么!高人再高他也有怕的东西啊,这万一窜出来个不干不净的东西,打又打不过,咱们俩加起来两百来斤肉今天搞不好全得交代在这。”顾弃声音充满了惊恐,仿佛真的吓得要死一样。 易宸瞅了他一眼淡淡道:“真有这么严重?我看是你多心了,不过我也不是太清楚,可能接下来真的会有点诡异,大叔还是做好跑路的准备吧。” 说完之后,易宸口中开始念念有词,他有着过目不忘,句句入心的本事。 不过忘川酒的存在是司风月告诉他的,但这如何能喝到这酒她却没说,想来当时也是阴差阳错她才喝到。 易宸在记忆中搜索着不知是哪个时代极境之人的记忆,那人似乎叫政,只有一个字的名字,好生奇怪。 在记忆里那个人似乎能够主动进出某个地方,不过在他被消灭前似乎故意抹除了自己大部分记忆,所以易宸能记得的也不多。 但有两句话还在他的脑海中。 朔风灯点黑月,百鬼夜行人间,忘川彼岸不渡,何故来此人间。 人间不流真情,魍魉自有前途,三生桥过鬼门,无关生者如梦。 躲在易宸身后的中年大叔,听着他口中念念有词,可惜那声音几乎只有念的人自己才能听到,最后他只能摇摇头放弃听清话语的想法。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没了那副惊吓胆小的样子,反而特别镇静,他的眸光中尽是好奇之色,这个青年可真是不一般,难道他真的能打开忘川。 事实上玉龙客栈的第五层传说仙人难进,一点都不假,仙人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但有的地方也需要机缘才行。 易宸念完两句话后,仿佛费尽了千般力气,整个身体都被汗水浸湿,可是半晌之后却什么都没发生,一切还是原有的模样。 “不应该啊,如果没有动静,为什么我会受到如此压迫,每念一句心中的不安就扩散一分,连受到的压力也会增加。”易宸心中暗自想道。 顾弃一手扶着有些瑶瑶玉坠的青年一边扶额叹道:“你不会在虚张声势吧,小兄弟我都差点信了,整的跟煞有其事一样。” 易宸闭上双眼在脑海中不断搜寻,他的记忆海实在过于庞杂,哪怕经过梳理,想要立刻找到一份记忆也是相当不易。 突然他抽出青日剑,直接划过自己的手心,顿时鲜血流淌下来,可诡异的是血液落下之后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被他们面前一个看不到东西给吸走了。 随着血液被吸走的越来越多,易宸脸色已经有些苍白,“按这个速度过不了多久它就能顺着我的伤口将我全身的血吸干。” 他的手搭在腰间,那里还有村头老唐送的两根金色羽毛,只知道是救命用的,但具体有什么效果他还真不知道。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自己一直都不会有用到的时候。 “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吸死的!臭小子这酒咱不喝了,要是因为这样你死在这,大叔我可是会心怀愧疚的。”顾弃说着就用手拽着青年往第三层走去,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青年都纹丝不动,仿佛被牢牢吸在这里一样。 他眼中一发狠,正要走向那个不知名的吸力口,忽然所有的力道都停了下来。 易宸额头遍布冷汗,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至少流失了三成以上,已经快处于晕厥的边缘了。 而在二人眼前,一道看上去破烂无比的木门出现,整片第四层的楼道里,就这一处木门伫立着,后方空无一物。 两人对视一眼,易宸刚伸手要去推开门,就被顾弃拉住,他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个红色小药丸递到易宸手里。 易宸有些怀疑的看着药丸又看了看他,顾弃对他点头示意,脸上竟再无一丝玩世不恭的神色,只有严肃。 “你血液流失太多,已经无比虚弱,这门推开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里面有危险,就你现在这个造型,恐怕活不过三秒!”顾弃有些生气的看着虚弱的青年,还说我不地道,我看你这小子就是不着调。 易宸不带思考直接将药丸吞下,瞬间觉得身体里暖和了一些,那股晕厥感也消失了不少。 “没事儿,这不还有一个比玉龙客栈还要高的高人在么,我相信大叔。”易宸呵呵一笑,不过看上去还是有些勉强。 谁知顾弃没搭理他,只是阴沉无比的说道:“你吃的可是我秘制的鹤顶要命丸,不出半柱香,你就会全身经脉犹如虫噬,最后尽断而死,那死前瘙痒疼痛绝对让你想象不到!”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四十五章 鬼门大开 人间心悸 盘腿坐在地上运息的易宸听到中年男子如此说道,他面色依旧平静无比。 那想象中的惊慌之色没有出现,这小子反而还如此镇静,让顾弃感到人生真是无比的失败。 “嘿!你小子这不怕我喂你吃的是毒药啊!”顾弃走到青年身前,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我说我相信你,既然一开始我选择了接下你的药丸,并且毫不犹豫的吞下,就代表我信任你。”易宸说完之后顿了一下说道:“哪怕你给我吃的真是毒药,我也认,因为这药是我接过来的,我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顾弃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瞪大了眼睛,随后失笑道::“奇人啊,当真是奇人,不过咱俩就喝了一顿酒而已,而且还是你掏的钱,你就这么相信我?” “这有什么?你说你是比玉龙客栈还要高的高手我都信了。”易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而让顾弃有些接受不了,他直呼怪哉,随后一只手掌按在青年背后,助他快速消化药力。 半柱香之后易宸身上的虚弱感全部消失,就像是没被吸走血液之前,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时代应该已经没有炼丹这种东西。 “这是丹药?” “屁的丹药,不过是个药丸而已,我自己揉吧出来的,里面什么蚊子腿、苍蝇肉、大蒜、鹿舌头……” “行了行了……再说我就要吐了。”易宸急忙捂住嘴巴摆了摆手,虽然知道这是顾弃故意说得,但他胃里还是一阵翻江倒海。 顾弃开怀大笑道:“总算看到你小子吃瘪了,不然总是一副平静无比的样子看的大叔不舒服!哈哈哈!” “……” 易宸直愣愣看了他半天才蹦出俩字:“有病!” “……” “你小子欠抽不是,有一点晚辈的样子没有,你可别忘了我刚救了你……” 易宸专注的看着眼前的木门,只见门上破烂无比,还有好几个洞,门檐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鬼门! 顾弃显然也注意到这里的不同,刚才只顾着和易宸打趣,倒没有认真的去观察这扇门。 二人看到鬼门二字后,神情全然不同,顾弃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易宸则是若有所思,他仔细盯着这两个字,心中一动,意识瞬间消失不在。 …… …… 白衣青年意识转入天地之灵的空间中,刚好看到少女正在与另外三个长得跟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儿玩着什么。 “你这是玩的啥,这……” 待易宸走近看清楚几人手中的东西后,不由得满脑子都是黑线。 “这不是搓麻将吗!” 少女一下转过头来,像是看同道中人一样笑眯眯的看着他:“对啊,你也会啊,来一起搓两把。” “我还以为这空间里就你一个人呢,上次还挺替你担心怕你自己在这寂寞孤单。” 少女叹了口气,然后小手一挥,对面的三个身形直接消散。 “她们只是我幻化出来的,都是没有生命与意识得……” 易宸猛地将这个多愁善感的少女掰过身形,他声音中满是凝重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鬼门?” 少女听到他的问题,眉头顿时皱了半天,然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得摇了摇头。 “你不是天地之灵吗,管控着天地规则,还有你不知道的地方?”易宸满脑子疑惑的问道。 娇笑的少女撇了撇嘴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之前在的那个地方我还感知不到呢,要不是那次你在那,再加上那个夺天之人自己暴露了气息,天劫根本就劈不过去。” 易宸心中的猜测愈发接近,他忽然感到背脊发凉道:“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我们都不知道东西存在。” 少女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道:“之前我只觉得你说那个桃源诡异一些,按照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又发现了一个叫鬼门的地方?” “不行,我得进去查探一下。” 听到易宸斩钉截铁的声音,少女一下急了起来直接拦住了他,“不行!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感应不到,只有夺天之人以及特别神秘的地方,你说的那个老祖宗他是因为违反天地规则我才能一直追踪他,现在他躲入那个地方,天地规则也感应不到了。” “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你现在实力这么弱,万一里面有大危险,岂不是……你可是我们天道一方最后的希望了。要是你没了就只能回到天上,到时候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少女的声音中充满了急切与不安。 易宸想到这些只能叹息道:“若是连同的我肉身也能下界,何愁世间无处不可去。” “无论如何,我都得去一探究竟,实在不行我就退出来,而且不过是去讨一壶酒喝,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儿。” 易宸想到司风月都能进去喝一壶酒,自己为何就去不得,就算里面有危险,想来也不会太大。 但他却忽略了一点,人家那是机缘到了,巧合之下去求了一壶酒,说白了就是人家主动给她酒喝。 而易宸则是自己打开的门,那就相当于要抢酒喝。 “讨一壶……酒?”少女樱桃小嘴微张,看上去有些吃惊。 白衣青年回头刮了刮少女的鼻尖,轻声道:“为了避免万一,这次你要时刻观察着我的体外,我知道你平常可以通过我这个媒介观察外界。如果真有危机,你得用尽你的方法保我。” 少女心底的大秘密被人发现,脸蛋儿瞬间通红起来,嗫嚅道:“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时候会忍不住……看看外面……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看的,每天就看一小会儿!” 易宸看着她促狭的笑了笑,反而让小萝莉弄得更加局促不安,小手悄悄捏着自己的衣角。 “好了,我出去了,这一次面对的不知道是什么,人们常说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所以这次我们两个得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如果是我多心了,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还好说!” …… 玉龙客栈中。 顾弃两只手换着在易宸的眼前晃悠,甚至忍不住对他头顶打了一巴掌,但这家伙就是纹丝不动,居然连话都不说。 “诶,奇了怪了,这小子怎么和死了一样……” “你说谁死了!” 只见易宸回过神来,有些怒目的看着顾弃,任谁被打了一巴掌心情都不会好。 “嘿嘿……我这不是,看你发了半天呆,担心你魂儿被吸走了吗。”顾弃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易宸也未与他计较,他顺着木门上的窟窿依稀还能看到门后的场景。 只见门后的天空中乌云密布,月光被遮了七七八八,只有零星的一点月光能洒在大地上,天空中时不时还电闪雷鸣。 他抬头往玉龙客栈外看了看,发现外面月影星稀,没有半点异样。 “两个不同的世界么……” 顾弃收起了那副玩笑作态,他的语气中也尽是凝重道:“你也发现了,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在想我们还要不要进去,我这心里真是怵得慌。” “大叔难道不是艺高人胆大?”易宸有些戏谑的说道。 “胆大个屁啊……诶诶!你!”正笑骂的顾弃忽然看到猛地推开门的易宸,顿时惊恐的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易宸回头朝他微微一笑,随后身体彻底被吸了进去。 只留下满脸呆滞的顾弃还愣在原地半天才说道:“年轻就是好……年轻都是愣头青……” 随后他的脚步似乎不停使唤的,也默默走了进去。 就在二人都走进去之后,那扇木门骤然消散在原地,扬起一地灰尘。 但玉龙客栈之外,一切都翻了天。 “什么动静!” 州令府邸中,王澜猛然惊醒,穿着一身睡衣就冲出了房门。 刚才那道骤然迸发的气息竟让他一个武道大宗师感到恐惧,几乎窒息。 普通人反而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错觉几乎让以为自己所在的世界已经完全颠覆了过来,仿佛末日了一般,比他听到玄莽百万大军进犯的消息还要心悸。 而在这片天地间,有七个方位附近分别传出骇人的波动,他们心中也是犹如巨浪撞天。 “变数吗,到底是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这股气息……真是让人极度的不舒服!” “要尽快查探一下,到底是什么被引动了……” 桃源村中。 易问世原本闭着的双眸猛地睁开了,因为被他称为“种子”的青年竟然完全消失了,感应不到的存在与气息,就连镜像都打不开。 “不可能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位耄耋老者脸上皆是疑问,饶是以他的智慧和能耐也推断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何事,难道和刚才爆发出的恐怖气息有关? 他急忙扔出几片龟甲,手中阴阳轮转,黑白太极图覆盖了整个茅屋。 “算不到……” “算不到……” “还是算不到!怎么可能……” 此刻身处不知名之地的易宸更加不会知道,因为他打开这扇门,引动了多大的波折。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四十六章 幽幽鬼域 魑魅魍魉 为了避免意外,在易宸嘴中念念有词的时候,就已经沟通了少女暂时影响易问世的感知。 从开门到进入其实不过就几分钟的时间,老者并没有感受到异常,当他被气息惊扰的时候再去感应青年,青年已经不在这方天地。 鬼门之后的世界,和易宸以及顾弃在那门洞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并没有乌云密布的天空,也没有月亮,甚至电闪雷鸣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四周一片寂静,天空中毫无景色可言,就犹如被黑色的幕布遮起来一样。 只有身旁一块伫立的大石头,上面写着两个字:三生。 顾弃站起身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拿走了易宸身上的青日剑,他手握剑柄,戒备的看着四周,于此同时不断的哀嚎声从周围传出。 易宸也顾不得中年男子什么时候取走了他的佩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鬼蜮两个字,眼前的一切都和他脑海中某个人的记忆极为相似。 不知多少年以前,守护者之躯同化过一个极境之人,那人的灵魂好像就不是这个世界的,而是来自一个叫地球的地方。 在那个世界上的神话传说中,好像就有天庭地狱之类的东西,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就和那其中的地狱有些类似。 不过就算这里再诡异恐怖,肯定不能与天地之灵相提并论,只能说这又是一个类似于桃源的地方,桃源虽然游离在天地之外,却还能被天地规则发觉,而这个地方比之桃源又高了一个层次不止。 身旁突然传来沙沙沙的声音,二人睁大了眼睛,看着赫然出现在身旁的无数目光呆滞的人。 那些“人”正缓缓越过三生巨石,渡过前方的木桥,木桥的下方则是沸腾的岩浆,掉下去话绝对会尸骨无存。 顾弃眸子深处闪过一道仙光,凝视着这些“人”。 “我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人!” 易宸有些古怪的看了眼他,这会儿真怀疑他会不会蹦出来一句“大威天龙,大罗法咒。” “不错,这些人应该是魂体,源源不断的进入这里,就是不知入口在哪,死后会自动来到此地吗?”易宸皱着眉头看着不断出现的鬼魂,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两个“异类”混入其中。 顾弃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小声道:“我看我们还是出去的好,这地方实在太诡异了,好像是死人的世界。那劳什子的忘川酒不喝也罢,我看这种情况容易死人啊!” 白衣青年斜睨了他一眼道:“我倒是想出去,你告诉我怎么出,周围只有这一条路,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来时的木门已经消失了,这样看起来,还真是一条不归路。” “唉,我就不该跟着你来蹚浑水,真想给子来两个大嘴巴子,嘴馋个什么劲儿啊!”顾弃这会儿肠子都要悔青了,这世上还真没有多少他没喝过的酒,只要是名声在外基本上他都喝过,包括易国那个诀别酿,除了苦别的啥味儿也没有。 不然也不会一听到忘川这么别致的酒名,就想尝个鲜,等了大半宿居然来到了这么个地方。 就在顾弃还在自暴自弃的时候,易宸急忙拽了下他,示意他回头看去。 原来不知何时后面莫名其妙冒出来七八个人,那些“人”还穿着铠甲,手持兵戈。 易宸看着戈若有所思,这种武器可是不知道淘汰多少年了,现在这个时代基本都是以枪矛刀作为战阵武器,至于剑实在不利于战场拼杀,一般也都是江湖侠客或者公卿大臣才会配着。 “走快点!别耽误爷下班!” 那伙人推推搡搡着将这些鬼魂往桥上赶,眼瞅着就快到了易宸与顾弃这边。 “你说,这些人若真是鬼,咱们凡人的武器能不能伤的了他们?”二人低着头背对着那一队疑似鬼差的东西,易宸小声问道。 “你们俩是干什么的,还不快点走!”领头模样的鬼魂带着一队鬼差走了过来,似乎注意到了这两个人有所不同。 顾弃拿着手里的剑说道:“凡兵我不知道,不过小子你把剑可不是凡兵啊,正儿八经的仙人佩剑,我估摸着砍着应该没问题,毕竟仙兵连仙人残魄都能砍灭。仙人若是死了就是真的彻底消散在这世上了,由此一看这些所谓的鬼魂不过都是凡人,问题不大。” “说着轻松,顾大叔不会是个名副其实的仙人吧,不然你怎么知道。”易宸眼带笑意问道。 顾弃摸了摸鼻头干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就在那几人接近时,顾弃的神情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连易宸都直呼这还是那个畏畏缩缩的邋遢中年男子么。 只见中年男子抽出青日,转身就朝那名接近的鬼差刺去,趁后面的鬼差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身形急速,好似产生无数残影,青日剑在他手中仿佛都带上了丝丝闪电。 剑刺中这些人的身体仿佛就像是刺中了空气,并没有搅在肉中的割裂声音。 眼见着后面的鬼魂全部化为飞灰,应该是魂飞魄散了,只有那个领头的鬼差摊在地上,看着那个离他的脑袋只有半寸的剑锋不敢妄动。 “仙……仙人,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那鬼差胆战心惊道。 “哦?你怎么知道?”顾弃玩味的看着吓坏的鬼差。 “因为只有仙兵才能伤到我们的魂体……” 易宸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让刚耍完帅的顾弃气的背过身去,“我是真讨厌你小子一副什么都料到的表情,唉,让我的帅都变得可以挑剔了。” “没办法,眼力劲儿好啊,正常人恐怕看到那个门都吓得屁滚尿流了,你不会真的让我把你当个混吃混喝的油腻中年大叔吧。”易宸哈哈笑道,可谓是一点都不给这位刚才凌厉无比的男人面子。 顾弃将剑丢往易宸怀中说道:“没意思啊,还以为这些魑魅魍魉多厉害呢,害的我好一阵紧张。不过这剑还是不及我的刀好用,可惜啊……” 易宸将剑架在那鬼差脖颈上,正准备盘问几句,谁知那鬼差好像猜到了接下来会怎么样,直接朝着剑刃撞了上去,随后就烟消云散了。 只留下二人目瞪口呆。 青年随意掸掸身上的灰尘,正色道:“敢问大叔可敢与我闯一闯这鬼地方?” “切,你一个第三境的小子都敢闯,我堂堂一个轮回境仙人又有何不敢?”顾弃一脸鄙夷的看着易宸。 原本他是真的不敢乱闯,因为这里一切都透露着诡异与未知,饶是他真的艺高人胆大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哪怕是仙人也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地方,魑魅魍魉这种东西只存在于儿时故事中,哪里真有人见过。 不过在他几剑就将那鬼差砍的魂飞魄散之后,心中便再无那份担忧。 “仙人么……”易宸听到顾弃的话后,嘴中喃喃自语。 他现在无比确信,这个地方一定就是当初那个“政”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这里一定存在着一些瞒天过海的秘密。 这世上连玄荒那群妖精都存在,存在魑魅魍魉又有何不可呢,想到这里,易宸才感叹道自己还是大惊小怪了些。 还真是担心这里和那个神话传说中一样,和天庭对立,要是这样的话这个空间岂不是能和天地之灵平起平坐,看来还是他想多了。 但都一点应该是属实无误的,这里是一个比桃源大上无数倍,存在的也更久的不可知之地。 而且通过刚才那几个鬼差,易宸猜测到应该不是人死了之后都会来到这个地方,应该都是那些所谓的鬼差拘过来的,但具体要干什么违背天理的事情,还是有待调查。 “既如此,顾大叔,那在下就先行一步了!”易宸说完之后直接冲过三生石,跃上那座摇晃不已的木桥。 下面沸腾的岩浆仿佛被激怒的般的喷发着,竟然直接喷过了桥上,易宸急忙施展极速口中默念道:“惊雷步!” 只见原地一阵雷鸣轰声,带着丝丝电弧,青年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木桥对面,直教还在原地的顾弃吃惊不已。 “这小子……”只见顾弃原地用力一踏直接登天而起,化为一道白虹直接穿了过来。 这惊雷步还是易宸今日在门前搜索记忆时,无意间在一位极境强者记忆中找到的,可以说易宸的记忆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 不过这也是他搜索到自己现阶段唯一能用的一招,其他的都受制于境界和实力的弱小,全都发挥不出来。 否则易宸就是一个移动功法博物馆,但最近的一个时代也是轩苍铸就的这个,他没能吞掉轩苍也就不会知道属于那位紫袍帝王的记忆。 “果然还是大叔厉害啊,会飞就是了不起,羡慕。”易宸轻笑一声,但眼中一片清明,并没有半分羡慕的意思。 “哼,你小子拍马屁都不带动感情的。” “哈哈哈,大叔都醉情于酒意了,还在乎这世上有人拍不拍你马屁么。” 谁知易宸这一句话却让顾弃神色一黯,随后激昂道:“没错,走!去找忘川!喝酒!”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四十七章 岩浆异动 犹见真龙 鬼门之后的世界若隐若现,如果有高人注意的话就会发现,外界自玉龙客栈开始,有一股诡异的气氛缓缓扩散着,似乎不加以约束会扩散至整座锦州城,届时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此刻的鬼门内部,易宸与顾弃经过木桥后一路缓缓前行,也没有敢过于招摇。 虽然顾弃对自己的本事很是自信,但如此诡异的地方难免不会蕴含着某种未知的大恐怖,他也看出来了,之前被他顺手劈死的几名鬼差只是最低等的“杂役”。 说白了就是在这鬼门之后干一些脏活苦活的。 易宸一边走一边和异空间的天地之灵交流着,原本想要交流易宸必须得到天道空间中,但是如今少女一直通过他这个“媒介”观察着外界,两人直接就可以传音交流。 “你有没有名字?” “名字?没有啊。” “要不我给你取一个?不然每次见着你不是喂就是诶。” “那也行,给我想个呗~” 少女在意识中与易宸交流着,一听到易宸居然要给她取个名字,顿时让她来了兴趣。 “要不就叫怜心?” 天地之灵默念了一句然后问道:“为什么要叫这个?” “没有为啥,感觉好听就想到咯。”易宸有些好笑的答道。 “啊……本天地之灵那么可爱,你居然这么随便!”小姑娘顿时有些气恼的回了一句,随后又补充道:“不过还好,那就凑活用吧,就叫怜心,那以后我就叫你现在的名字,易宸!” 易宸看着眼前的世界,他和顾弃按照外界的时间来算,至少走了一个时辰,依然什么都没见到,只有身边无数如行尸走肉般的死魂。 他还清楚的记得,过了那座三生桥之后走了没有一刻钟,就看到一座大石碑上写着阴阳路三个字。 也就是说他们在这阴阳路上已经走了近一个时辰,但依旧漫无边际,只能跟着一群呆滞的鬼魂继续前进。 “怜心,这个世界上的人死后不是没有轮回转世一说?人死如灯灭,除了仙人死后魂魄还能存留一段时间,其他的不都融进天地了?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这么多死魂。” 天道空间中怜心也是皱着眉头,她也想不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一处如此大,并且拘死魂的不可知之地。 “我也不知道,天地规则上明明写着,这片世界上的人死了之后灵魂都会化为乌有,不会魂魄逗留,每个人只有一次生命,只有成为仙人后生命力和灵魂都变得十分强大,不过那也只有一炷香的时间逗留。” 易宸在则是想着别的东西,那个叫“政”的人实在是太过于可疑,一个生于二十万年前那个时代的极境帝王,在他死后那个时代全面崩溃,所有生灵灭绝。 而且他是唯一一个被守护者之躯同化掉之后记忆残缺的极境人类,甚至很多地方还特别模糊,让易宸都分辨不出真假。 少女怜心带着担忧的语气与易宸说道:“不管怎样,最好还差探查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这里应该不存在夺天之人,否则我也会被感应到,到时候你就暴露了。” 易宸与怜心交流道:“我会注意的,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不知道为什么越往深处走,我心中越有一股骇人的心悸,感觉要是再不停下,前面会有大恐怖等着我。” “你放心,我会尽我最大能力程度保证你的安全。”怜心在天道空间中两只小手对着搓了搓,然后从漫天运转的规则中抽出一道,她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在上面比划,只是紧紧握在手中。 突然走在前方的顾弃停了下来,易宸一下子就撞在那宽厚的肩膀上。 “我的心里总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一样。”顾弃声音透露着凝重,他闭上双眼身上仙气逸散而出,似乎在感应着那股不安的源头。 片刻之后,他浑身仙气猛地收回,拉起易宸的手就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源头就在我们刚刚渡过的三生桥那里,确切的说是岩浆底下,好像有东西要钻出来了!” 易宸强制镇定心神说道:“不,不止是后面,你没发现我们越往前走,心中的不安不但没有因为离开三生桥减弱,反而还有增加的迹象。” 听到青年如此说,顾弃有些诧异,他猛地一下停了下来沉吟道:“你这么说是没错,但是我们回头也不是,回头是死路,而且岩浆底下的东西我能感觉到,对我的威胁无比巨大,至少也是仙人级别的怪物。” “可若是再往前走,很有可能会被两面夹击,万一前面也有个类似的东西……”易宸脸色深沉,他想说的是不如先回去解决了那个,然后再往前走,可若是与那不知名的东西打斗,很有可能因为动静太大,会引来更多的鬼物。 顾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他下定了决心还是继续拉着易宸跑路,先往前走看看情况。 虽然他成仙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阅历可谓是丰富至极,他也想到另外一层原因,根据那怪物散发的气息,显然不是一招一式能解决的,万一动静太大,说不定会引来更恐怖的玩意儿。 届时可就得不偿失,真会有丢命的危险。 半柱香后,二人还急速穿行在无边无际的阴阳路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条路上他们好像看到了“活人”,确切的说好像是外界的部分景象。 “吼!!!” 不过根本容不得他们多想,后方那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吼声让二人更是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鬼门后的世界中到处都是小型的骷髅山峰,伴着巨吼竟全部崩碎。 仿佛是这声吼过了界,还是因为山峰崩塌的缘故,阴阳路的尽头竟然也传来了一声冷哼。 这声音不大,但是却让不知道多少里开外的易宸与顾弃听得一清二楚。 顾弃神色一变,但脸上丝毫无惧,仔细看竟然还有淡淡的兴奋。 “看来进入不好相与了,说不得得大开杀戒。”易宸被顾弃拖着,嘴中仍然淡淡的说道。 顾弃满脑子黑线道:“小子,一会儿不装逼你能死是不,这前后两道声音至少都是仙人级别的,就你这拂穴境的小朋友……” 易宸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仍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难道我非得装出一副特别恐惧、特别小鸟依人的样子,这样才更让大叔看不起吧。”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道:“说的也是哈!” “待会儿要是真打起来,你不用分心顾我。”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想我顾某名震江湖,岂是这样的人?” 却不知二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整座锦州城已经混乱无比。 城中百姓都从睡梦中惊醒,全部都慌乱的看着玉龙客栈处。 王澜作为州令,此刻他已经与锦州将军石奔雷还有五千守备军将整座玉龙客栈隔绝开来,确切的说是将城中心围了起来。 这位白衣州令此刻再也没了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他双手紧紧握拳,脸色紧张不已,刚开春气温可还没回暖,夜间仍是凉意惊人。 就算如此,冷汗依旧从他脸上不断滑落,这一切都是源于刚才那一声吼声。 那声巨吼仿佛贯穿了天地,直接将这座处于休眠状态的城池唤醒。 “那绝不是普通兽类的吼声,连我这个大宗师都感到恐惧,到底是什么东西要跑出来!”王澜紧咬牙齿,心里不断的猜测到,若真有个什么惊天的怪物,这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对手。 毕竟五千精锐甲士,连仙人都能杀得了,只要那仙人不一心想着逃跑化虹,留下绝不是难事。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声吼平静下来,开始松懈时,又一声更加剧烈的吼叫直接从城中心传来,这次连带着周围的房屋都震塌,离中心最近的近百军士直接被吼声震的血肉模糊横飞出去。 “所有人退出一百丈!” 王澜急忙指挥众人往后退去,连带着疏散城中心的百姓。 不知道为何玉龙客栈周围的房屋都化为了废墟,唯有这座客栈依旧完好无损,并且客栈里面的住客依旧在呼呼大睡,一切都浑然不觉。 “明明什么都没有!到底是什么原因!” …… 就在外界急着疏散时,鬼门内的局势已经愈发紧张。 本来二人听到第一声吼后,以为后方会有什么东西追过来,可是移动了半天都没有动静。 为了避免成为众矢之的太过扎眼,顾弃都没有施展仙人特有的化虹,而是用将仙气都运用在了腿脚上,跑的飞快,眼瞅着就看到了阴阳路的尽头。 诡异的是之前尽头的那声冷哼出现之后,什么变化都没有,也没人拦截他们,也没发生奇怪的事情。 长时间的损耗仙气,饶是顾弃也得缓口气歇息一下,好不容易松懈下来,两人背靠背坐在地上休息,忽然好想有热气向二人喷过来。 两人奇怪的转过头去,顿时都吓成了泥塑。 那颗脑袋至少跟一座山峰一样大,几缕龙须溅着岩浆在空中飞舞着。 龙首的两只大眼睛就这样死死盯着背靠背的两人,那热浪正是从这颗龙脑袋中喷出的龙息!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四十八章 恃强凌弱 原来并不是这条龙发出吼声之后没有跟过来,而是它一直游走在岩浆之中。 顺着这滚烫的岩浆穿行游了过来,甚至气息都与这红橙色的浆液融合在一起,这才让两人都没有感应到。 直到这条龙到了二人眼前,滚烫的龙息喷到身上才有所察觉。 “我……卧槽!”顾弃看着硕大的龙头一个激灵直接闪出数十丈远。 易宸则是呆愣在原地,他脑海中的记忆不断的闪烁,龙这种东西据他了解早就不存在现在这个时代了。 甚至在无数个时代以前就已经消失在了天地间,这是从哪蹦出来的一条黑色巨龙。 “怜心!”他在内心急忙吼道。 “我看到了……这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 天道空间中少女怜心也木讷了起来,她实在无法想象,这神秘的不可知之地,鬼门之后的世界居然有一条活着的巨龙。 那条巨龙目光不善的盯着两人,特别是近在咫尺的易宸。 “你是什么人。” 听到巨龙开口,易宸和顾弃都愣住了,这条巨龙居然还会开口说话。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遥远的一片大陆上,玄荒大陆。 哪里才是妖兽的世界,在哪里兽类天生就开口能言,不过那里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印了起来,确切的说是隔绝掉。 导致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妖也出不来,否则早就苍生涂炭。 “无论你们是谁都得死!这是无间鬼域,生人勿进!死吧!吼!” 黑色巨龙猛地抬头,一股炙热的火焰龙息从口中喷发而出,顾弃急忙化虹将易宸带离原地。 龙息所过之处,所有亡魂全都魂飞魄散,但那些呆滞的鬼魂依旧不畏生死的前进着,仿佛有东西控制着他们一般。 整片阴阳路都开始燃烧起来。 顾弃将易宸化虹在半空中急速飞行,数里之后他将易宸直接抛了下去,同时夺去了他手中的青日剑。 “借剑一用!” 说罢便抽出青日,一剑朝那紧追不舍的龙头劈去。 谁知那剑劈在龙角上,居然毫发无伤。 “渺小的人类!你在给本龙挠痒痒吗!真舒服啊!” 黑色巨龙嘲讽的吼了一声,随后整条龙躯都从岩浆之中露出,和它比起来,顾弃可不就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 近百丈长的龙躯在天空中不断的飞舞着,犹如神龙降世。 顾弃无视它的嘲讽,直接引剑朝天空中的黑幕深处飞去,黑龙见此再次怒吼一声,也随着飞上空中。 “怜心,我在此处诡异的不可知之地能借用你多少力量。”易宸看着飞向天空的一龙一人,在心中默默问道。 天道空间中,少女怜心复杂的看着手中的一张白纸,原本上面的字迹已经被她的小手抹去。 “因为此处隔绝了天地规则的管控,有我助你,足以和那条黑色巨龙一战。” 还有一句话怜心没有说出口,如果真的爆发出这等力量,恐怕她也会受到重创。 听到怜心的话,此刻有些狼狈的白衣青年大吃一惊,虽然他想到在这里受到的限制会减弱,可也没想到居然可以和那巨龙一战。 易宸心里沉思片刻一下就想到了缘由,他担心的问道:“如果我这样做了,你会怎么样?” 听到易宸有些担忧的语气,怜心心里不由一暖道:“可能……会陷入沉睡,不过我是天地之灵,应该不会沉睡太久,也许是几个月或者几年。” “……” “还是因为你现在这具身体的境界太弱,如果是你原本的躯体,我可以将天地力量借给你大部分也不会有副作用的。现在的话相当于我灌注了一百分的力量,但你只能吸收千万分之一,如果我灌注的更少,那么你几乎就借不到什么。” “你要是睡了过去,怎么样才能快速醒来?”易宸只能抓住重点问,这里危机四伏,也许迫不得已真得借用天地力量。 怜心略微斟酌了一下说道:“反哺,如果可以吞噬掉仙人或者夺天之人,我会醒的更快。因为成就仙境,特别是天命境的夺天之人,其实都是与天道分了一杯羹。” “我……知道了。” 接下来两人都沉默下去,只能期盼顾弃那个邋遢的中年大叔真的有斩龙的实力,否则形势将会继续恶化下去。 易宸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黑幕深处依稀还能看到龙影与人影的殊死搏斗。 若是他的守护者之躯在的话,这条巨龙在他手里就和虫子一般,随手就能捏死,可惜实在无法将其从天外天弄下来。 易宸忽然又想到一处,当初司风月是如何安然进来饮得忘川酒,又是如何出去的。 据司风月自己所说,她也是无意间才进了这个地方,然后有人请她喝了一壶酒就出去了,而自己和她不一样的是,她是被人邀请进去的,而自己是破门而入。 难道进入的方法不一样,遇到的东西和入口也就不一样。 他敢肯定,当时司风月肯定没有遇到这条龙,或许都没有经过这条路。 在黑幕之上,顾弃已经遍体鳞伤,身上的布衣都被划开无数口子,甚至还有烧伤的痕迹。 “呸!他娘的,这真是这个世上最难喝到的一壶酒,至于吗!喝一壶酒还想让老子把命丢在这!”中年男子骂骂咧咧的盯着对面的巨龙,他神情越来越不善。 而那条巨龙居然毫无节操的吹了吹自己的龙爪,那龙爪上还冒着火焰。 由于衣衫的不完整,顾弃胸前挂着的一颗蓝宝石项链露了出来。 黑色巨龙色眯眯的盯着他的胸口看去,那龙目让顾弃不寒而栗,恶心的汗毛倒竖。 “这龙不会有龙阳之好吧……”顾弃心中忍不住吐槽。 “吼!” 一声剧烈的龙吼传出伴随着滔天龙焰打向顾弃,顾弃化虹闪躲,谁知那巨龙速度更快,直接一爪子伸到他的胸前勾走了那块宝石链子。 顾弃愣在了原地,就看到那黑龙居然将宝石扔到了嘴里,直接吞了下去。 “不!”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顿时传遍了整座鬼域,下方不明就里的易宸心中一震,还以为这中年大叔是临死前的怒吼。 紧接着就听到凄惨的龙吟声,黑幕中剧烈翻腾的龙躯急速的往远处遁去,后面的人影持着散发骇人青芒的青日剑正追逐龙影而去。 “什么情况……” 不管怎样,易宸还是舒了口气,总归那看上去不靠谱的顾弃还算厉害。 “小兄弟,听刚才那汉子说你们是来讨壶酒喝?” 易宸听着身后不足三五步的声音,背脊忽然一阵发凉,自己居然毫无察觉有人接近。 他猛的转头看去,只见一人身穿黑色琉璃袍,正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而那人手里还托着一只酒壶。 易宸满心戒备的看着这个人畜无害的邪魅青年,一身黑色琉璃跑,敞开前胸,更显他妖冶的气质。 “你放心,我现在还不想动手,否则刚才就不会出声了。”那青年浑不在意道,他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和他身上的黑袍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让他感到有兴趣的还是这两人如何进的来鬼域。 “看兄台这意思,似乎是打算请我喝酒?敢问这就是忘川?”易宸同样笑着回应道。 邪魅青年有些惊讶,然后白皙的手往那酒壶上一挥,顿时浮现出忘川二字,“没错,就是忘川,不过这酒可不能白喝。” “哦?那兄台告诉我,如何才能喝到此酒,我与天上那位大叔可是历尽千辛万苦只为一壶酒而来,没想到差点把命都丢了。”易宸冷笑道。 黑袍青年低下头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般的笑吟吟道:“实在是那头臭龙又发疯了,我说过不让它轻举妄动的,可它不听我的。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阴阳路再往前的话你们肯定是不能过去的,所以我就主动出来了。” 如果易宸没有猜错的话,之前他和顾弃二人感受到了前方不安的气息就是这个青年发出的,同样的那声冷哼应该也是他的声音。 看来这就犹如过关斩将一般,这三生桥是第一关,那里有妖龙镇守。 这阴阳路就是第二关,也是眼前这个黑袍青年的地盘。 “不过现在看来,你那位同行的朋友还挺厉害呢,居然将那个桀骜不驯的贪财龙打成这样。”黑袍青年的目光仿若能穿透黑幕,看向天空深处激烈的战斗。 “据我所知,龙这种生物在这个世上已经不存在了。”易宸试探着说道。 黑袍青年目光有些迷醉,他喃喃说道:“是吗……” “不管怎么样,你若想喝这忘川,和我打一架,如何?”他的思绪转瞬就恢复正常,仍是一脸和煦的看着易宸问道。 “这酒我不喝了。” 眼前这人比起那条龙恐怕只强不弱,若是为了喝酒就要拼着怜心沉睡的代价,那也太吃亏了。 “不喝也行,还是得打一架!” “耍无赖!你这叫恃强凌弱!”易宸实在忍不住了,这青年忒是无耻的很。 黑袍青年笑眯眯道:“那你也恃强凌弱我一回呗。” “……” “我们俩境界差距太大,我只是个凡人,而你是仙人,根本没得打。” 邪魅青年突然像是没了兴致道:“那行,我这人没有压制自己境界与人比武的习惯,既然没得打,那你就死在这吧。”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是如此的平淡至极,几乎不带有任何情绪。 易宸看着这喜怒无常的黑袍青年,心中的怒气被挑起,看样子今日之事无法善了。 他怒极反笑,身上那股震慑寰宇的天道气势爆发出来:“来来来!今天就让我以凡人之躯屠戮仙人!”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四十九章 你过来啊! “来来来!今天就让我以凡人之躯屠戮仙人!” 这满怀怒意的话语声从玉龙客栈中发出,而身处风暴中央的王澜恰好听到这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过了半晌他终于想起来,顿时脸色突变。 幸好这声音不同那声震天怒吼,否则整座城的人都得听到不可,而王澜也是因为自己武道大宗师的修为才敢处于最中心的位置。 其他人都远在百丈之外。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还有一人此刻也在这里不远处。 玉龙客栈周围某处阴影中,听到那句声音后影子不由得一颤,差点气息就波动出来。 鬼域内部,易宸爆发出漫天骇人的气势,就连那一直玩味的黑袍青年脸色都有了些许变化,随后就是精光爆闪,神色中尽是激动兴奋。 “我倒想知道你是人是鬼!” 邪魅青年把玩着手指,将忘川酒轻轻弹向一处骷髅山顶说道:“这可怜的人世啊,是人是鬼重要吗?人既能说鬼话,鬼自然也就有人形。” “怜心,你还好吗?”易宸表面上用言语拖着战意高涨的邪魅青年,一边焦急的问着少女。 少女怜心虚弱的声音传自他脑海中:“我修改了天地规则,你现在的力量至少能维持在仙人境,但不能太久,我有些困……” “我要是将眼前这家伙直接送给你吞了,有没有效果?” 怜心通过易宸的躯体看向外界,不过虚弱感已经让她不能继续思考,她有气无力的说道:“应该可以。” 说完便没了动静。 正在二人对峙时,天上的斗争打逐渐分出了高低,只见那条黑色巨龙从天空中落下直接跌入岩浆之中,声息全无。 顾弃也好不了多好,连化虹都做不到,他摇摇晃晃的落下地,脚尖刚沾地差点一个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 “这是……!”大叔模样的顾弃看着邪魅青年,心中顿时喊道:我命休矣! 邪魅青年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没想到那条龙越来越菜了,就这样被砍了。” 说完他径直朝着二人走去,所过之处地上满是黑焰,竟然连这阴阳路都在下陷,仿佛要被这黑焰溶解。 易宸向左挪了一步,挡在了顾弃身前。 “臭小子!你不是他的对手,他至少也是仙境,比那头恶龙还要强上一些!”顾弃说到那头恶龙时,顿时怒从心头起,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那串宝石项链,竟然被那贪财龙吞进了肚子。 “我的剑呢?” 顾弃干咳了两声:“刚才戳那龙的眼睛上了,似乎成了它的陪葬品,沉到岩浆底下了。” “……” 易宸感受到自己浑身澎湃的天地之力,这股力量和仙人的仙气可谓是天差地别,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把天地之力比喻成母体的话,那么仙气就是由它逸散出去然后供仙人境界的人吸收炼化,怜心所说的反哺也并非没有道理。 他双目冰冷,看着面带笑意越来越近的诡异青年,大喝道:“剑来!” 顿时岩浆底部沸腾不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打破阻力向上冲来,弹指间一柄散发着青芒的古剑窜出岩浆,剑身经过灼热岩浆的洗礼更加明亮,直接飞到易宸手中。 “吼!!”岩浆底部传来一阵怒吼,顿时顾弃的神色一变,那头龙还没死! 顿时三双眼睛都盯着汩汩冒着气泡的岩浆,一颗硕大的脑袋充满怒意的伸了出来,搅的岩浆四溅。 瞎了一只眼的龙头浮上来,满脸的怒容,看到都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顿时呆了一下。 难道他们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气势而吓得屁滚尿流吗? “对不起,打扰了……”黑色巨龙撂下一句话后急忙又钻了回去。 邪魅青年满脑子黑线,差点没忍住先去把那头龙给宰掉。 持剑的易宸调动起天地之力,顿时整片空间内的力量仿佛被压缩了一般,全部涌入到他的体内,到了临界点时,那股气息直接爆发而出。 衣服已经快要被染成黑色的易宸站在那里,笔直的气势冲天而起,手中三尺青锋微微扬起,随后朝那青年隔空劈下。 瘫坐在地上的顾弃发誓,今天夜里绝对把这辈子的情绪全都用完了,特别是感受到眼前青年的气势之后,他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姥姥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扮猪吃老虎!嘶!”顾弃大骂了一句,顿时扯到了伤口,赶紧闭上了嘴,紧张的看着二人的决斗。 邪魅青年看到这举起的质朴一剑,完全不放在心上,只当是虚张声势而已。 随着那一剑隔空劈下,他那被黑焰覆盖的身形打伸出一只黑色大手托住打。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一剑居然劈的他半个腿差点跪了下去,简简单单的一剑居然让他有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 易宸神色冷冽,一剑压下邪魅青年后,腾空而起,将青日竖在胸口,两指轻轻划过剑锋。 “人剑合一!” 只见白衣青年化为一道青芒,似乎与青日剑真的合为一体,直接朝着邪魅青年头顶刺去。 这从上而下的一剑如果刺下去,绝对直接破体而出,从头到脚直接刺个窟窿。 邪魅青年大喝一声:“来得好!黑焰浮屠!” 顿时他周围黑色火焰暴动,越来越多的黑焰自他身体中脱离出来,整片阴阳路与岩浆都被覆盖。 顾弃神色大惊,急忙用残存的仙气护住自己的身体,他能预感到若是不管不顾,这些诡异的火能直接把自己烧为灰烬,哪怕是仙体都扛不住。 随着易宸一剑刺下,所有的黑焰都合成了一面巨大的火盾,直接将青芒吞了进去。 “六合神龙气!” 黑焰中一片金色迷雾散发,竟然将这些黑焰反吞掉,易宸也退出了与青日同体的状态。 “什么!”邪魅青年脚下一踩,顿时升天而起,无数黑焰重新燃起,在空中仿佛一轮黑色的太阳。 只见他神色惊慌的看着易宸,“六合神龙气!?你到底是谁!” 易宸看着他惊慌的神色,淡淡吐出两个字:“你猜!” 因为力量足够,他曾经吞噬的极境之人中部分功法招式都能使用,毕竟是极境之人,之前凡人境界的他根本施展不出来。 “今天你必须得死!” 邪魅青年破天荒的脸色显出怒容,他双拳紧握,顿时在身后出现一只巨大的黑色火焰身影,至少有数十丈高。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废话这么多!” 易宸讥讽的笑了一声,脚下轻轻一踩直接冲天而起,随手甩出几道青色剑芒,但都被那黑焰巨人给用手握碎。 “有点意思。” 邪魅青年冷笑道:“有意思的还在后面!黑龙!” 岩浆底下那头黑色巨龙听到召唤后又钻了出来,他看了看那巨大的黑焰巨人,顿时龙吟声起,直接腾空朝那巨人撞去。 易宸则在暗自思量,为什么自己用“政”的招式,居然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他看了看鬼域深处,那里面必定还有更深的秘密,不过目前是进不去了。 不过转瞬间,那头黑龙就和火焰巨人融为了一体,只见邪魅青年站在龙头之上,他和巨龙身上都被那黑焰铠甲覆盖,像是融为一体般。 易宸神色郑重起来,他低下头去看了看阴阳路上时而出现的阳间场景,如果猜对了的话,离开此处的关键应该就在那条路上。 “我改变了主意,黑龙今天咱们俩得把他活捉了,这青年身上有秘密,他刚才用了六合神龙气!”邪魅青年小声的与脚下的巨龙商量着。 “什么!不过我龙鳞都掉了好多块,战斗力大打折扣,这活还是得你来干,要不是你这身铠甲我都不会露头。”黑色巨龙的龙目中满是震惊,他左瞅右瞅的盯着对面的青年,不过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有些瓮声瓮气的说道。 易宸想到沉睡的怜心,心中有些不舒坦,原本想抓了这个青年供给怜心苏醒,但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不太现实。 他忽然看到青年脚下的黑龙,顿时心生一计,说不定可以拼一下把这条龙给抓了。 “你过来啊!” “你过来啊!” “你过来啊!” 易宸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声音一次比一次大的嘲讽道。 邪魅青年额头青筋暴起,“黑龙,我又有点想改变主意了!” 正在一人一龙还在小声讨论着时,易宸嘴角勾起猛地消失在原地。 “惊雷步!” “九州皇极斩!” “八荒开天剑!” “祖龙拳!” “六合神龙气!” 顾弃瞪大了双眼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天空,整片天空已经被仙气冲击的眼花缭乱,最中心的地带已然是被遮挡在金色雾气以及黑色火焰中,饶是以他仙人境界的感知都什么都探不到。 他都在想,幸好这是一个不知道什么空间里,若是在外界这种打斗,估计整个锦州城都要生灵涂炭了。 毕竟这黑龙的龙焰和邪魅青年的黑色焰火都是沾之即死,而且还是大范围无差别杀伤。 “这小子……这都是什么招式,听都没听说过,还强的离谱……”顾弃一脸吃惊的自言自语。 不多时,迷雾散开,所有的黑色火焰都消融了下去,金色雾气和青色剑芒也消失不见。 只见一道白色身形在空中站立,一只手还搭在黑色巨龙的龙角上。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五十章 伤痕累累 那巨龙喷吐着龙息,震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却是动都不敢动。 至于那邪魅青年则是站在易宸身后,他的一只手直接击穿了后者的肩胛骨,若不是黑焰已经唤不出来,恐怕这会儿易宸已经成了灰烬。 邪魅青年嘴角不断的流着黑色血液,他的另外一只手臂已经不翼而飞,凄惨的模样让人心惊肉跳。 “你……到底是谁!” 易宸忍着裂开心扉的疼痛轻笑道:“政!” “什么?” 邪魅青年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太过于震惊,下意识又问了一句。 “何须明知故问。”易宸幽幽回了一句。 天空的两人一龙陷入了沉默之中,黑龙的眼睛已经快瞪到了头顶,都掩盖不住心中的震撼,它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穿着黑色琉璃袍的青年,将手中易宸身体中抽出,惹得后者一阵闷哼,鲜血迅速染红了整个衣衫。 “不……不可能……可你为什么会用……!不对不对!”黑衣青年单手抱着头,状若疯魔般朝着阴阳路尽头冲去,瞬间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易宸忽然扶额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瘆人无比,黑龙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看你们都是疯了……两个疯子……” 黑龙心中默默想着,然后悄悄往后退去,将龙角离开易宸握着的范围。 看着已经离开了白衣青年的掌握,它欣喜不已急忙顺着岩浆俯冲下去。 “你准备去哪?” 冷冽充满寒意的声音响起,黑龙正要逃跑的身形猛地顿住。 “这……刚打完架,身上出汗了,准备去岩浆里泡个澡……”黑龙讪笑道。 想他堂堂妖中之仙龙,居然如此低声下气,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但形势比龙强,不得不认命。 易宸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在快速消退,只能抓紧时间解决赶紧跑路,他一把拽住龙角,心念急转,手心里仙气蓬发。 只见黑龙痛苦不已,巨大的龙躯在空中不断的扭动,然后越变越小直至彻底消失。 青年做完之后,只觉身体之中一片空虚,那股无以言表的虚弱感袭来,他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直接从天空坠落下去。 这一刻钟的时间,顾弃已经恢复了一点体内亏空的仙气,看到掉落下来的易宸,一咬牙就提起浑身力量强行拔地而起接住了他。 没办法,凭这小子现在的状态,从这么高的空中摔下来除了摔死好像也没别的路子可走。 顾弃轻轻将易宸放在地上,神色无比的复杂,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扮猪吃老虎游戏人间了,没想到自己随便蹭吃蹭喝碰上的小子竟然是个比自己还要里海的高手。 扪心自问一下,就刚才那一人一龙的状态,就算是巅峰时期不持刀的自己恐怕都只有边打边跑的份儿。 虽然身体已经虚弱不堪,但易宸的双眸已经明亮,不过若是不及时疗伤,恐怕也会失血过多而亡。 自己的状态到底有多差,只有他心里清楚。 如今怜心陷入沉睡,自己无法在借用天地之力治疗,再加上肩胛骨被一手击穿,基本上废了一只胳膊。 “大叔,没想到吧,最后还是我胜了你一筹。”易宸轻咳着,但依旧用力保持微笑。 顾弃笑了笑,用手在他身上点了几处穴位,但也只能暂时止血,还是得想办法出去救治才行。 随后他从腰后大摸出酒壶,还放在耳边晃了晃,依稀还能听到里面水流声。 “看在你今天救命之恩的份上,大叔请你喝酒怎么样。”顾弃乐呵呵道。 易宸点点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关键应该是这条阴阳路。你还记得我们快速掠过的时候,眼前时而会浮现出活人游走的场景,我猜只要速度够快,就可以从那阴阳不完全契合的道路中穿越出去。” 顾弃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就没联想到这一层呢,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试一试,你说的没错这个地方确实不能久留,谁知道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会不会跑回来。” 说着他就背起易宸,拿起得之不易的忘川酒,摩拳擦掌的准备加足马力穿行。 “混蛋!你骗我!” 忽然从阴阳路的尽头处传来一声充满羞怒的声音,想来是被易宸欺骗感觉丢脸丢大发了。 但是让二人紧张的不是这声音,而是大地的震动,尽头更深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这边赶来,而且这气息比那邪魅青年比起来更加恐怖! “第一层是三生桥,第二层是阴阳路,难道后面那个东西是第三层的,应该还会有第四层第五层,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易宸思绪飞快的运转,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地方太危险,暂时还是不能打它的主意。 “快走!”易宸急忙说了一句。 顾弃不管三七二十一,运气全身仙力如同一只离弦之箭般在阴阳路上驰骋。 从远处看只能看到一道白色的虹线在这条路上跑的飞快,后面的地面上拉起一路火花。 直到身旁的影像都变得模糊之后,仿佛幻觉的阳间终于出现,顾弃的身形一头直接扎了进去。 在其后紧跟而来的邪魅青年看着消失的身影不由得呆愣片刻。 这条阴阳路便是一个漏洞般的地方,除了鬼门内部世界诸位镇守,可没人知道。 而且由于使命和天地规则限制,他们是无法走出鬼门的,否则会立即被天地规则抹杀,因为他们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这是规则绝不允许的寿命。 至少暂时是如此。 一个呼吸过后,另外一道浑身隐藏在黑雾中的身影显现出来,隐隐约约能看到其双手负后,居高临下的看着黑色琉璃袍青年。 “将军!” 那青年随即单膝跪下,声音中竟有一丝畏惧。 “黑龙死了……” 良久之后,那分不清性别的声音语调沉闷,其中不知蕴含着什么情绪,只是他一开口,整片鬼域似乎都静了下来。 …… …… 外界,两道狼狈的身形从玉龙客栈第四层中窜了出来。 随后那自城中心源源不断扩散的诡异气氛终于停止下来,再也没有惊天吼叫和声音传出。 易宸的意识即将陷入黑暗之中,他只感觉这会儿不止是身体虚弱,就连精神也快要熄灭掉。 想到此处没有真正可以托付性命的人,他暗自叹了口气。 不对……还有一个为了自己不受威胁甘愿赴死的傻女孩儿。 “大叔,劳烦你将我送到州令府上……”他用仅存不多的气力说出这句话后,便彻底昏厥了过去。 顾弃看着那英气逼人,此刻却惨白无比的脸庞,只从口中吐出一个字。 “好!” 他一手拿着青日剑与忘川酒壶,身上背着易宸,瞬间的萧条气息让二人看起来仿佛灯前飞蛾,月夜孤影。 一踏出玉龙客栈的门,顾弃看着眼前得阵仗不由得定住脚步。 在那股骇人的气息彻底消失后,王澜就命石奔雷以及五千守备军靠上前来,将玉龙客栈这个发源地围的水泄不通。 看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箭在弦上,只等州令大人一声令下,就能将来人射成马蜂窝。 之前王澜已经单独进入玉龙客栈中探查过,未曾惊动里面的任何人,他进入之后就发现了怪异的现象。 里面的人依旧酣睡,好像根本就没有外面的人如此紧张。 这位大宗师级别的州令一进入客栈,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在他小心翼翼的探查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之前蔓延全城的诡异似乎是错觉。 就在他前脚刚出来没多久,后面顾弃就背着易宸走了出来。 王澜惊讶的看着遍体鳞伤的二人,又看了看邋遢男子背着的白衣青年,呆愣了片刻。 “易宸!?” 顾弃疑惑了看了他一眼道:“你认得这小子?” 随后他又看到附近的阵势,顿时心中明了,“难道你就是锦州州令?” 王澜怪异的瞄了他一眼道:“正是!” “这小子受了极重的伤,得尽快治疗,昏迷前对我说让我把他送到州令府邸去,没想到刚出门就撞上了。”顾弃痛心疾首的样子实在不是装出来的,想到二人刚刚共患难,再加上以他的性格并非心性凉薄之人。 王澜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中年男子,发现他身上虽然伤痕累累,但算不得大伤,倒是易宸的样子实在是令他心惊。 伤成这副样子,比之前受的穿腹一剑不知重了多少,恐怕短时间内极难恢复过来。 “此时不是多话的时候,还请这位兄台快随我来。”王澜也摸不清中年男子的身份,想起之前的种种,只当这男人也不是普通人。 顾弃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不必,我知道州令府在哪,你还是赶快安排人救治他吧,他的呼吸越来越弱,血液马上就要冲破我点的穴位,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他。” 说罢,他直接拔地而起,化虹飞向州令府。 周围的五千士兵都是石奔雷亲自训练出来的精锐,军纪极严,但也不曾看到过距离如此之近的仙人化虹飞天,都震惊不已。 王澜则是苦笑的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些日子,仙人好像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 “石奔雷!” “末将在!” “连夜以最快的速度,把这锦州城里城外最好的大夫给我请过来,速到州令府救人,后有重谢!此间事已了,其余人等各自回防。” “领命!” 安排完之后,王澜急忙向府邸赶去。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五十一章 鬼域之中 且说如今易宸的状态,被顾弃带到州令府之后。 王妙嫣看着重伤垂危的易宸,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她早已将眼前人儿当做心上人,也是挚爱情郎。 谁知刚分别半天而已,到了凌晨就成了这副模样,看上去马上就要天人永隔了一般。 顾弃将青年轻轻平躺在床上之后,自己就独自坐在门前,听着里面女子的轻轻泣诉,他心里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也是深深一叹。 看了看手里的忘川酒壶,本想一醉方休,但想到这样实在不合适,还是等臭小子转醒度过此次难关之后再说。 外界月光依然浓郁,他瞅着微微散发冰冷之色的月亮,竟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虽然已成就仙人境界,但说到底这位酷爱饮酒的男人还是一个感性的人。 “年轻就是好啊。” 听着里面的动静,顾弃又感叹了一声。 术业有专攻这句话无论用在何时何处都是至理名言,顾弃虽然身为仙人境,说到底不过还是一名寿命比常人多出数倍的高深武人,对于治病救人实在是难为他了。 之前那个稳住血气的红色小药丸对于此刻即将濒临死亡的易宸来说,根本毫无作用。 不得不说,石奔雷人如其名,担任锦州将军这么多年,对周遭的环境和各类人都熟悉无比。 王澜交代给他任务之后,自己亲自扬鞭策马在城中奔腾,大半夜“请”来数位名扬锦州的名医。 只是这手段略微显得暴躁了一点,抓起人就扔到马上,直接夹着就往州令府跑。 大约过了两炷香后。 三位名医诊治完易宸之后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兴叹。 其实他们通过观察外表就已经看出,床上躺着的这位青年恐怕是过不了这关了。 血气流失的实在太厉害,肩胛骨好像直接被人用手掏穿,基本上废了一臂,再加上身体内部创伤严重,脉搏微弱难以感触。 王澜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的青年,阴郁的问道:“三位,这位公子当真没救了?” 王妙嫣悲色浓烈,眸中一片死寂。 这副样子让王澜看到都觉得要遭,生怕女儿做出什么傻事来。 “回禀大人,实在是我等医术不堪,没有那等妙手救回这位公子啊……!”开口是州城名医卢仁定,这位也是素有医名,在锦州内几乎人人知晓。 顾弃在门口台阶上坐着,时刻观察着里面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几位医生的论断,不得再次叹气。 心中默默想道:“臭小子,你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啊,咱们可约好了一起品这忘川的。” 他已经打定主意,鬼门之后实在太过诡异,万不可透露出去任何消息,至少不能自己嘴里透露出什么。 原本他就是退隐江湖的人,懒得惹是生非,还是能低调就低调一些。 其实他之所以在这种玄莽大举进攻的敏感时期来到锦州,还有一份谁都不知的心思。 这位看上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实则已经有八十岁高龄,按照仙人最多五百年的寿命,顾弃算得上年轻,但他却实打实的不想活了。 可也不想死的没有价值,不知怎的,临了临了,心里的爱国情居然爆发出来。 就想着死前要去边关走一趟,见识见识这莽蛮子的百万大军到底有多凶悍。 于是就有了锦州城里与易宸相遇的这一段故事。 而且他曾经在锦州前往西境长城的当阳湖里丢了一样东西,这次回来就是把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捞回来。 不过可惜,阴差阳错之下,对自己最重要的另外一个物件居然丢失,这也加剧了他一心求死的念头。 如果让易宸知道,恐怕又会笑他,大老粗还得附庸几分雅趣。 此刻屋内的王澜眉头紧紧皱着,自从得知易宸无救的消息后,他得眉头就没有舒展开。 他知道,如果床上的青年真的出了什么不测,估计自己的女儿非得做出殉情的举动不可。 虽然他不知道在清平巷中发生的事情,但根据他对自己宝贝闺女的了解,她做出这样的事可一点都不奇怪。 王澜命这几位名医给青年身上的伤口进行处理止血之后,就让他们退了下去。 药也喝了,外伤也处理了,能不能挺过去还是得看他自己。 不过好歹这位白衣州令也是个大宗师,以他的眼力自然也能看出来,这次是真的神仙难救了,除非真的出现奇迹。 本来他想去问问门口坐在台阶上的中年男子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看顾弃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介于对方轮回仙人的身份,他也不能太过于不识趣。 现在最紧张的莫过于桃源茅屋中的老人。 易问世自从这位后辈的气息消失后,就不断的推算,几乎就没停过。 后来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前通过自己留在易宸身体里的后手,感应到了青年。 可随后又立刻消失不见,并且他能感应到连自己留的那股气都被抹掉了。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一个和自己境界相当的人出手抹掉了气息,第二种则是青年已经死去。当然对于自负的易问世来说,他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这世上能达到他境界的人只有七个,那些人和易宸非亲非故根本不可能出手抹除自己的气息,而且根据他的推算,这些人近期都没什么大动作。 “难道我这后代真的死了?” 易问世急忙在自己手心画了一个阴阳遁阵,嘴中念着易宸的生辰八字。 通过探查之后他已经发现了问题,青年并没有死,但又好像死了,运算天机数百年,还是第一次推算一个人的死活出现这种情况。 一般对于境界低于他这么多的人,是不会出现差错的。 除非关乎到一些天地间的大秘或者那些境界和他相仿的人,才会出现推算失误的情况。 “怪哉!当真怪哉!” 易问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眼中闪烁着精芒,不断的思考着无数种可能性。 “不行,这小子现在不能死,仁道之力还在他的体内温养。无论怎么样,都得确认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随后他眼睛缓缓闭上,伸出两指对自己头上一点,不久后房间中只剩下了均匀的呼吸声。 鬼域。 那个邪魅青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已经将断去的胳膊接上,只不过看上去动作极为不协调。 此刻他正身处在一处大殿内,不过只居于末尾位置。 那个浑身包裹着黑雾里的人,正站在大殿的中央。 “听李将军说,在他坐镇的鬼域第二段阴阳路上出现了两个活人,其中一人还擅用陛下的功法技能,并且自称为‘政’!列位百官有何看法?” 黑雾中的人语气冷冽,似乎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极为不满,他看向那位李将军的眼中也充斥着冷意。 “能有何看法,这人当然是假扮的陛下,不过时代过去这么久远,当年的一切早就灰飞烟灭,那人是如何知道陛下的存在,又是如何进入的鬼域?”大殿一侧为首一人气度不凡,只是瞳孔中竟是一片灰白色,并没有活人的生气。 “这一点本将军也很奇怪,而且那二人还是通过阴阳路的漏洞逃了出去。若不是害怕天地规则,本将军直接出去将那两人捉回来。”黑雾中的将军冷哼道。 为首的文臣淡淡道:“其实蒙将军大可不必担心,我料定那人定会再来,届时布下天罗地网准备着即可。” 裹在黑雾中的蒙将军轻声道:“丞相说的不无道理,不过陛下和战神何时才能归来,再次率领我铁鹰锐士席卷天下!” “不多时了,对了,为避免节外生枝,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派鬼差出去拘魂了,都老实一点,关键时期万万不能出任何事情。”瞳孔灰白的男子笑道:“无事便各自回去打理事情吧,我们要在陛下归来之前做好一切准备。” 随着他话音落下,殿中的人缓缓变得透明起来,有的则是直接变成一团黑雾消失。 蒙将军看着自责不已的邪魅青年寒声道:“李破楚将军,我不想在看到阴阳路上出现任何纰漏,懂吗?” 李破楚急忙单膝跪地道:“末将明白!” …… …… 此刻易宸的确是陷入了昏迷中,并且步入死境,但他可没有坐以待毙。 天道空间中。 易宸的意识陷入里面,他面前是漂浮在空间中的少女怜心。 怜心当时因为负载过重,确实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他看着小脸儿苍白的怜心,面上浮现出一股温柔之意,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 易宸缓缓将手心摊开,一条黑色小龙顿时跑了出来,惊恐的瞪着他。 当黑龙看到周围时更加震撼的说了一句,“吓死龙了!这是什么鬼地方!看上去好高级的样子!” 原来那是易宸并没有直接杀死它,而是用了天道力量将它直接带到了空间中。 毕竟还需要它来让怜心苏醒。 当然如果不是怜心沉睡的原因,易宸也不介意直接将这条龙吞掉,好歹也是一条仙龙,并且还是活着的龙。 那个青年给他的感觉虽然与众不同,但他通过交手也发现那人根本就不像活人,那种状态倒像是有意识的尸体。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五十二章 苏醒 易宸知道自己的伤势,看上去仅仅是被那黑色琉璃袍青年洞穿了肩胛骨,实际上他的五脏六腑经过长时间的负荷和击打已经快要停歇。 若是怜心不能苏醒,自己用不了天地的力量,只依靠人间的这些手段是不可能将自己治好的。 想到这里他手一伸,直接将兴奋的遨游在未知空间里的黑龙拉了回来。 黑龙此刻身体只有四五寸的样子,简直就是袖珍版的小蛇,它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些运转着的大型屏幕,突然就被一股吸力吸走,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可怜它身体变小了,就连龙吼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黑龙听到自己的声音顿时愣住了,随后大怒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大哥你放了我好不好……” 易宸饶有兴致的磨蹭着这条小龙,之前还觉得这黑龙霸气的一匹,硕大的龙脑袋对着他喷龙息,那龙威令人生畏。 接触了一下才发现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而且还身具逗比属性。 “你说呢?”易宸讥笑着看着它。 “不过你要是能助我完成一件事,我可以考虑放了你。”易宸的声音仿佛具有魔力一般,勾引着这条小龙。 顿时黑龙的眼睛里冒出了无数小星星,只觉得希望就在眼前,随后又一脸迟疑的看着易宸问道:“我要助你完成什么?你都这么厉害了还需要我帮你?” 易宸点了点头,一手抓着它,一手指着还在面前漂浮的怜心说道:“我需要你帮我让她苏醒过来!” 黑龙顿时兴奋了起来,一下就从易宸手里窜了出来,它那滑溜溜的身体一不小心还真让易宸抓不住。 “这个我在行,一看这小妹妹就是睡着了,看我挠她痒痒,保证它马上就能醒过来。不过大哥你口味还挺重哈,这么小的女孩儿都下得去手。”黑龙拍着马屁绕着怜心一个劲的转圈圈,一会儿动动挠挠痒,一会儿动动琼鼻。 它看着面色不善的易宸,还以为自己有什么话没说到位,急忙补充道:“大哥放心!我一定不会偷看的,待会儿你就把我当个屁崩出去,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偷看……诶……哎呦!” 易宸一只手将这条皮皮龙抓起来,满脑子的黑线顿时浮现出来,僵硬道:“之前还没发现,原来你是一条这样的龙。” “她不是睡着了,而是用力过度昏迷了过去,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将她唤醒,给她补充能量。” “怎么个补充法,大哥您说,只要能放了我,这事儿我绝对给你办妥!”黑龙一直小爪子拍拍自己的胸脯点头哈腰道。 易宸神色古怪道:“你确定?” “确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我现在需要将你全身的仙力都抽出来,然后灌注到她身上。这样她才有可能会醒过来。”易宸说完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的意识一阵虚弱,他也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若是躯体死了,自己这意识也得湮灭,到时灵魂就得返回天外天,再也下不来了。 “好的!没问题!”黑龙一听急忙答应道,过会儿又怔住,“你说什么?把我仙力抽出来……我跟你拼了!” 顿时黑龙怒极,一头撞向易宸,可惜后者两只手一拉就把它拽住,顺势就拧成了个麻花。 “哼!不帮也是死!帮了也是死!还不如跟你拼了!”小黑龙生气的在易宸手心里弹来弹去,气的哇哇大叫。 易宸目光不善的盯着它,说道:“你可想好了,如果让我出手,那你估计会被拆的骨头架子都不剩下,毕竟这龙皮龙骨龙血龙筋可都是一等一的宝贝……” “而且,你还不一定死,但反之,你若是不主动一点,我就把你抽筋扒皮。” 黑龙身上打了个寒颤,然后萎靡道:“好吧,如果我死了只希望能留个全尸,本龙眼睛已经瞎了一个,不能死的没有尊严!” 抽出仙境之人的仙力,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抽出可以循环生出的仙力,而是仙源里面的力量。 那可谓是轮回仙人的根基,将那抽出来基本上算是彻底毁了一个人的根基,从此沦为废人,甚至当场死亡。 黑龙看着呼吸均匀的小姑娘,缓缓张开嘴巴,随后从口中源源不断的吐出仙气。 仙气覆盖到怜心身上时,都被后者所吸收,大概半柱香过后,黑龙无力的掉在地上,两眼翻白。 不过易宸此刻也没空去看这条袖珍龙,他急忙盯着怜心看,心里紧张不已。 毕竟自己能不能顺利挺过这次难关,还是得看少女能不能醒过来。 过了片刻后,一声嘤咛响起,漂浮着的少女终于缓缓睁开紧闭的眸子。 “守护者……易宸……”怜心躺在空间里,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青年,她能感受到此刻青年的身体状态实在是差到了极致。 易宸终于一展愁容笑了起来,他指了指瘫软在地上疑似挂掉的黑龙说道:“这是我给你抓回来的补品,刚才就是这条龙将全身的仙力送到你身体里,才让你提前苏醒了。” 黑龙原本就没死,只是有些虚弱而已,他的修为已经毁于一旦,现在就是个没有修为的洪荒巨兽。 一听到易宸将它当成补品,心中顿时腹诽不已,但是迟迟不敢动弹,生怕这青年将它抽筋扒皮了。 不过正是因为它是龙所以才没有即刻死亡,若是人类中的仙境强者,这会儿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龙躯原本就强大无匹,岂是人类的血肉之躯可以比拟的。 怜心看看了地上的黑龙,她渐渐恢复正常,心中一动展颜笑道:“现在终于有东西可以一直陪着我了,刚好以它现在的状态不能离开这里,如果一出去会立刻被天地规则抹杀掉。” 易宸手中一提溜将这条小龙抓起来,“行了,别装死了,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反正你出去也会死。” “难道这里也是什么不可知之地?可以屏蔽天地规则?”黑龙本来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毕竟它的年代也太过久远,从鬼域中出去之后会被抹杀掉。 易宸和怜心对视一眼都笑了,却没接黑龙的话,让它自己猜去。 外界王妙嫣趴在易宸身边一夜未眠,她能感受到青年的躯体正慢慢变得僵硬,她的心灵也渐渐封闭起来。 而王澜和顾弃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聊起来天,二人心中都有着忧虑,且源头就是房屋中的青年。 原本王澜是不打算上前来跟顾弃交流的,还是顾弃率先叫住了他,二人畅谈了一番,发现竟然是同病相怜之人。 于是越说越投机,竟是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半夜。 期间王澜也趁机问过一些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不过顾弃就是打着马虎不肯说,他也无法强迫,只能略过此事不谈。 床上易宸的身体此时正在发生着悄然无息的变化,他的五脏六腑正慢慢的归位,气血也已经疏通,外伤也在缓缓恢复着。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切都是怜心一经苏醒就发现了易宸身体的麻烦,赶紧主动调来力量替他温养躯体,不过这次受伤颇重,就算天地之力温养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也不能完全恢复。 天道空间中,易宸正与怜心商谈着这件事情。 “那鬼域中,时有鬼差出来拘死人魂魄,天地规则都发现不了?”易宸面带疑色的问道。 少女怜心可爱的皱着眉头,她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她疑神疑鬼道:“除非有人骗过了天机,让我和天地规则都察觉不到,但能掩盖我的探知……除非……” 易宸听到这里惊道:“极境之人!?” 怜心默默点了点头,“可是这世上已经没有极境之人了,要想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怕得深入鬼域才能了解清楚,但现在是不能去了,等你更加强大之后再加上我的配合,才可以一探究竟。” “我怀疑这件事和二十万年前那个时代的极境之人有关系。”易宸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叫“政”的身影,不知为何,自从去了趟鬼域竟然连那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明明就在自己记忆中,但就是想不起来他的样子。 怜心满面忧虑道:“真是多事之秋,当今这个时代的事情都还未解决……如果和你猜想一致,想必这就是那个‘政’的后手,他当初到底死没死透还不清楚,不然一个时代结束后,天地重新洗牌是不可能再有生命存在的。”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当时有诸多疑点,二十万年前虽然我还没诞生出意识,但是本能还在,是把他同化掉的。可是如今我在仔细查探,才发现被我同化的记忆中有很多东西都很模糊,而且断层和缺陷也很多。”易宸有些忧心忡忡,没想到这次只是想到司风月的话突发奇想,居然被他碰到这种惊天之秘。 不过正是如此,他才制订了一个计划,自己不能去探,但却可以借助他人之手。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五十三章 王妙嫣的心思 “这些事你暂且不用操心了,一切有我。”易宸扶着怜心的香肩,坚定道。 二人本来就是处于同一阵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当真有什么针对天道的阴谋,届时天外天被击穿,他们两个这片天地的伴生都得死。 而且根据易宸所想,怜心身为天地之灵,管理天地规则,却受制这么多,实在是不应该。 也许怜心自己没有感觉到,毕竟她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过来的,早就已经习惯了,认为这一切本该如此。 但易宸不这样想,如果说连一片天地的灵都受到掣肘,不能完全管控属于自己的天地,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迟早有一天他一定要把所有的秘密全部剖开,看清楚这片世界,甚至世界之外的所有隐秘。 怜心似乎也受到易宸的情绪感染,看到那坚定的眸子,心房微颤,轻轻点了点头。 至于那条袖珍小黑龙,早就被二人遗忘在了角落中。 不过它也乐得自在,自己遨游在这无边无际的空间里。 二人不停地交流着,不知易宸说了些什么,逗得怜心开怀不已,脸蛋儿红扑扑的。 过了会让,她突然脸色一变道:“你快些回去,我感应到似乎有人要接近你的意识,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易宸看她变化的脸色,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你是不是抹除了那股监视我的气息。” “对!进入鬼域时我担心那人还在监视你,就直接抹除了。毕竟时刻有人可以随便看到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危险。” “明白了,我想我知道是谁来了。”说罢易宸的意识瞬间离开了空间。 州令府中,易宸原本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突然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王妙嫣看着有了些许变化的易宸急忙握住了他的手,目光中透露着希冀之色,只盼这冤家能赶紧醒来。 可是过了半晌,青年竟没了动静。 其实是易宸此刻不能醒,或者不敢醒。 因为他陷入了梦中,确切的说是故意让自己陷入梦中。 在梦里,易宸来到了桃源,只是这里没了村头老唐,没了耿三疯也没了司风月。 桃源众人都消失不见。 他装作懵然的样子推开一扇扇房门,但里面所有的一切都还在,唯独人没了。 直到他走到中间那个茅屋处,毫无犹豫的推开了那扇门。 “老祖宗!这是梦吗……” 易宸一进门就看到那个老者背对着他,悄无声息。 “你来了。” 易问世转过身来,看着这个年轻后辈。 梦中的他身上依旧是那副重伤的样子,连衣衫都没有变化。 “拜见老祖宗!” 易宸急忙跪下来,他居然哭了,“老祖宗,宸儿辜负了老祖宗的栽培,你要替宸儿报仇啊!” 随后青年又喃喃道:“我应该已经死了吧……这不过是个梦……呵呵,谁能为我报仇。” 易问世看到凄惨的后人,心中也是一痛,他起身走向前去将青年扶起来。 此刻这位不知活了多少岁的老者,脸上全是慈祥以及痛惜,“宸儿,你给老祖宗讲讲,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你害成这般模样!老祖宗定然不会放过他!” 易宸看到这副模样的老者,心中暗笑,但是面儿上可不敢表现出来,他依旧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将之前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甚至还有那两句口诀,不过在这里变成了是一位偶遇的仙人前辈告诉他的。 果断将锅甩了出去。 “什么!你是说锦州城玉龙客栈里连接着其他地方?你从那里被吸进了一个叫鬼域的地方?”易问世皱着眉头,在他脸上已经多年不曾出现的惊讶之色一闪而逝。 实在是这件事太过于匪夷所思,如果不是易宸表现出这个样子,他真觉得眼前这个青年实在欺骗他。 “是!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奇怪的人,不过刚开始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才让我在里面跑了很久,后来被发现之后就要杀了我。”然后易宸又将阴阳路上的漏洞说了出来,他误打误撞之下居然冲出了鬼域,又回到了阳间。 易问世静静的在屋子里踱着步子,随后他转过身来猛然盯着易宸,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什么,可青年依旧是那副悲伤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暗自叹道真是自己敏感惯了,总是多想。 不过那个地方一定要查探个究竟,后面得安排人去撞撞运气才好,或者通知那个人。 “孩子,你还没死,放心老祖宗一定会救你性命的。”易问世慈爱的看着这个后辈,谁也不知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疼爱这个后人。 说罢他伸出手指就要点上易宸的额头,可瞬间面前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醒了?那应该就没事了。”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满脑子都是易宸讲的那件事,心里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最终他还是联系了那个剑意冲天的男子,与他说了这件事之后,那名用剑男子也是满脸错愕。 但出于猎奇的心理,再加上对自己实力的相信,认为天上地下无地不可去,那名男子还是答应去一探究竟。 早在老者准备用手点他时,易宸就已经通知了怜心,直接将他的意识从梦中剥离出去。 那个老者手段诡异莫测,万一被他一点再次给自己身体弄个东西,可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相信这个名义上的老祖宗一定不会放弃查探鬼域的机会。 而且在那套说辞中,他还讲出了召唤鬼门的台词,不过被他改成了自己是被莫名其妙吸入鬼域之后听到的,也不知道有何用处。 想必接下来一段时间,鬼域中某些东西将会头疼不已。 “呃……” 州令府邸中,易宸悠悠转醒,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床边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哎呀!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挺过去的,你看这酒我都没舍得喝,就等着你醒了咱俩分呢。”顾弃惊喜不已,看着醒来的易宸内心腹诽着终于不用昧着良心喝忘川了。 经过昨夜那一场经历,顾弃早就将易宸当成了共患难的忘年交,虽然两人年龄差距摆在那,但丝毫不影响顾大高手对青年的感情。 他早已看出易宸身上的不同,首先人破入仙境之后就会成就仙体,躯体会被仙气温养,这小子看上去明显不是仙体,身体里也没有仙气。 之前那么生猛肯定是借助了一些东西,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救了自己一命,这恩就算不还也得接住吧。 本来他还以为易宸是什么老妖怪驻颜有术,后来才发觉这家伙真的只有二十几岁,这世上目前可还没出现过二十多岁的仙境强者。 “哈哈,等我伤势恢复一点咱俩就把酒言欢!”易宸笑着回了一句,随后看了看美眸中尽是担忧的王妙嫣,细看的话还能看出她一夜未眠,眼睛通红,想必是哭了好几场。 王澜还想说点什么,顾弃一把拽着他就拖了出去。 想他堂堂大宗师竟然跟拖小孩儿一样被人拖走,就算抛开大宗师的修为不说,好歹也是封疆大吏吧,这样传出去让人听到看到颜面何存。 这位白衣州令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可还毫无办法。 “行了我的州令大人,把场合交给年轻人不好吗,你非得添什么乱呐!”顾弃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 王澜满脑子黑线,如果不是知道眼前这家伙是名副其实的仙人,他非得胖揍此人一顿不可。 不过想到易宸刚经历生死难关,自己女儿又一夜未眠,两人肯定有话要说,这么一想顿时又难过起来,女大不中留啊。 “你……醒了。”王妙嫣看着盯着她看的青年,双颊顿时一红,原本又很多话想告诉他,可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在心上人的注视下都憋了回去,顿时娇羞起来。 易宸伸出手抚摸着女子的玉面,只觉入手柔嫩不已,再看着女子娇羞担忧的模样,心里也起了爱怜之意。 “让你担心了。”由于刚刚转醒,易宸的语气中还是透露着些许无力。 王妙嫣美目流盼之中带着无限哀愁,自从遇到眼前这个青年以来,自己打小就培养的女侠气质被磨的一干二净,反而成了小家碧玉。 “不,若你真的再也不能醒来……我……就打算下去陪你。”她趴在易宸床头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寸间,说话之间气若幽兰都传递到易宸身上,惹得后者浑身一阵酥麻。 不过当他听到女子又打算自寻短见时,顿时又有些愠怒:“你又想做傻事!” 谁知道王妙嫣竟大胆的直接吻上青年的嘴唇,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 倒是让易宸弄得脸红不已,原本还想痛骂她几句,这样一弄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王妙嫣一反常态坚定道:“可我认为这是我最应该做的事,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在了,我绝不独活!” 看着如此作态的王妙嫣,易宸相信她可以说到做到,只怕是几番误打误撞或者有意的接触之下,女子早就将他当成了心灵的依靠。 “这情债越欠越多……”易宸看着深情的王妙嫣,心中暗暗叹道。 王澜早就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女儿的话后顿时气愤不已。 顾弃斜睨了他一眼道:“正常,正常,早在养女儿的那天就得料到有今日。” “哼!”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五十四章 春风吹 不知过去多久,屋中只剩下易宸与王澜二人。 王妙嫣也看出父亲有正事要与情郎相谈,倒是不好意思一直赖在这里,让他在外面一直候着。 最终在易宸的暗示下,她终究拗不过还是先离开了。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婿,这身体就是好,之前我让三位名医来看都说你抗不过今日。”王澜坐在床边一侧打量着渐渐恢复气色的青年。 易宸倒是心知肚明他到底想问什么,直接插入主题道:“州令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的,也不必藏着掖着,就算看在妙嫣的份儿上,本公子也会知无不言。” “……” 什么叫看在我女儿的份儿上!我堂堂一州之主连这个面子都没有吗!王澜额头青筋骤起,但却没有发作出来。“哈哈,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恭喜你还活着,不然我这宝贝女儿也保不住了。” “不过,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总能说道说道吧。”白衣州令眼中满是希冀,没办法那个邋遢仙人不说,他只能从另外一个当事人这里打听了。 易宸沉吟了一下,其实之前他就想到了该如何与王澜说这件事。 唯一不同的就是没有将那两句口诀说出来,毕竟王澜虽然厉害,说到底也不是仙人,若真让他知道了,难保不会好奇心大起真进去一探究竟。 “居然有如此独特的地方?怪不得,玉龙客栈的第五层传的神乎其神,原来其中奥妙在于此处。实话说,我虽然入主锦州十几年,但从未见过这玉龙客栈的真正主人。”抛开自己另外一重身份不说,自己也是一州之主,封疆大吏。却连自己地盘上一家客栈的虚实都探不清楚,瞬间感觉自己这个州令白当了这么久。 易宸听了之后暗暗记在心里,若有是有可能话还是要发掘一下这玉龙客栈背后的人到底是谁,那鬼域深处到底有什么秘密。 王澜想起之前以客栈为中心传出的波动和声音,奇怪道:“你可知在你们进入这么个地方之后,外面发生了何事?” “???” 看着易宸满脸问号,王澜一脸怪异的说了句:“来来来!今天就让我以凡人之躯屠戮仙人!” “!!!” “不止如此,算算时间段,应该就是从你进入其中开始,一股蠢蠢欲动的心悸就开始在全城蔓延,并且从玉龙客栈周围的某处空间中还传出巨兽的怒吼,平生闻所未闻有什么物种居然能发生此等骇人心魄的吼声。”王澜面露难看,这种事情发生在锦州,只怕以后这里都不会安宁了,无论是江湖势力还是朝廷势力,哪怕是渗透的异族势力……锦州会被推至风口浪尖。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里将会成为风起云涌的地方,甚至锦州的武事大比也会节外生枝,届时三教九流,各州各地的人都会往这里聚集。 再加上他寄予厚望的青年如今重伤躺在床上,常人不休养一年半载根本就无法恢复,而且只剩下一只手可以动弹。 就算他体质异于常人,想要恢复伤势根据王澜的猜测至少也得月余,难道自己真走了一步臭棋,到时女儿嫁给别人怎么办。 自己岂不是破坏了她的终生幸福。 不对,我可是州令,若真如此我就反悔,谁敢说半个不字,反正也干不了多久了,这脸面不要也罢。 嗯,就这样! 易宸可不知道脸色不断变化的王澜心中居然在想这种事,他现在还震惊在鬼域里面的动静能传到外界。 那个阴阳路确实漏洞百出,不知是有人故意如此布置,还是这段路原本就是这样。 他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听王澜所说他也就听到了龙吼和自己说的一句话而已,那应该是有触发条件的。 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从里面传出来,不过还有更可怕的一种可能,那条路能连通现实,将来的某一天会不会和现实直接并拢。 想到此处,易宸心中顿时一寒,如果真能这样的话,那里面的死灵岂不是可以直接冲出来,到时就是苍生大劫。 不过以自己的身份,苍生大不大劫的都无所谓,就怕这背后的黑手最终目标还是天外天,那时就不好处理了。 看来自己的决策是对的,就让桃源里的老家伙发愁去,借力打力,谁让自己现在没本事进去呢。 易宸倒也不怕两方人会联手,这是属于两个不同的时代,这个时代的夺天之人和二十万年前的那群‘死人’。 假若这二十万年前以来那群生活在鬼界中的东西不断在往里面拘魂,那真不敢想象里面到底有多少鬼魂。 但他也清楚,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如今最重要的两个任务是提升自己的修为,功法倒是无所谓,自己记忆中的功法都是各个时代最强之人所拥有的的。 第二件事自然是确定这些夺天之人的具体位置和身份,然后才能有后续的谋划。 至于鬼域,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想方设法让这两方的人狗咬狗,反正在天道眼中这些人都是不法分子,死则死矣,死不足惜。 “这鬼域中具体的秘密我也不是很清楚,能进去也实属巧合意外,等以后实力强大了再来碰碰运气吧。”易宸所说也是自己心里所想,事实确实如此。 王澜默默点了点头,昨晚那场悸动恐怕惊动了不少人,根据他的猜测,如今锦州城里肯定多了一些闻风而来的仙人。 忽然他想起来昨夜易宸说的那无比嚣张的话,问道:“你真的弑仙了?” 易宸看着他的双眼,随后重重点了点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伤的如此之重。” 想到之前月夜那场袭杀,眼前这青年表现出来的实力不过堪堪与历凡的武道宗师周旋,这才过去多久怎的就能屠仙了。 看到易宸一本正经的样子,王澜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打死都不信,哪有二十出头就能达到仙境的。 众所周知,要屠仙,首先自己就得是仙人。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布下天罗地网,用人命堆死他。 有些一心求死的仙人,他就是能跑也不跑,用上几千铁骑的性命不碾死他也能累死他。 但若是一个仙人在凡人面前一门心思逃跑,你还真没招能弄死他。 “哈哈哈,州令大人不会当真了吧,你看就我这小身板,不过拂穴境的修为还妄想屠仙?”易宸原本一本正经的承认点头,但看到这位州令居然真的在思索着无数可能性,顿时大笑打趣道。 “你小子!哼,分不清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不过不信还是居多的,就算你真的做了这种事也不能暴露出来。”王澜略有深意的看着他,然后站起身来在屋中走了几步,最终还是补充了几句,“毕竟你的实力不稳定,这不是你真正的境界,二十岁出头屠仙实在骇人听闻,如此锋芒露出来并不是好事,如果你能一直保持仙人境界还好说。” 易宸心中一震,他自然知道这种还是有些太过于,不应该叫令人惊讶,而是令人惊悚。 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恐怕真的永无宁日了,现在还是得低调点好。 有一点这位州令大人说的确实对,自己的实力太不稳定,而且还是在鬼域之中借助了天道力量才能爆发斩仙的实力。但能一直保持这种力量那就两说了,说到底还是自身本体修为有限。 和聪明人打交道很舒服,但也很糟心,就比如现在这样。 王澜将易宸也给唬住了,后者只能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然后随意的说道:“还是州令大人想的周到,幸好我做不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那就暂且这样吧,你好好养伤,距离大比不足半月,你这个样子恐怕我那宝贝女儿得被别人抢走了。”王澜临走前脚步一顿说道。 易宸躺在床上想到那个明媚的女子,不由得轻笑道:“这件事就请州令大人放心吧,易宸就算只有一只手也保得住自己的女人。” 王澜黑色脸,离开前还不忘冷哼一声,之前还担心两个人发展的太慢。 现在看来真是多余的了,这哪叫慢,这速度简直比仙人化虹还快,还说什么自己的女人。 易宸尝试着动动自己的胳膊,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知觉,就跟没了这只手臂一样。 他只能苦笑着去问怜心,让她帮忙检测一下自己的身躯。 “要是普通人受了这种伤,还不如直接把整条手臂砍了,就算我用天地灵气给你温养,你的右臂没有月余也动弹不得。” 得到怜心的答复之后,易宸只好默认,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肯定是这样,至少比什么所谓的大夫靠谱。 “没关系,一只手我也有信心,断臂不断志呗。”易宸自言自语,全然没发现自己屋里悄悄摸进来一个人。 那人翘着二郎腿,大摇大摆的往椅子上一坐说道:“非也非也,还有一种方法,有可能会让你的手臂恢复一点,但到什么程度就不一样了。”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五十五章 谜 易宸听闻顾弃的话,顿时眼睛一亮。 “不错,正是突破至惊蛰境!”顾弃摇头晃脑的侧卧在椅子上,一脸的玩世不恭。 他之前感应到眼前这小子只不过是个实打实的第三境武夫,虽然他很想拽着易宸的胸口,逼问他是怎么大发神威,怎么突然那么厉害的。 不过到底是性格作祟,他顾弃男子汉大丈夫,不屑于如此行事,男人嘛,谁没点小秘密。 但这废去一臂的青年,明显不算是小秘密,爆发出仙人之威还能以一败二,一死一逃。这等战绩放在仙人境界中也不多见,正常情况下若是仙人一对一都是满状态下对战,想击杀对方那是比登天还难。 当然也不是不可能,不过鬼域中遇到的一龙一人,明显不是普通仙人,想他顾弃当年也是登过仙人战力榜前十的狠人才堪堪打残那条龙,不过若是手中有刀就得另说结局了。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看了看被自己当宝贝一样挂在腰间的忘川,狠狠的打了大酒壶一巴掌,要不是嘴馋,要不是好奇,哪会遇到这档子事儿。 死也死了,原本他就只求一死,可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也不会被世人所记得,那也太吃亏了点。 易宸则是在床上陷入了思考,突破惊蛰。 这个时代的武学境界经过数千年前轩苍的重新制定,只简简单单划分成了七个境界,每一个境界的突破可谓是难如登天,不只需要后天的努力和机缘巧合,还需要天赋。 毕竟若是一个人天赋不够好,或者他的天赋在别的地方不在武道,那就相当于走错了路。 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个高手。 相反,如果一个人可以满足以上所有条件,并且勤学苦练选对了路,想不成功都难。 可惜这境界突破也不是小事儿,不可能说突破就突破。 略微回想一下,这二十多年来,易宸与人真正的死斗也不过就是昨夜鬼域那一次,至于栾念薇夜袭州令府那只能算半次。 当然这指的是如今这具躯体,当年的守护者之躯与各时代最强者大战于天外天,那也不知几何了。 看着苦思冥想的易宸,顾弃嘴角一挑,然后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儿就凑了过来,贼笑着看着他。 “想突破吗?我教你啊~” 易宸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正欲开口说话,只听中年男子又说道:“知道为何惊蛰境叫惊蛰么,人体在突破惊蛰境的瞬间,整个人的潜力都会迸发出来,你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沐浴在阳光之中,就犹如枯木逢春犹再发。” 顾弃双手怀抱于胸,慢条斯理道:“所以很多人突破是怎么突破的,那就是在第三境界厚积薄发,以死相拼,在死斗中突破第四境。只要可以成功突破,那么你无论受的多重的伤,就比如你的臂膀,只要没有被人斩下,哪怕是骨头和筋都断了也能瞬间恢复过来。这就是人体中的潜能,惊蛰境就是一次性将你的潜能瞬间爆发出来。” “当然,这也是惊蛰境为何取名叫做惊蛰的原因,也不知道这是谁起的境界名字,还挺有意义的……”当年轩苍死了之后,存在感几乎在天地间被抹除,自然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也没人知道境界的设置是由他来设置的,所以顾弃才会对这感到懵懂。 可这些或许不包括那些夺天之人,第七境天命的夺天之人,已经是夺了天地之造化,可以窥探天地间一丝隐秘,甚至与天同寿。 易宸回想起当时初次进入茅屋中,他说了那个梦境的内容之后,虽然并未提及轩苍的名讳,但那个老者脸上平静无比毫无波澜,仿佛一切他都知道一样。 他甚至猜想到另外一个可能,轩苍根本就没死,或者死了但还能再次归来,这个时代的夺天之人或许就是在谋划着这些东西。 只可惜自己的实力和层次还太低,接触不到他们的谋划,只能尽现在所知所拥有的一切去干扰他们。 同时还得提升实力和层次感,去真正的接触到这些人才行。 现如今七人之中,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易家的老祖宗,那个终日躲在桃源茅屋中的老人,数百年来不曾踏出桃源一步。 “可我现在这个状态若是与人生死相争,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易宸听到顾弃的提议后,顿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自己的状态实在不怎么好,若与人死斗一场,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主要的是怜心刚刚苏醒,她之前违反天地规则给自己灌输了大量的天道之力,现在也处于虚弱期。 看来这个天地之灵也不是这么好当,虽然有修改制订监管权,但每动一次天地规则,她好像都会受到极为的反噬,也不知到底是她在管理这些规则,还是这些规则束缚住了她。 说白了现在自己就是无力可借,唯有本体的拂穴修为,想要短时间通过这种方法突破,从而恢复伤势,恐怕是不可能的。 顾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幸灾乐祸道:“看来之前鬼域里面大发神威,给你带来的后遗症不小啊,可惜境界突破这种事,哪怕我是仙人也干扰不了,没法帮你。” 想到两人一起进的鬼域,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为了救自己才变成这样,顾弃又深深叹气。 “我可是听这劳什子州令说了,你还要参加十几天后的大比,就你现在这状态,上去恐怕得被人打个半死啊。我看啊,不然你干脆放弃那小姑娘得了,别把自己赔进去,女人没了一个还能再找,命要是没了,你就什么都没了。”顾弃声音顿时提高了几个分贝,他故意不看易宸,实际上却用余光盯着他,仔细看他的反应。 青年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就不牢大叔你费心了,我参加大比自然有我的理由,这第一我拿得起,女人我也护得了。” 顾弃暗自点了点头,不过却没表现出任何喜意,“啧啧,真是让人感动,不过你就这么有信心,凭什么?就你这副残躯?” 易宸靠在床上,仰起头来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凭我的拳头。” “老子当年若是有你这股劲儿,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多少人懂得却做不得的道理……”感觉到中年男子声音中的悲色和低沉,易宸眼神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顾弃收敛起自己一瞬间的失神,看着易宸笑道:“就凭你刚才的话,放心,你若是拿不到这个第一,大叔帮你抢媳妇儿!好歹我也是个仙人,只要我亮出身份,谁敢说半个不字!” 易宸半张着嘴,一脸惊讶。他真想不到眼前这人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不过按照他放荡不羁的性格估计还真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不必了,其他事情使手段用阴谋或者强取,我都不在乎。但这种事情必须得堂堂正正,当着天下人的面,称得上堂堂正正。”重伤青年的语气并不生硬,反而还很轻,可正因如此那股坚定的姿态才装不出来。 顾弃终于咧开嘴大笑起来,最后笑声越来越大,猛地踏出门去。 不知为何,看着大笑着出门的顾弃,他总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那股苍凉,同时也想到之前某个时代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诗。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想到这次大比若是嬴了之后,自己就真的成了州令女婿,坐实了王妙嫣未婚夫的身份。 他掏出胸口的香囊,那里早已被自己的血迹渗透。 “若是珊青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应该不会怪我。” 若让他狠心拒绝王妙嫣,实在是难以做到,第一次做人,也知道人性中唯有感情这种东西最让人难以放下。 曾经有位先贤说过一句话让现在的易宸很是赞同,“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再说王妙嫣的性格温婉善良,一颗心几乎全扑在他身上,实在不好伤她甚深。 所以只能接受美人心意,几次甘愿为了他牺牲一切,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不可能视而不见。 易宸想到那次因为慕珊青的离去,自己心念大动,被怜心唤入空间的事情。 “罢了,届时就算要灭世,保住她们的性命即可。其他人,我就管不了了。” 还在胡思乱想的易宸忽然感到自己身体里传来异动,他急忙内视巡查一番,竟在胸口处发现一抹晶莹的绿光。 “仁道力量?” 易宸满脸惊讶,要知道五千年前轩苍正是凭借着仁道之力从天地各个角落借来无数生灵的力量,再加上可怕的恢复能力,才让他与有了意识并且还被天道力量无限加持的守护者打了数天数夜。 也正因如此,他才愿称轩苍为无尽时代以来最强的极境之人,毕竟之前各时代最强者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当然通过这次鬼域之行,那个神秘的‘政’也被易宸列入其中。 当年自己没有意识,现在仔细想想‘政’之死实在是漏洞太多。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五十六章 潜入 此刻易宸的体内,仁道气息正缓缓通过心脉流入全身。 对于这种奇怪的现象,易宸也没有制止,让其顺其自然,且看最后到底有何效果。 据他猜测仁道气息应该和怜心的天道力量,正缓缓温养自己的身体。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毕竟自己对仁道之力了解的不够多,只知道当时轩苍所拥有的三道之力都是天下绝顶。 如果说霸道和王道两种力量是战斗所用,那么仁道就是绝对的辅助力量,不止可以借此推算天机还能用来向天地生灵借力。 甚至可以与天道之力相抗衡。 不过据易宸的理解,仁道力量应该只有帝王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毕竟最大的特点就是为生灵请命。 一个藉藉无名之辈如何借力,唯有帝王可以。 而且最终的一点是他不知如何利用这股仁道力量,如何请命如何推算天机如何像轩苍那样,唤出体外化为青绿色龙影。 最终只能归结于自己实力不够,或许还不能做到那些。 这仁道之力可以自己认主,当初若不是易英主导,恐怕也不会如此简单就到了他的体内。 至于在桃源致中,易问世为何没有将这股力量剥离出来,而是安心放在自己这个小辈身体里,这其中的道道只能慢慢去查探。 他能感觉到那股温软柔和的力量正流淌至他的全身,这股舒适感让他都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以这种状态持续上一段时间,再加上天道力量温养,在大比之时自己身上的内外伤应该可以好上七七八八。 不过那被击碎的肩胛能不能复原抬起,还犹未可知,毕竟连怜心都说过,这种伤其实和胳膊被整个砍掉没什么区别。 仁道之力现在不过是因为某种原因自己复苏,产生的护主的功能,而且只能发挥出极其弱小的功能,易宸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年那一战躯体残破不堪的轩苍,依靠这股力量瞬间就复原了所有的伤势。 十日后。 经过这些日子的恢复再加上王妙嫣的悉心照顾,易宸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可那条臂膀依旧无力抬起。 而悸动没几天的仁道气息又陷入了死寂当中,不再散发的温和的光芒在身体内部流淌,无论易宸如何激发,它都纹丝不动。 隐隐只能看到一抹淡淡的绿光镶嵌在心脏里。 至于这位爱得深切的王姑娘,除了每天夜晚不留宿在这里,几乎整个白天都粘着易宸,生怕府中下人照顾不周到。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让易宸都感到一丝迷乱,就像是小两口在居家过日子一般。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王妙嫣对此乐此不疲,每天除了照料他就是讲一些女儿家的心里话,空了就在院子里练一些基本功。 毕竟她之前也身受重伤,但没有易宸那开了挂的恢复,只能和常人一样休养。 不过今日的州令府倒是热闹非凡,这个热闹指的是来了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客人。 王妙嫣为了能更体贴的照顾情郎,自己亲自去街上买菜,而锦州令王澜又因大比即将到来和玄莽的重兵压境而忙于公事。 导致府中除了一些侍卫和下人,以及整天跑的没影的顾弃,就只有易宸一人。 说起顾弃,自从那天和易宸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州令府,身为仙人随时能化虹离开,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是在走之前和易宸约定会尽快赶回,与他共饮忘川,可能是怕易宸偷偷饮酒作乐,他居然将那个酒壶时时刻刻挂在身上直接带走了。 不过易宸也没在意,虽然他对忘川酒十分好奇,但也不至于嗜酒如命。 易宸正闭目坐在床上调息,忽然心中一动。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嘴角微微扬起,“没想到姐姐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白天闯州令府,莫不是忘了上次的教训。” 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慵懒动人的声音从他身边几尺处传来,“弟弟好高的警觉性啊,姐姐自认这隐匿的功夫天下一流,没想到还是被公子弟弟发现了,” 栾念薇那能引起万千男人痴迷的勾人身姿显现出来,她眉目中仿佛内含春水,动人的眼眸看着这个曾‘欺负’她的青年。 此次她之所以这么大胆敢来到州令府寻易宸,主要还是担心青年出了什么意外,如果他真的没了,那自己要出这锦州城又得从长计议,遥遥无期。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日在玉龙客栈,她也是当事人,而且就隐藏在客栈周遭几米处,其实她比王澜更先到。 不过感应到城中铠甲冲撞的声音还以为是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就赶紧隐匿了下来,后来王澜也来到此处,她更是紧张不已,一点声息都不敢露出。 易宸那句话她也听到了,所以过了十日青年仍然没有动静,她还是决定探一探这龙潭虎穴。 不过王澜不在,这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龙潭虎穴了。 “姐姐实在等不及了,你这次能给姐姐好好说说你的计划吧,总是让人家独守空闺,白等你这么多天。”栾念薇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距离易宸越来越近,看那样子还颇向深闺怨妇一般。 易宸轻笑一声,伸出手指勾住她的下巴道:“不知姐姐是如何等不及了呢,姐姐原本可是仙子女王般的人物,怎得用这般媚术勾引我这纯洁处男。” 栾念薇轻咬银牙,心里暗恨道:“我堂堂武道宗师,拂花坊坊主……就你还处男……恐怕不知勾搭多少少女了。” “哼,那不还是弟弟值得我这般作践自己么。”栾念薇轻轻一扬脸蛋儿,往后退去一步,不动声色道。 不过想到此番来到这里的目的,她还是娉婷袅娜了一番,再加上身陷囹圄也不敢过于恶语相向。 易宸看着她沉思了一番,想着告诉她也无妨,毕竟她现在还得靠自己。 “我想夺取此次大比第一,然后才有机会带你离开锦州,并且绝不会有任何纰漏。” 说到这里栾念薇顿时来了兴致,她也收起那副诱惑样子说道:“你夺得大比第一和我能不能安然离开有何关系?” 于是易宸将王澜的打算告诉了她,夺得第一的人将会被任命为新军校尉,带领锦州新军前往西境长城,倒是他可以顺势将栾念薇带入军中。 没人会怀疑一个刺客会大摇大摆的藏在自家军队里,只要稍微运作一番,这件事就不会露出马脚。 栾念薇一听,也觉得事有可为,不过她还是疑惑道:“为何这种事要等到大比之后才公诸于众,难道……” “若不如此,怎能选出一个既有能力又可靠的人呢,而且此番并不考验带兵能力,只是武力值能服新军众就行。毕竟说白了这个校尉只是押运官,真正的指挥权还是在长城那边。”易宸幽幽说道,当时他也不理解,不过后来想到国家危难之际,确实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保家卫国。 最重要的还是王澜要给出一个信号,为什么不用军中老人,而是任用江湖中人担任这种官职,一方面是给这些人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看谁能把握住,另一方面自然就是逼迫锦州这些世家、江湖闲散。 而且这奖赏不可谓不丰厚了,大多数人还是乐意出头的,再加上最近的鬼域风波,什么牛鬼蛇神都齐聚一堂,无意间又增添了曝光度和各路好汉前来参赛。 他能想象,这次没有表态的世家那么接下来一定会受到各种打压,而江湖帮派更是如此,打压起来更简单。 想要拿到宗师功法,娶到州令女儿,就必须得从军建功立业,博取功名。同时在这种敏感时期还能勇于争锋的人,相信品性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所以当时易宸才说这位白衣州令设了一个连环套让他跳。 当然,每一位参赛者身世定然是清白无误的,不会混进来个奸细,这种事就是手眼通天的州令大人负责忙活了。 若是在平常得到这个消息,栾念薇定得费尽心思想办法搞破坏,不过如今自己难保,而且城内暗钉几乎被拔除干净,一个人也是无能为力。 易宸则是面带笑意的看着她,让这位玄莽暗探魁首有些愠怒,想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被人发现了。 “我既然敢跟你和盘托出,自然就不怕你捣乱,不过届时姐姐这美丽的身子香消玉殒可就不值得了,而且我们之间还有交易呢。” 本来还好,但一听到他那个交易,栾念薇破天荒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看上去甚至有些扭扭捏捏。 易宸一脸疑问试探道:“姐姐为何害羞?” “啊……有么?”栾念薇急忙摇摇头,躲开了他的眼神,弄得易宸一阵莫名其妙,自己好像没开什么让人难为情的条件吧。 原来当初在清平巷里,栾念薇之所以答应的那么爽快是形势所逼,自己身受重伤不说,还被圈在了城里,时日久一些,被发现是必然的。 而且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青年,只说了条件他还没想好,不过想到了之后自己必须得答应。 还逼自己对天发誓,无奈之下只好一咬牙就发了个誓,以后可以在不背叛玄莽和女皇的前提下,无条件完成易宸的条件。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五十七章 这就是一点儿 这个世界上誓言这东西还是很有效的,特别的境界越高的人越不能胡乱发誓。 而且易宸有怜心这个最大的外挂帮手,只要她肯发誓,将来治她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这一切栾念薇可不知道,但誓言不能乱发也是事实。 只是刚才易宸坐在床上,身上又穿的睡衣,特别是那个表情有些莫名其妙。她一下就想到了别的地方上去,万一这家伙把这条件用在什么不堪的方面,她岂不是也得答应下来。 “你放心,这件事也关系我自己的安危,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的。”栾念薇急忙平复了一下情绪,清冷的说道。 不过她的心里却在暗恼,自从做了拂花坊坊主,就没这么吃瘪过,如今却在一个比自己年龄小,境界低的人身上连连失态。 易宸毕竟没有读心术,可不知道她心里在腹诽着什么些东西,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对了,你真的斩仙了?”栾念薇突然想到那日的事情,急忙转过身来目光冉冉的盯着他。 “斩仙?我说姐姐你不会在做梦吧,我斩什么仙,我看我这小体格这境界,我还斩仙……莫名其妙。” 看着一头雾水的易宸,她心里也有些不确定起来,毕竟自己没亲眼见到他做什么,而且这个样子确实也不想能斩仙。 境界差的太远,对上自己这个武道宗师,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但也仅仅只能周旋片刻。 而且大话谁不会说,她本想问问那天诡异的一幕,自己可是亲眼看着他被一个邋遢的男人从里面背出来的,至少眼前这人是那件事的亲历者。 “姐姐若是想问那天发生了啥也不是不可以,我要你再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免谈,自己去查去。”易宸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既然栾念薇当时也隐匿在现场,肯定是听到看到了些什么,定然是要询问的,易宸只好一句话也顶了回去。 “你!” 栾念薇气急,不过转念又妩媚发笑,还特别将身体又贴近易宸几分,几乎快要挨上。感受到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心里也是一跳,不过还是强忍着说道:“莫说一个条件,只要弟弟告诉我,姐姐答应你十个条件都是可以的,甚至……弟弟想那个……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最后她的脸上已经羞红欲滴,只是不知道演戏成分居多还是真的。 易宸有些好笑的望着她,仅剩下一只能动的手臂直接搭在了栾念薇肩膀上搂着她,嘴巴也贴近她的耳垂小声道:“姐姐倒是说明白,弟弟想哪个啊……”两人的样子看上去暧昧无比,不过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怀里人散发出的杀气,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他清晰的捕捉到。 不知为何,栾念薇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想从他怀里抽出来,却又软的如同烂泥。 虽然她是暗探首领,也干过勾引人的事情,不过却没有被人占过便宜,如今却差点软倒在不过打了几个照面的青年怀里。 “快放开我……”栾念薇气喘如丝,声音不知不觉间都软了几分。 易宸到真没有要怎么着她的意思,调笑了几句之后急忙松开手,栾念薇赶紧离开他身前,仿佛远离洪水猛兽一般。 “我有这么可怕?” “流氓!” 易宸满头黑线,明明是你自己装出那副样子要来勾引我的好不好,反而还说我是流氓,还有没有天理。 栾念薇目光不善的盯着他,心想要不要杀了他,眼不见为尽,刚好这会儿这轻薄她的男人有伤在身,府中又无高手,自己完全杀了他之后可以全身而退。 这么一想她倒是有几分意动起来,不怀好意的看着易宸。 “姐姐,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与你合作,动不动就要杀人,可不是个好习惯吧。”易宸微笑的看着她,栾念薇却不为所动,依旧死死盯着他。 易宸看上去风轻云淡,实则背后已经有冷汗生出,看这女人的伤势也恢复一些,若这个时候真要不顾一切杀自己,还真是个问题。 “怎么?怕了?”栾念薇缓慢向前走去,她的心里也纠结不已,一方面是理智,一方面是自己身为女人的颜面。 看到易宸装作毫不紧张的样子,她也动了玩弄之心,以报刚才自己的失态之仇。 想通了之后她倒也不能真的杀了他,毕竟现在还需要易宸,两个人还是合作交易的关系。 看到抽出腰间软剑的栾念薇,易宸腹诽不已,这女人要来真的? “咳……咳。” 就在她一步一步接近易宸的时候,突然从门口传来一阵轻咳声。 栾念薇急忙回头过去,面色凝重,这人何时出现在门前她都没有发觉,这种情况对于一个顶尖刺客来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人比自己高明的多。 不过她倒是没往轮回仙人处去想,毕竟仙人不是烂大街的东西,平常也是很难见到的,至少整个玄莽朝堂之上就没有一个仙人。 来人正是失踪数日的顾弃,此刻的他给易宸的感觉很不同,但到底哪里不同也说不上来。 如果说之前的顾弃是一位失意人,这时的他就是意气风发的模样,最重要的是胡子和凌乱的头发都被整理的干干净净。 易宸都差点没认出来这还是那个邋遢的大叔么,不过他关注的重点倒不是干干净净的顾弃,而是他手中的刀。 难道他出去这么久是为了寻这把刀,因为这把刀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易宸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顾弃,想着看来这位大叔年轻时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风流人物。 “臭小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就该趁机好好教训教训你,明明有了这么漂亮懂事儿的未婚妻,还勾搭别人,我看了都想揍你。”顾弃大摇大摆的走进屋来,将刀随意的往桌子上一放就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说这位姑娘,把你的剑收起来吧。”顾弃头也不抬的说道,丝毫不在意她会不会偷袭。 事实上他早就回来了,早在栾念薇偷偷潜入府中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不过他倒想看看这女人大白天进来是要干啥。 然后就发现这女人居然潜入了易宸房中,起初他还大骂易宸花心,后来偷听了几句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 直到栾念薇抽出了软剑,他才现身结束这场闹剧。 “你快些走吧,等我事情办完之后自会去寻你。”易宸出言说道,看着紧张不已的栾念薇他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栾念薇哼了一声,知道自己在这留着也没好处,该说的都说完了,她将软件覆在身上就打算离去。 “你刚才说你要夺冠?可你这个样子……”她忽然想到易宸身上的伤,顿时脸色不自然起来,他这个样子怎么夺冠,到时候岂不是所有的谋划都如春水般向东流了。 “所以姐姐回去之后才要祈祷啊,祈祷我会旗开得胜!”易宸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我祈祷你早点死还差不多。”栾念薇嘀咕一声直接窜入影子中,“对了,你若寻我,就去老地方。” 顾弃瞥了易宸一眼道:“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居然还是个风流种子,这是老情人了吧,还老地方见,呸!” “我看大叔这是嫉妒吧,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过。”易宸打趣道。 不过顾弃也没计较这些,他也看出来两个人之间虽然有些不正常,但决然不可能会是那种关系。 二人闲聊了片刻,易宸问起这些日子他去了哪,顾弃眼神一指桌子上的刀。 “这可是我的老朋友了,随我征战南北闯荡江湖,可惜啊当年我心伤难过,决意归隐就把它沉湖了,一打眼就过了四十年。”顾弃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轻轻抚摸着刀鞘。 “沉湖四十年?你抽开看了没有,不会生锈了吧。”易宸惊讶道。 “滚,你生锈它都不会生锈!”顾弃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易宸,然后观察了一番道:“咦?你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怪物啊,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恢复这么快。” 说完之后他又看了看那耷拉着的手臂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办法,谁让我天生异于常人,就是怎么着都打不死。”易宸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笑了笑,“前些日子你带着好不容易拿回来的忘川酒跑路,我还以为你自己一个人把酒都喝了呢。” 说到这里,顾弃眼神一暗,神色顿时有些不太自然起来。 “你……不会真给喝了吧?”易宸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不在意,但这样也忒不厚道了些。 顾弃眼睛翻了翻,干咳了两声道:“没喝完……给你留了一点儿……不过这玩意儿确实神奇,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解开的心结。” “我管你怎么解开的!不过还算你贴心,还知道给我留点。” 易宸一把摘下他腰间的酒壶,打开往里面看去,随后只听州令府中传来一声怒吼:“天杀的还真给我留了一个点儿!!”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五十八章 顾载歌 州令府邸中,脸色不太好看的青年和中年刀客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易宸一手按在顾弃的刀上,挑着眉暗示着心中的气愤,顾弃则是讪讪赔笑,起初还能和易宸对视,后来可能觉得自己确实不太地道,目光就开始躲闪起来。 “叔,咱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还真就一点啊,就这?连一个指甲盖大小都不剩。”易宸没好气的将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装傻的顾弃。 顾弃眼珠转了转,随后心中一动道:“其实我把这个酒喝完就后悔了,这酒啊,你喝一壶和喝一滴效果其实是一样的!咱喝这个东西喝的真不是酒,喝的是故事啊。” 易宸一脸的怀疑,但还是将那一滴从壶中倒了出来,看着杯中的情景,脸都黑了半截。 “你确定你没唬我?” 顾弃急忙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看青年还是不相信,他急切道:“我是谁,我可是通天彻地的仙人,还能骗你不成,不信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啧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仙人,真是给这两个字丢脸。”易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就盯着杯中一滴酒看去。 按理说这个东西确实不能简单的将它当成酒,毕竟是从鬼域中带出来的,不过看顾弃这样子似乎也没什么后遗症,再说他仙人之境,就算真有什么不妥也早就感应到了,实在没理由害自己。 易宸举起酒杯,晃了一下,正准备一饮而尽,看看这东西到底有多神奇。 顾弃突然脸色严肃起来,他按着易宸的杯子正色道:“你可要想好了,这忘川不是凡人能拥有的东西,喝了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据我之前以身试酒的效果来看,这玩意儿每个人喝都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易宸眼睛一眯,打量着杯中一滴酒,最终还是放下。 “那大叔能否先给我说说,你之前喝了之后又是什么效果。” 顾弃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回味之前的场景,他悠悠道:“我给你讲个故事,放心,这次一定是很地道的故事。” 六十年前,一位自边陲入中原的年轻刀客少年成名,一路从南部边陲打到中原腹地,折断无数高手的兵刃却不曾杀一人,一时间名满天下。 美女爱英雄,英雄配宝刀。 这句话用在当年那位刀客身上毫不为过,但日渐响亮的名号也给他带来了诸多烦恼,不断有人找茬甚至想诛杀于他。 找茬的无非有三点,一点是其名声引人嫉妒,单纯着想打压他。第二种就是想踩他上位,第三种也有江湖义士单纯切磋而来。 至于要诛杀的人,则要说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当年的刀客年轻气盛,再加上俊朗的外表和豪放的气质,自然引无数美人竞相折腰。 再加上日久闯荡江湖,还闯出了妇女之友的称号,不知毁了多少良家妇女和小姐的名节,自然就有仇家无数。 最重要是这人独来独往惯了,拒不接受任何势力的招揽,这固然是性格使然,可另一方面也有深深的隐患,就是身无靠山,别人对付他更加没有后顾之忧。 特别是不知怎的,江湖上突然疯传这名风流倜傥的刀客居然敢勾搭一国王后。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本就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态度,自然也就成了饭后趣谈,长此以往就算此事只是捕风捉影,可也成了人人口中的既定事实。 作为一国帝王自然难以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否则颜面何存,皇家脸面何在,于是举国之力缉拿刀客。 当然这位帝王也并非庸人,没有对王后下手,否则不就等于向天下人宣告这件事并非子虚乌有。 事实究竟如何,只能凭世人评断。 易宸听到这里不由得插了一句嘴:“听着好刺激啊,勾搭王后……那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他的目光看了看桌上那柄刀,又瞅了瞅双目迷离的顾弃,哪还不知道这所谓的故事说的可不就是曾经的他。 不过据顾弃自己所说这柄刀是四十年前沉湖的,那刚才的故事是六十年前,就表示这件事儿对他来说并非什么大事儿,定然还有后续。 顾弃听到易宸的声音,不得冷哼道:“当然是假的!那王后虽然国色天香,但对本大侠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难入我法眼。” “!!” 易宸一听反而更有了兴致,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弃,没想到当年还有这风流韵事,居然让一国王后单相思。 后来年轻刀客就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游戏人间的心态,依旧我行我素。 六十年前,还是七国纷争的时代,在这个国家待不下去,自然可以去别的国家。 于是他就换了一个名字,偷渡他国继续辉煌的人生,但此举不过是欲盖拟彰罢了,毕竟他的特征太过明显,刀法只此一家,有心人真想调查一下,还是能发现的。 此后数年间,刀客终于厌倦了这种日子,干脆半退隐江湖,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田园生活。这样一来就在也没有三教九流和各国鹰犬的窥探,总算能安宁一段时光。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这一生都放不下的女人,那是一个在田园中迷路的世家小姐。 曾经有人说,若是人对了,一眼可顶万年,若是人不对,到死也是无言。 只因这次阴差阳错的缘分,让二人居然一见钟情,女子虽然不是国色,但大家闺秀独有的端庄娴静让青年刀客心动不已。 平静多年的心终于有所悸动,虽然前半生流连江湖红粉,但从未遇到过可以交心的挚爱,一切都是烟花巷柳中的过河之交。 最终为了那女子,他选择了不再避世,挎起了那柄平日被他用来割草的刀。 说到这里,顾弃忽然不再开口,只是悠然叹了口气,有些意兴索然。 易宸嘴角一翘说道:“当时你就没有怀疑,这世上居然会有人这么巧刚好就迷路到了你所在的那片乡野,刚好又遇到了你,刚好又与你一见钟情?” 顾弃眼神动了动,还是选择开口道:“已入爱潮,自然不会想这么多,也不会往这些阴谋诡计上想。而且当时我已归隐多年,终日打理菜园子,还以为世人早就把我忘了。” “英雄并未末路,世人何故相忘?更何况据我猜测,你当年肯定树敌众多,不然也不会归隐田园之中。” “好一个英雄并未末路,世人何故相忘!现在想来,都怪我曾经年少轻狂,不然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事已至此,我相信大叔也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可惜此间无酒,不然真想敬你一杯。”易宸这句话倒是发自内心,有故事的江湖侠客,总会让人心生向往。 谁知顾弃居然摆了摆手,“戒了,自那日我饮了忘川之后,就决意今生不再饮酒。” 易宸满脸讶异,要知道这可是一个数十年来嗜酒如命的人,居然说戒就戒。 “不瞒你说,马上我就要离开此地了,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相见的机会。”顾弃笑了笑,轻轻抚摸着佩刀的刀鞘,“说到底,这世上与我最亲的还是你啊,老朋友。” “大叔曾经寄心于情,现在寄情于刀,让人好不艳羡,江湖人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那该多好。”易宸也跟着有感而发道,曾经自己也有这样的梦。 “哈哈,这世上,我这般人不常有,而我,世上没有。”顾弃忽然豪气干云大笑道,那一瞬间的开朗犹如拨开云雾见月明。 易宸不禁想到,这个人就算在几十年前,敌人大多应该也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看待他,“那大叔今日离开之后准备去哪?何故今生不再相见,以你本事,只要想见也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死人还如何与你想见啊。”顾弃轻笑一番,说到死字全然没有负担,随随便便出口道。 易宸之前就敏锐的感觉到顾弃身上心存死志,不过听到他如此轻巧的就说出口,兴叹道:“如果能与你做一辈子朋友,应该是一种享受。” “哈哈哈,臭小子,难道我们现在就不是朋友了吗?”顾弃听完之后拍着易宸的肩膀打趣道。 易宸眼神瞬间变得温和起来,笑道:“必须是!” “那女子后来如何?” 顾弃语气无比的复杂道:“被我杀了。” “四十年前?” 中年男子轻轻点了点,于是房间中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过了片刻之后,顾弃站起身来。 “走了吗?” “走了,再待下去都不想死了。”顾弃轻笑一声,随后又告诫道:“忘川这酒饮的时候,旁边还是不要有人的好。有一点我没骗你,这酒无论是一滴还是一壶功效确实是一样的。而且它的功效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能让你记起隐藏在灵魂中被忽略掉的某种东西。” “我分成两次喝的,发现第二次就没了那种功效,这东西只有头一次才有用。” 易宸心中莫名有股不舍,有时候就是这样,两个人接触的时间明明不长,可那种感觉能一直记在心里,“好,我记住了。” 想了想,他还是欲言又止道:“顾弃应该不是大叔的真名吧。” 男子离去的脚步顿了一下,直接冲天而起。 易宸有些呆呆的望着天空,良久才有一句话自空中飘然而至:“我叫顾载歌。” 后世记载,玄始历十六年三月十三日。 西境长城忽逢大雪,一名刀客踏漫天风雪而来,直入长城外玄莽中军大营,斩尽三千中军护卫铁骑。 力竭时,刀芒距离大元帅皇甫东天不过一尺而已。 至此,四十年前刚成仙即入仙榜第六的无双刀仙顾载歌身陨,生前踏雪而来,死后仍伫立于漫天飞雪之中。 三月十三,失踪了四十年的刀仙顾载歌,再次名震天下。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五十九章 梦非梦 易宸看着化名顾弃实为顾载歌的男子离去,知道以后这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这一号人。 他不由得想到自己,急忙将这些情绪清理出去。 本就如此,世上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有个人有一个人的选择,他也不好干涉什么。 况且正如顾载歌所说,这世上他这般人不常有,而他则没有,对于他的选择易宸还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易宸回过神来,盯着桌上的一滴忘川哭笑不得,心里还是暗骂了一句不地道。 他端起酒杯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一饮而尽,一滴酒液顺着杯子滑落至喉间。 为了避免意外,他将房门紧锁,平躺在床上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过了半晌之后一切还是像往常一样,易宸眉头不由一皱:“难道是量太少被忽悠了?还是因为我比较特殊?” 前者还是有可能的,后者应该不会,虽然自己相对于常人来说灵魂是比较特殊,但这躯体可是正儿八经的凡人肉躯。 还在臆想的易宸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周遭的环境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在潜移默化之中,让他一时都没察觉出来。 “咯吱。” 忽然门开了,易宸被惊动转眼望去,记得不错的话明明将门窗都锁住了,是谁?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让他大吃一惊,如今这地方哪里还是州令府中那间房子。 只见房门上面镌刻数条金龙,而且一间卧房而已,这房门比州令府邸的大门还宽敞。 再看周围环境,到处都显得金碧辉煌,烛灯摇曳不断,尽显繁华富贵。 “陛下,妾身给陛下熬了粥,夜半时分还在批折子,还得注意身子啊。” 易宸回过神来,只见一名凤衣女子体态婀娜向他款款走来,手中还小心翼翼的端着粥。 似乎生怕粥热,她走到易宸身旁对着粥吹了吹,然后放在他面前。 此刻他也不再身处床上,而是在龙椅之上,面前则是一张玉桌,上面还有着叠放整齐的奏章。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幻境……还是说我在做梦。”易宸看着女子,不由得痴了半分,喃喃道。 那女子乖巧的走至他的身后,伸出纤细柔指按到他太阳穴处。 “夫君你在说什么傻话啊,这哪里是幻境。”女子说着还将易宸的手放到自己身上,俏脸微红道:“这还像做梦吗?” 感受到真切的触感,确实不像是在做梦,易宸反而更加迷惑了。 自己明明记得……嗯? 记得什么来着?我刚才在做什么? 易宸忽然愣住了,他居然想不起来之前自己干了些什么,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他一着急在意识中急忙唤了一句:“怜心!” “怜!” “怜什么?” “什么怜?” “……” 易宸痛苦的捂着头,他极力的想去记起一些东西,反而忘记的速度越来越快。 到最后直接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不要吓妾身啊……快来……!” 易宸急忙抓住女子的手,“不用。” 女子听完之后急忙停下呼喊,满目担忧的看着一袭龙袍的男子。 “我是谁……”易宸双目无神的看着女子,此刻的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谁。 幸好御书房中为了方便皇帝休息配备的都有龙床,女子也看出今晚陛下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急忙扶着他让他躺在龙床之上。 忽然女子一声惊呼:“陛下!” 原来凤衣女子将眼前男人放下之后,正准备离开去叫太医,易宸居然一把手将她拽到了床上。 此刻二人之间的动作尽显暧昧,女人紧紧趴在他的怀上,二人静静对望。 易宸的眸子渐渐又变得迷茫起来,他嘴中的不停的说着“我是谁”。 女子被紧紧按在身上,想起身离开去喊御医又被牢牢禁锢,只好抚摸着男子的脸庞,带着哭腔道:“陛下,你是皇帝是妾身的夫君啊,你叫轩苍,是我们轩国的皇帝。” 听到‘轩苍’二字后,男子忽然一顿,他呆住了,自语道:“轩苍?好耳熟的名字,不对!我为什么叫轩苍……” 一炷香后,浑浑噩噩的龙袍男子最终睡了过去,他只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如果再不休息恐怕脑袋都要裂开。 怀中的女人深情的望着他,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不过我能感觉你还是我最爱的夫君。” 之前看到状态不对劲的轩苍之后,女子心中就起了疑惑,她一双玉手扶在男子头部,悉心感应了一番过后还是能认得这就是自己的爱人,并非他人假扮。 后来又想到自己的男人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有谁能对他动手脚,便暗斥自己多心。 难道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所致,还是因为马上就要去办那件事,太过忧心所致。身为一国之母,又有着不俗的修为,她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过听到男子稳重的呼吸声,确定没事儿了之后她也就放下心来,手指轻轻点了几下,御书房中便陷入黑暗。 翌日清晨。 床上的‘轩苍’终于醒了过来,他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可一时又发现不了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能对自己身体里巡视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舒了口气。 “看来最近着手准备伐天之战,精神太过于紧绷了。” 他轻声自语后,看到床上和衣而睡的女子,虎目中尽是柔情暖意,轩苍起身下床,悄悄给皇后盖上被子。 轩苍走出门去,大口呼吸着外界的新鲜空气,无意间看到天空中悬挂的一轮明月,目光中复杂之色更深。 在白天为何会有一轮月亮如此扎眼的挂在天空之上,他知道,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忽然,有人疾步而来,看到出门来的轩苍顿时一喜。 “陛下!该上殿了,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当今天下各个宗门的宗主都请来了。” “你让他们先候着,朕马上就到。” “是!” 轩苍正准备转身回去,忽然屋内又传来动静,原来是皇后听到外面的声音已经醒来了。 “月儿……” 清弦月听到之后眼睛一亮,“夫君,你好了?” 轩苍点了点头,拉住帝后的小手,让她轻轻靠在自己怀里。 感受到男人心中的爱意,这位上古帝后脸上露出一抹羞红,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挣脱出来说道:“夫君,你还有事要办,妾身先伺候你洗漱吧。” “好。” 轩苍面带微笑的看着妻子,任由她拉着自己离去。 一炷香后,轩苍终于走进大殿中。 他气势内敛,看上去就犹如普通人一般,但在站的各位修行界扛鼎之人并不敢怠慢与轻视。 哪怕是皇帝一句话让他们等着,这群人也没有丝毫脾气,不为别的,因为眼前这个紫袍帝王不仅仅是世间最强者,也是庇护者。 日前轩苍愤慨的从天外归来,就将天地为牢笼一事宣告天下,顺带也说了最大的阻碍就是天上那个不弱于他的巨人。 就算与那巨人反目,但轩苍仍旧没当那人是仇敌,立场不同罢了。 原本他是有一丝愤怒,后来得知巨人与这片世界的关系之后,他剩下的只有沉默。 “诸位都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支柱,也不坊告诉你们实情,朕预感到这片世界的大劫即将到来,如果不击穿天外天,破除壁障。这个世界也许还会存在,但我们所有的生灵都会化为灰烬!直至下一个时代的来临,人族重新诞生在大地上。” “朕的力量已经达到了这片世界所能容纳的极限,不可能再有丝毫突破,除非打破天外天,到天外的世界去。或许大劫将至与我突破最后一境有关系,天地壁垒因为最后一境的存在出现了动摇与不稳定,这种不稳定现象爆发之时,就是无尽生灵陨灭之时!” 殿内众人沉默了,他们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不可能因为轩苍达到了这个境界造成所谓的世界壁垒不稳定而怪罪于他,就算轩苍没修到这个境界,难道他们中就不会有人到那个境界吗,这一天迟早会来临的。 “陛下就直接安排吧,我们这些人能做些什么。既然你所说的那个巨人实力不弱于你,甚至可能比你还强大,那这种层次的大战我们明显插不进去手。”人群中有人朗声说道。 其余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尽皆附和起来,的确,这种层次的战斗他们恐怕很难插进去手。 轩苍笑着看向众人道:“其实,还有一条生路可走,届时就算朕失败了,诸位还有活下去的可能。这次召集你们,就是想完成这件事。” “哦?还请陛下告知于我等。”众人眼睛一亮,顿时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有大佬在前面扛着,他们只需要在后方摇旗呐喊还能有活路,何乐而不为呢,没人会拒绝这样的美事。 轩苍笑而不语,反而将话题转向别处:“在此之前有两件事希望剑宗和器宗能帮朕完成。” 剑宗和器宗两位宗主对视一眼,从人群中走向前方恭敬道:“陛下尽管安排,我等必当竭力完成。” “二十年前,朕委托剑宗助我打造一把可吞八荒镇六合的人皇之剑,如今怎样了?”轩苍脸上依旧是那副和煦的笑容,看着剑宗宗主。 剑宗宗主是一位白衣飘飘的老者,他想也不想道:“这柄剑威能过于巨大,铸就起来也颇为费事,剑宗耗尽资源、倾尽心血磨砺二十年,如今只差最后一道工序,半年后可成!” 轩苍轻轻点了点头,他也清楚当时自己所提的要求实在强人所难,哪怕剑宗统领天下剑修与他关系密切又掌握无尽资源,打造这柄剑来仍旧费时费力。 想到半年,也不是太过于久远,刚好在这段时间可以尝试完成另外一个计划,轩苍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器宗,朕想委托你们制作一副铠甲,至少能扛过九天雷劫无数次轰击,朕欲要一副世间最强铠甲。”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六十章 怜心的轻语 “启禀陛下,我宗现在就有一副这样的铠甲,按照陛下的要求,回去之后再经九天之雷淬炼即可。目前来说,这等甲胄在人世间应该是无刃可破,当然除了那柄人皇之剑。” 器宗宗主思量了一下如是说道,他本想直接说世间无兵刃都破不了那具铠甲,但是想到这世上本就没有最锋锐的兵器和最坚硬的铠甲,只好改口。 “好!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请诸位帮个忙才行,天下人都知道朕一统之后,铸造了九鼎分别镇在九个方位,镇的是我轩国的龙脉气运。如今两百年过去,九鼎已经沾染足够多的龙气,朕想让诸位一起出手,将九鼎炼成一鼎,当做战兵来用。” 轩苍目光扫过众人,凝重道:“说实话,本次伐天之战朕并没有必胜之把握,极有可能饮恨天外,到时就天地寂灭了。所以必须得做好一切可以做的准备,外力皆可借,只要能胜过此战,所有的牺牲都值得!” 看到这位帝王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诸位宗主心情也有些沉重,最好一同应声道:“谨遵陛下圣令。” “哈哈,好!那么朕就跟诸位说一说你们最关心的事情,如何活下去!朕欲……”忽然轩苍脸色一变,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再次袭来,冷汗缓缓从他身上冒出,原本威严的身体瞬间佝偻起来,捂着头部低沉的嘶吼着。 “陛下!……” 轩苍一摆手示意稍安勿躁,强制压下那股疼痛感,他觉得这不是巧合,自己的身体一定是出现了问题。 他勉强笑了笑道:“最近操劳过度,导致身体有些抱恙,接着说刚才的事情,朕想着集合众人之力,在这个世界之外再开辟出来一个世界!”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如何开辟?” 看着震惊的众人,轩苍一手捂着头以极大的意志力克制着疼痛,也不再以朕自居,他说道:“这些年我走遍了世界,发现了一些让我也感到震惊的秘密,我们现在这个世界之外,很有可能还并存着别的世界,我猜测那是从大陆板块上割裂出来的一角。” “这片天地何其苍茫,如果集众人之力,我想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割出来一小块儿,然后炼成与这片天地隔绝的一方世界。” 等轩苍说完之后,立即就有人附和道:“无论怎样,我们都跟着陛下走!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请陛下安排吧!” “好,你们先回去准备一下,通知门内弟子,三日后齐聚此地。” 半柱香后,众人已经纷纷离去,轩苍虚弱无比,直接瘫倒在龙椅之上。 “什么!?不行,伐天之战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不要离开你!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入夜,完成一天政务的轩苍回到寝宫说起白天那件事,他的安排是如果真的成功的话,打算让妻子清弦月也进入其中。 轩苍握住妻子的柔荑柔声道:“月儿不可任性,此战我并无把握,只有你也进入其中,我才能心无牵挂,真正放手一搏。” 清弦月顿时哭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急切,“那也不行!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好了好了,不准哭,要是让外人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这个天下第一美人呢。”轩苍笑着捏了捏她柔弱无骨的玉手笑道。 “去,你可不就是在欺负我么,什么天下第一美人,这都是那些人瞎喊的,我只想当你的妻子。”清弦月抹了抹眼泪,红着脸趴在爱人怀中柔声道。 轩苍心里已经想好,如果真的成功开辟一界,到时无论如何也要将妻子送进去,然后就将那一界从外面封印起来,免得出现意外。 世上生灵众多,还不知集所有强者之力能开辟出多大的一角世界,到时只能将相当少的一部分人迁移进其中。 看到怀中女子明媚的样子,成亲多年的二人哪还不知道对方动了什么心思,清弦月嘤咛一声直接挥灭了满堂烛火。 轩苍正欲吻上女子红唇,忽然脑海中一阵剧痛传来昏了过去。 “快醒醒!快醒醒!怎么会这样……” 易宸被剧烈的晃动弄的悠悠转醒,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急切的脸蛋儿,不是王妙嫣还能有谁。 “我怎么了?” 他扶着头,只觉脑袋中一片混沌,就像是被搅成了一团浆糊一样。 “我怎么知道,我回来就想找你,然后发现你门窗都锁上了,怎么叫你都没反应,还以为你在里面出事了……”王妙嫣支支吾吾的说道。 易宸看着被破坏的门,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暗怪自己早知道不该锁上,换个门多贵啊。 “我没事儿,刚才头有点痛就睡过去了。” 王妙嫣看着恢复正常的易宸,心里也渐渐宁静下来,之前把她紧张的不行,一颗心全在吊着,“那我去给你做饭,你先好好歇着。” “好。” 易宸笑着将王妙嫣送出去,然后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脸色顿时变了变。 近来他越来越觉得有些奇怪,先是做梦梦到轩苍那句遗言,这次喝忘川醉酒之后又梦见自己变成了轩苍。 “不对……不像梦,太真实了,而且那触感也是真的……到底什么情况。”易宸摇了摇头,以他的身份也想不明白,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自己和轩苍绝对没有什么接触,也没有吞噬他的灵魂,怎么会有记忆在他这里。 而且那种感觉无比的熟悉,就好像自己就是轩苍本人一样。 按理说就算他真的吞噬掉某位极境强者,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记忆终究只是记忆,绝不可能真的如同身临其境。 下一瞬间,易宸的意识顿时出现在天道空间中。 他并未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知于怜心,只是让她探查自己的灵魂轨迹以及身体,看看是否存在隐患和问题。 怜心调动天地之力将易宸整个包裹起来,悉心查探一刻钟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她有些疑惑的问易宸发生了什么,但易宸只是皱着眉头并不回答她。 得知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并未有丝毫问题,他便直接退出了天道空间。 既然怜心都查不出来问题,那首先就可以排除自己身上会不会存在印记之类的东西。 忽然他想起顾载歌离去前告诫他的,这个酒可以触动人灵魂中最深刻且被遗忘的一部分。 “我和轩苍有什么联系?他是我亲手击杀,还是说是我想多了,仅仅只是一场梦而已,天外天之中无尽岁月我都没做过梦,为何来到人间反复会梦到和轩苍有关的东西,难道是因为我这具身体是人类之躯?”易宸扶着额头苦思冥想,嘴中还喃喃自语。 “等等!之前轩苍说了什么?割裂世界板块再开辟出来一个界中界?可以隔绝天地规则查探的地方……类似于鬼门和桃源吗?那么当年他到底成功了没有,如果成功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在这个世上某个角落里,还存在着一个鬼域般的地方。” 易宸想到这里脸色顿时一变,当年轩苍发现的其余世界很有可能就是鬼域或者桃源,或者……还有别的界中界,他能预感到这个世界也许已经不是他这个守护者,甚至身为天地之灵的怜心所了解的那个世界了。 “看来每一个极境之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啊,还是说只有政与轩苍二人比较特殊,之前我和怜心将关注的重点全部放在七名夺天之人身上……不行,这些东西扰乱了我的思路,事情得一个一个解决,一口吞不掉一个胖子啊。况且我现在修为达不到那个层级,就像鬼域一样,就算被我发现了其存在又如何呢?” “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无力改变,连已知的七人都解决不掉,更何况这些隐藏的更深的未知。” 易宸经过最初的躁动之后还是平静了下来,自己现在想的太多根本没有任何益处,反而扰乱视听。、 每一个时代只会出现一个极境之人,换句话来说,极境强者等同于天道。 天命境界之人已经达到与天同寿,只要不被人杀死,是不可能无故陨落的。 那么天命之上的极境,可以说是另类的天道,所以这种人真要决定做一件事,通过各种手段还是可以迷惑怜心这个天地之灵的。 原本易宸对于这趟下界信心满满,自己和怜心都是天地伴生的产物,自然而然就是天道这一方,似乎没有失败的理由。 但细思极恐,通过这两次无意间窥视到的一些秘密,也许那些极境之人各自都留下过后手,如此一来,变数更多。 易宸手指毫无规律的敲击着桌子,他的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何方,他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希望不是每一个极境之人都有轩苍那般厉害,也没有政那般神秘。 片刻过后,易宸感到不放心还是回到天道空间中,将这一切告知于怜心,看到惊讶至合不上小嘴的少女,二人都沉默了。 “你实话告诉我,我的那具守护者之躯到底能不能释放到下界?”易宸想到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用自己原本的躯体直接踩碎这些世界的“糟粕”。 谁知这次怜心居然破天荒的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很苦恼般的点了点头。 “可以是可以……” 易宸静静等待着下文,之前在鬼域中仅仅是爆发出仙境的战力就让怜心陷入沉睡中,那么这件事的代价恐怕更为恐怖。 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女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幽幽叹了口气道:“最多只能出现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我可能会……会死。” “什么?!你不是天地之灵吗,管理着天地规则,你为什么会死!”易宸震惊的问道。 怜心有些失神的踩着步子,“人家也不知道嘛,就是……就是感觉,感觉那样的话我会消失在这个世上。” “行了,这件事我不会考虑了。我们两个同生共死,你都没了那我岂不是也没了,而且你这么可爱,我也不忍心看着你就这样消失在世间。”易宸笑着揉揉少女的脑瓜,退出了空间中。 看到青年离开后,怜心缓缓低下头嘴角慢慢扬了起来,轻声道:“秘密越来越多,漏洞越来越宽,这是一场可以迷惑神的斗争,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唯一看到少女这般模样的袖珍黑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悄悄转过头去。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六十一章 仙榜 “你慢点吃啊,又没人跟你抢,小心噎着。”王妙嫣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青年,不由得微微出声提醒,但她的脸上满是幸福之色。 埋头苦干的易宸抬起头,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她的琼鼻,又惹得女子一阵嬉闹。 刚刚处理完公务回府的王澜,看到打情骂俏的二人,顿时冷哼了一声,忽然有些后悔给女儿找夫婿了。 这么多年连他都没吃过女儿做的饭,一般都是府中下人负责饮食,而王妙嫣身为州令千金,自然也不会去做这些事。 但自从易宸入住州令府后,这位从来不曾做过饭的千金小姐居然整天请教府中厨子,亲自下厨,恨不得把这受伤的小子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爹……你回来啦。” 王妙嫣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门口的父亲,心中满是羞涩,想着刚才两人嬉闹是不是被发现了,否则父亲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州令大人,来,一起吃啊。妙嫣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吃的我是乐不思蜀啊,以后吃别的东西都难以下咽咯。”易宸轻笑着看了一眼白衣州令,让后者又气的不行。 “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个当爹的都没吃过女儿做的饭菜,之前也不知道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女儿,现在知道宝贝了?”王澜语气不善的盯着青年。 王妙嫣看着二人又有针锋相对的架势,她急忙出声道:“爹,以后女儿给你也做就是了,宸哥不是受伤了嘛……” “你刚才叫什么?” 易宸和王澜都抬起头来看着面色羞红的王妙嫣。 “哎呀!不理你们了!”王妙嫣羞怒的跑了出去,再待下去恐怕自己全身都得烧熟了。 王澜脸色愈发的难看,他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易宸道:“你是不是对我宝贝闺女做什么了!我告诉你,不成亲什么都不准干!而且你现在还没拿第一呢,哼哼。” “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啊,州令大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易宸讪讪笑道,他也看到不知道王澜抽什么风,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免得撞枪口上。 “没发生什么!没发生什么怎么称呼都变了!还宸哥……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有辱门风啊!”王澜掩面又坐回餐桌上,心里暗自想到:“太可恶了这小子,当年夫人都没这么叫过我,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辱……不辱,那个啥,今天天气挺不错的,回头我就给夺个第一回来给大人压压惊。”易宸挠了挠头一脸憨厚的笑道。 片刻后,王妙嫣带着一副餐具和饭菜回来,拉开凳子直接坐在二人中间靠近易宸的位置。 “爹,你以后不要对宸……公子呼来喝去的,不然以后都别想吃女儿做的饭。”王妙嫣微微红着脸,轻声哼道。 王澜一听如同炸了毛一样,听到后半句又气馁下来,心酸道:“女儿,你这样以后容易吃亏啊,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 易宸适时的说道:“请岳丈大人放心,以后我不会苦了妙嫣的,一定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到半分委屈。”王妙嫣听到心上人这般说着,只感到心中犹如桃花盛开,充斥着暖意。 “哼,改口改的还挺快,我现在可不认你这个女婿,先赢了大比再说,两天后大比就要开始,你恢复的怎么样?”说起正事来,王澜顿时收起了所有情绪。 易宸如实相告道:“差不多了,只有一条手臂还是没有知觉,不过就算一只手我仍然有信心,有妙嫣的关系在里面,这第一只能是我。” 虽然青年的声音足够轻柔,但二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透露出的坚定。 其实王澜想说到时就算他没拿到第一,也不会将女儿嫁给别人,拼着老脸不要也得办了这件事。 不过他又怕打击到青年的积极性和那股坚定,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年轻人就该拼一拼,总不能一切都有前人解决。 半晌之后,这次家庭私人聚餐都是酒足饭饱,易宸就想起离去的顾弃,应该说是顾载歌。 “不知州令大人可曾听过顾载歌这个名字?” “顾载歌?刀仙顾载歌?” 王澜惊疑的看着易宸,然后又问道:“有所耳闻,好像在四十年前就隐退了吧,那时我还是个少年,一切都是后来听别人说的。你怎么忽然提起他?” 易宸苦笑道:“前几日救我出来的那个邋遢大叔,他就是顾载歌。” “什么!?那个不知恬耻……呃,那个前辈就是刀仙本人?” 王妙嫣则是震惊的捂了捂嘴,顾载歌的传奇故事如今也有颇有流传的,虽然他因故杀了自己的妻子,但并不妨碍一代风流刀仙的崇拜者众多。 易宸点了点头。 “我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应该说行走过江湖的人都知道这么号人,毕竟他的往事在四十年前是最盛的,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一些江湖中人还记得他。” “在当年,天下用刀者应该无人能出其右,他的一身本事都在刀上。听说四十年前隐退之时就是他成仙之时,初入仙道就一刀劈了上一任仙榜第六,按理说他刚刚突破不应该有如此厉害,毕竟能进前十仙人也不是吃素的。” “反正这些秘事太过久远,我们也不知道当年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的,不过他一刀劈了一位仙人境前十的强者也是事实,人们都说没了刀的刀仙就像没了牙的老虎,后来他甘愿做这个没牙的老虎,将自己的佩刀沉湖了。” 王澜说到最后又回忆之前顾载歌在他眼前的形象,不由得感叹一句英雄也有泯然众人的时候。 “今天是几月几日?”易宸莫名的问了一句。 王妙嫣想了一下日子答道:“三月十日了。” “都三月份了还这么冷,跟要下雪了一样。”易宸呼了口气,又开口道:“王大人,你知不知道仙榜和武榜?之前在柯家时听柯老爷子说过登天阁,说今年是双榜重评的时候。” 王澜喝了口茶润润喉咙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这个榜单在几日前就已经公布出来了。” “我想知道这个榜单准不准确,可靠性高不高。”易宸想了一下那些像顾载歌、耿三疯一样的仙人,这些人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在榜单中。 白衣州令捏了捏眉头,似乎是在想该怎么开口,“登天阁的数据正常情况下是最可靠的,这个神秘的机构虽然是与我玄治朝廷合作,但它存在的时间其实极为遥远,至少也有数百年的历史,因为在七国之前几十个小国家的乱斗时代,登天阁就已经有史书记载过了。” “就像你刚才提的刀仙前辈,四十年前评的时候,他是仙榜第六,不过大多是因为他一刀直接劈死了前任仙榜第六。直到隐退之后,榜上才失去了他的踪迹。” “不过这里面就牵涉到登天阁的秘密了,它是如何知道哪个仙人何时死去的,也可能有什么独特的观望占卜之法,但有一点我们可以如实相信,就是它的排名,这排名是根据战绩、战力等各方面的综合所排。” 易宸听完之后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有人刻意隐瞒自己的实力,别人都不知道他的境界,就类似于这种情况的,那么登天阁还能查出来吗?” 王澜笑了笑,“自然不能,同样的排名只能当做依据,你若是将排名完全当做一个人实力强弱的凭证,恐怕会死的很惨。当年刀仙前辈刚入仙境,没有仙级战绩也没有表现出过强的战力,他的排名是最后一位,然而就这样直接一刀秒杀了仙榜第六。” “你刚才提的问题其实不算问题,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人喜欢出风头,恨不得将自己厉害的一面完全展现出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而有人不喜欢这种生活,就算他很强也不会表现出来,这种人登天阁自然无法给他排名。” 易宸饶有兴致的看着王澜说道:“王大人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不出手都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儒生,一出手连宗师级的刺客都能分分钟打趴下。” 正在喝水的王澜听到易宸如此说道,直接一口全喷了出来,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女儿。 “不得已而为之,身处高位如履薄冰,总有点顾忌。”王澜身为一方大员,浸淫官场数十年变脸的功夫还是很厉害的,只一瞬间就恢复过来,慢悠悠的说道。 易宸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说下去,在他心里已经将王澜当成比较神秘的人了,他的身份绝不仅仅只是一州州令那么简单。 再经过之前的几次事件之后,他还是决定路得一步一步走,先将之前规划的走好,未来的事儿只能见招拆招了。 还是得先把这几个夺天之人全部找出来,确定身份之后伺机而动,毕竟这些人才是处在明面上的,那些小世界则是暗处。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六十二章 传说中的玄荒战神 不知不觉,三人窝在房间里已经过去半个时辰,王妙嫣蕙质兰心,乖巧的在一旁听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谈话,并未插嘴。 只是她的眸光大多数时间还是放在易宸的身上,毕竟这个男人才是陪她度过余生的人。 以前还未曾觉得,现在看他当真是越看越好看,难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妙嫣俏脸有些发烫般的看着侃侃而谈的白衣青年。 “那按照大人所说,这凡榜变更的速度会更快?”易宸疑问的看着王澜。 “不错,凡人毕竟不比仙人,仙人本就凤毛麟角般稀少,而凡人境界的宗师级别人物虽然不多,但那只是相当于芸芸众生来讲。至少比那天地间只有四十九席位的轮回谪仙人要多出数倍不止,而凡人的陨落概率也比仙人高得多,榜单的更新速度自然就会变快。”王澜正色答道,他自己就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宗师,其实力还要在普通宗师之下。 历凡境武夫一般情况下都会自创武功,创出最适合自己的功法、剑法、刀法等等,或许是自己领悟,或许是集百家之长,这样才能被称为武道宗师。 而大宗师则更胜一筹,境界并未突破,依旧属于历凡境,不过却是不愿意度过轮回劫的历凡武者。一个人的天赋和实力机缘已经足够,也有机会去度轮回劫成仙,却被自己生生制止,这种人即是武道大宗师,已经一手触摸到了仙境,体内的内力之中更是掺杂着丝丝仙气。 所以正常情况下,同为历凡境,但只在这一步之中体现的差距就是天差地别,宗师级人物和大宗师级人物难以抗衡,后者已经属于半个仙人。 “那以州令大人你的实力能排在凡榜多少名?”易宸眼睛转了转,忽然问道。 王澜一笑置之,看了看身旁的女儿答道:“实在是技不如人,榜上无名啊。” “我看不是榜上无名吧,而是大人藏拙的太妙,登天阁都没发现你的实力,自然无法进行计算排名。”易宸轻笑道,以清平巷那天看到栾念薇的惨样推测,同为武道宗师,白衣州令至少要比她高上不止一个层次。 毕竟王澜身上可没表现出丝毫受伤的状态,而栾念薇身为玄莽暗探魁首,自身功法诡异不说,其实力应该不会弱,连她都能在王澜手下吃大亏,差点陨落当场,可想而知这位人畜无害的州令的实力。 白衣州令听易宸如此打趣,只能淡淡笑了一下并不作解释,登天阁之所以没有对他进行排名,自然有自己藏拙的原因,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如今朝廷与登天阁是合作关系,他的另外一重身份不方便出现在明面上。 登天阁就算发现了他的战力对他进行战力估算,但有朝廷背后干预,也只能不了了之。 “如今凡榜与仙榜并出,必然又称为天下人酒后闲谈的要点,以州令大人的身份应该弄到第一手的榜单吧。”易宸试探着问道。 王澜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前几日榜单已经出炉,但短短几天之内还传不到人尽皆知,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以我的身份自然可以弄到第一手的情报,这一届的仙凡双榜已经出来了,你小子有兴趣?” 易宸顿时剑眉一挑道:“当然有兴趣,我也想看看这榜上都是些什么人,这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是众人的酒后谈资了,我总不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甚了解吧。” 王妙嫣在一旁美目也是紧紧盯着自己的父亲,看得出她对此也很感兴趣,毕竟自己一颗做女侠的心还在,不过自从遇到易宸之后这种心思也慢慢淡了下来,只想和心上人度过美好的一生。 白衣州令闭目想了一下,终于将几日前看到的书信里的内容罗列清楚,然后缓缓说道:“那就给你好好聊聊仙榜上的这些高人吧,至于凡榜,我想以易公子的本事还不放在心上,还有一个原因凡榜五年一更,含金量也没那么足,说不得哪一天就死了几个。你若是真想了解,后续若是踏足江湖,随意在哪都能打听到。” “最近五百年来,仙榜每隔二十年更换一次,但基本上是换汤不换药,前十名的变动比较少,大多都是十名以后的可能变化大一些,而仙榜前三名,其变动的次数大概不超过五次,平均下来就是每隔一百年才会有一次大的变动。”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五百年来仙榜第一,只有三人。而这一次的第一名还是和前几届一样是同一人,已经近两百年不曾换过了。听传闻期间有无数仙人去挑战过他,都毫无意外的落败,可以说两百年来他就是无敌的代名词,最可怕的是分别占据第二、第三八十年的剑神和剑圣曾联手与其切磋,虽然只是点到为止,但仍然败兴而归!” 易宸适时问道:“那依州令大人所说,这仙榜只有前三名的含金量最足,变动的概率微乎其微,只剩下后七名争个高低,这第一名到底是何人居然如此厉害?雄踞第一两百年岿然不动。” 王澜平静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但仍然还有一个变数,那就是极南之地的玄荒大陆,两百多年前不知何故,玄荒大陆的妖族和我人族突然断了联系,中间被一道金光屏障阻挡,自此三方大陆只有玄治和玄莽接壤,玄荒如同被有通天彻地之人隔绝了一般,自那之后的排名就无视了玄荒那边的妖族。” “所以说,只要是在玄荒境内的生灵,排行榜上都不会有他们了?”易宸轻声道。 “不错。”王澜顿了顿又道:“这五百年来占据过仙榜第一的人分别是曾经的玄荒战神唐天策,他是人族与妖族的混血生灵,在玄荒那片妖族肆虐的大地上,人族的地位极地,大多都是奴隶或者妖族的玩物,就是在这么个情况下,唐天策崛起了。他身负妖族血脉,半人半妖却一生都在为了人族复兴而战,说为人族复兴恐怕还不全面,往细了说是想改变人族的地位。” “此后一百多年,他都在那片大陆上带领人族反抗军与各个妖族争斗大战,那段时日是人族最扬眉吐气的时候,凭借唐天策的赫赫威名与无敌战力,击败了无数侵犯的妖族,让人族有了立足之本,渐渐的也改变了其地位。他不但是一位战力盖世的仙人还是一位战略家,率领反抗军战无不胜,精通战阵之法,也被冠上了战神的荣誉称号。” “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这般做法自然引起了妖族的同仇敌忾,玄荒八大妖族的妖王,各个都是修为绝顶之辈,八族密谋要铲除反抗军,必先击杀他们的领袖,于是就开始针对唐天策,誓要联手将其击毙。但唐天策也非易于之辈,他本身实力极强,又极负韬略,几十年过去各路妖王也没能抓住机会。” “可还有一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自那之后唐天策率领的人族反抗军开始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谨慎细致,可百密一疏终究被妖族钻了篓子,抓住了机会伏杀唐天策,那一战过后唐天策不知所踪,但也奠定了他仙榜第一的地位,实至名归。” “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有一位仙人能同时对敌八位的可能性,毕竟都在同一个境界,哪怕实力之间分强弱,但也不会差的太多,猛虎尚且架不住群狼。然而当年的唐天策创造了一个奇迹,八位妖王联手袭杀,硬生生被他击杀了六个,只有两位重伤而归。但过后也同样传出了唐天策暴毙的消息,而且没人会怀疑消息的真假,因为那以后他确实不知所踪,而且没人可以从八个妖王联手之下逃走,至少在当年绝无可能。” “从那开始,人族反抗军开始走了下坡路,一步步被蚕食掉,但死了那么多妖王,妖族也同样元气大伤。这两百多年玄荒大陆与世隔绝,已经无人知晓里面是何情况,不过没了唐天策的人族,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消灭掉了,毕竟妖族不同于人族,它们天生就要比人类厉害,无论是体质还是寿命。” “人族要修炼至仙人,最高才有五百寿,但妖族不同,它们自然生老病死也有五百至一千年的寿,而且它们的战力是根据年龄计算的,一般来说活的越久其实力越强,随着年龄的增加,自身的实力也会慢慢增长。所以同等境界下,人类通常不会是妖族的对手,很大的可能会被生吞活剥,直接撕碎。” 易宸看着喝茶润嗓子的王澜,他不由得感慨一声:“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唐天策还真称得上英雄,一位半妖居然为了人族而战,而且有如此大的志向,当然最让我震撼的还是他的战力,这样的人不排到仙榜第一确实说不过去。” 王澜也有些出神般的喃喃道:“确实如此,此等人物盖世无双,理应占据第一。” “那按照岳丈大人所说,这位玄荒战神在榜上虽然当过第一名,但也是昙花一现而已,毕竟他的实力得到认可后就失踪了。” 白衣州令听到青年口中称呼的变化,默默瞪了他一眼,心想女儿还没嫁呢,这小子倒是会来事儿,就是不用正道上。 “并非如此,虽然八王之战后他被天下承认举世无双,但在那之前他就是仙榜第一,之前不是说过,榜单的排名并不仅仅以武力值为准,还有战绩以及所做的事件等等,综合下来在那个一百年里,唐天策仍是第一的。” 易宸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六十三章 历代绝颠 “这登顶的第二位则是三百多年前的一位神秘人,自称为打更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也从没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他能荣登榜首,在当年居然无人敢质疑,前去挑战过他的仙人非死即残,反正没有一个能完好无损回来的,后来由于凶名过甚再也无人敢去挑战,最重要的还是在那个年代他也做了让人感到恐惧的事情。” 不知为何,王澜眼中突兀的竟然露出一丝恐惧,让易宸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段时间以来谈不上对他有多了解,但白衣州令应该不会是那种有恐惧心态的人,永远都是一副自信,智珠在握的样子。 王澜稍微平复了一下心境才说道:“两百多年前,那段时间还是七国时代,自然有七个国家七位帝王,天下大势本应当稳定运转,但就在那时,七国乱了。应该说是天下大乱,七国之中王室开始争权夺利,原因无他,三天之内,七位君主竟全遭神秘刺客刺杀……死了五位。” “什么!?” 易宸和王妙嫣异口同声的震惊道,那段历史他们还真不曾听闻过,想来应该是此等历史的痕迹被抹除掉了,也不知王澜是如何得知。 “要知道,就算是再强的仙人,都不可能会踏足王宫刺杀,没人可以做到一己之力抗衡一支军队,更何况王宫之中高手无数,陷阱无数,军队自然都是最精锐的,就算是仙人进去也同样有死无生。但那个人做到了,他在每一个被他成功刺杀的君主尸体旁边都写下一句话,打更人,量天量地量生死。” “此后这个神秘的打更人就消失了,但他的残暴和行事作风仍让人恐惧不已,在当年可谓是闻之色变,说是小儿闻之即可止啼也不为过,没人知道他为何这样做,也许仅仅是为了给自己正名,或者仅仅是想而已。” 易宸皱着眉头,这种人还有谁能杀了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难道像桃源中的那些前辈一样归隐了?还是说……他也是一位夺天之人! “他纵横捭阖,游行天下一百多年,在最后消失前干了这么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不怕遭天谴吗?想必天下不少人对他又恨又惧吧。” 听到易宸的疑问,王澜也有些把不准起来,按理说人的境界越高,受到的限制就越多,天地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他有些不确定道:“也许正是因为人神共愤,所以后来遭天谴了,才会失踪吧……”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也许是被天诛了。”易宸暂且将疑问放在心里,等自己级别足够之后,这些东西都能接触到,不过这位自称打更人的人倒是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好狂妄的语气,量天量地量生死,这天下还有他不能量的东西吗。 在当年恐怕还真没有。 经过片刻沉默后,王澜看着目光炽热的两人,苦笑道:“这第三位登顶的人,也是如今的第一人,雅号太辰仙,莫太辰。” “这位仙榜魁首,当年也是一个一鸣惊人的人,就如同真正昙花一现般的刀仙一样。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时候登临绝颠的,但他一上榜就是第一名,也许真是和天赋有关吧,人族和妖族不同,你活的再久也不代表你战斗力就越强啊。包括仙人也是一样,仙人中也有不靠战力的那种,就像我朝钦天监的监正师奇大人,他虽是仙境,但也不以战力见长。” “不过拿起做对比的仅仅是同为轮回仙镜的仙人,凡人那自然是比不得的,就算不以战力为先,那也不是一介凡夫俗子可以匹敌的存在。至于太辰仙前辈,实在过于神秘了,世人相传他终年呆在一片竹林中,在等一个人,没人知道他在等谁。而那片竹林也是相传而已,世界那么大,竹林无数,谁知道他到底在哪。” “太辰仙的实力也是得到多方证实的,有人寻他切磋,皆是点到为止,从不伤人,从这点来看他应该不是心地不善的人,应该是属于那种与世无争的吧。二十年前排名第二的剑神风惊羽与排名第三的剑圣何求败曾联手切磋,结果不明了,只知道二人自那之后就没了佩剑,好像被留在了竹林中。虽然没有明言,但谁还不知是两位剑仙败了。” 易宸一撇嘴道:“还剑神剑圣,就算是切磋也不能两人联手打人一个吧,就这样的心态怎么可能问鼎第一,我看与那位太辰仙前辈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只从心态上来看他们就已经输了。” “呵呵,话虽如此,但仍不能否认两位剑仙前辈的强大,他们也曾说过,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仙人可以击败太辰仙了,不知那位太辰仙到底是何等人物,能让两位惊才绝艳的仙人说出此等话。我估计是二人知道此生无望单独击败他,所以才相约联手一试,并且压上了贴身兵刃。” 王澜说完之后,王妙嫣也说道:“宸哥,我看两位剑仙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佩剑说送就送,并不是心态不好。再说如果一个人真的强到让你自惭形秽的话,再好的心态也没用啊。” 易宸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不怪剑神和剑圣不厉害,相信他们两人在后面那些人眼中也是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只不过一山还比一山高。 而且看如今这种情况,只怕那位太辰仙不止高出一山,很有可能已经无限接近天命境界了,易宸心想若不是七位天命满席,那么这位太辰仙会不会也有机会成为夺天之人呢。 王妙嫣看情郎认同自己说的话,心中不禁一喜又道:“那这么看的话,太辰仙应该是这几百年来最厉害的仙人了吧。” 看到女儿主动开口提问,一向爱女心切的王澜急忙答道:“这么说也无不可,毕竟太辰仙几乎打遍了仙榜,没人是他的对手。而唐天策虽然勇盖当世,打更人更是神秘莫测,若是正面相抗,应该太辰仙会略高一筹,不过三人之间身处不同时代,并未交锋过,谁知道呢。” “既然二十年前剑神和剑圣丢掉了佩剑,那这次的仙榜还有他们二人吗?”易宸出声问道,毕竟一个人如果有擅用的兵刃的话,那么战力比之空手时应该会提高一筹。 “依然还在第二与第三的席位,两位剑仙都已经到了落叶飞花皆可为剑的境界,再不济也能仙气外化成剑,对于他们来说佩剑可能只是用着更加舒服一点,不过后面应该会要回佩剑的,毕竟脸面总不能一直搁在人家太辰仙那,让世人如何看。” “可说到底还是因为功法的原因,正常情况下有兵刃和无兵刃是不一样的,就像刀仙顾载歌,他的一身本事都在那柄刀上,所以世人才说没了刀的刀仙是一只拔了牙的老虎,再比如仙榜第七的无极枪仙沈癫,他的本领全靠那杆长枪发挥,没了枪,本领也会大打折扣,而且仙人兵器都是用仙气蕴养多年的,可谓是神兵利器,有总比没有好。” 易宸忽然想到之前鬼域中,顾载歌看上去也就和普通仙人无异,并没有多厉害,现在想来恐怕是没了佩刀的缘故,而且这么多年只顾醉生梦死,动手能力应该也削减了一部分。 可就是如此,他仍然能够重创那条黑龙,想来解开心结之后再拿上佩刀的刀仙,实力与当年并不会弱多少,“那有没有仙人可以力敌千军万马?” “绝不会有,如果一位仙人画地为牢,不顾生死,不化虹离去,也挡不住几千铁骑的冲锋,力竭之后仍会被踏成肉泥。你若说在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还有可能,但一般军阵之中也难以闯入,都有强弓硬弩与大内高手和护卫铁骑保护,专门防止从天而降的仙人,古往今来这种例子不是没有,但极少。” “据我推测,就算如今仙榜魁首的太辰仙,只需一万铁骑即可制服他,但若是仙人一心逃跑,除非有同级别的人阻拦,否则任你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拦下。可谁又会主动去招惹一名与你无仇无怨的仙境强者呢,我也只是举个例子罢了。”王澜笑道,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且仙人也不是芝麻,一抓一大把,否则哪里还有大军征伐,直接派出双方仙境强者闯到皇宫里看谁先把对方的君王杀死不就行了。 就比如说当年的战神唐天策,他或许愿意面对八位妖王,也不愿意面对成千上万的妖族军队。同理,太辰仙或许真的强到可以轻松击败剑神剑圣联手,但绝不可能大战一万铁骑,拼死一战后自己也难以活下去。 但这些又不包括那种异种,就拿鬼域中的黑龙来说,张口就是龙息,闭口就是龙威,这东西如果放在战场上简直就如同核爆一样。它可不怕一群军队的围攻,但会怕来自仙人的问候。 万物相生相克,也不是没有道理。 易宸想着如果天道空间里的袖珍小黑龙可以恢复,并且能够离开空间被释放出来,届时自己可能会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龙骑士。带着这东西上战场,那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也只能想想了,如今这小东西只能当怜心的宠物。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六十四章 重于泰山的死 若说顾载歌和莫太辰是仙人中一鸣惊人的典范,那他锦州令王澜就是仕途中一鸣惊人的样板。 出道时仅仅是儒家颜子路的门生,藉藉无名而已,但却被始帝离锋亲自任命一州长官,外放至封疆大吏,当时可是震动了玄治庙堂。 这得是多大的信任,才能让一代枭雄的离锋如此这般安排。 一轮淡淡的明月不知何时在空中若隐若现,时间已经慢慢转进晚间。 王妙嫣早已收起那副碗筷,像个小媳妇儿一般离开,去给内定的夫君以及父亲大人下厨。 这些日子州令大人忙于政事,特别是大比两天后就要开始,诸多事宜虽然已经安排到位,但他时不时还得亲自去监督。 当然他最上心的还有两件事,一件是当初逃跑的栾念薇,他已经安排的足够多的人手,无论是明里暗里都有人查探,然而还是没有发现这个暗探首脑的踪迹。 若不是各个出口守护森严,几乎蚊蝇难进,他都要以为这人凭空消失逃跑了。 为了应对栾念薇诡异的手段,他特意安排许多武林好手,特别是善于甄别气息波动的人伺机巡查守卫。 第二件事自然是因为前段时间玉龙客栈的事情,导致很多人从四面八方向锦州城中聚集,他特意下令要严加盘查,无论是谁都得接受城中守卫监视,就怕人多了出乱子。 今日上午出去巡视一番,又安排好各项工作后王澜才有空回到府中与女儿女婿聊天。 “那后七位的排名都有哪些仙人?”易宸注视着口水都快说干了的便宜岳丈,似乎打着说不完就不罢休的念头。 王澜同样也是有些苦恼,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问题这么多呢。 两人之间的相处,从之前易宸抱着目的刻意接近,到因为嫁女儿的问题针锋相对,再到现在平常心对话,已经没了一丝陌生,熟络了之后才多了些烟火气。 最重要的还是中间有王妙嫣这个润滑剂,特别是王妙嫣从心底接受易宸,而易宸也不抗拒了之后,三人间的关系才发生了质的转变。 至于王澜为何一定要让易宸夺得第一,再去边关走一趟,一是因为磨砺他,二是看其心性。当然他最看重的还是名正言顺,要让眼前的青年名正言顺的踏入仕途,名正言顺的娶自己女儿。 为官多年,他深知一个道理,很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会让人不够珍视,唯有费了一番心机得到的才能让人铭记于心。 而易宸与慕珊青这种则属于水到渠成,得到的其实也不容易,两个人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潜移默化中早就将对方刻在了心里。 “仙榜第四——临川客,陆临川。这位临川客前辈可谓是生不逢时,已经当了上百年的第四,前有多年前的陨落的第二第三,今有剑神剑圣压制,我想陆临川前辈内心应该还是有很多苦楚的。” 王澜最终还是别不过易宸炙热的目光,缓缓说道:“仙榜第五——十方剑门门主,白百杀。” “仙榜第六——四方阁里的渊识阁阁主,文须臾。” “仙榜第七——无极圣枪,沈癫。” “仙榜第八——魔宗大长老,苦世。” “仙榜第九——龙佛寺住持,苦道。” “仙榜第十——魔人,韦鸿运。” 易宸听完之后小声嘀咕道:“是不是每个上榜的仙人都得给自己起个外号?” 王澜哭笑不得道:“这些大部分都是别人根据特点赠予的尊称,几乎都是登天阁起的,包揽了玄治玄莽两朝的各路仙人。最近风头正盛的应该是魔宗大长老苦世和龙佛寺住持苦道了,苦道圣僧一直在我玄治境内传授佛道,当今天下信佛者也颇多,但他不满足于此,一心想传佛入莽。” “但玄莽大陆以魔宗为尊,岂是这么容易接受佛门教化的,我玄治土生土长的儒家思想他们况且不接受,更何况后来者的佛理,于是魔宗大长老苦世与苦道就相约论道,一定要分出来个高低,只论道不打架。但也没定个期限,到时两人论道肯定是天下瞩目的场面,会有不少人去观望的。” “若是大长老苦世论败,那魔宗承诺不会阻止佛理传入玄莽,但接不接受那还要看玄莽百姓了,如果苦道圣僧论败,那佛理自当退出玄莽,再不想着传入玄莽大陆。要说这苦世也是近二十多年魔宗新晋的大长老,魔宗内结党营私极为严重,六大长老各立派系,唯独苦世形单形只,不收门徒不立山头,一心想着为魔道宗旨正名,在整个魔宗内也是一朵奇葩,但却无人敢议论以及撼动他的地位。” “佛魔之争?倒还挺有意思,就是不知到时谁会论胜,谁会论败。”易宸笑着说道,但心里想的却是耿三疯,听独孤清风说耿三疯当年就是魔宗大长老,后来叛出魔宗出逃了,还杀了许多魔宗弟子,看来这位苦世就是在他之后继位的了,不过这魔宗宗主是谁,不可能只有六大长老吧,如果没有宗主那这长老又是谁定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榜单前十根本就未有这么一号人,其他各大门派都有门主上榜,唯有这个魔宗,难道宗主实力还不如一个长老。 又想到那位云国国师说耿三疯纵横的年代是一百年前,那么在他担任大长老期间应该是处于半归隐状态的,可以理解为在魔宗里打了几十年酱油,直到二十多年前不知何故叛逃,然后趁机救下了慕珊青。 想到这里易宸不由得感谢幸好当初耿三疯叛逃了,不然就遇不到慕珊青,自己的轨迹也不会与她有所交织,话说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王澜可不知道自己一席话让眼前的青年浮想联翩,他接着话茬道:“到时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佛魔论道肯定是要天下皆知的,否则二人独论有何意义。不过我看短时间内应该是不行了,两玄大战在即,这件事儿得往后靠靠了。” 易宸轻轻点头,认可王澜所说,现在大战在即,搞不好天下都要乱了,谁还想着去看论道啊。 不过这个第十位的被称为魔人的韦鸿运已经被易宸列入必杀名单之中,将来有机会定然要灭了他,先不说他残忍弑父。只凭感情来说,韦震老爷子对自己还不错,而且那魔人当初在锦州城外还想对自己和慕珊青出手,绝不可饶恕,他不介意到时吞了这人,那个分身的功法还是很实用的。 看到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什么王澜,他诧异道:“州令大人想到什么头疼事了?” 王澜揉了揉眉头,有些忧虑道:“为国担忧啊,此次西境长城大战,沈癫也来了,枪仙沈癫本就是玄莽江湖人物。得到可靠消息,这人就混在玄莽大军中,而且我怀疑仙境人物不止他一位,他只是那群蛮子故意放出来的障眼法。” 易宸顿时了然,仙境人物虽然不可力抗千军万马,但若是用对地方,出击适时,仍可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若是将一位轮回仙人扔到支援的道路上,或者攻破一处城头,或者暗杀某些中级将领,还是能造成相当的威慑,甚至扭转战局。 “敌方出动核武器,难道我方就不出动燕双鹰?”易宸不知怎的,嘴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好像是某个时代的极境之人记忆中的话,在那人来到此方世界之前,燕双鹰这个人物在某个有几千年历史的世界上还挺出名。 “???” 王澜一脸疑惑的看着青年,这都什么玩意儿跟什么玩意儿,怎么听都没听过。 “我的意思是,对方有仙人,难道我们就没有吗?”易宸收起思绪,一脸正色道,他并不打算解释刚才是个人都听不懂的话。 “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我朝中已知的仙境强者只有不擅长战斗的监正大人,江湖中散仙数量虽比玄莽多……但毕竟不隶属于朝廷管控,去与不去不过是在他们一念之间,能依仗的唯有护国的十方剑门。” “可如果沈癫亲自出马,那我们这边只有剑门门主白百杀亲自出手才有机会击退他,而且擅长战斗的仙人之间实力差距一般并不大。虽然白门主排名靠前,可胜负依然在五五之数,况且白门主多年闭关……”王澜近来得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时常忧虑,可面对前十的仙人,哪怕是他也无法决定什么,只有看远在千里之外的庙堂如何决策了。 听到这些,易宸并不感到奇怪,抛开仙人不说,只要是有意识的存在,它都自己的追求和存在的意义,谁说成仙就必须得为了国家累死累活的。说句不好听的,谁当道谁主政对于他们来说都无所谓,毕竟已经成仙,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真要一心跑路谁也奈何不了,何必要蹚浑水。 通过之前顾载歌透露出的信息,他大概也能猜到,这位刀仙恐怕就是去了西境长城求死,不知他会如何做。 当三日后,从边关传来一则震动天下的消息之后,易宸终于知道这位前半生轻狂风流,后半生醉生梦死的刀仙到底如何求死的。 有时候死则轻于鸿毛,有时重于泰山,如果以一人之死能唤醒点燃亿万人之热血,称之为死得其所又有何不可。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六十五章 来客 天色愈来愈晚,王澜实在放心不下,还是决定出去在巡视一番,毕竟眼前时刻敏感,各路游龙蛇蝎都看过来,作为一州之主还是得多尽心尽责。 而且锦州在各地边州之中虽然富庶无比,但地处偏远,正常情况下在临近边关,又非四通八达之地,该是一副贫苦凄凉之地。 但好在近些年的发展方向正确,锦州绸缎天下闻名,这也触动了走镖行业与货运行业的发展,这两个行业可谓是锦州的命脉。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地理位置上锦州天生不足,但办法总是有的,于是这两个行业就在州里遍地开花。 可弊端也逐渐显现出来,那就是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能往锦州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影响了锦州的治安,而且流寇匪盗横行。 劫几趟镖,抢几个商队就能发一比大大的横财,有的人就动了歪脑筋,干脆去当盗匪。 之前王妙嫣去抓的那个“虎将军”就是隶属于锦州的某位城池的将军,嫌弃朝廷俸禄不够挥霍,干脆拉起了数百号人当了土匪,由于熟悉锦州周边地形,还真让他混的风生水起,几次围剿都让他逃之夭夭。 对此王澜也毫无办法,正是把着为父解忧的想法,王妙嫣武艺有成后,偶然间得到了“虎将军”落单办事的情报,才有了后来易宸英雄救美的一出。 最近十几年由王澜暗中支持崛起的柯家,做的就是货运和走镖的路子,说柯老爷子退出江湖也不太算,因为这两个行业总得和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只能说他不在亲自出马过那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而已。 “哦对了,届时你若是夺了第一,自然得领新军校尉一职带队前往西境长城,当然这只是个头衔,我会在其中派一些守备军中资历比较老的军官辅助,这些人不会为难你,都是我的亲信。只是一些意见你还是要听听,免得行军途中除了岔子。” “还有,到了西境长城立功固然重要,但你也知道玄莽大军中有仙人混入其中,他们为了出其不意可能不会以真面目示人,也许会打扮的像个小卒子,你还是得注意点,别到时候撞到刀口上,我给你说这些都是为了妙嫣好,如果你出了事真死在了塞外,唉……不过这一切还是得等你夺冠之后。” “这次锦州城里来了不少江湖好手,或者别的宗派以及世家子弟,听说连十方剑门都有人前来,或许还要仙人弟子。你这还废了一臂,要夺冠怕是不容易,不管怎样你还是好好斟酌一番,不过我相信你又解决的办法,不要让我让妙嫣失望。” 王澜说完之后紧紧盯着易宸,真怕他被一刺激之下没了斗志和信心。 谁知青年只是淡淡一笑道:“第一,我不会那么容易死在战场上。第二,既然已经认可了妙嫣,我就不会把她弄丢。”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他的态度,本来他对这种虚名并不在意,可夹杂了王妙嫣在其中就得慎之又慎了。 看到青年表态,王澜终于大笑着离去,口中连连说着好。 其实不管结局如何,他只是要青年一个态度,就算易宸与第一失之交臂,他的宝贝女儿在他心里也只能嫁给易宸,嫁给其他人先不说他同不同意,单单是王妙嫣那一关恐怕都过不去。 说到底他还是为了女儿的幸福来运作,而不是非得找个什么比武第一名,在之前第一本就是内定给易宸的,再加上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夺魁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只是最近因为玉龙客栈一事来了很多麻烦的人,徒增了无数变数。 到时易宸若真是落败,大不了退而求其次也不要那什么名正言顺了,直接就用自己州令的身份袒护他罢了,只不过那样会让他失望一些。王澜内心还是想让爱女的夫君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而易宸的想法其实与这位白衣州令是不谋而合的,原本他就打算利用其让自己进入军旅,刚好赶上两玄大战才好建功立业踏入庙堂,只不过中间又多了个王妙嫣。 待王澜离去之后,易宸脸上的淡笑开始消退,眉宇间终于有了一分凝重,若真是王澜所说的那样,有不止一位仙人混在玄莽大军中,到时自己还真有可能撞上去。 这里可不比鬼域之中,就算是怜心借力帮助自己,最多也就能爆发出宗师级别的战力,参考上次对战栾念薇,他只能处于宗师战力里的次等。 还是得自己实打实的突破才行,经过天道力量的温养以及前几天偶然复苏的仁道力量加持,自己的内外伤可以说完全好了,唯一不足的就是少了一只手。 想到顾载歌说的话,人在突破至惊蛰的时候可以瞬间激发全部潜力,如同枯木逢春直接将伤体恢复至完好如初,只要没有躯体分离都好说。 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与人死斗中突破惊蛰境,这样不止起到积累死战经验的作用还顺带磨砺自己,只要能够成功突破就相当于活了第二次。 当然还是得有把握才行,你要是刚刚突破至拂穴境就想着立刻与人死斗就突破到惊蛰,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而易宸经过天道之力的不断洗刷,其实他的突破是不具备瓶颈之说的,只需要契机。 常人突破需要身体内吸收的天地元力足够,再一个就是有与同等境界相匹配的功法。 天地元力的积攒一方面是需要不断的吐纳,就是练武之人所谓的打坐,是谓静修。 这种修炼方式虽然平稳,但可想而知进展有多慢,说句现实的话,你就算静修到死,普通人最多不过百年寿,也修不到仙人境界。 除非有超强机缘才会一步登天,就比如这几个月来易宸听过的江湖事迹传闻,据说四百年前有一个名妓被负心汉抛弃后不久,不知怎么回事儿居然一步登仙。 直接从一个毫无修为可言的普通人破境成了轮回仙人,这种人可谓是被天地眷顾,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而积攒天地元力第二个方面就是不断的消耗,不断的与人打斗消耗内力,每耗空一次,它再次吸收的速度就会加快一分,直到吸收饱满,就达到了突破的需求。 在上古初期还有炼丹一途,修士可以通过吃丹药补充天地元力,可那样做的后果就是根基不稳并且没有战斗经验,只有空架子没有真本事。 所以一般人不会采取这种捷径,还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练功与人拼杀更实用。 而且上古劫之后轩苍陨落,大地上的生灵都失去了关于轩苍以及炼丹、炼器、阵法的记忆,到现在已经全部失传了。 易宸的灵魂与天道相融,又有怜心这个辅助,根本就不担心天地元力的问题,而这次大比也许就是他突破至惊蛰的契机。 惊蛰之后只要创出适合自己的功法,集百家之长就有机会破至历凡境武道宗师,但到历凡境有这些还不够,听耿三疯所说还有叩心关,有许多人在这一关都马失前蹄,不是疯了就是走火入魔死了。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大比中突破,既然决定利用这次机会,那么免不了几场死斗,还好这次的擂台设置中有签生死约,不然仅仅是切磋恐怕双方都会留手,就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 …… 晚饭过后,身子养好的易宸破天荒的请王妙嫣随他一起在城里逛逛。 王家小姐自然是开心不已,她现在已经将自己代入到为人妻的角色中去,虽还未成婚,但她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小妻子。 不过一些出格的事毕竟不能做,对于大家闺秀来说也是正常的,她们天生自然不如江湖儿女那般豪放,再加上有王澜在后面时刻监督着,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来。 相对来说王妙嫣的性格也更加温柔娴静,虽有侠女之风但又知书达理蕙质兰心。 当初王妙嫣允准的星陨内甲,后来易宸执意拒绝了,她的身子骨更加娇弱一些又有伤在上,还是需要保护的。当然若不是这种男女关系,他也不会在乎这些,不过二人之间已经不同以往,只差最后一步坦诚相待,自然不能再抱有当初那种想法。 走在闹市中,易宸兴致勃勃,颇有那种东市买骏马,西市买衣裳的风味。 王妙嫣很自然的挎着心上人的臂弯,看到什么都得介绍说一番,两人在月光的伴随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女子只觉心中安然不已。 然而前方的打骂声却破坏了这得之不易的氛围。 “贱民!你知道你撞的是谁吗!睁开的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我们剑州王家的大公子!” 二人疑惑的向前方看去,只见一个老人被推倒在地,旁边还有一名孩童在哭泣,推倒老人的那人还趾高气扬的叫骂着。 “啪!” 突然叫骂的人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一下就被打翻在地,正是他身后的锦衣男子,头戴玉巾,看着好一个玉树临风的浊世佳公子模样。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六十六章 我心并君心 “对不起了,老丈,都怪我平时没管教好家中的下人,让老丈您受了惊吓。”说着,那锦衣男子就上前将那老人扶了起来,还掸了掸身上的灰。 老人受宠若惊的一边低头一边道谢,赶忙带着小孙子离的远远的。 那锦衣男子也离开了原地,斜睨着对刚刚叫嚣的人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走!” 因为是在繁华街段,事情刚发生时便聚集了很多人,都在对着那事儿指指点点,时不时还小声讨论,后来看到锦衣男子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拍手叫好。 “你看人家大家族的少爷就是不一样,教养真好。” “我听说这王家大少不过双十年纪,不知有没有娶妻……” “剑州王家,可是剑州三大门阀之一啊,王公子既帅气又得体,就算是给他当小妾,我也心甘情愿。” 王妙嫣看着身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易宸,问道:“宸哥,你怎么看?” 易宸却向身旁铁匠铺的老板问道:“店家,请问这个剑鞘怎么卖?” “只要二两钱。”那摊主看上去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凭他的眼力劲儿自然看出眼前这一男一女都不是普通人。 易宸手向王妙嫣一伸,王妙嫣会意的从怀里随便拿出一块银子,他看也不看直接扔给了那摊主,拿起剑鞘转身便走。 “诶!诶!公子!给多了,这也太多了……” 紧紧跟着易宸的王妙嫣也有点懵,虽然州令府是不差钱,可也不带这么花的吧,那一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够买十把这东西了。 “这要让我爹知道了能被气死,又该说败家了……”王妙嫣有些呆萌道。 之前在鬼域中那柄青日剑的剑鞘被顾载歌不知道给弄哪去了,总不能让名剑光着身子,刚好趁着出来先弄一个剑鞘凑合用。 易宸听闻后也有些尴尬,急忙回过身去老脸一红道:“那啥,找钱……” 两人离开后脸上不禁有些火辣,易宸纯粹是不好意思,王妙嫣则是羞的,不过她看到情郎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笑。 过了会儿易宸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看着一旁展颜的王妙嫣说道:“你刚刚不是问我,我怎么看吗?我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是演员。” “演员?是什么?” “呃……就是很会装模作样会演戏的人。”易宸苦笑着解释一番,他觉得另外一个世界里那些词语还挺有意思。 身为天地伴生的生灵,他当然也知道除了他和怜心所处世界,在天外天壁垒之外还有别的世界存在着。 王妙嫣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我们的看法一致。” “你要不要了解一下临近州的几大世家门阀?”王妙嫣像是想到了一些出声对易宸说道。 “不用,没兴趣。”易宸拒绝的很干脆,主要是因为这些和他关系并不大。 王妙嫣暗暗呶了呶嘴,嘀咕道:“这不是为你好么,知道的多一点总归没有坏处啊。” “行吧……那你就给我讲讲吧,不过我记性不好,有时候我记不住你可别怪我。”易宸无奈道,他也不想太过于拂了王妙嫣的好意,再说王妙嫣也是怕他吃亏。 “因为爹召开大比的缘故,基本上临近各州都有参与,特别是因前些日子的那件事,更远的地方也有人来。但锦州、敕州、剑州,三州里可称得上门阀的就是来自剑州的王家。王家算是比较古老的世家,有两百多年的传承历史,代代都有子弟入朝为官,刚才那个应该就是剑州王家的大公子,好像……叫王涂别。” 易宸惊讶的重复道:“王土鳖?” 王妙嫣痴笑一声:“好像还真是……” “还挺雅致,他家里人挺有雅趣的。不过嘛,那照你这样说,现在的郡城之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可不是,易宸的一双眼睛中金光一闪而逝,顿时在这周围就发现几位内力深厚之人。 自从上次鬼域大战之后,也许是因为天道之力的温养,或许是仁道之力的苏醒,导致他的双眼能够开启金芒,类似于望气术般。 不过他对王妙嫣说的什么门阀并不是很在意,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和他们应该不会有交集。 可惜,天不遂人愿,有时候你越是显得不在乎,感觉跟自己没关系,麻烦就越会找上你,比如现在。 易宸看着前面一众公子哥,大摇大摆的向他这里走来,不禁感到好笑,好像当初柯正经找向慕珊青的时候。 怎么这群公子哥就见不得漂亮女人么,非得上来凑一凑。 “你的麻烦来了,谁让王大小姐不喜欢弄点新闻出来,走在街上都没人知道州令府千金是这个样子。” 王妙嫣略有深意的笑了笑道:“我觉得不一定是冲着我来的。”前面那人她是知道的,正是五大门阀公子之中最飞扬跋扈的屈人杰,后面的应该是一些别的小家族的少爷。 “你是哪家的公子哥,我看长这龌龊样子,这手,有点儿痒痒。”屈人杰走到易宸面前不停的打量着他,语气颇为霸道。 人都说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噻牙缝,易宸怎么都不会想到走在大街上都有人找茬,所以易宸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身边的王妙嫣,就算不是天香国色,那也是倾城之姿,他还以为对方是不知道王妙嫣的身份,冲着她的美貌来的。 还不等易宸回话,王妙嫣便抢先说道:“跟姐姐我一起逛街,你说他是哪家的公子哥?” 屈人杰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一拍手道:“原来是姐夫!”然后他急忙对后面一众跟班使了个眼色。 顿时,众人异口同声道:“姐夫好!” 王妙嫣狠狠的瞪了屈人杰一眼,面容羞红。 不过这也不能怪屈人杰,锦州令府中从来都没男眷,这突然冒出来个公子哥,不能不让人想歪啊。 易宸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差点没整抽筋了,敢情这俩人认识。 屈人杰绕过王妙嫣一把揽住易宸的肩膀小声道:“姐夫,我叫屈人杰,打小就是王姐姐的跟屁虫啊,你是怎么就把我姐姐给泡走了,厉害啊,啥时候教我几招啊,最近看上个我们那东城区豆腐店的老板,那个身材是个极品,就是不吃咱这一套啊,强抢民女的事儿太丢范儿咱又不干……” “哎哟!嘶……”再一看,屈人杰已经被踢翻在地,两手紧紧捂着下体,疼的直冒冷汗,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哀嚎。 “活该!再说些鬼话,小心姐姐膻了你!”王妙嫣恶狠狠的对着屈人杰说道。 屈人杰脸色煞白,惊恐道:“姐,别……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说了……”说到最后,这屈家大少都快哭出来了。 易宸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妙嫣,突然觉得身下凉嗖嗖的,他可从没见过这么暴力的王家小姐,也从未想过这位整日对他温柔顺意的大小姐居然有如此彪悍的一面。 王妙嫣说完就拉着易宸匆忙离开,前往大比举行之地,也是锦州城的西区,观潮台! “姐,我们还会再见的……”屈人杰看着远去的王妙嫣扯着嗓子喊道。 才过了片刻,王妙嫣的脸色又恢复毫无波澜的样子。 “刚才的事,你不要介意,那屈人杰的父亲和爹是故交,不过自从他爹升任剑州别驾做了二把手之后,最近几年两家就再也没见过。” “我不介意啊,被那么多人叫姐夫,这都是占了你的便宜,你别介意才好。”易宸打趣道。 王妙嫣听闻又羞的低下了头,这也是她没想到的,不过当时她内心也窃喜不已。 “这里人很多,四周又都是江湖侠客和形形色色的公子小姐聚集,应该就是此次大比的地方了吧。”易宸看着城中湖,湖中间是九座相隔甚远的石台,看上去像是巨大无比的柱子插在湖下,露出来的部分便成了石台。 王妙嫣抬起头来,看着湖面说道:“不错,这里就是观潮台,届时爹会亲自进行观战和监督,据说此次报名参加并且符合条件的有近千人。” “再加上来的亲朋好友和观摩凑热闹的人,这观潮台附近到时怕是会乱吧,仅仅在这周围,至少会聚拢上万人甚至更多。”易宸轻声道。 王妙嫣幽幽答道:“不会的,爹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届时观潮台周边都会严加管控,也不会让那么多无关人员涌入进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易宸似乎看到湖底有丝丝气体溢散而出,很淡很淡,以他的眼睛如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这些年湖中可曾出现过怪异的事情?”易宸目光如炬,仔细盯着湖中溢散的气体。 王妙嫣疑惑的看了易宸一眼道:“没有啊,这里可有什么问题?” “你试着仔细感应一下,看能不能感应到什么。” 王妙嫣闻言,集中精神用道气去感应周边,片刻后,不由得摇了摇头。 “也许是我多心了吧,看着这九个台子总觉得没有那么单纯。”易宸耸了耸肩说道,不过他的眼神却没离开湖中处,随后看着身旁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调侃道:“你说这参赛的这么多人,是不是都因为看上了你。” “爱君心无悔,我心并君心。”王妙嫣说完便不自觉的向着青年又靠近了几分,轻轻依偎在他的肩头。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六十七章 观潮湖底 “噗通!” 夜深人静之后,易宸独自一人再次来到观潮台附近径直走向湖边,一个纵身便跳了下去。 观潮台其实并无潮可观,不过起名无非一个雅字。 不知哪位锦州任职的前任试了几个名字,观湖、观河等等都不如观潮来的好听,索性即便无潮可观,但闻名如故。 拂穴境界修士全身穴道大开,加上内力浑厚,在水下潜上半个时辰都没有问题。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易宸就已经深入水下数十丈。 原来晚间与王妙嫣来到此地感受到湖底变故后,他就动了再次一探心思,原因无二,如今这锦州城内销金窟的玉龙客栈第五层能冒出来一个鬼域,那这湖底下难道也是另有玄机。 易宸下界本就是探寻,不止是寻人更是寻秘,只不过在这目前遥无止境的路途上,再加上那么点儿游戏人间。 谪仙临世,总得体验一番世间千百种活法,否则岂不无趣的紧。 机会难得,如若不是天外天岌岌可危,他这个守护者恐怕永远都不会下界。 无论是入仕还是参军再或者做个游侠儿,这都是不同的人生角色,也是易宸除了带着目的之外所憧憬的生活。 毕竟与人守了数十百万年的“天门”。 这就是凡人中朗朗流传的,总得为了自己活一次。 在之前没有诞生自我意识的时候,他的本能就是永远矗立在那月光之上,矗立在天外天的大门处。 那时他只是一具躯体,不会思考为何要在此地,更不会思考自己还有没有别的存在意义,只需要站好岗,履好职责,永生永世都待着那孤寂、暗无天日的“囚笼”里,这就是属于守护者的命运。 可惜,千百万年来,无数前赴后继犹如飞蛾扑火般的极境强者,拼死冲撞天外天,他们自然是没有成功的,但也给予了守护者之躯无数的养分,逐渐诞生出了意识和灵魂。 让易宸改变最大的自然还是与轩苍的交流,他第一次对生命、对人有了直观的认识,永无止境的活着,他好奇了。 这位与天地共存,天地初分时就伴生的守护者,终于对这片世界有了一丝好奇,他想下去看看,想融入其中,想感悟想了解,不想永远像个看门狗一样站在那里,一站就是几百万年。 但他别无他法,在无数时代的至强者眼里,他是永恒不死、无法击败、战力无敌的代名词,就算如此他依然无法决定自己何去何从。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天道放他下界,毕竟他无敌的战力也是源于天道之力无限的补充。 幸好,这个机会并未让他等待的够久,五千年对于人、哪怕是仙人再或者是寿命天生悠久的妖族,都是难以想象的岁月。 可对于着在那之前的千百万年,这不过就是一眨眼而已,五千年对于他来说,就是睡了一觉休养伤躯。 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的职责嗤之以鼻,哪怕是对人世间无比的向往,不想再继续待在无垠的天外,可守护天外天的使命在易宸的心里仍旧是排在第一位的,坚不可摧。 而守护与体验,两者之间并不冲突,他大可以打着为天尽命的旗号,在世间查勘百态人生。 至少目前没有这种冲突显现,他并不知道自从他下界的那一刻起,命运的时钟已经有了轻微的偏离。 不知过去多久,易宸渐渐感到呼吸开始不顺畅,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快到了,如果再发现不了什么东西,就得快速返回了。 守护苍穹的巨人若是被水给溺死,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算抛开这重身份不说,可也没听说过天底下有哪个三境的江湖武夫自己在水底憋气,把自己给憋死的。 易宸在水中视线受到了极大的干扰,他开启那变异的金光双瞳依旧无法看清,那瞳力可以看到某些气但不能和眼睛相提并论。 就在他开始打了退堂鼓准备往上浮起的时候,突然看到离他大概还有数十丈的深水中,散发着丝丝气线。 “这水底有人!?”易宸心中震惊无比,之前在湖面之上还看不清楚,并不能判定终究是一件物体还是生命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如今距离已然如此之近,他的金光瞳虽然受到水底的压迫和影响,但依旧看的清楚,那种内力气线可不就是习武之人才有的。 不过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气力外放,而且不知在水底待了多久居然还在活着,毕竟死人可散发不出来这种气丝。 易宸一咬牙决定还是继续下沉,既然已经看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就这样离开实在舍不得。 毕竟江湖五境在水下待的时间其实都差不多,化仙之前都是依靠身体穴位大开影响在水中的呼吸时间,再或者就是修炼的有独特的影响呼吸的功夫,可以在水里待的更久。 哪怕是宗师人物,没有修炼这种功法,在水底至多也是半个时辰,之后就会溺气沉在湖底。 “我若是一意孤行下去,只看一眼就得立刻离开,否则就挺不到回到水面了,而且要快,再慢上一点恐怕今夜要葬身鱼腹了。”易宸在心里默然考量,猛地提速加快下沉力度。 在离气丝散发地越来越近的时候,易宸由于视线受到影响,只能尽量贴到最近才能勉强看到具体情况。 终于,他看清了,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被九道锁链锁起来的女人,九道锁链分别对应的正是湖面之上的观潮九台! “这……”易宸心中忽然莫名悸动起来,那股心悸几乎窒息的感觉,让他极为不适应。 他盯着女人看了几眼,那如同尸体般沉睡在湖中的女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只有眼白的眸子,没有黑色眼球,有的只是一片空寂。 由于易宸与女人贴的极尽,两人看上去就像在水中接吻一般。 “不好!” 易宸终于弄明白那股不安心悸的来源,正是眼前的女人,他感受到了一股狂暴至极的杀意。 他急忙向后退去,只在眨眼之间就将速度提到最高向上冲去,再待下去恐怕会死,这女人身上的气息极为紊乱,但他也认清了那气体,分明就是仙气! 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轮回境仙人! “哗!” 就在他离开的瞬间,女人也有了动作,她猛的甩起捆在身上的链子,那链子如同黑蛇一般直接准确无误的命中了向上游离的易宸,直接将他绑了起来。 易宸清楚形势之后直接就放弃了挣扎,这时候挣扎只会让自己更快的溺水,死的也更快些。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这女人要干什么,若是二话不说直接要杀他,此时的怜心恐怕也没办法让他从仙人手中逃生。 易宸被如大树般粗壮的铁链捆上,直接被拉到了女人面前,那女人打量着他,不过由于那双眼睛中只有眼白,看上去实在太过于瘆人。 不知为何,她并没有爆发出仙人般的威势,似乎是有什么顾忌,仅仅是这样盯着易宸。 “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就算在水深数百丈水底,也丝毫不影响女人开口说话,不过那声音嘶哑无比,听上去如同厉鬼开口一般。 锦州城里,在水中铁链动作的时候,某位身穿白衣的男子脸色大变,眉头紧蹙着急忙向观潮台方向飞掠而去。 易宸咕咕了几声,他可不是仙人,可没有在水底讲话的本事。 眼白女子呵呵一笑,似乎知道了眼前青年的难处,只见她从嘴中吐出一个水泡直接飞向易宸头部,将他包了起来。 顿时那股窒息感消失了,易宸的视线也终于恢复如常。 此时他才看清周围的环境,怪不得观潮九台牢固无比,原来那是九根巨大无比的石柱,直接插在了数百丈深的水底里,如此鬼斧神工恐怕也只有仙境之人才做得到了。 “晚辈对城内不甚了解,今日初到观潮台,一时好奇就想看看就九个台子下面连接着什么,谁知越沉越深,百丈仍不见底,与前辈实在是偶遇……不得不说,这确实是缘分。”易宸脸部红心不跳,一脸正色的说道。 他打量着距离不过数尺的女人,发现她只有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在外露着,在水中原本该飘零的发丝似乎被她有意操控者,遮挡着本来的面容。 “缘……分……?”女人机械的重复了一遍,随后又不知在想些什么,面无表情的看着易宸。 “这位姑娘,不知可否放在下离开,咱们将来再有缘千里来相会。”易宸在铁链绑的动弹不得,只好轻声开口,言语中不敢有丝毫不敬,生怕被这行为举止颇为怪异的女人给困死当场。 “姑……娘?”女人再次重复一遍,依然空洞的盯着他。 “……” 易宸心里已经破口大骂,这女人该不会被关在水底成傻子了吧,被淹成复读机了不成。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谁也不开口谁也不动。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女人率先开口,声音中哪里还有之前的木讷,满是玩味。 易宸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不是傻……” 话还未说完,一股杀意猛地泄露出来,让易宸打了个激灵,急忙闭口不言。 “姑娘我之前还以为你……语言功能出了问题。”易宸打了个哈哈,只好将话题引向别处。 “问题倒是没出,只是待久了觉得挺没意思,就想逗逗你,谁知道你这就不说话了,忒没劲儿。”女人一甩发丝,半张脸只露出一瞬间,依然让易宸惊艳了一番。 就是不知另外半边是什么样子。 女人接着说道:“你刚才不是说咱来挺有缘么,我觉得也是,不如你就在这一直陪着我了,你觉得如何呢?” 易宸微笑道:“好啊,有没有期限呢,在这水底也无人打扰,二人世界倒是浪漫无比,我没意见。” 女人仰起头思考了一下,呆呆的说道:“期限,也许到我下一次发狂的时候吧,那时候你就会被魔障的我杀掉。” “这女人还真是用最呆萌的语态说着最狠的话,太过分了。”易宸心中无力吐槽着,什么叫下一次发狂的时候被杀。 不过想到之前刚接近的时候那狂暴的气息,确实让他不寒而栗,那绝非正常仙人能爆发出来的仙气。 “难道姑娘身上的铁链就是为了镇压发狂的你?”易宸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源头。 “不错,我是自愿被镇在此处,若是出去,失控的我会杀掉全城的人,届时只会被另外一群仙人除掉。所以为了避免我滥杀无辜,也避免我被别人击杀,只能如此了。”女人点了点头,不过语气变得有些黯淡,谁不向往自由呢。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六十八章 上门提亲 易宸无奈的说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不让你失控?” 如果真如白眼女子所说,为了避免生灵涂炭,这恐怕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没有,若是有,我会自求镇于不见天日的水底么?”女人偏着脑袋有些好笑的看着易宸,“我这是突破时出了意外,虽然殊死一搏进入了仙境,可是时机不对而且当时身受重伤,所以入仙也入魔,虽然有了仙人的境界,可心智却不稳定。” “之前我还纳闷是谁这么狠心把这么美丽的仙人姐姐压在水里,如果是前辈自己要求的那就不奇怪了。”易宸煞有其事点了点头。 “仙人姐姐?前辈?怎么不叫姑娘了~”女子笑吟吟道。 “哈哈,若是你喜欢听人叫你姑娘,那我便叫姑娘,刚好我也觉得前辈这个词有些生疏,咱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理应叫仙人姐姐或者姑娘。”易宸昧着良心,心想这次只要不要脸一些了。 若果能看到女人的脸色,一定会发现这会儿要多古怪有多古怪,她憋着笑道:“无怪世上女子皆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看你花花肠子也挺多的,还不打不相识。”可下一瞬间,女子突然语气转冷,“我很不喜欢你这种男人,该杀!” 易宸吓了一跳,心说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他身上的铁链猛地收紧,似乎将他活活捆死。 过了一会儿,他眼前已经有些发黑,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遍全身。 “怎么样,有没有害怕啊~”忽然耳边声音传来,易宸猛的惊醒。 他急忙看看四周和身体,那股即将昏厥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放心,你没事儿,只是中了我的幻境,本姑娘可没有这么心狠手辣~”白眼女子咯咯笑着,似乎看到青年出丑很开心。 易宸苦笑道:“姑娘就别逗我了,晚辈修为低下,实在经不起姑娘这般折腾。” “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我问你件正事儿,你在这城中听没听过一个叫王月的女子?”白眼女子静静的看着易宸。 而易宸搜遍了脑海中的记忆,也没听说过锦州城里有哪个叫王月的女人,而且这名字也太普通了吧,重名重姓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他只好摇了摇头,“不知这位女子是姑娘的什么人?” 白眼女人忽然摇了摇头,语气中尽是失落:“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亲切……” “……” 易宸忽然感觉这女人是不是又在逗弄他,不过看着这迷茫失落的样子也不像装的,还是没说什么。 “嘘!” 女人忽然打了个激灵,“那个关我的人来了,我送你离开这,记得你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有空再来看姐姐。” 易宸正在疑惑,瞬间一股大力从水中四面八方向他压来,直接从数百丈深的水底飞了出去。 “呼……差点摔死,幸好身子骨硬。”易宸揉了揉腰,只觉得身上四处都疼的不行,不过还好都是皮外伤。 他想起女人刚才说的话,急忙收敛了全部气息,不管来人是谁还得别被发现的好。 易宸悄悄伏在湖边的一处草丛里,静静观望着周围。 须臾间,仿佛一阵风从身边吹过,然后一个白影直接窜入了湖中,居然没掀起一片水花。 若不是易宸亲身感受到那股风以及一闪而逝的影子,恐怕还真不会意识到已经有东西进入了水底。 又等了片刻之后,估算着时间那影子应该下湖不浅了,抱着此地不宜久留想法的易宸这才放心的爬起身来赶紧离去。 翌日清晨。 闻鸡鸣即起的易宸悠然的在院子里打着拳,这套类似于养生操的基本套路拳法还是刑黎老爷子教的。 桃源中,刑黎看着年龄已经七八十岁了一样,比之耿三疯还显老,但他的身体却是强状如牛。 浑身暴躁的肌肉线条,要是不看那张脸,还真看不出这是一个快要入土的老爷子。 正常情况下,易宸每天清晨都是要练一场基本拳和舞剑,这样才能感受到身体的活力,循序渐进的复苏休眠的肌肉。 半个时辰之后,活动完的易宸心满意足准备离去,就看到王妙嫣端着铜盆和毛巾往他这边走来。 “等我的身子养好了,也得每天和你一样练习,不然都快忘记自己也曾是个女侠啦。”王妙嫣拿着毛巾像个贤惠的妻子般温柔的给易宸擦着额头的汗水。 易宸不顾女子娇羞揽住她轻柔的腰肢,轻声道:“好。” 这些天他们都知道易宸的身体和常人不太一样,那就是恢复速度实在太过于惊人。 似乎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需要比常人极短的时间就能完好如初,除了这次几乎断裂的手臂。 而王妙嫣距离上次“打虎”已经过去了一两月,可伤势仍旧未能彻底恢复,毕竟女子身体原本就不如男子硬朗,再加上王妙嫣虽然习武,但也不是横练之人,身体强度远没有那么强悍。 那次断了几处骨头,内脏都被打的移位,能保住一条命已经实属不易。 临近午时,一道响彻州令府邸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 “澜兄!弟屈白携犬子前来拜会!” 似乎在有意的控制下,这道拜会之音并未影响到他人,仅仅是覆盖了州令府,足以看出此人对内力把控到何种地步。 易宸听到这句话,顿时想到昨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花花公子,心想这应该就是王妙嫣所说的家中故交。 “屈老弟大驾光临,数年不见风采依旧啊!”大门处,王澜只身迎了出来,看着眼前雄壮的身躯笑道。 剑州别驾屈白,与王澜同出一门,都师从右丞相颜子路门下儒生,不过两人走的道路截然不同。 王澜因圣恩庇佑,出道即是巅峰,直接做了封疆大吏,而屈白则是入了军中,从军营里一步步踩上来的儒将,后来由武转文做了一州二把手。 最重要的是此人武道天赋出众,是从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武道宗师。 两人一见面就寒暄了几句,双手自然是紧紧握在一起,看上去确实和多年未见的兄弟一样。 “自从屈老弟高升剑州别驾之后可就没空来我这锦州闲逛了啊,不知今日怎的有空微服来访。”王澜笑道。 屈白多年来在军中磨砺,那股书生味早已被磨的一干二净,他大手一挥手发牢骚道:“嗨,以前做将军,公干的机会多啊,动不动就能出去,再加上锦州走镖和货运行业发达,来的机会自然也更多,可做了这别驾天天都窝在府里办公,处理一州政务,哪还有空到处转转。” “这不,不是听说你这锦州令急着嫁女儿,又搞了个比武大赛热闹的不行,我就请了假说回老家看看,半道就转你这来了,不过没给你这州令大人提前知会一声,可别怪我啊。” 王澜顿时大笑道:“哪能怪你,你这一来我还感觉我这州令府蓬荜生辉呢,先入府吧,咱们厅上再聊。” 说罢王澜便走在前面引路,屈白跟上之后他旁边也冒出来一个人躬着身子左看右看,似乎在寻什么人,不过那样子实在闲的有些猥琐不堪。 “人杰!不可无礼,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屈白看了一眼儿子,顿时有些恼怒。 屈人杰悻悻摸了摸头也不敢出声,生怕被自家老子当着别人的面给棍棒教育了,别看他平常飞扬跋扈的紧,天不怕地不怕,可唯独怕自己老子。 其实他倒也不是刻意做出这副模样,主要是那天王妙嫣那一脚直接让他产生了心理阴影,着实有些怕她。而且他左顾右盼也是在寻王妙嫣和那个“姐夫”。 “澜兄,不瞒你说,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屈白坐在客位端着茶杯,假意犹豫了一下说道。 王澜揶揄笑道:“屈老弟就别在这和为兄打马虎眼了,你老远从剑州跑到我府中,可不是专门来叙旧这么简单吧,难道我说不当讲你就不讲了么。” 屈白忽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才说道:“哈哈哈,澜兄这说话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刻薄起来让人惧三分呐!也好,那我就直说了,这次我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嫣儿那丫头来的,人杰呢也到了弱冠之龄与嫣儿刚好合适,所以我是提亲来的…” 正端杯掩面而饮的王澜顿时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正色说道:“那屈老弟应该明白想获得娶妙嫣的资格,首先要夺得这次比武的第一名。” 先不说屈白是什么态度,屈人杰此刻已经如同石化了一般立在他老子身后,满脸的欲哭无泪,心底暗自哀嚎:“姐夫你在哪啊!倒是赶紧现身救我啊!” 想起昨晚在街上看到依偎在一起散步逛街的易宸和王妙嫣,他哪能看不出来二人的关系,不然也不会一口姐夫先行,跟班随后就整齐划一的喊姐夫。 可此时他反而不好给他老子讲,不然就依屈白这脾气,当面可能不会有什么,那回家之后得把自己腿给打折了。 听到王澜的话,屈白一起身直接走向白衣州令那边揽住了他的肩膀,一边陪着笑一边小声道:“哎呀,澜兄,你既是一州之主又是嫣儿的父亲还是赛事的组织者,届时你从里面稍微安排一下,刚好人杰这小子还算有点儿本事,这事儿也就水到渠成了不是。” 王澜的眉头略微皱了一下,心想我还没同意呢,你这也忒反客为主了吧,而且自己原本确实打算动点手段,不过那也是为了易宸安排的。 不过他表面上仍是一脸笑容道:“这事儿不急,咱们先慢慢谈,中午就在为兄府上小酌两杯,反正大比明日才开始,还有时间。”屈白正欲开口继续说,王澜手一摆接着道:“咱们午宴的时候边饮边谈。” 毕竟这位剑州别驾不但与他出自同门,还是故交又同在一朝为官,也不好直接拂了他的面子,所以州令大人只好婉转一些。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六十九章 又来一家 若说屈白此番算是不速之客的话,那么后来还有让王澜更头疼的人。 原本王澜想叫上女儿出席,但当王妙嫣得知屈家来意之后直接以照顾为名,死活都不愿去参加午宴。 爱女心切的州令大人只好作罢。 之所以没有叫上易宸,实在是因为这种场合让他出来不太合适,除了徒增尴尬起不了任何作用,而且现在还不能让外人知道易宸和自家闺女的关系,否则届时真要在场上利用州令的身份作弊,也会落人口实,免不了一场麻烦。 正午时分,午宴就坐之后。 屈白还正疑惑为何不见他亲爱的侄女,被自己内定的儿媳妇儿出面时,就听府邸下人来报,说是剑州王家来客,专程来拜访州令大人。 王澜听到剑州王家之后,心里一阵叹气,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在这个时候来了,没有举办比武,没有说要嫁女儿的时候没一个人跳出来,到了最后关头都开始蹦跶了。 要说这剑州王家,还真算不得阿猫阿狗,作为西境三州硕果仅存的世家门阀,人家也是有实力的,至少不是屈白这种一州别驾能比得上的。 甭说屈白是一州二把手,在老百姓和基层官员眼里已经是顶了天的大官儿,可和这剑州王家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而王澜身为一州州令,也才能入得这位同宗同姓家族的法眼。 “来人!看客摆坐!” “诺!” 王澜吩咐完之后再次迎出门去,后面屈白带着儿子也跟着一并走出,毕竟同在剑州为官也少不了与土地主般的王家打交道。 虽然离锋上位之后打压了一番世家门阀,如今与七国时代大族林立的盛况比不得,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豪族依旧是豪族,数百年的底蕴在那搁着。 而且王家就属于被点名警告的那种类型,并没有受到特别严重的打压,当今依然有人在朝中为官,就是当代家主的族弟,任吏部侍郎一职,以后能不能坐上一部尚书的位置谁也说不好。 所以屈白哪怕是剑州二把手,依旧不能也不敢怠慢了如今看起来前途还算光明的王家人。 王澜刚走出门去,又回头问道:“来的是何人?” “禀大人,那人说是王家大公子,王涂别。” 白衣州令点了点头才像府门走去。 “世叔,小侄王涂别这厢有礼,呀,别驾大人也在。”大门处,王涂别一眼就认出了王澜和屈白,同时在心里还暗自感叹一番果然气度不凡。” 他给二人各自施礼,显得彬彬有礼,尽显世家风范,王澜看后也不禁暗自点头,不管他是不是有意做出一番样子,至少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王澜看着这位世家子弟,揶揄道:“哦?我何时成了王公子的世叔?” 王涂别淡淡一笑,不卑不亢道:“州令大人与我王家同宗同姓,自然算得上晚辈的世叔,况且世叔手握一州大权,还是涂别高攀了。” “先入府谈话吧,刚好午宴还未开始,凑巧碰在一起,一起饮上几杯。”王澜身为官场老狐狸,也不会因为王涂别一两句阿谀的话就心生好感,只是觉得这小子进退有度,可比易宸那臭石头强多了。 “那小侄就叨扰了。”王涂别再次一拜,随着二人入府。 屈白在身后暗自深思这王家公子在敏感时期来拜访王澜是打着什么主意,不过他可不认为这小子也是来提亲,最起码长辈得来吧,而且王澜好得手握实权,封疆大吏,估摸着王涂别仅仅是路过拜访一下。 几人入座之后,气氛忽然变得莫名其妙起来,王澜与屈白本就是古交,言语间也没什么顾忌,这平白无故插了一人,而且这人身份还比较敏感,顿时沉闷酒桌上沉闷了起来。 “既然你叫得我一声世叔,那我也就顺水推舟叫你一声世侄,不知侄儿此次来拜访所为何事?”王澜直捣黄龙般问道,和小辈他自然没什么好寒暄的,虽然王家势大,可他也是封疆大吏,对之也没多少尊崇和忧惧。 况且他还有另外一重让人谈之色变的身份,可以说在整个玄治庙堂之上,除了顶了天的那位,就没有可以让他忌惮的。 王涂别思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儿小侄还不好开口,还是让家父来与您说吧。” “哦?” 屈白和王澜都惊讶了,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王家公子身后那位老仆打扮的下人。 只见那人脱去兜帽,朗声道:“王大人,屈别驾,王家王枝槐拜会二位大人了。” 王枝槐,正是当代剑州王家的家主,也是吏部侍郎王溪的亲兄。 王澜微微惊讶一番,也不问他为何入府之后才自报家门,只是让人添了碗筷和椅子,邀请王枝槐入座。 而屈白心里则是一紧,既然王枝槐亲自来了,那多半是打着和他一样的目的,不过还得静观时变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不知家主此番亲自来此,可是有什么大事?”王澜心中有所猜测,只盼着自己别猜对。 王枝槐说话间可就没了王涂别的顾虑,也更放得开,虽然他没有官身,可身为门阀家主,也没人会小看了他。 “王州令,既然你单刀直入,我也就不客套了,今日携带犬子而来就是为了令千金。”王枝槐坐在位子上面带微笑,虽然身着仆人装扮,但气势丝毫不差,那双眼睛从未离开过王澜的面容。 白衣州令内心除了叹服还是叹服,心想自己女儿怎么突然就成了香饽饽。 “既然二位来意相同,那我们也就敞开了谈,直接把这事儿说明白。”王澜语气平稳,仅仅是点出屈白和王枝槐来意相同。 惹得后两者互相对视一眼,屈白知道自己之前的打算全废了,王家横插一脚让这事儿充满了变数。 他不知道的是,就算王家不插一脚,他也半点儿机会都没有,原本王澜就打算借着酒宴拒绝他。 “想必二位都清楚,这次本州令办的算是比武招亲,只有取得武赛第一名的男子,才有机会娶妙嫣,并不是非嫁不可。”王澜轻声说道。 屈白只能暗自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想攀交情让王澜松口肯定是不可能了,不过想到自己儿子虽然是个半吊子,但也是学武的好手,继承了自己的天赋。 若是肯努努力,也许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别碰上狠茬子就行。 屈人杰可不这么认为,他正满心欢喜可不敢表现出来,心里还盘算着到时候如果自己老子硬着头皮非得自己上,那就露两手装个逼,趁机可以把个妹子,要是碰到高人,索性直接认输。 毕竟屈大少纵横花花草草十几年,脸皮比城墙还厚,他可不觉得自己认输有什么可耻的,技不如人呗,还能怎么着。 总不能真让自己上去跟别人拼死拼活的比试吧,人间还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这么多好看的良家姑娘,他还想着下半生在床上度过呢,不过这个度不是被人打残着度。 王枝槐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笑道:“这是自然,规矩之前就听闻过,我来就是提前与王大人打个招呼知会一声,免得到时候做了亲家太过突兀。” 王澜看着信心百倍的王枝槐,又瞅了瞅默不作声的王涂别,心想难道他就这么笃定自家公子哥能拿第一?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别人不清楚,他作为锦州州令可是一清二楚,这次比武可来了不少扎手的青年,因为玉龙客栈的事儿本就吸引了许多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又刚好听说州令要嫁女儿,报名的人直接成几何倍增长。 “本官有一事疑惑,还请王家主解惑。”王澜说完之后不等王枝槐回话,紧接着道:“令公子可曾见过小女,王家主可曾见过小女?小女名声不显,样貌欠佳,恐怕难以入王家法眼呐。” 王枝槐并不答话,倒是王涂别敬声道:“虽小侄并未见过妙嫣小姐,但小姐的名声在这锦州城内稍微一打听就能知晓,不仅有倾城之姿而且又有侠女风貌,只身入虎穴击杀大盗虎将军的事迹,可谓是传遍全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王澜淡淡笑道:“看来功课倒是做的挺足,来之前把该打听的都打听好了,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理解,但是只凭这就让答应这门婚事可是有些难,怎么还不打算说点干货?” 在场的几人心里都清楚,虽说能夺得第一名才有娶州令千金的资格,但那也仅仅是资格,说到底还是得这位白衣州令点头才行。 王枝槐皱着眉头看看王澜,又转头看看屈白,良久不肯作声。 “王家主不必挂怀,屈白老弟是我故交,我们之间交情颇深,有话不妨趁着酒宴直说,你也知道明日就开始大比,州内事物还是比较繁重的。”王澜晃悠着杯中酒,抿了一口轻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若是再有顾忌就显得有些小人之为了,我就明说了吧,州令大人当年年纪轻轻,如同彗星一般崛起直接就做了封疆大吏,可谓是前途无限,不过你就不觉得少了些什么?”王枝槐盯着白衣州令沉声道。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七十章 剑州王家的橄榄枝 前厅内一场机锋打起,卧房里易宸和王妙嫣却是过起了二人世界。 丝毫不理会外界的一切干扰,哪怕是午宴府中大厨做好了佳肴,但王妙嫣依旧坚持给易宸亲自做饭。 二人静静呆在一间房里,古人说饱暖思淫意,从片面上来理解,这句话还是有所依据的。 易宸和王妙嫣吃过饭后,原本还在嬉笑着聊天,不知易宸给她讲了什么,闹得王妙嫣时而一阵粉拳伺候。 渐渐的待气氛安静下来之后,屋内忽然就旖旎起来,王妙嫣主动靠向易宸将红唇递了上去。 正当一男一女都有些把持不住的时候,外面适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 王妙嫣急忙从情郎怀里逃出来,慌乱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发丝,生怕别人看出什么,唯独脸蛋儿的嫣红却是怎么也下不去,这要是让王澜看到片哪能猜不到孤男寡女肯定没干好事儿。 本来二人还以为外面那脚步如此急促,是来寻他们的,谁知道这声音没完没了的跑来跑去,就跟有人迷路的一样。 易宸走过猛地拉开房门,刚好与一斗鸡眼青年撞上,那青年原本贴在门上,门猛地被拉开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怎么成斗鸡眼了?” 易宸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昨日那个谄媚叫姐夫的家伙,好像叫什么人杰。 “哎呀!姐夫还真是你啊,哟,姐姐也在……你们俩……发展这么快!”屈人杰惊叫一声,易宸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将其拽了进去,然后将门合拢。 屈人杰看着脸上带霜但脖颈粉红的王妙嫣,还以为自己坏了二人好事,心想肯定是两个人干坏事被自己被扰乱了,完了完了。 他急忙转移话题道:“姐夫你有所不知,我这人吧,只要眼睛一专注,两个眼珠子就不自觉往中间靠……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两个的好事儿,就当我没来过。” 屈人杰挠着头就想往外走去,谁知被易宸又拉了回来问道:“你没事儿往后院跑干什么?” “哦对,姐夫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们俩知不知道前厅的事儿?”屈人杰一拍脑门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使命。 王妙嫣眉头微皱道:“知道啊,不是屈叔叔来提亲么?别的不说,屈人杰你觉得你敢娶我?” 想起以前被殴打的凄惨光景,屈人杰擦了擦额头冷汗道:“实在是我配不上姐姐……我怕被打死……” “不对不对,不是我爹的事儿!是王家,王家来提亲了,我还是趁机借口溜出来的,一刻也不想在里面待着,听他们讲话我都觉得累。”屈人杰不满的嘟囔着。 “王家?哪个王家?”王妙嫣疑惑不已,今天怎么回事儿,是什么黄道吉日?可从没听说过啊,来了这么多提亲的,真把自己当成货物了,提来提去。 想到这里王妙嫣顿时恼怒不已,而且情郎还在边儿上呢,她生怕惹的自己心爱的男人不高兴。 顿时有些委屈的看了易宸一眼,易宸像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笑道:“别人来提亲,证明我的女人有魅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岂会生气。” 王妙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驱散了心中的不安,特别那句我的女人更让他脸热不已。 “你们……真的那啥了……”屈人杰瞪大了眼睛,之前仅仅是猜测加调侃,这会儿居然实锤了,两人真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关系! 看到双双目露寒光的二人,屈人杰打了个寒颤直接闭嘴不再言语。 王妙嫣突然想到昨日易宸口中的那个“王土鳖”,她看了一眼易宸,发生后者也在看着她,显然二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土鳖?” 两人异口同声道,随后都笑了起来,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屈人杰。 “土鳖?王涂别?啊,对对对,这家伙就是土鳖,他奶奶的居然比本公子还有风度,装个什么劲儿啊,气死人了。”屈人杰忿忿不平道,想起那副彬彬有礼、仪表堂堂的王家公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人比人气死人。 不光家世比他好,还比他有钱,最关键的是还比他长得帅。 屈人杰也不是神经大条的人,听着刚才王枝槐的所言所语,屈大公子想着这家伙会不会还比他更能打。 “切,那家伙一副白白净净的样子,肯定是个银枪蜡头,虚张声势,我才不信比本公子还厉害。”屈人杰在内心无限意淫着,心里忽然平衡起来。 虽然自己是剑州别驾的独子,这身份在整个剑州之内也足够他当一个混世魔王了,可惜碰上两百多年门第的王家,还是小巫见大巫。别看他飞扬跋扈的很,碰上王家大公子还是得退避三舍。 “剑州王家为什么也要横插一杠呢?我们家和剑州王家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王妙嫣蹙着眉头思考着,难道是那位王家公子纯粹看上自己了?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几乎没这种可能。 对自己姿色她心中有数,可绝对不足以让剑州王家跨州来拜访专程娶亲,只能说对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父亲。 易宸之前也听王妙嫣介绍过剑州王家的情况,他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冷笑道:“这王家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王妙嫣幽幽叹了口气道:“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之前我虽然对他将我作为奖品感到伤心,可后来他也说了其实一切都是为了你安排的,也就什么了,以父亲一心为我着想的性子,他肯定也能看出来剑州王家的用意,他是不会为了政治牺牲我的。” “不是不是!我都忘了,王伯伯答应让你嫁给剑州王家的大公子了!他就是让我来叫你过去的……”屈人杰恰逢时机的终于说出来了此番的目的,看到二人震惊的样子,内心只觉得无比满足。 王妙嫣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直接摔门而出,向着前厅走去。 易宸想了一下也跟了上去,生怕王妙嫣别受到什么委屈。 “诶,等等我。”屈人杰屁颠屁颠的赶忙追了过去。 半个时辰前。 “王家主是想说,我缺势?”王澜玩味的看着对面的王枝槐。 “不错!庙堂皆知,锦州令王澜,圣宠无可比拟,而立之年就受封一州之主,但州令大人虽然已经立于半山腰,这山下却是空空如也呐。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王州令十几年如一日已是不动分毫,若想从这山腰登上山巅,怕是也不容易。要是朝中无人支持,单凭一腔赤诚闷头苦干也难以为继,等待你的无非就是被遗忘在角落。”王枝槐说完看着不动声色仿若在思考着的王澜,他又加了把柴。 “王大人可以好好想想,从当年的横空出世,到如今是不是快要泯然众人矣,虽身居高位但近二十年都不动,这其中就真的没有原因吗?从古至今只凭借帝王眷顾的臣子,最终不是消失在历史的痕迹里就是陨落当朝,而王大人由于直接到了头,且不说在朝中没有人脉,哪怕是这半山腰之下也是植被稀薄,恐怕不足以覆盖至山巅呐。” “而我剑州王家不同,我王家底蕴两百余年,为官者不计其数,人脉可谓广阔不已,朝中又有舍弟王溪,在主管官员的吏部中任侍郎一职。而且我二王同宗,若是联手大有可为啊,待我皇归来之后,凭着圣恩与人脉走动,届时王大人也可更上一层楼,这绝不是虚言。州令虽然实权大一些,可终究不在中枢,中枢无人,寸步难行。”王枝槐说完淡淡一笑,自认为该说的都说了,如何拿捏就看这位白衣州令自己斟酌了。 王澜靠在椅子上笑道:“所以,王大人的意思就是我们两家联姻,我王澜便可依你王家人脉更上一层楼,有机会直入中枢,然后我们就绑在一架战车上,互相支持?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选我王澜呢?先生也说了,我王澜不过是一个过气的州令,况且我师出右丞大人,怎么就是朝中无人呢。” 王枝槐为何要拉拢王澜同上一架车,自然的是从朝中得到了消息,吏部侍郎王溪此前与他通书信,就说明中枢人事恐有变动,此前兵部尚书韩画戟冲撞朝堂,摄政王在皇帝不在的时候全权负责朝中事宜,已经有把韩画戟换下来的意思。 这也是身在高位中枢之上,王溪私下里得到的消息,而且提名的人之中竟然有儒生派系的王澜,刚好王澜就在剑州临近,又同宗王姓,就知会了王枝槐一声,试着能不能将王澜拉拢过来。 再者说虽然王澜十几年不动,稳稳当当的做着州令,但他毕竟是皇帝陛下亲封的,七国还未彻底统一的时候,就已事先被任命了锦州令,可见在离锋心中这位白衣州令的地位。 说是过气的州令其实并不准确,只是没人知道皇帝心中在想什么,难保将来王澜不会一步通天。 “世人皆知颜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众多儒生的靠山不假,但他从来不假公济私,给自己的门生谋官职,只会让他们凭实力自谋生路、自生自灭,不能利用的人脉怎能算人脉呢,而且王大人实在是妄自菲薄了,只要你我两家联手,将来何愁不会平步青云。”王枝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他被提名兵部尚书的事情,一旦将这茬提出来,那就落了下乘。 王澜面上有所意动,看到他的变化,王枝槐心中也是暗喜,只听王澜轻声道:“你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可本官实在不想牺牲女儿的幸福用来进行政治联姻。” “非也,这怎能算政治联姻,怎能算牺牲幸福,王大人爱女心切众所周知,我剑州王家岂会苦了令爱。犬子王涂别听闻令爱的事迹之后早已心生仰慕之情,虽未得见,但已经是情愫暗生,而且我以王家名望担保,涂别若能娶了令爱,此生绝不会纳妾,不会让令爱受任何委屈。”王枝槐再次添柴加火,堵住这位州令提出的所有问题。 王澜心里暗骂一句扯淡,什么仰慕之情,什么情愫暗生,这一老一少真是脸都不带红的。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七十一章 不准 不过王澜为爱女挑选夫婿,本就是为了自己离开之后她能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毕竟自己要去的地方不能携带家眷,不能暴露身份,特别亲情是最致命的,所以只好在离去前给女儿谋一个后路。 原本易宸是他心目中的优选,毕竟这青年人在他心里神秘莫测,身边疑似出现数名仙境强者,这些仙人都和他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但如今听了王枝槐的话,顿时觉得若是能嫁入王家也不错,最起码女儿后半生有了保障,不用在为了什么发愁,当然这个前提是他没有去那个地方。 既然离锋消失之前给了他一旨密诏,那他的离去是定局,什么入中枢,什么入朝为官更进一步,对于他来说都不值一哂,而且自己身份特殊是不可能再为官的。 可王澜毕竟也是官场老油子,也不必将剑州王家这个老牌世家得罪的太死,至少面子上得过得去。 当然若真是撕破脸皮,他王澜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闹得不欢而散,对于剑州王家来说才是最恐怖的。 当然,这些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普天之下也只有他和皇帝陛下才知道其中的秘辛。 “王家主所说,当真是发自肺腑啊,本官听了之后着实感动不已,真是处处都为了本官考虑,这好处都让我给得了。”王澜皮笑肉不笑的讲道,王枝槐也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不过也不在意,最起码态度已经表示了,而且看白衣州令这样子明显也是有所意动的。 “双赢而已,自古以来也只有姻亲关系比较牢靠一点。”王枝槐轻笑道,“正好双方大人都在这,涂别你就表个态吧,免得到时候王大人说这一切都是我擅自安排的。” 王涂别起身先对王澜施了一礼,然后恭敬道:“如果能娶妙嫣小姐入门,那将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之前父亲所言句句属实,也正是小侄儿心中所想。” 屈白如同雕塑一般坐在旁边,两人打着机锋自己完全插不进去,只好当个透明人,其实他心里也不忿,自己好歹也是个一州别驾啊。 在剑州走到哪,那些人不得阿谀逢迎,在这就彻底变成了小透明,在旁边吃也不是,说也不是。 “那既然如此,这门婚事我就同意了,不过还是那句话,前提是令公子能在大比上夺冠,到时只要小女愿意嫁,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王澜如此答道,随后对屈人杰说道:“这样吧,人杰侄儿,你去找下人到后院把妙嫣叫来。” 屈人杰知会一声急忙跑了出去,在这里他实在一刻都不想呆下去,没看自己爹都如坐针毡了。 之前两家谈话,虽然屈家父子还在现场,但那些下人都已被王澜清退了出去。 而屈人杰也没有听从吩咐找他们,自己打小就时常来王府作客,哪能不知道后院在哪。 …… …… 轻盈且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道芳影快速走至前厅。 王妙嫣从屈人杰口中得知父亲同意那劳什子王家的婚事之后,再也待不住了,她现在什么都不顾,只想质问那个让她一而再再而三伤心的父亲。 她在来的路上都已经想好,无论怎么样,哪怕是同时得罪自己的父亲和剑州王家,自己都死活不要嫁出去,这辈子就只认定易宸一个人。 王涂别之前虽听闻过王妙嫣这锦州第一女神的名号,但也从未见过,虽然此刻的王妙嫣满目怒意,但那动人心魄的美貌仍是遮不下去。身材比例可谓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而且由于自小习武的原因还紧致的很,再加上这张美娇颜,哪里是什么倾城之姿,简直就是沉鱼落雁之美。 身为王家大公子,他平日里极为注意自己的言行,从来不敢出去拈花惹草,只怕堕了王家的名声,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曾金屋藏娇。 虽然那些个良家女子没有名分,只当是个情人养着,可就算情人那也都是金丝雀,一个个都美艳的紧。 可一和这锦州第一美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此刻他的心里更加确定了,只要能将眼前这女子娶进门,他就立刻和那些情人撇清干系,甘愿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 “我不嫁!!” 王妙嫣一进厅堂,显示冷着脸瞥了一眼紧紧打量着她的王涂别,随口脱口而出三个字。 “噗!”王枝槐原本正得意的喝着茶水,心想这件事总算尘埃落地了,加上自己的运作和儿子的武艺,夺冠应该不在话下。 谁知这州令千金一进门什么都不说,直接就冷着脸飙出来三个字,直接让王老爷子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王澜看到王枝槐吃瘪的样子,心里暗自得意,他就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要是能来和和气气的讲话那才是怪了。 “这位就是令千金了吧,当真是仙姿玉貌,不过为何……”王枝槐原本气度还算可以,陪着笑问道。 谁知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女子就顶了回去:“没有为何!不嫁就是不嫁,哪来的为何!” 王妙嫣神色不善的走近王澜身边,双眸中的威胁意味尤为强烈。 “呃……王家主也看到了,非是我不愿意啊,刚才我也说了只要小女没有意见,我绝对不说二话。”王澜话说了半截,剩下的只能对面的王家父子自己体会了。 屈白在一旁憋着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总算看到这老东西吃瘪了,被一个小姑娘捏的死死的。他一转头忽然看到了在外面露出半个脑袋的屈人杰,顿时瞪了他一眼,后者急忙将脑袋缩了回去。 王枝槐脸色难看无比,自己身为王家家主,何曾受过如此侮辱,还是被一个晚辈女子,这个被他内定为儿媳妇儿的姑娘。 “不知世叔之前说的,比武夺冠之后便有迎娶令爱的资格,可还作数?”王涂别站起身来脸上看不出变化,这养气功夫倒是极好。 “这是自然,人人皆知的事情做不得假。”王澜无悲无喜,轻声道。 王涂别点了点头,对着王妙嫣朗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小侄儿也放话在此,我娶定姑娘了,并且是光明正大的拿到第一,明媒正娶的娶进门。”他的眼睛自打王妙嫣进门,就再也离不开她的身上。 此时王涂别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如同魔障了一般,仿佛有人一直在他心中低语:我一定要得到她,一定要得到! 王澜和王枝槐互相看着对方,二人皆没说话,接下来完全是小辈的较真,王枝槐是想看看对面王家父女到底什么态度,先不急着开口。 而王澜则不然,他才不管这王家父子什么态度,他只关心自己女儿会怎么做,或者那在门外藏头露尾的青年会怎么做。 凭他大宗师的修为,已经算是半个仙人,自然能感应到屋外有人,虽然其中一人刻意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和动静,但仍逃不过王澜的感知。 不论女儿怎么做,如果说那个青年不会出面的话,那么他真的会对女儿倾心的人很失望。他不怕为了自己的爱女得罪一个豪门,只怕自己女儿爱的人不值得她倾其所有。 况且易宸这个准女婿说白了还是他自己挑的,但当时考虑颇多,一是因为易宸背后有数位仙人踪迹,二是其身份的神秘也引起了他的兴趣。实际上他一直都不信当日从玉龙客栈回来后易宸说的话。 反而王澜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他真的相信易宸屠了仙,往往最不可能的其实还真是最有可能的,不过他知道这个话题多说无益,无论如何青年都不会承认的。 在那之后他也安排人,甚至是自己亲自去调查过玉龙客栈,但是一无所获,最终只好放弃。 当然后来得知那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是刀仙顾载歌之后,他也怀疑其实是顾载歌干的。 无论如何这也都从侧面证实了易宸的神秘,他为什么敢放话屠仙,就算真有仙人陨落不是他干的,那刀仙顾载歌为何又与他在一起,而且他也从柯里海那里听说了,这易宸至少还与两位仙人有牵连,一个是那日在城里被杀的仙人,一个就是在柯家住了一宿的仙人。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易宸,这便宜刀仙真是自己撞上门的,谁知道一个讨酒喝的乞丐模样的男人是刀仙啊。 这最后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自己的爱女。 一向宠女的王澜,对于她的要求几乎都是有求必应。虽然这便宜女婿是自己选的,但是该考验的还是得考验一番,这样才能彻底放心的将女儿托付给他。 王妙嫣听了王涂别的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正准备开口驳斥,谁料门口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来人正是听了一会儿的易宸,他大概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自己若是再不出现岂不是太没责任心了点儿。 总不能自己在后面,让一个女子顶在前方,该出手时自然得出手。 易宸进来之后先是对着王澜点头示意,王澜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意思就是让他不必有所顾忌,可以自由发挥。 虽然如此,可易宸也知道轻重,此刻定然不能将自己是王家准女婿的身份暴露出来,否则天下人会如何看待王家父女。 他走到王妙嫣身旁道:“这位公子要娶这位姑娘?”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一脸英气的青年从哪冒出来的,不过看王澜什么也没说,众人也都没吭声,只当是哪家的公子。 王涂别不知易宸身份和深浅,他还算客套道:“不错。” “如果我不准呢?”易宸微笑着看着这位勃然变色的“土鳖公子”。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七十二章 请赐教 三月开春后的季节,本应该春风习习,然而或许因为锦州边临西境的缘故,玄莽那边的冷风一波又一波的吹过,导致整个锦州境内依然感受不到春暖该有的样子。 而此时的州令府邸,更是寒上加寒。 在易宸说出那句话后,场上各人脸色和心绪皆有所不同。 王妙嫣悄悄的看了一眼情郎,心中虽然无限欢喜,可也不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表现出来。 而其他人可没这些顾忌,除了依旧在门外偷听的屈人杰,这些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了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年身上。 说是平平无奇其实也不然,至少那张脸可比王涂别公子英气的多,再加上易宸幼时横练,经常被刑黎老爷子拿着棍子操练,强壮程度也不是养尊处优的王家大公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易宸还是那个易宸,脸上的微笑淡淡的挂着,双眼也轻轻眯缝着,让人看不出这年轻人的想法。 而王大公子自诩养气功夫还算可以,因为家世的原因在这三州之地几乎没人不给他面子,君不见哪怕一州别驾在这场合都成了透明人。 就算王妙嫣一进来就不给他王家面子,他都没有丝毫不悦,看上去极有涵养。 可此时那脸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虽然他不知易宸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可心里也没太多的忌惮。 “敢问这位公子出身哪家?名讳作何?”王涂别压下心头的怒气,让语气尽量放的平静一些。 易宸猜测这王家公子或许是深藏不露,有点功底在身,他在门外时就开了金眸仔细观察了一番,此人身上内力倒也深厚,但还远远没达到让他特别重视的程度。 既然王涂别刚才敢说出娶定了这种话,那或许也不是空穴来风,他一个豪阀公子,再加上亲爹还在这坐着,肯定不能无的放矢。 兴许采用以下不入流但很实在的手段,比如收买一些参赛人员,或许予以重利诱惑,再或者威逼。 毕竟参赛者虽然多,可真有本事的也就那么几个,只要盯着这么些威胁程度大的人,其他的人这位王公子自己就能收拾掉。 而且王家盘踞在三州之地多年,势力也算根深蒂固,在加上朝中还有一位吏部大员,真要是狠下心搞一些小动作,大部分江湖子弟和别的不如他们的世家,肯定是要卖给三分薄面的。 想明白这茬,易宸就只有从最简单粗暴的方面入手,他王大公子不是要正大光明,要明媒正娶,要参加比武勇夺第一吗? “我不过是一届无名小卒,公子放心好了,绝对没有你剑州王家那般手眼通天,压得三州大员都喘不过气来。”易宸说完还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屈白屈大别驾。 “咳咳……”屈白尴尬的急忙端起茶水先喝上一口,谁知一下呛到了喉咙。 屈白心里也腹诽不已,你说就说呗,扯上我干啥,他看了看嘴角扬起的王澜哪能还猜不道这青年肯定和这州令大人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王枝槐眉头一皱,这话就有些诛心之言了,要是让哪些御史言官听到还不得参他王家一本。 州级大员好歹是皇帝亲自考察过后,再盖上那金龙玉玺册封的,王家何德何能能压得州级大员都喘不上气。 当然这也是为官者与这些豪门之间的潜规则,说那些封疆大吏倒也不是怕,不过三分薄面还是给得起的,不愿平白无故就得罪了这些豪阀。 王家为何没有受到大刀阔斧整肃吏治的始帝陛下开刀,有一多半原因还是他们投诚投的早,云国刚刚覆灭,王家就立刻拜访了时任太子的离锋。 再加上当今吏部侍郎王溪,确实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大吏,可以说是颇有才能,曾经不止一次传出消息,说有可能会接任吏部尚书一职。 王涂别听完之后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在这个问题上深入探讨,他避重就轻的选择只捏住易宸的前半句话:“那你怎么敢说出那种话,我王涂别要娶妻干你何事,何时需要你的获准了?” “敢问王公子,刚才你是否言明要参加比武,夺得第一从而正大光明的娶了王姑娘。”易宸含笑问道。 王涂别沉吟半瞬,想着这话里好像没什么问题,“不错。” 几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二话不说就脱衣服的易宸,只见这位行事古怪的青年已经将外衫全部脱去,只穿了紧身的白色里子,一身线条分明的腱子肉显现出来。 “你这是何为!?”屈白终于说出了两位王姓大佬扳手腕之后的第一句话,他惊讶看着易宸,实在搞不懂这年轻人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易宸伸出一根手指对着王涂别扬了扬,虽然又勾了勾,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何为?自然是打架了。”易宸开怀大笑,随后又轻声道:“土鳖兄,在下不才年少时学过几年武艺,也报名参加了这次大比,对王姑娘同样也是一见倾心,既然你要通过打擂台光明正大的方式迎娶王姑娘,不如咱俩先当着州令大人和这位家主前辈的面儿比上一场如何?” 说完他还特意晃了一下右臂,右臂整个无力的耷拉在下面,仿佛断臂一般,易宸意味深长的说道:“王公子不会怕了吧,我还是个残疾之人,只有一条胳膊能动呢,你莫不是怕败到我手里……” 王涂别迅速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看着始终不言不语,波澜不惊的白衣州令,他心里不自觉一寒,立刻就把易宸当成他故意安排的人了。 其实真实情况和他猜的也八九不离十。 如果今日不应战,那么就等于直接就向在场的所有人都宣告了自己没有娶王家小姐的资格,现在考虑的重点已经不是眼前的青年到底是哪家的公子,而是自己接不接。 他看着易宸的断臂,确实不似作假,而且在场的都是大佬,就算是假残,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那条胳膊。 最重要的还是王涂别公子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虽然为了这次能顺利与王澜结为姻亲,王家做了不少工作,可他王家大少若是没有一点真本事,再怎么着都是不可能说出正大光明的娶这种话。 “州令大人,我们也就不要再打哑谜了,能否告诉我这位小伙子到底是哪家的公子?”王枝槐暗自拦住了准备走出来的王涂别,双目死死盯着王澜问道。 老狐狸终于沉不住气了,王澜心里暗笑,嘴上说着:“其实也没什么,这位公子是我锦州柯家的远方表亲,前些日子因为帮我做事受了点伤,于是我就安排他呆在我府中养伤。” 他倒也没找别的借口,一来之前已经和柯里海通过气了,二来说不定王家父子来之前已经打听了府里的情况,若再编撰一些别的谎言,只会弄巧成拙。 王枝槐终于点了点,这和他之前了解的差不多,除了柯家表亲这个关系,再来之前他确实听闻说州令府中住了一个陌生青年。 “原来是‘海里龙’的表亲,怪不得……既然如此,涂别你就与这位公子切磋切磋吧,点到为止,切莫伤了人家。”王枝槐一脸正色又对易宸笑了笑,好像生怕伤了他一样。 前段时间锦州州令府遇袭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带着首富段家都被打掉,这等事情瞒不瞒不住。 王枝槐自然也听说过这位已经晋级武道宗师的柯里海,在这世上仙人已是难见,武道宗师虽然还是凡人,但已经算是异类,也是少数。 任何一位武道宗师,都值得王家这样的家族结交,就算不结交,也没必要结梁子,哪怕王家府上也有一位宗师级人物。 “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不能尽兴,要不我说个建议吧,这场比试败的人就相当于失去了参加擂台的机会,自然也就放弃了对王姑娘的追求,如何?”易宸脸上带笑,轻声说道。 王涂别不待正欲开口的父亲,冷冷道:“正该如此,若是在这里当着王姑娘和几位长辈的面儿败了,实在是无颜再去打擂台,我剑州王家丢不起这个脸,我王涂别也丢不起这个人!” 什么柯家远房表亲,他可不放在眼里,眼前的青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早就让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再加上之前已经思虑过,他没有理由会输在一个残废之人手里。 不过后一句话说的可是实打实的,若真是在这里败了,一向自傲的王公子哪里还有脸皮去上擂台,先不说几位长辈怎么看,单单是王妙嫣都看不起他。 易宸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逼迫其全力出手,而且自己都先承认了败的人出局,倒时赖账都没法赖,他倒是还真怕这王家大少听了他爹的话,点到为止,那样反而会留给他们口实。 如果易宸表现出过强实力,王涂别大可收回一招直接说不比了,点到为止就是切磋嘛,之后王家可以继续运转他的阴谋诡计。 现在则不然,王涂别若是被打退,可就真的出局了,自己做的主自己发的话,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易宸轻身一跃,直接跃出门外,站在庭院之中用仅能活动的一只手勾了勾,“请赐教!”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七十三章 能躲也是本事 王涂别随着跃出,只见他一手撕去自己身上的白净长衫,直接赤裸着整个上半身。 屈人杰翻了翻白眼,心想这两个人到底是打架的还是比身材的,不过这王家公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身材还挺匀实,哪怕是比起姐夫也差不到哪去。 不过很显而易见,这两个人貌似都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虽然自家父亲也是一位宗师,自己的天赋还算可以,但那也是半吊子。 再加上屈人杰平常就不喜欢习武,就喜欢流连酒色,若不是身体被屈白拎着强行修行,早就被掏空了身子。 易宸也略微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土鳖公子”,没想到一副白嫩皮囊之下,还有一副不输自己的躯体。 “你既然只剩下一只手可以动,免得到时有人说我欺你,我也一只手跟你打。”王涂别之前恭敬有礼的气度早已不知道飞哪去了,如今的锋芒和那个彬彬有礼的世家公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倒不必,王公子还是使出全力吧,我怕一会儿某人输了找借口。”易宸轻轻摇了摇头,开玩笑,这辈子跟人打架什么时候让人让过他。 除了少年在桃源时,那时的他还没有被易问世灌顶一身修为,慕珊青经常借着切磋的理由揍他,每次他都得嚷嚷让着点儿。 王涂别看到青年如此作态,也不再相让,既然有人存心找辱,那也怪不得他。 身为王家大公子,他自然是爱女人的,不过没有屈人杰那样如饥似渴,平日里还是相当节制的,加上师从武道宗师,自小开始锻炼身体,一身武艺也是不俗。 原本他还打算这次在锦州大比上大放光彩,在众人面前装一手好逼,先来个一鸣惊人,随后众星捧月,顺势走向人生巅峰赢取州令千金,事业爱情双丰收。 这确实是这人模人样的王家公子内心的真实所想,可惜此刻不得不先在几位长辈面前露一手了。 但也不算吃亏,毕竟几位都是大人物,再加上王家千金,这个锦州第一女神还在一旁观战,最主要的几个人能看到他的发挥就好。 若是让人知道一向行事有度,翩翩公子般的王涂别内心有这种想法,肯定得被吐槽一番,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无形装逼有形打脸,其实王涂别还是很向往的,只是平常世家束缚太多,加上王家是官宦之家,不能明目张胆的胡作非为,这些只能憋在他心底,反倒还不如那些地位低下的商贾之家来的自在舒坦。 可能有的人会说,有些身份地位比较高的人就厚脸皮,不好面儿。 其实不然,只是人家和你的所见所面不是一个层级的,境界比你高出太多,那些人不在乎你在乎的这些低层次的脸面,所以才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身份高的人都胸怀远大。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有的人还真就天生厚脸皮,靠着一张脸吃遍鲜。 “轰!” 王涂别虎躯一震,身上真气横生,四窜的气流直接将仅剩的裤子都震裂,原本束起来的头发也被吹散,在空中凌风飘扬。 “啧啧,还自带音响效果啊,明明实力不怎么样,排场搞得比仙人降世都大。”易宸揶揄笑道,脸上丝毫不见紧张,不知这位藏拙多年的王公子能否接住宗师一拳。 有力不借那是傻子,易宸早早就联系好了怜心,天道之力已经游走在他身上的每一块脉络。 虽然因为身体负荷原因,每天只能借来一次,但这丝毫不妨碍明日的大比,而且他可不觉得对付那些人还需要自己强行借力提到宗师级别。 既然王公子想出风头,他要是不满足一下实在有些对不起他,顺风肯定不行,只能逆风出了。 在场的几位都是老江湖,感受王涂别身上散发的气势,王澜一眼就看出来这已经入了第四境,只要不是宗师什么都好说。 如果说仙人是凤毛麟角,宗师是万里挑一,那宗师以下的四境就是多如牛毛了。 不过对于王涂别是惊蛰境武夫,他还是深感震撼的,如果不是易宸先入为主,恐怕白衣州令真得好好斟酌一下这门婚事。 不出意外的话,朝中那位吏部侍郎不倒台,那这王家公子将来前途还真是不可限量。 王妙嫣心怀忐忑的望着情郎生怕他有失,对于露肉的王涂别则是看也不看,眼中全是厌恶之情,天底下的男人除了易宸和亲爹,当真是都入不了这位王姑娘的眼了。 “王家主,令公子看来也是师出大家啊,这股横练气息当真霸道无比。”王澜笑眯眯的朝着王枝槐的方向说着,不过眼神却没有离开过易宸。 他是有些好奇这小子到底是怎么爆发出连越两个大境界的战力,可左看右看依旧是什么门道都没有,也没像王涂别那样爆发出来什么滔天的气息。 “霸道总是霸道的,犬子正是金刚雷的关门弟子。”王枝槐用手摸着稀碎的山羊胡,一脸的傲然,仿佛这是多大的荣光一般,随后又装作不好意思的对屈白说道:“哦,忘了别驾大人也是一位武道宗师。” 屈白心里早就将王家骂了个狗血淋头,想着那小子最好能把这王家少爷打个半死才好,不过看着废了一臂恐怕有点儿悬呐。 再说他屈白虽然是一位大宗师,而且还是从实战中一板一眼打出来的,当年任剑州游击将军没少带着手下兄弟出去杀匪杀盗,一把朴刀舞的大开大合,虎虎生风,但与这自号金刚雷的雷刚金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筹。 雷刚金是宗师境里面一位成名多年的高手,一身功力全是横练,最出名的莫过于自创的金刚体,简直是刀枪难入,屈白自问不是他的对手。 一般武道宗师都会有别人喊出来的或者自己起的名号,这雷刚金嫌麻烦,干脆把名字倒过来,给自己起了个金刚雷。 可惜,正得意的王枝槐可没注意到白衣州令眼中的笑意,什么宗师,听说过也不当回事儿,乱七八糟的各路宗师在他眼里纯粹就是扯淡。 为啥呢,王澜本身就是一位半仙大宗师,除了真正的仙人,其余的他还真不放在眼里,当然除了与他交好的。 王妙嫣一听金刚雷的称号,脸上的忧虑再次加深了几分,要不是王澜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指不定忧夫心切的王大小姐要做出什么事儿来。 庭院中真气阵阵,王涂别打定了主意要让眼前这青年成为他的踏脚石,只想着对方不要太弱才好,不然大象踩蚂蚁可没有任何优越感,也不会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他身上真气停止了浮动,整个人的皮肤上都布满了金色的点点,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显得一身皮都金闪闪,王涂别右脚往下一踏,直接借力一步踩了过去,只见王大公子脚尖绽放一抹金光,一个飞踢直中易宸胸口。 之前厅内众人的谈话可没逃过易宸的耳朵,他看着这近在咫尺的金芒知道这应该就是那什么金刚体,类似于强化型的功夫,这一脚踢上去足以崩木裂石。 易宸纵身一闪,远离之前站立的地方,只听砰然声响,那一脚踏下的地方瞬间将庭院中石路崩开,溅起无数飞土石屑。 对于眼前青年能够及时闪开,王涂别丝毫没有惊讶,若是没一点功夫傍身,岂敢如此托大向他挑战,这一脚真要踹实了,才让他真的失望。 紧接着不给眼前青年喘息的时间,寸寸金芒开始掩至他的双手双脚,绕出蛇形步伐攻向易宸。 易宸不慌不忙的躲闪着,并未与其硬拼,他语气颇为轻松的调侃道:“看来王公子功夫还未练到家啊,这金芒只能覆盖至双手和双脚,其余处可皆是破绽。” 王涂别一声冷哼,数个呼吸间打出十数拳都被易宸轻松避开,忍不住嘲讽道:“这位公子也就嘴上功夫厉害一点,一直闪闪躲躲算什么本事?”口中说着但拳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抓紧时机轰向易宸的要害部位。 听易宸说的轻巧,他心里可是清楚的很,这金刚体是少有的硬功不假,但修炼起来颇为费事,不仅体魄得跟上,要耗费维持的真气更是惊人,他能维持在双手双脚部位已经算是天赋犹人。 易宸双眼微眯,“能躲开也是在下的本事,难道你让在下以鸡蛋碰石头不成。”就在他语气调侃时,易宸猛地抽准来拳的缝隙,一掌拍向王涂别的心窝。 王涂别双拳尽出,只为将易宸画地为牢让他无法再闪,反而疏忽了心口的漏洞。看来快要贴上胸膛的手掌,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只是胸口处突然出现一抹金芒,将寸寸皮肤都化为金色,硬接下易宸一掌。 易宸只觉得自己的肉掌拍在了坚石上,再也无法寸进分毫,这金芒是突然出现,饶是他也措不及防。 “令公子这金刚体当真是神奇,原以为是外练筋骨皮,没想到实则是内有洞天,这金刚体的位置居然还能转移。”王澜清楚的看到就在胸膛转为金色之时,那位王公子的双脚金芒也消失一瞬。 世人皆以为这金刚体就是横练躯体,再以真气用特别的运转方式化肌肤为金刚,谁料这竟是从内部转化。 不过这也不怪人孤陋寡闻,这金刚雷初时成名战很少,从未有人听过,直到破入宗师自创了金刚体,才一步步打出名声。 主要是身为宗师,内力真气颇为深厚,早已经做到了肌体遍布金刚。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七十四章 送客 易宸显然也注意到了眼前之人修炼的金刚体之特殊,和常人一样他也陷入了误区之中。 不过他也没打算再继续和这王公子耗下去了,金刚体不是硬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硬过宗师的拳头。 “这小子不过是第三境拂穴的实力,安敢挑战涂别,不过能在手底下躲这么多招,实力还算是不错。”王枝槐抿了一口茶,嘴上虽然客气,但眼中的不屑差点直接蹦出来。 他对这个忽然蹦出来打岔的青年没有一丝好感,再加上对方家世也就那样,只是一房远亲,而且柯家在锦州或许能排上号,和他们剑州王家比起来差的还是十万八千里,不过有个宗师柯里海才稍稍让他上点心。 所以他也就不用有一丝顾忌,心想这白衣州令王澜的如意算盘打砸了,之前易宸出声阻止,王澜没说一句话,他稍微一揣测就知道的这位州令大人的“险恶用心”。 王澜对此默不作声,易宸的实力一直都是个谜,波动太大,你说他厉害吧,可他就是个第三境的武夫。 你说他不行,他又能和玄莽间谍头子过招打消耗,虽然全程都在跑路,还被打个半死。 你说他不神秘吧,他偏能喊出来那句:“来来来!今天就让我以凡人之躯屠戮仙人!” 厅内众人心思各不相同,有目露不屑的,有紧捏着衣角忧虑的,也有沉着脸看戏的,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目光都在盯着场中打的难舍难分的二人。 然而变故的出现往往只在一瞬间。 在场中闪避许久,时不时瞅着机会来上一拳一掌的易宸开始力有不逮了,只见他微微喘着粗气,一副快要败北的样子。 正相反,王涂别却是越战越勇,但他心里实则早已恼羞成怒,下手才愈发凌厉,因为打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发现对方的境界居然比他还低,而且还是独臂。 这让一向心比天高的王公子有些无法接受,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简直的出师以来最大的污点,这次和易宸的比斗,还是他真正意义上在人前暴露自己的实力和境界,本想着风光无限吊打同水平对手,却被对面无形中侮辱了一番。 不过还好,他终于看到对方开始露出颓势,但一想到自己欺负了一个境界低还是残了一只手的对手,心里又不舒服起来,顿时起了恶毒心思。 这种无形中被侮辱的情况让他难堪不已,就算胜了也没什么光彩的,更不值得别人为他喝彩,只会让他丢脸。王大公子悄悄决定,准备将眼前这人的另一只手臂也顺势废掉,就当是惩罚。 此刻他的本来面目才真正暴露出来,整个攻势对盯着易宸仅能动的独臂,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傻子,都想到了这白净公子的心思,王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虽然知道大抵不会出事,但这种心性的人也不配娶自己的爱女,更不配做自己的女婿。 “王公子,你可当真是个演员啊,昨日在街上碰到你扇自己下人的耳刮子,取悦一众不明就里的老百姓,我就知道你这人呐……阴!的!狠!”易宸神色转冷,他猛地松开心神,大量的天道之力灌注进全身,但这种变化是无人可以发现的。 “土鳖公子,送你一句话,害人者人恒害之!”易宸猛地一拳抡出,直接硬撼金色拳锋,两两相对轰然撞在一起,“吃我一记汝是土鳖拳!” 王涂别听到那一声土鳖公子,顿时暴跳如雷,气的脑门发青,一拳击出用了十二分力,全身的力气仿若都掏空了一般,谁知对面那青年像是不知死活,居然以拳对拳。 他已经预想到这一拳下去,那青年手臂定然是分筋错骨,臂断骨折的惨状,“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本公子!”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互相碰撞的拳头在他们眼里就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王澜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至于不明所以的自家宝贝闺女,早就泪眼婆娑的冲了出去,她已经想明白,就算被天下人唾弃遭至骂名,也要投入情郎的怀里。 心如火焚的王妙嫣刚跑出门去就呆愣在了当场,一对玉手捂在胸口,小嘴微微张开,美目大睁的看着倒飞出去的王涂别,只见那惹人厌的王大公子在穿过了一堵院墙之后终于牢牢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易宸停在原地,抖了抖有些酸痛的手臂,刚才那一下若不是天道之力护住了整个臂膀,恐怕真如那土鳖公子所愿了,毕竟实力虽然有所提升,可肉体依旧是凡胎。 他看着飞出大约二十米还撞穿一道墙的王涂别,心中暗自哀叹一番:公子多半是废了。 “涂别!别儿!我的天呐!”王枝槐愣了足足数秒,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缓过劲儿来后急忙冲了出去。 “姐夫!牛哔!今天我是真服了!这王家大少什么玩意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萤火之虫也敢……什么来着?”屈人杰一脸谄媚的小跑过来,看着眼前的所谓姐夫眼冒金星。 “也敢与皓月争辉。”王妙嫣小步跑了过去,白了一眼屈人杰,随后目含忧盼的轻声道:“宸哥,你没事儿吧。” 屈人杰被数落了之后深感丢人现眼,正想着回去之后一定得多看几本书恶补一番,猛地听见“宸哥”俩字,只觉得浑身一麻,鸡皮疙瘩都掉了满地。 易宸对着情深义重的王姑娘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就看到向他这里走来的王澜和屈白。 “咳……”王澜轻轻咳了一声,示意现在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他轻声问了一句,“没死吧。” “没。” “很不错。” 虽然他站在易宸身边,看向的是远处的王家父子说出的三个字,大家都明白这是对谁说的。 不过易宸也没接话,他做这一切可不是为了白衣州令的一句赞美或者肯定,仅仅源于他选择了要去做。 反正不管结果怎么样,王澜都会给他擦屁股的,自然也就无所顾忌,不过以后若真是步入玄治庙堂,少不得会被那个吏部侍郎下眼药啊。 这一下算是把剑州王家给得罪死了,绝对没有和解的可能,开玩笑把人家儿子打的半死不活的还怎么和解,现在就看王澜会怎么做了。 有一点他能确认,至少王涂别不会死,下手轻重易宸还是知晓的,要是真把人给打死了,反而还难以收场,估计就算是王澜也得被弄的焦头烂额。 别驾大人看了看四周有些奇怪的气氛,他算是整明白了,什么柯家远方表亲,这特么不就是妥妥的准女婿么,亏得自己还大老远跑过来想着提亲来着。 先是被王家压了一头,自己跟个木头桩一样,这会儿人家正牌女婿又冒出来了,合着咱堂堂一州大员成了跳梁小丑,大老远过来就为了看一场戏呗。 屈白哼唧一声表达着自己心中的不满,不过他和王澜多年交情,自然不会使什么绊子,仅仅是被今天的遭遇给弄的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王枝槐扶着自家公子缓缓走了过来。 因为对的是拳,打得并不是要害部位,那一下虽然把王涂别冲飞出去,但也没有昏迷。 王家父子脸色难看至极,王枝槐是彻底怒了,连看向王澜的目光中也带着一丝怒意,至于王涂别脸色惨白无比,整个胳膊都耷拉着,甚至开始往外渗血,眼瞅着里面的骨头肯定都断完了,连皮下都被断骨刺穿。 他可不是易宸有天道之力护佑,又有仁道之力温养,这一断可就是一辈子的事。 “王大人!我需要一个交代!!”王枝槐瞳孔血丝显露,犹如恶鬼出笼,王家最优秀的后人,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给废了,他觉得自己虽然是王家家主,但人生已经昏暗无比。 想着自己带着诚意而来,自问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怎耐得子孙如此狼狈,被伤的体无完肤还废去一臂,剑州王家的脸也给丢完了。 王澜脸色无常,只是语气有些发冷,“哦?王家主想要什么交代?” 王枝槐的手颤抖着指向易宸:“他!他!……!” 白衣州令冷哼一声,顺势打掉王枝槐扬起的手说道:“令公子技不如人,咎由自取,你觉得我会给你什么交代?” 王枝槐胸腔剧烈起伏,看那样子马上就要背过气儿去了,王涂别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倒抽了一口冷气道:“父亲……走,不在此打扰州令大人以及诸位午宴了……” 易宸眼中厉芒一闪而过,考虑着要不要斩草除根,干脆找个机会直接把这小子做了,会咬人的狗不叫啊。吃了那么大亏的王涂别居然什么狠话都没说,比他老子还镇定,这种人当时不怎么显,以后一但得势,逮着机会就会把人往死里弄。 “好好好……我们回家……”王枝槐老泪纵横,搀着爱子缓缓向外走去,“王澜,我父子二人携带诚意而来,你却如此相待,你我两家此后皆好自为之!” 王澜扬了扬手,大声道:“来人!送客!”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七十五章 世间事 世间愁 客厅里,王家父子离去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不过餐桌上又加了王妙嫣与易宸二人。 因为发生之前的事,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谁都不肯说话,主要是不知开口要说什么。 始作俑者的易宸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思绪早就飘到了天上,反正一切都有州令大人擦屁股,也不需要他操心。 而且说白了这位白衣州令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若不是他有意无意的支持,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既然王澜当初不阻止,那么他心里就有数,证明他王大人还能兜得住。 自从坐在那里,王妙嫣就一个劲儿的给易宸揉手捏肩,现在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再说之前那担心的作态也都被屈白看了去,藏藏掖掖也没意思。 “唉,澜兄不厚道啊,早知道我屈白就不带着人杰这小子来丢人现眼了,弄得我这心里好不得劲。”屈白苦笑着说道,别的他也无话可说了,都已经这样了若是再提结亲的事岂不是变成自己没眼力劲儿了。 王澜呵呵一笑道:“今天实在难为屈白老弟了,咱俩数年未见,我先饮一杯算是给老弟赔个不是。”说罢这位州令大人就端起酒杯果真一饮而尽。 虽然二人私交甚笃,但也不能真的就让王澜赔礼,毕竟今天这事儿正经说还是自讨苦吃,先是二王博弈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再者易宸出手,一拳定胜负,王家父子落寞而回,他又插不上手。 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别驾大人感到尴尬无比,自己明明是来提亲的,君不见王家父子来提亲的那个惨样。现在倒好,哪怕有人说您别驾大人就是提了个瓶子,好巧不巧的来打个酱油,他屈白肯定屁都不放一个。 “我看这位公子怕也不是什么柯家的远方表亲,而是澜兄的乘龙快婿吧。”屈白紧随其后饮了一杯,看着一表人才的易宸,不知心里是啥滋味儿。 要是自己儿子能有人家一半出息,那他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可惜屈人杰从小就被自己媳妇儿给惯坏了,整天就知道往烟花之地钻。 家里那婆娘还美曰其名这是自己儿子有本事。 连屈白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给那纨绔儿子擦了多少次屁股了,不过还好他堂堂一州别驾,在州内还算兜得住,而且屈人杰也不傻,惹不起的他从来不惹。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给老弟打哑谜了,这位易宸公子,确实是妙嫣的心上人,这次比武过后,二人择日便可成亲。”王澜轻笑,抬掌指向易宸介绍道。 易宸对着屈白点了点头,口中喊了一声‘屈叔’,算是打了个招呼。 屈白对易宸也笑了笑,接着说道:“之前我来提亲那件事儿咱就不说了,算是屈叔孟浪了,要是早知道有侄儿这么一号少年英雄,我哪会带着这不成器的家伙来凑热闹。刚才看侄儿的功力,在这次大比中夺魁应该不是难事,毕竟那王家公子的手段也属上上之姿,还是轻而易举的被击败。” 耷拉着手臂的易宸谦虚道:“一山还比一山高,任何事情都没有落到实处的时候,变故总会出现的,不过小侄还算比较有信心摘得首冠。” 屈白深叹一口气对王澜说道:“澜兄当真是好眼光,这位公子年纪轻轻武艺不凡,心性过人,不骄不躁,也只有这等有为青年能配得上妙嫣丫头。” 他并没有问起易宸是如何以第三境的实力一拳打废了拥有金刚体并且高出一境的王涂别,虽然是由文转武,再由武转文,正所谓经略仕途十几年,脑子还是好使的。 谁还没有点秘密,纵然他好奇易宸是如何做到的,但当着王澜的面儿也不好过问,而且这是人家秘密问了又如何,能跟你说实话么。 至于王妙嫣,虽然在一旁不曾说话,可听到父亲当着外人的面儿,亲口承认情郎是自家女婿,等于变相告知屈家父子这就是她未来的夫君。 特别是听到择日成亲,王姑娘这心里就跟抹了蜜一样,看向易宸的目光都透露着火辣。 听到屈白这样说话,白衣州令的心里还是比较受用的,到了他这个级别,有人夸他本人已经不会再起波澜了,若有人夸他的眼光,他还是比较受用的。 王澜一向自认为自己看人眼光很准,几乎不会跑偏,而刚才易宸的挺身而出,其实也恰恰证实了自己确实没看错人。 “今天咱们不聊这些,数年不见,趁着酒宴好好唠唠嗑,小辈的事情小辈自己决定,咱俩可得好好聊聊。”王澜大笑出声,从这位儒生身上莫名散发出一些豪气。 至于负气离开的剑州王家,若真是那么不开眼,腹黑的州令大人不介意让他们尝尝什么是被架在火炉子上烤。 …… …… “别儿,你怎么样,还撑得住么?”锦州城内,一队数十人的车马队全速前进着。 马车内王涂别的手臂已经整个被切除下来,并且做了包扎,曾经威风八面的王涂别正式成为了独臂公子。 他此刻无力的躺在马车内,眼中有的只是一片迷茫与无助,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会变成一个独臂残废。 这一切都与王家预想的不一样。 “撑……得……住?撑……不……住?还有何意义呢?”脸色苍白的王涂别喃喃道。 王枝槐脸色阴沉,悲伤和愤怒两种情绪不断的切换着,作为被离锋扫六合之后为数不多未被清理的世家,何曾吃过这种哑巴亏。 这位王家主自出门那一刻起就已经打定主意,绝不会放过那个打断爱子手臂的青年,至于州令王澜……好自为之? 那是不可能的。 “涂别,千万不能这般想,你是我们王家未来的希望!为父和你叔叔都对你寄予厚望,切不能一蹶不振啊!你放心,这个恨我王家咽不下的,那个青年和王澜一家!一定要付出代价!”王枝槐轻轻摸着儿子的脑袋,眼神中全是宠溺,这个儿子无论做什么都能让他满意至极。 “呵呵……寄予厚望,既然如此就且听儿子一言,切勿去找王澜的麻烦,也不必劳您人家动手寻那青年的仇。”王涂别轻轻扭过头去,直视王老爷子的双眼,那抹坚定让王枝槐都感到心颤。 良久过后,王枝槐吐出一口浊气,“好!” 得到父亲的肯定回答后,王涂别嗓音嘶哑的幽幽道:“弃仇,弃仇,此仇可弃,胸怀才可包揽万物星河,又何尝不是对我的鞭策呢。从即日起我便叫王弃仇!待回到剑州养上一段时日,我要只身赴京拜访叔叔。” 马车外,三月寒霜待绽,春去一年不复来。 马车内,在为数不多的各门阀之中也属上流的剑州王家父子,静默无言。 …… …… 天霄城。 这座天下历史最为悠久的古老都城。 如今已是过了散朝的时间,各方官员皆已回到各自的府邸。 今日左丞相温不楚的府中便来了一位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 世人皆知,左丞温不楚是法家派系代表,右丞颜子路可谓是庙堂之上儒家派系的代表,二人的政见几乎没有相合时候,有近半成的朝议二人都是唱着反调。 天下不少人甚至庙堂高官亦或者平川王离铮,都认为这二人是天生的对头,再加上两者派系不同,考虑事情的角度也有所不同,所以有些政治冲突在所难免。 甚至朝堂议事时,当着皇帝陛下的面儿针锋相对都不是稀罕事,但号称千古一帝的离锋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二人柄言阔论,未曾偏袒过任何一方。 这位皇帝陛下有一个特点,就是在朝上从不做决定,先让众臣口水说干说净,待散朝之后自行主张下旨。 当今儒法兼治,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儒家势力更甚于法家势力,毕竟天下半数以上读书人都是尊崇儒道呢,为官者半数更是出至儒家书院以及以右丞相颜子路为首的国子监。 看看庙堂局势就能知道,儒家权柄到底有多滔天,六部之中的吏部,主管天下官员,吏部尚书莫青松是儒家一派,一位正统的儒生。 仕途为官者,半数又出自儒家书院和国子监,颜子路既有儒家八贤的名号,又兼任国子监祭酒,可以说是权柄赫赫,若非皇帝陛下的允准和信任,怎会允许如此一支力量盘踞于庙堂之上。 左丞相温不楚的书房中,两个普天之下权势最盛的人,各自坐于一侧。 一个是显的老态龙钟,头发些许花白的老者,一个是体态壮硕,虽年岁与另一人相仿,却更具精神。 “今日怎么有空来拜访我这个死对头?”温不楚笑呵呵的看着另一侧的男子打趣道,全然没有二人在朝时苦大仇深的样子。 那人也不答话,自顾自的饮着一杯又一杯的极品佳酿,时不时脸上还露出不合时宜的浅笑。 “看来这是心里有事儿啊,也罢,既然你想喝闷酒,那我奉陪便是。”温不楚笑容满面,斟起满杯酒一饮而尽。 随后二人相视都哈哈大笑起来,片刻后,又皆都兴叹不已。 “老温呐,你说以后我要是陪不上与你饮酒了,你这人生得多无趣啊。”颜子路看着杯中不起波澜的酒,轻声说道。 温不楚淡淡笑道:“是挺无趣,最关键的还是没人再与我吵架了。”二人虽然都在笑,但眼中都透露着复杂。 他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之前在庙堂上对于玄莽一事之所以这么坚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理论,只是因为这个男人着急了。 颜子路轻叹一声,“此间事,只能看后人,我啊,没机会咯。”说完他便起身,掸了掸衣衫,背对着温不楚,喉结处来回滚动,终究还是没说出下一句来。 温不楚怅然的看着颜子路的背影,一股酸楚之意漫上心头。 良久以后,房中只剩下这位权倾朝野的左丞相,灰暗的屋内传出悠远的哀叹声。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七十六章 失踪的易宸 玄始历十六年三月十二日,锦州终于迎来近几年规模最大的盛事。 这场围绕州令千金和宗师功法的比武赛事,吸引了来自半国之地的各路青年才俊。 因锦州地处西境,离得较远的州郡也来不及赶上,而且白衣州令王澜招婿这件事也没到天下皆知的地步。 “师弟,来了这么多天可有什么发现?”观潮湖周围,两个玉树临风的中年人正交头接耳着。 身形稍微矮上一份的男子揶揄道:“我是没什么发现,不过我看你跟我也差不了多少嘛。” 师兄讪讪挠了挠头道:“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拆台,搞得我好没面子,幸好没熟人在。” “唉,你说前些日子那股气息到底怎么怎么回事儿,连你我二人都觉得有些惊惧,真是好多年没有过了。”师弟语气中颇为凝重,二人来到锦州差不离五六日,可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找着。 师兄点了点头道:“或许师傅他老人家能有所发现,不过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都二十年没见过他了。” 被称呼师弟的黑衣男子苦笑道:“还不是我们两个给他老人家丢脸了,肯定是生我们的气了,我们师兄弟四人,老三常年闭关,老四失踪多年,只能算半个小师弟。”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寂寞!” “也不知道那个整天乐呵呵的家伙来了没有,要是能碰到他兴许咱们还能热乎热乎。”身着白衫的师兄轻飘飘说了一句。 “我说你这嘴巴就和开了光一样,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拜佛了?”黑衫师弟拍了拍师兄的肩膀,手指着湖对面,只见那里有人正笑呵呵的和路人聊着天。 师兄一拍脑门道:“去去去,我可没有背叛师门的想法,不过这老陆也真是啊,跟谁都能聊几句,真不知道他这副性子怎么来的,搞得跟谁都很熟一样。” 黑衫师弟轻声道:“碰都碰上了,不去会会他岂不是可惜,快走,一会儿让他看到我们又要跑路了。” 二人脸上带着狞笑,摩拳擦掌的向对岸悄悄走去。 对面那位和路人搭讪的虬髯大汉忽然眉头一皱,四处扫了扫,发现没什么异样后暗道自己多心了,应该没这么巧碰到那两个狗皮膏药吧。 过了一会儿,继续乐呵呵聊着天的大汉忽然心里一动,将手掌竖立在胸前,一抹金光浮现,顿时手掌就像镜子一般往身后四周不动声色的扫视着。 “我里个卧槽!!”男子看着手掌里的倒影,只见两人躬着身子驼着背悄悄借着人群的遮掩向他靠近,“怎么这么倒霉……” 虬髯大汉猛的收起手掌,脚下一踏直接冲天而起,化为一道金芒一闪而逝。 “师弟,他好像发现我们了……”二人站起身来,白衫男子喃喃道。 黑衫师弟猛地一拍在他眼里有些中二的师兄脑袋,“发现就发现了呗!追啊!”说罢也化为一道黑芒而去。 “啧啧,一个憨货,一个武痴,我才不去凑热闹,看看年轻人打架多带劲,活力四射啊。”白衫男子看着匆匆离去师弟,不知从哪掏出来个苹果一边啃一边嘿嘿奸笑。 二人直接化虹离去,造成的惊动却是不少,成堆的百姓都仰起头看着消失的两道仙虹,都惊叹羡慕不已。 “天啊,我生平第一次看到仙人啊,好帅!” “早知道离那么近就要个签名了!” 一群人对着天空指指点点,唯独刚才与虬髯大汉聊天的男子愣在那里,随后状若疯魔一般大吼道:“刚才仙人和我唠家常呢!” 不过很快就被人流淹没下去,也没人去关注这人,原因就是正主到了。 只见锦州令王澜依旧身着一袭白衣胜雪,后方则浩浩荡荡跟着一众黑甲军士,到了观潮湖周遭后根据之前的分配迅速展开阵型,将方圆之地围的水泄不通。 除了参赛人员所在的部分,其余人等全部被圈在了人墙之外,避免干扰赛场。 王澜沉着脸走向观潮台中央,看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朗声道:“此前我相信诸位已经看过比赛的规矩以及奖励,在此本官再申明几点,其一每位登场者必须签订生死状,输的条件便是先落入湖中那一方或认输或不幸战死,对于战死者会由本官出资补偿家人抚恤金。” 随后王澜从腰间取出一册书籍道:“这,便是宗师功法!至于本官之女,在淘出决胜者之后自会露面!夺魁者才有资格成为本官的乘龙快婿!注意这一点只是前提。” 白衣州令收回册子,又着一旁士兵拿出一道官方诏令,大声宣读道:“今玄莽蛮人带甲百万进犯我西境长城!大军压境,边关告急!特令于此次大赛中选出敢为担当者,敢为国先行者任新军自校尉以下官职!” 一旨诏令完毕后王澜看了看雅雀无声的众人,“此次大比夺魁者!任新军校尉一职!其后名次着以校尉以下职务类推!待此次征战归后,本州令在此宣布,为女儿以及女婿亲自举办婚礼!现在想退出的各路豪杰可以自行离场!绝无任何人会追究与你!” 与此同时,台下早已窃窃私语,对于玄莽举兵来犯的消息在之前就已经高令全州,几乎人人皆知,可对于此次大比夺得名词的人要领兵参战一事,可是什么风声都没透露过啊。 这让他们打擂台的拿功法要女人可以,可让他们平白无故为国送命流血牺牲,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还是很困难的。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参赛之人离席者居然占了四分之一,其余人都四平八稳的坐在观赛台上。 “好!比本官预想的要多出很多,看来我玄治大好儿郎还是占据多数的,同时你们的品性也让值得本官敬佩!”王澜正说着,忽然锦州将军石奔雷走到台上,附耳对其说了几句,王澜轻轻点了点头,而后道“我宣布!大比开始!诸位!且尽兴!” 安排完之后王澜离开观潮台,前往主办台处欠身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个桀骜不驯的青年。 台上主赛人是从州府中大调来的师爷,依次念了各个参赛者的牌号后,九座观潮台同时开始争斗。 “金枪门大弟子,金不破,请赐教!” “江湖人称不留手,领教阁下高招!” 这些江湖人士、名师门徒、世家公子各个都是心比天高,最起码的江湖规矩还守的挺实在,上台之后都先自报家门名号。毕竟擂台比武和纯粹的厮杀还不一样。 “江湖人称天地人杰!屈人杰就是本公子了!”屈人杰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容易中奖,居然是第一轮中第一个上场的,他都想着自己待会儿打完得赶紧去赌坊探探手气,说不定就发了呢。 不过那一副贼眉鼠眼还略带猥琐的样子实在是太丢他老子屈白的脸,这会儿屈白可一点都不白,整张脸都快黑成炭了,和儿子想的截然不同,他正想着待会儿这不成器的东西下来之后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屈氏棍棒教育法还是很有用的。 原本在州令府中一切都说开了,屈人杰也以为该过去的都过去了,应该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谁知道他老爹硬是喊着要磨炼他的口号,非让他签什么生死状去打擂台,当然别驾大人要让王妙嫣做儿媳妇儿的念头早就没了,仅仅就是磨砺一下自家孩子。 下面顿时一阵唏嘘,这什么破名号,还天地人杰,怎么不上天呢,牛哔都吹爆了。 除了少部分剑州人士听过这位二世祖的名头,其他人都是两眼一抹黑,只当这是个小丑,瘦如干柴的身体,瞅着白白嫩嫩的,一看就不是能吃苦能修行的人。 王澜面带微笑的看着众多朝气蓬勃,谁都不服谁的青年俊杰,眼底居然露出几分艳羡,若是有人知道这位风头正劲手握实权的州令大人曾经的经历,恐怕就不会讶异他为何会羡慕这些年轻人了。 哪怕是参赛者被王澜吓走四分之一,九个石台同时开战,没有一两天这个擂台也打不完。 不过想到刚才石奔雷的耳语,王澜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因为主角居然失踪了! 要知道这场所谓的比试,在州令大人的心里其实完全就是给自己内定的女婿准备的过河提。 可惜最如此重要的关头,这人居然没了,根据通报才知道这人昨天夜里光明正大的出城去了,手持的还是州令大人的腰牌。 “你小子要是敢误了大事儿!哼!”王澜暗自冷哼,但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这人具体出城干什么去,其实王澜也能猜到一二,无非就是四个字,斩尽杀绝。 他也没有想着要去阻拦还是怎么着,再说自己这会儿再去,估计人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如果易宸真有本事在野外宰了王家父子那就是他自己的本事。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对这神秘的青年有着莫大的信心,从没想过易宸会不会被别人杀死在外面。 至于这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没人知道,只知道一大早咱们的王姑娘就去找易宸,发现他没有向往常一样晨练就有些纳闷。 然后敲了几次门都没反应,后来王妙嫣实在忍不住直接破门而入,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连被褥都丝毫未动。 这明显就是前夜根本都没回过屋。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七十七章 金刚雷! 王家车马队出了锦州城后就加快了行进速度。 恨不得给马腿上装上翅膀,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到了锦州与剑州的交界处。 “我儿,出了这上党郡我们就能进入剑州地界了,马上就回家了。”豪华马车内王枝槐面带愧色的对自主更名王弃仇的儿子说着,一时半会连他也有些不适应。 家族子弟改名对于平常人家来说无所谓,但对于他们这种门阀世家那可是大事儿,回去还得召开家族会议,还得更改族谱,一罗圈下来也有不少事儿要办。 王弃仇轻轻点了下头,这一路走来王公子的脑袋几乎都是处于当机的状态,脑海中无限想法渐渐连成一张脉络图,经此一场变故带给他的改变良多,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做作的豪阀公子。 …… 距离他们不远处,一道浑身裹在黑袍内的身影骑着快马疾行。 “车轮轴印越来越清晰,越往前越深了,看来就在附近,不枉我追逐一夜,还是逮到你们了。”黑袍人轻轻折下兜帽,露出一张英气的脸庞,正是匆匆而来的易宸。 一夜不曾休息,他脸上非但没有一丝疲惫,反而充斥着兴奋的红晕。 车队纵然速度再快,与单骑独行也无法相比,王家虽然先离开半日,但经过一夜的追逐终究是被易宸赶上。 在州令府时,易宸就听说那王大公子师出一位武道宗师,外号叫什么金刚雷,那次入府不曾见到。 想来这位武道宗师应该是镇守在王家宅邸中。 易宸腾空飞跃几次,登临身边最高的一棵大树上,果不其然看到一支车队正停留在锦剑两州的交界处休息。 如果猜的不错,这应该就是王家父子的马车,易宸嘴角微微勾起,将兜帽重新戴上,直接策马飞奔而去,目标直指王家父子。 他如今残废一臂,实在太过显眼,实在没必要悄悄摸进,直接杀过去还是简单一些。 说白了这身打扮只是骗骗路人与外人,毕竟他独臂的事情只有王家父子亲眼见过。 “父亲,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些发慌,不如我们还是加快速度吧,进入剑州之后在城内休息。”卧在榻上的王弃仇心中莫名有些不安,说不清楚为何总有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王枝槐则是轻笑道:“不必担忧,我们的马队连续赶路大半日,现在正是人困马乏,而且我王家在锦州又没仇人,常人谁敢来劫我们。” 王弃仇一想也是,不过心里的感觉也做不得假,脸上仍是一副忧色。 “况且你师傅也随我们一起来了,始终距离我们百步之外,若有变故他会第一时间出手的。”王枝槐见儿子依然忧虑无比,只能如实相告让他安心。 “师傅也来了?”王弃仇眼睛一亮,心里顿时就舒坦了,既然师傅他老人家亲来,那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王枝槐点了点头道:“本来他是要在家中相候的,不过他执意要随我们出来,贴身保护我们的安全。” 对于武道宗师,王枝槐还是很尊敬的,虽然金刚雷住在王家,可并不是保镖下人,而是类似于宗门供奉之类的。 哪怕是在豪阀门第之中也吃的很香,府中对这位赫赫有名的江湖宗师无一不敬服。 这次金刚雷之所以主动要跟随,究其原因还是为了报恩,就在前一段时间的朝廷官员任免,王家那位在朝的侍郎大人稍微用了一点手段,徇了一点小小的私,给这位宗师的儿子安排了个县丞。 老雷家几辈子都没出过做官的人,这一下可真是光耀门楣了,虽然县丞只是个八品的小官儿,可也是个稀罕玩意儿啊。 所以一心想着回报的金刚雷,这次才主动要做一回保镖,一路跟着几百里路来,再跟了几百里路回。 易宸正快马加鞭向着车队方向猛冲过去,在他的前方忽然冒出来一个人,那人浑身壮硕无比,硕大的光头在初阳下也显得闪闪发亮。 壮如熊虎的男子,伸出一只手打出停止的手势,他站在原地并未行动,可那股压制感已经扑面而来。 易宸不敢小视,猛地拉住了缰绳,凝重的看着前方的人。 “前方何人?” “来者何人?” 二人异口同声问道,不过双方并未回答自己的身份,一时间氛围都变得紧张起来。 易宸笑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份,于是一口笃定的口吻道:“据我所知,剑州王家府上只有一位宗师级人物,这种压迫感只有武道宗师能带给我,如果晚辈所料不差,你应该是自称金刚雷的宗师前辈吧。” 金刚雷上下打量了一眼还骑在马身上的青年,哈哈大笑道:“眼力劲儿不错嘛,还是有些见识的,那让老夫也猜猜。你这一身袍子遮住身体,但瞒不住我的感官,你的手臂残了一个,怎么,小子赢了比武还想来个赶尽杀绝?心忒狠了点吧。” “前辈,看来今天我们俩是谈不拢咯。”易宸也不作伪,堂而皇之的摘下兜帽,脸上荡漾着笑意。 “哦?你不怕我?”金刚雷疑惑的问了一句,这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一拳打废了自己徒弟,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第三境的武人,哪来的底气和自己一个宗师这么说话。 “怕,我当然怕,可有些事怕也得做啊,不做这心里总觉得膈应的慌。”易宸笑道,浑身丝毫不显惧色。 宗师么,这也不是他对阵的第一个宗师了,连仙境之人他都打过,怎么可能会不敢面对一个宗师。 “好,你这年轻人,颇有一分枭雄之姿。我很欣赏你,如果我是你,做的选择肯定有过之无不及,但现在我们是相对的立场。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胜过我,我就不拦你去杀王家父子。”金刚雷粗壮的双臂叠入怀里,一脸正色的说道。 这下轮到易宸惊讶了,这位宗师居然不与自己生死相斗,还放言只要能胜过他便不会多加阻拦,怪哉。恐怕对方是想着自己一个三境之人根本没有可能胜过他,才故意如此吧。 “你不必揣测,我那徒儿败给你实属学艺不精,败的正大光明,但护卫王家是我的职责所在,可我同样没有义务在不可为的情况下为王家赌命。”金刚雷沉声说着,一双眸子中闪出淡淡金色,“我这人从不会因为自己境界高出对面就托大,既然你能一拳打废开了金刚体且比你高出一境的王涂别,那么我就默认了你有与我抗衡的实力。” 说完之后不待易宸答话,金刚雷的全身筋脉经过几轮真气冲刷,已经扩张至极限,一瞬间全身都转为金色。 易宸神色凝重无比,这根那王大公子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瞬间张开全身金刚体,整个皮肤甚至连眼珠子都成了金色,而且还不给你商量的余地率先出手。 这和易宸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连他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撞上了这位王家的宗师高手,本来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不得不被逼上梁山。 “怜心!” “知道了!” 易宸意识沉淀了一瞬,立刻就得到了怜心的回应,瞬间天道之力就灌注了全身,只觉得身体之中充斥用不完的力量。 “年轻人,我不会留手的,所以你要使出全力,才有可能不会死!”金刚雷一拳砸出,纯金色的拳芒上带起丝丝雷花,威势比之王公子不知要强出多少。 易宸眉目闪烁,他放弃了与其硬拼的想法,将力量全部集中在腿上,整个身体更加的灵活轻盈,一下又一下的躲着来自金刚雷的狂风暴雨。 与之那位武道宗师的轻松不同,在拳锋接近时还能借机说话,易宸的心思是全部沉了下去,全神贯注的盯着金刚雷一举一动。 “光躲可没用啊。” “轰!” 金刚雷叹了一声后,直接双腿腾空跃起三丈,金色的躯体猛地落地砸了下来,方圆十米之内犹如地震了一般,大地都开始晃动。 易宸被震的七晕八素,震感传入双脚直至大腿,整个下半身都麻木了起来,一时间竟然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金色拳锋。 他强提起一口气,整个左臂被浑厚的天道之力由内至外都裹的严严实实,带着白色的拳芒直接轰了出去。 “砰!” 尘埃散尽后,只见一道黑色影子被打的窜飞出去十数米,而浑身筋骨皮都呈现金色的光头大汉则是站在原地,有些可惜的看着倒飞出去的青年。 金刚雷的金刚体功法霸道至极,其横练到极限可称之为刀枪不入,除却仙兵仙人,都难以击破他的金刚不坏身。哪怕是同为宗师的江湖中人,也不敢硬撼他一拳,更别说这第三境的青年了。 “天妒英才,就事论事你的功法确实神奇,心性也着实让我欣赏,可惜境界的差距不是你用奇招巧技就能弥补的。”金刚雷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那年轻人多半是活不成了,自己那一拳也出了全力,就连武道宗师硬吃下去也得重伤。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七十八章 杀得了 “咳……咳……” 拳芒相撞的那一瞬间易宸只觉得一股金色内力,顺着手臂直击体内,他忍者强烈的剧痛和窒息感挣扎着站起身来。 嘴中不断的咳出鲜血,那一拳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裂开。 若不是天道之力护着身体,怕是一瞬间他就真的回归天外天了。 他动了动左臂,暗自庆幸还能动弹,若是像右手一样断掉,恐怕他一个月内真的什么也干不了了。 转身离去的金刚雷诧异的扭过头来,看到起身的易宸他顿时笑了,那抹笑容直接掩盖了本身的惊讶。 “恭喜你大难不死,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受我全力一击还未死,不过我不打算杀你,你走吧。”金刚雷看着颤颤巍巍走来的易宸轻声说道。 在这一刻连他都有些佩服,若不是立场不同,真想将眼前的青年收为弟子,真是太妙了,抗击打能力这么强若是再当自己的徒弟传他金刚体,以后定会将这一门绝学发扬光大。 因为叩心关和机缘的原因,金刚雷知道自己此生大概是无望突破仙境,成为至高无上的仙人。 不能成仙就没有悠远的寿命,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也快到头了,可惜始终寻觅不到一个真正让自己满意的传人。 虽然王家大公子也颇有天赋,也肯吃苦,可他就是不喜欢,不喜欢这世家之人的性格,太过阴鸷,筹划太多诡计太多,少了那种让他满意的江湖气。 “呵呵……我的目的还未达成,就这样离开岂不是白跑了一趟,何苦我追了一夜。”易宸一边剧烈的咳着,一边轻声说着。 嘴中的血丝依然在不曾断过,他查勘了一下自己如今的状况,虽然五脏没有碎裂,但也遭受了重击,血液逆涌。 “白跑了一趟和失去性命,哪个重要?”金刚雷有些怜悯的看着这个冥顽不灵的青年,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亲手击杀这个年轻人。 “在我看来,都挺重要。” “所以,你既不想死,可也要杀王家父子。” “……”易宸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直视眼前的武道宗师。 金刚雷蓦然有些恼怒,我都这么给你机会,表示的这么清楚不想杀你,为何你就非得撞到枪口上,“你可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站在这里,你如何杀得了。” 这位宗师摇了摇头叹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走吧,否则下一击你必死无疑。” 易宸抬头仰望天空,嘴里喃喃道:“野草杀不尽,春风吹又生,我杀得了。” “杀不了!” “杀得了……” 金刚雷额头青筋暴起,彻底转过身来目视着执拗的青年,手中金芒再次炸裂,“既然如此……那你死吧。” 一道金光闪烁,却是那金刚雷浑身金芒飞跃过来,金芒大盛的拳头直接挥向易宸的面门,最后一刻他的眼中还流露着一抹可惜。 …… …… “那小子还没回来?”观潮台上,王澜深深皱起眉头问着身边的黑甲将军。 石奔雷轻声摇了摇头说道:“城门守卫还未禀报有人进城。” 王澜暗叹一声,难道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不成,他将身侧的主赛人叫了过来又得知下一场就轮到易宸上台了。 “这样,你把他放到今天的最后一场,将那一组调换下顺序。”王澜不容置疑的安排道,那位州府中的文官立刻应声,刻意的将那一组抹了抹,与原本的最后一组调了一下位置。 因为初赛人数众多,并未公布具体参赛轮数,仅仅是分配了号牌对战,所以这一改动调换倒也无人能够察觉。 “石奔雷,你亲自带一百轻骑开出城去,往剑州方向快马飞驰,要快!遇到那小子就给我架回来!”白衣州令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终于忍不住让身边的将军带人去接应一下。 “诺!” 石奔雷领了命就即刻离去,此人是王澜一手提拔上来的守备将军,在锦州内军权在握,个人实力和领军能力也是不俗。 此刻州令府中,王妙嫣正给易宸收拾着屋子,忽然觉得心中一痛,那股撕裂感几乎要让她窒息,但素来作息和饮食都非常注意的王家小姐,几乎没染过病。 那种心悸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就好像有什么心爱的东西要远离她了一样,瞬间抽空了她浑身的力量。 “难道是宸哥……”她有些彷徨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那种房间主人再也回不来的错觉愈发深刻。 王妙嫣失魂落魄的走出门去,刚好碰到一队轻骑路过,领头的正是石奔雷。 “石将军!你们这是去哪?”若是平常,她绝对不会问这种问题,毕竟涉政涉军的话题都比较敏感。 可此刻她早已乱了方寸,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下意识的就会往易宸那边想。 “王小姐,州令大人吩咐我等出城去寻易宸公子。”石奔雷对这没有大小姐脾气的千金小姐素来就有好感,加上这事儿也算不得军情机要。 “我与你们同去!等我一下!” 说完王妙嫣就急忙回去骑上她独养的白马,锦州城外一队百人轻骑呼啸而去。 …… 两州交界处。 易宸口中喷出大口鲜血,蹲下身子看着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光头大汉。 “哈哈哈哈……” 两人状态都不太好,几乎处于垂死之中,可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时候却都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是轻敌了……”金刚雷浑身的金光已经褪去,他嘴中喷着粘稠的鲜血,胸腔处还插着一柄散发青色光芒的剑。 易宸蹲着的身体终于无力支撑,一下倒在一旁,成了个大字型,这个姿势能稍微让他舒服一点。 “不是前辈轻敌,实在是晚辈诡异多端。”听到金刚雷自嘲的声音,易宸呵呵笑了一声,暮了暮了二人间也没有死去活来的氛围。 金刚雷看着与他并排躺着的青年,苦笑道:“诡计多端……算不得,只怪老夫技不如人啊,先前还笑我那徒儿学艺不精,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我这金刚体不怕刀枪棍棒,凡兵已然无法击破,可谁想到你居然身上携带着一把仙剑,还能将脱了鞘的剑藏于十丈外,御剑偷袭。” 易宸轻笑道:“前辈是我目前遇到的凡人里面最厉害的一个了,若不是我提前做了准备,只怕真的会被前辈一拳打死。”心里却暗自比较着这位宗师与白衣州令王澜比起来如何。 “咳咳……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还遇到的凡人,难不成还遇过仙人……”正说着话的金刚雷突然止住了,可不是吗,将自己一剑刺穿的不就是货真价实的仙剑么。 “唉,都是命啊,若不是这次老夫自作主张非要跟着来锦州,也不会殒命在此处,万般皆是命。”想到自己那落地生根的儿子,他心里也没别的遗憾,儿子大了娶了亲做了官,也不用自己老在后面看着陪着。 唯一让这位有着赫赫威名的武道宗师遗憾的就是没有寻到一个满意的徒弟,自己这一身本事没法发扬光大,在他看来自己在凡人境界里是金身不破的,如果有一天进入仙人境,那在仙人中也是金身不破。 可惜,自己所接触过的人里面,还没有看到一个将来有希望能成仙的,包括自己在内也是。 “前辈……现在还要阻止我去杀王家父子么。”易宸看向远方,依稀能看到那停滞已久的马队又准备开拔。 金刚雷有些气恼的瞄了他一眼,“你小子说话忒气人,老夫马上就要死了,拦什么拦!” 易宸笑了笑,随手拔起一旁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艰难的爬起来,看着一旁的金刚雷叹道:“我需要用这柄剑,可拔出来后前辈只会去的更快。” “等下!老夫死则死矣,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金刚雷说了一半欲言又止,他满脸的复杂之色,“唉,我欲将这金刚体传与你,不知你可愿意做我的徒弟……” 看着面色古怪的易宸,他自言自语道:“想来你也看不上,你应该是某位仙人的徒弟吧。” “前辈,正儿八经的拜师是不行的,可做个记名弟子以后代你将金刚体发扬光大,还是可以的!”易宸猛地双手抱拳,一脸严肃的看着金刚雷,他的目光中全是敬意。 对于这种前辈,哪怕是立场不同,可他的所言所语所做所行都是值得易宸敬佩的。 “好……好……知足了,知足了。我也无愧于他们王家了,老夫已用命相报,无论我如何做都问心无愧。”金刚雷瞧着不像敷衍,他笑着说了句,随后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上面记录了如何修习金刚体的方法和行气路线。 易宸双手接过小册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金刚雷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那插入心脏的一剑已经破坏了他所有的生机,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老夫聊发少年懵,成为宗师之前尚无志气,也无惊世战绩,全靠一门心思研修属于自己的功法,终于叩心关破入第五境,挑战各路成名已久的武道宗师,才闻名于江湖。活了五十多年,说起来也只纵横了十几年而已,够了……” 易宸看着已经了无生息的金刚雷,他拔出从后心插入的那柄青日剑,强提起全部精神,一个纵身便向王家马队追去。 他在心中默然道:待我了断王家父子,定给前辈寻一处好地方安葬。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七十九章 埋葬 易宸颤抖着身体向百米外的车队赶去,他手握青日剑柄,猛的提起一口气,纵身飞起直接跃过赶路的人群。 “砰!” 一脚踏在马车车顶,易宸怒吼一声将青芒不断逸散的剑身直接插了进去。 顿时积蓄已久的仙剑剑气直接在整个马车里爆发,瞬间一辆豪华马车便四分五裂,木屑飞的到处都是。 “家主!公子!” 骑马先行的管家模样的男人,看到这一幕不免睚眦欲裂,只见马车中几乎被搅碎的一具尸体趴在那,早就没了生气。 他惊恐的看着浑身浴血的青年,只见那人面容狰狞,急速贴身过来,剑从他脖颈出掠过,一颗大好头颅顺势而飞。 “是你!”之前心里一直有些发憷的王公子在易宸跃上车头的一瞬间就连滚带爬的窜了出去。 但那位王家主可就没这么好运了,直接被剑气搅成了烂肉一滩。 “你怎么可能……我师父还在……”语气中带着惶恐和愤怒、不甘的王涂别瞪大了眼睛盯着覆在黑袍中的青年,只见他慢悠悠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 “金刚不坏体!!师父他老人家被你……!?绝不可能!”王涂别脸色大变,俊俏的脸蛋上毫无血色,他无法相信那个事实,但心中犹如魔障一般告诉他,师傅死了。 易宸长剑一指,冷声道:“王大公子,你不死我心不安呐,不必想着金刚雷前辈来救你了。”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啊!”王涂别瞬间呆坐在地上,手脚都在颤抖,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人家铁了心追了上百里路要杀他,怎么可能会被言语所打动,而且就连师傅那样的武道宗师都似乎遭遇了不测,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机会能活下去。 兀自呓语的王涂别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易宸惨笑道:“我想知道原因……明明是我败了还被你断了一臂,你为什么还要追着我不放,要杀我全家!为什么!?” “我讨厌未知,更讨厌未知的麻烦,既然有根除后患的机会,为何不把握住?至于你剑州王家以后会不会报复我,报复锦州王家,我不会在意你们的想法,我只知道在我看来,你们有可能会选择不死不休的报复。”易宸说完之后顿了顿,眼神怜悯的看向这位心死的王家公子道:“这,就是罪!” “我恨!弃仇可笑!可笑弃仇!我恨呐!” 王涂别仰天怒吼一声,拔出身上佩戴的短小匕首猛地插入脖颈处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数十名王家护卫看着自家老爷公子都死于非命,脸上皆是难看无比,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他也是强弩之末,快不行了! 而后这些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齐齐向青年杀来。 剑州王家不可谓不财大气粗,这些护卫都是王家重金聘请来的,大部分都是有了品级的武夫,都在一二品左右。 易宸凝重的看了一眼,率先挥剑杀去,他一边挥剑杀人一边格挡四面八方的刀剑。 从远处看,只见一人着黑袍,手中剑刃狂舞,划出无数青蛇剑影,那些凡兵被青日剑扫中之后直接断裂,随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不知过了多久,易宸站在场中大口喘着气,他如今才是真正的强弩之末了,一身黑袍早就被血染成了暗红色,提剑的手都有些颤抖,仿佛只要他松懈下来,就再也握不住剑柄。 易宸颤抖着身体,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马车附近,再三确认王家父子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之后才步履蹒跚的离去。 可怜因一场变故心性大变的王家公子,给自己改名弃仇正欲重拾信心一展宏图,却被杀死在无人的荒野间,连全尸都不能留。 经此一役,王家就算不会彻底没落,也会遭受重创,除了坐镇中枢的那位侍郎大人。 可惜过上一段时间这被斩尽杀绝的车马队被发现时,竟然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证据,在加上外人也不知道王家与易宸的仇怨,更不知凶手是谁,在玄治大陆颇有名望的王家被灭半门,成了一桩历史悬案。 易宸脱去沾满血污的黑袍挖个坑直接埋掉,露出里面的白衫,还好黑袍布料做工足够上乘,哪怕沾染无数鲜血也没有渗透到白衫上。 随后便骑着快马驮着金刚雷的尸体快速往回程奔去,生怕误了比武的赛事,虽然他认定王澜会想办法拖延时间,可到了拖无可拖的时候纵是神仙也为难。 一路上他已经想好要将这位老爷子埋在哪里,既然选择接过他的秘籍成了记名弟子,该尽的义务他自然会去尽。 原本易宸可以采取更粗暴的方法,那就是直接动用自身的天赋能力,将金刚雷的灵魂摄取出来吞掉,化为他的养分,这样自然能够得到他的一切,不过那种方法是在太过于残忍。 而且这位光头老者说白了并不是他的仇敌,只是两方立场不同没有善恶之分,再加上他数次表现出惜才的念头,没有直接下死手反倒让他自行离去。 可惜的是这注定一条说不通的路,易宸执意要杀王家父子就越不过金刚雷这道坎,虽说之前光头老者说过只要击败他便可,但生死之间根本来不及顾别的,只能盯着一击致死的要害攻击。 易宸也是在赌,如果那一剑没在金刚雷的拳芒覆面前刺进去,这会儿他已经是具无头尸体。 “雷前辈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成仙,可惜机缘资质受限……如此我就将你葬在一位仙人前辈旁边,与其共相长眠吧!”白衣青年早已想好要将他葬在韦震的墓旁,生前有未成仙的遗憾,死后与仙人共长眠。 一个时辰后,易宸策马狂奔在半路上,忽然看到前方尘土飞扬,像是有大批马匹呼啸而来。 “前方可是易宸公子!”前方那领头的骑将离老远大喊道。 而后从后面又窜出一匹白马,直直向他奔来,“宸哥!” “妙嫣,你怎么来了?”易宸讶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身骑白马着白衣,倒有些白马公主的意味。 “我之前在家里给你收拾屋子,猛地觉得心里绞痛的厉害,就想着你是不是出事儿了,刚好出门迎上石将军的马队说也是来找你的,就跟着一起来了。”王妙嫣一脸担心的打量着心仪青年,“你受伤了!?” 易宸经过大量的消耗和负荷运转天道之力,脸色已经毫无血色,苍白的犹如白纸一般,再加上嘴角时不时不受控制的流出血丝,内伤着实不算轻。 “呵呵,我没事儿,赶紧回去吧,别一会儿赶不上正事儿了。”易宸轻轻擦掉嘴角的血丝,抚摸着王妙嫣细腻柔滑的俏脸儿轻声道。 “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情郎抚摸脸蛋儿,饶是她脸上也有些羞涩,她猛地一回头,发现以石奔雷为首的一百轻骑个个都别过脸去,假装没看到这一幕。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再去办一件事儿,将这位前辈好生安葬掉,就在锦州城外不远的芦苇荡中。”易宸说着便打马离去,王妙嫣和一百轻骑紧随其后飞驰而去。 芦苇荡中马匹不易行走,易宸在路上背着金刚雷的尸体,终于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找到了韦震所葬的芦苇水畔旁。 死前易宸接受了他的馈赠,并未行礼,在安葬完毕后,他还是对着墓堆轻轻扣了一个头。 为了以免金刚雷死后受到他人打扰还不得安生,易宸并未立碑刻字,而且这被芦苇遮掩的水畔相对来说还比较隐秘。 天下间恶人不尽其数,但可敬可爱的人同样很多。 “人,明明很可恨,却又那么可爱。”易宸做完一切后感叹道。 石奔雷自之前看着易宸马匹上驮了一具尸体,他心里就有许多疑问,当他看清楚那人的面孔后才大惊失色。等易宸做完后,他才谨慎开口道:“这位便是金刚雷前辈吧?” 易宸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这位州令大人的亲信,“是!” 石奔雷多年为将,加上锦州境内流匪较多所以经常带队剿匪,辨伤的眼力劲还是有的,金刚雷就是被一剑穿胸才死的,他下意识的看了看青年手里提着的剑。 他实在不敢想象,难道是眼前这青年刺死了这位武道宗师,可为何又亲自将其安葬了呢,其中曲折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王妙嫣捂着小嘴,她也想不到眼前这位刚刚埋下的光头居然是一位武道宗师,不过向来善解人意的她并未多问一句,无论如何只要是易宸做的事,支持就对了。 众人退出芦苇荡后,石奔雷轻声对旁人说道:“传告轻骑队,此间一切不必外传,回去后我自会向州令大人禀明一切。” “轰!” 忽然一声巨响传来,众人都下意识的望向声音来源,只看到远处一抹山尖仿佛被人直接斩断一样,平滑的断裂掉落下来。 “……”石奔雷一脸骇然随后大喝一声:“回城复命!”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八十章 斩仙剑意 观潮台。 八个台面上的战斗已然开始,这已经是今日的最后一轮比斗了,完了之后就是明日的第二轮,从中挑选出最后十人再进行决胜。 其中一个台面上,却迟迟没有动静,只见上面一名青年侠客手持剑刃,怀抱在胸前闭目养神,颇有高人风范。 “不错不错,不骄不躁一点都不着急,不愧是我徒弟。”之前那个白衣师兄看着台上的青年笑了笑。 这个台子上之所以没有动静,就是因为少了一个人,试问一个人的擂台如何打。 主持赛会的人急的满头大汗,时不时瞄一眼静若处子的州令大人,这最后一场比试了该来的人还是没来。 根据规矩,若是一炷香内无人上台就算那人自动放弃了。 眼看着一炷香都快烧完了,若是正主还不到那名持剑青年就算不战自胜。 王澜心里更加着急,早已将易宸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实在不能怪州令大人不够儒雅,用一句粗俗的话来说就是,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 第九座台子上闭目养神的青年终于睁开眼来,可惜这长相实在不能算是优雅,否则气质足够出尘难保不会被称为白衣剑仙。 “不来了么?”他自语一声,看着将要燃完的一炷香,默默走下台去。 另外八座台子之间早已分出胜负,由于都急着表现自己,上台拿的都是看家本领,一场切磋下来根本用不着一炷香的时间。 所以此刻的观潮台只剩下青年孤零零的一个人。 “九号台!雪笙……”主赛人再一次睨了州令大人一眼,发现并无异样之后咬咬牙正要宣布胜出者。 “且慢!” 人未至音已到,易宸与身后百骑鱼贯而入,直直奔向观潮台。 马蹄声隆隆震耳,引起城中湖四周人侧目,纷纷朝那里看去,不知发生了何事。 还有二十丈时,易宸一踩马镫立于快马之上,凌空踏起数步,犹如白衣谪仙临世般稳稳的落在了第九座台子上。 “不好意思,让兄台久等了。”易宸看着满不在乎的抱剑青年微微笑道。 “我不介意……刚好你再晚来一会儿我也不用费力了。”雪笙扬扬脸,盯向易宸的右臂沉声道:“你是独臂?” 易宸仿佛看出雪笙所想,他扬了扬左手示意道:“前些日子不小心受了些伤,现在只剩下左臂可以用了,兄台不必介怀,你使出全力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王澜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他之所以没有出声制止就是因为感应到了这小子来的及时,早早就看了一匹白马,没办法王家小姐的白马实在太扎眼了,紧接着就看到了一旁的易宸。 而匿于城中湖四周的那个白衣师兄,他打量了几番易宸,几乎要将他看个通透,喃喃道:“有意思啊,有意思,这又是哪个老家伙的徒弟,手里拿了一把仙剑,亏得我徒儿手中的也不是凡品。” 雪笙摇了摇头笑了:“你这把剑有些不同寻常啊,对于你这号人我是不会留手的,因为你不太一样。”他将怀中抱的剑直接丢了出去,然后不急不缓的从腰间又掏出一把短剑来。 “没办法,我用凡品恐怕不是你的对手,兵器上就先输了一筹,只能换把剑了,在下雪笙,请教阁下一招半式!”雪笙扬起手中短剑,莹莹剑花挽起无数,数道雪白剑影犹如化为实质,一人数剑向着易宸刺去。 “从来没见过这等招式啊……还有这剑刺的我眼睛疼。”四方诸人看到雪笙手中的短剑出窍皆是发出不同的感叹,此剑不凡哪怕是寻常百姓都能看出来。 “好强的剑势,这不是凡兵啊。”普通的剑怎么可能会幻化出剑影,而且如此剑芒,就算不可称滔天,也称得上滔湖了,那一瞬间有不少人都捂住了眼睛。 “这定是仙人弟子了,仙剑有仙威,易宸小兄弟恐怕要栽了。我观他气息不稳,内伤也定然极为严重。”柯里海身为柯家家主,自然也带着儿子柯正经来到此处观战,他们已有些日子不曾见过易宸,还真不知道易宸断臂一事。 柯正经这大半天早就被眼花缭乱的战斗弄得热血沸腾,眸子中充斥着炙热的光芒,对于老爹的感叹他下意识道:“那可不一定,宸公子也不是盖的啊,爹我决定了,我要好好向你修习武艺,得把老父亲的衣钵传承下来。” 柯里海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带着儿子来看大比还有这层意外收获。 王澜双手轻轻握拳,在易宸落地的那瞬间,虽然稳稳当当,但他仍然看出了不同寻常,这家伙受了重伤,根本不在巅峰状态。 过了会儿待石奔雷附耳说了几句之后,他才双眼瞪的滚圆,“你是说他杀了金刚雷?一代武道宗师?” 石奔雷有些怀疑道:“这也是末将的猜测,也许是他所为。” “怪不得,怪不得……这就不难理解了,这小子居然都搏杀宗师实力,几日不见居然又有长进?可他还有余力对付这个叫雪笙的仙人弟子么?”王澜轻声呢喃,他此刻对于易宸能不能胜场也充满了疑惑,毕竟这小子的实力忽高忽低,又能创造奇迹,也不敢就认为易宸就一定会输。 哪怕现在看起来他输面儿更大一些。 王澜内心一叹:连金刚雷都死了,那王家父子应该已经归了西天吧,还是得赶紧帮这小子把痕迹清除的干干净净才行,别留下什么尾巴才好。 第九台上,易宸脱剑出鞘,单手持剑撩向雪笙,他手中剑面飞舞,迅速在面前展开一道青色剑网,用来抵挡数道剑影。 只听“哧啦”一声,身上的白衣应声划开,一道剑影竟从背后袭来直接划开了衣服,若不是他侧身及时,只怕那一剑就将他刺了个窟窿。 “兄台不要怪我下手太狠,咱们都是签了生死状的。”雪笙面沉如水,偷袭一击不成迅速闪身回去,立起剑身用手指轻轻抹至剑尖,银光跟着他的手指蔓向剑体。 “分光、斩影、回风、流雪、银弧、百炼、千绝!” 易宸凝重的看着口中不断自语的雪笙,只在一瞬间在他身边散出七道银色的滔天剑光,齐齐指定了易宸。 无论易宸挪到何地,那种被盯上的感觉都消除不了,这就类似于被人定向狙击了一般,沉重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雪笙猛地将短剑抛向空中,自身一跃数尺牢牢的站在剑上,御剑横空! 随后他顺手拽起其中一道长约数丈的巨大剑光,俯视着下方的易宸,一剑劈了下去,另外六道剑光从四面八方锁定了白衣青年,或劈或砍或刺,数丈的银色剑光瞬间淹没了整座第九台。 “卧槽……”屈人杰看着被银光覆盖的观潮台,一口卧槽直接喷了出来,他心里打定主意要是碰到这货必须得主动跳湖才行! 这位二世祖下意识的已经将易宸当成了败的那一方。 那位白衣师兄扬起袖袍,颇有风度一点眉心感慨道:“唉,这徒弟别的没学到,就是这个耍帅学了七八分。” 正当所有人都关注着第九台的战况时,白衣师兄身旁不知啥时候忽然多出来一个有几分顽气的黑衣中年人。 只见黑衣师弟一只眼睛被揍成了熊猫眼,他充满怒气的盯着自家师兄,小声低吼道:“风……惊……羽!!!你卖我!?刚才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 原来这位白衣师兄正是仙榜第二位的剑神风惊羽,他看着流着鼻血还带着熊猫眼的师弟,终于憋不住笑出声,“噗哈哈哈哈,你怎么被打这么惨,居然被老陆给揍了~” “哼!那陆临川忒不是个东西,我就想和他切磋切磋,谁知道他动了真格。”黑衣师弟擦了擦鼻血,不忿的嘟囔了一句。 “啧啧啧,要是我,我也得把你揍成这个样子啊,动不动就逮着人家老陆干架,人都烦的不行了。”看着即将暴走的师弟,风惊羽猛的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哗的一声展开后只见上面写着“静气凝神”四个墨字。 随后他拍了拍师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败啊,还记得师傅他老人家怎么说的不,你得多多静气凝神,别一天天跟个不败顽童似的,都一百多岁的人了。” “呸!附庸风雅!拿了个扇子真把自己当公子哥了,一两百岁还没人要的老男人,呸呸呸!”何求败猛吐了几口唾沫,看到一脸吃瘪的师兄,忽然开心了不少,连刚才被揍的鼻青脸肿的事儿都给忘了。 “这台子上干嘛呢,人都盯那么死?”何求败缓过劲儿来不经意问了一句。 “还能干啥,比武呗,雪笙那小子在上面根本打架呢。”风惊羽细细捋着霜白的两鬓,背对着观潮台随口说着。 忽然何求败猛地拽住了风惊羽另外一边白鬓,令后者正欲破口大骂,这两条霜白鬓可是他对自己身体最喜爱的部位。 “行了行了,你别玩头发了,这啥情况啊你赶紧给瞅瞅,你最近又偷偷背着我收了个徒弟?”何求败用手戳了戳风惊羽,另外一只手木讷的指着台子上。 “我就雪笙一个徒弟,哪来的第二个。”风惊羽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来,看到台子上状况,顿时嘴巴张的能塞下去个鸡蛋一样。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八十一章 不富裕的剑仙 只见第九台上,缭绕的银光已经淡去,原本众人以为那位被银色剑光圈起来的青年就算不死,下场也会很凄惨。 而且死不死还得看那个御剑横空名为雪笙的青年会不会在剑芒扫过之后留下一手,否则被这等滔天剑光覆盖,只会被斩成肉泥。 毕竟大家都是签的生死状的,真要是死在比斗的擂台上,那可怪不得谁。 现在的场面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四周的人群里不时传来不屑、吐槽、震惊各种语气。 “这俩哥们是不是同门师兄弟啊,这用的招式咋都一模一样嘞。” “我看就是,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吧这是,寻我们开心呢,搞得之前紧张的不行。” 人群里一众骂骂咧咧的声音,而传下这门斩仙剑意的始作俑者剑神风惊羽,已经呆愣成了一尊石像。 就在雪笙的剑芒集火易宸的时候,易宸迅速凭借天地间独此一家的解析能力,直接模仿了这一整套的剑招。 七种不同的剑芒,这与金刚不坏体还有所不同,金刚不坏体其脉络间真气的游走主要针对于体内,易宸虽然灵魂特殊,那也没有透视人体内经脉的能力,所以光看是学不会的。 但只要是有迹可循的招式,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 “分光、斩影、回风、流雪、银弧、百炼、千绝!” “起!” 青日剑在易宸手中荡涤中袅袅仙音,灼日生辉间一道又一道青色剑芒诞生于他的身侧,被覆盖的一瞬间属于他的斩仙剑意也凝聚成型,比之雪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直接击穿了雪笙的银色剑光。 易宸念头通达,透过十四道剑芒观破雪笙的弱点,剑如闪雷,直接刺向雪笙的前胸,雪笙本就被他一式斩仙剑意弄得有些失神,措不及防间勉强接下这一剑,直接被弹飞数丈的距离。 易宸抖抖手腕,青日剑回荡了一下,在身前缓缓绕起一周,那七道剑芒也跟着一起在空中自动回旋,逐渐结成一张硕大的青光剑网。 “你……是师兄还是师弟?”雪笙被击飞之后并未受到伤势,只是那一瞬间吃了许多力,说话都有些费劲。 此刻的他正一脸迷茫,下意识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师尊,发现那个把玩着自己两鬓的白衣男子如同雕塑一般愣在原地,看来应该是素不相识了。 可没道理啊!他为什么会自己师尊的独门仙剑术! 不过雪笙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看着面前那一张囊括半面湖的青色巨网,他的额头不自觉滑落几滴冷汗。 “这特么真是凡人境界能打出来的特效?”何求败看到自己师侄被击退,猛地就爆了粗口,特别是看到湖面上的青银两色十几道剑芒,这位剑圣的内心感到无比的挫败。 “师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家秘籍被人偷了!嘿!”看着木讷半晌的风惊羽,何求败满头都是黑线,抬起手直接甩了一个暴栗。 “哎呦!”风惊羽回过神来,不过并未搭理搞怪的师弟,而是盯着摆出剑网的易宸,悄然咽了咽口水。 何求败看了看自己师兄,又看了看易宸,暗道:有奸情,绝对有奸情! “我觉得我还差个徒弟……”风惊羽捋着自己鬓发,一边自言自语。 何求败:“……” 就在雪笙准备迎接剑网时,易宸忽然有所动作,他死死抓着自己的胸膛,有些痛苦的俯下身去,青日剑也被他拄着插在地上。 “噗!” 易宸使出一模一样的斩仙剑意后就觉得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之前的旧伤像是压制不住了一般,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五脏六腑犹如虫爬一样,缓慢的爬过他身体内的每一个器官和脉络,最终还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可这一口气过后,他实在无力再支撑自己的身体,只能轻轻俯下身去,就剑当拐杖拄着自己,连那用真气强行吊着的剑气也都烟消云散。 雪笙看到眼前有些痛苦的青年,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她持着剑慢慢走至易宸身前,轻声道:“你的伤很重,需要恢复,这场算我输了。不过我还是希望赛后,我们能单独见上一面,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随后他又扭头看向自己师傅,又补充道:“恐怕不止是我。” 雪笙一脸决绝的跃出第九台,算是默认了自己认输的事实。 身为剑神弟子,雪笙无论是天赋还是心性都是兼优的,同时也颇具傲骨,这个青年在身怀内伤还单臂的情况能破了自己的剑招,就算没有落败,他也认为自己并没有赢。 若说之前的易宸还有半分再战之力,那么用出斩仙剑意的他已经彻底步入了强弩之末,先杀金刚雷,再杀数十王家护卫,来回转折数百里,几乎马不停蹄没有半分喘息之机。 如果雪笙选择一剑将他挑落下去,那么似乎也没别的办法,怜心已经不能再给他帮助,这具凡胎的负荷到了极限,只有落败一途可走。 可他居然自顾自的离开第九台认输,说实话让易宸也觉得有些诧异,不过事情已经尘埃落地,而且这也是他愿意看到的结局。 “第九台!易宸胜!今日比斗暂且告一段落,于明日开启第二轮的比斗,届时诸位参加大比的青年豪杰还请准时入场!”主赛人朗声喊完后,城中湖周围的人就作了鸟兽散,哗哗离去。 但大多数人依旧沉浸在刚才那一场惊艳的对决中,你要说多高端还真不见得,但绝对是足够华丽的,给人的视觉冲击还是很直观。 易宸拄剑略微颤巍的下了台,对着远处的王澜悄悄点了点头,王澜定神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的离去了。 而这种场合,王妙嫣自然不适合出现在大众眼前,她此前悄悄匿于人群中,这个时候本来想去搀扶自己的心上人,可易宸用眼神把她制止了。 既然是做戏,那就得做全套,如果让人看到王家小姐这会儿正大光明与人在街上卿卿我我,互诉衷肠,那就等于落人口实,这并不是易宸想看到的。 正准备独自离去的易宸,忽然被前方一黑一白两个颇有几分帅气的中年人给拦住了。 “那个谁,这位公子叫易宸是吧,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着黑衫的男子一脸的严肃对着易宸说道。 易宸幽幽道:“我认识你们?” “嘿~!你小子,你不认识我们,那总该认识他吧!”何求败眉毛一扬,拉过被他们二人遮住的雪笙说道。 雪笙似乎有些怕这个师叔,他苦着个脸,看来是对这个师叔很不满,可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被这个顽童师叔给揍一顿。 在他的心里这位师叔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何为怜香惜玉的,好歹自己也是个…… “咳……!”风惊羽对着这个师弟翻了翻白眼,随后轻柔的对易宸说道:“是这样的,我是雪笙的师尊,有些话想和你谈一谈。” 易宸现在是搞明白了,肯定是和自己用了雪笙的招式有关系,这次人家正主找上门来了,无论是雪笙手中的仙剑,还是他所用的剑式,处处都证明着这人的师傅是位仙境强者。 “好,我愿意和二位前辈还有这位雪笙……姑娘一同谈一谈。”易宸扫了一眼两位男子,又将目光落在了雪笙身上,犹疑了一下还是叫出了姑娘两个字。 何求败:“?” 风惊羽:“……” 雪笙:“!” 易宸嘴角一扬笑了起来,率先向前挪步走去,嘴中还不忘说着:“怎么了三位,走着呗!” “师哥,你真要收这小子当徒弟?我觉得怎么这么不靠谱呢?这小子太怪了,他怎么知道雪笙是个姑娘。”何求败看了看自家师哥,又瞅了瞅雪笙平坦坦的胸部,嘴里不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雪笙原本还算眉清目秀的脸蛋儿腾的升起一抹红霞,她愤愤的瞪了一眼师叔,“呸!下流!”然后疾步跟着易宸离去。 何求败被骂的猝不及防,手颤抖的指着雪笙叫到:“你这叫欺师灭祖!居然骂我!” 风惊羽看了看斗嘴的徒弟和师弟,扶额叹道:“骂就骂了呗,怎么欺师灭祖了,我才是她师傅啊,有本事你也找个徒弟去啊。到时候你就可以骂你徒弟欺师灭祖,这样也没人拦着你。” 何求败:“好歹咱俩是同门师兄弟吧!你就这样对我……” 风惊羽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跟你很熟么~” 随后潇洒的甩起霜白鬓发,迈着步子就跟上易宸和雪笙离去。 玉龙客栈二楼包间内。 “今天这顿酒是我请二位仙人呢,还是二位仙人请我呢?”易宸两只手趴在桌子上,有些好笑的看着另外三人。 只见雪笙鼓着嘴巴,有些气恼的别过头去,故意不去看自己师傅和师叔。 而风惊羽与何求败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答话,似乎有些尴尬。 “咳……这个清蒸锦鲤多少银子?”何求败拿着菜品单指指点点了好久,终于开口问道一旁的小二。 “回客官,咱们这锦鲤是锦州最名贵的一种淡水鱼,这道菜得三十两银子。”小二恭敬的回应着。 何求败顿时惊讶道:“什么!?一只鱼三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呢!黑店黑店,师兄要不咱们撤了吧,这店家心忒黑了点。” 风惊羽翻了翻白眼,前段日子来玉龙客栈调查的时候动的仙级速度,常人根本就没发觉有两个人跑到了四层楼,再从四层楼跑下去。要说正儿八经的在这里吃住,那还真没有过。 易宸看着一脸窘态的二位谪仙人,心里有些好笑,没想到仙人也得为了柴米油盐酱醋发愁啊,其实平常情况下成仙后一个月不进食也不会感到饥饿,吃也就吃了个味道。 可现在与易宸私下在酒家里谈话,赶上了不得吃点喝点,但无奈正直的二位剑仙实在是囊中羞涩,一顿五星级酒家的饭钱也掏不出来。 在玉龙客栈这种地方,稍微吃吃喝喝就得几百两银子扔进去,甭小看这几百两银子,寻常百姓不吃不喝都得挣个十几年才行。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八十二章 剑神与剑圣 “没关系,今天所有的消费都由本公子买单,想吃什么看着点就行。”易宸实在看不下去一唱一和的两位仙人,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风惊羽急忙摆了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 “老板,把你们这最好的酒来上,一二三四,来上四壶,这个鱼、鸡……算了算了,这些荤的都来一样。”何求败伸出手指在菜品单上点来点去,另外一只手像是下意识的将风惊羽摆着的手给压了下去。 易宸抿着茶笑呵呵的看着面前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位谪仙,真是太有趣了,和这种人相处反而更轻松,不自觉的就多了几分俗气。 雪笙为了避开那个脸皮厚如城墙的师叔,只好坐在了易宸这一侧,看到无耻的何求败,鼻腔轻微的哼了一声。 那小二看了眼易宸,发现这请客的正主没说话,马上就喊了一声:“得嘞,客官您稍等片刻,马上就给您上酒菜。” 易宸朝小二点了点头,又看向对面的两人道:“不知两位仙人找在下有何要紧事?” “看你这识趣儿的晚生,本仙打心眼里喜欢,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儿挺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我这师侄是女扮男装的?”何求败眨了眨眼睛,看着还在生气不搭理他的雪笙,这会儿他确实是满脸的疑惑。 雪笙这装扮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裹胸将胸前捆的死死的,简直可以用一马平川来形容,而且脸上更多的是几分阳刚与英气,完全和女性不搭边。 听到何求败问出口,风惊羽和自己徒儿也是好奇的盯着易宸,两位仙人纵然是滔天的本事,可也没有那股眼力劲儿,初时雪笙这副打扮连他二人也没看出来破绽。 不过易宸岂能实话实说的告诉他,本来他也不甚清楚,不过在台子上打斗的时候,他下意识开启了金光瞳,瞳影一闪而逝,就这瞬间他就发现了眼前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有些许不同。 雪笙身上散发出来的真气偏向阴柔,虽然面目上和体型看不出来破绽,但一个人的内在是改变不了的,她所用的斩仙剑意是至阳至刚的剑招,可体内真气却偏阴。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解释的可能,要么是她修炼的功法是阴性的,就好比大栾念薇的匿影,男性是修不来的。可雪笙用的剑招确实阳刚无比,这样的话会反噬自身。 但她既然没有被反噬,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这人分明就是女扮男装,这样的话似乎也不难理解为何雪笙自己认输了。 一方面是她有自己的傲骨,觉得自己已经输了一筹,另一方面赢了又如何,难不成她还真去娶了王州令的千金小姐,或者稀罕那宗师功法,再或者到军中去上阵杀敌,博取功名。 无论哪一茬都不是雪笙姑娘想要的,说开点儿这姑娘就是来凑个热闹,随着师傅来到锦州刚好赶上这趟子事儿,不打白不打。 易宸的思绪辗转良多,随后轻笑一声:“眼力劲儿比较好,什么女扮男装、男扮女装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谁都模仿不来,天生的。” “啧!信了你小子的话才有鬼了。”何求败不屑的撇撇嘴,这种话也好意思说出口,是看不起咱剑圣么,好歹也活了一百来岁的人。 不过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就算二位剑仙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好意思逼宫相问,最重要的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以他们的眼界和实力不在乎啊,最多就图个好奇心罢了。 “诶,你知道为啥我这师侄喜欢扮男装不,还把脸画这么丑。”何求败眼珠子一转,像是相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眯着眼望向易宸。 易宸看了一眼生闷气的雪笙,淡淡说道:“不想知道。” “嘿!刚说了你小子挺识趣儿,咋这会儿就不上道了呢,我给你说,我这师侄那可是……哎哎哎~师哥你干嘛……”风惊羽拧着何求败的耳朵,惹得后者一阵哀嚎。 看到亲师哥那威胁的目光,何求败顿时蔫了,平时和这雅性极高的师兄怎么开玩笑都成,但那是没生气的前提下。 像这会儿目光带着寒意,他顿时不敢造次了,只得讪讪笑了笑,没办法这么多年习惯了,还是挺害怕这个有时挺中二的师兄的。 “这位小兄弟,我有一事相问,还请小兄弟能够如实相告。”风惊羽撩起鬓发,面带笑意,颇为潇洒的说道。 易宸看着温和的风惊羽,脑海里蹦出来四个字,君子如玉。眼前这人才像一个真正的谪仙人,不过若是易宸知道这位他认为具备君子风范的剑仙,实则是一个兼并腹黑中二本性的人,只怕是会惊得合不拢嘴。 “我说师兄,你说话就说话,干嘛这么撩人啊……跟男人说话你还得揉揉你那霜白鬓发,真骚气。”何求败实在有些受不了动不动就撩头发的师哥,虽然怕挨揍,可还是忍不住吐槽两句。 “噗嗤……”雪笙看着脸色转黑的师傅,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直接笑出声来。 “何……求……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风惊羽额头青筋皱起,双拳紧握,恶狠狠的瞪着师弟。 何求败看着要暴走的师兄,急忙双手挥了挥,“怕了怕了,真怕了你了,好好好,我保证再也不说一句话。” 一旁的易宸原本端着茶盅还好笑的看着二人,听到何求败三个字后,顿时手一抖,茶水洒的满桌都是。 他收起那副看笑话的姿态,变得正襟危坐起来,正色道:“原来这位是剑圣前辈……那身穿白衣的这位?” 只见那白衣儒雅中年轻描淡写道:“风惊羽。” 易宸:“……” 喂,好歹有点神秘感或者装一下牛哔啊,怎么这么没范儿的自报家门,让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呵呵……原来是剑神和剑圣二位前辈,晚辈早就想瞻仰两位前辈的绝世风采和绝代剑仙的风流,不曾想今日居然在这种状况遇到了,真是失敬。”易宸抱拳对着风惊羽与何求败二人拜了一下,肃然起敬道。 风惊羽轻轻颔首,算是接受易宸抱拳一拜,身为天下间最有名的那一小撮仙人,还是值得人敬服的,特别二人出道多年可没有什么绯闻缠身,没听说干过什么恶事。 人分好坏,仙自然也分好坏,像那排名第十位的魔人韦鸿运,可不就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干了大逆不道的弑父之举。 “前辈刚才说有事相问,不知是何事啊?”易宸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总得给人家剑仙先大人发挥的余地。 风惊羽眸中带着促狭笑意道:“小兄弟就不必自拙了,我想问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 易宸大方道:“若前辈问的今日比武时,我用的那一道剑招,我只能还是那句话,天生的。前辈先不必怀疑,这句话绝对属实,确实是天生的不假,除却关乎势与意的东西模仿不来,这招式我却是一看就懂。” 世间绝学分别势、意、招,就像这斩仙剑意,算是这世上最惊艳的剑道招数,名为意,实则是招数。 不过也根据施展人的不同,使用出来的威势自然也非同一般。 这是剑神自己领悟出来的招数,由他本人使出来的话是蕴含着属于他的剑道与剑意的。 不过雪笙与易宸显然到不了如此境地,前者是境界不够,心境不足。后者则是模仿而来,并未领悟和精通,还领会不到其中属于自己的剑意。 所以说这一式,由剑神亲自来用,可称得上剑意,而其他人只能算是斩仙剑招了。 易宸看着剑神凝重的表情又补充道:“这一式虽然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确实是目前我所接触过最华丽的招数了,更极具杀伤力。” “斩仙,名字叫斩仙剑意。”风惊羽听青年说到最华丽时,凝重的表情终于散去,转而笑着说出名字,以这位剑神的性子,别人说他杀伤力不够那不算什么,可若是说不够惊艳,不够好看那绝对不行。 “那敢问,小兄弟师出何门?我看你手中之剑也是一柄仙剑,应该没有哪位同道中人会将自己的兵器送人吧,想必赠剑之人定然是你的师傅了。”风惊羽有些紧张的看着易宸,一旁的雪笙一头雾水,连她都不知道师傅有什么紧张的。 易宸将放在一旁的青日拿起来细细打量一番,随后将剑抛向风惊羽说道:“两位前辈纵横世间上百年,这柄剑应当认得吧,赠剑之人虽不是我的师傅,但却是他把我一手带大的。” 风惊羽接过青日,猛地抽出剑鞘,近距离打量了一眼,随后和何求败交换了个眼神道:“这剑……可是紫青双剑中的一柄?青日剑!这是前任魔宗大长老耿三疯的佩剑,怪不得。” “那这么说来,他对你也仅仅只有养育之恩,并没有师徒情分咯?”风惊羽轻笑道,虽然耿三疯之前是魔道巨擎,一百年前也是人尽皆知,那时连他也得称一声前辈,可江湖代有人才出,过去了毕竟是过去了。 易宸点了点头不确定道:“确实没有行过拜师礼。”毕竟是慕珊青的师傅,那也算我的半个师傅了。 不过后半句他并没有说出来。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八十三章 惊鸿一瞥 玉龙客栈的上菜速度确实很快,几人不过交谈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前何求败点的那些菜品就陆陆续续的上了桌。 这位被亲师哥称之为不败顽童的剑圣大人,像是根本不知风度为何物,酒菜一上来就没品的大吃大喝起来,全然不顾桌上的另外几人。 易宸有些无奈的小声问着身旁的雪笙道:“这位剑圣,平常就是这个样子吗?” 雪笙虽然跟经常调戏她的师叔很不对付,不过对一旁的青年却并无恶感,相反还觉得此人倒还值得结交,她同样小声的对易宸说道:“什么剑圣,我看是个捡剩还差不多,你看这吃相像个剑圣嘛。” “咳咳……”风惊羽看到交头接耳的两人,不免干咳一声,这两个晚辈还真是性情相投,才见过一次面就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不过他们以为仙人是盖的,离这么近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说话声音再轻又能如何,堂堂剑神剑圣能听不到吗。 果然,二人刚说完,就感到一抹寒意袭身,回头望了一眼只看那个埋头苦吃的剑圣大人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二人。 “啧啧,咱堂堂剑仙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这晚辈一般见识,别说这鱼还真挺香,三十两银子没白要啊~”何求败嘴巴里嚼着鱼肉,吐字不清的嚷嚷道。 易宸暗自腹诽:吃的不是你的钱,当然觉得香了。 “小兄弟,你刚才说自己天赋异禀,所有招式看一眼就能懂,只是其中的意蕴模仿不来?”风惊羽看着满桌子的大餐没有丝毫食欲,他的目的是正儿八经的办正事,可不像何求败那样逮着便宜就占,不吃白不吃。 易宸轻轻点了点头,不明白堂堂剑神问这话是何意,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本事确实是惊世骇俗了,若是什么招式看一眼就会,这天赋还真有点逆天。 若不是之前第九台上被雪笙逼的毫无办法,只能采取相同的招式来破她的斩仙剑意,否则也不会当场直接使出来。 他心中还在暗自比较,这韦震老爷子的抬天手和剑神的斩仙剑意哪个更厉害一些,同样是仙人招式在同境界下还不知谁强谁弱。 “那你且看,我这一式你能不能使出来。”只见剑神风惊羽伸出两个手指,指尖慢慢生出银色火花,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冒着银火的剑刃,随后他手指随意指向一个方向,只听铮的一声,包房内某处顿时破了一个洞。 与此同时,锦州城外某处山体发生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那山体上有一个方圆数丈的巨洞,直接贯穿了一座山。 “这啥?就破了一个小洞?”易宸疑惑的站起身来看着包房内的小窟窿,往外撇去刚好看到那座高入云端的山体,中间被击穿了硕大的孔洞。 易宸:“……” “怎么样,小兄弟可能模仿的来?”风惊羽煞有其事的吹了吹指尖银火,直接被一口气吹灭了去。 易宸木然转过头来:“还是……人吗?” “我是仙。” “……” 终于,咱们的易宸小哥见识到了剑神是如何装哔的,之前还嫌他没排场,这活脱脱的一个远程巴雷特啊,随便一指过去山都穿个窟窿。 风惊羽抿嘴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一招叫破仙,此招很直接,里面并未掺杂着任何剑意或者剑势,纯粹我觉得用起来比较直接方便,就创了出来。” 什么叫用起来比较方便,就创了出来,这么简单的吗,要不要这么骚气。 在这一瞬间易宸忽然感觉这个正人君子般的剑神,实则比他师弟还流里流气。 何求败不合时宜的开口道:“那个啥,你不用太在意,我这师哥就这个样子,就喜欢假装无意间装个哔。” “啪!” 风惊羽猛地一拍桌子,撸起宽大的袖子站起身来。 “师哥我错了!” 何求败急忙低下头去,双手合十讨饶道。 风惊羽冷哼一声,再次坐下去问道:“小兄弟,这样你能不能用出来?” 易宸确实在默默思量,师哥?这剑神和剑圣居然是同门师兄弟,我去这可是一则大新闻啊,也不对。 这件事也许在仙人中不算什么秘密,只不过凡人不太清楚而已,还接触不到他们那个层次。 能教出来仙榜第二和第三的师傅……这个人就很耐人寻味了,搞不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雪笙在一旁充满好奇的看着青年,如果说之前仅仅是没有恶感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有着十万分的好奇心,她也想知道眼前的这个青年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不过易宸却在考虑着另外一件事,如果自己能用出来,这两个家伙看起来像个好人,可难保不会把他给弄死啊。 行走江湖还是财不外露的好,万一这俩人看自己这么有天赋……起了什么歪主意。 易宸第一时间并不是想着好好展现自己博取剑仙前辈的好感,而是往反方向去考虑。 风惊羽仿佛看出来青年的犹疑,他轻笑道:“小兄弟请放心,我可以像你保证,我们师兄弟二人包括我那徒儿,对你绝对没有恶意。相反,还有一份机缘要赠予你,还请小兄弟能够如实展示。” 易宸想到腰间还有两个羽毛,根据他的猜测应该是逃命用的,在必死的情况下自己还有保命的东西,应该没有问题。 想到此处,易宸便沉下心来,细细回想着之前所看到的一切,然后伸出双指。 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哪怕是胡吃海喝的何求败都停了下来和另外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死死盯着他。 过了片刻,易宸的指尖猛地冒出一缕金黄色的火花,让风惊羽内心一震,不过也持续了一瞬间,他的脸色就耷拉了下来。 因为易宸指尖的火花直接熄灭掉了,灭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带含糊的,“噌”一下就没了。 “唉,怎么会这样。”风惊羽有些苦恼的看着易宸,直接端起酒壶汩汩灌着酒,虽然没有达到他预想中的情况,不过也差不到哪去。 何求败则是摇了摇头,撕下来一根鸡腿猛地塞到嘴里,他可没有自家师哥那种收徒弟的念想,自己一个人多好啊,难得自在,干嘛费心费力教徒弟啊,不嫌费事吗? 雪笙鬼使神差的拍了拍易宸的胳膊说道:“你别气馁,师傅那一招我到现在都还没学会,你只是看了一遍……” 话外之意就是,你只看了一遍,失败是理所当然的,没关系。 易宸没有半分失落之意,他挠了挠头道:“这段时间因为一些事总是受伤,再加上刚才打了一架真气亏空的厉害……我没真气了,不然应该可以使出来。” 听到易宸毫不吝啬的话,风惊羽正灌着酒猛地一下就呛住了,全都喷在了对面的雪笙脸上。 雪笙有些愠怒的看着自己师傅,急忙低下头去擦了擦脸,当她抬起头时却发现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么?”雪笙今天心情很差,先是被人用同样招数击退,最可恨的接着又被师叔调戏,再然后还被师傅喷了一脸酒,简直是这段时间以来最糟糕的一天,说话语气都含带着丝丝怒气。 易宸目前来说遇到过最有韵味的女人是桃源里的司风月,最具大家闺秀气质的是王妙嫣,时而古灵精怪时而可爱成熟的是慕珊青,最诱惑勾人的则是栾念薇,不同的女人不同的特点。 而眼前不经意间露出女子面容的雪笙,则是他见过最具英气的女子面庞,虽然像男人一样束发而冠,还凭空添了普通女子没有的气质。 一副剑眉目星的样子,可人的樱桃小口,再加上因为怒气而淡淡显红的桃腮,颊薄分明,更是略比萧宫之醉,可谓是容颜俏丽三分,迷醉英气占剩余七分。 一时间易宸都不由得痴了片刻,过了会儿觉得自己这样一个劲儿的盯着人家看不太好,就轻咳了一声提醒道:“雪笙的姑娘你的脸掉了……不对是你的脸皮没了,是那个面具没了!” 雪笙原本还有些古怪的看着身旁青年的胡言乱语,听到后面才猛地发觉到三人都盯着自己看的原因,羞的嘤咛一声急忙重新低下头去,“不许看不许看!” 何求败大笑道:“师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又没外人,谁没看过你那张脸啊,平时一让人看到自己反而羞的不行,女人长那么好看可不就是给人看的吗。再说了要算外人,也就这小子算一个,他又不敢当着我们的面儿干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儿。” 易宸脸色一黑,什么叫干为非作歹的事儿,我是那样的人吗,别说你们在这,你们不在我也不会干啊,说的跟我是什么采花贼似的。 待雪笙重新抬起头后,之前那副算不上多英俊的尊容又回来了,与之而来是那股自信和收放自如。 就好像她只要露出女性面容后被人看着就很容易害羞,而带着另外一副男性面孔才会放松一些。 易宸暗自摇摇头,这是个什么特质,真是太罕见了。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八十四章 疯了!都疯了! 风惊羽轻咳一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却见雪笙虽然恢复了那股面容,可脸上的红晕却始终淡不下去。 脸是恢复了,可内心的波澜还没平静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助小兄弟一臂之力,你再演示给我看一下。”风惊羽单手轻巧的划过身前,银色的仙气自手心逸散而出,直接打向对面的易宸。 易宸被这股仙气灌注,瞬间觉得体内的真气恢复了一些,他朝着剑神点了点头,再次伸出两指,金色的火花又凝聚起来。 三人屏住呼吸看着他,这样被人盯着,如果再失败了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易宸挥舞双手,因为过度用力凝聚真气,他英俊的脸庞都憋的有些通红。 “我说,要实在不行就算了,也别逞强,没人会笑话你的。”何求败嗤笑一声,却没有嘲讽的意思,他本性就是如此,听了虽然有些不舒服,倒也不是特别刺耳。 风惊羽拍了不嫌乱的师弟一下,聚精会神的看着手指上剑刃愈来愈长的易宸。 只见易宸猛的将手指打向墙体,并未起任何震动的波澜,但墙体已是穿了一个窟窿,那抹剑光也不知飞向了何处。 正对着玉龙客栈的城中某处小树,不知被何处来的物体给拦腰击穿,整个树心都被穿了个洞。 这威势相比之剑神随手一指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但已经让三人惊讶不已。 雪笙捂着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何求败则是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自他出生起这一百多年却是还没见过像易宸天赋这么极品的人。 风惊羽终于笑了,他那止不住的笑意连身躯都在微微颤抖,接下来这位剑神才说出了此行的真实目的、 “易宸小兄弟,既然你并没有拜师,不如我收了你如何?”风惊羽开怀的抚着那爱不释手的双鬓,色眯眯,哦不笑眯眯的盯着易宸。 想来天下间没人可以拒绝堂堂仙榜第二人的剑神大人收徒,只要这位主随便跑到哪个地方,宣布剑神收徒!那绝对是轰动全城乃至全世界的大事。 何求败早就知道师哥的打算,他一脸无语的吐出一口浊气,后来干脆用手托着脸颊支在桌子上看戏,脑海里则是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要多出来一个师侄。 雪笙掩着小嘴儿,有些吃惊的看着师傅,不过想到自己貌似也是被这样莫名其妙拜了师,好像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青年,只见青年脸色稍微有些沉重,好似真的在思考一般。 看着青年的态度,雪笙百无聊赖的撅起嘴巴对着自己头发吹了口气,难道这家伙会拒绝?怎么会思考这么久,这天底下抢着做师傅徒弟的人可多了去了。 风惊羽倒是一点都不着急,风轻云淡的看着青年,他想着无论如何对面这青年都没有拒绝自己的理由,天底下能强过自己的人,好像还真没几个,除了那个竹林中的莫太辰。 当然也得把自己师傅除去,虽然他从来没见过师傅对谁出过手,但在剑神心里至少要比太辰仙那个老变态强的多。 趁着易宸思考的这会儿,风惊羽不免想到自己与师弟何求败二十年前去挑战莫太辰的事情,简直是奇耻大辱,也不怪自那以后连师傅的面儿都见不着了。 剑神剑圣本就师出一门,两个人本就修过合击之法,二人联手其实力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可纵然如此还是败给了莫太辰。 对方的实力不能说强,只能说诡异,他给每个人的感觉都是有机会赢过这位仙榜第一。 因为无论谁和他打,都是恰到好处的输一招,多一招都不行,风惊羽与何求败二人都曾单独挑战过这位绝颠,然而结局是一样的,都是差了一招。 后来换做二人联手用出合击剑阵,依旧是差了一招,说实话剑神大人都已经对这位太辰仙快要产生心理阴影了,简直就是无法逾越的山堑。 这种情况是很可怕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对手的上限在哪里,他无论对谁都是只嬴你一招,后来风惊羽也想通了,不去了不成吗,打不过就不打了。 至于被遗留在竹林里的佩剑,小事儿,拿不回来咱不拿了成吗,不要了,送给莫太辰,不就一柄剑吗给得起。 这确实是剑神内心的真实想法,只不过那柄仙剑是自他藉藉无名时就佩戴在身上的,一路贴身温养不知多少年,说没就没了其实也挺心疼的。 而雪笙手中的那柄短剑,也不过是风惊羽最近几十年才养出来的,若真的和青日剑比起来,虽然同为仙兵,可还是差了一点点。 “我有一个问题……”片刻之后,易宸终于开口,他目不斜视的看向风惊羽,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剑神就显得坐立不安,“剑神和剑圣两位前辈既然是师兄弟,那么背后是不是有一个强大的宗门啊?” 风惊羽不明白易宸怎么会问到这茬,自己堂堂剑神有没有宗门重要吗?不过他还是回答道:“这个倒是没有,我二人是虽然是师兄弟,也不过是同一个师傅而已。” 何求败接过话茬摸了摸下巴并不密集的胡须道:“不过嘛,我和师哥基本上是被散养的,很少能见到师傅他老人家的面儿,最近二十年更没见过了。” “二十年前?我听说二位前辈……”易宸装傻充愣的说了半句,就被何求败给截胡了。 “哎,你小子我告诉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二十年前的事儿我不想说!”何求败阴森森的瞥了易宸一眼,警告他不要多问。 “不就是输了一阵,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雪笙仿佛不怕死般的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所有人听到。 何求败满脑子黑线,想发作最后还是颓然的坐在原地叹道:“就是,不就是输了一阵么,我堂堂剑圣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反正是输在莫太辰那老变态手里,不丢脸!哪个自讨苦吃的仙人没输过……” 风惊羽在一旁感同身受般的点了点头,如果没有意外的,莫太辰将又是镇压一个时期的绝颠,除非他出现意外中途陨落、失踪,或者再进一步走向更高的那个层次脱离仙榜。 师兄弟二人虽然明面上从没说过,但打心底早就把自己那鬼神莫测,行踪难觅的师傅当成另一层次的人了。 虽然剑神风惊羽和剑圣何求败秉性不同,但极有默契的都给那位绝颠起了一个老变态的称呼,还深入二人内心。 君不曾听闻剑神和剑圣想要见自己师傅都挺难,更不用说徒孙了,估计更难。 在外人看来易宸实在思考剑神收徒的话,其实不然,他实在想若自己猜测再次得到证实,那么这剑神和剑圣背后的师傅会不会又是一位天命之人,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所以易宸做了一个惊破众人眼球的决定。 “剑神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易宸起身再次抱拳一拜,毕竟当众拂了他的面子,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的,不然难保不会因此得罪这位看上去挺开朗的剑神。 风惊羽听到易宸说了第一句话,眸中闪过惋惜,虽然他很在意易宸的天赋,可也没厚脸皮到逼着求着人家拜师的地步。 何求败有些揶揄的看了看自己那亲师哥,不知道为啥只要看到自家师哥吃瘪,他就特别舒坦。 “不过,在下想说其实是另外一句话。”易宸假意斟酌良久,满面春风道:“不知道在下有没有机会成为二位前辈的师弟。” 剑神:“……” 剑圣:“……” 雪笙:“……” 三人尽皆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不像开玩笑的青年,一向风度翩翩的风惊羽敢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把眼睛瞪这么大过。 雪笙用洁白修长的素手戳了戳易宸,随后又把手贴在易宸脑门上,被后者毫不客气的给拿下去,“你脑子……没坏掉吧。” 易宸依旧微笑着看向风惊羽,“不是在下看不上剑神前辈,只是我觉得我还有再进一步的资格。” 开什么玩笑,先不说现在根本找不到师傅他老人家,就算找到了又如何,哪有这么简单想拜就拜,不过有一点眼前青年说的不错,这等天赋可以用诡异来形容,至少自己年轻时便不如他。 风惊羽猛地收起了眉头不言不语。 何求败也收起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竟是与风惊羽一模一样皱起了眉头,他轻飘飘的看了看易宸和师哥,不确定道:“师哥,难道你?” “好!我可以代师收徒,不过你现在还不能以我二人师弟的名义行走江湖,否则会生出许多祸端,其余的仙人也会盯上你。”风惊羽一脸正色,易宸不像开玩笑,同样他也未曾开玩笑。 不过怀璧其罪的道理大家都懂,现在的易宸境界并不高,若是贸然打出剑神师弟的旗号,指不定会惹来哪些魍魍魉魉。 而雪笙也顺利的补了一刀,眼眸中闪烁着让人看不透的光芒轻声对易宸说道:“那以后我又多了一个小师叔?你真的要做我师叔么?” 这位仙榜第三的剑圣大人双手直接盖到自己脑袋上,心乱如麻道:“苍天呐!疯了……我看你们都疯了。”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八十五章 万贯家财小师叔 “这点我自然是明白的,请二位师兄放心,我不会打着你们的旗号胡作非为的,不知师傅他老人家姓甚名谁?”听到风惊羽的首肯,易宸并未表现出激动的样子,这一切就像是本该如此般,他轻声望向对面的剑仙说道。 风惊羽的手指没有节奏的敲着桌面,眸中精光闪烁盯着易宸,随后又逐渐淡去,答道:“他老人家姓柳,至于名讳暂且不谈,等以后有机会的话你自然会了解到。” 其实剑神大人心里也有些暗自微叹,这叫什么事儿,我是来收徒弟的,莫名其妙多了个师弟。 不过想来眼前青年那恐怖如斯的天赋,师傅他老人家应该不会怨我才是,这等徒弟没遇上也就算了,遇上了不收白不收啊。 就和那被自己坑蒙拐骗的雪笙一样,能收就收,和剑圣何求败不同,剑神风惊羽一直都想好好的亲手教导出来一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徒弟。 因为自己师兄弟二人几乎等于是被放养的,能到今天这种地步大多数还是靠自己,他想弄些不一样的,就是收个徒弟好好教,将自己的一身衣钵尽数传出去。 毕竟仙人也不是永生不死的,到哪一天他要是出了意外,或者寿终正寝了,至少在这人世间留下的还有点儿东西。 比起打算逍遥一生,潇洒游历人间的何求败,风惊羽更想留下自己的传承,待将来徒子徒孙将剑道发扬光大。 易宸点了点头,现在不知道没关系,将来总是有机会的,不管怎么说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他都想好了,若是越级拜师不成功的话,就撇下脸面干脆拜风惊羽为师,不过那个时候看上去平易近人,实则心高气傲的剑神大人还会不会接受他,就不好说了。 何求败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对着自己猛灌酒,只想求个一醉方休,忽然他神色一怔说道:“易宸,我可告诉你啊,这是师哥的决定,我可没同意,以后你别叫我师兄,我不接受。” 雪笙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对着易宸柔声说道:“小师叔,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啦。” 何求败:“……” 他奶奶的这啥意思,告诉我反对无效呗,一个已经认了师弟,一个认了小师叔,搞得就我被孤立了一样。何求败看向雪笙和易宸的神色顿时不善起来,要不是亲师哥在这坐着,非得把雪笙这小子,哦不是这姑娘,给胖揍一顿不可。 易宸直接无视了这位无耻的剑圣,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风惊羽说道:“那个,不知风师兄还有没有什么绝技可以交给我的……” 风惊羽脸色顿时拉了下来,这天下间就没见过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好吗!剑神大人一拂袖道:“没有!” 易宸轻咳一声,化解自己带来的尴尬,也是就算真要传这么两手,也不应该是现在,虽然剑神已经答应下来,但心里肯定还是有几分不舒服的。 他无意间瞥向身旁的雪笙,只见她脸蛋儿红扑扑的,跟喝醉了一般,可她也没饮酒啊,正当易宸纳闷的时候,雪笙终于有些扭捏的开口道:“小师叔……你捏够了没有。” “什么?”易宸愣神间,他之前一直把玩着的玉手突然抽离了出去,雪笙愠怒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害羞的扭过头去。 心里暗自啐道:“这小师叔怎的也这么不正经,不过看他也是无心,就算了。” 易宸当即反应过来,原来是玩儿错手了,又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不过他也无心解释,解释的越多反而越乱,他想当然的认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自己不是故意的。 “对了,不知二位前辈要在锦州逗留到何时?”易宸突然问道,何求败冷哼一声也不理他,风惊羽则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番。 “我们来到此处本就是调查半月前发生的一件怪事儿,不过截止到目前什么也没查到,若不是雪笙一心想要参加这次的比斗,或许我们前些日子就已经离开了,还有既然拜都拜了,我风惊羽也是说到做到,以后你就改口称师兄吧,不必见外。”风惊羽如是说道,想到易宸似乎就是本地人又问道:“之前这里发生的事情你清楚不清楚?” 易宸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指的是半月前那夜的悸动,我也不甚了解,只知道是以玉龙客栈为中心扩散出去的。” 风惊羽轻轻点了点头,想着自己这便宜师弟修为低下,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奇怪,“既然你成了我师弟,自然也不能就不管你,我二人会在城中多逗留几日,顺便代师傅教导教导你。” 其实在剑神的心里,反正都代师收徒了,这会儿师傅不在,那么代师授徒也无不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小师弟修为低下,刚收了人家做师弟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吧。 虽然易宸是名义上的师弟,实则在风惊羽的心里那和自己的徒弟根本就没分别,刚才说没有也只是气话而已。 易宸顿时喜笑颜开道:“那就多谢二位师兄了!” “哎!别谢!我可没答应你~”何求败喝完酒大摇大摆的半躺在椅子上,看上去好不潇洒,听到易宸说完急忙出声反驳。 风惊羽在一旁摇了摇头,说实话他还真拿这师弟没办法,太顽劣了这性子,改是改不了了,一百多年都这个造型。不过在何求败的心里还是挺把亲师哥当回事儿的,否则也不会在他真发怒的时候一声也不敢坑。 易宸可不管这些,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至于所谓的教导,能学就学,学不来其实也无所谓。 他的脑海中可有无数极境之人的绝学,不过只有形并无意,毕竟用的是别人的东西。 而且以他现在的境界根本施展不出来,上次在鬼域中那还是将自己强行提到了仙人级别的战力上才用的出来,而且只有假把式。 就跟剑神的斩仙剑意一样,他自己用和别人用那就不一样,也许雪笙将来到达仙人境界后再用一样的招式比剑神还强,不过那也是自己能领会出属于她的意和势才行。 否则便是徒有虚表。 所以现在这些世上最顶尖的招式对于易宸来说,就是过渡所用,等他到了仙人境界也许就用不到了,因为有大把的极境之人的绝学可以使,可惜别人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最终还是得走到属于自己的路上才行。 在天上的千百万年的岁月里,他那具躯体纯粹就是打,就和流氓打架一样,用的所有招式都不是他的,那都是怜心借助那具神躯打出来的天道之力。 没有做过人,也不会去想人应该做的事,若不是他下界来,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着要学什么招式功法,因为没必要。 君不见历代那么多极境强者得有多少种绝学,不还是被他这个什么功法都不会的守护者之躯给碾压的展展的。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待下去恐怕府里的二位要急死了,又得派兵出来找他。 易宸招呼来在包间外候着的小二道:“结账!” “好嘞!客官您这桌一共消费了八百八十两银子!” “这是一千两银票,不用找了,剩下给你当小费。”易宸从怀里掏出来一沓票子,稍微数了一下直接递给了小二。 小二白得了一百多两银子激动的脸都红了,他脱口而出道:“客官,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指着这一百多两银子小的也得给你办了!” 易宸刚想一口回绝,顿时想到风惊羽之前说的前来调查的事情,想到二人的实力,他心思急转然后从怀里再掏出来一撮票子说到:“还真有事儿,你上楼去给我这三位朋友开上三间房,他们这几日就住在这里了,若是钱不够再来给我说。” “好嘞!客官您等着,要是别人没有提前预约肯定开不了,不过小的办事儿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小二一把接过银票,稍微掂量下最起码得有一千多两,急忙转身去开房了,这都客栈内部人员,想来楼上那守着的小姐应该不会再说什么房满搪塞了。 “我去!你小子怎么这么有钱,你不是孤儿吗,还被耿三疯给收养的,那老家伙这么有钱给你挥霍?”何求败初时听到一顿饭近一千两银子已经快要被打败了,一见易宸出手阔绰的不行,心里更震惊了。 易宸也是一阵头大,还想着回去怎么给王妙嫣交差了,这钱自然是王姑娘给他花的,原本州令府里就不缺钱,王澜可是柯家的大头,一年回扣和分红都吃不少。 要是让这父女俩知道自己可劲儿花钱,不得被骂一个败家玩意儿。 可能护夫心切的王姑娘不会说什么,那王大州令可就不一定了。 “其实吧,事情是这么回事儿……”易宸将自己与州令府的关系娓娓道来,三人自然听得津津有味,看他的眼神都变味儿了。 “嘿,没想到啊,你小子居然还好这口,英雄救美的把戏忒老套了,你别说还挺有用的。我说师哥,要不改明儿你也试试,说不定就有人要了呢~”何求败听完之后眼睛一亮,随即转头就去调戏自己师哥。 风惊羽可没空搭理抽风的师弟,他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么说你和那州令家的千金是两情相悦的了?而这所谓的比斗不过就是个供你登顶的阶梯罢了。” 易宸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他自然不害怕三人会没脸没皮将这事儿抖出去,既然他敢说也是料定了跟前这三位不是这样的人。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八十六章 杀人费劲儿吧 得知其中的曲折之后,雪笙嘟着小嘴道:“早知道当时就不该自觉的下台,一剑把你挑落到河里,看你怎么办。” 易宸苦笑道:“雪笙姑娘若真是来上一剑,恐怕我还真没办法。” “那你还不好好谢谢我。”雪笙顿时笑颜逐开,让她师傅风惊羽都真的惊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般作态的徒弟。 易宸笑道:“这不是请你开房了么。” 三人愕然的看着易宸,何求败率先反应过来,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这小子有点儿意思啊,居然当众调戏雪笙那丫头。 原本风惊羽还想说一些感谢给他们开了上房的话,毕竟这些日子他们几人都住的普通客栈,和玉龙客栈这种奢华之地是没法比的。 不过想到是小师弟,反正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反而见外也就没开口,不曾想他自己说出来开房的事儿,而且还是以这种唐突的方式。 “别别别,口误,真的是一时口快,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易宸话刚出口就后悔不已,今天真是给灌了迷魂汤了,什么情况。 雪笙猛地抽出腰间的短剑,那银色的剑芒微微荡漾,她剑指着易宸居然哭了:“登徒子!我杀了你!” “休要胡闹。”风惊羽轻声开口,那刺向易宸的剑直接定在了原地,无论雪笙如何用力都丝毫不动。 随后她放弃了短剑,直接一阵粉拳招呼在易宸身上,易宸深知是自己的错,也不敢还手,只能有些尴尬的抓着雪笙的手,不让她一顿猛捶。 被易宸抓住双手的雪笙,脸上白里透红,也不知是羞是怒,她一口咬向易宸的手上,嘴里还说着:“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那州令一家是一伙的,哼!” 易宸听闻之后心里莫名有了股怒气,一把甩开雪笙冷漠道:“那请姑娘自便吧。” 他对雪笙本来是没有恶感的,反之见了一面后还成了人家的小师叔,明明年纪相仿却瞬间高出了一辈,心里还有些愧疚,想着得对这个师侄好一点。 可当她不知轻重的开口威胁时,终究还是让易宸有些恼怒了。 雪笙看到冷脸的易宸,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过了,闹归闹,可不能拿这种事情威胁人啊。 “平时你不是这样的啊,怎的今天这么不自重,情绪这么浮动。”雪笙暗自在心里说着,然后收回了被牢牢定在空中的短剑。 “我不该用这种事情威胁你,确实是我的不对,对不起小师叔。”雪笙深吸了口气,理了理自己混乱的心绪,接着抹了抹干涸的泪痕道:“不过你也得对我道歉,咱们一码归一码。” 易宸惊讶了,这位雪笙姑娘还真是有些奇怪,你说她成熟吧她有时表现的挺像斗气的小女孩,说她小女孩儿可明明又很理性,而且那一露出女性尊容就害羞的特质,确实让一般男人讨厌不起来。 “好,刚才确实也是我口误,没想到会激起你这么大反应,是在下唐突了。”易宸正色道。 雪笙忽然笑了,“不是小师叔吗?” 易宸愣了一下,心里轻快了不少,与她对视笑道:“对,是小师叔唐突了。” “唉,没意思没意思,还想看场大戏呢,怎么这就收场了,而且同为师叔这待遇咋就不一样呢。”何求败唉声叹气的,感觉自己做人太失败,雪笙对自己这个二师叔可从没这样过。 风惊羽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就在刚才他决定了一件大事儿!不过这种事情现在还不能说,不然又得闹得鸡飞狗跳,听到来自师弟的吐槽,他悠悠道:“怎的,这会儿承认易宸是你师弟了?” “啧啧,你们一个师弟师弟的叫着,一个小师叔小师叔的喊着,不承认岂不成了另类,不过先说好,我可不会教他。”何求败懒散的应了一句,不过到底教还是不教,只有这位剑圣大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毕竟易宸表现出来的天赋可是看一遍就能模仿出来。 从玉龙客栈出来后,易宸直奔州令府。 出来这会儿功夫都没有回去,怕是王家父女都等急了,王妙嫣肯定是关心他,王澜是得好好说到说到他干的好事儿。 从风惊羽得到这几日暂且不会离去的确切消息,易宸终于放下心来,不然他的谋划又落空了,除非想方法让二人多逗留几日。 为什么执意要让他们住在玉龙客栈,打的自然还是鬼域的主意,毕竟剑神剑圣两位仙级大人物啊,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呢。 就是不知道之前刻意透露给桃源中那位老祖消息之后,他那边有没有动作。 “宸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担心死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没有大碍吧?”一进府中易宸就看到王妙嫣在他房前翘首以盼,看那样子应该是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原本她是在门口等的,还是被自己老父亲给劝回来的,虽然州令府庄严无比,周围也没什么寻常百姓,可若是被有心人无意间看到又是事儿。 易宸看着对他关心备至的王姑娘,心里觉得愧疚不已,自己是在外面把事儿给办了,徒留了美娇妻在屋里守空房。 他揽住王妙嫣的腰肢,对着后者的琼鼻刮了刮,笑道:“我这不好好的么,本公子身强体壮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这么容易出事儿,这伤随便养养就好了。” 这倒是实话,虽说与金刚雷对阵受了伤势,但与鬼域中那次比起来差远了,略微休养一下就不会影响明日的第二轮比试。 王妙嫣面色绯红的趴在情郎怀里,听到他这般说不禁轻啐了一口道:“我可不知道宸哥到底有多强壮……” 易宸听得心神一荡,他怎么都想不到一向端庄的王妙嫣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这些天的接触,他下意识的将王妙嫣当成了这样而已,要知道之前王妙嫣的梦想是做一名江湖侠女,武艺傍身斩尽不平事,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大家闺秀。 易宸贴到王妙嫣耳边,轻吹了一口热气暧昧道:“那你想不想知道?” 王妙嫣嘤咛一声,红着脸道:“宸哥你不要说了!羞死人了!待你从西境回来,我们就成亲了……到那时……”话还未曾说完,王姑娘就白了一眼情郎,已经暗示的极为明显了。 易宸呵呵笑了一声,正准备拽着王妙嫣进屋说一些二人才知道的悄悄话,身后就传来州令大人的声音:“易宸,你到书房一下。” 不用想,这位州令大人要说的无非就是追杀王家和比斗的事情。 易宸轻轻揉捏了一下王妙嫣的柔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就向书房走去。 “你不准备和我谈谈?”白衣州令脸色冷凝如水,打量着这名青年,说实话自从与这青年相识以来,他实在给了自己太多的惊喜。 最大的惊喜甚至可以说惊骇,就是不知用何种手段击杀了金刚雷,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不过事实大抵就是如此,要么就是易宸身边一直都有一个至少宗师级高手或者仙人。 易宸走到州令大人面前,自然的坐在他对面轻笑道:“我觉得这件事儿没什么好谈的,以州令大人的才思敏捷,智冠天下,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 “拍马屁我可不吃这一套,你小子太让人不省心了,比斗结束后我就急忙赶了回来,就是为了给你擦屁股!把王家和你之间的痕迹抹的干干净净,连屈白父子那边我都交代了一下。”王澜冷哼一声,总是免费给这小子擦屁股,不过想着以后自己不在了,能对闺女好一些也没什么。 易宸露出感激的面容笑了笑,对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他心里其实感激还是有一点的,毕竟这么关照自己,“小婿多谢岳丈大人了,还请岳丈大人以后多多操劳。”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呢?也不知道我选你对还是不对,不过妙嫣一心都扑在你身上,我也管不了咯,这丫头长大了胳膊肘尽往外拐。”王澜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又说道:“杀金刚雷挺费劲儿吧。” 易宸点了点头,轻声道:“还好,不算太费事儿。” 那可不,确实不怎么费事儿,就是一剑穿过去的功夫,不过被打的还是挺费身体的。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扒开,看看你身体里到底有什么秘密,现在连宗师都能杀了。”王澜看着沉静下去的易宸,心里也忍不住的感叹,当这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要是眼前青年能够踏入仙境,恐怕又是一位镇压各方的巨擘。 “险象环生,差点就把命送了,我也是投机取巧罢了,金刚雷的金刚不坏体确实刀枪不入,厉害的很。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他几乎从不刻意防守,招式也是大开大合,自忖躯体坚不可摧,可凡体终究是凡体,怎能抗住仙剑穿心。”易宸摇了摇头,与金刚雷一战说到底还是后者轻敌了。 虽然他已经足够重视易宸,认为他有资格与自己一战,并没有因为易宸境界低于他就小看他。 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性并不那么容易改变,他对自己金刚不坏体的自信压过了对易宸的重视程度。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八十七章 鬼域之中 神秘来客 王澜听了易宸的解释之后随着点了点头,似乎没什么毛病,人都有各自的习惯和毛病,特别的成名已久的高手更难改变。 他是知道易宸的手中有一柄仙剑的,那个散发着青色光芒的剑应该就是杀人凶器了。 “今天台上的那人应该是仙人弟子,也许不是唯一的一位,接下来的两场比试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至于王家父子死后的事情,这点你不必担心,注定会是一场空有后人纷说的迷雾。”王澜自信的说着,那一瞬间眼中的光芒令易宸都感到身体发寒。 心里也有些不确定的想到这位白衣州令以前不会经常干这种事儿吧。 “岳丈大人还请放心,我不会关键时刻马失前蹄的,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去陪妙嫣了。”易宸站起身来告辞,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王澜挥了挥手,猛的又想起来刚才看到的情况,脸一黑道:“等会儿!我警告一遍你小子,没有成亲之前不许对妙嫣动手动脚!” 不过这句话易宸自然没当回事儿,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直接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后易宸与王妙嫣就陷入二人世界中去,不过两人在房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这就不得人知了,但底线却是守的比较牢靠,没有干出出格的事情。 若是锦州百姓和世家子弟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第一女神被人揽在怀里无限亵玩,恐怕能捶胸顿足的把自己打死。 天空中乌云密布,整片天犹如被黑幕遮住一般,一点色彩都没有流露出来。 这片世界中只存有无限的死寂与灰暗。 昔日易宸与顾载歌无意间踏足的鬼域之中,迎来了第三位主动闯入的客人。 那人面上覆着银白色面具,只够遮挡住眼睛,露出半张脸。 身上穿着一尘不染的洁净白衫,手持的是一把怪异的剑。 之所以怪是因为这柄剑并没有剑身只有剑柄,确切的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柄剑。 他自顾自的游荡在空中,一步一步的向阴阳路漫不经心飞去,仿若谪仙临空,轻巧的踩着步子。 “来者何人!” 就在神秘男子怡然自得游行在空中时,一道怒吼突然传出,紧接着一名身裹黑色琉璃袍的邪异青年迎了出来。 男子驻足。 敞着胸襟的青年则是死死盯着他,此刻的这位李将军胸中满腔怒火,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又跑进来一个人,什么时候鬼域这么好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好客呢。 他可是没忘记昔日蒙将军那威胁的语气,如果再闯进来一个人闹出什么事端,只怕他李某人真的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能闯进来的哪个都不是弱者,就比如上次来的那小子,看上去没有多厉害,突然就强到足以吊打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悸不已,所以他并未着急的先动手。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黑袍男子是没有呼吸的,他只是能听到对面那男子的呼吸,实在是太静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旁的岩浆河流都停止了翻涌,像是生怕不小心吵到了那名男子。 片刻过后,神秘男子看到没有动作的李破楚,直接无视了他接着向阴阳路之后的地方游行而去。 只留下李破楚呆呆的愣在原地。 “你站住!” 李破楚大喝一声,可无论怎样都能听出来色厉内荏的意思,因为他居然感觉不到男子是怎么离去的,好像从自己身边直接过去,可好像又根本不存在这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比上次来的那两人不知恐怖了多少倍。 但就这样放任他离去,蒙将军都不会放过自己,说不得直接就让自己魂飞魄散了。 神秘男子终于转过身来,淡淡的说道:“你有事?” 李破楚心里莫名多出来一股寒意,又想着自己好歹也能媲美如今这个时代里面的仙级战力,有什么好怕的? “呃……我没事,不过那里面你不能进去。”原本还能提起几分胆气,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味儿了,说出来的话毫无威胁性可言。 “哦。” 神秘男子轻哦了一声,再次转身向里面游去,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倒像是来旅游的一般。 李破楚有些恼怒,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怂了,在不知道多少年前自己好歹也是一位手握数十万军队的将军,他把心一横直接转身拦在了神秘男子身前。 自己如果拦了,下场不得而知。 可若是不拦,下场绝对会被弄得魂飞魄散。 “你很烦。” 神秘男子叹了一口气,随后慢悠悠的将手中的剑柄向李破楚挥了一下,然后便接着向里面信步而去。 李破楚愣了一下,怎么这人拿了个破剑柄对自己挥了一下就走了?他想转过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可无论怎么努力身体都不受使唤,就是转不过去。 过了一瞬间,他神色大变,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裂开了。 没错,整个人的身体从中间裂成了两半,直接从空中掉了下去。 “怎么可能?我……居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他根本不了解那剑到底是快是慢,就像是跨越了空间和时间,随意挥了一下剑柄自己就成了这副样子。 他裂开的半具躯体有一半是面孔朝上的,终于看到了那名神秘男子,而那名男子似有所感也回过头来看向他两半的身体。 “看来果真很神秘,这样都不会死吗。”神秘男子顿足在空中,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半具身体。 随后他身形一灭,瞬间就出现在李破楚的半具“尸体”前说道:“你怎么样才会死?” 李破楚是真的怕了,眼前这个男人自己根本就无力抗衡,连一合之敌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一个照片,然后自己就裂开。 “我已经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李破楚确实是个死人,不过和那种彻底的“死”不太一样。 神秘男子听到这话,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对,你确实死了。”然后他手中剑柄唰唰唰挥了几下,地上的躯体直接碎的不能再碎,缓缓消散在眼前。 鬼域深处的宫殿中。 蒙将军浑身黑气缭绕,正盯着大殿中悬挂在一侧的舆图,那是当今整片大陆的舆图,上面标注了玄治、玄荒、玄莽三块大陆以及各个城池和交通要道。 忽然他神色大变,喃喃自语道:“李破楚死了?” 随后他浑身猛地一震,黑气散开分别飞到鬼域深处的各个宫殿以及角落中。 “啊!!” “吼!!” “好痛苦!” 鬼域彻底的躁动起来,深处无数悸动的气息复苏,各种声音纷纷不绝,像是有很多很多未知生物苏醒。 神秘男子站在阴阳路同往下一阶段的入口处,一处巨大散发着黑紫雾气的城门立在此处,上面赫然刻着三个大字:冥魂门。 他手中的剑柄轻微摇晃,然后变得愈发剧烈起来,同时也感受到了那股心悸的气息,“之前传出的就是这种东西吗?” 随后男子大手一挥,白衫无风自飘,数十道白虹离去直接堵在了阴阳路上,将那些泄露气息的口子堵的严严实实。 “这样就不会惊动外界一些不相干的人了。”男子自言自语说完之后,直接将手印在那扇大门上,冥魂门应声而开,里面漆黑无比就像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在迎接着他的到来。 神秘男子毫不在意的一步踏入,大门在他进去的一瞬间直接合拢。 黑幕渐渐淡去,呈现在持剑柄男子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宫道,两边则是高耸不见尽头的城墙。 在他的正前方百步的地方,终于出现了自他进入这鬼域中遇到的第二个“人”。 “你杀了李破楚?”蒙将军那魁梧的黑甲之躯,沉声问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你也要拦我?”神秘男子淡淡的说了一声,并未停下他的脚步,直接往最深处走去。 蒙将军冷漠的看着如同在自己家里散步的男子,他手中幻化出一柄黑色蟠龙大刀,指向前方那人。 “杀!” “杀!” 无数杀声震天彻底,在那黑甲将军背后涌出无数士兵,这些士兵有的漂浮在半空中,有的脚踩陆地,手持兵戈如同汪洋大海般冲去,要将那男子淹没在人流中。 蒙将军看着被淹没的男子,又大喝一声:“劲弩手!准备!” 两边高耸的城墙上虽然看不到顶,但齐齐骤现的甲胄碰撞的声音确实络绎不绝,不知上面有多少所谓的劲弩手在瞄着下方。 神秘男子脸色转冷,原本只是剑柄的剑猛然长出剑身来,白色的剑气原本只是数尺长,渐渐的男子有些不耐烦,那剑直接长成了数百丈,猛的挥了下去。 所有的黑甲士兵全都烟消云散,连同两边的城墙都被斩塌。 “退!” 黑甲蒙将军大喝一声,随后周围的气息全部消散,提起黑色蟠龙刀一步踏出数十丈眨眼间出现在男子面前。 “轰!” 一刀落空砸下宫道,直接被砸出数米的深坑,随后他反手挥舞大刀,连续斩出数十刀皆被神秘男子轻松挡下。 黑甲男子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人,他向后退至宫城前。 “蒙将军,还是让本将助你一臂之力吧!” 不多时,身后的宫城中再次走出一名黑甲将军,那人面容稍微苍老一些,对着蒙黎笑道。 神秘男子看到眼前并肩作战的二人,歪着脑袋轻轻笑了笑。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八十八章 都是我爹逼的 “如果没有更厉害的角色来迎接我这名贵客的话,恐怕你们二人都得交代在这里。”持着断剑剑柄的男子收回那道剑气,将剑置于身后贴在剑上,笑意盎然的看着如临大敌的两位将军。 鬼域之中的生物都不算真正的生灵,或许用死灵来描述更加准确。 蒙将军的这副皮囊已经开始流出冷汗,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身旁的老将军则是叹了口气,看上去比蒙大将军少了几分锐气,却多了些稳重。 他知道,就算二人联手与对面那男子相斗也绝无胜算,这人至少是昔日大秦的战神那种级别。 根本就不是用数量可以取胜的,之前蒙将军唤回那些军团是无比正确的选择,对付这名男子根本不可能用人数将他堆死。 “蒙黎将军,依老朽看,不如让这位客人进去吧。”那名覆甲老将直呼中年将军的姓名,“善意”的劝解道,之前蒙黎连斩数十刀,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人家是不想费力动手,根本就没主动迎击。 蒙黎是知道老将军的想法的,鬼域深处有强绝阵法,在那里他们所有人的力量都会得到升华,同时那是当年陛下亲自所布,具备攻击与防御的所有特征。 可他更担心另外一点,就算将眼前的持剑男子放进去,依然无法对付呢?届时出了差池他们所有人都担不起这个责任,要知道里面还沉睡着昔日大秦最重要的两位成员。 他们两人是真正的生灵,并未彻底死去,和他们这些亡灵有本质上的区别,那两位也是今日大秦的希望。 蒙黎看着恬淡无比,丝毫不显得着急的神秘男子,那人一袭紧致白衫,头上银发飘逸,带着遮眼面具,如同真正的谪仙临尘,而他表现出来的压迫感更让人觉得恍若神明降世。 这位将军犹豫了,不禁想到之前丞相大人说的话,鬼域的风波恐怕会不止于现在,这里已经暴露了,至少外界有一部分人已经可以随意进出。 神秘男子可不管他在顾忌什么,他相信自己的实力,更相信手中的断剑,自信天下无人可拦住他,就算有,那又如何,一剑劈过去便是。 他信步而来,渐渐走近蒙黎与老将身前,蒙黎握了握手里的刀,最终还是颓然的放下。 那男子轻轻点了点头,从二人中间穿过,径直走进宫道尽头的大门,进去前他还不忘说了一句:“我平生不好斗,也不好杀人,不过若是烦着我,我也就不讲究了。” 待男子离开后,蒙黎才转过头去问道:“王老将军?放他进去能行?” 老将军深深叹了口气道:“那就算不放他进去,又如何呢?难不成让我们这把老骨头都灰飞烟灭在此地?李破楚已经死了,如果我们两个也死了,就算陛下归来那谁还替他征战天下。” 蒙黎颓然的摇了摇头,孔武有力的身躯都有些无力,“唉,怎会突然招惹到这种人?这一世是最关键的一世,反而到了最后关头容易出乱子!” “先别太早下结论,我们也不知这人的真实目的,不知结果如何,先跟上去看看,殿前统将章邯还在那里,得去提醒一下。”老将军说完之后身形淡淡隐去,蒙黎也跟着一并消散。 神秘男子跨过那扇门,来到名为九殿城的地方,纵然已经连续破了三道关隘,可仍然没抵达这鬼域的最深处。 破天荒的在这巨大的城中并未碰到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死寂,远观而去城池的规模绝对可以算的上巨城,不过却没有丝毫生气。 连一个生命都未曾出现,这是一座死城。 男子闲庭信步走过主城道,一路向前,不紧不慢。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在他的面前是一座宫殿外围的墙体,空中蓦然出现紫薇殿三个大字,毫无根据的显在这片灰暗的天空上。 他在里面感受了到了非比寻常的气息,这股气息浓重无比,就像是在一片沼泽地里困着即将出笼的巨兽一样,粘稠而浓厚。 “贵客暂且止步于紫薇殿前吧。”宫墙上出现一道人影,那人更加年轻,同样身着黑甲,背负双剑,双手插在怀中淡淡的看着殿下的人。 与此同时,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两人,正是之前消失的蒙黎与那老将。 神秘男子将剑横于胸前,口中轻声道:“破。” 声落殿塌,只见宏伟无比的紫薇殿外围整个塌陷,像是被利刃直接从中间横斩成了两半,分成了上下两部分,而后轰然倒塌。 就连阵法结界都连着一起破开偌大的窟窿,上面紫薇殿三个字都黯淡下去,直至彻底消失。 三位黑甲将军分别吞了吞口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太可怕了,除非战神和陛下复苏,否则谁人能战。 “吼!!是谁!” 一声滔天怒吼从紫薇殿的最后方传来,怒吼所带来的震动让三位将军都站不住脚,摇摇晃晃的差点倒下。 紧接着一头巨兽在天空中显现,那兽体足足长者九对翅膀,三头龙瘦,躯体足有数百丈高大,上可顶天下可立地。 巨兽双目喷火,盯着那渺小的人类,它一张嘴口中都不自觉的流出岩浆滴落在鬼域大地上,“人类,你敢大闹紫薇殿,不知死活!真是好长时间没遇到过活着的东西了,怀念啊。” “是……我大秦护国神兽,黑龙的祖先,怎的变成了这副样子,以前不是黑鳞神龙么。”蒙黎震惊的看着那深不可测的巨兽,心中万马奔腾,自从陛下归去之后,这头护国神兽就再也没出现过,没想到再见居然成了这副样子,就像个彻彻底底的怪物。 而三生桥下的那头龙,如今被养在天道空间中的袖珍小黑,也是当初大秦之主的坐骑,就是这位护国神兽的后代子孙。 神秘男子的神色终于凝重了几分,这巨大的龙兽身上爆发出来的气息,和自己处在同一档次,绝对不是那几位将军能够比拟的。 “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让我见识见识你这怪物。”男子对着手中剑柄轻声说了一句,随后那柄断剑猛的增长至百丈之长,他登临九天,向着巨兽挥舞而去。 三月十三日。 像昨日一般,锦州的原住民以及暂留的豪侠世家们,不约而同的来到观潮湖。 由于昨日最后一场易宸与雪笙的比斗,激起了多数人的热血澎湃,只希望今日还能看到这种盛况。 平常那般你来我网,你一剑我一刀,你一拳我一脚,看着不甚带劲,来点花里胡哨的才能振奋人心。 可惜江湖好手过招,大多还真是取决于那寻常的一招半式,朝夕之间分高低生死。 易宸今日倒没有再乱跑,而是准时入场,在候赛台边老老实实的坐着,等待着自己上场的时候。 犹豫在初赛淘汰掉近七八成的选手,所以接下来的两场比试就能决定最终胜者,原本按照正常比武规则,要相互之间各自再比,就算你这一场输了也没关系,可以与他人再打,若是嬴了仍然有留下的可能。 坏就坏在州令大人嫌麻烦,不想拖这么久,直接采取了三战的方式,最后一场是混战,所有胜了前两阵的选手都会参与第三场,谁能站到最后谁就是第一名。 以此类推,倒数第二个倒下的就是第二名,所以看得就是坚持,怎么样能够一直坚挺在擂台上。 “第二轮比试开始!接下来请各位选手进行抽签!随机挑选对手!”主赛人在得到王澜的示意后,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儿宣布道。 易宸上前随意抽走了一张纸条,打开看了看,居然是甲字24组。 又是比较靠后的场次,他的对手自然是另外一个抽中甲字第24组的人,不过易宸并不在意。 经过一天的休养,他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虽然没有恢复至巅峰状态,但只要不遇到宗师级别的人都好说,或者那种很变态的仙人弟子和天才。 最可惜的就是那金刚不坏体,由于这并不属于招式,无迹可寻,并没有看一眼就能会。 这身体内部脉络循环往复的功法得勤加练习才是,当然若是易宸之前直接将金刚雷吞了,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金刚不坏体这功夫,或许和同级别的高手对敌不算太顶尖,但上了战场绝对是所向披靡的,在那种环境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待易宸前往西境长城之后,在战场上也能作为一门依仗,所以他决定在启程之前一定要将这金刚不坏体参透。 易宸倚靠在台子上,猛地看到同样在候着的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人,那人正左顾右盼的寻觅着,眼神就偷偷的盯着人家手里的纸条。 可不正是屈人杰屈大公子,这个二世祖有多少斤两,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能赢初赛或许是本事,可这存留下来的人对他来说哪个不是硬茬子,所以就起了提前打探的心思,看看要是面相太凶恶感觉打不过的话,直接提前认输得了。 屈大公子看着自己手里的字条愁的发慌,他猛地一扭头发现有人一动不动盯着自己,顿时像是碰到了熟人一般兴奋的喊道:“姐……大哥,你也在啊。” 话到了嘴边屈人杰赶忙又吞了回去,他一路小跑着到了易宸身旁,一屁股坐在那哀叹道:“唉,我不想打了,真是被我爹给逼的……” 第一卷 春雷动 第八十九章 脸比脸面更重要(三更) 易宸有些好笑的问道:“你连自己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不想打了?万一对方很弱呢,毕竟你也不算差。” 屈人杰苦笑道:“姐夫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自己什么本事我自己清楚,打架这种事儿让我滥竽充数还行,让我真刀真枪的跟人家干,那不是赶鸭子上架嘛。要是比比床上功夫,那我肯定敢说自己定能拨得头筹。” 易宸满脑子黑线,真不知道这屈家少年成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几句话离不开女人,估计等他回到剑州,不得连续逛上一年半载的窑子以告慰自己跟人打架的辛苦。 “你是什么号?”易宸看着苦恼的屈人杰问道。 只见屈公子将纸条一摊,“呶,甲字24组。” 易宸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的单子,促狭的拍了拍屈人杰的肩膀说道:“咱俩还挺有缘的,看在你经常叫我姐夫的份儿上,待会儿上台我会轻点揍的。” “姐夫你在说什么,什么轻点揍,你揍我……嗯?你也是甲字24组?”屈人杰一脸兴奋的看着易宸,仿佛看到了剑州东城那个卖豆腐的小娘子一样。 易宸被这眼神搞得一阵恶寒,赶紧将他推开才点了点头。 “好!好!好啊!这样的话待会儿我认输,我爹铁定不会揍我了~”屈人杰兴奋的手舞足蹈,恨不得抱着眼前的青年狠狠亲上两口才好。 易宸不再理会一旁兴奋至极的屈人杰,而是将目光转向观潮九台上,眼中金光瞳一闪而逝,仔细的盯着那些人。 “嗯?”易宸看着其中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脸上凝重了几分。 擂台好像没有规定宗师级以上的高手不可以来参与。 “你也看出来了?这场上有人在可以隐匿气息与实力,说不得是一位历凡境的武道宗师呢。”风惊羽在观潮湖附近与师弟和徒弟注视着台子上的情况。 何求败眼神奇怪的看着那名青年,“我看这人不像是宗师,有些奇怪,若不是他太过于刻意我们也看不出来这人故意藏拙,在狠狠的压制自己。” 毕竟两位剑仙虽然实力强绝,可也没有易宸那样源于天道力量的金光瞳,没有他那样只用眼睛看一下就能分出来个实实虚虚,只能凭借气息和破绽来判断。 雪笙皱了皱眉在一旁问道:“那小师叔会不会输?” 风惊羽瞥了自己徒儿一眼揶揄道:“怎的如此关心你小师叔。” “没有,只是想着若他输了,岂不是白白浪费我当初自己下台的苦心了。”不知为何,雪笙说话的语气有些吞吞吐吐,“早知如此还不如我替他打上一场呢。” 何求败讥笑道:“就你?哎呀不是师叔打击你,恐怕你这小身板还不是那人的对手啊,都不够人家打的,境界的差距在这摆着呢。若是同等境界比拼的才会多一些,心境、招式、功法、大势等等都是因素,可这差的太远就不好弥补咯。” “我却不这么认为,也许咱们那小师弟真能创造奇迹呢,他不是一般人,雪笙虽然还不能越境打宗师,易宸却不见得。”风惊羽看也不看羞怒的徒儿,虽然他对自己亲自收的徒弟很有信心,天赋尚佳,可自己徒弟自己知道,现在让她与宗师对敌那是没有半分胜算的。 除非那人站那不动,让雪笙拿着仙剑捅上几剑或许可以成功,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是易宸,也不是每个人都是金刚雷。 有些战果是不可复制的,所处的环境也无法重现。 易宸能够险而又险的击杀金刚雷,里面的因素实在太多了,缺一不可,实际上还是赌的成分更大一些。 “就那小子?师哥你不会真被人家一顿饭给收买了吧,忽悠着你代师收徒也就罢了,还对他自信心这么爆棚,反正我是不看好,他不过是第三境的修为,怎可对敌武道宗师,能勉强撑下几个回合都算可以了。”何求败口中叼个竹签,一脸的不屑。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分不了胜负了,他们二人遇不上,只能待明天才能看到结果了。”风惊羽笑道,能够只看一眼便能使出他剑神招式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雪笙气鼓鼓的对着两位“老人家”瞪眼,居然就这么无视自己,连带着易宸也给恨上了,也忒打击人了。 不过等会儿发生的事儿却让这位剑神言错了。 “甲字19组至27组请登台!”时针慢慢指向正午,日头也逐渐大了起来,待一场比试结束后,主赛人紧接着就开始了下一场。 易宸与屈人杰并肩离席,直接跃到属于他二人的台子上。 就在场上热火朝天的开始争斗后,王澜的身边悄悄来了一位黑甲士兵,怀中还抱着一只信鸽。 那名士兵来到王澜身旁,递给他一个竹筒,随后就缓缓退下。 王澜打开竹筒,抽出里面的加急信笺,刚刚展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就面色一变,随后不自觉的瞄了眼在场上端站着的易宸,微微叹了口气。 那是一封加急书信,西境长城在今日发生了一场大变故,玄莽百万大军原本列阵在长城外不足百里处半月有余,都未曾主动出击,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进行观望。 然而今日有一人打破了这种山雨欲来的氛围,直接引变成了狂风骤雨,玄莽大军终于有所异动,全面出击攻击边境。 这正是告急书信,恐怕不止是他,连带着剑州敕州和朝廷也都收到了同样的书信,特别的是最信笺的最下方还有一段字眼。 三月十三日,昔日归隐的刀仙顾载歌,一人一刀突入玄莽中军大营,刀劈元帅大帐,最终的结果便是刀仙一人换了三千铁骑,还有一位不知名的玄莽仙人。 神威天将陈孟起故意引此书信一封,一方面是让朝廷尽快有所动作,另一方面就是恳请朝堂将顾载歌一事昭告天下,让玄治百姓人人皆知。 虽然之前朝堂的决定是不惊动整个玄治,只让西境三州之地给予全力支持,可那仅仅是不从其余州中调兵征募民夫,闹得人心惶惶。毕竟纸包不住火,玄莽百万之敌开来,动静太大,不可能瞒过天下人。 现在正是形势紧急之时,可以说是迫在眉睫,王澜当下决定收缩比武的时间,今日便直接开启第三轮的比试。 擂台上,易宸和屈人杰相对而立,他和煦的看着对面的屈人杰,只见后者挠了挠脑袋,又抠了抠鼻子,做出一副准备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易宸健步向屈人杰走去,边走边刻意抱拳将两只手的骨节按的嘎巴响。 本来二人上台的时候,王澜就惊异了一下,这自家人打到自家人头上去了,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易宸,屈人杰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到处晃荡的家伙肯定不能走到最后。 屈白看到易宸就想到那日在州令府邸中他大发神威的样子,这位别驾大人扶额似乎不忍再看下去,自家孩子肯定得被揍成个猪头,若是他知道屈人杰内心的真实想法,恐怕都不用易宸,做老子的得一个飞脚盖步冲把儿子踹墙缝里去。 屈人杰心惊胆战的看着向他走过来的便宜姐夫,心想剧本可不是这样写的啊,姐夫难道不知道自己要认输吗,怎么还想着动真格的?难不成真想把自己揍成猪头。 于是屈公子大喝一声,“呔!你站住!待本公子准备一下!” 易宸果真站住不动,颇有兴致的看着作怪的屈公子。 只见他将手指塞到鼻孔中,然后用力挖了一下,随后手上就沾了一个墨绿色球状物体,然后自认潇洒的向易宸这边弹去。 易宸略微一侧身就躲了过去,他冷眼看着屈人杰,一个箭步窜过来,不管怎么说先打成猪头再讲,今天说什么都得狠狠揍他一顿! “大哥!我错了!您有话好好说!我其实早就被大哥迷人的风采,干练的姿态,飘逸的身形,强壮的躯体,以及最最最可怕的王霸之气给迷倒了!你看我……呃呃呃……”屈人杰看易宸怀怒而来,猛地跪在地上扒拉着易宸的裤腿哭喊着,最后直接两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在地上来回翻滚。 “啊!大哥这王霸之气简直无敌!我要死了……死……”只听噗通一声屈人杰已经滚进了湖里,连个影都没了。 易宸双拳紧握,拳头上血管暴起,真想把这小子一拳轰到西境长城去。 “卧槽!还有这种人!这特么哪家的公子,太无耻了!” “就是就是!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欠踹的人!” “不行!必须要人肉他!” “天啊!刚才那坨鼻屎太恶心人了……” 观潮台周边群情激奋,挥着拳头讨伐屈人杰,至于他老子屈白早就捂着脸不知道跑哪去了,太丢人了,简直没脸活了。 其实也不怪神经大条的屈大公子,他想着要是直接认输还真有点失面子,干脆来点儿前戏之类的,给自己撑撑场面,可没想到易宸那架势就是准备把往猪头方向揍,这哪行啊,面子和帅气的脸蛋儿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脸必须得比脸面重要啊!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九十章 西境噩耗 刀仙身亡 易宸回到中场休息台上,观望着剩下几场为数不多的比赛,想来今天的赛事差不多该结束了。 半个时辰后,今日所有轮数全部打完,就在众人以为又像昨天一样主赛人会宣布结束时。 作为主办方的州令大人登台了,他的身形器宇轩昂,龙行虎步的走向台子中央,不知为何易宸从他的身上感到一股无比的庄重。 甚至是沉重。 如同易宸所想的那样,王澜登台后先是用官话装模作样的表扬了一番刚才一众青年俊杰的表现,“我宣布,今日直接进行最后一场大比,为了公平起见,所有人中场休息半个时辰,给你们时间进行调息和疗伤。” “依据之前拟定的赛事规则,最后一场将是混战,所有参赛人员集中在一个台子上,最后站立在场上的人便是优胜者!”王澜朗声说完之后,便目视四方,看着有些骚乱的人群,似乎还有再说凭什么临时更改决赛时间。 这位州令大人的脸上少见的露出几分凝重之色,随后挥了挥手,四周的黑甲士兵齐齐用官配的长矛震了一下大地,甲胄齐鸣,兵刃拄地,瞬间场上便安静下来。 昔日七国时期,玄治一朝的前身晋国,崇尚黑色,就连护国图腾都是黑色的玄鸟,所以一直沿袭至今日。 玄治所有官军配备的都是黑甲,除了一些特殊兵种,普通士兵的标配便是人手一杆长矛,腰间佩刀。 这两种兵器都是战阵厮杀的万金油,像江湖中以及那些自诩风流的世家子弟,包括一些喜好兵刃的文官大多都有贴身佩剑,这便是寻常与战阵的不同。 剑这种兵刃上了战场就是粘板上的鱼肉,根本施展不开,不利于大规模厮杀。 同理,同境界之比,大多上过战场的军中高手比之只会争狠斗勇的江湖武夫,也要略强一些。 毕竟久经战阵,上场杀敌,被那股血气蕴养,气势上就能胜出一筹。 不过事事无绝对,这种对于大多人数人来说是如此,就好比剑州别驾屈白与金刚雷,前者都敢承认自己随时军中战将,可都不敌一介武夫的金刚雷。 两者的功夫都偏向刚猛,大开大合,可正因如此屈白的猛不如金刚雷的刚,他破不了那金刚不坏体,自然就没有能胜的概率。 “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在此之间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告与大家,这件事马上就会天下皆知。”王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将其抖落开,举起手臂扬在上方。 王澜挥了挥手中的信笺,随后两手将其展开,锐利的眸光扫向四方,接着说道:“刚刚接到西境传报,玄莽尽起百万大军正式攻伐我西境长城,边关战事吃紧!但乱世出英雄更出豪杰!五十多年前有一位江湖豪侠声名鹊起,那为侠士的名字叫顾载歌!四十年前这位侠士刚刚晋升仙境,随后刀斩仙榜第六,昙花一现!” 众人在听到玄莽大军攻伐,西境长城战事吃紧时,一颗心都悬了起来,特别是锦州本地百姓更是慌乱不堪,不过此刻气氛紧张,没有一个人哗乱出声,都屏住呼吸听这位父母官讲话。 当听到顾载歌的时候,年纪稍大一点的人脸上才有了一丝向往,他们都记得曾经这位刀仙是多么的辉煌,做的事引起多大的轰动,不过就是不知州令大人现在说起这件事用意何为。 “就在前几日,归隐四十年的刀仙前辈加入的西境长城军团,今日初晨!西境长城大雪不期而至,刀仙一人踏雪挺进玄莽中军大帐刺杀敌方领兵大帅!皇甫东天!他失败了……但根据玄莽那方传出的确切消息,刀仙顾载歌一人拼杀了三千护卫铁骑,浴血奋战中斩杀一位匿于玄莽大军中的仙人,那无双的刀芒距离我朝叛逆遗孤皇甫东天只差一尺!”王澜语态高昂,声音如雷,这位州令大人眼眶发红,双拳紧握至骨节发白,将那纸书信都捏碎在手中。 “今日是我玄治一朝的英雄之忌日!亦是两玄大战之伊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本州令决定决赛提前,尽快驰援西境长城,选出新军校尉!同时若有志报效国家,上阵杀光杀净这些蛮子的英雄少年们可直接参军!只需核实身份即可!” 王澜说完后走下台去,不再看群情激奋的人群,直接向主赛人交代了一些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虽然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过眼前的比斗马上就要结束,完毕之后自己身为州令还得给予奖赏。 正主走后,人群中的喧哗声音越来越大,对刀仙的敬佩与惊叹、还有对那群蛮子的愤恨。 年长的则是痛恨自己已无力再上战阵,年少的则是嚷嚷着要报名参军,已经将那位身故的刀仙当成了毕生偶像。 易宸听完王澜的表述,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他双目无神的低下头去,知道这位刀仙是去寻死,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分别数日而已,再见就是冰霜白骨,亦或再也不见。 “呵呵……死的好啊,死得好,死得其所。大叔,你用你的死唤起了满朝百姓心中的热血与生息,我早就猜到,你这种人怎么会甘愿默默无闻的死去呢,死前也得送世人一份大礼才对。”易宸心中有些难受,那种难过甚至让他有种窒息的错觉。 虽然与这位刀仙的相识,就如王澜评价的那般,昙花一现。可那个邋遢大叔的形象早已深入易宸的心中,有些人相处十年二十年,都不如那些不过认识区区几日的可敬可爱的人。 他双手默默扶上额头,不自觉中仿佛回到了当日,那人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我这般人不常有,而我,世上没有。 “人,好复杂的物种,突然……就,不想再回到天上去了。”易宸缓缓抬起头,不过白日间并不见天上那轮明月,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忽然一震,暗骂一声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这确实是我心中真实的想法啊,那个地方的冷透入骨髓,那个地方的静毫无生气。 “如果人人可以登天,人人可以成仙,那么就算我在天上也就不会再孤独,也不会找不到人交流,可这又怎么可能呢。”易宸摇了摇头,灭去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易宸自己都没发现,他在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刻意的屏蔽了自己的灵魂,像是在下意识的防备天道空间中的那个小姑娘,如果让她探听到易宸的心中所想,恐怕又得将他扯进去好好教育一番。 有些人相遇,纵然一时也可铭记于心、惺惺相惜。 有些人相遇,就算一世不过浮光掠影、过眼云烟。 不得不说,顾载歌这一死,激起了国人的愤慨与沉睡的血性,也让天下人在往后十年二十年,乃至更多年都记住了曾经有这么一位人间仙。 有更多的人都梦想着成为刀仙那样的人,有更多的人想去努力习武成就仙道,那样便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可人啊,一但达到了曾经心中的目标,到了那一刻时,又有几人还会记得当年初心。 观潮湖的人群中,不止是寻常百姓,连仙人都陷入了沉默。 风惊羽得到消息也是一脸的错愕,随后就是敬佩,他佩服顾载歌的举动,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 “哎,这家伙以前我听说过,本来还以为他的排名会从第六一路往前打,谁知道直接就消失了,渺无踪迹。原来还想着和他切磋来着,看看这刀剑哪家强。”何求败一副惋惜的口吻,当年刀仙横空出世,那时不过霸占仙榜第三位四十年的剑圣就有了与之一战的想法。 没办法这等战绩不得不令他侧目,虽然他为剑仙,剑术超圣,可也做不到能一剑刺死时任仙榜第六,那个长的跟娘们一样的葵花仙。 “不过我还真挺佩服他的,这家伙厉害啊,四十年醉生梦死,连佩刀都扔了,居然还能刀斩三千铁甲外带一个倒霉鬼。师哥,你能不能在百万大军里突个来回呀,杀他个几千人,听上去都牛气的不行,也震一震你那剑神的名头。”何求败一巴掌拍到风惊羽的肩膀上,斜眉弄眼的说道。 谁知风惊羽还真思考了一番,他把玩着自己霜白过胸的鬓角轻声道:“若不是心存死志的话恐怕不行,如果这个消息属实的话,那顾载歌实力也应该不弱于你我师兄弟二人了。” 雪笙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师傅,她还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师傅这副模样,而且那个刀仙真的如此厉害,居然让一代剑神如此评价。 何求败这次没有再吊儿郎当的调戏自己师哥,他轻嗯了一声,算是表示认同。 普天之下能做到顾载歌这般的仙人,确实不多。 “好啦!我决定了!本剑圣要去西境长城走上一遭!”何求败伸了伸懒腰,脸上一片认真之色。 风惊羽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自己的师弟自己知道,而且他确实也说出了剑神大人心中的想法。 剑神剑圣联袂边境走一遭,何其痛快哉,若是再杀个七进七出,比之刀仙若何? “我……我也要去!”雪笙在后面随着自己师叔开口道,然后她捧着笑脸看向自己师傅嘿嘿笑了笑。 雪笙生怕自己师傅会反对,毕竟她可不会读心术,不知道自家师傅是要陪着师弟一起去的。 最后只听到白衣胜雪的剑神大人轻声道:“一起去。”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九十一章 吃心肝的恶魔(五更!) 从西境长城快马传报入京也不过五日的时间。 打那过后,庙堂上果真听从了陈孟起的建议,将顾载歌一事大肆宣扬,弄得人尽皆知,普天之下无人不识刀仙之名。 “中场休息结束,下面开始最后一轮决赛,请各位选手集中第一座石台上。”主赛人听从王澜的吩咐,看到时间差不多了当即宣布道。 易宸理了理有些纷乱的思绪,站起身来先行走到台上。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的事,然后思绪又延伸许多到自己身上,只想着此间事了要赶紧到西境长城那边才是。 就在人们陆续上场之后,下面又传来骚动声。 “快看!女神来了!是打虎的王小姐!” “以前还不知道州令大人家的千金如此厉害,今日一见只是这份容颜也名不虚传啊!” 由于赛事要提前结束,王妙嫣也是刚才接到父亲的通知,匆忙赶到此处。 毕竟她作为此次的“奖励”,在最后关头还不现身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在一旁几名士兵的护卫下,王妙嫣姗姗来到王澜身边坐下。 自打来到这观潮湖,她的一双美目就没离开过蓄势待发的观潮台上,确切的说是易宸的身上。 一众杰出的青年还以为这王家小姐是在看自己,都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站直了腰杆。 易宸悄悄对着她点了点头,如果不出意外今天的终场应该没问题,需要多加注意的只有那个一直在藏拙的其貌不扬的青年。 至于那名古怪青年,在看到王妙嫣时并不像其余人那样惺惺作态,只是低下头舔了舔嘴角,如同看到了上好的猎物般。 “怪不得小师叔喜欢这王家小姐,果真漂亮至极,有着倾城之姿啊,在这城里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来了。”雪笙看着端庄的王妙嫣,连她也不免赞叹几句。 “咦西~怎么找不到第二个,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我说师侄,你把易容取下来,保准让这些人都惊为天人,比那个千金小姐杀伤力还要强,哈哈哈。”何求败挤眉弄眼看着雪笙打趣道。 “哼!老油子!登徒子!”雪笙对着这位何求败骂了一句,看到青筋暴起,抬起巴掌示威的师叔急忙吓了一跳夺到师傅身后去。 何求败揉着自己的头发,佯怒道:“我怎么就成了登徒子了!雪笙你这丫头搞区别对待!真是气死我了,我就不信逮不到机会,等你师傅不在的时候得把你打得屁股开花!” 雪笙一听如此粗鄙之言,顿时怒道:“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何求败大怒,伸手就要去拎雪笙的衣服,把她从师哥身后拽出来。 “行了,闹够了就停下吧,专心看会儿比赛。”风惊羽摇头叹了口气,自己这徒弟和师弟就是不对付,每次不是争就是吵。 何求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雪笙,后者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了一眼。 雪笙已经打定主意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得牢牢跟在师傅身边,一定不能被这位剑圣师叔抓住落单的机会,否则真得揍自己一顿不可。 跟着剑神的这些年她可是知道,自己这师叔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在他脑子里就没有男人女人这一说法,该打就打,才不管你什么仙子仙女。 此时观潮台上氛围有些诡异,明明已经宣布了开始比赛,可谁也没有率先动手,都警惕的观望着身旁的对手。 混战不比打擂,之前是只需要专心致志的盯着一个对手就行,现在则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再加上王妙嫣的出场,给不少人都注射了一阵强心剂,动力更加十足,都想抱得美人归。 这个时候也没人注意到州令大人口中所说的,赢了比赛只能得到一个娶了自己女儿的机会,并没有当场就能成亲。 一切还得等到西境战事结束或者缓和之后。 易宸的眼中没有他人,这些人虽然也都是天赋出众,有些本事,可还不被他放在眼里,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其貌不扬的青年。 之前那青年的表现他可是都看在眼里,这人肯定不是啥好人,至少不太正常。 别人都在惊叹,都在表现,唯有他低下头舔嘴角,特别是抬头那一瞬间的眼神,充满了邪异的狂热,以及色欲。 而那名青年也感受了来自易宸的注视,不过他却不甚在意,在他的眼中也一样,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就这样僵持了有几分钟,那青年遏制不住自己的杀意,没错就是杀意,他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场上的人。 慢慢的一股邪异的气体从他的脚下往上浮动,整个人都在包裹在了这紫绿色的气体里,连身形都看不到。 随后气体扩散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湖面上都被覆盖,周围的人根本看不见台上的一切。 “啊!” “什么东西!” “快滚开!呃……!” 浓雾中的惨叫声跌宕起伏,伴随着的还有撕裂声,就像肉体被撕开的声音。 上场之前每个人都签了生死状的,真要是不小心死在上面,只能怪技不如人。 “爹……宸哥他不会出事吧,这雾好诡异。”王妙嫣担心的问着身边的父亲。 王澜此刻皱着眉头,他虽然也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这撕心裂肺的惨叫他耳朵可没聋。 一时间他并没有回答女儿的问话。 易宸在场中警惕的看着身边,他在雾中能看到身边的人影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人影越来越少,恐怕马上就会轮到自己。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易宸意识全开,金光瞳闪现,天道之力也在悄悄运转着,这雾气蔓延的一瞬间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怜心,先用天道之力覆盖充斥了五脏六腑,覆盖到身体上,免得瞬间遭受重创。 不过那人也没想到,易宸会有金光瞳这种东西,虽然雾气可以影响他的视线,却影响不到那金色的瞳孔,瞳孔直接穿过雾气能看到里面散发着气的东西。 “来了!”易宸心神一凝,瞳力中看到那人正缓缓向自己走来,场上除了自己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那人的口中似乎还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那青年似乎认为不可能有人能看到自己隐匿在雾里的身影,所以才肆无忌惮的走向易宸,直至将口中的东西吞咽下去。 从外界来看来听,那些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已经消失,整个观潮台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王妙嫣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心,手心里流出被自己的指甲刺破流出鲜血都不自知。 “吼!!!” 沉寂了片刻观潮台中终于传出了声音,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距离那个台子最近的人群都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而人海中的柯里海则是万分错愕,“这……这不是老夫的过江吼么?居然被人偷学了去!气煞我也!” “爹……这是不是咱们的家传绝学啊。”柯正经戳了一下自家暴跳如雷的老爷子,有些傻傻的说道。 “我要看看这小子是谁!”柯里海冷哼一声,他可没收徒弟,更没有将自己的看家本领传出去,那只能是被偷师了。 不过柯老爷子猜的还挺准,确实是被偷学去的,也不算是偷,只不过看了一眼能叫偷吗。 雾里的易宸这会儿并不好受,通过刚才短暂的接触,他已经感受了眼前这青年又是一位武道宗师,不过和他之前所遇到的那些有点不一样。 这人太诡异了,像是着了魔,简单点说就是和变态一样。 易宸内心有些想骂人,别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见到仙人一面,自己才几个月就见了好几个,满世界一共就那么几十号仙人,自己刚好碰到了五六七八个,而武道宗师,虽然不如仙人那般值钱,可没不至于遍地跑吧,这怎么着自己干个什么事儿都得蹦出来一个。 那人偷袭易宸,咀嚼完嘴里的东西直接一个窜身就出现在了易宸面前,易宸看到那张流着血的脸差点没一拳打出去,着实惊了自己一下。 随后不等那青年先出手,易宸之前为了防止偷袭,过江吼早就蓄势待发,口中滴血的奇丑青年一到眼前就被他一吼给击退了去。 既然得知那人也是一位宗师实力,易宸就不再观望,直接天道之力全开,就跟自带了定位一般瞄着那在雾中来回窜的青年打去。 每一拳就是柯老爷子的过江拳,这一拳被打实了,饶他是宗师也得吃个闷亏。 同时他在雾中追逐那人时也终于发现了一件让他遍体生寒的事情,就是每一具尸体的心肝都不见了! 怪不得那人之前杀人那般利索,却在雾里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他竟是在剖人的心肝吃。 “你简直就是个大人人得而诛之的混账!”易宸怒气勃发,这人简直就是个妖魔,杀人就算了,他也杀过,可你这把无辜之人剖开吃了心肝实在毫无人性。 那人也没想到易宸居然能时刻追踪的到自己的位置,自己往哪跑他就往哪追,这雾中也不知到底是谁的主场。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九十二章 宗师第十一(六更!) “桀桀桀,你想给这些死状那么惨的人报仇?那你来杀我啊!可惜啊,这些都是臭男人吃着一点都不带劲,肯定都不如台上的那个小姑娘美味鲜嫩啊。”那青年停下身来,怪笑着看着易宸。 易宸脸色一沉,就你还想盯着王妙嫣,怕是不知道人家爹多厉害,敢针对他女儿,王澜可不是吃素的。 “报仇不至于,我和他们也非亲非故,不过你这般做法让我很是恶心,全当是宰了你为民除害!”易宸猛的抽出挎在腰间的青日,仙剑铮铮作响,剑指邪人。 有一句话易宸没说出口,那就是这个恶心的怪物居然把念头打到自己女人头上,那就是罪无可赦的死罪,必须得杀。 “想杀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就有了这般实力,不过和我严灵比起来还差得远!”那人猛地张起血盆大口,脸上的面具都撕裂开来,而后吐出无数血线如同细小的毒蛇,在雾气中诡异游动,似乎是因为吸收了雾气的缘故,渐渐变得粗壮起来。 如果外人听闻严灵二字,定然会勃然色变,严灵在凡榜宗师上排名第十一位,天下宗师不知凡几,只差一位便能位列前十也是本事。 想那金刚雷也不过是列于第三十多位,之所以名次不如前面那些人,是因为他是一招鲜,而且招式单调,综合各个因素再加上他一直向前挑战,才将其定在了三十七位,若是能将金刚不坏修习至仙级,威能便不可同往日而语。 可惜易宸当日向王澜询问时,王澜只说了仙榜前十的那些人物,再加上这些日子总有原因耽搁,他也没能了解关于榜单的其他信息,自然也就没听说过严灵的名头。 而且严灵也是恶贯满盈的代名词,他虽然不能说是无恶不作,不过只一恶便足够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 此人不知修炼了何种诡异的功法,居然需要吞食人的心肝增强实力,渐渐的原本只是为了修炼才吞,可经过时间的累积他爱上了这种味道,于是日常饭食也成了人肉人肝。 而且最喜食女子心肝,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女子心肝比之更加鲜嫩的孩童心肝还要美味,原因就是他在食用的时候,脑海中就会不自觉的陷入与这名女子缠绵的幻觉中,享受身体与灵魂双重颤栗。 “喔,怪不得你小子这般有信心,居然手持仙剑啊,这仙气真是让我感到爽!好爽!仙气啊,小子我要剥了你的皮,啖了你的心,嚼碎你的肝!”严灵满目赤红,已经陷入癫狂之中,猛的冲向几步外的易宸。 这么短的距离不过一瞬间他便如同瞬移般到了易宸眼前,雾中无数游荡的血丝,现在应该叫血蟒,一部分咬向易宸,其余的都往他身体上钻,要将他包成一个血茧。 “吼!” 易宸故技重施,直接吐出怒吼,居然对那些血丝没有丝毫作用,看着眼前严灵的狞笑,他意识到大事不好,直接将力量全部灌注在掌间。 “抬天手!” 随之场上传来一声轰隆巨响,整个石台都被拍的下陷了一毫,猛地颤动了一下。 连那紫绿雾气都被拍散了一分。 严灵似乎不想让外界的人看到这里的情形,又从身体里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气,将湖面覆盖的暗无天日。 “哼!搞什么东西,师哥干脆我出手将这雾气驱散。”何求败兴致大减,明明说好了好好看比试,现在直接什么都看不到了。 要不是看自己师哥在这站着,也或许是看刚认才一天的小师弟的份儿上,剑圣大人早就跑个没影了。 “不必,小师弟还没事,你若出手便有失公允,每一个人的每一场比试对他来说都是宝贵的经验,我们只需等。”风惊羽依旧仔细盯着湖面,虽然他嘴上如此说,不过若真感觉到那个天赋异禀的小师弟出了意外,他恐怕会第一个出手相救。 易宸一击得手急忙向后退去,可那些粗壮的血丝如影随形,他有一种错觉,如果自己被这些血丝包住,估计最后会连渣都不剩。 既然这个叫严灵的人敢当众行凶虐杀,那后面如何掩盖真相的手段定然也是有的。 若是自己栽到他手里,说不定就会黑变白,白变黑,被栽赃成那个杀人恶魔,毕竟没人看到雾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了那些和自己相熟,了解自己的人,大多人可就听之任之了。 “请问,你在发什么呆呢?”易宸的耳边忽然传来低语,让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一下,急忙一个闪身就躲的远远的,只见一秒前呆的地方,地面已经被腐蚀软化掉一些,还有一道深深的爪印。 “什么时候?我居然毫无感觉,他的速度有这么快?”易宸心中自语,金光瞳中已经失去了他的气,现在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易宸紧张的观望着自己的四周,在他的背后无声无息的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呈爪状,猛地撕向易宸的后背。 “叮!” 易宸感到了古怪,他遍体身寒,尤其是背后都起了鸡皮疙瘩,就好像有什么极为凶险的东西盯着自己的后背,他想也不想就将青日回挡了一下,果真挡住这一爪击。 “是雾,他隐匿到了雾中?就和栾念薇的匿在影子里一样,怪不得金光瞳看不到他的气,他已经和这些诡异的雾融为了一体。”易宸低声自语,随后嘴角微微扬起。 “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不过就算你知道了那又如何?”严灵不屑的声音传出,随后就出现在易宸面前,鼻子几乎都要贴上去,“砰!哈哈哈哈!” 碎了……严灵居然碎掉了,整个人的肉躯直接在易宸面前炸掉,由于太过突兀,易宸刚想出应对之法根本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严灵这一炸弄得措不及防。 易宸双腿天道力量膨胀,速度快到极致的躲开,可身上还是被那些碎肉和血溅到,然后便是腐烂,那血迹斑斑的白衫立刻就开始腐烂掉,连带着他的手臂和胸前都消失一大块肉。 可惜天道之力虽能让他实力大涨,却不能改变肉体凡胎,只能护住他的内部五脏六腑和骨头,这皮肉却是挡不住这种腐蚀。 过不了多久易宸整个就会被腐蚀的只剩骨架子和内部器官,到那时人也几乎就死了,天道之力也会消失,最后的结局就是变成血水。 “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酸爽!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一滩烂肉泥巴。”严灵的声音依然从雾中传入易宸的耳朵里,语气中充满了戏谑。 易宸猛地运起那不熟练的金刚不坏体,这门功法他并没有参透,只学了个皮毛,连像王涂别那样覆盖到双手双脚那个范围都做不到。 不过还能勉强覆盖正逐渐被腐蚀的地方。 “咦?什么奇怪的东西,喔,这是金刚雷那光头的金刚不坏体!小子你会的东西还不少啊!”严灵惊叫一声,随后从雾中现出身形,居然和刚才一模一样,之前爆的不过是具被他略施手段改造过的尸体。 只不过那么近的距离,几乎和易宸贴在一起,让他一时也没分辨出来就急着闪开了。 易宸胸口和手臂被金芒覆盖,那一小片皮肤长成了铜皮铁骨,瞬间就止住了继续腐蚀的力量。 不过就算这一会儿时间,也让易宸的胸口白骨森森,上面的皮肉基本被腐的干干净净,依稀都能看到白色的骨头露出来。 他强忍着剧痛,轻声道:“分光、斩影、回风、流雪、银弧、百炼、千绝!” 顿时周围气势骤变,七道长达数丈剑气出现,横跨在四周,被易宸控制着分别斩断那些一直追踪伺机杀自己的血丝。 “雕虫小技!”严灵冷哼一声,直接掠步而来,一爪抓向其中一道剑气,直接握在手中咯吱作响,接着就爆碎开来。 易宸脸色一变,将剩下的剑气纷纷斩向湖中,湖水被剑气搅动的翻涌而出,水扬起数十尺落在台子上,将那些雾气冲淡了几分,严灵也无法再钻到雾里去。 严灵忽然诡异的笑了,他伏下身体,浑身痛苦的颤抖着,随后身上的皮肤全部龟裂开,无数血液从里面翻涌出来。 此刻的他活生生的变成了一个血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观潮台在不断的被腐蚀下陷,那些血液滴落在哪里,哪里就出来一个肉眼可见的窟窿。 至于那些尸体已经全部化的干干净净,真是毁尸灭迹的好招数。 易宸喘着粗气,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若不是天道之力将自己强行提到宗师级战力,一个照面自己恐怕已经没了。 不过也快到了极限,再过上一会儿,天道之力就会从自己身体里缓缓退去,到那时就真糟了。 他再次打开金光瞳,观察着严灵的冲来的身形,已经快到了如同血红色的旋风。 或许是错觉,易宸再次打开金色瞳孔时,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慢了,变得更加有迹可循,恍惚间甚至看到了严灵下一击会落在什么地方。 易宸脚下踩起步子,惊雷步! 只听一声沉闷声响,之前站立的地方出现一瞬雷花,易宸再次出现时就已经站在了严灵对角的边缘。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九十三章 祸水东引(七更!) “有点儿东西啊,现在我对你更感兴趣了,我决定待会儿要慢慢的吃掉你,品尝品尝你这独特的身躯。”严灵化为一道血色旋风,只在眨眼之间就到了易宸面前,那血淋淋的手掌并爪直接划到了自己胸口上的金刚不坏体。 易宸大吃一惊,雾气变淡他不能再隐匿其中,可其实力好像更加强大了,没了那诡异的手段,速度又提了上来。 青年急忙连续使出惊雷步,在石台上的各个角落来回穿梭,那道血色旋风就在后面穷追不舍,每次都差分毫便能将易宸毙于爪下,可就抓不住。 易宸刚才吃了闷亏,脚下丝毫不敢有任何停留,胸口那金色的皮肤被那爪印抓出来三道划痕,若是再抓上几次,恐怕这金刚体都得被他抓破了。 “怎么办?若是继续这样消耗下去,我迟早会被他耗死,而且我只有一只手可以还击,差距太大了。”易宸一边闪躲一边紧张的思考着对策。 手中徒有仙剑,可根本发挥不出来该有的效果,严灵的速度奇快无比,而且那双充满鲜血的爪子竟然可以与青日剑硬碰硬。 如今的观潮台上所有的尸体都消失不见,已经被毁尸灭迹,就连地上的血迹在严灵的腐蚀下都消失的干干净净,那些死去的人就跟没出现过一样。 而且随着这种腐蚀,观潮台正在缓缓下降,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一炷香露出水面的这部分就会溶解掉,然后二人双双坠河。 前提是易宸能一直扛下去,不会中途被杀死。 可以说严灵绝对是自易宸出道以来碰上过的最强对手,让他心生出一股无力感,目前以他掌握的手段根本难以对付这位排在第十一位的宗师。 “哈哈哈!小子你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吧!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体快撑不住了!不如放弃吧,成为我的盘中餐也没什么不好的!今后你就永远与本宗师同在了!”严灵疯狂的尖笑着,在他刻意的影响下,并没有将这声音传至周围,只让易宸一个人听到。 易宸没有被他的言语影响的分心,而是大喝一声:“严灵!你这个卑鄙小人!枉为武道宗师!居然吃人心肝!如此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什么?刚才我没听错吧,严灵!那不是宗师榜第十一位的恶魔么!” 听到易宸的大喝,外围人群纷纷惊恐不已,台上居然易容混入了一名宗师,而且还是穷凶极恶的严灵。 王澜眉头也皱了起来,这时严灵的声音也从里面传来,“严某虽然混入其中,可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吧!此次比赛没有规定宗师不允许参与,更没有规定不能杀人!” 人的名树的影,一众寻常百姓对这个恶名远播的魔头深恶痛绝,可更多的却是害怕,眼瞅着周围这些人都没有动静,他们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跟着发声。 王妙嫣在一旁已经急的满头香汗渗出,生怕自己的情郎会出现意外。 “看来小师弟今日是悬咯,没想到那个偷偷摸摸的家伙居然是严灵,这人我也略有耳闻,宗师榜第十一位,其本事诡异莫测的很。”何求败掏了掏耳朵,轻轻弹向湖中满不在乎的看着自己师哥。 风惊羽面无表情的盯着观潮台,手指上悄悄缠绕着一抹浓郁剑气。 易宸故意道破严灵的身份也是有他的打算的,先把对面这人的身份公诸于众再说,可他也不知道因为自己这一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主要还是严灵这两个字太有杀伤力。 朝廷也派了不少人缉拿过这人,可惜这家伙躲躲藏藏,人没抓住,反而还被他杀了不少。 在易宸说完之后,外界的士兵在王澜的安排下已经收缩了布防圈,不论结果如何一定要将这恶贯满盈的人就地正法。 “严灵,你还真是没一点儿真本事,堂堂排在第十一位的宗师,杀我一个拂穴境的晚辈都耗了这么久,我看你就是欺世盗名之辈!”易宸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接着恶狠狠的嘲讽道:“垃圾!什么啖人心肝的恶魔,我看你就是个垃圾!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呸!什么东西!恶心!” 一串如同连珠炮般的谩骂,将这位杀人如麻的武道宗师气的血脸都白了几分,简直是怒不可遏,他大吼一声:“今日我严灵必定杀你!你若不死!我严字倒着写!” 易宸一看鱼儿上钩,转身一个惊雷步就窜进了湖里,直接往下游去。 严灵紧随其后,在易宸下湖的一瞬间,他也跟着跳了下去,与此同时心中还在冷笑:“以为跳进湖里就能跑得掉?老子在水里也比你强出一百倍!” 本来的比赛规则就是谁先落水就算落败,可这二人同时落水,也是最后幸存的两人,一时间无法判定。 总不能直接判定两个人都输,这样的话不符合王澜的初衷,易宸也被踢出局是不可能的,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湖周围的看客都屏住呼吸,往水下看去,可什么动静都没有,两个人跳进湖里就仿若消失了一般。 王澜深深的往湖里看了一眼,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那是易宸故意将严灵引下去的,可为什么会引他下去? 白衣州令闭上眼睛,记忆回到几日前。 刚刚办理完一州政务,又简单的巡视了一番城防,看看最近有没有那个逃走的拂花坊坊主的动静。 就在他回府的路上,突然感应到远处观潮湖里传来的动静,那里的动静只有他才能感应到。 必然是有人接触到了湖底的那个人才会发出这种动静,可惜当他赶去的时候已经没人了,湖底依旧只有那个女人。 看到刚才易宸的所作所为,他哪里还不知道,当日那个潜入湖底的人,大概率就是自己内定的女婿。 这些年,偶尔也有进入湖底的人,不过都死了,没人能见到那女子后还能活着浮出水面。 易宸在水中一个劲的往湖底游去,后面的严灵穷追不舍,还好在水里二人同样都受到了限制,远没有在陆地上那般灵活。 不过这个恶魔的速度还是比易宸要快,不得已易宸只能将仅剩不多的天道之力全部集中在脚上,全力的向着湖底挺进。 之前在观潮台上他就想的明明白白,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自己不是严灵的对手,再耗下去最终死的人只能是他。 所以只能故意激怒这个家伙,将他也引进湖中,关键的一个点就是那名被锁着的女人。 虽然被锁起来,但那也是个货真价实的仙人,远不是严灵这种凡人境的武道宗师可以比的,没有任何可比性。 由于在水中二人都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是你追我赶,不知过了多久,易宸的金瞳中终于出现了那若隐若现的仙气。 但可惜的是,他贴近了散发仙气的女子,那女子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死了一般,无论易宸怎么动她,哪怕是捏着她的小脸儿,她都没醒过来。 “什么情况!?不会这么倒霉吧!”易宸心里有些吐血,唯一的念想也断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仙气狂暴的女人居然好死不死的这会儿沉睡了过去。 严灵可没有易宸的瞳力,他眼前一片漆黑,在这湖底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视力受到压制,身体也被水压给挤着。 不过常年东奔西走,杀人无数导致他的六识异常敏感,稍微静下心来就感觉到了不远处的动静。 他脸色露出狰狞的笑意,向易宸那边游去,随后猛的一爪就挥了上去。 易宸早前就知道严灵已经追到了自己身旁,他做足了准备又躲了去,在水底速度也受到了限制,严灵挥爪的速度也迟钝了许多。 易宸见没办法唤醒这个女人,只能殊死一搏,与严灵硬拼了,若是上去他更加处于劣势,被严灵追着打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斩仙剑意!起!” 易宸在心中默念,持剑运气,默默运转剑芒,在水中顿时出现了七道透明色的剑芒,从各处劈向严灵,将他的周边都用剑气包围起来。 严灵有些慌乱的躲着这些剑气的攻击,在水中身体活动能力大大减少,一时间被这些剑气弄得狼狈不堪,他猛地蹬起双脚,脚下蓦然升腾出无限血气,如同一支血色火箭一样直直插向易宸,完全不给后者反应的机会。 而代价就是严灵身上多出数道被剑气砍中的伤口,他的后背被剑气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三尺伤痕,那些流出的鲜血反而成为了他加持自己的媒介,导致他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在水中仿佛变成了一条有着血尾巴的鱼。 易宸瞪大了眼睛看着到了跟前的严灵,也看到了那人眸中的狰狞,虽然水中无法开口,但依然感觉到了那股嘲讽。 “哧啦!” 在易宸的眼中,天地仿佛寂静了,万物都停止了运转,他的感官在渐渐离去,金色的眸子也已经失去了光彩,无尽的黑暗向他袭来,如夜如窒。 他的胸前被严灵的血爪穿透,那一声哧啦正是被破开血肉的声音,严灵的手爪穿透了易宸的胸部,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被这个恶魔握在手中,只需轻轻一握。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九十四章 乔惜岚 “要死了吗?我的使命终究还是完不成了……好累……”易宸的双眸逐渐闭上,他停止了呼吸,就这样静静的漂浮在湖底。 这二十多年来的一幕幕如同倒影般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那名义上的父母,易英、柳青鸯、陈玄恩、北璃舞、耿三疯、司风月、顾载歌、慕珊青、王妙嫣…… 一切的一切,这些被他铭记过的人们,正缓缓的退出他的记忆。 在这一瞬,他好像看到了很多,天外天最终被击穿,怜心陨落,天地重归于虚无,无数生灵欢呼雀跃,死了很多人,这些画面毫无顺序的窜在他失落的灵魂里。 他亲眼看着自己巨大的守护神躯四分五裂,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世间。 “我怎么会死呢?我可是……神啊。”不知何故,易宸的意识快速的穿梭着,又回归了这具肉躯之内,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画面没有改变,严灵依旧狞笑着在他眼前,那穿透自己胸部的爪并未直接捏爆属于自己的心。 严灵很满意,他观赏了自认为最美妙的一幕,一个人死前的表情,在他看来是最好看的画面,他喜欢这种感觉,亲手摧毁他们。 之所以没有立即捏爆这可恨青年的心脏,就是因为他想看看这青年在临死前会表现出一副什么可笑的样子。 易宸醒了,濒临死亡,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随时都会离体,回归天外,永生而孤寂。 此刻的他毫无生气,眸子中透露着死灰色,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严灵没有看到人临死前的那种恐惧和惊慌,他有些索然无味,正要握碎那颗血淋淋的心,可当他凝视着易宸的眼睛时,忽然悸动了,那是来自他心中的恐惧。 易宸的眼睛泛红,充斥着不属于人类的红芒,同时还有淡淡金光在眼珠中掠过。 着魔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严灵看着眼前的青年居然张开了嘴,他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将嘴张这么大,除了他自己在啖人心肝或者吐出血丝的时候,最可怕的是那人居然长出了獠牙,两颗尖锐恐怖的獠牙。 “我记起来了,我是神啊,我是以吞人为好的神,哈哈哈哈哈……我吃了那么多极境强者,还从没吃过这种凡人糟粕!”此时的易宸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属于的他的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这一切的言语是从他的内心深处冒出来的。 吃,吃掉他,这是易宸唯一的想法。 “吼!” 易宸张开獠牙利嘴无视了窒息,无视了被透胸的疼痛,无视了即将泯灭的意识,直接向着严灵的脖子咬了过去。 严灵自从凝视了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后,就愣在了原地,明明轻轻用力就可以握碎的心脏,却始终都握不下去,他在害怕,多少年了,自己从未有过这种情绪。 “呃……咕咕……呃……”严灵痛苦的在湖底蹬着身体,他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整个人就像是溺水的孩童般,同时自脖颈出喷出血液迅速带走了他的生命。 不知是不是严灵修炼功法的原因,还是这些年他喝过太多血,吃过太多人,他的血液似乎多到流不尽,并且粘稠无比,湖底自他周围数丈已经成了血水。 “我不甘心……死在这暗无天日的湖底,还是被一个无名之辈……”脑中浮现最后一缕想法,这位令无数人惊惧的食人魔最终死在了冰冷的湖底。 易宸疯魔般的在湖底颤抖着,不知是痛苦还是在哭笑,水中只剩下了两个人,他和那位沉睡的女谪仙。 渐渐一抹温和的力量自他的五脏六腑蔓延,连右肩碎裂的骨头都恢复原形,那条瘫痪了半月之久的手臂终于恢复了,连带着胸前的血洞也在复合,血肉自主的缝合在一起。 他突破了,在生或死之间,终于跨入了凡人第四境,惊蛰。身上的伤势也全部恢复如常,就算天道之力退去之后,他的身体内仍旧充满了力量。 可易宸此刻的状态却有些诡异,他在湖底漂浮不动,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距离被捆住的女仙人不过两三米。 “真是精彩,姐姐好像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呢?”戏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眼白女子抬起了头,带着古怪笑意看着那让她也惊异的青年。 “……” 没有任何回答,湖底寂静无比,那青年明明就在不远处,可就像不存在一样。 “好啦好啦,是姐姐的错,刚才不应该见死不救,可要是不这样怎么能激发你的潜力呢,哪能让你这么容易就突破。”过了良久后,那青年仍是不回答她,这让女子才感到一丝不同寻常。 她轻轻从口中吐出一缕仙气罩向青年的身体,让他免受也水中无法呼吸无法开口的难处。 状态诡异的青年终于动了,他歪着脑袋转过身来,看向眼白女子,眼中的红芒依旧没有消散。 “吃……” 青年舔了舔唇角,一个鱼跃就到了女子跟前,直接朝着眼白女子的脖颈咬去。 “混蛋!”女子被捆在原地不能动弹,只得操控锁链打向衣衫破碎的青年,锁链甩向青年的头颅,直接将他的脑袋打偏离了出去。 乔惜岚愣住了,她两只白色瞳孔震惊的看着青年,因为锁链击打,导致原本咬向脖颈方位的嘴巴咬住了她硕大光润的胸脯。 可惜以青年的肉体凡胎根本咬不透有仙气护体的乔惜岚,紧接着就被恼怒至极的仙子姐姐一口仙气吹飞了出去。 “忍住,情绪千万不能失控。”乔惜岚咬了咬银牙,对自己告诫道。 “等你苏醒过来,别怪本姑娘揍你揍的太狠,说好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你居然先给姐姐一个下马威!”乔惜岚已经看出这青年好像有些魔障了,决定治治他,最不济也得把他打醒。 于是水底无数衍生出来的锁链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的轰向易宸,将那不受控的身躯打的如同皮球般飞来飞去,往往都是从湖底的这头打向另外一头,接着再打回来。 不知过去多久,一声痛苦的呻吟才从青年身上传出来,“疼……好痛!” 乔惜岚听到青年说话,悠悠呼了口气,才将那些锁链收了回去,两只白眼死死的盯着易宸。 易宸苏醒过来只觉得浑身疼痛无比,他想去捂着胳膊,可胸口有疼,想去捂着胸口,屁股又疼,浑身上去青一块紫一块,没一块是健康的。 “姑娘,是你干的?”易宸慢吞吞向着乔惜岚游过去,眼中尽是疑惑。 刚才他在无意识间吞噬了严灵,因为严灵所造杀孽太多,而且大多都是血淋淋的变态杀人现场,这些记忆令他既痛苦又恶心不已,于是将之全部从记忆海中剔了出去。 “还能是谁?难道还能是那个被你残忍吞杀的男人?看不出来啊,公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乔惜岚朝着易宸讥讽道。 易宸只是苦笑,他能怎么解释,只得说刚才是自己魔障了,在生死之间才会干出那种事,乔惜岚听完后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在那种情况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只要能保住命就行。 虽然乔惜岚在刚开始说那些不是故意不帮他的话时,易宸还处于无意识状态,但他可都听在了耳朵里。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怪这个白眼女子,不过是一面之缘,别人就算不救似乎也说得过去,没什么好怨的。 而且那番说辞也让易宸挑不出来毛病,只有在这生死之间突破的几率才大一些,他也如愿以偿的在这死斗中寻求了突破的契机。 一直以来,易宸秉持的理念都是只要能赢,无所不用其极,能利用的都应该利用上,不然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寻求湖底女仙的帮助。 可事到如今,自己似乎错了,其实这种观念是对的,不过不应该用在这种时候,因为自己犯了大忌,武夫与人拼杀时应该一往无前都是虑胜不虑败,今日的他虑了败。 如果白眼女子真的帮助了他,顺手击杀了严灵,那么他也就失去了突破至惊蛰的机会。 以后但凡与人拼杀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借助他人之手,自己也就无缘更高的境界了。 “无论如何,今日之事都谢谢姑娘了。”易宸想通之后认真的朝着乔惜岚道谢,“还有对于刚才冒犯姑娘的事情,晚辈在此赔个不是……” 他还未说完,那白眼女子就眨巴眨巴眼睛,偏过头去轻声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有以后你不要姑娘姑娘的叫我,本姑娘也是有名字的,叫乔惜岚。” 易宸愣了一下,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儿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既然人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也不好在说什么,不然就是找不痛快了,让两人都难堪,“好,那以后我便叫你乔姑娘。” “嗯,对了上次给你说的王月,你可寻过?”乔惜岚转过头来朝着易宸说道,这次她并没有刻意的用飘扬的发丝遮挡自己的脸,那张在黑暗的湖底如同明月放光华的俏丽容颜终于显现出来。 饶是易宸见过数位美目如画的女子,眼神还是下意识的顿了一下,他收起心思说道:“还未曾遇到乔姑娘说的那名女子。”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九十五章 温馨时刻(九更!) 乔惜岚认真的看着他,良久才说道:“不应该的,你见过她。” 易宸听这话不像无的放矢,这女子也没必要诓他,他认真的在脑海中想了想,确实不认识一个叫王月的女子。 “也许见过吧,不过我并不认识。”易宸缓缓摇了摇头,确定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个女人。 “不!你不但见过她,而且还和她接触过,并且不止一次,上次你来这里的时候我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这次更浓了,说明你们近距离接触过。”乔惜岚一副很确定的口吻让易宸更加摸不着头脑。 王月?姓王?莫非…… “那乔姑娘知不知道你所说的王月还有没有别的名字,比如……王妙嫣?”这段时间和他近距离接触比较多的就只有州令家千金了,而且同姓王,不怪易宸会猜测成自己的未婚妻。 严灵已死,这场闹剧已经结束,易宸肯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王家千金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他板上钉钉的未婚妻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别的名字,不过在我的记忆中只有王月这两个字,这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乔惜岚语气低沉,有些难过的低着头,那些秀发不自觉将她的面目再次遮掩。 “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乔姑娘查一查的,过段时间我会离开锦州城,在此之前我会再来看望你的。”易宸看着低沉呓语的乔惜岚,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向上游去。 乔惜岚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来,望着如同鱼儿般游离的易宸,轻声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下次再来时希望你能带来有用的信息。” 紧接着湖底剧烈涌动着,紧紧的将易宸包裹在一起,化身为一条水龙卷直接腾飞了出去。 “爹!宸哥下去这么久了,不会有事吧,那可是宗师榜第十一位的严灵啊!”此刻距离易宸入湖已经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湖面依旧毫无动静,王妙嫣面露悲色的看着自己父亲。 如果不是他拦着,她早已忍不住要下去一探究竟。 “不会有事的,放心。”王澜平静开口,下面有那个女人,那个让他不知怎么面对的女人,既然上次那女人放过了易宸,就没有理由不会保下他。 “师傅,小师叔他……”雪笙紧张的握住玉手问着风惊羽。 风惊羽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应该选择相信他,既然他把严灵引入水中,那就有他自己的想法。” “上来了上来了!快看!湖里有人窜上来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吼了一声,顿时围观的人们都盯向湖里。 易宸从被乔惜岚从湖底送出来,一个猛子直接扎到地面上,不过这次他有了准备,并没有和之前一样摔个狗啃泥,而是完美落地。 “严灵伏诛授首!” 说着就从身后提出一个被水泡过的头颅,直接扔到了地上。 紧接着人群中就一阵欢呼,这实在是意外之喜,没想到纵横江湖,生杀掳肉的魔头在这里死于非命,真是大快人心。 “小兄弟!真乃英雄啊!小小年纪就能搏杀宗师,为民除害!” “是啊!若是今日让这魔头跑了,将来在我们锦州境内还不知要被吃多少人呢!” “对对对!就是!” 人群里一阵激奋,而剑神一行三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易宸对一旁的欢呼声置若罔闻,只是盯着王澜,而后者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二者的心思完全不同。 “我宣布,本次赛事完美收官!最终决胜者为易宸公子!” 王澜父女站起身来,迈步向风头无两的青年走去,他面带笑意,从怀中掏出一部册子,正是那本宗师功法,递到了易宸手中。 在场的众人都屏住呼吸,眸子中尽是炙热之色,宗师功法啊,这是多少寻常百姓和普通游侠儿梦寐以求的东西。 当然还有那位貌美如花的州令千金,哪有英雄不爱美女,可以说赢了这场比赛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绝对是爱情事业双丰收。 不知道能少奋斗多少年。 易宸忽然后撤一步,并未接过那部功法,直接朝着王澜拜了下去朗声道:“州令大人!这部功法在下可以不要,只求能将王姑娘许配给在下!” “嗯?”王澜虎目一瞪,这家伙居然当众向他讨女儿,之前定的规矩可是赢的人有机会娶到闺女,仅仅是有机会而已。 王妙嫣站在父亲身旁,手捂着小嘴,眼泪早就滑落下来。 还不待等亲爹发话,她直接扑进了易宸怀中,大声喊道:“我愿意!” 易宸轻轻抱着王妙嫣,拍着她的玉背安抚情绪。 王澜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这闺女怎么尽把自己往外卖。 州令大人恐怕是忘了自己之前干的好事儿了,是谁把闺女往外送的,还直接押到了比武的筹码。 “咳……这个既然郎有情小女有意,那就……那就准了吧!不过这功法也是之前说好的,你留着便是,待你从西境回来,本州令亲自给你们二人办大婚!”王澜轻咳了一下,朗声这般说道。 然后头也不回的与锦州将军石奔雷一同离去,不过走之前还是给易宸小声交代了一下,晚上回去准翁婿二人得单独聊聊。 如同西境防务紧张,作为距离边境最近的一州,定然是有许多事要州令大人处理的,比武告一段落之后就急忙与石奔雷一起离开直奔州府而去。 “英雄少年,红颜美女,绝配啊!” “就是!易宸公子与王小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 围观的人群大多都未离去,反而有些羡慕的看着锦州城内两颗最耀眼的明珠。 易宸与王妙嫣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那抹温柔笑意,一个是刚刚搏杀宗师魔头,取得第一的少年郎,一个是大家闺秀,巾帼打虎的州令千金,在锦州百姓眼里俨然成了一对儿妙人。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这段事迹一直都是锦州乃至相邻几州的茶后话聊,也都在猜测易宸到底是何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杀死宗师,必然是师出名门甚至有仙人教导。 如此看来,倒也不是人家高攀王家,至少也是门当户对。 从此之后,锦州无人不知易宸之名,哪怕是锦州之外经过无心人的传播,也都听说了击杀在逃宗师魔头的青年。 二人一同回到府邸,现在顾虑倒是不需要这么多,全锦州的人都知道两个人是情侣,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王妙嫣一路行来都将手挎在易宸的臂弯里,脸上浮现出无数嫣红,旁人看到都驻足好一会儿,直到眼中没了这位千金小姐的影子。 “宸哥……!”到了府中,王妙嫣再也没了顾忌,直接就将易宸扑倒在床上,往他怀里钻去。 王妙嫣深情的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情郎,忽然大胆的吻了上去,连芳香小舌都像是找到了家一般往易宸口中伸去。 易宸当然也不会任人摆布,更不可能示弱,同样进行的反击,手嘴并用让怀中的女子娇笑连连。 “等你从西境凯旋归来……我们便要成亲了。”良久之后,二人和衣而卧,气喘吁吁的王妙嫣躺在易宸一侧轻声道。 易宸用手支起脑袋,侧躺着盯着王妙嫣说道:“只要我活着,这辈子就不会允许你被任何人伤害到,哪怕是天崩地塌,我也会护住你。” 王妙嫣没有听出其他的含义,他不知道易宸说句话时的心情是怎样的,也想象不到会有天崩地塌的那天,她只知道这一刻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宸哥……嫣儿心里好开心,能遇到你真是嫣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王妙嫣眸子里升起水雾,满是情意的望着情郎。 易宸抚了抚她的秀发,笑道:“傻瓜,能遇到你还是我上辈子拯救了世界呢,哈哈哈。” 二人你侬我侬了一会儿,易宸忽然想到乔惜岚所说的那个女人,他问道:“嫣儿可曾听过一个叫王月的女子?” 王妙嫣看着一脸正色的情郎,她皱着眉头想了会儿说道:“王月这个名字也太普通了些,恐怕会有很多重名的,但在我听说过的人里面还没这么一号人。” 易宸有些失望,难道是他猜测有误。 过了会儿王妙嫣才扑哧笑了一声,眼睛眯成了月牙状,“不过这人要找也好找。” “哦?” “以宸哥当今的名望,只要在这锦州城里大喊一声,那个叫王月的姑娘!我想你啦!快请出来一见!肯定有很多叫王月的女子都冒出来了。”王妙嫣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肩膀都在轻轻颤抖。 “好啊!你敢调戏未来夫君!讨打!”易宸也跟着笑了起来,对着王妙嫣的翘臀拍了下去,惹的后者嘤咛了一声。 “我是说真的,不信你现在喊一声,王月姑娘我想你啦,肯定就有人出来。”王妙嫣吃吃笑道。 易宸从床上跳下来,打开房间的窗户,大声喊道:“王月姑娘我想你啦!快请出来一见!” 这声音在他有意的控制下直接传遍了半个州令府,让府中的下人和侍卫都惊愕不已,这宸公子怎么回事儿,王小姐还在呢居然这么放肆叫别家姑娘的名字。 “哎~这位英雄,人家来啦!”王妙嫣站在易宸身后,娇笑一声施了个礼。 易宸转身直接将她搂在怀里,双手在她身上到处游走,口中轻哼道:“让你捉弄为夫。” “好啦好啦,宸哥不和你闹了,嫣儿的小名就叫王月。”王妙嫣被挠的咯咯娇笑,有些气喘的说道。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九十六章 当年的刺杀(十更!!) 玉龙客栈。 “师傅,我们真的要走么?”雪笙与师傅师叔同坐一桌,疑惑的问着剑神。 风惊羽抚摸着霜白鬓发,轻声道:“就这几日吧,与小师弟说一声再走,刚好还有些东西要教给他。” 何求败适时插嘴道:“对,这样最好,这锦州城也没啥好玩的了,咱们一路游山玩水步行到西境,时间也差不多。易宸那小子应该会出任新军校尉,到时他们到的时候我们也差不多到了。” “不过咱们这一路的花销咋办呢,没了这小师弟,花销都成了问题,师哥要不你去找小师弟借点钱呗,咱也一路住着五星级客栈,吃着山珍海味,人生得多惬意啊。”何求败忽然想到这茬,自己走了可就没冤大头了,没钱怎么享受人生。 可惜了两位剑仙,修为强绝,实力强劲,然而术业有专攻,就是不会挣钱,总不能让二位仙人街头卖艺吧。 再说了二人又不能去行那偷盗明抢之事,不过一百多年下来二人虽然不能说大富大贵,生活怎么着都能过得去的。 不过要像易宸那样豪掷千金还真难为二位贫苦的剑仙了。 风惊羽听师弟没脸没皮的话,脸色一黑冷哼道:“要借你去借,本剑神拉不下来这张脸,没有你的脸皮厚,把你这张脸贴在西境的城墙上,足以抵得上玄莽的百万军团了。” 何求败干笑一声道:“我这个,和那小子不是不太熟么,给他的第一印象不好……这个,要不雪笙丫头去吧。” 雪笙吃惊的用手指了指自己,“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最终,雪笙气鼓鼓的从玉龙客栈中走出,她恼怒的看了一眼房间的位置,口中芬芳小声吐露,径直向州令府而去。 “唉,师弟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仙的。”风惊羽一拍脑门看着这位亲师弟,恨不得和他撇清关系。 何求败扬了扬手笑道:“师哥!你信不信那小妮子嘴里肯定骂我呢,再说了这事儿你敢说你不支持?只是你不好意思说而已,没关系,师弟替你办了。” “恐怕会影响我们二人在小师弟眼中的形象啊。”风惊羽哀叹一声,颇有些垂头丧气。 “屁的形象啊!仙人不是人吗!仙人就不能为了柴米油盐酱醋发愁?再说了,我们在那小子眼里能有什么形象啊,而且去的是雪笙,假装和咱们没关系,也不对,雪笙这丫头肯定转头就把我给卖了,哼。”何求败拿起一个苹果毫无风度的在袖子上蹭了蹭,一口咬了下去。 “诶,师哥你干啥去?咋的说走就走呢?”何求败嘴里啃着苹果忽然看到离席而去的风惊羽,呜咽着喊了一声。 风惊羽潇洒的挑起鬓角道:“这玉龙客栈三四层有歌舞堂和洗浴池,我啊,去放松放松,你就在这慢慢吃吧啊。” “呸!万年把不住妹的窝囊剑神。”待风惊羽离开后,何求败才小声嘟囔着,生怕被师哥听到。 州令府邸。 易宸惊讶的看着娇羞的王妙嫣,他再次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真叫王月?” 王妙嫣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难道我还能把自己的名字记错不成,不过宸哥你是在哪里听到的这个名字?除了我爹都没人知道呢,这是我很小时候用的名字,后来爹就给我改了。” 易宸脑袋已经有些转不过弯来,他揉着太阳穴说道:“没什么,就偶然听说的。” 他暂时没打算将湖底女子的事情告诉王妙嫣,等自己将这一切弄明白再说也不迟,只能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王妙嫣见情郎不想说,也没打算强迫他,这件事也无伤大雅,而且宸哥总有宸哥的道理。 王澜、王妙嫣、乔惜岚,这三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等等,那天第一次进入湖底,女子说过关押他的人来了,那人不喜欢让别人知道湖底的事情,然后将他送了出去。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初屏息凝神趴在一旁的草丛里,一道白影一闪而过,直接没入了湖中。 难道那个白影……是王澜? 再联想到平常只穿白衣的王澜,他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那人是王澜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王澜居然将一位仙人捆缚在湖底,虽然是乔惜岚自愿的,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嫣儿从小丧母……她的母亲为了保护她被人刺死……”昔日王澜的话语在易宸耳边回荡着,久久不绝。 顿时脑中的思路一下就通畅了许多,不过想到如果这就是事实,那也太惊人了一些。 易宸握住王妙嫣的手,轻声问道:“嫣儿,从没听你说过你的母亲,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过去良久,王妙嫣有些脸色闪着挣扎,又有些悲痛,易宸急忙抱住她说道:“没关系的,要是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那就不要说了。” 王妙嫣擦了擦流出来的眼泪,哽咽的说道:“没事的,母亲已经离去了好长时间了,而且你作为嫣儿的夫君,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的母亲叫乔惜岚……”仅仅是一句话就让易宸的心脏如遭重击,他急忙调整心绪听王妙嫣接着说下去。 昔年,初出江湖的王澜只是个穷苦书生,一无官身,二无世家,三无名利,就这样一个三无青年却结识了当年在江湖上闯出赫赫声名的女侠。 一位是喜穿红衣的武道宗师,一代侠女,一位是平凡书生,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因缘际会之下认识了。 从相识到相知到结合,二人的速度可谓是闪电般,仅仅半年的时间这位女子就有了身孕,随后王澜就受到了皇帝陛下的重用,外派到锦州担任州令。 乔惜岚自然也随夫而去,二人在锦州扎下根来。 对于一代宗师女侠下嫁给一名书生,惹得江湖上许多都红了眼,没人会羡慕,有的全是妒忌。 名不见经传的王澜何德何能能让一众江湖侠客心目中的女神下嫁,于是各路好汉都与这位州令大人不对付,主要原因就是他娶了在那些人看来不该娶的女人。 并且那女子还位他诞下子嗣,江湖中人都在感叹着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后来随着王澜做了封疆大吏,这种声音也逐渐销声匿迹了,没人再敢明面上用语言讨伐这位朝廷大员。 可随着坐上高位,麻烦却越来越大,不见刀光的斗争手段是让你想象不到的血腥残忍。 手腕不菲的王澜最开始的那些年挡下不少明枪暗箭,也逐渐在锦州站稳了脚跟,当时天下并未太平,东方的易国和姜国还未平定,其余被先灭掉的国家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整个天下都乱糟糟的。 终于,这场乱斗的源头还是将矛头彻彻底底指向了王澜,包括他的家人。 后来的事情就是如同王澜自己描述的那般,他的妻子为了保护女儿,不幸被刺客杀死,当时的他并未得到消息,因故出了州府。 等他知道了这件事急忙赶回家时,爱妻已经殒命当场,就连这唯一的女儿都差点遭遇不测,昏迷了过去。 怒气值充满的王澜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大开杀戒,将所有的死士杀的一干二净,一个活口都不曾留下,甚至包括两位武道宗师。 也是自那以后许多年,州令府中都未曾出过事端。 原本以乔惜岚的实力不至于如此,可因女儿被先拿住,就成了掣肘她的因素,只能黯然离世。 一代江湖名花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至于王妙嫣当然为何叫王月,就是因为王澜与乔惜岚是在月下结缘,二人也是对着月亮结下了一生的誓言,所以女儿出生就起了名字叫做王月,望月。 在妻子离世后,一度荒废政事、一蹶不振的州令大人在酒后将女儿的闺名改了,王月这两个字让他久久不能从丧妻之痛中走出,一看到女儿就想起了爱妻。 最后还是当今陛下的一旨安慰诏书才让王澜从痛苦中走出。 当时这件事也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的,也让人更进一步了解了王澜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哪有臣子丧偶,当皇帝的直接下诏安慰的,能让口头上安慰两句都算是圣恩了。 良久之后,易宸才喟然一叹,轻轻抚摸着王妙嫣的青丝。 不知道如果自己告诉她,其实你的母亲未死,她会怎么样,可想了想易宸还是放弃了,现在告诉王妙嫣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湖底那位仙女乔姑娘,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她连王月是她的什么人都不清楚。 之前王澜离去前告诉他晚上处理完政务要与他单独聊聊,只怕要聊的就是这件事,一切的因果今晚就会明了。 “嫣儿,以后还有我,还有你父亲,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易宸揽过王妙嫣的身子,轻轻擦拭她流下的泪珠,心疼的说道。 谁知王妙嫣居然轻哼了一声,“有宸哥陪着我就好了,至于爹,他前几天还把我当筹码一般压出去。” 易宸知道这只是王妙嫣的气话,她想起了母亲自然怪起了父亲,那天若是父亲也在,恐怕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他轻触了一下王妙嫣的额头,笑道:“你真这样想么?” 王妙嫣幽幽叹了口气道:“爹也说了,过段时间他就会离我而去,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宸哥其实我好怕,如果有一天你们都离我而去……” 易宸紧紧抱住她,柔声道:“不会的,我保证。”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九十七章 冤大头小师叔 “那个,大哥劳烦您通报一声,我想找你们府中的易宸公子,他是我小师叔……”雪笙扭扭捏捏的站在州令府前,对门口的侍卫说道。 “来找宸公子?公子您这忽悠人也太不靠谱了吧,还小师叔,有这么年轻的师叔吗?”那黑甲侍卫有些好笑的望着雪笙,另外一边的侍卫也有些啼笑皆非。 刚才他们可都听说了,易宸公子不但赢得了大比第一,赢得了小姐的芳心,那可是以后州令家的姑爷,最主要的是他最后一个对手是一位榜上恶贯满盈,颇有名气的武道宗师,直接被宸公子摘去了脑袋。 现在的易宸在他们心里已经成了英雄一般的人物, 能杀武道宗师,最不济也是一位武道宗师吧,这么年轻的宗师又是他们州令府的,脸上也是倍儿有面子。 易宸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州令府,和小姐那是你侬我侬,外人不知道,他们不能不知道啊,不过这事儿也是心知肚明,没人敢乱嚼舌根。 听到侍卫的回话,雪笙一张俊脸顿时拉了下来,她理所当然道:“所以才叫他小师叔啊,不然以他的年纪我还能叫他老师叔不成。” “嗯?难道真是易宸公子的师侄,阿豹你在这守着,我进去知会一声。”那侍卫一脸的怀疑,离去前还不忘威胁道:“公子,如果你说的是假的,那可得有苦头吃了啊。” “切!神气什么神气!”雪笙一脚踢飞跟前的石子,不满的说了一句。 “我说公子,你这做派还真像个小姑娘家的。”阿豹有些憨厚的挠了挠脑袋说道。 雪笙脸色一变,急忙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负手站在州令门口,一脸的严肃。 “啧啧,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阿豹一脸匪夷所思的嘟囔着。 “易宸公子,外面来了个长得不怎么好看的公子,说你是他的师叔,要见你一面儿。”那匆匆赶来的侍卫在门外恭敬的说道。 易宸满头雾水,什么公子师叔,我哪有一个男的师侄啊,不就雪笙么。 嘿!这姑娘喜欢女扮男装。 易宸一拍大腿直接想到了除了雪笙还能有谁叫他师叔啊,“我知道了,虎哥你直接把他带过来。” “好嘞,公子您认识就行,我还想着那家伙要是骗我,得让他吃顿苦头呢。”阿虎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去。 易宸则是满脑子黑线,让雪笙吃苦头?还不知道这两尊门神谁吃谁的苦头呢。 “师叔?宸哥你什么时候做了师叔了?”王妙嫣奇怪的看着情郎。 易宸干笑道:“我们一个师门的,这人是我师兄的徒弟,上次不是在玉龙客栈花了好多钱,就是安排他们一行的。” 王妙嫣哦了一声,上次易宸将她给的钱几乎花光了,回来还特地给她说了一声,不过她也没在意,自家人花自家钱又有什么,而且以后成亲了宸哥就是一家之主,他有权做任何决定。 不得不说,王妙嫣骨子里还有那种嫁夫随夫的性子,一切以夫家为最,同样也是爱情郎爱到了骨子里。 “那宸哥的师门一定很厉害,你的师傅是不是仙人啊?”王妙嫣顿时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 易宸心中苦笑,什么师傅啊,这师傅的面儿我见都没见过,不过这两个师兄都是仙人不假,而且还是名震天下的两位剑仙。 “应该是吧……我也很少见师傅他老人家。”易宸有些犹疑的说着,何止是很少见,是根本就没见过。 “小师叔!啊,这位就是师婶吧。”不过一会儿,雪笙终于姗姗来迟,她还未进门就唤了一声易宸,然后就看到另外一名女子,正是她今日在人群中见过的王妙嫣。 “玉龙客栈离这还真远,我一路走过来口都渴了。”雪笙大大方方的落座在王妙嫣身旁,伸手就给自己倒了杯茶先一饮而尽。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王妙嫣还是懂的,这雪笙公子一进来就坐自己旁边,还用自己刚刚喝过水的杯子,让她感到一丝愠怒,有些不待见这“青年”,从而也未回答她的问候。 易宸有些好笑的看着雪笙说道:“你的脸皮又掉了。” 雪笙一听急忙把杯子放下,慌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按了按边缘发现没有问题后才轻哼道:“你和二师叔那个家伙一样,怎么也开始捉弄我了。” 王妙嫣面沉如水的往后挪了挪,靠在易宸身上,谁知这个动作竟然惹得雪笙好不自在,自己就那么像洪水猛兽么。 虽然这张脸皮故意弄得不太好看的样子,但也不至于这么让人嫌弃吧。 特别是看到易宸和王妙嫣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不知怎么回事儿,让她心里有些膈应。 “好了,雪笙姑娘,这里没有外人,就不用了在贴着你那张尽是麻子的脸皮了,看着心里不舒服。”易宸揶揄笑道,他大概也知道身旁的人儿为什么不待见这雪笙,并不是因为那张麻子脸。 雪笙脸上腾的升起一抹红霞,小师叔想干嘛? 王妙嫣也有些奇怪的看着二人,雪笙姑娘?这青年竟是女子扮的,连她都没能分辨出来,实在是该鼓的地方都是平的,从外表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好奇心大起,也想看看这张皮下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女人对女人通常就没了那种对男人的戒备,王妙嫣缩向易宸怀里的身体也坐直了起来,饶有兴致的盯着雪笙。 雪笙看着二人的表情,暗骂的一句真是夫唱妇随,然后慢吞吞的揭下面皮。 “好可爱的妹妹。”王妙嫣看着雪笙的俏脸儿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居然还下手捏了捏雪笙的脸蛋儿。 雪笙有些害羞的低着头,口中哼了一声。 “妹妹,你别叫我师婶啊,我哪有这么老,你虽然是夫君的师侄,我们两人以姐妹相称就行,反正我看咱俩的年岁也差不了几岁。”王妙嫣微笑看着眼前害羞的人居然是个姑娘家,戒心和愠怒一下就烟消云散。 易宸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感叹人生真是好,比自己一个人在天上呆着好多了。 他又想到今日若是在湖底就那样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 不过怎么说也是未来丈母娘,应该不会看着自己真死吧。 突兀的从易宸的脑袋里冒出来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随之摇了摇头将其驱散出去。 “好啊,妙嫣姐姐,你可比小师叔好多了,这人可讨厌了。”雪笙示威般的扬了扬粉拳,随后在易宸的注视下又羞的转过头去。 易宸暗自叹气,这姑娘什么毛病,怎么不禁看呢,只要一露出那张女人脸,被人看着就害羞。 原本气氛有些紧张的二人这会儿处的就跟熟人一样,反倒易宸成了多余的,索性他也不去看对面的两个女人,自顾自的研究起那个金刚不坏体,在离去前还是得把这门功法研习到家才行。 王妙嫣听到雪笙这般说自己的情郎,她微笑道:“才不是呢,宸哥多好的人啊,你以后和他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他这个人啊侠义心肠,而且人如玉世无双,是天下都少有的人呢。” 说完她还悄悄看向易宸,脸上也浮现出几抹小红花,眉目中尽是爱意。 易宸被自己夫人一顿猛夸,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我真有这么好?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只得假装认真的翻着小册子。 雪笙翻了翻白眼,真不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漂亮姐姐怎么被小师叔灌迷魂汤灌的这么厉害。 “对对对,小师叔确实是天下少有的人呢。”雪笙有些好笑的说了一句,不过是天下少有的哪一种就不一定了,她又想到那日易宸把玩自己的玉手,还扬言给自己开房,不禁暗啐了一口。 “妹妹,你今天来寻宸哥是有什么事儿呢?”王妙嫣也不在意雪笙话中的深意,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 这样一幕场景还真像是姐妹情深,不过王妙嫣想的是雪笙是自己情郎的师侄,而且又那么可爱,让她起了怜爱之心。 雪笙则是想着自己是来找人家借钱的,不好意思开口,也就任由王妙嫣了,反正大家都是女子。 “我……我是来找小师叔借钱的……”雪笙一开口连王妙嫣都愣在了当场。 易宸正喝水翻书猛地听到借钱两字,直接一口茶水全喷了出去,喷的雪笙满脸都是。 “咳……意外,纯属意外。”易宸急忙用袖子擦了擦嘴,干笑道。 雪笙粉拳紧握,压下心头的怒意,暗自安慰自己:雪笙,你要冷静,你要冷静,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喷…… 她苦着一张脸道:“你以为我想来啊,还不是师叔那个混蛋!师傅说过几日就要离开锦州,师叔就说没有冤大头……啊不,是没有人包他们的吃住,又拉不下来脸来,就把我派出来了……” 远处在玉龙客栈中泡澡的何求败猛地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心中暗想道:肯定是雪笙那丫头把本师叔给出卖了! 易宸的脸都成了猪肝色,冤大头!?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要不是自己打不过那个剑圣,非得把他揍的满地找牙不可,欺人太甚! 请你吃最好的,让你住最高级的,居然说我冤大头!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九十八章 揭开真相 “不借!”易宸脸色越来越黑,一巴掌无力的拍在桌子上,轻微的砰的一声,让雪笙和王妙嫣都呆了一下。 “你回去告诉何求败!他才是冤大头!他全家都是冤大头!”易宸不满的哼道,那一下拍掌他着实没用什么力,仅仅是宣泄一下而已,否则以他的掌力真不受控制,一巴掌下去这桌子还不得裂开。 雪笙鼓着腮帮子没底气的说道:“要说你去说,我才不。” 王妙嫣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雪笙说道:“你师叔是何求败?那个剑圣?” 雪笙点了点头。 “那宸哥,你是剑圣的师弟?”王妙嫣又转头看向情郎,眼中闪烁着惊讶的色彩。 易宸凝重的点了点头。 “怎么,姐姐你居然不知道么,小师叔居然没告诉你。”雪笙有些奇怪的看着王妙嫣,她以为这种事易宸肯定早就跟自己最亲近的人说了。 王妙嫣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从来不问这些的,不管他是谁的师弟,是谁的徒弟,又有什么关系呢,在我眼里他只是我未来的夫君。” 看到她这副姿态,连雪笙都有些吃味,小师叔可真幸福,有这么爱他的一个女人。 “小师叔你当真不借么,那我就回去了啊,师傅本来还说要教你一些东西然后给你告别呢。”雪笙咬了咬牙说道,这般灰溜溜的回去指不定被那个没脸没皮的师叔怎么嘲讽呢。 易宸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借啊,我们家的钱都在夫人手里,我不管账的,那日请你们吃饭住宿的钱都是嫣儿给的。” 王妙嫣红了脸,她轻啐了一口,这家还不是你说的算。 不知不觉间,连她自己没发觉,在内心已经将自己当成已经成了亲的人了。 雪笙眼中猛然闪起小星星看着王妙嫣崇拜道:“哇!原来姐姐还是小富婆。” “哪有……”王妙嫣的脸愈发红润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自家情郎,“宸哥,不如就借给他们些吧,没关系的。” 易宸站起身来,走到王妙嫣身边扶住她的香肩柔声道:“以后家里我主外你主内,这钱借不借当然我的嫣儿说了算啦。” 王妙嫣轻微呢喃一声,只觉得当着雪笙的面儿无比羞人,让她人听了这肉麻的话去。 雪笙同样也不好受,心里犹如无数马匹奔腾,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不过就是来借钱的,怎么还看着他们秀了满脸恩爱。 “那好吧,家里的钱都在爹那,我这里也不多,只剩下五千银票了,还是爹爹平常给的零花钱,我也用不着就攒了下来。雪笙妹妹,你看看这点儿够不够?”王妙嫣回到自己闺房拿来一个小匣子直接放在雪笙面前。 “五千两!”雪笙震惊的捂着自己的芬芳小口,这辈子她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估计那两个穷师傅也是这般,这五千两若是不乱花都够他们穷游玄治一圈了。 “姐姐我们用不了这么多的!这样吧,我借走一半好了。”雪笙连忙摆摆手,她还真不好意思把这整个木匣子都拎走。 易宸幽幽道:“立个字据吧,借钱总得还吧,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看啊找你师叔要这个钱有点难,你若是代签他肯定不认账,就把你的名签上,然后写上某年某月某日,雪笙向师叔易宸借了多少……” 雪笙面色不善的看着易宸,随后冷声说道:“我签!抠门!抠门抠门!”心中则是想着,我辈修仙人都把钱财看作身外之物,反正我这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钱,哼,签了又怎么样。 王妙嫣掩着嘴微笑看着这仿佛斗嘴般的师叔侄二人。 “诶,后面再加上一句,嗯,就以三年为限吧!如果三年内这钱没还上,你就得赔偿我对应价值的东西!而且必须得是我满意的,不能你随便拿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浑水摸鱼。”易宸看着气的快哭的雪笙,心想着自己是不是捉弄的太过了,这姑娘玻璃心的很啊。 “算了算了……”易宸刚开口就被雪笙打断,这位剑神首徒怒声道:“我写!这下你满意了!狗屁的小师叔!我恨你!呜呜……” 雪笙说完之后拎起匣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跑了出去,出门还不忘将那张脸皮敷脸上。 易宸苦笑的看着跑远的雪笙,直接无视了将整个匣子都取走的动作。 算了是自己欺负她在前,全当是给她的补偿了,而且这钱易宸原本就没打算要回来,开什么玩笑和剑神剑圣开口让他们还钱?恐怕最后钱要不回来还得倒贴医药费。 王妙嫣看着飞奔离去的雪笙,本来还想出声留住她,可那姑娘脚下和踩了风火轮一般跑的飞快,根本不给王妙嫣机会。 她只得叹了口气,“宸哥,你是不是将你师侄捉弄的紧了,雪笙妹妹脸皮薄,禁不住刺激。” 易宸笑道:“没关系,晚一点抽空去玉龙客栈给她赔个不是,刚好去看看我那两位师兄。” 他的心里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还没让这两位剑仙去鬼域一游,怎么能就这么放他们离开呢。 易宸可不担心二人会出什么意外,在仙人里面他们两个论实力绝对数一数二,没人比他们更合适了,最关键的还是这两位就在自己跟前。 王妙嫣静静靠在情郎的怀里,她越来越喜欢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这样才会让她绝对宁静,世间所有纷扰仿佛都远离而去。 插曲过后,时间很快就来到晚间。 王妙嫣不辞辛劳的提前做好了饭菜摆在了桌子上,以往都是府中庖丁下厨,而自从易宸到来之后,王妙嫣也习惯了自己动手做饭,像小妻子一般。 让州令府上庖丁的话来说就是,如果大小姐天天都这样,恐怕他们就得失业了。 白衣州令忙活了一天,将所有的政务都处理完毕终于姗姗归来,与易宸和王妙嫣吃了一顿家宴,令他心里舒畅了不少,临走时便将易宸也叫了去。 王妙嫣对此已经见怪不怪,自己父亲总是拉着易宸说悄悄话,想来也只是叮嘱他一些事情。 书房中二人静静对视,谁都不曾先开口,气氛一阵有些紧张,仿若要凝固了般。 “那日潜入湖底的人是你吧?”王澜明知故问道。 易宸一脸惊叹,答非所问道:“那日我趴在湖旁边的草丛,只见一道白影犹如迅风闪电般直接扎进了湖中,我想有这等功力还穿着风流倜傥的白衣,在这锦州内除了爱民如子的州令大人,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啊!” 王澜大笑,用手指了指易宸,“行了,少拍马屁,既然你入了湖底,想必见到那个女人了吧,剑神的师弟,我的准女婿。” 他将剑神的师弟五个字咬的极重,刻意让易宸听得更加清晰,如他所料一般,后者的脸色立刻狂变,不过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有些难看。 “我王澜经营锦州近二十年,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在玉龙客栈吃了一顿饭,我岂能不知?在我的地盘上若是来了些什么人我都不知道,那我岂不是白混了?”州令大人睨了一眼易宸,面带笑意。 易宸没有去接这一茬,语气中有些冷冽:“湖底那个人是岳丈大人的爱妻,妙嫣的母亲吧,州令大人真是好手段,居然将心爱的女人关押在湖底。” 杀意骤然涌现,王澜瞪着眼睛死死盯着易宸,易宸不甘示弱的看着他。 自己居然被安排了,想到这里易宸就有些恼怒。 良久王澜苦笑一声,最终还是卸下了那抹杀意,他摇了摇头叹道:“你小子,若你不是妙嫣的夫君,我一定杀了你。” 易宸双手怀抱在胸前,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道:“若你不是妙嫣的父亲,我实在想不到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王澜大笑出声道:“这样我就放心了,最起码你做什么事情还能看在妙嫣的面子上,就表示她在你心里已经有了足够的地位,不过你也不不必动怒,我并没有刻意安排人监视你,那日只是碰巧而已。” “而且,剑神剑圣名头这么大的人,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想我王澜昔日也是……也是两位剑仙的崇拜者,这些日子他们二人经常出没在观潮湖旁边,就是在看你吧。” 易宸舒了口气,他对王澜的话没有全信但也没有不信,这只老狐狸。 “有一点我也不知你说的对也不对,湖底下那人,她不能算是我的妻子,可她却又是我的妻子,唉。”王澜说出这句话后,身形仿佛佝偻了下去,不再显得那么高大。 易宸静静等待着这位自艾自怜的州令大人的下文。 调整好情绪后,王澜也不再隐瞒,说出了当年事情发生的后续。 原来昔日在他怒而杀死所有死士之后,发现他的妻子乔惜岚依旧一息尚存,还没有彻底死去。 他就想方设法的为妻子吊住了这口气,但当时那严重的伤势纵然神仙来了也只能望而兴叹,根本就医治不好。 除非突破,只要能成功突破到仙人境界,便能活下去,毕竟仙人之躯比之凡人不知强了多少。 乔惜岚在未嫁给他时就是公认的天之娇女,门上两代宗师,爷爷和父亲都是宗师,连带着她自己,在二十五岁那年就成为了江湖中一代宗师。 并且凭借着自身的出色闯出赫赫芳名,天下鲜有人不知道“红飞雁”的称号。 不止武艺高绝且容貌出色,而且待人接物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一路只为了自己心中坚持的正道行侠仗义,可以说是武林痴女。 后来跟了王澜,她也没有荒废自己的武道,距离仙境差的只是契机而已。 可那时她刚生了女儿,还正年幼,丈夫的事业又是如履薄冰的时候,她放不下丈夫和女儿,就一直没有动突破的心思。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九十九章 阴差阳错的两个女人 晚间,州令府邸中多处地方已经熄了灯,唯独书房中仍是灯火通明。 易宸聚精会神的听着对面的男人滔滔讲述着。 原来凭借乔惜岚的天赋和努力,早就达到了可以破境入轮回的临界点,她之所以迟迟不肯突破就是放不下孩子和丈夫。 “众所周知,从凡人五境突破至轮回境,踏入人间仙的境界,其过程非常的复杂,根本就不像寻常突破那般,首先要经历的就是灵魂轮回这一道关卡,几乎是十死无生,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天地这么大,一共就只有几十位仙人的原因。”王澜仰天长叹,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他也到了可以突破的关键点,可惜自己放弃了。 最终成就了半仙之体,也就是武道大宗师,这个境界既不是凡人也算不上仙人,所以凡榜上不会有这些人,仙榜上也没有这些人,他们此生能够完整踏入仙境的机会几乎为零。 易宸自然不会告诉他,为什么天地间仙人的数量只能维持在七七之数,这当然是怜心那丫头搞的鬼。 “这个轮回到底是何种轮回?”易宸疑惑道,他至今还不知道破境入轮回的关键到底在哪里,必须要经历的又是什么。 王澜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解惑道:“入轮回境自然先要轮回,保留原有的躯体,其灵魂遁入轮回之中,就是遁到了这天下随机一个刚死凡人的身体内,而且这个人必须是要在死前有天大的夙愿未完成的,只要你的灵魂能够帮助他完成夙愿便能突破轮回,同时恢复属于你自己的记忆,然后被你附体那个身躯最终回归虚无,变成一具尸体。” “意思就是,就算你灵魂遁入轮回,附着在他人刚死之躯上,但依旧没有自己的记忆,有的只是那具尸体的记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属于自己的记忆被封印了。”易宸有些惊讶,他万万没想到突破轮回居然如此复杂。 王澜轻轻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易宸沉吟一会儿接着问道:“如果没能完成夙愿会怎么样?” 州令大人叹道:“如果没能完成,那么你就会一直困在这具身体上,直到死去,然后你的灵魂也会跟着死去。在这期间,如果你本来的身体被人破坏的话,你同样也会死去,这也是很多人都难以突破至仙人的难点,未知与恐惧并存,在这段时间里你已经不是你了。如果你原本的身躯没被保护好,一个孩童拿着菜刀都能要了你的命。” 易宸忽然想到了昔日韦震老爷子给他说的话,他们家还剩下一颗祖传的丹药,可以直接破入轮回,不必再受此轮回苦劫,根据那日老爷子暗中所说,应该是在桃源中他房间里的地板下面。 “至于嫣儿的母亲,当年我为她吊住一口气,就是为了让她灵魂遁入轮回,若是成功就能保住一命,并且成就仙人境界。那段日子我没有踏出府中半步,世人皆以为我是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其实不然,我一直都在府中被岚儿护法,源源不断的用自己的真气为她续那一口气,甚至不惜跌境。”王澜语气中尽是悲痛,易宸倒有些可怜这位岳丈大人了。 王澜眼神空洞,思绪飘向十几年前的那个深夜,唏嘘道:“当年我原本也是有机会突破仙境,后来为了给岚儿续命我硬生生跌下第五境,后来再突破回来只能止步于此,今生怕是无缘轮回境,不过我并不后悔,这些和能保住爱妻的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易宸有些疑惑道:“那湖底的那人不就是乔姑……乔姨,怎么会说失败了呢?” “因为那已经不是她了,只有属于岚儿的一部分记忆,而且非常混乱。当时她灵魂遁入其中,境界确实突破成功了,成为了真正的仙人,可她的身躯却先一步停止了呼吸,我用尽千般方法都没能保住她原本的肉体,但好巧不巧……她灵魂遁入的那人的躯体竟然就是一个渡劫失败的仙人之躯,也就是你现在见到的那个女人。”王澜又哭又笑,心中既是庆幸也是痛苦。 易宸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沉声道:“那湖底的女人,灵魂是嫣儿母亲的,肉体却是一个灵魂湮灭的仙躯?” 王澜摇了摇头,苦笑道:“还不止于此,这件事实在是太复杂了,估计岚儿身上发生的事儿,在这世上独此一人,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原来,昔日乔惜岚突破时,灵魂遁入白眼女子体内,那女子也是一位要突破至仙人境的武道宗师。 可惜白眼女子的灵魂在轮回中被某位仙人给打散了灵魂,天地规则判定这个人已经死了,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她没死干净。 那残魂悠悠荡荡又回到了原本的身体里,而白眼女子在被打散前也是有执念的,就是希望能够成为仙人。 这个执念被乔惜岚完成了,但好巧不巧她的身体又死亡了,原本她也该死了,于是就与白眼女子没消散干净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共同享有了那具仙躯。 现在的乔惜岚实际上是等于两个人,不过已经不分彼此,因为两个灵魂彻底融合在了一起,乔惜岚就是白眼女子,白眼女子就是乔惜岚。 这场闹剧所造就的就是乔惜岚状态很不稳定且仙气狂暴,特别是在失控的时候会大开杀戒,就如同入魔了一般,而且记忆由于碰撞融合也产生了混乱和残缺。 在某种意识的驱使下,乔惜岚带着陌生的身躯再次回到了锦州城,直到遇见了王澜,不过她已经不再记得王澜是她昔日的夫君,但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依旧还在,所以对王澜也没有太多的抗拒,就在她自愿,他提议的情况下,将其锁在了观潮湖底。 再加上乔惜岚自己的仙气蕴养,将那些锁链都祭炼了一番,再加上王澜时而会去观察加固束缚,才将她彻彻底底的锁起来。 而且乔惜岚发狂时,在这锦州也只有半仙之体的王澜能够堪堪阻拦一下,不过这些年过去,乔惜岚的状态越来越好,发狂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她是叫乔惜岚没错,不过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 不过最后州令大人也补充了,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以及事后动用人力资源调查那具白眼女子躯体得来的部分消息,真实情况到底如何不是当事人是万万弄不清楚的。 但根据王澜的估算,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易宸忽然能理解了王澜的悲哀,是个人看到昔日的最爱的人变成这副模样,而且还不认得自己恐怕都会痛彻心扉。 “按岳丈大人所说,这种事……还真是……千年难遇啊!”易宸过了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话,如此纷乱复杂,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王澜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才说道:“这件事还是希望你不要传出去,更不要告诉嫣儿,在她的印象中母亲已经逝去了许多年,没有必要再引起别的波折,而且惜岚也不是当年的惜岚了。” 易宸点了点头,在听完王澜的讲述之后,他就放弃了将这件事告诉王妙嫣的想法,此刻的乔惜岚已经是一个新的人,她已经不再纯粹的是乔惜岚了,连身体都是另外一具。 “岳丈啊,节哀吧,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易宸煞有其事的安慰道。 “这会儿知道我是你岳丈了,刚才你小子居然还跟我针锋相对,更可恨的是居然还威胁我。其实我早就放下了,这些年也想通了,她终究不再是岚儿了,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要不是今天你整这一出,我都不会去想这些陈年旧事,就让岚儿永远活在我的记忆中吧。”王澜笑了笑,看上去还算洒脱,对此事也算不再介怀了。 易宸干笑道:“其实这纯属意外,当时情况实在是万分紧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想着祸水东引,以乔姑娘仙人境界的实力,要摆平一个宗师不是简单的很。” “乔姑娘?看来你们很熟咯?”王澜睨了他一眼,也不知怎的心里居然不太好受。 “不怎么熟,不怎么熟,只是她曾拜托我让我找一位叫王月的女子,我也是刚刚才得知妙嫣曾经的名字便叫王月。”易宸摆了摆手,随后声音有些沉重。 他打算将王月就是王妙嫣的事情告诉乔惜岚,但其他的不想再透露过多,干脆到时让乔惜岚收王妙嫣做徒弟,两全其美,不过前提是乔惜岚能够顺利摆脱魔障,从湖底走出来。 “唉,她也曾对我说过这件事,不过我并没有告诉她实情。”王澜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有些戒备的看着易宸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易宸也不打算对其隐瞒,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就算以后王澜真的离开了王妙嫣,至少还有个仙人境界的师傅照顾她,不过二人前世是母女的事情就烂在肚子里好了。 王澜听完之后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舒展开后才说道:“既然你有这想法,我也不反对,只要你能够处理干净就行,不过这样能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住一世?我原本的想法是让两个人不再产生任何交集……” 易宸打断了州令大人的话,说道:“我自有办法,让二人以后以师徒相交,乔姑娘记忆残缺对以往的事情根本记不得几分,她只是对王月这个名字感到亲近,事实上连对方和她什么关系都不清楚。” 开玩笑,易宸可不想让这位乔姑娘突然成了自己的丈母娘,也太别扭了一些,而且王妙嫣恐怕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说到底湖底姑娘终究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章 跨越时空的剑 从王澜书房中走出,天色已晚,易宸想起另外一件事,他直接出门急忙向玉龙客栈赶去。 无论天色多晚,玉龙客栈周边永远都是一副纸醉金迷、灯火彻夜不熄,看上去就给寻常百姓消费不起的错觉。 白日间还不怎么显,一到了晚上这玉龙客栈的奢华程度就完全暴露出来,先不说周围的珠光宝色,数百盏五颜六色的大灯笼,只是那其中传出绵绵不断的莺声燕语就足够人浮想联翩。 晚上大多数人都已经卧床安歇,可对玉龙来说不过夜生活的刚刚开始,不过午夜这里是静不下来的。 所以易宸挑的时间点儿刚刚好,他一边向城中心赶去,一边抬头望着天色,这会儿就算是玉龙里面也应该熄了灯火,夜深人静才好作乱啊。 易宸大摇大摆的进入门去,到了第三层递出一个牌子,原来他之前就已经在这里开好了房间,不过一直没来住而已。 至于为什么早早开房,一切的谋划都在今夜。 他先是装模作样的回到自己预定的房间里,在里面待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出来,一看时间大概到了子时。 玉龙客栈最高层,易宸站在原地,咽了口唾沫念起来口诀,紧接着划破手心。 那扇木门再次出现,易宸将手贴在上面,猛地一下推开了门,接着就转身离去。 该做的他已经做了,现在就是跑路要紧了,后面的事儿全都交给两位便宜师兄了。 他们来锦州不是为了调查这件事么,现在这源头就在你们住的地儿,多近的,勾勾手指头就能飞进去。 易宸毫无操守的想着,之前他之所以留下风惊羽与何求败二人住在这玉龙客栈,等的就是这一天,好容易来了两个这么厉害的剑仙,不利用一下多可惜。 反正在他的心里,鬼域这东西没有总比有的好,他总觉得这地方是个大患,将来一定会对天外天造成危害。 那个极境强者——政。 布置了二十万年,期间至少又有三个时代陨灭,鬼域都完好无损,若说他没有在谋划什么,天都不信。 让这个时代的人与那些鬼东西碰上一碰,对自己又没有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易宸刚刚转过身去,突变骤起。 一只手掌忽然从身后伸出,直接抓在了他的肩膀上。 静,死一般的静。 易宸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他一动都不敢动,屏住呼吸,这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想法,但全部都是该如何跑路。 “这门是你打开的?” 声音很轻,轻到让易宸误以为这人没有任何敌意,不然为何会怎么温柔的对他说话。 而且,不像从里面跑出来的死灵,因为易宸能够清晰的认出死灵和人类的区别,这气息分明就是正儿八经的人才对。 易宸慢慢转过头来,终于看到了那个男子,眼部带着银色面具,只能遮住上半张脸,手中还拿着一个剑柄,白衣飘飘,看上去很仙。 “你不是全都看见了?”易宸反问男子。 那男子也不再说话,持着剑柄对那扇门竖劈下去,门消失了。 “……”易宸心中翻腾不止,这还是人么,一剑就把鬼门劈没了。 神秘男子仿佛来了兴趣,而后又挥手一剑,那扇门又出来了。 “……前辈,你这是……”易宸呆呆的看着这神秘人,嗓子里都要惊的说不出话来。 “感觉还挺有意思。” 最后那人一剑将门送走,然后正色的望着易宸,“说吧,开这个门干什么?” “没事啊,就想开着玩儿……”易宸咽了口唾沫直接出来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声道:“你这样会祸害生灵的,我可以直接让你在这个世上消失。” 虽然男子在笑不假,可易宸丝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眼前这个人脾气实在是怪了点儿。 易宸沉吟了一会儿,认真道:“前辈,其实是这样的,我开这扇门是给我两位师兄开的,让他们二人进去斩妖除魔!” 神秘男子此刻心里已经大笑不止了,没想到那糟老头子有这样一个满口跑火车的后人。 其实他一出来就认出了易宸,不过易宸不认得他而已。 易宸心中也震撼的很,这人太可怕了,就那把鬼门当玩具似的能力,应该是和空间有关系的。他不禁想到难道仙人都能掌握这等能力了?实在是太惊人了,这些年掌握空间的人他不是没遇到过,那些极境之人往往都掌握了这类能力。 “不对,难道……真让我瞎猫碰上死耗子?”易宸想到另外一个事实,如果这人是七夺天其中的一个,那就不奇怪了啊,那一点都不奇怪,夺天之人掌握一点点空间能力算什么。 “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给我说说你那两位师兄是什么人?”神秘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涨红了脸的易宸,其实他是因为之前在鬼域中打了一架很不舒服,被人一路追杀跑了出来,这才起了逗弄易宸的心思。 多少年了,自己从来都没有如此狼狈过,哪怕是跟那个喜欢自虐的家伙都没这么吃瘪过,没想到今日被打的抱头鼠窜,实在是丢人至极。 不过这也侧面反映出了其中的古怪,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和糟老头子商量一下。 这神秘男子正是昔年经常与易问世在茅屋中交流的人,每次出现都掀起一阵剑意,搞得老头子茅屋里乱糟糟的。 易宸不知道神秘人的来路,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的吹嘘道:“我大师兄是剑神风惊羽,二师兄是剑圣何求败!怎么样,前辈你怕是不怕?我这两位师兄在仙人里面可是赫赫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二人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神秘男一口气没接上来,闷咳了一声,他古怪的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青年,摆手让他停了下来,“你那两位师兄现在何处,带我去见见才能知真假,否则你在这一个劲儿的诳我,空口无凭让我怎么相信。” 易宸在心中说道:“这怎么行,万一这人将我开鬼门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两人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明眼人能不知道我是在利用他们啊,而且还欺骗二人的感情。”这一下不就整的穿帮了,都怪自己多嘴,说什么剑神师兄弟啊,随便编几个人不就得了。 神秘男子挑了挑眉,像是看出他心里的顾忌,盯着他认真道:“放心,今天你开门这件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倒是真的,他其实挺可怜眼前这孩子的,想到他以后的命运,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所以也动了些恻隐之心。 当初易问世告诉他的是一位不知名的仙人开的门。 可现在看来,和事实是有出入的,分明就是这小子自己开的,不过这些小秘密他也不想深挖。 到了他如今的境界,可谓是天下之最,不在乎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有时他也怪糟老头子心太狠,如此利用自己后人,可别人的家事他也管不了太多。 就如同易宸看到的那样,他随意一剑就能劈开鬼门,也能让把鬼门送走,知不知道易宸是如何开门的根本就不重要。 “行,我带你下去找他,不过这么晚了应该已经休息了。”易宸说完之后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原本我的意思是待我开了那扇门之后,叫醒二位师兄让他们进去除魔卫道的。” 神秘男子轻笑道:“我懂我懂。” 易宸满头爬满了黑线,纵然是万般不愿,此刻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按照他说的来办了。 一刻钟后。 五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围城一桌,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先出声。 本来何求败被吵醒的时候还想逮着易宸揍一顿,可当他看到易宸身后的男子后,一下就变得很惊恐,正想开口就被那男子瞪了一眼。 风惊羽则是淡定的多,毕竟怎么说他都是大师兄,位高权重啊! “他是你们的师弟?”柳飞雪瞥了两个徒弟一眼,威严的不可一世。 “师傅!你听我说!这事儿跟我完全没关系!这全是师哥的主意啊!师傅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是师哥非得搞什么代师收徒,当时我可是严词反对的!可他不听我的!这些日子师哥没少欺负我,师傅要替小败做主啊!”何求败腾的站起身,指着风惊羽和易宸二人,一脸的痛恨之色,然后直接跪了下去,夸张的连眼泪都挤出来两滴。 柳飞雪急忙去扶起这个二徒弟,柔声道:“唉,师傅知道你苦,今天一定会给你做主的,安心的睡吧。”说完就一掌砍到何求败的脖子,后者直接晕了过去,紧接着就被他粗暴的扔到床上。 剑圣大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鼻子还冒出来两个泡,看样子在梦里睡得还挺香。 “唉,这小子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真是太聒噪了。”柳飞雪笑了笑,“继续,大家继续。” 易宸暗自腹诽:继续啥,继续发呆吗,还是继续被你一个一个都打晕扔过去。 “师傅,这件事如果要怪罪的话,确实应该怪罪我,是我逾越了。”于是风惊羽就将之前易宸的天赋以及一起吃饭时说的话透露出来,当柳飞雪听到他什么东西看一眼就能学会的时候,眼神也惊异起来。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零一章 我看到了宇宙万物 “如此看来,你的天赋确实有些耸人听闻,至少这么多年我还未曾遇到过像你这般的人。”柳飞雪忍不住摇头叹息,他还真的有些惜才了,可惜这青年的未来已经被易问世给铺垫好了,饶是他也改变不了。 实在是有些可惜。 但一个人就算天赋再好,他的生死和这片天地来比都不算什么。 “也就一般,比起常人好上许多。”易宸乐呵呵一笑,眼前这人肯定就是那位姓柳的师傅了,而且百分百是一位夺天之人。 他暗中呼唤怜心,那小丫头直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只有面对夺天之人的时候她才会躲起来,不论易宸怎么喊都不会应的。 “不过,惊羽啊,二十年前那件事实在让我很失望啊,你们师兄弟二人联手居然都败那么惨。”柳飞雪心中颇为不忿,自己刚刚才被人追杀打出来,想到两位徒弟之前被人给收拾了,更加不舒服了。 “也不惨,就略输一招……”风惊羽干笑一声,在师傅面前他在也没了那股子风度,也不有事儿没事儿就捋那霜白鬓发,坐的绷直。 柳飞雪轻笑道:“一招?这还不惨?人家莫太辰打谁都是差一招,打你们二人联手还是一招,差距还不够大?” 风惊羽嘿嘿笑了一下,没敢接话,事实他也清楚,莫太辰那个老变态确实是这样,不然他也不会放话说莫太辰已经无仙可胜。 “你们两个真是给为师丢脸,唉,无论如何这场面都必须找回来,惊羽啊我太了解你的性子了,如果今日我不放话,恐怕你也就这样了,根本就不会想着去找莫太辰再战一场,对你来说就是自讨苦吃,做无用功,是也不是?”柳飞雪和煦的笑着,两只眼睛都眯成了小月牙。 然而就是这样和谐的一幕,让风惊羽的冷汗都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如果自己回答不好,恐怕得受一顿皮肉之苦。 “请师傅放心,改日我和师弟二人定会找回场子,不会丢师傅的脸。”风惊羽恭敬的说道。 柳飞雪冷笑一声:“不会丢我的脸?我有什么脸可让你们丢的?你们自己丢了脸干我何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难道你不觉这是你应该做的事?身为仙榜第二,堂堂剑神,居然输了志气,你真是太让为师失望了。” 看着动怒的师傅,风惊羽饶是再风轻云淡,这一刻也有些挂不住,是啊,自己怎么就输了志气呢,在这方面真是懈怠了。 “知道为什么我不教育你那个不成器的师弟么?他的性格就决定了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儿在武道一途上有障碍,但你不一样,表面什么都不争,实则内心什么都想争,还不肯表现出来。迟早有一天你要么会步入歧途,要么一事无成,永远当你的万年老二,甚至不断的跌榜。”柳飞雪怒其不争的看着自己的徒弟,自己亲自收的三个半徒弟,被他最寄予厚望的就是这个大弟子。 可风惊羽现在的表现实在是与他心中所想的差之甚远。 风惊羽一脸惭愧的低下头去,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他觉得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自己之前的想法确实有些太消极了,这一百多年将他的锐气都磨光了,没有了初时的锐气,说好听点是在磨砺心志,什么都不在乎,永远都风轻云淡,其实撕去这一层伪装表象,这是无比消极的心理状态。 “我会约战莫太辰,单独与他一战,拿回斩仙。”风惊羽想明白之后终于坚定的抬起头来,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这位师傅说的话他才能听得进去了,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问题,不过只是不敢承认罢了,或者说欺骗自己。 柳飞雪定睛看了他一会儿,发现这位大徒弟仍旧不依不饶的盯着自己,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位小兄弟又是谁?”柳飞雪看了一眼易宸,先没搭理他,而是转头将目光望向了雪笙。 雪笙倒是识趣的紧,急忙站起身来直接拜了下去,“雪笙见过师公!” 柳飞雪一脸的疑问,他整日漂泊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哪怕是剑神师兄弟二人都二十年未曾见过他了,更别说这个徒孙了。 风惊羽轻声道:“这位是我的徒弟,我看她身世可怜,天资聪颖就将他带在身边了。” 柳飞絮哦了一声,让雪笙起身,仔细打量了一番,总算是赞叹了一句,“惊羽啊,你这眼光倒是和为师挺像,总是能找到好苗子,你也别叫我师公,听上去多老似的,以后若见了我,可称呼柳先生。” “是!雪笙见过柳先生!”雪笙盈盈一笑乖巧喊道。 易宸有些赧颜的坐在一旁,自己成了空气一般的人物,不过也乐得其中。 他宁愿都不注意到他才好,毕竟自己心中有鬼。 柳飞雪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他盯着易宸,“其实我认得你,确切的来说咱们两个还有一些关系,不过我不太想和你有这一层关系。” “???” 易宸头晕了起来,什么玩意儿,你和我能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名义上的师傅么,难道还有别的关系。 总不能是他姥爷之类的吧,这种老怪物也不免易宸这样想,毕竟自己母亲就姓柳,要是有关系也只能是这种关系了。 不过这都是易宸的臆想,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怎么可能,天底下同名的人都多了去了,何况同姓的呢。 风惊羽脸色顿时一变,他认为师傅说的应该是不想和有这一层师徒关系,看来自己代师收徒这件事确实考虑不周,要是师傅不承认,岂不是一切都是闹剧泡影? “放心,你当我的名誉弟子这件事我承认,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入门了,剑神和剑圣都是你师兄,说出去是不是觉得倍有面子。”柳飞雪哈哈大笑,之前的阴鸷完全消失不见。 易宸憨厚一笑,似乎真的沉浸其中,紧接着柳飞雪的一句话就让他陷入了沉默,“你想死么?” 低下头思虑良久,易宸冷漠抬起头看向柳飞雪这个名义上师傅,“活的好好的,为何想死?” 柳飞雪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上面还缝着一朵莲花,他将这手帕平放在桌面上。 “刚好两位后辈都在,我就来问你们两个一个问题,这块手帕在你们的眼中,是怎样的存在?想清楚了在回答。”柳飞雪说完就闭目养神,靠在椅子上,呼吸平稳,好似睡了过去。 风惊羽看着易宸和雪笙,这两人都是自己收入门中,不过一个是徒弟,一个是名义上的师弟。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雪笙一直都在皱眉思考,而易宸早就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打什么机锋?搞得那么神秘,有必要么,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不好么,非得搞这种哲学性的东西。 都那么晚了还不如睡觉来的舒坦。 雪笙心想,自己师傅的师傅肯定是顶了天的那种,师傅都是剑神了,那么厉害的人物,那师公至少更高上一层楼吧。 既然师公问这种问题,那肯定就不是让自己看这块手帕的,以他的眼界应该将这手帕比喻成什么呢? “我觉得这块手帕,就好似这方世界,有东西南北,有天涯海角,有武道,有仙道,有王朝起伏,有生活跌宕,有苦于生计的平民百姓,有流连忘返的富贵人家,还有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客,也有醉心庙堂的权谋之士,有为了后辈子孙,传承祖宗香火的世家大族,还有传道于世的魔宗、儒家、佛理。这世界有飞来横祸的失落,有吉星高照的狂喜,亦有失去挚爱亲朋的千百种情绪,也有得到与失去,一方世界,应是应有尽有。”雪笙一口气说完之后舒了口气,凭她只能想到这些了。 将那方手帕比喻成一片有各种碎片组成的世界,有残缺有遗憾,不恢弘不辽阔,但却是她心中所能想到的真实。 柳飞雪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雪笙,既没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简简单单的看了一眼,随即他又闭上眼去,可刚好又看到趴着呼呼大睡的易宸,顿时怒从心起,一个茶杯毫无征兆飞向易宸。 易宸伸手一抓,猛地抬起头来,嘟囔着说道:“师傅,这不就是一块手帕么,能有啥?大晚上的睡觉不好么,累了一天了,我白天刚和人打过架的。” 风惊羽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师弟太不像话了,居然敢这么和师傅说话。 柳飞雪两眼一眯,顿时一股很危险的气息涌现而出,房间里的人只觉得从脚到头都冒着寒气,连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何求败都不自觉的打着哆嗦。 “咳咳,我在这块手帕里呢,看到了宇宙万物,辽阔至极,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就是其中的冰山一角,其实天地之大,又何止我们的天地,殊不知天地之外亦有天地,我们这方世界所存在的一切,在天地之外又何尝不是在无限重复着,在雪笙眼中,这块手帕是我们这方世界,而在我眼中,这手帕它就是一个手帕而已,所不同是我们的想法和眼界,我可以把它简简单单的当成手帕,也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包容万界的宇宙,这不过就在我一念之间。”易宸转着脑袋洋洋洒洒说完还以为自己胡言乱语一通会被他们鄙视,谁知这些人居然愣在了原地,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惊讶。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零二章 被警告的易宸 易宸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收起那副随意的样子,正色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人生万物世界都是环环相扣的,一环扣一环,佛家不是说因果轮回,如果将世界比成一个圆,那么在这个圆之外还有无数个圆在生生不息的轮回,就好比世间万物,皆环环而生,普通百姓被官吏而环,官吏被君而环,君王被国家而环,国家被天下而环,天下被宇宙而环,宇宙被造物主而环,最终一切又回到原点,造物主被他所造就的芸芸众生而牵绊。” 说完之后,易宸突然愣在了那里,我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这是我的认知?他就像风干了的雕塑一般,整个人都静止不动了,自己都被刚才说的那番话给震在了当场。 柳飞雪双手支撑着下巴,一脸凝重的看着发呆的青年,风惊羽和雪笙早就被他的一番言论给惊住了,纵为仙人也从未想的如此之深,如此之透彻。 “那如果芸芸众生都被造物主禁锢,生活在一个随时都会崩塌的笼子里?这个时候又该如何呢?”柳飞雪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上空,又补充道:“这个牢笼一旦崩塌,所有人都会死呢?” 易宸收回思绪,同样凝重的看着他,这不是再说我们的世界么,针对的可就是我和怜心啊。 “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吧,怎么可能呢?”易宸打了个哈哈笑道。 柳飞雪轻笑道:“我是说万一,如果那一天真的还来临的话,你刚才所说的芸芸众生应该怎样做。” 还能怎么做,只能将那个笼子打破呗,只有破而后立,彻底钻出这片笼子,才能拯救自身。 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和易宸这位天外天的守护者说这种事情,让他能如何回答,是个人都知道应该打破笼子。 “师傅,你这个问题问的,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先从笼子里钻出来才是正确的选择。”易宸再笑,他只能这般说,总不能让众生在笼子里等死,身为人他必须这么回答。 柳飞雪不依不饶的接着说道:“那怎么从笼子里出来呢?在我看来只能强行轰开这个牢笼,才能彻底解放芸芸众生。” “不!”易宸猛地说出口,引来三人的侧目,不知道这青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是想说,也许我们不需要用这种暴力的方式,或许还有更加温和的破局办法呢?” “什么办法?”柳飞雪抿嘴轻笑,对于自己徒弟代自己收的小徒弟,他心里忽然有些满意了,可惜啊。 易宸沉吟片刻道:“也许我们可以主动和笼子之外的造物主进行沟通,这样就不会有不必要的牺牲。”其实这是不可能的,连他自己都知道,两方本就是相对的立场,由于使命的原因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总会有一方失败,失败的那方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柳飞雪叹了口气,“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啊。”随后他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自己都微微摇了摇头,和他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这种事情注定只能是天下间最小的那撮人在操心,也只能那些人能出的上力。 剑神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家师傅在这打什么机锋。 “易宸,你有信仰么?”柳飞雪看着青年,也许是错觉,易宸居然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复杂与……疼惜? 易宸沉默了,他有信仰么,他的信仰就是守护好天外天,保护怜心这个小丫头,维护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 但这些他是无法告诉他人的,不知道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师傅是怎么回事儿,尽问这些不相干的问题。 “我不信仰任何东西,信仰不是神,它只存在于虚无缥缈之中,也从来不会拯救谁,而是自己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存在,来拯救自己。人为什么会信仰,无非就是涂个拯救或者说救赎。”易宸摇了摇头,他终究不是这天下的芸芸众生,他是天上的独生,他不会去信仰佛理,也不会信仰魔宗,更不会尊崇儒家思想。 他能信的只有自己。 柳飞雪从这个和他关系简单又复杂的青年身上,听到了他平时不会从别人嘴中听到的东西,他抬起手中的剑柄,含情脉脉的望着它,“我的信仰就是剑道,希望将来的某一天天下人皆以习剑持剑佩剑为荣,天下武道以剑道为尊,在此之前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让这芸芸众生还存在。” 易宸咽了咽口水,震撼的盯着他手中的剑柄,心中犹如涛浪翻天,五千年前……这柄剑还是完整的。 之前还未看清楚,这下有机会近距离的仔细观看,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剑柄,因为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就是这柄剑刺穿了自己的神躯,他将其折断后只余下了一个剑柄丢弃掉。 他看着柳飞雪,脑海中无数想法飘过,这人为什么会持着属于轩苍的断剑,这之间又有着什么联系。 “惊羽,你的剑心已经失掉了三成,看来这些年我还是对你疏于管教了,导致你自甘堕落,再也没了当年的锐气与锋芒,剑神剑神,没了神气还能被称为剑神么?”柳飞雪趁此将矛头直指大徒弟,进行一番说教。 风惊羽平常心高气傲,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可以对他进行说教的人,除了师傅,如果不是今夜偶遇,恐怕这位剑神这辈子也就如此了,直到有一天被人从仙榜上打落下去,后来者居上。 “这人呐,命是天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从你出生到该怎样死去,我始终相信这都是提前被规划好的,可唯独运势不是,运势可改变,改变了运势便不会被命格裹挟,从而改变这身不由己。如同你们每个人一样,惊羽若是不遇到我,还会有今日之剑神么?雪笙若是不遇到惊羽,这会儿又该出现在哪里?同样,今晚若不是我遇到易宸,那么我们就不会再此相聚,也就没了这一番对话。”柳飞雪摆着长辈的架势,坐在上席侃侃而谈,“可是不是有了这番对话,以后我们每个人的结局都会与既定的有所偏离呢?” 比起柳飞雪在说教,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易宸忽然觉得这人就像一个老神棍,可他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可命中注定,真的就是命中注定么?他不禁有些彷徨。 “可改不了的事,终究是改不了,知道也没用,改得了事,那便不需要知道了,冥冥之中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改变这原本的结局。”易宸开口反驳了一句,心中暗道:就比如这破开天地牢笼,终究是改不了的,历代极境只会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柳飞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实则心里有着与易宸想通的感觉,这家伙不会遗传了糟老头子吧,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跟个神棍一样。 “之前那件事我已经探过了,我知道你们师兄弟二人来到此地肯定也想查探这件事,以后你们就不要再操心了,忘了这里的一切。”柳飞雪看着自己的大徒弟沉声说道。 原本那里面凭借自己两个徒弟是可以进去闯一闯的,可那最深处却有着大恐怖,连他都差点没出来,仙人进去根本就是找死了。 “师傅您发现了什么?”风惊羽有些好奇,凭借自己和何求败的实力居然都被师傅这么告诫,难道连师傅他老人家都调查这件事吃亏了? 柳飞雪脸色一沉没再说话,只是瞪了一眼易宸。 易宸嘿嘿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警告意思,看来那里面果真非比寻常,连这位天命境的绝顶都在里面没讨到好。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鬼域深处同样也有比肩天命境界之人的东西。 想到这里易宸就有些头疼,意外一茬接一茬,外界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这就发现了一个鬼域。 “岁月不饶人,我也未曾饶过岁月啊。”柳飞雪淡笑着感叹一句,然后身形便在坐位上缓缓消散,如同从不曾来过一般,只有那椅子上还有些许温热。 “师公每次都走的这般潇洒么。”雪笙好像看到了新大陆,她还从没见过这般神通广大之人,连她师傅都做不到。 风惊羽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一走,又不知道得多少年才会见到这位神出鬼没的师傅一面了,他转头看向易宸道:“小师弟,你是怎么和师傅他老人家碰上的,深夜到访是有何事。” 易宸摸了摸鼻子轻声道:“今天雪笙到府中借钱,不是将她惹哭了么,本来说晚上抽个时间来当面表达一下歉意,谁知临时有事耽搁了,然后这才大晚上的拜访,刚进玉龙客栈的门就被师傅给拦下了,就唠了一会儿,然后我说我的师兄是剑神和剑圣,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原来如此……不过你却将雪笙给惹哭了?这事儿我未曾听她说过啊。”风惊羽点了点头,他倒也没怀疑什么,不过若是知道易宸原本打的主意,恐怕这位剑神会先把这个小师弟给丢进鬼域里。 雪笙听便宜小师叔是专程来给她道歉的,心里有些开心,不过脸上没表现出来,只是哼了一声故意将头扭到一边去。 “没关系,没听说过就没听说过,这个……雪笙姑娘脸皮薄。”易宸有些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雪笙居然没跟她师傅师叔告状,确实出乎易宸意料。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零三章 强制融合 “唉,那行吧,你们两个单独回房聊吧,我也要睡会儿。”风惊羽说完就将睡的和猪一样的剑圣扛回了自己房间,然后又折回来往床上一趟,顺带把灯还熄了,留下二人在黑夜中大眼瞪小眼。 “怎么,你们还不走?让我请么?”过了片刻,发现二人还没动静,那呼吸声在房间中特别清楚,风惊羽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然后易宸和雪笙就从房间中被赶了出来,“那个,小师叔,你的歉意我心领了,要不你也回去睡吧。” 雪笙的有些不自然的将双手交叉在腿间,脸蛋儿微红,扭扭捏捏的样子让易宸想笑又不敢出声,大半夜的让一个男子进入自己房间,还要在里面秉烛夜谈,这让脸皮超薄的雪姑娘无法接受,毕竟男女有别呀,他是自己小师叔,又不是别的什么人。 “哦,那行,咱们的字据依然有效啊,我只是过来表达歉意的,该有的东西可不能没有。”易宸揶揄的笑了笑,他倒也识趣,没有大半夜非得往人家姑娘房间里钻,之前叫她都是敲门来着,没有像对待何求败那般直接闯进去。 “你!罢了罢了!你快走吧!”雪笙一听字据那两个字,顿时气恼无比,可也没有大半夜的在楼道里吼叫,有失体统,看到易宸真的离开后,她才愤怒的跺了跺脚,回到房间中。 易宸吹箫口哨离开了玉龙客栈,今天晚上的遭遇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居然碰上了“师傅”,而且这位师傅无论怎么看都像七位夺天之人其中的一个,并且还拿着轩苍的断剑,还隐晦的透露出另外一个重磅消息,鬼域中居然有能让他吃亏的东西。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算了,说不得即将就要离开锦州,把能办的事情赶紧办了。”易宸自语,然后改变了方向,直接前往观潮湖。 易宸独自一人来到午夜之后的观潮湖,小心观察一番确定周围无人,才一个猛子扎入湖中,向着湖底游去。 谁知刚游到一半,周围的湖水忽然沸腾起来,直接将他卷起带到湖底,紧接着一团仙气水泡就将他包裹起来,所有动作下来一气呵成,丝毫不显停顿。 “这么快就想姐姐了?白天刚来过,晚上就把持不住了?”乔惜岚对着易宸打趣道,只要有人下了湖她就能感应到,她想了想这大半夜的一入湖就直接往湖底跑来的,除了那个中年男人,就是眼前的这个青年了。 不知为何,易宸忽然觉得此刻的乔惜岚有些不一样,要在平常她断然不会如此说话,什么叫把持不住了,搞得跟我以前已经把你怎么着过了一样。 “这倒没有,乔姑娘之前不是拜托我一件事,我一回去就着手调查了,现在正是过来给你准信的。”易宸仔细盯着乔惜岚,发现她脸色居然很平静,毫无波动。 怪哉怪哉,这还是之前那个仙气狂暴但性格柔和的乔姑娘么,而且她对这件事怎么一点情绪变化都没有? “哦?那公子都调查到什么了呢?”乔惜岚抬起头微笑着说道,不过这抹笑意可让易宸遍体生寒。 “也没调查到啥,就是因为啥也没查到,就想着过来提前给乔姑娘说一声,多给我一些时间。”易宸轻笑道,这临时改口改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乔惜岚淡淡一笑,“公子这玩笑未免开的过了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耍我?”话音落下,整个湖底都开始沸腾,那狂暴的气息再次出现,乔惜岚白色的瞳孔内尽是戾气。 卧槽,这么倒霉!这大半夜的刚好碰上乔惜岚发狂了,易宸此刻颇为无助,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一个发狂的仙人,偏偏自己还离她这么近。 “绝对没有!不过晚辈有个疑问。”易宸恭恭敬敬说抱拳说道。 “说!” “晚辈想问,现在的乔姑娘……还是乔姑娘么?”易宸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狂暴的气息顿时收回,乔惜岚眼中的戾气也尽皆散去,她笑道:“那我还能是谁?我当然是你认识的那个乔姑娘了。” 就在她说完之后,脸色猛地一变,浮现出痛苦的模样,“公子,快告诉姐姐你调查到了什么?” 易宸在一旁神色颇有些凝重,他现在有些后悔来到这了,乔惜岚的状态很不好,用古怪都有些难以形容。 “姓乔的!我就出来一会儿而已!有必要反应这么激烈么!而且这是我的身体!我的!”乔惜岚痛苦的晃着脑袋,那狂暴的仙气时而出现时而收回,弄得易宸胆战心惊。 随后另外一道相对来说比较温柔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苏白,我们早已不分彼此,哪有你的我的,不够是两个可怜人罢了,灵魂同样残缺,记忆也同样残缺,为什么非要争?” 听到这里易宸总算明白了,搞半天这俩人融合在了一起,可却冒出来两个人格,简单来说就是人格分裂了,乔惜岚应该是压制那个人格一头的,可另外一个人格也时而会跑出来,不过时间相对短一些。 这种错综复杂的情况,也就造成了乔惜岚会发狂的病根所在。 易宸趁着二人争夺的机会,他闪身到一旁,意识沉下来联系怜心。 “呼,之前我又在你旁边感受一股心悸的气息,是不是你又遇到夺天之人了?”怜心在空间中深呼吸了一下,嘟着小嘴对易宸说道。 易宸点了点头,将这个过程略去了不少,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其末,更加的详细则直接被他隐去了。 “现在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如果一个人的身体里装了两个灵魂,虽然融合在了一起,但造成了人格分裂,这人还是个仙人,有没有可以解决的方法?”易宸将乔惜岚的事情给怜心说了一下,后者都有些惊讶,真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小怜心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可以试一下用天道的力量,强迫她们两人彻底融合。” “如何强迫?” “我先用天道力量灌输在你体内,然后你拼尽全力打击她,将天道之力全部打入她的身体内,不过这样的话会有不可预知的后果,她有可能会爆体而死,而且必须得是她自愿的情况下,否则她不配合你,以你现在的能耐根本就奈何不了她。”怜心说完后就不再说话,决定让易宸来做。 易宸想了一下先没有答应,而是缓缓靠近乔惜岚。 “乔姑娘?”他带着疑问小心的喊了一声。 谁知乔惜岚猛的看向他,有些恶狠狠的意味,“叫我苏姑娘!我叫苏白!什么乔姑娘!” 易宸脸色一滞,这位苏姑娘脾气还真是暴躁,哪怕记忆灵魂都残缺了,那性格还是改不了,怪不得会失控发狂。 如果现在控制身体的人是苏白的话,那这一招就不管用了,苏白铁定不会配合他的,毕竟这一下下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公子,你想说什么,快说,我现在还能压制她一下。”乔惜岚的音调又变得有些柔和,看来这会儿是她占据了主动。 “哈哈哈!开什么玩笑!就凭你?压制我?我告诉你,这些年我之所以没和你抢夺身体,让你误以为状态好了很多,以为我快要完蛋了,其实老娘是在暗中积蓄力量!今天我就要彻底扭转局势,将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彻底消灭!”乔惜岚,不,应该说是苏白疯狂的大笑着,这样子和之前的反差实在是太大。 之前乔惜岚虽然偶尔会搞怪,会吓唬易宸,可总体来说还是很温柔的,哪像现在这么……丧心病狂。 “今天晚上的月亮这么圆,阴气好重,我好喜欢,哈哈哈哈!”苏白状若疯魔,湖底的锁链都在震动,她似乎确实积蓄了很长时间,想要在今夜破湖而出,彻底压制另外一个属于乔惜岚的人格。 易宸在湖底都能感觉自己身上出汗了,完全是紧张的,这丫的分明就是个大魔头啊,让她跑出去这还得了,最关键的是若是乔惜岚的人格消失了,那之前的计划不都前功尽弃了。 “不可能……苏白,你想都别想……本姑娘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乔惜岚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这会儿已经变得有些虚弱,看样子是被苏白压制的很惨,若是再不做些什么,恐怕真的会就此消失了。 乔惜岚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那双瞳孔中的白色渐渐被血色所取代,有了入魔的征兆,湖底的水开始加热,原来冰冷刺骨的湖水居然慢慢的变为温热,然后燥热,不断的沸腾着。 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锁链肆意飞扬,狂乱的击打在九个巨大的石柱上,那些柱子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裂痕。 “乔姑娘,趁你现在还能出现一会儿,我就长话短说了,我有办法让你有机会压制你体内的另外一个人格,不让她跑出来为祸,但是有可能会失败,失败的后果就是你会爆体而亡,与那个魔女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反之我也不知道具体会怎么样,但肯定比你现在要好得多,而且需要你配合我,在我动手这段时间里你必须要控制你的身体,放开身心,不让魔女出来捣乱。”易宸急切的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乔惜岚。 “快……动手……我快不行了……”乔惜岚艰难的挣扎开口,顿时散去了全身的护体仙气,整个身体都向易宸敞开。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零四章 要命了! 不过仅仅是一瞬间,那些仙气就有恢复的念头,乔惜岚在拼了命的制止苏白。 两个人格共用一个身体,乔惜岚听到的,苏白自然也听到了,她万万不能让青年和乔惜岚得逞,否则她的下场可能会很凄惨。 早知如此,就该在那青年潜入的时候直接杀了他,就不会有这些波折。 易宸得到乔惜岚的肯定后,急忙向怜心调动起天道之力,顿时他的气息不断拔高,已经隐隐有了超越宗师的气势。 随后他将所有的力量全部凝聚汇集在双拳上,根据之前怜心所说只要双拳打向乔惜岚的身躯,把天道之力全部打进去就可以。 “乔姑娘,再坚持一下,我要来了!”易宸怒吼一声,双拳的光芒再也无法遏制,天道之力呈现出烈阳白芒,积攒到极限已经快要溃散。 整个湖底都被这刺眼的光芒照的通亮无比。 易宸猛地瞬身过去,双拳高高扬起,与胸前持平,猛地击向了乔惜岚的胸前。 “啊!!!” 乔惜岚痛苦的大喊了一声,她的身体没有节奏的颤抖着,身上的锁链冒出无数裂痕,直至“砰”的一声,全部碎裂成渣。 易宸吞了吞口水,双拳上似乎还沾染着乔姑娘胸前的柔软,那双拳就像砸在了两团巨大的棉花上,让他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仅仅一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又变,先是锁链寸寸碎裂,再接着就是乔惜岚身上爆发出的暴戾仙气。 “难道失败了?最终是那个魔女被放出来了?”易宸脸上的光彩明灭不定,现在自己唯一该做的事情就是赶紧跑路! 不管结果如何,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再留下去要是不小心葬身湖底就不好玩儿了。 想到此处,他急忙蹬着身体,全速往上游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 湖中躁动的仙气彻底狂乱,整个湖底都动荡不安,让易宸的身体左摇右晃,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向上游动分毫。 如果此时湖面有人,就能看到一道透明的屏障遮住了整个湖面,湖底发生的一切动静根本就没传出去,这肯定是之前苏白动的手脚,为了今晚能顺利脱困,先将此处的气息遮掩起来。 这也就导致了王澜此刻还在卧房里呼呼大睡,根本就不知道湖底发生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乔惜岚身上的变化还未停止,她的白色瞳孔先是转红,再转金,那金芒自然是易宸打进去的天道之力。 片刻之后再由金转白,然后才没了动静,湖底终于安稳下来,那些仙气被悉数收回,不同的就是此刻乔惜岚身上已经没了锁链捆缚。 女子低着头,散乱的青丝将她的面部包裹起来,让人看不真切,易宸也不敢离她太近,更不该有所动作。 生怕自己向上游的时候惊动了这不知怎么回事儿的女人。 只能祈祷自己刚才用了怜心的方法起了一些效果,让乔惜岚恢复正常。 不知过去多久,易宸都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乔惜岚终于有了动静,只见她缓缓起身,离开了那困了她十几年的大石头。 过去那些年里,她就是一直坐在那个地方,一坐就是十几年,暗无天日的湖底。 那完美的身形全都展露在易宸面前,常年泡在水中,纵然有仙气护体,那皮肤也显得有些病态的白皙,最重要的是身后的衣衫都有些破烂不堪,胸前的春光也暴露无遗,她光着玉足在水中款款行走,走到易宸面前时终于停了下来。 “我,好看么?”乔惜岚吃吃笑着问道。 易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胸前,并没有刻意的移开目光,反而很真诚的说道:“很好看,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娇躯。” 看到面前害羞的乔惜岚,易宸只感觉自己是不是疯了,还是世道变了,眼前这女人一会儿妩媚大胆,一会儿娇羞不已。 难不成那一拳下去,让她们两个彻底融合还精神错乱了不成? “我也觉得,公子……很好看呢。”乔惜岚诱人的樱唇轻启,口中的芬芳小舌都伸了出来,颇有些勾引的意思朝着易宸吹出一口仙气。 “那个……乔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易宸强忍着跳动的心扉,开口问道。 “还叫人家乔姑娘呢?人家都让你看光了……我现在觉得很好啊,哪都很好呢。”乔惜岚媚笑着说着,手中还不忘抚摸一下易宸的胸膛。 易宸有些惊了,他猛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一点距离,这样才能他感觉到安全感,这女人有点儿奇怪。 乔惜岚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望着易宸道:“公子,你……你很讨厌我么?” “呼……”易宸深呼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这是个男人也受不了啊!温柔的乔姑娘怎的变成了这副勾人的模样,肯定是人格彻底融合带来的副作用,应该是结合了两个人的性格,才会如此。 幸好他之前就被乔惜岚的仙气给覆盖住,不然这深呼一下保准溺水了。 “姑娘误会了,我并非是讨厌姑娘,实在是现在的你和之前的你变化有些大,我一时不敢确认。”易宸果断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且看对面的女子作何反应。 谁知乔惜岚脸色未变,也没有任何小动作,仅仅一脸情真意切的望着他,“我还是我啊,我是……好奇怪,为什么我会有两个名字,一个叫乔惜岚,一个叫苏白呢?” 说完之后她有些难过的扶着自己的额头,似要晕倒过去,易宸急忙过去扶住了她。 谁知乔惜岚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笑意,顺势倒在了易宸怀里,如同八爪鱼一般直接挂在了他的身上,牢牢的抱着他。 “乔姑娘,还请你自重,我……”易宸低下头望着这个比他矮上半头的女子,正准备言辞挣开她。 谁料乔惜岚直接就吻了上去,她在水中踮起脚尖将自己的腻滑香舌直接送入易宸口中,在男子的口中四处摆动着,不多时她就有些媚眼如丝,深情且充满渴望的看着易宸。 易宸都有些呆了,这世道是怎么回事儿!还有没有天理了,居然被一个女人给强吻了,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既然摆脱不了那就顺势而为,生活强奸了你,不如强奸回去来得实在。 易宸用力抱住乔惜岚,她的裸露出来的半个酥胸都被易宸的胸膛挤压的有些变形,姿态千奇百怪。 “嗯~” 乔惜岚口中舒服的吐出呻吟声,她白皙的脸蛋儿都红的要滴出水来,眼中尽是情丝涌动。 良久之后,二人终于分开,乔惜岚身体无力的趴在易宸怀里,用尽最后一丝清明从口中吐出无数仙气,直接将两人和之前她被困的那座平坦的石台完全包住,从水中隔绝出来,让其不再受到水流的影响。 易宸瞪大了眼睛,心底呻吟一声:不会吧。 乔惜岚吃吃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易宸的嘴唇上说道:“公子……要怜惜人家哦。” “等会儿!乔姑娘,你……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易宸被按住嘴唇,小声的开口问道,这和他当初想的实在是差距太大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怜心!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在心底的大声呼唤着,这小丫头必须给自己的一个解释才行。 过了半晌怜心才开口道:“我不是说了,具体会怎样我也不清楚啊,哼,便宜你了!” 易宸心中微微有些苦涩;“有没有办法拒绝……她可是妙嫣的母亲……” 怜心揶揄道:“我可没办法让你在距离这么近的仙人手底下逃脱,你信不信根本跑不出一步就会被她抓回来,而且她已经不是你认知中的那个女人了,根本就不存在是谁的母亲一说,这完全就是一个全新的灵魂,这身体也不是原本的身体。” 说完之后怜心有些生气的直接和他断了联系,天地之灵可不想看接下来的一幕。 乔惜岚按着他的身体,两人缓缓倒在了石台上,她紧紧的贴在易宸身上,眼中荡漾着迷人的春意,还时不时舔一下嘴角,然后将手慢慢的放在易宸的要害之处,轻轻一握。 易宸早就被怀中的女子弄得情火高涨,几乎快要焚身,如此这般被女子握住,心中的理智都快要褪去。 乔惜岚剥开那充满阳刚之气的躯体外衣,小舌柔软的在他胸膛上滑过,弄得易宸身上颤栗不止。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易宸怒吼一声,直接翻身将乔惜岚压在了身下,喘着浓厚的粗气,目光中全是侵犯之意,死死的盯着女子。 乔惜岚娇羞的别过头去,她的身体如同熟透的仙桃一般,光滑如玉,胸脯残存的衣襟早就被她自己撕去,那一对硕大的雪峰完完全全暴露在易宸眼前。 易宸咽了下口水,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埋头下去,含住那颗粉红色的菩提。 “啊~” 乔惜岚轻吟一声,她的身躯不断的颤抖着,眼皮也不自然的闭了上去,轻轻抖动着。 “公子……你要了人家,人家以后就是你的人,还请公子怜惜……人家还是第一次这样……”伴随着呻吟声的娇哼自乔惜岚口中发出,让易宸最后一丝理智也荡然无存。 乔惜岚颤抖着双手褪去了两人身上最后的遮羞布,然后环在压在她身上的男子脖子上,深情的凝视着他。 诞生这么多年来,易宸只完整的碰过一次女人的躯体,就是在慕珊青离去的前夜,不过那次自己被迷倒了,以为一切都是在做梦,根本就没有任何体验,至于与王妙嫣,那只能说是小打小闹了。 这次完全不同,他是清醒的,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和上次恍惚的半梦半醒完全不一样,也让他知道了作为男人的乐趣。 两具剥的精光的身体缠绕在一起,一声沉闷的嘶吼响起,易宸终于大胆的挺了进去,那滑腻的桃花洞为他全面盛开,两人终于紧紧的结合在了一起。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零五章 天还没亮 一个时辰过后。 观潮湖上面无比平静,没有任何气息动静逸散出去,然而湖底已经是一片狼藉,隐隐传来女子动听的呻吟与男子的嘶吼。 易宸心满意足的躺在石台上,乔惜岚则是有些双目无神的躺在身边男子的怀里。 二人下方的石台都被强烈的冲击震出了裂纹,可想而知女子承受了多么用力的鞭挞。 由于沉浸在其中,女子也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仙气,导致湖底暴动,湖水翻涌导致里面的鱼儿都快被煮熟了。 易宸的胳膊揽着乔惜岚的香肩,望着流着两行清泪的女人,她的身体下还有一朵盛开的红色梅花。 怎么都想不到,这具原来属于苏白的身体居然还是第一次,想来也差不多,以那魔女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允许有男人玩弄她的身体的。 “乔姑娘……”易宸有些复杂的看着怀中的女人,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对待她,两人根本就没有感情基础,不过就见面三次面而已,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是不论以前如何,现在她也是自己的女人了,也不能再用以前的心思对待她,若是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爽快完就不认人,易宸自问还做不到,人家可都清白女儿身,若真是那样做也太不是人了些。 恐怕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本来就不是纯粹的人。 乔惜岚有些哀怨了叹了口气,“公子,真是便宜你了,我们都这样了你还叫我乔姑娘么?” 易宸讪笑两声道:“惜岚……” 谁知怀中女子猛的抬起头来看着他,眸中闪烁着复杂动人的色彩,轻声道:“叫我惜白吧,以后我就是乔惜白,不过还是感谢公子刚才施以援手,否则我恐怕就……苏白也是可怜人,如今我们再也不分彼此,我就是我,全新的乔惜白。” 易宸认真的看着他,微笑道:“好,惜白姑娘。” “哎呀!不要带上姑娘,感觉怪怪的,要不是刚才刚刚融合发生一些失误,才不会让你……让你就这样夺了我清白的身子。”乔惜白说着说着就有些羞涩,但她却不曾转移目光,而是大方的看着这个唯一与她有了肌肤之亲的男人。 易宸抚摸着她的身体,慢慢的就覆上了那对耀眼的玉兔,把玩在手里,惹的怀中女子一阵白眼,可同时也有些舒服的哼着。 “你现在是代表了你们两个人而活,应该和以前的一切都撇清干系了,现在你时而发狂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以后有什么打算么?”易宸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抚摸着女子轻声道。 乔惜白望着他柔声道:“我也不知道,既然和以前完全撇开关系,那么我就只认识你一个人,也只有和你的关系最亲密,要不以后我就跟着你好了。” 易宸轻笑道:“那你之前还托我去帮你打听一下王月的事情,我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 乔惜白轻轻咬着玉齿,有些复杂的说道:“还是算了……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就让它过去吧,今后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易宸顿时有些头疼,这和他的打算有些南辕北辙了,“不管如何,你总归还是有知情权的,那个王月其实和你的关系特别亲密。” 其实乔惜白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何会为王月这两个字情有独钟,不过刚才既然说了要和过去完全断开瓜葛,所以还是忍着冲动对易宸说出那番话。 她对易宸的感情很复杂,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还被他占了身子,最重要的还是自己主动的,也不好说些什么,既然两人都这么亲密了,她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倒不如就这样好了。 况且他刚才还救了自己一命,若不是他只怕自己已经被苏白弄得消失在这世上了。 而且几番接触下来,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觉得眼前的青年应该不是坏人,后面具体可以再行观察。 自己的男人当然也不能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这和她的理念不同。 仙人,也是人啊,女仙人,也是女人。 刚好借着这次的事情,易宸将之前编好的故事告诉了乔惜白,不过故事中的女主角变成了她姐姐。 而王澜则变成了她的姐夫。 之前一家人关系很好,两姐妹同名同姓不同字,生活在一起,后来姐姐为了保护女儿死了,她也在之前的某次危险中被人引走,随后就失踪了。 直到她再次凭着感觉找到锦州城,遇到了王澜。 “那王月就是我的外甥女?原来我和姐姐一家关系很好,视她为己出?”乔惜白捂着嘴惊讶的说道,随后又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我看到那个王澜就有一种熟悉感,莫名的就想信任他,原来他是我的姐夫。” 易宸心中叹了一声,“老丈人,你可多了个小姨子。”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回去这件事必须得和王澜通个气,毕竟过去了十几年,当年府上的人都被杀死,现在只有他和王澜知道这件事的实情,只要二人把好口风,就不会出现变故。 还能给妙嫣安排一个仙人师傅,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这个仙人师傅也是自己的情人,不过这层关系他还没有要说出去的打算,让王澜知道了估计得打死他才甘心。 好在乔惜白对当年的记忆几乎全然没了印象,仅仅是人或者人名有些熟悉,否则易宸还真不敢这样干。 到时让王澜出面给王妙嫣说一声,这是你失踪多年的小姨,叫乔惜白,那就万事大吉了。 可怜的乔姑娘根本就什么都不记得,她更不会去和王妙嫣提以前的事,王妙嫣原本就被蒙在鼓里,更不会主动询问什么了。 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王澜肯与易宸同流合污。 “对,应该就是如此了,否则你为什么会对王月这个名字感到亲近,不过你与过去已经斩断了联系,对以往的事情也都不记得,不如你以全新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既当她小姨也做她师傅。”易宸笑着对乔惜白说着,手中还不忘捏上一把酥胸。 乔惜白沉吟了一会儿,才展颜笑道:“好啊,我还没收过徒弟呢,肯定很有意思。”然后她歪着脑袋又问道:“你实话实说,你跟我那外甥女到底是何关系?” 易宸轻咳一声,“她……她是我未婚妻……” 死一般的安静,易宸吞了吞口水,然后放在酥胸上使坏的手就被乔惜白打了下去。 乔惜白从他怀里钻出来,坐在石台上冷淡的看着易宸。 “你放心……你是我的女人,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之前都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儿啊。”易宸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唉,太乱了真是太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乔惜白坐在一旁,眼泪忍不住的掉下来,一颗颗的泪珠让易宸看着好不心疼。 他急忙起身扶住乔惜白的香肩,也不说话,直接强势的将她揽在怀中,“别哭了!哭什么哭!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哭有什么用!你就安心做我女人!” 乔惜白愣住了,她有些迷醉的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有些惧怕道::“可是……可是你未婚妻是我的外甥女啊!我们这是什么关系呀!没脸见人了,呜呜。” 易宸心中有些急躁,脱口而出:“那就结束我们的关系,你安心做妙嫣的小姨,做她师傅,以后我们互不干涉。” 乔惜白停止了哭泣,眼眶红红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快要撕裂了一般,怎么会这样啊。 易宸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再抱着她,转身坐在另外一边,这件事只能让当事人自己想清楚想明白自己做决定。 自己说再多做再多都顶不上人家一个念头。 过了半晌,女子的抽泣声终于消失,她小心的坐在易宸旁边,说了一句让易宸始料不及的话:“以后我们还是这样,不过……不过不能让姐夫和月儿知道。” 易宸原本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实在不行就放弃这段没有做好准备还有些畸形的关系,谁知乔惜白居然这样说,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 乔惜白将头轻轻靠在易宸的肩膀上,轻声道:“我是乔惜白,可我又谁都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认识的人,只有你和我关系最亲密,也只知道你告诉我的姐夫和外甥女,我只有你们三个亲人,我还能怎么办?” 易宸心间的柔软再次被触动,这曾经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魔女与侠女的结合就成了这个样子?天啊,真是苍天都不饶过我,这种女人太惹人垂怜了,要是放弃了她都觉得是自己的罪过。 想到此处,他轻轻的将乔惜白揽在怀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互相感受着二人的心跳,极富有规律且平淡。 “对了,现在王月叫王妙嫣,你不要再称呼她以前的名字了,否则触景生情会让她想起以前不好的记忆。” “嗯。” “外面的天……还没亮。” 良久乔惜白幽幽说了一句,然后动人的双眸盯着易宸,两人身上什么衣服都没有,若不是乔惜白的仙气保护,在这湖底不是溺死就是冻死了。 易宸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一个女人搞湖震。 “嗯。”青年轻嗯了一声,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乔惜白脸色微红,趴在易宸耳边小声说道:“我们还有时间……要不再来一次……那种要痉挛的感觉好奇特。”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零六章 都是可怜人 天还未亮,观潮湖面的隔绝仙气已经被乔惜白尽数收回体内。 只听破水声响,易宸怀抱佳人从湖底猛地冲出,乔惜白双手环在青年的脖子上,横卧在怀中。 “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乔惜白嗫嚅着说着,脸上羞红之色迟迟不肯褪下,易宸身上穿着倒是整齐,在仙气的保护下根本就未浸湿,可她的身上就有些凌乱了,一不小心便会春光乍泄。 连着梅开三度,让她这具躯体体会到了做女人的美妙,也让易宸活活享受了一把人间极致的灵肉结合。 羞涩的女仙人指尖缭绕出淡淡仙气,裹挟着二人在易宸的指引下,化虹飞速离去,不过两息之间便遁入州令府中,进入易宸房间里。 一夜无眠。 二人简单的在床上休息了两个时辰,天就明了,乔惜白十几年不见天日,呼吸着外界的新鲜空气只觉得心旷神怡,这些年从未像今天这般清爽过。 王妙嫣沿袭了鸡鸣而起的习惯,一大早她就来到易宸门前,就看到了一男一女正在院中石桌边说说笑笑。 时不时那穿着白衣的女子还发生如银铃般的笑声,青年的嘴边则总是挂着淡淡笑意。 王妙嫣收起心中的酸意,大大方方的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宸哥,这位是?” 待王姑娘看清乔惜白的面容后,顿时惊的“呀”了一声,她从未见过这般富有仙气并且成熟的女子,前提是得忽略那双没有黑色眼珠的瞳孔。 如果不是大白天,她真以为自己撞了鬼。 乔惜白早就察觉到了她人靠近,看了看易宸垂爱的眼神,怎能不知这位就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外甥女。 易宸拽着王妙嫣的胳膊,笑着介绍道:“这位仙子以后就是你的师傅了,同时她也是你未曾见过的小姨。” 乔惜白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并肩站立的二人,郎才女貌好不般配,心里也有些吃味。 不过又想到这其中另外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她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师傅?小……小姨?”王妙嫣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怎么睡了一觉自己就多了个师傅,还蹦出来个小姨?她可从没听说过自己母亲还有一个妹妹呀。 乔惜白之前早就和易宸通过气,她可不知道自己被这青年蒙骗的好惨。 “我叫乔惜白。” 乔姑娘淡淡的笑着,同时伸出玉手与王妙嫣握在一起,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让王姑娘心里五味陈杂。 乔惜白?就和自己母亲差了一个字,难道她真是自己的小姨,可怎么从没听父亲说过,而且她又是怎么和易宸认识的? 这些疑惑她暂时都压在心底,礼貌的伸出手去,“乔……乔姨。” “咳……” 易宸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感觉实在是太怪了,这一声姨喊的。 二女都回过头看着干咳的青年,不过乔惜白眼中是有些娇羞和促狭,王妙嫣则是满头的雾水了,这一大早自诩还算聪慧的王姑娘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好多年都没见过你了呢,现在都长这般大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怪不得惹的那么多人的都喜欢呢,听说被锦州的公子哥们封为锦州女神,前段时间还打虎,缉拿大盗,这些小姨可都听说了呢。”乔惜白笑着开口,拉着王妙嫣的小手说起了之前易宸告诉她的事情。 王妙嫣俏脸微红,“哪有,这都是那些好事者起的名头,我可没他们说的那么好……” 乔惜白虽然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不过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和性格还在,搭起讪来让易宸都有些刮目相看,片刻下来王妙嫣对她的戒心就降了不少,二人聊得还挺投机。 原本乔姑娘就对王妙嫣有着说不清的感觉,就是特别的亲近,这下见到本人那股感觉愈发强烈了,这也让她相信易宸并没有骗她,毕竟女人的第六感一般情况下还是挺准的。 易宸微笑着看着说笑的二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下王妙嫣就有人照顾了,就算他和王澜都不在了,也有这个名义上的小姨和师傅在一旁陪伴她,保护她。 不知不觉的,易宸轻声叹道:“都是可怜人罢了。” “岳丈大人,在身后看了这么长时间就不准备出来说说话?”易宸默默的离开庭院,走到院门处开口道。 王澜的身影果然从门后闪出,他脸上多种情绪不断的涌现,却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只是离的远远地看着那两名女子。 “她就这样破封而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王澜发呆般的注视着乔惜白。 易宸同样看向那边,眯着眼说道:“岳丈大人,我办事,你就放心好了,她现在已经不会再发狂了,是一个正常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王澜猛地回头死死盯着易宸。 “只不过她现在叫乔惜白,不叫乔惜岚,她与之前那个叫苏白的女人彻底融合在一起了,现在的她,才是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全新的人。”易宸语气复杂,何止是全新的人啊,她现在还阴差阳错的成了自己的女人。 王澜凝望着有说有笑的乔惜白,眼中竟被吹了沙子,红红的。 “乔……惜……白。好啊,挺好的,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你,让我们一家人不完美也不完整的重逢了,时过境迁,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王澜的声音有些哽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都有些微微颤抖,最后全部化为悠长的叹息。 “我选中你没错,嫣儿喜欢上你也没错,易宸,你果真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谢谢!”王澜仰天长叹过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认真的看着易宸,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说出谢谢两字。 创造奇迹也没错,不过这奇迹的创造过程中出现一点点意外,可这意外怎能对外说出口呢,虽然王澜嘴上说的过去就让它过去,但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居然和乔惜白那个啥了,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才怪。 易宸重重的点了点头,一码归一码,未来老岳父的谢意还是坦然接受的,随后他又想到了乔惜白现在是王妙嫣小姨的事情,就和王澜说了一下。 谁知道王澜听完后非但没有任何意见,还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上去是无比的满意,“好!就按你这般说的,到时嫣儿肯定会来问我,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出现偏漏的。”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易宸和王澜的对话刚结束。 乔惜白就和王妙嫣一起向他们这边走来,主要还是王妙嫣看到了自己父亲,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这都是真的,那自己又多了一个亲人。 是不是仙人在王姑娘的心里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那份迫切的亲情。 “爹!这位是……”王妙嫣拉着乔惜白站在两个大男人面前,她毫不犹豫的脱口就要介绍,先看看父亲大人的反应。 乔惜白对着王澜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谁知王澜却故意瞥过目光不去看她,不敢看啊。 不过乔惜白也不在意,虽然王澜在她心里也有份说不清的亲切感,可终究没有自己女儿来的浓厚,有句话怎么说,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就势必关上一扇窗。 无疑,上帝给乔惜白打开的是女儿的门,将属于王澜的窗悄悄关上了半扇。 可实际情况只有这两个男人知道,而这两个男人早就决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以后便谁也不可知了。 “这位是你失散多年的小姨,她在你很幼小的时候就失踪了,直到最近才回来,当然这都得多亏易宸的功劳。”王澜打断了王妙嫣的话,直接占得先机,先一步将“实情”说了出来,说完还不忘看一眼易宸。 易宸也适时的配合道:“这都是之前岳丈大人托付给我的秘密任务,我也是偶然才能接到这位乔姑娘。” 听到情郎与父亲的一唱一和,王妙嫣心里简直要开心死了,她现在丝毫不怀疑乔惜白的身份,亲切的喊着乔姨,不过又想到易宸的称呼,顿时奇怪的转过头去笑恼道:“什么乔姑娘啊,你应该也叫乔姨。” “……” 易宸仿佛吃了死苍蝇一般,不过还是抵不住未婚妻目光中的逼迫,声若蚊蝇道:“乔……姨。” 王澜强憋着笑离去,既然事情说清楚了,他可是一刻也不敢待在这里,太煎熬了,走之前还给了易宸一个眼神,像是在说:年轻人,好自为之啊。 “啊,乔姨,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就和熟透的苹果一样,天很热么?明明有些凉意……”王妙嫣刚逼迫易宸老老实实的叫了姨,一回头就看到亲小姨脸红的发烫,她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儿。 这小姨的脸皮有这么薄么,喊一声姨就成这样了,王妙嫣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的韵味不足为外人道啊,只有双双干坏事儿的易宸与乔惜白知道了。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零七章 枪仙到来 锦州城外,自西境吹来的凉风从不温柔,总是带着那股生人莫近的劲道。 剑神一行三人外加易宸,四个人在城外寒暄着。 雪笙身上大包小包背了两三兜,里面就是这师徒三人环游世界的行李。 “小师弟,我们会再见的,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久,等你随军抵达西境时,就是我们重逢之时。”风惊羽一手负后一手把玩着鬓发,轻声望着易宸。 易宸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他之前可不知道剑神一行要去西境,他们是去观光旅游? “不知大师兄去那边是有事情要处理么?”易宸带着疑惑的眼神问道。 风惊羽有些感慨,他平视望向远方,那是西边,“师傅那一番话让我感觉有些时不我待了,我要尽快把我想做的事情做完,然后去找莫太辰拿回斩仙,这是一场生死之决。” 看着轻松说出要喝莫太辰进行生死对决的风惊羽,其余三人都长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还是何求败急切的出声,“师哥!我的亲师哥!你疯了不成!你不能被师傅激一下就去干傻事儿啊!那莫太辰是你一个人能杀的?你酒没喝大吧,让我看看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雪笙紧张的望向自己的师傅,她耳濡目染当然知道那个被师傅师叔称为老变态的仙榜第一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是仙人无法逾越的鸿沟。 风惊羽反而看得很开,他轻笑道:“我意已决,想想师傅他老人家说的也有道理,我的剑心失了,这些年我如此可以压制自己的内心,以为自己已经波澜不惊,心性上来了,却也没了锐气与锋芒,这与我学剑之初的本心相悖,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他面色平静,踱步走了几步,“剑者,本就一往无前才对,不奢求习剑之人个个如此,可这是我的剑,我的剑本就是一往无前,失了锐气便是失了神气,失了神气确实不能再叫剑神,这些都是虚名而已。” 柳飞雪说得对,事事皆注定,可运势不会,因为那晚的一番话,总会有人的原本的结局轨迹会偏离。 谁都没想到,就因为柳飞雪的一句话,这位剑神的命运就此被改变。 有得到便有失去,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直至失去所有,却也得到了所有。 何求败紧握着拳头,他咬牙切齿的一拳砸在风惊羽的胸口上,大吼道:“你会死的!混蛋!你敢单挑莫太辰决生死!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何求败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师哥居然幡然醒悟了,可有些醒悟是要以性命为代价的。 易宸默默叹了口气,这位剑神为了一口气,硬生生将死志提了出来,或许不叫死志,如他自己所说,那叫一往无前。 风惊羽被那一拳震的嘴角流出血丝,他没有刻意的护体,而是硬生生接住怒极的师弟一拳,他笑了:“你这一拳,会让我知道我这会儿是多么的清醒。” 何求败萧索的将双手叉在腰间,哪怕成就仙人之躯,有仙气护体,仍然觉得这凉风刺骨,更刺心。 “等你死了,我给你收尸。”何求败冷漠的撂下一句话,看也不看这位师哥,只是独自先行向西走去。 风惊羽揉了揉雪笙的脑袋,这位剑神首徒早就哭的满脸都是泪痕,却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管用的。 “大师兄既然醒悟,那就该追寻本心而去,我想这不但是我辈习武人所憧憬的境界,更是剑者大成的终点,大师兄的本心就是一往无前,以前是,然后忘了,现在又掂起来了,就不能再放下。”易宸一板一眼的与这位师兄对视着,没有涵盖任何情绪。 “好,我记住了。”风惊羽微笑着,很认真的对小师弟作了保证。 雪笙满眼不忿,这小师叔怎么回事儿,不但不劝劝师傅,还鼓励他送死,还说什么追寻本心而去。 不过她也就不忿了一瞬间,因为她知道,谁都劝不了了,倒不如说些合他心意的话,风惊羽现在需要的不是劝,而是鼓励与顺从。 只怕是柳飞雪回来,这会儿也劝不动这位徒弟了,而且以他的性子估计会更加举双手支持自己徒弟做这个决定。 “你不是问我,去西境有什么事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些天听说了顾载歌的事情,这不也把我弄得有些热血上头,就想着到西境走一遭,顺带砍几个蛮子,玄莽江湖的仙人都参战了,刚好去找几个对手打上一架。”风惊羽眼中闪烁着锋芒,这一次他也许会杀很多很多人。 易宸也不再多说,只得对着剑神抱拳说道:“好,那到时我们师兄弟西境再见!” “先别急,告别的话待会儿再说,现在对手已经来了。”风惊羽打断了易宸的动作,他的耳朵微微颤动,然后抓起易宸和雪笙二人冲天而起,化虹向西飞去。 不过就数息之间三人便落在数里之外的地上。 这里的氛围剑拔弩张,何求败面色凝重的看着对面的两人,一人手持铁枪,一人手无兵刃,三人成三个方向。 看样子那两人也不是一伙的,三个人居然不期而遇。 风惊羽注视了片刻,手直接伸到雪笙前面,雪笙乖巧的抽出那柄短剑递到师傅手里。 在易宸与雪笙的注视下,这位决定重拾剑心的剑神,跨入了三人的战场中,与何求败并肩站在一起。 “沈癫,陆临川,你们两个居然混在了一起?”风惊羽一甩短剑,单手向下撇去,一只手风轻云淡的负在后面,袖袍无风自起,猎猎作响。 那位虬髯大汉手中没有兵刃,他哈哈大笑道:“误会了误会了,我只是来找何求败的,上次我没准备好,稀里糊涂的吃了亏,这次想把场子找回来,不曾想你们师兄弟居然在一起,那啥,我就先告辞了,你们该痛快就痛快,不用管我。” “你放屁!陆临川,你个狗日的,上次明明把老子打成了熊猫眼,居然还有脸说你吃亏。”何求败怒骂一声,这老陆太不厚道了,师哥可以能给自己作证的,上次的确被揍了一顿看上去很凄惨。 虬髯大汉陆临川正要转身化虹离开,听到何求败的话又恶狠狠的转过头,“你才放屁!你全家都放屁!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你差点把老子命.根子切下来,他奶奶的,害的我好几天都软踏踏的!” 在场众人都无语的看着吵架的两位仙人,忒没点儿仙味儿,一口一个老子,对飙粗话荤话。 雪笙本来就脸皮薄,听不得这种话,她躲在易宸身后,怒视着师叔和那陆临川。易宸则是下意识的拍了拍小妮子的手背,却惹来后者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个就是沈癫么?他不是随着玄莽大军出征了么,怎么会跑到敌后来,难道想在西境内部兴风作浪?如果这样的话那大陆之间的潜规则可就被破坏了啊。”易宸注视着手持铁枪的人,他带着黑色斗笠,根本看不到长相。 易宸一时没想到这位玄莽江湖仙人中的扛把子悄悄来到锦州城外有何贵干。 “来啊!今日我一定要报打眼之仇!看不把你打的连你爹都不认识!”何求败对陆临川勾了勾手指,怒哼一声。 陆临川撸起袖子,骂道:“你他娘的说的是人话么!老子今天非得把你揍的你老母都不认识你!” 这边两位蓄势待发,可风惊羽与沈癫反而沉默了。 此时这位枪仙心里也很不爽,自己明明是悄悄潜入,根据女皇陛下的安排来城中探寻失踪的拂花坊主的下落,谁知道半路碰上了找茬而来的陆临川,两个人倒是没有仇怨,仅仅是动手切磋了一下,当然这是沈癫被动切磋的,完全是陆临川提出来的。 陆临川是纯粹的江湖侠客,他可不管什么两玄大战,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倒也没因为沈癫是玄莽的人就和他死去活来。 谁知道好巧不巧,又掺和进来个何求败,这家伙好像只要哪里打架,他就能闻着味儿赶过来。 然后就更巧了,嘿!这剑神也在,你说这事儿整的,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再去锦州探寻肯定不合适。 沈癫提起铁枪,猛的扎在地上,目露凶光的看着剑神,今日几人之间看来是必有一战了。 直接跑显然不是沈癫的作风,他特别想试试这仙榜第二人的深浅,两人同在一张榜上,可从来没打过架。 枪仙手中一杆铁枪,不知多少人成了枪下亡魂,至少在玄莽江湖上,没人会听到沈癫的名字不打颤的,这都是他这些年在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凶名。 何求败与风惊羽背靠背,一人面对一个对手,他轻笑道:“师哥,此二人实力不在你我之下啊,排名这东西我们是知道的,算不上数,可不能轻敌哟。” 风惊羽嘴角扬起,手掌内仙气不断盘旋,直接打向易宸与雪笙二人,将两人牢牢罩在剑意惊人的仙气内。 “今日,只是切磋,不决生死,打到尽兴为止!”何求败兴奋的大叫一声,率先向如临大敌的陆临川攻去。 “你们两个看好了,特别是易宸,仔细看!短暂的分别前,送你一份小礼!”风惊羽朗声大笑,只有他们四人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以易宸的天赋,无法想象。 “哼!装腔作势!今日就让我领教领教剑神的剑能否敌过我手中的枪!”沈癫不再给风惊羽说话的机会,挺枪掠来,直指风惊羽心脏。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零八章 因为帅 城内安静祥和,城外仙风震荡。 易宸与雪笙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四位仙人的大战。 何求败与陆临川打的你来我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二人越打越远,渐渐就消失在易宸与雪笙的视线里。 沈癫一杆无极枪当得是势大力沉,每次挥击都能让大地震颤一分,一旁边的植被和石头都被他的枪风扫成齑粉,若不是二人有风惊羽的仙气护体,哪怕是站在百步之外也得被扫的粉身碎骨。 风惊羽单手持剑对敌,脸上漫不经心,但那从鼻尖微微渗出的汗水也表示着他并不是真的毫不费力。 善于战斗,以武入仙道的人,实力差距不特别明显,像那莫太辰只能说是个异类。 特别是仙榜前十的这些人,除了排名第一的那个,后九位的单对单很难分出生死,只能看谁先气竭,若是气机难以流转那么就会渐渐处于下风,也就有落败身死的危险。 “风惊羽!莫要托大了!你再以单手对敌,只怕我这杆铁枪,就得染上你的血了!”沈癫狂笑一声,丝毫没有因为风惊羽是单手而感到恼怒。 风惊羽淡淡一笑,虽然有些吃力,但还不是接受不了,该耍的帅还是得耍的,打架与帅,这两种理念不同的东西在剑神这,丝毫不冲突。 而雪笙也是完美的继承了这一点。 “难道枪仙不知,单手持剑对敌,看上去很雅么,仙气飘飘,这样才有我辈高人的风范啊。”风惊羽笑着对沈癫说道。 沈癫的枪术极尽狂野之势,原本枪这种武器号称百兵之王,还有一种称呼叫百兵之贼,其使用也是以刁钻狠辣,一枪封喉为主,可在枪仙的手中却反其道而行之,尽是大开大合,每一击都用尽全力或刺或砸,再以他磅礴的仙力支撑,足以崩山裂地。 有人说,从一个人打架的章法就能看出他的性格,这句话其实还有有理有据的。 沈癫原本就是一个对枪无比着迷的人,而且杀人成性,性格乖张却收发自如,比如再面对那位女皇陛下的时候,他能收敛了自己全部的狂傲之气,全然没有让玄莽江湖都颤栗的狠厉。 风惊羽看着迎头砸来得一枪,倏然扬起手中短剑,用巧劲化开了这其中的力道,谁知沈癫嘴角咧起狞色,硬生生的将枪使劲向下压去。 侵略如火! 那杆铁枪上猛的窜起火苗,直接将整杆枪都燃了起来,“哈哈哈哈!剑神!我的枪告诉我,它想喝你的血!给我破!” 沈癫浑身仙气暴涨,那火苗直接蔓延至他的身上,连带着枪仙本人都变成了个火人,暴动的仙气全部着起来。 风惊羽脚下的地面如同蛛网一般裂开,他脸色凝重的苦苦支撑着,手上愈发的感到酸麻,仿佛快要抵不住那顺势砸下的铁枪。 “遁剑!” 长枪如同山岳般砸在地面上,直接被砸出来一个数尺的深坑,可沈癫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有些警惕,他可不相信堂堂剑神就这么被自己砸死了,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唰!” 风惊羽出现在沈癫的上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位浑身冒火的枪仙,同时还不忘朗声开口:“易宸,看懂了吗?” 之前那瞬间沈癫没看清怎么回事儿,太快了,明明处于劣势被压下去的剑神忽然间就消失了。 可易宸身为局外人,悠哉悠哉的看着两位高人打架,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位大师兄直接遁到了剑里,这不就是那人剑合一的理念么。 在鬼域中他就用过一次,不过用的是极境的招式,他得有仙境实力才可以。 “好一个剑神,逃跑的功夫一流啊,居然遁来遁去,还有闲情逸致和他人聊天,真是太不把我沈癫放在眼里了。”沈癫笑呵呵抬头看着风惊羽,然后长枪向上指去。 “你有遁剑术,我有瞬枪式。”随后他猛地将铁枪掷向上空,在到风惊羽面前时,他的身形居然也随着铁枪出现,电光火石之间,只能看到风惊羽从容的面孔。 “分光、斩影、回风、流雪、银弧、百炼、千绝,斩仙剑意!”风惊羽轻喝一声,顿时七道十几丈长的剑气出现,结成一张剑盾挡住了这突兀的必杀一枪。 “沈癫!放下铁枪!今日斩仙剑意不斩仙!否则,枪断人亡!” 风惊羽大吼一声,这声音竟震荡心魂,易宸差点没忍住就把手里的青日给丢了。 沈癫摇摇晃晃的扶着脑袋,距离如此之近,这一声怒吼连他都差点没把持住,手里的铁枪都有些抓不稳了,“放屁!” “破仙式!” 风惊羽轻喝一声,手指仙芒越聚越亮,积攒到如同拳头那般大的时候直接穿了出去,这一下的速度如同击破了时光,眨眼间就到了沈癫面前。 “这一次的威力不知道比玉龙客栈中演示的那一次强了多少……”易宸满脸惊叹,而雪笙则是理所当然道:“师傅那次不过是随手凝聚的,和这次没法比,小师叔,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啊,加把劲儿哟!” “嗯,这点我很赞同,就不反驳你了。” 另一边,心神摇曳片刻的沈癫看着杀到身前的光束,急忙抬起枪尖,“贯日!” 手中铁枪变化粗数丈,如同大铁棍一般怼上了那疾驰的破仙式,最终两点相击同时溃散。 不同的是沈癫被这全力一击打的后飞出去数十米才堪堪站稳身形,他深呼吸一口气,调整气机才凝重的看向风惊羽。 “分光斩影!” “回风流雪!” “银弧百炼!” “千绝斩仙!” 风惊羽瞳孔绽放银色光芒,且光芒越来越盛,照耀着他身前三丈全部化为了银色,七道仿若刺天破地的剑芒呼啸腾飞,在剑神身后剑指沈癫。 “斩!” 所有剑气全部融为一体,手中的短剑也丢在剑气之中,自身则踩在长达数十丈的银色剑气上,随着剑神吼声落下,那恐怖的剑芒带着一往无前的意志,划破了长空冲击在沈癫身上,剑气如汪洋大海般划过身体,足足持续了数息。 斩仙剑意消散,风惊羽依旧是单手持剑立在空中,两缕霜白鬓发随风飘扬,好一个绝世高人模样。 连续的消耗,让这位剑神也有些吃不消,体内的仙气至少亏空了大半,不过想来那沈癫也是如此,不死也得脱层皮。 剑气汪洋散开后,被吞噬进去的沈癫终于露了出来,他身上的火焰熄灭的干干净净,人却未动,只是挺直的站在那里,缓缓抬头看向浮在空中的风惊羽。 “好,好一个剑神,今日之战我领教足下赖以成名的斩仙剑意了,告辞。”沈癫收回铁枪背在身后,言辞间既不激烈也未气馁,说完后就化虹离去,丝毫没有逗留。 不过可惜的是女皇交代的任务无法完成了,既然暴露了还是早日离去的好,现在两玄正在战时,自己又为玄莽大军而战,可别在玄治境内被截了胡。 离去甚远的沈癫扶着胸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紧接着往西边快速赶回。 若是剑神剑圣今日联手对他,自己就算侥幸没死,恐怕这一身修为也得丢了七七八八。 风惊羽淡漠的看着离去的沈癫,转头飞身而下来到易宸和雪笙面前。 “不必问,我没有把握能击杀他,若要杀沈癫,我付出的代价便不足以去和莫太辰一战了。他刚才并没有展现自己全部的能耐,他可是无极枪仙,可今日却不见无极。”风惊羽看着二人笑着说道,自己的徒弟自己清楚,若是不说,只怕雪笙还会追问的更多。 风惊羽将目光转向易宸,易宸也不多说,直接抽出了自己的青日,闭上双眸仔细回想着之前的一切,低喝一声,“遁剑!” 之后他再出现的时候已是在数十步开外,青日剑则插在远处的大树上。 “天下武学其实相差不大,都是异曲同工之妙,这一式其实和沈癫的瞬枪并无差别,只是一个用剑施展,一个用枪施展,并且行气脉络有一些不同,而且此招的精髓你用错了,它其实是我自创的御剑飞行的一部分,不过被我改了一些出来。”风惊羽笑着来到易宸身旁解释道。 易宸心里想到则是不同,这一式对于他来说其实是锦上添花,自己有惊雷步可用,这种可以达到瞬间移动效果的招式他不需要,不过若是说御剑飞行……这就有点意思了。 “仙人都可化虹离去,冲天而起,为何还要费那个劲御剑飞行呢?”易宸问出自己的疑问,在他的记忆中可没有哪个时代的人会研究这种东西,有了一定的修为之后自己就能飞,何须借助剑。 风惊羽潇洒的撩起鬓发,轻声道:“因为……帅。” 易宸:“……” 雪笙:“……” “可惜你现在飞不了,所有可以在天上的东西,都必须要用仙气支撑。”紧接着风惊羽的一句话就浇灭了他火热的想法。 若说这一场观战对易宸最大的收获,应该就属风惊羽最后那惊天一斩了,“斩”字一出,那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意势皆起,当得上一往无前四个字。 他之前可从来不知道斩仙剑意还能这样用,本来就以为那几道剑气比划一下。 “好了,雪笙,我们该走了,小师弟保重。”风惊羽招呼了雪笙,这位大姑娘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小师叔几眼。 易宸顿时打趣道:“雪笙姑娘,别忘了字据啊。” “去死!”雪笙羞怒至极,头也不回的骂了一句,字据两个字实在是插在了她心口上。 “大师兄,一往无前!”易宸不再和雪笙闹腾,而是一本正经的对着风惊羽说道。 风惊羽回头一笑,坚定道:“一往无前!” 天空中有飞鸟啼鸣而过,一根羽毛随风飘然落下。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零九章 柔情的王妙嫣 易宸回到府中,按照流程明日他便要去新军军营中报道。 当然,王澜为了给他造势,将会带着他亲自前往军营,还安排了两员锦州将领,都是这位白衣州令培养出来的心腹,其实这一切也算是有些多此一举了,凭借易宸刚刚击杀严灵的威望,根本没人敢明面上难为他。 原本按照王澜的打算是让擂台上后几名一同送入军中,谁曾想除了严灵这个异类,直接将那些青年俊杰杀的一干二净,只余易宸一人幸存。 一些江湖门派和世家也不敢以此事为由头就来找州令大人的麻烦,一则都签订了生死状,二则严灵闹的这一出谁都想不到,别说是这些后辈,哪怕是这些江湖帮派的帮主或家主之流,遇上严灵也是一个死字。 易宸告别风惊羽一行后径直回到府中,不曾想遇到了同往的屈白父子。 “澜兄,今日我就要携犬子回剑州了,战事当紧,我州州令大人已经遣人联络于我,让我这个别驾领军出征,看来边关战事打的不甚如意。”屈白在门口与王澜告别,身旁的屈人杰正意兴索然的到处乱看。 易宸走到身前,给二位长辈行了一礼,就自觉的站在一旁候着,同时还不忘盯屈人杰一眼,后者又想起在台上这个姐夫要揍自己的模样,顿时缩了一下脖子。 王澜皱着眉头说道:“那屈白老第还是早早回去的好,让你一个刚晋升没多久的老将再次领兵,确实有些蹊跷,不过我锦州方向还未有西境特别吃紧的消息啊。” 屈白幽幽一叹:“覆巢之下无完卵啊,战事一起什么都变得不确定起来,此番我与剑州将军一同领兵驰援西境,恐怕这也是未雨绸缪之举,不管怎么说西境若是被打开一个缺口,内地便要生灵涂炭了,天将军陈孟起怕是面对如此狭长的防线也有些力不从心。” “好了,言尽于此,你我二人待战事圆满之后再聚,届时我领兵回师,必会经过锦州的。” 王澜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将难免阵前亡,这一去谁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待屈家父子离开后,王澜才舒展开眉头,“怕不怕上战场?像屈白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有可能折戟边关,战争中从来没有活着的意外,只有死了的寻常。” “鏖战女刺客,剑刺金刚雷,湖底斩严灵,我不过是一个第三境的武夫,面对这些宗师何曾怕过?何况战阵之上?”易宸轻笑一声,在他看来王澜问这种问题一点都不符合州令大人的性子。 王澜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江湖厮杀总归不比沙场厮杀,后者要面对的血腥在江湖上根本看不到,当你看着成千上万的尸体倒在你面前时,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而且,你现在可不是第三境的武夫了吧。” “哈哈哈,侥幸,侥幸破境而已。”易宸打了个哈哈敷衍道。 但最让他在意的还是吞噬这件事,自己的突破好像是因为吞掉了严灵,吞噬能力是他生来便有的,深藏在灵魂中的特质。 在意识没有彻底恢复的时候,他甚至将目标瞄准了乔惜白,还咬了她一口,虽然没有咬透。 王澜嗯了一声,不再这件事上与易宸多说,直接转身入府。 片刻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事情,也不曾转过身来,背对着易宸说道:“对了,前些日子那个入府中刺杀的女刺客,你见过没有?这些天耗费了许多人力物力都没找到这个失踪的刺客,你若是碰到了得好好处置一下才是。” 易宸精神一振,假意回想了一下道:“不曾遇到。” “嗯,没遇到便没遇到吧,她的性命对我来说不重要。”说完之后,王澜扬长而去,只留下在原地深思的易宸。 自从乔惜白回来后,王妙嫣整日就与这个小姨混在一起,两人仿若有说不完的话,除此之外乔惜白还要给这位州令千金用仙气温养疗伤,传她武道。 而王澜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已经很少去见女儿王妙嫣了,主要原因还是不想见到乔惜白。 “宸哥!你回来啦。”正在与乔惜白说话的王妙嫣看到易宸之后就扑到了他怀里,一点儿都不避嫌。 想到情郎明日就要到军中报道,她心里同样不好受,这一去,再见的时候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从自己怀中掏出来一块湛蓝色宝玉,充满柔情的看了一下然后递给了易宸,“宸哥,这是曾经我母亲留给我的护身玉,戴在身上或许能保佑你呢,保你平安从西境归来。” 易宸苦笑不已,“嫣儿,这玉要真有那么神奇,当日在城外你还会被如此重伤么,你留着吧。” “不嘛!你就听我的,戴在身上吧~”王妙嫣一改闺秀本质,居然撒起了娇,让守护者大人直呼受不了。 拗不过她便只好从了她,易宸乖乖的将湛蓝玉佩戴在脖子上。 “对了,还有一件东西。”王妙嫣惊呼一声,急急向自己房间跑去。 待王妙嫣匆匆离开后,乔惜白有些发愣的走到易宸面前,从他脖子里掏出那块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这块玉佩,我总觉的好熟悉……” 易宸暗道不好,可别让乔姑娘睹物思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他开玩笑道:“兴许当年你姐姐也给你留了一块,不过你给弄丢了呢,谁让你们姐妹情深,心里有愧疚吧。” 乔惜白想的有些头疼,索性也不再去想,没有任何头绪,徒增烦恼,反正都和过去说再见了,现在能寻觅到自己的亲人已经足够了,总算有了根。 她风情妩媚的白了易宸一眼,趁着没人又在易宸唇上轻啄了一下,“天天就你理由多,真是被你骗惨了。” 易宸大胆的在她酥胸上抓了一把,那一闪而逝的柔软让他的手掌留恋不已。 “瞧你那样!小心被人看到了。”乔惜白俏脸微红的啐了一口,急忙离他远远的,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不多时,王妙嫣怀中抱着一件亮晶晶的内甲跑了过来,“宸哥,这是之前便要给你的星陨内甲,比那些寻常甲胄强得多,你上了战场应该能用得着吧。” “嫣儿,你现在还是伤体,正是需要保护的时候……”易宸刚要出生拒绝,他实在放心不下旧伤未复的王妙嫣,能多一重保护就多一重。 王妙嫣轻笑道:“宸哥难道你忘了我现在有小姨了吗,小姨可是仙人呢,有她在我身边谁能伤的了我,而且……我都是要嫁人的人了,以后不会再鲁莽行事了,你也是啊,你是快娶亲的人了,一定要好好的。” 说着说着,王妙嫣就轻轻啜泣起来,生怕易宸真在西境出了什么意外,她带着哭腔说道:“我真想,真想不让你去打仗,我想了很久要去和爹说,让你不要去,可我知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又……又怕你生我的气……” 易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紧紧抱住王妙嫣柔声道:“放心吧嫣儿,你就乖乖在家里等为夫骑着白马,穿着帅气的铠甲,踏着七彩祥云来接你过门!” “咯咯,这不就是你之前给我讲故事说到的白马王子么,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的话,我就下去陪你。”王妙嫣挣脱易宸的怀抱,两只明亮的大眼睛认真的盯着他。 “好了好了,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天天把殉情挂在嘴边,只要你活的好好地,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易宸拍着王妙嫣的后背安慰道。 王妙嫣柔声说道:“如果没了你,我一点都不能活的好好地,只有和你一起,我才能活的好好地。” 乔惜白看着互诉衷肠的二人,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感觉自己这会儿好多余,不过由于某种心理作祟,她并没有识趣的离开,而是在一旁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 “好,家里还有这么可爱迷人的妻子等着我,说什么也不能死在西境啊。”易宸打趣着说完之后,脑海中又想到那个喜穿青裙的女子,希望你也好好地,这条造反的复国路一定会更加艰难。 不管旧国贵族势力结局如何,最后我一定会带你远走高飞。 只不过眼下他没有任何关于慕珊青的消息,根本就不知道她身在何地,现在在经历何事,只能待以后有了眉目再行打算了。 而且就凭现在的时机,和自己的实力,就算找到了她,也不可能带回她。 易宸知道慕珊青是一个怎样倔强的女子,她一定会完成自己心中的坚持,直到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为止,哪怕是付出性命。 “那就按你说的,骗人是小狗!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你要是死在了西境,我也不殉情了,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把你气活过来,你看怎么样。”王妙嫣破涕为笑,促狭的望着心爱的人。 易宸听完之后大笑道:“你敢!看我不挠你痒痒。” “哎呀,宸哥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再挠了,好痒啊……”王妙嫣在易宸怀中咯咯娇笑,直到眼泪都笑了出来。 二人欢闹一场,心情都好了许多,王妙嫣想着明天就要分离,提出要吃最后一顿家中晚宴,便早早的向厨房赶去做饭了。 乔惜白吃味的看着易宸,也不理他,看他向自己迈步而来,还故意撇过头去哼了一声。 “好大一股酸味儿啊,乔姑娘你是不是最近爱吃酸的东西啊。”易宸随着乔惜白转过去的脸颊不断调整着位置,故意在她眼前晃荡。 最后宸公子终于忍不住了,直接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对着屁股狠狠拍了一下,“让你故意不看我,家法伺候。” “嗯~” 乔惜白嘤咛一声,脸色通红的望着她,那双白色的桃花眼中酝酿着雾气,熟的快要滴出水来,“你……你别乱来,我知道你明日就要走了,今天晚上我……我到你房中找你。” 躺在易宸怀中的乔惜白说完之后猛地挣脱开来,向厨房跑去找王妙嫣了。 易宸握了握手,那成熟的韵味仿佛依然留在手心。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一十章 杀敌!杀敌!杀敌! 黑夜幽灵渐渐袭来,整个锦州又陷入沉睡中。 易宸躺在床上并未进入熟睡,而是谋划着到达西境之后的事情,包括在这西行的路上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因素。 锦州这一路新军算是先锋,为还未出发的剑州以及敕州军队开道。 之前精锐兵马先行在这路上并未遇到状况,可这战斗力相对低下,临战训练的新军可就不一样了,俗话说柿子专挑软的捏,谁知道在路上会不会出乱子。 这些都需要提前想到,他毕竟是这次新军运输的负责人,还带着临时官职,锦州新军校尉。 不过听王澜所说,由于他击杀了被通缉的严灵,将会有一比相当丰厚的金钱奖励,这是来自朝廷的。 易宸想也未想就谢绝了,也不能说谢绝,而是将这些所谓的赏钱都留在了州令府,他马上奔赴边关,要这些东西有何用,干脆都如数上交给自己未婚妻了。 哎,如果这赏金不菲,正缺钱的师兄他们之前为何不去缉拿严灵呢,这样子还会天天哭穷吗。 但是回头一想,仙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啊,严灵一直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用真面目示人,一位恐怖的宗师一个劲儿的躲躲藏藏,在这茫茫人海中你还真找不着。 现在边关也无战事传来,最后一道消息还是几日前比武时王澜所说的,玄莽军队大举发起进攻,强攻西境长城。 易宸不知道那新补全修筑的西境长城的城墙有多高多厚,不过单从兵力来看,五十万守军应对一百多万敌军,又有城墙高楼作为阻挡,怎么着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拿下才是。 除非那被吹捧到天上的神威天将陈孟起是个大草包,不断的出昏招给敌人送人头。 而且这攻城与守城,说白了拼的就是一个韧字,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就看谁更能消耗,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看两方统帅究竟是个如何想法。 由于玄治庙堂对陈孟起的信任,将西境战事全权交由这位天将军指挥,朝堂之上不会远在千里之外指手画脚,阵前统帅最需要的便是当权者的信任。 不然也就不会有那句古今名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熄了灯,易宸躺在黑暗中的卧铺上,光亮的唯一来源处就是他的两只眼睛。 就在他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忽然有人向他房间出走来,脚步声很轻,像是刻意不想让别人发现。 走到易宸门前时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 紧接着一道穿着白色衣衫的女子钻入易宸怀中,娇笑道:“公子,请怜惜人家。” 易宸与乔惜白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接着便是被浪翻红,娇.吟不断,迷人的喘息声叠浪而起,情迷其中的两人,一夜风流。 …… …… 一家人吃过早饭,易宸与王妙嫣免不了一阵温声细语,尽是小娘子对远走夫君的殷切嘱托。 由于易宸和乔惜白的关系见不得光,两人若是表现的过于亲密反而遭人怀疑,“这些日子还请乔姨好好照顾嫣儿,切莫让她出了什么意外。” 乔惜白暗自呶了呶嘴,“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未婚妻受到伤害的。” 该说的昨天晚上说了一夜,不该做的也做了一夜,两人早就灵肉相合,默契还是有一点的,朝着对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完成了告别。 王澜带着易宸径直离去赶向新军驻扎地。 锦州军营就在城外二三里外的某处偏城里,这里是平常训练驻扎的场所,由于新军初练,干脆就在这里直接扎营,将训练场作为营地。 王澜与易宸身后跟着的是锦州将军石奔雷与一百精锐轻骑,一众人马浩浩荡荡来到军营中。 负责训练新军的是州级任命的奋威将军,也属于杂号将军中的一种,不过论起权力与品级,与之一县县令相当。 特别是战时,武将身份地位提高,更是不同往日。 在玄治朝堂,杂号将军的敕封有庙堂亲封与州封两种,一般朝廷亲封的杂号将军那权势都是比较大的,而州封杂号将军则都是各州州令任命提拔上来的,不过也不能不讲究,也要靠军功与实绩是否突出考究。 但这三个杂号将军职位,奋威、荡寇、游击,不管怎么说,也是最容易让一州大员谋私的职位,毕竟州令亲自敕封,不同国家盖上玺印那般复杂。 像如今的剑州别驾屈白,他虽做过游击将军,不过那是朝廷亲自封的,只是在剑州任职而已,否则怎可这般轻巧的坐上别驾的位置。 而封疆大吏州令一职,在朝廷体系中不过位居三品,二品的则是以六部尚书为首,总有那么些人宁愿做三品的封疆大吏,也不愿入主中枢做那二品的核心大臣。 一品的便是百官之首的左右丞相,而武职中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一职,则是空悬着。 就连五位天将军,那也只是荣誉称号,在职务上各有千秋,大将军才是朝廷体系中唯一正一品的武官之首,可皇帝陛下却故意空缺这一职务,一般都是由他亲自主管天下兵马大权,在离锋的心里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大将军,他本身就是一位马上皇帝。 所以大将军空缺,自然就以六部中的兵部尚书为首,隐隐成了朝中武将之首。 至于这杂号将军,朝堂亲封的属于从五品,而州封的则没正统品阶,却在潜规则的运作上,相当于一县县令,领的也是七品县令级的俸禄。 “停!”正在组织训练的将领看到顶头上司王澜与直属上司石奔雷,直接大喝了一声,顿时嘈杂的演兵场下立刻安静下来。 “参见州令大人!石将军!”那名身穿将军甲胄的将领直接单膝跪地,双手合拳而握沉声道。 “起身吧。”王澜虚扶了一下锦州奋威将军骆宁,后者很识趣的急忙站起身。 易宸不动声色看着这身材不算壮硕大汉,但也称得上挺拔的将军,想来应该就是自己这老岳丈安排的心腹将军了。 王澜偏过头来看着易宸一笑,满面春风的拉着他的手走向前台。 “今日!我给诸位兄弟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锦州新军校尉易宸!同时也是此时带领你们奔赴西境斩杀蛮贼的负责人!我想在站的各位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了,锦州比武峰会第一名,更在湖底斩宗师榜第十一位的杀人狂魔严灵。三日后他将与骆、夏二位将军同行,与诸位共进退,同生死!”王澜带着笑意的脸色越说到后面越严肃,下面皆都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易宸,你也讲两句吧。” 听到老岳丈发话,他知道这是王澜给他机会呢,在诸位新军将士心目中留下第一印象。 易宸的容貌不说能惊为天人,可绝对是不差的,其父易英在战国时期便是有名的儒雅美男,再加上母亲柳青鸯的倾国姿色,基因遗传绝对称得上绝佳。 他身着沉重的黑色甲胄,头戴将盔,不卑不亢的向前走出几步,暗自深呼吸一口气后,满面狰狞的杀意露出,这股杀意曾属于食人魔严灵,不过现在已经被他收在囊中了。 “远赴边关,尸骨累累,多少青衫染鲜血,我辈将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搏命战场,唯有杀敌二字!”易宸身上寒冷至极的杀意释放出来,只听一声铮鸣,青日剑出鞘直指苍穹,在他可以的控制下,阳光反射到剑身出现的青光覆盖了整片演武场,掠过这些新军的眼睛,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玄莽百万大军进犯!西境长城若破,我锦州首当其冲!诸位的家人好友爱人子嗣全部沦为蛮子的奴隶!被蛮子肆意玩弄!尔等若不尽力杀敌!甘心否!心安否!有些时候不是我们不想活,而是必须得死!这!就是我们不能怕的理由!”易宸在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部分新军脸上看到了软弱与恐惧,心中有些恼怒可又能理解他们,等打过几次仗成了老兵自然就不会再这样。 他能做的不过就是尽力激励一下士气,彻底扫除恐惧还是得靠自己,亲眼见过死去的战友的鲜血才能消除那种不安与猥琐。 “你们谁敢称自己不是懦夫?不是懦夫的就扯开你们的喉咙,跟着我喊!杀敌!杀敌!杀敌!”易宸举着青日,缭绕青光不断四射。 一众新军心中的热血顿时上涌,看着被青光洒在身上的易宸,再配着那满脸的杀意,恍若一尊杀仙。 &杀敌!& “杀敌!” “杀敌!” 新军举起手中的铁矛大声齐呼,一时间声音响彻云霄。 王澜暗自点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或者说机会总会青睐能够随机应变的人。 让易宸讲两句这是他临时起意,事先并未告知易宸,说什么都得靠他自己临场发挥。 不曾想易宸只是吐出了心中的不快,一副教训的口吻居然引起新军的共鸣。 而石奔雷和骆宁则有些吃惊,他们在军中摸爬滚打的时间更长,若让他们来激励一下士气,也不见得就比此刻的易宸来的更好,时机和环境因素都缺一不可。 特别是那青光和杀意,简直将那个青年犹如神化了一般。 “石将军,你给我透个底,这位易宸小兄弟到底是什么人呐,年纪轻轻的我看厉害着呢,都能杀宗师了”骆宁与石奔雷都在台侧,他悄悄碰了一下自己的老上司问道。 石奔雷不光担任锦州将军,这一州的军权尽在其手,更是州令大人心腹中的心腹,这些日子的接触他也稍微到青年与州令千金的关系,“别的身份我不太清楚,只知道等他从西境回来,就是咱王大人的女婿咯。”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请乔惜白 王澜带着易宸离开,转身进入大帐中,随之而来的还有石奔雷与骆宁,至于另外一位荡寇将军夏幽则是在忙活着大军开拔前的粮草调动,并没在有在演兵场。 待王澜等人离开后,演兵场上才渐渐传播出窃窃私语声,有些人还沉浸刚才的热血沸腾中,握着铁矛的五指还有些微微颤动,那是情绪激动所造成的身体微动作。 玄治军士演兵训练都是以矛为主,以腰间玄刀为辅,两种兵器皆要能熟练切换使用,才算是一名合格士兵的入门。 无论是弓箭手还是游弩手或者骑兵,腰间皆带以玄字命名的刀,虽说兵种不同携带主武器不同,但这玄刀却是每一名玄治甲士都要配备的近身武器。 “刚才那个青年就是斩杀宗师的易宸公子?我看上去年岁还不如我大嘞,真有那么厉害吗?” “切,老洪头,英雄出少年知不知道,你看看你都三四十岁的人嘞,才是个初境武夫,安安心心当你大头兵吧。” 老洪头对此嗤之以鼻,“咱好歹也是二次入伍好不好,你以为我和你们这些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一样?大头兵也是分层次的好不嘞。” “不管怎么说,接下来就是这位公子哥带着咱们赴死咯,古语说得好,沙场征战几人能还的,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热血将军领头,身上的血也跟着能热乎起来!” “这倒是,哎你们刚才注意没有,易宸校尉身上的杀意可真嘞,我站在第一排离得近,都感觉身上有些打颤嘞,你说咱们这新校尉得杀过多少人啊,太可怕嘞。”一名年轻的士兵,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回想起那凝成实质的寒气都有些胆战心惊。 “不对不对,那还不是最吓人的好吧,你看没看到那青光,晃的我眼睛疼,校尉大人整个人的身体都呈青色,看着和魔鬼一样,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咱们的头头不是个怂包,有句话咋说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嘞。” “我听说啊,这位校尉大人还是咱们州令大人的女婿嘞,之前不是说能夺得比武第一的有机会娶咱们锦州的女神王妙嫣小姐嘛,我这也是听的传言啊,说是咱们这个校尉和那位千金小姐早就两情相悦嘞,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 …… 大帐中,王澜坐在上位扫视一周,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问道:“夏幽将军还没有回来?” 骆宁恭敬道:“回州令大人,夏将军应当马上就要到了。” 过了片刻后,外面传来着急的步子,紧接着一位面容冷漠至极的男子走了进来,对王澜行礼道:“末将夏幽,见过州令大人!” 王澜颔首示意,接着说道:“现在诸位将军也都到齐了,我就简单叮嘱一下,在此之前先对夏将军介绍一下我身旁的这位青年,易宸,也是带队的新军校尉,具体职务我已经与陈孟起将军交涉过,到了之后由他再行安排。” “你们所有人只负责将部队安全带到西境,后续的一切行动全部听从陈将军调遣,哪怕让你们当个守门的小兵!也得给我坚决执行命令,不得有任何推诿扯皮!从你们抵达西境开始,所有的指挥权就属于陈将军,战时期间和我锦州再无关系。” “不过本州令也相信诸位将军的意识与能力,想必大敌当前你们也不会犯糊涂,还有你们在路上要尽心尽力辅助好易宸,他算是军中新人,经验还有些不足,需要你们多多帮衬。” 骆宁与夏幽,包括那位提前带领老军出征的游击将军雷铜,都是王澜亲自挑选提拔的,这里面也涉及到了培养嫡系党羽的事情,不过只要有官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无论身在何职都避免不了的。 “州令大人的命令自当遵从到底,所说的每一句嘱托我二人都会铭记于心,当然,协助易宸校尉这件事情我们也会尽心尽责,不敢怠慢。”骆宁比起僵尸脸的夏幽,多了几分圆滑,在王澜说完后急忙打着保票。 王澜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他都很放心,哪怕他今日不亲自来这里,不说这些话,相信骆宁和夏幽二人也会将这件事办妥的,不过还是为了给准女婿造势,该来还是得来的,而且新军临行也不是小事儿。 所以王澜今天过来还要干另外一件事儿。 “石将军,酒肉何时能到。”王澜望向石奔雷,后者直接抱拳应声道:“我们是轻骑而来,算算他们的脚程在下午前能到。” 王澜嗯了一声,说道:“待会儿吩咐下去,新军即将出征,远赴边关,今天晚上所有训练、活动等事宜全部取消,本州令还有诸位将军与新军将士共饮!算是我锦州儿郎的践行酒,肉吃痛快,酒喝痛快,杀敌更要杀个痛快!” “领命,我这就去通知,将士们得知这个消息,训练恐怕都会更加卖力了。”骆宁得到州令大人的允准之后终于带着笑意走了出去。 易宸自从进了军帐,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张挂于帐中的行军路线图,上面用红色朱砂笔标注了数条线路以及几个圈圈,看来自己昨天晚上想行军的问题实在是多余了,这二位将军恐怕没少费心思研究。 “石将军,我想问一下若是从锦州出发,到西境长城大概要多少天路程?”易宸问着一旁的石奔雷,对比夏幽来看,自己和这位石将军更加熟络一下,而且石奔雷作为锦州将军,了解的应该会更详实更多。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行军路线图就是石奔雷带着骆、夏两位将军弄出来的,同样也对王澜汇报过了。 至于锦州到西境的路线和路程,早就印在了石奔雷的脑海中,他几乎不多加思考的脱口而出:“若走最近的路线,大方阵行军,又都是步军再加上辎重运输,至少需要八日,而且还是途中不出现意外的情况下。” “那在我玄治境内行军遇到意外的概率有多少?”易宸望着那张舆图轻声道,他看图上标注所示,行军路线选的正是那条最近的,毕竟战事吃紧,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当然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才对。 石奔雷拧着眉毛道:“正常情况下是没有意外的,玄莽总不可能会在我境内安插一支军队,经常我们重重考虑与换算,最终还是走这条最近的路,若是绕远路等赶到西境最起码要多耽搁五六日,对于西境来说援军越快到越好,生力军的作用在此时显得尤为重要,能大幅激励边关将士的士气。” 易宸心中暗道在玄治境内当然不可能出现大批量的蛮子,他最多能渗透进来一些暗探和死士已经很牛掰了,若是能神出鬼没的扔进来一支军队那还了得,这仗都不用打了,直接认输好了。 不过军队固然没法出现,可仙人就不好说了,昨日可刚刚见过枪仙沈癫。 而且,玄莽的军队没法出现,可锦州境内的流盗匪寇还在啊,这些人马凝聚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枪仙能进来,就不能威逼利诱这些人,直接将其策反?或者那日枪仙根本就没回去,不过这个概率应该不大。 这一点王澜与石奔雷也是想到的,锦州境内的匪患尤为严重,也正是因为这一层,所以才让游击将军雷铜独自带领老军出发,而留下奋威与荡寇二位将军带领新军。 若不是石奔雷离不开锦州防务,恐怕他都得亲自带队过去。 易宸想了想还是决定得把昨日沈癫悄悄入境的事情说上一说,“有一件事我得告知与诸位将军,昨日我在城外与师兄告别时,遇到了一个人。” “是谁?” “沈癫!” 王澜眼睛瞬间眯了起来,沈癫?他怎么会出现在锦州城外? 石奔雷大惊失色,枪仙沈癫的名号他怎会不吃,本就对他参与两玄大战感到吃惊,现在居然直接潜入到锦州来了,这还了得。 “那沈癫现在如何了?”王澜面色沉重的看着易宸。 “应该是受伤了,与师兄战了一场没讨到好,当时直接化虹向西边飞去了,不知是回到了玄莽那边还是隐藏在我锦州境内某个地方。”易宸想到这一点后,也有些色变,若是沈癫还在那该如何是好,他一个人或许不能把一支军队怎么样,但要是搞那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事情,在新军中可没人能拦住他。 “剑神将他打跑了?你这么说的话,还真有些危险,不过西境那群人是吃屎的吗?怎么会在这么敏感的战时眼睁睁放一个仙人入境。”王澜有些恼怒,亏得这沈癫中途碰到了剑神,否则谁知道他要搞些什么东西,若真是进了这锦州城杀人,届时不知得死多少人。 石奔雷与夏幽还有刚刚传信完回来的骆宁,都瞪着眼睛看着对话的二人,什么什么?师兄剑神?枪仙沈癫入境? “不过也不碍事,这次新军招募了足有一万人,就算仙人来了,我们用箭射也能把他的护体仙气射穿!射成马蜂窝!”骆宁没忍住直接出口,他平身最痛恨的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大家都当个人不好么,为什么你们就能飞来飞去,丝毫不顾及我们这些凡人的感受。 易宸摇了摇头对王澜说道:“我看此事得劳烦乔姑娘出手了,为了以防万一,让她随军护送我们到西境与大部队汇合。” 王澜沉思片刻,“那……你抽时间回去与她说说吧,我就不露面了。”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敬老哥哥 易宸神情凝重,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办法,能进来一个沈癫就难保不会进来其他的仙人。 但也有可能是沈癫实力最为强大,所以能悄悄潜入进来。 不管怎么说,将一万生力军稳妥带到西境才是他的任务,也是他应该做的。 像骆宁的那种说法根本就不成立,一万人马是不怕仙人,磨也能磨死,关键人家愿不愿意跟你磨。 他可不信仙人真要进来只是为了杀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兵?怎么可能,要杀也是杀领头的。 易宸还没活够呢,到时人家肯定逮着他杀,而且新军中没有高手,最高的恐怕也就是自己了。 不比大军中有一群大内护卫和精锐铁骑、弩手保护,这种军团的领头将军碰到仙人真是倒霉催的。 如果有仙人随军那很多东西都迎刃而解了,根本不需要担心,大胆的走那条最近的路线也没什么,虽然前方很可能有埋伏之类的,可仙人一出杀几个领头羊吓唬吓唬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解决了心头大患的难题,易宸再次问道:“之前王大人不是说我锦州东拼西凑只能凑出来五千新军,这怎的又多了一倍。难道是前些日子的那则消息,真的引来更多的热血青年?” 王澜笑着摇了摇头,“是,可也不是,人心难测啊,之前是我小视了锦州好儿郎。” “校尉有所不知,我锦州一共不过四十万户,其中除去女子、孩童、老人、伤病,再除去常备守军能够挤出来一万人的新军已经到了极限,自从陛下登基后,调整的兵制,从异地征召改为本土自行征召,各州依据经济能力养兵,但平时只能维持在够日常守备,只有在这种战时的情况下才可以在朝廷的命令下募兵参战,之前是每人都服兵役,可到了年限或者因伤、病可以选择自行退役。”骆宁滔滔不绝的介绍了锦州的情况。 之前易宸还纳闷为何玄治军队不是由朝廷统一调配,原来其中还牵扯到这层制度,恐怕也只有离锋能天马行空的采用这种制度了。 易宸并不知道其实一切还在朝廷的掌控之中,朝廷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封疆大吏拥兵自重,在没有朝堂的允准下敢私自募兵,那可是不讲道理的诛九族。 而且这次还是因为之前朝堂议事的政策,不想闹得天下不安震荡不止,就将兵马调配的权力暂时下放至三州之地,其余的自然还被庙堂上的执政者牢牢捏在手心。 而且本土征召相比于异地征召,其中利弊就不是易宸来衡量的了,自有那位自比天高的皇帝陛下衡量。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噱头,就算是本土征召又如何?把整支军队调走,那不是上头一句话的事儿,听上去好听罢了,让你本地的士兵探亲返乡更加方便。 就像此次西境大战,用锦州本土征召的士兵绝对比外地征调来的好得多,战斗力也冥冥之中也会提高,为什么?因为西境之后就是他们的家啊,就算你不爱国,家总得管一管吧,谁不得拼命? 王澜悠然叹道:“养兵不易啊,养一名士兵得需要多少百姓的贡献,我西境三州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万户,能给予长城的支援实在乏力的很,对比于倾国之力的玄莽,还是差得太远。不过我方处于守势,还算是占优的。” 石奔雷声音也有些沉重,这位从军二十余载的中年将军开口道:“我玄治大陆几经波折,乱战数百年,早就千疮百孔,近些年皇帝陛下励精图治,也不过是面子上看着好一些,里子还是不够硬的,西境长城几乎压上了我玄治三分之二还多的生力军,若兵力再不够,就得全国范围内征召士兵成军了。” 骆宁与夏幽二人一左一右如同门神般站在大帐里面,在他们眼里只需要关心好自己需要干的事情就行了,毕竟职责所在,操更高的心对他们来说就是庸人自扰。 王澜目光深邃,出神的看着那张路线图,喃喃道:“我最担心的并不是西境战事,虽然紧迫但并不至于崩盘,可如果在这个时候帝国内部出现了祸患,那结果就犹未可知了。” 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州令口中所说的祸患指的六国余孽,那些昔日没有死尽的人,两玄开战这么绝妙的机会,怎么可能会错过。 易宸想的和他们不同,如果玄治真的没经受这场打击而灭亡了,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得另谋出路,再想办法提升自己的影响力和地位。可那群反贼中还有一位自己特别重视的人。 那位大玄始帝离锋,现在依然是不知所踪,不知他若是归来能不能挽救即将步入水深火热之中的帝国。 他能理解这些亡国后裔,谁都不想就这么放下,可这么做真的好么,就算成功了又如何,天下该乱还是乱,永无休止,而易国唯一的后裔只有自己,不知道易国原先的臣子们会不会也谋划其中。 时间指向晚间。 在王澜的授意下新军开始了临行前的豪饮,要求只有一个,就是适量而行,毕竟军中不得饮酒,若不是王大人私自下令,他们可不会在这大快朵颐。 “今日,我王澜不是州令,身边的诸位将军也不是你们的上司,我们都是战友,我们的家园由你们守护,这是你们的荣誉!我代表锦州父老百姓敬诸位将士一杯!希望你们战功赫赫,凯旋而归!诸位!临行前这坛酒!且尽兴!”王澜说完之后率先一饮而尽,场下众人纷纷叫好,齐齐饮下杯中酒。 王澜讲完之后,在场的将军与士兵们各个兴起而谈,珍惜出发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易宸在场上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独自看着眼前的酒坛子发呆,他看了看周围无所顾忌的大笑声,心想这是将士们最后的欢乐了。 自古以来,凡兵临战事,多少壮士变枯骨,多少甲胄人未还。 “校尉大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洪谭!兄弟们都叫我老洪头,之所以这么叫我是因为我是上过战场又退下来的老兵。”老洪头脸上红红的,看样子是没少饮酒。 易宸微笑着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易宸先敬老哥哥一杯!”说完就一饮而尽。 “哎,使不得使不得,哪有将军给自己士兵先敬酒的。”老洪头看到一饮而尽的易宸,脸色微微有些激动。 易宸扶住微醺的老洪头,笑道:“每一位英雄都值得易宸敬他一杯,老哥哥这样的话就不够爽快了。” 洪谭听青年这么说道,他也不推脱,大笑道:“那咱这老兵也倚老卖老一次,就不客套啦!不过校尉大人,溜须拍马的活咱也不会,就说点正经的,老洪头啊,喜欢你这个年轻将军,你是第一个单独给我敬酒的将军!” 紧接着老洪头将酒一饮而尽,擦了擦眼中的泪水转身离去。 易宸虚扶着他的手定在了那里,愣愣的看着走去的洪谭。 老洪头回到人群中,又恢复那大笑的姿态,给身旁的人不断吹嘘道刚才那个年纪轻轻就击杀宗师的校尉大人给自己敬了一杯酒。 惹得人群里的新军频频朝着易宸看来。 虽然王澜之前说今夜没有上下级,没有尊卑都是战友兄弟,可官与兵只见的鸿沟还是存在的,纵然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兵兵聚集在一起,这也是军中的潜规则,因为在他们看来,兵与兵才是同一个层次的,在一起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放的也更开。 也许在军伍中基层小校,伍长什长这等小职位与士兵们的关系更近,可与这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心中的隔阂还是存在的。 王澜与一种锦州将领坐在一起,他们亲眼看着发生的这一切,特别是易宸主动向那老卒敬酒的一幕,没有过多的客套,也未曾说一些煽情的言论,完全就是一气呵成,丝毫看不出来有意为之的痕迹。 “州令大人,我是真的有些佩服这位易宸兄弟了,他真是第一天当兵么?”骆宁呆呆的端着杯子,都忘记了与自己的上司敬酒。 王澜也有些惊讶,苦笑道:“如果他不是第一天当兵,能干出这种事么?” 无论在哪个环境中,上下级之间总体不会坦诚相待了,更是尊卑有序,为了维持上级的威严也就是所谓的架子,是不会主动给一个小卒子敬酒的,如果给每个人都敬上一下,那该成何体统了。 不过现在易宸的名气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引起这种轰动也是正常的,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在地方上的武道宗师突然给一个做了自我介绍的白丁敬一杯酒,那该是多么荣幸的事情,又会在小范围内造成怎样的影响。 如果易宸只是一个空降的纨绔子弟,那么今天这种场面是决计不会出现的,更不会有老卒上前来敬酒,一切都源自于击杀了严灵所带来的蝴蝶效应。 夏幽那张僵硬的面瘫脸上不可察觉的摆出来一张难看的笑容,静静的看着独自酌饮的年轻将军。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两位亲兵 易宸看着一众谈天阔地,互相侃大山不亦乐乎的士兵,他掂起一坛酒主动走向人群中,他也不说话,就在旁边默默听着这些人说一些家乡的故事,或者吹嘘自己怎么怎么着,说的口水乱飞依旧兴致昂昂。 直至旁人注意到这位年轻将军后,本来有所收敛,可想到刚才老洪头嚷嚷的那般话,对易宸的顾忌又少了些。 开始主动向他问一些是如何击杀那个杀人狂魔严灵,又是怎么修炼的,当然也少不了一众人的溜须拍马,易宸对有的问题一笑置之,有的则是耐心解释,不一会儿就跟这些新军打成了一片。 半个时辰后,易宸起身离去,走向王澜那边,因为他还有两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办,这还是要和州令大人提前打个招呼。 毕竟他才是正主。 “王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昔日在城中结识了两位故交好友,我想带他们到新军中来,担任我的亲卫。”易宸自觉的坐下,扫视了一眼诸位将军轻轻点了点头打声招呼,对王澜开口道。 按照玄治律法,凡是将军级别的将领都有挑选亲卫的资格,易宸这个新军校尉虽然是王澜任命的,不过同样享受这些待遇。 王澜扬了扬眉毛,轻笑道:“这都是小事,如果他们也想报效国家,本州令还求之不得呢,不过之前二人为何没有报名参军呢?” 易宸轻声道:“其中一人年纪尚小,按照玄治律例大满十六岁者才可参军,他的年纪还未到,应该是被拒之门外了,另一人则是身上有伤,按律例也不在征召之内,所以我想带他二人进来跟着我。” 这二人其中一位自然是栾念薇,另一个就是易宸之前早就想好的,那位肩扛木棍的聂荒。 王澜深深的注视着易宸,平静道:“好,这二人你直接接进军中便可,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家世要清白,该登记的也要登记。”想了想,他饶有深意的补充道:“人一定要做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事情,切莫玩火自焚。” 易宸手中握着被子的动作一滞,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州令大人,发现他神色依旧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他并不认为老岳丈闲着没事儿给自己说这些东西,“我知道的。” 王澜轻嗯了一声,不再在这个话题上讨论。 …… …… 翌日,易宸早早的从营帐中醒来,由于昨日晚上大家痛饮多时,所以王澜临走前又专门安排了今日早间不必晨练。 易宸作为新军校尉,和夏幽、骆宁二人一样,都有单独的营帐,他简简单单洗漱完,先去拜访了骆宁与夏幽,给二人通个气自己今日要回城一趟。 两位将军昨日议事时也在,知道易宸与州令大人之间有什么秘密,也没多说什么,而且这位校尉大人的身份可不一般呢,不仅是州令大人的女婿,还是那位剑神的师弟? 这个无意间被他们得知的信息,实在有些惊掉人的下巴,如果说事实如此的话,那他能击杀宗师好像就不怎么奇怪了啊。 易宸牵出一匹快马,身着便衣向锦州而去。 他一进门就看到乔惜白在庭院中教王妙嫣什么,二女看到易宸都有些惊讶,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谁知这么快就再次相见了。 易宸将沈癫的事情给乔惜白说了一下,后者二话没说直接答应下来。 “不过待我们安全抵达西境后,乔姑娘还是得赶回来照顾好嫣儿才是。”易宸看着巧笑倩兮的王妙嫣,他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内柔外刚的女子。 “放心,我的外甥女我还要心疼呢,这还用你说啊,把你安全送到西境,我决不多待半刻。”乔惜白不满的说了一句,若不是她的瞳孔本就是白色,恐怕就得翻翻白眼了,无论上翻下翻都是白的。 易宸也注意到了乔惜白的用词,把你安全送到西境,他人的死活她毫不在乎,其实若真遇到仙人拦路,最需要保护反而还就是领头的三位将军。 大军之中仙人斩首的事例还是有的。 易宸由于已经身入军伍,若没有要事也不能多耽搁太久,与王妙嫣嘱托了几句就匆匆离去。 只留下王姑娘哀怨的小眼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算算时间,他从城外大营赶到锦州,这会儿聂荒那小子应该已经在家了。 玄治有明令,若非公事或经城主允准,是不允许在城内纵马狂奔的。 易宸也为了避嫌并没有行那张狂之举,而是默默牵着马匹赶去清平巷。 “请问家中有人么,我是易宸。” 吱呀一声,孙絮家那破旧的木门应声而开,迎出来的正是小娘孙絮。 易宸叫孙絮嫂嫂,而聂荒叫易宸大哥,没有血缘亲戚关系,也就各叫各的了,而且易宸比聂荒仅仅大出几岁,也不想听这十几岁的少年叫自己叔叔。搞得跟自己很老一样。 “易宸公子,快快请进。”孙絮见到易宸,眼中亮晶晶的,尽是欢喜之色,不过却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因为上次易宸帮她解决了一件心病,虽然她也有利用易宸的心思,不过后者也没太在意。 “易大哥!是你么!太好了,前几天我还在观潮湖那偷偷看你比武呢,大哥实在是太厉害了!居然手刃了一位宗师!”聂荒听到动静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看着易宸的目光中满是崇拜之色。 孙絮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来聂荒跟你就亲近,上次看到你那般有本事,天天都在念叨着将来要成为你这样的人呢。” 易宸笑了笑,对聂荒说道:“以后啊,你肯定会成为一个比大哥更厉害的人!少年就该有少年的特点,心比天高,难保不会一飞冲天。” 他之所以这般并非是口头上的鼓励与安慰,而是聂荒的性格与坚韧,只要路子走对了,再加上有人指导,将来未必不是一代宗师,如果机缘足够,成仙也不是不可能。 天地是公平的,每个人都有成仙的机会,只看自己愿不愿意撞穿那道南墙,有的人撞半截嫌头疼,怕了,有的人快撞到底了,然而他并不知道实情,主动放弃了,或者有的人干脆做了别的选择。 可人,生于天地间,总会有包袱的,好比昔日的乔惜岚,若不是心有牵绊,可能早就成就轮回仙人了,不过也有可能会破境失败,香消玉殒。 因果这个东西,环环相扣,每一个抉择都会影响你一星半点的命运,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不知结果,那就要无所畏惧。 孙絮看着眼前棱角分明的青年,轻声道:“不知易宸公子今日到访,是有什么事吗?” 易宸双手叉腰,看了一眼对未来无限憧憬的聂荒,“嫂嫂,我有一件事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件事和聂荒有关。” 孙絮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就看了看聂荒,迫切道:“想说什么公子就说吧。” “在此之前,我想问问聂荒,之前你是否悄悄报名参加新军?”易宸盯着聂荒,后者大眼睛扑扇了一下,看了看脸色大变的娘亲顿时挠了挠头说道:“是……不过我没成功,人家说我年纪太小,不符合玄治律例。” 孙絮拍着胸口舒了一口气,暗骂自己多心了,若是聂荒真报上名了还会在家里待着么,早就在军营中了。 但是这小子居然瞒着自己去报名参军,实在是太气人了,她可就聂荒这么一个亲人了,聂荒就是她的心头肉和最大的软肋,这上了战场刀枪箭雨,天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之前她为了孩子能够背叛栾念薇,如果聂荒真出了什么事儿,指不定这位昔日的暗探会做什么事来,不过几率最大的应该就是悬梁自尽了。 易宸不去看孙絮,而是严肃的告诉聂荒,“如果大哥能把你带入军中呢,想必前段时间比武的奖励你们也清楚,优胜者将担任新军校尉,我可以将你直接带入军中做我的亲兵。” 聂荒双眼一亮,激动的看着易宸,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去边关杀蛮子,给自己父亲报仇,这是他的心病,不然也不会瞒着娘亲去报名。 “不可!万万不可!”孙絮脸色煞白,她惊恐的抓着易宸的肩膀,同时眼睛中带着威胁的意味盯着儿子,这下倒让聂荒犹豫了,他很想同意,可看到母亲的样子又迟迟开不了口。 易宸叹了一口气,“天下的所有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不止是聂荒,那些将士们哪个不是有父母妻儿的人,我并非一定要拉着聂荒远赴边关,实在是有这个机会了一桩他的心愿与心病,而且是担任的我的亲兵,我自会尽力保护他的。” “不过,这个决定权还是交由聂荒来决定,你问问你的本心,你想去边关杀敌么?” 聂荒的双手紧紧抓着衣角,良久才在孙絮慌乱的目光中抬起头来,坚定道:“我要去!我要去杀蛮子给爹报仇!娘,求你了!让我去吧!不然荒儿这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孙絮哭的肝肠寸断,她万般不愿,很想否决儿子的想法并且给他几个巴掌,可最终还是忍住了,所有的一切都咽了下去化为不竭的眼泪。 聂荒跑过去扶着娘亲,也跟着哭道:“再不济还有大哥保护我呢,而且我这些年苦练武艺锻炼身体,别看我年纪小,也是个入了初境的江湖好手呢!” 易宸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幽幽一叹,为何执意要带上聂荒前往边境,其实只是为了证实一些东西,若今日聂荒当真不愿意去,或者孙絮以死相逼,那么他不会真的就强行把聂荒带走。 还是那句话,选择权在这个少年自己手中。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也是个女人 孙絮面无表情的看着抱着自己的儿子,眼泪已经干成了泪痕,她盯着聂荒抬起手就打了一巴掌。 聂荒的脸上登时就出来一个清晰的掌印,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见那名泄了气的女子冷声道:“你去了边关若不能多杀几个蛮子给你爹报仇!我就没你这个儿子!以后也别回来见我!” “娘!你同意了!太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多杀蛮子!”聂荒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刚才被打了一巴掌的委屈也都消失不见。 风韵犹存的小娘孙絮接着转过头来看着易宸,脸上再无之前的一丝热络,有的只是冷淡,她轻声道:“公子,无论怎么说你都是我与荒儿的恩公,对我有再造之恩,这份恩情民女会一直记在心里,不过今日之后,我对你,又多了一分恨。” 易宸苦涩的看着孙絮,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事到如今,那便如此吧。 目的已经达成,结局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聂荒握着母亲的手着急道:“娘,你不要恨大哥,这……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孙絮轻轻抚摸着聂荒的脸庞,轻声道:“我的荒儿真是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孩子了,以后也要去做男子汉才会去做的事了呢。”说完之后她转身回到屋内给聂荒收拾东西,偶尔还能听到她在房间中的抽泣声。 易宸看着此刻的聂荒,他心情颇为复杂,有些怀疑今日自己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对是错了。 “唉,终于要走了么?”不知何时,在易宸的身后站了一位女子,她背靠着木门,眼睛幽幽的看着易宸。 易宸笑着回过头来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今日的你,和之前的你有些不一样。” 女子惊奇,“哪里不一样?” “你穿鞋了。” 栾念薇翻了翻白眼,这算是哪门子的不一样,不过看来自己的玉足让眼前的青年记忆犹新啊,这家伙不会有什么怪癖吧,盯着人家的脚干什么。 “真到了这一天,反而还有些留念,都不太想走了,就这样也挺好的。”栾念薇轻声道。 易宸笑道:“怎的?要背叛你的女皇,不做你那暗探头子了?在玄莽只论身份地位不算武力,你好歹也算能排的上号的人。” 栾念薇身子故意往前贴近几分,故意忽略那一句不算武力,依着前几日他湖底杀严灵的战绩,自己恐怕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了。 她望着咫尺之遥的青年媚声道:“是啊,为了你,姐姐不做了好不好?” 易宸后退了几步,像是避开洪水猛兽一般“你准备一下吧,待会儿我们就走,顺带给你说一声你如今的身份,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待会儿要一起去登记,不过不用紧张,只是走个过场。” 这两日他一直都在思考王澜那有意无意的话到底在暗示什么,难道他知道自己跟栾念薇有来往,否则怎么每次说到关于她的事时,州令大人总会蹦出来几句答非所问的话。 但是他如果真的知道栾念薇在哪,知道自己在和她来往,为什么不抓她甚至杀了她呢? 细细想来,自己自从到了这锦州城,与王澜有所接触之后,所干的每一件事儿他好像都能后知后觉,这位老丈人究竟有什么东西还隐藏着,恐怕不止止是那半仙般的实力。 栾念薇看着此刻无心与自己多说的易宸,也有些没意思,乖乖记住易宸告诉她的身份之后就去换了一身男装,毕竟她总不能以女子形象示人。 待易宸牵着马再次走出清平巷时,身后已经多了两个人,正是经过易容打扮后的栾念薇还有少年聂荒,他带上了那根父亲留给自己的木棍。 不过这棍子肯定是上不了战场的,你拿跟木头怎么跟人真刀真枪的干,但聂荒死活都要带上,易宸想了想只好用另外一个办法,就是把这根木棍用铁皮包起来加固,具体还要怎么加工到时交给军造司的就可以了。 聂荒也欣然同意了,他也知道自己带一根棍子上战场实在有些不现实,不过这是他父亲唯一的遗物,要为父报仇自然是要带上的,让父亲亲眼看着他为了报仇去斩杀蛮子,最关键的是他自学苦练棍法,用别的东西还不顺手。 易宸带着二人简单去登记了一下,就直接出了大门,而门前的变化更让易宸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这位老岳丈必然知道栾念薇在自己身边,否则怎会将这些会观息望气的特殊江湖人士全部调离。 这是在做戏啊。 想到自己大费周折的整这一出,人家早就知道,还真是挫败呢。 易宸出了城门苦笑的摇了摇头,老狐狸始终是老狐狸啊,他都怀疑王澜是不是开了天眼还是会读心。 “根据规定我已经将你带离锦州,现在你可以自行离开了,别忘了你我二人的约定,你可是立过誓的!”易宸冷冷的看着栾念薇,没有任何虚与委蛇的态度。 “我都已经登记了啊,你确定平白无故少我一个人没问题?”栾念薇饶有兴致的看着易宸,眼中尽是挑衅之意。 “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这点小事儿本将军还是可以解决的。”易宸心中腹诽,人家州令大人早就知道里面的道道了,什么少不少多不多的,根本就无所谓,否则你以为你能在锦州活到今天。 “哟,还本将军,这谱那么快就摆上了啊,小弟弟~你刚才可是说错了一点,我们的约定是你将我送到玄莽,可不是送出锦州。”栾念薇摇着一根手指轻笑道。 易宸一想当时确实是自己提的可以将她送到两玄边境,“你可是敌国暗探头目,我岂能让你混入军中一路随行?谁知道你打着什么鬼主意呢,你说对不对呢,姐姐。” 聂荒毫无兴趣的看着二人在这斗嘴,他盯着天空,然后猛地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飘然飞来,顿时惊讶道:“仙女!” 易宸与栾念薇同时抬头,只见一道白影缓缓落地,一袭白衣胜雪,瞳孔尽是白色,不是乔惜白还能有谁。 乔惜白一下来就封住了栾念薇的穴道,直接锁住了她的修为。 城外无人,她也就没了顾忌,直接轻轻靠在易宸怀里,“公子你若是担心,那便这样不就行了,我暂时封住了她的行动和修为,她就算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再加上又是你的亲卫,你可以时刻监视她,而且还有我呢。” 聂荒呆呆的看着靠在大哥怀里的仙女姐姐,他懵住了,大哥怎的这么花心,又换了一个女子相随…… “小弟弟,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让这位仙人封住我的修为,是方便你对奴家图谋不轨么?”栾念薇咯咯娇笑,丝毫没有畏惧易宸身旁的白瞳女子,不过这个消息她已经悄悄记在了内心。 “啪!”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瞧那白瞳女子一巴掌甩在栾念薇的脸上,漠然道:“你也配?” 栾念薇傻傻的看着她,这位玄莽拂花坊的坊主,居然哭了,眼泪在无声的流着,她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既委屈又难过更是屈辱。 同时也对这白瞳女子产生了一抹畏惧,原本瞳孔泛白就犹如鬼厉,细细盯着她的眼睛看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易宸有些脑仁疼,他也没料到剧情会发展成这样,乔惜白别看平时对着易宸和王妙嫣柔柔弱弱,相处和谐的很,可她本质上也是融合了一位魔女的灵魂的人,对外人远远没那么好心。 青年叹了口气,拉住了乔惜白,后者温柔的看了易宸一样,乖巧的后退了半步,冷眼旁观。 若是栾念薇在不知轻重当着她的面儿说出勾引易宸的话,她还是像刚才那般,甚至不介意直接让这个女人彻底毁容,永远保持一副肿脸猪头样。 “姐姐,你现在这般我才放心,我可以保证把你送出边境,回到玄莽之后你就天高任鸟飞了,从此就是自由身,这段时间就委屈你时时刻刻都与我待在一起了,被封住了修为也更方便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不然实在是我心难安。”易宸看着泣不成声的栾念薇,没来由的有些心疼。 栾念薇抬起来头来,那充满无助的脸上还挂着未流干的泪水,“这下你满意了?让你女人这般对我算不算还了之前的那一剑之仇?你满意了?” “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难过,我一点都不伤心,我一点都不委屈,我堂堂拂花坊坊主,我……呜呜……我也是个女人!” “没看出来,小弟弟你年纪小本事可不小,还能勾搭上女仙人,真是佩服!” “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栾念薇思绪不连贯的从口中吐出这些话来,声音中还语无伦次的带着抽噎,恐怕今天这一下是真的将这位暗探头目给伤到了极点。 乔惜白神色一寒,谁知栾念薇此刻也不怕了,哀莫大于心死的直接扬着脸怒目瞪着乔惜白。 “够了!” 易宸轻喝一声,制止了两个女子,他对乔惜白轻轻摇了摇头,原因就是他起了恻隐之心。 此刻的栾念薇,实在不是他之前所认识的那个栾念薇。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幽会 “我倒有些好奇,姐姐之前是怎么从西境潜入进来的?”回到大营中,易宸大马金刀的坐在帐篷里,他的对面就是在玄治恶名召诸的拂花坊坊主栾念薇。 此刻这位女探子的脸上尽是苦涩,淡淡的泪痕依旧挂在她如玉的面庞上,听到易宸的问话她死活不肯吭声,连哼一声都懒得做出来,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的脚下。 至于聂荒这小子自打进了军营就快活的不行,根本不待易宸与他安排,自己屁颠屁颠的就跑去训练了,作为校尉大人的亲兵,本来是不必跟着其余士兵一同训练的,不过挡不住这小子满腔热血,很快就融入了热火朝天的演兵场。 夏幽与骆宁二人对于这位校尉大人不说有什么强烈的好感,至少也没什么恶感,再说了这年轻将军可是州令大人的乘龙快婿,原本就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能照顾的话两位将军也就多多照顾一些了,二人依旧像往常一样带领众军训练,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粮草辎重,武器盔甲都整装待发,只听号令一出大军便可开拔。 乔惜白那一袭白雪胜雪,再加上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为了避免在军营中引起轰动,并没有随着易宸来到驻扎地。 再加上她也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周围全是大老爷们,而且又是暗中护送,隐藏在周遭就行,易宸对此倒也没有异议。 当然,到了夜间这位乔姑娘会不会现身,那就是二人之间的小秘密了。 易宸对栾念薇也不知抱着是怎样的心态,也许是因为对她遭遇的同情,也没有逼迫她非得说些什么,这位暗探头目想来是从来没被人掌掴过,乔惜白那一巴掌可谓将她的尊严狠狠打在了地上。 “既然姐姐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你,我并非是想从你嘴里套出什么信息,真的仅仅只是随便与你聊聊天而已,刚才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太介怀。”易宸轻轻一叹,不管怎么样乔惜白是自己的女人,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去怎么着乔姑娘,而且说白了她也是为他好。 面对这样的栾念薇,总比那个总是自信满满,妖艳妩媚的栾念薇来的简单。 栾念薇冷冷的瞥了易宸一眼,冷笑道:“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让我不要介怀?你的女人扇了我一巴掌还让我不要介怀!?什么仙人!我看就是个爱吃飞醋的女人!” “叮!” 栾念薇刚说完,就听破空声响起,一枚石子直接打穿了帐篷飞射进来,擦过她的脸颊击在兵器架上。 不多时这位容貌俏丽妩媚的暗探,脸上一道血线渗出,滴落几粒鲜艳的血珠。 栾念薇愣了一下,然后仰起头闭上双眼,眼皮垂下还在微微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这又是何苦,打又打不过,嘴上还不饶人,最后吃亏的不还是自己?”易宸苦笑着说道,他是真想说出这全是你自己自讨苦吃,可还是憋住了。 易宸看着不再吭声的栾念薇,也不再自讨没趣,转身欲要离开大帐。 “我为什么能潜入进西境,自然是有我的法子,出去也是一样,我能进来亦能出去。”栾念薇睁开双眼,眸中冷静至极,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委屈,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她顷刻之间消化了般。 易宸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平静的栾念薇,心里也暗赞一声不愧是玄莽有名的探子,受到如此欺辱还能当没事儿人一样。 不过事态的发展慢慢的开始要脱离他的掌控了,原本二人之间只是做了一个交易,易宸安全的将她带出锦州乃至带到边境,不过那是两人平等的情况下才能称作为交易。 现在她就如同阶下囚一般。 “我们的交易依然还作数,我易宸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善茬,但说到还是做到,我会把你安然带离玄治。”易宸盯她看了片刻,轻声开口道。 无论怎么看都不能将他当成好人善茬,动不动就能灭人满门的家伙能算是个好人么。 栾念薇轻嗯了一下,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不过那副妖冶妩媚的作态却收回了不少,现在看去就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我问你一件事,如果我说我要随你的军队出发,真的没有打着任何要刺探情报传递信息的念头,你信不信我?”栾念薇一本正色的瞟了一眼易宸,然后又快速的偏过头去。 易宸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只能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连我都不信,你又怎么会信呢?”栾念薇望着离去的易宸,满腔情绪都化为了美丽的叹息。 …… 入夜,为了能够时刻看着栾念薇,直接将其安顿在了易宸的营帐内,摆放了两张行军床,中间用一个帘子遮起来,毕竟男女有别,若不如此先不说栾念薇会不会答应,恐怕乔惜白都不答应。 “惜白,你怎么进来了?栾念薇栾姑娘还在旁边……”易宸半梦半醒间忽的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怀里,他揉吧揉吧眼睛睁开一看原来是乔姑娘来了。 乔惜白嫣然一笑,用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安心的躺在他的怀中,“没关系,她暂时不会醒来了,不过她叫栾念薇么,名字倒还挺有韵味,就是人我不喜欢。” 易宸呼了一口气,他还真怕怀中的佳人一不小心把坊主大人给弄死了,那样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乔姑娘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我之前那样对她,公子不会怪我吧。”乔惜白望着他,眼中透露着一股暧昧。 “怎么会?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与她相比,你才是我最亲近的人。”易宸面带笑意,点了点乔惜白的眉心,这位新生的乔姑娘就如同一张白纸般,不过是融合过程中出现了点意外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乔惜白舒了口气,幽幽道:“不过这个女人的心机很深,之前那般对她也是挫挫她的锐气,让她知道你身边还有人能制住她,否则她还觉得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易宸抚摸着乔惜白的青丝,小声道:“我当然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不过你也没必要让自己做那个恶人啊。” 做不做恶人其实乔惜白不在意,身为轮回仙人,对一个凡人哪怕是宗师,那又能如何呢,惹得栾念薇恨她又能如何,她不在乎。 乔惜白微微有些脸热,嗫嚅道:“其实不只是如此,主要还是她那般调戏着与你说话,我很不喜欢。” “原来我的仙子姐姐吃醋了啊~”易宸调笑着乔姑娘,惹得后者对他腰间狠狠的掐了一下,让这位年轻将军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易宸贴着她耳边威胁道:“好啊,你居然敢掐我,看本将军家法伺候!”说着那双贼手就抓在了乔惜白的雪峰上。 “好啦好啦,人家错了……不要闹,今天晚上我只想抱着你睡觉,前几天被你弄的都要死了……”乔惜白嘤咛一声那娇羞的模样更让易宸食指大动。 …… 两日后。 一万新军已经整装待发,全都会列于演兵场之上,待易宸宣布完行军命令之后,众人拔营而起浩浩荡荡的从官道而行,走既定的最近路线直奔西境长城。 相比于西境的数十万大军,一万人马不过是杯水车薪,也只能解燃眉之急,然而正是这一万兵马所起到的战略意义远比实际增援的意义要大的多。 三州之地就算按照穷兵黩武式的征召士兵,撑死不过能凑出来三五万兵马,这还是伤及各州根本的前提下。 说到底庙堂原本的打算就是利用西境长城的五十万人马硬抗,让三州之地增援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相当于表个态。 别看昔日庙堂之上争吵激烈,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数,也有着相当的信心凭借这道长城天堑以及神威天将卓越的军事能力挡住玄莽百万军团根本就是绰绰有余。 若不然哪还会这般轻描淡写,早就将帝国仅剩的守备兵力全部压上去了,只能说战事还未到那个地步。 玄治大陆版图辽阔,南边与玄荒大陆接壤,虽然那群妖族现在因为那道金光屏障的阻挡安分了许多,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冒出来。 而西边则与这野心勃勃一直想换个环境居住的玄莽大陆接壤,内里又因为刚刚统一,祸根犹在,人心也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众志成城,最重要的还是那位以一己之力镇压六国的始帝失踪了。 现在的玄治可以说是内忧外患,最轻松能应对的恐怕还就是玄莽大陆的百万之兵了,毕竟危险到了明面上总比面对未知要容易的多。 你不知道玄荒那群妖怪什么时候冲出来,那群妖物可比蛮子恐怖多了,更不知道六国余孽隐忍不发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如此一看,反而玄莽这边只要能守得住就行。 六国余孽如果要爆发起来,连带着还有一点就是昔日被离锋大肆打压甚至灭族的世家豪阀,这些人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树大盘根底下枝节不知开了多少,如果与这些昔日的六国王族联手,麻烦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而且之前朝堂之上韩画戟所说能调动的兵力不会超过四十万其实是往大的说了,这个数字里面水分实在是有些大,并且还将按照户籍各州能招募出来的新军算了进去。 这个看上去稳固无比的帝国,若是在棋盘上下错一步,都有大厦倾塌的危险。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恨死你了! 为了安全起见,易宸与夏幽、骆宁二人商议将一万新军分成前军后军,前后两军至少要相隔十里,这个距离还在安全范围之内,无论哪边出了问题都来得及驰援。 面对今日时局,三人不得不谨慎,就算是在自家国土之内也不是万全的,而且锦州距离西境如此之近,谁知道这个地方若干年之前是否被玄莽布置过后手。 若是这一万援军在路上出了问题,那三位将军可真是百死莫赎了,新军主导表面上易宸带着将士们奔赴西境,夏幽与骆宁在旁辅助,事实上还是以他二人为主导的,总不可能真的让这位领军小白带领上万军队,也太儿戏了一些。 最终经过三人统一决定,由易宸与骆宁带领大三千前军先行十里充当先锋,相对沉着稳重的僵尸脸夏幽带领后军七千人。 原本夏幽与骆宁是想让易宸领后军,相对来说会安全一些,打起仗来最先死的可就是先锋军,可易宸执意不肯,这次他首次领军而且还是明面上的负责人,岂能夺在最后面苟且,让两位将军打头阵,论起修为来说三人相当,可若论起实力易宸还是有信心可以独当一面。 真要是碰上硬茬自己还能扛上一下,而且还有乔惜白隐藏在周围暗中保护,按理说也没什么好怕的。 易宸穿着一身厚重黑甲,头上是只有将军级别才能佩戴的翎盔,当然这个是营中私配的,以他的虚职自然是领不到这种头盔的,有着州令的关系下面的人只要有些眼色都会照顾他一些。 他的手中既没有铁矛也没有腰刀,仅仅是带着那柄青日剑,一来是用不惯,二来那玩意儿能有仙剑好用?至于之前答应给聂荒锻造的那个铁棍也交予了聂荒,这小子整天爱不释手的挥棍子,还别说那沉甸甸的棍子在他手中真是来去如风。 易宸骑着高头大马,他的身旁两位亲兵一左一右,正是易容过的栾念薇与目视前方的聂荒,这小子倒是很有身为士兵的自觉,只要易宸不叫他,他就一个劲的护卫在一侧向前走。 反观栾念薇的模样就比较凄惨,灰头土脸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丝昔日的光彩照人,眼睛中说不出是苦楚还是平静,又或者是生无可恋? 自从那日之后她就再也未与易宸说过一句话,再加上自己经脉被封,修为受制,又日日夜夜与易宸在一起被监视着,过得就是如同囚徒般的生活。 期间易宸也尝试过与她交流,可这个往日被他叫的亲热的栾姐姐就是不搭理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冷哼一声,大多时候干脆看也不看。 “姐姐,你说我们这一路行军会不会遇到危险?”易宸百无聊赖的随意出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栾念薇,可让他有些失望,这女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猜你们玄莽之前就在锦州动过手脚,特别是锦州境内的那群流寇匪盗,或者说你们在锦州境内还藏着一支不为人知的小股军队?看来我们这次行军还是很有趣的,不过你信不信我也有信心让他们来多少死多少?”易宸说到最后音色愈发冷淡,而且听上去相当肯定,像是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一样。 栾念薇听到青年笃定带嚣张的话语脸上终于动了一分,目露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易宸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只手就将她提上马来,直接按在自己身前,二人同乘一骑,惹得一旁行军的士兵都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情况?将军真是爱兵如子,居然拉起一个身材单薄的小兵与自己同乘。 “你干什么!”栾念薇惊慌中略带愠怒,回头瞪着易宸,谁知二人的脸差点贴到一起去。 “我看你这一路上沉沉闷闷的,一点都没有之前那副样子,怕你得了抑郁症。”易宸按紧栾念薇的身子,那严肃的样子让栾大坊主都有些想嘲笑他几分。 什么抑郁症?听都没听过,不知道从哪瞎掰来的病名。 栾念薇撇起嘴角,讥讽道:“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咱俩很熟么?把我放下去!” “你总算能开口说上几句话了,我都怕你一路上把自己憋成哑巴呢,把你放下去也成,你得回答我的问题。”易宸眯着眼笑道。 “休想!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之前我们有过约法三章,我不会背叛女皇背叛玄莽!”栾念薇紧咬着玉齿,想到青年妄想让她回答什么问题,直接干净利落的拒绝。 易宸叹了一口气:“难道姐姐就这么恨我?我只是想与你像寻常一样聊聊天,并没有让你泄露你玄莽的秘密。” 二人同乘一骑,在易宸刻意的操作下,马匹渐渐脱离了队伍中央,跑到边缘去,确保二人的对话不会让别人听到,否则听栾念薇说什么不会背叛女皇不会背叛玄莽那还得了,不得在军中引起轩然大波。 至于栾念薇说什么她不知道,易宸是决计不会相信的,身为玄莽对外的暗探之首,怎么可能对一些安排不清楚,恐怕她是最清楚的那几人之一,但易宸也没指望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 以栾念薇的心性和身份,估计就算把她折磨至死也难以从她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不过这点算是易宸错怪栾大坊主了,栾念薇虽然身为玄莽暗探不假,但分工明确的紧,她管的仅仅是探子这一部分事情,并不是易宸所猜测的什么都知道。 或许以她的身份能知道一些,但绝对不可能面面俱到,这就是那位女皇的手腕了。 “聊聊天?你那般对我,我有什么与你好聊的?”栾念薇冷淡回应,这已经是自从那日被掌掴之后说话最多的一次了。 易宸也不与她在这件事上争辩,轻笑道:“唠唠家常啊,讲讲故事啊,再不济咱们也可以聊聊风花雪月……” “哎呦!” 易宸正说着话,栾念薇突然用自己的头狠狠顶了一下青年的下巴,让正在滔滔不绝的青年猛地吃痛,青年下意识的急忙伸出一只立掌朝着一旁竖起,这制止动作自然是给隐匿起来的乔姑娘看的,不然以她的脾气恐怕又得对栾念薇做些什么。 而栾念薇也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动作,心中略微有些得意,同时也有些失落。 “风花雪月?我看公子弟弟一点都不像表面上那样正人君子呢,不知道是谁每天夜里偷偷与人幽会,哼。”栾念薇用头撞完易宸之后,就被后者顺势禁锢在怀里,令她动弹不得。 易宸听到栾念薇的说辞顿时一惊,干笑道:“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栾念薇白了他一眼,脸色微红道:“某些人敢做就是不敢承认,忒不是男人了。你能不能把我放开了……” 易宸轻咳一声,不过手中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与自己女人还用的着用偷偷幽会来形容?倒是光脚的姐姐,你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居然偷听墙角,真是太不道德了。” 什么!?我不道德!?还好意思说,每次你们两个都你侬我侬的调情到清晨,那会儿我都已经醒了好不好,可还不敢发出动静,只能像平时一样匀速呼吸,生怕暴露了自己已经醒来的事实。 毕竟每天夜里她都是被一道白影给打晕的,至于那道白影是谁,栾姑娘心里能不知道? “你简直就是个混蛋!放开我!”栾念薇怒极大喝了一声,奋力的在易宸怀中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 易宸猛地一松手,正在挣扎的栾念薇倏的向马下跌去,现在的她没有修为护身,经脉全被封堵,这坠马一摔不吐血也得摔断胳膊腿。 栾念薇俏脸煞白,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自己的下场,脸朝下跌下去,对一位极美的女子来说那是何等的凄惨。 就在栾念薇掉下去的一瞬间,她的腰肢又被强有力的手臂给拦腰托起,再次托到了马上,这次是与易宸正面相对。 “我恨你……我恨你!你的女人那般对我就算了,你还这般戏弄于我!姐姐恨死你了!”栾念薇白着脸蛋儿,被吓得面无血色,抛开宗师修为与身份来说她也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子。 可就是这次锦州一行,却毁灭这两样让她不普通的倚靠。 先是在王澜手中一败涂地,再被乔惜白掌掴羞辱,现在修为被封又被易宸欺负,她心中的苦简直要堆积满了。 她面对着易宸不断的用那双失去了威慑的粉拳击打着他,滴滴露珠不断的从红红的眼眶中落下,可还是不服输的瞪着易宸,满是委屈。 易宸微笑的看着她,伸出手替她擦拭眼泪,轻声道:“感到苦感到委屈,哭出来就会轻松许多,不过可不许多哭啊,哭多了就不好看了,这么好看的脸蛋儿都哭花了。” 栾念薇哭着哭着忽然笑了起来,“早知道那日在府中我就该一剑刺穿你的胸膛而不是腹部,这样就不会今日的苦了……”说完之后她面带微笑,干脆趴在了易宸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一十七章 水里有毒 “骆大哥,我锦州境内这些流寇匪盗之患有多严重?”行军途中,易宸悄然来到骆宁的身旁,这位在锦州从业十几载的老将对州内局势掌握的还算明了。 骆宁略微思考一下说道:“我锦州境内势力最大的三伙匪盗,应该是虎头寨、当阳泊、秋山十八堡,只这三伙加起来至少有八九千人,不过平时他们也都各自为战,老巢也都不再一个方向,应该难以聚拢在一起。” “至于其他零零散散的一些小股流匪还真没算过,不过这些都是几十人上百人自成一伙,对我们来说成不了气候,也不必过于担心。唯一需要上心的恐怕就是当阳泊了,当阳湖是我们这条路线去往西境的必经之路。” 锦州这般匪患已经算是颇为严重了,一来是这里远离内地,挨着边境,虽然锦州富裕不过那也只是相对于边境这些州郡来说,与内地还是差了许多,贫穷总会使人走上犯罪的道路。 二来是这些匪盗居无定所,哪怕像那当阳泊、秋山十八堡这些有名号的大团伙,老巢也是说丢就丢,根本就不在乎,你来围剿他们就跑,等你们走了他们再回来,或者直接换个地方洗劫一个村庄直接就地居住。 这些匪盗都是成了精的人,从不与官军正面抗衡,导致剿匪连连失利,倒也不是没有成效,不过只能算是沧海一粟。 不过近些年锦州百姓日子越过越好,找到了对的商机和发展道路,已经有部分人从良不再落草为寇,老百姓都能混口饭吃也就没人想着造反的事儿了,毕竟天天刀口上舔血过日子,心累啊。哪有正经日子过着舒心。 易宸想了想又问了一个不切实际的问题,正是这个问题让骆宁都不知该如何回答,“那骆老哥你说在我们锦州境内,有没有可能藏着一支玄莽小股的军队?” 骆宁脸色一滞,他本能的想说不可能,开玩笑么这不是,这绝对不可能,可看到易宸忧虑的面孔他又有些犹豫。 最终骆宁还是带着不可置信的声音说道:“应该……不太可能吧,我们的路程已经走了一半,眼看就要到当阳湖了。” 易宸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缰绳,“不管可不可能,小心一点总无大错,我们所考虑的一切出发点都是在这一路会遭到袭击上,无论来的是谁好像都无所谓了,唯一的不同也就是蛮子的战力要比那群一盘散沙的匪盗强得多。” 骆宁脸色有些凝重道:“兄弟还是别小看这些匪盗,若说是小股匪徒那还无所谓,可这三大股势力可不是只会喊打喊杀的,他们化整为零的技术虽然很熟练,可也会结阵战斗,并且真打起来纪律还很严明,比起正规军不遑多让。” “哦?”易宸这下倒是惊讶了,比起正规军还差不了多少?一群流寇能多有纪律性。 骆宁讪笑道:“兄弟有所不知,这些匪盗中也有当过兵的人,而且还有叛逃出去的基层将军,之前那个被王小姐击杀的‘虎将军’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这些成了气候的聚集性匪窝有这样的意识也不奇怪。” 要知道人的欲望无止境,这位大盗虎将军若是安心做个将军,不说大富大贵,最起码能保住全家人不愁吃喝,可惜他的欲望与他的能力不匹配,所以最终走入歧途。 他的能力是统率一方军马,可欲望却是做个富豪,牛头不对马嘴嘛。 而且投匪的退役士兵易宸也能理解,以前的老百姓日子苦啊,有一部分人连饭都吃不饱,而且这种年限到了自愿退役的军士是没有优待的,退下来之后有些人没啥挣钱的活计,就落草为寇过日子了。 “唉,要骆大哥这么一说,咱们锦州的这群土匪还真是猖獗难搞,怪不得屡次剿匪不利了,这些人深谙游击战术,若是能全部招募扩充到军伍之中,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啊,将他们扔在这一两州之地做土匪还真是屈才了,他们的舞台放到大漠草原上才能施展的更开。”易宸由衷感叹,这件事也只能算是痴人说梦了。 骆宁与易宸双骑并肩而行,也深深叹道:“谁说不是呢。” 连续急行军三日,一切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任何波折,前后两军基本也保持着每隔半个时辰报一次信的节奏。 “骆大哥,你看要不要在此地休息一下,刚好给将士们补充一下水源,这三天急着赶路都没怎么休息过。”易宸看着有些士兵嘴唇都有些干裂,更有甚者脚下跟灌了铅一般,走路都有些跌晃,实在有些于心不忍,而且一直高强度的行军对即将投入战争的士兵来说并非好事。 骆宁咽了一口唾沫,虽然锦州靠近玄莽,被凉风吹得干冷气燥,没有烈日那般的暴晒,可连着这么几天人也有点吃不消,“那行,就依兄弟所言,传令兵!传令队伍原地修整,让大家休息一下吃点干粮补充水源!注意不要把肚子装太满!” “得令!” 玄治一朝有规定,凡是行军途中,无论是吃饭还是喝水都只能占肚子五分,连那七分都占不得,否则便是害了自己。 喝了满肚子的水,走路胃里都晃晃悠悠,跑也跑不起来,更何况吃得太饱,那更惨。 易宸看着坐在远处一块大石头旁边发呆的栾念薇,那俏丽的容颜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憔悴,这几日急行军让这个失了修为的女子消耗的够呛,可她愣是忍住一句话都没吭,无论队伍走多快她都要跟上。 聂荒则是精力旺盛的不行,只要一有空闲就自个儿寻个空旷的地在那舞着棒子,周围的军士看着这小子都忍不住叫好,全当这少年郎给他们在闲暇之余表演节目了。 易宸暗自笑了笑,自己亲手挑的两个贴身护卫还真是两个极端,一个热火朝天,一个原本也是热火朝天,可现在成了闷罐子。 由于几日都在军中疾行,乔惜白并没有出现在他身侧,而且现在不比当初在大营中,野外需要注意的更多一些,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避嫌,让一群大老爷们看着两人亲热,别说乔姑娘拉不下脸,易宸也是一百个不答应。 “呶,喝点水吧姐姐。”易宸走到栾念薇身旁,顺手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囊扔到她眼前,栾念薇抬头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拿起水囊汩汩灌了几口,竟是直接将整个水囊的水都喝的干净,脸色也总算恢复了些许红润。 易宸半蹲下来,看着因饮水过后红唇愈发鲜艳的栾念薇,手摸向了她腰间自己的水囊,后者刚要阻止谁知那水囊就被易宸一把拽了下去。 “唉,姐姐何必为难自己呢……”易宸摇了摇头微微叹气,说着就拿着她与自己那空荡荡的水囊跑去灌水,栾念薇看着有些嗔怪的青年,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你啊!说好听点就是骄傲!说难听点就是傲娇!”易宸走过来将水囊还与她,还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一副不争气的语气说的栾大坊主一愣一愣的。 栾念薇接过水囊,似乎还有青年手心里的余温,她轻轻握住并未直接挎腰上,而是一脸天真的问道:“什么是傲娇?” “嗯,具体怎么形容呢,说简单点就是带刺的玫瑰,态度强硬装腔作势,有时还会害羞腼腆,反正就是表里不一。”易宸说着说着看到脸色涨成猪肝色的栾念薇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眼泪都差点笑出来。 栾念薇拿起水囊狠狠的向易宸砸过去,连带着里面刚取的水都洒了出来,淋的易宸满身都是,瞬间成了落汤鸡。 看着这副模样的易宸,栾大坊主终于开心了些,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合着我完全成了你排解情绪的‘工具’了呗。 易宸心中不忿的想着,不过看到娇容再现的栾念薇还是忍不住正经夸道:“姐姐,你真漂亮,每天多笑笑就更漂亮了,别整天愁眉苦脸的。” 栾念薇一听急忙将那副笑容收了回去,又变得冷冰冰的,朝着易宸冷哼了一声。 忽然,栾念薇看着易宸身上淋着的水,又往前靠近了一点仔细闻了闻,然后脸色一变,看着手忙脚乱擦拭的易宸目光中有些挣扎,“你刚刚没喝这水吧?” 栾念薇身为暗探,对投毒暗杀之类的手段自然再清楚不过,刚才这水中的气味她一闻就感到了一些不同寻常,这水中有药,而且是能将人致死的毒药,就算经过这一片湖泊的稀释也许不足以让人致死,可让人失去行动能力那也是轻轻松松。 易宸手上的动作一滞,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面露复杂之色的栾念薇,再联想到她突兀的问的那句话以及怪异的动作,“所有人不准喝水!!把手中的水囊全部丢在地上!快!”几乎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判断,这位时而傲娇的坊主大人可不会这般模样问他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再加上她嗅水的动作,哪里还想不到是这水有问题,他突然暴起身形怒吼,让不少人都愣住了,手里的水囊都不自觉的掉在地上,只有少部分人在抱着水囊汩汩猛灌。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一十八章 袭杀 骆宁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易宸的吼声,他急忙奔向易宸这边,急切道:“易兄弟,怎么回事儿?这水有问题?” 易宸不理会他,而是盯着四周,观察周围环境,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估算失误,因为乔惜白并没有提醒他,按理说如果真有异动,那位乔姑娘早就暗中提示了才对。 “姐姐,你实话告诉我,这水确实有问题?”易宸将那空了的水囊握的变了形,目光灼热的盯着栾念薇。 姐姐?这,这什么情况?骆宁张大了嘴巴看着穿着盔甲的单薄士兵,他一时间居然都认不出来这是个女人,不过事态紧急他也不在乎这些了,直接忽略了过去。 栾念薇唇角嗫嚅了一番,呼了口气道:“这水里的毒我认得,是枯死鸩,一滴便可致人死地,我对于寻常人来说这就是属于无色无味的毒,就连银针也探不出来,若不是我常年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也察觉不到这几近无味的味道。” “不过你不必太担心,这种毒药提炼出来相当费力,不可能太多,而且经过这小片湖泊的稀释,并不能致死,不过让人失去行动能力却是绰绰有余的……” 易宸脸色倏然一变,栾念薇在往后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只是大吼道:“所有人没饮水的人结圆形拒敌阵!各阵按照序列前两标人马分散出去进行查探!” 按照玄治军阵划分,十人为一什,五十人为一标,百人以上称为户长,千人以上选出各阵指挥使。 好似为了呼应易宸的命令,未饮水的士兵迅速列阵集结,为了以防万一还派出传令兵前往后军传令,各阵探子如同与雨点一般分散撒了出去,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虽然一众军士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自打进入军伍第一天就被灌注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他们还是闻令而动。 看着骆宁与栾念薇略微有些惊讶的眼神,易宸摆了摆手轻声道:“我小时候也看过一些兵书,略懂一点儿,骆大哥看这样安排可还合理?” 骆宁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我,恐怕也就这样安排了。” “谢谢你。”易宸双手叉腰覆剑,撇过头去望着栾念薇,眼眸中尽是真诚,他是发自内心的说出这三个字,栾念薇其实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因为这次的事情背后很有可能就有玄莽的影子。 栾念薇低着头不去看他,轻声说道:“不要谢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骆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早就识趣的离去了,纷争一触即发,他还得去指挥队伍,总不能在这看着人家小两口撕磨。 其实这也不怪这位老兵油子会这样想,你从军还带着一个女人做亲兵,这是什么道理嘛,在军营里你想干哈,这可是违反军纪的大罪啊。 不过老骆滑的跟人精似的,才不会干这种拆后台的事情,可他也有些忿忿不平,州令大人的女儿那可是咱锦州一枝花,就这还不满足,还得在外面养一枝野花,咋的,家花不够你吃的还是不够鲜艳美丽。 易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而是皱着眉头在想乔惜白,按理说现在动静这么大,怎么乔姑娘还是没消息,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这里距离当阳湖至少还有三四十里地的路程,落脚休息的地方不过是当阳湖流域的一个小小分支,可那些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休息还提前下了毒呢?难道是队伍中出了内奸? 那些歹人是决计不可能算的他们会在这里落脚,因为这本就是临时起意,根本就没再预先计划里面。 想到这里他急忙又去和骆宁商量,二人脸色同样凝重,“依我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我们的队伍中有内奸,有人趁着休息时往水里投毒,可新军之前都经过严格的身世考察,都是家世清白之人,不过也难免百密一疏。第二种可能就是敌人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休息,有可能将整个当阳湖分支流域全都投上了毒。” 易宸听到骆宁的分析,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如果按骆老哥推理的第二条,那嫌疑最大的就是当阳泊那支大伙匪盗,如果按第一条的话,就有些难办了啊。” 过了一刻钟还是没有敌袭的现象,不过之前那些饮了水的数百前军士兵已经开始出现症状,不少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倒在地上,连眼睛都翻了上去,是正儿八经的丧失了行动能力,基本就是任人宰割了。 在此期间易宸与骆宁二人为了验证猜测,分开进行查探,骆宁负责对刚才接近水域的士兵进行摸排询问,而易宸则去调查在分支流域投毒的可能性。 如果第二条猜测不成立的话,那么有人从内部投毒的可能性就能忽略了,因为歹人不一定会在流域的哪个阶段投毒,只要确定毒能污染休整地带的水域就行。 易宸负责的这个相对来说比较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栾念薇闻出来的,那么以她的专业知识自然就能判断出来这毒的剂量能否满足从其他流域还能污染到这里。 “姐姐,我有一个涉及到专业的问题想请教你。”易宸来到栾念薇身旁一屁股坐下,不过这次倒没有和她贴的太紧,而是把握好了距离。 栾念薇拿着不知在哪捡来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脚下的沙土上画着图案,画的赫然是一名女子持剑刺穿了一位男子的腹部,那名男子半跪在女子身前抬头望着持剑的女子。 看到易宸来到一旁,她急忙拿着树枝挥了挥,将地上的沙土画全都掩埋起来。 “公子弟弟还有事情需要请教我?姐姐真是受宠若惊呢。”栾念薇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语气神态竟是恢复了初见之时,不过那副容貌却不似往昔那般妩媚。 易宸假装没看到她手忙脚乱之下捯饬的土画,轻笑道:“姐姐还没受过宠,何来的惊呢?” 栾念薇反应了好一阵,才微红着脸拿起树枝‘暴打’言语调戏她的青年,挑起地上的土就往他身上飞溅,直到把青年弄的灰头土脸才开怀笑了起来。 “说吧,有什么事?”栾念薇干咳了一声,悄悄看了眼易宸,轻声问道。 “就是这个枯死鸩,有没有可能是从别的流域的流到这里来的,而不是直接在我们歇脚的地方下毒。”易宸眸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只要搞清楚这件事,那么重心就可以确认了,内部绝对出了问题。 “绝无可能,这毒的剂量至少有几滴,但远没有达到能污染整条流域的程度,若是从别的流域下的毒,到这里早就被稀释的一干二净,最多能让人拉上几天几夜肚子就不错了。”栾念薇微微摇头,她也不是毒道大师,不过经年累月的接触这东西,再怎么着经验都丰盛无比,这点小事是不会搞错的。 易宸目视着栾念薇的眼睛,得到确切消息后才放心的离去,栾大坊主则是在后面扔着石子,小嘴中还念念有词:“混蛋!相信我就这么难!还盯着我看这么久!我要真有心骗你,凭着姐姐的技术,你也休想从脸上看得出什么,哼,多此一举。” 就在易宸得到想要的信息去给骆宁商议时,那边异变骤起,只见骆宁站在一名士兵的身旁,手还扶在腰刀上,似乎随时都会出鞘。 而那名士兵低着头遭受着训斥,看不清楚他眼中狠毒的光芒,待骆宁转头的功夫,那名黑甲军士猛地抽出了自己的腰刀向骆宁脖子上看去,脸上还露出得逞的狰狞笑意。 凭借着玄治腰刀的锋利程度,这对着没有甲胄防护的脖颈一刀,肯定就是人首分离的下场。 &骆大哥!小心!&易宸看到那人的小动作,待他抽刀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不好,急忙提醒骆宁,后者好歹风里雨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几乎在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判断,直接下腰成板桥状,夺过了这凌厉的断首刀。 “找死!” 骆宁双目圆瞪,勃然大怒,下腰的瞬间抽出腰刀直接斩去了士兵持刀的手臂,鲜血顿时自断口出喷涌而出,溅的老骆满脸都是。 “啊!!”奸细痛苦的大叫着,被周遭一群士兵给按了下去,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等候着将军的发落。 骆宁看着被按下的细作,并没有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问一声谁派你来的,而是丢下腰刀,两只手用力掰开那人的嘴巴,眼睛在里面四处转悠着,终于发现一个不同于正常牙齿的牙,直接手指硬生生将其掰了下来给丢在地上,一脚踩的稀碎。 “骆大哥真是经验丰富啊,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人有可能会咬毒自尽。”易宸来到身边由衷赞叹了一句,这老骆处置起来确实雷厉风行,手段干脆利落。 “兄弟有所不知啊,这种死士身上绝对是藏着毒的,想都不用想,除非那种对自己特别有信心的也确实很有本事的人才不屑于藏毒。”骆宁说完之后,却发现这位易兄弟目不转睛的看着坐在大石头上的那位‘姐姐’,不由得摇了摇头暗自感叹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其实这位骆将军真是又错怪易宸了,他只是想到了当初栾念薇夜袭州令府的事情,不知她身上当初都没有藏毒呢,不过按照她的本事与自负,应该不会这般对自己吧。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必死之争 “说!谁派你来的!幕后主使是有什么谋划!”骆宁狠狠捏着细作的手指,至于他身上的其他部位都被其他士兵给掌控的死死的,那条不断喷血的断臂也被及时止了血。 不然还没等问出来东西,这人就失血过多晕厥致死了。 “呸!”细作吐出一口带血的血沫,被骆宁偏头躲了过去,但给予他的回报却是一根手指硬是被骆宁给掰断了,掰的翻转了360度,眼见着断的不能再断。 细作痛苦硬是咬牙闷哼,不敢再出一口气。 骆宁面无表情的再次掰断了一根手指,紧接着将他剩下的三根手指全部掰断,那人终于忍不住仰天怒吼了起来,随后便疼的晕了过去。 “用水把他给我浇醒。” 这边在严刑逼供,那边易宸心中的不安却被无限放大,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跟前,马上就要出现了,而且乔惜白到现在都没动静,最关键是那些探子派出去这么久,居然还没回来。 活见鬼了不成。 他再四周打量了一眼结阵拒敌的前军士兵,发现这些人有人打着哈欠,有人颤巍巍着双手,再看着远处静的让人心慌的林子,易宸终于明白了。 乔惜白恐怕早就被引走了,能将她引走的只能是仙人。 至少证实了这次行军叫上乔姑娘是多么正确的选择,对方居然真的有轮回仙人助阵。 “噗!”被严刑逼供的那名细作直接被飞来的羽箭射穿了头颅,脑浆都被箭头带了出来,骆宁愣了一下大喝道:“敌袭!!” 易宸睁大眼睛看着黑压压飞来的箭矢,他第一次见到这如同黑云般的箭雨,简直太壮观了,可越壮观越能要命啊,这至少有数千支箭! 幸好各阵之中配的都有盾兵,就是结成拒敌阵时发挥作用的。 “全部躲在掩体下!避雨!易兄弟!快进盾阵!”骆宁大声命令了一句,又看到还在外面的易宸他只得大声呼唤。 可惜二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已经不够他去拽回易宸了,只能恼火的哎呀一句就将头塞进了盾阵里。 易宸之所以没有立即闪进去是因为外面还有一个人,栾念薇! 她独自一人坐在那块大石头并没有圆形拒敌阵里面,再加上她现在修为尽失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这等箭雨直接能将其射成马蜂窝。 栾念薇看到这波迎面射来的箭雨时也愣了,可她实在来不及进入掩体了,“难道这就是我栾念薇的命数?女皇陛下……”她无助的抱着双肩,身体紧紧蜷缩在半人高的石头上,恍惚间她看到了一个向她扑过来的人影。 那讨厌的弟弟面色紧绷着,看着好严肃,连续纵跃几步都跳到她面前,而箭雨也在这时落了下来,“傻子……不过死都要死了,居然是你陪着我,有些不太满足呢。”有那么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变得好慢好慢,那抹温柔也藏不住的表露出来。 “怎么,我陪着姐姐去死,姐姐不满足么,那怎么样你才会满足。”易宸扑过来直接将栾念薇压在身下笑着问道,那落下的箭雨尽数刺在了易宸的后背上,直接扎成了一只刺猬。 栾念薇呆呆的看着压在身上的青年,两只瞳孔都失去了聚焦,只是不断的流着眼泪,“你怎么这么傻!哪有人用身体帮别人挡箭的!可恨!我恨你!你别死啊……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呜呜……” 易宸的眼皮愈发沉重,脸色挂着笑容趴在栾念薇身上再也没了一丝动静。 这位拂花坊的坊主大人,只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撕心裂肺的痛过,人虽然活着,可却和死了没有区别,那种灵魂都被抽空的滋味儿她终于体会到了。 “算了,你死了也好,死了我也高兴。可你为什么不早些死!偏偏……偏偏等我总是会想起你的时候死!”栾念薇紧紧的抱着青年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泪流满面。 “易兄弟!”骆宁从盾阵之中探出头,一下就看到背上戳满箭的易宸,他大惊失色,可看到紧接着过来的第二轮箭雨又吓得一哆嗦缩了回去。 栾念薇看着飞流直下的漫天箭雨,把心一横将易宸从身上翻了下去,她面朝易宸,背对箭雨,闭上喃喃道:“这下我们就谁都不欠谁了……” 可预料之中万箭穿心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又在耳边重新响起,距离是那么的近,仿佛灵魂的低语:“我要你欠着我一辈子,永远都还不清……” 栾念薇猛地睁大眼睛,看着将自己揽在怀中还谈笑风声的青年,她鼻子不争气的一酸,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以前还没发现,原来栾姐姐表面上仪态万芳,其实是最爱哭鼻子的那个人,哈哈哈。”易宸毫无风度的笑了笑,“哎呦!”栾念薇猛地掐在他腰间,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待两轮箭雨射完,林中人看着做了防备措施的方阵,知道就算再射也造不成实质伤害,顶多就是将之前那些失去行动力瘫痪在地的士兵射死。 “大哥,别犹豫了,直接冲上去干他丫的!咱么这么多人还怕他个卵!?”密林中一个戴着眼罩的男子虎头虎脑的,背了一把开山大刀,对身边文士打扮的儒衫男子说道。 那儒衫男子皱着眉头问道:“仙人去了这么久都还没回来,看来是遇到了扎手的麻烦,今日之时突增了许多变故啊。” 在另外一侧还有一人白甲白马白枪,浑身皆白,在人群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他冷哼一声道:“看来梁大当家的也不怎么样嘛,做事畏畏缩缩,前怕狼后怕虎。” 儒衫男子也不气恼,轻笑道:“我这叫三思而后行。” 背着开山刀的壮硕男子不满道:“三思个啥?后行个屁耶?箭都放了,活神仙都提前摸出去了,咱现在哪还有退路了。大哥,你别犹豫了,你要再不下令那兄弟就冲阵了!” 白甲白马白枪男子不屑的冷笑一声,原本他就对以当阳泊的大当家为主就心里不爽,不过就是个文绉绉的书生,你凭啥? “十八堡的兄弟们!随大哥冲锋!咱杀人越货的事儿没少干!这杀官军抢官军的事儿还真没干过!平日里他们剿匪!今日咱们就剿官!今天就带你们过把瘾!”男子率先冲了出去,后面两三千多衣着各异的匪盗鬼哭狼嚎的跟着杀了出去。 “哼!莽夫!”中年文士看着不听号令的白甲男子目露不屑,大要说他也不是什么大智慧之人,不过比起这些良莠不济的土匪还是强上许多,这大当家的当年也是寒门子弟,可惜寒门无出路最终落草为寇了。 依靠着点儿小聪明一步一步做大做强,居然混上了水泊大当家的位置。 原本三家各自作战还算有些道道,可将这些人揉吧揉吧揉成一个团,那就相当混乱了,首先就谁也不服谁,谁都想压着另外两家一头,也就没有统一指挥这一说了。 而且那个神仙不在啊,这临时拼凑的队伍更是成了一盘散沙。 背负开山刀的男子取下大刀直接架在文士的脖子上,这一幕实在是讽刺至极,之前还一口一个大哥叫的亲热,这会儿刀就架脖子上了,儒衫文士脸色不变,“虎子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他娘的赶紧下令!草,你这老小子阴着呢,想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咱们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让你兄弟和我们一起上!”开山刀架在脖子上,配上那凶神恶煞的面容,让想去解救自家大当家的人都怂了。 儒衫文士冷哼一声,将手臂扬起来猛地向前一挥,顿时隐藏在各处的人马全部冲了出来,漫山遍野向前军冲去,紧随十八堡人马之后。 “这还差不多!”虎头寨的大当家丢下儒衫文士,骑上一匹高头大马飞驰而去,匪界谁人不知这水泊大当家就是刀都提不动的书生,就让他在后面待着吧,这种时候要他有何用。 …… 另一方,易宸护下栾念薇之后就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安全的地方,而那些箭为何没有将他射穿,其实是易宸故意戏弄栾姑娘的。 他早在出征前就将那本金刚不坏体研习的差不多了,现在虽然达不到覆盖全身,不过仅仅是覆盖身体一面还是做得到的,那些普通的箭根本就射不进他的身体。 不过却也没少消耗他的真气。 这完全就相当于把自己的真气转化成了这金刚之体,待真气耗尽,体魄也就恢复肉体凡胎了。 易宸冷眼望着距离不足百步的匪盗军团,缓步走了过去,顺带抽出了腰间的青日剑。 前军的动静如此之大,而且还发了紧急火箭,可后军还是没有来支援,看来对方真是有备而来。 后军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乔惜白又被引走,只剩下这两千余孤军在此,而对方则是漫山遍野的近万匪盗。 现在已经不求能够安然无恙的将新军带到西境,只求能在这场谋定后动的袭击中尽可能的多活下来一些人,保存有生力量。 易宸与骆宁还有这两千多士兵面对的几乎是锦州境内所有的流匪!敌近五倍于己,野外冲阵,可退却不能退,看上去就是一场必死之争。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二十章 不好意思,刀掉了 西境。 玄莽中军帅帐。 为首一名女子穿着裹身的银色甲胄,秀丽的长发披肩而过,如葱般的玉指轻轻支在自己的下巴上,一双标致细长的美腿互相压在一起,那紧致的甲胄将她凹凸有致的身躯突显的完美至极,让人看到都忍不住在脑海中浮想联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脸蛋儿上用面纱围了起来,看不清绝世的容颜。 但足以让人恨不得一亲芳泽,哪怕死了也甘心。 可这个女人就是普天之下谁都想得到,却谁都不可能得到的那位,玄莽女皇陛下,宁花花! 宁花花坐在大帐中心最上方的帅椅上,在她的下方正单膝跪地着一个人,那人背负铁枪,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沈大人,让你办的事如何了?怎的这副模样回来了?”宁花花双手环胸,背靠在椅子上,那悦耳的声音让人听得浑身酥麻。 这偌大的营帐中只有女皇与沈癫二人,若是这位凶名满天下的枪仙在这账里对女皇陛下做出什么恶事来,想来以女皇那娇弱的身体是阻挡不下的。 可就是这么个威名赫赫,仙榜第七位的枪仙,此刻却低眉顺眼,伏在女皇的脚下连大气都不敢出,甚至抬头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宁花花虽然御驾亲征,不过也应了当时大军开拔时的那句话,她没有做任何指手画脚的指挥之事,全权交由皇甫东天负责,每次都是待皇甫东天做好安排之后前来与她汇报,她永远都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多的一句话也不会出口,她真正的关系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什么时候可以打破长城防线,真正进入玄治境内。 而且前些日子发生的袭营斩首一事让这位大元帅也受到了惊吓,那人实在是太恐怖了,不光折了数千亲卫铁骑还折了一位轮回仙人,可惜当时还是跑掉了另外一人。 原来那日袭营的人并非只有刀仙一人,还有一个用枪的高手随他而来,为了混淆视听两人分开行动,用枪高手先是独身袭击了后方辎重,调走了帐中一批高手,然后另外一人才踏雪而来直入中军大帐,可惜那位用枪的未得见其真容,认不出来是哪位仙人。 “是卑职……卑职无用,还没潜入锦州城就被人拦了下来。”沈癫额头上渗着汗珠,语调都有些发抖,他自己也说不出一二三,反正每次见到这位女皇心里都特别紧张,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压迫。 每次沈癫都想抗拒这种压迫,可试了很多次都行不通,越反抗越恐惧。 他也曾张狂的想过,要用自己的绝世修为把这位女皇玩弄与垮下,压在身体之下肆意享受征服,可惜只要他见了这位女皇,所有的一切杂念都不自觉的被清了出去,剩下的只有紧张与害怕。 “被人拦了下来?这小小的锦州还有人能拦得下你?”宁花花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惊异,在她看来潜入锦州这件小事儿对于沈癫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是……是剑神风惊羽!他也在锦州,还有他的师弟剑圣何求败!”沈癫吐出一口浓郁的浊气,到现在他的脸色都还有些苍白,剑神的惊天一剑带给他的伤势根本不容易恢复。 接下来营帐中就是沉闷的寂静,只能微微听到女皇陛下轻微的呼吸声,以及沈癫浓厚的喘息,他已经彻底跪倒在地上,被这种压迫感弄得胸腔积郁,如同被堵住了一般。 “剑神与剑圣?”女皇喃喃自语,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取下一侧挂在账上的一柄刀,在手里不住的把玩着,眼眸中时而异彩连连。 这并不是莽刀,而是她的战利品。 她红唇如血,看着自己的纤细苍白的玉手,那日,就是这只人畜无害的手,穿透了那个男人的胸膛。 也刺破了玄莽军中一些心怀叵测之人的内心。 “他们为何会在锦州?而且你这个在我玄莽淫威甚巨的枪仙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还受了伤,真是太让朕失望了。”宁花花把玩着刀刃,瞥了眼跪在那里的沈癫,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沈癫咽了咽口水,解释道:“我猜应该与月前那件事有关,他们二人应该是被吸引过去的,这次相遇不过是偶然,而且我并没有恋战,否则不一定会因此而受伤!如若有一次与剑神无拘无束一战的机会,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女皇陛下手中提着刀,从帅椅上走下来,绕着沈癫踱着步子,没有说话。 沈癫低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对玉足,又不经意的吞了吞口水,太美了!就算不看脸,只看这一个部位,也能引起任何一个人的征服欲!枪仙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如痴如醉。 宁花花看到沈癫的神态,嘴角微微扬起,她喜欢这种感觉,众生皆匍匐在脚下,受她任意玩弄,哪怕是这个杀的玄莽江湖胆寒的枪仙也不例外。 什么枪仙?只要是个男人,不,哪怕是女人,都要跪倒我的面前才对! “沈大人,这个机会应该不会远的,朕猜剑神师兄弟应该会来西境战场走一遭,毕竟这里这么热闹,他们又离的这么近,还是很有可能的。”宁花花那勾人的语态让正在意淫的枪仙猛地收回了思绪,冷汗又冒了出来。 “请陛下放心!只要他们二人敢来!臣必为陛下拒之!”沈癫猛地抬起头看向宁花花,从下往上看去,只看到那双峰变得更加凸出傲人,可惜就是看不到那被面纱围住的容颜。 宁花花的瞳孔变得危险至极,森寒无比的盯着沈癫,后者立刻又低下了那紧急之间抬起的头颅。 宁花花手中的刀忽然掉落在地上,直接插在了沈癫的面前,刺入了地面,沈癫仔细打量了一番那柄刀,神色一变,又回忆起当初那一幕。 他咽了咽口水,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是啊,自己怎么会把这一茬忘了,当初那个男人裹挟神威而来,自己都得暂避锋芒,可他不还是被眼前的这个女人给…… 沈癫强制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不敢再有任何胡思乱想,要命,太要命了!不知这世上有谁会荣幸或者说有资格,成为女皇陛下的入幕之宾。 又或者像这样的女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男人能够配得上她,就算有,恐怕也不会入得她的法眼。 这样的女人,何曾需要男人?如果需要,只要摆摆手,这普天之下就有万万男人心甘情愿的任由她摆弄。 “不好意思……没拿稳,刀掉了。”宁花花回到座位上,手掌一挥,那插在地面上的刀就被吸入到了手中,“沈大人,你刚才的回答让朕很不满意,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换个答案?” 听到女皇不徐不疾的声音,沈癫咬了咬牙沉声道:“只要剑神二人敢来!我为陛下杀之!” “哈哈哈哈哈……”宁花花大笑出声,眼泪都笑了出来,她用刀指着沈癫狂笑道:“就你?这话说得是不是很勉强?连你自己都不信吧,不过没关系,朕也不信。不过朕要的只是你一个态度,届时肯定不会让你去送死的,你先下去吧,好生养着。” 沈癫脸色有些难看,和这位女皇陛下呆在一起实在是太痛苦了,说一句话都得反复斟酌,想在这玄莽地界上,有谁能让枪仙如此对待。 她说的好听只是要一个态度,现在自己都这般说了,倒时若是不出全力这样做到,指不定会被这个手段狠辣的女皇怎样对待。 “臣……告退!”沈癫咬着牙出声,站起身不敢在看她,直接转身离去,丝毫不敢停留。 宁花花独自坐在上位,神色冷漠无比,她轻轻闭上眼睛,那勾魂夺魄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渐渐匀称下来,“修我魔宗功法,在我面前还想脱离控制?沈癫啊沈癫,要不是看你对我暂时还有用,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敢对我有不轨的想法,一个枪仙而已,死了自然会出来第二个,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仙人。” 若是让他人听到女皇陛下的言论,肯定会嗤之以鼻,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仙人?要知道在寻常百姓眼中,仙人可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还能长寿五百年,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成就轮回仙人。 正当宁花花冥想时,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这个大帐平常只有皇甫东天以及几位受到召见的玄莽仙人才能进入。 不用想,听着矫健的脚步声,除了那个刚过而立之年的大元帅皇甫东天,不可能再是第二个人,也只有这位元帅被女皇授予了可以在白日自由进出营帐的特权,对其信任之心可见一斑。 “臣皇甫东天,参见女皇陛下!”皇甫东天一进来就看到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的女皇,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眼睛中一片清明,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他每次前来无非就是汇报战事。 而且在这位元帅心里,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踏破玄治的国门,为皇甫家报仇雪恨,让那个昏君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覆灭,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宁花花慵懒的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态,眸子都不曾睁开,“爱卿平身吧,有何事禀报?” 皇甫东天站起身来,恭敬道:“陛下,西境长城墙高体坚,正面强攻半月不见丝毫成效,不过原本我军的目的便不是从西境直接攻破,一来是兵力消耗过大,玄治有长城作为依托本就易守难攻,二来则是我玄莽优势在于野战与骑兵冲阵,攻城非强项……” 宁花花终于睁开眼睛,没有一丝波澜道:“大元帅就直接说你有什么打算吧。” “我想再攻二十日,二十日之后就退兵!同时这时间内转为佯攻,不过此佯攻非彼佯攻,不但不能减轻攻势还要更加猛烈,不过这只是表象。”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妖怪 在皇甫东天说打完二十日就退兵时,宁花花就坐直了身子,眼中射出锐利的锋芒,直直的盯着这位她亲命的元帅。 皇甫东天径直走向营帐侧面挂着的舆图上,手指点在其中一处,那里距离绵延不绝的西境长城其中一处关隘足有两三百里,可距离玄莽军帐却更远,至少有八百里开外,那处的地点赫然是“落龙平原”! “我们将提前在这里布置一支两万人的精锐,因落龙平原地势原因,不适合再多布伏兵,两万已经是极限,否则就有暴露的危险。”皇甫东天重重的点在上面,而宁花花则是一头雾水,没搞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在我军八百里开外布置伏兵?莫非是脑袋被驴踢了不成。 “皇甫元帅,你这般布置连朕都没看懂?能否详细说说你究竟是意欲何为?”宁花花声音中尽是疑惑,虽然她无比信任皇甫东天,可你也不能乱来啊。 皇甫东天对着宁花花施了一礼,凝声道:“西境长城易守难攻,从正面攻破以我玄莽军力也有可能做到,但伤亡将会异常惨烈,而且西境统帅陈孟起并非庸才,这样就造成了正面几乎不可能打穿长城,但如果陈孟起死了……那此事就大有可为!” “哦?陈孟起会死?他怎么死?这倒是让朕极为感兴趣,说说看。”宁花花顿时来了兴致,那个神威天将会死?她倒是想听听皇甫东天怎么能弄死这个将玄莽十六族吓破了胆的天将军。” “之所以再强攻二十日,也只不过是为我们实际的布置打个马虎眼,现在我军百万雄兵列阵西境,玄治的探马几乎全都龟缩在城内出不来,这也让他们成了瞎子,可莽地广阔无比,我们也不能将每一处都顾及到,所以难免还有没有回城的漏网之鱼会传递消息,正面的猛攻必须得持续下去。” “不但如此,还要多关注所有天上飞的物体,那都有可能是玄治安插在莽地的哨骑传递消息的渠道,可……可是……” 宁花花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皇甫元帅怎的欲言又止了,朕听得这来劲儿,没什么可是的,要说什么你便说。” “臣想要向陛下……借……借一个人!”皇甫东天说完之后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 宁花花神情莫名,戏虐道:“皇甫东天!你好大的胆子!你要借的那个人就是朕吧!” &微臣万死!可要促成此事!必须得有一个足够大的饵!&皇甫东天一口气说完之后大气都不敢出,天威难测啊,今日对女皇说出这番话,谁知道他的以后会如何,哪怕宁花花一怒把他弄死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位手段过人的女皇陛下显然不会再阵前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情,而且皇甫东天这番话非但没让她怒,反而还有些兴奋,但面子上该做的还是得做的,否则在这个下人眼里她这个女皇成了什么? “皇甫东天,你信不信朕现在就能杀了你?这百万大军没了你,你以为就运转不了了?”宁花花舔着唇角,眉宇与语态中尽是凛冽之意。 “就算陛下要杀微臣!微臣请求待打穿了玄治之后再杀!届时微臣死也瞑目!”皇甫东天大声说道,与往日那个颇具大将风范的元帅相差甚远。 宁花花冷哼一声,“为了我玄莽黎民百姓,朕姑且准你这一次,再有下次!绝不姑息!” 皇甫东天惊喜的抬起头来,“谢陛下!” “你暂且接着说,朕还没听完。” “还需要在朝的顾太师做配合,现在陛下在我军中的消息仅有朝臣知道,在我玄莽刻意的封锁之下,玄治那边根本就不知道女皇御驾亲征的消息,所以要让那边放出消息陛下将要抵达前线督战的消息,而且放出此消息的时间要控制好,待陛下即将抵达落龙平原时让西境守军知道这个消息。” “为了真实性,还请陛下从这边出发,与放出的消息一致,在落龙平原露面,让西境得到确切消息。只要陈孟起知道这个消息,他必然会亲自率军暗自前往落龙平原!” “八百里是远了些,可依照我玄莽最精锐骑兵的脚力,也不过就两日而已,控制好双方出兵的时间,争取在陈孟起抵达之时,我玄莽铁骑紧随其后,直接配合伏兵将其包饺子,还需要几位仙人出力,务必要一战斩杀陈孟起!” “当然这其中出兵的时间差,自然有微臣来思量考虑,不必女皇陛下费心,不过微臣有信心,可以完全把握好时机。而且我大军佯攻的二十日就是为了能与顾太师那边做好联动,给予两边调动准备的时间。” 皇甫东天说完之后眼睛就盯着宁花花,他屏住呼吸静待这位女皇的抉择。 宁花花考虑了一下有些犹疑道:“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陈孟起一定会亲自领军来截杀我的前提下,可你就这么确定会是他亲自来,或者他会相信、在意这则消息?” 陈孟起治军严谨,用兵谨慎,但还有一点,就是他胆魄惊人,该把握的机会一定不会放弃,敢热血的时候丝毫不含糊,否则当年也不会单枪匹马六百里带回小公主了。 “根据我对这位神威天将的了解,他一定会来!这等机会任何一个为将者都不会放弃,如果我知道玄治那个狗皇帝的下落,不管能不能成事,我都会去截杀于他,万一就成功了呢?这可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如果再战时能够俘获或者斩杀对方帝王,那么彼方几乎就会一触即溃,军心士气跌落到极点!以陈孟起的野心他绝对不会仅仅只想着守卫长城,他还想做更进一步的事情!就凭他当年敢一人一枪一马杀入我玄莽腹地,此次以陛下为饵的一役,舍他其谁?!” “只要陈孟起一死,西境长城我们就相当于攻下了一半!” 看到宁花花良久不做声,皇甫东天急切道:“微臣敢立下军令状,若是陈孟起不来!请陛下将微臣就地格杀!以正军法!” 宁花花眸中光华大盛,猛地站起身来,扬起身后的红色披风,“皇甫东天!朕信你这一次,陪你赌这一局!你去着手安排吧,顾太师那边朕会告知与他!” 皇甫东天激动万分,不过终究是名门之后,统率百万大军的元帅,顷刻间就压下了情绪,“诺!” 待这位女皇陛下亲自任命的大元帅离开后,她才走到那张舆图前,用手在落龙平原的地方摸了摸,那里地形平坦,一览无余,最适合骑兵奔袭。想在那个地方布置两万伏兵,不知这位元帅大人要如何做。 既然适合奔袭那就适合跑路,对两方皆有利有弊,届时陈孟起若真敢带人前来,肯定也是带的精锐轻骑,最有可能的就是名响西境的丛云骑军。 丛云骑军里面的都是轻骑,光靠脚力来说丝毫不弱于玄莽的马匹,也是来如影去如风的,如果说玄莽生产甲等马匹,那么这丛云骑军的马就是甲二等,差距极为细微。 “落龙平原……朕就拭目以待,落了你这个神威天将!”宁花花粉拳握紧,一拳砸在落龙平原的地方,眼中煞气惊人。 自全面开战的半月以来,双方伤亡尤为惨重,特别是玄莽这边,进攻方本就没有优势,伤亡比例几乎是二比一,甚至还要多。 照这个状态打下去,就算把整个西境全部吃掉,那这次出征的玄莽军团几乎也快成了光棍,剩不下多少人了。 虽说玄莽本就民风彪悍、就地起兵,牧民农民骑马提刀就是兵,可也经不住这般消耗,真要是把人都打光了,对她这个女皇的威望将是致命的打击。 “哎呦,我的小心肝,怎么这么大的煞气呀~” 就在宁花花聚精会神的盯着舆图的时候,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那张脸简直俊美的不像话,若真要评价,那无可挑剔的五官在这片天地间他可以称之为巅峰。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衣袍,宽大无比,露出大半胸膛,在这寒冷的莽地如此着装还真是少见。 宁花花看都不看这人,冷淡道:“滚。” “啧啧,你居然敢这般和我说话!如果没有我,你以为有你的今日?”年轻人嬉皮笑脸的捏着宁花花的脸蛋儿,舔了舔唇角,那模样居然与宁花花如出一辙。 宁花花不屑的冷眼看着他,“你这样对我,恶不恶心?你不恶心我还嫌恶心。”说完就打下那只手,头也不回的坐到那张椅子上,翘起腿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摊开双手,从怀里拿出一个橘子,剥了皮就掰下一半丢给宁花花,自己则在那细嚼慢咽,“这是我从玄治带回来的,你还别说,这东西在玄莽还真没有,酸酸甜甜的。” “你可真无聊。”宁花花有些嫌弃的将那一半橘子扔了回去,“说吧,你是不是又太闲了。” “对啊对啊,小心肝儿你都不知道。唉,人活得太久也是一种罪过啊,总得给自己找点儿乐子,我啊就是活的时间太长了,乐子都找不着了。”那人夸张的笑了一下,捡起掉在地上的橘子,在衣襟上擦了擦又塞进了嘴里。 女皇陛下一听到找乐子三个字,头上青筋就暴起,她捏了捏拳头最终又松了开。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杀三首 “呦,小心肝生气啦?别生气别生气,我可没背着你找女人。”一袭黑袍的青年自觉的搬个一张椅子,迈着二郎腿往上一座,打着哈欠说道。 “唰!” 宁花花掂起手中的刀直接甩了出去,将青年坐的那张椅子直接削的粉碎,谁知那青年像浑然不觉一样,依旧凭空半靠在那里,“不至于吧,你这是赤裸裸的谋杀啊!” 青年哀呼一声,可脸上与声音中仍是调笑之意,他顺手握住那柄刀看了看,又在手中丢了丢叹道:“刀是好刀啊,这刀可真不赖,还给你。”那刀又被他给丢了回去,牢牢的被女皇给接住。 “怎样,做女皇的滋味儿如何?”青年双手抱在胸前,轻声说着,不知为何,他这般姿态与宁花花平常的动作倒是有些相像。 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整天闲的到处惹是生非,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宁花花冷笑道,她对眼前的这个青年半分好感都没有,虽然今天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可也止不住烦他。 青年身形一顿,掰着手指头悠然道:“我给你数数哈,前一段时间跑去跟人比算命,输了一筹,然后就跑去跟人比剑,又输了一筹。哦对了对了,我还去找一个老妖精打了一架,那家伙头上的白毛都被我给拽下来了,还跟一个老和尚比了比念经,后来实在忍不了太枯燥就算了。” “我没功夫听你在这给我讲故事,没事儿的话请你出去。”宁花花眸中寒意漾然,若不是没那个本事,她真想把这惹人厌的主给一刀劈了。 青年面带笑意,丝毫不在意宁花花的所言所语,自顾自的说道:“唉,安稳日子没多久咯,就让我在这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说完这黑袍青年竟是沉沉睡去,像是无比劳累一般。 宁花花听着青年的话,不禁陷入了沉思,眉头也蹙了起来。 “我的栾坊主,你究竟怎样了?那锦州就真是龙潭虎穴了不成?连沈癫都铩羽而归。” …… 当阳湖流域。 易宸放下栾念薇之后就加入了战场,奈何是铺天盖地的匪盗实在是杀之不尽,眼看着身旁的新军一个一个倒下,就连骆宁在那些人刻意的夹击围攻下都受了伤。 他手提仙剑,普通兵刃触之即断,在人群中杀的七进七出,可惜如此大战根本不是一个人就能逆转的。 纵然他利器再甚,英勇无比,也有力竭的时候,更抵不住这人海的冲击。 不过眼看着这位年轻将军神勇无敌,剑下亡魂何止几十,也激励了刚刚见血的新军将士,在这等情况下初上战场的众人也彻底摒弃了生死,与这些匪盗拼了命。 匪盗中最勇猛的无非就是那个拉风的白马白甲白枪的家伙,他的枪术确实过人,一刺一挑一扫之间,死伤他手下的新军不知有多少,其次就是那个挥舞着开山刀的独眼男子,大刀横劈竖砍杀伤力比那长枪还要惊人。 骆宁被群盗围攻抽不开身,只余他一人在人群中横冲直闯,向着那个手持开山刀的男子冲了过去。 而杀人利索的易宸也被那些人注意到,他身边围了越来越多的人,就连白枪与男子都被吸引,二人联手向易宸冲了过来。 没有必要的把握下,易宸也不敢太过于消耗自己的真气,若是用出斩仙剑意导致自己气竭力竭,那可就真要凉在这群土匪的手底下了。 擒敌先擒王,杀贼先杀领头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易宸的打算就是先将这两个头领给宰了。 易宸被人海淹没其中,刀斧加身之时一阵吼声发出,将方圆几米的人全部震的七窍流血,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随后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被他连斩十几人。 一点寒芒先到,那骑着白马的白枪男子用尽全力刺出一枪,直指易宸眉心,后者偏过脑袋握住那杆枪,登时手臂上被金色覆盖,大力一拽直接将那男子连人带枪从马上甩了出去。 就在易宸准备乘胜追击之时,后方刀风硕硕,朝他后脑勺劈了下来,这一刀势沉无比,又在仓促之间导致背对着的易宸来不及闪躲。 只得运转金刚体,整个后脑都化为金黄色,“当!” 大刀犹如砍在了巨石之上,将独眼男子震的后退了一步,虎口都有些发麻,“他娘的!点子扎手!兄弟们都给我砍他!” 那一刀易宸也不好受,硬抗这一刀还是后脑这种薄弱的地方,让他脑袋都有了须臾的发懵。 “惊雷步!” 易宸默喝一声,原地留下一阵电花,转瞬就出现在十多米外,正是那白枪男子倒下的地方,他准备先一剑结果了这个拉风的匪盗头子。 原地一群人马都有些呆愣,这尼玛是啥?还带瞬移的? “发什么愣!赶紧救你们当家的!”独眼男子从后面踹了一脚,直接踹倒一个匪盗,怒骂一声举着刀就冲了过去,想从易宸剑下救走白枪男,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男子就要殒命当场。 白枪男子瞪大了双眼,没想到终日打鹰今日被鹰啄了眼,这么快就要领盒饭了! “叮!” 易宸的剑刃刺了下去,谁知就要接触到男子时,远处忽然飞来一把折扇,直接让这一剑偏离了方向,没刺在胸口上,而是刺破了他的腰际,造成了一点皮外伤。 “这位少将军真是好功夫!在下佩服!可惜你还不能杀我这位兄弟!” 白枪男早在剑被击偏的瞬间就急忙从那里滑了出来,脑门上冷汗直流,差一点就见阎王了。 “是你救了我!?” 儒衫文士反问道:“还能是谁?” 他不再理会震惊的白枪男与独眼男子,在他眼中这两个与他齐名的大当家都是莽夫而已。 “鄙人梁时雨,乃是当阳泊的掌事人。”说话间那身上属于武道宗师的气势倏然震动,撩起身旁一阵轻风。 易宸面色凝重,他心里有些怒气,这他妈一个土匪都能是武道宗师?都是文化人模样,怎么和老丈人是一路货色。 “你和及时雨宋江是什么关系?”他面色古怪的问道,在他四人身旁的匪盗都没动手,静静的看着这年轻将军与大当家的对话,可其他地方的杀戮并未停止。 “未曾听闻。”儒衫文士皱着眉思考了一下,确信自己没听过这号人,不过这人的名号怎么和自己的名字那么像。 秋山十八堡与虎头寨的大当家也是刚知道这个深藏不露的家伙居然是武道宗师,二人脸上的震惊之色愈发浓厚,不过心里却是骂咧咧的。 易宸提起青日指向梁时雨,“官匪不一家,咱们今日只能是不死不休,梁大当家的何必废话呢?” 梁时羽捏着山羊胡笑道:“鄙人是惜才啊,我看小兄弟英雄少年,年纪轻轻武艺不凡,何不投了我当阳泊,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当个兵才能拿几个钱?” 之前他有意露出宗师气势,就是为了震慑易宸,这种阵前招揽的事情无论在哪都是极为常见的。 易宸冷笑,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不是鄙人说大话,虽然兄弟武艺高绝,修为亦是不凡,哪怕是在惊蛰境中都属上流,可你对上我三人,只能是一个死字……”当阳泊大当家的滔滔不绝,他丝毫不认为这青年将军在今日除了投靠自己还有活路可走。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易宸手指上聚集起耀眼的白芒,“不好!闪!”只听破风声响起,身旁来不及躲闪的白枪男子已经成了一具无头尸体,脑袋都被炸的稀碎,那拉风的白甲白枪登时被鲜血染透。 易宸嘿嘿冷笑两声,那不屑的表情露出表面,似乎在无声的讥讽这位阵前惜才的儒衫文士。 “你敢如此!看来小兄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杀了他!” 梁时雨大怒,不过这青年的手段忒古怪了些,居然就这般轻易的杀了十八堡堡主,虽然有偷袭的成分在里面。 此刻三个领头人都在此处,正合易宸心意,他生怕漏杀了一个主事人,这下正可一网打尽! “分光、斩影、回风、流雪、银弧、百炼、千绝” 易宸熟稔的默念起斩仙剑意,顿时在他身边出现七道数丈的剑气锋芒,只在须臾间就成了剑气绞肉机,绞杀了围攻他的二三十人。 他剑指瞪大了眼睛的梁时雨和痴呆状的虎头寨大当家,“你听说过我么?” 梁时雨压下心头的震撼,冷声道:“你是谁?” “在锦州,可曾听闻易宸的名字!”易宸哈哈大笑,不待二人回话直接操剑杀了过来。 “遁剑术!” 易宸投掷青日,飞射至梁时雨面前,剑至人至,一剑划破长空,血溅当场。 原来须臾之间,梁时雨竟然运气全力一手提过了身旁的独眼男子,替他挨了这飞杀一剑。 “好手段!拿自个儿兄弟当挡箭牌!恐怕今日过后梁大当家的美名就要传遍匪界了!哈哈哈!”易宸丝毫没有因为没能成功杀掉他感到不愉快,这人今日必死无疑,一个藉藉无名的宗师,能抵得上第十一位的严灵不成? “你说你是易宸!?湖底斗杀严灵的易宸!?”梁时雨脸上的沉着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惶恐不安,这人连严灵都能杀,何况乎自己。 易宸冷冷的看着他并不回话,已经信了九分的梁时雨已经失去了杀他的心思,身形暴退,向后掠去,未战先胆怯,若战则必死。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们全部是好儿郎! 鏖战至此,易宸的真气也消耗过巨,在过上一会儿凝聚起来的斩仙剑意都要消散了,只要能够拼着亏损斩杀这三人,今日就不战自胜。 他回头望了一眼陷入苦战的骆宁,和倒地大半的新军,一咬牙向落荒而逃的梁时雨追了过去。 易宸的心中还有一份担忧,就是渺无音信的乔惜白,自从之前意识到有变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可乔姑娘还是没有出现。 必须要尽快杀了这梁时雨,解决这边的困局然后去寻乔惜白,至于后军的变故只能交给骆宁去解决了,不过有夏幽坐镇应该出不了大乱子。 “贼人休走!”易宸运起惊雷步,几个瞬移就追上了梁时雨。 梁时雨看着离自己不过几米的易宸,他心慌了,这家伙杀人那般利索,怎么还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说追上来就追上来了。 “你真以为我怕了你!给我死!” 梁时雨怒极,腾空落下的身形猛地转过来,面朝易宸敞开衣服,“千羽梨花!” 数以百计的蘸毒飞针朝着刚刚用完惊雷步到他面前的易宸脸上射来,惊雷步的运用中间有短暂的间隔,在这一瞬间根本无法连续行气。 易宸瞳孔一缩,斩仙剑意的剑芒猛地笼罩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张剑网,将这些飞针悉数击落。 他停止了追击,经过这一下的干扰梁时雨又纵身跃出了上百步,易宸盯着那飘逸的身形冷哼一声,强行提起剩余的真气在指尖聚起白芒,斩仙剑意也在这时消散,以易宸如今的状态无法维持一边运转斩仙剑意一边凝聚破仙式。 梁时雨一口气跑进了密林中,确信身后无人跟随之后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唉,常在河边走,今日湿了鞋啊!神仙不是说他会解决这个家伙么,怎的他还在军中!” 想到那个神仙已经离开了这么久都没回来,而这易宸还好好地活着,他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念头。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人这么多,淹也能淹死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梁时雨骂骂咧咧的吐了一口口水,缓缓走进密林深处。 “呃……这……?” 他的身形猛然停滞了下来,愣愣的看着自己胸前,那里被击穿了一个大洞,从他的胸前都能看到后面的景色。 最终这位纵横锦州多年的大盗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易宸在远处脸色有些苍白,他还是向着密林中走去,割下了儒衫文士的头颅。 “停手!!” 易宸跑到人群里,站在那处大石头上,运气过江吼,吼声惊人,让这开阔地带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群人不分敌我的看着易宸,不知这人发什么疯。 易宸手中提起两个头颅和一杆白枪,高高扬了起来,大声道:“你们三个当家的全部死于我手!今日你们若还要战,定将全部葬身于此!现在本将军给你们一个从良的机会!以后不再为寇,是正儿八经的良民!那就是放下你们的武器!我可保你们性命无忧回归正常生活!” “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昔日都是我锦州的好儿郎,是良善百姓!都是受了这几个大盗的蛊惑才落草为寇!你们当土匪是舒服了!难道你们就一个亲人都没有吗!你们的人性何在!整天东躲西藏的劫掠,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爽吗!?你们心安否!” “现在你们的首领已经悉数身死!所有的过错和罪责全在他们三人身上!否则待我大军到来,你们将被悉数剿灭!一个不留!”说完之后将头颅与枪像丢垃圾一般丢了下去。 振聋发聩的声音响遍野间,紧接着就有第一个人当啷一声,丢下了手中的兵器,有一个就有两个,马上这声音就如同瘟疫一般迅速扩散,到最后仅有寥寥少些死忠还在抵抗,但很快就被灭的干净。 栾念薇看着站在大石头上的男人,那浑身浴血的甲胄,凭空添了一些英武的气息,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是那么的神圣,她不由得痴了。 想起幼年在草原上放牧时的情景,她曾经指着天空中翱翔的雄鹰对自己的父亲说过,她栾念薇将来的夫君必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像雄鹰一样高傲,像雄鹰一样神气,像雄鹰那般威武锋锐。 此刻的易宸站在高处,手中提着散发着青芒的剑,在她的眼中就如同幼年时遇到的那个雄鹰一般壮阔神武。 经过一场大战,前军的三千人死伤者达到近两千人,其中还包含了被毒倒的几百人,不过那些人大部分都被两轮箭雨射成了真正的刺猬。 而流寇还余下六千余人,如此多的俘虏也是一项大工程,他们现在人手严重不足,为了防止这些匪盗暴乱,他们将周围所有散落的利器收缴,原本还想将这些人给捆起来。 可易宸严词拒绝了,只说多加看管便是。 这些人都是经过他那番言辞与威慑才束手就擒的,如果真给捆起来,难保他们不会暴动,也不会相信易宸说道让他们重新做人。 战斗的余波结束后不久,后军终于来了传令兵,不过却带来一个让易宸与骆宁大惊失色的消息。 经过刚才那一场,新军之中包括骆宁,无一不对易宸佩服的五体投地,就差以易宸马首是瞻了。 不过刚才那一战能胜,其本身就是不可复制的,得亏这些人都是匪盗,才有如此轻易的离间诱导,否则很难成功。 而且梁时雨好歹也是个宗师,若不是他未战先怯,而是与易宸竭尽全力死斗,在易宸不借助怜心的帮助下,也是很难取胜的。 毕竟梁大当家的是以逸待劳,易宸之前已经消耗了许多。 现在去看易宸苍白的脸颊与不顺畅的呼吸都能看出来,他杀这三人绝对不轻松,而且这还是梁时雨没怎么抵抗,一心只想远离是非之地的情况下。 “报易将军、骆将军!后军遇袭,夏幽将军身受重伤!现已经陷入昏迷之中!”传令兵喘着粗气说着,声音中无比的急迫。 “什么!?”骆宁大吃一惊,夏幽可是他多年的战友加搭档,他是最着急的。 易宸先稳住骆宁,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原先我们是在紧随前军的,可就在一个多时辰前,行军过程中有一段忽然出现了争吵械斗,夏将军就前去处置,谁知那些人竟然齐齐朝着夏将军出手,将军纵然修为不凡,可也架不住那群叛徒齐齐偷袭,不小心被长矛刺穿了身体。” “这还没完,那些人被杀掉之后,夏将军说前军定然也出现了状况,让我们快速支援,可就在此时我们上访的山崖突然断落堵住了前进的道路,不得已只能换了条路赶过来,所以耽搁了许久。” 易宸脸色凝重,这是有备而来啊,什么手段都使上了,不过军中怎么会有这么谍子,当初募军的时候就没发现么?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乔惜白还不知怎么样了,现在夏幽又身受重伤,事儿怎么都赶到一起了! 传令兵说完后又想起来一件事,急忙道:“对了,那些人后来被我们的兄弟认了一下,都不认识,夏将军昏迷前说这些人是在行军途中被刺客掉包了,还让前军也检查一下是不是有这种情况。” “大部队还有多久能到此地?”骆宁出声问道。 “大概不到两刻钟便能看到,不过夏将军虽然陷入昏迷可暂时没有大碍,伤情被行军大夫被止住了。”传令兵说完情绪有些低迷,他也看清楚了前军的状态,刚刚遭受大战,周围一片狼藉,不少兄弟都挂了彩,活着的人都在聚拢阵亡兄弟的尸体。 易宸招了招手,“你现在尽快赶回去将前军的情况汇报给你们现在的临时负责人,尽快赶到此地与前军汇合,其余的等到了之后再说。” “明白!” 传令兵一拱手转身骑着快马飞驰而去。 骆宁神色沉重,这才刚刚走了一半路程,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只希望后面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才好。 唯一的收获恐怕就是一举端了锦州的这些匪盗,驰援西境的目的还没达到,倒是剑走偏锋顺带剿了个匪。 “怎会如此?这一切就这么巧合?还有那断落堵住道路的山体,这……这怎么做到的!”骆宁叹了口气,他的身上也挂了彩,不知被划了几道口子。 骆宁与夏幽都是惊蛰境的武夫,可在这等战斗中自保都有困难,个人实力再强在战争中都是扯淡。 易宸抬头吐出一口气,“若是对方有仙人的话,这就不奇怪了啊,想法设法轰烂一部分山体堵路算什么。” “易兄弟,你是说……你是说!有神仙要搞我们!?”骆宁惊得舌头都卷了弯,乖乖,这是在逗我老骆么,带着新军走个路都能被神仙给搞了。 易宸认真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骆宁深受打击,去给自己处理伤情去了。 “惜白,你去哪了?” 乔惜白也是仙人境界,她消失这么久,对方的实力应该不弱于她,甚至比她还要强,可易宸现在是在脱不开身离开,至少要等到后军抵达,让骆宁全权指挥之后,他才可以放心离队一段时间。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像心底的雄鹰 易宸在狼藉的战场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日在军中主动找他喝酒的老洪头,听他的话,他是二次入伍,算是军中老卒了。 “老哥哥!”易宸瞟了一眼周围老老实实的匪盗,现在还真点良民的样子,没有像之前那般鬼哭狼嚎,杀气腾腾。 老洪头身上也挂了彩,不过到底是老卒,有军阵经验,受的伤并不严重,随意包扎一下就好了,他听到有人叫他老哥哥先是愣了一下,回头就看到了年轻将军。 “哎呀!将军,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若是将军有什么吩咐的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老洪头惊喜过后就是惊慌了,他急忙摆了摆手道。 易宸一笑置之,轻声道:“你是军中老卒,对咱们这一路的路线应该清楚很,前面距离我们最近的城池是哪一座?有多远?我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老洪头想了想应声道:“前面六十多里应该就是绥郡了,咱们的马匹也就两三个时辰差不离,有什么任务安排给我就行,这路我熟!” 易宸点了点头道:“老哥哥你着快马带着我的令箭赶到郡守府,将我们这边的情况告知于他,让绥郡派出人马接应,同时做好接收这些‘良民’的准备,还有一点一定要传达到,这些良民就说按州令大人的意思,要发配务农,尽量都遣返原籍,但是沿途要多加看管。” “现在的日子好过些了,恐怕大多数匪盗其实也是戴罪之身身不由己,现在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希望他们能好自为之,多加珍惜,快去吧。” 老洪头哎了一声,心想将军实在是太有人情味了,骑着快马拿起令箭就向着绥郡而去了。 其实,最有人情味的人,才最无情。 交代好这件事后,易宸便走向栾念薇,看栾大坊主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笑道:“我脸上可是长花了?姐姐总是这般看着我作甚?” 栾念薇没有移开目光,反而大胆的盯着他道:“我看你有些像一个人。” “哦?你该不会说我像你爹吧……”易宸摇头失笑,脱口而出,情知大事不好急忙讪讪笑了两声,“全是口误!真是口误啊!” 栾念薇怒目而视,朝着他胸口捶了一下,良好氛围全被破坏掉了。 “哎呦!疼!” 易宸紧捂着胸口趴下去,看上去痛苦不已,五官都扭在了一起。 “你……你不吓我,你没事儿吧,我不是故意的,公子弟弟!”栾念薇心里着急,看他这样不似作伪,赶忙将他扶起来要看看他的伤势。 “姐姐,我快不行了……你告诉我,我到底像谁……”易宸脸色本就苍白无比,配上这断断续续的话还真让人觉得人之将死。 栾念薇眼眶发红,认为都是自己害了他,原本多聪明的一个女人,在某些时候智商都聊胜于无了,“像……像我心底的雄鹰。” “原来是像动物啊,我还以为像谁呢。”易宸撇了撇嘴。 “笨……笨蛋,笨死你了!”栾念薇轻哼一声,此刻她岂能不知道青年全是装的。 易宸摇了摇头,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受控制了,自己还好,可栾念薇万一深陷其中,最后受苦的只能是她自己。毕竟二人如今的身份还处于对立面。 “这一路苦了你了。”看着灰头土脸脏兮兮的栾念薇,易宸看着她的眼睛,拿起一块湿了水的布朝着她脸蛋儿上擦了擦。 栾念薇看着认真为她擦脸的青年,心脏止不住的抽搐起来,我是拂花坊的坊主,他是玄治的将军,是那州令的女婿,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他还能是我心底的雄鹰么? “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易宸擦拭完俏脸上的灰土,那张骄人的容颜又容光焕发起来。 栾念薇低垂着眼皮,没有答话。 “你的信仰是什么?” “我的信仰?” “嗯。” “忠于女皇……忠于玄莽……”栾念薇眼中那种说不出的坚定让易宸微微一叹,与此同时,栾念薇的心里也有些难过,不过这就是她毕生的信念,哪怕是这个被她视为雄鹰的青年也更改不了。 看到易宸的情绪有些低落,栾念薇又轻声解释道:“女皇陛下给了我新生,形容再造,我……我绝对不能背叛她。” “我知道的。” 易宸望着她那如同秋水般的眸子笑嘻嘻道:“我们不会有成为敌人的那一天,不过我还是喜欢刚认识你的时候,还是那个时候更加撩人,哈哈。” “是吗公子弟弟,那你现在想用你的‘宝剑’刺一下姐姐的身体么?”栾念薇声音说不出的诱惑妩媚,易宸暗骂一声妖精后急忙落荒而逃。 “咯咯……胆小鬼,有贼心也没贼胆儿。”栾念薇坐在原地咯咯娇笑,看着逃走的易宸说不出有多开心,如果她不是玄莽探子,他也不是玄治的人,那该多好。 栾坊主突然有些羡慕孙絮,她的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可却很幸福,找到了自我和追求,回归平凡。 可说到底孙絮不过是个小卒子,她不同,她是女皇陛下培养出来的,也是拂花坊的坊主,她行不得那任性之事。 过了会儿那公子弟弟又探过头来,正色说道:“其实姐姐也不用伤心,我们将来绝不会是敌人,万一还有可能是友军呢。” 栾念薇眨了眨眼睛,有些搞不懂他说的话,不过还是嗯了一声,眯着眼笑道:“放心,以后若是姐姐有机会抓住了你,肯定会饶你一命,不会像上次那样赏你一剑咯。” 易宸满脑子黑线,无奈道:“唉,我这会儿忽然觉得,还是更喜欢那个柔柔弱弱、喜欢哭鼻子的你。” “去死!” 在栾大坊主的怒声中,易宸赶忙离开,算算时间,后军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到了。 等后军一到他就得去寻乔惜白,若是乔姑娘出了什么问题,易宸恐怕怎么都不会原谅自己,而那便宜老丈人更不饶了他。 “易兄弟,咱们这前后军不能再分开了,夏幽重伤,前军首创严重,必须得整队一起。”骆宁处理完自己的伤情就找到了易宸,刚好与易宸的想法也不谋而合。 他原本就想着后军一到,就让骆宁统军先行,而且之前的伤员也得送到绥郡,还未到前线,新军就锐减了两千多战斗员。 不过这也不能怪几人领军不利,实在是这场遭遇战出乎意料,几乎处处都被做了手脚,想来也不会多被责罚。 “全凭骆大哥安排吧。”易宸点了点头,他脑袋突然有些晕,给骆宁说完之后就找了一块没人地方坐了下去。 下一瞬间易宸的意识就出现在了天道空间中。 “狗子!你变了!” 易宸一进来,知道他腰部的小萝莉怜心就怒声指着他大骂道,怜心的身旁是被折磨的扭成麻花的小黑龙,它正垂头丧气的盘在地上,再也没了之前张牙舞爪的嚣张龙样。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我怎么变了?”易宸朝着怜心笑了笑,随意的坐在地上躺在那,意识难得放松一下,“还有,你在哪学的话,还狗子,一听就是骂人的。” “哼!要你管!”怜心捧着柔弱无骨的小手,目光不善的看着他,“你现在变得就会勾搭女人!说,你这段时间都勾搭了几个了,我都给你数着呢!” 易宸扬了扬眉毛,这小丫头居然窥探自己的隐私,真是得好好管教一下,好歹也是一个战壕里同生共死的战友,可再亲密你也不能偷窥隐私啊。 “我勾搭什么了,这叫顺其自然好不好!我可没有刻意要勾搭。” 怜心恼怒的摆了摆手,飘向前去狠狠踢了他一脚说道:“我不管,反正干什么都成,就是不能忘了你的使命,你看我这么可爱!忍心看我消失么!”说着说着小丫头居然还眨巴着眼睛硬挤出来几滴眼泪。 易宸一阵恶寒,我去,这都跟谁学的,难道最近她总是看外界把她给带坏了,“放心,这我是知道的,用不着你隔一段时间就提醒我一次吧,你这么可爱我当然不会把你抛下不管啦。” 易宸扶住怜心的肩膀,擦了擦她的眼泪,可是一摸都是透明的,根本啥都摸不着,他没好气的看着怜心,摇了摇头闪了出去。 怜心恶狠狠的看着黑龙,在黑龙惶恐的眼神中,它终于成了一条鞭子,“呵!嘿!哈!吼!看我抽抽抽!” 黑龙的惨叫声荡漾在空间中久久不绝,完全成了一条泄气的宠物。 后军终于姗姗来迟,索性虽然夏幽重伤,可人马并未损失多少,也仅仅只有那些被调换的军士不知尸骨被抛在了何处。 在骆宁的指挥下很快就将队伍整合在一起,进行了统一排查,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做的。 而易宸也给骆宁打了声招呼,借故离队前去寻找乔惜白了,这一去恐怕得费些时间,提前说好了让骆宁了结此间事情之后先行率军离开。 易宸牵着马匹离开许久之后,运气天道金眸查勘周围的仙气,终于看到了弥留在此处的淡淡仙气,这股仙气他熟,正是乔惜白身上的那股,他用剑鞘狠狠拍了下马屁股,向着那个方向追去。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二十五章 倒霉的誓言 “以前从没听说过你这号人,这么漂亮的女仙,当真是可惜了,看你这样子好像是个新仙啊,在仙境还没跟仙人动过手吧?”距离大军数十里的某处山涧中,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咂吧着嘴巴叹息道。 他面前不远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白瞳女子,正是杳无音信多时的乔惜白,不过她此刻的状态非常不好,身上遍体鳞伤不说,胸前还被毒针刺破,嘴唇还有些乌紫,想来是那剧毒所致。 乔惜白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男人,骂了一声卑鄙。 “我卑鄙?与人相搏本就是不择手段,我不过就是偷袭你下了毒,有何卑鄙了,换句话说,今日我杀了你不就没人知道我卑不卑鄙了?”青衫男子毫不在意,听到乔惜白这般说他反而还乐在其中。 “再说了,我不也吃亏了,为了弄断碎石堵住那条路,还吃了你一掌,把本仙震的这会儿还有些气闷,差点没有背过气儿去。” 虽然乔惜白此刻战力减半,甚至因为毒素的原因有些虚弱,可青衫男子仍旧不敢小视,虽然他刚开始嘴上说的轻巧,好像完全没把女子放在眼里。 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若不是他偷袭施毒成功,在这会儿早就跑路了,恋战没有任何意义,自己根本拿不下这位女仙。 不过他这会儿心里有些别的心思,女仙啊,活了这么些年岁还从来没睡过一个,机会啊,机不可失啊! 他根本没想过行动会失败,自己做了这么多安排,几倍与那批前军,还有三个当家的,怎么可能会失败。 就算那个易宸再厉害,能够杀宗师又怎么样,自己根本没放在眼里,他能厉害的过几千人马? 之前答应那些个人帮忙除掉易宸,完全想着就是举手之劳,灭了也就灭了,可没想到居然被眼前这女人给发现拦了下来。 两人转战数十里打了一个时辰都没分出胜负来,倒是仙气消耗了不少,都处在干涸的状态。 而乔惜白因为事出突然,根本就没来得及给易宸提醒,直接就和这人战在了一起,她心里更着急,也不知自家小男人到底怎样了,可别出了事情才好。 所以过程中她也没有青衫男专心,时而还会分神,才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这样,咱们做个交易你看可行?”青衫男看着被白衣衬托的极为标致的乔惜白,暗自吞了吞口水,简直太有女人味儿了,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占有这个女人,顿时激动的来了反应。 若是平常女人也就罢了,自己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这是女仙啊,那滋味儿能一样吗,而且这韵味还是女人中的极品。 乔惜白那双白眼望着他,冷声道:“什么交易?” “我看你的目的是要保护那个叫易宸的年轻人,只要你肯陪我睡一觉,我可以保证不杀他,而且还给你解毒!你看这个交易是不是对你很宽容?你是仙,我也是仙,还能有比咱俩更般配的么?”青衫男子极为自信的扬起头颅,看着乔惜白的眼神中闪烁着迫切的占有欲。 乔惜白心中怒极,不过面儿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交易的可行性。 哼,不杀那个叫易宸的?开什么玩笑的,就算我不杀,这会儿也应该已经死在了那群废物的人海战术中了吧,反正怎么着咱都不吃亏,快答应,快答应啊! 青衫男子表面玉树临风,静静的等待着乔惜白的答话,暗地里则是冷笑连连,更是急不可耐。 不得不说一个人的内心如此急切龌龊,面子上还得装的多高尚冷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盯着乔惜白中了毒针的胸口,不自觉又咽了口水,青衫男子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憋炸了,被乔惜白勾起的欲望越来越膨胀。 按理说正常情况下他决计不会如此的,可惜此刻算是胜负已分,再打下去自己的胜算更大一些,才会松懈了心神,专注自己的欲望。 他还有一个备用想法,若是这女人不从,那他就打到她从,大不了直接打昏或者打残废,可这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途中会不会失手,万一这女人知道自己下场之后一心求死呢,得不偿失啊。 就算再心急,欲望再强烈,总不能让他对着尸体做出那种事儿吧,青衫男子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有底线的。 而且男人心中那点点的征服欲也在驱使着青衫男子,若是在她主动同意的情况下发生点什么,岂不是更刺激! 此时,易宸正在赶来的路上,他追随着那股余留的气息已经快要接近山涧! “你说是真的?你敢不敢保证,对天地立誓!我辈修行之人都知道境界越高立誓就会实现,特别是仙人更不能随便立誓!”乔惜白瞪着眼睛,白眼周围的筋都暴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青衫男子。 看样子是要答应了一般。 青衫男子心中暗喜,不就立个誓嘛,他也知道仙人立誓都会应验的,不过这可难不倒他。 当即他就单手指向苍天,大喝道:“我青泽在此立誓,在与你一度春宵之后决不对易宸出手,必定会为你解毒!”后来又怕诚意不够,又补了句:“在解毒之后我二人便分道扬镳!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完了之后,他轻笑道:“仙子,不知这样可算有诚意?” 乔惜白轻轻点了点头,青衫男子神色一喜急忙向前走了几步,乔惜白向后退了几步,那模样仿佛受惊的兔子。 看她这般作态反而更加激起了青衫男子的欲望,他只觉的自己今天要做一个全天下最快乐的男人,也是活了这么多年最快乐的一次! 殊不知这所谓的快乐,易宸都不知道品尝了多少次。 乔惜白柔柔弱弱的立在原地,像是任君采摘的花朵,实则暗地里已经积蓄起了剩余的全部仙气,誓要给他最后一击,就算不成功,那她宁愿死也不可能让他得逞。 自己的身子既然被一个人碰了就绝不可能被第二个人碰,虽然与易宸相处的并不久,可那个小自己不知多少岁的青年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最浓重的色彩。 如果随随便便就这般妥协,那她就不是乔惜白了,更不是一位仙人。 天道空间中。 怜心丢下那个被她折磨的不成样的黑龙,转身在地上摆弄着东西,忽然一道誓言传到她耳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自动生成的纸片。 “我青泽在此立誓,在与你一度春宵之后决不对易宸出手,必定会为你解毒!在解毒之后我二人便分道扬镳!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怜心:“……” 黑龙:“……” 黑龙在空间中自然也听到了传下来的声音,这些日子没少在这里看到一些奇怪的事情,不过它深知一点,知道的太多对自己没好处啊!眼瞅着自己这辈子肯定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听到这个誓言它悄悄的看了眼正主,发现那个恐怖的小萝莉脸上居然挂着阴沉的笑意,让黑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神啊,是谁这么倒霉,居然还点名道姓的发誓,还好死不死的点了那个煞神,唉,地狱无门自闯进啊。 怜心深呼吸了一口气,手中蓦然变出一杆毛笔,只见她唰唰唰几下,将那句誓言前后顺序颠倒了下,变成了:我青泽在此立誓,决不对易宸出手,在与你一度春宵之后必定会为你解毒!在解毒之后我二人便分道扬镳!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唉,狗子,本少女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就看你自己咯。”怜心舒展了一下身体,扔开那支毛笔,脸带醉意的漂浮在空中睡了过去,这随意修改誓言虽然不会让她付出代价,不过还是会让小丫头犯困的。 不过她也只能在细微处修改,若是将整个誓言全部改一遍,对她还是有相当大的副作用的,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浪费。 …… 青衫男子一步一步走向乔惜白,在他的眼里就如同一步一步走向天堂。 他伸出手,因为太过于激动,那咸猪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正当他准备将手抚到乔惜白的酥胸上时,乔惜白双手猛地绽放出绚丽的光华,直接拍在青衫男子的胸膛上。 “哼!”青衫男子冷哼一声,他早就作了防备,岂能不知这女人会搞些小动作,只见他手掌先一步拍在自己胸口上,顿时浑身散发出瘴气,那些毒雾瘴气弥漫四周。 乔惜白的一双手刚打进去就感觉双手犹如被万蚁噬咬一样,麻痛不止,直接失去了力道。 可恨!若不是我中了毒,这一掌一定打碎你的心脏!乔惜白心中无限不甘,她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青年的模样,“小男人,惜白先走一步了。” 乔惜白退回双掌,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拍向自己的天灵盖,看样子是要将自己毙于掌下。 “想死?你还没陪我一度春宵呢!”青衫男子终于撕去了那层伪装,怪笑一声定住了乔惜白的双手,他贴身近前,吸了一口属于她身上的芳香,心里感慨无限,自己终于要睡一次女仙了!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般祛毒 正当青衫男子准备更进一步时,耳边忽然传来战马嘶鸣声,不多时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披甲青年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青年单手提剑,看到眼前的一幕神色一变,直接将青日掷了出去,直直射向青泽。 青泽冷哼一声,似乎对着飞剑很不屑,可当剑锋临近时才面色凝重起来,这哪里是凡品,分明就是一柄仙剑。 他急忙身形飞掠向后退去,拉开了与乔惜白的距离。 易宸根本就没想过这飞来一剑能射中青衫仙人,抱的目的就是将他逼退便可。 但有一点让易宸介怀无比,居然敢对自己的女人身手,若是自己再耽搁一段时间恐怕还真让他得逞了,不过以自己的实力暂时还没办法与仙人相抗衡。 情势危急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眼见着青衫男子被逼退,易宸抓住机会用出遁剑,身形一闪就出现在青日的旁边。 青日被青衫男子躲过,可剑尖插在了乔惜白身边的石壁上,直到现在这一刻易宸才觉得这剑神的遁剑术还是挺有用的。 “惜白!你怎么样?”易宸扶住已经虚弱至极的乔惜白,一脸担忧的问道,他也看到了那插在胸口上的毒针,暗骂一句这仙人真是下流至极。 易宸戒备的紧盯着对面的青衫男子,视线不敢离开一步,只能不回头的与乔惜白对话。 “我……我没事,只是中了毒,身上的仙气运转极为艰难,有些虚弱。”乔惜白俏脸煞白,看来之前强制运气仙气击出一掌没少吃苦头。 “这毒针不能取出来?”易宸冷静道。 青衫男子摸着山羊胡,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揶揄道:“取?我青泽的毒针也能乱取?哈哈哈,只要你不怕这女人中毒更深,尽管取下来试试!” 过了会儿,青衫男子看着易宸的面容越来越眼熟,这不是自己之前要暗杀的目标么,才惊讶道:“你居然没死?那群废物!” 易宸冷笑,“我死没死你看的很清楚,可你威逼利诱来的那群匪盗死没死,你可就不知道了。” “什么?!”青衫男子勃然大怒,难不成那边真的出了问题,眼前的青年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已经是最有利的证据了。 “本尊还真是小看你了,废物果然是废物,哼!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这小娘子为何这般保护你,原来你二人是有奸情!你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能让女仙倾慕!” 易宸忽然想起了剑神师兄的明言,笑道:“因为……够帅!” “噗嗤!” 乔惜白在身后直接笑出了声,她从来没发现原来这位公子如此风趣。 青衫男子脸色涨红,这一句够帅惊的他差点把自己的山羊胡揪下来几根。 “你耍我!?” 易宸摊了摊手,拔出插在石壁上的青日,“岂敢愚弄仙人,易宸可不是仙人前辈的一合之敌。” 青衫男子也不废话,抬手就是一记充满瘴气的毒掌,隔空打出一个大手印正要拍向易宸。 “你刚才与天地立过誓,若对易宸出手天诛地灭的!”乔惜白惊怒,自己正是虚弱之时,易宸再厉害也不可能与仙人对敌,这一掌下来恐怕就得被打的粉身碎骨了。 青衫男子一惊啪的一下将掌印抬手向天空打去,“不对!我刚才发誓的明明是你陪我一度春宵之后,我才不会向他出手!哼!差点被你忽悠了!” 青衫男之前发誓,那是他怎么都想不到易宸还能活下去,并且还追到了这里来,在他的谋划中这家伙应该早死在了那群匪盗的手底下才对。 易宸冷眼看着青衫男子,他额头上也不自觉的流下冷汗,刚才呼应了一阵怜心却没有得到回应,心中也有些着急。 难道是因为刚才生自己的气了,怎的平常百事百应,今日这等危急时刻却没了动静,这不是要自己的命么! 幸好他现在慢慢的在适应不借用外力,除非到了危急时刻他是决不会寻求怜心帮忙的。 面对仙人,只凭借自己是绝无可能逃生的,而且他也不能放下乔惜白不管。 “是你记错了!”乔惜白大声道。 “哈哈哈哈,我怎么会记错?这种文字游戏我岂会将自己给坑了?那我青某人岂不成了傻子,真当我这两百多岁白活了!哼!为了得到你,我连誓都发了,可你这女子却不甚讲究,一而再再而三的毁约!”青衫男子大怒,不再受到蛊惑,直接运气仙气瞬身就到了易宸身旁。 这一掌气韵浓厚,毒瘴飞扬,直接拍到易宸的胸膛,二人距离不远,他的速度快到易宸都没反应过来,眼瞅着就要命丧于毒掌之下。 “不要!” 乔惜白一把推开易宸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上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然而想象中的血溅三尺并没有发生,有的只是轰动天地的雷鸣。 “轰!” 易宸与乔惜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青衫男子已经消失不见,而是变味了一缕青烟,连个毛都没剩下,一介仙人就这样没了,烟消云散。 “这……他刚才发誓发的到底是啥?现世报来的这么快,这就没了?”易宸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懵懂的乔惜白。 乔姑娘也不知怎么回事儿,青衫男子刚才发的誓确实是与她那个啥之后才会应誓,可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老天真的开眼了? “先不管这些,反正他已经死了,我先帮你解毒。”易宸拉着乔惜白的手,搀扶着她的身体,至于青衫男子的事情早就被抛之脑后了,死的刚刚好。 乔惜白微红着脸,咬牙轻声道:“找个能挡住视线的地方吧……这毒入我体,我没办法将它逼出来……得,得你帮我吸。” 易宸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扎在胸脯上的毒针,悄悄吞了吞口水,谁知这一下还被乔姑娘发现了。 乔惜白欲语还休,啐了他一口,“又不是没吸过……呆子。” “好嘞!今天就让为夫给你来一场香艳解毒!”易宸开怀大笑,刚刚经历一场浴血大战,又被青衫男子搞得紧张不已,神经已经紧绷了许久,正是需要放松一下的时候。 “嗯……那你得快点儿,在外面好丢脸。” “你还不知道我的实力,想快都快不了啊。” “呸!下流胚子!” “惜白你别抖啊,你一抖我也跟着抖。” “嗯,那你快拔针。” 易宸盯着那硕大的雪峰看了好久,才运起天道之力温和的将那毒针取出来,这针确实不能直接硬拔,否则毒将会越陷越深。 乔惜白羞红的闭上双眸,睫毛还在轻轻颤动,不过好一会儿还没感觉到有什么动静,她才疑惑的睁开眼睛,易宸正紧盯着她的胸前看个不停。 “你……你怎的还不来。” 易宸一本正经的微笑道:“惜白,你真好看,想多看你一会儿。” “尽会哄人……有那个骚狐狸好看么?” “骚狐狸?什么骚狐狸?”易宸一脸问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乔姑娘说的是谁。 “还能是谁!就你带到军营的里的那个!”乔惜白捶了他几下,轻哼道。 易宸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哦~原来你说的是栾大坊主啊,嗯,她确实也很好看,不过你们两个实在是各有千秋啊,总之我的乔仙子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比不得!” 乔惜白若不是瞳孔本就是白色,恐怕都得翻他白眼了,不过还是温柔道:“哼,算你会说话,那你快来将毒吸出来。” “呃……嗯,呆子,你轻点……有点痒。” …… …… “易兄弟怎的还没回来,这马上就要到绥郡了,连个影都没见着。”骆宁骑着大马走在队伍最前侧,三人一起出征,眼瞅着就剩自己了。 而夏幽现在是重伤号,肯定是没法再前往西境了,到了绥郡就得将他放下,在后方休养。 “唉,不是好兆头啊,这还没到西境打仗呢就先损兵折将,他奶奶的,憋屈!幸好一窝蜂将这些匪盗一网打尽了,算是功过相抵了吧。幸亏此番有他在,否则这前锋三千兵马都得撂这了。”骆宁心里不停的思量,他这心中不安啊,可易宸不在,夏幽昏迷,想找个人说说都找不到。 若不是易宸带着栾念薇入军,恐怕都不需要那些匪盗动手,这些人自个儿都把自个儿给毒废了,人家上来也就补个刀。 连带着老骆看着栾念薇神色都善良了起来,还专门给她安排了一匹独马骑,毕竟人家也帮了一个大忙。 “唉,嘴上喊着不能背叛女皇……可我这算不算背叛。这一次袭击定然是玄莽那边安排的,若不是我识破了水中有毒还说了出来,也许就成功了……”栾念薇骑在马上思绪不宁,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当时虽然她没有明说,只是稍微提醒了一下,不过那和直接说有什么区别,易宸也不是笨蛋,一点儿动静都能让他怀疑半天。 当年栾念薇不过是草原上一个放牧的娃娃,阴差阳错之下结识了还不是女皇的宁花花,后来就一直被女皇带在身边培养,还让她身居高位,不过她也没有辜负女皇的信任与培养,能力也足够。 将拂花坊管理的井井有条,修习的还是魔宗里面特别难修炼的一门只有女性才能用的功法,不过十年间就成了一代武道宗师。 可她毕竟从小就被训练的那种冷却无情的死士杀手,这些年只是太过于忙碌,没空想别的事情,把这些乌七八糟的感情都掩埋在心底。 谁知道这次锦州一行,竟是不小心失落于此。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 保重 聂荒自从随军出征之后,每天夜里他都会做一个奇怪梦,梦里面有一个成年男子总是背对着自己,还对自己说着一定要好好上阵杀敌,不要死,为你父亲报仇。 他以为是自己的父亲给自己托梦了,可无论从身高体型还是气质来看,怎么都不像父亲。 连续这么过了几天,他想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大哥,可又觉得只是一个梦而已,说出去恐让人笑话。 梦境这种东西,怎么能当的真呢。 而且他又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父亲,又怎么针对别人报仇,想着自己的父亲只是一个兵卒,很有可能是死在混战之中。 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找不到凶手,或者凶手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经过这些日子的军伍生涯,小聂荒整个人看上去都褪去了稚气,越来越成熟了,连身高看上去就长高了一些,显得成熟了不少。 又过去一个时辰,经过大部队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到了绥郡,而郡外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足有上千守军着装整齐严阵以待,以及郡守府的官吏,在城外做着登记手续。 骆宁安排人马将伤员以及这些俘虏放下之后,丝毫不在绥郡进行停留,马不停蹄的就往西境赶去。 若是再耽搁恐怕就不能再规定的时间之内赶到了,必须得加快行军速度才是。 这样一来二去,整支队伍里还能上前线的也就只剩下了七千来号人,三位统兵将军还折了一个,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到了西境都不好跟陈将军交差,过万人和几千人,虽然差的不多,可这是两个概念。 早在前后军汇合的时候,骆宁就安排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快马传报于锦州府了,毕竟现在还在路上,军队的权限还未移交,还隶属于锦州新军。 待易宸不急不缓的从山涧中赶回时,距离遭遇袭击已经过去了近四个时辰,刚好赶上离开绥郡地段没多久的队伍。 他之所以不着急一方面是借此机会陪着乔姑娘游山玩水,看看风景,第二个则是认定接下来的路段是安全的,大抵不会再遭遇袭击了。 除非玄莽那边真的犹如神助,能凭空变出一支军队来,不然他实在想不到在这锦州境内除了被扫荡干净的匪盗还能有什么是他们可以借用的力量。 至于青衫男子那古怪被天雷劈的事,怜心在易宸准备干坏事儿的时候故意联系了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他讲个明白。 得知这倒霉的青衫男子,易宸都止不住笑出了声,发誓好死不死的居然带着他的名字,难道他不知道天道是自己家开的。 不过他好像还真不知道。 怪不得之前无论怎么呼唤怜心,这小丫头都不回应,原来是她早就搞定了一切。 青衫男子定然会有恃无恐的对易宸出手的,只是将誓言调换了个顺序,一代仙人就遭了天谴。 如果算上死去的这个青衫男子,再加上之前被刀仙不幸劈死的那位,玄莽已经折了两位仙人,可谓是损失惨重。 不过有一点易宸还挺好奇,玄莽大陆那边的仙人为何如此团结,打个仗居然被招募到军中了,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位仙人。 如果玄治这边人人也如同玄莽,估计战事早结束了。 不过那样就不是两军交战了,而是演变成了神仙打架。 回归队伍之后还是按照之前约定的,乔惜白还是隐藏在暗处,她身上其实没有多少伤,只是中了毒再加上仙气亏空才会虚弱,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过来。 “骆大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易宸一回来就径直奔向骆宁,后者也是见到易宸也心有欢喜,终于能来个与自己商量事儿的人了。 “还好,已经将伤员还有俘虏全部移交了出去,包括那些缴获的铁器。这事儿我也已经派人与州令大人汇报了,相信后续就是将那些山寨给洗劫一番、哦不,是充公,他奶奶的,这群土匪这么多年可没少捞钱。等充了公又是一大笔军费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夏幽已经被我留在绥郡了,他伤势有些严重,一时半会儿恐怕好不了。刚才我还在寻思呢,咱们这任务还没完成,没抵达西境就已经开始损兵折将了,唉。” “不过也没啥好抱怨的,庆幸一下得了,要是没兄弟你,恐怕咱这先锋队伍都得撂挑子了,别说夏幽,就咱老骆这一两百斤肉都得搁这。” 骆宁说完之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窝火憋屈,而且并肩作战那么多年的老哥们还差点被贼人给斩首行动了,老骆心里难受啊。 易宸与骆宁并肩而骑,他拍了拍骆宁的肩膀安慰道:“打仗这种事就跟你在女人肚皮上干活一样,有时候根本控制不住啊,该来的时候就来了。” 骆宁哑口无言,指着易宸大笑道:“兄弟你这比喻还真是……真是够形象,不过老骆就喜欢听荤话,哈哈哈。” 易宸笑笑不作声,这些话就算易宸不说,骆宁怎能不懂其中的道理,不过说了之后他的心情明显没有那么沉重了。 战争就是不长眼睛的,你哪里会知道自己能活到几时。 易宸看了眼独自一骑孤单行进的栾念薇,他有些犹豫,这一段路程走完二人就要分别了,差不多该让乔姑娘解开她身上的束缚了。 “姐姐,你准备何时离开队伍,我想你总不会一直到西境军营才走吧,你的出口应该不在那里。”易宸刻意放慢速度,直到与栾念薇肩并肩。 栾念薇眼眶红红的,不是即将到来的分别,而是因为她自己陷入了纠结之中,认为自己坚定的信念受到了冲击,正不知如何是好。 她抬头看着易宸,“你准备让你那仙人姘头放了我了?” 姘头? 不过她这次明显长了记性,声音极小,只够两个人听见。否则让乔仙子听到这俩字…… 易宸默不作声,幽幽叹了口气轻轻点头。 “那你就将我放在这里吧,我自己会想办法离开的。”栾念薇所修炼的功法无比奇特,以她的手段若想摸出去还真有可能,若是真一路跟到了西境反而还不好脱身。 易宸不由分说的将栾念薇拽到自己马上。 “驾!” 战马剧烈的嘶鸣一声向一侧跑去,骆宁往这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待到二人纵马到了一处无人之地,易宸翻身下马将栾念薇抱了下来,不待他呼唤,乔仙子很自觉地就出现在他身边,冷冷的看着栾念薇。 “惜白,解开她身上的束缚吧,让栾大坊主离开。”易宸知会乔惜白一声,又转头看向栾念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真正的自由身了,天高海阔任姐姐遨游。” 谁知栾念薇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倔强的看着白瞳女子,看来两个人之间梁子结的很深啊,易宸只能干笑一声,没人搭理自己,好尴尬。 乔惜白走到栾念薇身旁,无视了她那示威的眼神,在她身体上点了几下。 那股堵在栾念薇身体里的阻碍瞬间倒退了回去,她现在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一身修为终于又回来了,那股堵塞的滋味儿真的很不好受。 “你以为我会谢你?”栾念薇盯着乔惜白看个不停,后者也不理会,只是转身抱着易宸的手臂说道:“你以为我会稀罕你谢我?我做这一切全是为了我的爱人,你不过是高贵之人的狗腿子罢了。” “你!”栾念薇愠怒无比,她用手指着乔惜白与易宸,难过的说道:“真是一对奸夫淫妇!” 乔惜白冷笑一声说道:“那岂不是刚刚好,我的爱人若是奸夫,那我要与他一对儿自然就是淫妇咯,不像某些人想做还做不了呢。” 易宸:“……” 苍天啊,这绝对不是我教的,我不是奸夫,我的女人肯定也不能是淫妇啊,这乔仙子咋回事儿,连带着自己和自家男人都给骂了。 不过若论起斗嘴,恐怕十个栾念薇也不是乔惜白的对手,好歹她融合之后还有那魔女的特征。 想起那日苏白现身的神气语态,那分明就是个不好惹的主,毒舌属性肯定也点了一些,易宸可不信乔惜岚能说出这种话。 只能将这些全推到苏白头上了。 栾念薇颓然的低下头去,自己真是处处被这个女人克制,抛开修为不谈也被她吃的死死的。 “难道我真的能力不行,回去要不要辞掉拂花坊主的位置……这样的话我也是自由之身了,到时就可以……不行,女皇不会放过我的,唉。”锦州发生的这些事已经摧残了坊主大人的内心,对自己都开始产生怀疑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全都冒了尖儿。 “栾姑娘,希望你能记住,我们以后绝对不会是敌人!我也不想与你做敌人。”易宸认真的看着她,瞳孔里的真诚一览无余,略微让栾念薇心宽了一些,她脱口而出道:“那你想与我做什么。” “我夫君还差个端洗脚水的丫鬟,如果这位姑娘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来做个主仆。”乔惜白咬了一下嘴唇轻笑出声。 “无耻!”栾念薇气急,一跺脚直接转身离去,她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乔惜白,连带着易宸也恨上了,讨厌至极! 易宸看着乔仙子没好气的笑了笑,他以前还真没发现乔惜白的嘴上功夫这么厉害,把栾念薇气的不轻。“栾姑娘!咱们日后再见!保重!” 不过栾念薇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看来应该是遁走了,此番锦州的计划满盘皆输,她必须得回去向女皇复命了。 某处不知名的高坡上,栾念薇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队伍,轻声呢喃道:“保重。”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陈孟起 “惜白,你也保重,回去之后好好照顾自己。” 易宸站在平原上与乔惜白并肩而立,这几日下来没有波折,终于安全的抵达西境,再往前就是西境第一主城,赤胆城。 “我看不是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吧,而是照顾好妙嫣那丫头,咯咯。”乔惜白眼带促狭笑意,她一个仙人有什么好照顾的,最让年轻将军担心的不还是那个未过门的娇妻。 易宸笑了笑,转过身来紧紧的将乔惜白抱住,在她耳边轻声道:“答应我,无论怎么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逞强,如果再遇到之前的情况,可就没有我再来救你了。” 乔惜白鼻子一酸,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命里终有别,人生的旅途还未到终点,就还有离散的时候。 乔惜白白衣飘飘,猛地推开易宸化虹而去,纵然在不舍也得放下。 赤胆城。 带领新军步入这座边关军事要塞,那股萧瑟肃杀的氛围扑面而来,每一名士兵的脸上都透露着冷冽之色。 赤胆城说是一座城池,但实则是一座横跨在西境长城与内陆的屏障,刚好堵在了继续东进的路上,里面并无居民居住,清一色的都是大营帐篷。 这座城与补全的西境长城都是那位雄心壮志的始帝离锋命人修建的,为此还引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民乱,不过都被镇压了下去。 没有翻腾起任何浪花。 而且这些人只是少数,还不足以危害到西境或者帝国的根基。 七千余新军与易宸和骆宁一起被安排在赤胆城某处大营内,在天将军陈孟起没有作出安排前就先驻扎在此地等候命令。 不过很有可能就是打散这支还没有正规建制的临时军团补充到西境军团中。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到来还是给了西境守军一颗定心丸,况且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另外两州援军。 这些日子以来西境长城一直都是有惊无险,玄莽大军的进攻愈发剧烈,有好几处城头都被攻了上来,不过所幸又被夺了回来。 之前嘴上都说玄莽大军在人数上不占优势,按照兵力对比根本不足以攻破西境长城,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西境长城防线长达十几公里,守军过于分散,而玄莽大军却是集中几个段落进行攻击,这样一来兵力的劣势就被扳平了。 所以西境如今的状况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可也不至于那么坏。 正因如此陈孟起才没有上书求援,他认为还能顶得住,此时求援为时过早,会让朝堂之上乱做一堂,万一做出了糊涂决策那才大事休矣。 不得不说皇甫东天也是一代帅才,虽然一方攻城一方守城,没有将兵法战术运用到极致,但陈孟起好歹是成名多年的玄治天将军,而且还有过打击玄莽的威名,尚且才与皇甫东天相持在这里。 皇甫东天为了对西境长城守军施加压力,将一百二十万大军划分为四大部分,两部分是正面猛攻,一部分作为后援备用兵力,还有一部分就是在选中的几个段落之外进行佯攻。 这就导致了其余部分的守军没办法前来支援主战场,一旦守军减少,难保玄莽不会趁着机会将佯攻转为猛攻,万一长城防线被破开一道缺口,那玄莽大军就会犹如过江之鲫般鱼贯而入。 长城防线也就成为了最大的笑话和摆设。 而且那源源不断的后备兵力补充已经给玄治军队造成了一种错觉,一种蛮子永远都杀不光的错觉,这对士气而言是一种强烈的打击。 说到底还是玄莽此次倾国而来,兵力太多太广,经过女皇的整治曾经那个一盘散沙的玄莽已经不复存在了。 当然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内地那些勾引斗角的族长,恐怕也活不长了。 “之前我就听说咱们这新建的赤胆城啊,恢弘无比,气势磅礴,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依我看这城中至少能藏兵十几万,恐怕也就只有京都能比得上了。”骆宁掐着腰站在大营中,望着足足有三十米高的城墙,简直就是天工巧匠才能造出来的玩意儿。 “怎么说都是西境的最后一道防线,自然得扩散的够壮阔才行,不然何以在长城破了之后挡住蛮子的百万大军。” 易宸嘴中叼着干草,横坐在粮草堆上,也跟着骆宁的视线看向城墙。 这城墙就光是看,那股安全感都跑不了,就觉得只要有赤胆城的防护,蛮子累死都打不进来。 “不过咱们就这样递了拜关文书进了赤胆城,那位大将军都不带见我们的?”易宸疑惑的问着骆宁,后者也是苦笑的摇了摇头,咱老骆就是一介带兵的粗人,哪能知道大将军的想法。 “兴许是这会儿在忙着讨论军情与诸位将军召开会议吧,先等着吧,他总不能将咱们晾在这,或者真让我们二人去守城门吧。我倒是无所谓啊,那易兄弟可就大材小用了。”骆宁哈哈大笑着开着易宸的玩笑,嘴上这般说着,若真是让他守城门,他肯定比谁都急。 一个时辰之后。 易宸在帐中的行军床上打坐凝气,正趁着现在无事得抓紧时间修炼才行,将金刚不坏体再强化一番,上了战场保命的机会才更大。 虽然西境现在处于守势,还没有主动进攻的时候,可守城头也得小心着点流矢啊。 古代可是有不少被流矢射死的将军,死的不明不白,别说多憋屈了。 “请问哪位是易将军与骆将军的营帐。” “见过将军,这边就是了……” 易宸睁开双眼主动迎了出去,就看到一位身着黑甲带翎盔的青年走了过来。 看这身打扮显然也是一位将军,就是不知是哪位率先来拜山头了。 “你是?” “我是易宸,敢问这位将军……” “哦,原来这位就是湖底斩严灵、路上斩三恶的易将军,居然如此年轻有为,当真是俊杰。我是陈烽火,是赤胆城守将,特领大将军令前来带二人到大将军府一叙。” 青年将军虽然英姿勃发,但无论是言谈还是动作都显得优雅无比,且没有任何倨傲之色,让人顿生好感。 骆宁此刻也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听到陈烽火自报姓名,急忙迎上跟前:“原来是少将军。” 原来他就是陈孟起的儿子,看上去果然当得上虎父无犬子,单是这份素养都能看出来家教有多好。 “这位就是骆将军吧,请二位随我来。”陈烽火笑着对骆宁点了点头,率先走在前面,引领二人前往大将军府邸。 在整个玄治目前府邸能用大将军称谓的,只有两人而已,一个就是镇守西境抵御玄莽的陈孟起,一个就是镇南境防患玄荒妖族的孟元恺。 这两人在七国时代,可都属于敌国将领,如今却同在离锋手下的玄治效力。 从大营中行驶到大将军府,也不过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府邸并没有显得多有气势,若非论气势二字,恐怕就只有门前的两个巨型石狮子了。 守卫府邸的门外看到陈烽火亲自带人前来直接放行通过。 走入大堂,就看着一位身材结实有力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查看这手中的纸条,良久都默然无语。 “坐吧。” 陈孟起头也不抬的说了声,直接摆摆手免了那些繁琐的礼节,易宸与骆宁对视一眼各自找了个座位坐下。 而陈烽火则是站立在其父身旁。 “这位年轻点的就是易宸吧?你的事迹我可是早有耳闻了,都传道我西境长城来了,在我军中都可是有不少人听过你年纪轻轻怒斩宗师的故事呢,都快成了大家饭后趣谈了。” “我还听说你这次来的路上遇上了不小的麻烦,不但新军折损了五分之一,连带着锦州荡寇将军也身受重伤陷入昏迷……你们这个兵,带的好哇。” 陈孟起神采奕奕的盯着易宸与骆宁,口中的话意味深长,带得好,怎么不好,兵力还没输送过来就先折损了这么多人。 “我是新军校尉,是这次带领新军的总负责人,若深究起来这罪责应当全在我身上,是我带兵不力。”易宸面无表情的说出口,他在来的路上就料想过这个情况了。 骆宁听到易宸率先说出口,他急忙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要怪就怪我吧,这件事和易兄弟其实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我指挥御敌不当才会造成这种后果……” 陈孟起呵呵笑道:“好了好了,这件事其实你们州令王澜就已经与我打过招呼了,说来的路上或许会遇到一些波折,让我不要责怪你们。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其实你们的损失与我预想中的要少很多,在我看来你们没有全军覆没都算是好的了。” “所以我才说你们这个兵带的好,说的也是实话,并非反话,可这损失却是实打实的,你们剿匪是利于锦州的事情,但与我西境没什么关系,所以功是功、过是过,不过我暂且先不处罚你们,留着以后将功补过吧!” “不过看到你们这急着给自己揽责,我也是很欣慰的,如果你们互相推诿责任,恐怕你们俩今日一个都跑不了。我的军中不需要勾心斗角之辈,现在正是形势万分紧张的时候,必须得团结一心才有得胜的机会。” 这位神威天将看上去可谓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与他的威名好像不太相符啊,还以为是个很难接近的人物。 骆宁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意,跟着这种大将军干事舒心啊。 易宸则是在思考着别的话,功不功过不过的都是小事儿,主要是那句形势万分紧张……是什么样的形势才会让这位大将军说出这句话的脸上居然有一些忧虑呢?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二十九章 长城之仙 “大将军,易宸有一事相询。” 陈孟起笑着看向正襟危坐的易宸,二十出头的年纪见到他居然还不卑不亢,这等年轻将军还真是少见,而且他现在还没有正经职位,哪怕是骆宁这等年近四十的军伍老卒见到他都不敢主动问话。 不过想到他如此年纪就能击杀老牌宗师,有如此气度也不算奇怪,若是易宸一味小心翼翼反倒是会被他看轻了去。 “你是想问我如何安排你这剩余的七千新军还有你们两个吧。” 易宸颔首点头,他现在第一时间想知道的就是自己这些人会被如何安排。 “这次见你们二人就是说这件事的,我打算将七千士卒打乱分配到西境长城,这是目前最合理的安排了,他们还需要战火的洗礼,安排其他任务也不太合适,而且分配进入守城军还能给我方士兵鼓舞士气。” “西境长城虽然号称五十万守军,这个人数不算少,可面对如此狭长的防线与玄莽的滔天攻势,仍是有些捉襟见肘。至于你们两个,骆宁可带领三千兵马去长城东段御敌。” “东段那边最近被皇甫东天那小子针对的厉害,虽然是佯攻,但难保不会转虚为实,而且为了减轻正面压力,东段那边的守军已经调了一部分到这边,相对来说比较空虚。骆宁到东段之后一切可以听东段守将华彦章的调遣。” 华彦章正是离锋消失前亲自任命的援军统率,也是昔日晋国大将华天雄之子,不过根据命令所有到达西境的将领士兵都由陈孟起具体指挥,就将他安排到了东段。 骆宁起身抱拳道:“谨遵大将军令!” 陈孟起轻轻点了点头:“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可以领军先去。” 骆宁与易宸对视一眼,径直离开大堂,二人都没想到事态居然如此紧急,今天刚抵达西境就被安排上了。 “唉,这半个月以来,玄莽的攻势愈发猛烈,片刻都不曾停歇,长城正面数个城头都被反复争夺,果不其然,原来是玄莽后方出现了变动。”陈孟起想起刚刚收到的消息,语气有些沉重。 易宸识趣的没有出声,这种军中机密若是主将不说,他是不能主动打探的,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易宸,你跟我来。” 陈孟起阔步迈出厅堂走到院子中,易宸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打我。” “什么?” “我说让你打我。” 易宸一脸怪异的看着这位神威天将,这家伙不会是这段时间操劳太过,脑子坏掉了吧。 “不必有所顾忌,尽你全力出手,别让我小看了你。”陈孟起轻笑一声,目光灼灼的盯着年轻将军。 这种欠揍的要求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那大将军……得罪了!” 易宸凝起全身真气,运起过江拳直接砸向陈孟起的胸膛,一时间周围的沙土都被拳风带动起来,漫天飘扬。 “啪!” 陈孟起单手毫不费力的抓住了易宸的拳头,一股气自他掌心震荡而出,直接将这一拳化的消弭无形。 “唉,不行,你不行啊。就这点功力你是怎么杀的严灵?如果不是你还有所藏拙,那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陈孟起叹了口气,眼中的失望阻挡不住的落在易宸的身上。 易宸惊讶的看着陈孟起,这一拳他可谓是出了十分力,却依然被轻描淡写的化了去,眼前这位大将军的实力至少也得是宗师,而且还是宗师里面特别强的那种。 最起码也得与严灵持平。 易宸深呼吸了口气,他不知道陈孟起究竟意欲何为,不过他还是打算满足这位大将军的好奇心,不愿落了面子。 丝丝天道之力开始灌注在易宸的身躯里,他浑身气势暴涨,眸中的金光乍现,突兀爆发的气势令一旁观摩的陈烽火都下意识的掩面后退了十几步。 陈孟起嘴角浮现出一缕笑意,这才有点意思,不然就刚才那一拳实在是有些太不像话了。 一点儿都不符合青年最近声名鹊起的名头。 “大将军!易宸就再得罪一次了!” “使出你的全力!不要有任何顾忌!更不用担心本将军受不起你这一拳。” 易宸的拳头上开始凝聚起无数白光,拳芒带着破空声响起,穿过的空气都滋滋作响,甚至都冒起了白烟。 “轰!” 这仿若能够开山破石的一拳冲撞到陈孟起的胸膛上,响起一阵轰鸣声,庭院中的植被都被摧毁殆尽,在大将军府外的巡逻士兵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皆是震惊的看向风起云涌的府邸。 “哈哈哈!好!” 拳芒散尽,陈孟起依旧站立在原地,看着还停留在自己胸膛上的拳头,他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哈哈大笑,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易宸的拳威。 “怎么可能……?原来大将军早已成就仙境。” 易宸苦笑着收回了拳头,自从他突破第四境之后,再加上天道之力的帮忙,寻常宗师根本不可能硬接这一拳,哪能像陈孟起这般随意,除了想到他已是轮回仙人外,别的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 “呵呵,小子眼力劲还挺好,不愧是刀仙的忘年交,之前顾载歌还与我说起过你,可惜了一代刀仙……”陈孟起摇了摇头,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易宸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大将军,“大叔?” “嗯,那日与他一起前去玄莽中军大帐的还有一人,就是我,不过我是为了给他打掩护,引走了一些仙人,并没有参与到中军大帐的战斗里。”陈孟起挥了挥手,示意易宸随他进屋。 “原来如此。” 易宸进入之后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想到那洒脱放荡不羁的顾载歌,心有戚戚。 “不过玄莽那群人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突破轮回境是多年以前的事了,这件事一直是个秘密,在某些时候也能当做底牌,比如这次的机会。” “父亲!难道你……万万不可啊!你是西境主将,万一有失,那我西境就完了啊!”陈烽火脸色突变,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神威盖世的父亲,那则消息他也知道一些,正是玄莽女皇准备前往前线督战,即将路过落龙平原的事情。 而且探子还见到了女皇现身,这则消息应该是准确无误的。 易宸眯着眼睛看着一唱一和的父子俩,到底是什么消息呢? “我若有失,自然还有下一个我来顶替,华彦章与你都是我玄治年轻一代的佼佼者,颇有大将之风,难道就如此不堪用?这件事我意已决,不必再劝。如果能成功拿下宁花花,那么这场战争就已经胜了,而且一劳永逸!” “宁花花若有失,玄莽将会不攻自散,又会变成一盘散沙,到时就是他为羔羊,我为狼群的时候。长城防线的现状并不太好,虽然没有出现大的问题,可按照这么个攻下去,被攻破只会是时间问题。” “而且……这会儿朝廷恐怕不会再有多余的兵力支援我们了。” 陈孟起昨日就收到了这则密报,他一遍又一遍的反复观看,反复思量,反复斟酌,他也想过这是一个局,是陷阱。 可就算是陷阱,也是值得以身犯险的陷阱,毕竟宁花花现身的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那位确实是玄莽女皇不假,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长城防线破了我们还有赤胆城!依照赤胆城的布置就算没有兵力支援,守上一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到那时也许六国余孽就被扫除了呢!” 陈烽火不放弃任何说服父亲的机会,自从陈孟起召集将领说起这件事后,他就一直持反对意见,说什么也不能让父亲以身犯险,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去可以,只要这个人不是陈孟起就行! 就在这半月以来玄莽攻势更加猛烈的时候,玄治内地的六国余孽的反叛终于爆发了。 他们就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般,在同一天举起叛乱的大旗,最可怕的是还有九州之地跟着改换大王旗,举州反叛。 这其中就包括边境三州之一的敕州。 换句话来说,敕州此次增援西境的兵力怕是不会来了,而且临近的剑州锦州还得预防来自敕州的压力。 趁着玄莽倾国来犯的时刻大刀阔斧的举起反旗,不得不说他们确实是抓住了一个绝妙的机会。 “在我西境唯有我神威天将亲自领兵突袭,才有机会拿下宁花花!烽火,我离开之后你要辅助你柴叔顾好长城防线,若是防线有失!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陈孟起死死瞪着陈烽火,后者咬着牙没有吭声,他深知已经无法再劝了。 易宸这会儿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大将军是要去突袭那个女皇的马队,来个擒敌先擒王,直接一劳永逸的解决长城纷争,减轻帝国面临的压力。 “这就开始了么,唉,不知道珊青怎么样了,局势还是不够明朗,许多消息都没传出来,到时候一定得想办法见她一面。” 易宸之前也听到过六国余孽造反的消息,不,应该说是五国余孽,他这个易国后人可没参与进去。得到这个消息时他还没太在意,自从慕珊青离去的那日,他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的。 第一卷 春雷动 第一百三十章 擒龙骑军第一阵 这件事两人都没有瞒着自己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再加上刚才陈孟起奇怪的举措,易宸也想通了,这是准备拿自己当枪使啊。 在陈孟起领兵突袭的队伍里,肯定有自己一席之地。 毕竟这种事情兵在精不在多,而且太多的话恐怕也难以出长城,就是不知道这位大将军准备怎样掩人耳目的带兵出去。 “易宸,明日午时你随我一同出征,奔袭玄莽女皇,你可敢与本将军同去?”陈孟起严肃的看着易宸,这一去回不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易宸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在军中有命令就得执行啊,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难不成自己还能说不敢或者不去?这不是扯淡么。 “有何不敢,易宸能与大将军同生共死,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易宸微笑着抱拳,顺带拍了个小小的马屁。 “哈哈,王澜之前就对我说过你小子有时候会拍一下马屁股,看来居然是真的,不过本将军平时不太喜欢听这些奉承,但今天心情还不错,就勉为其难的收了吧!”陈孟起开怀大笑,听他所说,似乎与王澜私下里关系还不错啊。 这便宜老丈人什么都对这位天将军讲,真是卖女婿的好丈人。 “刚才我试探了一下你的实力,在宗师里面至少能属最上乘的那几位,至少我在宗师境界时都爆发不出来你刚才那等气势。易宸听令!本将军现在任命你为丛云骑军第一军团团长!” “你的第一道军令就是明日随本将一起,杀出塞外,剑指玄莽女皇!当然,这个职务暂时只是虚衔,因为明日出征的有些并不是第一军团的兵马,都是本将军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临时组起来的擒龙骑军,总人数在三万人左右,这是我西境最精锐的骑军了,几乎抽空了骑兵的底子。” “由本将亲自担任擒龙骑军统帅,划分六个方阵,你就担任第一阵将军,为我擒龙骑军打先锋。这可是个重任啊,一般人可担任不了。” 陈孟起面色凝重的走到易宸面前,对着他的胸口轻轻捶了一下,还为他抹了抹甲胄上面刚才散落的灰尘,妥妥的收买人心的主。 其实让易宸担任先锋第一阵,并不是陈孟起一时兴起,而是经过重重考虑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一来易宸的名声已经传入西境军中,虽然都没见过他,但他的明望可谓是如日中天,是个人都知道这位年少英雄,知道这位青年宗师。让他担任第一阵并不突兀,在加上陈孟起的支持,没人会不服。 二来就是他的实力,在这种关键时候不去当个冲锋陷阵勇冠三军的先锋实在是可惜了,实话实说,依照陈孟起估量,在如今的整个西境之中,除了自己这个仙人,决然找不到第二个能是易宸对手的人了。 以他的能力带领打头阵,可以极大的鼓舞军心士气,将勇兵才不熊。 易宸认真的盯着悉心给自己擦拭甲胄的大将军,他吸了口气轻声道:“我有一个要求,去的时候我要打头阵可以,但无论得逞不得成,回的时候我要殿后。” 陈孟起忽然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易宸,后者轻笑道:“没什么,既然大将军如此信任我的能力,让我担任第一阵先锋将军,那撤退的时候最后一阵尾军,也由我担任是最合适不过了。” “不,这个要求不能答应。”陈孟起淡淡的摇了摇头,背对着易宸挥了挥手,直接拒绝的易宸的提议。 沉默半晌后他转过身来,身上那股天将的气势慑破山河,“归途中的最后一阵,由我亲自担任。” 这下换成易宸有些惊讶了,不过想到这位大将军往日的事迹以及所作所为,不奇怪啊,这就不奇怪了。 胆魄无双。 出兵的时候陈孟起要坐镇中阵,因为需要临阵指挥,而撤退的时候就不必了,按照路线狂奔就行了,这个时候陈孟起就可以放手在最后一阵为前面的兄弟争取时间了。 “烽火,你去将之前安排的其余五阵将军都叫过来吧,我会统一安排一下具体事宜,还有明日的佯攻冲阵一定要做的像样子,由你亲自带兵冲阵,为我三万擒龙骑军打掩护。” “……是!” 陈烽火仰天长叹,只能去执行父帅的命令。 “大将军,我还有一事,是关于刀仙前辈的。”易宸想了想还是按奈不住开口说道。 陈孟起看着挂在墙上的舆图,上面的他标记好的地点与路线,看来那应该就是此次的行军路线图了,镇守西境二十多年,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主动进攻玄莽,直接打穿他们。 可惜无论是以前的云国还是现在玄治一朝,都没能给他这个机会,他作为一方将领又不能违反律例擅自带兵出征。 而这次就是一个机会,一个他很早就想得到的机会。 这从无论能不能成功,都一定要给玄莽一个惨痛的教训! “你问吧。” “刀仙前辈可曾留下过什么,他……他到底是死于何人之手。我不信就算是在乱军之中,一个小卒子能杀了他。”易宸脸色复杂,顾载歌这个仙是他为数不多所钦佩的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种人死了实在是可惜。 “唉,想来就算留下什么,应该也是他的佩刀吧,他身上也就那柄破刀值钱些,别的哪还有什么东西了。那日我撤回的时候确实惊鸿一瞥间看到了他战死的一瞬间。那人也确实如你所说,不像是个小卒子,但绝对是仙人无误。” “是枪仙沈癫?” “不,我看不太像,沈癫的气势我太熟悉了,杀意凝重至极。而那个人的气息不然,有些阴柔偏向邪恶,反正令人不寒而栗,比沈癫的杀意还要冷冽,他浑身裹在黑袍中,我也认不出来。” 陈孟起摇了摇头,沈癫那日并没有出现在中军大帐,而是去拦截自己了,他思量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如要寻他,应该也容易,只要哪一天你看到刀仙的佩刀在谁手中,多半就是那个人杀了刀仙,将那柄刀当作了自己的战利品,毕竟是一柄仙刀。” “想起那日就可惜啊,中军大帐血染大地,天空都要被映红了,激发死志的刀仙确实无人能挡所向披靡,杀的玄莽人仰马翻,就差一丁点就能将皇甫东天那小子劈成两半,着实可惜。不过最可惜的还是刀仙本人,身陨塞外。” “他出来西境时我与他也曾把酒言欢,当时也劝过他,可惜他死志已定,劝不动啊。不过若不是如此,世人又怎会还记得刀仙之名呢,一刀破甲三千又一仙,这口气可谓是吐出了前无古人的意气,连我都羡慕不已啊!” “可惜我身为统军大将,却不能向他这般随性洒脱,只能尽力做一些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易宸轻声道:“刀仙前辈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的,这也是他的所愿,就算身死也是了无遗憾的。” 那柄刀,若有机会一定要寻回来。 “末将拜见大将军……!” “末将……!” “免礼,此间我们是来商量一下明日行动的具体事宜,我先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易宸。”陈孟起拉着易宸让其站在自己身侧,含笑给其余五阵将军介绍道。 这四阵将军可并不是真正的只管一阵的那种微末小将,真实职务哪个不是手底下有万人阵的将领,只不过被陈孟起精挑细选出来一些作战勇猛的。 此次奔袭所需的就是一些勇猛过人的将领。 “原来这位就是易宸兄弟,幸会幸会,早在前些日子就已经听说过你了,今日一见果真是英气勃勃啊,我家中刚好有一小女,年岁与你相仿……” 易宸:“……” “孟起啊!你怎的如此糊涂!那就是皇甫东天那小子的圈套!你还追着赶着往里面钻,这不是成心送死么!”就在几人寒暄时,外面忽然再次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身材壮硕,龙行虎步,面目憎恶,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人。 见到他的到来,除了易宸,其余五阵将军都赧颜的低下头去。 “是烽火那个不孝子告诉你的?”陈孟起脸色一沉,看着身后匆忙追上来的陈烽火,不言而喻。 “呵!他不告诉我,我堂堂西境副统帅就不能知道这件事了!?咱俩共事儿这么多年,他拦不住你,我拦!我告诉你,你别想领军出塞,要出我出!你老老实实呆在赤胆城指挥就行了。” 柴恒,西境军团副统帅,与陈孟起是合拍的老搭档,在西境军中的地位仅次于主帅陈孟起。 “你?十个你都不够人家沈癫一枪挑的!我走之后就由你坐镇赤胆城总领全局,这件事就这样定了!谁都不能违逆!柴恒你若是再阻拦我,我就以军法.论处!”陈孟起瞪着眼睛死死盯着柴恒,那样子仿佛后者再敢干预真得军法从事了。 “来来来,你处置我,来!”柴恒大怒,伸着脖子让陈孟起砍,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比陈孟起还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