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九流》 第一章 破落老残张三疯 http://.biquxs.info/

世分三教九流。九流又分上中下三等。 上九流曰: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烧锅(酿酒的)六流当(开当铺的),七流商贾,八流地主,九流最后是农夫。 中九流曰:一流举人二流医,三流风水先生,四流算卦瞎司,五流丹青,六流相士,七僧八道九琴棋(文人书生)。 下九流曰:一流巫二流娼,三流跳大神,四流打更夫,五流剃头匠,六流是吹手(婚丧嫁娶吹唢呐的),七流戏子八乞丐,九流街头吹糖人。 这世间,不管天上地下佛道神仙,还是皇帝老儿凡夫俗子,自古就分个高低贵贱,次序尊卑。 可是话又说回来,你就算是皇帝也要江山轮流坐,也要跟平头百姓一样早晚吹灯拔蜡嗝屁着凉。 逍遥的不过是一时的骄奢淫逸,黄梁一梦罢了。 就算是神仙那又怎样,不是也有天荒地老么? 当然,不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仙有没有鬼怪,张三疯倒是真的疯疯癫癫。 他有时能掐会算画符念咒,有时又冲着村口的大槐树放臭屁,常常自顾自絮叨着骂: “俺虽是个臭鼬托生,可也算得半仙降世文曲下凡,凭啥让俺给那些个屁民剃头?凭啥让俺娶不上媳妇?凭啥拿俺和老残比……” 张三疯是真的疯。 但是他挑着剃头挑子在街头给人剃和尚头时,那把明晃晃的剃刀在手中滴溜溜直转,却从未失过手。 也就是说他给人剃头的时候不疯,不剃头的时候就疯。 疯了还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笑着唱歌: “唉哟哟,这世上哎—— 有男有女有欢有爱 有文有武有好有坏 有俗有雅有奇有怪 有分有合有离有在 有恨有怨有里有外 有生有死有成有败 真真假假哇 虚虚实实呐 笑看人生啊 实在无奈……” 每当这时,人们就取笑他:“喂,张三疯,你说啥叫有男有女有欢有爱呀?” 张三疯立马就哑巴了。 有人再问他:“是老残尿的远,还是你尿的远?” 张三疯立马就急红了脸,一把褪下裤子把裆亮出来:“俺!” 街头的男女老少就“哄”的一声开怀大笑起来。 大姑娘小媳妇都羞红了脸捂眼躲开,只有那些老娘们混在男人堆里不在乎地直撇嘴。 说起来,这张三疯却是有来头的。虽然已无实证可考,但村里人都知道他祖上是中过举人的。 据说那位张举人后来因为受了什么牵连,只身逃到了这穷山僻壤隐姓埋名安了家。 不知过了多少辈,张举人的后人世世代代谨记祖训只种地不读书。 可谁成想张家的基因实在太强大,虽然家丁不旺,可是子孙后辈天资聪颖,对于诗书笔墨可谓强文博记无师自通。 到了张三疯爷爷张不仕那辈上正是日本投降之后,因年近半百手无缚鸡之力,为了养家糊口张不什最终耐不住农耕之苦,去县城保安团寻了个文差事,干起了记录口供的营生。 一次保安团抓了个身上带王八壳子的学生,保安司令杨秃子亲自审讯,张不仕一旁记录。 结果张不仕见到杨秃子给一个半大孩子上火钳,一害怕把墨盘打翻了。 去捡墨盘时又一脚把地上杨秃子的酒瓶踢倒了。 那酒瓶轱辘辘一溜小滚正滚进了烧火钳子的小铁炉炉坑里。 烈酒遇到红通通的火炭就发生了物理和化学反应…… 一个小爆炸引发了一场大火,杨秃子真烧秃了,学生也跑了。 张不仕差点被杨秃子打死,半夜被儿子张爱财从保安团后山的死尸坡上冒死救了回去。 也巧,第二天天才落黑全县就被北来的队伍接管了。 张不仕大难不死,一家人欢欢喜喜庆祝,好日子终于有了盼头。 在新社会的关怀下,张不仕还当上了乡村教师,又过不久儿子张爱财也结婚生子,有了张三疯。 张三疯本不叫张三疯,叫张惜才。 他出生时,爷爷抱着大孙子乐得合不拢嘴: “爷爷叫不仕,你爹叫爱财,现在啊新社会了这些呀都不好听,你呀要懂得珍惜生活好好读书长大成材,成为人才!对,就叫张惜才!” 张惜才被张不仕奉为掌上明珠,并亲自教授念书识字。真正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活脱脱一个宝贝疙瘩。 年复一年,小惜才还不满十岁却已是出口成章诗书满腹了。 祖孙三代日子虽然清贫,却是过的有滋有味。 可惜好景不长,正当一家人安安生生过日子时,上面派到乡里一个新专员。专员点名要见张不仕。 “啥情况这是……” 张不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专员办公室。 当他抬眼见到专员时“妈呀”惊呼一声,腿肚子一哆嗦差点瘫在地上。 这新来的专员不是别人,正是杨秃子。 当初北方的队伍一打过来,杨秃子见势不妙立马率部交枪投降了,同时还上缴了一份地下装备库的地图,也算立了一功。 这一次杨秃子摇身一变荣归故里,对于张不仕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正所谓小瘪鬼碰见老钟馗——冤家路窄! 果不其然,接下来不多时日张家的厄运接踵而来。 先是张不仕因涉嫌曾经阴谋加害有功之臣被铐到了县里。 后是张爱财名字低俗影响极坏,被关进了猪圈。 再后来张爱财的媳妇也就是张惜才的娘被人羞辱饮恨跳了井…… 这前前后后三次劫难,年仅十来岁的张惜才连惊带怕折腾了三回病了三回,后来就疯疯傻傻的了,人送外号“三疯”。 时间一久,人们叫顺了口就只知张三疯不知张惜才了。 说起来,这村里还有个老光棍,人称“老残”。 老残比张三疯年长十多岁,境况却差不多。 以前,老残的爷爷是个黑心财主,爹是二伍子,即山匪。 老残那时十几岁,随着爹逃跑时被山石绊了一跤,据说那石头三角形很锋利,正插在他的胯部,自此他的腿就折了。 那一战,他爹被流弹打死了,老残成了小残废。 后来,小残废被送回了村里,人们指着他的背影议论:“都是那个财主老鬼作的孽!” 人生如梦,岁月如梭,一年年过去,小残变成了老残。 老残孤僻古怪,从不与人言笑,每日只知道默默地捡狗粪扫大街,给村里喂猪放羊。 他腚后头也总会跟了一群淌黑鼻涕黄鼻涕的小孩伢伢边跳边喊: “老残老残断了狗腿没了狗蛋……” 老残不在乎别人是不是瞧得起自己,只知道自己的爷爷和爹有罪。 他只有白天给村里放羊,晚上给村里的猪割草,早晨捡村里的狗拉的屎,一声不吭为祖宗还债。 甚至后来连自己真名叫啥,他也弄不清了。只有夜深人静时,才会一个人望着天空,望着房梁发呆。 冬去春来,终于有一天老残完成了改造,还从大队里分到七只羊四分地。 但是,他恨透了“断了狗腿没了狗蛋”那话。因这,连王老屎家的哑巴闺女都不愿意跟他。 一直到二十世纪90年代,六十来岁的老残落下了搂箩筐睡觉的毛病。 村里人瞧不起老残,也瞧不起张三疯,就时常拿他俩斗趣。 久而久之两个本无瓜葛之人便如有了世仇一般,誓死要争个你高我低,斗个你死我活,反倒更加成了村人的谈资笑柄。 第二章 不羁青山马杌子 http://.biquxs.info/

张三疯和老残所在的村子叫青山村。 村子不大,住着百十户人家,都是些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土里刨食的农民。 叫青山村,是因为村东北有一座山叫大青山。 说起这大青山,乃是齐中山区的一处丘陵。 叫大青山,其实山一点儿也不大,海拔156.6米,方圆不足五里地。也非青翠,漫山青石碴子,仅山头上丛生着一小片松林。 松林里的松树长了不知多少年了,却愣是只有茶杯粗细,龟裂着灰褐的树皮倔强而立。 远远望去,青灰的松林就像是给大青山戴了一顶绿帽子。 不过说来奇怪,就山顶这片不高也不大的绿帽子却经常云雾笼罩,颇有异象。 而张三疯每回一疯巅都会跑上山去,钻进云雾中的绿帽子里,像升了仙一般任谁也找不着。 这一天是青山村村集,赶集的人不多,但是都爱看热闹。这不,张三疯又被那些闲散人们戏耍了。 他又气又羞,把头埋于地上屁股高高撅起,像只猩猩又像个圆规,用屁股瞄着众人转圈。 “哟哟,看这臭鼬精又要放毒了,哈哈哈哈……” 人群哄笑着。 “卟吥!卟吥!哧——”就见张三疯屁股间的破布一鼓,果然放起屁来。 众人都慌张捂鼻,边逃边骂:“妈的,这次是硫磺味的,果真是个臭鼬精!” 也有人半捏着鼻子回味:“不对,应该还带了点腊八蒜的味儿……” 别说,张三疯这招还挺好使,转眼间看热闹的人都“呸呸呸”地散开躲远了。 他放下屁股四处瞅瞅,一脸漠然,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这算是赢了还是输了。 就在这时,他的肩头上突然被人一拍,身后露出个脑袋来,是个十八九岁的小青年。 小青年灰头土脸脏兮兮的,一副流里流气的赖痞相。 “嘻嘻!”小赖痞阴阳怪气瞅着张三疯:“张疯子,今儿可该给小爷我服务一回了吧?” 张三疯斜眼瞟他一下,没吱声。 小赖痞见他不理自己,生怕被人瞧见损了面子,就露出一副横相,用脚踏住剃头挑子扯开嗓子撒泼: “咋滴个?你一个下九流的疯傻剃头匠还摆臭架子啦?” “切。” 张三疯不屑地嘴角一吊,喉咙里反诘:“你能,你不是下九流,你不在二十四节气,你是末流下流!” “吔!你个老臭鼬,小爷我——”小赖痞恼羞成怒撸起袖子装腔作势要动手。 这会儿原先散去的人群见有热闹又重新聚过来,有人起哄:“快干起来,看是这小臭鼬厉害还是老臭鼬厉害!” 原本举着拳头的小赖痞听了这话两眼一眯,再瞧瞧张三疯一副软硬不吃的架势,颇有些骑虎难下了。 他眼珠子轱辘辘一转很快镇定下来,举着的拳头伸展开缓缓放下来,在张三疯肩头轻轻一拍,换成了笑脸:“嘿嘿——” 他很从容地把嘴巴贴在张三疯耳旁,悄声道: “疯爷,都是闹着玩!今个儿你守着众人服务我一回,晚上去打麦场屋后有厚报!” “厚报?”张三疯终于说话了。 “嘿嘿!”小赖痞神神秘秘压着声贼笑:“烤羊腿!老残滴……” “嘿,嘿嘿!那个老畜生!” 张三疯一听到羊腿和老残顿时两眼放光,会意地贼笑起来,赶忙去收拾挑子,磨刀烧水。 小赖痞则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来,冲着众人舒眉张眼赖笑着,充出一副纨绔少爷的架势。 不多时,水烧热。张三疯执着剃刀瞇起眼,在小赖痞头顶比划几下寻找下刀的地方。 他边比划边唱: “嘿哟哟那个秃子蛋嘞, 全凭俺一把小刀片嘞, 上山下海嘞,打磨地球嘞……” 张三疯又唱开了,这次唱的特欢快。 他嘴上唱着,手中明晃晃的剃刀旋转如飞,随着杂毛乱舞,现出一颗刮成一道一道的梨花脑袋来。 脑袋是小赖痞的。他端坐于长凳上,双目微闭享受着剃头的美妙,眉宇间显露出玩世不恭的桀骜。 据说那个年代,不论五冬六夏,剃头匠都是挑着担子在街头露天给人理发的。 那扁担两头一头是火炉水盆,一头是板凳工具,便是所谓的“剃头挑子一头热”。 此刻,小伙儿头顶着天,脚踩着地傲然而坐。他鼻孔朝天,双目微闭,洋洋自得,丝豪不担心那把剃刀会溜辙走偏。 方才被臭屁熏散的众人本想看一出好戏把热闹补回来,结果却是看二人眉来眼去卖弄恶心,不禁大失所望。 有人撇着嘴冲小赖痞叫道:“马杌子,你穷显摆啥呢?” “就是,秃了毛的鸡也成不了企鹅!”有人附和。 “小心你爹从临城的窖楼子回来,一酒瓶子把你这秃头砸成两瓣!” “哈哈哈,两瓣,那不成屁股蛋了嘛!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 “切!”小赖痞闭着眼冷冷一笑并不理会,冲张三疯道:“疯爷,您接着唱,小爷爱听!” “好嘞!”刚刚被打断唱歌的张三疯应一声,又扬开了嗓门: “嘿哟哟那个嘿, 俺滴个小爷妹, 今日儿,沾您的油光有美味, 金风赤月烤……烤狗腿, 这帮疯人咱莫理会, 他们呀,张嘴拉尿撅腚吃饭, 怎识人间真宝贝? 嘿嘿嘿,要说灵光哪一位, 还属小爷您最金贵! 天生一位大元帅呀, 头顶令箭满天飞! 小仙刀片走一走, 显山显地又露水, 亮出三千虱子兵嘞, 整整齐齐排好队, 赵钱张李周吴郑杨 左右丑俊公母上下, 全都向您齐拜跪……” 张三疯闭上眼晴唱歌,手中剃刀寒光闪耀旋转游挪。 小伙儿闭着眼睛听歌,甚至摇头晃脑在刀光中随着低哼,是真的入戏了。 众人见他俩榆木绑上杠头,臭鸡蛋拌起臭豆腐,果然臭味相投,也都觉的无趣各忙各的去了。 不多时,张三疯停住唱歌把剃刀一收,手在小赖痞光头顶上一拍,乐呵呵笑道:“呵呵,咋样?毛蛋变光球!” 小赖痞睁开眼,伸手摸着光脑袋眨巴眨巴眼问:“没虱子了?” “嘿嘿,虱子头上的秃子明摆着么,都被咱用刀片片收伏啰!” 张三疯胜利地笑着,话说反了也觉不出来。 “嘿嘿,你个老东西!” 小赖痞也胜利地笑着,眼含贼光叮嘱:“记得后半夜,带上剃刀,片肉!” 小赖痞也是青山村的,叫马杌子,今年十九,是个孤儿。但他爹他娘都没死。 邻居们都说杌子娘是好人,唯独杌子和杌子爹骂她烂货。 杌子爹没本事又好喝酒,醉了就打人。打杌子时,杌子娘用身体护住,哭天抹泪。打杌子娘时,杌子不分好赖站一旁骂娘活该。 杌子娘强忍着暴打,苦水往肚子里咽。她想,杌子是娘身上的肉啊,这日子能熬一天算一天! 于是,杌子娘断不了捂着肿脸去邻居家借味精,说是鸡下了蛋给儿子沁鸡蛋喝。 终于有一次,杌子娘被打的跑到街上,冲追上来的杌子爹吼,要死要跟他离婚。 邻居们对杌子说:“劝劝你娘。” 杌子就对娘大吼:“要死死远点!” 当晚杌子娘凄惨地走了。 杌子爹喝的烂醉,从村外铁路桥上一头栽下20米掉在一列火车上,第二天醒来时已到了八百里之外。 后来,杌子娘曾托人给杌子捎来一包牛肉干,就再也没了音信。 村里有外出办事的人回来说在临城见到过杌子爹,有时穿的人模狗样,有时又鼻青脸肿在街头讨钱。 就这样,杌子成了孤儿。 他从小皮实,有时饿上几天几夜还能翻墙越货。 庄里乡亲,谁家丢了鸡少了羊种的地瓜遭了秧,都要到杌子家柴门外大骂:“八辈子缺德丢祖宗啊!没了爹丢了娘遭报应啊!” 杌子在村里臭名昭著,人称“青山第一臭蛋”。 他在村里没朋友,唯一能跟他对上几眼的也就张三疯了。张三疯又疯又爱放臭屁,被人们称作“青山臭蛋第一”。 这二人,果真是臭味相投! 至于那个老残,人老又坏还拣狗粪,被村人称作“青山最老狗臭蛋”。 于是,杌子、老残、张三疯并称为“青山三臭蛋”,远近闻名。 因为羊的问题,杌子跟老残算是死对头了。也正因为这一点,杌子和张三疯才有了些许小默契。 老残既要对付张三疯,又要对付马杌子,显然不用些伎俩是不行的。 第三章 夜半偷腥炸惊雷 http://.biquxs.info/

老残和马杌子成为死对头,主要原因有二。 一是他总是丢羊,在他丢羊的那段时间原本面黄肌瘦的马杌子,却油光满面。 二是马杌子与张三疯走得较近。就冲这两点,老残认定了马杌子是自己的克星。 老残同时对付张三疯和马杌子,张三疯和马杌子自然就联起手来对付他。 青山村这个不大的地方,由三个最不起眼的小人物上演起了三国演义。 张三疯给马杌子剃头的当晚后半夜,村外的打麦场空旷寂静。 这个点村民们都在熟睡,连村东北的大青山都进入了梦乡。不过打麦场北边的库房后面却鬼火影影,令人心悚。 慢慢靠近,墙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添柴烧火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人在说话。 其中一人是张三疯,嘿嘿笑着吹捧: “山人我果然没看错,你马杌子生来就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嘿嘿……” “屁!”另一人是马杌子,他瞅着张三疯屁颠屁颠的馋相,一边翻动着火堆上的羊腿轻声骂: “就你还号称半仙,我要是生来大富大贵,还他妈半夜出来偷羊吃?” “嘿嘿,咱早就给你相过面。别看你整天吊儿郎当的,却是骨相清奇,天生干大事的人嘞!” 张三疯竖着大拇指,说的很认真。 “对,小爷我骨相清奇,你二大娘的,我那是饿的!” 杌子头也不抬地翻动羊腿,接着说:“要说干大事,今晚咱在这里大口吃肉算不算大事?” 杌子说着用张三疯的剃刀片下一块肉塞进口中,边嚼动边眯眼盯着张三疯。嘴角的油水在火光照映下随着肌肉颤动,亮的让人心眩。 张三疯望着那张油嘴,馋得直咽口水,连连点头:“算,算大事!” “嘿嘿,疯爷,那你以后愿不愿意跟着俺马杌子做大事?” 杌子口中的肉很有嚼劲,但是挡不住说话。 “愿,愿意!” 张三疯紧紧盯着油嘴,眼珠子都绿了。 “嗯,这烤的差不多了。” 杌子伸伸脖子瞪瞪眼把肉咽下去,抬眼冲张三疯一笑,然后片下一块肉递给张三疯。 张三疯用脏手接过肉,火光的速度还没跟上的功夫,肉已经落进了肚子里。 “咦,啥味,俺咋没尝出来?” 张三疯吧唧吧唧嘴,可怜巴巴地望着杌子,“俺可有一年没吃过羊肉了!” 两人正说话,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啪——”响起了一个惊天炸雷。 “啊!”。 二人都同时惊呼起来。 张三疯甚至吓的一屁股向后摔了个四脚朝天,像只乌龟样边挣扎边哭喊: “老天爷饶命!老天爷饶命!俺以后再也不敢馋嘴了……” 马杌子手脚灵活,抱着脑袋使个驴打滚轱辘辘滚开老远,也是惊出了一头汗。 待他心惊胆战抬头去看时,只见火堆上方一个佝偻背蓬着发的黑影正手举长鞭呲牙眦目怒视着自己。 跳动的火光映照下,那张脸须发喷张忽明忽暗,一双小眼睛射出吃人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不是别人,正是老残。 “喂……喂……喂……”马杌子认出是老残张口结舌结巴起来,“嘿,嘿嘿……老……老残呀,你咋来了?” 老残望望火堆上的羊腿,再望望仰躺着的张三疯,最后一双怒目狠狠瞪住马杌子,使出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羊鞭在天空中划了个圈。 “啪——”鞭声炸开,响如霹雳。地上的张三疯吓得浑身一阵乱哆嗦。 马杌子脑门上也是直抽筋,慌忙举手告饶:“别!别呀……老残叔!” 那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别你娘的个马屎弹子姥姥!” 老残不由分说,一脚跨过火堆抡起鞭子直冲马杌子扑上去。 “噢——吖!” 杌子惊地惨嚎一声翻身爬起抱头鼠窜。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老残佝偻着背凶神恶煞般连跑加跳追去。 “啪!啪!” 暗夜中鞭声连连作响,伴着叫骂声越响越远…… 直到这会儿张三疯才缓过神来,他从地上爬起口中连连惊叹: “鹅滴个娘嘞,这羊腿吃的……好险!好险!” 他担心老残再返回来自己可就麻烦了,慌里慌张捡起地上的剃刀拔腿就走。 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也顾不得烫,一把抓起火堆上的羊腿揣在怀中匆匆而去…… 这一夜无比惊险。 好在马杌子腿脚快,最终甩开老残躲进了庄稼地里。 他也不敢回家,家里没爹没娘,就一副破柴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只好躲在庄稼地里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马杌子一觉醒来,浑身早被露水湿透了。 他又冷又饿,远远地围着村子转了两圈,但是想到老残那恨不得将自己扒皮抽筋的眼神,最终也没敢进村。 他缩着脖子转来转去,不知不觉来到了村南的建材厂附近,最后一咬牙心想:饿死皮薄的,撑死脸厚的,对,就去找她! 想到这里他心一横,整整衣服大跨步进了建材厂的大门。 她,是谁?这里还需做个交代。 说起来这青山村本是个偏僻的小地方,可谓穷山僻壤,靠天吃粮。 全村人唯一能接触接触外界气息的,就是村南庄外的那条铁路线。 据说那条铁路是当初德国人修的,后来又被小鬼子占据,整天运鬼子兵和坦克,村里人天天担惊受怕。 后来新社会了,可是小村也没沾上光,因为没有车站。 村民们就只能天天望着那整车整车的煤炭、粮食等等各式各样的物资从眼皮子前面穿梭而过,只有眼热的份儿。 好在到了八九十年代,终于碰上了好政策,全国开始改革开放。 一夜之间,春风吹绿大江两岸。青山村不知哪一代修下了个大福分,上头在村南修建了个小货运车站。 这一下,青山村本来不起眼的地方破天荒热闹起来。 外地投资商一拨拨地来考察建厂,好像一夜工夫,村南起了一片高高低低的烟囱,不分白天黑夜地冒着黑烟、白烟、蓝烟、黄烟…… 打那时起,村里渐渐富了起来。村民有的盖起了小楼,有的开上了小车。 可是,唯独张三疯、老残和马杌子生活没有发生根本改变,他们满心思都在上演三国演义呢! 村南建材厂就是借着春风新建起来的。据说是省城的某个大集团投的资,专门开采当地人最不入眼的那些灰白烂石头,磨碎了打成粉制作板砖瓷器,销量出奇的好,都快挖到大青山脚下了。 建材厂招的工人多,当地人不够用就从外地招,很多外省人都来打工。 其中就有个小姑娘叫甘甜甜,十七八岁,据说家是江西的,人长得那叫个水灵。 别看杌子懒不愿到厂里去打工,可是一得空便要去建材厂外转悠。 为啥? 两个原因:一是财迷心窍,整天寻思着去偷点东西卖钱;二是色迷心窍,整天净做白日梦了,就想着让甘甜甜给自己当媳妇。 这次杌子被老残追得疲惫不堪饥寒交迫,走投无路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来找甘甜甜。 第四章 打工少女甘甜甜 http://.biquxs.info/

建材厂大门朝西,女工宿舍就座落在厂区西北角上,是一座简陋的二层小楼。进了大门往北一拐不多远就是,可是须经过保卫处。 保卫处是第一关。杌子平时没少跟厂里的保卫员斗智斗勇打游击。 不过,这次杌子没有躲躲藏藏,而是大大咧咧地进了厂门。 这时天色还早没到上班点,几个刚下夜班的工人陆陆续续骑车出了厂门。 保卫处里的值班员有一搭无一搭心不在焉,偶尔透过小窗口朝外瞅一眼,然后趴在桌上小睡过去了。 杌子对保卫处这帮家伙的底细路数早就摸的门儿清,他知道这会儿是上下班时段的空档,对保卫处的值班员来说是绝佳的偷懒机会。 杌子就这样大摇大摆经过了保卫处,往左一拐径直向女工宿舍楼而去。 女工宿舍楼叫“楼”却毫无楼的气派,就是简易的上下两层排屋。楼上楼下一间间宿舍如囚房般紧密相排,显的拥紧不堪。 这个点,已有部分女工在起床洗漱。因为离食堂开饭还早,所以大家都懒懒散散的还未从梦乡中完全清醒过来。 别看杌子过保卫处轻轻松松气定神闲,可是一来到女工宿舍楼前,心中却紧张地打起了鼓儿。 杌子知道甘甜甜就住在二楼最中间那个宿舍里。可是人多眼杂,他一个男的一大早就去女工宿舍定会被骂个狗血喷头,闹不好还要吃笤帚疙瘩、黄金尿。 杌子只好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楼上的情况,只希望恰好甘甜甜就从宿舍里出来或走廊里经过,然后蓦然回首回眸一望正好瞧见自己。 二楼走廊上的女工们三三两两从宿舍出来,然后在宿舍和盥洗室、厕所之间来回穿梭。 楼道上晾晒的内裤、胸罩、袜子、毛巾等五颜六色各式各样,这些本来是杌子平时特感兴趣的神秘之物,可眼下又冷又饿的他却觉的特别碍眼,总像在故意遮挡那些脸。 “姥姥的这些个烂布头,穿着多余,挂着也多余!” 杌子心中暗骂,两只眼睛努力聚着光搜索。 果然,走廊上人影一闪,在两件洁白的内衣间露出一张盈盈的笑脸来。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圆圆的杏脸俊俏的五官,很漂亮。尤其是那张脸,白里透粉,蛾眉如黛,一双妩媚的眼眸眯起来弯成了月牙儿,正耸着鼻翼冲着天空深深呼吸。 “早上的空气真好!” 女孩陶醉着欢笑,却不知道此刻楼下的角落里正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呢。 “靠,好美啊……” 杌子傻傻望着,忍不住赞叹。一抹晨光照在他的光头上,折射出一道幸福的光茫。 楼上的女孩正是甘甜甜。 “咦?”甘甜甜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睁开眼睛向楼下一扫,恰巧与杌子四目相接,不由一愣,“是你?” 甘甜甜见是马杌子,脸上挂满狐疑快速收起晾着的衣服,这才高高在上问道:“马杌子,你来女工宿舍干啥?” “俺……俺……”杌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探出身子结巴了半天才解释,“我这不是好几天没见你……怕你被人欺负,来看看你嘛!” “哼,还用得着你管?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没安好心吧!” 甘甜甜一脸不屑,口齿很伶俐。 “嘿嘿,你看你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你下来,我……我找你有事!” 杌子赖笑着走到楼下,仰头往上招手。 “啥事?你可是又要骗人?我可没空搭理你!”女孩撇着嘴扭过头去。 杌子见她待理不理的样子,忙把手搭在口上压住声故作神秘地轻叫:“是那事儿,有眉目了!我三叔让我跟你说一声!” 这回杌子声音不高,却很好使,女孩立马转回身来,一脸似信非信:“真的?你可不许骗我!” 女孩面上抑制不住兴奋,就要下楼来。 杌子见了连忙制止,摆起功劳来:“别忙,我为你这事儿一大早跑来连口饭都没吃呢!去,看有啥剩饭饼干的给我弄点下来!” “哎!”女孩高兴地答应一声转身回了宿舍。 走廊上有几个女工俯身下望见是马杌子,都撇着嘴翻白眼: “切,又是这个小流氓!” “哟,剃个秃头更像小流球了,白长瞎了这身皮!” “嘿嘿嘿!” 杌子也不生气,摸着光脑壳拿眼盯住她们的胸,舔着舌头故意露出一副色相。 “呸,臭流氓!”有人骂。 “看啥看?想吃啊,叫妈就挤给你!哈哈哈哈!”一个女人浪声大笑。 这下,倒是杌子羞红了脸,挺着脖子反诘:“小,小爷不跟你这浪货一般见识,免得污了我尊贵的眼睛!” 杌子别过头不再理会她们。恰巧甘甜甜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包方便面。 “喂,小甘呀,跟这种人打交道,你早晚被他祸害了!”有人探着身子提醒甘甜甜。 “对,到时侯你被先那个奸再后那个杀,就轮到我去给车间主任当儿媳妇了!”先前的浪荡女人尖酸叫骂。 甘甜甜抬眼白了一下浪荡女人,把方便面往杌子手中一塞说: “走,别理她!是我江西老乡叫汪水妮,最爱占人便宜!” “哦,管她有水无水呢……”杌子见到方便面就像狗见到骨头,哪里还有心思理别人。 他三两下把包装撕开,先“喀哧”啃一大口,然后快速将调料包打开撒在干面饼上,接着又是一大口。 “咯嘣咯嘣”,他两个鼓鼓囊囊的腮帮子肆无忌惮上下嚼动着,发出满嘴脆响。 杌子边吃边跟着甘甜甜走,拐了个弯来到个无人的僻静地。 杌子只顾吃,头也不抬。 甘甜甜停住脚步,回身瞅着他嗔骂: “瞧你这吃相,像个饿死鬼托生!又弄个光头,怎么看也不像个村长家的少爷!莫不是真的又骗我吧?” 杌子只顾吃,面太干吃得又急他差点噎住,好不容易连伸脖子加瞪眼把最后一口咽下去,这才抬起头来冲甘甜甜笑。 “嘿嘿,鹅——”可是他这一笑却打起了嗝,“鹅——” “鹅什么鹅?”甘甜甜鄙夷地反问。 “鹅——”杌子忍不住又打了一个,憋着气解释:“我是说……鹅!鹅!鹅……” 杌子控制不住,翻着白眼连连打嗝。 甘甜甜这才明白过来,又好气又好笑,笑骂:“怪不得呢,哈哈哈哈,下一句该曲项向天歌啦!” “啥娶象向天割?鹅——”杌子一脸茫然。 “哈哈哈哈哈……”甘甜甜被他的傻样逗得笑弯了腰,好久才喘过气来,“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呀!这你都不知道?” “啥,白毛女凫水?那还不得淹死,还红掌拨?那是扑腾喊救命呢!” 杌子见她莫名其妙笑个不停,眨巴眨巴眼颇有些不解。 “……白毛女凫水!哈哈哈哈……你马杌子装傻还是真傻呀?” 甘甜甜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擦把眼泪抬脸望着杌子忽然一怔,问道:“你脸怎么啦?咋吃完面就……” 第五章 叫板村长杨家兴 http://.biquxs.info/

“吃完面就咋了?” 杌子见甘甜甜盯着自己额头,忙伸手去摸。这一摸不打紧,登时疼的尖叫起来:“唉哟——疼死俺滴个姥姥啦!” 原来不知何时,杌子额头上起了个紫红的大血包。这一摸简直是钻心的疼。 杌子痛得直跳脚,像只大虾。 甘甜甜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好扯他一把:“行啦,叫的跟杀猪似的!你不至于是吃方便面过敏吧?” “过敏?老子对吃的东西从不过敏,姥姥的,都怪老残那老王八蛋!” 杌子明白过来,一定是昨晚被老残追赶时摔的,不知咋的现在才肿起来。 “谁是老残?”甘甜甜好奇地问,“你不会是被坏人打了吧?” “呃,咳咳……我被人打?”杌子闻言也顾不得疼了,一挺腰杆拍着胸脯吹牛:“你也不打听打听,在咱大青山这一片上杌爷是干什么的?” “想当年,老子孤胆闯县城敢挑大柳子杜仙斋,他带了八百人把青山村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老子也没怕!” 杌子忘了疼,挺着脖子口沫横飞。 “你还别不信,在这个地盘子上我马杌子跺跺脚青山顶上那几棵松树都得抖三抖!打我?有那胆子的人还在石头底下压着没出生呢!” 杌子越吹越来劲,眉飞色舞。 甘甜甜见他吹牛,不耐烦了,问道:“你这么能,那我问你你给我办的事到底咋样了?你三叔是不是同意让我参加省城的技术培训了?” “呃……这个……” 杌子挠挠头。 “这个嘛……我三叔说,再过两年有个全国的培训,到时候呢……你生完孩子,我在家看孩子你去培训!” “啥?我生完孩子?!” 甘甜甜听得一头雾水,眼睛瞪得像核桃,“不……不是,你马杌子瞎说啥呢?” “嘿……嘿嘿,我三叔说的,只要你跟了咱,再给俺生个崽子,保准让你……” 杌子嘻皮笑脸圆着谎。 “呸!我呸呸呸!”没等杌子把话说完甘甜甜就大骂起来: “好你个马杌子,坏杌子!臭杌子!烂杌子!你果然没安好心,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德行?这回又骗我!” 甘甜甜一边骂一边举起小拳头扑头盖脸冲杌子捶了上去:“还我方便面!还我方便面……” “唉哟哟,小姑奶奶,你轻点!” 杌子抱着头狼狈躲闪,口中连连告饶。 这时两名保卫员闻声奔过来,见是马杌子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撂,杌子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应声倒地,被摁了个结结实实…… 杌子被关进了保卫处的杂物室,这一关就是一整天。 太阳落山时,青山村的村主任杨家兴来把他领走了。 杨家兴四十多岁,戴副近视眼镜黑着脸一声不吭在前走,马杌子狼狈不堪拖着步子在后跟着。 直到到了村头的大槐树下,杨家兴才停住脚步。 他转回身盯住杌子,阴沉沉地问:“你跟人家说我是你爹?还说厂长是你叔?你知道人家厂长是谁吗?人家可是省里领导的豪门公子!” 杨家兴越说越气,骂起来:“你个小瘪三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他娘的说我是你爹!老子要不是村主任,早把你揍趴在地上了!” 杨家兴说着就要撸袖子揍杌子。 杌子见状赶紧后退,边退边喊:“哎呀——姓杨的,你还真动手啊?你忘了当年是谁救你一条命啦?是俺爹!” “你……” 挥舞着拳头的杨家兴被杌子的话给闷住了,铁青着脸怔在原地进退两难。 杌子见杨家兴住了手,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哼,想当年你昏死在大青山下的雪窝里,脚趾头都冻掉了,要不是俺爹发现了你,你现在还有小命吗?现在你当上村长了,好啊威风啦!你敢动我一下试试,俺爹可在天上看着呐!” 杌子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乱飞。 杨家兴心中有愧,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扬着巴掌骂道:“你这不孝的东西,你爹还没死呢!今天,我这是替你爹教训你!” “哼哼,替俺爹教训我,那个老东西跟你一样,都不是啥好鸟!” 杌子冷笑着骂。 “你……”杨家兴被气得咬牙切齿连连跺脚。 可是回头一想,这小兔崽子天生反骨无赖,他爹都管不了他,自己操哪门子心生哪门子气啊。再想想,的确也是,他爹还真不是啥好鸟。 “唉!”想到这里,杨家兴把抬着的手放下,叹一口气说: “行啊,你小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叔我也不能把你咋着!别的也不多说,我就希望你以后别在村子里惹事,别糟踏庄里乡亲,少挨点骂多积点德就行!” 杌子见杨家兴败下阵来,不敢确定这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于是拿眼斜瞟着他并不吱声。 杨家兴也盯着杌子,然后摇摇头换成一副和颜悦色的笑脸:“孩子啊,你呀真和你爹小时侯一样,倔!” 杌子仍不吱声。 杨家兴接着说:“你爹救我那一年我十一岁你爹十五,他呀楞是从山上把我背回了村里,可是他不懂这冻伤的脚不能烤火,结果给我一烤我人倒是活下来了,两个脚趾头却化没了!后来他非要用自己的脚还给我,还真差点砍了!你说你爹,嗐……” 杨家兴说着说着竟然落下泪来。 不过杌子并没有被感动,他一点也不在乎地盯着杨家兴,脸上冷若冰霜:“少惺惺作态,他打俺娘,把俺娘打跑了!” “你娘不也是被你撵跑的吗?”杨家兴反问。 “俺那是故意气她,气跑她就不用挨打了……”杌子眼圈发红,气鼓鼓的。 “……”杨家兴愣住了,久久无语。 杌子不再理会杨家兴,转身要走。 “站住,你上哪去?”杨家兴低声喝问。 “不用你管,小爷自有小爷的道!”杌子依旧一副痞相。 “我可告诉你,以后不许再去纠缠那个小姑娘了!人家水嫩水嫩的仙女一样,岂是你能配得上的……” 杨家兴的话没说完,杌子早已不知去向。 “唉,真是村村有本难念的经呐!” 杨家兴摇头叹息,背着手往村里走,边走边自言自语: “一个马杌子,一个老残,还有一个张三疯!人道是三个好汉一个帮,这仨货……却是三个萝卜一个坑,名符其实的三个臭蛋呀!青山村可真是人才济济,卧虎藏龙……” 第六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http://.biquxs.info/

自从杌子和张三疯烤羊腿被老残抓现形,大青山顶上连日来云遮雾罩,张三疯又消失了。 村人远远指着山头议论:“莫不是石大夫显灵了?” “那明镜石是天上飞来的,自然不是俗物!” “我看张三疯也不是俗物!” “屁,他当然不是俗物,是个俗人!” “咋?他也算个人?一个臭屁精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拿张三疯开涮,可是谁也没有胆量钻上山头到云雾里去看个究竟,只有张三疯敢。 放下张三疯先不说,再说马杌子。 自从被杨家兴从建材厂保出来,他既不敢回村,也无脸去找甘甜甜,只能在四处瞎逛靠小偷小摸弄点吃的,惨到有上顿没下顿。 的确,前两年他是风光过一回。那时他爹他娘才抛去他不久。 他心里恨,想不到娘竟然会真的走。 他更恨爹,恨不得将他揍个皮开肉绽,可是他不敢,从小就只有老畜生揍小畜生的份儿。 他很想死,可是又不甘心。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不被人瞧不起,可以风风光光大摇大摆地走在村里的大街上。 当然,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杌子改变不了自己的骨骼命相,走路越来越带着贼风,行事从来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王八亀头朝哪边! 不过,他却是十分牙硬。硬是靠着鸡鸣狗盗顽强地活了下来。 其实他对甘甜甜讲的那些话,有一半是吹牛也有一半没太吹牛。作为一名不入流的小贼,杌子倒是真的见识过传说中的贼帮的。 有一次杌子溜到县城踩盘子(黑话踩点,即作案前预先摸底),不成想恰恰冲撞了贼头杜仙斋。 杜仙斋在当地影响极大,据说黑白两道都有徒弟门生,是个官面上都不愿意招惹的人物,他岂能轻易饶过杌子? 那一次杜仙斋调动了上百号人追拿杌子,后来直接把青山村给包围了。全村老少都吓得躲进了大青山。 杌子则躲在生产队的地窖里三天三夜不敢出来,最后是被辣椒熏烟给活活熏出来的。 他被五花大绑推在了杜仙斋面前。 不过这小子天生命贱,却也是天生的牙硬,被打了个皮开肉绽死活就是不向杜仙斋低头认罪。 杜仙斋见他有几分枭桀气概,便生了恻隐之心将他放了,并且约定日子要与他义结金兰。 说起来那时候的杌子借了杜仙斋的威名,的确是风光了几天。 可是不巧的是约定之期还未到就逢上全国严打,杜仙斋一伙被省里派来的武警部队一网打尽全部锒铛入狱。 也幸亏当时杌子还未入伙,这才躲过一劫。 可是杜仙斋一被抓,才自我感觉要被上天眷顾风生水起的杌子,优越感立马就分崩离析了。 并且是境况越来越不如从前,有时被人抓住,轻则痛骂重则挨揍,真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甚至,连老残这样不入流的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于是,杌子就专门暗地里跟老残吊着干,断不了去老残的老屋和羊圈里光顾一下。 至于老残,他对马杌子可谓是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活剥其皮。要知道,羊可是老残的命茛子,何况是一只才成年的温顺母羊。 杌子烤的那条羊腿恰恰就是那只母羊的。他自知闯下了大祸,这回与老残的梁子算是结死了。 另外,老残还有件极为私密的事儿被杌子瞧见了。 对老残来说丢羊事大,但是他更担心的是马杌子掌握着自己的秘密,要是被张三疯知道了编成歌在大街上一唱,那可真是不敢想象…… 因此,只要马杌子存在一天,老残就一刻也无法安生。他一心欲除之而后快,恨不得这小狗崽子立马从青山消失。 杌子感受到了这种气息,真心害怕老残玩命。 他觉的大青山再也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无论是人情还是世故,他已经把自己作为一名村人的所有资源损耗殆尽。 青山这一片上实在待不下去了,而今唯有另寻出路从头再来,他要收拾行囊一走了之。 最终,杌子决定冒死回村。之所以说冒死,是因为老残那条鞭子,据说抽死过狼! 杌子回村不为别的,家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唯一能用的就是娘以前亲手为他缝的一只旧帆布背包。 那时,娘刚被爹打过,正抹着眼泪烧火做饭,可是米缸面缸空空如也。 杌子逃学回来,肩上背着漏了底的破书包脸上却带着兴奋,他手里捧着两个偷来的甜瓜。 “娘,你吃个瓜。”杌子很瘦小,瓜举在手里颤颤巍巍,他竭力稳住,想让娘知道自己有力量保护她。 可是娘生气了,肿着眼喝问:“又逃学了是不?又逃学了是不?” “娘,俺饿!俺知道你也一定很饿……”杌子低着头瞅着瓜。 娘再生气,但是从不舍得打他一下。娘抱着杌子的头泪水如注,娘俩在灶房里哭了一下午。 晚上娘躲在胡同头借着月光用旧帆布给杌子缝了一个小背包。 第二天一早,娘打着哈欠直流眼泪,把杌子的书本小心地装在包里,轻轻挂在儿子肩上:“孩啊,咱人穷不能志短,你可是娘的希望啊……” 那时的杌子只以为娘熬夜流眼泪,却不知道娘的心又经历了一夜生与死的折磨。 眼下,杌子要走,要逃离这个己无可留恋的地方,他想了一圈,也只有那只背包尚可一用。 于是,他只能冒险回家一趟。决心已定,杌子伺机行动。 再说老残,连续多日寻不到杌子,但是他始终不放弃,像个幽灵一样天天在村中转悠。 尤其是晚上,那驼背燎毛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闪过,能把人瘆死。 杌子想躲过这难缠的老鬼谈何容易。 可是杌子发现,这事儿竟也没有想的那么难办。他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躲过老残,乘着夜色摸进了自己家门…… 这是个初秋的清晨。 大青山还未醒来,连带着青山村都被如烟薄雾笼罩着。 天刚麻麻亮,一个身影蹿头蹿脑从小村巷子里闪身出来。 天光昏沉,虽然瞧不很真切,但是从那映着天光的光头能看出来,此人正是马杌子。 杌子灰头土脸看不出几道眉毛,一双小眼滴溜溜闪着贼光。 他身条细瘦,一套单薄破旧的灰布衣褂罩身,尽管带着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手脚动作却是透着麻利劲儿敏捷的很。 杌子胳肢窝夹着个脏兮兮的黄布背包,猫腰弓背警觉地四处张望。 见四下里无人,他瘦脸上挂起一丝半恨半狠的冷笑:“老东西,小爷给你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 言毕,身形一闪溜过村口老槐树,遁着雾气贼一样逃匿而去。 待杌子身影变成小黑点隐没于晨雾之中,老槐树后面转出一个人来。 这人六十来岁,佝偻着驼背,斑驳额顶,花白山羊须,一双绿豆眼凝着厚厚的黄痴,藏在里面的一对小眼珠死鱼般阴森森地盯着杌子消失的方向。 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老残。 第七章 明镜石上神仙窝 http://.biquxs.info/

老残手中抓着一根撵羊用的狗皮鞭子,两腿一长一短阴沉而立。 那鞭子通身上下乌黑油亮,散发着刺鼻的腥膻味儿。 他身后还挂着一只柳条编的粪篓,粪篓里面一点粪也没有。 这年月早起捡狗粪的基本绝迹,老残该算是历史文化遗产。 他紧咬牙根,腮帮子上绷出几道嶙峋的牙筋,尖尖的颧骨微微颤动着,说不出是什么表情。远远看去,仿佛一具僵尸。 山风渐起,迷瘴缭绕。大青山时隐时现,更平添了一份骇人的神秘。 张三疯失踪了,如今马杌子也跑路了,对于老残来说简直是大获全胜。 他斜楞一下三角眼,冲杌子消逝的方向抖落抖落山羊胡,似笑非笑口中“呲!”的一声,满是不屑。 这会儿雾稍淡了些。天色开始放开光亮,大青山苍浑的身躯也现出了些端倪,村里有了人声。 老残左右瞧瞧,变戏法一样耷拉下眼皮缩起脖子,成了一副凋零老态。手抱羊鞭迈起小碎步匆匆返回村里…… 转眼,已是杌子离开的第二天。 午后,秋老虎发着威。 天气异常闷热,除了村外那些烟囱依旧不知疲倦地冒啊冒,整个青山村懒洋洋的,连知了都歇声了。 村外玉米地旁,几只白毛山羊正闭着眼咧着嘴卧在沟旁树下。其中一只母羊的大紫奶爆着青筋鼓凸着,泛着耀眼的光芒。 老残叼着烟袋倚在树下放羊,铜烟锅里却没有半丝烟气。 他眯缝着眼盯着母羊的腿腹间,不时地笑笑又偶尔一副复杂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这会儿,村中懒汉杨二贵的家里,杨二贵正午睡,呼噜呼噜鼾声如雷。 穿着大花裤衩的老娘们,在一旁弯着腰挤着冬瓜般的大胸脯呼拉呼拉摆洗衣服。 杨二贵仰躺在前出厦凉席上,偶尔停住鼾声,嘿嘿笑两下。 他正梦见建材厂那个水灵的外地小妞儿冲他笑。忽然老娘们就出现了,变成巨灵神的模样,抡起棒槌就砸,自己半边脑袋都开花了。 他忙捂住脑门儿喊饶命:“大大大……大神饶命……” “饶你娘的屁!”他耳边顿时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声音。 待他睁开眼,老娘们正伸着湿漉漉的大腿一样粗的胳膊,硬是将他耳朵拧了三圈半把他从小妞儿那里拽了回来。 “嗷——哟哟哟疼……” 杨二贵捂着耳朵一轱辘爬起来,跳着脚转圈。 “咱村除了杌子和张三疯就剩你了,老残都比你勤快!” 老娘们横眉竖目雷声滚滚,果真与电视里的巨灵神如出一个娘胎。 “……老残?” 杨二贵不情愿地趿拉着鞋来到院中,揉揉睡眼打着哈哈反问:“老残能弄得你黑夜叫死叫活?” 说完,嘿嘿两声背上喷雾器,出门离了村子向西埠坡走去。 外面,天上太阳发着火像是要吃烤串儿。远远的大青山上的云彩不知啥时候早散尽了,山顶青黢黢的松林被烤的要冒烟。 张三疯就躲在松林里的一块大青石上。 大青石完全不同于漫山的碎石碴子,足足有一丈余长三尺余宽半人来高,像口大棺材。 青石表面经年累月也不知被什么人打磨的光滑如镜,村人们称为“明镜石”。 也有迷信的百姓传说其为“石大夫”,每年焚香上供奉为神明。 但是,山顶经常迷瘴缭绕,据说有妖灵出没,因此平时很少有人来。 不过,张三疯倒是不在乎反而视作清静妙处,有时钻进山中一待数日,小小松林俨然成了藏身僻幽的神仙窝。 这两日天热,山顶没了云雾,可是张三疯仍然没有下山的意思。 他仰躺于明镜石上半睡半醒,眯眼望着头顶的松隙口中似唱非唱: “神仙窝,窝神仙,青石缝里一线天。鸡也刨,狗也叫,青山底下把命要。娘管哭,孩管闹,蛤蟆尿里吓一跳。吓一跳,懒汉叫,木头苍蝇魂丢掉……” 张三疯一边唱着懒懒得侧了个身,“叭嗒”一下从怀中掉出半根羊腿。 那羊腿早就风干了,掉落明镜石下竟然将一块石碴子一敲四瓣。 “诶哟喂咱滴个乖乖,你可是俺的万年粮啊!” 张三疯赶紧趴下身子将羊腿拣起来,吹吹上面的土重新揣进怀里,然后长长叹一口气: “唉,饱暖思淫邪,饥寒起盗心!殊不知,这淫和盗是能要人命滴……呼……呼……呼噜……” 说着说着,又睡过去了。 再说杨二贵,背着喷雾器去地里打农药。磨磨蹭蹭走三步停两步,蔫着头跑着调边走边哼小曲儿。 “小妹妹……你坐船头儿,哥哥我在岸上……走欧欧……” 路两旁的庄稼和树木也都跟杨二贵一副模样,耷拉着枝叶毫无生机。除了嗡嗡嗡的苍蝇和不知名的小虫偶尔飞过,四下里没有半个人影。 “唉!”杨二贵止住调儿望望天空,再望望无尽的玉米地青纱帐,挤着腮帮子叹口气骂道:“娘的,这鬼天气,要把个活人晒死!” 他话音刚落,身旁树底下冷不丁传出个声音来。 “死!谁死啦?” 那声音苍老沙哑,像诈尸。 “妈吔!”杨二贵被吓了一大跳,低头看去原来是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儿,正是老残。 老残半眯着眼坐在树下打盹,身下是被羊啃秃了的草埂子,旁边放着那副羊鞭。 杨二贵见是老残,气地跳脚大骂: “你个没球蛋的老家伙,我当碰见鬼了呢!你不好好放羊在这装死,我看全村就你最懒,连张三疯和马杌子都比你强!” 老残闻言肩膀一耸睁开小眼,蜡黄的眼珠一动不动瞪了杨二贵三秒半钟。 不过,他最终没有发作,而是歪头瞅了瞅不远处路沟里的羊,两眼重新眯上。 “靠,老东西!这要是以前,我非押着你游街!” 杨二贵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老残死人一样一动不动,毫不理会。 “哼!破落相,死人样!”杨二贵撇嗤撇嗤嘴,娘们一样翻个白眼,无趣地钻进了成片的青纱帐。 钻过两块棒子地,他心里又开始想起小妞儿来。他记不清小娘们叫什么名儿了,反正就是长得说不出的那个甜! “嘿嘿,要是亲上一口肯定甘甜!嘿嘿……” 杨二贵伸出舌头咪溜一下嘴唇,口水差点掉出来。 第八章 午后惊魂西埠坡 http://.biquxs.info/

自从那次在建材厂门口卖烤地瓜,杨二贵就注意上了小妞儿。小妞儿十七八岁,胸脯鼓得紧紧的,皮肤出奇的白嫩。 杨二贵打出娘胎第一次见到这样水灵馋人的女孩儿。 他把两块热乎乎的大地瓜握在手里,仿佛握着两只胸。最后讨好地少收人家一块钱。 小姑娘冲他笑得那个甜呀!杨二贵像被勾了魂样,回到家眼前总是那翘鼓鼓的胸脯。 再钻过两块地就是自家的了,一人多高的棒子秸密密实实,一点风不透,想要活活把人闷死。 他边抱怨天气和老娘们,边想着白嫩的小妞儿,绿黝黝的棒子叶扑打在肩上脸上,生疼。 其实,去自家的地有条小路,杨二贵为了到附近的石窝灌点水才选择了钻青纱帐。 他用散着汗臭的毛巾抹一把脖子,嘴里嘟嘟囔囔埋怨: “老骚娘们,黑夜榨了汁,白天还要榨汗。” 终于试到点风了,前面就是石窝。瞬间,石窝里的积水营造出的小气候带来一股凉爽气。 杨二贵加快脚步窜出棒子地,来到石窝旁,吓的草丛中大大小小灰灰绿绿的蛤蟆们一阵乱跳。 他也顾不得许多,把喷雾器一扔,俯下身呼啦呼啦捧起水就往头上浇。 浇了几把,他耸耸鼻子皱皱眉心里想,一湾子水肯定又被人倒了粪尿,弄得自己一头一脸骚臭。 折腾了一气,杨二贵一边擦头发一边在岸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两手在口袋里摸摸索索,好半天掏出半盒皱巴巴的哈德门,点上一支出神。 此时,周围静得出奇。 杨二贵心中琢磨,要不是老骚娘们逼着自己去老岳丈的炒鸡店帮忙,就不会耽误打农药。人家地里的虫子都跑到自己地里了,倒怨起老爷们懒来了。 心中发了一通牢骚,又不自觉想起买地瓜的小妞儿来,他吸着烟眯起眼恍恍惚惚,仿佛那鼓翘翘的胸脯正跳跃着向自己奔来。 杨二贵忍不住咧开嘴嘿嘿笑起来。 突然,他止住了笑。 他发现杂乱的芦苇丛中漂着一个鼓囊囊的花包袱。 杨二贵心口一悬,什么东西?谁家扔垃圾把衣物也扔了? 他顺手折了一根棒子秸想把那东西够过来,可是哪里够得着。于是,他挽了挽裤腿下到水中。 水底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挨到漂着的包袱前。杨二贵伸手一拎,那东西骨碌碌泛着白沫翻了个个儿。 只听杨二贵鬼嚎一般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窜出石窝,像没头苍蝇般在棒子地里乱窜乱撞…… 太阳傍落山。 青山村空气骤然凝重起来。 县里市里警车来了好几拨,西埠坡的石窝被公安和围观的百姓堵了个水泄不通。 杨二贵坐在村委办公室的破联椅上,惊魂未定。两眼呆呆的,口里不住地说:“是她!是她……” “她是谁?” 现场办案的县公安局石副局长冷声喝问。 “她……她死了!眼珠子都瞪出来啦!” 回想着西埠坡石窝的情景,杨二贵禁不住浑身瑟瑟发抖,腿肚子还一真转着筋呢。 公安问话,他像丢了魂似的直哆嗦,双手捂住眼不住地惊恐呓语: “死了,她死了!那……那……那胸……都泡发啦……” 此刻的杨二贵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死了的竟是那个买烤地瓜的小妞儿。 “靠!” 石副局长白他一眼,扫一下他湿漉漉的裤裆骂道:“歪眼吊腚的,你倒是会瞧地方!说,她叫什么名字?” “她……她是建材厂的,好…好像姓甘……” 杨二贵被这一喝斥,倒是真的有了点印象。 他记得当时把烤地瓜递给小妞儿后,旁边一个看上去挺泼浪的女工一把将地瓜夺在手中,大咧咧地坏骂:“甘甜甜,你那里还没这地瓜大,吃了也白吃!” “对,是姓甘,叫甘甜甜!” 杨二贵回想起来。当时自己还被那女的抛了个媚眼,心说这泼浪子货长的也不赖嘛…… 杨二贵回想着,顺带开了个小荤差,“嘿嘿”傻笑两声。 “啪!” 石副局长见杨二贵傻笑,气地一拍桌子厉吼:“妈的,笑啥?这是人命案不知道吗?” 杨二贵被吼声吓得一趔趄,差点从联帮椅上掉下来,忙辩解: “俺……俺起初也不敢确定嘛……就记的她那件花上衣了……紧绷绷的嘛!呜呜……” 杨二贵又扯开了哭腔。 村长杨家兴见状,赶忙双手捧上一盘水果,堆着笑脸说:“石局莫发火,他是俺本家兄弟,心眼少!” 石局伸手掰个大香蕉嗤嗤两下将皮褪个精光,只顾吃没再理会。 要说这杨二贵也真够倒霉的。就在两个钟头前,他去西埠坡石窝灌水打农药,竟然发现了一具女尸! 恰恰那女尸也穿着与甘甜甜一样的花褂儿,甭说,一定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妞儿。 这会儿杨二贵缓过劲来,止不住地拍着膝盖惋惜: “哎哟喂,亲亲滴小祖宗诶,可惜了那么水嫩的小妹子,你咋就死了呢……” “操,二锅货!” 石局吃完香蕉,把皮往桌上一扔狠狠瞪他一眼。 杨家兴也气恼地冲杨二贵直挥手要他闭嘴:“你个鳖孙子有点正形没?现在是公安审案!” “算了,你这兄弟有点二。”石局转过身面对杨家兴,沉了片刻说: “杨主任啊,既然经过排查死者不是你们村民,就先让外面的人散了吧。” 村里突然出了人命案,小村一下子陷入了恐慌,村中上下人心惶惶。村长杨家兴更是整个下午都焦头烂额惴惴不安。 他见石局这样说,绷着的心一下子放松开来,连连应声:“哎哎,那敢情好!” 接着,又不迭地拱手作揖恳声请求:“我就说嘛跟我们村没有半分关系!既然不是俺村的,那就快点派人把那死鬼请走吧!看看村里都乱成啥样啦!” 石局瞅一眼杨家兴,脸上不阴不阳地说道:“不过,你也别甩包袱,你们村出的可是件人命大案!咱可丑话说在前头,凶手是不是你们村的还不一定呢!” “呃……” 杨家兴脸上一白,赶紧说:“俺们村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怎,怎么会干杀人害命的事?一定是另有其人!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石局抬起眼皮盯着杨家兴,“说说看!” “嘿嘿,”杨家兴被盯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尴笑着解释: “这还不简单,外村人干的呗!您想啊,村南那么大一片工业区全都是外来务工人员,鱼龙混杂啥人没有啊!” “哼哼,这可不好说!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你们村任何人都有嫌疑,也包括你。” 石局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杨家兴闻言怔了片刻,没再言语。 眼看天已落黑,一名公安拿着份勘情报告走进村委办公室,向石局长汇报: “报告石局,经过指认确定死者是华宇建材厂的江西打工女汪水妮,26岁。另外建材厂的工人还举报,汪水妮的同乡打工妹甘甜甜也失踪了,到现在下落不明。” 第九章 先奸后杀人命案 http://.biquxs.info/

“呵,剧情反转啊!” 石副局长听完汇报一摸脑门,转向杨二贵翻着眼质问:“你不是说死者是甘甜甜吗?” “唔……”杨二贵也傻眼了,哭丧着脸直结巴:“俺……俺只看到了衣服……没……没看清脸!” 石局厌恶地瞪他两下,一把接过勘验报告细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叫过杨家兴说: “死者颈后有一处刀伤,法医初步断定为先奸后杀。凶手嘛,可能是一人作案,也有可能是联手作案。嫌疑人目标锁定两个范围,一是外来务工者,一是本地村民。你需要提供一下本村闲杂人员名单。” 听石局说凶手锁定范围有可能是本村村民,杨家兴一下子冒开了汗,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似的,连声否认: “怎么可能?不能不能!怎么可能是俺们村民啊!绝不可能,一定是那些打工的!” 一旁原本哭丧着脸的杨二贵闻言精神一振,忙悄声提醒杨家兴:“老残,老残啊。” “谁是老残?”石局警觉地问。 杨家兴怔了怔,喃喃道:“这……不可能,他根本没那功能!” “六哥,他有没有那功能,你又没试过!” 杨二贵冲杨家兴翘起脖子犟嘴。 “你……” 杨家兴被噎的差点岔气,好半天才铁青着脸指着他前额骂道: “你说你,叫我说你啥好?你这把破腚除了吃屎就是喷粪!” “靠,到底咋回事?”石局不耐烦地瞪起牛眼。 “呃,这个……” 杨家兴略一思忖,立马挺起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不可能是老残,我敢保证,他都六十多岁的老僵木头了,再说解放那一年他那家伙就被废了!” “那……还有张三疯和马杌子呢,绝对是他俩!” 杨二贵紧赶着插话。 石局见有眉目,一拍桌子大声传令:“把老残、张三疯和马杌子都找来!” 不多时,老残带到。张三疯和马杌子却不知去向。 老残一进门冲着杨家兴就来了个五体投地,花白胡须一抖一抖的,老泪纵横扯开哭腔: “杨村长啊,杨主任呐,您可给俺作主啊!” 杨家兴一旁闷顿着脸,尴尬地打着官腔: “这是做什么,起来起来,身正还怕影子斜?县局领导自会公断,政府自会作主!” 石局见只来了一个,就问:“还有俩呢?” 老残忙抬脸回答:“您是说张三疯和马杌子吧?” “啊。”石局像石佛一样,嘴没动眼没抬,不知从哪里发出一声沉哼。 “张三疯早有两个村集没露面了,至于那个马杌子他夜来黑夜跑啦!”老残抖着山羊胡子说。 “跑了?” 石局眼皮猛地抬起,两眼射出威光来。 “可不,这小子一定是干了啥坏事溜了!”老残跟上说。 “嗯?”石局略一沉思,反声质问:“你怎么知道?” “俺早起捡狗粪,瞧见他了,十有八九是扒的火车!”老残连忙解释。 ………… 杌子确实跑了。 他一路跑一路回头张望,一直跑到村南的汽车站。 这里是为方便打工人员设的临时车站,这时天还早根本没有车。 杌子突然想到了爹酒后飞落的铁路桥,桥下就是铁路。于是一口气又奔铁路桥跑去。 此时路上稀稀落落开始有了行人,杌子捡了小道来到桥下。 他抬头望望高高的桥头,仰天长叹: “马杌子啊,当年你爹就是从那上面一头栽下来的!” 正好远处传来火车鸣笛声,此处是个急转弯,火车都要减速,杌子打算扒火车走人。 眼看着火车头露出来,越来越近,杌子伏在铁轨旁,待火车头驶过,弓背猫身猛然蹿起,身体便贴在了黑皮车厢上。 “窟穹……窟穹……” 伴着火车浓重的黑黄烟雾,空气中甩下一句话: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火车一路西去。 杌子躺在露天的车厢里,身下是大块大块乌黑发亮的块煤。他很疲惫,不久便睡了过去。 他做了两个梦。 一个是他碰见了爹,爹抽了他俩嘴巴说他跟他娘一样贱。 另一个是老残抓住他的衣领要他赔羊,他就骂:“老残你王八蛋,你不要脸,你搂母羊睡!” 老残听了就甩着羊鞭撵,杌子就跑。 跑着跑着,老残不见了,眼前出现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妞儿,白嫩的皮肤,鼓鼓的胸脯,是建材厂的甘甜甜! 杌子跑上去就亲,甘甜甜躲开,指着他鼻尖骂:“你个坏杌子臭杌子烂杌子,你说你爹是村长,你大爷是书记,你叔是厂长,全是放屁!” 杌子打个激灵醒来,见自己躺在火车上,长长松了口气,再也合不上眼了。 火车中途停了四五站,杌子腹中饥饿。本想就此下车,但转念一想,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离开那个伤心的小村再也不回来。 岂料,就在他下决心一走了之的时候,竟被巡检的路警逮了个正着。 路段警务室里,铁路公安死死盯着杌子喝问:“说,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扒的车?证件呢?” 杌子一脸沮丧,一声不吭。 第二天一早,杌子在两名路警押解下回到小村。 石局点一下头,一名公安“咔嚓”一下给杌子双手箍上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石局厉吼:“还不老实交待?” 杌子顿时傻了眼,一屁股瘫在地上。 待石局再问他,他突然从地上窜起扯着脖子大骂: “老残你王八蛋,你个歹毒的老不死,老东西!你敢出卖爷爷,等我出来要你好看!” “出来?” 石局冷冷一笑,反问:“你还能出得来吗?” “能能能,你们不是说抗拒从严坦白从宽吗?我说,我全说!” 杌子仰起头一连迭应道。 “算你识趣。”石局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招呼手下录口供。 半个钟头后,口供录完。 石局接过口供,只见上面写着: “我叫马杌子,从小娘跑了爹散了,我饿得慌就偷了杨四家一支鸡,王五家九个鸹鸹蛋,后来又偷了电焊厂一箱焊条……还偷了建材厂女工宿舍的奶罩和裤头,还偷了老残一只羊,第一次一只公的,第二次一只母的…… 石局看完将口供猛地在桌上一拍,怒骂:“好小子,跟老子玩转转!” 不过,他随即冷冷一笑,对手下说: “哼哼,他偷了女工的内衣便是作案动机就有作案倾向,这本身就是重大线索嘛!再审,不行就采取些非常规手段,要让他快点认供,市局限期上报结果,现在已有重大突破,争取明天一早结案!” 杌子被带下去,他心里琢磨着刚才审讯时公安问的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越想越纳闷,就向看守公安打听,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怎么可能,那个汪水妮死了?! 第十章 为情伏罪成小残 http://.biquxs.info/

“不,我没杀人!俺没有杀人!” 杌子慌起来,他不相信前几天还跟自己斗过嘴的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说死就死了。 可眼前这阵势又绝不像伺候小偷小摸的,他越想越害怕,最后蜷在墙角哭起来。 刚刚两个公安又来审讯,杌子抹一把眼泪,挺住脖梗一口咬定啥也不知道,死不承认自己杀了人。 最后,石局亲自来审问:“小子,别死杠啦!证人可说了,汪水妮死前你曾去女工宿舍骚扰过人家,还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下流动作!” “我……” 杌子又急又恨说不出话来,直后悔那日去找甘甜甜碰见了那个死鬼。 “哼哼,看你还嘴硬?告诉你,先奸后杀可是大大的死罪!” 石局拍着桌子狠狠地说。 杌子吓得打个激灵,紧接着心一横咬牙反问:“你说是先奸后杀,你们有种不就弄些茎子来鉴定吗?” “茎子?嘿嘿!你小子果然有些反侦头脑!” 石局冷笑着,围着杌子缓缓转了一圈,最后扶住桌子冷冷道:“这大热天死者在水里都泡发了,你的茎子早它妈喂蛤蟆了!” “那你们找蛤蟆去!反正俺没杀人!” 杌子挺着脖梗死猪不怕开水烫。 “好好好,你个恶贯满盈的家伙,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哇!” 石局盯了他几秒钟,突然厉吼:“说!前天晚上你的同伙逃哪去了?” “同……同伙?” 杌子被吼声唬住了。 “还想抵赖!”石局把黑脑袋往杌子光脑袋前猛然一凑,眼对眼眉对眉地阴沉问道: “你和那个潜逃的甘甜甜什么关系?你两个又是如何勾搭连环合谋害人的?” “甘……甘甜甜,她逃了?”杌子惊地瞪大眼睛。甘甜甜竟然跟这件案子有关系,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杌子用手紧紧抓着光脑袋,头疼欲裂。这一刻,他的脑子全乱了。 “嘿嘿,小子诶,瞧你这副模样天生就是块犯罪的料!咋,提前把囚犯头剃好啦?” 石局见杌子不说活,盯着他的光头蔑笑: “告诉你,老子破的案子没有五十也有一打了,啥样的流氓混混亡命之徒没见过?今天你栽在我的手里怪你倒霉!等把甘甜甜抓住,老子把你俩一块儿送大牢吃枪子儿完蛋蛋!” 石局笑得有些狰狞。 杌子心中更加慌乱了,内心痛苦地挣扎着:自己绝没杀人!可是,汪水妮真真切切确是被杀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承认杀人,那就一定会是她杀的!她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就要坐牢,甚至枪毙!无论如何这都是杌子想都不敢想的。 杌子心中像个大漩涡,仿佛甘甜甜正在漩涡中苦苦呼救,拼命挣扎…… 为什么?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这么下狠手,为什么要杀人……杌子越想越恨,恨得咬牙切齿,心底怒吼着。 可是,他又无法相信这是事实:不,她不可能杀人的!她就是和汪水妮有些小过结而已,她不会杀人的…… 杌子无助地抱着头,光光的头皮被自己挠出了道道血印。 可是,他又不得不去相信,否则,平白无故她为什么要逃跑呢…… 杌子痛苦纠集着,心中一遍遍埋怨甘甜甜,又一遍遍为她开脱,无论如何是不愿意看到她受到刑罚和伤害的…… “……不!这事跟甘甜甜没关系,她没参与!”杌子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待他说完,忽然觉得自己的辩解像是不打自招,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悔已经晚了。 “噢?”一直紧盯着他的石副局长立刻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证据,用长满背毛的手指死死指住杌子: “这么说是你一个人干的啰!” “呃……”杌子舌头打着绞,“俺,俺是说……她不会杀人……不是,我……” 杌子想解释,可是又觉得百口难辩,口齿一下子变得笨拙起来,越辩解越心虚。 他害怕起来,似乎感觉到自己有可能要真的成为杀人凶手了。 “你什么你?她不会杀人,看来是你会啰!自己都说漏嘴了,还狡辩!”石局大喝,转身吩咐手下:“刚才的口供全记下来,一个字都不能错!” 看到旁边两个公安“刷刷刷”在纸上写个不停,杌子感到自己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我……我……”他望着石局钉子一样的眼神想再辩解,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无力地支吾着,躲闪着,心头被无边的恐惧笼罩住…… 石局眼睛射着寒光,如倒钩一般死死咬住杌子退缩的眼睛,仿佛能撕碎人心。 “哼哼,你叫马杌子!”石局抬脚踩住一条短腿板凳,阴森冷笑:“小子,你这名字起残了,现下就被老子踩在脚下!” 杌子望望那条板凳,心中彻底凉了。他觉得那可怜的板凳像极了自己,亦或是可怜的自己像极了那条板凳…… “说,你是如何作案的!”石局踏着板凳拍桌怒问。 “……” 杌子紧闭牙关再不吱声,他知道这是死罪,自然是不甘心轻易认罪的。 最终,他被作为重大杀人嫌犯押到了县公安局刑讯室。石局等人马不停蹄趁热打铁,进行了彻夜审讯。 第二天,县公安局结案上报结果:杀人嫌犯马杌子对死者汪水妮被害一案供认不讳,画押伏罪。 消息一上午就传遍了青山村,传遍了整个县城。 村长杨家兴在家一边吃着羊宝喝小酒,一边跟老婆说:“这下村里总算平静了!” 杨家兴的老婆杨玉环正怀中抱着宠物狗乐乐织毛衣,抬眼问:“咋听说他的腿好像瘸了……” “嘿嘿,管他呢!” 杨家兴“嗞溜”一声三钱小盅一饮而尽,抹把嘴角眯着眼吐个烟圈:“这倒好,又出了个小残。” 杨玉环把乐乐放下,撅起屁股给狗狗拌肉馅,半带着无奈说:“少不了又是个屈打成招的……” “啪!” 她话没说完,就见杨家兴七窍中喷着烟雾将筷子一拍,火冒三丈破口大骂: “放屁,你个老娘们,一张浪嘴懂个球!” 杨玉环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闭住嘴不吱声了。可是又有些委屈,婆娑着泪眼一旁抽泣起来。 “唉!”杨家兴望她一眼,也觉得自己有愧,把烟蒂掐灭缓声叹道: “这么多年,是你家收留了我,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可是……自打你爹去了之后,这村长的位子就交给了我,我这一天到头也是不容易啊……” 杨家兴说得动情,也轻轻拭了一下眼睛。 正说话间,院子里传来一个声音:“有人吗?我找杨村长。” 杨家兴听着耳生不由一怔,正要起身去瞧,一个高高瘦瘦五十开外的男子一脚跨进门来。 正在吃食的乐乐“汪汪”叫了两声躲进里屋。 杨家兴一脸疑惑盯着来人:“您是?……” “呵呵!”来人只是朗朗一笑并不答话,毫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 第十一章 神探擎危平错案 http://.biquxs.info/

杨家兴有些气恼,但对方神气炯炯,不怒自威,好歹陪了笑脸递上大中华。 对方摇摇手,杨家兴尴尬地放下香烟,迅速猜测此人来头。 来人又是呵呵一笑,瞅一眼茶几上的碗盘问:“杨村长吃的是羊肉?” “啊!羊肉。”杨家兴答话:“要不,一起吃点?” 来人摇摇头,问:“你们村有几家养羊?” “两家。”杨家兴回答。 “有几家杀羊?”来人又问。 “杀羊?没有。这年头没人干那营生了,直接卖到市场上图个省劲。” 杨家兴边说边示意老婆端走茶几上的半碗羊宝。 “哦……”来人若有所思,突然对杨家兴的老婆说:“请先不要端走。” 杨家兴的老婆杨玉环闻言站住,不知如何是好望着自己男人。 “你……”此刻杨家兴再也憋不住怒火,气冲冲地站起身。 来人见杨家兴动了气,略带歉意微微一笑,伸手从胸口掏出一个小本子轻轻放在茶几上。 省公安厅刑侦局! 杨家兴看清了小本子封皮上的几个烫金小字,一下子傻了眼,乖乖坐下。 “我叫李擎危,省公安厅刑侦局专家组组长,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来人平静地说。 杨家兴转过神来,慌忙堆起笑脸:“不打扰!不打扰!” 李擎危端起半碗羊宝看了看问:“这羊肉一定是别人送的吧?” “呃……”杨家兴一下语塞,只好说:“是是,村里老残送的。” “老残能自己杀羊?” 李擎危盯住杨家兴。 杨家兴忙说:“那那都老早的事了,生产队那会儿他负责杀羊。” “走,你带我去老残家!”李擎危起身就往外走,不容杨家兴说不。 老残住在村北土坯老宅院里。 这一片上都是老房子,胡同窄窄的,住的人已不多,十户有九户是空弃的。道旁屋角丛生着一些没了叶子的草梗,荒凉冷清。 杨家兴指指院墙头探出的一株老槐树说:“那家就是。” 二人来到门前,破旧的柳木板门从里面反锁着。杨家兴要叫门,李擎危抬手制止。 只见他抬脸望望墙头,向后略退两步,纵身轻轻一跃抓住探出的树干,双脚在坯墙上顺势一点便轻盈地蹲上了墙头。整套动作悄无声息,直看的杨家兴目瞪口呆。 李擎危蹲在墙头上,透过树丛,惊人的一幕跃入眼帘,露天的羊圈里一个花白发须的老头正赤身裸体趴在一只母羊背上…… 二十分钟后,一辆白色桑塔纳驶进胡同,停在探出墙头的老槐树下。 公安在老残屋梁上搜出一把白晃晃的短刃。这是一种专门用来杀羊的刀具,刀身长20公分,刀刃极薄,只消在羊后颈轻轻一抹,牲畜登时便要喷血毙命。 刑侦专家和法医现场比对鉴定后,老残被戴上铮亮的手铐。 这次他没给杨家兴跪下求情,一双小眼目不转睛死死盯住杨家兴,直到被塞进车里。 桑塔纳拐出胡同出了村子,直接驶向省城。 闻讯前来围观的村民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杨家兴呆呆立在树下,脑门儿直冒汗。直到杨二贵用胳膊肘捣了他四下,他才长出半口气,匆匆返回家里…… 半个月后,省公安厅发文公布西埠坡奸杀案详情,原来李擎危私访本市正巧听到百姓议论汪水妮被害一案,觉得颇多疑点。 于是及时赶到火化厂亲自验尸,发现遇害女尸伤口在颈后部,较短浅,但正中要害,在尸体轻度腐败的情况下仍能辨出细腻的创口截面。 李擎危凭借多年的刑侦经验,从行凶方式和伤口情况断定,凶手必是一名屠羊高手。 于是缩小范围锁定目标暗中侦破,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人们都传颂神探威名,越传越玄。 据说老残被捕后死不开口拒不认罪,后来遣回市里,最终落了个蔑视公法对抗人民,毫不悔罪罪大恶极,游街十日判处死刑的判决。 …… 秋风扫地,黄叶翻旋。 杌子一瘸一拐出了看守所。咣铛,铁门关住。 杌子的一条腿瘸了,两根细腿一高一低地立着。他胳肢窝里夹着破背包,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十九岁的小青年青灰的胡茬挂满沧桑,偶尔随着喉节颤动一下。 尽管洗刷了冤屈,杌子却没有半点庆幸。再次见到外面的阳光,他的光头已然煎熬成板寸,竟是恍然隔世。 他拖着瘸腿,漫无目的。离开拘留所,竟然找不到该去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住脚步,抬起茫然的双目。眼前,又是爹一头栽下的铁路桥。 他蹒跚着,跌撞至桥底,还是上次扒车的地方。 马杌子呀,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心底呐喊,嘴角撕裂,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窟穹,窟穹……黑皮列车渐渐隐没成黑点,两道明溜溜的铁轨,耀起斑斑寒光…… 依旧是躺在大块大块的块煤上,马杌子颓废中睡去了。不过,这次他没有做梦,他像个纸人一样空洞。 当他醒来时,日已西斜,外面人声嘈杂,喧闹的很。 他揉揉眼,两道眉毛变的一塌糊涂。站牌上黑漆漆三个大字,除了“站”字,另俩字他不感兴趣,没学过,就算学过也不认识。 此处是客货混停站,杌子强打起精神四下瞅了瞅,趁人不注意蛇一样溜下车箱,一瘸一拐混在乘客中出了车站。 看来是到了大地方,车站外高楼林立,街街角角熙熙攘攘,大车小辆各色人等,五颜六色杂七杂八。 没有目标,就没了方向。杌子被人流裹挟着漂进一道巷子。 也不是完全没有方向,这里除了下水道浓重的气味,还有各色小吃的味道。 捏捏扁扁的裤兜,望望金黄的炸辣椒,还有豆腐箱子、酱猪腮。杌子壮着胆子盘住瘸腿坐下来,矮脚桌子,缺腿马扎,倒是让他心安不少。 忙碌的小吃摊老板扫他一眼,没顾上搭理他。 旁边一个微胖醉汉正哗啦哗啦小便,滋起一团白沫。 杌子闻着尿臊,缩着脖子蜷坐在桌角,饥饿令他神智恍惚,饭菜的香味让他欲罢不能。 醉汉把东西往裤裆里一塞,猩红着眼坐在杌子对面,咧开嘴露出黄牙:“嘿嘿嘿,小兄弟。” 杌子没心情理醉汉。 “咋滴,初来乍到?嘿嘿嘿嘿。” 醉汉又似没醉,扬着脖颈扭头喊一声:“老板来个猪腮子,俩鸡肋骨,一瓶老烧!” 然后转回头来,一副直爽的样子:“嘿嘿,兄弟,有缘份不怕路远,哥哥我请你!” 杌子提着警惕假装不理,眼神顾盼四下张起的夜灯。霓虹闪烁下灯红酒绿,肉菜飘香,比起那冷漠的小村,这里才是人间天堂。 菜上桌,满盘红亮亮油滋滋的猪头肉带着热气,香味儿直钻肺。 杌子扫视一眼,心中踌躇着。怎奈一颗猪眼圆溜溜乌瞅瞅,硬是瞪着他。他本不想和醉汉瓜葛,可这猪眼着实可恶。 啪,筷子一放,杌子伸伸脖子瞪瞪眼,猪眼拖着两根白筋落入腹中。 第十二章 人比鬼恶起阴风 http://.biquxs.info/

“嘿嘿,兄弟,吃吃!”醉汉也夹了一大口,满满地给杌子倒上一大杯白酒。 猪眼入肚就像催化剂瞬间化作能量,杌子感到整个身体变成了卷着漩涡的无底洞。他不再拘谨,抓起杯子一饮而尽。 “好!好酒量!”胖汉大声叫好,又给满上。 酒肉穿肠,杌子带醉,与醉汉哥长弟短,相见恨晚。二人聊到贴己处,时而抱头痛哭,时而伏案悲泣。 不知过了多久,啪,杌子隐约约脸上一热,火辣辣的。 待他睁开醉眼,桌上风卷残云,对面胖醉汉早已无影无踪。 “妈的,装醉,没钱来吃白食!”有人恶狠狠地骂,几条凶恶的汉子高高站着围住他…… “啪!”生疼,又是一个狠狠的大嘴巴子。 杌子捂着腮帮子打了个趔趄,斜卧在腥臭的泔水沟旁。 他久久卧着,不动也不说话,翻着浑浊的眼白如被抹了脖子的白毛鸡,毫无挣扎之力。 他只觉得身体空荡荡的,仿佛坠落地狱已经死了一样。 “靠,算了,一个残废,犯不着,拖一边省得碍眼。”有人不耐烦地骂。 杌子没有半点挣扎,被人拖着滑过泔水沟,在路边一丢。 他重重地喘息着,脸上膝下冰冷麻木,一动不动,就那样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上有了些力气,爬起身跌跌撞撞往前走。走着走着,一阵天旋地转摔倒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灵魂出窍,浑身上下再无力气。只好仰面躺下,等待生命的尽头。 杌子躺着躺着,又做开了梦…… 他捧着一对小鸡仔,黄澄澄的,毛油亮。甘甜甜随着人流从建材厂出来,他腆着脸跟上去嘿嘿笑:“好不?送你嘞!” “又不能吃!”甘甜甜头也不回翻个白眼。 “俺寻思送你好玩。”杌子心爱地抚着小鸡。 “玩,能当饭?”甘甜甜小胸脯鼓着。杌子眼神不定,直斜瞄。 下班人多,不知后面谁一扛他后肘。俩鸡仔扑楞一下,张着毛茸茸的翅膀摔在地上。 杌子赶忙俯下身去找,哪里还有鸡仔?眼前就只晃动着一根一根的裤腿,踏着铁蹄! “俺的鸡……” 杌子一急叫了出来,打个趔趄睁开眼。左右看看,四周漆黑。 他啥也看不见,耳旁咯吱咯吱像是抬棺材的声音。 “完了,这回是真完了!”杌子沉吟着。 ……唉!死了也好……他觉得自己早就该死了。于是忍着剧烈的头痛,闭上眼重新躺下。 “啥动静?!” 外面的咯吱声停住,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惊疑屏住喘息。 “别分神!你快弄,这就好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含混不清娇喘催促。 “弄个屁!”男人骂一声,紧接着一阵呼呼拉拉提裤子声。 “吱悠一一咣!”男人踏着慌张的脚步摔门而去。 “哎哎还没给钱……靠,啥唧八玩意!……唉!”女人骂着,叹口气。 杌子仰躺着,心说,死人也做梦? 他觉得身上生疼,就想翻个身。 “啪”,墙上一响,头顶一道亮光耀得他眼前一黑,是个灯泡! 杌子眼晕着,影影绰绰半天缓不过劲来。 “刷”,紧接着耳边一道拉帘子的声音。唏唏咰咰几下,有声音靠近他。 他还在瞎想,突然耳廓一颤,额头上方炸起个女人的声音:“真格的好柴烧烂灶!” “呃!” 杌子吓了一跳,使劲揉揉眼,眼前模模糊糊。 好大会儿,面前现出一张煞白的脸,没有半点儿血色! 再定定神看,白脸上俩眼圈黑的像抹了锅灰,嘴唇红的像才吃过人。 “哦!” 杌子以为是鬼,都没怎么害怕,现在他觉得人比鬼可怕。 他使劲睁大眼睛细瞧,原来不是鬼,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这女人看不出年纪,只是两只眼角像笤帚,能扫地。 “你说啥?”杌子没听清刚才女人的话。 女人翻楞着眼,眼球黄中带红,“我说啥?我说好人没好报!” “噢……”杌子重新躺下,手抓抓下面,是潮乎乎的床单。 他舒口气,果然是人!这才断定,自己不是在棺材里。 他再度睁眼,这是一间小屋,天棚很矮很破,糊满旧报纸,黑黄的纸角烂糟糟地垂着。 女人瞅着他,满脸厌恶:“咋,还赖上了?酒醒了就滚!” “我……大姐,我这是在哪?”杌子问。 “谁是你大姐?穷瘸巴!” 女人嘴上很尖刻,但掩不住一脸倦态。 杌子尴尬地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女人身后还有一张床,很破,也瘸着条腿,用半头砖垫着。想必刚才的咯吱声便是它在神吟。 “唉!”女人瞪一眼杌子,叹息一声坐下。 一件花布的睡袍皱巴巴的,两只瘪胸露着大半,毫无生气地耷拉着。 她盯着杌子,半天,缓缓地说: “没钱,还喝酒,死在外面也没人管。也就我狠不下心,怕你死在我门口……” 杌子忍着痛起身,床板咯吱咯吱一阵响,“大姐,你救了我……” 女人不理他,起身到屋角破桌上倒杯水,递过来。 杌子接过,眼中噙满泪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他用脏兮兮的手背抹一把嘴角,把杯子往桌上一放,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回头说:“只要不死,哪天我一定回来!” 说完,开门而去。 “你……”女人抬手想说什么,可是最终手缓缓放下…… 杌子恍恍惚惚行走在街头。经历了这一番醉生梦死,全然没有了活下去的方向。 不过他又觉得临时还不能死,怎么着也得找机会报答一下这位好心的大姐。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会儿正有人惦记他呢。 午夜,青山村村委会办公室还亮着灯。 村长杨家兴在灯下埋头计算着一沓票据,指间的烟头早已燃尽却浑然不知。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起了一阵风啸之声。 “唿——唿唿——” 风声尖锐诡异,阴森森的令人头皮发麻。 “咔嚓!”门突然动了一下。 “嗯?”杨家兴下意识地抬起头,透过玻璃望出去,门外漆黑一片啥也没有。 “这鬼风!” 他低骂一声重新埋下头,可就在低头的刹那间,门上似乎清晰地映出一张人脸。 “呃……”杨家兴心中一紧,赶紧抬头再看,仍旧什么也没有。 不过他再也没有心思算账了,把烟头一扔站起身来,披着上衣来回踱步,拧着眉头自言自语: “村子底下有矿,对村民来说是大大的好事!可是……这个拆迁工作实在是有难度啊……” 杨正沉吟着,突然门“吱嘎——嘎!”动了两下一阵阴风袭入,打断了他的思路。 “妈的,这风!” 杨家兴不禁打了个寒颤,边骂着边向门口走去…… 第十三章 午夜不可近红衣 http://.biquxs.info/

杨家兴自小不怕邪,对于鬼神之类根本不信。 他迎着阵阵阴风仗步门口,悄悄捏住门把猛然一拉,办公室的绿漆木门“吱呀”一声大开。 随着门开,下面“轱辘”一下滚进一个人来。 那人毫无防备,被这一诓以面戕地,险些受伤。待他狼狈地抬起脸,杨家兴才看清,竟然是杨二贵。 “怎么是你?”杨家兴不满地责问。 “嘿,嘿嘿,六哥!” 杨二贵尴尬笑着,“我……这不寻思着,这么晚了村委还亮着灯,怕进了贼!” “狗屁!”杨家兴骂道,“大半夜你不在家待看,到处乱转,怕是你就有贼心!” “俺哪敢,六哥你还不知道,俺打小跟着你屁股后面从来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儿的。” 杨二贵爬起身摸摸脸,癞笑着:“幸好没毁容!” 杨家兴无奈地望他一眼,叹口气坐回椅子上,伸手从抽屉里取出半盒烟,自己点上,然后抽出一支扔给杨二贵。 “嘿嘿。”杨二贵一把接住,凑上前拿眼偷瞧桌上的票据材料。 “瞅啥?没秘密!” 杨家兴烦躁地瞪他一眼,冷冷问道:“来找我啥事?说吧。” 杨二贵捏着烟没舍得抽,腆着笑脸套近乎: “嘿嘿,还是六哥懂我!您不是说过吗,现在城里都兴炒房地产了,我来呢就是想问问,你看眼下我手里正好有点闲钱,想在村里置办点空闲的老宅子……” “空闲老宅子?”杨家兴一怔,长长吐出一口烟:“有是有,可都是有主的,要买你自己去找人家商量啊!” 杨二贵一笑:“嘿嘿,兄弟这不是想着买点便宜的吗,要不找你干啥?” 他边说边把捏弄了半天的烟放在鼻下嗅着,见杨家兴没再说话,就接着说: “眼下老残判了死刑,马杌子也不知去向,他俩这两套宅子不正好空了吗?嘿嘿,你这里大笔一挥销户充公,再往外一倒手,不就……” “不就什么?”杨家兴盯着他淡淡地反问。 杨二贵见杨家兴待理不理,着急道: “不是,六哥你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兄弟这么多年没少给你办事吧?这眼下好不容易演上好事了,你就不兴给我点回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呵,你急啥?”杨家兴见杨二贵真急了,冷冷一笑反问道: “还房地产,你当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你这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咋滴,想打拆迁补偿的主意?” “瞧……瞧六哥说滴,俺咋成苍蝇了呢?再说你也不是蛋,是不?” 杨二贵也摊开牌不紧不慢地反问,杨家兴听着来气却又发作不出来。 “六哥,现在村子底下有矿这事儿可瞒不住了,大伙儿都知道一准要搬迁,一个个都伸着脖子等着坐地涨价呢!” “嗯……” 杨家兴拧着眉头听杨二贵说话,若有所思。 杨二贵察颜观色,继续说: “刚才你说的话,俺在门外都听见了,这拆迁是个麻烦事儿!可是你没见吗,凡是遇到这种事的地方哪一个不是当官的先富起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杨二贵说完瞪眼盯着杨家兴,期待着他发话。 许久,杨家兴把烟蒂掐灭,缓缓站起身沉沉一笑: “兄弟,你把你六哥看成啥人了?这拆迁是大事,关系到群众的利益!我能无视党纪国法,昧着良心从中渔利大捞一把?” 他说完转过身背向杨二贵摆摆手,缓缓道: “天不早了,你回吧,我今夜还得把这些预算捋一遍,明天到乡上去汇报!” “六哥……” 杨二贵见他下逐客令,心有不甘还待说什么。 可是没等他张口,杨家兴又猛然转回身来,双手紧紧扶住桌子两眼怪异地盯着他,沉沉地提醒: “最近,村上刚死了人,大半夜的别出来乱晃幽!小心,午夜十二点,千万别走夜道,别跟穿红衣服的人搭话……” 杨家兴的声音不大,但是头顶的灯光射在他怪异的面孔上,再加上压着嗓子缓缓发声,竟是让人不寒而栗。 “唔……” 杨二贵被他死死盯住很不自在,心说,六哥今天是咋了,不看兄弟情面不帮忙也就算了,咋还神神叨叨地吓唬人呢? 他这样想着,一下子回想起那天在石窝的恐怖经历,不由地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他惊恐地回头瞅一眼黑洞洞的门外,直觉得阴风阵阵,那门扇微微摇动,上面挂着的铁锁“啪嗒,啪嗒”诡异地响着,仿佛就有冤魂在外! “妈吔!六哥你别吓俺,你可知道俺从小胆小……” 杨二贵吓得浑身直打激零,赶紧回过头来央求。可是他这一回头看到的却是更加骇人的一幕! “啊……”随着一声惊呼,杨二贵没有了声音…… 此刻,已是后半夜,凉气袭人。 街道上,昏黄的路灯阅尽一夜浮华,变得无比冷清。 流落省城的杌子不知道就在刚刚青山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愿知道,因为他恨透了那个地方。 他半醉半醒,拖着蹒跚的脚步踉跄而行,孤独的身形投在地上,影影绰绰像个游魂。 路灯下,一名披着破黄褂的清洁工,正佝偻着背清扫满地的菜渣、烟头、塑料袋,偶尔捡起个酒瓶,小心地塞进垃圾车一侧的烂布兜里。 清洁工老迈的身形,就像一只即将吐尽丝的老蚕,一步一挪不死不休。 杌子不知道自己是醉着还是醒着,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瞟一下清洁工,心中苦笑:马杌子啊,你活得如此窝囊,连个扫大街的都不如啊…… 杌子触景生情苦苦叹息,一时酒的后劲又上来,脚下一跘差点摔倒。 “噫,小伙子喝醉啦?这大半夜的快点回家吧!” 驼背的清洁工停住扫把打量他一眼,声音苍老沙哑。 “要……要你管?……哇……哇!” 杌子翻着惺忪的醉眼瞅着清洁工直喷酒气,忽然腹中一阵绞动扶住墙呕吐起来。 他吐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来,胃中烧得像刀犁爪挠一般。 他摇摇晃晃扶着墙,许久抬起迷离的醉眼。 茫茫黑夜深邃恐怖,仿佛到处都是披着长发游走的鬼魂,它们正张舞着滴血的厉爪,煞面獠牙狰狞着面孔向自己逼过来…… “不要……不要……” 杌子吓地连连后退,退到无处可退。 他想向那个老清洁工求救,可是眼前那个闷头扫街的老人也诡异起来,他蓬着发一下一下扫着,脚下踏着的竟是遍地白骨…… 杌子感到自己无法呼吸,脖颈仿佛被死死箍住,开始窒息…… 他拼命挣扎,使尽生命的本能。就在濒临崩溃的一刻,他的眼前现出一个人来,笑盈盈的,像河水一样清澈,像太阳一样温暖,是那样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娘! 娘正端着一碗沁鸡蛋汤,舒展着皱纹慈祥地冲自己微笑呢! “……” 杌子真想喊一声娘,真想伸手去摸一摸娘的脸。可是,他张着嘴却喊不出来。 他实在想不起来,自从几岁开始就再也没有喊过娘了。 他只记得爹娘天天吵架,同伴们都笑话他,疏远他…… “……”杌子鼓尽勇气,那个“娘”字始终没有喊出来。 他微微抬起的手僵硬着,就见娘的一头青丝变成了满头银发,披散开来化作了白烟,一阵风吹过,娘的面庞消逝了…… “呜呜呜呜……”杌子捂住脸抽泣起来,身体一软昏倒在了路灯下…… 第十四章 暗藏玄机卧龙池 http://.biquxs.info/

马杌子客走他乡,昏倒街头生死未卜。 老残涉嫌杀人即将枪毙。 张三疯半卧在大青山的明镜石上,草帽下露着半张糙脸一动不动,他一连多日不吃不喝,便如坐化了一般。 人世沧桑,犹如浮尘。 大青山还是那座大青山,而青山村的三条赖皮汉子却已如秋风霜叶,枯零凋落,悲凉各去。 山风乍起,松枝诡啸。 一只孤雁从山顶飞过,“噗!”一坨花白的鸟屎正落在张三疯嘴角上。 他腮帮子微微动了动,紧接着舌头像蛤蟆信子一样迅速一伸将鸟屎舔入口中,随即蛮有滋味地巴唧几下嘴巴。 过一会儿他才醒来,“咝咝咝”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张开嘴巴连连打起哈欠来: “喔……喔喔喔……啊!真个是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哇!” 明镜石上的张三疯将草帽一掀,伸伸胳膊蹬蹬腿长舒个懒腰,睁开眼望着天光懒懒长叹: “唉!山人一梦如醉去,秋风几度又还魂!唉哟喂,俺这脖子都僵住了诶……” 他半唱半吟捶捶脖子坐起身,竟是神彩满面,容光焕发。 “嗯,该遛遛这把老腿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懒洋洋地弯下腰探着脚去勾青石下的破布鞋,谁知不小心从怀中掉出一个东西,“啪嗒”正砸中脚面。 “唉吖吖个娘二姥姥诶!疼死个老子啦!” 张三疯顿时痛得抱起臭脚丫子一阵嚎叫,待低头去瞧时原来是那半根羊腿骨。 羊骨上的肉早被他啃得精光,连骨头都不知吮嗽了多少遍,黑黝黝明溜溜像块化石。 “呃……” 他怔了一下,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放下脚眯起眼透过松枝遥望山下。 青山村像一副烂棋盘,大街小巷新房旧院,歪歪扭扭七零八落,与往常无异。 村南那片厂区漫在黄雾里,照旧黑烟白烟蓝烟黄烟冒个不停。 张三疯瞧了好久,脸上风云变幻阴晴不定,最终皱起眉摇头叹息:“不行!俺得想想办法……” 他转个身在明镜石上高高立起,像根旗杆一样摇摇晃晃望向后山。 大青山的山后有一条沟,弯弯曲曲形如龙蛇,人称卧龙沟。沟中出产一种石头,是制作磨刀石的好材料。 这卧龙沟蜿蜒至山下,尽头处聚了个水湾,唤作卧龙池。 不过卧龙池不是青山村的,属于山后沟子村。 别看卧龙池不大,下雨天一潭水,无雨一湾泥。可是那泥却被张三疯视为宝物。 卧龙池里的泥是浅灰色的,银光闪耀,极为细腻。 张三疯每回去卧龙沟捡石头磨剃刀,都要带些泥回来。用那些山泥糊在铁皮桶内当炉子烧水烟少火旺很好用,这个发明张三疯一直秘不外传独一份。 自从上次和马杌子偷烤羊腿吃,张三疯也是天天躲着老残怕他寻仇。 他知道老残迷信,忌讳“石大夫”不敢一人上山进松林,于是每次惹了老残就躲进松林,这次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张三疯又躲进了松林,在这里天为幕石为床逍遥自在,他将之视为自己的“神仙窝”。 当然,张三疯也明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己不能完全躲在山里。他既要躲着老残,也要知道老残的行踪。 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残在找杌子和张三疯,而张三疯却也是神出鬼没跟在老残身后的。 因此,这些天老残四处追寻杌子他知道,杌子逃走又被抓回来被当成杀人犯他也知道,再到后来老残被抓要被枪毙他都了如指掌。 而就在建材厂的那个女工被害的那个时间段内,张三疯发现老残不仅对杌子盯得紧,而且还对卧龙池感起了兴趣。 “这里面有何玄机?”张三疯大惑不解。 不过更令他不解的是,老残竟然能逃过他的跟踪去强歼杀人作了案。 “乖乖,老东西可以啊!难道还会分身术?” 想不通,张三疯实在是想不通! 他怀疑:那个省里的神探会不会搞错?如果搞对了,老残这王八蛋罪有应得!如果搞错了,这个老王八蛋岂不是被冤枉? “嗯,不管怎样,这老家伙死不足惜!” 张三疯与老残是天生的冤家,与生俱来的对头,恨他还来不及呢干嘛替他担心! 他决心不去操心老残的事情。 可是眼看着一天天过去,老残的死期将至,张三疯终究是沉不住气了。 他站在明镜石上望着卧龙池方向,心说,不行,俺得去找那个李神探说道说道…… 不知张三疯下一步如何。话分两头,再说说杌子。 杌子昏倒在街头醉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待他再度醒来头顶是一束天空。 他身上盖着一床破棉被,到处是怪怪的味道。 杌子顾不得头疼难受一撩被子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漏了顶的窝棚里。 窝棚很狭小,到处堆满了破纸箱、旧衣物、塑料瓶等废旧品。 “啥地方,垃圾站?”杌子恍恍惚惚。 “孩子,你醒啦!”这时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随着一道破布帘掀起,进来一个驼背的老妇人。 老妇人皮肤黝黑,满脸皱纹,花白头发上还挂着根草梗,看上去得有六七十岁年纪。 她破旧衣衫的褶皱明溜溜的油亮,粗糙的手中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粥。 “嘿嘿,饿了吧?俺熬的地瓜粥。” 老妇人把碗递到杌子面前,咧嘴笑着,露出几颗残缺不全的黑牙。 “……” 杌子望着蘸在粥里的半截黑指甲,皱皱眉头犹豫了一下。 “咋,怕烫?”老妇人仍旧乐呵呵的,“趁热喝,保你一碗下去人就还醒过来了!” 老妇人浑身脏兮兮,但是粥看上去还是蛮鲜亮的。 杌子饥肠辘辘,终究抵不住扑鼻的清香,心一横接过碗“抽啦抽啦”喝起来。 嗯,还不错!地瓜粥浓浓的甜糯劲儿瞬间滑过他的食道充满腹腔,像火炭一样炽热。 不一会儿一碗粥吃尽,碗底剩了几粒红红的小东西。 “这……是啥?”杌子诧异地问。 “嘿嘿,枸杞!这东西最补身子,俺门外长了一棵,平时买不起药俺就摘几粒吃。看俺这把年纪了,身子骨多硬朗!” 老妇人直一直驼背自夸,饱经风霜的面庞上漾着光彩。 “唔。”杌子望她一眼,用手指把几粒枸杞扒进口中。 老妇人笑着接过碗。杌子想回个感激的笑,可是脸上僵硬没笑出来。不过一碗热粥下肚,倒是浑身舒畅无比。 “孩子,以后少喝酒,年纪轻轻的伤身体!”老妇人劝一句。 “这是你家?”杌子不答反问,仰头打量着破旧的窝棚。 “嗯,好歹遮遮风挡挡雨。嘿嘿,你现在身子弱,要是不嫌弃就再躺会儿,俺要去扫街了!” 老妇人笑着嘱咐完,一个人出了窝棚推上破垃圾车开门而去。 “这……这破地方,想不到比自己家还破!” 杌子瘸着腿打量一圈窝棚满脸失望。 喝过粥他身上有了些力气,转回身去找自己的背包就想离开。 咦,包哪儿去了? 他抱头一想这才回想起来,一定是落在昨晚喝酒的小摊了。 “不行,得去找回来!”杌子自言自语。 可是他又知道自己吃白食欠人家钱,这要是回去肯定又挨一顿揍。 咋办? 他想来想去恨起那个骗人的胖醉汉来:“姥姥的,今天俺非找到他,让他去赔钱认罪!” 杌子下决心找到那个黑胖子,就算拼死也要讨回公道。 于是心一横,一挑布帘出了窝棚。 第十五章 挑战大姐的男人 http://.biquxs.info/

杌子出了窝棚,外面是个半人来高的小院,院门仅是两扇半人高的破木板。 门外一条坑坑洼洼的胡同,两旁挤挤挨挨搭建着各式老旧平房,显得杂乱无章。一看就是城市里的贫民窟,也就是城中村棚户区。 杌子无心理会这一切,一把推开院门急匆匆离去。 他想,那黑胖汉肯定是常在此地混吃混喝的混混,在这一片上多留意不信找不到他! 离开窝棚七拐八拐出了胡同,眼前是一条虽然不宽却一眼望不到头的商业街。 这里属于棚户区与繁华闹市的结合部,新旧城市过渡的灰色地带,也是每一座老城市在新型化进程中无法磨灭的印记。 路两边临街铺房以老式红砖旧楼居多,也夹杂着一些平房,七高八低一栋接着一栋,一间连着一间。 这些店铺大都门头不大,却应有尽有。卖烟酒小百货的,脚气粉狗皮膏药的,还有炸肉肴菜猪头肉,烤鸭狗肉童子鸡,香油麻汁海带丝,壮阳延时保健品,修鞋擦鞋补车胎,拔牙镶牙割痔疮,保媒打胎批发棺材…… 简直是形形色色,琳琅满目,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其间,最惹眼的是那一家家贴红挂粉的洗头房、按摩店、足疗铺…… 街道上无论衣着光鲜的,还是破衣烂衫的,只要是男人大都会歪头斜脑拿着眼晴左右偷瞟,掩饰不住身体的欲望和内心的躁动。 整条街上人来人往,本地的,外地的,做生意的,闲逛的……各色人等鱼龙混杂,混迹于这城市的喧嚣之中或如鱼得水,或困顿迷茫。 杌子在人流中缓步而行,已经不同于昨日的饥迫颓废,今天他是有目标的,他要找到那个骗吃骗喝的家伙讨回公道。 不过即便如此,置身于这个新异之地,杌子还是被眼前的花花世界深深吸引了。 他一面走一面左顾右盼,直觉得眼花缭乱眩晕不止。 忽然,他看到一间破旧的小门店,似乎有点熟悉。 小店很小,是间平房。油漆剥蚀的木板门微微闭着,落满风尘的玻璃上贴着几个残缺不全褪了色的红字:理发按x。 有个字杌子不认识,不过他却分明地记着那个扫帚眼红嘴唇煞白脸的瘪胸大姐。 杌子放慢了脚步,在门前站住。 他虽然没有见过大世面,但是这里是啥地方他还是知道的。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挪动着瘸腿走上前去。 不过他并没敢贸然推门进去,只是扒在玻璃上往里瞧。可是玻璃从里面糊了旧报纸,啥也瞧不见。 杌子的举动很快招来了路人的指指点点。有人远远地讥讽:“这小瘸子是憋久了,饥不择食啊!” 还有人嘲骂:“小小年纪不学好,小心被派出所抓去铐在狼狗笼子上!” 杌子不理他们,用耳朵贴在门上听。 就在这时,门内突然“哗啦”一声传出摔碎杯子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男人和女人扭打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正是那个救自己的瘪胸大姐:“你打你打!打死我也不给!” 咋回事,有人欺负自己的救命恩人?杌子的火气“腾”地一下就冒起来了。 “不给?不给就揍死你个臭裱子!”一个男人恶狠狠地骂,门内动静更响了。 “啊!啊!你放手……”大姐惨叫起来。 听到这里马杌子再也忍无可忍,牙齿咬得咯吱响,“咣当”一脚将门踹开来。 待杌子定睛看清,昏暗的小屋里一个三十七八岁邋遢胡茬的男人正一手抓着瘪胸大姐的头发,一腿骑住身体抡着巴掌发飙。 杌子二话不说,也顾不得那条瘸腿不好使,飞起一脚就将那男人踹倒在地上。他自己也稳不住身体一俯身趴在了瘪胸大姐身上。 那邋遢男人虽然正值壮年,但是长得一副痨病鬼模样,被杌子这一脚踹得倒在地上呲牙咧嘴半天缓不过神来。 瘪胸女人连惊加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等她抬头发现是杌子时,这才躲在他的怀中“呜呜呜”地哭起来。 这时邋遢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看清只是个小瘸巴就又来了厉害,撸起袖子大骂: “你他奶奶的哪里冒出来的半根小芽葱,敢管我的事?” 杌子拍拍大姐起身:“大姐,别怕,今天有俺在,决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吔呵,别人?谁是别人?” 不料那邋遢男人听了这话更加来劲了,上前半步指着床上的女人趾高气扬叫骂: “这裱子是老子的婆娘,咋滴,你个小瘸巴跑我家里耍威风,是不是你上了她她没收你钱啊?” “你……我……” 邋遢鬼竟然是瘪胸大姐的男人?这倒是杌子没有想到的。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好转脸望向瘪胸大姐。 女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含泪水不说话,默默地卧在床角抹眼泪。 杌子终于明白了,望着可怜的女人心中一阵阵泛酸。 “怎样?小子,今天你守着我的女人打了我,还上了我的女人不给钱,你说这帐怎么算吧?” 邋遢男见女人没吱声更加不依不饶了,挑眉瞪眼挡在门口,一副关起门来打狗的架势。 杌子见到这无赖的混帐模样,再看看可怜的大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冷冷一笑喝道: “好啊,你是她男人又怎样?今日小爷碰上了算你倒霉!要比无赖是吧?俺就叫你尝尝无赖祖宗的拳头!” “嘿吔,还无赖祖宗?谁怕谁?” 邋遢男尖着嗓门轻蔑高叫,根本没把眼前的小瘸巴放在眼里,伸腿抬胳膊摆开架势:“好啊,老子正想为刚才那一脚报仇雪耻呢!” “这屋里地小,有种到外面去!”杌子担心给大姐糟蹋了东西,指着门外叫阵。 “外面就外面!”邋遢男人毫不示弱,不忘提醒:“你小子要是一出门就逃跑了,下辈子当王八你老婆进窖子!” “哼哼,你说你自己吧!” 杌子一挺胸脯从男人面前擦身而过,立在门外应战。 此刻,街上早聚了不少看热闹的。 先前嘲笑杌子的那些人见到杌子正义凛然的样子,有人一改先前的眼光悄悄赞道: “刚才还以为这小子是来偷腥的,没想到还挺硬气!” 也有人撇嘴:“看样子都不是好鸟,说不定是王二子嫌嫖资少,两人讲价谈崩了!” 这时,有人忿忿不平怒骂:“这王二子逼着老婆卖身他却赌博吸粉,是该好好教训教训狗日的了!” 人们议论纷纷,马杌子则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把这狗爹养的败家鳖孙打个满地找牙,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大姐! 第十六章 窑姐门前斗无赖 http://.biquxs.info/

这时,那邋遢男摇摇脖子晃着膀子一脚跨出门来,不屑地瞅一眼杌子,面向众人斜楞着眼尖声叫道: “各位街坊邻居,这个小瘸巴癞货玩了我的女人不给钱,今天还它娘的上门滋事,我王二要是不给他点颜色,这以后要是都来白玩,生意还怎么做?” 围观众人见了王二子泼皮无赖的模样,有的撇嘴有的嗤鼻,可是谁也不愿出头招惹。 这时杌子忍不住了,双手叉腰破口大骂: “啊呸!原来你叫王二呀,咋不叫王八?我看你是白活了!” 杌子虽然不懂兵法,却也懂得欲挫其威先乱其心的道理,边骂边伺机先下手为强。 “哈哈,王八!”有人笑出声来。 王二子一下子恼羞成怒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杌子鼻尖骂道: “靠,你个小瘪孙,王二是你叫的?后面得加个爷……” 可是他口中的“爷”字还未落地,就见杌子身形一闪冷不丁猛扑过来。 “吔!你奶奶的也不宣战……”王二子惊呼一声来不及提防,就被杌子拦腰抱住,紧接着一个别腿甩了出去。 就见王二子大惊失色,惊叫着转着圈儿踉跄半天,不过最终没有倒地。 这要在以前,凭着杌子的敏捷好斗揍个王二子不在话下。可是这回他又忘记了自己的腿脚已不比从前了。 他虽然出其不意势如脱兔,可是那条瘸腿上一使劲便打起了弯。随着“扑嗵”一声,倒是杌子被自己一诓稳不住腿脚先趴下了…… 人群顿时被这意外一幕引得一阵骚动,“哄”地一下笑开了。 杌子趴在地上拱了一嘴土,摔相极其难堪。 有人尖声嘲笑:“猪拱泥狗吃屎,一嘴粪!” 也有人失望地骂:“靠,白给啊,真它妈大跌眼镜!” 杌子趴在地上颜面扫地,又羞又愤,咬牙暗骂:“二姥姥的,真真的草驴失蹄……” 他想起身反击,可是那条瘸腿由于用力过猛“突突突”抽起筋来,连蹬几下都使不上劲。 这会儿王二子早已稳住脚跟折回身来,他见杌子两腿乱蹬伏地不起,顿时明白过来,一抬脚狠狠踏住杌子屁股得意大骂: “小瘸子,刚才还吓了老子一跳,以为你是个练家子,原来是一只窝脖鸡啊!哈哈哈哈……” 王二子旗开得胜仰面大笑,更加不可一世。 围观人群都没料到好戏一开场竟是这么个结局,有人嘲骂有人惋惜。 也有人不甘心,替杌子拿急:“喂小子,你咋这么稀松屁劲?起来反击呀!” “嘿嘿,反击?”王二子得了势,装腔作势叫嚷: “各位街坊们,咱王二在道上混了这么久绝非浪得虚名,今天有幸叫你们见识了我的厉害!不过大家伙别怕,老子历来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最讲究江湖规矩!” 说到这里,他瞥眼扫一下脚下的杌子,话锋一转: “今天诸位给我做个公证,这小子不能白玩了我女人,必须得赔礼道歉偿还旧债,还得补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趴在地上的杌子急了,扭着脑袋挣扎叫骂: “呸,谁玩你女人了?谁欠你债了?你精神损失啥了?” “呵,还来劲?就你小子这二两小骨头也不掂量掂量,今天不给磕头赔钱休想囫囵着离开!” 王二子死死踏住杌子,狠狠叫嚣。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有人嘀咕骂道:“两个无赖黑吃黑,都不是好东西,狗咬狗一嘴毛!” 有人附和:“就是,这小瘸巴也不像好鸟,活该!” “活该!活该……” 围观众人骂声不绝,杌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拧着脖子听着那些嘲讽骂声,突然不挣扎了,心中破天荒第一次有了羞愧的感觉。 呃……王二子欺负大姐,是个十足的大坏蛋恶棍无赖!可是,自己不也是常常欺负人尽干缺德损人的勾当么……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竟是这样的招人恨!他突然觉得王二子该揍,自己也该揍…… 此刻的杌子,在一个无赖脚下很偶然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无赖人生。尽管时间很短,却是足以触及心灵的。 王二子见杌子趴在自己脚下不再挣扎,以为杌子服了软,狠狠碾动着他的屁股骂道: “你小子寻思啥呢,把老子当成踩背的啦,还打不打?” 杌子趴在地上没有反抗,刚刚一番思索,再加上初战不利也是没了斗志,这次是真心想放弃。 这时,有人不耐烦地骂起来: “真他娘的,那破腚碾着有意思吗?这俩货打个架也放慢动作!” 王二子见杌子是真的没了反抗的意思,不由眉飞色舞起来: “这可怨不着我,这一场大战小瘸子架不住我王二爷的一顿胖揍已经屁滚尿流毫无还手之力,咱这是一战成名!丑话说在前头,以后我的小店也水涨船高了,再来打豆浆干事出差的可得涨价了!” 众人闻言,顿时唏嘘一片,有人骂道:“呸,不要脸!” 王二子也不理会,冲地上的杌子喝道:“小瘸巴,你今天服不服?” “唉……”许久地上的杌子轻叹一声心说,罢罢罢,逞强好胜有啥用…… 可是就在他一抬头正要认输之际,不经意间竟然发现人群夹缝中有个女孩的身影,隐隐约约竟是那样熟悉。 “吔,甘甜甜!” 杌子顿时一惊,心中惊呼起来。 虽然他看不到女孩的脸,却是有一种无比清晰的直觉。 对,一定是她!杌子惊喜交加就想喊她,可是一想到自己眼下的狼狈相又立马变得无比沮丧了。 这时女孩似乎很不屑于眼前的杌子,一撇嘴转身出了人群。 “哎别走,甘甜甜……”杌子一着急叫喊起来就想起身去追,可是身体却被王二子死死地踩着。 “嘿,想跑?”王二子骂道:“甘甜你个头!不赔钱这事儿没完!” 杌子这会儿实在着急,是真心没心思理会他了,不耐烦地催促:“行了,我认输,你把脚拿开!” “吔呵,瞧你还好大的口气!” 处在上风的王二子见杌子没服贴,眼珠子一瞪脚上更使劲了,恶狠狠地叫道: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寇,你栽到我手里了还装个屁呀!今天你要是不赔一千块钱,我就砸断你另一条狗腿!” “啥?一千块!” 本来着急要追甘甜甜的杌子乍一听到王二子的话不由一愣,挺起脖梗大骂起来:“你姥姥的王八犊子,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对于杌子来说,甭说一千块,就是一百块他从小到大也没摸过那么大的钱,情急之下猛然一撅屁股翻过身来。 “嘿,你还不服?”王二子见杌子要挣脱,赶紧俯下身体用膝盖死死抵住他的小腹,双手拼命掐住他的脖子。 “妈……的!”杌子被掐得喘不上气来快要窒息,眼都急红了。 老话说兔子急了会咬人。此刻的杌子是真急了,两手也死死扳住王二子手腕拼尽所用力气挣扎。 王二子吸白面,手劲显然不如杌子,不多时开始冒起虚汗来,咬牙切齿骂道: “臭……臭瘸巴,今天你不……不出点血休想离开!” 杌子紧咬牙关不说话,眼中喷着火拼命挣扎,终于有了一线喘息的机会,就见他瞅准王二子手腕猛地一扭头,“吭哧”一大口死死咬了下去…… 第十七章 畜生有毒不怕虎 http://.biquxs.info/

“噢——吆吆吆!啊吖哇呜啊,黑狗精吃人啦……” 王二子被杌子狠狠一口咬住,顿时痛得呼天戕地,鬼哭狼嚎一般。 可是任凭他怎样嘶吼甩打,杌子楞是死死咬住毫不松口,直痛得他呲牙咧嘴额头冒汗,挺在地上再也不敢乱动了。 杌子见他老实了,这才就势一翻身骑在了他的背上。口中,依然死死咬着,牙齿上都渗出了鲜红的血来,也不知道是杌子的还是王二子的。 杌子牢牢骑住王二子,双手扣住他的脖领,口中含混喝问:“服不服?” “唉吖个亲舅舅唉……服!……服服服服服服……” 王二子像只死鸡张着翅膀一样一动不敢动连声告饶。 杌子确信他再也不敢造次,这才把口松开,冲王二子脸上恨恨地吐出一大口血水。 再看王二子的手腕,竟然生生地撕开一大块肉,正露着白筋汩汩地泛血水呢。 在场的人见了都直咧嘴,好似那吊着的半块肉是自己的一般。 “呸!看你还敢欺负俺大姐!” 杌子骂一声立起身来,地上的王二子痛得五官大挪移,抓着手腕直打滚。 杌子长出一口气,瞅瞅屋内。大姐正吓得花容失色扶着门边颤颤发抖。 杌子想上前安慰几句,可是女人突然把门一关将杌子挡在了外面。 “大,大姐……”杌子不明原因在门外呼唤。 许久,门缝内传出女人的声音:“你走吧!今天的事……你不该管!” “可是,你对俺有恩,俺不能不管!”杌子着急道。 女人带着哭腔叹息:“唉!俺这里是火坑,你不懂!你走,再也别来……” 女人说完再也不答话了,任凭杌子怎样敲门,里面就只剩了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杌子冷静一下,揣测道:大姐肯定是怕王二子报复,不行,这事我得管到底! 他这样想着气冲冲地转回身,想要王二子打保票不再欺负人,可是王二子早就不知何时溜走了。 杌子知道,像王二子这样的无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搞不好自己还真就给大姐帮了倒忙。 怎么办?杌子瞧着渐渐散去的围观人群,立在那里一时没了主意。 “唉,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多留心提防了!” 杌子盘算许久无奈地叹息。 自己原本是要找黑胖汉讨个公道要回背包走人的,没想到却遭遇到王二子这么一出,眼下肯定是不能弃大姐于不顾的。 还有,刚才人群中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甘甜甜…… 冷静下来的杌子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一时又觉得那个女孩是个幻觉。 唔,或许她也死了……否则怎么会不理自己而走了呢?这一定是她的魂魄来帮自己的! 嗯,死了也好,一个女孩子四处逃亡担惊受怕的,何苦…… 杌子又恍惚起来,既放不下大姐,又牵挂着甘甜甜。 以前,在青山村自从爹娘离他而去,杌子每天过的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何曾有过这种愁肠牵挂? 他心中辗转一番,最后深深地望一眼按摩店紧闭的板门,只好悻悻离开…… 甘甜甜到底死没死,还真没人知道,包括本书作者。 不过,这会儿在城南郊外的大路上,有个女孩正骑着自行车欢快而行。 她的身形很轻盈,很美,口中哼着歌曲,挺好听。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这美丽女孩的长相竟是和甘甜甜惊人的相似,简直是如同一人! 女孩一路走一路唱,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甜甜的脸上洋溢着青春少女的清纯美好。 不过,她唱着唱着忽然眉头一蹙不唱了,缓缓蹬着踏脚自言自语起来: “真是无法理喻,两个大男人为了一个不正经的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我看这俩货都欠揍!” 女孩忿忿不平,一张俏脸挂起霜雾,竟是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但是,杌子并不确定他所看到的那个人群中的女孩是真实存在的。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他觉得,甘甜甜对自己来说也许将永远是人生的过客! 或许他们连百年的修为都没有,自己仅仅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厢情愿罢了…… 此刻的他,正垂头丧气漫无目的在街上遛达。 说漫无目的却又有目的,只不过是满满的无奈和无望。 他要寻找黑胖汉讨回公道,也要留心王二子踪迹确保大姐周全,还要为了如何填饱肚皮有个落脚点而犯愁…… “唉,那个脏兮兮的老婆子的破烂窝棚肯定是不去了,连个狗窝都不如!” 杌子尽管已经破落到了极点,却还对那个漏顶的破烂窝棚存有几分不屑。 可是,他在街上转了一整天,连附近几条街都转遍了也没寻到那个黑胖汉。 连午饭都没吃一口的他,眼看太阳要落山了,最后转来转去又转回了窝棚。 扫垃圾的老妇人恰巧正拉着垃圾车回来,见杌子立在门外,憨厚地笑笑,沙哑着嗓子问: “咋?又回来啦!俺在东街扫马路听人说安良街上有个小瘸巴挺仗义咬跑了个二流子,可是你?” “呃……嗯。” 杌子掩饰不住尴尬,低低应一声,然后不解地问:“二流子?你说的是王二还是……” “当然是王二子啦!那家伙是个地痞无赖,吃喝嫖赌好吃懒做,专欺负老实人,就是个下三滥!” 老妇人放下车,驼着背骂个不停。 “……” 杌子听着那怨骂,仿佛句句都落在了自己身上,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 老妇人见杌子呆呆立着,停住骂声问:“孩子啊,你没被他伤着吧?” “唔……”杌子回过神来,赶紧显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提提拳头说:“咋能呢,老……我可是会几下子的!” 他本来还要自称“老子”的,可是不知为啥,自己在老太婆面前竟然没了底气。 “嘿嘿,一看你就是个乡下来的,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 老妇人咧嘴而笑,露着黑牙夸赞。 “啥?畜生有毒不怕虎!” 杌子没听懂老妇人的意思,瞪着眼发愣:“俺……俺可没有毒!” 老妇人被杌子逗笑了:“嘿嘿嘿嘿,你这孩子,俺是说你胆子大连老虎都不怕嘞!” “哦!”杌子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说:“我咋能不怕老虎,俺连狗都怕呢!以前偷东西的时……” 杌子说着说着一下子露了馅,慌忙把话打住,“嘿嘿……嘿嘿,俺帮您推车!” 老妇人眯起眼盯了杌子一会儿,点点头:“得,也行。” 杌子见她应允,忙瘸着腿跑到车后扶住车上的铁皮箱子,与老妇人一前一后推着车进了小院。 待车子停稳,杌子直起腰这才发现,不大的小车竟然满载着废纸板、空瓶子、破铜烂铁、碎布头等等各种废品,少说也得几十斤。 “来,我帮您卸车!” 杌子忍着腹中饥饿献殷勤。 “别,先别忙。” 老妇人抬手制止,回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起杌子来,杌子被盯得浑身直发毛。 第十八章 少年有志未曾酬 http://.biquxs.info/

杌子被老妇人盯得发虚,支支吾吾辩解:“咋?俺……俺可不是贼,就就就算是……那也是以前的事儿!” “嘿嘿甭说,倒是真有几分贼相!”老妇人突然乐了。 “呃……”杌子却生气了,拉起脸来嘟囔: “你这老妈子,忽冷忽热的,若是不待见,直接撵俺走不就得了!” “撵你走?” 老妇人也沉下脸来,“小伙子,咱可有一说一,你这番回来是不是又没地方去了?” “对,是不假!” 杌子在气头上,说话嗡声嗡气的,“俺也就人生地不熟,否则打死俺也相不中这破地方!” “破咋咧?能容身就是个家!” 老妇人不满起来,冷冷反诘。 杌子怔住了,老妇人的一个“家”字不深不浅正戳中了他心中的伤疤。 是啊,这老婆子好歹有个家有份工作!而自己呢…… 杌子万分失落,少有的志向未酬。 老妇人眼神很犀利地盯着他,重新升起怜悯,过了一会儿带着为难轻叹一声: “行吧!你也瞧着怪可怜的,俺就再收留你一晚。” “真……真的?嘿嘿……” 杌子转忧为喜乐地直搓手,见老妇人弯腰去解车上的绳子,忙上前帮忙卸车。 老妇人略一思忖,抬头提醒:“不过就一晚,日子长了可不行!” “哎哎哎,您放心,俺不会长住!” 杌子边卸车边连声答应…… 这一晚,老妇人又熬了地瓜粥,还炖了一锅白菜豆腐汤。 杌子手捧大馒头连吃加喝饱饱撮了一顿,小肚子撑得鼓溜溜滚圆。 老妇人见他脸上的菜色有了些红润也挺开心,边收拾床铺边问:“小伙子,你叫啥?咋到城里来的?” “我叫马杌子,我……俺咋到城里来的……” 杌子答了一半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行,你不说自然有你的难处,俺也不问了。” 老妇人见杌子支吾,起身指指收拾好的床铺说:“今晚你就睡这床上吧!” 杌子瞅瞅那张破旧的板床,只有一人宽,一床破被一个枕头。再扫视一下窝棚内,又满又窄再也没有第二处能容身睡觉的地方了。 “俺睡床上,您睡哪?” 杌子挠着寸毛头问。 “俺夜里还得扫街,反正就一宿,你睡好了明天好有精神赶路。” 老妇人边收拾碗筷边说。 “呃……” 杌子有些过意不去,说道:“其实我也不用睡,我晚上出去还有事儿。” “咦,你有啥事儿?……不会又去做梁上君子吧?” 老妇人疑惑地望着他,脸上严肃起来。 “梁上君子?俺又不是猴!” 杌子冲老妇人笑着解释,“俺就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把包找回来。” 其实,杌子说找包是借口,他放心不下大姐是真的。 “这不行!” 没想到老妇人一口拒绝,大晚上的她担心马杌子出去是要行那鸡鸣狗盗之事,正颜厉色道: “你不能出去!俺这片上都是些老实巴脚的老邻居,你要是祸祸他们,就等于俺害了他们!” “……” 杌子明白老妇人啥意思了,这是不放心自己,不由地一阵羞愧:看来老话说的对,人生就是走路,一步错步步错,想从头再来谈何容易…… 老妇人见杌子不说活,叹息一声说道: “你以前是个啥人俺不管,可是今天你教训了二流子,俺就敢说你将来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 “顶天立地?” 杌子一怔,他觉得老婆子给自己的期望太高了,自己连想都不敢想。 “咋,你瞧不起自己?” 老妇人察颜观色反问,接着说: “你可知道,今天街上有不少人夸你呢!说你仗义,为民除害!这个……老话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懂不?” 老妇人的话语重心长,杌子入心听着,尤其是听说街坊们在夸自己,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是啊,好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前在青山村也有人这样劝诫过自己,可是那时的自己却好像跟这句话有仇似的,从心底抵触。 如今的杌子经历了数度心殇坎坷,辛酸之余开始尝试着体味起这句话来。 “浪子回头金不换……” 杌子口中沉吟着,心中翻江倒海起来。 马杌子啊,该改一改了!娘咋走的?还不是因为自己让她失去了唯一的希望…… 村里为什么人人都瞧不起憎恨自己?还不是因为自己不懂得珍惜,把村人的怜悯和包容当作了任意枉为的本钱挥霍一尽…… 为什么公安偏偏要把自己认作杀人犯?这不都是因为自己坏事做尽,混了一个臭名声么…… 杌子深深懊悔着,久久不语。 老妇人一直盯着她,一双浑浊的老目深含着隐隐的睿智,许久晃晃脑袋说道: “俺不让你出门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还是待在家里的好。你放心,俺老婆子知道你心中寻思啥!” “呃……啥?” 杌子犹未从忏悔中摆脱出来,怔怔地反问。 老妇人沉沉说道: “俺能看得出来,其实你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俺呢,虽然不知道你是咋牵扯进去的,但是待会儿去扫街俺会留意那个杨心花,王二子要是敢找事俺先饶不了他!” 杌子听老妇人这样一说,立马提起精神来:“杨心花?是不是俺那个大姐?” 老妇人点一下头,喃喃叹息:“唉!这女人啊一旦进了火坑,就永世翻不了身啦……” “原来大姐叫杨心花!”杌子听着老妇人的话也感叹着。 他想多了解一下大姐,就半带奉承地问:“您老咋啥都知道!这杨心花为啥会嫁给一个无赖啊?” “为啥?”老妇人面色一正,“这天底下的事,哪有那么多为啥?为的不就一个字——命呐!” 老妇人深深感叹着,神情一下子黯淡下来,面上升起了无限的忧郁。 “咳咳咳……”她像是突然遭遇了什么打击,痛苦地咳起来。面上的皱纹和肌肉扭曲着,仿佛瞬间苍老了不少。 “……”杌子望着老妇人骤然失落的痛苦模样一下子慌张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无措地立着不知如何是好。 “唉!白长了这双眼呐……白长了这双眼呐!咳咳……咳咳咳咳……” 老妇人益发的痛苦,口中痴痴呓语,花白的头发也蓬散开来,无比的沧桑憔悴。 “您,您这是……”杌子想安慰一下老人,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第一次觉得有人比自己可怜,可怜多了…… 许久,老妇人才止住咳渐渐沉下声来,望着门帘外幽幽地说: “孩啊……别怕,有娘在!不论你到了哪里,只要有命在就好,好好做人好好活……” 第十九章 透明棺材乌铁珠 http://.biquxs.info/

老妇人深情自语,像是在对杌子说,又像在对空气说。 好久,她吃力地起身,默默地跨起老迈的双腿出了窝棚,弓着背拉上垃圾车“吱吱吖吖”出门而去…… 这一夜,杌子和衣而眠,恍恍惚惚,辗转反侧,仿佛躺在了大青山的明镜石上。 不知睡了多久,他不经意地翻了个身,一睁眼,猛然发现自己身下的明镜石竟然变成了一口透明的大棺材。 棺材里躺着一个人,是个白衣秀才。秀才眉清目秀,手执折扇,口含明珠,恬淡安详,好像睡着了一样。 他觉得秀才有些面熟,就趴上去仔细瞧。咦,那不是自己吗? 杌子有些吃惊,自己是个癞痞,怎么可能人模狗样是个秀才! 他一轱辘从明镜石上溜下来,蹲下身拍拍棺材,“啪啪”,冰凉生硬,分明是石头。石头里的自己连汗毛都清晰可辨,无比真实! “噫,这梦做的……” 杌子摇摇头重新爬上明镜石躺下来,仰望着夜空失眠了…… 天空很小,只有窝棚顶漏着的破洞那么大。不过,却是星星点点,纷繁璀璨…… 星星里有娘,也有爹,有他从小到大所熟悉的每一张面孔。 他望着最明亮的那颗星,头一回觉得星星的光很温暖,因为那里面有娘。 他望着星星里的娘,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娘啊,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怎么总是过的那样苦? 你总是一个人在太阳底下锄草犁地,把我一个人拋在树荫下…… 你总是把剩粥沏了又沏,把那些糙米渣给我,你只喝汤水…… 爹打我就打我吧,你却偏偏要去遮挡,这不是找打么…… “唉……”杌子流着泪叹息。 他又觉得,虽然跟娘在一起的日子很清苦,却终归是有温暖的,仿佛现在身上还有娘的余温…… 杌子望着大大小小的星辰,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当然,难以避免,他也看到了爹。爹总是拉着脸举着巴掌,对自己和娘看谁都不顺眼。 “老畜生!”杌子恨恨地骂一句。 他觉得爹最不值一提,简直是自己和娘的恶魔。可是,他脑海中记忆深处,又影影绰绰似乎曾经有过被爹高高举起用胡茬蹭来蹭去的快乐…… “唉,老畜生终归是小畜生的爹啊……” 杌子内心极度矛盾,怅然长叹。他无法不怨恨娘,娘最终抛弃了家,离开了自己! 他也必须怨恨爹,老畜生只晓得耍酒风拿人出气,从不去负起该负的责任! 可是怨来怨去,他觉得其实真正最可恶的是自己,是自己伤透了娘的心,破灭了她唯一的,最后的希望…… “唉……”杌子从未像今夜这样惆怅和悔恨过,一次又一次叹息着。 长夜漫漫,他还想到了张三疯和老残。 他觉得张三疯像个老大哥,疯是疯了点,心眼不坏。至于老残,则只能用老王八蛋来形容。 他恨极了那个老东西,不由地摸着那条隐隐作痛的瘸腿咬牙切齿起来: “姥姥的,自己被当成杀人犯,一定是老残恶人先告状陷害的自己……” 他恨恨地骂了一通,又想到了甘甜甜。尽管她瞧不上自己,可是不知道为啥自己就是喜欢她。一喜欢就想逞能,一逞能就撒了谎,谎一撒出去就没法圆了。 “唉……”此刻的他满腹郁闷,只恨自己没有生在一个富贵的家里。 最后,他又想到了大姐,想到了老妇人。她们的命运如此可悲,像娘一样可怜,却没人同情,没人保护…… 杌子头一次觉得世上的人和事竟然如此复杂无奈。望着漫天星辰,觉得那么多星星,却没有一颗代表自己,没有一颗属于自己。 他一遍又一遍地悔恨抱怨,忿忿不平,忍不住攥紧拳头狠狠捶打身下。 他早就分不清自己是躺在破板床上还是明镜石上,随着一拳捶下去,“轰隆”一声地动山摇起来。 “咋……咋回事?”杌子吓坏了,躺着一动不敢动。 突然间,天空中一颗星星越来越亮,拖着耀眼的尾巴直冲自己额顶坠落下来。 “妈呀!”杌子吓懵了,惊呼一声闭上眼睛等死。就听得耳旁“砰!”一声巨响,震得他心窝子都翻出来了…… 许久,一切归于平静。 杌子定定心神确信自己没有受伤,这才战战兢兢睁开眼看。 他发现自己还躺在明镜石上,但是明镜石却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外力,裂开了一条缝。在裂缝的尽头,地面上现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圆坑。 圆坑烟熏火燎,冒着袅袅青气,坑底正中心一颗小小的铁蛋蛋还在烁烁地闪着余光。 “咦,这是啥?”杌子俯下身去细瞧。只见那东西有鸽蛋大小,乌不溜丢很不起眼,却又似乎充满着诡异,很神奇。 杌子好奇地伸手想摸一摸,可是他只用手指轻轻一触,立马尖叫起来:“啊哟——烫死老子啦!” 他这一叫顿时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窝棚里。 头顶,窝棚的漏洞中是一束星星闪闪的夜空。身下,是那张摇摇欲垮的破板床,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夹在了板缝中,钻心的疼! “哦……原来是一场惊梦!” 杌子拔开手,直挺挺躺在床上,揉着疼痛不已的手指发愣,犹在现实与梦境间徘徊…… 不知不觉,星光黯淡了,天空渐白。窝棚外垃圾车“吱吱吖吖”响起来,老妇人回来了。 老妇人一挑帘子进来,见杌子睁着眼和衣躺在床上,不由微微一皱眉:“咋,一宿没睡?” “……”杌子躺着没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他心中却隐隐升起一股敬意。 眼前的老人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早出晚归扫街谋生,相比之下自己好吃懒做一无是处,却还要怨天尤人,真的是很惭愧…… 杌子心中很乱,情绪低落。老妇人见他不说话,一边摘下头巾一边往手上呵热气: “咋,还闹情绪呢?你这是不相信俺,俺可是蹲在街头守了杨心花一宿,放心,王二子没回来找她!只是……” 老妇人憔悴着面孔,欲言又止。 “只是啥?”杌子担心地坐起身。 “只是么……你说一个女人家靠这个谋生,这可是最下九流的行当,终归不是个正经营生!” 老妇人深深叹息,惋惜不止。 “……”杌子听了放下心来,不过也觉得老人的话有理。 大姐干得是皮肉生意,丢人犯法不说还得看人脸色,过了今天不知明日……可是又有啥办法,眼下自己也是有今天无明日,窘迫潦倒自顾不暇。 “唉!”他不知说啥好,也只有无奈地为大姐惋惜不值。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好好地过日子谁愿意往火坑里跳啊!想必她当初也是实在走头无路了!” 老妇人叹息着,接着说:“要说这杨心花倒也不坏,最起码不像其他店里那些年轻姑娘,她不害人!就是当初走错了路这命不好哇……” 老妇人摇着头出了窝棚,刷锅生灶做饭去了。 杌子从床上下来,捶捶瘸腿在窝棚内转着圈絮叨着鸣不平:“人的命是谁定的?为啥有人命好有人命孬?这不公平……” 他正抱怨着,忽然眼睛一亮惊呆了:“吔!咋回事?!” 就见在他眼前的地上,有一颗乌不溜丢鸽蛋大小的铁疙瘩,竟然跟梦中的一模一样! 第二十章 异乡惊逢梦中人 http://.biquxs.info/

眼前鸽蛋大小的铁疙瘩跟杌子梦中的乌铁珠毫无二异,他怎能不惊异。 “呀!俺滴个乖乖,真个是邪了门了!” 杌子望着地上的乌铁珠子大拍脑门,惊呼不已。 “咋啦?”老妇人闻声进来,见杌子盯着地上的铁疙瘩犯傻,埋怨起来: “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不就一个铁丸子么,俺这家里废品多,硌到脚啦?等俺抽空收拾收拾就利索了!” “不,不是……”杌子想解释,可是想想不过一个梦而已,或许真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他蹲下身,拿根木棒小心地戳了戳铁珠子,似乎并不似梦中的烫人,于是伸手捡起来,放在手心观察。 铁珠子乌丢丢的毫不起眼,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圆,不过却是极有分量。 他在手心中掂量掂量,想起小时侯玩的弹珠来,心说:那时侯要是自己有这么个衬手的玩意儿,还不得赢遍全村无敌手啊! “嘿嘿……”他这样想着得意一笑,将珠子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嘿嘿,真像……”一旁的老妇人见杌子像个孩子样带着童趣,也笑了,笑得那样入迷,那样慈祥。 日头升起时,老妇人熬了地瓜粥热了馒头,盛上萝卜干子咸菜端到眼前,杌子还在回想着那个奇怪的梦,把玩着珠子愣神。 老妇人瞅瞅他,问道:“咋了,没睡踏实溜神呢?” “呃,有点没睡好。”杌子回过神来。 老妇人把碗筷往前一推,半沉着脸道: “没睡好,回家睡去吧!快点吃饭,吃得饱饱的该去找出路找出路,该回家回家,别让家里人担心!” “回家?”杌子不禁怔住了。 他心中早就没了“家”的概念,听到老妇人这样说竟是一脸麻木,喉节颤动几下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向老人承诺过只住一晚,现在人家是在下逐客令了。 杌子突然有些不舍,窝棚旧是旧了些,可是却有着记忆中娘的温暖。 他很想央求老人,让自己多住几日,可是……他环顾一下狭窄的窝棚,也实在是多住不下一个人了。 杌子犹豫了片刻,抓起一只馒头“吭车吭车”大口嚼起来。 他腮帮子鼓着青筋大口干嚼着,心中很不是滋味。地瓜粥的香甜没品出来,馒头是怎样咽下的也没有感觉。 他只感到,吞入腹中的每一口都似酸涩的苦水,一言难尽…… 等吃尽最后一口馒头,喝尽最后一粒枸杞,他望着空空的碗底苦苦一笑站起身。 老妇人一直在旁边立着,直到杌子吃完,饱经沧桑的面上才无奈地动了动,眼角湿润着叹口气说:“孩子啊,你别怪俺!” “唔……” 杌子见老人家仿佛欠了自己啥似的,不由心中五味杂陈,心一横抹把嘴道别:“您是好人,俺不怪!走啦……” 他本想说些感激的话,可是心中一酸眼泪上来,赶紧掩饰着离去。 就在这时,窝棚外突然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自行车铃声。 那铃声欢快清脆,打破了窝棚内的沉闷。杌子一怔停住脚步,快速抹了一把眼角。 听到铃声,原本一脸风霜凄苦的老妇人一下子惊喜起来,顿时精神一抖,立马转忧为喜,好像迎来了什么大贵客。 “嘿嘿嘿,来得这么早!嘿嘿嘿……” 老妇人脸上溢满欢笑,口中兴奋地絮叨着,慌不迭地收拾一下桌子,瞬间忘却了所有烦恼。 “奶奶,梁奶奶,我来啦!”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那声音甜甜的,与车铃声一样欢快清脆。 “哎哎,来啦!” 老妇人欢喜应着,顾不得一旁呆立的杌手,急匆匆拢拢头发乐呵呵地去掀门帘。 不待布帘掀开,就见从外面手一撩跨进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来。 女孩上身穿一件细格子花褂,下身着一条蓝灰色的裤子,虽然旧却很整洁,卡着腰身显得落落大方,活泼灵动,自带着一股清新的仙气和青春的活力。 “哦……”由于迎着光,杌子看不清女孩的面容,却依然被那种气息慑动了。 女孩额上挂着细细的汗珠,满脸荡漾着春风,一见到老妇人,一双眉眼笑成了月牙儿: “奶奶,我又给您送了好多来!” 老妇人怜惜地望着女孩,一把拉住她的双手疼爱地嗔笑: “傻丫头,一大早赶那么多路,不嫌累啊!快进来,奶奶给你盛碗热粥去!” “奶奶,不累!” 女孩声音很甜,笑盈盈地很好看。她这一来,老妇人欢喜的腿脚生风,麻溜地盛粥去了。 女孩笑吟吟地目送老人出去,转回身一抬眼冷不丁望见角落里站着个人影,不禁吓了一大跳:“咦?你是……” 待杌子看清女孩的模样,更是大吃一惊,简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吔!你你你你……你不是……” 女孩见了杌子怪相,惊疑未定地拍着胸口不满质问:“你谁呀?也没个动静,吓我一跳!” 此刻的杌子仿佛见了鬼灵魂脱壳,呆呆立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口中结结巴巴惊疑不止:“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惊愕地张大嘴巴真的合不上了,迟愣了好半天才颤声问道:“咋?小姑奶奶……你不认识我了?” 女孩被杌子瞪得直发毛,眉头紧蹙恼羞起来:“看什么看,见到鬼了咋滴?谁认识你!” “呃……”杌子望着她无比陌生的眼神彻底糊涂了,张舞着手脚着急提醒: “你你咋能不认识我?我是马杌子呀!” “哦……”女孩你细辨认一下,似乎有了印象,不屑地一撇嘴: “原来是你啊,大白天在那种地方为了一个不正经的女人跟人干架!荣光的很啊……” “不,不是……你真不记得我啦!”杌子全然懵圈了,更加着急起来,嚷道: “你是甘甜甜吖,你咋能不记得我?我可是为了你九死一生坐了大牢啊!” “呸,甘甜你个头,谁认识你!” 女孩见杌子胡言乱语是真生气了,涨红着脸怒喝。 “你……”杌子一下子无言以对,可是他坚信甘甜甜不会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的,不由怀疑起来,指着女孩惊诧不已: “你……你不会真得和汪水妮一样,也成了冤魂,变作鬼了吧?” 杌子颤动着嘴唇又害怕又心惊又不甘心,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呸,你才是鬼!” 女孩气得杏眼圆瞪柳眉倒竖,腾地后退一步拉了个弓步大声警告:“你站住,我可会功夫!” 杌子一怔停住脚步,摇摇头心中猜疑:这丫头难道是失忆了,或者像老臭鼬一样疯了…… 第二十一章 为求真相硬上弓 http://.biquxs.info/

二人正对峙着,这时老妇人听到动静一掀帘子进来:“哟哟哟,嚷啥咧?” 她手中端了半碗粥,上面撒了几粒枸杞和几片菊瓣,香气袅袅。 “梁奶奶,这人是谁?咋开口就骂人是鬼呢……” 女孩气嘟嘟地指着杌子,口中称呼老妇人梁奶奶。 “诶哟喂,俺丫头是天仙咋能是鬼呢?” 老妇人忙打圆场,边把碗递给女孩边自责:“都怪俺老糊涂啦,没给你们介绍!” 女孩接过碗,充满敌意地望着杌子,没好气地说:“甭介绍,一看就是个人渣!” 这个女孩正是昨日在人群中围观杌子和王二子打架的女孩。她一想到杌子在街头跟人打架,这会儿又对自己言语不逊,于是对杌子的印象更差了。 “白露呀这咋说的?这孩子是前晚醉倒在道旁,俺怕他冻坏收留了他,这才眨眼功夫你俩咋就成了冤家对头?” 老妇人不解地问。 “哼!他干过多少好事他自己清楚!”女孩气冲冲地翻个白眼别过头去。 杌子认定了女孩是甘甜甜,可是眼前的甘甜甜不仅丝毫不记得自己,而且还对自己充满敌意和嘲讽,这令他实在无法接受。 杌子生气了,严肃起来: “甘甜甜,你装啥装?你可欠着俺天大的人情咧!” 被称作梁奶奶的老妇人见杌子喊女孩叫甘甜甜,立马明白了其中的误会,忙解释: “嗐!你这孩子认错人了,啥甘甜甜齁咸咸的,俺丫头叫方白露,是城南方家堰的!这不看俺可怜,常常送些废旧品让俺换钱,可是个好姑娘嘞!” 老妇人一个劲儿夸赞女孩,让人无法不信这个女孩真的不姓甘。 “……你叫方白露?” 杌子满面疑云盯着女孩,女孩冷着脸没理他。 杌子又揣测起来,难道……甘甜甜这是为了躲避公安追捕,隐姓埋名了嗯,一定是! 杌子顿时恍然大悟,脸上浮起笑意嘿嘿叹道:“好好好,想不到还挺会演戏!方白露……嘿嘿,有意思!” 杌子摇头晃脑自鸣得意,叫方白露的女孩满面厌恶,蹙起蛾眉冷哼一声:“无耻之徒!” 杌子确信这个方白露是甘甜甜伪装的,不再较真,点头癞笑:“行,咱是无耻之徒,嘿嘿……” “呸!”女孩气得直瞪眼,不过还是忍了下来不再理他,几口将粥喝完冲老妇人说:“奶奶,我去卸车!” 她说完把碗重重一搁,一甩帘子出了窝棚。 “这,这演的哪一出……” 老妇人被二人弄得左右尴尬哭笑不得,忙跟出去,“来,奶奶帮你!” 直到现在杌子才知道这老妇人原来姓梁,是梁奶奶。可是甘甜甜也太会装了,咋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窝棚里只剩了杌子,他瞅着随风微摆的旧布帘眉头拧成了疙瘩: “她到底是谁?总不能是至尊宝的紫霞仙子,白天是方白露晚上是甘甜甜吧?乖乖个娘嘞……” 杌子一瘸一拐来回踱步,越想越糊涂。 难道自己真是认错人了?可是,这天底下咋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嗯……好像黑了点,又好像瘦了点…… 杌子时而摇头时而点头,揣度不已。最后,忍不住蹑手蹑脚挑起一小缝门帘往外瞧起来。 帘缝外是一辆擦拭的干干净净的三轮自行车,车把锃亮,一只小铃铛反射着耀眼的阳光。 车上堆满一捆捆旧纸箱。老妇人正叉着腿弓着背用力扶住车身,女孩则高高踮起脚尖往下卸车。 女孩虽然年龄不大,力气倒是不小,干起活来手脚麻利。一大摞纸箱少说也有二三十斤,她只是手一拎一带肩膀一甩,整摞纸箱就稳稳地撂在了两米开外的一道搁板上。 她这样接连五六下,车子就卸空了。搁板上,一人来高的旧纸箱码得整整齐齐,竟然没有半点歪斜。 “好啦!”女孩脸不红气不喘拍拍双手,然后向屋内努努嘴悄声说: “奶奶,那小子您可防着点,不像好人!” 老妇人给女孩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笑着答应:“是是是,俺看这世上呀就丫头你最好!” 女孩甜甜一笑,跨上三轮车。 “行啦奶奶,我的话您可别不往心里装!我走啦,过几天再送一车来,然后和您一块去卖喽!” “行,听你的!快进屋歇会儿!”老妇人嗔笑着答应。 “不了!”女孩冷冷撇一眼窝棚,“叮叮当当”几声出了小院拐出胡同一溜烟走了。 “嗐!风风火火的……” 老妇人不舍地探着身子,直到再也听不见动静了,这才捶捶驼背转回身来。 恰巧,正看到在里面偷瞄的杌子,她一下子沉下脸来不冷不热地说: “行了,都惹俺丫头不高兴了!快走吧,俺还要干活。” 杌子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本是要离开这里的。可是现在,他毫不犹豫地改变了主意,他要留下来。 “嘿嘿……”杌子脸上挤着干笑,“俺那个……嘿嘿……” 他磨蹭了好半天才掀帘子出来,口中支吾:“您……您救了俺,俺不能走,俺得报答!” “报答?” 老妇人一愣,“咋报答?就你这破落相?” “呃,俺给您干活!俺……能学好!” 杌子也觉得自己确实狼狈,可是为了甘甜甜他必须留下。 “学好?” 老妇人抬眼瞅他一下,摇摇头:“年纪轻轻不学好就知道喝酒,腿还有毛病!” “你收下俺,保证学好!”杌子心中下起决心,恳求。 “算啦,走吧走吧,回家去孝敬孝敬你父母比啥都强!” 老妇人看上去并不被打动,下完逐客令不再理杌子,弓着背去捡拾散落地上的旧瓶子,然后一个一个堆在一起。 杌子望着她佝偻的背影,想想自己的处境,心中不由地凄凉无限,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杌子呆呆立着,许久才支吾着说道:“俺……俺没有父母……” 老妇人停住忙碌抬起头,怔了片刻,轻声问:“咋,都死了?” “没……没死。” 杌子觉得羞于启齿,声音很低。 “嘿,俺就说嘛!你这孩子不懂事,爹娘没死,却说没父母!” 老妇人直起腰身一脸不满,“行啦行啦,再赖着也没用,走吧!” “……” 是啊,自己这算啥?这是活得哪一出…… 杌子两腿一高一低立着,不说话也不离去,心中茫然一片。 老妇人见杌子呆立不动,摇摇头继续干活。她蹒跚着脚步奋力搬起半袋红地瓜,打算放在窝棚的矮檐下。 杌子见了,赶紧上前献殷勤:“俺来帮你!” “甭价,俺自个儿行!”老妇人搬着袋子闪身避开。 杌子伸着两只空手尴尬僵立,望着老妇人吃力的样子,胸中泛起阵阵心酸。 老妇人搁好地瓜袋喘着粗气回过身来,抬眼盯住杌子冷冷问道:“咋?俺这还引狼入室,撵不走了?” “我,俺……”杌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无言以对,可是他决心已定,死活赖上了。 眼见老妇人是执意要撵自己走,他一着急瘸着腿在原地转起圈来,最后心一横一屁股坐在一只倒扣的破水缸上,缩起脖子耍起赖来: “你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俺没家,俺不走!” “呵!”这倒出乎老妇人意料,她驼着背一时怔住了。 第二十二章 卧龙池边黑猫精 http://.biquxs.info/

两人都不说话,一老一少面对面僵持着。 过了好久,老妇人先叹了口气,沉沉说话了:“真想留下?” “嗯,说啥也不走!” 杌子死皮赖脸,嗡声嗡气。 “也行,不过你得真学好!” 老妇人的眼神如刀剑,紧紧逼住杌子的良心。 “嗯,俺真学好!” 杌子毫不惧让,一字一顿承诺。 “好!”老妇人轻喝一声,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释放出几许信任,指指窝棚说:“你把这棚顶给修好喽,俺就留你再住几天。” “此话当真?”杌子惊喜道。 “绝无戏言!”老妇人字字如钉,掷地有声。 “嘿嘿,这好办!”杌子大喜,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老妇人见杌子欢喜的样子,脸上也漾起了笑容,但是紧接着脸一沉说道:“不过……你前半夜睡床,后半夜睡地!” “呃……”杌子一怔,继尔一蹦三尺高,口中欢叫:“你放心,俺前半夜睡地,后半夜也睡地!” “啧啧,孙猴子一样,瘸腿还挺好使!” 老妇人望着杌子像个孩子一样雀跃欢笑,也咧开嘴笑了,笑得那样开心,眼泪都出来了,边笑边摇头: “嘿嘿,也不知道俺这是行的哪门子善哟!” 老妇人留下了杌子,其实是打心底里高兴,吃罢早饭也没补补觉就又扫街去了。 接下来一整天,杌子瘸着腿里里外外爬上蹿下,把窝棚里清理修缮了一遍。 太阳快没日头时棚顶修补好了,破板床和桌子也修好了。并且,他还用院中的旧木板钉了张小床。 老妇人拣废品回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瞧着窝棚,再瞅瞅小木床,老嘴乐得合不拢:“行行行,还算机巧!” 这下杌子倒腼腆起来,打小头一回听别人夸奖,脸腾得一下红了:“第……第一次,不会弄……” “哟,还懂得谦虚,俺就说嘛,其实你这孩子也不是真坏!” 老妇人抚摸着小床,瞅着杌子直乐呵。 “那俺以后可真住这里了!”杌子乘机把话落实。 “嗯,行倒是行,只是……”老妇人点点头在床上坐下来,欲言又止。 “只是啥?” 杌子怕老妇人变卦,着急起来:“别看俺瘸,俺能帮你干活!” “嗯……”老妇人摇摇头,面现难色:“倒不是因为这个,你看咱这孤儿寡母的,不好向邻里街坊解释……” 杌子闻言悬着的心放下来,略一思忖说道: “您不是说了吗……孤儿寡母,俺认你娘,给你做儿子!俺给你磕头……” 他说着就要倒身磕头。 “诶呀喂!可别这样……”老妇人一把拽住杌子,不好意思起来: “俺不是要做你娘,俺不是这个意思!” 杌子闻言半屈着瘸腿怔住了,不解地问:“咋?那您要做俺啥?不是……你都这么老了,啥意思?” “嘿嘿嘿嘿,傻孩子!” 老妇人捂住嘴笑起来,好半天才直一直驼背嗔着脸说: “俺这把年纪,你叫娘怪不着调,今后你就喊俺一声奶奶吧!” “奶奶?”杌子一愣,顿时满面欣喜:“嘿嘿,喊奶奶好!奶奶好,奶奶!” 杌子又激动又兴奋,口中轻声呼唤着,久违的温暖袭上心头。 “哎!嘿嘿嘿!”老妇人也欢喜地应着,同样是百感交集。 “奶奶……”杌子一把握住梁奶奶粗糙的老手,眼眶一酸流下泪来。 他已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种温暖了,脑海中全是娘的影子…… “孩子别哭,别哭……” 梁奶奶颤抖着声音安慰杌子,亦是老泪浑浊,“要是你真有情有义,咱祖孙俩就半路搭个伴也好……” 窝棚内,梁奶奶和杌子一老一少相依而泣,各自心中五味杂陈,久久不能平复。 好久,杌子止住呜咽抹把眼泪仰起头,望着老人深情地说: “奶奶……您放心,俺马杌子一定会孝敬您!” 杌子的话发自肺腑,真情流露。他觉得奶奶像娘,娘也像奶奶。 梁奶奶也抹抹眼泪,满面辛酸地叹口气,缓缓说道: “俺呀……也不指望啥,好歹有个人说说话,一辈子了……也算像个家吧!” 老人话语平淡,却沉淀着岁月的伤痕。她轻轻拍两下杌子的手背缓缓起身,来到门口处揭开布帘望向远处…… 小院中,秋风挟着寒意,拂动着墙角那株枸杞树。 树的老梗上一串串火红的小果子红的耀眼,说不出是孤独还是热烈…… 就这样,杌子在异地他乡有了家。家的感觉,对他而言尤为珍贵! 青山三臭蛋的第一臭蛋马杌子一番流落,算是得到了新生。 可是,数百里外的大青山却上演开了诡异的一幕。 入夜,大青山黑黢黢的身躯死气沉沉,幽深如黛。昏沉的月光下,空山寂灭,似乎一切都已沉睡了。 不过,此刻离卧龙池不远处的荆秧丛里,张三疯正手持明晃晃的剃刀,屏着呼吸一动不动。 他的样子极其警觉,如临大敌。 阵阵冷风袭过,灌木梢头飒飒而动,发出诡异的啸声,令人不寒而栗。 “姥姥个头的,脚都蹲麻了……” 张三疯小心地挪动挪动腿脚低声暗骂,“山人还就不信了,这黑猫精一定还会现身!” 夜空中阴云浮动,月影发着惨白的幽光时隐时现。张三疯两只眼睛像黄鼠狼一样圆溜溜地闪着绿光,死死盯住卧龙池方向。 偶尔几声夜猫子“鬼鬼鬼”的叫声穿透月色,消失在空荡的山谷之中…… 果然,不多时夜幕中不知从哪里现出一个黑影来。 那黑影在阴晴不定的月光下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给静谧的夜色平添了几分诡秘。 哼哼,这回我看你往哪里跑? 张三疯见到黑影顿时精神一振暗暗冷笑,紧紧握着剃刀悄悄起身…… 这个时节汛期刚过,卧龙池经过一夏天的山水冲灌,池中的泥沙几经涮洗纯净的如精盐般细腻。 但是对于张三疯来说这却并不是上乘好泥,因为太过干净的沙子粘性不行根本不适合做炉膛。另外,此时的池水还未干涸也不便取泥。 所以,张三疯本来是没兴趣来卧龙池的。 可是自从老残被抓后,张三疯一直想弄清楚这老家伙到底有没有杀人,杀人那段时间为啥总在卧龙池转悠。 于是张三疯就开始关注起了卧龙池。这样一来,他却发现了另外一件怪事。 那就是不光老残夜里偷偷摸摸去卧龙池,竟然还有别人也在暗中对卧龙池感兴趣,而且那不是个人,而是一个黑猫精! 第二十三章 三疯青山捉妖记 http://.biquxs.info/

张三疯是不怕黑猫精的,因为他自命为半个神仙,他只怕人。 但是,张三疯却失手了。他发现了黑影,迫不及待冲出来大吼一声:“干啥来的?鬼鬼祟祟!” 那黑影被张三疯一吆喝惊怒了,“呜哇哇”鬼叫着一转身现出一张黑猫脸来。 “吔呵,你这小东东是善是歹?”张三疯喝问。 他自小读书多,知道黑猫这种东西一旦成了精,便为玄猫,是可镇宅辟邪招财的吉祥之物。可是他也听说要是在挪威的森林里,黑猫则是女巫的帮凶,会把人变成火鸡便便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是在大青山又不是挪威,就没把黑猫精当回事儿,嘿嘿笑着逼上去。 黑猫脸本想吓跑张三疯,不料张三疯不吃这一套,于是张牙舞爪冲张三疯扑过来。 “嘿!”张三疯冷笑一声,厉喝:“好个孽畜,山人在此休得张狂!” 话音未落“嗖——”一只臭鞋扔了过去,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地动山摇,“啪!”臭鞋正中黑猫精头部。 这一阵山摇地动着实把黑猫精吓得不轻,他见张三疯是个楞茬,捂着脑袋掉头就跑。张三疯拣鞋子的工夫,黑猫精溜走了。 “姥姥个头的,跑了!” 张三疯望着黑洞洞的山恋不甘心,可是想到刚才那一阵地震般的天旋地转又惊诧不已,“老子的道行竟然这样高深了?乖乖……” 他这样想来,更加自信了。下决心一定要降伏这黑猫精,一者为民除害,二者弄清和老残的事儿有无关系。 他料定黑猫精还会再来,于是没再回明镜石,就躲在树丛草窝里一连等了三日,果然等来了。 这会儿,那黑影四处瞧了好久确信无人,又开始围着卧龙池瞧来瞧去。 张三疯怕打草惊蛇,悄悄离近了些躲起来看个究竟。 那黑影围着池边瞧了半天,又警觉地回身张望几圈,然后弯下腰脱掉鞋袜,赤着脚试探着下到池中。 “姥姥个头的,一个妖精还挺讲究,脱啥子鞋嘛!”张三疯暗骂。 池边水浅才漫过脚面,黑影小心地往里走。卧龙池不大,再进去二三十米就能到达池中心。 可是池水陡然变深,黑影试了试停住了,俯身探着胳膊在浅水处摸来摸去。 “咦,原来这猫是馋鱼了!跑这里来浑水摸鱼呀!” 张三疯顿悟,忍不住站起身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这孽障可真够没脑子的!这样一年旱三回的石头涯窝能有鱼?” 正在仔细搜摸水底的黑影被这一通大笑吓得打个激灵,一抬头现出黑猫脸来,在朦胧的月光下极其骇人! “嘿嘿,妖精哟,看看你这回往哪里跑!” 张三疯手握剃头刀把黑猫精堵在了水里,他一高兴又唱上了: “黑猫精,你何处逃? 山人在此久侯了! 今日定把你捉到, 先洗干净再去毛, 炖在锅中做酒肴……” 他正唱地有兴致,一斜眼坏了,黑猫精不见了! “吔!小猫猫哪儿去了?” 张三疯愣住了,赶忙四处寻找,可是哪里还有黑猫精的踪影! “唉呀呀!俺滴个姥姥诶,真个是疯啦,人一疯就傻你说你唱个啥子嘞!” 张三疯见跑了猫妖,拍着膝盖后悔不迭。 他懊丧了半天只好无奈离去,一步三叹地回到了山顶神仙窝。 “唉,算啦,猫肉酸会倒牙,哪比得上老残的羊腿好!” 他摸摸怀中早舔成化石样的羊腿骨,自我安慰着爬上明镜石打算做个啃羊腿的梦。 不料他还没爬上去,竟然“啊呀!”一声惊呼重重地摔了下来。 他摔下来不光是石头太滑,主要是因为他看到了不可思异的一幕。 就见张三疯坐在地上,望着明镜石大惊失色,惊呼不已: “吔吔吔,老天爷!老祖宗!你你你你这是咋滴啦……” 原来不知何时何故,明镜石竟然从中裂开了一道缝,齐齐地将石身一分两瓣了! “噢哟哟,无量天尊,阿弥陀佛,波波么么咪咪啰啰……” 张三疯抚着巨石上的裂缝颂经念咒愣了老半天,突然清醒过来,一拍脑门惊道: “这是老天有命石大夫显灵,是天降大任于老臭鼬也!嗯……不行,明天就去找神探!” 说完,他慌忙冲明镜石连拜三拜急匆匆下山而去,等回到村里简单收拾行囊要连夜去省城。 要说这张三疯疯起来一塌糊涂,可是正常起来却也毫不含糊。说走就走,他一刻也没耽误。 不过他走却是真的“走”,用脚步量!而且是挑着剃头挑子量! 从青山村到省城数百里路,他是一路要着饭去的,走走停停这一走就是两天半。 等到了省城,他直接就闯进了省公安厅的大门。 “喂喂喂,干么的?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要饭也得分个地方!”值勤的警卫将他拦住。 “嘿嘿,你们这里有个小李子吧?”张三疯挑着挑子满脸堆笑。 “小李子?” 警卫一愣,喝斥:“去去去,找太监去故宫!找办事的,咱这里上至领导下至普通民警姓李的多了去了,你找哪个?” “嘿嘿,叫李擎危,这个小李子啊!” 张三疯笑着放下剃头挑子,抖落抖落草帽充熟人。 “哟,老李局长的大名你也敢叫?去去,路边树底下凉快去,别讨不利索!” 警卫以为他是个胡搅蛮缠的无赖,连轰带撵往外赶他。 “嘿,不让山人进?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三疯闯了几回进不去,扁担一搁来劲了,冲着大院唱起来: “嗐吖那个李神探呐, 老舅养你五十载呐, 含辛茹苦不容易呐, 你要接俺来养老呐, 八百里加急一收到呐, 俺就连夜来相会呐……” 他唱得起劲,警卫却是真急了,厉声警告: “啥老舅不老舅的,李局长比你小不了几岁还用你养五十年?再胡闹可把你当作寻衅滋事扣起来了!” “扣扣扣!扣了俺就能进去了!” 张三疯探着胳膊耍无赖。 就在这时,从院中走出一名年轻警官,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细挑身材眉清目秀。 年轻警官见警卫在跟一个叫花子纠缠不清,走上前询问: “小王啊,这是怎么了?” “嗐,一个要饭的。” 警卫无奈地苦笑,然后招呼道:“林警官,您这都当上所长了,还天天来厅里报到啊?” “什么所长不所长的,我下派到基层只是个挂职,虚名而已!” 林警官很谦虚,指指张三疯说道: “这人破衣烂挑子的,在大门口可不像样,领导进进出出不好看!” “嗯,这不赶不走嘛!”警卫摊着手诉苦。 “你说你也真是,一个要饭的给个三毛五毛不就打发了?”林警官说着伸手到裤兜里掏钱。 “哎哎林警官,其实他不是来要饭的!” 警卫赶忙解释: “他说他是您老师的老舅,您说这不是搞笑吗?正好您看看怎么办吧!” “老师的老舅?” 林警官满面疑色打量打量张三疯,然后冲警卫一笑:“是有些不大可能,不过看样子他肯定是有事!这样,我到路边去问问他!” 林警官说完转回身来亲切地对张三疯说:“大叔,这里是警务要地,我是李组长的学生,您有什么事我们一边去说!” “哎,也行!”张三疯见这年轻的公安挺有礼貌长得也顺眼,又是李神探的学生,就点点头跟了上去。 等张三疯把挑子搁稳,林警官上上下下又扫视了他几眼,脸上变得严肃起来,沉下声单刀直入: “你不是什么老舅,也不必装疯卖傻!” 第二十四章 高深莫测梁奶奶 http://.biquxs.info/

林警官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把张三疯吓住了。 “俺俺……俺真疯,只是不算太傻……俺是从青山村来告状的!” 张三疯结巴着回答。 林警官闻言立马警觉起来:“告状?你是青山村来的,可是大青山那个青山村?” “咋?你去过俺村?”张三疯也是一怔,想不到自己小村还挺有名。 “呃……不不,没去过!” 林警官脸上不是那么严肃了,摆摆手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村出了一起命案,可有这事?” “俺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呀!俺觉得这案子有疑点……”张三疯兴奋地回答。 “嘘!”林警官听他这样一说,连忙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小声。 “咋,这是在公安厅的大门口还怕啥?”张三疯不解地嘟囔。 林警官警觉地四处张望几下,悄声说:“眼下有点特殊,我老师不在家!走,到我那里再慢慢说!” “你那里……” 张三疯有点左右为难。自己要找的是神探李擎危,却歪打正着遇到了他的学生。而且,这位林警官神经兮兮的样子看上去比自己还神经。 “俺,俺找的是李神探!” 张三疯推脱,说实话他真被林警官的神秘相吓住了,隐隐觉得好像有一张网正缓缓拉开张在了自己头顶上。 嗯,看样子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张三疯犹豫不决,进退两难。 “怎么,你信不过我?” 林警官见他踌躇不定的样子,沉下脸来催促道: “我可是老师的关门大弟子,你不信我信谁?快点,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张三疯被林警官这么一催,最后毫无主意了,只好“诺”一声不情愿地挑起挑子随他而去了…… 张三疯这一去不知是好是歹。而此刻在同一座城市里,马杌子早已经先他一步在老梁窝棚安了窝。 窝棚小是小了些,可总归是个家。 落夜,窝棚里昏暗的灯光射着朦胧的暖意。吃过晚饭,梁奶奶戴上老花镜给杌子缝补衣裤上的破洞,杌子则整理着屋里的废旧杂物。 “奶奶,您连俺身世都不问一问就收留了俺,万一俺是个杀人犯呢?” 杌子边忙活边回想着自己的经历,不经意地问。 “你?杀人犯?” 梁奶奶把老花镜往鼻梁下一拉,盯着杌子眯起眼一笑:“嗯,也说不准呢!” 杌子发现自己乱说了话,一下子着急了:“咋,您还真信啊?” “嘿嘿,你这孩子……”梁奶奶微微一笑,继尔一板正经地说: “杀不杀人不好说,你啊眉头上有道单纹这叫牢狱纹,这样的人有牢狱之灾,你可得当心着点别学坏!” “牢狱之灾……” 杌子一怔,心中暗暗嘀咕:想不到一个扫街的老婆子说的还挺准,幸亏自己已经被冤枉过坐过一次牢了! 梁奶奶见杌子发怔,转个笑脸比划比划手中的缝衣针抚慰道: “你也别怕,这道纹并不重,往下分了个叉,这叫悬针生脚!” “啥叫悬针生脚?”杌子好奇起来。 梁奶奶见他认真的样子,也把衣服一放,认真地说: “这是一种面相,老话说相由心生,你心里天天想着啥就会生出啥相貌。比如说恶人就有恶相,孤苦的人就一脸苦瓜相,贼人肯定贼眉鼠目,堂堂正正的人就自带着正气,有君子之相。” 她说到这里指指杌子的眉心,意味深长地说: “你呀,这是六亲无靠之相,打小就总不如意才有了这纹!当然,面相这东西也不都准。好在你年轻,皮相还没定型,只要心正身端这纹自然就没了,说不定还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呢!” “哦……”杌子想不到梁奶奶还是个相面的高手,不由地细细咀嚼着她话中的道理。 许久,杌子深深地点点头,冲梁奶奶翘个大拇指: “奶奶,想不到您是真人不露相啊,还会相面!您的话俺信,您就是俺的贵人!” “诶哟哟,俺这一脸苦相的老婆子咋担得起贵人!” 梁奶奶一脸苦笑连连摆手,叹道:“孩子啊,生死有命不信命,富贵在天人为天!这话你懂不?” “这个……不太懂……” 杌子仰着脸摇摇头,似懂非懂。 梁奶奶不紧不慢咬断缝衣线,衣服补好了。她把衣服递给杌子,一边缠针线,一边语重心长地说: “嗯,是不好懂!没事,慢慢就懂了……不过,有句话俺得说,这人呀好活是一种活法赖活也是一种活法!年轻人就好比新衣服,不好好穿就会破,可是做人又不比衣服,人坏了可不好补!” “唔!”杌子听着梁奶奶一番话,心中颇受震动,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他第一次觉得生活很知足。现在有吃有住,还多了个奶奶,而且甘甜甜三天两头还会来! 其实,杌子本来是瞧不起老太婆和破烂窝棚的。他决心留下来,落魄无奈只是其一,其真实目的却是为了甘甜甜。 他相信,甘甜甜早晚会知道自己对她的好,会与自己相认的!到时侯他就带着甘甜甜去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隐姓埋名平平静静过一辈子! 可是,一想到甘甜甜,他又想起那个死了的汪水妮来。一想到汪水妮,就无法不想到老残和那个石局长,他心底那份深深的仇恨又隐隐燃烧起来…… “咋,还瞎想呢?” 梁奶奶仿佛看穿了杌子的心事,沉沉地盯了他一会儿,说道:“照你这样,这悬针纹还得加重!” “呃……” 杌子回过神来,可是他内心深处的矛盾却无法调和。难道学好,堂堂正正做人,就得有仇不报任人欺侮? 他觉得如果是这样,岂不是真的向命运低了头?还说啥生死有命不信命,富贵在天人为天? 他心潮起伏,不禁在心中自鸣不平。 “行啦,一个只活在过去的人,又咋能有自己的明天!” 梁奶奶眼中含着满是沧桑却令人敬畏的光茫,口中说着远非一个扫街老太婆能说得出的话。 杌子咂摸着她的话,心中不禁疑惑:这个奶奶看上去孤苦可怜,可如今咋越看越高深呢……她到底是何人? 梁奶奶见杌子用奇怪地眼神盯着自己,微微一笑: “咋,是不是觉得俺老婆子不一般?嘿嘿,告诉你,俺可是会读人心的嘞!” “呃……您会读人心?” 杌子不由心中一虚,仿佛啥都被看透了一样。 “哈哈哈哈,”梁奶奶禁不住咧开嘴乐了,站起身来拍拍杌子肩头笑道: “傻孩子,你还真信啊?俺跟你开玩笑呢!嘿嘿……得,俺得去扫夜市啦!” 梁奶奶笑呵呵地抱起自己床上的破被子放在杌子的小木床上,嘱咐:“你早点睡,后半夜俺回来这被子就归俺了!” 她说完围上头巾就要出门,可是临出门又半挑着帘子回过头来,弓着背似笑非笑盯住杌子: “嘿嘿,你当俺真不知道你为啥住下来?” “呃……”杌子顿时呆住了…… 第二十五章 元神入梦战神妖 http://.biquxs.info/

“为……为啥?”杌子被梁奶奶这一问心虚起来,他不希望失去眼前才有的家的温暖。 “为啥?你心里憋着事呢!俺可告诉你,你要是认俺这个奶奶,趁早别打人家歪主意!” 梁奶奶驼着背,脸上看不出阴晴,话很有力。 “歪主意?……你说她!不是……”杌子想辩解,可是梁奶奶很认真地注视着自己,不由他分辩。 他能看出来,这是老人家在警告自己。杌子只好干干地“哎!”一声,不再言语。 “嘿嘿!你有这话就行,别让奶奶看走了眼!”梁奶奶满意地笑笑出了门。 在这万家灯火的良宵时刻,老妇人一如往常拉上垃圾车,踏着老迈的步伐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唉!”望着那驼驼的背影,杌子心中说不出是啥滋味。既为梁奶奶的孤苦心酸,也为自己的蹉跎郁闷。 他在小木床上躺下来,从口袋里摸出那只乌铁珠拿在眼前,感叹:“自己不正像这铁疙瘩么,一块被人遗忘的废物……” 自从做了那个怪梦,又真的捡到了这铁珠子,杌子一直觉得自己与这不起眼的废铁弹子好比同命相怜,惺惺相惜。 他把奇遇告诉了梁奶奶,梁奶奶不以为然,解释说:“人有两个自己,一个是真身,一个是元神。真身是肉胎,每一个肉胎对应着天上一颗星星,便是元神。元神一般是不主管地面上的事的,但偶尔会与肉身共同意识到某样东西,好比两根电线短路,那迸出的火花就是人的梦!估摸着,是你白天不经意见到了这块废铁弹子,脑子短路了!哈哈……” 梁奶奶说的一套一套的,看似认真,却又像跟自己说笑。杌子听得似懂非懂,反正就是不愿把这铁疙瘩当作废铁。 “啥肉身元神的,俺不管,嘿嘿,你就是我的元神!” 杌子把玩着铁珠子自言自语,但是又似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要说这东西叫珠子吧,乌丢丢的一点都不圆,跟有钱人的珍珠夜明珠简直是天壤之别。 要说这就是块普通的铁镏子吧,还乌光闪闪的挺重实,关键摸在手里有种温润的感觉。 “唉,管他呢,抽空我也在上面钻个孔挂在脖子上,叫甘甜甜知道知道咱也有派头!” 杌子这样想着就睡着了,他又进入了梦乡…… “喂,大胆马杌子,你竟敢私自偷取元神?” 梦中云雾缭绕,一个手持鬼头大刀的天神瞪着三只眼睛冲自己怒喝。 杌子不服气,叉着腰叫骂: “你这三只眼的马王爷,同样姓马咋这么不讲理?元神本来就是俺的,俺这不是偷!” “啊呀呀呸,小贼还不纳命来!” 天神哇呀呀怒叫着挥刀扑过来。马杌子毫不惊慌,口中叫声“起!”脚下驾起一朵祥云,如孙猴子般飞在空中,与天神大战起来。 “叮叮当当,乒乒乓乓”杌子手中时而金箍棒,时而大铁锤,时而是铁珠子做的溜溜球,与天神不知战了几百回合,渐渐的那天神落了下风一下子现出原形,竟是老残! 老残挥舞着狗皮鞭子霹雳声声,口中叫骂不停:“你这小杂种,还我羊,还俺媳妇!呜呜呜……” 老残打着打着蹲在地上哭起来,杌子突然觉得他挺可怜,就想上前去扶他。 岂料老残嘿嘿一笑使出个分身术,变成了杨家兴和石副局长。 杨家兴阴森着脸走上来,不由分说“啪”就给了杌子一个大嘴巴子,骂道:“小畜生,甘甜甜那么白嫩的小妞儿岂能便宜了你!” 杌子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不服气,可是石副局长“哗楞”一下掏出了手铐脚镣,呲着獠牙扑上来,“嗖”手一扬用铁链把自己套住了! “唔……唔,姥姥的,俺跟你们拼啦……”杌子大吼一声想拼命,可是他手脚被捆住了怎么挣扎也动不了。 就在这时,一个拖着扫帚的老妇人出现了,是梁奶奶! “你们这群杂毛,把俺孩子放开!”只见梁奶奶厉喝一声,抡起扫帚只“扑扑”两声,杨家兴和石副局长都化作烟尘不见了…… “哦太好了,奶奶,奶奶!”杌子大喜,欢呼着扑进梁奶奶怀里。 不过他这一扑,梁奶奶竟然像个纸片人似的被自己撞倒了,口中鲜血喷个不止! “啊——”杌子大吃一惊,猛然醒来,竟是一场恶梦! 他大汗淋漓,瞅瞅自己身上还盖着那床破棉被,对面床上没有人。 “呀,坏了!” 杌子打个激灵坐起身,心中忐忑不安起来:“怎么,奶奶一夜未归?” 正当他慌张穿鞋之际,破门帘一掀,梁奶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地瓜粥进来,笑吟吟地招呼:“醒啦!快来喝粥。” “哦……”杌子长吁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孩子咋了?看你满头大汗的,又没睡好?” 梁奶奶见杌子心神不定,关切地问。 “俺没事,您,您啥时侯回来的?”杌子也关切地问。 “差不多夜里两点吧。” 梁奶奶眼中布满血丝掩不住疲惫,把碗放好强打笑脸说道:“俺这不是不放心杨心花么,蹲在门外守了她半宿。嘿嘿,回来看你睡得香,就没吵你。” “……” 杌子见老人满面憔悴的样子,心中一酸说不出话来了。 梁奶奶将地瓜粥凉了凉,递到杌子面前乐呵呵地说: “昨天你身子虚,俺没给你放菊?花。今天的放了些,你闻闻,有股清香味儿!” 眼前,满满一大碗粥,上面飘着几瓣金黄的菊丝,里面裹着几粒红红的枸杞,晶莹香糯,热气袅袅。 杌子回想着梦中的险恶,再望望热腾腾的粥,心中涌起阵阵暖流忍不住想哭。 好久,他才抑制住自己,指指身下那床破旧的棉被说道: “您……应该叫醒俺,不是说这被子前半夜俺盖后半夜你盖吗!” 杌子语气中带着责问,更带着自责。 “嘿嘿。”梁奶奶不在意地一笑,“天还不算冷,裹几件衣服一样睡!俺寻思着过几天拆点旧棉花再做一床。” “可是,您起早贪黑这才睡了几个钟头,天天这样身体咋受得了?” 杌子脑海中浮现出梦境中梁奶奶吐血的惨状,心中无限愧疚。他真担心老人家身体会熬出毛病。 “嗐,都习惯了。这人呐,上了年纪没觉!快快,趁热把粥喝了!” 梁奶奶把碗递到杌子手中,驼着背转身去叠被子。 “叮当,叮叮当当……”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车铃声。 “哟,就知道她准会赶着点来!” 梁奶奶听到铃声一阵欢喜,赶紧把被子叠好。 “梁奶奶,奶奶!”外面果然响起方白露的声音,甜甜的,响脆。 “哎哎,这就来!” 老妇人高兴地手舞足蹈,慌忙拢拢头发出门迎接,可是突然又扭回头来,冲杌子沉一脸说道: “上次你小子见了人家跟丢了魂似的,没见过漂亮丫头咋的?俺可告诉你,就你这瘸腿歪筋的,趁早别记挂人家!” “呃……哪,哪能呢!” 杌子尴尬地应着,低下头去喝粥。梁奶奶这才放心地出了窝棚来到院中。 杌子见她出去,连忙把碗放下,悄悄起身躲在门帘后透过帘缝往外偷瞧…… 第二十六章 前世冤家今世缘 http://.biquxs.info/

小院中,方白露正在解绳准备卸车。 这次她送来的一车废旧品,不光有纸箱,还有一些五金零件什么的,满满一车把车胎都压扁了。 除此之外,前面车把上还挂了一大包新棉花,雪白雪白的耀眼。 白露见梁奶奶出来,欣喜地说: “奶奶,最近我们村外那片工业区也不知咋了,天天往外倒腾东西,要不是我这车小抢不过别人,咱们还不得发大财啊!” 白露一脸兴奋地说着,红扑扑的脸上比抹了粉还俏丽。 “嘿嘿,丫头看把你乐的,发啥大财?要是把你累着了,奶奶就赔大发了!” 梁奶奶心疼地望着白露,满是感激和愧疚。 “奶奶,您小瞧我了!以前我爸天天逼着我练桩下腰,比这个苦多啦!” 白露满不在乎地笑着,明眸皓齿,妩媚动人。 直把杌子看得心旌神荡,暗暗赞叹:这甘甜甜,连逃亡在外都越长越俊,真是天生的标致胚子! 院中的白露根本不知道窝棚里有一双游移闪烁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紧瞧呢,开心地对梁奶奶说: “奶奶,看来今天咱得多往收废站跑几趟,把您攒在屋中的那些全卖喽!倒出空来,我帮您把屋子好好收拾一下!然后再做床大花被,嘻嘻!” 她边说着边解下盛着棉花的大布兜递给梁奶奶:“看,我爸战友送的,让我带来给您做被子!” 布兜很大,梁奶奶抱在怀里脸都挡住了,她一时感激的不知说啥好,口中只一个劲儿重复:“这么一大包,这么一大包……” 这时,杌子一挑门帘出来了。 他把空碗往窝棚外的石板上一放,背对方白露巴唧巴唧嘴,似有似无地自言自语: “嗯,这粥好吃,甘甜……甜!” 他像是在品粥,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吔!你怎么还在?” 方白露见是杌子先是一愣,接着气不打一处来,转脸质问梁奶奶: “奶奶,这家伙咋没走?!” “咳!咳咳!”梁奶奶干咳着,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俺干啥走?俺是她孙子!” 杌子斜眼反驳。 “呵,孙子?还俺呀俺的,果然是个孙子,连说话也学我梁奶奶了!” 方白露冷笑着讥讽。 “俺就俺了,咋滴?”杌子也不示弱。 “诶哟,你俩上辈子有仇咋滴,咋一见面就吵!” 梁奶奶赶紧制止二人,然后把方白露拉进屋里,一五一十把事情解释一遍。 梁奶奶讲完,方白露冷着脸直蹙眉,把头一扭赌气道:“反正我不同意!” “你凭啥不同意?” 杌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到现在了你还在俺面前装?告诉你,公安可在到处抓你呐!” “公安抓我?” 方白露一愣,更生气了:“我一不偷二不抢,公安凭什么抓我?你个二流子!” 方白露伶牙俐齿,气乎乎地怒视着杌子。 “你……你骂俺二流子!你你你你……” 杌子心想这不是把自己和王二子比吗,简直是奇耻大辱,一下子气急了开口骂道:“你个丫头片子,简直是忘恩负义!” “我忘恩负义?” 方白露见杌子反咬一口,一撸袖子辣劲儿上来:“你找揍是吧?” “好哇,还想上头扑脸?” 杌子忍无可忍破口大骂:“想不到哇,你当真是个翻脸不认人的……死妖精!” “你敢骂我!” 方白露真的被激怒了,撸起袖子大发光火:“小秃贼,今天我不一巴掌把你拍地上我就不姓方!” “吔呵,你拍呀!小爷也不是吃干饭的!” 杌子也毫不示弱,不过那副瘸腿却是搭了个准备随时溜的架势。 “嘿嘿嘿嘿嘿!呵呵呵呵呵……” 就在两人一触即发之时,一旁的梁奶奶突然张口大笑起来。 她边笑边连连拍手:“诶哟哟嗐,好啊!好啊!俺算是看出来啦!” 杌子和方白露都被梁奶奶这一笑弄懵了,大眼瞪小眼莫名其妙起来。 杌子以为梁奶奶是在笑话自己,忍不住发问: “你……你笑啥?俺这是好男不跟女斗!” 梁奶奶好不容易止住笑,摆摆手:“俺不是笑你,是笑你俩?” “笑我俩?”白露也是一愣。 “对,你俩呀这是上辈子就认识,恩怨难解呀!” 梁奶奶左右指指两人笑着解释。 “唔,原来这样!” 杌子咂摸咂摸她的话,忽然不生气了,也笑起来:“怪不得呢,俺俩这是缘分!” “呸!谁跟你有缘分?” 白露小脸气得煞白,转回身埋怨:“奶奶,您咋把我跟他合在一块儿说笑!” “嘿嘿嘿!”梁奶奶拉过白露的胳膊怜惜地望着她,再望望杌子,叹道: “甭说,别看这小子癞蛤蟆成精的样子,傻人有傻福,还真就和你是一对冤家相!要说水火不相容吧,又能水火相济……嗯,如果认个干兄妹就好啦!” “啥?干兄妹!” 杌子和方白露异口同声惊叫起来。 “就他?”白露指着杌子不屑地撇嘴冷笑。 “俺……俺也不同意!本来俺是要……” 杌子一脸不高兴,望一眼凶巴巴的方白露没敢说下去。 “嘿嘿!”梁奶奶见二人不似先前那般一触即发了,这才笑着打圆场: “俺老婆子也就随口说说,你俩啊,以后别整天一碰面就像扛了个炸药包似的,俺呀,就烧高香啰!” “以后?还整天!”白露见老人还是打算留下杌子,老大的不乐意: “奶奶,这家伙贼眉鼠眼的,您收他做孙子就是引狼入室,就是……” “唉!”不等白露说完,梁奶奶一行老泪滚落下来,凄然叹道: “俺这眼看着大半截入土的人了,俺知道是等不回来了……” 梁奶奶一下子变得老态龙钟了,失神地坐下来。 白露知道又勾起了老人心底的痛,忙蹲下身握住她龟裂的老手,轻声安慰: “奶奶,您放心,他早晚会来找您的!” 梁奶奶呆滞地望着门帘,饱经风霜的脸上凄楚无限,说不出是期望还是绝望,许久凄苦一笑: “算啦!都三十年了……算起来也四十一了,也该成家立业了……要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 白露心疼地望着老人,仰面恳求:“奶奶,要不您搬到方家堰去住,我给您养老!” “不,俺哪也不去!这安良街是他的根啊……” 梁奶奶深深地摇着头,噙着泪苦苦一笑缓缓道: “其实,俺啥都明白,只是……孤苦伶仃了一辈子,就想身边有个人说说话,能照应照应……” 老人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 一旁的杌子静静听着她们对话,丈二和尚一样如坠云雾摸不着头脑。 咋,原来奶奶住在这破窝棚里是在等人!是谁,竟让她等了三十年? 第二十七章 街头挂念按摩女 http://.biquxs.info/

当然,梁奶奶等的是啥人,杌子没问,也没多猜。 他甚至有点小庆幸,幸亏那人没回来,否则自己对老人来说就没多大意义了,也许还要露宿街头。 白露劝了梁奶奶一会儿,老人家打起精神来,欣慰地望着她和杌子叹道: “放心,奶奶没事!现如今啊有你俩照顾俺,俺这也跟有儿有女差不多啦!” 白露见梁奶奶不再伤心了,这才起身瞅了杌子一眼,没再说撵他的话。 稍作休息,白露和梁奶奶将废品重新分类后开始装,准备送到废品站去。 白露专负责装那些沉甸甸的打了包的旧纸箱、破铜烂铁,梁奶奶则在车身周边挂满空油桶废瓶子各种小件。 各类废品直装了满满一车。 杌子一旁站着,他想帮忙搭把手,可是每当一靠近,方白露都会瞪起眼眸射出两道犀利的光来。 那光如刀子一般,令杌子直发怵。 他只好远远地帮梁奶奶递些小东西,时不时偷瞟几眼白露,心中赞叹: 甘甜甜名字起的好啊,长得甜!不过这改了名叫方白露,又多了几分辣劲儿,嗯,够味! 杌子看着看着入了迷,忍不住叹息一声:“唉,就是生猛了些……” “熊样!你瞅谁呢?” 杌子正眯着眼瞧得起劲,方白露察觉了他色眯眯的样子,冷不丁喝骂一声,吓得杌子一哆嗦险些把眼珠子掉出来。 原来是车装完了,一旁梁奶奶也正冷眼瞪着自己呢。 “唔!”杌子脸上一热,忙上前去扶住车把:“俺来蹬车,嘿嘿,俺有劲!” “就你?省省吧!”方白露撇着嘴上下打量他一下,翻个白眼:“就这一长一短的,蹬起车来还不得老跑偏!” 她边说边模仿瘸腿的样子,“噗!”自己忍不住先笑出声来。 “你……你过分了吭!”杌子鼻子都气歪了。 眼见二人又要斗嘴,梁奶奶忙打岔对他说:“俺看这样,你在家收拾着俺俩先送一车去!” 说完冲白露笑笑:“丫头,还是你在前蹬车,奶奶在后帮你推!” “哎。”白露应一声,轻轻一跃跳上车子。 “叮叮当当”几声,满载的三轮车晃晃悠悠出了门。 小院中只剩了杌子一人。 他望着一老一少离去,呆立半晌自言自语:“到底是不是甘甜甜?真不认识俺似的,装得可真像……” 杌子满腹疑云,觉得甘甜甜像是过了奈何桥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哎,这样也好,就不用担心她总是催问来省城培训的事了!” 想到这里,杌子心中轻松了不少。 这时他发现地上散落的那堆废零件里面有只钢锥,看上去很尖锐,一下子想起口袋里装的乌铁珠来。 “嘿嘿,正好打个孔,等会儿戴在脖子上让那丫头见识见识!” 杌子得意地掏出铁疙瘩,用钢锥在边缘上寻找打孔位置。确定好位置,他找来锤子开始打孔,不料手起锤落那看似尖锐的钢锥竟然应声而断了。 “吔!”杌子惊讶地瞧着丝毫未损的铁珠子,再瞅瞅崩碎的钢锥叹道:“怪不得被当作废物扔掉,原来是残次品!” 杌子不甘心,又找来铁钉尝试,结果仍旧失败。 “呵,都说一物降一物,这铁弹子可真够硬的!” 杌子对铁疙瘩愈加爱不释手了,把玩一番装回口袋,心说等抽空去找个机床加工的试试吧。 约摸大半个钟头后,方白露蹬着空车载着梁奶奶有说有笑回来了。 她也不歇一下,跳下来接着装车。梁奶奶则咧嘴笑着点着一把零钱。 不多时,又装满一大车,两人一前一后再度出了门。 一上午接连往收废站送了三车废品。再回来时,梁奶奶累得驼着背直咳。白露的衣襟也早被汗水溻透,额上冒着热气直喘。 她歇了一会儿,瞅瞅地上杌子整理好的最后一堆废品,咬咬牙继续装车。 “算了闺女,俺是走不动了!咳咳咳咳……” 梁奶奶扶着墙捶着驼背,面色蜡黄。 “奶奶您歇着我自己去,就最后一车了,胜利在望!”白露边装车边说。 “嘿嘿嘿嘿!” 杌子腆着笑脸上前,试探着问:“奶奶终归年纪大了,俺替奶奶给你推车行不?” 方白露侧眼瞅着他,一脸厌恶: “你别俺呀俺的!这俺字从奶奶口里说出来是朴实,从你嘴里出来怪膈应人!嬉皮笑脸的样儿……” 杌子讨了个没趣退回来,口中嘟囔:“俺哪辈子得罪你了,还俺小鸡仔……” “啥?你才小鸡仔!”方白露以为杌子偷偷骂自己,毫不客气地反骂。 “唉!你俩再吵,俺老婆子可真不高兴了!咳咳咳咳……” 梁奶奶沉下脸来剧烈咳着,二人这才消停住。 “奶奶,您没事吧?”白露担心地问。 “没事……”梁奶奶忍住咳给白露倒了半碗温开水递过来,劝道: “白露啊,这一车奶奶真的去不了了!俺看你也累得够呛,就让这小子和你送一趟吧!” “……”白露接过碗,脸上沉沉地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一仰脖子将半碗水一饮而尽。 “嗐嗐,好,好!” 梁奶奶接过碗咧开嘴会心地笑了,她知道白露这是同意了。 “嘿嘿嘿嘿……”杌子也笑了,忙瘸着腿跑上前去帮忙,样子像只大爬虾。 “咳咳,咳咳咳……”梁奶奶见了他那副憨相直想笑,可是忍不住又剧烈咳嗽起来。 等咳完,她低头瞧了下,手心中红红的,是血! 她赶紧把手攥起来,瞅瞅白露和杌子没注意,不动声色回到屋里悄悄把血迹擦净…… 外面,白露和杌子毫无察觉。两人装好车,白露在前蹬车杌子在后推车出门而去。 梁奶奶住的这一片上,街街角角到处乱搭乱建,道路也时宽时窄坑坑洼洼很不好走。 白露用力蹬车,杌子则瘸着腿奋力推车。他想,自己多使点劲,她就轻松些。 三轮车拐出几条胡同来到棚户区的边缘,眼前就是安良街了。街上人来人往,白露放慢了速度,杌子也稍稍直起些身子缓口气。 二人一车穿梭于人流之中,杌子不忘打起精神左顾右盼,他还在惦记着那个黑胖汉和王二子。 找到黑胖汉就能去夜市小炒摊讨回背包,留意王二子是提防他背后拍砖头。杌子干别的没经验,对于那些流氓无赖惯用的伎俩还是不外行的。 当然,他也记挂着杨心花——按摩店的那个瘪胸大姐。 这两天来,他一直担心王二子上门报复大姐,好在有梁奶奶每夜留意守护。 不知不觉间又经过那个小按摩店。油漆剥蚀的木板门依旧微微闭着,落满风尘的玻璃上还是那几个残缺不全的红字。 大姐被王二子骑在床上欺负的一幕又浮现眼前。杌子不禁恨得牙根发痒,不由地放慢了脚步在门前停住。 他犹豫着,该不该进去问侯一声,看看大姐还好吗。 可是他也知道,一个男人一旦进入这种地方是要被人误解的,何况甘甜甜亦或方白露还在。 杌子在门前踌躇不决,最终忍不住挪动瘸腿凑上前去。他侧耳贴在门缝上打算听听里面的动静,只要确认一下没有打闹声,也就心安理得了。 门内很静,隐隐传出收音机的声音。杌子这才放下心来,脸上轻轻一笑心说:这就好,这就好! 不料正当他扒在门上庆幸之时,脑后突然传来方白露的喝骂声: “好哇,我说怎么一回头瞧不见人了!原来你这家伙果然不是个正经货!” 第二十八章 紧急施救还魂来 http://.biquxs.info/

“不……不是的!” 杌子慌忙起身解释,可是白露已经一扭身蹬上车,气乎乎地走了。 几个看热闹的人一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咦,这小瘸子还在惦记那个老娘们呢!” “男的不都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哪里腥气哪里钻……” 杌子被众人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仓皇离开去追方白露…… 临近中午,卖完废品回梁奶奶家的路上,白露骑车在前,杌子耷拉着脑袋远远地跟在后面。 又经过按摩店,杌子下定决心不再理会,要把形象挽回来。 可是刚经过按摩店,就听得门“吱吖”一响从里面闪出个人影。 “唔……”杌子望过去,不禁一愣。 那人也扫了杌子一眼,遮住脸匆匆离去。 “咦?这人好眼熟,可又不像王二子……” 杌子觉得那人影眼熟的很,可是没看清脸,不由停住脚步疑惑起来:“不可能在这里碰见熟人,难道是青山村的……” 这时方白露回头瞧一眼,见他又在按摩店前徘徊不前,忿忿地冷哼一声:“本性难移!” “呃……”杌子回过神来赶紧跟上去。 等回到家一进门,方白露跳下车就气鼓鼓地冲窝棚内嚷: “奶奶,奶奶!这家伙果然不是个好货色,他竟然偷偷去……” 不料,待她挑开帘子进入窝棚顿时愣住了。 只见梁奶奶牙关紧咬满脸煞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奶奶!您咋啦?” 白露惊呼一声扑上去。杌子闻声也赶忙进了屋。 老人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死人一样。 “奶奶!”杌子也慌了,赶紧伸手摸摸奶奶的脚腕,“还好还好,还有气脉!” “怎么办?怎么办……” 白露急得直跺脚,眼泪都出来了。 杌子见方白露惊慌失措,紧紧按住梁奶奶脚腕红着眼提醒:“别慌,这是半死,快掐人中!” “呃,对!人中……” 白露惊慌之下已是六神无主,被杌子一喊这才醒悟过来,慌手慌脚去按老人家的上唇。 “不对,不是那样!”杌子着急吼道。 “我……我爸没教过我,我不会!” 白露带着哭腔手足无措。 “起开,你按住脚,我来!” 杌子一把推开方白露,俯身上前用力弓起大拇指,指甲紧紧掐住梁奶奶嘴唇上方的人中穴。 “一……二……”他口中默念着,掐紧松开,再掐再松,一连十几次。可是梁奶奶依旧一动不动。 “这……这样到底行不行啊?”白露担心地问。 “放心,老臭鼬教俺的,准行!” 杌子边回答边掐压,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约摸过了一分多钟,梁奶奶牙关一松胸口鼓起,深深地吸起气来,然后口中“嗞嗞嗞……”又长长缓出。 “唉……哟……”老人家喉咙里发出沉沉的呻吟声,终于还过魂来。 杌子见她活过来了,这才长吁一口气,松开手指抹把汗。 “太好了,奶奶醒啦!”白露感激地望他一眼,转忧为喜。 梁奶奶人醒过来,可是意识却不清醒了。她微微睁开眼睛望着杌子,口中吃力地呼唤: “兴儿呀……是你么?你找娘来了……” 她又望望白露,眼中噙着泪对杌子说: “兴啊……这闺女叫白露,是俺……给你相中的媳妇儿!咋样……俊不?” 梁奶奶脑子好像出了问题,一番不着南北的话让白露和杌子大眼瞪小眼傻了。 “不行,俺得去扫街,俺得挣钱给兴儿娶媳妇……” 梁奶奶说着糊话颤颤巍巍坐起身,就要下床。 “奶奶,您咋了?”杌子上前大声问。 老人闻声脸上一怔,抬头望望杌子: “咦,孩子,俺去扫街挣钱给你爹娶媳妇呀!你咋不去上学?” “……” 杌子瞧着她那既痴又傻的样子,心中无比难过,呆呆立着眼眶直发酸。 “奶奶,您是不是头脑忘事了?” 白露见梁奶奶要下床,忙上前扶住她。 “嘿嘿俺没忘,这就去扫街挣钱娶儿媳,娶你这样的好儿媳!咳咳咳……” 梁奶奶憨憨笑着,又咳起来。 白露忙给她捶捶背,蹲下身来轻声劝说:“奶奶,您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出去!” “唔!闺女,俺得去!” 梁奶奶望着白露,脸上绽开笑容,夸道:“真是个好丫头哇……来,奶奶跟你说个秘密!嘿嘿,俺的兴儿可好了,白净又聪明,随他爹!还有啊……” 她边说边冲白露招手示意附耳过来,一副神秘相。 “啥?”白露只好微微起身附耳上去。 梁奶奶斜眼瞅一下杌子,把嘴凑在白露耳边悄声说: “别让那小子听见!俺呀,这些年来可攒了不少钱呐……就等着俺儿子娶你嘞!嘿嘿嘿嘿……” 梁奶奶说着开心地笑起来,两眼直放光,口中放开声:“嗐嗐嗐……八千块呐!八千块!等俺攒到一万……” 她大声夸耀着,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可是笑着笑着,她的面容僵住了,又凄楚起来,口中悲伤嗫嚅: “……等俺攒够了一万,兴儿……也该回来了!呜呜呜……” 老人呜咽着,爆着青筋的老手沾满泪水颤抖不止,布满皱纹的老脸松弛着,似乎一下子又老去了许多。 杌子见奶奶哭得伤心,也蹲下身来抓着她的手安慰,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唉!”白露望一眼杌子,伤心地叹息:“她这是想儿子想的老糊涂了……” 杌子忍不住问:“她儿子呢?到底咋回事?” 白露缓缓抬眼瞅着他,低声解释: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就听奶奶说过,他儿子十一岁那年,她带了儿子来城里找她男人,可是人没找着儿子却走丢了……” “竟有这样的事……” 杌子终于明白了奶奶等的人是谁,再想想自己的身世,更加同命相怜起来,同情地望着梁奶奶叹息: “同是天下沦丧人呐……” 白露见他虽然把话说错了,却是真情流露,微微一叹伤感道: “其实有时候我也感到自己和奶奶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 “哦,你有爹有娘又有家,咋能跟俺俩一样?” 杌子不解地望着白露。 “唉,不说这些了!” 白露勉强笑笑,然后幽幽地自我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啥?”杌子听不懂,可是能感觉到白露对自己已经不似先前那番厌恶了。 他和白露一左一右依偎着梁奶奶,老人似乎听到了她俩的一番对话,又似乎根本没听。 “唉……” 许久梁奶奶长叹一声,痴痴呓语:“是啊,越是盼越盼不来啊……还有一句是咋说的来?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豁!奶奶,您这是作诗啊!” 杌子本以为奶奶会相面就已是很了不起了,没料到她还能出口成诗,不由惊叹起来。 他这一声惊呼令原本双目失神的梁奶奶神智清醒了不少,老人家左右瞧瞧他和白露,唏嘘两声脸上绽开了笑容: “老糊涂了,真是老糊涂了!嘿嘿,你俩呀要是能天天这样和睦相处,俺老太婆还要啥儿子,呵呵,直接抱大重孙子得嘞!” 她这话一出,白露顿时羞了个大红脸,站起身冲梁奶奶埋怨:“您老瞎说啥呢?我可不高兴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一旁的杌子却乐了,偷偷瞅着白露傻笑不止。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有没有发育正常?” 方白露气嘟嘟地翻着白眼,嗤之以鼻。 “呃……俺发育挺正常啊!” 杌子眨巴眨巴眼,心说这丫头还挺早熟,啥都知道。 “我呸!”不料白露更生气了,破口骂道:“你个破流氓,我说的是你那狗模样没长开!还……还去偷瞧按摩店里的小姐!” 杌子还在因奶奶那句“大重孙子”心中受用无穷,没再跟白露斗气,连忙解释道:“那不是小姐,是……是大姐!” 白露一听更加气愤了,指着他的脸又羞又恼,怒骂: “你你你,还知道点害臊不?还大姐?我呸!简直是不知羞耻,不可救药!” 第二十九章 二杨现身安良街 http://.biquxs.info/

白露被杌子气得怒不可遏,杌子却傻傻的不知所以然,垂下脑袋不再辩解,嗡声嗡气地说: “你爱骂就骂吧,反正杨心花就是俺大姐!” 梁奶奶变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接过杌子的话说:“杨心花命苦,救过杌子,是俺的大姐!” 白露意识到其中可能事有蹊跷,就没再吱声。 梁奶奶病了,白露和杌子都不放心一直陪在身边。眼见到了中午,老人终于恢复了些神智。白露熬了粥做了饭,伺候她吃罢。 梁奶奶四下里打量打量破家,拉着白露的手叹息: “唉!俺咋觉得这里一下子变了样,好陌生……真是老糊涂了……” “奶奶,刚才您可吓死我了!走,咱上医院检查检查去!” 白露见她有了好转,可是仍不放心,就要扶梁奶奶起身。 梁奶奶一把按下白露,强装笑脸打趣儿: “俺可不去那种地方,尽是动刀子收钱!甭说有病,就是没病也被吓出病来了!放心,奶奶这不叫病,就是老梦见星儿想得慌……” 眼见梁奶奶说到“星儿”又凄苦起来,白露只好不再强求。 她起身把床铺整理一下扶梁奶奶躺好,安慰道:“奶奶,这几天您得多注意休息,可不能一个人出门!” “哎,哎。”梁奶奶躺在床上应着,脸色好多了。 白露要回方家堰了,临走,她沉沉盯着杌子一字一句地说:“奶奶现在病了,需要照应,你该不会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吧?” “咋……咋能?” 杌子瞅着她冷若冰霜的样子心说,真是比以前有气质了,连凶起来都一样好看! 白露见杌子盯着自己发呆,没好气地问:“喂,问你话呢,痛快点!” “呃……”杌子赶紧挪开眼神羞涩一笑:“嘿嘿,俺当然有情有义!俺……俺还替你……” 他本想说“替你顶过罪呢”,可是话没出口,方白露已经一甩帘子出了门,窝棚外余下一串不冷不热的“当当”声。 “呃……”杌子尴尬了半天,怅然叹道:“好,日久见人心,只要你有情俺就有义!” 此时正值中午,白露骑车从安良街上驶过。路边一家小旅馆的二楼上,一名男子临窗而立,恰巧望见她的侧影。 “咦?不对……” 男子明显一惊,再去寻找白露的身影已是过客匆匆消失在人流之中。 男子四十多岁,蚕眉细目戴副金边眼镜,西装革履的既像个官员,又像是商人,还带了几分文化人的气质。总之仪表堂堂,不似常人。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开进来一人。此人也四十来岁,微胖的圆脸,青灰的皮肤,两道短眉略呈八字,下面是一双不大的圆眼。 西装男子一见到他,脸上现出一丝不悦,沉沉问道:“怎么才回来?叫你买盒烟,买了一上午!” “嘿嘿六哥,俺这不没来过省城嘛,一出门就迷路了,好不容易才寻回来!嘿嘿……” 来人口中喊西装男子“六哥”,癞笑着解释。 原来这两人不是别人,乃是从青山村来的。西装男子便是杨家兴,另一人则是杨二贵。 杨家兴不屑地瞥一眼杨二贵,冷冷问道:“你会迷路?哼哼,不会是又去偷腥了吧!” “嘿嘿六哥,看你说的……” 杨二贵腆着脸掏出两盒烟递给杨家兴,一脸尴笑:“兄弟这不是没忍住么,那老娘们光冲咱招手打胡哨,就……就进去打了个豆浆……” “你……”杨家兴有些生气,本想发作,最终还是忍了忍,压住声嘱咐道: “咱现在可是干大事,第一次代表厂里来省城的总部开会,你小子可得机灵点,别给我惹事!” “嘻嘻,你放心六哥,我跟你了这么多年,啥时侯给你坏过事?” 杨二贵胁肩谄笑,接着话音一转又抱怨起来: “不过……这回出来,俺尽给你当差跑腿了,还不行寻点乐子?再说,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本身当着村长还又一下子被建材厂聘为销售经理,好事咋就轮不到俺呢……” 杨二贵苦着脸不服气,杨家兴斜眼瞅瞅他,脸上挂起笑骂道: “你说你,说你二还真二,咱哥俩还分你我?我当了经理头一次出门这不就带上了你,还想咋?让你当你也当不了啊!” 杨家兴说完把手中的两盒烟装起一包,塞给杨二贵一包,嗔脸宽慰:“行啦,也别闹情绪,这次咱提前几天出来不就是为了散散心放松放松么,只要别惹事就行!” “嘿嘿!”杨二贵心照不宣,接过烟脸上立马放出光彩来,“六哥吃肉俺喝汤!” “屁话,六哥有肉吃你就有肉吃!” 杨家兴板着脸似笑非笑骂道。不过他的脸色瞬即凝重起来,沉吟着问杨二贵: “你说……那个甘甜甜跑了这么久,会不会来省城?” “甘甜甜来省城?”杨二贵一愣,“咋,你看到她啦?” “呃……这倒没有,我就是瞎猜!” 杨家兴并未把刚才在窗前看到的一幕告诉他,摇摇头自言自语: “公安这么大能耐,咋就抓不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呢……” 这时杨二贵突然一拍脑袋,吃惊道:“坏了,今上午我看到的那个肯定是马杌子!她前面有个骑三轮车的女孩……甭说,还真有点像那个小妞儿……” “什么?你见到他俩在一起?” 杨家兴闻言一惊,一把抓住杨二贵胳膊,瞪视着他急问。 杨二贵被杨家兴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咧嘴一笑: “好嘛,六哥,我就知道你也担心马杌子回去,他那宅子虽然归了俺,但那手续是你办的!哈哈,咱这才是亲哥俩,一根绳上的蚂蚱!” “行了,闭上你的臭嘴!” 杨家兴心烦意乱起来,返身在床上坐下点上一根烟不再说话…… 上午白露和杌子闹矛盾,杌子在街上见到的从大姐按摩店出来的男子正是杨二贵。不过,杌子只是觉得眼熟却没认出来。 晚上,梁奶奶状况好多了。杌子熬了粥,炖了碗白菜汤,侍候她吃了饭。 吃过晚饭,梁奶奶悄悄收拾工具又要去扫街,杌子见了慌忙上前拦住: “不行!你这都过了一趟鬼门关的人了,这活俺看是不能再干了!” “嘿嘿,怕啥?阎王爷嫌俺穷给他送不起礼,他不收俺哩!” 梁奶奶紧握扫帚笑着搪塞。 “不行不行,您不能去!这要是让那丫头知道了还不得活剥了俺!” 杌子挡在门前,死活不同意。 梁奶奶白眼瞅着他,不屑地一笑:“嘿嘿,瞧你这点出息!你还真怕她啊?” 杌子被梁奶奶话语一激着急了,脱口道:“可不!俺觉得她敢杀人,对不住也能杀俺!” “噫,尽瞎说!”梁奶奶闻言一愣,生气地冲杌子骂道: “难不成你这癞子也跟俺一样糊涂啦?俺丫头好得很,她咋会杀人?” “俺……她……” 杌子本不想揭露方白露的真实身份,可是一时说漏了嘴,不禁急出一头汗来。 其实,他有时也怀疑,说不定老残有可能是冤枉的。那段时间自己和老残一直打游击,老家伙似乎没有空闲去干出这么一件捅破天的大案子…… 那么如此一来,甘甜甜就有头等的嫌疑!可是呢……关于强奸一说又该如何解释?总不至于甘甜甜有那功能…… 第三十章 弹子辣手欲摧花 http://.biquxs.info/

“嗐……”杌子瞎想一通,的确犯起糊涂来。他已经分不清方白露像甘甜甜,还是甘甜甜像方白露了,总之自己得替她保好密。 杌子知道这事没法解释,急地直挠头,冲梁奶奶一挺脖子:“反正俺答应她了,俺不能让你出门!” “嘿!你这孩子咋不通窍呢,丫头那里你不说俺不说她咋会知道?闪开,闪开!你闪开!” 梁奶奶急了,死乞白咧拖着扫帚硬往外挤。杌子也急了,死死把住院门: “不行,说啥也白搭,俺得对你负责!” “负责?”最后梁奶奶真生气了,气喘吁吁反问一声,把扫帚往垃圾车上一扔,拍着铁皮厢子嚷起来: “要说挣钱不挣钱都不打紧!可是这扫街的活是街道上照顾俺才让俺干的,俺不能生个小病就撂挑子,哪有轻伤下火线的道理?你要是再拦着,俺就跟你断了这半截子祖孙关系!” “……” 最终,杌子败下阵来。他拗不过梁奶奶,只好陪她一起去扫街。 眼下时节已是初冬,虽然白天还感觉不到冬日的严酷,但是夜里特别冷。街上行人不多,许多店铺都已提前打烊,白日的喧嚣变成了冷肃的空寂。 杌子缩着脖子拉着垃圾车跟在梁奶奶身后。 梁奶奶驼着背扫街,杌子就放下车瘸着腿将垃圾装在车里,顺便挑拣空瓶子废盖子等废品。 “唉,这哪是人干的活……” 杌子冻的瑟瑟发抖,口中嘀嘀咕咕抱怨。 他正嘟囔着扒拉一堆垃圾,忽然眼睛一亮乐了:“诶,这是个好东西!哈哈!” 原来垃圾堆里露出一柄被人丢弃的弹弓把。那东西是铁制的,虽然锈迹斑斑也没有皮筋,可是对于杌子来说却如获至宝。 “真是天意,想啥来啥!” 他将弹弓把拣在手中掂量掂量,欣喜不已自夸起来: “嗯,称手,称手!想当年,老子不敢自称是弹弓神手,咋着也得算个辣手吧!有了这玩意儿,以后打野猫吃!” 曾几何时,在那食不裹腹的日子里,杌子可没少凭着一手精准的弹弓在大青山上打鸟崩獾猎兔子。 不过,那时用的是用荆棵枝叉自制的木把手,不好看也不结实。如今这把虽然生了锈,相比之下已经够精巧的了。 “嘿嘿,奶奶,今晚真是没白出来!”杌子兴高采烈拿着弹弓在梁奶奶面前显摆。 梁奶奶直起腰来捶捶驼背,见了杌子爱不释手的样子,也忘记了劳累,咧着嘴直乐:“嘿嘿,跟个孩子似的,还没长大呢?” “没呐!”杌子兴奋地一蹦二尺半高(主要是那条瘸腿扯了后腿)。 等扫完街回到窝棚已是半夜,杌子一直兴奋着不睡觉,他从废品堆里翻出半张砂纸将弹弓打磨了个锃亮。 第二天一早又找来皮筋烂皮靴等材料一番剪割绑扎,小弹弓完好如初焕然一新了。 “不赖,不赖!” 杌子试试弹性劲道连声夸赞,然后从枕头下面摸出那枚乌铁珠来到院中,禁不住洋洋自得: “就凭着这两样东西一搭配,还不得打死一头野猪!” 就见他搭上铁疙瘩,拉弓张臂,眯起一只眼远远地瞄住了小院外电线上的一只燕子。 “嘿!”随着口中一声沉喝,“嗖”铁珠子应声射出,“扑!”正中燕子。 “哈哈,带劲……”杌子胜利欢呼。 可是他还没高兴上两秒钟,却见那只燕子不仅没有掉落下来,反倒扑扑翅膀飞走了。 “咦?明明是打中了呀……” 杌子挠挠头,瘸着腿跑出去寻找铁珠子。铁珠子就落在电线下方,不像打空的样子。 “怪!真怪!真是邪了门了……” 杌子一脸失望地拣起铁珠子回到院中,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一旁烧火做饭的梁奶奶瞅瞅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嗔着脸责怪道:“燕子是益鸟,能保护庄稼教人勤俭持家,你也打?” “呃……” 杌子觉得没打中在奶奶面前丢了脸,也觉得奶奶说的对,好鸟不能打,要打也得打坏鸟。不由地脸一红,尴尬地把弹弓和铁珠子揣进口袋。 梁奶奶做好早饭祖孙俩吃罢,一老一少在院中给废品归类。 不多时白露来了,她专门给梁奶奶抓了中药,一边熬药一边询问老人的病情。 梁奶奶给杌子使个眼色,绝口不提夜里扫街的事,杌子也自是不敢说。 白露熬好药,让梁奶奶喝下一剂,然后不冷不热地嘱咐杌子: “我爸这段时间一直没回来,家里事多我得回去。记得,晚上把剩下的药给奶奶喝了再熬一副,小火慢煲绝不能糊了!” “哎,哎!” 杌子像接了圣旨一样赶紧答应。 白露临走瞅他一眼,嘀咕一声:“这还像个样子!” “嘿,嘿嘿……” 杌子望着白露离去的背影,好久才傻傻地笑两声转回身来,见奶奶一直冷眼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 “俺……俺可没打啥坏主意!” “哼!”梁奶奶半嗔不满地一撇嘴数落道:“瞧你那猴孙相,打没打主意谁还看不出来?歪头癞脑的还想辣手摧花咋滴!” “嘿嘿,就辣手摧花了!”杌子心中暗乐。 梁奶奶白他一眼,嗔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去,把药渣倒了,收起心回床上补个觉,晚上继续扫街!” “啊?还去啊……” 杌子顿时无精打彩起来,撅嘴挠腮摇头苦叹…… 晚饭后,杌子把弄着弹弓和铁弹子,心中琢磨早上打燕子的怪事。梁奶奶早早就把药喝了,催促道: “别磨蹭了,早点出门早扫完早回来!” 杌子叹息一声懒懒地说:“就算早出门也得等那些醉汉们撤了,饭摊收了,还不一样都得熬到后半夜?” “行行,你爱去不去,反正俺得去!”梁奶奶不耐烦了,收拾好垃圾车就要自个儿出门。 “哎——可不行丢下俺!” 杌子赶紧起身追出去,帮梁奶奶拉车关门:“今天好不容易得到那丫头夸奖,万一出点事可就前功尽弃了!” “呸,还说没打坏主意!” 梁奶奶嗔笑着瞪他一眼,一老一少拉上车“吱吱悠悠”出门而去…… 来到街上,他们从北段开始扫起。还是梁奶奶在前扫,杌子拉着车在后收。 扫了一晚上也只扫了半条街,不知啥时侯又经过那间贴着“理发按x”的小店。门缝里微微透出昏暗的红光。 杌子远远地透过门缝往里瞧,但是影影绰绰瞧不清,想到大姐被王二子和嫖客欺负的情邢,心中忿忿不平起来: “姥姥的啥世道,有人吃香的喝辣的风流快活,有人苦死累死吃不饱饭!同样是爹妈生养,谁就活该是下九流?” 不知不觉梁奶奶已经走远,回头吆喝一声:“喂,走啦!” “唉……”杌子无奈地摇摇头赶紧跟上。 就在这时,射着淡淡寒光的路灯下,老远迎面走来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是个胖醉汉。 醉汉手里抓着半瓶酒,边晃荡着身子边扯着公鸡嗓子唱: “大姑娘美来……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钻进了青纱……帐!这边高粱它正……拔节,咔咔直响……把歌唱!我东瞅瞅西望望,望……” 醉汉一抬头望见正在扫街的梁奶奶,猩红着醉眼停住唱,脸上一副讨厌相。 梁奶奶赶紧低头避开。 “操!”醉汉骂一声,仰起头喉咙里“哈啊噜”响了几下,“噗!”一口浓痰吐在梁奶奶脚边。 梁奶奶忙躲开几步,埋头扫街。 醉汉更加嚣张了,耍起酒疯破口大骂:“呸!你个老东西,丑八怪!扫了大爷的……兴!” 梁奶奶拖着扫帚想到杌子这边来,可是醉汉踉跄两步一岔腿挡住了她的去路,狠狠喝道: “想走?没门!” 第三十一章 半夜扫街闯大祸 http://.biquxs.info/

这一切正被跟上来的杌子瞧了个清楚。 “你咋欺负老人?”杌子瘸着腿生气地上前质问。 当他与醉汉一打照面,不由地“吔!”了一声,顿时火冒三丈了。 “好哇!原来是你个长了尿脬喷大粪的王八犊子!” 杌子认得清清楚楚,眼前的醉汉正是那个骗吃骗喝害得自己差点客死街头的家伙! 醉汉见杌子认识自己,酩酊着醉眼打量杌子片刻,然后咧开嘴露出大黄牙来:“嗐嗐,小兄弟,是你……” 他“你”字还没说完,就觉的头顶“砰!”地一声打了个闷雷,眼前一黑“咣唧”瘫倒在地上。 再看杌子,不知啥时候手中多了一块油乎乎的半头砖。从拣砖头到醉汉趴下就那么眨眼的工夫。 “诶哟喂!可不得了啦!” 梁奶奶亲眼看见杌子一砖头拍在醉汉头上,吓得把扫把一扔着点晕倒。 好久,才带着哭腔埋怨:“出大事啦!惹大祸啦!孩子哇你咋这气性,咋说下手就下手呢……” “他……他活该!他骗俺吃酒倒欠钱跑了,还欺负老人!” 杌子眼中喷着火,气狠狠地咬牙瞪着地上的醉汉。 “嗐呀唉!祖宗诶!这要是闹出人命来,咱娘俩可就全完啦……” 梁奶奶又急又怕,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慌地直跺脚叫苦。 杌子见醉汉卧在地上一动不动,也后怕起来,思量片刻心中一横撒腿就跑。 可是他刚跑出两步,回头望望梁奶奶又停住瘸腿返回来,慌乱地把垃圾车往她肩上一套催促: “奶奶,你先走!俺不能连累您!” 梁奶奶的腿早就吓软了,抹一把老泪推开杌子:“孩子……你说啥浑话呐!奶奶都这把年纪了,蹲牢枪毙俺不亏!你先走,快走!” 事已至此,她决定留下来保全杌子。 “不,祸是俺闯的!你走!”杌子知道闯了大祸,嘶哑着声音大声催促。 “你这浑熊孩子,小声点!再不走被人发现,咱俩谁也跑不了……” 慌乱中,梁奶奶急得一头花白的头发蓬散开来,苍白的脸上老泪纵横。 她正心急火燎地催赶杌子,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起来,胸口仿佛被石头堵住一样闷得喘不上气,紧接着喉咙一甜,“哇!”吐出一大口鲜血,摇晃几下瘫坐地上。 “奶奶,您咋啦?” 杌子见奶奶吐了血着实吓坏了,顾不得逃跑赶紧去扶她。 梁奶奶老脸蜡黄嘴角挂着血,倚着垃圾车无力地摇摇头,张口气喘动弹不得。喘了片刻,眼中浊泪一滚凄然而笑,有气无力地对杌子叹道: “孩子,咱俩的缘份怕是到头了……听话,别管俺!俺走不动了……” 瞧着奶奶苍老憔悴的样子,杌子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此刻的他心都碎了,暗骂自己混蛋害了奶奶!显然奶奶是要替自己顶罪,自己又怎能忍心撇下奶奶不管呢? 他抹一把眼泪用力搀起老人,吼道:“不行,要跑咱俩一块跑!俺背你……” “哼哼,跑?上……上哪跑!” 就在一老一少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之际,地上的醉汉突然撑着胳膊爬起身,跪在地上冲两人沉沉地嘶吼一声。 “呀,没死!” 杌子惊呼一声,张皇架起梁奶奶拖上垃圾车就跑。 “小……小杂种!我叫你跑!”醉汉边骂边抓起酒瓶“嗖”地一下甩出去。 “梆啷!”酒瓶正砸在杌子瘸腿上。 “唉哟!”杌子叫一声,也顾不得疼痛,架着奶奶拖着破车连蹦加跳一溜烟拐进了黑胡同…… 等回到家钻进窝棚,梁奶奶一下子瘫在床上,直挺挺躺着上气不接下气直翻白眼。 杌子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中怦怦直跳,惊魂未定掀着帘子不住往外瞧。 过了好久,外面并无动静,杌子这才放下心来。回身望望还未缓过劲来的梁奶奶,扯过破被子给她盖上,边替她捋胸口边安慰: “没……没事了!他没追来……” “嗯……没事就好……”梁奶奶缓了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沉沉闭上眼睛昏睡过去了。 杌子也浑身散了架一样挨着床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心中依旧“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姥姥的,真背!” 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觉得自己太倒霉了,简直就是出门踩狗屎,放屁砸脚后跟,喝口凉水都塞牙!这十九年算是白活了,真真的是黑瞎子叫门——熊到了家…… 他又惊又气又累又困,骂着骂着又做开了梦…… 老残手持狗皮鞭子叉着腰站在村口老槐树下,气势汹汹瞪着自己。 杌子自然不服气,也叉着腰与他对阵。 张三疯则在一旁拿个小本子记录。 “小秃驴,你说,你凭啥不让俺和俺媳妇安安生生过日子?” 老残咬牙切齿喝问。 “我呸,老杂毛你强歼羊,看我不上玉皇大帝那里告你去!”杌子破口大骂,不屑地冷笑。 老残急了,骂道:“好哇,你告我?你以为俺不知道你干的好事?你偷建材厂那女娃的奶罩,还偷闻!” “你……”杌子也急了,红着眼冲上去与老残拼命,“哇呀呀,小爷与你大战三百合……” “合你个屁!” 老残冷冷一笑,手一扬狗皮鞭子变作了一条捆仙索,“呼啦啦”将杌子捆了个结实。 杌子并不慌张,就见他冷冷一笑冲空中一声厉喝:“嗨!蛋来——” 刹时间,天空顿时阴云密布雷声滚滚起来。随着“轰隆隆隆隆……”的震耳欲聋,一道滚雷风驰电掣从天而降,“咔嚓!”正砸在老残头上。 “啊……妈妈个咪吖……” 老残惨叫一声,化作脓血消失了。地上只留了个坑,里面青烟几缕随风散尽,底部现出一枚铁弹弹来,正是乌铁珠。 杌子身形一抖,捆仙索碎落一地。他上前拣起乌铁珠用手指轻轻搓/弄几下,美中不足地叹道: “你说你啊,长得不圆又不方,筋头巴脑硬梆梆,叫作珠子吧有点吹,叫做蛋/子吧有些浪,叫作疙瘩吧听了脑袋疼,叫镏子吧……咋听着像是骂俺呢!唉……” 这时张三疯走过来,指指地上的坑埋怨:“马杌子,你咋连点骨头都没给他留?也太狠了吧!” “这可不能怪俺,嘿嘿,是它!”杌子癞笑着指指手中的铁疙瘩。 “呀!这不是那个……那个谁吗……” 张三疯见了铁珠子脸上一惊,张大嘴巴搔耳挠头愣住了。 “干啥呀大惊小怪的,你说它是个啥宝贝?” 杌子用胳膊捅捅张三疯问道。 “嗯,这个……”张三疯回过神来,闭上眼装模作样捏动手指念念有词,然后一下子睁开眼,认真地说: “山人掐指一算,这东西虽然相貌丑陋,却是大有来头,其真身应该是块铁!” “我靠!”杌子差点喷倒,大骂:“你个泼疯子,真懂假懂啊?还半仙,我看你的真身应该是块臭肉!” “呃……”张三疯无奈地耸耸肩膀,撇嘴嘟囔:“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杌子不再理张三疯,盯着铁珠子犯二:“你,要真是一颗大珍珠子该多好啊,鹅蛋那样大!嘿嘿,咱可就发了!” 他正做白日梦呢,就见眼前真出现了鹅蛋大的白生生的珠子,珠子中间还有一枚透着红光的圆溜溜的乌斑,并且还是两颗这样的大珠子! “豁……”杌子赞叹着趴上去瞧,突然“妈呀!”惊叫一声差点摔倒,原来眼前的不是大珍珠,而是两只血淋淋的眼珠子! 那眼珠子是甘甜甜的,渗着血鼓凸着。甘甜甜一步一挪向杌子走来,口中逼问: “好个马杌子,你个负心人,你忘了我了么,你忘了我了么?” “唔……没没没,俺没忘……” 杌子边支吾边后退,一下子跪下来磕头如捣蒜:“姑奶奶,俺求饶!俺求饶!其实……她也是你!” “她是谁?说,她是谁……”甘甜甜狠狠瞪着他,眼越瞪越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妈呀,你别吓俺!俺一定替你报仇!呜呜呜……” 杌子吓得捂住眼,跪在地上哭起来。突然,手指缝里的甘甜甜一下子变成了汪水妮,她满脸是血,身上又白又肿,是泡发了! 汪水妮面无表情,缓缓地抬起手去抚摸杌子的头发。 “大大大……姐呀,你可别认错了人!冤冤冤冤冤……冤有头债有主,你放心……俺也一定替你报仇!” 杌子身如筛糠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汪水妮忽然变成了一只小狗,“汪汪汪!”叫着跑远了。 咦,这不是村长家的乐乐么?杌子愣住了,只见乐乐跑出不远摇摇尾巴回过头来,吐出舌头冲杌子狡黠地一笑。 “妈呀!这狗成精啦……” 杌子惊呼一声醒来,原来又是一场梦! “唉……”他长叹一声,活动活动酸痛的肩膀望望床上,梁奶奶还在睡。 “这怪梦……” 杌子站起身摇头苦笑,心说天也该亮了吧?于是伸手去掀帘子想看看天色。不料这一掀帘子,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叫苦不迭起来…… 只见外面天刚放亮。小院的矮墙外一个头扎绷带的黑胖壮汉正探头探脑地向院中张望,正是昨晚被自己用砖头拍趴下的那个混蛋! 他身后还跟了几个歪头楞脸的小青年,一个个奇装异服烫发穿耳,有的甩头晃膀手持棍棒气势汹汹,有的呲牙怒目把弄着弹簧/刀杀气腾腾!一看就是些不良青年。 “完啦!”杌子不由地心中一凉,赶紧往回缩脖子…… 第三十二章 仇家上门出老将 http://.biquxs.info/

等到杌子慌忙缩脖子时,已经晚了。壮汉一眼正瞧见他,大喝一声:“好哇,就是他!” 几个小青年顿时眼冒凶光,飞脚踢开院门张牙舞爪闯进来。 “娘的,拼啦!”杌子知道这回想躲是躲不掉了,赶紧回身抄家伙。 “咋……啦?”梁奶奶被惊醒了,在床上翘着头担心地问。 “一帮孙子,他们找上门来啦!” 杌子喊一声,手中抓起一只缺腿的板凳闪身躲在布帘后面,口中发狠临阵以待: “娘的,今天小爷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啥是马杌子!” 此刻,壮汉和几个小青年已经蜂拥而至,堵在窝棚门外,不过他们不知道里面虚实没敢硬闯。壮汉在外面扯着嗓子喊话: “小狗崽子,乖乖滚出来给爷爷磕仨响头认个错,老子就饶了你!” “哼,想得美,杌爷从小到大还没服过谁!你们有种就往里闯,看看谁的脑袋先开花!” 杌子并不上当,一手举着板凳另一手伸长去摸床头的弹弓和乌铁珠。 壮汉见他不出来,继续使激将法,骂道:“小子啊,你就是个熊蛋孬种!你不出来,老子就在这门口跟你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哼,耗就耗,想当年老子被堵在地窖里三天三夜也没泄过一口气!就你们几个混混,小爷还真没当一盘菜……” 杌子严阵以待高度戒备,嘴上却没有丝毫示弱。他知道,两军对阵要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战略上藐视敌人,那可是毛爷爷说的。 不过他藐视了一番,开始心虚起来:以前对付杜仙斋,虽说是单枪匹马,可是没有后顾之忧。如今床上躺着个病重的奶奶,万一他们真的耗起来,岂不是要耽误大事? 紧接着他更加担心起来:坏了,每天一早白露都会来窝棚探望奶奶,她那么俊,要是被这帮家伙…… “唉呀呀!”杌子不敢往下想了,直恨自己昨晚太鲁莽。 这时外面几个小青年开始怂恿壮汉: “朱爷,废啥话!哥几个一起冲进去揪他出来得啦!” “就是,咱们自打跟您出来混,还从没真刀真枪干过,今儿正好练练手扬名立万!” 壮汉被他们称作朱爷,看样子也有点头面。不过这位朱爷却并不急于下手,他冷冷一笑喝道: “你们懂啥,自古兵不厌诈!如今我们占着上风,自当猫戏老鼠好好玩玩!” 杌子在窝棚内听得真切,心说擒贼先擒王,今天小爷就先把你的猪头给爆了。 他这样想着,手上缓缓举起弹弓,在布帘后拉开皮筋用乌铁珠瞄准了壮汉的脑壳。 当然,他心中也有疑虑,这铁弹子明明打中了燕子,为啥燕子没受伤? 杌子满腹疑问,也打算在壮汉身上再验证一下,于是皮筋越拉越满,乌铁珠箭在弦上,瞬间便会射穿坏蛋的眼睛。 这时外面的几个小青年又煽风点火起来,在窝棚外叫骂: “小杂种滚出来,再不出来就把你这狗窝给拆喽!” “操,一把火点啰!” 他们在外咋咋呼呼,摩拳擦掌。窝棚里,杌子三点一线随时迸发。 床上的梁奶奶却沉不住气了,顾不得体弱颤颤巍巍下了床。 “奶奶您快躲起来!”杌子惊声轻叫。 “唉!你这一弹弓要是打出去,咱昨晚上没干成的坏事可就真干实了!” 梁奶奶叹口气冲杌子摇摇头,然后拢了拢头发,反倒镇定起来。她走到门口透过帘缝瞧瞧外面的架势,回头嘱咐: “你别出去!事到如今,能化解一分是一分,要是真动起手来指不定谁吃亏呢!” “可是……” 杌子还想说什么,可是想想昨晚也幸亏没把这混蛋砸死,否则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这时窝棚外的壮汉不耐烦了,大声咆哮起来:“妈的,里面吱吱歪歪啥呢?再不出来老子真动手啦!” “你敢?你动个试试!” 就在这时,梁奶奶一挑帘子跨出来,正与壮汉迎了个照面。 壮汉一愣后退半步,立马又硬气起来,恶狠狠地吼道:“嘿,你个死老婆子,小心老子一巴掌把你拍残废喽!” 梁奶奶挺挺驼背打量他两眼,满脸不屑。壮汉恼羞成怒了,举起巴掌怒喝: “嘿老东西,不怕拍是吧?你当自己是刘胡兰啊!赶紧的,麻利利把那个小杂种交出来!” “哼哼!” 梁奶奶盯着壮汉的满嘴黄牙冷冷一笑,然后眯起老眼环顾一下几个小青年,轻蔑地撇撇嘴沉声道: “俺当来了天王老子呢!原来,就你们几个小虾米?” “吔……” 壮汉和那几个小青年都没料到一个黑脸驼背的老婆子竟然如此深不可测,反倒心虚起来,各自后退半步紧紧盯住梁奶奶。 “好么老东西,还挺高深!你……你是哪条道上的?” 壮汉扬扬巴掌没敢下手,阴阳怪气地叫嚣。几个小青年则如惊弓之鸟呼啦一下摆开架势。 “哼哼!”梁奶奶没理壮汉,撇起嘴似笑非笑朝几个小青年训斥道: “都是些半大孩子,尿布还没揭了几天,就整天猪爷狗爷的跟着瞎混!咋,欺负欺负老实人就成黑/社会了?寒碜!” 几个小青年大都十八九岁,与杌子年龄相仿。要说动起手来,战斗力肯定不差。可是他们还真就被梁奶奶给镇住了。 几人互相望望,谁也不敢先动手,各自猜疑道: “哥几个,小心点,别招惹了真茬!” “就是,万一她是黑带、山鸡的干娘,咱们可就那个了……” “邪门,也没听说这地界上有这么个大佬啊!妈的,肯定瞎装吓唬我们呢!” 这时壮汉呲呲牙后退两步把手放下,问道:“嗐,老太婆,你到底啥来头?” “啥来头?”梁奶奶把头一扬,不屑地大声吟道: “长城宽又长,星星伴月亮,平生一个字,打虎武二郎!” 几个小青年听了都抓耳挠腮不淡定了: “豁,这一定是黑话!果不其然,咱们这是闯了太岁老窝了!” “屁,你香港电影看多了吧?就这破烂窝棚能有大神?” “这可不好说,不长眼的人看洪七公就是个臭要饭的,可是他三分钟就能要人小命!” 这时几人中一个小黄毛冷冷一笑,凑到壮汉身旁悄声道:“老大,您要是牌子不硬,小弟们往后可就不好混了!” 壮汉本来也是对梁奶奶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听小黄毛这么一说,一咬牙横下心来,上前半步与梁奶奶面对面狠声道: “老东西,你装啥大瓣蒜呢?老子还没出恶气,你他妈个老怪物倒先教训起人来啦!” 壮汉指指头上裹着的白纱布,腮帮子横肉乱跳起来。 第三十三章 巾帼少女显身手 http://.biquxs.info/

“哼哼,你那是罪有应得!” 梁奶奶冷冷盯着壮汉缠着绷带的黑炭头,喝道:“依俺看还砸得轻了!” “呵,还嘴硬,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壮汉被梁奶奶斥责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梁奶奶也不退让,一指壮汉鼻尖厉喝:“你敢?” “吔,老子还就不信啦!你看我敢不敢……”壮汉气急败坏恶狠狠地举起大黑拳头来。 眼见壮汉的拳头就要砸下来,梁奶奶的身子骨如何吃得消!杌子一急就想冲出去。 “哈哈哈哈!” 不料梁奶奶却毫不惊慌,她把两臂在胸前一抱,不光不惧怕反倒斜着眼仰起头冲壮汉咧开嘴大笑起来。 “吔,你笑啥?”壮汉一愣。 梁奶奶轻蔑地盯着他骂道:“嗐嗐,夯货!你这一锤头能砸死俺不?” “砸死你?老子……” 壮汉本欲下手,可是心中一翻个儿心想自己才没那么傻,打死人是要偿命的。 于是阴狠冷笑:“老子只负责砸你个半死就行,看你个老东西还敢倚老卖老!” “这就好,俺正巴不得呢!” 不想梁奶奶更加不把壮汉放在眼里了,叉起腰往前一凑喝道: “你这蠢货本来就不占理,现在又把俺老太婆打成了植物人,你等着吧,赔钱坐牢还得给俺端屎端尿!” “吔……我……” 壮汉虽然一直凶神恶煞举着拳头,可在气势上却处处落下风,听了梁奶奶这一番话不觉犹豫起来,黑拳头在梁奶奶额前晃了半天终究没有落下来。 他眨巴眨巴眼思量一番,拳头变成小爪子在头顶纱布上搔了搔,疑惑道:“不对呀,俺还没动手,你咋成植物人了?” “哼哼,你要是动了手就晚了!” 梁奶奶挺着驼背横眉冷对。 “对对,朱爷,这年月老头老太太的可不能动,一戳他就给你躺下,那骨头比周村烧饼还酥脆!” 几个小青年中有个黑夹克的瘦高个儿在壮汉身后劝说。 “是啊老大,你说咱好几个拾掇一个老奶奶,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在街面上还混不混了……” “是呀朱爷,上次抢了那个要饭老人的钱,人家背后都喊我们是坑老游击队呢,您……借坡下驴得了!” 其他小青年也都纷纷劝说壮汉,给他找台阶下。 壮汉沉思片刻瞥一眼梁奶奶,把手放下来冷冷一笑:“老东西,我不惹你,让开!我找的是那个瘸腿的小狗崽子!” “俺不让。”梁奶奶挡在窝棚前,凛然不惧义正辞严: “他昨晚那一砖头揳的应该!你先是骗了他,后来又欺负俺,你这叫啥?这叫横行乡里,祸害百姓,他这是为民除害!” 此刻,小院外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都是些街坊邻里老头老太太。他们也你一言我一语斥责起壮汉来: “这家伙在安良街上横行霸道也就罢了,这回倒闯到家里来欺负人了,欺人太甚!” “就是,这帮小子都是些没爹没娘的无赖货,不干好事早晚被抓!” “瞧他们装腔作势弄狠耍横,其实就是狐假虎威一帮乌合之众……” 壮汉听了众人遣责回头瞧瞧,不禁恼羞成怒了,腮帮子上横肉一阵乱颤,猛然伸出大黑手一把揪住梁奶奶衣领恶狠狠吼道:“老东西,你当我真不敢动你!” 说着手上一使劲,像拎小鸡一般把梁奶奶拽在了半空中。院墙外的众人都惊呼起来:“不得了了,要出人命啦……” “姥姥的!”窝棚内的杌子早急了,抓起凳子冲了出来,红着眼怒吼:“王八蛋,放开奶奶!” 壮汉见到杌子出来,狰狞着脸冲身后众人喝一声:“就是这小子,给我揍!” 壮汉一声令下,那几个小青年气焰重新嚣张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呼啦啦”把杌子围在了中间。 杌子左右扫视毫不惧怕,他心中明白此番必是一场恶战,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伤到奶奶。 几个小青年短刀钢棍如狼似虎围住杌子,互递眼色随时一拥而上。杌子也打起十二分精神,高举板凳前后提防,随时准备拼命。 眼见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场外的人都担心地屏住呼吸,静得连鸟叫声都没了。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忽然胡同里“叮叮当当”响起一阵自行车铃声。 杌子和梁奶奶都心中一颤,知道是白露来了,不禁担心起来。 果然门外一阵骚动,方白露拨开人群急匆匆闯进来。她见到梁奶奶正被壮汉揪在手中不由勃然大怒,厉声断喝:“坏蛋,住手!” 壮汉一惊,歪头见进来的是个俊俏丫头,不禁乐了:“嘿嘿,这道菜正点!” 身陷重围的杌子则情急高呼:“别过来,这帮家伙坏的很,快去报警!” 这是他第一次用到“报警”这个词,以前都是别人报他的警,现如今他也走上了这一步。 不料白露并不听他的,反倒是冷冷一笑走向壮汉,俊俏挺拔的小鼻梁不屑地一嗤: “报警?报警岂不是便宜了这帮孙子!” “呃……”杌子见白露自己送上门去,不禁心中叫苦,气势先泄了一半。 “嘿嘿嘿嘿,小妞儿长得挺带劲儿啊!” 壮汉见白露走近自己,仿佛春风拂面闻到了花丛的芬芳,一松手放开梁奶奶,然后色眯眯地转向方白露。 “咋,想陪大爷过过招?嘿嘿,小脖子真白嫩,不如过过夜好了……” 壮汉胡茬上挂着涎水邪妄地盯着白露胸前,就想动手动脚,结果一只黑手刚刚抬到一半,就感到手臂突然一麻紧接着剧痛起来。 待他龇牙咧嘴低头看时,小臂已被方白露两手扼住,整条胳膊就像挫骨抽筋一般痛心入骨动弹不得。 壮汉不知道小妞儿哪来的那么大手劲,直痛地口中“哇呀!”乱叫,五官都扭曲变形了。 其实,白露那日威胁杌子说自己会功夫并非唬人,她是真的会。此刻她用的乃是擒拿术,出其不意扼住了壮汉手腕内关穴和臂窝尺泽穴,令其痛不欲生,这是警告。 如果对方不服,接下来便是“罗汉折枝”和“太公摆旗”,叫作一招制敌。 “叫你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老人,再乱动小心让你偏瘫!” 白露素面飞霜纤手如钩,声色俱厉冷声喝斥。 “唉呀噢……你放开,我服……” 壮汉最终受不了剧痛,告起饶来。 “哼!”白露冷哼一声松开手,赶紧去扶一旁气血不定的梁奶奶。 那帮小青年见老大告了饶,都知趣地放下架势退开。杌子也松了一口气,想不到白露还有这么一手,心中不由暗暗赞叹,向她投去佩服的目光。 不料就在白露去扶梁奶奶之际,壮汉竟然阴险一笑冷不丁从背后偷袭,猛然一脚踹向白露后腰! “小心!”杌子吓得大声提醒不顾一切猛冲上去,“咔嚓!”一板凳拍在壮汉肩头,板凳“哗楞”一声散了架。 壮汉被这一击,趔趄几下差点摔倒。等他收住腿站稳脚跟见是杌子,顿时爆怒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珠“哇呀呀!”向杌子猛扑过来。 “妈吔!” 杌子见壮汉像头疯牛一样凶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抱头躲闪。 壮汉则不依不饶,乱拳飞脚上下开弓扑头盖脸穷追猛打。 杌子一时招架不迭,慌里慌张瘸腿一打弯自己竟把自己绊了个猪拱泥,“扑通”趴在了地上。 “豁豁!小崽子,我看你再跑!” 壮汉见杌子自己把自己绊倒了,幸灾乐祸大笑着扑过去,不由分说抬起大脚冲杌子瘸腿就恶狠狠地猛踹下去。 “完了!这下彻底不保了……” 杌子倒在地上退无可退,眼见这一脚是躲不开了,双眼一闭只等那一记撕心裂肺的巨痛…… 第三十四章 险象环生现神异 http://.biquxs.info/

“嗷哟——妈吔!” 就在杌子绝望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嚎。 咦,咋回事?杌子本以为那声惨叫是自己发出的,可是自己腿没疼呀! 他忙睁开眼瞧,就见壮汉正张舞着手脚,仰面朝天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白露则正起身收势怒视着壮汉。 “好!好样的!”围观众人都欢呼起来,为白露拍手叫好。 “原来是这丫头救了我!”杌子恍然大悟。 正是白露出手打倒可壮汉。眼见杌子绊倒要吃大亏,白露一个箭步冲上去,使个“勾腿铲步”正中壮汉脚踝,壮汉一痛失去重心这才“扑通”摔了个四脚朝天。 “……奶奶的!” 壮汉捂着屁股爬起身,恶狠狠瞪着方白露又羞又恼起了杀心。 白露并不把他放在眼中,勾嘴一笑亮个架式,轻蔑地挑衅:“怎么着,还想摔一次?来呀!” “哱!我还制不服你一个小丫头!” 壮汉气急败坏冲地上啐口唾沫,一把夺过一个小青年手中的一根钢管,“哇呀呀!”恶叫着扑向白露。 白露不敢掉以轻心,赶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战。 可是她虽然会些功夫,却终究是个女孩子,面对眼前黑壮汉在气力和块头上差距太过明显,再加上对方手持利器凶猛异常,白露赤手空拳更加不占优势。 眼见壮汉钢管乱舞,杀气腾腾,稍不留神便要皮开肉绽,骨断筋折。 白露自然懂得乱拳打死老师傅的道理,不敢硬接只有连连躲闪,没有几下便落了下风。 只能借助院中的小树、磨盘与之周旋,可谓险象环生,直看得众人倒抽凉气,惊呼不止。 杌子和梁奶奶也都为白露捏着一把汗,梁奶奶一着急突然眼睛一翻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奶奶……”杌子惊呼一声连爬带滚冲过去:“奶奶,你咋啦?醒醒啊……” 一直与壮汉打斗的白露听到杌子惊呼,见梁奶奶倒地心中一急分了神,身形稍慢了些就见壮汉一钢管朝着自己右肩猛削下来。 “不好!” 白露大惊失色,惊呼一声使尽全力往后一跃,退到了墙角处。钢管“呼呼”带风贴着她肩膀擦过,险些被砸中。 不料她虽然躲过了这一击,却被逼在墙角无处再退了。 壮汉见她被困在墙角施展不开手脚,不禁大乐手举钢管逼住白露吼道: “哈哈!躲啊?像头小鹿还挺能蹦跶,再给大爷蹦个试试啊!” 壮汉面目狰狞,穷凶极恶。白露气喘吁吁倚墙就势,趁机歇息伺机而动。 可是壮汉也有防备,右手高高举着钢管只要白露一动便会狠狠砸下。 “嘿嘿,小美眉真辣!会几招三脚猫功夫就以为天下第一啦!” 壮汉重新眯起色眼,盯住白露取笑。 “呸,无耻之徒!”白露冷骂一声,暗中寻找空档反击。 “老大别心软,削她!”这时那个小黄毛在一旁叫嚣着怂恿起壮汉来。 “哼哼,你小子对女人不感兴趣,老子却还真有点不舍!” 壮汉赖笑着抬起胳膊又想动手动脚。 “娘的……”一直在着急呼唤梁奶奶的杌子见白露身陷危机,恨得咬牙切齿一伸手从裤兜中摸出铁弹弓来。 小黄毛见了慌忙提醒:“老大小心背后偷袭……” 壮汉听闻连忙侧身防备,可是杌子已经将弹弓拉满瞄准了他的黑脑袋。就在壮汉一惊之际,方白露乘其不备猛然一招提膝顶裆,膝盖狠狠顶在壮汉裆部。 “噢哟——”壮汉顿时痛地杀猪般嚎叫起来,钢管也就势狠狠砸向了白露头部…… 这一下势急力猛,要是真被钢管砸中可是要出人命的! “呀!”白露感觉到了危险,惊呼一声想撤身躲避。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觉得额顶风声呼啸,“砰!”地一声巨响,直震地她耳廓颤荡两眼发黑! “嗡嗡嗡嗡……” 金声余绕,天旋地转,白露站立不稳摇晃后退。就听“咣啷”一声,半截钢管落在了她身旁的地上。 “哦……” 待她惊醒过来抬眼看时,只见壮汉正一手捂住小腹,一手举着小半截钢管踉跄抽搐,不住地痛苦痉挛。 令在场所有人惊愕万分的是,壮汉手中的半截钢管竟然仿佛被高温熔断了一样,犹在“嗞嗞”冒着青烟…… “怎么回事?” 白露摸摸头顶毫发无损,不由糊涂了。 壮汉瞧瞧手中半截钢管,顿时傻了眼,吓得赶紧一扔,夹着腿又叫又跳,原来他不光裆里痛不欲生,这下手上也被烫糊了! 白露不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忙转脸望向杌子。 只见杌子手持弹弓坐在地上,也正发愣呢…… 那几个小青年也都被刚才的一幕吓傻了,一个个瞠目结舌,恍如做梦。 墙外的众人也是一样,大家都不敢相信刚刚眼前发生的事,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这时梁奶奶醒过来,她嘴角挂着血迹孱弱无比,见白露没事只微微一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杌子拉满弹弓瞄准壮汉黑炭头的那一刻,他其实并未做好心理准备。奶奶的衷告还在耳边,这一弹弓要是真打出去,那混蛋可能真的会死,因为他是坏鸟! 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发力,乌铁珠却离膛而出,好像是它自己蹿出去的,而且正中钢管,位置也足够精妙,钢管断裂崩飞竟刚好伤不到白露。 杌子不明白! 而相较于杌子,那几个小青年和墙外的人压根就没看到杌子的弹弓松手,更没看到什么乌铁珠,见到的只是半空里突然火球一闪仿佛降下个惊天霹雳,随之钢管就断了! 至于白露和壮汉,他们正打斗直接就没见到这一幕,而梁奶奶当时也是昏迷的…… 所有人都惊异于刚才的一幕,全都哑然不动了,一切仿佛静止了一样…… 许久,场内才发出一个颤颤兢兢的声音来,“你……你们……无赖……” 说话的是壮汉,他脸上像是被火药熏过一样黑一块紫一块,额头爆着青筋挂满豆大的汗珠,裆部紧夹弓背颤腰仰望着方白露,吃力抗议:“踹……踹裆,还使火雷……” 他的样子极其痛苦难当,打了个趔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口中犹自嘟囔:“完……完啦,鸡飞蛋打,成蛋汤啦……” 这时小黄毛一挑弹簧/刀冲墙外人群喝道:“谁,谁扔的火雷?” 墙外众人纷纷嘀咕:“没人扔啊,咱这些个老胳膊老腿的谁有那玩意儿!” 有人嚷道:“怕不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你们胡作非为,这是报应吧?” “就是,还不快点夹起尾巴赶紧溜,说不定还要打雷,一会儿给你们每人头上来一个!哈哈哈哈……” “唔!”小黄毛闻言瞅瞅头顶,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起来。 他不由脸色一变,还真害怕起来,尖着嗓子回头叫唤:“哥几个风紧扯乎,要溜一块儿溜,不能丢下老大!” 小黄毛还挺讲义气,一边招呼一边去扶地上的壮汉。其他几人也害怕真的打雷,都慌忙上前连拉带扯架起壮汉往外就跑。 临到门口,壮汉扯扯脖子停住脚步,强忍裆部痛楚回头叫道: “你……你们记着,老子叫朱五能,此仇不报非……哎哟哟,妈的这滋味……” 壮汉痛得喊不下去了,被一帮人架着狼狈逃离…… “好!好!滚得好……”院墙外围观的众人沸腾了,欢呼不断。 “天!到底咋回事……” 杌子见仇人离去,这才拍拍脑门赶紧捏捏弹弓皮兜,乌铁珠果然不在了。 待他搭眼搜寻,竟然发现乌铁珠正嵌在刚才壮汉身后位置院墙的一块青石上。 “难道……真是乌铁珠打断了钢管?” 杌子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可是又无法不信…… 第三十五章 白露被抓求救兵 http://.biquxs.info/

乌铁珠再一次把杌子带进了玄幻的世界。 可是杌子始终无法相信这个世上竟有如此异事,不禁摇摇头叹息: “活了十九年,这世道是越来越生分了,怪不得老臭鼬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看来我也快跟他一样了!” 他自言自语着走到墙跟前,瞧瞧乌铁珠和青石,还真有点弄不清是幻是真。 只见那乌铁珠有一多半嵌在坚硬的石头里,竟然严丝合缝像是天然形成的一般。要说这是被自己用弹弓打进去的,杌子自己也不相信。 “那得多大的力气呀,今天净他姥姥的邪门……” 杌子苦苦一笑,想用手指把珠子扳下来,可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扳了半天,根本扳不动。 “姥姥的,还跟俺来劲?看你到底能不能烧化钢管!” 杌子有些来气,捡起地上的那半截钢管用力去石头里抠弄。 抠了半天,钢管根本没发生异常,倒是把石头凿开不少,最后乌铁珠“轱辘”一下掉落地上,砸起一团土气。 “……” 杌子望望坚硬锐利的钢管多少有些遗憾,伸手抓起铁珠失望地叹道: “就知道不是你……俺这辈子注定是没有啥运气了!唉,也就能跟你这样乌不溜秋的铁炉渣为伍了……” 杌子感叹一番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奶奶还病着,赶紧收起弹弓和铁珠去寻奶奶。 白露和几个老街坊早已把梁奶奶扶进窝棚了。好在老人家已经醒过来,只是不停地咳。 待她好转了些,老街坊们散尽,白露一边给她捋胸捶背,一边寻问事情起因经过。 可是梁奶奶紧闭嘴唇,就是不说。白露只好转脸盯住杌子,冷冷质问:“你一定知道,你说,是不是你惹的祸?” “呃,这个……” 杌子灰头土脸吞吞吐吐,一边方白露紧盯着自己,一边梁奶奶直冲他瞪眼。 正当杌子左右为难之际,窝棚外忽然传来一阵开门声,然后帘子一挑进来两个灰衣男子。 两人一高一矮三十上下,一脸严肃。 “咦,你们找谁?”白露以为朱五能搬来了援兵,起身警惕地问。 “找你!”来人冷冷回答,然后从怀中掏出工作证一亮,竟然是警察。 “找我?” 白露一怔,感到莫名其妙,难道是刚才打架有人报警了?不好,会不会那一膝盖把朱五能给顶坏了…… 床上的梁奶奶也莫名其妙,着急地咳个不停。 可是杌子却隐约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对眼前的两名警察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是带着恐惧的熟悉。 果然两名警察开口了:“甘甜甜,还装是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啥,我可不是什么甘甜甜,你们认错人了吧?” 白露疑惑地望着两人,同时扭过头来盯着杌子,问道:“你此前也认为我是甘甜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 杌子沉默了,他以前是盼着方白露承认自己是甘甜甜,现在却是真的怕她是甘甜甜。 这时警察催促起来:“甘甜甜走吧,磨蹭也没用!” 白露扫视两名警察一下,反问:“你们凭什么认定我是甘甜甜,有证据吗?” 矮个子警察冷冷一笑:“嘿嘿,证据?你这身皮长得太标致,到哪里都有人认出来,你这叫自带证据!” 高个子警察伸手拍拍腰上的手铐:“怎么,你还想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带上铐子才去吗?” 床上的梁奶奶见状,努力忍住咳一个劲儿向警察乞求: “警察同去,俺丫头是个好孩子啊,求求你们饶了他吧!那个朱五能被打,都怪俺和杌子瞒着她去扫夜市,都怪俺呀……” 白露见奶奶着急,怕她再有三长两短,忙安慰道: “奶奶,他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就跟他们走一趟,再说我又没干什么犯法的事,您放心,我去去就回!” 白露说完悄悄给杌子递个眼色,低声道:“去方家堰找我爸,他应该快回来了……” 白露还想说什么,可是警察把手铐在她眼前晃晃,威胁:“再不走,我可真给你戴上了!” 白露无奈,只好跟他们出了门…… “闺女……咳咳咳咳咳……” 梁奶奶在床上一阵剧烈咳嗽差点又背过气去,她使劲撑着身子向杌子招呼:“快,快去方家堰找方天来……” “哦!可是您……”杌子慌忙答应一声,可是又不放心老人,两头为难起来。 梁奶奶急了,抓起床头一只扫炕的笤帚疙瘩扔出去,奋力吼道:“再耽误事,俺这就死给你看!” “别别,俺这就去……” 杌子真怕奶奶气坏了,一咬牙出了窝棚。门外恰巧有一辆二轮小白鸽自行车,车把上还挂着一包药,是白露的。 他把药放在院中,跨上小白鸽急匆匆驶出胡同,出了安良街绕过火车站,穿过几座铁路桥一路向南奔方家堰而去。 杌子自打来到省城,这是第一次出城。城郊的道路两旁规划的整齐干净,比起城里的那些老街来漂亮多了。 可是他无心欣赏风景,一路骑车急驰,眼前出现了整片整片的工业园区。林立的高楼,崭新的厂房车间,根本不像出了城,反倒像进了一座新的城市。 这片工业园区很大,笔直宽阔的公路贯穿园区南北,杌子骑行了好久才算穿过。 又行了多时,眼前出现了一道横跨公路的高大拱门,上写:方家堰村欢迎您! 杌子停住车,抬头仰望:“豁,这就是方家堰!” 等他驶过拱门更加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由得怀疑起来:“这难道也是村?” 从小到大,在他心目中的村都是青山村和沟子村那样的,除此之外都不叫村。可是眼前的这个方家堰村,是实实在在超出了他的想象。 眼前是一片规划极其整齐的村庄,街道上干干净净,绿化精致优美。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里家家户户都是青一色的二层小楼,崭新别致,一派现代气息。 这里与其说是村庄,倒不如说是别墅区。 “乖乖,应该没走错地方吧?” 杌子有些懵圈,感觉像是穿越了一样。不过,他没工夫细想这些,匆匆进村去打听方白露的家。 终于在好心村人的指引下寻到了家门口,也是一座白色小楼,窗明墙净,一尘不染。 楼前一个小院,院门外花坛里左右各种一株桂花,枝头还零星挂着金黄的小花,幽香阵阵。可是,朱红的油漆大门却紧紧闭着,上着铁锁。 邻居见杌子骑得是白露的自行车,热心地问:“你是白露的朋友吧?这孩子呀是个热心肠,一大早就进城了!咋,是不是让你来给她捎药的?” “呃不,她让俺来找她爸!” “找她爸?这丫头咋也耍弄起人来了,她爸好多日子不在家了,天南海北地乱转!” “呃……” 杌子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起来。无奈之下,只有返回窝棚与奶奶重新合计办法。 一路上他无精打采骑着车,满脑子像灌了浆糊一样,想来想去实在也想不出半点主意。 不知不觉间驶过那片工业园区,再穿过几道铁路桥,等回到安良街街头的时侯已是临近中午。 杌子停住车愁眉苦脸向里望望,长街一眼望不到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虽然热闹繁华却实在无法和方家堰的那份整洁清静相比。 “唉,找不到他爹,这可咋办呀……” 杌子耷拉着肩膀立在街头,孤独无助,苦恼万分。 第三十六章 两个瘸子初相识 http://.biquxs.info/

正当杌子一筹莫展之时,街头忽然一阵喧闹,传来一个熟悉的骂声: “操,老子今天净他妈受气了!我还制不服你一个臭要饭的?” 咦,这不是朱五能的声音么!杌子一惊,忙穿过人丛去看。 果然是朱五能!只见他头上依旧绑着绷带,不过那几个小青年却不在了。 朱五能正气势汹汹立在一家小面馆门前,伸手与地上盘腿坐着的一个老人拉扯。那老人衣衫褴褛,一看就是个要饭的。 “娘的放开,不交保护费就别赖在老子地盘上!” 朱五能叫骂着去抢老人怀中的讨钱罐子,老人则死死抱住罐子说啥也不放手。 “好啊,找揍是吧……”朱五能怒骂着,抬脚就要去踹老人。 围观的路人都不敢管闲事,杌子却早已忍无可忍了,把今天这一天的倒霉事都算在了朱五能的头上,盛怒之下大喝一声:“王八蛋,住手!” “吔……” 朱五能被这声怒喝吓了一跳,等抬头见是老仇人,立马又张牙舞爪起来,恶狠狠叫道: “呵,小杂种又是你,看来老子今天不把你彻底拾掇废喽,你是阴魂不散啊!” 朱五能放开要饭老人,撸撸袖子转向杌子。不过一眨眼工夫他立马就软蛋了,后退一步惊道: “别介,你小子可别乱来,是……是要出人命的!” 原来杌子不知何时已经弹弓在手,皮筋拉满瞄住了他。 那弹弓的皮囊里好似有一股魔力令朱五能心惊肉跳。他分明地感受到了杌子的怒火,早上那个霹雳余声阵阵犹在耳后! “小……小兄弟消消火,你那玩意儿有点邪!我,我今天认栽,这就走……” “滚!” 杌子爆喝一声,朱五能吓得撒腿就跑,蹿出人群不见了。 杌子立在原地心潮起伏,久久地遏制不下火气。 就在这时,旁边的小面馆门帘一掀露出一张脸来:“喂,小子好样的,进来一下!” 杌子转眼瞧去,是个四十六七岁的男子。男子穿一身洗褪了色的老式黄布军装,很土气。不过方脸短发,粗眉阔眼,笑得挺有喜感。 杌子冷冷瞧他一眼,本待不打算理他,可是忽然发现那人站在门框里两腿一长一短,跟自己一样也是个瘸子。 他不由心头一酸,心说可怜这天下还有和自己一样的同命人!又见那人一脸善意,他不好拒绝了,但仍带着警惕,冷冷问道: “俺和你并不认识,你喊我干啥?” “嘿,你这小伙!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认识还不行?” 那人见杌子不放心自己,就把瘸腿一抬用手在膝盖上拍两下,然后朗朗一笑: “就冲你我这两条瘸腿总该有些共同语言吧,哈哈来来,进来喝两盅!” 杌子也正为了白露的事情心中愁闷,见对方不似坏人,就把自行车推过来点在门外,一挑帘子跟了进去。 这是个山西面馆,小店门面不大,这个点里面人也不多。瘸腿男子把杌子往里一让,让在了最里面的一张小桌子上。 杌子这才看清,桌子上早摆了两碟小咸菜和两碗刀削面,桌旁还站了个身穿迷彩服的年轻人。 那人二十一二岁,中等个头,寸头瘦脸,帽子别在腰间,皮带上挂着水壶,像是个现役的新兵。 新兵与那瘸腿男子一少一老一新一旧,对比起来反差较大。 杌子皱皱眉,心中猜测:怎么,演戏的? “嘿嘿,坐!”这时瘸腿男子笑着招呼杌子,自己先坐下。 杌子还提着些警惕,将弹弓往桌上一放与他面对面坐下来,冷冷盯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来,你也坐!”男子斜眼望望新兵,有些不待见。 那新兵倔强地立着也斜眼瞅他一下,打个报告:“报告首长,鹅不坐,鹅不能违反纪律!” 新兵方言很重,说话挺有意思。 “傻样!”男子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耐烦地拉下脸: “小黄啊,这都一路子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不是首长!我就是个老兵,以后叫我老方好不好?行不行?” 小黄打个立正,倔强地摇摇头:“不好!不行!您是首长的首长,是首首长!” “吔,你个新兵蛋/子,咋就这么不通气呢?” 男子一拍桌子站起身拖着声无奈解释:“当年我只是你们首长的班长,小班长而已!现在你们首长不在,就别那么中规中矩的啦,别扭!” “是,首长!”小黄又是一个立正。 男子生气了,一努嘴斥道:“去去去,爱坐不坐,去车里把那坛子酒拿来!” 小黄闻言一皱眉头没有动身:“不行,那是首长送给你过年喝的。” “嘿,这你可管不着,老子今天就想过年!” 男子见小黄不听吩咐,大声训斥起来: “甭拿那泥腿子摆谱压老子,他把酒送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我说今天过年明天就不能是初一,再不去我可不把丫头介绍给你了!” “那,那鹅去。”小黄不情愿地应一声转身出了面馆。 被称作首长的男子这才换成一副笑脸冲杌子一乐: “嘿嘿,小兄弟刚才好样的!那个头上缠尿布的家伙着实可恶,要不是你先出头,老子早就出去搂他两块肥肉了!嘿嘿……” 杌子手一直按在弹弓上,刚才也含含糊糊听出些眉目,对方是个老兵,可好像又是啥首长不首长的。 不过杌子也有不满,冷冷反问:“你比俺来的早,咋不早出头?” “嘿嘿……”男子尴尬一笑,拍拍胸脯吹牛: “咱这不是老江湖了嘛,讲究的是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必直接拿下……” 他正大声说着,小黄抱了一小坛子酒进来,口中嘟囔: “还直接拿下?刚才鹅要出去教训那黑驴,是谁硬拦着说吃面要紧当兵的不能惹事?” “我……你……” 男子被小黄揭了短,瞪起牛眼大骂: “咋咋咋跟首长说话呢?是,我是说过这话,你是现役军人不行,可我早成了平民百姓,我没说我不能惹事啊?叫你拿个酒磨磨唧唧半天!” 哪知小黄根本不服气,把酒坛往桌上一放直冲他翻白眼: “切,这会儿倒把自己当首长来唬人!鹅,也是讲原则的……” 小黄一脸委屈,男子把酒坛子往身前一搂,冲他一笑哄道:“怪我说话直,待会儿也让你整一杯尝尝!” “鹅不尝,鹅开车!”小黄不领情别过脸去。 男子一怔,重新严肃起来,骂道: “别整天鹅呀鹅的,去,是你给老子介绍你家乡的刀削面好吃,喝酒也不能就着咸菜干吃面啊,去让老板整俩硬菜,回头找你首长让他用私房钱给你报销!” “切,小气!”小黄不屑地一撇嘴,嘟囔着去点菜:“都到你老家了,还得鹅们首长出钱……” “嘿,这小子……”男子瞅一眼小黄,冲杌子“嘿嘿”一笑,然后把酒坛子开了封迫不及待抱在胸前用鼻子深深一吸,美美叹道: “嗯,还算够意思,是三十年的陈酿!” 他边赞叹边把酒坛子放下来,忽然向杌子提了个问题: “你一个大男人骑一辆女式的小白鸽,能得劲?” 第三十七章 面馆斗酒得巧遇 http://.biquxs.info/

“唔……”杌子听到男子的问话不觉一怔,心说得劲不得劲关你屁事。 不过,这也立马勾起了他的烦心事,于是没好气地说:“俺媳妇的车子,你说得劲不得劲?” “噫!”想不到那男子听了也是一怔,寻思了一下说道: “我不信,你一个瘸巴,人家那么俊俏的丫头会看上你?” 杌子听了这话不由得起了无名火,忿忿道:“她俊不俊俏你又不知道!再说,瘸巴咋了,你不也是瘸巴?” 可是他说着说着又低沉下来,心中惨淡不已:是啊,都啥时候了,还做白日梦呢…… “嗯,也对,瘸子照样走天下!”那男子巴咂巴咂杌子的话点点头,“嘿嘿”一笑凑过脸来问:“瞧你一身火气,怎么,媳妇跑了?” “唉!”杌子胸中苦闷,长叹一声,“要是跑了就好啦!” “啥?”男子被他的话搞糊涂了,气地一拍桌子骂道: “果然是个小坏种,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人?竟然盼着自己媳妇儿跑掉!” 杌子被男子的举动吓了一跳,抬眼望望他,也觉得自己经历挺奇葩的,只好摇摇头苦笑道: “其实……她不是俺媳妇,俺配不上她!可是,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是豁上这条命也得想办法救她出来!” “嗯,这还算句人话!”男子缓和一下口气,不过立马又追问起来: “你说啥,见死不救?到底咋回事?你小子说的这样吓人,难不成是被人贩子拐啦?” 杌子心中苦恼,见男子一惊一乍地瞎猜,不禁被问得心烦,摇摇头不耐烦道: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你说请俺喝酒,却问东问西的打探人……” “哦……”男子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换成一副笑脸摆摆手坐下来: “嘿嘿,咱这不是疾恶如仇好打抱不平嘛,不好意思吓到小兄弟了!不过,你放心,我敢保证你那媳妇儿准没事,闹不好能把人贩子给拐回来!” 杌子听了男子没心没肺的话,更加没有心情了,一把抓起弹弓站起身,粗声粗气地说: “你这人看着不算赖,可说大话也不找个调儿!这酒俺不喝了,俺走啦……” 杌子说着就要离去,男子冲他不深不浅“嘿嘿”一笑,突然问道:“你那媳妇儿可是姓方?” “吔!你咋知道……” 杌子顿时一惊,不由停住了脚步。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吃惊地回过头来望着男子。 “嘿嘿嘿嘿。”男子轻轻一笑,努努嘴示意他坐下。 杌子狐疑地盯了男子片刻,怎么看对方也不像有恶意,于是抽回脚步缓缓坐下来。 显然眼前男子绝非寻常路人,可是杌子又难辨深浅,警觉问道: “你咋知道她姓方,你还知道些啥?难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嘿嘿,我还知道些啥……” 男子冷眼瞅着杌子似笑非笑: “我还知道你走路带贼风,行事爱冲动,腿瘸麻不疼,其实很稀松……” “吔,你到底是谁?”杌子又是吃惊不小,愈发觉得此人可疑。 “呵呵,要问我是谁,得看我心情!” 男子扫视一眼杌子不再说话,而是捧起酒坛子“咕嘟嘟”斟了两杯,然后端起一杯拿在鼻下嗅个来回,最后举起来在眼前微微摇曵几下,这才幽幽叹道: “这喝酒分心情,也论时情。心情好有心情好的喝法,心情不好有心情不好的喝法,有事的时候论啥事来喝,没事的时候也讲究个行云流水!” 男子侃侃而谈,杌子心中牵挂梁奶奶和白露,本无心思看他穷酸。可是想到此人如此神秘,不得不强忍着看个究竟。 他心中带气,暗暗忖道:行,小爷就沉住气看你怎么个装神弄鬼行云流水! 男子仍旧不紧不慢捏着酒杯装模作样,先是在唇边一抿,接着巴咂巴咂嘴,然后呵出一口气,眯起眼带着陶醉轻叹: “入口柔,一线喉!好酒啊……” 过一会儿,男子睁开眼望望杌子,指一下另一杯酒缓缓道:“怎样,来试试?” “试就试!”这一杯酒足足有二两,杌子不由分说抓起来“啁啦”一口一饮而尽,然后巴唧巴唧嘴心说,这酒咋不辣? 不料他这一大口下去,可把男子心疼坏了,瞠目结舌颤着腮帮子叫苦不迭起来: “诶哟哟喂!你这可真是老龙王喝小酒得亏没把杯子吞了,可把老子的心肝宝贝给糟踏潦哇……” 杌子见他像丢了二百大钱似的直哭丧,暗暗解气把酒杯一放不屑地说: “是你叫俺喝的,一股酱油渣子味,还一线喉?” 男子听了更加叫苦起来:“完了完了,还酱油渣子,果然是糟蹋了!你小子这不是喝酒,是吃肉啊!哎哟喂我滴心头肉啊……” 杌子杯酒落肚,腹中热乎乎的挺舒服,不以为然反口讽刺道: “咋,不是你说的要行云流水吗?还有,说好的硬菜呢?” 他一边问一边扬起脖子朝厨房望,只见小黄正挤在里面和老板一起忙活不住。 “呀!”就在这时杌子突然想起个事来,心头不由一阵阵发凉,暗暗惴测:坏了坏了,他他他难道是…… 等杌子再转回头,已是变成了一副无比谦逊的怂相,哈着腰轻拍着脑门装模作样问男子: “那个……那个大叔,好像……刚才你让小黄喊你啥来……” 男子还在心疼酒,不满地甩他个冷脸嘟囔:“老方。” “老……方?!” 这下杌子真傻了,张口结舌好半天腾地一下从座上站起来,然后拍拍胸口强装镇定,再问: “家,家家……家是哪里?” 男子待理不理,冷冷道:“城南方家堰。” “那您……您叫……”杌子结结巴巴头上冒出汗来。 “咋,还审问起我来了?” 男子突然一瞪眼,也站起身来:“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号方天来,小号来不怕!” 他说完,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指着门外那辆小白鸽自行车喝道: “刚才我一眼就瞧见那辆车了,早就听丫头说老梁奶奶家来了个土行孙,果然是你!要不是见你唬跑了那个黑胖子扶老助弱,老子早把你拧成个杌扎子了!还他娘的占我丫头便宜啥你媳妇儿,送上门来找揍!” 方天来喝骂着就要举拳头。 “呃!我的天……”杌子听对方自称方天来,又见他气冲斗牛大发雷霆早就蔫了,赶紧辩解: “大……大叔,呃不,大伯伯!俺可没占她便宜,俺是来救她的!俺……俺正找您呐……” “屁话!我家丫头那是天上的仙子海里的哪吒,还用得着你救?” 男子眼睛里仿佛有两发炮弹正在膛上,隔着桌子怒视着杌子,冷冷取笑:“嘿嘿,小子见到老丈人咋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意,意外……”杌子真担心那炮弹会射出来,忙不迭地解释: “您真真的别误会!白露她真遇到麻烦了,她被公安抓走啦!” “啥?”方天来闻言一愣止住笑,疑惑地盯住杌子:“你再说一遍,谁被公安抓走了?” “是方白露!”杌子带上了哭腔。 “不可能……我家白露最懂事,怕不是被你小子使坏给连累了吧?” 方天来有些不信,但是见杌子不像说谎也担心起来,一把揪住杌子衣领,接着又松开来,镇定镇定问道: “说,到底怎么回事?” 杌子现在十分确定眼前之人就是白露的父亲方天来,他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白露那种能慑伏人的正气,赶紧解释: “你闺女是真被抓走了,还差点戴上手铐呢!他们把她当成……当成……” “当成啥?”方天来喝问一声。 可是,此刻的杌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与甘甜甜和方白露的事情,一时结结巴巴无从说起…… 第三十八章 真情赤心探警所 http://.biquxs.info/

方天来见杌子不说话,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心中思忖: 没戴手铐就只算是传唤,应该问题不大,倒是这小子神色不定,问题不小…… 他这样一分析反倒沉下气来不那么着急了,口中一乐说道:“嘿嘿,既然是被警察带走就好!” “啥,还好?”杌子听了差点岔了气,瞪大眼晴惊问:“乖乖,白露是不是你亲女儿?你心可真够大的!” 想不到方天来丝毫无动于衷,只是淡淡一笑:“嘿嘿,是不是我亲女儿,答案只有一个!” “好么,看来不是了!” 杌子忍不住气恼,又想到了自己的爹,不满地嗤鼻冷骂:“否则,亲生的能有你这样的爹?天底下当爹的都不是好鸟!” “吔,呵呵!”不料方天来不怒反乐,哈哈大笑起来: “你小子说话倒是痛快,连祖宗也敢骂?将来你也是要当爹的,话说得太满,小心生个儿子堵你屁/眼!” “呃……”杌子还真被他堵得无话可说了。 方天来正大笑,这时小黄乐呵呵端了两大盘菜过来了,老远就喊: “菜还没上你俩就喝高了?咋咋呼呼像骂街!快看鹅整了啥好菜,一道平遥牛腩,一道鹅肉茄子,鹅亲手做的!” “嘿嘿,好,好!” 方天来瞅瞅两道热菜,乐呵呵地拿起筷子挑了挑那道鹅肉茄子,冲小黄问道:“真是你小子做的?” “那可不,嘿嘿……” 小黄边说边捧起坛子给方天来倒酒:“首长,其实鹅们老家都是用鹌鹑配茄子,他这小店没那玩意儿正好有些鹅肉,鹅就灵机一动,嘿嘿了……” 方天来夹起一块肉在嘴中嚼动,满意地点着头夸道:“嗯,好火侯,入味有嚼头!” 小黄更乐了,扭捏起脖子试探着问:“咋样,凭鹅这厨艺要是娶了您家那位小姑奶奶……不算吃亏吧?” 方天来边吃边示意杌子也坐下尝尝,口中嗯嗯啊啊含混不清: “嗯嗯……好吃,不亏,不亏……” 不成想这下杌子却火冒三丈了,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吃吃吃,亲闺女都掉火坑里了,好吃个毛啊!” “吔,你咋跟鹅首长说话呢?” 小黄见杌子突然发火也是火冒三丈,挺着胸上前斥问。 这下杌子终于找中了目标,怒气冲冲转向小黄,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尖骂道: “你个鹅粪便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吧?小爷今天还就不答应了!” “呵,你答不答应管个毛用!别指指点点,把手放下!” 小黄盯着杌子手指冷冷而笑毫不示弱。一旁方天来也不管,只顾喝酒吃菜。 杌子正在气头上,怒视着小黄咬牙切齿道:“就不放下!你个鳖犊子大老远来惦记一个有花之主,臊不臊?” “有花之主?”小黄一愣。 “嗐嗐,他说的是我闺女名花有主了!”方天来被杌子的话一呛,一旁赶紧解释。 “你……你闺女有主啦?”小黄一听着急了,冲方天来大声埋怨: “你个老骗子!鹅跟首长说鹅不来,你说你家丫头长得那叫个不赖,要给鹅介绍介绍将来带回北京结婚!好么鹅来了,你却整出一个小瘸巴来,鹅……鹅……鹅这是掉进瘸巴窝了……” 小黄嚷嚷着往凳子上一坐,眼泪都急出来了。 “嘿嘿,小黄……”这时方天来把筷子一放,腆着老脸解释: “是不假,当时我说让你俩见见面,顺带这一路上把我送回来!可是,这不是遇到突发情况了么!” 小黄一甩脸,气昂昂自鸣不平:“鹅不管!当初首长让你在警卫连里选人,那么多人你不选单单挑了鹅,你说,为啥骗鹅?” “这不当时看你小子心眼直老实嘛!”方天来亲昵地拍拍他肩膀回答。 小黄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您……您真这么想的?” 方天来满含真诚地点点头:“这还有假,当父母的挑姑爷都是先看人品,这不……”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杌子一口接了过去:“这不看你老实好骗就选了你,俺们这边招女婿有个习俗,那就是必须先自废一条腿!” 杌子说着抬起瘸腿晃来晃去:“你看你看!你要是有诚心就像俺一样,先把你那鹅腿废掉一根!” “妈呀,真的假的?还有这种陋俗!怪不得你俩都……” 小黄被杌子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直冒冷汗,摸摸自己的腿,半信半疑直乍舌:“民风忒……忒彪悍了!” “嘿嘿,哈哈哈哈!”方天来却被杌子的话逗乐了,他瞅瞅杌子,又瞅瞅小黄,叹口气说道: “小黄,你别听这小子信口雌黄,你又不是没听你首长说过,老子这腿是当年在大地震中救人折的!不过,你小子也太实心眼!这样吧,我丫头也的确还小,关键这种事儿得看她自己的意愿,这事先放放吧,以后再说!” 小黄听了瞅瞅杌子的瘸腿再摸摸自己的腿,耷拉下脑袋来嘟囔:“以后再说就以后再说,鹅还争不过一个瘸子!再说,你把你丫头夸得跟嫦娥似的,鹅可没见过,只不定遗传也是个瘸子呢!” 杌子一听又来气了:“你别一口一个瘸子瘸子的,瘸子咋了?瘸子也有尊严,瘸子也出英雄!” 一旁方天来听了哈哈一笑挑起大拇指:“对,好,这话老子爱听!” “切,两个脑袋两条腿,一唱一和还成精了……”小黄不服气地直撇嘴。 杌子还想发作,可是白露安危未卜哪有心情在这里斗嘴。再看看方天来喝酒吃菜跟没事人儿一样,更是心急火燎气不打一处来,猛一拍桌子恨恨道:“山不转水转,亲爹不管俺管!” 杌子说完,一把抓起弹弓离座甩门,骑上小白鸽忿忿而去。方向,是安良街街道派出所…… 他骑着车在行人中穿梭,约摸七八分钟就到了。派出所灰砖蓝墙,铁门半掩。 杌子立在外面,心中不免罩起一层阴影。石局狰狞的笑脸和疯狂地笑声仿佛来自地狱,犹在眼前和耳边浮荡…… 可是想到白露有可能正在里边遭受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折磨,他不得不鼓起勇气冲破心中的怯懦,走上前去。 “吱悠悠——” 铁门被推开了,檐下铁笼子里一条大狼狗“汪汪”狂嗅起来。 杌子屏着呼吸仗着胆直冲值班室而去。 “喂,你找谁?中午休息,都吃饭去了!”就在这时,从所长办公室出来一个人。 这是一名年轻警官,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细挑身材眉清目秀,竟是那位在省厅接走张三疯的林警官,林所长! 当然杌子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其实现在张三疯就在所长办公室里。 杌子望一眼这位林所长,觉得对方一表人才不像石局长那样让人生畏,忙陪个笑脸答道:“同……同志,俺想打听个人!” 林所长见他拘谨的样子,走上前来和蔼一笑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所长,叫林正枫。找什么人?你说说,我们会尽力帮助你!” 杌子见他很和蔼,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今天上午有两位公安抓了个叫方白露……呃不……是叫甘甜甜的,是不是关在这里?” “嗯?甘甜甜……”不料这位林所长一听到甘甜甜的名字立马警觉起来,不过随即摇摇头说道: “所里今天上午没有出警,没抓过什么人。不过,你问的这人好像跟一个在逃嫌犯重名,我得做一下记录。” 林所长说着转身向办公室走去,同时回头示意杌子跟他进去。 “坏了!”杌子心中一惊暗叫不好,万一甘甜甜身份并未暴露,自己这不等于不打自招,自己送上门来吗?怎么办?咋办…… 杌子一时慌张起来,抬头见林所长正立在门口等自己,忙答应一声:“好嘞,这就来!” 及待林所长一进门,他突然冷不丁一掉头撒开瘸腿就跑,奔出派出所大门跳上小白鸽横冲直撞仓皇逃去…… 第三十九章 神秘失踪寻白露 http://.biquxs.info/

杌子骑着小白鸽一路逃窜,等张口气喘回到家,犹在担心派出所的人会不会追上来。 可是当他掀开帘子躲进窝棚,不由心中“咯噔”一下惊呼起来:“呀!人呢?” 只见床上凌乱一片,那条沾着斑斑血痕的毛巾窝在枕头旁边,而梁奶奶却不知去向。 “奶奶?奶奶……” 自己上午出门时,奶奶状况就很不好,杌子不禁担心万分,慌忙四处寻找。 可是窝棚里里外外就那么大点地方,根本没有。于是,他就挨家挨户去询问街坊,可是问遍了也没人知道…… “一切都完了……”杌子浑浑噩噩回到窝棚,整个人几近崩溃,不住自责: “屋漏偏逢连阴雨……都怪俺这个扫帚星,白露被抓了,奶奶又不见了……” 正当他痛苦绝望之际,外面院门一响传来梁奶奶的咳嗽声:“咳咳咳,孩……孩子是你回来了么?” “奶奶!”一听到奶奶的声音,杌子顿时惊喜地涕泪交加冲出窝棚。 只见梁奶奶正手拄一根拐棍倚在门边气喘吁吁,老脸蜡黄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是虚弱和疲惫到了极点。 “奶奶你这是上哪去了?可担心死俺了!” 杌子赶紧扶她进了窝棚,忍不住埋怨:“白露的事还没个眉目,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俺可咋活呀……” 梁奶奶喘口气坐下来,满怀期望地问道:“咋样,找到白露她爸了?” 杌子见问,一甩胳膊恨恨道:“找到了又有啥用?那个方天来根本就不是白露的亲爹!” “啥?”梁奶奶听了一愣,生气道:“你这孩子咋瞎说!你咋知道他不是她亲爹?” “他……他只顾喝酒,根本就不关心白露!”杌子气得直咬牙。 “唉……该不能,这个方天来是心大,可对白露那跟心口肉一样还要贴心!” 梁奶奶见杌子忿忿不平,叹口气在床上坐下,忧心忡忡地说: “俺刚刚去了居委会一趟,让人家帮着打听打听,结果……派出所和区公安局都说没抓过人!你说……丫头这是犯了哪路子煞星了哟……” 杌子听说区公安局也没有抓人,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起来。 他一下子觉得四周仿佛都充满了可怕的眼睛和黑手,心中愈发惴惴不安了:难道是被人盯上了……不好,一定是他们寻来了!他们要置甘甜甜于死地…… 杌子越想越害怕,可是又担心奶奶知道真相会吓坏,只好稳定稳定情绪装出一份镇定,安慰道: “您先别担心,俺觉得那俩人说不定是市公安局派来的,一定是抓错人了!你想,他们找的是甘甜甜,到了那里一确认身份不就马上把白露放了嘛……” 杌子正说着忽然一怔,他发现梁奶奶眼神中犹如含着刀子,正沉沉盯着自己。 “奶奶,您……您咋这样看俺?” 杌子心中发虚,结结巴巴地问。 梁奶奶面色严肃,冷冷盯着杌子缓缓开口: “小子,你的嘴可够严实的!从你第一眼见白露,就鬼迷心窍似的认错了人,到现在也不露半点声色……说,那个甘甜甜到底是啥人?” “我……俺……” 因为白露和甘甜甜长得太像,这无论如何是无法解释的。再加上甘甜甜的特殊身份,杌子还真就厘不清事情的头绪,更不能轻易地暴露她,一时急得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 忽然间他灵光一闪,心道:按理说天底下是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可是两人长得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莫不成真是一对双胞胎? 不过他立马又摇摇头:应该不会,甘甜甜是江西的,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再说人家都有爹妈,怎么可能会成了双胞胎呢…… 这时梁奶奶见杌子心思不定的样子,断定他是在隐瞒什么,不由生起气来吼道: “好哇,你小子还不说实话?行,既然你连俺都信不过,那好……你走!这个破家不欢迎你……” 不料,由于连日来惊累病发,梁奶奶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又晕过去了…… 此刻,在市公安局大门外,一辆崭新威猛的军用越野车刚刚停在门前,正“突突突”地响着马达。 开车的是小黄,后面坐着方天来。 车头前一名值勤警卫正高高举着手示意停车,口中提醒:“外来车辆一律不得入内!” “啥?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额开的是谁的车!” 不料驾驶室里的小黄像被点了炸药包一样探着脑袋发起火来。他还在为相亲泡汤的事儿憋着气呢。 “嗳嗳小黄,人家这里是执法机关,你这样就过分了吭!”后面的方天来赶紧斥责。 “过分?这车可是首长演习时的备用指挥车,再说还为你特意挂了京牌,谁敢拦!”小黄不服气地嚷嚷。 “嚷啥,这又不是在演习!人家不让进,咱就停一边……” 方天来边斥责边开门下了车,冲警卫一笑,问道:“同志,我叫方天来,想找一下杜飞杜队长,在不?” 小黄也随着下了车,跟在方天来身后直冲警卫翻白眼。 “哦,找杜局长啊,你们等着我去报告。”警卫冲方天来敬个礼转身进了值勤室。 “嘿,这小子啥时侯成局长了?”方天来呵呵一笑,直挠脑门。 不多时,办公大楼里快步走出一位身穿常服的警察来,老远就笑呵呵地大声打招呼:“老方啊,是哪阵风把您刮来了?” 那人三十多岁,皮肤黝黑双目有神,待走近了从侧门迎出来,瞧一眼汽车和小黄笑问: “哟呵,这几天不见怎么还配上了专车和警卫?这车可不多见,还是京牌!咋,这是要去北京走马上任啊?” “嘿嘿,你小子也这么油嘴滑舌了!”方天来冲他一笑,摆手叹道: “我一个瘸子走什么马上什么任,这不受人委托,天南海北联络一下那些隐姓埋名的老战友,免得尸骨寒了也没人知道,哪比得上你这个刑警大队长威武!呃不……不对,应该是局长了吧?” 来人脸一红,笑道:“是副局长!其实真不如在刑警队自在,好在我还分管这一块!走,难得老前辈还想着我这小警察,去办公室聊!” 来人说着就去拉方天来胳膊。 “哎——别忙!” 方天来用手一推,凑上前压着声音问道:“杜飞啊,我向你打听个事,我家丫头是不是被你们抓了?” 杜飞听了不由一愣止住了笑,吃惊问道: “怎么,还真有这事?刚刚南城分局打来电话问市局有没有抓一个叫方白露的女孩,我还纳闷呢,怀疑别是你家那丫头!怎么,出什么事了?” 方天来见杜飞反倒问自己,不由生气反问: “你还问我出啥事了?别装了,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白露要是真犯了法我第一个饶不了她!可是,好歹得让我明白明白吧!赶紧的,把丫头给老子交出来!” 方天来是真地动气了,杜飞一听傻了眼:“不是,白露还真丢了呀?” “不真丢,老子还他娘地来找你?快放人!”方天来指着杜飞鼻尖喝骂。 杜飞一脸委屈,摊着手解释:“我杜飞平白无故抓白露做什么?甭说我们没抓她,要是真抓了我这当大哥的能不管?” 方天来盯着杜飞,仍不甘心:“真没抓?你没抓,别人也没抓?” 杜飞斩钉截铁干脆地回答:“没抓!局里抓人都得先立案,就算传唤也得经过我审签了才行!” 这下子方天来真正信了,才真正担心起白露来,一咧嘴带上了哭腔: “坏喽!我滴个心肝诶……这么多年就只知道你是小哪吒再世花木兰重生了,没想到……诶哟喂我滴个心头肉嗳……” “诶哟喂!那也是鹅滴心头肉啊……” 一旁小黄也着急起来跟着叫苦,叫罢一伸手从裤腰里掏出把手枪来,边上车边招呼:“首长上车,鹅们得赶快火线营救!” “对,火线营救!”方天来一拍脑门打起精神来,匆匆返身上车。 杜飞见小黄身上有枪,知道对方来头不小,可是也担心惹出大事,忙喊:“要不要立个案?” 越野车早调过头来如脱僵战马一样蹿出去了,一屁股青烟里甩下一句话: “你小子看着办!要是找不到白露老子连你也削扁啰……” 第四十章 深街柳暗花不明 http://.biquxs.info/

小黄开着车疾驰了两公里,突然“嘎吱”一下来了个急刹车。方天来反应不及“砰”一下脑袋撞在了车座上。 “你他娘的会开车吗?”方天来痛地捂着额头大声叫骂。 小黄回过头来眨巴眨巴眼: “鹅……是想请示首长,鹅们上哪里去营救?怎么滴得有个目标高地啥的吧!” “屁高地!去老梁窝棚找那浑小子问个明白,右转右转,安良街……” 方天来气急败坏大声指挥,小黄驱车虎入羊群般在安良街上“嘟嘟嘟”鸣笛而行,吓得大车小辆各色行人都慌张避让…… 老梁窝棚里,杌子正七手八脚抢救梁奶奶呢。突然门一开方天来和小黄闯进小院。 “老梁婶,我闺女到底出啥事啦?” 方天来嚷嚷着一掀帘子迈进窝棚,一见到梁奶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杌子正流着泪一个劲儿给她掐人中,顿时大吃一惊一把推开杌子吼道: “你小子是哪里半路出家的?她已深度昏厥,把人中掐烂喽也救不活人!赶紧的,找缝衣针来!” “唔!”杌子慌忙去找针线笸箩,将针递给方天来。 “火柴!”方天来紧叫。 杌子又赶紧递上火柴。 就见方天来燃着火柴将缝衣针来回烧两下,接着在空中快速甩凉,然后俯下身冲准梁奶奶人中穴轻轻扎了下去。 “没有灸针,只好先将就将就了!” 他边扎边拈,针眼处渗出黑血来。他把黑血挤净,再扎再挤。 不多时梁奶奶有了气息苏醒过来,缓缓睁开眼,对方天来说: “星啊,白露找到了没?俺怕……俺怕是等不了了……” 方天来观察她一会儿,轻吁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 “临时没事啦!不过这人中是刺激神经复苏心脏的,急救可以,拖延不行!必须立即送医院!” 然后转身大声叫道:“小黄!” “有!”小黄挺身立正大声应道。 “赶紧背人上车,去医院!”方天来命令。 “是!”小黄不由分说上前就要背梁奶奶。 “俺,俺来!”杌子不放心小黄,抢先背起梁奶奶出了窝棚。 正当他们吆吆喝喝要出院门时,想不到迎面慌慌张张闯进一个人来,竟然是方白露! “呀!丫头诶……你可回来啦哇!” 方天来见是白露顿时大喜过望,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铁汉柔情落下泪来。 然后快速抹把眼泪上上下下瞧一遍白露担心问道:“闺女啊,警察没难为你吧?” 白露见到方天来也是惊喜万分,可是也掩不住惊慌,气喘吁吁说道: “爸,那俩家伙不是警察!他们把我带上车不是去公安局,而是一路向北去煤山方向,我把他俩揍了一顿这才跑回来的!估计他们回去一报信,很快就会追来!” 白露说着一搭眼瞧见杌子背上的梁奶奶,不由一惊问道:“奶奶咋了?” “呃……你爸刚救醒她,要去医院!” 杌子见到白露也是又惊又喜,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一旁小黄也是喜上眉梢,两眼都看傻了,忍不住偷着乐: “嘿嘿鹅滴个祖宗,这哪是个人呀,简直是七仙女下凡,惊艳人间呐……” “惊你个鹅脖子!赶紧去开车……” 方天来见了,气得抬脚大骂。小黄吓得捂着屁股夺门逃去。大家这才匆匆出门拐出胡同,小黄早发动了车在街口等待了。 等把梁奶奶安放好,白露和杌子也都上了车,一车五人在安良街上颠颠簸簸赶往南城区人民医院。 杌子心情复杂,既为白露安全回来高兴,也为奶奶病情担心。他偷偷瞅一下白露,想说点啥可是又不知该说啥。 白露也是心事重重,既为奶奶担心,又对杌子充满怀疑,也沉着脸望他一眼,恰巧与杌子的目光碰在一起。杌子吓得赶紧把脸别向车窗。 白露愈发觉得他虚伪狡诈深不可测,冷哼一声开口问道: “要隐瞒到何时?说,甘甜甜到底是什么人?” “呃……” 杌子怔住了,思前想后不知该如何回答。 前座上的方天来听了白露的话也一怔,扭过头来打断两人对话:“咋,咱这儿也有姓甘的?这姓在本地可不多……” 就在这时,侧脸望向窗外的杌子忽然现出惊疑之色,转动脖子望向渐渐拉远的车后方,挠头自语起来: “怪,咋回事?他俩也在这里……” 白露见杌子顾此而言它,冷冷一笑嘲讽道:“惯用的伎俩!狐狸藏得再深,早晚会露出尾巴!” “呃,不是……是真的……”杌子一时语无伦次。 其实,他透过车窗真地看到了两个熟人。那俩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家兴和杨二贵。二杨刚刚在一个小酒馆吃饱喝足,正立在街头谋划事。 小黄开着越野车从二人身边呼啸而过,杨二贵正打着酒嗝剔牙,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咯嘣”一下牙签断在了牙缝里。 “靠,你奶奶的!”杨二贵冲车后竖竖中指骂道:“又不是去打仗,急着去医院奔丧啊!” “行了,少咋呼!” 杨家兴厌烦地白他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 “你发现了甘甜甜和马杌子的藏身之地,这功劳我先给你记上!不过,这关系到西埠坡的那桩人命案,你我都得把嘴把严了,千万不可向人透露!” 杨二贵好不容易将牙缝里的牙签抠出来,拍拍胸脯打保票: “嗯,六哥你放心,俺这嘴打小就只见了奶嘴子合不住,其它的还真撬不开!再说,这安良街上我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就是想透露也没地儿透露啊!” “你……你说话怎么总让人不放心呢?”杨家兴指指杨二贵,恨得一甩手叹口气,然后望着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无奈地道: “随你吧!是啊……反正这安良街上现在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唉,都多少年了,这里早就认不出样子来了……” 杨家兴说着说着神色变得十分黯然,甚至带着几分凄淡,许久仰天长叹一声: “唉!天网恢恢,疏能不漏?深街柳暗花不明……这世道,总要有些遗憾的!走吧,回旅馆睡一觉,晚上出来乐呵乐呵……” 杨二贵听了兴奋地嘿嘿一笑,谄谀道: “六哥这是作诗呢?嗯,不赖,挺有味道!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听着就让人从心底里舒坦!嘿嘿,风流诗人……” 说罢,杨二贵屁颠屁颠跟在杨家兴身后回了旅馆。 第四十一章 治病救人风情暖 http://.biquxs.info/

按下杨家兴和杨二贵两人先不提,再说杌子这一头。 小黄开车送大家到达医院,梁奶奶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白露心急如焚候在门前直捏拳头,杌子则忐忑不安瘸着腿扒在门缝上使劲往里瞧,不过啥也瞧不见。 “唉,这事闹的……”方天来一屁股在门前休息区坐下来,这才有空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杌子只好从夜里扫街招惹了朱五能说起,一直到白露被带走自己去方家堰找方天来的经过讲了个大概。 白露则一直冷眼瞪着他,心中疑团满腹。 杌子讲完偷偷瞟了她一眼,对方天来说:“事情就……就是这样!” “哼,就是这样吗?”不料白露冷冷一笑,反声问道:“难道没有其他隐情?” “对,老实给鹅交代,有没有隐情?”一旁小黄大声给白露帮腔。 “没……真没了!”杌子低下头嚅嚅回道。 白露见他一直避口不提甘甜甜的事情,不禁恼怒了,起身气愤地质问: “好你个马杌子,你今天必须老实交代,你和那个甘甜甜到底怎么回事?” “对,你和那个甘甜甜到底怎么回事……”小黄也厉声喝问,不过他立马又乐了,腆起脑袋问杌子: “怎么?原来你和别人有一腿啊!这感情好,对鹅来说可是个有利战机啊……” 白露见小黄嘻皮笑脸的样子,不由厌恶地翻个白眼冲方天来发脾气: “爸,您从哪弄来这货?张口就是鹅鹅鹅鸡/鸡/鸡的……” “嘿嘿嘿嘿!” 方天来对白露笑笑,然后别过头去冲小黄甩个脸递眼色:“一边去,抽空好好学学北京话!” 小黄见白露不高兴,撅着嘴一边站岗放哨去了。 此时的杌子听到白露口中“鹅鹅鹅”的牢骚/声,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甘甜甜给自己方便面吃的情景,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不过方天来并不知道其中缘由,见杌子一脸伤心委屈,再瞅瞅白露满面气恼不悦,不由哈哈一乐,责怪白露: “丫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处对象还能不允许人家有恋爱前科?当然嘛,政审必须得过关!万一是个开天窗砸窖口的剪绺子(黑话:贼),咱可就真的引狼入室了!” “吔?”不想方天来这一张口,把杌子给惊愣了,想不到这个老兵油子还通贼话! 不过他也随之自卑起来,自己又穷又瘸还是个贼,而白露家庭好长得俊乐于助人正直无私…… 他深深地埋下了头。 “爸,你乱说啥呢?” 此时,白露听了方天来的话早就把眼睛瞪成了圆杏,脸都急红了,冲杌子翻个白眼嗤鼻冷笑:“我能跟他处对象?您可把自己闺女瞧扁了!” 方天来见白露目中无人的高傲模样,脸上挂起不满: “噫!你这丫头相不中人家也不必笑话人呀,闲贫爱富可不好!其实这小马挺关心你的,不就是瘸了条腿吗,我倒觉得挺顺眼的!嘿嘿……” “你顺眼你跟他搞对象去!” 白露也不满起来,赌气地反驳:“再说我才多大,就整天说媒拉纤的!我不是你亲闺女咋的?生怕我嫁不出去咋的……” 她正气咻咻地埋怨方天来,监护室的门一开,大夫出来了:“谁是病人家属?” “我!” “俺!” 想不到白露和杌子异口同声一齐举起手来,两人对望一眼尴尬而立。 大夫瞧瞧他俩,略带疑色问道:“小两口啊……家里还有大人吗?” “有有!嘿嘿……” 方天来忙站起身来笑脸回答,边解释边问:“我是孩子的爸!那个……里面老人咋样,严不严重?” 大夫打量一下方天来,说道:“初步诊断病人为肺气肿引起并发症,正考虑是否有支气管扩张或肺大泡的情况,需要做进一步检查,你先去收费处办一下手续吧。” “行,行……”方天来应着冲小黄一招手,两人办手续去了。 “大……大夫,啥是肺气肿?奶奶还有救吗?”杌子担心地问大夫。 “这个病其实挺常见,主要由细菌感染和空气粉尘污染导致,但是就怕长期延误治疗引起并发症,等检查结果吧……” 大夫简单说明一下,又进了监护室。 一旁白露听了大夫的话,忧心忡忡地坐下来,许久抬起脸来担心地问杌子: “你说……奶奶应该会没事吧?” 杌子后悔不已坐立不安,忍着泪水深深自责:“都怪俺……俺要是听你的话不让她去扫街,就不会……” “唉……”白露幽幽地叹息一声,也自责起来: “其实,也不全怪你,我也有责任!奶奶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最近突然恶化地严重,我俩都大意了……” 两人都为梁奶奶的病情担忧自责,第一次有了些许惺惺相惜的默契。 不多时,方天来和小黄办好手续回来了。他们按照医生的吩咐,推着担架车楼上楼下经过一下午化验检查,最后确诊梁奶奶为肺气肿并发支气管扩张症,如果再不治疗就有可能发展为肺功能衰竭,需要立即住院治疗。 情况紧急,方天来一口拍板:“必须听医生的,全部费用我负责!” “谢谢……谢谢……”正一筹莫展的杌子感激地流下了眼泪,差一点给方天来跪下。 “嗐,你这孩子……赶紧的该干嘛干嘛!”方天来见杌子对着自己光抹眼泪,拍着大腿催道。 “嗳!嗳!”杌子赶紧擦干泪水去给白露帮忙。 等一切安顿好,外面天已落黑。方天来把白露和杌子叫到跟前,给白露留下些现金嘱咐道: “好在没有生命危险!这段时间,你俩就留在医院好好照顾老人家,正好窝棚也别回去了,免得再被坏人盯上!我呢,这回回来身上带着些任务,明天一早就得赶往安徽江西等地,你俩好自为之吧!” 方天来说完站起身轻轻抱抱白露,然后盯了杌子片刻,拍拍他肩膀鼓励道: “小马呀,咱人虽残但志不能残!还有,你这腿跟我的腿毛病差不多,以前我打听过,趁着年轻还能治,等我回来带你去北京的部队医院瞧瞧!” 方天来说完,喊上小黄就要走人。 “小黄大哥!”白露叫住小黄,不好意思地道个歉深深嘱托: “你别介意白天我的态度不好!这次出门,多担待一下我爸,他说话嗓门大就那样惯了,其实人特好!请一定照顾好他……” “嗳,嗳!”小黄激动地应着,后退半步“啪”打个立正敬个军礼,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临出门,小黄仍不舍地返回身来向白露打招呼:“小仙女,鹅很高兴,鹅很激动,鹅……” 他正“鹅”着,一屁股碰到门上,见杌子直冲自己撇嘴,狠狠地瞪他一眼这才出了门…… 第四十二章 张婶馄饨不好吃 http://.biquxs.info/

方天来和小黄走了。 “唉……”白露望着他们的背影,怅然若失地叹息一声。 “你爹到底是干啥的?”杌子忍不住好奇地问。 “干啥的?当过兵打过匪,救过灾断过腿,教过拳称过王,上过山下过乡,养过猪耍过猴,淘过金贩过毒……哦,毒是云南的毒蛇,缅甸的毒蜘蛛,还有澳大利亚的毒蛤蟆,就是跟人合伙开发什么特效药,反正最后赔了!不过,后来还真有人用他的方子制出了一种抑制冠状病毒的药来呢!” 白露一说到方天来,出人意料的打开了话匣子。 “哦……你爹可真够能干的!” 杌子望着白露滔滔不绝一脸自豪的样子,心想白露可真有福,摊上这么个好爹。 他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的爹和娘,心中满满地遗憾,羡慕地说:“俺本以为你爹是个酒晕子,没想到竟是个大大的好人!” 白露听了粉面一嗔,骂道:“呸,你爹才是酒晕子!” “呃……”杌子一怔,无话可说了。 白露见他不说话,也好奇问道:“你爸是干什么的?” “我……我……” 杌子结结巴巴羞红了脸,好半天才捋直了舌头:“俺……没爸!不过……俺娘还是不错的……” “噢,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爸……”白露见杌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难堪表情,忙自责地道歉。 “没……没事!”杌子摇摇头,岔开话题反问:“你娘也一定很好吧?” “……” 不料白露听了马上满面失落伤感起来,咬着嘴唇低下头去。 杌子不禁心头一颤,不好,看来自己好像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忙故作惊讶地一拍脑门叫道: “坏啦,我光顾着说话了,差点忘了奶奶还自己在病房里呢!” “是啊,可不能离了人!” 白露也一下回过神来,与杌子匆匆返回病房。 病房里,梁奶奶正输着液静静地沉睡,旁边只有一张陪护的折叠小床。杌子和白露商量一下由两人轮流陪护。 杌子抢先说道:“俺夜里做事习惯了,不困!俺夜里值班,你白天值班,就这么说定了!” 白露知道杌子是不想让自己熬夜,只好笑笑没有推辞。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梁奶奶醒过来,睁眼见到杌子和白露,放心地笑笑,然后吃力地说: “星啊,娘想吃馄饨……张婶馄饨……” “啥?张婶馄饨!”杌子一愣。 白露忙俯下身去凑在梁奶奶耳边说道:“奶奶想吃馄饨啦?好好,白露去给你买!” “嗯,是白露啊……嗐嗐,好闺女……”梁奶奶吃力地点点头,开心笑着。 “哦,想吃馄饨还不好办?俺去外面买!”杌子明白过来,转身就要出门。 “哎等等,我去吧,奶奶要的是张婶馄饨!” 白露连忙喊住杌子,轻声解释:“奶奶想儿子的时侯都馋馄饨,可是每次买来又不舍得吃……她说张婶做的馄饨最像老家的味道,是她儿子最喜欢的那种馅儿……我跟张婶熟,我去!” 杌子听了,皱起眉来:“可是……张婶馄饨摊在安良街上,那么远!再说那些假警察肯定还在找你,还是我去吧!” 不料白露一口否决:“不行,你一宿没睡觉,留下照顾奶奶!那几个家伙手段稀松算不得啥,我也顺便把车子骑回来,有什么事好方便一些!” “可是……” 杌子还想说什么,可是白露的眼神对他来说就是不可抗拒的命令,只好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医院到安良街有一段距离,白露捏捏口袋里的钱没舍得坐公交车和打车。她一路步行来到安良街,街上早就熙熙攘攘了。 白露不放心自行车,决定先去窝棚骑车。不料还没到老梁窝棚,就与朱五能和那个小黄毛迎了个照面。 “吔,又是你们,没事转转悠悠瞎晃荡什么?” 白露一下子挡住二人,横眉冷目厉声喝问。 小黄毛吓得一缩脖子躲在了朱五能臂窝里。朱五能头上还缠着纱布,手肿得像个肉包子,两人站在当街像是耍猴的。 “咋?安良街又不是你家的!凭啥我我们不能来晃悠晃悠?”朱五能翻着白眼反驳。 不过自从在窝棚吃了亏,这帮地痞无赖的锐气确是被大大挫伤了。小黄毛用手捅捅朱五能悄声道: “老大,现如今咱已是众叛亲离,正是需要韬光养晦养精蓄锐的时候,不可鸡蛋碰石头啊!” “哼,你是让老子认栽吗?老子的鸡蛋昨天差点让她顶碎喽!这口恶气能不出,老子誓不为人……” 朱五能冲小黄毛发火嚷嚷,然后捂捂裆部拽他一把提醒:“还傻站着干哈,走啦……” 朱五能这帮人还真是欺软怕硬,嘴上喊的硬,转过身就落荒而逃了。 直到逃出很远,二人回头望望白露没追来,就又挺直了腰开始横起来。 朱五能把脑壳上的纱布一扯扔在路中间,挺起快饿扁的肚子骂道:“真他妈倒霉,咋就碰上了这个母夜叉!” 小黄毛跟在一侧提醒:“朱爷,您还是小声点别让人听见,据我目测她就是个蒸人肉包子的孙二娘,估计以后我们更不好混了!” 朱五能听了更加来气了,破口大骂: “你二大爷的,你们这几个黄毛小子一个个都是怂包墙头草,老子一吃败仗就都他妈投靠赛鬼手了,一帮要饭花子!” “嘿嘿,老大,这不是还有我嘛!” 小黄毛舔脸冲朱五能递个媚眼,膈应地朱五能浑身一哆嗦:“少他娘的发/春,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 他正骂着,前面正好经过一个馄饨摊。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正在给几个食客下馄饨。 “咋,你不表示表示?”朱五能斜眼盯着小黄毛发问。 “呃……我那点钱不是给你包头支了医药费了么……”小黄毛摊着手哭穷。 “去去去,一帮穷鬼!咱老朱吃饭啥时候掏过钱?” 朱五能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大踏步来到馄饨摊前一站,吆喝:“茶叶蛋俩,馄饨一大碗!” 正在吃馄饨的几个客人见是朱五能,都匆匆扒拉几口躲开了。 下馄饨的妇女听到声音连眼皮也没抬,一摔抹布没好气地说: “对不住,卖完了,正收摊呢!” “吔,你这小寡妇,平素里老子也没咋着你,今天就吃你碗馄饨还不乐意了?” 朱五能竖着眼耍开了横,伸开大黑手就要去掀锅盖。 不想这妇女也是个火烈性子,“啪!”手中的漏勺拍在锅盖上,“哧啦啦”锅中喷出一圈热汤。 “吔吔吔吔……”朱五能吓得赶紧往后蹦跶,不住口地叫骂: “你个娘们,抽什么风呢?把我烫伤了可得赔毁容费!奶奶的,今天净被女人欺负了!” “呸!姓朱的,在这条街上别人怕你,我张金凤可不怕!有种的你横一下试试!” 妇女自称张金凤,竟是丝毫不买朱五能的帐,一手叉腰一手挥着漏勺拍得锅沿“啪啪”作响。 “嘿嘿,你敲,敲烂了没人赔!”朱五能望着飞舞的漏勺没再敢轻举妄动,眨巴眨巴小眼咧开嘴癞笑着: “你这小寡妇嚷嚷啥,不就仗着你男人打小越南牺牲了吗?老子吃你碗馄饨又不是吃你豆腐,你急啥?” “你……”张金凤听了这话被彻底激怒了,一下从摊子底下抽出把菜刀来。 就在这时,馄饨摊一旁靠墙堆着的一挂旧雨布突然动了一下,从里面传出个声音来: “哎哟喂,你说急啥?人有三急,我急你不急……” 说话的工夫从雨布底下钻出个人来,那人五十来岁,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像个叫花子。 他也不理会众人,转过身去冲着墙根“哗啦啦”撒起尿来。边尿口中边唱: “猪八戒起得早,扯下尿布上茅房,一不小心掉坑里,想吃馄饨没叫娘!” 那人唱完也尿完了,抖落抖落家伙提裤子,三抖两抖“啪”从身上掉下样东西来,正落在那一滩尿里。 大家都去看那尿里的是啥,原来是一截灰不溜球的干骨头…… 第四十三章 三疯戏逗朱五能 http://.biquxs.info/

叫花子怀中掉落的黑骨头砸在尿中,滋开一地金黄的尿花。 “哎哟哟,俺滴个万年粮嘞!” 叫花子见东西掉了,心疼地叫起来忙弯腰去拣,口中惋惜不止瞎编乱唱: “啧啧啧,不能白瞎了这续命的家伙,回龙汤膻根骨,猪头肉黄鸭肠,白毛大狗还是娘……” “卟卟!”叫花子疯疯癫癫唱着,还憋不住呲出俩臭屁。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张三疯。 这时朱五能咂摸咂摸张三疯那两段唱词,越琢磨越像是在骂自己,大声喝问道: “喂,臭要饭的,你刚才骂谁想吃馄饨没叫娘呢?” “嘿嘿,谁没叫骂谁!”张三疯用手指捏起羊骨头,回头斜眼不紧不慢地回答。 “吔,你个狗东西!”朱五能见张三疯指桑骂槐藐视自己,不禁恼羞成怒:“今天老子不走女人运,可不见得收拾不了你一个叫花子!” 他边骂边撸袖子就要上前教训张三疯,小黄毛一把扯住他,嘿嘿笑道: “老大,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这种小角色让小弟上,看我给您出气!” 小黄毛以为一个要饭的还不好收拾,正好邀功。于是不等朱五能发话,抬脚一跳先来到了张三疯身前,尖声叫骂: “臭要饭的,刚才你骂谁是黄鸭肠?” “嘿嘿抱歉,咱唱错了……”张三疯直起身来,瞅着他一头金黄卷毛傻笑: “不是黄鸭肠,应该是黄鸭毛!小伢伢染得好,弯弯曲曲细长鸟!嘿嘿,帮下忙……” “啥乱七八糟的……”小黄毛正一脸懵,就见张三疯将手中那截漓拉着尿液的羊腿骨往前一递,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接在了手中。 “我操!啊……” 羊腿骨湿漉漉的,一股浓重的尿骚/味顿时扑面而来直入肺腑,小黄毛呛得差点背过气去,往地上一抛“哇哇”干呕起来:“啊……啊……忒大后劲……” 围观众人见了一阵骚动,有的哈哈大笑,有的随着“啊啊”作呕。 张三疯则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返回身去翻腾剃头挑子找毛巾擦手。 “娘的,尽给老子丢人!” 朱五能气得黑脸发紫,眼睛都红了,喝骂一声跨上前去,一把抓住张三疯后领将他提了起来。 “咦,你要干啥?” 张三疯吊在半空,探着脖子癞癞一笑缓缓问道。 “干啥?老子要扒了你的皮……”朱五能气急败坏怒吼。 不过,他吼了一半吼不出来了。不知何时,张三疯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剃刀,正抵在他布满胡茬的腮帮子上。 那剃刀寒光闪闪,锋利的刀刃冰凉慑人。 “嘿嘿,咱打小就有小儿惊厥症,一紧张呢手上就抽筋,一抽筋就……” 张三疯不阴不阳说着说着手腕颤动起来,吓得朱五能黑脸都变成白脸了,抖着声慌张提醒:“别紧张,别紧张,我松手……” “对对,深呼吸,放松!放松……”小黄毛也立在朱五能身后对张三疯心理疏导。 “嘿嘿,猪头肉黄毛鸭!” 张三疯双脚着地,剃刀却没离开朱五能的猪头,似疯不疯撇嘴冷笑,一脸不屑: “人家男人保家卫国是英雄,你俩祸国殃民是狗熊!咋样,要不要免费剃个毛?” “呃?不不不不不,我认栽,我认栽……”朱五能擎着脑袋一动不敢动,厚嘴唇一连串打吐噜,口中告饶。 “哼哼!”张三疯见他软下来,这才把剃刀缓缓抽回,冷冷道:“山人这半生,尽在别人脑袋上玩刀了!你,不入流!” 他说完将剃刀在朱五能眼前左右晃晃嗤鼻一笑,竟是波澜不惊。 “好,好样的!原来是位世外高人啊……” 围观众人都给张三疯叫好。 朱五能原本暗黑张狂的内心却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他一时间迷茫起来,为什么当个坏人也这么难…… 就在他为自己的遭遇愤愤不平之际,忽然街头远远传来一阵摩托声。声音“突突突”的很响,一听就是那种超跑车。 车声由远及近速度很快,众人一阵骚乱,纷纷让路。 “妈的!”这时朱五能恨恨地骂一声,冲地上吐口唾沫点点张三疯,重新发起狠来: “行,剃头的,我不惹你!老子今天也为大伙做回好事,看看是谁他妈的大白天在老子地盘上横冲直撞!” 他说着,怒气冲冲往当街一立,冲向摩托车疾驶而来的方向仰面大吼:“都闪开!老子要看看谁敢撞……” 他正吼着,就见正前方光影一闪,一辆大摩托突如天降,恶虎扑食般迎面冲来。 “啊——坏菜了(liao)!” 朱五能惊呼一声立马体如筛糠了,想躲哪还来得及?连闭眼等死的功夫都没了。 “完啦,这下猪八戒要升仙了!” “天!赶紧就地十八滚呀……” 眼看飞车迎面撞上朱五能,围观人群也都惊呼不已。 就在这千钧一发命悬一线之际,就听“吱嘎——”一声揪人心胆的紧急刹车,大摩托呼啸着昂然立起戛然止住,一只大车轮刚好抵在朱五能天灵盖上,犹在“呼呼呼”挟风急转。 “乖乖……” 朱五能翻着白眼,感受着车轮带风夺命贯顶的刺激,三魂七魄差点全飞没了。等到车上有人喊一声“找死啊!”,才知道自己还没死。 朱五能战战兢兢睁开眼,抬手摸摸头上全是冷汗,这才发现骑车的原来是个女孩,而那摩托车竟然是立着的,宛如一匹昂首扬蹄的战马,随时能踏破顶盖要人性命! 更要命的是,与此同时,车侧挂着的一只大皮箱因为惯性“刺啦”一声拉链裂开,迎面从里面冲出一只大狗头来。 那狗头比朱五能的猪头还要大几圈,雪白雪白的毛血红血红的嘴,不知是啥品种,反正是一口能咬断脖子的那种。 狗头乍一探出皮箱也惊疑未定,用一双好奇的眼睛瞪住朱五能,“呼哧呼哧”直喷热气,似乎是在猜测这猪头该卤香呢还是该麻辣呢? 朱五能脸对脸与狗头相距咫尺,再近一点就鼻尖抵鼻尖嘴对嘴了。他用一双无辜的小眼睛对视着狗头若有所思的眼神,对人生毫无怀疑。 他觉得,自己这两天要是去摸奖买彩票肯定中大奖。不过他现在毫无心思去研究彩票的事情,因为就眼前的情况,自己更像是对面这位狗狗的大奖。 朱五能现在真想冲眼前的狗头喊一声“娘!”,可是他没敢喊,他知道自己一张口这大狗一定也会张口。 朱五能真的要崩溃了,狗头缓过神来开始盯着他的猪头呲牙了:“呜噜噜噜噜……” 就在这时,车上的女孩急忙命令一声:“别动!” “呃,不动……”朱五能鼻尖滴着汗,屏住气息小心回答,直担心那狗嘴一下子啃过来。 “不要盯它眼晴!慢慢低头趴下,然后缓缓翻身躺下,露出脖子、肚子和裆!”女孩命令。 “这……”朱五能迟疑,但是那大白狗的眼睛已经凶光毕露,喉咙里发出进攻前的低吼。 他只好慢慢低头趴下,然后再缓缓转身,躺成一个标准的四脚朝天王八式…… 第四十四章 紫雪机车携白狼 http://.biquxs.info/

朱五能按照女孩的要求躺好,大白狗果然没有继续发作。它眼中的凶光开始退去,盯了片刻最后满意地缩回皮箱里。 骑车女孩则迅速回身将皮箱拉链拉住,然后腰肢用力一扭摩托车猛然一个90度侧转落下地来。 “大白狗也是娘……”朱五能战战兢兢翻身坐起,忽然明白了张三疯那句唱词竟是未卜先知。 这时骑车女孩不满地盯住他责问道:“喂,你这家伙怎么不知让路?” 朱五能定定神这才看清,扶把而坐的原来是个身穿骑手服的时髦女孩。女孩头戴闪亮的帽盔脚蹬及膝的皮靴,像个奥特曼。 “呃……”朱五能望望四周指指点点掩口嘲笑的众人,又羞又恼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女孩见他不回答,掀开头盔风档露出一双冷傲的眼晴来:“youfool!” “啥,姨夫?”朱五能听不懂,但是能觉出对方是在怪自己,灵机一动坐在地上耍起赖来: “叫姐夫也没用,你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本来就不占理,现在又把俺撞成了半身不遂,你等着吧,赔钱坐牢还得给俺端屎端尿!” 朱五能是想讹钱,可是女孩根本不吃这一套,眼珠子一瞪骂道:“you’reajerk!takeahike!” 女孩满嘴洋活他听不动。这时小黄毛过来扶他:“老大,这女的会说外国话,咱可不能惹!” “哼,一个假洋鬼子横啥?”朱五能忿忿地骂一句,无奈叹道:“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小黄毛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悄声道:“待会儿我一定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你?”朱五能瞧一眼小黄毛,不屑地摇摇头,如丧家之犬搀腰扶腿一瘸一拐出了人群。 骑车女孩见朱五能就这样走了,不甘心地叫道:“hey,youhaven''tansweredmeyet!” 不想一旁的张三疯却突然插了一杠子,歪着膀子唱道:“黄皮黑眼珠,冒牌荷仙姑,本是中国人,说话突噜噜!” “damn!”女孩一愣,立马明白是在骂自己,气冲冲地一点摩托车将头盔摘下来,竟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混血女娃。 “喂,老头你什么意思?”女孩下车来到张三疯面前质问。 张三疯抱起胳膊冷冷回道:“啥子意思?劝你说人话呗!骑个破车没烟筒,半土不洋狼贩子!” “什么,你敢骂我?你……你……你说明白,谁是狼贩子啦?” 女孩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张三疯怒问。 围观众人见又有热闹,都争先恐后挤到前面生怕错过精彩。 “嘿嘿,不拽洋词了?”张三疯见人都凑上来,冲女孩胜利地一笑,人来疯似的哼哼呀呀又唱起来: “山人自幼生在野莽,草木林深走兽为党,通得鸟语识得狼屁,你个丫头皮箱贩狼!” 他唱罢,瞪眼逼问:“你敢不承认你车上那是头狼?” “狼?”围观众人早就见识了张三疯的神异,乍一听说大白狗是狼,都半信半疑惊呼起来。 “ohmygod!你竟然知道那是一匹狼!”女孩也惊呆了,捂嘴惊呼起来。 “嘿嘿,事有几两几钱,瞒不过半个神仙!”张三疯傲然一笑,撇嘴吹道。 女孩见他高深莫测,一下子凑上他面前,盯着他打量一番惊问:“你还会闻狼屁?” 张三疯见女孩大眼要贴上自己小眼,边往后仰身子边慢吞吞补充:“呃……除了没吃过狼屎!” “good!verygood!”女孩突然兴奋地叫起来。 “啥玩死狗的?你说人话好不!”张三疯见女孩不气反乐,挠挠头被搞糊涂了。 女孩像是突然中了大奖,不由分说一把挎住张三疯胳膊,无比庆幸:“嘻嘻真幸运,太好啦!老伯伯您好牛掰,一定对狼特有研究,一定是位专家!” “砖家?”张三疯摇摇头,“山人可不敢,早听说砖家叫兽越叫越臭,咱可不愿再当老臭鼬!” “呃……在国外那可是很高的荣誉呢!”紫雪听不懂他的意思,只好一笑自我介绍:“my name is……” 她讲个开头忽然一怔,纠正道:“哦,还是讲你们的人话吧!我,叫紫雪,半纯种中国人!虽然生在加拿大,但是我更爱中国!我也爱狼!” 这时人群外有人接茬:“小洋人,色狼爱不?” 听声音像是小黄毛。女孩冲人群扫视一圈,冷冷应道:“当然,我家大白正好单身呢!” “哈哈哈哈……”人群一阵哄笑,小黄毛没再吱声。 张三疯低头看看女孩一直紧挎着自己的胳膊,脸上羞地红一阵白一阵,想挣脱可是又觉得被个时髦的小女人挎着也挺享受。 “切!”馄饨摊里的张金凤见他被小姑娘挎着美得直冒鼻涕泡,忍不住翻个白眼。 张三疯帮了她,她本来是有好感的,可是看到对方一副猥琐相,便没好气地用漏勺一拍锅沿嚷道: “喂,你一个要饭的大白天做梦琢磨啥呢?一边去,别挡了我买卖!” “呃,嘿嘿……”张三疯尴尬一笑忙抽出胳膊,心道默念:罪过,罪过!念了几遍又想,都说饱暖思那个啥,可山人还饿着肚子呢! 于是腆着脸冲张金凤赖笑:“嘿嘿,小大姐,赏碗馄饨行不?” 张金凤听他叫得肉麻,脸上一红摸起漏勺恼怒道:“咋滴,想在臭脸上留个筛子啊?” 这时有人起起哄来: “哈哈哈哈,这要饭的是想老少通吃啊!” “张婶,别看他黑,可不像真疯!回家洗巴洗巴挡不住用……” 张金凤见大家起哄,扬着漏勺嗔骂:“一个个的没个正经,再贫嘴明天馄饨涨价!散了,都散了!” “噫……”众人还真怕馄饨涨价,一个个闭口咋舌识趣地散开了。 就在这时,“叮叮当当”街上响起一阵车铃声,是方白露来了。 “呵,张婶,刚才咋这么热闹?”白露点住小白鸽向张金凤打招呼。 “嗐,今天可是潘金莲改嫁——演完一出又一出啊!”张金凤翻眼瞅瞅张三疯没好气地说。 然后嗔着脸埋怨白露:“这两天也见不着你人,咋,把张婶忘啦?” “唉,这两天事多!这不梁奶奶又病了,她想吃您做的馄饨!” 白露边说边好奇地打量旁边正可怜巴巴瞧着馄饨锅的张三疯,说道:“婶,这人一定是饿了,要不也给他下一碗,我出钱!” “嘿嘿。”张三疯感激地望望白露,笑道:“这姑娘好,看着就面善,一定在哪见过!” 第四十五章 啃鸡说媒又丢车 http://.biquxs.info/

张金凤见张三疯死乞白赖跟白露套近乎,更加不屑于他的为老不尊,甩个冷脸撇嘴骂道: “哼,油嘴滑舌不知羞臊!就这骚包样,还想吃馄饨?告诉你,老梁婆想吃我白送,你想吃花钱也没有!” 白露见张金凤凶巴巴的样子,不解地问:“婶,咋了,他欺负你啦?要真是那样,我给您削他!” “呸,他也得有那本事!” 张金凤冒着无名火,可是又怕白露真动手,有些抹不开脸尴笑道:“其实……这坏蛋也不算很坏,刚刚还帮了我忙……” “对对,他不坏,a good man!”这时紫雪也上前帮张三疯说好话。 “咦,她是?”白露见紫雪装束怪异,疑惑地问张金凤。 “嗐,一个老疯子,一个小狼贩子,甭理他们!”张金凤给白露下着馄饨头也不抬地说。 “哼!”紫雪听了气得一扭头,对张三疯说道:“馄饨有什么好吃的,回头我请你吃肯德基!” “呃,啃个鸡?好好,咱就好这一口……”张三疯咪溜着嘴唇口水差点掉下来,灿烂地笑开了。 白露好奇地望望二人,摇头好笑:这俩人搭配在一起,不伦不类,倒是新奇! 张金凤抬头见白露脸上挂着笑意,也怜爱地一笑: “你这丫头呀咋看咋俊,哪天婶儿给你介绍个高/干/子弟,人家年纪轻轻可开着大工厂呢,专门生产那种光油油的大板砖,听说还是华驰的董事呢,可了不得嘞!” “婶,你说啥呢……”白露羞得脸一红,嗔道:“我还小,再说正在加紧自学,还准备考大学呢!” “嘿嘿,婶知道你有出息!”张金凤边搅和锅边解释: “这不是我以前丝织厂的一个下岗姐妹现在攀上人家关系了,在到处张罗着给他相亲。人家说了家里钱有的是,啥条件也没有,只要人长得好心眼好就可以见面!” “噫,先看长相,这还叫没条件?”白露淡淡一笑,并不感兴趣。 “也是……”张金凤琢磨一下,叹道:“这男人哪有不在乎外貌的,自古英雄爱美人么!嘿嘿,就你这小身板小模样,婶保准他见了会心痒痒……” “婶,你再乱说我可不理你了……”白露羞地满脸飞霞,娇嗔着装出生气的模样。 “好好,不说了……”张金凤笑笑,好像想起什么来,沉吟一下嘱咐道:“白露啊,回头跟你爸说一声,以后甭给捎钱了,上面有补贴我也能挣,再说他……” 张金凤说着说着轻轻低下了头。 白露见了,脸上偷偷一笑坏坏地说:“嘻嘻,还他呀他的,他就是个榆木疙瘩!” 张金凤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翻个白眼:“去,没大没小,哪能这样说自己老子呢……” 白露和张金凤两人正聊着,张三疯窸窸窣窣又凑上来,直拿眼睛瞧白露,口里喃喃自语:“甭说,还真的好像在哪见过……” 白露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后退两步。 张金凤见了气得发起泼来,一伸手抓起抹布“啪”摔在了张三疯脸上,破口骂道:“去你个没脸没皮的腌臜货,不给你点颜色还没完了?” “呜……”张三疯脸上粘着抹布呜啦几声,一边扯一边顺手擦脸,露出一脸油水来,口中抱怨: “你说你急啥,这不被一抹布给拍忘了!好像是……姓啥嘞?对对对,姓甘……” “吔?”张三疯话还没说完,白露忍不住惊呼一声。 她听得真真切切,心想姓甘的除了甘甜甜还能有谁?心中迷雾再度升起,不由问道:“你是说甘甜甜?” “啊,对!好哇……原来你逃到这里啦!” 张三疯兴奋地叫起来,不过他立马又沮丧地拉下脸来,摇摇头:“不对,给我托梦的那个不是你……” 张三疯正嘟囔着,突然街上响起紫雪的惊叫声来:“啊呀!我的车不见啦!” 只见紫雪立在之前摩托车停放的地方一脸着急。原来她光顾着凑热闹了,一回头这才发现摩托车连带装着白狼的皮箱不见了。 “shit!shit!shit!”紫雪急得连连跺脚一个劲儿恨骂。 张三疯见了也顾不得白露还是甘甜甜了,凑上前与紫雪大眼瞪小眼着急道:“乖乖,丢车事小,那白毛兽可实在难得呀!” “hatefulthief!daretostealmysnowwolf?实在可恶……” 紫雪气急败坏,眼泪都急出来了。 “snowwolf……雪狼?”白露听到女孩讲得是英语,脸上不由一愣惊道:“你还真是狼贩子啊!” 紫雪见白露懂英语,忙解释:“对对对,是雪狼!可我不是狼贩子,我是wfpa!” “wfpa?世界动物保护……联盟?” 虽然名词有些生僻,但白露还是翻译了出来。不过,她却很难相信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会是这样一个重要的国际组织的成员。 紫雪见白露懂得挺多,一下子把她当作了救命稻草,上前扯着胳膊央求起来: “姐姐,请你帮帮我,一定帮我找回雪狼!我是归国华侨,我有护照也有wfpa证件,你看……” 紫雪边央求边从身上的背包中掏出证件给白露看。 白露看罢确信眼前的女孩没说谎,可是也略带不满,责备道: “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也不该大白天弄一匹狼在街上乱转,万一伤了人怎么办?” “ok,ok!iwillpayattentiontoiter!”紫雪连声保证。 白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想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眼下最紧迫的就是尽快找到车和雪狼,只好无奈地说道: “好吧,希望不会出乱子!不过,既然是在中国,你还是讲汉语比较好!更需要遵守中国的法律!” “好,好,我保证……”紫雪连声回答。 白露来不及过多盘问,转身观察一下来往的行人并无可疑,见一家香油铺门前有位年纪很大的老婆婆一直坐在那里朝这边看,就走上前去询问。 老婆婆没有牙说话很吃力,用拐棍指指南边:“黄……黄头发……” “哦!”白露有了线索道声谢,赶紧跨上小白鸽就往南追去。紫雪一怔也慌忙迈开大步追上去。 “哎——白露,馄饨!哎呀,你可小心点呀……” 张金凤见白露跑了,提着馄饨担心地喊,可是白露早跑没影了。 “姥姥的,邪门不……”张三疯望着白露追去的方向直挠头,喃喃痴语:“她不是她,她只是像她,她是另一个她……” 张三疯正发着傻,张金凤把馄饨重新盛在碗中,唠叨:“老梁婆还等着吃馄饨呢,这倒好,看来要糗成粥了……” “嘿嘿!”这时张三疯凑过来,两眼冒着绿光盯着碗,油脸上堆满癞笑: “嘿嘿,要不……俺帮帮忙?好歹别浪费喽……” “呸,她俩抓贼去了你咋不帮忙?”张金凤撇嘴骂着,“呼啦”把馄饨倒回了锅里。 “唉……”张三疯失望地叹息一声,垂头丧气拣起地上的羊腿骨,蹲在一旁边用破毛巾擦了又擦,边撇撇嘴笑道: “山人敢保证,你瞧吧,她俩准得鸭子孵小鸡——白忙活一场!” “切,癞蛤蟆插鸡毛掸子,你个疯剃头匠充啥大尾巴狼!” 张金凤边奚落边把锅盖一扣,讥讽道:“事后诸葛亮!这会儿倒吹能了,丢车的时侯咋不给算算?” “呃……”张三疯脸一红,尴尬搪塞:“这个么……灵感这东西,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第四十六章 追贼惊遇同貌人 http://.biquxs.info/

却说白露和紫雪一前一后追出很远,眼见出了安良街来到大公路也没追上偷车贼。 此处车来车往更加繁华,再想找到偷车贼无异于/大海捞针。 紫雪“呼哧呼哧”喘着大气追上来,望望车流穿梭的路口顿时傻眼了,垂头丧气往路边一蹲抹开了眼泪。 “我们得立即报警。”白露大声说道。 听说报警,紫雪一下子站起身来:“no!不能报警!” “为什么?”白露不解。 “因为……因为……”紫雪吞吞吐吐闪烁其词。 “嗯?”白露本就对她持有怀疑,见其支支吾吾不说实话,生气道:“你不老老实实说个明白,我更得报警了!” “哎呀,哎哟哟……”就在这时紫雪突然一捂肚子叫起来,“我肚子疼,想……想……usethebathroom!” “上厕所?哼,少耍花招,想溜是吧?”方白露冷冷一笑喝问: “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比丢了车还重要?不交待清楚,就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别……别,我是真的尿急……”紫雪捂着肚子额上冒出汗来,一副内急的样子。 “……”白露打量打量还真不像装的,只好指指旁边一个百货商场说:“里面有洗手间,不过你要是跑了我可真报警!” “哎呀,我还需要你帮忙找车呢,往哪跑呀……” 紫雪说着急不可待匆匆进了商场。 “呵,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白露把小白鸽在路边一点守住商场门口,暗道:“量你也溜不掉……” 她正沉吟着,忽然商场门内闪身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光头小伙。 小伙上身穿一件黑皮夹克,眉目俊秀,皮肤挺白,不过神色略显慌张,似乎很怕被人认出。 “呀!”白露这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他……他他……” 小伙的长相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简直就像自己的双包胎兄弟,那眉眼五官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差不多。 白露惊愣着,不过小伙并没注意到她,混在行人中快步溜进了安良街。 “哎呀呀,怪事可真多……”白露见那人行迹可疑回过神来,不及多想赶紧骑车悄悄尾随上去。 小伙很警觉,不时四顾张望,在安良街上走了不远一闪身转进一个岔路口,钻进一条人流混杂的胡同。 胡同两侧以各色小吃和生熟副食为主,到处飘香流油,泔水满地。 胡同里人多路窄骑车不便,眼看要跟丢,白露撒眼见旁边一个小炒摊老板正摆桌子准备开张,也顾不得许多上前把车一放拜托一声: “大哥我有急事,把车寄放一下啊……” 老板人不错,应一声:“行啊,你去吧!” 可是等白露放好车再去追时,那小伙儿早不见了,她只好在附近大街小巷里搜寻。 这一片上紧挨火车站,虽然人流密集嘈闹喧杂,但是很多小区由于老旧都面临拆迁,路上虽然繁华里面却已废弃,成了鱼龙混杂的蛇鼠之窝。 白露小心地行走在星罗棋布鳞次栉比的断墙残垣间。破门残窗里偶尔探出各式的脑袋和各色的眼神,有小偷恶棍,有懒汉酒鬼,有吸/毒的,有卖/淫/的,有贩卖/枪/支假/币的,有男不男女不女/搞/同/性/恋卖春药的…… 白露虽然胆大,可是被那些迷离怪异的眼神盯着,也禁不住头皮发麻心慌意乱起来,赶紧撤身离开了。 “哼,估计他就藏在这里,肯定还会现身的!” 白露心有不甘,可是的确不敢独自冒险,再加上还要去弄清楚那个紫雪到底怎么回事,于是匆匆返回。 小炒摊的老板见她回来,很热心地将自行车推出来,悄声问: “姑娘想赚钱不?你盘子亮条/子正波又挺,我给你介绍几个有钱的,我四你六!” 白露开始没听明白,待她猛然间领会过来,顿时火冒三丈了:“你个拉皮/条的,找抽是吧?” “嘿,爱干不干,装啥正经啊!早晚不是也得被人搞……”老板骂骂咧咧走开不理她了。 白露鼻子都气歪了,本想发作,可是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好骑上车窝着一肚子火离去。 等她来到百货商场再找紫雪时,却是左右不见人,去里面楼上楼下洗手间各个柜台寻了个遍也没有踪影。 “唉,做事虎头蛇尾,真是一团乱麻!”白露一路抱怨着自己,无奈地骑车返回馄饨摊。 张金凤见她回来,担心地问:“咋样,没出事吧?车找到了?” 白露沮丧地摇摇头,看看天色叹口气:“算了,看来奶奶只能吃中午饭了……” 张金凤见她没事放下心来,笑道:“刚才下的那一碗糗坏了,给那剃头的吃了,就当喂狼了!我又给你下了两碗,你那碗放了胡椒了!嘿嘿,回来的正好!” 张金凤早已盛好两兜馄饨,一边给白露挂在车把上一边嘱咐: “不是婶儿多嘴,丫头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凡事得多个心眼,别动不动就风驰电掣的,还真跟你爸说的那样是个小哪吒啊?” 白露并没专心听她唠叨,而是四下张望寻找张三疯:“咦,你说的那个剃头匠呢?” “走了,吃完馄饨就被我撵走啦!”张金凤说着催促白露,“行啦,还真想让老梁婆等着吃午饭啊,快走吧!抽空我去医院看她!” 白露忙从口袋里掏钱,张金凤把脸一沉嗔道: “都说过多少次了,我的广告词是:张婶馄饨,家的味道!咋,一家人还用收钱?” “嗯,那好,我代奶奶谢谢你!”白露强作轻松调皮一笑,摆摆手走了。 张金凤望着她走远,这才回到锅前哼着小调包起馄饨来。她却不知道,此刻角落里早有两双眼睛窥视了她们半天了…… 等白露回到医院,杌子和梁奶奶早就等急了。杌子一直在病房外焦急等待,一见到她总算放下心来,说道: “你总算回来了,奶奶可一直担心呢,说不该让你去买馄饨!还真怕你又遇上那些假公安!” “我没事!”白露匆匆进了病房。 梁奶奶见她回来,这才长出一口气,深深自责:“俺就不该馋啥馄饨啊,要是再把你丢了……俺的罪过可就是下二十层地狱都赎不回来啊……” 白露忙安慰:“奶奶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还有,这次张婶又没收钱,还……还多给下了一碗!” “唉……”梁奶奶听了感叹道:“她一个人养家带口的也不容易,总这样可不行,等俺好了得把钱还她!” 白露把馄饨盛在碗中端在她面前,用勺子舀起放在嘴前边吹凉边说:“没事,张婶又不是外人,不用还!来,我喂您!” 梁奶奶倚着枕头微微摇一摇头: “俺不饿,吃不下,正好你俩一人一碗快吃了!这也快中午了,一会儿给俺买俩馒头,还是那个嚼着香,抗饿!” 白露知道她是不舍得吃,笑笑说:“我已经在张婶那儿吃过一大碗了,要不能回来晚了!” 她说着指指另一碗瞅瞅杌子说:“那一碗是给他下的,张婶还特意加了胡椒呢!” “嘿嘿,俺不吃那玩意儿,滑溜溜地像吃蛤蟆皮……” 杌子一旁摆摆手笑道,喉节却忍不住上下咽动,腹中也不争气地“咕噜噜”一阵乱叫。 “嘿嘿……最近吃那啥吃多了不消化,有些胀气!”杌子忙尴尬掩饰。 白露瞧着他拿捏作态的样子,佯装生气瞪他一眼:“少装模作样!你吃了,奶奶一定也会吃!” “真的?”杌子望向梁奶奶。 “嗯……”梁奶奶轻轻点点头。 杌子见了顿时眼睛放亮,捧起碗来“呼啦呼啦”三五口就吃了个底朝天。 “嗝!”他打个饱嗝,意犹未尽抹抹嘴,冲白露和奶奶憨笑:“俺娘包的也是这个味,不过,就是没肉……” 第四十七章 出院回家疑云多 http://.biquxs.info/

白露见杌子把一碗馄饨吃完,忙催促梁奶奶吃。可是梁奶奶把白露手中的碗一推说道: “这么多,俺吃不动!你先吃半碗,剩下的俺吃,不然一看就饱了!” 白露知道奶奶的脾气,只好吃了几只,梁奶奶这才吃起来。 吃过饭,白露取出方天来留下的现金点了几张塞给杌子,嘱咐:“你身上也带一点,你和奶奶想吃什么就买点什么,别不舍得。” “嗯……”杌子感激地望望她,心中蛮不是滋味:自己有手有脚一把子力气,却要靠别人接济…… 接下来几天杌子表现地特勤快,什么事都抢着干,白露反倒成了个闲人,只能陪着梁奶奶说话。 其间,张金凤和几个老邻居也来探望过梁奶奶。梁奶奶见了老街坊,乐地有说有笑心情大好,经过几天治疗病情好转,于是嚷着要出院。 白露不同意,奶奶却实在沉不住气了,着急道:“俺快好利索了,总赖在医院好吃好喝还得有人伺候,那街不扫了?万一街道上换了人,以后再找这样的活可就难啰……” 杌子想想说:“要不晚上俺抽些时间去扫?” “不行,那俺也得回去!”梁奶奶执拗起来,铁了心要出院。 最终白露不得不去询问医生,医生摇摇头叹道:“老人家这病目前是根治不了的,就怕在家养护不好一旦复发可就不好办了……” 梁奶奶知道不让走后,开始不配合治疗了,不打针不输液甚至要绝食。 最后医生也无奈了,只好说:“非要出院的话,可一定要保证休息,千万别再干活累着!记得,必须按时吃药,必须定期来检查!” 就这样梁奶奶出了院,等回到安良街上见到那些熟悉的人和物,老人家欢喜不胜百感交集,不住口地感叹: “落叶归根,落叶归根……比比那些连根也找不到的,俺老婆子就算死在这安良街上也没啥好遗憾的了……” 经过张婶馄饨摊时,她特意上前去感谢,张金凤见她好多了也挺高兴,嘱咐道:“以后每天一碗馄饨,我包了!” “嘿嘿,那哪行,俺可没那么金贵……”梁奶奶正说着,一打眼瞧见角落里有个男子正伏在桌上吃馄饨。 她望着男子背影不由一怔:吔,咋像是在哪儿见过? 男子只顾埋头吃谁也不理,梁奶奶也就没多在意,乐呵呵地和张金凤告辞在白露搀扶下离开了。 杌子拱着自行车跟在后面,走出不远,眉头一皱回过头来。就见那男子已经快速地付了钱闪身消失在了人丛中。 “怪,难道又看花眼了?”杌子揉揉眼自言自语。 等回到家稍微安顿一下,望望四处透风撒气的窝棚,白露思量思量悄悄把杌子叫到外面说道: “现在天越来越冷了,要不我回家收拾一下,让奶奶搬去方家堰住吧?” “好好好,那感情好!”杌子连连点头,一万个同意。 “不过你不能去!”白露紧跟上一句。 “为……为啥呀?”杌子一愣,满脸的老大不高兴。 白露大眼睛盯着他,一潭冰冷的秋水:“为啥?男女授受不亲!” “呃……”杌子听了又是一怔,赶紧对天发誓:“你也别把俺看扁了,俺不会那么下流的,保证不偷偷亲你!” 不料白露一下子就火了,破口骂道:“吔,你这彪子,怎么就那么不正经呢?” “咋了……不是你说男女偷偷不亲的吗?”杌子委屈地反问。 “你你……你就装吧!”白露生气地指着他,冷声道: “为了一个甘甜甜你瞒着我和奶奶引来多少事?到现在还油嘴滑舌装嘲卖傻,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白露说完到里面跟梁奶奶打个招呼,气嘟嘟地骑上小白鸽走了,留下杌子立在院中呆若木鸡。 此刻,安良街上小旅馆的二楼房间里。杨家兴正立在窗前默默望着街道上往来穿梭的人流,神情有些复杂。 躺在床上看小人书的杨二贵边舔舌头捻纸,边不满地冷冷一笑:“六哥,你当我不知道你刚刚干啥去了?” “唔,我干什么了?”杨家兴一怔反问。 “哼哼,”杨二贵把小人书一合,如抓奸在床一般底气十足,提起嗓门嚷道: “你贼猫儿偷腥,你吃小灶!六哥喂,你当俺没看到啊,你一个人去偷偷吃馄饨了!哼哼,咋样,偷食的感觉爽不?” 杨二贵被杨家兴放了单很窝火,坐在床上牢骚满腹。 不过杨家兴并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出去探探情况,那个小臭蛋又勾搭上了个假甘甜甜,你不觉得离奇?哼,想不到这小子还真他妈有能耐……” 杨二贵听了眨巴眨巴眼,口中“切!”一声,吹道: “那也不能不带上我,论当细作搜摸情况我也不比你赖,他们的老巢那个破烂窝棚还不是我跟踪到的?哼,吃东西的时候倒把我撂了!” 杨二贵喋喋不休,杨家兴有些不耐烦了瞪他一眼说道:“行了行了,就一碗馄饨你至于吗?” 不过他转脸一回味,不觉沉吟起来:“别说,这个张婶馄饨倒是真的味道不错,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杨家兴正回味着,一打眼恰巧瞧见从下面经过的方白露,赶紧聚起眼神盯住她。 “咋了?”杨二贵见杨家兴一惊一乍的样子问道。 杨家兴没理他,直到白露消失在街头不见了,这才若有所思地说道: “要说这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可是他们去户籍科查过了,这丫头还真不是甘甜甜!你说怪不怪……” “嗯……也说不定甘甜甜和这个什么什么白露了的是一对双胞胎呢!嘿嘿,名字起得真好,白露……” 杨二贵眯起眼一脸色笑,满眼里左一个右一个都成了白嫩嫩鼓翘翘的小胸脯。 却说白露骑车穿行在安良街上,一边走一边四处留意,她还在为昨天那个小伙儿心中犯疑,可是始终也没再见到他的人影。 “也不知道那个小狼女咋样了?”白露来到街口处望见百货商场,又挂念起紫雪来,“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希望别再出意外!唉……” 白露想到这几天的经历,感觉出奇的杂乱,不由叹息一声无奈地骑上车回方家堰了。 等她回家一番收拾腾出两个房间来,第二天一早换成三轮车去接梁奶奶时,却发现胡同里有个五十几岁穿黑风衣的高个男人正在窝棚外可疑地转来转去。 “咦,你是谁?”白露警惕地喝问。 “呵呵,走错地方了!”男子微微一笑与她擦身而过匆匆离去。 白露盯着他的背影,心中猜疑:这人鬼鬼祟祟,却又不失冷静,还有股子杜飞大哥的那种正气,难不成是个便衣警察? 白露疑云满面,愈发觉得梁奶奶的小窝棚不可久住了,赶紧进了小院去劝说奶奶离开。 第四十八章 飞锨救人退恶犬 http://.biquxs.info/

“不去,俺还得扫街!”梁奶奶听说要搬自己去方家堰住,一口拒绝。 白露劝了一通没用,只好给杌子使个眼色。杌子赶紧跟着劝:“您放心去,这街俺来扫!” 梁奶奶还是老态度,一下子眼泪汪汪苦起脸来:“俺说了,俺哪也不去!俺知道白露是好意,可窝棚是根啊,没了根,落叶就永远飘不回家了……” 白露和杌子互相望望,谁也不敢再劝了,最后只好跟梁奶奶约法三章: 一扫街由杌子暂替;二家务由白露打理;三身体不能硬抗,有问题必须马上去医院。 “唉,俺这把老骨头是欠你俩的……”梁奶奶也只有无奈地答应。 于是,杌子就临时扫起街来。不成想,这一扫却继承了梁奶奶的“光荣事业”,还被街道上签了合约。 起初杌子并不乐意,他觉得这活又脏又累还让人瞧不起。可是,后来他竟然坚持下来了,每天早出晚归扫街捡废品,而且乐此不疲。 杌子第一次体验到了劳动的快乐。 他发现扫街也挺好,到了时侯就给发钱,捡废品随手卖了就是钱,钱虽然不多,可是靠自己劳动得来心里踏实。 再者,他觉得自己也算是开始兑现诺言了,他要奋斗,要让梁奶奶尽快过上好日子。 当然,杌子能坚持下来,更关键的是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在白露面前腰板直了有尊严了,甚至有时候白露还会给他个甜甜的笑脸。 其实,杌子的刮心事儿还有很多。比如说,去扫街他可以每天晚上经过那个贴着“理发按x”的小屋,只要里面透着灯光,他心里就觉得踏实。 不过,他再也没有趴到门缝上去偷瞧过,他觉得脑后总有两只眼睛在盯着自己,像甘甜甜,更像方白露。 总之,杌子一下子成了一个快乐的人。他的心底里仿佛盛开着一万朵鲜花,芬芳透了自己的全部世界。 每天扫街时,从不唱歌的他也哼起了小曲儿: “学习白露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好好扫街馍馍香……” 这一日清晨,星星月亮还未落尽,杌子早早地来扫街。 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只有凉凉的夜风。不过杌子并没感到冷,他最近总是觉得浑身有劲,就是脑子里总胡思乱想,于是又唱起来: “明明白白我的心 渴望一份真感情 曾经为爱伤透了心 但愿马杌子的梦不要醒 你有一双刀子般的眼晴 你有不解人意的心灵 如果你愿意请让我靠近 我想你会明白我的心 星光灿烂扫帚轻 最是寂寞杌子心 告别旧日恋情 把那大街扫净 不再垃圾到处飞……” 杌子边扫街边低声唱,唱得很投入,不知不觉经过大姐的按摩店,里面熄着灯静悄悄的。 “大姐终于睡下了,唉……”杌子望着那扇门,脸上升起无限怜惜和无奈。 就在这时从一侧的黑胡同里忽然窜出两条大黑狗,“汪汪”吠着与他擦身而过往南跑去。 杌子吓了一跳,心说:看来往后还得备根打狗棍! 他这样想着,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竖耳细听,远远的西南方向隐隐传来一片狗叫声。 那些叫声好像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某个地方,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如临大敌。 “不正常……难不成城里进了狗熊?”杌子猜测,接着又摇头自嘲:“切,你个傻缺,净琢磨这些不走脑子的哩个愣!” 他本待不再理会,可是那狗吠声此起彼伏越来越疯狂,杌子心中又好奇起来,担忧道:“莫非真有狗熊,或者是狼?” 他不知道到底聚了多少狗,但是知道能引起那么多狗一呼百应疯狂齐聚的绝非偷鸡摸狗的小偷小摸或寻常动物。 “到底咋回事……” 杌子也怕狗,可是又莫名担心,万一要真是个贼失了手脚被狗困住,岂不是要被撕个粉碎丢了性命。 “不行,不管是贼是盗好歹也是条人命,俺得管管!” 好奇害死猫,杌子决心去看个究竟。于是,心一横从车上取下铁锨循声而去。 此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原本要放亮的天色刹时又伸手不见五指了。 杌子遁着夜色走了大约一二百米的距离,狗吠声已经清晰可辨,引得一些居民开窗叫骂:“哪来的野狗,扰得睡不好觉!” 随着天色渐亮,杌子依稀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些早起晨练的人正远远围观着什么,而狗吠声正来自于那里。 杌子抓着铁锨跑上去询问:“咋了这是?” “嗐,完了!狗疯了人也疯了!”一位老汉指指前方,担心地直摇头。 杌子借着昏暗的天光顺着老汉所指方向瞧去,就见在不远处的一个胡同口竟然黑鸦鸦聚了一大群恶狗,足有一二十条之多,都吡着牙冲胡同里狂吠恶叫。 可是,那些狗虽然看起来上窜下跳十分凶恶,却又似乎十分忌惮,谁也不敢挑头上前。 难道胡同里有啥大家伙?杌子猜测着,可是胡同口黑洞洞的根本瞧不清。 此时又陆续从不同方向赶来几只狗加入狗群,狗群力量又壮大了,它们胆子也更大起来,开始低啸着齐头并进逼向黑胡同。 众人也都屏息凝视,紧张地同那些狗一样。 “好么,看来真有大家伙……”杌子也紧张地握紧铁锨,大气都不敢出。 眼见狗群离胡同口越来越近,群狗的兽性积聚到了极致,一场恶战即将爆发。 可就在这时,狗群突然一阵骚动,竟然开始夹住尾巴缓缓后退起来。 “妈的……真是吊胃口!”有人忍不住骂。 “嘘,这是动物攻击前的预备动作!”有人压着声音解释。 可出人意料的是,狗群并没有发起攻击,而是持续地缓缓后退,仿佛被什么强大的气势压制住了一般。 随着天光放亮,人们惊奇地看到随着狗群后退,胡同里缓缓爬出一个黑东西来。 那东西通身漆黑,四脚伏地,屁股撅起,果真像只狗熊。口中正“呜啊——呜啊——”沉嘶着,一步步逼向狗群。 “噫,还真是狗熊,不会是动物园跑出来的吧?”杌子见了惊叹不已。 先前的老汉瞅他一眼:“啥狗熊,那是个人!” “人?!”杌子不由一愣,待他定晴细瞧果然是个人,只不过那人四肢着地身上披了件黑袍辨不太清。 “吔,果然是个人!”杌子不由惊呼起来。 那黑影听到呼声,似乎一怔分了神,就见狗群又重新嚣狂起来,“呜呜”嘶吼着重新反逼,双方的对峙立马变成了黑影节节退守! “完了,这下那疯子可真钉不住了!”有人摇头惋惜起来。 “是啊,非被撕碎了不可!”有人担心地直拿急。 “那那……快救人啊!”杌子着急喊道。 “对,救人!”众人这才惊醒过来连声响应,一时间纷纷咋呼吼叫跺脚扔砖头。 那些狗原本没有在乎众人的存在,甚至还有些狗仗人势的意思,乍一听到叫喊颇为意外,显然被震慑了,顿时锐气大减,甚至几只胆小的调头想跑。 不过领头的几条大狗并不怕人,眼中射着凶光呲着獠牙紧紧前逼,大有恶虎扑食之势。 这一切杌子瞧在眼中急在心里,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猛然“嗷——嚎!”大吼一声跳出人群。 这一声长嘶犹如平地惊雷猝不及防,不光狗群一阵惊乱,连人群也“哎吔妈呀!”惊地愕然失色。 此刻的杌子便如神兵天降,厉吼如雷瘸腿飞腾,“咚咚咚”几步冲在阵前,“啊呀嗐!”大喝一声手中铁锨高高抡起。 “嘭——嚓!”随着一声霹雳,铁锨奋力拍下应声而断,锨头迸射着火星高高弹起“呜呜呜——嗖!”斜飞向狗群。 “吱哟哟……”狗群顿时吓得四散逃窜,围观众人也都本能地捂头缩脖子慌张躲避。 “咣当!”铁锨头飞旋着掉落下来,正插在胡同口黑衣人的眼前。 那人趴在地上瞪眼望着锨头愣了半天,许久才长出一口气抬头骂道:“姥姥个头,山人没被狗撕喽,感情是要被你这铁榔头铲喽啊!” “吔……”杌子听了不由大吃一惊,赶紧跑上前俯身去瞧,原来地上趴着的是个叫花子,不是别人正是老臭鼬张三疯! 第四十九章 虎狼神兽天下晓 http://.biquxs.info/

其实张三疯早听出了杌子的声音,见他帮自己吓跑狗群这才从地上爬起,一抬胳膊抖掉身上的黑蓬布哈哈大笑起来: “嗐嗐好哇好哇,你个活祖宗诶,老天爷派你来的真够及时啊!” “老臭鼬,咋是你?!” 杌子见是张三疯先是大吃一惊,继尔欣喜若狂起来:“哈哈!你还真是神仙咋滴,竟然寻俺寻到省城来啦!” “寻你?”张三疯略带尴尬,笑道:“嘿嘿,山人素来灵犀,巧了巧了!” “是巧,巧的好!无巧不成书嘛……” 杌子最近心情好,见了张三疯更是兴奋。可是他正兴奋着,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一下子像见了鬼似的望着张三疯身后惊叫起来: “你……你……后面!你后面……” 他惊恐万分瞠目结舌,分明看到就在张三疯身后黑胡同里竟然悚然立着一头白毛怪兽,那东西毛茸茸的似狗非狗似熊非熊,全身通白,白的亮眼,令人一望就不寒而栗。 “呃……”张三疯见杌子惊骇,微微扭头望一眼身后却并不在意,“嘿嘿,是俺滴神兽,捡的!” “神兽?”杌子听了更是惊疑,抓着半截锨柄挡在身前,结巴了半天吼道:“少少少……少唬人!说,是不是老残和白毛山羊的那个啥……” “嘿,这和老残有啥关系?”张三疯一愣,随即乐了:“呵呵,我说你这脑子里琢磨啥呢,比俺还龌龊!” “不是……”杌子还想说什么,就见那白毛兽忽然对着自己“呜噜噜……”低吼起来,样子比狗凶起来可怕多了。 他刚才是救人心切勇不可当才吓跑群狗,眼下与这白毛怪兽面对面一对眼,猛然明白了啥叫实力悬殊,不由吓得颤着瘸腿慌不迭向张三疯求起救来: “老臭鼬呀,不带这么玩的!赶紧的,快拴起来哇……” 杌子的声音跟哭差不多,就差喊娘了。 白毛兽见杌子手持家伙对着自己挤鼻子弄眼一副怪相,眼中射着幽蓝瞳光也紧紧盯着杌子,呲着獠牙张着血口一动不动,不知是害怕还是生气。 张三疯见了杌子怂相,忍不住偷笑,不紧不慢转回身瞪一眼白毛兽喝道:“你这货,现在倒来了厉害了?是自己人!” 白毛兽像是能听懂他的话,瞅瞅他又瞅瞅杌子“啁啾啾”腹中低鸣几声退到了后面。 杌子见它退下,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想不到张三疯却幸灾乐祸起来:“嘿嘿咋样,你小爷也有害怕的时侯?想想平时你耀武扬威,山人可没少恭维你!就连当年在杜仙斋面前你也没低过头吧?今日个,反倒败给了一只兽!” 杌子见他取笑自己,抹一把额上的冷汗骂道:“你个老东西,亏了俺刚才还救你一命?原来你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吔,咱狼心狗肺?”不料张三疯一听这话急了,挑着眉嚷道:“俺要是狼心狗肺,还能跑到省里来求人救老残?” “啥,救老残?你说你要救老残!” 不料杌子比张三疯还急,立马急红了眼破口大骂起来: “好哇好哇,俺真是瞎了这双眼,啥时候你俩竟然穿一条裤筒放屁了?你俩这是红杏那个啥……出墙!你和老残都是乌龟王八蛋!” 张三疯被一通臭骂给骂懵了,支支吾吾道:“谁……谁裤筒里放屁了,谁红……红杏出墙了?” 他知道杌子和老残因为奸/杀案之事嫌隙更大了,只好赶紧否认:“其实……咱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那个缺德老鬼,明明自己家伙早就残废了,还背后跟人说他比老子尿得远!冲这,咱能救他?姥姥的,依山人看枪毙了活该!” 杌子听了这话,脸上的怒气终于消散开:“这话还算中听,对于恶人就不能心软!” 张三疯见他消了气,缓和着声劝道:“你说你也是,属炸药包的一点就着,臭脾气不改,早晚还得吃亏!” 杌子想想也觉得自己刚才言语有些过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嗯,俺以后注意!嘻嘻,既然你够朋友,走,到俺家去,管你大白馍馍吃!” 杌子说着,热情地去扯张三疯胳膊。 “吔,慢着!” 这下轮到张三疯愣眼了,上下打量打量杌子问道:“咋,你说啥,你在城里还有家?我的天,你跟牛没仇吧?” 杌子一愣:“你这话问的,俺跟牛能有啥仇,老残又不养牛!” “跟牛没仇,那你干嘛非得吹牛/逼啊?”张三疯翻着白眼嘲问。 “呃……”杌子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张三疯是不信自己能混出个家来,不由拍着胸脯显摆起来: “嗐嗐,你还真别把小爷瞧扁了,我现在不光有家,还有奶奶,嘿嘿还有个仙女一样的媳妇儿嘞!” “吔……”张三疯瞧着杌子美得要冒鼻涕泡的样子,一时无语了。 他了解杌子,看这样子能有百分之五十一的可能是真的,要知道对于杌子的话百分之五十一已经是极高的可信度了。 他思量一下,反正正好无处可去,哪怕是个破烂窝棚也是好的,于是点点头:“呃……好吧,有鱼无鱼去搂一网看看,不过……山人得把神兽带上!” 杌子一皱眉:“这玩意到底是个啥?俺怕吓到人!” “是个啥?”张三疯笑笑,“俺说是狼你信不?” 杌子摇摇头:“不信。” “其实咱也不太信。”张三疯瞅瞅胡同里一直静静望着二人的白毛兽,解释道: “《山海经》有云,号山往北二百里,有座盂山,状如钵盂。山的阴面多铁矿阳面多铜矿,生存有一种白虎和白狼。虎狼同窝育出的后代凶恶无比,人称血狼。因为通体雪白,又称雪狼王。据山人推断,这应该就是雪狼!” “乖乖,那岂不是更危险吗?” 杌子吃惊地重新审视白毛兽,半信半疑:“怪不得个头那么大,原来它爹是老虎啊!” “唉……” 这时张三疯却似乎颇为遗憾地叹起气来:“只不过实在可惜,书中记载的那种神兽早就不再纯种,都是些串串啦!” “串串,啥意思?”杌子不解。 “就是串种了!”张三疯一脸失落。 杌子不屑一笑:“你说的,虎狼同窝嘛,本来就是杂种,还在乎啥纯不纯串不串的!” 张三疯巴巴地望着白毛兽,苦着脸道:“你不懂,咱的意思是它家世太乱,毁了!估计它爸或者它妈是个二哈,忒怂包了!刚才见了那些狗只知道躲,连个忙都不帮……” 张三疯撇撇嘴冲雪狼直翻白眼,雪狼竟然像人一样也冲他愣着白眼一脸无辜。 “嘿嘿,你这么一说看来它比狗还怂啊,俺倒觉得它有点可爱啦!” 杌子望望这所谓的雪狼,见它可怜巴巴的样子,竟然透着几分憨傻可爱。 “好好,是你说可爱的!”张三疯一下子抓住杌子话柄,嘿嘿一乐回身招呼雪狼:“喂,大白走啦,吃大白馍馍去!” 白毛兽像是能感应到语言里有关食物的那种特殊韵味,立马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凑过来了,还特意在杌子身上蹭一下,吓得杌子尖叫一声赶紧跳开。 杌子边去拣锨头边埋怨:“大白大白的真难听,一顿还不得吃一锅馒头,俺家可管不起!” “呵,难听?难听你给起个好听的,好不?”张三疯料定杌子没那本事,挑弄死人上吊。 “呃……俺俺可不行!”杌子连连摆手,“俺上学净偷瓜掏鸟蛋了,可没这本事!” 不过他又不甘认输,于是托起下巴思忖:“那么白……要不叫白雪?” 结果紧接着又摇起头来:“哎呀不行不行,那不和白露一个辈份了吗!” “要不……叫新狼?不行不行也不行,它又没新娘!唉,老臭鼬尽拿这破事儿刁难人,破……破……” 杌子几番思索,点头摇头摇头点头,引得一旁张三疯腹中饥肠辘辘直着急,不禁望望天色摇头催道: “破啥……破鞋?破货?哈哈算啦,听听鸡都叫过三遍啦,走吧去你家吃大白馍馍啰!” 他说完冲雪狼一招手,推着杌子就走:“哎呀呀,金鸡一唱天下晓,大白馍馍吃个饱……” “破……破……啊对,破晓!就叫破晓!”杌子突然灵光一闪喊起来。 “噫,这名字好!响亮,有意境……” 张三疯也是眼睛一亮,可是他正叫着好,一旁的雪狼却突然变了样…… 第五十章 渡狼搭背欲断喉 http://.biquxs.info/

杌子口中“破晓”一出,就见雪狼仿佛得到战报一样,猛然挺身立起一下扑在了杌子背上,两爪搭肩一动不动了。 “啊呀!”这一下可把杌子吓坏了,扯着嗓子求救:“不好啦,狼吃人啦……” 张三疯见了也是惊惶失色,慌忙喊道:“千万别回头!这是狼搭背,一回头喉咙就被咬断了!” 杌子一听立马绝望了,他清晰地感受到脖梗子上“呼哧呼哧”的气息,口中哭丧起来:“……娘啊……姥姥啊……”,同时“哗啦啦”裤腿角流下一种能反映脑神经紧张程度的液体来…… 杌子肝胆欲裂即将崩溃,雪狼已经张着血口探在了他的耳侧,“呜噜噜”一阵低鸣。 “千万别回头!”张三疯一个劲儿急叫。 “俺……俺不回头,可它自己找上门儿来啦……” 杌子第一次感觉到喉咙露在外面不只凉快,而且快凉了。他想跑,可是身上像是背着个千斤的大麻袋,那条瘸腿也湿漉漉的直灌凉风,哪里还能挪得动脚!终于双眼一闭,彻底绝望了…… “哧溜,哧啦!”绝望中的杌子开始感到脸上一道一道的麻木。 也许是雪狼进入了开饭的程序,伸出长舌头在他腮帮子上一下一下地舔/起来,口水黏乎乎的顺着脖子直往下流。 杌子就像上了断头台,毫无反抗的意识了,反倒冷静地嘟囔起来:“有口吃的就行了,甭那么讲究!俺这天天扫街天天洗脖子,不脏……” 他已经不存任何侥幸心理,心中叹道:“算啦……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自从遇到奶奶遇到白露,自己这段日子活得够本了,今日才报,已是老天爷留情了……” 他没有扎挣,没有反抗,只希望一切尽快结束。 可是雪狼似乎并不心急,舔完左腮又换过来舔右腮,舌上的肉刺“哧楞哧楞”挺下灰。 “嘿嘿,呵呵,哈哈!”就在杌子认为自己即将丧身狼口之时,一旁的张三疯却突然怪笑起来。 “唉!真是危难见人心患难见真情啊……下辈子俺要托生做老残,叫你当羊!” 杌子见张三疯不光见死不救,而且幸灾乐祸,心中恨恨暗骂。 这时张三疯止住笑呼叫杌子: “喂,小爷别害怕啦,看样子神兽是逗你玩呐!” “呃……”杌子不信,可是雪狼好像真对自己喉咙没兴趣,只是一个劲儿舔脸,而且那感觉湿漉漉热乎乎的,虽然膈应人,却似乎并没恶意。 “咦,好像是真的诶!” 杌子心中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小心翼翼睁开眼用余光瞅瞅雪狼,不成想雪狼仿佛舔累了,竟然将头搭在他肩膀上不动了,像个婴儿一样眨巴眨巴眼睛昏昏欲睡,腹中“呜噜噜”像撒娇,脑袋毛茸茸像棉花。 “呵,这咋像没长大的狗娃……” 杌子苦笑着,虽然不似先前害怕了,但是依旧不敢动,不过身上这分量实在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只好压着声骂张三疯: “老臭鼬,你姥姥的就会看热闹!你不是神仙吗?赶快念个咒把它收啰!” “嘿嘿,好嘞!”就见张三疯应一声,后退三步撸撸袖子提提裤,冲雪狼喝叫一声:“大白,下来!去吃大白馍馍喽!” 他刚喊罢,就见雪狼精神一振抬起头来,“唿”地一下从杌子背上跃下,然后瞪着眼睛兴奋地围着杌子蹭来蹭去直摇尾巴。 一旁被晾开的张三疯气地大骂:“你个吃货真给狼丢脸,还学上哈巴狗摇起尾巴来了!” “嘿嘿,嗨嗨……”这下杌子乐了,壮着胆子蹲下身来,轻轻抚抚雪狼雪白无瑕的背毛欣喜不已,完全忘了裤裆里还钻着凉风呢。 其实说到这里,大家肯定早就猜出来了。张三疯的这匹神兽正是紫雪丢失的雪狼。 他之所以自称是捡来的,原因很简单。一个嘛,是他真得很喜欢这东西,打第一眼见了就想拥有,所以既然是那个小洋人妹子已经把它丢了,自己理所当然就是它的新主人。 二一个嘛,张三疯也的确是捡来的,而且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话说起来,那个小洋人紫雪乃是一名加拿大籍混血华人,她母亲是一名加拿大动物保护志愿者,父亲是华人留学生。 自小随父母在加拿大长大的她,受环境影响对动物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对犬科狼族的研究有着与生俱来的热爱。 不仅如此,她还有一种天赋,那就是有着比常人更加明显的与犬科动物沟通的能力。也正因此,小小年纪的紫雪已经成为世界犬科物种保护研究协会的会员。 一年前,加拿大纽芬兰动物保护组织在当地山中发现了一只被遗弃的小雪狼。而这只雪狼的种系特征极其接近中国雪狼,可是又存在着许多未知的物种信息。后来,专家们越研究越糊涂,甚至都无法确定它到底是狼还是狗了。 因为无法界定身份,当地动物保护组织不得不寄希望于由专业人士来收养。而紫雪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然,紫雪更愿意把它定义为狼。 小雪狼在紫雪照料下一天天长大,紫雪对它的身世也更加好奇。在当时基因技术还很不成熟的情况下,她决心带雪狼到中国来寻根。 可是通关时遇到了问题,海关因为无法确定动物确切种系和身份禁止她携带入境。紫雪百般无奈之下,只好通过偷渡团伙将雪狼带进了大陆。 因此当她丢失摩托车和雪狼,方白露要报警时,紫雪非常紧张伺机溜了。 而那偷车贼不是别人,正是小黄毛。小黄毛是个车迷,当时一见到紫雪的摩托车便起了贼心,于是趁人不备将其偷走。 自然他对皮箱里的大白狗不光不感兴趣,而且是十分忌惮和厌恶的,就找了个僻静之处丢在了垃圾堆里。 而张三疯死乞白赖从张金凤那里混了一碗馄饨吃,就开始在附近几条街上瞎遛达,不到中午又饿了。 人饿急了啥都能吃,他就到处去翻垃圾箱找吃的。说来也巧,那盛着雪狼的皮箱在又脏又臭的垃圾堆里放了半天楞是没人理会,偏偏就让张三疯发现了。 “咦,这东西瞅着忒眼熟,也不知道能吃不?”张三疯饿得眼睛直发绿,趴上去颤颤巍巍将拉链拉开,嚯,里面窜出只大狗头来! “咦?”张三疯反应慢就没害怕,与那狗头对视了半天摇摇头,“还真是俺那个混血小妹子的狼!你说狗非狗狼非狼不是茬了种是啥?嘿嘿,混血狼!” 雪狼见张三疯有一搭无一搭不拿自己当盘菜,就想使个厉害吓唬吓唬他,于是喉咙里“呜噜”一声张开大口露出一嘴獠牙来。 “吔!你这畜生要干啥?你那小洋人奥特曼跟俺是朋友,怎么滴你也得叫咱一声大哥!”张三疯不吃那一套,跟它楞起眼来。 雪狼正要发作,忽然嗅到张三疯胳膊上主人的味道,那是紫雪留下的。于是还真就没好意思下口。 可就在这时,张三疯身后传来个声音:“哟这狗不错,咋,你还知道奥特曼?” 张三疯回头一看,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男孩面黄肌瘦衣衫褴褛,额前长了一大片白癣,一看就是个小叫花子。 “喂老头,见一面分一半,这狗归你,那箱子归我。”男孩人不大口气却不小。 张三疯斜眼瞅他一下,不屑道:“黄毛小子有眼无珠,我看狗屎归你差不多!” “嗐,你这老头懂规矩不,咋滴想造反啊?”男孩瞪眼喝问。 “嘿嘿,小子诶,山人面前切勿逞强,一切规矩皆为狗……啊屁!”张三疯起身与男孩较狠,说到最后突然打了个喷嚏,喷了男孩一脸花黄粘涎。 “哇靠……”男孩被熏得恶心了半天,一抹脸冲空中打起了尖锐的胡哨,随后冷冷一笑像念经一样口中咕咕囔囔起来: “进穷棚,抬穷头,穷家祖师供穷楼。穷家也讲三纲论,穷家也讲三教共九流。穷家鞭竿传天下,穷家的褡子四海游,穷家的沙玑子垂耳度春秋……” 男孩这一嘟囔不打紧,张三疯却着实吃了一惊:“咦,你……你会背《十穷书》!” “哼,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男孩像红孩儿一样挡在张三疯面前,轻蔑冷哼。 第五十一章 祸不单行遇双妖 http://.biquxs.info/

张三疯见小花子装神弄鬼,心中还真有点吃不透,可是嘴上并不露怯: “切,都啥年代了,你们还有花子帮?论起来咱也是要饭的,你喊人咱也不怕……” 花子帮即丐帮,解放后丐帮曾一度在中国大陆绝迹,但是在二十世纪后期随着经济开放再度兴起。他们有严密的组织严格的帮规,介于黑白两道之间,势力宠大极不好惹。 张三疯本不以为然,可是他“怕”字还未说完,就听得从四面八方或远或近传来十几道长长短短的胡哨声,显然是在回应男孩。 “坏啦!”张三疯心头一惊暗叫不好,知道这回是假孙二娘碰上真母夜叉了,也顾不得皮箱里的雪狼挑起剃头挑子夺路就跑。 雪狼见他跑,挣扎几下从皮箱里钻出来拔腿就追。男孩见大白狗气势吓人就没敢拦,只顾捡起皮箱看值不值钱。 却说张三疯撒腿如飞,一副挑子在他肩头竟像翅膀一样轻巧。雪狼在后狂追,不即不离锲而不舍。 一人一兽一路奔跑逃到一处偏僻地方再也跑不动了,眼看雪狼一张嘴抵在自己屁股上,张三疯一激动就本能地释放了一个带着馄饨味实则更为复杂的臭屁。 臭屁一出,雪狼立马就狼狈了,翻个白眼噎得又打喷嚏又甩脑袋。张三疯则两腿一软,摞开挑子躺在地上虚脱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凑过来一男一女。男的肥头大脸像个猪妖,女的描眉画眼似个狐狸精。 就见猪妖瞅瞅张三疯,再瞧瞧那副挑子,欣喜道: “一个要饭老头,看样子是快饿死了,不过这副挑子倒像有些来头!” “切,一个臭要饭的能有啥好东西?”狐狸精轻佻地扭扭腰肢盯上了雪狼,眼中冒出贪婪的凶光来: “嘻嘻,倒是这条大白狗不错,扒了皮能炖两大锅肉,这身好皮毛晒巴晒巴做件裘皮大衣正好过年!” 张三疯半死不活虚脱着,躺在地上使劲抬起眼皮看看他们,心中疑惑:这么狠,是俩妖精变了人啊,还是俩人成了精啊…… 他还在疑惑着,猪妖已经开始“窸窸窣窣”翻弄挑子了,边翻边骂连带惊喜不断: “还真他妈有好东西,嗯,这剃刀不错!哟,铜脸盆,嘿嘿还有九龙纹!” 狐狸精则冲他翻个白眼,各说各的:“嗯,得回去拿个网子来,还有镰钩和杀猪刀,不能叫这畜生逃了!” 她边盘算边扬起脖子冲不远处一个铁丝网围成的大院子里咋呼:“小三小四赶紧的,拿家伙套狗!” 这时猪妖男惊喜地转回头来:“嘿嘿,小心肝,你看这根宝贝儿咋样?又黑又亮!嘿嘿,一看就是上了年岁的老料!” 只见他手中捧着张三疯的那条扁担如获至宝,乐地肥下巴真颤。 “哟,老娘还以为你说的那种宝贝呢!原来是条破扁担!”狐狸精浪声浪气,毫不入眼。 张三疯眼见他们把自己当死人,再也忍无可忍了,卯足劲一伸手将扁担抓住,喝道:“姥姥的俩妖孽,干啥嘞?山人还没死呢就分赃!” 猪妖男和狐狸精都被吓了一跳。男人边往回夺扁担边瞪眼骂道:“妈的,咋还没死利索!” 狐狸精则恶狠狠叉起腰尖着嗓子喝问:“你个要饭的穷鬼,骂谁是妖孽?” “呃……你们不是妖精?” 张三疯这才定睛看真切,原来是俩人,一个胖子,一个瘦女人。 他这辈子怕人怕惯了,尤其是既像人又像妖的人,最难对付! 可是剃头挑子是谋生的行头,万万不能丢的,于是壮着胆儿也较着劲往回夺扁担:“是……是人也得讲道理,这挑子是俺的!” “屁!什么你的我的,你死在我们家门口就是我的!”狐狸精叉腰怒骂。 “对,旁边那个废品站就是我开的,你这是私闯禁地!东西不留下,就打断你的狗腿!” 胖猪头也狠狠叫骂,他比张三疯有劲,一使蛮力将扁担夺在手中,扬起来就要下手。 “呜——呜噜!”一旁被臭屁熏得一直犯晕的雪狼见猪妖男要攻击张三疯,晃晃脑袋转个圈低声咆哮起来。 张三疯见雪狼给自己助阵,胆儿又壮起来,从地上爬起身大声道: “嗐,你个猪妖敢动手试试,山人这可是匹神兽,小心咬掉你的小雀雀叫那狐狸精当寡妇!” 然后转回头冲雪狼命令一声:“来,吼一个让他们听听,一呼百应的那种!” 雪狼见张三疯来了精神,还真就冲两人狂吠起来:“汪,汪汪,汪!” “吔,真他姥姥掉价!”张三疯见雪狼学得是狗叫,气得左右直咧嘴。 “哈哈哈哈!”狐狸精乐了,叉腰大笑,然后猛地吐口唾沫:“啊呸,还神兽?我看就是条奶狗!今天老娘非得扒了这身狗皮不可!” “汪汪汪!”雪狼见瘦女人牙尖嘴利直冲自己打主意,叫得更凶了。 “诶,夫人呐,要不就算了?跟一个要饭的和一条狗计较,万一真咬了去,犯不着!”猪妖男有些怯场,劝狐狸精。 “不行,今天他必须把东西留下!”狐狸精煞气满面寸步不让。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急匆匆跑来两个小青年,一个提着网绳,一个手持镰钩,杀气腾腾。 这种网绳像打渔的鱼网,抛出去能网住兔子,逮野猫野狗也很好用。而镰钩则是一种削树的利器,长长的柄上既有锋利的镰头,也有能穿透骨头的倒钩,更是猎物的克星! 两个小青年“呼哧呼哧”往前一站,各执家伙严阵以待:“老板娘,要活的死的?” 狐狸精冷笑一声尖着嗓子发话:“活的死的不管,那身毛皮别剐花了就行!” “妈吔,这是碰上女阎罗了!”张三疯知道要吃亏,慌忙告饶: “要……要不俺把挑子抵给你,就……就放过俺爷俩吧?” 胖男人听了正中下怀,连忙说:“行,那成,你把挑子留下!说好了,以后就不是你的了!” “哎,哎,是你的……”张三疯苦着脸答应,满腹辛酸苦水。 他本以为破财消灾,事情就这样过去吧。可是正当他转身要招呼雪狼离开时,就听狐狸精厉喝一声:“想走?想得美,把狗皮给老娘留下!给我上!” 狐狸精冲俩小青年一声招呼,两个伙计早就跃跃欲试了,一听到命令二话不说,左右配合前后夹攻直逼雪狼。 雪狼才一岁大小,按说还未成年,哪见过这般阵势,一惊慌就中了招被网住了,一时间左冲右突嗷嗷直叫。 不成想它越是挣扎网缠得就越紧,最后一点都不能动弹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目流着泪水绝望地望着张三疯。 “姥姥的头!”张三疯急了,大骂着冲上去,不料却被那个持镰钩的小青年用镰头逼住了。 “你动动试试,只要老板一声令下立马扯你二斤肉!”小青年凶巴巴恶叫。 “扯,现在就扯!”狐狸精一旁瞪眼叫嚣,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恶。 第五十二章 馄饨西施断头饭 http://.biquxs.info/

“哎,别别!”猪妖男见俩伙计真要动手,忙使个眼色走上前来,阴森着脸对张三疯说道: “要饭的,你还看不透事儿咋滴?我家这娘们可啥事都做得出来,再不走甭说一条狗,连你也的皮也扒喽!” “俺……俺……”张三疯见到网中雪狼的可怜样子流下泪来,苦苦央求:“俺求求你们啦,那可是个活物啊!放了它吧……” “嘿嘿,其实放了也行!”猪妖男不阴不阳冷冷一笑,“我那口子不过就是想要件大衣,你有本事就回去凑一千块钱,拿钱来领狗!否则……” “啥?一千块!……”张三疯立马傻了。 狐狸精见他迟迟不应口,一跺脚狠声道:“老东西,你想要命就留下东西乖乖走人!哼哼,你要是……小心这荒郊野外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是俺实在没那么多钱啊……您就行行好吧……”张三疯哭着跪下来。 “行你娘的狗臭屁!”狐狸精恶狠狠骂道,抬脚就要去踢张三疯。 “诶,消消气,消消气!”猪妖胖子赶紧拦住,然后转回身来对张三疯训斥道:“就这么定了,狗我先养着,等你拿一千元来赎!快滚蛋!” 落日凄凉,秋叶萧萧。张三疯“呜呜呜”地哭着走了…… 狐狸精捅一把男人,气咻咻地埋怨:“你咋还答应给他养着这畜生?再说他能有一千块钱?” 男人眯眼阴笑:“嘿嘿,夫人呐,你夫君这是使的缓兵之计和激将法!您想啊,拆了他骨头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他不就知难而退了嘛!再说这狗说给他养着,养个屁,转头宰了不就完了么!” “那……那万一他真拿了钱来呢?”狐狸精不放心地问。 “嘿嘿!”猪妖男眼中射出贪婪凶光:“真拿来倒好了,连钱加狗都是咱的!” “噢,原来如此!还是你手段妙!嘻嘻……”狐狸精恍然大悟,冲猪妖男飞个媚眼。 “嘿嘿嘿嘿,”猪妖男被狐狸精电得一流哈喇子,满脸淫相:“你男人手段多的是呢,嘿嘿,尤其对你……” 猪妖男色笑着,也不顾俩伙计偷看,一把拧住了狐狸精的屁股…… 却说张三疯失了行头和雪狼,呜呜咽咽离开收废站,走一阵哭一阵,哭一阵笑一阵,他又疯了,边走边唱: “张家少爷叫惜才吖, 遭了人祸又天灾吖, 如今成了杨白劳哇, 碰见一窝黄世仁呐。 剃头挑子俺的命哟, 咋说改名就换姓呢? 大白雪狼通人性吖, 咋能扒皮又吃肉呐! 可怜俺是下九流哇, 凄凄惨惨穷苦命啊! 若是给俺三个胆哟, 大火烧尽不公平吖……”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边哭边唱,漫无目的溜达了老半天,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安良街上。他实在太饿了,想去找那个馄饨摊再讨口吃的。 卖馄饨的张金凤正出夜摊,刚好有人吃完离去。她收完钱一抬头见张三疯迎面瑟立,不由一愣:“哟,咋又来了?瞅我好说话是不?要饭也得换个主啊,你老逮着一个要……” “就一碗!”不等张金凤说完,张三疯深沉着脸带着不可商量的语气霸道要求。 “豁,还装酷?” 张金凤撇撇嘴奚落:“你冲我一个寡妇使啥能,有本事找那些楞茬去要,看人家不削你二斤肉下来!呃……当然,你这皮包骨头的还真不够削!” 张三疯被猪妖和狐狸精逼疯了,眼下再加上饿疯,已经带了俩疯,对啥都不管不顾了,一屁股在小桌前坐下来耍赖: “少扯那些没用的,你就说给不给吧?山人保证,吃了这碗断头饭立马走人,今生今世永无瓜葛!” “哟,还断头饭?说得这样吓人,要给我坏了招牌怎的,这里是张婶馄饨,五福续命的!”张金凤不满地责怨。 张三疯这一路上下了一百回决心,是想吃一顿饱饭然后去收废站拼命。 可是最后一顿断头饭不能不讲究啊,既要主家心肠好肯施舍,还得味道好能解馋,最好老板是个女的临死也能养养眼,饱暖加那个淫那个欲就算都有了…… 于是他就鬼使神差又来到了馄饨摊。可是想想自己这辈子窝囊总是讨饭吃了,又想讨得体面一些,于是就装了一副冷酷相。 怎奈张金凤根本不吃这一套,只顾擦灶台包馄饨下馄饨。 张三疯黑着脸皮干?了半天,只好又低声下气起来,起身躹了个躬,诺诺道: “小大姐,你就发发善心,咱真的只吃最后一回,下辈子俺学会了变戏法还你一百碗!” “哼,你先把这辈子的还了,再说下辈子……”张金凤冷冷地翻个白眼,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递在他的眼前。 “唔!哦!豁……”张三疯一愣,黑脸立马兴奋异常了,眼珠子冒出“哆唻咪发骚拉稀”的七彩光茫,被热气氤氲着一隐一现仿佛是那降龙罗汉投胎的道济活佛济颠! “发啥愣?吃吧!”张金凤不冷不热淡淡地说。 讲良心,这一碗馄饨足足有两碗的量。 “……”张三疯双手捧着大瓷碗烫得心里暖烘烘的,直想喊妈。 不过还没喊出来,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坐下来,一把抓过调味盒儿酱油、醋、辣椒面、胡椒粉、鸡精、味精、芝麻盐乱放了一通,然后搅腾搅腾碗“呼啦呼啦”两大口,先把汤喝下去大半碗。 “嗐嗐,过瘾,酸爽!”他边大声赞叹边回头笑笑:“嘿嘿,再加点汤行不?” “切,也不嫌烫!”张金凤撇撇嘴去臽汤。 “嘿嘿,俺就知道你是那馄饨西施现世,早晚会被玉皇大帝封为馄饨娘娘……” 张三疯屁颠屁颠地搜肚刮肠找好话奉承张金凤,边说着转回头一抬眼却“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只见在馄饨桌的对面探过一只笸箩大的狗熊头来,又黑又大正抵着自己鼻尖“呼哧呼哧”喘粗气…… “妈呀!”张三疯惊叫一声,差点把碗打翻了。 张金凤被他这声尖叫吓了一跳,待回身看时也是大吃一惊:“咦……这不是白天那大白狗吗,咋跟变色龙似的换了颜色?” 张三疯听她这样说,慌忙定定心神细瞧,果然眼前的不是黑熊而是被猪妖手下擒住的雪狼,不知怎得成了黑毛。 “哎哟哟俺滴大白诶!你可想死个山人啦……”张三疯一激动抱住雪狼的黑头哭起来,“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啊……俺滴个神兽哇……” 雪狼伏在他怀中任由他抱着,也“巴唧巴唧”一动一动地仿佛在哭。 “咦,不对啊……”张三疯感觉不对劲忙松开胳膊去瞧,原来雪狼正趴在碗上大口朵颐,一碗馄饨已经见底了! 雪狼吃完意犹未尽,又把大碗里里外外舔了个遍,然后长舌头在嘴上转一圈,露出一圈白毛来。 第五十三章 明镜石开现异象 http://.biquxs.info/

张三疯当然不知道雪狼是怎么逃回来的。不过他那句“若是给俺三个胆哟,大火烧尽不公平吖!”的唱词还真就灵验了。 他被逼走后,猪妖男便开始招呼伙计架起大铁锅烧水,准备把雪狼扒皮焯腥炖肉。 伙计见大白狗缠在网中奄奄一息,就没太在意,结果网绳解开一半雪狼“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众人就拿着家伙追,雪狼就拖着网绳围着柴火炉跑。三跑两跑网绳把炉子剐倒了,大铁锅翻倒一边烫得猪妖男“嗷嗷”直学猪叫。 那网绳是尼龙做的,见火就着。雪狼见身后网绳起了火吓得四处逃窜,一头钻进了收废站的库房。 库房里到处是挑拣出来归好类的旧货废品。其中最多的就是旧衣物,准备浆染翻新以次充好流入市场。 雪狼拖着火绳在里面一阵乱钻,整个库房顿时浓烟滚滚成了一片火海。眼见就要葬身火海,雪狼也不傻“扑嗵”一头扎进了染色池子,待再出来时一身白毛整个染成了藏青! 它回头瞅瞅猪妖男等人又哭又叫慌乱救火,忍不住无辜地呲牙而笑,借着一身保护色遁在夜幕中溜走了…… 当然,不光张三疯饿,雪狼也饿,于是它也溜溜达达到了安良街,恰巧与张三疯重逢。 张三疯见雪狼把馄饨吃光了,只好苦着脸再求张金凤:“您……您好人做到底再赏一碗,俺还没吃呢!” “唉!我这也是小本买卖,啥材料都得靠钱进货是有本钱的……” 张金凤叹口气,从摊子底下拿出俩馒头递给他:“呶,这是我的晚饭,给你吧!赶紧走,到别处吃去!” “哎,嘿嘿,嘿嘿……”张三疯抓着馒头边吃边笑,乐呵呵地招呼雪狼走了。 吃过馒头肚子的问题解决了,可是接下来住在哪里又成了大问题。正好街边有个公厕,张三疯决定与雪狼在公厕的角落里凑和一夜。 “嗐嗐,咱爷俩今晚也住住小别墅!” 张三疯从未进过城里这种造型别致的公共厕所,心中还蛮兴奋。 他本以为里面能遮风避雨很不错,可是谁成想那味儿太醇烈了,用手指堵了鼻子,嗓子眼又齁得慌,不到半个钟头就开始有一种要升仙的感觉了。 这还不算,更要命的是接二连三人来人往,厕坑里高山流水地雷炸弹,一刻也不消停。 “唉!咱算是明白说书的那句‘枪林弹雨屁滚尿流’是何等的意境了……”张三疯瞅瞅蜷在一旁的雪狼叹道。 雪狼浑身通黑,在角落里如隐身了一般,以至于那些来如厕的出恭客竟然无人察觉。 雪狼见张三疯冲自己说话,只顾用腿埋住鼻子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唯有两只眼睛茫然地盯着各色动静的客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最后张三疯实在受不了,站起身来拧开水龙头洗把脸清醒清醒,无奈地招呼雪狼:“喂,趁着有水,把你这身夜行衣更了吧!” 还好猪妖男的染料是劣质品,见水就褪色。张三疯捧着冲粪池的水桶三弄两弄,雪狼沐浴更衣又成了白毛。就见它探探脖子下下身“呼啦啦”一阵狂抖,顿时一阵狂风骤雨,甩了张三疯一头一脸贵妃出浴汤。 没办法,公厕里口味太重,这一人一兽爷两个只好在街头溜达露宿,乞讨为生。他们从城南到城北流落好多天,最终还是回到了安良街。 可是已经初冬,夜里实在太冷,张三疯带着雪狼辗转好几处街旮旯都被冻醒。这一日,眼看就要天亮了,他们才在一条黑胡同里找到一个废弃的大门洞。 “嘿嘿,这地方好,避风!”张三疯乐呵呵地往里走。不过,雪狼却停住不动了。 “咋,还嫌脏?不比那茅房里僻静多了!” 张三疯不满地瞅瞅雪狼自顾自往门洞里一蜷,恰好旁边还有块破篷布,一把扯过盖在身上,美美叹道: “山中方一日,地上已千年!待山人睡他个七彩八盏吞云吐雾琉璃玲珑觉,等日头一升,就能还了阳了……” 可是他“了”字还未落地,两眼就愣住了,只见在门洞另一侧的暗影里,竟然有一公一母两只野狗屁股对屁股在做好事! “吔,姥姥的头,狗吊秧子瞎偷情!”张三疯惊喝一声。 那两只野狗也许是惊到了,任凭怎么使劲都分不开,既恐惧又不满地盯着张三疯直呲牙。 张三疯坏坏一笑,幸灾乐祸冲俩狗挤眉弄眼:“没事,你情我愿自由恋爱,咱又不是捉奸的!别停,继续继续……” 他边客气边歪起脑袋看好戏,口中还哼起了淫调儿: “风花月夜任交/合, 狗吊秧子暗推磨。 菜花戏蝶吮香髓, 恋蜜狂蜂入蜜窠……” 可是他越是这样盯着两只狗看,两只狗就越没了兴致。最后公狗先暴躁了,猛然一用力“啵”的一声从母狗身体里出来,冲着张三疯呲起牙使开了狠。 “吔,不识抬举!老子又没棒打鸳鸯,你还反咬一口咋地?” 张三疯最不吃这一套,随手从屁股底下摸起块砖头扔了出去,“梆当”正敲在狗头上。 “吱哟哟……”公狗痛地落荒而逃。不想那母狗却不干了,“汪汪汪!”目露凶光跟张三疯撒起了泼。 张三疯再想去摸砖头可是没有了,忙向一旁的雪狼求救:“兄弟,快快,这只母的还有几分姿色,让给你了!” 雪狼个头虽大,可是终究还未成年,远远瞧着母狗分不出对方是什么品种。 母狗乍一见雪狼不由一愣,也许觉得对方“白高帅”也就叫得不是那么凶了。这样一来就招致了逃在胡同口的那只公狗醋意十足的极度不满。 “呜……汪汪汪!”公狗开始引颈长啸起来,“呜……汪汪汪!呜……汪汪汪!” 啸声凛厉,响彻夜空,好比防空警报一样打破了破晓前的城市梦境,顿时引起一片狗吠…… 附近的流浪狗听到警报如临大敌,空前团结一致对外,谁也不敢懈怠立即火速响应。于是,就有了前面张三疯和一群恶狗对峙的场面。 张三疯边走边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向杌子讲述一遍。 杌子扭头瞧瞧雪狼,见它跟屁虫一样一直馋巴巴地跟在自己身后,不由怀疑道:“老臭鼬,它连狗都害怕,你确定是头狼?” “可不咋滴!”张三疯撇撇嘴翻个白眼:“你还别瞧不起人,俺可告诉你,黄鼠狼也是狼!” “行行,俺不跟你犟!”杌子转个话头问道:“不过……你实话告诉俺,你到底是为了啥来省城?” “呃,这个嘛……”张三疯还真不愿意说实话,万一再惹怒小臭蛋恐怕大白馍馍就泡汤了,于是眼珠子一转岔开了话题: “你这一问,山人倒想起个事来!前段时间大青山发生地震了你知道不?” “地震?”杌子一愣,“不是说咱那里地底下全是石头,石板一块结实的很吗?” “可不是,据说从元朝起大青山就再没有过地震记录,这一次倒是奇了怪了!”张三疯凝着眉头,是真觉得怪。 杌子苦苦一笑,自嘲道:“地不地震跟俺没关系,那个伤心地儿早就没有马杌子这号人了……” “咋没关系?”张三疯突然停住不走了,瞪大眼睛道: “你知道不?山上的明镜石震断了!俺可看到那断面上有个大大的‘馬’字嘞!俺还以为这是老天爷叫俺马上去救老残呢,如今想来这桩异事也与你一定少不了干系……” 第五十四章 杌子大战张三疯 http://.biquxs.info/

“你说啥?明镜石断啦!啊——吖吖吖……” 杌子听到张三疯的话,近乎是惊叫起来,一下子想起自己做的梦来,天呐,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 他伸手摸摸口袋里的弹弓和那枚乌铁珠,实实在在无比真实,铁疙瘩还在! 他,不由惊呆了…… “啊,是断啦!”张三疯见他不信,应一声继续解释: “那两日山人正忙着捉猫妖呢,就闻得天地间一声巨响如那孙猴子出世一般,山也摇地也动脚下滚雷轰隆隆,待俺回到神仙窝这搭眼一瞧,哎呀呀不好了,就见那石大夫拦腰而断身首异处也!” 张三疯像说书一样,在当街围着杌子手舞足蹈唾沫星子乱飞。他这一绘声绘色,杌子反倒不信了,斥问道: “去,啥猫妖孙猴子的!你糊弄鬼呢?” “不是……没糊弄鬼啊,是真的!”张三疯有些委屈。 但是杌子不愿相信,他觉得自己目前的安定生活来之不易,不想被什么搅乱。可是,他也担心张三疯此前说漏嘴的话,总觉得不踏实,于是进一步追问: “你少乱扯瞎话,赶紧老实交待,你这次来省城是不是真的为了救老残?” “呃,这个……老残么,还真不太好救……”张三疯支吾踌躇,不知如何回答。 “哼哼,果然如此!”杌子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骂道: “小爷早就该知道,你是个背信弃义吃里扒外的家伙!也不想想老残是啥人,杀人犯呐!你竟然和他老鼠跟蛇一窝!哼,就凭你一个剃头的疯子还想救人?笑话,实在可笑!” 张三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也的确对老残的事情着急。 自打来到省城寻李擎危不着,他就只好跟随李神探的那位学生安良街街道派出所长林正枫来了安良街上。 林所长像审犯人一样对青山村的事情问了个明明白白,嘱咐他沉住气等消息,就把他送了出来。 张三疯从派出所出来无处落脚安身,只好在街头遛达,本想给人剃头挣个块儿八毛买个馍吃,可是满大街的脑袋愣是没人愿意让他剃。 无奈,他只有四处讨饭等林所长的消息。可是此后,老残的事儿就像断了线一样不明不白再无下文。期间他也多次去派出所询问过,每次的答复都是沉住气回家等消息。 可是他哪有家啊,老残的刑期也日益临近,张三疯急得火烧火燎。所以后来碰到朱五能在馄饨摊滋事,本不好事的他却管起闲事来。 又到后来遇到雪狼,再被收废站猪妖讹去挑子,再到战恶狗与杌子相逢,这一路坎坷遭遇对他来说虽算不得大风大浪,却也充满辛酸。 如今被杌子一顿臭骂,他心里能不憋屈吗?于是就想与杌子挣个理儿,忿忿地嘟囔: “是不假,老残是跟咱俩有仇!可是这老家伙这不是沾上倒霉事了嘛,再大的仇恨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呸,他倒霉?你可拉倒吧,他杀了人那叫活该,枪毙一万回都不多!”杌子见张三疯替老残说话更加来气了,气咻咻大骂。 “诶,可不能这么说,据俺分析老残并不是凶手!事情是有疑点的……” 张三疯连忙劝解,就把汪水妮遇害那几日老残的行踪一五一十跟杌子细述一遍。 杌子听完,一拍脑袋心中凉了大半截:坏啦,坏啦……难不成凶手还真是甘甜甜…… 他不放心,就又问一遍:“你……你还真认为老残是……被冤枉的?” “对,真被冤枉了!饿狗抢屎十分啃腚,一百个肯定!”张三疯一口咬定。 杌子见张三疯言之凿凿,脑袋“嗡”地一下更加没了主意。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如果汪水妮不是老残杀的,那……那就只能赖在甘甜甜头上了!不行,不行……老残死有余辜,他必须得冤枉! 杌子冒着冷汗,暗暗咬牙,死死盯住张三疯:“你不能去找李神探,你不能救老残,他……他死不足惜!” “吔,他死不足惜?”张三疯一听也来气了,反问:“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谁死就足惜了?马杌子,以前我看你还讲点义气,想不到你骨头里竟然全是草菅人命的凶狠戾气!” “啥?你才操贱人的命!”杌子也是真急了,把破锨一扔,猛地推了张三疯一把:“就是不准救那个老不死的狗臭蛋!” 张三疯打个趔趄差点摔倒,不等站稳也急红了眼上前猛推杌子一把,怒道:“姥姥个头!山人还就把话撂这里了,不救出老残我就不叫张惜才!” 杌子“呼哧呼哧”冒着光火,大吼:“你敢救你试试,老子跟你绝交!” “绝交?你这不开窍的东西,跟谁稀罕似的,绝交就绝交!”张三疯也跳着脚冷骂。 杌子更是一蹦二尺高(腿不瘸能超过三尺的标准高度)跳脚大骂: “你个满嘴喷粪放屁自己吃的臭鼬獾子,白要了老子的三个鸹鸹蛋了,白吃了老子的羊腿啦?今天小爷也把话撂这里,你要是敢帮老残,你……你打一辈子光棍!找个老婆三条腿!生个孩子没屁/眼!被窝里放屁往里灌,下辈子还剃头……” “靠!老子叫你骂……”张三疯气飚了,一伸手从怀中掏出那根硬梆梆的羊腿骨“嗖”扔了过去,“还你姥姥的羊腿!” 杌子见一道黑亮东西照着面门袭来,慌忙闪身躲开,低头一看辨不清是铁头还是棒槌,气地大骂:“老东西,还敢暗器伤人!” “我呸!”张三疯见没砸到他,叉起腰在当街扯开嗓子吆喝起来: “南来的北往的,瞧一瞧看一看啦!青山村大恶棍,马杌子不是人,坑蒙拐骗掘人坟,撵跑亲娘没良心,偷人奶罩真下贱,藏在被窝暗发/春,不属人来不属狗,屎壳郎脚下团团滚,偷鸡摸狗耍流氓,货真价实丧门神……” 此刻天已放亮,街上行人多了起来。张三疯这一唱广告效应特别强,立马就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面对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杌子第一次意识到了名誉危机,真担心这段时间自己在安良街上辛辛苦苦扫街扫出来的那点名声就此回到从前。 可是张三疯一张臭嘴像上过了弦,变着花样又吆喝又唱,人越聚越多,杌子也越来越下不来台,最后恼羞成怒冲上前去,一把扯住张三疯领口抡起拳头就要下手:“我揍死你个老畜生……” “好哇,你小子还真动手啊!” 张三疯也毫不含糊,迎面兜住杌子双臂往上一冲,两人头顶头撑起黄瓜架来。 “操!今天小爷非跟你见个公母……”杌子额头爆着青筋与他角力。 他虽然年轻,可是独腿发力终究打折扣,一心想着出其不意使个别腿,可那条瘸腿楞不配合,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张三疯虽然上了些年纪,可是两条腿稳当,就死死防守。二人也算势均力敌,一时难分胜负。 这时围观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都跟着起哄起来: “这俩家伙,大清早上就开戏!” “不对,像是真打吧?” “真打啥,没看放慢动作嘛,人家这是晨练!” “对,踢!踢他!” “别光顶牛啊,诓他!别他!扭他……” “嗐,干打雷不下雨!来点真格的,咬他……” 杌子和张三疯你来我往你退我进扭斗着,时而像斗鸡时而像斗牛,引得众人哗叫不止。 杌子拼力较劲,心中暗暗感叹:姥姥的,没想到这老臭鼬还蛮有劲!以前总在老子面前装怂,原来他妈的留着后手呢! 张三疯也浑身冒汗,暗下决心:小臭蛋,这回也叫你看看俺半仙的能耐,免得以后再小瞧咱! 两人的较量好比太极阴阳八卦转,看似丝丝又绵绵,实则都已使出了洪荒之力。不多时,二人就都气喘吁吁汗流颊背腰酸腿软了,慢动作更加慢了。 杌子没了招,喘着粗气冲张三疯呲牙:“把老子逼急了……俺可咬人!” “谁怕谁……你咬俺也咬!”张三疯也呲着牙回敬。 一旁的雪狼起初只以为两人是闹着玩,还在兴奋地坐地观看。后来见他俩呲开了牙,心中纳闷起来,这明明是我们犬科动物决一死战的标志性动作,这俩货咋用上了…… 第五十五章 斗转星移话冷暖 http://.biquxs.info/

杌子和张三疯正僵持着,人群里有人认出了马杌子:“吔,这不是老梁婆收的孙子那个扫街的小瘸巴吗?哪来的要饭的竟然欺负一个残疾人!” “对,想起来了,是那个教训坏蛋的小马!”有人也认出来,一旁指责张三疯:“喂,你这疯子,不能欺负残疾人!” 也有人给杌子打气:“小马,使出你那天咬王二子的本事来,狠狠叫训这老叫驴……” 更有人招呼:“大家伙儿,小马帮老梁婆扫街是咱们自己人,给他加油!” “对,小马加油!老叫驴加醋!小马加油,老叫驴加醋……” 一时间众人都成了马杌子的亲友团啦啦队。杌子第一回打架有人给自己助威,不由精神抖擞斗志昂场起来。 张三疯本就饿了好几天了,饥寒交迫一夜潦困,这会儿见众人齐声为杌子呐喊,心中一慌自乱分寸立马落了下风,被杌子瘸腿一别摔倒在地。 “好!好!摔得好!”众人齐声欢呼。 杌子见张三疯倒地,不给他喘息机会一纵身骑在了张三疯身上,气喘吁吁举起拳头喝问:“咋样……服不服?” “哼!”不料张三疯冷笑一声并不屈服,反倒将头一扭视死如归了。 “吔,你还不服!你……”杌子举着拳头晃了几下僵住了,发浑的头脑开始冷静下来—— 是啊……俺让他服啥?一个剃头的穷哥们,在这千里迢迢的外乡遇见本该是生死相怜,可是自己却…… 这一战,表面上杌子赢了,可是他却觉得自己输得一无所有…… 张三疯一把推开他,爬起身默默地走了。雪狼跟在他身后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杌子呆呆立在街头,望着张三疯羸瘦单薄的背影,心中无限凄凉…… 张三疯一路远去,心中同样无限伤感,本来是想疯疯癫癫再唱一通歌的,可是他唱不出来,一路走一路感叹: “罢了,罢了啊…… 装疯卖傻本无意, 郁郁心结终有期。 而今迈步从头跃, 敢立潮头弄潮汐……” 与杌子分道扬镳后他没有再在安良街上徘徊,而是下定决心再次去了省公安厅…… 说来话长,斗转星移日升月落,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 下过几场小雪,天越来越冷。 好在杌子又费了不少劲将窝棚修缮一番,外面裹了一圈旧棉毡,白露还送来个小蜂窝煤炉。日子总算还能过得去。 梁奶奶病情好了些,这几天在白露的帮助下赶做了两床大棉被,还准备给杌子做一件棉袄。 梁奶奶把袄片都剪好了,与白露一起铺好棉花,最后由白露缝口收尾。 杌子扫街回来,窝棚里暖烘烘的,不由感叹:“有家的感觉,真好!” 白露瞅他一眼,继续埋头穿针缝线:“晚饭做好了,忙着做袄呢没给你盛。” “嘿嘿,咱又不是富家少爷,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杌子心满意足搓着手嘿嘿而笑。 梁奶奶一边整理新被子,一边心中不安地问:“回来的时候没见到有啥鬼鬼祟祟的人吧?俺老不放心,怕上次抓白露的那些人再回来……” “没有,那帮家伙既然知道抓错了人,就不会再来了!”杌子现在十分确定白露不是甘甜甜,因此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是啊,奶奶您放心吧!杜飞大哥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他亲自调查过了,说那伙人是煤山保安队的,抓偷矿的逃工认错人了,已经批评处理了!” 白露也宽慰梁奶奶,悄悄瞥一眼杌子,奚落道:“原来那个姓甘的是个逃工啊!” “唔……”杌子尴尬而立,双口紧闭。 “好了,完成啦!”这时白露把棉祆上的线头一剪,前后平整一下递给杌子,“穿上试试,以后扫街就不冷了。” 棉袄厚敦敦的,杌子接过来穿在身上浑身热乎,忍不住望着白露咧嘴傻笑:“嘿嘿,暖和!暖和……” 梁奶奶瞅他一眼,说道:“知道暖和就好,还不多亏了丫头呀!” “嗯,”杌子憨憨笑着:“俺……知道感恩!就……就是这嘴不如以前会说哄人的话了……” 白露听了脸一红,粉面佯嗔翻个白眼:“谁要你哄,那么大一个人了该想想怎么干点正事了!” “俺这不扫街嘛,这不就是正事嘛……”杌子听了不免带了点小委屈,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 “扫街当然是正事!” 白露肯定道,然后正正神色与他面对面,杌子也赶紧正正神色与她面对面,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样子,其实更想借机好好欣赏一下白露俊俏的小鼻子小嘴。 白露见杌子郑重其事的样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声道: “我的意思是说,扫街当然很好,清洁环境还大家一个健康美好的家园,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可是一个人总要不断提高自己的,比如说怎样把街扫得更好,我可听说人家有位环卫模范创新出了六步扫街法,一防二洒三清四净五杀六和!” “呃……”杌子摸摸脑袋直眨眼,“扫个街还有这么多学问?” “这不叫学问,是责任!” 白露忽闪忽闪大眼睛,继续说:“再比如说你现在有棉祆穿,也该想想那些仍在挨饿受冻的人吧?现在全世界每年饿死的人数上千万,每5秒钟就有一个儿童饿死,难道我们不该尽可能多的做点什么吗?” “这个……”杌子嗅着白露吐气如兰,脑中空白无言以对。 这时梁奶奶瞥他一眼,也叹息起来:“是啊……这世上有冷就有暖,有暖自然就有冷!这会儿,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街头受冻呢……” 正浑身暖融融的杌子不由一冷,心中一下子挂念起张三疯来,脱口道:“呀,老臭鼬可别冻死了!” “切,说了半天白说了,倒关心起一只黄鼠狼来了!” 白露见他听此言它,生气地一瞪眼,起身对梁奶奶说:“奶奶我得走了,晚上还得上夜校呢!” 梁奶奶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说:“白露啊,这段时间俺身体好多了,再说天也冷了你还得加紧复习,以后就别天天跑了!” 白露一拉脸,嗔声道: “那哪行,上次去检查医生还说得继续安心静养呢,万一你再偷偷跑出去干活出个好歹我可不放心!” “嘿嘿嘿,你放心,俺老婆子知道轻重,保证不让你们的苦心白费了!要是有啥事,俺让杌子去叫你!” 梁奶奶真怕耽误白露复习,也真有些担心时间久了杌子使坏招哄骗人,所以一心想把白露支走。 白露也为复习的事情焦头烂额,只好答应。最后好生嘱咐一番,这才骑上小白鸽离去。 白露走了,杌子一脸失落。 梁奶奶瞪瞪他,叹道:“孩子啊,别总是老盯着人家打主意!不是俺瞧不起你,门不当户不对癞蛤蟆能吃上天鹅肉?” 杌子闻言愣愣,尴笑:“不是……俺没那意思!俺是琢磨她讲的道理呢,嘿嘿,一套儿一套儿的懂得真多!” 他一下子又想起张三疯来,恰好找个借口说道:“奶奶,您在家好好待着,俺出去寻个人,一会儿就回来!” 杌子说完匆匆出了门…… 第五十六章 夜闯贼窝仙姑庙 http://.biquxs.info/

此刻,外面已是天色渐暗。杌子来到街上,到处遛达寻找张三疯。 “嘿嘿,六步扫街法……”他一边走一边琢磨白露的话,觉得白露的确比甘甜甜懂事多,有一种甘甜甜所没有的刚强和自立。 “一防!二洒!三清!四净!五杀!六和……”他走着走着开始不自觉得左一拳右一腿揣摩招式,心说一个扫街的不务正业创了一套狗屁拳法,却得到白露的赞扬,还是个模范,这世道没文化真没法活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乐了:“对,白露不是说了么,这不叫学问,是责任!嗯,俺也得有责任,不能叫她小瞧咱!” 杌子这样想着又有了劲头,不过也觉得压力挺大,默默嘀咕: “不过,全世界每5秒钟就饿死一个人,好像有点吹……俺这六步法还没打完的工夫岂不是已经死了好几个?乖乖,这要是打扫起来工作量可不小!” 想到这里他又担心起张三疯来,赶紧/合十默念:“菩萨保佑,俺可无心拿死人的事儿开玩笑,希望老臭鼬能多坚持几秒钟……” 杌子边祷告边加快脚步四处寻找张三疯,可是他哪里知道,张三疯早已经离开了安良街。 他转来转去天色早就落黑,整条街上到处都没有张三疯的人影。最后他只好来到了初来省城时被朱五能骗吃骗喝的小街上寻找。 杌子远远瞅一眼那个小吃摊,灯火辉煌下老板正在忙来忙去,几个食客边喝酒边划拳,吆五喝六,酒兴升腾。 他想去讨回背包,可是又不敢。只好半遮了脸闪身而过。 再往前走一段,店铺人烟渐渐稀少,路灯也不亮了。又走一会儿,眼前竟然出现了大片大片黑洞洞的废墟。 此处正是那日白露追寻跟自己相貌极其相似的小伙子的地方。 夜晚的这里比白日更加隐秘恐怖。每一道胡同每一个角落都出奇的幽深静谧,静的可怕却又影影绰绰,待仔细去瞧又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深不可测,令人悚然…… 杌子走夜路惯了,其实也不怎么害怕。心说万一老臭鼬在里面呢,怎么着也得进去找找,于是迈步进了这些七纵八横的黑胡同。 “嘻嘻,帅哥要不要玩玩,三十块随便搞,双龙毒钻冰火两重天,丝袜口足一招十八式,保证活好!” 杌子才走了几步,一个门洞里面现出个妖冶的女人来。女人叼着烟,伸身抓起杌子的手就往自己胸上放。 “吔!”杌子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口中吆喝:“俺可没钱,再说俺还是处男呢!” “屁,光毛鸭子,没钱来这里转悠啥,滚!”女人恶狠狠驱赶。 杌子不再理她,循着夜路继续往前走,两侧黑屋子里接二连三有女人吹着胡哨招手,淫/声浪笑不断。杌子镇定自若全然不理会。 “大哥,来这里!”突然黑暗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嘿嘿,母的玩腻了,要不试试后/洞?小弟紧着呢……” 男子拿捏着公鸭嗓音做着挑逗姿势现出身来,一头黄毛格外亮眼。 “咦,是你?”杌子认出来,竟是跟随朱五能去窝棚挑事的那个小黄毛。 小黄毛也认出他来,略带吃惊问道:“怎么,哥们也是同道中人?” “去,谁跟你同道,俺是来找人的!” 杌子见他男不男女不女还涂了口红,直犯恶心,没好气地问:“你可见过一个领着一条大白狗的疯子?” “大白狗?”小黄毛一惊,心中担心偷摩托车的事情败露,就使个坏说道: “有啊,刚刚还看到,一个疯子是吧还牵着条挺大的白狗是吧?往前走了,这条胡同到头右转不远再左拐是仙姑巷,里头有个破庙叫仙姑庙,你去那里看看!” “破庙?”杌子一愣,“老话不是说宁宿荒坟不住破庙么?嗯,有可能还真是老臭鼬,人冻急了还管那些个……” 他正寻思着,忽然从后面闪过一道人影与他擦身而过,顺手在他身上蹭了一下。 “咦?”杌子心中“咯噔”一下,“是个小绺!” 他本能地快速闪身护住口袋,低头看时弹弓把已露出了一半。 “小绺”是黑话,即小贼。俗话说行行有行行的门道,杌子也曾是贼门中人,一瞧那黑影迈的是贼步带的是贼风走的是贼道就明白了。 小贼见失手,微微一惊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杌子不由心中暗道:“看来此处是个龙蛇混杂的黑黄窝子,可得多些小心!” 不过他也有些逞强,冷冷一笑:“小蟊贼敢冲撞贼爷爷,看我不收拾你!”话毕已经遁入夜色追踪而去。 杌子一路跟踪,发现小贼三转两拐最后钻进了一道偏僻的小巷。小巷弯弯曲曲黑灯瞎火,两侧都是待拆的废弃民窟。 “难道这就是仙姑巷?”杌子不及细想,紧跟其后来到巷子深处。 果然贼影在一处青砖灰瓦破败不堪的破庙前停住了,然后猫着腰左右观察一番。 杌子躲在暗处,这才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楚,对方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衣衫褴褛贼眉鼠眼果然是个小贼。 那小贼瞧准了身后没人这才上前敲门,“邦邦邦,邦邦!”敲的是三长两短。 “吔,咋三长两短?莫非……他发现俺了!”杌子暗吃一惊。 他知道,在贼道中通常警告同伙时才会用到三长两短的暗号,眼下这小贼如此敲门定有用意。 “呀不好,小黄毛说老臭鼬在这破庙里,难不成着了他们的道儿被捉了?” 杌子躲在角落里乱猜,紧接着又摇摇头:“不可能,他们捉一个穷疯子有啥用!” 他边猜测边紧紧盯住小贼的动静。 约摸过了二分钟,破庙的板门“吱嘎”一声开了道小缝,小贼滋溜一下闪身钻了进去,随即木门闭上没了动静。 杌子又静静盯了片刻,没有发现异样,渐渐放下心来:“姥姥的,看来高看他们了,一帮小伢贼!” 他这样一想胆子就壮起来,直起腰拍拍身上的灰尘现出身来。 他想,这回一定要闯闯贼窝,好好教育教育这帮贼娃,免得将来像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害人又害己! 初冬的夜晚肃杀冷清,朦胧的月光寂谧如霜。破庙耸立于四周低矮的石屋坯房之间,显得有些阴森突兀。 当年大贼头杜仙斋被抓之前,杌子也算是深水浅水都趟过一番见过世面的,因此对这个小贼窝倒没太当回事,抻抻胆儿闯上门去。 “喂,屋里的!几个还没长毛的小贼孙别藏了,赶紧出来回话!” 杌子清清嗓子喊话,可是喊了半天里面毫无动静。 “咦,难不成从后门溜了?”杌子持疑不定,上前轻轻推了推门。 门是虚掩的,“吱嘎”一声开了道缝,里面黑洞洞的啥也瞧不清。 “嗯,不入老虎窝阉得虎儿子!”杌子心中一横迈了进去。 不料这一进去他立马就后悔了。 借着暗淡的天光,只见庙中满地稻草树枝破锅烂鞋,大殿迎面和两侧竟然还歪歪斜斜凄凄幽幽立了几尊破败可怖的泥塑,泥塑身上罗衣褴褛蛛网交织,惨淡之下辨不出是阎罗鬼差还是菩萨金刚。 “妈呀……”杌子也许是坏事做多了心虚,平常最见不得这些叱咤狰狞阴森慑人的塑像,不禁心惊肉跳头皮发麻腿肚子发颤,慌忙左右作揖连连乞告: “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太上老君保佑……” 他一边乱七八糟乞祷一边惊恐后退,正想转身溜去,就在这时“咣当”一声,身后的木门却突然闭上了…… 第五十七章 欲逞英雄反被擒 http://.biquxs.info/

庙门一关,杌子瞬间就满头惊汗了:“各路神仙开恩……不带这么玩的……” 他不住口作揖求绕,是真的害怕。 要是在以前,耍横的时候他敢站在墙头上骂老天爷,就算打个雷一霹到底死了也便死了。尤其是受审瘸腿那段日子,生死对他来说更加无所谓,甚至几度欲寻短见自我了结。 可是如今大不相同了,他有奶奶有家,更有一日不见就茶饭不香的白露。他很想做一个负责任的人,最起码先找回张三疯也行啊…… 因此,他现在特别不想死,特别不愿听到“恶有恶报”那句话,他想争取重新开始的机会。 不料就在他怛然惊慌之时,黑暗中突然响起一声断喝: “呔,小子还不跪下,你的阳寿到头了!” 那喝声回音荡荡,尖厉无比,真如雷霆一咤惊魂散愧,吓得杌子“啊吖!”一声“扑嗵”跪倒在地,战战兢兢体如筛糠了。 “哈哈哈哈,原来是个胆小鬼!” 就在这时忽然火光一闪墙上燃起一支火把,接着现出几道细长的身影来。 “吔!莫不是黑白无常……” 杌子诚惶诚恐惊骇万分,当他定睛细瞧时,发现竟然是五六个十几岁的半大少年,一个个灰眉土脸破衣烂衫,全是乞丐打扮。 “姥姥的……”待杌子看清了是人,这才长长出了口气放下心来,抹一把额上的冷汗边起身边骂:“你们这些小屁贼,装神弄鬼会吓死人的!” “呸,你一进拆迁区我就盯上你了,鬼鬼祟祟不往好地方钻,还跟踪我!说,你想干啥?” 一个十四五岁额前长了一片白癣的男孩指着他喝问,正是自己方才跟踪的小贼。 “呵!我鬼鬼祟祟?我倒要问问你,干嘛抄俺的老鼠调儿(黑话掏口袋)?”杌子冷声反问。 “吔,还是个同行?”小贼听了一怔,瞬尔仔细打量打量他,然后摇摇头喝道:“是个生人!好哇,原来是来抢盘子蹭油水的!说,你在哪家挂注(入伙)?” 杌子闻言,不屑地嗤鼻一笑:“原来你们大城市里也还这么老调,告诉你们,咱从不挂注,小爷单干!” 白癣小贼见他挺嚣张,气得咬牙蹙眉。 “小冬瓜少跟他啰嗦,不如活捉了直接献给七叔处置!”有人一旁怂恿。 “对,反正他正好是个瘸巴,让七叔把他另一条腿也敲折了扔天桥上去做肉粽子!” “嗯,叔公也正对瘸巴感兴趣呢!”叫小冬瓜的白癣小贼似乎是个小头目,见大家想法一致点点头往后一跳:“好,咱们就来个关门打狗!” “呵……”杌子见他们几个小孩你一言我一语煞有介事,不由轻蔑地冷笑起来:“咋着,要对咱下死手!玩过家家啊还是动真格的?” 杌子还真没把这些半大小子放在眼里,要知道在大青山北边长山初中那些同样年龄的学生上至高年级混混下至初一渣仔,哪个不是对自己闻名贯耳,俯首称臣! 可是杌子正在回顾光辉历史无限徜徉之际,就见小冬瓜猛一甩手从腰间亮出一条鞭子来,“刷刷刷”在空中扫了几圈,颇有气势。 “噫呵,小子诶,俺连老残的鞭子都不怕还怕你这条小长虫!”杌子依然嘴硬,不过眼睛早在滴溜溜扫视周围寻找家伙了。 他发现地上正好有一截烧火的木棍可用,于是冷不丁冲上前一把抓在手中。 “哼,手倒挺快!”小冬瓜冷哼一声,冲身后厉声高叫:“兄弟们亮家伙!” 顿时“嗖嗖嗖!”几个小贼各自晃身亮出家伙来,有木棒、铁链、钢管,还有个竟然是一把二尺多长寒光烁烁的大砍刀。一共五人,长短不一五样“宝器”。 “呃……”杌子意识到不妙了。 可是跟几个小贼讲和,他是压根不屑的。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只有拼死一搏,杌子一瞪眼睛抖擞起精神来,高举木棒亮开架势。 “兄弟们上!”小冬瓜高叫一声抡着鞭子首先冲上来。 杌子也纵身迎上,口中哇呀直叫:“今天叫你们知道知道祖师爷的厉害!” 他正嚷着,“啪!”鞭子抽在木棍上飞绕几圈死死缠住了。 “姥姥个熊!”杌子仗着猛劲用力一甩,“嗖!”小冬瓜的鞭子脱手而飞。 “呀!”小冬瓜惊呼一声赶紧后撤,其余几人一哄而上将杌子团团围住…… 可想而知,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个瘸巴!一阵乱斗,草扬灰飞,杌子就觉得那条瘸腿的腿肚子上一痛重重挨了一记,“扑嗵”摔倒了。 小贼们一着得势,顿时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一通发泄,最后将翻滚哀豪的杌子摁住捆了个结实。 杌子挨了一顿胖揍,头昏眼花浑身疼痛,待他清醒过来已经被五花大绑塞进了麻袋。 几个小贼配合密切,扎口上肩扛起来蹿着贼步出了门。他们乘着夜色一路连跑带颠,杌子蜷在麻袋里五脏六腑都要折腾出来了,想喊骂,可是口中竟然被塞了烂裤叉…… 七转八弯走了许久,小贼们才在一道极其隐秘的小胡同口停下来。 这回他们更加警惕,小冬瓜左右观察一番留下两人一远一近放风,然后才与另外两人抬了麻袋进了胡同。 胡同很窄,只有一户院落。院墙加了高,大门也是包了铁皮的。地方虽偏僻,却不似穷人家。 “梆,梆梆,梆梆梆!”小冬瓜上前轻轻敲门。 麻袋里的杌子不由纳闷:这种敲法,似乎警戒级别更高,他们说的那个七叔到底是个什么神圣…… 小冬瓜敲过门后,里面并无动静。他也不着急,过了片刻再敲,一连四次门内才有了声音。 “姥姥的,够贼啊!”杌子暗骂。 他一直在留意,小冬瓜敲门是按照一二三、三二一,再一二三、三二一的顺序敲的,并且这四次敲门每次间隔应该都是九秒。如此小心缜密,可见此处绝非等闲之地,里面的人自然分量也不一般。 “咳咳,吭吭!”许久,门内才传出个老头的声音来,小冬瓜等人赶紧毕恭毕敬站好。 “吱吖!”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老者,满脸褶子山羊胡须,雷公嘴巴三角小眼,既像皇宫里的太监,又像西游记里骗取袈裟的方丈!看脸面身态怎么着也得有七八十岁了吧。 “这么晚了,不懂规矩啊!”老头打着哈哈满脸不悦,直到看清是小冬瓜,才满脸笑意了:“小冬瓜啊,快进来!其他人别扎成一堆,该干嘛干嘛去!” 老头对小冬瓜挺看重,对其他几人却冷冰冰的,很不入眼。 “七叔公,我们抓了个田鸡,特来让您过过目。”小冬瓜压着声音禀报。 “哦,小田鸡么,找你干爹处理就行了!我老了,这挑筋剔骨的事儿啊我是干不动了。要是你干爹不干,就找那些愿意干的叔叔伯伯,总之要干净利索,别留尾巴!” 老头说完就要关门,小冬瓜赶紧解释:“叔公,这次是个瘸子,很像您说过的那个!” “噢?哪个……”老头闻言又探出头来。 “他口袋里有弹弓!” 小冬瓜指指麻袋,“您不是说您看到个玩弹弓的瘸子很不一般么,我们就抓来一个让您瞧瞧,免得错过了遗憾……” 第五十八章 采生折割赛鬼手 http://.biquxs.info/

老头听说抓了个有弹弓的瘸巴,立马精神一振,示意小冬瓜等人把麻袋抬进去。 里面小院不大,迎面一间大北屋却是不小。等把杌子抬进屋,老头只留下小冬瓜,将其他人打发走了。 老头反锁好大门回来,指指地上的麻袋问:“可有别人瞧见?” “没有,他闯了仙姑庙直接被我们拿下接着就送来了!”小冬瓜回答。 “嗯……”老头很多疑,略一思量示意小冬瓜打开麻袋。 小冬瓜上前将袋口解开,杌子露出头来,“呜哇哇”一阵乱叫,这才看清室内挺宽敞,电灯茶盘桌椅沙发一应俱全,乍一看挺像户过日子的人家。 “取下来。”老头吩咐一下,小冬瓜一把将杌子口中的烂裤叉掏出来。 “啊吖姥姥个头的,啥玩意又酸又臭的,呸呸……”杌子长长喘息着,望一眼地上的烂三角裤头恶心地差点吐了。 “哼哼,果然是你!”这时老头冲他冷冷一笑乐了,转身对小冬瓜道:“那天早上我在窝棚外见到的就是这小子,他那把弹弓有点邪门!” 被五花大绑的杌子听老头说见过自己,这才坐在地上仰头细瞧。瞧了半天并不认识,于是张口喝问:“老头,你们凭啥绑俺?” “吔,你敢出口不逊!”小冬瓜听了大怒,喝斥道:“七叔公可是大名鼎鼎的赛鬼手,大半个德宁城的丐帮都得听他老人家调遣……” 小冬瓜话没说完,老头微微一笑打断他:“孩子就是孩子,张口就漏家底!” 小冬瓜瘦黄的脸上一红,默然不语了。 杌子却不屑起来,使劲挣扎一下臂膀讥讽道:“啥丐帮鬼帮的,我看是贼帮!” 赛鬼手闻言老脸一沉,冷冷盯住杌子:“再贫嘴信不信我剜了你的舌头?” “唔……”杌子被那眼神刺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一个双手沾血的老刽子手,还真就不敢再耍嘴皮子了。 赛鬼手见他老实了,这才给小冬瓜使个眼色:“取来。” “哎!”小冬瓜答应一声俯下身双指轻轻一夹就从杌子口袋里挑出那柄弹弓来。 老头接在手中借着灯光眯眼细瞧,瞧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何神异,就低头向杌子喝道: “小子,那天你用这弹弓打断了朱五子手中的钢管,别人看不出来,可是我赛鬼手孔七从三岁起就跟随师父练眼力,你那点障眼法可逃不过我这双火眼!我本想单独讨教一下,不成想那几日你竟然躲进医院不露头了!说,这东西有何机关巧头?” 杌子到现在才明白了个大概,原来那日朱五能寻仇上门这老家伙就混在围观的人群里呢。 杌子冷静下来,“嘿嘿”一笑翻眼冷道:“都把小爷绑成粽子了,还叫讨教?” “好,你可以不说,哼哼……”赛鬼手孔七眯着老眼沉沉而笑,然后对小冬瓜道:“取我的针来!” 小冬瓜应一声挑帘进了里间。 “针?你要做啥……”杌子听说取针顿时头皮一麻心惊肉跳起来。 赛鬼手立在灯下阴森笑着:“哼哼,做什么?在你脑门上绣朵喇叭花!” 杌子见他像个老妖怪似的诡笑不止,又气又怕咬牙切齿道:“老家伙,要来就来个痛快的,耳聋眼花你绣个屁花!” 说实话,杌子打小就怕打针。有一次他重感冒,杌子娘从卫生站请来医生给他打针,一家人死活摁不住他,最后针扎歪了差点捅到腚门子上,医生是被他用喂猪的铁勺拍出门去的。 可是呢,他又怕小不怕大,针虽然不敢扎,若是拿把刀子捅却又成英雄了,刀山火海也敢上。 眼下,杌子还真希望赛鬼手痛痛快快给自己一刀。 不过,不多时小冬瓜捧着个小盒子出来了。赛鬼手接过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卷细羊皮,“哗啦”一下展开,天呐!一张羊皮上密密麻麻从粗到细从长到短整整齐齐足足码了数十根寒光闪闪的银针!最底下还有四把像手术刀一样小巧精致的小刀! “呃……”杌子立马就傻眼了,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嘿嘿,小子知道这一根一根儿的是什么宝贝不?”赛鬼手冷冷一笑。 “汗针!”杌子当然知道,这种汗针并不罕见。可是罕见的是,这些针要扎在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可怖一幕,杌子就想吐血,连那条被绑着的瘸腿都抽起筋来。 赛鬼手瞧瞧他胆战心惊的样子,又转身道:“小冬瓜,把蒙汗药拿来,我得双管齐下!” “哇靠!”杌子本能地骂出来,双目充满仇恨破口大骂:“老东西,今晚你要是扎不死我,小爷以后往你棺材里塞刺猬!” “行,接着骂,到时候你没手没脚我看你怎么塞!”老头阴狠一笑不再理他。 不多时,小冬瓜取来几个瓶瓶罐罐,摆在桌上。 赛鬼手扫一眼那些瓶瓶罐罐,又心爱地瞧瞧那些银针,小心翼翼取下一根拈在手中沉沉自语: “伏羲尝百药而制九针,古人以砭石和油竹做针,自刺经穴谓之针灸。嘿嘿,古人智慧今人难及啊!” 他沉吟感叹一番,转面叮嘱小冬瓜: “娃子啊,我的话你可记好了。《黄帝内经》早有十二经脉、十五络脉、十二经筋、十二经别和标本、根结、气街、四海、腧穴之古论。老朽则师承传有十四经脉、奇经八脉、十五别络、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和孙络、浮络,以及三百六十一个腧穴、经外奇穴等祖传秘法,善可医人逆可泄命!” 老头娓娓而言如数家珍,言毕问一句:“小冬瓜,可听得明白?” “嗯,似懂非懂!”小冬瓜点点头又摇摇头。 “哈哈哈哈!”老头一阵沙哑狂笑,自命不凡道: “道上都以为老朽之所谓号称赛鬼手仅是盗艺高超,其实我的看家本事全靠这一把银针行走江湖!” 杌子听了,不耻骂道:“原来专使暗器伤人,真够可耻的!” “哼哼,自然是伤人,却也可以治病!这针扎下去,想要你哪瘸就哪瘸,想让哪儿好就能恢复如初!” 赛鬼手瞪一眼杌子,孤芳自赏夸夸其谈。随即又淡然自若起来,不屑地言道: “老朽也能看得出来,你小子是个翻墙头走夜路的没什么大本事,就靠了这把弹弓吓唬人!老实告诉你,干咱们这一行,要想有出息少不了要做些采生折割的生意,若不懂些刀针之法就只能是个碌碌小贼!” “七叔公,什么是采生折割?”小冬瓜好奇地问。 “嗯,这个么……按说你也该知道知道了!”赛鬼手沉吟一下很郑重地面向小冬瓜说道: “其实按照规矩,这话本不该说给小孩子听的,可是你干爹又不感兴趣,叔公还真担心百年之后这门手艺失传,是该教一教你了!” 赛鬼手说着把针收起,又取下一把刀来,捏在手中翻转打量,然后隐隐一笑叹道: “这几把小玩意儿可传了几百年了,自从有了采生折割这种营生,它不知卸去了多少生坯的筋骨啊!” 老头叹罢,转过老脸紧紧盯住小冬瓜,阴沉言道: “这采生,便是采集正常人做坯子,当以幼/童为佳!折割,自然是用技巧将坯子掰折或断肢做成肉粽子,只需置于街头养其不死,便可无本万利财源滚滚啊!” 老头面色时而阴森恐怖,时而贪婪狞笑,笑罢死死瞪住小冬瓜,髭着胡须蜂目豺声: “娃儿,你可愿意跟我学这门绝传?要是愿学,今晚就把这小瘸子给你当生坯练手!” 第五十九章 肉粽生坯甘甜甜 http://.biquxs.info/

“呃……”小冬瓜只是耳闻过把人弄折扔在路边讨钱,称作肉粽子。可万万没想到这种残忍的古术要传到自己手上,不禁胆寒起来,吞吞吐吐道: “七叔公……我……我还小,可不敢担这个重任!” “哼!”赛鬼手见小冬瓜不愿学,脸上现出不悦: “就知道你和你干爹一样,瞧不上净衣派老祖宗传下的这些东西,算啦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赛鬼手拉下脸对小冬瓜下了逐客令。 “嗯,小冬瓜在街上给叔公巡哨。”小冬瓜正巴不得离开,转身要走,可是望望地上的杌子又有些不忍了,问道: “可……可是,叔公您不会真的把他采生折割了吧?现在天这么晚了,不如您早点休息明天再动手!” “哼,他不说清这弹弓的秘密,我就把他大卸八块!”赛鬼手气得胡子一撅一撅地背过身去。 小冬瓜只好躹个躬心有不安地躲出门去。 赛鬼手这才转回身来打量打量杌子,狠狠威胁: “小子,既然你不肯跟我说实活,那就别怪老朽手辣!我后院喂了一条大黑狗,今晚就用你来练个绝的!” “干……干啥,你个老东西要把俺喂狗?”杌子又是吓了一大跳,心中愤恨交加,暗暗着急:这老东西全是歪门邪道,可不能坐以待毙!可是自己被绑了个结实,实在也想不出脱身的办法。 这时赛鬼手冷冷一笑,满脸邪恶:“哼哼,喂狗就便宜你了,我要把你做成一件绝世作品!话说呢,一般采生折割是用刀砍斧削把人变成奇形怪状,今天我要长长手艺,把你做成人兽结合的怪物!哈哈哈哈……” 赛鬼手诡异大笑,直把杌子盯得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人兽结合?你……你个老变态难不成养得是条母狗,要……要让俺像老残一样……噢天呐!真不敢想……” “嘿嘿嘿嘿,”赛鬼手见杌子心慌意乱,缓缓回身把羊皮摊在桌上,轻轻摸着那些针刀怪笑不止,表情真如阎罗王一般。 笑罢,他眯起三角眼转回来在杌子面前蹲下,用一柄小刀沿着杌子脸颊转圈,沙哑着嗓子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老黄牙: “说起来,这种秘术如今几乎失传,可谓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哼哼,幸亏老朽还有些记忆,可以照着古人的方法让它枯木逢春重现江湖,哈哈哈哈!唉,就是可惜了我那大黑狗啊……” 赛鬼手一阵狂笑,老态龙钟的外表下一副心狠手辣的蛇蝎心肠暴露无遗。 杌子虽然害怕,却不知老恶贼到底要如何处置自己,不由破口骂道: “你个老不死的死变态,要把俺咋样直接说,少啰啰嗦嗦吓唬小爷!你给俺记着,将来就算做鬼,小爷也要把你从坟里刨出来肚子里灌粪,九个眼儿插棒槌!” 赛鬼手见杌子满口厥词,冷哼一声伸手扼住他两颌将地上的烂裤叉拾起重新塞进了杌子口中:“哼,叫你乱叫唤!” “呜呜呜……”杌子又急又怒想拼命,可是五花大绑着连身子都直不起,只有蜷坐地上胡乱挣扎。 赛鬼手用刀子拍拍杌子的脸,吊起腮帮子不屑一笑,阴狠道: “《清稗类钞》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据说乾隆年间,苏州虎丘的狗熊乞丐便是少时被捉去,先灌以哑药,然后浑身用针刺破,热血淋漓之时将活狗熊扒皮包在身上,人血熊血相胶粘永不脱落,然后用铁链锁了牵上街以怪物展览来乞讨赚钱!嘿嘿,这些……想想都让人心动啊,有挑战性!” 赛鬼手虽然说话咬文嚼字充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可杌子还是能听明白个大概,惊吓得瞠目结舌汗如雨下。 “怎样?这可不是故事,确有先例哦!我想,等会儿把你脱光用针扎个密不透风,待遍体涌血之时将那大黑狗活剥了让你和它长成一体,然后送到泰国去和人妖一块儿表演,怎么着也能值个好几万!哈哈哈哈……” 赛鬼手诡恶大笑,妖风阵阵,十足的丑类恶物。 “梆,梆梆,梆梆梆……”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赛鬼手立马止住笑,迅速将灯一关,贴在门内侧耳细听。 跟上次一样,敲门声响过四次,赛鬼手这才微微一笑把灯打开,出了屋子去开门。 不多时,就见外面一阵脚步声跟进一个人来,小冬瓜也进来了,向赛鬼手解释:“我们几个本不想让这赖子进来打扰您,可他说这次有好货……” 赛鬼手冲小冬瓜挥挥手打断他:“行了,你到外面去招呼好那几个小鬼,机灵点别放生人进来。” “哎!”小冬瓜应一声退了出去。 蜷在地上的杌子这才看清,随赛鬼手进来的是一个三十七八岁邋遢胡茬的痨病鬼,不是别人竟是大姐杨心花的那个败家男人王二子! 王二子身上还背了个人,累得驼着腰满头大汗没注意杌子。他一塌肩把背上的人往沙发上一放,气喘吁吁: “诶呀呀个娘的,药量用过了……死猪一样沉,可把我累死了!” 那人被他扔在沙发上,脑袋一歪竟是一动不动如死了一般。 杌子瞧不见那人长相,但看身材很纤瘦,年龄似乎跟自己差不多。 “姥姥的,真是冤家路窄!这王二子不干好事,少不了又是弄了个生坯来!” 杌子红着眼咬牙暗骂。不过他也知道,要是这种时候被对方认出来,自己肯定更没好果子吃,于是悄悄别过头去不出声了。 果不其然,王二子抻着腰喘息片刻说话了: “七叔,这回这个细皮嫩肉看着就招人可怜,关键还是个外地的江西口音,砍了腿去往天桥上一放保管买卖好!” 赛鬼手上前微微打量一下沙发上那人,退回来,不阴不阳沉声问:“哪来的?有根有叶的可不要。” 王二子“嘿嘿”癞笑两声,挑着拇指打保票:“您老放心,这小子是外地来的,我盯了他好几天了,二亦巴鸡似的东躲西藏,比贼还他妈的贼……” “嗯?”赛鬼手脸一沉,“乱说话小心闪了舌头!” “呃……嘻嘻……嘿嘿,对不起,是咱王二这把臭嘴忘了上锁啦!” 王二子赶紧陪笑认错,见赛鬼手没再生气,腆起脸笑问:“咋样,七叔要不……给个价?” 赛鬼手缓缓转个身一脸不待见:“最近我可不缺生坯,这不刚弄来一个。” 他指指地上的杌子,不冷不热地道:“老规矩,你出一个看看。” “嘿嘿,嘿嘿,这回这个真的不赖!”王二子一边自夸一边察言观色,试探着问:“要不,二千?” 赛鬼手不动声色,食指和拇指张开冰冷回道:“八百。” “一千五?”王二子屏着气再问。 “五百!”赛鬼手摊开五指压得更低了。 “最……最低一千!”王二子不甘心,又还了一嘴。 眼见对方要蜷起俩指头,慌忙哭丧着脸答应:“行行行,五百就五百!哎哟喂,俺滴个七公诶,您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赛鬼手冷冷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包拈出五张毛爷爷在他眼前一晃:“不得反悔!” “嗐,悔啥悔,这不是被逼债逼得没招了嘛!”王二子苦着脸接过钱,叹道: “说实话这也就是个男的,要是女的就冲这小模样我早就收了做二房太太了,哪会舍得做成粽子!” “哼哼,她就是个女的。”赛鬼手瞥一眼王二子,满脸不屑。 “啥,女的?”王二子闻言一愣,赶紧趴上去在那人胸前一摸,顿时傻了: “奶奶的,怪不得一路上我老觉得背上像埑了俩馒头……原来是个女的!” “行了,别吱吱歪歪了,请吧!”赛鬼手背过身去又下起了逐客令。 不料王二子顿悟过来立马反悔了, 把钱往茶几上一放嚷道:“不行不行,我不卖了!这么个小俊妮子放到我婆娘店里,怎么着玩一次也得一百吧!” 他说着架起沙发上那人就要走。不料刚到门口,就见赛鬼手伸手从桌上摸起一根筷子猛然一抖,“嗖——咣楞楞楞楞”筷子闪电一般擦着王二子鼻尖而过,深深地插入了门棱里,露在外面的大半截犹自振颤不止。 “啊吖个娘嘞……”王二子惊叫一声直接吓傻了,好半天才把人一放,差点瘫在地上。 杌子也被刚才一幕惊呆了,及至缓过神来不由更是大吃一惊。就见王二子放下的那人虽说是个理了短发十七八岁的男子打扮,却是杏脸桃腮海棠醉日俊俏的不得了! 杌子顿时大惊失色,心中暗叫起来:“啊吖吖,甘甜甜……” 第六十章 真情洗心斗恶叟 http://.biquxs.info/

被王二子送来的生坯果然是甘甜甜,也就是那日白露帮紫雪追偷车贼时,见到的与自己长相一样的人。 甘甜甜自从华宇建材厂失踪,她怕被抓一直不敢回江西老家,就剪了头发女扮男装到处东躲西藏,一路也流落到了省城。 至于她为什么要跑,一直是个谜。 “呜呜呜呜!”杌子见是日思夜想担心牵挂的甘甜甜,急得又挣扎起来。 原本被赛鬼手吓傻了的王二子回过神来,一打眼正与杌子四目相接,“腾”地一下跳起身来:“吔,是你个小王八蛋!” 赛鬼手见他认识杌子,沉声问道:“怎么,你俩有过结?” 王二子想想手腕上到现在还疼的伤口,恨不得将杌子敲骨吸髓,恨恨骂道:“这个小杂种,何止是过结,是深仇大恨!” 他恨骂着脸上现出一阵狠笑,转身将茶几上的五百块钱抓在手中,对赛鬼手道: “孔七公,小妮子我给你留下,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把这小王蛋做成肉粽子后不发到外地去,就扔在雍德火车站上,老子要天天去光顾他!” “嗯,不难。”赛鬼手阴着脸应一声。 王二子恶狠狠瞪一眼杌子扭头走了。 赛鬼手把门关好回到屋中,瞅瞅地上的杌子,然后目光转到了甘甜甜身上,眯着老眼色笑起来: “嘿嘿嘿,这么鲜嫩的小蜜羔儿,活该王二子没眼力!今夜老朽便要捉枪上膛射了这只小山雀儿……” 他一边色眯眯笑着一边起身来到杌子面前,沉下脸骂道:“今晚就便宜了你小子,一会儿关在狗笼子里,明早再动手!” 赛鬼手骂完,迫不及待搓搓手扛起甘甜甜就出了门,竟是脚底生风。 “呜呜!呜呜!”杌子见甘甜甜被带走,急得一阵疯狂挣扎,无奈绳索捆得太结实完全是徒劳。 “完了!彻底完啦……”杌子心中绝望着停住挣扎,欲哭无泪。想不到临死还得搭上个甘甜甜,自己命苦也就罢了,为何还总要给自己最亲近的人带来苦难和霉运…… “老天爷呀!你到底有没有个公道?有没有……” 他心底怒吼着,悲忿难平痛不欲生,真想快点了结这条贱命,一切都像一场噩梦烟消云散…… “也罢,咬舌自尽吧……”杌子身体动不了,最后想到了咬舌自尽的方式。 “奶奶……白露……俺马杌子无能,娘,你儿子无能保护不了您啊!如今……甘甜甜就在眼前,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要被祸害!俺无能啊,俺救不了她,俺活着还有啥用……” 杌子心中滴着血,痛苦呐喊,口中猛然用力“喀哧”一下咬了下去…… “唔唔唔!”他这一咬顿时痛地一阵乱颤,哀哼不止。原来他口中塞着烂裤叉牙齿根本咬不到舌头,倒是后牙一打歪咬在了腮帮子上。 腮帮子一疼,他反倒清醒了些,心中暗自盘算:不行,自己就算要死,也得先想办法把甘甜甜救出去! 可是,怎么救呢…… 他想来想去没有半点头绪,不由暗骂:“都说头脑是个好东西,你马杌子咋就猪油一块呢!唉……” 杌子沮丧地垂下脑袋,电灯下他的影子特别清晰。 “哦,马杌子这就是你?除了腿有病,上半身不比别人缺啥呀……” 他虽然想不出办法,可是很快冷静下来,并且是与以往不同的冷静,前所未有。 他仿佛看到了娘在笑,笑得那么真实,笑得坦然无憾…… 娘仿佛在说:“孩子啊,别怕!娘相信你!” “娘!”杌子心中呼唤着,感到了小时候只有娘才会有的那种温暖而绵绵不绝的力量,那力量出奇的浑厚和辽旷,像大海一样波澜不惊,无边无垠,甚至于把整个天际都吞下去了…… 杌子仿佛徜徉于梦境,好像自己就在大海上飞翔。而那万丈之下的海洋,盛满了人间的辛酸苦辣喜怒哀乐,生死爱恨悲欢离合,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看似不同却又重复的人生戏剧…… “哦!”杌子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摇动一下身体,贴身口袋里沉甸甸的,那枚乌铁珠还在。 “难道赛鬼手说的是真的?是我用弹弓把铁疙瘩打出去射断了钢管……” 杌子越来越确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秘的东西,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他知道自己的经历一定是真实的。 就在杌子觉得荒诞离奇都又无法不信之际,屋门一开赛鬼手轻飘飘地进来了。 他盯着杌子看了半天,把桌上的弹弓拿起来瞧瞧又放下,自嘲一笑无谓地叹道: “也许那天我还真可能看花眼了,一把破弹弓砸巴碎了充其量不过几块烂铁!哪比得上把那小妞儿睡了,采阴补阳延年益寿来得值!” “呜呜!”杌子见赛鬼手回来,心中暂时松下一口气,呜呜叫着一阵挤眉弄眼,示意他把自己口中的东西掏出来。 此时的杌子已不似先前那般怯懦冲动了,他觉得这世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还真得既当真又当假,想得开瞧得透拿得起放得下! 赛鬼手见他像上了蒸笼的猴子一样直拿急,不屑问道:“怎么,你有话说?” “唔!”杌子连忙点点头。 “嘿嘿,小子诶,你说给你拿下来就拿下来啊,你想说话就让你说话啊?” 赛鬼手阴阳怪气笑道:“告诉你,那个破弹弓毫无稀奇之处,你也就一文不值了!” “呜呜!”杌子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睛直往自己下面看。 “嗯?怎么个意思,你想说什么?想撒尿?”赛鬼手猜问。 “呜呜呜!”杌子一个劲儿摇头。 老家伙实在不明白杌子要干啥,只好一把将烂裤叉从他口中掏出来。 “哦,姥姥的!可臭死小爷了……”杌子长长喘了几口气,这才冲赛鬼手说话: “你不是要知道弹弓的秘密吗?告诉你,关键并不在弹弓身上!” “噢?”杌子这一张口,赛鬼手立马又提起兴趣来,紧问:“那你说机关在哪里?” 杌子嘴角一扬,冷冷道:“你把我手脚捆得又麻又疼,还想从我这儿得到通天的宝物!嘿嘿,是不是太不懂礼数啊?” 不料赛鬼手听了三角眼一瞪,反倒不信他了: “哼,你糊弄谁呢,老朽这一辈子除了会飞的猪没见过会吹逼的牛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小瘪三我手底下有的是!还通天宝物?你要是说使了机关耍了鬼手我信,你说得玄了反倒暴露出你在使诈!” 想不到赛鬼手还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那一套。 杌子一挑眉反问:“咋,你还不信?把俺胳膊解开,小爷让你见识见识真东西!敢不?” “哼,小油皮,我知道你在给老朽下套子!”赛鬼手轻蔑一笑冷冷道: “跟我耍心机,你还太嫩了点!告诉你,就算把你手脚全放开,再给你十八般武器,你也出不了这个门!” “出门?”杌子故作一愣,“不不不,我还得救甘甜甜呢!” “甘甜你个屁,谁是甘甜甜?”老头见杌子处变不惊,自己反倒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喝问: “怎么,你是说刚才那个小妞?你俩认识?她是你什么人?还有,王二你也认识……你们今晚同时出现在这里……乖乖,够蹊跷啊!说,是不是什么圈套?” 赛鬼手在道上混了一辈子,是条极其多疑的老狐狸,立马把各个环节一关联高度警惕起来。 杌子见他一下子像个惊弓之鸟,心说既然你把小爷想的这么精明能干,那我就玩你一把。于是哈哈一笑,作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态势: “哈哈,果然是条老狐狸!你可知道市公安局有个副局长姓杜?” “呃……杜飞?”赛鬼手一愣,眼珠转转沉声道:“怎么,你又充啥大头鬼?杜飞我可知道他长什么样,全雍德的警察上至局长下至卫门,包括打扫卫生的我们都有画影图形,你休想骗我!” 第六十一章 身陷囹圄亦赤诚 http://.biquxs.info/

杌子见赛鬼手嘴上不以为然,料定他内心必然心虚猜疑,便信口编造: “哼哼,既然被你看破,小爷就实话告诉你吧!你们内部有判徒,公安已经盯上你了!” “判徒?”赛鬼手一愣,随即冷笑: “小子,你撒谎都不会,也太小看丐帮了。我在雍德经营这么多年,也就解放后有段日子不得不去了香港,后来怎样?老朽重归故地振臂一呼,立马就重整旗鼓了!依我帮的制度谁敢不从,谁敢造次?” 他激昂说着,走到门前听听外面动静,继续道: “这么说吧,自打中国有了穷人富人之分那时起,就有了我们丐帮子弟!不是跟你吹,我们的祖师爷范丹曾经救过孔夫子,伍子胥曾经协同孙武子大破楚国官至大夫,秦琼、武松一个是唐朝开国大将一个是梁山起义的好汉,到了明朝丐帮子弟朱元璋更是成了一代帝王!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岂是虚名得来?” 赛鬼手夸夸其谈,杌子听着犯晕。别人他不知道,朱元璋和武松他是知道的,不由感叹: “呃……这么多厉害角色都是要饭花子出身?” “哼哼,你以为公安会对我们下手?”赛鬼手不屑一笑,傲然道: “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我帮会员有千万,分支遍布大江南北、关内关外,尤其是我们净衣帮黄衣派很多弟子都在政府官方有职位有投资,从古到今凡是执政的都有共识,只要丐帮不参与起义闹事就不会轻易招惹我们!虽然老朽只是个地方上的落魄小杆子,但是你看公安敢抓我试试?保证今天抓了明天就鸡飞狗跳惹众怒立马放人!” 赛鬼手说完,不可一世地盯着杌子:“小子,你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小贼,岂能懂得丐帮之事!” 杌子转转眼珠也冷冷盯着他,反问: “不错俺是个小贼不懂丐帮的事,问题是你们干的那些勾当也是丐帮帮规规定的吗?我看你们是贼帮!甚至连贼帮都不如,就是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害人精,人贩子!而你,就是一个大魔头杀人犯!你残害人命公安能不抓你?你不害怕干嘛鬼鬼祟祟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杌子越说越激愤,直把老贼骂得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口/唇乱抖说不出话来。 好久,赛鬼手才颤颤巍巍站起身冲墙头外尖叫:“小冬瓜,小冬瓜,多招呼些人手,把哨子放远些,把招子放亮些!” 不多时,墙外传来个小贼的回声:“小冬瓜肚子疼不在,七叔老人家放心,我们眼都亮着呢!” 赛鬼手心虚烦躁,竟然顾不得藏声匿迹了。 “嘿嘿,怕了?”杌子见他不安的样子,嘲讽道:“你这老家伙干了一辈子坏事,就真良心能安?还敢霸占仙姑庙做贼窝,就不怕遭报应?” 赛鬼手更加恼羞成怒,阴着脸叫嚣: “报应个屁!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我这一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这世上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好人善人?” 赛鬼手红着眼巅狂反问,边问边上前在杌子身上乱摸起来:“刚才你想要说什么,你身上还藏了什么?” 杌子刚才被塞了口暗示弹弓的真正秘密在自己身上,本是想诱使老贼给自己解开绑,不料老家伙绕来绕去却是百般的谨慎。这会儿竟亲自上身来搜,眼看乌铁珠就要被摸到了,杌子心急不已。 就在这时就听得赛鬼手“啊!”地一声惨叫慌忙抽出手来,低头看时手心里竟然多了七个大针眼,正汩汩冒血。 “好小子,你身上还真藏了刺猬!啊哟,疼死我了……” 赛鬼手怒骂着赶紧起身到里间去找药包扎。 “咦?咋回事……”杌子也傻了,自己身上哪来的刺猬? 他定定神,心道:难不成又是铁疙瘩在作怪?乖乖,极有可能! 杌子心中大喜,看来乌铁珠真有魔力! 他正高兴着,赛鬼手包好手一挑帘子出来,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烂裤叉又塞入杌子口中,不待杌子反应过来已被拎腰抓起出了门。 “呜!呜呜……”杌子见他气势汹汹力大无比,不知要如何处置自己,吓得一个劲儿挣扎。 “你再乱动,我这就把你做成狗皮粽子!”赛鬼手/淫威赫赫,沉声怒喝。 杌子闻言果然不敢动了,双眼借着月色观察。只见赛鬼手拎着自己出了屋门沿着墙角往左一拐进入一条狭窄的通道,走不远再一拐在屋后围墙里现出几丛密实的冬青树。 树丛一人多高,看上去杂乱而生无人管理,黑魆魆的并不引人注意。 赛鬼手拎着杌子来到树丛前只转了个角度,里面竟现出个能容人通过的入口来。 钻过入口里面又是个小院,院子依然不大,却是东西北屋连着好几间,比前院更像住人的样子。 杌子正惊奇打量着这处隐秘小宅,突然间一怔,立马又“呜呜呜”挣扎起来。原来,赛鬼手正拎着他走向屋檐下的一口大铁笼子,笼中一只黑色大狗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呢! “你有劲就使,这片上早没人烟了!”赛鬼手说着伸手将狗笼上的铁拴拉开,笼门一开大黑狗“唿”地立起身带着腥风蹿了出来,一下子冲在杌子脑袋前面漓拉着口水上上下下嗅个不停。 杌子吓得心惊胆战一动不敢动,腥风灌满肺腑,险些被熏闷过去。 杌子有职业病,那就是怕狗。 眼前这条大黑狗身型毫不亚于张三疯的白毛兽,黑黝黝明溜溜的呲牙咧嘴凶恶无比。他要不是被堵了嘴,早就吓得喊爹了。 “去,想吃人肉先去巡哨,逮到啥随便啃!”赛鬼手冲大黑狗喝斥一声,然后一用力“扑嗵”将杌子扔进了狗笼里。 狗笼里到处黏糊糊臭烘烘,恶心得杌子忘了疼痛,一阵阵干呕。 “嘿嘿,小杂种,今夜老朽还要先风流快活一番!笼子没锁,你要是不介意这只黑阎王就随便进出!” 老贼恶狠狠一笑,背起手进了屋。屋中灯光一亮,传出一阵淫笑声:“小妞妞,小雀儿,乌龟爷爷来啦……” “呜呜!”杌子不禁为甘甜甜着急起来,倒在狗笼里乱蹬乱叫。不料大黑狗被他这一闹挑起了兽性,“呜噜噜!呜噜噜……”围着笼子疯狂乱转起来,恨不得一口将他吞进肚子里。 “姥姥个头!”杌子已顾不得害怕,心中焦急暗骂:“就算拼了命,也决不能让这老东西伤害甘甜甜!” “呜呜……”可是自己手脚五花大绑,外面恶狗虎视眈眈,又有什么办法!怎么办?怎么办……杌子急得头上直冒汗,咬牙切齿心中埋怨: “乌铁珠,铁蛋蛋,你它娘的倒是显个灵啊?求求你!求求你啊……” 他病急乱投医呜呜啦啦祷告一番,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可是等了半天,兜里的乌铁珠并无动静。 “姥姥个鳖孙子,没人帮俺,俺自己来!” 杌子恨恨暗骂,将肩头靠在狗笼上拼命摩擦,“噌,噌,噌……”绳索一上一下在早就被大黑狗抓钝了的铁棱上滑动着,引得大黑狗一上一下舔着舌头“咕嘟咕嘟”干咽口水。 可是蹭了许久绳子也不见破损,杌子冒着急汗无计可施。就在这时,突然“吱呀”一声大黑狗无意间爪子一碰,竟然碰巧把笼门给带开了。 “呃……”杌子一怔,欣喜之余与大黑狗探进来的黑脑袋迎了个面对面,心中立马叫苦不迭,赶紧用眼神全力交流:“冤……冤有头债有主!这,这纯属巧合……” 却说大黑狗不小心把门弄开也是一愣,就像当初人类祖先不小心发现自己不只是只猴子那样也陷入了更加深刻的思考。 一人一狗数千万年的邂逅,谁都没有先天的优势。杌子瞪着它,它也瞪着杌子,谁都不知黔之驴的故事,于是,谁也不敢贸然先动。 好在人终归是人,杌子经过闪电般的心理斗争最先反应过来,挑挑眉毛摆出一副十足的镇定,紧接着极其谨慎地嘬起嘴唇发出试探的征服:“嘘——嘘嘘——” 不料令杌子吃惊的是,不光他在“嘘嘘”,不远处墙头上竟然也有人在“嘘嘘”…… 第六十二章 紫雪夜潜老贼窝 http://.biquxs.info/

杌子正与大黑狗对峙着,墙头上也传来一阵“嘘嘘”声,大黑狗注意力立马被墙头黑影吸引了。 “呜噜噜……”大黑狗警觉得转向墙头,不过它似乎并未被激怒,只是不住低声试探着对方。 黑影一身紧身打扮,身后还背了个背包,乍一看还挺专业,像个老手。就见他观察一下大黑狗反应,稍沉片刻并不顾忌,哧溜一下从高墙上滑下来,不料“咕咚”一声摔了个狼狈的大腚瓜。 “呜——噜!”大黑狗先是吓了一跳,继尔感受到了侵犯,“汪汪”狂吠两声扑了过去。 “这下完了!一个蠢贼闯了贼祖宗的老窝……”杌子见是个背包小贼,两眼一闭不敢看了。 不过接下来并没有他所预想的打斗撕咬,而是一阵出奇的寂静。 待杌子睁眼再看,就见那黑影正半蹲着身体与大黑狗相距两三米远,一人一狗紧紧对视一动不动,仿佛剑客一般谁也不肯先跨出第一步。 空气凝滞着,气氛极其紧张,看得杌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不过黑影似乎更加沉着霸气,目中射出凌厉的光茫,逼得大黑狗眼神闪烁不定起来。 终于,大黑狗最先溃败了,“呜噜,噜噜……”低鸣着把头扭向一边不敢再直视了。 “豁,原来是条怂狗!”杌子禁不住兴奋起来。 可就在这时,屋门“吱呀”一声开了,赛鬼手露出头来。他先是警觉地张望一番,然后轻声唤道:“黑阎王……哪去了?” “呜哇……”大黑狗见主人叫,这才壮起胆子回应一声,夹着尾巴小心撤去了。 赛鬼手见到大黑狗这才放下心来,瞅瞅铁笼子里杌子还在,狞笑道:“有种蹬开,没种出来?哼哼,老朽这条黑阎王可是吃人腿人胳膊长大的!” 他说完吐口口水,一缩脑袋重新把门关上没了动静。 暗处的黑影这才从墙角下站起身来,蹑手蹑脚一步步来到院子中央,口中不时“嗞磁”轻声安抚着大黑狗。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大黑狗仿佛被他降住一样,竟是蹲在门前一声不吱,只是用好奇而又无辜的眼神不时打量着他。 “豁,还真是个高手!”杌子不由惊奇赞叹,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知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如今有人来偷袭赛鬼手,说不准自己和甘甜甜还真有可能借此脱身,一时暗暗庆幸又打起精神来。 可就在此时,北屋正门突然“哗啦”一声豁然大开,赛鬼手“哈哈”大笑着现出身来,口中怪叫:“小贼孙,老朽恭候多时了!” “oh,no!”那黑影见老贼突然出现始料未及,惊呼一声呆立院中张惶无措了。 听声音,来人竟是个女的,而且还说洋话。杌子不禁大失所望,心中又凉了下来,同时也为她担心不已。 这时赛鬼手逼上前来,盯着黑影捋捋胡须乐了:“嘿嘿有趣,是个小洋妞,看来老朽今晚艳福不浅啊!” “shit,倒霉!”黑影恨骂一声,伸手从肩后的背包上取下一柄长长的手电筒。 “嘿嘿,小丫头,刚刚你在墙头上时我就看到你了!老朽不光有一双鬼手,还有一双鬼眼、鬼耳!哼哼!” 赛鬼手阴险狡诈,上前两步得意调笑: “不用开手电老朽也瞧得清你的小模样,嘿嘿,还是个混血女娃!也就十六七吧?二八年华,正待开发!哈哈哈哈,看来今夜势必要左拥右抱了……” 狗笼中的杌子原本也自诩有一双贼光夜眼,可是现在跟赛鬼手一比才知道自己也就好歹不算近视和花眼。 他使劲聚着光,才借助朦胧的月色瞧清楚,那黑影果然是个女孩,一身紧致打扮,看上去要比自己小几岁。 其实他不知道,眼前女孩正是丢了雪狼的紫雪。 紫雪自从丢了摩托车和雪狼,既担心又不敢报警,只能到处流浪寻找。好在她从小独立惯了,又是一副要强的男孩性格,加上背包和财物还在,也没太吃什么苦。 这段时间她正心急犯愁,偶然在街头遇见了女扮男装的甘甜甜,不由大为疑惑,那位原本长头发的漂亮小姐姐怎么变成了男生? 于是她就悄悄跟踪,结果发现一个癞皮男人也一直鬼鬼祟祟尾随其后。直到男人在一处民窟里用药将甘甜甜迷晕,紫雪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只好暗中跟随伺机相救。 对甘甜甜下手的男人正是王二子。这家伙一路非常警觉,紫雪不敢贸然行动,一直跟到赛鬼手老窝附近险些被放风的小贼发现。 无奈之下,紫雪只好在这些早已迁空的废弃民居的外围找寻入口。 她先是翻上一座矮宅的墙头,然后沿着院墙挨座查找。好在这些老宅挨得都很紧密,胡同巷子狭窄可以越过,就这样紫雪一栋一栋沿墙穿行越来越接近贼窝。 她对犬科动物的研究天赋与生俱来,赛鬼手院中大黑狗的独特气息和动静将她吸引了过来。 贼窝的院墙本来高不可攀,但是紫雪是沿着别处墙头摸过来的,上到小院的高墙并不很难。 紫雪像一只黑猫伏在墙头,以至于大黑狗竟然毫无察觉。这时恰巧赛鬼手从前院钻过来将甘甜甜扛进屋中,一切被紫雪看了个真切。 等赛鬼手离去后她想下去救人,可是院墙太高又不敢打草惊蛇,便一直在墙头上左思右想救人之策。结果,杌子又被老贼弄来了。 直到大黑狗无意间把铁笼碰开,与笼中的杌子面对面相持时,紫雪根据经验断定大黑狗即将兽性暴发,这才不顾墙高冒险下来。 于是,便有了降伏黑狗被赛鬼手识破的一幕。 赛鬼手见紫雪不过是个小姑娘,根本没有放在眼中,一脸淫笑问道: “嘿嘿说吧,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夜闯私宅要做什么?总不会是小母猫初开情窦,来叫春的吧?” “少啰嗦,我不是来叫春的!” 虽然紫雪中文也不差,但显然不懂赛鬼手脏词浪话的意思,突然手电一开一道刺眼强光照住老贼的眼睛。 赛鬼手夜眼本是在黑暗中练就的,最怕强光。他哪里知道紫雪这是一把从国外带来的防身手电,双目乍被强光一刺,顿时“噔噔噔”后退几步捂住眼睛痛叫起来:“啊呀,好疼!” 紫雪见他捂眼痛叫,上前一步厉声喝问: “你们绑架人口这是犯罪,懂吗?快把人交出来!” 笼中的杌子见了“呜呜呜”直叫,示意紫雪先把自己解开。 可是赛鬼手已经直起身来,瞪着一双充血红眼狠声恶叫:“黑阎王,给我上!” “汪!”大黑狗听到命令,冲杌子一声狂吠。 “呃……你姥姥的欺软怕硬!”杌子暗骂。 果然大黑狗只冲杌子凶叫,却连紫雪的眼睛都不敢看一下。 “你个黑二子,给老子上!”赛鬼手冲大黑狗咆哮起来。 “呜……噜噜……噜……”大黑狗望望赛鬼手又望望紫雪,腹中一阵低鸣左右为难。 “妈的!”赛鬼手怒不可遏了,猛然伸手抓过门边一把竹签“哗啦啦”一晃,已有三支夹在指间。 “呜呜!呜呜!”杌子见过赛鬼手用筷子的功夫,急得在狗笼中又蹬又叫。 可是紫雪并不以为然,手持着电筒一步步逼向赛鬼手,吓得二人之间的大黑狗夹起尾巴躲到了一边。 “呜呜!”杌子简直急疯了,猛一用力脚上的绳索“嘭”地绷了开来。 可是为时已晚,就见赛鬼手已经手腕一扬“嗖嗖嗖”三支竹镖脱手而出,直取紫雪咽喉…… 第六十三章 绝处逢生遇故交 http://.biquxs.info/

这种竹签约摸筷子粗细一拃来长,尖头极其锐利,比筷子杀伤力更强。 杌子眼见竹签射出怎能不万分情急,猛然蹬腿从狗笼中横跃蹿出。 然而他哪能比得上竹签速度快,就算比得上又能做什么? “扑嗵!”杌子重重地摔在了狗笼外面,眼睁睁看着竹签飞射而过,连疼痛都忘记了…… 而紫雪根本料不到老贼还会使这一招,等反应过来早就吓呆了,想躲避已然不及。 “ohmygod!”紫雪花容失色双目一闭,只一瞬间便要喉穿血溅。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忽然紫雪身后人影一闪猛然将她拉开,就在同时三支竹镖擦着脖颈“嗖嗖嗖”疾飞而过,“啪啷啷”应声落地。 赛鬼手原本成竹在胸,一见三镖失手立马大怒,大吼一声:“是谁?” 不待话落,眨眼之间又抓出三支竹镖瞄住了暗处救紫雪之人。 “哈哈哈哈!”就闻得黑暗中一阵朗朗大笑,现出一个人来:“七叔,是我!” 地上的杌子见紫雪被救放下心来,趴在地上仰面而望,待看清楚来人竟是惊喜望外庆幸不已。 但见此人中等身材粗衣打扮,平头阔面大眼方口,声如洪钟,貌似罗汉,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他个子虽然不高,却是肩宽膀圆墩实健壮,架式稳当气度不凡。 赛鬼手乍一见到男子也是颇为意外,愣了片刻把手中的竹镖一放,满脸疑惑:“吔,老八?怎么,我的事你也要管?” “呵呵呵,”男子笑着上前,在赛鬼手面前微微哈腰鞠个躬,说道: “打扰七叔休息了,您千万别误会!是这样,小冬瓜跟我说您这里要做活粽子想传他手艺,他不敢学可是又怕您多心,特意让我来给您解释解释!” 男子说着冲身后一招手,小冬瓜也现出身来,小心诺诺走上前低头给赛鬼手陪不是:“七叔公,小冬瓜是……是真不敢学!” 赛鬼手狠狠瞪他一眼,眼珠一转冷冷道:“小鬼娃子,还在我眼前演戏!你假装肚子疼去给你干爹报信来搅我好事,现在又可怜巴巴来我面前认错,哼,卖什么乖?” “诶,七叔言重了!一个孩子怕血腥还不正常?”男子见赛鬼手在气头上,一边打圆场一边拍拍小冬瓜肩膀:“还不快给叔公磕头,叔公不会真怪你的!” 小冬瓜听了连忙跪下,边磕头边陪罪:“叔公,是小冬瓜去请的干爹!我也是不放心那个无赖王二子,怕您这桩买卖有闪失,我真没外心!再说,小冬瓜这身病都是您给治好的,我咋能不替您留心!” 小冬瓜边说边瑟瑟发抖假装抹泪。 赛鬼手瞧瞧小冬瓜,见他伏地而泣说得恳切,带着三分怀疑三分怜惜另加四分无奈,轻叹一声: “唉……也就我老了,还真没了那份狠心!你,起来吧……” “哎,多谢叔公!”小冬瓜装模作样抹把泪爬起来。 赛鬼手望他一眼,胡须一颤一颤抖了好久,摇头叹道: “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老朽折腾了一辈子,这越老却越不知道为何活着了……这些娃子里面就你最像我小时候,没爹没娘还一身病!你说,我还能真对你咋着?” 赛鬼手一时煞气全无,老气横秋起来。 “嗯,小冬瓜知道叔公平日最疼我!”小冬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上前把赛鬼手手中的竹签接过,央求道: “叔公,那小瘸巴是我送来的,他本来就坏了一条腿,我现在不忍心让他更惨了!您能放了他么?” 地上的杌子闻言一愣,随即心中一动骂道:“呵,总算这小王八蛋还有点良心!” 这时男子见赛鬼手气顺了些,也压着声音求情解释: “七叔,您别怪我这大半夜的冒昧而来,其实我也真是为您担心!您说,您都这么多年没折割过了,干嘛总要向外招摇惹一身骂名?再说这万一真被公安盯上了……” “哼,盯上就盯上,我作恶多端那是早晚的事!”不料男子还没说完赛鬼手又抖着胡须嚷嚷起来。 嚷了几句,拉着老脸望望屋内,又低头望望杌子和不远处的紫雪,缓下声来嘟囔道: “本来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谁成想这小子连副破弹弓都不肯漏底!还有这丫头,大半夜翻墙坏我好事,不教训一下还不把老朽这里当公共茅房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男子见他说得轻描淡写,略带责怪道:“可是七叔,刚刚要不是我来得及时,那丫头可能真就被您戳了仨窟窿了!眼下的社会讲究法治,万一真出了人命可不像以前那么好摆平!要我说,他们就是几个初来乍到的小犊子,您也犯不着一般见识,我看放了得了!” 男子语重心长,好言相劝。 “不行!”不料赛鬼手一口回绝,气咻咻道: “老八,我看你是坐监狱坐没了胆子啦!早前让你去於陵县拉杆子,在大青山连个小猴崽子都降不住!如今你出来了,我们几个老兄弟看在你是老当家骨血的份上,把你留下来定为接班人,可你总是心慈手软这怎么行?” “可是,七叔……” 男子还想说什么,可是赛鬼手一抬手止住,冷冷说道:“你以后别叫我七叔!既然是未来的大杆子,已经烧了香位列老八,今后这辈分就变了,喊我老七就行!还有,今晚这小子和这个小洋妮子,我不会动真手但也不能轻易饶过,你就别过问了!” “行,既然不动真手,您关他们一夜出出气也就得了!”男子闻言放下心来,说罢拱拱手就要告辞。 杌子一直在地上听他们对话,心中正庆幸着,眼见男子要走又急得“呜呜”乱叫起来。 男子扫视杌子一眼,见他堵着口脏兮兮的辨不出模样,正想蹲下身仔细瞧,这时小冬瓜扯他一把瞅着屋内提醒: “干爹,屋里可还有一个呢,王二子说是个女的!” 赛鬼手一旁闻言不禁一怒,骂道:“吔,你这小没良心的,那妞儿可是老朽花了五百块钱从王二子手中买的,你以后得喊奶奶!决不能放她!老子今晚已经上了膛了,好不容易攒了一包劲儿不能就这么憋回去!” 赛鬼手厚颜无耻,扬着老脸大声咧咧。 “fuck!”一旁紫雪忿忿低骂。 “呜呜呜!老流氓!老恶棍……”杌子听了更是在心中怒骂不止着急乱叫,他想蹬腿站起身,可那条瘸腿使不上劲“扑楞”一下将地上的狗食盆给蹬翻了。 “呜噜噜!”大黑狗发起怒来,冲上前呲牙咧嘴咆哮不住。杌子知道它欺软怕硬,也学着紫雪之前的样子与它瞪眼怒视。 “嘿,小子挺硬气啊,不怕被狗啃了头去……” 男子边赞叹边好奇地重新打量起杌子来,这一细瞧不禁惊呼起来:“吔!兄弟是你……” 第六十四章 杆子传人杜仙斋 http://.biquxs.info/

“呜呜!”杌子见对方认出自己,激动地连连点头。 “去!”男子赶紧一甩胳膊将大黑狗撵开,一把扯去杌子口中的烂裤叉将他扶起,边替他解绳子边上上下下打量好久,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真是缘聚缘散天注定,想不到咱兄弟俩竟会在这里见面!” 杌子更是百感交集激动万分,好久才号淘一声:“大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男子见杌子狼狈不堪腿也瘸了,亦是心疼感慨与杌子抱头相泣,哽咽道:“那日我们被武警包围,一个也没逃掉!幸亏啊……幸亏你不在名单之列!可……可是你这腿咋瘸了……” “唉……我没事,”杌子,心酸不止含泪感叹:“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只要大哥没事一切就都好!” 杌子一口一个大哥叫着,仿佛见到了亲人。 原来,这位雍德丐帮未来的大杆子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杌子在於陵县城踩盘子冲撞的大贼头杜仙斋。 说到这杜仙斋,不能不仔细交待一下背景。 话说,自民初以来战乱频发民不聊生,丐帮几经支离分解,在全国各地分化为大大小小数百个分支,由于人心不齐帮规帮纪日益涣散,有一些直接就演变成了贼帮匪帮,原先秉持的“十穷”“八要”“十戒”等诸多千百年的教义法度就成了一纸空文,再无道义和正气可言。 不过,作为当时京杭大运河两岸的重要口岸,雍德城也是丐帮的主要聚集地之一。此地丐帮人多势众,在全国亦是颇具分量。而雍德丐帮大杆子,也就是杜仙斋的父亲杜化铭,在解放前乃是远近闻名的义丐,干得是劫富济贫惩奸除恶的义举,并且曾经组织过帮众抗日反伪,实属一股清流,一度名震八方。 解放前夕,各地丐帮开始瓦解,许多解放区的丐帮子弟加入了贫民互助会,解放后经过收容教育改过自新。自此要饭的分了地,妓/女进了厂,社会风气焕然一新。 当然,当初也有一大批以黄衣派(以前旗人子弟为主的丐帮派别)为主的帮众逃亡流落到了港台及海外继续发展,有的延续存活下来,有的在滚滚潮流中销声匿迹。 不过,杜化铭既没有出逃海外,也未接受政府收容,而是潜入贵州隐姓埋名当起了猎户,并与当地彝族姑娘曲木扎依相恋,婚后生下了杜仙斋。 杜化铭给儿子取名仙斋,本意是想让他抛却世事纷争留在这山青水秀的仙境之地无忧无虑生活。 然而事与愿违,小仙斋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发生了罕见的全国大饥荒,一帮走投无路的昔日老弟兄寻上门来请求杜化铭重组丐帮。 杜化铭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带上小仙斋离了贵州,辗转于上海平津沿线等地组织一些老弱帮众乞讨为生。 杜化铭采取收获交公统一分配的方式,使得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挽救了不少生命深获众望。 杜仙斋小小年纪耳濡目染,虽然教无常师却也像父亲一样深明大义侠肝义胆,颇受大家喜爱。 后来杜化铭操劳过度染病身亡,众人感恩戴德,几个篓头(杜化铭手下的头目)便将小仙斋收养门下,轮流带大。 再后来大陆经济开放,之前一些流亡在外的丐帮子弟开始回流。他们良莠不齐,龙蛇混杂,为利益所驱使暗地里又拉竿起灶,重操旧业起来。 他们钻着法律漏洞,打着弱势群体旗号鱼目混珠真假难辨,或是个体经营,或是公司化分工一条龙流水,成群结队拉帮结伙,或偷或抢,或讹或诈,或刮或剐,坑蒙拐骗不择手段,丧尽天良赚钱发财。一时之间,城里乡下街头巷尾乌烟瘴气。 至此,丐帮已不是丐帮,成了亦盗亦匪的悍帮黑道。 已经长大的杜仙斋看不惯各地丐帮只重利益,不择手段乱象丛生的现状。一气之下,便拉起一帮人干起了黑吃黑的买卖,专门对那些黑心帮伙下手。 因为他是杜化铭的儿子,又是一众大佬带大的,再加上艺高胆大,所以很多小帮小派往往都是敢怒不敢言敬而远之。 然而,也有一些势大的帮会派伙联合其他行当的黑帮,开始给丐帮那几个当家的老家伙上谏谄言施加压力,欲铲除杜仙斋而后快。 当时赛鬼手孔七从海外归来不久,在几位长老中年龄最长分量最重,便提议将杜仙斋打发到地方上当个小头目,以堵悠悠众口。 于是杜仙斋便被派去了杌子的老家於陵县,当起了贼首。期间与马杌子不打不相识,成了忘年的莫逆之交。 然而不久后全国严打,在於陵落脚未稳的杜仙斋被警方一锅端掉锒铛入狱。好在他以往几进几出都是斗殴滋事,并无大案要案在身,所以判得并不重,不到两年就出了狱。出狱后便被几个老家伙留在了省城,没再回於陵。 经历过这次严打之后,各地黑帮遭受重创,雍德丐帮亦是散沙一盘难以为继。最后,几个耄耋长老一番商议,决定扶持杜仙斋为下任大杆子,以正本清源重振帮威。 其实说起三教九流,最能反映底层百姓生活的晴雨表便是乞丐,再难难不过无依无靠,再苦苦不过流浪街头。而在开放初期那个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年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是一种最普遍的生存状态。 杌子虽然从大青山一路流落最终没有沦为乞丐,却险些遭了赛鬼手采生折割。而今巧遇杜仙斋,可谓是逢凶化吉。 就见杜仙斋为杌子拍净身上污垢,一把将他拉到赛鬼手面前,冷声怒喝: “好啊,七叔诶,七哥,老七!原来你要下手的是我的兄弟!” 赛鬼手见杜仙斋和杌子相泣而识早就心虚不已,眼见他动了真怒兴师问罪,只好作出一副老迈惨态汗颜解释:“嗐呀,是老朽耳聋眼花,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杜仙斋见他舍下老脸认错也就不再追究,挎住杌子胳膊道:“走,到大哥那里去,好好叙叙旧!” “呃……”杌子没有动,瞧一眼屋内道:“里面那个女的是俺朋友……” “呵,这好办,一起走!”杜仙斋不再顾及赛鬼手颜面,大咧咧上前几步就要进门。 “不行!”不料赛鬼手一伸胳膊拦住,阴着脸道:“你要那小子,我二话不说!可里面这娘们确是我买来的,你若是硬要带走,别怪老朽不给面子!” “呵呵,呵呵!”不料杜仙斋冷冷一笑反问道:“难道你还真想落个买卖人口强‘奸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啊?” “你什么意思?”赛鬼手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狐疑问道。 杜仙斋摊摊手,半带嘲讽道:“亏你还敢自称一声孔七公,与那位传说中的老帮主洪七公相比可真的差远了去啦!哼哼,自作孽不可活!你可知道,最近你这窠子周边经常有公安的便衣转悠!难不成真要惹祸上门?” “什么,公安?”赛鬼手闻言一惊,迟疑了好半天,忽然一跺脚指着杜仙斋咬牙恨道: “唉呀!怪不得刚才这小瘸巴说有内奸,原来……原来是你!” 第六十五章 大佬反目欲变天 http://.biquxs.info/

“什么,你说我是内奸?” 杜仙斋见赛鬼手反咬一口血口喷人立马怒了,反问道:“我倒要问问你,自从香港回来你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什么公安天天盯着你?” “我……我哪知道为什么?”赛鬼手支吾着,眼珠一转阴笑道:“哼哼,倒是你为何了解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你小子真是判徒!” 杜仙斋见老贼神色飘忽阴险狡诈,不由引发了胸中憋了很久的不满,冷声大笑道: “哈哈哈哈,果然是黄衣派的遗老,尽是玩奸耍诈,颠倒是非!这些年来,我们丐帮风雨飘摇时至今日早已病入膏肓,都是因为混入了太多恶人贼子做了太多邪恶勾当!” 他说到此处,将手一指赛鬼手,怒目而视:“”而你,身为六大长老之一却为老不尊从道不严,与那些违法犯罪的黑把子沆瀣一气,把丐帮一步一步带上不归路,你才是帮里的判徒!” “阿呸!”不料赛鬼手听了嗤声反骂起来:“你还以为丐帮不是黑帮啊,早他妈都成黑/社会了!想不到你他妈的跟你爹口气一样,你爹好不容易死了,你小子又教训起我来了?别忘了,提名让你做未来的大杆手,也有我的一份!” “哼,当然有你的一份!”杜仙斋一叉腰接过话来,满面不眉:“”五老提出要正本清源,是真心要改革丐帮,而你却藏着祸心是想利用丐帮做你的工具!你明面上支持我,其实是暗中阻挠!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你回来之后,大批的港台黄毒黑货就像开了闸一样涌进雍德,就连我们自己的弟兄都沉迷其中深受其害,你还有脸说!” 杜仙斋大义凛然正言厉色,赛鬼手老脸铁青阴阳不定。 “哼,这还不算完,你竟然染指假纸籽(假/钞),胆子够肥啊?”杜仙斋怒气难消,恨恨指责:“你一个大半截入土的人了就算不给自己留路,也不为丐帮想想吗?我老早就发现公安在给你放线,他们为何迟迟不动手,这是准备一锅端啊!” “哼,哼哼……”赛鬼手被一通斥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天不语,最后三角眼一瞪尖着嗓子咆哮道: “杜仙斋,说够了没有?你少拿我们老哥几个不当菜!我有做错吗?我只知道人活一口气,有仇不报非君子,当初是谁把我们赶出大陆的,老朽就要搅乱谁弄黑谁!哼,依我看,你这样胆小怕事胸无大志,大杆子的位子根本做不了!明天一早我要召集五老议事,撸了你这没大没小的东西!” “好,议就议,明天见个分晓!”杜仙斋知道迟早要与赛鬼手摊牌,决定明日议事一举揭发老贼。 “行,姓杜的小狼羔子,有种!”赛鬼手气狠狠说着转身进屋就要关门。 “慢着!”不料杜仙斋冷喝一声,喊住他:“明天议事是明天的事情,屋里的人今晚必须交出来!” “吔呵,你还瞎子打婆姨抓着不放手了?” 赛鬼手也是怒火上头箭在弦上,指指房屋里间甩下狠话:“告诉你,那小豆儿(黑话小姑娘)我老朽今晚还就睡定了,有种你就闯我的门试试!” 他正恼火不已,不经意地瞥眼扫一下随风而动的里间门帘,突然脸上神色一变叫声:“呀,不好……” 就见他慌不迭地一挑帘子冲进里间,继尔惊呼起来:“完啦,叫她跑啦!哇呀呀……” 杜仙斋和杌子还有小冬爪赶紧跟进去看,只见赛鬼手正望着里间卧室后墙顶上的一个小铁窗满脸沮丧悔恨不已。 这小铁窗是赛鬼手专门为自己紧急脱身设计的备用出口,从外面坚不可破,只能从里面才能打得开。 眼前小窗敞开着,阵阵凉风“嗖嗖”灌入,甘甜甜却早无踪影了。 杌子见了不由暗暗乐了:“嘿嘿,这个鬼机灵干别的不行,逃跑倒是有一套!” 杜仙斋也不由幸灾乐祸,嘲讽道:“到嘴的鸭子飞了,飞得好!哈哈!” 他大笑着招呼杌子一声:“走兄弟,今晚咱们就在前院守着,明早陪我一起开会!” “哎,好!”杌子见甘甜甜跑了虽然仍是替她担心,可好歹心中有了底,便痛快答应。 他边走边搜寻院中,那个翻墙头的紫雪不知何时早就不在了,不由心中略感遗憾,暗自感叹:“说不定她就是老臭鼬说的那个丢了大白狗的女孩呢!” 杌子一边疑惑着一边随杜仙斋钻过冬青丛回到前院的大北屋。他一眼见到桌上弹弓还在,不禁高兴万分一把抓在手中。 杜仙斋打量打量弹弓,好奇道:“孔老七说你这弹弓有秘密,我咋瞧不出来?” “嘿嘿,俺也不好说,”杌子笑笑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枚乌铁珠来,举在杜仙斋眼前道:“俺觉得是这玩意儿有古怪!” “一块鸽子蛋大小的铁疙瘩,有啥古怪?”杜仙斋愣愣,然后接在手中掂量一下:“嗯,挺有分量……” 可是他正说着忽然“哎哟”一呲牙赶紧把铁珠扔给了杌子,口中叫疼不已。 待他摊开手看时,就见掌心里像被火炭烫了一样竟然起了个钢嘣儿大小的大燎泡! “呃……这个……”杌子没想到乌铁珠伤了杜仙斋,不禁满脸歉意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杜仙斋并不在意,忍着疼在手中吹几口气,从桌上赛鬼手的羊皮褡子里取出把小刀一咬牙将血泡挑开,边挤脓水边说: “豁,这东西果然古怪,该不会是新闻里说的造原子弹的那种东西吧?不过,它怎么不烫你呀?” 对于这个问题,杌子也一直纳闷呢,根本不知如何解释。 “嗯,是个宝贝,一定收好!”杜仙斋见他自己也说不清,就嘱咐一句,然后对小冬瓜道: “这位呢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起过的小马叔,哈哈,这家伙牙硬着呢!记住,这样的人可交,不出卖朋友!去,赶紧去弄些酒菜,今晚好好喝两盅!” “哎!”小冬瓜乐呵呵答应一声,两脚如飞出门而去。 却说后院的赛鬼手,却是恼恨交加,想出门去追甘甜甜却又不敢轻易泄露行踪,想招呼那几个小贼去追又无奈于他们都是杜仙斋的人,想来恨去只有把全部怨气都算在了杜仙斋头上。 他也不睡觉,悄悄躲在屋中翻箱倒柜做着准备,打算第二天与杜仙斋新帐旧账一起算。 此刻夜正深沉,话说甘甜甜爬窗逃出,在空无一人的老宅巷子里慌不择路,才跑出两道胡同忽然黑暗中人影一闪将她口鼻一捂带进暗处消失了…… 而与此同时,远处快速闪过两下灯光,似乎从不同方向同时有人呼应了一下,旋即又归于平静了。 这一切,那几个放风的小贼竟是毫无察觉。 不多时小冬瓜从前面巷子里出来冲他们轻轻打个胡哨,低声招呼道:“我干爹跟七叔公闹翻了,你们多留意不要放老贼的人进去,明早一定有大动静!” 几个小贼听了都心惊不已,高度戒备。小冬瓜安排好便去安良街上打酒买菜去了。 他边走边替杜仙斋担忧不安,心说搞不好要大变天,可干爹却像没事人一样,恐怕明曰会凶多吉少…… 第六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http://.biquxs.info/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赛鬼手来到前院要求杜仙斋派人请五老。 五位长老原本都是杜仙斋父亲杜化铭手下篓头。杜化铭死后一直没再立大杆子,由五老共同议事。五老仍尊杜化铭为大杆子,将他列为第一位,尊长辈份依次列序: 大杆子杜化铭杜老大,雍德丐帮精神领袖; 二老路骑尘路老二,负责各地分支协调联络; 三老阮忠诚阮老三,负责帮规执法; 四老付宗哲付老四,负责发展帮众开枝散叶; 五老宋德宋老五,负责资产管理; 六老吴应宽吴老六,负责经营业务。 丐帮遇到重大事务皆由五老议定,后来赛鬼手孔有辟回来加入其中名列老七,五老议事则成了六老议事。 赛鬼手虽然排名靠后,但是在六老中年龄最长,又最善于心机谋算,而且有香港方面的势力撑腰,常常倚老卖老争权抢功,人称孔七公。 孔七在内地经过数年钻营,发展了大量亲信,几乎染指了大半个雍德城的黑道业务。雍德是个拥有数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可以想见赛鬼手的势力之大。五老不得不步步退守,最终不得不决定选出尚算端正的杜仙斋为大杆子接班人来牵制老七。 杜仙斋是杜化铭独子,名正言顺口碑又好,赛鬼手深知自己这把年纪和作为是上下了这个权位的,手底下也没有强于杜仙斋的人选,便也表示了支持。 他本想借此拉拢杜仙斋为己所用,不想杜仙斋与他父亲杜化铭一样,都不屑于他的投机取巧不择手段,所以二人始终面和心不和。 这一次与杜仙斋矛盾激化,赛鬼手也是早有准备的,因此铁了心要废掉杜仙斋,甚至是一并端掉五老。 却说这六老议事有个传统,只要有一人提出,共他五位都必须响应参加。因此通知一下,不到上午九点人便到齐。 通常为了掩人耳目,六老议事都是轻车简从,谁召集就到谁那里去。这次同样,五老只是各自带了一两个随从便来到了赛鬼手老宅,齐聚前院北屋大厅。 那五老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最年轻的也得六十来岁了。他们有胖有瘦有高有矮,一个个面色凝重,谁都没有一丝笑意。见面只是点点头简单寒喧一下,然后依次正襟危坐。 杜仙斋虽然新晋提名为大杆子接班人位列了老八,但并不够议事资格,只不过今日之事与他有关所以也留在室内,马杌子则被赶了出去与其他人在院中守侯。 屋内只留下七老,关门上香庄重威严。 屋外十几名彪悍随从,各式打扮虎目如矩,既警惕着外面又留意着里边,一看就是些精练高手,一字站开颇有气势。 杌子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旁小心待着不时侧目偷瞧几下。倒是小冬瓜并不在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时而瞅瞅门内,时而与众人打打招呼,又时而提醒提醒墙头上的哨子长好眼神。 “喂,小马叔,等会儿万一有啥事你什么也别管,拔腿就跑!”这时小冬瓜凑到杌子耳边悄声嘱咐,“记住,只管快溜保命要紧,我干爹让我告诉你的!” “呃……真……有那么严重?”杌子见小冬瓜说得吓人,腿肚子一颤犹豫问道。 “嗐,你不懂!”小冬瓜紧盯门内,压着声道:“六老开会从没这么紧张过,估计他们也都心中有数!这回干爹要是翻不了点,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杌子听了心中七上八下提心吊胆起来,暗暗叫苦:“万一杜大哥出了不测,那岂不是自己连累了他!不行,说啥俺也不能弃他不顾一人逃跑!”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屋内说话声越来越高,像是发生了争吵。里面传出杜仙斋的声音:“不行,丐帮决不能忘了祖训丢了良知,更不能被小人操控!” 紧接着是赛鬼手的声音:“呸!这里还由不得你一个小辈在此吹毛求疵!当年你爹不愿跟着国军撤退,害得多少弟兄吃了自己人的炮灰!幸亏老朽拉了一杆子人马逃去香港,这才保全了一众血脉!而今我回来趟路试水,所做所为全是为了本帮谋求出路,你,还有你们几个老家伙,也不瞧瞧人家别处有多少兄弟帮派早就摇身一变成了一方巨霸财团,而你们这些人至今还在因循守旧自以为正义,要是服了老就甘脆都退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交给我家法处置!” “喂喂喂,老七,你这么说就过分了!” 是二长老路骑尘的声音:“早年咱们跟着大当家的混饭吃,那是人人心服口服!后来你老小子铁了心要跟人民政府对抗,大杆子为你好才自担责任逃去了贵州,否则你能活着出去?” “就是,如果不是大当家的,我们兄弟五个说不定现在会咋样呢!”是老三阮忠诚的声音,他嗓门大说话直,拍起了桌子:“你要是敢动老八,老子第一个先给你上家法!” “哎,三哥也别动怒!” 这时老四付宗哲赶紧灭火调和:“看来老七对大哥还是有误会的,黄衣派和我们蓝衣派从大清时就各有路数,嫌隙是避免不了的!现在都快二十一世纪了,要饭的越来越少,愿意端我们这碗饭的真没多少人了!可是,老七,七哥诶,大杆子对我们的好也不能一句话就成了空气不是?” 这时老五宋德坐不住了,一指付宗哲骂道:“嘿,你个老东西,今天是让你来和稀泥的吗?就算天底下一个要饭的没有了,咱宋德也记得自己是丐帮的一员!只要我这条老命还在,就不许有人捭阖大杆子和仙斋侄子!” “对!”老六吴应宽也站起身来,冲赛鬼手骂道: “孔七,孔有辟,你还真是满嘴满肚子臭屁,老子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打你从香港回来,我管了多年的那些买卖生意是眼见着一天一天被你的人挤没了,你个老狐狸,反倒打着我的牌子四处替你顶罪遮丑!我看今天你正好引咎收山藏在这里养老得了!三哥,我可都暗地里查清楚了,这老七在煤山有矿有房产,光别墅就八套,东城的大富豪娱乐/城他也是大股东,光专属的小姐就二十多个!你们说这老不死的,都跟个太监差不多了又无儿无女贪这么多不是变态吗,能带到棺材里去?阮老三,你这家法要是不硬,六弟可就替你动手了!” 吴应宽越说越气,怒火难遏。 “哼哼,好啊好啊!”这下原本沉着脸咬牙切齿的赛鬼手却拍手冷笑起来,扫视一圈众人站起身: “行啊,你们这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啊!嘿嘿,我孔七早就知道你们几个根本从来就没把我当做兄弟过!你们蓝衣派心眼贼见风使舵,当初一解放立马就接受了政府收容,摇身一变成了良民,害得我们黄衣派兄弟逃的逃亡的亡,如今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分块蛋糕还不愿意了!刚刚不是说想养老吗,行,今天我就成全你们……” 就见赛鬼手说着,从怀中掏出个bp机按了两下,然后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然摔在地上。 于此同时,就听见外面街道上忽然响起了几道摩托声,不多时摩托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隆隆”不断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第六十七章 真假虚实笑问天 http://.biquxs.info/

这时四面墙头上的哨子都慌张叫起来: “不好啦,我们外围的哨子都被控制了!” “来了好多人,像是煤山帮的!” “也有沙震虎的!” “大东门的也来啦!” “里里外外都被围啦……” 赛鬼手的贼窝位于拆迁区的老宅腹地,居民早已被政府迁走,不过开发商却拿钱跑路了,所以一直没有动工,破街烂屋的平时很少有人来。这一下却破天荒的热闹了,一下涌进来上百人,将各个胡同巷口堵了个严实。 “大……大事不好啦!”小冬瓜了解了情况后慌慌张张进屋报告:“我们被煤山护矿队,还有沙震虎、大东门的人包围了!” “什么,他们消息这么快?”五老都是吃惊不小。 “哈哈哈哈!”赛鬼手一阵狂笑,阴狠道:“老朽昨夜就已通知好了,是专来伺候各位大佬的!” “你好卑鄙!这是要下死手么?”路骑尘拍案而起,厉声质问。 “嘿嘿,老朽这也是被逼无奈呀,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玩把大的!”赛鬼手边说边走向杜仙斋,吊着嘴角冷冷一笑: “怎样,未来的大杆子?可还有后事交待?” 杜仙斋听小冬瓜说被包围,自始至终都没半点惊慌,见赛鬼手相问也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七叔心狠手毒,姜还是老的辣,佩服!不过你这院子墙高门厚,那些人要想闯进来估计也不是易事,仙斋还是有时间做个了断的!” “哼,了断?怎么个了断法?”赛鬼手好奇问道。 杜仙斋抬眼一笑:“其实我对当这个大杆子本来也没多少兴趣,都是您和几位长辈抬举我。我知道今天硬逃是逃不出去的,当然您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活埋喽,所以我想你把你那些买卖分我一些,今后我来养五老,这样的话我们全都退出,丐帮你一个人说了算!怎样,这个了断感兴趣么?” “……”赛鬼手没想到杜仙斋这么快就低头认输,不禁心疑犹豫猜测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哈哈哈哈!”杜仙斋见状一阵大笑,站起身来沉声道: “七叔果然是生性多疑,小心谨慎!今天这买卖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告诉你,六叔刚刚说的你那些别墅、股份还有美女什么的,那都是冰山一角!而我掌握着你更多的秘密,比如说假纸籽,还有白面儿,包括鸡胯子火喷子,哪一样不是死罪啊?” 杜仙斋说完,眼含冷芒盯住赛鬼手。 赛鬼手见他威胁自己,老脸上横肉忍不住直跳,咬牙发狠问道:“这么说,你老八也是早有准备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然都要多几条后路!” 杜仙斋脸上现出老谋深算的得意之笑,继续道:“所以说,既然我以攻为守谋点生路,你不如以退为进一统雍德,岂不是非常划算!” 他一下子变得阴阳怪调起来,倒是令赛鬼手看不透真假了。 这时五老见杜仙斋带头妥协都沉不住气了,路骑尘首先怒喝起来: “杜仙斋,你怎能跟老东西做这种交易?丐帮不能落在他手里!嗐……小八呀小八呀小王八!真想不到你小子是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嗐!” 路骑尘气得往椅子上一座,悔恨不已。其他四老也都对杜仙斋嗤之以鼻恨骂不止。 杜仙斋无奈一叹,冲五老解释:“不是我忘祖背宗,雍德的丐帮是我爹一脉传下来的,就算我不是大杆子,丐帮好歹也算我爹的政治遗产吧?按说我本该比你们更有说话的权利!再说,当初我爹背了多大的锅,你们一个个才能活得这么滋润?后来大见年他只顾着大家能吃上口饭,自己倒长期累饿操心病死了,你们凭良心说说,我在这里替我爹表个态够不够格?嗯?” 杜仙斋这么一摆功劳讲资格,五老还真就无言以对了,一个个拉脸塌肩摇头叹息。 杜仙斋扫视一圈,接着说:“刚刚大家也提到了,丐帮现在连招人都招不到!是呀,这都什么年代了?奉劝各位就不要再做‘天下第一帮’的大梦了!自打开放以来,凡是会喘气有脑子的人人都是两眼盯着票子、房子、车子、女人,昨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本来还想今天和七叔对抗一把的,可是后来做了个梦,梦见七叔把他所有场子和道上的生意都分了我一成,还分给我俩美女当媳妇!嘿嘿,你们说我都四十快挂零了,总不能天天扮叫花子吧!诺,你们当然是无所谓了,有的都抱上孙子了,可我呢早晚有一天得过过太平日子吧,养个孩子总得能体体面面去上学吧!万一老师同学都喊他花子帮传人,会对孩子身心成长不利的!” 杜仙斋侃侃而谈,偷眼瞟一下五老,打个哈哈,抬手发誓:“不过你们五老放心,我杜仙斋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今天跟七叔要抽头也不是全为了自己,我说了我会给你们养老的……” “养个屁!”三老阮忠诚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等杜仙斋把话说完上前一把将他领口抓住,破口臭骂: “好你个小斋子,小王八!你说这话也不怕你爹变个响雷劈死你,今天我这把老骨头就替你爹执行家法……” 阮老三叫骂着扬起巴掌就要动手。 “哎哎哎,别介!”这时老四老五赶紧上前拦住,“可不行,他虽然还不是大杆子,却也打不得!” 赛鬼手一直在冷眼旁观他们吵闹,见连吵加骂挺热闹,转转眼珠嘲讽道:“嘿嘿,演得还挺像!咋滴,给老朽使迷魂阵呢?” “迷你娘的个阵!”阮老三怒气冲冲又要冲赛鬼手动手,杜仙斋赶紧拦住,一个劲儿道歉:“三叔,我的错,要打打我……” “啪!”他正说着,腮帮子上就挨了阮老三火辣辣的一记巴掌。 赛鬼手一直怀疑杜仙斋是在给自己下套,弄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眼见五老是真动了气,九分怀疑变成了七分相信。 这时杜仙斋捂着脸躲开阮老三,忿忿道:“等我和七叔讲好协议让你们过上清嫌日子,看谁还埋怨我!” 他气咻咻地边抱怨边来到赛鬼手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牛皮纸往桌上一拍,说道: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其实我早有准备,但并不想投靠于你,我要单干!这是雍德所有肉户、夜场和黑市的名单,凡是跟你有买卖的每一处我都要抽一成一个月的进帐流水,跟全省十几万丐帮帮众相比不多吧?” “一个月,就这些?”赛鬼手一愣有些心动,但是又不放心,反问道:“那一个月以后呢?你可是干黑吃黑出身的,保不准会反悔赖帐!” “这好办,你都标明了,我俩签字画押!不过你不能隐瞒,凡是隐瞒的我一旦查清按年来抽!否则肯定没你好日子过!”杜仙斋硬着语气,取出一支笔往赛鬼手眼前一放。 “嗯,行,也必须注明今后五老退休,共同推举我孔有辟是新任丐帮大杆子!”赛鬼手不失时机话落实锤。 “没问题,反正丐帮是我爹传下来的,五老这边我作主!”杜仙斋痛快答应。 “好,一言为定!”赛鬼手见轻轻松松能拿下这么个心仪已久的大便宜,心说白纸黑字先把这个大杆子签下来再说,于是暗暗高兴赶紧拿起笔在名单上标注跟自己有关联的产业生意。边标边盘算,等骗这帮家伙把自己推上大位服了众,一切就统统作废! 这时路骑尘见杜仙斋和赛鬼手真要签协议,气得抓起拐杖就去打杜仙斋,边打边骂:“好哇,你这个败家的鳖孙,看我不打死你……” 杜仙斋怕他们去抢协议书,一边抱头挨揍,一边护住赛鬼手紧声催促:“你老叔倒是快点啊!” 赛鬼手也慌忙应着,快速签写备注。 杜仙斋被打急了,一转身冲五老挤眼求饶:“再打……再打我爹就绝后啦!都……都到这份儿上了,我们再跟七叔硬抗还有意思吗?就今天这架势,院子外面全是人家的人,能分一杯羹总比净身出户强吧?” 这时赛鬼手趁杜仙斋拖延的工夫,快速签好名单往杜仙斋眼前一递这才放下心来,冲五老轻蔑一笑道: “哈哈,要说还是仙斋贤侄识时务啊,行啦,今后丐帮就没你们这些老顽固的事了,老朽一手遮天,雍德将会成为一个绝佳的大后方!哈哈哈哈……” 他正得意笑着,突然一怔,满脸不解向杜仙斋问道:“咦……贤侄啊,你每处抽一成这么麻烦,为何不直接张口给个数岂不是更方便?” 杜仙斋把名单和签字仔细核对一遍,往怀中一揣哈哈笑道:“我不嫌麻烦,麻烦的是你!” 杜仙斋说着说着呵呵一笑变了脸色。 赛鬼手心中猛一“戈噔”一下子明白过来,破口大骂:“好哇,你在耍诈骗我罪状!” 直到这时赛鬼手才知道上了当,在场五老稀里糊涂也明白了一些。 就见杜仙斋冷冷一笑,喝道:“哼,你这老狐狸,明明说的是不能隐瞒,你还在名单上做了手脚!不过,这些也足以让你老死在监狱里了!” “你……你果然是跟条/子串通一气!咳咳咳……”赛鬼手气得一阵乱咳。 “哼哼,今天我就要绑了你为丐帮除害!”杜仙斋说着将门一开冲院中众人命令:“都听好了,给我把孔老贼绑了!” “哎!啊?”杌子见杜仙斋没事,高兴地一答应,随即反应过来是绑人又尴尬住了,忙看看小冬瓜。 可是小冬瓜却正一脸惊愣瞧着那些五老带来的保镖随从,那十几人面对杜仙斋的命令竟像没听到一样竟然毫不理会…… 第六十八章 引鳖入锅连环策 http://.biquxs.info/

小冬瓜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些随从保镖平日里见了杜仙斋都是点头哈腰的,可今日竟然敢公然抗命。 “喂,你们傻啦?”小冬瓜着急骂道,可是那些人连理都不理他了。 “喂,你们怎么回事,没听到八爷的话么?”这时屋内的五老也都训斥起来。 可是那些人一个个如狼似虎巍然而立,竟然连五老的话也不听了。杜仙斋立马明白过来,杌子和小冬瓜也意识到了不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见赛鬼手一阵张狂大笑,直笑得前仰后合发须巅舞,好久才直起身来,对五老和杜仙斋不屑一顾冷声道: “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老东西,还有姓杜的你个不识抬举的家伙,你们连条狗都养不忠心!哼哼,告诉你们,外面这些人背着自家主子吃里扒外每月在我场子里领份子钱玩女人,谁还有心思当乞丐?他们早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哈……” 五老听罢顿时面面相觑,又惊又气又急又恨,一时谁也没主意了。倒是杜仙斋处变不惊,望望门外的杌子和小冬瓜嘱咐道:“今天水浑,一会儿别瞎掺合!” 他说完给小冬瓜使个眼色,示意他带杌子到平屋顶上和上面的几个小伙伴会合。 “不行,俺不能走!”杌子急了,“就算帮不上忙,待会儿打起来俺也得咬下俩人的耳朵来!” 杜仙斋感激地望他一眼,微微一笑:“傻兄弟,你留下来反倒会让大哥担心,放心,这里我能摆得平!” “走,走啦!”小冬瓜赶紧拉住杌子要上梯子。 不料打头的一名保镖不让了,上前两步拦住:“没有七爷发话谁也不能走!” “吔呵!”杜仙斋脸一沉上前喝道:“不听我的也就罢了,还敢管我的事?” 那名保镖冷冷一笑露出凶相:“杜仙斋,以前我们怕你是因为你出身好有五老撑腰,现如今我们跟了七爷,里里外外全是我们的人,你少冲我瞪眼……” 不料这家伙话还没说完,就见杜仙斋手一扬“啪”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只这一下就见他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妈了个巴子的,你们谁还来?”杜仙斋阴狠着脸像个活阎王一样盯着其他人。杌子和小冬瓜赶紧趁机上了梯子。 那些保镖早都知道杜仙斋厉害,早年干黑吃黑的买卖专拣硬的玩,可谁也没想到他只一巴掌就废了一个最厉害的,都心有余悸不敢上前。 不料就在这时屋中一阵大乱,五老和赛鬼手斗开了。就听“啊呀”一声老六吴应宽中了赛鬼手一枚钢镖首先倒地。 紧接着“呼隆”一声房梁机关一动,石膏做的天花板扑头盖脸塌陷下来,灰飞尘扬之间一张大网随之落下将五老罩在了下面。 躲在墙角里的赛鬼手挥挥白雾般的飞尘现出身来,见五老一个个倒在网下呛得咳个不止得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一网打尽!” 杜仙斋听到屋里动静知道大事不妙,刚要冲进去,就听外面开始撞门,有两个保镖想溜过去开门。 “站住!”杜仙斋知道外面的人一旦攻进来,自己再厉害也难以招架,于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两人拦住。 那两人不敢贸然上前,远远跟杜仙斋对峙着。 这时屋门一开赛鬼手白胡子白眉毛一身白灰跳了出来,大声道:“你们去把里面几个老东西捆结实喽,这里我来!” 两个保镖得令撤下,赛鬼手甩膀扬毛走上前来,眯起三角眼阴笑: “嘿嘿,如今五老已在我手中,你还瞎蹦跶个什么?不如还把那个协议拿出来,只要你也签了字就算生效,把通告一发我名正言顺成了大杆子,钱我照给,人你仍可带走!” “哼哼!”杜仙斋回头瞧瞧身后被撞得“咣咣”作响的大门,冷冷一笑: “孔老贼,都到这份上了,你以为我还信你的话?今天不除了你,雍德遗害无穷!” “嘿嘿,好啊!”赛鬼手见他吃了秤砣铁了心,扯开嗓子冲门外大吼:“撞不开门就给我叠罗汉翻墙头!” 他话音一落就听外面众人“哇哇呀呀”开始爬起墙来。杜仙斋知道院墙虽高却也挡不住人叠人,暗叫不好冲房顶大喊:“小冬瓜,你们快撤!” 可是他正着急大喊,就听墙外“啊!呀!妈吔,哎哟……”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杜仙斋和寒鬼手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起抬头望向房顶,只见杌子正手持弹弓脚踏墙头居高临下射个不停。 原来眼见有人要爬上墙头,情急之下杌子想起弹弓来,可是只有一枚铁珠显然无济于事,恰巧平屋顶上有一堆以前赛鬼手增高院墙时剩下的石子。 于是小冬瓜等人负责给杌子递石子,杌子负责狙击,凭他的准头竟是一下一个揍得胡同里那些坏蛋一个个捂脑袋摸屁股惨叫不断,谁也不敢靠前了。 赛鬼手见了大怒,脸上凶光一闪胳膊一抖手中突然多了一枚寒光闪闪的钢镖,手一扬就要冲杌子下手。 杜仙斋见了叫声不妙说时迟那时快猛然飞起一脚正踢中老贼手腕。赛鬼手痛地一咧嘴“当啷”飞镖落地。 不料赛鬼手打个趔趄站稳脚跟,待他再直起身,左右两只手里已是各多了一把手枪。他两把枪一枪指向房顶马杌子,一枪瞄住杜仙斋,恼羞成怒尖着嗓子恶笑嚎叫: “小杂种,看来今天不除掉你是不能让我省心了!” “呵呵,果然漏底了!”不料杜仙斋见他有枪并不十分意外,反而哈哈一笑张口骂道: “你个狼心狗肺的老贼恶棍,想不到连火喷子都备好了,居心何其毒也!五老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把你收留下来,简直是养虎为患!也罢也罢,反正私藏枪支贩卖/军/火是一等一的死罪,老贼有种你就开枪吧!” 杜仙斋毫不惊慌,一边用话激赛鬼手一边寻机近身夺枪。他知道老贼手快自己把握很小,可他真担心会伤了房上的小冬瓜、杌子等人,于是怒目圆睁一步步逼向赛鬼手。 “嘿,你还真要寻死啊?”赛鬼手见他眼含怒火凛然不惧,不由有些心虚,食指扣在扳机上死死瞄着杜仙斋胸口咆哮道: “你别以为老朽不敢开枪!是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跟我合作!还有……你以为那几个老贼就是好东西?你……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哼,我爹怎么死的我比你清楚!”杜仙斋眼见赛鬼手语无伦次已是心虚发颤开始后退,紧逼一步冷声喝斥: “老贼少再耍花样!你可知道,只要你今天枪声一响,私藏枪支的罪名可就做实了!还有,你以为你外面招呼来的那帮打手恶痞今天能走得了?他们可是人人都背着罪呢!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布的是引鳖入锅的口袋阵,公安和武警早在外围埋伏好了!哼哼,只要你枪一响那就是收网信号!” “你……你……”杜仙斋所言正是赛鬼手所担心之事,赛鬼手深知中了诡计额上登时冒出冷汗来,咬牙切齿瞪着杜仙斋想开枪又怕真地引来警察,思忖片刻奸笑一声冷冷道: “哼哼,看来你是真的与警察串通好了!不过老朽也给你爆个料,你爹当年并不是病死的,而是付老四做了坏事被你爹发现怕使家法偷偷给他下了药!” 第六十九章 神弹通心战鬼手 http://.biquxs.info/

赛鬼手此言一出,杜仙斋不由打个愣怔,心中“咯噔”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他立马冷静下来,冷声反问:“老贼,你以为挑拨离间我会信吗?” 赛鬼手阴险的老脸上透出两分真诚,无奈一笑:“哼哼,信不信由你。当年我退去香港时在你爹身边安插了个眼线叫刘麻子,他可以证实。” 他边说边观察杜仙斋神色,把枪口往下移了移继续说:“当年你爹操劳生病后由付老四负责照顾起居。付老四听说偷煤可以换钱,就背着你爹带着一个叫娄佳星的小花子到煤山去偷煤。结果……哼哼!” 赛鬼手说到一半冷冷一笑不说了。 “结果怎样?”杜仙斋沉着脸问。 赛鬼手见他有了兴趣,稍稍往前凑了凑装出一脸惋惜: “唉,也该当倒霉,结果他俩被一个才下班的矿工发现了。那矿工一喊人,付老四一急就失手把他打死了。这事后来被你爹知道了很生气,说病好后要给老四施家法,那可是断一只手啊,嘿嘿,想想都疼!” 赛鬼手啧啧几声幸灾乐祸,然后接着说: “要说,我觉得你爹没把他送去伏罪也算留情了。可这小子害怕丢了手,就指使那个叫娄佳星的小花子每日给你爹喂糖精冲的鸡蛋,还偷偷用甘草炖鲤鱼,说是大补。切,多少懂些药理的谁不知道,这几样东西放在一起是会吃死人的!你敢说你爹不是被那小子蓄意害死的?” 赛鬼手说完冲屋内嗤鼻一笑,摆出一副公道长者的样子补充道:“此事老朽本想等我当了大杆子后,作为头把大火为你爹平冤报仇以正帮规,不料你……” 赛鬼手说着说着,满带遗憾望着杜仙斋停住话头不说了,他对拉拢杜仙斋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 “……”杜仙斋听了赛鬼手一番话不由暗暗心惊。 老贼说的那个刘麻子他是记得的,后来失踪了。至于那个叫娄佳星的小花子似乎也有印象,与自己年龄差不了多少,是付宗哲新收的小徒弟。 那时杜仙斋被父亲安排随几个丐帮的老拳师在雷公庙学拳脚并不常在身边,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刻。不过赛鬼手一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却是令他无法不往心里去。 “那个刘麻子和小花子现在何处?”杜仙斋想起父亲,情绪略带激动红着眼问。 “嘿嘿,那个小花子如今是死是活我不知道,但是刘麻子还在,不过我得先保密。当然,我还是那句话,老朽回大陆是有使命的,只要你肯帮我控制了丐帮,不用说把刘麻子找出来,你爹的仇我也一并替你报,一切都好说!” 赛鬼手在这个紧要时刻还不忘讲条件谋求大杆子之位,可见丐帮对于他所谓的使命来说是何等重要。 自然,杜仙斋也分得清是非恩怨家仇国恨。他早就摸出一些线索,一把年纪的赛鬼手此番回大陆发展绝不仅仅是为了做生意求财,他能感觉到老家伙的身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一股潜藏的势力。 他觉得这股势力肯定早晚对雍德是一种莫大的伤害。所以,他不能与赛鬼手妥协。 赛鬼手紧紧盯着他,见他不为所动,阴狠一笑枪口再度抬起来。 屋顶上的杌子和小冬瓜等人虽然听不清他二人刚刚在说什么,却一直为杜仙斋捏着把汗。 这时屋里的五老早被那些保镖控制,除了留下几人看守其他保镖都出来帮赛鬼手。他们见杜仙斋已被枪瞄住,就准备爬梯子去抓杌子等人。 尽管墙里墙外两面被夹攻,可是杌子弹弓在手指哪打哪,众人竟是叫苦连声奈何不得。 赛鬼手虽然也一手持枪瞄着杌子,但是又怕引来警察心有顾忌不敢开枪。他也知道杜仙斋功夫厉害,不敢贸然上前夺门。气急败坏之下又冲墙外大声吼起来:“你们这些饭桶平时份子钱白领啦?都说大圈仔能打,可你们连个墙头都翻不进来……” 不料他正嚷着,外面不知谁也带了枪一拿急起了杀心“叭”冲墙头开了一枪。 这一枪虽然没打到人,却是震人心弦穿透长空,吓得四面宅院里老树上的乌鸦麻雀“叽叽呱呱”扑楞楞乱飞一片。 “妈的,谁开的枪?”赛鬼手听到枪声大吃一惊,顾不得杜仙斋挡路,上前一冲就要去开门。 杜仙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拦住,同时伸手扼住对方两腕去卸枪,不过老贼手法更快,手腕一翻便脱手而出,不由分说冲准杜仙斋胸口便开了枪。 “叭!”枪声一响,杜仙斋绝无躲开的可能,他就觉得眼前火球一闪心口窝一震砰然倒地,空中抛洒开一团模糊的血肉…… 而与此同时赛鬼手也闷哼一声被震飞出去,“噗啦啦”身前地上落下数根烧焦的血腥残指。 待赛鬼手看清那是些人的手指头,再看一下自己的左手不禁“啊!啊!啊!”惨叫起来,那声音既像鬼哭狼嚎又像杀猪宰羊,纠人心肺。 原来不知怎得,他的左手竟然生生被炸秃了,只剩了一团喷血的烂乎乎的小拳头。 “啊!啊!嗷……”赛鬼手痛得在地上翻滚不住,哭爹喊娘好一会儿突然止住,斜卧地上猛然抬起右手用另一把枪瞄住了房顶上的杌子…… 原来刚才又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就在墙外那声枪响之后,杌子险些被打中,小冬瓜等人则吓得抱头滚在一边险些摔下房去。 战战兢兢的杌子躲在墙后,眼见杜仙斋夺枪未成赛鬼手下了杀心,惊慌之下急忙拉弹弓,可是手上却没了石子。赛鬼手已经扣动扳机,再寻石子哪里还来得及,情急之下他想到了乌铁珠,可是眨眼之间子弹便要出膛,连摸乌铁珠也来不及了。 眼见大哥就要命丧黄泉,杌子心中一痛彻底绝望了…… 可奇怪的事情就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发生了,他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的,正当他绝望之时忽然感到弹弓的弹囊一鼓,乌铁珠竟然就在里面,他无暇细想甚至连惊喜都来不及,手指一松铁疙瘩应声而出,拖着尾焰直射向赛鬼手手中的手枪。 乌铁珠的速度之快无法形容,快到就在意念之间,任何人都没有看到弹弓里射出什么枪管就已经被击中,子弹炸膛了。 赛鬼手左手被炸了个指飞肉烂,成了无手鬼。 此刻,赛鬼手忍着剧痛满腔仇恨用枪瞄准杌子,穷凶极恶声嘶力竭怒吼:“我要你给我的手陪葬……” 他话音未落就狠狠扣动了扳机,刚刚清醒起身的杜仙斋想扑上去阻止已然来不及了,房上的小冬瓜也吓得惊叫起来。 而此时的杌子更是大惊失色,手中仅有的乌铁珠已经射出去了再无弹子,瘸腿一抖想跑可是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跑不过子弹的! 就在他惊愣之间,忽然怪事又发生了。弹弓原本瘪着的弹囊里又是一鼓好像乌铁珠又回来了。杌子大喜不已急忙拉弓反制,可是为时已晚,就见赛鬼手手中的枪口一动,一枚喷着火的子弹瞬间脱膛而出…… 子弹快如闪电,直冲杌子眉心而来!那一刻时间极短,生死的瞬间却又如此之长…… 望着那枚飞驰的弹头,杌子第一次体验到了真正的结束。 那,是生命的定格,是无限地留恋,是一切都没好好珍惜就已失去的遗憾,甚至连一句道歉一声再见都没有机会诉说…… 第七十章 三疯不疯观异象 http://.biquxs.info/

大道沧桑,古今事难全。英雄煮酒,人命不由天。生死攸关时,为谁舍却红尘? 人间多难,万类皆求仙。百舸争渡,胜负难决断。浪花淘尽处,甘洒热血染透碧天! 此刻,正是早上。安良街最北端是个丁字路口,路口对过是个炸油条的小摊。 张三疯就在旁边大树下晒太阳。 “嘿嘿。”他半躺半倚枕着雪狼肚子边吃油条边傻乐。他吃一口再给大白狗咬一口,接着又是一阵傻笑,摇头晃脑口中吟着随心而发的词儿: “……生死攸关时,为谁舍却红尘?浪花淘尽处,甘洒热血染透碧天!嘿嘿……” 他现在自我感觉状态极好,觉得自己不疯了,并且是非常不疯。 自打与杌子大战一场分道扬镳后,张三疯就带着雪狼离了安良街一路辗转去寻神探李擎危。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弯拐了多少拐,总算又回到了公安厅。恰巧一名五十几岁身穿黑色风衣的高个男子正从门里匆匆出来,一眼瞅见大白狗挺好奇就问:“老哥,这狗卖吗,是条警犬的好苗子!” “不卖,只卖艺不卖身。” 张三疯见此人一身便衣满脸憔悴也没在意,待理不理地问:“跟你打听个人,有个姓李的神探叫李擎危认识不?” “哦?你找他有事?”对方一怔,立马将他拉到一边问:“听你是於陵口音?” “确切说是青山口音。”张三疯认真地纠正。 “吔……”那人闻言面容一动,迅速给他使个眼色低声道:“我就是李擎危。” “你是李神探,咋不穿制服呢?”张三疯怕是个冒牌货,有些犹豫。 “哦,我这是便衣出去有事。”那人赶紧拿出工作证在他眼前一亮,果真是李擎危。 “豁,还真是您老啊!哎哟哟俺滴个神探大人呀……” 张三疯见是真神,膝盖一弯就要行大礼。李擎危连忙将他扶起,警觉地四处一望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随我来。” “咦,这位李神探咋和他那个徒弟一样,神经兮兮的……” 张三疯见李神探谨慎,只好领了雪狼跟他来到一处僻静处。然后经过一番密谈,张三疯把西埠坡奸杀案的几处疑点一一分析一遍。李擎危听了非常重视,说自己也正在深入调查,并且保证一定不会让老残蒙受冤屈。 这下张三疯心中有了底高兴了,一身轻松辞别李擎危,一路走一路唱: “扁担长扁担短,扁担两头挑肩上,要问扁担啥本事,一头拄地不溜脚,一头捅天无穷长……” 他的挑子虽然没了,却仍然作出挑担子的样儿,晃晃悠悠走在大街上。大白狗与他肩并肩而行也不自觉一巅一巅地随着晃,仿佛真把他当成了主人。当然,抑或是难兄难弟。 而张三疯也已经决定了,从今往后不再称它为雪狼,因为连他自己也开始觉得荒唐。逢人问便说是茬了种的大白狗: “嘿嘿嘿大白狗,跟着老张屁股走,走一走瞧一瞧,没吃没喝真犯愁!” 有好心人听了唱词就舍他们口吃的,好奇问:“不会是狼吧!” 张三疯拍拍大白狗的脑袋,大白狗就一吐舌头扮个斗鸡眼,他便吹:“有这么萌的狼?” 说来还真不错,他俩这一搭伙倒是蛮吸睛,大馒头没断,有的小娃儿还给过饼干,甚至一个小伙还赏了俩钢蹦儿。 不过,白天好过晚上却难熬。天气日渐冷过一日,夜里对于露宿街头的人来说简直是寒彻入骨生死两重天。 张三疯和大白狗好不容易挨过一夜,太阳一出这才回魂还阳。这会儿吃着油条又挂念起杌子来: “那小臭蛋说他在安良街上有了家,也不知还肯收留不……” 他正自言自语着突然左眼皮一阵乱跳,慌忙自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好事儿!” 不过紧接着又摇摇头:“不对,好像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吧?哎,到底是咋来着?这不疯了咋又傻起来了……” 不知怎么,他忽然心慌起来,赶紧唤上大白狗匆匆进了安良街。 安良街很长,他一边吊儿郎当东张西望一边又紧着碎步前行,像走太空步驾云一样说不出是真急还是假急。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隆隆隆隆”由远及近驶来一大队摩托车。那些摩托车青一色儿有二三十辆之多,每辆车上都一前一后俩人,也都青一色儿黑衣黑裤戴着墨镜围着黑头巾。 车队“隆隆”而过吓得街上行人慌乱躲闪,好像土匪进城鬼子进村。 张三疯不明就里还在一边回头瞧一边驾云,就见打头的一辆摩托呼啸着擦身而过,“啪”后座上的人狠狠在他脖梗子上甩了个大耳光,青烟里抛下一句臭骂:“你他娘的老乌龟才上岸啊,不知道让路!” 张三疯被这一巴掌抽得跟陀螺一样“滴溜溜”转了三圈半,等他往回再转上三圈半找着方向,那一大队车子早就过去了,满街只剩了弥漫的青烟。一旁大白狗傻傻瞪着他,眼珠子跟着转圈圈。 “姥姥的嘞,一帮吃弹子的家伙!要是俺像小臭蛋那样会打鸟,非得一扬手一个打得你们鸟蛋乱飞!” 张三疯回过神来,慢吞吞骂个没完。骂过之后不解恨,然后瞪一眼大白狗:“你个吃软饭的,三根油条你吃了两根,也不知道叫两声吓唬吓唬人!” “呜哇,呜喵。”大白狗像是听懂了他的埋怨,眯起眼叫了两声,像是猫叫又像打饱嗝。 “呃……沙雕样儿!”张三疯气得翻个白眼不再理它,缓缓抬起脸来望望天色,忽然盯着东南方向一团红云不动了,好半天才疑惑道: “咦,巽上离下之象!是曰……门内起干戈,亲仇两不和,朱衣临日月,始觉笑呵呵。这是主兄弟阋墙,己贪贱故也。” 他拧着眉头沉吟片刻,捏捏长不过半寸的胡茬又道:“嗯,此象亦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一骑出重关,佳音咫尺间。呵,不知是何方神圣将要大展神通?不行,山人得去会会!” 张三疯主意一定,赶紧一拍屁股开动细步“驾驾,借光借光……”穿行于人丛之中疾行而去。 大白狗本来蹲在地上对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怪句紧急分析,寻找有无关于吃的关键词,一眨眼见他不打招呼就开溜,反应过来立马“嗖”地一下呼啸追去…… 第七十一章 让子弹飞一会儿 http://.biquxs.info/

却说张三疯一路朝着红云方向寻去,走了许久糊里糊涂转进一条胡同。胡同不宽,坑坑洼洼,两侧都是些旧房子。 往里走不远,转几个弯眼前稍见宽敞,原来是出现了一座围着矮院墙的破窝棚。 张三疯自然不知道,这就是杌子所说的所谓的家——老梁窝棚。他从门前经过,不由啧啧而叹: “想不到大城市里还有这种野人聚落,与山人那清风流霞的神仙窝相比意境可差远了去了!” 他正感叹着,不料身后的大白狗却不正常了。只见它突然鼻翼耸动,一脸奇怪神情绕在门前徘徊蹿跃兴奋不已。 张三疯见了不禁眉头一皱,呵斥道:“你这货,要是想投奔,怎么着也得找个富裕点的主!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就只对狗窝感兴趣……” 不料他正唠叨着,东南方向突然响起“叭”地一声脆响。响声太突然,吓得他一缩脖子,骂道:“不年不节,放啥个钻天猴!” 其实他哪里知道,那是一声枪响。而这声枪响正是赛鬼手在门外的手下冲墙上开的那一枪。也就是早上骑着摩托拍了他一巴掌的那伙人干的。 枪响一过,就见小院中窝棚帘子一挑出来个老妇人。老妇人面色蜡黄一脸担忧,望望东南方向隔着墙头问张三疯:“大兄弟,刚才不是枪响吧?” 老妇人正是梁奶奶,杌子一夜未归她早就担心坏了,乍一听到响声不禁心惊肉跳赶紧出来看。 “嘿嘿,啥枪响,只不过是……” 张三疯赖头赖脑回一声,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嘭!”又是一个炸响,比刚才那一声还要震人。 这一响正是杌子用弹弓打中赛鬼手枪管炸膛的那一声,虽然不够响脆,却是更加令人心惊。 张三疯吓得又一缩脖子,口中骂骂咧咧:“响一声也就得了,姥姥的还是个二踢脚!不过……嘿嘿,山人敢断言,再一再二不再三,他这第三响肯定臭了!” 可是他话音刚落,“叭!”又是一声,恰是赛鬼手最后冲杌子开的那一枪。 张三疯不由一怔:“吔姥姥个头,响了也是个臭的!” 他边说边冲大白狗嚷:“喂,走啦走啦,没看到这老干娘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病入膏肓了吗?” 梁奶奶见他声大,忙提醒一下:“嘘嘘,小声点,里面有人睡觉呢!” “呵,凭啥嘘嘘我,你咋不去怨放爆仗的人?你藏你的野男人,我遛我的白毛狗,两不相干!” 张三疯见梁奶奶冲他“嘘嘘”,下面一胀引来尿意不满起来,一把揪住大白狗耳朵拖着就走: “你个癞货,还没脸没皮了!耽误了山人大事,让你下辈子做二哈!” “吱哟哟,吱悠悠……”大白狗架不住他的硬拽,被扯着耳朵离了老梁窝棚。 可是此时此刻,梁奶奶和张三疯都不知道杌子的处境是何等危急—— 赛鬼手枪膛爆炸左手炸碎,已是疯狂至极完全丧失了人性,冷不丁冲杌子额头就是一枪。 依他的枪法准头,杌子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生机。然而却又一次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当赛鬼手对着杌子扣动扳机后,子弹带着怒火瞬间出膛。要知道,一般手枪子弹的速度都在音速以上,无论铅芯弹还是钢芯弹在标准大气压条件下的初速度都能超过每秒400米。摄像机录下发射过程后慢放800倍才能看清子弹的射出和轨迹。 因此对于常人来说,这个速度下的子弹是根本无法用肉眼看到的。 可是,杌子竟然看到了,而且子弹在他眼中是飞了一会儿的,并且他还借此机会进行了一小刻人生的感念。 当然,赛鬼手的鬼眼也看到了。只不过他看到的是无比惊诧的一幕—— 那枚子弹飞啸着袭向杌子眉心,眼见就要穿透眉骨刺穿脑颅摧毁那个贫穷而脆弱的灵魂,可是突然间“倏忽”一下,那枚子弹竟然转了个弯失踪了…… 也就是说,第一子弹会转弯,第二子弹消失的速度远比它飞行的速度更快!乖乖可不得了……赛鬼手心头一寒吓坏了。 其实杌子也吓懵了,眼见子弹飞着烈焰一瞬而至,他只是本能的一捂脸想往后退,可就在抬手之际子弹竟然不见了,他也脚下一绊仰面摔在了屋顶上。 而与此同时他亦感觉到了弹弓弹囊一道异样,那是一种怎样的异样他没有时间通过脑神经来反馈。直到仰面摔倒之后,才隐隐听到弹囊里传出如电火花般“咝咝咝”的声音,不过那声音又比电火花弱一些,似乎更像是烤肉滋油的声音。 杌子惊魂略定,抬手摸摸额头确信没有中弹,这才用手指轻轻挑开弹囊观察。 他这一看不由惊呆了,就见乌铁珠正与那枚子弹头粘合在一起,弹头像俘虏,铁疙瘩更像一个贪婪的怪物,将弹头牢牢吸住迅速熔化吸收,那如蜡的铜泪掺着散漏的火药面儿犹在“滋滋”挣扎,不一会儿就被全部吸收殆尽了。 “我嘞个娘!怪物……”杌子禁不住惊叫出声一轱辘身跳了起来。 院中众人原本是亲眼看到他被赛鬼手开枪打中才倒地的,想不到眨眼间又跳了起来,一个个吓得大呼“有鬼!” 本已悲痛欲绝的杜仙斋见状也是吓了一跳,不过见他没事立马转忧为喜,迎到檐下喜极而泣。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警笛声,警笛“威呜——威呜”由远而近迅速从四面包围过来。紧接着院外一阵大乱,传来阵阵高声厉喝:“全都不许动!警察!” 与此同时,四面墙上出现了一名名荷枪实弹的武警。他们动作迅捷翻墙而入,迅速把五老那些保镖控制住,然后一开门放进一众警察来。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市局副局长原刑警大队长杜飞。 直到这时杜仙斋才从杌子的悲喜遭遇中清醒过来,忙迎上前去,不料他四下一寻望却发现赛鬼手不见了,不禁惊呼一声:“呀,让老贼跑啦!” 杜飞也是一惊,冲身后大声命令:“我们早就四面把守,不会那么容易逃脱,仔细搜!” 杜仙斋也命令一声:“小冬瓜,你们地形熟,配合搜索!” 众人领命迅速兵分多路,前院后院拉网搜捕。 这时杜飞才乐呵呵一笑,冲杜仙斋点点头:“为了收好这一网,老弟你们可是冒了生命危险啊!我先代表市局谢谢你了!” “唉……”杜仙斋垂头一叹,从怀中掏出赛鬼手签的那张牛皮纸递给他:“这份东西并不全,不过作为线索和证供应该是有用的!” 杜飞接过仔细看了一遍,叠好交给身后的警察,然后对杜仙斋道:“这份材料很有价值,接下来我们可以凭借它进行深入排查清剿了!” 他说完见杜仙斋情绪有些低落,微微一笑叹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丐帮是真的与时代脱节了,下决心净化净化血液或许将来还有出路!” 杜仙斋边听边若有所思点点头,同时又似是心不在焉望一眼屋内,掩不住内心的复杂。 他对赛鬼手所讲的那番关于父亲被害的话,越是想放下不去纠结,却越是心有不甘。 他盼望抓到赛鬼手问个清楚,可又怕斩灭五老在自己心目中那份几十年如一日的父爱恩情。 不过,经过一番搜索没有找到赛鬼手。扩大范围再搜,最终还是没有结果,赛鬼手就这样神秘消失了…… 第七十二章 英雄骨气向安良 http://.biquxs.info/

说起来赛鬼手消失的还真是离奇。公安早就在四围布控设防,连后墙上的那个小铁窗也有专人盯着。 可是既没见他溜出来,在院中也寻不到他的踪影,甚至连半点血迹都没留下。 “唉!”杜飞也到处查看了一圈不由叹道:“真如老师说的,组建警犬大队协同破案是时代的要求,势在必行啊!” “警犬?”杜仙斋见他感叹,也不无感慨道:“以前乞丐最不喜欢狗,它们专挑又穷又破的人咬,而且还吃粮食,所以丐帮很少有人养犬。不过孔老七倒是养了一只黑阎王,哎?怎么也不见了……妈的,据说那家伙是吃人腿长大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杜飞闻言笑笑,接着严肃道:“你这是职业病,也叫职业危机感,我还真希望你能争取下丐帮的领导权,那样的话丐帮就有转型的机会!哈哈,以后也就不会与狗为敌了!” 杜飞哈哈一笑打走的,杜仙斋却陷入了深思。 杜飞见他在考虑自己的建议,接着说:“我打个不太好听的比方,当然这也是听我老师讲过的。他说人和狗都是有社会性的群居动物,都会相对忠诚于自己的初始信念,这一点上狗甚至比人强!但是狗性和人性又都是会变化的,这就叫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能赛鬼手的黑阎王跟着赛鬼手那就只能是黑阎王,可是如果换了新主人就有可能会成了白马王子,或者正义斗士呢!” “嗯……”杜仙斋锁着眉头边听边点头,却又心有顾虑:“道理是不错,可是也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对,你说的自然也有道理。”杜飞也点点头,但是仍不放弃说服杜仙斋: “据说人的恒心和毅力不像其他动物那样只坚持在自己身上,而是凝聚在整个群体的每一个成员精神里,并且是一代一代传承下去。所以,人类能够驯养各种家畜,其中狗与马又是与人类关系最密切的动物,他们帮助人类守护家园,朝夕共处同赴战场同生死共患难,这才有了犬马之劳、犬马之力、犬马之诚啊!” “嗯,所以说你是一定要逼着我让丐帮改邪归正了?”杜仙斋见他孜孜不倦用心良苦,笑着反问。 “呵,抛开工作不讲,兄弟我可是真把你当大哥才劝人向善的!”杜飞咧一笑,坦然真诚。 他俩对话,杌子一直跟在身旁,不由对杜飞的言谈入迷,禁不住赞叹:“公安大哥真有水平,光那犬马什么就一口气说了三个!” “嘿嘿,其实我那都是听老师讲的,只不过加了些自已的理解!” 杜飞回头冲杌子笑笑:“以前听老杜提到过你,他交朋友最看重义气。其实你的名字我老师也提到过的。” “呃,啥?”杌子不禁一愣,只道是听错了,支吾着问:“您……您老师是哪位,咋可能会知道俺?” 杜飞停住脚步,转回身望着杌子和蔼笑笑,然后叹道:“当然是你,我老师叫李擎危,当初在你这案子上可是栽了跟头的!他说自己本以为给你平了冤那个案子就算还了公道了结了,结果却中了连环刀老马失蹄!唉,也幸亏是他老人家,起起落落硬是扛住了,要是换了我恐怕早就被查办了!” “呃……”杌子听杜飞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不过却听不懂他那些话的意思,只隐隐觉得救命恩人李神探像是因为青山村的案子招了麻烦。 “唉!算了算了不说了,老师自有他的神通。我还是先把眼前的案子办结了,免得将来被他批评!” 杜飞似乎也为老师的事情糟心,长叹一声招呼手下现场办公。 虽然没有抓到赛鬼手,好在有了他的证据,杜飞拟写了草令让人立即报批发布通缉令全城缉拿。 然后他又亲自对五老、杌子、小冬瓜等未予抓捕的在场人员进行了一遍复核甄别,做完记录带人撤走了。 待把仓皇憔悴的五老临时安置一下,杜仙斋这才感激地望着杌子,动情道:“兄弟,真是对不住了,刚一重逢就遇到了这些烂事!不过也幸亏有你在,不然这回哥哥真有可能要吃大亏!” 杌子经历了这一番惊心动魄,既后怕又感慨,只希望以后再也不要遭遇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自己还有奶奶要照顾呢。 想到奶奶,他不由担心起来:坏啦,自己可是一夜未归啊,奶奶还生着病呢! 杜仙斋并没在意他的担忧,哈哈一笑问道:“兄弟,不知你嫌弃不嫌弃?大哥想邀你加入丐帮,今后咱俩一起闯荡!” “呃……”杌子一下子犹豫了。 要是在以前,他巴不得能傍上个大佬出帮入派,耀武扬威逍遥自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自己有奶奶就足够了,何况还有个令他敬畏倾慕魂牵梦绕的方白露。 说实话,他现在连想到甘甜甜都心累,既为她担惊,又被她那种对自己有点势力眼的态度刺伤。他现在只一心想安安宁宁过好眼前来之不易的日子。他觉得有个像样的家是人活着最不易的事! 于是,他摇摇头拒绝了:“大哥,您能瞧得起小弟,我马杌子也不枉与您结识一场。只不过,我现在腿瘸了,奶奶又病得厉害,您的美意我只能心领了……” 杜仙斋昨夜与杌子喝酒也了解了他如今的状况,见他拒绝便也不强求,又道: “也罢,人各有志!既然兄弟心不在此,也免得受这风雨飘摇的江湖之苦。这样,我在丐帮也有些资产,正好安良街上有套沿街房是我以前的落脚点,自从去了於陵就一直闲着,就送给你和梁奶奶住!这总没问题吧?” 不料,杌子仍然拒绝了。他想,自己答应过奶奶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必须得用自己的双手劳动得来。再有,他得向白露证明,自己腿虽瘸但是也不比好手好腿的人差,最起码也得像她爸方天来那样算个爷们。 因此,他不希望走捷径。同时,他更需要向自己证明,人是可以改变的! 杜仙斋见他执意不要,心中不由暗暗赞叹:“果然有英雄骨气!” 于是与他约定房子不送给他,但需要时可随时入住。杌子想想寒冬已至奶奶病重,便答应回去商量一下。 他心中挂念奶奶告辞要走,杜仙斋一把拉住他不舍道:“眼前我还有五老等诸多事情要处理,过后再去看望你和奶奶!”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扶住杌子双肩嘱咐:“你说这次我们兄弟俩能躲过这一劫,多亏了那颗珠子!可是这事儿太过离奇荒诞,要不是它给我烫了手上这个血泡,说啥我也不相信这种古怪!现在大家都只知道你用弹弓救了我,你也侥幸躲过了孔有辟的子弹,可是你手上有这么个神奇玩意儿终归是无法解释的,今后可千万不要轻易展露,搞不好会惹事上身的!” “嗯,自从有了这铁疙瘩,我也是天天跟做梦似的总是心神不定!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迷信里的东西?” 杌子捏捏口袋里的弹弓和乌铁珠,不知道是该惊还是该喜。 杜仙斋也带着迷惘,但是他心大,拍拍杌子肩膀笑道:“管他迷不迷信呢,世界上那么多怪事,科学家解释不了就说是迷信!甭想那么多,我看这东西只认你那就是天定的缘份,你就只管收好!” 杌子听了杜仙斋的话心中豁朗了些,点点头走了。 他一路匆匆往回赶,一路担心梁奶奶:“这回舍了奶奶一夜没回去,估计老人家早就急坏了,但愿奶奶不会出啥事!” 他一边担心又一边忍不住自责:“唉,都有奶奶了咋还是改不了以前的臭毛病,以后可不能在外面瞎混了,这要是被白露知道少不了一顿臭骂……” 杌子心中七上八下匆匆而行,却不知道此刻老臭蛋张三疯正领着大白狗在赛鬼手的后院窗外转悠呢。 张三疯离了窝棚和大白狗在胡同巷子里转了老半天迷宫,等寻着枪声的方向找到附近时,警察早撤走了。 他瞅着附近七零八落的荒凉废墟,唯有赛鬼手这一处墙高屋阔,于是使劲跳跳脚想瞧一下窗子里面,可是还差着一人多高呢。 “姥姥的,那炮仗声肯定是从这家里传出来的!” 他望望高高的小铁窗和四周高高的围墙无奈地骂一句,搔搔后脑勺又嘟囔:“不对,绝不是炮仗声……应该是猎枪,打兔儿的!” “嘿嘿,”想到此处他不禁一乐:“要真是打兔子的,说不定还能捡个漏!” 他边乐边循着墙根搜寻。这些老房子老宅院早就荒弃了许久,围墙根上野蒿杂草一丛丛一簇簇,还真像有野兔的样子。 “大白,快发挥你的优势,出击!”张三疯压着嗓音却压不住兴奋,猫腰弓背冲大白狗振臂轻呼。 不料大白狗听他叫自己“大白”显然一怔,紧接着摇头摆尾起来,扑在张三疯脸上就是一顿乱/舔。 “啊,呕……”张三疯脸上粘着腥酸的口水一阵恶心,骂道:“去,不刷牙的畜生敢吃咱老张豆腐?俺记得你那个小洋人主人好像也这么喊你的,难道你也这样占她便宜……” 张三疯正发着牢骚埋怨大白狗,忽然大白狗盯着远处的墙根不动了,仿佛发现了猎物一样充满警惕。 “咦,有啥子好东西嘞?”张三疯好奇地走上去用手拨开半青半黄半人来高的蒿草去瞧。 “啊吔!”他不瞧不要紧,这一瞧吓得鼻涕泡都爆了两个。 只见草丛下面是个黑洞洞的地洞,里面黑的比黑夜还要黑,黑中却又反着光,尤其是还有两颗绿炜炜的鬼眼睛正忽闪忽闪地瞪着自己呢…… 第七十三章 黑白双煞张惜才 http://.biquxs.info/

张三疯乍一见到洞口里的黑东西吓了一大跳。待看仔细才明白,原来墙下藏着个地洞,但是洞口太狭窄,一条大黑狗被卡在里面了。 大黑狗正是赛鬼手的黑阎王。 张三疯早上的一根油条还没到肚子里半道就消化没了,本盘算着侥幸捡只兔儿吃,不成想发现了落难的黑阎王。 他这会儿饿得见啥都想吃,于是歪头冲大白狗一乐问道:“嘿嘿,今中午炖狗肉吃介意不?” 大白狗听到“吃”字顿时眼放光茫,兴奋地吐着舌头围住洞口又转又叫。 “嘿嘿,馋货!连狗叫都学不会……” 张三疯翻个白眼挽挽袖子蹲下,一边仰着头调笑一边毫不在乎地将手探入洞中去抓黑阎王的狗头。 说实话,他的样子不像逮狗,倒像是摸鱼。连一旁的大白狗都瞪大了眼睛,替他担心被洞中野狗咬了指头去。 “来来来小乖乖,叔叔拉你上来搞坏坏……”他猥琐笑着乱摸一气。 洞里的黑阎王见伸下两只脏手来,一开始没辨清虚实就没发作,待见到那双手张着十根指头在自己嘴边乱摸连胡须都碰到了,立觉有辱狗格,于是暴躁了。 可是当它选好最有肉的虎口部位刚想张口去咬时,张三疯忽然一抽手站起来了,口中嘟囔道: “戌狗者,天干地支为阳八卦为艮,先天阳气最纯!尤其是这纯黑之色嘛……更是阴阳强体,定有阴阳眼,实为以阳克阴驱邪避鬼的墨麒麟啊……” 他嘟囔一番咧嘴乐了:“嘿嘿,山人可不能把你炖喽,得留着回去大青山捉黑猫精!嘿嘿嘿……” 他正窃喜暗笑,刚刚大黑狗一口没咬到他,这会儿一发凶猛一使劲“噌”地脱出身来。 “吔呵!”张三疯见势大惊,慌慌张张拔腿要走,就见黑阎王不由分说一跃而上照着他的脚后跟“咋嚓”就是一口。 “呃吔妈妈咪……”张三疯尖叫一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挣脱。还好黑阎王这一口只咬在了鞋后跟上,他只顾逃命一使劲整个烂鞋底子被扯了下来。 大黑狗被猛然一诓,咬着个臭鞋底儿怔住了。张三疯金蝉脱壳,吓得光着一只脚边跑边扯着嗓子向大白狗求救:“啊呀呀,疯狗咬人啦!大白救命啊!大白救命啊……” 可是大白狗像个傻缺一样只顾看热闹,听他叫自己“大白”反倒还摇起尾巴来。 眼见黑阎王叼着破鞋兽性大发,张三疯急得破口大骂起来:“你个忘恩负义的二货,还号称雪狼,早知道连半根油条也不给!臭大白!破大白!破烂货!破烂晓!破晓……” 张三疯一边慌不迭地恨恨叫骂,一边围着一堆碎石废墟张皇转圈。就见黑阎王把破鞋一吐,“呜噜噜”咆哮两声猛然撒开腿如箭离弦飞扑过来。 “卧靠,炖狗肉没吃着,这回要嗝屁着凉……”张三疯眼见大黑狗呲着獠牙如恶虎扑食般纵身而起猛扑向自己,不由心中一凉叫苦不已…… 不料就在他以为逃跑无望之时,大白狗仿佛被那一声“破晓”唤醒一样,突然背毛一竖露出狼的本性,“呜嗷”一声咆哮冲向大黑狗。与此同时就见它腰腹如弓猛一纵身腾空而起。这一跃足有一人多高,势如破竹气贯长虹,除了没挟雷裹电啥气势都有了。 黑阎王纵身扑向张三疯,本来就够凶猛了,可是说什么它也想不到此时此刻在自己上方会有一头更加凶猛的白毛巨兽正泰山压顶而至。 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半空里黑白一交“嘭”得一声,生生被雪狼撞飞了出去。 这一撞力道之大气势之猛简直如那金刚摆锤雷神贯顶,黑阎王“?呦呦”哀鸣着足足横飞出七八米才“扑嗵”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收不住惯性又轱辘辘翻了五六个滚“咔嚓”撞在了一棵枯树上,枯枝败叶“撒啦啦”落了一地。 待它抽搐半天瘸着腿想爬起身时,一抬头雪狼正虎视眈眈立在它眼前呢。 “哟,嘿嘿,哈哈哈!”原本吓破胆的张三疯见了这突然转机的一幕顿时乐了,抹抹额上的惊汗长出一口气:“姥姥的,这狼羔子原来是欠骂啊!” 不过,黑阎王虽然趴在地上不敢起来,但呲牙咧嘴“呜呜”低吼并不服气。 “削它,削它!给咱老张出出气!”张三疯远远地挥着巴掌怂恿雪狼,冲大黑狗幸灾乐祸。 “呜哇!”就见雪狼张口冲黑阎王怪叫一声,像是在挑衅。 黑阎王哪受过这种气,“呜噜”一声爬起身,作出反击架式。哪知它刚站稳,雪狼像猫戏老鼠般雀跃一跳,大白爪子一挥“噗!”一巴掌又把它给拍倒了。 紧接着雪狼就势跳上去,不分轻重扑头盖脸就是一顿折腾。大黑狗起初还反抗一两下,后来直接四仰八岔歪着脖子露着肚子任凭摆弄了。 再后来,以至于张三疯都看不下去了,赶紧叫停。也许雪狼也觉得没意思了,心不在焉逗了一会儿便趴在一旁休息起来。 大黑狗耷拉着脑袋早没了黑阎王的气势,装出一副投降的样子,偷偷观察雪狼的态度想起身溜走。可是它刚一动身,雪狼就耳朵一竖紧盯住了它。 这样一连几次,黑阎王始终没敢逾越雪狼用眼神划定的范围,最后只好委屈地趴下来彻底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张三疯远远地观察了半天,咧嘴一乐:“妥了,大获全胜,鸣金收兵!” 他边乐边走上前来,摸摸雪狼脑袋满意叹道:“狼就是狼,好样的!不过呢,优待俘虏的传统还是要继承的。这黑不溜秋的烧火棍儿虽说磕碜了些,却仍是可以争取下来为我所用的嘛!” 张三疯煞有介事跟雪狼商量一番,见它没反应,就冲黑阎王轻轻吹个胡哨试探。黑阎王目赌他跟雪狼是一伙的,只好微微摇两下尾巴以示有话好说。 “嘿嘿,这倒好,现在是狗心所向,兵强马壮啊!” 张三疯心满意足往一旁南墙根儿上一躺,摸着瘪瘪的肚子盘算起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是真多上这张嘴,吃饭的问题还真不好解决……” 他摸着肚子琢磨半天,不知不觉“呼噜呼噜”起了鼾声。雪狼也不再理会黑阎王,懒懒凑到张三疯身前,将脑袋枕在他肚子上也眯上眼打起了呼噜…… 老张要睡就睡吧,咱先不管他。 却说杌子告别杜仙斋一路赶回窝棚,梁奶奶正拄着拐棍倚门苦盼呢。 “奶奶,俺……”杌子望着奶奶弱不禁风的憔悴模样,再想想自己连夜来的遭遇,不由哽咽了。 “啥也甭说,回来就好!”梁奶奶见到他平安回来释然一笑,既有欣慰也掩不住满面沧桑。 “嗯,是俺不好,”杌子忙扶住老人转身回家,故作淡定希望找到合适的理由让奶奶安心,“俺……俺是遇到了一个朋友,他……他邀俺住了一晚!” “咳咳咳咳咳……”梁奶奶没说话,忍不住一阵长咳,杌子赶紧扶她进了窝棚。 不料他一掀帘子才进去,不由一愣惊叫起来:“吔?吔吔吔!” 原来不知怎得,在他的小床上竟然和衣躺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的,并且“呼哧呼哧”睡得跟个死猪似的…… 第七十四章 怨魂入梦仇缚身 http://.biquxs.info/

杌子见有女人躺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着实吓了一大跳。 同时他那一声惊呼也把床上的人惊醒了,那女的揉揉眼睛转过脸来,咦,竟是紫雪! 杌子当然不知道她叫紫雪,但却认出是昨天夜里潜入赛鬼手贼窝去救甘甜甜的那个女孩。 “你……你咋会在俺家?”杌子不由满脸疑问。 紫雪也认出了杌子,惺忪着睡眼愣了片刻,惊叫一声:“why?是你!” 梁奶奶见他俩认识也是一怔,不禁好奇问道:“你俩咋回事?” 不过杌子更好奇,抢着问:“奶奶,她咋在咱家?” “咳咳咳……”梁奶奶抻着劲咳了半天,这才直直腰解释: “嗐,这丫头是傍天亮才来的!当时俺正担心你呢,她不知道门是不上锁的就翻墙进来了,跟俺说是找不到原来住的旅馆了。俺看她可怜才留她住下,睡了有好几个钟头了。” “嗯,对对对,多亏了老奶奶收留我,否则我连个狗笼子都找不到!” 紫雪说到这里“嘻嘻”一笑,冲杌子问道:“怎样,狗笼子的滋味还好吧?” “呃……”杌子本就担心奶奶知道昨夜之事,见她一问吓得赶紧挤眉弄眼冲她使眼色,“俺,俺不懂你说啥?” “嘻嘻,还装!以为我认不出你来?”紫雪不明就里一个劲儿揭底,忍俊不止:“怎么,一个劲儿挤眼睛,是不是身上有狗跳蚤啦?” “呃……没,没!”杌子慌忙遮掩。 这时梁奶奶脸一沉不高兴了,盯着杌子问:“啥狗笼子狗跳蚤的,你跟俺说实话!” “呃,这个……这个,有个小意外……” 杌子张口结舌半天,知道有紫雪在肯定瞒不住,只好把昨夜遭遇向梁奶奶述说一遍,不过他有意避过了认出甘甜甜之事,包括今天上午的事他也只字未提。 梁奶奶听完前因后果,微微叹息一声:“这是小毛贼搅翻了老贼窝啊!这种事可侥幸不得,好在是遇到了贵人相助,否则……咱祖孙俩可能就……” 梁奶奶心疼地望着杌子,忍不住落下两行老泪。 “奶奶,没事!您看俺这不是好好的吗?”杌子强装笑脸安慰。 “唉,算啦……”梁奶奶抹把眼泪叹道:“能回来就好,这想想……总比那个跳窗跑了的孩子要幸运的多,估摸着他这会儿可能连个家都没有,唉……” 梁奶奶边说边无奈叹息,一脸忧忡惆怅。 杌子不禁怆然惭愧起来,一下子又担心起甘甜甜来。是啊,她一个女孩子死里逃生担惊受怕,这会儿恐怕连个避风的窝都没有,可能连口吃的也寻不到…… 想想自己可是吃过她方便面的!想到这里,杌子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去代替甘甜甜遭受所有苦难。 他决心找到她,他要把她带回窝棚,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就在这时,紫雪突然一拍脑门说道:“对了,我忘记了说一件奇怪的事。那个逃跑了的小哥哥特别特别像一个小姐姐,我敢保证他要是戴上假发简直跟小姐姐就是一个人!哎?好像……好像那个小姐姐是叫什么露的……” 梁奶奶听了一怔,忍不住轻问:“白露?” “嗯,对对对,我记得那个下馄饨的张婶就是这样称呼她的!”紫雪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好,好,很好!”梁奶奶听罢沉吟起来,“怪不得呢?果然是有这么个人哇……” 梁奶奶眯眼盯住杌子,冷冷一笑长久不语了。 “呃……这个……这个其实……嗐!”杌子言辞闪烁,支吾了好半天终于心一横一屁股坐在床上,向梁奶奶说出了实情…… “风雨飘摇怨无门, 悲歌含恨忿乾坤。 老张一梦入荒坟, 半人半鬼失了魂。 水中五尺恶灵吼, 孤孤苦苦仇缚身。 甘把人间变炼狱, 誓将真凶九渊沉……” 却说张三疯倚着墙根恍惚一梦惊厥醒来,竟然莫名其妙吟出这么一首怪诗来。 “不好不好,怨气忒重!”待他吟完竟是慌出一头冷汗,赶紧冲四下里吐吐唾沫驱赶晦气。 然后按捺不住寒战抬眼望望灰濛濛雾沉沉的天空,苦苦道: “唉,变天了,变天了!都怪山人爱管闲事,这回被恶鬼缠上了……” 他心虚暗忖,低头看看肚子上雪狼还在“呼哧呼哧”沉睡,好歹压着惊慌长吁一声:“幸好,幸好只是一场梦!” 可是他刚定定心神松了一口气,就见不远处的大黑狗却忽然一下站起身来。它仿佛被什么惊动了一样,高高竖起耳朵警觉四顾。 张三疯见状忙左右瞧瞧,可是荒凉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只鸟都没有。 不料大黑狗并未对静谧的街道放弃警惕,反倒是发起了神经,突然左冲右突对着四周狂吠起来。那吠声此一阵彼一阵,好似空气中有个飘忽不定的劲敌。 雪狼也被惊醒了,警觉地耸着鼻翼嗅了几下突然一翻身立起来,“扑隆隆”抖抖身,一身白毛尽皆竖起,蓬松开像一头白色雄狮如临大敌。 “噫豁!”突然一阵凉风灌入颈口,张三疯这才吃那一惊一轱辘爬起身,屏住气息眯眼四望,同时耳廓律动不止,戒备着空气里的每一丝异样。 可是他们警惕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黑阎王最先垂头丧气下来,“呜呜呜”冲雪狼低鸣,像是认错。 雪狼则回过头来,对着张三疯耍斗鸡眼。 张三疯见了,掩着方才的惊恐窘态骂道:“姥姥个头的,就知道你俩是二货,山人还以为有冤魂恶鬼呢……” 可是他话未说完,突然浑身一抖脚尖踮起,双手在身前乱抓不止,同时吐出舌头翻开白眼一副死人上吊的吊死鬼模样。 “汪,汪汪汪!”黑阎王见状,冲着空气再度惶恐吠叫起来。 “呜嗷!”雪狼也一瞪双眼呲起獠牙,引颈低嚎躁动不安。 就见张三疯脚尖越踮越高,竟然缓缓离地而起,同时舌苔发紫额筋高挑,眼珠子瞪得核桃大小像要撑破眼睑喷血而出…… “呃!呃!呃……”他口中竭力喘息,拼命蹬腿,仿佛喉咙被死死扼住即将窒息。 “吔,怪鸟?” 就在这时突然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杌子。杌子当街而立,认出了张三疯。 他是来寻甘甜甜的,可是转了许久却被阵阵狗吠声吸引过来。他远远地看到在明媚的阳光下,前方一道冷寂的巷子里竟然阴雾弥漫。 等他走近,却分明地看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恐怖一幕,一只长着惨白人脸的怪鸟正在扑翅盘旋,然后猛然俯身冲下来张舞着利爪死死扣住了张三疯的脖颈。 “是老臭鼬!”杌子大惊失色不及细想,迅速掏出弹弓搭上乌铁珠“砰”地一声射将出去。随着一道风驰电掣就见半空里乌烟一绽,响着“啊呜”一声惨叫,怪鸟消失了…… 张三疯随之身体一坠怦然落地。 “老臭鼬!老臭鼬……”杌子扑上前去,摇晃着他僵直的身躯失声呼唤。 “呃,嘿嘿,嘿嘿嘿……”不料杌子正哭叫着,张三疯竟然嘿嘿一笑发出声来,两眼半睁半闭瞅瞅杌子,叹道:“山人果真没有看错,小爷你确是清奇……” 第七十五章 鸟飞狗跳更迷离 http://.biquxs.info/

张三疯冲杌子一笑跟个没事人似的,不禁令杌子大为疑惑,不解问道: “你还笑得出来?刚才那只大鸟险些把你叼了去!” “嘿嘿,啥大鸟?”张三疯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嬉皮笑脸解释:“刚刚山人一打眼见你老远而来,想试试你还在乎咱不,就装了个上吊的样儿,嘿嘿……” 杌子听他这样说,似乎真的不知道刚才有只人脸怪鸟袭击了他,不由更加担忧起来。 怎么,难道是自己出了问题?可是没看错呀,那只怪鸟真真切切是被自己一弹弓打中了的…… 他捏捏弹囊,里面鼓鼓的,乌铁珠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倒像是从未发射出去过一般。 不对,不对,乌铁珠没假,今天早上确实是显过灵验制住了赛鬼手的!可是,老臭鼬咋就睁眼说瞎话不肯承认有怪鸟呢…… 杌子是真糊涂了,瞧瞧天望望地不像是做梦。转眼看看旁边一白一黑两只大狗,认出是雪狼和黑阎王来,更加确信一切很真实。 雪狼和黑阎王也早就认出了他。就见雪狼兴奋地低“嗷”一声,雀跃一跳凑上前冲他又晃脑袋又耍斗鸡眼,一副讨喜模样。 不过黑阎王就大不相同了,惊恐地盯着杌子手中的弹弓远远后退几步,不知是被刚才打走怪鸟的威力所惊,还是因为昨夜敌对存有芥蒂,对杌子十分戒备。 “呜哇!”雪狼回头见到黑阎王想溜,一声低吼冲过去耀武扬威又跳又叫,把大黑狗又硬生生给押了回来。 张三疯见杌子一直瞧着大黑狗,嘿嘿一笑道:“这是山人新收的黑狗兵,将来回去捉黑猫精的!嘿嘿,再告诉你个好事儿,咱老张不疯了!” “呃,不疯了?”杌子一愣,摇摇头苦叹:“俺觉得你好像更疯了,传染地俺也快疯了!” 他现在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了,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荒诞疯狂! “切,你说疯就疯,就知道你还是瞧不起咱,无所谓!” 张三疯冲他翻个白眼表示最低级别抗议,然后腆脸笑起来:“嘿嘿,不知……你家的大白馍馍还有不?” 原本满腹纠结的杌子见他这样问,听出这是想和好的意思来,立马将所有烦心事往脑后一抛,大喜回应:“有有有,正蒸着呢!” “啥,正蒸着,不会这么巧吧?你算准了咱老张会来投奔你?”张三疯也是大为惊喜,跟他打趣开玩笑。 想到此前撵走张三疯的事来,杌子不禁汗颜满面,嗡声嗡气地说:“上……上回俺说话冲,俺向你道歉,收回那些气话!” “哈哈,就知道你还讲义气!”张三疯也大乐,“咱老张也收回那些绝交的话!” “哈哈哈哈……”杌子虽然没有寻到甘甜甜却意外找到了张三疯,上前一把搂住张三疯肩膀,惺惺相惜尽释前嫌,二人都开怀大笑起来…… 此刻,紫雪正在小院中帮梁奶奶生火做午饭,土灶上是一锅才上笼的馒头。可是紫雪的生火水平实在不敢恭维,自己抹得一脸灶灰不说,还搞得满院浓烟滚滚,可灶里就是不见有火。 “咳咳咳……”她被呛得眼泪直流却又欲哭无泪,连连叫苦:“god,thisisaprimitivesociety!” “什么,原始社会?”就在这时墙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咦?”紫雪起身向墙外望去不禁一愣,继尔慌张起来:“你……你是甘甜甜还是方白露?告……告诉你,上次在百货商场我可不是故意偷跑的……” “哼,难道偷跑还有无意的?”女孩嗤鼻一笑推门进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你不会再举报我偷渡雪狼那事儿吧?”紫雪担心地问。 “哼,要举报我早举报了,谁还老惦记着一条狗!” 来人正是方白露,她见紫雪愣着大花脸不知所措,赶紧上前把灶里的柴火抽出一些,然后用烧火棒挑起火心轻轻吹动,顿时“唿”的一下火焰跃起浓烟立尽。 “吔,真神奇!”这下紫雪看呆了,不由冲白露投来佩服的目光。 这时窝棚门帘一挑梁奶奶探出身来,见是白露满面惊喜,张着两只和面的面手招呼:“丫头啊,今天咋没听到你按车铃?” “嘻嘻,今天没骑车,小黄鹅送我来的!”白露甜甜一笑,赶紧搀着梁奶奶进了窝棚。 “呵,两个人长得还真是一模一样!”紫雪目瞪口呆立在院中,灶膛里的火燃尽了都不知道。 不过她正发着呆,忽然听到远处隐隐传来阵阵“呜嗷!呜嗷!”的欢叫声,眼中不由一亮惊喜起来:“嘿!是破晓……” 她正惊喜着,就听那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欢,只片刻工夫就传来了“嗒嗒嗒嗒”撒蹄狂奔的声音,紧接着小院墙头“唿!”地一下白影一闪,一头白毛巨兽仿佛从天而降飞越进来,正是雪狼。 雪狼一见到紫雪更是亢奋不已,冲上前腾身立起将两条前腿搭在紫雪肩上,伸出肉乎乎的大舌头“哧溜哧啦”就在她脸上舔个不停。 “no,no,no!”紫雪被舔得花枝乱颤,直呼:“痒死了,痒死了!” 窝棚里的梁奶奶和白露听到动静忙出来看个究竟,乍一看到紫雪被一条狗熊似的大白狗扑住都吓得惊呼起来。 就在这时院门一开,张三疯领着一条大黑狗气喘吁吁追了进来。他一见到紫雪先是一愣立马就明白了,一拍大腿上气不接下气喘道: “俺说这畜生咋一见到窝棚就不对劲呢……原来是小洋人在这里!” 紫雪见是张三疯也是惊喜交加,忙冲雪狼命令:“大白,快下来!” 可是雪狼不听,依旧兴奋地又舔又闹,紫雪生气了,沉喝一声:“破晓,squatdown!” 就见原本闹个不止的雪狼一听到这声命令,立马双耳一竖从紫雪肩上跳了下来,像个小学生一样端坐地上不动了。 “咦,它还真叫破晓啊?”这时杌子推门跟进来惊疑问道,可是一眼望见白露,他立马又局促起来,慌忙整整衣领笑着打招呼:“你,你来了!” “嗯。”白露微微点一下头,略带不满地问道:“我才几天不来这就鸡飞狗跳的,怎么回事?” “鸟……鸟鸟,是鸟飞狗跳!”张三疯装疯卖傻纠正道。 “嘿……嘿嘿,这不挺好……”杌子尴尬笑着不知如何向白露解释。 这时紫雪突然盯着大黑狗惊叫起来:“oh,mygod!这不是老色鬼的黑阎王吗,想不到竟是这么纯种的中华田园犬!” “什么老色鬼?”白露一怔问道。 “嘿嘿,少听紫雪乱说。”杌子连忙抢着解释:“就一个老头,只不过是坏人变老了!嘿嘿……” 紫雪见杌子抢话,不高兴地白他一眼,抢道:“是这样,有个坏渣男把你迷晕了然后卖给了那个老色鬼,差点把你那个了……” “呃,什么乱七八糟!”白露见紫雪说话没头没脑,一脸莫名其妙。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哥哥,他其实是个女的,翻窗跑了……” 紫雪前言不搭后语一番解释,把一旁的杌子气得暗暗叫苦,慌忙插话:“别听她胡说,啥男的女的没有的事!” “马杌子,你少打岔,今天必须得解释清楚!”不料白露粉面含霜喝斥一声。 她早就看穿了杌子在刻意隐瞒什么,再联想到他以前的种种怪异,加上此前在百货商场外见到的那个惊似自己的人,白露眼眸一瞪,如冰刀子一样紧紧盯住了杌子…… 第七十六章 这锅馍馍要泡汤 http://.biquxs.info/

方白露逼视着杌子,杌子左右为难。 其实事到如今再瞒下去已经没了多少意义了,只是在他心中有一种无法逾越的纠结障碍,亦或是一种胆怯畏缩,一种自私…… 他原本是深深喜欢甘甜甜的,即使后来遇见了白露,他也只是把她当作了甘甜甜的影子。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忘掉甘甜甜了,就算想起来也只是更近似于一种单纯的担心和牵挂,而那份曾经的热火激情早已不在了。 如今,反而是白露日日夜夜占据了自己的全部心思。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折服和敬畏,而后在仰视的过程中产生了无限的爱慕。他第一次在男女关系上有了一种会被融化的感觉。 尤其是在奶奶住院的那段日子里,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男女之间平等无私毫无条件的心与心的互通。 虽然,也许这种感觉是单方面的,但是,他却将这种感觉深深藏在心底,每当一个人之时却又把它发挥到极致,以至于痛定思痛下定决心要彻底改变自己。 他明白这份力量跟之前与甘甜甜在一起时的冲动和虚荣完全不同,爱和喜欢是两码事。 也正因此,他又时常感到内疚,觉得自己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他不敢想象白露和甘甜甜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还能否心安理得在窝棚里住下去…… 另外,白露和甘甜甜长相如此相似,除了是一胞同生的双胞胎以外很难解释得通。可是从她俩的身世来看,一是相隔好几千里,二是各有父母家庭,根本就不可能是同胞姐妹。 但是无法解释的事儿就在眼前,杌子时常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清楚。因此他不希望两人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他想尽可能地回避这个问题。 当然,他最大的心结是自卑。大多数时侯,无论是对甘甜甜还是白露他仅仅是一种单相思的暗恋而已。 他深知甘甜甜之所以理会自己,不过是想利用他编来的身份在厂子里攀附关系找一份待遇好的工作罢了。 他也深知能文会武家境优越的方白露,跟自己这个穷困落魄而且又瘸了腿的废人相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杌子是脆弱的。脆弱的杌子担心自己暗藏心底的那份同样脆弱的感情寄托会碎掉。他害怕眼前来之不易的安定平衡和美好的憧憬会被打破,他内心极其矛盾和复杂…… “俺没啥好说的!” 最终,杌子还是选择了回避。他希望可以避免那些不必要的伤害,明知不长久,却也甘心骗到最后。 可是这时紫雪突然说话了:“我,我好像知道些什么……” 紫雪听出了杌子对白露的隐瞒,终究抑制不住内心的那份小兴奋,就打算把早上听杌子讲的关于甘甜甜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梁奶奶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责怪道:“你个新来的丫头能知道啥,火都灭了,吃不上馒头你负责!” “哦……”紫雪见梁奶奶不让说,只好不情愿地蹲下身去添火,一时又浓烟滚滚起来。 “哎哟哟,俺滴个小老妹诶,让你生火不是生烟!” 张三疯见了忙上前去帮忙,口中惋惜不止:“可千万别糟蹋了山人滴一锅大馍馍!” “呵!”没想到梁奶奶听了这话却不乐意了,毫不客气地反问:“你这人是疯是傻?俺老梁婆蒸的一锅白面馍咋就成了你的了?” “嘿嘿,咱既疯又傻!人活就活个亮堂,不妨在此告诉各位,咱本名叫张惜才,别号乃张三疯,江湖人称青山臭蛋第一名,专业是剃头副业是捉妖,平生爱好就一样吃饭和抠脚!” 张三疯摇头晃脑连唱加说,听得紫雪“噗嗤”一笑:“有趣,想不到你还会rap!” “啥,爪扑?大白狗啃马杌子那出算不算?”张三疯小眼瞪大眼指着雪狼和杌子问道。 “why?不是爪扑,是rap,一种音乐形式,就是说唱!”紫雪则不屑于他的孤陋寡闻,大眼瞪小眼指着雪狼一脸不满强调道: “还有,它不是狗,是雪狼好不好?紫雪的雪,紫雪的狼,会写不?” “呃,应该是老臭鼬的臭,黄鼠狼的狼。嘿嘿……”张三疯拐着调儿打岔。 紫雪拿急了:“它有名字,文名大白,武名破晓!” “吔呵,武名破晓?咋,它还真叫破晓啊……”这回张三疯听真切了,他没料到杌子此前起的名字竟然歪打正着,不由投去几许佩服的目光,翘翘大拇指道: “瞎猫碰上死狗,臭蛋碰上蛋臭!不过……就是巧合的有点邪门,嗯,也许是天意吧!” 他们正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来:“吔豁,鹅滴个姑奶奶,幸亏鹅记性好找到了,你说你怎么撇下鹅不管一个人先来了!” 大家闻声抬眼望去,就见门外立着一个身着军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手提两兜礼物冲着白露傻笑呢,原来是小黄。 白露见了小黄,原本沉着的脸不由更是多了几分郁闷,尴尬地望望众人责问道:“小黄鹅,不是说你在车上等着我就行吗,咋又跟来了?” “嘿嘿。”小黄举举手中的礼物,解释:“鹅这不是见你急匆匆的,忘了带你爸让捎的东西了嘛,嘿嘿!咱们这回一走说不定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鹅也顺便向梁奶奶告个别……” 啥?要走!杌子听了小黄的话心中顿时一咯噔。怎么,白露要走…… 梁奶奶闻言也是一怔,忍不住问白露:“咋,闺女你要去哪?咳咳咳……” 梁奶奶一着急又咳嗽起来。 杌子见状赶忙去给她捶背,恰巧白露也抬手去捶,两人目光一碰都尴尬住了。 杌子涨红着脸躲闪开白露的眼神,半天低声轻问:“真……真要走?” “嗯……”白露也有些不自然,脸上飞过几道云霞,边给梁奶奶捶背边无奈地微微点一下头。然后柔声对梁奶奶解释道: “奶奶,今年我爸的老战友们要去北京过年开联谊会,要求家人都参加。这些人有的参加过解放战争是老革命,有的剿过土匪反击过印军,也有的抗过震救过灾,大多都是得过军功章的功臣!可是他们却不念功劳不求回报,很多都隐姓埋名在老家种地受穷,甚至旧伤复发都没钱看病,过着跟您一样的苦日子!现在上面没有忘记他们,想了解了解他们的情况,当年我爸在这些人中是年龄最小的,所以北京的首长委托他来组织联络,好不容易才凑了一部分。您说,我妈早就不在了,我这个唯一的女儿能忍心不陪他去?” “嗯……”梁奶奶听完深深地点着头,长长叹道:“你爸做得好,你是该去!” “可是……”白露却又难过起来欲言又止,鼓了好几次勇气才满是无奈和纠结地说:“可是,据说这次每位老战士的家庭都给子女分配了一个在部队接受培养的名额,我爸已经同意了……” 白露说着说着低下头沉默不语了。 “……”梁奶奶和杌子听到这里也都沉默了。 “咦,这应该是好事啊,你们怎么都不高兴了?”这时紫雪抓着半把柴火仰起脸不解地问。 张三疯一低头见灶里连烟都没了,不禁连声埋怨:“啧啧啧好事个屁,火都灭了!山人看,这锅馍馍要泡汤……” 第七十七章 伊人辞行欲进京 http://.biquxs.info/

白露要去北京,一旦接受部队的培养必将前途一片光明,可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人生转折点。 白露受父亲方天来影响,自小就羡慕军人和警察职业,面对这样的机会自然是欢欣鼓舞倍加珍惜。 可是不知怎么,当方天来告知她初审材料已经通过,今后一家人可能要留在北京时,她却开始犹豫了。她突然很不舍得方家堰,不舍得雍德,不舍得一切熟悉的人,尤其是不放心梁奶奶,也包括杌子…… 方天来知道,自己女儿从小就是侠骨柔肠的个性,自然舍不得乡情故旧,于是备下一些礼物让小黄开车陪她一一道别。 “人生总有些得失,取舍不定将会一事无成。”这是临出门父亲给女儿的告诫。 所以,白露今天来窝棚就是来告别的。 梁奶奶沉默良久,缓缓抬起浑浊的老眼无比怜爱地瞧着白露,最后绽出几丝欣慰的笑容,拉住白露的手叹道: “百灵鸟儿虽然小巧,但是自由飞翔时却能够直冲云霄,一边飞一边动听地鸣叫,优美的姿态和歌声让其它鸟儿都羡慕,自古就有着‘百鸟无一’之美。如今,俺老婆子能看到你这只小百灵高高飞起,这是俺的福分啊!” 梁奶奶故作开心笑着,白露却眼睛一酸落下泪来。 “可是,唉……”一旁黯然失落的杌子五味交集,想说什么可是啥也说不出来,心焦无措地一转身背过脸去。 这时白露抹抹眼泪冲门外招呼一声:“小黄大哥。” 她想让小黄把礼物拿进来。 “有!”小黄听到叫自己,慌忙提着东西打个立正大声道:“报告小首长,鹅是卫戍军分区首长警卫连一排二班三0三黄晓丫,请——您——指示!” 他话音刚落,满脸灶灰的紫雪不禁“啊噗”一声笑喷了,咯咯而笑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想不到你这当兵的又鹅又鸭还挺全,正好中午有菜了!” 张三疯则轻蔑一笑,撇着嘴道:“这小子提前礼物在门外只嚷不动弹,定是见到院里有狗不敢进,切,装模作样!” 杌子是最不喜欢小黄的,他觉得白露这次要走肯定少不了他的怂恿,因此听了张三疯的话感到特别提气,转回身支着瘸腿提醒道:“对,你最好别进来,俺家这两只看着像狗其实是狼,可厉害着呢!” 小黄见杌子不欢迎自己,心中也拧着劲,忍不住嗤鼻回应:“鹅才不怕狗,倒是你瘸腿拐脚的一个残疾人,莫不是被狗咬得吧!” “呃……”杌子被他一嘲讽,不由脸上一红勾起了几分自卑,心中一苦失神不语了。是啊,自己应该算是个残疾人了,还恬不知耻胡思乱想什么…… 不料白露却被小黄激怒了,就见她杏目一瞪生气喝问:“小黄鹅,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他腿瘸怎么了?我爸也腿瘸,但不是残疾人!” 小黄没料到一句话捅了大娄子,慌忙陪笑解释:“这……这……看这话咋说的,鹅没那意思!鹅就是觉得吧……” “行啦,你别说了!”白露怒气难消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呼哧呼哧”赌着气不作声了。 众人见她突然发这么大脾气,谁也不敢吱声了。紫雪冲张三疯悄悄吐吐舌头,两人赶紧重新煽风点火。 这时梁奶奶拉着白露在院中板凳上坐下来,柔声安慰: “丫头啊,奶奶知道你是不舍得俺。可是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你要是把握不好眼前的机遇将来会后悔的,奶奶不能拖累你的前程!” “可是奶奶……您就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白露满眼期待地望着梁奶奶。 “没有啦!”梁奶奶长叹一声,轻轻摇着头望向远处,深深叮嘱:“只希望你……将来不论走到哪里,还能记得雍德有条安良街,胡同里有个窝棚,俺这一辈子也就没有遗憾了……” 梁奶奶眯着老眼望向天空,苍悴老朽的模样仿如一尊风化的石雕。 白露仰面望着她,抑制不住又落下泪来。她难不得奶奶,她也知道奶奶是为自己好,可是她好想留下来。 其实,她昨夜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一直纠结于是走是留。今天一早跟很多邻居好友道别时,那难以割舍的一幕幕不断动摇着自己。 “爸爸说得对,人生总要有些得失!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失去的又是什么……” 人生的迷茫令白露痛苦万分,她不断地诘问着自己。 最后来到安良街上,当她把自己和爸爸要走的消息告诉张婶时,张婶吃惊失望的样子跟她当初听到丈夫牺牲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道别的最后一站是老梁窝棚,然后再去市局找杜飞办理户籍材料,红章一盖她从此便不再是雍德户口了。 白露内心的纠结随着离窝棚越近而越发强烈起来。她终于下定决心,只要奶奶挽留自己,她就放弃去北京。 可是,梁奶奶连半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白露难过地站起身,最后缓缓来到杌子面前,用带雨的瞳眸盯住他,许久低泣着问: “怎么……你也没有一句挽留的话么?” “我?……” 杌子不安地面对着白露,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对她的未来表达意见的权利,一时既诚惶诚恐又进退跋疐左右为难。 其实,此时此刻的他又怎会没话要说呢?他舍不得白露走,他恨不得把憋了一肚子的话一股脑儿全部表白出来。 可是,他觉得奶奶说得对,对于爱学上进的白露来说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一旦错过就等于放弃了最美好的人生,放弃了最光明的前程! 而自己一个残疾废人,又有何资格存在非分之想,有何资格谈是论非?自己和白露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空想臆念罢了。如果真得对她好,就不该耽误她的前程,就该像奶奶一样忍痛割爱!可是,可是自己做不到…… 杌子心中痛苦纠结难以释然,张口结舌如鲠在喉,好半天难置可否:“俺……俺……” 白露见他不说话,脸上再度失望了。不过,她似乎还有不甘心,面含幽怨又问:“都这个时侯了,你心里的秘密还不肯告诉我么?” “秘密?俺……俺没有秘密……”杌子犹豫着,装作不知摇头否认。 他知道,白露还在关心甘甜甜的事儿。可是如今她就要走了,又何必再节外生枝,让她陡添烦恼。 尽管他不舍得她走,可是他有自知之明,仅凭自己的一句挽留又有什么用!既然真心喜爱她,就该希望她过得好,就该保护好她的生活不被搅乱。 他决心不去提甘甜甜的事情。 可是白露并不放弃,杌子越是三番几次向自己刻意隐瞒,她就越是心生怀疑。于是脸上蒙起冰霜冷冷一笑,不满质问: “哼,你知道我在问甘甜甜!既然你那么喜欢她,却又为什么弃她于不顾?你当我看不出来,你是对我动心了是吗?” 白露的这番话是杌子万万没有心理准备的,想不到她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而且毫不避讳地揭露了出来! “呃……”杌子顿时臊了个面红耳赤,心旌神乱汗颜无措了。 白露话一出口也感觉不妥,立马脸上一热羞得桃花映日粉面霞飞了。 “嘻嘻,有料!”一旁灶前的紫雪冲张三疯扮个鬼脸偷笑。 “嘿嘿,有点乱……”蹲在旁边的张三疯则苦苦一笑,悄然慨叹。 白露强掩羞涩,好不容易褪去脸上的红云,故作镇定冰冷道: “你也不用再瞒了,那个甘甜甜我已经见过了!怪不得当初刚来奶奶家你会认错人,原来长得跟我一个模样!” “啥,你见过她?”杌子闻言着实一惊。 “哼,还装?”白露见他吃惊的样子以为他还在演戏,不由嗤鼻一笑不屑地责问道: “一定是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才女扮男装流落街头来找你的对不对?想不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竟然是个这样不负责任见异思迁的人!” 第七十八章 千羽浮生携避尘 http://.biquxs.info/

“啥,你说俺不负责任?俺都为她承认自己强/奸/杀了人,还断了腿!俺……” 杌子被白露一激,激动起来。 白露听他说为了甘甜甜承担了那么大的罪,一时半信半疑哑口无言了。不过转瞬一想她又不由冷笑起来,上前一步逼问: “呵,编谎话也不会!我问你,甘甜甜是男的女的?” “呃,女的……”杌子见她笑得古怪,挠着头后退一步。 “女的还会干那事?”白露一下子抓住了话柄,步步紧逼。 杌子则连连后退,口中支吾:“这个……这个俺也奇怪,不过听公安说也有可能是两人作案,说不定还有个男的呢!” 不料白露听了愈发冷笑起来:“呵呵,你们这些人可真是够复杂的!甘甜甜一个女孩子能串通男人去强奸人?荒唐!” 这时紫雪又忍不住了,横插一嘴:“不荒唐不荒唐,在西方国家比这个变态的多的是!” “去!”一旁张三疯白她一眼,教训道:“你一个未成年少女懂个球,就不能矜持点?难道咱老张要做那种坏事,你也肯帮忙?” “这个……”紫雪一犹豫,而后认真道:“那得看我俩是什么关系,如果够硬的话可以在你两肋上插刀!” “我靠,你倒够狠!”张三疯愣是被小洋人给噎得干瞪眼珠接不下去了。 “嘻嘻,这是狼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紫雪轻描淡写一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的杌子不由心中一动,暗自揣测: “对呀……如果真是甘甜甜和别人联手作的案,那么她的目的是啥?那个男的又是谁?难不成她和老残还有一腿?……” 他正兀自乱猜,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小黄的声音:“哟,是位小仙姑,快请快请!” 院中众人闻声望去,原来不知何时门外来了一名小尼姑。 小尼姑头戴尼帽身着蓝灰素袍,约摸十七八岁年纪,相貌极其清秀端庄。不过她并未剃度,一头乌丝裹在帽子里鼓鼓的,颇具仙风。 张三疯见了首先起身凑了上去:“吔呵,这年月尼姑和尚道士的可都茬了户了,山人得辨个真假!” 他边说边隔着矮门上上下下打量小尼姑。小尼姑双目微垂并不言语,倒是一旁的小黄看不下去了,提醒道: “喂,你个老不正经的,一会儿拿狗吓鹅,一会儿又色眯眯地盯着仙姑看,也不怕被观音菩萨收了去?” 张三疯并不理他,只是一个劲儿打量小尼姑,好半天才嘿嘿一笑,半吟半唱起来: “南来的尼子不是尼, 北去的道姑不是姑。 释家道家本一门, 千里迢迢来寻人。” 小黄听完不屑一笑:“切,编个顺口溜还得费半天劲,装神弄鬼!” 张三疯瞪他一眼,转回身显摆能耐冲梁奶奶嚷道:“老梁婆,这不僧不道的小比丘尼是找你的!” 小黄见小尼姑并未说话,对满嘴诳语的张三疯更加不满了,忿忿怼道:“吔,你以为自己是灵隐寺的活佛济公啊,瞎子算卦也不打打算盘!” 张三疯也不屑地回敬:“算盘还是留给你吧!别怪山人不待见你,解放军战士是好样的,可你是咱杌爷的情敌。别的不说,就冲那一锅大白馍馍咱也得分清立场,你小子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一样也不沾,趁早回你的高老庄去吧!” “嘿,你这破箩筛子忒不讲理,鹅又不是猪!”小黄怼不过他,气得把手上的礼物往半人高的墙头上一搁,嗡声嗡气冲方白露发个牢骚: “这还里外不是人了!挺好个姑娘净结交些棒槌,鹅走了,去车上等你!” 小黄说完赌气而去。 小尼姑这才双掌合十缓缓开口:“避尘师叔,弟子千羽浮生有礼了。” “避尘师叔?”小尼姑一开口杌子、白露和紫雪都是一头雾水,个个莫名其妙了。 唯有张三疯和梁奶奶毫无半分惊诧。 就见张三疯“嘿嘿”一乐,折回身冲紫雪吹能:“咋样,山人说是来寻人的吧!” “呵……”紫雪依旧干愣着,傻傻地冲他点点头,自言自语:“这情节有点像小说……” 张三疯也点点头:“对,像琢月先生的《欲九流》!” 他俩正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就见梁奶奶突然一捂老脸放声痛哭起来。白露和杌子见状又惊又愣,赶紧去扶她。 “奶奶,您咋了?”杌子着急问道。 可是梁奶奶只顾嚎啕大哭,嗓子都嘶哑了。 白露又心疼又着急不知如何安慰,最后一咬牙决断道:“我不去北京了!” 啥?不走啦!听到这句话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杌子。他最初的0.1秒钟只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接下来的0.9秒钟立马在心中燃放了一枚原子弹,那股子热浪劲瞬间袭击了一万亿光年以内的所有晦气和阴霾…… 当然他没有如此精确的秒表,也没空去计算,更不懂啥叫光年。这一切都归功于一个叫峻兮亦或是琢月先生的码字高人。 不过,杌子肯定是最高兴的人,这一点没人怀疑。 “唔……”梁奶奶也被白露的话惊愣了,不由止住哭号愕然瞪视着白露久久不语,许久才抹抹眼泪问道:“丫头,你说得是真的?” “嗯,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白露主意己定,使劲点点头。 梁奶奶却苦苦一笑,沉吟片刻挂着泪水叹道:“傻丫头,你以为奶奶刚才难过是因为你要走?不,你走奶奶才会高兴!傻孩子,呜呜呜……” 梁奶奶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那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这个小尼姑?”白露见奶奶哭得伤心也心中难过,禁不住好奇问。 “呜呜呜,呜呜呜……”梁奶奶只顾哭,众人皆为之动容,都忍不住抹起泪来。 这时门外自称千羽浮生的小尼姑微微一叹,轻轻推门而入。 一直趴在角落里观察动静的雪狼破晓和大黑狗黑阎王竟是毫无半分戒心,只懒懒地看她一眼就各自闭目养起神来。 千羽浮生步履如莲轻巧无声,缓缓来到梁奶奶面前。尼姑不念佛号,反倒诵起了道法: “九天玄女无极元君,上极无上,乃为最上,玄之又玄,斯号开玄!神无所不通,形无所不类,知万物之情,晓众变之状,为道敖之主也。我家师父已遁入空门抛尽旧事,特嘱我前来,且望受回元珠!” 道法诵毕,就见梁奶奶止住哭泣呆滞许久,怅然若失叹道:“想不到雮尘师姐最终还是入了佛门……” 然后又是一阵伤心,问道:“可是灵珠观咋办,是不是传给你了?” 千羽浮生轻轻一叹:“弟子只是受过雮尘师太点化,目前还是一名学生,并无仙缘。如今灵珠观已经更名灵珠庵,归了大灵岩寺了。” 梁奶奶听罢又是出神良久,最终长叹一声整理整理衣服发髻,缓缓闭目伏地,探开两手作出一副接纳状来。 就见千羽浮生沉稳冷静,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帕黄色锦包,然后徐徐打开。里面竟是一只茶盅大小的紫檀木盒。盒生宝华香气袭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张三疯凑在前面,瞪着两只点了高光的眼珠“咕嘟咕嘟”直咽唾沫,口中暗叫:“姥姥的,是个啥宝贝?” 第七十九章 灵珠传说隐情深 http://.biquxs.info/

千羽浮生并未打开檀木盒,而是轻轻置于梁奶奶手中,然后婷婷而立说道: “请师叔验过,千羽好回去复命。” 梁奶奶再度缓缓起身时,又已是老泪纵横。她对千羽浮生点点头又摇摇头,叹道: “不必验了,是真的!当初我们师姐妹三人蒙受师父养育教诲,天天朝夕相处灵珠在身,是何等的天真快乐,可是……” 梁奶奶说到这里明显又是一阵难过,伤心中带着怨恨,带着苦楚无奈。 “唉,一切都是孽缘啊……” 她凄苦而叹起身坐下,缓缓道: “如今,赤丹师妹早就下落不明生死未知,雮尘师姐又转入佛门,灵珠观自此也就形同虚设了,这颗避尘珠对俺来说就更没用处了……” 不料她的话还没说完,一旁张三疯突然“哎哟”一声痛叫,原来是听了梁奶奶的话一激动把舌头咬了:“哎哟哟,疼死山人了!” 他捂着嘴哼叫了半天,最后像只乌龟一样冲梁奶奶手中的檀木盒伸长脖子,不忘惊问: “你……你说这里面装的是避尘珠?!” 紫雪见他大惊小怪的样子,也凑上来好奇问:“什么避尘珠,是吸尘器里的元件吗?” “呃……”张三疯冲她翻个白眼,“去去去小孩子懂啥,你咋不说是吸奶器呢?” “哼!”紫雪气得一翘嘴巴:“你懂你倒是自己解释解释啊,还去问人家老奶奶……” “这个嘛,山人确是知道些传说……” 张三疯捋捋小短胡在院中踱了几步,缓缓介绍起来: “先说这灵珠观,据说就坐落在此地往南估计咋滴也得好几百里路的长清县灵岩山里。” 这时白露插话纠正:“以前我爸带我去旅游过,没有好几百里,顶多也就六七十公里。” “呃……”张三疯脸皮厚也没看出发红,只是略一尴尬接着说: “这灵岩山里有一座灵岩寺,始建于东晋,香火极为鼎盛,号称与南京栖霞寺、浙江国清寺、湖北玉泉寺并称天下四大名刹。嘿嘿,连唐僧都曾经在灵岩寺里翻译过经文呢!” “哟,唐僧?”紫雪听了立马又来精神了,“是不是西游记里那个,那电视剧我可看了,孙悟空最拽,猪八戒最色,牛魔王包小三……” 一旁的杌子也对避尘珠感起了兴趣,见二人插科打诨不耐烦催道:“你俩少整那些没用的,讲重点!” 张三疯望望灶里的青烟,巴唧巴唧嘴:“重点是这锅馍馍估计没人跟咱抢了,都不知道冰火多少重天啦,早成面疙瘩了吧!” 这时白露也沉不住气了,便弯下腰挽住梁奶奶胳膊轻声问:“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唉……”梁奶奶早已没了泪,坐在凳上干枯地似个蜡人。良久,缓缓抬起空洞的双眸望着阴霾的天空娓娓道来: “都这么多年了……其实,也没啥不可说的。俺本姓梁,叫梁玉砚,是灵岩山下万德镇人,父亲是一名塾师。解放前为了躲避战乱就把俺送进了山里的灵珠观,观主三明师太好心收留了俺…… “当时,她老人家已经有了一位掌座弟子,也就是俺的师姐雮尘,于是就给俺赐名避尘,后来又收了个小师妹叫赤丹。之所以给我们起这三个名字,是因为灵珠观里藏有三颗灵珠,分别是雮尘珠、避尘珠和赤丹珠。那时我们不懂事,就经常把珠子偷出来玩,直到后来师父临终才把珠子的来历告诉我们……” 梁奶奶讲到这里,哽咽着陷入沉思,讲不下去了。 张三疯围着她转了半圈,捋捋胡子接着话茬讲起来: “据说这雮尘珠乃是地母所化,有修仙得道脱胎换骨之神效。神珠多为历朝君王皇帝所有,为的是得道成仙长生不死,永保万年江山永享荣华富贵,所以都竭尽全力去破解其秘密。 “最初,神珠先是由黄帝持有,后被商王武丁所得,姬周反商又到了周文王手中,最后被汉武帝得到,并陪葬于茂陵。不过,后来赤眉军盗掘茂陵,雮尘珠自此散落于民间……” 张三疯说到此处瞅瞅众人都听得认真,露出得意之色: “嘿嘿,当然,既然是传说那就得版本多一些才吸引人。所以,其实还有一种传说…… “据说秦朝末年,神珠辗转流落到了滇南,被献王所得。献王为了修炼成仙带着雮尘珠弃国而去,躲入深山隐居起来。自然,他最终也没有参透灵珠的秘密,于是死后含在嘴中当了陪葬品,据说他这颗才是真的,而茂陵中的那颗只是一枚冒充的影珠而已!” “哦,这么神奇,真的假的?”紫雪有些不信。 “嘿嘿,咱也不大相信,权当老张说书讲故事了!” 张三疯癞笑两下,清清嗓子提高音量强调:“咱可声明,是据说,据说吭!” “含在嘴中陪葬……”不过杌子并没当故事听,他一下子想起自己得到乌铁珠时做得那个梦来。 当时明镜石忽然变成了一口透明的大棺材。棺材里躺着一个白衣秀才,那秀才眉清目秀手执折扇,口中不也含了一颗明珠?而那个秀才正是自己! “呃……”杌子如坐云雾,在梦境和现实之间彻底茫无头绪了。 他虽然不会奢想自己是什么线王球王的转世化身,却是对张三疯讲的故事深信不疑了。 “那……那避尘珠又是咋回事?”杌子感到自己仿佛被带入了一个巨大的疑团漩涡,着急催问。 “嗯……”张三疯沉吟一下继续讲: “据说这避尘珠嘛,乃是天帝之女凤凰公主的宝物。不过这东西邪性,传闻在好人手中便是正义的,一旦落入鬼妖手中便又邪恶无比,并且威力大增,所以必须得由至真至善之人掌握。可惜,后来凤凰公主被时幽冥暗害,避尘珠也便下落不明了……” 张三疯讲到这里又停住了,坏坏一笑:“嘿嘿,这个听起来好像更像神话传说对不?” “嗯!”杌子、白露和紫雪都不由自主点点头。 张三疯见大家全神贯注瞪眼听自己捭阖,自己也仿佛陷入了故事之中,瞪大眼睛神秘而言: “其实更离奇的是,这不是神话故事,而是真事!关于避尘珠最早的记载是在《后唐书》里,这可是正规史书。书中记载说,将避尘珠放在有灰尘的地方,灰尘便会自动散开,故而得名避尘。 “新中国成立后,大概在五几年,西安郊区修建纺织厂时挖地基挖出了一座古墓,墓中发现了一个石床,石床下面有具尸骨,尸骨头顶上有一粒黄豆大小的珠子,当时有个姓张的工人想偷走珠子结果被发现,众人哄抢之时,咱这姓张的哥们就趁着混乱把珠子吞进了肚子里,而工人们也没看清就都以为珠子是遁土失踪了呢…… “后来有位北京文物专家赶到现场,经过勘察确定那粒珠子就是传说中的避尘珠。不过专家也同时表示,避尘珠是放射性物质,对人体有害。这话后来也得到了证实,当初偷走珠子那人因白血病去世,他的家人也都相继得了怪病而死……当地百姓都认为这是有魔鬼诅咒都敬而远之,从此这颗避尘珠犹如石沉大海,再也没了消息!” “哇,好可怕……”紫雪不禁打个冷颤,扯住了张三疯胳膊。 “嘿嘿,小老妹别怕!”张三疯嘿嘿一笑安慰道,然后语气一转接着说: “不过呢,关于避尘珠也有另外版本……” 第八十章 昙花一现失元珠 http://.biquxs.info/

“嘿嘿,”张三疯笑笑接着说: “据说西安那个根本不是避尘珠,而真正的避尘珠在明代时被闯王李自成所得。那时李自成与高迎祥、张献忠等人起兵反明,攻下凤阳之后挖了明朝皇帝的祖坟,焚毁了朱元璋曾经出家的皇觉寺,期间偶然得了避尘珠。 “那神珠果然不同凡响,李自成拥有了它之后一路取胜异军突起,不仅封了闯王还建立了大顺国。不过,这神珠早就沾染了魔性是把双刃剑,后来李自成开始变得骄横戾气,治军打仗上失了本心,军力开始涣散而且还多次屠城,所到之处一派血雨腥风,最终元气耗尽在劫难逃,于湖北九宫山被当地悍匪姜大眼杀死,而后尸首秘密埋葬,自此避尘珠下落不明……” 张三疯说到这里抹抹嘴角的唾沫,盯着梁奶奶手中的木盒唏嘘起来: “嘿嘿,山人讲了这么许多,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老梁师太总该点评点评吧?好歹把宝贝亮一亮啊!” 可是梁奶奶手捧木盒,似乎深深沉浸于往事回忆之中,并无反应。 白露见梁奶奶始终静听张三疯讲述,虽然时而眉头紧蹙却并不否认,不禁更加好奇了,疑窦难解俯身问道: “奶奶,历史和科学我也懂一些。可他这么鬼话连篇又言之凿凿,总不可能会是真的吧?” 梁奶奶沉默着没说话,良久才抬眼望一望白露,缓缓点了下头叹道:“或许是真的吧……” “什么?”白露不由瞪大眼睛惊地说不出话来了,好久才恍然回过神来,哭笑不得跺一下脚自责道: “哎呀,都怪我糊涂了,竟然连这个疯男人的鬼话也信?现在都快二十一世纪了,我们难道还生活在神话里?不行不行,奶奶您一定是病又犯了,咱得赶紧去医院复查一下!” 白露说着就要去搀扶梁奶奶,这时杌子抬手制止了她,依旧好奇不止又问张三疯: “不管是真是假,你讲完!那个赤丹又是咋回事?” 白露虽然不信这些荒诞之谈,但是杌子经历了乌铁珠的怪事,却是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眼前这个自称千羽浮生的小尼姑是真的,梁奶奶曾经是个道姑也是真的,那么这颗所谓的避尘珠也十有八九假不了。 他想弄明白奶奶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流落在这安良街上,还失去了儿子。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弄清奶奶的身世。 “嘿嘿,咱也是道听途说的,你也别当真!”张三疯知道杌子爱较真,先打个预防针提醒,然后解释道: “说实话,对于那颗赤丹神珠咱老张也是知道的不多。只从古书里读过几句传说,好像这赤丹珠出自三神山,色赤如霞变幻万千极其绚丽,始终为历代宫廷秘藏,据说由于宫中祸乱失落于北宋末年,后来便没有记载了,也鲜有传闻……” 张三疯说罢,挤挤小眼问千羽浮生:“小比丘,你别光站着,看你一直有模有样端着个架子跟菩萨似的,甭装高深了,你来给山人补充补充。” “……”千羽浮生一怔,慌忙打个揖一副无辜表情解释: “千……千羽只是个学生,临……时给雮尘师父帮忙的!今天来,我也……也是在家彩排了一晚上的……” “唉……”这时梁奶奶轻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来,把檀木盒重新递回千羽浮生手中,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嘱道: “你回去告诉师姐,俺早就沦落凡尘,无脸再回去了!这珠子还给她吧……” 张三疯见了着急了,连忙劝说:“别,别介呀!这种宝物那可是连见一眼都要烧十辈子高香的,你咋能不要呢?” 他边说边用胳膊肘捣捣杌子,然后压着贼调儿提醒: “这玩意儿要是真的,那可就造化大了!赶紧劝老婆子收回来,将来她一蹬腿完事儿了,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呃……”杌子一怔不禁皱起眉来,不满地反问: “老臭鼬,你咋能这样挑弄人?奶奶的决定自有她的道理,俺咋能有私心!” 不过他这样说着,口袋里却突然起了异样,装在里面的乌铁珠竟然一动一动的像是活了,仿佛一只想要出巢的小乌龟左突右撞。 噫,咋回事?杌子不由瘆得头皮一阵发麻,心惊不已。 张三疯见杌子嘴上说得义正辞严,表情却慌乱怪异,不禁“咦呵?”冷笑一声: “小臭蛋行啊,长本事了,说得比唱的都好听!你以前不是最爱占便宜的吗?啥时候猪鼻子插大葱学会装象啦?” 杌子怕张三疯揭老底,赶紧用力捏住口袋,然后悄悄瞅一眼白露冲张三疯斥道: “好汉不提当年勇,无名草都年年发呢,还不兴俺有长进?《三字经》咋说来,人之初性本善烟灰锅子炒鸡蛋,连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啊?” “唔?why,why?”一旁紫雪听了杌子版的《三字经》不由瞪眼懵了: “我在加拿大唐人学校学过的,好像不是这么说!难道他们教的不正宗?” “噗!”这时白露忍不住一下笑出声来,瞥一眼杌子说: “他就这样,乱编!还把我编进《学习雷锋好榜样》呢,傻傻的都被我听到了!” “呃……”杌子听了先是一愣,瞬间就觉得脸上像发起高烧一样火烫火烫的,估计都羞紫了,连连支吾搪塞: “俺……俺那是忘了歌词……俺本来会唱的!” 紫雪摸摸后脑勺,一脸莫名其妙:“雷锋?雷锋是谁,是神话里的雷公吗?” “雷公?哈哈哈哈……”张三疯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料他正仰面大笑,突然间空中电光一闪紧跟着“轰隆隆——咔嚓!”凭空里竟然炸开一个惊雷,顿时震得天摇地动墙皮落土。 众人都被吓得瞪眼乍舌直缩脖子,破晓和黑阎王则一立身夹起尾巴钻进了柴草堆里。 “嗷哟哟个天老子……”张三疯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捂着脑袋一阵乱躲,口中惊叫不止:“都入冬了还打雷!天上是谁值日呢?也不怕玉皇大帝查岗……” 正当大家张惶失措之际,突然梁奶奶驼背一弯抽搐不停,猛然“啊呜啊呜”几声接连喷出两大口黑紫的血块来,紧接着双眼一闭牙关一咬“扑嗵”仰面摔倒在地。那些血块喷洒在地上,混杂着泥土犹自“滋滋滋”冒着浊气。 “呀!奶奶!奶奶……”杌子和白露见状同时惊呼着扑上前去,张三疯和紫雪见了也都惊慌而立更加不知所措了。 “噫!师父说的还真准,果然吐血了!”倒是小道姑千羽浮生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口中嘀咕几声赶紧上前说道: “都不要动她!我师父说了,避尘师叔心中积了太多尘怨,见到避尘珠必会吐出窝心血,只要将避尘珠含/入口中即能保命!” 杌子听了急得扯着哭腔催促:“那你倒是快救人啊!” “嗯,您把师叔的嘴掰开!”千羽浮生也略带慌张,嘱咐一声伸手去开檀木盒子。 就见木盒一开,顿时光华一片,盒中紫锦白绒的衬杯中一枚鸽蛋大小的珠子氤氲着宝气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珠子色泽柔润,白如脂玉,香似兰蔻,动人心魄,众人都看呆了。 杌子只顾去掰奶奶的牙关,对这颗绝美的珠子并未在意。可是就在这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一瞬间,他就觉得身体一震口袋里的乌铁珠突然爆发出力量猛然挣脱束缚蹿了出来!然后,盒中的避尘珠就不见了…… 第八十一章 铁弹吞珠炼血戒 http://.biquxs.info/

避尘珠眨眼之间离奇消失,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谁也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只有杌子看到了。 他清楚地看到乌铁珠拖着烈焰从自己身上蹿出来,像只贪婪发红的眼睛,又像个精灵的闪电猎手,一下子扑裹住避尘珠然后迅速回到了自己口袋里…… “坏啦,避尘珠不见了怎么救奶奶?”白露最先惊叫起来。 “怎么会这样……”千羽浮生也惊愣无措了。 张三疯则咕唧咕唧咽几口唾沫,探着乌龟脖子傻眼了:“俺滴个姥姥诶,也没见有妖风额……” 倒是紫雪反应较为复杂,她怔了片刻瞠目结舌望向杌子,然后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还好吧?刚……刚才你身上好像有个灵魂出来了!” “啥?”张三疯见紫雪这样说也似乎回想起恍惚间有所异常来,于是狐疑地盯住杌子。 可是他盯了半天并没发现异样,不由侧目冲紫雪骂道: “屁!他小子灵魂脱壳你会看到,你以为自己有阴阳眼啊?” “可……刚才明明……”紫雪还想争辩,可是挠挠头也觉得自己有可能是看花眼多疑了,只好闭上口不作声了。 不过,杌子却是心知肚明的,这一切发生的再快也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此时此刻,他用手扳着奶奶的牙关呆呆跪在地上,心中“扑嗵扑嗵”剧烈跳动着,说不出是何等复杂的滋味。 他又惊又恨又悔又怒,可是,他似乎感到了罪魁祸首或许就是自己……他虽然恨乌铁珠抢走了奶奶用来救命的避尘珠,可是他同时也隐隐意识到乌铁珠就藏在自己心里和欲念之中,好像占有避尘珠的欲望就来自于自己…… “啊,不!”杌子突然咆哮一声,猩红着眼猛地站起身来。 他一边起身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乌铁珠,他要让这邪恶的东西得到惩罚。 可是乌铁珠在他掌心里安安静静的,依旧是乌不溜丢磕碜巴拉的一块铁疙瘩,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从来没做过坏事,它不过就只是一块铁镏子,世界上最无辜的铁镏子! “嗐!”杌子气恼地望了半天,恨恨地将乌铁珠往地上的血渍里一摔,伏在梁奶奶身前落起泪来。 “咦……”这时大家都突然吃惊起来,只见乌铁珠砸在污迹斑斑的地上,开始出现怪事了…… 就见那些掺杂着尘土的紫黑血块开始缓缓向乌铁珠靠近,渐渐围拢成一个圆圈。并且越靠近,那些污血凝聚的就越紧密,其中的尘土和杂质仿佛受到魔力驱除一样徐徐不断解析分离出来,最后围在乌铁珠周围的仅剩了一圏新鲜红艳的血环。 血环似乎正在经受高温熔炼,红中带火“滋滋”有声,下面的泥土都被烧焦冒出烟来。 不知过了多久,“滋滋”声变成了“哔哔”声,再后来竟然有了“铮铮”的金属声。 又过了片刻,血环没有声音了,火色也随之渐渐暗淡下来,最后一切都沉寂了。就见其貌不扬的乌铁珠周圈出现了一枚水晶状圆环。 那水晶圆环有戒指大小,通身晶莹剔透,极其红艳绚丽。 “这……这……这这这……”张三疯像观看斗蛐蛐一样趴在地上目睹了整个过程,瞠目结舌惊异万分,最后惊叫起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戒?哇靠,牛掰了!哇靠,虎批了!” 不料他正兴奋叫着,突然“倏”地一下地上的乌铁珠消失了,就只剩了那枚血环静静躺着,仿佛被主人不小心遗失的首饰。 “咦,你的铁弹子不见了?”紫雪冲杌子惊呼,她仿佛感觉到铁弹子回到了杌子身上,却又不敢确定。 杌子早就感觉到了口袋一沉,知道是乌铁珠回来了。他虽然无法断定刚才那一幕是巧合还是乌铁珠显灵有意为之,但是当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时,杌子的心中似乎安宁了许多。 “奶奶,对不起……”杌子跪在地上握住梁奶奶的枯手轻声恸泣,“您放心,俺会陪您!” 白露也伤心而泣伏在梁奶奶身前,既悲恸又疑惑地望着杌子,啜泣着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奶奶还有救吗?” “……”杌子眼中含泪望着她,久久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对,扎人中!扎人中……”白露忽然想起爸爸救人的方法来,赶紧起身去窝棚里找针…… 这时张三疯用手指挑起地上的血环用嘴吹吹风降温,然后举在眼前端详半天,挠挠头道: “山人活了半辈子就赶上今天开眼了!据说血戒这种东西得是异人灵血才能炼成,能凝聚人的三魂五魄,难不成这老梁婆还真不是凡人?嗯,得验证验证,看给她戴上能不能起死回生……” 杌子听他这样说,也顾不得是真是假,慌忙催促:“行不行赶紧试试!” 张三疯也知道人命关天,于是不再说话,小心翼翼捏着血环套在了梁奶奶大拇指上,然后起身后退一步等待奇迹出现。 可是等了老半天,梁奶奶依旧牙关紧咬,毫无动静。 “呵,这到底是不是你所说的血戒?” 紫雪禁不住怀疑起来,然后望望一直不安而立的千羽浮生问道:“你是仙姑你一定知道管不管用对吧?” “呃,这个……”千羽浮生眼见避尘珠从自己手中丢失,如今梁师叔又生死难卜,被紫雪一问不禁支吾作难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时杌子也着急吼起来:“对啊,你师父既然选你来,就说明你一定比别的徒弟有能耐!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千羽浮生被杌子一吼更加着急委屈了,急得一跺脚一把将帽子扯下,瞬间一头乌亮的青丝如瀑布般泻下,紧接着又把道袍一脱现出了一身鹅黄的运动衫,脚底雪白的旅游鞋也露出来了。 “呃……你不是仙姑?”杌子和紫雪异口同声惊呼出来。 千羽浮生无奈一叹,大声解释:“我都说了嘛,我就是个来打酱油的!雮尘师父根本连半个徒弟都没有,她对我有恩我这才不得已扮作她的弟子帮她来请回避尘师太的……” 千羽浮生正说着,白露拿着几根缝衣针和半截蜡烛急匆匆从窝棚里出来了,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划着火柴点燃蜡烛给针消毒。 可是蜡烛刚点着,被风一吹就灭了,杌子连忙扯开衣襟上前护住白露和蜡烛。 白露感激地望他一眼边消毒边说:“上次回家后我让我爸教过我,但愿能行!” “嗯,俺相信你!”杌子万分感激冲她使劲一点头,大声道:“你要是救活了奶奶,俺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一旁张三疯等了半天见血戒无效不由失望了,心中不平地冲杌子蔑然一笑: “切,势力眼!咱帮忙救人你不说谢谢,她还没救就下辈子当牛做马了!咋不这辈子就做,耍滑头……” 二人说话的工夫,白露已经在梁奶奶人中上扎起了针。她学着上次爸爸方天来的样子,扎一会儿然后拔下针往外挤一会儿血水,然后再扎再挤。 一旁张三疯等人都摸着自己上唇看得歪眉咧嘴心惊肉跳。 杌子见过这种奇效,便眼也不眨地盯着奶奶,希望她能快快醒过来。 可是白露一连反复了十几次,眼看梁奶奶的人中都扎烂了也无济于事…… 第八十二章 千羽路遇二流子 http://.biquxs.info/

白露见这次扎针也不行了,急得满头大汗把针一放招呼道:“不行,赶紧送医院,小黄的车就在街上呢!” “哎哎!”杌子也早就急坏了,慌忙答应着背起奶奶,一众人拥着出门上了街。小黄见状立即发动汽车,载着白露、杌子和梁奶奶直奔医院。 由于车子坐不下太多人,张三疯、紫雪和千羽浮生只能留下。 千羽浮生望着车子远去万分惭愧,对二人告辞道: “如今灵珠丢了,避尘师太也出了意外,我得赶紧回去告知雮尘师父。” 她说完匆匆离去了。 张三疯和紫雪想想也没别处可去,只好领着黑白双煞又回了窝棚。等回去一揭锅盖,一锅馒头早蒸成了石头蛋/子一样,又瘪又硬。 “唉,这一上午闹的……”张三疯抓起个馒头“吭哧”咬一口,差点把牙粘了去,边嚼边骂: “姥姥个棍子,跟做梦一样!避尘珠没了,血戒也不管用,万一这个梁避尘死了就更加遗憾了……” 这时渐渐冷静下来的紫雪眨巴眨巴眼,自言自语道: “雮尘,避尘,赤丹……太传奇了!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古老而神秘充满无限未知……我一直很向往祖国的神话传说,今天的事情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我相信这次来中国我发现了人类史上比印第安人和玛雅人还神奇的现象,我要向学校申请修改休学专业,专攻嗯……对,就叫《人类文明背后的神秘现象》!” “呃……”张三疯听了她的话怔了片刻叹道: “外国的学校真是误人子弟,难道你们没有课本要学么?随便脑袋一热自己就定了学什么,万一有人定得是睡大觉和吃馍馍咋办?” “嘻嘻。”紫雪听了一笑,认真解释: “这叫兴趣研学,培养人的创新精神。不瞒你说,我的同学还真有研究睡觉的!” “呵,咱倒是真的呵呵了,这也行?”张三疯不由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那有没有人研究放屁和谈恋爱的?” 紫雪听了不以为然地点点头,淡淡地回答:“有,在我们班二十四个人中有十八个有类似的课题。我同桌是个同性恋者,他的课题是男生和男生哪些姿势更有利于避免腰椎受伤。” “啊?”张三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嫩绿的话题,虽然生僻却也明白意思,一时惊得张口结舌不得不甘拜下风: “好哇好哇,马头琴拉出了驴屁音,咱这半辈子算是白活了,怪不得那些有钱人都往国外跑,原来能满足各种心理变态!” 紫雪见他大惊小怪还带着奚落鄙夷,于是不服气地辩解:“切,虽然我家生活在国外可并不变态,我的父母可都是从事着公益事业的。再说,你不要以为我们那些研究都没有价值。就比如说研究睡觉的那个吧,他取得的初步理论是人的睡眠和死亡存在平行交叉。” “平行还交叉?这不就是前后矛盾么?”张三疯不屑地驳斥,不过听了紫雪这一系列歪调儿小脑筋也的确开始有些吃力了。 紫雪更加较真了,反对道:“不,这是西方的辨证唯物主义。他的研究报告认为,人活着就是死了,人死了也仍然活着。” “咳!咳……”张三疯差点岔了气,喷道:“这不等于没研究吗?” “怎么没研究?”紫雪郑重其事开导他: “你反思一下,就像现在看上去我们虽然站在这个小院中,感觉上无比真实,但是有可能我们正在梦境之中,或者其实就是个像风筝一样持续飘荡的灵魂。而晚上我们睡觉做梦的时候,你醒来觉得是个梦,可是你又如何断定自已夜间做的梦不会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或者是更加真实的自己呢?” “唔……打住打住,山人听着你这些道理有点晕,照这样说我们现在都在做梦或者死了,而那个老梁婆子反倒是清醒和活着的?荒唐!”张三疯撇着嘴反诘,一万分地不认可。 “嗯,还真的极有可能,我感觉老梁奶奶不会有事!倒是那个小马哥哥有些古怪……”紫雪话锋一转怀疑起杌子来。 “咋古怪,你怀疑是他偷走了避尘珠?”张三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哦,你也看出来了……”紫雪瞪大眼睛深深地点了点头。 “唔……这小子的确可疑……” 张三疯和紫雪似乎心有灵犀不谋而合,两人对视一眼都吃惊地倒吸一口凉气谁也不愿开口先说什么了…… 而此时此刻,千羽浮生还没走出安良街。她边走边懊悔,直恨自己把事情办砸了。 不料她正匆匆前行忽然眼前一横被人挡住了,面前现出一个二流子来。 二流子四十来岁,微胖的圆脸,青灰的皮肤,两道短眉略呈八字,下面是一双不大的圆眼。 “嘿嘿,小美女!”二流子阴笑着冲千羽浮生挤弄挤弄眉眼,沉沉道:“有位大爷想请你去叙个话,走吧!” “你,你是谁?我凭什么跟你去?”千羽浮生见是个无癞,没好气地质问道。 “嘿嘿,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果不去恐怕灵珠庵就要拆了!” 对方像是颇为了解千羽浮生的来历,狞笑着威胁。 “拆灵珠庵?你到底是谁,什么意思?”千羽浮生心中一惊,不过她虽然年龄不大却也是巾帼气概,上前一步厉声道: “瞧你青皮脸八字眉,懒汉腮蛤蟆嘴,哼,一看就不是好人,再乱说话小心我报警!” “哟,小嘴挺利索!告诉你报警也没用,我来是找你谈事的,我家六哥就问你个话,问清楚了毛事没有,否则明天推土机就动工!” “……” 千羽浮生察颜观色,觉得眼前的二流子好像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 再者对方既然清楚自己和灵珠观的关系,那也一定是有备而来。如果真如他所说的要拆灵珠观,这座数百年的古刹可就真的毁了,那无异于是要了雮尘师父的命! 千羽浮生决心探个明白,于是冷笑一声喝道:“你那个六哥在哪里?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神圣!” 第八十三章 沐恩失意会秘客 http://.biquxs.info/

千羽浮生说完毫不畏缩地瞪一眼二流子。 “好,还挺有股儿烈性!”二流子赞一声,使个眼色在前带路,与千羽浮生一前一后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小旅馆。 小旅馆楼道里黑洞洞的,千羽浮生进了门开始有些担心起来。及至上了二楼豁然一亮,这才定定心思沉着了几分。 她跟随二流子走到走廊尽头,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外停住。二流子听听动静一把推开门对千羽浮生癞笑道:“请吧!” “呃……” 千羽浮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轻率,万一里面是个陷阱,自己一个小姑娘岂不是自投罗网入了火坑! 不过,她最终还是硬了硬头皮走进门去。 里面是个标准间,两张单人床有茶几有沙发,条件还算不错。 此刻在对面临街的窗前正背身站着一个男人。只看背影,这男人跟二流子应该年龄差不多也是四十多岁模样,不过头发梳得油亮另加一身西装革履,倒是颇有派头。 千羽浮生见他一直临窗而立望着外面,并不搭理自己,便试探着问:“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男子似乎陷入沉思,直到听了问话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使个眼色示意二流子关好门在外守候。 待二流子退出去门关好,男子这才冲千羽浮生微微一笑和蔼道:“请坐。” 千羽浮生打量他片刻,见男子生得蚕眉细目皮肤白净,还戴了一副金边眼镜,倒是透着几分儒雅,也算仪表堂堂,这才安心了些。不过她并没有落坐,而是不远不近警觉地望着他。 “好吧……”男子也打量千羽浮生片刻,然后轻叹一声背着手来回踱两步,开口说道: “你从灵岩山的灵珠观而来,不远百里去了马杌子的窝棚,显然是有重要的事啊!所以……我想请教一下。” 千羽浮生很好奇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行踪,于是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从灵珠观来?” 男子轻轻一笑,缓缓解释:“哦,是这样,我呢最近接了公司的一个项目,要开发灵珠观景区,恰巧早上在灵珠观见到了你。” “什么?开发灵珠观景区……”男子的话令千羽浮生有些意外,不由惊道:“雮尘师太怎么没有说过?” 她隐约意识到这事有些蹊跷,一时既担心灵珠观受到破坏,又满头雾水觉得他们找自己来也决非简单。 这时男子沉沉一笑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这才又道: “雮尘师太是灵珠观的最后一任观主,如今她已经皈依了佛门,灵珠观自然也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那你们为何又跟踪我?”千羽浮生冷冷问道。 “跟踪?”男子一征,继尔笑道: “没有没有,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人了!其实是中午我们从灵岩山一回来怜好见到你从马杌子的窝棚里出来,而且还人仰马翻地把一个老太婆送上了一辆军车。那个马杌子呢正好是我的朋友,好像里面还有个疯子,其实那也是我的朋友,我呢担心他们,因此就想请你来问几句话!”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们?”千羽浮生依然提着警惕。 “呵呵,你这小妹子还挺有自我防卫意识!”男子朗朗一笑,“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可是,不是说师太已经把灵珠观转给灵岩寺了吗?灵岩寺好像也没有开发计划!不经过师太同意,你们就是违法犯罪!”千羽浮生心中诧异犹疑,担心灵珠观会受到破坏,警惕更高了。 “嘿嘿,小妹妹,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护珠寨村的人吧?”男子盯着千羽浮生隐隐一笑。 千羽浮生摇摇头回答:“我不是护珠寨人,我是来灵岩山写生的,在我小姨家暂住。” “哦?这样说来,你并不是灵珠观的小尼姑了?我说嘛,怎么又换成一身运动服了!” 男子眯眼注视着千羽浮生,轻轻吞吐着烟雾若有所思。 千羽浮生被呛得一咳,沉不住气说道:“据我所知灵珠观好像正在由灵岩寺向上级申请文物保护单位,你们随意开发会损坏文物的!” “呵呵,我们这可不叫破坏,是保护性开发!懂吗?”男子淡淡一笑站起身来,继续说道: “灵岩寺的确是想收管灵珠观的,这不也改名灵珠庵了吗?可是,灵珠观并不在灵岩寺的辖区内,按照行政划分是属于护珠寨的。所以护珠寨不答应,灵岩寺也奈何不得!如今护珠寨村的村主任已经跟我们华宇集团签了合约,授权由我们开发灵珠观旅游区,一则村民会有大大的收益,二则……这个嘛,双赢时代,对大家对社会都有好处的!” “这个……”千羽浮生闻言一惊无语了,心中暗暗恼恨起来:想不到拱手把灵珠观让出去的是自己的小姨夫,真是可恶! 原来千羽浮生并不是本地人,她本名叫千羽,浮生是后来加上去的。她是一名艺术生,秋冬之际来灵岩山写生的。之所以来灵岩山不仅仅是因为此处风景优美,还因为自己的小姨就生活在这里各方面都有人照顾。而她的小姨夫正是护珠寨村的村主任,叫娄启财。 平日里小姨和小姨夫对自己照顾有加,千羽浮生也无忧无虑,天天背了画夹去山上写生。 不料有一日她被风景吸引穿林越壑迷了路,眼看天色将晚,她又急又累不小心从一处山崖上摔落下来。 幸好山崖不是很高,而且她身上背着的画夹也起到了保护作用,这才受伤不重。 可不幸的是,她所坠落的地方旁边恰恰有一个老鹰窝,窝中几只幼鹰正“喳喳”惊叫。原来是一条两米多长的花皮大蛇正准备袭击幼鹰。 岂知大蛇被千羽浮生的凭空而至激怒了,突然掉头把目标对准了她。还没等反应过来,她的腿肚子上就被大蛇一口咬中。 按说北方的蛇大都没有毒,即便有的话一般也都毒性不会很大。可倒霉的是,这条大花蛇却是个例外,它不光有毒,而且还是剧毒。 千羽浮生被咬中,一见风毒性发作,可是大花蛇并不罢休又将她脖颈死死缠住,眼见就要窒息毙命,幸好这时母鹰回来了。 母鹰长空直下给了大花蛇致命一击,救下了千羽浮生。大花蛇虽死,可是她身上的蛇毒却早已散布全身。 眼看她昏迷不醒性命难保,就在这危急时刻,母鹰仿佛通人性一样长鸣一声扑展翅膀飞身下山,直冲灵珠观而去…… 当千羽浮生再度醒来时,她已经在灵珠观躺了整整一夜。而救活她的人正是雮尘师太。 也直到最近雮尘师太决心弃道从佛之后,千羽浮生才知道当初师太是用她视若生命的雮尘珠救了自己。而那颗珠子已经融入自己的血液,融入她的灵魂,永远属于她的了。 千羽浮生受了这么大的恩泽,自然感激不尽永戴恩德。她有心要拜师太为师,可是师太却拒绝了,理由是她尘缘盛极不可避世。 不过雮尘师太随着年事渐高,总是流露出对早已还俗流落他乡的师妹梁避尘的愧疚之情,常常念叨嘴边希望她能回来重续灵珠观香火。 可是这其中似乎又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雮尘师太总是担心师妹不愿归来。 于是千羽浮生决心帮助她完成心愿,以慰一片赤诚苦心。 后来经千羽浮生谋策,经雮尘师太同意,这才有了一出窝棚还珠的离奇一幕。 不料行动失败了,梁师叔也生死未卜,千羽浮生懊悔愧恨之际,却又遇到了小旅馆这两个神秘人,得知了灵珠观也面临前途难卜的境地。 “好吧!”千羽浮生思前想后,认为这两个人既然煞费苦心找上自己肯定另有目的,于是冷静冷静情绪,问道: “既然你说的这么巧合,我也相信这是缘分。说吧,你们找我来到底为了什么事,总不会认为我能做得了灵珠观的主吧?” 第八十四章 天影三术御神珠 http://.biquxs.info/

男子见千羽浮生进入了自己的话题节奏,不动声色暗暗一笑,然后深情地说道: “唉!说起来,我还依稀记得小时候的情景……那时候护珠寨跟现在一样穷,我爹为了养家糊口撇下我和娘到城里打工。他每月托人捎钱回来,说城里的活轻快赚钱又多让娘别疼钱多给我买好吃的,唉……” 他说到此处长长一叹,接着说: “可惜啊,后来有一年大饥荒,连喂猪的地瓜秧和蜀黍秸都被人吃光了,娘只好带着我到城里来找爹。结果,爹没找着,连娘也丢了……” “唔,好惨……”千羽浮生听他这样一讲,不禁有些心惊动容了,问道:“怎么,你也是护珠寨的人?” “嗯……何止也是,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在护珠寨长大的!” 男子有些激动,重新点上一支烟感慨道:“所以说嘛,我争取下这个项目,就是放不下情结,就是想让护珠寨的乡亲们迈上改革开放的步伐,改变一穷二白的面貌!” 男子饱含深情意气风发,不过随即摇摇头苦笑道:“可是,我那时候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就只记得自己的爹姓娄,娘姓梁,寨子里有座灵珠观……” 他说到这里眼眶湿润了,意识到失态之后,赶紧掏出手帕拭拭眼泪,然后似乎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 “哦,原来是这样!” 千羽浮生不知不觉被感染了,忽然觉得对方蛮可怜的,不禁同情道: “看来你今天找到我,想必就是跟你开发的这个旅游项目有关系吧!可是……我只是个还在上学的学生,更是一个外人,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男子听她这样一说知道有眉目,脸上迅速阴转晴现出欣喜来,沉吟一下叹道: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我之所以抢下公司的这个项目,全都是为了寨子好,乡愁难忘啊……下一步,我们不光是要盘活旅游这块蛋糕增加乡亲们的收入,还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文物不受损毁!因此我今天才找到了你,不过就是想打听件事情,一件对开发和保护都至关重要的价值依据!再者,你是从大城市来的艺术专业的学生,同时也想听听你对开发保护的意见和建议。” 男子说到此处,满含诚挚抬眼望着千羽浮生,自嘲一笑:“唉!为了家乡,我这也算用心良苦吧……” 千羽浮生见男子情真意切语重心长,不免受到感动,思忖片刻心中打定主意应道: “好吧,还有什么比得上家乡和亲人重要,我理解你!不过,其实我对这里也没有多少了解,顶多也就听我小姨夫讲的些村子里的事情,还有些灵珠观的事情。你想问什么?” “嗯,你肯帮忙就好!请坐下谈好吗?”男子见水到渠成,一脸感激十分礼貌地邀请千羽浮生坐下。 千羽浮生本没打算逗留,可是听了男子的一番话觉得对方是个有担当有正义感的商人,如果护珠寨和灵珠观真能在他手中开发保护好也算一件幸事,于是大方地坐下来。 男子抱歉地摊摊手:“真不好意思,你看这小旅馆条件差,也没有多余的杯子给你倒水……” 千羽浮生报之一笑,委婉道:“我不渴,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男子这才正身坐好,然后沉思片刻,一脸为难道: “我离开寨子早,当年的一些事情都记不清了。就比如说这灵珠观吧,据说下面埋了三颗灵珠,可是多少辈了谁也不曾真正见识过。雮尘师太是最后一任观主,你和她亲如祖孙,你一定听她讲起过灵珠的事吧?” “呃,这个……”千羽浮生听他谈到灵珠的事情不由一怔,她也是最近才听师太提起过灵珠的,其中有一颗就在自己身体里。并且师太一再叮嘱自己,这些都是绝密的事情不能跟外人讲。 如今对面男子突然间提起这件事,千羽浮生不能不觉得突兀,不过她反应很快,随即笑笑答道: “关于灵珠的事情嘛,师太的确跟我提起过。那,应该算是一个无比动人的传说了……” “传说?什么传说?”男子精神一振,心急问道。 “这个……太久远了!”千羽浮生眨巴眨巴眼一本正经地思索着,然后娓娓道来: “故事应该从秦朝讲起吧,师太说那时候秦朝的皇帝也就是秦始皇毕其一生寻找长生不老之药,曾经不惜百万将士性命秘密远征欧洲、美洲、非洲、澳洲、南极北极大陆最终把三颗灵珠集齐,可是他却不懂得如何使用这三颗珠子,于是又一直苦寻御珠之人……” 千羽浮生讲到这里顿了顿,整理一下思路。其实她所讲的只不过是想瞒天过海避开雮尘师太和灵珠观的事情。可是,她也不是纯粹瞎编,自从她在灵岩山中中了蛇毒被雮尘师太舍珠救活,此后她夜间总是被一个怪梦困扰,那就是他现在要讲的故事。 “小妹子,咱能不能跳跃一下,从最近的日期开始讲?”男子见她带着股说书的架势,有些沉不住气问道。 “行,这一集也不能跳过,那我就长话短说。”千羽浮生无奈的耸耸肩膀,继续讲起来: “后来秦始皇寻到一个叫徐福的人,这人是个方士,法力不小。但是徐福有个要求,大秦帝国必须在全世界剿杀一个叫天影的斗士。而那个斗士其实是徐福的师弟,徐福的元身本是一只蚕精,天影则是一只雄鸡,二人都曾拜在鬼谷子门下学艺,是孙膑、庞涓数百年前的师兄。 “鬼谷先生乃天隐雄祖,有一位结交了数千年的道友琢月先生赠予三颗灵珠,分别是雮尘、避尘、赤丹,三颗神珠可擎天立地保乾坤安宁,是以谓之三术。鬼谷子见徒弟天影为人赤诚敢做敢当,于是将三术传于天影,赐道号天影三术,委以拯救沧桑之大任。然而徐福心生嫉妒,暗暗串通儒释道三教之外的魔教将三颗灵珠盗走献于秦王赢政,意欲一统宇宙。三颗神珠御兵打仗战无不胜,帮助秦王一举灭六国统一了中原。 “然而,始皇帝焚书坑儒天怒人怨,天影三术临危受命决心追回三颗灵珠,于是对徐福穷追不舍,最后徐福把灵珠分散藏匿,然后从秦始皇那里骗取三千童男童女以寻仙药为名做为祐护乘机出海东渡蚕州,也就是他的老窝日本,从此隐匿于狂澜海雾畏缩不出。天影三术寻不到徐福,但毫不气馁,倾其全力历经千年最终将三颗灵珠全部收回……” 千羽浮生一口气讲了这么多,不觉有些口干舌燥停了下来。不料一旁男子却听得入了迷,徘徊于故事之中久久不能自拔,连声问道: “听你这么一讲进度应该快了,然后呢?然后这护珠寨和灵珠观到底怎么回事?” 第八十五章 古书疑梦急转移 http://.biquxs.info/

千羽浮生见男子对自己所讲的故事深信不疑,不禁有些过意不去了,汗颜问道: “我讲的这样荒诞,你也信?” “信,当然信!”男子十分认真地点点头,作出一副交心的样子,悄声道: “不瞒你说,我有一本古书,上面还真记载了徐福藏珠的事儿!” “呃……”这下千羽浮生一愣不淡定了。心说,自己只是搪塞地讲了个梦,难道竟真有其事? 男子见千羽浮生发愣,笑着解释道: “当然,书中并没有你讲的那个天影三术,里面许多话我也还没有钻研透。不过,师太告诉你的这些事情应该不只是传说!” 此时此刻,千羽浮生感觉自己仿佛被绕进去了,深深地犯起了糊涂。 她实在无法理解,自己的梦怎么会出现在古书上呢。是巧合?还是这人瞎编的? 可是对方看上去十分相信自己的所言所述,不像在撒谎。呃,难道自己做的梦真与他所说的古书中不谋而合…… 千羽浮生越想越糊涂,简直辨不清哪是梦哪是真了。她本不迷信,可是师太用灵珠救了自己,并且她也亲眼见了避尘珠在窝棚突然消失,以及马杌子那颗铁弹子熔炼血戒的离奇怪事。 她无法不去怀疑这个世界了…… 当然,她也再度怀疑起眼前的男人来。对方的言行越来越像是冲着灵珠而来。他们如此处心积虑想从自己口中探知灵珠的秘密,显然别有用心是个圈套。 她又想起师太的嘱托来,心说此处不可久留,必须尽快脱身。于是装作一副着急的模样一拍脑门站起身来: “唉呀,差点忘了我还得赶公交车呢,晚了可就回不了灵岩山了!真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她说着就想溜出门去,可是门一开二流子正叉腰挡在门口,凶巴巴地堵住了她。 “你……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不让人走了?”千羽浮生吃惊喝问。 “走?往哪走?进去!”二流子冷喝一声一把将千羽浮生推回房间,“咣”门重新关上了。 千羽浮生转回身望着男子,既害怕又愤怒。可是男子不阴不阳,既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友好,不紧不慢点上一支烟,吸一口吐出三个烟圈,然后才缓缓道: “我都说了我不是坏人,外面那个是我的本家兄弟,他就那副德性。既然咱们把话聊开了,我再多问一个问题,那个窝棚里的老婆子真姓梁?你一大早急匆匆地到她家里去,又有什么事?” 千羽浮生知道想轻易离开这里已经不可能,只好重新坐下另想办法。 她猜想对方可能又想打梁师叔的主意,为了不让梁奶奶再添事端,于是灵机一动又编起了瞎话: “对,那个老奶奶的确姓梁,不过我跟她也不是很熟,听说她好像是东北人,也可能是河南人或者是广东人,反正不是本地人。我去她家是因为她家里闹鬼,我正跟雮尘师太学捉鬼呢,所以才打扮成道姑去探探情况,如果属实,再由师太亲自出马灭了那俩小鬼!” “闹鬼?”男子微微一惊,随即撇嘴笑起来: “开玩笑,这世界上哪来的鬼?你讲那些传说我信,因为任何神话故事都源于真事,只不过是千百年来无数代人口口相传才变得神乎其神。就比如灵珠,我可不相信它会有什么神力,但是我坚信它们肯定是一种特殊的神秘物质,一定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千羽浮生见他不信也不在意,其实她就是随口一通乱编也没指望对方信多少,心说只要让他不认为梁师叔是灵珠观的人就行。于是不屑地嗤鼻一笑道: “你可以不信,可是这世界上未知的东西太多。你既然相信灵珠是一种特殊的神秘物质,那也该相信任何事物皆有可能,比如……” 她正说着突然盯着男子一愣停住了。 “比如什么?”男子见她神情怪异盯着自己,不由心中一虚。就见千语浮生脸色越来越怪,猛然一下站起身上上下下打量起自己来。 “你……你干什么?”男子被她盯得莫名其妙,伸手摸摸自己脸上,然后再左右看看并无异常,忍不住生气道: “你少装神弄鬼,是不是想说我印堂发暗厉鬼上身?我可不信这些!” “呃……”千羽浮生其实还真是这样想的,见被揭穿不由一阵尴尬,慌忙掩饰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感觉到了不正常!” “哼,开玩笑……”男子吊起嘴角冷冷一笑,不料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门外“哎哟!”传来一声痛叫,紧接着是二流子“咕咚咚”在走廊上跑步追赶的声音: “你他娘的是谁?敢偷袭我……” 声音由近及远,一会儿没动静了。 “嗯?”男子不由一惊,赶紧起身出门去看。可是走廊上空无一人,二流子不知去向。 “妈的,这二怔子可别出啥事……”男子有些六神无主起来,想去找人又怕千羽浮生逃走,低骂一声突然一转身就想把千羽浮生反锁在房间内。 不料千羽浮生身材娇小,瞅准空档“滴溜”一下从他腋下钻了过去,不由分说撒开双腿狂奔逃命,一溜烟儿下了楼梯夺门而去…… “妈的!”男子反应过来再想去追已经来不及了,恨恨地一跺脚骂道。 他正骂着,这时从楼梯口处的卫生间里也骂骂咧咧走出一个人来,正是二流子。 其实这二流子并非别人,正是杨二贵。而那个男子,正是杨家兴。 “真他娘的见鬼了……”杨二贵一边摸着脑袋愣头愣脑地骂,一边“呸呸呸”四下里吐唾沫,一抬眼见到杨家兴站在门外,立马叫起苦来: “六哥,刚……刚才不知谁用石子敲了我脑袋一下,我见厕所门口黑影一闪,可是等追进去找了半天啥也没有!娘的,你说是不是有鬼……” “……”杨家兴满腹狐疑顿了片刻,提着警惕沉声:“快收拾东西,此处不可久留!” 他说完匆忙进了房间收拾起东西来。 杨二贵怔了半天跟进来,不解地问:“不是,你不是最不信鬼吗?咱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咋还怕成这样?” “少啰嗦,赶紧收拾!”杨家兴迅速整理着衣服行李,头也不抬地催一声。 杨二贵见他心神慌乱的样子,忍不住嘟囔: “上次咱来省城开完会一回到青山,人家秦公子瞧得起咱要正式委任你为华宇建材厂副厂长,可是你倒好给辞了!辞了就辞了吧,又非得大老远再跑回来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山里开发啥道观,人家那几个厂长经理的都不愿意来,就你憨!你说你,也不知打的啥主意……” “哼,那几个目光短浅的家伙,他们能跟你六哥比?” 杨家兴停住收拾,不耐烦地瞪一眼杨二贵,然后走到窗前躲在帘子后面望望下面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安良街,斥责道: “我一大早让你去窝棚探听情况,你连半句话也没听来,整天就知道吃饭找/小/姐,我带你来有什么用?” 杨二贵听了一哭丧脸又诉起苦来: “你当那破烂窝棚是好靠近的,也不知那张三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弄了条大白狗盯在窝棚外,豁,那家伙大的跟熊差不多,光瞧瞧就吓死个人!我只好避实就虚先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可没成想等在洗头房洗了个头回去,他娘的那老臭蛋蛋不知从哪又弄了条大黑狗来!你说,一白一黑两只大狗跟黑白无常似的,我敢靠近么?还有,后来又来了个当兵的一直站在门外放哨,我担心这万一我让他发现被活捉了,你不成光杆司令了么……” 杨二贵边说边使劲挤眼泪,可是眼眶出奇的不配合,只好悄悄吐了些唾沫抹在眼上。 杨家兴抬眼瞅他一下,叹息一声:“行了,你这整天吃饭泡窑子的又没苦着你!每回来,你尽给安良街纳税了!赶紧的,从今天起日子就不好过了,我们得搬进山里去住……” 第八十六章 三疯剃发逅心花 http://.biquxs.info/

杨家兴也不知是真怕有鬼还是另有原因,刻不容缓催促杨二贵收拾好东西,二人像贼一样藏头遮面出了小旅馆,急匆匆打个车离了安良街。 千羽浮生也一路仓皇逃出安良街来到汽车站,坐上了回灵岩山的公共汽车。真到上了车,她才松下气来,心道: “那俩人衣冠楚楚,却心术不正,看样子灵珠观真要有麻烦了!可是梁师叔又进了医院也不知怎样,唉,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 她无可奈何叹息一声,决心尽快赶回去将事情告知雮尘师太,及早设法应对。 却说千羽浮生在小旅馆经历身陷囹圄之际,张三疯和紫雪还有破晓、黑阎王也没闲着。他们把窝棚里能吃的东西全翻腾出来了,连小黄放在墙头上的两盒滋补品也给拆开了。这俩活祖宗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待吃饱喝足,紫雪决定去找自己原来住的旅社把押金要回来,然后来窝棚住。她觉得里面那张小床不大不小自己睡正合适。 张三疯不愿失去两只大狗,也决定留在窝棚,他想没有床在地上也行,总不会比神仙窝的明镜石上凉快。 “要不俺在家给你看着俩狗娃,你单枪匹马轻装上阵自个儿去取押金,免得累赘!” 张三疯怕紫雪带着破晓和黑阎王一去不复返,就想把双煞留作狗质。 “那不行,我们听它们的,它们有选择的权利,他们选择谁就跟谁走,这是民主和自由!” 紫雪也不放心张三疯。最后两人谁也不妥协,只好一块儿去。 他俩领着黑白双煞出了窝棚来到安良街上,一路往南走。肚子不饿了,兴致也就多了起来。张三疯边走边四处打量,口中不服气地道: “这天南的海北的,穷的富的精的傻的,人人都能在这里混口饭吃,可咱老张咋就没个出路呢……” 他正说着一歪头瞧见了路旁一幢二层小楼旁边趴着的一家小店,“咦,理发按摩?” 他停住不走了,心中打起了主意。 紫雪见张三疯一直盯着理发店,再瞧瞧他浑身邋遢的模样,于是问道: “怎么,你要理发吗?嗯,虽然你这身打扮有点像加拿大街头的艺术家,可是在中国却像个乞丐。这样吧,今天我出钱请你理个发,咱们就算正式结拜了!” “结……结拜,结拜夫妻啊?”张三疯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快,吓了一大跳。 “切,你想什么呢?我是说结拜兄妹,在中国的电视剧里经常这样演。” “兄妹?咱看爷妹还差不多……” “嘻嘻,都行!” “嘿嘿,中!” 两人会意一笑,上前把门推开了。店门一开,里面一个三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女人迎了上来。 女人正是杨心花。她本以为来生意了,可是一开门见来人邋邋遢遢后面还跟了个女孩,就有些不待见了。不冷不热地问一声: “咋,要开房啊?对不起,您走错地方了,老娘这里只玩快餐。” “快……快餐?我们刚吃饱了呀!”张三疯见女人这么冷的天还露着大半个胸,不禁两眼有些发直。 杨心花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身上瞧,翻眼嘲骂:“瞧你这老不正经的样子,倒挺滑头骗了个小丫头来玩爷孙恋!怎么,还看?看一眼十块钱!” “你说谁爷孙恋?”这下紫雪不愿意了,上前指指杨心花的胸大声道: “就你这个还看一眼十块钱?在加拿大的大街上有的是,都比你这个质量好而且还免费!” “吔,你小小孩子咋不学好?”杨心花瞧瞧紫雪也不像个坏孩子,可是说出话来却这样露骨,不由更生气了。 “咳咳!”张三疯明白了二人之间的误会,赶紧收回眼神打圆场: “行了行了,都怪山人腹中吃饱精神上饥渴,这叫饱暖思/淫/欲,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紫雪仍对杨心花不满,没好气地问张三疯:“理什么解,你还理不理发!” “理理理!”张三疯连口应着,冲杨心花指指自己蓬乱的长发。 “哦,你是来理发的……”杨心花这才明白过来,有些尴尬地惭惭一笑:“不早说,我这里不理发。” “不理发?”张三疯一愣,也有些不满了,“不理发你门上贴那俩字干啥?” “呃……以前理过,挣钱少后来……就不干了,推子剃刀都锈了好几年了。”杨心花支吾着解释。 “行,以前理过也行,那倒省事了。把推子剃刀借咱用一下!” 张三疯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床上嚷嚷,学着马杌子耍起赖来。 “你……”杨心花本想赶他走,可是望望门外,一白一黑两只大狗正虎视眈眈堵在门口瞧着自己。只好无奈地翻个冷眼: “好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那东西还能用,到时候薅成秃毛的老雕别赖人!” “老雕不老雕不用你操心,就算沙雕咱也敢头上玩刀!”张三疯满不在乎。 杨心花知道这回真遇上沙雕了,一边自认倒霉一边弯下腰到床下一阵摸索,只想着快点把这二人打发走。 “呶,在这儿了。”杨心花好不容易才从床底下找出个破布兜,没好气地往张三疯面前一递,唠叨道: “也就上午才赚了一个二货八十块钱,否则老娘可没心情伺候你两个!” 张三疯也不理她,麻溜溜地将布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摊在小桌上。是一副手推子,一柄剃刀,一把剪子,两只梳子,还有一小瓶润滑油。 “嗯,嘿嘿,嘿嘿……”他如获至宝如数家珍将东西摊得整整齐齐,傻笑不止: “虽说比不得咱原来那套精细,却也还算齐全!” 傻笑的工夫他已经十分熟练地将推子三两下卸开,然后用袖口擦了又擦,最后打上一遍润滑油“咔咔咔”重新组装起来,“叭嗒叭嗒”在空中扳动几下满意地笑起来:“还行,不孬不孬!” 紧接着他又拿起剃刀,在上面淬两口唾沫,“蹭蹭蹭”在裤腿上来回使劲摩擦起来。摩擦半天,又拿起来放在脑袋上蹭来蹭去蹭上头油,然后继续在裤腿上磨。 “吁!”终于他轻轻长出一口气,停了下来。用手指弹弹刀刃,眯起小眼翻来覆去打量几下剃刀,然后轻轻在额前的一缕头发上一割,就见那缕头发悄无声息随之飘落,剃刀竟是吹毛可断。 “豁,宝刀啊!”一旁紫雪见了不禁惊声赞叹。 “你……还有这一手?”杨心花也是张口结舌惊奇不已。 “嘿嘿,将就用吧,要是山人那套宝贝在,这几样就不值一提了。” 张三疯嘿嘿一乐又苦苦一笑,然后闭上眼睛一手持刀一手採发像割韭菜一样自己给自己割起头发来。 刹时间,刀光闪烁游移,朵朵杂毛落地,已经很久不给自己剃头的剃头匠仿佛头顶生眼,刀转如飞飒飒有声。不多时现出个板板正正的形状来。 “嘻呵,你是真人不露相呀!”紫雪不禁看得眼花缭乱,拍手叫起好来。 “你……你这手艺比我年轻时理发学校的老师那水平也高了去了!”杨心花也忍不住赞叹。 “这算啥,修理地球而已。”张三疯闭着眼不以为然吹吹嘴上的发渣,骄傲地一谦虚。说完,放下剃刀又拿起推子“叭嗒叭嗒咔嚓咔嚓”精修一番。 最后,在紫雪煽动下,他一狠心干脆把胡子也刮了。 待擦洗干净,张三疯起身在墙上的小破镜里一照,“吔!”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八十七章 帅酷三疯把爱求 http://.biquxs.info/

“吔!妈妈咪,这是谁?”张三疯瞪眼乍舌望着镜中人惊呼一声,赶紧捂上了眼睛。 “好家伙,这回老帅了!”紫雪一兴奋连东北话都飙了出来。 “嗯,想不到你看上去不是那么老!”杨心花也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不住点头。 说实话,张三疯打小就长相清秀可爱,只不过自从家中发生变故生了疯病,就再也没有修饰过边幅,在村人眼中一直是个疯疯癫癫邋邋遢遢的形象。 如今这一理了发刮了胡须,眼睛也显得大了,额头也亮出来有了光彩,连皮肤都变白了许多。这下看上去再也不是以前五六十岁的沧桑模样,恰是正值不惑,男人四十一朵花。 等他明白过来镜中之人正是自己,这才重新睁开眼上下左右仔细瞧瞧,叹道: “姥姥的,还以为夜里睡觉被人毁容了呢!这面皮长得……极不正经!” 他边摇头叹息边在桌上把推子剃刀等一应工具清理干净小心收拾好,然后伸手拉开一个抽屉打算放进去。 “咦,这么多小袋袋?”可是抽屉里满满的全是避/孕/套,他也不懂那是些什么,更不管杨心花愿不愿意,胡乱将那些小袋袋抓到桌上堆了一大堆。然后将理发工具一件件摆在抽屉里取而代之。 “你,你做啥?”杨心花又羞又气问道。 “做啥?”张三疯回头瞅她一眼,很男人的样子回道:“做个爷们!” 不待杨心花说话,接着指指那两张破床又道:“这样摆占空多,不如全挪到里面拼成双人床,以后睡着也方便。就这样,你先收拾收拾卫生,下午俺回来一块儿搬。” “不是,你?我……”杨心花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张口结舌一直没反应过来。 张三疯一边指指点点说着,一边冲紫雪努努嘴招呼道:“走,咱先干你那事儿去……” 刚走到门口处,忽然又转回身对杨心花嘱咐:“那个啥,刚刚理发的钱就不用付了,反正是咱自己剃的,以后这合起伙来就更分不得那么清了。” 他大言不惭说完一脚跨出门去。 杨心花这才弄明白,原来这疯子是赖上自己了,不禁生气质问:“哎,你别走,谁答应跟你合伙了?” 不料她正叉着腰追问,就见张三疯面前人影一闪被人拦住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二子。 “你个乌龟孙子,要跟谁合伙呢?”王二子不由分说冲着张三疯破口大骂。 “吔……”张三疯先是一怔,等打量两眼王二子紧接着是一阵傻笑,反问道:“嘿嘿,咋,你也想合伙?” “合你个屁!”王二子火冒三丈一撸胳膊就要动手。 就是这时,一直好奇看热闹的破晓突然发飙了,“呜嗷!”怒吼一声背毛竖起盯住了王二子。 “汪!”黑阎王也随之狂吠一声,直唬得大街上行人变色。 “妈呀……”王二子被两只大狗吓得惊呼一声跳脚躲在一个行人身后,扯着人家胳膊心惊胆战颤声叫道:“把……把狗拴好,咬了人得赔医药费!” “有病吧你!”那名行人一把将他甩开,怒骂着离去。 这下张三疯乐了,扬着眉吐着气嘲笑道:“咋样,你这癞子?要合伙得先经过咱这两头神兽同意,否则免谈!” 王二子又怕又怒,远远叫骂:“谁……谁跟你合伙啦,里面那婊/子是我老婆!” “嘿!”这下张三疯不乐意了,吊起嗓子与他隔街对骂:“你个瘪孙,有这样称呼自己老婆的吗?谁信,我还说她是我老婆呢!” “你,你敢喊我老婆叫老婆?哇呀呀气死我了,你再喊一声试试……”王二子气恨交加,远远地又跳又叫扯着脖子摩拳擦掌。 “就叫就叫,我就叫!”张三疯也摩拳擦掌毫不示弱,转回头冲屋内叫起来:“老婆老婆老婆,俺亲爱滴老婆!” “噫!”紫雪见状慌忙跳在一边躲开,只剩了杨心花一人立在门框内。 这时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竟然给张三疯叫起好来: “疯子好样的,比那天吃馄饨时对付朱五能还爷们!” “对,这一理发差点没认出来,都快赶上章学友了!” “刚刚叫的好,这女人可让那二流子坑苦了,再叫一声,大伙给你鼓掌!” “哟嚯!”张三疯闻言不由大乐,冲众人嚷道:“热闹不能白看,咱要是再喊一声,你们敢不敢做证她是俺媳妇儿,俺才是她男人?” “敢!敢敢敢……”街上顿时群情高涨,应声一片。 “那好,俺可喊了!”就见张三疯撸撸袖子,转身冲向杨心花使劲吸一口气,竟真得隔着门框扯开嗓门高叫起来: “里面的女人,你男人张惜才要喊啦——亲——爱——的——老——婆——媳妇儿……” 豁!他这一声吼简直比男高音还高,道道声波直贯屋内,杨心花的发梢都飘扬起来了。紧接着声波从屋内折回变成声浪,扑奔向一切可以穿透的地方,最后回音阵阵缈如梵音消失在天际,连乌云都散开了…… “呃……”呆立门内的杨心花感觉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自己整个人都被那声音给颤透了,久久地立着,仿佛一尊纯净的玉石雕像,又似一位沉醉花海的少女…… 街上众人都被此情此景深深感染了,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许久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门外的张三疯吼完,“呼哧呼哧”喘着气望着杨心花,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门里的杨心花与他目光相交,顿时脸一红“啪”把门关上了。 “呃……咋滴个意思?”张三疯怔在原地挠挠头不明白了。 “哈哈哈哈,有戏!”大伙儿顿时又是一阵起哄。 不料正当大家一片欢腾之时,突然当街一声恶吼,闯进一伙人来:“妈的,谁在起哄?” 这伙人一个个黑衣黑裤凶神恶煞,足有十几名。领头的是个黑胖壮汉,由于身高马大一件黑色棉衣外套半长不短吊搭在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黑壮汉不是别人,正是朱五能。 一直缩头缩脑忍辱憋气的王二子见是朱五能,立马一挺胸膛来了精神,横起脸迈着鸭步穿过人群凑上前去,一见面就叫起苦来: “啊哟我滴五哥诶,你收了保护费咋老不显灵啊?小弟今天可被欺负惨啦……” 朱五能瞧瞧张三疯和两条大狗,再瞅一眼王二子,翻个白眼喝道:“哭丧啥,老子这不是显灵了么!” 他说着转身盯住张三疯,凶巴巴问一声:“喂,是你在这里聚众闹事么?” “呃……”张三疯见是那日在馄饨摊上欺负张金凤的坏蛋,又见他带了这么多人来,不由心中打个寒颤。 不过很显然他理了发剃了须,朱五能并没认出他来。可是这时朱五能却注意到了他身后的紫雪,不禁坏坏一笑凑上前来:“嘿嘿,原来是你个小美眉……” 紫雪早就认出他了,眼见对方堆着一脸横肉/逼过来,忙冲破晓喊一声:“破晓,警戒!” “呜噜噜!”就见破晓听到命令背毛一抖呲起牙横身护在了张三疯前面,一副冷酷的眸子冲朱五能射出慑人的寒气。 黑阎王见破晓发威,也沉吼一声跟上去,与破晓肩并肩盯住朱五能。 朱五能被两条大狗一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待他看清黑阎王,忍不住一惊,与身后手下搭眼问道: “咦,这不是孔七公的黑阎王么?怎么回事,赛鬼手被警察端了,他的狗却跟了这小丫头!” 他身后一名黑衣人不屑地瞅一眼两条狗,对他附耳言道: “管它呢,我们带了喷狗药,等下全解决掉!不过,幸亏大哥英明,咱们接到赛鬼手命令后今早只是在外围坐山观虎斗,否则哥几个恐怕也进局子了!” “嗯,老子今天运气好,正好今中午炖狗肉庆功!”朱五能听了歪嘴一笑,阴狠道:“准备好,见我眼色行事……” 第八十八章 善不敌恶苦难多 http://.biquxs.info/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峻兮说,既然有状元,那也少不了有流氓败类。 所谓三百六十行,是对各行各业的统称。最早由唐代三十六行演化而来,如肉肆行、海味行、酒行、米行、花果行,茶行、药行、丝绸行,皮革、棺木、仵作行,鼓乐、杂耍、采辇行,珠宝、玉石、文玩行等等等等。 后来又细分为三百六十行,其实各行各业又何止三百六十行。 到了今天,时代变革又催生出了大批新兴行业,如微商、快递、专车司机、游戏主播、整形美容、陪玩陪逛、代驾代孕、月嫂家政、手机贴膜、催乳讨债、彩妆美甲、占星试睡、裸/聊鉴黄、网络写手、职业水军等等。 行业虽多,但是不管哪一行都是与人类生存息息相关。世间之人,尽管奋斗目标不同,但都逃不过生存和名利二词。 正如孟子所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即便是出家之人,也须“衣食住用”四事俱全方能安心修道,更何况三教九流里的凡夫俗子呢?所以,利益面前最容易暴露人性。 当然无论名也好利也好,无非就是两个层面:一生存保障,二精神追求。 就说马杌子,在大青山干了不少坏事为得是不挨饿,其实同时也有对家庭不和的判逆和自暴自弃,最终导致了身败名裂远走他乡。 再说老残,自小一直生存于社会分裂的夹缝之中,也许精神上的苦要远重于身体上的苦,或许也只有羊才可以慰藉他孤独寂寞的心。 至于张三疯,一个剃头的疯子,最多不过求一口饭吃。当然能吃饱最好,吃不饱也肯将就。他的追求相对轻松,那就是做自己该做的事,让别人笑去吧。 不过,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随着生存环境和精神境界的变化,人总是要自觉和不自觉调整目标追求的。 如今张三疯疯够了,就想做点男人该做的事情。其实,马杌子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好人难做,偏偏朱五能和王二子这样的流氓败类,却多少年来也占据着三教九流三百六十行的一席地位,且往往奸恶勾结嚣张得势,始终是社会不和谐的现实存在。 此刻,围观的众人见朱五能要找茬,原本的一街欢闹瞬息变回了冬日的冷肃。人们有的无奈叹息,有的远远躲开,谁都知道张三疯这回要吃亏了。 果不其然,黑白双煞两条大狗先开始倒霉了。就见朱五能缓步后退起来,等退回街心突然冲手下一扬手喝道:“上!” 左右几名黑衣人早已悄悄备好喷狗药,这种药本是丐帮研制出来专门驱狗的。后来被一些打劫和猎狗的贼人添加了神经毒剂,无论什么狗只要迎头被喷了,轻则损坏嗅觉听力心肺麻痹丧失反抗,重则抽搐昏迷崩血毙命。 张三疯和紫雪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东西。破晓和黑阎王更是不知凶险,眼见几名黑衣人缓缓逼过来,它们只知忠心护主随时战斗。 可是当两条大狗刚刚抬头一吠,就见那几名黑衣人冷不丁举起数个小喷罐来,“哧哧哧”一阵血红的药雾瞬间笼罩了它们…… “呜……” “汪……” 破晓和黑阎王毫无防备,及待药物吸入肺腑立马就有了反应。就见黑阎王“阿泣阿泣”打两个喷嚏首先慌张起来,紧接着像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走几步往张三疯脚下一卧耷拉下头不动了,只两只眼睛带着痛苦流着泪半睁半闭可怜巴巴地望着破晓。 不多时破晓也开始出现异样,先是一阵狂躁,紧接着眼红目赤流出泪来,渐渐变得虚脱无力。不过它明显要比黑阎王坚强的多,尽管四脚一荡差点摔倒,仍然一跃而起扑倒了一名黑衣人。然后呲开獠牙在黑衣人中一阵乱追乱咬。 “妈呀,狗疯啦……”朱五能吓得惊叫一声慌忙一把扯过王二子来当人肉盾牌。 “你个死猪……”王二子被他死死扯住也急了,破口叫骂起来,不过正骂着突然“哎哟”一声痛叫大腿“咔嚓”一下被破晓的血盆大口咬住了。 尽管隔着棉裤,王二子依然感受到了钢牙彻骨的剧痛,他一时又痛又惊慌乱哭叫着冲破晓又踢又甩。岂不料他越是甩打,破晓咬得越紧。 “啊吖吖,狗疯啦!啊吖吖,你这破狗属马杌子的啊!俺亲爷啊要死人啦……” 他正发疯般哭天喊地,忽然破晓口一松打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不动了。王二子这才哭号着捂住流血的大腿连滚带爬逃出人群。 一旁朱五能见破晓倒地没了动静知道是药毒发作,冲手下一伸手狰狞叫道:“拿匕首来,老子分分钟先剥了狗皮!” 一开始破晓和黑阎王被突然喷药,紫雪和张三疯便暗知不好,及至黑阎王倒地二人更是慌了神。此刻破晓也中了招,眼见朱五能接过匕首就要下毒手,紫雪顾不得危险伸手从背包中取出防身手电大叫着冲了上去。 “fuckyou……”她的满腔怒火随着一道紫红电光瞬间发泄在了朱五能的身上。 原来那柄长长的手电筒不仅能强光照明,而且具有电击功能,瞬间就能释放出数万伏高压。 朱五能完全想象不到一柄手电筒会有如何威力,所以根本没有在意。 而此时此刻,电筒就抵在了自己的胖肚子上。他就觉得“噼里啪啦”一阵电流声,刹那间浑身一抽仿佛升仙高潮一般“咯咯噔噔”筋骨又麻又颤,紧接着就成了万根钢针穿筋钻骨的痛不欲生。 “啊啊啊啊……”朱五能被电得翻着白眼一阵乱抖,“当啷”手中匕首落在地上。 “我叫你使坏,叫你使坏……”紫雪犹不解恨,手按按钮死死顶住朱五能肚子恨骂不止。 不料由于长时间没有充电电筒的电流越来越弱,最后“嘀”一声指示灯灭了。原本“花枝乱颤”的朱五能打个哆嗦缓过劲来。 “娘的你个小死妮子,敢电我!”朱五能不由分说一把抓住紫雪头发,“啪”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唔……”紫雪痛叫一声摔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来。 “混蛋!”身后的张三疯见了惊呼恨骂一声,扑上前去想抢地上的匕首。不料朱五能心狠手毒,猛然抬起大皮靴“砰”地一下狠狠踢中了他的额头。 “咕咚!”张三疯被重重一击喷着口水仰面倒地,直接昏死过去了。 刚刚还兴高彩烈意气风发的张三疯转眼间横尸街头,破晓和黑阎王也生死不知躺在猎猎寒风中,仅腹背上的毛偶尔随风动动。 紫雪手扶着地面,呆呆望着一动不动的张三疯和破晓黑阎王,恍恍惚惚竟然傻了。 “……”围观众人也都惊呆吓傻了,许久有人惊呼一声“不好啦,出人命啦……”,众人这才惊醒过来顿时一阵慌乱作鸟兽散…… 朱五能见张三疯久久地没有动静,也开始后怕起来,上前伸脚碰碰张三疯:“喂,别装死,起来吃饭了?” 紫雪见状忽然发起疯来,一把抱住朱五能的腿肚子又抓又咬。惊得朱五能连踢加打,冲手下人慌叫:“快,快拉开她……” “唔!”几个黑衣人赶紧冲上前撕扯紫雪。 就在这时理发店的小门“哗啦”一开,杨心花举着一根顶门棍子突然叫喊着冲出来:“你们这些天杀的,我跟你们拼了……” 第八十九章 五能逞凶遇克星 http://.biquxs.info/

杨心花一冲岀来,朱五能先是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她接着呲牙一笑流里流气地故作惊讶起来: “吆,原来是心花妹子啊!嘿嘿,哥哥的大黑牛子可好久没上你了,怎么,听王二说你最近想转行?那可可惜了,你人虽说年纪大了点,可是活好啊!要是不接客,得让多少老相好的伤心啊……” 面对朱五能厚颜无耻肆意调戏,杨心花愈发忍无可忍,不由分说一笤帚就砸了上去。 可是女人终归是女人,看着狠劲却总是柔弱。扫地笤帚本身就不是拼命的家伙,可往往很多人打起架来还是首先摸它。这说明什么,心不狠! 杨心花嘴上喊“拼命”,可是根本没有要人命的狠心。她没有狠心不代表对手没有狠心,结果她这一笤帚砸上去,朱五能连躲都没躲。 此刻的朱五能心知刚才一脚踢中张三疯命门凶多吉少,又怒又惊变得穷凶极恶起来,见杨心花冲上来拼命于是丧心病狂毫不留情抬起大脚狠狠踹在了杨心花小腹上。 就听杨心花“唔……”地闷哼一声悬着身体倒飞出去,“扑嗵”正摔在张三疯身上。 朱五能这一脚可不轻,杨心花痛地伏在张三疯身上捂着小腹抽搐冒汗,直恨自己是个女人。 “哎哟……五指山压身咋滴?啥玩意儿这么重……” 杨心花正咬牙切齿刻骨崩心之际,她身下的张三疯动动身体发出声来。 “呀!你没死?”杨心花吓得惊叫一声慌忙爬起身,瞬尔惊喜起来。 “咱不能死,咱还没睡过女人呢!”张三疯边说话边扶着地莽莽撞撞坐身起来,摸摸额心已经鼓起了一个紫红的大血包,不由痛叫: “妈吖,咋还冒出个龙角来!姥姥的,这一脚是要给山人开天眼啊?” 一旁紫雪见他没死,慌忙过来扶他。等张三疯摇摇晃晃站起身,朱五能一下子乐了,由先前的担心变得重新狂躁起来: “哟呵,还挺抗揍!来来来,老子继续练手,兄弟们一起上!” 朱五能专好欺软怕硬,气焰嚣张地冲身后一挥手,十几个黑衣人应声围了上来。 张三疯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护住杨心花和紫雪,一着急亮出个唱戏的把式来,瞪眼喝道: “呔,尔等屑小鼠辈休得张狂,本尊在此还不速速现出原形更待何时!” “吔?”朱五能和手下见他突然间像是中了邪,都是一愣怔住了。 再看张三疯略一定神“蹭蹭蹭”迈起戏步在众人眼前转了个圈,然后“嚓”地一下陡然而立,摆臂叉腰现出个单手托山的架式,紧接着高唱起来: “话说那铜脑袋,飞身降世气冲宵。 头裹金花顶幞巾,身穿赭衣锦绣袍。 腰系蓝田飘玉带,足登飞凤皂龙靴。 虽然土木懒形骸,却也丰神俊雅貌。 看某明眸皓月齿,龙凤出尘倜傥姿。 嘿嘿哟嘿嘿—— 出入擎鹰唤哮天,上下乾坤法无边。 善使三尖两刃刀,金弓银弹斩魔剑。 不周山破戮天吴,曾把共工试太阿。 喜来折草量天地,怒后担山赶金乌。 要问山人何本事,凤翎一动天眼出! 咚嚓嚓咚嚓嚓,咚咚嚓!” 豁,张三疯这一通唱简直龙吟凤啸酣畅淋漓,直把朱五能等人看了个晕头转向目瞪口呆。 “怎样,这黑炭头的铁蹄都奈何我不得,你们谁敢再造次?” 张三疯唱罢双臂一叉抱在胸前,摆出一副傲气凌神的煞气模样。同时赶紧扭头悄声给杨心花使眼色:“快,剃刀……” 可是杨心花也对他的表演看傻了,根本不懂他的意思。一旁紫雪明白过来,刚想溜进屋里取剃力,就听朱五能厉喝一声:“站住!” 紧接着朱五能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是你个剃头的疯子装神弄鬼!” 原来是朱五能听到“剃刀”二字认出张三疯来,不禁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横肉一挑冲手下高叫: “兄弟们甭听他瞎编乱唱,他这是虚张声势演的空城计,给我上!” 原本被张三疯虚虚实实唱得有点懵的众黑衣人顿时恍然醒悟,重新围拢上来。 张三疯赶见状赶紧住紫雪和杨心花缓缓后退,欲撤身躲进屋中。可是“嗖嘎”几下身后也跳过人来挡住退路,三人腹背受敌极为不利。 “你……你们莫上前,冲动是魔鬼,勿谓言之不预也!” 张三疯无计可施,只好硬着头皮做出最后的警告。 “呸,还嘴硬呢!”这时先前给朱五能献计用喷狗药的家伙抓着匕首尖骂一声跳上前来,用刀尖指住张三疯额上的血包叫嚣: “咋滴,不是勿谓言之不预吗?不是开天眼吗?来呀……” “呃……”张三疯瞅瞅刀尖傻了眼。 不料那家伙正持刀叫骂着,“呀”字还没出口,就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同时虎口一麻“铛”地一声匕首刀尖随着一阵火星不知被什么震飞不见了…… “唔……”黑衣坏蛋眼见着刀尖不知怎么就没了,不由瞪着斗鸡眼大惊失色,瞠目结舌起来:“你……你用妖术……” 他正惊惶愣着,突然间眼前又是光茫一闪,“铛啷”匕首又是一震,这下力量更大刀刃直接从中断裂。他就觉得虎口一阵剧痛,“啊呀!”惨叫一声半截匕首应声落地。再看他虎口处,已是韧带断开鲜血汩汩。 “天!这疯子成精啦……”坏家伙吓得惊呼乱叫抱头蹿逃了。 “吔!”朱五能和众手下见了也都惊诧不已慌乱起来。张三疯和紫雪、杨心花也是诧异万分,个个满头雾水愣目相视。 “呃……难道山人真开天眼了?”张三疯摸一下额上的血包,顿时疼地“哎约”一声,悻悻骂道:“姥姥的,钻心的爽……”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王二子的声音:“是他,是他!那小疯狗用弹弓偷袭……” 就见王二子正捂着腿手指远处咧嘴叫骂。 众人循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几十米外正有一个瘸腿的年轻人手持弹弓一瘸一瘸地走来。不是别人,正是马杌子。 杌子一边走一边抬着手臂用弹弓瞄着众黑衣人,口中厉声警告:“谁敢动打谁,动哪里打哪里!” “噫呵,俺滴个亲哥哥,每次来得都够及时!”张三疯见是杌子不禁一松劲险些哭出来,心中谢天谢地:不管囫囵不囫囵健全不健全,好歹是个帮手! 这时杌子已经提着戒备走了过来,他望一眼张三疯和紫雪沉着地点点头,然后深情地望着杨心花欲言又止。 最后,他难过地低眼扫视一下地上躺着的两条大狗,猛然一抬手用弹弓瞄住朱五能,恨恨喝道: “你们这帮没人性的家伙,竟然敢欺负俺的大姐和朋友,你们谁再动一个试试!” “嘿……嘿嘿,原……原来是杌爷呀!”朱五能见杌子满腔怒火瞄着自己,立马舔着脸虾米起腰解释不住: “哎呀呀,是杌爷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呐!老哥要是知道他们是您杌爷的朋友,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冲他们大声咳嗽一下啊!来来来,你们这些没眼珠的,快来拜见杌爷……” 朱五能一见是杌子,竟是像见到亲爹一样立马服软了。他边谄媚着笑脸解释,边赶紧地招呼手下过来见礼。 “……”杌子见他突然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免有些生疑,心中不屑暗骂:又想耍啥坏?果然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尽欺负老实人。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帮家伙竟然在朱五能招呼下郑重其事站成两排真的向自己鞠起躬来。 “吔?”杌子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冷冷喝道: “咋,你们平时欺负老实人欺负惯了,乍一碰上个敢反抗的就怂成这样?” 这时朱五能哈着腰满脸陪笑道:“嘿嘿,杌爷您见谅,还请先把弹弓放下!以前呢是咱老朱有眼不识泰山,这……这回我给您赔礼道歉,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往后还请一定多多关照!” “呃,咋回事?”杌子觉得朱五能太反常,总不至于会被自己的弹弓吓成这样吧,于是疑惑不解缓缓放下弹弓。 朱五能见他疑愣,赶紧堆笑上前悄声道:“嘿嘿,杌爷您还不知道吧,丐帮刚刚新立了大杆子,杜大当家的已经在全城下了手谕,在雍德不论哪条道上的谁敢对您杌爷不敬就是对他老人家不敬!” 第九十章 仙斋威名却恶痞 http://.biquxs.info/

杌子听朱五能这么一讲才算明白过来,想不到杜仙斋对自己竟是这么用心良苦,不由被大哥的爱护关心深深感动了。 唉!大哥望您一定谅解啊,兄弟早上不是不讲情义拒绝您的好意,俺是真的想把窝棚当个家好好过日子……杌子想起杜仙斋邀请自己入伙的事来,心中不禁愧疚无奈感慨万千。 他想过安定平凡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总是世与愿违。今天朱五能所做的事情太歹毒了,他实在无法忍气吞声就此善罢甘休。 于是心疼地望望地上的两条大狗,再望望正伏在破晓身前伤心而泣的紫雪,不由地怒火中烧又重新抬起手中的禅弓盯住了朱五能,恨恨地沉声喝道: “你们这帮混蛋,太无法无天了!既然听从我大哥的话,为什么还在街上闹事欺负人?” 杌子恨地咬牙切齿,真想一弹弓打出去让这些坏蛋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国有法度事有制度人有理智物有新故,坏事可变好,好事不应变坏! 这话是奶奶和白露都曾讲过的,他牢记在心。 可是,地上这两条狗本是活生生的生命,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送了命? 杌子心中极其矛盾,但是谁的命都是无辜的,凭什么任人践踏?他最终红着眼珠指着两条狗冲朱五能咆哮起来:“说!你们是不是太无情啦?不管是人是狗,都是父母给的命!你必须给个说法!” 杌子咆哮着,擎着弹弓步步紧逼,朱五能吓得额上直冒冷汗: “别……别,请杌爷您宽心,我保证这俩畜生……” “嗯?”一旁张三疯见杌子掌控了局面再度硬气起来,听到朱五能出言不逊立即哼声怒骂开来: “你才是畜生,畜生不如!山人这两头可是天生的神兽,天生的神兽啊!若是……若是死了……呜呜呜……” 张三疯说着说着忍不住落下了眼泪,蹲在黑阎王身前泣不成声了。 杌子见了这凄惨场面也是心中一酸不忍直视,不由一冲动愤怒地拉满弹弓冲朱五能怒吼:“你这王八蛋,今天小爷就要为它们报仇……” 不料他刚一冲动就立马感受到了乌铁珠的跃跃欲动。 “呃……”杌子心中一惊瞬间冷静下来,不禁苦苦自问:“事已至此,难道要一再错下去吗……” “杌爷别冲动啊!”原本被杌子眼中怒火吓坏的朱五能见他很快冷静下来,忙不失时机告饶解释: “杌爷千万冷静!您朋友的神……神兽只是中了毒,根本没死呀!赶紧泼凉水,很快就会缓过来……” “呃……”伏在地上的张三疯听闻此言,立马跳起身来冲杨心花着急叫道:“当家的,快,快,凉水!” “唔!”杨心花也听明白了朱五能的方法,慌忙应一声转身跑进小屋取水,张三疯也张舞着手脚连跑加跳跟进去帮忙。 不多时两人各端了一大盆凉水冲出来,毫不耽搁“哗啦!呼啦!”各自浇在破晓和黑阎王的头上身上。然后众人都瞪大眼睛瞧着双煞静静期待。 果然朱五能的法子有效,不多时破晓首先蹬蹬后腿动起来,然后尾巴和脑袋也翘了几下,最后身体一使劲翻了个个儿“扑楞”一下立了起来。 “大白!破晓……”紫雪见它活过来大喜望外,一把将它抱在怀中喜极而泣。 不过,黑阎王相比之下见效就慢了许多,好久才动动尾巴睁开了眼。张三疯等得心急,也不顾它身上泥水一撸袖子趴上前将它拦腰抱住,硬是给生生地拽了起来。最后喘着粗气抱住黑阎王的脖子又哭又笑: “呜呜呜,嘿嘿,你这薄情的黑阎王,是不是想家了回地府遛了一遭,咋也不带上俺老张……” “唉!造孽啊……”杨心花望着地上的两人两狗也抹起眼泪来。 虽说两条狗看上去还比较虚弱,但是总算活过来了。杌子不由长出一口气沉沉盯着朱五能,恨意未消。 朱五能见狗没事也松了一口气,冲杌子哈腰摆功:“杌爷咋样,咱就说过它们死不了,刚才的用量咱有数,嘿嘿!” 这时远处的王二子见剧情大反转,知道再不走自己就要成为替罪羊罪魁祸首了,于是趁大家不备恨恨地咬牙溜走了。 果不其然,朱五能见杌子怒气难消,眼珠一转将罪责都推到了王二子头上: “杌爷,您也别总以为咱老朱就是个混吃混喝的无赖,其实咱也是蛮讲义气的!这一次冲撞了您的朋友完全是因为义气被王二那个小人蒙蔽了,老子这就把他揪过来给您出气!” 他边大言不惭说着边转头四处寻找王二子,等张望一圈不见王二子身影,这才装模作样冲手下大吼: “那二流子人呐?不能轻饶了他,赶紧去给老子抓回来,我要亲自打折他的狗腿给杌爷出气!” 杌子现在已经冷静了不少,一听到打折腿的话不由心中一动生出些怜悯之情,再加上他实在不原与朱五能这样的人纠葛,于是冷冷道: “别装腔作势啦!既然你们敬畏俺杜大哥,就该知道他的为人,莫要让他知道你们到处胡作非为!往后要是再发现你们干坏事,俺第一个去揭发你!” “哎,哪敢,哪敢!”朱五能擦擦额上的冷汗连口应着,却是真的很忌讳杜仙斋。 其实,像朱五能这样的小混混也就在老百姓面前颐指气使耀武扬威,真要是在道上论起资格来连个号也挂不上。只是最近才被赛鬼手的手下拉拢了去充当犬兵打手,否则身边也不会有这十几个手下愿意听他招呼。 朱五能是深知杜仙斋作风的,那个活阎罗多少年前就曾在雍德闹得腥风血雨人心惶惶。不过,杜仙斋从来不欺扰善良百姓,但是对无良作恶之人却是毫不留情心狠手辣,甚至连一些其他帮派的大哥老大都深受其苦避之不及。 朱五能知道今天碰上马杌子是自己倒霉,不过对方没跟自己算老帐已是不错了,否则一旦在杜仙斋面前告自己一状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像朱五能这样的小混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平时四处横行霸道吓唬吓唬人还可以。细说起来却是连人家杜老大的真身正面都没见过一回,只听听传说就瘆得膜天拜地,如今又怎能不害怕呢。 当然,他也确实是怵头杌子的。自从上次在窝棚钢管被炸断,他思来想去总觉得那把弹弓邪门,所以十分忌惮。再加上这小子不知是哪一辈子修来的狗屎运,如今竟然抱上了杜仙斋这条大腿,真是又羡慕又嫉妒恨。不得不哈巴着身子讨好: “嘿嘿,杌爷,杜大当家那里还求您千万给留个活路。咱老朱今儿个向您保证从今往后再不干伤天害理的事,今后谁敢欺负咱家大姐和您这几位朋友,老子第一个拧下他的头来!嘿嘿,您看这样还满意吧?” 杌子见他低三下四的样子愈加反感了,可是想想当初在大青山自己就算再有骨气,干得不也是一样欺良霸善鸡鸣狗盗的龌龊事儿。 于是长叹一声道:“算啦,你们走吧!” 朱五能听杌子口气是要放过自己,赶紧陪笑献媚: “嘿嘿,杌爷您真是海人宏量,兄弟们在这里谢过了!但求您千万别让杜大当家的知道这事,否则兄弟们真得到您这里来讨饭吃了!” 杌子见他啰嗦,不耐烦地沉脸喝道:“行了,俺都说过了,还不走?” “行行行,兄弟们告辞!”朱五能怕他再翻脸,赶紧招呼手下狼狈退去。 杌子见他们走了这才放下心来,松一口气叹道:“幸亏有这么个巧事,真得多谢杜大哥的关照!” 这时张三疯顶着血包凑过来,巴愣着眼问:“咋,当年那个围了村子要灭了你的杜老大现在成了这里的座山雕啦?” “啥座山雕,人家现在是丐帮大杆子!”杌子瞅着他的小平头和血疙瘩皱皱眉,反问: “怎么,你不是只喜欢给别人修理毛球吗,这回咋也剃了?” “嘿嘿,”张三疯脸一红惭然而笑,冲一旁的杨心花努努嘴悄声道:“咱老张这回走桃花运了,俺看上个女人,你瞧瞧像不像嫦娥?” “啥,你看上了俺大姐?!”杌子忍不住惊叫出来。 杨心花听到他们的对话脸上一红,迅速躲进小屋关上门没动静了。 “嘿嘿,还害羞……”张三疯望着她的背影馋脸一笑,继尔转过头来追问: “你说她是你大姐,哪门子大姐?这往后咱俩不就成了姐夫舅子了么!嘿嘿,一家人亲上加亲啊,是不小舅子?” “呃……”杌子一怔,立马摇起头来连口说不:“不不不,你相中了俺大姐这事不行,绝对不行!” 他知道大姐命苦,若是再跟了个邋遢的疯子,无异于从一个火坑跳到了一个泥坑。于是,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跺脚反对…… 第九十一章 女人的胸真暖和 http://.biquxs.info/

杌子坚决不同意张三疯与杨心花好。这令张三疯所料不及十分恼火,于是跟杌子犟起嘴来: “咋滴,你是瞧不起山人?你姥姥的烂裤叉子,念着方白露还惦着甘甜甜,你脚踩两只船还有脸管俺的事?” “你?我……”杌子被他一骂自觉理亏,但仍然赌气道: “你……你比俺大姐大了好多岁,老牛吃嫩草臊不臊?” “啥子好多岁?笑话!”张三疯闻言一瞪眼,不服气地掸掸衣襟: “先前咱是老相!如今要是再洗个澡褪褪这身死皮老灰也赖不了多少!告诉你,这女人老子睡定了,老子四十多年的童子身就是为屋里的嫦娥妹妹准备的!” 杌子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 “阿呸拉倒吧你,你以为自己是天蓬元帅啊?还童子身?童子鸡差不多!告诉你,想跟俺大姐好,没门!” 杌子打心底里不愿意大姐和张三疯扯上关系,于是一拿急敲起了杨心花的门: “大姐,大姐,你可得听俺一句话,千万别上了这老臭鼬的当,他就是个疯子!” 张三疯一听急了,上前扯住胳膊往后拽他:“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才疯子!你还耍流氓偷人家甘甜甜的奶罩和裤头呢……” “啊吖!你胡说……”杌子见张三疯揭自己老底急得慌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呜呜……你黑夜里拿着人家奶罩在被窝里……”张三疯不依不饶硬发揭短。 “你姥姥的大臭脚!”杌子羞愤交加掐住张三疯脖子发起狠来。两人谁也不让谁互相抱住扭打在一起。 结果杌子瘸腿一绊连带着张三疯一块儿摔倒了,二人一时你上我下在地上翻滚不止。 “你……你们……”紫雪眼见着俩人从朋友到对头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一时又惊又急不知该如何劝解了。 就在这时屋门一开,杨心花一下子站了出来。她手里端着一大盆凉水,不由分说“哗!”一下子全浇在了正在地上翻滚的张三疯和杌子身上。 “你俩货也不分分亲厚里外张口就咬,还不如两只狗,也让你们清醒清醒!” 杨心花恨恨而骂,瞅瞅两人落汤鸡的样子,气鼓鼓地返回小屋重新关上门又没了动静。 杌子和张三疯大冬天地突然被泼了一头一身凉水,猛然一打激灵跳起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果然都冷静下来。 “阿泣!”张三疯本来衣服就破穿得又少,瞬间全身就凉透了,立马冻得脸上煞白“嘚嘚嘚”牙关乱颤不止。 紫雪见状连忙扶住他,口中慌叫:“你穿这么少,会生病的!走,快跟我回旅馆擦干净盖上被子捂捂!” 张三疯犹自较着劲,瑟瑟发抖往杨心花门口一坐,靠住墙摇摇头牙关一个劲儿打战: “我我我我我我我不走……这这这这这辈子……她就是俺老……老婆婆婆婆婆了……” 一旁杌子见他冻成这样也不忍心了,忙将身上的大棉祆脱下来给他盖在身上,自己则赤着膀子亦是抖个不停。 “拿……拿走!”张三疯怨恨地瞪着他,一把将棉祆甩开:“谁稀稀稀稀……罕!假仁……假假假义!” “唉!你俩也真是的,自讨罪受!” 紫雪无奈地望望两人埋怨几句,然后一跺脚冲张三疯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件棉衣……” 她急匆匆说着转身就走,破晓和黑阎王也跟了上去。 “黑阎王你留下守着我疯大哥!”紫雪回头冲黑阎王一指命令道。 可是黑阎王停了停见他们走就又跟了上来。紫雪只好命令破晓:“让它留下!” “呜噜!”破晓得令调头冲黑阎王沉嘶一声,果然黑阎王只听破晓的,带着几分不舍停住脚步,最后乖乖返回张三疯身旁。 紫雪带着破晓走了,杌子望望门外缩成一团的张三疯后悔不已,只好去敲杨心花的门,央求道: “大姐,都怪俺不好,俺不该管你俩的事!你就把张大哥让进去暖和暖和吧!” 杌子说完,过了一会儿屋里才传出杨心花的声音: “兄弟,我知道你一直护着我是为我好!可是大姐再没脸没皮也不是被人说要就要说扔就扔的东西啊……” 杨心花说着说着,话声变成了哭声。 “唉,这倒好……” 杌子听听门内望望门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无奈地蹲下身推推张三疯,满脸歉意问道: “咋样老臭鼬……还好吧?” 浑身颤抖的张三疯气嘟嘟地瞥他一眼没吱声,赌着气别过头去。 “这可咋办……哎,有了!” 望着张三疯即将冻僵的样子,杌子一着急忽然冒出个主意,就见他站起身故作惊讶地冲向门口叫起来: “喂,你咋没动静了?坏啦,老臭鼬,你可别死啊!” 然后又贴在门上慌张喊道:“大大大姐,外面的这位好像快不行了,俺……俺回来是给梁奶奶取病历救人的,俺得走啦!反正水是你泼的,他冻死在你门口跟俺没半点关系……” 杌子喊完,跺着脚装出离去的声音,然后迅速踮起脚尖躲到不远处一处屋角后面探出脑袋观察动静。 可是过了许久,杨心花屋门紧闭并未出来救人。 “唉……”杌子不由有些失望。不过他又随即摇摇头,叹道: “其实也挺难为她的,一个风尘女人要是再被这么个疯癫的癞子赖上,往后日子还不得更苦啊……” 不料正当他怆怆忧怅之时,“吱呀”一声小门开了。 就见杨心花抱出一床被子给张三疯裹在身上,然后将他扶起进了小屋…… “嘿,就知道大姐狠不下心!”杌子兴奋地一拍手背放下心来,这才匆匆回了窝棚。 他这次从医院回来本来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梁奶奶在去医院途中被汽车颠簸醒了,并且到达医院一检查,奶奶的肺气肿居然也神奇痊愈了。 不过医生却发现梁奶奶心脏的心房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阴影,那阴影时隐时现还伴有回声,拍了片子也搞不清是什么东西。于是让杌子回家取上次拍的透视片子进行对比诊断。却不想在街上碰到了朱五能和张三疯这一档子事。 “嗐!这两天跟两年似的,咋这么多烂事儿……”杌子边赶路边慨叹。 等从窝棚取了片子返回时又经过杨心花的小屋,他不放心地贴在门上听听里面动静。屋里隐隐约约传出张三疯的声音: “啥……啥东西软乎乎的这么趁手……” 接着是大姐的声音: “矫情,躺被窝里手还不老实!咋,不冷了?” “嘿嘿,你一直这样抱着咱,咱都快化了,啊!女人的胸真暖和……” “呃……”杌子偷听了一半这才明白过来里面的状况,不禁被臊了个大红脸,赶紧慌张离开了。 “姥姥的,还趴在大姐胸上撒娇,真他妈不要脸……”杌子边走边忿忿地骂,不成想一头撞在了一个人怀中…… 第九十二章 游走云端加速度 http://.biquxs.info/

不过,杌子的运气不比张三疯,他撞上的不是女人的怀,而是一个硬梆梆的男人胸膛,并且还是个冤家对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黄。 “大白天你不看路啊,你逆行了知道不?也就是鹅,要是撞上交警的话你这十二分就没了知道不?” 小黄没好气地冲杌子嚷嚷。 “哼!”杌子也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回道:“小爷从小到大考试就没过过十分!” “切,土包子!”小黄不屑地白他一眼。 杌子也瞅瞅他,边走边冷冷问道:“街口戒严不让进车,你不老老实实在外等着到里面来瞎遛达啥?” “什么,你说鹅瞎遛达?”小黄闻言更加不乐意了,快步跟上一路讲理: “鹅可是见你这么久不回来担心你才进来的,要不是警察抓什么赛鸡爪子鬼手戒严,老子早就开车闯进来了,哼!这会儿你倒加上油门撒开蹄子行走如飞了,忘了腿瘸了咋滴……” “嘿嘿,”杌子不知哪来的劲头果然是行走如飞,边走边冲着小黄歪头炫耀: “白露早就说了,以后要让她爸带俺去北京治腿呢!” “治,治你个大头鬼!过不了多久人家就是北京户口了,哼哼,做你的白日梦去吧!”小黄撇着嘴嘲笑。 “是,白露本来是要去北京的,可是今天上午她也说了,不去了!”杌子开心笑着冲小黄幸灾乐祸。 “啥?”小黄不由一愣,随即摇头冷笑: “不可能,这事都报给军区首长的首长了,一旦反复连方天来也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谁?”杌子假装一怔。 “方天来!”小黄大声回道,不过立马觉得有些不对味,连忙改口:“是……是方首长!” “嘿嘿,看我不去你方首长那里参你一本!”杌子坏坏笑道。 “参鹅?哼,鹅又不怕他个瘸子!”小黄不甘认怂嘴上耍硬。 “好,那我就告诉白露!”杌子抓住他的小辫不放了。 “告……告诉就告诉,鹅还说你存心在路上耽误工夫不让她去北京呢!你也不想想自己算个啥!”小黄一口怼上。 “……”杌子听了不由心中一阵失落,不说话了。 的确上午白露是说过不走了,可是这么大的事儿又岂能是她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呃……”好久杌子才定住心神,问道:“小黄大哥,我想问一句,你是哪里户口?” 小黄一怔,立马明白过来,不禁炫耀道:“鹅籍贯山西,应征入伍被选为首长警卫,临时户口在北京,不过根据惯例只要鹅不牺牲将来鹅就能正式落户北京!” “唔……”杌子听了不免有些失望停下脚步,悻悻然惆怅起来。 小黄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取笑道:“咋,失望了?嘿嘿,人生贫贱富贵早有天命,你没法跟鹅比!” “嗯……”杌子闷声不语,回味回味小黄的话若有若无沉吟道: “小黄大哥,你是军人,自然素质比我高。可是现在正到处戒严抓赛鬼手呢,万一你要是撞上那个老贼,万一你要是斗不过他,这万一……真牺牲了,你就不是北京户口了吧……” “嘿!”小黄听了眼珠子一瞪几乎掉出来,“呸呸呸”嚷道: “笑话!鹅斗不过一个老贼?莫说他是赛鬼手,他就是赛阎王鹅也要将他一枪穿心两枪碎蛋!倒是你,少了半条腿取个片子都这么老半天,还有脸跟鹅飙劲追小白露?” “……”杌子这回却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尴尬片刻好不容易才慨然一笑: “是不错,我腿瘸我自有自知之明,但是我是真心喜欢白露,我没啥可丢人的!” “哟,你不俺呀俺的啦?”小黄鄙夷地学着他此前说话的样子,嗤之以鼻:“切,连个鹅都发音不正,不知道丢人!” 杌子笑笑,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该我时就是我,该俺时就是俺,这没多少区别。作为爷们,这是最起码的率性!” “好嘛,就你还爷们?腿都捋不直还率性!”小黄见杌子大言不惭,冷言冷语专拣他的软肋戳。 “好,你有种。”杌子不愿跟他斗嘴了,不软不硬诘道:“这话你要是敢在白露面前说试试,看看你爷们不?” “呃……鹅……”小黄被杌子的话一将军无言以对了,只好气嘟嘟地一挺胸膛说道: “反正白露注定是要去北京的,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鹅敢打赌,鹅俩的竞争你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屁!老子跟你本来就不在一条线上……” 杌子冷冷一笑,突然甩开瘸腿竟似开了加速度一般“嗖嗖嗖”穿梭于行人之中消失了…… “呃……”小黄见他一溜烟儿比健全人跑得还快,并且街上的行人似乎也没人在乎这一反常现象,不由愣住了,摸摸后脑勺直犯晕: “咋回事?他……他的腿咋跟汤姆猫似的灵便……” 其实不光小黄感到奇怪,连杌子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只要一想到白露自己就浑身有劲。 不多会儿工夫杌子就来到了安良街口,他倚在车旁等了好久小黄才气喘吁吁追上来。 “鹅……鹅……在部队能选进警卫连,那也是负重、射击、投弹、障碍、机动五项第一十项全能的!你……你……给鹅解释清楚,你咋突然跑那么快,你是不是打了激素了?你这叫犯规知道不?” 小黄一边粗喘一边气冲冲质问。 “呵呵,”杌子不屑地摇头一笑,嘲讽道:“就你还第一全能?莫不是走后门了吧!” “呸,你才走后门呢,不要脸不要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黄忿忿骂着开门上了车,发动引擎回过头来冲外面的杌子较劲: “你不是跑得快吗,有种你就不上车,咱看谁先到医院!” “行,比就比!”杌子也不甘示弱较着劲,可是他话刚说完小黄就一踩油门冒着烟蹿了。 “姥姥的……”杌子见他真不管自己不由骂一声,望望手中的病历片子只好咬咬牙又撒腿跑起来…… 说来也怪,他奔跑起来竟然有一种腾空飞翔的感觉,不仅不累反倒心旷神怡。那种飞跑的状态像是脱缰的野马,出笼的鸟儿,无比纵情爽快。 杌子也不去过多的犹疑,自从有了乌铁珠之后自己经历了太多离奇怪异的事情,是梦也好是真也罢,他决定不去顾虑太多,他要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快意自我。 他心若风轻奔跑如飞,就好像游走在云端。俯瞰大地,人间冷暖乱象万千,没有一样是他不熟悉的,也没有一样是他完全谙透的…… “哦,世界到底是这个样子……” 杌子仿佛正在懵懂人生的真谛,宇宙的形状…… 第九十三章 龟兔赛跑赤子心 http://.biquxs.info/

杌子和小黄打赌看谁先到医院。可是不管怎么说他是用腿,而且还瘸,人家小黄却是开着汽车。 当然小黄也知道杌子今天的瘸腿有点邪性,所以一路奔驰丝毫不敢懈怠。 “好嘛,敢和鹅龟兔赛跑?鹅就偏偏不做那只懒惰的兔子,鹅要做勤奋的小乌龟!” 小黄边开车边咬牙,要不是路上有红绿灯限速,估计小乌龟就飞起来了。 其实去区医院的路程也不是很远,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到,可是步行走路的话就真要费些工夫了。 没多久小黄就到了医院。医院优待军属,他把车往专用停车位上一停就急匆匆跑向急诊楼。临近门口回头望望来路,杌子连个鬼影子都还见不到呢。 “哈!叫你个小瘸巴再狂!”小黄暗暗一乐,忙兴冲冲地进了急诊楼直奔病房而去。 病房里梁奶奶还在输液,但是面色红润状态不错,白露正伏在身边陪她说话。 “丫头,去部队锻炼还能成为北京户口那可是人生的大事,你可不能草率!”梁奶奶劝道。 “我知道。”白露不愿意提这件事,可是又不想奶奶操心,只好说:“看您身体情况吧,要是恢复的好再说。” “唉,你这是要让俺老婆子愧对你一辈子啊……” 梁奶奶长叹一声,眼中充满怜惜疼爱和愧疚不安。 白露忙抚抚她的手安慰:“其实,我打算留下来也不全是为了您……” “那还为了谁?”梁奶奶不解问道,忽然闭口愣住了,“你……总不会对那瘸小子动了感情吧……” 白露顿时脸一红,半娇半嗔道:“就他?我俩见面不吵架就不错了!” “那是为谁……”梁奶奶好奇追问。 就在这时门突然一响,外面传来小黄响亮的声音:“报告,鹅回来了!” 梁奶奶被冷不丁吓了一跳,白露有些不高兴了,起身去开门责怪道:“整天怔头怔脑的,这又不是部队!” “嘿嘿,鹅这是终点报到,鹅赢了!”小黄满脸兴奋地大声道。 “你赢什么了?”白露莫名其妙。 “鹅……”可是小黄正高兴着,一歪头发现杌子竟然不声不响就在自己身后,吓得惊叫一声差点跳起来: “妈呀!你是鬼咋滴也没个动静,想吓死鹅吗?” 白露见他俩一惊一乍古里古怪,不由生气问道:“你两个大男人怎么跟小孩子似的没正形,让你们取的片子呢?” “呃……”小黄一怔摊摊手尴尬地望向杌子。杌子也冲他摊摊手,表示没有。 “你……不是明明在你手上的吗?”小黄质问。 “对,本来是在俺手上的,可是这一路上跟在你车后只顾跑,又急又累不知啥时候弄丢了……” 杌子一边解释一边委屈地望望白露。 “怎么,你没坐他的车?”白露闻言一愣。 “呶,你还是问那只鹅吧!”杌子耸耸肩一脸无奈。 “小黄鹅,怎么回事?你不是自告奋勇要开车送他的吗?”白露生气地问小黄。 “鹅……”小黄知道自己着了杌子的道儿,可是一时百口难辩,只好咽口唾沫抵赖: “鹅……鹅是说要送他的,可鹅没说负责接他回来呀!” “你?”白露气得指指他的鼻尖恨恨道:“现在片子丢了,等回去我告诉我爸给你扣考勤分!” 白露正气咻咻跺脚埋怨,这时主治大夫拿了一张片子走过来,老远就冲白露招呼: “姑娘啊,刚刚我对比了一下以前这张片子,病人心房里的东西是新增的,不过目前来看并不影响器官功能,下一步需不需要动手术取出来我们还需要论证和观察。” “哦,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白露听了放下心来,咨询道。 医生走进病房观察观察梁奶奶情况,边出门边说:“看老人的状态还不错,不过我建议最好再在医院观察24小时,以确认她心脏里那东西的安全性。” 医生说完,转身把片子交给杌子走了。 “不是说片子丢了吗,到底怎么回事?”白露这回盯住杌子不放了。 “呃……”杌子望一眼小黄,然后冲白露笑笑: “嘿嘿,其实也不怪小黄鹅,俺是怕路上堵车这才拣了近路赶来的。只要好奶没事就好,嘿嘿!” “真的?”白露冷冷盯着他似信非信,然后对小黄道: “反正你在这里也没丁点儿用,我们也不好总是公车私用,要不你回去吧。记得跟我爸说一声因为奶奶旧病复发,我没来得及去公安局办手续。” “那……那你还办吗?”小黄试探着问。 “办,现在奶奶吉人天相,她一出院我就去转户籍关系!”白露瞅一眼杌子,故意提高音量回答。 “嘿嘿,那好嘞!”小黄听了立马欢实起来,冲杌子撇嘴吊眉胜利一笑,然后跟梁奶奶道个别高高兴兴走了。 “……”杌子听了白露的话不由心中一沉,顿时失落万丈了…… 其实,别看杌子从小在大青山落个了坏名声,可是他也有天真多情的一面。 他虽然从小到大生活贫苦坎坷,但是却受到了娘那种坚忍性格的熏陶,所以本性是要强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爹和娘总是吵架斗嘴,后来爹酗起酒来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杌子既生爹的气也生娘的气,生爹气是恨他脾气坏不讲理,生娘气是恨她明知打不过还要顶嘴。 他小小年纪,过早地装下了太多其他同龄孩子所没有的苦恼,于是开始任性起来。他的任性其实是为了掩盖内心的自卑。 有时候一些小伙伴瞧不起他的家境,他就去集市上偷些好玩的小物件故意在人前显摆。有人骂他不是亲爹养的,他就把人家摁住狠揍一顿,非得对方喊自己叫爹才肯饶过。 自然,他的这些罪状最终都会在爹酒后兑现成一次次一顿顿扑头盖脸的爆打,而娘又总是不知深浅地去保护他。于是,他更恨了!恨所有人,恨一切…… 直到后来娘凄惨地走了,爹传奇地丢了,他更加自暴自弃胡作非为起来,成了人人唾骂的小无赖。 当然,他坏事做尽却始终没有逾越道德的最底限去做大奸大恶之事。就连当初杜仙斋要跟他拜把子,他也是首先声明了的,杀人放火之类的事坚决不干。 不过,他一直以来都无法放下怨恨。他恨爹凶残暴戾,恨娘软弱不争,恨社会不公平,恨天恨地恨空气……总之,对所有人都耿耿于怀。 他觉得这个世界冷得像个冰窖,从来不包容自己,从来不懂自己孤独的心。而他,却从未想过也许是自己跟别人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直到后来被当作杀人犯瘸了腿,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冷漠无情,什么是九死一生。那时侯,他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甚至于险些客死街头。 所幸的是,他遇到了大姐,遇到了奶奶,是她们给了自己新的生命和活下去的机会。 当然,他还遇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人——白露。是她让自己燃起了重生的希望,有了克服困难的勇气,懂得了自食其力的道理,从而对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杌子经历了无尽的挫折和磨难,到如今他已经渐渐地放下了怨恨。他觉得该恨的人不是爹不是娘,而是自己。 现在,他心中最多的就是感恩与牵挂,他觉得自己欠了太多债,他得还!所以他努力扫街,全心全意照顾奶奶,他想弥补或者重建一个心中的家…… 而这个理想丰满的家不光有和奶奶的亲情,自然也缺少不了一份渴望的爱情。 可是,他现在迷恋的女孩却早已不是甘甜甜了,而是眼前的方白露。 他曾经无数次在心中对自己的背判不耻,无数次痛苦地抉择,可是他最终无法放下这一份自私。 是的,他确信白露才是真正让自己心动的那个人!她美丽却并不柔弱,她刚强亦善良正直,她一身侠气遇事敢做敢当,她看似风风火火却总能细腻地觉察出别人的心思,而且她从来没有真正瞧不起过自己,他能感受到她对自己一步步成长的期望,甚至有时候会毫不吝啬地欣赏一下自己…… 杌子相信直觉,也相信这段时间来对白露的了解。而白露的那些品质和个性恰恰是甘甜甜所没有的,更不要说那种若有若无的心灵相通。 “哦,如果这算是移情别恋的话,就让我背上这个罪名吧!” 杌子曾经不止一次的这样刻骨铭心发着誓…… 当然,他也深知自己和白露真的就像癞蛤蟆和白天鹅,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可是,他心甘情愿去放弃对甘甜甜的那份曾经懵懂的情结,他宁愿对甘甜甜负一辈子内疚,他希望自己心底对白露的那份眷恋之情专一而纯净。 或许,自己的心白露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是他无悔,他宁愿将这份真情隐藏起来,只是在白露身边默默存在…… 岂料,眼下却突然冒出个小黄要横刀夺爱,杌子忽然间有了危机感。自从第一次在小面馆见到他,杌子就凭着敏锐的直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今天上午白露来道别,说真的对杌子来说这无异于是个晴天霹雳。甚至于极有可能会将他重新击垮。 万幸的是,白露主动放弃了去北京,这让他再度拾起信心,甚至于更加有了劲头。 可是,白露刚刚的话句句入耳,字字扎心,杌子整个人又黯然起来…… 82中文网 第九十四章 并蒂疑云双生花 http://.biquxs.info/

杌子对白露可能还是要走的事儿惴惴不安充满矛盾。她要是不走前程就泡汤了,可她要是走了自己就泡汤了。 杌子瞬间又情绪低落下来。可是白露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感受,反倒对他待理不理更加冷落了。 梁奶奶看在眼里却悄悄乐了。 不过杌子察觉到了奶奶的神色,趁白露去卫生间洗毛巾之际埋怨起来: “您可真是铁石心肠,她要走了你还能乐得出来!” “嘿嘿,”梁奶奶又是一笑,悄声道:“你以为俺是为这个笑?俺是觉得她有心要留下来!” “她真会留下来?俺可刚听她说又要走……”杌子心灰意懒望着她,半信半疑。 “唉……”梁奶奶长叹一声,笑容又变成了愁容:“你说吧她走俺舍不得,这要是不走吧,俺又替她着急可惜,唉……” 梁奶奶唉声叹气失起神来,不过她最终还是提醒了杌子一句: “其实,这丫头是在生你气呢!” “生俺气?”杌子不明白。 “你想啊,她不愿意走可是又没人留她,她想找个借口都没有……”梁奶奶嗔他一眼,然后笑而不语了。 “呃……您是说她希望俺挽留她?” 杌子瞪眼发愣,连连摇头:“不……不可能,俺在她眼中连根葱都算不上……” “呸,就知道你配不上人家!” 梁奶奶见他拖泥带水犹豫不决,不由轻骂一声沉下脸来:“去,你把她叫来,俺跟她说。” “真的?”杌子闻言带着犹疑望着她,难辨真假。 梁奶奶瞪他一眼,满脸不待见地点点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杌子见她点头这才信了,不由大喜过望两眼兴奋地冒出光来:“您老真是活菩萨转世,尽赶着救场子了!嘿嘿,俺这就喊她去……” 杌子激动地把最会赞美人的话都说出来了,赶紧答应着转身出门。 不料他一出门恰巧白露正要进门,两人一下子撞了个满怀。 “唔……”杌子和白露都同时一愣。 这时正好隔壁病房有个护士出来,见到两人脸对脸胸贴胸的一幕不满道:“这是医院,要亲热回家滚床单去!” “呃……对,对不起,碰巧了……”杌子慌忙解释。护士白他一眼走了,白露则红着脸一转身躲进了病房。 “嘿嘿,真香……”杌子不忘回味一下白露头发的香气,站在门外傻傻直乐。 不多时病房内传出梁奶奶说话的声音,他赶紧溜回神扒在门口偷听起来。 就听梁奶奶问:“白露啊,去北京的手续麻烦不?” “嗯……挺麻烦的,”白露说话有些恍惚,“不过之前我爸和小黄都给我办得差不多了,我再去户籍上交接下就行了。” “那就好!”梁奶奶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 “丫头啊,可千万别感情用事。你听奶奶一句话,来而不可失者是时,蹈而不可失者是机。这个道理你懂不?” “嗯。”白露点点头。 “既然懂,那就别犹豫了赶紧去办手续,别耽误了大事!”梁奶奶敦促道。 门外的杌子听了不由一愣:“呃……咋回事?奶奶咋判变了呢……” 他一着急本想冲进去问个明白,可是又一想姑且听听白露怎么说,于是又继续偷听起来。 “奶奶,我说过我不想走。”白露不高兴地回答。 门外的杌子听了这话心中一激动差点吼出声来,赶紧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欧吔……” “丫头哇,”这时梁奶奶叹息一声,又劝道: “你还年轻,对感情这事儿万万不可轻率。女人啊,除了自强自立有个好出身以外,关键是找个懂得珍惜自己值得去爱的男人!这些啊,你只有去了北京才会实现呐!” 梁奶奶苦口婆心劝说,不料白露却“嘻嘻”一笑,娇嗔着脸责怪道:“怎么,我心中最纯朴善良的奶奶什么时候也世故起来了?” “唉!”梁奶奶轻叹一声,幽幽道:“奶奶是过来人,这都是教训呐……” 白露见她提及往事,也不禁好奇起来,忍不住埋怨问道: “奶奶平时那么疼白露,可是您以前出过家的事儿却一直瞒着我……还有,上午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简直是天方夜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梁奶奶面对白露的追问一时无语了。黯然神伤了好久,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白露怕又勾起她的伤心事,赶紧岔开话题道:“对……您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想留下来吗?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搞不懂,您说那个甘甜甜为什么跟我长得那样像,我俩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噫,那咋可能?你可别瞎猜!”梁奶奶听了意外一怔,赶紧打消她的念头。 对这件事的反应她跟杌子差不多,也是隐隐担心白露会被某种痛苦和不幸所伤害,于是宽慰道: “其实,这个世界上不只双胞胎才会长得像。俺的师父三明师太就曾说过,这世上之人轮回不死,且同时有七个分身,也就是在这天底下每时每刻会有七个跟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自己存在,并且丝毫没有血缘关系,一辈子也很难相遇,说白了就是长相一样的陌生人而已!” “可是,我却遇到了!”白露疑信参半,一双乌眸瞪视着梁奶奶。 “行了,这世上凑巧的事多了去了,就别多心了!”梁奶奶装作不在意地劝说。 白露冲她笑笑,解释道:“是啊,这世上凑巧的事太多了。其实我不想走一是放心不下您和那个惹祸精,二就是想弄明白我和甘甜甜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我俩真是一胞同生的姐妹呢?” “呃?俺是惹祸精……”门外偷听的杌子闻言不由一怔,心中暗暗不满,不过立马又乐起来: “嘿嘿,想不到她还挺抬举人,到底是有那么一丢丢在乎俺的!唉,只不过甘甜甜这事儿卡在当中始终是个梗……” 杌子瞬间又惆怅起来,这时白露又说话了: “奶奶,您说的那些七个分身什么的我也不是完全不信,只是我有一种直觉,那个甘甜甜跟我一定有着非常特殊的关系!” 白露仍旧纠结其中不能释怀,最后坚决说道:“所以我要留下来,必须要找到她弄个明白!” “呃……”门外的杌子听她紧咬这事儿不放,愈发犯起愁来。 他越来越相信,不论是对白露的生活,还是自己的生活,甘甜甜早晚注定都要成为一块击起水面甚至掀起波澜的,躲也躲不过的石子儿了…… 梁奶奶望望白露毅然决然的倔强模样,苦苦一笑叹道: “孩子啊,其实有些事儿没必要去较真的!人活一世不过是走个过场,走好了自己高兴在乎你的人也高兴,走不好自寻烦恼,所有人都会为你烦恼……” 不料白露听了这话忽然反问道:“那您说,您这一辈子是高兴还是烦恼呢?” “唔……”梁奶奶一下子怔住了,久久无语。 “嗐,这丫头咋这么较真呢?”门外杌子见奶奶被问住,不由一阵拿急。 他正抓耳挠腮着急呢,忽然一阵清幽的香风悄然袭来。 “咦?”杌子扒门一望顿时吓了一跳,不知何时白露已经站在了门前,正冷着一张含霜带雾的俏脸盯着自己呢。 “嘿,嘿嘿,俺说里面咋没动静了呢……”杌子尴尬而笑。 白露则冷冷问一句:“听够了没?” “嗯,听够了!”杌子傻笑着回答,待反应过来又慌忙摇头,“也也也没听到啥……” 白露白他一眼冷冰冰道:“听够了就进来,我宣布件事!” “啥……啥事?”杌子赶紧跟了进去。 梁奶奶见他进来,拉着脸默默地望他一眼没说话。 杌子也望她一眼咽咽唾沫没吱声,心说你这个糊涂奶奶啊,差点把白露劝走! 不过他眼下也没工夫与奶奶理论,只一心想搞清楚白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抄着口袋竖起耳朵等待白露开口…… 第九十五章 身世之谜诡咒真 http://.biquxs.info/

白露望望梁奶奶和杌子,然后一字一句郑重宣布: “我决定了,我要留下来查清甘甜甜的事,否则我是不会去北京的!” 她的话严肃认真,显然是下了重大决心的。 “好吧,俺尊重你的决定!”杌子没等梁奶奶说话抢先表态。 这时梁奶奶反应过来,一把拉过白露劝道:“丫头啊,这事儿可轻率不得!快告诉奶奶,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不!奶奶,我决定了,不管是出于哪方面原因我都要留下来!” 白露语气坚定毫不动摇,脉脉深情接着说:“其实在哪里生活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安快乐活得有意义!的确,去北京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可是那样我会失去更多……” 白露轻轻叹息着举例子:“比如说我爸,他其实根本不愿抛下那些老朋友老邻居,他只是为了我前途能更加光明一些才委屈自己的!可是他哪里知道,我并不想通过这种方式去走捷径实现理想,一心走捷径就会丧失原则和斗志,这不是我想要的……” 白露一点点地分析,杌子不时报以理解的点点头,梁奶奶则皱着眉欲说无言。 “再比如说奶奶您,”白露抚抚梁奶奶手背,温柔道:“您劝我走说白了跟我爸一样是为我好,我就不信您能真舍得不要我了?” 白露说完深情地望着梁奶奶,等待答案。 “唉……”许久梁奶奶叹息一声,也老眼噙泪深情地望着白露,拍拍她的手背叹道: “俺孤苦伶仃的一把年纪,又穷又病,要不是你俺早就活不下去了……在俺心里,其实早就把你视作了亲孙女!这天底下哪有奶奶舍得开亲孙女的啊……” 白露望着梁奶奶老迈沧桑的样子,眼圈一阵阵发红,竭力忍着没再落泪,强作欢笑道: “所以说嘛,我要是走了更是于心不安,难道您希望我天天愁眉苦脸过日子啊?” 可是梁奶奶抹抹眼泪又说:“百灵鸟儿长大了总是要飞的,这是自然万物的规律!等你到了北京,自然会渐渐淡忘一切,慢慢地找回自己的快乐,到那时……俺这把老骨头也终究是要埋入黄土的,这就是人生的过程,人最终的命运啊……” “唔!奶奶我不让您说这样的话!” 白露冲梁奶奶一蹙眉头责怪着,继尔坚定地说:“就算将来我真去了北京,我也一定要把您接去!” 梁奶奶见她不高兴了,也只好不再硬劝,勉强而笑:“好好,你这傻孩子,可说好了将来你得去北京!” “嗯,将来再说,反正眼前我一定要弄清甘甜甜的事情!” 白露说着,目光落在了杌子身上。杌子被她盯地直发毛,问道:“咋……还要举举俺的例子?” 这时梁奶奶不满地瞅他一眼,责怪道:“你小子连个男人样都没有,刚刚谁轮到你表态了?” “呃,俺咋没男人样了?”杌子不服气反问。 梁奶奶嗔脸蔑视着他,生气数落:“男人要有勇气,有担当,能负得起责任!可你呢?哼哼,别怪俺老婆子看扁了你,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哦,俺……”杌子明白过来,其实现在奶奶的顾虑,就像自己不愿意张三疯拖累大姐一样,她这是替白露瞧不上自己。 不过他想想也难怪,刚才白露去洗毛巾时奶奶暗示过自己,估计是在考验自己,结果自己让她失望了。 这时白露开口了,站起身质问杌子:“奶奶说的没错,你要是个男人最起码能光明磊落地把甘甜甜的事情讲出来,藏着掖着算什么?” “呃……”奶奶和白露成了一条战线,杌子有些吃不消了。 梁奶奶终归还是了解杌子的,知道他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也知道他之所以不跟白露说实话其实也是为白露着想,于是又转头为杌子辩护: “其实在这事儿上,这小子也还算有担当的……是俺一直嘱咐他别告诉你,就是怕你多心!” 白露听了沉默片刻,略带失望地面向梁奶奶幽幽叹道:“原来您早就知道,你们都在瞒着我……” “丫头,奶奶也是为你好哇!你想啊,这冷不丁多出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咋解释?要俺说,这些烂事儿咱就当从没发生过!” 梁奶奶尽管并不知道甘甜甜具体怎么回事,却是真心不愿白露平静的生活节外生枝。 “奶奶,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白露面容憔悴现出不安,忧心忡忡诉说道: “可是您知道吗?我从小妈妈就去世了,一直由爸爸带大……可是我爸却从不愿跟我提起妈妈长的什么样,是怎么死的……如今又出现了跟我长相这么相似的甘甜甜,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甘甜甜是谁?我又是谁……” 白露说着说着落下泪来,低泣道:“其实……我早怀疑自己的身世了,方天来不是我亲爸!” 白露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泪水打湿了衣襟。梁奶奶见她这样说一下子乱了阵脚,慌忙拉住她的手劝说: “孩子可千万别瞎说!方天来不是你亲爸还能谁是?这话要是让他听到了,还不得伤心死!” 白露忧伤而泣:“两年前,我爸在英雄山救火摔下山崖失血过多昏迷,在医院抢救时医生化验后清楚地告诉我,我的血型和他不匹配……” “这?这个……”梁奶奶一时无言以对,低下头避开白露忧伤的双眸,伤神不语了。 一旁的杌子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白露的身世竟然存有这样的谜团,更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久久愣着不知所措。 可就在这时,忽然窗外“叭叭”传来两声刺耳的响声,吓得外面窗台上两只麻雀“扑楞楞”一阵乱飞。 “吔?枪响!”杌子早上与赛鬼手交过手,对枪声并不陌生,不由惊叫出声。 紧接着病房外的医生护士一阵慌乱,有人高喊:“不好,有人中枪啦……” 这时白露和梁奶奶也都是一惊,从悲伤中惊醒过来。 “怎么回事?”白露吃惊地问杌子。 “呃……”杌子自然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与白露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惊疑。 “呀!坏啦!”杌子正发着愣,突然心中“咯噔”一下悬了起来,失口惊叫:“小……小黄……” 就见他一边叫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弹弓,连句话也来不及留撒开瘸腿“咕咕咚咚”飞跑出去。 白露和梁奶奶都被他的举动吓懵了,俱是莫名其妙担心不已。 却说杌子一路飞跑挤过楼道慌乱的人群奔出急诊楼,就见医院北门处正围满了人。人群中央是一辆威武的军用越野车,正是小黄的车。 “这张乌鸦嘴!”杌子预感到大事不妙,恨恨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快步冲上前去。 待他拨开人群一看不由傻眼了,就见车旁地上一滩殷红的血泊里仰面躺着一个身穿军装的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小黄! 小黄直挺挺躺在地上,心口处一个弹孔犹在汩汩冒血…… “不!不……”杌子立马发疯似的扑了上去。这时几个医生护士也抬了担架匆匆赶来,一把将他推开七手八脚抢救起来。 “呜呜呜,小黄大哥……”杌子无力地哭喊着,直为在安良街上咒骂小黄的那些话抱恨后悔…… 第九十六章 手术室外讳莫深 http://.biquxs.info/

小黄被送进了抢救室,杌子傻傻地跟到门外,心中充满负罪感。 不知何时起,他开始有了发觉,那就是有时候自己的话很邪门,真的是一张乌鸦嘴。如今小黄出事了,再一次印证了自己身上有一股邪恶的力量。 他深深地痛悔着,担心会失去现有的一切,却又恨不得回到以前那个一无是处平凡落魄的状态。 “唔……呜呜……”他抱着头呜咽起来,特想大哭一场。 不多时白露赶来了,了解了情况后也担心地悲泣起来。 小黄一直在手术室里,由于体内的子弹离心脏太近手术难度很大,从省立医院赶来的专家亲自操刀,手术在紧张进行中…… 天快落黑的时候方天来也来了,焦急地冲白露大吼:“这到底咋回事?”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别看白露平时对小黄待搭不理,其实处久了也是有感情的。眼见爸爸着急的模样,难过得更加泣不成声了。 杌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像个罪人一样来到方天来面前,吞吐了好久才说:“您别吼她,都……都怪俺!” “怪你?”方天来一愣,一把揪住他领口喝问:“你小子做什么啦?” “俺……俺下午跟他开玩笑,说……他有可能遇到赛鬼手会牺牲……” 杌子老老实实认罪。 “呃……”方天来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杌子还说这样不关痛痒的话,气得把手一松跺脚恨道:“老子在讲正经的,你打什么岔!” 方天来正发着脾气,杜飞急匆匆赶来了,一见面就说:“我们搜捕了一下午也没找到那个老贼,也真邪门了!” 方天来打断他的话,问道:“到底咋回事?讲重点!” 杜飞望一眼杌子再望望白露,讲述道: “据当事护士和其他目击者称,下午两点五十分左右,一名手部伤势严重的老年男子化妆成女病人混进隔离室,悄悄挟持了一名护士躲在里面消炎用药。结果女护士借口找药逃了出来,而这名男子丧心病狂起了杀心,恰恰被小黄碰上,本来小黄已经制住了他,不料这人会错筋缩骨又逃了。小黄开车追到门口处将他堵住,两人发生了枪战。据说当时男子先开枪击中了小黄胸部,小黄开枪还击打中了对方腿部,可是最终还是让他逃了……” 杜飞抹抹干裂的嘴唇,接着说:“根据外貌特征和种种线索,我们确定这名男子就是正被通缉的恶枭赛鬼手孔有辟!” 一直沉默不语的杌子听到这里,抑制不住万分仇恨狠狠一拳捶在墙上,沉声怒吼:“孔老贼,不活捉了你俺誓不为人!” 待他抽回手时,谁也没发现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雪白的坑。 这时杜飞走上前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老弟稍安勿躁,那老贼早上被你打伤下午又中了枪,就算再狡猾也是穷途末路。放心,我们会抓到他的!” “被你打伤?”白露听了杜飞的话不由一愣,惊疑地转向了杌子。 “呃,这个……俺以后向你解释!”杌子赶紧搪塞掩饰,生怕白露追问。 这时方天来眨巴眨巴眼盯住杌子沉了片刻,似乎进行了一番判断,这才开口道:“看来小黄这事还真和你有关系,过后你得解释清楚!” “……”杌子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责,默默地低下了头。 方天来瞟他一眼,对大家说道: “这样,眼下救人和抓人要紧,杜飞你赶快去忙你的,这里由我盯着!小瘸巴,你还去照顾老梁婶,别再出了闪失两头都顾不了!白露,你留下来和我守着小黄!” 方天来当机立断雷厉风行,杜飞应一声离开了。 杌子心情复杂,负疚地望一眼白露转身正要离开,白露突然发起火来,冲他恼怒道: “他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说那么毒的话?” “……” 杌子一下子立住,呆呆地面对着白露的质问和责怨无话可说。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自责和悔恨。 “行了丫头!”这时方天来冲白露喝劝一声,然后又无奈地缓和一下语气,叹道: “这件事自有它的复杂性和偶然性,岂能拿一句玩笑话给人定罪?现在大家需要的是冷静!无论小黄是好是歹,不管怎么说是在我身边出的事,一会儿我先给北京打个电话说明一下,你俩就各归各位吧!” 方天来说完给杌子使个眼色,杌子这才敢于脱身傀怍离去。 眼见杌子走了,方天来望望手术室紧闭的房门,皱皱眉来到刚才杌子站立的墙边悄悄对白露说: “丫头,看到没?这小子有点邪乎!” “怎么了?他就一张乌鸦嘴,从没干过好事!”白露仍旧带着怨气责怪。 “不是,你看这里……”方天来指指墙上印着半个拳头形状的陷坑问道:“你说是墙有问题,还是人有问题?” “呀……”白露这才注意到墙上雪白的拳印,不由愣住了。 就见那拳印形状分明指节清晰,就跟用石膏特意镌印上去的一样,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人力所为。 方天来扒在墙上仔细研究了一番拳印,转回头盯着白露:“丫头,你不觉得这很匪夷所思吗?” “是啊,的确古怪……” 白露不禁又联想起上午宝珠不翼而飞和乌铁珠炽炼血戒的事来,恍然若梦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将所有一切都向父亲讲述了一遍。 等她讲完,方天来的眉头早拧成了疙瘩,沉思了许久沉沉嘱咐道: “这些事儿不要随便跟人讲,记住一个词——讳莫如深!” “讳莫如深?可是,这些事情都不符合科学……”白露还想说什么,方天来抬手止住她,悄声解释: “你还小,阅事太少!其实世界上的事又有多少能用常理解释的清楚?爸是个老兵,百分百的唯物主义者,我不相信迷信,但是这不代表我们现有的科学理论能够揭示一切!当然,我相信任何事物都有它的根源,这需要人类慢慢探索研究。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得一件一件的来。唉!真是对不住小黄啊……” 方天来虽然心大,可是眼前人命关天,他也显得有些一筹莫展了。 “爸……”白露幽幽地望着方天来欲言又止,好久才叹息一声劝道: “您也别着急上火,幸亏子弹没有打中他的心脏,他人那么好,相信会没事的……” “嗯,但愿吧!”方天来也长叹一声,后悔道: “就是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呀!想当初我在北京喝了酒随口跟他开了个玩笑,没想到这小子心直就当了真了。他要是没出事还好,这事儿我一赖就过去了,可现如今……嗐,这笔债是越欠越还不上了……” 82中文网 第九十七章 心花惜才莺燕合 http://.biquxs.info/

方天来为答应介绍女儿给小黄的事情烦恼不已,直恨自己是个大嘴婆汉。 白露也替他犯难,借机表明了态度:“爸,我知道小黄大哥的心思,可是他根本不是我心目中的那种类型。再说我现在年龄还小,不想过早的去涉及这些事情,您以后还是甭给我瞎操心了!” “这……这虽然是我不对,可也不是瞎操心呀!唉……”方天来里外不是人,一脸委屈长吁短叹。 他们正说着话,手术室入口的灯一灭门开了,主刀医生擦着汗走了出来。 “大夫,手术咋样?”方天来忙上前询问,白露也提心吊胆瞪眼等待结果。 医生看上去五十来岁很有修养,正是省立医院的专家姓冯名真。冯大夫微微松了口气说道: “嗯,幸亏以前我在老山的战地医院碰到过这种伤例,子弹总算取出来了,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由于伤情严重,我还是建议尽快转到省立医院去,那里是总院又不算远,条件可比这里好得多!” 听到小黄脱离了危险方天来和白露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都是万分庆幸一个劲儿向冯医生道谢。 约摸十几分钟后小黄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来,他戴着氧气面罩还在晕迷之中,在众人簇拥下进了重症监护室。 等安顿好,方天来这才让白露盯着,自己赶紧去找电话跟北京联系。小黄这边总算暂时放下心来。 却说杌子这边,他失魂落魄回到梁奶奶病房,奶奶正躺在床上焦急等待,见他回来立马追问什么情况。杌子只好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梁奶奶听完也是又担心又气恨,不住声地埋怨杌子: “你说你,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生惹出这么多祸事麻烦!关于那个甘甜甜的事情就那么保密?你以为依白露的性格你能瞒得住? “还有,像赛鬼手啥的这些乌七八糟的帮派不能跟着瞎混,那都是些刀尖上过日子的亡命之徒,招惹不得!至于俺那个避尘珠的事情,俺觉得你也得留意。避尘珠只是个传说之物没那么神奇,倒是你那个铁弹子却是眼巴前的就犯邪!白露可说了,她觉得你越来越难以让人信任了,俺也觉得你身上有了一股子邪气!眼下这个小黄又被你说中!趁早,把那个铁弹子扔了算啦……” 梁奶奶发着牢骚,唠叨不断。杌子立在床边隔着衣服摸摸兜里的乌铁珠,感觉到铁疙瘩温润润的,就像跟自己心贴心一般的温暖。 他也知道乌铁珠邪性,可是他实在舍不得将它扔掉,于是纠结不定地问道: “奶奶,您以前当过道士,您跟俺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呀魔呀啥的?” 梁奶奶见他痛苦迷茫,叹了口气说道:“孩子,这个世界上只有好人和坏人!记住俺的话,人的心中有神那就是神,如果心中有魔那就是魔。神能让人心平气和与世无争,魔只会增加人的贪婪和欲望,让自己对自己失去控制。这就是自古不两立的道理!” “……”奶奶的话直击杌子内心深处,他久久震动着陷入了深思。他最终下定了决心,要和乌铁珠做个决断…… 第二天上午,小黄一从台迷中醒过来就转院去了省立医院。 根据北京方面的意思小黄先在雍德度过危险期,军队医院会迅速派出专家组来参与会诊,等病情稳定下来立即回北京疗养。期间,由方天来总负责,联谊会的事先临时交由别人代理。并决定提前接收白露为军区总部实习干事,担任小黄的生活护理员。 白露没有来跟梁奶奶和杌子告别,只委托方天来给奶奶捎了句话:“安心养病,莫要积劳。” 最后,方天来给梁奶奶留下些钱嘱咐:“估计这段日子白露很难有时间来看您了,出院以后多买些营养品补补身子,千万不要再累着!” 他说完,似有似无地瞟一眼杌子匆匆离去了。 梁奶奶也瞅一眼傻傻发呆的杌子,叹道:“唉!认命吧……” 吃过午饭,梁奶奶和杌子办完手续也出院了。 一老一少回到安良街上默默而行,总感觉物是人非,岁月蹉跎…… 及至走到杨心花的小屋前,黑阎王突然从角落里跳出来冲杌子摇起了尾巴,杌子这才吓了一跳清醒许多,惊道:“咦,你咋还在这里?”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一开张三疯打着酒嗝乐呵呵地走出来。 他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羽绒棉服,红底蓝杠,是当时街头最火爆的那种欧美风款式。并且他裤子也是新的,脚上还蹬了双又黑又亮的真皮棉靴。豁,这行头搭眼一看又年轻时髦了许多! 张三疯没注意到杌子和梁奶奶,边走边嘻皮笑脸回头打情骂俏: “嘻嘻,娘子也忒小气了,咱还没喜欢够呢就撵出来打听老梁婆在哪住院!嘿嘿,这小日子过的,松是紧来紧是松,跋山涉水温柔中,一朝入了神仙洞,破石烂窝道皆空……” 他正剔牙抹嘴摇头晃脑,一抬头冷不丁看见杌子和梁奶奶立在面前,顿时一愣:“咋,这么快就回来啦?” 杌子见他小脸醉熏熏红扑扑的油光闪闪,忍不住冷冷反问:“咋滴,还盼着俺俩在医院里过年啊?” “呃,不不不,咱可没这意思!这不是心花正和俺商量着要去医院看看你们吗,不成想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有点小尴尬……” “呵,还心花心花的!咋滴,这就过上了?”杌子窝憋着正没处撒气,便把火泄在了张三疯的身上。 “嘿,你咋这么记仇?都昨天的事了,还跟俺不痛快!嘻嘻,改天请你吃喜糖……” 张三疯这两日桃花转运乐得屁颠屁颠的,并不跟杌子一般见识,脸上笑成了一簇狗尾巴花。 “哼,谁吃你喜糖!”杌子一甩脸怪罪起来: “要不是管了你那一档子闲事,俺也不至于和小黄赌气,小黄就不会中枪遭了赛鬼手的毒手!你倒好,这会儿跟个没事人似的花天酒地入起洞房来了……” “呃,你这是啥子狗屁歪理?哟,自己端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还不兴别人也尝尝荤?”张三疯也一拉脸论起理来。 “行啦!”这时梁奶奶一把甩开杌子,生气道:“你自己没个正形,还不允许别人活个人样?俺白瞎了眼,当初还夸你!” 梁奶奶甩开杌子气咻咻地正要离开,这时杨心花整整衣服跑了出来,一脸欣喜地样子问道: “梁婶子,俺早听出是你来了,这换衣服的工夫您咋就要走呢?” 梁奶奶一怔,上下打量打量她,不由欢喜起来:“嘿嘿,想不到这一穿齐整了还跟年轻时一样漂亮,好,好哇!” 杌子见大姐出来,这才冲张三疯赌气地撇撇嘴转过头来望一眼杨心花。他这一望不由愣住了,就见大姐也穿了一件跟张三疯同样款式的羽绒服,下身还搭了一条棉裙,看上去非常靓眼光鲜。 “呃……”杌子觉得她这身打扮的确比以前漂亮多了,可是心里的不痛快也更加重了,气哼哼地一扭头不言语了。 “咋的兄弟?”杨心花一怔,原本兴高采烈的神情黯淡下来,捏着衣角解释: “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这身打扮……这么多年了,姐就没穿过正儿八经像样的衣服……要不是紫雪有心,要不是惜才能瞧得上俺,姐这一辈子也许就永远活在阴暗里了……” 82中文网 第九十八章 问梦避尘子弑父 http://.biquxs.info/

杨心花一番话惨淡凄凉,隐含着自己十几年的血泪苦楚,杌子忍不住动容起来,悔道: “其实老臭鼬是个好人,只不过穷了些……” “嘿嘿,这还像句人话!”张三疯闻言乐了,转面又道: “咱是穷,可咱人穷志不穷!穷,不是说你口袋里面有多少,而是说你心里面有多少。嘿嘿,正所谓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后生可畏,莫欺少年穷。英雄不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张虽然老了些,却亦有鸿鹄之志也!” 张三疯摇头晃脑说到最后成了豪言壮志。 “呃……”杌子望着张三疯的样子,也莫名受到了感染。他虽然听不懂那些话的意思,却很感动于老张的激情,沉思了良久问道: “你能把那些话再说一遍吗?” “咋,没听明白?”张三疯擦擦嘴角的唾沫又重新高诵起来: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后生可畏,莫欺少年穷。英雄不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背完瞅瞅杌子,笑道:“怎样,要拜山人为师不?” “哦,拜你为师?”杌子一怔,忽然觉得张三疯还真是博学多才肚子里真货不少,可是嘴上依旧不服气,淡然讥道: “拜倒是可以拜,不过俺顶多拜你个师爷,委屈不?” 不料张三疯闻言一乐,竟是毫不在乎,两眼放光高声道: “那行,咱就给你做个师爷却又怎样?山人早就说过,小爷你骨相清奇,早晚必成大事!” “呃……”杌子觉得他的话有点像唱戏文,却又唱得无比认真,不由瞪眼发问: “你不是说你不疯了吗,咋又张口胡说?就算骂俺营养不良长得磕碜也用不着这么棉花里藏针吧!” 2k “呃……”张三疯巴唧巴唧嘴愣了片刻,嘿嘿笑道: “也行,成大事者不拘一格!你就当咱还是个疯子,咱就是低三下四舔着脸哈巴狗儿上腚拱着求你给你当个疯师爷,这样总该行了吧?” 张三疯一副死贴赖黏的模样,连杨心花都看不下去了,冲张三疯奚落道: “老张啊,昨晚上你跟我讲你在大青山和我兄弟关系最好,你就他这一个朋友!今天我可是开了眼界了,巴 结朋友也没你这样不要脸面的!” 梁奶奶则开口埋怨杌子:“嗐嗐,俺可真是小瞧你了,不光一穷二白做事荒唐莽撞,原来还心高气傲不知天高地厚,放着这么好的一个老朋友不肯珍惜!要说起来甭管他疯不疯,人家给你当个二大爷你也得好生伺候着!” “噫!”不料张三疯听了不高兴了,冲梁奶奶一拉脸问道:“咋,你个梁避尘,你也认为俺疯,还有道心不?” “俺……”梁奶奶发觉自己失口不由一阵尴尬,忙惭惭解释: “都怪俺老婆子舌头不好使,对不住你大兄弟了!” 可是张三疯却来劲了,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叉腰质问道: “你老实交待,你本姓梁,叫梁玉砚是不?娘家是灵岩山下万德镇,你爹是个教书先生,对不对?” “啊,对啊……俺昨儿上午讲过的!”梁奶奶被张三疯问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得罪了他哪根筋。 “哼哼,对就好!”张三疯一时变得凶巴巴的还挺霸气,冷冷一笑继续道: “你如此狡猾多端老谋深算,你说你还想瞒多久?” “唔,俺瞒啥了?咳咳咳咳……”梁奶奶被他问得发急,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杌子见了又气又担心,忿忿瞪着张三疯骂道:“老臭鼬,你凭啥这么污蔑奶奶,她瞒啥了?万一再被你气着,你负得起责任吗?” “唉,小爷你不懂,咱也是才想明白!”张三疯见杌子生气急得一跺脚,再度面向梁奶奶沉声冷面道: “梁避尘,山人今天早上睡梦中掐指一算,你个老道士竟然竟然结过婚,而且婚前还孕有一子,而且……而且你儿子还杀死了他后爹!” “……”梁奶奶听他讲完瞠目结舌片刻突然浑身猛地一震,继尔抱着胳膊瑟瑟颤抖起来,如入了冰窖一般。 “奶奶,你咋了?”杌子担心她刚出医院再出什么问题,赶紧上前扶住她,转回身冲张三疯怒吼:“你个死疯子,不吹牛会死啊?” “啥,俺吹牛?”张三疯指指自己鼻尖,再瞪瞪梁奶奶较起真来,“山人要是有半句瞎话,今晚就让女人惩罚咱!” “去,还胡说!”杨心花也怕梁奶奶闹出个好歹来,赶紧捅他一把挎住他胳膊将他拉进屋内,口中责怪: “要是早知道你这么犟 ,我就不让你进我门了!” 张三疯一听急了,忙笑脸哄道:“嘿嘿,咱要是不犟也打动不了你!娘子放心,老梁婆这事儿山人心中有数!” 杨心花见他说的认真也就不再生气,但是仍然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做梦?” “啊,做啦!”张三疯没有半分含糊一口承认: “俺原本搂着你做得是西门庆和潘金莲大战鸳鸯榻的故事,可是俺一哆嗦那个啥了以后就……就忽然看见一座大山!” “噗!”杨心花忍不住一笑,嗔羞道:“老不正经!说正事,看见一座大山怎么了?” “嗯,那座大山呀可真大!”张三疯伸着胳膊比划一下,瞪大眼睛一副很认真吹牛的样子道: “这山大的啊……那叫个直插云霄啊!待咱定睛细看,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长清灵岩山么!好嘛,咱还以为自己这是要升仙了,就伸伸胳膊蹬蹬腿,抓住一根藤条往上爬。结果,你猜怎么着?” “呸,你说怎么着?”杨心花冲他翻个白眼,揶揄笑骂: “我说你咋大半夜的抱着人家大腿在那里瞎拱,嘴里还一个劲儿喊加油,加油!原来就这事儿啊!” “你……你别打岔!”张三疯脸一红不好意思了,皱起眉道:“你男人讲正事呢,就不知道配合点?” 杨心花探身望望杌子已经扶着梁奶奶走远了,这才叹息一声说道:“行了,说吧?也就我不嫌你疯!” “疯咋了?”张三疯嗔怪道,“疯总比坏和傻强吧?再说,像咱老张这样的疯才从古到今除了灵隐的济癫师兄,恐怕再无有出吾右者!” “嗯,你有才你会咬文嚼字,反正我也听不懂!你愿意说呢我就听,不愿意说呢我就不听!从今往后我也不做那种见不得人的生意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跟你学说书!” “呃,说书?”张三疯一愣,赶紧连连摇头: “那不行,再说咱这又不是说书,山人这是修炼的道行!这样,你听我的,今上午我都琢磨好了,咱小两口还得重操旧业!你看到隔壁那小楼没有,看样子是很久没人住了,咱打算把一楼租下来开个美发厅,名字山人都想好了,就叫心花怒放美发沙龙!嘿嘿,嘿嘿……咋样?” “啥,你说隔壁?天……”杨心花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说不下去了。 第九十九章 孤雨承泽寻金星 http://.biquxs.info/

张三疯见说到隔壁小楼时杨心花吃惊的样子,不由好奇起来,问道:“咋,那房子闹鬼?” “何止是闹鬼,可比闹鬼吓人多了!” 杨心花乍乍舌头,把门关上问道:“你知道这房子是谁的吗?” “谁……谁的?”张三疯怔眼反问。 杨心花压着声说:“这房子是雍德黑道上天不怕地不怕黑白通吃的混世魔王杜仙斋的落脚点,对外号称会仙楼!其实啥会仙楼啊?前些年天天半夜里处置人,弄得鬼哭狼嚎巡逻队都不敢管!” “呵,杜仙斋?”张三疯听明白了,不由一乐: “这不就是昨天朱五能说的那个丐帮新任大当家的么,嘿嘿,你杌子兄弟的拜把子大哥!要这么说起来……咱这可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得,这反倒好办了,哈哈!” 张三疯一拍大腿开怀笑起来。 杨心花见他胸有成竹,不禁小心地提醒道:“昨天我也听到了,虽说我兄弟跟他有交情,可我觉得还是别打这房子的主意,莫要把好人拉下了水!” “好人?你指得是谁……马杌子?”张三疯不屑一笑,“他要是好人俺大青山就没好人了!” “瞧你说的,那你还非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干啥?”杨心花不满地瞪他一眼。 张三疯眨巴眨巴眼,沉吟道:“这个……咱自有打算。你想啊,他还年轻根子并没烂透,正所谓孺子可教也……不过呢,山人数年前就曾经相破过,这小子尽管眼下潦困窘迫,却是似有大贵之命,或许将来能有一番作为!嘿嘿,咱老张大半生无遇明主,或许可在他身上押一注!” “呃……他有大贵之命?看来你还真疯得挺有境界!” 杨心花冲他翻个白眼收拾起屋子来,撇撇嘴不理他了。 却说杌子一路搀着梁奶奶回到窝棚,心中一直对张三疯质问奶奶的话耿耿于怀,恨不得返回去大骂他一顿。 “唉……嗐……”而梁奶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开始唉声叹气郁郁愁闷起来。 “奶奶,您哪里不舒服?俺给您捋捋。”杌子担心地问。 可是梁奶奶并不理他,长吁短叹了许久沉沉睡着了。 “唉……”杌子见她睡过去,幽幽地轻叹一声,坐在床边发起呆来。窝棚里一时静地只剩了冷清孤独…… 奶奶出院了,可是小黄却又住院了,白露也被部队提前录用了。杌子胸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日子…… 可恨的赛鬼手,要不是你的存在小黄怎会中枪,白露又怎会无奈地接受现实!他心中恨骂着,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唔!唔……星儿啊……”这时梁奶奶呓语几声打断了杌子的思路,不过老人家翻个身又没动静了。 唉……可怜的奶奶啊!杌子又慨叹起梁奶奶的不幸来,耳边回响起了张三疯的声音:“梁避尘,你个老道士竟然结过婚,而且婚前还孕有一子,而且你儿子还杀死了他后爹!” 也不知道老臭鼬的话是真是假?杌子心生疑问。他只知道奶奶很多年以前走丢了儿子,却难以相信她的儿子杀死了她的丈夫…… 杌子琢磨了半天烦乱不已,站起身来踱几步努力镇定心绪。 他觉得现在自己处在了人生混沌的迷雾之中,简直要窒息,必须得找到一个出口透透气。于是,一挑帘子出了窝棚。 窝棚外天朗气清,果然畅快了不少。 “老臭鼬那唱词是咋背来着……”杌子一下子又想起张三疯那几句挺提气的话来,绞尽脑汁才记个大概,不由学着样子低吟起来: “穷且易贱,不追青云之志……不爷们而富贵,神马都是浮云……后生渴累,磨叽少年穷……英雄不问出处,王后上香,你有种乎?” 他背完不禁拍拍脑门惊喜一笑:“嘿,啥时候俺这脑瓜子也灵光了?竟然能全背下来!” 杌子一时兴奋不已,不料就在这时墙外嘿嘿一笑响起个声音来: “小院有白丁,小墙半透明。 神马是浮云,孤语乱佳情。” 说话间墙外立起个人来,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儿。 “吔,你是谁,咋躲在俺家门外?”杌子惊问。不过见对方不像坏人,又憨然一笑夸道: “倒是你这一念立马就把俺比下去了,好,看来不比老臭鼬差!” 对方看上去年龄也不比杌子小许多,倒是比杌子白净不少。就见他不温不愠地也冲杌子报之一笑,然后略带羞赧地道: “其实……你也不赖,骂人不带脏字还让人听着挺舒服。臭鼬就免了,你自己比自己吧!小弟我呢,姓杨名承泽,艺名孤雨念佳情,虽不善言谈却为人正直文质彬彬平易近人。我就老实交待吧,其实我是来寻人的!” “寻人?”杌子一愣,立马张大嘴巴吃惊起来:“你……你莫不是奶奶的儿子?” “呸,你才他奶奶的是儿子!”自称杨承泽的小 伙儿本来文绉绉的样子,也被呛出了火来,板起脸喝问:“会说人话吗?” “呃……也是,这么大是个孙子还差不多!”杌子意识到是误会,忙陪个笑脸解释:“误会了,俺会说人话。” 杨承泽见他虽然有点二,却也不似故意找茬,于是平复平复语气又道:“听说你家昨日来了个假妮姑,你告诉我她去哪里了?” “咦……”杌子知道他指的是千羽浮生,可是不知道对方找那个小道姑有啥目的,稍一思索摇头道:“啥假妮姑?俺可没见着!” “没见着?”杨承泽半信半疑挠挠头,自言自语: “嘿,这可奇了怪了,刚才在街上明明有人说见到她来过这个破窝棚的?哼,这个小丫头片子,果然是个骗子,害我白跑了一趟……” “咋,她咋骗你了?”杌子不解。 “咋骗我?”杨承泽气咻咻地翻个白眼,然后一推门走进来从头诉说起来: “我家四世同堂住在猪牙山下,太爷爷曾经是雍窑艺人烧得一手好瓷器。可是后来猪牙山的瓷矿改成了监狱,太爷爷也就退休不干了。可是自打那时起他老人家就得了一种怪病,每日须吃瓷石磨成的粉末才行,否则便茶饭不思。可是最近太爷爷的病愈发厉害了,每日全靠吃瓷石续命,眼见着皮包骨头快要不久于人世了。前几天家里忽然来了一名神秘人,指点说要想治好太爷爷这个病必须找到眼含金星的道姑才行。于是我们全家人就一齐出动,分头去各处寻找眼含金星的道姑……” 杨承泽见杌子听得认真,苦苦一笑又道:“唉!可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眼中有金星的人啊?更何况还得是个道姑! “这不,昨天上午我转悠到了安良街上,嗐!也巧了,还真就碰到个小道姑,甭说,长得还挺漂亮。于是我就拦住她询问,希望她师父师祖什么的会是个眼含金星的异人,可是她行色匆匆很不耐烦,最后被我问急了才说要我去灵岩山上找去。好嘛,我寻找高人心切,这就打了车去了灵岩山…… “早前我倒是听说过山里有个道观,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了,我也呵呵了。就见观门上贴着红章黑字的封条,上写:此观已无活人,建筑物充公为村集体所有,因旅游开发谢绝参观,凡私自闯入者莫怪不客气!落款是护珠寨大寨主! “豁,你说滑稽不滑稽,我还以为是拍电视剧设得外景呢,就扒着门缝往里瞧瞧,结果什么也还没瞧见就觉得脑后一阵凉风,嗖从一棵大树上就射了一支冷箭过来,妈呀幸亏我躲得快,否则就先我太爷爷一步而去了……” 第0100章 扑朔迷离解怪诗 http://.biquxs.info/

杨承泽绘声绘色描述着自己的经历,一惊一乍颇为夸张。 杌子则凝神静静听着,并不在意他所谓的不善言谈。 “有人用箭射你,那后来呢?”杌子见他心有余悸顿住了,好奇问道。 “后来我被一帮村民活捉了!他们非让我承认是寺里和尚化妆的,然后摁住我脑袋薅了半天见是真头发这才放了我……”杨承泽一脸狼狈发着牢骚。 杌子同情地听他诉说,再回忆一下千羽浮生来送避尘珠的事情,已经毫不怀疑杨承泽所言了。 联想到奶奶的身世,以及张三疯所讲的那些灵珠传说,还包括他对奶奶儿子轼父的断言。杌子更加觉得奶奶和灵珠观的事情深不可测了。 他虽然不知道奶奶是如何从道姑还俗的,更不知道她儿子是谁,又是如何走丢的,他也从没有去过灵珠观,更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可是,他无法摆脱一件又一件离奇遭遇所带来的困扰,他强烈地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于灵珠和灵珠观的扑朔迷离和强大气息…… 杌子想着这一切怔怔发呆,杨承泽伸手在他眼前探探: “喂,老哥你别发呆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告诉你,我这可不是讲故事,是陈述事实。或许你听完就会告诉我那个小丫头骗子的去向了……” “呃,在听!”杌子回应一声,心底隐隐产生了一股想去灵珠观一探究竟的好奇。不过眼下奶奶还病着不能没人照顾,只好又打消了念头。 面对看杨承泽,他苦苦一笑沉默片刻。这一系列奇闻异事早就模糊了他对现实世界的印象,置身于迷雾中的他已经无须去顾虑什么,于是不再隐瞒开口道: “好吧,俺告诉你,那个小道姑的确来过,不过她并不是真道士,她叫千羽浮生,只是来替一位老师太办事的。” “好啊,原来他叫千羽浮生,起这么怪的名字,一定是用来招摇撞骗的!她现在哪里?我找她算帐去!”杨承泽气咻咻地恨骂。 杌子见他怨气未消只好笑笑,同时也不想放弃对方这条线索,于是劝道: “俺也跟她不熟,估计回家了吧。不过,你说有高人指点必须找到眼含金星的道姑这事儿,能说明白些吗,你确信那人说的管用?” 杨承泽听了自嘲一笑道:“谁知道管不管用,这世界上哪会有什么眼里有金星的人?搁谁身上谁也不信!可是,这事由不得你不信啊,你猜怎么着?那人估计是个神仙,他说完话留下一张字条刚一迈出门倏地一下就不见了,你说怪不怪!” 他边瞪眼说着边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在杌子眼前展开,说道:“你看,就是这张字条,是一首怪诗。” 就见纸条上用毛笔工工整整写着密密的几行正楷小字: 天籁穹岩庥坤婥,影晹若燊雾岧峣。 三姬遁珠皆昏眇,术庸弗辨壁通霄。 “呃……”杌子仔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摇摇头憨然一笑:“俺识字不多,就……就认识这仨,天……三……术。” “呵!”杨承泽听了不禁掩口笑出声来: “哈哈,闹了半天你是目不识丁啊!听你刚才诵的那些穷且易贱的神句,我还以为你高深莫测这才请教你的呢!” 杨承泽一通嘲笑令杌子顿时羞臊难掩,尴尬之下惭惭而道: “你也别笑话人,俺上学只念到二年级。不过俺有个朋友却是识字挺多。要是他在,莫说这个,就是天书他也能解得开!” 杨承泽听了不禁又是一阵取笑:“豁,接着吹……” 不料他正说着,墙外响起一个声音来:“哟,这大冬天的不冷啊,趁山人不在你们吹啥呢?” 杌子一闻声音便知道是张三疯来了,立马惊喜起来,就见张三疯已经推门进了小院。 “嘿嘿,真是说王八来鳖!”杌子摈弃先前的误会,表示欢迎。 “嗯?”张三疯尴尬一愣,继尔汗颜一笑说道:“咱刚刚被内人训斥了一顿,想想也的确不该为了一个梦那样说老梁婆,嘿嘿,俺是来道歉的……” 张三疯一边说一边瞅瞅杨承泽大声问道:“呵……这位小兄弟是谁啊?眉清目秀却一脸晦气,莫不是丢了女朋友?” “哦,一个新朋友。”杌子赶紧捣他一下提醒:“奶奶睡着了,你小点声!” “那行。”张三疯压压声音又问:“你俩刚刚吹啥呢?还天书天书的……” 杌子这才指指杨承泽介绍道: “这位兄弟是从猪牙山来的,他太爷爷得了一种怪病,受到高人指点寻找什么眼含金星的女道士治病,这不就碰巧问到这里来了。” 《控卫在此》 “可不是碰巧,我是专门来找一个叫千羽浮生的丫头骗子的。昨日她骗我去灵岩山,结果差点被护珠寨的那帮悍野刁民给弄死!” 张三疯听了,一下子来了精神忙问道:“哟,你去灵岩山了?那咱问你那山上有没有一根藤条,很粗的那种,能顺着爬到山腰上的……” “行啦,又瞎说!”杌子白他一眼,接过杨承泽手中的纸条递在他眼前,拿话激道: “老臭鼬,你平时总是吹学问多,俺来考考你,你要是能把这上面的字全念下来,俺就真的拜你为师爷!” “噫,此话当真?”张三疯瞟一眼纸条似信非信,不过立马又加了个条件:“你还得再答应咱一件事,要是山人能念下来你得抽时间介绍咱认识认识你那个大哥杜仙斋,咋样?” 杌子想想这事不难,再说老臭鼬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互相认识一下也应该,于是一口答应:“行,都好办!你先把这事解决了。” “ok!”张三疯见他答应,一高兴还把从紫雪那里学会的口头禅给冒了出来,然后会心一笑接过纸条,略一扫量张口念起来: “天籁穹岩庥坤婥, 影晹若燊雾岧峣。 三姬遁珠皆昏眇, 术庸弗辨壁通霄。” 他念完沉吟片刻,捏捏已剃光了的下巴犹疑道:“这个貌似一首藏头诗啊?天,影,三,术……吔,这好像是个道号,有点眼熟啊!” 张三疯一气读下来并无半个错字,一旁杨承泽不由暗暗点头,又恳求道:“再麻烦先生您给解释一下,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唷,先生可不敢当!待山人理理思路……”张三疯谦虚一下,眨巴眨巴眼睛略思索片刻,解释道: “‘天籁穹岩’不难理解,是指高大的山岩。‘庥坤婥’,意思是说庇护着大地上生了病的女人,当然亦可解释为地母生病了,这个全凭个人理解…… “至于‘影晹若燊雾岧峣’,则是说透过阴霾似乎能看到光明大好,其实却是雾锁山头。明显带着不明朗,似有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意思,一切都在假象蒙蔽之中……嗯,应该就是这么理解! “‘三姬遁珠’嘛,或是说有三位女子隐藏了啥宝珠,‘皆昏眇’即眼都瞎了,像是骂人。最后一句‘术庸弗辨壁通霄’好像是骂她们法术平庸,辨不清墙壁能连通九天云霄……” 张三疯说到此处沉缓下来,一边把纸条还给杨承泽,一边眉头紧锁踱步微吟:“穹岩坤婥……三姬遁珠……” 寻思片刻,他忽然将杌子拉至一旁,背开杨承泽悄声问道: “老梁婆有个师姐叫雮尘是不是?她还有个师妹叫赤丹是不是?而她叫避尘是不是?” “呃,对啊,奶奶都承认了的。”杌子点点头,不懂张三疯啥意思。 “她们三人每人一颗灵珠,这就是三姬遁珠!”张三疯瞪瞪眼肯定道,“看来写这首诗的人是在打这三颗珠子的主意啊……” 第0101章 三英探山遇二杨 http://.biquxs.info/

“嘿嘿,”张三疯说到这里,冲杌子一脸赖笑:“小爷,要不咱俩陪这小兄弟去瞧瞧究竟?” “哦,好啊好啊,我出车费!”一旁杨承泽偷偷听了高兴不已叫起来。 “可,可是奶奶没人照顾呢……”杌子想去也不想去,一脸无奈矛盾着。 “那好办,让俺那口子来伺候,这总该放心了吧!”张三疯一句话解决了杌子的后顾之忧。杌子沉思良久,点点头同意了。 “好嘞,一拍即合,三英探山气吞山河!”张三疯兴奋地轻呼一声。 说走就走,三人也没啥准备的,张三疯回家嘱咐好杨心花然后带上黑阎王与杌子、杨承泽一同出了安良街直奔汽车站而去。 到了车站,售票员见张三疯领了条大黑狗说什么也不让上车。 “嘻嘻,咱给它买票还不行!”张三疯死皮赖脸磨嘴皮子。 好在当时已是下午去灵岩山的人不多,售票员也就装聋作哑,悄悄把黑阎王的车钱往兜里一塞不再理会了。 大约天落黑的时候车才到站,终点站正是梁奶奶老家万德镇。从这里进山还要走十几里山路,杨承泽建议:“要不我们在万德住一夜,明天一早再见山如何?” “住啥住,都棉衣棉鞋的怕啥?渴饮雪冰饥食草木,一鼓作气得了!你说呢,小爷?” 张三疯缩着脖子满不在乎地嚷嚷,转脸征询杌子意见。 “呃……”杌子思索一下,分析道:“现在是冬天,就算咱俩吃得了这苦,小杨兄弟未必遭过这罪,俺看咱还是住一夜吧!” “对对对,住一夜!店钱我出!”杨承泽连连赞成。 “嘿嘿!”张三疯原本缩在崭新的羽绒服里细脖子像乌龟似地一探,眯眼而笑:“得嘞,就等你这句话呢!” “呃……”杌子这才明白过来他的小算盘。 “嗐,无所谓!你俩要是真能帮我找到能治我太爷爷病的人,我家还有重谢。要知道他老人家那制陶手艺,在雍德也算得上大工匠了,那是我们家的精神核心!” 杨承泽一边说一边领着两人来到一处小旅馆。 小镇不大旅馆不多,这一家是昨夜他住过的,饭馆加住宿一条龙服务。今天他又来,把老板乐得腆着肚子笑成了弥勒佛。 老板四十多岁,看上去挺直爽,专 门腾出个大点的房间,这样三人一狗住一间省钱。 晚饭仍旧是杨承泽请客,吃的是坛子肉、玉记扒鸡、双泉豆腐皮,还有长清大素包,另加一瓶长清特酿老烧酒。 豁,这顿饭张三疯是敞开了吃,一手鸡腿,一手大肥肉,喝酒都不带用手的直接拿嘴拱。直把杨承泽看得目瞪口呆,问道:“够不?不够再加菜!” “唔……唔!”张三疯把鸡腿啃净,骨头顺手一扔被黑阎王叼住,“咯嘣咯嘣”两声黑阎王伸伸脖子舔舔嘴骨头没影儿了。 “好好,那就再来一只鸡!”张三疯毫不客气,腾出油手抓起酒杯“咕嘟”一饮而尽,憨憨一笑:“你看,咱也不经劝,一不留神全干了!” “没事没事,酒分量饮!来,再给先生满上……”杨承泽赶紧再给他酒杯倒满,转头冲店家招呼:“老板,再来只鸡,一瓶酒!” 不多时鸡和酒上来,杨承泽和杌子碰杯对饮一个。 “嘿嘿嘿!”张三疯则舔舔手指头,半踩着凳子立起身,“咔哧”一把将鸡头鸡脖子连带大半个鸡翅膀拧下来,边大口朵颐边摇头晃脑连哼加唱,一副如入无人之境的模样。 这会儿连杌子都看不下去了,拿酒杯跟他的杯子碰碰,提醒道:“老哥们,咱可别白来一趟啥也没干成,反倒撑出病来了?” “嘿嘿……”张三疯大口嚼着鸡脖子,连骨头加肉全咽了下去,一旁黑阎王急得直眨眼转圈。 “给,咱老张没忘了你!”他吃到最后把鸡头扔给黑阎王,搓搓手端起酒杯又是咕嘟一下一饮而尽,这才抬眼望望杌子打个饱嗝笑道: “咋,小爷是嫌咱吃相不好看?咱可在此先声明,你们别看咱饭量大,其实俺这是一顿吃了三天的。这叫能量储存,野外生存技能必备!” “嗯,先生高人!”杨承泽望望一桌狼籍竖起大拇指苦笑。 张三疯酒足饭饱也不顾别人,把剩菜剩饭往盘中一折全端给了黑阎王。黑阎王“呱唧呱唧”一顿猛吃,竟然吃出了猪的声音。 饭罢,三人醉醺醺地返回房间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醒来,杨承泽备了些水和火烧干粮结了账,三人一狗开始徒步进山。 进山的路上,杌子忍不住问张三疯:“你说奶奶的儿子杀了他后爹,这事儿可够复杂的,你是咋想出这么损的话挖苦人的? ” 张三疯撇撇嘴没理他,好半天才说:“假的,你就当咱老张屁/眼漏风,不小心掉出个屁来,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活还需要解释?” 杌子知道他是在这事上和自己呕气,也只好不再说啥了。不过张三疯越是不解释,他却是越发地相信起这疯子的话来。 他们正说着话,这时身后驶来一队施工车,有挖掘机,有渣土车,还有拖拉机,最后是一辆押阵的面包车。 “我靠,这么多大家伙,这是要愚公移山呀!”张三疯跳在路边躲开讶口惊叹。 “嗯,估计是有工程!”杌子惴测道。 杨承泽则焦虑起来:“说不定是到灵珠观搞旅游开发的,昨天我听说好像为了这事儿,好几个村的村民都大打出手了!” 三人正避在道边说着话,忽然最后面的那辆面包车吱嘎一停下来俩人。 “吔?” “唔?” 杌子和张三疯见了两人都是意外地一惊怔住了。原来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家兴和杨二贵。 “哎呀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嘿嘿,是你俩瘸腿棒槌啊!”杨二贵首先张牙舞毛地走过来。 “呃,山人和狗从不跟沙比讲话。”张三疯摸摸黑阎王的脑袋别过头去。 “呵,老臭蛋,你这啥时候也人模狗样了?咋,来了外国亲戚了?”杨二贵既带着鄙夷又带着嫉妒上下打量着张三疯。 张三疯扭头不语,像个视死如归的勇士。 杨二贵见他不理自己,无趣地翻个白眼又面向了杌子,不阴不阳地冷冷一笑警告道: “别以为你躲到了安良街上那个破窝棚里,摇身一变就成了好人!老实告诉你,你以前干的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虽然不比杀人罪大,村子里却也是拟成了罪状的。老子是村委委员,哪天我不高兴了就直接递到派出所去!” “……”杌子听了本想发作,可是一想到自己是个在安良街上有家的人,有奶奶有白露还有了几个老朋友。他不禁犹豫再三,英雄气短起来。 “哈哈,你个小活阎王!怎么,你也有见到贵二爷不吭声的时候?”杨二贵见他忍气吞声,跳脚而骂更加嚣张了。 杌子忍无可忍,隔着衣服捏捏口袋里的弹弓沉声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叫你少俩脚趾头!” 第0102章 三蛋除名房充公 http://.biquxs.info/

杌子一动怒威胁要废了杨二贵两个脚趾头,后面的杨家兴腮帮子一哆嗦赶紧走了过来。 “咦?马杌子怎么是你?” 杨家兴一脸意外上下打量打量杌子,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心疼道: “老侄子呀,你从看守所出来咋也不回村里看看?你知道么,自从听说你无罪释放之后,老叔我可是在到处找你呐!你说你这孩子背井离乡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给我捎个信,可差点把老叔担心死啊!” 杨家兴满脸牵挂埋怨着,然后一转脸望望张三疯,惊讶道:“吔,这不是惜才么!怎么,你也流落到了这里?” “唔,村长同志,你还像在青山村那样喊俺张疯子顺耳一些。”张三疯撇撇嘴回道。 杨二贵见他还端起架子来,指着他鼻尖骂道: “老臭蛋你别不识抬举,我六哥现在可不光是村长,还是华宇建材厂的股东副经现兼对外投资办公室主任,他肯正面跟你讲话也就看在你是咱村里人的份上……” 不料他正骂咧咧说着,身后的杨家兴拿胳膊一下子将他捣开,批评道: “杨二贵,你还有没有点原则?你是村委委员,村委的依法决定你忘了么?” “呃……”杨二贵眨巴眨巴小眼睛,接着突然想起来啥似的,打着哈哈冲杌子和张三疯大声道: “对对对,你看我还差点给忘了,是我说话没原则!根据村规民约,马杌子、张三疯和老残由于触犯法律道德败坏,已经被村里除名了!这条村规民约,当初你们三个也是签过字画过押的,今天恰巧碰上,也算是正式通知你们了!” “……”杌子和张三疯听了这个消息都是一愣。 张三疯首先不乐意了,冲杨二贵和杨家兴嚷起来:“凭啥除俺的名?那村规民约能算法律么?俺要告你们去!” 杨二贵见他嚷嚷也来劲了,左手叉腰右手点着他鼻尖喝斥: “告?你上哪去告?告诉你,就凭你签过字这就起法律效力!要是在解放前,甭说除名,就是将你落井投河也没人敢管!” “你……你……”张三疯以前在村里被他们呛惯了,如今见杨二贵仍不把自己当人看又气又急说不出话来。 不过在被除名 这件事上,杌子却没有他那样激动,而是不屑一笑劝他一句: “除就除呗,谁稀罕!你还以为他们以前就把你当村里人看了?” “可……可那是俺老张的根啊……”张三疯不信邪不怕鬼,却还真就怕杨家兴杨二贵这样的人,一时憋屈的落下泪来。 这时杨承泽听明白了个大概,愤愤不平地上前说道: “杌子哥,作为村里的村民是不能随便放弃自己的权利的!再说,我也听人说过村规民约并没有法律效力,只是凭着自觉互相约束的一种方式而已,我看就该跟他们打官司!” “吔呵,你是哪里的黄毛小子乱管闲事?”杨二贵见杨承泽鼓动二人,恼怒地喝问道。 这时杨家兴给杨二贵使个眼色,说道:“行了,你别说了,以前都是乡里乡亲的怎么说见面也有三分人情嘛。” “不说就不说……”杨二贵不甘心地退在一边。 杨家兴这才瞅瞅杨承泽,然后说话给杌子和张三疯听: “你们走了也不跟村里吱一声,我组织了村里好多人到处寻找打听你们的消息下落。前前后后那么多天,劳民伤财不说,关键是这工夫耽误不起啊!眼看着上级要求统计上报户口要确权摸底,最后村委实在没办法,只好被迫无奈才走了这一步!” “呜呜呜……”不成想张三疯听到这些更加着急伤心了,竟是蹲在路边哭出声来: “俺滴个爹娘老子哇,你们咋就这么个命惨呐!俺滴个爷爷诶,你到底有没有救过革/命青年呐,咋就好人没好报啊……” 杌子望望张三疯老泪纵横的可怜样子,闭眼苦苦摇一下头,然后沉声对杨家兴说道: 《剑来》 “除名不除名俺无所谓,但是你必须给张大哥一个交代!” “交待?我给什么交代?”杨家兴反问一句,继尔为难地摊摊双手叹道: “说来说去,这都怪当初找不到你俩。现在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就算我想把你们名字改回去也是无能为力了!唉……” 他无奈叹息着,忽然眼珠子一亮又说道: “哎,要不这样,就当看在你爹救过我的份上我徇私一回,等我回去悄悄给上面送点礼然后把你俩名字留下,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你们的房产得 充公!要知道你俩在村里的名声那可是真臭啊,这样一来别人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这个……”张三疯闻言止住哭,心中一阵思量。 其实,自打他家破人亡疯了之后,原先的老房子早就充过好几回公了。如今他所住的地方也只是用生产队的旧牛棚改造的一间透风撒气的破屋子,在他看来有跟没有一直也一样,于是抹抹眼泪答应:“呜呜呜,行吧……” “嘿,那可是房产啊,说不要就不要了!”杨承泽见他答应,一旁替他干着急。 但是杌子和张三疯的想法完全不同,他觉得不把自己当青山村的人可以,可是家里的房子和东西还得是自己的。 于是冷冷一笑,决然道:“这个俺不同意,房子不能充公!” 杨二贵听了不禁一阵好笑,尖酸骂道:“哟哟哟,你还不同意,你算哪根葱啊?就你这瘸腿烂裆的样子,将来连娶个媳妇都难,要那破房子有啥用?” “呃……”杌子被他这一取笑还真就张口结舌难堪起来。不禁脸上惭然一涨,一时英雄气短了。 “哼哼!”杨二贵见杌子被自己杀了个哑口无言,不由得意而笑,转脸又冲张三疯嘲骂道: “还有你个老家伙整日价疯疯癫癫的,从垃圾箱里捡身破棉袄再剃剃头就以为自己脱胎换骨啦?告诉你,你就是打一辈子光棍的货!都不如老残,人家老残还睡过羊呢!” “俺……俺……”张三疯张张口想反驳,可就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之时,远远的从山路上有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奔过来。 那人一见到杨家兴赶紧一个急刹车,火急火燎地说道: “杨经理,不……不好了,护珠寨的人为了灵珠观的事打起来啦!” 杨家兴一愣问道:“护珠寨和哪个村子打起来了?” “不是,是他们自己村子里的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怕要出人命啦!俺去派出所叫人去……” 那人说完骑着车子匆匆去了镇上。 杨家兴回过神来,赶紧招呼一声杨二贵:“快,快上车!万一闹出人命官司来,咱这项目可就黄了……” 两人顾不得杌子和张三疯,慌里慌张上了车冒起青烟奔山里而去…… 第0103章 奇骇混战灵珠观 http://.biquxs.info/

杌子见杨家兴和杨二贵火急火燎去了灵珠观,急忙催道:“不知奶奶的师姐会怎样?走,咱快去看看!” 于是和张三疯、杨承泽带着黑阎王一路紧赶而去。 好在杨承泽知道小路,他们没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护珠寨,护珠寨上面就是灵珠观。不过由于山高路险,三人却早是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 说起来,这灵珠观的地势要比灵岩寺地势高不少,正处在昆瑞峰朗公石下。那昆瑞峰与朗公石之间正是当初千羽浮生坠崖遇蛇之地。 此处虽然是一处山腰,朗公石以下却是坦如平地异常开阔,是个足足有数百亩的大草甸子。 当然,自从有了灵珠观以来,这里不知经过多少年的修缮建设,这里早已经成为了道教文化浓郁的古建筑群。 青山掩映之中,灵珠观青砖灰瓦三进三出数座古朴的院落,厅堂台阁应有尽有。尽管地方不比灵岩寺宏大,却是位置极佳。可谓下可俯视大灵岩寺,上可北仰方山灵壁,东则依仗岱西雄峰,南有护珠寨前后两寨扼守,实为难得的灵秀奇险宝地。 然而此时此刻,这本该是冥心静修的地方却是混乱一片。 就在灵珠观门前空地和松林中,数十名各色衣衫的男性村民正缠斗在一起,四面围了一圈老弱的妇女小孩远远围观,惊叫不断。 这些打斗者三三两两凌乱散布于四处,有的手持钢叉追跑,有的抄着木棍格挡,也有的拖着弓箭互扔石块,还有的相互掐住脖子在地上咬牙翻滚…… 不过打归打,这些人都像是有所顾忌,谁也不去下死手。看上去倒像是打累了一样,只剩了些你进我退你跑我追疲惫不堪的慢动作。 当然,也有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受了伤的。他们有的抱头有的捂眼,有的哭喊有的呻/吟,有的骂骂咧咧抱着树干老远叫阵,场面既惊心动魄又滑稽可笑。 杌子三人老远就隐隐听到了山顶上传来的阵阵叫喊打斗声。等他们七转八折翻过蜿蜒破落的护珠寨前寨寨墙,再经过数十栋零星散布的石屋石院的民房,这才上了大路直奔岭顶。 豁,待三人赶到灵珠观前一瞧,顿时被眼前的混战场面惊呆了。 “姥姥个头,这些人打架还没咱俩打得好看!”张三 疯瞧瞧那场面不屑地对杌子说。 杌子想起当初和张三疯闹矛盾的事来,惭愧一下着急道:“这么多村民打架,咋没人管?” “哼,你没看到吗,这显然是有人在背后鼓动!”张三疯指指观门前两个抱着胳膊冷眼观战的男子说道。 “吔,是那个小丫头骗子!”这时杨成泽忽然也手指张三疯所指的方向惊叫一声。 原来就在那两名男子身后还立着一个身穿红袄的女孩,正是千羽浮生。 “呵,这到底搞啥名堂?”杌子老远望望千羽浮生和那两名男子,再看看地上头破血流受伤的村民更加疑惑不解了。心说你们这些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吃饱了撑的咋滴?于是愤愤不平看不下去了。 “老臭鼬,这事咱得管管!”他焦急地瞪着张三疯说道。 “管?你管得了么?全当看场免费电影得了……”张三疯摇摇头翻着眼珠子望起天空来。 杌子见他四孔朝天不愿管闲事,又转身去问杨承泽:“兄弟你说该咋办……” 可是待他转身看时,原本在身旁的杨承泽却不知去向了。 这时就听混乱中有人高喊起来:“咦,这是谁家来了帮手坏了规矩?大伙上,一起揍他!” 随着高喊,散漫相斗的众人顿时亢奋起来,迅速涌向场中一名奔跑的男子。原本慢节奏的场面立马变得热烈了。 等杌子看清楚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那名奔跑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杨承泽。 杨承泽本来是想冲过去找千羽浮生算账的,可不料竟然成了众矢之的。 “坏了!”眼见杨承泽被众人一拥而上按倒在地,杌子叫声不好立即冲进去帮忙。岂料他这一进去立马也被围住了,顿时浑身上下拳脚相加自顾不暇了。 “吔呵,姥姥的敢打咱家小爷?”张三疯见状也急了,张舞着手爪像只大螃蟹一样冲进人群。不料脚下被个装死的家伙一绊,“哈呜”一声俯身摔倒趴在了地上。 眼见有人又要围攻张三疯,一旁一直得不到命令的黑阎王急得“嗷嗷”直叫。自从被破晓降伏以后,它事事都以破晓马头是瞻。如今破晓不在,它急躁一番也不顾冷静矜持了,“呜汪”一声纵身飞扑过去护在张三 疯身前,然后冲众人横冲直撞狂吠不止。 “娘的,哪来的野狗?谁先弄死这畜牲,今天就算谁赢!”人群中有人振臂高呼,众人原本慌乱的阵脚重新紧凑起来,目标都集中到了黑阎王身上。顿时钢叉锄头长枪短棒纷纷将黑阎王围了个里外不通。 “呜噜!汪呜!”黑阎王毫不畏惧,奋勇异常左冲右突,吓得众人阵型时聚时散。杌子和杨承泽、张三疯这才有了短暂的喘息机会聚到一起。 眼见黑阎王也快招架不住了,就听一声脆喝由远而近:“住手,都别打了!”听声音正是千羽浮生。 众人听到千羽浮生的声音都是一怔,有人停了下来,也有人仍旧拿钢叉棍棒与黑阎王对峙着。 “都别打了,这些是我的朋友!”千羽浮生奔上前来喝止众人。张三疯见来了救兵,慌忙上前去招唤黑阎王。 可就在这时,杌子耳膜突然一鼓,不由大吃一惊。他分明听到了就在张三疯奔出去的同时,对面上方的树上响起了“嘣”地一声弓箭离弦的声音! 《我的治愈系游戏》 “呀!不好……”不待杌子惊叫出声,果然一支白翎箭应声而出直取张三疯。然而,张三疯却毫无察觉。 这一刻,只有杌子看到了光影之间那美丽的羽毛推动气流带着致命的杀气闪电般扑面而来,径直射向张三疯面门…… “老臭鼬……”那一刻,杌子来不及任何反应,连呼喊都来不及!虽然弓箭不如子弹的速度快,但是距离太近了,近到他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只能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张三疯……可是,那支羽箭的三角箭头已经带着金属的光茫钉在了张三疯的眉心上…… “唔!”杌子只觉得浑身一阵绝望的颤抖,“扑嗵”跪倒在了地上。 “泣……泣!泣……”他痛苦地抽泣着,没有眼泪,只有仇恨。 当他站起身时,他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树上射箭之人被他一瞪竟然“啊呀!”一声摔落下来。 “呜!呜!你们这些罪人!”杌子发疯怒吼,可怖狂啸!一时间风声四起,山林怪啸。 “玄……玄妖!玄妖啊……”众人俱是惊骇地望着杌子惶恐后退,失声惊呼起来。转眼间个个屁滚尿流,四散奔逃…… 第0104章 玄妖初现护珠寨 http://.biquxs.info/

众村民瞪着杌子大喊玄妖,杌子不知所以然更加气愤了。原来在他身后竟然现出一团高大如人形的火焰,正缓缓将他笼罩。 “小爷,小心你身后!”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张三疯的喊声。 “吔?”杌子循声望去,原来张三疯并未中箭,不知何时乌铁珠护在他眉心将羽箭挡住了,并且箭头“滋滋”融化已被吸收殆尽。 “梆啷”箭柄落地,乌铁珠倏然不见了。随着口袋里一沉杌子放下心来,而他身后的火焰玄妖也消失了。 “老臭鼬你没死?”杌子扑上前去一下子拥抱住张三疯,竟是眼泪只打转。 张三疯却将他推开,紧紧盯着他悚然道:“你……你不正常!” 杨承泽和千羽浮生也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他,像那些村民们一样面带恐惧。 “俺咋了?你们咋都像见了鬼一样!”杌子丝毫不知刚刚自己身后现出的异常,大惑不解问道。 “隆隆隆隆……” 就在这时,盘山路上由远而近响起履带车轰鸣的马达声,一时间丛林顶上蒸腾起了一团团带着浓烈柴油味的青烟。 是杨家兴他们来了。由于盘山路失修难走,他们反倒落在了杌子三人后面姗姗来迟。 灵珠观所在处正是盘山路的尽头,随着震耳欲聋的“隆隆”声,松林外现出一队颇为壮观的工程车队来。 车队打头的是一辆大马力推土机,后面是一辆长臂挖掘机,再往后是一辆高大的碴土卡车和一辆载着工人的拖拉机,最后堵在后面直摁喇叭催促的才是二杨乘坐的面包车。 在场的山民们哪见过这么大的阵势,一时间男女老少都被震撼吸引了。 张三疯这才有工夫上前摸摸杌子耳朵头发惊问:“你……没……事吧?咱老张捉了半辈子妖精也没见过刚刚你这么吓人的!” “啥,妖精?” 杌子不明就里,诧异地摸摸自己脑袋,不以为然道:“你个疯子又装神弄鬼咋滴?俺没事啊!” “真……真的,刚才你的样子好吓人的!”杨承泽不敢靠近他,抓着千羽浮生胳膊连连颤声点头。 千羽浮生这才发现扬承泽一直抓着自己,生气地一甩胳膊嗔恼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谁啊你?” 杨承泽见千羽浮生明知故问,指着她的鼻尖生起气来: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个小丫头骗子假尼姑,你说的眼含金星的人呢?” “吔,是你!”千羽浮生这才认出杨承泽来,一时尴尬支吾解释: “我……我……我没说雮尘师太眼含金星,我只是建议你来问问她……” “来问问她?可是她人呢?前天我来可差点被 人一箭射死,幸亏我命大躲过了,你们这里简直就是个土匪寨子!哼,要是再有第二箭,我可没今天张先生这么高的技术能够用暗器抵挡!” 杨承泽气鼓鼓地质问千羽浮生,忽然又转回身来盯住了张三疯,犹疑道:“先生你那暗器呢?刚刚的手法蛮快的嘛!” “呃……”张三疯也正犹疑不定,心中猜想极有可能又是杌子那颗珠子在搞怪救了自己。于是对杌子一翻白眼说道: “咱知道是小爷救了老张一命,可是这么多年来你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你到底是人是妖,解释解释吧?” “呵,俺是人是妖?” 杌子不禁一怔,嗤鼻道:“你又犯疯病了咋的,俺肉胎人身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俺能成了妖?” “哼哼,那可说不定!” 张三疯斜耸着膀子与他相峙,大声道:“卧龙池上的黑猫精还穿鞋穿袜子嘞!现如今的妖啊都追求人的生活,不学无术贪慕虚荣,你也比人好不了哪里去!” 张三疯越说越气,竟然跳脚骂起来。 “你……你个老臭鼬满口胡咧咧啥呢?”杌子气得一扭头不理他了。 “山人没有胡咧咧……” 张三疯正要叉腰辩驳,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来:“是什么黑猫精呀?” “哦!”张三疯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原来是杨家兴。 杨家兴沉着脸,有些狰狞,阴森一笑冷冷道:“想不到你们腿脚挺快啊,抢在我前头赶来灵珠观是要干啥呢?” 不待杌子和张三疯回答,他又转眼面向了千羽浮生,目光如刃盯了片刻沉沉问道:“上次你为何跑?” 千羽浮生横眉相对,仰着面反问:“遇到坏人为何不跑?” “坏人?我像坏人吗?”杨家兴整理整理衣领,正正神色也反问。 “哼,衣冠楚楚……”千羽浮生撇撇嘴嗤之以鼻。 就在这时杨二贵领着一个人走过来,老远就兴冲冲地喊:“六哥,六哥,那一伙认输了,咱娄村长这边赢啦!” 杨家兴闻声望望,果然场中那些打斗村民已经开始散去。杨二贵身后跟了一个人,正是一直在道观门口观战的两名男子之一。 这人四十多岁跟杨家兴年纪相仿,中等个头略胖,细眉大眼却是长了副叠着双下巴的“由”字脸。 就见他哈哈一笑迎上前来握住杨家兴的手叹道:“幸亏杨经理来的及时啊,那帮顽固派本想着夺权呢,这不一看到您这阵仗乖乖认输了!” 杨家兴也换上笑脸客气道:“什么经理不经理的,咱俩都是干村把子出身谁也不避讳谁,都是想着为村民谋福利嘛!我看咱以后还是以兄弟相称才是实在人! ” “噢,好好好,您比俺大两岁为长,俺就喊你一声杨大哥,哈哈哈哈!”来人也不客气一阵大笑。 “哼!”一旁千羽浮生见了恨恨地一跺脚,低声暗骂:“有珠无眼……”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护珠寨村的村长娄启财,也就是千羽浮生的小姨夫。 娄启财是土生土长的护珠寨人,而千羽浮生的小姨僮英妹则是当年从广东下乡插队到灵岩山的,后来架不住娄启财嘘寒问暖各种攻势才下嫁于他。 老婆长得漂亮又是女知青,娄启财自然欢天喜地当姑奶奶供着,可谓百依百顺疼爱有加,是村里出了名的怕老婆软蛋汉。 不过他惧内却从不惧外,仗着本姓族人多居然一步步干上了村长。 护珠寨远在深山,平时少与外界交往。据传最早是元末明初由护观院兵建成,后来渐渐形成村子。当初院兵头领姓娄名方舟,所以今天寨中后辈多以娄姓为主。另外则是零零星星的一些杂姓。 自从娄方舟起便立下一条规矩,选举寨主必须以“兴武强身,护珠守寨”为宗旨,凡竞选寨主者须组织支持者以团队比武的方式一较高下,胜者为尊。 可是后来随着年代久远,灵珠观的灵珠早就成了传说,再也没有人去打盗抢的主意。于是护珠寨的兴武传统便渐渐疏忘了,倒是选寨主的这种方式流传至今。 为什么?因为娄姓势大只要团结一心,不管怎么选蛋糕都是自己的,换汤不换药,选村长其实就是选寨主。 眼下娄启财主张改扩建灵珠观搞旅游开发,而由杂姓组成的另一派则籍口他数典忘祖破坏文物,鼓动村民欲趁机夺权。这才有了早上混战这一幕。 可是杨家兴并不明白其中原由,于是好奇问道:“娄老弟,到底怎么回事?这一大早就闹哄哄的,万一出个人命咱这工程可就干不下去了!” “嘿嘿,没事!都好几百年了,打打样子闹闹形式!” 娄启财不在乎地挥挥手,然后对千羽浮生道:“小羽啊,咋光杵着,快来认识认识杨叔叔!” “切,一丘之貉!”不料千羽浮生冷冷一瞪眼,转身离开了。 “嘿,这孩子……”娄启财尴尬地冲杨家兴笑笑解释:“俺外甥女,被她小姨惯坏了!” 杨家兴望着千羽浮生背影阴沉一笑,劝慰:“小孩子嘛,理解!” 这时杨承泽见千羽浮生走了,忙追了上去:“喂,你别走啊!” “哎,等等俺俩……”杌子和张三疯也连忙借机躲开。 娄启财和杨家兴则不约而同互问一句:“怎么,你朋友吗?” “呃……”随即两人都是一阵尬笑,各自对杌子等人暗暗多了一份警惕。 第0105章 二贵破身毁观门 http://.biquxs.info/

却说千羽浮生气呼呼地离开小姨夫娄启财,径向灵珠观门前而去。 有个村民正在揭门上的封条,她一把将其推开喝道: “文物古建不经上级部门批准规划不能乱动,你们是在搞破坏知道吗?” “何止是搞破坏,这是违法!” 杨承泽跟上前与她并肩挡住观门,然后从门缝往里瞅瞅问千羽浮生:“师太在里面不吃不喝能行吗?” 千羽浮生怔了怔道:“什么不吃不喝,我师太已经从道姑改行尼姑,去灵岩寺后山住了!” “呃……那这山里岂不是没有眼含金星的道姑了?”杨承泽顿时一阵失望。 这时杌子和张三疯也来到门前。张三疯四面打量一下道观叹为观止,开口吟道: “山间无花亦有花, 老眉老眼姐妹仨。 青砖好比活人墓, 直通九霄心如麻!” 杨承泽听了不禁一扫失望,拍手叫好:“先生真是怪才,您的意思是说这观里还有人?” 张三疯捏捏秃下巴点点头又摇摇头:“然也!非也!” 一旁杌子听不懂到底是何意思,皱皱眉头责怪道:“总爱编顺口溜,装得好似就你高深似的,有本事你帮他找到眼含金星的人来。” “呃,这个……”张三疯惭惭一笑支吾道: “其实……咱念诗也不是卖弄高深,就是有时候总会灵光一闪管不住嘴就突噜出来了,或许这就是李长庚那种才思泉涌,妙笔生花吧……” “妙你个蛋,都闪开!” 正在这时杨二贵领着俩扛着大锤的民工过来,冲几人喝骂一声,转脸对民工吩咐道: “从今天起正式施工,这里咱说了算,去把门砸开!” 两个民工应一声就要上前,千羽浮生伸手拦住,横眉怒喝:“谁敢上试试!” “嘿!”杨二贵见她阻拦,一撸袖子叫道:“小丫头不知好歹,上次在旅馆有人装神弄鬼接应让你跑了。今天可不一样,这里全都是你二爷的人,你看我敢不敢上?” 他说着就上前去推千羽浮生,岂料千羽浮生正在火头上反手一推竟比他力气大。 “哎哟……” 杨二贵身体一仰从半截台阶上摔下来,“扑嗵!”一屁股坐倒在地。 正巧地上有块村民打架时丢的石头,那石头像个棒槌一样尖头朝上竖直立着,恰恰就冲准了那最容易进的地方,只听得“噗嗤”一声,紧接着杨二贵杀猪般尖叫起来:“啊——吖(此处可读三声,请读者自行模仿)!啊吖吖!啊吖个娘啊,后门堵炮啦……” “咋了这是?”一直在商量事情的杨家兴和娄启财闻声慌忙跑过来,就见杨二贵撅着屁股,正中间棉裤上破了个洞翻着一圈白棉花,犹有小半截石头根儿露在外面。 “呜呜呜……六哥,俺咋觉得还在往里走哇……”杨二贵歪着脑袋惊惶伏地,“快,快帮俺拔出来啊!” “……”杨家兴见状,抬抬手又放下来,恼恨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使使劲,看能拉出来不!” “俺……俺怕一使劲把它吸进去喽啊……”杨二贵哭丧着脸一动不敢动。 这时娄启财连忙说一句:“杨大哥是贵人咋能干这种腚眼里掏粪的事儿,俺是山里人这种粗活干惯了,让俺来!” 就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半蹲下身去,探开十指在杨二贵屁股上描划了半天,然后左手轻轻扶住半边屁股,右手作成孔雀指状,拇指食指虎口微微张开小心翼翼伸向白棉花中间。 “老弟,你可别紧张,放松点!”娄启财提醒道。 “俺得紧着……怕一松就全进去喽……”杨二贵带着哭腔回道。 这时已经有好多人围过来看热闹,一时间都大开眼界忍俊不止。 张三疯趁着混乱冷不丁推了杌子一把,杌子瘸着腿看热闹没有防备,往前一倾身挤在了前面一名民工身上,那名民工正仰面而笑突然被这一挤失去平衡,忙弯腰去扶身前的娄启财。 不料他这一扶坏菜了,娄启财胳膊随之一晃,食指微微一颤,只轻轻一点就见那露着的小半截石头竟如上了润滑油一般“呲溜”一下没入棉花之中不见了…… “噫……”娄启财一愣眼,傻了。 “唔……痛快!”这时杨二贵却是长吁一声,带着陶醉缓缓站起身来,问道:“咋样,全出来了?” “呃,全进去了……”娄启财犹自半蹲着,擎着孔雀指尴尬回答。 “啊?唔!哦!噢哟……”杨二贵一怔,扭动扭动屁股忽然像被鸡啄了一样,并起两腿连跑带跳怪叫着逃出了人群…… 娄启财望着他狼狈而去,恼红了脸站起来冲身后怒骂:“是谁,是谁推了老子一下?” 那名民工慌忙指指杌子:“是他先推得俺!” “呃……”杌子回头瞅一眼正在偷笑的张三疯,只好承认道:“俺……俺也是不小心,对……对不起!” 娄启财见又是杌子几人,不由发起火来,喝问道: “你们这几个陌生人,先是闯了比武场,后又放狗咬人,还堵门闹事!说,你们是不是那些和尚派来的?奶奶的,和尚尼姑乱勾搭,不要脸!” 千羽浮生见小姨夫竟然骂出这样难听的话来,气得鼻子都歪了,立在台阶上冷冷一笑大声道: “娄启财,刚才那二流子在观前出言不逊已经被灵石教训了,难道你也想跟他一样请个把门的?” “呃……”娄启财屁股上不由地一抽筋,后退两步冲千羽浮生喝道:“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看我回头跟你小姨说,非得好好教训你!” “哼,你敢说试试,回头我就写信告诉表弟你虐待我和我小姨!”千羽浮生冷眼相视威胁道。 “啥,我虐待你和你小姨?天王菩萨啊,还有天理吗?明明是你们虐待我啊……” 娄启财正诉苦喊冤,就听得“隆隆隆”一阵轰鸣,杨二贵竟然开了那辆大推土机冲了过来,吓得众人惊叫着四散逃开。 就见杨二贵像被骟了的公羊一样,边开着推土机乱冲乱撞,边疯狂吼叫: “你们这帮该杀的破了俺大老爷们的处,俺今天也拆了你们的门!” 杨家兴见是杨二贵,顿时惊得脸色大变,怒喊道:“杨二贵你疯了?你就早上才试着开了开,撞到人你赔得起么……” 不料他正喊着,就听“轰隆”一声,推土机一头撞上了灵珠观的红漆大门,巨大的铁铲“咔嚓”一下将两根门柱拱倒了。 刹时间高大的门楼轰然倾塌,尘土飞扬遮没了视线…… 第0106章 火箭秘境穿白墙 http://.biquxs.info/

待尘烟散尽,众人都傻眼了。 几名村民冲上推土机揪住杨二贵撕骂起来:“说是旅游开发,可也没说毁了俺们祖业啊!” “揍他!揍他!弄死他……” 几人拉拉扯扯把杨二贵从车上拽下来就要动手。 娄启财赶紧喝止:“胡闹!他毁了门是无心,你们打人是有意,要是闹到派出所我可保不了你们!” 不料他正说着,就听山道上响起一阵警笛声。不多时开上来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 警车在废墟前停住,下来几名警察。为首一名警察吃惊地望望倾倒的观门,迅速向娄启财走来。 娄启财连忙迎上去,笑脸招呼:“哟,刘所长咋亲自来了!” 被称为刘所长的公安仍旧吃惊不已,大声问道:“娄村长,这咋回事啊?有人报警说你们陋习不改又打架,怎么连道观的门也拆了?这还了得!” 虽然灵珠观产权属于村里,但是终究是文物。刘所长等人经过一番调查,最后把毁门的杨二贵和毁杨二贵的千羽浮生带走了,杨家兴和娄启财也被责令跟去接受询问。 现场施工停了,村民也散了,只留下部分民工和杌子等人。 “姥姥的,叫他们再嚣张?活该!” 张三疯一边骂一边扒在断垣废残壁上瞧瞧道观里面,啧啧不止:“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个门楼子,唉!” 杨承泽则为千羽浮生担心,不安道:“小丫头骗子这回倒霉了,会不会被拘留啊?” 张三疯撇着嘴不以为然:“拘啥子留?她只不过是无意之下堵了个小后门,那杨二贵却是蓄意破坏毁了个大前门,山人看小丫头不光无罪,而且护观有功,应该封个哼哈二将护院金刚啥的才对……” 他正说着忽然一怔停住了,就见一直默不作声的杌子竟然悄悄地独自一人翻过断墙进了灵珠观,并且那腿也不怎么瘸了,走路飘飘悠悠像被黑白无常勾了魂一样。 “咦?”张三疯望着他梦游般的背影挠挠头犯疑,“这小爷中邪了咋的……” 杨承泽也发现了异样,忙和张三疯一起跟了进去。 里面是灵珠观的前院,迎面是一栋飞檐斗拱的殿堂,不过殿堂并不高大,算不上恢宏。殿门紧闭,门前焚香的大鼎炉也没有半点烟火。 这座前殿的殿名亦不似其它观所那样要么是朝元殿,要么是三清殿、元极宫、玉皇殿之类的,额匾上写的却是“囹人境”三个字。 “呵,这倒是别出心裁!”张三疯望望牌匾哑然一叹。 杌子也立在殿前,沉思片刻口中缓缓念道:“囹人境。” 他念的平平常常,张三疯却是一愣,惊问:“吔,你不是不识字么?” 可是杌子并不理他,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绕过前殿来到后面第二座大殿。二殿殿门依旧紧闭,檐下匾额上书写的是“?囮境”三个字。 “呃,这个……先生您见多识广,这三个字怎么读?”杨承泽瞅瞅匾额一脸懵然转面问张三疯。 “呃……”这下张三疯也卡壳了,手指搔着腮帮子直咧嘴。 “?囮境。”不料杌子又缓缓开口了。 “噫!”张三疯和杨承泽虽然不知到底是否这样读,可是见杌子淡然若之的样子又不由不信。 等到了第三殿,建筑样式与前两处无异,只是匾额上仍旧是三个难识的字“圞破境”。这回又是杌子读了下来。 “豁,小爷这是被哪里屈死的秀才鬼魂上身了……”张三疯目瞪口呆跟在身后踮着脚小跑。 当他们穿过一道小门转到第四进院中时,眼前不再是殿房,而是一片开阔空地。地上用黑白两种颜色的砖石铺了一个大大的圆形图案。 “乖乖……像八卦图,却又不是!”张三疯拈着下巴犯晕。 杨承泽也皱眉惴叹:“像只眼睛,又像个停机坪……” 而杌子则像被人牵引着一样缓步走到圆心处,腿竟是一点儿也不瘸了。 张三疯和杨承泽也想走到图案上去。可是刚一迈脚,却发现那些地砖忽然间像个巨大的漩涡,斑斓光怪移髓晃神,一时间仿佛走在风起云涌的深渊之上,抑制不住头昏眼花眩晕腿抖,两人吓得赶紧伏地爬开。 爬出老远才起身回头望望,犹自心惊胆寒。再看看杌子却似毫无感知,久久地立于圆心之上傻傻望着前方一面空空的白墙发呆。 张三疯和杨承泽不解地望望白墙,墙上空空如也并无异样。 “姥姥个头,今日真是邪门了!”张三疯莫名其妙低骂一声,转脸问杨承泽:“这是第几进院子了?” “好像第四个吧……”杨承泽扳着手指在心中默数一下答道。 “第四进?不对,按说还得再有一进!不过,咋就只剩一道墙了……”张三疯望了长墙许久,垂眉沉思起来。 就在这时杨承泽忽然抓住他胳膊惊呼一声:“看!杌子哥要做什么?” “哦!”张三疯抬眼去看时不由大吃一惊,原来杌子不知何时竟然变得面目通红如抹了鸡血般可怕,并且目射仇光将脑袋冲向白墙,大有要撞墙自尽之势。 “小爷你要干啥,可不能寻短见啊……” 张三疯吓得急声喊叫,可是为时已晚,杌子已经撒步狂奔迎头撞向了白墙…… “完了……姥姥的全完了……”张三疯心中一空瘫坐在了地上。 “咦?人呢……”这时杨承泽又是惊呼一声,他分明看到杌子一头撞在了白墙上,可是撞上的一瞬间杌子却凭空消失了,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唔?”张三疯闻声再看时,也被搞懵了。 他慌忙爬起身,也顾不得地上的圆圈图案跌跌撞撞冲白墙奔过去。不过这次圆圈中的图案并没有任何诡异幻象,看上去就只是普通的黑白地砖。 杨承泽见没有异样,也壮壮胆跟着冲了过去。 二人来到刚刚杌子撞墙的地方,讶异地观察了许久。墙上既没有破损,也没有血迹,杌子就这样凭空不见了! 张三疯摸摸厚实的墙壁,若有所失地转过身背倚墙壁缓缓蹲下来,呆了半天忽然像疯了一样傻笑起来:“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原本对这一切离奇现象不可思议的杨承泽见他倚墙傻笑,不由担忧问道:“张先生……您怎么了?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疯啊!” “嘿嘿嘿,”张三疯仍然傻笑着,好半天才冲杨承泽翻个白眼,“你才疯呢!山人是在想,小爷或许遇到奇缘了,他极有可能根本没死!” 他说完,装模作样闭上眼睛掐起指头一番念念有词,然后双目一睁叹道: “心心念念返仙乡, 鬼鬼魅魅把秘藏。 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笑一堵大白墙!” “呃……先生什么意思?”杨承泽被他的怪诗绕得直糊涂。 “嘿嘿,你过来。”张三疯面向白墙对杨承泽招招手,然后倒退到杌子先前站立的圆心里面,仰面指指耸立于道观上方的朗公石问道:“你看,那像啥?” 杨承泽也退到圆心处,眨眨眼望着石峰,镇定镇定道: “您不知道吗?那是大名鼎鼎的昆瑞峰朗公石啊!传说东晋末年,大德高僧朗公和尚仙游至灵岩山,见这里风景不错,就在昆瑞峰上修了一座经舍住了下来。而山中还住着一位隐士,乃是解甲归林的朝廷老将张忠。张忠为人质朴深通佛理。两人十分投机,便结成了莫逆之交。可是好景不长,突然边关战事吃紧,皇帝一道圣旨命令张忠挂帅出征。张忠走后,朗公天天拄着禅杖在山顶翘盼老友归来同论佛法。可是他哪里知道,张忠已经在华阴战死了。后来,天长日久朗公和尚就变成了一尊山石,人们称做朗公石。” 杨承泽讲到此处,指指西北方向又说:“从你这个方向看不行,得从灵岩寺或者方山上看才像,远远的云雾缭绕之中,巨石惟妙惟肖,特别像一位大师手拄禅杖在翘首期盼!呶,看到没?那株老树就是那柄禅杖!” 杨承泽一股脑儿把自己知道的都讲了出来,不过张三疯并没在意他讲的这些,反倒皱皱眉责怪道: “咱就问你像个啥,你啰里啰嗦讲那么多作甚?” “唔,我说了不就是像朗公和尚嘛!”杨承泽无趣地回应一声。 张三疯急得咽口唾沫大声问:“咱是问你从山人这个角度看去,那石头像个啥?” “哦!”杨承泽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重新仰望观察,不由地惊叫出来:“哇,好像一枚腾空的火箭!太像啦!” “嗯,对喽!”张三疯这才点点头,弯腰瞧瞧脚底下,又问道:“那你说说看,咱们脚下踩的像不像个发射场?” “呃……”杨承泽也弯腰望望脚下,再抬头望望朗公石,最后和张三疯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了…… 却说二人在墙外圆圈里感天叹地,而白墙之内竟是另一个惊天秘地。 当杌子一头撞上白墙的瞬间,他忽然理智清晰了。可是血肉之躯哪能撞得过一堵石墙!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刹那间变成了一淙水流,继尔成了一团空气一簇光影,竟然穿墙而过了…… 第0107章 幽冥银镯灵珠池 http://.biquxs.info/

不过穿墙而过的杌子并不知道,墙的另一边竟是一口井口差不多有圆桌大小的水井。 “扑嗵!”杌子毫无防备一头扎进井中。井很深,冬天刺骨的井水瞬间湿透了全身。 “唔……”杌子浑身一刺激打个激灵险些呛到,幸亏他从小水性好,迅速在水中一翻身露出头来,可是到处漆黑一片。 “这是哪里?地狱吗……” 杌子又惊又怕冻得瑟瑟发抖,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想扒住井壁爬上去,可是井壁不知什么材料砌成,异常光滑。 “张三疯!杨承泽!”他颤着声音惊恐呼救,然而黑暗中只有自己的回声和井水晃荡的余音。其它一切都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静的可怕…… “不行,这一定是个阴谋!”此刻的他,在冷水浸袭下,头脑清醒起来,“到底是谁?咋回事?为什么一直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努力回忆着,耳畔回响起那个陌生的犹如幽灵的声音来: “马杌子……你终于来了……来了……” “马杌子……进来……进来……” “看看吧……这里是曾经囚禁你形貌的地方……地方……这里叫囹人境……” “来,看看这里吧……这里是曾经锁住你灵魂的地方……地方……叫?囮境……” “快来……快来……这里就是圞破境了……圞破境了……哈哈哈哈……你一定不记的了……你,曾经在这里碎身万段……碎身万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唔……好冷!”杌子清晰地记起,他正是被这个声音召唤进灵珠观的。可是,自己却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是谁。 “呃……好冷啊……”杌子已经冻得嘴唇发紫,身体逐渐麻木失去知觉,意识也恍惚起来…… 我是谁?我在哪里?告诉我…… 他想喊叫,想怒吼,可是他只是勉强地张了张口,根本无力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最后一丝意识,是自己站在圆形图案之中,面对那面白墙。 可是,他幻想的竟是从未有过的绝望和疯狂,他要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不……不……我不能这样…… 他在心底拼命呐喊,最终,眼瞳里的两点光亮渐渐黯淡,被无尽的寒冷与黑暗吞噬了…… 此刻,外面的张三疯还在与杨承泽研究灵珠观的奇怪构造,突然他牙关一磕不小心把舌头咬破了。 “姥姥的见红了!唉,这一趟出门犯太岁,活生生地把小臭蛋给弄丢了……唉呀啊,小爷啊!你难道飞升成仙了么?咋也不捎上俺呀……” 张三疯一时发起了伤心疯坐在地上拍着膝盖哭起丧来。 “咦?你看黑阎王这是叼的什么?” 这时杨承泽轻呼一声,只见黑阎王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浑身脏兮兮的,口中叼着一个东西奔过来。 “唔,啥东西……”张三疯坐在地上抹抹眼泪,止住哭望望黑阎王口中之物,竟是一只拳头大小朽烂不堪的羊皮囊。 “来,给山人瞧瞧!”他也不管黑阎王乐不乐意,伸出两手硬掰开狗嘴将皮囊拽了出来。 待他将皮囊小心翼翼打开,里面还有一层泛黄的油纸包。仅看皮囊和油纸包的外观,这件东西少说也得有几十年的来头了。 等张三疯把油纸包一层一层揭开,那油纸边揭边碎,最后现出一枚发了乌的银手镯来。 “吔,是个宝贝!”张三疯一愣。 “像是银的!”杨承泽接过去打量一番,突然怔住了,“先生,这上面有字!” “啥字?”张三疯闻言凑过脸去细瞧,果然在银镯内侧镌着几个模糊小字。 他不由分说一把将手镯接过来,“哱哱!”在上面吐两口唾沫,然后用衣袖使劲蹭了几下。 就见小字清晰起来,上面刻的是:宗哲此生不负莺姑。 “宗哲?莺姑?”张三疯咧咧嘴一脸无味,“唉……人家是鸳鸯成双莺配对,咱仨爷们却是道姑后院徒伤悲……” 他唉声叹气片刻,忽然盯着镯子拧起眉头疑道:“哎?不对,道观之中怎会有这种定情之物?” 杨承泽也点点头若有所思:“嗯,难不成是红杏出墙道姑偷情……” “嗯,极有可能!”张三疯也点头表示同意,眯眼揣测: “山人就说嘛,这个道观不伦不类极不寻常,想不到竟有如此不光彩的龌鹾轶事!可见……此地必有蹊跷!小爷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失踪了,咱们得查查这观中到底有何机密,搞不好是处妖魑藏身的所在!” 张三疯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将银镯往怀中一揣重新站回圆心,抬头望望朗公石,然后学着杌子的模样凝视白墙盯了半天,可是没有任何他所预料的那种心灵感应。 于是摇摇头走到墙前侧着耳朵四处拍了一个遍,最后无奈叹道:“咱得想办法让那些工人把推土机开来将这姥姥的石头墙拱开看看!” “可……这是文物啊!”杨承泽有些纠结。 “文物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张三疯粗起脖子反问一声,接着道:“再说,这个地方妖气这么重,说不定我们能端出一窝小妖来!” “呃……好吧,这个地方古里古怪的,说不定真能就此找出眼含金星的人来!” 杨承泽只好不再反对,不过听他说到可能有妖怪,一时紧张地跟在张三疯身后寸步不离了。 他们只顾一惊一乍地瞎猜,杌子此刻到底是生是死他们根本不知道。其实,就连杌子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此刻的杌子正赤身裸体躺在一个方形的大池子里。池子设在一个高大的山洞之中,通身透亮紫气腾腾,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 而池中并没有水,竟是满满的一池荧光闪闪的光滑珠子! 更为奇异的是,里面的每一颗珠子都跟千羽浮生所要交给奶奶的那枚避尘珠一般大小,温润有泽,甚至是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只不过这些珠子在颜色上还是有所区别的。它们有的晶莹雪白,有的墨绿如黛,还有的赤艳若霞!每一颗都光彩夺目,异香袭人,少说也得有成千上万枚之多! “哦,我这是做梦吗?” 杌子迷茫于流光溢彩之间,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他想翻个身,可是身体淹在珠池之中直打滑,挣扎几下不由抓起几颗珠子思忖:“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为什么感觉这么真实,这么熟悉?”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暗想。不料这时山洞深处却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 “这不是做梦……做梦……你没死,这是真实的……真实的……” “呃……”杌子知道就是这个声音把自己引入灵珠观的。不过先前他只是有一种被迷惑的感觉,并没有害怕。 而现在他竟然怕了。因为光影变幻之间,他并没有看到有人存在。那只是个声音,苍老恐怖的幽灵般的声音。 “哈哈哈哈,你怕了么?”幽灵的声音带着几分邪恶的奸笑。 “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杌子伸手想摸弹弓,可是身上早就被脱了个精光,唯有恐惧地向珠子深处缩缩身体观察动静。 不多时,就见山洞深处缓缓地现出一个游浮在虚空中的亮点。 亮点渐渐清晰,竟是一枚通白的珠子。对,避尘珠一样的灵珠!与他身下这千万颗一模一样的灵珠! 唯一不同的是,这颗珠子是漂浮着的,并且忽明忽暗,灵光闪烁。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或者是神仙还是妖精?”杌子惶惶不安,惊心喝问。 说起来,他自小翻墙越户走夜路钻坟地,却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离奇的东西,很少像今天这样害怕过。 虽然自己已经死过很多次,但是他却极不愿意放弃才编织起来的梦想,不愿意死得这么狼狈,这么不明不白…… 第0108章 平行宇宙玄灵妖 http://.biquxs.info/

杌子赤身裸体缩在珠池中,他只记得自己掉落在井中,却不知道是如何来到这个洞里的。 飘浮于眼前的灵珠竟然能够像人一样说话,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到底是谁?我在哪里?”杌子惊惧过度,咆哮起来。 就见那枚灵珠飘飘忽忽近了些,渐渐现出一个透明的水蓝色裹体。那团裹体差不多篮球大小,仿佛一个大大的肥皂泡,不时摇摇曳曳变换着形状。 灵珠裹浮在水泡中央,既像一粒果核,又像一只眼珠,更像一个中枢。 “好吧,你有权利知道。”这时水泡一晃一晃地发出了声音,不过却没有了那些颤声,听起来更加真实一些。这倒令杌子踏实了少许。 “是你把我勾进地狱的?”杌子壮着胆子问。 他认为自己是死去了,灵魂来到了地狱。 “不,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仙鬼怪,更没有所谓的地狱,真正的地狱是我们和人类和一切感知体所共同生存的空间!” 水泡飘动至珠池上方,不断摇曳成各种形状。时而是一道竖立的长条,时而是一个压扁的方块,时而变成五指会动的手形,时而化作一片孤独浮荡的云朵…… “我们?……”杌子不知道对方这么称呼什么意思。 “是的,我们!”水泡变成了一张简易的人脸,依稀能辨出眼睛鼻子,“我们创造出了这个混乱空间里的神!” “……”杌子更加糊涂了。 “这很难理解吗?”水泡反问一声,声音亢奋起来,“是的,是我们创造了神,是我们一直在拯救人类!” “可是……人类却从来没有真正地膜拜过我们……” 说着说着,那张脸形变得失落起来。水泡“刷”地一下变成一阵雨状降落在珠池中,紧接着汇聚成一串蓝色的珠链,像蠕虫一样咕啾咕啾在珠池里快速爬行。 爬了几下又停住,像条搭桥虫般高高弓起背部,突然“嗖”的一下弹上空中,又变成一团水泡状将那枚漂浮的灵珠裹住了。 “这就是我们,可怜到连身体都不存在的我们!”水泡抖动不止,发泄着不满。 “你到底是啥怪物?不要把我和你扯在一起!” 离奇的怪物,荒诞的经历,眼前的所见所闻令杌子再难压制住情绪,猛地从身下抓起一把珠子掷了过去。 “不!不要……”水泡见杌子将珠子扔出,吓得声音都变了,慌忙用透明的身体去接。 可是水泡被击中瞬间碎落,几枚珠子“乒乒乓乓”迸射着火星击打在洞壁上碎裂坠地。 “呜呜呜……”空中漂浮的那颗灵珠见状竟然像个人一样伤心痛哭起来。 珠子边哭边向杌子飘来,那团水泡重新将它裹住,瑟瑟抖动着变成一只巴掌“扑”一下打在杌子脸上。 杌子本来十分害怕,可是那一巴掌打在脸上却像一阵轻风,毫无半点疼痛。 唔!看来,这家伙并没有多么厉害!难道它就只是个会飘动的气泡? 杌子好像发现了对方的弱点,不由心中暗暗生起勇气,盯着面前的水泡喝道: “好哇,怪不得你装神弄鬼玩弄玄虚,原来竟是个如此弱小的家伙!” 杌子边说边缓缓起身,吓得水泡连连后退,惊问:“你要做什么?你不能乱来!” “哈哈,做什么?老子要抓住你……” 杌子狂笑一声,也顾不得光着身子猛然伸手一扑,随着水泡砰然爆开,那枚飘浮的灵珠被他牢牢抓在了手中。 “呜呜,放开我……你这忤逆不尊的东西!” 珠子在杌子手中拼命挣扎,可是他的力量实在太小了,小到还不如一只颤动的蝉虫。 杌子见它果然没啥本事,不由开怀大乐,瞅着被自己紧紧攥在手中颤动不止的珠子骂道: “你个破东西,原来就这么点本事!看来孙悟空闯阎罗殿的故事不虚,游神野鬼没啥好怕的!” “你放开!放开我……”珠子在杌子手中拼命狂喊。 这时那团散落的水泡凝成一道水银状的水条攀到杌子拳头上来,使尽全力想把他的五指掰开。可是水条那微薄的力量对于杌子来说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噌”杌子随手一甩,竟像甩鼻涕一样把它给甩出去了。 “好,好,你放给我,我全跟你说实话!”最终,手中的珠子告起饶来。 “说!不老实说个明白,我就把你摔个粉碎!”杌子冷冷一笑,大声威胁。 “哎呀,你轻点……”珠子在杌子手中吓得大叫,“求你快松开手,放心我不会跑的!” 杌子想想对方还真没什么威力,就把手轻轻松开,不屑道:“你跑我也不怕,你要是跑了,我就把你这一池子珠子全摔个稀巴烂!” “唉……”珠子果然停在他手中没有飘走,叹息一声说道:“其实这里是一个平行世界的入口,是我们玄灵宇宙和物质宇宙的太古舱道。” “啥宇宙不宇宙的,你少糊弄人,我就算没上过多少学也不至于没听说过宇宙!宇宙是个啥?那是比天还大无边无际的很嘞!你还能找到入口?还两个宇宙?我做梦你也陪着我做梦吧你!” 杌子忽然觉得这一切荒唐的可笑,又恍惚怀疑起这是一个梦来,一个真真切切的诡诞怪梦。 可是一切并没因他自以为是的揭穿而改变。这不是梦,珠子发出沉沉的笑声: “现实总是与虚幻并行,这不是梦!哦……你的手太重了!” 手中的珠子抖了几下,似乎是被杌子勒得太紧了。地上那坨蓝色水条也再次爬上杌子手臂,一动一动凑近珠子小心翼翼试探杌子的反应。 “好吧……”杌子虽然提防着珠子和水条,但是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于是把手指松了松。 “嗯,幸亏你还从人类身上学到了些仁慈!” 珠子似乎舒了口气,那道水条也趁机重新化作一个水泡将它轻轻罩住,然后才幽然叹道: “其实,我们要同心同德互相信任才对!因为你并不是普通人类,而是玄灵和人类的珍贵结晶。我已经等了你二十年了,把你引来这里就是打算把实情告诉你!我本想试试你的胆识,不想你个性冲动竟摔碎了先灵的脑珠!” “脑珠?” 杌子一愣,发觉这颗不可思议的珠子所讲的话也不像完全信口胡编出来的,不禁犹疑不定问道: “脑珠是啥东西,它们不是灵珠吗?我听人讲这个世界上只有三颗的,怎么会有这么多?” “哦,你说的是雮尘、避尘、赤丹那三个吧?它们其实就是三颗普通的脑珠,没有什么神奇的,只不过是被我们编成了神话流传到了人类之间!我们玄灵从另一个维度而来,质体灭亡后就只剩了脑珠。脑珠只有灵魂没有力量,就跟人类的植物人差不多……” “呃,这么说池子中的那些都是死人,而你还活着?”杌子似乎有些明白了。 “对,我还活着,并且是唯一一个活着的了……” 珠子似乎早就看透了一切,语气有些平淡,接着介绍到: “我呢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御心珠。也许我多了些平常心,所以才活到最后!其实对于那些死去的先灵,我们有自己的语言符号,应该叫作@&??x,用人类的话说就是脑珠。而活着像我这样的应该叫作@♀??√,也就是玄灵。而人类则称我们为玄妖,只有千万年前像你这样被植于人类当中诞生的,才有机会被他们奉为神明!” “啥,神明?按照你的说法,我是神!” 杌子愣了片刻,摇摇头嘲讽道:“乖乖,你这编故事的水平也太菜了,吹了半天到底是神话类的还是科幻类的?” 不过他瞬即一乐,半带着苦笑自我调笑起来: “嗯,也对,我是费神、劳神、失神、伤神、神魂颠倒、神不守舍、神经错乱的牛鬼蛇神!” 他一口气说完,低头瞧瞧自己赤裸的身体,眨巴眨巴眼又故作惊喜地自嘲道: “嘿,原来人不穿衣服说话会更利索,而且这脑子里的词也多了!” “呃,你有可能是真的有些神经错乱……不过没关系,幸好我还在!” 御心珠似乎被他的调笑真的逗笑了,声音虽然带着些苍老,但是水泡一晃做出张调皮的鬼脸,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唔,你说你叫御心珠?”杌子也心旌微漾,撇起嘴瞅瞅手心中的珠子问道。 “当然,如果估计不错的话,这应该算是我给自己起的最后一个昵称了!无论是谁,当感觉到力不从心,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总要在最脆弱的地方寄托一些安慰……” “你的意思是……”杌子没大听懂它的意思,不过却隐约感觉到了一些失意。 他开始有了些同情,默默地望着这颗会飘浮会说话有水泡外衣的神奇珠子,忽然觉得它跟自己一样的可怜。 “你知道吗?我已经老了……再等不到你来,我就要跟其他珠子一样永远动不了了!” 御心珠长长叹息着,继续道:“好在,幸亏我等到了!这是一次多么难得的成功,能完美地将一粒珠精植于一个人类女人身体之中,对于我们玄灵族来说是何等的不易!总算没有白费我们在这道观上的坚持,你终于长大并且找来了!而你,必定是我们千百年来最后的希望了……” 第0109章 起源奇谭配种机 http://.biquxs.info/

御心珠的话显然是发自肺腑的。 杌子在虚幻与现实中模棱两可,进退维谷。为了弄清这一切,他不得不问个明白。 “老实说,我很难相信你说的这一些。”杌子坦白道,将手微微一抬,水泡中的御心珠轻轻飘浮起来。 “不过,这应该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我以前从没见到过你和它们这样难以想象的东西!” 杌子指指珠池,然后缓步捡起地上摔裂的几枚珠子递在御心珠面前问道: “这些脑珠的身体已经死了,可是他们是怎么死的,为什么都留在这里?” “这个……”御心珠沉默了片刻,语气中带着些伤感解释: “好吧,不管你信不信,我就再给你讲一讲。其实我们先灵们所生存的玄灵宇宙是个水的世界,那里的水就相当于地球上的空气无处不在。那里原本是玄灵们习以为常的家园。可是由于缺少天敌和过度进化,数亿年前玄灵宇宙爆发了一次意识爆炸。在那次大爆炸中,我们的宇宙与物质宇宙产生了共振。而那场持续数亿年的共振,让我们找到了通往物质宇宙的漏洞……” 御心珠娓娓讲来,杌子虽然听不十分明白,倒也是满满好奇屏息凝神耐心听着。 御心珠讲到这里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轻轻叹息一声才继续说: “唉,不管是什么智慧体,一旦打破了传统和平衡,必将迎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文明冲突。宇宙漏洞出现以后,玄灵族发现了物质宇宙中有着数不尽的美丽星球,那些宇宙有着稀薄而舒畅的空气,有着美丽的森林和草地,还有着数不尽的味道鲜浓的猎物。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来到了地球…… “可是,意识爆炸引发了欲望爆炸!为了满足占有欲望,玄灵之间展开了一场又一场贪婪惨烈的争夺战!这,正是人类流传至今所谓的众神之战…… “后来,随着战争的相持和消耗,各玄灵族派展开了势力整合与更加激烈的竞争。其中有一支特别强大囊聚了各种残暴和破坏力的派支,被称为魔。为了在意识力上与魔对抗就产生了神。而两族为了提高战力毫无节制地进行意念修炼,最终却导致了一场基因灾难,那就是繁衍生育能力大大退化,玄灵后代寿命快速缩短,原本能活一万岁的,现在能活上一千年就不错了。于是,玄灵的后代越来越少,能力也越来越弱…… “又过了很多年,我们的先灵们早就失传了返回赖以生存的原点——玄灵宇宙的技术能力,而又无法在地球上繁育出强有力的后代。所以质体退化的越来越快,脑质却密度越来越大,最后仅剩了苟延残喘的脑珠。脑珠要想活下来必须得用意念控制住水分保持所需的湿度,还要藏身于地下洞穴之中,只有黑暗和孤独相伴!但是即便是那样,我们仍旧逃脱不了大灭绝的来临。而我,就目前的判断来看,极有可能是最后一个活着的玄灵了……” 御心珠说到此处,水泡变作两行泪水滚落地上,然后又变成水泡重新飘上来。虽然滑稽,却也是满满的心酸。 “哦,是这样……看来你讲的这些也算是神话的起源了?” 杌子忽然觉得御心珠所说的这些还真不失为对神话传说的一种合理解释。 “可以这么理解。”御心珠的水泡缓缓做个点头状,声音沧桑地说道: “从人类所谓的混沌之初,到开天辟地,到众神之争,再到人类发源的三皇五帝,这一些有的是被玄灵刻意神化了的,有的则是真真切切确实存在的。 “我不妨举个例子,其实关于女娲造人之事,乃是我们先灵们的一个秘密战略。起初我们是为了弥补质体上的不足,将地球上一种智商较高的猿类驯化之后作为劳力和抢夺地面资源而用的。后来这些猿依靠土生土长的基因优势,加上我们的驯养开化和技术传教,他们得到了突飞猛进的进化,短短几十万年就成为了一种难以控制的力量,到了今天竟然成了地球上最强大的统治者。而我们玄灵则从当初的落魄到了如今的边缘化,举步维艰,生存难续……” 御心珠一番解释似乎含括着一幅绵长而又惊心的史诗画卷,杌子不由紧皱眉头颔首叹道: “嗯,你这样一说好像更有些道理了!看来人类原本就应该是地球的主人,是你们这些外星人带来了灾难,最终也害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躲在这地下!” “噫,说话可得讲良心!”御心珠见杌子这样说一下子着急了,驳斥道: “什么外星人不外星人的,我们的先灵最初开辟了地球,并且创造了人类,我们是最合情合理的地球生灵,人类主人!再说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并且是极其珍贵的传育种灵!” “呃……传育种灵?”物子对这种叫法很生疏,尽管不明白它所含的具体意思,却是隐隐感觉到了像是一种神圣的侮辱,不由生气地反问: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你们的种猪种/马专门配种用的工具?简直太岂有此理了!” “唔,种猪种/马怎么了?”御心珠见他生气也不满地反问,然后压制压制情绪才解释道: “你得清楚,你不是种猪种/马,你是种灵!是我们玄灵族繁衍生息下去的希望!” “哼,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可绝对不会承认!”杌子依旧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 面对这些荒诞不经的奇闻怪事,他现在既相信又不愿相信,于是没好气地问道: “刚刚你讲了有魔有神,还用猴子驯化出了人类,那我是啥?总不会是像皇宫里那不人不鬼的太监吧?呃,不,我比太监好,要是太监知道我是专门配种的,他们一定会把我当神供着,太监神!对吧?再说了,我有爹有娘,凭什么就成了你们的配种机了?” 其实配种这样的事,对于大部分生物包括动物植物来说,肯定都是一种有使命感的快乐的事情。尤其是人类,一旦有了性的意识之后每日间除了吃喝拉撒劳动睡觉和必要的精神任务以外,其余就基本上数对性的追求最重要了,无论是外在的内在的,最终都要落脚到泄/欲上,于是配种之事就更加天经地义了。 对于杌子来说,尽管还有些情窦懵懂,但是对性的好奇却早就跟其他男女一样,百般萌动难已压抑了。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实在令他如梗在喉心中添堵。自己怎么就成了一堆珠子传种接代的工具了? “哈哈哈哈……”这时御心珠发出一阵大笑,水泡变成的嘴角上还流下了几滴口水,而后阴沉言道:“是真是假,也许只有你娘能让你相信了!” “我娘?”杌子不由愣住了…… 第0110章 矜恻为娘吞脑珠 http://.biquxs.info/

“你可知道,如果你不能完成你应有的使命,你娘就要代替你去承受所有痛苦!” 御心珠提到了自己的娘,并且威胁了自己,杌子颇为意外。 从小到大,大青山所有的村人都谴责他,骂他从来就没有过良心和对娘的感恩孝心。其实,一切痛苦他都只能埋在孤独的心底。 自从他记事那一刻起,娘的笑容就一直是那样凄苦,身影总是那样劳碌。而爹,更是很少有笑容,即便有些笑容,亦或有时候还给自己买些好吃的好玩的,但那种快乐也是稍纵即逝总是维持不了多久。 在他的记忆中,爹总是酗酒如命,一旦喝醉就会变得疯狂和暴躁。自己和娘就像他的出气筒,踢来打去成了家常便饭。 而娘,总是不知反抗,像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一样,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所有农活,所有家务,逆来顺受心甘情愿挨打受骂,吞下所有的痛苦和屈辱。 正因此,杌子常常恨娘软弱,恨自己无力保护娘,恨爹是个畜生。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有时候他扑在娘身上护住娘,可是爹的拳脚只会变得更加无情。 有时候他真想趁爹睡着了,用被子把他捂死。可是,他又无法忘记小时候被爹高高举起拿胡茬亲自己的情景…… 每当看到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村里孩子,在爹妈呵护下快快乐乐的样子,他是何等的羡慕啊! 可是,他只能一个人躲在大青山的树林里抹眼泪。他想不明白,爹为什么会那么坏。他也想不明白,娘当初为什么会跟了爹这样的人。 杌子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爹和娘来了。如今,他已是个远在异乡逃离旧梦的小残废。他想忘掉一切,他希望从零开始尝试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可是自从有了乌铁珠开始,他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自己的梦有可能又要破掉,一切来之不易的好的开始都将会在不切实际中落空,谢幕…… 生活就是这样刁难人。他越是担心和不安,离奇和挫折就越是找上自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故意要掀起一个可怜之人更加悲惨的命运涟漪…… 如今,御心珠竟然把痛苦牵扯到了娘的身上,杌子不禁害怕起来。 自己从小就保护不了娘,虽然不知道娘现在是死是活,但那好歹已经归于了平静。 他也曾经发过誓言,将来生活好起来一定要找到娘,一定把她接到身边好好孝顺。 可是,难道娘也跟这些荒诞离奇的怪事有关?难道娘向自己隐瞒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呃,怎么可能,娘就是个逆来顺受不知抗争弱小命苦的农村妇女而已…… “不,不!不!”杌子冲着御心珠怒吼起来,“这事跟我娘没有关系!你一定是乱编的故事迷惑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御心珠面对杌子的怒吼,水泡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那似乎是一种随心所愿的快感,似乎是一种早就料到的胜利。御心珠知道杌子已经对所有的故事深信不疑了。并且,自己成功挑动了他复杂激烈的情感冲突,悄悄把握住了他内心的矛盾变化和走势。 “你没有选择!”御心珠缓缓地说道。然后略带着些许心满意足,现出一张阴沉的面孔,严厉命令: “我要你留下来!帮助我开启玄灵隧道送我回去,我要把这些玄灵们的脑珠带回去,让他们重生! “而你,则要留在地球上,留在物质宇宙之中,在所有可能的地方跟任何可能的生物诞下我们玄灵的种子!我们要让人类坚信,惟心并不是无用的,意念必定战胜物质!玄灵不是妖,玄灵还会成为他们的神,永远是他们的主人!” 御心珠歇斯底里的声音,再伴上水泡脸的忽明忽暗,令杌子感受到了一种恐怖的力量。 他不由后退一步,担心地问:“那……那我娘呢,她是不是还活着……以后就不用受苦了是么?” “对,当然还活着,而且会彻底摆脱煎熬,真正实现超脱!”水泡脸点点头。 “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呜呜呜……”杌子呓语着流下泪来,捂住脸抽泣不止。 “嘿嘿,只要你按照我的指示去做,不只你娘将来会与你重新团聚,而且……” 御心珠说着,那张脸上现出一副贪婪状来,沉沉而笑: “而且,你也不会痛苦,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杌子一下子心动了,“世上会有这样的好事?你……能拿什么证明给我看?” “这个好办,你只要吞下一枚脑珠去,我便可以帮你实现一个小愿望。”御心珠说道。 “呃……你不是说脑珠是你们的先灵,还要带回你们的世界让他复活吗?”杌子犹豫道。 “你应该说是我们的先灵,那个世界也有你的一半,因为你的质体里有跟我们一样的基因!” 御心珠纠正着杌子的说法,缓缓道:“其实先灵脑珠还有另一种复活法,那就是借助你的质体还原他们的灵魂。虽然这只是一种意识上的复活,能量也会弱很多,但是对你来说绝对是一件美事!” “唔,美事?不会是鬼上身吧?”杌子有些惊讶。 “不,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那种虚无飘渺的东西,除非你心里有。”御心珠并不认可杌子的质疑。 不过在杌子听来,它这句话倒是颇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又问: “我要是把脑珠吞下去,会不会我就被控制了,比如说我原来喜欢的人就不能喜欢了?” 御心珠略一沉吟说道:“这个嘛……关键还得看你喜欢的程度,也就是说看你的意念力。你意志强大了,脑珠不仅控制不了你,你还能控制他们!” “哦,原来这样……”杌子心中挂念着白露,这下放下心来。然后说道: “我有个朋友的爷爷得了一种吃石头的怪病,说是必须找到一个眼含金星的人才能治愈。这个问题你要是帮我解决了,我就跟你合作。” “咦,竟然还有人记得她?”御心珠有些意外,缓缓忖道: “眼含金星的人倒是有一个……不过她离开这里很多年了。要是在以前灵力强大的时候,我或许能意测到她的下落,可是如今不行了,我老了太弱了,也无法找到!” 御心珠的水泡脸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不过立即又换了张笑脸接着说: “其实,这个病人的症状倒是不算稀奇,据说远古时期先灵驯化人猿时,为了给他们补充一些能激发身体潜能的能量元素,会教他们吃一些含有各种元素的石头。估计那老头是一种返祖现象。当然,如果他不属于这种情况的话,也有可能是体内生了一种怪虫。要是前一种情况,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他有效缓解,你把刚刚摔坏的脑珠给他一枚研成粉末服下,定会帮他补充体内缺失的元素。如果是后一种情况,其实就更简单了,到医院用人类的办法开刀将虫子取出来就完事了!” “呃,这么简单?”杌子有些不信。 御心珠见他不信,微微一笑说道:“你若不信,就吞下一枚脑珠,一会儿取颗碎珠交给你那朋友回去试了便知效果!” “唔。”杌子将信将疑,也想验证一下御心珠的话是真是假。于是取了一枚白色脑珠用手擦擦“咕咚”一下咽了下去。 脑珠蛋黄大小,香气余口。一入肚中,顿时清凉满腹,竟是出奇的舒服。 “嘿嘿,味道还不错!”杌子欣然而道,然后拿起一枚碎裂的珠子催道:“你快把我送出去,我现在就把它交给我的朋友。” “怎么,你吞下珠子没有其他感觉?”御心珠水泡脸带着讶异望着杌子发问。 “有点凉,像吃了避暑仁丹,也没啥其他感觉!” 杌子摸摸肚子回答,一下子又发觉自己身上空荡荡凉飕飕的毫无遮掩,于是尴尬问道: “我的衣服和东西都到哪里去了?我总不能光着身子出门吧?” “……”御心珠好似心事重重,没有听到杌子的话,口中犹疑自语:“这却是怪了,按说吞下脑珠该泣出人类浊血才对啊……” “什么对不对啊,赶紧把衣服给我找来!”杌子回味着珠子的幽香,浑身清凉透彻,忍不住又取了一颗紫色的含在口中。 “喔……冻梨味儿的!”杌子这次没有着急吞下,而是品味一番才缓缓咽下,腹中立时又是一团爽透。 连吃两颗不过瘾,杌子又抓了一白一红两个吞了下去。 “别,你别吃了!”御心珠忽然不悦地惊叫制止,继尔语气恍惚慌乱起来:“你为什么不受珠灵控制?难……难道是我认错了人?不对不对,不可能认错的!” “呵呵,你认错了人?不过那可不怪我!”杌子见他这样说,心中反倒轻松了不少。 “不行,你跟我来,我得确认一下!”御心珠像是出现了莫大失误一样,又心急又慌张。 第0111章 方外教化始文明 http://.biquxs.info/

“那你先还我衣服和弹弓,还有乌铁珠!”杌子与御心珠讲起条件。 “你的衣服?噢,忘记告诉你了。” 御心珠怔了怔,说道:“你进来之时的那口水井是消杀井,里面的并不是普通的水,你身上的穿截的东西估计早就融化在里面了。而你之所以能进到洞里来,也是我用意念引导你爬进来的!” “呃……”杌子吞了几枚珠子,意识灵光了不少。这会儿一回忆,自己掉入井中的经历倒像是一个清晰的梦境。 梦中,他被那个声音召唤着潜入水下,在井底发现了一条秘道,进入秘道就来到了这个洞中,然后就倒在珠池中睡了过去…… “衣服化了?那怎么行,我……我……为什么不连我一起化掉?”杌子心疼衣服,恨恨而言。 要知道,那身棉衣可是白露和奶奶亲手缝制的,上面有白露的气息。如今白露与自己的缘分越来越淡,越来越远,而自己竟然连一件跟她有关系的棉衣都保留不下。 “唉……”他深深痛惜和懊悔着。 御心珠一脸无辜,解释道:“这个我也没有办法,这个玄境和消杀井是先灵们建造的。要是普通人掉入早就成为一堆白骨了,而你对那些消杀液质是免疫的。所以你化不掉,但是其他外界杂质都无法逃过消杀。不过这恰恰说明了我是没有认错的,你一定是种灵!” 御心珠这样一分析更加坚信杌子就是种灵了。不过,却是对他的异常大惑不解。 杌子听他讲完,望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又变得恍惚无奈了,忧伤而叹:“难道那个世界真的就容不下我……” “唉,不要空伤心了!现在外面的那个世界不只是容不下你,而是容不下我们所有玄灵族了!” 御心珠也无奈地叹息着,忧心忡忡说道: “我们创造了人类,让他们有了智慧和灵性,最终却被万恶的人类排挤到了生存的边缘!依目前人类这种细菌病毒式的繁衍模式,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将把地球消耗殆尽,然后依靠现在的科技再把灾难带到其他星球,而后是整个物质宇宙!最终……甚至有可能带到我们的玄灵宇宙……” 御心珠忧愤而言,水泡脸随着他情绪的不断变化,表情时而遗憾,时而痛恨,充满忧虑,也充满恐惧…… 杌子对于它的担心并无兴趣毫不在意,只是深深地伤感于自己的不幸,许久才幽幽地问道:“难道……我的铁疙瘩也化掉了么?” 他与乌铁珠有着特殊的情感,它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它就像他的亲兄弟一般灵犀相通形影难离。而且,它也不止一次地帮过他,救过他和朋友的命。他,无法舍弃它…… “什么铁疙瘩?”御心珠一怔,随即淡然一笑回答: “这井中的消杀剂看似如水,其实是我们玄灵宇宙的灵质提炼而成。我们的灵质对于我们来说,就相当于人类赖以生存的空气,只有我们玄灵才能适应得了。不要说钢铁,就算再坚硬的金属也恐怕早被分解没了!” “……”杌子听它这样一说,心中一阵心扎般的痛苦难过,不由更加沮丧起来。可是不知怎么,他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你跟我来。”这时御心珠面带犹疑说道:“我得验证一下你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为什么吞了脑珠而没有任何反应……” 它说着在空中飘浮转向洞穴深处而去。 杌子也想弄明白怎么回事,于是没有拒绝,也跟了上去。 洞穴呈圆形,走向是螺旋状向下的。四壁光滑平整,荧光点点斑斓炫目。杌子跟在御心珠后面走了许久,不知转了多少圈,最终来到一个圆形的洞室。 洞室在入口下方,非常高大,足有一个篮球馆大小。穹顶至少有数十米高,不知由什么材料做成,明亮如灯朗若晴空。 在洞室底下中央是三个乒乓球案大小的方形水池,池中分别是白、绿、红三种颜色的液质,仿佛煮沸了般氤氲笼罩,暗香蒸腾。 “就是这里了……这里了……”御心珠指指洞室下方,回音荡荡。然后身体飘摇而下,高声提醒道: “如果你跳下来也摔不死……不死……不过你也可以选择走台阶……台阶……” “唔!”杌子根本不打算跳,四下一打量见围绕洞壁果然有几大圈螺旋阶梯可达洞底,便迈步上去拾级而下。 他绕着圈往下走,御心珠早停在三个水池上方了,沉沉问道: “你还记得灵珠观的三个大殿吗……殿吗……这三个灵池分别与三殿相通……相通……是意识的相通……相通……” “呃……你能把回音关掉吗……吗……这让我很是头晕……晕……”杌子绕着大圈走在螺旋楼梯上,被回音扰得心烦意乱。 “哦……哦……主要是这里很久没有外力影响……影响……已经形成了物质平衡……平衡……你用力拍拍墙壁可能会好一些……一些……” 御心珠也觉得乱人,边解释边提醒。 “砰!”不待它的话音散尽,杌子烦躁地在洞壁上狠狠一拍,随着一声巨响洞壁被砸出一个巴掌大的坑来。 “噫!你怎么可以这么粗暴……”御心珠不满地责怪。余音果然弱了很多。 “看来之前你是在这里把我骗来的吧?我说那声音怎么像个鬼魂似的。还有那三个殿名用了几个笔画那么多的怪字,连老臭鼬都被难住了!外星人拿地球人的字在地球上装神弄鬼,不害臊吗!” 杌子一边埋怨一边沿阶而下,缓缓来到三个池子前面。池子不大,却是修造的极为精致,白绿红三种颜色像三池染料。 “什么,你说那是地球人的字?”御心珠看上去很不服气,忿忿争辩道: “你可知道,当人类还是猴子时,是我们教给他们如何直起腰来充分利用双手,如何用树叶遮挡身体克制近亲纵欲来提高遗传质量!是我们教给他们学会用火,学会制造和使用工具,帮助他们从结草为绳改为使用文字。只不过当初他们的智商太低只会用简单的符号,于是我们就手把手地教会他们象形文字,今天他们所讲的语言所写的文字所使用的技术,其实都是由我们玄灵的文明演化而来的!” “哦……还有这样的事?”杌子仍旧认为自己是人类,所以有些尴尬,挺挺脖子犟道: “不过,我可没沾你们多少光,我从小到大总共也没认识几个字,除了撬锁用的钎子打鸟用的弹弓,还有最近才学会的扫帚,你们的工具我也没用过多少!所以,我其实是不欠你们什么的!” 御心珠见他是个无赖,有些生气了:“什么你们你们的,你怎么还把自己当做人类?” “哼哼,我不把自己当成人类,难道还把自己当成珠子啊?”杌子带着嘲讽和不屑反驳。 “你……你不要以为你披了一张人类那种丑陋的褪了毛的猴子皮就可以和玄灵界撇清关系!” 御心珠气急败坏骂起来。然后飘在第一个白色池子上大声道:“我跟你讲过,这里是囹人境,你真实的相貌就囚禁在这里,看过之后你就明白了!” 第0112章 神心圣体杂交人 http://.biquxs.info/

“囚禁?”杌子闻言一愣,不解问道:“你不是说我和你们是一伙的吗?怎么又用囚禁这样的说法?” “当然要用囚禁!”御心珠一口肯定道。然后带着命令口吻要求杌子:“来,你到这里来!” 它一边说一边飘飘摇摇来至一个镶嵌在洞壁上的怪异结构前面。杌子只好跟了过去。 那是一个由两根数米高螺纹形的梯状物组成的高架。高架五颜六色,估计是个什么模型。模型底部有个一人多高的椭圆孔洞,像彩色蚕茧一般布满各色血管状的导线。 “这是一个建造于万年以前的基因模型,它可以模拟出玄灵类和人类的基因序列,以及数亿个变异的基因链。”御心珠介绍道。 “基因?我不懂……”杌子仔细观察着这个神奇结构,轻轻触摸触摸那些犹如鱿鱼触角一样富有弹性的脉络,脸上充满疑感。 “当然,他还有很多其他功能,比如说启智明/慧,注入知识!”御心珠的水泡脸微微一笑,鼓励道:“没事,你站进去试试!” “唔……”杌子犹豫一下,鼓鼓勇气好奇地站了进去。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但是却像进入一个立着的胶囊之中,亦或是一口棺材里面,不过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反倒是生出一种奇妙的归属感。 “基因理论被人类视作一项重大的生物科学突破。其实对于玄灵来说,我们早在数亿年前就已经熟练掌握了。只可惜,玄灵即将灭绝,这项研究早就停滞了。好在人类智慧进步很快,于是我们适当地给予了一名叫约翰逊的人类学者一些秘密启发,他们才有了初步研究。我们希望人类能通过这些技术来改良自己,好与我们灵类更加接近。” 御心珠说到这里,仔细观察一下杌子,缓缓指引道:“现在让你做个小体验,或许你就会感受到基因干预的神奇了。来,两腿叉开,两臂举过头顶握住上方的触手。” 杌子不知它要做什么,不过仍然好奇地分开两脚,然后瞅瞅头顶两个蜗牛角样的突出物小心抓住。 “刷”就在他抓住的同时,面前突然降下一道透明幕罩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你要做什么?”杌子吓了一跳,惊声质问:“你是不是因为我吃了你的珠子要报复我?” “报复?”御心珠反问一声,淡淡笑道:“看来你受人类影响,太多疑了!我只是给你补充一下智商而已!听着,在里面安安静静的别动!” 御心珠话毕,就见孔洞中那些密密麻麻蚕茧状的导线缓缓发起亮光来,如电流般徐徐而动,飞光流萤越来越快,最后把杌子包围其间真如一只蚕蛹了。 “唔……”杌子顿时感觉头晕目炫,无数道电流蹿入自己体内,无数个怪异符号一丛丛一团团冲击着自己神经,大脑瞬间膨胀到仿佛要爆炸一样。 “啊……啊……”杌子就如坐过山车一般疯狂刺激惊恐大叫,好像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好久,光影渐弱,一切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吱嘎”一下全部停住,门也随之打开了。 终于,杌子缓缓睁开眼晴,满身大汗吃力地走出来,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好容易才站稳脚根。 “你……你个老骗子……”他如死而复生一般,冲半空中一脸坏笑的御心珠翻瞪着白眼恨恨责骂,“也不提示一下不良反应,不……不带这么玩的!” “嘿嘿!”御心珠见了他的狼狈糗态,嘿嘿一笑问道:“听着,我现在再问你,基因你懂了吗?” “呃……”杌子一怔,定了定神开口回答: “基因是带有遗传信息的dna/片段,是早期类神智慧生命的基础卫生知识。直到1909年才由丹麦学者约翰逊在人类中首次提出。其实就是产生多肽链或功能rna所需的核苷酸序列,它支持着生命的基本构造和性质功能,储存着生命的种族、血型、孕育、生长、病变、凋亡等过程的全部信息。证明了环境和遗传的互相依赖,演绎着生命的繁衍、细胞分裂和蛋白质合成等重要生理过程。生物体的生、长、衰、病、老、死等一切生命现象都与基因有关。简而言之,基因就是繁衍和占有,创造和毁灭的生物代码……” 杌子一口气回答完毕,这才意识到这些话竟然是出自自己口中,不禁张口结舌摸摸嘴唇讶异无语了。 “怎样,你现在相信我是可以帮助和改造你的了吧?”御心珠得意一笑,不过水泡脸很快又凝重起来,幽幽言道: “可是不管玄灵还是人类,终究都摆脱不了基因的束缚。从物质宇宙之外的玄灵宇宙进化而来的我们,在繁育后代的方式上与地球人类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是一个硬缺陷……” “繁衍方式不一样?你们是用下蛋的吗?”杌子好奇而问。 “呃……看来你真需要在模型器里好好学习学习!”御心珠翻看白眼解释道: “我们灵类是雌雄同体,且一生只有一次泌出珠精的机会。当珠精成熟后,就会被泌出在我们液质的宇宙里四处漂游,然后像鱼儿一样快乐成长,最后自由独立地长大。然而,当我们的先灵们来到地球之后,才发现繁衍生息是个大问题。玄灵泌出的珠精由于没有合适的成长介质,根本养育不活。 “眼见战争消耗了越来越多的玄灵生命而无法得到补充,而平行宇宙的通道随着时间和空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窄,越来越飘渺,越来越难以找到,并且每次承载的流量也越来越少,于是神派玄灵战力每况愈下,多次被魔派玄灵打败,整个世界几度陷入黑暗力量的统治之中…… “后来,我们的先灵们不得不放下高贵的身份,去尝试魔灵以人类为宫床的繁殖方式,悄悄幻化成妖灵将珠精殖入于丑陋肮脏的人类身体之中,让人类的女性用子宫为我们孕育后代…… “唉……但是限于灵和人的相融难度,我们这种方法不仅给人类带来很多痛苦,而且多少万年来成功率一直极低……不过,好在总算是有成功的,也算是找到了一种延续宗种的无奈出路吧! “可是,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通过人类代孕这种方式生育出来的后代掺杂了人类基因,会同时拥有灵类和人类两种质体和相貌,总是才刚刚出生就被人类视作怪胎扼杀而死。并且,这种双重基因在相互冲突的纠结中,极易迷失本性激发魔性,所以会很难控制。 “因此,我们必须在珠精殖入人体之前将相貌基因和魔性基因分离出来,保存于灵液之中,以确保后代能在地球上顺利繁衍下去。 “这些借助人类诞出的后代,我们称之为灵人。他们拥有与玄灵一样的智慧意念和上万年的寿命。但是被封存的灵体往往会因为长久压抑而积聚魔性,经常发生幻灵偷跑的事情。因此无奈之下,我们只能用意识咒将灵体囚禁起来。而这个白色液池正是锁住灵体的囹人境,与上方的第一个大殿意识相通,是供后代灵人寻根归祖的图腾。 “灵人们每一百至五百年都要回到这里借助囹人、?囮、圞破三境重生一次,直至万年之后才会生命终结。如果脑珠能够回到玄灵宇宙的话,还可以进一步得到重生。 “所以,你的成功诞生和长大,对整个地球乃至物质宇宙中的玄灵族来说意义极其重大!” 御心珠一口气讲了这么多,杌子听得明明白白。不禁黯然叹道:“原来,我就是个人和妖杂交的怪胎……” “怪胎?你怎么还这样认为,你可是目前我们能有用武之地的最后一代灵人啦!” 御心珠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忧心喝责一番,然后又神态凝重语重心长地缓言诫诲道: “你可知道,这要是用人类的话讲,你可是有神心圣体的!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至今仍被人类奉为神圣始祖的燧人、伏羲、神农、女娲、祝融、黄帝、有巢氏、知生、太昊、炎帝、少昊、颛顼、帝喾、尧、舜等等等等,他们其实都是灵人出身啊!他们的脑珠就存在珠池里,你刚刚吞下的和摔坏的说不定就有他们呢!” 第0113章 反向改造陷?囮 http://.biquxs.info/

御心珠说完,尚无法抑制剧烈激动的情绪,许久水泡脸才缓和了些,变成一只手形指住杌子: “而你……二十多年前,由于玄灵质体太弱,是集合了九个玄灵珠精才合为一精聚成了你的珠精!你,已经成了我们最后的希望,所以你不仅仅是个灵人,你更是一个种灵!” 御心珠激动而言,希望杌子认可这一片苦心。可是,杌子却在为另一件事情所迷惘,忍不住问道: “照这么说,我是被你们殖入到我娘身体里的了,而我爹并不是我亲爹?” 御心珠见他心思不一,气愤之下冷冷道:“这个不必解释,你只要知道你是玄灵后代就可以了!” “不必解释?怎么能不解释清楚呢?” 杌子激动起来:“不管怎样,他们可是我爹娘啊?既然我娘被你们殖入了珠精,为何还会和我爹结了婚?” “哼,这些不关我们玄灵的事,要问问你娘去!” 御心珠冷哼一声,漠然而道。继尔又转脸警告: “你是玄灵的后代,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如果你把我们的这些秘密泄露到人类中去,那就是背判了先灵,早晚有一天你的灵体会找上你将你杀死。” “我的灵体会杀死我?”杌子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对,如果你不能为我灵族所用的话!”御心珠咬牙狠道: “这是一个我们实施了数万年的基因自我清除计划!前面我讲的炎帝、蚩尤等等那些被人类奉为上古之神的灵人,很多都是这样而死的!” 御心珠讲到这里,水泡脸已经变得十分阴森,进一步威胁道: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你娘会为这一切吞下苦果,而你将会连人也不配做!所以……你好好想想吧!” “……”杌子听着御心珠的警告,回想着从小到大的经历,他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自己是一个妖怪般的身体,而娘会是个背判了爹的人,而爹竟然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 “不!不……”杌子胸中的积愤终于爆发出来,上前一步冲御心珠怒吼道: “这都是你们做的好事!坏事做尽!一切……一切都是谎言!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御心珠料不到他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连忙退让几步劝说: “好好好,你也不必着急。刚才我们不是说了吗,你也有可能不是种灵,我们来这里本就是要验证一下的嘛!” “验证?怎么验证?我说不是就不是!”杌子内心痛苦矛盾,既想验证又怕验证。 “其实验证也很简单,如果你不是种灵我今立刻送你出去的!” 御心珠先稳住杌子,然后飘至囹人境液池前面,沉沉一笑说道: “第一步,你只需在池中东西两个方位分别照出自己的影子,如果能看到灵体就说明你是灵人,没有的话则不是!” “哦,这么简单……”杌子将信将疑沉吟一声。他虽然嘴上认为简单,心中却是纠结不定。 当围着池子转了半圈,他才知道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去面对接下来可能的结果。 他头脑中全是爹娘的影子,有月光下娘在打麦场上抱着昏昏欲睡的自己讲故事的情形,有爹拿着胡茬蹭自己小腮的笑声,有娘捧在手中的热腾腾的沁鸡蛋汤,有爹笨手笨脚做出的小核桃车子…… 当然,也有娘被打的情形。爹一把摔碎酒杯,上前採住娘的头发就是一顿没头没脸的暴打。娘只是流泪,没有任何反抗…… “唔……唔!”杌子眼中终于再度冒出火来,气冲冲按照御心珠所说的东边方位探着身子在池中照起来。 池中的灵液静如白玉,没有一丝波澜。杌子的脑袋映在里面,灰头土脸煞气满面,像是自己本来的模样。 “哦。”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再转向西边方位,小心翼翼探头照去,里面还是自己。 “这……”杌子盯着倒影愣了片刻,竟然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失落,好久才抬头问道: “这……是不是说明,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灵人,是吧?” 御心珠现缓缓出一张略带失望的脸来,沉声道: “嗯,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我认错了!不过这三个池子还有两个没试,来,你必须身体进入到?囮境中再做一次验证!” 杌子在御心珠指引下来到第二个绿色的池前。池水如黛,晶莹碧透,微微氤氲的雾气缭绕指间。 “你不是说这里是锁住灵魂的地方吗?万一我进去会不会出不来了?”杌子半是好奇半是疑心地问。 “噫,怎么会?我都把所有事实告诉你了,难道这会儿还要骗你不成?” 御心珠满脸真诚恳切无比,催促道:“快进去吧,就算你不是灵人,洗洗身上的灰也能包治百病的!” “唔,还能治病!我这腿能治好么?”此刻的杌子已经沉静了许多,半带认真带半好奇地问道。 “能,当然能!”御心珠自信满满一口应道。 “那好,既然你不怕我给你弄脏了这一池子好水,我可真进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瘸腿跨进围栏,缓缓下到池中。 池中的灵液有些像果汁蜜水,温润清香,不过就是有点粘身不太舒服。 “哇,还好,我并没什么反应!这回你相信了吧,你绝对是认错人了!”杌子感受了片刻,长吁一口气说道。 他的脚已经触到了底,池水不深只到他的胸部,并无异样。 “哈哈哈哈哈!”这时御心珠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杌子莫名其妙。 “我不是你们的种灵,你还这么开心?”杌子疑惑问道。 虽然自从来到这里他被带入到一个极不情愿的境地之中,有怀疑,有恐惧,也有痛苦。但是御心珠似乎从未对自己有过什么坏心,因此在一切都将水落石初之际,他开始觉得对方并没有多么可恶。 可是现在御心珠一笑,他忽然心头一颤,好似有了一种掉入陷阱的感觉。 “哈哈哈哈,你终归还是上当了!” 果然,御心珠张狂大笑起来。而后止住笑盯着池中的杌子奸诈言道: “其实,从你一吃下珠子我就开始怀疑了,看来人类的基因实在太强大,他们竟然已经在悄悄地改造我们!可恶,可恶!” 御心珠的水泡脸扭曲着,洞厅中充斥起阵阵回音:“人类太可恶了!哼,他们永远别想摆脱我们……摆脱我们……” 幻音颤颤,杌子直感到四周天摇地动好似整个洞厅都要崩塌一样…… “永远别想!哈哈哈哈……”御心珠一下子变得无比癫狂,凶残邪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实话告诉你,囹人境不是刚才那样就能照出你的灵体的,而是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全都照到才行!我知道你一定是我们造就的灵人,只不过你变异了,被人类改造了!改造了……” “呃!”杌子被它的样子吓得大惊失色,想从池液中脱身出来。 可是他这才发现,自己早被粘液牢牢地粘住了。并且通身开始膨胀,四肢躯干所有的骨骼犹如针刺般痛入心扉…… 他拼力挣扎,可是越挣扎越动弹不得,最后就像被蛛网死死裹住丝毫都不能动了。同时,身体里的所有神经变得麻木虚脱,隐隐伴随着大脑和意识的恍惚开始缓缓脱离身体…… 第0114章 清洗囹圄叹人伦 http://.biquxs.info/

“唔……唔……放开我!”杌子拼命控制自己的平衡。 可是他仿佛陷身于一个巨大漩涡,又像是掉入一台庞大的离心机,身体和意识都不由自主旋转起来。 “啊……啊……”随着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他只觉得天昏地暗脑血四溢,灵魂都要出壳了,禁不住惊恐大叫。 渐渐的,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混沌,仿佛被甩成了无数雪白的棉花状碎絮,一层一层一片一片脱离躯体四散飞逝…… 而那每一片碎絮都仿佛自己人生的一个记忆。记忆里全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道道血色的片段。 一切都是那样荒唐淫诞,充满恐怖,充满恶心,令他惶惶无助…… 幻象之中,爹举着老残的鞭子站在云朵上从空中抽下来,自己来不及惊叫就被劈成了两半…… 痛苦之中甘甜甜来了,她拿着一纸合同要把身体卖给自己,可当看到被劈成两半的自己之后她后悔了,嘲笑怒骂着无情离去…… 这时从屋后的枯井中汩汩地冒出一只羊头来,那羊同他一样赤裸着身体,咩咩荡笑着要与自己苟合…… “不!不!”他吓得大叫起来,羊突然一下子变成了披头散发的汪水妮。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汪水妮用腐烂了爬满蛆虫的庞大胸脯挤住他的脸,令他恐惧窒息…… “唔唔……唔唔……”杌子拼命挣扎着。忽然汪水妮呲起獠牙一笑,咬向自己的脖子。 “不要!救命……”他大声呼救。就见青烟一散汪水妮不见了,只遗下满石窝的蛤蟆…… 蛤蟆堆里现出一张凄苦的煞白脸来。 是大姐!大姐裸着瘪胸,含着泪水,屈辱地跪在自己腿间一下一下地动着,每一下吞动都似褪皮犁骨,他的身体由巨痛变作了麻木…… “白露……我需要的是白露……”杌子痛苦呻/吟着,麻木中带着快感,脑中全是白露的影子…… 果然,白露出现了!她轻盈地笑着,伴着清晨的微曦,清澈的眼眸透出无限灵动,忽闪忽闪的全是清润的甜美…… “你……你来了……”杌子激动地打招呼,赶紧将分裂的躯体合住,生怕留下半分瑕疵。 白露只是笑并不说话,白晰的面容和细腻的脖颈映着桃花般的娇羞,沁出迷人的芬芳…… “啊,真美……”杌子忘却了一切喜怒哀乐,一切烦恼和痛苦,深深陶醉其中…… 可正当此时,就见白露忽然柳眉倒竖生起气来,纤指伸张犹如厉爪一把将自己心脏掏了出来,然后血淋淋地挥舞着又哭又笑…… “汪汪!”这时紫雪指挥着一黑一白两条大狗冲了过来。 “不,不要救我……” 杌子呼喊制止,他心甘情愿死在白露手下。 不料,紫雪却是“咯咯”笑着一声令下,破晓竟然一口咬下了自己的脑袋,与黑阎王踢来叼去当球耍开…… 这时空中突然响起一个惊雷,千羽浮生踏云而来,口中吼道:“马杌子,还不现出原形?” “呃,小师妹……”杌子赫然望着她,甚是惊诧。 “啊呸,你师妹个玛批!”不想千羽浮生毫不留情爆个粗口,叫喝着将道袍一脱! 嚯,千羽浮生顿时现出一身蜈蚣的眼睛来!那些眼睛极为悚目惊心,“刷刷刷!”射出无数电光将杌子身体刺成了蜂窝…… 唔,好痛!好痛……杌子翻滚哀叫。 “住手,尔等后辈不可造次!咳,咳咳……” 这时奶奶来了!她冲千羽浮生厉喝一声,一时忍不住咳出血来。直到看清血淋淋的杌子,才伤心地冲上来用黑指甲紧紧掐住他的人中,哭喊着呼唤他的名字,直到杌子的鼻下血流成河…… 奶奶太伤心了,突然踉踉跄跄炫晕起来,不多时双眼一闭栽倒在地,变成了一茔孤坟! 孤坟凄凄,枯草戚戚,娘从坟头上爬了出来!娘走不多远,身后喊喊嚷嚷追来一众灯目血口的鬼魂。 鬼魂张着血爪越追越近,杌子担心地大声惊喊:“娘……娘,快跑?它们是妖灵……” 可是娘已被扑倒,趴在地上惊恐呼救,无数恶鬼一拥而上,淫笑着露出丑陋棍具…… “娘……”杌子望着娘痛苦的呻吟,想扑上去救。可是,魔鬼们喷射着精华一哄而散,地上一滩殷红的血泊渐渐散开,到处弥散着淫恶的兽欲气息…… 爹来了,叹息着望望血泊,血泊早已泛着黑晕汇聚成欲望的河流。 娘笑着起身,走了几步重新倒下,就卧在杌子眼前,身下的血泊与自己的血污相汇,交融,江成一条仇恨的小河,缓缓而流,夹杂着尘土成了一片大海…… 血海之中有爹,有张三疯,有杜仙斋,有杨家兴,有朱五能,有小黄鹅……他们分不出敌和我,时沉时浮混斗一起…… “奶奶的,全不是好东西!”这时有人怒骂一声,由远而近。 原来是方天来,他抱着酒坛子驾着大船而来,船上载着神探李擎危,载着老残,还有卖馄饨的张婶。 可是他们扬帆而过,竟没有半分顾念和怜惜,缓缓而去了…… 紧接着全村人都来了,他们跟在大船后面敲锣打鼓,跳舞狂欢。甚至连小黄毛都加入其中,描眉画眼涂着鲜红的口红扭摆腰肢…… 唔,还有杜飞与那个姓林的派出所长,他俩手持火红的烙铁和闪着寒气的锁链一把将自己锁住。 狰狞如魔鬼的石副局长与小吃摊的老板则肩并肩按住自己,不停地甩巴掌…… 娘愤怒了,想扑上来解救自己。可是她才挣扎几步就被魔鬼们吃的只剩了骨头…… 奶奶一边吐血一边咳嗽,伏在地上朝向自己无力地挥手…… “不……”杌子心中流着血滴着泪挣扎着,缓缓地吃力地闭上了眼…… 哦,结束吧!他无助地咆哮着,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呔,光天化日之下,谁敢造次!” 就在这时,突然凭空响起一个脆快的炸雷,杌子重新睁开眼睛。 哦,真好!是白露突破重围冲上来了! 可是,赛鬼手却出现了,那些丐帮的大佬们也都出现了,他们挥舞着刀棒首先砍到了小冬瓜,接着踩住了杜仙斋,最后扯住了白露。 白露的衣服被扯破了,裸露出如雪的肌肤,她被死死摁住,绝望地望向自己痛苦地悲泣:“对不起,对不起……” “白露!白露……” 可是杌子根本动弹不了!一丝一毫也动弹不了。 这时杨承泽和娄启财同时跳过来挡住了视线,他俩扭打在一起,互相咬住对方的耳朵,直至鲜血淋漓…… “闪开,闪开好不好……”杌子奋力伸着胳膊想够到白露求救的双手。可是扭打不止的杨承泽和娄启财毫不理会他。 杌子隔着无数扭打混乱的身影,遥望着血泊中娘和奶奶的身体,遥望着白露绝望的眼神,他的心不停地滴血…… “混蛋!”杌子使尽最后的力量泣血挣扎,猛然间一圈炽白发紫的烈焰冲身而出,“砰”得一声爆响杨承泽和娄启财都炸成碎屑消失了,眼前所有的幻象都瞬间崩逝…… 邪光散尽,就见池中原本浑噩挣扎的杌子突然静止住不再挣扎,紧接着一池墨绿的灵液开始冒开气泡,犹如沸腾一样“咕嘟嘟!咕噜噜”滚开了水花。 气雾蒸腾间,杌子的身体被煮成了绿色,连面部和头发都绿盈盈的泛出了光茫。 “这……这……”半空里的御心珠见此情景,张口结舌好半天,“噗”地一下水泡脸碎掉了。 这时池中的杌子突然一睁眼醒了过来,死死盯住御心珠,许久怒喝一声:“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他们死去?为什么?” “我……你……”御心珠惊恐万状,口吃嘴钝,好半天才惊问:“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的意识能突破?囮境清洗……” 第0115章 灵液玉酿现元身 http://.biquxs.info/

“清洗?好哇,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杌子双目闪烁着绿光,如幽灵火焰慑人心魄。 “你不要误会,我……我也是按照程序照章办事!”御心珠有些慌神,惊疑错愕凌乱而言: “问……问题是你竟然突破了?囮化魂之境,难道你对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些人类最复杂的的七情之伤毫无感知?而且眼、耳、鼻、舌、身、意的六念欲望也牵制不了你……你既不是灵也不是人!你……你到底是什么……” “你说我不懂得喜怒忧思?呸,我经历的那些苦,那些折磨,岂是你一个没心没肺的珠子能体会到的?” 杌子立在池中忿忿而言,忽然哈哈狂笑起来: “你竟然问我是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实在可笑!你一个不妖不鬼的东西,竟然跟我谈七情六欲!哈哈哈哈哈……” 杌子仰面大笑,声音越来越响,竟是凌空荡壁,以至于整个洞厅都受到共振“萨啦啦”落下阵阵尘屑。御心珠震颤惊慌着,险些摔落在地上。 等杌子缓缓止住狂笑,御心珠再看向他时竟是更加惊惶失措了,眼前发生了更为惊人的一幕…… 就见池中的灵液不知何故上下翻滚起来,就如开水一样蹿涌沸腾,一时间池面上碧海惊涛骤风狂澜,汹涌地激荡着杌子的身体。 而杌子面赛墨玉,眉目如炬,钢牙乱锉,筋肌怒绷,突然间厉吼一声,威若滚雷: “来啊!来啊!有本事全都使出来吧!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妖魔……” 随着他的狂吼,满池碧涛翻腾漩鸣生成了无数道犹如龙吸水的旋转水柱,伴着电闪雷鸣吸上杌子身体。 杌子立于漩涡之中,好比擎天巨柱立于/大海,黝墨如山的肌肉跃动喷张,全身毛孔仿佛无数张怒开的巨口,将那些滔天水柱尽皆吸入,一池灵液打着漩快速下降,不多时便干涸见底吸收殆尽了…… “你……你疯了!难道你是魔灵?!不不……你……你比魔灵还要可怕!” 御心珠目睹了一切,惊骇地龟缩于洞厅石壁上失声尖叫。 “嗝!” 杌子并不理它,好久才打个饱嗝舒展一下身体,墨绿的脸上现出一副无比享受的样子。 远远的,御心珠瞠目结舌瑟瑟发抖,那圈水泡说什么也凝聚不起来了。 “还好,幸亏是个梦……”杌子斜眼瞟它一下,声如洪钟: “告诉你,要是刚才那些场面都是真的,要是我的亲人们真得死了,老子非拆了你个破庙,踏平这座山洞!” “你……你,你毁了化魂池,单凭九珠的力量不会这么强大!”御心珠气急败坏声嘶力竭:“不,不……你一定经历了什么!” “嘿嘿,老子经历了一池子美酒!” 杌子惺忪惺忪醉眼,果然像喝醉了酒一样,巴嗒一下嘴唇回味道: “姥姥的,还以为只是头脑灵光嘴巴好使了,想不到酒量也变大了,真他娘的是灵液玉酿美妙无穷啊……嘿嘿,看来咱这咬文嚼字的范儿也和老臭鼬有的一拼了!” 他仰动着微醺的醉脸半嗔半乐片刻,骂骂咧咧扶住栏杆,从空池中颤颤巍巍爬出,赤着绿黝黝的身体摇摇荡荡,重新来到第一个灵池囹人境之前。 “原来得从四个方位才能照出那个死妖精啊!姥姥的,照!使劲照!老子非把你个狗头照出来……” 杌子酩酊着醉步围着池栏踉踉跄跄挨个方位照了一圈,池面白雾霭霭,平静如初,并无异样。 “哈哈哈哈!”他大笑着转身面向惊恐的御心珠,得意吼道: “你都看到了,老子东西南北里外上下全照了个遍,我还是我……” 不过,他只顾狂傲自喜却不知道身后的池中正悄悄映出了一道影子…… 那影子渐渐上浮,越来越清晰。 水花微漾,无声无息缓缓露出一个光秃秃的粉红肉色的颅顶来,硕大的脑门下是两只没有眉毛的圆溜溜的黑眼珠。 那眼珠鼓凸着,像两个带着高光的黑色触角。偶尔转动一下,像死鱼样暗暗盯着杌子后背。 随着徐徐露出水面,那家伙整个脑袋全部探了出来,不拖泥带水毫无动静。 那是一个状似和尚的脑袋,圆滚滚光秃秃,粉的像个肉瘤。 令人惊骇的是,那脑袋上除了两只黑眼珠,既没有耳朵,更没有鼻子嘴巴,无比诡异恐怖诡! 然而更可怖的是,那肉球似的脑袋下方并没有脖子、肩膀和身体,而是丛生着数条巨大花蟒一样蜿蜒舞动的触手。 那些触手恶心地蠕动着缓缓露出水面,上面布满了眼睛状的花色纹路和紫褐色的圆形吸盘…… 天哪,竟是一只花眼大章鱼! 章鱼像个狩猎者悄悄滑出水面,长长的触手吸住栏杆,无声无息地靠近杌子。 杌子似乎感觉到了异样,但是还不待他判断出到底是哪里不对,突然间后脑勺、脖梗、四肢和肩背同时被章鱼的巨大触手牢牢吸住了。 “唔……”杌子只觉得浑身一麻,连惊叫都来不及就被拖入了池中…… 池中的灵液是乳白色的,透明度不高。杌子毫无准备惊慌挣扎,可是越挣扎身上的吸盘就吸得越紧,整个身体在浑浊的白浪中浮沉翻滚,只消片刻便被拽下池去没了动静…… 御心珠眼见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呆愣了许久才战战兢兢聚起水泡靠向池边,观察了好长时间方才定住心神,不由感叹惋惜: “唉,这还是头一次见元灵出池,竟是这般残暴,难道他们也变异了吗?嗐,只是可惜了这个好不容易找回的种灵……” 不料它正感叹着,就见池面一阵颤荡,池中犹如喷泉一样翻起巨大的白色水花来。紧接着水花一乱杌子探出头来,慌张地张大嘴巴拼命呼吸。 可是才喘了几口,身体一挣“咕噜噜”又被拖下水去了。 “哦……”御心珠见状,心惊胆战赶紧躲开。 而此刻的杌子正被困在水下无助翻滚,大章鱼牢牢缠住他死劲往水底拖拽,一时间水泡如沫浊流沌目。 好在杌子刚刚喘息了几口气,神志还算清醒,拼命扭动胳膊奋力掰扯章鱼的触手。可是章鱼力量实在太大,一路拽着他下沉。原本不到一人深的池水竟如深渊一样总也不见到底。 更加不妙的是,他们的翻腾吸引了另外的章鱼前来,不多时就聚集了十数头。个个都如鬣狗伺食般贪婪地围住花眼章鱼和杌子,只待有一个先扑上来抢夺,便一拥而上将杌子撕成碎片。 “你们这些畜生……”杌子憋着气几欲窒息,眼见浑浑荡荡之中无数触手向自己包围而来,胀着紫脸声嘶力竭怒骂。 可是这一吼骂,却“咕噜咕噜”连吞好几大口浑水,脑中一阵昏厥险些失去意识。 “乌目不忽木个奴……”就在这时一真缠住他的花眼章鱼忽然冲围上来的众章鱼怪吼一声,似是发出了严厉的警告。 可是那些章鱼们并不害怕,反倒是耀武扬威愈发张狂起来。其中一头个头巨大浑身通黑的章鱼,阴沉笑着逼上前来: “哼哼哼哼,你个破落货,真是枉生了这身花眼鱿皮!嘿嘿,你不是自吹是个九珠玄灵吗?原来他就是你的人身啊,可怜的基因缺陷者!我看你是并不想杀死他吧?” “谁……谁说我不想杀死他?我这不是把他给擒住了嘛,我自有我的清除计划……” 花眼章鱼支吾着想离去。 可是身后一黄一灰两条章鱼阻住了去路,冷嘲热讽: “怎么,原来你的人身是个瘸子,怪不得你总不肯透露你的身世!” “瘸子?哈哈哈,据我观察他不只是个瘸子,应该还是个小偷,或者是个扫大街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章鱼顿时狂妄大笑,幸灾乐祸不止。 “你……你们……”花眼章鱼显然处在劣势,望望还在挣扎的杌子,缓缓后退想寻机逃走。 “你什么你,连个母语都说不利索!” 这时一条红黑斑点的章鱼冷不丁弹出触手来了个偷袭,一下子抽在花眼章鱼额角上然后迅速退开,躲在黑章鱼后面嘲骂: “有种你就真杀死这小子!就他也配得上做种灵?我看还是做种猪得啦!” “哈哈哈哈……”章鱼们又是一阵大声嘲笑。 花眼章鱼并不打算还击,仅仅是提高了警惕反诘: “你们凭什么说我说不好母语,我……我刚刚讲的才是我们玄灵真正的母语!而你们……不过是爱慕人类虚荣,剽窃了人类语言妄称是自己母语,甚至连中国汉语这样杰出明确的有人类智慧标志的语言都被你们贴上玄灵标签,你们还有文化信仰吗?” “呃……”章鱼群一阵沉默,有的惭愧地束起触手低下了头,有的侧面冷哼不服气。 “嘿,你还反嘴!”这时大黑章鱼恼羞成怒了,舞动起触须“啪”地煽在花眼章鱼头上,喝骂: “这里每个都是曾经为了培育种灵献身的前辈,还轮不到你大言不惭!告诉你,我们的种灵都失败了,你的种灵也休想成功!” 大黑章鱼说着就要上前争夺杌子,而此刻的杌子已经放弃挣扎奄奄一息了…… 第0116章 九昧灵魔通幽门 http://.biquxs.info/

“不,你们不能动他!”花眼章鱼见状赶紧护住杌子后退,边退边解释: “我……知道你们想让我清除掉他,可是他是由九位玄灵的珠精生成,如果不把九昧珠魄分解开来他就等于有九条命,即便将他碎尸万段那也是假死!一旦他醒过来报复的话,我们谁也抵挡不住!” 花眼章鱼大声解释,可是其他章鱼并不在乎,大黑章鱼哈哈冷笑怒斥道: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弄死他,他活一次弄死一次!要是不放心,大不了弄死他十次二十次!哈哈哈哈,你还有什么话说?” 花眼章鱼也冷冷一笑,反问道: “哼,你以为真有你想得那么容易吗?照我们的本事,所有加起来也不会伤及他的灵魄!” “难道……要你这样说,我们就没办法了?”一头灰章鱼忍不住发问。 花眼章鱼见有对手开始松懈,暗暗一笑答道: “办法当然有!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带他去通幽门用地狱之火把他的九魄化开,只有这样才能最终置他于死地!” “哼,你这是找借口!”一头蓝点章鱼蔑笑驳斥,尖声诘问道: “?囮境化魂池都化不了他的魂魄,就凭你?再说,通幽门那是通往魔境的地方,万一让他跑了说不定就会变成万煞魔王,我们才不会相信你的话!” 花眼章鱼同样蔑视它一眼,转面恳切地向其他章鱼进一步解释: “现代人类身上有两万组基因,眼下我们玄灵类至少保存了三万组基因,要知道在玄灵退化之前我们祖先的基因是有十万组以上的!” 它边说边上前一步,一副无奈的语气叹道: “你们刚刚也都听到御心珠的传话了,这个肉身吞了好几颗脑珠都不受任何影响,入?囮境后更是现出了魔性,连整池灵液都被他吸尽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的基因太强大了,强大到我们无法想象!” 它讲到此处变得无比动情和恸动了,声音低沉而悲伤: “你们知道吗,我也有我的苦衷!当初我和他是九珠玄灵合体而成,如果不先把他化解开,到时候恐怕我也会魔性和灵性/交集爆发,那时侯……极有可能会酿成一场灵类自取灭亡的灾难啊……” 花眼章鱼说得至情至理,众章鱼开始放松了对峙。 “也行,但是你必须在我们监督下一起去通幽门!”黑章鱼沉思片刻也开口退步。 “好!”花眼章鱼痛快地应一声,卷携起杌子二话不说转身向灵液深处游去。其他章鱼则在黑章鱼带领下紧随其后跟上去。 它们在水中愈游愈深,穿山越谷游了很久,水压越来越高光线也越来越暗,到后来就像黑夜一样了,看来似乎是到了大洋深处。 又游了多时,眼前开始渐渐出现混沌的亮光。随着光线越来越亮海底现出一座连着一座的海底/火山来。 这些火山巍峨绵延,就像白蚁窝一样一望无尽。有的毫无声息死气沉沉,有的浓烟滚滚汩汩地冒着气泡直冲海面,也有的张着大口喷火飞石声如滚雷,连绵不绝蔚为壮观…… 而所有这些火山其实都是衬托,在它们连片拱卫之下,最令人震撼的是火山群中央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型火山。 巨型火山说不出有多么庞大,黑黢黢的身躯充斥着海底,高耸的火山口像个能够吞噬一切的天坑,喷射着赤焰,炽烈如炼极为壮观,堪称地狱王者! 花眼章鱼卷着早已没了气息的杌子游临山口附近,灼人热浪滚烫袭来,仿若融化的钢水铁汁烤得它再也无法靠近了。 后面的章鱼群更是畏惧不前,一个个惊恐于炼狱怒火的狂威而瑟瑟而抖。如原始人类第一次见到雷火般恐惧惊慌。 “喂,花眼你不要命啦?”大黑章鱼远远地冲花眼章鱼吼叫。 花眼章鱼望着熊熊喷发的火山口仰目半天,许久才沉沉一笑转回身来,高高在上冲着众章鱼大声嘲骂: “怎么,你们都怕了吗?哈哈哈哈,我可不怕!一群灵类的蠢货!” 骂毕,又仰面望向苍浑的海水,升腾起一股积压已久的暴戾之气咆哮道: “今天我要让你们记住,用不了多久你们将为你们的无知和恶心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哼,你们又怎么知道,我为了等来这个时刻,可是苦苦盼了二十年,二十年啊!呜呜呜……啊啊啊……” 花眼章鱼说着说着竟然声泪俱下痛哭起来。那哭声极其凄厉,宣泄出无限幽恨…… “呃,完了,他疯了!”章鱼们既害怕又担心。 “切,我们平时也就小小地欺负他一下,至于这么大仇恨吗!”也有章鱼不屑地埋怨。 正当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之时,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见花眼章鱼突然高高举起杌子身体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可以成魔了!我终于可以成魔了……” 它一边癫狂大笑,一边快速向火山口游去,被高举在半空的杌子映着熔熔烈焰,周身镶起一圈刺眼的光边。 “他真的疯了……他竟然想着成魔!” “唔!没想到平时懦弱弱弱的他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章鱼们顿时惊恐万状,一时议论纷纷。 “妈的!原来我们都被他骗了!”这时大黑章鱼恨恨骂一声,继尔怒吼道: “他一定是不甘心永远做个影子,早就策划好了要用这个九珠肉身封炼成魔!一定是的!” “哦,果然如此,怪不得他平时总对通幽门特别关注,原来他有阴谋!” “我们该制止他,如果他成了魔,我们就都完蛋了!” “制止?就凭我们的灵体,再往前一步分分钟就烤化在这里!难道你想做烤鱿鱼吗?” “呃……” 众章鱼都不再说话,边骇然后退躲避热浪,边绷紧心弦瞧着花眼章鱼一步步赴汤蹈火…… 眼见离火山口越来越近,杌子的体温从几十度升致上百度,肌肤毛孔汩汩地蒸腾出大量绿色汗液,在皮肤表面沸腾不止,连海水都析离开了。 越是靠近火山口,他的体温就越高,最后竟然达到五六百度了。就见他身上冒出的不再是汗液,而是一层一层的深绿油脂。 那些油脂像蜡汁烛泪般将他的身体包浆裹住,一层一层越裹越厚,把热浪隔开来。 而此刻的花眼章鱼更是浑身“滋滋滋”冒着油烟,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铁板鱿鱼的味道。 “我要成功!我不要做你的影子!我要成神,成不了神就成魔……” 花眼章鱼迎着赤焰吃力前行,身上的油烟凝聚成一股股幽恶的怨气。 赤焰变成了紫焰,紫焰变成了火箭尾焰样的蓝光…… 它,终于突破了浴火煎烤!眼前便是深不见底的火山口。那里,就是隔离封锁万恶之源的通幽门! 此时此刻,杌子的身体已经燃烧起来,那层油脂开始抵不住高温渐渐熔化,缓缓滴落,在海水中凝成一颗颗碧绿的琉璃球。 他早就昏死过去了,身体没有任何感知。 可是他的灵魂却没死,一直在承受着煎熬。越靠近火山口,他的精神就越发痛苦。 他想挣扎,可是所有一切既痛苦真实,又扑朔迷离,他根本摸不到任何东西,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见…… “娘……” “奶奶……” “白露……” 他无力地呻吟,可是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此刻的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 那里面有金钱有炫耀,有爱情有虚荣,有烈酒有佳肴,有欺占有霸凌,有弱小有伤害,有悲欢有离合,有喜怒有哀乐,有亲情有仇恨,有憧憬有过往,有失去有得到…… “白露……”他在迷离中轻声呼唤着。 在他的心中,他觉得现在唯一圣洁的,唯一还有人生前程和美好希望的,也只有白露了…… 他念念不忘呼唤着她的名字,最后一次在心底祈祷: “白露……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没有垂死挣扎,只是默默哀求: “求求你,替我……替我娘……还有奶奶……把梦里才有的好日子全活一遍,这样……我也就无憾了……” 他感觉到娘和奶奶不约而同缓缓而来,与自己相拥在了一起。 果然,白露也来了!她穿着天使的衣裳从天而降,就在自己面前,向自己投来一抹甜美温暖的浅笑…… “哦,真好……” 杌子也笑了,是从没有过的轻松而快乐的笑。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娘和奶奶抱住,在徐徐上升,好像前方就是天堂…… 可是,他哪里知道,花眼章鱼正将他缓缓裹住高高擎过头顶,刹那间腾空而起一同跃入了火与魔的深渊! “哦,去吧……永别吧……” 杌子带着笑与白露告别,娘和奶奶就像自己的翅膀展翼盘旋,同花眼章鱼一起飞落烈焰之中,坠向怒涛滚滚的火山口深处…… “呼——” “砰!” “嗖——” “轰隆!” “嘭腾!” “咻——隆隆隆隆隆……” 但是任何人都感觉不到,与此同时一个无比快速的声音正破障而来。那声音只有混沌中的杌子能感应得到,并且清晰异常。 那是一道相对尖锐,却又浑厚,而且速度极快的声波!不,比声波还要快千万倍! “呃,老朋友……”杌子嘴角一笑彻底没有了知觉…… 第0117章 魔狱炼火珠救主 http://.biquxs.info/

就在杌子以为一都已结束的时候,海水突然巨浪惊涛搅动起来,伴随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一道翻江倒海的飓风昏天暗地袭卷而来…… 飓风裹挟着此起彼伏的霹雳,射出万道金光闪电,仿佛能把海底掀翻,“轰隆隆!”铺天盖地罩住了火山口! 一时间,火山、飓风像是两个杀红了眼的巨大魔鬼疯狂角力,那些远远围观的章鱼来不及逃跑,被强大的气流席卷而起顷刻之间撕成了碎末。 火山越是喷发,飓风的规模和强度越是暴涨。最后随着海底的颤抖,火山的环形山头被一揭而起,仿佛被狂风掀掉的屋顶夹杂着余焰被吸入风洞,瞬间成了飓风的俘虏,化作尘屑成为亿万泡沫气流…… 而此时此刻,与摧枯拉朽吞噬一切的狂暴外象成对比的是,飓风上方的风眼里却是出奇的平静,平静到如藏匿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没有涌动的杀气,没有狂傲的咆哮,有的只是晴空万里,霞光万丈,仿佛时空完全错乱了,回到了混沌的初元。 就在这大空大寂涅槃重生的化境之中,风眼的正中心正悬浮着一颗灰暗苍白的珠子,珠子无力地悬浮,似乎再也经不起任何摆弄。 那颗珠子,正是御心珠。 而就在御心珠的下方,还有一颗珠子。不,应该是个铁疙瘩。铁疙瘩乌不溜丢的,说圆不圆说方不方,比御心珠难看何止千百倍。 不过这个铁疙瘩却显然自带气场,一个无限流量,能够摧毁一切的气场。 铁疙瘩不只叫铁疙瘩,它还有一个名字,是杌子起的,叫乌铁珠! 对,那正是乌铁珠! 乌铁珠迸射着金属的精光,只微微一动,它上方的御心珠就颤晃不止,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撕裂一样。 “求……求求你了……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快快放我下来……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御心珠吃力地向乌铁珠哀声求饶。可是乌铁珠并不答话,也许,是压根就不会说话。 再看,就在乌铁珠的下方,风洞底部徐徐升上两个黑点来。随着渐升渐近,两个黑点变得清晰了,是杌子和花眼章鱼! 此时的花眼章鱼已经不堪入目,浑身上下被炙烤得体无完肤布满散着青烟的燎泡,僵直的脑袋和触手早就焦黄熟透了。 而杌子则被一层晶莹透亮的硬壳包裹着,仿如一枚人形的碧玉雕像,悬空平躺着。 雕像缓缓飘浮至乌铁珠前面,无声无息停住,身上的绿壳开始变软融化重新吸收溶入杌子皮肤肌肉之中。 “哦……” 许久,杌子胸口深深起伏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 他遥望一围四周,最后面对乌铁珠慢慢地坐起身,瞳眸和脸上现出淡淡地慰然一笑: “你又救了我……” “不……不是这个哑巴救的你,是我指引它来的,是我救了你!” 御心珠见杌子醒来,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慌不迭声地邀功求救: “快,快让这丑陋的家伙放我下来!它把珠池里所有的脑珠都吃了!所有的,全吃啦!一颗不剩……” “呃,真的吗?”杌子漠漠地反问一声,根本不信,“要说它把所有的珠子吃了我信,可是若说是你救了我,我不信!” “你……你你,你们狼狈为奸!”御心珠气得破口大骂。 不料它正骂着,就觉得身体索然一紧像是被乌铁珠咬住一样,立马吓得惊呼起来:“天!怪物要吃人啦……” 可是他话音未落,就真的被小小的乌铁珠一口吞没了。 “呃……” 杌子见过乌铁珠吞噬过子弹和避尘珠,所以并不是特别意外,不过仍然觉得吞下个会说话的东西到肚子里有些膈应人。 “你呀,看来只会吃东西,是真不会说话了!” 杌子略显失望地望望巨大的风眼,半带着嗔怪苦苦一叹: “唉,这样也好,最起码不用去琢磨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嗯……其实,像我这样连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人,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 他摇头苦笑着,伸手将乌铁珠托在掌心,像是面对最知心的朋友一样,问道: “你说,我还能见到奶奶和白露吗……白露也许会很快就会忘记我的,是吧?” 虽然乌铁珠不说话,杌子却觉得它是能听懂自己的话的,于是沉默稍许释怀一笑站起身来,叹道: “好吧,我知道你会支持我的!不过呢,我们好歹还能知道自己心里想些什么,所以得尽快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肯定有办法的对吧?” 杌子望望一声不吱的乌铁珠,再低头望望悬空的脚下,小心地迈出一步试探试探。 “哎?哎哎哎?掉不下去!” 杌子踏空而行竟然掉不下去,并且随着脚步抬高自己就会上升,脚步下落就会降低,简直像腾云驾雾一样,他不由惊喜地叫出声来。 不料他正惊喜着,乌铁珠突然颤动起来,像是吃了苍蝇一样左突右蹦又窜又跳。飓风好像也随着它失去控制,风柱开始剧烈摇摆,风眼不断变形,风洞中变得极不稳定。 “这是怎么回事?啊……” 杌子站立不稳急坠而下,就像从飞机上掉落一样身体失去平衡耳边风声呼啸,吓得他手脚张舞惊慌大叫。 眼见就要坠落到底摔个粉身碎骨,突然“扑嗵”一声,他竟一头扎进了海水之中。 “唔啊……”他挣扎几下摆脱惯性正过身来,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在海水中自如呼吸! 并且海水好像并不能贴近他的皮肤,一切都奈他不何!再看,眼前已经被削平的火山口依旧喷射着火焰,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灼热! 这时,飓风旋转速度迅速减弱,不多时就消失于深邃的海洋深处了……“嗖!”乌铁珠也随之坠落下来,杌子见了赶紧张手去接。 “嗵!”乌铁珠突破声障重新落于杌子掌心之中,但是仍然止不住地颤抖。突然,珠腹上开了道不大的口子露出个白色东西来,竟是御心珠! “呜!噗——”乌铁珠似乎使了很大劲劲才将御心珠奋力喷吐出来。 “咕咚!”御心珠跌落在一块黑色的火山岩石上,死气沉沉毫无动静。 “呃,它也死了吗……”杌子望着一动不动的御心珠,忽然感到一阵惋惜和失落,心中升起一股五味杂陈的复杂感触。 “呜哇!”乌铁珠见御心珠出来,忍不住恶心地怪叫一声,猛然冲向火山石“砰”地一下撞上御心珠。 御心珠被磕得应声弹起拖着一道水波轨浪径直射向火山口,坠进烈焰炎炎的熔囊之中,顿时燃起一团蓝色火焰越坠越深,最后化作灰烬消失不见了…… “呃……”望着坑底翻滚骇人的火山熔岩,杌子触目惊心轻叹一声,缓缓退开。乌铁珠则恢复了原状飘在他的眼前。 仿佛噩梦惊醒,杌子惶恐着,好久才沉静下来,轻轻拨动一下乌铁珠,微吁一口气: “总算结束了!走吧,我们出去!” 乌铁珠好像真能听懂他的话,徐徐在前带路,杌子则踏水而行跟随在后。一人一珠游走穿梭于/大海深处,仿佛整个世界本就处于游离状态。 而他们,仿佛一直就在,亿万年前就已经与这片沧海桑田融为一体,见证着生命的传奇,直到海枯石烂…… 不知游走了多久,海水由红变暗,又由暗到明,辽阔变为狭窄,苍浑变成莹白,白的像乳汁一样让人眩晕而又清醒。 “是了,就是这里!”杌子深深地吸着那清幽的乳香,仿佛寻到了娘的味道。 他知道这里就是先前的入口了,也就是现在的出口。 果然上方出现了一个映着光亮的四方的出口。回想一下那些恶心又可怜的章鱼,杌子毫不犹豫奋力一蹬潜出水面。 “哦……”令他猝想不到的是,高大的洞厅上方竟然有一抹阳光射在了自己的脸上。 原来洞厅的穹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破洞,恰把正午的阳光引了进来。 “豁,好清新!”杌子沉醉着,那阳光的味道竟是如此熟悉。他知道是乌铁珠造就了这个漏洞,可是那清新的味道却是不可描画。是谁……他不想说破,只想默默地感受…… “娘,我没死!” “奶奶,我没死!” “白露,我……” 他内心惊喜地欢呼,最终兴奋地握着拳头,面向阳光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说完,他扶住池壁一跃而起,轻松地纵出水面越过围栏。乌铁珠则飘在空中,不即不离。 他感激地望一眼乌铁珠,然后望望干涸的?囮境化魂池,回身盯着囹人境乳白的池面叹道:“估计这个海一样的池子我是无力喝尽的!” 感慨半天,他又来到第三个池子圞破境前,半带着调侃斜嘴一笑,沉沉道: “圞破境,将我碎身万段的地方!好吧,我永远也不会跳进去,你又奈我何?” 他决心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人后怕的地狱之门。 当他转身将要走上台阶的时候,那个螺旋状的基因模型再度吸引了他…… 第0118章 贪噬成祸林映秋 http://.biquxs.info/

“呵,既然不用读书就能学到那么多知识,老子干脆直接成为一个大学生!” 杌子控制不住所谓的求知欲望,鬼使神差般一步步走入模型下方的茧洞之中,模仿着之前的样子握住上方两只触角。 “刷!”瞬间那道透明幕罩降落下来,再一次将他封闭其中。同时千万条茧丝蛛网状的导线飞火流萤一般蹿动起来,一时间五颜六色绚烂光彩,煞为壮观! “唔!刺激!”杌子感受着全部神经在光怪陆离中跃动,忍不住畅爽欢呼。 “啊……”随着光影流动,霎时间无数电光将杌子缠裹住,无数个怪异符号快速注入他的全身神经…… “啊……啊……”杌子受到强烈刺激,精神恍惚着不住大叫,像是吃了摇/头丸一样狂乱迷离起来。 随着电流光波的速度骤然加快,肉眼已经辨不出那些线条了,囊舱里的杌子成了一个七彩光球,已经完全无法自制。 他的意识被猛烈激荡着,浑身细胞被无限放大,仿若被源源不断的强大电流反复灼烧一样万般刺痛! 电流越来越强,那些符号从起初的成个成串,变成了成簇成团,再后来竟成了洪水猛兽般汹涌澎湃…… “天呐!结束!结束……” 杌子仿佛经历着地狱中所有的酷刑,极度痛苦,惶恐万状。他想要停下来,可是根本没有一点力量。 他想呼唤乌铁珠,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与外界有丝毫感应。而且外面的乌铁珠也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痛苦。 杌子经历着他原本以为的最轻松的意识和知识的窃取,简直是生不如死。他唯有万般煎熬,不断地发出惨厉的嘶鸣和长啸…… 而此时此刻,地面之上已是过午。 张三疯正一手按着黑阎王后颈,一手叉腰,人仗狗势跟杨家兴争吵呢。 “哼,山人亲眼见到他一头撞在那堵墙上不见的,你那些工人见死不救,说啥也不肯来帮忙拆墙,他要是死在了你这里就得算施工事故!” 张三疯跳着脚与刚从派出所赶回来的杨家兴使赖。 杨家兴一大早开工就不顺利,正烦躁不堪,忍不住也发开了怒火: “张疯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他一个大活人能说不见就不见喽?你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 “那个……杌子大哥是真的离奇失踪了,我可以作证!您是这里的负责人,怎么着也得拆开墙看看后面是什么情况吧!” 杨承泽一旁给张三疯证明帮腔,恳声请求。 “拆?你们说拆就拆啊?早上我要动工的时候,你们可是一再阻拦说不能破坏文物的!” 杨家兴冷酷着眉脸,断然拒绝:“不行,绝对不行!这里是宗教圣地又是文物古建,我虽然是负责人可也不能违法强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否则我就以你们入观抢劫文物的罪名报警了!” “呃……”张三疯听他这么一威胁不由摸摸怀中的银镯子,给杨承泽使个眼色说道: “算啦算啦,反正他那二货兄弟杨二贵也被派出所扣起来了,咱们小爷也算是有个垫背的,死了也不全亏!走,咱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说着拉住杨承泽胳膊就往外走。 “我不走!” 杨承泽一把将他甩开,生气责问:“枉我还一直尊称你为先生,想不到你竟是这样忘恩负义胆小怕事的铁石心肠!” “嘘!”张三疯赶紧将他拉到一边,压着声音悄悄解释:“你不懂,咱们这是扬长补短,避其锋芒,见机行事!” 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断喝:“呸,见什么机行什么事?朋友出了事就想溜,不行,谁也不能走!” “吔!”张三疯被这冷不丁的喝声吓得缩起脖子一哆嗦,待转眼看时原来是千羽浮生。 “哦,姥姥的!” 他暗骂一声这才放下心来,拉着脸埋怨: “回来的倒挺快!你说,我凭啥不能走了?你一个小丫头不懂三从四德充啥江湖好汉,绿头蚂蚱玩蛐蛐儿——大呼小叫!让……让开!” “嘿,你敢对长辈不尊?”不成想千羽浮生眼眉一竖不依不饶了,叉腰将他拦住问道: “我问你,你和马杌子到底是朋友不?” “是啊!”张三毫不否认。 “那我再问你,马杌子叫避尘师太什么?”千羽浮生再问。 “叫……奶奶啊!”张三疯被问的有点懵,“咋,你不至于去趟派出所回来就逮谁审谁吧?切,你又不是警察!” “去,别打岔!我再问你,我是不是喊避尘师太叫师叔啊?”千羽浮生继续追问。 “啊,没错,上次你上门是喊她师叔来着!可是你绕来绕去,这跟山人有屁点关系么……” 张三疯嘴上应着,都是吊眉嗤鼻满脸不屑。 “哼哼,知道就好!没大没小!”千羽浮生这才一抱胳膊胜利地笑起来。 “讶,好哇你!原来你在套路俺!”张三疯这才忽然明白过来,瞪眼就要拿急。 杨承泽也明白了个大概,眼见张三疯要急眼,忙护在千羽浮生身前劝说: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既然承认杌子哥是你朋友,更何况你还喊他小爷,那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呃,这个……”张三疯回味一下缓和下来,不过仍旧不甘心地嘟囔:“也是……不过咋就越论越小,掉到孙子辈里去了呢……” 这时千羽浮生才正正面色,继续说道: “刚才这一回来,就听那些工人议论马杌子出事了。我就在想,论起来他怎么的也得叫我一声小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找不见人,这事我得管!” 她正说着,这时娄启财慌慌张张找来了,听到她又要管闲事,忙咧嘴央求: “哎哟喂小姑奶奶,你有个小姨就行啦,咋又跟那个小瘸巴扯上一腿当人家小姑呢?走走走,赶紧回家,要是你小姨回来知道你进了局子还不得怪死我!” “嘿嘿,小丫头,你这二大爷说得对,小臭蛋这事咱们还是先放放,从长计议的好……” 张三疯见来了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可着劲给千羽浮生使眼色。 “谁是我二大爷,他是我小姨夫!”千羽浮生见张三疯古怪,只好装作跟他争辩。 这时杨家兴见到娄启财回来,忙远远地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千羽浮生这才跟着张三疯和杨承泽领着黑阎王逃出后院,拐过圞破境大殿,在?囮境殿旁一侧角落里悄悄躲起来。 “喂,搞什么鬼?”千羽浮生带着不满盯着张三疯,“见死不救还算朋友吗?” 张三疯尴尬一笑,小声解释:“嘿嘿,小姑奶奶,刚刚不是见死不救,凭咱老张的为人连上辈子的死敌老残都救,还能不救小爷?只是……咱感觉那个大院底下有古怪怕不保险,别搞不好出师未捷弄个身先死,所以咱们先暂且避避……” “啊,对!”这时杨承泽一口抢过话去: “中……中午的时候,我俩正四处寻找看院中有没有机关什么的,忽然间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从地上那个大圆圈的中央飞出个什么东西来,然后噌的一下又飞回去了,就只留下个鸟蛋大小却深不见底的洞口直冒青烟,你说可怕不?” “可怕个屁!”张三疯突然骂一句,“咱敢说那故弄玄虚飞来飞去的东西一定是小臭蛋的那个铁疙瘩,他一定没死!山人担心的是那个地方地下是空的,搞不好会地陷,所以才引你们出来!看吧,谁留那儿谁倒霉!” “哦,那还了得,我们得提醒他们一下啊!”杨承泽担心道。 “对,我小姨夫还在那里呢!”千羽浮生也着急起来。 张三疯却并不关心,淡淡道:“他们这些人坏事做尽,可不在山人操心范围之内!各依天命吧……” 不料他正说着,就见后殿圞破境的殿门悄然一开闪身出来个尼姑。 那尼姑蓝衣蓝袍四十多岁年纪,蹑手蹑脚行色匆匆甚是古怪,一眨眼转过屋角不见了。 “唔?原来里面藏了人……”张三疯捏捏下巴满脸狐疑,忽然惊叫一声:“是……是杌子他娘!” 什么,杌子的娘?千羽浮生和杨承泽还未反应过来,张三疯已经跳起脚追了上去。 可是等他转过大殿四下寻望时,却发现那个蓝色身影已经出了崩塌的断墙隐入在深林之中…… “乖乖,依咱老张看女人的眼力绝不会眼花!”张三疯挠挠头叹道。 其实杌子娘还是颇有些姿色的,只不过平时衣着朴素从不打扮,所以少有男人注意。但是张三疯却偏偏识货,虽然不敢打什么歪主意,却也在梦里梦到过几回。 而今见到那蓝衣尼姑,虽然是徐娘半老多年不见,却也能十分地确定,那就是杌子的娘——林映秋! 张三疯想不到能在这里碰到杌子娘,他知道杌子其实也希望找到娘,于是来不及细想,急匆匆趴上废墟断垣使了个黑狗打滚翻出墙去。 “喂,娘……呃呸,杌子娘,你等等!”张三疯边呼喊边一路向山中追去…… 第0119章 宝石银针孔成像 http://.biquxs.info/

等千羽浮生和杨承泽反应过来追到墙口时,张三疯早就无影无踪了。 “唉,这可怎么办?我还要寻找眼含金星的人给爷爷治病呢!”杨承泽找不到张三疯,急得连连跺脚。 这时千羽浮生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惊异言道: “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我曾经在昆瑞峰的山腰上见到过一个老鹰巢!雮尘师太说那个鹰巢守护着一个叫金星洞的洞穴,原本是一位异人修炼的地方。我想金星洞里的这位异人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眼含金星的人?” 杨承泽闻言略一思量,不由兴奋起来,抓着千羽浮生的胳膊惊喜道:“极有可能!极有可能!太好了!” “可是……”不料千羽浮生又迟疑了,脸上现出无奈,沉吟道: “不过,据说后来师太的师父三明师祖升化之后,那位异人也便消失了。而且那个山洞也早就坍塌了,所以洞口才成了老鹰窝!” “呃,塌了……”杨承泽听了不觉又失望了,但是仍然仰望着昆瑞峰充满好奇。 “你看,鹰巢就在朗公石对面的山崖上,那里非常险要又十分隐秘,必须爬上去才能看到。” 千羽浮生仰面指指朗公石,再指指对面昆瑞峰介绍道。 朗公石本身就是一处陡峭的山崖,有一半悬于空中,探出在灵珠观百米上方,既有一股压顶之危,又有一股冲天之势。 而对过的昆瑞峰则更是峭壁如削直上直下,仿佛被刀斧劈过一样。尽管冬天枝叶零落山间植被稀疏了不少,但是仍然枯藤老茎虬枝杂蔓,薄雾迷瘴深险莫测。 “嗯,不管怎么样,我得去看看!”杨承泽顺着千羽浮生手指方向仔细观察一番跃跃欲试。 “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去冒险,那里可是有毒蛇的!” 千羽浮生提醒告诫,不过见他知难勇进也是颇为感动,思忖一下道: “我现在得先救出马杌子,等完事后我陪你一块上山去找怎样?” 可是杨承泽根本沉不住气,整整背包感激道: “谢谢你的好意!当然你也别怪我不够义气,我真是等不了了!我出门时爷爷就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现在全家人都在四处寻医问药寻找眼含金星的人,说不定缘分就在这举目之间,我要是错过了就对不起爷爷对不起全家人了!这样,我们分头行动,你在这里关注着杌子哥的情况,我先去昆瑞峰探探路,实在找不到金星洞的话我再回来……” 杨承泽说完,不由分说急匆匆翻身出了断墙,沿着崎岖的山道向昆瑞峰方向登去…… “唉!”千羽浮生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无奈地叹口气,匆匆返回后院去找小姨夫娄启财。 当经过蓝衣尼姑藏身的圞破境大殿时,她不由心中生疑。自己来灵珠观也不只一次两次了,观中有严格禁令是不允许外人私入圣殿的。 所以,在她印象之中殿门总是神秘紧闭的。再加上偌大的一个道观,就只有雮尘师太一个人住在里面,总感觉到处阴森森的。因此,每次经过三个大殿时她都会不由自主毛骨悚然。 而眼下突然从禁地中出现这么一个尼姑,实在是不同寻常。 于是千羽浮生抑制不住好奇心悄悄来到殿门前,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何究竟? “吱嘎……嘎!嘎……” 她轻轻推开殿门,里面几案炉?物品凌乱,到处布满灰尘,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大殿迎面一尊破败的塑像皮漆脱落,早已辨不出模样,两侧各有一排形态不一的小雕像,呲牙张目,凶神恶煞。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千羽浮生提心吊胆轻吁一声。 忽然,一阵阴风盘旋吹过,塑像上的褴褛衣衫微微一荡,直吓得她浑身寒毛倒立,头皮发乍。好在她自小胆大,总算没惊叫出声来。 地上浮尘随风扫动,瞬即归于平静。一串清晰惹目的脚印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串脚印从门口处径直到塑像前,似乎是逗留了片刻,然后绕过塑像转个弯通向了影背墙后面。 古代的大殿通常转过影背墙就是后门出口。但是千羽浮生知道,这是观中最后一个大殿,是没有后门的。而墙后黑洞洞的,尤其瘆人。 “脚印一定是那个尼姑留下来的,可是他到殿后做什么?” 千羽浮生有些紧张,可是疑云丛生会她好奇心更强烈了,于是仗起胆子循着脚印缓缓转过影壁 等她悄悄来到墙后,这才发现墙后什么都没有。不过那些脚印都在这里停留住了,凌乱密布,显然对方是在此处逗留较久的。 “呃?”千羽浮生颇为意外。 这里只是影背墙与大殿后墙相间的一条过道,空间不大且空无一物,除了那堵青砖白/粉的墙壁青白分明以外,四处昏沉幽暗并无特别之处。 她不禁心中疑问:“奇怪,那个被张疯子认作马杌子娘的尼姑鬼鬼祟祟藏在殿中,总不可能就为了来看这堵白墙吧?肯定有蹊跷……” 千羽浮生摇头分析,紧眉凝目注视着白墙,好半天也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就是一面普通的白墙。 “不对……”不过她随即好像又发现了什么,略带诧异道:“怎么好像这面墙比要别的墙白一些?” 她边猜度边转身对比与之相对的大殿后墙。果然同是青砖白/粉,而大殿后墙却早已泛黄发黑,墙皮也因受潮剥蚀的颇为严重。 想了一圈又自言自语:“噢……是了,有可能这白墙是后来新修的,所以要白一些!唉,只是可惜了这老墙,要是地方政府再不抓紧抢修一下,说不定里面的砖就要朽透了……” 千羽浮生边慨叹边伸手抚摸着斑驳的墙壁惋惜不止。 “咦……”忽然她的手僵住不动了。 原来在她手边的墙壁上竟然有一枚黄豆大小的蓝色珠子,看上去貌似一个钉头却又极其圆润光泽,嵌在墙里微微有些晶莹。 因为珠子很小,所以要是不仔细看谁也不会注意到它。 “呵,这是宝石吗?好奇怪……”千羽浮生小心地用指甲盖挑了挑,珠子松动了一下。 她立马用两个指甲盖轻轻抠住,然后往外一拔珠子就拖着身体出来了。原来是一根牙签粗细镶着蓝宝石的十几厘米长的银针。 “噫,这东西像是很值钱的样子!” 千羽浮生吃惊不小,上下打量着银针口中啧啧赞叹: “不知是谁竟然把宝贝藏在这里?嗯,这毕竟是观里的东西,抽时间我得交给师太看看!” 千羽浮生一边惊讶的打量着银针一边思忖。然后扬头聚目去瞧藏匿银针的那个小孔,咦?一道亮光射了进来,很刺眼。 “唔……”她揉揉眼继续看,只见那小孔又细又长,竟然是穿透了厚厚的墙壁的。 “这……”她不禁愣住了,心中揣测: 这墙壁少说也有四十厘米厚,而银针只有十几厘米,按说应该不会是它穿透墙壁的!再说,墙砖这么厚,孔洞又这么细小,这得用什么工具才能钻透出来啊……” 千羽浮生眉头紧皱,感到这很不符合常理。她冷静冷静,然后透过小孔向外望去,墙外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细细的一束刺眼的光线。 “奇怪!奇怪……”千羽浮生疑云满腹,转过身来将银针捏在手中反复琢磨,“你被放在这里,是被主人遗忘了,还是有什么专门的用处?总不会就为了挡住这个小孔吧?” 她一边思忖一边观察银针。果然银针身上没有半点锈迹,倒是雪白发亮留有丝丝滑痕,似乎是经常在这孔中拔插所致。 再看那粒蓝莹莹的细小宝石,晶莹剔透浑然天成也不似假的,隐隐间蓝白相映,仿若晕着层淡淡的幽雾。 但是尽管珠小针细,却是做工极其细致。完全不是那种包银镶裹起来的结构,宝石跟银针的连接部位不知采用了什么样的精湛工艺,竟是结合得天衣无缝,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穿孔或焊接的痕迹。 “真是精妙!”千羽浮生对首饰之类的小东西还是挺有研究的,不由倚在墙上瞠目赞以,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究竟怎么回事?一个道观而已,怎么这么多隐秘和古怪……” 她微微闭上眼睛,瞑想苦思,对护珠寨和灵珠观的种种怪象不得其解。 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长长地叹息迷茫。 不料就在她一抬头之间,猛然发现了一件怪事。只见那面白墙之上,竟然影影绰绰放起了电影来! “吔!”千羽浮生这一惊非同小可,恍惚之间定睛细看,可是那电影上的人和物都是倒立的,影像也并不十分清楚。 不过尽管如此,她仍然认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杨家兴,另一个则是自己的小姨夫娄启财! “呃,这……这不是物理课上学的小孔成像吗!” 千羽浮生左右看看两面墙壁,难以置信地轻呼出来…… 锁住你灵魂的?囮境,碎身万段的圞破境。 第0120章 杌子也出复制版 http://.biquxs.info/

千羽浮生猜得没错,这面影背墙和后墙上的小孔正是一个小孔成像原理的构造。 投在墙上的光影虽然有些模糊,却也能分辨出人的五官相貌,在这种条件下应该算是比较清晰的了。 就见投影中娄启财和杨家兴正弯腰观察着地面,好像在讨论什么。 “呵,神奇!”千羽浮生被这成像水平折服着,抬臂在光束前挥挥手,手的影子遮住了画面。 “咦?”她忽然发现阴影就像胶片重复一样,里面竟然还有一副画面。 那画面也是动的,不过上面的人像却不是现代打扮,绣裙锦袍,揖发布衣,像是古装影片。 其中一名秀才打扮的俊朗男子颇为引人注目。那男子约摸二十五六岁模样,身着白衫手执折扇,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装束,却是眉清目秀温文尔雅,潇洒俊逸鹤立鸡群。 “哎?这人……”待千羽浮生看清秀才的相貌不禁眉心一蹙惊疑住了,“怎么长得这么像马杌子!” 果然,画面中款步而行的男子无论是眉眼还是口鼻都像极了杌子。只不过看上去要比杌子年龄大一些,显得更加成熟自信,优雅中透着稳健。 而相比之下,杌子尽管看上去头脑也算灵光,但总是带着些迷惘,甚至是木讷,再加上眉眼间隐隐的苦恼和幽怨,总给人一副苦大仇深的印象。 千羽浮生原本觉得二人非常相像,可是这样一对比,立马又觉得判若两人了。 “这可蹊跷,要说只是两人相貌长得像是个偶然的话似乎也能说得过去,可是问题是真马杌子就在这观中,而且还出事了……” 千羽浮生一时犹疑难解,又怀疑起那堵墙来,心道:这面墙能小孔成像用科学是可以解释的,但是出现了古代镜头却是万万没有道理的,并且里面的人还这么巧合,这简直是太诡异了! 她这样想着不由心中阵阵发毛害怕起来,四下里望望阴森昏暗的大殿头皮忍不住发麻,赶紧拔腿慌里慌张逃了出去。 等她出了殿门来到空旷之处,在阳光下定好心神,这才来到杌子失踪的那个后院。 小姨夫娄启财正和杨家兴在圆形图案的砖地中心饶有兴趣地研究着什么。 就见娄启财弯着腰冲着地面凝神扒望着,而杨家兴则半跪于地贴伏在圆心位置专注地侧耳静听着什么。 “喂,你俩在做什么?” 千羽浮生好奇而问,吓得两人都是浑身一哆嗦。等回头见是千羽浮生,娄启财生气道:“你咋又回来了,冷不丁喊一声差点把我魂吓掉了!” “嘘!”杨家兴赶紧冲他俩嘘下手指,招招手轻声道:“你们也听听,下面的声音像不像马杌子?” “马杌子?你是说那个小瘸巴?”娄启财撇撇嘴道,“我跟他又不熟,估计这小子是惹怒了观中的神灵被下了地狱,这会儿正阴魂不散呢!” 千羽浮生听说下面有马杌子的声音慌忙凑过去,原来在地砖上有个直径四五厘米的窟窿。 窟窿像是被高温烧灼过一样黑漆漆的,似乎很深。她也学着杨家兴的样子趴在地上贴耳细听,果然从里面隐隐传出有人呼喊吼叫的声音,声音很凄厉,像是在地狱里受刑一般。 “地下怎么会有人,难道真是马杌子?”千羽浮生心中一惊站起身来。 杨家兴也站起身来,却是一脸兴奋,冲娄启财道:“老弟啊,现在这里就我们仨也没有外人,有个事儿我想打听一下,我想你作为一村之长应该不会不知道。” “喔,啥事儿?”娄启财问道。 “……”杨家兴忽然一下子深沉起来,颇为动情地说道: “已经很久了!那是三十多年前,到处闹饥荒,护珠寨有一对母子实在活不下去了,只好进城去寻夫找父,可是后来……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事儿,你知道么?” “哦,这事儿啊!”娄启财一愣,然后说道: “这可的确是够久了,回想起来那时候我也就才六七岁还不大记事,不过听村里老人们说那对母子是盗了灵珠观的宝物才逃走的,名义上是进城寻夫,其实是坚守自盗跑了!” “呃……”杨家兴听了脸上一阵古怪变了色,不过随即干咳两声说道: “咳咳,原来村里人是这么评价的,真是人言可畏呀!其实……我是想问问可曾有个叫付宗哲的人来找过那对母子?” “这个……却没听说过。”娄启财摇摇头不解道:“正研究地下这声音呢,你咋问起这些来?” 杨家兴见他不知道,沉沉一笑轻声道: “护珠寨,护珠寨,顾名思义就是为了保护这灵珠观才建的寨子。而之所以需要保护,是因为灵珠观下面有宝物!” “嗐,这个你也信?”不料娄启财不以为然笑起来,解释道: “呵呵,不瞒您老哥说,其实那些所谓灵珠的传说全是瞎编的!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怕老祖宗怪罪,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 娄启财对杨家兴十分信任,于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并无保留徐徐道来: “那是元末明初,我们娄姓先祖方舟爷子在朱元璋成为皇帝前曾经是他身边的护卫亲信,由于知道过多秘密,老朱登基后对他起了杀心。 “老祖自然也有预感,就求到刘伯温那里。刘伯温知道他为人正直忠诚,就可怜他给出了个保命的计策,那就是向皇帝祈恩赐予三颗明珠愿归隐山林永世诵佑大明江山千秋万代。 “起初朱元璋并不明白他为何单单只要三颗明珠,可是午间小睡时却做了个怪梦,梦中在泰山西南有一大山,山中诞出三粒石卵,壮若明珠极为神异。可是正当他想捡起据为己有时,三颗珠子却滚入山涧不见了。 “当他一觉惊醒,恰巧刘伯温手捧三颗明珠觐见,明珠竟与梦中的三颗石卵一模一样。朱元璋惊问明珠何处得来,刘伯温只说多年征战缴获财宝无数并不知来历,在库中巡检时偶见特来奉上,以不负宝珠之美。 “朱元璋听后汗颜无地,决心放过先祖娄方舟,于是将三颗明珠赐于他,并谕命在泰山以西的灵岩山奉珠建庙祈福大明,于是便有了这灵珠观。而据说那三颗明珠乃是刘伯温用石头化成,在观中供奉没有多久就变回了原形。大家怕传到皇帝耳朵里,便煞有介事编出众多传说掩人耳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娄启财讲完嘿嘿一笑:“怎样,故事还算精彩吧?其实关于灵珠的传说多了去了,我是文化不高,否则的话我能编本书出来。” “呃……”杨家兴愣了片刻,悄悄望一眼千羽浮生,暗示道:“看来那个徐福的传说也是其中版本之一啰!” “哼!”千羽浮生想到杨家兴在旅馆中差点把自己软禁起来,对他很是没有好印象,不由冷哼一声。 “不过……”杨家兴见她不理自己,阴沉一笑转向娄启财:“老弟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这灵珠观底下是真有东西!” “当然有东西,这不正在底下叫唤嘛!”娄启财指指脚下说道,“估计下面是个坟坑古墓啥的,也不知那小瘸巴是怎么钻进去的?” 杨家兴摇摇头诡秘一笑,举目四望一周,许久才压低声音说道: “我之前所说的那个叫付宗哲的人,他明面上是丐帮里的娄头,其实是个盗墓贼!小时候我曾经听到过他跟人密谈,说他曾经探过这片号称‘六百亩’地的山顶平谷,洛阳铲打下去200米仍是一片夯土! “你想啊,有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和权力打下这么厚的夯土,以至于填满了整个山谷?可见此地极不寻常,说不定有着什么惊天的大秘密,或许修建这灵珠观的人是在欲盖弥彰呢!”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21章 道姑怀子魂附身 http://.biquxs.info/

“噢……”娄启财听了杨家兴的说法也开始忖量起来,笑道:“想不到杨哥对护珠寨的事情了解得这么透!” “哪里,也是瞎猜而已。”杨家兴不阴不阳谦虚一下。 这时千羽浮生眼见杨家兴深藏不露,而小姨夫娄启财还蒙在鼓里与他称兄道弟,终于忍无可忍揭穿道: “娄启财你可真是个榆木疙瘩,平时在村民面前手段不少,想不到一遇到这个人就像遇到克星一样,被人家糊弄来糊弄去还不知道!告诉你,这个姓杨的并不是外地人,他就是三十多年前和娘一起逃跑进城的那个男孩!” “呃,你说啥?小孩子别胡说八道!” 娄启财听千羽浮生这样说,连忙斥责一声,转面向杨家兴陪笑解释:“这丫头被惯坏了,杨哥您千万别介意!” 杨家兴并不介意,反倒微微一笑点头道: “对,她说的没错。我,就是那个孩子娄佳星!” “啥?你……”娄启财闻言大吃一惊愣住了。 杨家兴脸上阴暗起来,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沉沉道: “那时侯,寨子里的人都说我娘是个淫贱之妇,身为出家的道姑却与人苟且暗怀身孕。那时我还不满月,他们既不允许我娘留在灵珠观,又不让我们进寨子。最后是我爹收留了我们,他在这灵珠观后山上建了两间石板屋,而且到远处的煤矿下井做苦力养活我们……” 杨家兴脸上时而仇恨时而感激忿然而语,说到此处颤抖着嘴唇说不下去了。 娄启财听他一讲,一下子激动起来: “原……原来你就是我石根大伯收养的儿子?原来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总算是他老人家在天有灵,能有人回来给他坟头上烧几刀纸了,呜呜呜……” 娄启财说着说着难过地落下泪来,恨恨道:“只是可惜……可恨啊,到现在都没查到那个用煤块砸死他的凶手是谁啊!唉……” 娄启财又哭又恨好半天,抬眼望望杨家兴,却见杨家兴并不似他想的那样伤心难过,于是抹抹眼圈问: “咋,你不知道你爹死了么?是在省城的煤山被人用煤块砸破脑瓜死的,据说当时白花花的脑子流了一地,那叫个惨呐!” 娄启财啧啧而叹,一旁千羽浮生听得心惊肉跳,想不到杨家兴竟是这样一个身世,亦为他养父之死感到惨不忍睹,惨无人道。 “知道,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杨家兴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望着后山方向平静地道: “上次来的时候我去看了一下,那石板房早就不在了,倒是我小时候种的一棵血栗子树还在……” “唔,原来那树是你种下的!”娄启财感慨道: “每年一到秋天满树是火红的臭栗子,落在地上爆得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再加上那破房子,胆小的人都不敢从那里走!所以后来房子被人拆掉垒了坟坑了,只有树还在。” 娄启财正说着话,一歪头忽然发现千羽浮生正盯着圞破境大殿的后墙走来走去,像是在寻找什么。 “喂,千羽你神经兮兮的在干啥呢?赶紧回家去!”娄启财吆喝一声。 千羽浮生自然不会跟他们讲实话,她是在寻找那个小孔成像的孔洞呢。但是那个孔实在太细小,根本不好找。 眼下她心中最紧急的事情就是找到马杌子。可是她又不太相信马杌子会钻到地底下,因此一直在寻思地面上的那个孔洞是不是也有什么物理原理包含在其中? 当然地面上的人是肯定不知道下面马杌子的处境的。 此刻的杌子正经受着无限的痛苦和煎熬,浑身的神经一根根膨胀爆裂,爆裂之后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神经元和神经数量竟是指数级爆涨。当然,也包括他的脑神经。 无限的痛苦折磨之下他仿佛死去了一样,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竟然缓缓出了躯壳,推开门,升上穹顶,“倏”地一下穿过乌铁珠钻透的窟窿,“嗖!”擦着杨家兴和娄启财的面飞上天空! 豁,这是什么样的体验? 他的身体虽然还锁在基因模型的洞舱之中,可是他的灵魂却正在冬日的暖阳之下凌空飞翔。 那飞翔欢快而焦急,只片刻就到达了雍德的上空。像个无拘无束的影子一样,飘然而来,飘然而去,没有半点踪迹,没有半点声息。 灵魂首先来到的就是窝棚。窝棚中奶奶正在卧床而眠,小院里大姐杨心花正在煽火熬药。紫雪则在一旁训练破晓躲避坏人喷药…… “嗯,多么真实的人间烟火啊!” 杌子的灵魂俯视着窝棚深深赞叹着,然后在空中转个身飞过安良街向西北飞去,那里是省立医院。 省立医院规模很大,门诊楼、急诊楼、住院楼、外科楼、内科楼、行政楼、科技楼等等等等一应俱全。 可是杌子的灵魂并没有任何费力地寻找,直冲住院楼十楼的一道窗户飞去,然后悬浮在窗外不动了…… 那里正是小黄的病室。透过玻璃望进去,小黄正躺在病床上,口鼻和胸部插了很多导管,腕上输着液。 他昏昏而睡,似乎一直就没醒过。 白露就伏在床前,眼睛都熬肿了,似乎一直就没睡过。 “哦……”灵魂轻轻一动,发出了杌子的声音,“只有救活他,才能解脱她。” 灵魂这样说着,忽然穿窗而入,一下子附在了小黄的身体上。 “嗯……”原本昏睡不醒的小黄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闷哼一声身体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唔!”白露见他有了反应连忙起身去看,惊喜道:“小黄鹅你终于醒了,自从转院过来你还没睁过眼睛呢!” 白露赶紧欣喜地去喊人,不多时冯医生和护士都来了,立即给小黄做各种体征检测。 方天来也来了,在门外喊住白露沉思片刻轻声问道: “丫头啊,这事儿你可得想好了!北京咱不去是不行了,可是感情上的事是将就不得的!” 白露静静听着他讲话,低头不语。 方天来急得叹口气,自责道:“是,以前是你老子我跟他讲过那话,可……那不是我因为有个漂亮闺女想显摆显摆嘛,开个玩笑而已!” “可他就当真了!”白露冰冷地堵一句,然后又无奈道:“原本我是想跟他讲明的,可如今……” 白露苦苦一叹进了病房。方天来怔了半天也无奈地苦苦道: “嗐,屎壳郎打哈欠,都怪我这把臭嘴!得,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按说小黄也不错,可就是总感觉一坨那啥烀住了一朵鲜花,唉……” 病床上,小黄睁眼望着一圈医生和护士有些不知所措,见了白露才转为惊喜,张口道: “俺……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咦,你不鹅了?”白露见他状态突然变好,也是转忧为喜跟他轻声开个玩笑。 “鹅?”小黄一愣,继尔想起来,连忙笑道:“对对,鹅是鹅,鹅是小黄鹅!嘿嘿……” 一旁冯医生看了心率和血压惊讶道:“你!你先别鹅,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伤口疼不疼,胸闷不胸闷,头晕吗?” “呃……”小黄动动身体,感受感受道:“疼倒不疼,就是饿得慌,想吃张婶馄饨。要是不好弄,来碗大碗面也行。” “呃……”这倒是把白露搞糊涂了,问道:“怎么,你也吃过张婶馄饨?” “嘿,嘿嘿……”小黄憨憨一笑,“俺就吃过几次。”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22章 飞灵救人争吃醋 http://.biquxs.info/

不料冯医生开口了:“不行,刚做了这么大的手术不能进食,只能输液维持营养。” “呃,那好吧。”小黄脸上现出失望的神情,巴唧一下嘴唇,然后望望头顶的吊瓶又道: “你们只用这些青霉素、头孢啥的,都是西药副作用很大,很容易损伤身体灵气的。难道你们就不懂用些中药吗?比如说白药细胞修复灵液,或者金板兰抗炎精华丹散啥的,那些可是有神效的!” “什么?”冯医生眨了半天眼睛没听明白,俯身在他腕上给他把把脉,讶异道: “不对呀,你这脉相过于亢奋,难道是药量过大了?” “坏啦!”这时方天来忽然一咧嘴惊叫起来: “坏啦,坏啦!这小子一定是受伤太重导致神经粘连,大脑程序错乱啦!还有,你小子贼胆不小啊,竟然敢偷偷翻我家里的东西!” “爸,你胡说啥呢”白露正被小黄的古怪反应莫名其妙呢,见爸爸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不禁翻眼责怪道: “现在是医生问诊,您就别添乱了!” 方天来见女儿埋怨自己,赶紧把她拉到一边悄声解释: “你老子可没胡说,这小黄除了在部队学了点基本的急救知识,他可跟我说过对医药是一窍不通。更何况那白药细胞修复灵液和金板兰抗炎精华丹散这两种东西那哪能是人人都知道的?他一定是心术不正翻过咱家了!” 白露见他认真的样子,抬手摸摸他的额头道:“这也没发烧啊!” “嗐,烧啥烧?你还真以为你爸说胡话呢!”方天来瞪白露一眼,然后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要不是他偷翻过咱们家咋会知道这些?” “行,就你懂得那些歪门邪道的怪药!”白露依然不信他,驳斥道: “你刚刚不是也说他对医药一窍不通吗,就因为他一窍不通,所以才说出这些没影儿的药名来!” “啥,没影儿?”方天来瞪大眼睛,咬咬牙信誓旦旦道: “丫头啊不管你信不信,你爸就敢撂下话,那白药细胞修复灵液和金板兰抗炎精华丹散这两种药还真不是这小子瞎编出来的!有件事原本怕你担心,我一直没告诉你。前几年我去云南寻一个战友,在蛇谷着了一个毒枭的道儿,那家伙打枪没准头,被我用石头敲瞎了眼给制住了。后来他求我允许他到山洞里去上药,当时他用的就是这两种药。别说那药还真灵,不多久就好了,我没想到药效这么快结果被他跑了,后来我就把药带回来了。一直藏在家里没舍得用,不想小黄这小王八蛋不知何时发现了,你说他没在咱家里乱翻咋会知道?” “呃……真的假的?”白露被方天来说得也不知真假了。 “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取!”方天来说完匆匆走了。 “哎,爸……”白露喊也喊不住。 一旁冯医生也听了个大概,摇摇头对白露道:“你爸这人虽然说话爽快为人慷慨,但是我作为医生这里是医院,我们是绝不允许乱用药的!” “那怎么办?”白露担心地望望小黄,带着歉意对冯医生说: “我相信医生,相信现代的医疗技术,还请你们一定要尽最大努力让他尽快好起来!” “这个你放心,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我们会尽力的。眼下来看病人情况已经好转,还是先继续用药观察观察再说吧!” 冯医生说完走了,护士记录完数据也离去。 白露盯着小黄打量半天,叹息一声问道:“你能醒过来大家都很高兴,你不要在意我爸说的那些话,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爸有那两种药的?” “呃……俺不知道你爸有这些药,俺只是头脑中一下子就想到了所以就说出来了。” 小黄怔怔地解释,也不顾腕上还有针头,一扶床沿坐起来,跟个没事人似的望望那些吊瓶说道: “俺现在真的很饿,你去弄点饼干啥的,吃点流质总应该没问题吧,求你了!” “可是……那好吧,我再去问问医生,但是你千万不要再乱动,小心鼓针。”白露无奈地嘱咐一番出了门。 “嘿嘿!”小黄望着她出门而去的背影神秘一笑,迅速在身旁的那些仪器上一通操作,就见心电监控仪突然一下子暴涨上去,他的脸上现出一副痛苦的神情。 然后他又将药量调到最大,瓶中的药液像打了高压一样不多时就全部注入到了身体里面。 “豁……”他痛快地长舒一口气,也不顾疼痛几把将身上的针头和导管扯下来,然后摇摇胳膊晃晃脑袋翻身下了床。 “哈!真好!”小黄在床前来回走了几步,自言自语道: “小黄鹅,这回俺救了你,你可不能跟俺抢白露了!” “唔,你想得美!就刚才你这一通穷折腾,鹅可差点浑身炸出血来!” 惊!这对话虽然出自同一身体上,可却是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杌子,一个是小黄。 “行,你还别不服气,俺已经算出结果来了,白露早晚是俺的!” “你的?就凭你这连身体都没有的瘸巴影子?哼,虽然鹅不信鬼神那一套,但是鹅确信你估计是已经死了吧?你阴魂不散给鹅鬼上身,可真够卑鄙的!” “啥?你说俺卑鄙?你这是忘恩负义!告诉你,俺的身体现在还被困在地底下呢,要不是着急来救你,俺能冒这么大的风险?你的身体能这么快好起来,全靠俺的神经意念在支撑着你。就凭你身体里面那些个烂麻绳你的小心脏早就爆炸了!你信不信,俺现在只要一从你身体里出来,你立马嗝屁着凉!” “行行行,鹅说不过你!不过鹅也把话撂这里,她到底喜欢谁鹅俩必须公平竞争,鹅是不会轻易放弃白露的!” “你……不好她回来了,赶快躺下……” 就在两个对话互不相让之时,果然响起了白露的脚步声,小黄赶紧躺下。 白露一进门见到针头和导管都被拔了出来不由大吃一惊,慌张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唔,鹅……俺……俺觉得滴得太慢了就加快了些速度,这不刚刚输完!”小黄支吾搪塞。 “你……没事吧?”白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小黄半天满面疑色地问道: “你不会真像我爸说得神经错乱了吧?再说动了这么大的手术,哪能说好就好好的这样快?” “这个……俺是当兵的体质好!嘿嘿,那个……俺要的饼干买了没?”小黄赶紧岔开话题。 “不对,这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科学!” 不料白露并不被他的解释所信服,转身就要出去找医生,“我必须把这个情况告诉冯医生。” “哎,别别!”小黄赶紧喊住她,踌躇了片刻问道: “你……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人类已知的更加神秘的世界吗?” “你怎么问这个?”白露疑惑不解。 “你就告诉俺,你信不信?”小黄追问。 “嗯这个……”白露沉吟一下答道:“从科学角度来说当然有,宇宙那样浩瀚,地球也已经存在了几十亿年,而人类的出现顶多也就几百万年,我们未知的领域一定非常广泛!” “嗯,这就好!”小黄听罢长长舒了一口气。 白露望着他古怪的神色,不禁哑然一笑,问道:“怎么,你该不会认为自己有神力或者是被ufo给救了吧?” 不过,她说完随即又蹙眉沉思起来,思索了好久才叹道: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我也觉得有些事情挺离奇的,自从认识了那个马杌子,我经历的见到的事情有太多不符合常理了,简直颠覆了我以前所有的认知!抽时间我一定找他好好问个清楚。” “找他问个清楚?”小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兴奋道:“这么说你还打算与他见面?你不是要去北京了么?” 白露被小黄兴奋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抻抻被子让他重新躺下,然后盯着他的眼睛幽幽地说道: “小黄大哥,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清楚的!你看,我们都还年轻……另外我觉得你人特别好,我从小就只有和爸爸相依为命,从来也没有个兄弟姐妹,我想认你做大哥……好吗?” “好好好,好啊!小黄鹅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料小黄竟是满怀欣喜一口答应下来,不过语言却是颠三倒四,十分异常。 “你……”白露见他欢天喜地的样子颇为意外,盯了他好久才满怀歉意地负疚道: “其实,你也不必哄我开心。这一切都是我爸的一个玩笑引起的,不管是你还是马杌子,我知道你们都是在关心我。可是,我并不想过早地去涉及那些儿女私情!我有我的理想,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呃……” 听完白露的话,小黄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来,顿时满脸沮丧了。不过没多久,他又笑笑轻声道: “没事,不急!其实,俺也有理想……俺的理想就是让奶奶过上好日子,俺还要找到娘……”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23章 灵药神病俏护士 http://.biquxs.info/

“什么,你奶奶和你娘?”白露对小黄的话简直是一点儿也摸不着头脑。 正在这时护士进来了,一下子看到药瓶全空了先是吓了一跳,及至见到病人比先前的精神状态更好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自己加快了些速度!”白露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起身支吾道。 “呵,这又不是喝凉水,你速度再快那针眼也得能通的过去呀!”护士怀疑是小黄偷偷把药给倒了,埋怨起来: “你说你的人,怎么,还惦记你那什么灵液和什么素的呢?告诉你,你要是不爱惜这些药的话,下一步有可能还得再转院!” “转……转哪去?”小黄不解问。 “转哪去?转精神病医院!”护士边给小黄检查伤口边没好气地奚落。 “嘿嘿,”小黄忽然一笑,盯着护士问道:“护士妹子你叫啥?俺咋看着很面熟,像是俺二姐夫的小舅子的二小姨子,嘿嘿,挺俊!” 那护士也就二十一二岁,如果要不是有白露在旁边比着,无论容貌还是气质也算是百里挑一了。 “你这人伤不疼了怎么的,不好好输液还油嘴滑舌,不怕你女朋友吃醋啊?” 护士被小黄这么一夸,表面上有些生气,心里倒是也有几分受用。抬头望望白露说道: “这种男的你可得看好了,一肚子花花肠子!” 护士边说边重新换好药瓶,冷不丁“哧”地一下将针头扎入血管,就见小黄身体一颤像是拔了毛的鸡一样抽搐起来。不过,他的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好似并不是疼在自己身上一样,冲护士挤个眉眼笑道: “刚刚你可说错了,她不是俺女朋友,是俺妹子!” “你妹子?”护士一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人家一个女孩子没白没黑的照顾你呢!不过……就是你俩这遗传基因没有提前商量好,一个跟鲜花似的,一个跟癞蛤蟆似的,现实有些凶险……” 护士白他一眼端着药瓶出去了。 这时白露才瞅着小黄责怪起来:“你说你一个军人怎么没有正形?原本以为你挺本分的,想不到也学会了油腔滑调!” “呃……”小黄脸一红尴尬住了…… 大约下午三点来钟,方天来气喘吁吁赶回来了。一进门就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深褐色的玻璃小药瓶往小黄旁边桌子上一放,没好气地道: “行啦,我全给你拿来了,这下你不惦记了吧?是兑水喝还是拌饭吃你自己看着办吧!” “嘿嘿,辛苦老岳丈了!”小黄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来。 “唔,小兔崽子,这是我占你便宜啊,还是你占我便宜?八字还没一撇呢!”方天来不满地骂一句。 不料小黄不吃他那一套,顶起嘴来:“八字还没一撇,你干嘛那么上心?说拿灵药就拿灵药来,你倒是挺舍得!” 小黄不光顶嘴,语气里还带着些不乐意。 方天来忍不住火起来:“吔,老子拿药是为了救你小命,没管你要钱就不错了,你还吃着西瓜嫌瓜子黑!” “行了行了,你们都别说啦!” 白露心烦意乱制止两人,不过见爸爸还真拿了两瓶药来,忙上前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药瓶很普通,看上去有些旧,一瓶是药水,一瓶是粉末。瓶身上各贴着印有“白藥細胞修復靈液”和“金板蘭抗炎精華丹散”的繁体标签。 标签斑渍驳驳,像是颇有些年头的样子,仔细看,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各种怪异文字的说明。 小黄也瞅瞅白露手中的药瓶,暗暗一笑对方天来说道:“要不是俺揭穿,恐怕你不会舍得拿出来给俺用吧?” 方天来被他一激,涨红了脸怒道:“噫,你个小王八蛋,这种灵药可是只在《山海经》和《黄帝内经》上记载过,极为金贵,老子都没舍得用过呢!” 不料白露一把将药瓶攥在手中,反对道:“医生说过,我们不能乱用药!” 小黄忙解释:“这哪能是乱用药呢?这是两种好不容易流传下来的古药!说真格的,中国古代的中医药水平可比现在高多了,只不过可惜的是大多数都已经失传了。如今的中医顶多也就是学到了老祖宗的一点皮毛而已!” 但是白露还是不同意他们乱用药,认真劝说道:“你讲的虽然有些道理,可是用错了药会致命的,我们必须听医生的意见!” 正当两人争论之时,冯医生进来了。 “怎么,听说你这个病人擅自拔了针头和导管,是不想要命了?” 冯医生一进门就生气地批评小黄,恰巧看到白露手中的两个药瓶,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真给他私自用药了?” 白露赶紧向他解释了一番。 冯医生听完白露的解释,接过两只药瓶仔细地打量起来,一边看标签上的文字一边惊讶道: “咦,是繁体汉字,还有贾湖刻符、半坡陶文、夏代水书、先秦小篆!可不得了,这是文物啊!诶,不对……那个时候怎么会有这种玻璃瓶呢?再说这些文字显然是印刷上去的,难道那时已经有了印刷术……” 冯医生一边惊叹一边摇头,陷入了矛盾纠结之中。 “咋,冯大夫还懂这些古字码?”方天来好奇问道。 “哦,我只是懂些皮毛。”冯医生谦虚道,眉头仍然拧成了疙瘩,“不过……怎么看这两样东西也不像出自现代人之手,应该是属于古墓陪葬品吧……” 这时白露也好奇起来,问道:“如果是陪葬品那就一定有很多年了,还有那应该属于文物了,肯定更不能用在人身上了对吧?” “嗯,我也在考虑这事。”冯医生想把药瓶打开,可是没有拧动。只好还给白露,然后说道: “当然,在成分和来历没搞清楚之前我们谁也不好下结论。不过,两样东西显然是不寻常的,还请你们一定要保存好!” 他说完又沉思一下说道:“这样吧,我的老师凌风子老先生是个古医圣手,他对古医药和古文化都有很深的研究,抽空我问问他看知道不知道这两种药!” 冯医生说完,叮嘱小黄道:“幸亏你这位小战士体质不错,要是换作别人康复起来可是个麻烦事!但是看你现在的状态,不正常中有正常,正常中也有不正常,从中医角度来说你这叫神志不定,有些癔症。” “癔症?”白露不解,禁不住疑问:“什么是癔症?” 冯医生解释道:“癔症是由精神因素,如生活事件、内心冲突、暗示或自我暗示,作用于易病个体引起的精神障碍。一种观点认为癔症是一种原始的应激现象,如精神运动性兴奋状态,或旨易昏睡、木僵、痴呆等,往往发端于困境之中或危难之时。像我们常见的突发分离性遗忘,一般都是围绕一定的创伤性/事件发生。 “这种病主要表现为意识朦胧、漫游症、幼稚与紊乱行为及反复出现的幻想性的生活情节,可有片段的幻觉、妄想。自知力不充分,对疾病泰然漠视。 “当然你们也不必担心,此病一般急起急止,病程可持续数周,其间可有短暂间歇期。缓解后无后遗症状,但可再发。” 冯医生耐心讲解,方天来忍不住一拍大腿:“嗐,不如长话短说,他就是得了神病嘛!” “呃……”冯医生尴尬一笑,点点头,“从民间的或者迷信的角度来说,的确是神病!” “呵,神病?医生说这样的话合适吗?”白露虽然不是中二女青年,却也坚信自己从小所受的教育,忽然有了一种意识领域被侵犯的感觉。 冯医生见白露对自己表现出不满,连忙解释:“其实作为一名医生来说,我首先是相信生命科学的。但是我也的确遇到过很多病例,有些病人在我手中久治不好,可是转眼去找个所谓的神人烧烧香念念咒就好了,我无法不对这些奇怪的现象产生好奇……”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24章 鬼医祛疾再生疾 http://.biquxs.info/

冯医生离开时嘱咐护士:“这个病人的事情不要传扬,有人问起就说并发轻度分离性精神障碍!” 冯医生安排妥当离开了。 方天来望着冯医生匆匆而去的背影消失,才歪过头来冲白露嘿嘿一笑:“丫头,甭说你这脾气还真像你妈,干啥事都爱较个真!” “妈……”白露听他提到母亲,不由心头一阵发酸,默默不语了。 “嗐,看我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方天来赶紧自责,把药瓶一放上前安慰白露: “爸知道这几天你受累了,可是小黄一路上任劳任怨伺候着我,是你爸欠人家的!再者话又说回来,这也是上级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是一次考验!眼下小黄顺利脱离危险快速愈合康复,正说明是你的工作做得好,就算为了我,你也得委屈委屈!” 白露听了方天来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幽幽说道: “爸,道理我懂!其实,我就是心里总感觉堵得慌。我不想去北京,我不舍得离开家,我知道您也不想去!另外,我也担心梁奶奶,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那个马杌子虽然重情重义,可是做事总爱逞强,我不放心!还有,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好乱……” “嗐,这有啥想不明白的?”方天来故作轻松大咧咧劝解: “老话说的好,险山不绝行路客,水深也有渡船人。自古以来车有车道马有马路,小鬼离了坟头还是鬼,活人见了皇帝也是人,各行其是各有活法,想那么多干嘛!” “可是……”白露欲言又止,想了想才说下去,“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我们不愿相信而又害怕出现的东西恰恰就出现了,该怎么办?真的,我突然好怕!” 白露的担心和恐惧不仅仅是对现实的惊慌,还有对未知的不安。 “哦!”方天来愣了愣,然后用粗糙的手指刮刮白露的鼻子,宽慰道:“怎么,小哪吒长大了,也知道害怕了?放心,有老爸在,啥都不算事儿!” 方天来坦然而笑,向女儿展露出一副无畏和自信,接着说: “其实,任何人都避免不可会面对选择和变化存在焦虑,但是人不能总活在眼前,只去过自己已经适应了的生活,还得有勇气去挑战未知,方能闯荡一片新天地!” 说到此处,他望望躺在床上也正静听自己讲话的小黄,再望望窗外的天空,继续道: “当然,我们同时也要有更大的情怀和那个啥……对,宇宙观!要知道宇宙之大,人之渺小,我们不可能事事都要想个明白!像你老子这样,有时候对一些事情哈哈一笑也便过去了!记往,行事要认真,但并不是事事都较真!” 方天来一番语重心长的话,令白露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而一旁小黄也耸耸眉,若有所悟地点着头。 不过,小黄的手却没老实,而是早就偷偷地摸过两个药瓶悄悄打开,然后将两瓶药兑在一起暗暗伸到病号服里摸向肚脐处。 “小黄,你干啥呢?”方天来发现有些不对劲问道。 不过已经晚了,就听“噗”的一声,小黄的面上现出一种极度痛苦的神情。 待方天来把他的衣服掀起,这才发现整个药瓶有一大半已经插入了他的脐眼之中。 “呀,你咋自残起来啦?还真是神经错乱了咋滴!”方天来惊声大吼。 白露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就见那只口径足有四五公分粗细的药瓶硬生生地插在小黄的肚脐眼里,正一汩一汨的往身体里灌注药液! 不多时药瓶就空了,小黄一把将瓶子拔出,脐眼快速收缩合上。他仰面一躺,一脸痛苦过后变成了无比舒畅。 至此,白露和方天来依旧瞠目结舌,连护士都忘记去喊了。 “小黄大哥……”白露惊愣地望着小黄,吓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这时方天来反应过来,上前抓起两只空药瓶晃了晃哭丧起脸责骂不住: “小祖宗啊,你脑子真的浑了?就算用药你也得讲究个药量哇!这要是有个好歹,不等于我害了你呀……” 可就在这时,小黄突然身体一阵抽搐,原本带着舒畅的脸上霎时间变得无比痛苦起来。 “啊!不!不……俺必须得回去啦……” 他蜷缩哀号着,忽然身体猛地一颤,似乎有道透明的影子飘忽而出,在房中打个圈“倏”得一下消失不见了…… 随之,小黄也安静下来,脸上的痛苦渐渐散尽。 白露和方天来对那道影子并无察觉,正着急慌乱之间见小黄忽然间又好了,父女二人面面相觑惊诧不已。 “鹅……鹅被鬼上身了……”小黄挣扎一下吃力地坐起身。 “鬼上身?”方天来一怔,忍不住斥道:“你小子是真疯了?不行,得赶紧找医生彻底检查!” “对,娘细个乃刀货,鹅是疯了!全被那小子折腾疯的……”小黄带着满脸怨恨骂起脏话来。 “呃……”倒是白露对他的身体担心不已,着急问道:“小黄大哥你别急,刚刚你把药全灌进肚子里了!你现在感觉怎样?我去喊医生……” “别!别喊医生!”小黄慌忙拉住她,脸上一阵憋屈,哭诉起来: “鹅滴个亲亲滴白露啊,鹅可总算是逃出魔掌了!你说救人有那样救的吗?那……那小子太欺负人啦!呜呜呜……” “完了,精神分裂,典型的自残型的精神分裂!”方天来抓着空药瓶来回踱步叫苦不迭。 “爸!”白露带着责怪白他一眼,立马换作一副笑脸柔声安慰小黄: “小黄大哥,你跟我说你是不是被赛鬼手那一枪吓着了?你放心,现在没事了!这里就一直我和我爸在,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呃……鹅……不是……嗐!”小黄忽然觉得自己经历的事情根本就没法解释,拿急支吾了半天只好苦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不行,我们必须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医生!”白露头脑冷静下来,起身说道。 当她转身走出门口,不由自主警惕地望一下左右两侧的长廊,面上布满狐疑。 走廊里人影穿梭,一如往常,她这才摇摇头蹙起蛾眉自言自语道: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好像到处都是他的影子?连小黄鹅说话都像极了他……” 其实白露从一开始察觉到小黄异常就有这样的疑问了,只不过这离奇的一切根本无法解释。 尤其是小黄之前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像极了他——马杌子! 只不过自己并没有什么证据,也不想被那种无影的东西扰乱正常的思维意识。 可是,白露心中似乎隐隐感觉到了更多不寻常的气息,她越来越无法保持冷静了。 忽然,她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惊肉跳,顿时心乱如麻起来,紧接着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幸好她及时扶住了门框,久久倚着门外的墙壁喘息不定…… 而病房里的方天来和小黄一点也没察觉到白露的异常。方天来把空药瓶一揣,埋怨道:“本以为给你抹伤口上一点试试就行,结果你小子全吞了!” “鹅……鹅真的是鬼上身了!”小黄瞪眼解释。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惊叫起来:“不好了,护士快来看看这孩子咋了?” “呀,白露……”方天来这才一惊冲出门去。 不知何时白露已经瘫坐在地。她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额上沁着豆大的汗珠,表情痛苦无力。 “丫头,你咋了?”方天来扑上前去,铮铮铁汉也急得失声了。 “……”可是白露只微微抬眼看了他一下,接着双目一闭晕了过去……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25章 第十灵魂破心门 http://.biquxs.info/

“丫头!丫头……护士!来人啊……”方天来红着眼睛呼救。 他一生中很少有这样的无助和咆哮,这次他亲眼目睹女儿闭上了眼睛,仿佛十八年前的那一幕再度重现! “不,不!”方天来真的害怕了,泪水模糊了双目大声呼唤着…… 而此时此刻,在灵岩山灵珠观的地底下,杌子的身体还在被无数道火烈的丝络紧紧缠裹着。 他的精神和肉体经历了长久的折磨,已经辨不出是人还是怪物了。 可是一切并没有结束,随着身体不断膨胀炸裂和不断愈合复原,他的脑干反复分裂和融合,无数的神经元,无数的意识单位,无数次的新生与寂灭已经完全改变了他的细胞结构。 他的身体轮番蜕变,他的痛苦逐渐麻木,一切渐渐停止了…… 杌子不再挣扎,机器也不动了! 那个基因模型的茧洞真的像一颗欲望的蚕茧一样,他最终用自己的力量把自己封住了……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呵呵呵呵……” 突然一阵狂嚣的笑声充斥了洞厅,是御心珠的声音! 那声音飘飘渺渺浑浑荡荡,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发自地狱,充满了痛苦和仇恨: “你这披着丑陋人皮的判徒!是你,毁了我苦心经营的育灵计划!是你,把我送入了地狱,让我连最后一颗饱满圆润的外形都化作了乌有!这下,也轮到你也尝受贪婪的痛苦了吧?哈哈哈哈,我做不成神,你也休想做成人!” 浸身于御心珠丧心病狂的叫嚣之中,茧洞里的杌子没有一丝反应,他已经垂死在意识的边缘,虚弱到连喘息都无力了。 他浑身布满血红的汗水,耷拉着脑袋立在那里,仿佛十字架上泣血的耶稣…… 而悬浮在空中的乌铁珠,从杌子一开始进入茧洞被意识束缚,它也仿佛陷入了一种迷茫状态。 它感应不到杌子真正的意识是什么,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做,哪里才是方向。唯有呆呆滞滞地浮在空中,通体乌沉没有半点光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御心珠的声音又响起来,幽灵般恨恨而言:“可恶的种灵,你不遵从我的意志就必须受到惩罚!” 可是杌子就像死去了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哼哼,不妨实话告诉你!”御心珠并不在意杌子的死活,冷笑着继续说: “其实,一开始你就上当了!你以为我让你进入到那里面去,真的是为了给你补充意识和知识吗?其实那是一台意识控制器,只有我的意识才能操纵得了它,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发你贪婪的欲望,进而控制你!哈哈哈哈……” “唔……”杌子的嘴角动了动,终于有了一丝生命的感应。 御心珠见他醒来,声音变得更加阴森恐怖了: “哼哼,你这个背判灵族的家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虽然……你有九个灵魂,可是如今全都被黑暗意识锁住了!就算你从里面活着出来也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你只不过是一个强大的怪物而已,哈哈哈哈!你不是认为自己是人类吗,那就回到人类中去好好享受你的痛苦吧……” 御心珠的笑声震颤着整个洞厅,地面上的千羽浮生和杨家兴、娄启财虽然听不到他们对话,脚下的地砖却是传来阵阵声波,仿佛轻度地震一样。 “不好,好像要地震了!”千羽浮生警觉地提醒一声。 娄启财首先慌张起来,惊声道:“咱这地方可好多年不地震了!最近的一次地震还是十八年前河北的那次大地震的余震引起的,那一次灵岩山的北峰塌了一大片,把山下的小坟庄整个全埋了……不行,这里地下又是空的,咱得赶紧离开!” 可是杨家兴并不担心,反倒是出奇的冷静,沉沉道: “放心,这里的地下不是自然结构,那么厚的夯土层就是天然的缓冲屏障,要是真有地震反倒这里最安全。” “那……那要是地陷呢?一下子掉下去更要命!走,我们都赶紧离开吧……” 娄启财一边说一边担心地拉起千羽浮生就往外走。 “胆小鬼!”杨家兴斜眼望一下他慌张而去的背影,轻哼一声冷冷道:“哼,我倒是希望这里全部翻个底朝天,好让它们露出真面目!” 他独自立在圆心正中央,望着杌子消失的那面白墙,金边眼镜后面聚起两道阴冷光茫,脸上现出少有的狰狞来。 而就在此刻,他忽然感觉到阳光底下有道透明的影子在眼前倏然一晃,闪电般钻入脚下那个孔洞中不见了。 “咦?”杨家兴狐疑满面捕风捉影,“好似是先前出去的那个东西,这是又回来了……” 他没有猜错,这道影子正是从杌子身上飞出去到医院救治小黄的那个灵魂。而这个灵魂匆匆赶回,正是因为杌子遭遇了灵魂危机。 却说那道影子转瞬间钻入地下,在御心珠魔鬼般的笑声中止浮于洞厅半空,像一张透明的塑料纸一样缓缓徐动。 “不对,你是谁?”御心珠发现了他,惊愕而问。 “嘿嘿,你猜俺是谁?”影子嘻笑反问。 “你……难道你是这个恶心的判徒的凡胎俗魂?”御心珠似乎大出意料,颤声惊问。 “噫,不要把俺说的那么俗好不好?凡胎咋了,总比你这连胎都没有的老妖怪强吧!”影子冷声嘲讽,语气中带着些许玩世不恭。 声音是杌子的声音,腔调也是他的腔调。御心珠愤怒起来,沉吼道: “可恶,我竟然忘记了你这个俗身!看来,你一直就不曾进过圞破境,是谁?当初是谁动了手脚?” “哼哼,有没有人动手脚那是你的事情俺可管不着,现在俺就要返回自己的身体,让你看看俺能不能做成人!” 影子凌空一笑,“嗖”地一声飞向意识控制器,穿过护罩进入杌子体内。 “哦!”杌子身体一震,痛苦地皱住眉头,缓缓扬起面孔。 “我……还活着?”他吃力地抬动眼皮望向空中的乌铁珠。 乌铁珠像是一只淋了水的小鸟甩动甩动身体,重新现出光泽。 杌子身上也好像恢复了力气,头顶上抓着两只触角的双手奋力一张挣脱下来,然后交替着摁摁僵硬的十指关节,“咔嘣咔嘣”发出骨骼挫动的响声。 “嗯,还好!”他沉沉地自语一声,“幸亏那九个灵魂被锁住了,否则,老子差点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迈动脚步,眼眸中射出刀锋一般的冷茫,两只拳头也越攥越紧,“咯吱吱”发出清晰的回声,仿佛整个山洞都在传导着他的力量…… “你要……要做什么?”御心珠的声音又响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哼哼!”杌子只是冷冷一笑没有答话,注意力却集中到了那台怪模怪样的基因模型上面。 “你……不能造次!”御心珠好像突然乱了分寸,惊慌道: “那是我们最后一台控制器了,任何一个部件都珍贵无比!我们再也没有能力造出另外一台,如果毁了它的话,我们在地球上的文明就真的断了……” 御心珠无限恐慌,大声警告。 可是它的声音随即被一声轰然巨响淹没了,随着杌子手起拳落那道透明幕罩“哗楞”一声变成粉碎,散落一地。 “你个丑陋的人类!你窃取了我们的力量,却毫不怜惜我们的设备,我要诅咒你!彻底地诅咒你!” 御心珠目睹了杌子暴力的举动却无力阻止,它现在连身体都没有,有的只是空洞的不知从哪里发出的歇斯底里地怒吼声: “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诅咒你……”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26章 魔泉控魂涌白露 http://.biquxs.info/

杌子漠然走出意识控制器,耳边回响的全是御心珠鬼魅般的声音。 他恨恨地转身面向控制器,那两架高大的梯状螺旋柱正如心管一样随着御心珠的咒骂剧烈地舒张和收缩。 “好,我让你再耍穷嘴!” 杌子冲着脉动不止的柱体阴狠一笑,猛然纵身而起。这一跃竟有十几米高,直接飞上了模型顶部,然后不由分说抡起铁拳“嘭!”狠狠砸在了一条最粗的管柱之上…… 就见那鱿鱼触须样的管柱应声爆裂,“噗!”竟然喷涌出大量白花花的粘稠液体来。 “哦,好恶心!”杌子始料不及被溅了一身,赶紧倒飞退开。待双脚落地,地上已是黏糊糊的一大片。 那些白花花的粘稠东西仿如脑浆一般,混杂着鲜血样的粘液红白相间汩汩流动,散发出令人欲呕的浓烈腥臭。 “姥姥的头,难不成你是用人脑子做成的?”杌子恶心地捂住口鼻吃惊喝骂。 “啊……啊……”空气里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分不清是那个血肉模糊的模型发出的,还是御心珠发出的。 那声音痛苦呻骂:“你……你个恶心的人类,你做了什么?天呐……你知道为了维持运行,我们采集了多少人脑吗?啊……啊……救我!救我……” 随着浆液大量涌出,触须逐渐变软,两架大梯子像没了风力的庆典拱门一样开始萎缩歪瘪。 “不……不……不要……”,眼见白浆汩汩流尽只剩了残汁血水,那个声音越来越弱,“扑隆”一声轰然塌落了…… “唔!”杌子闪身躲开,望着倒在地上扭动成团的一堆沾满花白粘液的触管触目惊心不已。 渐渐的,抽搐停止了,洞厅里终于平静下来,没有了任何声音。 “哦……”杌子怔怔地望着地上许久,这才长长缓出一口气。 他赤裸着身体环顾洞厅一周,洞中除了坍塌如泥的基因怪物,就只剩了那三个方形的池子,其余再无一物。 “可恶的妖洞魔池!”杌子恨恨地抹一把身上的污迹,迈步走向三个方池。 第一个所谓的囹人境原本白如莹乳的池水已经浑黄污浊,泛着肮脏的泡沫好似一锅腐粥。可是谁又能想象到,它竟然直通海底? “幸好铁疙瘩救了我……”杌子满怀感激地回眸望一眼空中的乌铁珠,“倏”乌铁珠已经轻轻飘至在自己面前。 “哦!”杌子欣慰地冲它微微一笑,移步至第二个方池。 ?囮境的一池碧液早被自己喝尽,露出用石头砌成的圆形池底,并无奇异之处。 “好吧,一切欲望都是假象,越是蛊惑人心的东西越不值一觑!”望着干涸的池底,他不仅感慨万千。 最后,他缓缓来到第三个被称作圞破境的池前。池水鲜红如血,倒映着光怪陆离的穹顶。 他伸手摸摸光滑的池壁,凝视着止如死水的池面,扫一眼自己带着红晕的影子不由感叹: “人之所以是人无非就是三样,形貌,精神,还有生命!而你,难道是能取我性命的地方?哼哼,可惜我是永远不会进去的!” 杌子不屑地冷冷一笑。 可是,当他正想转身离开之时,池面微微一动,竟然荡开一圈涟漪。 那圈涟漪泛着宝石般的酒红光泽,自己的影子竟然没有随着自己起身而消失,而是凝聚在水面,伴着涟漪褶皱一圈圈地扭曲开来,一时变得十分古怪和骇人。 “咦?”杌子好奇地回眸细瞧,不禁讶异道:“怎么,你也会控制人的灵魂?” 他话音刚落,就见池面的涟漪一阵剧烈旋转,转眼间成了一道漩涡。 “哼哼,现在控制灵魂的不是我,而是你!”池中突然传出御心珠的声音来。 “吔!你还没死?”杌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惊问。 “哼哼哼,你忘了?我可是心珠!你能灭得了我的形,却灭不了我的心!我要像个冤魂一样缠住你,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要报仇,我要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御心珠妖魔般的声音萦回震荡,酒红的池水一时间变得如血浆一样殷红浓稠,漩涡越转越快,令人眩晕。 “可恶,你又在耍弄迷幻人心的把戏!”杌子见御心珠阴魂不散,强忍眩晕努力凝聚起心神,冷声斥骂: “你说我控制灵魂?呵呵,真是搞笑!不要把你那套邪恶的作派强加到我身上!小爷没兴趣陪你玩,我现在就灭了你!嗨……” 杌子说着怒吼一声,将乌铁珠擎在手中猛然砸向池面。 “嘭!”随着一阵巨响池水绽开千万道水花,御心珠没有声音了。 不料池水却咕噜噜翻滚起来,像是砸穿了一个巨大的泉眼,顿时一道半人高的血红泉柱喷涌而出,汹涌的水流瞬间溢出池壁在洞厅地面上蔓延开来。 水流滚滚不绝越来越猛,泉柱也越喷越高,不多时地上便成了一片汪洋血海,水位迅速上升大有漫灌之势。 “呀,不好!”杌子叫声不好,赶紧奔上洞壁的阶梯逃命。 当他迅速围绕着洞壁的旋梯逃到入口之时,再回头望去水位已经达到了数米,并且仍在以更快的速度上升。 不料就在他惊惶之际,眼前却出现了更令他震惊的一幕。就见那滚滚的泉柱突然呜咽一下浮上一个人来! 那人似乎年龄不大也赤着身体,腰肢纤细长发如波,竟然是个女孩! 女孩漂躺在水面上随着水花浮沉摇曳,不知是死是活…… “唔!”杌子使劲揉揉眼睛,不由浑身一震突然红着眼睛大声惊叫起来:“白露?!不!不……”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此刻,灵珠观西北方向。灵岩寺北峰的山涧中,张三疯正抓着一道人工编织的简陋藤梯向一面百丈悬崖吃力攀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他动作笨拙,每攀爬一步口中就吟一句诗,崖下的黑阎王急得在乱石枯草中直转圈。 “噫,这先秦老哥作诗咋总是白露白露的,岂不是要让小臭蛋吃醋?” 张三抓着藤条喘口气自言自语,随即摇头窃窃一笑:“嘿嘿,这小子心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当山人看不出来?嗯,破人有破福,跑了一个又碰上一个,还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乖乖,还都是俊俏的紧……” 他羡慕地咪咪嘴唇,继续往上爬。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等爬到有二三十米高的时候他实在是爬不动了,抓着藤条喘着粗气暗骂: “姥姥的……杌子娘啥时候还学会飞檐走壁了,明明看到她从这里往上爬的,咋转眼就没影儿了?” 他边骂边回头往下看看,不料这一看立马犯了恐高症,“嗷吆个娘嘞……”不由惊呼一声差点摔下去…… 第0127章 三疯落难玉符山 http://.biquxs.info/

灵岩山是泰山重要支脉之一,主峰方山在《水经注》中亦称玉符山。 此处峰峦奇异,群山环抱,马蹄形的山谷中,苍松翠柏,溪水曲流,飞泉叮咚。古老而悠久的灵岩寺就掩映在一片葱绿之中。 据记载,东晋时期高僧竺朗周游天下传经说法,当他来到此地,见这里山势险峻,草木茂盛,泉涌水甘,景色幽雅,犹如仙境一般,便在山上筑造经舍安禅布道。 他每日在山间讲经,每当讲到精彩处,飞禽盘旋不去,走兽驻足而听,连山石也为之点头。 朗公叹道:“此山灵也,为我解化。”灵岩山因此而得名。 不过,朗公所建灵岩寺仅历经百年便在一夜之间被神秘力量毁掉。 后来,北魏高僧法定禅师慕名而来,由青蛇引路老虎驮经从北侧入山寻法。可是山间陡壁四起,苍岩如堵,无路可行。 法定便面壁而坐,瞑目诵经,坐到第四十九天时,突然雷声轰响,山石迸裂,悬崖峭壁上被一道神光射穿一个圆形透洞,法定被佛光飞霞指引着穿越了山峦。 那个透洞便是今天的明孔洞。“明孔雪晴”乃为灵岩山奇观之一。雪霁天气银装素裹,雾光映天,犹如仙境。有诗赞曰: 梵僧昔日憩岩间, 灵迹千年尚可攀。 雪霁扶节闲眺望, 烟火咫尺见他山。 后来法定禅师重修了灵岩寺,历经千年各朝各代又多次扩修才有了今日之古刹雄风。 不过,在近代大规模旅游开发之前,这里很少被外界打扰。灵岩寺一直是佛门净地,灵岩山更是极幽秘境。 此刻,张三疯所处位置是明孔洞西面一座更高的山崖。 就在他恐高眩晕之际,忽然间对面山壁上明孔洞霞光一闪,刺得他眼睛一痛回过神来。 “噫!”他抓紧藤梯揉揉眼睛,待抬头再望时明孔洞霞光已逝,转眼间竟是风起云涌,天光迅速阴沉暗淡下来。 “唔,这鬼天气,莫不是要下雪?”张三疯被突来的山风一吹,脸上和手上像是被冰刀子削刮一样又冷又疼。 “唉……”他望望天空又望望脚下心中后悔不迭,兀自叫苦:“姥姥的,这上不去下不了的,可被杌子娘给坑惨了……” 不料他正愁眉苦脸叫苦不已,忽然间东南灵珠观方向“轰隆隆!”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巨响。 紧接着,山梁上蒸腾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尘雾把整个朗公石都笼罩住了! 而差不多与此同时,凭空里忽然刮起一股飓风,好似一条巨龙一样席卷着尘雾向北峰汹汹飞来。 巨龙呼天啸地直扑山岩,气势十分骇人。 “妈妈咪咪呀!”张三疯隔着老远就已感觉到强劲的风头,藤梯也摇摆颤晃不已,吓得他死死攀住藤条,像枯草上的蚂蚱一样随风乱荡。 好在龙卷风离他百米的地方忽然转了个弯,径向明孔洞而去。 说来也怪,那风呼啸着不偏不倚一头正钻进明孔洞中,像长蛇入洞甩甩尾巴不见了。 “哦……”张三疯忽然觉得眼前发花,待嘴唇上感觉到丝丝凉意,这才发现天空中竟是洋洋洒洒飘落下鹅毛大雪来。 再看那茫茫雪幕中的明孔洞,雪霁流彩,雾光霭霭,一团祥云团聚其中,影影熠熠似有仙人降临。 “嘿!莫不是神人显灵来渡俺飞升啦?” 张三疯忽然一阵激动,不过随即又兴奋不起来了,摇摇头道: “不,咱才不当天上的神仙!还是女人被窝里舒服,咱要天天和娘子在床上做神仙!嘿嘿嘿……” 他正傻笑着,忽然间那团云雾之中真的现出人影儿了。似乎是一男一女两具身影,而且都赤身裸体,相扶而立! “豁,搞啥子少儿不宜!难不成神仙也好这一口?”张三疯羞地赶紧用右手捂住眼睛,指缝间露出圆溜溜的左眼目不转睛使劲去瞧。 可是云雾缭绕根本瞧不真切,他只好咽咽唾沫在头脑中想象: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大冬天下着雪在山顶上光着屁股,好玩么? “反……反正俺和心花不会这么犯二,搞不好像杌子说的跟那谁一样冻成冰棍,一烤火再化没了,神仙也当不成直接变太监,不合算!” 明孔洞中云雾缭绕,影像越来越模糊,张三疯满脑子瞎想一通,心说,这雪越下越大还是赶紧回去吧。 于是抓着淋了雪水变得溜滑的藤梯,战战兢兢一点一点往下爬。 他手脚并用小心爬了半天,眼见还有两米就要到底了,不料心中一高兴一脚踩空,“扑嗵”一声摔了下去! 虽然离地只有两米,可这老小子偏偏倒霉,一屁股恰巧跌在一块尖石头上,随着“噗嗤”一声就听他杀猪般号叫起来: “嗷哟哟个亲姨老子唷!嗷唷唷山人滴屁屁哇,俺以后再也不敢背后使坏啦……” 他坐在地上尖着嗓子哀嚎,本以为自己是跟杨二贵一样后门不保了,结果伸手摸摸后门还在立马放心了,转口又骂起来: “姥姥的吓山人一跳!哼,说起来那杨二流子咋能跟山人比,山人可是吃素的道君清修的真人!” 他一边骂一边抬抬屁股想翻身起来,哪知这一动顿时又惨嚎起来:“啊哟!痛死……痛死……” 张三疯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了。一旁黑阎王见他侧身仰躺着咧嘴哀鸣,也跟着“呜呜呜”哀鸣不止。 雪越下越大,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远峰上的明孔洞已经模模糊糊,跟天地混沌一片再也看不清了…… 一整天水米未进的张三疯走也走不得,动也动不得,眼见下不了山,又渴又饿后悔不已,扒了几口雪沫儿边吃边叹: “老黑啊,咱爷俩这回是栽了!要不,你先逃命去吧……” “呜……汪!”黑阎王趴在雪中无力地叫一声,誓死效忠。 忽然,不远处的荆丛中一动,露出一只猪獾的小脑袋来。黑阎王不由分说纵身而起追了过去,钻进荆丛不见了。 张三疯本想沾光吃一顿獾肉的,可是等啊等,一直等到天色落黑黑阎王也没回来。 “唉,这里比起那大青山的神仙窝可实在是凶险多了……” 张三疯孤零零一人卧在山崖下苦苦长叹。他下半身一动也不敢动,估计是胯骨摔裂了。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灵岩山峰崖间除了“簌簌”的雪声到处昏黑一片,只有脚下山坳里的大灵岩寺偶尔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清长的钟鼓颤鸣。 尽管有紫雪给买的羽绒服,可是此刻在漫天飞雪的深山断崖下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张三疯浑身都被冻透,瑟瑟发抖蜷伏在乱石丛中,两条腿早已没有知觉完全冻僵了。 “看来……山人此命休矣……”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连身上的积雪都已无力抖掉,终于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28章 灵观陷灭星洞开 http://.biquxs.info/

一夜大雪,次日放晴。 这场突来的大雪下的可实在是大,比以往的大雪封山足足提前了半个月。 灵岩山绵延雪白,有如蜡象,高背拱天,直峰削云。明孔洞彩霞映日,霁雾穿梭,果然是一派“明孔雪晴”的奇异景象。 山腰上的断崖下方早就铺了厚厚的积雪。白雪皑皑中,张三疯的身体被埋在下面微微堆起,仿如一座孤独的坟头。 护珠寨并没有因为大雪封山而安静。昨日下午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灵珠观在飞扬的尘雾中消失了,原本青翠平整的山坡上只留下一个上千平方的大陷坑。 与此同时,杨家兴也不见了…… 娄启财一夜没有合眼,一大早还在指挥着村民挖坑找人。 “天呐,观子没了就没了,可要是出了人命这官司非得打到上面去,到时候私修灵观的事情一捅开,省里和市里一定会追究到我头上!” 娄启财叫苦不迭,只恨当初鬼迷心窍被杨家兴怂恿着伪造文书材料签了合同。 不过村民们最关心的不是杨家兴,而是灵珠观被毁彻底破了寨子的风水。 “咋说来着,当初我们坚决反对私修灵珠观,如今好了你这祸事摊得大发了!你必须给我们个交代!” 那些反对派的村民趁机揪住娄启财刁难不放。 千羽浮生见道观毁了,也不知马杌子到底有没有被埋在下面,昨天下午便曾到灵岩寺去寻找过雮尘师太,想把这件大事告诉她。 可是寺里的管事却说师太是女身,没有留在寺中,让她去后山红云洞找。 不料半路上下起大雪来,因为山路湿滑,再加上她也从来没去过红云洞,就只好又返回了护珠寨。 这会儿远远望着陷坑,她心急如焚,忽然间又想起杨承泽和张三疯来,一时更是焦头烂额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不知黑阎王从哪里跳了出来,浑身血迹斑斑狼狈不堪。它一见到千羽浮生,上前叼住衣襟就往外扯。 “唔,大黑狗你疯了怎么,别咬我衣服啊……” 千羽浮生甩了半天甩不开,这才心中一动明白了它的意思:“怎么,你是说张三疯出事了吗?” 黑阎王“呜呜”叫两声回应,然后转身绕过陷坑撒腿就跑,千羽浮生赶紧追上去。 黑阎王没有走昨天追踪杌子娘的那条路,而是贴着昆瑞峰西侧山腰向北而去。 跑不多远,恰经过杨家兴的老屋。 碎石废墟在积雪覆盖之下仍显得七角八棱有些可怖。 那株血栗子树歪着脖子压在崎岖的羊肠小道上,虬枝枯干像是个蓬着头发的龙钟老妇,让人心生酸凉。 “这……这就是姓杨的所说的他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千羽浮生一边感慨,一边追着黑阎王沿小道攀行而过。 可是一过了血栗子树,那条羊肠小道渐渐在雪地里没了痕迹。越往前走山坡越陡,虽说不是直上直下,也有六七十度坡度,草深雪厚极其难行。 这里是昆瑞峰的侧峰山腰,山势非常险峻,平时除了采药人和猎户很少有人敢从这里走。 如今又下过雪,更是寸步难行。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山谷,稍有不慎便会滑落。 好在整片山坡上都是密林,千羽浮生循着黑阎王的蹄印艰难前行,好几次摔倒幸亏被树丛挡住。 走过一段极其艰险的陡坡,前方终于平缓了些。她抬头望望高耸的昆瑞峰,喘息着呼唤黑阎王:“大……大黑狗,你等等我!” 可是黑阎王早没了踪影,就剩了她孤身一人在这密林陡坡之中。 “天!这可情况不妙……” 千羽浮生环顾一下空寂的荒岭,到处万籁俱寂,连鸟叫声都没有。向来胆大的她,也不禁开始害怕了。 忽然,她发现旁边一面峭壁之下似乎有些异常。 别处的积雪都是厚厚的,唯独峭壁下面的一处斜坡上现出一个车轮大小的融化区域,并且融雪还氤氲着袅袅热气,非常神奇。 “这是什么现象,难道在高山上也有地热资源?”融雪引起了千羽浮生的好奇。 “不,不可能。”她摇摇头,又猜疑:“莫非里面是个洞穴,有黑熊在冬眠?” 不过她紧接着又摇摇头,“也不可能啊,我在山上住了这么久,从没听说山里有黑熊……” 就在她紧张猜疑之时,忽然那融雪的地方拱动了拱动,还发出“扑扑”的声音来。 “不好,果然有熊!”千羽浮生一惊,拔腿就走。 不料她才走两步,就听“扑隆”一声洞口开了,同时响起一阵“嗷!嗷!”怪叫。 “天呐!”千羽浮生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待回头惊慌张望时,就见破口处现出一颗灰头土脸的脑袋来。 那脑袋上顶着杂草只顾大口拼命呼吸,既像个人又像只猴。 “哇靠!”千羽浮生瞠目结舌忍不住惊叫出来,“你……你……五百年前……” 她太惊诧了,一下子感觉自己有可能与唐僧互相穿越了,慌乱之中念起“阿弥陀佛”来。 那脑袋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千羽浮生,先是一愣,继尔眨巴眨巴眼竟然嘿嘿笑起来: “嘿!哈……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古里古怪,却又似乎有些熟悉。 “你……你是杨承泽?”千羽浮生又惊又恐,失声问道:“你已经死了吗?这……这里是人间,你逃出来啦?!” “呔,俺乃齐天大圣是也,专门在此等候你的!”对方满脸坏笑捏着腔调回应。 “呃……”千羽浮生怔了两秒半多一点,忽然从雪地上抓起一块石头气冲冲走上前去,“好啊,我叫你再装神弄鬼?看我不敲开你的猴头!” “啊呀,好好好,我不装!” 原来洞中的果然是杨承泽,他吓得赶紧抖抖脑袋连声求饶: “我知错,我求解释!这里其……实是金星洞的一个出口,我好不容易才挖开的!赶紧地拉我一把……哎哟卡住了!” 原来昨日杨承泽根据千羽浮生的指点果真在朗公石对面的昆瑞峰山崖上找到了那个老鹰窝。 不知何故,那老鹰早就死在了窝旁,只剩了一副枯架。而鹰窝深处果然像是被人为用碎石堵死了一样,当他扒开碎石还真现出一个洞口来。 洞口很深,不过像是有人活动过的样子。为了一探洞中究竟,他壮的胆子钻了进去。想不到洞中非常开阔,石几石凳石床一应俱全,还真有点花果山水帘洞的样子。 杨承泽背包中有手电筒,他打着手电向山洞深处探去。不成想山洞弯弯曲曲很长,洞顶石钟石乳千姿百态,看来是个亿万年前形成的溶洞。 当他七转八拐进入一个隐蔽的洞室之后,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个洞室明显不同于其他洞室那样自然形成,完全是由人工砌成的。洞壁方形,洞顶却是个圆穹,似乎对应着古人天圆地方的理念。 关键是这个洞中极其干燥,除了入口,四面墙上砌成一层一层的壁龛,摆满了各种古籍和瓶瓶罐罐。他大体翻看一下,那些书籍大多是些看不懂的古代书籍,瓶瓶罐罐里也好像只是装了些药粉药水之类的东西。 “豁,这些会不会就是能治我爷爷病的药?”杨承泽兴奋不已,又翻出那张写有怪诗的纸条细细品读。 “天籁穹岩庥坤婥, 影晹若燊雾岧峣。 三姬遁珠皆昏眇, 术庸弗辨壁通霄。” “张先生说,一座高大的山岩庇护着大地上生了病的女人,透过阴霾似乎能看到光明大好,其实却是雾锁山头,一切又都好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在假象蒙蔽之中……三位女子隐藏了啥宝珠,却眼都瞎了,辨不清墙壁能连通九天云霄……” 杨承泽念叨了半天,说什么也想不明白这跟眼含金星的道姑有什么关系?还有,这个山洞为什么称为金星洞……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29章 千羽承泽拔萝卜 http://.biquxs.info/

正当杨承泽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间听得洞外好似山崩地裂般一声轰响,洞顶哗啦啦一阵乱石飞落。 “哎呀不好,难道这个山洞要塌!”杨承泽大吃一惊赶紧往外逃。 可是等他惊慌逃至洞口时,一瞧坏了,整个洞道已经坍塌,被乱石堵了个结结实实。 他想把那些石头搬开,可是大大小小的石块挤得死死的想搬动谈何容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挖动多少,于是被堵在了山洞里面…… 好在他的胆子还算大,洞中也储备有一些松油灯盏和火柴。另外幸运的是,他包里还有早上备好的食物和水,好歹将就着在洞里熬了一夜。 等一觉醒来有了精神,杨承泽开始另寻出口。 他学着故事里听来的方法,点燃几盏松油灯摆放在洞中不同位置,借此观察气流方向。 可是所有的灯火都很平静,似乎洞中钢板没有供空气流通的出口。 “没道理呀,一般的溶洞肯定有多个出口的!” 他只好一步步向山洞深处探索,山洞深处分了几条岔洞,他研究了半天决定沿着人工痕迹较明显一条前行。 走了一段,山洞开始呈向下走势,越行越深,越行越窄,最后被一堵石门挡住了。 “哦?”杨承泽伸手拍拍石门,石门很厚重的样子,可是又不像天然形成。他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 恰巧在旁边的石壁上有一个挖进去的小洞,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倒像是一个搁放油灯的灯台。 于是他顺手把灯盏放了进去,撸撸袖子准备再度去推石门,不料他还没搭上手石门竟然自己“咯吱吱”滑动开了,里面现出一个宽敞的大洞室来。 “嘿,灯台原来是个机关!”杨承泽兴奋不已,取出灯盏进入洞室。 不料他刚进去,洞门又“咯吱吱”关闭了。 杨承泽心头一惊,赶紧在洞室墙壁上寻找看有无同样的机关。可是到处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类似的灯台。 “坏了,大意失荆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取走松油灯。 可是后悔已晚,他只有壮着胆子转回身来屏息观察眼前这个更加陌生的环境。 这个洞室要比外洞存放古籍的洞室大多了!目测差不多有近二百平方米面积,洞顶也足有十几米高。只不过这里丝毫没有溶洞浸蚀的自然面貌,到处是人工修造的痕迹。 地面虽然有些东倒西歪破碎的叫不出名字和用途的器具,却是由石板铺就而成非常平整。 洞壁也似是经过了特殊处理,十分光滑。 洞顶与那个盛放古书的小洞室一样仍旧是个圆形的穹顶。 不同的是这个穹顶上竟然高高低低挂满了各种颜色的石球,仔佃看仿佛是模拟日月星辰的太空景象。 另外,这里的空气湿度和温度显然比外洞高了许多,大冬天杨承泽竟然被闷出一身汗来。 “这里好热,难道是上面这些石球的原因?” 杨承泽伸手跳跳,可是那些石球太高,他根本够不到。 “呵,真是神奇!这里显然是个地宫,亦或是一个天文实验室!可是,又会是谁在这里建造了这一切呢?” 杨承泽一边感叹一边疑问,“还有,为什么只有顶上挂的这些东西,而地上却像遭了贼一般?难不成这是一座古墓……被盗墓贼洗劫了?” 他胡乱猜测着,心中忽然一亮兴奋起来,“如果真是遭遇了盗墓贼,那就一定有盗洞,说不定我还有出去的希望!” 杨承泽激动地举着油灯在洞室中转了一圈,果不其然,还真在一处石壁下方发现了一个不大的洞口。 这个洞口似乎一半是人工造成,一半是自然侵蚀和流水冲刷而成,或许正因此才被盗贼盯上。 杨承泽望着灯苗像是受到气流影响微微侧动,不禁欣喜若狂,这里果然是一个出口。 他趴在地上试了试,通道很窄,勉强能爬行通过。于是把背包绑在腿上,弃掉油灯用已经亏电的手电筒余光照着爬进洞中。 洞道很长,里面又窄又闷,但是他每往前爬行一步就能感觉到温度在降低一点,那是冬天的气息。 求生欲望支撑着他不断前行,可是当他好不容易爬到尽头时,这才发现是被泥土堵死的。 他想探开胳膊去扒土,可是胳膊压在身下根本伸不出来,他只能保持匍匐状态。 他想退回去,可是那样动作难度更大。杨承泽处在了进退两难的绝境。 “妈的!”他懊丧地骂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而就在此时,手电筒也彻底没电了。 黑暗,窒息,绝望……那将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他惶恐挣扎着,越是挣扎越是缺氧。 窒息的痛苦扭曲了他的五官,模糊了他的意识,摧毁了他的意志…… 人都是怕死的。可是真正到了死的那一刻,却又像一切都放开了。那一瞬间可能极其痛苦,但是也可能意味着永远的解脱。 杨承泽也是这样,他现在缺氧窒息痛苦万端,但是他知道身体上的痛苦并不会很久。 人都不怕死,可是人又都怕死。为什么?因为人有很多牵挂!(仅此而已,也唯此而重。所以请任何读本书的人不要轻言放弃。因为,你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自然,杨承泽也是有诸多牵挂的。就在他生命泡沫破灭的那一刻,他的耳畔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你等等我……” 那声音犹如天使降临,在他听来是那样深情,那样甜美。(当然在不考虑这是对一只狗的呼唤的时候,任何人都有权利想象。) “唔……是她?”濒死边缘的杨承泽确信就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不由心中一动。 不过,他随即又无力地叹息起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不过是……垂死的幻觉罢了……” 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在抽搐,极力想把那个声音留在心中,“不可能这么巧……怎么会是……她?难道我……真的……已经喜欢上了她……” “等等我……等等我!”杨承泽着起急来,无声地呼唤着。 情之所至,金石何惧!他拼尽力气用脑袋猛然撞向土层…… 他本以为这只是自己最后的示威和宣泄,可是想不到土层竟然刷啦啦一阵陷落,露出一团团草根来。 “唔……草?地皮……” 这完全出乎杨承泽意料,他用额头感受着那些毛茸茸的草根惊愣片刻,激动地哭起来。 虽然哭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泪水却流注出了重生的希望。生命的奇迹让他再度充满力量。 “砰!砰!”他拼命用脑袋撞击土层,随着土屑陷落,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夹杂着冬雪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终于一头钻破那些蓬松的草根见到了蓝白的天光! “嗷!嗷!嗷……” 清新的空气令他发狂,他像贪婪的婴儿一样大口大口地欲吸尽空气中所有的精华。 终于,他的呼吸正常了!意识,也清醒了…… 当他看到千羽浮生的那一刻,他真庆幸上帝在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他本来是想冲出来抱住千羽浮生大哭一场的,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出不来。 不过此刻他的心却是无限放飞的,心底抒发着最真挚的情愫: 啊!我在这最美妙的一刻遇见你,相信五百年前我们曾经谈过一场恋爱!不要笑我狼荡如猴子,你是我这辈子最无悔的追求……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对,俺就是五百年前的那只猴子,俺要做你的齐天大圣!” 杨承泽满口乱语,他可能是兴奋过度了,也可能是装深沉开玩笑想掩饰一下自己的狼狈。总之,是吓到千羽浮生了。 待千羽浮生惊心过后,不免既关心又嗔恼,生气道: “呸,你不是齐天大圣吗?有本事你自己出来啊!” “哦,齐天大圣不该有个师父吗?”杨承泽尴尬狡辩。 千羽浮生最近经历的怪事多了,也见怪不怪,狡黠地坏坏一笑: “好啊,那你就叫声师父,看看能不能打动我?” 不过卡在洞中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杨承泽也只好认怂,央求道: “我是真的被卡住啦!好吧,有个美女师父也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师……师父,就拉我出来吧!” “噗嗤!”千羽浮生被他逗得一笑,也真怕他在里面受伤,于是俯身上前扳住他的脑袋用力往外拽。 “啊哟,是叫你救人又不是叫你拔萝卜!不得先松松土啊!” 杨承泽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被扯断了,痛得尖叫起来。 “嘻嘻,这是对你油嘴滑舌的小小惩戒,看你以后还敢对师尊我不敬?” 千羽浮生拍拍他的灰土脑袋调皮一笑,这才用手帮他扒开土层,露出肩膀来。 等连拉带拽把杨承泽从洞中拖出,千羽浮生收不住惯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二人不由都被对方的狼狈相逗得仰面大笑,竟是好如青梅无猜……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请假条 http://.biquxs.info/

作者写书不累,但是读者读得累,所以替大家请个假休息休息吧。 《欲九流》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欲九流》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0130章 天影现身点迷津 http://.biquxs.info/

等杨承泽把在洞中的遭遇说一遍,千羽浮生也把外面的情况简单一说。两人决定先去找黑阎王和张三疯。 好在黑阎王在雪地里留下了脚印。坡陡雪滑,一路惊险,两人相互扶携翻山越岭总算上了北峰。 千羽浮生抬头望望那如影如幻的明孔洞,一边歇息一边感叹: “明孔雪晴果然美轮美奂,只可惜这会儿没有多少人有情趣欣赏!” “唔,我俩这不就在欣赏吗?真是天作之合呀!” 杨承泽也仰面观看,然后望望千羽浮生秀丽的面颊,话中有话。 “汪!汪汪汪!” 就在这时远处悬崖下的山腰上隐隐传来黑阎王的叫声,两人赶紧循声而去。 等他们费了很大劲赶到时,黑阎王正在拼命用爪子扒一个雪窝。 这里是个避风口,雪积得特别厚,雪窝里露出半条人腿来,看衣服正是张三疯。 千羽浮生和杨承泽都吃惊不小,赶紧挖雪救人。 不多时,张三疯的整个身体露了出来,可是他僵紫的脸庞早已冻成冰雕了。 杨承泽探探鼻息,再摸摸体温,伤心地摇头叹道: “估计前半夜就已经冻死了……” “……” 千羽浮生无力地跪在雪中,双目一闭滚下泪来。 “张先生……”杨承泽也无限苍凉,仰面望着高崖凄惨失声,“您……不是去追杌子哥的娘了么?怎么就……” “呜呜呜……”他实在忍不住悲痛,哭出声来。 “吱吱……呜呜……”黑阎王也趴在张三疯身旁伤心低鸣…… “山风如歌悲如泣, 卧雪殇眠去步疾。 尘烟未知高云里, 怆影流连不归西……” 正当他们伤心难过之际,高崖上顺着藤梯缓缓下来一个人。 那人白衣素袍,边下降边朗声吟诵诗歌,襟飘带舞像个神仙。 及至落地一松藤梯转回身来,原来是个细高个子十七八岁的小道士。 小道士三停俊逸,目若朗星,确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 “您……您……”待杨承泽看清对方相貌,不禁惊叫出来:“高人,怎么是你?” “哈哈!”小道士一笑,开玩笑道:“某身高优势明显,确可称为高人!” 千羽浮生正悽然心伤,见来人唐突冒昧毫不知怜悯,不由眉头一蹙不悦道: “你是谁?你不懂得尊重别人吗?” “呵呵,我是谁?”小道士嵬然一笑,反问道: “文千羽你少装傻,是谁在小旅馆里满嘴跑轮船说我是一只鸡来着?就算我是鸡咋了,那也是雄鸡一唱天下白,公鸡的鸡!” “呃?呃……”千羽浮生一愣,一下子想起自己在小旅馆中跟杨家兴乱扯的那些胡话来。 不过她仍是满怀好奇,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文?还有,你是在暗示你是我吹牛吹出来的神仙吗?” “什么?难道神仙都是吹出来的吗?”不料对方更加不客气了,一甩衣襟道: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可是自从本尊认识你以来,每次都是你先闪,剩下的脏活累活全部由我来干。你以为你躲在这深山里吃了颗珠子,我就找不到你了?” 这时一旁的杨承泽反倒听糊涂了,望望小道士又望望千羽浮生,问道:“怎么,高人你们认识?” “哼,何止认识!”小道士冷冷一笑,冲千羽浮生道: “文千羽,你不是说秦始皇毕其一生寻找长生不老之药,最终集齐三颗灵珠了吗?灵珠呢?还说那个徐福法力不小,全世界剿杀天影!哼,天影岂能被他追杀?” 小道士愤愤而言,似乎对千羽浮生十分不满意: “亏你想得出,还随便跟坏人讲我是徐福的师弟,徐福是一只蚕精,我是一只鸡!夸人有说人家是鸡的么?” “呃……”千羽浮生回想着自己在小旅馆中说的那些话,好像句句都被这小道士听去了,一时感到十分诧异难解: “难……难道你偷听了我和那个姓杨的讲的话?” 千羽浮生忽然一拍脑袋似乎明白了,感激地道:“我知道了,是你声东击西引开杨二贵救我出来的?!” “切,我可没救你,救你的是另有其人!” 小道士否认,不过见她像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也似乎有些诧异,问道: “喂,文千羽,你不会真的把我忘记了吧?你可不是寻常人啊,总不会失去记忆了吧?” “高人,我能先确认一件事情吗?” 这时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杨承泽伤心地望着地上的张三疯试探着问:“您留给我家的那首怪诗被张先生解开了,您应该就是天影三术吧?” “豁,这小老头倒是有点墨水。” 小道士瞅一眼张三疯,再望望仍在讶异的千羽浮生,向杨承泽承认道: “对,某正是天影是也!你不是要救你太爷爷吗?怎么像是在泡码子游山玩水,一点都不着急呀?” “我……可是我找不到那个眼含金星的人……”杨承泽垂头丧气喃喃回答。 “唉,要我说什么好呢?你不扒开眼睛看看,怎么知道人家眼里有没有金星!”自称天影三术的小道士苦笑奚落。 “可……可是我要扒人家的眼睛也得有个目标啊?”杨承泽也无奈苦笑。 “嗐,服了!”天影三术急得摇摇头叹道,“难不成你非得让我手把手地教你吗?撩妹会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呃,你是指她?”杨承泽恍然大悟,用手指着千羽浮生惊得瞪大眼睛。 “完了完了,这回可是真的泄露天机了!”天影三术见他终于明白过来,一边叫苦,一边用手遮了脑袋转身就走。 “哎,喂,你不能走!”这下千羽浮生不让了,喝住天影三术: “你这人古怪的紧,平白无故乱扯关系说我眼中有金星,耍完了歪歪心眼就想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容易!” “呵,文千羽,你还装作不认识我,我这是在帮你,你不知道吗?”天影三术停住脚步喊冤。 “帮我?你凭什么帮我,我又有什么需要你帮的?你少故弄玄虚,要是真有本事的话,就先把张先生给救活!” 千羽浮生指着地上的张三疯与他将军。 “救他?”天影三术一愣,继尔不屑道:“要是这疯子也需要人救的话,我俩可就真没正事干了!” 他说完,忽然又冲杨承泽冷冷一笑逼问:“你还不快点,难道是想错过吗?” “我……我……”杨承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转身面向千羽浮生想趴上去看看她眼里到底有没有金星。 可是千羽浮生一幅横眉冷对的样子,竟是让他不敢有半点轻浮。 “爱从来不是救赎,而是一次一次的灾难 ……”杨承泽苦叹着一步步凑上前去……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31章 爱从来不是救赎 http://.biquxs.info/

当杨承泽真的上前细看千羽浮生眼睛时,千羽浮生警觉地露出反感,瞪大眼睛警告: “男女授受不亲!怎么,你想尝尝防狼术吗?” “呃……不想!”杨承泽收住脚步摇摇头。 不过他也借机细瞧了一下千羽浮生的眼睛。尽管那双眼眸带着几分多疑,但依然透着迷人的清澈。只不过,他真的没看到什么金星。 千羽浮生见他不再上前,瞅一眼天影三术斥道:“无凭无据信口乱扯,我又不懂医术更没有什么怪物金星,你干嘛花言巧语让他赖上我?” “嘿!”天影三术被斥得一怔,随即调笑道: “才十六七年的日子没见,你就对老搭档一点感应都没了?乖乖,除了脑子变得不好使了,反赖人的本事可一点没见少!要不是为了唤醒你,我才懒得给你俩牵线搭桥当电灯泡呢!” 天影三术一甩袍袖,装作生气别过脸去。 “呸,少嘻皮笑脸!谁稀罕你个拉皮/条的家伙,华而不实徒有其表!” 不过千羽浮生却是真的生气,像是受到亵渎一般恼红了脸。 “好好,我不跟你嘻皮笑脸!”天影三术见她生了真气,只好灿灿一笑叹道: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也罢,看来是情缘未到啊!唉,也怪我太心急,不该提前现身的!” 他说着瞧一眼地方的张三疯,来回踱了两步带着醋意对二人说道: “好吧,既然这里不欢迎我,我也就不好自讨没趣了。你们还是先弄醒这位惜才老哥,再等以后看情况发展吧!某今日权且当作来打个酱油得了……” 天影三术说着扬长而去,隐入松林不见了。 “呃,可是我太爷爷等不了啊!喂,高人……” 待杨承泽反应过来着急去追时,天影三术早没了人影,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千羽浮生望着天影三术离去的身影,既惊疑于他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又略带成见地恨恨暗骂:“定是个假道士,到处招摇撞骗!” 不料她话音才落,就听远远的山头上传来天影三术的声音: “小丫头骗子你说你自己吧?什么时侯你记起我来,我再和你理论!赶紧救人吧……” “人都死了怎么救?”千羽浮生大声质问。 “多晒太阳身体棒……”天影三术余音袅袅,然后再无声息了。 “晒太阳?”千羽浮生一怔,侧耳听听远处确是再也没介动静了,这才回头望望杨承泽,问道:“他的话你信吗?” 杨承泽无奈地耸耸肩膀:“死马当作活马医,就算救不活张先生,好歹我们也是尽力了。” “嗯,也只能如此吧!” 千羽浮生点点头,赶紧上前和杨承泽将张三疯的身体搬到向阳处,真的让他晒起太阳来。 虽然守着一具尸体,但是阳光还算明媚。两人一左一右在张三疯身旁坐下来一起晒太阳。 “你叫文千羽?”杨承泽先开口打破沉闷。 “嗯。”千羽浮生勉强点一下头。 “哦,真好听的名字!”杨承泽不禁赞叹,不过随即又问: “可是你为什么又加了浮生两个字?感觉有些沧桑。” “嗯。”千羽浮生又点点头,接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师太跟我说那是我以前的名号,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唔,这样。”杨承泽望望她,又道: “刚刚那位天影高人应该是你朋友,难道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按他的指点,你便是能救我太爷爷的人,希望你能帮帮我!” “呶,怎么帮?”千羽浮生苦苦一叹,“我眼里根本就没什么金星,那小子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江湖术士而已!” 不过她也留意到杨承泽总是有意无意地偷瞟自己,于是冷冷回了个白眼。 她也不知为什么,那个天影三术和眼前的杨承泽都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交集和不安。 难道自己真是个失忆的人?不对,自己对自己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历历在目,自己有父母家庭,有小姨,有同学朋友……所有一切都记忆犹新清晰真实,怎么可能会失忆呢? 对,阴谋,一定是阴谋!他们或许都是一帮骗子,对我有阴谋!有可能他们都在打灵珠的主意,亦或者其他什么…… 想到这里,千羽浮生侧目望着杨承泽旁敲侧击问道: “你叫杨承泽,你的父母一定对你有很高的期望吧?” “哦,当然。” 杨承泽见她问这个有些意外,不过仍然点点头肯定地回答。 “你太爷爷的病医院都治不了,你却大老远跑来灵岩山找什么眼含金星的人,你不觉得这种以诅咒亲人为幌子的谎言很可耻吗?” 千羽浮生的语气渐渐严肃起来,充满诘责。 杨承泽见她怀疑自己,不禁有些着急,连忙解释道: “我可没撒谎!我太爷爷是真的病得厉害。当然……他那么大年纪了我们全家还要竭力治好他不仅仅是因为亲情的缘故,其实……也另有隐情!总之,你一定要相信我!” “相信你?”千羽浮生反问一声,然后冷冷笑道: “神话传说也好,胡编的由头也罢,我知道你们是有团队操作的,包括你,包括杨家兴,目的就是冲着灵珠而来的,对吧?” 她言疾色厉大声揭露,把杨承泽说得一愣一愣地光咽唾沫,好半天才支吾解释: “我……我就一单纯少男,哪有你讲的那样富有心机!再……再说了,就算信不过我,那么杌子哥和张先生你们可是早就认识的,难道他们你也信不过?” “哼!”不料千羽浮生冷哼一声,更加来气了,指着地上的张三疯喝道: “好哇,我现在才明白过来,那来那个马杌子和这个张疯子是你们早就安插在避尘师太身边的眼线!怪不得呢一切会这样巧合!” 杨承泽见千羽浮生误会更深,语气也激动起来: “话不能这样说……我也觉得挺离奇的,可是你也不能乱猜啊!如今灵珠观崩塌了,我还差点被困在金星洞中,张先生又丢了命,甚至刚刚那个天影三术……这么多惊天怪事,我也不知如何解释呀!” 杨承泽苦衷难诉,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哎,算了算了!从地洞里爬出来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脆弱。” 千羽浮生知道自己也是瞎猜,便岔开话题,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张三疯忧心忡忡叹道: “这一次灵岩山出事,可是关系到三条人命的安危啊。看张先生这样子是救不活了,马杌子和那个杨家兴肯定都埋到地底下去了,大雪封山没有抢险队进来,铁定也没多少指望了!我忽然感到人活着好渺小,这个世界好渺茫……” “是啊,我也曾经这样感慨过!”杨承泽也叹息一声,动情地说: “还是那句话,爱从来不是救赎,而是一次一次的灾难!其实我也有个称号,叫作孤雨念佳情……”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32章 晒尸孤雨念佳情 http://.biquxs.info/

杨承泽说到自己另外的名号“孤雨念佳情”,千羽浮生不由一愣:“孤雨?哦,似乎有点耳熟……” “耳熟?不可能,这名字没多少人知道的。” 杨承泽笑着摇摇头,脸上现出几丝忧伤。 千羽浮生见他神情复杂,只好尴尬笑笑:“好吧,也许是我在哪本书中读到过吧。不过孤雨念佳情倒是有些诗意的,还带了淡淡的伤感,让人不由地心绪徘徊。” “真的?”杨承泽听她这样说立马一扫忧伤,高兴道:“太好了,谢谢你夸我!其实那是我的笔名。” “哦,想不到你也喜欢写文章。” 千羽浮生望他一眼,好像多了些许共同语言。 “嗯,只是我写的不好,只写给自己看。” 杨承泽不好意思地笑笑,轻声问道:“你也喜欢写东西?” “算是吧。”千羽浮生微微点下头,接着莞尔一笑道:“彼此彼此吧,跟你一样,我也只写给自己看。” “那你都写些什么?”杨承泽挺好奇。 千羽浮生脸一红,谦虚地回答:“我嘛,就是无聊写些古风架空之类的,也写过毒枭,嘻嘻,你呢?” 不料她这一问杨承泽脸也红了,支吾道:“其……其实我,嘿嘿,我怕我说了你会笑话我。” “我怎么会笑话你?” 千羽浮生一怔,然后略带失望地说:“好吧,我也就随口一问,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啰。” “不是,我不是不愿意说!而是……” 杨承泽见千羽浮生误会自己了,忙着急辩解。鼓了鼓勇气,才一副羞于启齿地样子问: “我得先确认一下,你……相信爱情吗?” “呃,这个……”千羽浮生想不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颇有点意外,不过还是带着些尴尬回答了他: “这个……也相信也不相信……” “……” 杨承泽面对她的回答显得也有些意外,沉了片刻正正面色说道: “看来……我俩还是需要一些进一步沟通的。” “唔,沟通什么,沟通爱情?” 千羽浮生忽然觉得很可笑,嗔下脸不悦道: “得了吧你!孤男寡女谈点别的不行?何必绕着弯儿挖坑?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何居心!” “我没有什么居心!”杨承泽见她又误会了自己,苦苦一笑叹道: “唉……看来我此生注定也是要为爱而蹉跎了!你知道吗,我经常梦到自己被一个长着翅膀的女孩从天空中抛弃,可是我却总也看不到她的模样……” 杨承泽神色若有所思,充满了纠结无限惆怅地说: “可是,我却能真切地感觉到她的心在流泪,每次她从空中抛下我都是这样,一种难分难舍的无奈……我觉得这一切绝非是梦境那么简单,而是恍如隔世曾经无比的真实!” 说到这里,他已是泪花闪烁,饱含深情地望着漫山白雪痴语: “我相信,自己前世一定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有一个刻骨铭心的人寄存在我的灵魂里!所以,我想把她写下来……” 他说着说着缓缓停住,望向长空,脸上写满了憧憬…… “哦!”千羽浮生望着他纵容的样子也被感染了,许久轻轻叹道:“想不到你编得还挺感人!” “不,这绝不是凭空幻想,一定是我前世的记忆!” 杨承泽摇摇头收回目光,面向千羽浮生,幽情满怀: “真的,我现在特别确信,她或许就在某个地方正等待着与我再次邂逅!真的……” “呃,但愿吧!”千羽浮生不忍心打断他如痴如傻的沉醉,汗然笑着点点头。 “可,可是……”杨承泽痴情中又伴起痛苦: “可是每当一提起笔,我又总是满心的徬徨与忧伤。她,为何要抛弃我?为什么……嗯,她一定是遇到了难处,一定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说,对吗?” “唔,也许对吧……”千羽浮生也仿佛陷入了他的故事,心中升起几丝离情忧郁,一时竟然不知道是在同情他,还是感同身受。 杨承泽深挚地望着她的眼睛,令她有些迷茫。 “你必须得相信爱情,爱情是人类最崇高的文明!”杨承泽像是得了魔怔,盯得千羽浮生害怕起来。 “好,我相信你说的。可是我……”千羽浮生想摆脱这种精神上的囹圄。 “哦,对不起……请听我说完好吗?” 杨承泽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不过仍然带着亢奋道: “有人说最假不过爱情,最凉不过人心,可是我不信。爱情可能并非都会甜美,深情或许就是死罪,但是一个人的爱是做不了假的!” “嗯,好吧,也许吧。”千羽浮生见他越说越激昂,只好幽幽一叹祝愿道:“你这么真情,希望那个女孩不是个负义之人……” 就在两人嗟叹欷歔之际,忽然一旁一直静静卧着的黑阎王耳朵一竖抬起头来。 而就在同时,地上响起一个死人般的声音来: “哎哟个姥姥的……你俩就只顾情啊爱啊的,也不知道给咱翻个身哈……” “啊呀!”千羽浮生闻声首先吓得打个激灵站起身来。 “妈吔……”杨承泽也大吃一惊变了脸色。 待他们低头看时,枯草堆里晒太阳的张三疯竟然不知何时双手撑地坐了起来。 他依然满面紫红,但是两只小眼睛忽闪忽闪的倍亮,仿佛睡饱了的样子抖擞一下精神,打着哈欠埋怨: “你俩呀,才多大年纪就只知道谈情说爱,叨叨叨叨在山人耳旁聊个没完!” 千羽浮生早已惊得花容失色,好久才瞪着杏眼语不成声骇问:“你……你不会是诈尸吧?!” 杨承泽更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先……先生……” “唉,先啥子生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你俩啊,话说俺老张四十多了才知道女人啥滋味,你们这些娃子太他姥姥的早熟了!嗯,还好,幸亏前天晚上吃的饱,否则山人这会儿早成了饿死鬼啦!” 张三疯有一搭无一搭地唠叨着,甩甩胳膊上的冰碴子,翻个白眼伸起胳膊抱怨:“还不赶紧地扶山人起来?” “哦!”杨承泽这才幡然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去拉他。 不成想他这一拉,张三疯立马“嗷吆!”一声杀猪般痛叫起来:“啊哟哟,俺滴个屁股嗷……” “唔!咋啦?”杨成泽被他一声惨嚎吓得差点松了手。 千羽浮生这才看清楚,原来在张三疯的胯上插着一块尖溜溜的石头碴子,石头带着殷红的冰雪早就冻在身上了。 张三疯一边呲牙咧嘴叫唤,一边小心地重新侧身仰躺下,口中呻/吟: “得……得啦,你俩给俺翻个身,咱们还是再晒一会儿吧!嗷哟……” 千羽浮生被他一惊一乍吓得后退了好几次,等瞧清楚张三疯确像个活人,煞白的脸色这才渐渐恢复了正常,忙上前和杨承泽将他搀扶着翻个身。 “先生您果然没死,真是命大!”杨承泽转惊为喜庆幸道。 “哎哟……哎哟……”张三疯只管惨哼没理他,倒是呲着牙望一眼围着自己直转圈的黑阎王满怀感激地叹道: “好……好哥们,山人没白疼你……” “汪汪!”黑阎王兴奋地冲他叫两声,比吃了猪獾还要高兴。 “哎?”张三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趴在草丛里仰面盯着它问道: “那个……猪獾逮到没?你不会是独吞了吧?” “呜噜……汪!”黑阎王顿时耷拉下耳朵,露着委屈的眼白冲他回应一声,埋头舔/起身上的血迹不再理他了。 “噫,咱就随便问一声又没真的说你啥,切,还闹起情绪来了!好吧,等回头咱老张飞黄腾达了,赏你个大猪蹄子吃!” 张三疯经历了一场生死,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谈笑自若,嘻傻如初。 “呵,呵呵,想不到竟被那个天影说中了,晒晒太阳就能活过来!” 这时千羽浮生不禁蹙眉感叹一声,觉得极不可思议。 “啥子天影,你说那个细高个子小白脸?”张三疯抬脸问道,然后不屑地撇撇嘴: “哼,那小子跟个二大爷似的瞧不起人,还牛掰轰轰装神仙,将来山人给天上的组织/部长送点礼,非超过他去!” “嘘,先生小声点!”这时杨承泽赶紧冲他嘘一下手指,压低声音提醒道: “他就是让我找眼含金星之人的那位高人!他知道你晒晒太阳就能活过来,肯定也知道怎么救活我太爷爷!” “呸……势利眼!”张三疯不满地甩个脸色,悻悻道: “咱活过来那是迟早的事儿,跟他有啥关系?再说,在大青山上老张咱都不知死过多少回了!也就……也就自打睡了心花妹子,稍稍不甘心了点儿,这才咬着牙没舍得死!” “……”杨承泽和千羽浮生见他满嘴疯话,相互望望不知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要不这样……”张三疯望一眼二人,然后吧唧吧唧嘴巴回味一下,腆脸对杨承泽笑起来: “要不等下山之后你再请咱搓一顿,当然必须得是荤的!然后山人给你介绍个能救你太爷爷的人,咋样?”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33章 明孔涅槃睡美人 http://.biquxs.info/

“哦,真的?”杨承泽听张三疯说要介绍能给他太爷爷治病的人顿时现出惊喜,可是随即又怀疑起来,试探着问: “先生是有才德之人,我自然不怀疑。可是您为什么之前不介绍给我呢?” 张三疯听了,脸上略有不悦责怪道: “听你的语气还是相信那个白衣小道士而不相信我。天影三术只看这名字就不可靠,半是故弄玄虚半是奇技淫巧,特没谱!” 千羽浮生刚刚对天影三术的印象有了些改观,见张三疯不知感恩忍不住不平道: “是人家那个白衣小道出主意救了你,你又何必斤斤计较不容人呢?杨承泽是找治病救人的人,谁能帮得了他算谁有能耐,不是比斗嘴皮子挤兑人!” “嘿,小丫头,你咋胳膊肘往外拐替那个假道士说话呢?” 张三疯被千羽浮生一通数落有些挂不住了,忽然用手一拍地恍然道: “噢!我才想明白,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先前你假扮尼姑,如今他假扮道士,你俩这是演双簧啊!” “哼,血口喷人!”千羽浮生气得一扭头。 “呃?”不料杨承泽却把张三疯的话当了真,颇为在意地问道: “文千羽,我可是亲耳听到他叫出你名字的,并且还说跟你是老搭档,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你是在骗他,还是在骗我?” “我……”千羽浮生见杨承泽也怀疑自己,小脸都气白了,生气道: “你少自作多情!告诉你,你们两个都跟我没半点关系!” “嘿嘿,有意思!”想不到趴在地上的张三疯见他俩斗起嘴来,竟然幸灾乐祸笑出了声,抓起几根枯草塞在嘴里边嚼边乐: “嘿哟哟,啧啧!果真是多情的儿郎薄情的妹,苍蝇蚂蚱配不上对!你俩啊,好自为之吧!” 他边说边抬眼望望山顶的明孔洞。明孔雪霁早就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车轮大小的孔洞。然后又望望灵珠观方向,不由叹道: “唉,昨日灵珠观那个大炮仗放得可真邪乎,山神放屁摇山动地,杌子出马一屁顶俩。不知这小子吃了啥仙丹灵药,竟然得了道!嘿嘿,看来山人没看走眼……” 张三疯伸伸脖子咽下枯草,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讲真的,张三疯还真没看错人。杌子在灵珠观地下一番奇遇可谓造化大了去了。 首先,杌子本身确有不同于常人的特殊体质,只不过以前没有激发出潜能而已。直到后来机缘巧合遇到梁奶奶和白露,他的意识和意志都发生了奇妙变化,身上有了一种神秘气场。 后来乌铁珠降临,更是让他如获至宝如虎添翼,一夜之间有了神奇的力量。当然,乌铁珠到底是个啥宝贝,杌子一直没有弄明白,不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必须要弄明白。 他觉得乌铁珠其貌不扬的样子正与自己同命相怜,所以最反感去追究出身和贵贱。而恰恰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铁疙瘩,每次都在生死关头救了他的命。 再到后来被御心珠诱入玄灵秘境,更是一番神奇幻化逆天改造。 其一,他吞了好几颗脑珠,就好比吃了传说中的仙丹,甚至比仙丹还仙丹。自然而然他的神髓和骨脉就有了深厚的基础和强劲的动力。 其二,他喝下了整池?囮灵液,不仅破了迷神乱志的精神枷锁,而且海底/火山和地狱之门的劫难也让他的体液得到了净化和灵化。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他两次进入基因模型,不仅大脑信息储备大增,而且神经和细胞也得到了新生和改造。其实御心珠所说的意识控制器是个非常复杂却又老旧的基因改造没备。杌子身体的每一处神经和细胞经过改造进化为独立而又联通的智慧个体。他的能量就像原子反应一样,堪称是无限的! 当然对于杌子来说,他并不确定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当自己看到白露躺在水上的那一刻时,他必须倾尽所能去救她! 所以,他爆发了。他怒吼一声跳入水中,搅起汪洋狂澜一般的浪花。 当他把白露抱在怀中,感觉到她粉白细腻的皮肤却是冰雪一样凉透时,他对一切都充满了仇恨…… “不!”他的眼睛射出血光疯狂咆哮,猛然蹿起挥拳击在洞壁上。 “砰!”声浪像光波一样震开,巨大的地下洞厅仿佛遭遇了一枚原子弹“轰隆隆!”瞬间摧枯拉朽坍塌陷落。 同时,滔滔的洪水好像遇到上亿度高温一样霎时蒸腾为热浪席卷了一切! 滚滚尘雾中,朗公石摇摇欲坠。而蒸腾的热浪瞬即变成一股狂暴的飓风,席裹着杌子和白露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风卷尘去,地面上灵珠观庞大的建筑陷入地下无踪无影了,只剩了一个巨大的天坑。 原本立在观中的杨家兴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也随着灰飞烟灭消失不见了…… 杌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将要做什么。飓风就是他的意识和感知,在天空中愤怒的咆哮和冲撞。 他痛苦地嘶吼,他强大到无助。天地间,一片混沌和黑暗。飓风像一条没有方向的巨龙,想毁掉一切。 可是他能感知到,那将是一场灾难,白露一定不希望看到…… 他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想救活白露。于是在天空中一通咆哮之后,一头扎进了明孔洞。 当穿过孔洞的刹那间,他仿佛打开了另一个宇宙…… 那里,竟是出奇的静谧!没有一丝风,没有一朵云,有的只是自己和白露坦然相对的灵魂。 哦,太静了,简直就是个真空的世界…… 两个灵魂悬浮在仿如涅槃的世界里,晨曦无比绚烂,紫霞映满彩晕,世间万物都变得那样渺小,那样虚幻…… “吁……”杌子只轻轻嘘了一口气,漫山遍野就降下铺天盖地的雪花来。 乾坤荡荡,四野荒荒,万世茫茫,生命苍苍。一切,都被他和她的灵魂覆盖了! 不只是灵岩山,整个泰山横断山脉全都成了冰雪的世界…… 第二日一早,太阳重新升起。张三疯被千羽浮生和杨承泽发现了,灵珠观的天坑上乱成了一锅粥。 而省立医院的急救病房里,方天来和黄晓丫已经守了昏迷不醒的白露差不多半天一夜了。 白露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机嗡嗡地蜂鸣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依然掩不住眉眼间的甜美和俊俏。 她就像睡美人,长长的睫毛凝着霜露,美的像一位在梦乡中甜睡的天使,静的像一尊精修细琢的冰雕…… “白露……你睁开眼睛看看爸爸啊!呜呜呜……” 方天来苍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铁汉柔情,伤心呼唤。 可是整整一夜了,白露仅靠着呼吸机和人工泵血维持呼吸和心跳,医生却查不出任何病灶和原因。 “呜呜呜!”黄晓丫也哭起来,声泪俱下: “白露啊,一定是你照顾鹅累的……都是鹅连累了你呀!鹅该死!鹅该死……” 小黄一边哭一边狠狠地抽自己嘴巴。 这时,冯医生一推门急匆匆地进来,气喘吁吁说道: “来啦来啦,我老师凌风子先生来啦!” 方天来和小黄赶紧抹把眼泪站起身来。就见冯医生身后跟进一个老者来。 老者是真的老,尽管穿着一身粗布棉服腰板挺拔,但是鹤发如雪白眉似染,少说也得九十岁往上。 老者正是冯医生所说的老师凌风子。 “老先生,可把您盼来了!”方天来顾不得手上沾满泪水,上前一把拉住老人的双手差点跪下。 “嗯,莫急。”凌风子轻轻拍一下他的手背,然后缓步来到病床前。 待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下白露,然后微微颔首思索片刻,这才说道: “这女娃得的不是体质之病,倒像是被人苦思疾虑抽却了魂髓。” 他说完,微微侧目扫一眼冯医生批评道: “你跟随我学了那么多年医术,却只懂得用国外那些方法治病,还是不自信啊!” “是,老师教训的是,仲石愚钝!” 冯医生大号冯仲石,也算得是省内外知名的医学专家,不过此刻在老者面前却是毕恭毕敬,汗颜到无地自容。 凌风子没再说话,缓缓抬起手臂翻过手来用手背在白露面额上方隔空轻探两个来回,又转面对冯仲石教导道: “《黄帝内经》有云,失神者死,得神者生。神气舍心,魂魄毕具,乃成为人。精神内守是为灵魂,肉身的生老病死由神魂主宰。这些是我曾经教过你的,难道你留过洋回来就全都忘了?” “呃,不曾忘。”冯仲石赶紧答一声,不过又不甘心地辩解: “可是我们这些理论在国外总被批判为虚渺学说,根本拿不出可验证的实例。不要说这些,就连中草药人家都不认可,到现在我的研究论文还没通过呢!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哼!”凌风子对他的说词显然不满意,沉沉斥道: “枉你还是我的关门弟子,连这点定力都没有又怎么参得透中医的博大精深?”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34章 大道论医凌风子 http://.biquxs.info/

冯仲石年轻时是医科大的学生,主攻西医。后来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到了灵岩山,偶然机会拜了当地隐士高医凌风子为师。 凌风子乃是为情所困,所以隐居古洞,即金星洞。他数十年如一日,居于洞中俯视灵珠观,佳人虽老,却也心安。 而他所钟情之人并非别人,而是雮尘、避尘、赤丹三位师姐妹的师父三明师太。 凌风子与三明师太二人一上一下隔着朗公石而居,却始终不能有情人成为眷属,数十年来相伴相望,留下了一段扑朔迷离的旷世憾缘。 岁月悠悠,往事如烟,红尘终难尽如人意。 后来,三明师太驾鹤作古,凌风子为她守墓三年。也就是在守墓期间他遇到了冯仲石。 冯仲石虽是西医专业学生,却也对中医颇感兴趣。他上山寻草药遇到一只受伤的幼鹰,怜悯之下便给鹰动了个小手术将它救活了。 而这一切恰被凌风子瞧见。凌风子见冯仲石精通外科,为人善良,又感于自己已是垂暮之年,于是收了他为关门弟子。 凌风子虽然医术高深堪比华佗再世,可是性格却十分古怪,再加上三明师太去世不久他胸中块垒厚积无法宣泄,便在精神上对冯仲石期望太高,要求过严。 本来中医古术就生涩难懂,山中日子又苦,没学几年又逢上有了回城政策,所以冯仲石就告辞了师父回城继续学习西医了。如此一来,这就成了凌风子的一件憾事,多少年来一直不痛快。 后来他也无奈于世道空虚世人势利,只好下山到城郊一个侄子家里去住了。 不过冯仲石虽然中医没学到精髓,西医却是日渐精进,后来被分配到省立医院工作,还被公派出国留学,归国之后凭着高超的医术渐渐成为省内一流全国知名的医学专家。 自然,他是没有忘记老师的,逢年过节都会去拜望凌风子。倒是凌风子见他一门心思只攻西术,心中总有些遗憾和不满。 这次要不是冯仲石拿了印有“白藥細胞修復靈液”和“金板蘭抗炎精華丹散”的药瓶去,并把小黄和白露的病情病征详细讲清,凌风子估计是请不来的。 凌风子听冯仲石讲外国人不认可中国古医术,犟脾气又上来了,不悦道: “你的论文通过不了是你学艺不到家!中华文明博大精神,岂是人人都能领会得了的?” 冯仲石被训得脸红脖子粗,连辩解也不敢了。他并非真的无端害怕,而是他知道自己的老师是有真道业的。 凌风子见他不作声,这才语气平静了些继续说: “古医云,魂魄分去人则病,尽去人则死,故分去则术家有据录之法,尽去则礼典有招呼之义,此之为物至近者也。然与人俱生,至乎终身,莫或有自闻见之者也。岂可遂以不闻见之,又云无之乎?” “呃……”这时一旁小黄愣了半天眼,忍不住插话: “您就别总是古医云古医曰的整文言文啦,不知别人能不能听懂,反正鹅是不知所云!您这老同志咋啰嗦起来没完,赶快救人吧!” “哟,”凌风子望一眼小黄皱皱眉头沉脸问道: “你就是那个受过枪伤的小子?我看你苔黄燥裂,热盛火虚,津/液枯腐,脏腑亢憍而不觉,你这是吃药过量了知道吗?” “呃,知道,被人灌的。那咋办?” 小黄摸摸还粘着纱布的心口和肚子担心地问。 “去,赶紧的到药房取龙胆、泽泻、木通各七钱,放入有残尿的夜壶中用温水泡开服下,有尿意即排之以加速泻火,否则你终生肝经不调。”凌风子沉沉警告。 “啥,夜壶?鹅……鹅没得罪你吧?你这显然是报复!”小黄听完惊叫起来。 凌风子前面的话小黄没听明白,可后半截却是听得真真切切。他赶紧转面苦着脸向冯仲石求证:“冯大夫,您老师叫凌风子,不会是真疯吧?” 冯仲石示意他张开口,也观察观察他的舌苔道:“我老师确是对症下药,你快去吧!” “让你去你就去!”这时救女心切的方天来早沉不住气了,大声命令小黄。 “去就去……”小黄只好撇撇嘴答应着去白露床下摸尿盆。 “不行用这个,丫头一天一夜都没动过身哪来的尿?”方天来瞪眼喝止他。 小黄只好绕过凌风子从旁边空着的邻床下摸起个尿盆,捏着鼻子闻闻,老大不乐意地发着牢骚出去了: “要是白露的喝了也就喝了,不吃亏!可这个也太他锅犊子的骚/气了……” 凌风子见他出去,这才转脸对方天来说:“把窗帘拉住,不要太亮。” “好!”方天来见他终于不再啰嗦,连忙按照吩咐把窗帘拉住,转回身问:“您莫不是要招魂?” “招魂?”凌风子扬眉一笑,贬讽道:“本来看你还算稳重,想不到也是个世俗之人。” 他讲到此处,顿了顿又道:“所谓招魂之说皆为迷信。上工守神,下工守形。神之不复,形何存焉?今天的从医者都把守神之法沦丧为了修仙迷信,一论及魂魄就连自己都不自信了。宇宙之大,生命之微,如果我们都放弃了钻研,生命科学岂不就停滞不前了?” “咳,老先生教训的是,我赞同!”方天来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 “不过晚辈我本就是个大俗的人,俗不可耐!所以说话不讲究,还望您别在意!” 凌风子见他说话不扭捏不藏掖还算坦荡,满意地点点头,肯定道: “现在这个社会,像你这样直来直去敢说敢做的人的确不多了。其实老朽也听说过你的大名,来不怕是吧?行,你小子够个爷们!” “嘿嘿,既然您老知道咱的小号,那就赶紧救救我闺女吧!” 方天来大冬天急得额头上都冒出汗来,不过他看出来老头不是等闲之辈,所以没敢造次依旧表现出一幅谦恭模样。 “唉,不是老朽不救啊……”凌风子憾然叹道: “一切生命不止于形,其实是人的观察水平和透视能力不行。人类确有灵魂,只不过灵魂表现在我们普通人眼中就是虚无缥缈,可是如果用科学来解释,那也会是我们认知的极限。不过你放心,你的孩子并非不可一救,只是我得先把道理说明白了!” “好,既然如此,就请老先生说个明白!”方天来见凌风子不温不愠像是心中有尺度的人,也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走。 “嗯。”凌风飞捋捋白眉,声明道: “好吧,今日权当是抒抒心中的意气好了!毫不客气地说,亘古以来人有肉体和灵魂之分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当然,只不过那些至理真术后来被封建统治者给利用了!如今流传下来的大多是别有用心之人编造出来的,与我现在要讲的生命科学格格不入。” “哦,您讲!”方天来也想听听他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救白露,只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陪老头唠嗑。 凌风子似乎也知道方天来着急,但就是揣着明白当糊涂,继续讲道: “宇宙如果以量子为单位,以粒子为组成形式,那么我们所不能看到的诸多神秘物质便会通过某种形式现出原形。 “但是,这和你说的画个符念个咒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我问你,中医怎么来的?可能大家只知道中医发源于巫术,却不知那时候的巫术本身就是科学。当然我们必须和迷信邪说区别开来,那是科学,生命科学!” 第0135章 摄魄驭魂露杀气 http://.biquxs.info/

凌风子侃侃而谈,说到激动处竟是眉飞色舞,完全不像个耄耋老人。 而方天来也越来越不耐烦了,催道:“老人家这套理论以后再研究,救我女儿事紧!” 可是凌风子似乎意犹未尽,只热衷于他的理论。最后一眯眼睛止住话头,望望方天来和冯仲石问道: “要是我说粒子和量子理论早在五千年以前就有了,你们信吗?” “老师,这可开不得玩笑!”冯仲石虽然敢怒不敢言,却也是心急如焚,只好摇摇头表示不信。 “扯淡,胡扯淡!”方天来本来是很压制自己的,可是见老头子三番五次光动嘴皮子就是不救女儿,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 他瞪着牛眼睛发起脾气来,大嚷:“狗屁乱七八糟的亮子和丽子,哪来的狗男女我不认识!本指望你个白毛老头是冯医生请来的高人来救人的,想不到偌大年纪是个嘴炮!” 他边骂边对冯仲石道:“冯大夫,我知道您是个好医生。可现在看来这老头是白请了,他就是个卖狗皮膏药的!幸亏当初你没跟他学下去,否则还不得也成了街头上的假药贩子,您赶紧送他走吧!” 凌风子被方天来这一嚷嚷,先是一愣,继而也挂不住发起了火,冷哼一声怒道: “是你们请我来的,老朽又不是赶着上架的鸭子,你个瞎驴叫唤什么?再说,刚刚明明是你让我讲的,现在又嫌我啰嗦,哼,走就走!” 凌风子说着气咻咻地一甩手还真要走,冯仲石见状赶忙上前拦住,一个劲儿说好话。 然后又回过头来向方天来解释:“误会误会,全是误会!我老师是真的有修为的,当年我曾经给一只鹰做过手术,那伤口怎么说也得好几天才能愈全吧?并且当时没有药又止不住血,可是老师只给它涂了一点药粉,不到十分钟那鹰就飞走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屁,真神奇就赶快救我女儿!你去请他的时候,我可说了救命钱老子一分也不差!可如今倒好,一个老妖道愣是在阎王面前摆谱,还装起大瓣蒜来了!” 方天来也是急坏了,正好有气无处撒,就全撒在老头身上了。 “噫,你这小老娃子,才夸你几句就露馅儿了,人类就这毛病——劣根!”凌风子也跳跳脚忿忿而言,全然没了长者风范。 “呸,我们人类有这毛病?就好像你不是人类似的!”方天来嗤着白眼反骂。 “嗐,老方,这里是医院,我们都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也得沉住气呀!” 冯仲石见方天来跟自己的老师针锋相对骂起街来,一时也是左右为难哭笑不得,苦苦解释道: “要知道,相对于西医来说,其实中医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我本心里是佩服的。这些年来我之所以能在外科手术方面小有成就,其实也是结合了老师的国医理论,算是中西医结合吧!今天师父他老人家这么不厌其烦地谆谆教导,其实是用心良苦讲给我听的!” “可是救人如救火,他为什么连副药也不给开,就只吹牛皮没完?” 自己女儿昏迷不醒,医院里的医生束手无策,却找了个满嘴吹牛的老头来,方天来能不着急上火吗? 按理说他一开始也算礼敬有加了,就算对冯仲石也是留足了面子。可令人气愤的是,这老头子一点都不着急,只会耍嘴皮子。 当然,凌风子被方天来一通怒斥,本来也是大发光火的,不过后来听到冯仲石说的体谅自己的一番话,心中一酸怒气又变成了叹息,压下火气对方天来道: “唉……说实话你女儿的病是失魂病。她的灵魂被异常强大的力量给摄去了,要想救这样的失根之人谈何容易?除非能先找到是谁摄取可她的灵魂,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找?怎么找?无能为力你早说啊!”方天来心烦意乱没好声地斥责。 “行,就当老朽白来一趟!你就好自为之吧,你女儿的事情与我再也无关!” 凌风子实在压不住怒火,气冲冲地说完就要推门离去。 可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伴着一股幽风袭面,门外现出一个人来。 来人看样子不到二十岁,灰头土脸其貌不扬,眉宇间却凝着一股紫气。不是别人,竟是马杌子! 杌子穿着一件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宽大僧衣,双臂一直凭空前举,手中托着的也是一件同样颜色的僧袍。 此刻,他正默默立于门外,仿佛从天而降。 “吔,你是谁?”凌风子与他迎了个面对面,不禁一愣。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你不能走!”杌子面容沉静,语气却很有力,甚至带着些杀气。 此刻的方天来正为女儿伤心呢,猛一见到杌子竟然忍不住又悲伤起来,带着哭腔呼号:“小马啊,你来晚了哇!白露,她怕是……怕是……” 方天来粗犷如铁打的人一样,这会儿也泣不成声了。 冯仲石见杌子举止怪异又对老师不客气,于是不满地上前质问:“你是什么人?这里是病房,陌生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其实在区医院冯仲石是见过杌子的,只不过印象不深。但是杌子却认识他,知道是他给小黄做好了手术,所以杌子对冯仲石没敢有任何不敬。 不料这时凌风子却忽然瞪着杌子臂上的僧袍惊疑失色了,抖手颤栗张口结舌:“你……你……” “你一定有办法救她是吧?”杌子沉声反问,他捧着的僧袍竟是微微鼓起凹凸有致,看上去空衣一件,却又似乎藏着什么。 好半天,凌风子才壮起胆子用手背在僧袍上方微微感知一下,立马又是一阵惊颤,脸色都吓白了: “果……果然有驭魂之……术!” 而杌子则气势凛凛如入无人之地,瘸着腿大摇大摆信步进入房中。 方天来和冯仲石见凌风子突然脸色大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俱是茫然不知所措,也给杌子让出道来。 屋子面无表情,半句话也不说,平举着胳膊缓步来到白露病床前。 病床上,白露静静平躺着,云鬓香腮,丽质无瑕,美得让人心慌。 可是,她的双目却紧紧闭着一动不动,两道蛾眉微微蹙起,凝着薄雾现出些许忧伤…… 杌子直直望着白露恬静的面容,眉宇之间流露出万分痛苦。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36章 胁迫鱿鱼救白露 http://.biquxs.info/

“凌风子?哼哼,我看是老鱿鱼吧……” 杌子痛苦中漠然一笑,“刚才你讲的话我都听到了,现在我把她送来了,你必须得救活她!” 杌子语气冰冷,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当凌风子听他叫自己老鱿鱼时更是乍然一惊,不由现出狐疑之色,赶紧冲冯仲石和方天来说道: “你俩先到门外守着,这可是救人,不能有任何打扰!” “好,好!”方天来一下子明白了杌子带来了什么,惊喜地连连点头,可是又放心不下白露,迟躇不舍离去。 “难道你不想你女儿活过来吗?”凌风子沉喝一声给冯仲石使个眼色,冯仲石忙把方天来拉了出去。 待两人出了门,凌风子反手将门从里面锁上返回身来,阴沉多疑地上下打量一番杌子,这才压住声音神秘相问: “不知高人是谁,想不到竟有纳魂之法?” “少啰嗦!”杌子心神凝重语气冰冷,威胁道:“你先别管我是谁,但是有一点,你若救不活她,我就把你的真实身份公布于众!” “呃,真实身份?”凌风子脸色又是一变,忐忑道:“或……或许您是认错人了,老朽就是一介隐士而已。” “好,你还嘴硬是不是?” 杌子冷哼一声,就见他怀中电光一闪,乌铁珠“倏”地一下赫然飞出,“噗”砸在了凌风子的脚面上。 “嗷哟!”凌风子顿时痛地惊呼一声,但是又忍着痛赶紧捂住嘴,生怕外面的人听到。 再看他的黑色棉鞋已是迅速肿胀起来,脚腕越变越长,最后竟然探出一条紫红色的鱿鱼触须。 “哼哼!”杌子眼中射出两道寒芒,沉沉而笑:“你曾经是玄灵的种子筛手,我没说错吧?” 凌风子龇牙咧嘴僵着那条受伤的紫腿,仍然犹不迭地冲杌子提醒: “嘘!嘘……千万别让人听到!其实……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坏!” 杌子冷冷盯着他,然后望望怀中的僧袍黯然一伤,他臂窝中正是他从灵珠观地下救起的白露的灵魂。 本来白露的灵魂是要飘散的,但是杌子用龙卷风把她保护住了,恰巧明孔雪霁又起到了凝聚作用,才有了凌风子所说的纳魂之术。 其实杌子哪懂这些,后来见白露飘飘摇摇并非肉身,这才想到御心珠的话,知道是由于自己太强大太思虑而把白露的灵魂从医院里带走了。 他虽然不懂这些,却通过那个地下基因模型摄取了大量玄灵信息,其中就有眼前这位凌风子的档案内容。 “好吧!”杌子重新抬起眼来,轻声叹道: “我知道你早就背叛了它们,也治病救人做过不少好事,还算是有些良心。” “还好,还好,其实我的身体里也流着地球人的血液呢……” 凌风子听杌子口气缓和了,半是惊惧半是谦逊地望着悬在空中的乌铁珠,不失时机地解释。 杌子见他害怕,念头一闪乌铁珠“倏”地一下收回身上,冷声威吓道:“既然如此,现在只有你能救白露,你还等什么?” “……”凌风子这才惊心略定,支吾解释: “其实……老朽也没打算不救她,只是想先解释清楚这些道理,以免他们对我的治疗方法不能接受。要知道玄灵也是有律法的,不允许向人类暴露我们的存在,这是一种意识平衡。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生存危机,要是被贪婪的地球人发现了,必然会遭遇更大的劫难,到时候玄灵族的灭绝就更快了……” “……”杌子听了凌风子的解释,头脑中迅速闪现出一幅幅玄灵自来到地球后从适应到强大,从自相残杀到步步衰败的画面,不由也起了几分怜悯之心,叹道: “你放心,只要你们不再做坏事,相信在地球这片土地上没有人会把你们赶尽杀绝!” “哎!那当然最好……”凌风子感激地望着杌子,一边收回那条瘸腿一边从身上取出一瓶药粉,说道: “我这里有些意识灵粉,是从先灵的脑珠中提取出来的能醒心安神,先给这丫头服下稳住神魂。不过呢,复魂这事急不得,这就像毛线团,抽开的时候很简单,可是想再团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怎么,《玄灵天经》中不是有方法吗?”杌子问道。 “噫,你知道《玄灵天经》?”凌风子一愣,恍然叹道: “那可是先灵们历经数千万年才著成的医药大典!可惜,后来因为银河之战而毁掉了……目前人类流传下来的诸如《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脉经》《甲乙经》《千金翼方》《灵枢经》等等都不过是人类模仿的一些皮毛而已。就算那些已经失传的《黄帝外经》《青囊书》之类亦是如此!” “唉……”凌风子讲到此处长长一叹,又道: “如今,《玄灵天经》和先灵们一样只是一个符号式的记忆了,恐怕不久的将来连这些符号也要消失了……” “唔,那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救白露?” 杌子虽然通过意识控制器掌握了大量信息,但也都是些残缺不全的片断而已。眼下他最关心的就是怎么救活白露。 “嗯,为今之计我只能试试‘金针五术’了!”凌风子凝眉说道: “所以我现在要先稳住这孩子的魂魄,然后去灵岩山取几样东西,不过可能会拖延些时间。” “取什么东西?我去。”杌子着急问。 “金针、银圈、镇魂散、松油灯、黑狗血。”凌风子答道,然后又摇摇头为难起来: “这金针、银圈、镇魂散、松油灯我山洞中倒是有,只是这黑狗血不好找,必须得杀生!” “呃……黑狗血?”杌子一蹙眉,不过旋即眼中射出一道冷光,沉沉道:“这个不难,我能找到。” “那就好。”凌风子放下心来,嘱道: “我那洞府在灵岩山朗公石对面昆瑞峰悬崖上,早年被我封堵了,现在有苍鹰把守你要小心。年轻人腿脚快,最好出门打出租车,记得黑狗血一定要新鲜温热的……” 凌风子仔细叮嘱,可是话没说完就见窗帘一动,杌子没影了。 “乖乖,这小子是不要命了!”凌风子以为杌子跳楼了,吓得瞠目结舌,赶紧掀开窗帘伏在窗台上往下张望。 可是从五楼上望下去,杌子并没有横尸在地,连个人影也不见…… 其实他哪里知道,杌子现在的飞行本领就跟孙悟空差不多,不用说去灵岩山,就算去北京估计也用不了半个钟头。 灵岩山到处白雪皑皑,晶莹一片。从空中俯看,山腰上几个小黑点格外显眼。 “嗐哟哟,你们懂啥叫死而复生吗?俩小屁孩竟然说咱是回光返照?岂有此理!” 杌子正擦着低空的云朵而行,忽然山坳里传出个声音来。虽然离的很高很远,但是他能听出那是张三疯的声音。 “告诉你们,人的灵魂尽管只有一个,但是那是可以循环利用的!” 杌子降低些高度才看真切,原来在山腰上一处断崖下方,张三疯、千羽浮生、杨承泽正争论不休。而旁边还卧着一条大黑狗,正是黑阎王。 “反正我不信,你要么是诈尸,要么就是回光返照!”千羽浮生与张三疯争执着。 “嗯,我也不信。我觉得你诈尸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杨承泽附和道。 “哼,沆瀣一气!沆瀣一气!”张三疯趴在草窝里晒屁股,挺着脖子舌战二人。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37章 玄灵天经之问魂 http://.biquxs.info/

杌子见张三疯和杨承泽、千羽浮生在雪地里说话都无大碍,心中宽慰了不少,因为着急救白露便匆匆飞过。 不多时他便到达昆瑞峰,找到了金星洞洞口。以他的能耐掏开坍塌的山洞并不是难题。 当他进入到金星洞后,经过一番搜索很快找到了凌风子所需的金针、银圈、松油灯,可是那些瓶瓶罐罐上的繁体古字他一个也不认识,分不出哪个是镇魂散,只好一股脑儿全兜在了僧袍里面。 接下来就是解决黑狗血的问题。他从洞中出来,直接飞向了张三疯等人所在的山崖,在不远的地方降落下来。 山崖下又传来张三疯的声音: “喂,你们懂不懂?千羽,亏你还是个假道士!道教是信仰三魂七魄的,山人之所以没死,说不定是咱老张已经成仙了!” “呸,三魂七魄谁没听过?你要是真成了神仙,先把自己屁股上的石头拔下来,免得我们陪你在这里受罪。”千羽浮生调笑怼道。 “是啊,我还担心太爷爷安危呢,要不我俩抬你下山吧?”杨承泽一脸无奈。 “放心,山人已经算过了,你太爷爷三魂七魄还在,死不了。” 张三疯斜着眼瞅瞅杨承泽,一边扒拉手指头一边说: “所谓三魂也称天、地、人三魂,一曰胎光,是太清阳和之气;一曰爽灵,是阴气之变;一曰幽精,乃阴气之杂也。这三魂就是三种气,是人身上看不到的元神! “而七魄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飞毒、除秽、臭肺,主宰的是喜、怒、哀、惧、爱、恶、欲。你太爷爷只是七魄有伤,临时要不了命的。” “哦,好复杂,我可听不懂。”杨承泽眨眨眼直犯晕,发愁道: “你说的这些用处不大,我现在要找的是眼含金星的人。可是……” 杨承泽望望眼中时而嗔迷含雾时而清澈如水的千羽浮生,叹息一声摇摇头,又道: “金星洞我也去过了,那里面除了有许多看不懂的古书和药瓶,全都跟眼含金星的人没有半点关系,倒是我偷了几瓶药出来不知道是救命的良药还是要命的毒药。” 杌子听到张三疯和杨承泽恰巧也在谈论魂魄和金星洞之事,便在不远处的树丛中好奇偷听起来。 “唔,是药三分毒,可不能乱用!”张三疯提醒杨承泽,然后又故作高深吹起牛来: “山人虽说不懂医术,但是修道和魂魄方面的理论还是略晓一二的!其实中医本身就是一种道术,其精髓在于调理魂魄,而非用药,用药那都是些低级手段。说起来,老张咱曾经有个从没跟人讲过的奇遇,你俩愿意听一听不?” “好吧。”杨承泽点点头。 “你呢?”张三疯又问千羽浮生。 “切,你愿意讲就讲,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当听故事了。”千羽浮生看上去一脸无所谓,其实心里也有些好奇。 “好,反正在这里也不怕有人听到,咱就当讲故事打发打发时间吧。” 张三疯满意一笑,小心地侧侧身,用手支着脑袋摆出个美人侧卧的销魂姿势,这才娓娓讲起来: “那是在二十年前,嘿嘿,咱还算年轻,就是有点疯。当时被红小将安排看管本村一个大地主的老宅的后院的牲口圈。你们说巧不巧,就在那牲口圈草料房的下面竟然有个非常隐秘的地洞! “豁,那个地洞里藏的宝贝可多了去了,金银珠宝文玩古物,那是应有尽有啊!不过,咱那时候心眼少不懂得顺几个金元宝,就只偷了一本古书出来。记得书名应该是叫作《玄灵天经之问魂》……” 张三疯若有所思地讲着,杨承泽和千羽浮生也不知不觉入了迷。 不过不远处的杌子却是大吃一惊,心中不由暗道:“想不到老臭鼬竟然看过这本失传已久的神书!” “嗐!”张三疯见杨承泽和千羽浮生听得入迷,长叹一声继续讲道: “咱本以为那是本神话肯定挺有趣。可是偷偷一读才发现,那上面记载的全都是些难懂的东西。 “幸好咱打小识字多,好歹也能顺下去。其中讲得最多的就是世间万物生灵的魂魄知识。比如说尸狗魄在顶轮,伏矢魄在眉心轮,雀阴魄在喉轮,吞贼魄在心轮,非毒魄在脐轮,除秽魄在生殖轮,臭肺魄在海底轮等等…… “起初咱还真看不懂,不过后来越读越通彻。就拿七魄来说,人体的七魄同归灵魂所掌,人的生命就是从男精女卵交为命魂然后住胎而产生的,命魂住胎之后,将能量分布于人体的七个脉轮之上,从而形成七魄。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人死之后,七魄随之消散,而灵魂也自行离去。 “山人为何在大雪中埋了一夜而未死?说白了就是咱已经不是肉胎凡身,咱的道心有了修为。何为道心?道心就是能够控制七魄不散。哈哈,说来还真不枉咱在大青山二十几年的风霜雪露虔诚修炼,道业果然已初有小成。” 张三疯说到此处不免洋洋得意起来,然后望着远方,沉声暗道: “七魄之中有个伏矢魄,也称末那识,主管人的思想意识。之所以称作伏矢,是因为可以开天目空手抓住飞来的箭矢。哼哼,等将来咱完全控制了伏矢魄,山人便可抓住老残的鞭子扬眉吐气了!” “嘿嘿嘿……”张三疯正暗暗发乐之际,不料千羽浮生却一摆手打断了他:“错!你说的完全不对!” “呃……哪里不对?”张三疯一愣,反问道:“你一个小丫头难不成也懂这些?” “我不懂。”千羽浮生不屑地摇摇头,冷声道: “可是我却经常听雮尘师太讲起。她说七魄并没有多么神奇,颜色为黑色,残留了很多动物本能。第一个叫吞贼魄,专为吞噬不好的细胞。 “第二个叫尸狗魄,作用是令人警觉,轻微响动就能使它把大脑唤醒。第三个是除秽魄,专为清除脏腑中的污秽,根据生物钟一般亥时开始工作,所以人晚上九点睡觉最合适。 “第四个叫臭肺魄,主管呼吸,也就是所谓的吐纳练气。第五个则是雀阴魄,是……是主管人的生殖器功能的……” 千羽浮生说到这里脸一红,正正神色继续讲: “第六个叫非毒魄,就是负责排除人体杂毒的,也包括人精神上的毒素!关于第七个嘛叫伏尸魄,是尸体的尸,跟你说的箭矢的矢完全不同!至于伏尸主管什么,我就不说了,你自己领会去吧!” 千羽生讲到此处冲张三疯一挑眉闭口不言了。 “哇,想不到你懂得这么多!”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杨承泽见她不讲了,催问道:“第七个到底是什么?” “噫,小丫头心眼坏,第七个到底是啥?”张三疯也好奇地问。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38章 杌子发疯虏黑狗 http://.biquxs.info/

“嘻嘻,第七种是什么就看你们谁先有灵犀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俩不如问问大黑狗好了。” 千语浮生狡黠地耍弄二人,忍不住掩面而笑。 “噫!难不成是……”张三疯忽然惊叫一声顿时明白过来,不禁乍舌高叫:“是屎!” “呃,狗改不了吃伏尸?”杨承泽怔了半天也一下子明白过来,尴尬地望望黑阎王道:“你不至于这么恶心吧……” 可就在这时,黑阎王突然耳朵一竖猛然立起身来。原来是杌子从树丛后面闪身走了出来。 许久不见杌子的黑阎王兴奋地摇头摆尾迎上前去。张三疯等人也认出了杌子,一时都是又惊又喜激动不已。 “小爷,咱就知道你死不了!”张三疯狼狈地伏在地上打招呼。 千羽浮生则吃惊地望着他难以置信:“灵珠观全塌了,你竟然没事?天,这可真是奇迹!” “杌……杌子哥,你怎么啦?” 不过正在大家欢喜之际,杨承泽却忽然惊疑起来。 就见杌子面容严肃,双目似刀,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正一步步逼向黑阎王。 原本撒着欢迎上去的大黑狗也被杌子吓到了,一下子像是牲口见到屠夫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竟是害怕地夹着尾巴连连后退不住。 “喂,小臭蛋,你要做啥?小心他咬你!”张三疯不知杌子搞什么鬼也糊涂了,慌忙大声提醒。 “做什么?”杌子眼中露出凶光,阴森森地回答:“我要给它放血!” “放血?”张三疯一时没明白过来,警告道:“你耍啥子疯,黑阎王可是俺的狗,它俺我朋友!” “不,我才是你朋友!你只有我一个朋友,而它只是一条狗!” 杌子咆哮着,样子十分可怕,眼神像魔鬼一样恐怖。 他一步步逼近黑阎王,满满的无情和杀气。可是黑阎王却只知哀鸣后退,完全不懂反抗和逃跑,仿佛遇到天敌一样失去了任何兽性。 千羽浮生和杨承泽也被杌子的样子吓呆了,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嗷!”就在大家都提心吊胆之时,杌子忽然呲牙一声厉啸,猛然伸手抓住了黑阎王的后颈。 黑阎王猝不及防连半点反应都没来得及,硕大的身体竟像小兔子一样被杌子轻而易举揪了起来。 “呜哟哟……”黑阎王四爪离地一阵惊慌挣扎,不多时就勾头耷背像被猫叼住的老鼠一样开始体如筛糠瑟瑟发抖,绝望地望着张三疯。 “马杌子你疯啦……”张三疯见杌子比疯狗还可怕,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惊声慌叫起来。 可是杌子真的像疯狂的恶魔一样,随手都有可能将黑阎王的脖子拧断。 “你个小混蛋!”张三疯既惊又急想冲上去阻止他,可是他的胯根本动不了一时痛地冒出冷汗来。情急之下,大声喊道:“俺昨天在山上见到你娘了!” “我娘?”杌子显然一惊,不过旋即又冷笑起来:“哼,不可能!你骗我!” “俺没骗你,俺就是因为追你娘才摔伤的!”张三疯大声解释:“当时咱亲眼见到你娘从藤梯爬了上去,可是转眼就没人了!” 张三疯指着悬崖上的藤梯信誓旦旦,生怕他不相信。 “不,你在说谎……”杌子脸上现出痛苦,沉吼道:“我早就没有娘了!你在说瞎话,你在骗俺!山崖这么陡……我娘怎能爬得上去……” 杌子五官扭曲着,痛苦中充满极其复杂的幽怨愤恨,神情和声音都变得十分凶恶残暴: “可恶!你一定在骗我!你竟然为了一条狗骗我……” 杌子彻底疯狂了,猛力跺脚恨骂,山岩好像都飒飒颤动起来。千羽浮生和杨承泽都吓得惊慌无措了。 “够了,这样会山体滑坡的!”千羽浮生惊声怒喝希望杌子停住发疯。 “杌子哥,你中什么邪了?我们可都是你的朋友啊!”杨承泽也情急呼喊。 “哼,我只是取一只畜生的小命而已,你们就都反对!这算什么朋友?” 杌子双目红肿,射着怒火大声怒吼。 张三疯不知他为何性情大变,料定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极不寻常的事情,于是大声问道: “小爷,难道你一点都不念及情义了么?你告诉俺老张,你要黑狗血干什么?” “救人!”杌子厉声狂啸,“我要救人……” “救人?”张三疯怔了片刻,忽然一下子想起了昨日见到的明孔洞,那股龙卷风和云雾里的奇异景象在他头脑中清晰起来,不由后退两步惊疑道: “果然是你!那个可怕的东西果然是你……她是谁?方白露还是甘甜甜?你为了救她,就一定要伤害别的生命吗?” “不用你管!我今天必须得带走这畜生,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杌子的面孔像魔鬼一样狰狞着,“咚!”地一拳重重击在山岩上,随着一阵颤晃悬崖上“呼啦啦”滚落下一大片积雪来。 张三疯和千羽浮生、杨承泽赶紧举臂遮挡。 落雪过后,等他们重新睁眼再瞧时,杌子和黑阎王早就消失不见了…… “小臭蛋!大老黑……”张三疯顾不得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冲四面荒山雪岭着急呼唤:“马杌子,你要是害了黑阎王俺就和你拼命!拼命……” 可是,山坳里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回音回荡在耳畔,在心中滴血。 “完了,完了!这小子一定是记仇啊,当初在赛鬼手的贼窝里黑阎王得罪过他,他一定会真下手的……” 张三疯望着空荡荡的山坳哀叹不已,猛然一咬牙将屁股上的石头拔了下来,顿时痛得尖嚎一声险些晕倒,要不是杨承泽及时将他扶住,他便从山坡上摔落下山崖了。 “呜呜呜……”张三疯不知是心疼黑阎王还是疼自己,竟是泣不成声了。 待杨承泽和千羽浮生看清他的伤口,原来,那块石头是插进了他的胯骨骨缝里面。这样的痛苦想想都让人心中抽筋,可见张三疯受了多大的罪。 眼下本已冻住的伤口被他连根拔开,一时间胯上血流如注,汩汩不止,十分危急。 “哎呀,这可怎么办?”杨承泽完全慌了手脚。张三疯也随着失血过多开始眩晕站立不稳。 “张三疯,你必须坚持住!”千羽浮生见状大声提醒他,灵机一动想出个馊主意…… 【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加入粉丝群:958792069】 第0139章 火烧屁股滚雪球 http://.biquxs.info/

“喂,杨承泽,你不是从金星洞带了些药出来吗?要不给他敷上点试试,我可听说原来住在洞里的那个老头是个神医呢。” 千羽浮生突发奇想。 “这能行?万一有毒呢……”杨承泽犹豫不决。 “怕什么,可以先少用点观察观察,咱就活马当作死马医,万一真管用也算是帮了他。万一……有毒的话,你就当做大义灭亲!” 千羽浮生是同情张三疯的,不过想想他冻都冻不死,流点血也不至于死人,于是心存乐观半开玩笑说话给他听。 “豁,你个丫头还有同情心没?”果然张三疯急了,“咋就成了活马当作死马医,俺老张还没死呢!” “嘻嘻,所以说活马当作死马嘛。”千语浮生坏笑。 “那大义灭亲呢?俺又没犯众怒,至于这么招人恨么?”张三疯与千羽浮生斗嘴。 不过他还真对对方的话在了意,思索一下犹豫道:“要不……就试试?” 一是他真疼的厉害,二是着急去寻找杌子救黑阎王,于是他决心试一试。 杨承泽起初不同意,后来坚持不过,只好同意少量试用一下。一旁千羽浮生见张三疯来真的,忙不失时机声明: “我就是出于道义随口一说,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概不负责!” “呵,那俺也声明,要是真出了事山人也概不负责!”张三疯也一挺脖子声明在先。 “这……那好吧,千羽的责任我替她担。”杨承泽一边从背包中掏出几个小药瓶,一边提醒张三疯: “不过,张先生可想好了,万一是毒药的话,身体可是你自己的。” “呸呸呸,你也是个乌鸦嘴,咱老张的运气就那么差么?放心,山人的第六感妥妥的,你这几瓶药就是上天安排专门为我准备的,而你就是个圣手药使,必定手起病落!” 张三疯料定杨承泽从金星洞里带出来的必是好东西,一时鬼迷心窍特想以身试法尝尝鲜。 “噗,手起病落?”千羽浮生忍不住一笑,“那叫手起刀落,人头乱滚。” “呃,妙手回春这样的至善之事叫你说的忒吓人,小女娃子不讲究!俺的意思是药到病除,懂不?” 张三疯一边痛得呲牙咧嘴一边翻着白眼辩理。 此刻,杨承泽手中有三瓶药粉。一瓶红色,一瓶蓝色,一瓶黄色。瓶上的标签只是几个古怪字码,连张三疯也不认识。 两人商量一下,决定一瓶一瓶地试。千羽浮生则遮眉挠腮不忍直视。 杨承泽首先打开红色药瓶,轻轻嗅一下,微微有点铁锈的味道,并不十分刺鼻。 他捏着小瓶望望张三疯问道:“先生可准备好了?” “欧克。”张三疯咬着牙侧起胯坐在地上,忐忑不安地点点头。 不料杨承泽才小心翼翼捏着药瓶弯下腰去,张三疯就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嗷!疼死个姥姥喽……” “呃,”杨承泽吓了一跳,赶紧举举药瓶道:“还没开始呢。” “噫……”张三疯收住哭腔有些尴尬,抬眼见一旁千羽浮生正偷偷嘲笑自己,忙大言不惭解释: “没事没事,都是山人修为精进神经过于灵敏了,嘿嘿,你上药吧!” 不料杨承泽又一举药瓶说道:“已经上完了。” “唔,上完了?”张三疯一愣摇摇屁股感受感受,“咦,咋没感觉?不应该是像杀猪一般嚎叫的吗?” 他胯上的伤口差不多有鸡蛋大小,药粉很快被血液浸没了,竟然毫无半点异样感觉。 “不管用,换一瓶。”张三疯逞起能来。 杨承泽见没啥风险也放下心来,又取过蓝色药粉给他撒上些,还是没感觉。 “切。”张三疯更加不屑了,瞥一眼千羽浮生对杨承泽撇嘴道: “小杨同学,那个金星洞莫非是个假的?还啥子是个神医,依咱看就是个卖胡椒面儿的。不对,连胡椒面儿都是假的!” “好吧,也说不定是花椒面儿,把你麻醉了觉不出来呢。” 杨承泽本以为自己带出来的是灵粉妙药,眼见一点功效都没有不由也失望起来。 千羽浮生也觉得有些无滋无味,微微泄了一口气叹道: “别看我们现在这么多神奇的遭遇,我感觉一切更像是一场梦。或许我们总是寄予现实太多想象了吧,所以才活在了虚幻的世界里。就像这几瓶东西,有可能只是些普普通通的花粉或颜料。红黄蓝,明显是三原色嘛……” “嗯,还真有道理。”杨承泽闻言点点头重新打量一下三只小瓶,向千羽浮生投去佩服的目光。 张三疯却不耐烦了,一把夺过黄色小瓶道:“撒个芥末粉也眉来眼去,这也不是撩妹的时候啊……” 他边说边往自己胯上撒,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听“砰”地一声炸响,屁股上轰然腾起了一个大火球! 爆炸虽然不及手榴弹的威力,但那声光电效果却一点不差。等火光散尽,再看三人俱已是烟熏火燎好比钻过炉坑一样了。 “不得了,毁容啦,毁容啦!”千羽浮生首先摸着被熏成花皮脸的腮颊惊叫起来。 “呜,我的天……”杨承泽更是满面烟灰,望望千羽浮生再瞅瞅张三疯,不知究竟引爆了什么。 “咳,咳咳咳……”张三疯最惨,他整个脸都熏成猪头了,一张嘴口中鼻中全是青烟。 “呃,我咋会喷云吐雾了,莫……不是已经得道……” 他伏地呻吟着,然后耸耸鼻子又道:“谁家做腊肠……还是吃烧烤啊?这味道有点焦了……” 他眯着眼嗅一圈,最后定格在自己屁股上,就见胯上的伤口犹在“滋滋”冒油,青烟散去转为热气,烤串香味不绝于鼻。 “哇靠!”张三疯这才知道是自己火烧屁股的味道,这一惊非同小可“腾”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也不管裤洞上还露着半边屁股大呼小叫着一溜烟钻进山林不见了…… “哦,化学反应?”千羽浮生惊声道。 “呃,难道这些是火药配料……”杨承泽也迷茫了。 二人听着张三疯声音变远,最后在山下消失,不由惊地面面相觑连追赶也忘了。 却说张三疯这一溜猛跑,就跟滑雪差不多,在丛林山坡上左穿右插跌撞翻滚,最后也没费多少力气直接到了山底。 “唔……”等他好不容易停下来,忽然发现自己成了一只乌龟。 “咋回事,难不成咱前世是只王八,现形了?乖乖,幸好没被那个千小羽瞧见,否则还不得被她笑死!” 张三疯自言自语一番听听外面没有动静,小心地探出脑袋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滚成了一个大雪球! “姥姥的,屎壳郎蘸白糖,吃着不香看着香。” 他骂骂咧咧挣扎着从雪球里钻出来,活动活动腿脚发现胯上的伤竟然不疼了。 “嘿,果然老天相助!”他抬头望望高耸入云的灵岩山,远远的明孔洞透着云天,瞬息万变。 而漫山遍野青松白雪,沟壑林深,根本找不不到杨承泽和千羽浮生在什么位置。 “姥姥的,救狗要紧!”张三疯恨恨地一跺脚,急匆匆向山外而去…… 【立志冲榜,谢谢阅读!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毒舌灌水交流评论!有问题请入群:958792069】 第0140章 狗血安魂离情真 http://.biquxs.info/

此刻的省立医院病房里,凌风子正把自己反锁在里面一直焦躁不安。 白露依旧静静躺在病床上,杌子带来的那件僧袍摆放在她的枕边,隐隐间闪烁着些许非常微弱的荧光。 “喂,老先生什么情况了?”方天来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不时敲门询问。 “救你女儿哪是那么简单的事,老老实实等着,别添乱!”凌风子也不耐烦地回应。 “老师让我们安静等待,你沉住气别打扰他。”冯仲石在门外劝说。 “咦,咋了?”这时小黄拿着空尿盆回来了,见方天来和冯医生都沉着脸守在门外,不解地大声问: “你们怎么都在门外候着?站岗这样的事情应该由鹅来负责的!” “去,小兔崽子,你就不能小点声?”方天来赶紧喝止他。 “嗝……”小黄打个饱嗝喷出一口尿骚/味,翻着白眼委屈地立住,“小声就小声,鹅这枪伤刚一好就甩脸子给人看,切!” “冯医生,换药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能进去吗?”这时护士也端着药瓶来了,见三人候在门外,也不解地问。 “不用,你们先去忙吧,有需要我再叫你们。” 冯仲石也没本事治白露这样的疑难怪症,只有寄希望于老师了,所以强装镇定把护士打发走了。 其实凌风子给白露服下自带的药之后,早就把她的输液针拔掉了。 “唉,想不到我隐藏的这么深,竟然被那小子识破了。难道他也是玄灵?” 凌风子来回踱着步,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忽然窗子一开闪身进来一个人影,吓得他打个激灵赶紧回身去看,原来是杌子回来了。 “高人,怎样?东西找到了吗?”凌风子忙迎上前去询问。 “嗯。”杌子也顾不得自己里面是真空,迅速把腰上挽着的僧袍长襟解开,将一包金针、三枚银环、七盏松油灯和一堆小药瓶摆了一小桌。 “是了。”凌风子一样一样打量一遍,然后从那些小药瓶中挑出两只装有乳白色粉末的小瓶说道: “这些是镇魂散,另外那些是先灵遗留下来的火药配制剂,可得区分清楚喽!” 他一边清点一边介绍,不过立马又凝起眉来,问道:“让你准备的黑狗血呢?” “呃……”杌子略显纠结沉默片刻,然后为难问道:“必须得用黑狗血吗?” “当然必须!黑狗是至阳之畜,所对应的十二地支五行是戌土,也称阳土。所以,童子黑狗先天阳气最纯,以阳制阴,自上古以来就是驱邪治魔之灵物。 “人类也有传说,杨二郎座下的哮天犬其本体就是黑狗,容纳了先天至阳之气。凡间的黑狗都是它的近亲,所以,黑狗血可以镇住邪灵以扶正气,是起坛法器必备之物! “虽说……后世的道家掺杂了大量的人类迷信,但是最早却源于《玄灵天经》中的巫医之术。巫术本是一门纯粹的科学,可是被人类一模仿就千差万别变了味,成了招摇撞骗的把戏!其实黑狗血之所以有用,是因为它们血液中含有一种从远古遗传下来的特殊成分,这种成分可以替代先灵之血安魂定魄,是一味奇药。 “唉,可惜呀《玄灵天经》失传了,老朽也只是粗略懂得其不足亿万分之一!如果没有这种灵血,我是不敢保证能够救好这个女娃的……” 凌风子见杌子没有带来黑狗血,失望地摇头不止。 “这……”杌子沉吟片刻,心一横叹道:“好吧,黑狗我带来了就在楼下,需要放多少血,我去取。” 凌风子闻言放下心来,取过两个空了的输液瓶递给他:“两瓶就足够了。” “呃,这样的话岂不是要了狗命……”杌子想不到要用这么多,不由一阵犹豫,不过仍然咬咬牙接过瓶子,“好,你等着……” 话音未落,杌子又从窗口消失了。 “噫,按目前这小子的本事,似乎已经不亚于传说中的先灵大神了!老天……” 凌风子望着随风而动的窗帘愕然许久,被寒风一摧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正想去关上窗子,忽然窗帘一动杌子回来了,手中已经提了两瓶鲜红的血液。 “唔,这么快?”凌风子目瞪口呆望着他,竟是一时不知所措。 “赶紧的,趁热乎!”杌子从窗台上跳下来,把窗子关好催促道。 “……”凌风子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接过瓶子,瓶身热乎乎的传递出新鲜的体温。 接下来,凌风子开始布置场地。 他把七盏松油灯摆放在房中不同的方位,将灯盖一一打开。然后把手镯大小的三只银环一只安放在白露额心,另两只隔着衣服置于胸口和小腹位置。 摆放停当后嘱咐杌子守在门内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这才打开一包银针,口中念念有词一枚一枚扎入白露额心、手背、脚面不同穴位。 凌风子精力高度集中一针一针地扎下去,杌子一旁瞧着忍不住心惊肉跳,好像那些针都扎在了他的身上。 最后针全部用完了,凌风子已是浑身大汗淋漓,盘腿坐在床前闭目凝神,一动也不动了。 约么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白露床头的僧袍开始神奇的舒展开来,然后缓缓升起罩在她的身体上方。一缕缕的荧光开始凝成一个透明的人形,徐徐进入白露体内…… 杌子尽管已经在灵珠观地下和灵岩山明孔洞见过甚至接触过白露的灵魂,但是此刻依然被那份美丽和纯净所震撼了。 随着透明的灵魂缓缓进入身体,室内的七盏油灯开始依次自动点亮,射出七彩光晕映满整个病房。 “白露,醒来吧,我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伤害你了……” 杌子默默祈祷着,心中滴着血发誓。 许久,白露的灵魂和身体终于完全结合了,僧袍落下盖在了她的身上。 “……”凌风子这才轻吁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他转着圈瞧瞧白露的面相,然后为她把脉。 杌子望着凌风子阴沉不定不时现出微妙变化的脸色,屏息凝气忐忑不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白露,你一定没事的,都是我害了你!你醒来后快点去北京吧,离开我,永远离开我!永远……” 杌子在心中拼命祷告,不住发誓:“我也会离开你,永远离开你!再也不去想你,念你……” 他眼角流下心酸的泪水,眼眸深处是无限的痛苦和留恋…… 【立志冲榜,谢谢阅读!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毒舌灌水交流评论!有问题请入群:958792069】 第0141章 三疯才子揭真言 http://.biquxs.info/

杌子正为爱而彷徨愁伤,这时凌风子兴奋地轻呼一声喊道: “三魂归体,七魄聚齐!赶紧把镇魂散倒入瓶中,给她灌下去!” “唔!”杌子闻言立马惊喜起来,迅速按照吩咐把两小瓶镇魂散倒入血液之中。 凌风子则一边把脉,一边指挥他给白露服下。血液还有余温,杌子小心地喂入白露口中。 血液鲜红,都并不血腥,而是像草莓果汁一样散着清甜汩汩流入她的喉中。 不多时,两瓶血液全部喂尽,白露的脸上渐渐现出照人的光彩来,明显有了栩栩生气。 不料正在把脉的凌风子却突然一惊,面现困惑犹疑道:“不对,这黑狗血有些异常,难道是用多了?” 凌风子乍然一惊,把杌子吓得可不轻,他脸色顿时就变了:“怎么,有啥意外?” “奇怪……”凌风子起身观察一下白露的气色,反复思索了好久又放下心来,叹道: “嗯,也许是我多疑了!甭说,你找的这只黑狗还真是至纯至阳!看样子效果比老朽预期的要好很多!” “呃,这就好!这就好……”杌子这才长出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古怪,提着的心重新放下来。 凌风子瞧他一眼,指指七盏松油灯道:“松油能够杀菌明性,醒神补亏。放心吧,等到灯油燃尽她就该醒来了!” “嗯……”杌子点点头,望望油灯再望望白露,最后面向凌风子感激地道:“谢谢您!先前……我太没礼貌了!” “哪里,我可没有把你当外人!”凌风子汗然一笑,随即眨眨眼睛试探着问: “只是老朽很好奇,你是怎么识破我身份的?还有……难道你也是我们玄灵一族?” “这个……”杌子想到自己的离奇境遇,又想起自己破坏了灵珠观的地下基地,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答复,只好支吾搪塞: “这个……以后您会知道的。这一次你救了白露,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嗯,好吧。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好强求!”凌风子知趣地点点头,又道: “老朽也不求什么回报,只希望你替我保密,不要让人知道我是个丑陋的怪物!”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杌子点头答应,同时也提醒道:“但是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存在!” 凌风子幽幽一笑,凄苦叹道:“放心吧,我又怎会去泄露自己同族呢?” “不,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和你们不是同一类!我是人类,我有感情!而你们呢,只是借用人类女性的身体,却毫无半点仁爱和怜惜!” 不料杌子忽然暴怒了,他的内心被凌风子的话所深深刺痛,他是人,他不相信自己也是个怪物,于是激动地连声驳斥: “不,我不一样!我虽然坏事干尽,可是我从来没有你们那样残忍!你摸摸自己有良心吗?你作为一名种子筛手,有多少天真的女性被你们糟蹋了,又有多少所谓的不合格的胎儿被你们扼杀在母亲的腹中,有多少母亲因此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们数过吗,良心发现过吗?” “嘘嘘……”凌风子见杌子声音越来越高,吓得赶紧收回前言喟然叹道: “好好好,是老朽失言!我错了还不行吗?唉……也罢,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有些事情一旦做错是很难重新开始的!唉……” 凌风子嗟叹声中充满茫然和忏悔,停了片刻才道: “自从玄灵界经历了基因灾难之后,我们已经得到了惩罚。如今玄灵一族后代越来越少,寿命也越来越短,几近灭绝呀!像我原本是能活到一万岁的,可现在能活上一千年就已经不错了! “玄灵在世一般一百年一个轮回,而老朽这已经是第十个轮回了,耄耋之年风蚀残烛,估计也活不了几个春秋寒暑了,所以才空发感慨啊……” “吔?”杌子见他对生命如此留恋,不由带了些反感质问:“十个轮回?你已经活了快一千年了,难道还活不够吗?” “……活不够!”凌风子怔了怔摇头苦笑,“自从沾染了人类的七情六欲,我其实活得好辛苦!可是,我又总感到欲望无穷无尽,每一天所有的时间都不够用,总想把失去的一切弥补回来…… “可,可越是想留住那些美好的东西,就往往失去的越快,越是失去又越是不甘心,欲念也会越深,越不择手段,最终无法回头……” 凌风子白眉颤动,痛苦中夹杂着无限迷茫,仿佛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和无尽的交集。 “唔,想不到你这么大年纪了也如此多愁善感。”杌子不由对老头多了几分同情。 “唉!”他叹息一声转脸望望床上的白露,满目深情却是离恨难言,不禁沉沉呓语:“算啦,你们都比我强。我能活着已是多余了……” 凌风子见他黯然伤怀明显是对白露深怀眷恋,可是却又一副绵苦离肠的别情,于是微微颔首盯了他片刻,问道:“怎么,你怕了?” “怕……怕什么?”杌子被他问的一怔,随即惶惿然躲过脸去,支吾:“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呵呵,高人何必言不由衷?”凌风子豁然一笑,说道: “你虽然有着超凡神异,但是你却永远走不出七情之伤和六欲之苦。这女娃之所以灵魂涣散,其实皆是因你苦心思虑所致,亦称第六感第七感八感,估计你最起码在一百感以上!以你如此强大的意念力量,试问有哪一个普通凡人不会受到伤扰?因为你爱她,所以你怕了!对吗?” “……”杌子直被凌风子问得哑口无言,怆然而立。 “年轻人,我佩服你的超人能力,但是对于你为情所困这件事上我并不赞成。” 凌风子见杌子不语,也为情所动掏起了心窝子,语重心长地叹道: “方才我听你说要永远离开她,老朽以一个过来了十遍的人提醒你,你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放手和淡泊,而是一种强行压抑的自我退缩。说白了,你这只是一种看上去像大爱无我的担当,其实还是逃不过心中的自私!你想让自己心安理得,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交易!你难道不懂吗?” 凌风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越说越亢奋,越说越激昂,最后直接质问起杌子来。 “呃……”杌子真有些茫然无措了,张口结舌愣了许久,懦懦道:“可是,她不喜欢我……” “唔……”凌风子忽然间怔住了,“什么?她不喜欢你?” 他边说边凑向杌子,鼻尖都快顶到杌子的鼻尖了:“哈哈,笑话!一模一样的笑话!荒唐的笑话!” 凌风子真的像疯了一样,一扫老迈龙钟的模样哈哈自嘲起来,笑了许久突然间止住笑一把掼住杌子的肩膀,像鬼魅似的阴阳怪啸: “呵呵呵呵,嘿嘿嘿嘿,你傻啊!你跟玄灵的三疯才子一样傻啊!” “呃,玄灵也有三疯?”杌子惊问。 “为什么没有?凭什么没有?难道人类也有三疯?”凌风子激动反问,然后凄然长叹: “唉……我接连三世爱上一个人,可是我三世都辜负了她……所以,我三世皆疯!这……全都是当初退缩而错过了呀!本以为回避的结局会好一点,结果……” 【欢迎尊驾,谢谢阅读!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毒舌灌水交流评论!有问题请入群:958792069】 第0142章 素雪含香为谁凝 http://.biquxs.info/

“结果,我的懦弱像一把绝情剑,永远地刺伤了她……” 凌风子白眉耸动,情至伤心处却没有半星泪光,唯有空洞的双眸隐含着绵绵无尽的悔恨。 “所以,我想告诉你,如果真爱一个人,就不要放弃,就不要轻言退缩,就一定陪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默默看着也好……” 凌风子深沉地盯了杌子好久,拍拍他的肩膀松开手,然后转身望一望沉睡如仙子的白露,又缓缓说道: “爱情从来都不会完美,爱一个人也不需要前提,哪怕是她真的没有在乎过你……可是无论如何,你必须信守自己的爱,那是世间最纯洁的心声,绝不可辜负!否则,你今天的放弃,将是你永世的烙迹,是你对灵魂的背判,更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因为,那证明了你的虚情假意……” 凌风子声音虽然不高,却是字字穿心直言不讳,声情并茂越说越激扬,在救人的间隙对杌子展开了一场激情的演讲攻势。 “我……”杌子似乎受到了感染,情真意切望着床上的白露久久痴立,似乎有一肚子情愫要倾诉。 可是,他最终沉下了眼眸,踉跄着后退两步,透着伤感和困顿自言自语道: “不行……那样我会更自私!我不能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真心不渝,只为自己一人心安理得而去扰乱她的生活,我必须远离她,否则依然会伤害到她……” 杌子一想到自己的魔力心中就充满了恐惧,他不敢再靠近白露,他害怕自己…… 他惶恐不安着,就在这时忽然地上的松油灯灯焰颤晃起来,不多久便依次熄灭了。 室内顿时昏暗了许多,床帘缝隙里射进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痛苦扭曲着…… 果然如凌风子所说,随着油灯熄灭,床上白露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微微颤动两下有了动静。 “太好啦,她就快醒过来了!”凌风子欣喜地迎上床前,迅速将白露身上的银针全部取下,然后再给她把脉。 白露能够醒来,对于杌子来说是天大的幸运。可是,此刻的他却痛苦到了极点,胸中如钢刀搅动一样痛苦。 是的,他在心中做着最后的决断。良久,他才深深地一闭眼,一字一句低沉嘱道: “不要告诉她这些荒唐的事,她本该是一首写满纯真和幸福的诗……” “当然,我懂得规矩。”凌风子边给白露把脉边应道,可是等他回过头来却发现杌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唉,看来又是一个痴傻的情种!”凌风子无奈地摇摇头,把白露额上和身上的银圈取下,然后瞧着她红润的面颊叹息吟道: “自古多情难为情, 情窦痴心入梦冥。 三生三世桃花露, 素雪含香为谁凝……” 凌风子流连于诗境之中,徜徉感叹不已。正在这时,白露睫毛微微眨动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眸,“哦,好凄美的诗……” 当她看清眼前白发白眉的凌风子时,不由怔住了,眉心微蹙好奇问道:“你是谁,梦中的老神仙吗?” “唔,”凌风子被问得一愣,继尔和蔼笑道:“哈哈哈,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啊,我是你爸请来的医生!” “我爸请来的医生?”白露闻言一惊,一下子坐起身来,焦急问道:“我爸怎么了,他病了?” “不是他病,是你病了。” 凌风子知道她这种情况因为魂魄涣散往往是没有记忆的,于是轻声解释安慰道: “没事了,因为劳累引起的眩晕而已。一点小毛病,可把你爸爸吓坏了,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凌风子边说着边去开门。待他冷静冷静把门打开,门外的方天来、小黄和冯仲石正着急候着。 尤其是方天来一见门开了,张开嘴巴就喊:“丫……” “嘘!刚醒,你想把她再吓回去?”凌风子赶紧堵住他的嘴,小声叮嘱三人: “你们都听好了,千万别提魂魄之事,就说她是休息不好导致的贫血!” “好,哎,好好!”方天来听说白露醒了,乐得连声答应一把推开凌风子奔进病房。 “闺女哇,你可吓死你亲爹啦!嘿嘿喂俺滴个宝贝疙瘩诶……” 他一冲进房中见到床上完好如初的白露,竟是抱头长呼喜极而泣起来。 “鹅呀呀个亲亲滴白露哇,你可总算醒过来啦呀……”这时小黄也冲到床前扯开了哭腔,“鹅,鹅,鹅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呀喂……” “呃……”白露拍拍方天来的肩膀,望望哭丧般的小黄,莫名其妙尴尬笑道: “这……你俩至于吗?让人家隔壁房间听到还以为我那个啥了呢……” “嗯——哼!”这时凌风子故意吊起嗓门干咳一声,提醒方天来和小黄:“毛毛小雨,淡定,淡定!” “唔,对,淡定。”方天来这才松开白露止住哭,捅一把小黄埋怨道: “老子是为女儿高兴,你跟哭丧似的瞎凑啥热闹?去,赶紧准备车,咱们今天就出院!” “哎,好嘞,遵命!”小黄使劲瞧一眼白露,乐得屁颠屁颠出门而去。 “哎,对啦!”方天来这才想起旁边的凌风子和冯仲石,赶紧正正衣领,“啪”瘸腿一并敬个尚算标准的军礼,然后握住凌风子双手感激不尽: “老人家真是辛苦您啦,您果然是华佗再世李时珍显灵啊!” “噫,华佗咱不敢高攀,李时珍的话老朽倒是打过交道。”凌风子抱拳一笑谦虚言道。 “呃……”白露本来觉得凌风子仙风道骨德高望重的样子颇是尊敬,可是听他说话想不到竟是牛皮敢往天上吹,不由有些大跌眼镜。 不过她还是下了床走上前给凌风子和冯医生躹了个躬感谢道:“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们!” “嘿嘿,治病救人医者本分,老朽应当的。” 凌风子瞧着白露不仅恢复,而且气色俱佳,亦是欢喜不胜乐得合不拢嘴: “哈哈,看个病不算啥,说不定将来我还能喝得上你们的喜酒嘞!” “喜酒,什么喜酒?” 白露不由一愣,忽然眉头紧皱扫视一圈房内面上现出疑惑来,盯着凌风子问道:“我怎么记得刚刚马杌子也在,他人呢?” 这时方天来和冯仲石也四处寻找一下,不可思议地望向凌风子,“对啊,那小子人呢?” “哦,他爬窗户跑了!”凌风子白眉毛一挑,编道:“他说自己穿的衣服难看怕见人,只好爬窗溜走了……” “啥,爬窗?”方天来拉开窗帘俯身向下一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叹: “豁!这么高的楼,可怜他还是个一长一短的瘸子,难不成这小子是属壁虎的!” “爸,你乱说什么呢?笑话人也不怕连累自己!” 白露冲方天来翻个白眼埋怨道。也俯身从窗台望下去,楼下一个人也没有很平静的样子,这才轻轻吁一口气放下心来。 不过她立马又拧起眉来,凝神思索片刻自顾自言道:“我记得他是不识字的,怎么临走前还给我诵了一首诗?好像是: 自古多情难为情,情窦痴心入梦冥。 三生三世桃花露,素雪含香为谁凝? 嗯,这诗真不错,您应该也听到了是吗,老先生?” 白露品味着诗中意境,仰面望着凌风子情真意切地问道。 【写《欲九流》,讲好故事。欢迎阅读,感谢支持。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毒舌灌水交流评论!邀您入群:958792069】 第0143章 痴人说梦疑身世 http://.biquxs.info/

其实诗是老头由感而发,恰被意识处在清醒边缘的白露听到了。或许是杌子的气场太大,白露竟然误会了。 “呃,这个诗……其实……”凌风子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然而他是同情杌子的,真心希望他能够勇敢地去追求真爱,于是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迟讷地解释: “其实我没听到。也许正如诗中所言,你这或许是一种梦冥吧!” “梦冥?”白露沉吟一下,反问道:“您是说这只是一个梦?” 她是知道杌子的文化水平的,前后思索一下觉得有可能还真是做梦,于是带着几分不屑释然道: “我说呢,就他?甭说作诗,就算背别人的诗能背囫囵了我都不信!” “所以说嘛,这首诗有可能是你梦中所作。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估计是你对那小子有好感,或许在心理上有些期许吧。”凌风子借机带节奏。 “好感?就他那小无赖的样子,怎么可能!再说我俩只是萍水相逢,之前的误会到现在还没解开呢,我能期许他什么?” 白露脸上微微一红着急辩解,不过回头一想又觉得这样评价他似乎有些苛刻,于是补充道: “不过……他也不像看上去那样不正经,有时候憨憨的倒也不是太招人反感,一般一般吧!” 白露说完又吟诵起那首诗来,还是有些犯疑,不由呢喃而语: “要说在睡梦中作诗,这种情况我倒是有过,虽然梦中觉得很奇妙很完美,但是醒来之后再回忆往往都是支离凌乱不堪一读的,不过是荒唐一梦罢了!可是这一次……真得很出乎意料!” 凌风子见白露困惑其中不能自拔,只好转脸对冯仲石道:“你是专业医生,你来给她解释解释。” “呃……可我学的是外科,跟神经学是两码事。” 冯仲石想不到老师会突然考自己,见凌风子冷眼盯着自己不由自己推脱,只好清清嗓子说道: “现代医学一般从心理学和生理学方面来理解梦,认为那是一种潜意识。夜晚大脑处于休息状态,但是网状结构还在工作。它负责完成人体最基本的生理要求,梦境的现象是由它来管理的。比如说梦游症,就是因为白天高度紧张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让人体产生兴奋,而夜晚这种兴奋依然还在持续,所以就造成了梦游。” “嗯,继续,重点分析分析这女娃梦里作诗这事。”凌风子对冯仲石的解释还算满意,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这个……我在学校真没学那么多,刚刚这些也只是基本理论而已!”冯仲石是真的为难,只好阿谀道: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当初没有跟您好好用功,今日才捉襟见肘,学生愿闻老师教诲!” “哼哼,拍马屁不如多学习!”凌风子冷冷一笑奚落道: “其实无论中医西医皆出自玄医,在人类文明之前,在地球文明之外,谁敢保证没有更先进的文明?所以西医也好,中医也罢没有必要非得分个你高我低。可是那些西医派总说中医是伪科学,只看这一点就不厚道。 “中医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最系统完整的医学,对一切生命理论皆有解释。就拿做梦来说,其实是一种意识反应。人的神、魂、魄、意、志分属于心、肝、脾、肺、肾五脏,对应的乃是人的喜、怒、忧、思、恐五种情志。 “其中心神是人体生命和精神活动的主司,睡梦中魂、魄、意、志等无不在其控制之下,正所谓‘梦为心动’。 “人一觉醒来,如果作了美梦自然会兴奋欣喜,见了谁都想分亨一下,仿佛那就是真的一样。如果做的是恶梦,不但心情恶劣,可能还会心事重重,担心是否被梦中的恶运缠上。另外,也有些梦境曲折离奇,或是景色或是梦中之人,都似曾相识,就好像回到了前世…… “而这一切皆因日常所见所思引起。例如现实生活中暗恋某人而不得,或难忘旧情人,大脑的潜意识就会想着帮自己完成这个愿望,便极有可能在梦里和所爱之人终成眷属。” 凌风子讲到此处顿了顿,对白露道: “其实你那首诗中包含了一个术语——梦冥,应该算是一种接入梦境和梦想的冥想之法。就比如马杌子特别希望和你在一起,他就会在睡觉前一遍遍地用力去想你,久而久之你就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同样,你可能并不在意他,但是对他的某一方面特别感兴趣,于是有时侯也会梦到他!因为人白天致力于某事,睡梦中就会产生任务觉醒,所以梦中会有灵感顿悟和奇妙创意。据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凯库勒,就是因为梦见一条蛇自己咬住自己尾巴,醒来后顿悟出了苯环结构学说。” 冯仲石讲到这里望望白露,说道:“也许正因为那个叫马杌子的小子存在于你的潜意识里,所以你才有灵感创作出了这么一首好诗呢。” “唔……难道是这个原因?”白露不由陷入了深思,心中暗暗回忆马杌子这个人: 一个不务正业的小游民,胸无大志还是个瘸巴,自己潜意识里怎么会有他呢? 嗯,当然,勉强来说他也有朴实的一面。比如说他能吃苦去扫街,他肯用心照顾梁奶奶。他也有正义的一面,敢于教训无赖王二子,为了保护奶奶用板砖拍朱五能,也是蛮英雄的嘛!不过,暴力可不好…… 关键问题是那个甘甜甜,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甘甜甜为什么和自己长得这么相似,这绝非偶然…… 不知不觉间白露从杌子想到了更多,心中疑团也更深了。 “爸,我们现在就出院!我决定不去北京了!”白露忽然坚决而言。 “啥,你不去北京,那还了得?”方天来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就急了,瞪眼嚷道: “人家早就把你注册入籍了,那可是部队,军中无戏言啊!朝令夕改岂不成了儿戏?晚啦,现在已经晚啦!不行,绝对不行,我坚决不同意,你必须得去北京!” 不料白露也被吼急了,涨红了脸大声反问:“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姐妹?你一直都没跟我说实话,对吗?对吗……” “呃……”方天来被白露突如其来的接连质问惊愣了。 他瞪大眼睛,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白露的脸色也由红变白,柳眉紧蹙双眸含痛,心如刀绞望着父亲。 父女二人就这样对视着,室内的空气迅速紧张到让人无法呼吸。凌风子给冯仲石使个眼色,两人慌忙躲出去了。 “爸……”许久,白露眼中滚下一串泪珠,面如霜打凄然说道: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您把我养大不容易……可是,我早就不是你眼中那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了。我知道,您隐瞒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有你的难处,对吗……” 方天来双目紧紧闭上,铁青着脸也陷入痛苦之中。 “爸,您还记得吗?小时候,我看到别人家的女儿有妈妈唱催眠曲,我就哭着问你要妈妈。您总会跟我说,妈妈是位勇敢而又美丽的白衣天使,唱歌可好听了,可是你不喜欢她唱,你怕她唱着唱着闭上眼睛…… “我知道您一定是深爱着她,她也深爱着您……我,又何尝不是也深爱着你们!您知道吗,我不止一次梦到妈妈,梦见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手挽手走在大街上,走在公园里,走在所有人羡慕的眼光中……可是,前几天在办理去北京的手续翻找户籍材料时,我看到了妈妈的烈士证明书……她长得的确很漂亮,但介绍上却是未婚! “有一次您喝多了,跟我说你和妈妈只认识了二十多天她就在灾难中永远地离开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写《欲九流》,讲好故事。欢迎阅读,感谢支持。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毒舌灌水交流评论!邀您入群:958792069】 第0144章 灾中大爱凝白露 http://.biquxs.info/

白露第一次向父亲方天来质问自己的身世。 方天来知道自己再也隐瞒不下去了。其实,他也早料到这一天会来到,于是沉沉叹息一声向白露讲述了实情…… 那是十八年前,二十六岁的方天来参军已经八年有余,因为聪明机智他一入伍就被首长选在身边做警卫员。 后来一直随军出征转战边境和深山大漠,他生性果敢血气方刚英勇善战,在边境保卫战和剿匪战斗中多次荣立战功是军中有名的战斗英雄。 那一年秋天,他随首长从喀喇昆仑山完成任务回到北京,刚被任命为机要干事,首长特批他半个月假期回老家雍德省亲。 可是火车刚进河北就遇到大地震脱轨了。方天来从倾覆的车厢里爬出来,不顾自己已经受伤迅速发动大家抢救伤员。 也就在那时,他认识了一名一同乘车的女护士。 女护士叫童谣,大大的眼睛,秀丽的容貌,在救人的过程中首当其冲临危不乱,巾帼不让须眉,给方天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方天来与她拼力合作浴血救人,两人在患难中结下了真情。 然而连接不断的余震导致了震区更大的灾难,各级政府火速开展救灾工作。两人默契同心毫不犹豫加入到了地方上的抗震救灾之中。 童谣是一位美丽而勇敢的姑娘,她不惧艰险专挑受灾最重的地方救人。方天来被她深深打动着,一直陪在她身边与她出生入死携手同行,冒着大雨在废墟中并肩奋战搜救伤员…… 连续三天三夜,在大雨滂沱中经他俩救出的伤员不计其数。 第三天傍晚雨停了,整个城市满目疮痍,搜救工作开始进入尾声。 方天来和童谣终于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了。 “你为什么叫天来?” 童谣倚在废墟下方的一块水泥板上闭着眼睛轻问。 “哦,也许我爹娘认为我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吧!” 方天来蹲坐一旁,欣赏着童谣沾满灰尘和汗水的面颊回答。 “嗯。”童谣微微笑着,恬静的脸上现出幸福感,“我觉得,你不只是上天送给他们的,也是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嗯,那好,我做你的天,你就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你就是我生命中最灿烂的太阳!” 方天来动情地握住童谣的双手,两对含情的眸子深情互望着。那一刻,所有的灾难和悲痛都化作了爱情的力量…… 然而就在这时水泥板下面传出了一阵微弱的呼救声:“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方天来和童谣都是大吃一惊,赶紧掀动水泥板救人。可是水泥板太重了,他们费了很大劲才掀起来。 原来,在水泥板下方是个倒塌的函洞。洞坑很深,坑底一位年轻的母亲正蜷伏着身体护住两个幼小的孩子。她的身上压着两根断裂的水泥桩,身下全是血…… 方天来全力顶住水泥板,童谣跳下去救人。当她好不容易才把水泥桩搬开后,那位刚刚还在呼救的母亲却没有了呼吸。她失血过多,已经无救了…… “不!不……”童谣望着那张痛苦中凝着希翼的母亲的脸,难以自已伤心而泣。 “来人啊,快来人!这里还有幸存者……”方天来大声呼喊,可是天色已晚搜救队大多撤出去了。 坑中的童谣在悲痛中把年轻母亲翻过身来,借着天光看清,她的身体下面是一对看上去不满周岁的双胞胎女婴。 两个婴儿安静地卧在母亲怀中,仿佛才睡醒一样望着眼前凌乱的世界,却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已经永远离开了她们…… 童谣小心翼翼地把她们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们,她内心深处被生命的奇迹和母爱的无私深深震撼着! 可是,当她举起双臂想把她们托上地面的时候,突然伴随着一阵余震废墟上方滚落下一块巨石来,“轰隆”一下正砸在方天来驼着的水泥板上。 巨大的力量把水泥板砸为两半,方天来的腿也被砸中了。可是他却不能躲闪,因为下面还有童谣和两个小生命! “快,把孩子扔上来!”方天来用尽所有力量咬牙挺住,大声喊道。 童谣见情势危急,只好狠狠心用上衣迅速包裹好一个孩子奋力扔上地面。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扔出第二个婴儿,方天来背上断裂的水泥板再次受到落石冲击,断开的那一半迎着童谣坠了下去…… 一切都是这么无情!方天来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被烟尘湮没而无力相救,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也倒下了…… 一切都是那么恸天泣地,大雨重新洒落下来,似乎要浇灭所有的人间烟火…… 然而,天地无情人有情,灾难永远毁灭不了人间大爱!方天来倒下的那一刻,他发誓不论生死今生今世都将永远陪着她在一起…… 终于,赶来帮忙的人群抬开水泥板救出了方天来。他的腿已经断了,但是他仍旧不顾一切咆哮着跳入坑中…… 终于童谣也被救起了,她满脸是血早就没了知觉,但是她的怀中却依然紧紧护着那个没来得及扔上地面的婴儿…… 他们三人一同被送进了医院。经过几天几夜抢救,童谣终于醒了过来。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婴儿怎么样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脑中大量积血,在当时的情况下医生根来没办法实施开颅手术。 方天来一条腿骨折,但是他坚持陪在童谣身边。童谣最后护住的那名婴儿毫发无损非常健康,也一直被方天来要求留在身边。 只是第一个被救上来的婴儿却不知下落了,方天来问了好多人,有人说看到被医护队抱走了,但是当时几十万人混乱一片根本不知道被转到哪个医院去了…… 童谣躺在病床上望着怀中的婴儿,想到她死去的妈妈和失散的姐妹难过地直抹眼泪,对方天来说道: “我想收养她,做她的妈妈!你说好吗?” “嗯!”方天来点点头,忍不住内心的悲痛也落下泪来,深情地承诺: “你做她的妈妈,我就做她的爸爸!可好?” 童谣感动地望着他,脸上漾满幸福的笑,温柔地捏捏婴儿俊俏可爱的小脸,嘟嘴叹道: “可惜啊,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儿,让爸爸给你取一个好不好?” “咯咯咯!”尚不懂世事的婴儿被逗得咯咯笑起来,笑得那样天真,像清水一样纯净,方天来痛苦压抑的心瞬间被融化了。 “嗯!”他微微沉思片刻,说道: “救起她的那一天正是白露。水凝为露,晶莹剔透、洁白无瑕。俗话说:白露白迷迷,秋分稻秀齐。意思是说,白露节气前后若有露,则庄稼定有好收成。要不就叫她白露吧,也以此记住那个特殊的日子……” 【写《欲九流》,讲好故事。欢迎阅读,感谢支持。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毒舌灌水交流评论!邀您入群:958792069】 第0145章 为爱而活寻同根 http://.biquxs.info/

方天来回忆着十八年前的往事,那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孩子,你现在长大了,应该能够理解和承受这一切了,所以我今天才告诉你。” 他担心白露无法接受这一切,心中十分不安。自然,白露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身世竟是如此悲惨和曲折。 “后……后来怎样了?这只是个故事,对吧……”白露忍不住问道,她还在怀疑爸爸讲的是真是假。 可是她心中明白,自己是没有理由去怀疑的。在她心目中方天来一直是她最亲的爸爸,最依赖和信赖的人,爸爸怎么会舍得编出这样的谎话让自己难过呢? 她竭力抑制住痛苦,仰起脸问: “我的亲妈妈死了,难道……我的童谣妈妈也死了么?” 她心里明白结果是什么,可是她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些都是事实。她头脑中仿佛出现了那一幕幕惨烈的场景…… “是的……”方天来沉痛地应道,然后是久久的沉默。许久才抽动着腮颊,痛苦叹息道: “你的童谣妈妈……在医院里只坚持了不到二十天,在与我认识的第二十二天停止了呼吸,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她,是在给你唱着催眠曲的过程中离去的……” “……”白露这下终于知道爸爸为什么不喜欢催眠曲了,她的心中更加痛了,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妈!妈妈……呜呜呜,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 白露的悲痛像开了闸的坝堤,一时间哭得呜呜咽咽,痛不欲生。 方天来望着泣不成声的女儿,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五脏六腑像刀割一般难受,整个人都要被掏空了。 “不,丫头,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他强忍悲伤劝止白露: “你知道吗,在那二十天里,你给了妈妈最快乐最美好的时光!她每天都和你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还给你唱童谣……她像一位真正的妈妈一样照顾你,疼爱你。是你让她体验到了作为一名母亲的幸福。直到临走的最后一刻,她——你的童谣妈妈都是在幸福地微笑着……” “妈,妈妈……”白露肝肠寸断,泪流满面,伤心地悲呼着。 虽然她从小就知道妈妈去世了,可爸爸方天来只是告诉她是生病去世的,那种病很慢很慢,像睡着一样,没有一丁点儿痛苦。 如今,当她突然间知道两位亲人死得那样悲惨,她又怎么能接受得了。 “孩子,别难过……一切,都过去了!”方天来也抹一把眼泪劝道。 “不!不……她们都是为我而死的!都是因为我……” 白露一个劲儿怨恨自己,直恨是自己连累了亲人,自己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唉……”方天来扶住她颤抖的肩膀坐下来,语气沉痛中带着释然,深深劝慰道: “孩子啊,人的一生本来就是短暂的……她们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是她们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我们应该为她们感到骄傲才对!今后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我们心中一直记着她们,去替她们做她们想做的事情,其实就跟与她们互相陪伴在身边一样……” 方天来宽慰着白露,面容看上去渐渐平静下来。其实,他的内心又何尝不是痛苦的,只不过这么多年来,他已经把一切都放下了。 当年为了抚养白露,他提出了复员申请,从此回到雍德方家堰的老家。 其实他家中的父母老人早就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连饿加病接连去世了。好在村中大多都是方姓本家,平常也断不了有人帮忙照顾。 就这样,方天来十八年如一日,一把屎一把尿既当爹又当妈,终于把白露拉扯长大了。 白露自小聪明伶俐特别懂事,长得又漂亮可爱,一直是方天来最大的骄傲。所以见了谁都要自己先夸一夸。 眼见女儿一天天长大,他也开始闲不住了,走南闯北天涯海角闯荡起江湖来。 不过他也不是瞎游荡,他每去一个地方都有这么几个目的: 一是寻找自己番号部队的老战友,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组织大家互帮互助。 二是每到一个地方都托人打听白露那个失散的同胞姊妹的下落。因为他后来从河北的一家医院了解到,当初有一对外省的小夫妻把孩子领养走了。但是领养人档案却几经周转找不到了。所以方天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始了大海捞针。 三是他这人心眼活,有经济头脑,借着走南闯北的便利倒腾些各地特产或者其它赚钱的买卖创收致富。 别说几年下来,他不光自己盆满钵满赚了不少,还带动许多偏远地区在生存线上挣扎的老战友走上了致富之路。 十八年以来他经历的太多太多,很多事情真的看开了,看淡了。所以他的性情也更加豁达爽直,总是一副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样子。 可眼前又勾起了那些难忘的往事,他觉得也该让白露知道真相了。 “丫头,你要明白,你要是想对得起故去的亲人,你就必须好好活着,因为你的命是她们拿生命换来的,你必须像珍惜她们一样珍惜自己!只有我们好好活着,才是对她们最好的告慰!” 方天来深情地激励白露,他希望白露明白活着的意义,能够不屈不挠面对世间的一切艰难和挑战。 白露渐渐止住了哭声,擦擦眼泪缓缓起身,忍住抽泣说道: “爸,我都听您的!我已经失去两位妈妈了……我不能再失去你!呜呜呜……” 白露伏在方天来怀中又哭起了。 “哎,好孩子,不哭了!”方天来轻轻拍着白露后背,许久捧起她的脸为她抹净泪水,给她一个坚强的微笑。 不过,他随即又转过脸去,顿了片刻心事忡忡地叹息一声: “唉!只可惜到现在也没打听到你那个丢失的同胎姊妹,希望她去的是一户好人家!如果能够找到她,让你俩团圆,我这一辈子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时白露一下子想起什么来,擦擦眼泪说道:“我可能已经见过她了,她就在雍德!” “什么,你见过她了?她就在雍德!”方天来听白露这样一说,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她叫甘甜甜,我敢保证就是她!”白露兴奋而言,直觉告诉她那天她在街头见到的那个短发少年一定就是自己的同胎姊妹,并且一定也是马杌子一直隐瞒的那个甘甜甜。 等白露把这一切向方天来讲述一遍,方天来又惊又喜。赶紧和白露收拾一下,准备出院找人。 “要找到甘甜甜,必须得先去找马杌子,他一定比我们知道的多!”白露提醒道。 “对,咱爷俩想到一块儿了,解铃还需系铃人,先去找那瘸小子!”方天来多年的夙愿有了线索,不由忘记了先前的伤心和烦恼大声赞同道。 然而,此刻的杌子正失落地徘徊在窝棚小院的矮墙外。他心中在下一个艰难而重大的决定…… “咳咳咳咳……”窝棚里传出奶奶痛苦的咳嗽声,紧接着是一阵又一阵不安的叹息声。 大姐杨心花陪在里面,不停地安慰:“您放心,我杌子兄弟命大,何况还有那个整天装疯卖傻其实比猴还精的张屁才一起呢,保准没事!” “唉,这孩子心善命苦,俺担心他万一有个……咳咳咳……”梁奶奶忍不住又是一通咳。 墙外,杌子听着她们对话,难过地闭上双眼,心中凄苦而叹: “奶奶,您看错人了!我马杌子几时心善过?是我让您担惊受怕,打乱了您原本平静的生活!可是如今……我却要弃您而去了……” 第0146章 痛下决断遇神探 http://.biquxs.info/

杌子打算离开雍德,他不想再伤害到任何人,尤其是白露。 可是,他又放心不下奶奶。当他听到奶奶和大姐的对话时,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总是跟正常人不一样……”杌子心中痛苦自问。 想到自己从小过的苦日子,想到青山村那个支离破碎的空家,想到自己是个贼,是个残废……他实在无处诉说怨恨。 而且,这些还都不够,不算完。更让他受尽折磨和内心诘难的,是最近这一场场如噩梦般的荒诞经历。 他莫名其妙得了一颗本不可能存在的铁珠子,闯入贼窝大战赛鬼手,而后竟然诅咒成真小黄中枪,再后来竟然毁掉了灵珠观……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罪恶的开始。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是,他竟然给自己最心爱的人带来了厄运,白露险些失去生命…… “啊,老天!你既然给了我神一样的力量,既然让我遇上了白露喜欢上了她,为什么却又让我带给她伤害和痛苦,非得逼迫我远离她?为什么…… “不,我不要你的施舍,我也不要你的玩弄!我宁可做回原来的自己,做一个可怜的穷鬼残废,也不要你拿我的亲人爱人来折磨我!老天爷,你听得到吗?你告诉我,你听得到吗……” 杌子在心中歇斯底里地呐喊。可是,他的痛苦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对,我要做回我自己!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我没有什么超能力,我不要去苦思疾虑,我不会去想她,我也没资格去想她!我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瘸巴,安安心心和奶奶过日子,本本分分去扫街……” 杌子痛苦到极点,忽然间有了一种顿悟,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像以前那样鲁莽任性,不能只考虑自己一个人的得失和苦乐。 “是的,我现在并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奶奶!” 他觉得自己必须照顾好奶奶,这已经不仅仅是对白露的一个承诺,更重要的是这本该就是自己的责任,自己的使命。 他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去想她,他现在只有奶奶!他要跟所有的不切实际,所有的私心杂念彻底决断! “我不要什么神力,我也不要被你控制!好吧,你该滚蛋了!” 杌子痛下决心,手一扬乌铁珠从怀中飞了出来。 他望着悬在掌心上方的铁疙瘩,狠狠地一咬牙沉声吼道:“一切都是从你开始的,你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吧!” 他说着,猛然运起全身力气“嗖”地一声将乌铁珠狠狠抛向了天空。 时值正午,冷肃阴沉的深空惨淡苍白,冬日的太阳没有一丝暖意。随着尖锐的呼啸声,乌铁珠化作一道紫色的闪电直奔太阳的方向而去。 许久,伴着一阵炸开的霹雳,空中的太阳闪烁几下被一团泛着光晕的乌云遮住了。 “呵,真好……”杌子望着天空踉跄着后退几步,好半天才长舒一口气,说不清是轻松,还是沉重…… “喂,小马!”正当杌子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之时,忽然身后响起一声呼唤。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压着音调从不远处的墙角后面传过来,挺神秘。 “是谁?”杌子一愣,觉得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待他转身去寻找时,一道人影在墙角一闪不见了。 “奇怪!”杌子现在的机体潜能是远远高出常人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敏捷的身手,甚至是脉动的心跳。 他本想追上去看看是谁,可是他那条瘸腿动了动又停住了。他想到了自己刚刚发的誓言,决心不去理会,更不会再用任何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现在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关心,只想快点回到窝棚里跟奶奶团聚。他满脑子里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熬药,修垃圾车,去扫街…… 可是他刚想返回身去推开小院的门,那个声音又重新响起来:“喂,小兄弟你怎么木头人儿似的?” 杌子回头再看时,人影又不见了。他品味一下那个声调心中更加惊疑了:“吔?果然熟悉!” 不过他想了一圈儿,也实在想不出这是谁的声音。最终忍不住好奇,探着脑袋拐过墙角去瞧。 但是那人速度挺快,身影一闪已经拐出了胡同。 “好像!难道是……他?”杌子盯着逝去的背影心中不由一动,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等他拐出胡同口来到安良街上,行人如流熙熙攘攘,刹时热闹起来。 不过人流中一个高高瘦瘦的背影立马引起了杌子的注意。 寒冷的天气,那人戴了一顶灰色鸭舌帽,上身是一件黑色的夹克薄棉衣,下身一条黑色裤子,看上去衣着有些单薄。 看身形,他大概在五十多岁,但腰板挺直行动利落。同时,又似乎怕被人认出,把鸭舌帽拉的低低的,遮住了大半个脸。 那人边向北走边警觉地观察周围情况,步伐却又不紧不慢,似乎是在有意等杌子跟上。 “真是他!”杌子望着对方的背影差点惊出声来,心中更是疑云重重了,于是不再犹豫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而对方也随之加快了速度,引着杌子快步出了安良街,七转八折又走了好久,最终在一栋偏僻的老旧居民楼前停了下来。 那人又观察一番动静,确认他和杌子后面没人跟踪,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呀,恩人,果然是你!”本已猜了个差不多的杌子仍然被惊呆了,颤着声音忍不住轻呼问道:“怎么了?您这是咋了?” 直到这时,那人才把鸭舌帽轻轻掀起,露出一张硬朗的笑脸来。原来不是别人,竟是神探李擎危! 不过也难怪杌子吃惊,李擎危眼下的情形跟他以前那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样子比起来实在是够寒酸狼狈了。 李擎危见杌子发呆,冲他一招手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跟我来!” 他说着,一转身进到一个黑洞洞的楼洞里面。杌子慌忙点点头,也迅速跟了进去。 这是一栋几近废弃的老式居民楼,楼道里又脏又乱,估计没有几户人家居住了。 李擎危引着杌子一直上到五层顶楼,这里东西两户门对着门。但是铁皮的房门都锈迹斑斑破烂不堪,看上去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呃,这里是……”杌子忍不住询问。 “嘘!”李擎危轻轻嘘一下手指,然后在朝西的那户门上缓缓敲了几下。 过了好久,门内才传出些动静。又过了一会儿,门上一个锈洞里塞的废报纸被从里面轻轻取下,孔洞里现出一只惊恐的眼睛来。 “唷!”那眼睛忽闪忽闪的实在太大,吓得杌子往后一退。 不料里面那只眼睛见到杌子瞪得更大了,眼珠子都好像要掉出来。 这时李擎危沉不住气了,轻声催促:“快开门!” “里……里面是谁?”杌子忐忑不安地问。 “是谁?进去就知道了。”李擎危警觉地听听楼下有无动静,压着声音回答。 随着门内“咔咔”几下轻微的开锁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李擎危闪身而入,然后伸手一把将杌子也拉了进去。 “唔……”门内凌乱不堪,地上狼狈一片,杌子险些被绊倒。待他站稳身体抬起头来,不禁两眼瞪成了铃铛,惊得连嘴都闭不上了…… 第0147章 托身小甘给小马 http://.biquxs.info/

杌子之所以大吃一惊,是因为在他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甘甜甜! 甘甜甜依旧是一头短发的假小子打扮,但是并不能完全掩盖住甜美的少女相貌,不过眉目间带着明显的不安和憔悴,怕是没少吃苦。 因此乍一见到杌子,她就如死里逃生见到了亲人一样,一下子咧开嘴哭起来: “呜呜呜,你个死杌子臭杌子,你是不是因为我不跟你就不管我啦?呜呜呜……” 不料她这一哭却把李擎危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斥道:“小祖宗诶,这里要是再暴露了,咱俩可就真的没有藏身之地了!” “唔!”甘甜甜也意识到自己冒失了,忙使劲闭住嘴连连点头知错。 待定下神来,她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杌子,不由惊喜问道: “咋,你出家了?嘻嘻,这样的话不用缠着我给你生孩子啦!” “呃……”杌子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从灵岩寺偷来的那件棉僧袍呢。 不过尴尬之下,他更好奇甘甜甜是怎么和李擎危凑到一起的,于是转移话题反问甘甜甜: “你不是从赛鬼手家里跑了么,咋会藏在这里?” 甘甜甜见他问,脸上一下子现出了万般的委屈来,忍不住滚下两串大泪珠,压着声音哽咽哭诉: “我……我现在被人追杀,正亡命天涯呢!要不是李神探把我藏起来,说不定……说不定你早就没机会再见到我了……” “被人追杀?”杌子一惊,反问:“不是你杀了汪水妮吗?” “我杀汪水妮?”甘甜甜指着自己鼻尖,瞪大眼睛望着杌子解释: “你瞎说啥呢?我从头到尾就是个无辜的受害者,我怎么会杀人?” “你没杀人,那你跑啥?你知道吗,为了汪水妮的死,害得我险些替你背了黑锅,连腿都折了!” “你腿折了?”甘甜甜一愣,继尔分辩道:“你腿……腿折了关我什么事!” “我……”杌子被她的话一呛,竟然傻傻站着张口结舌无语了。好久,才转脸向李擎危求证: “恩人,她真的没有参与杀人?您给俺交个底儿,这到底是咋回事?” “呃……小马,是这样……”李擎危吞吐一下,脸上现出几分惭愧,缓缓道: “说起来,大青山西埠坡这个案子,该算是我老李当警察三十多年栽得最大的跟头了……目前,我还在暗中侦查,临时无法向你做明确解释……” 李擎危说到这里垂着脑袋摇摇头,然后抬起脸冲杌子报以一个复杂的微笑,最后扶住杌子肩膀沉沉叹息一声说道: “唉,说来惭愧呀,现在我是自身难保了!今天,我请你来是想委托你一件重要的事情,我现在只有你可以相信!” “哦,啥重要的事?只要俺马杌子能帮上忙,您只管吩咐!” 杌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李擎危在他心目中就好比重生父母,恩同再造。如今一听说恩人遇到了麻烦,就算让他舍命他也是二话不说的。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以前那种“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在所不辞”的江湖话来,经历过太多磨难,他开始懂得收敛和自知了。 “嗯,好!”李擎危深深地点点头,然后望一眼甘甜甜说道: “我知道你俩早就认识,目前她是这个案子中最重要的线索和证人。可是眼下我被人陷害革了职,也在流亡之中。我要专心去查案子,就没有精力保护她!所以,我想……” 李擎危讲到这里顿了顿,观察一下杌子的反应。见杌子神凝气定没有半分闪烁和含糊,不由心中暗赞,提醒道: “不过这事太过凶险,我担心你也会惹祸上身,你可得想清楚了!” “嗯,想清楚了!”杌毫不犹豫地答道: “甭说是您安排的,就算您不说,俺知道她有危险也会保护她的!” 杌子说完望一眼甘甜甜,甘甜甜见他这样说自然是高兴,可一琢磨又不乐意了,对李擎危说道: “李公安,是您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可不能抛下我自己跑了啊!他以前身手就不咋滴,现如今又成了一个小瘸巴,就怕真遇到啥事儿我还得保护他!” “你……”杌子想不到甘甜甜还是像以前那样,总是一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势利眼,于是就想发作。 不过,他最终只是索然无味地轻轻吊嘴一笑,没有再理会她。然后转面问李擎危:“您说吧,俺该咋做?” 李擎危冲他点点头,转脸望望一旁嘟嘴赌气的甘甜甜,半带神秘笑道: “小甘啊,如今他是瘸了条腿,可是却今非昔比了,你放心,有他在你更安全!” “切!”甘甜甜一撇嘴,待理不理地说道: “也行,但是得先声明,我可没有任何补偿给他,更不会答应他的非分之想!还有,一日三餐可以没肉,但是必须有菜,伙食费你俩商量好了到底谁出,反正我是身无分文!” “吔……”杌子想不到她还谈起条件来,故意冷冷一笑,回应道: “放心,一我不需要任何补偿,二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三你一日三餐无法保证顿顿有菜!” “呃……”甘甜甜见杌子明显是拿自己开涮,不禁跺脚向李擎危诉苦: “您看到了没,他天生就是个又穷又贫的小贼赖痞,只会到处坑蒙拐骗混吃混喝,还差点骗了我的色!这样的人,我是说什么也信不过的!” 李擎危见二人存有旧情恩怨,也不好插嘴调解,不由暗暗一笑摊开手无奈地道: “小甘,小马,既然啊你俩存在沟通问题,那我也就实在没有办法了!反正事到如今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算仁至义尽了!要不就……” “要不就怎样?”甘甜甜听出了弦外之音,着急问道。 李擎危没理她,对杌子悄悄眨个眼道:“要不你请回吧,算我让你白跑了一趟!” “嗯!正好,俺家里还有病人等着照顾呢,俺才懒得理这些烂事!”杌子领会意思,不耐烦地嘟囔一声转身就走。 甘甜甜见他真走,不由急了,赶紧吆喝住: “马杌子,你就这么忘恩负义?你忘了,你还吃了我一包方便面没还呢!” “噢,方便面是吧?”杌子停住脚步,一支楞那条瘸脚扬着眉毛使起坏来: “好,既然如此那也不妨告诉你,你晾在楼道里的裤叉子也是我偷的,要不要我把我的还给你?” 杌子冷冷坏笑一声伸手提提裤腿,不过待他一提这才想起来,自己僧袍里面一直是真空的,此刻正朔风冽荡清凉无限呢…… 【写《欲九流》,讲好故事。欢迎阅读,感谢支持。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毒舌灌水交流评论!邀您入群:958792069】 第0148章 案大水深不寻常 http://.biquxs.info/

“咳!”李擎危见两人说话越来越走调,干咳一声打断他们: “算啦,你俩有何恩怨还是以后慢慢切磋吧!我们现在可是身陷危机与杀人疑凶犯罪团伙斗智斗勇啊,这水可深了去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李擎危的话声音虽然不高,但是掷地有声。 “嗯!”杌子这才知趣地收起不羁,点点头道:“那就请恩人明示,我到底该怎么做!” 李擎危沉思一下,嘱道: “好,以后你别再称我恩人了,记着我的代号是601,有事我自会找你。” 李擎危说完,从怀中掏出个假发给甘甜甜戴上,边戴边叮咛: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你是女扮男装了,干脆你再给装回去,就自称姓方名白露,是小马的女朋友,就大摇大摆跟他回老梁窝棚去住!但是,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咬紧自己是方白露,是城南方家堰的,方天来的女儿!听明白没有?” 李擎危紧紧盯着甘甜甜,希望她能高度重视。可不料甘甜甜听了脑袋跟波浪鼓似的摆个不停不乐意了,指指杌子一副老大不高兴道: “切,我做他女朋友?没门!以前他说他爹是村长他叔是厂长,我还能装装淑女将就将就,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他连个健全人都不算……哼,你看他一条腿高一条腿低,还套个大布袍简直跟孙猴子刚从五指山下爬出来似的,我可忍不了那样……” 甘甜甜跟杌子有宿怨所以抱怨起来没留情面,可是她一抬眼见李擎危正拿眼判官似的瞪着自己,只好停住不说话了。 “小丫头不知趣!”李擎危一下子沉下脸来,冷声警告:“甘甜甜,虽然我个人相信你的清白,但是在这个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你依然是犯罪嫌疑人!” “那……那他以前不也是吗!”甘甜甜瞅一眼杌子不服气地嘟囔道。 “但是他已经洗清了,而你没有。”李擎危变得更加严肃起来,甘甜甜不再言语。 “可是……”这时杌子却为难起来,欲言又止,“可白露她会不会因此……” “你放心,依方白露爷俩的手段临时是吃不了亏的。”李擎危明白杌子担心什么,安慰道: “我都了解清楚了,方白露已经被北京接收,她是不可能留下来的。再说小甘只是短时间冒用一下她的身份,过几天我会有新的安排!” “那……好,好吧……”杌子见他都有安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努力抑制自己的意识不去想白露。 “也只能这样了!”李擎危整理一下衣帽又嘱咐一番甘甜甜,然后从窗口望望楼下道:“他们现在重点对付的是我,我得先走了,五分钟后你们再走!” 他说完一闪身出了门,只留下杌子和甘甜甜四目相对没了主意。 “唔……”杌子怔了片刻,心中不由泛起一股心酸,黯然叹道: “人世间的事永远这么变化无常,昨天还是人人赞颂的神探,今天就成了东躲西藏的逃犯了……” “不对,他不是逃犯,只是被革了职,是有坏人追杀他!”甘甜甜也并非不识好赖,心急地替李擎危打抱不平。 “啥坏人有这么大势力,连神探都敢动?”杌子心中讷闷,不觉疑云更重了,隐隐感觉到无形中似乎有天大的危机正一步步逼近。 “对方到底是多大势力我哪知道!”甘甜甜待搭不理地翻个白眼,随即又庆幸道: “想不到汪水妮死的还挺不简单,幸亏最后时刻我打了退堂鼓,否则石窝里的死鬼可能就是我了!” “你?”杌子听甘甜甜这样说,不由想到汪水妮死时穿得是她的衣服,于是忍不住追问: “你的意思汪水妮是替你死的?你给俺说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 “咋回事?”甘甜甜忿忿不平反问一声,激动地说道: “她处处跟我争好处,平时我都是忍着让着。倒好,这回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报应,连那种事都跟我抢,不要脸!你说她死了能赖我吗?” “那……那种事,啥事?”杌子没听明白。 甘甜甜脸一红,撇撇嘴回道:“我哪知道啥事,神探说了不让我乱讲!” “呃……”杌子挠挠头,估摸一下五分钟早到了,忙听听外面动静催道:“不说拉倒,该走了。” 甘甜甜只好无奈地瞅瞅破房子,边走边嘟囔:“走就走,希望你家能比这里好一点!” 他们出了门摸着黑洞洞的楼梯洞下到一楼,观察好外面并无可疑之处,这才匆匆离去…… 暂且先不说他俩,却说方天来和方白露。此刻父女俩正坐在车里兴冲冲地往老梁窝棚赶着,他们希望能尽快找到杌子问个明白甘甜甜的身份和下落。 “爸,要是找到她,您打算怎么办?”白露心事重重地望着方天来问。 “是啊……咋办呢?”方天来也心绪十分复杂,叹息道: “那就看她和她父母那边的意思了,如果她那边条件好就由她选。如果不如咱这边好,那就建议她来雍德,把方家堰的房子给她住。反正你是要去北京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让她一家人都搬过来,总不能忘了养育之恩是吧!到时侯我再托朋友给她找个合适的工作,也就算功德圆满了!” 方天来说完怜爱地望着白露,忽然感到既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的伤感,带着些许心酸问道: “怎样,以后还把我当亲爹不?” 白露听爸爸这样问,眼中一下子噙满了泪水,不由紧紧挽住方天来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许久才嘤嘤哭诉: “爸……您永远是我爸……” “唔!”方天来感受到了肩头的抽搐,忍不住也滚下一行老泪来。许久,拍拍白露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背,颤声道: “嗯……好孩子!你从小跟着爸爸受苦了……” “受苦?”原本前面开车的小黄听得热泪盈眶,这时忽然抬手抹一把眼泪扭着脖子道: “苦嘛苦?白露啊,鹅可听你们村里人说了,你爸是属黄鼠狼拉窝的,这么多年来尽往家里倒腾赚钱玩意儿,又有抚恤金,嘿嘿,你家可一直是富户!除了逼练功夫受了点罪,你从小可是过着公主生活长大的!” “嗯,当然!嘿嘿,那倒是!这回你小子还算是说了句大实话!”方天来被小黄一说不由乐了,又咧嘴吹起牛来: “咱家闺女那是谁?本来就是个公主的命嘛!老子这辈子就这一个神圣使命,把她姐妹俩保护好,不能再让她们吃苦!” 【写《欲九流》,讲好故事。欢迎阅读,感谢支持。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毒舌灌水交流评论!邀您入群:958792069】 第0149章 违心应诺去北京 http://.biquxs.info/

方天来由衷地感叹着,带着些心满意足又道: “如今白露能有机会去北京,将来在首都发展,那就是方家堰这个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咱老方这下终于能歇口气了,也算是苦尽甘来吧……” 不料他兴奋说着,白露却忧郁地锁起了愁眉,面容消沉下来。 “咋了丫头,不舒服么?”方天来见她脸色不好,忙关心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头疼,可能是晕车吧。”白露强打精神低声支吾。 方天来愣了愣,安慰道:“哦,也许你还没太恢复好吧!临走时那位凌老先生可一再嘱咐,让你切莫太过思虑,千万要记住了!” “嗯,我没事。”白露淡淡答应一声,一副恹恹不乐的样子。 “哎,不对……”方天来忽然一皱眉,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粗人,其实心细起来能绣花。 他见白露心事很重,凝眉略一寻味,深深注视着白露询问道: “闺女,你就甭瞒我了,你还是不想去北京是不?孩啊,难道你忘了在医院里说的话了,你不是说今后全都听我的么?” “嗯……”白露闷闷不乐应一声,“我又没说不去。” “可你这是明显不乐意啊!”方天来忍不住焦躁起来。 其实他也不想看到白露为难,可是去北京这样的机会万分难得,再者已经落锤定音的事不好出尔反尔,他只得狠狠心施压: “从小到大,虽然老爸养着你,但是这个家基本上都是你说了算。这回你必须得无条件服从一次,你必须得珍惜自己的前程!只有这样,你才能对得起为你付出生命的亲人!” 方天来知道这样说对白露残忍了些,但白露始终在去北京这件事上动摇不定,他也只好用此下策了。 果然,白露沉默了,许久轻叹一声:“好吧……” “嗯,这才叫懂事嘛……”方天来强堆笑脸勉励。 不料他话没说完,小黄忍不住光乐了: “嘿,嘿嘿,这下鹅可放心了!鹅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过他正乐着,瞧一眼后视镜中满脸阴霾的父女二人,立马知趣地刹住舌头不吱声了。油门一踩,汽车真奔安良街而去…… 却说杌子和甘甜甜,二人离了藏身的小破楼在七拐八弯的胡同道里行了好久才贼头贼脑摸到安良街上。 等他们看好没有可疑人盯梢,这才拐进安良街混在行人中匆匆往窝棚赶。 “喂,你慢点,腿瘸还走那么快?”甘甜甜跟在杌子身后直发牢骚。 “你以为这是逛街啊?万一真遇到那些人,你就别想安生了!”杌子压着声音吓唬她,脚步反倒更快了。 甘甜甜担心地左右瞧瞧,将假发往前一扯迅速跟上。 可二人刚走了没多远,突然间就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人雷霆般断喝一声:“呔!小狗贼哪里跑?” “啊呀!”甘甜甜闻声首先吓得惊呼起来,待她惊慌回头张望时,就见身后十几步开外一个张牙舞爪白毛乱飞的怪物正疯了般追过来,引得路人一阵哄乱。 “老天,有野人!”甘甜甜见状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不顾前嫌一滴溜身钻进了杌子怀里。 “干啥你?”不料杌子却一把将她推开,既没有以前的垂涎色心,也丝毫不在乎身后的情况。 “有……有怪物!”甘甜甜想不到杌子竟然推开了自己,愕然一怔指着身后惊叫:“追上来啦,它追上来啦……” “怕啥怕,又不是追杀你的人!”杌子这才止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去,斜眼瞅瞅追上来的怪物,冷冷一笑问道:“喂,你这么快就来了?” “呸!”怪物“吱呀”一下刹住脚,“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粗气,这才哭丧着调门尖叫道: “你个天杀的小臭蛋!你还俺狗,还山人的黑阎王……” “咦,不是野人?”甘甜甜这才看清楚,原来对方是个穿了一身破烂羽绒服灰眉土脸认不出模样的要饭花子。 花子一身时髦的羽绒服却搞得千疮百孔,好像被一百只恶狗撕咬过一样,一张舞胳膊就浑身白绒乱飞,像施了特效似的。 这人当然不是别人,正乃张三疯是也。 张三疯不知跑了多少路,张口气喘狠狠瞪着杌子,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了。 “你……你是谁?干嘛追我们?”甘甜甜并不认识他,见是个要饭的于是高高挺起胸脯喝问: “莫不是赛鬼手那个老贼派你来的?告……告诉你,丐帮帮主可是我干爹!” “呃……”杌子闻言不由一阵尴尬,暗笑:“那你得喊我干叔叔了!” 他的话甘甜甜自然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听不懂。不料张三疯却摸着脑袋一乐赚起便宜来: “嘿,小丫头,丐帮帮主是你干爹,那你得喊老张我干大爷了!还有,你旁边的小瘸巴就是你干叔叔了!嘿嘿,小损样,人不大胸倒是挺得跟小山一样!看样子你是甘甜甜啰?” “吔,你认识我?”甘甜甜一愣惊问,不过立马想起李擎危的叮嘱来,慌忙摆手道:“不不是我,你认错人了,我不叫甘甜甜,我叫方白露!” “唷!”张三疯也是一愣,挠挠头疑惑道:“不可能啊,方白露多醇正甘冽啊,像杯加了冰的甜果酒!而你,一看就是糖精兑,不过倒也是俊得不得了!” 张三疯眯眼盯着甘甜甜,像是在尝蜂蜜有没有过期。 杌子瞧瞧街上人很多,鱼龙混杂分不清好人坏人,见要露馅赶紧给张三疯使眼色:“喂,老臭鼬,你少老不正经,她真是白露!” 张三疯被他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啥的,不由一翻脸指着杌子鼻尖破口大骂起来: “哎哟喂,你个生下来没屁/眼的,山人差点叫你蒙混过去!你他姥姥的老实交代,黑阎王是叫你五马分尸了还是大卸八块啦?俺老张今天不给它报仇雪恨,俺就是属狗的!” 甘甜甜听他俩一会儿阎王一会儿臭鼬的,反倒是拿捏不准具体什么情况了。街上看热闹的人也都指指点点嘲讽不住。 “嘿,这仨人有趣!一个花子一个和尚,愣是艳福不浅,勾搭了这么一个天仙似的小妞。” “屁,你懂啥?人家这是三p,外国人都流行这个!” “……” 人们正议论纷纷,忽然南面一阵大乱,有人惊呼起来:“不好啦,快躲开!疯狗吃人啦……” 【写《欲九流》,讲好故事。欢迎阅读,感谢支持。求票,求订,求捧场!欢迎毒舌灌水交流评论!邀您入群:958792069】 第0150章 黑狗闹街遭盯梢 http://.biquxs.info/

随着街上一阵慌乱吆喝,果不其然就见人群一分从南面奔来一只大狗。 那大狗通身乌黑油亮,身后竟然拖着一条人胳膊,正横冲直撞飞奔而来。 待张三疯看清大黑狗时,他不由瞪眼惊呆了,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大……大……大……大老黑!” 大老黑就是黑阎王,张三疯把它当兄弟看,觉得这样叫亲! 他没有看错,迎面而来的大黑狗确是黑阎王。 正当张三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之时,黑阎王已经一头扑了过来,“扑嗵”一下扎在他的怀中。 张三疯又惊又喜毫无准备,被黑阎王猛然一扑竟是被顶了个四脚朝天一屁股坐倒在地。 就听他忍不住“嗷吆!”一声惨嚎,直把众人惊得心惊肉跳慌乱躲逃—— “不好啦,疯狗吃人啦……” 甘甜甜哪见过这般场面,吓得死死拽住杌子,一张俊脸直接变了形,比花容失色还花容失色。 “哎哟……”好半天张三疯才呲牙咧嘴捂着屁股骂出声来:“姥姥的狗头,俺的屁股啊……” 原来他胯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被黑阎王一下子撞倒简直是撕心裂肺的疼。 可是黑阎王不管不顾,骑在他身上又蹭又舔一顿乱啃,本就惊恐万状的众人更加骇目惊魂了。 不过张三疯并不害怕,尽管屁股上开花一样疼,他心里却是惊喜交加,忍不住抱住黑阎王喜极而泣: “呜呜呜,你不是被小臭蛋放血了吗?咋比狗熊还生龙活虎了?” “呜呜汪!呜汪……”黑阎王自从被杌子抓着从灵岩山横空飞到医院一路上也是惊吓过度,如今好不容易寻了回来一见到张三疯自然是兴奋异常,骑在他身上一个劲儿撒欢。 可是围观众人不明就里,见地上一人一狗扭在一起狗嘴人脸乱啃一气,无不触目惊心肝胆欲裂。 “完了完了,这要饭花子怕是没有打狗棒,这下惨了!”有人远远地乍舌惋惜。 “是啊,这黑狗成精吃人吃上瘾了,你看它后面还拖着条人胳膊呢!老天,这可怎么办……”有人心急如焚瞠目拿急。 “疯狗滚开!吼!”也有人摩拳擦掌跺脚乱吼,可是谁也不敢靠近半步。 甘甜甜早吓得胆裂魂飞脸上没了血色,抓着杌子胳膊躲在他身后惊恐叫嚷: “马杌子你……不是挺能吗,你快想想办法救他呀!” “呃……”一直在一旁冷眼观瞧的杌子心中明白,人家哥俩那是亲热呢。不过见大家慌乱一团,只好哭笑不得答应一声:“好吧。” 就见他沉着冷静缓缓迈起瘸腿上前几步来到黑阎王身后,一弯腰抓起地上大黑狗拖着的那条人胳膊来,掂量掂量轻飘飘的。 那胳膊硬邦邦的,断面处血红如漆,还露着花白的骨头,脏兮兮的手腕上绑着一条麻布绳。布绳的另一端就套在黑阎王的脖子上。 众人见杌子不慌不忙将一截断肢拿在手中,都不由屏住呼吸为他担心。 杌子瞧一眼爬在张三疯身上的黑阎王,嘴角轻轻一吊,单手挽住布绳猛然用力一扯沉喝一声:“起来!” 他的声音不高,可是力气却不小。就见黑阎王脖子一紧猛然扬起头来,庞大的身躯“扑腾”一下从张三疯身上横摔在地,立马痛得“吱哟哟”一阵哀鸣躲在一边,夹着尾巴瞅瞅杌子老实了。 “豁,好,好样的!”众人见杌子轻而易举制服了大黑狗,顿时都高声喝起彩来。 这时也有人认出了杌子,议论道:“这不是老梁婆收得孙子吗,怎么才几天不见就出家当了和尚了?” “就是,这大冬天的露着腿,穷的连件衣服也买不起,惨呐!” “其实这小伙子人不错,虽然腿瘸但是能见义勇为,比咱们这些人有正气!” “是呀,是呀,真是惭愧……” 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这时张三疯抹一把满脸的涎水捂住屁股扶着地爬起来。 “额吔个娘嘞!”待他喘口气踉踉跄跄站稳,不禁横眉冷眼瞅着众人嗤骂起来: “屁个正气,你们懂啥?就他还见义勇为,俺看是见利忘义,重色轻狗!” 他忿忿而骂,一边揉屁股一边走到杌子面前,没好气地一把夺过那条人胳膊,然后拿在眼前瞅了几下,“梆啷”一声往地上一摔,胳膊立马碎成几截。 众人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条人胳膊是个医院解剖用的塑料模型。 “呵,好家伙,原来是个假的,吓人一跳!” 经历虚惊一场,大家都放下心来。甘甜甜也不害怕了,上前踢一脚塑料胳膊翻翻白眼:“切,好恶心……” 张三疯则气咻咻地一边给黑阎王解脖子上的绳套,一边不住声地埋怨杌子: “喂,你小子不能轻一点,绳子那么紧它会痛的!还有,你得给山人解释个明白,大老黑到底是咋回事,你没要它的命啊?” 杌子警觉地扫一眼人群,沉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去俺再跟你解释。” 他说完给甘甜甜使个眼色,一边穿出人群一边提高声调喊一声:“那个啥,白露啊,回家别忘了给奶奶再抓几副药吭!” “呃……唔!”甘甜甜一怔,见他眼色中含着异样,忙答应一声:“嗯,好……”赶紧快步跟着也出了人群。 “行了行了,都散啦!”张三疯没好气地把狗脖子上的绳子一扔,冲众人翻一圈白眼也挤了出去,边走边讷闷地嘟囔: “怪哉,是咱老张脑瓜子不灵光了,还是她方白露发育过猛内分泌失调了?咋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他疑惑不解想问个明白,可是杌子一瘸一拐甩着大步跟急着回家吃奶似的早就走远了,甘甜甜则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溜小跑紧随不舍。 “姥姥个腚的!大老黑,走啦……”张三疯只好捂着屁股回头唤一声黑阎王,一跳一扭也赶紧追上去。 但是他却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也正有几条人影不即不离紧紧尾随着…… 【写《欲九流》,讲好故事。峻兮欢迎您的阅读,感谢支持。希望多多投票订阅,大力捧场啊!同时邀您入群:958792069】 第0151章 疑案诡踪又离愁 http://.biquxs.info/

或许没人能想象得到此刻的方白露乃是甘甜甜。 那股隐形的力量也许杀人不眨眼,但是又似乎很忌讳弄错目标,不愿过多暴露自己徒惹麻烦。 所以,他们一直不愿明目张胆露面,更没有贸然下手。尤其是对于方白露和甘甜甜扑朔迷离的身份他们一开始也没弄明白,直到上次白露被他们假扮的警察骗走,他们才确信了方白露不是甘甜甜。白露之所以能轻易脱身,也正是缘于此。 可是,他们并没有罢休,而是一直在安良街上布着暗哨。因为马杌子的出现似乎太过巧合。他们猜测甘甜甜也许就在他身边。 这一次,杌子、甘甜甜和张三疯在街头闹出动静再一次被他们盯上,看上去似乎偶然其实也是早晚的事。 他们是谁?目前没人清楚。但是,他们势力强大到难以想象,竟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在找甘甜甜,甚至连李擎危都身陷危局…… 刚刚,杌子明显嗅到了人群中的异常,所以匆匆带领甘甜甜离去。 他知道,甘甜甜冒充方白露的方法只是个权宜之计,根本没有多大用处。就算窝棚也肯定早就暴露在了对方的魔爪之下,他必须全力警惕保护好她。 等一拐进通向窝棚的小胡同,杌子迅速拉着甘甜甜贴墙隐蔽起来。 甘甜甜也隐隐觉出不对劲,担心地问:“咋,我们被发现了?” 杌子点点头没说话,露出小半边脸观察一下街上。 张三疯正扯着胯带着黑阎王狼狈跟来,而他身后那几条人影很显然知道他和杌子等人是一伙的,不急不慌尾随其后。 张三疯并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一拐进胡同被杌子吓了一跳,不由骂道: “吔,你俩跟兔子似的跑那么快干嘛?行啦,甭鬼鬼祟祟躲着俺啦,只要大老黑没事,咱也不是那种小心眼记仇的人!” “嘘!”杌子赶紧一把拉他过来,指指街上:“你看!” “看啥?”张三疯探着脑袋一瞧,不由一乍舌头立马明白了,回身贴在墙上惊疑道: “我说身后咋总是影影绰绰的,原来是有贼惦记咱老张!呃……不对呀,山人穷得也裤头都好几年没换过新的了,他们穷惦记老子有啥用?” “切,就你还招贼惦记?”杌子再探脸望望街上,回手指指甘甜甜,“他们惦记的是她!” “呵,俺说嘛,原来是一帮小流氓起了色心啦!”张三疯放下心来,笑道:“不怕,咱们有大老黑,看他们谁敢靠近!” “呃,对,大黑狗威猛!”这时一脸紧张的甘甜甜听他一讲心里倒是踏实了许多。 果然黑阎王正凶神恶煞似的瞪眼守在胡同口,有几个行人路过都吓得远远绕开。 “哼,就它?”杌子一边偷偷观察外面情况一边小声反讥,“你忘了上次被朱五能喷狗药的事了?还吹能!” “上次?上次是没经验!”张三疯冷眼一挑,竖起大拇指不服气地道: “那次之后咱立马就跟小老妹对黑白双煞进行了训练,这回看他们再喷那玩意儿试试?” 张三疯只顾自吹自擂,杌子赶紧摆手止住他说话。 就见那几个可疑人影在距离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住徘徊不前了,也许他们是真的被黑阎王镇住了,也许是识破了杌子等人就藏在胡同里,一个个似装非装盘桓在街上,或聊天或吸烟,眼睛却都一刻不离地瞄着胡同口。 就在这时,忽然“迪迪迪”从北面驶来一辆汽车,车速很快惊得路人赶紧避让,那几人也闪在一边。 “呀不好,是小黄!”杌子熟悉那汽车的声音,心头不由一惊担心起来,“万一白露也来了,岂不是暴露了她们两人必有一假!” 的确说来也巧,正是方天来和白露来了。 白露等人一下车,那帮跟踪的人立马楞了,很快就意识到了谁真谁假。但是他们没有贸然行动,反倒是互相递个眼色撤去了。 方天来悄然望望四周,也给白露和小黄使个眼色,轻声道:“看到没?那几个家伙非盗即匪,受过训练的!” “嗯,跟上次骗我的那两个假警察倒有些相似!”白露警觉地扫视一眼他们撤去的身影疑道。 “首长,要不要鹅去抓来问个清楚?”小黄一摸腰间问方天来。 “抓啥抓,你以为这是战场啊?”方天来斥责一声,没好气地叹道: “嗐,本以为你小子多大本事呢,结果上次连个上了年纪的老贼都制不住,还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以后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再说!” “鹅……鹅上次遇到的那老家伙是真的手快,要是你碰上他还指不定咋样呢!”小黄厚着脸皮反嘴,生怕被白露瞧扁了。 “嘿嘿,”方天来回头望他一眼,笑道:“也是,人家叫赛鬼手嘛,肯定手上有绝活!不过要是真让老子碰上他,嘿嘿,我非他娘的把他手腕子掰下来!” “爸,您嘴上又忘记挂锁了?”白露心情很乱,见方天来和小黄没正经忍不住蹙眉嗔责。 “唔,还真忘了!”方天来忙识趣地闭口不语了。 他们说话的工夫已经拐进了胡同,而杌子等人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等他们转了几转来到老梁窝棚的小院前,白露望着破旧的窝棚,心头不由泛起一股心酸,升起阵阵离愁。 她知道,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唉……”方天来也知道女儿心事,不由轻叹一声首先推门而入。 恰巧杨心花一挑帘子出来,她虽然不认识方天来和小黄,却知道白露,不由怔了怔问道:“唷,长得这么俊一定是白露姑娘吧,咋不进来?” “我……您是……”白露并不认识杨心花,也是不由一怔。 杨心花确信是白露,忙欢喜地转脸冲窝棚里招呼:“嘿嘿,老梁婶子,你不是日盼夜盼吗,白露来啦!” “谁……白露来了!咳咳咳……”窝棚里传出梁奶奶孱弱中带着惊喜的声音。 “奶奶!”白露闻声赶紧调整一下面色,端起微笑轻唤一声进了窝棚。 梁奶奶这几日既担心杌子又思念白露,一下子病情又加重了,此刻正躺在床上面黄肌瘦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她见到白露挑帘子进来,迫不及待支起身子,一时间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丫头哇……俺老婆子还以为你真去了北京,再也见不到你了呐……” “……”白露又何尝不是心中挂念,上前扶住她忍不住心酸难过也落下泪来…… 【写《欲九流》,讲好故事。峻兮欢迎您的阅读,感谢支持。希望多多投票订阅,大力捧场啊!同时邀您入群:958792069】 第0152章 女人要嫁好男人 http://.biquxs.info/

白露和梁奶奶正忧忡伤感,这时方天来一步跨进窝棚,大咧咧宽声劝慰: “老梁婶您别难过,白露是去北京当兵又不是出国上外太空,还能一炮打上去不回来了?您放心,她一有空准回来看你的。” 方天来就怕白露反悔,而白露不愿去北京有很大因素是因为放心不下老人家。 他知道,白露自小缺乏母爱,自从遇到了梁奶奶,可以说既有同情怜悯,也是对母性关怀的一种感情需要和精神寄托。 日久生情,白露是真把梁奶奶当成亲奶奶了,就像自己把白露当做亲闺女,白露也把自己当作亲爸爸一样。 “天来也来了!来,快坐!”梁奶奶见方天来进来赶紧抹抹眼泪,坐在床上招呼。 方天来在杌子的小床上坐下,打量打量窝棚叹道:“这窝棚实在不能住人了,要不白露走后,你和小马直接搬到我家去住得了,这样的话睹物思人也不觉得离太远,就会少些难过!” “不,那可不行,俺必须住在窝棚!”可是梁奶奶仍像以前一样固执,然后摇头叹息: “你们不必担心俺!俺没难过,就是人上了年纪念旧。丫头能上北京这是好事,俺老婆子懂这个道理!” “嗯,好吧,方家堰随时盼着您去!”方天来无奈地应一声,瞧瞧她的面色又道:“不过,您的面色可不大好啊?” 然后转脸对白露嘱道:“要我看得尽快抽个空请那个凌老爷子来给瞧瞧,那老头有水平!” 白露点点头,握着梁奶奶的手说道:“奶奶,那位凌老先生的确厉害,明天我就去求他来给您看病!” “凌老先生?”梁奶奶老脸一怔,然后对白露笑道:“咳咳,瞧你这么称赞他,难不成还是个神医咋的?” 方天来一旁听了竖起大拇指脱口夸道:“噫,真叫您说对啦!他还真是神医,会还魂呢!” “还魂?”不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露忽然一怔脸上现起疑云。 方天来这才发觉失口,赶紧连连掩饰:“是啊……当然是还魂!不过这些都是老头的幌子,他比较擅长医治昏厥的小毛病倒是手到病除,嘿嘿……” “哦……”白露听了爸爸的解释,双眸含疑点一下头。 “啊……哈哈……”方天来尴尬而笑,绕开话题对梁奶奶道: “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来找人的!那个小马在不在?” “他……”梁奶奶见问到杌子,神色一下子又忧虑起来,不由叹道: “唉,这孩子还是改不了野性,这不瞒着俺去了灵岩山,都两天了到现在也没回来,真是担心死了……” “灵岩山……”白露闻言又是一怔,不禁雾锁眉心,面上的疑云更深了。 方天来也略显意外,带着不满问道: “这小子去灵岩山干啥?难不成还有心思旅游,或者是到灵岩寺烧香祈愿?” “唉……”梁奶奶没有回答,坐在床上黯然许久,不安叹道: “烧啥香祈啥愿啊……那灵岩山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个魔窟啊!” “魔窟?”方天来见她这样说,不禁哑然一笑问道: “您老该不是病糊涂了吧?那灵岩山自古就是有名的佛教圣地,大灵岩寺可是供奉佛祖菩萨的地方,咋就被你说成了魔窟呢?” “灵岩寺当然不是,可是……唉!”梁奶奶被方天来问得有些拿急,最终叹息一声并没有解释下去。 “奶奶……”白露突然疑问起来:“那天那位小道姑正是从灵岩山来的,您以前也在灵岩山的道观中出家,而且那枚避尘珠不翼而飞,马杌子却又用一块铁镏子变出个血戒指……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唔?啥乱七八糟?”方天来听白露莫名其妙说了一通,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了。 梁奶奶望着白露苦楚困惑的样子,拍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长叹道: “其实,人活着本来就是一场梦……” 她也许是累了,也许是陷入了不堪回首的往事,说完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久。 白露望着她苍老憔悴的模样没忍心再说什么,轻轻扶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 梁奶奶也没再说话。窝棚里有白露上次送来的小炉子,还不算太冷,老人家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 “呃……”方天来见状只好悄悄退出窝棚。 白露独自陪在床边,见梁奶奶是真的睡熟了,这才也退了出来。 杨心花见父女二人都出来,带着难为情做了一下自我介绍,然后又讲述了如何跟杌子相识的经历。 至此,白露才真正明白杌子为什么总是对那间按摩小屋念念不忘。同时又见到杨心花虽然带了些风尘气息,却是十分善良友好,不禁颇为感触地拉住她的手道: “婶儿,以前我总以为自己明辨是非,善恶分明,看来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为我的偏见向您表示道歉……” “嗐,叫婶儿多显老,杌子叫我大姐,你也喊大姐好了!”杨心花对白露的话并不太在意,感慨释怀道: “其实也没啥!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外面的眼光。路是我自己选的,又能怪谁呢?怪只怪当初跟错了人,是一步错步步错才在这火坑里越陷越深……” 杨心花自从认识了张三疯以后,整个人明显开朗了许多,倒是真的找回了一个正常女人的感觉,对生活又有了希望。 她怜爱地拉住白露的手,真心叮嘱道: “妹子啊,大姐眼瞎,这一辈子算是补不回来了!可是你还年轻,有句话你一定要记住——咱们女人不管是要强也好软弱也罢,还是虚荣富贵吃苦受穷,心里一定要有一面明镜,那就是选准了嫁个好男人!” “……”白露对杨心花的经历充满同情,听着她发自肺腑的真情告诫,默默的点着头。萌动的少女心思也不由得憧憬起来—— 是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早晚绕不过去这个阶段。可是怎么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呢…… 她想了一圈,无味地暗自一叹摇摇头。她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的这个问题,竟是如此难以去定义去决断。 “嘻嘻……”这时一旁小黄忽然一阵傻笑,挺挺胸膛道:“妹子,不用挑选,鹅就是好男人的唯一标准,地球上仅存的好男人活化石就是鹅!嘿嘿……” “唔……”白露翻眼瞧他一下,喑暗吁口气道:“哥,你想多了!” “哥?”小黄一愣。 “对,在医院你亲口说的,我是你妹子!”白露道。 不料小黄急了,扯着脖子嚷起来:“那那那不是鹅说的,是马杌子说的!他鬼魂附体上了鹅的身!” 【写《欲九流》,讲好故事。希望多多投票订阅,大力捧场啊!】 第0153章 神志抽丝失能力 http://.biquxs.info/

白露听到小黄说杌子鬼魂附体,脸上又是疑云一闪。她不相信那些鬼魂的说法,可是又对最近众多的离奇现象无法解释。 小黄那么重的枪伤说好就好了,梁奶奶的避尘珠说没就没了,马杌子的一枚铁疙瘩也像是充满了魔力……这一切都无法用科学解释。 还有一件事让她心中生疑,为什么自己昏迷了那么久所有人告诉她的却都只是轻描淡写的小毛病而已,似乎大家都在刻意隐瞒什么。 白露脑中昏昏沉沉,意识深处总有个奇怪的景象——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汹涌洪流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将自己救起,冲破宇宙的混沌直飞云端,消失在一片七彩的霞光深处…… “算啦闺女,还不知道那小子今天能不能回来,要不咱们先到你说的那些地方去找找,说不定真能碰上甘甜甜!” 方天来看看天色渐晚,有些沉不住气了。白露心中也没底,只好告辞杨心花,领着父亲和小黄到此前那片待拆的废墟去寻找甘甜甜下落。 而此刻杌子和甘甜甜、张三疯就躲在不远处的胡同里。 杌子牵挂白露却不能想她,如今白露就从窝棚里出来,他却得远远躲着,甚至连她的模样都不敢多看半分。 “……”杌子见他们走远,这才凄然苦叹一声现出身来。 甘甜甜也见到白露的模样了,当时整个人都傻了,自始至终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她……她她她……”甘甜甜指着白露消失的方向,仿佛见到自己的鬼魂一样吃惊。 这时张三疯巴唧巴唧嘴叹一声:“唉,咱老张是见到自己的婆娘恨不得现在就抱上去啃!而你小子身边俩大美妞本该左拥右抱,却像贼一样远远躲着!” 他说着,用手在甘甜甜眼见扫扫:“行啦,你也别大惊小怪的。告诉你,那丫头叫方白露,是小臭蛋的新情人!” “啥,新情人?”甘甜甜还没从吃惊中回过神来,又是一惊。 不过她眼珠子转了几转不由嗤鼻一笑,带着些醋意讽道: “我说呢怎么对我待搭不理的了,原来是照着我的模样又找了一个!哼,有本事你找个跟我不一样的啊?” “她本来就跟你不一样。”一直闷闷不乐不吭声的杌子甩个冷脸,向窝棚走去。 张三疯见他不再躲藏也一下子从墙后跳出来,急不可待地张舞着胳膊跑向窝棚。 他几下超过杌子,回头冲杌子挤挤眉眼示意别出声。然后蹑手蹑脚推开小院木门,杨心花正立在院中琢磨事呢,冷不丁被张三疯从身后拦腰抱住吓了一大跳。 当她回过头来见是张三疯,不禁又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心疼而问:“怎么出了个门,就把紫雪妹子给你买的那么好的衣服给弄成鸡窝啦?” “嘿嘿嘿,想咱没?”张三疯撮着胡茬往上拱嘴。 “去,没正形!”杨心花一把推开张三疯,望望他身后的杌子更是一愣:“兄弟,你……你这是出家了?” “呃……”杌子裹一下僧袍尴尬而立。 “吔!”当杨心花看到杌子身后的甘甜甜时,立马又吓了一跳:“白露妹子,怎么一眨眼工夫你这头发和衣服都变了样……” 甘甜甜瞅瞅杨心花,她根本没在意到杨心花说什么。此时此刻的她完全被破烂简陋的窝棚吓到了。 “这……这就是你说的家!连我老家的猪窝都不如啊……”甘甜甜目瞪口呆,心彻底凉透了。 “咋,你还嫌弃?”杌子回头瞪她一眼,冷冷道:“就这,里面还没你睡觉的地方呢!俺早就想好了,里面就一张空床,夜里咱俩轮着睡,你一个钟头我一个钟头。” “什么?还得轮着睡?天……”甘甜甜更是惊地无法接受了。 杌子不禁坏坏一笑道:“不愿轮着睡也行,那咱就一个被窝睡,挤在一起还暖和。” “不行,你这是阴谋想占我便宜!”甘甜甜当真急了。 “哼,占你便宜?”杌子淡淡一笑,反讥道:“要是以前,小爷还真巴不得。可现在,俺的眼界高了,女孩光外表长得俊,瞧久了也觉得腻。关键得有气质,内在美懂吗?比如说……” 杌子说着忽然神色一暗,闭上口不吱声了。 “切……”甘甜甜也翻个白眼不再理他,围着小院转了半圈,满脸失望。 杨心花听了她和杌子的对话,再仔细观察一番,这才掩面乍舌对张三疯惊道: “原来她不是白露啊!我说呢,咋一会儿工夫就变了样!乖乖,这从哪弄来个活模子,简直跟白露一模一样……” 杨心花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经过和内幕,一时被搞糊涂了。 “嘿嘿,娘子是这么一回事……”张三疯也不避嫌,拉着杨心花的胳膊给她详细讲起来。 而此刻的杌子最担心的是奶奶,早就一挑帘子进了窝棚。 当他看到床上沉沉酣睡的梁奶奶后,一颗牵挂的心才算落下来。 自从去灵岩山到现在只不过短短几天的工夫,杌子却感觉恍如隔世。灵珠观,御心珠,玄灵洞,海底重生……所有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的怪梦。 尤其是白露被自己连累丢了魂魄之事对他打击最大。他真希望这一切真的都是一场梦。 回想起所有的荒诞经历,在最凶险的时刻,自己最牵挂和最在意的也只有娘、奶奶和白露了。 如今,娘是他最不愿意去重新唤起的记忆,白露是他最不敢去思念的心上人,唯有奶奶可以让他找到情感的寄托。 可是,奶奶如今已是个病入膏肓之人,而且身上还谜团重重…… 面对这一切人和事,杌子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整个神志就好似抽丝一般缓缓散去。他不由打个哈欠扶着床沿吃力坐下,一倒身闭上眼睛竟是很快睡了过去…… 睡梦中,全是经历的那些怪事,令他一刻也不得安宁。他无声地呼喊着,挣扎着,被黑暗紧紧包裹着,渐行渐远坠入在无底的黑洞中……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啊!”地一声惊叫把他惊醒了。那是甘甜甜的声音。 “咋回事?!”杌子打个激灵一翻身从床上爬起,就见甘甜甜正扒着门帘惊恐地向外张望。 “有……有人!”甘甜甜如惊弓之鸟瑟瑟发抖。 杌子料到不妙,赶紧向外瞧去。外面天色已落黑,月光下正有几人破门进到小院中来。打头的一人穿了一身浅色衣装,后面几人都是深色衣装。 等他们来到院中央,杌子看清了,那些黑衣人正是此前跟踪他们的那伙人,但是打头之人却是一张新面孔。 这人大概三十来岁,短发鹰目体格精壮,显然比其他人要高深厉害许多。 “唔!张三疯和大姐呢?”杌子四处扫望一下担心地问甘甜甜。 “他们见你睡得死,先走了!”甘甜甜慌张回答。 “还好!”杌子本就怕连累大姐和张三疯,闻言不由放下心来,给甘甜甜使个眼色轻嘱:“快到里面,照顾好奶奶!” 甘甜甜早就吓傻了,慌忙点点头惊恐后退。可是窝棚实在是太小了,又能退到哪里去,她只好紧紧倚在梁奶奶的床头,战战兢兢替杌子担心。 这时外面的短发男停在院中听听动静冲窝棚里冷冷一笑:“别躲了,把人交出来吧!” “哼!”杌子也冷冷一笑现出身来。 “小瘸巴你听好了,我们盯了你这破窝棚不止一天两天了。里面的小妮子这次没假,就是她偷了我们东家的东西!这一路可让我们找得好苦哇!你老老实实把她交出来我带她走人回去交差,你还继续和那老婆子一块过日子,否则今天你们都遭殃!” 短发男鹰眼闪着寒光,沉声威胁杌子。 杌子知道自己在灵珠观的一番经历已经犹如脱胎换骨神异无比,自然不会把面前这些凡人放在眼中,于是也冷笑道: “我不管你们是谁,里面的人是我朋友,想带走她没门!”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短发男不再与他啰嗦,二话不说冲上前一把抓向杌子脖领。 杌子见对方袭来,本想不慌不忙侧身躲开,可是却突然发现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方的速度极快,他躲闪不及衣襟被牢牢抓住。 “怎么,还想躲?”短发男手如钢爪蔑然嘲讽道。 杌子使劲晃了晃身体想甩开,可是他完全没有了前两日的神力和威猛,对方竟是纹丝不动。 呃!咋回事?自己的超能力没有了?! 杌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冬天竟是急出一头冷汗来。 他不相信自己的神力丧失,又连连挣扎数下,可是引来的却是众人一片嘲骂声。 “小子,今天扯那只大黑狗时不是还蛮有力的吗?怎么,刚刚躲在狗窝里跟那小妞干那事干虚脱啦?” “哈哈哈哈……” 对方一个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杌子瘸腿拄地狼狈不堪。他确信自己没有什么神力了,放弃挣扎任凭短发男在面前耀武扬威…… 【写《欲九流》,讲好故事。希望多多投票订阅,大力捧场啊!另外动态不定时有『有奖问答』题目,第一个答对者有1—10元专属红包奖励,敬请关注!】 第0154章 小鬼丹心守承诺 http://.biquxs.info/

杌子面对短发男,不知何故竟是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甘甜甜透过帘缝瞧见他窘迫无能的样子,不由心中苦苦一叹,叫苦道:“完了,破神探还说他挺厉害,全凉了!看来逃命这种事还得靠自己……” 甘甜甜虽然没有别的本事,可是天生有个长处,那就是见势不妙拔腿跑路。汪水妮遇害她溜得及时,被赛鬼手金屋藏娇她也溜得恰到好处,如今她不得不再找机会溜。 她四处打量打量窝棚想找个破洞从后面钻出去。可是窝棚虽破,却早被杌子修补地严严实实,连道透气的缝儿都没有。 “唉……”甘甜甜不禁丧气起来,瞧一眼床上睡得死人一样的梁奶奶,责怨道:“这破地方,还不如原先的鬼楼呢!” 原来此前李擎危给她找的那座破楼传闻闹鬼,所以很少有人住。甘甜甜虽然怕鬼,但是却从没真的见过鬼,因此也勉强在那里住了几天。 如今,望着破窝棚她竟是又怀念起鬼楼来。 “咦?”不过就在这时她不经意间瞧了一眼梁奶奶床下,忽然一皱眉愣住了…… 就见在床底下的暗影里,竟然蜷着一个猴子大小的透明小人。小人像个纸片一样很瘦很薄并没有真人那样的立体感,在黑暗中身上泛出淡淡幽光,若不仔细瞧还真注意不到他。 “呀,小鬼!”甘甜甜冷不丁吓了一跳,不由惊叫起来。 那小人本就惊恐地望着她,被她这么一乍呼吓得侧个身成了一条线。甘甜甜更是毛骨悚然了,拔腿冲出了窝棚。 可是她一来到院中又后悔了,院里的人比那个透明小人更加可怕。那些人见她惊慌逃出,立马把她围了起来。 “好,自投罗网,带走!”短发男一手揪着杌子,转脸望一眼甘甜甜阴沉一笑命令道。 甘甜甜一个柔弱女子,惊慌失措面对这些黑衣恶人根本没有半点反抗能力,被他们轻而易举抓住了。 “不!”杌子情急之下怒吼一声,冷不丁用膝盖猛然顶向短发男裆部。 岂料短发男眼疾手快,单手一格挡住杌子瘸腿,上下两手猛然一用力顺势将他横推了出去。 对方这是武术招式,杌子根本不懂反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虽然他没有了那种超乎常人的异能,但是却也没感到疼痛,于是用力一扶地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吔?”短发男想不到杌子挺抗摔,略一吃惊,不由分说飞起一脚使个甩身飞腿猛然踢向杌子腮颊。 这一脚极重,杌子更加来不及躲闪,腮帮子上被重重一击,“噗!”地一声口鼻中血水横飞,差点把满嘴牙齿喷出来。 他控制不住打个趔趄,“腾腾”倒退两步“扑嗵”再一次摔倒在地。 不过他依然没有感到疼痛,又是一轱辘身爬了起来,抹抹嘴角挂着的血沫儿狠声怒喝:“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除非你们把我活活打死!” “呵,打死你我们岂不是要惹上官司?”短发男冷哼一声不再理杌子,给身后几人使个眼色架上甘甜甜就要夺门而出。 “不行,俺说了决不让你们带走她!”杌子满脸血水冲在门前挡住他们去路,眼神中射着杀气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这一切甘甜甜也都看在眼中,可是这种情况下就是再多上两个杌子也不济于事。 她不禁凄然而笑,挣扎道:“马杌子,你别傻了!我跟你非亲非故,你没必要拼命的……” “俺答应过的事一定要做到!”杌子咬牙眦目斩钉截铁,傲然屹立视死如归。 “妈的,你还真以为老子没杀过人怎的?”短发男恼羞成怒了恨恨地骂一声,眼中也露出凶光。 他一步步逼向杌子,突然“砰”得一记直拳打在杌子眼角上。 杌子虽然不疼,却是有些懵。他不明白是对方速度太快,还是自己变得迟钝了,为什么每一次都躲不开? 这一拳当然也不例外,他就觉得自己眉弓一胀一股鲜血迸射出来,瞬间模糊了眼睛。 “唔……”他踉踉跄跄后退着,影影绰绰间一把抓住小院矮门的两道门框,然后站直身体一字一顿切齿道: “你——们——休——想——带——走——她!” “呜呜呜,马杌子……”甘甜甜忍不住哭起来。 “好,那我就看看你有多么抗揍!”短发男满眼杀气左右活动活动脖子,双拳关节咯咯作响。 就见他卯足狠劲“嗨!”地厉吼一声,瞬间直拳摆拳左右勾拳,横踢侧踹飞腿顶膝如雨点风暴般击打在杌子身体的各处要害上…… “唔……啊……呃……”杌子承受着对方凶狠猛烈的爆打重击,死死抓着门框竟是毫不躲闪。 不过,很快他的额角眉眼口鼻都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了,连耳朵也喷出血来。 最终,杌子瘸腿一弯,跪倒在地…… 短发男发疯般拳打脚踢过后,眼见杌子再无招架之力,他也一下子泄尽了力气脚下晃晃悠悠上气不接下气了。 “妈……妈的,你小子是肉长的吗……”短发男手大口喘着粗气,手脚酸痛两腿疲软,望着满脸滴血的杌子怀疑起人生来。 “白带哥,要不要我们一起揍他?”一直抓着甘甜甜的几个黑衣人问道。 “揍……揍个屁!”被称作白带哥的短发男直起腰瞅瞅杌子,再望望甘甜甜,喘息着发火怒骂: “我们的任务是抓人,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我一个人卖力?这会儿工夫就是翻墙头也早该把这女的给弄走了……” “哎,哎!”几个黑衣人赶紧连连应声,架起甘甜甜就准备翻墙而出。 “不……不能走……”杌子扬起血肉模糊的面颊沉声嘶吼,他想站起来,可是双腿抻了半天没有成功。 “不能走……”他浑身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两眼肿得只剩了条缝,隐隐约约望着甘甜甜挣扎的身影,只有无力地呻吟…… “什么人?”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有人断喝一声。 那几人闻声都是一怔,挟持着甘甜甜骑在墙头上呆住不敢乱动了。 正浑浑噩噩倒地无助的杌子忽然听到那个声音,不由血脸一动,肿眼泡上现出一丝笑意来。 就见月光下,门外黑暗中一个身影随着走近现出了轮廓。此人中等身材,肩宽膀圆,墩实健壮。 及至再走近,面貌也渐渐清晰了,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汉子粗衣平头,阔面方口,炬目如灯,声若洪钟,威风凛凛气势如虹,真乃降世的真罗汉,出世的活阎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丐帮新晋大杆子杜仙斋。 杜仙斋二话不说,双手一挥“噌噌曾”身后闪出十几条黑影将小院围住,那几个正准备架着甘甜甜翻墙而出的黑衣人见势不妙立马退了下来。 杜仙斋快步走到门前,这才认出门框里满脸血迹的杌子。 “兄弟!”杜仙斋抱住杌子肩膀将他扶起,见他虽然都是皮肉之伤却也伤的不轻,转身将杌子交给身后手下,气势汹汹大步跨进门来。 还不等他发作,那几个抓着甘甜甜的黑衣人却先怂了,一个个低头垂目乖乖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刚才狂揍杌子的浅衣短发男这会儿已经缓过劲来,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且自己手下见到他都恭然而立,不禁又惊又怒,压着火气疑问道: “老兄哪条道上的?你我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买卖!” 杜仙斋并不搭话,只微微打量他几眼。 这时一个黑衣人悄声提醒一下短发男:“白带哥,他就是丐帮杜……杜大当家的!” “噢?丐帮!”短发男明显一惊,搭眼细瞧一下杜仙斋,赶紧换上笑脸点头示好:“原来是杜大当家的,恕小弟眼拙差点冲撞了大驾!” 杜仙斋心中憋着火,却也没有立刻爆发,冷冷反问道:“你叫白带?我怎么没听说过?” 白带微微哈一下腰,自我介绍:“小弟外号白带,是最近才被派到雍德来,在煤山帮岳爷手下暂时效力。” “哦?又是煤山帮。”杜仙斋轻轻一嗤鼻,不屑道。 这煤山帮没有多少历史,本是随着雍德北部矿区开采形成的不入流的小帮派。起初由矿上雇佣一些当地年轻人组成护矿队专门护矿的。后来却演变成了打手队,专门服务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只要赚钱什么都干,矿匪路霸,放贷催债,打砸抢烧,欺行霸市,可谓是无恶不作。 不过由于丐帮势大,城里一直就是丐帮的传统势力范围,所以煤山帮始终只是以煤山为据点,很少敢正面染指雍德城内。 但是煤山帮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是出了名的,随着近年来丐帮影响力下降,他们也早就开始偷偷在雍德城内进行渗透,甚至收买勾结赛鬼手孔有辟欲取丐帮而代之。 如今的煤山帮已经悄然成为了雍德的第二大帮派,只恨丐帮根深枝广难以撼动。 好在杜仙斋借五老议事一举掌握丐帮实权,孔有辟也败露而逃,他迅速在丐帮上下除旧革新重立规矩,给丐帮注入了一剂强心剂,使得雍德乃至全省的丐帮总支分支在短时间内得到了一次思想上的统一,血液上的净化。 因此,杜仙斋的提前上位在雍德可谓是平地起春雷,影响重大意义深远…… 煤山帮那几个黑衣人整天混在雍德当然认识杜仙斋了。 可是这个白带却不一样,他对杜仙斋只是有所耳闻,并不了解杜仙斋的风格作派,见杜仙斋听到“煤山帮”三个字竟是嗤之以鼻,不由脸上带上了愠色…… 【写《欲九流》,讲好故事。希望多多投票订阅,大力捧场啊!另外动态不定时有『有奖问答』题目,第一个答对者有奖励哦,敬请关注!】 第0155章 仙斋使威退白带 http://.biquxs.info/

说起来,“白带”在武术段位里面属于最初级的阶段,相当于一点功夫也没有。 可是白带却很喜欢自称“白带”,因为他常常自我标榜练功夫要练就练到炉火纯青,达到无我忘我之境界。 也确实如此,白带在传武、散打、跆拳道等方面都进行过专攻苦练,其功夫水平早就超越了黑带以上。 也正因此,他才会被他所在的神秘组织派到煤山协助查找甘甜甜下落。 白带行事小心,却也难免有时会心高气傲。眼见杜仙斋盛气凌人,他虽然知道对方威名,却也仗着一身功夫没有把杜仙斋十分放在眼里,不由冷冷一笑警告道: “杜大当家的,丐帮在雍德自然是目空一切作威作福习惯了!您可以瞧不起以前的煤山帮,但是小弟既然被组织派到煤山来端煤山岳老大的饭碗,那就有责任周全煤山的声誉,我看还请您放尊重些的好……” “放肆!”不料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杜仙斋身后闪出两名保镖来,怒斥一声上前将他左右围住。 “怎么,想动手?”白带不屑地扫视一眼二人,猛然纵身一退让出空地来,吊嘴冷笑着挑衅:“要上就一块儿上!” 两名保镖本就被他无视大杆子威严的那些话气得火冒三丈,此时更是恼羞成怒,都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狠狠教训他一顿。 两人望望杜仙斋,见大当家的立在原地没有说话便明白意思,于是各自会意厉喝一声亮开招式。 白带也不含糊,更毫不拖泥带水,就见他冷眉一挑“嗨!”地沉哼一声,便左右开弓冲身而起与两人动起手来。 其实,杜仙斋这次来窝棚本来是帮中事务稍稍安定了些,想来探望探望梁奶奶和杌子的,不想却恰巧遇到杌子被欺负。 要是往常,按照他的风格是独来独往惯了的。可是丐帮有规矩,大杆子出行必须有文差武卫分成数路秘密随从护卫。 他虽然当上大杆子没几天还不习惯,可是祖宗规矩自然有其道理,不好随便破了,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帮中内务长老安排。 尽管现在丐帮中练功习武的风气大不如从前,可是选几个好手给老大当保镖还是不难的,且是优中选优精挑细择出来的。 因此白带与那两名保镖一交手,确也暗暗佩服:“丐帮果然不一样,比起煤山那些酒囊饭袋强多了!” 不过白带也的确不愧是专业拳手出身,眼疾手快拳猛腿狠,一阵恶斗之后很快占了上风。 突然一名保镖反应稍一迟钝被白带一记飞肘击中心窝,保镖“蹬蹬蹬”后腿几步险些吐出血来。 与此同时,另一名保镖见势一显慌张面门上也被凌空一拳击个正着,顿时鼻中鲜血喷溅败退一旁。 被人扶着的杌子见此惨状不禁心中暗暗叫苦:“唉,想不到他们还不如俺经打……” 不过想想确实也是,杌子刚刚挨得那顿揍可比这两人厉害多了。 其实,并不是两名保镖不经揍,而是白带的拳脚的确太凌厉强劲了,要是换做一般人说不定早趴在地上了。 “呃……难道俺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不对,这眼明明是肿了,嘴也歪了,额角上好像也露着骨头了……” 杌子摸摸自己的脸,竟是没有一点痛觉。 此时先前两名保镖退下,黑暗中又跳出四名保镖来。 “怎么,车轮战啊?”白带望望四人冲杜仙斋反唇讥讽,忽然在腰间一摸“蹭”地银光一闪抽出一把软剑来:“那好,今天我就一块儿教训!” 他手中是一种腰带剑,能做360度弯曲,平常屈成腰带状别在腰间,抽出后便成利器。虽然这种软剑不适合砍刺,但是异常锋利可以轻易割断血管与关节处韧带,且挥动起来像鞭子一样,速度极快。即使一击不中只要一抖就可以迅速下一击,让人防不胜防,杀伤力极强。 四名保镖见对方有软剑,都是一愣谁也不敢轻易靠前了。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由于丐帮自古秉承侠义安民仁治兴邦,所以很少使用利器,这也正是历朝历代的丐帮能与官府不相侵犯的一个原因。 所以眼前白带一亮出兵器,这些才被选拨出来,手无寸铁很少真刀真枪实战过的保镖们都是一怔。 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各自迅速在院中寻找家伙,有的抄起顶门棍,有的摸起半头砖,有的拣起地上的废酒瓶,还有一个把杌子那柄断了的铁锨头也抓在了手中,场面大有失控之势。 “都退下!”就在这时杜仙斋忽然沉喝一声。 那四名保镖正蓄势待发准备一哄而上,听到杜仙斋的命令都停住了手,缓缓退开。 “好小子,还挺能打!”杜仙斋神思镇定盯着白带微微上前两步,一双黑瞳像冰一样冷酷。 “姓杜的,可是你的人先上前挑的事!”白带被盯得有些心思不稳,晃晃软剑推脱道。 杜仙斋脸色一沉,轻轻一指杌子沉声怒道:“可是,你打我兄弟在前!” 杜仙斋边说边缓缓逼近,一身杀气令人胆寒。 “谁知道他是你兄弟?”白带见他步步紧逼,不禁有些急了,用剑指住杜仙斋胸前喝道:“你再往前一步……就别怪刀剑不长眼!” “呵呵,玩软剑是吧?”杜仙斋蔑然一笑,眼雾中闪过一道寒光,“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个不长眼法……” 杜仙斋继续前逼,白带不由得心虚后退起来。 不料就在他这一退之际,杜仙斋突然侧身一转,同时右手闪电般从下往上一拍正拍在白带持剑的手腕上,就见剑身就着惯性一颤之下随即向上弯起,剑尖竟是调头直冲白带自己眉心而去…… 杜仙斋这一套/动作真的是快如闪电,完全出乎白带意外。不待白带反应过来,剑锋已经“呱楞”一声到达他的两眼之间。 “妈呀……”白带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自知再想躲为时已晚只有双目一闭听天由命了…… 不过,白带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冷锋贯面寒芒穿心的惨痛一刻。 待他大惊过后忐忑地睁开双眼,就见眉心前方盈寸之处,剑尖的寒芒凝滞不动了,犹如眼镜蛇在攻击的瞬间被摄影师定格在了胶片上。 而摄影师正是杜仙斋。此刻他正侧身与白带相并,上拍的右掌尚未撤回,左手食指和中指却已张成剪刀状,将软剑剑锋紧紧夹住了。 杜仙斋的手法之快,令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只有杌子双眼已经肿得连缝也快没有了,所以他没看清。不过,其实他早在赛鬼手贼窝里见识过一次了。当时赛鬼手向紫雪连射三支竹镖,正是杜仙斋救了紫雪。 眼前,杜仙斋的速度和手法比上次更是精绝妙极,简直像变戏法一样。 白带用逗鸡眼瞅着杜仙斋夹着剑锋的二指,紧张的腮颊不停抽动。 “哼哼。”杜仙斋嗤鼻一笑,讽斥道:“腰带软剑偏锋游蛇,不是正道!” 说完,手指轻轻夹着剑锋从白带脸上缓缓撤开,顺势将剑身捋直了这才双指一弹张开,“嗡——”软剑发着蜂鸣如波而颤,白带又惊又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 接下来的局面可想而知了,白带等人自然不敢再造次。 杜仙斋本来是想每人留下他们一根手指作为惩罚的。不过,杌子知道他新当了大杆子不愿意他四处树敌,经过一番苦劝作罢。 白带颇为杌子的大度求情感动,临走时透露,出钱雇佣追拿甘甜甜的雇主极有可能有官方背景,劝他们尽快找个稳妥的藏身之处。至于其他内幕,白带只是个打手并不知晓。 就这样,最终白带等人乘胜而来仓皇而去。 杜仙斋瞧着脸上伤痕累累肿得快认不出模样的杌子,心疼道:“兄弟,像我们这些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没个照应可不行,要不你还是入了丐帮吧?” “不成,俺还要照顾奶奶,俺还要扫街!”杌子摇着肿脸谢绝,然后解释说: “凭俺连屁点的本事都没有,错蒙大哥看得起!其实俺不是瞧不上丐帮,而是俺答应过一个人,俺要自食其力,活出个人样来!” “哦?答应过一个人?你答应谁了?”杜仙斋知道杌子守信用,不由好奇是谁让他下定了那么大的决心。 “这个……”杌子脸上一热支吾起来。 其实他的脸现在像猪头一样,一直很热,并且也很红。所以杜仙斋并没留意到他的尴尬,于是进一步追问: “能让兄弟你下定决心立志有为的人,一定是个值得一交的坦荡君子,你告诉大哥是哪路英雄好汉?大哥也要拜会拜会他!” “呃……”杌子觉得自己没有了那种可怕的超常能力,忍不住又开始暗暗想念起白露来,回忆着她的言行举止,缓缓而道: “她不是好汉,可是却能称得上英雄!她说,扫街很好,清洁环境还大家一个健康美好的家园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 “她还说,一个人要不断总结提高自己,要练好六步扫街法,一防二洒三清四净五杀六和……她说,这是责任!” 杌子肿胀的眼中充满憧憬,抓着杜仙斋的胳膊感叹: “大哥您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挨冻受饿,全世界每年饿死的人数有上千万,平均每5秒钟就有一个儿童饿死!难道……难道俺不该尽可能多的做点什么吗?” 【写《欲九流》,讲好故事。希望多多投票订阅,大力捧场啊!另外动态精华里不定时有『有奖问答』题目,第一个答对者有奖励哦,敬请关注!】 第0156章 丐帮义保甘甜甜 http://.biquxs.info/

杌子百感交集,情真意切,一心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杜仙斋深受感动,默然片刻点点头语重心长道:“也好,人各有志,大哥理解你,也会支持你!” 他说完打量打量小院,又到窝棚里瞧了一圈。梁奶奶还在沉睡,他没有打扰退了出来,关心地问:“上次我说的房子那事,你考虑了吗?” 杌子摇摇头叹息:“奶奶是不会去的,她不去俺也不能去,俺得照顾她。” “那么这妹子你打算怎么办?那些人势必不会放过她,走了白带说不定还会来黄带,黑带!”杜仙斋望望甘甜甜,对他们的处境很不放心。 “唉,还能怎么办,眼下只有先住在这里,只能盼着李神探快点来接走她。”杌子无奈地苦叹一声。 “不!”不料甘甜甜忽然后退一步,大声拒绝:“不,我不住在这里,里面有鬼!” “有鬼?你胡说啥呢!”杌子都要被她的话激怒了,生气地斥责: “俺和奶奶一直好好地住在这里,俺又好心收留你,你可不能说这种没良心咒人的话!” 甘甜甜见杌子不信,又气又急辩解道:“是真的,就在那老太婆的床下……纸片一样好吓人!” “你还乱说……”杌子见她对奶奶出言不敬,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时杜仙斋的一名手下不知从哪里取来几盒伤痛消炎药,赶紧给杌子上药,杌子不再理会甘甜甜。 “嘻……”这时甘甜甜讨好地眨眼一笑,试探着轻声问:“反正这窝棚里也住不开,要不……你就让我随你这位大哥去他那里吧?他那么多保镖,肯定比在这里安全!” 不等杌子说话,她已转身凑到杜仙斋身旁,现着一副可怜相乞求道: “杜大哥,你这么仁义的大人物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放心我很懂规矩的,平时我就给你洗洗衣服做做饭,保证不添麻烦!” “呃,这个……”杜仙斋捏捏下巴望了杌子一眼,犹豫道:“麻烦倒是不怕,安全也没问题,只是我身边全是些糙老爷们,怕是很不方便。” 杌子一直在抹药没说话。起初他听了甘甜甜的话心中是一百个不同意。可是后来想了想,这倒也是个办法。 “大哥,”这时杌子开口了,“您要是真能收留下她,可真是给俺解了燃眉之急了!” 杜仙斋左右思量片刻想想也是,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那好吧,就让她在丐帮的点香堂打打杂吧。那里是总部,没人敢去那里抢人的。” 香堂是丐帮司祭和执法的地方,供奉有历代帮主的牌位,一般都有固定地点。 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虽然后来各地分支都独立成帮,但是组织架构大多都沿袭古制。无论立新主收新人,还是司帮规执刑罚都要在香堂点香组织仪式,以正纲常帮风。 自古以来当乞丐也得拜师递投名状,乞丐头目权威无限,负责地盘分配甚至动用私刑,小乞儿若是不能按时孝敬份儿,挨打挨骂事小,若被赶出地盘成为流丐就更混不下去了,有时甚至会遭受私刑丢了性命。 所以丐帮为了严禁滥用私刑,后来将执行帮规的权力上收集中在香堂执行。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丐帮讲“十穷”“八要”“十戒”,要求帮众通体贯力执行。 “十穷”即此前小冬瓜唱过的《十穷歌》: 进穷棚,抬穷头,穷家祖师供穷楼; 穷家也讲三纲论,穷家也讲三教共九流; 穷家鞭竿传天下,穷家的褡子四海游; 穷家的沙玑子(竹板儿)垂耳度春秋; 穷家里面分贵贱,穷家里面出王侯…… “八要”即:一要天地君亲师;二要受祖师爷的教化;三要孝敬父母;四要敬兄爱弟;五要谨遵国法;六要穷家义气不差;七要舍己救助帮里兄弟;八要严守帮规。 “十戒”即:一戒越边抽舵(指偷乞丐周围人家的东西或偷乞丐同行的东西);二戒顶色卧莲(指嫖同行之妻);三戒点水发线(指充当内奸泄密告发);四戒引马上槽(指暴露了所做之坏事);五戒溜边拐将(指借同行的东西不还或拐走了别人的徒弟);六戒挑灯拨火(指在同行中挑拨是非);七戒欺孤傲相(指欺压同行中的老弱孤残人);八戒遁逃扯谎(指欺骗自己人而逃跑);九戒偷言耳哄(指偷听别人私活外传);十戒迷糊吃大(指讨得的钱财不公开交出)。 但凡违反以上帮规者,届时无论跺手挑筋,皆要点香告天告地告祖宗,以示帮规严明。因此香堂也称点香堂。 另外,以前的丐帮徒众遍布天下,为了便于管理,便分行分类形成了门户森严的组织名目。一般分为武行、文行。武行有叫街丐、钉头丐、柱头丐、蛇丐等。文行有响丐(打太平鼓、打竹板说数来宝、唱花鼓等)、吹乐丐、诗丐等。 不论武行、文行,每一行在地方上都有丐头,即竿儿头。竿儿头通常由丐帮大竿子任命,全权负责某一地方的丐帮事务,就相当于中央派到地方的主官。 而在丐帮总部,大竿子亦称大杆子,便是丐帮帮主。帮主手下又设娄头,亦称长老,相当于中央部门的各部部长。 每当任命或撤换竿儿头和娄头时,也要在香堂点香举办仪式。所以点香堂是个象征权力和威仪的地方。 自古丐帮虽大,但是由于中国之大丐帮帮众分布极广,真正的丐帮并没能形成江南江北的大一统规模。又因各地丐帮信奉的开山祖师不同,更是衍生出了多个派系。如范家门、李家门、伍家门、索家门、高家门等。 其中,范家门在丐帮当中地位最高,相传是春秋时范丹传下的。当年孔子带领弟子周游列国途中绝粮于陈蔡几乎饿死,幸遇范丹施舍得以救命。孔子感激涕零,写下四句话送与他:“范丹老祖借米面,来日孔子理当还;贴对联处请稍候,家家户户不怠慢。” 而李家门则是宋朝仁宗皇帝生母李后留传下的,当初李后受狸猫换太子之苦沉冤二十载,身居寒窑,幸得张、李两个叫花子靠乞讨养活着她,后来包公陈州放粮,李后才得以伸冤。为了感谢两个叫花子救命之恩,李后封他二人为花子官。李家门的帮众都有标记,就是肩上都背一个布褡子,据说是当初李后用来盛放皇帝所赐的“黄龙丝帕”用的,尺寸是三尺三寸三。“奉旨乞讨”的说法便是从这一派流传而来。 至于伍家门,相传春秋时期伍子胥为报家仇闯过昭关,来到吴都苏州时已是身无分文,只好在街上吹箫行乞,幸遇吴国公子姬光给予救助。这一门帮众都供奉伍子胥为祖师爷,主要是靠演奏乐器行乞,是真正的“叫花子”。 关于索家门,原为范家门的一个支派,当初朱元璋身为游方和尚,云游四方,因饥寒交迫病倒在土地庙,幸得一索姓乞丐用乞讨来的杂烩熬成汤食(珍珠翡翠白玉汤)救他一命。后来朱元璋当了皇帝,赐给索姓乞丐一对牛胯骨,上镶十三个铜铃铛并挂黄布穗,可在十三省随便乞讨。从此索姓乞丐名自立门户为索家门。 索家门是丐帮里文化程度最高的门派。这一派里不少乞丐平时都穿得较为体面,以卖艺而不是单纯的沿街乞讨为生。很多早期的曲艺演员也是这一派出身,如说相声的开山鼻祖“穷不怕”便是索门一员。 名望较大的还有一门高家门,据传是后唐时期高文举留下的,当初高文举进京赶考身无分文,靠手打竹筒沿街乞讨而求取功名,从此这一门人全都手拿响器,靠唱喜歌行乞。 以上几门乃是丐帮中比较传统的几个主要流派。而到了解放后,穷苦人民翻身做主当了家,丐帮几乎消失。后来各派分解演化形成融合,基本上流派特征不再分明。 雍德丐帮算是后来流传下来势力较大的一帮,以雍德为中心辅射全省,在每个地市都有分支,市下又设区县,规模和势力都不可小觑。 但是这些各地分支受到经济利益驱使,有很多都背离初衷开始染指一些黑市生意,走上了违法犯罪的歪路。 杜仙斋对这种情况早有了解深恶痛绝,一直有心彻底整治一下。如今他当上了大杆子,第一件事就是把办公地点搬到了点香堂,他要敲山震虎重整丐帮。 点香堂座落在城中的黑虎山庄园,是座古式园林。据说为解放后一名看破红尘皈依佛门的资本家捐献资产购下后匿名捐赠给丐帮的,一直是丐帮的资产。后来杜仙斋父亲杜化铭将点香堂设在了此处。 黑虎山称作山,其实并不高大。整座山就是庄园,庄园就是山,浑然一体景致怡人。同时,作为丐帮的总部驻地,自然也是戒备森严的。 杜仙斋把甘甜甜安置在这里,自然是万无一失的。 【写《欲九流》,讲好故事。希望多多投票订阅,大力捧场啊!另外动态精华里不定时有『有奖问答』题目,第一个答对者有奖励哦,敬请关注!】 第0157章 丹心不死求赎过 http://.biquxs.info/

杜仙斋收留甘甜甜,对于杌子来说简直是帮了天大的忙。 最后杜仙斋临走时嘱咐:“兄弟,你这光抗揍可不行啊,抽空多去看望看望大哥我,我教你个三招五式的防防身,真遇到啥事也能救个急。还有,这窝棚周边和安良街上我会多安排些人守着,你就按照自己的理想去努力,有难处尽管找丐帮!” 杜仙斋说完带着甘甜甜走了。杌子心中感激不尽,伫立良久才收拾收拾小院回到窝棚里。 梁奶奶也不知怎么了,外面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她还在昏昏然的沉睡。 “奶奶……”杌子轻唤几声,她只是翻了个身,连哼都没哼一声。 “看来是太乏了!”杌子轻轻一叹,换上身衣服随便吃了几口干粮也躺下了。 他脸上身上伤得都不轻,但是他只是感到麻胀胀的一丝疼痛也没有。 “真怪,难道是在灵珠观吃了脑珠喝了灵液的作用?可为什么神力没了,单单留下具不知痛痒的身体……” 杌子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睡梦中,他梦见大黑狗黑阎王被自己用绳子拴在医院车棚里一个废弃的人体模型上。 而他正一只手抓着凌风子给他用来装狗血的瓶子,另一只手攥着一把从手术室中偷来的手术刀,一步一步逼向黑阎王。 黑阎王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眼中充满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对不起……老臭鼬!对不起……大老黑……”他的眼中露着杀气,心中却在滴泪,“我马杌子害了白露,为了救她我必须得用你的血……” 他一步步逼近黑阎王,口中不住自责:“没办法,别的狗也是一条命,我只能牺牲你了!谁让我们认识呢……希望你来世一定要远离我,我只会给亲人给朋友带来厄运……” “呜……呜……”黑阎王望着他手中明晃晃的手术刀低声哀鸣着,像是在乞求饶命,又似是在向这个从来没有过温暖的世界告别。终于,它心酸地闭上泪眼不再有任何乞望了…… “唔……”他高高举起的手术刀停滞在半空中,他犹豫了。是的,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一定下不去手。 可是,最终他还是一狠心扎了下去…… 只不过,刀子没有扎向黑阎王,而是扎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那一刻,他的身体竟然没有半丝痛苦。 他望着汨汨而出灌进瓶中的自己的热血,一心想到的只是白露快快醒来,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也会一百个一万个心甘情愿。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他没有了痛感。也就从那一刻起,他决心离开白露,永远不再去思念她,困扰她,伤害她…… 然而,白露的影子,一颦一笑,却总是挥之不去,他又怎能忘得干净呢? 现在,梦中,白露果然出现了。她轻轻地向他走来,梨花带雨的脸上凝着泪,嘤嘤哭诉: “马杌子,你真的打算永远忘记我吗?可是,你却为何又在想念我?我好痛苦……” “哦!”他被白露的话一提醒不由幡然痛悟,猛然打个激灵醒了过来。 “不,不行!我不能这样,我会害了她……” 杌子从梦中惊醒,冰冷的窝棚里他竟是惊出一身冷汗。 “醒啦?”不知何时梁奶奶早已醒过来,正捧着消炎药和棉棒坐在床前心疼地望着他,“孩啊,你这脸上是咋回事?伤得这么重,跟人打架啦?” “唔……”杌子摸摸自己的脸,这才想起是被白带揍的,看来奶奶对那些事一点都不知道,于是慌忙支吾解:“没,是……是俺不小心摔的。” “噫,俺不信,摔能摔成这样?”梁奶奶不信,边摇头给他抹药,边问: “你去灵岩山也不跟俺说一声,是不是跟护珠寨的人动手了?唉,想不到他们……他们还是那么不讲理?” “护珠寨……”杌子不由又想起灵珠观的事情,不禁黯然追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向奶奶解释自己毁了灵珠观一事。 好久,他才恍惚问道:“奶奶,您真是灵珠观出家的道姑?” “唉!”梁奶奶叹息一声放下药,沉沉道:“一切,都是孽缘啊……俺这一辈子就像做梦一样,全毁了……不说也罢!” 梁奶奶老脸憔悴着,不愿再提及往事。 杌子虽然不知道具体内情如何,却是能体会到奶奶的苦衷。对于灵珠观,他也很希望那是一场梦而已。 “奶奶,您放心!俺这次回来是发了誓的,俺要好好孝敬您!”杌子心潮起伏,暗下决心。 “嗯,”梁奶奶眼含泪光欣慰地笑笑,掩面而叹:“都是苦命的孩子啊,好孩子……” 杌子抬手给梁奶奶抹抹腮颊上的泪水,起身走到门口挑起帘子望望夜色,此刻已是深夜。 “奶奶,这几日耽误了扫街,俺得多干一些,免得街委会不满意。”杌子一边说一边整理工具,打算去扫街。 梁奶奶听了他的话,凄苦一笑叹息道:“算了,别去了……街道上已经来过了,他们见俺病重你又不在,已经换人了。” “换人了?”杌子闻言一愣,不由急了,“那哪行,咱们跟他们是签了合同的!不行,俺得找他们去……” 他说着就要出门。 “这么晚了找谁去?你回来!”梁奶奶急忙唤住他。然后苦着脸无奈劝道: “俺生病这段期间,咱们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街道上已经够宽容的了。而你又不言语一声去了灵岩山,是咱们撂了挑子责任在咱,你说,咱们还有啥脸面去找人家说理!” “呃……”杌子站住身无语了。 他想想也是,大街上的卫生一天不打扫就脏起一天,何况区里对街道社区还有卫生考核,责任的确在自己身上。 他不禁追悔莫及起来,只怪自己为人做事太草率不考虑后果。 “可是……”杌子想到白白丢了这么一份好差事,心中又十分不甘,最终思量一番意气激昂地道: “可是白露说了,俺的工作很有意义!不行,就算他们不用俺,俺也得去扫街,就算将功补过!” 他说完决然地一挑帘子出了窝棚。来到院中这才发现垃圾车已经被街道上收回了。不过,他还是扛起扫帚出了门…… 冬日的夜晚十分宁静,尽管有些冷酷,但是奋力扫街的杌子并不在意严寒。 “一防二洒三清四净五杀六和!”他边挥舞扫把,口中边不自觉得哼着白露所说的六步扫街法,半条街扫下来他已是满头热汗了。 “喂,小马,街道上不是把你辞了吗?现在这条街可归我打扫呢!” 杌子正忘我地扫街,迎面驶来一辆三轮车。车上坐着个老头,是原来街口的修鞋匠老张。 “哟,你这脸咋了?”等老张走近了,待看清杌子模样不由吓了一跳,“怎么,你这是招了王二子的报复啦?那种无赖可惹不起!” “没事,俺挺好。”杌子低下头继续扫街。 “呃……这个……”老张刹住车,坐在座上欲言又止,最后抄着手提醒道:“大冷天你还是回吧!我可提醒你,这街你扫了也白扫,没人给你开工资!” “不开就不开!”杌子只顾埋头扫街,不再理会他。 “呵呵,你小子傻啊?”老张不禁乐了,撇撇嘴再提醒一遍:“那行,你愿意扫就扫,以后可别管咱要好处!” 老张说完骑车走了,留下一串吱吱悠悠的车轮声。 杌子这才拄起扫把琢磨起来:“是啊,光扫街不挣钱也不是个办法,就算捡点废品也养不起自己和奶奶呀……” 他一边琢磨着又扫了一段,恰好经过大姐杨心花的小屋。 小屋灯还亮着,门上的“理发按摩”几个字已经被揭了去,换上了一张大红纸写的新招牌“专剃平头”。 本来那个“剃”字杌子是不认识的,可是经过灵珠观地下那次意识控制器的折腾,他发现自己竟然会认了好多字,并且知识也好像比以前多了,就连说话也比以前顺溜了。 其实不只这些,他也觉出来了,自己那条瘸腿也不怎么瘸了。他只是还没来得及习惯完全捋直了走路,就像说话一样,他觉得只有像奶奶那样“俺呀俺”的才是真实的自己。 这时小屋里隐隐传出张三疯和杨心花的说话声,杌子本来不想去打扰他们,可是听两人的对话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正在犯愁。他忍不住走上前去。 大黑狗黑阎王就趴在门外,见杌子过来连声也没敢吱一下就躲到了一边去。 “大姐,老臭鼬……”杌子轻轻叩了两下门。 “吱呀!”门开了,张三疯乐呵呵地探出半张脸来:“嘿嘿,一听声音就是你……” 不过他“你”字还没说完,立马就瞪大了眼睛惊呼起来:“哎呀!你是人是鬼?咋半天不见弄成乱炖猪头肉啦?” 这时杨心花一开门现出面来,见到杌子的模样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闪身让他进来: “兄弟,是……是谁下手这样狠?莫不是那个不属人的死鬼找人报复你了?” 杌子摇摇头进了门,灯光下那张肿脸五颜六色更加吓人了,直看得杨心花心疼如揪愧疚不已,恨恨道: “你说实话,是不是王二那个畜生干的?大姐去找他拼命!” “真不是!”杌子肿眼打量打量小屋。 屋里比以前整齐多了,一进门口还挂了块大玻璃镜片,镜子前面整整齐齐摆放着那套剃头工具和一把破椅子,果然有了些理发屋的样子。 杌子在椅子上坐下来,反问道:“刚才听你们好像遇到了啥难处?” 【写《欲九流》,讲传奇故事。希望老铁们多多投票订阅,大力捧场啊!峻兮定不负众望!】 第0158章 自力更生思旧业 http://.biquxs.info/

“难处当然有啊!”张三疯见他询问正中下怀,嘻嘻一笑反问道:“小爷,咱知道你重义气,但是想问一句,你懂爱情么?” “爱情?”杌子肿脸一愣,“你问这干啥?俺……不懂!” “屁,你不懂?”张三疯翻眼白他一下,“谁信?你要是不懂,那青山村里就没有狗会吊秧子了!” “呃……”杌子尴尬地望他一眼又望望杨心花,脸上一阵滚烫。 杨心花见张三疯说话又不着调,也不满地皱起眉,劝杌子:“兄弟别理他,一天到晚就知道装,疯疯癫癫的不说正词!” 她边唠叨边给杌子倒一杯热水,又关心地问:“你伤的这么重,到底是怎么弄的?” “唉……”杌子沉沉一叹,觉得甘甜甜这事张三疯也知道一些,没必要瞒着他们,于是把傍晚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豁,想不到这事让杜仙斋碰上了!”张三疯听完大喜,兴奋道:“小爷你可真是福大命大,有贵人相助!接下来的事就更好办了!” “接下来……啥事?”杌子一愣。 “嘿嘿,关于伟大的爱情的事!”张三疯花痴一样冲杨心花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咋,你们要办婚礼?”杌子猜测道。 “哼,他要是能办得起婚礼,恐怕早不稀罕来我这里了!”杨心花瞅一眼张三疯嗔道,“诺大年纪了,说话也不怕烂舌头!” “嘿嘿,烂舌头不怕,只要不烂下头就行。”张三疯嘻皮笑脸打荤科,似开玩笑又似很认真地再问杌子: “这个懂不懂爱情先不说,咱问你,你相信爱情吗?” “唔,老臭鼬你咋回事,怎得总问这些无聊的事?”杌子脸一红不耐烦起来。 现在的他最怕谈论这样的话题,因为他不愿意想起白露,准确的说是害怕担心再次伤害到白露。 他必须得控制住自己的意识和欲念,强制自己去疏远去忘记。 可是张三疯却似乎是在有意套向这个话题,杌子只好干脆地问:“甭绕圈子了,你有啥话就直接说吧?” “嘿嘿……”张三疯这才厚起脸皮笑道:“咱老张的意思是,不管你信不信爱情这玩意儿,反正俺是信了!” “呃……”杌子一下子明白了,张三疯这是装感冒钻了大姐的被窝死赖上了,而且还坐着尿桶吃山楂——穷酸臭美,更或是厕所里发大水——臭浪! 杨心花见张三疯越来越不着调,不由又气又羞躲到隔帘里边去了。 “嘿嘿,惹人心疼的小娘们……”张三疯眯眼望望还在颤动的布帘,不由春心一荡吟叹起来: “娇娘蝉影杨柳动,半老催情更羞春。 早知红闺风光妙,山人何留童子真。 转面流花颈赛雪,登/床抱入绮罗深。 鸳鸯交颈上下舞,翡翠合欢戏乾坤。 少年只知愁滋味,不曾解带褪玉裙。 一朝兰蕊争芳渡,相拥绣榻永不分。 老张初尝仙人会,立志要做护花人。 只恨空有八担墨,难遇贤君赏锅盆。” 张三疯张口就来念了一通打油浪调儿,把杌子听得直翻白眼。 不过杌子貌似也听出了几分意思,不由戏谑道:“你咋年纪越大越不正经了,尽弄些少儿不宜的调调儿?有这些聪明劲儿,不如琢磨点正事干干!” “吔,嘿!”不料他话刚说完,张三疯就像见了贵人一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感叹不迭:“对对对,你终于说到妙处了!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愧为老交情,知我者马小爷是也!” “呃……”杌子见张三疯兴奋无状,反倒是被弄糊涂了,甩开他的手冷下脸警告道:“俺可不懂你那些淫词,少把俺往歪门邪道上带。” “呵,歪门邪道?咋,你还真学好了扮起好人来了?”张三疯上下打量打量他,不由锁眉自语: “也是,自从在雍德碰见你,除了虏走大老黑这一次,其他好像还真没见你做过啥坏事。你这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呀!” 张三疯说到这里,高兴地在杌子身旁坐下来,整理整理衣襟一本正经儿说道: “既然咱们是老乡、朋友、爷们加兄弟,这么着吧,我就开门见山直接说了,其实有件事情山人考虑很久了。依你马杌子和丐帮大杆子杜仙斋的交情,你应该到丐帮里去混点差事,寻个出路。顺便……” “啥,俺还以为你有啥正事呢?原来是鼓动俺去丐帮要饭?这不是瞧不起人,要让俺转回老本行吗?” 杌子想不到张三疯要说的是这样的事情,不禁气得打断他的话,一扭头不理他了。 “哎?你听咱把话说完嘛!”张三疯见他误会,忙转个身面向他一个劲儿解释: “哪能是鼓动你去要饭呢?咱可告诉你,现在的丐帮可不是以前的花子帮了,人家家大业大富得流油,在黑道白道都吃得开。你瞧瞧街上那些要饭的,哪一个不是理直气壮,比黄世仁还黄世仁!” 张三疯说着,换上一副笑脸继续道: “咱这回是真看出来了,那个杜大当家的是真看得起你,一当上大杆子立马一声令下连朱五能都不敢惹你了!这不又教训了坏人收了甘甜甜。 “你想想,要是你小爷凭借这层关系想在丐帮混出点名堂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这样的话,老梁师太不就能够沾上你的光,不用再过这种苦日子了?” 张三疯说到这里,望着杌子挑挑眉毛示意他好好琢磨琢磨。不待杌子说话,又拍拍胸脯扬眉道: “你放心,俺和你大姐为人正直光明磊落,断然是不愿意沾你的光的!不过,能看到你有出息,俺们也高兴啊!是吧?” “这个……”杌子似乎被他说动了,咬咬嘴唇思虑道:“你沾不沾光的先不说……关键是俺已经明确跟杜大哥说了,俺不去丐帮,俺要自己闯……” “啥,你拒绝人家啦?”张三疯听杌子这么一说竟然急了,口中啧啧惋惜不断,“唉呀,你傻呀!你要是去了丐帮混个小头目啥的,然后再跟杜仙斋要个宿舍,二楼你和老梁婆住一楼我和你大姐用,这是多好的买卖呀!” “啥,俺还要个宿舍,还一楼你用?” 杌子忽然明白了,张三疯这是话里有话明摆着有套子呢,不由斥问:“好啊,原来你是心里打着小九九算计利用俺呢!” 张三疯闻言一下子站起身来,似乎也生气了,指着自己鼻尖委屈地反问: “你摸摸良心说,咱老张是那种人么?什么叫算计你,利用你?俺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大姐过上好日子啊,她可是救过你命的,你不报答不帮忙不说还反赖我一口,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唔,你……你别生气啊!”杌子见张三疯真生气了,无奈地缓和缓和语气道: “俺又何尝不希望你和大姐过上好日子,可是咱们得凭自己本事一步步来呀!如果只指望别人接济救助而不去自力更生,那样早晚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俺想明白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混日子了,俺也正想找你谋划谋划呢!” “谋划啥子?山人早谋划好了,俺和心花正是打算靠自己本事劳动致富才打算找你帮忙的!就看你够不够义气,肯不肯帮忙!” 张三疯依旧带着气,没好声地甩下话。 杌子见他将自己军,只好也把话挑明了:“俺马杌子又不是不中交的人,你有难处俺能帮的自然要帮,但是你说的要俺去找杜大哥空手要好处的事俺干不来。” “切,你干不来?”张三疯不屑地撇撇嘴,“要不是俺和你大姐手头紧,还能求到你头上?” 张三疯翻着白眼冷冷瞅着杌子,指指小屋的隔壁问道:“注意到隔壁的小楼了么?” “呃,咋了?”杌子应一声。 “知道是谁家的吗?”张三疯挑着大拇指追问。 “谁……家的?”杌子心中一动,迟疑道:“莫非这就是……” “对,正是杜仙斋的!”张三疯不再拐弯抹角,承认道:“这两天俺和你大姐正为这事犯愁呢!这小楼上下两层,每层三间,宽敞明亮地理位置极佳,要是能赁下来做点小生意保准买卖好!俺俩老本行都是理发美发,商量着把那一楼租下来开个理发店,你说这算不算自力更生?” “那感情好,当然算自力更生!”杌子听了也觉得他主意不错。 “可是……”张三疯叹口气重新坐下来,不说话了。 这时杨心花从帘后走出来,幽幽道:“兄弟,本来这事儿不该让你为难的。惜才和你一样都是穷白一身流落到城里来的,这资金上肯定指望不得。钱呢,大姐也有一些,只是不多,也就够租个三五个月的,俺俩只要不偷懒,应该能周转过来。只是,这房子是你那位杜大哥的,虽说空了好几年了,可是听说人家不往外租,再说咱这点钱也不敢去向人家开口……” “噢……”至此杌子完全明白过来了。 想想张三疯和大姐这是要干正经买卖,恰好自己又有这份关系,这样的忙必须得帮。 再加上此前杜大哥已经说过这房子随便他用,于是点点头对张三疯道:“这个忙俺帮,明天你随俺一块儿去找杜大哥!” 【写《欲九流》,讲传奇故事。希望多多投票订阅,大力捧场啊!峻兮定不负众望!】 第0159章 兴师安良花子兵 http://.biquxs.info/

杌子答应了张三疯去找杜仙斋。 第二天一早,杌子做饭熬药喂梁奶奶吃下,然后出门去找张三疯。 还没拐出胡同,就听到两个老街坊在悄声议论: “这大冬天的也没听说哪里闹饥荒,街头上冷不丁多了那么多要饭的。” “嗐,管他呢,你看看他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像吃不上饭的样子吗?说不定是丐帮呢!” “这都啥年代了,还有丐帮?” “有,肯定有!昨天晚上我在屋里隐约听着好像老梁家招了坏人,一口一个丐帮的吓得我和老伴一晚上没敢出门!” 就在这时,杌子一闪身拐出来,两个老街坊连忙闭上嘴不说话了。 “叔,婶。”杌子冲他们轻轻点个头擦身而过。 “哎,哎……”两个老街坊尴尬地笑笑,待杌子走远又在背后指指点点起来。 “看到没?小马这张脸准是叫丐帮给削的!” “这孩子也真是牙硬,要是别人伤成这样早就躺在医院里了,可他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两人瞧着杌子的背影议论一番,摇头而散。 杌子并不在意他们的议论,瘸着腿拐上安良街。豁,还真是跟他们说的一样。胡同口南北两侧不远就各有一伙乞丐打扮的人守着。 “想不到杜大哥还真安排了人。”杌子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感激之情。 而那些乞丐一见到杌子出来,都是立马打起了精神,有意无意地注意着他。 杌子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心说杜大哥心是好的,可是这样兴师动众不说,也势必会引起街坊们的不安。 他试探着经过其中几人,果然那些乞丐都恭然而立,低声问好:“杌爷好!” “呃……好……”杌子受宠若惊,慌忙离去。 从胡同口到杨心花的小屋有一段距离,杌子一路走去,发现路边也零零散散多了些乞丐模样的人。 等他来到大姐的小屋,发现门外不远处也守着一伙同样打扮的人。 “呃,大哥这动静的确有点过!”杌子眉头微蹙,心中多了几分惭愧不安。 他来到大姐屋前见小门紧闭,刚要敲门,忽然“吱呀”一下门开了一道缝,张三疯一把将他拉进门内,面上惊恐不已。 “咋,你是不是把咱要租房子的事情跟他说了?”张三疯躲在门后压着声音紧张地问杌子。 不待杌子回答,他紧接着皱起眉脸苦叹连连起来: “真是个惹不起的活阎王啊,俺就想租他个房子,不愿意就拉倒呗!干啥这样大动干戈,一大早就派了这些花子兵把俺小两口给囚禁了?俺憋到现在连个大号都不敢去上哇!” 这时杨心花也走过来,透过玻璃缝瞅瞅门外,紧张不安道: “是啊,兄弟,大姐知道那个杜大当家的是个混世魔王不好说话,房子我们不租了,求他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饶过我们吧!” “呃……”杌子知道他们这是误会了,本来觉得挺好笑,可是望望大姐又觉得很可怜,赶紧把情况解释了一遍。 “啥,他们是来保护咱们的?”张三疯听完前因后果,又惊又喜又怀疑,“山……山 人不相信!” 杌子见张三疯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于是怂恿道:“要是不信,你招招手叫过一个来问问不就明白了!” “切,小坏种!你这不是明摆着骗俺讨打么?要叫你叫!”张三疯眨巴眨巴小眼把球踢给了杌子。 “那好。”杌子见张三疯不敢,转脸望望忧心忡忡的大姐只好答应一声。 就见他轻轻拉开门,探着身体冲不远处的几个乞丐打扮的人招招手。那几个人见了凑头一嘀咕,果然派过一个人来。 那人紧跑几步,腾的一下跳在门前,瞅瞅杌子问道: “瞧您刚才来时的模样,一定是杌爷吧?请问您有何吩咐?” “嗯……”杌子点点头问道:“敢问这位大哥,你们为啥连这里也守着?” 那人慌忙摆摆手笑道:“在杌爷面前可不敢称大哥!小的叫丁六眼,是上头安排让兄弟们来伺候爷的。大当家的说了,这小屋里住着您的恩人和朋友,让我们一并长好眼!” 这丁六眼二十多岁,比杌子也大不了多少。细长脖子小脑袋,人倒是蛮机灵,瞧瞧杌子的脸伤关心问道: “要不,我给您弄点药去?免得被冷风一吹再冻伤喽!” “不用。”杌子摆摆手,然后报之感激一笑解释道:“俺叫你过来也没啥事,只是问问。各位辛苦了!” “不辛苦,有啥事杌爷您尽管吩咐!”丁六眼回一声鞠个躬退了回去。 等杌子重新关好门转过身来,这下张三疯可不得了了,一挺瘦胸脯端起了酸架子: “嘿嘿,想不到咱老臭蛋也有人给门外站岗的这一天!呸呸……是山人张三疯……呃,也不对,老子叫张惜才!哈哈,这真是《阔大奶奶听善会戏》吖啊哇……” 他一得意又疯起来,捏着腔调比着兰花指唱开了戏:“忽想起昨日庵中请善会,她说是娘娘圣诞小衲恭迎,伊——吖—— “清早起,仆妇丫鬟来伺候,扶侍着梳头净面把衣更。这佳人吃茶已毕忙梳洗,妆台对镜整花容。全无半点尘俗气,打扮的个风流穿戴的恭……围一条南绣堆花天蓝手帕,挂镜儿一轮秋月穗头儿红。拿一根银锅玉嘴竹节烟袋,大底荷包是凤绣龙。传出去大奶奶上庵中出善会,众家人套车预备谁敢消停……” 他一边唱一边作上车骑马状,满副滑稽相出了门口,杨心花喊也喊不住,引得路人都凑过来看热闹。 “看啥子看,冲撞了哀家全罚你们上街不能穿衣服!” 张三疯疯疯癫癫指着众人一通斥骂,眨眨眼立马又变成正常人的模样,回头冲杌子招呼一声: “走啦小爷,咱们这就去拜会那位仁德万慈的杜大当家!” 他说着甩开胳膊就往南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再往北走,如此一阵折腾这才摸摸后脑勺盯着不远处的几个乞丐高叫: “丁六眼何在,头前带路,摆驾丐帮总部!” 先前那个叫丁六眼的年轻乞丐见他喊自己,忙迎上前应一声:“您就是疯爷吧?您这是……” 张三疯见他发愣,不由生气催道:“忒不灵犀,摆驾不懂吗?” “呃……”丁六眼傻起眼望望杌子,投来为难的眼神。 杌子连忙解释 道:“是这样,多蒙杜大哥照顾,俺俩想去拜会一下,麻烦您给带个路。” “哦,是这样。”丁六眼这才明白过来,应道:“行,全停您吩咐!” 不过他随即又笑道:“只是,这黑虎山点香堂离这里可不近啊!要不我去街口上打个出租车吧?” “打出租车……”杌子一怔,不由得摸摸衣服口袋。 他今早出门说要去拜访大哥杜仙斋,梁奶奶特意塞给他二十块钱,要他不要空着手去,从街上给人家买点礼物。钱虽然不多,可却差不多是自己和奶奶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眼下乍一听说要打出租车,他知道自己和张三疯都是囊中羞涩,不禁摇摇头尴尬一笑,“不必了,俺俩习惯走路。” 丁六眼瞧一眼他的瘸腿,悄声道:“车费您不用操心,大当家的有话,您这里的一切开支都可以找帮里报销!嘻嘻,有车不坐白不坐……” 不料他话没说完,杌子一抬手止住了他,摇着头深深叹道: “既是这样,那车俺就更不能坐了。你想,一是咱们都是穷人出身,事情又不着急,多走几步路省下的钱够买好多馒头呢!再一个,俺和杜大哥是私人交情,俺又没给帮里出过啥力,又怎么能花你们公家帐上的钱呢?” 杌子说完示意丁六眼带路。丁六眼惭愧地笑笑,指着北面道个请字:“杌爷,走这边。” 一旁张三疯见杌子拔起瘸腿就走,连忙也拔腿跟上,边走边赞成道: “对,坐一次车的钱能买好多大白馍馍的!兴家犹如针挑土,败家好似浪淘沙。成由勤俭破由奢,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咱们不能铺张浪费,就用量天尺量过去!” “量天尺?”丁六眼在一侧引路,见他说话跟说书一样一套儿一套儿的,不由刮目相看笑问:“您说的量天尺指的是脚巴丫子吧?” “那当然!”张三疯神气地一挺胸脯,不小心鼓出个鼻涕泡来,他也不擦,使劲一吸又回去了。继续道: “嘿嘿,想当初,山人一副挑子走天下,就是用这两把量天尺一步一步从大青山量到雍德的!那个中的酸甜苦辣咸,额吔……” 他正说着,忽然黑阎王从后面追上来一头顶在他的屁股上,差一点将他撞倒。 “臭老黑,哪里不利索你专挑哪里!”张三疯捂着还没好利索的伤胯斥骂,不过立马又亲昵地摸摸大黑狗的背毛欢喜道: “哈哈,还是你老伙计忠心,差点忘了你……” “呜哇!”黑阎王在张三疯腿上蹭蹭,伸个懒腰。 丁六眼见黑阎王扑过来,先是被吓了一跳,继尔羡慕地赞叹: “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看来这狗也随人性啊,以前只听说赛鬼手孔七公养了一条吃人的黑阎王,想不到跟了疯爷之后竟是这般通人性!” “哈哈,那是!”张三疯得意而笑,满面意气风发。 杌子回头望一眼这一人一狗,也会心一笑忘记了所有烦恼,竟是甩开瘸腿健步如飞。 “豁,您两位爷这脚力真不是吹的!”丁六眼眼看落后,也加紧速度跟上。 【写《欲九流》,讲传奇故事。希望多多投票订阅,大力捧场啊!峻兮定不负众望!】 第0160章 二蛋初上黑虎山 http://.biquxs.info/

却说杌子和张三疯带着大黑狗,在丁六眼引领下一路兴冲冲去黑虎山点香堂拜会杜仙斋。 这省城就是不一样。首先一点就是大,只从安良街到黑虎山这段距离就比他们的老家於陵县城从南到北从西到东还要长两倍。 作为省会城市,雍德起着全省政治、经济、文化、科技、教育和金融中心的作用,也是重要的交通枢纽。下辖雍城区、德宁区、瓷山区、煤山区、南城区、东城区等十个行政区块,总面积八千二百平方公里,建成区面积近五百平方公里,常住人口四百多万人。在当时可谓是超百万人口大城市了。 其次就是景美。雍德坐落于齐中平原,一面临河,三面环山,因城北有煤山、城西有瓷山,煤山似蛾眉黛发,瓷山似冰雪肌肤,所以雍德又素有“婵娟之城”的美称。 城中大路两侧新楼林立,移步易景。杌子和张三疯一边行路一边四顾欣赏,却也没觉出太久,便到达了黑虎山。 说起来这黑虎山还真是个难得的地方。偌大的城市,四处喧嚣一片,唯独到了这里戛然间就变得清静了。 山真的不高,不仔细看甚至觉不出这里是山,充其量是个凸起的大土围子。这里最大的特点就是树多,郁郁葱葱黑黑压压,远远望去还真像一只卧着的黑虎。再加上四周有高墙围着,更让人有一种高深莫测的威严神秘之感。 丁六眼引着杌子和张三疯跨过公路,拐进一条甬道,行不多远开始登上台阶有了爬山的感觉。台阶不是很长,两侧却是古树参天。 登了不多时,台阶尽处现出一片开阔的平地,是个小广场。广场由古老的砖石铺就,像个古代的练兵场,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样子。 广场对过,迎面是一道古色古香的黑漆大门,门楼子正中央门楣上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匾额,上书“黑虎山庄园”五个大字,雄浑遒劲气势不凡。 他们来到门前,大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 丁六眼正要叫门,杌子忽然一拍脑袋道:“坏了,一路上光看风景了,竟把奶奶的嘱咐给忘记了!” “啥嘱咐?”张三疯问道。 杌子捏捏口袋里的二十块钱,思量一下道:“算啦,杜大哥也不是那种拘于小节的人,要是带了礼物反倒让他瞧低了!” “唔,”张三疯明白过来,嘿嘿一笑道:“不碍事,咱老张早有准备。” “你有啥准备?”杌子瞧瞧两手空空的张三疯,再瞧瞧一旁吐舌头的黑阎王,讥道:“难不成你要把大黑狗送给丐帮看门?这狗本来就是丐帮的东西好不好?” “去,大老黑咋能是个东西呢?”张三疯不满地一撇嘴,鼻孔朝天道:“它可是神兽,莫说当礼物送人,就算要了山人这半条老命,老子也决不可能舍弃它!” 丁六眼见他俩为礼物之事争论,忙笑着插话:“两位爷怕是客气了,小的可听说大当家的几次请杌爷入伙杌爷都没答应。您今天能亲来造访,比啥礼物都强!” 丁六眼正说着话,这时大门一响,里面传出个半大少年的声音来:“丁六眼是你吗?回来也不叫门,在外面嘀咕啥呢?” “嘿嘿!”丁六眼一笑冲门内喊道:“小管事快开门,我可给大当家的带来了两位贵客!” “贵客?”里面的人迟疑一声拉开闩板,侧门一开现出个小乞丐来。 小丐十四五岁,面黄肌瘦衣衫褴褛,额前生着一大片白癣,正是小冬瓜。 小冬瓜个子矮,打眼一瞧先入眼的是条大黑狗。他自然认识黑阎王,不由一惊,待抬眼看清杌子和张三疯立马惊喜起来,迎上前喊道:“小马叔是你!” 杌子也认出了小冬瓜,高兴地招呼:“小冬瓜,俺路上还寻思呢,就知道会遇见你!” 小冬瓜热清洋溢,与杌子一见面就跟老熟人似地聊起来。 不料张三疯见到小冬瓜却红了眼,“额吔!”惊呼一声,拉住杌子胳膊就嚷: “小爷,上次就是这个小家伙作恶,号称见一面分一半要抢俺的东西,还打胡哨招呼同党以多欺少,害得俺老张流落虎狼之地被妖人讹了挑子!不行,这次非得找杜仙斋讨个公道先法办了这小伢子!” 杌子见张三疯又吵又跳,只道是他的疯病又犯了,忙一把拉他上前介绍: “你个老臭鼬小声点嚷嚷,他是杜大哥的干儿子,叫小冬瓜!” “额呸,老子还大南瓜呢!”不想张三疯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吃这一套,叉着腰叫骂不迭:“咱看你是根花了皮的苦瓜还差不多,穿得清凉,长得败火!呃不对,是姥姥的上火!” 本来小冬瓜还看在杌子的面子上强忍着没发作,这下被张三疯一叫阵脸上挂不住了,忍不住“噌”地上前一步一把推在张三疯胸前:“你才老苦瓜呢!” 张三疯本以为他是个小孩子没多少力气,于是不服气地一挺胸膛。不成想小冬瓜天天练拳脚,看似瘦弱其实力气不比他小。 只这一推,张三疯脚跟没扎稳,竟是打个趔趄仰面跌倒,轱辘辘从高高的门台上滚了下去。 小冬瓜见他这么不经推,不由愕然一愣,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诶哟喂!可摔死俺啦……”张三疯一头栽在门台下,又捂脑袋又捂屁股,痛叫不止。 “汪汪!”黑阎王见张三疯被欺负护主心切冲小冬瓜吠叫两声,可是看看两边都是熟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好跳到张三疯身前护住他。 他们这么一闹,早惊动了院子里面。就听院中一阵人声嘈杂,紧接着吆吆喝喝赶来十几个大汉,各自手持家伙跳出门外。 这些人虽然穿的破旧,可是个个五大三粗皮黑肉厚,显然是护院的打手。 “小管事,咋了?”打头的大汉上前护住小冬瓜回头问道。 “呃,没事,都是误会……”这时丁六眼慌忙解释一声。 小冬瓜见张三疯并未摔破哪里,只是一个劲儿装模作样干嚎,原本有些后悔贸然出手的他又气不打一处来了,禁不住怒道: “什么误会,他这是不知好赖!还敢在黑虎山直呼我干爹的名字,不给点教训……” 不料他正发着火,忽然院内传出一声沉沉的清咳声。门口众人立马毕恭毕敬挺身肃立两旁,小冬瓜也闭上口不说话了。 原来来者不是别人,乃是丐帮新晋大杆子杜仙斋。 杜仙斋被门外喧嚣扰乱,本来一脸不高兴,一出门见到杌子立马喜出望外了,赶紧喝退众人一把拉住杌子胳膊往里请: “兄弟你来了怎么不快进来?怎么,是不是他们有眼无珠拦着你?” 他刚转身走了一步,一眼瞧见了门台下的张三疯,见他狼狈地坐在地上不禁关切问道:“张大哥吧?怎么,是谁欺负您啦?” “没有,刚刚只是一点误会。”杌子见张三疯像个打了败架的娘们一样坐在地上不起身,忙一边解释一边下去扶他。 可令人意料不到的是,张三疯居然拗起了劲,一甩杌子胳膊发起了泼:“要俺起,姥姥的没门!今日价不把理讲清楚这黑虎山就失了公道!” 杜仙斋听张三疯这么一说,脸色不由沉下来,问小冬瓜:“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这疯子狗咬吕洞宾不知好赖!”小冬瓜气嘟嘟地说道:“亏得我还特意嘱咐丁六眼多份心保护他,想不到还血口喷人!” 小冬瓜面现委屈,指着张三疯气不打一处来。 “吔?”张三疯见小冬瓜不仅不知错反倒诬赖自己,更是寸步不让了,一下子爬起身上前质问: “有胆干,没胆承认,你说你是不是先欺负咱在前?上次仗势欺人强抢俺的财物,这次又仗势欺人一掌将俺打落高台,咱就不信这天底下还真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其实,张三疯本来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只不过想到都是因为小冬瓜,自己才慌乱逃进狐狸精和猪妖的地盘,被讹了挑子去,实在是心疼得紧。 可是在小冬瓜眼里,当初那只盛大白狗的皮箱根本算不得什么,眼前这疯子纯粹是无理赖三分,于是生气地反讥道: “你一个又穷又傻的疯子,要不是看在小马叔的份儿上谁瞧得上你?就这山门,狗能进得你也进不得……” 不料他话未说完,就闻得“啪!”的一声,自己腮帮子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杜仙斋打的,他听到小冬瓜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虽说他手上留了劲,可这一巴掌打下去也是够受的,小冬瓜直觉得牙根都快被扇断了,整个腮帮子上像着了火一样火辣火辣的,耳朵嗡鸣不止眼前金星乱晃。 “唔……”小冬瓜差点被打懵了,待他捂着脸颊看清打自己的是干爹杜仙斋,不禁怔住了。 他眼中瞬间盈满泪水,一脸委屈和心痛。许久,才滚下两行伤心和失望的泪水…… 其实,杜仙斋巴掌落下的同时,他心中突然一颤也后悔了。要知道,自从他救回并收留小冬瓜认作干儿子至今,自己一直与小冬瓜相依为命,可是从来都不曾舍得对这可怜的孩子动过半个手指头啊…… 【写书不怕吃苦,即便没有鲜花也能忍耐,可就怕没有掌声,哪怕是跺跺脚好歹有点动静也行啊。。。】 第0161章 正风求贤欲兴帮 http://.biquxs.info/

总的来说小冬瓜是个比较懂事的孩子,就算以前做过什么错事,杜仙斋也从来不打骂他。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小冬瓜的所言所行实在是太出格,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惯着他了。 杜仙斋心中明白,他现在当了大杆子,整个丐帮的兴衰责任都压在自己肩上,他就是丐帮的灵魂。 要想挑好肩上这副担子,他必须大破大立,必须法纪严明,必须思想齐人心正,只有这样才可以实现励精图治,让丐帮在新的社会形势下立于不败之地。。 首要一点,就是以人为本,上端下正,重整丐帮形象。他深知上行下效的道理,所以下定决心从自身做起,从身边的人管起,约束言行,倡扬德善。他第一次动手打了小冬瓜,也确实是有些心急无奈。 其次一点,自从上次五老议事,他彻底明白了丐帮的现状,那些大佬们一个个倚老卖老却又面和心不和,早已不堪一用。 尤其是赛鬼手讲到的关于老四付宗哲暗害自己父亲杜化铭之事,杜仙斋更是感到四面危机,深不可测,不得不防。 他虽然没有向付宗哲点破此事,也没有打算深究,可是这些帮中的老人,他是一个也不敢轻信了。 然而丐帮泱泱之众,要么各有异心不可信,要么老的爬不动小的扶不起,再要么黑黄赌毒不走正道,竟是没有一个堪当左膀右臂的可用之人。 而眼前马杌子的出现恰逢其时,一者杜仙斋跟他曾有盟誓之约,自然是相互信赖。 二者马杌子大战赛鬼手,不光是救了杜仙斋的命,更是助他顺利扫清障碍一举成了丐帮之首,功劳之大无人能比。 三者马杌子为人处世看似年轻莽撞腿残落魄,其实心存正义暗藏浩然之风,骨子里隐约透着不为世谙的英雄气概。 杜仙斋乃是慧眼识人的俊杰,在大青山时就已经与杌子不打不相交惺惺相惜了。如今自己正当用人之际,若是有杌子相助,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另外他也听到些关于张三疯的异人异事,料定此人虽然表面疯癫乖张,但是怪人有怪才亦绝非等闲之辈。 如果这一老一少都能为己所用,岂不是自己之幸事,丐帮之幸事?因此,杜仙斋几次相邀杌子,乃是求贤若渴。 可是杌子厌倦了江湖纷争,一心要过侍老奉亲的平静生活,作为知心的大哥他也只能随其所愿,静待时效。 如今杌子和张三疯登门来访,小冬瓜却讲出那样的话来,岂不是要寒了人心,给下属子弟养出欺谩凌人的风气。所以杜仙斋忍不住发了火打了小冬瓜。 他收回手,望着委屈落泪的小冬瓜,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如今自己是大杆子,当着那么多手下竟是一时难以拉下架子来,反而冷冷地吩咐一声: “丁六眼,把他送去仙姑庙冷静几天,好好背背帮规读读书!” “是!”丁六眼遵命,上前去扶小冬瓜。小冬瓜一甩衣袖气嘟嘟地大踏步而去。 “大哥,”这时杌子不忍心了,开口劝道:“其实小冬瓜也没多大错,都怪俺和老臭鼬惹得误会。要不,俺去劝他回来?” “是啊,是啊,也不全怪他!山人就是心疼那副挑子,要不就让他回来吧?”张三疯也知道自己惹得麻烦有点大了,尴尬地仰面求情。 杜仙斋望望小冬瓜消失的背影,沉沉叹息一声道:“算啦,由他去吧……” 说完一把抓住杌子胳膊让入门内:“走吧兄弟,今日跟大哥好好唠唠!” 杌子也不好再说别的,狠狠瞪一眼张三疯进了门。张三疯自知没趣,也灰溜溜地跟了进去。 二人一来到院中,这才发现里面是个练武场,地方丝毫不小起门外的广场。刚刚那些护院保镖这会儿已经整起队形,又操练起来。 穿过练武场,一条弯曲的小渠萦绕院中,跨过一道石桥迎面是一座灰檐黑瓦的大堂。 大堂巍峨耸立,门楣上挂有匾额,上书“挥师堂”三个大字,威武气派。 穿过挥师堂,后面是一个同样宽敞的大院,中间一条笔直的石板路,路两旁各是数排并列的厢房,整齐划一犹如古代军队营房一般。 石板路尽头是一座挑檐的廊门,门两侧石狮威立,门内外皆有人侍立把守。 进了门又是一进院落,迎面是一座飞檐斗拱的二层楼阁。楼阁是砖木结构,红漆门柱,琉璃屋顶。门楣上一副巨大匾额,蓝底金字写着:点香堂。 点香堂门外也有人把守,整座建筑在香烟缭绕中显得高大恢宏,威严神武。这里正是丐帮的精神核心所在。 杜仙斋引着杌子和张三疯进入点香堂。 一楼供奉着丐帮历代帮主领袖的牌位,四面墙上挂满帮规法度,两侧地上一侧摆放着铡刀、枷锁、铁矛,一侧摆放着皮鞭、钢锉、绳索,阴森可怖,寒气逼人。 二楼则珍藏着一些丐帮的遗传旧物,楼梯口有门锁着,在烟气弥漫中略带了些神秘。 杜仙斋简要介绍一番,引着二人退出来。杌子倒退两步躬身鞠一个躬,然后忍不住问:“大哥,您不是安排甘甜甜住在这里吗,咋没见到她?” “哈哈哈,”杜仙斋闻言仰面一笑,打趣道:“怪不得兄弟这样心切,原来不是看大哥来了,而是放心不下那个小甘丫头!” “呃,不不……”杌子被他一取笑急得慌忙连连摆手,脸都羞红了,支吾解释道:“俺……只是好奇,她有那个胆儿来这里么……” “哈哈哈哈!”杜仙斋见到他的窘相,又是一阵爽朗大笑,拍拍他的肩膀道: “兄弟放心,大哥怎么会让她一个小丫头住在这种地方。她呀,现在住在西院的客房里,为此我还特意让老付的孙女洛莹来陪她呢!” “哦,这样……”杌子听他这么一说放下心来,尴尬之情也随之而去。 “嘿嘿,”这时张三疯见缝插针嘿嘿一笑,冲杜仙斋作个揖道:“其实,俺爷俩来是有求于您的!” “噢?”杜仙斋见张三疯如此说,不由望一眼杌子不高兴了,沉下脸来问道: “兄弟,你有啥事尽管让丁六眼来说一声就行,怎么还拐弯抹角起来了?虽然我是个新立的要饭头儿,可是在雍德这片地界上也老早混过很多年,你的事情估计是能帮上忙的。” 本来杌子没想这么唐突地提房子的事,可是张三疯却沉不住气了,让杌子又尴尬起来。 “这个……”杌子瞅一眼张三疯,只好解释道:“其实这事也许大哥会嫌俺啰嗦,可是俺必须得来跟您讲一声,否则事情不清不浑就会乱了章程。” “章程?”杜仙斋思索一下,道:“那好,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到后堂去说!” 杜仙斋说完领着杌子离开点香堂,开始沿着台阶拾级而上。走不多远穿过一片竹林进了一个依山势而建的院落。 院落正中一座数间大小的厅房,正是杜仙斋所说的后堂,这里是他会客的地方。 后堂白墙红瓦掩映在山林之中,虽然冬天也相映相融焕然成趣,比此前的几处建筑多了些生活气息。 就在后堂的四周还散落分布着数个独立的篱笆墙小院。每个小院中都建有几间别致的房屋,仿如度假别墅一般。 杜仙斋一边领着杌子和张三疯来到后堂门前,一边指指西边的小院介绍道: “那就是西院,里面没动静,估计小甘和洛莹这会儿正在后山采花菇呢!嘿嘿,你小子有口福,洛莹一早就说今中午要做山鸡炖蘑菇呢!” “唔,那个洛莹是四老付宗哲的孙女……”杌子不由想到那日大战赛鬼手的情景来。 当时别人听不清,可是杌子却听得清清楚楚赛鬼手对杜仙斋讲的话—— 当年赛鬼手退去香港时在杜仙斋父亲杜化铭身边安插了眼线刘麻子,而这个刘麻子可以证实杜化铭的死因。 当年杜化铭操劳生病后由付老四付宗哲负责照顾他的起居。而付宗哲背着杜化铭带了一个叫娄佳星的新收的小花子到煤山去偷煤换小钱,结果被一名矿工发现,他们失手打死了那名矿工。 杜化铭知道这件事后很生气,声言病好后要给付宗哲施家法——断手刑。付宗哲害怕,就指使那个叫娄佳星的小花子每日给杜化铭喂食糖精冲鸡蛋,和用甘草炖的鲤鱼,但是这几种食材相克成毒,没多久杜化铭就病重而死。 杌子不由奇怪,杜大哥对这件事竟像是局外人似的,不禁不闻不问不思查个水落石出,反倒是把其他四老全都安置了归家养老,唯独留下付宗哲仍然委以重用,派他奔走各地继续组织发展帮众。 他正疑虑间,这时早有人开了房门侍立一旁。 杜仙斋见杌子问到付宗哲的孙女付洛莹,侧目扫视一下几名侍从,边把二人让进屋,边冲杌子隐然而笑道: “兄弟有所不知啊,这个洛莹姑娘可是付老四的掌上明珠呢,论长相论年龄一点都不比你那个小甘差,而且还烧得一手好菜,为人又温柔,将来谁娶了她谁有福啊!” 杜仙斋一边说一边瞅着杌子,杌子被瞅得莫名其妙,嘟囔道:“大哥瞅俺干啥?俺命里注定是要吃一辈子粗茶淡饭的!” “嘿嘿,那可未必!”杜仙斋在沙发前颔首让坐,表情神秘。 【写书辛苦,如果没有鲜花就请来些掌声、跺脚声吧。。。】 第0162章 三英虎堂论人道 http://.biquxs.info/

杜仙斋跟杌子讲到付洛莹,似乎别有用意。 杌子自有自知之明,现如今他连方白露都不敢往心里装,更何谈别人。于是呵呵一笑,叹道: “大哥不瞒您说,小弟有自知之明。以前俺总是怨恨老天不公,有时候心比天高不服命运,满脑子想的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可现在俺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人分三教九流,不管你愿不愿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路和位置,很多事情都看开看淡了……” 这时张三疯插话道:“你说的这是命数,人各有命,老天早有安排,不看淡也不行。” “怎么兄弟,你年纪轻轻就认命了?”杜仙斋觉得杌子的话虽然算不得老气横秋,却也与他的年龄有些不符。 “不,这不是认命,也跟老天没有半点关系!”杌子轻轻摇头解释道: “每个人经历的不同,所走的道路自然就千差万别,心中的追求也便不同了。俺现在只想着跟奶奶平平静静地过日子,穷一点苦一点不算啥,只求身边的人平平安安少一点苦恼。俺觉得,人一辈子最后自己能够心安理得,那就是最好的归宿。” “嗯,这话倒是有些道理……”杜仙斋沉思一下点头赞同,不由感慨道: “这个道理不只适合个人,也适合丐帮啊!有时候我也在想,像丐帮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组织,都什么年代了大家还烧香磕头拜把子,乌七杂八竟干些不顺应社会潮流的事情,早晚是要解散淘汰的!” 杌子也深有感触地点点头道:“是啊大哥,现在的社会越来越现代化,您可得早作打算为丐帮找个好出路啊!” 这时张三疯凑过脑袋来诧异地望着杌子惊道:“哟,想不到小爷最近还会绉文词了,又是千差万别又是心安理得,还带现代化的!” “呃……”杌子吧嗒吧嗒嘴,不由脸一红。 “是啊,”杜仙斋也感叹道,“兄弟你这两年变化的确不小,思想也成熟了!” 杌子被他一夸更加不好意思了,忙把话题引到张三疯和大姐想租房子的事上: “大哥,今天俺来找你,一是探望,谢谢你安排人手保护俺。二是俺张大哥和大姐想干点小买卖,特来求你帮个忙……” “噢?做买卖,自食其力这是好事啊,是不是缺钱?这些年大哥也是有一些积蓄的,说需要多少?” 不待杌子说完,杜仙斋二话不说慷慨地一拍胸脯。 “不是钱的事,是关于房子的事。”杌子赶紧摆摆手,这才把他们想租房子的事说了一遍。 张三疯见进入了正题,则不失时机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递在杜仙斋面前道: “咱和内人商量好了,您只要按行情价租给咱就行,保证不欠租费!这……是俺的一点小心意,还望笑纳!” “嘿!”杜仙斋听了杌子的解释,又见了张三疯的礼物,不禁一拍沙发不高兴了,一下子站起身冲杌子生气道: “好啊,合着你俩是来埋汰我杜某人的,岂有此理!” 张三疯见杜仙斋发了火,吓得捧着布包赶紧解释:“这这这礼是轻了些,还望大当家的给个机会,等俺以后赚了钱一定加倍奉上!” “呵,这哪儿跟哪儿啊?”想不到杜仙斋听了他的解释更加生气了,侧转身冷着脸气咻咻地对杌子道: “亏我还拿你当兄弟!我早说了那房子随便你用,你愿意给谁就给谁!可是,你不来丐帮帮我也就算了,想不到这么点屁大的事情还跟我生分?看来,你是没有真的和我这个大哥交心啊!还有,你们来就来吧,还揣了什么礼物,你说你这不是埋汰我是什么?” 杜仙斋一通牢骚气得脸色铁青,杌子仍旧端坐低头不语,倒是把张三疯给弄糊涂了:“呃,这到底怎么个意思这是……” 等杜仙斋不说话了,杌子这才望着他缓缓开口: “大哥,兄弟没有别的意思。俺就是觉得凡事都有个章程,兄弟之间可以舍命,但是不可以乱本。世上的万物都有根本和枝节,开始和结束,这是一种防微杜渐的秩序,只有秩序好了所有的事物才会清明。” “豁,好一个防微杜渐,小爷这是出口成章,讲出了古今的大道理!”张三疯听了杌子的话不由暗挑大拇指,兴奋道: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这可是《礼记》名言呐!” “嗯……”杜仙斋也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这兄弟两年没见,又是神弹子,又是大道理的,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于是脸色由阴转晴,重归悦色,叹道:“其实大哥也理解你的心情,俗话说靠兄靠妹,不如靠自己的手掌背,你是想自食其力。仅这一点你就比丐帮里的很多人强得多!” 张三疯见杜仙斋并不是真的生气,眨巴眨巴眼附和道:“对,儿要亲生,田要自耕。所以俺要和老婆开个小店自力更生!” 他边说边笑,手中捧着的布包开始缓缓往回抽:“既……然房子的事小爷说了就算,咱看也就无需继续埋汰大当家的了……” “哎,别介!”不料杜仙斋一把摁住他手上的小布包,开起玩笑来:“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的道理!哈哈,就算要收回,也总得让杜某人好歹开一下眼吧?” “呃,这个……”张三疯还真是有点不舍了,但是碍于面子只好又把小布包奉上,惭惭一笑:“嘿嘿,东西寒碜,怕您不入眼!” 张三疯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把布包放在茶几上,然后一层一层打开,原来里面是个银镯子。 银镯子乌丢丢的镀着银锈,果然不是很起眼。不过看那层银锈,好像是有些年头了。 这枚银镯子正是黑阎王在灵珠观找到的那一枚。 张三疯本想带回家送给杨心花的,正好赶巧要来求杜仙斋,只好与杨心花商量一番忍痛割爱献给杜仙斋作为见面礼。 其实对于杜仙斋来说,一枚银镯子又怎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不过对于张三疯和杨心花来说,那就是传家的宝贝。尤其是杨心花,作为一个女人,她活了三十多岁还从来没有穿过金戴过银,当时乍一见到张三疯送给自己这么个宝贝首饰,欢喜的像个三岁小孩似的,连睡觉都是摸着镯子张着嘴乐。 因此,张三疯此刻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他颤颤巍巍打开布包,是满心里的不情愿。口中不由嘟囔着埋怨: “小臭蛋耍心机,明明自己说了算,装模作样伪君子。伪君子真小气,自己带钱不买礼,害得老张把亏吃……” 杌子自然听到了他的埋怨,脸上尴尬着用胳膊肘捣一下他。 杜仙斋当然也听出了张三疯的意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这个老张是真疯还是假疯啊?放心,你吃不了亏!这镯子还还给你,至于那房子租不租给你全凭我兄弟一句话,租金我一分钱不要!另外,我寻思着下一步雍德丐帮也要搞个形象工程,所有我帮子弟都要定期理发,你的理发店就是定点单位!” “啥?”张三疯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回味明白不禁“啊呀个娘嘞!”惊喜叫出声来,不迭口欢呼:“幸事幸事,天大幸事!看来这年头不靠兄不靠妹不靠关系也不对哇!” 杌子见杜仙斋如此慷慨支持张三疯,这才放开了心,高兴道:“那行,俺听大哥的,那房子就租给你!” 不过,他随即又补充到道:“但是丑话得说在前头,房租大哥不要并不代表你不交。俺建议就以你理发店的名义用租金学人家搞个救助儿童基金,定期向贫困地区捐款,没意见吧?” “没……没意见,这么好的事哪能有意见呢!”张三疯被杜仙斋的大手笔乐的屁颠屁颠的,这会儿有意见也顾不得说。 杜仙斋听了杌子的主意,也不由连连点头,汗颜道:“说起来,我这管着丐帮上万之众的大杆子也没有兄弟你的胸怀大啊,真是惭愧!只是……” 杜仙斋沉思一下,然后凝眉叹道:“只是这杯水车薪终究解决不了根本,恐怕也帮不了多少人!” 杌子闻言也面色凝重起来,不过转瞬又一扫愁容,坚定道: “白露跟俺说过,事在人为,只要尽了力就是好的!别看咱们的力量单薄,但是只要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全世界就能够从每五秒钟饿死一个儿童,延长到六秒,七秒,八秒,甚至更久……” 杌子越说越激动,起身走到门前望着门外严冬中郁郁葱葱的松林,耳畔回响着白露的声音,眼中充满无限憧憬…… 恰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嬉逐的身影一闪进来,正与杌子照了个迎面。 待杌子定睛看清,原来是一个秀美的女孩。女孩十八九岁,穿一身红袄,映得面颊徘红,双眸溢彩。 女孩见到杌子先是一愣,继尔脸一红快速恢复了一副文静状态,绕开他来到杜仙斋面前,又望望张三疯这才压着声嗔怪道: “杜大哥你怎么骗人,这大冬天的后山根本没有花菇,全是干的!” 【写书辛苦,如果没有鲜花就请来些掌声、跺脚声吧。。。】 第0163章 洛莹盐王银镯子 http://.biquxs.info/

女孩正是丐帮六老中老四付宗哲的孙女付洛莹。 洛莹一脸委屈地质问杜仙斋,杜仙斋不禁哈哈一笑道:“傻丫头,干的就不是花菇了?告诉你,那些看起来干巴巴的也是活菌,炖着吃更有营养更香呢!” 他说着瞅瞅杌子,向洛莹介绍道:“来来洛莹,这位就是我跟你讲的我的好兄弟马杌子,他可是少年英雄呢!” 洛莹打量打量杌子,微微点点头送上尴尬一笑,轻声嘀咕:“什么少年英雄,刚刚甘甜甜可都跟我说了,他可是一无是处呢……” 杜仙斋听她嘀咕,不由脸一沉轻斥道:“可不许胡说,人不可貌相!呃……对了,那个小甘姑娘呢?她身份特殊,你可得给我看好她!” 付洛莹听到杜仙斋问甘甜甜,不由一怔望向门口奇怪道:“刚刚还在追我着呢,怎么没动静了……” 杜仙斋闻言微微一惊,嘱道:“快去寻她来,万一她自己偷偷跑出去麻烦可就大了!” 洛莹答应一声慌忙出门去寻甘甜甜。 其实甘甜甜就躲在门外的树后,她刚在杜仙斋这里待了一日,从小到大哪住过这么好的地方。忽然一见到杌子来,以为是要带她走的,所以藏在一旁不愿意出来。 直到洛莹到处寻找她,她才无奈地从树后出来,进门不冷不热跟杌子打个招呼,来到杜仙斋面前。 “大……大当家的,你不能这么快就撵我走。我可不会在你这里白住的,我可以帮你洗衣服做饭伺候你!”甘甜甜先入为主谈起了条件。 “呵,洗衣做饭?”杜仙斋笑道:“丐帮里有规矩,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这个不用了。不过做饭嘛,倒要看看你的厨艺如何!” 甘甜甜一听不是要赶自己走,忙应道:“虽然我做饭不好吃,可是刚刚洛莹说了,她会教我。” 杜仙斋望望她一脸认真的样子道:“行,今天中午我要好好招待一下我兄弟和张先生,你俩就拿出看家本领来去准备!需要什么食材只管找小冬瓜要……” 他说到此处,突然想起小冬瓜被自己赶走了,不觉心中一空叹道:“算了,你们就看着有啥随便准备点吧,只要不比前院的大锅饭差就行!” “嘻嘻,放心,保准让您满意!”甘甜甜和付洛莹答应着出门而去。 “……”杌子望着甘甜甜的背影心绪又复杂起来,不由暗叹:她与她长得那么像,却截然是两类人…… 这时杜仙斋缓步来到他面前,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悄声道: “大哥虽然对女人外行,却也不是全然不懂。像小甘这样的女孩,长得甜美却少了些骨韵,谈个恋爱当当情人还可以,若是结婚持家早晚是要闹心的!” “呃……”杌子听了杜仙斋的话,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大哥说笑了,要是以前俺还真挺在乎她,可现在……俺啥都不想了。” “嘿嘿,不想白不想!”这时张三疯把银镯子重新包好一边揣在怀里一边凑过来,嬉皮笑脸道: “咱老张现在算是明白了,牡丹花下庆风流,温柔乡里不思归,人生不足百年尔,逍遥意满芳魂归……” 今日来这一趟张三疯很是心满意足,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一时间觉得自己的人生达到了巅峰。 “哼,俗!”杌子瞅一眼他扬眉得意的样子,不屑的撇嘴讥笑,“以前还觉得你是有些脱俗的道心的,想不到堕落的这样快!” “堕落?嘿嘿,你不懂!”张三疯摇头摆手,悠然自乐道: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一切都是度劫和造化,世人常以苦为乐,山人乃以乐为苦也!” “以乐为苦?”杜仙斋听了他的诠释,不由一怔也乐了:“呵呵,张先生果然眼界独特,想必早晚也会有一番作为的!” “差不多吧!”张三疯毫没谦虚挺挺胸。 他们三人正说着话,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四老付宗哲来了。 “嗯……”杜仙斋面色一沉,思索片刻吩咐:“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吧。” 来人领命下去,杌子想到此前赛鬼手的那些话,心中隐隐生起不自在来,于是对杜仙斋道: “大哥,既然你有正事,要不兄弟就先回去吧,奶奶还一个人在家呢?” “诶,你们来这就是正事!”杜仙斋摆摆手没应允。 张三疯巴不得留下来打打牙祭解解馋,连忙对杌子道:“既来之则安之,杜大当家的美意岂能推却?放心,咱俩不回去,你大姐自会去照顾老梁婆的!” “呃,好吧……”杌子也觉得拂了大哥的美意不合适,只好不再说什么。 这时门外石板路上一阵脚步声,一位身着灰布棉袍的老者健步而来。 老者约有七十来岁年纪,花白头发面色红润,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全然不像上了年纪的古稀老人。 来人正是四老付宗哲,他一边走来一边冲门内朗笑客气: “大当家的,听说你来客人啦?老朽本不该叨扰的,只是手头上有件事不得不请示您啊……” 付宗哲说着来到门前,杜仙斋正好迎出来:“四叔来的正好,我正让洛莹准备几个菜,中午咱们一起喝两盅。” “哟,可不敢再叫四叔了!你现在是大当家的,能用得着我这个老头子已经是抬举老朽了!怎么样,洛莹这丫头没淘气吧?” “呵呵,四叔这是不放心孙女,来探营的吧?”杜仙斋泰然自若,话里有话开着玩笑。 “噫,老朽可没那么私心!”付宗哲作出一副委屈相,上前一步悄声道: “这一回潍城那边回消息了,杆儿头老宁答应放权,并且不再霸占盐场晒私盐了。” 杜仙斋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精神一振,欢喜道: “真的?好啊,这老小子终于识趣了!他要是再不放手,等官面上严查起来恐怕连潍城的分帮也会受到牵连!” 付宗哲口中的老宁姓宁名金海,是潍城丐帮的杆儿头,江湖人称宁盐王。 潍城丐帮是雍德丐帮的分支,但是多年来一直由宁家控制,以家族式管理发展。因此势大根深,经常不听雍德总部招呼,并且欺行霸市一直霸占着几处产量很大的滨海盐场,暗中操控盐市。 近两年来全省加大了打黑除恶力度,宁金海开始被上面盯上,雍德总部担心会牵连丐帮,所以五老议事一致勒令宁金海收手下台。 可是宁氏家族又岂是那么容易甘心罢手的,五老只好委托付宗哲专门负责此事。想不到一直没有进展的难题,杜仙斋一当上大杆子竟然迎刃而解了。 “是啊,老宁这几年也的确是太为所欲为了,连官方都敢对着干,这是发财发的不要命了!” 付宗哲随声附和,义愤填膺,又道: “如今丐帮废除五老议事,又清除了孔老七,新立您为大杆子,估计宁盐王是真害怕了。这都是大当家的威名起了作用啊!” 杜仙斋见他说得诚恳,微微点头赞许道:“四叔辛苦了,其实这块硬骨头能啃下来,全都是四叔的功劳,我这里会给您记着的。” “呵呵呵,老朽岂敢争功?”付宗哲口中自谦,面上却也现出些得意之情。 杜仙斋凝眉沉思一下,然后嘱咐道:“下一步,我们得尽快办好手续名正言顺把盐场承包下来,不要落在别人手中。潍城丐帮守着这么大一块肥肉,可不能再煮肉的喝泔水,卖盐的喝淡汤了!” “嗯,还是大当家的有远见!”付宗哲应声奉承,不过转脸却现出了为难之色,欲言又止起来:“虽然老宁松了口,不过……” “不过什么?”杜仙斋问道。 “不过,”付宗哲偷瞧一眼杜仙斋才说道:“这次宁盐王他是提了条件的!” “噢?什么条件?”杜仙斋追问。 “他……他要求大当家的答应让他大女儿接他的班做潍城的杆儿头。还望大当家的考虑考虑,该如何定夺啊……” 付宗哲也知道宁金海的要求很无理,担心杜仙斋会生气。 “他的女儿接班做丐头?呵呵……”不料杜仙斋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呵呵一笑,点头沉吟道:“这倒是有点意思……” 他沉吟一番,抬眼望望付宗哲嘱道:“你抽空通知这女盐贩子来一趟,杜某倒是想见识见识他宁盐王的女儿有何能耐!” “好,老朽会尽快安排。”付宗哲见杜仙斋没有回绝,不由暗吁一口气放下心来。 “好啦四叔,今天咱们不谈公事了,接下来只叙交情!”杜仙斋在门外和付宗哲谈了半天,这才把他让进室内。 付宗哲进门一见到杌子,忙抬手抱拳打招呼: “哈哈哈,这不是那日挫败孔老七的小英雄吗?幸会幸会!” 杌子对他没有好印象,只是勉强地浅浅一笑。 付宗哲知道杌子和杜仙斋的关系,只装作没在意转面向张三疯又一抱拳,笑道: “想必这位老弟就是张先生了,听说您和小马兄弟在大青山可都是名人呐!” 杌子明显听出了付宗哲话中的讥讽之意,可是张三疯却并不以为意,反倒笑成了一朵喇叭花,乐滋滋地道: “想不到您老还能知道小道的浑名,恐污了您的耳根,真是惭愧,惭愧!” 他一边谦虚一边躬身回了个礼,不想幅度有点大,怀中的布包掉了出来。 就见银光一晃“当啷”一声银镯子落在地上,轱辘辘滚了半圈正停在付宗哲脚前。 “咦?”付宗哲好奇地弯腰拣起镯子,捏在手中搭眼观瞧。 他不瞧不要紧,这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原本红润的面堂竟是一下子惊得没了颜色…… 【写书辛苦,如果没有票票和捧场,就请来些掌声也是对峻兮莫大的鼓舞!】 第0164章 天下大同谋大计 http://.biquxs.info/

“这……这……”付宗哲瞪着镯子恍惚而立,张口结舌难掩吃惊。 “嘿嘿不好意思,是俺的!”不料张三疯手也够快,毫不客气一把夺了回去。 “唔……”付宗哲这才清醒过来,慌忙掩饰惊讶之色说道:“这……一瞧就是老银子做的,可是好东西……可一定珍藏好了!” “这当然是好东西,那还用说。”张三疯一边把银子重新包好揣在怀中,一边望着付宗哲脸上不由闪过一丝疑云。 这时杜仙斋哈哈一笑,问付宗哲:“怎么,四叔不是一向视钱财如粪土吗?怎么也对这黄白之货感起了兴趣?” “呃……这个……”付宗哲支吾一下也哈哈笑起来: “哈哈哈哈,大当家的太过誉老朽了!世人哪有不爱财的道理,只不过要取之有道用之有度,切莫贪多。方才老朽略有失态,只是料想不到张老弟衣着虽然寒酸,却是身怀金银之财,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付宗哲年纪虽大,却是相貌堂堂仪态端庄,此刻恢复了神色重新谈笑风生起来。 不过不知怎么回事,杌子就是从直觉上不喜欢这人,不由冷脸轻哼一声:“哼!的确是真人不露相……” 付宗哲听了不免尴尬一笑,见杌子似乎对自己成见不小,于是上下打量打量他问道: “小老弟,老朽只上次在赛鬼手家中与你谋过一面,想来也不曾有深交,不知何故对我这般不待见啊?” “俺没有不待见,是你多心了。”杌子不冷不热回应一句。 “呵呵,怪不得大当家的器重你,果然有个性!”付宗哲只好尴尬地自我圆场。 张三疯瞅瞅杌子,再瞅瞅付宗哲,终归是像着杌子的。不禁有一搭无一搭地讽刺叹道:“话不投机半句多,看来今天这顿酒饭也是有滋无味了。” “诶,各位都误会了!”杜仙斋见场面酸冷,这才一挥手笑道: “四叔是老江湖德高望重,又是丐帮的老帅功臣,丐帮上下包括杜某人唯敬有加!杌子兄弟虽然年轻,却也身怀弹子绝技,且为人朴实仗义,更是杜某的结义兄弟!这一左一右掌心手背自然有所不同,可都是与杜某一体,一家人哪来的两家话?来来来,眼看到饭点了,大家直接去餐间入座!” 杜仙斋审时度势掌控气氛适可而止,一番话说得付宗哲和杌子谁也没有再开口,张三疯也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在杜仙斋带领下,四人出了会客堂往东一转,原来隔壁就是几个待客的包间。 杜仙斋指指包间东面一座篱笆小院向杌子介绍:“兄弟,那个是东院,大哥我住的地方,等会儿吃完饭去参观一下!” 杌子望望小院,院落不大,三间平房朴素无奇,但是在山坡林间却也别有一番意境,不由叹道:“嗯,真是个世外桃园,比奶奶的窝棚可强多了!” “哈哈哈哈!”杜仙斋爽朗一笑,也叹道:“是啊,按说我们做乞丐的本不应该住这么好的地方。可是闲着也是闲着干嘛不利用起来?我也是才搬来这里住,的确是幽静的很呐!估计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更是风光无限!” 杜仙斋说到这里话音一顿,望着杌子轻声相问:“将来你要是入了丐帮也来这里住,可好?” 杌子知道杜大哥还在期望自己能够加入丐帮,这是在试探自己口风。可是他真的不想再过那种漂泊不定的生活,他要在身边守着奶奶,在心中存着白露。 杜仙斋见杌子没有答话,微微一笑不再提及此事,领着大家进了餐间。 餐厅里很暖和,早有热茶摆上,四人一一落座。杜仙斋朝门外招呼一声:“来人呐,去看看酒菜准备好了没有?” 门口有人答应一声下去了。 不多时,付洛莹和甘甜甜每人端着两个盘子进来,似乎带着气“咔咔咔”往桌上一摆。是一盘炒干笋,一盘花生米,一盘炒鸡蛋,一盘腌辣椒。 “呃……就这些?”杜仙斋一愣,问洛莹。 “嗯,就这些。厨房里就这些东西,连腌辣椒也不多了!”洛莹冷着脸回答。 “不是说今中午要炖鸡吗,那鸡呢?就算没有花菇,清炖一下总可以吧?”杜仙斋不死心地问。 “哼!”洛莹一蹙鼻翼,埋怨道:“本来早上小冬瓜是要去买鸡的,可不成想还没出门就平白无故被你赶走了!” “呃……”杜仙斋一下子干瞪起眼来没话可说了。 付宗哲一旁冲孙女喝斥一声:“洛莹,没大没小的怎么跟大当家的说话呢!” “爷爷,”洛莹被斥,委屈地拉着脸道:“昨晚我和甜甜吃的是前院的大锅饭剩菜,今早上吃的是清水煮面条。大当家的说今中午改善伙食给我们补补营养要吃花菇炖鸡,可是花菇还得我们去采,鸡也没买来。您去看看那厨房,就跟三百年没有过人烟似的!昨天让我来的时候,您还说这里是世外桃源,又说跟皇宫似的,可是桃呢,宫廷点心呢?” “哦,这个……”付宗哲被孙女一通质问也没话可说了。 一旁杌子眨巴眨巴眼暗叹:“好么,这就是大哥说的温柔!” “呃……”张三疯也干巴巴地望着桌上四个小菜失望地吧唧吧唧嘴,尴笑道:“也可,今天就当斋戒,下回咱老张来了再补上。” 这一来杜仙斋更是没了面子,一张脸闷了个紫里透红。 说起来,洛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不为怪。怪就怪杜仙斋没有个女人持家,而他自己又不在乎这些吃喝用度上的琐事。 平常他凑和惯了,都是跟手下人一起吃大锅饭。另外才搬来住没多久,的确也没有多少生蔬存物。眼下小冬瓜又不在,他不由拿起急来,冲门外大声招呼: “来人来人,去账上支些钱到山下置办一桌上等的酒席来!” 门外有人进来为难道:“大当家的,您立的新规矩山上的一切花销属于内务,必须经过小管事和帐房的两重手续才能支钱。如今小管事不在,我们谁也办不了支出手续啊!” “嘿!想不到这小崽子权力还不小!”杜仙斋闻言真有些没辙了,不由挠头犯起难来。 规矩是他自己立的,目的是严管开支杜绝财务漏洞,可不成想最先受到难为的竟是自己。总不能自己带头把自己立的规矩给废了吧? “娘的!”杜仙斋尴尬片刻,忍不住暗骂一声忽然起身离座,边往外走边嘟囔: “老子这是家宴,本就没指望帮里开销!咱还就不信了,在黑虎山上能饿死人?” 杜仙斋气势汹汹地出门而去,没多大会儿工夫回来了,手里攥着一把人民币往桌上一拍冲那名手下吩咐道: “去,到山下那个卤煮街上买去,什么香买啥,什么肥要啥,老子今天要大开荤戒!多买点,也给前院的弟兄们每人分一块猪腮子尝尝!还有,先把我屋里那坛景芝老白干抱来,大家不能干等着!” 杜仙斋吩咐完,抓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一旁甘甜甜赶紧再给他满上,脸上带着心疼壮着胆子轻声探问: “大当家的刚刚掏的是自己的钱呀?” 杜仙斋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火气大了些,于是换成一副笑脸开玩笑道: “看你比我还心疼,又没掏你腰包你怕什么?今天我请客,等会儿你和洛莹敞开了吃,把上两顿的营养全补回来!” 这时洛莹撇撇嘴道:“切,你那些大肥肉我可不爱吃。说真的,当帮主当成这模样也够惨的,还没我爷爷过的滋润!” 付宗哲一听急了,慌忙训斥道:“小丫头懂个啥?乱讲话割舌头!” 洛莹也意识到话说多了,吐吐舌头不敢再说了。 “呵呵,”杜仙斋不在意地一笑,叹道:“人有了年纪,该过的滋润一些了!只是,我们该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所有的丐帮弟兄们都过上好日子……” “嗯,大哥说的对!”杌子不由点头赞同道: “丐帮的子弟们千百年来一直是世上最穷苦的人,俺猜想当初老祖师成立丐帮的时候,肯定是想着通过这么一种方式来互帮互助,让大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最起码能吃饱能穿暖,不受人欺负。现在大哥成了大当家的,正是施展抱负的好时候!” 杜仙斋听了杌子的话,深沉一叹道:“兄弟所言极是啊,既然有这么个帮派,有我这个当家的,我就不能眼看着弟兄们总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有道是,天下是人人所共有的,我们不单要自己过好,要奉养好自己的父母子弟姐妹,更要共同努力让这个社会公平和谐。兄弟你提议的那个救助基金好啊!我也打算从丐帮的每一笔收入中都抽出一部分,也设立个救助基金!” 杌子听了杜仙斋的计划,心中不禁由衷的高兴,脱口叹道:“这样的话救助力量就更大了,如果她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高兴的!” “唔?她是谁?”杜仙斋不由一怔。 “呃,她……”杌子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支吾解释:“她……她是一种精神力量,有千千万万个,无处不在,和你我一样盼望着天下……天下……” 杌子深情向往着,但是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倒是张三疯一口接了过去:“天下大同嘛!” 然后站起身摇头晃脑吟诵起来:“礼运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也!” 张三疯一口气背完,在场众人有的懂,有的不懂,有的似是而非的懂。不过都交口称赞,鼓起掌来…… 【写书辛苦,如果没有票票和捧场,就请来些掌声也是对峻兮莫大的鼓舞!】 第0165章 敲山震虎老狐狸 http://.biquxs.info/

不多时酒拿来了,是杜仙斋珍藏的一坛老酒。 “各位,虽然菜有些不衬面子,但是这酒却是轻易买不到的。我们先喝着,沉住气等硬菜来!” 杜仙斋说着把酒坛子打开一一满上,付洛莹给甘甜甜使个眼色,两人毫不客气也都坐了下来。 杜仙斋也要给她们两个倒酒,洛莹抢先在杯中倒上茶水推脱不喝。看来杜仙斋对她很了解,哈哈一笑抓过甘甜甜的酒杯咕嘟嘟倒满,说道: “洛莹从不喝酒我是知道的,那就让她以水代酒。可是小甘姑娘是客人,无论如何你不能推辞。” “呃……好吧。”其实甘甜甜也没喝过酒,不过杜仙斋气场实在太强大,不由她推脱,只好双手接过酒杯。 黑虎山上的酒杯都是三两一杯的大杯,酒又是五十多度的高度酒。杌子不禁侧眼瞧瞧甘甜甜,心中替她作难。 不料一开喝,甘甜甜酒量还挺大。杌子这才放下心来。 一桌六人四男二女,一时间说说笑笑其乐融融。酒兴升腾的室内与天寒地冻的室外完全成了两个世界。 等肉菜送来,他们已经一杯喝尽。杜仙斋抓起坛子再满上,举起杯高兴道: “茶逢知己一杯醉,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都把心里和手头上的事放下,痛痛快快,一醉方休!” 多日来杌子心情一直压抑,而今在黑虎山上终于有了一时的安全感,也正好借酒消愁忘记心事,于是也爽快地举起杯来。 张三疯虽然爱喝酒,可是酒量一般,此刻已经微微带醉。不过他的爽快劲也不比杌子差,立马举杯起身咧嘴而笑: “嘿嘿,这一杯酒俺也敬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是大人物,一开口就是金口玉言,希望此前的话可要作数哟!” “哈哈哈哈,自然作数!”杜仙斋朗声大笑,竟是一仰脖子整杯干尽。 “呃……”这倒是张三疯没想到的,一时举着酒杯尴尬而立,喝吧又喝不了,不喝又显得不敬。 还是杌子眼明心快,向杜仙斋解释:“酒定是要喝个痛快的,可是俺俩身上都有伤用着药,就多分几次吧?” 杜仙斋是明白人,不再强求,也对甘甜甜道:“小甘是女的也随意。” 然后转脸对付宗哲道:“但是四叔不同,你我是主他们是客,你得干了!” “呃,这个酒度数这么高,以老朽的年纪恐怕……”付宗哲见杜仙斋要求自己干尽,不由面现难色。 不料杜仙斋把手中的空杯子一放,脸沉了下来:“怎么,四叔是嫌我这酒不好么?” 他这一沉脸,立马威严逼人,在座的人不由都提起了心。付宗哲端着酒杯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场面陷入尴尬。 “大当家的,我替我爷爷喝了吧!”就在气氛越来越沉闷紧张之际,付洛莹一下子站起身来说道。 杜仙斋微微一怔,继尔沉声道:“你从来不喝酒,对身体不好,不行。” 杜仙斋不同意,不料付洛莹却也上来了拗劲,生气反问: “我喝对身体不好,难道对我爷爷身体就好吗?他这么大年纪,如果有个好歹谁来负责?” “我来负责!”杜仙斋被洛莹的话激怒了,沉声吼道。 “你……”洛莹见他如此不讲理,气得浑身一哆嗦说不出话来了。 “洛莹,你这没大没小的你给我坐下!”这时付宗哲着急地呵斥一声,抖手捧着酒杯面向杜仙斋恳切道: “大当家的是知道洛莹脾气的,她从小跟你就亲,说话没有分寸惯了,还请看在老朽份上不要生她的气!我……干了!” 付宗哲说完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将酒饮尽,待酒杯一放脚下已是站立不稳了。 杜仙斋抬眼望望他,又望望洛莹,沉下眼似笑非笑地一乐,言道: “好,不愧是帮中的遗老。行了,你年纪大了,这样的场合还是不要参加了!洛莹,送你爷爷回去吧……” 杜仙斋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付洛莹不明白往日拿着自己最好的杜大哥今天发的是什么酒疯,气嘟嘟地冷哼一声扶起爷爷转身就走。 可是付宗哲已经踉踉跄跄走不动了,一出门口险些摔倒。张三疯的位置离门口近,见了慌忙出门去帮忙扶他。 付宗哲被张三疯架住,醉眼惺忪地冲他笑笑,拍拍他的肩膀摆摆手道:“不……不妨事……” 他说完在孙女付洛莹的搀扶下,晃晃悠悠下山而去。 等付宗哲和付洛莹走了,张三疯重新回到室内坐下,杜仙斋这才恢复了原状,脸上现出笑意: “来,兄弟,张先生,现在没有外人了我们继续喝!” 经历了刚才一幕,张三疯和甘甜甜都小心翼翼拘束起来。 “啊,对了,厨房里还烧着热水呢!”甘甜甜装作一惊借机溜了出去。 张三疯干巴巴地望望一桌子菜,盐水鸡、酱牛肉、香酥鱼、卤丸子、辣肥肠、拌口条……不由吧唧吧唧嘴,举举筷子又放下来。 此刻,只有杌子对刚才的一幕心知肚明,于是轻声问道: “大哥是对赛鬼手的话当真了?” 杜仙斋闻言眉头一动,反问:“兄弟,你知道了……” “嗯,那日俺都听到了。只是想不到你还在重用他!”杌子答道。 “唉,”杜仙斋摸着酒杯轻轻叹一口气,表情复杂地冷冷一笑低语道: “你当他那么好动?这老东西是只老狐狸,善于钻营树大根深,刚刚还跟我说潍城的事情,其实这里面水深烟重,他是在给我使连环套呢!” “那么,你刚刚是敲山震虎?”杌子又问。 “兄弟这个词用的好!”杜仙斋一笑,接着又沉声道: “不过,我敲得不是山震得也不是虎,我是下不去手啊!我不想闹得血雨腥风,也不忍心洛莹这丫头伤心,我是在放这只老狐狸生路啊……” 杜仙斋讲到这里,不免忧声慨叹,英雄气短起来。 张三疯见杜仙斋缓和了很多,这时又壮起胆来,插话叹道: “还是大当家的仁慈,这个付老爷子老成这样,喝两杯酒就醉的走不动路了,不理会他也就是了,省得糟心!” “呵呵,他走不动路了?”不料杜仙斋闻言竟是呵呵一笑直摇头,然后指指张三疯怀中问道: “就刚才你那一扶他,你看看你的东西还在不?” 【写书辛苦,如果没有票票和捧场,就请来些掌声也是对峻兮莫大的鼓舞!】 第0166章 哲此生不负莺姑 http://.biquxs.info/

张三疯听了杜仙斋的话一怔,立马想到了自己的银镯子,赶紧伸手去怀中摸。不过他这一摸顿时大惊失色了,银镯子没了。 “哎呀,俺的宝贝!”张三疯这才明白过来,恨得咬牙切齿就要出门去追,“好哇这个老贼,山人非得把他的唧唧拽下来喂大老黑……” “诶!”不料杜仙斋一抬胳膊拦住了他,沉沉笑道:“张先生还是不要去了,以他的手段可是吃人不吐骨头,估计是白给。” 杜仙斋说这话算是给他留了面子的。他知道,就算八个张三疯在付宗哲面前也讨不到便宜。 “白给?哼,看俺不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张三疯摩拳擦掌不服气。 杜仙斋拍拍他肩膀示意别着急,缓缓道:“你以为丐帮这些大佬都是吃干饭的?想当年他们年轻的时候哪一个不是铁拳飞腿,人中龙凤。在那个年代想在成千上万的人中脱颖而出出人头地,没有点真本事只靠嘴皮子是万万不可能的!” 张三疯闻言思量一番,开始泄下气来。 杌子好奇问道:“大哥,这老贼到底是什么来头?” “嗯,这个付老四可不简单啊!”杜仙斋沉声叹道: “据说,解放前他在江湖上可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洋大盗,那是有飞檐走壁的功夫的。不过他这人做事没有原则,不管是黑道白道硬货花货他都染指。最后把各条道上都得罪遍了,被人四处追杀。 “后来没办法实在流亡不下去了,这才捐了多年来积攒的宝藏做投名状投了丐帮。要不是当年那些钱换成粮食救了很多人,我爹也不会收留他的。不过这老家伙从那以后痛改前非,还真就不偷了……” 杜仙斋讲到这里不禁微微一叹,又道:“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杌子听到这里,想了想问道:“关于那事你找到证据了吗?赛鬼手不是说他有个眼线么?” 杜仙斋摇摇头叹道:“这么多年了,哪那么容易找!其实……要是在以前,就算大海捞针挖地三尺我也一定要找出真相给爹报仇。可是现在,我倒不希望有太多的真相了……” 张三疯在一旁,虽然听不懂他们两个说的具体什么事。可是听杜仙斋的话音似乎有狠不下心意欲放弃的念头,不禁着急劝道: “大当家的执掌一方大帮,要是事事都英雄气短那早晚会散摊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可是古训啊!对于坏人坏事,要坚决做斗争,就比如俺那镯子,俺……俺……” 不料他说着说着心疼地捂着胸口哭丧起来:“俺滴个镯子诶,你可是俺的命啊!俺答应过杨心花,要明媒正娶她的,这是俺最拿得出手的彩礼哇!” 原本张三疯的话句句在理,听得杜仙斋心中暗暗赞服,心说此人虽然疯癫却能坚持治道根本,身边有这么个人也算是警钟啊。 不过眼见张三疯又失了正形,不禁忍俊不住哈哈一笑,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安慰道: “哈哈哈哈,先生你放心,等有机会我会把那镯子给你讨回来的!” “真……真的?”张三疯听杜仙斋这样说,不由似信非信地抹抹眼泪。 其实在这个时候,他不信杜仙斋还能信谁,虽然不甘心,也只好坐了下来。 这时杌子也劝道:“放心,俺大哥既然说了,他就会想办法的。” 不过杌子脸上也带着疑云,不禁犹疑道:“只是……这老鬼口口声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算他说的是谎话,可也不至于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偷走那只镯子……” 杜仙斋听了点点头,也沉吟道:“他顺走镯子这一招称作三手捻珠,看巧法比赛鬼手孔老七也差不了多少。我也纳闷呢,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老贼平时隐藏的那么深,今天却在我眼前冒险抄马房,蹊跷啊……” “不,不蹊跷!”这时张三疯忽然一拍脑袋,惊声叫道: “这老东西叫付啥来着?对,付宗哲!他姥姥的个奸夫,一定是屎壳郎刷油漆,怕露了馅儿欲盖弥彰!” 张三疯原本不想让人知道这镯子是他捡来的,到了这个时候不得不把镯子的来历讲了出来,尤其是将镯子里圈“哲此生不负莺姑”七个字与杌子和杜仙斋推敲一遍,最后猛然一拍桌子骂道: “你们说山人的猜测对不对?在尼姑庵里发现这种定情之物,那不是狗男女奸夫淫妇暗中勾搭是什么?这老贼一开始见到镯子,俺就觉得不对,这回果然见了真章了!” 张三疯的一番揣测推断,让杌子不由又回想起了在灵珠观的离奇经历。 可是据他所知,灵珠观数十年来香火冷清,甚至是长期封闭。除了地下那些苟延残喘的妖灵脑珠,观中就只有奶奶师姐妹三人和她们的师父。难不成付宗哲会跟她们其中某人有关系?谁,会是那个莺姑呢……” 杌子陷入沉思,可是又不敢细想下去,忽然一下子觉得很无聊,不由摇头笑道: “嗐,咱们三人是不是很八卦?如果这个老贼真的就是镯子上的那个人,说明镯子本来就是人家的嘛。再有,镯子丢在道观里也并不能说明就一定与道姑有关系。退一步讲,难道还不允许人家这老头年轻时谈个恋爱么?” “嘿,小爷,你咋站着说话不害腰疼?”张三疯听了他的说法急了,生气地嚷嚷: “他谈他的恋爱跟咱老张没关系,可那镯子是咱老张捡到的,在事实确定之前……呃不,就算事实确定了,那东西也是俺的,它已经姓张了!” “好,你的,俺又不跟你抢。”杌子看他急得像上了火药似的,只好摇摇头不说话了。 不过他的心中忽然挂念起奶奶来,有些沉不住气了,催促张三疯道: “既然大哥答应了你,你就放下心来。咱们快点吃,俺还得回去给奶奶熬药呢!” 杜仙斋闻言这才想起来只顾说话了,举杯自责道:“一开始就说了,今天把手头上和心里头的事都放下,是大哥没带好头,我自罚一杯!” 他说完一仰脖子,整杯酒又下了肚,然后一抹嘴巴爽朗大笑:“哈哈哈,痛快!” 杌子也举杯喝了一大口,佩服道:“大哥,您这酒量还是像当年传的那样神!” 张三疯也喝了一大口,赶紧抓个鸡腿使劲啃两口,边嚼边笑:“嘿嘿,有大当家的在,镯子丢了是暂时的,可这肉不吃,明天就臭了!等会儿俺得把骨头带着,不能让大老黑白跟咱来一趟……” 张三疯边大口吃着边嘟囔,嘴角直往下流油。 这时杜仙斋斜眼望望窗外,隐隐一笑道:“行了,进来吧!” 【写书辛苦,如果没有票票和捧场,就请来些掌声也是对峻兮莫大的鼓舞!】 第0167章 甘甜甜酒量不小 http://.biquxs.info/

杜仙斋话音落下,不多时甘甜甜一推门进来,羞红着脸落座。 “嘿嘿,小甘姑娘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那是敲山震虎装给付老四看的!”杜仙斋微笑安抚。 甘甜甜偷瞧一下他,放轻松了些道:“大当家的嗓门忒大了些,让人家猜不出个好赖脾气。” 杜仙斋闻言不由大笑:“哈哈哈哈,老子嗓门大是天生的,你个小丫头犯不着猜。放心,你是我兄弟的人,我是决然不会对你怎样的。来,杜大哥敬你一杯算是赔不是了!” 他边说边给甘甜甜倒上一杯酒,然后端起自己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微笑望着甘甜甜等她也干杯。 甘甜甜此前已经喝了一些,知道这酒劲大,不由捏着酒杯颇为为难。 “怎么,是不给我这大哥面子啰?”杜仙斋笑容僵住。 杌子见状忙替甘甜甜开脱:“大哥,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喝得了,要不俺替她喝了?” 他说着就要去端甘甜甜的酒杯。不料甘甜甜竟然一把将酒杯摁住,白他一眼,然后带着几分酒意望向杜仙斋,道: “大当家的,既然您肯让我喊你一声杜大哥,那好,我干了!可是,我得把话说明白,我和马杌子只是老朋友,可不是什么他的人!” 甘甜甜说完端住酒杯站起身,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将整杯酒一气饮尽,然后亮亮杯底。 先前已经饮过一杯,现在又是一杯。两杯高度酒下肚,就是一般男人也受不了,可见甘甜甜还是蛮有酒量的。 不过此刻她的五脏六腑也是火辣辣的酒劲直上冲,她竭力压制一下,把酒杯一放壮着酒胆道: “大当家的,话我说明白了,酒也喝了,如果您仅是看马杌子的面子才肯收留我,我倒是不稀罕!只要你一句话我即刻就离开,是死是活与你们再无关系!” 甘甜甜说完紧紧盯住杜仙斋,眼神如刀子。 “呃……”她的一番话令杌子和杜仙斋都很意外,二人不由都尴尬住了。 一旁张三疯抓着鸡腿停住嘴,愣了片刻一抹油嘴道:“呵呵,怎么来着?山人就知道你俩是母山鸡对公鸳鸯,配不成对!这倒好,一顿美味佳肴竟成了一场散伙酒!” 他自顾自说着,摇摇头趴 在酒杯上舔一大口酒,咪溜咪溜嘴唇不再说话了。 杜仙斋尴尬半天回过神来,望望杌子,脸上一笑这才对甘甜甜道: “小甘,你俩的事我不过问。既然当初我答应了我兄弟收留你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再者,我丐帮自古就是仁义之帮,又岂能见死不救,你是多虑了。来,坐下来有话好好说!” 甘甜甜见杜仙斋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不由心中暗喜,动情地嘟囔道:“只是不知杜大哥是不是真心留下我?” “嗐,这话说的,你这大哥都叫上了我还能不是真心的?”杜仙斋朗笑反问。 甘甜甜这才面现笑意重新坐下,满怀高兴隔着杌子给杜仙斋斟满酒,自己也倒满,端起杯来甜叫:“杜哥,妹子敬你!” 杜仙斋大乐,举杯在嘴边呷了一大口。甘甜甜见他没有全干,借着酒意娇嗔道: “哥是怕妹子陪不了你么,刚才还英雄豪气,这会儿倒一口一口地抿着喝起来了。” “这……”杜仙斋望望已经带了醉意的甘甜甜,心知今日这酒一开始喝得有些猛,须有节制,只好解释道: “这一杯本需要饮尽的,只是这酒后劲大,我看接下来我们还是酒分量饮,细水长流吧……” “好一个细水长流!”不料杜仙斋话音未落,甘甜甜竟是一仰脖颈,整杯入腹。杌子本想劝止,可是已经晚了。 杜仙斋和杌子、张三疯都未料到甘甜甜会一饮而尽,如此她已满饮三杯,算起来已是大半斤,众人俱是看得目瞪口呆。 杜仙斋见双颊绯红眉目如波的甘甜甜正举着空杯望着自己,一时脸上挂不住,只好也一饮而尽。 “好,哥果然不愧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妹……妹子今后也要……入丐帮!”甘甜甜酩酊着醉眼盯着杜仙斋,脸更红了。 一旁杌子悄悄打量着她,心说她倒是会见缝插针,三言两语几杯酒就把自己撇在一边找上靠山了。得,管她呢,随她乐意吧。 要是以前,杌子心中醋碟子早就打翻一大堆了,可如今他心中只有一人,也正巴不得甘甜甜有个着落呢。她要是真能在丐帮安了身,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会儿杜仙斋也有了醉意,听甘甜甜说要入丐帮,不禁开玩笑道: “自古以来丐帮倒是也收正式的女弟子,只是比较少,所以一旦在了册就会有职位。只不过入帮仪式上要穿破裤子吃馊米粥,还要舔牛骨和抹锅灰,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娃子肯吃那苦?” “啥,还要抹锅灰?”甘甜甜闻言杏目一张,不过随即醉笑道: “抹锅灰就抹锅灰,吃馊米粥就吃馊米粥,老……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四人三男一女连吃加喝几番兴致,不知不觉太阳西斜,俱都酩酊大醉。 甘甜甜早被送回自己的小屋,鼾醉过去。杌子强压酒劲扶着张三疯向杜仙斋道别。 杜仙斋斜躺在椅子上扬扬手道:“兄弟去吧,大……哥我今日高兴喝……高了,起不了身相送了……” 杜仙斋酒量再大也终归是血肉之身,的确是喝醉了,费了好大劲才冲门外的手下叫道:“用车……把俺的好兄弟送回去……” “是,大当家的。还有别的吩咐吗?”门外进来一名青衣小丐应一声请示道,可是杜仙已是鼾声如雷。 小丐忙上前去搀扶杌子和张三疯。 杌子因为有伤这次喝得最少,还能走路。张三疯也有伤,但是爱喝酒,肉没少吃酒更没少喝,眼下也是醉得路都走不了了。 “别……别忘了俺那镯子的事……” 张三疯被杌子和小丐搀着,临出门不忘扭回脖子冲杜仙斋提醒。 待他看清杜仙斋已经打起了呼噜,不由望着满桌残羹剩饭吊起醉眼一乐,冲小丐道:“打包打包,全打包,山……山人的大老黑还饿着肚子呢!” 其实黑阎王就在门外侯着,席间张三疯早已悄悄扔给它两大块猪头肉了。说是残羹剩饭,其实四人除了张三疯吃得不少,杜仙斋、杌子包括甘甜甜都是喝酒多吃菜少,因此一桌饭菜剩了很多。张三疯这番打包,想的是给杨心花捎回去解解馋。 小丐侯在门外一下午,原本满脑子想的尽是等他们散了席大解一番馋虫,想不到临了还要打包带走,不由叫苦连连,心中暗骂: “你个老风干油条,漏不得半点油水!先是怂恿大当家的把小管事撵走了,现在又要从叫花子口中掏食,瞅住机会看我不给你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