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弥憾》 第一章 追忆似水流年 “哎，这年头嫖昌是犯罪，养情人又太累，还是开同学会好呀，节约嫖资经济又实惠。”李政扫了眼会议室里的女同学，对顾北调侃道。 “哟呵，难不成你还想搞破鞋？”顾北瞧了眼李政，十多年过去了，这家伙还和高中时一样猥琐。 今天是高中校友聚会，一个个“衣冠禽兽”们从五湖四海齐聚校园，混得风生水起的同学正在讲台上轮流发言，向校领导和老师证明学校没有白培养他们，像顾北这种除了给学校丢脸别的事情都不干的学生，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汇报的，缩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和李政聊天扯淡。 李政是顾北的高中同学，前些年在沿海一带开皮革厂当黑心老板，混的特滋润，老婆都娶了三个，娶一个踢一个，跟踢皮球似的，不过这几年国内流行折腾房地产，制造业不景气，皮革厂倒了，李政也变成皮球给如花似玉的小老婆一脚踢了。 “开个玩笑而已，哪有什么破鞋搞的？” 李政无聊道：“你看咱班上以前的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现在都成啥样了？我都以为这是同学他妈·的聚会！” “这话在理。”顾北点头赞同。 这次他怀着小鹿乱撞的心欣喜赴会，还以为可以重拾逝去的时光呢，结果，曾经日思夜想的女神全tm成了三姑六婆，念念不忘的美好瞬间灰飞烟灭，哎！岁月对女人确实残忍了点。 男同学倒是变化不大，高中时长得奇形怪状的现在依然奇形怪状，顶多体型略微胖实一些，不过混得好的个个都是西装革履打扮得人模狗样，开着豪车带着名表，在女同学面前彰显禽兽风范。 顾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自个儿混得不好嘛。 和这些同学相比，他高中时代就是一路人甲，打酱油度过的，很多人和事都忘了，印象较深的只有他的同桌李采薇，李采薇长得那真是顶俏美，上高中那会儿，顾北特迷她，真的是时时刻刻都会想着她，有时候撒尿都会突然间停一下，然后想起她，心里甜甜的，跟着那半泡尿就忘了尿了。 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高考前夕，顾北到现在还记得是距离高考只有30天的那个下午，李采薇出了车祸，听说是学校某富二代的司机酒驾在校门口撞死了李采薇。 多好多漂亮的一女孩呀，转眼就没了。 那天顾北第一次体会到生命的重量和意义，生活不容易，但生下来活下去更不容易，因为谁也无法预知和丈量未来的人生之中暗藏多少杀机。 之后顾北参加高考，成绩马马虎虎，考了个三流大学，谈了一个女朋友，叫夏诺，非常漂亮的一女孩，呵，算他顾北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吧，为了这段感情他付出了一切，结果，他失去了一切，煮熟的天鹅终究还是飞了。 大学毕业后，他做媒体，跑美国干了两年驻地记者，后来得罪主编事业全tm毁了！回国找了份编辑的工作，很枯燥，三十老几还没结婚，因为没钱买房买车，和大部分普通青年一样，在早已腐坏的现实中压抑又麻木地生活着。 想着想着，顾北的嘴里露出一丝苦涩。 看到讲台上的赵明辉的时候，他心里的挫败感就更强烈了。 赵明辉是高中时的校草，也是高中同学中混得最好的，前两年调入教育部，此刻正在慷慨激昂地向老师汇报自己上升的势头，他坦言，时间太短不够混，等到毕业二十年，那时候绝对是个抬得上桌面的官儿。 校领导们眉开眼笑点头赞许。 他们特别欢迎混得有头有脸有权有钱的学生，能为学校长脸，与之相比，像顾北这种只能给学校抹黑的学生，真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坐在这里也是忽略不计，所以，顾北趴在课桌上打盹。 昨晚跟李政喝了不少酒，脑袋还有点儿抽，迷迷糊糊的想起了很多事儿。 这一整天，他人前扮作很开心，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挫败和失落感，高中时代的一些零乱场面不停从脑海闪过。 香消玉损的李采薇，意气风发的赵明辉，以及高中时代的点点滴滴，很熟悉，后悔以前没有留下美好的画面，却永远地回不去了，回不去李采薇还没有出车祸的那个盛夏，回不去那个纯真的年代了。 想着想着，困极了的顾北竟然睡着了。 ****** “顾北，醒醒，你快醒醒。” 迷迷糊糊中，顾北仿佛听见有个女孩在叫他。 “快醒醒，让我出去呀。”顾北的肩膀被人拍了两下。 顾北恍惚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如山的课本题集，阳光洒在上面，光点斑驳，一闪，一闪，教室左侧墙壁的风扇左右摇摆，转到某个特定角度还会发出一阵嗡响，旁边是一幅周总理的名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而在名言的下面，还有一排歪歪斜斜的钢笔字：“为泡尽天下美妞而读书！” 顾北有些愣神，这是他当年读高中时写的玩意儿，他突然感觉有些奇怪，周围的环境透出的一股陈旧气息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记忆里斑驳的老照片，熟悉又遥远。 这是自己曾经的高中教室？ 顾北被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等看到模拟试题上写着的：“高三下学期模拟试卷”的时候，他已经两眼痴呆了。 oh-my-god！ 自己一觉睡到了高三？ 2001年高考前夕？ 啪地一声！ 顾北给了自己一巴掌，贼特么疼！ 他意识到自己没做梦，转头四顾，教室里有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透着一股稚气，模样与他脑海中的高中同学依稀契合。 “顾北，你在干嘛呢？” 顾北再次听见那道清丽的声音，侧头看去，一个女孩跳入他的眼眸之中。 女孩有着一头细软笔直的长发，很漂亮，穿着白棉布裙子，脚下是一双平底黑皮鞋和蕾丝花边的白袜子，此刻抿着嘴好奇地看着他，眼眸清澈又干净，阳光洒在她的白棉布裙子和肌肤上，一切仿佛都是透明的。 顾北呆住了。 说实话，十几年后的他已经把高中同学忘得差不多了，因为深知现实对回忆有着不可挽回的破坏性，顾北拒绝与同学们接触，大家各安其命、相忘于江湖也挺好，至少不必惹得满身腥臊，然而，这个女孩像钉子般死死地钉在他的记忆深处里。 因为她是李采薇！ 因为李采薇用她无与伦比的优异主宰了高中时代全部的辉煌，教会了顾北在内的所有男生知道什么是梦幻的美丽、暗恋的忧伤、心动的刹那以及回忆的永恒！ 在那些泛黄的记忆里，有太多关于她的故事，然而，谁也想不到故事的结局竟如此悲伤，就在距离高考只有30天的那个炎热午后，就在同学们猜测李采薇会不会成为石林市七中第一位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时，一辆宝马结束了她绚烂至极的生命。 如今再看到这个漂亮得让人心惊胆战的女孩，顾北心绪如浪潮起伏，许久之后，他才微笑着说：“刚才有点困，睡着了，对了你要出去么？” 李采薇怔了下，以前的顾北碰到她的目光都会红着脸低着头的，今天这样微笑看着她的眼睛是破天荒的事情。 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同桌可是个老实的男孩子，虽然各个方面都不出众，但胜在模样清秀干净，是乖乖女最喜欢的类型。对此高高在上的李采薇也不能免俗，三年下来，她对这个不起眼的同桌感觉挺好的。 不过马上要高考了，刚才顾北还在打瞌睡，李采薇不免有些失望，她不喜欢这种自甘堕落的行为，但也能理解，成绩一般的顾北考二本没戏，过三本线又绰绰有余，可能连他自己都觉得现在看不看书影响不大吧。 这么一想，李采薇只觉得物是人非事事休，高考过后，相处三年的同学都要各奔东西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她要去的是中国最好的大学，而自己的这个同桌，去的或许是一座普通的学校，然后从她的生命轨迹里彻底消失。 小采薇的那颗少女心忽然有些多愁善感，不过也是瞬间的事情，她见顾北依然微笑看着她，心脏莫名快跳了两下：“是呀，我要去校外复印店复印资料。” 顾北起身，让坐在里面的李采薇出去。 只是看着李采薇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顾北忽然皱了皱眉，感觉哪里不大对劲，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喃喃道：“去校外复印资料……” 想了半天没头绪，顾北不再多想，转头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黑板左侧的高考倒计时，上面写着： “距离高考还有30天！” 就如被毒蛇咬了一口，顾北的血液霎时凝固！ 他张了张嘴巴却完全发不出声音，但是感性思维的反应却异常迅速，比如看到高考倒计时写着距离高考只有30天，他在一瞬间就想到这天发生的大事。 在那短短的几秒钟之内，顾北的脑袋处于眩晕状态，可怕的后果让他心凉到冰点，一种类似于打摆子的颤栗从身体内部发出，一波波往上送，最后从天灵盖逃脱而出。 “闪开！” 顾北强撑着发软的膝盖站了起来，掠过一个个同学朝外跑。 全班都惊愕地看着顾北，不知道这个默默无闻的家伙要整啥幺蛾子，但顾北无视一切，内心只有惶然和紧迫！ 冲出教室，穿过幽暗走廊和校园小径，顾北跑到校门口时已经满头大汗，转头四顾，终于看到了李采薇的身影，就在距离他几米远的路口上，怀里抱着课本，迎着阳光走向路的对面。 “李采薇，等我下！” 顾北意识到死神随时可能降临，于是冲了过去，可就在他靠近李采薇时，三叉路口上忽然冒出一辆黑色宝马朝李采薇飚来，速度快得让四周行人发出惊恐尖叫声。 李采薇呆了！ 事发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早有防备的顾北却是瞳孔紧缩，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料到李采薇今天遭遇车祸，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透过宝马挡风玻璃，他竟然看见了坐在驾驶位上的赵明辉。 校草赵明辉！ 相比于十多年后校友会上那个众星捧月的教育部高官赵明辉，此刻的他要年轻许多，但顾北依然一眼认了出来，顾北记得前世新闻报道上写着的是某富家子弟的司机撞死李采薇，为什么现在开车的是赵明辉？ 难道撞死李采薇的是赵明辉？ 为什么！ 难道赵明辉疯了吗？ 顾北想不明白，只是看着不远处俏脸煞白惊徨如雨夜小鸟的李采薇，他感觉他的心脏猛揪了一下！ 在前生，他就是一个蹩脚的小丑，永远活在阴暗的角落里，身上贴满了各式各样可耻可怜的标签，懦弱、自卑、无能……但是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里面涌出一股难以遏止的勇气。 迎着飚来的宝马，顾北冲了过去！ ****** 第二章 光阴的故事 赵明辉的心情很美丽。 家里司机请假了，赵明辉终于可以自己开着宝马x5去学校，虽然没有驾照，但是他开过几次车，上手很快，车子开得也很快，他喜欢极限的感觉。 驰骋着宝马狂奔的路途中，赵明辉忽然想起了李采薇，这个清澈的女孩就像爱神维纳斯一样扎根在他心里，朝思暮想，还有不到30天就毕业了，大家的心思都很躁动，想着法子追喜欢的妹子，赵明辉同样如此，可是迟迟没有得手，李采薇对他总有一种距离感，他心里不免有些焦躁。 转弯的时候，忽然手机铃声响起，赵明辉拿起刚买的诺基亚8250，就看见左面出现一辆桑塔纳，于是他打方向盘朝三岔路口的右边飚去，没想到的是侧面路口走过来一个女孩，竟然是李采薇！ 赵明辉楞了下神。 反应过来他狂踩刹车，可惜为时已晚。 眼见就要撞上李采薇，侧面忽然飚出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像炮弹般爆射出去将李采薇扑到在地，然后抱着李采薇疯狂打滚，周围的人被眼前惊险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只看到宝马擦着那个少年的身子碾了过去，然后一阵令人牙酸的刹车声响彻了整条小吃街！ 刹那间的死寂！ 周围的商贩见那对学生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纷纷跑过去，七嘴八舌道：“小伙子，你没事吧？要不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没事。” 灰头土脸的顾北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白得耀眼的阳光下，他没有感到炎热，反而感到一阵温暖，确实，劫后余生后的脑袋像是掉进了冰窖里，特别冰冷，需要太阳的能量让它迅速回暖。 在升温中，顾北突然想起李采薇还被他紧紧抱着，少女的身体柔软，带着处子香，只是她小脸泛白，神情有些恍惚，顾北拍了拍她的手臂：“采薇，你没事吧？” “没，没事……”李采薇已经没了那份与生俱来的清冷，飞来的横祸让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孩有些慌乱，只是她忽然眼睛睁大指着顾北说：“你受伤了！” 顾北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臂多处受了伤，刚才抱着李采薇打滚的时候，手臂和路面剧烈摩擦刮掉了皮，六七道见血的伤口，好在没有伤筋动骨都是皮外伤。 “采薇，你没事吧！” 赵明辉从车里跑了过来，围观的摊贩纷纷散开，大家都被他背后的那辆车子给镇住了，2001年的私家车不算非常罕见，但拥有者绝对非富即贵，赵明辉开的是一辆1999年产的价值百万的宝马x5，可想而知他家的财力有多么雄厚。 “我刚刚学车，技术不好，”赵明辉帅气的脸上有些慌乱：“采薇，刚才我看到你的时候已经踩刹车了。” 说着，赵明辉伸手拉地上的李采薇。 李采薇没想到差点撞死她的人竟然是赵明辉，这个男生她印象深刻，还算优秀，只是时常缠着她让她厌烦，见赵明辉伸过来的手，她毫不犹豫地把手递给了顾北，顾北拉她站起来，顾北见她白棉布裙子束腰的地方粘着几片树叶，伸手拍掉了。 赵明辉有些尴尬，心里泛起了不快，但终究没有表现出来：“采薇，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李采薇心里惦念着受伤的顾北，不免对赵明辉的讨好有些不满：“我没事的，不过他擦伤了手臂。” 赵明辉这才转头望向顾北，神色间好像带着一丝警惕：“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顾北笑了一声没搭腔。 他和赵明辉不是一个班的，赵明辉这种学校明星不认识他这种路人甲很正常，但他明显感觉到赵明辉对他有种莫名的警惕，这小子喜欢李采薇是学校公开的秘密，莫非他把自己当成了假想敌？哎，原来无所不能的赵大高富帅也会眼瞎呀！ 顾北忽然想起前世那条新闻：“某富豪的司机醉驾撞死美女学霸，判交通肇事罪5年6个月！” 看来这是一个冤假错案，事情的真相是赵明辉开宝马来学校装逼，车技又很low，恰好遇到去复印资料的李采薇，结果上演了一出比韩剧还狗血的惨案，这小子不小心把自己喜欢的女孩给撞死了！然后让家里的司机顶了罪。 在顾北的印象里，李采薇的家庭条件应该也是很好的，最后却被判了个冤案，很可能是因为李采薇的家人查不到证据，确实，那个年代学校外面还没监控，只要赵明辉撞死李采薇后没下车，直接跑路，那还真没人知道车里坐的是谁，再加上赵明辉强悍的家世，想要瞒天过海也并非难事。 由此可见，此刻赵明辉脸上的紧张表演成分居多，他清楚李采薇和自己都没事才下的车，如果真的撞了人，只怕早tm逃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顾北心想这小子原来是个奥斯卡影帝呀，不过他很好奇，前世撞死了自己喜欢的女孩，赵明辉内心痛苦绝望过吗？然而，顾北只听老同学们私下提及过，赵明辉包养了十多个款式不一，大小从15岁到45岁的绝色情妇。 哎，人生赢家，赵明辉当之无愧呀！ “这位同学你怎么不说话？受伤严重不，要不去医院，我出钱。”赵明辉略显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顾北的分析：“对了，你是采薇的朋友吧？” 顾北笑了：“你很在意这个吗？” 赵明辉被顾北戳中心思，心里涌出一股无名火，你tm是什么玩意，敢在我面前摆谱：“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重要么？”赵明辉盛气凌人不把顾北当回事的态度让李采薇越发不满：“重要的是他救了我，也救了你，没有他，我已经被你撞死了，你也不会站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话！” 顾北真想跪下来给李采薇唱征服，这丫头不但貌美如花成绩棒，三观还这么正，想让人不喜欢都难呀，不过这完全是废话，高中那会儿，喜欢李采薇的男生就跟喜欢**的一样多。 赵明辉心里却是又嫉又恨，顾北有没有受伤他心知肚明，顶多擦破几块皮而已，消下毒就能解决的事，他不明白李采薇为什么这么关心这小子。 得，这小子要钱是吧？ 爷有的是！ 赵明辉伸手拿出钱夹掏出七八张百元大钞甩在顾北面前：“这些钱你拿着去看医生吧，少了找我要。” 顾北正想开口，却看到李采薇的俏脸冰冷，那双大眼睛带着彻骨的寒意，银牙紧咬着说：“你有钱就了不起么？” 话音一落，李采薇伸手抓起钱，“啪”地一声扔在了赵明辉的脸上！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全场死寂，只剩下单薄的呼吸声！ 那时候正好是放学高峰期，马路对面的校门口到处都是学生，这一幕惊艳了他们的双眼，李采薇竟然为了一个男生这么伤校草赵明辉的面子，啧啧，这个全校成绩排名第一的女孩果然是传说中的那个冰山美人，动起怒来，当真是美而悍！ 赵明辉脸型渐渐扭曲，涨红，变成酱紫色，他满脑子的愤懑，我追你李采薇那么久，也不曾见你为我展露半分笑颜，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小瘪三如此羞辱我！ 赵明辉感觉自己丢尽了脸，更让他心寒的是李采薇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顾北说：“我陪你去看医生。” 顾北多少有点舍不得那散落一地的钞票，哎，李大小姐不知道民间疾苦啊，后世多少老爷爷老奶奶躺在马路中央，不就等着赵明辉这种人打赏的口粮吗？你这丫头说扔就扔了，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穷人家的孩子的感受呀。 顾北就这么想的，因为他在现实社会摸爬打滚过，三百六十度花式吊打富二代固然解气，但大多时候有一口饭吃比尊严更重要，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这算是二世为人了，能不能发家致富迎娶白富美以后再说，首先有些窝囊气是不能受的，所以必须得给咱三观超正的采薇童鞋点一百个赞。 顾北和李采薇离开的时候，他感觉到背后的赵明辉正满脸恨意的盯着他，不过谁怕谁呀，反正梁子是结下了，以后咱找个机会见见真章呗。 顾北和采薇去了学校不远的医务室，医生替顾北清洗伤口上了碘水，说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问题，过两天就好了。 李采薇有些担忧地问：“会不会留伤疤？” 顾北笑道：“没事没事，伤疤是我的功勋章。” 李采薇扭头看着顾北，神情有些古怪：“你怎么会油嘴滑舌啦？” 顾北心想那肯定呀，我早不是当年那个跟你说一句话都会脸红的小屁孩了，不过，你还是当年那个扎马尾辫的小女孩。这样子好像也不错，至少，我还能继续看着优异的你继续优异下去。 医药费不过九块钱。 这和赵明辉给的那一叠百元大钞相比就是九牛一毛，不过赵明辉是永远都不会明白李采薇为什么这么生气的，因为任何问题赵明辉都是用钱来摆平，他没有意识到当他把钱甩在顾北面前的时候，已经在践踏一个人的尊严，恰好，李采薇容不得别人践踏她救命恩人的尊严。 顾北和李采薇重新回教室拿书包，顾北又在车棚找到他那辆“千里达”牌的破自行车，然后和李采薇一起离开学校，那时候早已放学，天色向晚，夕阳洒下暖色的光，学校的路上行人稀少，宁静的校园小径也因为身边的女孩多了几分素净美。 顾北忽然说：“对了，李采薇，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学习笔记借给我看看？” 李采薇扭头看着面带微笑的顾北，她清澈的眼睛里有几分诧异，很难想象自己的同桌这么有上进心，但一想到还有30天就要参加高考了，采薇不免又有些遗憾，现在努力只怕太迟了。 “怎么？”顾北笑说：“不舍得么？” “没呢。”采薇抿嘴笑：“明早我就给你拿过来。” 说着话，两人很快来到公交车站，李采薇反复叮嘱顾北说：“如果哪里不舒服，要记得打电话告诉我。” “好。”顾北点头。 “那我走啦。”李采薇招了招手。 “明天见。”顾北摆摆手，看着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公交车门口，忽然想起来高一开学那天，李采薇捧着一本杜拉斯的《情人》坐在窗户下，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影洒在她白棉布裙子上，美得像个遥不可及的童话。 顾北笑着仰头望向天边。 天色向晚，斜阳正暖，他突然很期待明天，他要以一种全新的姿态迎接每一个重生后的明天！ ****** 第三章 奋斗在此时 顾北一路踏着明亮的街灯，穿街入巷。 十多年过去了，他记忆中的街道路口依旧清晰，望着当年老成区的景致，一股亲切之感油然而生，随着离家越近，看到那些屋宇密集的地方窗户上亮起的点点灯火，顾北有一丝伤感，特别有一种与家人团聚的冲动。 当年的顾北也算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一代，爸爸开卡车搞运输，妈妈在石林市烟厂上班，工作稳定又安逸，家里的小日子过得好不红火，是烟厂人人艳羡的殷实家庭，但顾爸不满足于此，1998年，他觉得房地产大有搞头，于是卖了卡车，又跟战友亲戚借了一大笔钱，当起了包工头。 以顾北后世的眼光来看，老爸顾承明在98年就发现中国房地产的巨大潜力，不得不说是个人才，然而他承包的第一个工程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老爸上面的开发商是石林市一个叫吴金叶的富商，吴金叶利用民间高利贷集资搞的工程，后来资方那边出了问题，要提前兑现，但利息滚得太猛，钱又砸进工程里，吴金叶拿不出钱出现兑现危机，他就卷了剩余款项跑了路。 那个年代信息闭塞，接工程前，顾爸和其他工程项目的包工头根本不可能了解到吴金叶兜里的钱是怎么来的，更何况吴金叶是当地的富豪之一，能人一个，谁都不晓得这牲口玩儿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在顾北的印象中，承包一个分部工程老爸就交了八万质押金，还有购买大量的施工设备，以及施工人员的工资，林林总总各种开销加起来砸了四十多万，而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家里借的钱。 在那个物价和劳动力低廉的年代，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是几千块，四十万不亚于天文数字，家里的积蓄挥霍一空，并且背上了巨额债务。 顾北依稀记得初中时他的小日子过的特滋润，吃好喝好还有零花钱，老爸突遭厄运后，家里的光景彻底败落了，零花钱是不敢想的，而让他真正印象深刻的是街坊邻居那带着伪善面具的可恶嘴脸，债主们趁机落井下石的三番五次逼债。 想着想着，顾北已经来到小区楼下。 推开木制家门，上面大片的绿漆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黑褐色的木皮，充满了老旧的气息，厨房里飘出一股油烟和菜味混杂的味道，老妈李玉玲正在烧蜂窝煤的炉子上炒菜，天气燥热，她那风韵犹存的脸庞渗出细密的汗水，不时抬起手背擦汗。 顾北心里不禁有些酸楚：“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顾妈妈抬头笑道：“马上做好菜了，去洗手准备吃饭。” 顾北应了一声：“我爸呢？” 顾妈道：“在外面出租没回来。” 这句话让顾北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他记得现在老爸又干起了老本行，开车，卡车是买不起的，老爸搞了一辆二手摩托车出租，挣钱还债，等到彻底把债务和利息还清，已经是顾北参加工作两年后把债务背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了，但那时的顾爸已经年近五十，头发全白，他的大半生就在遗憾和悔恨中度过了。 “顾北，你发什么呆咯？”端菜出来的顾妈见顾北脸色怪怪的，不禁问道：“是不是马上高考压力太大？” “没呢。”顾北装作没事人般笑了一声，不敢再多说话了，生怕老妈察觉到什么，他洗了手就闷头吃饭，饭菜谈不上美味，但带着浓浓的家的味道，还有老妈的那张脸，因为家里欠了很多钱，她压力大，显得很憔悴，这不禁让顾北又泛起酸来。 吃过晚饭，老爸顾承明还没有回家，明天还要上学，老妈敦促顾北早点休息，顾北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他久久难以入睡，就像磕了耗子药似的，整夜都处于一种焦虑亢奋的状态当中，满脑子都是过去的回忆，还有对未来各种各样的设想，家中艰难的处境自己能改变吗？即将到来的高考自己能重新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吗？还有那个远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女友夏诺，自己能再次牵上她的手，给她前世没有能力给的幸福吗？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顾北用力甩了甩脑袋，不管怎么说，回到过去，意味着自己能够重新来过，咱能够挽救李采薇的生命，当然也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正如玩游戏一样，既然读了档，那就要比以前玩得更溜！ 就眼下而言，无论未来的路怎么走，最重要的是高考，前世自己考了个破三本，这辈子非得考所好的大学让爹妈挺着腰板做人不可，另一方面，从现在开始，自己就要养成一些良好的习惯。 比如，克服自己惯性的懈怠！ 第二天上学，顾北是班上最早的一个。 先把高中英语熟悉了一遍，顾北高中时的英语一般般，不过他在南华日报旗下的体育周刊工作时，因为笔杆子过硬加上主编的赏识，得到一个去美国当随队记者的名额。 那个主编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对顾北有那么点意思，借着驻美国时对顾北发起了猛烈的追求。这种潜规则在媒体界非常普遍，很多大主编名记者都会借着带新人的机会乱搞男女关系。 顾北不想搞，也不敢搞。 主编的丈夫是南华日报集团的高层，权力很大，如果和主编乱搞关系被发现，顾北死定了！虽说杜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惜他那个主编长得实在是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就算顾北乐意，鸡鸡也得闹罢工呀。 顾北就这么模棱两可没拒绝没同意，拖了一年多后，忍无可忍的主编亲手断送了他的事业，这是顾北工作以来遭遇过得最残酷的打击，从那以后他的事业就一蹶不振了，不过因为工作的需要，在美国生活的两年他很努力的学英语，离开美国时已经能和美国佬无障碍交流。 至于语文，顾北更有把握拿高分。 他大学中文系出身，之后做了近十年的记者编辑，遣词造句和阅读理解是他的强项，01年高考语文作文他还记得，所以，在接下来的29天里，他要重点攻克的是数学、政治、地理、历史四科。 时间渐走，教室里的同学越来越多。 看着桌位上埋头搞学习的顾北，同学们啧啧称奇:这小子真是间接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 “好小子，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顾北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转头就看到了李政。 相比于后世那个肥头大耳挺着啤酒肚的黑心皮革厂老板，此刻的李政是一个满脸胶原蛋白的小鲜肉，瘦高的身材搭配长长的头发，浑身散发出一股混不吝的痞子味儿。 顾北心里冒出一股亲切感，笑道：“我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你可也得紧跟时代的步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呀，别整天吊儿郎当跟个小痞子似的，要不然再过俩月我读清华，你上青鸟北大可就不合适了。” “呦呵！给你点阳光立马就灿烂了，还清华？”李政鄙视道：“你那点儿分数，我看还是家里蹲比较适合你。” “继续嘚瑟吧你。”顾北懒得斗嘴。 “对了，听说昨天李采薇差点儿出车祸，被你小子给救了？”李政搭着顾北的肩膀满脸求八卦的表情，又猥琐又贱格：“送她回家了？登堂入室没？” 顾北没好气道：“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么？” 李政一脸的生无可恋：“我特么倒是想吃唐僧肉！” 顾北努努嘴：“唐僧来了，你去吃吧。” 李政转头就看到了李采薇，李采薇穿着白色裙子，扎着马尾辫，清晨的阳光撒在她的身上，折射出一股清澈的光。 李采薇在班上人缘极好，昨天她差点出车祸的事情班上同学都知道了，同学们纷纷打招呼关心班上的学习委员，李采薇似乎心情挺好，和昨天那个冷若冰霜的她判若两人，抿嘴微笑着回应大家的关心。 那种纯纯的淡笑把李政阉了一下，他在顾北耳边胡言乱语：“你发现没？李采薇笑起来真好看，啧啧，都快赶上我了！” 顾北翻白眼：“李采薇是笑起来很好看，不过，你是看起来很好笑！” 这句话正好被走过来的李采薇听见了，她俏脸红了下：“背后说人可不好。” 顾北挠了挠头发没搭腔，脸皮超厚的李政纯当没听见，笑呵呵地打招呼：“学习委员好。” “你也好呀。”李采薇笑，然后从粉红色耐克双肩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递给顾北：“这个给你。”迟疑了一下，她又说：“不懂的要问我。” 顾北笑道：“谢了，委员长大人。” 李政砸吧了下嘴，心里对顾北有点刮目相看，这小子跟李采薇这个大美妞同桌这么久，一直不懂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理，这回总算是猪脑子开了窍，连借笔记本这么烂俗的招都用上了，啧啧，真是越来越会来事儿，朽木可雕呀！ 这时，铃声响起。 第一节课是万恶的数学课。 数学老师讲的内容顾北听的一知半解，他打开李采薇的笔记本看了看，里面记录了李采薇从高一到高三的学习心得和数学要点，字体清新娟秀，很好看，但顾北可没心情欣赏，因为他发现笔记本里就没几道题目是他会的。 数学这玩意儿跟英语不一样，语言学会了是能记住一辈子的，至于数学嘛，顾北离开校园十多年，学的那些知识早就喂狗了，顶多脑子里还有点模糊的概念。 数学老师还在上面叽里呱啦讲顾北听不懂的题目，而李采薇在做历届高考数学压轴题集锦，顾北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老师在讲第四章，学霸在看第八章，而老子特么的还在看目录！ 对于30天后的高考，顾北忧心忡忡呀。 但是没有办法，数学有150分，不能放弃，但也不能深陷里面，因为时间根本就不够，顾北琢磨了很久，觉得自己只要搞懂一些比较粗浅的知识点考个及格就行，所以他就从高一数学从头复习，不懂的地方就标记，大题目直接放弃。 中午放学后，李政喊顾北去外面的小餐馆吃小炒。 顾北说回家吃饭，拒绝了。 其实别说外面餐馆的小炒，一块六毛钱的食堂顾北也吃不起。 一贫如洗的家里根本拿不出余钱供顾北消费，他必须每天中午顶着烈日骑40分钟的自行车回家吃中饭，然后又花费40分钟赶到学校，到了学校已经两点多，就这么一身臭汗直接上课。 这样的日子确实很累！ 前世的顾北被折磨的********，看书的效率大打折扣，但现在的顾北没有什么怨言，从重生那刻起，他就知道他需要去克服一些以前没有克服的困难。 下午最后第一节课后，班长李钰来到顾北的课桌前，低声说：“顾北，有件事情跟你商量下。” “什么？” 顾北看了眼面色为难的李钰，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没啥好事！ 果不其然，李钰道：“高考报名费你什么时候交？班主任说了几次了，现在全班就你一个人没交。” 李钰的声音压得很低，可能担心其他同学听到让顾北难堪，毕竟交不起报名费是件丢人的事情，大家都是学生，没谁愿意被朝夕相处的同学瞧不起。 然而，周围几个同学见班长李珏过来，都注意着他呢，还是听到了他的话，这一下子，大家都望着顾北，目光中带着着异样的味道，不知道是善意的怜悯，还是无言的耻笑。 顾北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周围同学的异样神情，仿佛是一瞬间，记忆的刻刀猛地扎进他的脑海深处，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画面浮现了出来。 ****** 第四章 落拓中涅槃 顾北一直想遗忘这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但是当班长李钰向他讨要高考报名费的时候，当再一次被班上同学带着有色眼镜盯着的时候，他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了那些叫人难堪的过去。 尽管已经是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不过顾北依然清楚记得，高三的复习资料费，周末补课费，高考报名费和体检费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共是四百六十块钱。 高考是人生大事，一个学期积攒下来的这些费用不算多，光补课费就占了大头，但是，顾北真的拿不出这笔钱来。 在那个一盘辣椒炒肉只要两块五钱的年代里，他家欠下的近30万债务不亚于2016年的两百万巨款，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这就是一笔天文数字，爸爸没日没夜跑摩的赚得钱和妈妈上班的那几百块死工资只是杯水车薪，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讨债，一家人的生活开销都成问题，家中光景已经临近崩溃，顾北记得，他这个学期的学费还是烟厂领导马建军借的。 可想而知，顾北上这学有多艰难。 他家离学校很远，但为了省下坐公交车的钱和午饭钱，他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骑着随时可能掉链子的自行车上学，一趟要近40分钟，常常迟到被老师骂，到了夏天，他上学的感觉就像在火焰山上跑马拉松，冬天就更痛苦了，天寒地冻的，平常人在室外多呆一会都受不了，而他呢，却要吃力而机械地蠕动着两条僵硬的腿踩踏板在冰天雪地里熬上40分钟，而且是一天四次。 对于顾北来说，这些也许都是还能忍受的，当初最痛苦的是贫困给自尊心带来的伤害，他已经十七岁了，胸腔里跳动着一颗敏感而羞怯的心，他渴望穿一身体面的衣服站在女同学的面前，买时兴的台湾珍珠奶茶讨好女生，每天和男生们去学校外面的餐馆吃小炒…… 这不仅是为了嘴馋，而是为了活得有尊严，他并不奢望有赵明辉那种富家子弟的优越条件，只是希望能像大部分学生一样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这绝对不可能！ 那时的顾北已经晓事了，亲眼目睹着家中境遇是何等的惨淡，每次讨债的人光顾他家时，爸妈都要备上好酒好菜，准备好钱，陪着笑脸说尽好话，那幅画面在年轻气盛的顾北心中是一种屈辱的体现，可就是如此，爸妈还要拉下老脸向别人借钱供他念书，他除了深深地感激至亲至爱的爸妈，怎么再能对他们有任何额外的要求呢？ 顾北记得有一次，他跟老妈要这笔费用，老妈欲言又止，嘴上磕磕碜碜，最后说学校可不可以再拖拖？身为人子，他是永远也忘不了那副画面的，那个无力、难堪、满脸窘迫的母亲形象扎根在他的心中永难磨灭！ 当时顾北说，还不急，可以拖的。 这一拖，就拖到高考前，班长李钰隔三差五向他讨要这笔费用，他拿不出来，他也常常感觉到同学们在嘲笑他的寒酸，他就更加的自卑孤僻了，不敢和其他同学走得太近，因为穷，因为穿着寒酸不够体面，因为年轻而敏感的自尊心！ 现在，顾北再一次面对前世经历过的窘迫和困境，被班长李钰讨钱，他忍不住想起了从前的点点滴滴，感慨，但不难过，也并不会因为贫穷而自卑。 顾北对李钰道：“我下周一给你。” 李钰欲言又止，“下周一给你”这句话他已经听顾北说了好几次，回头照样两手空空，而且顾北欠下的这些费用不是一天两天，是整整一个学期，要不是班主任唐学礼晓得顾北家里情况不好，指不定让他先交清费用再来上学。 哎，李钰也是没办法呀！ 马上高考了，学校里催得紧，李钰知道顾北的难处但无能为力，那年头的460可不是一笔小费用，想了想，他只好对顾北道：“那你想清楚了，下周一再不交钱，班主任那边我没法交代，影响你高考可不好！” 听到这话，饶是顾北的心理年龄三十老几了，脸上也是火辣辣的。 “有什么影响的，反正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坐在顾北斜对面的一个女孩忽然插嘴道：“他家不是出事了么？干嘛浪费钱读大学！” 这句话让周围的空气冷了好几度。 虽说大家都挺瞧不起顾北的，倒不仅仅是因为他家穷，人也不咋地！成绩又烂，干嘛浪费爹妈的血汗钱在学校里混日子呀，还不如出去打工帮衬家里呢，但这些话只是大家在心里想想，不至于说出来伤表面和气，现在，有人跳出来数落顾北，叫人错愕的同时也有些快意！ 顾北看向说话的人，李倩倩，是班上最惹火的女孩，长得那真叫一个漂亮，老爸是做煤矿生意的，当别的女孩穿国产名牌自豪的时候，她已经是一身的dkny，眼角眉梢时时刻刻都跳荡着骄傲，可惜，男生们评出的班花榜她永远都屈居第二，被那个穿着白棉布裙子，坐在窗户下捧着《瓦尔登湖》看的小文艺女青年李采薇死死压着。 顾北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李倩倩，如果说有，那只可能是因为赵明辉，李倩倩跟赵明辉的关系很不一般，昨天赵明辉在校门口丢尽了脸，李倩倩可能替赵明辉抱不平，但她奈何不了李采薇，才出言讥讽自己。 这么一琢磨，顾北心里倍感无聊。 李倩倩见顾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更加不忿，扭头对李钰说：“我看下周一有些人也未必拿的出钱，李钰你就是太心软，有些事情就该按照规矩办，该什么时候交钱就什么时候交！” 李钰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李采薇合上《瓦尔登湖》，对李钰说：“快上课了，李钰你回座位吧，顾北说下周交钱自然会给你的！” 李钰倒是没想到李采薇会为顾北出头，一阵惊愕，接着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涩，李采薇这个优异的女孩儿太惹人喜爱，他这个班长也没能避免。 李倩倩却以为李采薇是在向她示威，不甘示弱的迎着李采薇的目光瞪了过去，接触的一瞬间，两个女孩擦出了满是敌意的火花，但她们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甚至还带着笑。 女人的战争果真是恐怖，看到这一幕的同学都暗自心惊，好在两个女孩并没有其他的举动，这场战争以无声的方式结束，而什么都没说的顾北却陷入了同学们闲言碎语的风暴之中。 李采薇对顾北的过分维护叫人眼红，加上李倩倩性格外向善于和大家搞好关系，大伙儿一边倒的挺李倩倩，顾北就成了那个丢人现眼的烂仔。 这一下午，他都承受着一种无言的耻笑，好像每个同学对他都有种分外的疏离和瞧不起，他并不难受，为了别人的势利眼而生气是大可不必的，这也是他面对李倩倩的刁难却没有回击的真实原因。 放学后，顾北回到家。 老妈已经煮好了菜，桌子上摆着一碗剁辣椒炒油豆腐和小白菜，还有一碗腌制酸萝卜，不见荤腥。 改革开放好些年了，二十世纪初的国人不说全面进入小康，但猪肉已经是寻常之物，可惜他家没有与时俱进，反而越活越倒退，已经混到连肉都舍不得吃的地步。 “上午黑子来了一趟，好家伙，昨天他下河抓了一只两斤重的老鳖，说你马上要高考了，带上来给你补补脑子。”顾妈妈端着一碗清炖野生甲鱼汤从厨房出来，笑道：“崽呀，多吃点，这东西可是稀罕物，特补！别辜负黑子的心意，考个好成绩出来。” “嗯，好。” 顾北有些心酸地笑着点头。 黑子是他的堂弟，真名叫顾荣，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上山打鸟下河抓鱼是把好手，每年夏天就是他大展神威的时候，有什么好野味就会带上来给住在城里的堂哥顾北家尝尝鲜。 那碗野生甲鱼香味浓郁，放在其他色差味寡的菜之中便显得格外诱人，顾北却是不大吃得进去，一来家中艰难的处境叫他难受，二是惦念着高考报名费的事情，他有一万种挣钱的想法，但毕竟只是一个学生，又即将面临高考，最后还是得找爸妈商量，但他开不了这个口。 顾北和妈妈饭快吃完了，在外面跑了一天摩的的顾爸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顾北连忙放下碗给老爸装饭。 顾爸顾承明身材高大，长得英气，他出身贫寒，少年参军，退役后独自外出闯荡，在城里买房买车，娶了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生活本已美满，那知人到中年遭遇厄难，家中光景直转急下，是一日不如一日，他情郁其中，无处排解，年仅四十鬓发已染白霜，黑黑瘦瘦的，背也有些驼了。 幸好顾爸生性还算乐观，并没有颓唐下去，依然用他全部的心力维持着这个困顿的家庭，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开摩托出租，晚上八九点才回来，他舍不得在外面吃晚饭，每天多存几块钱也是好的，这样一来就得饿着肚子回家，看到桌上的菜就两眼冒光：“哟呵，今天有老鳖吃呀！这可是个好玩意儿。” 顾承明拿起筷子，夹碗里的老鳖肉。 顾妈推了一把顾爸，嘴里嘀咕：“没多少，给顾北吃的！” 顾爸立马收回了筷子，然后拍了拍顾北的脑袋，讪笑道：“果然儿子宝贝老公草，你小子多吃点，这回高考就看你的咯！考个好成绩才对得起你老妈的心意。” “好！”说这句话时顾北心酸的不行。 那碗野生甲鱼还冒着热气，香味依然浓郁，但顾北再也下不了筷子，他的脑袋埋在碗里，今天遭遇的那些事情顷刻间涌上心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顾北不愿被爸妈看到他掉眼泪的样子。 快速扒掉碗里的米饭，他低着头回到房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手掌搭在胸膛上用力按了按，要知道，每个人的身体都有厚的地方，他们各不相同，有些人厚的是手上的老茧；有些人厚的是背上的污垢；有些人厚的是脸上的老皮，顾北但愿重活一次的自己，厚的是心脏的肌肉。 打死也不能放弃，穷死也不能叹气！ 顾北在心里默默地想，自己必须闯出一番事业，让爸妈过上不为金钱而劳累的生活，让所有笑话自己的人成为笑话！ ****** 第五章 神级广告策划 这个周末的清晨，顾北顶着一对熊猫眼在网吧上网。 昨天晚上他一宿没睡，没法睡，家里的处境太难了，看到在外面风吹日晒、皮肤黑得跟木炭一样的老爸，他就心酸的不行，又怎么可能开口要高考报名费呢？ 现在，他必须想办法自己挣钱了！ 限于年纪和即将到来的高考，顾北想不到什么适合自己挣钱的方法，他就这么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脑子突然开窍，有了赚钱的主意。 前世他是做记者、编辑和文案策划的，最擅长的是什么？ 笔杆子和广告策划嘛！ 另一方面，后世那么多经典的广告语和策划案例自个儿都可以拿来用，想要挣钱也不是难事。 一大清早，顾北就起来了，他担心自个儿连上网的钱都没有，翻箱倒柜把屋子搜了个遍总算找到了十三块钱，都是一块五毛的小票子，他攥着钱跑到网吧，上网搜索广告语征集启事。 新世纪的中国商业遍地开花，各种公司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同种属性的企业之间不可避免地陷入激烈的竞争关系，伊利，哇哈哈，万达，农夫山泉莫不如是，任何一家有远见有雄心的老板心里都透亮着呢，在品牌意识匮乏的中国老百姓心中树立品牌意识是头等大事，那么，企业形象和产品的营销推广就显得尤为重要。 在这种背景下，中国广告策划迎来了蓬勃发展的契机，然而相比于欧美有着近百年历史的成熟的现代广告业，中国近代广告业还是一块刚刚开发的处女地，专业的广告策划人才远远无法供应庞大的市场。 顾北的商机就在这里。 企业需要专业的广告策划，而他有着后世十多年的先进文案广告策划经验，无数个经典广告案例印在他的脑袋里，在2001年，很多公司的企宣部已经开始在互联网上征集广告策划文案，也有广告公司给专业文案工作者接私单，顾北刚好可以做做兼职。 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顾北发现不少的广告文案征集链接，他都会点击进去看看，不过大多公司他都觉得不靠谱，直接放弃，最后，农夫山泉公司的一则广告语征集启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顾北点击进去看了看，农夫山泉征集的广告语是为了给他们新产品造势，2001年开春的时候，农夫山泉突然宣布停止生产纯净水，转产天然水，原因是“纯净水对健康无益”。 这个巨大的噱头震惊了国内的饮料业！ 顾北还记得这个经典案例，当时国内的饮料业生产的都是纯净水，农夫山泉提出“纯净水对健康无益”的观点，自然成为行业“公敌”，后来数家国内饮料企业一度联手对农夫山泉进行封杀，这个事件成为当年轰动饮料行业的一件大事。 现在，农夫山泉想借广告炒作翻身。 在顾北的印象中，农夫山泉一向擅长广告炒作，比如1997年推出“农夫山泉有点甜”和“我给孩子喝的水！”，这两个广告语让农夫山泉红遍大江南北；1998年，公司赞助世界杯足球赛中央五套演播室，广告语“喝农夫山泉，看98世界杯”深入人心；中国跨世纪十大策划经典个案评选，“农夫山泉有点甜”同样名列其中。 这些辉煌的战绩都说明农夫山泉是广告炒作的高手，顾北一直很佩服农夫山泉的广告策划团队，他甚至感觉到这次的广告语征集大赛是农夫山泉广告语策划团队的一次变相营销，当然，也有可能是农夫山泉想从民间寻找策划高手。 顾北看了看广告语要求，里面最重要的一条是要突出农夫山泉的企业文化内涵和产品特征。当然，最吸引顾北的一条是广告语一经采用，奖金一万，投稿方式是信寄到农夫山泉公司总部。 果然是大公司的手笔。 那年头的一万块绝对是一笔巨奖，也不知道会吸引多少文案工作者赶来厮杀，不过顾北已经决定接下这个活儿，为了这笔钱他也得血拼到底，掏出笔记本将农夫山泉广告语的要求记下来，结账下机，回到家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 顾北拿了一张4a纸，写下准备投稿的广告词：“我们不生产水，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这句广告词出乎消费者常规思维，简洁有力且富有内涵，无论格调、意境、环保理念都是绝佳，可以说是国内饮料界最出名的广告词之一，更重要的是，这句广告词本身就是农夫山泉公司后世的作品，完美契合了农夫山泉的企业文化和新推出的矿泉水的环保、天然、健康理念。 顾北拿着后世农夫山泉的广告词卖给农夫山泉，心里没什么惭愧，他穷的饭都吃不起了，哪有心思管tm的抄袭还是剽窃！ 当然，一句广告语不够，顾北还需要写广告语的创意说明，不过这对他这种浸淫此道近十年的老手来说，跟写小学作文没多大区别。 顾北的广告创意的策略是：差异化的广告策略，能够让农夫山泉和竞争对手拉开距离；广告语创意思路为：“人体中的水每18天更换一次，水的质量决定生命的质量，而大自然的搬运工——农夫山泉把自然精华带给你，因为农夫山泉是健康的天然水，不是生产加工出来的，不是后续添加人工矿物质生产出来的。” 洋洋洒洒写了近千字，顾北收笔，装入信封里面，他上网花了五块钱，现在身上只剩下七块钱，担心邮费不够，于是跑到爸妈的卧室里，拉开爸妈平时放钱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些零散的钞票，十块的，五块的，一块的，还有五毛一毛的零角和硬币，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一百块，他家每个月都要还三四千块的债务，存钱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顾北最终还是偷了张十块的。 做这事儿的时候，他手都在哆嗦，真的是心酸的不行，但必须这么做，他咬牙攥着钱跑到邮政局把广告策划方案给寄了出去。 顾北不清楚这个广告词会不会被农夫山泉选中，毕竟奖金这么高，文案界的人肯定早就闻风而动了，拿这一万块钱跟千军万马闯独木桥没区别，但谋事在我，成事在农夫山泉，尽力了就好。 现在，真正让他犯难的是，即便这个广告词被选中了也要一个多月才能拿到奖金，眼下，他还是得为高考报名费发愁。 ****** 星期一，天晴。 班主任唐学礼的语文课上，顾北有点魂不守舍，琢磨着高考报名费的事情，上周答应班长李珏今天给高考报名费的，等下被李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要钱，他要是拿不出来的话，少不了被李倩倩阴阳怪调地讽刺，那滋味绝对不会好受，大概就像在人流密集的大街上光着屁股拉屎吧。 顾北琢磨了半天，最后想找李政借钱。 2001年的460块不是小数目，差不多是普通人半个月的工资，李政家也不算有钱，但是眼下顾北没有别的办法，班上的男生就李政跟他关系最铁，同富贵的日子还早着呢，现在，是时候跟铁哥们一起共患难了。 下课后，顾北起身准备去李政借钱。 “你等一下。”李采薇喊住了他。 “什么事？”顾北扭头。 李采薇迟疑了下，才把手里的一个蓝色笔记本递给顾北：“这个……给你。” 顾北不晓得这丫头神神秘秘的要干嘛，接过笔记本，心里突然意识到什么，打开笔记本，果然，里面夹了五百块钱！ 顾北立马把笔记本合上递过去。 李采薇不接，小声说：“这是借给你的，有钱再还我。” 顾北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话来。 一分钱难倒穷吊丝，他还能说什么呢？别tm矫情了，这些都不算个事儿，真有种你tm就去努力去玩命吧！ 李采薇见顾北没再把钱推过来，心下松了口气，她知道顾北家的情况，很困难，她也晓得男生都很敏感，拿女孩子的钱会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但采薇只希望顾北明白，他的同桌可不是小心眼的女孩。 见顾北不说话，采薇就抿嘴笑了一下：“看书吧，其他的以后再说，马上高考了，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才好，你上周不是有个地理题目不懂么？我讲给你听！” 顾北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意，点头说好。 采薇打开地理习题册，给顾北讲解题目，只是他们却没有发现，刚才那一幕全落在李倩倩的眼里。 李倩倩漂亮的嘴巴翘着，露出了冷笑。 ****** 第六章 匹夫的逆袭 顾北迎来了重生后的第一次模拟考。 这次模拟考顾北的目标不高，数学和文综三科及格就行，但让顾北没想到的是考试过程很残忍，结果更残忍，他文综考了个165分，全班倒数第三；数学考了个48分，全班倒数第一！ 上去领试卷的时候，顾北听见了同学们的笑声，是那种想憋却憋不住的笑。 这两天顾北在班上的表现有点惹眼，整天装作一副努力学习的样子，而且和李采薇走的挺近，让好些人心里不舒服。 另外，前两天李采薇给顾北五百块钱的事情不知道被谁给看见了，给传了出去，弄得全班都知道了，暗地里有人眼红说闲话，觉得顾北好不要脸，连女孩子的钱也要，真是脸大不嫌寒碜！ 现在原形毕露了，差生就是差生呐，再怎么巴结李采薇，也是一上不了台面的狗肉包子！ 顾北上台领试卷的时候，教室里的气氛可真是欢乐，跟过大年看春晚******演小丑似的，好在任课老师没有骂顾北，甚至没抬头看顾北一眼，他顺手把试卷扔了过去，对于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老师也懒得浪费口水吧。 顾北拿着打着一把把红叉的试卷回到座位上，个别同学异样的眼神和略带嘲弄的笑意并没有让他生气恼怒或是失态，当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优秀的时候，就要忍受一些委屈，别问为什么，这是生活。 李采薇也略略地有些失望，她记得顾北上次考试数学还考了个87分，这些天顾北的努力，她这个同桌是看在眼里的，按道理应该考的更好，怎么反而倒退了？ 李采薇本想安慰顾北几句，或许在其他同学眼里，成绩代表了一切，不过她觉得对学习的态度更重要，努力的精神更宝贵，只是见顾北闷着头找数学书对答案，李采薇终究什么也没说。 倒是旁边的李倩倩，她漂亮的脸蛋上带着别样的神气，绘声绘色地跟四周的同学说：“你们瞧瞧嘛，差生就是差生，再怎么装也是一秤砣，专门给拉低班级平均分的！” 听到这话，同学们都笑了。 顾北也笑了。 笑完之后，他打开试卷分析做错的题目，文综这么烂，他心里有底，太多要背的知识点自己不记得了。 至于数学嘛，顾北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世界上本来没有脏话的，数学题做多了，就有了…… 然而饭要吃，觉要睡，生活还是要继续，学习也必须努力，一时的成绩好坏和别人的嘲讽影响不了顾北的心态，高考能不能考好才是关键。 顾北继续埋头搞学习。 下午，英语老师张静走进了教室，她怀里抱着一摞试卷，在嘈杂的教室和同学们期待的目光中，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顾北的英语考了143分，力压李采薇的139，成为全年级第一！” 那一瞬间，噪音如潮水般退去。 上去领试卷的时候，顾北再也没有听见笑声，整个教室一片死寂，但他从某些同学眼中看到了震撼、嫉妒和质疑，好像是在说这个家伙凭什么考这么好？一定是作弊，他以前成绩比我差，现在也应该比我差！ 不少人可以用调笑的方式接受数学考48分的顾北，但没有办法认可英语考143分的顾北，因为一个平庸的人，是无法忍受另一个和他同样平庸的人突然变得优秀的。 其中尤以李倩倩为甚，她听到顾北英语考143分的时候，俏脸上露出嫉恨之色，心里却在想，模拟考的时候没有分位置，顾北和李采薇坐在一起，最近两人关系搞得火热，哼哼，顾北多半是抄袭了李采薇的，不过抄的成绩比李采薇还好，这个文抄公也是厉害呀。 不过，这回她要让顾北把脸丢尽！ 李倩倩站了起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质疑道：“老师，以前顾北的英语一般般吧，就算他超常发挥也不可能考143分吧，我们有理由怀疑顾北抄袭了，我觉得考试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公正，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会打击到真正努力的同学的积极性，老师，我们要求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教室里安静了一刹那。 张静被李倩倩的话给惊呆了！ 其实她心里也很好奇顾北为什么英语成绩考的这么好，尽管顾北在班上三年了，但她对这个学生没什么印象，原因就是顾北英语一般，作为高三应届班的老师，她精力有限，只能重点关注像李采薇这种成绩优异的学生。 顾北这次考这么好，张静还特地查了下顾北以往的英语成绩，基本上在90分上下浮动，也就是说顾北没有考143的实力，但她为人师表，不可能当着学生的面怀疑顾北抄袭，本来打算私下找顾北了解下情况，现在遭了，李倩倩跳出来说要调查清楚。 张静不得不表个态，要不然没法给其它学生一个交代，可是她却发现同学们都神色古怪地盯着顾北，这个老实巴交的孩子正在遭受着同龄人的歧视。 张静有些于心不忍：“顾北，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真的犯了错，没关系，老师会从宽处理的。” 顾北低头笑了笑，笑得有点渗人。 因为穷，因为成绩不好，他每天都要承受着无言的耻笑。 但是，他忍了！ 现在，一个莫须有的抄袭罪名又将他推向了蔑视和嘲讽的海洋里，没有人说什么，也没有人站出来附和李倩倩说他抄袭，但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睛之中写满了质疑，好像里面能射出一把把无形但诛心的刺刀，将他钉死在耻辱的十字架上接受炮烙之刑！ 那一瞬间，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在顾北的身体里烧了起来，心理年龄超过三十岁的他应该是理智和隐忍的，但此刻也被这种冷暴力和歧视弄得出离的愤怒！ 一声不响地，顾北站了起来。 全班都错愕地看着顾北，不知道这个扎眼的家伙究竟要干什么，但顾北无视一切，他径直走到讲台上对张静说：“老师，我需要二十分钟。” 张静涂着口红的嘴巴张开了，她惊讶于顾北的肥胆子，但她立马决定给顾北一次申辩的机会，孩子的声誉和尊严比成绩重要百倍！那怕，她也怀疑顾北作了弊。 “你说吧！”张静走下了讲台。 “请同学们打开试卷。” 顾北抄起讲台上的空白试卷，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下开始讲解题目，全程采用英语，是的！是无比流利的英语，是地道的美式英语，他深入浅出地剖析每一道题目的难点，中间穿插大量典故俚语，甚至逮着一个知识点就引经论据大谈美国历史人文！ 台下学生被震的目瞪口呆！ 顾北的口语就像听力题的播音员，地道且娴熟，每一个题目都分析得头头是道，只是有些句子他们听都没听过，也只能从英语老师张静脸上的震撼感觉出顾北的英语强悍到何等地步！ 李倩倩漂亮的脸蛋上一阵青一阵白，羞愧，后悔，无地自容！她想让顾北难堪，跳出来质疑顾北抄袭，顾北没有辩解半句，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这么强悍的英语实力需要抄袭吗？ 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等讲解完最后一个试题，顾北放下试卷，目光扫向台下满脸惊奇的同学们：“刚才的事情给了我很大的感触，现在，不管你们想不想听，我都要说几句不那么中听的话。” 顾北道：“我以前成绩不好，现在也不算好，可能以后也不会好，但这并不是给某些同学嘲笑的理由，因为你成绩好固然值得高兴，不过也请你记住，文凭只不过是一张火车票，清华的软卧，本科的硬卧，专科的硬座，民办的站票，火车到站，都tm的下车找工作！” “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老板并不太关心你是怎么来的，只关心你是干什么的。”顾北道：“比尔盖茨说过这样一句话：难道坐头等舱会比坐经济舱先到达目的地吗？” 声声质问，却没有人能回答！ 顾北的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错愕的脸，落在李倩倩那张满是羞愧的脸上，他面不改色的道：“我知道说这种话很大逆不道，但我还是要说高考绝不是生活的全部，改变我们命运的不仅仅有一纸文凭，还有酒量、关系、胆量、爹妈、长相……最主要的，还要看你家的房子是不是要拆迁！” “我说这一段话并非宣扬读书无用论，读书有用，很有用！但求学不是求分数，读书不是读死书，成才之前请先成人！”顾北道：“成绩好绝不是你高人一等轻看成绩不好的同学的理由！” 全场被顾北铿锵有力的声音和犀利的口才震的鸦雀无声！ 同学们惊呆了。 全班都错愕的看着台上那个口若悬河的少年，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顾北吗？这还是那个成绩差劲说话温吞，性格老实巴交的家伙吗？ 没有答案。 答案在顾北的心中。 顾北已经不在乎这群小屁孩的看法了，有些话他不吐不快：“还有20多天就要高考，时间不多，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吧，别整那些有的没的！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是更好吗？” 顾北道：“确实，我们都受够了高三这种待在地狱仰望天堂的日子，心思杂了，没动力全心全意的搞学习了。前两天李政问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刻苦学习？我告诉他：我不能把这个世界，让给我所鄙视的人！” “啪！啪！啪……”掌声忽然响了起来。 或许是顾北的话让他们感同身受，确实，高三的日子是煎熬的，他们就像被狮子追赶的角马，往一条叫高考的河流上狂奔，趟过去就安全，趟不过去就任人宰割，但有时候他们真的很迷茫很压抑，搞不懂这么拼究竟是为了什么，爸妈和老师嘴里的努力读书是为了成为栋梁之才像是废话，现在有了答案，之所以这么拼，是因为我不能把这个世界让给我所鄙视的人！ 他们服气了，无论是顾北的英语成绩还是口才，而李采薇也在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台上的少年，这个相处三年的同桌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木讷羞怯的小男生，然而此刻的顾北，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如果说上周顾北不顾性命救她的那一幕让她见识到顾北的勇敢，让她心怀感激，那么，此刻的顾北让她见识到了这个普通的男生身上内在的闪光点，绝佳的口才，犀利的语言，强悍的气质，还有高出中学生一大截的思想！ 有几个学生能面对非难能淡定如斯？ 有几个学生说得出我努力学习，是因为我不能把这个世界让给我所鄙视的人？ 肯定有，但李采薇十七年的花季里只遇到一个，他此刻正站在讲台上，气场强悍却语气平静地说：“最后，我想送大家一句话：真正坚强的人从来不吹嘘自己的勇敢，真正优异的人也绝不会炫耀头顶的皇冠，但是，他们却能在无声的暗夜里点亮星辰和大海。愿你我都成为这样的人。” 如潮掌声中，少年转身走下讲台。 ****** 第七章 于盛夏处采薇 高中最后的时光像一场沙漠旅行。 成绩好的学生在这个时候就显得特别轻松，三年的苦读让他们准备充分，每次做试卷都有种阅尽天下a·v，心中自然无/码的感觉；而成绩不好的学生可就悲催了，焦虑，紧张，即将到来的高考对他们而言不亚于一场死刑宣判大会。 顾北不属于其中之一。 他成绩不好不坏，他没有焦躁没有绝望没有放弃，他每天做的是低调、隐忍且顽强地坚持着，按照自己的节奏搞学习，疯狂地记住每个知识点就像色情狂不放过任何一个类型的女人。 这些天来，他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历史、地理和政治文综三科上，要背的多，所以花的时间也多。 每天五点爬起来开始学习，历史政治地理，顾北系统的把一门课从头到尾过一遍，先回忆目录，目录下的每一小节，每一小节中的要点，就这样一节节的往后过，卡住的地方再翻翻书。 骑自行车上学的时候，顾北也在反复回忆知识点，有一次默诵历史重点内容“战国时期封建经济发展的具体成就”时走了神，差点和一辆小轿车来一场亲密接触。 从那以后，他再不敢走快车道。 每次放学回家，顾北就端着大公鸡碗吃饭，没有好菜，但总有家的味道，比在外面闯荡吃快餐的日子不知道强多少倍，那怕是酸萝卜和大白菜他也吃得津津有味，不仅比以前吃的多，也吃得快，吃完就冲个凉回房搞学习，直至夜深，灯火阑珊。 有一次，深夜上厕所的顾妈妈路过卫生间外的走道，见顾北卧室门半隙开的，凑上去瞧了瞧，然后看到了让她心酸的一幕。 七月正是石林市最热的一段时间，顾北简陋的卧室里面像桑拿房一样冒着热气，没有空调，当年顾妈妈结婚带进门的古董级电风扇乌拉乌拉地卷出一股燥热的风，豆黄的灯光下，光膀子的顾北搭拉着一块湿毛巾，手里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偶尔抓起毛巾擦擦额头上的汗。 顾妈妈是满心的宽慰，以前的顾北虽然还算听话懂事，但在学习上可不会这么刻苦用功，经常找各种借口给自己放松，甚至背着她看武侠小说和出去打游戏，但最近的一段时间里，顾北非但没有贪玩好耍，还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复习功课，这多少让顾妈心里有些欣慰，但她欣慰之余又有些难过，家里条件太差，苦了这孩子。 从那以后，顾妈妈总是想方设法弄些好菜给顾北补充营养，有一次，同事给她推荐了一款叫黄金一号的营养品，说有助于小孩的记忆力，她一狠心借了七百块买了三盒，顾北当天就给退了回去，说您儿子太聪明了，再吃这玩意就是不给别人活路！ 顾妈乐了，儿子是真的懂事了。 班上的同学也渐渐发现了顾北的变化。 别人在看书的时候，这小子在看书；别人在玩的时候，这小子在看书；别人翘课去上网、带女生钻树林的时候；这小子还在看书，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拼命看书。 或许是被顾北的勤奋努力所感染，同学们对待顾北的态度和观感也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高考前夕人心浮动，各种各样的情绪困扰着他们，而像顾北这种成绩突然赶上来，又耐得住寂寞的学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顾北真不觉得有什么。 他的条件不好，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诚然，六点起床很困难，背单词很困难，静下心很困难……但总有一些人，五点可以起床，一天背六课单词，耐心读完一本书，谁也没有超能力，但是自己可以决定一天去做什么事情。你以为没有路，事实上路可能就在前方一点点，那些比自己强大的人都在拼命，顾北没有理由停下脚步！ 这样子坚持下来，他的文综成绩越来越好，每次提高个十来分，距离高考还有5天的一次模拟考试中，顾北的文综考了个203分，这个成绩放在班上是35名左右，中下游水准，但顾北已经满足。 至于数学，顾北没有太多精力复习。 他主要就是搞懂一些基本的数学概念和定理，毕竟以前还有点儿底子，学起来不算太吃力，再加上文科数学相对简单，所以前面十二道数学选择题他可以答对个七八道，填空题也能做对两三道，但涉及到更深层次或者掺杂大量综合数学知识的解答题，他就一筹莫展了。 同样一筹莫展的还有班主任唐学礼。 眼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学生突然脑瓜子开窍，英语和语文成绩坐了火箭似的往上窜，动不动就是全校前几，唐学礼震惊之余也是倍感惊喜，惊喜过后却是发愁，为顾北的文综和数学发愁！ 文综还好说，慢慢的赶了上来，虽然不算优异，至少过了及格水平线，不至于太拖后腿，可是数学依然属于无药可救的行列。 这可把唐学礼给愁死了，没办法，有时间他就给顾北开小灶，让他没想到的是顾北这家伙非常的勤恳好学，而且脑瓜子挺好用，对事物的看法和见解也远不是普通学生所能比的，唐学礼老怀深慰之余也替这个孩子感到可惜，如果顾北能早些开窍，高考又算得了什么呢？ 唐学礼毕竟是高三应届班班主任，又是高三年级组组长，事儿很多，给顾北开小灶的机会很少，不过有一次他找李采薇谈话，顺带把这事儿给一并解决了。 那次找李采薇主要是谈保送的事情。 前段时间高校特招，李采薇这种超级学霸当然是很多高校求之不得的香饽饽，其中就有全国排名前几的名校复旦。 但李采薇放弃了保送复旦的名额。 作为全年级第一名，她的目标是成为石林市七中第一位考上清华的学生，也可以说这是她爸爸妈妈和校领导的目标。这个女孩子背负着石林市七中师生们的期望，似乎她不考上清华，她的人生就是失败的。 唐学礼对这个有主见又听话的学生是很心疼的，他当了32年的班主任，带过的学生不计其数，采薇是他带过的最优秀的孩子，对老师敬重有加，对同学热心帮助，成绩始终是全年级第一，马上要高考了，他特别害怕这个孩子压力太大，有空就和她谈谈心。 不聊学习，只谈人生。 一个人太专注于学习，就会错过其他事物的美好。李采薇是这样的，于是唐学礼会说他去过的一些地方，见过的风土人情，那些贫苦的劳动人民的生活，还有看过的好的书籍，《瓦尔登湖》，《红字》，《追忆逝水年华》以及鲁迅的一些文章，告诉她人格的塑造是先于知识的，欲立艺者先立人，甚至谈谈爱情观与价值观。 这个长者总能开拓李采薇的视野，他年逾五十却不腐朽，总是那么平易近人，话语里透着睿智。 有一次，唐学礼建议采薇有时间可以帮助一下同桌顾北，当然，前提是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学习，不能给自己增加压力。 李采薇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和其他高三学生不同，越是临近高考李采薇的时间就越充裕，她已经不需要花太多时间搞学习，高中三年的知识她早已经融会贯通了然于胸，七门科目全都是年级前二，能够难住她的题目是极少的，她每天只要温习课本和做做压轴大题就行了。 有大把时间的学霸采薇每天就给班上同学答疑解惑，学习上的问题，作为学习委员的采薇从不会拒绝任何人，不过对同桌顾北，采薇总会显得格外的用心。 顾北是特别地不引人注目的，但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很风趣幽默，私下说话特别逗，学习又很用心，李采薇替他高兴，极少数的时候，太累的顾北显得不大专注，采薇就会有些生气地说他。 顾北记得有一次，教室里只有他和李采薇两个人，采薇穿着白棉布裙子，运动鞋，白短袜，坐在他身边辅导数学作业，夕阳的斜光照在课桌上，窗外的爬墙虎垂下来，春夏之间的傍晚，格外宁静。 昨晚背历史睡太晚，顾北精神不大集中，李采薇用水性笔敲了敲他的脑袋，说：“要认真呀，说不定高考之后，我们还在一个地方念书呢。” 顾北扭头看着采薇那张满是认真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那颗老男人的心脏突突跳动起来，窗外的花草疯长，夕阳下坠，时间从指尖溜走，光影变幻，岁月消弭，而顾北和李采薇的凝视仿佛成了永恒，永远定格在了西下的暖阳里。 ****** 第八章 拳头 轰烈的高考备战来到了最后一天。 上午的课程依然还在上，不过老师们不再讲解试卷，而是花十来分钟给同学们分析必考题型和压轴题，然后谈谈高考的诀窍和心得，剩余的时间就给学生自习。 十年寒窗走到尽头，同学心里异常躁动，书是不大看得进去的，整个教室闹哄哄的，课间的时候同学们掏出各自的同学录，互相留言。 这种东西在后世已经绝迹，毕竟2016年的联系方式五花八门，微信微博邮箱qq等等，想要联系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事实上一旦分开，那怕是看着曾经的同学的qq闪闪发亮，也未必会聊上几句。 李采薇也有同学录，班上每个同学都在上面留言了，顾北估计里面有无数条或明或暗表白的话，马上就要分开了，再胆小的家伙也会打一把鸡血。 李采薇让顾北在同学录写一段纪念的话，顾北笑道：“俺同桌的好俺永远记在心里，像红星一样上闪闪发亮。” 李采薇抿嘴说：“不许贫嘴。” 顾北心想那可没办法，哥在社会上浪里白条了十多年，早被社会这个大染缸给腐蚀坏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跟你说一句话都会脸红的小屁孩了，不过你还是当年那个扎马尾辫的小女孩，跟你比纯是赢不了的，咱只好比比贫了。 顾北拿起李采薇的同学录，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提笔写下这样的一段话：“还欠你五百大洋，五年后再见，我会给你买五百颗大白兔奶糖。” 李采薇这么清冽明洁的女孩硬生生给顾北逗得哭笑不得，一整节课都像个小女孩似的埋汰顾北不正经，不过这段话终究是没撕掉重写，多年以后，李采薇打扫房间无意在角落里翻到高中同学录，看到这句话时，却是另一番酸涩的滋味了。 李政也搞了个同学录要顾北留言。 顾北就写：“你会拥有和伊丽莎白·泰勒一样辉煌的婚姻史。” 李政不知道伊丽莎白·泰勒是何方神圣，回头一查，差点吐血，尼玛的嫁了八个男人的臭女人，他真想把顾北这个损友的狗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顾北却在想哥这是夸你呢，要知道中国的光棍大军手拉手可以绕地球一圈，讨八个老婆那绝逼是祖坟冒了青烟。 顾北突然尿急，起身上厕所。 还有几个小时就要毕业了，他一路走着看着校园里的景象，那一栋栋宿舍爬满青苔的砖墙，穿过铁青色的电线杆是水泥色的篮球场，这些旧时代的建筑格局让他忽然有些感慨，再过几个小时，自己又要收拾细软从这里滚蛋了，这种感觉有点像拉屎，难受一阵，爽一阵就没了，除了一鼻子臭味什么都没留下。 走到厕所不远处，顾北碰到了赵明辉。 赵明辉是高三204班的，教室在第二教学楼，顾北所在的189班则属于第一教学楼，平时两人根本见不着面，上回赵明辉差点撞死李采薇的事儿闹得全校皆知，尤其是李采薇为了他怒斥赵明辉的那一幕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赵明辉脸是丢尽了，顾北也清楚自己被赵明辉恨上了，虽然赵明辉一直没出手对付他，但他可不会掉以轻心，这小子绝对是个老阴逼。 这么想着顾北仔细瞧了眼赵明辉，好些天没见了，他发现这家伙还是那么的骚包，手里夹着一根芙蓉王靠在栏杆上和一男生在扯淡。 男生是他们这栋楼174班的李猛，在七中名头很响，经常打架斗殴调戏女生欺负同学，总之就是七中一恶霸。顾北对这小子有印象是因为有一次晚自习下课，楼梯间人太多，他不小心撞了李猛一下，李猛当场扇了他一耳光，顾北从小到大没被人打过，所以这事儿记得特清楚，当时好多学生看着李猛揍他，那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就像光着屁股在人流密集的大街上拉屎，充满了悲愤和抑郁。 这两人混到一起，顾北不免有些警惕，这时赵明辉也看到了他，那张白净的脸庞立马变得阴沉起来，顾北笑了笑，径直走进厕所撒尿。 “明辉，听说上次这小子咬了你？”李猛伸出夹烟的手指了指顾北，他对顾北没什么印象，也就是顾北得罪赵明辉后他才想起自己曾经揍过这小子，当时顾北唯唯诺诺跟个废物似的，他实在想不通赵明辉怎么栽在这么一废物手里。 赵明辉没说话，但眼中的恨意难以掩饰，他在七中风光得意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临了毕业把脸丢的干干净净，他已经成了学校的笑话，每回想起李采薇为了顾北那么对他，他就有一次心痛，尤其是很多人都在背后说李采薇为了一普通男生狠狠的羞辱了他赵明辉，看来李采薇喜欢那个家伙，他赵明辉再拽也吃不到李采薇这块天鹅肉了。 这些念头闪出来，就如同一根针在赵明辉的心尖上刺一下，手里的半截芙蓉王都给他拧碎了。 “明辉，我给他点颜色瞧瞧。”李猛见赵明辉的表情阴沉，立马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赵明辉可是他的金主，金主被人欺负了肯定得找回场子，不过打架揍人这种粗活儿不适合金主干，要顾及阳光正面的形象嘛，李猛扔了烟蒂走进厕所，个别认识的人语气讨好地喊着猛哥。 “哥几个给我出去先。”听到李猛的话厕所里的人屁都不敢放一个，恰巧厕所里有一个顾北班上的男生，他看见李猛捏着拳头走向顾北，不由地抖了抖身子，洒了一半的尿硬生生给憋了回去，然后话都没说一句就跟着其他人仓皇离开。 整个厕所就剩顾北和李猛两人，顾北撒尿洗手之后，被李猛堵在门口不让出去，顾北道：“让让。” 李猛笑着道：“如果爹不让呢？” 顾北皱眉：“你想干嘛？” “揍你！”凶狠的李猛伸手就是一巴掌，幸好顾北躲得快，李猛长的三大五粗，这一巴掌打在脸上非得肿半边！ “嘿，你tmd还敢躲？”李猛一巴掌打空，来了火，伸手揪住顾北的衣领要动手，这时顾北抬手指向李猛的背后：“诶！廖主任，这里有人打架！” 廖主任叫廖建华，石林市七中的教务办主任，在七中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主儿，他有事没事就往男厕所跑，逮着抽烟的学生就是一顿臭骂，李猛听到顾北喊廖主任来了，魂都吓没了，转头却发现后面空空如也，连根毛都没有。 李猛立马想到顾北在骗他。 可惜已经晚了，他才反应过来就被顾北猛地一脚揣在肚子上，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小便池里！ “你tmd，老子今天弄死你！”李猛挣扎着要爬起来，他头发衣服湿漉漉的全是尿骚味，红着眼睛要找顾北拼命，顾北趁他没站稳一脚再次撂倒，然后踩住李猛的脑门，抓起拖把对准李猛的大腿一顿猛打！ 说实在的打架顾北肯定不是三大五粗的李猛的对手，但论心眼和比谁手段更狠，李猛这种高中学生怎么玩的过顾北这种在社会上混了十多年的老油条，他下起手来那真叫一个狠，根本不给李猛反抗的机会，打的他哭爹喊娘瘫在地上动不了为止。 “好好的人不做，偏要给人当狗腿子。”顾北瞧着倒在便池里跟死狗一样的李猛，伸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转身离开男厕所。 赵明辉就站在厕所外面的走廊上，正眯着眼睛盯着顾北呢，显然刚才那一幕他看在眼里，讥笑道：“小瘪三，就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个小瘪三嘛，不玩下三滥的手段玩啥呀。”顾北道：“倒是赵大公子呀，多大人了，还找人打架？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你觉得有意思吗？” 赵明辉胸口里的怒火蹭地冒了起来，他贴着顾北的耳朵阴笑道：“没想到临了毕业，学校还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不过你别得意，孙子，爹要弄你有一百种方法！等着哭的那天吧！” “砰”地一声闷响！ 赵明辉捂着肚子弯腰扒了下去，顾北收回拳头看着弱不禁风的赵明辉，那张漂亮的脸蛋剧烈扭曲着，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顾北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 第九章 最后的一课 七月仲夏，阳光暖醉。 不知不觉间，东升的太阳悄无声息地斜在了西边，温暖的阳光倾泻在校园内，青绿色的草皮染上了一层金黄，懵懵懂懂中，石林七中的高三学子们已经踩在了高中时光的尾巴上。 即将毕业，同学们都很浮躁，压抑太久的他们采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发泄情绪，唱歌撕书甚至是把暗恋很久的女生堵在楼梯间表白壁咚，整个高三年纪都在狂欢，低年级的学生都以略带羡慕的眼神看着这群应届生，羡慕他们脱离苦海去大学过潇洒日子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高中这种平淡充实的日子多么难能可贵，每天准时上下课，一放假就和兄弟们钻游戏厅，还能和喜欢的女孩谈一场不动声色的爱情，没有利益，不涉及情/爱，只关乎于信仰。 这么爽的日子还要嫌弃，这大抵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顾北这么想着，至于刚才和赵明辉闹的矛盾，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反正挨揍的赵明辉，他赚了，也爽了。 最后一堂课，班主任唐学礼来了。 他再三强调高考流程和注意事项，然后发放准考证，那个时候的准考证还没有几年后完全用卡片制作，只是一张白条纸，上面用粗黑体字印刷着名字和准考证编号，然后再根据尾号，来确认学校班级座位。 和前世一样，顾北被分到石林市一中的考场，采薇心里还有些欣喜，因为她也被分到一中，只是看到顾北的考场是七号，她就没那么高兴了，因为她的考场是五号。 看到采薇被分到市一中五号考场，同学们都在祈祷自己被分到一中五号考场，那怕不是和李采薇一个考场在其他考场也行，因为一中是市里最好的中学，往年石林市的清华北大学生全出自一中，七中可就凄凉多了，考清华北大的学生连影都没有，所以同学们都希望被分到一中考场，旁边有很大概率是一中的尖子生，有机会看尖子生的答案多拿点分那是极好的。 “他娘的顾北你昨天踩狗/屎了吧，竟然被分到一中。”李政嘴里念叨着：“咱哥俩一向是一起嫖昌一起分赃，看来这回也要一起去市一中上高考的战场了。” 顾北忍不住笑道：“别做梦了，如果没错的话，你应该在七中考试。” 听到这话李政不乐意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顾北一笑，这时唐学礼念到李政的名字，李政上去拿到准考证一看，七中！李政一阵蛋疼，他奶奶的真被顾北那张乌鸦嘴给命中了。 准考证发完之后，教室里闹哄哄的，几家欢乐几家愁，想想马上毕业了，心情也就更加的低落。 唐学礼拍拍讲台让大家安静，然后说道：“同学们，三天之后，我们就要参加高考了，走上这个没有硝烟却惨烈无比的战场，百尺竿头，只差最后的一步；十年寒窗，就剩下最后的检阅礼。可能绝大多数同学都很紧张焦灼，患得患失，生怕自己考得不好。” 唐学礼道：“或许你们觉得高考很难，事实上它确实很难，但难的不是题目，而是高考这两个字在大家的心中形成了一种恐惧感，你们无法克服这种恐惧感，但是我想说，你们已经经历了十年的寒窗苦读，你们已经为了高考付出了太多太多的汗水，在这最后的决战时刻，又岂能轻言放弃，被心中的恐惧所击倒？” 唐学礼道：“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英国首相丘吉尔先生说过这样的一段非常有震撼力的话：面对凶恶的德国法西斯，我们从来都没有说过胜利是容易的，但是，我们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放弃战斗！” 唐学礼顿了一顿，继续道：“借用这个格式，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说，在激烈的高考竞争中，我们从来都没有说过成功是容易的，但是，我们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放弃努力！” “啪啪啪……”掌声响起。 同学们神色激动，可能是因为即将来临的高考；可能是班主任唐学礼的话语感染了他们；也可能是因为即将要挥手告别高中时代，心里不舍不适应。 唐学礼伸手压下掌声，感慨道：“带你们的这三年来，我发现每个同学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同学学习基础好；有的同学学习基础差；有的同学天性聪明；有的同学资质稍差，学习成绩自然大相径庭。但是我始终在强调，成绩只是最终的结果，它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雄鹰可以轻而易举飞上金字塔的顶端，蜗牛付诸努力，也可以爬上金字塔顶端；而蚂蚁即便是经历千辛万苦，最后的结果可能依然是停留在金字塔底。可难道说：蚂蚁就是失败者吗？” “不是的！” 唐学礼摇头道：“著名的成功学演讲家陈安之在他的演讲中说，成功者永不放弃，放弃者永不成功！人生没有失败，只有放弃——永不放弃，就等于成功！雄鹰是成功者，蜗牛是成功者，蚂蚁同样的成功者——而且是令人尊敬的成功者！” 掌声如潮，同学们被唐学礼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语所感染，想到高考，想到要和相处三年的同学彻底分开，有些女同学埋着头哭了起来，即便是连那些平时掉油瓶的学生，都红着眼睛鼓起掌来。 唐学礼等到掌声少歇，继续道：“同学们，我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想告诉大家一个道理：无论高考最终的结果如何，只要在这十年的寒窗中，努力了，奋斗了，你们就是成功者，你们就值得为自己而自豪。对于你们而言，高考成绩只是附加的奖励而已，最重要的是你们对待学习的态度，它决定了你们日后对待人生的态度，决定你们人生的长度和宽度！” 唐学礼道：“所以，三天之后的高考我希望大家能够放下包袱，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轻装上阵，把高考当成一场普通的考试，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你们都没有失败，因为你们没有放弃！” 掌声再一次响起，唐学礼看着红着眼睛的孩子们，也是满心的感慨和不舍：“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老师祝愿你们前程似锦，老师相信九月金秋时节，一定是你们金榜题名，以文之魁首唱出秦南省之时！现在——” 唐学礼顿了一顿：“下课！” 随着这一声“下课”，高三189班宣布放假，高中时代彻底画上了句点。 在那一瞬间，189班教室里静悄悄的。 金黄的阳光穿透玻璃窗，在教室里形成一道道光束，映照在一张张略显不适应的青稚脸庞上，尘埃浮动，头顶的白炽灯和吱呀吱呀摇晃着的电风扇都被镀上了一层金黄，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离别前夕的伤感。 顾北被这副场景感染，忽然有些不舍。 他心里很恍惚，感觉不大真实，在不知不觉间，他再次被时间一脚踢出了高三的课堂，时光就是这么无情，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到了挥手说再见的时刻了，和他不一样的是，这群还不够坚强、还没有经历过太多分别的孩子有些无所适从。 然而毕业终究是一个残忍的季节，成熟不成熟的都要一同收割，一切都会在春夏交替的刹那间随风而逝，唯有那一泓鲜亮山溪般的记忆在纯真的心中，哗哗流动。 多年以后，教室里的孩子们流浪在世界各地，或许有那么一个星空寂寥的夜晚，想起这些时光，这些质朴的朋友，会流露出一丝微笑，为了自己的青春而笑。 时间无人能敌，但是，记忆永垂不朽！ ****** 第十章 手写的从前 高考前夕三天假。 顾北每天看会儿书，把知识点从头回忆一遍加以巩固，吃过晚饭后，趁着天还没黑下楼散散心，重生回来他一心扎进高考的事情上，还没怎么留意过这个度过童年的职工小区。 印象中，这个职工小区差不多有15年的历史了，由于缺乏维护和这个工业城市严重的污染，楼的墙壁已经斑驳发黑，常青藤在上面肆意生长，浓浓的暮色在上面染上一层血红，给人一种暮霭沉沉的感觉。 小区住的都是烟草厂的工人和他们的家属，烟厂是当年国家进行二线建设的时候建立的，有着30年左右的辉煌历史，但随着市场经济大行其道，加之烟厂领导的腐败低能，渐渐衰败了。 当然，进去新世纪后烟草体系大规模改革，不断兼并优化结构，淘汰落后产能，关闭效率低下的厂区，重塑了过去的荣光，而这个卷烟厂在2003年被隔壁的中国八大卷烟基地桂榕市烟厂给兼并了。掐指算算，这个烟厂倒闭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到时候肯定一片哀鸿遍野，大批职工卷铺盖滚犊子，而自己的老妈也在其中，不过，眼下大多数职工还躺在烟厂昔日辉煌之中过着轻松又清贫的日子。 在这个夏天的石林市，空调还没有全面普及，对普通的工人来讲算得上是稀罕物，大概十家也就一两家有吧，所以入夜时分，弄堂里，坝子里，单元楼的前面空地里，到处都坐着吃过晚饭在纳凉的人，拉着家常扯着闲淡。 那时候的卷烟厂争风吃醋攀比之风盛行，但大家都是国营单位的职工，铁饭碗，死工资，除了领导谁也不见得比谁强，所以比的都是谁家的孩子更有出息，刚好过两天就是高考，单位上有不少孩子要参加高考，这个时候，家里孩子成绩好的爸妈可就满面春风了，真跟要进京考状元似的，与之相反，家里孩子成绩不好的爸妈就只能附和奉承着。 顾北倒是挺喜欢这种家长里短的画面，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味道，这时不远处的坝子上传来歌声，吸引了顾北的目光。 坝子草地里坐在一群十六七岁的男生女孩，和顾北年龄相仿，好些都是单位领导和技术骨干的孩子，俗称厂二代，穿着打扮可要比顾北时尚的多，不少穿着耐克和阿迪，这可是那个年代的的奢侈品。 唱歌的是一个白胖男生，背着吉他自弹自唱平朴树的《那些花儿》，但他的声线有点扁，完全唱不出朴树那种平淡中饱含深情的感觉，表情倒是特陶醉，跟磕了****似的。 顾北记得这家伙叫薛明明，烟厂技术骨干薛建良的儿子，小的时候顾北也跟薛明明一伙人玩，不过是被玩的对象，这里面有很多原因，比如家庭条件没他们好，不大瞧得起顾北，另外薛明明性格特跳仗，经常逗弄他。 本来顾北听到歌声还想过去凑凑热闹，但是看到是这一群人后就没了兴趣，影响人家唱歌也不大好嘛，所以走到一半就转身离开。 “呦呵，这谁呢，顾北呀。”薛明明刚刚唱完歌，半眯着的眼睛睁开就看到了顾北转身离开的那一幕，他白胖的脸上似笑非笑地，高声叫道：“过来玩呀，怕啥子咯！田恬在这里哦。” “你胡说什么呢。” 这时一道女孩的声音响起。 顾北看过去，心头莫名地跳了一下。 草坪上坐着几个女生，最惹眼的是其中一个身穿淡粉色紧身小背心的女孩，她有一头清冽的长发，发梢坠着一枚粉红色的hello-kitty发夹，就这么迎着当面的夕阳，口里还咬着一根饮料的吸管，含笑模样清丽可人，可是听到薛明明的话后，她娇俏的小脸上忽然变得有些不悦。 看着这个女孩，顾北怔了半晌，最后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他竟然遇见了从小玩到大的田恬。 以前田恬和他是对门对户的邻居，而且幼儿园小学初中都是一个班的，两人天天腻在一起，算得上青梅竹马了，不过田恬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喜欢她的人不计其数，顾北估计自个儿排不上号，另外田恬爸爸田建军当上了卷烟厂副厂长后，田家也搬离了普通职工住宅区住进条件更好环境更优美的干部楼，而顾爸搞房地产赔光了家产，还背上几十万的债务，成了大院里最穷最困难的破落户。 地位差距的增大导致了关系的疏离，高中顾北去了七中，田恬在市一中，两人就不怎么联系了，顾北倒是听说田恬在一中相当受欢迎，后来田恬和他都去了晴川市读大学，不过田恬读的是重点本科，再后来好像田恬参加某个歌唱比赛拿了季军，出道当了明星，不过属于不太出名的那种。 这时候田恬见顾北一个劲的盯着她看，其他人脸上都带着促狭的笑意，田恬并没有着恼，只是说道：“小北你过来聊天，别把薛明明的话放在心上！” 薛明明缩了缩脑袋，刚才他只是随口逗一下顾北而已，因为以前的顾北是田恬的跟屁虫，成天没事跟田恬腻歪在一起，现在长大了，每次他们提到这事顾北就会面红耳赤变成猴子屁股，搞笑的不行，但他可不敢惹田恬生气，田恬是市一中男生们心中的小女神，这些黑历史传出去多少会影响田恬的完美形象，还是少提为妙。 这么想着薛明明转头望向顾北，没想到顾北这小子没事人一样走了过来，这多多少少让薛明明有些诧异，故作大方道：“小恬你想多了，咱顾北这种爷们儿才不会放在心上呢，是吧，顾北，过来听我唱歌。” “好啊，不过你唱的真不咋地。”顾北听着薛明明一个劲的嘲弄自己，倒也没生气，但他可不是以前那个被薛明明欺负了只会躲起来偷偷抹眼泪的小屁孩，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有得罪爷的给两板砖！ “你学吉他没多久吧？”顾北笑道：“和弦推的太慢了，有时候找不到琴颈的位置，节奏有点儿乱。哎，泡妞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这句话逗得女生们咯咯笑开了花。 薛明明抱着个吉他来坝子上唱歌当然是为了讨她们欢喜的，她们也很乐意凑热闹，而且薛明明还请客喝时兴的台湾珍珠奶茶呢，让她们真正感到诧异的是，以前那个闷葫芦顾北的嘴巴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利索？ 田恬有意无意地留意起了顾北，这可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内向的家伙，好些天不见，感觉他变化挺大的，没了那种唯唯诺诺让人好欺负的味道，那双习惯于躲闪的眼睛此刻带着一股子沉静。 薛明明脸上挂不住了，虽然顾北说的完全正确，他确实学吉他没多久，老是犯推弦太慢的新手毛病，但他觉得顾北只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仰着头特轻蔑地问道：“你会弹吉他？” 顾北点头：“我会啊。” “咳咳……”薛明明差点被噎死去，他没想到顾北回答的这么干脆利落，那个年代背着吉他的少年还是贼稀罕的异类，很受女孩子的欢迎，但条件差的男生哪有机会和条件学吉他呀，更别说顾北了！ 大家都是一个院子长大的，知根知底，顾北家出的那些事儿薛明明一清二楚，穷的都揭不开锅底了，怎么可能有钱给他玩音乐？一定是为了在田恬面前争面子糊弄人，呵呵……果然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一条哈巴狗也能化身为狂野的狼。 “哟，真没想到！弹弹给我学习学习呗。”薛明明打定主意要让顾北丢脸，恶作剧似的把吉他推向顾北。 “好啊。”顾北伸手拿起了吉他。 几个女孩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奇，但似乎看笑话的味道更浓一些。 田恬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以前她从没见过顾北有弹过吉他，印象中的顾北是很抗拒唱歌的，顾北性格很内向，怕丢脸，所以田恬不大理解顾北为什么这么做，摆明了薛明明要让他难堪呀。 诚然，在这个青春拔节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每个女孩心中幻想的白马王子都是背着吉他带着青草味道的白衣少年，心高气傲的田恬同样不可避免，但如果是因为这一点顾北要跟薛明明争风吃醋，只会让她觉得轻浮没有气度。 田恬忽然觉得没意思，表情淡淡的。 顾北哪里知道田恬会想这么多，他没兴趣跟薛明明闹脾气，但薛明明把脸伸过来他不打就有点对不住这群凑热闹的小女生了，只是拿着薛明明的圆角木吉，他不由得地想起了多年前玩音乐的事。 学吉他是大学时代，因为他前世的女朋友夏诺，夏诺是晴川大学美术系的艺术生，如果不把高中时代青涩的暗恋算在里面，夏诺应该是他的初恋，夏诺是个很特别的女孩，简单，倔强，喜欢听他唱歌，然而这段感情最终还是以分手告终，原因有很多，不是不爱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明明相爱却不得不分开的例子了。 自那以后，顾北再没碰过吉他。 因为每次拿着吉他顾北就会想起夏诺，想起夏诺靠在他肩膀上听着他唱歌的画面，想起那一个个和夏诺腻歪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直到2014年的夏天，他在晴川市再次遇见夏诺，夏诺依然单身，还是他心里的独一无二，但混得不尽如人意的他再没有勇气说我们重新在一起，他借了一辆越野车，载着夏诺去了曾经说过一定要去却一直没去的西zan，车里放着周杰伦的《手写的从前》，飞驰在西zan的大公路上，身边坐着那位顾北希望她三十岁不嫁又希望她能嫁出去的女孩，撒野在大漠边疆，雪域高原，看日出月落，人生繁华过尽寂寞满城。 想着想着，一股伤感的情绪如同利刃般扎入顾北的记忆深处，他的手指拨动了弦，歌声缓缓地响： 这风铃跟心动很接近 这封信还在怀念旅行 路过的爱情都太年轻 你是我想要再回去的风景 …… 相比于周杰伦吐字不清的声音，顾北的声音更加清澈干净，落在女生们的耳里，她们感觉到了一股不做作的感伤。 田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因为熟悉顾北的以前，此刻顾北的歌声给她的震撼比其他人强烈太多。 这怎么可能呢？ 田恬记得上次顾北唱歌还是初中毕业在ktv唱的周华健的《真心英雄》，又蹩脚又难听，初中同学都被逗的哈哈大笑，那时候她和他关系还很好，一起上下学形影不离，所以她心里不是滋味，以至于到现在还记得这件事，因而她很难理解此刻的顾北竟然唱出这么好听的歌，但是很快的，田恬抛下了疑惑，和其他女孩一样沉浸在动听的歌声里，静静地听着顾北轻轻地唱： 我重温午后的阳光，将吉他斜背在肩上 跟多年前一样，我们轻轻的唱，去任何地方 我看着你的脸，轻刷着和弦 初恋是整遍，手写的从前 还记得那年秋天，说了再见 当恋情已走远，我将你，深埋在心里面 …… 一曲落毕，周围静悄悄的。 大家好像都也舍不得破坏歌声带来的那股怀念从前而感伤的氛围，田恬静静地看着顾北，那时暮色已浓，泛着暖色的光泽洒在他的侧脸和白色衬衣上，竟是出奇地好看。 ****** 第十一章 青春 青涩少女总也爱青春的味道。 一曲落毕，几个女孩子看顾北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她们不懂吉他，但是总能听出个歪好来，顾北唱的歌可比薛明杰的《那些花儿》好听得多，尤其是那股子青春校园风的感觉特别强烈，爱幻想的她们甚至能脑补出一个背着吉他的白衣少年。 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顾北身上，里面夹杂着一丝钦慕，薛明明有些吃味，但他也不得不服气顾北比他唱得好弹得更有水平，技不如人嘛。 “顾北，你唱的歌可真好听。”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胖女孩，叫做赵欣欣，大院里最嘴碎的一女孩：“真是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我记得以前你唱歌可不咋地，对了，你跟谁学的吉他呀？” 顾北笑道：“没事自学的。” 赵欣欣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呀？” 田恬很喜欢这首歌，不动声色的侧着耳朵等顾北说话。 顾北道：“《手写的从前》。” “谁的歌？新出的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赵欣欣叽叽喳喳向顾北问了一大堆问题，可是《手写的从前》是周杰伦2014年的作品，顾北并没有兴趣将这首歌占为己有，也没有办法虚拟一个歌手出来，于是笑道：“不能说的秘密。” “切！还不能说的秘密，”赵欣欣的小眼睛递了一个大大的鄙视：“你的秘密不就是暗恋小恬嘛！” “这个秘密不用你说，咱们大院的人都知道。”女生们开始起哄，之前她们可不敢当着田恬的面开这种玩笑，不过现在见田恬好像并没有着恼，也就跟着调笑起来，再者说了他俩以前的关系本来就很好嘛，可不是瞎掰掰的！ “小北，可不可以把歌词写下来？”田恬微笑说道。 “好。”顾北点头。 “顾北你可不许偏心，我们都要！”女孩们又哄笑起来，薛明明见大家的关注点都落在顾北身上，真是蛋疼菊紧，顾北不就是唱歌好听点吗？哥花了几十块请你们喝奶茶的事儿忘了？这群丫头真不中说！有奶便是娘，见了**就不把老鸨当人看！ “小恬，跑这么远做啥子咯，害得我一通好找。”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顾北转头，就看到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略宽的脸上化了浓妆，抹着红色唇膏的嘴巴又细又长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顾北立马就记起这女人是田恬的妈妈马丽，毕竟是以前的邻居，印象深刻着哩。 “妈，有事吗？”田恬站起来。 “今天你吴伯伯请吃饭，就等你了。”说话间，马丽的目光扫了眼大家，这几年她老公田建军在卷烟厂混得风生水起，她这个副厂长夫人的眼界可高着呢，一般人是不大瞧得上的，路上遇到厂里的普通职工从不打招呼，更别说这一群半大小子了。 直到看见薛明明，马丽僵硬的脸上才露出笑容，“呦！明明也在呀，刚好今天吴厂长在五岭阁摆宴，你爸也到那边，要不和田恬一起过去玩呀？” 薛明明老爸薛建良是卷烟厂实验室的带头人，非常难得的专业性人才，他在厂里地位极高，厂长吴成明见了都要把脸掰成八瓣笑成菊花，马丽对薛明明摆着这般和蔼可亲的笑脸也就不难理解了。 “好啊，我还没吃晚饭呢。”刚才还蔫不拉即的薛明明顿时神气活现起来，转头对顾北说：“把吉他给我。” 这时候马丽也看到了顾北，再看到女儿田恬的目光停留在顾北身上，眼睛里就不免掠过一丝戒备：“顾北呀，好些天没见你了，在七中学习状况还好吧，明天就要高考，复习的怎么样呀？” “还行吧，谢谢马阿姨关心。”顾北把吉他递给薛明明，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他实在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当年两家人还是邻居的时候马丽和他老妈李玉玲就不大对付，没少闹矛盾，另外田恬对他态度冷淡，马丽可是做了艰苦卓绝的工作。当然，前世的顾北或许还会为此难过，现在的他嘛，只能在心里笑呵呵了。 马丽见顾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倒是有些诧异，以前顾北在她面前是结结巴巴半天憋不出一个响屁的人，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复习的还行啊，那你还算争气，你爸妈那么辛苦，这回高考可不要让他们失望，怎么着也得争取个重点本科吧。”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是略带尴尬的看着顾北，顾北是啥子水平她们还算了解，考重本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是以前她们或许还会跟着笑上几句，不过今天她们对顾北的印象大有改观，也就没了那份拿顾北取乐的想法。 薛明明是个特没眼力的主，再加上刚才顾北抢了他的风头，心里不舒服，忍不住揶揄道：“马阿姨，你这是说笑话呀。” 顾北点头笑道：“是啊，马阿姨在说笑话呢。”他知道他说考得好未必使马丽高兴，他说考得不好反倒有可能让对方兴高采烈，那个时候的职工小区就是这样一个环境，嫉妒心强，见不得别人好，更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而马丽是其中的人大代表。 田恬这时才说话：“你也别这么想，加把油总有机会考好大学的。”她的俏脸上带着微笑，既不让人觉得亲近也没有距离感。 顾北点了下头：“我尽力吧，不过我成绩不好，重本什么的对我来说还很遥远。” 顾北的态度挺真诚的，话也说的很低姿态，马丽一个大人自然不好再刁难一个孩子，她只是看不惯女儿还跟顾北一起玩，忍不住敲打几句，临走的时候哼了一声：“马上要高考了，明知道成绩不好就不要天天出来疯玩，别到时候本科都考不上把你爸妈的脸都丢了。” 顾北笑笑没做声。 田恬起身离开的时候，没忍住看了眼顾北，她很喜欢那首《手写的从前》，想要顾北把歌词写给她，但是看到妈妈不大好看的脸色，终究是没有开口。 ****** 第十二章 仰望星空的战士 1944年7月6日，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 那天清晨，盟军发起了代号为“霸王行动”的诺曼底登陆计划，近三百万士兵渡过英吉利海峡前往法国诺曼底。艾森豪维尔称这一天为“历史上最长的一天”，而在另一片土地上，2001年的7月6日，同样漫长而又不安。 这一夜，多少奋斗了一整年的孩子再也不用熬夜奋笔疾书，他们要做的只是早早躺在床上，调整思绪，享受大考前的安宁，但就像战争的前夜，士兵躺在战壕里仰望星空，又有多少孩子在这一夜丢失了睡眠？ 顾北是其中之一。 他是在凌晨五点从梦中惊醒的，他梦见了前世高考的惨败，本来受尽磨难的爸妈再一次受到沉重打击，使得被当做奋斗支柱的父母一下子苍老许多，爸爸那挺拔如松柏的脊梁猛然就开始佝偻起来，母亲更是常常暗自垂泪。 还有什么比孩子的前程更让他们担忧的呢？ 那个时候顾北是第一次感觉到命运的无奈，自身的渺小，毫无力量的渺小，无数人的冷漠和冷眼落在自己的身上，无论怎么来说，这都是顾北不愿意去回忆的梦魇。 还好，那一切都只是一个梦，灰白墙壁上的照明灯虽然简陋，却洒着记忆中温馨的光，床头柜上的小日历依然停留在那个人生路口的2001年，摸着自己的身体骨节，还是十七岁时候的单薄瘦弱的模样。 顾北知足了。 接下来，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这从不公平的命运，考一所好大学让爸妈挺着腰板做人，努力挣钱，写歌也好，创作小说也罢，进军互联网都行，总之要出人头地把家里的巨额欠款还上，然后去晴川找夏诺，找到这个又倔又傻的女孩，给她前世从未给过的幸福！ 天渐渐亮了。 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定是妈妈起床在准备早餐，今天对顾北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对于妈妈同样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顾北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他起床洗漱，吃过了早餐，见收拾碗筷的老妈满脸的忐忑不安，忍住不笑道：“老妈，看来您对您儿子没点信心呀？” “什么没信心？”顾妈妈说道：“老妈信心大大地有，关键看你小子今天！” “我？”顾北觉得有必要在亲娘面前吹一波牛逼，拍拍胸脯：“不说清华北大，重本那是板上钉钉！” 顾妈妈心里乐开了花，虽然她知道顾北成绩并不算好，但这些天顾北的努力她是看在眼里的，而且再怎么着她这个当妈的都无条件信任儿子，顾妈妈伸手揉了揉顾北的脑袋：“傻小子，考什么大学都顺其自然，今天你放松心态发挥平时的水平妈就高兴了啊。” “嗯！”顾北点头，然后在老妈的叮嘱下仔细检查了准考证和考试工具都齐全，这才和老爸顾承明出了门。 走在路上他不禁想起前世的今天，那时候面对高考自己是多么的无力和忐忑呀，然而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自己心中充满了信心，好像有无穷的精力可以去翻越任何困难，那么高考又算的了什么呢！ 一路想着，顾北在小区门口停车的地方遇见了田恬一家人，显然是她爸妈送她去参加高考。 田恬今天穿着一件深色套裙，脚下是一双纯白色耐克运动鞋，长发披肩，模样俏美可人，只是和她那股纯澈气质相冲的是她老妈马丽，大嘴巴涂着深色口红，脸上也不知道擦了多少层粉，手上带着硕大的黄金戒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庸俗。 吸引顾北注意的是田恬爸爸田建军，田建军身材高大白胖，不过略有些发福，在顾北的印象中，田建军人还不错，并没有因为地位的提升就瞧不起人，以前跟顾爸关系挺好，顾北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年初他交不起学费，田建军借了六千块钱，不过田建军是烟厂出了名的妻管严，这笔钱多半是背着马丽偷偷借的。 “建军，送小恬去考试呀？”顾爸顾承明率先打招呼，虽然因为两家人地位的巨大落差和马丽有点儿瞧不起顾家，他们这对邻居的关系早就疏远了，但见面打个招呼还是有必要的。 “嗯。”田建军点了点头，他那张永远带着笑的的胖脸总让人觉得亲切：“小北，高考把握大吧？这回可要好好努力呦，不说重点本科，怎么着也得争取拿个二本。” “好。”顾北笑着点头。 旁边的马丽听到这话心里直笑，顾北那几斤几两还想考二本？三本都悬！说出来也不怕丢人现眼，哎呀，自家男人也忒给面子了点。 “对了，小恬是在哪个学校考试呀？”顾承明这时问道。 田建军笑道：“就在一中。” 顾承明哟了一声：“这么凑巧，顾北这小子也在一中考试。” “那感情好，”田建军来了兴致：“小北在那个考场呀？要不要一起去一中……” “哎呀，都八点了，孩子们还要考试呢，要唠回头再唠！”马丽好像生怕顾承明父子搭便车似的，不动声色的催促道：“时间不早了，老田，我们走吧！” 田建军迟疑了下，最后对顾北父子俩尴尬笑了笑，说了句：“那我先走了，回头聊。”，他打开车门启动本田雅阁，田恬看了眼顾北，然后和她那位趾高气扬的妈妈钻进本田雅阁里，扬长而去。 顾爸笑着摇摇头，坐上他那辆二手摩托车，载着顾北跟在本田雅阁后面吃尾气，不过两个轮子的车终究比不了四个轮子的，不消一会儿就被甩得看不见了。 “儿子，”顾承明忽然道：“刚才田家人的态度是不是让你不舒服？” “还好啊。”顾北道：“自己做的不好被别人瞧不起是件很正常的事吧，在意那么多就没法活了，这次高考考好就成。” “嗯，你懂事了。”顾承明点头。 “我早就懂事了。”顾北翻白眼道：“只是你天天盯着老妈看，没发现我的茁壮成长。” “你小子说什么混账话，没大没小。”顾爸笑了一声：“不过你的这个心态倒是不错。” 大约半个小时，顾北和顾承明到了石林市一中校门口，还没到进入考场的时间，校门口紧闭着，一群保安在门口戒严，外面的小吃一条街被堵得水泄不通，家长和考生密密麻麻涂遍了整片街道。 那时候太阳已经很烈了，家长们就站在烈日下不停叮嘱自己的小孩，检查准考证，铅笔文具带没带，记得考试的时候放松心态云云，只是孩子们大多显得很不耐烦，可怜天下父母心，高考考的不只是学生，还有那一个个充满了焦虑和祈盼的父母亲。 目睹着这一幕盛景，和老爸站在路边上等的顾北心里感慨万千，同样充满了祈盼和莫名的忐忑，过来大概二十分钟，校门口打开，到了考生入场的时候了。 “加油考！”顾爸拍了拍顾北的肩膀：“放松心态，歪好都不重要，把自个儿的真实水平发挥出来就成！现在去吧。” “知道了。”顾北点了点头，然后随着拥挤的人流朝在拥挤的人群里挤来挤去，在走进校门口的时候，顾北下意识扭头望向背后，在一张张带着殷切期盼的面孔当中，他找到了老爸那张黑瘦的脸，此刻正垫着脚伸长脖子往他这边张望，那头染了白霜的头发在阳光下有些刺眼，或许人太多，老爸并没有看见他，但目光之中流露出来的期盼，他感应到了。 顾北忽然想起前世老爸送他高考的那一幕，和此刻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的心态，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让老爸失望的人了！ 这么想着，顾北转身大步走向高考的战场。 ****** 第十三章 高考进行时 顾北和田恬在考场门口再次相遇。 其实顾北早知道高考他和田恬在一个考场，所以见到田恬时并没有诧异，反倒是田恬略略的有些古怪：“你也在这间考场？” “嗯。”顾北点点头。 田恬看了顾北两眼，没再说什么。 马上就到发卷时间，考生们都陆陆续续来齐了，田恬走进考场的时候，男生们眼睛都看直了，一中的学生稍微淡定一些，毕竟田恬在一中的名气还是很响的，大美女嘛，他们都知道，看着其他学校的男生一脸猪哥神情，他们难掩自得，一中不但成绩第一，美女也是最多最好的，田恬倒是没什么表情，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准备考试。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 顾北拿到试卷之后，并不急着作答，他先是打开试卷粗略的扫了一眼，感觉题目相比平时的模拟考要难一些，课文填写有一些特别难的生僻字，后面的阅读理解是一篇晦涩难懂的文章，教室里传来懊恼地嘟囔声：“不都说高考题目比平时模拟考简单么？他娘的怎么这么难呀！” 顾北笑了。 题目难才好，才能拉开分数！ 其实对他来说这套试卷还算容易，很多题目扫一眼就有了答案，毕竟他从高中毕业到大学再到后面近十年的工作中，基本上天天都要和文字打交道，这是他养家糊口的活计，已经印在了脑子里。 顾北拿起了笔，开始有条不紊的作答。 时间在悄无声息之中流逝，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变得炙热起来，神色专注的同学们额头上泌出细微汗珠，悬挂天花板上的风扇吱呀吱呀的响着，还有水性笔触碰纸张所发出来的沙沙声音。 顾北用最快的时间写完了前面的内容，抬头望了眼黑板旁边的灰色大圆钟，九点五十。他用了五十分钟便做完了前面的题目，而且像拼音纠错课文填写这类死记硬背的题目，应该是全对，至于诗歌赏析，和阅读理解这类比较灵活、没有固定答案的题目，就要看自己的理解符不符合阅卷老师的胃口，不过应该差不离。 顾北舒口气，翻开最后的作文。 作文开篇是《韩非子》中的一个寓言：宋国有个富人，一天大雨，把他家的墙淋坏了。他儿子说：“不修好，一定会有人来偷窃。”邻居家的一位老人也这样说。晚上富人家里果然丢失了很多东西。富人觉得他儿子很聪明，而怀疑是邻居家老人偷的。 根据这个寓言，就“感情亲疏和对事物的认知”这个话题写一篇作文。 顾北早知道这个作文题目，但他并没有在《高考模拟满分作文大选》、《高考满分作文》之类的书籍中翻找类似的作文，因为用不着，他在文学行业混了十多年，又提前一个月知道高考题目，如果还连高考作文都写不出来那也是白瞎了。 这篇作文如何写，写什么，顾北脑子里早已经有了想法，他的外表是高中生，但思想绝不是高中生能比的，写出来的东西老练辛辣有深刻理解，比高中生写出来的那些满分作文更有文学价值和现实意义。 顾北提笔一路写下去。 因为心里早已经有了腹稿，他写的很顺畅，大约用了四十分钟，洋洋洒洒六百来字的作文便大功告成，再加上他那一手漂亮的字，整篇文章是无可挑剔的。 顾北知道语文稳了。 在剩下的时间里，顾北反复检查试卷，因为疏忽大意而失分是最可惜的，他可不想放这种低级错误，他必须在自己的优势科目尽最大的努力拿到最高的分数。 收卷的铃声响起后，顾北离开考场。 七月酷暑，一中校门口黑压压的到处都是陪考的家长，在烈日下暴晒，他们脸上的汗水与关切神情令人动容，顾北挤了老半天，才在校外便利店旁边找到提着两个保温盒满头大汗的老妈李玉玲。 “老妈，这儿。”顾北招手挤了过去。 “儿子，考得怎么样？”这是顾妈妈开口的第一句话，她的脸色比考生还要紧张。 顾北说很好。 顾妈妈脸上就带出笑容：“儿子，吃饭去吧，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剁椒炒黄鳝！” 尽管家中拮据，但儿子要参加高考，是大事！顾妈妈也买了一些好菜，做好之后踩着时间点坐公交车亲自送过来，她丈夫顾承明要出租，想着多挣点钱还债，还要准备顾北的大学学费，没时间送她。 顾北带着老妈去市一中的食堂。 石林市一中是一所本市人为主的学校，外县的寄宿生比较少，大部分考生都跟着爸妈去外面吃大餐了，所以食堂人很少很安静，但是顾北在这里看到了一个不大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孩。 李采薇。 李采薇的气质冰清玉洁，性格好的没得挑剔，可以看出来这女孩的家教极好，爸妈应该是那种有钱也有素质的社会名流，可就是这么一个女孩子，竟然在高考期间没有家人陪伴，孤伶伶一个人跑到食堂吃大锅饭。 这是一件让人费解的事情。 这么想着顾北招手道：“采薇，这儿。” 正在打饭的李采薇扭头看到顾北，先是一怔，然后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顾北对李采薇说：“这是我妈，给我送饭来了。” 或许是女孩子特有的第六感，李采薇总觉得顾北妈妈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不禁有些小紧张，抿嘴小声说：“阿姨您好，我是顾北的同桌，李采薇。” “你好你好。”顾妈妈早就上上下下把李采薇打量了个遍，这女孩可真漂亮，身上带着一股书卷味儿，清冷又文静，像没有受过污染的山泉，一看就知道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顾妈妈立马就喜欢上了，见李采薇手上的餐盘，连忙笑着说：“阿姨做了些家常菜，和顾北一起吃吧。” 李采薇迟疑了下，点头说好。 顾北跑到橱窗下买了米饭，打开两个保温盒，里面有海带炖排骨、白萝卜烧牛肉、剁椒炒黄鳝，都是好菜，尤其是顾妈妈做的剁椒炒黄鳝，那味道可真是一绝呀！ 黄鳝是顾北表弟黑子在农村抓的野黄鳝，用土茶油把黄鳝煎至金黄色，然后加入姜蒜和酸红辣椒爆炒，最后撒点芹菜叶子收汁，味道酸辣酸辣的，土黄鳝的肉质既鲜美又酥脆，还带着浓郁的土茶油香味儿，再高档的店子也做不出来的农家菜。 李采薇吃得津津有味的，一直说阿姨您做的菜可真好吃。 李采薇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几次她妈妈做的家常菜，因为她妈妈根本不会做，回家就带她带去外面的餐厅吃。 顾妈妈一直在笑，她看着李采薇吃饭的神情和举动都觉得是一种享受，哎呦，这么漂亮又有礼貌的女孩实在是太讨她欢喜了：“对了，采薇，高考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爸爸妈妈怎么没来陪你呀？” 李采薇抿嘴说：“我爸爸在香港赶不回来，我妈妈去西雅图开会去了，我哥哥倒是在石林，不过他公司事多。” 李玉玲心想这丫头真是乖巧懂事，高考这么大的事别人都有爸妈陪着，她这么漂亮惹人怜爱的女孩儿竟然孤零零的一个人，还在食堂吃大锅饭。 “没事，阿姨，我一个人也一样的。”李采薇似乎看出了顾妈妈的想法，抿嘴笑了下，俏脸上并没有失落或者是难过，或许她是习以为常了，当然也可能是把自己的小情绪掩藏在心底里。 顾妈妈说：“那，采薇，高考后，有时间就和顾北一起上家里来吃饭。” 李采薇也不扭捏，小声说好。 吃过了饭，顾北送老妈去校外搭公交车。 路上，顾妈妈忍不住问：“崽呀，这采薇爸妈天天跑国外出差，哥哥又是开公司的，家里应该很有钱吧？” 顾北笑了，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自个儿亲娘的小心思呀，说道：“可能吧，不过李采薇家有没有钱跟我们也没关系呀，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顾妈妈不可能不多想，她是女人，她看得出李采薇对儿子有好感，儿子似乎对李采薇也很好，如果双方家庭条件相差不大，她还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这么好的闺女太难得了，所以，顾妈妈又忍不住唠叨：“对了，采薇成绩怎么样？” 顾北道：“李采薇要考清华。” “清，清华呀！” 顾妈妈整个人都哆嗦了下。 这下子她不敢白日做梦了，李采薇长得顶漂亮，家里又有钱，性格这么好，还是要考清华的高材生，当然，儿子顾北长得也不错，但成绩可不算好，再想想自家的处境，欠了几十万的债不说，现在连顾北的大学学费都还没着落。 哎，她对不起儿子呀！ 顾妈妈突然有些郁郁寡欢，满肚子心事似的。 “老妈，你还真别想这么多。”顾北搂了搂老妈的肩膀，笑道：“您儿子虽然不是啥人中龙凤，可也不算长得磕碜呀，还不至于讨不到老婆吧？” 这句话把顾妈妈逗乐了，她伸手揉了揉顾北的脑袋：“傻小子，谁说你不是人中龙凤的？在老妈心里你就是龙，真龙！记得好好考试啊，别太大压力，平常是啥子水平发挥出来就行，回头妈给你做好吃的啊。” 顾北送老妈提着保温盒上了公交车，转身回到食堂，李采薇晓得顾北数学最差，特地帮他温习了一些重点必考的题型，然后两人休息了会儿，到了考试时间，分开去了各自的考场。 下午考数学。 顾北拿到试卷后，先是粗看了一遍，抢着做会的题目，比如选择题的前面5个，填空题的前面2个，都是送分的题目，很容易，所以顾北一下子就做出来了，这样节约很多时间而且能够培养信心。 接下来，顾北攻关有难度但有解题思路的题目，一道道做下去，他的字写的非常漂亮，解答格式规范，突出重点步骤，毕竟数学是写一步就给一步的分，顾北自然是步步必争，就算是完全不会做的最后一道压轴题，他也强行生搬硬套一些定理和数据写上去。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初秋的阳光透过玻璃洒照在静谧的教室里，考生们都在奋笔疾书，水性笔尖触摸试卷发出沙沙声响，时间仿佛凝固了般静悄悄地滑过，直到刺耳的铃声陡然响起，同学们才意犹未尽的收起笔。 顾北反复检查了几遍，毕竟是自己最low的科目，不少题目都是一知半解的，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总之他感觉自己已经超常发挥了，也满意了。 交了试卷，顾北离开考场。 校门口人山人海比上午还多，顾北挤了老半天才冲出包围圈，来到路边等公交车的时候，路对面的粉馆门前一个有络腮胡的男人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顾北说：“李卫，记住了，就是这小子！” 旁边眉心有颗黑痣的青年吸了口烟，懒洋洋地道：“这不就是个普通高中生嘛，真要这么搞吗？” 那个络腮胡男人皱眉道：“你上点心，到时候可别出了差错！” 李卫很轻蔑地笑了笑，但盯着顾北的眼睛里却冒出两道凶恶的光：“放心吧，我保证把事儿做的顺顺当当。” ****** 第十四章 刺心 第二天上午考文综。 这是顾北的薄弱科目，但这一个月来他大部分精力都用来复习文综三科了，第一次模拟考他考了个165分，最后一次模拟考考了个203分，短短一个月提高了近50分。天道酬勤，大抵是这样吧。 拿到试卷后，顾北开始做题。 高考文综每个科目的侧重点不同，所以做题目的方式也截然不同，心细的人就能发现这点，历史题注意“找对答”，政治题要“抓关键词”，而地理的重点是审题，审图，审材料，顾北用排除法一一排查，然后从分布、地形特征、成因、气候、区位、社会经济以及资源环境等方面进行全面分析。 一路做下去，顾北觉得挺顺手，没有遇到卡壳的地方。他感觉这届高考的文综相对平时的模拟考要容易一些，心里就更加的放松，状态也越来越好，人渐渐地沉浸在了题海当中。 考试结束后，顾北去校外接老妈。 和昨天中午一样，顾妈妈李玉玲送饭来了。或许是因为李采薇也在的缘故，顾妈妈今天做了四道菜，加了个清蒸鲈鱼，李采薇似乎很喜欢吃鱼，还多吃了一碗米饭，好不好意思的模样，搞得顾妈妈心里更加喜爱这丫头。 吃完饭，顾北送老妈去校外面搭公交车，夏天的石林又燥又热，01年的老式公交车上没有空调，车上人很多，看着手提两个保温盒在公交车上挤来挤去的老妈，他一大老爷们也忍不住心酸。 转身回学校的时候，一辆黑色别克开到了顾北身边，后车门打开，走出一个西装青年，笑着问道：“请问是顾北吗？” “是我。”顾北警惕的盯着男人陌生的脸，平头，眉心有颗大黑痣，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也没在什么地方见过。 “李先生想跟你谈谈。”男人说话的时候，双手递上来一张打磨精细却又不镶金镀银的水墨色名片，上面写着‘李崇正’三个大字和一排数字号码。 “那个李先生？”顾北心想这名片真够大气有逼格的，没有介绍没有职称，除了名字就是一排号码，一看就知道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衣冠禽兽，可是平白无故的，找自个儿这一穷学生干啥呀？ “哦，李先生是李采薇小姐的哥哥李崇正。”有痣青年的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我是李先生的助理李卫，李先生想找你聊聊，让我过来接你。” 顾北眯了眯眼睛，李采薇的哥哥找他干嘛？难不成看到他和李采薇关系好，怀疑他们早恋，要来一个棒打鸳鸯？这也未免太狗血了点吧。 顾北真是一阵蛋疼，你妹妹的手哥都还没牵过呢，就直接跳到最后一道程序觐见家长，但今天哥要高考，不晓得来不来得及。 “还早，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小时。”李卫看出了顾北的心思，微笑道：“李先生就在前边不远的万通大酒店等你，二十来分钟就够了，不会耽误你高考的。”说着李卫伸手拉开后车门，彬彬有礼道：“请吧。” 顾北见他这么说，上了车。 黑色别克离开石林市一中，大概开了十来分钟，眼见就要到万通大酒店，李卫接了个电话，“嗯嗯嗯”了半天，挂了电话他略带歉意地对顾北道：“李先生有个会议要开，可能要等一下，很抱歉。” 顾北意识到不对劲：“等多久？” 李卫笑笑：“几分钟吧。” “几分钟是多久，我还要高考。”顾北看着别克经过万通大酒店，却没有停，立马就知道自个儿上当了。 顾北道：“停车！” 李卫道：“不急啊，再等等吧我们。” “耍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我应该怎么想？继续陪你兜圈？”顾北笑了起来，现在别克越跑越远，前面开车的司机也根本没停下来的意思，他再蠢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李采薇他哥根本没打算见他，而这个李卫只不过是想带他兜圈，马上就要考试了，如果迟到，英语打零分，他的高考全毁了！ 好歹毒的心思呀！ 李卫笑了笑，慢慢悠悠掏出一根中华递给顾北：“抽烟不？” 顾北很想说抽你马拉戈壁，但是他忍住了，越是艰难的处境越应该冷静，他接过中华点上：“你想干什么？” 李卫笑了笑，但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谦卑低贱的姿态：“不干什么，李先生没什么时间，那我就代他跟你聊聊吧。” 顾北道：“聊什么？” “你喜欢采薇小姐是吧？”李卫说道：“其实这也正常，像采薇小姐这样的金枝玉叶那个男的不喜欢呀，但是小伙子，我作为一个过来人奉劝你一句，有野心是好的，但咱不能不自量力！” 顾北笑了：“关你屁事？” “我了解过你家的情况。”李卫吸了口烟道：“说句不好听的，你这种人接近采薇小姐就是对李家的羞辱！虽说你们之间还没发生什么，但采薇小姐毕竟是个不懂感情的小女孩，陷进去就拔不出来，李先生的意思是必须扼杀在萌芽阶段，现在我只要你一个承诺，从今天开始离采薇小姐远点，我放你下车！” 顾北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李卫抬手看了眼时间：“现在是2点15，距离高考第一道铃还有15分钟，2点45关闭校门，也就是说你还有半个小时，现在下车或许能赶上高考。” 这是赤裸裸的要挟么？ 顾北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哂笑，想起这一个月来，自己日以继夜的学习，没早没晚的看书背书；想起那个还在祈盼着他高考好消息的母亲，为了给他挣大学学费此刻正在烈日下跑摩托的父亲，他的眼睛就红了。 自己不能放弃高考！ 重生回来，拥有前世记忆的自己可以不在乎高考，他相信不读大学自己也能创造一番不错的事业，但是，高考是爸妈的希望，他不能再让爸妈失望。 现在该怎么办。 答应吗？ 以后和李采薇老死不相往来么？ 顾北做不到，太憋屈太窝囊，人可以过得艰难，但不能活的窝囊。 顾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正中对方的下怀：“你说你有调查过我家的情况，那你应该知道，几年前我爸做生意赔的倾家荡产，被讨债的人逼上了绝路。”顾北道：“当时他想过自杀，但是最后他没有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李卫兴致勃勃的看着顾北，似乎别人的苦难只是他无聊时的调味品。 “因为我爸还有点希望，你应该理解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只要有一丁点希望就会拼命的抓住。”顾北道：“家里就我一根独苗，而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没有关系，没有背景，呵……家里还穷，所以我和我爸的希望都寄托在高考上，只有考一个好的成绩上一个好的大学才能出人头地，才能让我爸直起腰来做人，但是……” “但是什么？”李卫吸口烟问。 顾北笑了笑：“但是，现在你要毁灭这个希望，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砰”地一声！ 顾北忽然抬起手肘猛撞车窗，生生把钢化玻璃撞出一个窟窿，李卫以为顾北要跳车，猛地拉了顾北一把，没想到顾北顺手扯下一块玻璃碎片就刺向了李卫，李卫根本没料到顾北来这一手，那块锋利的玻璃片擦着他的脖子堪堪停下，一缕细密的血丝渗了出来！ 李卫小眼睛一缩：“你敢杀人？” “不敢。”顾北面无表情道。 李卫的喉结咕咚了两下，他发现自己被这小子给套路了：“那还不把玻璃放下！” 顾北笑了起来：“你还记得我前面说的话吗？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相信一点：如果你毁了我的前途，毁了我爸妈的希望，结果只有一个。” 顾北一字字道：“你死我亡！” 李卫的背部冒出一股寒意，他看见顾北说这句话时眼睛里带着一股子决绝，但他不相信这个高中生有种杀人，他咬着牙说：“放下玻璃，一切好谈！” “先停车，打开反锁。”顾北面无表情盯着李卫，但李卫显然是个狠角色，那张冷峻的脸没有丝毫惧意，盯着顾北的眼睛露出凶悍之色，似乎想击溃顾北的内心。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气氛紧张到凝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仿佛漫长的让人窒息，他们都在跟时间赛跑，他们都在等待对方先崩溃，顾北刺在李卫脖子上的玻璃片力量越来越大，渗出来的鲜血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顺着锋利的玻璃片砸落在李卫的裤腿上，滴答滴答……像下雨的声音。 开车的小伙子不停往后面看，见李卫脖子已经被鲜血染红，再这样下去动脉都要割破失血而亡，他脸色苍白道：“李哥，算了吧，这小畜生是要搏命呀！放他走吧！” 李卫那张冷峻的脸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他发现从始至终顾北的神情都极度冷静，拿着玻璃片的手甚至没有抖一下，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错，他不敢拿自己的命继续赌下去了：“停车！” “嗤……”地一道令人牙酸的刹车声。 狂奔的黑色别克一个摆尾停在了马路中央，顾北收起玻璃片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李卫伸手摸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猛地一脚踢在椅背上：“操******！老子一世英名栽在一个黄毛小子手里！” 李卫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狠，这不是一个高中生应有的反应和举动，他真的难以相信一个高中生能在这种情况下这么镇静地做出如此犀利的反击，难怪上面的那位公子爷遭了重，派自个儿出马，哎，可惜自个儿还是疏忽大意了。 “哦，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这时车窗外传来声音，李卫转头就看到顾北那张带着微笑的脸。 顾北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赵明辉，这事没完。” 李卫的嘴角猛抽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顾北已经走了，但是顾北的话就像一根针刺在他的心脏上。 ****** ps：今天两更七千五百字更新完毕，新书期间我的更新应该还算给力，求求收藏推荐和打赏。谢谢支持。 第十五章 中国式梦想 顾北知道即便是自己同意和李采薇保持距离，李卫也不会轻易让自己下车的，因为，李卫真正的目的是拖延时间，让自己高考最后一科英语缺考！ 英语是顾北最强的科目，如果迟到不让进考场英语打零分，他的高考总分肯定过不了本科线，如果顾北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他这辈子算是毁了。 顾北在车上就在想，他和李采薇只是关系比较好而已，远没到早恋的地步，一般的家长顶多把他叫过去交代几句，说现在你们还小，学业重要，不能早恋云云，退一万步讲，就算李采薇的哥哥李崇正对他意见很大，也不至于在高考关键时刻，把他堵在车里拖延时间，最后迟到，导致一门科目打零分的缺德事吧？ 这可是要毁一个学生的一生呀！ 可是除了李采薇的哥哥，还会有谁干出这种阴毒的事情呢？ 顾北立马想到了赵明辉！ 为此，顾北故意说出赵明辉的名字试探李卫的反应，李卫突然变得阴沉的表情，佐证了他的猜测是对的，这个李卫是赵明辉的人，赵明辉玩的是借刀杀人。 他和赵明辉有过节，这么阴险的事儿赵明辉完全有动机有能力做得出来，如果顾北没有猜透这里面的阴谋，不但高考彻底毁了，肯定会恨上李采薇和她的家人，甚至是闹到法院和李采薇家打官司。 一石二鸟，赵明辉够毒！ 顾北算是见识到了赵明辉的手段，令人叹为观止呀，难怪前世这家伙能够爬进教育部，这可不是光靠票子和****就能砸进去的衙门。 吃一堑长一智，顾北记住了这次的教训，当然，他现在没资本和赵明辉掰手腕，但正如他对李卫说的那句话：“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事儿没完！”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高考。 对于顾北来说，知道未来十几年的大势，他可以轻松地取得极大的成就，但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含辛茹苦时常遭人冷眼的爹妈，去搏一个好成绩，让他们直起腰来活得开心！ 顾北看了眼时间，还有18分钟考场就要锁大门，心里不由地有些焦急，在路上拦了一辆的士，上车的时候，的士司机见顾北手背上血迹斑斑，下意识地就想拒载，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顾北从口袋里掏出了高考准考证。 “师傅，帮个忙，我要去一中参加高考，还有十多分钟就要迟到了，我这手上的血是不小心撞的。” 的士司机迟疑了下，道：“上车吧。” “谢了，师傅。” 司机启动引擎，加速朝一中开去，他听顾北说还有十多分钟就要高考了，有点担心赶不上，毕竟那年头高考在大人心里还是很神圣的，他可不想因为迟到而毁了这个孩子的一生，所以车子开得非常快，一路超车飚到石林市一中。 “到了。”司机师傅说。 顾北看了眼计费器上显示的11块车费，翻翻口袋，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有3块钱，一时间他看着司机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算了。” 的士司机看出了顾北的窘迫，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摆摆手道：“不是时间来不及了嘛，快去考试吧。” 顾北心中一暖，这个世界好人还是很多的，时间赶不及了，他说了句谢谢，就下车朝一中的校门口跑去，那个的士司机在他背后喊了句：“小伙子，高考加油！” 顾北听见司机的话，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爸爸，那个每天穿梭在石林市大街小巷的摩托车司机，和这个的士师傅一样普通、平凡，不起眼，但如果老爸被一个受了伤兜里没钱的高考考生拦住，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把考生送到考场呢？ 一定会的！ 顾北的心就更暖了。 但他的脚步可没停，见一中保安在关学校大门，顾北举起手中的准考证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就冲了进去。 这个时候，考生们都在教室里等待发试卷，一中校园内极为静谧，高考的严肃气氛笼罩了这座校园，死一般的沉静中，只有知了在树荫里聒噪着。 烈日当空，满头大汗的顾北一路狂奔！ ****** 三楼的一间考场内，等待发试卷的李采薇有些心神不宁。 中午吃完饭后，本来她和顾北约定一起讨论下英语考试要点的，可是顾北和他妈妈离开食堂后，就再也没回来。 李采薇不晓得顾北干什么去了，心里总有些小小的担心，她想，小北有要紧事应该会告诉她的，不会这么一声不响把她扔在食堂里白等那么久，那小北为什么没回来呢？出什么事了么？ 李采薇心里更加不安了，她抿了抿嘴唇，转头望向窗外，然后，她抿着的嘴角微微隙开了，明亮的眼眸之中倒映着一个在走廊上狂奔的少年！ 下一瞬间。 李采薇的脑海里冒出了好多好多的问号：小北做了什么？为什么一身是汗？现在已经到了考试时间，他怎么现在才赶来？还有，他手臂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李采薇的心揪了起来。 “叮铃铃……” 这时，发试卷的铃声陡然响起！ 3楼7号考场，顾北踩着铃声冲了进去，考场里的人都错愕的看着满头大汗弯腰喘气的顾北，随后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那里有血迹。 主考官皱眉问：“你怎么回事？” 大口喘气的顾北道：“摔了一跤。” 主考官抬手看了眼时间，刚好2点45，再迟10秒他一定毫不迟疑把顾北轰出去，但现在他不好说什么，摆摆手道：“你知道迟到了吗，高考都不重视以后有什么出息！发试卷了，进来吧！” 顾北真是想呵呵笑，他懒得鸟这种狐假虎威的败类，挪着因为奔跑过度而发软的双腿走进了教室。 经过田恬的课桌时，田恬喊住了顾北，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小北，擦擦。” 顾北看了田恬一眼。 田恬微笑着说：“发什么呆呀。” “谢谢。”顾北接过纸巾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擦掉脸上的汗水和手肘上的血迹，手肘擦破了一块皮，里面血肉模糊，看起来有点恐怖，幸好血已经止住，要不然他没法考试了。 试卷发下来后，顾北先是做了十几个深呼吸，直到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才摊开英语试卷，粗略看了一遍，他发现几乎没有一道能够难住他的题目，留美两年对英语的积累此刻成为了他最大的资本。 顾北拿起笔，开始做题。 一路做下去顾北感觉做的比前面任何一名科目都要顺畅，他就像是个装了核能马达的赛车手，一路狂飙，当其他车手还在半道上你追我赶的时候，他已经飙到终点线的作文题。 这次高考的英语作文题很有意思，兼具了时代特色：“如果你是一名申奥工作者，你会如何向世界介绍中国奥运？” 中国申奥是2001年举国关注的大事，是整个民族的凝聚力的体现，顾北到现在还依稀记得，前世申奥成功那一晚上全民狂欢的盛景，当然，申奥成功是在高考之后的事情，所以就有了这个题目。 顾北想了想，拿起笔写下开头：one－world，one－dream！ 这是05年才会公布的08年奥运主题口号：“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是的，在2001年7月13号之前，中国的百年奥运还只是一个梦想。 顾北就以此为开头，刻画亿万中国人民对奥运的热忱和向往，描绘东方巨龙在经济和人文上的再次腾飞，“光明、团结、友谊、和平、正义”，这句口号是生生不息世代流传的奥林匹克圣火的象征，也是古老而勤奋的中华民族的中国式梦想！ 在沙沙的水性笔触碰试卷的声音中，时间如水般流逝，直到透过玻璃洒进来的阳光变得恍惚，由午后的炙热变成黄昏的温润，考试就悄然结束了，高考也结束了。 顾北交了试卷，走出考场。 “小北，这里。” 李采薇站在考场外面向顾北挥手，小嘴还喘着气，看来她高考一结束就过来了：“你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哦，不小心摔了一跤。”顾北倒没想到李采薇会过来，看她小脸带着紧张，心里忽然有点温暖，笑道：“你考得怎么样？” “一般呢。” “哦，我明白了，你一定考得很好。” “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丽质难自弃，再怎么低调谦虚都掩盖不了自身的光芒。就像巴西国足穿上中国国足队服，也没人会把他们当成来旅游的。你是这种人，所以你口中的一般就是很好。” 李采薇不禁莞尔，“强词夺理，那你呢？” 顾北道：“很好很好！” “这么厉害。”李采薇忽然好开心。 顾北笑道：“我的很好很好，才能追上你的一般呀。” “才没有呢。”李采薇红着脸小声说：“我陪你去诊所包扎下伤口吧，然后我们去一中外边的小吃街吃东西怎么样？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西风渡鱼粉店。” 顾北点头说好，这时田恬从考场走了出来，她停下脚步朝顾北这边看了一眼，很快的，目光落在了李采薇身上，那张俏脸上似乎带着莫名的情绪，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田恬转身走了。 ****** ps： 今晚凌晨三点就爬起来码字了。 并非强调自己多么勤奋，我享受夜深人静的时候。 求求收藏推荐打赏吧，继续码字了，科比看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一定没听过凌晨三点键盘敲击的声音。 第十六章 百年奥运与估分 对于顾北而言，2001年确实已是一个遥远的时代，若非重生，所有的欢歌笑语他只能在记忆中悄悄寻觅。 那时，没人关心政治大事，没人在乎市场经济，世纪末实现四个现代化的伟大目标可以先搁到一边，十五届四中全会精神可以暂时忘记，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情感沉浸在祖国百年奥运的梦想中，为了申奥，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都在摇旗呐喊，那份爱国情结成了所有人最真的梦，伴随着灼灼星光在各自生命中静静流动、缓缓暗涌。 7月13日。 中国时间22点整，莫斯科。 在一片寂静之中，时任奥委会主席的萨马兰奇用浑厚的声音说了一个词：bejing！ 一瞬间。 数千里外的中华大地一片沸腾，烟花满天！ 顾北站在窗前看满天烟花，再次重温记忆里的热血沸腾，不过当初的他只是个心智没成熟的少年，大家开心跟着凑热闹而已，此刻的他清晰的认识到，相比于经济的复苏，整个民族的精神的觉醒更值得高兴。 当然，这种形而上的东西并非是他这种一介草民该操心的事情，草民操心的该是吃喝拉撒和怎么赚钱生存。 一个多月前，他给农夫山泉做的广告策划案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顾北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广告策划没选上，毕竟一万的奖金太高了，投稿的人肯定很多。 顾北也没太在意，毕竟是自己的第一单，纯当练手了，暑假足足有两个多月，时间充裕，他终于可以好好挣一笔钱替家里把债务还清，至于做什么，顾北有很多想法，卖歌写小说都行，最有前途的当然是搞互联网，不过他是记者编辑出身，互联网并不精通，所以还需要好好学一下编程知识，将未来的互联网创意付诸实践，眼想要挣快钱还得做广告创意，毕竟是自己最拿手的活计，不过眼下得先把高考估分的事儿处理一下。 7月14号就是估分的日子。 没有出乎顾北的意料，英语考的最好，所有题目全对，就看最后的作文能不能拿满分，但拿个145是没问题的，如果作文满分他的英语就一定是满分150！ 其次是语文，选择题和填空题全对，可能阅读理解这类主观性极强的题目会扣点分，顾北觉得如果自己的作文能拿个满分的话，语文130还是比较稳的。 文综正常发挥，保守预计能过个210，和他高三冲刺阶段模拟考的分数差不多，当然，班上成绩不错的学生文综基本上是240往上走，不过顾北不求跟别人比，毕竟是弱势科目，及格了，就算对得起这一个月的头悬梁、锥刺股。 数学可真有点惨不忍睹，最后一道压轴题可能只能拿点辛苦分，其他几道解答题第一问全对，第二问全错，根本就捞不到几分，不幸中的万幸是选择题对的挺多，仔细算了算，150分的数学他只敢保守估个79分，tm的还没及格。 幸好英语和语文发挥出色，这两科能拿很高的分，顾北把分数一加，582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文科重本线肯定可以躺着过。 顾北把自己估的分数告诉爸妈。 顾爸顾妈难以置信，以顾北的成绩老两口真不敢奢望他考这个分数，反复询问后确定估分没错，喜上眉梢呀！照这个成绩重点本科是板上钉钉，至于填报志愿，上什么大学，老两口提了一些意见，也问了问烟厂有读大学的家长，自然而然的，顾北估分成绩582分的事情也传扬了出去，这一下成了大院的特大新闻。 顾爸顾妈脸上有光，不过他们可不敢胡乱声张吹嘘自家儿子多棒，虽说考生都是保守估分的，估分失误率很低，一般来说高考成绩都比估分要高，但凡事就怕个万一，所以老两口尽量低调，至于填报什么大学，他们提完意见后，让儿子拿主意。 顾北想选晴川市的重点本科西泽大学。 晴川市是中国数一数二的国际大都市，随着二十一世纪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那里将会诞生无数个掘金的机会和各种各样一夜暴富的传说。 前世顾北就是在晴川市读的大学，一所普通三本，大一的时候他遇见了西泽大学美术系的夏诺，然后爱上了夏诺，不顾一切的追求夏诺，最后，失去了夏诺。 可以说，除去在美国呆的两年，顾北人生最重要的阶段都是在晴川市度过的，爱情的幻灭，事业的失败，现实的残酷，他在那座城市尝遍了辛酸苦辣。 如今从头再来，他还是想去晴川。 为了夏诺，也为了自己的事业，正如《英雄本色》小马哥的那句名言：我回来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或许，这就是顾北一定要去晴川读大学的原因，一个必须打开的心结，一种和前世女友再续前缘并且征服那座城市的欲望！ 这样想着，顾北填了西泽大学。 选择专业的时候，顾北在中文系、金融系之间摇摆不定，中文系是他前世学的专业，金融系对他日后的事业会有极大的帮助，其实他最心仪的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但这个专业不收文科生。 琢磨了很久，顾北决定选中文系。 旁边的老妈没忍住，说：“崽呀，我刚才听大院里的人说田恬高考估分574，你和她是咱大院唯一的两个稳拿重本的，而且田恬填报的大学就是西泽大学！专业中文系！” 顾北一愣，这才想起前世田恬读的是西泽大学，毕竟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记得不那么清楚，不过无所谓，选什么大学不都是自个儿的意愿嘛。 顾妈妈凑到顾北面前，好像怕被别人听见似的低声问：“告诉老妈，你选择西泽大学是不是因为田家那闺女？” 顾北愕然，随后搂着老妈的肩膀笑：“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顾妈妈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你干嘛那么多好大学不选偏偏选西泽大学？而且还和田恬一个学校一个专业？” “瞎猫碰到死耗子呗。” “真不是？” “真不是。” “你就继续哄我吧！” “自个儿老妈不哄着还哄谁呀。” “呦！你看吧，露馅了吧。”顾妈妈道：“你现在哄我，等去了大学就哄田恬了！” 顾北笑了：“别吃无名醋了，老妈，我会哄你哄到老的。” “臭小子，嘴巴越来越甜了！”顾妈妈揉了揉顾北的脑袋，心里美滋滋的。 ****** 这一上午，马丽心里同样美滋滋的。 本来呢，她今天早上去取钱的时候发现卡里少了六千块钱，肯定是田建军背着她偷偷取的，掌管家里财政大权的马丽可是气坏了，刚准备打电话叫田建军回来，宝贝闺女田恬就打电话过来了，说估分574，稳过重本线，填报了晴川市的西泽大学中文系。 马丽立马又高兴了起来。 香烟厂大院十多个参加高考的孩子，个个蠢得要死，估计连上二本线的都没几个，而自己的宝贝闺女考了重点本科，填报了晴川市的西泽大学，晴川市是什么地方？全中国排名前二的国际大都市！西泽大学是什么学校？晴川市排名前五的名牌大学，她可是知道在位的国家领导人都是这所大学毕业的呢！ 这可把马丽乐的连那六千块钱的事都给忘记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哼，她要让整个大院的人都见识见识，她教育出来的闺女有多么优秀出挑。 马丽迫不及待地出了门，为了向大家传授成功的家庭教育经验，她连浓妆都来不及化，啧啧，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真是值得整个卷烟厂大院的妇女们好好学习呀。 刚刚下楼，马丽就遇到了第一个传授教育经验的对象，烟厂普通职工吴慧慧，当然马丽没有先开口，厂长夫人的身份高贵着呢，她要矜持低调含蓄一点，另一方面，她知道大院里的人耳目灵泛着呢，女儿估分574的消息肯定传出去了。 果不其然，吴慧慧一见到她立马就满脸羡慕和讨好地说道：“呦！马丽姐，你家小恬可真厉害，高考估分574分，现在整个大院都传遍了。” 马丽心里顿时无比的畅快，想着大院的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和讨好声，就倍加得意，但是，马丽一直记得自己是厂长夫人，是高贵的大人物！大人物就应该遇到任何事情都风轻云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所以马丽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不就是个重点本科西泽大学么？大院那么多优秀的孩子肯定有考的更好的。” “马丽姐说笑了，田恬这么优秀，成绩这么好，长得又漂亮真跟个小公主似的，咱们大院的小孩可没谁比得上呦！” 吴慧慧恭维着马丽，她老公是1号生产车间主任，马丽老公田建军是顶头上司，得好好的巴结，不过这女人嘴巴忒大了点，又没眼力，总忍不住八卦些别人家的破事：“对了，马丽姐，我刚才听到大院里有人传顾家那个小子超常发挥，估分582，还说是大院里估分最高的一个。” 马丽差点一头栽下去！ “你，你说什么？”一向尖牙利嘴的马丽竟然有点口吃。 “马丽姐，顾承明的崽估分582！” 吴慧慧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得马丽外焦里嫩，当时一口恶气堵在她的喉咙里是吞不进去也吐不出来，但真正让她想要暴走的是，吴慧慧接着又说道：“我听说顾北填报的大学是西泽大学，连选的专业都和你家小恬一样，中文系。嘿！还别说，这两孩子真是有缘，从小就玩在一起，现在长大了都要去一所大学念书，感情可真是好哩。” 说着，吴慧慧还凑到马丽面前满脸谄媚地讨好道：“马丽姐，看来再过个几年我就能喝到你家小恬和顾北的喜酒了呦！”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扎进了马丽的心窝里，她整个人都要气疯了，狠狠地瞪着吴慧慧，骂道：“喝喝喝，想喝喜酒让你老公再找个小三呗！我家小恬就算眼瞎了，也看不上顾家的小子！” 吴慧慧被突然发飙的马丽给骂愣住了，回过神来她顿时气愤不过，普通职工也是人，也有最基本的尊严：“你咋这么说话咧，我哪里得罪你了嘛？” “我就这么说了，不服气？你可以传给整个大院的人听，说给顾家的人听！告诉你，这大院我就没怕过谁！” 窝火的马丽甩下一句话，也不管背后骂骂咧咧的吴慧慧，哼！一小职工而已，改天再收拾你！现在，厂长夫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马丽要当面问问小恬为什么会和顾北选择同一所大学，一个专业，打死她也不相信这只是个巧合，一想到宝贝女儿有可能偷偷背着她和顾北谈爱，私下约定去一个大学读书，她的心脏都要炸了！ 田恬可是她的宝贝疙瘩呀，吃的，穿的，用的，马丽都尽她的能力提供最好的，从小就培养她各种兴趣爱好，古典舞，弹钢琴，学唱歌，这些年来不知道砸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心血，这么一个宝贝要是给顾家那个毫无前途的穷小子拱了，马丽现在就能跳楼自杀！ ****** 第十七章 大战前夕的大战 马丽气冲冲地跑回了家。 刚刚走进门，就看到女儿田恬坐在沙发上看小说，两条又长又纤细的腿盘着，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恬静，模样惹人怜爱。 马丽生生把“蹭蹭”往头顶冒的火气给强行摁了下去，她对谁都可以不假辞色，唯独对这个宝贝女儿舍不得摆一丁点脸色，那怕此刻肺都快要气炸了，还是好声好气地说：“小恬，妈妈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田恬看出妈妈脸色不大对劲。 “那个……”马丽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她又不能直接问女儿是不是跟顾北早恋一起填报西泽大学这种话，她这个女儿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心气可高着呢，耍起小脾气来，那真是天崩地裂。 马丽试探性的说：“小恬，那个顾北，听说他估分582呀。” 田恬怔了下：“真的么？” 马丽不知道女儿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心里越来越窝火：“大院的人都是这么传的，假不了嘞！诶，小恬，你说会不会是顾家那小子估分估高了呀？” “这种可能很小的。”田恬摇了摇头。 虽说只是估分，但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高考时考生都会把答案记下来，以便考试完后和准确答案校对，一般来说，估分成绩和高考成绩相差不大，甚至大部分的估分都很保守，比真实成绩只低不高。 田恬心里蛮诧异的，她比她妈妈更清楚顾北以前的成绩，一般吧，按理来说重本是考不上的，现在估分这么高，或许是超长发挥吧。 马丽见女儿发呆，实在是憋不住了：“大院里的人都说，那个，那个顾北填报了西泽大学，还是中文系！” 田恬又怔了下，不过没有顾北估分582对她造成的冲击那么强烈，照她想来顾北填报了西泽大学好像跟她没太大关系，就算选了一个专业又能怎样？但是落在马丽眼里就有些不同寻常了，女儿反应这么平淡，莫不是早已经知道这事了？ 马丽咳嗽一声，加重语气道：“小恬呐，那个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顾北和你填一所大学？” 田恬没有回答，目光从书面转到她妈妈的脸上，看了好久才说：“妈，你今天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马丽被噎住了。 “我的亲闺女呦！老妈想问你是不是跟顾家的野小子还有联系，串通好了一起考西泽大学！”但是，这种话马丽可不敢摆明了对田恬说，怕惹闺女恼。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田恬轻叹口气：“一个大院里的邻居，选了同一所大学，还是同一个专业，如果事先没商量好，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下子好了，冰雪聪明的宝贝闺女直接把马丽的心里话全抖了出来，马丽明明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心里贼恼火，却只是强笑着说：“妈妈只是有点担心，可不敢当真！” 田恬把卷起来的小说拍平抱在怀里：“好啦，我要回房间看书了，你有时间不如和薛明明他妈妈去健身房做做健美操，可比胡思乱想要好。” 马丽被田恬说的哑口无言。 哎呦！真是一物降一物，天不怕地不怕的马丽就怕这个聪明的闺女，也爱煞了这个漂亮的闺女，现在闺女表明了态度，根本没那回事儿，都是她胡思乱想的，可她还是心里窝火，贼难受！ 田恬可是马丽的心头肉，就算田恬没和顾北串通好一起去西泽大学，但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顾北填报西泽大学有接近田恬的成分在，宝贝闺女被一个破落户的兔崽子惦记着，马丽能不来气吗？能不火大吗？ 可是她有气没地方撒！ 这时，门开了，老公田建军走了进来。 田建军满脸通红，一身酒气，喝的醉醺醺的。 “天天就知道喝喝喝，喝死你去！”看到田建军，憋了一肚子火的马丽顿时发作了，她怕女儿，但在田建军面前可是威风凛凛的河东狮吼。 “咋了，跟炮仗似的。”满面红光田建军带着笑，他说话的老家口音特别重：“咱家闺女估分成绩这么好，我吃点儿酒乐活乐活，你这婆娘炸啥子膛咯？”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马丽更来气！但她没法子发泄，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银行卡的事儿，立马质问道：“对咯，我银行卡上咋少了六千块钱？” 田建军缩了下脑阔，但酒精上头壮了他的胆气：“我咋晓得咧！银行卡不一直你藏着的嘛。” “哄鬼去！银行卡密码除了我就你晓得，不是你拿了还能是谁？”马丽那能不了解田建军，田建军撅一下屁股她都能猜出拉的是啥子颜色的屎：“你不认账是吧？阔以！去银行调监控看看就晓得是谁咯！” 田建军一听这话，知道这婆娘较真了，没法瞒天过海，他也就懒得找理由了：“好，我承认，六千块钱就是我取咯。” 马丽来了火：“每个月那么多零花钱还不够你整得？你取这么多钱干啥子咧！我操持这个家容易吗我？你还要背着我偷钱在外面乱搞！说，六千块钱花哪儿去了！” “你这婆娘也真是，不中说你！我用点钱咋地咧。”一说这个田建军就心酸，他堂堂石林市烟厂副厂长在外面呼风唤雨，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一条狗，每个月两百块的零花钱还要家里的母夜叉特批。 可这六千块钱不说出个道道来，马丽死活不依，尤其是田建军吞吞吐吐反复只有一句钱被他花了，却又说不出钱花在哪里，马丽就觉得有鬼，逼着田建军交代清楚。 刚开始田建军死活不说，但俗话说得好，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更别说是这方圆十里怕老婆出了名的田建军，在马丽这头凶恶的母老虎面前，田建军简直是一温顺的小羊羔，最后马丽软磨硬泡招数尽出，他终于招了供。 原来今年年初的时候，顾承明找到了田建军借钱，那时顾北的学费没着落，又被人逼债，田建军心里清楚自家婆娘马丽和顾承明老婆李玉玲暗地里不大对眼，两家人关系自然好不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顾承明绝对不会向他借钱的。 田建军老好人一个，当年和顾承明一起进烟厂的，住一间宿舍，上下铺，革命友谊可深着哩，虽说这些年随着地位差距越拉越大，加上两个婆娘之间的疙疙瘩瘩，少了联系，见面顶多打声招呼，但那份革命友谊依然在他心里闪闪发亮着呢。 于是田建军偷偷取了六千块钱借给了顾承明，那张银行卡里本来有十万块钱的整数，是马丽留给田恬在晴川买房子的，很少动，田建军知道一时半会自家婆娘发现不了，也就没担心，心想等顾承明还钱后补上就是。 现在，马丽发现了，田建军被逼无奈，只好吐露实情，希望自家婆娘能够理解，帮一帮人家算是积德行善，可没想到的是马丽气得脸色煞白，戳着田建军的鼻梁骨大骂：“你把钱借给了顾承明？好呀你田建军能耐了呀，看我今天不收拾你就不姓马！” 一直在讲道理的田建军实在忍无可忍了，他天天被这臭婆娘骑在头上拉屎拉尿，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在酒精作用下，顷刻间发泄了出来：“老顾出了那么大的事，家里困难的连锅子都揭不开咯，顾北读高三连学费都没得交，隔三差五被人讨债，老子借点钱给他咋就不行咧？” 田建军怒道：“职工家里有困难，我这个领导难道真见死不救？退一万步说，我们和老顾也算是老邻居咧，念点旧情拿个几千块钱给他救急，老子心安！” 马丽点头：“好，好的很，你是心安咯，可是老娘我心里滴血！那钱可是我留着给我闺女的，天王老子都动不得！” “嘿，你这个臭婆娘咋就这么不晓事咧！我懒得搭理你！”田建军气得额头布满青筋，砰地一声，摔门而去。 “好得很！你走咯有种就不要回来！” 马丽愤愤咒骂着，抄起手机就想砸田建军的脑袋，转念一想，这玩意儿花了她3000多，可比田建军的猪脑阔金贵！ 手机终究是没有砸出去，马丽肚子里的怒火没地方发泄，本来田建军瞒着她借钱给别人就让她恼火了，嘿！借钱的对象竟然还是顾承明，这简直要了她的老命！再加上顾北和田恬读一个大学的事儿，马丽整个人都要气爆炸了！ 这笔钱非得要回来不可。 现在就要！ 还有，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小恬和顾家的臭小子在一块儿念大学，这两个娃儿小的时候关系就特别亲，去了外地山高皇帝远，发生点啥子事儿她就没得活了。 “砰”地一声！ 马丽摔门而去，上顾家讨茶喝去了。 ****** 第十八章 忆 马丽和田建军吵架的时候，田恬在卧室里看书，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 客厅里吵得热火朝天，装了空调的卧室清凉如春，田恬躺在柔软的小床上，手撑精致下巴，慢慢悠悠翻阅着《飘》，这本小说田恬反复读了三年，很喜欢，那个飘在天空上的白瑞德是第一个给她以震撼的男人。 外面的吵架声更大了，田恬还在看书。 其实她爸妈很少吵架，主要她家是女皇独裁制，爸爸是个妻管炎，平时吵不起来，今天吵架多半是爸爸喝了些酒脑袋抽了，田恬知道等爸爸酒劲儿缓过来就好啦，到时候还会跑过来央求她跟妈妈说情，要不然晚上晚饭没得吃，睡觉老婆没得抱，还要边跪搓衣板边做检讨…… 哎，爸爸什么都好就是没点男人味。 田恬爱自己的老爸，但不喜欢这样的男人，懦弱，没有魄力，对谁都摆着一张老好人的笑脸，吵个架要喝醉了酒才有勇气，借钱给朋友还要偷偷摸摸背着自己的老婆才敢去做。 有的时候，田恬想自己的男朋友如果是这样的，她一定没办法跟对方待一天甚至是一个小时，她心里的另一半，是《飘》里的白瑞德，《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乌尔比诺，出身名门，睿智且成熟，对生活有深刻理解，对事物有独道感知。 门外忽然安静下来。 田恬有些好奇，这么快战火就平息啦？ 田恬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只听到妈妈好像在愤愤不平地说：“不行不行，这笔钱必须讨回来……” 紧接着“砰”地一声，门合上了。 田恬想她妈妈多半是去顾北家要债，微微摇了下头，她知道，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顾北和她填报一个大学，她妈妈是不喜欢她和顾北走的太近的。 其实田恬也不确定顾北填报西泽大学中文系是不是因为她，虽然心里总有点小小的欢喜，不过她并不十分在意，她也很抗拒妈妈总是干涉她的个人感情，她又不是小花痴，难道是个人就能拐走的么？ 不过最近的顾北确实比以前好多了，少了份木讷稚嫩的感觉，一下子就成熟了很多，果然，少年的时光就是晃，用大把的时间彷徨，用几个瞬间来成长。 田恬也知道顾北家没什么钱，妈妈肯定会为难顾北爸妈，她并不想这样，和顾北家做邻居的时候，顾北爸妈对她挺好，但在这件事情上，她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妈妈的决定，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给顾北提个醒吧，准备点钱也别太为难了。 田恬这么想着，起身打开电脑，登陆qq，找到顾北的qq，见头像亮着的，于是她在弹窗上打字：“小北，在么？” 默念了一遍，确定语气无误，点击发出。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田恬数着心跳等顾北的消息。 ****** 顾北在大院门口的网吧上网。 今天李政找他出去玩《魔兽争霸》，顾北陪李政打了几把，好多年没打过了，技术水平下降的厉害，不过虐虐李政这个小菜鸟还是so~easy的。 那年头《魔兽争霸》刚出嘛，没啥战术，顾北不用操作，光凭后世那些先进的战术就虐得李政********，他手里的剑圣是又骚又跳，提着把西瓜刀剁得李政的大魔法师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 打了几把，顾北突然想起个事儿，问旁边的李政：“对了，李采薇估分多少？” 李政特鄙视地盯着顾北：“这个问题我问你才对吧？你跟李采薇那个大美妞眉来眼去那么久了，她昨晚没在床上告诉你？” 李采薇还真没告诉顾北，当然顾北也没问，他转头瞧着满脸便秘的李政：“你小子老摆着一张臭脸，大姨妈来了？” “滚犊子去吧！”李政道：“来来来，陪哥哥再杀几把魔兽，刚才手冷让你先嘚瑟会儿，这回哥哥我使出真本事，非得杀的你屁滚尿流扑到李采薇怀里哭去不可！” 顾北笑笑，说你太菜，爷不奉陪了。 李政怒了，对着顾北一通狂喷，顾北没像平时一样跟李政打嘴仗，他知道李政心情不利索的原因，估分不大理想嘛，492，过了三本分数线但够不着二本。 前世李政高考考了多少分顾北早忘了，不过他确信是在500分以下，考出这种成绩李政失意是正常的，怄气是应该的，他是能够理解的。 但李政的人生就此毁了吗？ 那是扯淡，人李政后来不也当上了老板连娶仨老婆嘛，想想中国的光棍数量，李政这是实打实的走上了人生巅峰、夜夜换着玩老婆的节奏呀，当然，至于2015年他家产败光老婆走光就属于另一码事了。 退一步说，就算顾北的重生产生了蝴蝶效应，改变了李政的人生轨迹，顾北还是有那么点儿信心让李政混得比前世好的，所以看着李政一脸小媳妇受了委屈的鸟样子，顾北很想笑，懒得搭理这坑货。 下了魔兽，顾北登陆qq。 qq刚出没多久，简陋的画风让顾北有些不适应，好多系统也都没有，他点开搜索好友的功能，输入一个qq号码点击添加，但是显示没有这个qq号。 顾北心下叹了口气。 这个qq是夏诺的，重生以来他加了很多次都没有这个号码，可能夏诺还没注册吧。 再过一个多月，自己就要去晴川市了，顾北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悸动和忐忑，有时想起夏诺整夜都睡不着觉，自己还能和夏诺再续前缘吗？那个丫头现在在干嘛呢？ 顾北摇头不再多想，打开网页看广告策划行业的一些动向和资料，还有寻找可以接私单的广告公司和专业文案公司，因为他必须在这个暑假想办法挣钱，要不然爸妈得砸锅卖铁供他的大学学费。 这个时候qq头像闪烁起来。 顾北点开一看，是田恬发来的消息，问他在没在。 顾北没想到田恬会主动找他聊天，尽管有田恬的qq，但以前他们没怎么说过话，回了一句：“在，有事么？” 大概过了五分钟，就在顾北以为田恬不会回消息要关掉弹窗的时候，田恬发来了消息：“就是那首《手写的从前》，可以把歌词发我吗？” 顾北说好，然后把《手写的从前》这首歌的歌词打出来发送给了田恬。 田恬又问：“这首歌谁是原唱？可不许说是不能说的秘密！” 顾北笑了，看来田恬是真的很喜欢这首歌，可是他又不能说是周杰伦的歌，周杰伦现在还在台湾吃土呢，说是其他歌手的歌吧，田恬网上一搜就知道是假的，最后顾北回复说：“我自己写的。” 田恬发了个“哦”，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也不知道是田恬对顾北写出这么好的歌感到震惊，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还是两个人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小矛盾小情绪。 这种小情绪从顾北和田恬懂事时就有了，而马丽则起到搅屎棍的作用，就是两人明明挺想和对方像以前那样，关系好点亲密一点，就算成不了情人做做朋友也是很好的嘛，却偏偏都表现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两人都不想成为感情上的乞讨者，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这是前世顾北和田恬关系变差，最后形同陌路的真正原因。 顾北见田恬很久没回消息，关了弹窗，他当然不可能像个小媳妇似的跟田恬闹情绪，那是没有感情阅历的小男生干的蠢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现在真没什么好跟田恬说的，如果要让他有事没事找田恬聊天逗田恬开心，i＇m~sorry，爷做不到。 打开浏览器，顾北继续看资料。 这时候田恬的qq头像又闪烁了起来，顾北再次点击头像，跳出弹框，田恬说：“对了，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顾北问：“什么事？” 田恬说：“我爸借钱给顾伯伯的事，我妈知道了，她现在去了你家。” 这句话让顾北明白了一切，田恬背着她妈妈向他告密，虽说可能在田恬看来，告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拿不出一分钱还债，顶多就是把这事情提前告诉顾爸顾妈，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但那一瞬间顾北是有些感激和感动的。 “谢谢。” 顾北打了两个字，立马下机回家。 李政在后面喊：“你干嘛呢你，走这么快急着见丈母娘呀。” 顾北差点一头栽倒。 靠，爷去见母老虎中的战斗机！ ****** ps： 谢谢阵风、mr乱弑风尘、anran52、小燕子、张灏风、舟舟舟01、的打赏，星期一，求求收藏和推荐票，谢谢了。 第十九章 妇人心 马丽可真厌恶顾北家的人。 二十年前，顾承明从部队退伍，分配到石林市烟厂工作，那个时候的顾承明不像现在这样被艰难的生活抹去了棱角，性格随和像个老好人，那时的顾承明进取心强，性格坚毅大胆，事事争先进，外表也倍儿出众，什么都稳压马丽丈夫田建军一头，从那时起，马丽就对顾承明家有了芥蒂。 后来，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中国每一片角落，但烟厂的人都死抱着铁饭碗不撒手，唯独顾承明生了一颗虎胆，辞职转行去开卡车，不说赚了大钱，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比大部分的职工家庭是要强的。 那个年代的烟厂可比不得后世，部门臃肿，效率低下，养着一大帮光吃饭不干活的蛀虫，效益勉勉强强，厂里谁也不比谁过得优渥，但顾承明家突然拔尖了，在职工们还习惯于看插天线的黑白电视的时候，顾承明家已经买了创维牌彩色电视机和大冰箱，厂里好些人犯眼红病，和顾承明对门对户的马丽就更别提了。 毕竟是邻居，虽说田建军和顾承明两个爷们的关系还算不错，但马丽和李玉玲两个女人之间少不得磕磕碰碰闹些小矛盾，都是些鸡皮蒜毛的事儿，不过日积月累下来，加上那时的顾承明混得比自个儿丈夫好，马丽心里的那股怨愤就强了。 不过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别想一辈子都走****运！不自量力的顾承明野心忒大了点，竟然要搞什么房地产发大财，愣是把车子给卖了，回头赔的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烂账。 那段时间看着顾承明全家愁云惨淡的状况，马丽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快意，而顾家的小子顾北也不中用，成绩成绩不好，性格性格懦弱，再看看自家女儿田恬，出落得愈发漂亮，任何方面都没得挑剔，她也就让女儿少和顾北接触，哼，女儿年纪大了，她可得防着点，别和顾家小子玩出真感情，那她这张厂长夫人的脸可没地方搁了。 嘿！没想到顾家小子这回真踩了****运，竟然估分582，填报西泽大学！开始马丽有点不相信，但又觉得女儿说得对，谁吃饱了撑着拿高考开玩笑呀？这个估分多半是真的，马丽就受不了了，更受不了的是顾北竟然和女儿填一个大学一个专业，这个破落户的穷小子难不成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想到这事马丽气得人哆嗦，可偏偏那个不成器的老公又来给她添堵，竟然偷偷瞒着她借钱给顾承明，就像导火线引爆了炸药桶，马丽彻底爆发了。 她恨呀！ 自个儿丈夫胳膊往外拐，这算啥子事？ 马丽气冲冲地跑到顾北家楼下。 自从田建军荣升副厂长全家从这里搬出去后，马丽就再也没来过这栋单元楼了，她看着破败老旧的外墙和楼梯，没有对过去的怀念，心里反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快意，想当年她和李玉玲都是住在这里的苦哈哈，哼哼……如今可就天差地别咯。 上了楼，马丽把顾北家掉漆的木门敲得震天响！ 顾北爸爸顾承明跑车去了，家里就顾妈妈李玉玲一个人，正在做饭，马丽的到来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以前是邻居，李玉玲深知马丽的为人，善妒、刻薄、吝啬，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登门了，李玉玲当然得笑脸相迎。 “马丽姐你来了。”李玉玲端上热茶招呼。 马丽坐在沙发上，这套沙发是七八年前的老物件了，跟破烂似的，硌得她屁股痛，但从进门开始，马丽就想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快，反而带着让李玉玲完全不适应的热情，家长里短的搞得李玉玲以为她转了性子。 茶喝了两碗，话唠了一箩筐，马丽忽然咳嗽了两声，拉长语调说：“玉玲呀，听说顾北估分582？” 李玉玲心里咯噔了一下，马丽扯这事儿干嘛呀，她可不相信马丽是来道喜的，总之高考成绩出来之前他不敢拿大：“这不是成绩还没出嘛，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马丽假惺惺地说：“顾北小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娃儿有出息，果然啊……对了，顾北选了什么专业？” “和小恬一样，中文系。” 李玉玲的这句话把马丽刺了一下，但她脸上可没表现出分毫的怒气，反而用略带关切的语气说道：“这专业是你和承明选的？” “没，顾北自己选的。” “哎呦，玉玲呀，不是我说你，选学校选专业这种怎么能让小孩自己决定呢？这可是关系着以后的前途呀！”马丽语重心长地道：“现在不比我们那会儿了，大学生也不包分配，找工作可难着呢，小恬选中文系，是她舅舅在晴川日报当主编，以后可以直接进晴川日报，你说顾北选个中文系，又没个关系，以后能干什么呀？” 李玉玲被马丽的话给膈应了下，心里不大舒坦，不过马丽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她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忧。 中文系本身就是冷门专业，出路窄，没有关系找好工作难，而且没有发展前途，当爹妈的都是希望自家儿子考公务员当官，或者学金融从商，再不济也是实打实的学门手艺，但顾北表态喜欢中文系，她这个当妈妈的只有赞成。 “玉玲呀，我给你个建议吧，我们都是烟厂的嘛，你给顾北重新选专业，就选农业类的，专业对口！”马丽说道：“咱们都好多年的邻居了，顾北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建军认识烟草局不少人，以后顾北大学毕业了，先到我们厂里锻炼个几年，然后我让建军想办法把顾北调到烟草局去上班！” 听到这话李玉玲有些心动了。 其实她隐隐察觉到马丽让她给顾北换专业的目的，是不想顾北和田恬走得太近。李玉玲倒不怎么在乎，人家女儿镶了金，高攀不起就算了，但马丽抛出来的条件她不能不在乎，在烟草局上班就意味着稳定、高收入，如果在卷烟体系里有关系，升迁速度极快，这可比读中文系强太多！ “怎么样，玉玲。”马丽见李玉玲在犹豫，拉着她的手催促道：“趁着填报志愿的时间没结束，还可以修改志愿，咱把事儿给办咯，别到时候后悔，而且我可告诉你，这种好事我就跟你说了，要被大院的人知道我会被戳脊梁骨的！” 李玉玲有点举棋不定，这么大的事儿她一个妇道人家不跟丈夫儿子商量自然没法做决定，于是说道：“这事我不能做主，总得和顾北商量一下，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强迫孩子走自己不喜欢的路吧。” “哎呦喂！你可真糊涂！”马丽急眼了：“大院里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烟草局钻都没有门路！轮到你这儿犹犹豫豫的像啥子话呀，这可关系到顾北的前途，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当妈的难道还做不了主吗？” “老妈，我回来了。” 正拿不定主意的的李玉玲听见声音，转头就见顾北走进了家门。 ****** 第二十章 低贱的尊严 顾北走进门，礼貌地问候道：“马阿姨，来我家串门啊。” 马丽鼻子里“嗯”了一声：“顾北呀，我和你妈正说你填专业的事情呢，我和你妈都觉得中文系没什么前途，想让你换一个农业类的学校，刚好更咱们烟厂专业对口嘛，等你毕业了，就让你田伯伯直接把你调到烟草局去上班！” 顾北笑了。 马丽和他老妈的对话他全听到了，还别说，马丽这婆娘的嘴巴真犀利，啧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空头支票开的大气无比，换一所农业类的大学？谁知道四年后马丽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如果顾北没记错的话，再过两年烟厂就要被整合了，到时候田建军直接去烟草局当领导，而自己老妈下岗待业，那时也没见你马丽拔刀相助呀！ 李玉玲见儿子不说话，问道：“顾北，你是什么想法？” 顾北道：“换专业是不可能的，我肯定要读西泽大学的中文系专业，不过谢谢马阿姨替****这么大的心。” 听到这话马丽差点给气晕过去，她手戳着顾北道：“玉玲呐，你说说顾北，这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这像啥子话呀！” 李玉玲想了想，笑着道：“马丽姐，你的好意我谢了，不过我看换专业的事还是算了吧，孩子自己喜欢，就由着他去吧，咱们做家长老是强迫儿女做不喜欢的事也不好。” 马丽心里的火蹭地上来了！ 嘿！这一家子老的小的都不知好歹是吧？费了这么多口水，许了这么大的好处，还跟老娘摆翘！ 马丽连续吸了好几口气，才憋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心想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哼，等下子让你们母子俩把肠子悔青去！ 这么想着，马丽端起浓茶灌了一口，茶叶是两块五毛钱一斤的劣质茶梗，苦的她嘴巴发麻。 “哐”地一声！ 马丽把茶碗重重放在桌子上，拉长语调说：“玉玲呀，今天我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儿，年前的时候，建军不是借了六千块钱给你嘛，我这个人呢心肠软，晓得你家有困难，就一直没开口要，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嘛，不过呢，现在都过去大半年了，你看……” 听到这话李玉玲的心凉了半截。 遭了遭了，当初这六千块钱是田建军偷偷借给她丈夫的，说好了今年年末再还钱，现在马丽不知道从哪里晓得这事儿，刚才自己没答应给顾北换学校，马丽这是憋着一股怨气向她逼债呢，事情大条了！因为家里根本就没准备这六千块钱。 顾北见老妈脸色有些难看，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但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没什么好说的，只怪自己还没挣到钱帮家里分担压力，顾北转头对马丽说道：“马阿姨，你看这样子成不？再给我宽限个十天，欠你六千，十天后还你七千，多的一千算是利息，我妈可以打欠条！” 这话说的马丽动心了，推迟十天多拿一千块，可比高利贷还猛，但顾北在她眼里不过是一野小子，当然不会轻易相信，马丽转头望向李玉玲，拉长着语调问：“玉玲啊，这是你的意思么？” “你可别听他的。”李玉玲拽了一把顾北，她一个月的工资才八百出头，宽限十天就多给马丽一千，这不是傻子干的事吗？当然她心里倒没有怪顾北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至少儿子知道替家里考虑了，不过一想到钱的问题，她的心又揪了起来，但有什么办法呢，她没钱是她的事，人家厂长夫人可是正等着看笑话呢。 “马丽姐你先坐着，我去拿钱。” 被逼无奈的李玉玲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然后独自回到卧室里，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笔钱，仔细地数了数，一共3150。 这笔钱她攒了两个多月，本来打算还给她二哥李立国的，李立国有尿毒症，每个月的医药费就是天文数字，又要供女儿读书，家里的境况比她还惨淡，全靠开便利店的二嫂于凤独自支撑着，但她家出事后，李立国愣是从牙缝里挤出三千块钱借给她。 这笔债一欠就欠到现在，下个月李立国要洗肾，需要一大笔钱，处境艰难的李玉玲帮不了忙，但还是打算把欠二哥的钱还上，这两个多月她好不容易攒了三千块钱，电话都打了，让二嫂过两天来取钱，现在，马丽突然上门逼债打乱了她的安排。 这么想着，李玉玲的眼睛就红了。 她不晓得该怎么去面对二嫂，更让她难受的是，这点钱远远不够还马丽，可是没办法呀！她翻了翻丈夫的衣服，抽屉，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把房子里能藏钱的地方都搜了一遍，五十的，十块的，一块的，林林总总一共234块钱，加上那3150有3384块钱，可还是不够，但是，她再也找不出一块钱了。 李玉玲仰头叹了口气，许久之后，她擦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眶，打起精神回到客厅，转头对顾北说道：“你回卧室去，听妈话。” “妈，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顾北摇头，以前每次债主上门逼债的时候，老妈都会把他打发走，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看到被人逼债的场面，那是对尊严的贱踏呀！然而这一次，顾北不会离开，一家人，就是要在面对任何危机时，都站在一起，因为这是家之所以让人难以忘怀的温暖所在。 听到这话，李玉玲急了！张嘴正要开口，就被顾北握住了手，儿子的手指修长有力，李玉玲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暖意，憋闷的心里略略有些宽慰，她看着儿子清亮的眼睛，终究是没有再赶儿子走，她把钱递到马丽面前，好言好语地说道：“马丽姐，你看，我家里现在就这么多，一共三千三，要不你先拿着这些钱，还欠的那两千七再通融我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一定把钱还上。” 马丽心里冒出一股快意。 哼哼，你李玉玲不是挺能的吗？ 让你给顾北这个小畜生换专业咋就不听呢？ 现在心里后悔了？ 迟了！ 今儿个要让你见识见识老娘的手段！ 马丽咳嗽了一声，慢慢悠悠地说道：“玉玲呀，我知道你的处境有点难，我也不想为难你，但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呀，小恬马上要去上大学了，小恬那个丫头呢，又要买啥子笔记本电脑，啥子单反相机，哎呦！还尽挑些国外的大牌子，当然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没个几万块钱不顶事儿，我也没什么积蓄，你看……” “我知道，我知道的。” 李玉玲嘴上附和着，心里那个煎熬呀！这两年来她经历过太多太多被人逼债的场面了，但从来没有那个债主像马丽这么狠的，话里话外带着高姿态和洋洋得意，还要把她往绝路上逼！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欠别人的钱就得受这种窝囊气！ 哀求对方是不可能的，不为自己，也要为儿子守护这一丁点尊严，李玉玲狠下心来道：“你看这样行不，你先收下这些钱，还欠你的那两千多，回头下个月你让建军扣我的工资，扣完为止。” “这可不行！”马丽的语气僵硬道：“建军可是一厂之长，怎么好扣钱？给大院其他人知道还以为他私自克扣员工工资呢，影响不好，我看你还是想想办法弄点钱吧，我可不想留在这儿吃晚饭！” “马丽，你不要太过分了！” 一直旁观的顾北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马丽，他心里年龄已经超过三十岁了，理应是隐忍和克制的，但是看着含辛茹苦的母亲被马丽这么欺辱，一股难以遏止的怒火在他的胸腔里燃烧了起来，这个世界太悲哀了，当一个人穷了，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哀求只是被别人做贱的垫脚石，尊严就像厕纸一样廉价！ “嘿，兔崽子你吓唬谁呢！”马丽刚才被顾北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忍顾北很久了，今儿个非得给这臭小子点颜色瞧瞧：“瞎咧咧啥呀你？啊！本事没多大脾气倒是不小，有种就把钱还上！我马丽就用双手爬出你顾家的门！” “哆哆哆……”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门没锁，进来。”李玉玲红着眼睛道。 门打开，一名年轻邮递员脑袋探了进来，他感觉到客厅里的气氛很压抑，赶忙道：“请问下这是顾北家吗？” 顾北压抑着胸膛里的怒火，转头对邮递员道：“我是顾北，你有事？” “你有一份邮件和寄款单。”邮递员见顾北年纪这么小，不由地竖起大拇指：“上面写了你参加农夫山泉的广告词征集大赛，获了一等奖。小伙子，真厉害呀！” 这时候，马丽和李玉玲都怔住了。 邮递员掏出一封邮件和寄款单递向顾北：“呐，这是一万块奖金。” “哐当”一声！ 马丽手里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 第二十一章 我养你 当邮递员把一万块的寄款单递给顾北的那一刻，马丽的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舌头伸着，半天收不回去，像夏天求偶的母/狗似的，过了老半天，直到顾北签了字邮递员走了之后，马丽比李玉玲还急地问道：“顾，顾北呀，你这是中了啥大奖呀？” 顾北转头道：“您想知道？” “那当然了，你挣着这么大的钱可真是有本事呐，说说呗，干啥挣的？”马丽腆着菊花脸，一改前边骂街婆娘的形象，2001年的一万块虽然跟人人艳羡的万元户不搭边，但也算的上是一笔巨款，家财万贯的厂长夫人也眼热的紧呐。 顾北笑道：“可是我不想告诉你。” 马丽的脸立马僵住了，不过顾北可不在意，跟同样满脸疑惑的老妈李玉玲说了一声，便拿着身份证和汇款单跑到邮局把钱全部取了出来，一口气跑回家直接把六千块钱甩到马丽面前，微笑着说：“不好意思了，马阿姨，家里没好菜，您老天天吃的是山珍海味，就不留您在家里吃粗茶淡饭了。” 马丽差点气晕。 嘿！谁稀罕吃你家的饭了？ 得！给脸不要脸的狗崽子，继续嘚瑟吧你，哼，老娘早晚收拾你！ 马丽抄起六千块钱，起身走人。 这时顾北说道：“诶，等一下，马阿姨您好像忘记了个事儿。” “啥事？”马丽怒气冲冲的道。 “哦，您刚才不是说我把钱还您，您就用手爬出我家的大门吗？”顾北手一伸：“请吧。” 马丽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 造孽啊！老娘纵横石林二十载，骂遍烟厂无敌手，没想到一世英名竟然毁在这么个黄毛小子手里，一口恶气憋的她是半天喘不过来，但厂长夫人命里就没有“怂”这个字，她恶狠狠地瞪着顾北道：“爬就爬！老娘还怕你不成！” 马丽还真是够彪悍的，走到门槛前撸起衣袖，愣是用双手爬了出去，那肥硕的大/屁/股一颤一颤的，看得顾北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娘们儿是怎么生出田恬这么优异的女孩的，太特么奇葩了！ 马丽爬到门口，“蹭”地跳了起来，愤愤地摔门而去，下楼梯间的时候她心里实在是渗得慌，天杀的顾家小子，你够种！老娘我今儿个认栽了，不过也别太嘚瑟，老娘还是厂长夫人，今儿收拾不了你早晚收拾你亲妈！明年烟厂不是要裁员嘛，哼哼……到时候厂长夫人第一个拿你亲娘开刀！ 看着马丽灰头土脸的离开，顾北舒了一口气，说实话，跟一个泼妇斗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幸好农夫山泉的钱及时到位了，要不然马丽还不得把他家给掀个底朝天，转头见老妈满脸疑惑，顾北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老妈，自己几个月前参加了农夫山泉广告征集比赛，拿到一万块奖金。 听完之后，李玉玲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有点不敢相信吧，但更多的是欣慰，欣慰儿子懂事了，有本事了，不过想着想着，她心里又有点难受，儿子才这么点大，就知道替家里分担压力了，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但是一想想儿子的年龄，她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别家的孩子这个年龄都在干嘛呀？上网打游戏，她的孩子呢，却在高考关键时期偷偷的挣钱替家里还债，这比马丽说的那些恶心话更让她难受，当然是不一样的难受，带着心酸的难受。 顾北把剩下的四千块钱全递老妈，情绪有点低落的顾妈妈没有接，于是顾北伸手搂着老妈的肩膀笑道：“老妈，以后呢，您就光顾着坐在家里数钞票，要不给我找找媳妇也成，总之养家糊口的事儿就交给我。” 看着儿子这么懂事，顾妈妈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唉哟，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幸福的眼泪吗？”顾北笑着伸手拭去老妈眼角的泪水。 顾妈妈被顾北逗乐了，没好气说：“就会胡扯！以后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没事多和同学出去玩玩，挣钱的事儿有老妈，你妈没啥本事，但就算出去摆地摊也不会饿着你冷着你，你这个年龄就该储存知识，给以后打好基础。” 顾北点头说好，心里可不这么想。 顾妈妈起身去做晚饭，问顾北想吃啥？ 顾北说老妈你想吃啥我就想吃啥。 顾妈妈就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满心宽慰的去厨房做晚饭，而顾北拿着农夫山泉寄给他的邮件回到卧室。 撕开邮件，里面有一封信，信是农夫山泉企划部的副主编张学斌写给他的。大概意思是顾北这个广告策划案如何如何优秀，想法和创意都很好，超出了这个时代的文案策划的局限性，又完美地契合了农夫山泉的企业文化。 顾北笑了下，暗说惭愧，我只不过拿了你们农夫山泉后世的广告策划案卖给你们。 信的最后，张学斌说想和顾北聊聊，然后留下了一个邮箱。 来得早不如凑得巧，顾北正想找个编辑界的业内人士谈谈。今天的事情再次让他体会到，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没有钱是多么地悲哀，他必须想办法努力挣钱，他再也不想看到老妈被人逼债的窘迫模样，再也不要看到老妈流眼泪的样子。 顾北拿着信走出卧室，吃过晚饭，和老妈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跑到网吧上网去了，恰好，他前脚出去后脚顾爸顾承明就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了家。 李玉玲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承明。 顾承明沉默了很久，谈不上高兴或者难过。 作为一个男人，他让自己的老婆儿子受到这么大的委屈，最后还是儿子在高考期间偷偷瞒着他们搞什么广告文案得了大奖，才还上这笔钱，他还能说什么呢？除了暗恨自己的无能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哎，这人呐，走错了一步路，就是满盘皆输，顾承明觉得他的一生已经毁在了当年那场房地产承包案里，值得宽慰的是，他终归有个不错的儿子。 ****** ps： 下一章晚上更新。 求求推荐票和收藏，谢谢。 第二十二章 重操旧业 顾北在大院门口的网吧上网。 他先是登陆网易邮箱，注册了个新账号，给张学斌发了一份邮件，让对方加他的qq详谈。 过了会儿，qq头像闪了。 顾北点开加了对方，跳出一个对话框：“哥们，你是顾北对吧，我是张学斌，农夫山泉企划部的副主编。” 顾北回了个是的。 张学斌就开始和顾北扯淡，从顾北的基本情况聊到业内的情况，顾北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年龄和身份，只是说自己在石林上班，也是干编辑的。 张学斌没有多想，他心里以为能够写出这么老辣的广告语文案的文案，多半是上了年纪的资深编辑，问顾北对于中国广告业的看法。 顾北抛出自己的观点：“就目前来说，中国的品牌企业远远满足不了人们的需求，树立品牌意识是每家公司的头等大事，现在你们农夫山泉正在做件事，而且做的很好，但我的建议是贵公司的企宣部不能死盯着硬广，互联网或许是另外一条节约成本又能引发大范围传播效应的渠道，而且我觉得，未来的中国互联网将会诞生新兴的传媒方式，一种以观众为核心的潜藏式软广。” 张学斌来了兴趣。 顾北前面的话他能理解，但把推广重心移到互联网上的想法他不敢苟同，毕竟中国互联网还没有完全普及，受众面比传统媒体小多了，不过他对顾北提到的“以观众为核心的潜藏式软广”感到新奇。 张学斌追问：“为什么这么想？” 顾北把潜藏式软广的定义解释了一遍，要知道2001年的中国软广才刚刚兴起，还带着硬广的味道，而潜藏式软广是后世最普遍实用的新型软广模式，以观众为核心，讲一个观众喜欢的故事，说一个观众关注的新闻，然后在新闻里嵌入隐性广告，这种广告模式好处多得很，成本更低，传播效应更强，人们更好的接受。 在2016年，那个人人都是自媒体，人人都是传播源的时代，如果制造一起优异的潜藏式软广就能起到难以想象的传播效应，比央视标王都强悍，比如著名的优衣库事件，“一对狗/男女在三里屯优衣库啪啪啪”的视频一夜之间红遍整个网络，各种各样的段子满天飞：世界那么大，我想去三里屯优衣库看看；众里寻她千百度，他俩正在优衣库。 这场全民娱乐的背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优衣库嘛！ 这就是潜藏式软广的经典案例，推广成本极低，注重的是事件和人物，而产品只是附带的隐性广告，让观众们在不知不觉间就把优衣库这个品牌记在脑子里。 顾北的话给了张学斌新的思路，张学斌道：“看得出来你对广告业很有见解嘛，有没有意向来农夫山泉发展？待遇方面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呵！这么快就想挖我了？ 顾北笑了起来，打字回复道：“谢了，我现在的工作环境条件都不错，没有打算辞职的意向。” 张学斌没想到顾北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急了：“我们这边对你这种人才还是很重视的，待遇你可以自己提，职位方面也尽可能满足你，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协商理解。” 顾北没想到张学斌如此礼贤下士。 然后他还是打字拒绝了，他并没有打算在广告业发展下去，一是在这行混了太久，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样的事都碰过，欣赏过的风景就没必要再回头看一遍了，新世纪的中国遍地都是掘金机会，何必吊死在一颗前世把自己吊死的树上呀。 顾北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暂时确实没有跳槽的意向，我最近挺闲的，想接点单子，你有没有接私活儿的渠道？” 广告文案界有一个普遍的现象，做策划和文案不但给公司做事，空闲之余也会接私单，一般来说，只要想做并且做得好，那么手头的私单就会源源不断。 顾北的意思就是让张学斌给他介绍私活，张学斌作为农夫山泉企宣部的副主编，肯定认识很多媒体和编辑，人脉广泛，资源丰富，有接私单的渠道，当然，张学斌也可以从中间赚差价。 果不其然，张学斌立马问：“除了广告，你还能接哪些活儿？” 顾北回复道：“大小型活动策划书，推广策划，文案，通告，软文我都能写，不过我的价格要按资深编辑算。” 私单有几个价位，资深主编一档，新闻媒体记者或者中文系出身的编辑一档，野路子出身的网络写手一档，以顾北集后世策划功底于一身的本事，加上给农夫山泉做的广告策划的水准来说，他肯定是超一档，再不济也是主编级别的。（注释：并非歧视网文写手，我本身就是写网文的，而且我也是一个写文案的编辑，深知术业有专攻，单论软文的价位，相比于科班出身的中文系文案从业者，网文写手的价格确实是比较低的。） 这就是顾北没有把自己还是学生的身份告诉张学斌的原因，避免对方欺负他年轻压价太厉害，在文案这一行，除了讲究能力之外还要讲资历，因为文案优劣没有一个硬性标准，各花入各眼嘛。 张学斌回复道：“接私活我有渠道，至于价格，还是要看供货方开的价嘛，以目前的行情广告策划可能高点，大概五六百一单，软文通告这些价格就要低一些，三四百左右，当然，如果有大单也可以上千的。” 顾北回了一个可以。 这个估价算是达到了他的心理价位，别以为五百块很低，这可是2001年，他老妈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八百块钱，至于上次从农夫山泉那儿赚的一万块，那可真不轻松，是从几万个广告词策划案中杀出一条血路赢得的，他获了一万块的头彩，但有成千上万的策划工作者成了炮灰。 至于顾北现在接的这种私单，写了就有钱，很轻松，质量要求也不会那么高，一天能接好几单，价格自然没法和农夫山泉的奖金相提并论。 张学斌又发来消息：“你多少天出一单？” 顾北笑笑，回复道：“你一天给我来五单吧。” 张学斌给顾北吓了一跳！ 一般来说，写一个小点的文案要两天，大点的文案要一周甚至是半个月，这东西本身就是个脑力活，不但要求文笔过硬，更重要的是创意，亮点，与众不同，要在短短的几十个字甚至是几个字吸引眼球，最耗费时间和精力。 对面的顾北开口就是一天五单，张学斌自然被吓住了，过了半天他才回复道：“哥们，你没开玩笑吧？” 顾北笑了笑，他早猜到张学斌反应会很激烈。 如果是在后世2016年，文案广告业发展已经成熟，新媒体呈井喷状态，创意和点子基本上被挖掘空了，他当然没有能力一天接五单，一天接一单都够呛！但是现在不同，如今的中国广告业还很落后，而他拥有足够多后世的广告策划创意和想法。 正如前段时间顾北给农夫山泉做的广告策划案，那怕是给资深策划广告从业者来做，没个把月肯定搞不出来，但是顾北不同呀，他直接拿后世的广告创意方案，半个小时就搞定，所以，现在一天接个五单他是有能力完成的。 顾北回复道：“你明天上午九点把单子发我邮箱，就五单！晚上八点交货。” ****** 求求收藏和推荐。谢谢。 第二十三章 发家之路 第二天，清晨。 顾北来到网吧上了机后，打开网易邮箱张学斌已经把五个私单发过来了，三篇软文和一个活动策划案加广告词文案。 活动策划案和广告词文案给现在的编辑做可能很耗时间，没个三五天根本搞不定，主要是创意太难，光构思就不知道要多久，不过顾北做起来那是一个轻松加愉快，因为他的脑子里全是后世的文案策划方案。 三篇软文全是一家保健品公司的，这年头保健品行业非常热衷于软文宣传，最大的原因是1999年软文成就“脑白金”的销售神话，各企业开始重视软文和积极模仿，从而推动中国软文的蓬勃发展。 每篇软文的背后都是一家企业文化和诉求，所以顾北需要深入了解这家保健品公司的营销意图，才能用文字突出消费者切身的感受，进而制造需求和引导消费。 这是最耗费时间的，大部分时间顾北都在查找资料收集素材，真正打字的时间不多，好在创意和想法不是问题，要不然他不可能一天赶得出五单。 中饭也不回家吃了，顾北买了桶泡面继续做事，整整一天，他都泡在网吧里体验网瘾少年的幸福生活，一直干到晚上七点多，才把五单文案给搞定了，用邮件发到张学斌的网易邮箱里。 那头的张学斌一直在等呢，见顾北的邮件跳出来，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起来，他对顾北是有充分信心的，能写出“我们不生产水，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这么优秀的文案的编辑肯定不是浪得虚名，但是，顾北的软文他越看越心惊。 看完之后，拍案叫绝了！ 立马登录qq，张学斌噼里啪啦给顾北发消息：“厉害！厉害！你写的软文简直可以说是开创了一个新的流派！” 顾北忍不住笑了。 不是他厉害，而是后世软文的精髓都在他的脑子里。 广告界大师罗瑟·瑞夫斯曾经提出过一个被业界奉为圭臬的理论：软文的核心内容是一个销售主张“usp”，也就是一个“独特的卖点”，一个足以产生销售的刻骨铭心的理由，或者“以理服人”，或者“以情动人”，或者“以**人”，而最终的目的是“销售达成”。 这是后世软文最显著的特点！ 在后世的微博和微信中，每一个微商都深谙此道，每一个网红都玩得超溜，他们的文案极具娱乐精神，更别说顾北这种混迹编辑圈十多年的老油条了，只要拥有足够的材料，他的用词就能够精准抓住消费者的痛点。 恰恰相反，1999-2001年的中国软文还只是刚进洞房的黄花大闺女，才经历第一次**后的高潮，完全是一种新兴的广告模式，无论文风和销售策略都过于保守，流行“论文式”软文，理性太强情感不足，没有吸引力和煽动性，缺乏趣味性和互动性，销售力自然不强。 这就是张学斌赞服顾北的原因。 顾北的三篇软文和目前业内的软文风格完全不同，区别很大。 第一个区别：业内的软文都是上帝视角的措辞，而顾北采用第一人称，二者的代入感没法比。 第二个区别：业内的软文的广告策略沿袭了硬广模式，而顾北采用了“潜藏式广告”，不会引起消费者的抵触。这一点昨晚顾北和张学斌提过，现在，顾北用实际行动给张学斌上了一堂课，教他如何把潜藏式软文的功夫运用到文案营销的每个环节之中！ 第三个区别：顾北的用词和语言非常新鲜和形象，很多词汇张学斌都没见过，但是一看就觉得有趣，觉得有煽动力和眼球效应，这是目前的软文拍马不及的。 作为一名资深编辑，张学斌自然能够看出顾北的软文有多优秀，他的软文模式迟早会引发业界的争先模仿，更恐怖的是这家伙一天之内完成五单，当时他又动了挖顾北的念头，这家伙绝对是广告界的天才。 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顾北这么优秀的广告人去哪儿都是被哄抢的当红炸子鸡，既然昨晚拒绝了他，说明顾北目前的单位更好。 那么顾北为什么要接私单呢？ 以他的才华完全有能力去一家大公司的企划部当头头。 张学斌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开始给顾北结算工资，今天五单，以资深主编的价格算，三篇软文900，活动策划案400，广告词文案500，加起来总共一千八，相当于上班族一个多月的工资，但顶不住人家优秀又拼命呀，张学斌可从没见谁有能力一天出五单文案的，质量又这么高，赚这么多钱也就正常了。 本来这种私单都是月结的，但想到顾北这么优秀的广告人竟然找他接私活，而且一天接五单，张学斌猜顾北可能遇到什么困难，急需钱，所以他决定卖顾北一个人情：“你明天把银行卡号告诉我，我自己掏腰包先给你打钱。” 顾北回复了个好。 张学斌又打字说：“有什么难处跟我说，能力范围内的我帮你。” 顾北笑了。 哥的难处就是希望你少坑我点钱！ ****** ps:今天更新三章，求收藏推荐，谢谢。 第二十四章 高考分数出炉 有些事儿顾北心知肚明。 这年头可没光干事不拿一针一线的活雷锋，张学斌作为中间人，替他接私单，不消说，肯定截了一笔钱，给他五百块的广告词文案真实价格可能是六百，也可能是八九百。当然，张学斌作为中介肯定有收手续费的权利，只是希望他别坑的太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为了写文案，顾北在网吧安营扎寨了。 他每天写五单文案，如果效率高，提前做完就找张学斌加单。只要有渠道，这种私活是永远不愁接不到的。 工资都是日结，十多天下来顾北赚了两万块，这种赚钱效率可以让文案界的人羞愧的切腹自杀了，张学斌也被顾北源源不断的创意和恐怖的速度所折服。 这小子真是文案界的天才！ 一般来说，文案创作出稿速度都比较慢，大多资深文案工作者一天出一篇软文，广告策划案甚至需要一周时间，顾北十天出五十单，效率奇高还能保证质量，赚的钱自然多了。 张学斌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每篇文案他截100的差价，顾北写的越多，他赚的越多，但后来他仔细想了想，顾北这种人才以后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没必要为了点小钱让顾北对自己有意见，得不偿失嘛，所以他把差价调到50，拿点辛苦费。 在网吧待久了，顾北发现一个问题。 网吧网费贼tm贵！ 大院门口的至高点网吧一个小时三块钱的网费，一天十个小时就得花三十块，再加上午饭和饮料的钱，每天四十少不离，他家一天的生活费都花不了这么多。 顾北很心痛，他要节约钱，要尽快攒钱替爸妈把债还掉，所以，他就早上六点带一瓶茶去上网，早上六点到中午二点是网吧生意最差的时段，为了吸引顾客，网吧就搞那种十二块钱上八个小时的活动。这样子下来，顾北每天能节约大半的开销。 8月4号是查询高考成绩的日子。 顾北知道一时半会查不到成绩，清晨六点钟准时坐在至高点网吧写文案，心急的顾爸顾妈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上午8点就开始拨打查分热线，没有出乎顾北的所料，服务一直都没有开通。 顾妈要上班，顾爸要去外面出租，到了九点还是打不通，俩口子放弃了，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班去了。 中午，下班后顾妈妈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家，顾北也正好回家吃饭，又去拨热线，这次通了，一阵旋律过后，一个女声开始播报考试成绩，顾妈妈按开免提，和顾北围在了电话旁忐忑地听女播音员报成绩： 考生姓名：顾北 准考证号：xxxxxxxxxx 数学：78 文综：225 语文：135 英语：150 总分：588 重听请按“1”…… 顾妈妈的眼睛立刻就湿润了。 自从顾北估分之后，她的心就七上八下忐忑的不行，生怕顾北估分失误，毕竟顾北可从来没有考过这么好的成绩，她非常希望儿子超常发挥但又有些不敢相信，现在成绩出来了，588分，比估分成绩还要好。 顾妈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 顾承明在石林市火车站附近出租。 这地方人流量大，天南海北的旅客都要从这里经过，竞争自然很激烈，火车一到站，他们这群摩托车司机就一窝蜂似的涌上去揽客，同行们都不客气，谁抢到的客就是谁的，顾承明也这样，多年的摩托车出租经验让他总是能冲到最上边抢到顾客，这叫同行们眼红嫉妒吐唾沫星子，但为了生计，谁又顾得了别人的死活呢。 炎炎夏日，石林热的跟火炉一样。 摩托车司机就像在热锅上爬行的蚂蚁，头顶着毒辣的太阳，地面冒着白气，出一趟车浑身得湿透，真是热煞人呐，顾承明倒不怎么出汗，常年的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黑的像木炭，粗糙如树皮，仿佛抵抗紫外线的能力都强上几分。 最近是假期，旅游的省亲的旅客比较多，顾承明的出租生意也比平时好上不少，一个上午就没消停过，但他不怕累，他打小就有一膀子用不完的力气，他当过兵也在烟厂做过搬运工，那时候一包烟叶重两百多斤，装车要两个人才抬得起，但他一个人就能扛上车，这种苦都咽得下，开摩托车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他年纪大了，头发白了，经常感觉身体不听大脑的使唤，有时候在烈日下开车会突然感觉胸口憋闷的不行，两眼发花，大脑嗡嗡的乱叫唤。 人不服老不行呐！ 但“老”这个字让顾承明心里发慌，他不敢想，他还欠那么多债，他还有个要上大学的儿子，所以他什么都不想了，只惦念着那个儿子，只要想到儿子他就感觉一身的力气都回来了，跟年轻时一样什么都不怕了，只知道接客接客接客，一口气都不带歇的，更不会和同行们聚在小饭店里抽烟扯淡炸金花。 到了一点多，肚子有点饿了，顾承明不回家吃饭，太远，光跑来跑去的时间够他接两次短程的客，而且还浪费油，他就在火车站旁边的小餐馆随便吃点，十分钟搞定。 顾承明到如意餐馆花了两块五毛钱，要了一份辣椒炒豆腐和一大碗米饭。 吃饭的时候，餐馆那台老旧的二十四寸电视正在播放新闻，关于高考的，顾承明放下筷子，起身来到前台跟餐馆老板说借一下电话。 顾承明天天午饭在这里解决，和餐馆老板老贾很熟，算得上是老哥们，老贾也知道顾承明家的儿子今年高三考大学，于是问：“老顾，你崽成绩出来没？” “我不晓得，打电话问下。” 顾承明按电话号码打到家里，电话接通的时候，他好像有点紧张，又黑又瘦的双手握着电话筒：“老婆，顾北成绩出来没？” 过了一会儿，顾承明绷紧的黑脸慢慢松了下来，上面多了一份难以掩饰的笑意，嘴里不住说：“好，好，好！” 挂了电话，餐馆老板笑着问顾承明：“你崽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588！” “呦，厉害呀，超重本30多分了都！我说老顾，什么时候办喜酒，我等着沾沾高材生的光呢。” “放心，办酒席我一定通知你。” “那是，今儿这么大的喜事咱哥俩走几圈？” “好，先给我来瓶啤酒。” 顾承明从老贾手里接过老青岛，咧开嘴灌了半瓶，那一口洁白的牙齿在他黑瘦的脸上显得格外的亮。 ****** ps: 今天加更一章，祝贺书友“洙”生日快乐，今天他在考试，也祝福他考个好成绩，毕竟这孩子以后没机会靠颜值吃饭。 顺带求求收藏和推荐，晚上将会更新第三章。 第二十五章 绝尘 如所有人所愿，李采薇考上了清华。 顾北是第一件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时他刚刚查完自己的高考成绩，李政就往他家打了个电话。李政说自己考了511，比高考估分多了十来分，过了二本。 顾北心想不对呀，他明明记得前世李政的高考分数没过500的，看来是自己的重生影响到李政，高考前夕自己变了个人似的拼命搞学习，可能李政也被感染到了，跟着努力拼了一把。 顾北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自个儿重活一次，不但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能影响到身边的人，给他们一点积极向上的正能量，这比挣多少钱出多大名更有意义。 顾北把自己的高考成绩告诉了李政。 李政就感叹说：“你小子绝逼是七中最黑的一匹黑马！” 顾北笑了：“怎么滴，不服气？” “嘿，你小子先别这么拽。”李政道：“玉皇大帝收拾不了你这只孙猴子，还有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呢！” 顾北道：“什么五指山？” 李政在电话里道：“我刚刚收到风声，李采薇考了703分，省文科状元！教育局局长和清华招生办的连夜去她家拜访呢！” 听到这话顾北半天没反应过来，李政笑呵呵地道：“咋了？不会被吓傻了吧？” 顾北确实有点难以置信，703分的省文科状元呀，这不是说说的，基本上等于七门功课全部接近于满分，这太难了，虽然李采薇有这份实力，但顾北之前可真没想到，不过这总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喜事。 和李政又扯了会儿淡，顾北挂了电话。 李采薇考了这么好的成绩，他这个便宜同桌与有荣焉，想打电话祝贺一下李采薇，但是按了李采薇留的号码之后，犹豫了一会儿，他又把电话放下了，现在李采薇一定很忙，他就别没事给人添麻烦了。 “叮铃铃……” 这时电话响了，顾北瞧了眼号码，竟然是李采薇的手机号，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他拿起电话：“采薇？” 采薇嗯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顾北笑道：“在琢磨要不要跟你打电话呢。” 李采薇说：“那为什么没打？” 顾北道：“我这不是想着咱状元大人太忙了嘛，各路达官贵族都等着觐见你呢，我等斗升小民就别添堵了。” 李采薇说再说胡话就不理你了。 顾北笑了笑，说道：“对了，这回考上了状元，还没恭喜你呢，不过我想你也不会怪我，毕竟你知道我这人嘛，是比较低调内敛有深度的，夸人真不在行。” 李采薇忍不住笑：“你到底想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呀？” “一起夸呗。”顾北笑着胡扯道：“咱俩都很优秀嘛，对得起祖国花骨朵这一称号，不过以后你去了清华要再接再厉，让我在晴川也能感受到俺们采薇的万丈光芒。” 李采薇没有回答，许久的沉默，她说家里来了客人，下次聊。 顾北说好，挂了电话。 李采薇今天似乎情绪不高，顾北也不知道这多愁善感的丫头在想些什么，说实话，采薇确实优秀，甚至算得上是顾北两辈子遇见的最优秀的女孩，性格、学习、样貌、为人处世都没得挑剔，像天上的仙女，所以，顾北时常有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也看不到采薇的内心。 这时顾妈妈做好了晚饭，从厨房出来问道：“儿子，刚才跟谁打电话呀你？” 顾北笑道：“李采薇啊。” 顾妈妈立马来了精神，问顾北：“对了，采薇考了多少分？” 顾北看了老妈一眼，说：“703，省文科状元。” 顾妈妈笑了一声，说哎呦果真呀！那丫头我瞧第一眼就知道是个不一般的好孩子。说到这里，顾妈妈又叹了口气，不知道她心里是高兴呢，还是难过。 顾北笑着搂了搂老妈的肩膀：“我也是个不一般的好孩子呀。您可不能厚此薄彼，胳膊老往外面拐，没事多夸夸我！” 顾妈妈乐了：“最近你尾巴翘得太高，我可不夸。” ****** 第二天顾北去了七中，办理手续。 很多同学都来了，不过顾北没有看见李采薇，不消说，状元大人正忙着应付各路人马的朝拜呢，一想到俺们的小文艺女青年面对一竿子领导时，满脸呆萌的模样，顾北就忍不住偷乐。 大家的高考成绩是不需要问的，因为全都写在脸上了，总之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吧，但眼下摆在这群孩子面前的是未来该怎么办，考得好的自然不用操心，等着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就成了。 落榜的学生这个时候是真惨，迷茫，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 复读？ 还是去打工？ 或者是找个技校混几年？ 总之，这群依然稚嫩的孩子，要在懵懵懂懂的年纪里做出影响一生的决定，顾北忽然想起了这样的一句话：为什么要把择定终身的职责交付给半懂不懂的年岁，为什么要把成熟的眼光延误地出现在早已收获的荒原？ 顾北没有答案。 顾北成了大家艳羡的对象，说真的，谁也没有想到这小子考出这么好的成绩，超重点分数线近40分呀！要知道班上上重本的一共才四个，至于省文科状元李采薇就不用提了，那是神一样的角色，只能顶礼膜拜，但真要论震撼性，还是不及顾北这匹黑的不能再黑的大黑马。 顾北第一次享受到被同学羡慕的感觉，挺好的，很不错，这是他努力得来的，当然，他不会有丝毫的骄纵，心理年龄超过三十岁的自己还不至于为了这点成就沾沾自喜，人生的路艰辛且难，他要带着赤诚之心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班会很快结束。 班长李钰提议搞一次散伙饭，以后没几次机会聚在一起了，大家尽量不要缺席。 这时涂着指甲油的李倩倩漫不经心的说：“我后天订了飞rb的机票，可能要玩蛮长一段时间，聚会就不参加了，抱歉。” 李钰当场被李倩倩拆台心里老大不舒服，但参不参加是个人的自由，他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赵明辉出现在教室门口，他喊了一声李倩倩，引得全班同学的侧目，眉眼跳荡着骄傲的李倩倩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挽着赵明辉的手臂说：“我们走吧。” 教室里骚动起来，顾北也有些吃惊，不过他立马就想明白了，其实李倩倩喜欢赵明辉早就是学校公开的秘密，只可惜赵明辉被小文艺女青年李采薇迷得神魂颠倒，直到上回在校门被李采薇狠狠地打击后，他才死了心，退而求其次，可就是这个次货，也是无数男生意yin的女神。 这么想着，顾北察觉到赵明辉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很隐晦，公众场合赵明辉还是很在意他那谦逊阳光的形象的。 顾北笑了笑，高考赵明辉找人阴了他一把，差点就把他的前途给毁了，这事儿肯定没完，他也知道赵明辉绝不会就这么罢手，迟早会跳出来咬他，看来自己要想办法除掉这个心腹大患！要不然后患无穷。 看着赵明辉和李倩倩手拉手远去，顾北抬手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于是他起身离开教室，来到班主任唐学礼的办公室，特地跟他道谢。 “你可别谢我。”唐学礼笑呵呵地说道：“顾北呀，你知道什么叫做人走茶凉吗？就是你现在在学校里看见我还能客气的和我说一句：老师，谢谢你的栽培啊……十年以后你再回来，看见我就会说：哎呀，这个老家伙怎么还在这啊！” 顾北忍不住笑了。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老头，幽默风趣，大度睿智，而且在高考前夕给他开过小灶。 这时唐学礼拍了拍顾北的肩膀，略带感慨地说道：“我算是看走眼了，以前没有发现你的潜力，对不住，不过幸好没毁了你，西泽大学很不错，以后的路也还很长，顾北，你好好走，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让我这老头子看看，自己走眼到什么程度！” 顾北点头说好。 离开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顾北回头看着暮色中的七中，忽然意识到以后没什么机会来这里了，摇摇头，顾北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牌，没想到，他再一次看到了赵明辉和李倩倩。 两个人从一家饰品店出来，手拉着手互相依偎着，特别甜蜜的样子，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离去。 顾北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这时公交车来了，他转身刚要上车，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立马跑到路边招手拦了一辆的士，上了车就对司机道：“快！给我跟上前面那辆白色的士，车牌号湘a674ej！” ****** ps： 今天的第三章，一共七千五百字。 求收藏和推荐，说实话，现在成绩很一般，需要大家的支持。 第二十六章 追影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 华灯初上，石林市的夜喧嚣起来。 顾北坐在出租车里，司机师傅很给力，不远不近地跟着赵明辉和李倩倩乘坐的那辆出租车，穿过石林市的大街小巷，街头到处都是烧烤摊和大排档，正是仲夏时节，麻辣小龙虾和桶装扎啤成了最走俏的夜宵，这座位于北纬28°的南方小城消费水平低，居民们喜欢享受，颇有些以好逸恶劳为荣，以辛勤劳动为耻的味道。 兜兜转转中，出租车在石林西城的凯越宾馆门口停下。 顾北看着赵明辉和李倩倩下车步入凯越宾馆，于是跟着下了车，保持十来米的距离，不过赵明辉和李倩倩两人正打得火热，根本不会注意到被人跟踪了，顾北走进凯越宾馆，宾馆大厅的侧面有沙发，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一本杂志打开挡住自己的脸，不动声色地看着赵明辉和李倩倩在前台开房。 大概过了八分钟，赵明辉和李倩倩两人拿着门卡走进电梯。 电梯合上的一瞬间，顾北扔了杂志走到电梯口，装作等待天梯的样子，大约过了十秒钟，电梯旁的显示屏跳出一个“3”的数字，顾北确定电梯里面只有赵明辉和李倩倩两人，也就是说，赵明辉开的房间肯定在三楼。 顾北立马转身走入凯悦宾馆的安全通道，一路狂奔上去，很快就到了三楼入口，入口有一扇白色木门，他伸手拉来一个缝隙向里面看，就看到了李倩倩依偎在赵明辉怀里，而赵明辉的左手搂着李倩倩纤细的腰肢，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来到走廊最里面的房间前，刷门卡，两人走了进去。 顾北收回目光，沉默片刻，再次望过去，看到走廊天花板上装着摄像头，于是转身来到二楼，按照记忆找赵明辉下面的房间，是266号房，也就是说，赵明辉开的是366号房。 确定了这一点，顾北离开二楼，不动声色的穿过大堂离开凯越宾馆，沿着马路找到一座地理位置偏僻的公用电话亭。 投币，顾北拿起电话，按110。 值班女警的声音很温柔，问顾北有什么事。 顾北压低了声音，说发现有人携带白/粉，就在凯悦宾馆！ 为了响应秦南省公安厅关于净化社会风气的号召，近一段时间石林市大力缉du扫黄，搞得整个城市风声鹤唳，以往享有“现代秦淮”美誉的下榕街如今和清晨的马路一样干净，皮肉生意比猪肉生意还差。 女警听到“白/粉”两字，立马紧张起来，问地点人物相貌特征。 顾北装成很害怕的样子，说你不要问了好不好，要不我就不报案了。 挂了电话，顾北想了想，凯悦宾馆只是个中档酒店，肯定没有什么强硬的后台，又碰上严/打时期，警察查房，绝对没人敢拦，不过他觉得还不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赵明辉，以赵明辉的家庭条件，就算被警察逮住了，回头照样屁事没有，打蛇不死必被噬，他要更狠一点，于是又给《石林都市情感报》打了个电话。 这个报纸盛产八卦，每天净发些乱七八糟的假新闻，什么原配带着记者抓小三，情夫大街互殴之类的。“毒·贩玷污校园女神，干警夜探yin窝显神威。”这么劲爆的新闻，绝对是他们的最爱，接电话的男编辑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问清事件经过后，说马上派记者。 顾北说必须抓紧，否则一会儿人就带走了。 挂了电话，顾北拨通了李政的手机，要李倩倩老爸的电话。 李政这小子对七中漂亮女生的信息了若指掌，但凡男生们提及一个女生的名字，李政就能把女生的姓名、籍贯、年龄、恋否、联系方式等资料脱口而出，绝对是一本活档案，李倩倩长得那么漂亮，又是一个班的，李政肯定连她是不是处都门儿清。 “你要李倩倩老子的电话干嘛？”李政报了李倩倩爸爸李大福的手机号码之后，满腹的怀疑：“你不会对这个骚/货感兴趣吧？我可告诉你，她跟赵明辉有一腿，不知道被赵明辉干过多少回了，你可别犯贱啊。” “我知道，今天这事别跟外人说。” 顾北挂了电话，转身走到另外一个电话亭，拨打李大福的手机。 毕竟李大福是当地名人，又是李倩倩的亲爹，顾北多多少少了解过他的发家史，印象中以前的李大福在石林市神林县当农村商业银行行长，98年神木窑煤矿改制为股份制企业，李大福是幕后运作者，通过银行给煤矿注入资金，侵吞了大量干股，发家后离开银行，当上了石林市排的上号的企业家。 “嘟嘟嘟……”电话一直没人接。 顾北心想李大福可能在忙事情，但就在他要挂电话的时候，手机通了，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极力压抑的娇喘声，非常的细微，但特别的勾人，肯定不是李大福老婆发出来的，他可是听说李倩倩老妈是个快五十的黄脸婆，看来李大福在外边玩女人，真是有什么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爹。 “喂，谁呀？”李大福喘着粗气，看来耕田耕累了。 顾北道：“凯越宾馆366号房，你女儿李倩倩正被别人操，现在去还来得及。” “啪！”地一声。 顾北挂电话，转身走入黑夜之中。 ****** ps： 今天这章少了点，第二章下午更新。求收藏和推荐！谢谢。 第二十七章 钟成书 顾北一直想学下电脑编程。 他以前做的都是媒体方面的工作，对互联网还算了解，但是编程技术只懂点皮毛，所以想学学，毕竟说起未来十年中国的那个领域金子多，发展潜力大，还是得看互联网，哪儿有钱，咱往哪里钻嘛。 至于以后做什么，顾北想法是很多的，他想搞淘宝支付宝，他想弄微博微信，他想一统中国互联网制霸全世界，但也只能想想而已，人得脚踏实地，先学会走路再考虑飞的问题，自己没本事，就算全面复制阿里巴巴，也成不了马云。 顾北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他只想做个悠闲的富家翁，挣不多不少的钱，让爸妈的日子过得舒坦一点，目前他的想法是搞一个小型书站，不是起点那种网络小说书站，偏文艺方面一点的吧，比如豆瓣读书，当然也会和豆瓣读书有很多不同之处。 眼下摆在顾北面前的问题，是他不会电脑编程，有次和李政出去玩，谈起这事儿，说自己想学学电脑编程，李政立马就说他表哥钟成书是学电脑的，挺牛逼的一人，好像当过黑客啥的，不过有点不务正业，迷恋网游，去年毕业上了半年的班就辞职不干了，跑到石林西城开了一家网吧。 真是想啥来啥，顾北立马让李政带他去见钟成书。 钟成书的网吧叫钟灵网吧，名字够土鳖，规模也很小，八十来平米的大厅，没有装修，挨着灰白的墙壁摆放着二十几台电脑，上网的全都是些高中生，又没有清洁员，塑料瓶烟屁股满地都是，乌烟瘴气的跟垃圾场似的。 钟成书坐在前台在玩电脑，人长得高高瘦瘦的，可能他长时间窝在网吧里缺乏运动，干瘪的脸颊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嘴里叼着根烟，神态有点混不吝的味道，跟后世沉迷于网络游戏的不良少年如出一辙。 “表哥。”李政敲了敲台前。 聚精会神玩电脑的钟成书这才看到李政：“哟，你小子咋来了？” “找你办点事儿……这是顾北，我铁哥们。”李政拍了拍顾北的肩膀介绍给钟成书，然后说明来意。 钟成书瞧了眼顾北，然后掸了掸烟灰道：“李政，不是哥不给你面子啊，我又不是老师，怎么教呀，而且我还要管着网呢，没时间。” 李政脸色有点儿难堪，你特么可是老子的亲表哥呀，这点面子都不给，而且啥叫没时间？我看你玩游戏可以连续通宵三天三夜！ 顾北笑着拍了拍李政的肩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递给钟成书：“这是学费。” 钟成书立马接了钱：“没时间我会抽空教你的，不过你想学啥？” 顾北想了想，道：“网页制作和网站构建吧。” 2001年还是web1.0时代，简单的静态网页制作没什么技术含量，记事本上写写代码，改下后缀名就能搞定，不过网站构建涉及的技术就多了，要会html语言，css和javascript编程等等，难倒是不难，钟成书心里没底的是顾北的电脑基础，从头教一个小白太费劲了，他又没什么耐心，于是问顾北：“你有基础吗？懂计算机不？” 顾北说：“懂一点。” 钟成书摸了摸额头，看在两千块的红包和便宜表弟的面上，他点头道：“成，以后你来我网吧我教你吧，不过事先说好，要付网费的啊。” 就这样，顾北成了钟灵网吧的忠实会员。 钟成书这人虽然小气了点，技术没的说，教顾北这种菜鸡那真是轻松写意，当然，也有可能是顾北太菜鸡，看不出钟成书的几斤几两，不过混熟之后，这家伙可没少在顾北面前吹牛逼，说起当年那段纵横中国黑客圈的戎马生涯，那真叫一个唾沫横飞。 每每这个时候，顾北就会问钟成书：“你有这技术，干嘛呆在石林这个旮旯窝里呀，现在大城市的电脑技术员很吃香吧？” 钟成书就边叹气边拍顾北的肩膀：“你还小，不懂。” 小你大爷我小！ 顾北心想加上前世的年龄俺都能当你爹了。 闲暇之余，顾北还学汇编知识，当然，大餐他可是没少请钟成书吃，幸好写文案赚了不少钱，不过白天他要学编程，就把写文案的时间挪到晚上，熬夜写，马上就要大学开学了，他必须给家里多挣点钱。 星期一，顾北在钟灵网吧门口的报刊亭买了份《石林都市情感报》。 报纸刊登了赵明辉和李倩倩开房的光辉事迹。 报纸上的赵明辉显然被吓傻了，光着屁股坐在李倩倩的大腿根部，面对破门而入的警察，他高举双手，就像要炸碉堡的董存瑞，美中不足的是两个人打了马赛克，认不出来，要不然赵明辉和李倩倩指定身败名裂，毕竟这两人的家庭都挺牛逼，幸好《石林都市情感报》隶属石林市市委，后台更硬，否则这条新闻发都发不出来。 那位男编辑是个妙人儿，把这条新闻放在显眼位置，标题是《高中生开房的技术分析》，顾北细细研读了一遍，嗯，文章写的很生动，最精辟的一句话是：“老师教导我们不能打炮，如果要打，也一定要戴安全套。” 看完之后，顾北真想给这位编辑塞个大红包，太会八卦了，不过，顾北最感兴趣的还是李大福的反应，想来李大福接到他的电话后赶到现场，看到光着屁股的女儿和一个男生被警察扣翻在床，大喊：“警察！缉/毒！”，然后被一大堆记者围着拍照提取八卦素材，李大福多半被气得半死了。 宝贝闺女就这么失了身，而且闹出这么大的丑闻，李大福焉能善罢甘休？指定上赵明辉家讨说法，想到这两家人狗咬狗的场面，顾北心里就很痛快，爷正面弄不死你赵明辉，背地里也不会让你好过。 顾北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歹毒的人。 前世的经验告诉他，一个人越狠越毒辣，就越能干大事，老好人等于平庸，在这种社会上，你谁都不想得罪那你只能趴在地上吃土，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那就放心大胆的去干。 ****** 第二十八章 讲不出的再见 晚上六点，高中同学聚会。 全班64个学生来了差不多40号人，总有个别家伙掉链子的家伙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掉了这次的散伙饭，当然也没人在乎，你不在乎同学情谊，谁还会在乎你。 顾北和李政5点40就到了。 聚餐餐厅订在西城的黄记焖锅，挺高端大气的一个饭店，顾北和李政刚刚走进门，就听到班上的文艺委员陆小琪招手喊：“诶，你俩，这边这边！” 顾北和李政走了过来，李采薇已经到了，俺们的状元大人被后宫嫔妃们众星捧月般围坐在中间，看到顾北的时候微微笑了笑，顾北拉了张椅子坐下道：“美女们，今晚聚会有哪些项目？” 陆小琪道：“吃饭唱歌呗，要不然你还想干嘛？” 顾北往嘴里塞了颗瓜子：“啥都不想干，就想静静的看着你们。” “呦，半个多月不见，你拍马屁的本领又上了一个台阶啊。”其实陆小琪心里想说的是：“你顾北只想静静的看着李采薇吧？” 顾北和李采薇走得近早就是班上公开的秘密，当然既然是秘密，那么大家心照不宣就得了，说出来反而不美，另一方面，大家马上要各奔东西了，天各一方很难见面，陆小琪估计两人就算互相有好感，在一起的可能也不大，说出来多尴尬呀。 聊天的过程中，同学们陆陆续续来齐了，班长李钰招呼服务员上酒菜，顾北和李采薇，李政、陆小琪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坐一桌，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分散开来，本来就是相处三年的老同学，通过一些游戏节目大家就更加的亲热了，一边喝酒一边聊起高中时代的众生相，一个个可爱可笑可耻可怜的逸事，一幕幕场景就浮现出来。 高中三年，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对此有人高兴有人悲伤，乱七八糟的感情就像一个大杂烩，有些即将出国留学赚美钞泡洋妞的，于是得意洋洋；有些高考落榜前程堪忧的，于是忧心忡忡；有些想着进入大学就能够海阔天空一路是蓝的，于是意气风发。 吃完饭，大伙儿浩浩荡荡开往温莎ktv。 班长李钰开了一个特大包厢。 大家兴致都很高，互相拍肩膀，灌啤酒，交换座位，关系好的如果没能抢到话筒合唱一首，至少也得对干一瓶老燕京。 这样子闹了个把小时，文艺委员陆小琪见唱歌的大多都是女孩子，男生们好像都挺害羞的，不敢唱，就知道摇骰子拼酒，于是她看了看班上的男生，最后目光落在正跟李采薇聊天的顾北身上，没办法，这段时间就这小子风头最劲。 “顾北，过来唱首歌呗。”陆小琪喊道。 “啊！”顾北转头：“这么多同学，你们唱啊。” 李采薇抿嘴笑：“你去唱一首吧。” “那好。”顾北起身走过去，一般和朋友去ktv他从不抢麦，但是别人让他唱歌也没必要拒绝，图了乐呵嘛。 “帮我点首谭校长《讲不出再见》。” 顾北从陆小琪手中接过话筒，看着阴影中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下意识地就想唱谭咏麟的这首经典粤语歌曲，他很喜欢谭校长，特别合胃口，从他沉稳内敛的歌声中，可以找到一种刻骨铭心的力量，像平静的海水下面的火山。 前世和夏诺分手后，顾北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闯荡漂泊，为了一日三餐摸爬打滚，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时常失眠，怀疑和孤独占据着他的内心，陪伴他的是谭咏麟，每天听着《讲不出的再见》，听到破碎的心重新黏合。如今回想起来，那个发福的中年胖子在前世内敛又激情的音乐陪伴自己走过孤独岁月，心中不禁一颤。 这时旋律响起，顾北拿着话筒，开始轻轻地唱： 是对是错也好，不必说了 是怨是爱也好，不须揭晓 何事更重要，比两心的需要 柔情密意怎么可缺少 是进是退也好，有若狂潮 是痛是爱也好，不须发表 曾为你愿意，我梦想都不要 …… 随着歌声响起，包厢里杂音渐渐消去。 打牌的男生停止了抽牌，聊天的女生不再说话，都看着顾北，有些讶异，讶异于顾北专业的歌声，这可比他们唱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然而，他们心里更多是感动，《讲不出的再见》，歌名就让他们心里多了股伤感。 李政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沙发上，他整天跟顾北抬杠吵架，此刻盯着顾北的眼睛里却满是感慨，短短两个月里，这小子让他见识到什么叫做逆袭，现在连歌都唱得这么好，记忆中的顾北唱歌可不咋地，现在他的歌声很沉很内敛，仿佛所有的感情都暗藏在歌里面，这多么像他们此时此刻的心境呀，明明心里难受，却一个个像傻子一样没心没肺的笑着。 李采薇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少年唱着歌，什么时候，这个天天跟她说胡话逗她开心的男生也能这么深情的唱一首歌了，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呢？要不然，就天天让他唱歌给自己听了……想着想着，她心里酸酸的，讲不出再见，可能就是再也不见。 一曲落毕，包厢里静悄悄的。 “唱得好！” 班长李钰第一个鼓掌：“来，顾北我们干一杯。” 顾北笑着放下话筒，跟李钰碰了一杯，然后陆陆续续跟其他同学喝酒，大家都夸他歌唱得好，是不是跟专业老师学过？ 顾北笑着糊弄过去，然后跟大家摇骰子喝酒吃烧烤外带侃大山，这年头娱乐活动匮乏的很，不过大家玩的很尽兴，但是包括女生在内的所有人，都在老干白和燕京中醉到毫无顾忌地露齿大笑的时候，场面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整个聚会的高潮，是李钰向采薇表白。 李钰真的是喝多了，班上每位同学他都敬了酒，或许这次聚会最伤感的是他吧，跑到厕所吐了三回，最后一次，他跌跌撞撞跑回包厢走到李采薇面前：“大家安静一下，我有话要对李采薇说。” 全场安静下来，都看着李钰。 李钰对手足无措的李采薇说：“你不要紧张，有些话……”说到这里李钰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用力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李采薇，有些话我很久前就想对你说了，但我是个软蛋，没有勇气，现在我们马上要分开了，天南海北见不着面，我喜欢你整整三年，谁也不知道，那不是衰到家了么？” 话音一落，大家惊呆了！ 包厢里静悄悄的，穹顶的射灯照在李采薇身上，衣服白的像透明一样的李采薇站了起来，像个天使，天使俏脸嫣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她张了张嘴巴，好像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不要害怕，也不用拒绝我，我知道的。”李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喜欢，只是一个人的事情，所以我不会奢求什么，我只是想把隐藏了三年的秘密说出来罢了。”李钰的眼睛已经红了，但还是笑着说“这样子，我想我以后就不会后悔了。” “啪啪啪！”全场鼓掌：“好样的，李钰！” 顾北也站了起来鼓掌，李钰的这份勇气着实让人动容，每个男生的青春时代总会有个遥不可及的梦中女神，但又有几个男生有勇气说我喜欢你呢？大多数都是埋在心底里，慢慢发酵，渐渐腐烂，变成一个夜深人静才有勇气挖出来咀嚼的遗憾。 这时，也不知道是那个男生喊了一声“李采薇，我也喜欢你！”，然后，男生们跟着大喊道：“李采薇，我们都喜欢你！我们喜欢了你三年！” 李采薇的眼睛湿润了，不停地弯腰说：“谢谢，谢谢你们。” 顾北伸手掏了一张餐巾纸递给李采薇，然后端起一瓶啤酒道：“来，我们为共同喜欢的采薇干一杯！” ****** 第二十九章 啄木鸟 全班男生表白完后，很多人哭了。 稀里哗啦的，那个场景真的让顾北这么一个大老爷们都忍不住落泪，其实，他们向李采薇表白，并不仅仅是喜欢采薇，而是采薇已经成了大家心中的一种象征，象征着高中三年最美好的东西，纯洁的情谊。 或许以前大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大家要分开了，作为一个重生者，顾北知道，这辈子都没机会像今天这样大规模聚首了，因为进入社会后大家都有各自的前程和苦衷，以及对未来的迷茫，挂着qq都未必能聊两句，谁还有空陪你聚一起回忆从前？所以，大家心里积蓄已久的情感爆发了。 想想当初的抱怨，曾经的感慨，如今只剩满腔的留恋。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用不着多难过。顾北想起了这样的一句话：不奢望他日再次聚首，但求不忘各自最初的容颜，毕竟，我们都曾闯入彼此的生命！ 顾北起身，拎着酒瓶，把关系一般的，没说过话的，甚至是曾经闹过矛盾的同学全都敬一遍，最后，文艺委员陆小琪把顾北推了出来，说你唱歌好听，你领唱，带大家唱一首《朋友》吧。顾北拿起话筒，根本不考虑什么技巧，带头唱了起来： 这些年，一个人 风也过，雨也走 有过泪，有过错 还记得坚持什么 真爱过，才会懂 会寂寞，会回首 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 伴随着这首催人泪下的《朋友》，189班同学聚会画上了句点。 这群游兵散勇们即将踏上新的征程，从此分布全国各地乃至于海外，再见之日遥遥无期；按照江湖规矩，互相留了电话号码，趁着酒劲红着眼睛拍着胸脯，说以后有事儿尽管开口的义气话，互相拥抱告别，三三两两各自离开。 顾北和李政来到停车场，取自行车。 走到温莎ktv门口的时候，李政用胳膊推了推顾北，努努嘴说：“看到了么？” 顾北转头过去，看到李采薇一个人站在站牌下，刚才大家散伙之后，李采薇和陆小琪几个女的在一起，顾北也就没过去，他本来以为李采薇有家人来接她的，没想到这个天之骄女竟然坐公交车回家，有的时候，这个女孩真的让人心疼。 李政道：“发什么呆呀，大晚上的，人一个女孩子不去送送？别特么到时候后悔，过了今晚，以后只能在梦里意yin了！”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家，明儿联系。”顾北猛地跳上自行车，径直驶向公交站台，紧接着一个风骚的摆尾，斜停在李采薇身前，笑道：“美女，坐车不？” 李采薇怔了怔，然后她少见地开玩笑说：“要收费么？” 顾北道：“给大爷我笑一个就免了。” 李采薇抿嘴一笑：“你喝了不少酒，算酒驾么？” “泰坦尼克号沉船的时候，女主角可没死。” “你可不是杰克·道森。” 李采薇坐上去，顾北笑着喊了句坐好啦，李采薇就笑着说好啦！ 自行车驶了出去，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夜色下。 “对了，采薇，你家住那里？” “解放西路梅溪湖小区。” “哦，知道了。” 夏风暖醉，顾北载着采薇飞驰在星空下。 相对于后世，此时石林的夜色少了一份浮躁奢华，多了一份从容淡然，亦如此刻顾北的心境，但除此之外，他的内心深处，还有对已经过去的高中时代的不舍，以及丝丝悸动，那是对大学生活的憧憬。 一路上，采薇少见的说了很多的话，说今晚班上的男生让她好感动，她不知道做什么回报他们，而且，以后没什么机会见到这群可爱的男生了，这样子，以后就会慢慢的把彼此都忘记的。 顾北告诉采薇，只要有心，谁也忘不了。 采薇问你会忘了我么？ 顾北说我的状元大人今晚是个傻丫头。 李采薇就笑，说傻就傻吧，挺好的。顿了一顿，她又说：“小北你唱歌真好听，我以前不知道。” 顾北笑笑说：“以后唱给你听。” 李采薇心想还有以后吗？下次见面都不晓得什么时候了，这么想着李采薇心里又有些难过，说：“以后是以后，可我现在就想听。” 顾北问：“想听什么歌？” 李采薇抿嘴说：“都可以的。” 顾北又问：“真的吗？” “嗯。”李采薇点头，于是顾北唱了起来：“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采薇好想笑，但心里酸酸的，她把脑袋靠在了顾北的肩膀上，顾北踩着自行车踏板从滨江大桥上飞驰而去，两旁的街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夏夜的风暖融融的，吹着少年的衬衫猎猎作响，吹着女孩的白色裙摆如流云卷动。 一月千江惊似梦，白衣胜雪少年心！ “到了。” 顾北把自行车停在梅溪湖高档小区门口。 李采薇下了车，顾北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给李采薇，笑着说：“上次借你的钱，之前一直没有钱还你，挺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你不会介意，但我还是要说句谢谢，要不然，我可能连书都没得读了。” 李采薇看着顾北手里的钱，不晓得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有些难过，说：“我不要了。” 顾北笑道：“你傻啊，钱都不要？” 李采薇不说话，沉默片刻，说：“不早了，我回家了。” 顾北拿钱的手握紧了，心里忽然有点不舍，但最后还是点头道：“晚安，采薇，有时间我会给你打电话。” 李采薇低着头说了声再见，转身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她转过头，暖色的街灯下，顾北正看着她微笑，她心里突然酸极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跑过去说：“小北，你可以学一下啄木鸟吗？” “怎么学？” “就是把我的脸当成树。” 李采薇的脸颊凑了上来，顾北给她一个迟到的吻。 夜很静，路边街灯折射出暖色的光，时间仿佛变得漫长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采薇仰头看顾北，她的眼睛里仿佛蕴含着夏日的露水，就要流淌下来：“上了大学，就要分开了，可能很久都不能见面，小北，你去了晴川，要好好的。” 李采薇转身离去，消失在路的尽头，只剩下那件白棉布裙子，在顾北的脑子里飘荡。 ****** 第三十章 此间的少年 2001年是个狂热的年代。 那时候，我们生活的这块神奇的土地正发生着一些神奇的变化，97年金融风暴的余威未消，作为中国经济支柱的房地产行业依然低迷，中国互联网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凛冽寒冬，二十一世纪也才刚刚拉开大幕，人们已经躁动不安，互联网经济被成天挂在嘴上，实现超级大国的梦想仿佛指日可待。 2001年，在整个纳斯达克崩盘带来的冷风中，网易cfo辞职，ceo和coo也被赶走，丁磊当上了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的首席构架师，紧接着，网易忙活了大半年，想把自己卖掉却没人要，然后又陷入了假账风波，风光无限的丁磊最后夹着尾巴像条狗一样把总部搬回了广州。 然而除了顾北，谁也不会想到，这个长相普通有点婴儿肥的青年命那么硬，愣是凭借着移动梦网和《梦幻西游》杀了个回马枪，登上中国首富的宝座，呵呵，果然是名字里带着三个石头的男人。 中国三大门户网站之一的搜狐，在张朝阳的运筹帷幄下，惊险守住了北大青鸟的并购偷袭，紧接着，张朝阳开始逐步控制搜狐董事会，借助移动梦网业务的巨大成功，这个外表文雅内心凶悍的海龟来了一场华丽的吊丝逆袭！ 与此同时，盛大、3721、百度、阿里巴巴等等陷入困境的互联网公司纷纷在寻找自己的救赎之道，和那一缕黎明的曙光。 中国互联网依然走在冷风中，但已然迎来掘金时代！ 而在南方的一座小城里，洞悉这一切的少年顾北早早结束了高考，正蜷缩在卧室里学习编程入门知识，他并没有当下一个丁磊马云的野心，他只是在积蓄力量，脚踏实地去做前世没有做的事情，除此之外，他还要写文案，做广告策划，每天早晨出去跑跑步，偶尔跟李政出去踢踢足球，不管怎么样，身体是第一位的。 顾北本来打算买台电脑，但这年头的电脑太贵，动辄上万块，想想还是算了，他把赚的钱都给了爸妈，一共五万六千块，整整一个月待在网吧里挣的血汗钱，他这么做，只是想向爸妈传达一个信息：你儿子一个月能挣五万块，欠三十万块钱算什么呢？不要过得那么压抑，不要每天都想着挣钱还债，除了挣钱还有享受。 生存是一件事，但生活是一首诗。 顾妈妈高兴之余，也有些感叹这个时代真的不同了，儿子一天随便写写字赚的稿费，都比自个儿在厂里一个月的工资还多，所以，她也不唠叨顾北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之类的话了，只是让他跟朋友多出去玩玩，别老呆在网吧里写稿子。 顾北的这五万块钱，解了家里的窘境。 顾妈妈拿着钱还那些追债追得凶的债主，之后她仔细算了下，家里还有十八万七千块的债务，都是零零散散的，每家欠万把几千，经济压力还是很大，但是至少，今年的除夕，他们一家人不用再提心吊胆等着债主上门了，甚至还可以置办一些年货，过个舒心的好年。 有一次，顾妈妈李玉玲打扫顾北的卧室，顾北的卧室里面，床上、书桌上，床头柜上到处都是书籍和密密麻麻写满文案的4a纸，什么《c语言程序设计》，《电子商务技术基础》，《中国广告文案发展史》，全英文版的《大创意》。 顾妈妈不敢乱动。 书桌上有一个笔记本，半敞开着的，顾妈妈瞧了一眼，好像是一个小说，她翻到笔记本的第一页，上面是用钢笔写的三个黑色大字： 鬼吹灯！ 顾妈妈心想这是儿子写的鬼故事，于是翻开看了起来，不过她没读过多少书，看的不大懂，但想到儿子能靠这些东西挣大钱，心里就特别地自豪，而且最近街坊邻居经常在她面前夸顾北，说顾北是个有出息的娃儿，她脸上的开心就怎么也掩饰不了。 自家儿子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么想着，顾妈妈就觉得这些年的苦和累都不算什么了，但有的时候，想想又心酸的紧，她的孩子这么懂事，懂事的不像一个孩子。 马上要开学了，顾北身上的衣服还是去年的，就一件换洗的，都洗的掉色发白了，顾妈妈想着不能让大学同学瞧不起儿子，咱别的比不了，至少穿着不能太寒酸吧，她就拉着顾北上街买衣服。 顾北都不记得跟老妈一起逛街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心里很高兴，搂着老妈的肩膀在兴隆步行街逛了一下午，吃烧烤，吃石林最有名的西风渡鱼粉，最后，老妈带他去麦特斯邦威专卖店买衣服。 顾北就说买地摊货，能穿就成。您儿子长得这么帅，再穿的好看一点，还是不给别人活路，老妈，您要有慈悲之心呀。 顾妈妈乐的腰都直不起来，不过，最后她还是随了顾北。 顾北和老妈逛完街回到家，接到班长李钰的电话，说晚上出来玩。 顾北欣然前往。 平时老同学叫他出去玩，他从不推迟，因为他活了这么多年，总算搞清楚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有太多东西一旦逝去就将无法倒转，比如青春，比如初心，比如友情。 有的时候，顾北和李政两人踩着人字拖吃着两毛钱的老冰棍，在石林市的大街小巷兜兜转转，压马路，看漂亮妹子，哥俩就这么没心没肺地生活着，成长着，渡过了悠长的盛夏时节，转眼到了八月的末梢，顾北参加一台台升学宴，送走一个个朋友，离别的场景并没有借酒装疯抱头痛哭。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觞！ 九月初旬。 李政南下苏杭，李采薇北上清华。 顾北坐在东进晴川的火车上，窗前眺望渐行渐远的石林，告别了这座生养他的南方小城，顾北没有什么伤感，因为每段时光的曲终人散，都是新旅程的开端。 · 第一卷：少年游·终章 · 《少年游》卷末感言： 1、不要问我顾北和采薇的事情，我知道，但是我不说。 2、有读者说看到现在还没看到故事的主线，其实，故事的主线是生活，是情怀，是我们的过去。 3、书名叫做制霸人生，但我没有一颗制霸的心，我只是想写一本不是那么浮躁的小说；我只是想在文字里点起丝缕人间烟火，将感知的生活意味传达出来，希望这个平淡却暖人的故事，能够让你们回忆起自己的青春。 4、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失去了工作，原因是公司倒闭，突然把养家糊口的重任交到这本书身上，说真的，我很焦虑，但是，我知道你们肯定舍不得饿死我，毕竟这么帅气有才华的作者不多了。 5、谢谢支持我的读者，佛雷蒙德公爵，认识很多年了，是我老书的贴吧吧主，一直默默的支持着我，谢谢；小燕子、阵风、百胜候、冠希哥、mr乱弑风尘、、三分钟热度、张灏风、君无羽等等等等，都是群里的老司机，客套话不说了，还有很多新上车的新司机，名字太多不一一报出来了，谢谢你们的收藏推荐票还有打赏，唯一能回报你们的，是写好小说，我会更加的努力的。 6、下一卷《她的城》，今晚更新。 第一章 一座城池 身上带着石林的黄土味，顾北在旧历的八月进了晴川古城。 中国经济刚刚提速的2001年，作为排头兵的晴川市率先走在了时代的浪潮上，建筑格局和规模都已经洗去旧中国的烙印，东三、四环之间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工厂和高矮不一的烟囱，它们为振兴中华民族工业和提高空气污染指数做出了巨大贡献，而如今，它们已处于瘫痪状态，像一具巨人尸体等待着肢解和掩埋。 无数的高楼大厦成为了这座城市的新宠儿，金茂大厦、国贸中心、soho现代城，珠江帝景、外滩18号等等现代化建筑在这里拔地而起，挺立在晴川市的上空，在阳光之中呈倾国倾城之势，沿江观景大道尽是西装笔挺头油闪亮的年轻小生，上披皮草下露小腿的摩登女郎，十里洋场名不虚传，金迷纸醉百年外滩。 这就是晴川。 一座浮华璀璨的花花世界。 一座充满历史厚重感的世纪名城。 而就在今天，顾北来到了这里，来到这个他前世自大学时代便一直生活着的城市，爱情的幻灭，事业的得失，他在这里尝遍了人生的苦辣辛酸。 顾爸顾承明也来了。 在顾爸顾妈眼里，顾北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外省，这回穿过大半个中国去晴川市读大学，顾爸顾妈不大放心，所以顾爸决定陪顾北一起上路。 顾爸舍不得买飞机票，父子俩坐的是绿皮火车，晚上10点发，第二天上午9点到，11个小时，硬座，凌晨一二点的时候，人很困，浑身难受得睡不着，车里的空调特别足，冻得腿疼。第二天9点，人都快崩溃的时候，总算到了。 一到晴川，顾爸就找不着北了。 顾北倒是轻车熟路，离开火车站，拦了一辆的士直奔西泽大学。 走入学校，通往报名处的大道上人流如潮，新生们褪下高中时代难看的校服，毕竟是晴川，有钱人不少，大多穿着时髦又漂亮的衣服，左顾右盼的眼眸带着新奇和向往。 顾爸肩扛一个红白相间的编织袋，顾北背着一个盗版阿迪达斯的双肩背包，拎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笨重的旅行箱，和那些穿着名牌，打扮帅气时髦且坐小轿车来的新生们一对比，顾北是土包子进城，要有多low就有多low。 报道地点在学士街二号路口，路口两边是各院系的接待处，法律系，经管系，中文系……咋一看比农村里的猪圈还要多。每一面红旗下都有老生帮着搬行李，登记注册，一派忙碌的景象。 顾北找到中文系的报名处，坐镇的是中文系辅导员，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叫做王磊，穿着白色衬衣，头是偏分，而且分得很明显，略长的半边刘海让他看起来有些像农村版的谢霆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戴过农村版的绿帽子。 王磊似乎刚刚担辅导员，挺好说话，报完名后特地告诉顾北要去办公楼缴费，下午两点半在文魁楼开班会。 离开的时候，顾爸顾承明笑呵呵地掏了两包中华塞给王磊，说老师我这娃儿有点跳仗，做了啥错事您尽管批评教育。 王磊本来想拒绝的，他不抽烟，而且他见顾承明穿着朴素，只怕家庭经济条件不好，做劳力的，但是看到顾承明满是褶子的黑脸上带着恳切，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位朴实的老父亲的一份心意，于是他收起了那两包中华，用力点头说：“放心吧，叔叔，顾北在学校里有什么难处我会帮忙的。” 顾承明说了一番感谢的话，才和顾北一起去办公楼缴费。 走到办公楼不远处，爷俩遇到了一个很高的石阶，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不好提上去，顾承明就帮顾北背着背包，又把顾北的拉杆箱接了过去，把随身携带包里的卡拿给顾北，对他指了指办公楼，“呐，拿去把学费交了，收据一定要看好，检查一下，去吧，这些东西不好提上去，我在这等你。” 看着站在烈日下的顾承明，顾北指了指树荫：“爸，这里太阳大，你去那边等吧。” “不碍事，你快去。”顾承明摆摆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块五毛钱一包的相思鸟，蹲在行李旁边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顾北不再多说，拿着卡上台阶。 一路兜兜转转，顾北穿过一条林荫小道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向他问路的女孩：“同学，你知道新生在哪里缴费么？” “就在前面那栋楼。”顾北看了女孩一眼，长得挺漂亮，长发披肩，穿着淡蓝色束腰的裙子，有一股出尘的味道，于是顾北伸手指向映掩在香樟树林中的办公大楼：“我也去那里缴费，要不一起走？” 女孩怔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好。 一路上两个人少有交流，那种路上偶遇美女就一见倾心的艳遇，显然没有发生在顾北身上，女孩只是单纯的问路而已，而顾北也没有搭讪她的心思，虽然这个女孩很漂亮，但从来到晴川这座城市的那一刻起，他满脑子都是夏诺。 西泽美院应该开学了，那么夏诺肯定在西泽美院。 可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找夏诺，虽然都是西泽大学，但他在西泽本部龙岭校区，夏诺则是西泽美院的学生，西泽美院在梅花坪校区，两个地方南辕北辙隔了半个晴川市。下午他还要开班会，接着就是军训训练，他根本赶不过去。 想着想着，顾北来到了办公楼。 办公楼缴费处人贼多，都是交学费的新生，大厅里排起了很长的队伍，顾北和那个女孩站在队伍的后面等待。 顾北掏出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旁边的女孩好奇问：“你是中文系的？” 顾北点头：“中文系1班，顾北。” “好巧呀，我是中文系3班的。”女孩说。 顾北笑了笑：“听你的口音好像是晴川市本地人？” “是呀。”女孩捋了下耳畔的碎发，抿嘴说：“我叫李雨笙。” ****** 第二章 背影 三天前，田恬进了晴川城。 她家里在晴川有亲戚，是妈妈马丽的堂哥马庆刚，她叫大舅，大舅在晴川日报当领导。 田恬选中文系专业，就有这一层原因。 本来她是喜欢唱歌的，想学音乐，但家里规划她毕业后直接进晴川日报，当然，田恬自己也蛮喜欢文学的，所以就听了妈妈的话。 这几天，大舅的女儿马琳琳带着她把晴川城好好逛了一遍，买了好多的漂亮裙子和包包，琳琳表妹比她小一岁，在读高三，土生土长的晴川市人，打扮时尚，身上带着晴川市的气息，说话时总有一股外地人没有的自信和时髦。 田恬是第一次来晴川，她在杂志上看到过晴川，外滩，豫园，城隍庙，十八里洋场，还有那一栋栋直插云天的高楼大厦，田恬非常的向往，所以每个名胜古迹都跑了一遍，这座世纪名城和她梦里的一样，奢华，璀璨，像一朵迎风怒放的玫瑰花。 开学报道的前一天。 田恬爸爸田建军接到通知，烟草局有领导下来烟厂视察，田建军提前回去了，所以，今天是舅舅开车送田恬来学校报道。 报道之后，田恬让舅舅先回家。 接待田恬的是一个大二的学长，叫陆梁，也是中文系的，长得蛮帅气的，忙前忙后帮田恬提行李带路去寝室，田恬倒也没拒绝，主要其他的学长都特别无聊，见到漂亮学妹就一哄而上，问东问西嘘寒问暖。 田恬觉得他们其心可诛。 陆梁没有其他学长那种浮夸气质，态度还蛮端正，长得白白净净很斯文，走在路上也没有像其他男生那样老是盯着她看，还是很讨喜的。 寝室几个女孩都到齐了。 她们以为这个陆梁是田恬的男朋友，特别的客气，直到陆梁走的时候，语气委婉地跟田恬要电话号码，她们才明白这个男生是中文系学长，而田恬微笑着拒绝了。 陆梁也没尴尬或者是怄气，笑着说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随叫随到，然后留下联系方式就走了。 寝室关了门，开始打扫卫生。 一共六个女孩，其中两个是晴川市本地人，张雅琪和朱莉，田恬从她们的说话口吻和穿着打扮就看出来了，比其他室友高傲和活络一些，语气带着晴川人特有的强势。 这两个女孩也很能带动气氛，认识不到半个小时就带着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八卦起来，聊高考分数，聊自己的家乡，聊今天遇见那些好看的学长，话里话外，总会带点攀比的味道。女孩子都是这样嘛，不奇怪。 “田恬，那个陆梁长得挺好的嘛，而且听口音是晴川本地人，看着对你有意思，怎么不把电话号码给人家呀。”张雅琪笑嘻嘻地说。 田恬微笑了下，没回答。 张雅琪讨了个没趣，虽然看起来田恬很好说话，但她感觉到这个女孩骨子里是非常心高气傲的，再加上田恬那让人相形见绌的样貌，张雅琪不免生出了几分嫉妒，当然，表面上都笑嘻嘻的，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那个新生好看。 田恬忽然想到了顾北。 顾北也蛮好看的。田恬是这么想的，当然，她并不是以貌取人的女孩，男生长得好看很重要，但气质和品性更关键。 顾北应该来学校了吧？ 田恬想，肯定是和她一样在新的寝室，不知道她们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和不自在吧。 有的时候，甚至于常常，田恬会想起她和顾北都很小在一起玩的日子，不过太久太远了，田恬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记得那时的顾北长得好可爱，还会保护她。 田恬忽然有点怀念那段童年时光，但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她不是当年那个爱哭鬼，顾北也不是当年那个勇敢的小男孩了。 整理好床铺，田恬和室友出去吃饭。 西泽的校园非常漂亮，白色大理石砌成的校园建筑高大又魏巍，映掩在香樟树林中，充满了慕道求学的神圣感，除了张雅琪和朱莉这两个本地人，其他几个女孩子都是第一次来，一路上走走看看满是好奇和向往。 “诶，你们看那个民工，可真没素质，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呀。”张雅琪伸手指了指一个蹲在路边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满脸的褶子，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但两边的鬓发已染了寒霜。 正是顾北爸爸顾承明。 可能因为天气太热，他把衬衣扣子解开了，胸口都袒露出来了，蹲在马路边抽着廉价的香烟，显得很不雅观，再加上那一身农民工的打扮，便让张雅琪觉得恶心。 “你都说人家是民工了，民工有什么素质呀。”朱莉笑嘻嘻的说道，在不少的晴川人眼里，除了晴川市，整个中国都是下里巴人，她们的高傲是与生俱来的。 田恬侧过脸，对几个室友说：“我饿了，快点吃饭去吧。” 这个时候，顾承明也看到田恬，心里还一阵高兴。 他想着田恬和儿子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读书，人生地不熟的，刚好在同一所学校一个专业，两个小孩子有个照应。 这么想着，顾承明伸手要喊田恬中午一起吃个饭，却忽然察觉到田恬看见他后，不动声色地把头转了过去。 顾承明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打扮，再看看漂亮得跟个小公主一样的田家闺女，意识到什么，讪讪地收回了手。 “爸！”刚刚交完学杂费的顾北走了过来，他察觉到老爸表情有点尴尬，看了眼远去的田恬俏丽的身影，皱着眉问：“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顾承明呵呵一笑，伸手把衣服扣子一一系上，他又黑又粗糙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点异常：“弄完手续了吧，我们走吧。” 顾北沉默了会儿，终究什么也没说，伸手去提装被子的编织袋，因为石林离晴川太远，顾北可能要过年才能回家，老妈就让顾北把过冬的被子带上，当然，这些东西都可以在晴川买，但是贫苦人家的生存之道，就是抠着每一分钱花。 “我来扛，你提这个行李包。”顾承明不由分说扛起那个很土气的红色编织袋，又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拉杆箱，然后让顾北在前面带路。 在去往男生宿舍的一路上，老有人往顾爸身上瞟，眼神跟之前田恬的几个室友差不多，顾爸意识到这点，在距离男生宿舍三十多米的一颗老槐树下，他停下了脚步：“顾北，我就送你到这里，等下还要赶回去，你自己提行李去宿舍吧。” 顾北皱眉道：“不是说好了在晴川住一晚上再回去的吗？” 顾承明摆摆手：“不了，家里还有事，先回了。” “那吃完中饭再走吧，不急的。”顾北胸口堵得慌，他老爸的理由怎么可能骗的了他？不愿意去男生宿舍，突然说要提前回家，只不过是不想让别人瞧不起他的儿子罢了。 “不了，吃完中饭肯定赶不上今天的火车。”顾承明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些钱递给顾北：“这是你的生活费，回头你自己存到银行里，别弄丢了。” “爸，我以后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顾北把钱推给顾承明：“倒是以后你少做一点，别那么累，家里欠的债我来还。” 顾爸爸抓住顾北的手，强行把钱塞到他手里：“这些钱本来就是你赚的，拿着吧，回头请室友们吃顿饭，搞好关系，记得对朋友要真诚，不能耍心思，不要为了挣钱荒废学业，有喜欢的女孩，就去追，你可以谈恋爱了，没钱打电话给我。” 顾爸拍了拍顾北的肩膀：“你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我也教不了你什么，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你自己挣了钱，就好好存着，以后留着办事业买房子讨老婆都可以，不要老想着替家里省钱，我没什么的本事，但养得活自己，至于家里欠的债，我还不算老，跑几年车就还掉了。” 顾爸道：“等下怕买不到火车票，我就先走了，你有空的话，多给你妈打打电话，她嘴上不说，心里是惦记着你的。” 顾爸又拍拍顾北的肩膀，转身离去。 顾北没忍住：“爸，我送送你吧。” “不用。” 顾爸摆摆手，再次转身离去，只是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顾北，说：“进去吧，外边热！” 道路的尽头，是宿舍门口那颗巨大的香樟树，炙热的阳光肆意地从树梢上泻下来，将顾爸的身影映照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顾北没有动，他低着头，目送着地面上那个佝偻的背影有节奏的晃动着，渐渐缩小，再找不着了，他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 第三章 168集结号 “从明天起，” “做一个幸福的人。” “低调，平淡，享受生活。” “从明天起，关注御姐和萝莉。”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学，等你来开。” 望了望为迎接新生而特地装饰的学校大门，马如龙推了推鼻梁上的超框太阳镜，吹着口哨优哉游哉走进西泽大学。 学校很美，风景更美。 当然，最美的还是那一个个婀娜多姿的师姐们。 在马如龙的心里，“师姐”这两个字蕴含着某一种特殊的意味，成熟、饱满，像一颗多汁的水蜜桃，至于从他的黑超下晃来晃去的同届的女生们，马如龙自动过滤，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简直是条人干，刷上层亮漆就能当镜子用。 来到宿舍楼门口，马如龙掏出一根芙蓉王扔进嘴里，却发现身上没火机，正巧旁边的香樟树下站着一个男生，于是他走过去借个火，却发现这小子竟然在掉眼泪了，忍不住说道：“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没事。”顾北伸手擦了下眼角。 “哦。”马如龙小拇指勾下黑超，上下打量起了顾北，穿的是够土的，牛仔裤都发白了，脚下是十多块钱一双回力帆布鞋，浑身上下充满了乡土气息，一看就是从小县城里考入大城市的土鳖青年：“哥们，你是西泽新生？” 顾北望着马如龙：“有事吗？” “你是这栋宿舍楼的？” “嗯。”顾北点头。 “哪个寝室？” “168。” “哟呵！咱们还是室友呀。”马如龙咋呼了一下，然后就特自来熟地搭着顾北的肩膀说道：“我叫马如龙，晴川市本地人，以后在晴川有啥事儿找我，在晴川这块地界就没哥摆平不了的事儿。对了，刚才为啥掉眼泪呀，不会是给女朋友甩了吧？” “是啊，”顾北点头：“心里贼难受。” “呦呵！还真给哥猜中了。”马如龙道：“为什么甩你呀？” 顾北道：“嫌我穷，劈腿了。” “这女人可真贱。”马如龙拍了拍顾北的肩膀，道：“没事儿，听哥一句劝，世上只有不伤手的立白，没有不分手的恋爱，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一女人嘛，破鞋！咱不稀罕，西泽还有那么多美女等着你呢，按照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说法就是：美女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顾北道：“毛主席没说过这话吧？” 马如龙摆手道：“这你就不懂了，他老人家用实际行动证明过这句话！” 顾北发现这小子有八婆属性，胡说八道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他提着行李往宿舍楼走去。 “诶诶诶，等等我！”马如龙追了上去。 顾北的寝室是168号，六人寝，顾北和马如龙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室友在打扫卫生，一个叫做沈城，长得平凡无奇，一米七的个头，精瘦精瘦的，属于那种扔人堆里没人发现的角儿；另外一个室友是个小胖子，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也有一百六十五，白白嫩嫩的像是一只能直立行走的猪。 “哥两个，我叫朱聪。”胖子的声音憨憨的。 “顾北，石林来的。”顾北点头打了声招呼，开始整理床铺打扫卫生，他们住的宿舍楼是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老洋房改造而成的，刚好又在一楼，大热天的地砖特别潮湿，条件也很简陋，没有电风扇没有洗漱间和独立卫生间。 马如龙坐在椅子上扫了眼宿舍，叹气道：“西泽好歹是所名校，大热天的，住的地方没空调不说，连电风扇也舍不得装一个，更抠门的是居然连个厕所都没有，这不是成心让人遭罪嘛。” 朱聪道：“谁说没有厕所的，旁边不就有个公共厕所吗？” 马如龙抽了口烟道：“你也不想想，一层楼就一个公用厕所，军训时间又紧，早上那么多号人要上厕所，等你想拉屎却要排队的时候，说不定屎在裤裆里被风吹干了，你人离厕所门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朱聪被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他以一句****仙人板板做总结。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又来一位新室友，叫做金圣泽。 这小子是个大帅比，娃娃脸，皮肤又白又嫩，头发不长不短但很好看，背着一把吉他，模样诚恳，衣着看起来也很干净朴素，既没有耐克的勾勾也没有阿迪的三叶草，但顾北一眼就发现他手里提的古典色包包很不一般，它的名字叫做‘lv’，当然，一般人不识货，那个年代中国流行的名牌还是耐克和阿迪达斯。 小伙子打了声招呼，脸上的笑容挺腼腆的，也动手打扫卫生。 到了中午，寝室五人出门吃饭。 开学第一天自然要搓一顿好的预祝未来四年一帆风顺，他们来到西泽大学后街，找到一家名为“山岭人家”的土菜馆。 沈城说：“下午要开班会，不能喝醉耽误事，我们中午随便吃点饭就行了。” 对此马如龙表示强烈反对，他说咱们第一次聚会不喝酒不像话，多少得喝点。论嘴皮子没人是这小子的对手，于是每人点一瓶老燕京。 大伙儿在餐桌上聊了起来，天南海北一通乱扯，关系迅速升温，男生都这样，几句话就能打成一片，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寝室还有一个人没有来，马如龙说他看过报名表，那个室友叫宋君羡，苏杭人。 吃饭完，马如龙几个人还坐在位置上优哉游哉剔着牙聊妹子呢，金圣泽起身走到收银台把钱付了，然后招呼大家闪人。 沈城要拿钱给金圣泽，aa制。 金圣泽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一个寝室的讲究这些干嘛。” 马如龙竖起大拇指道：“俺们金圣泽同志深得毛主席思想的精髓，要将共产主义落实到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当中，嗯，值得大家学习。” 顾北给了他一巴掌：“别嘴碎了，走吧。” 走的时候，点了很多菜没吃完，沈城觉得不能浪费，让女服务员打包，他提回寝室。 ****** ps： 过度章节，剧情平缓一点。 今晚零点更新下一章，新的一周，求求推荐票和收藏吧，新书期间真的很重要，如果这本书成绩能够再好点，今晚就能上新书榜了。 另外，谢谢君无羽、修缘心禅、很陈很冠希哦、mr乱弑风尘、小燕子、阵风等书友的打赏。 第四章 一个平凡人的追求 两点半，中文系开班会。 顾北五人在寝室休息了会儿，本来想等宋君羡一起去参加班会的，可是快两点二十了他还没有来，寝室五人组就直接去了文魁楼218教室。 女生们齐刷刷占据教室前面的位置，因为她们的目的比较单纯，就是来开班会的，顾北在内的男生们则是坐在后面，他们可以看到一整片秀丽的风景：齐耳发，波浪发，清汤挂面，马尾辫，卷发以及假小子短发，掩映乃至露出一段白皙的脖子，衬着线条柔美的肩胛，你会产生这样的幻觉：美女如云。ying荡一点：酒池肉林！ 如果从讲台的位置看，可就没这么理想了，你看到的是：黄瓜脸，红豆脸，苹果脸，菊花脸，大白菜脸，南瓜脸以及被打肿的南瓜脸……你未必要想到这是教室，你也可以认为这是菜市场。 马如龙拉了拉顾北：“从背后看我们班的女生，你觉得那个是背影杀手，那个是重量级美女？” “你瞎呀！” 顾北道：“重量级美女在门口。” 马如龙转头看了过去。 一个穿着淡蓝色纺纱长裙的女孩出现在教室门口，眉眼如画，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纤细，有一种骨感美，衣着简单到了枯燥的地步，可是竟然能够在这个女孩身上营造出远离尘埃的素净，她那一头流水般的长发直到末梢才微微地卷起，伴随着轻盈的步伐，发梢在活泼地跳动。 “完了完了！” 马如龙的心脏突然“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这女孩叫什么名字，我怎么……” “李雨笙，2班的。”顾北笑了笑，他们这个专业有3个新生班，大概一百四十来号人，顾北寝室六人都是一班的。 马如龙满脸警惕地盯着顾北：“向毛主席发誓，你怎么知道的？” 顾北道：“我今天见过了呀。” 马如龙嘿了一声：“有联系方式不？” 顾北道：“联系方式还不简单，开完班会直接要呗。” 马如龙重重一拍顾北的肩膀：“呐，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不要脸的人，要联系方式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做了。” 顾北说：“你连联系方式都不敢要，还好意思泡妞？亏你还天天把毛主席挂在嘴里，咋不学习学习他老人家的精神呢？美国鬼子是纸老虎，漂亮妹子就是糖衣炮弹嘛。” 马如龙摸了摸下巴：“可是这糖衣有点儿薄呀，马爷我手糙的很，光天化日之下，把美女的糖衣全撸了可有伤风化。” 顾北懒得搭理这马大哈，转头望向李雨笙，他对这女孩印象还不错，长相就不说了，性格挺好的，不过李雨笙被这么多人盯着，似乎有些不适应，她在最前面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周围空出了好大一片。 后面进来的男生见教室所有牲口都盯着这女孩看，可不敢犯众怒，老老实实滚到后头一起当花痴；而女生对陌生的漂亮的同性天生有种嫉妒和警惕的心理，现在风头全被李雨笙抢走了，谁还乐意过去当红花旁边的绿叶呀。 直到田恬的到来，李雨笙一枝独秀的场面才得以扭转，那副情形跟李雨笙进来时一般无二，甚至是风头更甚，不过田恬没有看到顾北，根本来不及看，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在新生报道处就很火的李雨笙。 那时教室里已经快坐满了，就李雨笙周围剩下几个位置，出于女生之间的攀比心理，田恬没有半分退避李雨笙的光芒，和她的几个室友直接坐了过去，两个女孩对视的时候，目光之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警惕。 后方的马如龙，朱聪几个嘴碎的家伙这下更有了话题，沈城老成的点头：“嗯，我们班这下可出名了，真是美女云集！” “大家兴致这么高，在聊些什么呢？” 这时辅导员王磊从门口走了进来，哄闹的教室总算安静了一些，王磊笑了笑：“报名的时候大家都见过了，我叫王磊，是你们的辅导员。你们刚从全国各地来到西泽大学中文系，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可能有些同学会不太适应。不过没关系，你们是新同学，我呢，也是你们的新老师，负负得正，恰好抵消。” 同学们笑，好多人都在想：这个辅导员看上去很好相处，以后的日子想必不错。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按照国际惯例，来个自我介绍吧，我喊一个，你们上来一个。”王磊翻开报名表，开始点名字，同学们轮流上台。 大家都挺紧张的，毕竟年纪还小，又初到陌生环境，不少同学说话拧巴的很，非常乏味无聊，直到李雨笙走上讲台的时候，教室里才响起了掌声，顾北感觉到这个女孩有些紧张，说话细声细气的，几乎淹没在掌声之中，所以他一句话也没听清。 李雨笙下台的时候，马如龙喊道：“美女，你忘记写联系方式了！” 李雨笙红着脸再次走上去，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qq号码。 顾北转头一看，就发现马如龙拿着手机记号码。 “你小子可以呀。”顾北拍了马如龙一巴掌。 “那还用说，喜欢那个妹子？马爷帮你要联系方式。” “算了，我还是自食其力吧。” 这时，一个气场强大的胖女孩在讲台上说：“大家好，我叫魏圣洁。” 马如龙撇了撇嘴：“干嘛不叫卫生巾呀。” 教室里哄笑一团，那个胖女孩怒瞪着马如龙。 马如龙可不在乎，别以为你长得胖马爷就怕你。 这时辅导员喊到田恬的名字，田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素白色蜡染兰花的小吊带将她已然发育的身材映衬的亭亭玉立，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是这个年纪的男生们所能想象的极限，因此掌声越发的热烈起来，是之前任何一个女孩都不能比拟的。 顾北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田恬，心里还是挺期待她的自我介绍的，毕竟老熟人嘛，但田恬的自我介绍就一句话：我叫田恬，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 田恬转身走下讲台。 “美女，你忘记写联系方式了！”又有人叫田恬爆联系方式。 田恬微笑着说：“谁要联系方式请单独找我，躲在人堆里我不知道你是谁，看不到你的真诚！” 全场鸦雀无声。 哟呵！这个大美女可真有个性。 这群孩子的举动让辅导员王磊忍不住笑了一声，摇摇头，他继续点名，只是大家的自我介绍挺无聊的，说得都差不多，没谁感兴趣，就这么干熬了二十来分钟，王磊喊到了顾北的名字。 顾北上台的时候，田恬的室友朱莉明显感觉田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北的身影，嘴角轻抿着，神色很古怪。 朱莉怔了一下，以田恬的性子不至于这么关注那个男的吧？ 这么一想，朱莉不由地倍加留意起了顾北，长得还不错吧，蛮清秀的，不过衣着打扮着实磕碜，像个农村出身的男生，朴实，不起眼，这不禁让她觉得稀奇，田恬这种级别的大美女不应该对这种类型的男生感兴趣呀。 顾北已经站在讲台上，他掏出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写下名字，然而转过头，对台下的同学们笑道：“大家好，我叫顾北，顾城的顾，北方的北，虽然跟大诗人顾城是本家，可我没他那么酸，动不动就是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我却用它来游戏到天明。” 在那个一板一眼的年代里，顾北轻佻的话显得很风趣。 至于顾北后面说的那个段子，或许放在后世大家都听的腻歪了，但2001年可还没诞生这种网络语言，对于他们来说还是蛮新鲜的，有几个女生已经在偷笑，亦或者暗笑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顾北继续笑道：“至于我的长相，大家都看得出来，贝克汉姆是不敢比的，刘德华的造型也只能偶尔幻想一下，跟金城武的脸型那是完全不在同个一档次上，但还算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拉出去逛街不至于被别人误以为你挽着得是只猴。至于性格，没啥好说的，低调内敛风趣幽默安分守纪等等诸多优良品质，我统统没有，但我有一颗乐观的心，大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最后一句话博得大家的喝彩。 这种善于自黑的家伙挺惹人喜欢的，一下子就得到了大家的好感。 顾北笑了笑，压下掌声：“废话就不多说了，趁着开学之际，我祝男生越长越帅气，女生越来越靓丽，考试多拿分，活得像新闻联播里的报道一样幸福开心——我作为一个平凡人，也就这么点不平凡的追求了。” “噗嗤！”马如龙把喝进去的可乐吐了出来，暗叫坑爹。 田恬也不禁莞尔，抿着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带着淡淡的笑意。 说实话，她心里挺讶异的，以前的顾北可没这么风趣幽默，自信有气度，而且身上总有一股子她们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稳重，很奇怪，但叫人感到莫名地心安，总之，这已经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羞怯木讷的男孩了。 田恬心里有些酸涩，又有点开心。 很难形容的感觉吧。 ****** 第五章 大乱斗 回到座位上，马如龙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北，惊叹道：“顾北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骚包的？不对啊，这明明是我的风格。” 顾北已经领教过马如龙的嘴巴，废话起来就跟机关枪似的没完没了，不太想鸟他，这时前面的金圣泽也扭过头来说：“是啊，看你在台上一点都不紧张，口才还好，肯定经常这样子吧？” “是啊。”顾北笑笑。 几个人扯淡的时候，自我介绍已经结束了，王磊站到讲台上，瞟了眼顾北，之前报名的时候他见过顾北一次，他老爸还塞了两包中华，倒是没看出来小家伙口才这么好，有那么点儿艳惊四座的味道。 王磊敲了敲讲台，说道：“现在大家都认识了，以后好好相处，毕竟大家要一起四年，大学情谊还是很重要的，另外，从明天开始，就是为期一个月的军训，说实话，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真羡慕你们还有调戏教官的机会。” 同学们哈哈笑了起来，对这个平易近人的辅导员好感直线飙升。 王磊笑道：“所以我希望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你们要抱着不怕苦不怕累的心态面对这次的军训。事先声明！没有特殊情况我是不会批假的，有特殊情况，我也不会轻易批假的。现在，散会！” 掌声响起，班会结束大家化作鸟兽散。 田恬起身的时候，下意识地侧头找顾北，远远的看到他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的出了门，不晓得为什么，田恬心里忽然略略的有些失落。 ****** 深夜十点半，168宿舍。 马如龙和朱聪两人围在电脑前。 电脑屏幕上有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两具赤条条的身体正在抵/死缠/绵，牙买碟……牙买碟的声音此起彼伏，两个憨货咽着口水瞪着眼睛满脸的ying荡相。 “啪”地一声！ 这时，宿舍里的灯全灭了。 “又tmd停电，日/你先人板板呦！” 黑暗中响起朱聪哀怨的声音。 西泽大学的领导英明神武，每天十一点准时断电断网，这可苦了精力旺盛的男生们，尤其是马如龙和朱聪哥俩都是货真价实的光棍，一到夜里就特别聒噪，根本没法睡觉，只能拉出女人来打发旺盛的精力。 “猪头，你说你跟妹子打过炮吗？”马如龙趴在炕上无聊道。 “说得好像你打过炮一样。”朱聪的口吻特不屑。 “嘿！爷说打过你还真别不信，而且不止一个。” 朱聪来了精神：“那是几个？” 马如龙道：“这你就不懂了，跟几个妹子打过炮并不是关键，因为对于我来说，和一千个女人打炮固然很爽，但是干一个女人一千炮更加幸福。” 朱聪憨憨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上了一千个女人，然后每人干了一千炮？” 马如龙伸手摸了摸朱聪的猪头：“孩子，这只是马爷的梦想。” 朱聪道：“我的梦想就是找一个像夏诗雨那样的妹子，然后每天干一千炮！啧啧，腚大臀肥，想想都流口水。” 马如龙鄙视道：“猪头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夏诗雨远看是不错，近看你发现没有，眼睛不对称，一只大一只小，跟田恬和李雨笙根本不是一档次的，如果要我排新一届中文系系花榜，田恬第一，李雨笙第二，夏诗雨勉强排个第三。” “嘿！马大哈你也太自以为是了，田恬排第一也就算了，毕竟大家公认的嘛，可李雨笙凭啥压夏诗雨？就算夏诗雨长相比李雨笙差点，但夏诗雨有一米七六的个头，前/凸/后/翘，身材火辣跟维密天使似的。”朱聪道：“反观李雨笙，最大的缺点就是飞机坪！我怀疑在她胸前开飞机都不带晃的。” “我发现你这人就是俗，俗不可耐！”心中女神李雨笙被如此羞辱，马如龙怒了：“李雨笙身上最大的优点是什么你知道吗？灵性！这是一个女孩身上最珍贵的品质，能够让人体验到最纯真没有污垢的爱情。一万个女孩身上未必有一个有这种灵性。就这点来说，李雨笙甩夏诗雨八条王府井大街！” “得得得！咱们实事求是讲，顾北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朱聪斗嘴斗不过马大哈，拉顾北充当外援。 顾北听这两牲口吵的热火朝天，也是忧伤的不行，中文系人少说七八百号人，男女比例变态到1:5，每个班上第一眼可以称为美女的，至少也有四五个，极品美女也不相上下，要选出十个放到系花排行榜上，难度忒大了点，不过田恬和李雨笙肯定是能上榜的，但要说她们是绝对的女一号人选，那就见仁见智了。 至于夏诗雨，顾北不认识，只不过去食堂吃饭的路上偶遇了一次，当时朱聪被夏诗雨火辣的身材迷得神魂颠倒，而关于夏诗雨和李雨笙谁更漂亮，顾北不感兴趣，他心里只有夏诺，于是说道：“你俩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你们为这些女的争得头破血流，可人家个个都跟你们没关系，何苦呢？” 朱聪觉得无趣，赞成道：“也是，都是意yin，tm的一点关系没有。” 马如龙可不相信一点关系都没有，朱聪也许早就在梦中和夏诗雨之流干了一千炮。 这时金圣泽问道：“对了，我们寝室的那个宋君羡怎么还没来报道，不会不读了吧？” 沈城困了，劝道：“管他读不读呢，今天到此为止吧，明天再议，日子还长着呢。” 朱聪索然无味道：“睡吧睡吧，虽然谈美女不花钱，但tmd花精夜呀。” “也是也是，不花精夜了。” 大伙儿兴致索然地下了床，踢着拖鞋去厕所放水。 ****** 第六章 凌晨三点半的晴川 十八岁的宋君羡第一次离开家，从苏杭到晴川读书。 他的第一站是远房亲戚宋曼的家。 2001年，中国的房地产还没有贵到丧心病狂，但作为中国经济最发达的晴川市的房价已经能吓死人了，宋曼在寸土寸金的晴川外滩拥有一套三百多平米的复式楼，可见宋曼有多么阔气，然而这个女人不但阔气，还有一份蒸蒸日上的事业，一个堪称完美无瑕的女儿。 她的女儿叫李雨笙。 此刻坐在宋曼的身边，眸子闪着好奇，打量这个陌生到只存在儿时记忆里的远房表哥宋君羡。 从进门的那刻起，宋君羡给李雨笙的印象就是他那掩映在长发下的眼神，稀疏和凌乱的头发垂在额头前，头上的灰尘和汗水却遮不住他那双很野的眼睛，那种凌厉的目光竟然让李雨笙有些不敢直视。 宋君羡可没在意李雨笙，那怕这个表妹在开学第一天就被评为西大中文系的系花，因为他现在有点忙，忙着跟远房姑姑宋曼较劲呢！ 宋君羡盯着宋曼，而宋曼同样也盯着宋君羡，目光很有些审视的味道，头发很长，衣着邋遢，破洞牛仔搭配衬衣，那双犀利的眼神总让人感觉这小子非常的桀骜不驯。 这是沈曼对宋君羡的第一印象。 沈曼并不喜欢老家来的亲戚，她公司事多着呢，这种亲戚通常被沈曼似笑非笑地称为“老家来的”，所以她只是端坐在那里，懒得动，挥挥手示意宋君羡自己找椅子坐下。 宋君羡没坐，他直接把行李随手放在光滑的能当镜子照的餐桌上，然后打开那个土的不能再土的编织袋，从里面掏出一个老气的红色塑料袋递给宋曼：“姑姑，这是我妈做的藕粉和土笋干。” “放桌上。”宋曼懒得抬下手。 和大多数城市妇女不同，沈曼并不喜欢老家来的人往她这里塞土特产，事务繁忙的她从不下厨，吃什么只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情，这些乱七八糟的土特产放在家里只会慢慢发霉，最后的命运是被爱干净的李雨笙扔进垃圾桶里。 宋曼拿出个红包，里面装了1000块钱，她正要把红包给宋君羡，说你来晴川念大学不容易，好好读书，不要贪玩之类的话，然后让宋君羡在家里睡一晚，明天派司机送他去学校，以后没事不要再穿着满是灰尘的运动鞋把她1500块一平方英尺的柚木地板踩得满是鞋印。 出人意料的是，宋曼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君羡就提起了行李说道：“姑姑，我先回学校了。” 宋曼语噎，随后语重心长道：“这么晚了，车都没有，怎么回学校？今晚在家里睡吧，明天我派车送你去学校。” 宋君羡道：“不了，明天还要军训，我今晚就过去。” 宋曼心里有些恼火：“那这样吧，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宋君羡笑笑。 走在阴霾的天空下，宋君羡到达晴川的第一天就明白这个城市深处有某些东西是拒绝自己的，因为那显得土气的发型和衣着，以及外地人的口音，他体会到了这座城市无处不在的冷漠和歧视。 刚下火车，他的钱包就被扒了，跑到火车站派出所报案，民警问清楚他是外地人后，只说了一句钱包被扒这事儿怨你自个儿不小心，劝你别立案了，追不回来！ 说完这句话民警就把他晾到一边不管了，宋君羡没辙，离开火车站派出所，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不小心闯了红灯，被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大妈逮着了一顿臭骂，满嘴的晴川腔横的不行，整个儿一萨达姆！ 宋君羡一直忍耐着，直到他看见了矜持的宋夫人，听到她的第一句话“脱鞋脱鞋，脱鞋再进来”，那股一直在心底卷动的怒火终于悄悄升了起来。 宋君羡并不在乎承认他是敏感的！ 如果他不想原谅别人对他这个外地人的轻慢，那么他绝不会逼自己装得宽容，所以，宋君羡没有给这位气质高雅的姑姑好脸色看，拎起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高档豪宅。 夜已深，漆黑的夜幕飘起了雨。 “表哥，你等下。” 宋君羡刚出家门，李雨笙就追到楼梯间门口，小嘴还喘着气，手里捧着一把大黑伞递给宋君羡：“下雨了，这个给你。” “不用。”宋君羡转头就冲进大雨里。 在踏出李雨笙家门的那一刻起，宋君羡就告诉自己：他不会再走进李雨笙的家门，不会接受宋曼的分毫馈赠！后来的事实证明，宋君羡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李雨笙有些愣神地看着大雨中的消瘦背影，直到消失，她才有些不满地瘪了瘪小嘴：“什么嘛，好心没好报。” ****** 那个时候已经没车了。 准确点说是宋君羡坐不起的士。 夜很黑，天空飘雨，宋君羡用双脚走回了西泽大学，没人知道这个外地人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像条疯狗一样乱窜了多久才找到学校，那怕是军训的时候，那个在高二就和宋君羡私定终身的于薇问起这一晚的经过，宋君羡也只是笑笑说：“凌晨三点半的晴川，和你一样美丽。” 凌晨三点半的晴川有多么美丽，顾北是不知道的，不过他知道，凌晨三点半的自己，心情贼tm的糟糕！ 当时顾北正在做美梦，梦里和夏诺坐着火车，出了城，吃着火锅唱着歌，忽然被一阵激烈的捶门声给吵醒了。 靠，他的心情能不糟糕吗！ 顾北跳下床，只穿着一条红色裤衩的他杀气腾腾，拉开门，然后就看到了比落水狗还狼狈的宋君羡。 两人对视了整整五秒钟，然后开始自我介绍，宋君羡掏出一包两块五毛钱的相思鸟，递了一根给顾北，用有点沙哑的声音说：“你有吃的吗？” 事实上宋君羡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饿的后背贴肚皮了，但内心敏感的他并不善于解释，能开口要吃的，是因为眼前的男生看起来挺好说话的。 顾北着实被宋君羡犀利哥般的外表给镇住了，尼玛的大晚上正做着美梦呢，给哥来个午夜惊魂！为了压惊，他毫不迟疑地把朱聪的泡面贡献了出来。 既然宋君羡刚到，算的上是客，顾北礼节性的主动打开水泡方便面，嘿！没想到宋君羡一点也不客气，跟个活菩萨似的坐着，等泡面泡好了才过来享用夜宵。 折腾了一晚上，顾北也饿了，端了碗泡面吃了起来，马如龙沈城四个人都在睡觉，寝室里“呼哧呼哧”鼾声如雷，顾北估计不扔颗原子弹是吵不醒这群禽兽的。 宋君羡这孩子看来从小到大没吃过一顿饱饭，哎，也是命苦，吃个泡面狼吞虎咽跟饿鬼投胎似的，一顿鳄鱼般的撕咬咀嚼后，他才腾出嘴来跟顾北聊天。 “开学都一天了，你怎么现在才到？”顾北问。 宋君羡道：“去了趟亲戚家。” 顾北很难理解去亲戚家和凌晨三点半回寝室之间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西门庆去武大郎家看金莲干妹妹，用得着三更半夜行动的吗？ 顾北又问：“你的床还没铺，等下怎么睡，买席子没？” 宋君羡摇头说没有。 顾北假惺惺地说：“没席子那怎么睡？床板太硬了，又没打扫到处都是灰，要不……在我床上凑合过一晚？” 宋君羡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卧槽！哥客气一句你当真？ 顾北差点吐血，不过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现在也不能不让人睡呀，虚是虚伪了点儿，重生回来他也改不了这毛病，毕竟是国人共有的根劣性嘛。 宋君羡抽了根烟，他没买洗漱用品，脸不洗牙也不刷，打了声招呼，脱了衣服就上了顾北的床。 顾北叹了一声。 特么的！自己约的炮含着泪也要打完。 顾北爬上床的时候，窗外有凉风吹过，宿舍楼下的树林影影棹棹，校园内的灯火早已经泯灭，万籁俱寂，远处的天空渐渐泛起了乌青色。 新的一天，悄悄地来了。 ****** ps： 前面《舌战百儒生》这一章写的不太满意，我已经删除重写了，包括第四章，第五章，第六章这三张，全都修改了一遍，第五章是删除了重写的，大家可以重新看一下。 我很抱歉。 接下来，我想我不会犯这种错误，我会心平气和的写这个故事。 下一章凌晨十二点更新。 第七章 吹响军训的号角 “靠！谁偷吃了我的方便面！” 第二天一大清早，朱聪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了168寝室，眯眼没两个小时的顾北嘴巴都气歪了，打了个哈欠的马如龙问道：“老朱，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谁偷吃了你的下面？” 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沈城一头栽倒。 朱聪怒道：“吃你大爷的我吃！” 马如龙道：“我大爷去年刚埋，要不我帮你挖出来？” “我/日/你妹哦。” “那就抱歉了，我妹还没生出来。” 马如龙和朱聪这两个坑货一斗嘴就没完没了了，顾北的耳朵旁边嗡嗡嗡好像有一堆蚊子在聒噪，被吵得实在没法睡了，爬起来洗脸漱口。 宋君羡已经起床了，坐在窗户下抽烟，他洗了个澡收拾了下自己，嘿，还别说，真tm的贼帅！瘦高个，脸颊瘦削，下巴有点儿胡渣子，那双眼睛又亮又野，带着一股子凌厉的气场，跟铜锣湾扛把子陈浩南有得一拼。 昨晚黑灯瞎火的，顾北都不知道宋君羡长啥样，这么一看，他心想自己昨晚睡了个大帅比，嗯，这波不亏。 “哥几个，来吃早餐了。” 大清早就出去的金圣泽提着一袋子豆浆油条包子回来了，他白净的脸上带着笑容，耳朵里塞着耳塞，肩膀上还背着个吉他，看来是跑那个林子里练歌去了。 顾北倒是有些奇怪，虽然金圣泽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为人很和善挺低调的，丝毫看不出土豪的气质，但顾北从一些细节上猜测这家伙应该是个富二代，家里很有钱，那么他既然喜欢唱歌就去学音乐呗，当然，每个家庭情况不同，有钱人家就更复杂了，指不定他想学，他爹不让呀。 吃完早餐，168宿舍六人组来到足球场上参加军训动员大会，男的女的都在暗地里互相打量着，整个足球场黑压压全是人头，就像动画片里面的rb牛肉锅，虽然食材一排一排码得整整齐齐，可还是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腾腾的泡泡。 到了八点钟，一群校领导和军官上台致辞，他们那处事不惊的老脸上的表情就像在拉一泡便秘的屎，拖拖拉拉，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拉完，拉屎的人还有一种意犹未尽，回头重拉的意思。 顾北听得想打瞌睡。 倒是他前面的马如龙和朱聪两人，一点都不觉得无聊，瞪着溜圆的眼睛观摩草坪上靓丽的风景线，还一边品头论足，说没几个女生能入眼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不是胸太小，就是屁股不够大，其实阴暗的心里对别人垂涎三尺，琢磨着怎么去套近乎才好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到太阳悬挂四十五度天空的时候，同学们已经连鼓掌的劲儿都没了，领导们总算是体恤民情，适时结束了动员大会。 同学们挥舞着手臂，用他们饱含热泪的眼睛目送领导们远去的伟岸背影：感谢天，感谢地，让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军训训练。 第一道命令是：站军姿！ 同学们似模似样的站着，但模样实在惨不忍睹，尤其是男生，为了彰显个性，帽子歪歪戴着，皮带系的松松垮垮，迷彩服扣子也不扣全，一个个獐头鼠目，尖嘴猴腮，整得跟八年抗战时期的伪军似得。 女生就大不一样了，打扮的干净利落，帽子衣服整整齐齐，军用皮带紧紧扣着蛮腰，抬头挺胸，蓓蕾微微隆起，当真是英姿里透着妩媚，飒爽中带点娇柔，看得牲口们心花怒放，口水逆流成河。 就在这种状态下，一个小时军姿结束，开始训练。 中文系一班的教官叫赵大雄，是个岭南人，大眼睛，大嗓门，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硬汉气质引起队列里的女生一阵阵尖叫……军训半个小时后，这群女生开始问候赵大雄的十八代祖宗。 下了训，大伙儿总算能休息会儿。 足球场上三五成堆，男生女生各自分开，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中文系一班的男生们都聚在树荫下聊天扯淡，寻觅着操场上的漂亮女孩儿，不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所以千万别以为那点儿龌龊心思女孩不知道，全落人妹子的火眼金睛里呢。 中文系3班的那群女生坐在树荫下休息，田恬也在里面，她喝了口水，然后望向四周，远远地看到了顾北，他已经有了不少新朋友。 虽然才是军训第一天，可是中文系的很多人都首先认识了三个人，一个叫宋君羡，一个叫金圣泽，还有一个就是顾北。 宋君羡的长相应该是千里挑一的，放眼整个西泽都未必找得出第二个，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型和很野的眼睛能把女孩的心脏击碎再捏成爱心型；认识金圣泽的多是傻白甜型的女孩，那张俊秀的小白脸和有点呆萌的可爱模样摆明了就是吸引思春少女的。 至于顾北，则因为他在班会上的表现。 这种腹有主见且谈吐幽默的清秀少年郎会在无形之中成为男生们的主心骨，那张干净的笑脸和超出年纪的见识得到了男同学们的青睐，勾肩搭背的，好不热闹。 田恬心里还蛮开心的。 在她多年的印象之中，顾北总是不大爱说话，他那带着笑的样子会让人觉得好欺负，可是在昨天的班会上，这个看起来好欺负的男生站在几百双目光的中心时，却展露了他与众不同的一面，那犀利口才和幽默的谈吐叫人钦佩。 田恬渐渐地意识到了，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男生是有些不同的，不再是那个木讷嘴笨的小男孩了，至于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出来，心里总是觉得，小北低调的行事风格下掩藏着一种内敛的强大。 和田恬一样，很多中文系的女孩都在关注168寝室几个人，论长相，168寝室的几个男生确实是中文系最拔尖的一个寝室，很自然地引起了女生们的注意，其中就有田恬寝室的几个女孩，她们私下里正在讨论宋君羡和金圣泽那个更好。 朱莉是挺金派。 她认为金圣泽不但长得帅，看起来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男生，跟这种男生在一起就不怕他学坏在外面拈花惹草。 张雅琪是宋君羡坚定的拥护者，认为宋君羡才是真正的男人，够有型有味道，金圣泽只不过个小白脸儿，中看不中用，给不了女生最需要的安全感。 田恬坐在旁边没有插话。 不知道为什么，相比于长得更帅的金圣泽和宋君羡，田恬更欣赏现在的顾北。她总觉得，能被同性欣赏喜欢的，才是真正的优秀男孩。 ****** 第八章 心动 天黑了。 西泽大学的校园内灯火通明。 下训之后吃过晚饭，田恬去澡堂洗了个澡，回来的路上换上了平时穿的粉红色运动服，披在肩膀上的一头乌黑秀发还带着水汽，俏脸嫣红，路上也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看直了眼睛，连篮球场上的男生似乎都更加的卖力，企图吸引女孩的注意。 回到寝室的时候，田恬发现室友张雅琪坐在窗户下发呆，其实下训之后，张雅琪就有点魂不守舍，晚饭也没吃两口。田恬是女孩子，女孩子当然了解女孩子，很明显张雅琪心里有人了。 那个人，应该是宋君羡。 张雅琪算得上是个高傲的女孩，长得蛮漂亮，又是晴川本地人，听说家里挺有钱，小资情调还蛮足的，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沦陷了。其实也难怪，宋君羡长得那么帅，单论外表比起电视上的大明星都不差，也不知道今晚有多少女生为他失眠呢。 这时朱莉风风火火的冲进寝室：“大新闻大新闻！” 室友廖玲玲好奇道：“什么大新闻？” 朱莉道：“刚才我在辅导员王磊办公室开会，偷偷查了下中文系一班的学生名单，那个宋君羡就住三栋168寝室，苏杭的人，金圣泽是燕京人，喜欢音乐，我把他们的寝室电话号码记下来了……” “对了，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朱莉笑嘻嘻地望向田恬：“小恬，老实交代，你和168寝室的那个顾北是什么关系？” 寝室其他女孩都一头雾水。 田恬跟那个顾北怎么扯到一起了？ 田恬算得上是中文系顶漂亮的大美女了，好些男的都把她评为中文系的新一代系花，不过漂亮的女生眼界一向很高，她们寝室的田恬也遵循这一定律，从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红着脸偷偷摸摸地八卦哪个男生有钱，哪个男生好看。 至于顾北，她们都知道，在昨天班会上表现比较抢眼，挺风趣幽默的一小子，人也长得不赖，但在她们眼里可配不上田恬。 见室友们一脸迷糊，朱莉特别的神气，开班会那天她就察觉到田恬异常关注顾北的动静，这回一查还真有收获，她说道：“小恬的家庭住址和那个顾北一模一样，都是石林人，住在石林市卷烟厂，大家明白了吧？” 几个女孩恍然大悟，原来两人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大家围着田恬叽叽喳喳八卦起来，非要她说说和顾北的过去。 田恬倒是不扭捏，微笑说：“顾北跟我一起长大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多了，是一起长大好朋友呢，还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田恬没明说，但几个女孩子都有一颗七巧玲珑心，知道不管田恬和顾北是什么关系，总之顾北这颗大白菜她们是没机会拱了。 “雅琪，你不是觉得那个宋君羡不错嘛，哈哈……宋君羡没手机，不过我这有他们寝室的电话，你要不要？”朱莉笑嘻嘻的说：“了解一下也挺好的嘛。” “你胡说什么呢。”张雅琪脸红得能榨出西红柿酱来。 朱莉可算看出来了，张雅琪毕竟是女孩子嘛，脸皮薄，长得也算漂亮，让她主动跟男生表达好感很困难，但摆明了她心里有宋君羡，天天这样子闷闷不乐几个室友也看不下去，于是朱莉对田恬小声说：“我有办法，小恬你找顾北搭一下线嘛，我们搞个联谊寝室怎么样？” 田恬看了眼张雅琪，张雅琪正看着她，脸色嫣红，似乎很不好意思，但眼睛里又带着一点点期待的味道。 田恬想了想，点头说好。 ****** 凌晨六点，天色刚亮。 嘹亮的军歌响彻西泽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新生宿舍顿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怨声载道的咒骂回荡在校园上空，这鬼天气本来就热，又没有空调，绝大多数学生躺在床板上一宿没合眼，凌晨六点就军训，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大伙儿骂归骂，还是得老老实实起床洗脸，刷牙漱口，排队上厕所。碰到个别比较拽的同学继续在床上挺尸，高大威猛的教官冲进来就是一脚，让你丫的给我装死人。片刻之后，无数个睡眼惺忪穿着迷彩服的学生涌现足球场，开始了苦逼的军训之旅。 下操之后，顾北和室友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田恬。 田恬是一个人，站在香樟树下，双手放在背后，宽大的迷彩服穿在她的身上并不显得臃肿，瘦瘦的小腿，纤细柔软的身躯，莹白的脸颊上有丝微汗水，额头的碎发随风摇曳，在明亮的阳光下有种纯净的美。 当时马如龙和朱聪两个牲口一脸猪哥样，都走不动路了，这可是被他俩排在中文系系花榜榜首的女孩呀。 走在最后的沈城看了眼田恬，然后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寝室的几个男生，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眉头微皱的顾北身上。 果不其然，田恬看见顾北后，挥了挥手：“小北，这里。” 顾北不知道田恬找他干嘛，转头对马如龙几人说：“你们先去吃饭，我有点事。” “啥事儿？话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跟田恬接上头的？啧啧，小北这么亲昵的外号都叫出来了，不会是跟田恬约会吧？”马如龙赶紧凑上来说道：“要不顺带捎上我？多个电灯泡比较亮。” “少废话，走吧。”宋君羡拖着马如龙离去。 顾北走到田恬身前：“小恬，找我有事？” 田恬翻大白眼说：“找你聊聊天呀，大忙人，不可以嘛？” 顾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从小到大他都怕田恬这种带着点娇嗔又有些不讲理的样子，田恬一这样他什么事都没法拒绝，田恬说什么他就傻不拉几的做什么，跟老佛爷屁股后边的太监似的，也不知道这叫花痴呢还是傻帽儿。 田恬见顾北不说话，就问：“和新室友相处的还好么？” 顾北笑道：“还不错吧，你呢？” “挺好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田恬一直在想找顾北的目的，她不能直接把张雅琪看上宋君羡的事情说出来，女追男本身就有点掉价，追到了对方未必会珍惜，男人不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于是田恬说：“你们寝室那个宋君羡长得蛮帅的，还是单身吧？我把我的一个漂亮室友介绍给他怎么样？” 俗话说闻音知雅意，顾北转念一想就明白田恬找他的目的，肯定是宋君羡被哪个妹子看上了，田恬找他当红娘呢。 对此顾北一点儿都不奇怪，宋君羡的颜值摆在那里，尤其是他身上流露出的那股气质特别招蜂引蝶，2001年正是古惑仔风靡大江南北的年代，宋君羡有几分陈浩南的味道，但在顾北看来，论颜值，郑伊健没得比。 “你怎么不说话？”田恬侧头看着顾北。 顾北道：“宋君羡有女朋友。” 田恬怔了一下。 许久之后，她说：“有女朋友就算了吧，不过可以交个朋友。” “好，回寝室我让宋君羡加一下那个女孩的qq。”话虽这么说，其实顾北心里清楚，就算宋君羡有女朋友，田恬的室友也未必会死心，毕竟高中谈的女朋友都不长久，很多大学生过了几个月就分手换新的，但他觉得，田恬的室友肯定没戏。 宋君羡的女朋友叫于薇，和宋君羡是高中同学，好像学播音主持的。顾北只知道这些信息，宋君羡从来不八卦，很少和寝室里的人谈他女朋友，但从很多细节上，顾北看得出宋君羡对那个于薇的感情是非常深的。 深到什么程度呢？ 比如说宋君羡家庭条件比较差，烟瘾却很大，但他可以不吃饭，把省下来的钱用来抽烟；但他也可以不抽烟，把省下来的钱用来煲电话粥，每天从晚上八点站到宿舍门口给他的女朋友于薇打电话到凌晨十二点。 当然，这些细节顾北不打算跟田恬说，说了也没用，他们都是局外人，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经历了才明白。 田恬忽然说：“对了，小北，开学好多天了，你有没有看上那个女孩？” 顾北摊手说真没有。 田恬就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你不会喜欢那个你高中同学吧？就是我们高考遇到的那女孩，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顾北笑道：“李采薇，她去清华了。” 田恬怔了一下，她眼角的余光看到顾北的脸：“你好像蛮失落的嘛，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漂亮的室友？” 顾北笑道：“你当月老上瘾了是不？等你把自己推销出去再来推销我吧。” “我才不要。”田恬又翻大白眼。 “那一起吃饭去吧。” “好呀。” 顾北就带着田恬去了靠近女生宿舍的三食堂，吃完饭后，又把田恬送到女生宿舍楼下，然后独自回到寝室，一群牲口全围了上来严刑拷问，顾北就把自己和田恬是邻居的事情说了出来，总算满足了这群禽兽的八婆之心。 等大家都上床午休，顾北私下把张雅琪的事儿和电话号码告诉了宋君羡，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抽着相思鸟玩着反恐精英的宋君羡吭都没吭一声。 受人所托，终人之事，顾北本来想说自掏腰包，明天晚上和田恬她们寝室的女孩一起吃个饭，就算不喜欢聊聊天也可以嘛，但看这情形，好像在宋君羡眼里全世界就于薇一女的，那还是得了吧。 这小男生拽是拽了点，但纯情。 ****** ps： 最近听到书友说最近情节稍显平淡，确实如此。 原因有三： 一是主角来到一个新的环境有许多新的角色加入，而且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角色，我需要给予他们足够多的戏份，我更希望自己能写一本群像小说。 二是前面我大改了一个剧情，导致节奏受到了影响。 三是我想循序渐进的推进剧情，当然，当故事爆发的时候，我想我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感动。 求求收藏和推荐票。 最近这两天的收藏和推荐涨的有点慢，略略有些受挫，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下一章，凌晨更新。 第九章 鬼话 168寝室就金圣泽和马如龙有电脑。 2001年的电脑贼贵，一般人家的孩子是买不起的，金圣泽买的t20最高配笔记本电脑花了两万多，顾北想想都心疼，万把块钱他熬夜拼个十来天铁定能赚来，可惜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计划要实行，没有心力去写文案了，另一方面，他老想着要尽快替爸妈把债务还清，对自己也就更加的抠门。 问题是他急需电脑用，又不想天天蹲网吧，好在金圣泽不打游戏不找妹子聊天，他要么拿把吉他唱歌要么搞本小说看，很少玩电脑；朱聪嘴上花花，学习上可从不含糊，开学第一天就立志考北大汉语言学的研究生，是个不爱玩电脑的主儿，也就马如龙有时打打《魔兽争霸》，宋君羡偶尔玩玩半条命，他俩一台电脑够用了。 有台电脑空着的，顾北觉得不能浪费资源，天天霸占着金圣泽的笔记本，不过谁也不知道他在捣腾什么。 直到有一天晚上，金圣泽记得大概是凌晨一点左右吧，大伙儿都睡了，他突然感觉一阵尿急，起床要去上厕所，下了床后他看到顾北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打字，灯也没开，漆黑的寝室里只有电脑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洒在顾北专注的脸上有种阴森的感觉。 金圣泽打了个哆嗦，滚去上厕所。 他们住的宿舍楼，是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老洋房改造而成的，住过英国佬和rb大兵，幽暗、寂寥、长长的压抑的走廊上一声咳嗽会传的很久很远，并且流传着几个rb慰/安妇化身厉鬼的故事，厕所和水房共用一个房间。据前一届的学长说，他们见过深夜里女鬼披头散发在泔水缸里捞剩饭吃。 金圣泽突然想起这个传说，小便没拉完就提着老二屁滚尿流地回来了，尿液洒了一地。 回到寝室，电脑前的顾北不见了。 金圣泽抬头望了眼顾北的床，也是空空荡荡的，其他人都在睡梦中，寝室里鼾声四起，像深夜里的狼嚎，有那么点儿渗人，金圣泽打了个哆嗦，可这时又看见他那台笔记本还亮着的，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电脑前扫了一眼，是一个文档。 金圣泽用鼠标翻到文档的开头，三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鬼吹灯！” 金圣泽忍不住好奇看了起来，开头是一首词：“发丘印，摸金符，搬山卸岭寻龙诀；人点烛，鬼吹灯，勘舆倒斗觅星峰！” 这句话勾起了金圣泽的兴趣，他继续往下看，他看到了狂野勇猛的胡八一，猥琐逗比的胖子，还有那神秘莫测的九层妖塔，他被里面的人物和剧情给吸引了，越看越入迷，越看越觉得精彩。 金圣泽从来没看过这种盗墓类型的小说，完全沉浸了进去，可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金圣泽吓得跳了出来，猛地转头，见背后的人是顾北，这才松了口气：“亲哥，大晚上你想吓死我呀！” 顾北笑笑：“好看吗？” 金圣泽点头：“好看，我从没看过这种类型的小说。” “那就好。”顾北拉了张椅子坐下。 金圣泽好奇问：“对了，你怎么想起写这种盗墓小说的？真是挺好看的。” 顾北笑道：“我个人对盗墓探险考古这些很感兴趣，加上自己是中文系的学生嘛，喜欢写东西，就突然有想法写一本盗墓小说。” 金圣泽“哦”了一声，表示了然。 对于顾北写小说的事情，他到没怎么大惊小怪，毕竟大家都是中文系的学生，每个人都抱着成为大作家的梦想，只是这条路并不好走，无数人前仆后继都成了炮灰，真正闯出头的寥寥无几，真可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但是现在，金圣泽感觉到顾北有红的机会，机会还很大，因为这本《鬼吹灯》写的着实不错，创意满分，笔力老辣，逻辑缜密，情节跌宕起伏，根本看不出是出自一名大一中文系的学生之手，所以金圣泽心里挺疑惑：“你什么时候开始写小说的？” “好多好多年了。” 顾北忽然笑了，笑得心都有些酸。 他这句话金圣泽可能不大理解，却是实打实的心里话，他写小说真的好多年了，前世高二开始爱上文学，抱着一夜成名当大作家的梦想，可惜在文学行业混了那么多年，他写过的几本小说都没冒尖，当然不是文笔方面的问题，问题出在他没有好的想法和创意，不能写出那种让人耳目一新的小说，自然沦为俗物无人问津。 重生回来，顾北对当大作家的想法淡了，他看多了这个行业的辛酸与泪，太残酷，每一个如雷贯耳的大作家的背后，有着成千上万个挣扎在生存边缘的小写手。 就拿他自个儿说事吧。 前世他做媒体记者和文案策划的，可毕竟是中文系出身，一手的好文笔不能浪费呀，于是兼职写小说，他天天朝九晚六上下班，坐个把小时公交车回到家，买份味如嚼蜡的外卖草草填一下肚子，已经累得像条死狗，但必须得撑着更新小说呀，要不然得被读者问候祖宗十八代呀，他只能打起精神码字，码完检查一遍上传后已经是凌晨，人一沾床就像尸体一样都不想动一下。 这样子一两天还好，一两年呢？ 没有休息，没有娱乐，天天熬夜抽烟吃槟榔，身体健康遭到严重的摧残，长痘痘，掉头发，深度近视，长期面对电脑缺乏沟通导致语言能力退化，这些恶性现象在每个月拿两三千块钱的小写手中普遍存在。 想起这些，顾北就心有余悸。 总之，经历过的风景是不必再次经历的，反正挣钱的路子那么多，但后来他又转念一想，自己有文笔，有前世那么多经典作品的创意，放着前人的资源创意不利用也是浪费，就算赚点钱给家里还债也是好的，于是就有了这本《鬼吹灯》。 顾北当然没办法原原本本的还原天下霸唱版本的《鬼吹灯》，他也不需要这么做，传奇类小说不是现实小说，传奇性小说能不能红，文字并非关键，创意才是王道。 客观点评价，《鬼吹灯》堪称中国现代盗墓小说的基石，没有《鬼吹灯》就没有盗墓小说的流行和商业价值，那么《鬼吹灯》为什么这么受欢迎？为什么能成为盗墓小说中的现象级作品？ 还是两个字——创意！ 有了这个创意，再加上顾北对《鬼吹灯》的故事情节了若指掌，他通过自己的笔把这个故事情节写出来，最后变成一个内核相同表述方式不一样的盗墓故事，就像同一个人穿上不同的衣服，但终究还是那个人。 顾北现在写的是《鬼吹灯之精绝古城》。 说实在的，在顾北看来，天下霸唱写的《鬼吹灯之精绝古城》作为最初的第一卷是整本书最大的缺陷，有些部分写得过于简单和潦草，逻辑比较松散，随写随编，完全没有考虑后面的故事如何展开。 现在顾北从头来写，他汲取了天下霸唱的创作精华，突出那种很真实很乡野很神秘的风格，也剔除了天下霸唱创作上的糟粕，以他的文笔加上充裕的时间，是自信能够弥补天下霸唱版的《鬼吹灯之精绝古城》的缺陷的。 顾北琢磨这些的时候，心痒难耐的金圣泽继续看起了《鬼吹灯》，看到胡八一带着胖子进入扎格拉玛山谷，后面就没有了，正好是在高潮的地方掐断，金圣泽意犹未尽，催促顾北快点儿写，他要当第一个读者，然后上床睡觉了。 顾北回到电脑前，继续挑灯夜战。 ****** 新的一天，求收藏和推荐。谢谢。 第十章 念念 学校通知军训全体男生剃平头。 军训第四天晚上，男生们接到这道噩耗，宿舍楼顿时炸了锅，tm的搞个军训，学校管天管地连爷的发型也要管了？还讲不讲道理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咱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大伙儿群情激奋，聚在走廊上你一言我一语，马如龙这头牲口向众人提议，联名上书抗议学校的残暴行径。 “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这时，一个二十七八岁有点儿虚胖的男人忽然出现在男生宿舍的走廊上，他背着手，目光特凶，生生把那伙儿学生的气焰给压了下去：“谁不想剪头发？站出来！” 没人做声。 刚才叫得最大声的马如龙溜得也最快，现在连人影都找不着了。 倚在寝室门口看热闹的顾北想笑，这个虚胖的家伙叫袁野，是英语系的辅导员，还兼着校团委书记的职位，大一新生全归他管，人特凶，动不动就对着学生一通吼骂，学生们对他怨念极深，堪称西泽头号大恶人。 也不知道那个汉奸通风报信，把这么一残暴的人物给引了过来，有他在，谁还敢掠其锋芒呀，一个个刚才还脸红脖子粗的男生全熄了火，走廊上只有袁野严厉的声音，把他们骂的狗血淋头。 见闹剧没法继续，顾北回房睡觉。 他对于剃平头这事儿倒不怎么反感，爷们嘛，什么样的发型还不是一样，有一件干净整洁的衣服穿就好了，肚子里面有多少货才是衡量一个男人是否优秀的标准。 第二天，天很晴。 上午军训的时候，学校在女生宿舍入口搭了一个理发的场所，以班级为单位，男生们排队轮流过去受刑。 剃头发的是部队里的理发师，手艺跟他人一样糙，拿着电铲嗖嗖嗖三下两下就解决一个，用时绝不超过三分钟，这种效率，这种果决，如果用来占领dyd那轮得着小rb上蹿下跳呀。 短短一上午，西泽就多了上千个和尚，大家谁也笑话不了谁，不过都说平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这么一看，顾北发现自己的脑门在一堆秃头瓢子当中特拔尖。 当然，漏网之鱼不可避免，总有学生想着各种各样的法子躲过了这一灭顶之灾，保留了那一头陈浩南式的飘逸长发，而宋君羡做事就简单直接多了，别说剃头，他连军训都是想去就去，不去就在宿舍里睡大觉。 但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更何况宋君羡是天天走夜路，摆明了根本没把鬼放在眼里，这还了得？袁野这个黑白无常找上门，把在床上酣睡的宋君羡逮个正着。 或许是宋君羡一副满脸不在乎的鸟样子激怒了袁野，袁野特别的凶，在168宿舍里对着宋君羡吼：“你这像什么样子！头发不剪，天天不去参加军训，你当这里是给你养生的地方？不想读书就给我滚回家去！” 顾北觉得袁野过分了。 宋君羡没有按照规定剃头发，偶尔缺席军训确实不对，但你一老师大呼小叫那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可是顾北还没开口，宋君羡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直接脱掉衣服，露出背部，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全他娘的是砍刀的伤痕，触目惊心呀！ 那一刻，168寝室的人都给震撼到了。 宋君羡对袁野说：“我以前受过伤，断了七根肋骨，有气胸，不能剧烈运动，军训我不参加了。” 袁野咕哝着喉咙吞了口唾沫，再看看这小子背部的疤痕，以及那双盯着他的眼睛，很野，很锋利，真有一股你再叽叽歪歪，老子今天就剁了你的味道！ 袁野怎么也搞不明白堂堂西泽大学怎么会有这种刺头学生，他决定回头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嚣张的家伙。 他知道怎么对付不同的学生，性格胆小的学生就得严厉，脾气大的学生就得对他柔和讲理，显然宋君羡是后者，所以袁野不再吼他，而是以老师的姿态讲大道理：学生要要服从命令，搞军训是为了你们好，既可以锻炼身体又能磨练意志，如果身体不好早点提出来可以请假云云，最后，他自个儿找了个台阶走了人。 袁野离开后，寝室熄了灯。 朱聪问宋君羡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其实168寝室的人都很好奇，都从床架上伸出脑袋看着宋君羡，一向沉默寡言的宋君羡这回没摆谱儿。 宋君羡说高二的时候，有一次下晚自习回家，他和他的女朋友于薇遇到了一伙开摩托车的混混，这群混混的头儿看上了于薇的美色，调戏于薇，宋君羡凭着一股狠劲单枪匹马把他们全撂翻了，自己也被砍了十几刀，鲜血趟了一马路，在医院躺了大半年，当时都以为挺不过来了。 宋君羡说的言简意赅，但顾北能感觉到当时的情形有多么惨烈，他突然很好奇那个于薇究竟是何等的国色天香，竟然让宋君羡可以连命都不要。 想着想着，顾北忽然想起了夏诺。 他摇摇头，扭头望向窗外，已经凌晨了，窗外灯火俱寂，寝室里很安静，大家伙儿聊了一会天就睡下了，天天参加军训，太阳又大，天气燥热，人是很累的，晚上也没了闲扯的力气和心情。 顾北呢，那就更加的累了。 这些天除了参加军训之外，下了操之后，有时他会找张学斌接接私单，多赚几百块钱也是好的，晚上等室友们都睡了之后，他就开始写小说，写小说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费神又折磨心智，有时候为了一段话是否合理要反复斟酌许久。 上床睡觉往往是凌晨一两点了。 人很累，但他睡不着，就像此时此刻，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夏诺，夏诺的笑，夏诺的倔，夏诺的一切！ 这种状况并不是一天两天，很久前就这样了，来到晴川的这段日子里，这种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看到宋君羡跟他女朋友于薇打电话的时候，顾北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夏诺，站军姿的时候脑子里也全是夏诺，根本容不下其他人，有时心里空空荡荡的，有时心里沉甸甸的。 其实这样的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好，心里住着一个人，总该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 ps： 大概还有三章，故事就会走向高潮。 有的时候，所有的平静都是为了最精彩的一瞬间。 希望书友们耐心点吧，求求收藏和推荐。 第十一章 伤秋 悄无声息的，中秋节到了。 天渐凉，风微冷，西泽大学校园内的银杏树叶变成了金黄色，一颗衔接着一颗看不到尽头，常常有风，把金色的叶子吹在天空中慢慢地零落。 这种天气总让人觉得萧瑟，又是中秋节，想家的念头便也强了几分，顾北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中午的时候，顾北又接到田恬的电话。 田恬问他中秋节怎么过？ 顾北反问道：“你呢？” “你猜？”田恬没直接回答。 顾北想了想，道：“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田恬嗯了一声：“可不可以带家属？” 顾北道：“可以，但是我不确定能不能带家属。” “没事，实在来不了就我们俩吃嘛。”田恬笑了一声，又和顾北聊了一会儿才挂电话，然后坐在窗前看着手机屏幕发起了呆，她可真没想到顾北这么懂女孩子的心思，好像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 “小恬，怎么样了？”朱莉凑上来好奇问。 田恬看了眼满脸期待的朱莉，目光落在脸带紧张的张雅琪身上，点头说：“晚上和他们一起吃饭，但不确定宋君羡会不会去。” “没事嘛，到时候再看。”朱莉抱着田恬的手臂笑嘻嘻地说：“不过你的那个邻家大哥哥倒是挺乖的呦。” ****** 顾北挂了电话，把和田恬寝室的人一起聚餐的事告诉了宿舍的人。 大家都同意，马如龙和朱聪最兴奋，他们早就打算搞个联谊寝室相相亲，没想到顾北动作更快，啧啧，这哥们没白交，深知光棍的苦。 顾北私下找到宋君羡，说张雅琪想追他才有这次聚餐。 宋君羡问谁出钱？ 顾北说我出。 宋君羡点头说那就破费了。 下午下训之后，168宿舍六人组回到宿舍，除了顾北和宋君羡以外，其他几个都脱了迷彩服换上自己的衣服，马如龙还特地梳妆打理一番，喷香水抹头油，搞了个周润发式的大背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骚味儿，搞得大家羞与此人为伍。 六点钟，168六人组出发。 他们在西泽南门口和田恬汇合。 田恬带了三个室友，长得都还可以，张雅琪和朱莉属于中上之姿，穿着打扮特时髦，尤其是张雅琪，她画了淡妆，咖啡色的头发微卷，胸特别的挺拔，穿着束腰黑色皮草短裙，上身是丝质白色衬衣，领口的扣子没系，那深不见底的ru沟把朱聪的眼珠子都要吸进去了。 顾北带着众人来到山岭人家，这是他事先定好的聚会餐馆，马如龙不大满意，在他耳边偷偷说：“换个好点的餐馆，这地方档次太低，掉价呀！” 顾北没搭理他，就定山岭人家。 大家只是聊聊天培养下感情，顾北没兴趣讲究排场，虽说山岭人家环境一般，但菜的味道不错，价钱也便宜，大学生聚餐再合适不过，至于女生们心里怎么想的，他懒得在乎，如果真那么市侩，那也没必要攀交情了。 顾北找了个包厢，男女搭配落座。 张雅琪很自然地跟宋君羡坐在一起，她瞟了眼四周，环境很差，地面脏兮兮的，餐桌上有一层老厚的油污，心里有些厌恶，当然，脸上可没表现出来，只是心里对顾北有点看法，觉得这人小气。 顾北在外面招呼服务员上酒水，回来的时候，发现就田恬旁边还剩下一个位置，好像是大家故意留的，既然这样，他就不客气的坐在田恬身边。 脑瓜子最灵的马如龙看出了点道道来，张雅琪他肯定没戏，摆明了这次聚餐就是给张雅琪和宋君羡创造机会的；朱莉也没戏，这女孩看起来对金圣泽很有意思，一直找机会和金圣泽搭腔，至于四个女生当中最漂亮的田恬，和顾北的关系是个谜，两个人都有种若即若离的味道。 马如龙把注意力放在了田恬的另一个室友李晓静身上。 这女孩比不上田恬张雅琪和朱莉，打扮的也稍显土气，不过脸型小巧，很腼腆也挺可爱，又没有丝毫的矫情，反而有一股说不出的恬静，叫人心里舒服。 于是马如龙问李晓静：“你们女生喜欢怎样的男生呢？” “坦诚，老实的吧。”李晓静羞涩地说。 马如龙道：“那你很适合找头牛当男朋友。” 顾北笑道：“我看你想当牛吧？” “顾北，你可别胡说。”李晓静的小脸就更红了。 其他人笑了起来，朱莉成心想逗弄一下顾北，问道：“顾北，那你想当什么呢？” 顾北道：“我想当什么先搁一边，不过我知道你想当金夫人。” 大家哈哈大笑。 朱莉脸蛋通红，后知后觉的金圣泽半天才弄明白金夫人是什么意思，那张小白脸立马就红了：“顾北你别胡说。” 顾北道：“得，我不胡说，我们喝酒。” 顾北端起酒杯和大家一起干了一杯，没想到马如龙这小子特会来事儿，又满上酒说要敬张雅琪一杯，张雅琪今天可一直都淑女的很呢，红着脸说她不大会喝酒，然后瞧了眼身边的宋君羡，其他人也看着宋君羡。 宋君羡二话不说端起一瓶啤酒道：“一杯一杯的太麻烦，我们吹瓶吧。” 马如龙差点被活活呛死去。 特么的哥这是在帮你创造机会泡小三呢，回头还要整我，忒不地道了！ 但现在他不能怂呀，于是跟宋君羡一瓶一瓶的互怼，三瓶过后，马如龙就知道喝酒不是宋君羡的对手，立马偃旗息鼓，这下子谁也不敢找张雅琪喝酒了，旁边有一个酒桶嘛，谁来都是找虐。 田恬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从不举杯，而朱莉就显得很精明，谁找她都被她用话勾得团团转，无论什么话题，结果都是“女生随意男生干了”。 啤酒不断送进包房，墙边的角落已经堆满了空瓶，喝到最后叫嚣的最厉害的马如龙和朱聪都成了大马猴；宋君羡只顾着吃，别人叫他喝酒也不拒绝，这小子在那里都给人一种不合群的味道，倒不是装逼，个性使然，他骨子里带着一种叛逆，就是别人觉得日子竖着过最现实，那么他非得横着干一干。 金圣泽就有些腼腆了。 这家伙是168宿舍年纪最小的，整个聚餐过程中光顾着傻笑，旁边的朱莉有事没事找他聊天，他就会脸红，看起来就是个徒有其表的小白脸，但事实上不仅仅是中文系的女生们喜欢金圣泽，168寝室的人也都很喜欢这小子，很会做人。 见饭局快结束了，金圣泽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包厢，他来到前台掏出钱包结账，没想到顾北跟了出来：“我来买单。” 金圣泽道：“别介呀，我买也一样。” 顾北坚持让服务员收了他的钱。 平时大家出去下馆子都是金圣泽买单的，但是这次顾北不能这么做，本来这场聚会是他发起的，他应该掏腰包，这跟有钱没钱无关，咱得会做人。 金圣泽没有坚持，只是满脸笑容看着顾北。 买了单，两人回到包厢招呼大伙儿散场，后面大家自由活动，出人意料的是宋君羡这回绅士了一把，主动说送张雅琪。 当时张雅琪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见大家都满脸古怪笑意，她忍住心跳，落落大方地招了招手，然后跟着宋君羡先行一步。 马如龙要送李晓静，而朱聪喝醉了，沈城主动承担送朱聪回宿舍的任务，金圣泽也要跟着沈城一起回去，给沈城挡了回来：“还有这么多女孩，你小子送送人家。” 话说到这个份上，金圣泽也不好意思开溜了，旁边的朱莉说她口有点渴，然后看着金圣泽，其他人也都看着金圣泽，金圣泽没办法，带着朱莉去旁边的奶茶店。 顾北转头对田恬道：“我们走走吧？” 田恬说好。 两个人就沿着西泽后街漫无目的的散步，经过便利店的时候，顾北说：“今天是中秋节，你应该收到很多男生的月饼吧？” “可没有。”田恬摇头。 顾北笑道：“那我请你吃月饼？” 田恬说好，然后又叮嘱说：“买一个就可以啦，吃不完。” 顾北果真就买了个五仁月饼。 田恬把月饼掰开两半，将其中的一大半递过去：“给你。” 顾北拿着半块月饼没有吃，田恬咬了一口说：“宋君羡今晚好像不一样。” 顾北笑：“是吗。” 田恬侧头看着顾北：“你不希望他们到一起？” 顾北咬了口月饼，说挺好吃的。 田恬不满说你越大越学坏了，心里话都不跟我说。 顾北伸手指了指天空中的月亮：“人正在花前月下谈人生聊理想呢，我希不希望他们在一起可一点都不重要。” ****** 一路上，宋君羡和张雅琪都很沉默。 张雅琪沉默是因为矜持，女生嘛，第一次跟心仪的男生出来，肯定得装得淑女一点，事实上，几天前她就从田恬嘴里得知宋君羡有女朋友，心里当然很不舒服，但她对自己的容貌身材有绝对的自信，这么想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这下子就更加的自信了。 宋君羡沉默是他的性格使然，不太会讨好女生，不过程序他还是懂的，带着张雅琪在七叶草奶茶店喝奶茶，两个人的颜值都挺高，张雅琪身上的布料又很节省，胸前的那两坨肉简直是吸铁石，搞得奶茶店里的学生不停侧目，张雅琪心里就很高兴。 见时间不早，宋君羡带着张雅琪离开奶茶店，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 两人分手的时候，张雅琪特地关心道：“你今晚喝了不少，寝室有没有牛奶，喝点，对胃好。” “没事。”宋君羡笑笑。 “那……我上去了。”张雅琪低着头，不晓得为什么，她感觉冷冰冰的宋君羡今晚有些不一样，好像变得温柔了起来，所以她想抓住这次机会，在感情上宋君羡似乎很被动，张雅琪觉得自己要主动一点，于是说道：“对了，平时你在那个食堂吃饭？” 宋君羡道：“三食堂。” 张雅琪立马道：“我也听别人说三食堂的菜挺好吃的，不过一直没去吃过……” 宋君羡说明天我请你吃。 张雅琪很含蓄地点头说好。 宋君羡又说：“有件事情想问你，就是，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张雅琪怔了怔，她没想到宋君羡这么直接，这跟问“你喜欢我吗？”没区别，但是这种直接让她心里高兴，斟酌了一下，张雅琪道：“你人挺好的。” 宋君羡道：“你知道我有女朋友吗？” 张雅琪的手扯着衣角，小声说：“我只是想和你做好朋友。” 宋君羡道：“可以，但我不想伤害你，所以有些事情可能要说清楚。” 张雅琪抬头问：“什么事情？” “我们没有可能。” ****** 第十二章 千寻 时间一天天过去。 每天都是军训军训军训，踢完正步走方队，走完方队玩匍匐前行。 这样的日子是乏善可陈的，断断续续就像拉一泡便秘的屎，少一截大家就畅快一点儿，等到全拉完，ok！功德圆满，大伙儿手不洗就冲出厕所，拉着教官赵大雄在烧烤摊上搞了个小型聚会大肆happy一番，兴高采烈跟过大年似的。 直到酒过三巡，人也微醺，大伙儿情绪来了，转头一看，蓦地发现人生之中最后一个军训就这么过去了，毫无征兆地再也不见了，然后伤感，于是心里空荡荡，最后流着眼泪送走教官赵大雄，就像亲手送走了自己的青春。 军训结束！ 168寝室准备离校的人开始收拾东西，军训一结束就是国庆七天长假，被折磨了大半个月，大伙儿终于脱离苦海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马如龙见是自己的诺基亚在叫唤，走过去看了眼显示屏，是田恬打来的，他想都没想就把手机甩给了顾北：“你家小甜甜的。” 顾北接了电话，问田恬有什么事。 田恬说：“你国庆回家么？” 顾北道：“国庆我还有点事情，不回了。” “哦。”田恬不说话了。 顾北只好问：“你一个人回吗？” “是的。” “那你路上小心。” “嗯，知道的。”田恬挂了电话。 顾北拿着“嘟嘟嘟”响着的电话筒发了会儿呆，最后摇了摇头。 马如龙凑上来说：“我向伟大的毛主席发誓，你刚才的样子绝逼犯花痴了！” 顾北把手机扔过去：“你咋就这么贱呢？” 当晚，贱货马如龙飞了泰国。 这头牲口的心思异于常人，他琢磨着国家男女人口的比例严重失调，僧多粥少，泡不到女妖决定去泡人妖。 沈城要回家，正是晚稻收割的季节，家里还有几亩稻子等着他去抢收呢。 顾北大概知道一点沈城家中的情况，光景十分惨淡，父亲早年死于心脏病，家中除了他，还有一个目不识丁的妈妈和一个正在读高三的妹妹，她母亲作为一个只能出卖劳力的农村妇女，却供养着两个孩子读书，日子之艰难，也就可想而知了。 金圣泽是燕京人，当天下午有人来接他，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带着黑超开着一辆黑色宝马e65，拉风的要死。 金圣泽走之前，顾北让他把吉他留下，说国庆要用用。 金圣泽来了兴趣，问顾北：“你也喜欢玩音乐？” 顾北笑道：“还行吧。” “开学找你练练……哥几个，我先闪了。”金圣泽留下吉他走了人。 朱聪也走了，搞个军训他瘦了三圈，连裤带都勒不紧了，这绝对不是一名合格的胖子，朱聪痛定思痛，决定先回家大吃七天、恢复他那饱满丰腴的身材再说。 168寝室就剩下顾北和宋君羡两人。 国庆第一天，顾北起床的时候宋君羡还在睡觉，真tmd跟死猪一样，顾北洗漱完后在楼下买了两份早餐，他吃了一份给宋君羡留一份，纯当供奉先人。 九点钟，顾北出了门。 他背着金圣泽的吉他来到一家花店，花了八块钱买了一盆绿萝，然后乘坐668线路公交车来到悦方时代广场。 悦方时代广场位于晴川市最繁华的外滩，国贸中心、外滩18号等等现代化建筑坐落于四周，在阳光之中呈倾国倾城之势，沿江观景大道上行人如织，满街都是油头粉面的俊俏小生，上披皮草下露小腿的摩登女郎，不过，这些于顾北来说不过是红粉白骨过眼云烟，他来这里，只为一个人。 一个住在他心里的女孩，夏诺！ 顾北第一次见到夏诺，就在这个悦方时代广场，那是大二的上学期，夏诺在广场上给别人画画。 都说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顾北对这句话感触颇深，他真的是看见夏诺的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女孩，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夏诺的样子，短头发，穿着白棉布背心和牛仔短裤，背着画板，很精致很清澈，诺诺的眼睛最吸引人，有种叫人心颤的美。 顾北想他上辈子干过最勇敢的事情就是追了夏诺，爱情确实有这种魔力，让一个自卑的穷小子奋不顾身，体内涌动的肾上腺素足以抗衡一切嘲讽和轻视，虽然他没有钱，也没有讨好女孩子的经验，但他笨拙却真诚的追求着夏诺。 或许是这种笨拙却真诚的劲儿感动了夏诺，他们在一起了，那应该是顾北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就像一只小蚂蚁掉进蜂蜜罐里，甜的让他窒息。 幸福过后却是痛苦，吊丝逆袭白富美的传说大多都没有完美的结局，顾北和夏诺分手那天来的毫无征兆，那天南华日报的高层通知顾北，他得到一个去美国当驻地记者的名额，一个月后出发，顾北拒绝了这份美差，滑稽的是，他前脚走出南华日报总部大门，后脚就接到夏诺的电话，说：我们分手吧。 没有解释，诺诺挂了电话。 顾北到现在还记得那一瞬间的感受，真的像是一道闪电把他的脑袋劈成了两半，没有痛！他感觉不到痛，只有绝望，和在绝望之中的苦苦挣扎。 他不停的打夏诺的电话，打不通，他像条疯狗一样跑回租的房子里，夏诺的东西全都收走了，只剩下一张夏诺第一次给他画的素描肖像，摆在窗户下，午后的阳光洒在上面，像极了黑白遗照。 那一瞬间，顾北心如死灰。 一个月后，心如死灰的顾北坐上了飞往美国西雅图的航班，爱情失意，他只能把自己沉浸在事业当中。 两年后，得罪主编的顾北像条狗一样从西雅图爬回了晴川。 那时候的他什么都没有了，事业全毁，爱情全无，只剩下对夏诺的想念，在美国的两年里，他始终不明白夏诺为什么会不辞而别，虽然夏诺的脾气不大好，比较倔，有时候他俩会吵架，但感情从没有破裂。 那怕到了现在，顾北依然搞不懂夏诺为什么会离开他。 倦了？厌了？还是喜欢别的男人了？ 不会的。 2014年他再次遇到夏诺的时候，夏诺29岁了，依然单身，他感觉的出夏诺心里是有他的，他感觉的出夏诺离开他是有苦衷的，只是夏诺不想说出来罢了，而那时混得不尽如人意的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开口说我们重新在一起。 这个苦衷究竟是什么？ 或许自己永远都弄不清楚了，顾北用力甩了甩脑袋，毕竟这些都是上辈子的问题和遗憾，已经无解，自己只需要明白夏诺的心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就可以了，接下来，自己要找到夏诺，然后拼命努力挣钱，弥补前世她和自己在一起时受的委屈和过的那些清贫艰难的日子。 这么想着，顾北感觉自己全身都充满了斗志，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奋斗，还有无数个超前的商业创意等着实现，但在这一刻，他只想见到夏诺，和她一起走前世没有走完的路。 顾北坐在长椅上等着想着，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脑子里全是夏诺的身影，不停地想遇见夏诺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不能太唐突，不能吓着她，现在的自己和夏诺只是陌生人，但遇见夏诺的时候，他不确定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随着时间的游走，太阳从东边移动到正中，渐渐炙热起来，夏诺始终没有出现，顾北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那份期待变成了焦虑和怀疑。 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是愚蠢的，要找到夏诺其实很简单，等到国庆长假之后，西泽美院也开了学，他知道夏诺的宿舍，直接去夏诺的宿舍楼下等就好了。 但顾北不愿意等了，他等的太久了。 他有种直觉，觉得夏诺一定会来这里，但结果终究是叫他失望了，他一整天的苦等都没有等到夏诺的出现。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顾北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悦方时代广场，背着吉他坐公交车回学校，公交车沿着怀德门内大街，穿过二环路，路途上塞满了车辆，那时天已经黑了，街灯与车灯闪烁着，顾北心里充满了莫名的忧愁和对夏诺的想念。 多年以后，他在人群之中时常有这种感觉。 ****** ps： 求收藏和推荐。 一个人码字的感觉并不好受，孤独，疑惑，情绪起伏很大，常常在想自己写的究竟好还是不好，我不知道，我希望得到书友们的回馈，留个言，谈谈对这本小说的看法，或许是投投推荐票，让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谢谢了。 第十三章 于阑珊处见你 长假中的校园像个被掏空了的身子，内部空虚，活力尽失。白天阳光照耀，知了们声嘶力竭地占领了校园，路上只有蚂蚁在爬，晚上剩留的学生像穴居动物出来，也无所事事，如游魂在走，少量有女朋友的这时节就撞了大运了，可以在校园的任何一个角落为所欲为。 宋君羡的小日子过得挺不错。 白天他待在寝室里跟他女朋友于薇打电话，哎呦喂！甜的腻死人。幸好顾北白天不在，晚上没事，宋君羡就组织残余学生打拖拉机，他们越打越上瘾，宿舍里关灯了搬到水房里去打，半夜里爆发出一阵阵欢呼或者怪叫声，生活充实的一塌糊涂。 顾北不会打牌，也不感兴趣，晚上他写小说，开始写《鬼吹灯之精绝古城》，这两个多月来他利用闲暇时间已经写出了十六万字，估计还有三四万字就能写完，而家里的债务能不能还清，就看这本书了，所以他写的格外地用心，力图将天下霸唱版本的《鬼吹灯之精绝古城》中的那股狂野、神秘、接地气的感觉凸显出来。 写小说之余，如果还有精力，顾北就找张学斌接接私活，写个文案能挣四五百块钱，相当于普通大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这可是一笔不少的钱，所以他的经济压力不大，平时也算节省，每个月基本上能够余个五千，加上之前的积蓄，卡里存了两万多。 白天的时候，顾北就去悦方时代广场，买一瓶水，从早上坐到中午，午饭在肯德基买个汉堡草草解决，然后继续等，等到下午六点，确信夏诺不会出现，他才背着吉他乘坐公交车回学校。 这种苦等有些枯燥，是很折磨人的心智的，但对于顾北来说倒也并不算难受，坐在花坛旁边他神思飞扬，很多美好的回忆涌了上来，便觉得只要能见到夏诺，就是值得的。 这样一天天的等着，夏诺一直没有出现。 有的时候，顾北也怀疑自己这样子做是不是在犯傻，想必寝室的人知道了会笑掉大牙，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蠢的人呀。只是他始终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好像即便夏诺不出现，这样子苦等着也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不至于空落落的难受。 转瞬间，国庆长假就过去了大半，再过一天就开学了，顾北还是像平常一样早早起了床准备去悦方时代广场，让他惊奇的是宋君羡已经起了床，站在镜子前折腾他那头飘逸的长发。 顾北真有点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别看宋君羡长得又帅又拽，这家伙半年都未必瞟一眼镜子，衣服穿着也从不讲究，实打实的有颜任性。 顾北问道：“你大清早起来干嘛？” 宋君羡道：“有点事。” 顾北道：“去见你女朋友于薇？” 宋君羡点点头。 顾北又问：“于薇是哪个学校的？” 宋君羡道：“晴川戏剧学院。” 顾北心想难怪宋君羡对其他妹子瞧不上眼，前段时间宋君羡拒绝张雅琪，顾北听田恬说张雅琪回到寝室哭了一整晚，合着他老婆是晴川戏剧学院的呀。 晴川戏剧学院算得上是中国演艺圈的摇篮，美女数量极多，妹子质量超高，堪称是所有高校男生意淫的酒池肉林，可惜酒池肉林不是普通大学生消费得起的，富二代官二代和开大奔的老男人才是真正的金主，顾北心想宋君羡一穷小子从那里拐了这么一漂亮的妞，活脱脱的虎口夺食呀，哎，当真是我等吊丝的楷模。 自认为没这种好命的顾北穿衣服下床漱口洗脸，吃过了早餐，然后背着吉他和宋君羡一道出门。 宋君羡瞧了顾北一眼：“你天天背着吉他出门干嘛？” 顾北笑道：“到街上卖唱去。” 宋君羡又问道：“那绿萝呢？你一大男人抱着这玩意干嘛？” 顾北摸了摸绿萝翠绿欲滴的叶子：“谁说大男人就不能拿绿萝的，你不觉得这玩意儿很好看吗？” “我不觉得。”宋君羡道：“我倒是觉得你发春了。” 顾北差点晕倒。 你是啥钛合金狗眼呀，这都看得出来！ “你背个吉他带着绿萝，不就是为了装文艺青年勾搭妹子吗？”宋君羡点了一根相思鸟：“说说呗，那个妹子是哪个学校的？” 顾北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这句话堵住了宋君羡的嘴。 两人一起吃了碗米粉，然后在校门口公交车站牌分手，然而幸福的人儿找未来的女明星开房打炮去了，单相思的可怜人顾北又来到悦方时代广场上，和往常一样，他买了瓶水在前世夏诺画画的地方枯坐着。 已经是初秋季节了，天气是温暖之中带着丝微的凉意，广场上的树木青葱依然，不见半分秋的黄，四季的轮转在它们身上找不到踪影，它们永远都是春的绿色，生机勃勃，亦如顾北手中的绿萝，也像顾北心中的夏诺。 突然听到鸽哨的声音，附近居民区的鸽子呼啦啦成群结队飞过头顶。顾北仰头，看到一方湛蓝如洗的天空，恍惚间，天空中的云仿佛变成了夏诺的脸，带着笑，纯粹的笑，令人窒息。 顾北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这些天来他日里夜里脑子里全都是夏诺，有点神经失常了，老天爷呀，您老就大发慈悲让我早点遇到夏诺吧，短命十年也不是个事儿呀。 “请问，画一副素描多少钱？” 这时，顾北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他下意识转头，就看见了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背着画板的短发女孩。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时间静止，那么，就是在那一刻，在那一刹那，顾北承载了一生的感情和信念如海啸般爆发了出来，让他浑身颤粟！ ****** 第十四章 爱与诚 昨天宋君羡接到远房表妹李雨笙的电话，说她妈妈让他去家里吃饭。 宋君羡说了句谢谢，把电话给摁了。 这么做宋君羡并没有报复的快感，仅仅只是不愿意接受宋曼的施舍而已，他来自苏杭市一个叫青林的小县城，爸妈开着一家小卖部，是做小本生意的老实人，却生了他这么个不老实的崽，从小就不安生，打架斗殴什么的简直是家常便饭，现在大了，脱离了低级趣味，他专门研究怎么在这个操蛋的社会做个活得滋润的操蛋。 宋君羡对晴川没有好感，这座浮华的城市，这里浮夸的人，永远都是那么光鲜亮丽，就像一朵毒蛇缠身的花，华美而危险，宋君羡总觉得像他这种不求上进混吃等死的人实在是不适合待在这种危险和机遇并存的地方，如果可以，他想他更愿意跟山顶洞人生活在一起。 宋君羡对西泽大学也没有什么好感，当然也谈不上讨厌，当初填报西泽大学的原因，是因为他必须来晴川读书，而晴川市只有西泽大学的分数线和他的高考成绩相匹配；之所以必须来晴川读书，是因为他的女友于薇在晴川戏剧学院读书，他想离于薇近点儿。他就是这种人，可以为了一件乐意做的事情不惜一切代价，不乐意的事情谁也别想强迫他，至于前途什么的，他拉屎的时候会琢磨琢磨。 西大到晴戏有三十多分钟的车程。 宋君羡想着于薇度过了这段时间，兜兜转转中，公交车停在了晴川戏剧学院。 宋君羡下车之后，就看到了晴川戏剧学院的大门，大理石雕铸的大门庄严肃穆，很有几分求学慕道的神圣感，但进进出出的豪车和身着名牌服饰的男男女女却让这里充满了庸俗和铜臭味。 走进学校，一路上跟戏剧学院的学生打听，宋君羡找到第46栋女生楼。 于薇就住在这栋宿舍楼。 宋君羡在路边的电话亭里给于薇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在楼下了。 “我马上下来，你等我。”于薇在电话里的声音里带着欣喜。 宋君羡挂了电话。 在女生楼底下等于薇的时候，他看见十多辆小车悠然自得地停着，车上的人神态沉稳，他们有一张中年人的处事不惊的脸，这些脸庞常常使得一些男生义愤填膺，说好肉都让老狗吃了。 宋君羡觉得这就是社会的本质，他总认为那些满腔正气貌似有理实则无用，因为当我们有一张中年人养尊处优的面孔时，开着车停在他们停过的位置，所有的义愤填膺都会烟消云散，好肉都让老狗吃了，当你自己变成老狗时，发觉世事流转，彼此循环，你即是狗，狗即是你。 胡思乱想中，宋君羡远远看到于薇闪出了俏丽身影，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七，满脸欣喜的跑过来，却在距离宋君羡半米远的地方停下，双手放在背后埋怨说：“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不是在电话里告诉你了嘛，最近有点事。”宋君羡笑笑，他来晴川第一天钱包就被扒了，兜里没钱，还是借顾北的钱才熬过这个月的，他自尊心又强，就一直忍着没过来，昨天家里给他打了生活费，这才想着带于薇出去玩玩。 于薇似乎知道宋君羡在撒谎，但她只是抿嘴说好吧，原谅你啦。 宋君羡说我们去吃饭吧？ 于薇点头说好。 宋君羡问：“想吃什么？” 于薇挽着宋君羡的手臂，脑袋枕在宋君羡的肩膀上，一脸甜蜜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目光：“随便都好呀。” 宋君羡道：“那我们去新天地吃牛排？” 于薇噘嘴道：“我不想吃，对啦，我们学校后街有家砂锅粉，味道挺好的。” 宋君羡扭头盯着满脸开心的于薇，于薇怔了一下，问干嘛这么看着我？宋君羡没回答，伸手摸了摸于薇的脸颊，有些凉。 于薇抓住他的手，仰头亲了下宋君羡的嘴，说乖，我们吃饭去吧，等下看《我的野蛮女友》，刚上映，室友说很感人的。 宋君羡点头。 两个人手拉着手穿过美丽的校园，一路上，于薇都显得很开心，跟宋君羡说军训期间他们学校发生的趣事，还埋怨教官老凶了，想着法儿折磨她们，宋君羡很少插话，他是一个非常没有耐心的人，但是跟于薇在一起的时候，内心却很平静，那颗玩世不恭的心仿佛被爱情的温暖紧紧包裹在里面。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一辆暗红色宝马跑车飙了过来，堪堪停在宋君羡的脚下，车窗滑落，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四十多岁，长得又白又胖，养尊处优的模样：“薇薇，我给你买的lv怎么一件没穿？” 于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宋君羡眉头皱了起来，然后，他听见于薇慌张道：“什么lv，我不认识你，君羡，我们走。” “哟，有了小白脸就把我给忘了？”胖子眯着眼睛道：“翻脸忒快了点吧，前两天在床上你可不是这态度。” “你……”宋君羡明显感觉到于薇的身躯在发抖。 “呵，在老子面前玩儿浪骚，跟小白脸装纯情。”胖子瞧了眼宋君羡，冷道：“于薇，你这脚踏两条船玩得溜呀，钱够不够花？爷这里有的是！” 宋君羡的手颤抖起来，他习惯性的翻口袋找烟，只是半天没拿出来，最后他不找了，他推开于薇紧紧抓住他手臂的手，他的胃部有些恶心，他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问，他转身就走，却被于薇从背后紧紧抱住，哭着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宋君羡仰着头，想笑，但实在是笑不出来，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谁动他的女人，他会杀对方全家，可是真正事实发生在眼前，盯着极力掩饰的于薇，宋君羡只觉得滑稽，这个世界上充满了谎言和欺骗，就像吃饭吃出沙子拉屎拉出肛裂一样，习以为常，但是，你最信任和心爱的女人的欺骗，就如把你舌头割一刀，把你屁股安上痔疮一样，痛呀，彻骨的痛！ “小白脸，你看清这女人的真面目了吧。”开宝马的胖子同样寒着脸，这一个月他在于薇身上花的钱可以在黄金彼岸玩一年不带重样的小/处/女，没想到背着他养了个小白脸：“呵，别以为这女人多纯，背地里不知道勾搭了多少土豪呢。” “你可以闭嘴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宋君羡还在竭力忍耐着，但是，当他听到胖子说的下一句话“小白脸，你拽的不行呀，老子给于薇的钱是不是全包养你了！”，顷刻间，那股一直在他心底里卷动的怒火燃烧了起来，烧得宋君羡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很久以后，晴川戏剧学院的男生们还对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津津乐道：一个宝马男被一个穷小子打的满地找牙，双眼冒血，在地上爬着走，原因是撬墙角，而被撬的墙角还是学院挺有名气的于薇，在旁边哭哭啼啼惨的不行。 晴川戏剧学院从来不缺女朋友被土豪包养的事情，这玩意儿就像学校的食堂，每天都等着男生们按时排队领盒饭，偏偏大多数人都把味道像屎的盒饭给咽了下去，偶尔有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掀翻了盒饭，大家就会大肆鼓掌，欢乐的像过大年。 ****** 第十五章 诺诺的29朵花 顾北的脑袋是空白的。 在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日思夜想的女孩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他浑身战栗，温暖、惊喜和不安的情绪轮番轰炸他的心脏，以至于呆呆地看着夏诺半天没有反应。 夏诺刚刚到，背着画板和在街边作画的工具，她在不远处的长椅旁架起画板和一些个人作品，很快就有人找她画素描。 2001年的夏诺17岁还差2个月，精致的小脸带着稚气，五官明晰，头发发式是那个年代十分潮的bobhair，脚下穿着一双黑白相间的nb慢跑鞋，藏青色牛仔短裤搭配白色棉质背心，两条腿又长又白，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干净、清澈，像水，却比水坚硬。 夏诺画的是速写，因为在街头画画要速度快，写实素描花四五个小时没那个买家愿意等，速写可快多了，一个小时就够了，而且夏诺是西泽美院的高材生，水平确实高，能让大部分顾客满意，有些大方的顾客甚至多给夏诺钱，算是小费。 夏诺画画的时候，顾北就在不远处看着她，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画画的模样，安静，专注，明媚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有一股让顾北心颤的美感。 就这样看着等着，顾北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之等到夏诺给一个人画完素描，后面没有新的顾客，于是顾北强撑着发软的膝盖站了起来，走过去。 短短几十步的路程，顾北走的很艰难，越是接近夏诺，他的心跳就越快，一种类似于打摆子的痉挛让他手脚不住的发抖，等走到夏诺面前时，看着夏诺那张熟悉的精致的脸，他感觉全身都要虚脱了。 夏诺神情古怪的看着他，问：“你有事？” 顾北想要笑，但实在是笑不出来；顾北想他不该这么失态，但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帮我画一幅画。” 夏诺说：“速写50块。” 顾北点头说知道。 “你坐好。”夏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顾北点头，然后坐在小折凳上，身体僵硬到动都不动一下，双眼看着对面的诺诺，一股暖流充盈在心头，大脑是非常乱的，完全想不了事，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生怕吓到诺诺，这是他上辈子唯一相爱过的女孩呀！ 画画的时候，夏诺也在打量顾北，发现这个男生像个木头一样动都不动一下，脸上的神情也很古怪，于是说：“你可以动的，快画好了，不会有影响。” “哦，谢谢了。”顾北露出一个笑容，可惜夏诺根本没看他，顾北不免有些心焦，他几次想找话题和诺诺搭讪，可是诺诺不大爱说话，她有股让人难以靠近的气场，顾北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巴也无用武之地了。 顾北正黔驴技穷的时候，忽然看见几辆面包车在悦方广场入口的地方停下，车皮上有“城管”两个字，车门推开，跳下四五个穿着制服的男人。 “走，城管来了！” 顾北立马反应过来，他非常熟稔的伸手抄起夏诺的三脚架和小折凳，夏诺显然对这种情况更熟悉，立马抱着画板，画画工具和几幅画直接朝悦方时代广场后街跑。 “别跑！” 城管们发现夏诺，立马追了上来。 悦方时代广场不让摆摊，而街头作画也被算在里面，不过夏诺显然经常被城管围追堵截，对这一代地形非常熟悉，她和顾北只要离开悦方时代广场，就是鱼入大海，穿街入巷在低矮杂乱的民居里绕来绕去，城管们根本追不上。 奔跑的过程中，顾北看着跑在前面的清澈女孩，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一个个和夏诺在街头画画被城管追赶的日子，每次都是顾北站在旁边放哨，夏诺专心画画赚钱，遇到城管，两个人就钻小巷子，跑呀跑，跑呀跑，跑得满头大汗，也因为把城管耍得团团转而哈哈大笑。 这些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顾北神思飞扬，以至于在该转弯的地方跑过了头，直到听到背后的夏诺喊：“喂！那谁，停住！”，顾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去，看着夏诺靠在墙壁上喘气，小脸上带着细密的汗水，于是他掏出餐巾纸递过去：“擦擦。” 夏诺说了句谢谢，擦了擦汗，然后打开黑色nike背包里，把钱全部掏出来，5块的，10块的，50的，100的很少，夏诺像个小财奴似的认真的数了数。 数完之后，夏诺从画板上取下素描递给顾北，然后摊开手掌心：“你的画已经画好了，收你50，给钱。” 顾北接过画，掏出50块递给夏诺。 夏诺接过钱，手指着顾北提着的画板和三脚架：“东西给我。” 顾北笑道：“我帮你提吧，有点重。” 夏诺看了顾北一眼，奇怪的是她什么也没说，扭头走在前面，顾北死皮赖脸地跟在后面，夏诺拿着钱跑到旁边的便利店，全部换成了整一百的，一共有2950，是她这两个月来在街头画画挣的钱。 夏诺拿出950块买东西，29本画册，29盒水彩笔，29本练习册，还买了一些糖果饼干，小孩子穿的衣服和小玩具布偶。 顾北终于知道夏诺为什么没赶他走了，免费的苦力，他提着几大包东西和夏诺上了出租车，穿过午后的晴川城，兜兜转转中来到梧桐路，进了一个僻静的胡同，最后停在一栋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修建的大院前。 大院大门的红漆已经脱落，散发着一股霉味，里面是一个平地，阴暗、狭小，地面坑坑洼洼的，几株歪歪斜斜的小草是唯一的色彩，过堂和右侧的小屋里堆满了垃圾和小孩子的衣服，虽然收拾得够整齐，但掩饰不了浓重难闻的气味。 一群孩子正在院子里嬉戏打闹，大的十三四岁，小的才四五岁，他们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顾北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29个，其中6个有明显的残疾，手脚眼睛残缺，或者是智力有障碍。 “哇，诺诺姐姐来啦！” 孩子们看到夏诺全扑了上来，脏兮兮的小手拉着夏诺的衣袖，一张张红通通的小脏脸洋溢着开心的笑，直到顾北挥了挥手中大包小包的玩具零食和写字本，这群小不点们才放开了他们的诺诺姐姐，一股脑围着顾北要礼物。 夏诺说：“不要抢，每个人都有哦。” 把礼物一一发给孩子们，顾北发现，这群小不点最喜欢的不是零食和玩具，而是画册和写字本还有童话书，于是顾北拿着《安徒生童话》给他们讲故事，他一翻就翻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太悲伤，不想讲，他讲《灰姑娘和白马王子》，《七个小矮人》，《丑小鸭》，讲故事的过程中，顾北看见一个老人在和夏诺大声说话。 老人是这座小院的主人，平时靠捡拾碎玻璃、旧纸壳、废瓶子为生。 这群小孩都是老人捡的弃婴，本来有47个，从垃圾堆、医院、火车站、汽车站捡来的，几乎个个生下就是病魔缠身，到目前为止，共有7个孩子先后夭折，11个被别人领走，院子里的29个，没人要。 夏诺的到来，让老人很高兴，一直在说这群孩子可想她了，总说诺诺姐姐怎么还不来呀。 身上全部的2000块钱，夏诺拿出来交到老人手里，老人握着夏诺的手，把钱塞回给夏诺，用力塞，大声说：“谢谢孩子，你还小，那来这么多钱破费呀，多来看看这群孩子就行，他们都惦记着你呢，不用钱，真的，不能每次都要你的钱。” 夏诺终究把钱留给了老人，或者说是留给这群孩子。 出门时，老人站在家门口看着夏诺和顾北，不停跟他俩挥手，顾北回头的时候发现，那29个小不点用力的挥舞着小手，那一张张脏兮兮的小脸已经被夏诺洗干净，带着笑容，特别纯真，像29朵花。 ****** ps： 这本书写到现在，成绩是一般般的。 我想读者应该能够从字里行间看得出来我花费了多少心思，可以说每一句话我都是反复的推敲和斟酌才下笔的，写的很累，我期望能够得到书友们的肯定和支持，写的好的地方鼓励一下，写的不好的地方可以指教一下。 我会以一种谦卑且诚恳的心态聆听诸位的想法。 今天是周一，小说上了推荐位，希望书友们投投推荐票和收藏一下吧。 我是真的很想冲一下新书榜单。 这周再不冲，等过了新书期，就没机会了。 打赏我的书友，在这里谢谢了，因为我的精力全放在码字上，而且大部分都是看我的小说多年的老书友，就不一一点名字了，我心里记着的，谢谢。 第十六章 敲响天堂之门 “谢谢你帮我提东西，可以走了。” 这是离开小院后，夏诺对顾北说的第一句话，被一个男生跟了一下午，胆小的女孩只怕早叫人了，夏诺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顾北挠了挠头发，夏诺的画板和作画工具都放在了拾荒老人的院子里，他连给夏诺被当苦力的借口都没有了，又不想就这么分开，夏诺可是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就这么走了那也忒失败了。 一直想不到借口，顾北这个老男人也黔驴技穷，爱情当真折磨人呐，看着渐暗的天色，他突然灵光一闪，立马道：“对了，你身上没钱了，我请你吃晚饭吧。” 夏诺扭头看着顾北：“你想追我么？” 顾北被呛得半死，但这就是夏诺，他前世唯一的女朋友，直接，简单，倔强，那怕是分手，她也只有“分手”这两个字，没有解释，没有矫情，没有“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之类的废话。 见顾北迟迟没开口，像个呆子似的傻站在原地，夏诺的目光落在了顾北手里的那盆绿萝，说：“你的绿萝是要送给我的吗？” “是的。”顾北点点头。 夏诺走过来，从顾北手里拿过那盆绿萝，手指摸了摸翠绿剔透的叶子，似乎挺喜欢的，然后她又看了眼有些呆傻的顾北，不说话，抱起绿萝就走。 顾北立马跟上去，和夏诺一起穿过胡同，夏诺没说吃什么，顾北也没问，他带着夏诺来到附近小吃街的一家面摊，摊子很小，只有一个不到十平米大的隔间，灯光昏暗，水泥地板，里面放了一个没上漆的木桌，墙壁漆黑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带女孩子吃东西的地方。 点餐的时候，顾北嘱咐卖面老大娘：“一碗要辣椒；一碗不要辣椒不要大蒜，不要太干，可以加点清汤。” “哎呦，小伙子对女朋友可真体贴。”卖面老大娘非常的热情客气。 顾北心里那个高兴就别提了，就凭老大娘的这句话，咱兜里没钱也任性一回，等下结账给整一百的不用找了！可是这时，夏诺不解风情地说：“大娘，我觉得你需要买老花眼镜了。” “不用不用，小姑娘你别看我老，眼睛亮堂着呢，看人可准了。”老大娘笑呵呵的说着，显然没弄明白夏诺的意思。 面摊生意很清冷，就顾北和夏诺两人，很快的，老大娘就端了两碗面上来，顾北将那碗没有辣椒葱蒜的炸酱面移到夏诺面前，笑道：“吃吧。” 夏诺没说话，只是一声不响地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的明亮，让顾北的心里一阵悸动。 “怎么了？”顾北问。 夏诺指了指顾北一直背在肩膀上的吉他：“你会弹吉他？” 顾北道：“我唱首歌给你听？” 夏诺说：“唱得不好听就不要唱了。” “我觉得听完之后再发表意见比较合适。” “哟，你这么自信？”诺诺眼睛睁大。 “那当然。” “我很挑剔的。” “你挑剔才能证明我的实力嘛。” “你要不要草稿？” “不用，我又没吹牛。”顾北笑了笑，然后取下吉他抱在怀里，手指抚摸着弦，看着灯光下诺诺那张熟悉又精致的脸，他不禁想起了从前诺诺靠在他的身边听他唱歌的画面，心里忽然冒出一股暖流。 “想听什么歌？” “听你的口气好像什么歌都能唱？” “枪花的《knockin＇-on-heaven＇s-door》怎么样？”顾北笑了笑，诺诺喜欢的歌他当然能唱，几乎每一首都烂熟于心，他知道诺诺最喜欢枪花乐队，最喜欢的歌是枪花乐队的《敲响天堂之门》。 《敲响天堂之门》是美国摇滚诗人鲍勃·迪伦三十年前创作的伟大的反战歌曲，讲述的是一个将要死去的士兵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的感受。当年枪花用重金属音乐加上朋克摇滚重新演绎这首反战歌曲后，从此深入人心，成为史上最经典的摇滚歌曲之一。 夏诺一愣，说你要毁经典么？ 顾北苦笑道：“你可不可以给我点信心啊，跟你聊天十句话有九句在打击我，不带这么残忍的。” “你看你长得不怎么样，以后怎么追女孩？我这是锻炼你的意志力，以后泡妞有好处。”诺诺托着精致的下巴说：“不用感谢我，等下请我喝饮料就好。” 顾北没有回答，心想我谁都不想泡，就要你！ 这么一想他心里有些伤感，抱着吉他，就在人潮涌动的街头，那间狭小的面馆里，昏黄的灯光下，对着这个短发女孩，拉动了弦，歌声缓缓地响： 妈妈，摘掉我的徽章 因为我再也用不着它 我正逐渐坠入黑暗，暗得无法视物 我感觉自己好像正在敲响天堂之门 敲响、敲响……敲响天堂之门 …… 听着顾北的歌声，夏诺有些愣神。 她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毫无特点的男生唱歌这么好听，而且是她喜欢的那种声线，那个味道，最古怪的是歌声里充斥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感，但又没有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妈妈，把我的枪放到地上 因为我再也不能用枪射击 那浓重的乌云，正笼头照下 我感觉自己好像正在敲响天堂之门 敲响、敲响……敲响天堂之门 …… 尽管唱的是枪花的经典名曲，但顾北的歌声没有枪花乐队那种凌厉如刀的爆发力，反倒很像涅槃乐队的主唱科特·柯本演唱《seasons-in-zhe-sun》时的唱腔，沙哑、内敛，残破、歌声中充斥着怀疑。 诺诺喜欢枪花，顾北喜欢涅槃。 歌迷们喜欢用这样一句话区分这两支举世无双的摇滚天团：生如枪花，死若涅槃。 顾北非常迷恋涅槃乐队的灵魂人物科特·柯本，从他的歌声中，可以看出对生活表面的极不信任，厌恶所谓的完美，痛苦于自己的音乐不被世人理解，对这个世界的质疑以及不流俗的趣味使得这个摇滚天王选择了一条直通天堂的道路：吞枪自杀。 在顾北心中，柯本是一个勇敢的单纯的怀疑主义者，他的歌声特别合胃口，是的，和诺诺分手后，怀疑一直占据顾北的内心，从生活，到世界，到自己，处处值得怀疑，处处值得深究，尤其是当他回忆起和诺诺的点点滴滴，那一个个诺诺靠在他肩膀上听他唱《敲响天堂之门》的日夜，绝望和怀疑就会爬上心尖，连深爱的女孩都不能守护，苟延残喘地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没有答案。 后来，顾北翻阅科特·柯本的纪录片，看到了科特·柯本自杀前夜写下的遗书，里面的一句话让他直抵这种感受，心有戚戚焉。 柯本说：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从容燃烧！ ****** 第十七章 绿萝果汁还有歌 “你很难过？” “没有。” “你唱歌的时候很难过。” “不是难过，是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夏诺似乎很感兴趣。 顾北盯着夏诺的眼睛：“可能你会觉得我是神经病，但我唱歌的时候，真的想起了我上辈子爱过的一个女孩。” 夏诺伸手摸了摸顾北的额头，奇怪道：“没发烧呀。” 顾北低头笑笑，收起吉他问：“歌唱的怎么样？” “嗯，不错，奖励你一颗花生米。”夏诺从自己碗里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在顾北的碗里：“吃吧吃吧。” 顾北笑了起来，这是个倔强的女孩，气场太强，总有种让人难以靠近的感觉，想要听到她的赞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错”这两个字似乎是她能给出的最高的评价。 炸酱面味道很香浓，夏诺吃得津津有味，其实她吃泡面都津津有味，这个女孩不挑剔，不废话，不做作；这个女孩很冷漠，很倔强，很容易伤人。她有很多优点，也有很多缺点，但她就是她，顾北心里的那个独一无二的诺诺。 吃完面，顾北付账。 两碗炸酱面一共九块钱，顾北留下一张一百的，放在餐桌上，等老大娘从厨房里出来发现那张一百的时候，她心中的那对情侣已经走了。 走在街头上，夏诺说要回学校，顾北就跟着她去公交车站牌，只是诺诺突然睁大眼睛看着顾北说：“对了，你还欠我一杯饮料的吧？” 顾北笑着问：“想喝什么？” 夏诺慢慢悠悠地说：“你看着办咯。” 顾北突然发现女孩天生就爱在鸡皮蒜毛的事情上给男同胞们出难题，吃饭想吃什么？随便！喝饮料想喝什么？你看着办咯！都这么说，哎，可是男同袍真的随便了，女孩就对你也很随便了。 顾北当然不随便，他在七叶草奶茶店买了一杯树莓果汁和一杯柚子茶，柚子茶给他自己，诺诺喝树莓果汁。 两个人喝着饮料在街上转悠，穿过梧桐街喧闹的夜市，找最近的公交站牌，一路上，顾北不时的看着身边的女孩，精致的短发，明晰的五官，偶有暖风吹过，她额前细碎的刘海随风摇曳，顾北就感觉心里暖融融的，很难形容那种滋味儿，就是踏实，恨不得这是一条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你干嘛老看我？” 顾北诚实道：“因为你好看。” “这种讨好话我听腻了，现在每听一次都有打人的冲动。”夏诺背着画板抱着绿萝朝公交车站牌走去，街灯洒在她的身上，带着暖色的光。 顾北跟在她的身边，落后半个步伐：“那你夸我帅，我还没听腻。” “就你这样子，不是难为人么？” 顾北道：“你看看你，又打击我了，这个世界如此美好，咱不能这么暴躁。” “好咯，你不暴躁我暴躁咯。”诺诺站在公交车站牌下，摆摆手：“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就此别过，以后不联系。” 听到这话顾北真的想哭。 丫头啊！咱不带这么残忍的，就算你不知道我是你前世的男友，就算你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在悦方时代广场晒了七天的大太阳，可这么凶残的打击一个小男生真的合适吗？嗯，虽然我不是小男生。 “喂，那谁！别发呆，问你个问题。” 听见诺诺的声音，顾北抬头道：“我不叫喂，也不叫那谁，我叫顾北，顾城的顾，北方的北。”顾北心想总算找到机会自我介绍了，和诺诺相处一天，这丫头就没问过他的名字：“我是西泽大学本校的大一新生，中文系，和你是校友。” 夏诺哦了一声：“便宜校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北道：“什么？” 夏诺说：“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为什么知道我喜欢绿萝；喜欢炸酱面；喜欢树莓果汁；喜欢《敲响天堂之门》？” 顾北心想我不但知道你喜欢星点藤品种的绿萝，喜欢不放葱的炸酱面；喜欢没有蜂蜜的树莓果汁；喜欢枪花的《敲响天堂之门》，我还知道你不喜欢穿高跟鞋，觉得蹩脚，永远都买nb的鞋子，你讨厌化妆，每天晚上十一点准时睡觉，早上却要赖床到十点，养了一条狗，叫啸犬，你经常忘记给啸犬买狗粮，最后你俩一起吃泡面…… 太多太多了，顾北觉得说一晚上都说不完。可是他一句也没有说，说不出来，他更愿意用行动让诺诺感受这点点滴滴。 “不说我也知道。” 诺诺双手放在背后：“你想追我是吧？” 顾北看着夏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明亮，仿佛能刺穿黑夜看穿他的心脏，不晓得为什么，那一瞬间顾北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埋在心底里的执念顷刻间爆发了：“是的，我挺喜欢你的。” “可是我不喜欢你呀。”诺诺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顾北立马道：“没关系，你现在不喜欢我，过了这个村，我就在下一个村继续等你喜欢我。” “真不要脸！” 夏诺抿着嘴笑了，她很少笑，笑的时候好看的叫人心颤。 顾北咚咚狂跳的心脏总算平复下来，他知道这么做很愚蠢，除了钻石王老五和超级大帅逼，没几个见面表白就能成功的，但他就是忍不住，那怕见面不到一天，都说喜欢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他喜欢了诺诺整整十三年。 万幸的是，他的表白没有让诺诺反感，事实上诺诺的性格就是这么直接，喜欢就摆明了说，遭到拒绝也比口不应心让她觉得虚伪强，于是顾北说：“对了，可不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以后好联系嘛。” 诺诺皱皱精致的鼻子，冷冷地笑：“你都说喜欢我了，难道不会自己想办法吗？怎么泡妞的，要不要我教你两招？” 顾北差点晕倒。 “那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想办法才显得真诚嘛。” “那你慢慢想咯，我走了。”夏诺说走就走，背着画报抱着绿萝上了125公交车，顷刻间，就消失在顾北有些失神的目光里。 夜深了。 整个城市的灯亮着，顾北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头，看着路灯下行色匆匆的人影，十字路口的绿灯变红时，是诺诺离开后的第29秒，不到半分钟，开始想诺诺。 ****** ps： 谢谢妮梦艾、东海令狐冲、奈￡何、救济男人、混蛋白痴1、火山口1719，阵风，小燕子，君无羽等等书友的打赏。 求推荐票和收藏，冲榜关键时期，需要各位的支持。 第十八章 思念成城 顾北回到寝室时已经很晚了。 寝室没有开灯，籍着窗外的月光，顾北看到了宋君羡，躺在床上蜷缩着身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衣服也没脱，顾北想他应该是睡着了，走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毯子盖在他身上，没出声，脱了衣服顾北跑到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然后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顾北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夏诺的样子，在灯光昏暗的面馆里，诺诺双手托着精致的下巴听他唱《敲响天堂之门》，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起来，夜是那么的美丽，温暖充盈着他的心间，仿佛回到了从前，他和诺诺相濡以沫的日子。 顾北双手枕着脑袋看着天花板，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心里有一种自从诺诺离开他后就再也不曾有过的温暖感觉，姑且算作幸福吧，然而这种幸福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前世诺诺一声不响地离开让他心有余悸，让他害怕，让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并不曾拥有诺诺。 很多年前，顾北一直搞不懂周星驰的《功夫》里的剧情，里面的主角打通任督二脉，上天入地，化身佛陀，却没能功成名就，大富大贵，顶多也只不过是牵上了她的手。 直到后来，诺诺离开了他，他才算真正的明白，原来喜欢一个女孩，想要牵上她的手，真的需要打通任督二脉，上天入地，化身佛陀！ 这么一想，顾北就有一种紧迫感，他再也不想像前世那样庸碌无能苟延残喘的活着，他无比的渴望金钱和地位，这并不可耻，当你觉得自己要为了心爱的女孩去追逐金钱名望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伟大的像马克思，你也会发现自己变成了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无所不能，再大的困难都不值一提。 想着想着，顾北带着幸福想着诺诺就要入睡了，下铺的宋君羡抬起脚敲了敲床板，顾北把头探了下去。 “有烟没？”宋君羡的声音是沙哑的。 借着微弱的光，顾北看到宋君羡一副瘾君子的可怜样，神情极为痛苦，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里的神采，只剩下焦虑，顾北意识到了不对劲，宋君羡可从来不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曝露给别人看，这小子肯定是出大事了！ “你等下。” 顾北立马穿上衣服出了门，他很少抽烟，身上自然没有这玩意儿，深更半夜的宿舍楼下小卖部早关了门，他只好跑到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两包宋君羡最爱的相思鸟，顺带搞了几瓶二锅头带回寝室。 宋君羡把顾北拉到阳台上，叫顾北陪他聊会儿。 刚开始宋君羡也没说出了什么事，只顾着抽烟喝酒，烟抽的越多，他的神情就越发地焦虑，夹着香烟的手指都在颤抖，胸脯剧烈起伏着好像喘气不过来。 顾北不着急，他陪宋君羡抽烟喝酒，虽然他酒量一般，三瓶啤酒的量，但现在他陪宋君羡喝二锅头，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喝，因为他感觉的出宋君羡要崩溃了，太需要一个人陪在他身边给他一点力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君羡靠在墙角上开始说了起来：“军训的时候，于薇背着我跟一土豪好上了，今天……今天被我撞见了。” 顾北默然。 难怪宋君羡会这么难受，军训的时候，顾北从很多细节就感觉的出宋君羡对那个于薇的感情是非常深的，被劈腿了痛苦不可避免，他甚至是从宋君羡的脸上，看到了当初诺诺离开他时自己脸上的神情，真是痛到崩溃呀！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对于顾北来讲，宋君羡相恋多年的初恋跟土豪好上了，确实是件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事情，说实话，这玩意儿一点都不新鲜，每时每刻都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片土地上发生着，其实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我们都已经真实的生活在了一个需要用金钱来证明爱情的时代。 顾北忽然想起了宋君羡肩膀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那十几道刀伤全都是为了于薇挨的，宋君羡为了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张雅琪，可以拖把菜刀在大街上跟一群混混对砍，砍到最后差点连命都丢了，但他的爱，他的命，终究比不了别人口袋里的钱。 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顾北相信宋君羡是个看得清现实的人，这种人是没有办法安慰的，甜言蜜语只能说给相信童话的人听，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宋君羡，或许宋君羡也不需要他安慰，宋君羡需要的，只是一个倾诉的对象。 “我知道，我知道的，学表演要很多钱的，她的家庭条件也很一般，又在晴川戏剧学院那种地方，我呢，又穷，养不了她这种金丝雀，呵……我早就意识到了会出事情，只是我们在一起那么久，现在开学才一个月就跟别人好了……这他/妈/的劈腿速度赶得上火箭呀！呵呵……原来爱情这么廉价，这么低贱……” 宋君羡的话断断续续地，酒喝得太多，口齿不清楚，大着舌头说他和于薇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这段感情他付出了多少，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似乎把他一辈子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他越说越激动、痛苦、绝望，用脑袋撞墙，被顾北一把紧紧抱住。 “你tmd别疯了！”顾北吼道：“你的痛苦不会让她回心转意，你要活得更好更快乐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宋君羡惨笑一声，眼泪就这么下来了。 寂寥的星空下，顾北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可怜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伸手搂了搂宋君羡的肩膀：“没事，相信我，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夜深了，深的让人窒息，万籁俱寂的西泽男生宿舍楼里，有两个少年靠在阳台的墙角下，一起望着寂寥的星空，长时间的沉默，觉得力量在互相渗透。 ****** ps： 有读者说最近的剧情很平淡，高潮总在平淡后嘛。 咱不急，咱慢慢来。 求推荐收藏打赏，谢谢那些打赏我的新老书友，我在码字，各位打赏的帅哥取得名字又复杂，有些还是一排数字，每次我粘贴复制的时候都想哭，还是把精力放在码字上吧，我想写出好的剧情才是对你们最大的回馈。 谢谢。 第十九章 先锋 一个鲤鱼打挺，终于开学了。 新年新气象。这句话把“新年”两字改成“开学”同样合适，学生们褪下了宽大肥厚的迷彩服，换上五颜六色的服饰，整个校园莺莺燕燕的不行，西泽的男女比例是1：4，阴气够足，放眼望去尽是春色，不过刚刚开学，新生们还没有堕落到向大三大四的老鸟们看齐，都憋着一股劲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 顾北最近很忙。 忙着写《鬼吹灯之精绝古城》，这本书他写了两个多月，十八万字，估计还有那么小两万字就写完了，最近他在熬夜写大结局。 除此之外，他还要上中文课、写文案、啃编程书，边看边捣腾代码，日子过得充实且繁忙，经济方面是没有压力的，每天出一单文案他一个月也能挣六七千，比那年头的大主编的工资待遇还要高，当然，真正混到主编级别的角色哪用得着天天写文案呀，人是指手画脚专挑毛病的爹。 周一上午没课，顾北叫金圣泽陪他去买手机，这玩意儿比电脑都重要，他每天都要为打电话发愁，不过在手机店里选了半天，也没啥让顾北感兴趣的，金圣泽就挑了几款价格适中性能不错的让顾北选，对于顾北来说，用惯了智能机回过头来买01年的普通机，再怎么好也不过是一板砖，最后花了1400，买了一台三星sgh-600c。 回到学校，正好是中午，顾北参加了一场校园面试。 他应聘《西泽先锋》杂志的主编职位。 面试官包括文学院院长薛仲儒，校党委副书记林国栋，校团委书记袁野。 薛仲儒是《西泽先锋》的总编，而《西泽先锋》的刊号是挂靠在西泽校党委下面的，校团委总领学生会，《西泽先锋》杂志的主编同样要兼任学生会学术部部长，所以薛仲儒、林国栋、袁野分别代表了中文系，校党委、校团委对《西泽先锋》杂志的领导地位。 面试的学生挺多，四十五号人，竞争非常激烈，面试过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自我介绍，即兴演讲，加上快速问答三个环节。 轮到顾北的时候，西泽大学党委副书记林国栋翻了翻顾北的简历，问：“你知道你是应聘当中唯一一个大一新生吗？” “知道。”顾北其实不知道。 一般来说，应聘《西泽先锋》杂志招的主编职位的都是大二大三学生，因为大一新生能力不足，显然无法主导一本杂志的选题、采编、排版、印刷装订以及发行，所以顾北这个大一新生来应聘还是挺让人讶异的，文学院院长薛仲儒抬头审视着顾北，这家伙端坐正中，两只手掌放在膝盖上，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怯场，单论气度，甩开其他应聘者一大截。 薛仲儒敲了敲桌面：“你觉得先锋杂志办的如何？” 顾北道：“可以做的更好。” 薛仲儒道：“为什么这么说？” 顾北道：“杂志的路子走错了，《西泽先锋》是以传统文学为主的，但投稿的都是中文系学生，中文系学生不可能比得上文学大家，大部分都是模仿的，但有其形而无神，太古板了，死气沉沉的，和大学生的叛逆追求新兴事物的性格严重冲突，我认为校园杂志不应该走这种传统文学风格。” 薛仲儒来了兴趣：“那如果让你操刀这本杂志，你打算怎么做？” 顾北就从校园杂志的定位到内容再到市场说起，他浸淫编辑文案界十多年，不说有多么大的见识，但对于中国杂志行业这十几年的发展脉络了若指掌，回到十多年前干自己的老本行，他有充分信心把这个杂志打造成一个成功的商业化产品。 2001年，通俗文学才刚刚有了崛起的苗头，后世大火的网络文学甚至是还没有明晰的概念，那个年代依然是传统文学称霸天下的时代，但是毫无疑问，随着韩寒和郭敬明等一批青春文学偶像的崛起，未来五年内，最有潜力的当属青春文学，所以，如果顾北入主《西泽先锋》杂志，肯定走通俗青春文学路线。 当然，无利不起早。 当顾北决定应聘《西泽先锋》的主编职位时，他就想好了如何获利，其实他完全有能力自己创办一家全新的校园杂志，问题在于他拿不到刊号，这玩意儿凭个人去办是基本上不可能的，除非有大财团支持，还要有强悍的人脉关系，而《西泽先锋》杂志虽然在顾北看来办的不咋地，但它是挂靠在校党委底下的，师出有名！ 这是顾北想当《西泽先锋》杂志主编的唯一原因，有刊号。 当然，想要打动薛仲儒、林国栋、袁野三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顾北年龄比较小，大一新生，在三个面试官眼里顾北没有实践的经验，简历一片空白，只能光靠一张嘴巴来说，他也不知道他的想法符不符合三位面试官的胃口。 顾北说完之后，薛仲儒笑了一下，说你挺有想法的。 另外两位面试官林国栋和袁野都没什么表情，这两人都是领导，根本就不懂怎么办杂志，想引起他们的共鸣难如登天，这种现象在中国体制内太普遍了，外行领导内行，中国足球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面试完之后，顾北去上厕所。 厕所在会议厅最左侧，撒尿的时候，顾北心里不得劲，林国栋和袁野反应冷淡，他希望不大，可就这么失去这个机会又有点可惜，倒不是说当了这个主编就能怎么样，而是他的一些想法可以通过这本杂志得以实现，偏偏自己年纪小，拿不出干货，而林国栋和袁野又官僚主义的很。 顾北琢磨着自己该想点招，这时厕所外边传来一道轻佻的声音：“廖杰，这回把握大不大？” 顾北一愣，拉开隔间小门的缝隙，看到两个男生正叼着烟在尿槽前撒尿，一个长头发男生抽了口烟道：“放心吧，我舅舅是校党委副书记，稳得很。” 另一个麻子脸男生问：“这么说早内定了？” 长头发男生道：“你以为呢？招聘什么的都是走过场而已，校团委、学生会的招新都这样嘛，大家心照不宣。” 麻子脸笑呵呵地道：“那到时候等你当上了主编，咱可以拉外联吃回扣了啊。” “这事儿你特么别在外面乱说，等爷当上主编，第一件事就是招采编记者，光选播音主持专业的大美人。” “唉哟！还是杰哥有想法。” 两个男生抖了抖屁股，收起老二勾肩搭背地走出厕所，顾北从隔间走了出来，那个长发男生他认识，刚才面试的时候见过，叫廖杰，大三的，表现并不起眼，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人背靠校党委副书记林国栋，暗箱操作嘛。 顾北笑了一声。 这个世界可真操蛋啊。 ****** ps: 谢谢书友穷人看正版苦啊、强大的壮壮、小燕子、瞎扯淡、天山雪莲0129的打赏，求推荐票和收藏。谢谢。 第二十章 内定 招新结束后，三位面试官留在会议室里。 《西泽先锋》杂志马上就要发行这个学期的第一刊，所以要尽快确定主编人选。 一共45个应聘的学生，三位面试官都有一个花名册，面试的时候已经给应聘的学生评了分数，一共5分，分别代表优异，良好，一般，较差，很差五个等级。三位面试官互相对照评分表后，挑出几个分数较高的结合个人简历进行讨论，最后确定最好的一个，担任《先锋杂志》的主编和学生会学术部的部长职务。 袁野和林国栋都给一名叫廖杰的大三学生评了五分，而薛仲儒的评分表里，廖杰只有2分，加起来一共十二分，这个成绩已经非常优异了，因为评分表里4分的都比较少，所以廖杰脱颖而出。 袁野笑道：“这个廖杰挺不错的嘛，在学生会做事一年了，人很踏实。” 林国栋点头：“有想法，有闯劲，之前又是学生会的文联部副部长，经验也够，廖杰应该比较适合的主编人选。” 薛仲儒皱了皱眉，没有发表意见。 袁野道：“我看就定廖杰吧。”说到这里，他扭头望向薛仲儒：“薛院长，你看……” 薛仲儒没有说话，他看了眼顾北的评分，袁野给顾北打了2分，林国栋是1分。 薛仲儒伸手摘下老花眼镜：“今天就到这里吧。” 袁野赶紧问道：“那薛院长，主编人选……” 薛仲儒反问道：“你们不是已经定了嘛。” 袁野尴尬笑笑：“哪里哪里。” 林国栋感觉到薛仲儒的话里有些不满，不过他并不十分在意，笑呵呵地说道：“薛院长您慢走呀。” 薛仲儒背着手走了，林国栋收回目光，望向办公桌上薛仲儒的那张评分表，他拿起来扫了一眼，薛仲儒的评分普遍不高，1分有，2分的很多，3分的不少，分数最高的是一个叫顾北的学生，4分。 林国栋笑了一声，扭头对袁野说：“薛院长老眼昏花咯，竟然看好一个大一新生。” 袁野尴尬笑笑，不搭腔。 ****** 回宿舍的一路上，顾北都在琢磨今天面试的事情。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西泽先锋》杂志的主编他是当不上了。 这已经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背后势力的较量，他顾北一穷二白，放眼整个西泽大学一个领导都不认识，拿头去跟官二代选手争？ 当然，顾北并不想愤世嫉俗唾骂世道不公，因为这种暗箱操作在中国太司空见惯，大学这种半社会化领域早tm沦陷了，学生会，校团委，各大社团，甚至是连班委竞选，入党名额竞争都要比拼家庭背景，搞暗箱操作。 顾北心里淡定的很，不过他可不想就这么输给官二代选手。 顾北开始分析目前的形势，廖杰胜算最大，毕竟有个当舅舅的校党委副书记林国栋的力挺，那么自己怎么才能扭转局势呢？必须得有个人挺他，袁野显然不值得信赖，职位又不高，一校团委书记怎么抗衡人党委书记和院长？最好的突破口就是薛仲儒，这个老人应该还算正直，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可能还有翻盘的机会。 顾北立马掏出手机，向辅导员王磊要薛仲儒的联系方式。 王磊问他找院长有什么事？ 顾北说自己写了篇文章，想让院长指点一二。 薛仲儒是文学大家，得到他的认可代表小说有红的潜质，因而中文系学生找薛仲儒指点小说的情况很多，王磊没有多想，把薛仲儒的电话告诉了顾北，还笑呵呵地说回头也给我欣赏欣赏嘛。 顾北说好，挂了电话，拨打薛仲儒的号码，手机嘟嘟响了一会儿，接通了。 顾北立马道：“是薛仲儒薛院长吗？” “是的，你是？” “顾北，您的学生，今天《先锋杂志》面试您见过我的。” “你有事？”薛仲儒的声音里有点不满，中午刚刚参加面试，下午顾北就打电话给他这个面试官，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顾北心想这老头可真是耿直的可爱：“薛老师，我最近写了一本小说，想请你帮我看看。” “好，你发我邮箱。”薛仲儒报了个邮箱地址，挂了电话。 顾北放下手机，一溜小跑回到宿舍，打开金圣泽的电脑，翻出《鬼吹灯》文档，仔细检查了一遍，一共十八万字，就差两三万字的结局还没写出来，他把这些文稿全部发送到薛仲儒告诉他的邮箱里。 ****** 薛仲儒也在办公室里想《西泽先锋》杂志面试的事情。 本来他是看好顾北的，相比于其他应聘的学生，顾北性格稳重，想法大胆，创新，也指出了目前《西泽先锋》杂志真正的痛点，要说他的不足的地方，就是没有实践经验，谁也不知道他是有真本事还是纸上谈兵，但薛仲儒心里是倾向让他尝试一下的，不过，刚才顾北的那个电话降低了印象分。 一个大一新生不脚踏实地做事，打着请他指点小说的幌子走后门，这和林国栋联手袁野内定廖杰有什么分别？所以，薛仲儒看到邮箱里的那封名为《鬼吹灯》的小说时，并没有太大的阅读欲望。 翻开文档，薛仲儒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看到一半，薛仲儒想了一会儿，起身泡了一杯浓茶，把办公室门反锁，再次回到电脑前，擦了擦眼镜片，重新戴上，把看到一半的《鬼吹灯》退回第一页，开始认真地看，看到一些地方他的手指忍不住敲击桌面。 花了好长时间，看完整个小说，也就是胡八一和胖子以及shirley杨陷入石室，被尸香魔芋迷惑心智的地方，没了！ 故事在最精彩的地方戛然而止。 薛仲儒脸膛有点发红，喝了一口浓茶，闭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坐起来，拿出手机给顾北的辅导员王磊打了个电话，问顾北以前发表过什么文章没有？高中时期有没有获得过作文大奖？高考语文分数多少？ 王磊说顾北以前发没发表文章不清楚，高考语文分数是135。 挂了电话，薛仲儒深深的呼了口气，在通话记录里找到顾北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第一句话就是：“你小子是故意不给我看结局的吧？” ****** 第二十一章 龙虎斗 夜深了。 顾北坐在电脑前写文案，《西泽先锋杂志改版策划方案》。 刚才薛仲儒给他打电话，聊了一会儿后，让顾北明天去办公室，顾北就想把关于《西泽先锋》杂志的想法给写出来，从策划目的、创意构想、风格定位、市场分析、营销策略等方面入手，把他的思路一点一点写，写的很慢，快十一点才写完。 洗了把脸，忙了一天的顾北上床睡觉。 “沈城呢，还没回来？”上床的时候顾北问了一句，寝室里五个人都在床上，只有沈城不在。 “铁定给人跑腿去了。”朱聪叹了一声。 大家都知道沈城家庭境况不好，父亲早年死于心脏病，妹妹沈雪正在读高三，家中的顶梁柱是母亲，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供着两个孩子上学，日子自然过得拧巴清贫，好在沈城还算自强自立，开学之后，他做起了小生意，在男生宿舍里贩卖生活用品和学习资料，还给熬夜打游戏的男生跑腿送烟送泡面，常常深夜才回寝室，所以大家也没担心他。 金圣泽不熬夜，早已经入睡。 宋君羡坐在床头看金庸的《神雕侠侣》，熄灯后抽了根烟睡觉，这小子最近烟瘾越来越大了，寝室的人都猜到他和于薇之间出现了问题，因为宋君羡已经很久和于薇打过电话了，不过没人敢问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会出人命的！ 马如龙和朱聪趴在床上聊女人，这是他俩每晚熄灯后的固定节目，不过天天晚上把学校的美女反复轮一遍，也腻歪得很，见时候不早了，马如龙打着哈欠说不扯了不扯了，去梦里和后宫们行房了。 “咔嚓”一声。 这时，寝室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顾北抬头望去，看到了沈城，他手里抱着一叠报纸，在走廊上的灯光映射下，左脸颊是肿的，下巴上的血迹隐隐可见。 顾北从床上坐起来：“你的下巴怎么出血了？” 另一边的朱聪探出脑袋，紧张道：“怎么回事！你出了什么事？” “没……没事，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黑暗之中，那道瘦小的身影顿了一顿：“明天有早课，你们睡吧。” 顾北没有再问，他看着那道人影在黑暗里摸索，合上宿舍门，拉开抽屉翻了翻，手中多了一个瓶子，过了会儿，红花油味和马如龙的脚臭味弥漫了整个寝室。 顾北重新躺在床上，双手抱着后脑勺看天花板，月光从窗外洒在天花板上，清冷又孤寂，168宿舍很安静，再没人说话调侃，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就像连接着心脏的毛细血管一样，在寂静的夜里轻轻搏动。 顾北忽然有点压抑，很不喜欢的感觉。 顾北起身跳下床，走到沈城的床铺旁，盯着他说：“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大家的脑袋都从床架上伸了出来，盯着黑暗中的那道瘦弱的身影：“你说呀，怕什么！” 长久的沉默，沈城说：“一个大三学生，叫廖杰。” 顾北的眼睛眯了起来。 金圣泽从床上跳下来：“你把事情经过说说。” 沈城就说他跑到廖杰寝室推销考研英语报，可能声音有点大，把正在睡觉的廖杰给吵醒了，当时廖杰火气很大吧，从床上蹦下来推了他一把，下巴撞在床架上，嘣出了血，但他没有还手，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赔礼道歉，平息了纷争。 金圣泽伸手拿外套：“我去找廖杰。” “算了算了。”沈城拉住金圣泽：“我没事，过去了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算了么？”顾北看着沈城的眼睛：“倒不是说被打了就怎么样，尊严不能丢呀。” 沈城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顾北笑笑，拍拍沈城肩膀说这事我来处理。 大家都清楚顾北的为人，做事理智有分寸，现在他摆明了要出头，大家都很心安，仿佛有了主心骨。 顾北从床上拿外套套在身上，加上金圣泽，朱聪以及沈城，一共四个人要去廖杰寝室找场子。 宋君羡和马如龙躺在床上没下来的意思。 顾北并不想宋君羡跟着去，这家伙脾气太爆，又是个拿把菜刀能砍翻七八个社会青年的主，他过去了廖杰寝室得血流成河！大杀器，不能乱动，不过马如龙不同，这小子胆小如鼠猥琐下流嘴巴又贱又毒，顾北心目中的绝对主力。 “马爷，你啥意思呀？”顾北拽了拽马如龙的被子。 马如龙“哎哟”了一声，捂着**说我菊花长痔疮了，你们先去，马爷稍后杀到！ 顾北给气乐了，你特么的真是屁事多：“别废话了，走吧走吧，这种关键时刻少谁不能少了马爷你。” 马如龙见躲不过这遭龙虎斗了，磨磨唧唧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嘴巴他可一点不怂，横的跟萨达姆似的，搂着沈城的肩膀说你放心吧，这回咱让廖杰躺着进医院！ 顾北瞟了眼宋君羡的床铺，宋君羡捂着被子背对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是睡着了，这家伙自从遭受到于薇劈腿的打击之后，脾气越来越古怪，越来越孤僻了，顾北有点不放心，扭头对想要跟着一起去的朱聪道：“猪头你留下来吧。” 朱聪瞧了眼宋君羡，点头说好。 “那我们过去吧。” 顾北四人离开宿舍，朝廖杰寝室走去。 ****** ps： 最近有读者说到女主的问题。 我回复一下吧。 有一部分书友觉得夏诺不适合当女主，原因是性格不好。 先撇开夏诺是不是女主的这个问题，单论性格。 一般在文学作品中，人物是有两个性格的，一是外在性格，二是内在性格。外在性格就是大家看得到性格，而内在性格是要在压力之下才能凸显出来的，只有遇到困难，人物在解决这个困难的过程中，你才能看到人物的真正的内在美。 夏诺才刚刚出场，我们看到的只是她的外在性格，而没有看到她的内心，没有看到她的内在美，所以现在就给她定性是不理智的。 另外，现在小说只有十三万字，这么早你们就给定了女主角是不是太早了点啊？大爷们，这可是两百多万字的小说啊啊啊啊~~~求收藏和推荐票和打赏。 今晚还有一更，只是比较迟。 第二十二章 暗战 夜深了。 男生宿舍楼灯火通明。 军训过后，学校就没有强制每天晚上断电断网，学生们的夜生活丰富起来，尤其是大三的老鸟们，那真是夜夜笙歌，颓废的不行，而廖杰堪称西泽颓废界的人大代表。 廖杰正在宿舍里和一群哥们炸金花，他输了三千多块，那年头的三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输的廖杰憋了一肚子的火，烟一根接着一根从没断过，搞得整个宿舍乌烟瘴气跟桑拿房似的。 “廖杰在吗？” 这时门被推开了，门口有四个男生。 廖杰第一眼就看到最前头的顾北，虽然今天面试的时候见过一面，但他显然没认出来；第二眼看到了沈城，认出来了，一个小时被他揍了一顿，有点印象。 廖杰把扑克扔在桌子上：“哥几个，有新项目了。” 廖杰的几个哥们扭头望向顾北四人：“哟，干嘛的来着？” 顾北走了进去：“找廖杰商量个事儿。” 廖杰仰着头道：“你谁呀你？” “顾北，大一中文系的，也是沈城的同学，沈城是刚才被你打了的那个。”顾北指了指沈城，沈城向前走了一步，他本来不想惹事，但事到如今也不会怂。 廖杰咧嘴一笑：“打了又怎么样？不服气？要挑事？” 顾北摇头：“不是，我来要医药费。” 廖杰眼睛一眯：“你tm逗我玩是吧！” 顾北真想把廖杰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这种渣滓简直是西泽大学的耻辱，但今晚是来替沈城讨公道的，要理智，他尽量语气平和地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吧，大家都是学生，血气方刚，有点小摩擦很正常，但你把人打了一顿，明天这事传到中文系成了笑话，这四年怎么过？让你赔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我也不要多，给个五百，顺带道个歉，这事就这么算了。” 顾北话刚说完，廖杰和他那群哥们就笑了。 廖杰道：“道歉，还要赔医药费，你tm当老子是凯子吗？” 顾北耐着性子：“给还是不给？” 廖杰火气蹭地上来了，一把拎住顾北的衣领：“你tm算哪根葱？咸萝卜淡操心，信不信老子连你也揍！” “诶诶诶，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学生嘛。”马如龙朝后退了一步。 金圣泽顺手抄起木凳就冲了过来，关键时刻这个小白脸可一点不丢人，可是被几个大三的老鸟们给架住了：“干嘛呀这是？小白脸，看你细胳膊细腿的打架你还不够格，那凉快那待着去吧。” 金圣泽红着脖子喊了声顾北，干不干！ 顾北道：“我没事，别打架。” 廖杰又乐了：“不打架你来这儿干嘛呀？” “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顾北的衣领被廖杰揪着，脖子勒得难受，他的耐心也一点点被磨光了，他凑到廖杰耳边，道：“我想提前恭喜你一下，《西泽先锋》杂志的新任主编，拉外联吃回扣？招聘采编记者全选播音主持专业的大美女？还有暗箱操作，你那个当副党委书记的舅舅林国栋把你推上《西泽先锋》杂志主编的位置？” 这句话如同一道奔雷轰在廖杰心里。 他当场震住！ 大概过了十秒钟，廖杰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冷盯着顾北：“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北笑了笑，伸手把廖杰揪住他衣领的手指掰开：“明达办公楼，三楼会议厅，最左边的厕所，时间是今天中午1点50分左右，我在上厕所，全听见了。” 廖杰心里开始慌了，表情却没有露出马脚：“那又怎样？要挟我？” 顾北道：“我录音了。” 廖杰的心脏再次被重重捶了一下！ 虽说这种暗箱操作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如果今天中午他那番话真的被这小子录音了，闹到众人皆知的地步，校领导肯定要给全校师生一个交代，交代的方式就是拿他开刀！唾手可得的《西泽先锋》杂志主编肯定没戏了，而且他舅舅林国栋也得挨批。 想明白利害关系，他的背脊开始冒汗。 现在该怎么办？ 顾北的话毫无破绽，时间、地点、交谈的内容，都完全正确。这说明他说那些话的时候，顾北肯定在厕所里面，但顾北真的录音了么？ 廖杰不敢确定，但他不是三岁小孩，没有真凭实据前他不可能相信，他要试探一下顾北的底细，他说道：“你想唬我吗？” 顾北道：“如果你真的不在乎，明天我把录音传到西泽论坛上去。” 廖杰冷道：“你到底想干嘛？” 顾北道：“拿五百块钱医药费，向沈城道歉，我保证不外泄录音。” 廖杰道：“你当我傻逼吗？如果你真有录音，给我，五百块不是问题。” 顾北道：“明明是你把我当傻逼吧？录音给了你，回头你叫人打我，我拿什么防身？” 廖杰眼睛一眯，冷冷地盯着顾北，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过了许久，他忽然笑了起来：“我们无冤无仇，如果你真的录了音，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想敲诈我，但是，如果你想敲诈我为什么又只要五百块呢？这点钱显然配不上录音的价值，所以，你在撒谎！你根本没有录音！你在唬我！” 顾北道：“你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我录音从来没有想过敲诈你，只不过是看不惯你这种行为，打算交给校领导来处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欺负了我的兄弟，我只想让你给我兄弟赔礼道歉！” 廖杰点头：“好，你讲义气，你是君子我是小人，废话咱不用说，我一个态度，没录音老子不给钱。” “可以，明天八点记得看西泽论坛。” 顾北扭头对满脸紧张的金圣泽和沈城道：“我们走。” 342宿舍已经被大三男生堵得水泄不通，很多都是听到动静赶过来的，真要打起来顾北四个人得躺着进医院，不过刚才顾北跟廖杰的那番唇枪舌战似乎让他们意识到这小子不是个善茬，没有阻拦他，顾北面无表情的走在前头，马如龙金圣泽等人都还没搞明白顾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现在显然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一起跟在顾北后面。 “等一下。” 开口的是廖杰，声音压抑又短促。 顾北站住了。 2秒钟后，他走出342宿舍！ 就在这一瞬间，廖杰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不敢赌了，他无数次试探顾北，但是顾北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意识到顾北真有录音，要不然不可能这么气定神闲，这tmd那是大一新生呀！ 廖杰伸手指向顾北吼道：“拦住他！” 廖杰的几个酒肉哥们立马拔腿去追顾北。 顾北并没有跑，在走廊上被这群大三老油条堵在墙角下，一个个人高马大表情凶狠得不行，看到从宿舍里跑出来的廖杰，立马道：“杰哥，要揍这小子不？” 揍你马拉戈壁！ 廖杰推开堵住顾北的男生，拿出钱包掏出十张百元大钞递给顾北：“给你一千，记住了，闭上你的嘴！” “这点诚实我还是有的。” 顾北接过钱，伸手指向沈城：“道歉吧。” 廖杰牙齿一咬，拳头握紧了。 ****** 第二十三章 独唱团 “来，为168的胜利干一杯！” 凌晨一点，西泽龙岭后街的烧烤摊上，马如龙端着啤酒豪气干云。 朱聪放下酒杯道：“还是顾北有脑子，兵不血刃让廖杰赔钱赔礼道歉，我真后悔没跟过去，平日里听别人说廖杰多牛多牛，呵！还不是被顾北智商碾压。” “顾北，我们喝一杯。”沈城端了杯啤酒：“今天的事情谢了。” 顾北盖住酒杯：“这杯酒我不喝了。” “就是，一个寝室的兄弟讲这种客套话太见外了点吧。”马如龙煽风点火：“沈城你自罚一杯。” “好。”沈城端起啤酒吹瓶。 今晚顾北帮他找回场子，不但让廖杰赔礼道歉，还把那一千块钱全给了他，沈城心里挺感动的，感激的话又说不出口，矫情，只能喝酒，酒是一块钱的老燕京，墨绿色，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就像身边的这群人，是自己受伤时能抓住的伙伴。 “马爷你不厚道啊，刚才要打架的时候退啥呀？”金圣泽喝了口啤酒秋后算账。 “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替顾北断后，那群大三的人多势众，到时候打起来顾北腹背受敌，前边有你们扛着，我就做他坚实的后盾。”马如龙天生有一种美化自己的能力，任何丢脸的举动，他都会转化为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别整牛逼了。”朱聪拎起老燕京推到马如龙桌前：“来来来，马爷，自罚三瓶。” “得，喝就喝，马爷怕过谁呀。”马如龙知道之前的表现有点怂，有必要挽回点形象，要不然得给他们嘲笑四年。 “顾北，你说的那个录音是什么东西？”金圣泽和顾北碰了下杯子，他知道廖杰会赔钱道歉，全靠顾北的录音，而顾北和廖杰交锋的时候，两人一直围绕着顾北有没有录音这一点。 金圣泽挺好奇录音里藏着什么秘密。 顾北微笑看着金圣泽，不说话。 金圣泽立马就想起了顾北答应廖杰不外泄录音的事情，他端起酒杯转移话题：“来来来，大家喝酒。” 168宿舍的人喝到凌晨两点，金圣泽把账结了。 沈城要把钱给金圣泽，金圣泽不接。 ****** 第二天下午。 顾北去了薛仲儒的办公室。 办公室有四十来平米，装修简单干净，棕红色的办公桌和书柜，书柜里面摆满了书籍，带着一股书香味，薛仲儒正在办公桌前翻阅文件，老头带着老花眼镜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直到顾北敲了敲门，他才抬起头来，然后指了指墙壁下的沙发：“坐，那边有茶杯，想喝自己弄。” “我不渴。”顾北面对这矮个子老头莫名的有些拘谨。 薛仲儒摘下老花眼镜：“《鬼吹灯》写的不错嘛？” 顾北笑笑：“《鬼吹灯》是本通俗小说，我没想到院长会喜欢。” 薛仲儒喝了口浓茶：“当年知情的时候我经常看金庸，那个时候金庸的书是禁书，想看可真不容易呀，我就想方设法找老同学弄盗版书看，《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干完农活就躺在草垛上看，晚上没灯，打着手电筒缩在被窝里看，彻夜的看，真是废寝忘食呀，这本《鬼吹灯》让我找到当年的感觉，虽是盗墓故事，但充满了家国情怀和侠义之心，而且大背景放在七十年代知青上山下乡时期，倍感怀念呀。” 薛仲儒说到这里，话题一转：“对了，你怎么对军队文化和那段知青历史这么了解？而且还涉及到越南反击战。” 顾北说这多亏了我老爸，他当过兵，我从小就听他说起部队里的事情，我就想根据他说的故事写本小说，胡八一的原型就是我爸。 薛仲儒点点头：“你笔下的胡八一有勇有谋，沉稳冷静，做人有原则，不会贪小便宜，而且临危不乱，看来你爸人很不错嘛。” 顾北说那是，我爸是我唯一的偶像！然后，他把一份文稿递给薛仲儒：“薛院长，这是我写的《西泽先锋杂志改版初步构想》，你可以看看。” 薛仲儒心想这小子对《西泽先锋》杂志的主编还念念不忘呀，心下一叹，拿起文稿回到办公桌前，擦了擦老花眼镜，戴上，认真看了起来。 这份《西泽先锋杂志改版构想》从中国杂志市场分析、目标群体、创意构想、风格定位、营销策略等方面入手，内容详尽且思维缜密，有那么一刻，薛仲儒以为这份文稿出自资深杂志编辑之手。 薛仲儒抬头看了眼顾北，神态自然坐在沙发上，薛仲儒端起浓茶喝了一口，继续接着看。 文稿里面，顾北提出三个重要观点： 一：《西泽先锋》杂志主要的受众群体是学生，以传统文学为主显然不能得到市场的欢迎，提议调整杂志风格，主打通俗青春文学路线。 二：《西泽先锋》杂志的这个名字缺乏普及性，地域限制太强，提议改名为《独唱团》。 三：《西泽先锋》是纯粹的校园杂志，限于资金和人力问题，又是免费征稿，也是免费发给学生，质量上不来，文字和图片透着一股子老气，不能得到学生的欢迎学生，形成恶性循环，有竞争才有发展，商业化是最好的选择。 薛仲儒放下老花眼镜，端起搪瓷缸子，却发现没水了，他起身走到饮水器满上茶水，回到椅子上，吹开热气，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顾北坐在沙发上，不着急，等着。 “我是想让你当主编的。”薛仲儒放下搪瓷缸子。 顾北点头：“我知道。” “但是《西泽先锋》杂志的主编人选已经定了，一个叫廖杰的大三学生，很抱歉。”最后这句抱歉薛仲儒是发自内心的，作为《西泽先锋》杂志的总编，他屈服于体制下，被校党委和校团委掣肘，不能让最合适的人坐最合适的位置，内心有愧。 听到这个噩耗，顾北并没有丧气。 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咒骂黑暗只能说明你是个loser，人，只能自个儿成全自个儿，没有为什么，这是现实。 但顾北绝不屈服于现实！ 顾北看着薛仲儒说道：“院长，说起廖杰我想起一件事。” 薛仲儒问：“什么事？” 顾北不动声色道：“昨晚我们寝室的沈城被廖杰打了。” 薛仲儒眉头一挑：“伤的严重吗？” 顾北道：“昨晚沈城去廖杰宿舍推荐学习报，廖杰无端端的把沈城打了一顿，下巴都咳出血了，后来我去找廖杰，廖杰也赔钱道歉了。” 薛仲儒严肃道：“这种欺负新生的行为非常恶劣，就算是道了歉，学校方面也要作出处分以儆效尤，否则每个学生打了人都赔礼道歉了事，没有处罚，那不是乱套了嘛。” 顾北笑了笑，说院长您忙，我先走了。 薛仲儒看着顾北出了门，心想这小子可真不一般呀。 ****** 第二十四章 愤怒的火焰 深夜，林国栋正在家里干黄脸婆。 哎！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活塞运动进行到一半就累得不行，果然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呀。 “叮铃铃……” 这时，手机铃声特别是时候地响了起来，林国栋连忙把他那根软的像蚯蚓的老二从黑漆漆的洞中拔了出来，没得到满足的自家婆娘推了他一把。 林国栋干笑一声掩饰尴尬，拿起手机，一看是院长薛仲儒打来的电话，林国栋表情有点古怪，这老头可是从来不会打他电话的，深更半夜找他干嘛？ 林国栋接了电话，笑呵呵地说：“薛院长，这么晚了有事吗？” 薛仲儒道：“林书记啊，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西泽先锋》杂志主编的问题。” 林国栋道：“昨天不是已经定了廖杰嘛。” 薛仲儒道：“我就是想跟你谈一下廖杰的问题。” 林国栋哼了一声，心说这老头还不死心呀，但那又如何呢？廖杰担任《西泽先锋》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也改不了。 林国栋问道：“廖杰的什么问题？” 薛仲儒道：“昨天晚上，我中文系大一新生沈城在男生宿舍卖考研学习报的时候，无缘无故被廖杰殴打了一顿，行为非常恶劣，林书记，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置？” 林国栋一愣，随后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里烧了起来，他真恨不得把廖杰叫过来给几个耳刮子！ 薛仲儒的话林国栋丝毫不怀疑，他那个外甥本来就不安分，平时没少打架斗殴他擦屁股，但是这个时候廖杰打人，那不是给薛仲儒抓把柄吗！ 林国栋皮笑肉不笑的道：“薛院长，小孩子嘛，血气方刚，闹点矛盾挺正常的，咱们都年轻过，不要太放在心上，回头我让廖杰向那位同学道歉，对了，那位同学伤的重不重？医药费廖杰出。” 薛仲儒道：“已经道过歉了，那个孩子伤得不重，林书记不用担心，只不过这种老生欺负新生的行为很恶劣，林书记，你看学校方面要怎么处理这件恶性事件？” 林国栋赶紧道：“薛院长，您放心，我一定严厉批评教育廖杰！让他做检讨！” 薛仲儒笑了一声：“既然林书记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西泽先锋》杂志的新任主编我这边有个合适的人选，那天面试表现优异的顾北，林书记，你看……” 林国栋拿手机的手哆嗦起来。 厉害呀厉害，你薛仲儒够老奸巨猾！ 林国栋压抑着胸腔里的怒火，干笑道：“薛院长您是总编，您看中的人准没错，我放心，就那个顾北！” ****** 这一整天，廖杰都窝在寝室里。 他心情不大利落，特么的，被一个大一的菜鸟骑在头上拉屎拉尿，搞得同学们都有点儿瞧不起他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对方有他的把柄。 想起顾北手里的录音廖杰更糟心，tmd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啊，上个厕所撒泡尿，嘴欠了一句就被人给录了音，搞得跟窃听风云似的！真是日/了/狗。 “叮铃铃……”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廖杰无精打采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舅舅林国栋的，他的心情立马就好了起来，多半是《西泽先锋》杂志招聘主编的事情出结果了，哎呀，咱马上就是学术部部长兼《西泽先锋》杂志主编了。 这么想着，廖杰美滋滋地接通电话，还没来得急开口呢，林国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小子说说看，你昨晚干啥了？” 廖杰一愣：“没，没干嘛呀。” 林国栋怒道：“到现在你还瞒着我？谁让你打人的！” 廖杰心里有点慌，连忙说：“舅舅，我事后道歉了呀，还，还赔了钱。” 林国栋骂道：“道歉有什么用！道歉难道就能把你打人的事情一笔勾销吗？你小子真是个孽障啊，怎么就这么不成器呢？整天给我惹是生非，放在平时也就算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打人，给薛仲儒抓住把柄，得！现在好了，他逮住这个问题要处分你，你让我怎么把主编的位置给你？” 廖杰手抖了起来：“不给我，给，给谁？” “新任主编叫顾北！” “啪”地一声！林国栋挂了电话。 廖杰拿着手机半天没反应过来，这tm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学校怎么知道他打人的事情？顾北怎么就当上了《西泽先锋》杂志的主编？ 廖杰用力揪头发，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可是想不明白，日tmd！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想着想着，他猛地仰起头。 廖杰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他好像在《西泽先锋》杂志的招聘会上见过顾北，对！他想起舅舅说过顾北是应聘者当中唯一的大一新生。 招聘结束后，顾北在厕所听到他的那番话，但顾北一定没有录音，要不然顾北早就拿录音向薛仲儒举报他了，这就是说，昨晚凌晨顾北虚构了一个录音诈他，今天又将他打架的事情告诉了薛仲儒，把他从主编的位置拉下马。 啪地一声！ 手机砸在墙壁上四分五裂。 廖杰感觉他的心肝脾肺肾都要烧穿了！ 草他大爷的！顾北骗了他的钱，他还像个傻逼似的当着上百号男生的面赔礼道歉，回头顾北又向薛仲儒告状，把他从主编的位置踹下来，坐收渔翁之利！ 廖杰气的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他冲出宿舍，来到隔壁宿舍喊道：“哥几个，帮我砍个人！” 隔壁宿舍都是廖杰班上的，平时玩得好的几个哥们，唯廖杰马首是瞻，此刻正抠着脚丫子在打cs，见冲进来的廖杰面孔扭曲，双眼通红，他们意识到发生了大事，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杰哥，砍谁？” “跟我来！” 廖杰转身就冲向楼梯。 他一秒钟都不想等，他现在就要打断顾北的腿！ 一伙人高马大的大三男生浩浩荡荡冲向一楼，个别家伙手持铁棍气焰嚣张，来到168宿舍，一马当先的廖杰一脚踹开大门，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宿舍，只有一个长头发男生在：“顾北呢？叫他滚出来！” 宋君羡合上金庸的《鹿鼎记》，这是他第二次看《鹿鼎记》，第一次看的时候特讨厌韦小宝，觉得花心，现在很喜欢，看的有滋有味，不过门口那几个碍眼的家伙影响了他的心情，面无表情地道：“找他干嘛？” 廖杰冷冷盯着宋君羡：“你tm谁呀，叫顾北滚出来，老子要弄死他！” 宋君羡掏了一根相思鸟点上，吸了一口说：“要不你先弄死我吧。” 廖杰目光一拧，本来他被顾北坑得已经失去了理智，太憋屈了，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他双眼通红，咬着后槽牙竭力忍耐着，当他听到宋君羡满脸不屑地说出那句“要不你先弄死我”，那股心底里的怒火就熊熊燃烧了起来，烧的他全身血液沸腾！ 一秒钟都没有等。 廖杰从一个男生手里抢过铁棍，照宋君羡的肩膀抡了下去！ 宋君羡身子一晃躲过，反手一个大耳刮子扇得廖杰晕头转向，紧接着揪住廖杰的头发撞向墙壁，“砰”地一声！廖杰感觉脑袋都要炸了，紧接着肚子又传来一阵剧痛，被宋君羡一脚踹在地上。 宋君羡脚踩着廖杰那张满是愤怒的脸蛋，抬头望向那群目瞪口呆的大三男生：“你们要打吗？速度点。” ****** ps： 求收藏推荐。 第二十五章 顾北的部长生活 周一上午，学生会开部长级会议。 顾北接到学生会组织部长于帅的通知，他正式成为新一届《西泽先锋》杂志主编兼任学生会学术部部长。顾北走马上任，赶到会议室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哎！顾北真替自己的实诚感到忧伤呐。 等了差不多二十来分钟，顾北趴在桌子上把夏诺想了一遍，这些部长老爷们才陆陆续续到齐，他们进门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量顾北，没办法，除了顾北这个新兵蛋子，其他部门的部长都是大二大三大四的老鸟，熬了一年的资历，刚刚从副部长升迁上来，所以他们对顾北挺看不上眼的。 顾北扫了眼会议室，没有看到廖杰。 廖杰虽然被他从《西泽先锋》杂志主编的位置上拉下了马，但最后还是当上了学生会财务部部长。学生会的老大是校团委书记袁野，袁野又跟校党委副书记林国栋穿一条裤子，袁野要把廖杰弄进学生会简单得跟放屁一样。 顾北琢磨着廖杰没来，多半是那天廖杰找他报仇，被宋君羡揍得鼻青脸肿，没脸见人。 顾北心里挺乐呵的，倒也谈不上什么得意和成就感，欺负个小孩子罢了，当然这个小孩子跳仗了一点，欠抽了点，现在又同在一个屋檐下，以廖杰这二愣子的火爆脾气，事儿肯定没完，早晚跳出来咬他。 团委书记袁野没来，主持会议的是学生会主席张寒亦，一个金融系大四的学姐，人长的没得说，啧啧，贼tm的漂亮，身高有个一米七六吧，身材前凸后翘饱满的像颗水蜜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性感的知性美，拎到巴黎时装周就是一维密天使，绝对不是大一妹子那平板电脑一样的身材能比的。 比身材更火爆的是张寒亦的气场。 这女孩不愧为学生会的头头，做事风格忒强势了点，说话口气那真叫一个睥睨四方唯我独尊，从头到尾只有我要求你们怎么做，没有你们想怎么做！震得各位部长老爷们大气不敢喘。 张寒亦说完之后，学生会副主席刘志坚发言，挺和善的一人，气氛好上不少，不过废话忒多了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顾北拿起会议章程把他学术部的工作重点给记了下来，一散会直接闪人。 顾北打电话通知四名学术部副部长开碰头会。 学生会每个部门都会配备四名副部长，协助部长的工作，不过顾北还没有见过他的手下，上头发下来的名单里面有学术部四名副部长的联系方式，三女一男，让他意外的是，中文系二班的班花李雨笙也在里面。 顾北一个一个打电话，叫他们来学校南门口集合。 最先到的是李雨笙。 李雨笙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百褶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披肩，清澈的像一朵蓝莲花，不过这女孩身子骨偏柔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叫人心生怜惜。 “部长好呀，以后要多多关照哟，我会乖乖听话的。”李雨笙俏脸含笑开顾北的玩笑，显然她早已经知道顾北的身份，而且他们在开学第一天就认识了，倒是不怎么拘谨。 顾北笑道：“看你这话说的，以后谁关照谁还不一定呢。” “为什么这么说？”李雨笙看着顾北的眸子扑闪扑闪仿佛会说话。 顾北道：“咱雨笙同学这么一小美人儿，想要关照的人都排队排到法国巴黎埃菲尔铁塔了，那轮得着我呀。” “可不许胡说。”李雨笙小脸红了下。 顾北笑了笑，不再逗这个小女孩，随便聊了一会儿，另外三个副部长陆陆续续来了，两个女孩，一个男生，两个女孩分别叫刘琪和郭青青，长得都一般般，不过谈不上难看，男生叫邓北平，矮瘦个，穿着打扮很乡土气息，挺老实的一孩子，看到学术部的三个女孩话都不敢多讲几句。 “部长，我们难道在校门口开会吗？”郭青青问。 “已经十二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顾北道：“我们先一起吃个饭再谈工作。” “部长你可真好！”郭青青抿嘴打趣道：“第一次见面就请我们吃饭。” 听到这话顾北就牙疼。 你们部长可是实打实的穷人，这回打肿脸充胖子回头你们记得请双份。 学术部一行人来到顾北选定的山岭人家，点完了菜，顾北开始谈工作，吃饭是一码事，干活是另外一码事儿：“我们学术部接下来的工作有这么几点，一是要尽快搭建新班子，完善学术部的人员构成，说白了点就是拉编外人员进来，协助你们开展工作。” 刘琪问：“部长，我们招多少人进来？” 顾北道：“你们每个副部长配一名采编记者，一共四名，在全校范围内招聘。今天下午我会弄一个招新画报，文案我来写，下午我去找美工出图，明天早上在这里集合，你们把海报放到教学楼门口，面试的时间就定在下周一吧。” 四名副部点头说好。 顾北又道：“第二点是我们已经开学一周了，西泽大学的思想教育工作要开展起来了，刚刚我们中国申奥成功，所以这期的思想教育主题就是奥运。具体的方式可以是开主题班会，辩论赛，出黑板报等等，最后全校评比，这一点到时候大家可以集思广益。” 顾北道：“第三件事情，我们的《西泽先锋》杂志也要尽快出第一期了，这是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全校范围内约稿的事儿在招新完成之后必须火速去做。” 这是大事。 顾北千辛万苦把廖杰拉下马当了这个主编，可不是为了闹着玩的，当初他看到《西泽先锋》这本校园杂志的时候，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打造一个纯商业化的全国性的青春文学杂志，但是他拿不到刊号，这才应聘《西泽先锋》杂志主编，现在坐到这个位置上，他要把《西泽先锋》改头换面，从杂志名到封面到内容全捋一遍，至于盈利后怎么跟学校分红，现在谈还为时过早。 说话的档口饭菜已经上齐了。 在座的女孩子多，都不喝酒，而邓北平木头疙瘩一块，跟他喝酒没啥意思，顾北点了饮料招呼着大家吃菜，气氛倒是不错，几个女孩子都挺能说的。 吃完中饭，顾北向服务员要了纸和笔，在最上面写下八个字：“博闻诸学，达观天下。”，然后分五个小标题，博学、慎思、审问、笃行、明辨，分别代表学术部五个项目，论坛、征文、学术团队赛、先锋杂志、系际辩论赛。 “部长你写什么？”李雨笙眼睛睁大好奇问。 “招新文案。”顾北在最下面写下招新报名方式和投递简历的邮箱，收了笔，刚好一分钟搞定，他转头对四个手下道：“现在没啥事，各位散了吧，北平你回去到学校论坛发个学术部招新帖子，我现在去找美工出图，明天八点文魁楼门口集合。” 四名副部长点头，和顾北在山岭人家的门口分了手。 顾北拿着文案，直奔西泽美院。 ****** ps： 求推荐求推荐求推荐！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要推荐票除了为了冲榜，最重要的目的是我想看到你们，我相信书友们都知道码字是一件非常孤独的工作，每次码字累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的看看起点作者app增加了几张推荐票，如果推荐票没有增加，我的心情就会受到影响，但更多的时候，看着书友投推荐票，看着那一个个熟悉或者是不熟悉的书友名字，我心里就会很高兴，有种踏实的感觉，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写这本书。 还有你们陪我。 谢谢。 第二十六章 诺诺大魔王 西泽美院顾北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 每次心里都带着期待，即将见到诺诺时的感觉。 重生回来，顾北时隔多年再次走进风景秀丽的西泽美院，心里很是感慨，重游故地的感慨，不过想到即将就能见到诺诺，又有些振奋，加快脚步朝诺诺的宿舍走去，他突然又想起现在是上课时间，诺诺多半在画室画画。 顾北换了一个方向，他知道夏诺在那个画室上课，沿着校园林荫小径兜兜转转中，很快来到一幢前苏联式建筑的教学楼前，教学楼映掩在金黄色的银杏树林中，明媚的阳光笼罩其上，折射出温暖的光。 顾北一路上楼，来到三楼的左边画室门口前，就看到了诺诺正托着精致的下巴趴在窗户下发呆，她头顶扣着一顶棒球帽，下身是黑白相间的nb慢跑鞋搭配了黑色七分裤，裤腿挽着，露出两节雪白的脚裸，上身的修身蓝色衬衣沾了水粉，窗外的阳光洒在上面，泛着斑斓的光泽。 “诺诺。”顾北轻声叫了一句。 诺诺扭头看到顾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放光，招手说：“进来进来。” 顾北错愕道：“干嘛？” 诺诺小跑出教室拉顾北进去，教室里还有四五个学生，手里抱着颜料板脸带古怪笑意看着顾北，顾北被诺诺拉到教室前头的椅子上坐下，诺诺拿了一件汗衫和浅色夹克递给顾北，还教顾北摆一个姿势，说你坐好，不许动哦！ 顾北苦笑了起来。 得，他成了诺诺的免费模特。 这活儿他前世不知道干了多少回，轻车熟路，脱了外套，换上一件西北汉子穿的白色汗衫，又把浅色夹克套在外面，头顶包着一块白毛巾，按照诺诺的要求摆姿势，扮演一个气质硬朗的西北农村少年。 诺诺和她的同学就画了起来，有的画素描，有的画水彩。 画室里很安静，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着，有些同学会长时间的盯着顾北看，有的同学会在教室的走来走去从不同的角度观察顾北，顾北并不觉得烦闷或尴尬，他就看着诺诺，正在画人物素描的诺诺有时会抬头看他，眯眼笑一下，顾北心里暖融融的，前世那一段段蒙上灰尘的记忆跟着涌上心头。 大概用了四个多钟头，同学们的作品都完成了，他们一一向顾北道谢，有的还把肖像画送给顾北，这种免费模特并不好找。 顾北拧了拧因为久坐而酸痛的肩膀，笑笑说没关系，也接下别人送给他的肖像画，这玩意儿是学生的练习作品，没什么价值，但总算是一片心意。 “诺诺，这男的是谁呀？”一个刚刚送顾北肖像画的女同学问正在收画板的诺诺，似乎很好奇。 诺诺说：“你喜欢么？他的电话号码是13876213258。” 诺诺的声音可不小，画室里的学生都听见了，女孩的脸立马红了，悄悄摸摸地瞟了顾北一眼，然后低着头走开了。 顾北对诺诺低声道：“我的电话号码不是这个呀？” 诺诺眯眼笑：“是我前男友的。” 顾北差点晕倒。 他敢打包票夏诺遇见他之前没谈过恋爱，前世的他可是夏诺正儿八经的初恋！如果不对他喝敌敌畏！ 诺诺说：“好了，说你的事吧。” 顾北道：“我们学生会招新，要搞个海报，诺诺，我想你让帮我做个图出来，文案我已经写好了。” “呦，你还是学生会的官老爷呀。”诺诺打开水粉板调色：“官老爷要什么图？” 顾北笑道：“一张星空图案吧，底色用淡蓝色，就是要那种深邃的感觉，让别人看了有求知的欲望。” 诺诺拿水粉画了起来，一张大海报，有两米高，一米宽。 诺诺一画就是几个小时，差不多深夜九点才完工，最后诺诺把顾北的文案写上去，用小毛笔写的，写完后诺诺拍了拍沾满水粉的手掌：“好啦！” 顾北很满意，水彩画很有层次感和质感，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在网上找张图打印出来的海报所能比的，而且诺诺写的毛笔字特别的好看，瘦金体，干净利落透着一股灵气，像诺诺人一样。 顾北将画报卷起来收好，扭头问诺诺：“对了，画这海报多少钱？” “我不要钱，你给我当了免费模特。”诺诺已经在收画画工具。 顾北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呀，再怎么着也得请你吃个夜宵吧，要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呦，泡妞的手段越来越高了呀。”诺诺提起画板说：“我想吃炸酱面，但又觉得好便宜，对不起你的盛情，就加杯果汁吧。” 顾北笑着说好，然后和诺诺一起离开教室，来到美院后街，街头很热闹，人潮涌动，街灯和车灯交织着，街的两侧摆满了烧烤摊，男生们撸着烤串喝着小酒侃着大山，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味道。 顾北看着身边背画板的女孩，心里踏实。 本来西泽美院是诺诺的地盘，但是诺诺不说去哪里吃东西，顾北也没有问，而是直接带着诺诺来到一家名叫“如意”的面馆，进门的时候，诺诺好奇问：“你怎么对我们学校这么熟悉？” 顾北笑道：“因为你在这里啊。” 长久的沉默，诺诺“哦”了一声，不说话。 如意面馆的名字很俗，炸酱面味道很好，以前顾北来西泽美院经常和诺诺一起吃，其实顾北也不太明白诺诺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炸酱面，或许就像诺诺喜欢绿萝，喜欢枪花的《敲响天堂之门》一样，单纯的喜欢。 面吃到一半的时候，顾北伸手摸了摸口袋拿手机，可是他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手机，诺诺奇怪问：“你找什么？” 顾北皱眉道：“我手机不见了，奇了怪了，来你们学校的时候我还用过手机的，不会是当模特换衣服的时候掉在画室里了吧。” 诺诺问：“你手机号码多少？” 顾北道：“13878668616。” 诺诺拿出手机摁了号码，然后顾北的裤兜震动了一下，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顾北从兜里掏出手机，挂断电话，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显示了一串陌生数字，并不是诺诺前世的手机号码，顾北点击保存，备注名：诺诺大魔王。 “敢骗我！”诺诺瞪大眼睛看顾北。 顾北脸不红心不跳：“这不能怪我呀，是你说的向女孩讨电话号码要自己想办法的嘛，我只是坚定不移地贯彻了党中央国务院夏诺总理的指示而已。” 诺诺噘嘴说：“看你演的这么娴熟，这招经常用的是吧？” 顾北笑道：“天地良心，我只对你用了这一次。” 诺诺说：“你的意思是别的女孩都不要这招，就乖乖把电话号码给了你是吧？顾北呀，你魅力可真大。” “这那跟那，你是我追的第一个女孩。” “好感动！我要不要挤两滴眼泪？” “不用，给大爷笑一个就成。” “你可真不要脸。” “喜欢你的时候我就没打算要脸了。” “这回真有点感动了。” “多吃点，你还没吃晚饭的。” ****** 第二十七章 樱花祭 送诺诺回宿舍，顾北回西泽龙岭。 他心情很好，被爱情这么一滋润，这个老男人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光明的，一头扎进刚刚起步的事业中乐此不疲，啃编程书，写代码，写小说，写广告文案，还要操心《西泽先锋》杂志和学术部招新的事。 招新海报放出去后，顾北收到了差不多一百五十份简历，报名的大多都是中文系和传媒播音主持等等偏文科性质专业的大一新生，毕竟学术部招的是采编记者，和这些专业的学生未来就业方向相吻合，提前在大学里锻炼锻炼还是很不错的。 马如龙也来凑热闹应聘采编记者。 这小子是闲的蛋疼了，以前他还可以跟胖子朱聪打打嘴仗，现如今开学了，朱聪一头扎进知识的苦海里不知道回头是岸，马如龙无所事事，就天天待在寝室和宋君羡比谁更颓废，人给憋坏了，他听说顾大部长的学术部要招新，二话不说报了名。 招新时间定在周五，地点在文魁楼389教室。 马如龙跟着顾北一起来了，顾北问道：“你好端端的，为什么想要采编记者呀？” 马如龙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马爷要给你学术部提高点颜值！” 颜值这个词是顾北教的，马如龙觉得特适合形容他，成天标榜自己的168宿舍的颜值担当。 顾北道：“马爷你想进学术部没问题，但你要给我一个收你的理由。” 马如龙立马道：“我这辈子没服过谁，就俩人，一个是毛主席，一个就是你顾北！” 这马屁拍的真叫一个清丽脱俗，顾北骨头都软了三分，搞得他都没法不让马如龙加入学术部了，想想走后门本来就是中国的优良传统，他这个年轻后辈不但要与时俱进，还有义务把老祖宗的优良传统给发扬光大。 顾北大手一挥：“准了！” 两个字，马如龙就加入了学术部。嘿！没想到这马大哈得寸进尺，竟然向顾北提出要当李雨笙的采编记者。 顾北再次大手一挥：“不准。” 开什么国际玩笑！李雨笙可是咱学术部的颜值担当，要有多娇贵就有多娇贵，给你这个马大哈盯上，岂不是羊入虎口渣都不剩？ “你以后就跟着我。”顾北让马如龙加入绝不是走后门那么简单，真正的原因是这小子的嘴巴够厉害，除了他自己，全学术部都是一群娇滴滴的弱女子和老实巴交的二愣子，马如龙这种能喷能跳、逮谁灭谁的机关枪，最合适当学术部的门神。 到了11点半，学术部三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和老实巴交的二愣子到齐了。 顾北和他们先开个内部会议，定下招新标准。 总得说来就两点： 一：性格要外向，能说会道。 二：文笔要过硬，能写能编。 这时候，教室门口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竞选采编记者的学生，顾北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他对马如龙道：“马爷，你去外面管一下秩序，叫了谁的名字放谁进来。” 这活儿马如龙乐意干，扯虎皮充大旗嘛。 顾北开始给大家分配任务，一百五十份简历，包括他在内的学术部五人各自单独面试三十人，有些递了简历没来的自动淘汰，一共招聘四名采编编辑，马如龙占了一个位置，差不多一百三十多号人竞争三个位置，相当惨烈呀。 顾北拿着简历叫人进来，他面试的速度很快，聊几句就让对方回去等消息，搞了半天也没几个他瞧得上眼的货色，不是他要求高，实在是这群应聘者要口才没口才，要文笔没文笔，都是一群没有职场经验和社会阅历的大一新生，见了顾北就先露了怯，回答问题往往牛头不对马嘴，简历上写着自己文笔多好多好，让他拿作品出来看看就结结巴巴半天憋不出个响屁。 哎，顾北也是忧伤，看来自个儿把马如龙招进学术部是对的，和这群应聘者相比，马如龙这种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能将不要脸进行到底的人才太tm稀罕了！ 马如龙可不相信顾北会夸自己，根本没想这玩意，他正在招呼田恬的室友李晓静呢，自从上次宋君羡拒绝张雅琪之后，他们两个联谊寝室的关系就跌至了冰点，搞得马如龙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小老二太寂寞了。 李晓静是来竞选采编记者的，马如龙就带着李晓静直接找顾北顾大部长，这叫做走后门，换做别人都是偷偷摸摸的进行，马大哈走的正大光明。 平时李晓静在顾北面前虽然羞怯但说话还是很流利的，今天面对的是顾大部长，胆小的她说话结结巴巴的，搞得顾北有点失望，性格太内向了不适合当采编记者，他翻阅着李晓静的简历，尽量语气温和地问：“晓静，你高中的时候拿过省级作文比赛一等奖？” “是的。”说起这个李晓静镇静不少，细声细气地说：“我有证书的，不过在家里，很，很抱歉……” “没事。”顾北笑了笑：“你最近有没有写过什么文章？” 李晓静迟疑了下才说：“有的。” 顾北道：“介不介意让我欣赏一下？” 李晓静似乎怕写的不好让顾北笑话，纠结了老久才慢腾腾的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笔记本，翻了几页找到一篇她觉得还行的散文递给顾北：“这是我上周写的。” “嗯。”顾北拿着笔记本看了起来。 这是一篇带杂感的散文，题名《樱花祭》，写的是大学新生活的感触和对高中时代的怀念，行文思想纯净清澈，像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在静静地诉说内心世界，最亮眼的是李晓静的笔力极强，词藻华丽，有股子郭敬明的韵味，这篇散文和郭敬明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的那篇《假如明天没有太阳》有得一拼。 顾北有点刮目相看。 他心想好好栽培一下李晓静，就是下一个安妮宝贝。 李晓静正满脸紧张的看着顾北，顾北合上笔记本递过去，笑道：“写的很好，晓静，坚持下去你一定能成为大作家，至于面试结果，明天给你通知。” 李晓静以为自己落选了，顾北在说客套话安慰她，心里有些小小的难过，但那张长了几颗雀斑的脸蛋还带着笑，挺明媚的：“那麻烦了，我先回去了。” “晓静，我送你。”马如龙满脸谄媚的笑，真像慈禧屁股后边的李莲英。 送走李晓静后，马如龙立马反身跑回来，他真想一手掐死顾北：“你看你把人晓静吓成什么样子了？她没选上我跟你没完。” 顾北靠在椅子上笑了起来：“你这马大哈还没跟人好上就胳膊往外拐了？靠，昨晚在床上还说要跟我效仿朱毛并肩走长征呢，回头为了一妹子就背叛革命背叛党。” 马如龙哼哼说现在咱掰了，老毛旁边可没这么不讲义气的老朱！ 顾北笑道：“帮你泡妞就叫讲义气了？” 马如龙嘿了一声：“别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朱毛一起打天下的时候老婆可没少换，最后还入手了一电影明星，艳福不浅，可马爷我至今还光棍着呢！” 顾北调侃道：“马爷，我觉得你这种思想很不对头，当光棍多快乐呀？万花丛中飘身过，哪会像家居好先生，整个就在一棵树上吊死，空悲切呀！” 马如龙伤心地说我就喜欢空悲切呀！ ****** ps: 最近有书友反馈说情节写的有点压抑。 哈哈，那我尽快写的欢乐幽默一点吧，其实这本书的定位就是轻松幽默生活流治愈系小说，绝对不会虐，但我会给你们感动。 求求推荐票和打赏，谢谢游北北和我的小夹袄以及百胜候的打赏。 第二十八章 当我想起你的时候 顾北接到田恬的电话。 田恬问李晓静应聘采编编辑的事情。 顾北对此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是一个宿舍的好闺蜜，帮忙问问再正常不过，不过田恬并没有让顾北招李晓静，只是说：“如果晓静没有达到标准，你可千万不要为难，不要就不要啦，但是如果合适的话，可不可以优先考虑晓静？” 顾北点头说好。 第二天，顾北和四名副部长从150个应聘者当中遴选出10个表现优异的，把他们的面试表现和个人简历对照了一下，最后采取举手表决的方式确定三名成为采编编辑，谈到李晓静的时候，顾北举了手，理由是李晓静的文笔是150个应聘者当中最好的，虽说性格胆小，口才有待加强，但这毕竟只是学校部门招聘，没有工资只有一张证书，要求不能那么高嘛。 李雨笙四名副部长见此，都举手。 李晓静就这么进入了学术部，除了李晓静和马如龙，另外两个采编编辑顾北定了于晓琳和赵蕊，都是女孩子，都有自己得特点，于晓琳是播音主持的，文笔和口才都不错，而赵蕊是搞美术的，能排版能制作图片，顾北很满意。 人招满了，学术部开始运转起来。 顾北专门把大家伙儿叫到一起开了个会，强调接下来重中之重的工作是《西泽先锋》杂志，他说道：“以后咱们《西泽先锋》杂志的名字要改成《独唱团》，这件事情已经得到薛仲儒院长的支持，不过我还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这个新名字可真好听。”郭青青抿嘴笑说：“可是我说不上哪里好，就是听着这个名字就有看下去的欲望。” “恩，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李雨笙眼睛清亮：“《独唱团》这个名字很符合我们新版杂志的定位，带着文艺气息，又有种孤傲叛逆卓尔不群的味道，正好迎合当下的学生。部长你可真有才。” 顾北心里那个汗，有才的是韩寒，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顾北说道：“时间紧迫，两个月之内《独唱团》必须发行第一版，大家记住，我们的《独唱团》和前身《西泽先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杂志，采稿编稿的时候我希望大家一定要坚守一个原则：我们要迎合的不是校领导而是学生，《独唱团》不是学校的宣传工具，而是一个有个性有视角有观点的杂志！每个人都得打起精神把事儿落实到位。” 大家点头说好。 他们心里很兴奋，一种从头创业的感觉。 顾北开始划分任务和责任。 采编组四人，李雨笙、李晓静、郭青青、于晓琳四个文笔都很好的女孩，她们负责采访，编辑，写稿。 技术组两人，刘琪和赵蕊，负责排版，插画，图片，海报制作等。 秘书组两人，马如龙和邓北平，负责相关资料整理，内务管理，资金管理，拉外联等等。 顾北负责稿件把关和各个小组的统筹管理以及专题策划，他说道：“我们第一期的稿件可以涉及到各个领域，爱情小说，玄幻小说，灵异故事都可以尝试，但核心的点是‘青春’和‘通俗’这两个词，要通俗易懂，打造纯商业化的产品，摒弃《独唱团》前身走的现实文学路线。” 分配完任务，顾北结束会议，掏腰包请大家去山岭人家吃了个饭。 吃完饭后，顾北和马如龙一起回寝室，老远就听到168宿舍里传来歌声，是金圣泽在唱《我是一只小小鸟》，挺好听的，过几天学校要搞迎新晚会，中文系一班有一个名额，辅导员王磊就让金圣泽上。 赶鸭子上架的金圣泽最近是废寝忘食的练歌，搞得整个寝室的人都睡不好，马如龙倚在宿舍木门上说：“未来的歌神一个人唱歌无聊吧，你的粉丝来了，不过《我是一只小小鸟》忒逊了点，要不来首《*********金圣泽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忽然想起一事儿，问道：“对了顾北，我记得你国庆节不是说你会音乐嘛，要不露两手？” “好啊。”顾北也不拒绝，他从金圣泽手里接过吉他：“想听什么歌？” 金圣泽笑道：“随意随意。” 顾北想了想，弹起了汪峰的《当我想起你的时候》，他个人很喜欢这首歌，常常用他那破锣嗓子吼叫的的汪峰煽情了一把，流行元素很强，充斥着感性和怀旧，歌里的内容与他和夏诺的经历颇为相似，几乎字字句句都在说他和夏诺分别之后的心路历程： 那一天我漫步在夕阳下 看见一对恋人相互依偎 那一刻往事涌上心头 刹那间我泪如雨下 …… 顾北一开口，金圣泽和马如龙就怔住了，他们是朝夕相处的室友，但从没有听顾北唱过歌，没想到顾北的歌声出乎意料的好听，但他们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顾北抱着吉他唱这首他们从没有听过的歌曲： 昨夜我静呆立雨中 望着街对面一动不动 那一刻仿佛回到从前 不由得我已泪留满面 至少有十年，不曾流泪 至少有十首歌，给我安慰 可现在我会莫名的哭泣 当我想你的时候 …… 一曲唱完，宿舍里静悄悄的。 许久过后，马如龙打了一个激灵：“音乐大拿呀这是！” 顾北给这小子吓了一跳，说马爷您老淡定点，夸我的话放在心里就好。 金圣泽说：“太厉害了吧顾北你，对了，这首歌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谁写的？” “我写的。”顾北厚颜无耻了一把。 金圣泽有点不敢相信，比看到顾北写的《鬼吹灯》时还要让他吃惊，他和马如龙这种门外汉不同，马如龙只知道好听不好听，金圣泽自己也写歌，但写的玩意儿都不咋地，他知道想要写一首好歌有多难，太需要天赋和灵感了。 金圣泽立马道：“你唱的这么好，要不迎新晚会你代表我们班上去唱吧？” 顾北心想这小子的心眼可真不错，竟然把这么一个装逼撩妹的机会让给自己，不过他事儿多着呢，又不打算当歌手，这个热闹就不凑了：“算了吧……对了，你打算迎新晚会上唱什么歌？” 金圣泽道：“就这首《我是一只小小鸟》，你觉得怎么样？” 顾北笑道：“挺好的啊。” 金圣泽却抓了抓头发说：“不过我有点担心《我是一只小小鸟》太老了，90年赵传的歌曲，大家伙儿都听腻歪了。” 马如龙笑道：“要不你唱《****得了。” 顾北踹了他一脚，对金圣泽道：“那要不你用我这首歌？” 金圣泽有些不好意思：“那，那不太好吧，你自己都还没在外面唱过呢。” 顾北真是喜欢这小子的那股纯洁气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首歌送给你了！” 顾北拿了一张纸，把歌词和歌曲写了下来，然后教金圣泽唱了一遍，不得不承认这小子领悟力还是很强的，唱了三遍就有了自己的味道，金圣泽的声音偏青春文艺范儿，年纪又小，没阅历，根本唱不出汪峰那种苍凉沙哑伤感的感觉，但他挺懂音乐的，歌声很暖很青春，特像后世的许嵩和后弦，这种校园歌手是很受女孩喜欢的。 顾北很满意，好的作品也需要合适的歌手嘛。 马如龙听完后也是啧啧称赞：“还读啥玩意儿书呀，两位同志音乐造诣这么高，搞个组合包管火遍大江南北，我给你们当经纪人，提包倒水擦鞋外带数钱！” “做梦吧你，我要睡午觉了。” 顾北打了个哈欠，昨天熬夜把《鬼吹灯》大结局赶了出来，今天有点精神不济，跑到水房擦了把脸，上床睡午觉，不过他明明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拿起手机，给夏诺发了一条短信：“在干嘛？” 过了许久，诺诺才回复：“不告诉你。” 顾北笑：“这么小气？” 诺诺说：“再大方点就要被你拐走了。” “不会的，要拐也是你拐走我。” “我可没兴趣。” “你怎么老喜欢反着干？” “因为我喜欢。” “是呀，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真肉麻，老把喜欢呀爱呀挂在嘴上。” 顾北笑了笑，想着那头的诺诺和他发短信的样子，打字回复道：“我心中爱你的美丽，又怎能嘴上装作四大皆空？” ****** ps： 新的一周，没有起点推荐位，很悲催，但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继续码字，但这是最后一周冲刺新人签约新书榜，没有推荐位就没有推广，想要冲上榜单就全靠各位了。 求收藏推荐打赏。 第二十九章 雨笙 最近几天，顾北在天涯和榕树下晃荡。 后世很多大名鼎鼎的作家都是在这两个书站发迹的，顾北就琢磨着趁他们还没成名，挖几个潜力股培养一下成为《独唱团》的签约作家，这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重生就是好，先知先觉快人一步。 逛榕树下的时候，顾北看中了一篇名为《北方》的短文，作者叫三色堇，文笔内容绝佳，印象中他好像看过这篇文章，但是这个笔名他不认识，皱眉想了想，立马就记起了《北方》这篇文章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青春文学作家七堇年的作品，后来收录在《被窝是青春的坟墓》里。 顾北干了那么多年编辑，对于以郭敬明韩寒为首的那批后世青春文学偶像还是比较了解的，在他的印象中，2001年的七堇年才17岁吧，高中生，刚刚出道，但就在明年，七堇年凭借一篇《被窝是青春的坟墓》夺得第六届新概念大赛一等奖，后来被郭敬明看中，成为《最小说》的顶梁柱。 这种顶级大神的苗子顾北当然不会错过，立马给七堇年发了一条站短。 七堇年没在线，顾北等了很久都没得到回复，今天星期一，这丫头多半在课堂上偷偷摸摸的看言情小说呢，顾北就直接下机，找采编组组长李雨笙谈征稿的事情。 《独唱团》在学校征稿的事宜已经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 邓北平和马如龙在每栋教学楼门前贴了征文告示，也在学校论坛发布了征文贴，但学生们的反应似乎很平淡，投稿者寥寥无几，一周时间只收到了六七十篇文章，有短篇小说，散文，诗歌，李雨笙和李晓静审稿之后，选出十篇给顾北终审定稿。 顾北仔细看了一遍，全毙了。 这些文章没有一篇让他满意的，倒不是说文章差，而是和他想要的那种文风相去甚远，没有独特视角和新青年该有的朝气，总带着那点“作”的味道，当然，放在《独唱团》上也行，如果顾北想和他的前任一样混日子，这么做完全没问题，但是重生以来，顾北可不想对自己的事业马虎了事。 顾北见李雨笙和李晓静都很紧张的看着他，好像担心他批评似的，笑了笑，稿子质量不行和两个女孩没关系，《独唱团》征文都是免费的稿件，只有一个名字上报的福利，这玩意儿虚得很，怎么也比不了人民币实在，有水准的才子们都是往外边的杂志社投稿，《独唱团》的稿件质量自然提不上来。 顾北觉得这样子征稿是行不通的，以后必须得向供稿者提供稿费，多少不是问题，但要有才像回事。不过这不是他能够拍板决定的事儿，学术部的经费都是学生会财务部提供的，需要经过层层审核，学生会主席张寒亦点头才算数。 “这里有一份文稿，你们看看。” 顾北拿出金圣泽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份电子文稿，推到李晓静和李雨笙面前：“《鬼吹灯》，这是一个盗墓小说，我打算发在《独唱团》上。” 李晓静和李雨笙两个丫头挤在一起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两个女孩眼睛就亮了起来，特别的入神，她们可从没有看过这种盗墓小说，觉得有趣，尤其是胡八一和胖子的对话，忒贫了点，逗得她们咯咯笑，但随着剧情的发展，笑声消失了，她们已经沉浸在神秘惊险的故事当中。 “部长，这是你写的吗？” 这是李雨笙看完后的第一句话，她特惊奇地说：“太有才了！” 顾北叹了口气：“雨笙呀，以后你赞美我要用高档点的词汇，啥有才的真不适合我，忒俗气了点。” 李雨笙噘嘴说：“才不要，部长你皮厚！” 旁边的李晓静笑了起来：“部长你笔力老辣，情节人物都刻画的非常到位，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这本书开了中国盗墓小说的先河，创意满分，我以前可从来没看过这种小说，大火指日可待。” 顾北伸手指指李晓静，对李雨笙说：“你好好学习学习，看看晓静这马屁拍的多低调内敛有深度。” 李雨笙笑：“部长，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么臭不要脸！” 顾北突然有点忧伤，看来自己在小雨笙心中高大伟岸的形象变成了逗比，哎！为了博美人一笑咱也是够拼的。 李晓静道：“对了，部长，我们的杂志主打的是通俗文学，这种盗墓故事合适么？” “盗墓小说也属于通俗文学的一种嘛，主要受众也是学生，合适。”顾北原先并不想把《鬼吹灯》放在《独唱团》上，但现在他们缺优质稿件，这第一炮又必须打的够响亮，用《鬼吹灯》给《独唱团》拉人气是个不错的办法，郭敬明的《爵迹》不也是玄幻小说嘛，同样放在主打青春校园的《最小说》杂志上。 李雨笙道：“现在我们只有这一篇《鬼吹灯》，学生投稿的稿件质量又不合格，后边怎么办？” 顾北道：“没事儿，我会再写一篇杂文；晓静，你把你上次给我看的那篇《樱花祭》放上来，再让薛仲儒院长写个卷首语，后面我还会邀请一些作家给《独唱团》供稿，学校征稿的渠道给停了吧。” 李晓静红着脸说：“部，部长，我那篇行吗？” “行！”顾北对李晓静充满了信心，调侃道：“未来的大作家和雨笙小美女，我请你们吃饭？” “部长不要乱说，才没呢。”李晓静可害怕顾北跟他开玩笑，上回顾北拿她和马如龙开玩笑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李雨笙托着腮帮笑：“部长要请我吃什么呢？” 李晓静是个节俭朴素的女孩，不想顾北乱花钱，要知道每次她们学术部开会顾北都会掏腰包请客吃饭，花费可不少，于是李晓静抢先说：“我们去三食堂吧，那里的饭菜味道挺不错的。” “好呀好呀，我都还没吃过三食堂的饭呢。”李雨笙立马就同意了，挽着李晓静的手臂走在前面，那一头秀美的长发起落间，真是让人心笙摇曳，顾北心想谁娶到了李雨笙这小丫头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对了，部长，我表哥最近还好么？”李雨笙忽然扭头看顾北，嘴角的笑容纯的像特仑苏。 “你哪个表哥？”顾北有点莫名其妙。 李雨笙抿嘴笑：“你寝室的宋君羡呀，他是我表哥。” 顾北恍然大悟：“难怪宋君羡那小子长得这么帅，原来跟你这个大美女有血缘关系啊。” 李雨笙俏脸红了：“部长你可不要胡说，我跟宋君羡脱了五服的，只是远亲，读小学放暑假的时候，我有在老家住过，他就带着我一起玩，我还记得有一次他带我在江边抓螃蟹，特好玩，不过好多年前的事情啦。” 说起童年趣事，李雨笙脸上带着怀念。 顾北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改天我让宋君羡带你去青江抓螃蟹。” “我表哥可不会。” “为什么？” “他都不搭理我的。” “那是因为你魅力不够，我出马让宋君羡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部长你又皮厚又讨厌！” 三食堂坐落在西泽大学女生宿舍旁边。 顾北没去过，跟着两个在前头脚步轻快的女孩来到食堂，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食堂挺安静的，走在前面的李晓静忽然停下脚步。 顾北问道：“怎么了？” 李晓静迟疑了下，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部，部长，小恬，在，在那边。” 顾北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了田恬，正在左边的餐桌吃饭。 她身边有一个男生，高高大大的，挺帅。 ****** ps： 求推荐求推荐求推荐。 你们的支持是我码字的动力，这周没推荐位，成绩很重要，我还想冲榜，为了下周的推荐位吧，只是现在都还没上都市分类的前十二，有点儿压力，各位来一波火力支援吧，拜谢了。 第三十章 堇年 “那，那个男生叫陆梁。” 李晓静的神色有点儿紧张，向顾北解释说：“只是普通朋友的，部长你可别多想。” “我看你是多想了吧。”顾北笑了笑。 田恬跟那个男的走一起不是挺正常的事情嘛，当然要说他心里一点失落都没有，假的，毕竟那份关系搁在这儿，但他是成年人，看待问题不可能像小男生那么幼稚，两个人能不能走到最后涉及到方方面面，很多事儿咱没必要勉强，他有喜欢的女孩，田恬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那，那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李晓静问顾北，那个大二学长陆梁最近对田恬特别热心，她心里替部长着急，在学术部和顾北相处这些天下来，她觉得她的部长人真好，幽默风趣，没有架子，但关键时刻又沉稳有气度，做事不骄不躁，遇到困难总有办法解决，嗯，优点可真多，但是李晓静的心里想法。 “算了，我们吃我们的吧。”顾北端着餐盘买饭。 旁边的李雨笙听着两人对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仔细看了眼田恬，她认识，中文系3班的嘛，长的可真漂亮，倒也配得上咱部长，不过田恬对面的那个男生算怎么回事？ 李雨笙替她的顾部长忿忿不平起来，在顾北耳边小声说：“部长我挺你，你比那小子帅多啦，又有才！” 顾北差点晕倒：“我这么有才，你干嘛不以身相许？” “讨厌！我不理你了。”李雨笙脸红的能榨出西红柿酱来，拉着抿嘴偷笑的李晓静跑开了。 顾北看着李雨笙的背影，突然有种怪蜀黍欺负小女孩的罪恶感，不过有的时候调戏一下小loli也蛮有趣的。 打了个哆嗦，这个想法太邪恶。 就此打住就此打住。 顾北端着餐盘和李晓静和李采薇一起吃饭。 他们三个与田恬不在一个区域，不用心观察根本看不到。 吃饭的时候，李晓静一直在偷偷观察顾北，从始至终顾北都是有说有笑的，直到离开食堂的时候，顾北才不动声色地往田恬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情绪的一眼，沉稳，淡定，像一个成熟的可怕的男人的眼神。 ****** 赵勤是一名高三学生。 她不喜欢读书，但带着老厚老厚的眼镜片，像啤酒瓶底，因为废寝忘食看小说的缘故，她喜欢小说，不但喜欢看，还喜欢写，写好了就发在榕树下。 今天放学后，赵勤打开电脑登陆榕树下登录账号，后台跳出一个站短，赵勤点开一看：“我是西泽大学《独唱团》杂志的主编顾北，刚刚看了你的《北方》，很喜欢，有没有兴趣发表到《独唱团》上？” 赵勤一愣。 她心里很惊喜，没想到自己的文章被杂志社看中了，这是第一次，激动的她差点蹦起来，过了好久，这个小女孩儿才平复了兴奋的情绪，心想还不知道《独唱团》这本杂志怎么样，不过名字听起来还是很响亮的，于是她上网搜索了起来，西泽大学她知道，晴川市的重点名牌大学嘛，不过《独唱团》这本杂志网上根本查不到。 赵勤不免有些失望，担心对方是骗人的，但好不容易自己的文章被别人看中了，她可不愿意相信这种情况，心想这个什么《独唱团》可能是个不知名的杂志吧，于是她打字回复道：“您好，顾主编，我是三色堇，很高兴您看中了我的小说，就是稿酬方面怎么算？” 顾北立马就回复了她：“我给你千字100的价格。” 现在的七堇年还是个纯新人，顾北开出千字100的价格很高了，要知道郭敬明出道时的价格不过是千字80。 顾北并不心疼这点钱，有时候你的慷慨会得到成吨的回报，尤其是明知对方是未来的言情天后，不过这个言情天后现在还是个情窦初开的高三眼镜妹，被这么高的稿酬吓着了：“这，这你没开玩笑吧？” 顾北回复道：“把你银行账号给我，我先给你打款。” 赵勤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了自己的银行账号，但想想又觉得《北方》这篇短篇字数太少，也没几百块钱，于是她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问：“我这里还有一篇短篇小说《远镇》，有几万字，顾主编你要不要看一下？” “还是等你收了款，你再发我邮箱吧。” 顾北下机就跑银行打款去了，对于这种超级潜力股一切从优，签合同协商版权之类的事儿都免了，《北方》一共四千字，顾北就直接给七堇年打了4百块。 顾北回到宿舍，寝室里的人都在，今天晚上西泽大学有迎新晚会，大家都想去凑热闹，要代表中文系1班上台表演的金圣泽特别紧张，脸特别的白。 顾北心想这小子心理素质不强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事儿吧？” 金圣泽笑笑：“还好，昨晚失眠，没什么事儿。” 马如龙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我看小金同志是想着能在女生面前装逼，激动的一宿没睡着。” 谈到女生，顾北就想到诺诺，自己事儿多，好久没过去见她了，于是拿着手机给诺诺打了个电话，说我们学校要搞迎新晚会，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诺诺问：“你会唱歌么？” 顾北被诺诺这么一问，突然有点儿后悔没报名了，如果诺诺想看，他倒是挺愿意上台：“我最近太忙，就没报名。” “那不去。”诺诺拒绝的十分干脆。 “太不给面子了吧？” “想泡妞还要面子？那你干脆去喜欢大白菜咯。” 顾北笑道：“你就是那颗大白菜。” “我是大白菜？”诺诺怒了：“好啦，没得聊了，友尽！” 顾北听到这话就蛋疼，赶紧讨好道：“诺诺，过两天我去看你。” 诺诺不说话，挂了电话。 拿着嘟嘟嘟叫唤的手机，顾北有点忧伤。 旁边的马如龙凑上来问道：“刚才跟那个妹子打电话？” 顾北瞧了他一眼：“李晓静！” 马如龙差点吐血：“听你这话我就不乐意了，你以为你魅力很大吗？” 顾北心里可乐呵了，这小子最近对李晓静很上心，有事没事约人家小姑娘出来吃饭，再加上同在学术部共事，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天天骚扰人家小姑娘，顾北心想爷这回总算掐住你小子的软肋，看顾爷以后怎么治你这个马大哈。 ****** 第三十一章 惊鸿 西泽迎新晚会八点钟开场。 五点的时候，沈城和金圣泽就过去了。 前几天班上竞选班干部，沈城杀出重围当上了中文系1班的班长，他见金圣泽太紧张，心理素质不行，就陪金圣泽先去后台熟悉场地。 诺诺不肯来，顾北就没什么兴致凑热闹，偏偏马如龙非得拉着他一起去，他也不能扫了大家得兴，于是七点钟，顾北四人浩浩荡荡往礼堂进发。 在礼堂门口，顾北又遇到了田恬，田恬正和那个叫什么的陆梁的大二男生说着什么。 “小北，过来。”田恬看到顾北，招了招手叫他过来：“对了，小北，迎新晚会你有没有报名参加？” 田恬是知道顾北唱歌的水准的，顾北自弹自唱《手写的从前》的场景她依然记忆犹新，心里挺期待顾北在迎新晚会上唱歌。 顾北笑笑：“我有点忙，没参加。” 田恬心里忽然有点失望，但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指了指身边的陆梁，说这是大二的学长，人挺好的。 说话的时候，田恬不经意的看了眼顾北的神色。 顾北还没开口呢，陆梁就接话了，他笑道：“我知道你，顾北，你在这一届新生里面算是挺有名的，前段时间不是跟廖杰那小子干了一架嘛。” 顾北怎么感觉这个开场白有点儿不友善呀。 田恬一愣：“打架？小北你打架了？” 顾北说没，就一点小摩擦。 田恬说以后不要这样，受伤不好。 “是啊，多大人了，跟个社会青年似的好狠斗勇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我们是来上学的，不是来打架的。”陆梁摆着学长的姿态教育顾北：“而且廖杰那伙人不是什么善茬，他以后肯定会报复你，要不这样吧，回头他找你麻烦，你提前告诉我，我帮你处理一下。” 顾北笑了。 他发现这个陆梁特别的富有攻击性，而且很虚伪，特岳不群，用道德来攻击别人的道德，本身就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顾北掏出手机，他有学生会所有部长的联系方式，廖杰的同样有，在大家一脸懵逼的表情下，他拨通了廖杰的电话：“喂，廖杰啊，我是顾北，我有个学长叫陆梁，你认识吧？他说以后你想找我麻烦的话，他会替我出头，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挂了电话，顾北对陆梁笑笑：“陆学长，谢了啊，以后廖杰就交给你处理了。” 陆梁的脸色立马僵住了。 廖杰是大三的，加上有校方背景，在学校里跳仗的不行，堪称西泽头号刺头，陆梁可不想招惹这种人。刚才他说那番话只不过是在田恬面前显摆显摆，没想到顾北倒打一耙。 难怪张雅琪说这个顾北不简单，田恬表面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有顾北的，他想要追到田恬，任重而道远！是的，他早已经打通了张雅琪这条线，张雅琪把顾北和田恬的事情告诉了他，所以他特别警惕顾北。 田恬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不动声色地说：“小北，晚会要开始了，我先走了。” 顾北点头说好。 两拨人各走各的，那个陆梁和田恬一起，马如龙哼了一声：“这个陆梁本事没多大，还爱装逼，活该脸被抽肿！” 朱聪叹了口气：“可人家抱得美人归呀。” 马如龙伸手就是一巴掌：“猪头你会不会说话呢，啥叫抱得美人归？这美人是他的吗？靠！把咱顾北搁哪去了？” “哪都不用搁，顾北自己走了。”宋君羡指了指已经走到小礼堂门口的顾北，吸了口烟道：“感情的事你俩少八卦点，顾北心里有谱，咱们走吧。” 几人到小礼堂的时候，可以容纳五千人的礼堂已经座无虚席，人山人海。 顾北四人找到他们中文系所在的区域坐下，等到了八点钟，大幕向两边拉开，学生会主席张寒亦快步走了出来，她是今晚晚会的女主持人，和她搭档的是播音主持系大四的刘杰，他们是铁杆搭档，已经连续三年主持西泽的迎新晚会了。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张寒亦的声音干净利落，脸上带着笑容，和顾北印象中的那个干练强势的学生会主席截然不同。 “欢迎来到西泽大学2001年迎新文艺晚会的现场，我是今晚的主持人刘杰。”这是刘杰中气十足的声音。 台下掌声响起。 两人开始介绍嘉宾和校领导，然后煽情了一会儿，才齐声道：“梦想起航，飞扬激情，西泽大学2010级迎新晚会现在开始！” 这一次，掌声格外的热烈。 大家都是来看节目的，谁愿意听主持人讲什么‘请允许我介绍叉叉领导叉叉叉嘉宾’之类的废话套话啊？ 第一个节目是艺术学院特意为这场晚会筹办的大型开场舞《彩云追月》，一大群美女穿着少数民族的服饰载歌载舞，让人赏心悦目。 接下来是一个相声，赵本山的《卖拐》，挺逗的，看的大家哈哈大笑。 体育系的表演十八铜人，涂了金漆的肌肉棒子亮瞎狗眼，而且表演的特卖力，全场起身鼓掌。 整个迎新晚会看下来，要美女有美女，有帅哥有帅哥，要肌肉棒子有肌肉棒子，基本上囊括了西泽新生里出类拔萃的一拨人，顾北看的津津有味，心里也期待着金圣泽的登场，到时候肯定能赢得满场女生的尖叫，毕竟这年头还是用脸打天下比较省力。 马如龙拍了下顾北道：“咱们的小金同志怎么还不出来，磨磨唧唧的，真像个娘们。” 顾北说你急毛啊急。 马如龙嘿了一声：“你咋尽跟我抬杠呢？是不是田恬跟陆梁走了心里头不爽？听马爷一句劝，想追田恬这种史诗级大美女本身就是一件艰苦卓绝的事儿，放平心态，想想毛主席他老人家，在飞机大炮的围追堵截下，两万五千里的长征都能趟过去，一妹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顾北笑笑：“还是马爷有心胸有见识啊。” 马如龙得意洋洋的说回去看看《毛选》，你也能达到我这种思想境界。 这时礼堂安静下来，一身红色晚礼服的张寒亦和刘杰再次走了出来，刘杰特别浮夸地说道：“嘿，寒亦，我们舞蹈也看了，相声也欣赏了，我们下面是不是该享受下我们中文系同学的天籁之音了呢？” 张寒亦微笑道：“是啊，是啊，我个人是非常期待下面上台的这位，大家可要举起双手使劲鼓掌啦，她是……” 刘杰大声道：“中文系3班新生田恬！” 张寒亦道：“钢琴独奏曲目，《手写的从前》，有请田恬！” 顾北一愣，抬眼望向舞台。 空空荡荡的舞台，田恬穿着纯白的晚礼服登场。 “轰”地一声！ 晚会现场顿时沸腾了。 ****** 第三十二章 心动的风铃 在高中时，就有传说，说大家考上大学，基本上就结束了你死我活的竞争成绩的生活，大学的任务主要是谈恋爱，这个恋爱在大家的心中是校园纯爱小说里的朦胧浪漫的意味，而田恬就是小说里的女主角。 清澈、灵性、带着最初的美好。 开学一个月，这个中文系系花已经闻名西泽，暗恋她的人足足有一个加强连，所以，当田恬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礼堂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 寂静之中，大家打量着舞台上的女孩，如云的长发和清晰的五官，身上仿佛有阳光的味道和露水的湿润，那是一种只存在记忆里的青涩纯净的气息，就像在一个布满灰尘角落里找到一张多年前的老照片，因为过度曝光而模模糊糊，只有绿色的、纤细的草尖，和女孩瘦瘦的小腿，白色的裙摆。 这已经超脱了美的境界，而是男生的心结。 顾北的心结。 顾北感觉到他那颗并不容易激动的心脏在加速跳动，这玩意儿是控制不住的，不管怎么说，他曾经也在少不更事的年纪里喜欢过田恬，现在要说一点感觉没有那是扯淡，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女孩都是他生命里的唯一。 可望而不可即的唯一！ 亦如现在，他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田恬站在万众瞩目的焦点处，乖乖女般坐在舞台中央，弹着钢琴唱《手写的从前》： 这风铃跟心动很接近 这封信还在怀念旅行 路过的爱情都太年轻 你是我想要再回去的风景 …… 直到她起身鞠躬，沉浸在纯净琴音和歌声里发呆的老师学生们才意识到节目结束了，全体起立鼓掌，田恬留下一个明媚如诗的背影。 台下的马如龙重重一拍顾北肩膀：“马爷我今天跟你说句真心话，顾北，这女孩如果不拿下，毛主席都能从九泉之下爬上来扇你大耳刮子！” 朱聪砸吧着嘴道：“岂止是毛主席，马克思都得尸变，要知道一笑倾城倾国的美人也不过如此呀！” 顾北忍不住笑道：“要不你们这俩狗头军师给我出出招呗。” 朱聪立马道：“啥主意，胆大心细不要脸！” 顾北道：“胆大心细我可以有，不要脸这点适合马爷。” 马如龙道：“顾北你故意岔开话题是吧？” 顾北道：“要不然呢？” 一向伶牙俐齿的马如龙突然语噎。 他转念一想，好想还真就这么回事儿，田恬是好是漂亮，可顾北追不追得上人家还两说，现在又跳出个陆梁，难度更大，跟攀登珠穆朗玛峰似的；另一方面，顾北对田恬的态度一直很模糊，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他们就没必要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想到这里，马如龙瞧了眼宋君羡，心想这哥俩都是脑子有病，tm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要是有顾北的才和宋君羡的貌，啥妹子泡不到手呀？尤其是宋君羡，满西泽的漂亮妞儿等着他宠幸，偏偏吊死在一颗树上，最气人的是那棵树名叫潘金莲！ “叮铃铃……”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顾北掏出手机一看是沈城打来的，立马接通问道：“沈城，什么事儿？” “出事了。”沈城焦急道：“金圣泽他出事了！” “什么？”顾北眉头一皱：“到底什么个情况？沈城你说清楚。” 沈城连忙道：“昨晚金圣泽不是着凉了嘛，今天早上他就发烧了，这逗比以为没事儿就没告诉我们，刚才在后台准备的时候他突然说浑身难受，站都站不稳，我碰了碰他的额头，滚得发烫，就连忙把他送到医务室检查，医生说他高烧41度。” “人没大事就好。”顾北松了口气，心想难怪这小子一整天都精神恍惚，刚开始还以为只是要上台表演心里紧张导致的，谁也没在意，没想到发了高烧，不过也不是什么大病，输液后睡一觉就好了。 “对了，现在金圣泽生了病，我们班上的表演节目取消？”顾北突然又想起马上就轮到中文系1班表演节目，这是一件麻烦事儿。 “我正为这事儿头疼呢。”沈城说道：“金圣泽他自己倒是想上，但不能让他上呀，顾北，要不你上吧？” 顾北“啊”了一声：“名字都报上去了，而且我没点准备，这成吗？” 沈城立马道：“没事，到时候你冒名顶替金圣泽上，至于表演歌曲，金圣泽要演唱的那首《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是你教他的，你上完全没问题。” 顾北想了想，现在好像没其他好办法了：“那好，你现在在哪？” 沈城道：“我正从医务室赶过来，五分钟就到，顾北你现在去礼堂后台，对了，你让朱聪去医务室照顾金圣泽。” “好。”顾北挂了电话，扭头见马如龙盯着他问：“出啥事了？” 顾北说道：“沈城的电话，他说金圣泽发烧了，不过没大问题，就是现在不能上台表演，朱聪你去医务室照顾他。” 说完顾北就起身离开座位。 马如龙问道：“那你干嘛去呀。” 顾北笑道：“装逼。” ****** ps：求收藏求推荐。 多的不说，我埋头努力码字吧。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三十三章 经年 陆梁追了田恬两个月。 田恬对他的态度让人捉摸不定，忽冷忽热。 然而陆梁并不着急，优秀的家庭条件培养了他稳重的性格，没有官二代贵公子的浮夸与孟浪，做事有条不紊，在西泽大学，他一直属于那种低调且成绩优秀的好好学生，他知道优异的女孩总是难得手一些，他有这个心理准备，所以收买了张雅琪和朱莉，田恬的喜好性格以及跟那个男生走得近，他全都了若指掌。 今天是西泽迎新晚会。 如果说以前田恬在陆梁心里的印象是聪明漂亮的话，那么，今晚他见到了田恬的另一面，气质高雅，清澈的像雪花。 看着舞台上弹钢琴的田恬，陆梁的心脏仿佛像是停滞了一样，浑身忍不住痉挛，如此的清纯圣洁女孩是他美女如云的人生中从未遇见过的，让他心里产生出这样的女孩要事被其它的男生拥入怀里，简直是一种亵渎，一种对他也是对她的亵渎！所以，田恬一走下舞台，陆梁就抱着一大束事先准备好的黄色鸢尾直奔后台。 之前张雅琪劝他上台向田恬表白，制造轰动，田恬感动之下说不定会答应他，但是陆梁不这么想，他知道田恬这种聪明的女孩是不喜欢浮夸的男生的，因此他连象征爱情的红玫瑰都没有买，而是选择了田恬最喜欢的黄色鸢尾。 来到后台，陆梁看见田恬正被张雅琪几个女孩子拥簇着。 张雅琪对他使了使眼色，陆梁就捧着黄色鸢尾径直向田恬走过去。 “小恬。”陆梁把手里的大捧黄色鸢尾递过去，笑着说道：“你最喜欢的黄色鸢尾，这是你的头号铁杆歌迷的心意。” 陆梁的话说的很漂亮，他没有直接表白，他清楚那样子做田恬百分百会拒绝他，他以一个铁杆歌迷的身份给田恬献花，田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田恬迟疑了一下，果然伸手接过黄色鸢尾，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哇哦！”张雅琪故意大声道：“陆梁学长看来很懂我家小恬的心嘛。” 陆梁笑道：“小恬，那首《手写的从前》是你自己写的吧，歌词我都还记得：这风铃跟心动很接近，这封信还在怀念旅行，路过的爱情都太年轻，你是我想要再回去的风景……不愧为中文系的才女，太诗情画意了，这让我这个学长很羞愧啊……” 听到这话田恬心里突然有些高兴，为这首歌能够得到大家喜欢而欣喜，她正想说《手写的从前》的词曲作者是顾北，只是还没开口，俏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北。 两人眼神相接，先是有短暂的僵硬冷淡。 然后，顾北对着她点头，微笑，大步走了过去。 田恬心里突然有点慌，她看了眼手中的黄色鸢尾，想解释什么，但好像没这个必要。 “顾北，这边这边！” 沈城从里面跑了出来，搂了搂顾北的肩膀，低声说没事儿，别放在心上，沈城不知道怎么安慰顾北，马上就要上台表演了，只希望顾北不要被刚才那一幕影响到情绪。 顾北道：“轮到我上台了吗？” “马上马上，下个节目就是我们了。”沈城见顾北不愿多谈田恬的事儿，松了口气：“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顾北道：“不用，就这样吧。” “这是金圣泽的吉他，你先试一下。” 沈城把吉他递给顾北，然后带着他来到防风口边上，交代了一些具体事宜，就听到前台的主持人张寒亦报幕：“现在，让我们请上文学院的大一新生金圣泽，他要为大家带来一首原创歌曲，《当我想起你的时候》，请大家掌声欢迎。” “啪啦啦……” 掌声响了起来。不多，也不少。礼节性的鼓励。 沈城拍了拍顾北的肩膀：“上吧。” 顾北说等一下。 沈城急道：“怎么了？外边的人都等着你呢。” 顾北没有回答，他掏出了手机，拨诺诺的电话。 诺诺已经睡了，这个丫头是从不熬夜的，被手机铃声吵醒了，迷糊说：“你又干嘛？不是说了我们已经友尽了么？” “友尽之前，让我唱首歌给你听吧。”顾北笑了笑，抬眼望向前方，前方是一块黑色大幕，有风吹过，浮动的黑色大幕露出缝隙，顾北可以看到灯光闪烁的舞台，以及舞台下的人山人海。 诺诺轻轻地“哦”了一声：“你那边好吵的，你要上台唱歌么？” “不是的，唱给你一个人听。” 顾北放下手机，伸手拉来黑色大幕，伴随一道道闪烁璀璨光芒的射灯，他的身影出现在了舞台上。 紧接着，掌声响起！ 从幼儿园到大学，在顾北的印象中，他从没有站上过舞台，聚光灯不属于他，即便是此刻，站在几千双目光的交汇处，他也仅仅是想唱一首歌给一个女孩听。 顾北坐在舞台中央，把手机开了外音，放在白色衬衣胸口的口袋里，抱着吉他，看着舞台下的人山人海，他低声对诺诺说：“你知道我现在在干嘛吗？” 诺诺说：“准备唱歌呀。” 顾北道：“不对。” 诺诺问：“那你在干嘛？” 顾北说：“想你。” 把话筒架拉近，顾北拨动了琴弦，歌声缓缓地响： 那一天我漫步在夕阳下 看见一对恋人相互依偎 那一刻往事涌上心头 刹那间我泪如雨下 …… 随着音乐的响起，礼堂内的学生安静下来，静静的听着这首从来没有听过的抒情歌曲。 唱着唱着，顾北闭上了双眼，他不知道为什么，田恬手捧着黄色鸢尾满脸幸福笑容的模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的胸口有点憋闷。 他又想起了李采薇，想起高三离别前夜，采薇说你可以学下啄木鸟么？他低头亲吻采薇的小脸；他想起了高一开学那天，采薇捧着杜拉斯的《情人》坐在窗户下，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影洒在她白棉布裙子上，美得像个遥不可及的童话。 最后，李采薇消失了，田恬也消失了，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诺诺，诺诺的脸，诺诺的笑，诺诺靠在他肩膀上听他唱歌的模样，一幕幕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刹那间，一种伤感的情绪扎进记忆深处： 昨夜我静呆立雨中 望着街对面一动不动 那一刻仿佛回到从前 不由得我已泪留满面 至少有十年，不曾流泪 至少有十首歌，给我安慰 可现在我会莫名的哭泣 当我想你的时候 …… 田恬望着台上的顾北，她的心在颤抖。 当我想起你的时候。 田恬想起了和顾北的从前，从幼儿园到初中，从上学到放学的路上，这个男生一直在她的身边，印象最深的是每天清晨去学校，这个男生都会站在她家门口等她，后来，她搬进了烟厂干部楼，楼外设了岗哨，不让进，他就每天背着书包蹲在岗哨下等。 有一次，她感冒了，他不知道，他等的快迟到了，就偷偷的从栏杆钻了进去，那天爸爸妈妈不在家，她说感冒不去上学了，他说那他也不去上学了，她就放他进了她的卧室，两个小孩钻进被窝里，他亲了她………那是难忘的一段时光，甜蜜得像刚从树上摘下的桃子。 想着想着，田恬的眼睛红了，很多美妙的事情，你以为仅仅是人生的初次热身，实际上那是人生的绝唱，你再重复，你再寻觅，但你永远找不回来了。 弄丢最初的那个人，就不是最初的味道了。 ****** 第三十四章 黄色鸢尾 “你心情不好吗？” “挺好的。” “可是我从歌里听出了你心情不好。” “那是幻觉。”顾北道。 “你一点都不听话哦。”诺诺说。 顾北笑了起来：“那你想我怎么说？” 诺诺问：“让我猜？” 顾北道：“你猜吧。” 诺诺就八卦起来：“你心里有人了，是不是？不许说不是！” 顾北苦笑：“是是是，我心里有人了。” 诺诺怒了：“好啊好啊，嘴上说喜欢我，心里想别的女孩，顾北你可以呀你！” 顾北道：“我心里是有人了啊，那个人不就是你嘛。” 诺诺哼哼说：“我才不信，哄小女孩的话。” “哎，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顾北拿着电话，一边和诺诺聊天一边从防风口走了出来，礼堂后台聚满了人，很多人都竖着大拇指对他说：“金圣泽，你唱歌真棒啊，《当我想起你的时候》这首歌太感人了，厉害啊厉害！” 有同学问道：“对了，金圣泽，《当我想起你的时候》这首歌我怎么从没有听过？” 旁边一个男生回答道：“《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是金圣泽的原创作品，主持人介绍的时候说过。” “哟，厉害呀！金圣泽，我建议你去参加全国校园歌手大赛，这种演唱水准，加上你自己又能写出这么好听的原创歌曲，百分百能拿到名次。” 面对大家的夸赞，顾北心里蛮高兴的，笑着对他们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问诺诺道：“对了，我歌唱的怎么样？” 诺诺说：“嗯，还不错，不过我更喜欢听你唱《敲7响天堂之门》。” 顾北笑道：“我现在唱给你听？” 诺诺说：“不要，太晚了，我要睡觉了，乖，记得明天给我打电话。” 诺诺挂了电话。 顾北放下手机，168宿舍的人就从门口迎了上来，马如龙搂着顾北的肩膀，啧啧叹道：“你小子可以啊，特么的把马爷都唱哭了，下回马爷表白的时候，你一定要站在旁边给我来一首更吊的原创歌曲。” “少废话，马爷等你表白顾北连娃都有了。”沈城推开了马如龙，拍了拍顾北的肩膀：“要不要去喝酒？” “那我们走吧。”顾北点头，和宿舍的人一起离开礼堂后台，沈城走在最后面，走到半路他突然伸手拉了下顾北，在他耳边低声说：“田恬跟那个姓陆的走了。”顿了一顿，他又忍不住说：“看起来田恬似乎心情不大好。” “喝酒去吧。”顾北笑着拍拍沈城的肩膀。 ****** 夜深了。 西泽大学的校园内依然灯火通明。 今晚的2001级迎新晚会在喧嚣热闹中画上了句点，学生们三三两两从礼堂涌出来，交头接耳间谈的无非是今晚那个节目好看，那个新生表现最出色，毫无疑问，用钢琴演奏那首纯原创的《手写的从前》的田恬成为热度最高的新生。 小的时候，田恬就喜欢唱歌，她妈妈马丽还特地请了专业音乐老师的指导她，田恬的演唱功底是丝毫不逊于西泽艺术生的，再加上绝美的样貌和气质，以及那首堪称惊艳的纯原创歌曲《手写的从前》，今夜过后，这个女孩或许会一炮而红。 然而，这个要大红大紫的女孩今晚兴致不太高。 离开礼堂后，田恬就没说过话。 宿舍的几个女孩和陆梁一直跟在田恬身边，她们心情倒是挺好的，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张雅琪还提议说：“这么晚了，小恬为了准备今晚的表演晚饭都还没吃呢，要不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陆梁微笑道：“新马桥那边有一家很好吃的韩国料理，没多远，现在应该还没关门，我找辆车子带你们过去吃？” 朱莉立马应声道：“好啊好啊，我听说那家韩国料理特别好吃，只是还没尝过呢，小恬，我们一起去吃吧？” 田恬说想早点睡觉，不去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大家都知道原因，但谁也不敢戳破。 这时陆梁笑道：“小恬，我送你回宿舍吧？” 田恬看了眼陆梁一眼，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拿着那束黄色鸢尾离开了。 张雅琪不动声色地推了陆梁一把，陆梁立马跟了上去，田恬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陆梁就跟在田恬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时说说西泽学校里的趣事，田恬也会笑着应一声。 走在校园小径上，穿着白色裙子的田恬突然有点冷，看了眼身边始终面带微笑的陆梁，她什么也没有说。 走到女生宿舍门口，田恬停下了脚步：“就到这里吧。” 陆梁关心道：“你没吃饭，宿舍里有没有苹果牛奶，吃点，对胃好。” 田恬笑了一下：“知道了，谢谢。” 陆梁笑着说：“那，我走了。” 田恬微笑道：“再见。” 陆梁转身离开，田恬看着他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然后低头望向手中的那一束黄色鸢尾，俏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伸手，将黄色鸢尾扔进垃圾桶里，转身朝着宿舍楼走去。 黑夜之下，突然闪出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清冷的转角处，一动不动的，看着渐行渐远的田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地走到垃圾桶旁，将那束黄色鸢尾拿了出来，举到眼前，看了许久，突然一把砸在地上，用脚猛踩。 ****** 第三十五章 飘满死鱼的天空 七堇年的《远镇》、《北方》这篇文章将在《独唱团》发表。 《北方》是顾北早就看中的，七堇年这么快写出了《远镇》让他没想到。 在顾北的印象中，《远镇》在2003年才发表在《岛》上，现在七堇年就把这篇文章拎了出来，说明她出道时就写好了，但现在的七堇年的笔力明显不及后世精悍，顾北这个老编辑跟七堇年就这篇文章谈了许久，反复修改润色才满意。 之后顾北在天涯和榕树下陆续找到一批写手，一般的顾北瞧不起，专挑在未来几年星光闪耀的顶级青春作家，比如饶雪漫，凭借《左耳》红遍大江南北的“文字女巫”；比如李傻傻，“80后文坛第一高手”，著名作家马原将他推崇为“80后实力派5虎将之首”。 这个时候他们还没出名，身价不高，顾北礼贤下士以千字150的价格约稿。 饶雪漫给了一篇短篇青春小说《撒冷的夜》。 李傻傻给了两篇散文《飘满死鱼的天空》和《两个少年》。 顾北看完之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爷要发财了！ 当然，为了拿到这些未来的顶级作家的文稿，顾北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光稿费他就花了万把块钱，全是自掏腰包的，没办法，想从学生会拿到经费太难，不过等到下次学生会开会的时候，他还是要就稿费的事儿说叨说叨。 《独唱团》的第一刊文稿基本上收齐，接下来的工作是排版设计。 顾北深知一本杂志能否畅销，除了要能找到好故事，还需要用顺畅的语言、精彩的照片和恰当的排版，创造一个赏心悦目的结合体，这个结合体的独特气质，才是杂志保持活力和影响力的来源。 学术部的编辑都是新人，排版和制作插画都是半吊子水平，顾北就手把手教，亲自动手设计排版，制定封面、插页、目录、页码、标题、插画，浸淫杂志媒体界十几年，顾北对杂志的审美能力不是现在的人能比的，2016年的人去翻翻二十世纪初的那些杂志，你会发现充满了陈腐和呆板的感觉。 顾北模仿了前世《独唱团》的杂志风格，力图精致简约，以独特视角彰显青春个性。 至于杂志内容，跟前世的《独唱团》截然不同，比如七堇年写的属于青春文学里的严肃文学；饶雪漫偏向于青春伤痛，李傻傻的散文是一种剥除恶俗后的纯澈自然；而顾北的《鬼吹灯》则是青春热血的通俗盗墓故事，总而言之，顾北手里的新版《独唱团》囊括了青春小说的各种类型，是骡子是马，只能拉出去溜溜才知道了。 ****** 周一学生会部长会议。 这回顾北学聪明了，最后一个到。 当顾北提着金圣泽的笔记本电脑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财务部长廖杰正冷着脸盯着他，顾北心想这小屁孩脾气忒大了点，被他坑了一次就一直怀恨在心，每次开会都摆着一张臭脸恨不得咬他一口的样子。 顾爷懒得搭理他，优哉游哉地坐到椅子上。 会议开始，部长们汇报工作。 轮到顾北的时候，学生会主席张寒亦道：“顾部长，你有什么情况要说的么？” 顾北坐直了身子，他今天可是有备而来的，搞了一大堆意见准备开炮，现在主席大人点名让他发言，那就却之不恭了。 顾北咳嗽了一声，道：“我今天想谈的是《独唱团》的一些情况，一是《独唱团》将在十一月末发行第一期，希望宣传部能够配合学术部进行一轮宣传造势；另外，学术部收了很多高质量的稿件，需要财务部拨一笔资金充当稿费。” 张寒亦皱眉道：“《独唱团》的前身不是一直都是免费征稿的吗？” 顾北道：“是的，但我认为这种免费征稿的方式是不合理的，因为这些免费稿件质量都很差，我们要收到高质量的稿件就需要支付稿费，咱要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事儿搁哪里都说不通，所以以后《独唱团》都会采用有偿收稿。” “顾部长，你突然这么搞让我很为难啊，学术部的稿费可不在财务部的预算当中，拿不出这个钱。”财务部部长廖杰毫不迟疑的提出反对。 他正愁着没办法给顾北使绊子呢，这回顾北求到他的门下，看爷不整死你！ “财务部没钱是吧？”顾北点头：“没关系，明天我找袁野书记要。” 廖杰差点被这句话给呛死。 这小子是流氓吗？啊！那有这么搞事的！ “《独唱团》自创办以来都是免费征稿的，定位就是给文学爱好者一个施展身手的平台，文学文学，如果沾上铜臭味儿那还是纯净的文学吗？别跟我提外面的杂志社和报纸，这是学校，学校和社会没得比。”廖杰盯着顾北道：“顾部长，你是中文系的吧，你应该比我更懂这个浅显的道理！” 顾北道：“廖杰部长说的很有道理，但各位有没有想过，正是我们把《独唱团》局限于一本校园杂志，才导致《独唱团》停滞不前，质量始终提不上来，现在我是《独唱团》的主编，我就有责任和义务把他做好做大，我的思路是把《独唱团》商业化，不能局限于西泽内部供应。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点，没有质量谈什么商业化？” 廖杰冷笑着问：“商业化？你一个月能卖几份杂志？” 顾北伸出手掌：“第一期五千份。” 话音刚落，大家就莫名其妙地望着顾北。 这小子太大言不惭了点吧？ 《独唱团》的前身《西泽先锋》本身是免费内部供应的杂志，说实在点，这玩意儿的用途只有两个，垫桌子和擦屁股，现在顾北大言不惭要搞商业化，更可笑的是他开口就设定五千份的目标，这特么的不是笑话是什么？ 能卖五百份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廖杰气得笑了，或许是跟顾北的矛盾太深，他忍不住嘲讽道：“好大的口气呀，顾大部长，如果你那个杂志卖了五千份，我可以跪下来叫你爹。” 顾北靠在椅子上道：“我可不想要你这种儿子。” 廖杰“啪”地拍桌而立，怒瞪着顾北：“别特么的扯废话，既然你这么能耐，咱俩打个赌呗！” 顾北针锋相对：“怎么个赌法？” 廖杰道：“如果《独唱团》卖出去五千份，我绕着西泽龙岭校区luo奔一圈，如果没有达到这个数，你luo奔！” 顾北笑了：“你说你多大人了，搞这种事不觉得幼稚吗？” 廖杰一个大三的老鸟被大一新生嘲讽幼稚，差点给气晕过去：“废话少扯点，你就说敢不敢！” 顾北点头：“成，既然你要赌我奉陪，不过咱换个赌法吧，芙蓉街那边有个孤儿院，都是些生下来就被抛弃的弃婴，挺可怜，要不咱俩每人拿一万块钱做赌注，谁输谁的钱就拿出来捐给那家孤儿院。” “一万块？” 廖杰道：“你兜里有几块钢镚？” 顾北道：“这就不劳驾廖部长操心了，咱们可以让张主席当公证人，一万块，今天就把钱给她保管，你敢接吗？” 廖杰冷着脸道：“爷奉陪！但是luo奔的赌注不变。” 顾北点头：“ok，回头咱俩把钱给张主席。” “你们两个闹够了吗？”这时冷眼旁观的张寒亦终于开口了：“这是学生会，你们是部长，这里不是给你们意气之争的地方！” 廖杰道：“主席，我和顾北打赌是私事。” “对，是私事。”顾北难得和廖杰站在同一阵线上。 “你们的私事我不管，但我现在不想再听到这个话题，也请你们两个不要把私人恩怨带到学生会！”张寒亦显然也被顾北和廖杰气得不轻：“大家还有其他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散会！” 顾北举手：“我还有意见。” 部长们听到这句话就头疼，哎哟！这家伙真是一个麻烦的主儿，尽给大家找不自在。 “你的意见先保留。” 张寒亦面无表情道：“现在散会，顾北留下！” 各位部长大人听到这话立马闪人，廖杰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对顾北说别忘了我们的赌，显然他已经胜券在握，事实上大家都觉得顾北有病，一本没有推广和销售渠道的校园免费杂志，开口就是卖五千本，这不是脑子有病是啥？ “顾北，我感觉你很得意呀。” 顾北扭头见张寒亦正冷着脸盯着他，不由地笑道：“主席言重，卑职不胜惶恐。” “惶恐？”张寒亦哼了一声：“搞笑是吧，我看你谁也没放在眼里，来学生会是专门来拆台的！” 顾北纠正道：“这叫做不破不立。” 张寒亦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顾北道：“有理我就得夺。” 张寒亦冷着俏脸道：“看来斗嘴我不是你的对手。” 顾北笑了：“现在明白这点也不迟。” 张寒亦道：“刚才那番话你是说给我听的是吧？” 顾北点头：“他们同意不同意都无所谓，毕竟主席大人点头才算数嘛。第一期稿费的事情咱们就不谈了，我知道张主席你也很为难，但是第一期《独唱团》要印刷五千份，张主席你看你要不帮我跟校团委领导打个招呼，提供一点财务上的帮助？” 张寒亦道：“五千份？我说顾北你哪来这么大的自信？” 顾北摊了摊手：“其实我想印一万份的。” 张寒亦真的无语了，过了半天才点头道：“顾北，我跟你说心里话吧，你想大刀阔斧改版《独唱团》，这很好，有想法是好的，总比混日子的强，但你应该知道规矩就是规矩，想要摧毁这个规矩，那么首先你应该做出一点成绩来，证明自己有能力建立一个更好的规矩！” 顾北等的就是这句话。 小丫头片子，你再怎么优秀也逃不过顾爷我的手掌心！ 顾北把手提电脑摆在会议桌上，开机之后，把第一期《独唱团》的电子版稿件调了出来，然后把电脑推到一脸莫名其妙的张寒亦面前，笑眯眯地说：“主席大人，还请多多指教。” 张寒亦恨的牙痒痒。 这小子张嘴闭嘴主席大人，可那有半点尊重的意思呀！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大四学生，高顾北三届的学姐，总领学生会，放眼西泽几万名学生，哪个见到她不是百般讨好呀，独独这个顾北，好像一大人对待孩子似的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啪”地一声！ 张寒亦把电脑合上：“现在我没心情看，都快两点了，我肚子饿了，回头你把《独唱团》的电子版发我邮箱，我晚上看。” 顾北点头：“成。” 张寒亦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问：“你不会真跟廖杰打赌吧？” 顾北笑了笑：“张主席就等着欣赏廖杰luo奔吧，这小子虽然脾气大了点，智商低了点，长相身材还是不错的。” 张寒亦哼道：“我怕到时候luo奔的是你！” 顾北道：“那到时候张主席记得去捧场，我的身材比廖杰棒。” 张寒亦抓起笔记本就砸了过去。 ****** ps： 今天的两章我合成一章全更新了。 不想分开。 求收藏推荐，谢谢。 第三十六章 诺德北 忙活了两个月，顾北终于把他的网上书店建成了。 书站名为豆瓣。 此豆瓣并非彼豆瓣，前世的豆瓣是个聚集喷子和水军的论坛，顾北的豆瓣就是个简单的书站，书站只有《独唱团》一本杂志，仅仅几张封面而已，什么内容都没有。 开发这个网站的后台技术比较低，顾北这个半路出家的程序猿一个人就捣腾出来了，网页开发和美工以及服务器方面的技术，顾北找了钟成书帮忙，整体风格简洁明快就成。 钟成书心里还是挺稀奇的，问顾北你搞这玩意儿干嘛？ 顾北说想卖书。 钟成书问：“咋卖书？” 顾北笑着回复消息：“钟黑客，您老人就等着看吧。” 合上电脑，顾北扭头见马如龙正坐在窗户下认真钻研《毛选》，于是他拉了一张椅子坐了过去，从桌面上的芙蓉王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然后双手奉上：“马爷，您老有空不？咱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嘴里叼着芙蓉王的马如龙道：“啥事儿呀？” 顾北道：“我前天和廖杰打了个赌，赌《独唱团》头刊能不能卖出去五千份，如果卖不出去的话，我就要拿一万块钱出来捐给一家孤儿院，并且绕着西泽龙岭luo奔一圈。” “我靠！” 马如龙嘴里的芙蓉王掉在裤裆上，赶忙伸手拍掉：“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酒要一口一口地喝，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得太大，会扯着蛋！顾北啊，你他娘的怎么就没领悟到他老人家的精神呢？想钱想疯了是吧？那也不是这么搞的呀，就算新版《独唱团》质量好，可这玩意以前都是免费给学生看的，学生可不会掏钱买你的杂志，你开口就是要卖五千份，哪来这么大的自信跟廖杰赌呀？” 顾北道：“毛主席他老人家还说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 马如龙“嘿”了一声：“那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口误，不能当真，总之马爷觉得你这次跟廖杰对赌有欠妥当，一万块大洋加上lou奔的赌注呀！哎，看来这次咱们根正苗红的工农子弟兵要败在反·动·派手里了。” 顾北拍拍马如龙的肩膀：“马爷呀，咱们可不能还没上战场就先怂了，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说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还说了胜利是人民创造的！咱们有他老人家的光辉庇佑着，怕个球呀！” “马爷可不怕，可这个战怎么打呀？” 顾北道：“你帮我做一件事，这战咱们就能赢！” 马如龙一脸懵逼：“我能干嘛？跟廖杰背《毛选》？” ****** 最近学生会主席张寒亦压力很大。 顾北想要印刷五千本《独唱团》杂志，必须得到校团委点头首肯，昨天校团委领导就这个问题找张寒亦商谈过，当时张寒亦挺了顾北，因为顾北提出的想法让她非常心动，如果《独唱团》真的能够受到市场的欢迎，无疑是一件对西泽非常有益的事情，这份杂志将会成为西泽大学的一张名片。 但能成功么？ 张寒亦心里完全没底。 前天晚上，她看了《独唱团》改版后的第一刊。 内容确实很好很优秀。 七堇年的《远镇》，朴实真切。 饶雪漫的《撒冷的夜》，催人泪下。 李傻傻的《飘满死鱼的天空》，才气纵横，叫人掩卷叹息！ 最好看的当属《鬼吹灯》了，张寒亦从没有看过这类小说，她很少熬夜，但昨晚看到凌晨四点，看到胡八一带着胖子进入野人沟误闯关东军遗留下的军事基地，被蝙蝠围攻，没了，意犹未尽，她躺在床上睡不着，爬起来看了眼作者的名字，一个叫“诺德北”的家伙。 那一晚上，张寒亦都在想“诺德北”是何方神圣，笔名太古怪，她从没有听过，但是以《鬼吹灯》的质量而言，这个“诺德北”应该是《独唱团》的台柱子，挑大梁的。 天亮后，张寒亦开始思考《独唱团》商业化的问题。 新版《独唱团》的质量这么高，顾北野心这么大不是毫无根据的，当初薛院长选顾北掌管《独唱团》也是正确的，但这并不代表这份校园杂志能够走出学校走向社会，因为资源渠道、人力物力、还有校领导都是横在顾北面前的难题。 然而开会的时候，张寒亦还是力挺了顾北，她把《独唱团》电子版摆了出来，请求校团委给顾北一次机会。 张寒亦的据理力争，最终让校团委领导点头，同意给顾北尝试一次，但只提供《独唱团》第一期的印刷经费，其他什么都没有，校团委不负责稿费，推广造势，销售渠道都需要顾北自己去做，可是顾北一个大一新生，他怎么推广《独唱团》？怎么把《独唱团》卖出去？难道跟街头买菜的大妈一样一个寝室一个寝室推销吗？ 这可是要卖五千本呀！ 张寒亦没办法，她已经尽力了，该做的她都做了，总之顾北去寝室推销也好，在路边上摆地摊也罢，五千份《独唱团》必须卖完，如果没卖完，那可不是顾北和廖杰打赌输了luo奔外带捐款一万块钱那么简单，他的学术部部长和《独唱团》主编肯定是当到头了，所以，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全靠顾北的个人造化。 这就是试图打破规则的代价。 张寒亦心想顾北这小子虽然可恶了点，但不得不承认是有胆气有想法的，不过这种人并不适合呆在学生会，原因很简单，太拔尖，喜欢搞事儿，常常破坏规矩，领导不会喜欢。 张寒亦摇了摇头，打开电脑登陆西泽论坛。 作为西泽大学学生会主席，她很喜欢了解学生们的生活和喜好，学校论坛是一个畅所欲言的地方，什么内容都有，学生对学校的政策的一些想法牢骚抱怨都可以看到，有助于她协助学校开展工作。 今天她一登论坛，就被一个匿名贴给吸引了。 这个匿名贴的标题是：“学生会两大部长惊天对赌，谁输谁luo奔！” 张寒亦立马想到顾北和廖杰的对赌，她点开帖子看了起来： “重磅新闻，周一的学生会部长会议上，学术部部长、《独唱团》主编顾北将新版《独唱团》头刊销售量定在五千份，财务部部长廖杰认为《独唱团》只是免费校刊，不可能卖得了五千份，于是两人提出私人‘对赌’约定：如果新版《独唱团》第一期销售额达到五千份，廖杰将绕西泽龙岭校区luo奔一圈，并且向孤儿院捐款10000人民币，反之顾北luo奔并捐款！” 这个匿名贴异常火爆，有三百多页的留言。 那个年头的学生还是比较朴素的，luo奔这事儿超出了他们的底线，而且赌资高达10000，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差不多是普通学生两年的生活费，算得上豪赌，再加上打赌的两人又是学生会的部长，尤其是廖杰，可算西泽有头有脸的人物，长得不错家庭条件又好，还是篮球队的主力，又在学生会担任重要职务，西泽暗恋他的妹子一大把。 这个噱头有点大，火起来并不意外。 “这下子有好戏看了，廖杰luo奔，不晓得多少妹子流口水咯。” “你想多了，廖杰怎么可能会输？反正我觉得《独唱团》一点都不好看，这玩意儿也想卖钱？还tm五千份？如果不是我们有病那么就是顾北有病！” “《独唱团》那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我就用它擦屁股，手感不错。” “顾北是哪个专业的呀？竟然有种硬钢廖杰？” 张寒亦有点看不下去了，拿起手机想找人查查是谁发的帖子，顾北和廖杰都是学生会的部长，luo奔这种事情着实不雅观，闹得全校皆知到时候校领导肯定有意见。 只是电话刚拨出去，她又挂断了。 张寒亦觉得这是私人行为，如果她要反对当初开会的时候就会阻止了，西泽的校风是主张开放自由张扬个性的，要知道哈佛大学的本科生在每个学期的期末大考前，都会在著名的哈佛园里举行传统的半夜集体luo奔活动，所以学生luo奔也谈不上丢脸，反倒彰显了西泽自由开放的校风。 张寒亦刷新了下讨论区，留言不停地往上移。 “我觉得顾北有种跟廖杰赌，肯定有底牌的，说不定《独唱团》很好看呢。” “好看？《独唱团》的前身《西泽先锋》咱们又不是没看过，质量有多差就不用多说了，擦屁股的玩意儿，现在换了个名字就能拿出来卖钱了？说实在的，有那个闲钱还不如多买几个套套带妹子钻树林呢。” “嘿！那不如开个投票好了，有谁赌《独唱团》能卖五千份的？” 一个id叫“天亮就私奔”的家伙开通了投票区的主题，“no”一侧的人数飞快上涨，而“yes”一侧的人数只有一个。 张寒亦点的。 张寒亦在思考这个匿名贴是谁发的。 张寒亦拿出手机拨打顾北电话，说你的《独唱团》我看过了，校团委领导同意印五千本。 顾北说谢谢。 张寒亦道：“一句谢谢就完了吗？刚刚我在西泽论坛上看到一个匿名贴，你不觉得你该对这件事情说点什么吗？” 顾北道：“有这回事？我不清楚。” 张寒亦道：“你不承认我也知道是你干的。” 顾北笑笑没回答。 张寒亦道：“看来廖杰又被你坑了。” 顾北笑道：“小赌怡情而已。” 张寒亦换了一个话题：“《独唱团》我前天晚上看了，质量很好，里面的文章都很好看，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多优秀作家的？” 顾北道：“这个我没办法告诉你。” 张寒亦道：“那你可以告诉我《鬼吹灯》的作者诺德北是谁吗？” 顾北道：“我一个朋友，挺有才华的，而且长得很帅，对了，张主席，你有男朋友没？要不要我把诺德北介绍给你？” ****** ps： 今晚只有一更。 抱歉，我有点事儿，明天会恢复两更的，求收藏和推荐票。 第三十七章 没有硝烟的胜利 廖杰最近火气有点大。 因为他和顾北打赌的事儿被人弄到学校论坛上了。 他可不傻，这事儿肯定是顾北干的。 虽然现在论坛里大多数人都在挺他，一边倒的认为顾北必败无疑，但廖杰不这么想，顾北这牲口是在借打赌的事情给《独唱团》打广告，弄得全校都知道《独唱团》要发刊，如此一来，肯定会引起一部分学生的好奇购买《独唱团》。 当然，就算给顾北逮着空子宣传了一波，可是想把五千本《独唱团》全卖出去还是痴人说梦。这么一想廖杰心情好了许多，点了一根中华准备玩会儿cs。 “部长，出大事了！” 这时马林风风火火的冲进廖杰宿舍，他是学生会财务部的副部长。 廖杰掸了掸烟灰：“你一惊一乍干嘛？” 马林道：“《独唱团》的内容提前曝光了！” 廖杰皱了下眉：“提前曝光就提前曝光呗，你急毛呀。” “不，不是。”马林连忙解释道：“有人把《独唱团》的内容发在咱们学校论坛的文学版块上，受到了学生们的欢迎，大伙儿都嚷嚷着要买新一期的《独唱团》呀！这，这部长你跟顾北打赌的事儿……” 廖杰立马打开电脑登陆西泽论坛，就看到了高悬文学版块首页的那篇帖子，《人点烛，鬼吹灯，勘舆倒斗觅星峰——独唱团聚焦篇目鬼吹灯提前曝光！》 廖杰下意识地瞟了眼页数，已经飚到了364页，而发帖时间是凌晨一点，也就是说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这个帖子就得到了一千多条的回复。 廖杰心凉了半截。 他赶紧点进帖子看小说，看到一半，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鬼吹灯》真tm写得太好看了！ 以《鬼吹灯》的质量来说，想要卖个五千本真不是太大的难事，现在《鬼吹灯》在论坛里刷屏就是明证，廖杰坐立不安起来，输一万块钱倒不算什么，大不了跟家里骗点钱，可是想到要绕着西泽龙岭luo奔一圈，他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靠你大爷的！ 顾北这畜生又阴了他一把。 情急之下，廖杰找到周子航的电话，这家伙是信息资源部的部长，大三老鸟，也是西泽学校论坛的管理员，廖杰让周子航把独唱团的那篇帖子给删了，以后论坛里所有关于《独唱团》的帖子都删掉！ 周子航阴阳怪气地说：“廖杰，这样子不好吧？发帖的是大家的自由，没违规我也不大好删呀。” 廖杰笑呵呵地说：“今晚我在黄金彼岸开包，你去不？” 周子航“哟”了一声：“杰哥的场肯定要捧呀，不过不急，我先把帖子删了再说。” “啪”地一声！ 廖杰撂了电话，他真想把周子航的狗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平时称兄道弟的，关键时刻唧唧歪歪不就是想混吃混喝嘛。 ****** 洪水开了闸，是挡不住的。 在廖杰叫人删帖子的同时，天涯、榕树下，国内各大文学论坛，甚至是晴川所有高校的文学论坛都出现了《鬼吹灯》连载帖子。 没有出乎顾北的意料，《鬼吹灯》超高的质量加上盗墓小说开山鼻祖的魅力吸引了无数文学爱好者的拥簇，在他们的推波助澜下，《鬼吹灯》成为天涯点击率和回复量最高的帖子，连带着《独唱团》也进入了大家的视线当中。 而就在这同时，廖杰叫人删帖引发了西泽文学爱好者的强烈不满。 “靠，谁tm把《鬼吹灯》连载帖子删掉了呀？老子才看到一半，真特么憋得慌，像拉屎拉到一半把**堵上的感觉！” “这是廖杰干的吧？现在大家都想买《独唱团》看《鬼吹灯》的后续情节，舆论对他很不利，就勾结管理员删帖子。” “太恶心了，干不过人家顾北就做这种龌龊事。” “呵呵……本来爷只想看看盗版的，可没打算掏钱买《独唱团》，现在廖杰做这么恶心的事，爷还真就买《独唱团》了，大家等着欣赏廖杰luo奔吧！” “没事儿，他删就删呗，复旦大学论坛的文学版块也有《鬼吹灯》连载贴，天涯榕树下都有，大家没看的可以去看，不过内容没多少，后续情节还要等《独唱团》发售才能看到。” “《独唱团》什么时候发售呀，现在看到一半憋得难受。” 论坛里什么样的声音都有，一边倒的嘲讽廖杰没人品，还有大量询问《独唱团》发售时间的，直到一个名叫“天亮就私奔”的id发了一个帖子，大家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过去：“《独唱团》将在豆瓣网预售三千本，11月15号零点开抢！” ****** 11月8号，顾北最后一次校对《独唱团》。 本来《独唱团》的定稿是需要总编薛仲儒审阅的，虽说薛仲儒是个甩手掌柜，基本上不怎么过问《独唱团》的事，但最后的终审是薛仲儒，不过薛仲儒最近去德国访问了，顾北就把终稿交到校团委审阅通过，批准打印。 11月9号，新版先锋报交付西泽大学印刷厂打印，印刷五千本。 11月14号，顾北拿到了五千本《独唱团》，他闻着浓浓的油墨味道，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就像抱着刚刚诞生的儿子，那颗老男人的心脏忍不住激动。 11月15号，零点，《独唱团》杂志在豆瓣网预售，定价18元。 豆瓣网做的很简单，首页就挂了《独唱团》的封面，封面下面有一个预购按钮，注册之后就可以点击预购按钮，填写联系方式和送货地址，三天之内就会有人货到付款，不满意可以当场退货，送货地址仅限于晴川市各大高校。 晴川市足足有60多万名大学生，在顾北想来，《独唱团》的名气已经在高校炒火了，这么大的基数卖三千本杂志应该问题不大，而且，豆瓣首页的留言版块的留言已经超过了近万条，好评如潮。 “马上凌晨了，我要抢购第一本！” “《独唱团》除了《鬼吹灯》以外，还有什么小说呀？都不知道质量怎么样，但为了《鬼吹灯》我也会买一本，希望后续情节不要让我失望。” “放心吧，《鬼吹灯》这么好看，其他小说肯定也不会差的。” “为什么除了晴川市的大学不能预购呀？靠！老子是苏杭的，买不到这本杂志。” 顾北在屏幕前静静地看着书迷们的留言，挺欢乐的，心里也很踏实。 一到零点，他就在后台开通了预售功能。 预售按钮由黑变红的一瞬间，下面的数字开始往上跳，1、9、28、106…… 《独唱团》的编辑们都守在电脑前，看着不断往上跳动的数字，几个女孩子们激动得握紧拳头，她们还只是没有社会阅历的孩子，看着自己付出的汗水得到大家的认可，那种幸福感是无与伦比的，就像刚刚学会种田的农民，看到稻穗由青葱变成金黄的刹那。 数字还·在不断的往上跳。 500…… 1320…… 2488…… 2896…… 凌晨3点1刻，三千本《独唱团》售罄！ 女生们激动的跳了起来。 马如龙和邓北平击掌，他豪气干云地说道：“毛主席庇佑！但是他老人家说了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后边咱们还要再接再厉，争取把《独唱团》卖个十万本！” 顾北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的看着这群激动的家伙，现在他们是一个真正的团队了，以前不是，因为没有荣誉感，没有拧成一股绳，现在是了，成功让他们凝聚起来，但只有不断的成功，才能让这只平均年龄只有19岁的草根团队走向成熟。 闹腾了会儿，顾北带着学术部众人出去喝酒，庆祝第一战的胜利。 喝完酒，顾北回到宿舍，开始统计订单，订单全部集中在晴川市各大高校，西泽大学最多，一共七百多本，到时候他们就按照地址去宿舍送货，其他高校都是一百本到两百本左右，还有一些住址太偏远的订单，直接忽略不计。 11月17号，凌晨四点顾北就爬了起来，清理订单准备送货，他把168寝室的人全叫上了，加上学术部的人，一共十四人，男女搭配，分头供货，背着杂志当送货员满晴川的高校跑。 这群孩子都没吃过什么苦头，天气冷，又没有送货工具，她们就背着编织袋一个宿舍一个宿舍送杂志，跑一个宿舍楼就累的直不起腰来，有时还会被别人刁难，说杂志哪里地方缺角了，那个地方破了，总之是受尽了委屈，但回到学校后，没有一个向顾北抱怨。 宋君羡和李雨笙两兄妹一组。 他们去的是复旦大学。 复旦大学的学生订了168本杂志，足足两个大麻袋，宋君羡一个人扛着，本来李雨笙要打电话叫她家司机过来的。 宋君羡说要不你和你家司机去送杂志得了。 李雨笙噘嘴不说话了。 宋君羡伸手拦了出租车，两人坐了上去。 李雨笙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纯牛奶和一个苹果：“表哥，你还没吃早餐吧？给！” “我不饿，你吃吧。”宋君羡天天睡到十二点钟起床，早忘记早餐是啥滋味了。 李雨笙心说什么人嘛，好心没好报，有点闷闷不乐，见宋君羡一根烟一根烟的抽，从来没断过，她忍不住说：“表哥你少抽点烟。” 宋君羡顺手把相思鸟扔出了窗外。 李雨笙小声说：“那边有个烟灰缸，以后不要乱扔垃圾……” 宋君羡扭头盯着李雨笙：“你能安静点吗？” 李雨笙眼睛红了，觉得委屈。 宋君羡收回目光说：“对不起，我脾气不好。” 李雨笙小声嘀咕：“是人都知道……” ****** ps： 今晚十二点还有一章。 谢谢游北北一万起点币的打赏，谢谢西伯利亚南洋的打赏。 求收藏推荐。 第三十八章 诺在深秋 诺诺是个爱睡懒觉的女孩子。 按照她的想法是这个世界太拥挤了，多她一个嫌多，少她一个绝不嫌少，起那么早做什么？拯救地球维护世界和平的事情轮不到她做，她要做的是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睡懒觉就是一个不错的活法，不给别人添堵也不给自己添堵。 今天她起得挺早，八点。 她订的画报今天到了，想早点拿到手。 她喜欢看书，但不怎么爱学习；她脾气很古怪，总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也没几个好朋友，便常常一个人独来独往，吃饭一个人，画画一个人，上课一个人，不过她是不在乎的，因为，在乎别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老板，我要的画报到了么？” “到了到了，你等下，昨晚送过来还没拆。”报刊亭大爷认识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因为经常到他这里买东西，老大爷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回身拆装画报的纸箱。 诺诺有些无聊，随手翻了翻报刊亭摊子上的杂志，忽然看到《独唱团》，这个名字天生就对文艺男女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于是诺诺拿起来，看到主编的头衔后面写着顾北的名字，怔了一下，不过诺诺对这个不感兴趣，扫了眼就往下翻。 第一篇是顾北写的杂文《一只懒鸟对世界的告白》，写的挺好，思想很超前，不乏惊人之语，有那么点儿王小波的味道，杂文是最考验人的才华和机敏性的，要有超前的思想和敏锐的嗅觉，不是一般大学生能写出来的。 诺诺可不知道顾北这么有才华。 继续往下翻阅，诺诺看到了七堇年的《古镇》，一看就知道七堇年是个小女生，字里行间充满青春气息，但不做作，感情诚挚朴实无华，看完之后，诺诺觉得这篇文章写的真好，不过，最吸引她的还是连载的《鬼吹灯》，作者笔名有点古怪，诺德北。 诺诺怔了一下，不过没有多想。 “小姑娘，你的画报。”报刊亭老大爷折腾了半天，总算翻出了诺诺要的画报。 诺诺接过画报，又指指《独唱团》：“杂志多少钱？” “哦，23块。” “卖的怎么样？” “呵呵，这本杂志是我孙子在网上抢购的，我孙子是你们西泽的学生，说这本杂志在你们学校本部特别火，就提前给我订购了五十本，让我试着卖卖，嘿！还别说，这本杂志特走俏，一上午的功夫就卖的差不多了。”报刊亭大爷心情很好，说起这个很来劲：“你们学生都喜欢杂志里面的那篇鬼故事，很多人看完之后跑回来跟我订阅下一期的《独唱团》，我已经跟我孙子说了，下期订购个百把本！” 诺诺点头，从口袋里掏钱递过去：“给你，还要一份《独唱团》。” 付了钱，诺诺抱着画报和《独唱团》走了。 路上，诺诺掏出手机，找到顾北的号码打了过去：“在干嘛？” 顾北道：“卖杂志。” 诺诺说：“大作家大主编，我要不要讨好你？” 顾北说不用不用，收了我就成。 诺诺说：“好咯，改天收了你这个妖孽。” 顾北叹了一声：“我这么阳光明媚的一帅哥，竟然给你说成了妖孽，诺诺，你的审美有待提高呀。” “还阳光，还明媚，你可真皮厚！” 聊着天，诺诺走到西泽美院校门的时候，被一个男生叫住了。 “诶，等一下。” 诺诺放下手机，看了男生一眼，长得挺好看的，穿着打扮很干净。 “有事？”诺诺问。 “哦，不好意思，认错人了。”男生尴尬的挠了挠头发：“我从背后没看清楚，你长得特别像我一个朋友。” 诺诺点头：“还有么？” “对了，你是西泽美院的学生吧？” “是的。”诺诺点头。 男生腼腆地笑了笑：“你们西泽美院挺出名的，我有很多高中同学都在这里，今天特地过来找他们聚会。” “还有么？”诺诺问。 男生挠了挠头，道：“哦，那个，嗯……你可不可以把联系方式给我？你别怕，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很像我朋友嘛，我挺想跟你认识一下的。” 诺诺点头：“好呀，把你的手机给我。” 男生怔了一下，明白过来之后他心里狂喜，赶忙把手机递了过去。 诺诺接过男生的手机，摁了摁键盘然后递过去。 男生拿着手机一看，屏幕上只有一段话：“以后多看点爱情小说，这种追女孩的招早烂大街了。” 刹那间，男生那张白净的脸蛋涨红！ 诺诺看都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诺诺走了大概二十步，那个男生就在背后大声喊：“喂，我叫陆明镐，我是晴川航空大学的大二学生，我知道你叫夏诺，我觉得你挺好的，可能你还不了解我，但，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诺诺抿嘴笑了。 每次碰到这种男生她都觉得好逗，真浮夸。 诺诺继续往前走，走进校园，她拿起还没有挂断的手机，说顾北你在干嘛？ “没干嘛，诺诺，你刚才怎么半天不说话？”手机里传来顾北的声音。 “哦，刚才有个男生跟我要电话号码。”诺诺说。 “咳咳咳！”顾北差点被噎死。 诺诺又说：“长得还蛮帅的，像个电影明星，谁来着？哦，对了，金城武！” 顾北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痛心疾首道：“丫头呀，咱们不能这么肤浅！帅不能当饭吃！像我这么有内涵有才华的才是真正的潜力股！” “哦，原来你这么优秀，我这种只对帅哥感兴趣的小花痴可不敢攀高枝了，就这样吧，潜力股，以后不联系。” 诺诺挂了电话，插上耳机，听着枪花的《don＇t·cry》，走在铺满香樟树叶的校园小径上，深秋的阳光洒在她精致的小脸上，仿佛是透明的。 诺诺翻开《独唱团》，看诺德北的《鬼吹灯》；看胡八一；看那段波澜壮阔又惊险神秘的盗墓之旅。 ****** 第三十九章 红 田恬书桌上放着一本《独唱团》。 这些天来，《独唱团》已经快要红遍晴川市各大高校的文学圈，田恬想不知道都不可能，更不要说宿舍里还有个跟着顾北当编辑的李晓静。 《独唱团》发刊的第一天，李晓静就给田恬拿了本杂志。 不晓得为什么，田恬一直没有看，可是宿舍几个女孩子都抢着看，周围很多同学也在说这本杂志很好看，有一次朱莉甚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顾北这么有才华，小恬你要抓紧呀。 田恬看了她一眼，说你别胡说。 朱莉若有所指地道：“我听别人说，学术部有个女生对顾北有那么点儿意思。” 田恬一言不发，抱着课本去图书馆看书去了。 朱莉摇了摇头。 以前她可不会说这种话，虽然大家都知道顾北和田恬关系不一般，但她们寝室的人并没有当回事，啥青梅竹马的都是过去时了，大家都这么大了，谁还会放在心上呀，成了就成，不成也没关系，因为西泽喜欢田恬的男生足足有一个加强连，还有苦苦追求田恬的陆梁，不缺顾北这一个。 现在的风向似乎变了。 顾北凭借着一本《独唱团》，生生在西泽打出了偌大的名气，一个刚刚进入大学两个月的新生捣腾出来的杂志闻名全国，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顾北算得上眼下西泽风头最劲的新生了吧。 总之这几天，朱莉可没少听人夸顾北有才华，昨天的现代文学课上，王立夫教授还把顾北的那篇杂文《一只懒鸟对世界的告白》拿出来细细点评了一番，大意是：顾北文字带痞，长于幽默，善以荒谬情节入题，深得王小波之神韵，然思想境界多有不及。 这番评价很高了。 王小波是谁？ 屹立在神坛上的文学大师！ 顾北一个大一新生，竟然被王立夫教授拎出来跟文学大师作比较，虽然后面还有一句多有不及，但自动被屏蔽了，全中文系的男女都把顾北当成新一代的中文系才子，绝对的抢手货，朱莉觉得田恬是该走点心了，别吊着吊着给别人钓走了，她可是听说，学术部有个郭青青对顾北有意思。 ****** 《鬼吹灯》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了天涯榕树下各个文学论坛，火爆程度令人咋舌。 在这个严肃文学当道，金庸和王朔称王称霸，通俗小说尚未流行，网络小说初现端倪，青春小说刚刚发力的旧时代里，《鬼吹灯》这本商业盗墓小说的开山鼻祖将它的魅力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与此同时，伴随着《独唱团》杂志走进各大高校以及在互联网端发力，七堇年、饶雪漫、李傻傻这些尚不知名的后世顶级大作家出现在了公众视线当中。 当然，最红的作家当属诺德北！ 许多人都在打听这个写出《鬼吹灯》的家伙是何方神圣，可惜诺德北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网络上关于他的的信息几乎为零，忒低调了点，很多书迷和出版商打电话找顾北询问《鬼吹灯》的情况，书迷想要看后续情节，出版社则是想找诺德北出版《鬼吹灯》。 顾北一个都没搭理。 低调的他正在美滋滋的数钞票呢。 预售的三千本《独唱团》，除去缺角被退订的以及没有送出去的杂志，一共卖出去2936本，18元一本，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差不多有五万块，全部收拢上缴到顾北手中。 到了这个时候，顾北故意留下来的两千本《独唱团》根本不愁卖不完了，这个简单的饥饿营销还是挺成功的，顾北甚至已经准备找领导商量加印的事宜，他认为在全中国卖5万本是没压力的，以出版社对折法粗劣估算，一本赚9块钱纯利润，5万本就是45万纯利润！ 想到《独唱团》的首战如此成功，顾北心里就莫名的振奋，他在编辑界混了十多年，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成就感，那是亲手缔造一本杂志和打造一支团队的快乐，当然，他没有忘记远在南方的家人，特地给家里邮寄了十本《独唱团》。 五天后，顾北就接到他老妈李玉玲的电话。 顾妈妈很开心，难以掩饰的开心。 顾北甚至能够感受到老妈看到《独唱团》主编顾北喜极而泣的场景，想到老妈拿着《独唱团》向亲朋好友炫耀时说我儿子当上大作家大主编的自豪画面，他的心里就跟着涌出一股幸福感，那颗老男人的心脏在不停的悸动。 一个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打拼事业，在社会这个无底的牢房里拼的头破血流，默默承受着一切，再苦再累都藏在心里，不就是为了让家人替自己感到自豪高兴吗？可是，前世的自己蹉跎了岁月，沉溺在失去夏诺后的痛苦中不可自拔，从没有做过让父母骄傲的事情。 他心中有愧。 但父母是不会苛责儿子的。 顾北还记得多年前在晴川市漂泊流浪的那段日子，他深夜蹲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写小说，写到灵感枯竭的时候，他就看着窗外的住宅区亮着的点点灯火，密集又明亮，也就是传说中的万家灯火的景象，这时候他会有一丝伤感，孤独和寂寞慢慢地爬上心尖，但他连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也只有远在南方的家人会给他打电话，唠叨住得好吗，吃得好吗，找到女朋友了吗。 亦如此时此刻，顾妈妈总是嘱咐顾北要好好学习，不要为了挣钱累着自己，身体重要，晴川那边很冷了吧，儿子，你都还没有过冬的棉衣，去买几件好的，咱家里不缺钱，别那么省，有时间回家妈给你包饺子吃。 面对唠唠叨叨的老妈，顾北心里不禁酸楚，笑着陪她聊了一个小时。 挂了电话。 顾北的手机再一次响起。 是校党委副书记林国栋的号码。 11月23号，顾北走进校党委办公楼面见林国栋。 顾北知道这次和校党委的会面，将是他能不能彻底掌控《独唱团》，以及通过《独唱团》摇身一变成为高富帅的关键一战！ 以《独唱团》的火爆程度，他要年薪百万完全不是问题，问题在于《独唱团》的前身《西泽先锋》挣不到钱，纯粹的校园免费杂志，看得人寥寥无几，最大的用途是给学生垫桌脚，所以谁也没把它当回事儿，现在不一样了，《独立团》能挣钱了，而且是能挣大钱！所以，各路牛鬼蛇神全部现身来瓜分利益了。 这一点早在顾北的意料之中。 他的想法很简单，爷拼死拼活自己掏腰包砸钱带领团队挖顶级作家把一本没人看的破杂志搞的这么红火，可不是让官老爷们坐收渔翁之利的。 《独唱团》是他的事业起点，想夺走？ 得问问他同不同意！ ****** ps： 星期一，成绩非常重要。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多的不说，现在这本书的成绩摆在这里，很不好，我心情受到了干扰，每次码字思路都很凌乱，所以现在速度一直提不上去。 希望喜欢这本书的书友们多多支持吧，虽然我很少在书评区留言，但基本上每一条我都会认真看，认真想，每个书友的打赏，和投的推荐票我都再看，大家放心，我会好好把这本书尽我最大努力写好的，也希望你们能支持我继续走下去。 第四十章 利益之争 顾北叫林国栋刮目相看。 《独唱团》如此之红是林国栋没有意料到的，当初为了让他那个外甥廖杰当上《独唱团》的主编，可是不惜得罪薛仲儒把顾北给下了的，没想到后来顾北当上这个主编，还真搞出了一番成绩出来。 现在随着《独唱团》越来越火，商业价值也越来越大，更重要的是《独唱团》是挂靠在西泽大学校党委旗下的杂志，《独唱团》的火爆，无疑提升了西泽大学的知名度，西泽校党委不可能不重视。 主管宣传工作的党委副书记林国栋尤为重视，所以他亲自打电话找顾北过来，想解决两个关键问题。 一是《独唱团》编辑部只是一群大一新生，没有办公场地，现在《独唱团》商业化成功了，那么肯定不能继续走草根路线，必须从学生会学术部剥离出来，成立一个正式的编辑部门。 林国栋的想法是把《独唱团》纳入《西泽大学报》的编辑团队当中，《西泽大学报》是西泽大学党委和行政的机关报，隶属西泽大学党委宣传部，科级单位。 二是利益分配的问题。 以前《独唱团》的前身《西泽先锋》挣不到钱，纯粹的校园免费杂志，现在《独唱团》能够挣钱了，而且是能挣大钱，那么这个钱归谁呢？ 按道理来说，《独唱团》隶属学生会学术部，挣的钱肯定是要上缴给校团委财务部的，不过《独唱团》的刊号是薛仲儒运作挂靠在西泽校党委下面的，校党委肯定不会放过这只肥羊。 林国栋也并不在意在意校团委那边的想法，他考虑的是《独唱团》创始团队是什么想法。 或者说，顾北是什么想法？ 《独唱团》是顾北一手打造的，现在要把《独唱团》纳入《西泽大学报》编辑部，无疑会分化顾北的权力；另一方面，《独唱团》的利润全部要收缴到校党委财务部，顾北这个创始人会愿意免费打工吗？ 或许顾北会有所抵触，但林国栋觉得顾北终究只是个大一学生，才十八岁，许诺一些好处应该会同意。 事实恰恰相反，走进林国栋办公室后，顾北表现的很有素养，理智的完全不像个大一学生。 坐下之后，顾北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林书记，现在《独唱团》很受大家的欢迎，我估算了一下，加印五万册全国销售应该能卖完。” 林国栋亲自起身给顾北泡了一杯龙井茶，笑呵呵地道：“这个没问题，我相信你的判断，待会儿我给西泽大学出版社那边打电话，具体销售方面的事情他们可以提供帮助，对了，你们《独唱团》下一期大概什么时候发刊？” 顾北道：“这个听林书记的。” 林国栋对顾北的回答很满意，本来《独唱团》的前身《西泽先锋》是一学期出一期的，但是现在《独唱团》这么火爆，林国栋肯定希望多出几期，不过出一期杂志的周期很长，尤其是《独唱团》没有任何资源和支持，于是他说道：“可以尽快策划第二刊了，如果你那边需要什么帮助，《西泽大学报》的编辑部肯定鼎力支持。” 说到这里，林国栋突然话锋一转：“顾北，我想把《独唱团》纳入《西泽大学报》的编辑部里面，同样隶属党委宣传部，你怎么看？” 顾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做声。 林国栋看了顾北一眼，道：“你为学校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我是看在眼里的，学校会尽可能的补偿你，以后你可能不用上课，保证你的学分修满，今年争取帮你申请入党，另外，在保研方面学校也会全力支持你，保研后争取把你弄进党委宣传部工作。” 林国栋开的条件足够丰厚，大一新生就能得到保研许诺，并且直接进入校党委这种机关党委工作，放眼西泽大学四万名学生，唯独顾北一人而已，但是，林国栋并没有从顾北脸上看到想象中的喜悦。 顾北还是不做声。 林国栋等了一会儿，绷不住了：“顾北，谈谈你的想法吧。” 顾北放下茶杯：“我希望分股。” “什么？” 林国栋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顾北道：“《独唱团》要单独成立杂志社，成立编委会，薛仲儒院长担任荣誉总编辑，我担任总编职位，校党委不得干涉杂志社的日常运营，一切事务由我全权负责。另外，我要求以参股的形式加入《独唱团》杂志社，我占股6成，校党委4成。” “占股6成？” 林国栋的内心无比震动！ 他知道顾北能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把一本无人问津的杂志搞得这么有声有色，肯定不是简单的角色，所以许下大量的好处，但是，一个大一新生，竟然敢狮子大开口要跟校党委分钱，而且还要6成，林国栋想都没有想过，这个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林国栋道：“绝无可能！” 顾北点头：“如果林书记不接受，那么没什么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要不今天咱们就到这里吧。” 顾北说着就已经站起身来，林国栋黑着脸盯着走到门口的顾北：“你这么逼学校，不担心位置不保吗？” 顾北道：“我认为我的要求是合理的，当然，如果林书记不认同，可以另请高明担任《独唱团》的主编。” 林国栋的脸越来越黑：“你可还是个大一学生呐。” 顾北道：“林先生，不好意思我现在要称呼您为林先生，现在我们在探讨合作的可能，我不是学生，您也不是老师，请以平等的态度对待我，双赢是我们共同的追求，希望您好好考虑我的要求。” 说完，顾北离开了林国栋办公室。 他心里很轻松，当初接手《西泽先锋》杂志的时候，他就预想到会这么一天，因为《独唱团》挂靠在校党委下面，不是单纯的商业杂志，所以出现这种被西泽领导层掣肘的局面是无法避免的。 顾北完全有能力独自搞一本杂志出来，但对他来说最大的问题是刊号，这玩意儿上头管得严，必须市委级别的官员经手才搞得到手，而《独唱团》是挂靠在西泽大学校党委宣传部下面的，规避了这个问题。 当年《独唱团》黄在韩寒手里，同样是因为拿不到刊号，以书号代刊，后来打出了gg，但是现在随着《独唱团》的名气打了出去，顾北已经不需要为刊号这事儿发愁，他可以拉到其他出版商重新创办一本杂志，毕竟这是2001年，拿刊号还没到难如登天的地步，所以，现在校党委连他们的最后一点优势都荡然无存了。 当然，顾北并不想就这么放弃《独唱团》，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眼见着能有出息了，他一走人，《独唱团》铁定得黄，但如果想让他免费打工，那是痴人说梦！ 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林国栋肯定心知肚明，所以顾北一点不急，急的应该是林国栋！ 作家资源掌握在他手里，编辑团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没有他就没有《独唱团》，林国栋凭什么跟他刚正面？ 边走边瞧吧，看谁先沉不住气。 ****** ps： 今晚十二点还有一章。 星期一，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谢谢游北北10000起点币打赏，谢谢天使1的翅、misun、阵风、小燕子、君无羽、弑乱风尘的打赏。 第四十一章 祝你一生平安喜乐 11月25号，是廖杰luo奔的日子。 廖杰这人拽是拽了点儿，但他混到这个层面上了，信用还是有点的，再者说了，他跟顾北打赌luo奔的事儿闹的整个西泽的人都知道了，如果真赖了账的话，毫无疑问，他会成为西泽最大的笑话。 烦人的是，廖杰真不想luo奔呀！ 他一想到自个儿光着屁股迎着寒风绕西泽龙岭跑一圈的场景，两个蛋蛋都在哆嗦。 随着距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廖杰的心也越来越慌，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走到路上还要给西泽的学生嘲笑，他心里憋着一股怨气，揍顾北吧，对方有个宋君羡；玩儿智商吧，他的智商已经被完爆了。 廖杰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搞得整个人茶不思饭不想，体重每天减二两。 财务部副部长马林看不下去了，给廖杰出主意，说道：“部长，要不咱向顾北低头吧，没啥大不了的，低头认错总比luo奔给别人当笑话看强呀。” “啪”地一声！ 廖杰伸手就是一巴掌。 你特么出的啥馊主意呀，让老子给顾北赔礼道歉？ 靠！那老子以后在西泽还怎么混？ 转念一琢磨，廖杰又觉得马林的话有那么点儿道理，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向顾北道歉是没面子，但luo奔是在全校学生面前都没面子。 虽说他和顾北有点儿矛盾，但还没到不共戴天的地步，态度好点，客气一点，请顾北搓一顿大餐，事儿应该就能解决了，如果顾北还摆谱不接茬，大不了咱出血一次，请他去黄金彼岸找两个漂亮小姐玩一宿，伺候的舒舒服服，保管第二天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这么想着，廖杰觉得此计可行。 于是拿起手机给顾北打电话，廖杰还没说话呢，那头的顾北就已经开口了：“呦！廖部长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我记得咱们luo奔的日子是25号呀，难道廖部长是想提前向全校师生秀健美的身材和发达的臀肌？” 廖杰脸都气绿了。 这牲口诚心往他伤口上撒盐。 深呼了几口气，憋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廖杰道：“顾北，我想请几个学生会的部长吃个饭，就明天，你有空一起来吗？” 顾北道：“这可真不凑巧，明天我有事儿，对了，你那一万块钱的赌金张寒亦主席已经转交到我手中了，什么时候一起去孤儿院搞个捐赠仪式？廖部长，孤儿院那群小孩正准备给你戴大红花呢。” “不用那么麻烦，我就不去了，那一万块钱是顾部长你赢的，你看着办就成。”廖杰知道这一万块钱顾北肯定不想捐。 顾北道：“这样子不太好吧？” 廖杰立马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顾北笑了，廖杰的那点小心思他用pi眼都能猜到：“有话直说吧你。” 廖杰道：“什么样的条件，你才肯答应取消luo奔？” 顾北道：“要不你再给一万块？” 廖杰听到这话，当时只想说一句：操·你·妈！ ****** 诺诺接到于大爷的电话。 于大爷就是芙蓉街里的那个收养弃婴的老人。 于大爷叫她过去一趟。 诺诺到了之后，于大爷却没在，那群因为天气冷缩在屋子里玩的小不点又围了上来，天冷，一个个小脸蛋红扑扑的，特别可爱，特别纯真，嚷嚷着诺诺姐姐你可好久没来啦，快点教我们画画！ 诺诺说好，她坐在床沿上用水彩笔教她们画画，画孙悟空猪八戒唐僧，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屋子很阴暗，舍不得开灯，光线不好，墙壁没有刷粉，luo露着红砖，上面结满了蜘蛛网，屋顶盖得是的石棉瓦，三年前盖的，有很多密密麻麻的裂痕，于大爷盖了些茅草和塑料布，可是于事无补，一到雨天屋子里就像起洪水，被子起霉了，天气又冷，画画的时候，诺诺能闻到一股怪味，而这29个孤儿和于大爷以及他的老伴就住在这种地方。 原因很简单，没钱，29个孤儿，都有各种各样的疾病，这是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再加上吃饭穿衣，全指望着于大爷和他老伴老两口捡碎玻璃、旧纸壳、废瓶子挣得那点钱，不够用。 诺诺画了几幅画，把这群小不点哄开心了。 这时于大爷拿着一封信从门外走进来，他有关节炎，走路有点趔趄，不过看起来有点急，他把一封信递给诺诺，大声说：“今早小花在门口捡到这封信，信里面装了两万块钱，我不放心，里面有张纸条，我不识字，闺女，你给看看。” 诺诺一愣。 接过信封，诺诺把信里装着的两万块钱和那张小纸条掏出来，小纸条上写着一段简单的话：“一点心意，祝孩子们一生平安喜乐。” 诺诺将小纸条装进信封里，信她自己拿着，两万块递给于大爷，说这是好心人给孩子们的心意，您安心拿着，没事。 于大爷耳朵有点背，诺诺大声解释了半天，这个老人才放下惴惴不安的心，不住地感叹说世上好人多呐。 诺诺抿嘴笑了，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屋顶，大声说爷爷，可以把屋顶翻新一下了。 于大爷点头：“诶，是呀，我这就去买石棉瓦。” 诺诺说等一下，她掏出手机给顾北打电话：“在干嘛？” 顾北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诺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百里路，过来吧，芙蓉路98号，有一项光荣的任务等着你。 ****** ps： 今天第二更，求收藏推荐打赏。 第四十二章 心灵美 半个小时，顾北就到了芙蓉街。 诺诺嘴里的光荣任务就是给于大爷家的屋顶翻新。 顾北心里挺高兴，诺诺有事能够想到他了，挺好的，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真是贱命，搬砖都搬得那么欢乐。 顾北和老大爷出门买石棉瓦和固定用的钢丝，跑到附近的建材店，顾北问了问价格，石棉瓦按照1800x745x6mm，每张17元，买了二十块，加上尼龙布、钢丝和钉子，一共416，顾北砍价砍到400，于大爷付了钱。 顾北跟建材老板借了一辆板车，把石棉瓦拖回家。 于大爷腿脚不灵便，顾北一个人上了屋顶，把破的石棉瓦掀掉，因为石棉瓦纤维对人体有伤害，会造成肺部疾病，所以顾北就先贴上一层厚厚的尼龙布，在四角打钉子固定，才盖新的石棉瓦，用钢丝加固。 天气挺暖和的，在房顶上干活的顾北满头是汗，不过心里很畅爽，坐在屋顶上，整条幽深的巷子一览无余，低矮错落的木楼屋宇充满了古香古色的味道，就像戴望舒的《雨巷》，独缺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雾霾还没有侵袭这座城市，天空湛蓝，空气新鲜，低头还可以看小院里的那群小不点们在跳格子。 这群孤儿的名字顾北全都知道，前世他就知道了。 狗子，木头，小树，小草……都是贱名，没有姓氏，因为老人认为贱名好养，另一方面是为了让好心人收养的时候好取新名字，可惜剩下的这29个弃婴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没人要的药罐子。 嘴里留着哈喇子的小孩叫狗子，七岁，是个脑瘫儿。 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叫小花，今年九岁，有轻度先天性心脏病，加上营养跟不上，发育不良，看起来瘦弱得像跟柴火。 患有隐睾症的木头，患有兔唇的茉莉，患有先天性肺病的丫丫……上帝赋予了这群孩子苦难，注定这一生无比坎坷，但是此时此刻，顾北从他们的脸上看到的只有孩提的快乐，在院子里玩的特别开心。 “在想什么？” 这时诺诺爬上了屋顶，坐在顾北身边，递了一瓶水。 顾北灌了两口：“拯救地球维护世界和平。” “不许油嘴滑舌，擦擦汗。”诺诺从兜里掏纸巾。 “哦。”顾北伸手去接纸巾。 “你手脏的。”诺诺瞪了顾北一眼，摊开纸巾给顾北擦汗，动作可一点都不温柔：“大主编，最近很忙？” 顾北笑笑：“大主编都要被人炒鱿鱼了。” 诺诺就看着顾北：“怎么说？” 顾北也不隐瞒：“利益方面的问题，跟学校产生了分歧，僵持不下。” 诺诺问：“钱很重要么？” 顾北躺在屋顶上，双手抱着后脑勺看湛蓝的天空：“没钱以后怎么养你？” 诺诺说：“你可真不要脸。” 顾北道：“我说正事呢，你看看下面那群小孩，拖家带口的，还没嫁进门就给我整出了两只足球队。” 诺诺眯着眼睛笑了：“谁叫你养了？” “我自己乐意养啊。”顾北扭头望向坐在他身边的诺诺，诺诺双手抱着膝盖正看着他，那双眼睛明亮清澈，顾北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暖流，忍不住伸手去摸诺诺的脸。 “干什么？”诺诺瞪眼。 顾北脸不红心不跳，说你脸上有蚊子。 “我看你头上有个包！”诺诺笑了，伸手把顾北的头发抓了个乱七八糟，然后说：“对了，今天有好心人给于爷爷送了两万块钱，但是没露面，还留了一封信，在我身上。” 顾北啧啧叹道：“那个家伙一定是个大帅比。” 诺诺问：“为什么这么说？” “心灵美嘛。” ****** 李晓静走进了校党委办公楼。 校党委副书记林国栋打电话叫她过来的，没说要谈什么，但李晓静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最近不晓得从哪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他们部长跟学校就《独唱团》的利益分配问题产生了巨大分歧，部长逼宫要拿大头，学校不同意，现在僵持不下，谁都不肯让步，《独唱团》的主编位置很可能易主。 在这个节骨眼上，林国栋跳过顾北找她，佐证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所以李晓静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心里非常混乱。 校党委副书记林国栋倒是异常的亲切，亲自给李晓静沏了一杯龙井茶，然后和李晓静坐在沙发，夸赞李晓静刊载在《独唱团》上的那篇樱花祭写的很有文采，是西泽大学唯一一名在《独唱团》刊文的学生，很厉害，要再接再厉。 李晓静立马想到顾北写的《鬼吹灯》，说：“林书记过奖了。” “一点都不过奖，作为西泽大学唯一一名在《独唱团》刊文的学生，你以后就是《独唱团》的顶梁柱了。”林国栋笑呵呵的倍加亲切，忽然话题一转道：“对了，晓静，《独唱团》的作家是那位编辑负责接洽？” 李晓静如实回答：“顾部长。” 林国栋又问道：“你有这群作家的联系方式吗？” “只有顾部长有。” “他们的稿费是怎么算的？” “这个只有顾部长知道。” “那个写《鬼吹灯》的诺德北是谁？” “顾部长。” 林国栋揉了揉眉心，问道：“你觉得顾北这个人怎么样？” 李晓静斟酌了一下，说道：“我不敢妄自评断，但有个事实不能否认，没有顾部长，就没有《独唱团》。” 林国栋道：“我觉得你也很优秀，我想培养你担任《独唱团》的主编。” 李晓静问道：“那顾部长呢？” 林国栋不动声色道：“他另有重用。” 李晓静沉默，过了半晌，她说：“林书记，我是这么想的，《独唱团》少谁都不能少顾北，我只愿意跟他。” 林国栋点头：“好，你先出去吧。” 之后，林国栋约谈了《独唱团》剩余的七名编辑，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辙，铁板一块呀。 林国栋放弃了，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搭在桌面上凌乱的敲击着，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办公室里烟雾弥漫，神情似乎有些焦虑。 直到快要下班的时候，他扔了烟蒂，拿起电话道：“你过来一趟吧。” ****** ps： 求收藏求推荐！！！ 第四十三章 逼疯 林国栋和《独唱团》的八名编辑聊过之后，清晰的认识到一点。 《独唱团》的作家资源全部在顾北手中，编辑团队又唯顾北马首是瞻，营销策划、销售渠道全是顾北搞出来的，最关键的点是《独唱团》最红的小说《鬼吹灯》，竟然也是顾北写出来的，也就是说，如果他把顾北从《独唱团》主编的位置踢下去，那么《独唱团》铁定要完蛋。 如此一来，问题就变得简单了。 校党委还要不要把《独唱团》这本杂志做下去？如果要做下去，那么肯定要把顾北留下，留下的代价是给顾北六成股份。林国栋没得选择，《独唱团》肯定要做下去，这么一本大火的杂志的意义已经不再是给学校创收，而是提升西泽大学的知名度，如果《独唱团》黄了，那他绝对会成为西泽的罪人。 所以林国栋给顾北打了电话，再次邀请他过来洽谈。 顾北在电话里直接说道：“林书记，你同意给我六成股份吗？” “这个……要不你来我办公室说？” 顾北道：“算了吧林书记，如果这个问题达不成共识，我们就没有谈判的基础，如果你可以接受我的提议，我再去你办公室继续谈后续问题，如果接受不了，那么真的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犹豫了三十秒，林国栋叹了口气：“四六就四六吧！你过来谈。” 挂了电话，林国栋在办公室里等顾北，等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等的他坐立不安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了，顾北才姗姗来迟。 顾北故意的这么做的，谈判嘛，就是要让对方感到不耐烦和身心俱惫，增加对方犯错的几率，也会提高我方胜出的可能性，从而争取最有利的合作条件。 重回谈判桌上，林国栋没了之前的优越感，他已经把顾北定性为一个思想成熟逻辑缜密的少年，严阵以待，顾北的态度也变得有些冷淡，没理会林国栋缓和气氛的客套，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后续条件： 第一：《独唱团》要单独成了杂志社，给《独唱团》配备办公室，办公用具，独立运营，而不是纳入《西泽大学报》编辑部。 第二：成立杂志社后，《独唱团》编辑部的所有编辑要得到正式员工的待遇，并且保证他们可以随时请假，挂科学分不受到影响。 第三：《独唱团》成立编委会后，顾北担任总编，薛仲儒院长担任名誉总编，校党委不得干涉杂志社的日常运营，一切事务由顾北全权负责。 第四：《独唱团》第一期的盈利额顾北需要套现百分之五十，归顾北个人所有。 林国栋气的直哆嗦。 顾北这小子是周扒皮转世吗！ 于情于理，《独唱团》第一期的所有的利润都应该归学校所有，他们现在商讨的是后面的利益分配，这就像一个打工的帮助公司赚了一百万，老板想拉打工的合伙做生意，回头打工的要挟老板必须把之前赚的一百万吐出来分账，实在是太过分！ 顾北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可是他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啊，《独唱团》第一期除去印刷费，其他所有的费用都是他掏的腰包，凭什么这笔钱他就不能分账？ 更别说这段时间来，他为了把《独唱团》做起来，连私单的活都给停了，这可是一个月能挣两万块的活计，平时他花销又大，支付稿费，请美工做dm，还时不时请学术部的人出去吃大餐，银行卡存的那些钱早花完了，作为一名重生人世，顾北深以为耻。 顾北提出的四个条件，林国栋都坚定的反驳过，尤其是《独唱团》要单独成立杂志社这一点，林国栋敲着桌面说道：“《独唱团》必须纳入《西泽大学报》编辑部，《西泽大学报》是科级单位，拥有官方背景，对以后《独唱团》的业务拓展大有好处！” 顾北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官方背景，屁事儿多，更别说《独唱团》纳入《西泽大学报》编辑部，他这个总编的权利肯定会被削弱架空，想都没想就拒绝：“《独唱团》杂志社必须独立运营，如果林书记想把《独唱团》纳入《西泽大学报》，那么这个总编我是做不了的。” 林国栋感觉他快被气出心脏病了，一个大一新生怎么就这么难搞定呀，动不动就拿撂挑子不干来要挟他，偏偏他还无能为力，真踢了顾北《独唱团》也得黄。 这个时候也不讲究什么气度和官威了，林国栋继续据理力争道：“那《独唱团》的编委会呢，校党委宣传部必须占六成席位，钱你可以拿大头，但是《独唱团》的发展方向必须由西泽校党委来掌舵，如果那天《独唱团》出了状况，坏了西泽大学的名声，谁都担不起这个责！” “不可能！”顾北断然拒绝。 这种条件如果答应，就等于顾北把自己的脑袋伸入套子里面，那天林国栋想清洗他的时候，拉一拉绳子他立马蹬腿死翘翘，而且以后《独唱团》的一些重大决策全都要看林国栋的脸色，打死顾北都不会同意。 “顾北啊，你已经得到足够多的好处了，你提出的要求我也尽最大的可能满足你了，但你也不要赶尽杀绝，在这个问题上我不可能让步！”林国栋眼珠子瞪得老大，这个西泽大学校党委副书记快要给顾北逼疯了。 现在钱顾北要拿大头，又要单独成立杂志社，还不允许校党委插入日常运营，甚至是连第一期的利润都要刮走一半，林国栋如果再退一步，连编委会都失守了，那么他真的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这本明面上带着西泽大学校党委背景的杂志，将会成为一本纯粹的商业杂志！校党委再无插手的余地，仅仅是每期能拿到四成的利润。 这种条件，林国栋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谈判再一起陷入僵局。 顾北知道已经达到林国栋忍耐的极限了，现在看来，想要踢开西泽大学校党委彻底掌控《独唱团》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做出了第一次让步：“这样吧，折中一下，杂志社的编委会暂定三人，我和薛仲儒院长，加上林书记。” ****** ps： 求收藏求推荐。 谢谢。 第四十四章 李白的马屁 顾北终于和林国栋敲定了合约的细则。 林国栋全盘接受了顾北的条件，校党委将会在半个月之内，给《独唱团》杂志社配备单独的办公室和办公设备，《独唱团》第一刊再版五万本提上日程，通过西泽大学出版社的渠道向全国销售，其中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在出账日后的五天内打入顾北的银行账号。 顾北估计这笔钱他能拿到二十万以上，这仅仅是五万杂志的利润而已，以《鬼吹灯》的魅力肯定还会再版，到时候他又能分到一笔巨款，家里欠的债务就不用愁了。 让校党委做出这么多的妥协，顾北也在明面上抬了林国栋一手，编委会三人，顾北代表《独唱团》杂志社的创始人，林国栋则是校党委，中文系院长薛仲儒虽然也是校党委的人，但顾北信得过，算是中立，财务也委托给《西泽大学报》的财务代管理，算是可以让林国栋聊以慰藉。 协议的达成，预示着《独唱团》杂志社正式成立。 这只是第一步，顾北已经在考虑《独唱团》第二期的盈利方向问题，最重要的两个渠道是销售和广告业务，前者已经搞起来了，后者完全没有，等学校方面把《独唱团》编辑部的办公场所和办公设备弄好后，他会亲自出马跑广告业务。 顾北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通过《独唱团》的渠道他想再做一个广告公司，进而向影视制作、电影投资区域辐射，最终打造一个集文化、广告、电影投资、制作、艺人经纪，新媒体互联网、游戏的顶级传媒公司。 这是顾北的野心所在，但路漫漫兮其修远，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时代华纳也不是一天建成的，不过他还有大把的时间，以及足够多的超前创意来为这个目标铺路。 离开校党委办公大楼，顾北打电话把学术部的编辑全都叫上一起聚餐，选了一家高档的餐厅，菜要好菜，酒要好酒，还替女生要了两瓶红酒。 喝酒的时候，顾北把他和林国栋谈判的结果告诉了大家。 大家都很兴奋，他们可都是大一新生，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小白领，领着工资读着书，随时随地可以请假旷课，还能提前得到职场历练，出了社会就是资深编辑，找工作不用愁，想想都觉得潇洒，不过他们心里清楚，这些利益是顾北争取到的。 那天晚上大家都喝的非常尽兴。 刘琪和郭青青是一个宿舍的，回去的路上刘琪忍不住说：“刚才付钱的时候，我看见咱们部长掏了一把，起码有五千！” 郭青青说：“还不是你尽选贵的点。” 刘琪双手抱在怀里说：“这点小钱算什么呀，《独唱团》第一期就能卖几十万，咱们部长拿六成，要不了半年他就成百万富翁了，才十八岁的百万富翁啊，放眼西泽那个男生比得上。” 郭青青说：“部长十八岁还差四个月。” 刘琪扭头盯着郭青青：“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郭青青脸一下子就红了，不过黑夜里看不清，说：“上回我无意看到他的学生证，就记住了啊。” 刘琪似笑非笑地说：“青青你条件可以的，长得也漂亮，不过可要抓紧了，咱部长这种实力强又成熟的男生最不缺美女倒贴，更何况还有个系花田恬呢。” 郭青青没做声，回到宿舍，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顾北，那张清秀之中带着稳重的面孔充满了魅力，每次她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心里就会特别的踏实，叫人心安，但离开顾北的时候心里又会特别的空，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 最近这种状况越来越严重了，郭青青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学术部的人好像都看出来了，那顾北看出来了吗？这么一想郭青青心里绷的紧紧的，顾北好像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任何表示。 怎么办呢。 郭青青彻夜难眠。 ****** 最近顾北很怕上中文课。 中文系的教授们逮着他就提各种各样的问题。 尤其是古代文学的曹旭明教授，每节课都要跟顾北过过招。 这小老头儿在古代文学研究这一块是个腕儿，博士生导师，主攻唐宋文学，自持讲课讲得好，无论在讲台上还是厕所便槽前都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他得知顾北这个大一新生捣腾出来的杂志红遍了全国，写了篇才气纵横的《一只懒鸟对世界的告白》，不由地倍加器重，大有让顾北接过他的衣钵，躺在初唐四杰、李杜乃至唐宋八大家诸人怀里吃奶的意思。 于是一到了古代文学课，曹旭明就逮顾北发问，偏偏顾北极少缺课，一抓一个准：“李白形容美人最经典的诗句是那首？” 顾北想了想，说道：“《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栏露华荣。” 曹旭明继续发问：“那么，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栏露华荣，这首诗是李白在什么状态下写的，好在哪里？” 顾北蛋疼，说：“老师，这个我没想好。” 曹旭明道：“藏拙是吧，这不好，你的实力我晓得，弄点新鲜观点给大家听听。” 顾北道：“这是李白意yin杨贵妃的一首诗，也是李白最烂的诗，全诗充满陈词滥调，比喻俗不可耐，匠气十足，显示李白高超的拍马屁能力，所以我认为李白不适合当诗人，他当太监或许前途更光明。” 教室里的学生们哈哈大笑。 从那以后，曹旭明再也不喊顾北回答问题了。 下课后，顾北和宿舍的人去食堂吃了饭，顾北还要去校党委找林国栋讨论下《独唱团》杂志社编辑的劳工合同的细节，先走了，路上碰见了正跟人边走边聊天的郭青青。 郭青青远远看见顾北，立刻跟他挥手。 顾北走到跟前，郭青青说：“怎么就你自己？马如龙他们呢？” 顾北笑呵呵地说：“刚一起吃完饭，我有点事，他们先回去了。你这是回寝室？” 郭青青说：“是啊，刚从图书馆回来。对了，这是于娜，经管院的。”郭青青拉着她身边眼带笑意的女生给顾北介绍，然后指着顾北给于娜介绍：“这是顾北，中文系的，跟我们一届，我们学术部部长和《独唱团》主编，人超好，而且很帅的吧。” “帅？”郭青青身旁的于娜仔细打量了一眼对面的顾北，心想除了高一点，哪里帅了？平时挺傲气的郭青青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好。”顾北礼貌地跟于娜打了个招呼，又跟郭青青聊了几句，向校党委办公楼走去。 看见郭青青一直注视着顾北走远，于娜推了她一把：“别藏了，你男朋友？不像啊，你俩什么关系？” 郭青青心跳开始加速，漫不经心地说:“我在《独唱团》做事，就是他的下属啊，真的，中文系的田恬你知道吧？” 于娜不明白怎么扯到田恬了，说：“认识，系花嘛。” 郭青青说：“田恬够可以了的吧？喜欢他，一直没被瞧上。” “田恬喜欢他？”于娜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 ps： 家里断网了，手机连不上电脑，我用手机码的字，要吐血了，求收藏推荐。 第四十五章 跑业务 12月1号是个大喜的日子。 《西泽大学报》的编辑部派财务找《独唱团》的编辑签劳工合同。 刘琪翻了翻劳工合同，重点当然是钱的方面，基本工资为750，加上津贴福利一个月固定收入为1450，五险没有一金，还有绩效提成，一个月少说有2000多块，2001年的物价水平，这是白领的工资水平了，签合同的时候，大家高兴的像过大年。 “顾部长呢？”郭青青问。 “顾部长？”马如龙拿着笔签下合约：“老板会签员工合同吗？” 老板不会签员工合同，但老板要跑业务。 现在《独唱团》内容方面搞起来了，销售渠道有西泽出版社负责，只剩下广告业务还没搞起来，顾北就亲自出马当广告业务员。 《独唱团》是面向高中生大学生的杂志，最适合的广告范畴是文具类，美食类，学生营养品，以及辅助学习工具，像步步高点读机啊，英语复读机之类的。 顾北圈定了范围，就上网查找这些企业的信息，大公司不用想，肯定没戏，至于那些小商铺顾北没兴趣，几千块钱的外联拉着没意思，他专门找初创型企业和经营状况一般的小公司，然后把联系方式和公司经营的产品信息记录下来。 一个一个剔选，首先要符合《独唱团》的市场定位，其次不能是黑心产品，到时候出了问题担不起责。 最后，顾北的第一单敲定了晴川市黄金一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名字很高大上，听起来像好莱坞大片里面搞生物高科技的，其实就是一家生产保健品和营养品的小公司，那年头国家对这些营养品生产商管制不严，再加史玉柱凭借脑白金发了大财，红遍全国，很多人纷纷进入这一行淘金。 晴川市黄金一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产品就是黄金一号，一种提高记忆力的营养液，学生是主要消费群体，非常适合《独唱团》的广告渠道，但是顾北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用，不过网上没有关于黄金一号的负面新闻，顾北还问了编辑部的人谁喝过黄金一号。 李雨笙举手：“高三的时候喝过，像糖水。” 顾北心想不像敌敌畏就成。 看着小白鼠李雨笙活蹦乱跳的又聪明又可爱，黄金一号的质量应该值得信赖，至少闹不死人，这就够了，顾北找到黄金一号公司的地址，决定上门跑广告业务，马如龙提议带个美女，到时候好说话。 李雨笙本来想去的，却被郭青青抢先说：“她去。” 大家都不做声，看着顾北。 顾北觉得不能打击郭青青的积极性，带她出去涨涨见识也挺好的，这些跑业务的基层工作不可能永远他做，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大清早，顾北带着郭青青去了位于百汇路的红城大楼，晴川市黄金一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在7、8、9层，装修的还可以，但谈不上奢华。 进门的时候，顾北瞟了眼美女前台，坐在那里玩儿手机呢，这让顾北对这家公司的观感大打折扣，不过这跟他屁关系没有，走到前台，顾北特别老成地说：“我是《独唱团》杂志总编顾北，找你们广告部门的经理洽谈业务。” “您稍等。”美女前台慌乱放下手机，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过了片刻后，她起身带着顾北和郭青青上楼，来到广告部经理办公室门前。 广告部经理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他看到走进来的顾北和郭青青时，怔了一下，这两个跑业务的年轻的有点过分了，让他感觉特别荒唐，但既然来了，还是礼节性地自我介绍：“我姓董，名存力，两位是洽谈广告业务的？” 顾北道：“是的，董经理，我是《独唱团》总编顾北，这位是《独唱团》编辑郭青青。” “呵呵……不好意思，我们公司的广告业务都是找广告代理机构的。”董存力懒洋洋的显得没什么兴趣，眼珠子却一直盯着郭青青，今天郭青青特地打扮了一番，穿着黑色裙子，长筒靴，外罩开衫雪绒毛衣，领口很低，露出漂亮的锁骨，ru沟若隐若现，胸前特别有料，很勾人。 郭青青被董存力看的有点儿不自在。 顾北像是没看见这一幕，有条不紊地说道：“董经理，相比于广告业务机构，我这种亲自上门的广告商的优势，您应该清楚吧？” “你今年多大？”董存力总算把眼睛从郭青青身上移到顾北身上，他心想这小伙子还懂点儿道道，找广告代理机构有利有弊，好处是节约时间，不需要费力，坏处是广告代理机构肯定要从中间赚一笔，增加广告投入成本，甚至是有可能被代理机构和广告商联手坑钱。 顾北知道自己长得太嫩会被人瞧不起，不过也不打算隐瞒：“今年十八岁。” 董存力惊讶道：“才十八？一家杂志社的总编？” 顾北点点头：“是的，不过我想这个应该不是重点，董经理，您关心的应该是我的杂志办的如何，值不值得您掏钱打广告。” 董存力笑了，他从这个少年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而不是自负。 掏出一根烟点上，董存力吸烟的时候露出一嘴黄牙：“成，说说你们那个什么《独唱团》吧。” 顾北道：“《独唱团》是西泽大学校党委宣传部旗下的杂志，已经发行第一期，市场反应热烈，初版五万五千本已经全国铺销……” 顾北说话的时候，郭青青连忙把一些复印的证明和资料递给董存力，虽然恨不得把董存力一直盯着她的眼珠子挖出来，但还是落落大方的微笑说：“董经理，您看下，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可以提出来。” 董存力特亲切地问道：“姑娘还是大学生吧？” 郭青青微笑说：“今年大一。” “厉害。”董存力又往郭青青的胸瞧了一眼，喉咙有点干，低头看《独唱团》的资料，西泽大学是晴川市的名牌大学，西泽校党委旗下的杂志肯定值得信赖，正规军，这无疑让董存力少了份顾虑，不至于担心这两个小年轻是来拉外联的杂牌军。 董存力放在资料，拿着《独唱团》翻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内容非常精彩嘛，尤其是《鬼吹灯》，不错。” 顾北笑道：“看来董经理很肯定《独唱团》这本杂志……我有了解过贵公司的产品，黄金一号，开发记忆力，有助于提神醒脑，消费群体是学生，而《独唱团》的主要受众群体同样是学生，尤其是高中生，所以黄金一号放在《独唱团》的广告渠道上是强强联合。” 董存力放下杂志，靠在办公椅上慢慢悠悠地道：“杂志好是好，不过一期才卖五万份，这个市场份额有点低。” 顾北道：“董经理你有所不知，《独唱团》第一期只是试刊，为了规避市场风险所以只印了五万份，事实上，我们《独唱团》杂志的小说在网上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单说《鬼吹灯》这篇盗墓故事，点击率就超过了四百万，有这么高的群众基础，第二刊的销售额肯定会迎来爆炸式增长。” 董存力来了兴趣，问道：“那你觉得第二刊能卖多少？” 顾北毫不迟疑道：“五十万本！” 董存力一愣，众所周知，像报刊杂志这类广告业务的利润回报率是没有办法统计的，广告投入能提高了多少销售额没有明确数据，所以很多都以杂志的销售量做标准，销售量越高，看广告的人就越多，五十万本销售量，加上杂志可以多人重复阅读，那么看广告的人数能够达到百万级，而且是他们公司的重点目标群体——学生。 “五十万太夸张，你拿什么保证？”董存力不可能因为一个毛头小子的信口开河就傻不拉几的投钱，总之他不太相信顾北能卖五十万本，他不了解杂志行业，但知道这年头能一期卖五十万本的杂志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所以很好奇顾北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顾北似乎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再次抛出一个让董存力难以拒绝的价码：“我们可以签订一个协议，如果没有达到五十万的销售额，我可以把广告费全额退回给贵公司！” 董存力手抖了一下，立马道：“你们广告的价格怎么算？” 顾北把一份广告价目表递给董存力，说道：“目前《独唱团》只刊登三个位置的广告，封面拉页，广告面积为203x432，广告价目是160000；加厚内页单面，广告面积面积为145x216，广告价目为80000；封底，广告面积为203x216，广告价目为120000。” 封面拉页一期十六万，这是知名杂志的价位，作为一份刚刚发刊的杂志，《独唱团》的广告价位贵的离谱，但如果《独唱团》真能一期卖五十万本，那么价格很划算，如果没卖出五十万本，对方也会全额退回广告费，所以对于董存力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董存力点了一根黄鹤楼1916，慢慢的抽着，他显然意动了，但不说话，眼珠子不停地往郭青青身上瞟。 ****** ps： 晚上还有一更，求收藏求推荐。 谢谢。 第四十六章 中华武术 顾北知道他开出的价码董存力已经动心了，但这厮老奸巨猾，贼得快成精了，始终不表态，于是顾北亮出了他的最后一张底牌：“董经理，我不但能够提供广告渠道，甚至可以替贵公司做文案和平面设计，在这方面我很有经验。” “好说好说，再让我考虑一下。”董存力笑眯眯的，就是把顾北吊着不给个明确态度，眼睛却老往郭青青身上瞟，这丫头今天确实穿的有点太节省布料了，长得又漂亮，身材又好，尤其是胸部太有料，搞得顾北都不知道带她来是对是错，他知道郭青青这么做是一片好意，增加谈判成功率，但当你的客户是一头色狼的时候，那么问题就来了。 顾北看着董存力那张色眯眯的肥脸，一阵反胃，他知道这单生意很难做下去了，起身道：“既然董经理还没考虑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如果有意向，可以随时联系。” 董存力也不强留，他是客户他就是爷：“成，这样吧，顾总编你把电话号码给我，回头我们再聊。” 顾北报了号码，带着郭青青离开办公室。 走出黄金一号公司后，顾北扭头对郭青青道：“你没事儿吧？” 郭青青笑着摇摇头：“这种臭男人真恶心，不过糊口重要，忍忍算啦，又不掉块肉。” 顾北笑道：“跑广告业务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你要好好学，我事儿多，不可能次次亲自跑业务，不过以后你遇到这种情况别废话直接闪人。” 郭青青问：“那今天怎么耗那么久？” 顾北随口说道：“这不是还有我嘛。” 郭青青的心脏莫名的快跳起来，感觉一阵甜蜜，一声不响地跟着顾北穿过走廊，来到电梯口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顾北掏出手机一看，来了一条短信，是董存力发的：“老弟，今晚我在象嘴路温莎开包，要不让郭青青小姐过来陪我玩玩？广告的事儿好说。” 顾北收起手机，扭头对郭青青说：“青青，你先去在楼下等我。” 郭青青一愣，立马说：“一起走吧，要不我陪你。” 这时电梯门打开了，顾北拍拍郭青青的肩膀：“你先下去，我还有点重要的事情要谈。” 郭青青心里有点慌，她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见顾北眼睛带着笑意，不那么浓烈，却没由来的让她感觉一阵心安。 “那，我在下面等你，你可要快点来。”郭青青说。 顾北点头说好，等到电梯门合上，看着电梯下去了，顾北才反身重新回到董存力的办公室，顺手把门给反锁了。 “哟！顾老弟，怎么又回来了。”董存力见顾北掉头回来，笑眯眯地掏出跟黄鹤楼递过去，春风化雨地说道：“咋样啊，顾老弟，你的那个《独唱团》我是很看好的，我也知道你们学生创业期是很艰苦的，放心！”董存力拍胸脯说：“老哥愿意帮你一把，拿封面拉页和封底，一期28万，你们一年出六期，就是一百六十八万！” 顾北接过黄鹤楼，点燃吸了一口：“那不知道董老哥要多少回扣呀？” 董存力端着一杯滚烫的龙井茶吹了吹，轻轻抿一口，才说道：“看你这话说的，顾老弟，咱们各取所需嘛。” 顾北笑了：“董老哥，你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吗？” 董存力笑眯眯地问：“什么？” “烟灰缸！” 顾北抄起办公桌面上的烟灰缸，对准董存力的脑门砸了下去！ “砰”地一声！ 烟灰缸没点事儿，董存力脑门破了个大洞，鲜血直流，捂着脑门嚎了起来：“你，你tm的干嘛！在这里打人，无法无天了你！老子要把你送进派出所去！” 董存力肥的像头猪的身体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抓起座机要打电话叫保安。 顾北慢慢悠悠地吸了口烟，才不急不忙地抄起桌面上董存力的手机，对正在拨号码的董存力说：“董老哥，要玩儿大的事吧，成，要不我把刚才那条短信给你家婆娘发过去？” 董存力的脸立马垮了下去，放下座机像死了亲妈一样哭丧着脸说：“别，别啊，顾老弟，咱有话好好说……” 顾北笑了起来，拎起董存力的衣领劈头盖脸啪啪又是两个大耳刮子：“你tm脑子里装的是屎吗？顾爷我忍你很久了知道吗，当我是啥？送钱送女人的大尾巴狼？你tmd怎么不让你婆娘给我玩玩呢。哦，这句话我收回，瞧你这满脸yin相黑眼圈重的像国宝的鸟样子，估计家里那位也是个见不得人的母夜叉。” 董存力的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不过可能是顾北打人打的太爽，收不住手，声音有点儿大，弄得外面的员工听见动静，顾北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门口站满了黄金一号的员工，他们被鼻青脸肿的董存力吓呆了，顾北笑笑说董老哥喜欢武术，非要跟我过过招，不信你们问问董老哥。 黄金一号的员工齐齐望向董存力，董存力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 “那董老哥我先走了，改儿咱再切磋切磋中华武术。”顾北摆摆手，叼着黄鹤楼1916一脸淡定的走了人。 坐电梯来到一楼，顾北走出红城大厦，就看到在门口走来走去的郭青青，双手搅在一起满脸的紧张，直到看见顾北，郭青青那张绷紧的俏脸才露出笑颜，跑过来说：“小北，你怎么在上面那么久啊，谈了些什么？” 顾北扔了还有大半截的黄鹤楼，笑着说：“没什么，跟董经理聊了聊人生。” 郭青青“哦”了一声，眼睛的余光却瞟到顾北衣袖上的血迹。 ****** ps： 求收藏求推荐。谢谢。 第四十七章 表白在十八岁那天 揍了董存力一顿，合作肯定谈不成了。 顾北也没放在心上，这玩意儿正常的很，他再怎么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为了点儿利益出卖朋友那就太次了点。 现在《独唱团》办的有声有色，要拉广告业务也不是什么难事，顾北又找了几家文具公司约谈广告业务，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顾北带着马如龙一起去，谈的都挺好，但都没有签合约。 回学校的路上，马如龙说：“今天是郭青青的生日，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咱们得表示表示吧？” 顾北没当回事：“那就买点礼物呗。” 马如龙瞧了顾北一眼：“我说顾北，你有没有察觉到郭青青对你有意思？” 顾北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魅力这么大，也不能不让人喜欢呀，哎，原来俺的帅也是一种罪过。 自恋了会儿，顾北和马如龙给郭青青买生日礼物。 马如龙买了一个超大的棕熊布偶，庸俗！ 顾北买了一本书，梭罗的《瓦尔登湖》，他很喜欢这本书，充满了睿智和超前的智识，付钱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李采薇，采薇也很喜欢《瓦尔登湖》，也不知道那个小文艺女青年在清华过得怎么样。 离开书店的时候，顾北接到诺诺的电话。 诺诺问他在干嘛。 顾北道：“逛书店，买了本《瓦尔登湖》。” 诺诺说：“哟，你还喜欢梭罗？” 顾北道：“爱屋及乌吧，主要是我特别向往梭罗在《瓦尔登湖》里面刻画的理想世界，而那个理想世界的主角特别像你，简单，纯粹，看起来很孤独，但精神层面上是巨人，梭罗有一句名言：多数人生活在平静的绝望之中，我觉得你生活在孤独的幸福里面。” 诺诺愣住了：“这么了解我？” 顾北笑了：“要不要看下《瓦尔登湖》？” 诺诺不领情：“没兴趣，我想看《鬼吹灯》，你的《独唱团》第二期什么时候发？再不发我以后不接你电话了。” 顾北忧伤道：“你要挟我？” 诺诺理所当然地说：“嗯，是的，就看你乖不乖了。” “成成成，《鬼吹灯》第二期最少还要一个月，不过我这儿有《鬼吹灯》第二期的稿子，回学校我发你邮箱。” “好咯，不聊了，我有事。” 诺诺挂电话，穿了一件黑色带白色斑点的连帽外套，离开宿舍。 她要去西泽大学本部，参加大学生艺术团的画展，本来是想打电话告诉顾北的，但是刚才诺诺突然就不想告诉顾北了。 到了再说吧。 下楼的时候，诺诺看见陆明镐站在女生宿舍楼下，陆明镐就是那天在校门口向她要电话号码的男生，晴川航空大学的，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在女生宿舍楼下转悠，一看诺诺下楼，就跟上来，像传说中的花痴…… 今天也一样。 以前诺诺是不会搭理陆明镐的，今天心情挺好，说你回去吧，以后不要这样子了。 陆明镐用一种近乎哀求地语气说：“那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普通的朋友？” 诺诺突然不想说话了。 爱情不是祈求来的，她不知道陆明镐知不知道这点，她从这个男生身上看不到半点男人的味道。 诺诺就不想理他，转身走人，可是陆明镐还跟着她。 诺诺怒了：“站住！” 陆明镐站住，满脸紧张的看着诺诺。 “别跟我。”诺诺直接离开，去西泽大学龙岭本部。 ****** 郭青青的生日定在中午。 晚上郭青青要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过生日，所以就中午邀请学术部的朋友一起庆祝生日。 今天的寿星郭青青打扮的很漂亮，心情也特别好，喝了不少红酒。 吃完了饭，然后切蛋糕。 郭青青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许愿，吹灭十八根蜡烛。 大家一起唱生日快乐歌，然后送礼物，马如龙送了那只大棕熊，李雨笙送了burberry香水，笑嘻嘻地问道：“青青，你的十八岁生日愿望是什么呀？” 郭青青的俏脸似乎有点红：“不告诉你。” “哈，你不说我也知道。”李雨笙对郭青青挤挤眼睛，特别的古灵精怪。 郭青青的俏脸就更红了，这时顾北把他的《瓦尔登湖》递了过来，笑着说：“十八岁生日快乐，我就不祝你越长越漂亮了，本来站在你旁边我就有点自卑，再漂亮点我就无地自容了。” 郭青青忍不住笑了，心里暖暖的，把切得第一块蛋糕递给顾北。 生日聚会结束后，郭青青有一大堆生日礼物，一个人搬不回去，她扭头看着顾北说：“小北，你给我搬回去吧？” 顾北点头说好。 学术部的其他人都笑着看着他俩。 其实大家对顾北的个人感情问题相当关注。 按理来说她们部长是个相当优秀的男生，长相才华，性格品行都没得挑，学校里喜欢他的女孩子可不在少数，可是顾北一直单着，像不开花的铁树，跟顾北关系好的人都知道顾北和中文系头号大美女田恬关系微妙，但两人迟迟没有确定关系。 这是一件令人相当费解的事情，而郭青青喜欢顾北也是学术部公开的秘密，郭青青虽然没田恬漂亮，但人好，不过郭青青一直以来都没有对顾北表露心迹，然而今天，郭青青似乎特别的主动。 12月份了，天气很冷，寒风扫落叶，校园内一片枯荣萧瑟。 顾北抱着生日礼物和郭青青穿过校园。 这一路上，郭青青常常忍不住看身边少年的侧脸，不帅，但郭青青就是觉得好看，尤其是顾北的那双眼睛总是波澜不惊的，带着一股子稳重的味道，叫她的那个少女心跟着快跳起来，情绪也有些患得患失，不停地想顾北知道自己的心意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任何表示，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点？ 来到女生宿舍楼下，女生宿舍不让男生进去，顾北就把生日礼物放下，笑道：“现在得靠你自食其力了，青青，我先走了。” 郭青青有些心不在焉，加上喝了些酒，有些话憋在心里很难受，她小声说：“小北，你，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顾北道：“什么？” 郭青青仰头看到顾北的那双眼睛，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没了：“没，没什么。” 顾北说不要多想，我走了。 郭青青看着顾北转身离去，心里突然空空荡荡的，好像一件想要拼命抓住的东西瞬间消失了，就像天空中的云，怎么抓都抓不住。 郭青青忽然想起那天去黄金一号公司洽谈广告业务的事情，她知道顾北为了她打了那个董存力，本来能谈成的百万大单泡了汤，但顾北没有提过一个字。 这个人就是这样。 看起来也就一般般，说不上哪里好，扔到人堆里找不出来，但真正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好的不得了，自信、谦逊、才华横溢，这样的男生再不珍惜，郭青青知道自己会后悔终身。 郭青青消失的勇气全回来了，她忍不住喊道：“小北，你等一下！” 顾北扭头问道：“又怎么……” 话还没有说话，郭青青跑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忍不住，小北，我喜欢你，你知道我十八岁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郭青青仰头盯着顾北：“我们，在一起吧。” 顾北伸手拍了拍郭青青的背：“青青，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郭青青那颗滚烫的心脏瞬间凉了：“是田恬么？” 顾北摇头：“不是。” 郭青青松开了顾北，笑着说：“那个女孩真幸福。” 顾北道：“青青，你……” “没事的。”郭青青打断了顾北的话：“我说了，就没遗憾，我走了。” 顾北看着郭青青转身而去，消失在街的转角，这时候天空飘起了雨，很小，像针，寒彻骨。 ****** 第四十八章 聪明绝顶 雪彩文具厂的办公室内，顾北和厂长何明林正谈着业务。 何明林是个黑脸汉子，看起来三大五粗的，但能做到一厂之长，又岂能是泛泛之辈。 雪彩文具厂虽然只是一家成立不久的文具厂，处于初创期，规模不大，但是在顾北看来这家生产水心笔的公司是很有发展前景的，目前中国文具市场主要是钢笔，圆珠笔的天下，但他这个重生人士知道水心笔才是文具市场的主力军。 顾北十分看好这家公司，亲自找厂长何明林谈广告业务，把自己的渠道优势一一介绍给何明林听，最后何明林面带难色地说道：“顾总编，你这个《独唱团》确实做的好，我也相信会受到学生的欢迎，不过站在我的角度来看，你这个要价和市场份额有点儿不匹配，价格方面……” 顾北再次拿出他的杀手锏：“这个价格是根据下期《独唱团》的销售份额定的，五十万本的销售额相对于这个价格是很公道实惠的，当然，我知道口说无凭，这样吧，我以五十万本销售业绩作为保证，如果不能达到这个业绩，把广告费全额退给贵公司。” 何明林没有表态，装模作样的沉思了半天，才压抑住惊喜问道：“顾总编，是这一回事儿，我们厂里现在财务有点紧张，这一单就差不多要一百五十万，一时半会周转不过来，可不可以暂时先支付一半的广告投入？” 面对如此刻薄的条件，顾北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可以。” 何明林这才把喜悦暴露了出来，他笑呵呵地亮出了两个大板牙：“那咱们签合同？” 顾北点头，何明林让下属起草合约，签完协议，何明林收起了狡猾，满脸豪爽地拍了拍顾北的肩膀：“顾老弟，今天我有个饭局，有几个玩得好的朋友，都是开公司的，干一杯去？说不定能拉到业务呢。” 顾北笑道：“那就叨扰了。” 这种饭局是很有必要参加的，能够培养人脉，中国本来就是人际社会，单枪匹马打天下太累，连跑业务这种活儿都要自己亲自出马；另一方面，《独唱团》杂志的广告还没招满，说不定能拉到业务呢。 饭局选在新马路的一家高档酒店。 顾北跟着何明林进门的时候，看到包厢里已经有四个人了，都是中年人，大腹便便的，从衣着和气质上看得出来都是老总级别的人物。 “哟，何总，您可真是贵人多事呀，现在才来。”一位秃头的中年男人站起来迎接，目光瞟见何明林背后的顾北，不由地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顾北，顾大总编！”何明林拍了拍顾北的肩膀，特别夸张地介绍道：“廖总，你家那小子不是喜欢《独唱团》吗？告诉你，《独唱团》就是我这位兄弟搞出来的，这可是销售额高达五十万份的杂志，厉害吧，人今年才十八岁，西泽大学大一学生。” 包厢里的其他三人看着年纪轻轻的顾北，有点刮目相看。 那位秃头中年男子热情的上前和顾北握手，同时递过来一张名片：“廖建新，我家那小子特别喜欢《独唱团》上面的那篇《鬼吹灯》，顾总编，回头给我弄本作家签名版的《独唱团》？” 顾北笑道：“这个没问题。” “那就在这里先谢谢了，回头我把这事儿告诉我家那小子，保管乐坏他。”廖建新招呼顾北上酒桌，人挺热情的。 顾北问：“廖哥，你做什么生意？” 廖建新道：“做生发育发的，顾老弟，你跟何总有合作？” 顾北笑笑：“何总跟我广告业务合作。” 廖建新点头：“他是搞文具的，你的广告渠道很适合，我搞生发育发就不行了，我准备在一些公交车和写字楼投入一些平面广告，只是那边给的平面广告设计方案都很一般，我这正为这个事情头疼呢。” 顾北问道：“是文案方面的问题？” 廖建新放下酒杯道：“对呀，我找了几家广告公司设计出来的文案和创意都不满意，没亮点，吸引不了人，我为这事儿愁死了都，新产品马上就要进入市场了，预热造势还没做起来呢。” 顾北意识到自己的商机来了，拿起餐巾擦嘴说道：“廖哥，我对广告这行挺了解的，对平面设计也有研究，可以帮你做广告文案。” 廖建新“哟”了一声：“厉害呀顾老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没当回事儿，广告创意如果人人都能搞那就不叫创意了，这玩意儿可难着呢，但既然顾北跳出来说有这本事，也就乐呵着抬一手。 顾北笑道：“廖哥，要不你说说你的产品吧。” “我们公司新产品推出的产品“发医生”，这款产品的主要消费群体是中年人，中高端客户，就像我这种。”说到这里廖建新摸了摸他那寸草不生的秃瓢，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也是讽刺的很，廖建新一个卖生发育发产品的，自个儿反倒是个秃子。 顾北已经在想怎么写这个生发产品的广告文案，他不了解廖建新的公司的企业文化和产品特点，仅凭廖建新的几句话，想要写出吸引眼球又能凸显产品内涵的创意文案太难，顾北一时半会想不到好点子，有点黔驴技穷。 几位老总可都等着顾北出创意呢。 见他憋了半天没憋出来，也就没当回事，毕竟对方只是个小年轻嘛。 廖建新端起一杯五粮液笑道：“顾老弟想不出来也没事儿，这玩意儿本身就是个烧脑子的活，回头我砸钱找大广告公司做，来来来，咱们喝酒。” 何明林调侃道：“老廖，我觉得你实在不适合搞什么生发育发这一行，自个儿都聪明绝顶了，凭什么让别人相信‘发医生’的疗效呀。” 正在冥思苦想的顾北听到这话，想到了什么，但怎么也抓不住。 他抬头望了眼廖建新光秃秃的头顶，突然灵机一动，说道“聪明绝顶，脱发的人可就不就是聪明绝顶？廖哥公司的产品‘发医生’，不正好就是专治这类的人？那广告词就有了：发医生，专治聪明绝顶！” ****** ps： 求收藏推荐。 第四十九章 奋斗在重生的日子里 顾北的创意让廖建新拍案叫绝。 没有二话，廖建新拍桌子买下这个广告创意。 九个字，九万，一字万金！ 顾北欣然笑纳。 对现在的他来说这只是一笔小钱，一期《独唱团》如果能卖出五十万本，那么粗略估算纯利润高达400万，他分红六成，就是280万，三个月出一期，加上广告费，和以后《鬼吹灯》实体版的稿费，千万富翁触手可及。 但这个玩意儿是顾北追求的东西么？ 有的人追求人生巅峰，有的人追求平安是福，有的人求名求利，有的人甘于平凡，这都是对人生的态度，无分高下，亦无对错。 顾北穷怕了，真的穷怕了。 他再也不想过那种连高考报名费都交不起，被全班同学嘲笑的日子，再也不想看到爸妈被人逼债满脸窘迫的场面，所以他要利用重生的机会努力挣钱，攀登上人生巅峰，名利双收，但也没那么大想法去强求什么，如果为了世俗的事业与财富，不停的忙碌，那么跟上辈子浑浑噩噩的生活又有何分别？ 活着，除了奋斗，还有享受。 在yu望中的河流上，尽情的漂流，恣意的俯仰，这才是美妙的人生。 美妙的人生尽在酒中。 顾北和几位老板畅饮到深夜才散场。 廖建新开着他的宝马说要送顾北，顾北拒绝了，伸手拦了一辆出租的摩托车回学校，不是装逼，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他喜欢坐在摩托车上兜风的感觉，遥望着沉醉在夜色阑珊中的晴川，冷风拂面，穿过车水马龙的夜市，畅快感油然而生。 回学校的路上，顾北突然想起了郭青青。 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有妞不泡，大逆不道；见妞就泡，替天行道。 按理说送上门来的菜，是不应该挡在门外的，尤其是郭青青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很像香·港著名女星叶子媚，年少时，顾北对着叶子媚，可是撸过不少管，老情人了都。 顾北只是对郭青青没感觉。 或许是心里有人了吧，前世诺诺离开他之后，他就再没有谈过恋爱，但那时候的他也老大不小了，迫于爸妈的催促，经常去相亲，没成过，因为他再也找不到诺诺给他的那种感觉，所以做不了情人做**那事儿不适合他，精神不出轨他就没有办法肉体出轨，用哲学家马如龙的话来说，就是跟一千个女人打炮固然很爽，但跟一个女人打一千炮更幸福。 12月9日，《独唱团》杂志社的办公地点定了下来。 学校给顾北找了一间空置的教室，配备办公电脑，做了一番装修，《独唱团》杂志社正式成立。 那天郭青青也去了。 和平常一样，郭青青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和顾北说话的时候也挺落落大方的。 顾北松了口气。 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是向湖中打水漂，有的人直接扑通一声掉水里，再也拔不上来；有的人在水面上弹了几次，溅起一圈一圈水波；还有的人，一路弹而弹，直接跳到了湖对面。 顾北觉得郭青青应该是第三种，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而对于顾北来说，他了却了一桩念头，浑身舒畅。 《独唱团》第二期杂志约稿全面启动，顾北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独唱团》旗下的顶级作家七堇年、饶雪漫和李傻傻签订合同，合同主要内容有二点：一，他们将成为《独唱团》的签约作家，期限一年，千字两百五的价格，只要实体版权，其他的版权归作者拥有；二，合约到期后，他们创作的新作品《独唱团》拥有优先签约权。 以这几位作家现在的名气，千字两百五的价格是很优渥的，但是等到以后他们彻底红了，这个价格就是白菜价了，所以顾北通过这种卖身合约，将几个未来的顶级青春作家牢牢地绑在他这艘小船上。 除此之外，顾北重新启动全校约稿，有偿约稿。 这点是林国栋的强烈要求的，毕竟《独唱团》是学校里的杂志，给学校培养几个作家还是很重要的。因为有稿费加上《独唱团》大火的原因，这次投稿的人络绎不绝，稿件收了一箩筐，杂志社的同志们加班加点的审阅稿件。 顾北反倒是轻松不少，《独唱团》第一期的时候什么都要他亲自做，现在这个团队已经慢慢成长了起来，不说独当一面至少能够替顾北分担压力，他这个大主编终于可以坐在办公室里边啃鸡腿边欣赏马如龙推荐的rb动作片了。 12月13号，顾北接到张寒亦的电话，说要学校电台对他做一个采访。 这种装逼的破事，低调的顾北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人生在世，谁不图个虚名呀。 ****** 田恬接到麦田音乐传媒的电话。 西泽大学迎新晚会上，她演唱的那首《手写的从前》被学生传到网络上，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其中就有晴川市麦田音乐传媒公司，他们想培养田恬当歌手，田恬条件很好，不只是说长得漂亮，歌唱得好，而是这个女孩身上有种特质，红的歌手都是有自己的特质的，迈克尔·杰克逊的风骚，周杰伦的混不吝。 麦田音乐传媒公司认为这个女孩很有潜力，但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让田恬参加今年的全国校园歌手大赛，拿到进了十六强就签约。 田恬心动了。 她从小就喜欢唱歌，也受过专业的音乐指导，高二的时候本来想当艺术生，只是爸爸妈妈觉得当歌手有点不切实际，不同意，于是她把歌手的梦想埋在了心底，没想到小北写出了《手写的从前》这么好听的歌，没想到她在迎新晚会上唱的这首歌被人传到网络上，然后被别人看中了，于是，埋藏在心底快要枯萎的梦想重新发了芽。 但是田恬知道《手写的从前》能红，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唱的好听，更重要的是这首歌好听，如果没有这么好的原创歌曲，她并没有把握参加闯进全国校园歌手大赛的十六强。 田恬有点忐忑，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顾北，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顾北了，想让顾北给她出主意，她拿起手机给顾北发短信，只是刚刚拨通又挂断了。 想了想，田恬拿手机打字：“小北，在么？” 默念一遍，确定语气无误，点击发送。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田恬数着心跳等顾北的消息。 ****** ps： 求收藏和推荐。 今晚凌晨还有第二更，因为前面删除了一章，导致剧情发生了极大变化，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码字速度慢了不少，但是会保证一天两更的。 第五十章 月沉的时光 隆冬季节，天寒地冻。 顾北端着一杯热茶坐在办公桌前审阅第二期《独唱团》的稿件。 杂志社并没有隔间，就是一个整体的大厅，顾北的办公桌在里面临窗的地方，视野开阔，还能看到西泽大学最有名的景观——月沉湖，名字很美，由来可真晦气，八年前，这个湖刚刚修好的时候，一名大四女生的男友出国留学抛弃了她，伤心绝望之下跳湖自杀，女生名字里有个月字。 顾北擤了下鼻涕。 嗯，真是一件凄美的爱情故事，感动的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这时候邓北平走了进来，他手里抱着一个纸箱子，里面全是皮筋捆住的一沓沓信件，第一期《独唱团》五万本全国铺销后，销售势头非常红火，也有很多读者往杂志社寄信，大部分都是寄给作者的，由他们杂志社转寄过去。 “部长，这是你的信。”邓北平掏出几捆信件放在顾北办公桌上，满脸的尊敬，这小子性格木讷，优点是干活踏实，嗯，比较像头牛。 顾北点头，开始拆信件。 第一封信是个初三小女生写的，字迹清丽娟秀，带着稚气：“诺德北老师您好，您写的《鬼吹灯》可真好看，我都初三了，学习压力好大，看您的《鬼吹灯》里面胡八一和胖子斗嘴就特别的乐，太逗了，但是我妈妈把我的《独唱团》没收了，第二天我又买了一本，晚上偷偷地窝在被窝里打手电筒看，我等着您第二期的《鬼吹灯》呢。” 顾北笑了，想了想，拿起纸笔写道：我是诺德北，谢谢你的来信，以后还是早点睡觉，听妈妈的话，不要熬夜了，初三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学习很重要，等放假再看《鬼吹灯》也不迟的。” 写完后，顾北找到邓北平，让他帮忙按照地址给那个初中小女生回信过去，坐回来后继续看来信。 第二封：《鬼吹灯》比以往那些垃圾鬼故事强了一万倍，这才是我心中的灵异小说！ 第三封：《鬼吹灯》这个故事太好了，诺德北老师，你什么时候出书啊，我想看完整版本的《鬼吹灯》！ 第四封：这是我看过最好的灵异小说，就是能不能快点发第二期啊，我等的好难受啊，诺德北老师，求求你了。 几十封信，顾北一一看完，挑出五封信回寄了。 顾北喝了口热茶，心情美滋滋的，这种得到读者认可的感觉就别提多爽了。 这时候手机震动起来。 顾北掏出来一看，是田恬的，问他在没在。 顾北很久没跟田恬联系了，看到田恬的短信不免有点五味陈杂，很难形容的心情吧，拿起手机拨通了田恬的号码，问道：“小恬，有事吗？” “好久没跟你联系了，想跟你说说话呀。“田恬笑：”你都不打我电话的。” 顾北笑道：“主要是喜欢你的男生太多，我怕给你打电话被人打。” 田恬沉默，过了会儿才说：“最近有个音乐公司找到我，他们想买那首《手写的从前》，我想这首歌是你的，你要不要卖？” 顾北知道那首《手写的从前》很火，但一直没在意，像他这种在音乐界没点名气的新人，写出来的歌顶多万把块钱，咱马上就要成为千万富翁了，瞧不起那点小钱，于是他说道：“《手写的从前》是你的了啊，你想卖就卖了吧。” 田恬怔了一下，说那我可不卖，然后又说：“小北，还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想问问你。” 顾北一怔。 田恬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但她这种主见和诺诺截然不同，诺诺是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但内心倔强，认定的事情谁都说服不了，而田恬像个外表柔弱的乖乖女，但心里会藏着自己的想法，所以顾北很意外田恬会找他商量事情，这在过往的日子里是不曾有的。 顾北问道：“什么事情？” 田恬说：“就是那家音乐公司想签我当歌手，不过他们想要我参加全国校园歌手大赛，条件是进了十六强。” 顾北又呆了一下。 印象中，前世的田恬从事的是文学方面的工作，在晴川日报当大主编，后来嫁给了一开互联网公司的海龟，做了全职太太，不过嫁入豪门的田恬并没有得到幸福美满的婚姻，他记得她老公好像有外遇，对田恬挺冷淡的，当然具体的情况不太了解，本身前世他和田恬后来就没什么联系，也只是烟厂里的人嚼舌头听到的八卦。 现在，因为自己的一首歌田恬要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这种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的感觉很奇妙，尤其是当对方是自己曾经暗恋过的女孩，是对是错顾北不知道，但他总该希望田恬能够更好：“你喜欢唱歌对吧？” “是呀。” “喜欢就参加吧。” “你的口气好像个大人哦。” 顾北笑了：“能追求自己的梦想是件幸福的事情嘛。” 田恬说：“可是梦想不能当饭吃的。” “梦想虽然不能当饭吃，但总能让你精神饱满啊。” 顾北笑了起来，当年懵懂的自己为了所谓的梦想，像个傻逼一样一头扎进文学圈，有一段时间混到连方便面都吃不起，现在他重生了，可以重来一次，却依然选择扎根于文学圈，如果一定要说为什么，用一句后世烂大街的流行语来形容，就是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 田恬说：“小北，你现在说话好有哲理呀。” 顾北道：“那是，如果我去当哲学家，苏格拉底都得羞愧自杀。” 田恬抿嘴笑了：“那我参加校园歌手大赛？” 顾北道：“那事先说明啊，成名了可别忘了我，以前我们读小学的时候，无论刮风下雨，我都天天早上给你买你喜欢吃得豆酱包，在你家门口等你一起上学，有一次还被狗咬了，现在你都要当大明星了，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小恬，我也没啥特别大的要求，给大明星拎包提鞋这事儿就特适合我干。” 田恬听到顾北说起以前的事情，突然心里酸酸的，说：“可不会。” ****** ps： 星期一，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现在成绩真的非常重要，大家支持我一下吧。 第五十一章 甜过初恋 现在《独唱团》状况良好，有优质的内容，有一个能干事的团队，广告招标也慢慢做起来了，第二期只刊登三个位置的广告，因为顾北不想广告过多影响到读者的阅读质量，三个广告分别是封面拉页，加厚内页以及封底，雪彩文具厂买断了前面两个广告位，还剩下一个封底。 这个封底是顾北特地留下来的。 他想给那29个孤儿做一个公益平面广告。 每卖一本杂志，《独唱团》就向孤儿院捐五毛钱。 爱心营销这玩意儿在后世早被玩儿坏了，大公司喜欢搞，小公司更喜欢搞，有些老板兜里没钱为了打广告，组织员工给环卫工送热水都要大肆炒作一番，不过现在还是2001年，这种公益营销做得好，还是很受大家的欢迎的。 对于顾北来说这也是一举三得的好事，给《独唱团》做了营销推广，能促进杂志的销售量，也能为那群孤儿能略尽绵薄之力，还能给那群孤儿拉到一些好心人的捐款，何乐而不为呢。 前世的自己没什么本事，看着那群可怜的孤儿也无能为力，他不是什么善心人，兼济天下的宏图大志不是他这种平凡人该去意yin的，只是夏诺在意，夏诺想帮这群孤儿，现在的自己也有这个能力做点小事，那就去做了。 顾北借了李雨笙的单反相机，去芙蓉街，准备给那群孤儿拍几组照片做平面广告。 顾北来到孤儿院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从门口走出来的小花。 小花有轻度先天性心脏病，影响到了身体发育，加上营养跟不上，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穿在身上的印花棉大衣下摆已经快到膝盖了，脸上也没几两肉，干瘪的，显得那对乌溜溜的眼睛特别大，此刻扛着一个大麻袋正要出门，见到顾北，她满脸惊喜喊道：“小北哥哥，你来啦！” “小花，你爷爷在家没？”顾北经常陪夏诺一起来，这群孩子都已经把顾北当成了大哥哥，当然还没有对夏诺那么亲密。 小花摇了摇小脑袋：“爷爷捡垃圾去啦。” 顾北看了眼小花手里拖着的大麻袋：“你提着什么东西？” 小花笑着说：“木炭呀，我奶奶在卖烤红薯。” “走，我帮你送过去。”顾北伸手把那个装着木炭的麻袋提在手里，见小花那双干瘪的小手手背上生了不少的冻疮，有些地方已经溃疡流脓了，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套给小花戴上，然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走吧，手都生冻疮了，等会儿去买点药。” “谢谢小北哥哥。”小花摸了摸手上的黑色皮手套，感觉暖融融的，只是她又把手套脱下来，递给顾北：“狗子他们都没有手套的，我不能要……” 顾北蹲下身子，重新把手套戴在小花的手上：“等下我们去买。” 小花开心的笑了，她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带路，忽然回头问道：“对了小北哥哥，诺诺姐姐怎么没来？” 顾北道：“最近她事情挺多的，让我过来看你们。” “哦。”小花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北哥哥，你是诺诺姐姐的男朋友么？” 顾北笑了：“你知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么？” 小花的点了点头：“知道的，就是可以睡到一起，像我爷爷奶奶一样。” 顾北心里乐开了花。 穿过小巷子，顾北跟小花来到铁道学院大门口不远处的后街。 “我奶奶就在那边。” 小花伸手指了指街角处，那里有一个烤红薯摊子，旁边放着一个装满红薯的竹篓和一个煤炉，一个老妇人坐在小板凳上，满脸刀刻皱纹，头发灰白，背是佝偻的，又矮又敦实，这是于大爷的老伴，真名顾北不知道，平时叫她于大妈，于大妈是街道清洁员，没事的时候，也会做一些小生意挣点小钱。 于大妈看到小花把顾北带来了，连忙起身招呼道：“小北来了呀，没啥好吃的，快尝尝大娘烤的红薯。” 于大娘用铁钳扒开木炭，从里面翻出一个黑漆漆的红薯，用纸包好递给顾北。 小花扬起小脑袋说：“小北哥哥，我奶奶烤的红薯可好吃了。” 顾北笑着接过烤红薯，剥开黑漆漆的红薯皮，露出里面金黄色红薯肉，一股混杂着浓郁香味的热气立马溢了出来。 顾北咬了一口，烫的他嘴巴直呼气。 大冬天吃这种玩意儿特舒畅，而且这种红薯在红薯窖里窖藏过很长时间，然后用已经熄灭的木炭掩埋温熟的，真正的农村人就会明白，这种红薯和平时煮熟或烤熟的红薯不一样，闻起来非常香，吃起来甜爽润口，让人回味无穷。 “小北哥哥，慢点，小心烫！” 小花见顾北吃得津津有味，小脸上露出笑容。 顾北伸手摸了摸小花的小脑袋，扭头对于大妈问道：“大妈，生意还好吧？” “没啥生意，这种小本买卖不好做，一上午就卖了二十几块钱，我这还要给人摊位费，一天下来可能刚刚挣回本钱。”于大妈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深了几分，生活的困苦在这个老人身上刻满了痕迹。 顾北扭头望了望，后街上都是附近铁道学院的学生，人流量很大，他心想不至于生意这么差，只是烤红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这个摊位又在角落里，地理位置偏差，很大一部分学生注意不到。 顾北想了想，转身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只水彩笔，又要了一块硬纸板回到红薯摊前，他拿着水彩笔在硬纸板上“唰唰唰”写下几个字，然后竖在装满红薯的竹篓上。 于大娘不识字，盯着那块硬纸板问：“娃子，这写的是啥呀？” 小花识字，她盯着硬纸板用那清脆中带着稚气地童音说：“甜过初恋！” ****** ps： 求收藏推荐打赏。 今晚还有一更，不过可能比较迟，谢谢。 第五十二章 不倒翁 “啥，啥，这是啥呀？” 于大娘听到那句“甜过初恋”后的反应异常激烈。 “大娘，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顾北知道自己跟于大娘解释不清，笑笑收起笔，把“甜过初恋”广告牌插在最显眼的地方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这样的一个典故。 20世纪初的一天，美国福特公司一台电机出了毛病，几乎整个车间都不能运转了，生产线每停一分钟，都意味着高昂损失，公司反复检修，又请了许多专家察看，可怎么也修不好。 后来，他们请了物理学家、电机专家斯坦门茨帮助，斯坦门茨要了一张席子铺在电机旁，聚精会神地听了3天，最后在电机的一个部位用粉笔划了一道线，写下了“这里的线圈多绕了16圈。”。 后来，生产线很快就修好了。 福特经理问斯坦门茨要多少酬金，斯坦门茨说：“不多，只需要1万美元。” 1万美元，这是当时一个普通职员100年的收入总和！ 斯坦门茨看大家迷惑不解，转身开了个账单：画一条线，1美元；知道在哪儿画线，9999美元。 这碗鸡汤说明了一个道理：“很多看似简单的东西，其实并不容易。” 在顾北看来，广告语就是这么个东西，它看似很简单，就是几个字组成的一句话，但它背后隐藏着的是对品牌策略及消费心理的精准把握，这个非常的难，而“甜过初恋”这句话是后世极为经典的一个广告词能够精准捕捉到客户的消费心理。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烤红薯，旁边竖着一块“甜过初恋”的牌子，目标消费群体是学生，销售策略是情怀，将初恋和红薯巧妙的结合起来达到眼球效应，现在唯一缺的是推广渠道，要让大家看到这块广告牌。 顾北扭头望向小花：“小花，想不想帮奶奶卖更多的烤红薯？” 小花眼睛亮了起来：“卖更多的红薯？想，小花可想了！小北哥哥，你有好办法？” 顾北在小花耳边旁边说了几句，然后问：“你记住了么？” 小花那张干瘪的小脸立马红了，怯生生地说：“小北哥哥，这，这成吗？” 顾北递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一定能成！” 小花看了一眼奶奶，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那块牌子旁边，大声喊道：“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咯，甜过初恋的红薯，一块钱！您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机会难得，味道倍儿棒，走过路过，初恋的味道您可千万别错过……” 听见声音，绝大多数学生都好奇地侧头看了过来，寒风中，一个穿着简陋脸蛋干瘪的小女孩大声叫卖着，双手揪着破旧的印花大棉衣，声音里带着稚气，这幅场景不禁让他们心里泛起了同情，也注意到了那块写着“甜过初恋”的广告牌。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初恋甜蜜的东西？ 这应该是每个看到这块牌子的人心里的第一反应，而红薯这种廉价品以及老大娘还有小女孩的形象和所谓的甜蜜的初恋形成了强烈的视觉落差，进而勾起他们的购买欲望，下意识想尝一尝这个号称甜过初恋的红薯的味道。 这个时候旁边的一对学生情侣终于走到了于大娘的红薯摊子前。 “大娘给我来两个红薯，甜过初恋，我初恋就在身边呢，看看是初恋甜还是红薯甜。” “给我也来一个！” “就冲这个可爱的小妹妹，怎么得也得来上两个！” 烤红薯摊子的顾客渐渐多了起来，小花在旁边给于大娘帮忙，拿纸袋给顾客装红薯，小脸洋溢着开心的笑，不停地向顾客们说谢谢，好吃记得下次再来。对于这个懂事的孤儿来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替奶奶多卖几个红薯，多挣几块钱。 顾北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广告只是营销策略，仅凭这么一个广告不可能让生意大火起来，商品的质量才是王道，但总算好上不少，这也说明于大娘的红薯味道是真棒，不少人吃了于大娘的烤红薯之后，都直叫好吃。 到了五点的时候，红薯就全卖完了。 于大娘算了算账，卖了两百多块钱，如果天天生意这么好，那一个月就有六千多的毛利，于大娘高兴的合不拢嘴，不停地夸顾北聪明。 小花的眼睛都笑弯了，她把最后一个红薯递给顾北说：“小北哥哥，你都还没吃中饭，这个留给你吃的。” 顾北剥开吃了一口，味道可真棒，他三下两下解决掉，帮助于大娘收好摊子，拉着板车回到家里，向于大妈说明来意，要给孤儿拍几组照片，刊登在杂志上做一期公益广告，到时候肯定会有好心人捐款。 于大妈连连点头：“孩子，这些我不懂，你看着弄，我相信你。” 顾北想了想，扭头望向小花，这个孤儿很典型，长得好看，偏偏因为心脏病的原因有点发育不良，瘦瘦小小的，干瘪的小脸配上那双乌油油的大眼睛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于是说道：“小花，我给你拍一组照片吧？” 小花怯生生地说要不要打扮一下？ 她长这么大了还没拍过照，不过看别的孩子的照片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以她也这么想。 “这次不用，下次让你诺诺姐姐给你打扮再拍。” 顾北就让小花穿着那身老旧可以当做裙子穿的印花大棉衣，拍摄地点在那间阴暗的老房子里，横梁上布满了蜘蛛网，漆黑的墙壁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小花坐在她那狭窄凌乱的床上，窗外有碎光落下，撒在女孩干瘪的脸上。 顾北拿着单反，对准小花，突然问：“小花，你想你爸爸妈妈吗？” 小花“啊”了一声，然后头埋了下去，不说话。 对一个弃婴来说，爸爸妈妈是两个极度敏感且残忍的词汇，很容易引起心灵伤痛，顾北转身从床底拖出一个木质箱子，箱子里面装满了破破烂烂的衣服，他从箱底翻出一个崭新的不倒翁。 “小北哥哥，这是我的。”小花紧张说。 “我知道。”顾北把不倒翁递给小花，尽管有些不忍心，还是说：“拿着它，小花，抬起头看着窗户。” “好。”小花仰起头，从窗户射进来的碎光洒在她干瘪的小脸上。 顾北再次问：“小花，这个不倒翁是谁留给你的？” “我爸爸妈妈。” “为什么要把爸爸妈妈留给你的礼物藏起来？” “我想等他们找到我的时候再拿出来。” “你觉得爸妈在跟你捉迷藏？” “奶奶这么说的。” “你相信吗？” “相……相信。”小花双手紧紧攥着那个崭新的不倒翁，瘦小的身体在狭窄的床上缩成一团，碎光打在她干瘪的脸蛋上，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带着一点惊惶，就像没有雨夜中失去庇佑的小鸟。 “那你想爸爸妈妈么？” “想……” “想对他们说什么话？” “小花从没见过你们，可是，小花好想好想你们。”小花仰着头，眼泪流了下来。 “咔嚓”一声！ 顾北按下快门，画面定格。 ****** 第五十三章 贪吃蛇 顾北和《独唱团》的八名编辑开了个会。 他重新调整杂志社的人员职位，李晓静担任主编，带领采编部，主抓内容。 任命发下去后，会议室很安静，大家的反应顾北尽收眼底。 李晓静这个学术部招来的编外人员击败四名副部长，一跃成为《独唱团》团队的二号人物，有点儿一步登天的意思。顾北知道这么做可能引起内部矛盾，但有能者居之，杂志的灵魂在内容，《独唱团》的八个编辑里面，顾北觉得李晓静潜力最大，至少在内容方面是独领风骚的。 顾北不动声色道：“我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一直再提招人的事情，这件事情交给雨笙负责吧；还有就是组织大家培训的事情，培训费杂志社出，大家都可以去学习学习，青青负责。” 这两个提议得到大家的掌声。 现在《独唱团》的编辑团队只有八人，每天都有上百封稿件要审阅，还要改稿修稿写文案作图做dm，连至关重要的市场都没人跑，根本玩不转，天天旷课加班到深夜，苦的不行，招人势在必行，而美工和dm是《独唱团》的弱项，顾北一直都是从外面找人做，现在有必要给编辑们充电提升一下美术功底，杂志社又不缺钱。 广告小组由马如龙负责。 这活儿马如龙适合，能说会道，只是缺了点经验和阅历，好在现在《独唱团》的广告业务刚刚起步，平台很小，可以给他充分多的练手时间，而顾北自己不可能天天去跑业务，他也不能把自己困在《独唱团》里面，他要开拓更多的广告渠道和市场。 散会后，大家都出去了，顾北坐在椅子上翻阅七堇年将要在第二期《独唱团》刊登的《故城》，这时候李晓静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袋橙子放在顾北前面的办公桌上，说是她家里寄来的冰糖橙，很甜，部长尝尝。 “晓静，你有事？”顾北剥了个冰糖橙吃了两瓣，味道确实不错。 李晓静犹豫了很久：“部长，我真的合适吗？” 顾北抬头看了眼李晓静，说：“你是怕她们说闲话？” 李晓静不说话了。 顾北心想学校的妹子真是单纯的可爱，如果在职场上，得到这么大的晋升还不得欢天喜地回家放鞭炮去，谁管竞争对手是不是羡慕嫉妒恨？踩死一个算一个！ “晓静，你什么都好，唯独不好的就是没有自信，既然你怕她们说闲话，那你就要做的更好，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顾北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现在你是主编了，你不但要做好内容，还要协调好大家的关系，说得直白点就是笼络人心。” 李晓静“哦”了一声：“我会努力的。” 顾北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说话就没点自信，呐，晓静，如果我现在是马如龙，马如龙一定会这么开导你：毛主席曾经说过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不就是一主编吗？马爷我看好你哟。” 李晓静的脸红的快要滴水了。 马如龙在追求李晓静的事大伙儿都知道，李晓静最怕顾北拿这事儿开玩笑，赶紧说：“部长我会好好做的，就先出去了。” “等一下，这里有个文案。” 顾北把孤儿院的公益文案和小花的照片交给了李晓静，手把手的教她如何选题立意，如何切入视角，如何立提纲，用最简练的文字做策略性广告词，总之他这个老编辑把他十几年的功力倾囊相授。 仅仅用了两天时间，李晓静就拿出了文案初稿。 顾北拿着文案开始深度加工，深夜十一点的时候，他接到了廖建新的电话。 廖建新说他在八一路高架桥上，想找顾北聊聊天。 顾北和廖建新只有一面之缘，印象最深刻的是廖建新的慷慨和那寸草不生的秃瓢，九个字的广告文案给了他九万块，顾北不知道廖建新找他干嘛，聊天什么的肯定是扯淡，商人的时间等于钱。 顾北坐出租车赶到的时候，远远看到廖建新的宝马停在高架桥上，他自己趴在栏杆上，嘴里叼着烟在玩手机，高架桥下面是晴川有名的八一路，两侧的街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射在廖建新的光头上显得特别亮堂。 顾北走过去一看，廖建新拿着手机在玩游戏，贪吃蛇，第一次居然打了700多分：“大冬天的吹着冷风玩贪吃蛇，廖哥好雅兴呀。” 廖建新收起手机，掏出一根黄鹤楼甩给顾北：“我很讨厌玩这种游戏。” 顾北很给面子地问：“那为什么还要玩？” “讨厌的东西才能刻骨铭心嘛。”廖建新吸了一口烟道：“顾老弟，你现在既年轻又有才华，心性成熟做事又老练，未来肯定前途无量，不过你要记住一点：贪食的蛇不管吃得多饱，最终总要咬住自己的尾巴或者撞墙而死。” 顾北笑笑，扭头望向灯火璀璨的八一路：“廖哥高见啊，欲海能填，反误了卿卿小命，不过廖哥找我来不会是给我上课的吧？” 廖建新挥手指向桥下的八一路：“我听说市里要在八一路建一条全国最长的文化栏。” 顾北惊讶于廖建新在商业上敏锐的嗅觉，不动声色地问道：“廖哥不是卖育发产品的吗，怎么突然对传媒业这么感兴趣？” “我不是对传媒业感兴趣，我只是对钱感兴趣。” 廖建新咧嘴笑笑，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脸上的笑容特别明朗，显得人畜无害：“我和月新区市容委的邱主任很熟，他说这个项目是市里主抓的，最好找一家有机关背景的单位或者媒体合作才显得名正言顺，市里也放心。” 顾北一怔，立马就想明白了廖建新找他的原因。 廖建新想要拿下这个项目，但前提条件是要一家有机关背景的单位合作，他的《独唱团》就是西泽大学党委宣传部的杂志，虽然性质是纯商业的，但可以打擦边球，不过操作难度肯定很大。 拿着西泽大学校党委的旗子在外边搞项目，校党委会同意么？这种官办工程到时候肯定要招标，顾北一点门路没有，另外，这个项目利润极大，那么盯着这块肥肉的人肯定很多，他拿什么击败对手脱颖而出？ 当然，只要有钱赚，任何困难都不算困难。 顾北问道：“廖哥打算怎么操作？” 廖建新道：“这是一个产业链，可以带动不锈钢、玻璃、灯具好几个产业，最关键的是，这是标志性工程，做好了不但在市里挂了号，还可以作为以后的免费广告，另外，文化栏上下的位置可以和市里协调做成广告位，再转手招商，八一路是晴川市黄金路，每天的客流都在百万上下，利润难以想象呀！” 顾北点头：“确实是块肥肉。” 廖建新转头望向顾北：“老弟有兴趣不？” ****** 第五十四章 情种 顾北回到学校，拿着计算器算账。 顾北设想如果能够拿下八一路的文化栏工程，可以再搞一些吧椅之类的便民福利，既可以服务市民又可以在吧椅上做广告牌。 一组文化栏长6米，正反两面需要4把吧椅，文化栏总长度为6公里，即使每组文化栏间隔4米，减去路口、建筑物、绿化花坛，至少也有600组，那么总数就有2400把吧椅，而每组文化栏上下的两个广告牌，600组文化栏就有1200个广告位，再加上吧椅就一共有3600个广告位，再转手招商，肯定赚翻，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个广告渠道，顾北就可以成立一家传媒公司做内容，不用再局限于《独唱团》这个小池子里折腾。 顾北开始写工程预算和设计方案。 廖建新负责资金和工程队，顾北这边要以《独唱团》的名义拿下八一路文化墙的招标，工程预算和设计方案是竞标必需的东西。 文化墙是市里面的面子工程，太跳脱不行，也不要什么创意，所以顾北的设计方案的核心思想是传播可持续科学发展观、肩负新世纪历史使命，弘扬主旋律，把市里面的领导哄得开开心心的那是最好不过。 做完设计方案后，顾北去校党委找到林国栋，把竞标八一路文化栏的事情说了，这件事情必须得到校党委的支持才好开展工作。 “这是好事呀，你打算怎么操作？具体方案呢？”林国栋很感兴趣。 顾北一怔。 他本来已经做好跟林国栋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没想到林国栋这么好说话，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林国栋的支持让他省心不少，于是和林国栋谈了谈文化栏竞标的细节和操作方案。 “好，这件事情回头我会在校党委会上提提的。”林国栋用笔记了下来，又说道：“对了，《独唱团》第二期预计什么时候发刊？你们这种速度太慢了。” 林国栋开始给顾北念紧箍咒，现在《独唱团》卖得这么好，但速度太慢了，一个学期发了一期，寒暑假几个月又要停刊，等于一年只出两期，这是林国栋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没事就跟顾北念叨要加快进度，必须在年前再发一期。 顾北道：“内容已经做好了，现在在设计dm，还有广告主那边的广告成品还没出来，要再等等，预计下个月初发刊吧。” 按照出版市场规律，《独唱团》最好的发刊期在明年春节过后，那个时候学生刚刚开学，尤其是初中生和高中生，他们是消费主体，兜里有钱就能带动销售量，但显然《独唱团》第二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独唱团》第一期是十一月初旬发刊的，短短两个月要再出一期，以杂志社的人力物力实在是强人所难，编辑们非常赶，好在有一批顶级作家助阵，顾北的《鬼吹灯》第一本也早就写完了，杂志的灵魂在于内容，内容出来了其他的都不是个事儿。 离开校党委，顾北去了西泽美院。 天天忙着挣钱，顾北很久没见夏诺了，想带她去吃火锅。 走到夏诺宿舍楼下的时候，顾北看见一个男生，十八九岁的样子，脸颊瘦长白净，眼眸纯澈，挺帅的一小伙子，看着很舒服，所以吸引到了顾北。 那个男生见顾北望向他，挺友好地对顾北笑了笑。 顾北也笑笑，走到一旁给夏诺打电话。 夏诺说在上课。 顾北挂了电话，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相思鸟，坐在夏诺宿舍楼下长椅上抽烟打发无聊的时间，他学会抽烟是前世和夏诺分手之后的事情，一毛钱一根的相思鸟，味道很呛，吸进肺里有一种强烈的灼烧感，顾北心想这种玩意怎么会有人喜欢抽呢？后来，他在网络上看到一句话：吸烟是因为它伤肺、不伤心。 话很俗套，但说得真好。 “等人？” 顾北转过头，问话的是楼下遇见的那个男生，点点头：“是啊。” “我也等人。”男生友好地笑了笑，然后走过去跟顾北并排坐在长椅上，问道：“你是西泽美院的？” “西泽本部大一学生，顾北。”顾北掏了一根相思鸟递给男生：“抽烟？” “陆明镐，航空大学的。”男生双手接了烟，但拿在手上并不抽，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学生。 顾北抽了口烟：“哥们，等女朋友？” “谈不上吧。”陆明镐笑了笑，脸色却有些沮丧。 顾北一听口气就知道这小子是单相思，喜欢的妹子没追到手，大冬天的在室外苦等。这种幼稚可笑行为在大学里屡见不鲜，半夜三更喝醉酒搁人家楼下乱吼乱叫，弹吉他表白，天天在女生宿舍楼下堵女生…… 但真的可笑么？ 顾北不这么觉得，不过他已经干不出这种事情，可能是心态老了吧，不再纯真，不再为了一些幼稚的事情热血沸腾，不再因为漂亮女孩的一句话而变得面红耳赤，也不再去挂念一些青春时期里的丑陋往事。 顾北吸了口烟，心想这个陆明镐挺帅的一小伙子，放在后世就是一高富帅，又是航空大学的高材生，前途无量，看起来性格也挺不错的，怎么泡个妞这么费力。 “你喜欢那个女孩很漂亮吧？”顾北问道。 陆明镐点头：“嗯，特别漂亮，其实长相倒是其次，几个月前我来西泽美院找同学玩，偶遇了那个女孩，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走不动路了，呵，很奇妙很难形容的感觉吧，在我们这个年纪里，很多时候喜欢一个女孩的原因都是出于本能，我对线条颇为迷恋，我小时候喜欢上的玩具、事物、大多是因为线条迷人而迷恋，那个女孩很精致，轮廓线条让人沉醉，非常符合我的审美趋向。” 顾北笑了：“看来你是一个情种啊。” 陆明镐不好意思的笑笑。 顾北说道：“没事，别灰心，有志者事竟成嘛。”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顾北掏出手机一看，诺诺发短信说下课了，来校门口。 顾北起身拍了拍陆明镐的肩膀：“哥们加油，我就先走了。” 陆明镐有些羡慕地说：“女朋友来了？” 顾北想了下：“还谈不上女朋友吧。” 陆明镐笑道：“那你也加油。” ****** ps： 命中注定那一章已经删除掉了，所以剧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过很多盗版的章节并没有改掉，其实这本书很多内容我做过修改删减，所以大家来起点看吧，现在还是公众版，不要钱，用qq注册一个账号不过一分钟，收藏一下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第五十五章 无福消受 顾北来到校门口，没看见夏诺。 他掏出手机翻开诺诺的手机号码，正准备打电话，突然听见夏诺的声音：“笨蛋，这里。” 顾北扭头看去，夏诺趴在栏杆上向他招手。 夏诺穿了一件贴身牛仔裤，黑色大风衣，头顶扣着一顶黑色棒球帽，露出精致的小脸和几缕细碎的刘海，有寒风吹过，她耳垂上的纯银三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镶的碎钻折射出暖色的光。 顾北走过去道：“站在这里不冷啊？” “那你还让我等这么久。”夏诺嘟起嘴，她才十六岁，只是内心成熟的可怕，偶尔的时候她才看起来像个小孩，总爱玩些恶作剧捉弄人。 顾北心想我都在你楼下等你两个小时了，但这种话是不能对女孩说的，尤其是不能对夏诺说，顾北说道：“饿了吧，吃饭去？” 夏诺眯眼笑：“我要吃大餐。” 顾北笑道：“吃什么都不是问题，顾爷我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哟，土豪啊。” “是啊，我是土豪，所以以后你对我的态度要好点。” “叮铃铃……”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顾北接了电话，是廖建新打来的。 “廖哥，什么事？”顾北问道。 廖建新道：“我今晚把邱福约了出来，在国庆路的黄金彼岸，你赶紧过来，谈谈竞标的事情。” 顾北瞧了眼双手兜袋漫不经心的诺诺，知道这下子麻烦了，放诺诺的鸽子后果是很严重的，这丫头脾气不是一般的大，但这个应酬他必须得去，事关能不能拿到八一路文化栏的竞标。 虽然顾北还不知道对手是谁，但毫无疑问，这次文化栏竞标的都是晴川市各大有机关背景的单位和媒体，现在按兵不动就等于坐以待毙，必输无疑！竞标拼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人脉关系，而这个邱福是顾北目前为止唯一有机会笼络的官员。 文化栏筹备组的副组长是晴川市宣传部副部长张启光，而邱福恰好又是张启光的娘家亲弟弟，所以这个邱福是顾北打通上层路线的关键人物，他需要邱福向张启光捎句话，搭个线，至少让他把设计方案呈给张启光。 顾北放下手机，看了眼夏诺，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事就说。”夏诺不喜欢顾北吞吞吐吐的样子。 顾北道：“今天有个应酬，必须去。” “那你去咯。”夏诺说。 顾北道：“你呢？” 夏诺说我不要你管。 顾北挠了挠头发：“诺诺，你不会生气了吧？” 夏诺说：“我生气你就不去了么？” 顾北道：“那我们吃饭去吧，你们学校不是一家燕京涮羊肉火锅嘛，喜欢吃不？” 夏诺忽然笑了，伸手把顾北的头发抓了个乱七八糟：“你去吧，我回宿舍。” 夏诺摆摆手，扭头就走。 顾北呆呆地随她抓了，看着她的步伐忽然轻盈如一只小鹿，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他笑了笑，转身离开西泽美院。 拦了辆的士，顾北直奔黄金彼岸。 黄金彼岸是晴川市名头最响的娱乐会所，前世顾北读大学的时候，和同学在马路边上朝黄金彼岸里面瞧过，看着豪车云集美女如织的黄金彼岸，当时他有种无力感，这个世界满街都是美女，遍地都是黄金，但从不属于平凡人。 顾北来到黄金彼岸的时候，廖建新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顾北问：“邱福来了吗？” 廖建新伸手指了指楼上，然后拍拍顾北的肩膀，带着他上楼来一间奢华的包厢，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 “邱福邱主任。”廖建新拍拍顾北的肩膀，向邱福介绍道：“顾北，西泽大学校党委宣传部旗下的《独唱团》的总编！” “哟，闻名不如见面，廖总在我面前没少说顾总，没想到这么年轻，果然是英雄少年呀。”邱福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露出一个恶心的笑容，坐在沙发上动都不动一下，他嗓门又粗又大，不像当官的，说是暴发户更合适。 “过奖过奖。”顾北顺手给自己满了一杯xo，直接灌了，辛辣的洋酒冲进胃里火烧火燎的，他抹了下嘴巴对邱福说道：“邱主任，今晚我有点事，来迟了，自罚一杯。” 邱福挑起大拇指：“顾总是个爽快人啊，来，咱们再干一杯。” 顾北又满了一杯xo，他酒量一般般，这么喝迟早要醉，不过为了拿到文化栏工程还是干了，前世的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和当官的打交道的经验，前两天和廖建新商量如何通过邱福打通张启光这条线，廖建新说只要邱福向张启光捎句话就行，大忙邱福指望不上。 顾北问怎样才能让邱福替我们捎句话？邱福有什么弱点？ 廖建新只说了一个字：色！ 果然，邱福这个市容委主任色得叫顾北大开眼界。 他们从头至尾都没有谈竞标的事情，只喝酒，扯黄段子，外带玩女人。 廖建新叫了几个小姐，年纪轻轻的女学生，十七八岁的模样，都是绝色，邱福一手搂一个，嘴巴也不闲着，叫女学生嘴对嘴给他喂酒，玩到尽兴的时候，手指专往人家黑丝蕾花裙底里钻。 顾北和廖建新就不停地向邱福敬酒，这种贪财好色的官员弱点太多，搞定不是难事，大概喝了三个小时，把邱福灌的烂醉如泥，像条死狗一样倒在沙发上，廖建新让那两个小姐把邱福抬回房间做个按摩：“两位，把你们的浑身解数拿出来，钞票大大滴有！” “老板，姐们的功夫您尽管放心，保管他明早直不起腰来。”两位小姐满脸的暧昧，扶着两百多斤的邱福做按摩去了。 廖建新扭头望向满脸酒气的顾北，笑道：“老弟，你要不要挑一个？” 听到这话，几名漂亮小姐像狼一样盯着顾北。 顾北摆手：“无福消受，我还是回家抱着被子睡觉去。” 离开包厢后，顾北找到大堂经理办了一张vip卡，往里面冲了五万块钱，他把卡留在黄金彼岸，告诉大堂经理以后邱福来玩，只需要报个名字或电话号码就可以。 ****** 第五十六章 后院起火 全国校园歌手大赛拉开了海选的序幕。 晴川市是全国校园歌手大赛的唱区之一，将在年末前决出前五十强。 顾北知道田恬参加了比赛，金圣泽也被168宿舍的人怂恿着报了名，不过顾北并不关注这些，原因很简单，距离他的生活太远，喧嚣和热闹不适合他，他只想脚踏实地努力挣钱，好好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第一期《独唱团》杂志卖了7万五本，扣除各种费用和税收，差不多有六十多万的纯利润，按照合同这笔钱顾北要拿六成的分红，他进账三十多万，贿赂邱福撬了五万，给家里打了二十万。 打钱的时候，顾北给老妈打了电话。 父母在电话里只会关心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不好，顾妈妈也一样，不过顾北能够感受到老妈话里的高兴，他就更加的高兴。 长久以来，他都背负着一具枷锁，他要扛起这个残破的家庭继续前行，要让爸妈过上不为金钱而劳累的生活，现在他有钱了，有条件实现了，但他会永远地铭记那段凄苦的日子，爸妈被人逼债的窘境，还有前世住在廉价房里吃泡面的日日夜夜，然后就浑身充满力量，踏踏实实地挣钱。 眼下对于顾北来说，最重要是八一路文化栏工程。 这个项目他势在必得。 文化栏竞标书和设计方案以及工程预算书出炉后，顾北跑到校党委，把这三份合同给林国栋过目，要他盖章。 林国栋看完之后不满意，拿着设计方案指出了一些问题，说竞标的都是国营大媒体，这种设计方案显然不行，还要改改。 “林书记，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就没必要谈文案创作了，一句话，如果竞标没成功，我担责，现在给我盖章吧。”顾北摊开竞标书，他不想跟当官的谈文案创作，说句不好听的，林国栋懂个毛！ 林国栋沉着脸说：“公章在赵书记那边，你把合同留下，明天我给你盖好叫人送过去。” 顾北点头说好，推门而去。 顾北砸在邱福身上的五万块钱没白花。 过了几天，顾北接到廖建新的电话，让他去找张启光谈竞标的事情。 顾北松了一口气，上层公关总算有点眉目了。 相比于其他的机关党委和媒体，《独唱团》实在提不上场面，软实力是拼不过的，那么只能在设计方案和人脉上下功夫，前者顾北搞的定，后者就看能不能虏获张启光欢心了，媒体行业有这么一句俗话：做广告做的是背景，赚钱赚的是关系，有些背景是天生带来的，有些背景是有钱以后买来的，反正不管用什么方式，没有背景是做不成大事情的。 顾北和张启光的会面是在张启光的家里。 第一次会面，总该买点礼物，给领导送礼是一门艺术，送的不对胃口，钱等于白花，送的超过警戒线了，又有行贿的嫌疑，送的和收的都不踏实，顾北听廖建新说张启光喜欢茶艺，就花了八千块买了一套宜兴紫砂茶具。 张启光挺年轻的，四十五岁上下，身材高高瘦瘦，很儒雅很干练，属于少壮派，他很亲切地把顾北引进家门，笑呵呵地道：“你的《独唱团》我知道，搞的很不错嘛，算得上现在国内大学生创办的杂志的佼佼者了，这也算是替晴川市的大学做了一次文艺宣传工作，不过你这个总编辑真年轻，今年大几了？” “张部长，我今年大一。”顾北笑着点头，然后把他如何创办《独唱团》的事情一一说给张启光听，有时候他的履历会成为一种资本，毕竟太年轻，容易遭到别人的轻视，但当他做出点成绩反而显得很有能力。 “真是后生可畏呀。” 张启光感叹了一句，然后又说道：“不过你可不能因为这点成绩就沾沾自喜，要再接再厉，我建议你把杂志内容与我们晴川的地域文化特色和人文环境结合起来，既注重思想性、艺术性，又注重形式的多样化；既有群众性，又突出时代特征，用积极向上、健康活泼的文化内容占领文化阵地，真正达到凝聚人心！” “张部长高见，我一定努力落实到位。”顾北应付着张启光的官腔，把那套宜兴紫砂茶具放在桌子上，张启光这种官员还有很大的上升势头，轻易不会在钱色上面栽跟头，这个礼物恰到好处，既不昂贵又能彰显品味。 张启光瞧了眼紫砂茶具，说道：“你通过邱福找我，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是为了文化栏竞标的事情吧？” 顾北没想到张启光这么直接，于是点头道：“是的，张部长，我们《独唱团》有信心有能力做好这个工程。” 张启光意味深长道：“这件事情我可能帮不了你。” 顾北并不沮丧，帮不帮的了首先得让张启光看到他的实力。 顾北把竞标书和文化栏设计方案以及工程预算递给张启光：“张部长，要不您先看看我的设计方案吧。” 张启光接竞标书，打开设计方案看起来，那张国字脸看不出喜怒，只是偶尔会皱一下眉头，搞得顾北有点心惊胆战，他感觉把竞标书递给张启光的时候，张启光似乎想对他说什么，可是又没有说。 顾北想不明白，果然还是当官的套路深。 张启光看完文化栏设计方案后，又打开竞标书看。 这次速度很快，一下子就翻完了。 张启光合上竞标书想了一会儿，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北，说道：“知道为什么我说文化栏这个项目上帮不了你吗？” “张部长您说。”顾北笑笑。 张启光道：“昨天你们西泽大学校党委的副书记林国栋去了一趟宣传部，林书记进了另一位文化栏筹备组负责人张成泽的办公室。” 顾北一怔，立马思考张启光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林国栋不提前告诉他去宣传部干什么？难道也是为了《独唱团》竞标的事情？如果是这样，林国栋找的是张成泽，而他找的是张启光，这不是闹乌龙吗？ 张启光心里肯定很不爽。 顾北暗骂林国栋愚蠢，岁数活到猪身上了！ 张启光见顾北不做声，手按着竞标书道：“昨天林书记离开后，我发现你们西泽大学校党委出现在竞标单位里面。” 顿了一顿，张启光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竞标的单位不是你的《独唱团》，而是《西泽大学报》，而且，我看过《西泽大学报》的竞标书和文化栏设计方案，和你的一模一样。” 顾北懵了。 但感性思维的反应却异常迅速，张启光的话让他明白了全部经过，林国栋剽窃了他的文化栏设计方案，然后以《西泽大学报》竞标！ 张启光伸手把竞标书递给顾北：“你后院起火了，所以这个忙我帮不了。”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往顾北的脑袋上当头浇下，冷得他直打寒颤。 ****** 第五十七章 制衡 顾北和张启光已经没有对话的必要了。 一家机关单位的两个媒体同时竞标，说出去简直是笑话。 顾北起身离开。 张启光让顾北把那套宜兴紫砂茶具带走。 顾北伸手拿起紫砂茶具，带着巨大的挫败转身出门。 张启光没有动，他看着顾北的背影，目光中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含义，最后叹道：“顾北，鱼欲异群鱼，舍水跃岸则死；虎欲异群虎，舍山入市即擒，大人的世界，不是你一个小孩玩得转的，不过，你总该比同龄人优秀太多，踏踏实实地把《独唱团》办好，文化栏竞标的事情就不要想了，算是买了一个教训吧。” 顾北笑了笑：“谢谢张部长的教诲。” 回到学校，顾北直奔校党委大楼，冲进林国栋的办公室。 “张主任，我们晚上聊。”林国栋正坐在办公椅上打电话，见顾北进来，立马挂了：“有事吗？顾北。” 顾北讥讽道：“张主任叫张成泽对吧？” 林国栋眼睛一眯：“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不大合适吧？” 顾北笑了：“你剽窃我的设计方案，你拖着不给我的竞标书盖章，你拿着我的设计方案给《西泽大学报》竞标！林书记，你说我该用什么语气？”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门没关，有人路过，看到办公室里的两人沉默相对，气氛极为肃杀。 许久过后，林国栋皮笑肉不笑的道：“看你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一个单位的，不管《独唱团》和《西泽大学报》那个竞标八一路文化栏，性质都是一样的嘛。至于设计方案，你作为校党委宣传部中的一份子，为我们宣传部竞标的事情出点力不为过吧。” 顾北盯着林国栋道：“这就是你剽窃我的设计文案的理由？” 林国栋的脸沉了下去：“顾北，你别太过分了，你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吗？”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把你当人看。” 林国栋脸色铁青，顾北直接推门而去。 刚刚走出校党委大楼，廖建新打电话过来，问顾北和张启光谈的如何。 顾北说：“你来我们学校吧，见面谈。” 挂了电话，顾北来到学校南门口，意识到出了状况的廖建新很快赶了过来，顾北上车后，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说给廖建新听。 廖建新笑了笑，掏出一根黄鹤楼扔给顾北，他什么也没有说，开着车带顾北来到象嘴路的美丽传说国际温泉会所蒸桑拿。 躺在竹制床上，顾北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感觉到身体毛孔在出汗，脑子里却全是文化栏竞标的事情，林国栋背后捅刀实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回头想想，自己还是气度不够，达不到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的境界。 其实也很正常，虽然他的心里年龄超过三十岁了，但前世的他终归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接触不到大人物，官场的尔虞我诈距离他太遥远，所以他还需要学习，这次的教训他会铭记在心。 林国栋千错万错，总该有一句话是对的，《独唱团》不姓顾，姓西泽。是的！他顾北可以替《独唱团》做主，可以决定出什么内容，可以赚最多的钱，但《独唱团》终究挂的是西泽校党委宣传部的旗号。 其实想想也能明白，如果西泽校党委真要竞标八一路文化栏工程，怎么可能放着《西泽大学报》这个亲儿子不上，给一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野种出风头呢。 这让顾北意识到他必须尽快另立门户。 最好的途径就是成立一家广告公司，摆脱校党委的掣肘，而文化栏工程恰恰可以替他解决新公司的广告业务，所以这个工程的综合效应已经远远大于招商的诱饵作用，很可能是顾北突出重围的一个转折点，属于那种上可够到市长、下可探到市场的最佳点位，再加上林国栋的背叛，这个项目顾北无论如何也要拿下。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校党委的支持，他不可能竞标。 “还在想竞标的事情？”廖建新起身披上浴衣，端起大麦茶灌了一口说：“要不要找个美女技师给你放松放松？” 顾北摆手：“咱们谈谈正事吧。” 廖建新笑了：“林国栋干嘛刁难你？” 顾北道：“当初《独唱团》的主编位置本来是林国栋的外甥的，后来被我抢了，另外，《独唱团》利益分配的时候我压价压的太狠，林国栋怀恨在心。” 廖建新道：“这就对了，别人一校党委副书记，重点大学的三号实权人物，被你一学生坑成那样，有机会肯定弄死你呀。” 顾北灌了口大麦茶：“现在竞标的事儿快黄了，我可不是来听你八卦的啊。” “老弟，事情还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怎么说？” 廖建新道：“张启光是文化栏筹备组副组长，又是宣传部副部长，林国栋想竞标，无论如何都要过张启光这一关，你想想看，林国栋抄袭了你的文化栏设计方案，肯定会扣分，一家这么大的机关报还要剽窃别人的创意，这成何体统？从这个角度讲，张启光肯定是欣赏你的，你的创意足够优秀嘛，要不然别人干嘛抄袭你？” 顾北一琢磨，觉得廖建新说的很有道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廖建新见顾北在思考，不由地笑了起来：“老弟，你觉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顾北想了想，说道：“官场讲究的是制衡，我们被林国栋制约，但是张启光可以制约林国栋，我们三者之间的平衡点在哪里呢？就是我们制约张启光！老鼠吃蚂蚁，蚂蚁吃大象，现在张启光肯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只是态度很暧昧，如果我们有足够大的筹码让他彻底倒向我们这一边，就有机会翻盘。” 廖建新打了个响指：“对头！” 顾北道：“只是我发现张启光这种人不贪财不好色，找不到弱点。” “只要鱼饵对胃口，就没有不上钩的鱼。” “鱼饵是什么？” “张启光有个宝贝女儿，叫张若然。” 顾北差点晕倒：“你不会让我去泡人家女儿吧？” “现在你摆明了有求于张启光，泡她女儿意图太明显了，显然是下下策。”廖建新倚在门口点了一根烟，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前段时间我在网上看到一个你唱歌的视频，啥歌来着，《当我想起你的时候》，真好听啊，啧啧，你不去当歌手太可惜了。” ****** ps： 故事进入高潮。 公布一个书友群：161825070。 明天恢复一天两更，最近在构思剧情，另一方面，大家应该看得出我写小说非常认真，别人是一个小时写三千字，我是三个小时写一千字，总之我是非常努力的在写这本小说，希望大家能支持我，尤其是在外边看盗版的书友，麻烦你来起点给我收藏一下，这也是对我支持。 谢谢书友们的打赏。 余亮结、虎贲小校、一个苏笑笑、堵容、abd645、卡织尔、一叶落知秋、书友161215113204476、是谁抢注了我的名字、书友161216201129876、泸州月下烟清客、天山雪莲、天青了眯眼、星空划过的泪、淡淡胡椒粉、jokermaster/、君无羽、张靖风、阵风、弑乱风尘等等等等…… 第五十八章 我将以何贺你 顾北再次来到云景小区。 云景小区是新建不久的高档住宅区，处处透着新意，每栋楼6层高，带电梯，跃层设计，小区的甬道边上停着几辆市政府牌照的车，其他牌照也都是高档公务车，廖建新把他的宝马停在张启光家门侧面的三岔路口上，进出张家的人都看得到。 廖建新下车买烟。 顾北一个人坐在车里，半摇座椅，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冷寂的天空。 深冬了，寒风把枯黄的树叶吹在天空中慢慢零落，萧瑟的路上不时会出现高档轿车，应该是做生意的商人，手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和住在这里的业主置换权力，顾北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非常的理解他们，因为自己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官商是永远无法分开的。 官有了权，还想有钱；商有了钱，还想有更多的钱。 这样他们就有了共同的目标和沟通的基础，官如果想用权换成钱，只能借助商这个桥梁，而商如果想有更多的钱，也要靠权帮着铺路，否则，经商的巴望着商机无限的权发呆，为官的看着无比诱惑的钱着急，谁也得不着实惠，谁也没法把事情做大，别说双赢，就连最起码的小康梦也不好圆。 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尤以传媒业为甚，俗话说做广告做的就是人脉背景，你拥有创意，但是你施展创意的渠道掌握在别人手里，别人凭什么把渠道给你呢？实力是一方面，但少不了暗箱操作。 对于顾北来说这不是妥协，而是利用规则。 这时候路上走过来一个女孩，有着一头细软笔直的长发，五官明晰，身材高挑纤细，很漂亮，她背着粉红色的耐克双肩背包，走进张启光的家。 顾北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有个女孩，和路过的那位长得一摸一样。 收起照片，顾北拿出手机看时间，大概过了两分钟，他下车跟了上去。 来到张启光家门前，顾北伸手按门铃。 “叮铃铃……” 门打开，张启光看到顾北时明显怔了一下：“顾北？” 顾北笑笑：“张部长好，又来叨扰您了。” 昨天顾北离开的时候蔫得就像一根干黄瓜，今天如同一株泡了水的系芹那样精神无比，这叫张启光觉得稀奇，他也没有想到顾北还会再来，笑呵呵地说道：“小伙子，你真是锲而不舍呀。” “老爸，这个是？”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张若然看到顾北，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生，但是又想不起来。 “顾北，西泽大学的高材生，《独唱团》你知道吧，就是他的杰作。”张启光拍拍顾北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张若然，晴川音乐学校的大一学生，很喜欢唱歌。” “你好。”顾北对张若然打招呼。 “顾北？”张若然一怔，她立马就想起来了，欣喜道：“《当我想起你的时候》那首歌是你唱的吧？我在网上看到过。” 顾北笑道：“这首歌是我在我们学校搞迎新晚会上唱的。” 张若然说：“我记得那首《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是原创作品，顾北，是你写的吗？” 顾北点头：“是的。” “哇喔，音乐才子，可不可以来个现场版呀，我好想听。”张若然亲自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棉拖鞋递给顾北，叫顾北穿上，热情的叫顾北都有点儿不适应。 张启光满脸的无奈，他这个宝贝女儿性格开朗活泼，但很讨厌那些上门求办事的人，今天却对这个顾北格外的热情，果然还是才华横溢的男生容易讨小女孩喜欢，张启光扭头对顾北道：“最近有个什么全国校园歌手大赛，若然这个丫头报名参加了，顾北，既然你懂音乐，可以指点指点她。” 顾北笑道：“若然是音乐专业的学生，肯定很有音乐细胞，我这种半吊子水平的人，可能还要向若然好好学习学习呢。” “你可别夸我啦，再夸我要脸红了。”张若然吐了吐舌头，模样又俏皮又可爱，然后拉着顾北去她的卧室，张启光本来想说什么，可是看到蹦蹦跳跳满脸欢喜的女儿，终究是忍住了。 张若然的卧室很大，右侧有一张纯白色的大床，左侧靠墙的地方是一个白色的书柜，书柜旁边是一架黑色钢琴，窗明几净，有种温馨的感觉，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是香味的味道，是女孩身体的味道。 “你喜欢陈奕迅？” 顾北望向墙壁上贴着的陈奕迅的海报，他记得去年陈奕迅发行了《k歌之王》，很火，奠定了他在歌坛的地位，不过2001年是歌神张学友落日前的辉煌时代，陈奕迅和周杰伦这两位后世华语乐坛的神级人物在大陆的名头并不响亮。 “超爱的。”张若然点点头。 “原来你是医生的小迷妹啊。”顾北笑了起来。 “什，什么小迷妹？”张若然瞪大眼睛看着顾北。 顾北笑道：“陈奕迅的英文名字是eason，谐音很像医生，再加上他的情歌特别动人，治愈人心，所以歌迷们给他起外号叫医生，而小迷妹的意思就是女性歌迷。” “你懂得可真多，也是陈奕迅的歌迷吧。”张若然被顾北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拉着顾北叽叽喳喳八卦陈奕迅各种各样的花边新闻，顾北当然是投其所好，细细点评了一番陈奕迅的歌曲，让张若然大有一种知己相逢，相见恨晚的意思，她忍不住说道：“顾北，你唱歌给我听吧，我都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想听什么歌？那首《当我想起你的时候》唱不了，你这没吉他。”顾北走到钢琴前坐下，吉他是左手旋律与伴奏都弹，钢琴是右手旋律左手伴奏，但乐理是相通的，顾北精通吉他，简单玩钢琴他还凑合，稍微难一点的话，手上技术不行。 “当然要原创的。”张若然靠在钢琴上，歪了下脑袋笑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音乐才子，听你唱别人的歌就太没意思了。” 顾北说好，他抬头看着墙壁上陈奕迅的海报，立马想起了陈奕迅在2007年发行的那首《好久不见》，这是陈奕迅诸多歌曲里面他最钟爱的一首，作词家施立的词加上陈奕迅温暖的声音，特别容易触动人心： 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像着，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我们回不到那天 …… 女孩的卧室里面静悄悄的，只剩下顾北的歌声，不喧嚣，不吵闹，带着一点点深情和温暖，张启光倚在门口盯着顾北，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神里夹杂着别样的意味。 张若然双手托着精致的下巴，怔怔地看着顾北瘦削的侧脸，那时候阳光正浓烈，透过窗外老杨树的叶子洒在边弹钢琴边唱歌的少年身上，镀上了一层金黄：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自歌神张学友之后，陈奕迅和周杰伦应该是二十一世纪初的华语乐坛的两大神级人物，顾北以前喜欢周杰伦，后来钟爱于陈奕迅，他感觉前者一直再说爱情的美好，后者却总是强调深情似海，却敌不过岁月蹉跎，没有经历的时候，我们都是《七里香》的周杰伦，爱过了，伤过了，痛过了，才是《好久不见》的陈奕迅。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顾北很喜欢这句歌词，充满了深情依旧、却无法言明的味道，后来，他读到大诗人拜伦的《春逝》，直抵这种感受，心有戚戚焉： 经年之后， 重又相逢， 我将以何贺你？ 以眼泪，以沉默。 是呀，以前的种种，只能怀念；现在的相逢，只剩寒暄，所有刻骨铭心的感情都输给了时间，在岁月的无垠的荒野里，我们都是各自前行的孩子，风霜在脸、刀剑在心，没有谁会活成别人想象的样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好久不见？ 不如不见吧。 ****** 第五十九章 采薇入川 “顾北，你可把我唱感动了。” 张若然怔怔地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呀？” “《好久不见》。”顾北扭头望向张若然，笑道：“喜欢这首歌？送给你了，刚好你不是要参加全国歌手大赛嘛，就用这首歌吧。” “真的么？这首歌能够火的，你自己唱就能红。”张若然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得老大，这首《好久不见》实在是太好听了，还是纯原创的，如果顾北现在发表这首歌，肯定能够大火特火，所以她很难相信顾北会把这么一首经典歌曲送给她，这相当于把一个成名的机会让给她。 “当然是真的。”顾北见张若然呆萌的表情，笑着拿起纸和笔，把词曲都写下来，递给张若然，发懵的张若然半天才伸手接过词曲，因为激动，她脸红的可以榨出西红柿酱来，有了这首歌，她肯定能在全国校园歌手大赛上晋级。 顾北笑道：“我不想唱这首歌的主要原因是我这人实在是不适合当歌手，除了懒，而且长得也有点儿对不起观众对不起党。” 张若然噗嗤一笑，说：“才没有呢，我觉得你长得蛮好看的呀。” 顾北竖起大拇指：“看来你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张若然这个女孩还是挺活泼的，拉着顾北嚷嚷了半天，兴高采烈的模样叫顾北心里也很欢畅，他亲自教张若然唱了几遍《好久不见》，不得不说音乐专业的张若然领悟力超强，一下子就学会了，唱功比顾北要好上不少。 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的张启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背着手离开了，见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半，张启光去菜市场买菜，留顾北在家吃饭，他亲自下厨。 家里没请保姆，顾北见部长大人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于是过去帮厨，洗洗菜叶什么的，张启光瞧了他一眼，突然说道：“若然很小的时候，我和她妈妈就离了婚，她妈妈现在在国外工作，我呢，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她，挺对不起这丫头的，很久没看到她这么开心了，顾北，谢谢你呀。” 顾北说：“张部长，您怎么还这么客气呢？本来想买点礼物向您表表心意，又觉得那样太俗了一些，谁不知道张部长是市委大院里有名的大雅之人呢？这回我还是沾了校园歌手大赛的光，张部长，说实话，若然真是出类拔萃，您可一定得下点功夫，这回的校园歌手大赛就是若然发光发热的机会。” 张启光被顾北说乐了，说实在的，这个顾北真让他有点刮目相看，要口才有口才，要能力有能力，才华横溢却不浮夸，关键是知进退，识大体，性格沉稳，真是难得一见的优秀青年呀，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张启光道：“你以后叫我张伯伯就好。” 顾北点头，见张启光从水桶里抓鱼，说我来杀鱼吧，张伯伯你掌勺。 张启光就把杀鱼的重任交给顾北，两条五斤重的鲢鱼，顾北切下两个大鱼头，分别洗净破开两半，张启光加上蒜姜和酸中透辣的野山椒，淋上老家亲人送来的纯正茶油，放在锅子一蒸，浓郁的香味立马溢满整个屋子。 张启光的手艺倍儿棒，顾北吃得满嘴流油。 张若然给顾北夹了一块可乐鸡翅，说：“你今天找启光同志有事是吧？跟我说咯。”张若然特别仗义地拍拍顾北肩膀：“顾北，现在咱们是一个战壕的同志，启光同志不帮你，我就替你批判他！” 顾北见张若然那副可爱模样，笑着说：“那能呀，今儿我来就是蹭吃蹭喝的，还别说，张伯伯的手艺可真好，我还要来一碗米饭。” “饭就不用，好吃就多吃点菜。”张启光给顾北夹了一筷子的好菜。 顾北用碗接住，和张家父女边吃饭边唠家常，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竞标的事情。 顾北并不急，张若然是张家的招牌，从她入手，就等于抓住了张启光最敏感最容易动情的神经，当权的人一样女儿情长，而且有时也蛮可爱的，只要这个当权的人还会为儿女动情，那么对她的付出就会得到回报。 吃完饭，张家父女亲自把顾北送到门口，叫顾北以后常来。 顾北点头说好，等到张启光和张若然进去后，他才转身走到路转角处停靠的宝马旁，廖建新摇下车窗，甩了一根黄鹤楼给顾北：“怎么样？” 顾北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种子是放下了，看什么时候结果了。” “顾老弟的水平我放心。”廖建新调侃道：“张家闺女对你青眼相加吧？” “开车吧，别瞎掰掰。” 廖建新启动引擎，说道：“我说正经事儿呢，老弟，张启光是晴川市宣传部副部长，想混传媒业就得要这种大靠山，如果你当了张启光的乘龙快婿，什么渠道拿不下来？再说了，那个张家小妞长得也很不错的嘛，你是个很理性的人，应该能权衡这里面的利弊。” 顾北笑了：“感情怎么能用理性来权衡呢？” 廖建新道：“听你这口气是心里有人了啊，啥时候让我见见弟妹？” 弟妹是不好见的。 至少夏诺不好见，这个丫头永远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星期六，天晴，晴川市上空的阴霾尽褪。 顾北陪夏诺在悦方时代广场画画，无所事事的他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诺诺，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画画时的模样，安静，专注，冬日阳光暖融融的，洒在她精致的小脸上，肌肤白得近乎透明，美得叫顾北心颤。 诺诺见顾北一副花痴样，说你天天看腻不，我渴。 顾北立马跑到哈根达斯买了两杯奶茶回来，夏诺手捧着热乎乎的树莓加香草味道的奶茶，手指对面的折凳，说现在没客人，我给你画幅素描。 顾北转身坐在椅子上问道：“马上过十七岁生日了，夏诺大人要什么礼物？” “你看着办咯。”夏诺漫不经心地说。 顾北咧嘴说：“丫头你怎么尽给我出难题啊？看着办的礼物怎么买？” “你不买就是了。”夏诺没抬头。 顾北点头：“得得得！不买就不买，大不了我把我送给你。” “叮铃铃……”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顾北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出夏桔梗三个字。 不晓得为什么，那一刻顾北的心脏猛跳了一下，他下意识扭头望向对面的诺诺，诺诺有心灵感应似的扭头看着顾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含着奇怪地笑意，她伸手指向“叮铃铃……”叫唤的手机：“接电话。” 顾北接了电话：“喂，采薇。” 李采薇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问：“最近还好吧？” 顾北笑道：“挺好的，你呢？” 李采薇说：“我也挺好，小北，我来晴川了。” ****** ps： 抱歉，这两天在找工作，忙着面试。 写小说是我的梦想，但是梦想不能当饭吃，我一直在提醒自己，我写的是传奇故事，我需要奇闻异人加以嬉皮笑脸的文字表达出来，正如我需要吃饭一样，读者需要从小说里收获轻松愉悦，我才有饭吃。很明显，我没有做到这一点。我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试图在文字中点起丝缕人间烟火，将感知的生活意味传达出来。 所以这注定是一本小众的不受欢迎的小说。 甚至是不能让我温饱，让我多买一包烟，我压力很大，我必须解决一日三餐的问题，马上过年了，我拿不出一分钱给家里的父母，就像前世的顾北一样，挣扎在生活的泥潭里无法自拔。 我去上班了。 支持这本书的读者请放心，一天一更我能保证的，直到完本。 谢谢。 第六十章 老情人 李采薇来晴川了。 顾北心里挺高兴的，大半年没见面了，有时候会挺想念她，这种想念并没有超越友谊，他也并没有对李采薇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单纯的想和这个曾经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多次帮助他优秀女孩做最真挚的朋友，于是他问李采薇什么时候有时间会面？ 李采薇说道：“我在汉阳街口，小北，你过来，我等你。” 顾北说好，挂了电话，扭头望向在低头画素描的夏诺，说道：“诺诺，我有个朋友来了，要去见她。” 夏诺收起了笔：“什么朋友，老情人才对吧？要不要介绍给我？” 顾北咧嘴道：“诺诺你要干嘛？” 夏诺说：“帮你们再续前缘咯。” 顾北苦笑了一声，他是了解夏诺的性格的，这丫头没有小女生的矫情，不会吃无名醋，不过说起来前世诺诺好像没有吃醋的机会，因为除了诺诺，没有任何对他青眼相加的女孩，但有些事儿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的：“这个李采薇只是我的朋友，关系很好，高中三年的同桌，现在她在清华大学念书，难得来晴川一次，我要去接下她。” 夏诺双手放在背后说：“我可不想听你解释，采薇采薇叫得那么亲热。” 顾北心里打了个突：“那你要干嘛？” 夏诺反问：“那你又要干嘛？” 顾北道：“去接李采薇。” 夏诺眯眼笑：“我也要去！” 顾北见诺诺兴致这么好，就带着她一起离开悦方时代广场，去接李采薇。 李采薇在汉阳街等顾北，她是前天来晴川的，外公住在晴川，昨天过七十大寿，李采薇顺路见见顾北这个便宜老同学。 顾北和夏诺来到汉阳街的时候，李采薇已经在入口处等他了，大半年不见，现在的李采薇相比以前多了份知性美，以前常梳的马尾辫换成了一头清冽的长发披在肩膀上，一个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有一股出尘的味道。 顾北走过去道：“好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啊。” 李采薇一怔，然后俏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正要开口，却看到了顾北身边的女孩，短头发，带着黑色棒球帽，双手兜袋，五官精致，像刚描釉的青花瓷，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干净、清澈，像水，却比水坚硬。 “你朋友？”李采薇莫名地有些紧张，她感觉这女孩身上的气场太强了。 “你是李采薇吧？”顾北还没来得及开口，夏诺对李采薇招招手，小脸上满满的亲热劲儿，好像故人相逢似的，这个大魔王的脾气真是古怪。 “你怎么知道？”李采薇有些惊讶。 “他说的咯。”夏诺扭头盯着顾北笑。 顾北连忙点头，说道：“外边风大，采薇，我们找个地方边吃东西边聊吧？” 李采薇点头说好。 夏诺说我想吃炸春卷，然后对李采薇说你吃过炸春卷没？晴川名菜哦，我带你去吃。 顾北特悲催地跟在两个女孩儿背后，诺诺抢了他说话的机会，如今完全没他什么事儿了，不过两个女孩相处的好像还算融洽。 李采薇很少说话，就算说也是细声细气的。 诺诺就不一样了，她是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女孩，面对任何的事，任何的人都显得很有主见，就像她耳垂上摇摇晃晃的纯银三叶草一样，强势又倔强，上面的碎钻随时都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小北在学校怎么样？”李采薇问。 夏诺说：“好多女孩子喜欢的，才华横溢嘛，西泽大学杂志《独唱团》的主编，你看过这本杂志吧，很有名气的，那边《一只懒鸟对世界的告别》就是他写的，学校好多女生都拜倒在他的文采下，倒追他的人从西泽龙岭排到法国巴黎埃菲尔铁塔。” “真的么？”李采薇扭头看背后的顾北。 顾北连忙摇头：“一点点小成绩，不足挂齿呀。” “小北你越来越优秀了，但不要太谦虚，这样子会被别人看轻的。”李采薇心里挺开心的，有时候想想又挺感慨，谁能料到曾经的那个不起眼的同桌会变得这么优秀呢？ 李采薇又问诺诺：“你们是大学同学么？” 夏诺说：“一个学校，但不在一个校区，我学美术的。” 李采薇点头：“难怪。” “难怪什么？”诺诺问。 李采薇抿嘴笑：“难怪你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特别的让人喜欢，而且印象深刻，我觉得这种气质是学艺术的人特有的吧，就像莫奈的《睡莲》一样。” 三人聊着天，来到孔家花园酒家。 夏诺要吃春卷，孔家花园酒家的春卷堪称一绝，非常有名气。 点餐的时候，顾北知道李采薇喜欢吃鱼，给李采薇点了黄鱼春卷；夏诺是地道的晴川人，又喜欢吃甜的，要豆沙春卷，他自己吃大白菜肉丝馅的。 吃完饭，夏诺说去看电影吧。 李采薇说可以。 旁边就有万达电影院，顾北买了三张《千与千寻》的电影票。 进场的时候，夏诺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盯着播放广告的屏幕看的津津有味，李采薇叫了一声诺诺，说进场了。 诺诺“啊”了一声，对顾北招了招手，叫顾北过来。 顾北凑了过去。 夏诺说：“我就不去看了。” 顾北怔了一下：“我已经买好票了。” 诺诺的脸冷了下来：“票重要还是我的话重要？” 顾北苦笑。 “我走了，好久没见了，你和你的老情人叙叙旧吧。”夏诺起身背起画板，见顾北傻傻的看她，于是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她伸手把顾北的头发抓的乱蓬蓬的：“去吧去吧，想请我看电影的机会多得是，采薇呢，可能是最后一次哦。” 诺诺摆摆手，扭头就走。 顾北看着诺诺背着画板离去的背影，他心里突然有点不踏实，诺诺随时会消失的感觉。 ****** 第六十一章 喜欢的人 李采薇见顾北盯着夏诺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走过来问：“诺诺怎么了？” 顾北扭头笑道：“她有点事，先走了。” “诺诺好特别。”李采薇忽然说。 顾北说：“你也蛮特别的啊。” 李采薇抿嘴笑了一声，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千与千寻》这本电影挺好看的，但看完之后，李采薇并不记得剧情。 离开电影院，天已经黑了，顾北打的送李采薇回了她外公家。 顾北离开的时候，李采薇说：“明天我想去晴川老城隍庙和田子坊看看。” 顾北说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第二天，顾北打电话向廖建新借车。 廖建新笑呵呵地说：“宝马还是奔驰？要不要跑车？” “次点的。”顾北找廖建新借车，只不过是因为昨晚约定要带李采薇在晴川玩玩，他嫌打的太麻烦。 廖建新给顾北弄了一辆别克君临，他亲自开到西泽大学龙岭校区：“你们学校不错啊，路上我看到好几个漂亮学生妹，老弟有没有资源？给老哥介绍介绍？” 顾北从廖建新手里接过车钥匙道：“想泡学生妹还不简单，把你的宝马跑车往校门口一摆，学生妹不就来了吗？” 廖建新掏了一根黄鹤楼点上：“张启光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顾北摇头：“等着吧，再过两天是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张若然要参加，到时候我会陪她一起去的。” “那好，我先走了。” 顾北目送廖建新离开，掏出手机给夏诺打了个电话：“今天出去玩，你来不？” “你要带李采薇出去玩是吧，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吃醋了？” “是呀是呀，我吃醋了，怎么办？” “就这么得了吧，反正我挺开心的。”顾北忍不住笑了起来，和诺诺聊了会儿天，挂电话，开车接李采薇，带她满晴川玩了一遍。 李采薇很好奇顾北怎么开车开的这么稳，问道：“你考了驾照么？” 顾北摇头，说：“没时间，暑假回石林再考吧。” 李采薇抿嘴说：“到时候我们一起考，不过没驾照开车可不好。” “知道了。”顾北笑了一声，有时候他会觉得李采薇挺有管家婆的气质。 李采薇又说：“对了，小北，我想去你们学校看看。” 顾北点头，调头去西泽龙岭校区。 西泽大学的景致大概是全国大学里中庸的代表，没有一塔湖图；没有荷塘月色；没有燕归枫林，只有最简单的四四方方的豆腐块，这大概是几何老师规划的，横平竖直两三条水泥路，把小区规划成几块区域，每块各自为政，种上几颗平常不过的树木，建几座平凡的不得了的房屋，实用多于创意，典型的大型公厕。 李采薇的兴致却很高，几乎走遍了她想看的每个角落，除了顾北的宿舍。 顾北说：“饿了没？我带你出去吃饭？” “好啊。”李采薇点头，说：“我们去食堂吃吧，我想尝尝你们食堂的饭菜。” 这是顾北第一次和女生单独在食堂吃饭，虽然饭菜味道特别的一般，不过李采薇吃得蛮开心的，说她们学校发生的一些好玩的事情。 这一幕，被打饭路过的朱聪看见了，他特意绕过来仔细看了李采薇一眼，惊为天人！ 他没跟顾北打招呼，一声不响地走了。 几分钟后，168宿舍的人气势汹汹地杀到三食堂。 朱聪进门就四下打量，用手一指，五个人立刻向顾北和李采薇这边走来。 他们散开坐在顾北桌子的两边，也不说话，都直勾勾地盯着李采薇，李采薇俏脸略略地有些发红。 金圣泽问：“这位是？” 李采薇说：“我和小北是高中同学，要好的朋友。” 马如龙把脑袋凑到顾北身旁边，眼睛却盯着李采薇，拉长音调问道：“真的么……” 顾北伸手推开马如龙的脑袋，笑道：“什么真的假的，说了是我高中同学。” “嗷……” 五个人一齐拉长声，做恍然大悟状:“同学？明白，明白，同学！” 互相假模假式地问道：“你看见过顾北单独带女同学吃饭吗？” “没有！” “没有！” “你看见过吗？” “绝对没看见过。” 听了这话，李采薇只是抿嘴笑。 “同学就同学吧，好不容易来西泽一趟，咱们得聚聚呀。”马如龙扭头盯着顾北。 沈默拍了马如龙一巴掌，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嫌你这个电灯泡不亮，顾北嫌。”沈默招呼大家闪人，走的时候他微笑对李采薇说：“你们慢慢聊，改天一起吃个饭。”然后带着宿舍几个人离开了。 李采薇说：“你的几个室友人都挺好的。” 顾北笑了：“还成吧。你吃饱没，我送你回外公家？” 李采薇点头说好。 李采薇的外公住在汤臣，这是晴川市唯一的高尔夫球场别墅，数百坪的绿色带、三万多颗名贵树种、纯净的蓝天白云终年可见，晴川罕见的高标准空气指数，140万平方米18栋72杆国际锦标级高尔夫球场，世界级标准温水游泳池及两所与国际休闲同步的豪华会所，很显然，住在这里的人要么是达官贵族，要么是富得流油的大土豪。 顾北开车进小区门的时候，和一辆红色法拉利迎头对上了。 顾北摁了摁喇叭，法拉利没有让路的意思，车门打开，走出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青年，身材挺拔又俊朗，模样跟李采薇有几分神相，他走到别克车旁，敲敲车窗：“采薇。” “哥。”李采薇叫了一声，推门下车，顾北跟着走了下去。 “这位是？”青年盯着顾北，目光中带着审视的味道。 李采薇说：“顾北，我的高中同学。”然后她又向顾北介绍道：“这是我哥哥，李崇正。” “你好。”顾北对李崇正点点头，又和李采薇说了几句话，见时候不早，他摆摆手，转身钻进车里面回学校。 李崇正背着手盯着车里的顾北：“这个小男生可以啊。” 李采薇扭头看李崇正：“哥你说什么呢？” 李崇正笑了笑：“印象中能送我妹妹回家的男生他是第一个吧。” 李采薇俏脸红了：“哥你别胡说，我和他没什么的。” 李崇正道：“喜欢就喜欢嘛，你这么大了，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吗？当然，想追我的妹妹，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李采薇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 长久的沉默，李采薇看着自己的脚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 第六十二章 竞标书 李采薇在晴川呆了五天。 前面两天李采薇陪他那个寿星外公，后面三天是顾北陪着她过的。 李采薇玩得很开心。 从小吃云集的城隍庙到金迷纸醉的外滩；从红瓦粉墙承载着晴川传奇历史的石库门，到尽显古镇风情的朱家角七宝老街，顾北陪着李采薇走遍了每一个她想要走的角落，拿着单反在每一个角落留下了影像。 离开的那天，顾北没有去送，李采薇没有让他去送。 顾北给李采薇打了个电话，祝她一路顺风。 李采薇说马上要放假，我们在石林见，顿了一顿，李采薇又问：“对了，你和诺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顾北道：“国庆的时候。” “嗯，知道了，我觉得诺诺人挺好的。”李采薇说：“昨晚诺诺加了我的qq，聊了很久，现在我们是好朋友了，我真喜欢诺诺的性格，我做不到她那么勇敢洒脱。” 听到这话顾北很高兴：“你也很好啊。” 李采薇没有说话，长久的沉默，她才说：“小北，你要好好待诺诺。” 李采薇挂了电话。 拿着嘟嘟嘟响的手机，顾北呆了很久，然后给《独唱团》编辑部打电话，开会。 《独唱团》第二期的内容已经做了出来，元旦发刊，首印二十万册，这么大的发行量是一次豪赌，但顾北对他《独唱团》充满了信心，一份杂志的灵魂在于内容和发行，内容由顾北的团队负责，全都是后世顶级作家的作品，再加上现象级的《鬼吹灯》，肯定能受到市场的欢迎。 发行是西泽大学出版社的，也就是说发行掐在林国栋手里！ 现在顾北和林国栋已经彻底闹掰了。 林国栋剽窃他的文化栏设计方案，瞒着他用《西泽大学报》竞标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是可忍孰不可忍，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现在《独唱团》的发行权掌握在林国栋手里，这可是杂志变现卖钱的渠道！等于掐住了顾北的喉咙，所以，顾北在发行上完全睁一眼闭一眼，林国栋要提高杂志发行费他忍了，林国栋要延期结算日期他也忍了，如果下面的发行员联合起来瞒报假报杂志销售额他想他还会继续忍。 他现在只想干一件事，干掉林国栋！ 12月22号，是全国校园歌手大赛海选的日子。 因为张若然的原因，顾北格外的关注。 全国校园歌手大赛海选在晴川音乐学校进行，顾北大清早开着别克君威赶了过去，廖建新把这辆车借给顾北后就没提过什么时候拿回去，之前顾北说给廖建新送过去，廖建新笑呵呵地说你先开着呗。 顾北说自己没驾照。 廖建新就让顾北给他传一份资料表和证件照。 两天后，廖建新给顾北送了一个驾照，是真的！ 2001年的驾照管理并不严格，但像顾北这种一天驾考没学过就直接拿驾照，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肯定要有过硬的关系，这让顾北意识到廖建新不简单，很不简单，这个秃子很会做生意，除了卖生发育发产品。 前世顾北在晴川生活了十几年，但他从没有来过晴川音乐学院。 第一次走进这座校园，顾北最大的感受是如果说西泽的美女是用池塘装的，那么晴川音乐学院的美女就是用大海装的。 连排的栋栋女生宿舍楼前，数之不清的高档小车悠然自得的停着，车上的人大多神态沉稳，有一张中年人处事不惊的脸，顾北开着别克径直插了进去，就像一群专挑好肉吃的老狗当中出现了一个异类，特别的惹人注目。 顾北掏出手机给张若然打电话。 张若然说你等等，我马上到。 女生是墨迹的，张若然的马上到让顾北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看着靠在别克君临上的顾北，张若然特不好意思说：“我刚刚起床，要化妆，等的不耐烦了吧你？” 顾北笑道：“是啊，怎么补偿我？” 张若然双手放在背后：“这么早来了，还没吃早餐的吧，我请你？” 顾北点头：“成交。” “不过我请客你付钱哈。”张若然伸手指着那辆别克，眯眼笑：“谁叫你是大款。” 顾北笑了笑：“朋友的车，我借着开开。” 张若然满脸的不相信：“顾北同志呀，做人不能太低调谦虚了，长得帅不是错，有钱不是错，明明是土豪还要装穷就是大错特错！对啦，你还没女朋友是的吧，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女孩呀，我们学校的女孩质量都很高的哟。” “有你高么？” 张若然小脸一红，说我不搭理你了。 顾北笑着跟在张若然后面，没事的时候逗逗小loli还是蛮有趣的。 张若然带着顾北来到一家面馆，吃早餐的时候，顾北谈起唱歌比赛的事情，张若然有点小紧张，问顾北我唱那首《好久不见》真的好听吗？ “放心吧，若然，就算你对我这首歌没信心，也应该对你的实力有信心呀。”顾北笑道：“对了，比赛几点钟？” 张若然说：“九点。” 顾北点头。 “对了，这个给你。”张若然打开自己的包包，掏出一张门票和一份文件递给顾北：“顾北，这个是我老爸昨天晚上交给我的，让我给你。” 顾北心想总算来了。 他接过文件打开一看，是《西泽大学报》的竞标书复印件。 顾北放下筷子，仔细看了起来，这份竞标书复印件出自林国栋之手，和《独唱团》竞标书大同小异，明显是抄袭了他的。 顾北连续看了三遍，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顾北皱了皱眉头，张启光把林国栋的竞标书复印件给他肯定是有深意的，那张启光为什么不明说呢？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 第六十三章 好久不见 全国校园歌手海选比赛九点举行。 张若然去后台，顾北一个人来到演播厅，演播厅挺小的，大概能容纳七八百号人，张若然给顾北的门票位置还挺好，就在评委席后面。 海选比赛一共三位评委，顾北只认识其中的赵钧，国内挺有名气的摇滚歌手。 比赛过程非常快，选手们演唱水平参差不齐，有些参赛选手唱了没一分钟，就被评委按铃淘汰，再加sh选要录制节目在晴川卫视播放，为了制造节目效果，评委们非常的毒舌，尤其是赵钧，他点评专业又犀利，遇到水平太差的选手直接开喷：“这首歌是非常好听的，你居然可以唱成这样？” 选手道：“老师，我再唱一下高潮吧？” 赵钧道：“你放过高潮吧！” 选手红着眼睛说：“天气冷，我嗓子有点不舒服，我知道自己唱的不够好，我……” “自己都觉得不好还来干什么？恭喜你，我这边就不通过了。”赵钧直接举牌淘汰，比赛又不是慈善堂，凭实力说话。 残酷的比赛继续，每一个晋级的，直到田恬上台。 因为那首经典的《手写的从前》，这个女孩在网络上已经很有名气了，赵钧和麦田音乐公司的老总认识，早知道这个女孩被麦田挑中了，唱功自然没的说，不过再一次听到这个女孩唱起《手写的从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感叹麦田挖到一块宝。 田恬后面上台的是金圣泽。 因为顾北的关系，田恬认识金圣泽，对他说了声加油。 金圣泽笑着说谢谢，然后上台。 他唱的是《当我想起你的时候》，赢得全场掌声。 “歌是好歌，嗓子是好嗓子，但你的这个嗓子偏阴柔，并不适合这首悲怆的歌曲，我建议你以后还是唱流行的比较好。”赵钧点评道：“我这算是鸡蛋里挑骨头，因为前段时间我在网上听过这首歌，那个原创歌手唱出了最正宗的味道，哀而不伤，很有感触。” 说到这里，赵钧突然一脸迷惑地盯着金圣泽：“对了，我怎么好像记得那个歌手也叫金圣泽？” “那个人是我的室友，叫顾北，这首歌也是顾北写的。”当初在西泽迎新晚会上，金圣泽发高烧，顾北冒名顶替他上台表演，搞得别人都以为顾北是他。 赵钧一怔。 他对顾北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手写的从前》的词曲作者就是顾北，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现在顾北又弄出一首经典歌曲，当真是才华横溢，他心里不由地泛起了嘀咕，这个顾北和金圣泽是室友，应该还很年轻，唱功也不错，这种唱作俱佳的小孩子如果好好培养一下肯定星途无量。 赵钧压下心里的好奇，问道：“顾北参加这次的歌手比赛没有？” 金圣泽摇头：“没有。” 赵钧大失所望，举牌通过，金圣泽晋级。 下一位选手上台，唱的很一般，不到半分钟赵钧就按灯叫停，拿起选手资料问道：“你在沧州得过多次十佳歌手？” 选手点头：“是的。” “你在沧州的人缘挺不错嘛。” 演播厅里响起笑声，那名选手灰溜溜地下台。 赵钧面无表情地道：“下一位。” 张若然走上了圆形舞台，她穿着一件素白长裙，把身材映衬得亭亭玉立，那一头细软笔直的头发披在肩膀上，漂亮极了，不过她俏脸带着一点儿紧张，双手握着话筒说：“评委老师好，我叫张若然，唱歌是我的梦想……” 赵钧打断道：“每个人都有追求梦想的权利，但是要防止把梦想变成噩梦。” 面对赵钧的故意刁难，张若然有点手足无措，这让赵钧有些不满意，歌手在舞台上会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这就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来应对，显然张若然不合格，赵钧面无表情道：“别废话，开始表演吧。” 张若然坐在钢琴前，没有急着唱歌。 她扭头望向坐在赵钧背后的顾北，顾北笑着举起手攥拳。 张若然快速跳动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收回目光，纤细修长的五指放在琴键上，伴随着缓缓响起的旋律，她轻轻地唱： 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像着，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 歌声袅袅，如诉如泣。 张若然是陈奕迅的小迷妹，所以顾北把这首堪称歌神陈奕迅最受欢迎的《好久不见》送给了她，她很好的领悟到了陈奕迅演唱这首歌时的精髓，温暖落寞，如流水缓缓缠结，简单，不温不火，情感藏于声音里面，直捣人心深处。 顾北曾经多次就这首歌和张若然交流经验，他也听了张若然唱过很多次这首歌，但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表现的实在太完美太惊艳了，从头至尾都是懒散又不失深情，由心而发、由情而致。 这不禁让顾北想到了金玟岐。 在凭借《岁月神偷》大红起来之前，金玟岐默默无闻了十多年，2009年，有一次顾北在晴川的某酒吧里看到金玟岐在静静地唱这首《好久不见》，宛若天籁，不食人间烟火，空灵中带温暖，叫顾北内心颤栗。 亦如此刻，顾北听到张若然的歌声：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一曲落毕，长久的沉寂。 “啪！啪！啪！” 寂静的演播厅内，忽然响起赵钧的鼓掌。 紧接着，观众们纷纷起立鼓掌，响彻了整个演播厅，毫无疑问，张若然的表现征服了在场的每一位听众。 “你的歌声非常具有质地，很纯粹，很空灵，像天后王菲和孙燕姿的结合体，我想我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你。”赵钧激动道：“如果天使没有了声音，请大家一定不要怪她，因为她把声音给了我们台上的歌手——张若然！” 张若然小脸红彤彤的，不停地说谢谢。 赵钧道：“这首《好久不见》我从来没有听过，是原创歌曲吧？太经典了，原谅我语言匮乏，我没办法形容了，总之小姑娘你要一夜成名了！” 张若然不好意思的说：“是原创歌曲，我一个朋友写的，他就在现场。” “哪里？”赵钧立马起身。 张若然说：“就，就在你背后。” 赵钧扭头就看到了后面的少年，讶然道：“这位是……” “顾北。” ****** 第六十四章 天才作曲家 田恬对自己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 三位评委老师都举牌让她通过，晋级到全国五十强。 田恬松了口气，来的时候她还是有点紧张的，没想到如此顺利，至于下一轮比赛，要在明年开春后，现在还早，马上要考试了，田恬还要回学校复习功课，在后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 经过防风口的时候，田恬被歌声吸引了，一个女选手在台上唱《再也不见》，田恬从没有听过，但一听就知道这是一首非凡作品，感人至深，比她唱的那首《手写的从前》还要强上几分，应该是海选里面最好听的一首歌。 没有出乎田恬的预料，女孩唱完之后，赢得了全场的掌声，三位评委全部举牌通过，尤其是要求苛刻的赵钧老师最为激动，说了一大堆赞美之词，甚至是笃定节目播出后张若然要一夜成名！ 田恬并不觉得言过其实。 这首歌确实拥有让张若然一夜成名的实力。 后来的情况却出乎了田恬的意料，赵钧老师问起这首《再也不见》是谁的作品，张若然指向舞台下面，满脸激动的赵钧扭头，这时候顾北站了起来，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田恬陡然睁大的眼眸之中。 田恬呆住了！ 这个少年总是这么出人意料，不经意间制造一个又一个让人难忘的瞬间。 盯着远处神色淡定嘴角含笑的顾北，田恬心里突然酸酸的，很难形容的感觉，以至于走了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顾北成了全场的焦点，赵钧老师夸张地大声说顾北是天才词曲作家！ 田恬离开了演播大厅。 半个小时后，顾北也离开了演播大厅。 他身边除了张若然和金圣泽，还有大名鼎鼎的摇滚歌手赵钧，海选时整哭无数个选手的赵钧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态度好得不行，在后面追着顾北问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校园歌手比赛？这是成名的大好机会，我看过你唱的《当我想起你的时候》的视频，像你这种唱作俱佳的新人，夺冠是大概率事件！” 顾北道：“这次比赛我没报名。” 赵钧道：“我知道你没报名，没关系，对待人才咱破格。” 顾北道：“算了吧，我没兴趣往音乐方面发展，要参加我早报名了。” 赵钧无语，他真的很难理解顾北的想法，现在的年轻人谁不想当超级明星呀，谁不想一夜成名接受万人的追捧呀，偏偏这个顾北就是与众不同，明明唱作俱佳，才华横溢，是一个当歌手的好苗子，可他似乎对唱歌这一行不屑一顾。 赵钧没办法，说道：“不想当歌手也成，你不是擅长作词谱曲嘛，还有没有其他的作品？” “你能出多高的价格？”顾北是个俗人，他对钱比对出名更感兴趣。 赵钧掏心掏肺地说：“你现在是个纯新人，在我们这行纯新人写的歌大多几千块一首，当然，质量好的话价格肯定高一些。” 顾北道：“《好久不见》的质量呢？” 赵钧伸出五根手指：“五万！” “我要十万。” 赵钧差点被呛死。 五万买一首歌已经贵的离谱了，他本以为顾北会兴高采烈屁颠屁颠把所有私货全掏出来随他挑选，可没想到顾北喊出一个更离谱的价格，赵钧忍不住道：“我说顾老弟，先给我看看歌再谈价格成不？” 顾北笑了笑：“成，赵哥，等我把歌曲写好了再联系你，您也别跟我了，您的看重我很感激，我保证会给你一首好歌。” 赵钧心里特别舒爽：“可以可以，顾老弟，回头咱们电话联系，我的电话是15976223878，记住了啊，一定要记住啊，我可等着你的呢。” 顾北受不了赵钧的唠叨劲儿，赶紧记下号码，和张若然金圣泽离开。 三人一起在学校外面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张若然特别的开心，俏脸一直都是红彤彤的，叽叽喳喳可真像个小巫婆，吃完后顾北掏钱结账，张若然瞪大眼睛说在我的地盘买我的单，顾北呀，你太不给面子了点吧！ 顾北笑道：“不是你说的你请客我买单吗？” 张若然笑：“逗你玩的呢。” 最后张若然买了单，在校门口和顾北两人分开，回宿舍。 “你把十万块的歌就这么送给张若然了？” 金圣泽看着张若然离去的背影，摆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对张若然挺感兴趣的，也不知道顾北怎么认识这么多漂亮女孩，田恬，郭青青，还有最惊艳的李采薇，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张若然，不过看起来顾北好像并没有要泡她的意思，真是浪费资源，宿舍里还摆着五条光棍呢。 “我不也送了你一首吗？”顾北掏出钥匙打开车门，《好久不见》虽然是张若然唱的，但依然是他的歌，以后张若然被音乐公司签约了，要拿这首歌做专辑或者是单曲，那家音乐公司照样得给他版权费。 另外，现在他免费把《好久不见》这种超经典的歌曲送张若然，看似什么都没有捞到手，但这些人脉资源对他来说很重要，他不想当歌手，但想要搞一个传媒公司，像张若然和金圣泽还有田恬这些刚入行的新人，如果在他的扶持下成了大明星，完全可以收入账下，这可比当歌手和卖歌强多了。 金圣泽钻进别克车里说：“你给我的歌跟《好久不见》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顾北笑了：“合着你贪心不足呀。” “凭咱俩的关系就没必要装了吧，这次的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咱想拿一个好的名次，肯定得靠你这位大拿的鼎力支持呀。”坐在车上，金圣泽东摸摸西瞧瞧，啧啧叹道：“你这车子不错呀，什么时候买的？” 顾北道：“不是我的车子。” 金圣泽说：“那没关系，回头让我操作两把，早就想练车了，一直没时间。” 顾北道：“你咋不用你家的宝马奔驰陆虎练呀？” 金圣泽摇下椅子，双手抱着后脑勺说：“这你就不懂了，开别人家的车总比开自己的车来的刺激。” “下车。” 别克停在marja·kurki专卖店，顾北推门下车。 “干嘛呀你？” “买点礼物。” 顾北走进marja·kurki专卖店，这是一家专门制作领带和丝巾的店子，总之还挺有名气的，再过两天是夏诺的生日，12月24，圣诞节的前一天，平安夜，顾北想给夏诺买个简单点的礼物。 跟在后面的金圣泽问道：“你要买什么礼物，有喜欢的女孩了？” 顾北拍了下金圣泽的脑袋：“小屁孩少八卦点。” 金圣泽靠在柜台上说：“别瞧不起人呀，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那个李采薇吧？挺漂亮的，配你绰绰有余。” ****** 第六十五章 逆射流星雨 凛冬来了。 雪，雪成了这座世纪名城的主色调。 从晴川的七角老街到金迷纸醉的香江外滩，从城隍庙到悦方时代广场，从西泽龙岭到梅花坪，白雪皑皑，万里雪飘，放眼尽处皆是银装素裹。 12月24日，圣诞节前的平安夜。 顾北拉着金圣泽去了绿柚烟花公司，让金圣泽带着绿柚烟花公司的员工去西泽美院，约定一过零点就放烟花，金圣泽总算搞清楚了顾北的意中人在西泽美院，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 安排妥当后，顾北去了西泽美院。 路上他给夏诺打了个电话，诺诺让他来女生宿舍。 挂了电话，顾北来到夏诺宿舍楼下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陆明镐，站在女生楼下冷得直跺脚，顾北笑着走过去：“哥们，大半个月过去了，妹子追到手没？” 陆明镐满脸的衰样，摊摊手说：“没有。” 顾北坐在椅子上掏了一根相思鸟递过去：“大冷天的，来抽根烟吧。” 陆明镐接过顾北的烟，第一次抽，又是相思鸟这种劲道极大的廉价烟，很呛，不过抽着抽着他就来劲了：“都说这玩意儿有害身体健康，但我突然明白为什么男人都喜欢这玩意儿了，人活得郁闷了，身体还重要吗？” 陆明镐又向顾北要了一根烟，吧嗒吧嗒地抽着：“对了，你喜欢的女孩追到手没？” 顾北摇头。 陆明镐叹了一声：“看来咱都是苦命人呀。” 顾北道：“不就追一个女孩吗？还谈不上苦命吧，很多事情坚持去做，如果没得到好的结果，至少也没有遗憾嘛。” 正聊着天，远远看到夏诺闪出的身影，顾北笑了一声，起身正想走上去，没想到陆明镐抢先一步，跑到夏诺面前叽里呱啦各种献殷勤，最后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礼盒递给夏诺，祝夏诺生日快乐。 顾北当时有些懵逼。 合着这小子隔三差五在女生宿舍傻呆着，是冲诺诺而来呀。 诺诺没有接陆明镐的礼物，甚至没有说话，扭头对后面的顾北说走吧。 陆明镐霍地转头望向顾北。 顾北见陆明镐双眼瞪着他，那张俊秀的脸上带着警惕、失落，还有难以置信，他本来想安慰陆明镐几句的，但又觉得那样子太虚伪，像一个胜利者对失败者施舍怜悯，于是摆了摆手，转身和夏诺一起离开。 “你们认识？”夏诺问。 顾北道：“这小子隔三差五在楼下等你，有一次遇见了就跟他聊了几句，不过我可不知道他追的是你。” 夏诺说：“我看你们刚才聊得挺开心，成朋友了？” “我只是觉得这男生挺不错的，当然他要挖我的墙角，那就没法做朋友了。” “谁是你的墙角了？” 顾北瞧了眼诺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不要脸的顾北带着夏诺一起去吃老bj涮羊肉火锅。 这是诺诺的生日餐，就他们两个人，诺诺没说邀请朋友，顾北也没有问，他是知道这个女孩没什么知心朋友的，诺诺也从不提自己的爸爸妈妈，在这座生活了17年差一天的城市里，诺诺始终一个人，靠街头画画挣生活费和学费，孤单又倔强地生活着。 吃完饭后，夏诺说想上街走走。 圣诞节虽然是舶来品，但在晴川这座与世界接轨的城市异常受欢迎，即便现在还是2001年，晴川市的街头上的圣诞气氛也格外浓烈，大雪纷飞的街道上，一对对年轻男女互相依偎着，女孩怀里捧着玫瑰花和圣诞节礼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给这个冰冷的凛冬增添了一丝热度，路边的店铺里还时常传来圣诞歌曲：“we-wish-you-a-merry-christmas，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 顾北停下脚步，问诺诺要不要喝奶茶？ 夏诺似乎有点走神，怔了一下，才道：“哦，好。” 顾北买了两杯浓郁的热原味奶茶，夏诺白皙的双手捧着奶茶，两人并肩而行，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夏诺突然说：“顾北，我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 顾北扭头看着夏诺：“什么？” 夏诺说：“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顾北怔了一下，不晓得为什么，他突然感觉今晚的夏诺有点儿不一样：“诺诺，你是不是有心事？” 夏诺没有回答。 这时，一个提着花篮子的小女孩走了过来，她拉住顾北的衣袖，甜甜笑道：“大哥哥，今晚是平安夜，买束花给这位漂亮姐姐吧？” 顾北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玫瑰多少钱一朵？” 小女孩说：“五块。” 顾北掏出一百块钱放在花篮里，从花篮里挑了一朵玫瑰花。 小女孩翻了翻小荷包，说大哥哥我没零钱找零，你可不可以给我零钱？ 顾北说那不用找零了。 小女孩呆了一下，然后拿起那张一百的退了两步，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带着感激，弯着瘦弱的小身板道：“谢谢大哥哥，你和这位姐姐一定会幸福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顾北等到小女孩离开，伸手将玫瑰花一瓣一瓣扯掉，最后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绿色枝干，然后递到夏诺面前，说道：“呐，其实在我心里你就像这根玫瑰枝干，没有玫瑰花的浓烈和妖艳，枝干上还带着刺，时不时地扎一下人，但是拥有顽强的生命力，扎根于土地就能生长，长出最美最红的花瓣。” 诺诺笑了：“夸女孩子一套一套的，经常这样吧。” 顾北道：“天地良心，这话我只对你说过。” 诺诺问：“那李采薇呢？” 顾北被噎了一下，刚想开口，夏诺就说：“时间还早，我们看电影去吧？” 顾北点头说：“想看什么？” 诺诺没回答，拉着顾北来到一家老旧的录像厅，点了周星驰的《大话西游》。 顾北说这部电影你看了有100遍了吧？ “那就看101遍。” 诺诺很喜欢《大话西游》这部电影。 或许说绝大多数中国大陆的80后、90后都喜欢，因为每个人都想踩着五彩祥云做那个盖世英雄，然而代价却是没办法与喜欢的人守护终身，喜欢的是五百年前的晶晶、还是给了自己三颗痣的紫霞？喜欢的是无拘无束敢爱敢恨的至尊宝、还是神通广大却被套上紧箍咒背影像狗的孙悟空？ 无解的命题。 看完《大话西游》，已经是深夜11点10，顾北开车送诺诺回学校。 今夜的晴川美院灯火通明，异常美丽，大片大片的香樟树衔接成绿色海洋，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雪毯，上面挂着五彩斑斓的彩灯，就像星海一样绚烂，成双成对的男生女孩洒落其中，温馨且美好。 顾北看了眼时间，11点40分，距离零点还有二十分钟。 “我们认识快有三个多月了吧？顾北。”夏诺突然扭头望向顾北。 顾北点头：“都三个多月了，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夏诺说：“除了丑了点，其他挺好的。” 顾北笑了：“丑没关系，咱有才华呀，再说了，你现在上了我这条贼船，回头已经不是岸了。” 夏诺没有说话，许久过后，她扭头看顾北：“你真的喜欢我么？” 顾北怔了一下，他发现今晚的诺诺真的有点古怪：“这个你不应该用疑问号。” “真的么？” 诺诺摊开手掌心，飘零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中，慢慢融化：“可是，我总是觉得我们不适合。” 寂静碎掉了，仿佛雷霆贯穿长空。 顾北呆呆地看着诺诺，确认这个丫头没有开玩笑后，他的脑袋一阵眩晕：“为，为什么？” 诺诺说：“今晚我拉着你去看《大话西游》，你说为什么要看这部电影，其实我只是想问你，如果你是至尊宝，那谁是你的紫霞仙子呢？以前我觉得我是，李采薇出现后，我就不那么确定了，我不怀疑你喜欢我，但我不接受你最爱的那个人不是我。” 和顾北认识以来，今晚是诺诺说话最多的一次，这个时常任性时常野蛮的女孩此刻成熟的可怕：“这个世界上的幸福只有两种，一种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种是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我知道我想要什么，顾北，你知道么？如果我只是你心里的白晶晶，那你就去找你的紫霞吧。”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夏诺见顾北呆呆的看着她，她走过来抱着顾北，伸手摸了摸顾北的头发，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我不擅长祝福别人，但我的顾北不一样，要找到自己的幸福。” 夏诺朝后退了两步，摆摆手，转身离去。 “等一下。” “什么？”诺诺停下脚步。 “送给你的生日礼物。”顾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条大红色的围巾。 把围巾围在诺诺脖子上的时候，他的手指在颤抖。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是顾北调的零点时分的闹钟。 “嗖！”地一声。 一道流星掠过天空，却是自下而上的，在夜幕中爆炸，变成了一朵盛放的鲜花，数百条流光坠落，瞬间照亮了诺诺那张精致的小脸。 诺诺一怔，仰头望向天空。 西泽美院的深处，不断有烟花射上天空，就像逆射的流星雨，花的种子在天空中四散，在黑暗中恣意盛开，下坠的青色吊兰，火焰般的骆驼刺，紫色的曼陀罗，漫天飞舞的金色蒲公英，短短一瞬间，五彩斑斓的流光在巨大的金色背景下拼出了一段文字： “诺诺，十七岁生日快乐！” ****** 第六十六章 灵魂尽头 那天晚上，顾北已经忘了他是怎么回到寝室的。 凌晨两点多了，宿舍楼的大门紧闭着，顾北拍了拍冰冷的铁门，叫了两声阿姨，没有回应，他张着嘴吧想大喊，可是喉咙突然发不出声音，仿佛全身的力气全部抽空了，不想叫了，他沿着铁门一屁股坐了下去。 夜很深，雪很大。 宿舍门口是一条长长的水泥马路，路边有两排路灯，在凛冬雪夜里，散发着暗淡的光，漫天飞舞的白雪在灯光下慢慢零落，落在顾北的头上，肩膀上，手指上，顾北的身体从指尖一寸一寸地凉了下来，直到心里，直到头盖骨深处，直到灵魂的尽头。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纷纷扬扬的大雪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当黑暗褪去，天际刚刚划出一道浅浅的光晕时，被冰雪覆盖的西泽龙岭已经天色大亮了，披头散发的宿管阿姨打着哈欠开宿舍大门，看到躺在门口的顾北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瓜娃子咧，你咋过躺这里咧？” 操着岭南口音的宿管阿姨伸手推了推顾北：“这么冷的天，不怕冻死呀。” “我没事。” 顾北摇摇晃晃地站起，拍掉身上的雪，眼色朦胧地走回宿舍，没脱衣服，上床睡觉。 168宿舍除了金圣泽，其他人都在，不过他们没有发现顾北的异常，马上要期末考了，沈城和朱聪抱着专业书在啃，马如龙在专心致志的抄小纸条，也只有宋君羡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窝在被窝里看小说。 2点上中文课，马如龙叫了顾北一声。 顾北没回应，马如龙以为顾北昨晚在外面玩了一宿要补觉，就没多想，和朱聪沈城离开宿舍。 168宿舍一下子安静下去，只剩宋君羡一个人，突然烟瘾犯了，他扔了金庸的《射雕英雄传》，翻身下床，来到窗户下抽烟。 宋君羡并没有什么变化，该吃吃该睡睡，该翘的课一节也不会去上，老师点名什么的全是浮云，但他还是那个中文系女生心中的校草，走在路上回头率依然超高，情书多到朱聪拉屎都不用买厕纸。 开学那天晚上的那个为初恋女友痛哭流涕的宋君羡似乎只是个幻觉，不过这小子是真变了，他再也不用天天晚上煲电话粥了，再也不用为了煲电话粥省下抽烟的钱了，他现在可以天天睡到太阳烫屁股，晚上熬夜玩儿cs，胡子拉碴的，那股子颓废劲越来越浓了。 一根相思鸟抽完的时候，宋君羡转身去开电脑，这时候他突然听到顾北的床铺上传来声音，忽高忽低的，有时候很急促有时候很低沉，像从喉咙里传来的竭力压抑的撕裂声，很模糊，宋君羡只听清楚诺诺这两个字。 宋君羡走到顾北床边，拍拍床板道：“你怎么了？” 顾北整个人都捂在被子里，怎么喊都没回应，宋君羡伸手扯开被子，被子里层湿漉漉的，而顾北卷缩着的身体在不停地打摆子，双眼紧闭着，脸颊赤红，额头见汗，干裂的嘴巴蠕动着像在说梦话。 宋君羡伸手一摸顾北的额头，滚烫！ 宋君羡立马披上衣服，背起顾北往医务室狂奔。 那时候雪特别的大，宋君羡踩着拖鞋一路跑到医务室找到医生。 医生给顾北量了量体温，吓了一跳，他赶紧给顾北输液，嘴里唠叨说：“43°的高烧，脑子都要烧坏了！你们这群学生也真是的，都这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这时候得到消息的马如龙沈城三人赶到了医务室，看到躺在病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顾北，真的吓了一跳。 马如龙问：“顾北没事吧？” 宋君羡说：“43°高烧，医生说再迟一点可以送他去精神病医院了。” 朱聪道：“我去宿舍放东西的时候，听宿舍阿姨说昨晚上有个蠢蛋在宿舍外边躺了一宿，这个蠢蛋是顾北吧？这么冷的天，在室外呆一晚上不发烧才怪。” 沈城问道：“顾北干嘛这么折磨自己？” 没人回答。 因为他们很难想象顾北会变成这样子，在他们心中顾北一向都很理智成熟，从不感情用事，那么究竟是多大的打击才会让他这么作贱自己？ 只有一个可能。 情伤！ 嘿呦！可是哪个女孩魅力这么大，让顾北这颗铁树开了花？ 说起来暗恋顾北的女生还真的不少，光中文系就能凑出一只足球队，可是和顾北有瓜葛的，也就郭青青和田恬这两个。 郭青青没戏，顾北不可能为她这么伤心。 田恬呢，也不可能，这个没有理由，只是他们天天待在一个宿舍感觉出来的，顾北对田恬并不上心，前段时间遇见的那个李采薇倒是大有可能，漂亮知性，应该符合顾北的审美观，不过他们也不知道顾北和李采薇之间是什么情况。 马如龙几人坐在病房里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看着还没醒的顾北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这时候沈城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说道：“对了，金圣泽呢？昨天不是他和顾北一起出去的吗？他应该知道点情况吧。” “可能是回他叔叔家了吧，我给他打个电话。”朱聪掏出手机给金圣泽打电话，把事儿说了一遍。 金圣泽显然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半个小时就赶到学校医务室：“顾北没事吧？” 沈城说道：“没大事，在输液。” 马如龙问道：“你昨天不是跟顾北一起的吗？怎么回头就他一个人回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圣泽想了想，道：“可能是表白失败了吧。” 听到这话，马如龙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靠！顾北表白失败，那个女孩这么拽？顾北这种钻石王老五都瞧不上，难道是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皇室公主？” 金圣泽耸了耸肩膀：“那个女孩叫诺诺，西泽美院的，昨天刚满十七岁生日。” 沈城忍不住问：“顾北什么时候认识那个诺诺的？” 金圣泽拉了张椅子坐下说：“昨天晚上，顾北让我带着烟花公司的员工去西泽美院放烟花，烟花打出的字幕是‘诺诺，十七岁生日快乐’，放完烟花后，时间太晚，我回我叔叔家睡觉去了。这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顾北什么都没告诉我，但我想那个诺诺对他很重要吧。” 马如龙摸了摸下巴：“难怪顾北对别的女孩一点都不上心，原来心里早有人了，不过他也真够悲催的，喜欢的人不喜欢他。” 朱聪道：“果然每个说不想谈恋爱的人，心里都有一个不可能的人。” “给，给我点水。” “要水不会自己倒呀。”马如龙没好气说了一句，突然觉得不对劲，他扭头就看到在病床上撑着坐起来的顾北。 ****** 第六十七章 结 顾北病了，《独唱团》编辑部的人都来了。 郭青青捧着康乃馨，李晓静提着一个保温瓶，风风火火赶到病房。 “哟，什么好吃的？”顾北盯着李晓静保温瓶，他的脸上带着笑，除了有些虚弱和苍白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168宿舍的人知道一些内幕，但不敢问，一溜地站在门外走廊上抽烟。 “当归乌鸡汤。”李晓静打开保温瓶递给顾北。 李雨笙没忍住，说：“青青听说你病了，让她妈妈从家里带来的。” 顾北扭头恰好看到郭青青在偷偷的拉李雨笙的衣袖，笑着说：“青青，谢谢。” 郭青青落落大方地说：“我这是在讨好你呢，大总编，多吃点，快点好起来记得给我加工资！” 顾北点头说好，端着味道浓郁的鸡汤喝了起来，他顺便问了下《独唱团》的情况，《独唱团》第二刊元旦发刊，还有几天。 李晓静让顾北不要操心，说二十万本杂志已经印出来了，发行那边又是西泽出版社负责，我们杂志社没太多事情，大家也基本上都在复习准备考试了。 顾北放下了心，现在《独唱团》就算没有他，在李晓静的带领下也已经能够正常运作，这是好事，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现在悬而未决，夏诺那边又出了状况，他没有太多精力管《独唱团》。 校党委副书记林国栋也来了，还特地带着水果，让顾北保重身体，说马上《独唱团》要发刊了，你这个当家的可不能倒下。 顾北笑笑说多谢林书记的关心，让金圣泽把林国栋送出门，他早就和林国栋撕破脸皮，觉得林国栋到来充满了嘲讽的意思，林国栋在文化栏的项目上已经胜券在握，这个胜利者还没等到胜利就向他耀武扬威呢。 一下午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辅导员王磊，学生会主席张寒亦，就是连晴川市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张启光都特地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好好保重身体，顺带感谢了他帮助张若然在全国校园歌手大赛上成功晋级。 到了晚上，宋君羡金圣泽四人回宿舍休息，马如龙留下陪顾北过夜。 马如龙跑到外边买了几瓶二锅头和一些熟食用塑料袋包好，塞到衣服里面，躲过守夜护士的检查回到病房，和顾北深夜对饮，他们实在太熟了，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已经相对无言，只能用心灵交流。 把熟食和白酒一扫而空后，两人躺在各自的床上，马如龙脱衣服的时候随口说了句：“那个诺诺对你很重要？重要到让你像个傻帽一样在零下几度的雪地上躺一宿？” 顾北没回答，反问道：“马爷，你说一个男的可能同时爱上两个女的吗？” “我觉得不可能。”说这句话的时候马如龙像个谈过很多次恋爱的老鸟。 “理由呢？”顾北问。 马如龙道：“我觉得你把爱和喜欢搞混淆了，喜欢跟爱本质上是有区别的，男人可以喜欢很多女人但只会爱一个女人。喜欢几个女人前提是欲，那是花心；爱不同，爱是灵魂与灵魂撞击的火花，灵魂只有一个，相对应的也只能是一个。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里说过这样一句话：爱情不是通过****的欲望体现出来的，而是通过和她的共眠的欲望而体现出来的。我觉得就是这个理儿。” 顾北问道：“那你喜欢李晓静，还是爱李晓静？” 马如龙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上她的欲望并不强烈。” 顾北笑笑：“祝你幸福。” “顾北，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被喜欢蒙蔽，错以为是爱，然后迷失在里面不可自拔，这个时候唯一能给你答案的是时间。”马如龙关灯前，深深地看了顾北一眼，眼神没有平时的浮夸和猥琐，显得特别正经：“睡觉吧，你可不能倒下，相信我，时间会教你怎么做的。” 灯灭了，病房安静了下去。 黑暗袭来，窗外风雪肆虐的声音特别渗人。 顾北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诺诺。 顾北不知道这是他的死结，还是一个没有前途的吊丝的自怜自哀，马如龙说时间能给答案，但人最难征服的就是时间。 重生以来，无论面对什么事情，他都能坦然面对，而在夏诺这件事情上，他也一直在告诫自己，要克制，要冷静，但是又有什么用呢？诚然，他心里年龄三十多岁了，但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呐，很多的事情他可以不在乎，很多的人他也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唯独诺诺，不行！ 或许马如龙说得对，爱情是灵魂和灵魂的契合，理智的禁区，常理无法衡量的东西，所以不管顾北怎么克制，一到深夜他对夏诺的渴念就会冒出来，和夏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每个细节都如同清明上河图般浮现，想着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蛋，她说话时带着地别样神情，还有身上那股清澈利落的气质。 这是感情中最深的部分，无法逃避，不能放下。 在高中的时候，顾北慕名拜读过曹雪芹的《红楼梦》，那时的他太年轻，还没有什么耐心，一目十行，浅尝辄止，专挑带黄的章节看，譬如游幻境指迷十二钗、贾宝玉初试云雨请、贾天祥正照风月鉴等等。 直到后来，顾北和夏诺分开后细细品读这本小说，才深深体会到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情感的微妙，那种一点一滴的喜怒哀愁，揣测彷徨，与自己青春年华时的心境何其相似。当时身在其中，却难看清，如今时过境迁，才历历在目。 顾北从床上爬了起来，找到一张纸，坐在窗户下看着外面的雪夜想了很久，拿起笔开始写，写的很顺畅，多年来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东西倾泻出来，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失意者喝醉了酒后的掏心掏肺。 写完之后，顾北上床睡觉。 高烧来得急去的也快，第二天顾北感觉自己已经没事了。 顾北离开病房穿过走廊，空气中有苏打水的味儿，墙壁与护士服都是雪白的，干净清爽的感觉沁人心脾，一个护士拿着本子走了过来，从背影看有点像夏诺的轮廓，总之是同一类型的。 顾北跟着护士后面走了一段，并且忍不住紧赶几步去看她的面貌。 护士以为顾北有事，停下了脚步，用探询的目光看顾北。 顾北低声说：“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护士严肃的继续前行。 顾北又叫唤道：“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真迷人。” 护士扭头朝顾北笑了一下。 顾北转身离开，这时风雪已经停了，阳光明媚，西泽龙岭校区一片冰天雪地，美得叫人窒息，顾北拿着昨天写的信贴上邮票投进邮筒，或许几个小时后，邮递员就会将它取出，集中到邮局盖个戳，再送往西泽美院的邮筒，最终落入夏诺的手里。 ****** 第六十八章 转机 顾北知道自己永远克服不了诺诺这个心魔。 一到黑夜，对诺诺的思念和惶惑就会涌上心头，对诺诺的渴念已经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像不死的种子，但是顾北清楚地意识到，他不能继续沉溺在这种消极的情绪当中，不能丧失斗志，不能像前世一样自怜自哀活的像个吊丝！生活是不幸的，但抱怨生活的不幸才是最大的不幸。 圣诞节过后，一学期一度的考试季节来临，学习复习考试重新占据了顾北的生活，每天上课去图书馆复习，这多多少少分散了顾北对诺诺的想念，除此之外，还有《独唱团》的发刊前夕的工作，最让他感到棘手的是八一路文化栏项目。 顾北从廖建新那里得到消息，八一路文化栏工程明年三月初就要竞标，后边紧接着工程要上马，六月份前竣工市委书记要来出席剪彩仪式，可以说时间非常紧迫，尤其是这中间要有一个多月的年假，对于顾北来说最麻烦的问题是他现在连竞标权都没有，一家单位只能报社媒体竞标，现在《晴川大学报》占了这个坑，《独唱团》根本就没戏。 顾北想来想去，切入点还是在林国栋的《晴川大学报竞标书》上。 这份竞标书顾北已经看过好几次了，抄袭他之前《独唱团》的竞标书，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张启光既然把林国栋的竞标书复印件交给他，就一定有他的深意在里面，这个深意顾北不能问张启光，一问就落了下成，得自己琢磨，靠自己去悟。 于是顾北就把两份竞标书的不同点标记出来，工程规模、设备采购、原料、施工单位、以及造价，这些是不同点，顾北的竞标书只要90万，而林国栋的为120万造价。 这个区别并不大，看起来也挺正常的，林国栋的竞标书工程造价预算不过是多了三十万，可是除了这个以外，顾北再也发现不了其他不同的地方，不过转念一琢磨，又觉得不大对劲，同样的文化栏设计创意，连椅子栏杆的数目都一模一样，2400把吧椅，600文化栏，为什么就要高出30万的工程预算呢？ 顾北的目光落在了承建商一栏上，上面写着晴川市建设集团有限公司经理李兴荣。 顾北合上竞标书，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起身跑到女生学生公寓，宿舍楼墙体上刻着一块金色牌子，就是这栋楼竣工后，承包商会把工程名称、建设单位、监理单位、总承包单位、竣工日期等等记录在上面，而这栋楼承建商同样是晴川市建设集团有限公司，总承包项目经理也是李兴荣。 顾北伸手摸了摸金色牌子，非常的冰冷，上面有些未融化的雪。 他突然明白了张启光为什么要把林国栋的竞标书复印件给他，果然当官的就是不一样，老奸巨猾呀。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阵扫雪声，顾北扭头就看到一个在女生公寓大门前扫雪的老人，想了想，他跑到旁边的小卖店买了一包芙蓉王，回来的时候那个老人还在，于是顾北走过去掏出一根芙蓉王递给扫雪老人：“大爷，您体力可真好，这么冷的天气还在外边扫雪，今年贵庚？” “六十三，老了老了不中用咯。”老人似乎并不反感年轻人的讨好，接过顾北的芙蓉王，顾北赶紧掏出打火机给老人点燃：“大爷，您在这学校呆了很多年了吧？” “嗯，差不多有二十多个年头了。” “对了，这栋女生学生公寓是什么时候建的？搞得挺漂亮的啊。” “三年前，1998年。” “老大爷您记忆力可真好。” “那是，我人老，脑瓜子还管用着呢，呵呵……就拿这栋楼来说吧，当初1998年十一月份招标，承建商是市建集团，咱们学校负责的是林国栋书记，那时候他还是基建规划处处长呢，除了这栋楼，还包括东北角的三食堂，西南角的学术交流中心几个项目……”老人看来有点寂寞，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 顾北就静静地听着，只有当老人跑偏题了，他才会插一句，不断地往林国栋和市建集团上引导，直到天色暗了下去，老人停下了话匣子，起身扛着扫把回家吃饭，顾北把兜里那包芙蓉王送给了老人。 顾北掏出手机，给廖建新打了个电话。 廖建新说：“好几天没联系了，老弟，有什么事？” 顾北道：“约个地方见面吧，有大发现。” 廖建新说老地方见。 挂了电话，顾北开着廖建新送的别克直奔象嘴路芙蓉轩茶楼。 廖建新已经到了，坐在包厢里沏好茶等顾北，见风风火火进门的顾北，怔了一下，说道：“老弟，几天不见你好像瘦了啊。” 顾北顺势坐在廖建新对面：“想你想的呗。” “哟，能被你这种前途无量的小年轻惦记着老哥我是荣幸之至，不过咱哥俩之间就没必要太见外了吧。”廖建新笑呵呵地说：“说说看，最近被那个女人伤了？” 顾北想起夏诺，心中莫名一痛，最后笑笑摇头：“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廖建新起身把门反锁，回身给顾北沏了一杯雨前龙井：“我正等着呢。” 顾北道：“你还记得当初张启光把林国栋的竞标书给我这事儿吧？林国栋的竞标书工程造价比咱们的竞标书高出三十万。” 廖建新笑道：“这不能算是重大发现吧？” 顾北道：“重大发现在后面，你知道承建商是谁吗？市建集团，1998年，也就是三年前，晴川大学大兴土木，教学区和学生生活区进行大规模建设，当时的林国栋恰好是基建规划处处长，负责学校所有工程的规划和招投标等工作，到了年底，晴川大学龙岭的学生公寓、食堂、学术交流中心等项目的招投标工作启动，由于工程巨大，很多大型建筑集团都参与了竞标，最后脱颖而出的是晴川市建设集团，成为这批工程的承建商。” 廖建新听完顾北的话，端起一杯雨前龙井轻轻地抿了一口：“看来这里面有猫腻。” 顾北道：“这是肯定的。” 廖建新放下茶杯：“那切入点呢？” 顾北说道：“李兴荣，他不仅仅是林国栋在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承建商负责人，也是三年前晴川大学几个工程的项目总监。” 廖建新眉头一挑：“李兴荣。” 顾北扭头问：“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 第六十九章 谋 廖建新端着雨前龙井抿了一口，慢慢说道：“李兴荣是市建集团的项目总监，和我认识很多年了，当年我刚刚来晴川闯荡，做饲料中介商，李兴荣跟我一起合伙搞倒卖玉米，赚了两百多万，我们就是从那里开始发迹的，后面我要继续搞药材生意，他觉得房地产大有前途，两人产生了分歧，分道扬镳，从那以后就没怎么联系了，总之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是贪得无厌，没想到八一路文化栏项目他也要插一脚。” 顾北笑了笑：“就这么简单？” 廖建新放下茶杯：“就这么简单。” 顾北点点头，虽然他总感觉廖建新轻描淡写的描述当中隐藏着什么东西，二者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应该相当复杂，当然，既然廖建新不想说，他就不会问，因为廖建新是个非常聪明的商人，是的，是聪明而不是精明。 廖建新可以因为顾北的一句话，就亲自送一辆车给顾北，并且包办驾照，甚至是邀请顾北合伙搞八一路文化栏这种市政府标志性工程，事实上他们认识的时间不到两个月，一点都不熟，所以廖建新如此厚待顾北，是一件让人很难理解的事情，包括顾北自己，很多时候他都有种看不透廖建新的感觉。 顾北道：“不过说起来李兴荣挺有眼光的，房地产确实非常有前途。” 廖建新问：“你对房地产有研究？” 顾北道：“研究谈不上，有些了解吧，你发现没有，从98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引发国内房地产泡沫爆炸之后，中国的房地产就一直处于上涨态势，我认为这个态势会持续很多年，而且是以暴涨的方式持续下去，原因有很多，中国的政治体制问题、央行货币超发、通货膨胀，太多热钱疯狂涌入，流动性过剩，导致人民币贬值等等等等，总之中国房地产是个有暴利可图的行业。” 这段话是顾北结合他后世的经验和对房地产的了解说出来的，前世他在南华日报有做过房地产版块的主编，多多少少懂点，廖建新听完之后倍觉诧异，笑呵呵地说：“老弟，没想到你对中国房地产还有研究啊，啧啧，懂策划办杂志，能做神级文案，又会写小说，唱歌也很不错，五项全能啊你。” 顾北笑道：“我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实战不行，不过廖哥真的可以考虑考虑做房地产，比你搞什么生发育发可强多了。” 廖建新道：“成，咱们先把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拿下再说吧。” “那你觉得下一步怎么做？”顾北问道，八一路文化栏项目他是势在必得的，他要搞一家传媒公司，到时候公司的广告策划业务可全指望着文化栏项目。 “我先调查调查林国栋的财务情况，李兴荣那边我也会叫人查查。”廖建新凑到顾北面前说道：“你们学校那些工程项目林国栋肯定动了手脚的，可是咱们现在没有证据，那咱们就给他创造证据！” 顾北道：“攻心？” 廖建新点头：“方寸大乱的人才会露出马脚嘛。” “嗯，这个方案可行。” 顾北和廖建新仔细商讨了一下，到了晚上九点，两人离开茶楼，顾北开车回到学校，168宿舍几个人都在头悬链锥刺股搞复习。 每年都有扩招，但是教室并没有扩容，僧多庙少，考试季的时候，晚自习的座位非常走俏，在考试前最后的两天里，争夺达到白热化状态，168宿舍的人抢不到座位，全待在宿舍里搞学习。 顾北已经复习的差不多了，中文专业课难不倒他，其他的公开课像毛概之类的抄袭就可以了，他打开电脑准备写一篇文章，这时候邮箱跳出来一封邮件，是农夫山泉企划部副主编张学斌的。 顾北已经很久没和张学斌联系了，不知道找他有什么事。 点开邮件，跳出一段话：“顾北，我打算辞职创业，开一家广告策划公司，你有没有兴趣合作？我觉得以你的能力是有机会在广告业闯出一片天地的，人力资源和财务方面不用担心，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详谈。” 顾北怔了一下，然后靠在椅子上想了半天。 他没想到张学斌这么看得起他，竟然邀他一起创业，事实上他和张学斌从来没有见过面，张学斌除了知道他能写文案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就这么拉自己合伙创业不草率吗？ 说起来呢，顾北正打算通过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搞个传媒公司，2001年的中国广告业潜力很大，报纸、电视等传统媒体正处于爆发期，而互联网新媒体才刚刚萌芽，像微博微信这些世界级新媒体根本就还没登上舞台，以顾北后世十多年的媒体经验和对中国媒体趋势的了解，发财是迟早的事儿。 顾北考虑的是张学斌是怎么想的，张学斌拉他创业肯定是看中了他在广告文案方面的创造力和对媒体舆情的把握，但他有点摸不透张学斌的底，不晓得创业这个想法，是他脑子发热还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顾北觉得该和张学斌推心置腹的聊聊了。 顾北登录qq，点开张学斌的头像，打字道：“在吗？” “在。”张学斌立马就回复了，显然他已经等顾北等了很久。 “为什么突然冒出创业的想法？” “不是突然，很久前就有这个打算。” “你觉得现在创业时机成熟了？” “是的，你给了我信心。” “什么信心？” “你的创意加我的资源，能行！” “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是一个大一学生呢。”顾北把这段话发过去的时候，心里已经预料到这段话会给张学斌的内心造成何等的惊涛骇浪，因为他从没有把自己的真实年龄告诉过张学斌。 顾北又噼里啪啦打了一段字：“你好好想想吧，另外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我在晴川读书，西泽大学中文系的学生，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上来面谈，16875113289是我的电话。” 顾北把这段话发过去，下了qq。 ****** ps： 我发现现在有部分书友对夏诺有些反感。 我能够理解，但我需要说一下夏诺这个人物的设定，目前为止，大家对夏诺的一切印象，都是通过顾北的视角去了解的，比如夏诺前世和顾北分手，是的，他们分手没有理由，因为顾北不知道理由，所以你们也不知道理由，所以认为夏诺甩了顾北，所以对夏诺反感。 这种理解肯定是片面的，我又不能剧透，所以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误解。 还有就是夏诺的性格，我曾经强调过人是有外在性格和内在性格的，人物的外在性格是你们肉眼能看到的，但内在性格是需要压力才能凸显的，目前为止你们看到的都是以顾北为视角的夏诺的外在性格。 当然，我完全可以写那种花瓶式的一直对男主角好的女主，甚至是写的很好，但那就没意思了，那就不符合这本小说的初衷了，我没有别的能力，至少能够让人物角色的性格鲜明。 我记得我上本书里面写了这样一个女主角，抽烟打架逃课，非常的叛逆，刚开始的时候大多数读者都不喜欢，可是写到结局的时候大部分读者都喜欢，从不喜欢到喜欢的这个过程，就是人物的内在性格的揭露的过程。 我喜欢夏诺也有这个魅力。 最后，说说李采薇吧。 她很好，她很优秀，她的外在性格和内在性格都已经揭露出来了，所以你们喜欢，我也喜欢，可能是我目前为止写过的最完美的女主，但越是完美我越难动笔，越难让她散发出更完美的光辉。 第七十章 不幸福的盖茨比 周三有一场期末考，现代文学。 顾北走出教室的时候，先交卷的李雨笙迎了上来，这丫头似乎在门口等他有事儿，说：“部长，你瘦了。” 顾北笑道：“你又不请我吃大餐。” 李雨笙噘嘴说：“想收你的饲养员可不少，轮得着我么？” 顾北笑了：“人不能妄自菲薄，再加把劲说不定就成了呢。” 李雨笙说才不信！我知道你心里想着谁。她又说：“对了部长，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就是我们试卷里面有一道关于《了不起的盖茨比》的题目，试卷里面说这部小说谴责以托姆为代表的美国特权阶级的自私专横，为所欲为，以同情的态度描写了盖茨比的悲剧，并指出他的悲剧来自他对生活和爱情的幻想，对上层人物缺乏认识。”李雨笙问道：“你认同这样的观点么？” 顾北疑惑道：“好好的问我这玩意儿干嘛？” “哎呀，你说就好。” “这种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答案谈不上对错吧，不过考试题目充满了陈词滥调，大部分观点相当可疑，看你怎么想咯。” 李雨笙道：“我很不喜欢这种教条式的理论，像初中老师的口吻，总是要把人物对立化阶级化，你不觉得这种结构太粗鲁了吗？盖茨比在重温旧梦的幻想中死去可不是什么悲剧，倘若他死前知道黛西已然是个物资女人，对他毫无感情可言，那才是悲剧呢！” 顾北听了李雨笙的一席话，不禁刮目相看：“看不出来啊，你有这么深刻的理解。” 李雨笙笑：“部长你觉得盖茨比是个怎么样的人？” 顾北想了想，说：“我觉得盖茨比就是一个美国的贾宝玉，情痴而已，不管黛西变成什么玩意儿，他固执地认为她就是意念中的那一个，为意念中的情人而死，这是他的幸福，也是盖茨比了不起的地方，我想大概是作者想要表达的东西。” 李雨笙抿嘴笑：“盖茨比是了不起，但我认为了不起的人大多都是不幸福的，部长你可不要当这种情痴。” 顾北怔了一下：“小丫头片子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李雨笙凑到顾北耳边说：“诺诺诺诺诺诺诺……现在知道我说什么了的吧，部长你听过莎士比亚的那首诗么？再好的东西，都有失去的一天；再深的记忆，也有淡忘的一天；再爱的人，也有远走的一天；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天，该放弃的决不挽留！好啦，我能劝你的就这么多，可不要天天摆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看着心疼！中午要和表哥吃饭，我先走啦。” 李雨笙摆摆手，抱着课本离开的时候带走一阵又淡又清新的香味，她那一头秀美的长发起落间，让人心笙摇曳。 顾北笑了笑，李雨笙知道他和诺诺的事儿并不奇怪，毕竟他们宿舍的人都知道了，不过这个小丫头片子拿《了不起的盖茨比》给他说大道理，让顾北觉得又好笑又感动，真是难为她了。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顾北掏出手机一看，是廖建新的，他摁了下接听键：“廖哥，什么事？” 廖建新道：“是关于林国栋的，昨晚我找人调查了一下他，你们学校有个叫做于晓玲的老师是吧？” “于晓玲是大一英语系的辅导员。”顾北并不认识于晓玲，不过听说过，于晓玲是西泽的美女老师，名气挺大的，马如龙和朱聪不但给学校的女生排校花榜，也弄了个美女老师排行榜，这个于晓玲排在前三。 廖建新道：“盯上这个于晓玲，她和廖建新的关系不一般，还有我收到一条消息，今晚林国栋邀请张成泽吃饭。” 张成泽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筹备组负责人之一，是林国栋想要拿到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主攻对象，这个人物顾北特别重视，分量几乎等同于张启光，但现在既然已经被林国栋搭上线，他是没机会了。 顾北挂了电话，顾北去食堂随便打个饭解决晚餐，回到宿舍拿了李雨笙的单反相机，下楼开着别克来到校党委大楼。 大概六点钟左右，林国栋的桑塔纳从校党委大楼里出来了，顾北启动车子慢慢悠悠地跟着，穿过学士路来到涌泉小区门口停下。 大概过了十分钟，远远跟着的顾北看到一个女人从涌泉小区的门口出来，上了林国栋的桑塔纳，顾北意识到这个女人就是于晓玲，确实长得很漂亮，长头发，鹅蛋脸，前凸后翘的身材超好，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果然老狗们都好这一口。 桑塔纳启动后，顾北再次跟上，穿过华灯初上的晴川夜市，兜兜转转中，来到一家象嘴路的名叫滩悦的高档饭店。 桑塔纳停在停车场，林国栋和那个女人走进滩悦饭店，进门的时候，顾北注意到于晓玲的手挽着林国栋。 顾北顺手拎起单反相机咔嚓咔嚓连续拍了七八张照片。 十分钟后，林国栋从滩悦饭店走了出来，直接走向停车场，经过别克的时候顾北心里一紧，还以为林国栋发现了他，事实上是他多想了，林国栋越过别克，满面春风的迎上了一名从奥迪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张成泽！ 张成泽是个发福的胖子，国字脸，不苟言笑，身上有一份上位者的气场，顾北看着他和林国栋边走边寒暄，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拿着单反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目送两人并肩走进了滩悦饭店。 顾北放下单反，摇下椅子，点了一只相思鸟，躺下去遥望着繁华的街头，风雪之中的象嘴路上灯光闪烁，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光里，商务区的高楼远看去像是一个用光编制出来的方形笼子，侧边高架桥上车流涌动，车灯汇成了一条光流，顾北突然觉得这条光流中的每一个光点都是一只活的萤火虫，它们被这条弧形的、细长的高架桥束缚在其中，只能使劲的向前奔，寻找出口。 顾北不知道自己的出口在哪儿，想着诺诺。 想着想着，林国栋从滩悦饭店出来了，开着桑塔纳离开。 顾北立马启动引擎，正准备跟上去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又熄火了，他不急，他继续等，不过这次没有等多久，大概十多分钟后，张成泽和于晓玲一起走出了滩悦饭店，于晓玲上了张成泽的奥迪。 奥迪开出停车场后，顾北立马跟了上去，穿过繁华的街头，最后在五星级紫光阁大酒店门前停下，顾北看着于晓玲和张成泽先后下车，走进紫光阁大酒店，他想了想，掉转车头，开车别克奔驰在霓虹闪烁的街头，那时候夜已经很深了，风雪漫天。 ****** 第七十一章 轮回 今年张学斌三十岁了。 他在农夫山泉干了六年，把五分之一的人生献给了农夫山泉，从采编编辑做起，一路往上爬，爬到了企宣部副主编的位置。 农夫山泉的企宣在饮料行业是出了名的强悍，称得上全国第一，这一方面的原因是高层对企宣极度重视，不惜人力物力大量投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农夫山泉企宣部汇集了一大帮广告策划好手。 按理来说，张学斌在这样一个单位担任副主编，是能够体现他的个人价值的，是能够展现他的个人才华的，但副的终究是副的，头顶还有一座山压着他。 年初的时候，企划部总主编被竞争对手怡宝集团给挖了，张学斌当时以为自个儿头顶上的副字终于可以去掉了，无论资历和能力他都是公司的不二人选，没想到，高层竟然把苏杭都市报的副主编刘贺给挖了过来，担任企宣部的头儿，拉了一队人马和张学斌的团队形成竞争关系，搞得整个企宣部天天弥漫着战火的硝烟。 那时张学斌就有了辞职下海的想法了。 半年前，张学斌领头策划了一起万元征集广告语活动，为农夫山泉千岛湖矿物质水造势，活动是很成功的，万元巨奖的噱头吸引了无数策划高手纷纷来投，当然，这次活动最大的收获是顾北的那份广告文案： “我们不生产水，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农夫山泉企宣部上下看到这份文案的时候，真的是惊为天人！很难想象一个外部文案工作者，在没有新产品广告调查资料，没有内部广告计划方案的前提下，创造出如此完美的契合了农夫山泉企业文化和新产品千岛湖矿物质水的广告文案。 张学斌立马决定带团队围绕这份文案调整广告策划创意方案。 广告策划创意方案包括设计表现、诉求主题、媒体选择等等，这是一个广告从诞生到出炉的灵魂，非常重要。但是，刘贺强行横插了一杆子，将创意方案交给另一个副主编赵志强做，赵志强是刘贺从苏杭都市报带出来的亲信，而让张学斌负责后续的广告设计和制作。 张学斌能说什么呢？ 争吧，刘贺是公司新宠，闹到高层那里他讨不到便宜；不争吧，心里的挫败感没法子排泄，他是越来越搞不懂待在农夫山泉的价值是什么，三十老几的人了，还没结婚，买了套房子供着房贷，每天朝九晚五在都市的喧嚣里沉沦迷失，为了生计的奔波，每天都在飞速的旋转，今天是昨天的翻版，明天是今天的重复，不知不觉，岁月的年轮已经深深刻下了密密的圆圈…… 他辞职下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在广告业打拼了这么多年，张学斌积累了大量全国各地的大客户和人脉，开一家广告公司是有前途的，但他始终下不了决心，直到遇见了顾北，顾北源源不断的创意让他叹为观止，但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顾北的年纪，才十八岁，西泽大一新生！ 张学斌着实被震撼到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顾北是个三十多岁的文案界大拿，他从没有想过顾北竟然如此年轻，这真的不科学，但他知道顾北不可能开这种玩笑，那么他只能把顾北当成一个与生俱来的文案策划天才，这让他和顾北合伙创业的想法更加坚定。 提交辞职报告的时候，张学斌的内心是沉重又压抑的，一条狗养久了也有感情，更何况这是一家奉献了他大半青春的公司，然而，当他离开的时候，最后一次望着沉浸在浓浓暮色之中的农夫山泉总部大门，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征服的欲望，像一头冲出牢笼的狮子。 张学斌拿手机拨通顾北的电话：“我这周六去晴川面谈。” 顾北说好。 顾北回到宿舍的时候，马如龙正在抄小纸条。 整整一个学期，马如龙就没好好上过课，考试全靠小纸条，按照他的说法是大学的老师们都是傻帽，每天上课只会把课本上的条条纲纲按部就班的讲一遍，几乎没有一个能够有所阐发讲得生动盎然的，至于对真理做出颠覆性的探讨和追求，不能说没有，而是绝了种，既然如此，学生上课干嘛？如果仅仅是为了应付考试，期末考试把课本从头到尾一遍，平时就没必要听老师们的唠叨了。 “哟，马爷，大晚上的您老可真忙啊，在干啥呢，作弊？”顾北拉了一张椅子坐过去，调侃道：“这不太好吧，你可是堂堂的重点本科大学生。” “这你就不懂了，从小到大老师都告诉我们，考试的时候不要紧张，以平常心对待，像平时做作业一样就成。这样不对吗？”马如龙叼了一根芙蓉王道：“更何况连孔子都说，今日试，今日弊。我只是把咱们圣人的思想发扬光大而已。” “哟呵，可以啊马爷，抄袭还给你抄出了新高度。” “马爷我这是给后边来西泽读大学的孩子指一条光明大道，读大学干啥都行，就是千万不要为了当什么尖子生把青春给废了。” “这番深刻理解从哪里来的？” “说实话，刚来西泽时我也雄心勃勃，对学习抱有热情，上了几次课后，我就改变了这种想法，因为老师们只会把课本照本宣科按部就班的讲一遍，可是课本上的知识是真理吗？不是，是迎合，是陈词滥调，是虚情假意，就算我们努力上课听讲，回头考试打了满分，可是又怎么呢？过两月全忘得一干二净，我们的思想依然没有得到启发，我们还是一群考试机器，出了社会之后，是不是公司老板发一张试卷，我打了一百分，他就让我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呢？” 马如龙吸了口烟，叹息道：“西泽是慕道圣地，只是思想的圣殿里充斥着生活的奴才，俗人当道，混世者成了主流，当然，这么一棍子把大学打倒也不客观，多少有个把追求的老师，否则大学岂不是如同公共厕所一般，产生的都是形而下而没有形而上的东西。或许等我们只有滚出大学才明白一个道理，大学是一所培养太监的地方，它阉割的是思想。” 顾北靠在椅子上说道：“我怎么觉得你的想法过于偏激，把培养思想的重任交给老师本身就是一件不靠谱的事，追求真理就意味着孤独，这玩意儿随不了大流，从梭罗的人生经历可见一斑。” 马如龙“嘿”了一声：“看来咱哥俩也有意见分歧的时候呀。” 顾北笑了，搂着马如龙的肩膀道：“咱们求同存异嘛，不过马爷，咱得重操旧业了。” “您的，掌柜的干活，我的，苦力的干活，说，啥事？” “我想弄林国栋。” ****** 第七十二章 老板，上酒 全国校园歌手大赛海选录播在晴川电视台播放，八点黄金档。 田恬金圣泽等一批校园歌手进入千家万户的视野中，其中最受瞩目的当属张若然，那一首能够击碎灵魂的《好久不见》不知道感动了多少人，正如赵钧所言，凭借这首《好久不见》，张若然要一夜成名了。 而就在这一夜，西泽大学论坛也格外热闹。 一个匿名帖子无声无息的登陆了西泽论坛，轰动了西泽，刷爆了几万名学生的眼球，那篇帖子的名字叫做：《西泽副校长党委副书记林国栋贪赃枉法，与女性通jian，道德败坏，其罪当诛!》 整个帖子历数林国栋三大罪状： 罪状一：林国栋利用职务之便，贪赃枉法，比如把控学校的人事安排，收取下属孝敬，采用虚增外籍教师工资、违规发放奖励、虚开发票等方式进行贪腐。 罪状二：98年林国栋担任西泽基建规划处处长时，在学生公寓，食堂，学术交流中心几个项目招标过程中，收受市建集团项目经历李兴荣的巨额回扣，帮助市建集团顺利入围，成为这批工程的承建商。 罪状三：林国栋和一个年轻女教师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这一部分只是一句带过，不过配了一张照片，正是于晓玲在滩悦高级饭店门口挽着林国栋的手臂的那张照片。 相比于前面两条罪行，第三条最劲爆最吸引眼球。 于晓玲和林国栋的事儿并非没人知道，西泽早就有人在传了，不过没人敢拎上台面，现在有人公然拿这事儿向林国栋开炮，对于学生们是喜闻乐见，帖子里面吐唾沫星子的有之，大骂世道不公的有之，吐槽学校黑暗的也有之，堂堂西泽作为全国重点本科，慕道求学的圣地，竟出如此败类，真让学生们寒心！ 短短几个小时，这个匿名帖刷了几千楼留言。 到了十点左右，版主总算删了帖。 正在上网的顾北本以为这个帖子会被秒删呢，看来西泽版主有点后知后觉，不过删帖也不所谓，等着瞧吧，他包管明天晴川本地的各大人气火爆的论坛都是铺天盖地关于林国栋贪污受贿的帖子。 “叮铃铃……”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张启光打来的电话，替他女儿张若然打的感谢电话。 这是自从顾北认识他以来，张启光主动打来的第一个电话，果然单亲家庭的父亲对子女格外疼爱。顾北说：“张伯伯，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若然这丫头这么出类拔萃，发光发热是迟早的事儿，说实话，我心里也很高兴。” 顾北的明事理总让张启光有一种如浴春风的感觉，他问道：“你的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有眉目了么？” 顾北说道：“已经把林国栋架在火上了，不过想要烤死他还需要加一把三味真火。” 张启光沉默了片刻，说：“没事，慢慢来，你只需要做正确的事做正直的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夜路走多了的人迟早要栽跟头的。” 顾北点头：“谢谢张伯伯教诲。” 张启光嗯了一声：“我没事了，若然想跟你说话。” 顾北说好。 等了会儿，电话里传来张若然的声音：“顾北在干嘛呀？” 顾北说准备睡觉。 “那可不行，我现在睡不着，你要陪我聊聊天。”张若然在电话里格外开心：“对了，看了今晚的全国校园歌手大赛的海选录播没？” “刚刚有点事儿，还没来得急看，回头补上。”明知道这么说会得罪咱们的张大美女，不过顾北就是这么的实诚。 张若然说顾北你可真讨厌，我不管，我肚子有点饿，请我吃夜宵！ 顾北说我好累啊，姑奶奶饶了我成不？改天陪你吃夜宵。 “不饶不饶，我就要今晚。” “那好，要不要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不用，你来云溪路，云溪路的新世纪文化广场入口处有一家叫胖哥烧烤的店子，知道路的吧？ “知道。” “那好，我们在胖哥烧烤会面。” 顾北挂了电话，合上电脑下楼，开着别克赶到云溪路新世纪文化广场的那家烧烤店的时候，张若然已经到了，站在纷飞的大雪里跺脚，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黑色的厚厚的衣服，捂得严严实实的，只留出那双乌溜乌溜的大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明晰的光。 “顾北你可来了，好冷好冷哦。” “好好的不呆在屋子里，跑外边干嘛。” “我不在等你嘛，讨厌，好心没好报！” 说着话，两人走进了胖哥烧烤店，店子挺小的，环境也一般般，有点儿像路边的大排档，不过生意很火爆，店子里坐满了人，张若然似乎常来，带着顾北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拿着菜单问顾北：“想吃什么？” 顾北说：“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张若然刷刷刷填了菜单，然后递给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没接，她的眼睛盯着装备精良只留下半边脸的张若然，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那个校园歌手大赛的张若然吧？” 张若然点了下头。 女服务员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哇塞！你唱的那首《好久不见》太好听了，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 “小声点，别声张，我给你签名。” 旁边的顾北笑道：“现在咱们的若然童鞋也是大名人了。” 张若然扯下口罩说：“你就继续讽刺我的吧，可不想搭理你了。” 顾北笑了一声，扭头看到了正前面柜台上有24寸彩色电视，正在重播全国校园歌手大赛海选节目，刚好是田恬出场，演唱那首《手写的从前》，尽管顾北在现场已经看过一次，但此刻看着画面里的那个漂亮女孩儿依然有些失神。 “你认识这个田恬是吧？” 这时候张若然凑到顾北面前，靠的特别近，那张红润的小嘴巴都要碰到顾北的脸了，这可把顾北吓了一跳：“我的老同学，认识很多年了。” 张若然噘嘴：“不只这么简单吧，都把那么好听的《手写的从前》送给人家了。” 顾北乐了：“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也把更好听的《好久不见》送你了么？” 张若然拨了拨脑袋：“这两者可不一样。” 顾北问：“有什么不一样的？” 张若然说：“你送田恬歌，仅仅是想送田恬歌；你送我歌，却不是想送我歌，只是找我老爸帮忙才送我歌，你带着极强的目的性接近我，你在利用我，我刚才问你在干嘛，你说准备睡觉；我问你看了节目没？你说还没来得及看；我说想吃夜宵，你说好累改天吧……你在推诿我，只是不想搭理我。” 顾北沉默。 他没想到天真灿漫的张若然会这么冰雪聪明。 张若然说：“你不要想太多，其实我并不难过的，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着，等价交换么，我能理解也能接受，要不然就不会唱你的歌了，事实上你帮了我很多很多，我还要对你说声谢谢，这么晚叫你来，也只不过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我老爸帮你把事情帮成了，你是不是再也不会搭理我了？” 顾北说：“即便你爸没帮我把事情办成，我们也是朋友。” 张若然双手托下巴：“这可是你说的哟，下一次叫你可不许推诿！” 顾北点头。 张若然又说：“顾北，有的时候我觉得你特别的沧桑，像经历了很多故事的人，要不你跟我说说你过去的故事吧，我特别的想听，想知道你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顾北笑了：“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张若然笑，扭头说：“老板上酒，要二锅头！” ****** 第七十三章 坎 张若然这丫头竟然要喝二锅头。 顾北有些讶异，不过他没有说什么，二锅头是牛栏山牌的，透明的玻璃瓶包装，像雪，很冰冷，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入口时有浓烈的刺鼻的味道，落入肚中变成火烧火燎的感觉。以前顾北不会喝酒的时候，时常想这么苦的东西为什么有人喜欢喝呢？后来，某部电影的台词说：酒的好喝就在于它很难喝。 说得真好！ 夜宵上桌，很丰盛，白芍小龙虾，烤羊排，还有晴川本地最好吃的特色美食秘制醉蟹，师傅用陈年花雕酒把“六月黄”腌制，蟹是因为喝了酒醉死的，肌肉放松，酒味渗透到蟹肉中，于是整只蟹都变成了酒的“俘虏”。打开蟹壳时，酒香四溢，蟹肉浓郁，令人食指大动，陶醉在美酒蟹馐之中。 吃着美食喝着烈酒，张若然叫顾北讲讲他的过去。 顾北笑笑，仔细想想，大学之后的经历不能讲，大学之前的人生平淡无奇，和大部分人一样，他有个幸福的童年，那时候父亲还倒霉运，家里挺有钱，过的逍遥自在无忧无虑，以至于这种安逸的童年生活没有在他脑子里留下任何值得回味的记忆。 直到初中风云突变，父亲做生意赔的血本无归，家境一落千丈，那时候顾北才开始慢慢体会生活的残酷，人情的淡薄，“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抵可以看清世人的真面目。”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里写下的这段话，大概是他懂事时的内心写照。 张若然没有体会过他那样的生活，当顾北说出来的时候，似乎被感染了，说优秀的人总会有些想象不到的困苦，那段经历对现在的你来说就是财富了，真好，不过以后还要更加努力，好好报答你爸爸妈妈，他们可真值得敬佩。 顾北笑了。 张若然又说：“现在你的《独唱团》能赚不少钱的吧，都是大主编了，其实你唱歌那么好听，又能自己写歌编曲，如果当歌手的话挣钱更快，不过你好像没什么兴趣，可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文学呢？” 顾北说：“有时候，你投身于一件形而上的事情，那么现实中的所有事情都变得微不足道。” 张若然说：“你说的形而上的事情是指梦想吧，我也觉得，就像我喜欢唱歌一样，不过你说话真深刻，不像大人那样刻板讲大道理，却对什么事情都有精辟入理的见解，顾北，我蛮欣赏你这点的。” “我这叫夸夸其谈，貌似有理实则无用。”这是顾北的肺腑之言，在社会上闯荡多年后的经验，这个世界太浮躁了，很多时候甚至于常常，道理是不管用的，溜须拍马才有用，当然，张若然一个生活在温室的小女生体会不到，她笑着说太谦虚可不好哦，对了，你们中文系考完试了吧？ 顾北喝了半瓶二锅头，也许是酒劲上来了，也许是和张若然交谈有种倾吐欲望，他话多了起来：“正考了一半，深受折磨中，你不知道中文系的考试有多变态变态，‘激流三部曲’中老太爷的棺材是什么颜色的，诸如此类的鸡皮蒜毛的知识点，越来越小，好像要把中文系的学生培养成侦探似的。” “那么侦探，我问你个中文系的问题，林徽因为什么嫁给梁思成而不嫁给徐志摩？要知道徐志摩追求林徽因老凶了，把泰戈尔都拉出来当说客，还是未遂。” 顾北笑笑：“答案很简单，林徽因爱梁思成甚于徐志摩。” 张若然拨了拨脑袋：“我倒是很怀疑，嫁的人未必是最爱的，或许嫁的标准是靠谱，梁思成是搞建筑的，自然比徐志摩靠谱得多，你觉得呢？” 顾北道：“我觉得这个问题见仁见智，不同的爱情观有不同的答案，你的爱情观很好，理智型的。” 张若然怔了一下：“我只是下意识这么觉得的，不好么？” 顾北笑了：“很好啊，不容易受伤，因为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感情却需要两个人维系，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而对方不喜欢你，那种求而不得的滋味可不好受，这个时候感情观理智的人总该会好一些。” 张若然特好奇地问：“你体会过这种滋味么？” 顾北笑笑：“我们喝酒吧。” 张若然噘嘴：“我想知道。” 顾北说：“等那天你有喜欢的男生我们在来讨论这个问题吧。” 张若然双手托着精致的腮帮：“这么说你体会过咯，难怪难怪，最近我老感觉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总有些无精打采，那个女孩子是谁？竟然连你这么优秀的男生都瞧不上，要不要我去敲她家门？” 顾北伸手拍了拍张若然的小脑袋：“谁告诉你我这么优秀，别人就一定要喜欢我？你还是个小女孩呀，不要像大人一样用利益的眼光看待感情。” “你还没说那个女孩是谁呢？” “告诉你也不认识。” “那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简单纯粹吧。” “你喜欢这类女孩？” “不是喜欢这类女孩，仅限于她。” “你可真深情。” “诶……我纯当你笑话我，喝酒吧。” 二锅头入口的时候又冷又呛喉咙，不过越喝越暖，大概喝到凌晨两点吧，具体时间顾北不太记得了，走的时候，张若然喝大了，小脸蛋酡红酡红的，顾北给张若然裹上白色围巾，带她出门。 夜已经很深了，门外大雪纷飞，路面铺着厚厚雪毯，两边有一盏一盏的灯，像两条平行的流光延伸到远方。 顾北掏车钥匙说送张若然回家。 “我家就几站路，走过去就好啦。”张若然心情挺好，走在前面脚步特别轻快，成片成片的雪花在她周围飞舞，慢慢零落，纯白中带着凄美，路边的街灯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顾北跟上，走在后面。 张若然突然扭头，问：“顾北，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吗？” 顾北一怔：“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遇到了一个坎，过不去。”张若然抿嘴，脸上的笑容淡然而温暖。 顾北笑笑：“是啊，跳不过去。” 张若然说：“我小的时候，有个很傻的念头，就是每次看见自己地上的影子，我老想跳过去，但是每次都跳不过去，影子始终在我前面，但是后来，我终于明白怎么跳过去。你知道怎么跳吗？” 张若然对顾北笑了笑，跳转过身影来，影子就在后面了。 ****** 第七十四章 黄金屋里的美娇娘 深夜，紫光阁大酒店。 889号总统套房，张成泽挺着大肚子慢慢悠悠离开，嘴里叼着烟，脸上的肥肉很放松很松弛，那是一种男人经历多次浪潮后的悠然自在，古罗马人说：征服世界是为了征服女人，征服了女人就等于征服了全世界。 此刻的张成泽，有这种感觉。 889号总统套房内，于晓玲玉体横陈在大圆床上，一丝不挂。 房间所有的吊顶大灯都开着的，特别明亮，特别刺眼，打在于晓玲完美无瑕的身体上，可以看到她的嘴里、大腿处、胸口处沾着白色的液体，带着浓浓的腥味，像被无数苍蝇蛆虫反复啃食的死鱼的味道。 于晓玲感觉自己的胃部在蠕动，想吐，可是她连动一下的念头都没有，直到床头柜上手机震动起来，她才撑着坐起来拿手机。 短信是林国栋发来的，只有一句话：“在家等你。” 于晓玲删除短信，走到卫生间，打开蓬头洗澡，她洗的很用心，打上沐浴露，每一个部分都要反复搓洗三四遍，搓得白皙的肌肤发红发烫，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小时才洗完，洗干净身上的污秽。 当她走出紫光阁大酒店的时候，感觉自己又变成了一个人。 林国栋嘴里的家，在涌泉小区，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房子的户主是于晓玲，但她没有花一分钱，是市建设集团项目总监李兴荣送给她的，这种说法或许不够恰当，应该是李兴荣为了讨好林国栋而送给她的。 打开门的时候，林国栋正在客厅里抽烟，看到门口的于晓玲，林国栋笑了一声，亲自起身给于晓玲换拖鞋。 于晓玲看着这个蹲在自己裙底下的老男人，问道：“今晚不用陪老婆吗？” 林国栋仰头看了于晓玲一眼，说：“不提这个，今晚我哪也不去。” 于晓玲伸手抱着林国栋道：“如果你天天这么说就好了。” 林国栋伸手把于晓玲零散的长发拢到耳后：“辛苦你了，晓玲……” 于晓玲伸手捂住林国栋的嘴巴，直接开始脱裙子，露出完美的锁骨和性感的娇躯以及修长白皙的双腿：“来吧，我要你。” 林国栋突然有些口渴，伸手横抱起于晓玲直奔卧室。 他喜欢这个女人，爱煞了这个女人，但这种爱是建立在利益上的，所以他可以让于晓玲去陪张成泽，而于晓玲也没有拒绝，当然，他们之间不能说没有感情，感情更像是调剂品，就像此刻，水乳交融，春宵在激烈的“嗯嗯啊啊”中显得别样的美妙…… “叮铃铃……” 程序刚刚走到一半，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林国栋皱了皱眉，倍感扫兴，又担心什么重要人物打的电话，他拍拍身上的于晓玲，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手机，一看是他那个外甥廖杰打来的。 “叔，三叔，出大事儿了！” 廖杰的大呼小叫让林国栋心里冒出一股怒意：“沉稳点，好好说，什么事？” 廖杰赶忙道：“今，今天晚上西泽大学论坛出现了一篇诬陷你的帖子。” 林国栋眉头一挑：“诬陷我什么？” 廖杰结结巴巴道：“有，有人污蔑你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说什么把控学校的人事安排，虚开发票什么的，还有就是说98年三叔你做西泽基建规划处处长的时候，在学生公寓几个项目招标的时候，收了李兴荣的钱，帮助李兴荣竞标成功，还，还有……” 林国栋的脸色渐渐阴郁起来：“还有什么？” 廖杰硬着头皮道：“还有，有人污蔑你跟学校的于晓玲有，有一腿，上面放了于晓玲挽着你的手的照片，现在西泽论坛都在传这事儿，三叔，只怕，这事儿整个西泽的人都晓得了，对你的形象不利，你可要做好准备呀。” 林国栋伸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根烟，点上抽了两口：“那张照片的背景是哪里？” 廖杰想了想：“好像是滩悦，对！就是晴川象嘴路的滩悦高档饭店。” 林国栋掸了掸烟灰，问道：“你能调查到是谁发的帖子吗？” 廖杰连忙道：“我找人查过了，发帖的家伙叫天亮就私奔，注册时间有三个多月了，ip是晴川本地的，我搜到的是一家网吧，离咱们学校有个六七公里，其他的查不到，三，三叔，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人……” “啪”地一声。 林国栋扔了手机，顺手又拿了一根烟，靠在床头吧嗒吧嗒的抽着，时明时暗的烟雾之中，他那张稳重的国字脸有些阴晴不定。 “怎么了？”于晓玲从林国栋的胸脯上仰起头看着林国栋。 “学校有人在传我们的事情。”林国栋吸了口烟。 “传就传吧。”于晓玲显得并不在意，她似乎恨不得西泽几万名学生都知道。 “我看这样吧，刚好马上要放假了，晓玲，你请假这个学期就不要去学校了，到了明年开学再说。”林国栋掐灭了烟蒂，他知道这种捕风捉影的传闻不会对自己造成毁灭性打击，但他毕竟是西泽校党委副书记和副校长，风评不好，而且给家里的黄脸婆知道了，肯定又是一场世界大战。 林国栋真正忧心的是，他那个侄子说那张照片是在滩悦饭店偷拍的，也就是说邀请张成泽吃饭的时候，对方一直在暗地里跟踪他，那么于晓玲和张成泽去紫光阁大酒店的时候是不是也跟踪了呢？有没有拍到什么呢？对手究竟是谁呢？对手想要干什么呢？ 林国栋慢慢的捋着思路，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林国栋一丝不挂的下床拿起手机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是家里黄脸婆打来的。 “你在哪？” “在外面办点要紧事。” “十分钟之内给我滚回家！” ****** 第七十五章 彷徨 在即将期末之际，《独唱团》第二刊正式发售了。 首印三十万本，这个印刷数量很大，可以说目前市面上能够达到三十万大刊的杂志寥寥无几，但顾北相信《独唱团》拥有这个魅力和口碑，如今《鬼吹灯》的名气早已经打出去了，网络阅读量是千万级的，作为《鬼吹灯》唯一的发行渠道，《独唱团》销售量绝不会低，再加上《独唱团》还有一帮子后世顶级作家助阵，三十万的销售量应该不成问题。 发行的那几天整个编辑部都很忙碌，连期末考试都顾不上，不过忙是忙了点，过程还算顺利，林国栋没在发行上给顾北使绊子，现在的林国栋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和学校辅导员于晓玲搞婚外情的内幕掀出去了，他老婆赵凤玲听到风声，两口子爆发了一场世界大战，全西泽的人都知道了，传的很远。 林国栋的脸丢尽了。 具体的情况顾北不清楚，他也不怎么关心，因为这点花边新闻显然扳不倒林国栋，顶多恶心恶心林国栋，顾北清楚的意识到想要彻底把林国栋拉下马来，必须要有更凌厉的杀招，眼下事儿多，他就把精力放在了《独唱团》上。 元月2号，《独唱团》发刊的第二天，顾北带着李雨笙特地去了一趟晴川市图书城。 “部长，我们去图书城干嘛？”坐在别克车里，李雨笙问。 顾北笑笑：“我们是做杂志的，要做好一本杂志除了扎实的编辑、刻苦不要命的工作，还有就是市场，我们一定要摸清楚市场，有强烈的市场观念，尊重最终把自己的产品摆上销售台的小商小贩，而不是坐在写字楼里空想。” 来到晴川图书城，顾北带着李雨笙一家一家书店观察，刚刚放假，书城买书的人特别多，各种各样年龄段的人都有，而在杂志区，顾北发现年轻人居多，十六七岁的高中生是消费主力。 在杂志区很显眼的位置，顾北找到了《独唱团》，围在这个区域的人最多，看来销售情况很不错，而且都是高中生，其中有两个背着书包十五六岁的的学生，正坐在地板上，捧着《独唱团》看得津津有味。 顾北随手抽出一本，捧在手里，深蓝色的封面，最上方有《独唱团》三个黑色大字，下面标有内容目录和总编顾北的字眼。 “雨笙，你去问问柜台，《独唱团》卖了多少本。” “好。” 等李雨笙走了，顾北蹲下来，蹲在看书的两个高中生旁边，小声的问：“哎，同学，这本《独唱团》好看吗？” 高中生抬起头，戴着一副眼镜，点头说：“好看。” 另一个矮个子高中生也说：“特别好看，里面的故事都很青春很热血也很通俗，不像其他杂志那么死气沉沉的，合我的口味。” 顾北笑道：“你们最喜欢那个故事呀？” 矮个子高中生立马说：“《鬼吹灯》呀，这个故事第一刊的时候我就在追了，眼巴巴的等了快两个月了，昨天听说这本杂志发刊，今天就跑过来看了，看的可真是爽呀！” 顾北心里高兴起来，问道：“你们以前看过这类盗墓故事吗？” 矮个子学生摇摇头：“没，刚开始我还以为这个《鬼吹灯》是鬼故事呢，没想到是个盗墓的，我从来没看过，看起来很新鲜很带劲，尤其喜欢故事里面的那个胖子，太有趣了。诶，对了你也喜欢看盗墓故事吗，我推荐你买这本，我要是零花钱多，我就买回去看了。” 顾北心情顿时开朗：“这本杂志也不贵呀，不需要很多零花钱吧？” 矮个子学生说：“是不多，我兜里有三十块本来是要买《独唱团》的，不过现在不打算买了，就在这里看完算了，零花钱准备捐出去。”说到这里，矮个子学生把《独唱团》翻到最后面，指了指上面的照片说：“这个叫花花的弃婴可真可怜，才七八岁大，又没爸爸妈妈，还有先天性心脏病，我打算把零花钱捐给她。” 听到这话，顾北心里特别的温暖，他翻到《独唱团》最后一页，这一页是他搞的孤儿院公益广告，上面配有芙蓉街孤儿院的具体情况和捐款联系方式，以及顾北一个月前替花花拍摄的照片。 照片占了整整一个封面，黑白色的，阴暗的老房子里，有一缕碎光穿过布满蜘蛛网的窗户落在，落在那个坐在狭窄凌乱的床上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很瘦小，脸蛋干瘪瘪的，穿着宽大老旧的印花棉衣，身体缩成一团，仰着头，张着嘴吧，眼眶里涌出泪水。 这张照片感动了很多人，包括顾北自己。 每次看到照片上的花花，顾北就会记起自己还是小孩的经历，大概八九岁的时候，他在农村和奶奶一起住，奶奶是传统农村妇女，年复一年的劳作，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却又无声无息，像家里的一张桌子或者是一张椅子，时时依赖却完全忽略。 记得有一次，顾北和奶奶去湖里放鸭子，风浪又急又大，百来只鸭子被暴风骤雨打散，顾北就和年迈的奶奶坐着一个竹筏追赶，一个浪头打过来，竹筏颠着往水里沉，他在竹筏的这一头，奶奶在那一头。 顾北记得当时他很快要被湖水淹没了，没救了，他想喊奶奶，但是喊不出来，他知道奶奶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但是她的爱也无能为力了，在那短暂的时刻，顾北感到命运的无助和恐慌，后来湖水淹没腰际，竹筏又浮了上来，但那种被淹没的恐慌一直无法散去。 亦如此刻，封面上的那个女孩的感受。 花花和当年那个被湖水淹没的他是心灵相通的，充满了无助和恐慌，张着嘴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绝望和对爸爸妈妈的想念充斥在那双流着泪的眼睛里面，这个可怜的孤儿稚嫩的内心在挣扎，在无声的呐喊！ 于是顾北把她无声的呐喊写了下来，写在封面上： 如果有一天，我的理想被风雨淋湿； 你是否愿意扶我一把。 如果有一天，我无力前行； 你是否愿意陪我一个温暖的午后。 如果我问你什么； 你是否听到，我梦中的呐喊。 如果这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你会不会用善良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如果这是一个国家的未来，你是否让她酣睡，不再彷徨！ ****** ps：重要通知，读者必须要看。 明天我要搬家，没时间更新，后天飞yn出差，五天时间，也就是说我要腊月二十七才能回来，回来之后要马不停蹄的赶回老家过年。 时间非常的赶。 我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自己有没有时间码字。 如果没有，那么可能要年后才能更新，不过我会尽可能的找出时间码字。 抱歉。 年前实在太忙，天天加班。 第七十六章 故事 是的，顾北给芙蓉路孤儿院做的公益广告创意来源于后世芒果卫视《变形计》的导语，而这个文案抄袭了巴西的一个公益广告，非常感人，当年荣获了南美广告创意大奖，可谓是价值千金。 如今顾北把这个广告文案提前拿了出来，伴随着销售强劲的《独唱团》走进成千上万的人民的视野当中，而小花和芙蓉路孤儿院的事迹也渐渐被世人所知。 一对年近六旬的孤寡老人，平时靠捡拾碎玻璃、旧纸壳、废瓶子为生，19年间收养了47个弃婴，从垃圾堆、医院、火车站、汽车站捡来的，几乎个个生下就是病魔缠身，到目前为止，共有7个孩子先后夭折，11个被别人领走，剩下的29个，没人要。 这个故事并不叫人感动，因为它不是故事，它是生活，生活的苦难是一点一滴的，是日复一日的，漫长的过程中才能体会到它的绝望。 来探望孤儿的好心人很多，有送钱的，有送课本的，有送玩具零食的，当夏诺来到芙蓉街孤儿院的时候，小院门口停着几辆小轿车，小院墙壁下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孤儿们都穿着崭新的衣服，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而于大爷夫妇俩被一群看起来特别面善的中年人围着，嘘寒问暖。 夏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进那间狭小的屋子的时候，穿着崭新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花跑了过来：“诺诺姐姐，你可来了，我的衣服好看吗？” 夏诺笑：“真好看，像个小公主，谁给小花买的呀？” 小花就把抱在怀里的《独唱团》递给夏诺，指着后面的封面说：“你看后面，这是小北哥哥给我拍的，好多人就是看到这个过来帮助我们的，我的衣服也是好心人送的。” 夏诺怔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摊开《独唱团》，看着封面上小花的照片，还有上面的文字，夏诺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小花拉她的衣角，才扭头说：“你小北哥哥人真好。” “嗯。”小花用力点点头，然后又靠在夏诺的怀里，小声说：“诺诺姐姐，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夏诺摸了摸小花干干瘦瘦的脸颊。 小花摇摇脑袋：“说不上，就是没以前那么开心了，而且你好久都没和小北哥哥一起来了，是不是吵架了？小北哥哥惹你生气了？” 夏诺眯着眼睛笑：“是啊，他惹我生气了，怎么办？” 小花稚声稚气地说：“等小北哥哥来了，我说他。”顿了一顿，小花又有些紧张地说：“小北哥哥人好，诺诺姐姐你可不要放在心上，我觉得小北哥哥真在乎你的。” “好，我不放在心上。”夏诺拍拍小花的小脑袋，起身说：“下午还有考试，我先回学校了，等放假带你去城隍庙玩。” 夏诺拉着小花的手出门，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停住了，转身回来拿起那本扔在床上的《独唱团》，这才出了门。 在小院的大门口，小花看着双手兜袋的夏诺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深浅不一的脚印被白色的雪花慢慢覆盖，不晓得为什么，小花稚嫩的心里突然感觉到她的诺诺姐姐特别孤单可怜，和她一样，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这么一想，小花就有点闷闷不乐，低着头踢着雪朝小院走去，这时候听见汽车熄火的声音，小花抬头就看见了从别克车里走下来的顾北，她又惊又喜，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小北哥哥，你可来了，刚才诺诺姐姐在呢，现在走了。” 顾北怔了一下：“她还好吧？” 小花说挺好的呀。 “那就好。” “小北哥哥你是不是惹诺诺姐姐生气了？你要，你要对她好点……你是男孩子的，诺诺姐姐脾气不好，你就要多哄哄她嘛，哄着哄着她就不生你气了。” “人小鬼大呀你。”顾北笑着摸了摸小花的脑袋，然后走进小院，院子里来了许多关心这群孤儿的好心人，都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被围着嘘寒问暖的于大爷看到顾北，特别的高兴，跑过来拉着顾北的手说了好些感激的话。 顾北知道随着《独唱团》的发行，会有越来越多的好心人关注到这家孤儿院，别的不敢说，至少温饱不成问题，这群孤儿能够吃得饱穿的暖，不过他对孤儿院的帮助充其量只能称之为伸手之劳，他这么做也不仅仅是因为夏诺，前世他和这个孤儿院交集甚多，但那时的他还在为一日三餐奔波，并没有什么能力做什么，如今有这个机会，他挺乐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顾北帮助老人把那些好心人送来的礼物和善款一一记录下来，到了下午六点左右，没什么人了，顾北才离开孤儿院，开着别克穿行在芙蓉路上，这是一条古老破旧的老街，深冬了，雪花飘荡，街头寂静清冷，行人稀少，不过在街头转角的地方围满了人群，特别热闹，吸引了顾北的目光。 顾北定眼一看，看到了人群中央有个表情凶悍的妇人正双手叉腰在高声叫骂着，是张国栋的老婆赵凤玲。 张国栋这厮一脸官相，肥头大耳，仪表堂堂，不过娶得老婆可真是不敢恭维，又干又瘦，丑的惊人，有一次顾北在西泽校门口遇到他们，他老婆叼着烟，雄赳赳地走在前面，张国栋像头宠物猪一样俯首帖耳地跟着，表情十分敬畏。 顾北没想到会在芙蓉路遇到林国栋的老婆，有些好奇，于是把车停在路边走了过去，站在人群外围看热闹，没成想赵凤玲打的人竟然是于晓玲。 林国栋的情人于晓玲。 于晓玲倒在雪地里，脸上，脖子上伤痕累累，眼神迷离，披头散发，泪光宛然，路上的行人们都带着恶心的目光看着她，而赵凤玲嘴里骂骂咧咧的，全都是些难以启齿的污言秽语，甚至是拽着于晓玲的头发，用脚猛踹她的肚子。 顾北掏了一根相思鸟边抽边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凤玲骂累了，打累了，朝从没有还过手的于晓玲脸上吐了口唾沫离开，围观人群也三三两两走了。 街头就剩顾北和于晓玲，那时的雪特别的大，似乎要将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可怜女人活埋了。 ****** 刚刚从yn回来，明天还要赶车回家。 努力更新，谢谢各位允许我断更这么久。 一句话，我会努力，也会尽力写好这个不算故事的故事。 第七十七章 一颗痣 所有的看客都走了。 纷飞的大雪里，只剩下站着的顾北和倒在地上的于晓玲，于晓玲的脸上，脖子上伤痕累累，眼神迷离，披头散发，配上那张顶俏美的脸蛋又有种凄美的味道。 顾北蹲下身子，盯着于晓玲说：“这位女士，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于晓玲看了眼顾北，没有应声，过了许久，她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离去，雪有点大，她的脚步有些蹒跚，但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顾北转身回到车里，启动别克君威，摇下车窗，慢慢地跟着于晓玲，大概走了100多米，于晓玲停下了脚步，又扭头看了一眼顾北。 顾北对着她笑了笑。 于晓玲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顾北默默地跟着，跟着跟着，一辆车子从中插了进来，停在于晓玲的旁边，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干瘦的脸，鹰钩鼻，左脸颊上有一颗硕大的黑痣，黑痣上长了两根毛，神情带着一丝阴郁。 顾北皱了皱眉头，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脸有黑痣的男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候那个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穿着一身黑衣，带着棒球帽，伸手搂着于晓玲说了几句话，动作神情特别的亲密，顾北想了一下，拎起单反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 过了几分钟，那个男人便急匆匆地拉着于晓玲上车，上车的时候于晓玲又朝顾北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车窗已经合上，没有看到顾北。 顾北坐在车里看着于晓玲离去，等了5分钟，他掏出手机给廖建新打了个电话，让廖建新来芙蓉路见面。 挂了电话，顾北推门下车，在街上找到手机营业厅买了几张新的电话卡，然后回到车里换上新的电话卡，分别给咱们的校党委书记林国栋和他的夫人赵凤玲发了两条短信。 给林国栋发的是：“你的女人养了野男人。” 给赵凤玲发的是：“你的男人又去见那个野女人了。” 发完短信，顾北取下电话卡扔出窗外，恰巧看到廖建新的宝马从三岔路口转了过来，于是招手喊了一声。 “怎么想着在这里会面？”廖建新把车和顾北的别克并排停好，掏出一根黄鹤楼扔了过来。 “先看看这个。”顾北把单反相机扔给廖建新。 廖建新打开相机瞧了一眼：“这男的不就是李兴荣嘛。” 正在点烟的顾北一怔：“这男的就是晴川市建设集团的经理李兴荣？” 廖建新点头：“没想到他跟于晓玲也有一腿，呵，真讽刺。”说到这里，他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于晓玲是林国栋的情妇，李兴荣和林国栋又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当然林国栋大权在握，是李兴荣收买的对象，老弟，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李兴荣和于晓玲本来是老相好，为了讨好林国栋他把自己的女人让给了林国栋？” “可能吧。”顾北抽了口烟：“我总觉得这个李兴荣我曾经见过。” “见过？” “对，不过不太想的起来了。”顾北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他嘴里说的见过李兴荣肯定不是这辈子见过，如果是这样，他会有印象，那么只可能是前世，时间太久太远了，已经完全想不起来。 这个李兴荣是扳倒林国栋的关键先生，顾北不愿意遗漏任何关于李兴荣的事儿，而且在前世那么多大事件当中，这个素未谋面的李兴荣还能够让他有印象，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现在想不起来就慢慢的想吧。”廖建新笑了一声：“对了，你这第二期的《独唱团》内容做的很好嘛，我家那个兔崽子特别爱看。” “那廖老板多买几份呗。”顾北说道：“我的业绩压力很大呀。” 廖建新笑了一声：“放心吧，以《独唱团》的质量和名气，等到全国铺开销售，三四十万不成问题，要是卖不出去，剩下的我全包了。” 顾北笑道：“那我可就当真了啊。” “成。”廖建新说道：“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去晴川一中接孩子，最近那地界不太平，一个女学生给活活撞死了，到现在那个杀人凶手都没逮住呢，搞得我这些做家长的提心吊胆。” 顾北一愣：“什么？” 廖建新瞧了眼神神叨叨的顾北：“晴川一中一个女学生被撞死了。” “读几年级？” “三年级，那个小女孩的奶奶送她上学，路上被撞死的，还是大清早，路上没人，刚好监控也没有，她奶奶又没能记住车牌号，没有证据，根本找不到肇事司机。” “什么时候的事儿？” “有一周了吧，具体案发时间我不清楚。” “应该是2002年1月4号吧。” “你怎么知道的？” 顾北没有说话，靠在摇椅上笑了起来。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个案子，不过2008年，市建集团整顿，市建董事长张小明因为收受巨额贿赂被带走，而李兴荣作为张小明的嫡系受到了牵连，审查的过程中，李兴荣把他犯过的罪全招了，其中就有这桩撞死小学生的案件。 当时这个案子轰动全城。 李兴荣登上了南华日报。 当时的顾北并不认识李兴荣，但他在南华日报工作，他记得报纸上的那张阴沉的脸，还有左脸颊上的那颗黑痣。 ****** 刚到长沙，用手机码的字。 恢复正常更新。 第七十八章 悲凉 和廖建新分手后，顾北开车回西泽。 一路上顾北都在想晴川一中小学生被撞死的事儿，这个发现让他倍感振奋，如果真能证明李兴荣就是肇事司机，那么李兴荣绝对难逃法网，如此一来，他就能把和李兴荣一条绳上的蚂蚱林国栋给揪出来，只要扳倒林国栋，那么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竞标权铁定是他顾北的。 这么一路想着，顾北来到了西泽大学，别克经过西泽大学南门口的时候，顾北遇见了开桑塔纳出门的林国栋。 想曹操曹操就到，不过这老家伙贪污了那么多钱，开的车这么low，有钱也不敢花，顾北真不明白他活着有什么意思。 林国栋显然也看见了顾北，他开着桑塔纳和顾北的别克并肩停下，摇下车窗，盯着顾北意有所指地说:“顾北啊，最近你很忙啊。” 顾北笑了一声:“是啊，忙着把咱们的林书记拉下马。”现如今他俩早就撕破脸皮了，顾北懒得跟这老家伙虚与委蛇。 林国栋被顾北噎了一句，脸色顿时沉了下去:“顾北，西泽论坛上的那些文章是你发的对吧？” 顾北点头：“是的。” 林国栋冷道：“你倒是光棍的很啊。” 顾北笑道:“我是光棍，这点比不上林书记，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 林国栋被顾北讽刺的怒火中烧，想他堂堂西泽大学校党委副书记兼副校长，在西泽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个老师学生见到他不得赔上三分笑脸，独独顾北这么个大一新生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有事没事给他整些幺蛾子。 这次顾北把他和于晓玲的照片掀到西泽论坛上，让他处于极为被动的局面，还给上面的领导狠狠的批评了一顿，尤其是家里的那个母老虎知道这事儿，成天寻死觅活的让他抓狂。 林国栋阴沉着脸说道:“顾北，我看你年纪轻轻，才华横溢，一直忍着你的，可你也别蹬鼻子上脸，挑战我的底线，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滚出西泽！” 顾北反唇相讥道：“既然林书记要开除我，成，今晚我就收拾铺盖等命令。” “好，好的很！” 林国栋点头，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把顾北从西泽踢走，也懒得废话，启动桑塔纳，正要离开，这时候顾北喊了一句等一下，林国栋扭头望向顾北，于是看到顾北那双冰冷的眼睛直视着他，一字字说:“八一路文化栏工程的竞标权，我要定了！” 林国栋笑了起来，像听到特搞笑的笑话一样:“顾北，你还嫩的很，你说要，八一路文化栏的竞标权就是你的吗？你凭什么跟我争？就那些跟踪偷拍的小伎俩，呵呵……我等着！” 说完，林国栋开车扬长而去。 顾北眯着眼睛看着桑塔纳的车屁股消失，他知道林国栋收到了他的短信，火急火燎赶去找于晓玲呢。 顾北笑着摇了摇头，点了根相思鸟在路边抽了起来，直到校门口门卫过来拍窗户他才扔了烟蒂，启动车子驶入校园。 在宿舍楼下停好车，顾北回到宿舍打开电脑查看晴川一中小学生被撞死的新闻，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晴川论坛，各大新闻门户网站，铺天盖地都是肇事逃逸的新闻。 在顾北的印象中，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这桩车祸确实引发了晴川网友极大的关注，毕竟是肇事逃逸，而且性质严重，撞死的又是一个才八岁大的小女孩，而且家境贫寒，很容易引起网友们的同情和愤慨，但随着凶手一直没有抓住，这件事情慢慢也就被人遗忘了，成了一桩悬案。 直到数年以后，凶手才浮出水面，令所有人想象不到的是，当年肇事逃逸的，竟然是未来晴川市建集团的二号人物李兴荣，这也多亏了跟李兴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市建集团董事长赵小明先出事，把李兴荣给供了出来。 顾北想了又想，认为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切入点，于是找廖建新要了那个被撞死的小女孩的家庭住址，开着车子跑了过去，被撞死的小女孩叫于小彤，奶奶叫李桂玉，住在东湖路临近郊区的地方。 李桂玉的家是一座普通灰败的小院，东面是入口的老木门，院的北面有四间狭小的平房，东边搭了一个小棚子，堆满了杂物和一辆老旧却磨得锃亮的三辆车，而西面是一块用藩篱围起来的菜地，有晴川人最喜食的春白玉萝卜和中脚奶白菜，以及必备调料的葱蒜、芹菜、香菜，还有极为美味的甘蓝、芦笋、雪里蕻、豆苗等，在纷飞的大雪中，郁郁葱葱的各类蔬菜洋溢着春的绿意，但无法掩盖这个小院凝重悲凉的气氛。 李桂玉的老伴早已经离世，儿子于海和儿媳妇赵小兰在外打工，她一个人带着八岁的孙女于小彤，平时靠卖菜为生，生活虽然清贫但也算得上幸福，然而孙女于小彤的死，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将这个平凡的家庭击打的支离破碎。 顾北走进这户人家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车祸已经发生有一周之久，于小彤还没有入土为安，小院里挂着一块块出丧用的白布条，院子里有不少人，记者，街坊邻居，还有一些前来探望的好心人。 顾北听到北面的平房里传来哭声，于是走了过去，于是看到一名长相普通的女人趴在床头哭泣，左侧的摇椅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的老太，双眼呆滞无神，如同行将就木的尸体，老太的身边坐着一名女警，女警一边做笔录一边询问老太案发经过。 女警问一句，老太就答一句，她口齿不大清晰，而且说话吞吞吐吐，很多关键点都不确定，顾北离得很远，不过听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4号的凌晨五点出头，李桂玉挑着菜去送菜，顺带送孙女儿于小彤上学，遭遇车祸的时候，现场只有老太李桂玉一个人，那个时候晴川市的监控网没有完善，案发地点的方圆五里内都没有摄像头，肇事司机又没有遗落罪证，也就是说，除了李老太这个目击证人之外，再没有关键性证据。所以，女警着重询问李老太是否还记得肇事车辆。 李老太正处于巨大的悲伤之中，过了许久，才蠕动干裂的嘴巴喃喃道:“黑，黑色的小车。” 女警问:“那您还记得司机长什么样吗？” 李老太点了点头，过了会儿，又摇了摇头，就像一个木偶，毫无表情和喜怒哀乐，和这个冷漠的世界融为一体。 ****** 第七十九章 他 李桂玉的反应让两位警察倍感无奈。 这个李老太自从孙女于小彤被撞死后，一直处于精神恍惚当中，根本无法配合他们的刑侦工作，可是眼下找不到有力的证据，连肇事司机和事故车都无法确定，整个刑侦工作陷入停滞，而眼下这桩肇事案影响极大，引起网民的广泛关注，给负责这桩案子的刑侦警员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那位做笔录的女警员见李桂玉神情恍惚，也不好再挑拨老人家濒临崩溃的神经，合上笔录准备离开，这时候李老太的儿子于海从门口走了进来，这个刚刚失去宝贝女儿的男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满脸疲倦，双眼赤红：“妈，你到底看没看清那个撞死咱小彤的凶手。” 李桂玉佝偻的身躯抖了一下，蠕动着没有血色的嘴唇，可是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时候排在床头哭哭啼啼的李桂玉儿媳妇赵小兰猛地站了起来，戳着李桂玉破口大骂道：“老不死的你到底记没记住呀，带个孩子都带不好，那个天杀的司机怎么没撞死你呢，你赔我女儿！老不死的你赔我女儿！” 屋子里的人都被这一幕震的呆住了。 李桂玉被吓得面色煞白，佝偻的身躯不停发抖；几个街坊邻居连忙跑过去拦住哭天喊地寻死觅活的赵小兰；于海蹲在地上埋着脑袋，双手紧紧地揪住鸡窝头似的头发，眼泪顺着这个男人粗糙黝黑的脸颊往下落。 站在院子里的顾北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内心充满了矛盾和同情，或许这就是生活的真谛吧，充满了悲欢离合，但生活总该是需要继续的，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走到气氛僵冷的屋子里，分开众人，在莫名其妙的目光之中，他把照片递到李桂玉面前。 神情恍惚的李桂玉看到照片时，佝偻的身躯猛地震了一下，刹那间，李老太那双浑浊的眼睛发出狂热的光芒，在顾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瘦弱的老太太已经从他手里夺过照片，死死的抓住不放，大吼道：“他！他！就是他！” ****** 送于晓玲回家的一路上，李兴荣的左眼皮一直在跳。 犯下这么大的事儿，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李兴荣也成了一只惊弓之鸟，这段时间他的脑子里全是撞死那个小女孩的那一幕，那张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他永远都忘不了，以及旁边老太太的尖叫声，就像铁锤一样击打着他的心脏，但是没有办法，他不想坐牢，他不想死，他只有逃跑，拼命的跑！ 如今距离案发时间已经有一周了，他之所以还留在晴川，是因为他清楚眼下整个晴川交通系统的摄像头数量不足，监控覆盖范围少的可怜，事发地点方圆五公里内更是一个摄像头都没有，由于事发时间是凌晨，现场更没发现什么目击证人，仅凭借现场那点线索，连肇事车辆都锁定不了，更不可能找到他头上。 李兴荣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老太太。 当时他撞了人后，头昏脑涨下了车，被那个老太太看到了面目，现在他只能祈祷那个老太太老眼昏花记不起他的样子，不过说起来，晴川近千万人，没有证据想要抓住他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事发当天他就把事故车弄到云贵县，找人改头换面卖掉了，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但为了以防万一，李兴荣还是决定出去躲躲，买好今晚的机票回老家。 这么想着，李兴荣瞧了眼坐在副驾驶位的于晓玲，于晓玲闭着眼睛靠在摇椅上，那张俏丽的脸被赵凤玲那个泼妇抓的血肉模糊。李兴荣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于晓玲几句，但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他加速开车回到涌泉高档住宅区。 “到了。” 于晓玲推门下车。 李兴荣裹了裹身上的黑色皮衣，跟了上去。 来到家中，于晓玲坐在真皮沙发上又闭上了眼睛，像一具死尸。 李兴荣转身从抽屉里掏出小药箱，坐到沙发上给于晓玲处理伤口：“林国栋的那个臭婆娘下手够歹毒的，林国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拿到八一路文化栏工程竟然让你去伺候张成泽，迟早有一天我会让这两口子付出代价。” 于晓玲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是不是个好东西？” 李兴荣神情一窒：“晓玲，你……” 于晓玲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盯着李兴荣，盯得李兴荣毛骨悚然的时候，于晓玲说道：“当初你把我送给林国栋，不也是一样的吗？” “不，不一样，晓玲，我和林国栋不一样，当初是我鬼迷心窍，我错了，我愿意弥补！”李兴荣一把握住了于晓玲的手，激动道：“我们走吧，今晚一起回烟海，我已经买好了飞机票，晓玲，如果你愿意，我们永远都不回来了。” 于晓玲仰头看着李兴荣，她那张满是抓痕的脸上露出一丝凄凉又带着嘲讽的笑容：“快四年了，你还来说这个，觉得有意思吗？” 李兴荣一把抱住于晓玲：“这次是真的。” “我十七岁的时候你说爱我是真的；我二十岁的时候你说娶我是真的，到了现在，我才发现你爱钱胜过爱我才是真的。”说着说着，于晓玲惨笑了起来：“或许只有我这种女人才会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吧，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今天你来找我干嘛？想睡我？重温旧梦？来吧，老板。” 话音一落，于晓玲伸手扯下外套，把蕾丝花边的内衣一件一件脱下，露出完美无瑕的身躯，高耸圆润的胸部，还有纤细莹白的腰肢，穹顶吊灯射下来的碎光洒在上面，美得让李兴荣喘不过气来，但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就像死鱼在盯着他。 “咔嚓”一声。 这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林国栋走了进来，一脸的阴沉。 ****** 第八十章 至高无上 四年前，林国栋担任西泽大学基建规划处处长时，李兴荣为了拿下西泽大学包括女生宿舍、三食堂、学术交流中心在内的近千万的工程项目，可谓是下了极大的功夫，送钱送礼百般讨好于林国栋。 有一次李兴荣请林国栋吃饭，于晓玲也在场，林国栋被年轻貌美的于晓玲吸引住了，当时的于晓玲本来是李兴荣的女友，李兴荣隐瞒了这层身份，把于晓玲介绍给了林国栋，而于晓玲帮助李兴荣赢得林国栋的信任，在西泽大学的工程项目中夺标成功。 在这之后，于晓玲和林国栋一直保持情人关系，林国栋根本不知道于晓玲和李兴荣之间有瓜葛，直到今天收到一条匿名短信，他赶到涌泉高档住宅区，于是在门口听到了李兴荣和于晓玲的对话，看到了于晓玲一件一件剥落衣服，在绚丽的吊灯下露出那具他无数次骑在下面蹂躏的性感躯体。 那一瞬间，这个老男人体内的血液在沸腾！ 怒火淹没了他的理智，他冲进去一把揪住陷入错愕中的李兴荣，伸手一拳打了过来。 “砰”地一声！ 李兴荣生生挨了一拳，嘴角流下一缕鲜血。 李兴荣没有动怒，伸手抹掉嘴角的鲜血：“林书记，看来你都知道了，不过那有怎么样，这些年来为了哄你开心，我送钱送礼，甚至把女人都送给了你，还不满意？” 林国栋气得浑身发抖，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这个畜生，枉我这些年来这么信任你，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我要去揭发你！大不了玉石俱焚！” “林书记，你真是越活越糊涂，看来有必要让你清醒一下了。”李兴荣突然伸手钳住林国栋的脖子，拖着他乒乒乓乓撞翻一排椅子，径直拉到墙壁上死死地钉住，伸出拳头照着林国栋那张愤怒的脸庞狂捶，李兴荣根本没把林国栋放在眼里，如果真逼得他狗急跳墙，杀一个是杀，杀一双也是杀！ “李兴荣你够了！你想弄死他吗？” “你什么意思？”李兴荣收回沾满鲜血的拳头，眯着眼睛望向于晓玲。 “你不是说要会烟海吗？我跟你走。”于晓玲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走向卧室。 李兴荣深深的看了于晓玲一眼，目光之中有那么一丁点警惕和嫉恨，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从抽屉里扯出一捆绳子，把鼻青脸肿满眼恨意的林国栋绑在沙发上，用抹布堵住他的嘴：“老头子，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怎么做你应该知道，所以你最好别逼我，好好的给我在这儿待一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明天中午，我会给你家那个臭婆娘电话。” 这时候于晓玲从卧室里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看了眼朝她拼命点头求救的林国栋，扭头对李兴荣道：“走吧。” 李兴荣把落地窗帘拉下来，断水断电，收了林国栋的手机，又仔细检查一遍，没有什么纰漏，反锁房门，这才和于晓玲离开。 顿时间，大厅里只剩下林国栋，他想要大喊，但嘴巴被堵住了，于是拼命地呜咽挣扎，因为脸部的剧烈蠕动，眼眶溢出来的鲜血、鼻梁处的鲜血、嘴角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滑落，最后砸在地板上，滴答滴答……像下雨的声音。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漫长的让人窒息，捂得严严实实的窗户有一条缝隙，可以看到窗户的阳光慢慢变暗，慢慢变暗，最后变成了黑色，华灯初上，昏黄的霓虹灯射了漆黑的屋子里，门外交杂着的汽车鸣笛声和隔壁邻居家中的欢声笑语，林国栋停止了挣扎，那一刻，无穷无尽的恐惧如浪潮般袭上这个老男人的心头。 “咔嚓”一声！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有人在撬门。 林国栋内心涌出了狂喜，他拼命地在沙发上挣扎，他嘴巴里呜呜呜地想要喊救命，而门口传来的异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突然“砰”地一声，那扇于林国栋而言是充满了光明的大门终于开了。 下一秒，楼梯间的白炽灯光芒射了进来。 林国栋突然停止了求救，挣扎戛然而止，他狭长的眼睛眯着，像一条无比警惕的老刺猬，死死盯着门口的黑衣少年，在他那一点点惊讶和恨意的目光之中，黑衣少年慢慢悠悠的走进来，走到他面前，伸手扯掉他嘴里的抹布。 “顾北，竟然是你。” “林书记，我们又见面了。”顾北拖了条椅子坐在林国栋面前，掏出两根相思鸟，点燃后把其中一根插进林国栋的嘴里。 “今天那条匿名短信，是你发的对吧？”林国栋的声音极度僵冷。 “是的。”顾北点头：“其实我给你家的那头母老虎发了一条，可能她并不知道这个地方，要不然场面可能更加精彩。” “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简单，不是池中之物，但我还是低估了你，现在你称心如意了，呵呵，我家里的那个臭婆娘闹着跟我离婚，李兴荣和我决裂，在西泽大学我身败名裂，厉害呀，厉害！”林国栋冷冷地笑着，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像《蜘蛛侠前传2黑暗骑士》里的小丑，丑陋又恐怖：“我认栽，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你千方百计对付我不就是想拿到八一路文化栏的竞标权吗？但是顾北，你给我记住，只要有我在，这个工程你永远都拿不到，是永远！” 顾北“哦”了一声，笑道：“林书记，我今天来其实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李兴荣杀人了。” 林国栋的瞳孔陡然紧缩：“你诈我！” “1月4号，晴川一中一名八岁小女孩被撞死，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林书记，你身在教育系统，应该有所耳闻吧？”顾北吸了口烟，观察着林国栋那双阴晴不定的眼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1月4号的凌晨，李兴荣和林书记在一起的吧，那天你们在黄金彼岸玩，凌晨四点半左右分手，李兴荣酒驾经过南岭路的时候，撞死了于小彤，撞死人后李兴荣直接跑了路，今天李兴荣急匆匆的离开，就是想出去躲躲，他买了八点飞烟海的飞机票，就在两个小时前，在机场被警方逮捕了。” 顾北的话就像一道奔雷轰在林国栋的心脏上，半天喘不过气来！ 于小彤被撞死事件林国栋当然知道，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李兴荣竟然是肇事司机，但顾北的说辞天衣无缝完全符合当时的情形，再加上今天李兴荣急匆匆离开，林国栋不得不相信这个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顾北盯着林国栋的眼睛继续道：“林书记，您学识渊博，知道这叫什么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现在李兴荣落网了，你觉得他会不会把你供出来？” 刹那间，林国栋面如死灰。 李兴荣撞死了人，被警方逮捕，如果警方把以前李兴荣的那些事儿全部调查出来，李兴荣肯定会咬他一口。这么想着林国栋浑身发凉，之前他说要揭发李兴荣玉石俱焚，只不过是气话，因为没有人想死，混到他这种层次的人更怕死！ “这些年来，李兴荣为了拿西泽大学的工程项目，孝敬你的钱不少吧，”顾北掸了掸烟灰：“据我所知这栋价值两百多万的高档复式楼就是李兴荣送你的，另外你利用职务之便，把控西泽人事安排，虚增外籍教师工资等等，加起来少不了千把万吧，贪污了这么多钱，又包养女人，林书记，你觉得这回你得判多少年的刑？” 林国栋浑身都在哆嗦，恐惧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心头。 这些年来，他虽然收受了巨额贿赂但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除去养于晓玲的花费以及这套高档复式楼，所有的贿赂他没有花过一分一毫，眼见着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可以颐养天年了，没想到东窗事发。 林国栋不想死，不想去牢里过后半生，他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逃跑，他的儿子在英国伦敦留学，他要趁警方还没查到他去伦敦，于是他苦苦哀求道：“顾，顾北，你我没有深仇大恨吧，你，你给我松绑，让我走，多少钱我都给你，这些年李兴荣给我的钱我都藏着的，我给你三分之一，不！一，一半！八一路文化栏项目都让给你！” “今天上午我就说过了，八一路文化栏项目一定是我的，不用你让，至于放走你，我没那个本事，所以林书记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顾北伸手拿起抹布，塞进林国栋的嘴里：“放心吧，林书记，我想警察马上就能找到这里，然后，把你送进局子里去颐养天年。” 林国栋的瞳孔陡然睁的老大，嘴巴里呜呜地拼命叫唤起来。 顾北转身离开大厅，伸手拉开虚掩着的大门，门口两侧的墙壁下，站着七八名警察，其中领头的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国字脸便衣对顾北竖了竖大拇指，然后挥手带队冲进去，然后大厅里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林书记，你涉嫌贪污受贿罪，而且刚才亲口承认了，还请跟我去局子里走一趟吧。” 林国栋猛然惊醒，扭头对着门外怒吼道：“顾北，你好毒呀！” 楼梯间的顾北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他看了眼窗外万家灯火的晴川夜景，心境如湖水般波澜不惊，顾北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习惯了尔虞我诈，毕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你好毒是至高无上的评价。 ****** 第八十一章 童话 元月七号，顾北开车接张学斌。 张学斌一直想拉他合伙创业，顾北虽然没有见过张学斌，但觉得这人有些能力，尤其是在广告行业算得上是一个人才，而且为人不错，所以顾北觉得跟他合伙应该挺靠谱的，另一方面，张学斌开的条件也让他难以拒绝，以技术入股，占50％的股份。 开车来到晴川飞机的时候，顾北接到了田恬的电话。 近来顾北忙于事业，早出晚归，极少待在学校，和田恬很久没见面了，田恬在电话里问顾北最近过得怎么样？ 顾北笑着说挺好的。 于是田恬又问：“对了，马上放假了，你什么时候回石林？” 顾北想了一下，说10号走，小恬，要不一起回？ 田恬说好。 顾北说等会儿我去订两张飞机票。 田恬说不用了，我就在学校附近的售票点，买了两张火车票，卧铺的怎么样？ 顾北说好。 这时候出站口有游客们陆陆续续出来，顾北听到有人喊他，放下手机就看到了张学斌，之前张学斌有发照片给他，高高瘦瘦的个子，平头带黑框眼镜，三十上下的年纪，穿着黑色西装，提着个旅行包看着他，两人对视着，忽然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张学斌入住紫东阁酒店，就合伙创业的事情和顾北交换了意见。 张学斌想开一家传统意义的广告传媒公司，大方向是做广告内容，承接广告业务，包括产品全程策划、包装设计、企业vi设计规划、标志设计、广告策划、软文写作、电视脚本规划写作、终端宣传品策划设计等等。 顾北志不在做内容，因为内容需要强大的创新力来支撑，顾北有很多后世经典广告文案，但总有一天用完的，他更想做媒体，也就是所谓的广告渠道和广告投放地，他也一直在拓展自己的渠道，《独唱团》和八一路文化栏工程都是广告投放的渠道，他拿到了这个广告投放的渠道，就能赚钱广告投放商的钱，算得上是一劳永逸的赚钱办法。 当然，顾北也不觉得张学斌的想法有错，毕竟张学斌之前一直是做企划的，专精于广告内容，而张学斌之所以邀请他合伙创业，也是看重他在文案方面的能力，另一方面，他可以和张学斌合伙做广告，也可以单独做媒体，所以他点头同意了张学斌的想法。 马上要过年，成立公司的事宜推迟到年后，公司名字也没想好，至于资金问题，张学斌觉得顾北虽然才华横溢，是文案界不可多得的天才式人物，但终究是一个学生，兜里肯定拿不出多少钱，于是他说他出资两百万，顾北以技术入股，股份两人对半。 顾北不晓得张学斌为什么如此看重他，但他点头同意了。 资金和创业方向确定，公司地址定在晴川，到时候业务方面也不用愁，过完春节顾北拿下八一路文化栏项目，肯定会把所有的广告业务转移到新公司。 大致方向谈妥，接下来就是闲聊了，两人相识大半年，也算得上是老熟人，张学斌说难道来晴川一趟，想出去吃吃晴川的特色美食。 顾北开着车带他去了云溪路的胖哥烧烤店，曾经张若然带他来过这里，这里的东西味道非常正宗，白芍小龙虾，烤羊排，还有晴川当地最好吃的特色美食秘制醉蟹。张学斌吃得非常痛快，边喝酒边说这地方看起来不咋地，做的东西味道真好呀。 顾北笑道：“是啊，之前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是一个朋友带我来的。” 张学斌微笑道：“女朋友？要不要带过来给我考察考察？像你这种有本事的小伙子，找的女朋友一定是祸国殃民级的吧。” 顾北沉默了片刻，莫名地想起了诺诺，他摇了摇头：“普通朋友。” 张学斌看着顾北，顾北的脸色有一丝落寞，是那种不应该出现在一个19岁少年身上的沧桑感觉，这叫张学斌心里略略有些古怪，一直以来，顾北给他的感觉都是那种超出年龄的成熟，在广告传媒行业拥有超越时代的意识和才华创意。 一流的投资商投人，二流的投资商投项目，张学斌不是一流的投资商，甚至连投资商都算不上，但张学斌觉得顾北绝非池中之物，所以他变卖家产车子加上贷款凑足两百万拉顾北创业，并且奉上50％的股份。 这绝非慷慨，而是奇货可居。 直到此时此刻，张学斌发现了顾北这家伙也有普通人的一面，事业得意情场失意，他扶了扶黑框眼镜道：“顾北，你感情方面出了问题？其实年轻人嘛，刚刚遇到喜欢的女孩放不下正常的很，这方面我也算过来人了，能够珍惜就好好珍惜，实在走不到一块的也没必要勉强嘛，搞得自己身心俱惫。” “成，张哥的教诲我铭记在心。”顾北笑了笑，端起五粮液给张学斌满上。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顾北掏出手机一看，是李采薇的。 顾北一怔，不晓得为什么，那一刻他突然又想起了高一开学的那一天，李采薇捧着杜拉斯的《情人》坐在窗户下，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影洒在她白棉布裙子上，美得像个遥不可及的童话。 这时候旁边的张学斌说你接电话啊，发什么呆？难不成是找你追债的？ 顾北连忙摁接听键：“采薇？” 李采薇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说小北，你什么时候放假？ 顾北说8号，买了10号回晴川的火车票，采薇你呢？ 李采薇说我已经在石林了，一星期前学校放的假。 顾北笑了起来：“看来清华很人性化呀。” 李采薇抿嘴笑着说：“你又不来清华。” 顾北道：“那是因为没那个本事，比不了你这种学霸。” 李采薇轻声说：“你在胡说就不搭理你了。” 顾北笑：“那我可要哭了。” 李采薇沉默了一下，问：“诺诺还好吧？” 顾北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她应该挺好的吧。 李采薇“嗯”了一声：“现在好晚了，我要睡了，放假回来给我电话。” 顾北说好。 李采薇说小北，石林见。 电话挂断，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击打着顾北的内心。 ****** 第八十二章 年少时 送走了张学斌，顾北把心思放在考试上。 三两天一门考试，断断续续就像拉了一泡便秘的屎，少一截畅快一点，等到全拉完，ok！功德圆满，大伙儿手不洗冲出厕所，在外头烧烤摊上搞个聚会大肆庆祝一番，兴高采烈跟过大年似的，直到酒过三巡，人也微醺，大伙儿情绪来了，转头一看，蓦地发现大一上学期就这么过去了，然后稀里糊涂地卷起铺盖滚蛋。 168宿舍里，沈城是第一个离开的。 马上过年了，别人回家是过年，沈城回家是去打寒假工。 金圣泽离开那天，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商务男士开着一辆价值300多万的宾利雅致接他，引得路过男生宿舍的女生们集体发花痴，但不晓得为什么，顾北发现金圣泽似乎有点儿心事，对待那个西装青年的态度非常恶劣，这着实有点反常，金圣泽一直是个性格谦和的小男生，从不动怒，当然，在马如龙看来，金圣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168宿舍最幸福的当属宋君羡了。 从进入西泽大学第一天起，宋君羡就对自己有了清晰的定位：当个差等生！ 在大学里差等生的生活是很幸福的，因为拥有各式各样的颓废下去的理由和权利，反正那些深奥刻板的功课对人生并没有大裨益，迟到旷课，不记笔记本，通宵打游戏，对老师横挑鼻子竖挑眼，甚至是一个学期只有最后一天拿来学习应付考试等等等等破事，总之在大学里得过且过，从不循规蹈矩，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别人觉得日子竖着过最现实，那咱们的宋校草就非得横着干一干。 朱聪和宋君羡则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在遍地颓废男的男生寝室，这个死胖子独树一帜，立志考清华文学系研究生，永远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学习努力，从不缺课，天天两点一线，除了教室宿舍就是在食堂吃减肥餐。 朱聪是东北人，不吃辣椒，刚到晴川，每天在食堂吃饭就跟啃树皮一样，难以下咽。食堂里能跟北方口味相通的菜肴就是白菜，可是狗日的师傅总爱在白菜里撒花椒籽，朱聪不得不一颗颗拣出来，倘若不幸嚼中一个，就跟被甩一大嘴巴似的麻了半边。 开学半个月后，朱聪硬生生瘦了十多斤，后来，他和来自云贵省的沈城一起去吃拉面，沈城把辣椒酱一勺又一勺地搅和在面里，看得他目瞪口呆。朱聪也尝试着加点辣椒油，慢慢地从完全不会吃辣到习惯了微辣，每次拉出来时**总是有火烧火燎的感觉。 大一上学期结束的时候，朱聪喜欢上了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在暮色浓郁的午后，朱聪火烧火燎地回家增肥，168宿舍只剩下顾北一个人。 顾北是明天上午十一点的火车，还有一晚上的时间，一个人在宿舍里，有点无所事事，于是坐在窗户口望着楼下发呆，楼下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勾肩搭背拖着行李经过，欢声笑语和汽车鸣笛声交织着，顾北心里突然充满了莫名的忧愁和对诺诺的想念。 顾北披上外套，去了西泽美院。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顾北漫无目的走在西泽美院校园内，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诺诺的宿舍下面，再一次遇到了陆明镐，陆明镐坐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吧嗒吧嗒的抽烟，看到顾北的时候，他就站了起来，目光里带着别样的味道。 顾北笑着说：“站在这里很久了吧，喝酒去？我请你。” 西泽美院已经放假了，后街清冷孤寂，在一个生意冷清的烧烤摊上，顾北点了一盘花生米和一些烧烤，与陆明镐坐在被风雪吹得哗啦哗啦响动的帐篷里喝酒，喝的是老包装的牛栏山二锅头，两块五一瓶，很呛，特别难入口。 无论从外表和为人来看，陆明镐都是一个好好学生，属于那种家庭条件优越，又老实听话的孩子，显然没喝过酒，但是今晚不用顾北劝，陆明镐喝酒比顾北还勤快。 “你们学校还没放假？”顾北问道。 陆明镐喝了口二锅头说他们学校放假一周多了。 顾北点了下头：“你还和以前一样天天来西泽美院？” 陆明镐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顾北忍不住问：“你觉得你这样子值得吗？” 陆明镐说：“喜欢就是喜欢，值不值得的喜欢，就不是喜欢。” 顾北无言以对。 “其实呢，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夏诺不喜欢我，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如果不喜欢，那么永远都不会喜欢，但就是这么奇怪，我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希望，还要坚持，每天傻不拉几的在宿舍楼下等她。”陆明镐灌了一口酒：“或许我天生就是贱种吧，人嘛，总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喜欢她，所以我要做点什么，至少，这样我以后就不会后悔了。” 顾北说你没错，喜欢只是一个人的事情。 陆明镐笑了一声，说明天我就要离开了，顾北，虽然是情敌，不过相识一场，来干一杯吧。 顾北端着3两3的二锅头和陆明镐干了：“你要去哪儿？” 陆明镐没有做声，沉默片刻，他才慢慢说道：“过完年，我就要飞英国了，去伦敦大学留学，以后可能没什么机会来这里。这是我爸干的，他知道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不喜欢我，所以他很不理解我的举动，觉得我为了女人入了魔。” 顾北道：“老话说得好，如果每个人都理解你，那你得普通成什么样子？” 陆明镐笑了：“没想到最理解我的人竟然是我的情敌。” 陆明镐又端起一次性酒杯继续喝酒，喝的又快又急，顾北陪着他一起喝，大概喝到凌晨十二点吧，陆明镐喝醉了，面色通红一身的酒气，顾北扶着他说：“你住哪里，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我没事。” 陆明镐摆摆手，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帐篷，只是没走几步，他就趴在墙角下“哇”地吐了起来，在寂静的黑夜里，声音特别的凄厉，也不知道吐了多久，他又直起腰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顾北站在帐篷里，默默地看着这个可怜人，就像看到了自己。 不晓得为什么，他突然就忍不住了，问陆明镐，但更像是问他自己：“你就这么放弃了？” 北风凛冽，雪花在昏黄的街灯下慢慢零落，零落在那个消瘦的少年身上，少年背着顾北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他说：“顾北啊，昨天我读麦卡洛的《荆棘鸟》，看到这样一句话，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 ****** ps： 明天两更。 好久没求过票了，书友们来一波支持吧，推荐打赏收藏。 谢谢。 第八十三章 甚是想你 临近年关，纷纷扬扬的大雪从没有停歇过，西泽美院一片冰天雪地，校园的上空终日乌云密布，像是巨大布匹卷动的气流，把云层撕絮状的长条，寒冷的风卷裹着零星的冰屑在空中飞舞零落。 零落的冰雪中走过一个女孩，十七八岁的模样，脚下是一双黑白相间的nb慢跑鞋，头上反扣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帽子下面是一张精致的小脸，五官明晰，额前有几缕细碎的刘海，女孩手中捧着一杯奶茶，带着一条通体纯白色的大狗穿过纷纷扬扬的大雪，她脖子上的那条红色围巾在寒风中摇曳。 女孩来到西泽美院门卫传达室，守门的是个老大爷，问她有什么事情。 女孩说我叫夏诺，是来拿信的。 学校的信都会集中在传达室，老大爷端了一个装满信封的纸箱子放在桌子上，夏诺自己找，很快就找到邮寄给她的信，信封上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寄信日期是在去年的圣诞节过后，有一段时间了，夏诺懒，一直没有来取信，今天她离校，就顺带来取了。 “啸犬，走。” 拿了信，诺诺拍了拍那条白色大狗，回宿舍。 诺诺的几个室友都回家了，宿舍里很安静，诺诺坐在窗户下，那条叫啸犬的白色大狗就趴在她的脚上，诺诺拆开信封，掏出信纸，然后怔了一下，信上的字迹飘逸洒脱，很好看，是顾北的，顾北写给她的信。 诺诺没多想，摊开信纸看了起来。 诺诺： 此刻是凌晨三点，夜很静，我坐在房里，时间慢的如同刀割。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多日，我时常感觉心情憋闷，几个室友人都很好，有搞笑的有臭不要脸的，特别有趣，但我的一些心里话是无法向他们倾诉的，一个人的时候就写写小说，或者是弹弹吉他。写小说很枯燥，始终无法静下心，弹吉他倒是个不错的消遣方式，近来尤为钟情《卡门序曲》中的前奏曲，如果有机会，我想弹给你听。 说起来，我个人其实并不热衷音乐，我只是知道你喜欢，所以就学了，或许你会在心里笑话我，为了讨好你而去做一件没有意义且愚笨的事情，但我始终认为，人活着是没有意义的，爱赋予了意义，就象你爱画画，而我爱上了你。 我的家庭出身并不好，背着巨额债务，父亲是摩托车司机，母亲在烟厂当会计，不出意外明年会被炒鱿鱼。作为人子，我有替父母分担压力的义务，因而有了创业的想法，打算做一家传媒公司，但遇到不少挫折，尤为厌恶与官场中人打交道，这时候我就会想，生活总不是那么纯粹的，好在还有你是纯粹的。在现实的世界里，没有谁比谁更真实，只有谁比谁更复杂，但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谁比谁更复杂，只有谁比谁更真实。诺诺，我爱你的真实，还请务必保持这份初心。 诺诺： 你时常问我，喜欢你是什么时候。 我想是一瞬间。或许你会以为这种说法是可笑和轻浮的，也就会质疑我的真诚，爱情怎么可以是一瞬间的事呢？对于这个问题我更认可米兰·昆德拉的见解，他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说过这样一段话：“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源于将她以隐喻的形式，留存在大脑诗化记忆的一瞬间。” 我想就是在那一瞬间，在悦方时代广场，在那个暖秋沉醉的午后，你坐在广场上给别人画素描，而我看到了你的侧脸，专注、干净、清澈，仿佛不是属于这个污浊的世界。对我来说，爱上你，那一秒已经足够。 诺诺： 你听我说。 十七岁生日那天你说的那番话，让我明白你并不确信我对你的感情，我也无能证明我对你的感情，但是，我深信我对待这份感情是认真且诚恳的。或许你不知道，我渴望见到你的心有多么强烈；你不知道，我见到你时的心有多么忐忑。喜欢代表恐惧，爱就是失去力量。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足够坚强，事实上，我时常沉溺在感情的旋涡里无法自拔，吃饭想你，上课想你，半夜醒来甚是想你。 我爱你，诺诺。 这句话不是宣言，这么说也不是要挟你，更不是死缠不放，妨碍你的生活。对于你的选择，我会心怀尊重，我爱你，但我誓死捍卫你爱我或者是不爱我的权利。 这封信要说的就是这些，心里的话是难以言尽的，最近气温越来越冷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少吃泡面和奶茶，王德尔说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但我总以为你是不大爱惜自己的，天寒路远，艰辛且长，我深爱的女孩，祝你一生平安喜乐。 ——顾北。 ——2001.12.26于西泽龙岭。 看完最后一个字，诺诺放下了信纸。 宿舍里冷飕飕的，诺诺心里却很暖，她眯着眼睛望向窗外，不经意间瞥见窗台上的一盆绿萝，在寒冬腊月的季节里那盆绿萝依然郁郁葱葱，上面的叶子娇嫩欲滴，和国庆节顾北送她时一模一样。 诺诺伸手打开窗户把绿萝抱了进来，然后拉开抽屉，抽屉里面的东西很少，两本《独唱团》，还有一本黑色日记本，她有写日记的习惯，她把顾北的信夹在日记本里放进去，然后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备注为“诺德北”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 三秒钟之后，电话通了，那头的人问：“诺诺？” 诺诺“嗯”了一声：“在做什么？” “准备上火车，今天回家。” “几点的车？” “11点的。” 诺诺抬手看时间，已经10点半，于是她挂了电话，伸手抱着那盆绿萝，带着啸犬冲出了宿舍，这个一向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女孩好像有点着急，急着出门，急着下楼，急着穿过风雪走过大半个晴川，去见那个深爱着她的人。 ****** 第八十四章 追火车 顾北和田恬一起回石林。 那天大清早顾北就给田恬打了电话。 田恬说她在她舅舅家，报了具体地址，叫顾北过去。 顾北开着车，到了田恬舅舅马庆刚家楼下，没上去，打电话给田恬，等了会儿，田恬就下来了，她舅舅马庆刚跟在后面提着一个粉红色的行李箱，另外还有一个女孩，是田恬的表妹马琳琳，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马庆刚见顾北开着一辆崭新的别克君威，不免多打量了顾北几眼，心里也特别的稀奇，脸上笑呵呵地，说好几年不见了，顾北你都这么大了啊。 每年过年马庆刚都会回石林给他那个姐姐马丽拜年，顾北以前见过几面，但这个马庆刚跟他姐姐性格都大不相同，挺和善的一个人，顾北觉得他为人还不错，笑着说：“几年过去，马叔叔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呵呵……小伙子越来越会说话了，不错不错，路上好好照顾小恬，”马庆刚拍拍顾北的肩膀，说道：“你和小恬呀，我是看着你们从小就腻在一起的，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你们都长这么大了，还在一个学校一个班，难能可贵啊，好好珍惜这份感情。” 站在旁边的田恬俏脸红了下。 顾北点头说好。 这时候马琳琳凑上来说，笑眯眯地说：“顾北是吧，我表姐为了等你一起回家，可是在晴川逗留好几天了，你要好好待她哟。”这个晴川小姑娘性格大胆开朗，说话的时候，还对顾北使劲地挤那双乌黑油亮的大眼睛。 顾北笑笑，没说话。 田恬拉了拉马琳琳的衣袖，扭头对顾北说：“我们走吧。” 顾北点头，把田恬的行李箱装进后车厢，上车启动引擎，等田恬和她舅舅表妹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便朝着晴川火车站飚去。 田恬坐在副驾驶位置说道：“小北，好些天没在学校看到你了。” 顾北道：“最近有些事，挺忙的。” 田恬问：“在忙什么？” 顾北笑了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打算开一家公司，遇到了很多问题。” 田恬一怔，然后说：“挺好的，问题解决了吗？” 顾北点头。 田恬又问：“你开什么公司？” 顾北说做广告传媒的。 田恬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一路沉默着，顾北开车到了火车站，然后给廖建新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车开回去，然后提着田恬的行李箱，一起去了候车室。 候车室里到处都是人，大江南北的人流全部汇集在这里赶着回老家过年，又脏又乱跟菜市场似的，堂堂的西泽校花田恬的出现，不可避免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不过她紧紧跟着顾北，打消了不少人的歪念头。 顾北找了个座位让田恬坐，叫她注意安全，然后去上厕所。 上厕所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顾北掏出一看，然后剩下的半泡尿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连手都来不及洗就接了电话，刚说一句对方就挂了，顾北拿着嘟嘟嘟响个不停的电话呆了很久，直到后边排队上厕所的人拍他的肩膀，才让出坑位，回到候车室。 “小北，怎么了？”田恬发现顾北脸色有些不对劲。 顾北摇头说没什么。 田恬“哦”一声，从包里掏出苹果和一瓶牛奶递给顾北：“等下没得中饭吃，会肚子饿的，吃点东西。” 顾北早餐都还没吃呢，接过苹果嚼了起来，嚼着嚼着发现田恬盯着他的侧脸看，于是扭头说道：“你怎么不吃？” 田恬抿嘴笑：“你吃就好。” 顾北哑然失笑，继续吃苹果，很快广播里传来他们乘坐的那辆火车检票的声音，于是顾北提起田恬的行李箱和田恬排队进站，排队的时候，田恬发现顾北拿着手机翻来翻去，又不时地朝候车室门口看。 田恬忍不住问：“小北，怎么了？” 顾北收回目光，笑笑说没事，然后提着行李进了站。 ****** 花了18分29秒，诺诺到了晴川火车站。 这一路上，诺诺是在不停催司机师傅度过的，到了火车站，诺诺直奔候车室。 这时候的候车室已经没什么人了，诺诺从地上捡了一张废火车票，走过去递到女检票员面前，女检票员扫了一眼，诺诺就若无其事拿着火车票往进站口走，只是没走两步，就听到背后的女检票员说等一下！ 诺诺没等，她跑起来冲了进去。 旁边的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喊了声站住，立马追诺诺。 诺诺跑得很快，她顺着通道跑到火车站台上，乘客都已经上了火车，站台上空空荡荡的，于是诺诺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打顾北的电话。 那个时候顾北已经上了火车，田恬上厕所去了，顾北一个人坐在卧铺上，拿着手机的通讯录翻来翻去，不晓得为什么，他有点心神不宁，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跳出“诺诺”这两个字，他想都没想就立马摁了接听键。 诺诺说顾北，你在那个车厢？ 顾北没有回答，他把头伸出窗外，于是看到了空空荡荡的站台上，有两个工作人员正在追一个女孩，女孩穿着蓝色衬衣，外罩黑色毛呢大衣，头顶倒扣黑色棒球帽，耳垂上的纯银三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镶的碎钻如惊鸿闪烁。 那一瞬间，顾北的脑子里响起了推土机一样巨大的轰鸣！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是真的，喜悦和感动让他的心涌出一股热血，如海啸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天灵盖。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喊：“诺诺，这儿！” 诺诺听到声音，看到了顾北，于是她往顾北的方向跑。 这时候响起火车鸣笛声，火车突然启动了，速度由慢变快，越来越快，渐渐地拉开了诺诺和顾北之间的距离，但是诺诺没有停，她还在跑，跑着跑着，她那张白皙的小脸流下了汗水；跑着跑着，她头上的棒球帽就掉了下来，露出那一头精致利落的短发，和脖子上的红色围巾在寒风中飞扬。 “你瘦了。”诺诺大声说。 “那是因为我的饲养员不要我了。” “我可养不起你。”诺诺说。 “没关系，我养你。” “可是我已经有人养了。” “他是谁？” “反正不是你！” “丫头呀，你骗下我会死吗？” “骗了啊，没死！” 诺诺眯眼笑了起来，然后停下脚步挥手。 顾北就这么看着诺诺，看着她挥舞的手和脸上的笑渐渐缩小，渐渐缩小，变成了一个圆点，最后和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起，被风吹着慢慢零落，就像长大的孩子要远行。 · 第二卷·她的城·终章 · 第一章 人在囧途 从晴川到石林要穿越大半个中国。 田恬买的是卧铺，12个小时，最坑爹的是没有空调。这也是顾北的疏忽，本来就是春运，火车票紧张，顾北耽搁了几天，后面田恬买票的时候已经没票，这辆火车还是临时加的老式火车。 顾北那个隔间卧铺有四个人，除了顾北和田恬，还有一对青年男女，长得普普通通，像那种农村出来在大城市打工的，那个男的并不长时间留在隔间里，而那个满脸麻子的妇女倒是热情的很，操着一口闽南普通话和田恬聊些毫无营养的话题。 顾北心情不错，坐在窗口看风景。 这时候火车上的广播响了起来，一名妇女钱包掉了。这已经是顾北听到的第三起掉钱包的消息，火车上接二连三有人掉钱包，顾北估计钱包是被小偷扒了，马上过年，小偷也要弄点钱置办年货。 “小北，吃东西了。” 田恬掏出一盒奥利奥饼干递给顾北，火车上的东西不好吃，田恬自备了饼干和水果还有一些绝味鸭脖鸭翅，顾北是石林人，喜辣，他不要奥利奥，拿着绝味的鸭翅膀啃的津津有味：“绝味不是石林的特产吗，小恬，你在晴川哪儿买的？” 田恬想了一下，说等开学我带你去。 顾北笑了一声。 “鸭翅太辣了，吃苹果。”田恬给顾北削苹果，顾北就说我来。 削好了苹果，顾北切开分了一半递给田恬，顺手把水果刀揣入兜里。 这个时候睡在顾北下铺的青年走了进来，一米七五的个头，平头，国字脸，长得很精壮，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提着一个黑色的包，见到顾北，顺手掏出一根经典双喜递给顾北：“这位小哥，抽烟不？” 顾北摆手，说抽烟还是去过道上抽吧，这儿有女孩。 “穷讲究。”平头青年哂笑了一声，掏出打火机点烟坐在铺位上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顾北眯了下眼睛，走过去从平头青年嘴里扯出香烟扔了。 那个平头青年表情一窒，站起来就要打人，田恬紧张的站起来拉顾北，而那个满脸麻子的妇女拉住平头青年，操着一口闽南话一边向顾北道歉，一边叉腰喋喋不休的骂平头青年，骂的平头青年勾着脑袋一个屁也不敢放一个。 顾北听不大懂，也没在意。 火车到了烟阳市火车站，那对青年男女提着包说要下车。 顾北瞧了眼那个青年的旅行包，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下车，不过顾北没有作声，起身去上厕所，顺带跑到过道上抽烟，过道左侧挤满了人，不过让顾北奇怪的是过道右侧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小年轻的头发很长，遮住了眼睛，穿着一件宽大老旧的黑色夹克，坐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抽烟，一副潦倒颓废的样子，特像后世的犀利哥。 “看什么？”小年轻突然抬头盯着顾北，那双眼睛真是又亮又野！ 顾北笑笑，转身离开。 火车穿越了高楼大厦，穿越了崇山峻岭，穿越了皑皑白雪，穿越了冷冽凛冬，渐渐入了夜，喧嚣吵闹的车厢慢慢沉寂下来。 顾北和田恬躺在各自的床铺上，顾北在看书，李采薇送给他的《瓦尔登湖》，而田恬坐在床头看窗外的风景，有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扭头看顾北，看到顾北嘴角噙着笑容，于是抿嘴说：“小北，你今天心情挺不错的。” 顾北合上《瓦尔登湖》：“谁说的？” 田恬说：“感觉出来的，为什么那么高兴？” 顾北笑了一声：“回家过年了嘛，想着就觉得兴奋，小恬，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田恬说：“火车哐啷哐啷的叫，我有点睡不着，小北，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顾北问：“想听什么歌？” 田恬说：“都可以的。” 顾北双手枕着脑袋，轻轻地唱起来宋冬野的《安和桥》：“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请你再讲一遍，关于那天，抱着盒子的姑娘，和擦汗的男人，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在夜色阑珊的晚上，《安河桥》这首经典民谣的舒缓旋律能够直入人心深入骨髓，田恬说了一声好听，然后靠着枕头上，看着对面唱歌少年渐渐入眠。闭上眼睛的时候，她那漂亮小巧的嘴巴还噙着甜甜的笑。 顾北停止了唱歌，拉了拉被子躺下去睡觉。 夜越来越深了，火车在苍茫的中华大地上驰骋前行着，哐啷哐啷就像一匹狂奔的野马鸣叫，在清冷的月光下，顾北那节车厢突然多了一道黑色人影，悄无声息的走到田恬床前，从靠墙的那边提出田恬的小包包，老练的翻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刀，抵在那名黑衣青年的肋下，黑衣青年感觉到一股寒意，猛地回头，就看到顾北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顾北低声道：“出去！” 黑衣青年眯了眯眼睛，一步一步慢朝后面挪，最后退到过道上，顾北猛地用力推了他一把，顺手把门轻轻合上，然后回身用水果刀抵住黑衣青年的脖子，伸手摸了摸黑衣青年的口袋，掏出一个钱包，从钱包里面找到身份证和火车票。 顾北扫了一眼，这个黑衣青年叫赵拓，也是石林市人，才十七岁，正是下午他遇到的那个霸占半边过道的犀利哥，干干瘦瘦的身材，看起来很老成，身高不高，大概有一米六七，盯着他目光很野很狂很凌厉，像一把锋利的尖刀。 这种眼神顾北只从宋君羡身上看到过，他收了赵拓的身份证，说道：“到了石林身份证给你，路上最好别跳。” 赵拓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顾北收起水果刀，起身准备回去睡觉，只是走了两步他又扭头说道：“哦，对了，回家的路上，我不想再听到有乘客失窃的事情。” 回到自己的卧铺，顾北扫了眼田恬的床铺，安安静静的，估计小恬睡着了，顾北轻手轻脚爬上床铺，躺下去睡觉，又忍不住想起了诺诺，想着今天诺诺追火车的那副画面，心里暖暖的，可是紧接着，脑子里又冒出了采薇，还有那一件在风中摇曳的白棉布裙子。 就这么想着想着，在将睡未睡之际，突然听到一道轻轻地声音：“小北，你睡了么？我有点冷。”好像是田恬的，顾北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顾北的身体顿时僵冷起来。 一动不动的，他感觉一具火热的娇躯渐渐靠拢自己，轻轻的软软的，像水，又像火，还带着处子般的清香，是他熟悉的味道，闻了十多年，曾经令自己魂牵梦绕，曾经无比的渴望拥有，但曾经只是曾经，顾北理智尚存，他在思考田恬为什么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他在思考要不要推开田恬，如果这样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尴尬，难堪，决裂，让田恬颜面扫尽从此以后恨上自己？ 一秒钟后，顾北闭上了眼睛，开始想诺诺，疯狂的想诺诺！ 窗外月光静静，初春的风带着些许燥意。 ****** 第二章 野马 夜深，火车像匹野马在中华大地驰骋着。 隔间里静悄悄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漫长的让人窒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隔间里响起一个女孩子细细的声音：“小北，你睡了么？” 没有回应，回应她的是火车哐啷哐啷的轰鸣声。 长久的沉默之后，那个女孩又继续小声地说：“小北，不晓得为什么，最近我老想起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我们读小学的时候吗，每天早上上学，你都在会我家门口等我，读三年级的时候，你大概八岁吧，我七岁，我家里搬到烟厂干部楼住，楼外设了岗哨，不让进了，你就每天背着书包蹲在岗哨下面等我。” “我记得有一次，我感冒了，你不知道，你就傻傻的在外面等，等到快上课了，要迟到了，你就偷偷的从栏杆钻了进去，刚好那天我爸爸妈妈不在家，我对你说感冒不去上学了，你说那你也不去上学了，我放你进了我的卧室，你钻进我的被窝里，抱着我，还偷偷的亲了我，当时我好怕呀，傻傻问你会不会怀孕……” 田恬慢慢的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凄美的笑：“小北，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难忘的时光，带着甜蜜，让我觉得很开心很幸福。可能人生就是这样子的吧，很多美好的事情，你以为仅仅是人生的初次热身，实际上那是人生的绝唱，弄丢了那个人，你就再也找不回来最初的那个味道了。” “还记得高三毕业前夕你唱的那首《手写的从前》吗？不晓得为什么，每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们的从前，只是我们的从前，不是手写的，是用青春写的。小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么？” 窗外月光静静，长久地没有回声。 顾北大概是深睡了。 时间静悄悄地过去，火车哐当哐当像脱缰野马在暗夜里行驶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靠在顾北胸膛上的那个女孩离开了，只留下丝微清香伴随着他进入梦乡，伴随着他回到那个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当天际露出一缕晨光的时候，顾北已经憋了五六个小时的尿，直到对面的田恬起了床，穿戴好衣服，坐在车窗下梳理那头细软笔直的长发时，顾北才翻了一个身，打着哈欠扣了坨眼屎擦在床架上爬了起来。 田恬听到动静，扭头望向顾北：“昨晚睡的怎么样？” “挺好的啊。”顾北笑了一声。 “那就好。”田恬收回了目光。 顾北起身下床，披了件外套出去上厕所。 上完厕所顾北就在过道上抽烟，经过十多个小时11个多小时的折腾，火车在凌晨六点驶入石林市郊区，顾北望着不断倒退而去的lc区的景致，一股亲切之感油然而生。随着离石林市火车站越近，在那些屋宇密集的地方窗户上亮起点点灯火，也就是传说中的万家灯火的景象。顾北有一丝伤感，特别有一种与家人团聚的冲动。 扔了烟蒂，顾北转身回到隔间。 田恬已经把行李提了下来，见顾北进来，问他干什么去了。 顾北顺手接过行李，笑着说：“发了会儿呆，到石林了，我们走吧。” 火车到站后，顾北提着行李走出火车站，目光四下寻觅，很快就发现了人群后面的父亲，父亲穿着一件发毛又略显窄小的黑色夹克和肥大的土黄色裤子，半年不见，他鬓角已然全白，眼角处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老爸！” 顾北用力挥了挥手，立马跑过去，却不曾想在栏杆处遇到了田恬的妈妈马丽。 马丽穿着黑色真皮大衣，画了浓妆，打着厚厚粉底的脸上带着一丝贵妇人特有的骄纵，看到顾北的时候，她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可是当顾北背后的田恬出现在她那狭长的眼睛里的时候，马丽差点气晕过去。 果然，她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自家宝贝女儿和顾家的臭小子一块在晴川念大学，这两个娃儿从小就特别亲，自自己千防万防，可是天高皇帝远的想防也防不到呀，现在好了，出事了，这两个家伙竟然当着自己面一起回石林，这算几个意思呀？走到一块儿都避嫌了？ 什么叫做女大不中留？这就是了！ “小恬，我们走。”马丽黑着脸拉长音调说了一句，转身去开她那辆桑塔纳。 田恬没有动，她抿嘴说：“小北，顾伯伯，刚好顺路，我们一起回吧。” 这是自打小恬懂事以来，第一次反抗她的妈妈，以至于马丽呆了半天，紧接着一股怒火“蹭”地冒了上来，气得牙齿打颤，但是她终究是没有发火，厂长夫人对谁都可以不假辞色，唯独对这个宝贝女儿舍不得摆一丁点脸色，不过她也没有妥协，拉长着音调说道：“小恬，跟妈妈走。” 田恬站在原地没有动，这也是个执拗的女孩儿。 顾承明见此，连忙说道：“小恬，你跟你妈先回吧，我自己开车来了。” 田恬沉默着，扭头看顾北，顾北笑着说跟你妈去吧。 田恬低头看了看脚尖，，最后终究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上了桑塔纳，和她那个趾高气扬的母亲离去，只剩下顾北父子。 顾北望向父亲，父亲也看着他，父子沉默着，相视而笑。 回家坐的是父亲的摩托车，大冬天，寒风凛冽，刮在脸上犹如刀割，不过顾北并不觉得冷，跟着父亲穿街入巷，驶过那一一条条熟悉的街道，心里有一股熟悉的温暖感觉，特别的踏实。这是家的力量。 一路上，父亲并不多话，顾北反倒是像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近来的一些情况说给父亲听，包括学业上的成绩和目前在做的事业，以及主办的《独唱团》和开一家新闻传媒公司的想法和盘托出，当然，所遇到的麻烦和问题是绝不提的。 父亲听顾北侃侃而谈，心里也是高兴，不时地应和顾北的话。 这种畅谈于这对父子而言并不多见，父亲是个沉默温吞的人，而顾北并没有太多耐心，也或许当年的他混的不尽如人意，有关于自己的学业和事业实在难以启齿。如今大不一样，重生以来顾北没有取得太大成绩，不过也赚了不少钱，先后给家里寄了三十多万，债务已经还清，无须担忧除夕年夜遭人追债。 这次回来，顾北从《独唱团》第二期的回收款里预支了五十万，想替父母另寻出路，他知道明年开春后石林市烟厂要重组，母亲会成为第一批下岗职工，父亲年纪越来越大，顾北实在不忍心再看着父亲在外面风餐露宿地跑摩托车。 当然，这些话需要坐下来和父亲母亲好好谈。 ****** ps： 又是一个凌晨1点半的夜。 今夜炮火纷飞，而我对着电脑孤单地啪啪啪…… 有的时候，特别厌倦这种生活，但我想人总应该有所坚持的，小说写到第三卷了光荣日，这一卷的主线就是创业，挣钱，炮制爽点，但是，我不愿意给顾北一个一路逆袭的机会，我只希望他走的每一步路，都很艰难、却又无比坚定。 这是一部极度自我又自私的小说。 不喜欢的很多，喜欢的很少。 那么，就让我为了很少的喜欢而去做一件喜欢的事情吧。 谢谢。 谢谢。 第三章 幸福 岁节辗转，渐入年关。 顾北回到了大半年没有回过的家。 顾妈妈在家，许久不见并没有太多的改变，顾北进门的时候，她顺手接过顾北的提包，又摸了摸顾北的脑袋，眼神里带着一位平凡母亲特有的溺爱：“傻小子，瘦了呀，晴川的伙食不合口味吗？” 顾北换了双拖鞋：“怎么可能，晴川的伙食好着呢。” 顾妈妈说：“那咋瘦了咧？” 顾北笑着说：“想你想的呗。” “臭小子，嘴巴可真甜。”顾妈妈揉了揉顾北的脑袋，心里美滋滋的：“在学校里有没有这样哄女同学？” 顾北道：“当然，我得争取早点让您老抱上孙子嘛。” 顾妈妈来了劲：“跟老妈说说，那个女同学是谁？采薇对不对？老妈特中意她的，又乖巧又好看。你可得担点心！” 顾北笑了一声：“老妈，我一天没吃饭了，肚子饿，这种儿女私事咱回头聊。” “这可是你说的啊，回头吃完饭跟妈好好说说。” 顾妈妈嘴里唠叨着，围上围巾进了厨房和父亲一起做午饭，无所事事的顾北站在门口，看着厨房里的两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母亲切菜剥葱，父亲在灶前颠勺爆香，做他最喜欢吃的黑山羊火锅。 人生最幸福，大抵如此吧。 顾北这么想着，跟老妈打了声招呼下楼买饮料，走到马路边上的时候，他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踪自己，扭头就看到了墙角下站着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少年，是在火车上遇到的小偷赵拓。 顾北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扔给赵拓：“小伙子你还年轻，偷鸡摸狗的事儿最好不要做了。” 赵拓抬头瞧了顾北一眼，那双眼睛特亮：“你为什么不叫警察抓我？” “别逗了，我没那个精力。”顾北摇了摇头：“马上过年了，早点回家吧，别让家人担心。”说完，他转身去了小区附近的杂货店。 买了饮料回家，黑山羊火锅已经做好上桌了，大厅里充斥着浓郁的香味，顾北摆好碗筷跟父母围着火锅吃了起来，他给父亲和自己都满了一杯老家三泉口村土酿的高粱酒。如今在外求学，少有和父亲喝酒的机会，不过顾北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因为跟再多的狐朋狗友吃香喝辣，也不及在家中陪父亲唠唠家常，喝喝小酒的时光。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顾北顺口问道：“老妈，你工作还好吧？” 顾妈妈夹了羊蹄子肉塞到顾北碗里：“咋了，就那样呗。” “我怎么听说明年我们烟厂要重组改革了，到时候我们烟厂会有大批员工要下岗吧？”顾北说什么重组改革其实是轻的，实际上就是被中国八大卷烟基地桂荣市卷烟厂给兼并，差不多成了一个桂荣市卷烟厂的小型收烟基地，那么不可避免的有大量职工被买断工龄强行辞退，而他老妈也在其中。 当然，这些只有顾北和烟厂领导知道，像老妈这种普通员工是不可能事先得到这种内幕消息的，要不然会引发职工恐慌，所以顾妈妈只是听到一丁点卷烟厂要改革的风声，并没有放在心上：“你在外面读书今天才刚回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呀，咱烟厂是要整顿了，可也没说要辞退员工。” 顾北道：“话是这么说，当我觉得还是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想想能不能做点其他的事情，如果到时候真的下岗了，也有一条退路嘛；另一个方面，老妈你看你上班一个月领那么点工资，也没什么好留念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你老妈文盲一个，能做啥呀，上街摆地摊吗？” 顾妈妈觉得儿子有些不切实际，她半辈子都在烟厂做事，和烟叶打了半辈子的交道，始终认为自己会在烟厂工作到退休，然后领着微薄的退休金了却余生，从没有生过另谋出路的想法。 这种局限性是环境和视野欠缺造成的。 顾妈妈读书不多，除去上班还要为家务琐事操劳，家中又背负着巨额债务，每夜每日都在为钱发愁，为债主那天会上门逼债而担心受怕，久而久之，顾妈妈学会了用压抑来忍受生活，却从不曾想过去改变这种生活；顾妈妈可以一块钱掰成两半花，却从不曾想过用一块去挣两块钱。这导致顾妈妈被卷烟厂辞退后，靠在服装市场摆地摊为生。 顾北深深地体谅母亲的艰难，作为儿子他需要耐心地劝导。 他给父母提了以下三个创业方向： 一、开网吧。 二、开专卖店。 三、做老本行，搞房地产包工头。 这三个创业方向在未来几年内都是比较有发展前景的，网吧和专卖店就不用说了，至于搞房地产，只要有门路，挣大钱不是问题，但顾北并不大想父亲重操旧业，因为太累，选一个轻松谢意点的创业项目，不需要赚太多钱，让父母能够体现自己的价值、找到成就感就可以，所以网吧和专卖店是比较合适的。 对于顾北的建议，顾爸爸没有表态，顾妈妈只觉得顾北一本正经跟她讨论创业不靠谱。 儿子是大了，有能耐了，小小年纪当了大主编，自己赚钱上学创业，还不时往家里寄钱。街坊邻居都很羡慕，经常在她面前竖着大拇指说她养了个好儿子，以后有大出息！这个时候，她脸上的开心就怎么也掩饰不了。 自家儿子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么想着，顾妈妈就觉得这些年的苦和累都不算什么了，自从丈夫搞房地产失败后，她就觉得生活很压抑没有希望，儿子给了她希望。 在辞职下海创业这事儿上，顾妈妈却不赞同顾北的想法，她年纪大了，经受不起风险，上次丈夫搞房地产的惨痛教训让她心有余悸，但儿子终归是在为这个家做打算，于是顾妈妈认真说道：“傻小子，你这个想法是不错，可咱家什么情况你知道的吧，别的不说，就算开网吧和专卖店，咱们哪来启动资金呀？” 顾北笑了一声，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老妈，送你的过年礼物。” 顾妈妈一怔：“傻小子，还学会给我送礼了，里面有多少钱呀？” 顾北说：“五十万。” ****** 第四章 瑾 回家的一路上，田恬没有和马丽说过一句话。 马丽几次张嘴，最后都把到嘴的话给生生的咽进去了。 回到家后，田恬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和老爸田建军说了几句话，就回卧室休息去了，但知女莫若母，马丽感觉得出女儿冰山下面，蕴含着连她这个母亲都无法说服的执拗，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一句顾北，她知道没用的，女儿已经陷进去了。 这叫她更恨顾北，更恨顾家！ 这么想着马丽气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炸了，不行！她不能让顾家的人好过，她咽不下这口气，她要让顾家的人付出代价，可是要怎么办才能治治顾家那个臭小子呢？琢磨来琢磨去，马丽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马丽来到书房，推开门对正在办公的田建军道：“老田，跟你说个事儿。” 田建军正在书房里为卷烟厂整改的工作忙的头昏脑涨呢，见自家婆娘进来，摘下眼镜问道：“啥子事咧？” 马丽顺手合上门：“老田，咱们烟厂不是要裁员了吗？厂子里计划第一批下岗是什么时候？” 田建军一怔，说道：“1月20号，你好端端问这事儿干啥子咧？” 马丽哼了一声，反身走到门口朝田恬的卧室瞧了一眼，没有动静，于是她合上门反锁，走到田建军面前低声问道：“老田，你不是管裁员的事儿嘛，咱们厂里计划第一批下岗的职工名单里有没有李玉玲那个臭婆娘？” 田建军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就明白自家婆娘打什么歪主意了。 卷烟厂效益太差，烟草局已经决定动刀子了，首先就是裁人，今年计划两拨下岗，明年年初还有一波，差不多有一半以上的职工要下岗。这本来是件得罪人的事儿，田建军正为难着怎么公布裁员消息呢，没想到自家婆娘又来添堵。 “你问这事儿干啥子咯？”田建军没好气道。 “少废话，你就说这批下岗工人顾家那个臭婆娘在里面不咯！”马丽话里冒火。 “哎呀，冒得咧！”田建军一脸的不耐烦，但他也没说假话，这批的下岗工人名单里面并没有李玉玲，不过田建军知道，像李玉玲那种普通工人，就算这一批没她，后面两批还是一样要下岗的。 当初田建军和顾承明交好，也深知顾承明家庭境况不好，这份工作对他们家尤为重要。田建军难免会有些同情，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敢动手脚，怕引发烟厂职工公愤，不过总的说来，下一批下岗工人是在今年六月份，对于李玉玲那样的家庭来说，多领半年的工资也是好的。 “没有？怎么会没有！”马丽听到这话差点跳起来，她可是打定主意要让李玉玲卷铺盖走人的：“那你就把李玉玲加到月底这批下岗的名单里得了，反正你是负责人，这年头只要不是领导岗位，谁下岗都不出奇，没人会说闲话的。” 田建军刷地站起来：“你这婆娘疯了不成！” “嘿，你翅膀硬了是吧！”马丽可不是吃素的主儿：“就一句话，你干不干？” 田建军想都没想：“不干！” 马丽戳着田建军的鼻梁骨怒道：“田建军你有种，老娘警告你，你宝贝女儿都要给顾家的臭小子拐走咯！这口气老娘吞不下去！” ****** 顾北的五十万叫顾妈妈目瞪口呆。 顾爸也有些错愕：“你怎么赚了这么多钱？” “我的《独唱团》销量很好，第二期卖了二十多万本，还会加印，而且我和学校是46分成的，我拿大头，赚百把八十万很轻松。”顾北笑着解释了一遍，又说道：“现在启动资金有了，就看爸妈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呢，我是觉得老妈你没必要抱着一个月几百块的铁饭碗不放手，另外，老爸年纪也大了，在外边开摩托车拉客不合适，咱们自己做点简单轻松的生意，不求挣大钱，能过上舒坦安稳的日子就可以了。” 顾妈妈被顾北说的动心了。 确实，丈夫年纪大了，再开摩托车拉客不大合适，以前是没办法，要养家糊口还债，现在不一样了，家里的债务已经还清，有了闲钱，儿子又出启动资金，可以找点其他的事情做做，但一时半会儿李玉玲下不了决心，想了一下她说道：“这个事情给我和你老爸好好考虑一下。” 顾北点头说成，他不期望一下子说服爸妈同意他的观点。 这时候响起敲门声。 顾北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楼梯间站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磨平的直筒牛仔裤和黑色外套，黑色外套有些宽大，并不合身，而且略显老旧寒酸，她手里提着一块红色塑料袋，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块猪肉。 顾北一怔，那个女孩也怔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低着头轻轻地喊了一声：“小北哥。” 这时候里面传来顾妈妈的声音：“顾北，谁来了呀？” “是李瑾。”顾北笑了一声。 李瑾是他二舅李国华的女儿，今年十六岁，在石林市一中读高三，她家中光景十分惨淡，二舅李国华两年前患了尿毒症，二舅高昂的医药费和李瑾的学费，全靠二舅妈一个妇道女人维持着，日子之艰难，也就可想而知了。 顾北比李瑾稍大两岁，小时候经常带李瑾玩，后来年纪大了，联系渐少，但在他心中，这一直是个乖巧懂事好女孩。 “小瑾，进屋吧。”顾北拿了双棉拖鞋递给李瑾，换好鞋后带她走进屋里，李瑾对着顾爸顾妈叫了一声姑姑姑父，然后小声说道：“我来送过年菜，我妈带我爸去医院肾透析了，没时间过来。” 那时石林有送过年菜的习俗，大多是一块几斤重的猪肉。顾妈妈伸手接李瑾手里的塑料袋，然后她看到了李瑾的那双小手长满了冻疮和老茧，手骨节又黑又粗，有些地方灌着浓，清淤黑痂。 顾妈妈心里一酸，笑着说：“小瑾还没吃中饭吧，刚好我们才吃，顾北去拿碗筷过来。” 顾北立马起身去厨房拿碗筷。 李瑾拘谨地摆摆手说：“小北哥不用拿的，我刚吃过才来。” 顾北拿着碗筷出来摆在桌子，拖了条椅子给李瑾坐：“随便吃点吧，对了，小瑾，你们学校放假了吧，成绩怎么样？” “年级第一。”说这句话的时候，李瑾低着头，那张清瘦的脸上并没有什么骄傲或是高兴，反倒是带着一丝羞怯的嫣红：“小北哥，你高三的高考复习资料还有没有，我想跟你借去看看。” 顾北扭头望向李玉玲：“老妈，你没卖吧？” ****** 第五章 不期而遇的怒意 如果说顾北家是家道中落，那么李瑾家是天灾人祸。 李瑾的爸爸，也就是顾北的二舅李国华在两年前患了尿毒症，靠着肾透析维持着生命，一次肾透析就要四五百块，一个星期要三四次，一个月要五六千，一年下来差不多近十万的医药费用。 2001年的十万，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无疑是难以承受的数字，全靠二舅妈于凤一个妇道人家支撑着，日子之艰难也就可想而知，而李瑾跑到顾北家借阅高考复习资料，也再正常不过。 顾北高三的高考复习资料还在，有很多，除了高三下学期课本和参考书籍以及笔记本，每个月的模拟考和月考试题都在。高考之后，顾妈妈就整理好放在顾北的床下面，用一个大纸盒装着的。 顾北没什么用，于是带李瑾去他的卧室，把纸盒搬出来，让李瑾自己选。 选的时候，李瑾看到一本粉红色的精美笔记本，有些好奇，于是拿在手里打开，里面写着李采薇的名字：“小北哥，你这怎么有女孩子的笔记本？” 顾北一怔，说笔记本是我高中同学的。 “你高中同学叫李采薇呀，我记得她好像是我们去年的省文科状元，去清华了是吧，可真厉害。” 顾北没有作声，他扭头望向窗户，忽然想起了采薇借笔记本给他的那天，想起了高考前夕采薇给他辅导功课的那个午后，夕阳的斜光照在新换的课桌上，窗外的爬墙虎垂下来，春夏之间的傍晚，格外宁静，采薇突然扭头对精力不集中的顾北说：“要认真呀，说不定高考以后，我们还在一个地方念书呢。” 顾北看着采薇那张认真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那颗老男人的心脏突突跳动了起来。窗外的花草疯长，夕阳下坠，蝉鸣声仿佛加速了一百倍，时间从指间溜走，光阴变化，而他和采薇的凝视好像是永恒的。 “小北哥，你在想什么？”李瑾说。 “没什么。”顾北笑了一声：“改天我遇到她，把她的高考复习资料都拿过来给你看，这本……留给我吧。” 李瑾抬头看了眼顾北，点头说好。 顾北把李采薇的笔记本放一边，将其他李瑾需要的复习资料用蛇皮袋装好，足足大半袋子，很重，于是顾北说小瑾，我帮你提回去吧。 李瑾摆摆手说：“不用的，我自己来。” 李瑾扛起蛇皮袋，她那瘦弱的肩膀被压弯下去，但她并不觉得难受，那张清瘦的小脸上反而带着如获至宝的笑。 顾北没笑，他伸手直接把蛇皮袋扛到自己肩膀上：“女孩子家不要老是逞强，走吧。” 李瑾低着头“哦”了一声，不敢作声。 顾北提着蛇皮袋跟老妈打了声招呼，和李瑾出门下楼，来到马路上招手拦的士。 李瑾低头看脚尖说：“小北哥，我们坐公交回吧？” 顾北一怔，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傻丫头，你哥有钱。” 这时候一辆的士经过，顾北伸手拦了下来。 司机问去哪里？ 顾北说含浦镇。 司机启动车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瑾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又说小北哥，我们还是坐公交回吧？ 顾北挠了挠头：“成吧。” 兄妹俩坐着城际公交车摇摇晃晃穿过石林的大街小巷，来到含浦镇，挺偏僻的一个地方，高楼大厦是没有的，多是一些低矮错落的平房，一间一间散落在一条黄土马路的两侧，时有大卡车经过，掀起烟尘漫天，烟尘尽处，就是李瑾的家了。 李瑾的家坐落在黄土马路的三岔口，两间平房，平房的卷帘门上面挂着一块写有“于凤便利店”的广告牌。这是李瑾一家营生的买卖，卖些烟酒饮料和生活用品，限于地理位置，顾客大多是附近的居民和路过的司机，生意并不大好。 李瑾掏出钥匙拉开卷帘门。 顾北扛着蛇皮袋走进屋子，屋子里面有两个隔间，外间是便利店店铺，靠里墙摆了一个木制折叠长椅，可以展开当床用，而李瑾就是睡在这里，里间是李瑾爸妈的卧室，很狭小，大概二十平米，只有一间木床。 李瑾给顾北端了一杯水，说现在都五点了，小北哥吃晚饭再回去吧。 顾北点头说好。 李瑾立马跑到里屋拿菜准备做饭，过了片刻，李瑾空着手走了出来，双手搅在一起，那张清瘦的脸微微泛红，带着一丝羞怯和窘迫，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小北哥，家里没什么好菜……” 顾北一怔，笑着说：“你家究竟有什么菜？” “大白菜，还剩点猪头肉，前两天家里杀了猪，肉都卖了，给我爸交医药费。” 顾北抓了抓脑袋：“最近你哥智商欠费，正想吃点猪脑子补补呢。” 李瑾就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家中境况惨淡，生活过于艰难，这个女孩是极少笑的，但她笑的时候特别好看，清瘦的脸颊上会晕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像大山深处的孩子，纯澈的叫人心惊胆战。 “小北哥，那我做饭了。” 顾北点头说好。 李瑾娴熟地围着围巾，提着菜去厨房忙碌起来。 厨房是露天的，几块石棉瓦靠外墙搭建而成，大概用了半个小时，饭菜做好上桌，猪头肉炒辣椒和水煮大白菜，味道普普通通，这与李瑾的手艺无关，是没有调料，只放了油盐，或许是顾北饿了，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吃饭的时候，顾北注意到李瑾那双手有很多老茧和冻疮，手骨节肿大，有些地方灌了浓，清淤黑痂。顾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放下筷子道：“小瑾，你已经高三了，做事呢，要分得清轻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如果是学费和生活费上面有什么难题，跟我讲，我现在也能赚一点钱，以后我给你寄钱。” 李瑾一怔，沉默了片刻，她埋着头边扒饭边说：“哥我知道的，我会努力学习的。” 顾北看着表妹，张了张嘴，但最后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喂，老板，买包蓝芙蓉王和两瓶矿泉水。”这时候柜台前来了一个买烟的男人。 “您稍等。”李瑾连忙放下筷子，起身去卖烟。 顾北抬头朝外面瞧了一眼，门外停在一辆白色丰田，柜台前买烟的是个四十五六岁的男人，矮个子，大背头，穿着白色西装，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金链子，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皮包，气势很足，特像搞煤矿的土豪。 顾北也没在意，低头继续吃饭，只是吃着吃着，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想到了什么，然后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再次抬头望过去，望向那个矮个子中年男人。 矮个子中年男人恰巧伸手接蓝芙蓉王。 顾北看到那只手的中指没有。就如被毒蛇咬了一口，血液霎时凝固。 他说话很慢甚至结巴，但是感性思维的反应异常迅速，比如说看到一个故人，瞬间就勾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几秒钟之内，顾北的脑袋处于眩晕状态，心凉到冰点，紧接着，又有一股怒火在心底里慢慢地燃烧起来。 烧的他全身都在血液沸腾！ 这时矮个子男人买好烟钻进丰田车内，车子启动，绝尘而去。 顾北扭头一看，门口停靠着一辆老旧的三轮车。 “小瑾，我有点事，借三轮车用用。”顾北放下碗筷，出门跳上三轮车。 “表哥，你，你干嘛？”李瑾清澈的眼睛带惊愕。 “记住了，我妈打电话问我去哪儿了，你就说今晚我睡你家。”顾北开着三轮车，拼了命地狂踩踏板朝丰田追上去。 ****** 第六章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痛 一路狂飙，顾北看到了本田的屁股。 白色本田的速度并不快，在前头慢慢悠悠地开着，可即便如此，顾北为了跟上本田，也要拼了命地踩脚踏板，久而久之，两条腿灌铅一样，背后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天气很冷，凛冽的北风吹在身上冻得打颤。 转弯的时候，顾北看到半路上停着一辆摩托车，一个青年正站在路边哼着山歌放着水，顾北踩住刹车从三轮车上跳下来，从钱包里掏出差不多四千块钱甩给那个青年：“钱给你，摩托我的了。” 青年看了眼手里的钱，认真数了数，又抬眼看了看他那辆用了三年连反光镜都没有破车子，然后拼命点头。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顾北跳上摩托车风驰电掣般追了上去。 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到了桂榕市。 桂榕市毗邻石林市，有着近两千年的悠久历史，汉代武帝在此设郡，中国四大发明之一的造纸术发明者蔡伦便是桂榕市人，有千年古郡的美誉，三国时期赵子龙曾驻扎桂榕市，因而桂榕市也被称之为子龙郡。 桂榕市虽然地处内陆，但金银贵金属矿源丰富，再加上盛产烟叶，是中国的八大产烟基地之一，经济发达，人民生活优渥，一到夜晚到处都是歌舞升平，灯红酒绿。顾北开摩托车穿过灯红酒绿的街头，跟着白色本田在一家装饰浮夸的夜总会门前停下。 白色本田车门打开，那个身着白色西装的大背头再次出现在了顾北的目光之中，大背头嘴里叼着蓝芙蓉王，大摇大摆的走向夜总会，门口的两个婀娜多姿的小姐立马迎上来，一左一右靠在大背头怀里一起进了夜总会。 顾北没有进去。 他站在夜总会对面的马路上，点了一支烟慢慢地等。 凌晨两点左右，醉醺醺的大背头搂着一个豹纹女郎出来，两人上了本田，顾北开着摩托车慢慢悠悠地跟着，七拐八折，白色本田来到城北的青鸭巷，这里地理位置偏僻，落入顾北眼中的全是破落的旧房子，随处可见的垃圾，在他的印象中，桂榕市青鸭巷子是一个脏乱的棚户区，治安很差，小偷混混的聚集地，十分猖獗。 本田在一个独栋小楼停下，大背头下车，手捏着豹纹女郎的屁股进了屋。 顾北远远地看着，然后又四下打量了会儿，这栋独栋小楼是青鸭巷最好的一栋房子，不过似乎常年无人居住，窗户上爬满了蜘蛛网，旁边百米内没有住户，除了一条直通进来的水泥路外，周围被几颗遮天蔽日的大槐树占据着。 顾北开车离去，在附近找了家一晚20元的小旅馆驻扎下来。 第二天，顾北起了个大早，继续跟踪那个大背头，他发现大背头除了娱乐场所外，最常光顾的地方就是珠宝店和典当行，有一次顾北跟着大背头进了一家珠宝店，大背头自称是做玉石生意的，直接向女服务员说要见经理，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顾北想了想，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他没有再跟踪大背头。 在小旅馆里休息时，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大背头的脸和那只左手。 那只没有中指的左手！ 五年前顾北读初二的时候，这个大背头去过他家，大背头还买了一辆捷安特自行车送给他，那年头的捷安特实在太宝贵了，至今顾北还记得当时他有多么兴奋，应该跟破了林志玲的处差不多。 大背头人也特别好特别亲切，亲自教他开自行车，当时顾北看到大背头的左手中指没有，有些好奇，于是问大背头怎么少了一根手指？大背头很尴尬地笑了笑，旁边的老爸顾承明呵斥了他一句：“小孩子乱问什么，叫吴金叶伯伯。” 呵呵……可就是这个吴金叶伯伯，诈骗了他家四十多万！ 当年顾爸买车子借钱当房地产包工头，上头老板就是这个大背头吴金叶，吴金叶搞房地产时本身没多少钱，大部分都是许诺高昂利息，以民间私募形式骗来的钱，后来卷款跑路，有点空手套白狼的意思。 顾北通过这两天的跟踪推断，这几年吴金叶应该是跑到了西北边境地区做玉石生意，这次偷偷跑回来，可能是回老家过年，也想偷偷出手玉石。西北边境那边盛产玉石翡翠，吴金叶手里应该有好货，但来路不明，想在这边出手。 当年吴金叶卷款跑路后，那些材料供应商，单项目承包商不但把吴金叶告上法院，还组成了一只讨债大军，满世界找吴金叶，然而吴金叶像人间蒸发难觅踪迹，几年过去后，法院不管事儿了，债不讨了，人也散了。 顾北曾经看过那份讨债名单，足足有四五十号人，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加起来足足有六七百万欠款。97年的万元户还是令人尊敬的存在，七百万又是一个怎样的让人疯狂的数字呢？是的，有些债主疯了，有些债主妻离子散，有些债主后半生凄惨无比，而顾北家便是最凄惨的债主之一。 吴金叶改变了顾北全家的命运，摧毁了这个幸福美满的小康之家，家中借来的四十多万巨款被吴金叶卷走后，意气勃发的父亲一蹶不振，靠摩托车拉客营生，人是一日比一日颓唐的，年仅五十头发全白，后半生就在遗憾和悔恨中度过了。 母亲的态度又不大相同，初始她整日以泪洗面，后来渐渐麻木，面对债主的冷眼和轻蔑，学会了用压抑来忍受生活。在顾北的记忆里，母亲的后半生中，悲观是她生活的基本态度，仿佛生活之中不会有长久的欢乐，处处潜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坏蛋遍地都是，大都有着一副如同吴金叶一样的好人的面孔。 母亲对生活的态度，潜移默化影响到了顾北。 顾北从一个衣食无忧的普通男孩变成一个敏感自卑的穷酸少年，现实生活里的小丑，仿佛永远活在阴暗的角落里，身上贴满了各式各样可耻可怜的标签，木讷、懦弱、无能，心气低得如尘埃，谁都可以践踏。 而这一切，都拜这个吴金叶所赐！ 现如今找到了吴金叶，又能怎么样呢？把吴金叶打一顿把钱追回来？可是那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父亲追的回来吗？这些年父母受的苦难能够磨平吗？那一段段刻在他骨髓上的屈辱记忆能够洗清吗？ 血债，只能血偿！ 顾北已不能入眠，深入骨髓的恨意彻夜折磨着他！ 凌晨三点的时候，他从床上爬起来，从窗户上掰下一根细铁丝，披上黑色外套出了门。 桂榕市是一座内陆小城，2001年的时候整座城市都看不到几个监控，但顾北依然特别地警惕，没有开车，是步行的，一路走的都是寂静无人的偏僻小道，来到青鸭巷后，顾北直奔吴金叶那辆白色本田。 四下打量了会儿，确定安全。 顾北来到车窗前，发现玻璃密封并不紧，于是掏出细铁丝对折，前头拧一个小圆圈，从缝隙用铁丝折勾伸到内拉手套住，一拉就打开了车门，他探头进去，看到驾驶室左脚边有一个拉手，轻轻一拉，打开了发动机盖，动手把刹车分泵放气阀上的螺丝一点一点拧松。 经过七八次调试，顾北通过刹车液储液罐的液体线确定了刹车液的流速，然后以流速和剩余的刹车液测算什么时候能够渗完，不能快，也不能太慢，如此一来，才能在恰当的时间和恰当的地点，得到最恰当的结果。 当黑夜褪去，太阳升起时，顾北已经踏上归途。 路上，顾北接到金圣泽的电话。 金圣泽说到了岳城走亲戚，你们石林市不就在岳城隔壁吗，我想去你们哪儿玩玩。 顾北一怔，说去接他。 挂了电话，顾北又给《独唱团》财务打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财务问顾北有什么事情？ 顾北问道：“账户上有多少钱？” “差不多有五百万吧。” “全部打到我的个人账户上。” ****** ps： 这一章写了我好久，卡文严重，今天用了一天时间才理清思路。 新的一周，求求收藏推荐和打赏吧。 有的时候感觉没有你们的支持，一个人单机特别的压抑和没有动力。 谢谢。 第七章 挺靠谱 顾北开口要五百万吓坏了财务刘琳。 《独唱团》杂志的财务并不是独立的，而是由《西泽大学报》财务代管的，顾北打电话找的这个财务便是《西泽大学报》分派的财务刘琳。从某种程度上讲，《独唱团》的财务掐在林国栋的手里，林国栋不点头，刘琳不会轻易放款给顾北，更何况这笔钱只是第二期《独唱团》回收款项，并非顾北的个人收入。 顾北开口要五百万，就是挪用《独唱团》的回收款。 刘琳有一千个拒绝顾北的正当理由，但她没这个勇气，现在林国栋还在局子里接受调查，《独唱团》就是顾北一人独大。另外，她就早察觉到顾北和林国栋内斗严重，怀疑林国栋是顾北搞进去的，顾北一个大一学生，连校党委副书记都踩在脚下，这么一个狠角色，刘琳没有勇气拒绝。 顾北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挂电话。 顾北回到卷烟厂大院，发现卷烟厂职工住宅区特别的热闹，一些娭毑在那儿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顾北走过去听了听，原来是上面传出了要买断工龄裁员的消息，具体下岗的名单还没出来，不过已经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回到家，顾北发现老妈坐在沙发上忧心忡忡的样子。 顾北忍不住想笑。 顾妈妈看见了，没好气说：“还真给你瞎猫逮到了死耗子。” 顾北走过来搂着老妈的肩膀：“俺的亲娘咧，咱们是开网吧还是专卖店，您该好好想想了。” “这个等会想，你先说说这两天干嘛去了？” “在电话里不是说了前天晚上在小楠家过夜，昨晚去同学家玩了嘛。咋地？母上大人还要来个三堂会审？咱择日再审成不，今天有大学同学过来玩，您儿子要去接他。”说完顾北就开溜，回卧室拿衣服洗了澡，下楼去接咱们的小金同志。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基友李政的电话。 李政比顾北早一周放寒假，得知顾北回石林市，就急不可耐的打电话给顾北，说在苏杭混的太苦逼太憋屈了，最近寻了一个好地儿，陪哥哥出去潇洒潇洒，千万别带钱，哥哥包养你。 顾北说我一个大学同学来了，要先去接他。 李政说那就晚上一起聚。 顾北挂了电话，走到卷烟厂大院门口的时候，恰巧遇到从网吧走出来的赵拓，蓬头垢面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顾北心想这个世界上的奇葩可真多。 赵拓也看到了顾北，下意识想走。 顾北招招手让他过来：“吃东西去？” 赵拓点点头。 顾北带赵拓来到附近一家西风渡鱼粉店。 西风渡鱼粉非常出名，是石林市的特产，味道极为重口，大蒜葱姜佐以鲫鱼熬一整夜，将鱼骨熬化成浓汤，再加入茶油和朝天辣椒粉末当汤底，放入煮软的榨粉，一碗石林特色美味的西风渡鱼粉就出锅了，味道浓郁，鲜香爆辣，但外地人吃不了，太辣。 赵拓是石林人，吃得津津有味。 顾北没有吃，他看着翘着二郎腿吃鱼粉的赵拓，说道：“马上要过年了，你小子整天在外边游手好闲也不大好吧，是不是没钱，这样吧，我借你五千块。” 赵拓看了眼顾北，不说话。 顾北笑了：“嫌少？” “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情，而且我要钱只是顺手的事情。” “看来你的技术很高超，要不露两手？” 赵拓放下筷子，从兜里掏出一个钱包扔给顾北。 顾北接钱包打开，里面有一张诺诺的照片，照片里的诺诺在悦方时代广场画画。 “嘿！可以啊你。”顾北合上钱包重新放回兜里。 “本来是不打算还你的。” “那为什么又还了？” “你请我的这碗鱼粉味道不错。” “鱼粉算什么，我这里有一笔大买卖，可以让你吃一辈子的燕窝鱼翅吃到吐。”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北一直观察着赵拓的神色。 赵拓既不激动，也没有把顾北当成说梦话的白痴，他吃完鱼粉找了根牙签，边剔牙边说我是石林人，喜欢吃辣椒，有放辣椒煮的燕窝鱼翅吗？ “没有。” “可是鱼粉有。” 顾北笑了，这个少年成熟得出乎他想象，但身上又有一股子放浪形骸的味道，或许用后世犀利哥身上的那股颓废劲来形容他更为准确。这让顾北觉得惊奇，也特别好奇赵拓的人生经历，想必极为精彩，才造就了这么一个充满矛盾的综合体。 “小伙子，看来你是天生的吊丝命啊。”顾北说。 “什么是吊丝？” “这个解释起来要很久了，我们好好聊聊？” “我看你是想聊你的大买卖吧。” “有兴趣不？” “你这人挺靠谱的。” ****** 金圣泽来岳城探望亲戚。 当天下午，金圣泽直奔岳城临市石林。 顾北亲自去接金圣泽，金圣泽开的是一辆路虎神行者，进口的，要近百万吧，以金圣泽的身份而言，不算贵，真正贵的是挂在车头上的那张京a86的民用蓝色车牌，那才是巅峰权利和财富的象征，可惜石林市这个旮旯窝里没几个识货的。 168宿舍这个草鸡窝里冒了金圣泽这么一号金凤凰，说实在的，特别让顾北有种人生如戏的感觉，坐在低调内敛奢华大气的路虎神行者里，他左摸摸右瞧瞧，啧啧叹息道：“不错不错，这年头果然是混得好不如长得好，长得好不如生得好，小金同志呀，像你这么一号长得又俊生的又好的小白脸儿，搞得我都想以身相许了。” 金圣泽说你还是想你的诺诺去吧，搞根烟给我。 “你不是不抽烟的嘛。”顾北从口袋里掏出2.5元一包的相思鸟，递了一根过去：“怎么了，心情不好？对了，大过年的，你从燕京跑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干嘛呀？” 金圣泽点烟吸了一口：“我外公是岳城人，身体不大好，来看看他。” 顾北双手抱着后脑勺：“还有呢？” 金圣泽没回答，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他从不抽烟，第一次抽，抽的又猛，呛得他狂咳嗽，最后刹车让顾北开车，换位置的时候，金圣泽靠在窗户上对顾北说：“我爸一直反对我玩音乐。我不是参加了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嘛，他想找人让主办方撤销我的参赛资格，我跟他吵了一架，就离家出走了。” 顾北不说话了。 离校那天，金圣泽黑着脸狂怼接他的那个西装青年。当时顾北就已经猜到些端倪，其实金圣泽这种情况很正常，家里有权有势，肯定不想唯一的儿子当歌手进入乱七八糟的娱乐圈，可现在金圣泽横着心要唱歌，问题就来了。 金圣泽的脸上倒没什么沮丧：“现在我无家可归了，顾爷你看着办吧。” “成，咱虽然没钱，包养你这小白脸还是没问题的。” “你们石林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呀，给我散散心呗。” 顾北伸手指向路边一排亮着红灯的房子：“红灯区咯，小处·nan要不要顾爷带你去开开眼界？” ****** ps： 小说的过度剧情，可能没啥精彩的，不过大家等着吧，马上就要迎来高潮了，求收藏推荐打赏。 常常看到有人在书评区问书友群。 其实书友群的号码就在简介里面，我再公布一下：161825070。 欢迎光临，我常在。 有意见可以向我提。 第八章 如兰采薇 郑重提示： 最近天天被书友怼书名太坑！ 俺是痛定思痛，决定换一个书名。 书名暂时不公布，大家自己一定要注意这本书，要不然等下突然换了书名，不知道的书友就可能找不到这本书了，反正明天会跟编辑商量，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我会及时在小说里和书友群里说明的。 ****** 顾北和金圣泽在石林游逛。 有点无所事事，顾北就给李政打了个电话。 李政说他和几个高中同学在天福茗茶馆，速来速来！ 顾北就带金圣泽去位于解放路的天福茗茶馆，到了之后把路虎停在停车场，上楼进了茶馆包厢，包厢里除了李政以外，还有几个顾北在高中时期玩的好的同学，文艺委员陆小琪，老班长李钰，以及许久未见的李采薇。 李采薇穿着深蓝色的套裙，白色蕾丝边的袜子和平底黑皮鞋，扎着白色领巾，高中时期的马尾辫已然不见，她那头细笔软直的长发披在肩膀上，用珍珠贝发卡扎着，漂亮的像个英伦公主。 “小北，你来了。” 李采薇正在和陆小琪聊天，看到顾北的时候就招手。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陆小琪瞧了眼顾北，目光又落在金圣泽身上，心想长得可真帅：“顾北，你不介绍介绍？” “我大学同学，金圣泽，正单着呢。”顾北又对金圣泽一一介绍了这群老同学，金圣泽笑着打了声招呼，这小子天天跟着秋名山车神马如龙混，早不是当年刚入学的那个腼腆单纯的小男生了，和陆小琪有说有笑的。 班长李钰招呼大家打麻将，李采薇不会打麻将，李政就叫顾北上，顾北没兴趣，他让金圣泽打，金圣泽本来也没兴趣打麻将的，不过他看到顾北和李采薇坐在沙发上聊天，想了想，最终还是上了麻将桌。 顾北和李采薇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聊天。许久不见，顾北感觉李采薇有了些许变化，少了点青涩，多了一份知性，如深谷幽兰般纯澈。这让顾北觉得上苍造化真是奇妙，竟然能够创造出这种遗世而独立的女孩。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重生那天从赵明辉的车下救下李采薇或许是上天的旨意，上天也不忍心让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孩轻易陨落。 李采薇可不知道顾北见到她冒出这种古怪想法，抿嘴笑着问顾北在西泽过得怎么样呀，是不是经常逃课呀，期末考有没有挂科呀。这个时候，李采薇的身上有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让顾北觉得亲切，像高三时期的那个学霸同桌。 两人聊着聊着，顾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道：“对了，采薇，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李采薇讶然：“这么客气？” 顾北笑了：“学霸你的高考复习资料还在不在？” 李采薇轻轻地嗯了一声：“在的。” 顾北道：“是这么回事儿，我有个表妹在读高三，如果你没什么用的话可不可以给她用？” 李采薇点头，抱着刚买的一袋子风铃草说：“小北，现在去我家拿吧。” 顾北点头，扭头跟李政四人打了声招呼，起身和李采薇离开包厢。 李政几个盯着顾北和李采薇离去的背影满脸的古怪笑意，最后说打麻将打麻将，看得再多也没我们的份。 离开天福茗茶馆后，顾北去停车场开车。 李采薇说她家在附近，你忘了么？ 顾北一怔，蓦地想起高三散伙饭那个夜晚，他骑着单车送李采薇回家的那一幕。 “没忘，梅溪湖高档住宅区，小白富美住的地儿。” 李采薇一怔：“什么是白富美？” 顾北笑笑：“就是又白有富又美。” 李采薇的小脸红了。 顾北说那我们走路回去吧。 李采薇点头说好。 同一条路，和某些人一起走，就长得离谱，和另外一些人走，就短的让人舍不得迈开步子。李采薇和顾北走在那条鹅卵石铺就的沿河路上，似乎带着某种默契，极少地说话，深冬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遮天蔽日的香樟一棵衔着一棵朝后退去，在静悄悄流逝着的时光里，李采薇捧着风铃草数着步子，心里开心。 “到了。”顾北在梅溪湖高档小区门口停下。 李采薇一怔，说你要去我家么？ 顾北笑道：“还是算了吧，我这人很腼腆的。” 李采薇少见地翻大白眼：“那我上去了。” 顾北点头说好。 李采薇摆摆手，转身进了小区。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李采薇下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男人，是她家的司机，抱着一个大纸箱，顾北接住纸箱问李采薇要不要回茶馆。 李采薇摇摇头说不了。 顾北说那我先走了。 李采薇沉默了片刻，点头说好。 顾北转身离开，只是走了几十米就听到李采薇喊小北，于是他扭头，望着五十米开外的采薇：“什么事？” 采薇把手放在耳边，做了个通电话的手势。 顾北笑着点头说好。 回到停车场，顾北把纸箱扔在后备箱，回到车上他躺在摇椅上想了想，然后掏出手机给李政打了个电话，让他叫金圣泽下来。 李政说太不给力了，刚来就走。 “我突然有事儿，日子长着呢，改天爷陪你到床上玩通宵。” “我建议你还是去李采薇的床上玩通宵吧。” “这种话你以后最好别说。” “得令，顾大爷，我叫金圣泽下去。” 挂了电话，顾北坐在车里等了会儿，金圣泽下来了。 顾北开车，启动路虎直接开往含浦镇。 金圣泽坐在副驾驶位上，啧啧叹道：“那个陆小琪长得是真不错，不过忒泼辣了点。” 顾北笑了：“这不正符合小金同志的口味吗？” “小金同志独爱李采薇那款的。” “那你就去追呗。” “我是没那个勇气，因为做顾爷的情敌一定死的很惨。” 一路扯着淡，天色转黑的时候到了含浦镇李楠的家，顾北一个人下了车，抱着纸箱去敲李楠家的卷帘门，这时候旁边传来李楠细细的声音：“小，小北哥。” 顾北扭头，在黑暗之中看到了拿着手电筒的李楠，李楠站在十米开外的三岔路口，似乎刚刚回家，在街灯的映照下，那张清瘦的小脸带着浓浓的倦意，顾北不由地皱起了眉：“小楠，大晚上的你干嘛去了？” “没，没干嘛。”李楠低着头，言不由衷的模样。 顾北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把纸箱放在地上：“这是李采薇的高考复习资料。”停顿了一下，他看着李楠搅在一起的那双满是冻疮和老茧的手，忍不住道：“小楠，我曾经说过你有问题跟我说，你爸爸的病家里这么多亲戚都可以帮忙，而且还有你妈。你不听，好，我现在有事，等我回来咱们好好谈谈。” 李楠张了张嘴，最后只是默默地看着表哥上了一辆她不知道名字的车子走了。 夜已深，107国道上车流如织。 顾北开着路虎神行者踏上了前往桂榕市的路途。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金圣泽哈欠连连：“顾爷，咱们是去哪儿？” “你不是想玩吗，我带你去玩票大的。” “怎么个大法？” “上千万的买卖吧。” “我靠！”金圣泽来了精神：“顾爷你可以啊，什么买卖？” 顾北道：“我看中了一块玉石，当然还没见过，不过我估计是翡翠之类的玩意儿，西北边境搞来的，不出意外是黑货。” “送诺诺？大手笔呀。” 金圣泽瞧了眼顾北，他发现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室友了，能力方面是没的说，尽管身在官宦之家，也见过无数称得上惊才绝艳的少年，但他从未遇到过像顾北这样的人，但有一点是值得确信的，和这个人交心，错不了。 “对了小金同志，你之前不是说你姐是是做这行的吗，你对玉石有了解吧？” 金圣泽道：“还行，好坏我看得出来，不过这笔买卖怎么做？” 顾北笑笑：“咱们演出戏吧。” “怎么演？” “小金同志本色出演。” ****** 第九章 小爷 凌晨五点，吴金叶从梦中惊醒。 他满头大汗，像癫濑病患者似的浑身抽搐，那双眼睛泛白，嘴巴咧开，口水从那双黑黄的牙齿里流出来，他哆嗦着手拉开抽屉，嘴里呜咽着疯狂翻找，最后找到了一小包粉末，纯白色的，他撕开倒进鼻子拼命地吸。 吸着吸着，吴金叶停止了战栗，闭着眼睛靠在床头上，伴随着剧烈起伏的胸膛，一幕幕陈旧的画面在脑海浮现出来，从当初搞房地产失败，狼狈逃窜至西北边境云贵省，到改头换面给当地的一个势力遍布云贵的玉石大王手下做事…… 陡然间，无穷无尽的恐惧涌上心头，吴金叶霍地睁开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满头大汗的吴金叶吐了口浊气，然后用力甩了甩脑袋，掏出手机给老乡张德全打电话。 桂榕市作为千年古郡，贵金属资源丰富，旅游业发达，每年来此购买首饰奢侈品的游客络绎不绝，进而推动了珠宝饰品业，金行林立，珠宝商遍地，而张德全就是其中一位珠宝商，他开了一家德福珠宝行。 张德全接到吴金叶的电话就知道是啥事了，直接道：“你那东西还没卖出去。” 吴金叶语调低沉道：“我现在手头紧，必须弄点钱。” “老吴，你是知道的，你那玩意不好卖。”张德全有些无奈，吴金叶要他卖的是一块顶级翡翠，价值上千万，虽然吴金叶没有告诉他这块翡翠的来历，但肯定不干净，另一方面，他只是一个小珠宝商，桂榕市也只是一个内陆小城市，在2002年上千万的翡翠有几个人要的起？ “那你想想办法吧，低价也要帮我处理掉。”吴金叶心里冒出一股躁意。 “有多低？”张德全问。 吴金叶反问：“你觉得呢？” 张德全想了想：“六百万，看有没有人要。” 沉默许久，吴金叶道：“老张，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这个地方我只能相信你，年前我必须离开这里。” “好，我想办法，我还有事，先挂电话了。”张德全放下手机，仰头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声，起身穿衣服出门下楼，开车来到自己的德福珠宝行，上午没什么生意，几位女店员都在那里聊天扯淡。 张德全训了几句，然后出门。 这时候一辆进口的路虎神行者出现在珠宝行门口，张德全停下了脚步，在2002年初，桂榕市这种内陆小城市极少出现这种进口豪车，尤其是这辆路虎前头挂着一块帝都燕京牌子，极为惹人注目。 车门打开，走下两名青年。 其中一个面色稚嫩清秀，衣着打扮特别高端，一身高档休闲装，抹了头油，而另一个青年则稳重老辣的多，下巴有细密的胡须，带着黑框眼镜，穿着高档黑色西装，看起来年纪有个二十四五岁，但又觉得没那么老，总之让人觉得他的心理年龄超出了生理年龄。 看着两名青年进门，张德全意识到大生意来了，立马迎了上去，他白净的胖脸揉出了如浴春风的笑容：“二位里面请，这里有上等的珠宝……” 清秀青年瞧了眼张德全，没搭理，径直走向柜台挑珠宝。 张德全干笑一声，站在后面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两名青年的举止神态。卖珠宝奢侈品的人都有一双透视眼，不但能探宝，也能看人，若真遇到大财主，那便是要么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买卖。 黑框青年男很沉稳，张德全看不出底细，但他笃定那个清秀青年非富即贵，操一口纯正的燕京腔，挑的都是价位在两三百万的镶钻的黄金项链，阔气十足，应该是首都来的小爷。 选了很久，两位小爷没找到中意的。 张德全走向前让女服务员退下，弓着身子满脸堆笑：“二位先生，请问你们买金饰品自己佩戴还是送人？” “送人。” “母亲还是女朋友？” “女朋友，不过你这里的东西成色一般，拿不出手，早知道当初在燕京买了。” 张德全面心念一动，立马道：“小兄弟，燕京是大城市，首都，东西当然好，不过话说回来了，送女朋友金饰品稍显老气，不如买翡翠，翡翠典雅，更配女人，而且黄金保值，但是不升值，好的翡翠具有升值的空间，另外翡翠养人，对人的身体也有好处。” “你这里的翡翠不过如此。”黑框青年语调老成，魔都晴川腔。 张德全笑笑，语调谦卑地说更好的没摆出来。 清秀青年来了兴趣：“拿出来看看？” 张德全伸手做请的姿势：“二位里屋详谈。” 把两位公子哥请进里屋，张德全亲自泡顶级毛尖：“我姓张，贱名德全，还不知道二位先生怎么称呼？” “金圣泽，燕京人。” 金圣泽伸手指向旁边的青年：“古图，我表哥，晴川人。” 古图向张德全点头示意。 张德全道：“二位来桂榕市是旅游的？” 金圣泽尝了两口的毛尖，清甜润口：“我女朋友桂榕市人，年前过来看看她，本来想买块镶钻黄金项链送她的，老板你说有上等翡翠，如果中意的话我要。” 吴德全笑道：“我这边有个朋友，他手头上有块顶级a货翡翠项链，只要出得起价，我保管你满意。” 金圣泽摆手：“价钱不是问题，叫他来给我看货再说吧。” 吴德全笑笑：“二位稍等，我马上就来。” 张德全出了门，立马联系吴金叶，叫吴金叶带东西过来。 吴金叶立马开本田上路。 清晨吸的那点没管饱，开到半路上他的脑袋就开始犯晕，视野渐渐模糊，身体打着摆子，握方向盘的手也颤抖起来，速度极快的白色本田左摇右晃像蛇向前行驶，吴金叶赶紧打开黑色皮包拿粉末吸食。 只是这时，前方忽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吴金叶抬眼一看，马路中央出现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 吴金叶心头一跳，猛踩刹车！ 伴随着一道令人牙酸的刹车声，白色本田堪堪在老太太身前停下，然而老太太惊吓过度，直接到了下去，“唉哟哎哟”在地上干嚎，可能是摔断了骨头。 几个好心的路人见此，跑过来把老太太扶起来，吴金叶快速收起粉末装进黑色皮包里塞进车垫下面，点了一根烟待在车内吧嗒吧嗒抽着，这引起了几名好心人的愤慨，围着半天敲打车门叫他滚下来。 吴金叶眼皮都没抬一下，轰着油门直接撞了过去！ ****** ps： 凌晨还有一更。 第十章 交锋 本田启动的时候，几位好心人就有注意了，当看到本田车主轰着油门直接撞过来，他们立马就闪到一边，而后指着扬长而去的本田吐唾沫星子咒骂，骂着骂着，好心的人们骂累了，渐渐散了，没人送老太太去医院，或许他们要上班吧，或许他们要送孩子上学吧，也或许担心老太太没有家人要承担医药费吧。 有很多的或许。 因为举手之劳容易，送佛送到西需要勇气。 来到德全珠宝行后门，吴金叶停车，在门口等待的张德全立马迎了上去。 进门前，吴金叶问张德全买家靠不靠谱？ 张德全道：“燕京来的大财主，是两个二十多年的青年，开上百万的进口路虎，泡了个桂榕市的本地妞，本来想买钻石黄金项链的，但是看不上我店里的货，我就介绍他们买翡翠，你这单生意成不成，就看这遭了。” 吴金叶点头，夹着个黑色皮包和张德全进了里屋。 张德全向吴金叶介绍两名青年的时候，吴金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里的两个青年，目光扫过古图那张戴着黑框眼睛和蓄有胡子的脸，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说道：“两位先生可真年轻啊，听老张说你们来自燕京和晴川，这是第一次来桂榕市吧？” 金圣泽摆手：“我们等了很久，吴先生，客套话就不用说了，翡翠呢？” “呵呵，金先生是个爽快人。”吴金叶脸带笑容，把夹在腋下的黑色皮包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掏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露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项链，线圈由517颗细小的翡翠晶体组成，三颗硕大的翡翠组成心形吊坠，上面有绿色云纹，特别柔美，如同绿色的云朵轻柔舒缓，美得叫人心旷神怡。 “好东西！” 金圣泽眼睛发亮：“表哥，我们买吧？” 古图没有作声，他盯着翡翠项链观察了许久，始终没有开口。 吴金叶的那颗心就悬了起来，他推断这位稳重内敛的青年才是出钱的正主。 这时候旁边的金圣泽把手指搭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两下，古图收回了目光，端起毛尖边喝边说道：“吴先生，这块翡翠多少钱？” 吴金叶道：“七百万。” 张德全眯了下眼睛。 金圣泽眉头一挑：“值这个价吗？” 吴金叶呵呵一笑：“金先生，你看这三块翡翠心形吊坠，碧绿通透，水头足，料细腻，是百分百的老种，颜色鲜艳明亮，深绿而不黑，纯正而不花，色泽达到了‘浓阳正和’的最高标准，如果是在你们燕京的珠宝行，是没有上千万绝对拿不下来的极品翡翠，我出七百万的价，已经很良心了。” 古图放下茶盅：“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吴先生，你这块翡翠这么值钱，为什么要贱卖？” 吴金叶笑道：“实不相瞒，我最近手头紧，要不然打死我也不会卖。” 古图盯着吴金叶，意有所指道：“我不缺钱，但七百万的买卖不是小数目，吴先生，我觉得大家以诚相待比较合适。” 吴金叶一直在观察古图的神情，他发现这个青年的城府极深，但转念一想，能够随随便便拿几百万买翡翠的人也不会是简单人物，但这个时候是不能露怯的，尤其是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 吴金叶端起茶盅呷着顶级毛尖：“古先生的话我不太懂。” 古图神色淡淡，但盯着吴金叶的目光极具攻击性：“吴先生不只是手头紧吧，既然你手上的货放在燕京和晴川这种大城市卖，肯定很抢手，而且价格能提很多，那么为什么放在桂榕市这个小城市贱卖呢？另外，这东西盛产于西北边境，那地方可乱的很，我不差钱，但来历不明的东西，入手的风险有点大。” 吴金叶心里一紧，他没料到这个青年竟然有如此眼力，竟能轻易看出这块翡翠是黑货，当下不动声色道：“那古先生还要不要呢？” 古图收回目光道：“吴先生，你还是重新开个更理性的价格吧。” 吴金叶直接道：“我再减一百万，一口价，六百万。” 古图端起茶盅呷着，不说话。 吴金叶的眼睛眯了起来：“古先生对这个价格还不满意？” 古图放下茶盅，道：“我表弟一直想买个礼物送给他女朋友，而且他对这块翡翠很满意，我这个做表哥的也不想让他空手而归，如果吴先生有足够的诚意，这块翡翠我要了。” 吴金叶的目光再次盯着古图，他突然发现他完全看不透这个说话滴水不漏的青年的心思，这叫他心里越来越警醒：“诚意当然有，不过我想问一下，金先生的女朋友住在哪里？要不中午我做东一起吃个饭？” 金圣泽端着茶盅的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 吴金叶眉头一挑，意有所指地说：“看来金先生有点紧张啊。” 金圣泽笑笑，漫不经心的说：“茶烫到我的手了。” “哦，原来如此。”吴金叶立马露出如浴春风的笑容，说的话却咄咄逼人：“金先生的女朋友在桂荣市吧，请她过来一起吃个便饭如何？” 金圣泽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上，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候古图慢慢悠悠道：“吴先生心意我和我表弟心领了，不过我表弟的女朋友李楠身体不大好，患有肝硬化，现在在石林市肝胆医院住院，没有办法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表弟想买块珠宝给她女朋友冲冲喜。” 吴金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要不这样，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面对吴金叶的步步紧逼，古图神色平静：“其实吴先生不用这么热心的。” “诶，应该的，这是应该的。”吴金叶极为热情道：“古先生给我做这么大一笔买卖，金先生的女友又是我们桂榕人，现在患了这么严重的病，我略表寸心是很有必要的。” 金圣泽神色平静，但握着茶盅的手心狂冒汗。 这个吴金叶果然老奸巨猾！ 如果真的答应带他去看那个子虚乌有的女朋友，那么铁定露馅，可如果不答应，吴金叶立马就会猜到有诈，现在可怎么办？ 金圣泽心乱如麻，完全失去了头绪。 他用眼角的余光望向古图，古图神色平静，不急不缓地说：“都说桂榕市人热情好客，今天我算是体会到了，既然吴先生这么古道热肠，那我就做主替我表弟答应了，下午一起去看看他的女朋友，不过吴先生可千万不要带什么贵重的礼物，我收受不起呀。” “诶，要带的要带的。”吴金叶嘴里应承着，脸上的神情渐渐松懈下来，他似乎对自己的试探结果很满意，不急不缓道：“现在谈完私事，说说翡翠吧，古先生，我诚意足够，你也开个诚意的价吧。” 古图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万！” 吴金叶突然笑了。 他并没有因为顾北极低的喊价而震动，从进门那一刻起，他的内心就极为警惕，直到这一刻，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或许在他看来，能够和他像菜市场大妈一样讨价还价的人，才是真的想要买这块翡翠的人，而不是别有用心的人。 吴金叶笑道：“一下子砍两百万，古先生狠人呀。” 古图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吴先生应该懂，我少花两百万，但是要承担买你这块翡翠的风险，谁更划算，吴先生应该心知肚明吧。” “厉害！厉害！” 吴金叶向古图伸出手：“能够结交到古先生这种青年才俊，少挣点钱不算什么。” 古图起身和吴金叶那只少了中指的手握在一起：“吴先生，五百万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和表弟来的时候太匆忙，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现金，要不这样，明天我叫家里人打钱过来，后天下午再来买你的翡翠。” 吴金叶盯着面色平静的古图，沉默片刻，点头道：“可以，不过后天就不用来这里了，到时候我再通知你。” 古图眼睛眯了一下，点头说好。 古图留下联系方式，谈好了价格，大家客套了几句，闲聊过程中，吴金叶问古图觉得桂榕市的风土民情如何，古图侃侃而谈说的滴水不漏，总之四个人皆大欢喜，古图和金圣泽才起身离开，吴金叶和张德全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的时候，古图忽然停下脚步，扭头望向吴金叶：“对了，现在我和我表弟立马要回石林市肝胆医院，下午可能不会过来，吴先生，要不你现在和我们一起去看看我表弟的女朋友？” “哦，我突然想起12点钟还要去参加一位老家侄子的婚礼，时间上可能有些冲突。”吴金叶扭头望向金圣泽，略带歉意地说：“抱歉，金先生，还请代我向你女朋友问好，祝她早日安康。” 金圣泽笑着说：“一定带到。” ****** 第十一章 践踏 离开德全珠宝行后，顾北和金圣泽在桂榕市逛了半个小时，才开车返回石林市。 一路上，金圣泽都在想顾北为什么要假扮大少爷买翡翠，如果顾北真的要买，光明正大的买就好了，搞得这么麻烦干嘛呢？但是顾北不说，他不想问。 “在想什么？”顾北问。 金圣泽扭头看了顾北一眼：“你怎么知道吴金叶手里有翡翠？” “从他车里发现的线索，我猜到他手里的翡翠是黑货，可能手头缺钱，想找人销货。”顾北道：“我有跟踪过吴金叶两天，发现他经常偷偷出入张德全珠宝行，后来一调查，发现张德全是吴金叶的老乡，那么吴金叶肯定是找张德全销货。” “哎，这些事儿越听越复杂。”金圣泽打了个哈欠，兴趣缺缺：“对了，你骗吴金叶说的那个女孩是真的假的，就是那个李楠，我的女朋友。” “真的，我的亲表妹。”顾北想起李楠心里有些沉重，这丫头性格太倔了，明明过得很艰难又不肯跟他说，他最近事情又多，一直没有机会去了解一下，二舅李国华的尿毒症有两年多了，二舅家里肯定是拿不出钱治病的，只怕李楠下学期的学费都还没着落，顾北想找个机会去看看，拿些钱帮助二舅家。 金圣泽可不知道顾北想了这么多，对李楠倒是充满了兴趣：“长得怎么样？” 顾北笑笑：“人在读高三呢，少打歪主意。” “现在打不了，再过半年不就能成嘛。顾爷，按你的说法，我这种高富帅应该配的上你家妹妹吧？提前叫一声姐夫成不？” “小金同志，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骚包了呀？” “春天到了，小鸟寂寞了。” “果然近朱者赤，以后少跟马如龙那老鸟混。” 聊着天扯着淡，顾北开路虎拐下107国道，进入石林市的地界。 一路疾驰，顾北来到石林市北城区，正是晌午时分，初春时节天气寒冷依然，北风呼啸着，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路的两边林立着大大小小的餐馆，这时一道刺耳的瓷盘子跌落在地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老板娘的暴怒声，把顾北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顾北一脚踩住刹车，路虎陡然停下。 金圣泽一怔：“怎么了？” 顾北没有说话，目光望着窗外。 金圣泽顺着顾北的目光望过去，在街道边的一家名叫“好来福”的餐馆门口，有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磨平的牛仔裤和黑色外套，黑色外套好像是男孩子穿的，有些宽大，并不合身，而且略显老旧寒酸，应该是穷苦人家的女孩，放寒假在餐馆打暑假工。 女孩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盘子，餐馆里面冲出一个健硕的妇人，一脸横肉，眼影漆黑，新纹的眉毛如同两条细长的黑虫子趴在三角眼上，一看就不是善类，她手指戳着女孩的额头破口大骂：“你怎么这么蠢呀，洗个碗也洗不好！” 女孩清瘦的脸颊白了，不停地向悍妇低头认错，悍妇涂着廉洁口红的大嘴像一挺子弹永远打不完的机关枪，疯狂的泼着粪水：“我说李楠你来这里大半个月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洗个碗把碗打了，要你这个蠢货有什么用？啊！吃屎长大的吧？这个月的工资扣一半！” 李楠身子抖了一下：“老板娘，我，我来的时候你没说打碎碗要扣半个月工资的，老板娘，你行行好，这些工资对我很重要。” “重要？老子这里又不是慈善堂。”餐馆里面有一个在喝酒的中年男人，身材肥胖，猪头水桶腰，是好来福餐馆的老板，此刻满脸酒气和不耐烦：“我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打破碗就得扣一半工资，你爱做就做，不做就滚！” 相比于悍妇，李楠最怕这个胖子老板，这个胖子是个大酒鬼，喝醉了酒就爱打骂人，但此刻李楠已经顾不得内心的恐慌，哀求道：“我爸爸有尿毒症，家里没钱，我打寒假工想挣学费，老板你不扣钱好不好，要不然我上不了学了。” “上不了学光我屁事！” 酒精上头的胖子被嚷嚷地烦躁不过，伸手就是一巴掌。 “啪！” 李楠的脸上顿时多了五道手指印，那张清瘦蜡黄的脸蛋肿胀起来，她低着头，眼泪在眸子中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过分的贫穷教会了这个女孩过分的忍受，尽管她是最好的学校里最优异的学生，然而课本里的自尊自爱总不及现实的踩踏，她蹲下去捡散落一地的菜盘子碎片，看起来是那么地卑微和作贱。 胖子一脚将李楠的手踩在尖锐的碎片上，破口大骂道：“捡，捡什么捡？碎都碎了，捡个毛用？给老子滚进去把明天的菜洗干净！” 李楠捏着鲜血直流的手指，尽管很痛很痛，她忍着。 当初选择在这个餐馆打寒假工，她不知道老板是这种人，知道的时候，寒假已经过去大半，她没有机会再去找其他工作，她要挣钱交学费！她不能让老板扣她工钱，那些工钱是她学费，是她的梦想，是那个躺在病床上没有多少日子活的爸爸的希望！ 想着想着，李楠“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哀求悍妇和胖子不要扣她的工钱，她可以让身体卑微如尘土，但不能丧失那颗守护希望的热心！哪怕得到的是悍妇的唾骂和胖子的耳光，她依然坚持着，苦苦地哀求着，甚至是磕头如捣蒜，直到门外响起汽车轰鸣声。 “小心！闪开闪开！” 门外传来无数道驳杂的惊恐声！ 餐馆门口的行人突然四散，李楠猛地转头，然后呆住了。 只见一辆路虎出现在马路中央，车头正对餐馆，两个大头灯射出两道强光，旁边的悍妇下意识眯了下眼睛，随即听见越野车的轰鸣声，随之而起的是人群四散时发出的声音。 悍妇猛地睁开眼睛，瞳孔爆裂！ 路虎神行者直接冲了过来，伴随着玻璃门碎裂的声音，嚣张霸道的路虎神行者冲进餐馆，一路碾压，掀翻桌椅板凳，撞碎柜台，把一切能撞的东西都撞的稀巴烂。 过程很短，30秒不到，但长的让围观人群感觉到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餐馆已经变成了垃圾场，悍妇哭天抢地，胖子冲过去捶车门怒吼道：“你特么谁？给老子下来！下来！” 路虎车门打开，几乎在同一时间，顾北拎起棒球棍对准胖子的脑袋挥了下去，胖子的脑瓜子开了瓢，顾北接着又是一脚踹在胖子的肚子上，胖子的拖鞋飞上了天，一头撞在墙上，顿时血流满面。 顾北下车，上前一步踩住胖子，手里拎着棒球棍，从始至终他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变化，没有愤怒，没有嚣张跋扈，只是问：“你凭什么打人？” “你……你是谁？”胖子被眼前少年眼睛里的凶光吓得打哆嗦，顾北也不多说，拎起棒球棍对准胖子的右脚裸打下去，右脚踝骨咯啪一声就碎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传出老远，回响在街道上久久不能平息。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悍妇见自家男人被打，张牙舞爪扑向顾北，顾北看也不看，直接一个后摆腿将悍妇踹倒在地，冲过去揪住悍妇的的头发直接往水泥地板上砸，“砰！”的一声歇斯底里的干嚎声戛然而止，悍妇直接晕死过去。 这时响起了警报，一辆飚过来的警车跳下四名便衣，当头一个黑脸警察怒指着顾北吼道：“住手！” 顾北扔了沾满鲜血的棒球棍，看也不看一眼背后的警察，转身走到呆呆看着他的李楠面前。 李楠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背后，然后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表，表哥。” 顾北蹲在李楠面前，将她藏在背后手掌拉过来，打开紧攒着的一根根手指，手骨节又黑又粗，有七八道伤口，鲜血已经凝结成了血痂，手掌上满是冻疮和老茧，有些地方灌着臭浓，清淤黑痂，伤痕累累！ 顾北心里一酸，仰头笑着说：“跟我回家。” ****** 第十二章 心中的瑾 金圣泽很难想象顾北会如此愤怒。 这像一头狡猾的狐狸突然变成了丧失理智的野狼，尽管难以理解，但他不认为顾北愚蠢，在十八九岁的年岁里，冲动和激情才是生活的主色调，然而以前的顾北给他的感觉是太成熟了，为人处世太理智了，那颗心太沧桑了，不像一个正常的少年。 由于家庭条件极为优渥，金圣泽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形形色色，上到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但值得交心的并不多，他家教颇为严格，父亲曾经给他定下交朋友的三个标准：出世的智者，入世的强者，或者正常而阳光的普通人。 顾北属于三者之间！ 金圣泽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顾北开车撞餐馆的时候，金圣泽并没有阻拦，但他知道撞了就出事了，当顾北拿着棒球棍打人的时候，事情就大条了，于是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无论是出于室友情谊亦或是其他目的，他都有打这个电话的必要。 在电话里，金圣泽报了那四名警察的车牌号，挂了电话，5秒不到，那名黑脸警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后来黑脸警察挂了电话，抬眼看着车里的金圣泽，又望了眼顾北，然后开始驱赶门口的围观群众，清理现场。 顾北带他表妹上车，瞧了眼态度突变的警察：“你干的？” 金圣泽笑笑，说了句我开车。 他启动引擎，在四名警察崇敬地目光下，离开一片狼藉的餐馆，直奔顾北家。 金圣泽不熟悉石林市的路线，半道上又把车给顾北开。 顾北开车，李瑾坐在后面，金圣泽从储物箱里掏出一个小药包，拿出纱布和碘酒给李瑾的手清洗伤口。 李瑾说自己擦。 “你手受伤了怎么擦？” 金圣泽笑着瞧了眼李瑾，之前一直没有好好看过，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很可怜，这么一看又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或许是营养不良，身子骨略显纤细，脸颊清瘦略略有些苍白，并不是十分的美，但柔弱纤细的气质之中又有一股执拗，像野百合，特别吸引人。 金圣泽把李瑾的手拉过来，那只手上有七八道伤口，鲜血已经凝结成血痂，可能是餐馆老板让她超负荷工作，手上布满冻疮和老茧，有些冻疮破了，流着浓，金圣泽心里一酸，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的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手。 金圣泽终于理解顾北为何如此愤怒。 金圣泽掏出纱布沾了些碘酒给李瑾擦掉血污，尽管从小没有伺候过人，但这个小白脸动作特别温柔，嘴里还说：“痛不痛，痛你记得告诉我。我是你表哥的大学同学兼室友，叫金圣泽，燕京人，以后有机会和你哥去玩。” 李瑾不搭理金圣泽，她一直看着开车的顾北，心事重重的样子。 路虎到了顾北家住小区楼下，金圣泽说：“我就不上去了，改天再来看伯父伯母。” 顾北点头，带着李瑾下车。 金圣泽开车调头，顾北叫了他一句。 金圣泽从车窗里伸出脑袋，问什么事？ “小金同志，这遭谢了。” “小事一桩，你上去吧，我去修车顺带逛逛。” 顾北摆手，目送路虎离去，然后扭头看了眼心事重重的李瑾，说上去吧。 李瑾低着头“嗯”了一声。 顾北看着这个样子的表妹，心里也是五味陈杂。 前世的时候，自从他去晴川求学工作后便和这个亲表妹少了联系，他也很少关注二舅李国华的病情和境况，记忆中好像是这两年去世的吧，反正已经不大清楚，并非薄情，当年的自己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男生，尚不懂事，家中又背负着巨额债务。深陷囫囵的人，又拿什么去帮助别人呢？ 如今回头想想，顾北心里有些歉疚，毕竟自己已不再是昔日小儿，为了挣钱忙于自己的事情忽略了亲人艰难的境况，也从没想过一向自强自尊的表妹会默默承受着别人的凌辱折磨，更不曾关心下二舅的病情。这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顾北摇了摇头，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表，表哥。”这时背后的李瑾小声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顾北扭头看着李瑾。 李瑾看到顾北盯着她，那双黑瘦的手搅在一起满是紧张的样子：“我没事，真的没事的，我就是想找个寒假工挣些钱，没别的，今天的事情，你能不能不告诉我姑姑呀，我不想她难过……” 顾北收起钥匙，转身走到李瑾面前：“傻丫头，现在不是我告不告诉你姑姑的问题，而是你这种做法很不对，你既然怕你姑姑难过，就不应该这么做。” 顾北道：“家里这么多关心你的亲人，有什么事情跟他们商量，跟我说也可以，你表哥不是以前那个人了，以后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好吗？我帮你解决，等会儿吃完中饭，我们去看一下你爸爸，以后你的学费还有你爸爸的医药费我来出。” “我……”李瑾张了张嘴。 “我知道你想打工挣钱，我知道你爸爸的尿毒症要很多钱，你下个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可是你怎么能让别人这么欺负呢？”顾北伸手摸了摸李瑾清瘦冰冷的脸颊，将脸颊上的一缕碎发扶到耳后根：“这不是我认识的李瑾，这样的李瑾会让全家人失望，李瑾应该是独立自强的，懂吗？” 李瑾双手紧紧地揪在一起：“我，我懂，只是我爸爸……” 顾北一怔：“你爸爸怎么了？” 长久的沉默，李瑾低头看脚尖，说道：“我爸爸已经尿毒症晚期，医生说，再不给我爸爸换肾就没得救了，顶多再活半年，可是……”说到这里，她瘦弱的肩膀颤抖起来，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换肾要十多万，家里已经欠了好多钱，我妈妈要卖血凑钱，我拦不住，我没办法，我打，打工……” 顾北闭了闭眼睛：“你怎么不早说！” 李瑾仰着头，眼泪就下来了：“我妈妈说姑姑家也没钱，不准我说。” ****** ps： 一、前面不小心把李瑾的名字写成李楠了，难怪老感觉不对劲。 二、前面一章当中李瑾没刻画好，抱歉，原因是我太想写好，事实上哪一张我写了八个小时，最后用力过度崩坏了角色，回头我改改。 三、新的一周，求收藏推荐打赏。 第十三章 一直都好 在前世，顾北从没有深入了解李瑾家的境况，他对李瑾家的所有的认知大多来自于老妈，毕竟是一个十八岁的男生，本身家里情况也不好，又在外地求学，自然知道的不多，如今重生回来，顾北是真正的从李瑾身上感受到这个家庭已经走投无路了。 当他听李瑾说二舅李国华已经尿毒症晚期，没多少日子活的时候，不禁想起前世二舅李国华去世的事情。李国华去世那天顾北并不在，他印象也不大深，后来听老妈说，那时李瑾高考结束后在外打工，8月中旬，千盼万盼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录取通知书最先到二舅妈于凤手里。 二舅妈没忍住，给卧床两年的二舅看。 二舅接了信，盯着信封看了好一会儿，口里说：“等李瑾回来再拆。”最终二舅还是没忍住拆了，他看了信，便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一只手举了上去，吼了一句：“是浙大！是浙大！苍天有眼呀！” 说完，二舅一头栽倒在床上，再没有起来。 当时顾北在晴川，次日赶了回来，灵堂是在老家搞的，披麻戴孝的李瑾跪在二舅的遗像前烧了九斤三两纸钱，灵堂门外放着鞭炮，吹着唢呐，顾北至今还记得那首凄凉悲婉的曲子，像天上飘来的声音，调子吹到了心坎里，灵棚旁边生了六堆大火，烟雾弥漫，光火映照李瑾的脸，苍白如纸，在唢呐声中给人一种非人间的感觉。 李瑾考上的是苏杭的浙大，全中国前五的名牌大学，但她终究是违背了二舅的遗志，没有去苏杭的浙大念书，没钱！二舅治病已经欠下巨额债务，葬礼是卖房子办的，已无力承担学费，李瑾最终去了沿海城市做一名打工女，在流水线上耗费自己的青春，消磨理想，后来在当地找了个男人结婚，把二舅妈于凤接过去，和顾北家少了联系。 现在，李瑾再次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顾北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孩满脸泪水，胸口有点痛。 他是绝计不愿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的，人世间多数的悲剧归根结底是钱的问题，只要有钱，许多人的人生就可以彻底改变。他家如此，李瑾又何尝不是？他有钱，他还有机会弥补遗憾，他可以改变李瑾乃至于二舅的命运轨迹，他抱着瘦弱的李瑾的说：“没事，没事，小瑾，我们去看看你爸爸。” 李瑾点头说好，这个一向倔强的女孩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塌。 顾北带着李瑾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上一次见二舅，是在重生前的2001年春节，顾北和父母来医院探望二舅，距离现在已经过去16年之久，顾北脑海之中没有多少的印象，他看到病床上那个瘦骨如柴、面色枯黄的男人，没有认出来。 李国华没有想到顾北会来，倒是异常高兴，叫二舅妈于凤给顾北拿凳子。 在顾北的印象中，二舅妈于凤不过四十岁上下，比老妈年纪稍小两岁，但看起来苍老的多，面容憔悴带着一股子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特别压抑，不过看到顾北还是露出了笑容，拿着条凳子递给他：“小北来了，跟你舅舅唠唠嗑，他一个人闷得慌。” “好。”顾北笑着点头，他听李瑾说二舅妈在卖血，但这件事情二舅肯定是不知道的，他自然不会提，拿着凳子坐到床边，病怏怏的李国华说道：“好久不见，你小子长个头了，可以呀，听你爸爸说你考了晴川的名牌大学，我们老李家出人才咯，李瑾，你要多跟你哥学习。” “好。”李瑾端了一杯水递给顾北，然后拿着扫把打扫卫生。 李国华又说道：“顾北，在晴川那种大城市过得还好吧，有没有谈女朋友？” 顾北点头：“有，下次回家带来给你看。” 李国华叹道：“你二舅倒是想呀，不过大概是没那个机会了。” 顾北把手搭在李国华枯槁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笑着说：“二舅你的病会好的。” 李国华干裂嘴唇隙开，露出一点点笑意，带着那么一点看透生死的味道，他被病痛折磨了两年多，大抵不抱活下去的念想了吧，说道：“我现在活着也是个废物，反而苦了你舅妈和妹妹，早死早超生也好。” 顾北笑了笑，说你可不能这么想，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国华摇了摇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就想着你妹妹，这孩子啥都好，就是生错了人家，摊上了我这么一个药罐子，这些年苦了她，今年夏天就要高考了，顾北，你有时间给她辅导辅导功课，小瑾考个好大学，以后有个好归属，不求多大的出息，能够安安稳稳的，我这个废物就可以闭眼了。” 顾北心中莫名一痛，点头说好。 这时候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是肝胆科的主治医师袁朝，他给李国华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拉了张凳子坐下来：“老李呀，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透析的效果越来越差了，我之前建议你做肾移植手术，你考虑的怎么样？” 李国华抬起虚弱的手：“算了吧，袁医生，我不打算治了，就这样吧。” 在扫地的李瑾喊了一声：“爸！” 站在旁边的二舅妈把脑袋扭到一边，抹起了眼泪。 李国华在医院治疗尿毒症的两年期间，袁朝一直是他的主治医师，袁朝了解李国华的家庭情况，是极为艰难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劝道：“老李，你在考虑考虑，现在我们肾脏科有一个和你血型匹配的*******李国华拿出一份资料递过去：“你看看，位点很相似，淋巴细胞毒试验的细胞杀伤率为8%，做肾移植是比较合适的，成功率非常高。老李，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妻子女儿的肾都不合适，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可能就遇不到合适的**了！” “袁医生谢谢你，我还是不做了。”李国华焦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很凄凉。 袁朝见此，也不再多劝，叹着气离开病房。 病房里突然静悄悄的，于凤站在窗户旁抹眼泪，李瑾拿着扫把低着头，呆站原地像雕塑一动不动，气氛有些沉重，叫人喘不过气来，顾北对李国华说：“二舅，我出去上个厕所。”说完，他起身离开病房。 李瑾似乎意识到顾北要做什么，放下扫把跟出去。 在门口的时候，顾北把李瑾拦住了，他一个人穿过走廊，追上袁朝，问道：“袁医生，做肾移植要多少钱？” 袁朝扭头看了眼顾北：“你是李国华的亲戚？” 顾北点头。 袁朝不知道顾北一个小男生问这个干嘛，但关心一下亲戚似乎也没错，于是道：“单纯手术费要8万多，匹配的肾器官15万，至于术后的医药费，要看情况，如果没有意外一个月两三千差不多了。” 顾北又问：“什么时候可以动手术？” 袁朝道：“交了钱，这周之内就可以上手术台。” 顾北道：“缴费的地方在哪里？” 袁朝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顾北，伸手指向左侧：“出走廊右拐，你要交医药费？” 顾北点头。 袁朝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北，说我带你去办理手续。 顾北就跟着袁朝走，跑到缴费处，在袁朝的帮助下办理李国华的肾移植手术，全额支付医药费，23万，加上之前肾透析欠下的6万，一共29万，用银行卡刷的。 交完钱返回病房的路上，袁朝不时打量顾北，最后没忍住，问：“你家是做什么的？” “挖煤矿的。” 袁朝点头：“挖煤矿就有钱呀。” 说完，袁朝就站住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走廊上的李瑾。 李瑾的眼眶带着泪，看着顾北。 袁朝瞧了眼身边的顾北，说了句我去病房跟老李谈谈，然后越过李瑾离开。 顾北走到李瑾身前，笑道：“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你哥是土豪。” 李瑾用力地点头，眼泪却不住往下掉。 顾北掏出纸巾给李瑾擦眼泪：“别哭了，以后你爸就不要操心了，还有你姑姑打算开一家大型网吧，一个人管不过来，可以让你妈妈跟你姑姑一起做，你高三了，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可别去外边打工让别人欺负。” “哥，你真好。”李瑾一把抱住顾北，声音哽咽。 顾北揉了揉李瑾的小脑袋：“太不给你老哥面子了吧，我明明是一直都很好！” 李瑾噗嗤一笑，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 第十四章 酱油饭 没有出乎顾北的意料，当袁朝告诉李国华和于凤他出了二十六万医药费的时候，两人惊呆了。 这就是顾北先斩后奏交钱的原因。 李国华和于凤根本就不相信顾北能挣这么多钱，反复追问他钱是从哪里来的，他们特担心顾北在外边干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情，最后还是打电话叫来老妈李玉玲，把事情解释清楚。 对于顾北拿二十六万给李国华做肾移植手术，顾妈妈还是有些诧异的，她倒没有心疼钱，当年丈夫搞房地产失败后，背着巨额债务走投无路，本身过得极为艰难的李国华拿了三千块钱给她救急，这份恩情她是记在心里的，更不要说她和李国华是血肉相连的亲兄妹，所以顾北拿钱帮助李国华，这叫她感到欣慰。 顾妈妈把顾北在学校里创业挣钱的事情说给李国华夫妻两人听，二舅妈于凤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感谢的话。顾妈妈就说：“一家人别讲究这些，顾北这么做是应该的，前边你和二哥瞒着我，如果我今天不来都不知道二哥的情况这么糟糕，幸好顾北这小子聪明。” 二舅妈于凤说：“我之前不知道小北挣了大钱，想着妹夫搞房地产那里还欠很多钱，过得那么辛苦，怎么能去麻烦你们呢。” 顾妈妈的眼睛红了起来：“再难你也应该知会一声，都是一家人。” 旁边的顾北摇了摇头，感觉呆在这里徒惹心伤，就偷偷溜出病房，跑到医院门口点了一根相思鸟抽。 说实话，二舅李国华的事情给他上了一课，让他更为清晰的认识到金钱的重要性，当然，追逐金钱的目的并不一定要享尽荣华富贵让世人臣服艳羡，也可以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让自己活的有尊严和成就感，不再像上辈子一样碌碌无为充满遗憾。 不辜负自己，才是人生啊。 “儿子，在想什么？”顾妈妈在后面拍了拍顾北肩膀。 “想我的母上大人。”顾北扭头望着老妈。 顾妈妈笑着揉了揉顾北的脑袋：“儿子，这回干得漂亮。” 顾北说：“我这边还有更漂亮的主意呢。” “那说来听听呗。” “老妈，你看啊，二舅这边情况不好，动了手术之后恢复期至少一年，家里背着债务，李瑾又要上学，全指望着二舅妈那个便利店，可是我看她那个便利店地理位置不好，人流量少，生意很清淡，以后他们一家三口怎么过日子？我们是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的，所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看这样吧，你开一家大型网吧，可以让二舅妈过来帮你，她也有稳定的收入。” “小伙子，你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呀。” “要不要考虑考虑？” “再等等吧，看看卷烟厂下岗员工里面有没有我。” 顾北听这话就知道老妈已经下定创业的决心了，心情大好，这时一辆空的士过来，他伸手拦住。 顾妈妈说别这么奢侈，坐公交！ 顾北道：“老妈，咱们也算是有钱人了，不能总是搞老一套，生活质量也要与时俱进，而且坐个破的士算什么奢侈呀，再过几年等你儿子开私人直升飞机带你逛石林的时候，再谈奢侈吧。” “看美得你。”顾妈妈嘴上埋汰，心里高兴，和顾北上了的士。 回到家后，顾北接到赵拓的电话。 赵拓说他已经在岳城。 顾北让他去租一辆奥迪a6，赵拓问：“然后呢？” 顾北说你连夜去桂榕市，青鸭巷有叫吴金叶的人，跟踪他。 赵拓问：“我需要从他哪里拿什么东西？” 顾北说什么都不要拿。 赵拓挂了电话。 顾北又给金圣泽打了个电话，让他晚上来家里吃饭，然后出门跟老妈说晚上有个大学同学来家里吃饭。 顾妈妈心里挺高兴的，说家里没菜我出去买些菜。 等老妈提着菜篮子出门，顾北转身钻进老妈的卧室，在他们放钱的抽屉里翻了翻，找到一个文件袋，文件袋里面装的是几年前被吴金叶诈骗的人的名单，足足有四十七个债主，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 当年吴金叶卷款跑路后，这群人成立了一个讨债联盟，通过各种渠道寻找吴金叶的下落，甚至是在互联网上发帖，然而吴金叶像人间蒸发难觅踪迹，久而久之，大家都放弃了，不过这份讨债名单每个人都有一份，里面包含了每名债主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 顾北仔细看了看，原封不动放回原处。 回到客厅看了会电视，老妈提着一篮子的菜回来了，顾北问买了什么好菜。 顾妈妈说做羊肉火锅。 金圣泽拎着两瓶茅台到的时候，老妈的羊肉火锅也做好了，顾北一家三口和金圣泽围着桌子吃了起来，金圣泽是第一次尝顾妈妈的手艺，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顾妈妈就一边给金圣泽夹菜一边说喜欢吃就多吃点，趁着还没过年，在阿姨家多住几天。 这时顾北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李采薇的。 李采薇说小年那天高三同学聚会，问顾北有没有时间？ 顾北说有，他又和李采薇聊了会儿才挂电话。 顾妈妈给金圣泽夹最好吃的羊蹄子肉，扭头问顾北：“是采薇打来的？” 顾北“嗯”了一声。 顾妈妈说：“现在时间还早，采薇没吃饭吧，要不你打电话问问，叫她来家里玩？” 顾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老妈，你想什么呢？” 顾妈妈很不满意顾北咋咋呼呼的样子：“那个丫头喜欢吃我做的菜，叫她来怎么了？高考的时候就说好了来家里吃饭的，你倒好，现在还没带回来。顾北呀，不是我说你，你这种态度很不好，采薇对你这么好，你得知足，要走点心！” “母上大人，您儿子才18岁，这个问题等五年后再讨论成不？” “不成！”顾妈妈教育道：“你老妈可是过来人，我告诉你，有些好女孩子要去珍惜。一但错过了，就是一生的过错。” “老妈，如果您去当哲学家，苏格拉底都得羞愧自杀。” 这句话说的大家笑了起来，顾承明摇摇头，对金圣泽说：“你别笑话，顾北跟他老妈斗嘴斗习惯了，来，多吃点菜。” 金圣泽点头，他看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心里羡慕。 吃完晚饭，金圣泽说要回岳城。 顾北下楼送金圣泽，金圣泽钻进路虎车里，启动引擎，走的时候，顾北掏出相思鸟递了一根过去，问道：“你跟你爸那事儿是什么打算？” 金圣泽笑笑：“先回燕京再说。” 顾北道：“要不先跟你爸认个怂呗，咱来个迂回包抄。” 金圣泽摇了摇头，没做声。 顾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金圣泽：“你和你爸闹矛盾，我大忙帮不上，看看这首歌有没有用吧。” “什么歌？” “自己看。” 顾北摆摆手，转身回家。 金圣泽收回目光，打开车内灯，拿着那张纸看了起来，这是一首谱好词曲的歌，歌名叫做《父亲》：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 ps： 深夜，我在码字，突然接到了我父亲的电话。 父亲的第一句话是：“你奶奶快不行了。” 当时我懵了。 没有感觉，并不难过，也无痛苦。 后来父亲说，随时做好回家的准备。随时。 我说好。 挂了电话。 继续码字。 码着码着，我的心里开始难受起来，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寂静无人的夜里，窗外一片漆黑，除了冰冷的电脑屏幕，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已然习惯这种生活节奏，曾经写过这样一段话：少年在黑夜长大，容颜未改鬓先衰。走在寂静里，走在天空上，藏好翅膀，让心中英雄绽放光芒。 英雄不曾绽放光芒，黑暗已然吞没了我。 我奶奶今年99岁。 我是整个家族最小的孙辈，从幼儿园到小学三年级都是和她一起睡。那段日子太久太远了，我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总也忍不住想着她的模样，想着她的好，想着小学时一放假跑回家嚷嚷着叫她炒酱油饭给我吃…… 罢了！ 不想写了，不愿意写了。 我知道读者是没兴趣读这么伤感的文字的，我总想在故事里增添一些有趣的桥段让你们高兴，我也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让这本小说变成多愁善感的言情文，至少目前来说，主角不是一个优柔寡断沉浸在悲伤痛苦中的人，但是，我最终也没能忍住把这章取名《酱油饭》。 明天应该要回老家。 更新不会断的。我希望是吧。 邓丁，2017.3.1凌晨一点于长沙定王台。 ****** 太阳照常升起 奶奶是3月1号去世的，我并没有见到她老人家的最后一面，不说悔恨，总有遗憾，在奶奶下葬前夕的这段日子里，我唯一能做的是替她守夜，1月8号那晚，家人交给我一个任务，替奶奶写祭文。 我从未写过如此严肃的文章，但于情于理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陪着大伯、二伯和父亲坐在火炉旁，他们描述我奶奶的生平事迹，我用稚嫩的笔写下了这个民国五年出生的百岁老人走过的坎坷之路。 奶奶是18岁嫁入我家的，生养两个孩子先后夭折，而后捡了一个襁褓婴儿，也就是我大伯，之后又生下四个孩子；解放前夕，奶奶的哥哥被抓当壮丁，嫂嫂改嫁，遗留襁褓弱儿，尽管家中境况艰难，奶奶还是收养了哥哥的孩子；解放后，体弱多病的爷爷撒手人寰，那时候年纪最小的是我的父亲，只有一岁大，尚不能走路。 爷爷下葬后，奶奶独自抚养六个尚未成人的孩子，一人支撑这个残破的家庭，不过那段日子究竟有多艰苦我是不大清楚的，也无法感同身受，只能从大伯、二伯和父亲的只言片语中感受一二，祭文也就写的极为艰难，生怕出错，反复修改完善直到深夜凌晨才完工。 3月9日晚上，是升祭仪式，隔天奶奶下葬，尽管下大雨，但路上涌着看不到尽头的乡亲，十六个人抬着棺材，在大雨之中挪着缓慢的步伐前行，棺材的顶端站着一个骑白鹤的老人，在风雨中飘摇，每一次换杆，包括我在内的家人都跪在雨中给奶奶磕头，唢呐在山间小路上凄婉地响着，唢呐一停，鼓和钹就响了起来，回声从四周的山上回荡着。 奶奶下葬的时候，雨停了，坟早已挖好，定仙抓着雄鸡宰了扔进坟里，放了一挂鞭炮，父亲跳进坟里磕头烧纸钱，连续喊了三声母亲安息吧，而后上来把棺材放下去。当时我跪在泥泞的雨水里，头磕地，闻到了泥土的气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息，有涩涩的腥味。 回到家后终于能够休息，睡了十七八个小时，醒来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悲伤或是想念，总觉得顺其自然，换上衣服起身拉开窗户，雨过天晴，太阳依然照常升起，我的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似乎有了新的感悟，于自己、于人生、于世界，但无从表述。 13号定了高铁票回长沙，开始原来的生活，或许不应该叫做原来，至少从心灵的角度来说是这样的，我是一个唯心的完美主义者，对自己、对生活、对小说都要求过高，惭愧的是能力不够，常常达不到自己所设想的那样，达不到读者要求那样，也就是所谓的有一种落差，叫做你的能力配不上你的野心。 这是人痛苦的根源。 所以我会脚踏实地的好好写小说，不想那么多，让自己高兴，也让读者开心。 今天恢复更新。 谢谢读者容忍我断更这么久。 谢谢读者的打赏和推荐。 谢谢。 第十五章 将夜 这两天吴金叶过得很舒心，在夜总会花天酒地玩女人吸粉。 这让他的老乡张德全极为不满，张德全几次三番提醒吴金叶注意身份，但吴金叶显然不那么想，说整个桂榕市，好像除了你没人认识我。再说了，那些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年了，谁还记得？老张呀，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张德全叹了一声：“不是我杞人忧天，实在是……” 吴金叶皮笑肉不笑地应道：“实在是我这人不值得信任，你担心拿不到那一百万是吧？” 张德全的胸口猛跳了一下。 吴金叶似乎察觉到张德全的异样，他立马伸手拍了拍张德全的肩膀，满面笑容地说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老张，咱们是多年的兄弟了，这点诚信还是有的，放心吧，你那一百万跑不了，等这笔买卖做成了，我一定兑现承诺。” 张德全干笑一声，他不知道吴金叶的承诺还值几分钱，当初出手帮吴金叶，极小的原因是他们是老乡，从小一起长大，多少还有一点情谊，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吴金叶答应事后分他一百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很诱人，商人出身的张德全无法抗拒。 当然，他所要承担的风险是极大的，一是这块翡翠项链来历不明；二是吴金叶显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张德全唯一能够掣肘吴金叶的是他身上背的那些案子；三是吴金叶当年在石林市搞房地产诈骗了别人七百多万，桂榕市离石林不过一小时的车程，如果吴金叶被当年那些债主发现行踪，后果难以想象，所以张德全尽可能的让吴金叶少出门，可是吴金叶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张德全没有办法，只期望这桩生意早点做完把吴金叶这尊佛早点送走：“老吴，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吴金叶笑笑：“老张，看来你急着把我这个瘟神赶走呀。” 张德全面色如常：“看你说的，我这不是替你担心嘛，你待在这里有多危险你是清楚的。” “成，我后天走。” 吴金叶扔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他在张德全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穿过德全珠宝行后院，驾驶自己的白色丰田开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抬眼观察周围，确信四下无人，于是迅速拉开摇椅座垫，掏出一柄黝黑的手枪插入黑皮大衣里，然后掏出手机翻到备注为“古图”的电话号码打了过来，直接道：“古老弟，明天早上9点来拿翡翠，地点是盘山公路，之前说好的，五百万，全部换成美金。” “为什么在盘山公路？”顾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讶异。 吴金叶笑笑：“明早我恰好要从哪里经过。” 顾北当然不会相信吴金叶的话，盘山公路可以拐道上兰海高速，兰海高速是前往云贵省的必经之路，这么说来，吴金叶将交易地点定在盘山公路，显然是已经想好交易之后立马离开桂荣市前往云贵省，但是，他已经等不到明天了。 挂了电话，顾北翻到赵拓的手机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赵拓一直在跟踪吴金叶拍照，看到顾北的短信之后，他立马离开，找了一家地理位置偏僻的网吧，打开石林市本地人气最旺的石林论坛，注册账号，在“群众呼声”版块发布帖子，标题名为《罪大恶极！房地产商诈骗千万致使47个家庭支离破碎，如今现身桂榕市！》 正文内容是顾北事先写好的，当年吴金叶空手套白狼诈骗七百多万跑路的前后经过，洋洋洒洒近千字，痛陈吴金叶的恶行和那些被诈骗者的凄惨下场，除此之外，赵拓还将这些天来跟踪吴金叶拍摄的照片传了上去。 弄好之后，赵拓看着网页上的留言蹭蹭蹭疯狂往上涨，掏出手机给顾北发短信：“搞定。” 顾北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坐在自己的卧室里思考整个计划的每一个环节，反复推敲每一处细节，他知道他不能出现任何纰漏，这应该是他人生之中最疯狂的一次计划，或许是经历的太多，或许是对吴金叶恨之入骨，他的内心中没有分毫忐忑。 顾北打开笔记本电脑，登陆石林论坛，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让赵拓发的那张帖子迅速火爆起来，短短一个小时已有近40页的留言，在网友的推波助澜之下，他相信这条消息很快就会扩散出去，散布到各大论坛门户网站，最后肯定会传入警方耳中，传入当年那些被吴金叶诈骗的受害者的耳中，传入自己的爸妈耳中。 这么想着，顾北关掉网页，把浏览痕迹删除后关机，然后拿着手机把赵拓的短信全部删除，搞定这一切，他就坐在卧室里静静地等待着，等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客厅里的电话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顾北没有出去接。 等了一会儿，在厨房里忙碌的顾妈妈跑出来接电话。 顾北走在门口，拉开一丝缝隙看到拿着话筒的老妈满脸惊愕，似乎遇见一桩难以置信的事情，片刻之后，顾妈妈才问：“老刘，这，这是真的吗？” 许是得到明确答复，顾妈妈说好好，我打电话叫老顾回来！ 挂了电话，顾妈妈立马给顾承明打电话，她声音带着激动和颤抖：“老顾，那，那个吴金叶出现了！就在刚才，老刘的儿子在网上看到吴金叶在桂榕市，千真万确！都有吴金叶的照片，老刘刚刚打电话到家里，说找以前那些被诈骗的人一起去抓吴金叶，马上到我们小区集合，你快点回家！” 听到这里，顾北伸手合上虚掩着的房门，脱衣服上床睡觉。 睡了大概个把小时，门开了，顾北睁开眼睛就看到爸妈站在门口，爸妈脸上的神情有些亢奋，但似乎并没有心思向他解释，顾爸说：“今晚我和你妈要出去一趟，可能要很晚才会回来，你饿了就自己做饭。” 顾北点头说好。 顾爸顾妈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顾北起身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看到楼下站着二十多号人，他全都认识，是多年前被吴金叶诈骗的受害者，他们当中大多神情激动，手持棍棒，在那里议论纷纷，大抵是说逮住吴金叶要剥皮抽筋之类的话，等到顾爸顾妈下楼后，人到齐了，他们钻进三辆金杯面包车，风驰电掣般驶向桂荣市。 顾北放下窗帘，转身去卫生间洗澡，抹头油，梳头发，戴黑框眼镜，下巴沾上一圈细密的假胡须，换上一身从未穿过的黑色西装，然后坐在床上等，等到天色将暗未暗之际，他出了门。 ****** 第十六章 春草 从石林市到桂榕市，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不过顾爸顾妈他们只用了一个小时十分钟就抵达了桂榕市。他们一行二十六人，全都是吴金叶诈骗案的受害者，带队的是个叫刘建成中年人，当年被吴金叶诈骗了一百四十万。 九七年的一百四十万，那是何等恐怖的概念，应该抵得上后世的千万人民币！这是吴金叶诈骗案当中被骗的最高金额，刘建成也是吴金叶诈骗案最惨的受害者，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背着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务。 这些年来，刘建成为了找到吴金叶踏遍中国的大江南北，找着找着，五年就这么过去了，在痛苦和绝望之中过去了，很多受害者都放弃了，他没有，找到吴金叶已经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今年年末女儿嫁人，在外地奔波多年刘建成回到了故乡石林，没想到，没想到苍天开眼，在这里得到吴金叶现身桂榕市的消息，刘建成喜极而泣，但更多的是仇恨！他立马联络当年那些受害者，有些受害者不在了，有些受害者去了外地，但是短短半个小时，还是找齐了二十六人，他们像疯子一样在桂榕市打听吴金叶的下落。 虽然吴金叶在桂榕市，可是他们不知道吴金叶确切的下落，桂榕市也是一座不小的地级市，短时间内想要找一个人绝非易事，更何况他们怕打草惊蛇，让吴金叶收到风声再次逃跑，不敢号召外人寻找吴金叶的下落。 这群不懂互联网的人终究是低估了互联网的传播速度，在诈骗犯吴金叶现身桂榕市的帖子发布在石林论坛后，消息像龙卷风般迅速扩散，在晚上八点一刻的时候，张德全收到了这条信息。 当时张德全正在吃晚饭，他那个正在读大学的儿子在卧室里上网，突然跑出来把张德全拉进卧室，指着电脑屏幕震惊道：“老爸，这不是吴金叶叔叔吗？他是诈骗犯呀！” 张德全眯眼一看，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赵拓发布的那条帖子，帖子里面有十多张吴金叶的照片，背景全都是桂榕市的街景，其中一张还是在他的德全珠宝行后院的巷子里拍的，从拍摄的角度看，明显是被人跟踪偷拍的！ 张德全想都没想，拔腿就往门外跑。 他边跑边给吴金叶打电话：“你的行踪被人发现了，我在珠宝行等你！” 挂了电话，张德全跳上自己的小车直奔德全珠宝行，到了后院，发现吴金叶早已经在门口等他，张德全抬眼朝四周瞧了瞧，低声喊道：“进来谈！” “老张，究竟是怎么回事？”吴金叶提着一个黑色皮包走进后院，他脸上神情出乎意料地平静，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大祸临头，这叫张德全暗自心惊此人的城府：“我儿子看到有人把你的行踪公布到网上了，说的是当年你搞房地产卷款跑路的事情，我就立马给你打了电话。” 吴金叶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像嗅到危险的豹子：“你觉得是谁干的？” “具体我不知道，不过上面有很多张你的照片，从拍摄的角度来看，都是这几天偷拍的，肯定有人在跟踪你，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快走吧，你在石林仇家那么多，他们看到消息肯定会报警抓你！” “不急，就算他们知道我在桂荣，但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我。”说到这里，吴金叶扭头盯着张德全：“要不这样吧，我在你这里再躲一晚上，明早八点和那个晴川人古图交易完翡翠后立马离开。” “老吴，你是不是糊涂了！到明天八点还有十多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警方和你的那些仇家早就满桂荣市堵你了，到时候你想走走不了！听我一句劝，你还是现在走吧。”张德全急了，吴金叶是警方通缉的诈骗犯，如果吴金叶在这里被抓住，他也逃不了包庇罪犯的罪名，他是决计不愿承担这么大的风险的。 吴金叶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似乎很疑惑吴金叶这么急着赶他走，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点头道：“好，我现在走，不过既然我要跑路，之前和那个晴川人古图谈的买卖肯定是做不成了，那一百万没办法给你，要不这样吧，这块翡翠项链留给你，反正这玩意儿我卖不出去，那天你找机会卖了，给我打点钱就成。” 说完，吴金叶掏出一个黑色盒子递给张德全。 张德全的心脏猛跳起来，这块翡翠项链价值千万，作为商人，张德全明知道这个烫手山芋却依然无法抵抗这么大的诱惑，他踟蹰许久，最终还是伸手接住了黑色盒子：“好，我帮你保管这块翡翠，如果有机会卖了，到时候给你汇……” “砰”地一声闷响！ 张德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张着半开的嘴巴，伸手摸了摸胸膛，然后手上多了一滩鲜血的血迹，他抬起头，看着拿黑布擦拭枪管的吴金叶，问：“为，为什么……” 话没说完，张德全一头栽倒下去。 “老张呀，我真的很好奇网上的那个帖子是谁发的，如果是我以前那些仇家，我想他们应该会直接找人报复我吧，或者报警抓我吧，不会愚蠢到在网上泄露我的行踪吧；可是除了我的仇家，谁还会干这种事情呢？老张呀，还记得我今天上午说的那句话吗？整个桂榕市，好像只有你认识我。” 吴金叶收起手枪，蹲下身子看着怒目圆睁的张德全：“你泄露我的行踪，让我变成惊弓之鸟匆忙跑路，那么这块没卖出去的翡翠我还是得求你替我卖，翡翠顺利成章的落到你的手中。真好计谋呀，坐收渔翁之利。当然，我不知道我的推测对不对，如果不对，明年清明，我会给你多烧一炷香的。” 吴金叶伸手将吴金叶怒目圆睁的眼睛合上，提起黑色皮包从吴金叶的尸体跨过去，穿过后院来到珠宝行的门店，拉开灯，柜台里的黄金首饰和珠宝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他掏出榔头把柜台玻璃全部敲碎，将里面的黄金首饰和珠宝全部塞进黑色皮包里。 做完这一切，吴金叶又把珠宝店的所有监控设备和摄像头全部毁坏，然后走到里屋拿出张德全的茶具和顶级毛尖，亲手泡了一壶，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机，拨打了备注名为“古图”的电话号码，说道：“古老弟，是我，吴金叶。” “吴先生有什么事吗？” “这么晚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古老弟，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在桂榕市。” “在。” “既然在那就好办了。”吴金叶端起毛尖呷了一口，慢慢悠悠地说：“是这样的，我突然有急事，可能要离开桂榕市一段时间，现在我在盘山公路上，盘山公路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八角亭，一个小时后，我们在哪里交易。” “吴先生，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的诚意了，约定好的时间又改，而且深更半夜跑到荒郊野外交易，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古老弟，你虽然年轻，但眼光透彻，奇货可居的道理你是懂的，不过东西要不要终归你说了算。”吴金叶抬头看手表：“现在十一点半，凌晨一点半，我会带着十足的诚意在盘山公路的半山腰等你。” 挂断电话，吴金叶提着黑色皮包来到后院，钻进白色丰田车里，启动引擎离开后院，离开的时候，吴金叶透过车窗扫了一眼躺在黑冷潮湿的泥地上的张德全。 夜如黑狱，星斗沉寂，天空洒下一缕阴冷的月光，像是杂夹着剧毒瘴气的薄雾，覆盖在地上那具不知死活的躯体上，泊泊淌出的鲜血凝于泥土，催发春草无数。 ****** 第十七章 秋名山之殇 刘建成一行二十六人在桂榕市满大街地找了大半宿，直到凌晨也毫无头绪，这种大海捞针的方法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吴金叶，反倒是把他们折磨的身心俱惫，有人建议先找个旅馆休息一会儿，于是这群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灰溜溜地找地方睡觉。 顾承明到还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桩诈骗案他已经看开了，如果能够抓住吴金叶当然好，不说追回那几十万块钱，至少能够解开自己积郁多年的心结，了却一桩心事，如果抓不到，也不大要紧，儿子顾北已经让他有了新的寄托。 找旅馆的路上，刘建成接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极为激动，搞得大家以为有了新的线索，全部望着刘建成，刘建成打完电话之后，神情亢奋地招手道：“大家过来，我有吴金叶的下落。” 听到这话，大家全部围了上来：“吴金叶在哪里？” 刘建成激动道：“我女儿说石林论坛的那个帖子又更新了，有人匿名留言说吴金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被泄露了，要跑路去云贵省，将在凌晨两点左右经过盘山公路石林岗。但不确定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管他准不准确，这总该是一个机会！” “对呀，我们去哪里守株待兔，总比像现在这样无头苍蝇满桂榕市找人强。” “可如果这是假消息，我们全去石林岗扑了空。” “要不我们先报警吧？”这句话是顾妈妈李玉芬说的，她为了找吴金叶跟着大家跑了一晚上，最初的那份激动已经渐渐消退，觉得这样子不行，找警察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报吧，不过等警察来了黄花菜都凉了，我们自己先行动。”刘建成忍住内心的激动，开始分配人马：“这样吧，玉玲，你去报警，我和承明带十个人去盘山公路石林岗等，剩下的人继续在桂榕市找吴金叶。” 顾承明点头说好，他开了一辆金杯面包车，和刘建成带着十个人朝着盘山公路石林岗挺进。 此刻的吴金叶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天罗地网之中，他杀了张德全，劫掠了黄金珠宝之后，开着丰田rav4穿过桂榕市上了盘山公路，只等完成和古图的交易，离开桂榕市，那就是天高任鸟飞，谁也奈何不了他。 籍着阴冷的月光，丰田rav4开了约莫三十分钟，才到和古图约定的交易地点——盘山公路半山腰的八角亭，吴金叶踩了一脚刹车，照理说车速肯定能很快降到十几，但是竟然没反应，吴金叶感觉到刹车有些迟钝失灵，心口一跳，但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用力一脚踩死刹车，丰田车总算是停了下来。 吴金叶舒了口气，这个时候他也没时间检查刹车系统，可能是刹车板闹了点小毛病，应该还能撑一段路程，他靠在摇椅上想那个晴川公子古图会不会赴约，如果赴约该如何应对，现在自己身上背了命案，再干一桩杀人越货的买卖似乎也不打紧，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古图可不是张德全，如果真的是晴川某个世家的大人物，做了他的风险极大。 想到这里，前面黑暗之中有一辆奥迪a6缓缓驶来，吴金叶立马握住手枪，眯眼望着那辆停在前面的奥迪a6，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是古图，他的后面跟着一名黑衣少年，手提一个白色密码箱。 “古老弟，你可算来了。”吴金叶推门下车，手放在口袋里，眼睛始终盯着黑衣少年：“这位是？” “赵拓，我的手下。”古图微笑道：“吴先生，东西呢？” “还不知道古老弟的钱准备的怎么样？” “都在这里。”古图招手，赵拓打开密码箱，在车灯的照耀下，露出一排崭新的美金。 吴金叶清点了一下，数额正确，全都是真金，于是伸手去提密码箱，但是这时赵拓立马合上密码箱，说按照规矩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吴金叶笑了一声，掏出一个黑色盒子递过去。 古图接住盒子打开，确定是那颗翡翠项链，然后向赵拓点点头，赵拓立马将密码箱递给吴金叶，吴金叶接住密码箱，扭头望着古图，笑着说：“合作愉快，古老弟，对了，你那个表弟金圣泽怎么没来？” 古图扫了一眼吴金叶插在口袋里的手：“哦，他今晚在医院陪他女朋友。” 吴金叶不动声色道：“你那个表弟身份可真不一般呀。” 古图笑道：“吴先生放在心里就好，可不要说出来。” 吴金叶眯了眯眼睛，不由地想起那辆路虎车牌，京a86的民用蓝色车牌，他知道那是巅峰权利和财富的象征，红顶商人和豪门贵族子弟的专属身份证，得罪这种人的风险似乎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这么想着，吴金叶的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吴先生一路好走。” 吴金叶看着古图嘴角上的那抹淡笑，总觉得有些古怪，然而现在要跑路，来不及多想，转身上了丰田rav4，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凌晨时分，盘山公路上静悄悄的，四野黑暗笼罩，只有雪亮的车灯照射着柏油路，吴金叶开着丰田rav4渐渐靠近石林岗，石林岗位于盘山山顶，此段公路弯道极多，右侧是崇山峻岭，左侧是深邃幽黑的山谷，极为险峻。 吴金叶对这段路极为熟悉，开着丰田rav4直接上石林岗，可就在转过一个弯道之后，前方陡然亮起无数道大灯，照的吴金叶眼睛都睁不开，等他适应了光线，便看到两辆面包车堵在马路中央，旁边站着十多号人，其中有人在吼：“是这辆车！吴金叶开的就是这辆白色丰田rav4！吴金叶给老子停车！” 吴金叶心口一跳。 一刹那的错愕之后，他立马反应过来。 自己的行踪被泄露了，仇家在石林岗守株待兔等他送上门！ “停车！吴金叶你今天插翅难飞了，老实点停车！” 前方人头攒动，十多个人举着手电筒高声叫喊着，尽管多年不见，但那一张张脸庞吴金叶依然熟悉，都是当年被他骗钱的人，他狭长的眼睛眯着，就像一头嗅到危险的野狼，充满了警惕和杀意，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停车是不可能的，他有那么多仇家，手里犯了命案，停车等于死路一条！ 电光火石之间，吴金叶已经权衡好了利弊。 他一脚踩死油门，把车速提到极限，朝着前方的金杯面包车撞了过去！ 顾承明显然没料到吴金叶这么丧心病狂，竟然要玉石俱焚，眼见着狂飙而来的丰田rav4，他立马打方向盘，并且朝刘建成大吼道：“闪开，快闪开！让他过去，我们只要跟在他屁股后边，他跑不掉！” 这个策略得到响应，刘建成立马打方向盘转向让道，丰田rav4卷着一股狂风冲出了包围圈。 顾承明和刘建成立马开着面包车追，金杯面包车的性能显然无法和丰田rav4相提并论，再加上吴金叶已经丧心病狂，踩着油门在道路极为险峻的石林岗一路狂奔，刘建成渐渐被甩在后面，但顾承明十八岁就在部队里当司机，开了近三十年的车，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秋名山车神，在直道上他没办法和丰田rav4一较高下，但是遇到弯道，就能凭借着高超精绝的车技追上丰田rav4。 吴金叶见始终甩不掉顾承明，狂踩油门，轰的山响。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角逐开始了，丰田rav4和金杯面包车在盘山公路上疯狂角逐，你追我赶，在接近山顶的时候，吴金叶忽然脑袋发昏，视野渐渐模糊，身体打摆子，握方向盘的手也颤抖起来，速度提到一百六十公里的时速的丰田左摇右晃像蛇一样在弯道极多的盘山山顶上狂奔。 关键时刻，独瘾犯了！ 吴金叶赶紧打开黑色皮包拿粉末，可就在这时，临近弯道的地方出现了一滩黑色的油，触目惊心，不好！吴金叶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和踩刹车，可是他发现刹车竟然突然彻底失灵，怎么踩也刹不了车！ 可能是坏事做尽老天要收他，丰田rav4在2.5at排量的发动机驱动下，以一百六十公里的时速上弯道急转，还遇到地上一滩油，更特么恐怖的是刹车彻底失灵，无论怎么踩都没有减速的迹象。 丰田rav4如出栏的野牛，咆哮着冲破公路护栏，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深邃幽黑的山谷，在汽车凌空的一瞬间，摇椅上的白色密码箱磕到车门撞开，箱子里的钱全部飞了起来，只是，这些钱不是美金，而是冥币！ 吴金叶瞳孔爆裂。 那一瞬间，他想起古图嘴角上的那一抹淡笑，他醒了，他终于明白了，真正的幕后操纵者是古图。 这是古图给他设计的死亡陷阱。 只是太迟了！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随着汽车下坠，仓促之间发出一声凄厉且不甘的惨叫，刺破了寂静的夜空。 “轰轰轰！” 丰田rav4撞到山涧巨石，可能是撞破了油路，遇到了什么火星，顿时化作一团熊熊烈火，映红了半边天空。 凄厉的月光之下，一辆奥迪a6静静地停在盘山道山顶，车窗缓缓降下，一张年轻但冷峻的脸孔露了出来，火焰映红了他清秀的脸庞，深邃的目光中，仇恨渐渐消退。 山下，一条车灯组成的长龙正在靠近，警察和讨债的人赶来了。 奥迪a6升起车窗，绝尘而去。 ****** 第十八章 路 从盘山八角亭到石林岗，开车半个小时，坐公交车40分钟，走路要小半天，吴金叶只用了20分钟，在这条路走完了一生。 顾承明一行人站在路边看着山谷下的大火，百感交集。 他们找吴金叶的下落，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追讨那笔债务，更是为了化解心魔！他们当中很多人被吴金叶毁了一生，譬如顾承明，当年的他虽出生贫寒，但志向远大，少年参军，退役后独自外出闯荡，九四年便在城里买车买房，娶了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生活本已美满，可是吴金叶摧毁了这一切，如果不是顾北重生，顾承明的一生就毁了，将要在遗憾和悔恨中度过后半生。 比顾承明更凄的是刘建成，刘建成被吴金叶弄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背着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债务，对吴金叶的仇恨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现在，吴金叶车毁人亡，刘建成面朝着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跪了下去，那头白发在黑夜寒风中飞舞，老泪纵横。 “老天开眼呀！”刘建成凄厉的嘶吼声在石林岗上回荡着，传的很远很久。 不多时，交警和消防队终于赶到，但是为时已晚，丰田rav4已经烧没了，吴金叶在驾驶座上变成了一具漆黑的焦尸，除此之外，交警还从车里搜出大量的珠宝和黄金首饰以及一把手枪，枪是qh华隆造的黑枪，仿五四，而有些黄金首饰的标签上没有大火烧尽，有德全珠宝行的标志。 在这之前，珠宝商人张德全在自己的珠宝行被人枪杀，行凶枪支恰巧是qh华隆造的黑枪，警方断定枪杀张德全的凶手就是张德全。根据警方掌握的情报，张德全和吴金叶是老乡，关系极好，吴金叶来桂榕市，张德全收留了他，这个吴金叶真是丧心病狂，为了钱财枪杀张德全，真是活脱脱的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 至于吴金叶出车祸的原因，交警沿着盘山道一点点的勘察，终于在石林岗上发现了丰田rav4冲出公路护栏的痕迹，这个弯道很陡，没有刹车的痕迹，地上还有一滩油污，交警们认为这是造成车祸的重要原因。 吴金叶出车祸的时候，只有顾承明尾随其后，警方找到他录口供。 顾承明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他认为吴金叶为了跑路，在弯道急转的时候没有刹车，他估计当时车速达到了一百五十公里以上，超速百分之三百！所以这起车祸属于意外事故，是偶然，也是必然。 顾承明的想法和警方的初步判断基本吻合，下午三点一刻，吴金叶的下落被人在石林论坛曝光，于是吴金叶杀了张德全，抢劫德全珠宝行的黄金珠宝之后，乘坐丰田rav4上了盘山公路，想拐道上兰海高速去云贵省，没想到在凌晨时分，他的行踪再次被人曝光，于是当年那些债主在八角亭至石林岗路段围堵吴金叶，吴金叶突破封锁线仓皇逃跑至石林岗，因为车速过快，弯道急转的时候掉下山崖车毁人亡。 在这里面，有两个疑点，一是石林论坛的那篇帖子是谁发的？二是凌晨时分，匿名曝光吴金叶的行踪是谁？可以说这两条信息间接推动了吴金叶的死亡，警方极为重视，还要做进一步侦查，交警抬走汽车残骸和遇难者遗体，开始调查取证。 吴金叶一死，当年的那笔糊涂账再也讨不回来，但总算了解了一桩心结，顾承明一行人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返回石林市。 凌晨六点多，顾承明和李玉玲回到家。 那个时候顾北刚刚起床，正在洗漱，见满脸倦容的爸妈，问他们干嘛去了，这个时候才回来？ 顾爸想起吴金叶，又有些唏嘘。 顾妈妈倒是心情挺好，吴金叶这种坏蛋留在世上就是祸害，这回总算给老天爷收了，不过她无意和顾北提及今晚发生的事情，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最后说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尽管在她心里顾北早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顾北耸耸肩，说出门吃早餐，出了门。 穿过寒风中的卷烟厂住宅区，顾北来到门口的西风渡鱼粉店，鱼粉店里没什么人，生意挺清冷的，赵拓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架着二郎腿正拿着牙签剔牙齿，这小子骨子里特别地玩世不恭，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顾北坐过去。 赵拓问：“还没吃早餐，我请你？” 顾北笑着点头。 赵拓让服务员上一碗鱼粉。 顾北拿着筷子吃鱼粉，辣得他受不了，石林人都爱吃辣椒，年幼的时候，顾北也是无辣不欢，但随着年龄渐长，常年在晴川生活，晴川的大部分食物都偏清淡，极少有辣椒，顾北渐渐的不那么热衷吃辣椒了。 放下筷子，顾北端开水灌了一口：“你有什么打算？” 赵拓说没有。 顾北瞧了眼赵拓：“要不我给你指一条路吧。” 赵拓问：“什么路？” 顾北道：“你可以跟我要一笔钱，数目你定，然后有多远你就走多远。” 赵拓摇头：“这条路不适合我。” 顾北笑了：“然后呢？” 赵拓道：“其实我想走另外一条路。” “什么路？” “我想跟你混。” ****** 第十九章 惶然的田恬 1月20号，石林市卷烟厂的下岗名单终于公布。 在这个国家工人的铁饭碗比什么都香的年代，这件事情引发了不小的风波，作为卷烟厂整改工作的负责人，田建军成了大家吐唾沫星子的对象，时有女职工在他家楼下撒泼骂街，不过马丽可不是好惹的，她那张嘴巴骂遍卷烟厂无敌手。 反正等到今年夏天卷烟厂重组完成后，丈夫田建军就要调往烟草局了，马丽可不在乎这群刁民的脸色，要喷就喷，想骂就骂，总之，卷烟厂职工区无人敢掠其锋芒，但是，她那个宝贝女儿田恬的脸色她就不得不看了。 田恬很早就知道卷烟厂裁员的事情，但她没有怎么关注，放假回到石林后，田恬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选歌和练歌上面，因为春节过后，全国校园歌手大赛第二轮就要开始，她知道她一定要杀进十六强，只有这样，她才能和麦田音乐公司签约实现歌手的梦想。 选歌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不过顾北早在回石林那天就帮她选好了歌。 现在的顾北太聪明了，好像什么问题摆在他面前都不是问题，或许顾北早知道她需要一首歌，于是把那首《安河桥》唱给她听，这真是一首好听的民谣，用来参加歌手大赛再适合不过，所以这段时间田恬一直在练习《安河桥》。 1月22号那天下午，田恬练歌累了，出门散步，走到卷烟厂公告栏的地方的时候，她看到了公告栏上贴着的第一期职工下岗名单，作为卷烟厂重组的领导，这段时间常常有职工背地里埋汰她爸爸李建军，田恬心里也不大好受，于是走过去仔细看了看。 这一看，田恬就看到了离职员工名单上有顾北妈妈李玉玲的名字，当时她的脸白了一下，直接伸手撕下卷烟厂离职员工名单，回到家，她妈妈马丽正和卷烟厂的几个领导夫人在打麻将，稀里哗啦的麻将声让田恬厌恶，她直接走过去，把卷烟厂离职员工名单放在马丽面前，问道：“妈，你为什么这么做？” 几个打麻将的人见田恬那张顶俏美的脸蛋冰冷如霜，立马起身告辞。 马丽也不留人，她扫了眼离职名单，立马明白了是什么事儿，开除李玉玲的事情是瞒着田恬做的，果然，女儿为了顾北要和她叫板，这让她生出一股无名怒火，但总不敢对女儿发脾气，好声好气道：“这份离职名单是上面领导拍板决定的，小恬，你就别管这里面的事情了，你不是参加了歌手大赛嘛，好好去练歌，争取拿冠军，妈妈支持你。” “这份离职名单是领导决定的，顾北妈妈是你开除的吧。”田恬不傻，相反极为冰雪聪明，她看到这份名单就想到了所有的经过，自己的妈妈看顾北不顺眼，借机把顾北妈妈给开除了。 那么顾北会怎么想？ 顾北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恨她？ 田恬不知道，脑子里很乱，妈妈马丽瞒着她做这种事情也让她生气：“你这么做是因为顾北吧，但你觉得这样子有用吗？” 听到这话，马丽肚子里的火气更大，好呀好呀！女儿为了顾北都开始跟她顶嘴了，这是成何体统：“是的，开除李玉玲就是我让你爸做的，不管有没有用，我就是要这么做，我就是要让顾家的人付出代价！” “你……”田恬的脸色顿时煞白。 “小恬，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听话懂事的孩子，怎么在这件事情就这么轴呢。妈妈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但你怎么才叫做为我好？我是你的女儿，但我不是你的玩偶，我已经大了，我的人生总该由我自己走的。我喜欢什么人，我跟什么人在一起，你可以有意见，但可不可以不要横加干涉？从小到大，我没有求你什么，今天是第一次，我求你以后对顾北态度好一些。是的，可能在你眼里他什么都不是，但这个重要吗？或许你觉得很重要，但我觉得我喜不喜欢更重要！” 马丽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惊呆了，感觉天都要塌下去了，她从没有想过田恬竟然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而且是为了顾北！ 田恬再不愿多说一个字，转身出门。 “小恬，你去哪儿！” “出去走走。” 出门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 田恬没有打伞，一个人走在雨里，并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烦，就是心里有些惶然，她想顾北知道这件事情了吗？顾北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这么走着想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顾北家楼下。 顾北家的住宅楼和石林市卷烟厂拥有一样长的历史，楼的墙壁已经斑驳发黑，常青藤在上面肆意生长。多年以前，顾北的爸爸不是摩托车司机，田恬的爸爸也不是卷烟厂厂长的，她们两家人都住在这栋筒子楼里，对门对户，是关系极好的邻居。如今物是人非，那段记忆早已经泯灭在时间里。 上了楼，田恬伸手，敲了敲顾北家掉漆的木门。 开门的是顾妈妈李玉玲。 李玉玲看到站在门口的田恬，有那么一刹那的错愕，尽管住在一个小区，但田恬很多年都没有来过她家了，以前她是很喜欢这个小妮子的，长得那是顶俏美，又整天和顾北黏在一起，如果不是马丽，她都以为自家儿子会和这个妮子在一起。 “李阿姨好。”在李玉玲发愣的时候，田恬礼貌地打招呼。 李玉玲连忙说道：“哎哟，丫头，好多年没来家里了，快进来坐坐。” “不了。”田恬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这个女孩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落落大方：“李阿姨，小北呢？” “噢！”李玉玲就知道田恬奔着顾北来的，立马道：“他在睡午觉，我叫他我叫他，丫头你等等哈。” 说完李玉玲赶忙跑到顾北的卧室里。 “老妈你有点礼貌成不？进门敲下门成不？您儿子在luo睡呢！” “兔崽子少胡说八道，快点！小恬来找你，在门口。” 站在门口的田恬不禁莞尔，她抬眼打量顾北家的客厅，客厅的环境布置和以前一模一样，沙发是十多年前的木质沙发，很多地方的红色油漆已经蜕皮，发黑的墙壁上有很多用彩笔画的图案，是十多年她和顾北的杰作，还有那台二十四寸的老电视机，读小学的时候，一放学她就和顾北围着这台电视机看动画片，《葫芦娃》、《黑猫警长》，《蓝精灵》…… 太多太多回忆了，太多太多从前了，她脑海里闪过的那一幕幕画面就像记忆里斑驳的老照片，发黄，发霉，残缺不全，看不清楚那黑白色的模糊身影，但叫田恬莫名地心酸，又有种温馨的感觉。 这时候顾北从卧室里出来，顶着一个乱蓬蓬的鸡窝头：“小恬，咋了？” “没什么？”田恬收回了思绪，那张顶俏美的脸蛋再没有感伤，她不是一个喜怒流于表面的女孩：“就是无聊，小北，陪我走走好不好？” ****** 第二十章 绝唱 顾北知道田恬找她有事情，但田恬不说，他就不想问。 自打从晴川市回来后，顾北从没有联系过田恬，并非逃避，在返回石林市的火车上的那个夜晚，田恬向他表明了心迹，他很感动，他用沉默向田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想，冰雪聪明的田恬应该是懂的。 每个男人的一生中，都会错过许多个女孩，而这大多发生在少不更事的青春时代，如果说李采薇是顾北高中时期的遥不可及的暗恋对象，远在晴川市的夏诺是他无法割舍的初恋，那么，田恬就是那个陪伴着他度过童年的青梅竹马。 对于这么一个女孩，他不能说不喜欢，而是已经失去了喜欢的意义，不是因为田恬现实，也并非因为她妈妈马丽的市侩，那么为什么？因为他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田恬也不是原来的那个田恬，正如在返回石林市的火车上的那个夜晚，田恬说的那句话：很多美好的事情，你以为仅仅是人生的初次热身，实际上那是人生的绝唱，弄丢了那个人，你就再也找不回最初的那个味道了。 顾北在田恬的身上再也找不回最初的那个味道了，他对田恬不存在任何幻想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以一个朋友的态度对待她，所以，田恬心情不好，叫他出去散散心，他就打着伞，和田恬肩并肩穿过烟雨之中的卷烟厂职工大院。 初春的雨很小，带着寒意，卷烟厂的职工大院上方的天空灰蒙蒙的，经过职工楼的时候，遇到一些下岗的员工，顾北发现他们盯着田恬的目光中再没有平日里的那种带着讨好的笑意，而是憎恶，仇视！ 这并不算什么，谁叫田恬是田建军的女儿呢，田建军砸了人家的饭碗，别人仇视你女儿再正常不过，而且除了顾北没人知道，今年夏天卷烟厂重组完成后，这里的大部分老厂区将会搁置停产，一半的职工将会卷铺盖滚犊子，然后发生了轰动石林的7.17五岭闹事案，在2002年7月7日那天，石林卷烟厂近百名职工到五岭广场集结闹事，冲击市政府！ 想到这里，顾北不免唏嘘，只希望早点劝老妈把开网吧的事儿给办了。 “你在想什么？”田恬察觉顾北的异样，扭头盯着他。 “噢，在想我们厂里下岗的事情。”顾北笑了笑。 “那你妈妈下岗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顾北点头：“知道啊，不过这没什么关系。” 顾北的反应叫田恬有些讶异，自己的妈妈下岗了，顾北怎么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呢，不过她总该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儿，立马想到现在的顾北是瞧不上李阿姨上班领的那点工资的，或许对他而言，自己妈妈下岗待在家里享受生活更好。 这么一想，田恬就不那么歉疚了，但总觉得过意不去，毕竟顾妈妈是因为她才下岗的，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个理智的女孩少见地纠结了起来，许久之后，才低声说：“小北，我，对不起。” “说了没事，你就不要多想了。”顾北笑了笑，其实老妈李玉玲下岗的事情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他的印象里，老妈是2002年夏天才下岗的，现在提前了半年，老妈出现在第一批下岗职工名单里面，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他知道是马丽伺机报复，那个疯女人恨透了自己，可是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2001年，像顾北老妈李玉玲，在卷烟厂上班一个月不过七八百的工资，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留念的呢？所以顾北真想好好感谢一下马丽，要不是马丽火急火燎开了老妈，开网吧的计划不知道啥时候老妈才同意呢。 “小北，你这么想那就好了。”田恬说：“这件事情是我造成的，我知道你可能不是那么在乎，但我还是很抱歉，我不想这样子的，我也没有办法劝我妈妈。” 顾北点头：“我知道，你别放在心上。” 田恬抿嘴笑了起来：“那我先回家了。” 顾北说我送你吧。 “不用，我想一个人走走。”田恬笑着摆摆手，转身走出雨伞，走到拐角的地方，雨浇透了田恬的头发，水滴从她稍显凌乱的鬓角流下来，在脸上快速滑行，一种野性的美在她的身上闪现，但很快就消失在顾北的目光之中。 顾北收回目光，打道回府。 回到家，老妈已经做好饭，见顾北进门，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北从碗里抓了一块红烧肉扔进嘴里：“不然呢？” 顾妈妈打了下顾北的手：“你跟小恬是怎么回事？” 顾北道：“什么怎么回事？普通朋友，小恬找我是因为你下岗了，她有点过意不去。”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哄鬼去吧。” “老妈，您可不是鬼啊，你是仙女！” “臭小子，整天油嘴滑舌没整个形，去洗手吃饭。”顾妈妈满脸乐呵地摸了摸顾北的脑袋，这时顾爸顾承明推门进来，今天下雨，他没带伞，一身湿透，满脸疲惫的样子，这让顾北觉得开网吧的事情必须赶紧提上日程，老爸这么大年纪了，天天风里来雨里去开摩托车拉客实在不合适。 吃饭的时候，顾北再次提起了开网吧的事儿：“老妈，开网吧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现在都下岗了，没得想了吧。” “唉！哪知道呢，干了一辈子国家工人，怎么说让下岗就下岗，一点都不顾忌人情，我倒是有你这么个有本事挣钱的好儿子，下岗就下岗，咱不稀罕！可是厂子里好多职工真是惨呀，啥准备都没有，就这么下岗了，只能出去摆地摊发传单。” 说到下岗这事，顾妈妈就有些懊恼，忍不住埋汰起来，如果放在以前，下岗对他们家来说就是晴天霹雳，好在现在顾北能挣大钱，伸手就给她五十万的零花钱，这些钱上一辈子班都赚不回来，顾妈妈也就放宽了心。 “现在的国家政策就是这样，市场经济，优胜劣汰，厂里的效益不好还想抱铁饭碗吃一辈子，那有这种好事？你还是想想以后做什么吧。”顾承明夹了一筷子菜：“顾北一直在说开网吧，可以考虑嘛。” “开网吧开网吧，顾北过完年要出去上学，我和你都不懂电脑，怎么开网吧呀？”尽管全国范围内，网吧潮已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但对于顾爸顾妈来说还是一个比较时尚的新鲜词汇，也不知道这买卖靠不靠谱，不过这些天来，顾北有事没事就向她们安利开网吧多好多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顾妈妈就心动了，她还是比较相信儿子的眼光的，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不懂电脑。 顾北立马道：“没事，我可以教你们，开网吧其实一点也不难。就是搞网吧证、租房子和租门面买电脑和拉宽带，网吧证现在去办的话几千块钱就能搞定了，如果今年不办，明年大概国家就要禁制办证了，到时候想买网吧证，没一两万块钱买不到。再留几年，一个网吧证炒到四五万也不难。” 其实顾北坚持让爸妈开网吧，只是想让爸妈做一件简单轻松的事业，不需要挣太多的钱，能够打发时间又能实现自身价值就行，当然，他必须得让爸妈相信开网吧是一桩极有前途的买卖，于是继续描绘自己的网吧蓝图。 “现在网吧越来越火，我们石林市已经开了很多家网吧，而且网吧经常都爆满，高峰时段根本没有空闲位置。开网吧可以说是未来十年内稳赚不赔的生意。所以我们只要选好了网吧地址，把税务、派出所、工商局这边打点好，剩下就是净赚了。 “我看顾北的想法挺好的，现在你下岗了，是该找点事情做。”顾承明表态支持顾北，顾爸是一个有想法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辞职下海，如果被吴金叶坑惨，他早就成了2001年的百万富翁了：“既然要开网吧，我们就要和别的网吧区分开，形成自己的优势，区分的点在于规模、环境网速以及服务上。” “对头！”顾北得到老爸的支援，安利的更加起劲：“我和老爸想法一样，我们家要开就开一间正规网吧，不是那种小打小闹。怎么着也得两百台电脑，现在石林市有两百台电脑的网吧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我们做起来就是石林市规模最大的网吧，当然，服务也得跟得上，从根本上甩开其它网吧的竞争。对了，二舅妈做生意不是很有一套吗？让她过来帮我们管理网吧。” 顾妈妈见这父子俩一唱一和，嘀咕道：“让你二舅妈管网吧是可以，但电脑很贵吧，二百台电脑，那得要多少钱呀？” 顾北笑了：“老妈，您儿子是缺钱的人吗？” 顾妈妈瞪眼：“嘿！兔崽子赚了几个钱就跳仗，你说你以后在晴川买房讨老婆生娃子那样不要钱呀，要勤俭节约晓得不咯？” “晓得嘞晓得嘞，开网吧的事儿就这么定了！” ****** 第二十一章 命运 有了老爸的鼎力支持，顾北开网吧的决议，并没有太过艰难就被表决通过。 顾北作为项目发起人以及投资方，成功拿到了策划权，首先网吧规模不能小，至少200台电脑，至于开网吧的地址，顾北提议选在石林市七中对面，也就是石林市新马道街区，新马道街区都是一些一二十台的黑网吧，至今还没有一个像样的网吧，加上是市七中附近，人流量很大，开在那里再合适不过，另外，顾北知道用不了一年时间，那一块就会兴建新马道步行街，成为后世石林市的商业中心，根本不用担心客源问题。 至于电脑的选择，也是顾北一人拍板决定，没办法，老爹老妈都不懂电脑。办理网吧证，跟工商、税务、派出所打交道的任务，以及租房子拉水电的事情，顾爸顾承明毛遂自荐要去做，顾北顺水推舟说你那摩托车出租生意可以歇一歇了。 顾爸笑着摇摇头，满心的宽慰。 至于开网吧的启动资金，布线装潢大概需要八万，200台电脑批量采购最低费用一台起码要2500，服务器大概需要两万，迁专线宽带万把块钱，再加上租店面招网管的费用，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要八十万的总投资。 这点钱顾北出得起。 马上过年，购买电脑，网吧的装机装修，拉电入网，办证等等都推迟到年后，年前的任务就是搞定网吧的门面。 至于请二舅妈于凤管理网吧的事情，老爸老妈都同意，在他们眼里于凤不但精明能干，是做生意的好手，而且人品没的说，这么多年来，于凤不离不弃的照顾患有尿毒症的二哥，独自支撑着那个残破的家殊为不易，现在顾北掏了医药费，二哥李国华能够做肾移植手术，但他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让二嫂帮忙打理网吧，她也可以有稳定的收入。 ****** 1月22号，是李国华做肾移植手术的日子，那天顾北一家都去了。 做手术前，二舅妈于凤和表妹李瑾很紧张，相反的李国华整个人非常的放松，在鬼门关徘徊久了，他很有种生死看淡的心态，甚至是在进手术室前笑着说：“放心吧，我这人命大得很，再说了，顾北花了那么的钱，我现在是想死都不能死呀。” 二舅的安慰大家的话实在无法叫人安心，一个个都很忐忑，也只有顾北还能笑着说：“二舅，你上次说要等我带女朋友回来给你看的，这个约定你可一定要兑现。” “好！”二舅重重点头，就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那是一段非常难捱的时间，顾爸背着手在手术室通道走来走去，顾妈妈和二舅妈于凤李瑾坐在椅子上，顾北点了支烟站在栏杆下，作为一个重生人士，他可以预知未来，他知道很多人的命运，他能够以一种超然的姿态俯视芸芸众生，但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因为他改变了二舅的命运，但不知道命运的终点是什么。 时间悄无声息流逝着，直到透过玻璃窗户洒进来的阳光变得恍惚，由午后的明亮变成黄昏的温润，就在大家身心俱惫的时候，手术室门前亮了六个多小时的红灯终于灭了，护士推着昏迷不醒的李国华出来了，当主治医生袁朝拉下口罩点头示意手术成功的时候，二舅妈于凤和李瑾流下了眼泪。 顾北重重舒了口气，和老爸推轮椅车护送二舅回病房。 回到病房后，之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格外的高兴，坐在病床前拉长里短说这些年的不易，也开始憧憬二舅病好后的生活。到了晚上七点，二舅的麻醉效果还没消退，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而一家人守了大半天粒米未进。 顾北独自一人去附近一家名叫“水淼人家”的特色餐馆预订包厢，点好七八道特色菜，付了钱，打道回病房，让饥肠辘辘的爸妈和二舅妈以及李瑾去水淼人家吃饭，他来看护二舅。 顾北的这个微小举动叫顾妈妈又感动又高兴，这小子太懂事了。 刚开始于凤不同意让顾北一个人留下来，顾妈妈劝了几句，拉着于凤下楼，和顾爸以及李瑾来到水淼人家吃饭。 水淼人家是石林市有名的高档特色中餐厅，顾北点的都是最贵的特色菜，李瑾长这么大，从没有来过这么高档的餐厅吃饭，但李瑾三下两下扒了一碗饭，就起身叫服务员打包一份饭菜。 顾妈妈说：“小瑾你吃这么快干嘛，这么多好菜都还没吃呢。” 李瑾说：“我给表哥送饭，他还没吃。” 顾妈妈心想这丫头真可人，于是招呼服务员打包了两份顾北爱吃的菜，等到李瑾离开包厢，她突然想起开网吧的事儿，于是向二嫂于凤说道：“现在下岗了，总要找点事情做，顾北这小子建议我开网吧，两百多台电脑的大型网吧，二嫂，你是做生意的，你觉得这事儿靠不靠谱呀？” “靠谱，我看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上网，年轻人是消费主力，开网吧只要会经营，肯定稳赚不赔。”因为李国华的肾移植手术成功了，于凤心情特别好，在饭桌上侃侃而谈自己的生意经：“只是电脑不便宜，一台少说要两三千块钱，老妹，你要开两百台电脑的大型网吧，加上租房子水电网费宽带，启动资金得七八十万吧，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呀。” “启动资金不是问题，顾北办杂志挣了不少钱。”说这话的时候顾妈妈忍不住心里骄傲，自家儿子有本事当妈那能不开心呀：“现在的问题是我和你妹夫都不懂怎么开网吧，二嫂，你会做生意，要不过来帮我一起做，当网吧店长，薪资待遇方面好说，都是自家人。” 于凤正为这事儿发愁呢，虽说丈夫的肾移植成功了，但后续的一年时间里，每个月还需要一两千块钱医药费，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她开的那个便利店地理位置不好，生意自然也不咋地，勉强挣个糊口的钱，根本无力承担丈夫的医药费。 现在，妹妹家要开大型网吧，请她去做网吧店长的职位，妹妹一家人这么好，如果她能够把生意做好了，肯定是不会亏待她的，另一方面，外甥顾北为丈夫垫付了26万肾移植手术费，这是一笔她无法承受的天文数字，光这笔恩情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么一琢磨，于凤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 ****** 第二十二章 年轻有为 吴金叶的车祸案发生后，桂榕市警方展开了深入调查。 在吴金叶的尸检报告中，警方发现吴金叶有嗑药史，这让整个案子变成合情合理起来，吴金叶杀死张德全劫掠了德全珠宝行，之后逃窜至盘山公路和石林岗路段，遭到当年那些追债的人的围堵，吴金叶冲破围堵以150公里的时速上石林岗，当时吴金叶极有可能独瘾发作产生幻觉，弯道急转的时候遇到一滩油污，因为车速过快坠崖身亡。 现在最大的疑点是石林市论坛的那个帖子是谁发的。 警方分析了所有相关帖子的ip，发现ip在桂榕市本地，最后搜到的是一家小网吧，离德全珠宝行只有两三公里，发帖的账号是吴金叶车祸案前天下午三点注册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那年头上网不需要身份证，再加上小网吧没有监控设备，找不到发帖的人。警方甚至是想过是好心群众举报的吴金叶，总之他们找不到发帖人，调查陷入停滞。 这个局面没人在意，吴金叶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当年那些债主了却一桩心事，百姓大快人心，总之是皆大欢喜。 顾北是皆大欢喜中的一员，当然，他没有兴趣关心这种跟他没点关系的屁事，马上要过年了，年前帮爸妈把网吧门面搞定才是正事。 在李国华手术后的第二天，他去了市七中附近找店铺。 印象中新马道是在2003年新建了商业步行街才开始逐渐繁荣的，现在这里还没有真正成为零售商业的中心，大多是低矮错落的小商铺、杂货店、小卖部，少有大型商场，有的生意也是极差，所以这里的房租并不贵。 在市七中的正对面，顾北看中了一个门面，足够大，有5百平米，之前是一家卖学生服装的商场，顾北在市七中读书的时候还在这里买过衣服呢，不过现在流行专卖店，美特斯邦威、以纯、美克等等专卖品牌才是学生的最爱，像此类卖杂牌子服饰的商场并不好做，生意不咋地，关门大吉了。 卷闸门上有房东招租的电话号码，顾北拿着手机打了过去，自报姓名闲聊了几句之后，谈到门面租金的问题。 老板问租门面做什么生意？ 顾北说开网吧。 老板立马热情洋溢起来：“开网吧好呀，和市七中对门对户，黄金地理位置，生意肯定红火。” 顾北说你这门面租金多少？ “年付的话一年是七万八。” 一年七万八算下来一个月六千块多，顾北觉得新马道的房租根本不值这个价，房东明显是听他说要开网吧坐地起价，但再过两年等新马道兴建商业中心，这个价格就是白菜价了。 顾北道:“合同签多久？” 房东道:“合同嘛，我觉得一年一签最好，你也方便我也方便，毕竟这个行情是不停在变化的，一次性签太久对你我都不好。” 顾北想了想：“一年一签是不可能的，我做网吧，光是装修买机器就得几十万，一年后你一说不租了，我怎么办？” “你尽管放心，每次转租门面都要闲置一两个月，这可是不小的损失，所以只要你愿意长租，我肯定不会转让给别人。” “我觉得这么说没意思，我既然要在新马道开店，肯定事先了解过这地方的房租水平，你开出的房租比别人可高出不少，但我也不想跟你还价，七万八就七万八，可是合约年限你得让我放心，起码签五年，五年内不能涨价，五年后根据市场价，我有优先续租的权力，房租一年一付，先付一年，转租权也归我。” 电话那头的房东被顾北说的词穷，沉吟良久衡量利弊之后，他才道:“顾老板，您今年多大了？听声音感觉很年轻呀。” “24。” “呦，真是年轻有为，什么时候签合同？” “明天，不过我没时间，到时候我让我爸和你约个地点签合同。”顾北和房东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基本上达成租房协议，挂了电话，接下来就是办理网吧证和买机器。 为此顾北专程找到钟灵网吧的老板钟成书，钟成书是李政的表哥，去年夏天教过顾北编程知识，除了抠，人还是挺不错的。 办理网吧证要和警察局打交道，钟成书说他有门路，搞证一点问题没有。 顾北说:“网吧证过完春节再办吧，不过到时候我要去晴川，我爸妈都不懂电脑，你这个大拿没事就照应一下呗，最好给他们培训一下怎么开网吧。” “放心放心，我一定把您爹当成我爹一样对待！”钟成书把胸脯拍的山响，这家伙以前可没少收顾北的好处，知道顾北在晴川办杂志开公司，前途不可限量，这么一个抱大腿的机会那肯放过。 顾北倒是乐了，问网吧装什么品牌的电脑合适？ 钟成书说：“当然是组装机，今年硬件跳水严重，纯平显示器和内存都狂跌到四成以下，英特尔的p4套装就不错，4ghz盒装cpu、d850gb原装主板和128mb的rambus内存，加在一起，1月份卖8100元，现在跌到2600元，你要200台，这么大的单子再砍个一两百块没点压力。” 钟成书这家伙长得不靠谱，说的话倒是挺靠谱，顾北道：“既然这样，要不现在咱去瞧瞧电脑？” 钟成书说：“那得去省城沙市的电脑城，咱们石林市可配不出这么大的单子。” 当天下午，顾北和钟成书去了一趟省城沙市百脑汇电脑城。 百脑汇是蓝天电脑集团的投资项目，目前已经在多个大城市开设卖场，沙市的百脑汇就是今年新开张，里面已经进驻了大大小小各种品牌的电脑及硬件商家。百脑汇除了售卖品牌电脑，最多的就是售卖组装机的各种硬件。 顾北和钟成书在电脑城逛了一个下午，货比三家，成功选择好了最佳的电脑组装方案，只等过完年拿到网吧证和装修之后，叫老板ps:前边天天晚上熬夜，整个人受不了了，这两天想调整一下作息时间，所以更新延迟到现在。 第二十三章 家中有儿已成长 搞定网吧门面和电脑的事儿，顾北彻底清闲下来。 随着年关将至，他特俗套地做了一次年终总结，回顾重生到现在的大半年，最自豪的事情是改变家庭境况让父母脸上重现笑容；最幸福的事情是找到了自己心脏的二分之一，诺诺；最快乐的事情是从死神手中救下采薇，看着这个女孩继续一骑绝尘，惊艳自己，惊艳时光，总而言之，自己没有成为日天日地日神仙的主儿，但也取得了一丁点小成就。嗯，争取来年更努力，在此就不感谢chinatvav了。 奋斗了大半年，总该犒劳一下自己。 在小年那天，顾北陪老妈上街置办年货，各种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不说最贵的，至少是商场里最好的，除此之外，家里的家用电器和家具都是90年代初的老古董了，自然应该全换新的，空调，彩色电视机，沙发，冰箱，音响，台式电脑，一样不落全部搞定。 不得不说，钱一多人就骚起来。 顾北花钱如流水，顾妈妈看的心惊肉跳，说这个不要买，太贵！那个不要买，太浪费！家里有旧的还能用。 顾北搂着顾妈妈的肩膀说：“老妈，你看这台三千多的创维彩电，如果一分钱不要送给你，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 “那就够了，对于我来说，只要你开心，三千块钱就是0。” 顾妈妈哑口无言，她再一次强烈的感觉到顾北的成长，儿子已经长大懂事了，再也不是那个需要父母操心的混小子了，再也不需要父母的庇护了。这样想着，李玉玲又是开心又是欣慰，还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感。 年货太多，商家亲自开车搬运年货的时候，附近的卷烟厂街坊邻居们惊讶道：“玉玲呀，今年置办这么多年货啊？” “是顾北买的，这孩子爱体面，我劝都劝不住。” “玉玲你可养了个好儿子，读大学就能挣大钱了，关键还这么孝顺懂事，我听人说你家要开大型网吧了，两百台机子，好家伙这得要几十万吧，都是顾北的钱是吧？” “那能不是呢，我和他爸可拿不出这么多钱，顾北这孩子心大，说要就不搞，要搞就搞石林市最大的网吧，两百多台电脑，要近百万的启动资金呢，全是顾北拿的。”说这话的时候，顾妈妈脸上的自豪和欣喜怎么也掩饰不了，可把街坊邻居们震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心里有些羡慕，但还不至于嫉妒，这些年来，尽管顾家境况极差，但顾爸顾妈对待街坊邻居还是不错的，他们纷纷动手帮助顾家把年货搬上楼。 顾妈妈摆上几十块钱一斤的糖果零嘴，烧茶热情款待，顺带把自家儿子在大学里办杂志开公司的光荣事迹“低调谦虚”的宣传一波，连顾北给她五十万零花钱的事迹都不肯放过，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顾北扬名卷烟厂。 这并非顾妈妈虚伪，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位母亲都这样，希望自己的儿子有本事，也希望所有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有本事。顾北理解自己的母亲，这些年来母亲受过太多苦难，现在，是时候让母亲为自己感到自豪并且享受生活乐趣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到了除夕。 顾妈妈知道知道二舅李国华一家什么年货都没准备，也可以说是没有钱准备，这样的年肯定过不好，于是在除夕那天，打电话把二舅李国华一家三口都叫到家里一起过年。 每年除夕的团圆饭，父亲掌勺是雷打不动的。 顾北给父亲打下手，顾妈妈和二舅妈于凤以及李瑾三人包饺子，二舅李国华坐在火炉旁看春节联欢晚会前的预热节目，他做完手术不久，刚出院，身体很虚弱，但恢复的挺不错，以前干瘪蜡黄的脸上有了红润。 团圆饭快做好时，顾承明让顾北下楼放鞭炮。其他省份不知道，但这是石林市过年的传统，吃年夜饭前，要放一封鞭炮，叫做辞旧；大年初一天不亮再来一封鞭炮，叫做迎新。结合起来就是辞旧迎新，希望新的一年能够有一个兆头。 以前这种隆重的鞭炮仪式还轮不到顾北，现在不同了，家中有儿已成长，这个任务光荣就交到了顾北的手中，顾北提了一挂五千响的鞭炮下楼，在楼梯间入口点燃，一阵噼里啪啦，算是辞了旧，即将迎来新的一年。 和别人家的孩子不同，以前的顾北最怕的就是过年，红包是不用想的，新衣裳也极少买过，更打击他自尊心的是，每每到了除夕那天晚上，到了这个万家团圆围着火炉看春晚的时刻，父亲母亲就会提心吊胆等数不清的债主上门讨债。 今年的除夕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相反其乐融融，吃年夜饭的时候，一家之主顾承明端起酒杯笑呵呵地说：“这些年经历不少的事情，但现在苦尽甘来了，以后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就是新的一年，全家人都平平安安。” 大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是老家的土酿梅子酒，味道浓郁甘甜，却不呛喉咙，顾北跟老爸两人对饮，二舅李国华不能喝酒，端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对顾北说：“外甥，舅舅敬你一杯。” “那能呀，我敬您。”顾北赶紧端着酒杯站起来。 “诶，这杯我敬你，舅舅身体没好利索，不能喝酒，只能喝这玩意儿，等舅舅身体好了，咱们再好好喝上几杯，总之多话就不说了，看着你这么有出息，舅舅我高兴！更高兴的是你这么懂事，不但帮家里还把我这个废物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李国华的话让大家感触颇多，如果不是顾北，家里至今还负债累累；如果不是顾北，李国华也做不了肾移植手术，可以说是顾北改变了这个家庭的命运，甚至是从某种角度来讲，才18岁大的顾北已经成了这个家庭的脊梁。 年夜饭快吃完的时候，顾爸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红包，把其中一个递给李瑾：“小瑾，你是个好孩子，再过半年就要高考了，现在你爸爸动了手术身体会好起来的，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争取考个好大学。” 李瑾接过红包，滴酒不沾的她满了一杯酒：“姨夫，新的一年祝您身体健康。” “好。”顾爸笑着端酒喝了，把另外一个红包递给顾北：“这个红包里的钱是你赚来的，爸爸算是厚着脸皮给你封红包，讨个彩头吧，你已经懂事了，就是希望你不管办杂志也好，开公司也罢，不能荒废学业，你在晴川爸妈都顾不到你，要注意身体。” ****** ps： 昨天回老家给奶奶扫墓，晚上才回来，熬夜码字到现在更新一章。 最近成绩有点差。 求点击收藏推荐打赏，谢谢。 第二十四章 一生快乐 除夕的晴川年味极浓，街头到处张灯结彩，鳞次栉比的摩登大厦巨型显示屏上都是红色的中国福，交相辉映，构成海拔最高点。如果谁想鸟瞰这座世纪名城，大可以喝着咖啡端坐在写字楼高层的窗前，当然，如果是吊丝，那么只能拿着扫帚爬到烟囱顶端去打扫烟灰和鸟屎，顺带瞧一瞧这座城市。 只是这座城市太大了，大到看不见边际，大到可以容忍我们的一切习惯和怪癖。人们都忙碌于自己的生活，把冷漠说成对隐私的尊重，挺好的、没事吧、那就好、还行，大家都这么说，于是你也这么说。那些找你诉苦的人，倾倒完苦水，又离开你继续前行，你也不怎么在意，因为你只是装作有在听。世界这么大，可我们还是这么孤单。 比我们更孤单的，是29个弃婴，和夏诺。 除夕那一天，夏诺是在芙蓉街孤儿院度过的。 她是土生土长的晴川人，但在晴川没有家，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生活，靠在街头卖画养活自己，没什么钱的时候，就吃泡面，钱很多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给芙蓉街的孤儿，不是多么有爱心，仅仅是因为这些孩子像她。 这个女孩就是这样，说不上有什么好的地方，反倒是性格倔强叫人难以接近，但她总能够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不辜负自己也不影响别人。 夏诺来到芙蓉街孤儿院的时候，于大娘正在准备年夜饭，于大爷买了许多的好菜，小不点们都换上了新衣裳，在小院里玩耍，一个个小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幅并不常见，以前孤儿院的除夕夜是很惨淡的，今年孤儿院的境况要好上很多，顾北在《独唱团》上给芙蓉街孤儿院打的那个公益广告效果很强，许多好心人看到那起公益广告，给芙蓉街孤儿院捐款捐物，孤儿的基本生活和医药费有了保障，也能过上一个富足快乐的新年。 夏诺不会做菜，帮于大娘打下手，做好年夜饭后，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吃， 吃完之后，夏诺从自己的阿迪背包里掏出一把小红包，足足有几十个，小不点们就全围了上来，小脸红扑扑的，特别兴奋，特别纯真，对于这群孤儿而言，每年也就能领他们诺诺姐姐的一个红包了。 “不要抢哦，每个都有，排队排队，谁乖先给谁！”夏诺眯着眼睛笑，于大爷和于大娘笑呵呵的坐在旁边，二十九个孤儿就乖乖地排起了队来，诺诺一个一个发，里面的钱并不多，都是一张一张崭新的连着号码的1元人民币，每个红包8块钱，和去年一样。 不一样的是，今年夏诺给每个孤儿发两个红包。 轮到最乖巧懂事的小花的时候，她拿着两个红包问：“诺诺姐姐，为什么今年给两个？” 夏诺说：“我给一个，小北哥哥让我给你们一个。” “小北哥哥真好。” “那当然！” “诺诺姐姐，小北哥哥他家在哪里呀？” 诺诺拍拍小花的小脑袋：“想你小北哥哥？” “嗯！”小花重重地啄了啄小脑袋。 诺诺掏出手机，拨通了顾北的电话，她没说话，直接递给小花，小花拿着手机高兴叫道：“小北哥哥，我是小花，祝你新年快乐，越长越帅，记得早点来晴川，对了，最重要是还要对诺诺姐姐好。” 那头的顾北乐了：“知道了，你也新年快乐，你诺诺姐姐呢？” “就在旁边。” “让她接电话。” “好。”小花把手机递给夏诺，夏诺拿着手机没说话。 顾北道：“在干嘛？” 诺诺说：“我在跟你打电话，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好不好。” 顾北说：“我可不觉得无聊。” 诺诺说：“那是因为你趣味独特。” 顾北说：“我怎么觉得是因为跟你打电话呀。” 诺诺抿嘴笑了，她扭头望向时有烟花绽放的窗外：“你的理由可真强大，什么时候来晴川？” 顾北说：“元宵节后吧，对了，诺诺，你帮我做件事情，给花花她们每人封个红包。” 诺诺说：“那我要考虑考虑，毕竟我是穷人，就这样吧，挂了。” “诶，等等等等，我还没祝你新年快乐呢。” “这种没营养的话就不用说了。” “那我祝你一生快乐。” ****** 春假期间，顾北陪父母走亲访友。 顾北在晴川在大学里挣了钱帮助爸妈开网吧的事儿已经被散播出去了，基本上每家亲戚都要拉着他说这娃子真有出息，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云云，这期间，也少不了给老妈拉出来当宝贝一样炫耀。 上辈子少壮不努力，一事无成，让爸妈伤透心。 这辈子顾北只好甘心当奖杯，被老妈拿去各种炫耀，既是弥补内心的亏欠，也是蹉跎岁月的一种成熟。一个人再怎么不懂事，到了三十岁，也应该醒悟，明白父母、明白亲朋、明白自己。 他重活一回，最大的心愿，就是父母能快乐长久。 就像高考，对他而言参不参加高考并没有多大影响，但他依然全力以赴考一个好大学；就像读大学，对他而言念不念书无关紧要，但他依然呆在学校然后天天在外面忙自己的事业。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遂父母心愿，让他们开心，让他们骄傲。 正月初六那天，顾北接到李政的电话：“李大少，有什么事情吩咐？” 马连成说：“今晚搞高中同学聚会，地点就在北城大道的钱柜ktv。您老百忙之中，能不能抽空来赏赏光？” 顾北道：“李大少的场子是必须捧的。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ok！ok！晚上七点，地点是大明湖畔，我这个英俊潇洒的尔康，等你这个人老枯黄的容嬷嬷。”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就算我是容嬷嬷，你顶多也就是个大鼻孔尔康。” ****** 第二十五章 人生的难 在回晴川前，顾北想着把开网吧的前期工作铺垫好。 租网吧门店的事宜，在年前就已经和房东签了租房合同，是顾爸去签约的，按照顾北和房东谈的条件，签五年，每年房租为七万八，一年一付，五年内不能加价。这个房租价格相对新马道的均价高了不少，当时顾爸顾妈都不大理解，觉得不划算，但顾北强烈要求签合同，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过几年新马道的房价肯定成倍上扬，现在不让房东沾点便宜，怎么可能让他同意签五年合同而且不能加价？ 电脑设备已经付了定金，等网吧装修好商家会至于网吧的装修，顾北找了省城沙市著名的名匠装饰公司，顾北要求把自己的网吧设计成游戏主题风格，名匠装饰公司的设计师按照他的要求制作成网吧装修实景图，最开始怎么做顾北都不满意，毕竟现在的室内设计师审美观还局限于这个旧时代。 顾北一遍一遍的讲解，把后世大型网吧的布局、风格特点告诉设计师，经过多次修改之后才达到他的要求，只等过完年上门装修。 后续办证拉水电的工作就交给顾爸了，等网吧开好之后，钟成书这个老鸟会亲自上门给顾爸顾妈以及二舅妈于凤培训，当然，还要招几个美女网管和网吧技术员。 总而言之，顾北这次回家大体解决了爸妈的工作问题，也少了一份牵挂，以前他在晴川，下雨天就会想年迈的父亲风里来雨里去开摩托车的画面，然后心里沉甸甸的，特别不是滋味，现在解决了这个问题，等到元宵过后，是该去晴川为自己的事业拼搏了。 赵拓已经在年前去了晴川。顾北安排的，这小子要跟着他混，他也觉得赵拓这种人说不定那天就用得上，当然，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欣赏赵拓的性格，这小子有点儿玩世不恭，但对钱看的不那么重，比较讲义气。 回到石林这么久，顾北还没有和以前的老同学好好聚聚，寒假也没几天剩的，这次搞同学聚会，自然不能缺席，七点高中同学聚会，下午六点顾北就打电话找到李政。 放寒假回来这么久，他哥俩还没好好坐下扯过淡，顾北倒是挺好奇李政在苏杭读大学混的怎么样：“对了，你大学学什么的？” 李政道：“伦理哲学，不过你连哥是什么专业的都不知道，这兄弟没法处了。” 顾北笑了：“别介意嘛，毕竟我很难想到你这么恶俗的人竟然会跟哲学沾亲带故，话说李大哲人在苏杭泡到妞没？” 李政拽拽地说：“我这种人还要泡妞？都是妞泡我。” “厉害厉害，李大哲人的境界就是高。” “嘿，还不真是跟你吹，我在伦理哲学方面有深入的研究，尤其是善于用哲学思维分析男女之情，在我看来，人类爱情的根本是趋乐避苦，男人趋向于给自己带来快乐的女人，女人趋向于给自己带来快乐的男人。我们绝对不能责备这种天性，但为避免产生对爱情的失望，我们必须首先放弃对爱情的幻想，那么就能立于不败之地，玩弄女人于鼓掌之中！” “精辟精辟。” 顾北笑笑摇头，记得高中毕业若干年后，他在南方某小城和李政把盏话酒，回首往事，发觉那时的李政和高中时代确实大不相同，对感兴趣的事物往往有精辟入理的见解。也就是说，他终于成了一个真正的哲学家。 那时李政在沿海城市开皮革厂当黑心老板，混的特滋润，不过经历三段婚姻全部以失败告终，最后把自己的家放在桑拿中心，把老鸨当成丈母娘，寂寞了就冲着丈母娘喊，叫个老婆过来！他娘的，李政是傻b的时候，却打了个哲学家的幌子，到了世事洞明的阶段，却热衷于打洞了。 ****** 一路扯淡，到了城北钱柜ktv。 顾北和李政下车直接进门去包厢，一群游兵散勇们齐聚一堂，男男女女组成的混编部队有二三十来号人，都是石林市七中的高中老同学，和顾北关系比较好的有李政李采薇，文艺委员陆小琪，和老班长李钰几人。 大部分的男同学变化不大，体型略微胖实，偶尔有一两个由当初的典型瘦子变成胖子的令人大开眼界，女生们倒是变化挺大的，相比于高中时期的青涩多了几分女人的韵味。女大十八变，此话不假。 李采薇穿深蓝色的套裙，坐在左侧比较僻静的沙发上，看着拿话筒鬼哭狼嚎老同学们，她俏脸带着恬静的笑。这个女孩就是这样，不那么的爱凑热闹，但总会以一个安静的心态欣赏老友的喧嚣。 “笑累了没，喝水。”顾北坐了过去，端杯纯净水递给李采薇。 “你这个打招呼的方式有些别致。”李采薇接过水说。 “主要是太熟了，该说的都说过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去清华？” “过完元宵吧，你呢？” “我也差不多那个时候。” 顾北靠在沙发上跟李采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倒也引起不少老同学们的注意，《独唱团》是针对全国高中生和大学生的杂志，不少人可都在《独唱团》杂志总编一栏看到过顾北的名字。可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班上毫不起眼的男生会变得这么优秀呢？即便是现在，看着气质越发沉稳明显比他们成熟一截的顾北，有些老同学也是一阵恍惚。 当然，顾北在晴川混得好，不可避免叫一些人嫉妒，不过绝大多数老同学不会有这种想法，更多的是佩服，另外，自打高三散伙饭那次顾北唱了一次歌后，他唱歌的实力就得到了老同学们的广泛认可，这回好不容易逮到他，少不了让他亮一亮嗓子，高中时期的文艺委员陆小琪跑过来把话筒递给他说：“来来来，顾总编，给姐姐来首好听的。” 顾北说：“两个话筒这么多人抢着唱，我就等会儿吧。” 这时李采薇小声说：“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顾北说那来一首《山丘》。 陆小琪不满：“好呀好呀，顾北，你可真偏心！” 李采薇俏脸微微红了起来。 顾北笑笑：“没办法，长相决定待遇嘛。” 陆小琪差点气绝。 顾北点了大哥李宗盛的《山丘》，这首歌2013年才面世，ktv根本没有伴奏，顾北也不在乎，很多的时候，我们想要唱一首歌，不是为了把这首歌唱的多么好听，仅仅是在某个场景、某个时间点因为某一个人。亦如此刻，顾北只想唱《山丘》： 想说却还没说的，还很多 攒着是因为想写成歌 让人轻轻地唱着，淡淡地记着 就算终于忘了，也值了 说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 侥幸汇成河 …… 在李宗盛众多歌曲里面，顾北最为钟爱这首《山丘》。 毕竟，年少不听李宗盛，听懂已是不惑年。顾北一直觉得老李的歌是唱给那些曾经搏击过人生巨浪、跋涉过千山万水的人听的，望着大河弯弯，终于敢放胆；嘻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你以为自己是在听歌，其实你是在听自己的人生，在夕阳中，在归帆下，听自己的灵魂在自己的内心唱歌给自己听。 ****** ps：最近在构思接下来的商业情节。 经常看到有读者说，主角有点不思进取，其实真是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我希望主角的成功不要那么快，我更想他慢慢的一步步的来；二是我个人在商业方面不太熟悉，不大敢动笔。其实，我很早就发现自己这个缺点，如果我能写好商业，小说成绩早不是这样了，所以，最近恶补商业书。 有什么比较好的商业书籍，书友们可以留言介绍给我。 第二十六章 重回晴川 顾北清唱的《山丘》并没有赢得满堂喝彩。 虽然《山丘》这首歌不需要伴奏清唱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带着浓浓的沧桑和看透世事的感觉，但对于这些还在大学里念书的老同学而言可能稍显沉闷，顾北也不介意，他只是想唱这首歌，唱完之后，就跟大家摇骰子喝酒吃烧烤侃大山。 整个聚会开展的很成功，通过一些游戏节目，老同学们原形毕露，一个个还是高中时的那副鸟样子，这下子大伙就更加亲热了，一边喝酒一边聊起当年的众生相，一个个可爱可笑可耻可怜的逸事，一幕幕场景就浮现出来。 搞得深夜十一点，聚会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顾北送李采薇回家。回家的路上，李采薇特别感慨地说时间过得好快，又半年过去，感觉以前的老同学都不一样了。 顾北笑笑：“哪里不一样？” 李采薇说：“说不明白，心态吧。” 顾北道：“这就叫做成长，进了大学，就要渐渐和社会接轨，吃很多苦头，然后会明白很多事情，发现生活远不是书本里说的那么简单纯粹。不过呢，我发现你还和以前一样，至少心态上是这样的。” 李采薇抿嘴说：“你的意思是我没吃苦头吗？” 顾北笑笑：“你不需要。” 李采薇问为什么？ 顾北没有回答，载着采薇从滨江大道飞驰而去，两侧的街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他骑的依然是自行车，走的还是半年前的那条路，载的也是同样的女孩，只是和高中毕业散伙饭那晚的心境截然不同，或许这就是生活，完整的生活总会带有深深的遗憾。 转眼间，喧嚣热闹的春节过去，又迎来了开学季。 顾北是正月十六离开石林市的，离开之前，他有打听过吴金叶车祸案的调查情况，警方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限于目前的网络技术滞后，在石林市论坛发帖的人已经石沉大海难觅踪迹，警方对外公布的消息依然是去年年末的那套说辞，吴金叶谋杀张德全劫掠珠宝后，逃跑至盘山公路八角亭，遭到当年那些债主围堵，吴金叶冲破包围于石林岗弯道急转发生车祸丧命。 顾爸顾妈开网吧的事宜进行的很顺利，装修公司已经上门装修，顾爸不再跑摩托车，开始为网吧证和拉水电的事情忙碌，钟成书上门给顾妈妈和二舅妈于凤培训，并且帮助顾妈妈招聘网管和技术人员。 顾北再无牵挂，坐飞机重回晴川。 小别胜新婚，经过一个寒假的分别，那些面目可憎的同学变得分外可爱。 这句话特指马如龙。 一个多月不见，他那张又贱又骚的脸蛋格外让人想念。 金圣泽从家里带回来很多燕京的特产，马如龙兴奋的跟发了情的公狗似的，边吃边吐槽同样在吃的顾北：“还是人小金同志好呀，回趟家过年还记得带土特产犒劳俺们，那像顾爷呀，光杆子司令一个，除了屁，什么也没带！” 顾北伸手给了马如龙一巴掌：“有的吃也堵不住你这张臭嘴，走，去杂志社开会。” 顾北和马如龙来到杂志社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位，这是《独唱团》杂志社正常上班的第一天，顾北给每个员工发了一千块的开门红，豪气十足，把这群大学生高兴的跟过大年似的。 闹腾了会儿，顾北招呼大家开会。 会议的内容是总结一下上一期《独唱团》做的好与不好的地方，然后讨论《独唱团》第三期的内容，顾北让每一名编辑都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他自己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家讨论，《独唱团》杂志社能否长期稳定的运营下去，已经不再取决于他，而是这群从《独唱团》杂志社成立第一天就跟着他的骨干成员：“晓静，你根据大家的想法和意见，尽快整合成一份最好的策划案，什么时候能给我？” 主编李晓静想了一下，说：“这周五。” 顾北点头，又道：“从这周开始，每一周大家都要做工作报表，发到我的邮箱里，工作报表没做好的我会请他离开。” 这个决定来的很突然，显然也不那么受欢迎，但平时他们敢在顾北面前放肆，今天他们发现顾北的气场格外强大。顾北当然清楚这一点，以后他没有太多精力打理杂志社的运营，但不能因为他不在就放松，必须要让在座的每一位员工都意识到他们的头顶上还有一双眼睛盯着，“还有就是杂志社的广告业务，我打算把广告业务承包给越秀文化传媒公司来做，这个事情马如龙负责，尽快和越秀签订合同。” 越秀文化传媒公司是顾北和张学斌合伙搞得公司，在年后张学斌就已经完成公司注册事宜，公司地点在云溪路新世纪文化大厦c1座，顾北还没去看过，听张学斌说办公区域有二百来平米大小，也没怎么装修，没钱嘛，现在一切都刚刚起步，张学斌负责招聘、人事管理以及运营，顾北负责创意设计和渠道两个方面。 广告业务是《独唱团》营收的重点，现在《独唱团》一期能卖三四十万本，加之杂志是目标群体精准的广告投放地，大批的广告商拿着钞票等《独唱团》宠幸。顾北把所有平面广告全部给越秀文化传媒公司承包，那么想要在《独唱团》做平面广告的广告主必须把广告业务交给越秀公司操刀来做，这样就能弥补初期越秀业务方面的问题。 “越秀公司在哪里？”马如龙一脸懵逼，他可听都没听过这家公司。 顾北瞧了眼马如龙：“明天我带你过去，现在散会。” ****** ps：以后调整更新时间，放在早上更新。 第二十七章 大拿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在西泽大学开学的第一天，校党委副书记林国栋被抓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西泽大学，这绝对是重磅新闻，尤其是和林国栋有一腿的英语专业李晓玲也落了网，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谣言版本满天飞，但校方至今没有给一份官方说明。 顾北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去的西泽大学校长刘宏达办公室。 刘宏达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身材矮小，头发稀少，穿中山装，双目炯炯有神，显得极为干练和有精神头，他见到走进来的顾北倒没有特别的惊讶。 在西泽大学这一届新生里，顾北是其中翘楚，创办了《独唱团》杂志，尤其是随着这本杂志在全国的发行量越来越大，很好的为西泽大学做了一次文艺宣传工作。现在的《独唱团》称得上是西泽大学的一张名片，是西泽大学软实力的重要体现。 这样的学生刘宏达想不喜欢也很难，招呼顾北坐在沙发上，才问他有什么事。 顾北说：“刘校长，今天打扰主要是两个问题希望您能够帮我解决，一是现在杂志社员工一件扩展到三十多号人，硬件设备这方面杂志社可以自己解决，不过办公场地有点小了，还希望学校方面能够选一个更开阔的办公地点。” 刘宏达大手一挥：“这是小事，等下我让学校办公用房管理人员协调一下，尽快帮你解决。” “谢谢校长，第二件事情是我想竞标八一路文化栏项目。”顾北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刘宏达：“这是《独唱团》杂志竞标文化栏项目的竞标书。” 刘宏达接住竞标书，并没有急于翻阅。 八一路文化栏项目他是知道的，之前林国栋非常热心这个项目，现在林国栋落马了，刘宏达甚至是收到风声林国栋的落马和顾北有关，现在顾北跑过来要接收这个项目，从侧面证实了这个传闻的真实性。 对于顾北的做法刘宏达并不反感，在学校建设管理上，林国栋和他有诸多意见不和的地方，明里暗里都有点矛盾，唯一叫他头疼的是林国栋落马让西泽大学的名声受到影响，另外，林国栋主导的《西泽大学报》竞标八一路文化栏项目也已经被晴川市宣传部打了回来，现在顾北拿着《独唱团》的竞标书竞标八一路文化栏项目，不免让刘宏达有些意外。 要知道，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是晴川市标志性工程，做好了可以在市里挂号，所以竞标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是重塑西泽公信力的一个机会。但也正是因为林国栋落马，导致西泽大学深陷舆论旋涡，挂靠在西泽大学校党委名下的《独唱团》竞标这个市政府标志性项目的难度同样极大。 之前刘宏达从没有见过顾北，但短暂的接触加上顾北做出来的成绩，让他相信顾北是个聪明人，顾北应该明白这里面的问题所在，竞标文化栏项目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那么，顾北为什么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呢？ 刘宏达抱着这个疑惑，端起搪瓷缸子，却发现没水了，他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满上茶水，回到椅子上，吹开热气，微微的抿了一口才说：“你这个想法是好的，只是你应该知道我同不同意效果都是一样的。” 顾北说：“校长，能不能竞标成功另说，但我觉得做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另外，这个机会浪费了可惜，如果成功了，对西泽大学也是一桩好事。” 刘宏达笑了一声，手指放在深红色的桌面上哆哆敲了起来：“如果我同意，你打算怎么做？” 顾北说：“目前不知道，但我势在必得。” ****** 离开刘宏达办公室后，顾北找到马如龙，带着他直奔越秀文化传媒公司。 随着《独唱团》越做越大，杂志社已经扩充成了一个拥有三十六人的编辑团队，好在市场发行业务是西泽出版社负责，否则这些人根本不够看。目前，《独唱团》杂志社主要负责内容制作和广告两个核心版块业务，除了当初从学生会学术部就跟着顾北的八个元老，其余的员工要么是西泽大学大四的学生，要么是正在读研的研究生。 相比当初跟顾北的那八名元老，这群人的年龄要大上三四岁，杂志社主编又是李晓静，李晓静生性温柔恬静，显然不具备管理这样一只团队的能力，好在还有马如龙，这小子能喷能跳极具社交手段，可谓是《独唱团》杂志社的中坚力量，除了内容，杂志社日常管理和广告业务顾北全部交给马如龙。 马如龙做的还不错，至少能镇住杂志社。 顾北也觉得马如龙是个人才，《独唱团》杂志社这个平台太小了，不足以让他发光发热，但他现在毕竟还年轻，需要更多的历练。 越秀文化传媒公司坐落在云溪路新世纪文化广场大厦c1座9q，环境是非常好的，右边是商铺林立的新世纪文化广场，右侧是碧波荡漾的清江，乘坐电梯上楼的时候，马如龙以为越秀传媒是家大公司，可出了电梯来到越秀传媒公司之后，他就失望了，没有公司logo，没有前台，没有装修，两百平米办公区域，摆了二三十台电脑，有七八个员工，显然是个刚刚创业的小公司。 马如龙心里不免疑惑，不明白顾北为什么把《独唱团》的广告渠道全部给这样的一家小公司，要知道《独唱团》作为一本全国发行量高达四十万本的大型杂志，举着钞票想在《独唱团》做广告的商家数都数不清。 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在顾北让他起草的《独唱团》杂志平面广告代理合同当中，有诸多让利条约，比如一般的广告代理商在签订合同时，要按照年限提前支付50%的广告代理费，但在这份合同当中，广告代理费是在每一期杂志发行后的第三个月15号结算，也就是说，越秀传媒要先挣了钱才给《独唱团》杂志社结款。 顾北见马如龙满脸狐疑，没说什么，他也是第一次来越秀传媒，公司的前期工作都是张学斌一个人完成的，毕竟资金紧张，没装修就招了八号新员工。 “请问张总在吗？”顾北敲了敲门柱。 正在办公的八个员工都好奇地盯着顾北，其中一个微胖的长发女孩站了起来：“请问你和张总预约了吗？” 顾北笑了：“没。” “顾北，你来了。”这时，戴着黑框眼镜的张学斌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顾北他立马拍拍手，对莫名其妙的八名新员工招呼道：“大家都起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伙计，顾北顾总，越秀传媒的创始人，在广告设计和文案方面是业界数一数二的大拿。” 听到这话，马如龙差点下巴掉一地。 ****** 第二十八章 未来嫂子 顾北是第一次来越秀公司，虽然八名新员工早就从张学斌嘴里得知公司还有一位合伙人，但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合伙人的庐山真面目，特别好奇地盯着顾北，这老总年轻的叫人难以置信。 顾北向新员工们点头致意：“大家好，第一次来公司，我甚至是连大家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显然不是一位合格的管理者，但请拭目以待，我一定会是一名能够为你们创造财富价值的老板！那么，你们又能不能为公司创造财富价值呢？或许这个要求有点高，我们是做广告的，我会给予各位充分的自由和想象空间，我对各位的要求只有一点，在文案创造和平面设计当中体现自己的思想和创造力。这是你们能不能留在这家公司的唯一标准。” 顾北的话显然有些重，八名新员工愣愣地看着他，但都已经把顾北提出的留在这个公司的唯一标准记在心里，直到顾北说：“我要说的就这些，大家工作吧。”员工们才鼓起掌，在张学斌的陪同下，顾北和马如龙进了办公室。 马如龙刚从懵逼状态缓过神来，合着越秀传媒是顾北的，难怪这份广告渠道代理合同这么多让利条约，啧啧，想想顾北刚才发言的水准，真是拽得不要不要的：“可以呀顾爷，这都混上老总级别了。” 顾北笑了一声：“跟着顾爷好好干，顾爷吃肉你喝汤。” “荣幸之至荣幸之至，顾爷的汤也是黄金玉露。”马如龙这二货拍马屁是晴川一绝，把旁边的张学斌逗笑了，顾北介绍道：“这是马如龙，我铁哥们，平时开玩笑开习惯了，他也是《独唱团》杂志社副社长，广告业务的负责人。” 顾北又扭头对马如龙道：“这位是张学斌，越秀的总经理，也是我的合伙人，你们签下广告代理合同吧。” 马如龙从皮包里掏出打印好的《独唱团》杂志平面广告代理合同，既然是自家人，合同条约也没什么好讨论的，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直接和张学斌签字。合同签订之后，代表了《独唱团》杂志的广告渠道被越秀垄断，所有想要在《独唱团》打广告的广告主必须由越秀公司代理制作，广告代理时限为一年。 至于广告代理费，每一期《独唱团》一共18个广告位，最贵的封面拉页需要20万广告费，最便宜的内页是3万，每一期的广告营收为150万，一年四期，越秀一年需要向《独唱团》支付上600万广告代理费。 《独唱团》作为一本每期销售额高达40万的全国流通性杂志，这个广告代理费并不贵。另外，马如龙还将以前《独唱团》杂志社的广告客户联系名单都交接给张学斌，张学斌拿着名单说：“这些客户我都不认识，要不马社长你做个引介，我做东请他们一起吃个饭吧。” 第一次被人称作社长，马如龙心里别提多爽了，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张经理，大家都是自己人，客套话就不要讲了，也不需要你做东请客，等下我打电话，包管一连串的广告商掏腰包请咱们去黄金彼岸，并且服服帖帖的把业务交给越秀操刀。” 张学斌舒了口气，一家刚刚成立的公司能不能生存下去最重要的就是业务，他刚到晴川人生地不熟，很难拉到广告业务，但顾北轻松的解决了这个难题，这让他再一次意识到拉顾北合伙是正确的。 这么想着，张学斌向顾北介绍目前公司的业务和进展，“现在公司的人员还没有招齐，很多事情开展不起来，一期《独唱团》有十八个广告位，对于我们公司来说这个业务量有点大，公司还需要大量招文案和设计，起码要三十号人。” 顾北想了一下，道：“现在公司主要业务是做平面广告，我觉得在视频广告制作方面也不能落下，没人就招人，可以先练练手，说不定以后就有大用。” 张学斌不太明白顾北的思路，按道理来说目前越秀只有《独唱团》这一个渠道，只能做平面广告设计，另外越秀的启动资金只有两百万，办理手续租房子购买办公设备招人等等七七八八的花销，就已经去了六十多万，在这个初创期，随意拓宽公司业务增加运营成本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张学斌道：“你有视频广告的业务？” 顾北笑了一声：“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嘛。” 这个回答说了跟没说一样，但从顾北口中说出来分量却不一样。张学斌知道顾北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这么说肯定在视频广告端有自己的布局，不过据张学斌所知，目前顾北正在全力争夺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工程，这也是一个平面广告投放地，而且是市政府文化工程的平面广告投放地，但和视频广告端关系不大。 张学斌这么想着，最后还是决定相信顾北：“那好，我再招一些做视频广告的人，先让他们练练手。对了，今晚和《独唱团》的广告商吃饭洽谈业务，你去不去？” 顾北摆手：“你和马如龙去吧，我晚上有点事。” 马如龙留在越秀公司，顾北一个人离开。 乘坐电梯下楼后，顾北掏出电话给赵拓打了个电话，让赵拓开车过来接他。赵拓年是年末来的晴川，当时顾北给廖建新打了电话，让廖建新照应一下赵拓，没想到这小子野的很，从廖建新那里把顾北的别克君临开走之后，廖建新就再也找不到他的人影了。 顾北在路边等了会儿，赵拓开着别克君威来了，他嘴里叼着根烟，一副聪明、秀气又略带桀骜不驯的样子，很像南方小城市的小流氓头目。 “这十多天你在晴川干了些什么？”顾北上车问道。 赵拓甩了根烟给顾北：“没事干，我把晴川的所有街道全部记了一遍。” 顾北笑了：“职业素养很高啊你，现在我这儿没有适合你做的事情，要不你给我当几天司机？等我过段时间开新公司再给你安排新工作。” 虽然现在和张学斌合伙开了家越秀公司，但顾北和张学斌在公司发展方面是存在根本性的分歧，张学斌想做广告内容，而顾北要做传媒，也就是广告投放地。 当然，顾北不觉得张学斌的想法有错，张学斌的想法很好，这才是他们合作的基础，但顾北还需要独立成立一家新的传媒公司整合自己的渠道，将《独唱团》和未来八一路文化栏乃至于更多的广告投放地渠道整合一起，让越秀专注于做内容，从而实现资源优势互补。 赵拓不知道顾北肚子里绕了这么多弯，顾北让他当司机，他点头说可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顾北又道：“你现在住哪儿？” 赵拓拍拍方向盘：“睡车上。” 顾北笑了一声：“成，改明儿去租一套房子，我现在住学校也不大方便。” 赵拓问：“现在去哪儿？” 顾北道：“西泽美院，你未来嫂子那里。” ****** 第二十九章 明媚如诗 去西泽美院的路上，顾北接到了张若然的电话。 张若然叫他明天去家里吃饭。 顾北点头答应，他正想找机会去拜访一下张若然的爸爸张启光，张启光文化栏项目筹备组负责人之一，他想要拿下这个工程，铁定少不了张启光的帮助，另一方面，张若然即将参加第二轮全国校园歌手大赛，投桃报李，这个忙他得帮。 第二轮的全国校园歌手大赛是32强总决赛淘汰赛，32名从全国各大赛区杀出来的校园歌手将齐聚晴川市，进行新一轮pk决出16强，在这其中，晴川赛区的五名入围选手里面有三个和顾北有关系，分别是金圣泽、田恬和张若然，张若然名气最大，实力最强劲，是这届校园歌手大赛夺魁的热门人选。 海选的时候，张若然唱的那首《好久不见》当真是惊才绝艳，这个女孩的声音纯粹有质地，空灵中带温暖，正如摇滚歌手赵钧所言，张若然的唱腔像天后王菲和孙燕姿的结合体，确实实力强劲，再加之海选就推出歌神陈奕迅的代表作《好久不见》，被外界评为最大热门人选并不意外。 顾北没有仔细了解过，但也知道《好久不见》这首歌霸占了目前国内的各大流行音乐榜单，而且大多数都是排在第一，作为这首歌的词曲作者，近来顾北接到不少音乐公司和音乐界大咖的电话，多半是邀歌合作之类的事情，但他全部婉拒了。 从某种角度来讲，前世那些经典歌曲是他晋升和拓宽人脉的资源，但不足以成为他进入歌坛亦或是成为歌手的资本，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心里清楚，唱功马马虎虎，在音乐创作方面基本上没有什么才华，当然，他对进乐坛也兴趣缺缺。 对于张若然想当歌手的梦想，顾北却十分用心，这里面有许多的原因，说的现实点是因为张若然是宣传副部长张启光的掌上明珠；说的虚伪一点是因为和张若然的友情，所以为了这次的32强淘汰赛，顾北专门为张若然量身定制了《匆匆那年》。 这首歌非常适合张若然的唱腔，再加上张若然的实力，想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是完全没问题的。要知道《匆匆那年》当年发布5天，播放量轻松突破2000万，号称“2014年第一金曲”，是天后王菲与李亚鹏离婚再次复出后的最经典的一首歌曲。 其实相较于王菲，当年顾北更喜欢王菲的第一任丈夫窦唯，读大学的时候，顾北痴迷于窦唯的《无地自容》，反复的听，整夜的听，可惜那个时候的窦唯已经脱离黑豹乐队，和贵为天后的王菲离婚，顾北认为离婚的原因是窦唯无法容忍这种郎才女貌夫唱妇随的完美传说，背负这种传说是多么庸俗的不堪忍受的事情！后来，窦唯对完美生活的质疑和不流俗的趣味使他选择了一条人生偏僻的小道。完美意味着无趣，人生宁可落魄不可无趣。 兜兜转转中，别克到西泽美院大门口。 顾北给夏诺打电话，开学来晴川之后，他还没有见过诺诺，今天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得来拜码头。 诺诺接了电话，说在宿舍，叫他等她。 顾北点头说好。 挂了电话，顾北和赵拓下车，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天色渐晚，吊儿郎当的赵拓靠在车门上打量西泽美院大门口来来往往的女生：“这地儿的美女可真多，不亏是艺术学院，看来咱们嫂子是个大美女呀。” 顾北立马吹起来牛逼：“这还用说，你嫂子号称西泽美院一枝花。” 赵拓嘿了一声：“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顾北不乐意了：“靠，连你小北哥的眼光还要质疑？” 赵拓说别介呀，咱们得实事求是嘛。 聊着天，顾北远远看到诺诺闪出的身影，她穿着蓝色衬衣，外罩黑色毛呢大衣，那张精致的小脸在夕阳照耀下晕出暖色的光。多日不见，顾北心里有着莫名的欣喜，带赵拓迎了上去。 “嫂子好。”玩世不恭的赵拓凑上来。 “叫我什么？”诺诺皱皱精致的鼻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嫂子呀，这称呼好像没错吧。”赵拓朝着顾北呶呶嘴，诺诺就扭头看顾北。 顾北笑了笑：“那啥，这我哥们赵拓，他口无遮拦，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赵拓道：“不对呀，小北哥，之前不是你自己让我这么叫的嘛。”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顾北真想两大巴子呼赵拓到冰岛去。 ****** 顾北到西泽美院还没吃饭，诺诺说要吃火锅，顾北就带着她和赵拓来到西泽美院附近的一家燕京涮羊肉火锅店。 顾北和诺诺坐一起，赵拓一个人坐对面，点好东西火锅上桌，赵拓掏了一根烟递给顾北，顾北掏打火机点烟的时候，诺诺伸手把他的烟给扔了，顾北也没说什么，偏偏好死不死的赵拓特别的惊讶道：“小北哥，原来你是气管炎呀。” 顾北嘿了一声：“你小子懂个毛呀，怕爹叫孝顺，怕老婆是爱情！” 诺诺翻大白眼：“你可真不要脸。” 顾北挠了挠头“哪能这么说呢，我这明明是为了爱情牺牲尊严。” 赵拓捂着腮帮子道：“哎哟，牙可真酸呀。” 顾北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这么多好吃的也堵不住你这张臭嘴是吧。” “成，你是老大你有理。”吊儿郎当的赵拓拿筷子吃了起来，这家店的涮羊肉火锅味道真不错，鲜嫩有嚼劲的肥羊肉沾上味道浓郁的芝麻大蒜辣酱，吃起来满嘴流油特带劲。 吃到一半，赵拓意犹未尽地抹嘴巴说吃饱了，嫂子您跟我小北哥慢慢吃哈，我就先走了。 看着赵拓这个电灯泡滚蛋，顾北特别虚伪的挽留两句，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带这小子来就是个错误，他扭头对诺诺叹息道:“这小子，吃个饭都风风火火的，一点都不稳重。” “你主要是想说你做事很稳重吧。” “那还用说，市面上像我这种长相帅气性格成熟稳重的男人找不出几个了，给你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偷着乐去吧。” “呦呦呦，又开始皮厚了。”诺诺眯眼笑，夹了一大块顾北喜欢吃的鹅肝塞进顾北碗里:“不许说话，吃饭。” 吃完晚餐，顾北送诺诺回学校。 两人是走路回去的，那时候夜已深了，路的两边亮着街灯，西泽美院风景如画，大片大片的香樟树衔接成绿色海洋，暖色的灯火点缀其上，就像星海一样绚烂，然而顾北只看到诺诺，和她那张暖色街灯下的精致小脸。 诺诺手捧着树莓果汁，步伐轻盈地如一只小鹿，初春的晚风吹过，将她额前细碎的刘海轻轻扶起。 在静静流逝的时光里，顾北看着她明媚如诗的容颜，偶尔抿起嘴角浮现出的笑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泰戈尔的一首诗：“你微微地笑着，并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的久了。” ****** 第三十章 蛮拼梦想 送诺诺回宿舍，顾北独自回学校，第二天开始着手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事情。 这件事情拖的时间太久太长，必须速战速决，眼下顾北首先要做的是把《关于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标语策划提案》搞出来，他从策划目的，创意构想，风格定位等方面入手，把思路一点一点写，写的很慢，写完之后已经是下午六点，整整花了一天的时间。 顾北跑到复印店把《关于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标语策划提案》打印出来之后，坐车去了张若然家。 年后第一次来，送礼便也名正言顺，顾北淘了一张陈奕迅出道第一张《shall-we-dance？shall-wetalk！》珍藏版专辑送给张若然，可把这个小丫头高兴坏了。 张启光嗜酒，顾北就给张启光送了一坛子杨梅酒，十斤，顾北老家酿造的土酒，味道甘美醇厚，市面上买不到的珍品。 张启光笑呵呵的接下，他显然对这个礼物很满意:“你和若然聊聊天，我去做饭，待会儿咱们喝两杯。” 顾北笑着说张伯伯，我帮你打下手吧。 张启光摆手:“来家里拜年哪能让你做饭，陪若然说说话，马上要参加比赛了，这个丫头紧张的不得了。” 张若然噘嘴说:“我可没紧张，启光同志，作为国家公仆你说话要实事求是！” 张启光苦笑：“好好好，你没紧张，我错了，我去做饭。” 张若然带顾北去她的卧室，弹钢琴唱《匆匆那年》，叫顾北斧正。 《匆匆那年》这首歌张若然练习了好些日子，歌曲旋律已经了然于胸，顾北双手抱肩站在旁边，看着坐在钢琴旁边的张若然低吟浅唱，窗外淡淡的阳光倾泻进来，洒在她那张神情专注的俏脸上，带出一股朦胧的质感。 一首《匆匆那年》唱完，张若然扭头见顾北怔怔地看着他，问：“顾北我唱的怎么样？有没有不好的地方？” 顾北说：“有啊，最不好的地方就是唱的太好听了。” “好呀顾北，你敷衍我！” 顾北笑道：“哪里敢，咱们的若然长得这么漂亮，唱歌又好听，海选的时候就被大家公认是夺冠最大热门，肯定唱功了得，我这种半吊子水平的人真指点不了你什么，不过你相信我，你唱《匆匆那年》的水准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32强赛晋级是板上钉钉的事。” 张若然就笑，露出一对特可爱的虎牙:“真的么？” “真的。”顾北点头。 这时候有人敲门，是张启光，晚餐已经做好了，张启光叫他俩出去吃饭。 张启光的厨艺顾北之前尝过多次，一个字形容就是棒，算得上当官里面厨艺最好的，厨师里面官职最大的，今天他做了四菜一汤，清蒸鲈鱼，蒜苗炒牛肉，糖醋排骨，清炒白菜杆子，还有一碗紫菜蛋汤，都是些家常菜，顾北吃的满嘴流油。 吃过饭，张启光叫顾北去他的书房。 顾北知道正事来了，从包里拿着几份文件跟了进去。 张启光的书房不大，一个深红色书柜就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但窗明几净特别舒适，等顾北坐下后，张启光没有打官腔，直接说：“你的竞标书还没有提交呀，是学校方面还有阻力？” 顾北对张启光如此直白心生好感，官场中人不是每一个都会这么坦诚的，他回答道：“学校方面倒是答应帮助我竞标，只是我个人觉得还有缺陷，可能相对于其他的竞争对手没有什么优势。” 张启光点了下头，“你清楚就好，林国栋的落马对你有利有弊，但总的来说你还是多了一个机会，我今天看了一下文化栏项目的竞标单位，有《晴川日报》、《晴川都市报》、《榆林杂志》等等，都是官方正媒，比西泽大学校党委是要强的。” 张启光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实属难得，几乎把顾北的主要竞争对手全部罗列出来，告诉顾北他的竞争对手个个都是市委机关旗下的正印大媒体，比西泽大学校党委旗下的《独唱团》强了不知道多少倍，顾北完全没有优势，尤其是随着林国栋的落马，对西泽大学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进一步降低他拿下文化栏工程的概率，《西泽大学报》的竞提案被筹备组打回来就是明证。 “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你竞标的思路是什么？”张启光端着茶杯呷了一口。 “相对于这些媒体，我的实力肯定是不够的，既然这样，那我只能在文化栏的内容创意上下功夫。”顾北清楚的意识到，眼下除了张启光这个文化栏筹备组负责人之一，他没有其他优势，但张启光属于少壮派，晋升空间很大，爱惜自己的羽毛，提点他可以，但不会为了他徇私舞弊，所以他只能靠自己的本事争取这个项目，在创意上下功夫。 张启光嘴角溢出一丝笑容，似乎带着赞许：“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顾北掏出《关于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标语策划提案》递给张启光：“这是我写的《关于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标语策划提案》，张伯伯，你先看一下。” 张启光拿起文稿回到书桌前，擦了擦眼镜，戴上才翻阅文稿。 看到一半，张启光抬头看了眼顾北，目光里带着别样的意味，他端起浓茶喝了一口，退回第一页，开始一字一字地看，看到一些地方还拿笔标记一下。 花了好长时间，看完整个提案，张启光闭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坐起来，扭头对顾北道：“就拿这份提案竞标吧！” ****** 从张启光家离开后，顾北直奔越秀公司。 路上他给张学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把所有员工留下来加班。 挂了电话，顾北舒了口气。 得到张启光的认可，意味着自己这个大胆的创意提案拥有实施的可能性，至于他的提案内容，就要从这个年头的文化栏设计风格说起。 要知道，这个年头文化栏宣传标语还带有严重的大字报味道，比如“坚持弘扬科学发展观的四大特色”；“坚持改革开放是强国之路”；“学习‘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等等宣传语，没有一点新意，刻板无趣，如果顾北按照这个思路操刀文化栏项目，肯定不是那些官方正媒的对手，他只能独辟蹊径。 顾北苦思冥想，灵光乍现。 他突然想到了习大大的漫画宣传方式。这在后世极为流行，于是他决定在文化栏上绘制一系列领导人务实亲切的漫画形象，生动、有趣地展现出领导人上任以来平易近人的亲民风范，漫画取名为“江大大说”。顾北的这个灵感来源于后世的“习大大说”系列漫画，并且配上一系列充满正能量的网络语言，比如： 江大大说，点赞人民，蛮拚梦想！ 这样的后世热点互联网语言通俗易懂，谁都看明白，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另外，这种结合了网络语言的漫画还能够彰显江大大亲民务实的形象，毕竟接地气的亲民领导才能得到人民的认可，甩什么“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之类的宣传语八条王府井大街，在后世都特别带劲流行，放在2002年，肯定能够出其不意引发全民热议，亦如改革开放时期的“小平，你好”。 当然，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可以说用漫画表现领导人放在这个旧时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虽然已经得到张启光的赞许，但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市里领导人的意见，不过在这个时期，这绝对是脑洞大开充满创意的想法，不但能树立领导人的亲民形象，还能为开启社会大众的民智起到作用，具有一定的里程碑意义。 ****** 第三十一章 说说而已 晚上八点，马不停蹄的顾北赶到越秀公司，新员工们和张学斌都在等他。 今天员工增加至12人，不过新员工顾北叫不出名字，他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和张学斌进了办公室，还没坐下，张学斌就问他有什么重要事情。 顾北把八一路文化栏设计领导人漫画形象的事宜告诉了张学斌。 “这个想法很好呀。”张学斌在文案创意方面是绝对信赖顾北的，仔细阅读文化栏的提案后，他拍案叫绝了，心里笃定这个提案可行:“就像你说的，按照常规思路我们肯定不是大报社媒体的对手，兵行险招才能赢嘛。” 顾北道：“既然你觉得可以，那咱们找平面设计师和文案讨论一下怎么做这一系列的漫画吧。” 张学斌把员工们叫到会议室开创意研讨会，就文化栏漫画的创意点、创意背景、目标对象、创意表现风格等等展开讨论。 顾北把自己的文案创意打印十多份，分发给大家点评，大家看到顾北文案里的诸多新鲜词汇的时候，不由地眼前一亮，诸如点赞、蛮拼、正能量、江大大等等词汇都很生动形象，尤其是用“江大大”形容当今国家领导人之前从未有过，但不得不说这个叫法非常亲切接地气，结合在漫画中再合适不过。 唯一值得商榷的是用漫画表现领导人这种创意十足做法之前没有出现过，在大家惯常的思维里，宣传语上的领导都是威严高大的形象，现在老总反其道而行之，肯定能引发社会大众的热议，所以这算得上非常神级的文案创意，问题是这个创意政府那边会同意吗？转念一想，既然老总都要把这个提案做出来了，肯定心里有底。 会议室里议论纷纷，但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发言，毕竟刚来公司，大家还没有释放出天性，个个装老实呢，顾北敲了敲桌面：“大家听我说一下，我希望设计一系列国家领导人的漫画组图，要生动形象的表现出领导人亲切接地气的一面，至于漫画风格和系列漫画内容方面，大家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小南，你先说吧。”张学斌伸手指向一个戴眼镜的青年，二十七八的模样，清瘦清瘦的，叫赵小南，是越秀广告公司的设计组组长，也是张学斌在农夫山泉的老部下，在平面设计方面是一把好手，这次张学斌东进晴川打江山，赵小南跟着一起来了。 赵小南站了起来：“我是这么想的，首先我们‘江大大说’漫画系列内容选取上不能走以往政府宣传的那种上层路线，上层意味着阶级的差距，阶级的差距又怎么可能体现领导人亲民的形象呢？所以我觉得在漫画内容上，我们一定要摒弃那些什么重要会议呀，重要方针、重要成果之类的内容，可以根据领导人的一些生活小细节绘制一系列领导人的漫画，比如江大大排队买包子、江大大和民工一起用饭等等。” 顾北觉得这个家伙有那么点想法，说到了要点，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得到顾北的认可，赵小南显得振奋：“其次是漫画人物形象的定位，我们要求活泼有趣，做的又是漫画设计，那么在绘制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涉及到夸张的手法，但是需要注意的一点是江大大毕竟是国家领导人嘛，可不能夸张过头了，所以在设计人物的时候，我觉得一定要把握好人物特性，做到活泼有趣又要足够严谨。” 顾北点头：“小南的想法很不错，现在总的思路就是这样，大家分组讨论，设计组的负责漫画人物形象，文案组进行漫画内容探讨。” 文案策划组的四名员工互相对视满脸苦笑，说实在的，老总顾北年纪比他们小很多，但做出来的文案他们除了赞服也找不到其他的内容可说的，顾北的想法太超前了，像“点赞人民、蛮拼梦想！”、“撸起袖子加油干！”这类新鲜词汇不能说想不到，而是他们根本就不会往这个方面去想去琢磨。 张总将顾北誉为文案界大拿，诚不欺人也。 设计组的四名员工则是根据顾北的文案综合大家讨论的结果进行绘图，每个设计师以自己的设计风格草绘出江大大的漫画人物形象，顾北和其他员工就在旁边观摩，提意见，设计师反复修改完善，最后五组人物漫画形象放在一起评比，把优点综合起来再次加工草绘，搞到凌晨两点多，才把江大大的漫画人物形象确定下来。 顾北拍拍手说：“大家过来开个会。” 今晚已经开了无数个会，开会讨论绘图制作再开会讨论绘图制作就这么不停的连轴转，个个累的半死，靠狂抽烟刺激精神，整个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像人间仙境。 “今晚大家都辛苦了，不过，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大家可能会更辛苦，因为这个工作任务比较紧，必须在一周之内做出来。”顾北道：“我也希望大家认真对待这个任务，这是市里的文化宣传工程，涉及到国家领导人，马虎不得，一丁点错误都不能有！” 顾北道：“当然，你们的付出会得到成倍的回报，加班期间每位员工都会有加班费，按照平时两倍工资计算，车补餐补都会有，这个月末我们还可以搞一次短途旅行，到时候会评选出这次文化栏项目表现最优异的员工，予以重奖。” 这番话赢得员工们的掌声，对于员工来说，鸡汤灌的最多，都不如给切实的利益效果强。 会议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顾北站在会议桌上看着互相开玩笑的员工，直到大家意识到情况不对声音渐渐消退，顾北才道:“大家来公司时间都不长，我们现在也确实只是一家小公司，我经常听到有员工说小公司不能管的太严，要给员工充分的自由才能有创造力，但我想说的是，可以活泼，但不能胡闹；可以自由，但不是散漫。公司的每一项规章制度都要落实到位，请大家把腰挺直，我现在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相较于张学斌，顾北的领导方式截然不同。张学斌性格好，能和所有员工打成一片，顾北注重赏罚分明，注重规章制度，虽然年纪尚轻，但这一晚上就让员工们体会到了这个小老板的强势，说的每一句话都特别有底气。 “请文案组组长和设计组组长在明天十二点之前，把这一周的工作计划表和工作进度表给我和张经理，也请在场的每一位员工从明天开始写工作总结，下班之前发到我和张经理的邮箱，每周末我和张经理会挑出最好的和最差的那个进行奖惩。” 工作总结的制度让不少员工叫苦不迭，那些低声抱怨的员工顾北尽收眼底，但什么也没说，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现在下班，想睡觉的可以回家，肚子饿了的我请大家吃夜宵，就晴川184特色咸烤蟹店吧。” “哇！”这句话扫去了大家心里的不快，184特色咸烤蟹店是晴川最有名的夜宵店之一，大气奢华上档次，看来咱们的小老板严肃之余，也很体贴员工嘛。 ****** 第三十二章 家 八一路文化栏项目进行的如火如荼，越秀广告公司的全体员工天天都加班加点，赶制文化栏项目的“江大大说”系列漫画，根据江大大近年来的一些生活细节设定内容，按照顾北说的就是必须在这周之内，保质保量把“江大大说”系列漫画做出来，每一天，顾北都会检查工作内容和工作进度表，然后开会探讨修改方向。 这期间，顾北也在忙着找房子的事情。 天天住宿舍不大方便，于是顾北找到学校附近的一个房屋中介，跟中介说想在西泽大学后街的龙岭山下租一栋红砖瓦房，中介说他们手里暂时没有房源，等他们跟附近的同行打听打听，让顾北留了电话，有消息就通知他。 挂了电话，顾北去学校上课。 上学期顾北还能保证的出勤率，这个学期他一节课都没上过，因为《独唱团》的缘故学校准许他旷课，并且不影响学分，既然学校已经开了绿灯，那么上不上都那么一回事，不过今天上的课是《东方文学简史》。 《东方文学简史》的老师人不错，讲课特别风趣，在他的讲义里，岛国作家是那么变态，即便不算变态也是偏执狂，印度文学是那么yin荡，并且与佛学紧紧相连。确实能开拓视野，这种课再不去上，顾北真的不好意思呆在学校。 清晨的阳光还有些羞涩，带着不敢充分表达的热情从屋宇、树木的间隙投射下来，沐浴着没有多少热度的阳光，走在一条时长10分钟的通往教室的水泥马路上，和同样青涩的学生混杂在一起，三五成群，吊儿郎当的并排往前走，占了几乎整条大马路。只有在这么一刻，顾北才有种融入西泽校园气氛中的感觉，感觉自己是这所重点大学的高材生。 七教在西泽东操场附近，毗邻三食堂，一栋有些阴暗的教学楼，前苏联式风格，属于中苏蜜月时期遗留下来的杰作，古老，苍凉，也可以说成破落，了无生气，四周布满了巨大的香樟树，在这种情况下，阳光永远与七教绝缘，被遮天蔽日的香樟树堵得根本射不进来。阴暗潮湿是这里的主调氛围，夏天凉爽宜人，冬天就更加凉爽宜人了，跑到厕所撒泡尿，你得担心老二结冰。 幸好，西泽虽然是出了名的小气，断水断电从不手软，各种费用收得手软，在暖气方面，倒是大方的让学生手软脚软。 教室里永远是暖融融的，呆在这里，足以让不想睡觉的人都昏昏欲睡，学生可以在课堂上堂而皇之的瞌睡，不打一两个盹你就对不起暖气。 顾北好不容易来上一次课，可不想打瞌睡，他拿着课本坐下没三分钟，一道倩丽的身影闪了过来:“顾大主编，这年头想见你一面可真难。” 顾北抬眼，竟然是学生会主席张寒亦，好些日子没见了，咱们的学生会主席身上的知性美愈发地浓烈起来，顾北笑笑道：“看张主席这话说的，张主席日理万机，咱这种小喽啰哪敢去打扰呀。” “少跟我贫！你说你从上个学期到现在，多少次部长会议没参加了？学术部的事情你这个部长管过吗？” “呦，合着张主席是兴师问罪来的。”顾北点头：“成，我认罪，我忏悔，我对不起党和人民，我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罚，张主席，要不您就撤了我的部长位置吧，让思想觉悟更高能力更强的人来当。” 张寒亦俏脸冷了下去：“你觉得你这是负责任的态度吗？” “哎呦我亲爱的主席，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搞得我好像对你咋地了似的。” 咱们的张主席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子，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她能够无限度的忍耐，顷刻间她柳眉倒竖，美眸圆睁，冰冷的目光宛如飞刀般嗖！嗖！向顾北飞去，直射顾北那满带笑容的脸：“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过分！” 完了，张寒亦拿着课本走人，坐在顾北身后几排的位置上。 张寒亦也不是真的生气，但她再怎么说也是大四学生，高顾北三届的学姐，总领学生会，放眼西泽几万名学生哪个见到她不是百般讨好呀，独独这个顾北不把她放在眼里，枉费自己今天专程跑来找他商量新一届学生会主席选举的事情，现在不摆出点姿态怎么行？不生气怎么能让顾北意识到他的错误，主动向自己道歉？ 可是接下来的一整节课里，顾北除了喊过一声“到”，像个透明人一样。张寒亦没忍住，隔一会儿看他一眼，发现他一动不动，隔一会儿再看他一眼，发现他还是一动不动，整整一节课，张寒亦自己都不知道看了顾北多少次，那人就一个姿势坐在那，像入了定的和尚。 下课铃刚响，张寒亦再次看去，顾北已经跑了。 张寒亦用力跺了跺小脚，气呼呼地走人。 ****** 顾北接到房产中介的电话。 房产中介说找到了比较合适的房子，西泽龙岭后街的一栋红砖房。 顾北跑过去看了看，很满意，红砖房前面用篱笆围成了一个小院，里面栽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环境很好，红墙绿瓦，诗意盎然，后面就是延绵不绝的龙岭山。 红砖房的主人是西泽大学的一位金融系教授，已经退休，想回老家养老，又不打算卖房子，他觉得以后可能还会回晴川，所以打算把房子租出去。 教授见顾北挺年轻的，问他是不是西泽学生。 顾北点头说是，“宿舍太吵了，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住，对了，房租怎么算？” 老人说900。 900一个月挺贵的，差不多是晴川市普通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不过顾北很喜欢这个房子的环境，又特别宽敞，采光也很好，一个客厅两个卧室，卫生间厨房都有，家具也一应俱全都留给他用，顾北就说少点，800吧。 老人想了一下，同意了，但他警告顾北不能带男男女女在这过夜，另外，要负责看护好院子里栽种的花草。 顾北说没问题，和老人签了合同，交半年的房租和押金，然后帮老人搬家，一些衣物和重要物品、被褥之类的都已经收了起来，家具电器以及厨具都留给顾北用，所以东西并不多，一辆金杯面包车就全拖走了。 走的时候，老人特地叮嘱顾北有时间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 顾北答应下来，拿着扫帚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搞完之后已经是下午五点，满头大汗的他躺在深黄色的木质地板上，窗外有风吹了进来，带着暖色的光，抬眼打量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他在晴川的第一个家，虽然是租来了。 ****** ps： 今天有点事情，更新迟了。 最近常常有人说我更新少，这个没办法，小说的公众章节已经35万字了，上架前不可能多更的。至于上架之后每天几更，我预计一天两更吧，我不知道做不做的到，也不是说保证一定每天两更，但我会尽力做到。 至于上架的时间，这个月中旬至月末吧。 第三十三章 公关 在越秀加班加点制作“江大大说”文化栏漫画的期间，顾北分析了竞标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竞标对手和文化栏筹备组这两个方面，在诸多竞标对手当中，《晴川日报》作为市委机关报实力之强无需多言，应该是他主要的竞标对手。 经过一番调查，顾北发现《晴川日报》是联合竞标的，《晴川日报》联合的单位是晴川市天行广告传媒公司。前世顾北在晴川混了七八年的传媒业，一般的传媒公司都有耳闻，天星广告传媒公司也听说过，主营平面设计广告，掌控了晴川市大部分写字楼和酒店的平面广告的业务，可谓是越秀的老前辈。 除了竞标对手，顾北对八一路文化栏筹备组成员也做了深入的调查，张启光一个人势单力薄，顾北必须拉到强援，而筹备组另一个负责人张成泽这条路不能走，因为张成泽和张启光同属一个系统，是政治上的对手，他选择了张启光，就代表堵死了张成泽这条路。 晴川市想打造全国最长的文化栏，配置的筹备组阵容是很豪华的，除去宣传部，还有市委办、市规划局等等重要部门，筹备组组长是市委文明办主任范敏，这个大人物顾北不认识，但想打通高层关系必须公关范敏。 顾北是通过张启光结识范敏的。 这叫做政治正确，决不能让张启光感觉到自己为了新人抛弃旧人。 范敏四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矮小，头发稀少，戴眼镜，面色老气但有一股儒雅的味道。顾北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地点是张启光选择的，一家档次一般的农家菜餐馆，理由是范敏是个务实派，不喜欢花里胡哨。 范敏来饭店见到顾北后，着实对顾北的年龄感到惊讶，听说顾北创办了《独唱团》竞标文化栏项目就更惊讶了，但除了惊讶之外他没太多表示。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范敏和张启光聊天，顾北插不上话，一起来的张学斌心里发慌，但是顾北始终笑意盈盈地坐在旁边聆听。 饭局结束后，顾北送范敏上车，范敏回头说：“对了，那个，顾，顾北是吧，这么小的年纪搞出了本畅销杂志挺不错的，不过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才对。” 听到这话，张学斌心凉了半截。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张学斌见识到了顾北的毅力非常人能比，尤其是对认定的事情极为专注，那段时间，顾北想尽一切手段制造机会每天都和范敏会面，每时每刻顾北都在揣摩范敏的心理，都在发现范敏的任何细致微小的需求，然后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不经意间满足范敏，让范敏如浴春风。 在公关范敏的过程中，张学斌发现了顾北的一项技能，顾北与他可能发生利益相关者发展到进一步交往有着极高的水平，顾北不会像很多民营企业家那样花很多钱，砸钱开路，他最多来点小恩小惠，茶具、老家的土酒、土制茶油之类的，但他口才强悍，谈吐幽默，尤为难得的是他总有令人赞服的新潮思想和见解，充满了人格魅力，甚至是让范敏在交谈中自动忽略他还只是个十八岁少年的事实。 随着顾北和范敏交情越深，在一次酒席上，范敏终于给顾北透了底，他说按照规章制度办，那家单位的提案好就选那家单位。 张学斌知道顾北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和时间公关范敏，等的就是这句话，顾北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提案范敏看不上眼，他担心的是范敏看不上《独唱团》，在心态上向《晴川日报》和《榆林杂志》之类的大型媒体倾斜，只要《独唱团》和《晴川日报》在同一起跑线上公平竞争，顾北就有信心竞标成功。 酒局结束后，顾北送范敏上车先离开，才和张学斌分手独自回学校，租了房子后，他基本上天天回红楼睡觉。 走到后街校门口的时候，顾北远远地看到了一个书摊，书摊老板是沈城，他胸前挂着一个小商贩装钱用的那种黑色小包，生意还挺不错的，十多米长的书摊上围了不少学生，沈城满脸堆笑的推销着自己的书。 作为中文系1班的班长，沈城不但热心敬业，而且勤奋聪明，具有较强的商业头脑，曾经在贩卖盗版书的时候，沈城得知《大话西游》在高校圈子里很火爆，于是以极低的价格进了一批《大话西游》的盗版影碟，谁买他的盗版书就送一张《大话西游》的影碟，通过这种捆绑销售的模式，沈城赚了一大笔钱，不但养活自己，还有余钱供妹妹念书。 大学真的是人生的分水岭，有的学生在这里学会了生存之道；有的学生整天泡在网吧消磨青春；有的学生在这里找到理想并付诸努力；有的学生迷失在感情的漩涡里不可自拔。哪种活法是对的顾北不清楚，但他欣赏沈城这种活法，他走过去说：“忙不忙的过来，要不要我帮忙？” 沈城看了顾北一眼，笑着点头说好。 顾北再怎么着也算得上是西泽大学的一名人，认识他的可不少，倒也帮助沈城拉了不少生意。大概卖到下午六点半，天色开始变黑，生意渐渐清淡下去，顾北帮助沈城收拾了书，用三轮车拖回宿舍。 回去的路上，顾北问沈城想不想干编辑？ 沈城摇头，如果他有那个兴趣，早就去《独唱团》杂志社了。 顾北扭头盯着沈城。 沈城笑着说这么看我干嘛？ 顾北拍拍沈城的肩膀：“咱总不能摆一辈子地摊吧。” 沈城说我比不得你，一步步来吧。 顾北道：“有时间没，帮我做件事情？” 沈城道：“你说。” 顾北说：“你帮我做一个调查报告，统计晴川市所有的写字楼和三星级酒店，并且将有平面广告的写字楼和酒店统计出来，以及将承接写字楼和酒店的平面广告的制作单位全部统计出来。记住了，重点调查天行广告传媒公司。” ****** 第三十四章 情调 用了两天时间，越秀的平面设计师加班加点终于把文化栏系列漫画草图全部绘制了出来，在漫画草图的场景当中，全部都是国家领导人近期的一些活动细节。 比如，在g20峰会期间，g20国的领导人要集体合影留念，合影之前，工作人员会在地上放每个国家的国旗，从而确定每位国家领导人合影时的位置，合影之后，其他的国家领导人都三三两两离开，唯独我国的领导人将地上的五星红旗捡起来放入口袋里。 这是一个非常细小却感人的画面，越秀广告的设计师和文案将这个画面制作成漫画。除了这一组画面，还有抗洪救灾中，领导人和灾民共同吃方便面，排队买包子、为七旬老人端饭、亲吻灾区小男孩、给患病村官复信、握手环卫工等等几十组场景，设计师绘制出草图之后，交给顾北终审。 经过筛选，顾北选出19组场景。 设计师再将这19组场景草绘漫画进行深加工，配上顾北那些风趣幽默又正能量满满的文案，当然，顾北知道这19组纯原创的“江大大说”漫画不是一两天能做出来的，但他还是希望设计组组长赵小南能够给出具体时间。 赵小南知道这个项目是公司最重要的业务，又事关市政府文明建设，顾北要求也非常高，他不敢放松，说我们加班加点，通宵也争取这周末搞出来。 顾北不晓得有没有赵小南说的这么惨烈，但这份决心不错，他望向越秀广告公司文案组的组长刘小川：“小川，你那边新闻稿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刘小川是个二十五岁的小年轻，和顾北还是校友，西泽大学中文系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的毕业生，张学斌觉得刘小川很有才华，就把他招到越秀，目前担任文案组组长，带着四个成员，但在学弟顾北面前，他总有一种相形见绌的感觉。 刘小川道：“目前每位文案每天能完成两篇关于‘江大大说’的新闻稿，加上我的，一天有十篇，一周时间就是七十篇。” 顾北点头:“质量要把好关，从多维度视角去写，把握好关键词密度和文章逻辑性的平衡，一次两次质量不合格的全部加班重写，四次五次不合格的让他走人。” 这话让刘小川心惊肉跳，但这是顾北想要达到的标准，他们公司的编辑文案大多来自晴川高校新闻传媒以及中文系专业的高材生，文人气质足，有点恃才傲物，新闻稿这玩意儿不怎么放在眼里，觉得简单，但顾北要求的“江大大说”新闻稿要发布到互联网各大门户网站给《独唱团》杂志竞标造势，按照后世标准做，很多后世新闻稿营销理念编辑们完全不懂。 从20世纪末期，中国就已经进入了大营销时代，但这个大营销时代是纯线下的，因为互联网尚处于起步阶段，互联网营销的理念并不成熟，尤其是互联网营销的入口端百度成立不久，百度搜索引擎体质不够成熟，搜索引擎营销懂的没几个，也不知道如何通过营销新闻稿提升百度权重和排名。 以上种种缘由，导致这个年代的新闻稿很少带商业营销性质，这两天顾北可没少手把手教文案如何在新闻稿当中植入关键词“越秀公司”、如何做关键词优化、如何添加潜藏式软广，总之，他把后世软文的写作精髓倾囊相授，如果员工们真的能够把他肚子里的货学会，别的不敢说，至少能够在未来的自媒体时代成为先驱者。 顾北道:“小川，你收集一下目前国内各大人气比较旺的论坛，像水木清华bbs、天涯社区等等，在漫画出来之前，每个论坛都要注册一百个小号。” 刘小川搞不懂顾北的路数，问我们做这个干嘛？ 顾北笑了，干嘛？当然是搞水军造势。 在2002年，“水军”这个词汇还没出现，也很少有公司在网络上运用这种在后世烂大街的营销手段，刘小川不明白也正常，不过顾北没兴趣解释，刘小川只要把他的想法落实到位就成，等效果出来了自然能够领悟其中的奥妙。 把工作安排到位，顾北离开公司。 3月中旬，全国校园歌手大赛32强淘汰赛拉开了大幕。 和海选赛不同的是，这场32强赛将在晴川卫视进行全国直播，可谓是娱乐界的一场盛宴，当然，顾北知道的不多，除了帮助张若然和金圣泽选歌以外他就没有关注过。而金圣泽为了这次比赛下了狠功夫，没日没夜的练歌，搞得大家蛋疼菊紧，天天晚上夜不能寐。 顾北就把他叫到自己的红楼里，让他在这地儿练歌。 这是金圣泽头一回来顾北家里，看着红墙青瓦的小院，篱笆围着的花花草草，别致温馨的房间，他啧啧叹道：“这小资情调足，我说顾爷，您挺会享受的啊。” 顾北笑了：“我看小金同志是别墅豪宅住腻歪了吧。” 金圣泽没吱声，他拎了一条黄藤椅坐在院子里，抱着吉他唱了起来，唱年前顾北送给他的《父亲》：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金圣泽似乎没在状态，唱了一半停了。 顾北从屋子里出来，把手里的可乐扔给金圣泽：“跟你爸处的怎么样？” “不咋样。”金圣泽打开可乐灌了口：“你还有空房间不，借我住住呗。” 嘿！这臭小子得寸进尺了。 顾北想都没想就拒绝：“那可不行，我答应房东不带人住这儿。” 金圣泽满脸的鄙视：“假如我是夏诺呢？” 顾北笑道：“天仙跟癞蛤蟆有可比性吗？” “得，我是癞蛤蟆。” 金圣泽一脸的生无可恋：“不过话说回来了，夏诺到底长啥样啊，顾爷，咱们好歹也同寝共枕大半年了，这份革命友谊不可谓不深，搁在宋朝就是水泊梁山的拜把子兄弟，可到现在咱们寝室的人连大嫂长啥样都不知道呢，这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吧。” 顾北道:“还不是你们这群太粗俗了，夏诺那么一娇滴滴的弱女子给你们吓着了可怎么办呀。” 金圣泽一阵恶寒:“还一娇滴滴的弱女子，要真那样，你就不会被甩了。” “嘿！你小子怎么尽揭人伤疤。” “我只是实事求是。” “求你个蛋蛋，不给你在这儿练歌了，收拾铺盖滚犊子吧。” “呦，顾爷，小的错了，您老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呗，洗碗刷锅捡肥皂的事儿我都挺在行的。” ****** 第三十五章 文化广场 在春雨纷飞的三月初旬，顾北一直忙着“江大大”漫画的事，空闲时间会去西泽美院陪夏诺，偶尔去学校上上课，日子倒也过得安稳平静，最让他觉得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情，莫过于廖建新收购了玉林区的新林纺织厂。 这件事是廖建新打电话告诉顾北的。 当时顾北有些意外，立马就想廖建新急不可耐的推动玉林区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原因，本来相较于晴川其他高速发展的城区，玉林区的发展相对滞后，生产效能低下的国营企业大多集中于此地，房价相对较低，现在晴川市政府要大力建设精神文明城市，在玉林区八一路打造全国最长的文化栏，这块地段的价格肯定会大幅度上升，廖建新拿下位于八一路中段的新林纺织厂，目的昭然若揭。 廖建新在电话里说：“老弟，你现在要没事的话过来一趟，我有点事儿找你谈。” 顾北笑了：“你发了一笔横财，不会是找我分赃吧？” 廖建新道：“哎哟，老弟你是不知道我的苦啊，过来详谈吧。” 顾北挂了电话，给赵拓打电话，赵拓开车接他去了新林纺织厂。 廖建新已经在新林纺织厂大门口等他，拿下新林纺织厂，他脸上倒也看不出有多高兴，顾北走过去，接住廖建新扔过来的黄鹤楼：“廖哥，你的情操可真高尚呀，新林纺织厂几百号职工的嘴巴以后就靠你了。” 廖建新听出了顾北话里的揶揄，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说：“我倒是想贡献一份力，只是这个新林纺织厂吧，已经回天乏术了，污染严重，设备老化严重，生产效率低下，拖欠职工大半年的工资，职工们天天鸡飞蛋打，加上市政府要在这边搞文明建设工程，这么一个污染严重的厂子搁这儿肯定不像样啊，市政府那边就想停了，可是厂子停了职工们咋办呀，刚好我跟玉林区邓书记认识，他就找到我，我觉得这是个商机，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顾北笑了一声，廖建新的说法倒也没错。 那个年代很多经营不下去的国营企业都会转手卖给私人，说的冠冕堂皇点叫招商引资，实际上就是将国有财产私有化，并且给予大量的优惠政策，这个过程不可避免造成国家财富大量流失，可是没办法呀，经营不下去的国企卖了还能搞点钱，不卖就砸在自己手里，而且那么多职工的安置和买断工龄都要钱，只能靠贩卖国有资产来补足。 在90年代，像新林纺织厂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投资体制落后，官僚主义严重，不尊重科学，盲目决策走向死亡，最终被资本家接盘。诚然，喊了几十年的投资体制改革虽然比当年进步多了，但国有资本作为投资主体，投资体制永远难以改革，投资效率也没有人来关心，投资失败也没有人去承担责任，所以改革开放到今天，乃至于后世的2017年，我们从来没有达到过改革的目标，在本质上，国营企业与改革前夕并无二致。 究其原因，国有资本的真正股东是人民、是纳税人，而人民与政府或掌管投资的官员之间，并没有建立委托代理关系，政府与官员也没有一点为人民投资的意识和责任，这个所谓的“投资体制改革”将永远是一句废话，“国退民进”的号召同样是一句废话。 想想后世中国各大商业领域，国有企业不再直接控制企业，而且通过资源和政策优势进行资本垄断，几乎各行各业都能看到国有企业巨人般的身姿，尤其是在房地产领域，以城市建设为核心的投资行为成了这些年国有资本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演绎了“国进民退”的另一种版本，同时，也为资本家们撬动国家财产铺就了一条最便捷回报率最高的财富之路。 从九十年代中后期，全国性的房地产开发和城市化向全国蔓延，巨大商机让资本家们发现了巨大的土地级差机会，他们通过各种重组并购甚至是承包经营的方式控制日薄西山的国营企业，但绝大多数资本家们志不在怎么经营好国有企业，而且进行土地开发，像吸血虫般钻入国家的心脏部位汲取巨额财富。 显然，廖建新就是其中之一。 廖建新收购新林纺织厂的目的就是土地商业化改造，顾北不得不承认廖建新的商业嗅觉足够敏锐，显然在推动文化栏项目之前，廖建新就盯上了新林纺织厂，更让他觉得廖建新实力强大的地方是，目前国有土地转让的方式主要是划拨与批租，能进行商业地产运作的家伙都是根基深厚的，另外，拿下这块大约六十亩的地三四千万肯定跑不了。 顾北很快就理清了这里面的门道，他忍不住去想自己如何才能在这场饕餮盛宴当中实现利益最大化。 带着这个问题，顾北在廖建新的陪同下参观新林纺织厂，赵拓叼着根烟跟在后面左瞧瞧右看看，新林纺织厂停产已有一段时日，路上寂寥无人，旁边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臭水沟，不时有野猫流浪狗窜出，老厂房门前杂草丛生，特别荒芜，令人唏嘘。 一路上，廖建新不时给顾北介绍新林纺织厂的情况，但并没有说找顾北过来的目的，顾北其实前世就对新林纺织厂有一定的了解，问廖建新找他过来到底是什么事。 廖建新也不藏着掖着，点了一支烟说：“老弟，本来我是打算搞高档住宅区的，但拿下这个厂子付出不少代价，这你应该猜得出，这年头的职工可不好糊弄，为了安置他们我出了血本呀，导致现金流出了问题，没办法盖房子，可是架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正左右为难呢，老弟，你有眼力，要不给我出出主意呗？” 顾北想了一下，说起来他对这一带还算熟悉，在他的印象中，前世大一的时候玉林区还是一副百业待兴的状态，但从大二开始，玉林区大刀阔斧进行旧城改造政策，把污染严重、生产效能低下的国企整体搬迁，大兴土木，步行街、商业中心高档、住宅区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迅速崛起为晴川繁华地段之一。现在看来，当年玉林区的崛起与市政府在此处开展一系列文明建设工程密不可。 顾北抬眼望向老厂大门，大门的正对面着落着一排低矮的平房，有几家生意清淡的小饭店，于是他说道：“我觉得吧，我们可以从老厂沿街往里纵深搞一个美食文化广场，这里的地理位置不用我多说了，市文明建设工程已经上马了，大学城距离这里也不远，是玉林区做餐饮最理想的地段。” “你这个想法好呀！” 顾北的提议让廖建新眼前一亮，他为了拿下新林纺织厂付出不小的代价，没有财力搞商业化房产开发，但搞美食文化广场不需要推倒重建，可以进行旧厂改造，通过招租的形式迅速回笼资金，等有了资金，大可以深入开发把美食文化广场后面的土地全部建成高档住宅区，照样赚的盆满钵满。 廖建新摸摸锃亮的秃瓢：“老弟，你继续说。” 顾北伸手一指道：“你看，将这一片厂区都规划成一个美食文化休闲广场，至少可以容纳三十家风格各异的餐厅，在这里经营的餐厅目光不仅仅局限于熟客，而是要打造成晴川市就餐的首选地，这就涉及整个美食文化休闲广场的品牌运作和外部环境的统一整治……” 说到这里，顾北扭头望向廖建新：“我看这么着吧，美食文化广场的品牌策划和运作我帮你做，我开了家广告公司越秀你也知道，实力很强的，公司里都是些广告界大拿，现在啥都不缺就缺业务。” 廖建新眼珠子一翻:“我看你打的是文化栏竞标的主意吧？” 顾北笑了，竞标文化栏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廖建新不也等着竞标成功拿下文化栏的承建工程吗？再者说了，给他出了这么一金点子，不收回点利息怎么成？ 要知道美食文化广场的理念正好和市精神文明建设吻合，与八一路文化栏项目遥相呼应，相辅相成，如果能够将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的项目创意设计方案归于越秀公司身上，赢得政府领导的欢心，肯定能够大大提升竞标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成功率。 ****** 第三十六章 敏锐的沈城 闲聊间，已至晌午。 廖建新拉着顾北在附近找了一家农家餐馆喝酒。 喝了三四杯酒，廖建新情绪高涨：“老弟，你这个美食文化广场的创意真不错，正好可以缓解我资金不够的困境，我算了一下，我们搞美食文化广场，要把旧厂房翻新改造，厂房前面的平地和围墙都要整修，再加上环境绿化，虽然也要不少的钱，但千把万我还是能搞出来的，来，老哥敬你一杯。” 顾北瞧了一眼廖建新，调侃道：“廖哥，你再怎么说也是一千万富翁，怎么就不懂资本运作的理儿呢，旧厂改造用得着自己掏腰包吗？” 廖建新哟了一声：“老弟，这方面我比不你，我挣得每一分钱都是实打实的，要不给我指点指点？” 顾北道：“新林纺织厂的地理位置拥有天然优势，北靠大学城，南通晴川旅游胜地朱家角七宝老街，再加上市文明建设工程已经上马，是玉林区做餐饮最理想的地段，只要把搞美食文化广场的消息宣扬出去，有眼光的餐饮店老板肯定趋之若鹜，我想，他们是不会介意提前支付今后两年或者三年的租金的……” 廖建新眼睛一亮，用餐厅预支的租金进行旧厂改造，好想法呀！他端起酒杯道：“这个想法好，来，老弟敬你一杯。” 顾北端起酒杯和廖建新干了：“出了这么多点子，回头美食文化广场的广告渠道……” “都是老弟你的，回头就和越秀签合同！”廖建新豪气干云，这秃瓢精明是精明了点，明明是搞生发育发的，一收到市政府要在玉林区搞精神文明建设工程的消息，立马就收购新林纺织厂，但顾北不得不承认，廖建新对他还算仗义，要不然他也不可能给秃瓢出这么多好点子。 酒过三巡，就美食文化广场的细节进行了一番探讨，到了下午两点半，顾北和廖建新各自离开，廖建新着手找晴川各大特色餐厅老板洽谈入驻事宜，按照顾北的要求，入驻的必须是中高端的特色餐饮品牌，廖建新需要找一个在晴川餐饮界有号召力的人推进此事。 顾北负责美食文化广场的运营策划，赵拓开车送他回到公司，顾北开始操刀撰写《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策划案》，这份策划案比较好写，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3月14号，越秀设计组终于完成了“江大大说”系列文化栏漫画。 顾北仔细检查了一遍，很满意。 在“江大大”系列漫画当中，领导人穿着灰色夹克和蓝色裤子，设计成动漫卡通形象，19幅漫画场景都是取材于领导人微小却动人的细节，整体风格建立在“萌”的概念上，一个风靡后世而现在还不存在的风格。 相较于当下刻板无趣的领导人文化宣传语，“江大大说”无论从内容、图案、语言乃至于风格上都是一种跨越式的创新，是颠覆社会大众认识的改变，能够拉近领导人与老百姓的距离，打破领导人给大家的神秘感，“江大大说”系列漫画将是中国社会更自信和更开放的一种姿态。 这是顾北对“江大大说”系列漫画的定义。 与此同时，文案组撰写了上百篇“江大大说”漫画新闻稿，以及在天涯、水木清华等等国内著名论坛注册了上百个账号。现在，顾北的计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3月16号，顾北让沈城做调查报告结果出来了。 为了统计全晴川的写字楼和酒店数量，沈城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头，他拿着调查报告跑到越秀公司顾北的办公室，顾北正好在和张学斌讨论美食文化广场的事情，见沈城满头大汗，亲自起身给沈城端了一杯凉水，而张学斌退了出去。 沈城坐在顾北正对面的办公椅上，灌了口凉水，把调查报告递给他，直接说：“晴川有260家星级酒店，这个数据是我从晴川饭店协会查到的。” 顾北翻了翻，问道：“写字楼呢？” 沈城道：“晴川这么大，具体多少栋写字楼无法统计，但甲、乙两级的写字楼估计在4000栋以上，其中甲级写字楼数量在1200栋上下，乙级占到2800多栋，丙级写字楼的数量没办法估算，量太大了，另外，你让我重点关注的天行广告传媒公司的老总叫钟泽，我发现天行广告传媒写字楼平面广告的份额很高，80%的乙级写字楼平面广告被他垄断。” “钟泽是怎么做到垄断乙级写字楼80%的份额的？”顾北对这一点很感兴趣。 沈城道：“他亲叔叔钟润华是城市房管局的局长，城市房管局是全晴川市的写字楼物业管理主管单位之一，当然，不能否认钟泽的能力。” 顾北懂了，抬眼望着沈城：“抛开写字楼不讲，我现在需要拿下晴川的260家酒店电梯入口的平面广告渠道，这件事情如果交给你去做，你打算怎么入手？” 沈城想了一下，说：“你拿这些渠道，未必想做平面广告吧。” 顾北笑了:“为什么这么想？” 沈城道：“感觉的，感觉你不会走别人走过的老路，走老路就不是你。” 顾北点头:“好，先不说我要做什么，你谈谈怎么拿下这个渠道吧。” 沈城道:“我听说你最近在搞美食文化广场的项目，那我们可以和晴川饭店协会合作，在美食文化广场竣工时开展美食文化节，邀请晴川各大饭店酒店参加，还可以搞一次品牌推荐会，进行资源置换。” 顾北怔怔地看着侃侃而谈的沈城，一直以来，沈城在他心里都是一个勤奋努力，乐观自信的男生，但从没有想到沈城的商业嗅觉这么敏锐，先不谈能不能通过品牌推荐会达到置换广告渠道的目的，光这个美食文化节的创意就令人赞叹，这小子才十九岁呀。 “想法很好。”顾北道：“要不你按照你的想法做一个策划方案给我？” “可以。”沈城抬手瞧了眼时间：“时候不早了，今晚八点的全国校园歌手大赛你去不去？” 顾北怔了一下，沈城不提醒他他都把这事儿忘了，今晚全国歌手32全赛在晴川电视台演播大厅举行，前天大家商量好了组团去观赛，给参赛的小金同志加油打气。 “你们先去吧，我有点事，等下再去。”顾北掏出四张全国歌手32强赛的vip票递给沈城，这是他找全国校园歌手大赛的评委赵钧要的。 沈城接了vip票，走的时候没忍住，说：“金圣泽他老子来了。” 顾北想了一下，点头说知道了。 沈城道：“那我先过去了，马如龙他们都在等我呢。” 顾北忽然想起一个事儿，叫住沈城：“对了，你现在摆地摊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沈城道：“基本上有个两三千吧。” 顾北伸手指向办公室外面的办公区：“我给你一万，以后你就在那里办公。” ****** ps： 天气忽冷忽热，感冒严重，总是有气无力的，状态很差，文字也就少了灵性。 要调整啊，求波收藏推荐打赏吧。 第三十七章 意志 顾北之所以没跟马如龙他们一起去全国校园歌手32强赛，是因为之前约了张启光，张启光虽然贵为晴川市宣传部副部长，但作为单亲，非常溺爱女儿张若然，对女儿张若然的这场比赛异常重视。 沈城走后，顾北给张启光打了个电话。 张启光说还在开会，叫顾北先去，他马上过去。 顾北说好，挂了电话，叫赵拓一起去晴川电视台广电大楼。 到了广电大楼才下午五点，距离全国校园歌手32强赛还有3个小时，顾北让赵拓出去逛逛，独自一人去演播大厅后台找金圣泽，之前他听沈城说金圣泽的父亲金敬平来了，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金圣泽的父亲顾北并不认识，也是今年开学报道填写个人户口信息时，在金圣泽的家属一栏里看到他父亲的名字叫金敬平，互联网上有很多关于金敬平的信息，诸如燕京顶级隐形富豪，华隆系掌门人等等，但关于他个人的详细介绍几近于无，总之，这必定是一位存在于新闻里的大人物，实力恐怖。 早在去年年末，金圣泽和他父亲金敬平因为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的事情大吵一架，跑到石林散心，有一次，顾北为了表妹李瑾动手打了一个无良餐馆老板，连带着把人餐馆给冲的稀巴烂，当时警察都赶来要拷顾北，但金圣泽一个电话就把这事儿摆平，并且后面谁都没有追究顾北，他猜肯定是石林市警方捂下来了。 顾北虽然在动手之前就猜到金圣泽会出手，但他没想到金圣泽拥有这么大的能量，或许说是他没想到金家拥有这么大的能量更准确，要知道金家位于燕京，关系网能够延伸至几千里之外的南方的一座偏僻小城，可见这个家族的实力不是一般的强横。 金圣泽作为金敬平的独子，金敬平坚决反对他走音乐道路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但这小子显然不想按照他老子的设定活一辈子，非要混乐坛，年前顾北还写了一首筷子兄弟的《父亲》送给他，也不知道他们爷俩关系处的怎么样。 这么想着，顾北来到了后台门口，保安不让他进去，他掏出手机准备打金圣泽的电话，没想到遇到了刚好进门的赵钧，赵钧看到顾北就两眼冒光，这家伙成天找他邀歌，不过平时两人根本见不着面，这回遇上了，赵钧非要拉着顾北聊聊，顾北就说：“我还有事，要不待会儿聊吧。” 赵钧以为顾北又在敷衍他，不答应：“顾老弟呀，你看我每次找你你都说有事，你能不能没事一次呀。” 顾北苦笑：“得得得，咱们聊聊。” 赵钧就拉着顾北去了评委休息室，这次的全国校园歌手32强赛一共有四位评委，都是华语音乐圈介于一二线级别的歌手，像中国流行乐中生代代表人物刘克群，情歌小天后安颖等等，此刻正坐在休息室里闲聊，谈论的当然这次比赛的校园歌手们，见赵钧拉着一个小年轻跑进来，一脸的莫名其妙。 “老赵，这位是？”开口的是安颖。 “顾北！大名鼎鼎的顾北！”赵钧口气特夸张，搞得顾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更让他无语的是安颖一脸纳闷地说道：“顾北？名字挺熟的，做什么的……” 赵钧“嘿”了一声：“张若然的《好久不见》、田恬的《手写的从前》、金圣泽的《当我想起你的时候》都是他亲手操刀的名曲，现在知道了吧？安颖，你前段时间不是还想找人邀歌吗，这么快就忘了？《好久不见》这首经典名曲至今还霸占各大音乐榜单呢！” “哟！该死的，你看我这个记性。”安颖立马站了起来，对顾北连声说抱歉抱歉，另外两名评委则亲切的和顾北打招呼，作为歌手，优质的歌曲才是他们红的根基，而优秀的词曲作者则是优质歌曲的来源，所以优秀的词曲作者是他们拉拢讨好的对象，顾北这么一个极其优秀的词曲创作者，他们自然不会耍大牌，而是礼贤下士一顿吹捧。 面对大家的盛情，顾北笑着回应。 “咔嚓”一声！ 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大家扭头看去，进来的是晴川市电视台台长余正华，只是大家还来不及关注他，就被他身边的一名中年男子吸引了，中年男子被人众星捧月般拱于中心，身材高大，皮肤白皙，国字脸，大背头，内穿白色t恤外罩灰色夹克，穿的比较朴素，但身上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场。 顾北眯了下眼睛，陡然想起中年男人就是传说中的金敬平！ 他在网上见过金敬平的照片。 果不其然，赵钧等人纷纷站了起来，显然对这个神秘却又大名鼎鼎的人物带有几分敬畏：“金先生好。” “不用客气，各位都是优秀的音乐家，大家都坐。”金敬平语气平和，那张白净的脸带着亲切笑意。 “各位评委，今天金先生过来有点事情和各位商量，等下谈完之后，我再过来和大家聊。”开口说话的是晴川市电视台台长余正华，他脸带笑容，但眼神里带着别样的意味。 顾北已经猜出他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见大家都很识趣的跟余正华退出房间，也起身打算走人，没想到金敬平叫住了他:“顾北，你也留下吧。” 顾北停下脚步，他没料到鼎鼎大名的金敬平竟然认识他，转念一想，自己好歹跟金圣泽同寝共枕大半年，金敬平调查他也正常。 金敬平扭头望向赵钧等人：“把大家留下，是我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各位。” 金敬平话说的极为诚恳，但这种大人物的谦卑反而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四位评委有些紧张，因为连大名鼎鼎的金敬平都需要麻烦他们的事情，那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肯定不是容易办到的事情，但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纷纷在心里揣摩金敬平找他们帮什么忙？ 在今天过来之前，赵钧四位评委都接到台长余正华的电话，余正华在电话里隐晦的透露了今天有个名叫金圣泽的参赛选手是金敬平的独子。赵钧立马就明白了，金敬平找他帮忙，是想暗箱操作让金圣泽晋级！ 这么一想，赵钧等人心里泛起嘀咕，只是他们的神色变化没有逃得过金敬平的那双眼睛：“各位放心，我拜托各位帮忙的事情并不难做，我想问一下，马上就要比赛了，我那个犬子是第几位出场？” “第16位。”赵钧心想来了来了，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连台长余正华都默许了，他们这些卖唱的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惹恼了金敬平，后果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金敬平道：“等会儿我儿子金圣泽表演完之后，我希望各位想办法，打一个合适的分数，让他淘汰。” 赵钧等人惊呆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要求，这太出人意料了，赵钧瞪大眼睛看着金敬平迟疑道：“金，金先生，您，您没开玩笑吧……” 金敬平笑，道：“或许你们不能够理解，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爱好文学也罢，喜欢音乐也可以，我都由着他，但是他显然不适合做这一行，因为我年纪越来越大了，他是我唯一的接班人，他将来的担子会很重，在这里拜托各位了，这是一位父亲的不情之请，当然，我绝不会亏待各位的……” 金敬平话里带针，按照顾北的理解就是你们几个评委给我把事儿办了有赏，事儿办不好，我也不会对你们客气！ 面对这个看似简单的选择题，赵钧等人显然很纠结，站在那里既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开口拒绝，但显然金敬平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权力。 休息室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金敬平扭头望向顾北，他平和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给圣泽写的歌我听过，写的很好，看得出你是一个富有才华的年轻人，圣泽能有你这样的知己，我很高兴，我知道你办了一个杂志社，开了一家公司，最近在争取一个文化栏项目，我已经跟晴川市委打过招呼了，以后如果在事业上有什么难题，随时找我。” 说到这，金敬平背后的那名老者向顾北双手递上一张打磨精细却又不镶金镀银的水墨色名片，上面写着“金敬平”三个大字和一排数字号码。 没有任何头衔，仅凭这个名字就能够证明一切！ 顾北喜欢这种看似低调谦虚、实则自信霸气的人。那些把名片正反两面都写满头衔的，不是内心不够强壮就是骗子。 顾北接住名片：“请问你在文化栏项目上这么帮我，是想籍此要挟我吗？” 金敬平道:“不，这是我对你的欣赏。” 顾北笑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金敬平道：“没有需要，只有请求，我请求你不要再给圣泽写歌。” 顾北道:“我能答应你的是，只要金圣泽不找我，我不会给他写歌。” 金敬平深邃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精光，似乎顾北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这个是你能给我的承诺？” “没有承诺，我之前是这么做，现在也会这么做，将来同样会这么做。” ****** 第三十八章 以父之名 从休息室里出来，顾北跑到厕所洗了一个脸。 站在洗浴盆前，顾北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那张脸白净、稚嫩，年轻的不像话，但是那对眼睛里总带着一股子寻常少年没有的东西，少了一些锋利，多了点沉稳，还有一些他所憎恶的东西。 顾北掏出手机，拨通了金圣泽的电话号码：“在干吗？” 金圣泽说：“在后台准备上台表演呢，怎么了？” 顾北想了一下，说道：“也没什么大事，要不你出来聊聊吧，我在后台门口等你。” 金圣泽说那好，我马上过去。 顾北挂了电话，转身去了后台大门，掏出一根相思鸟吧嗒吧嗒抽了不到一半，金圣泽就跑过来了，化妆师已经给他化了妆，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裤子，头发抹了头油，特帅，超像后世的小鲜肉鹿晗，远处围栏外边有一群堵明星的粉丝歌迷，看到金圣泽一阵尖叫。 “怎么了？”金圣泽伸手向叫他名字的歌迷招手。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没什么问题吧？”顾北掏出一根相思鸟，想了想没递给金圣泽，毕竟人也算得上是一小明星了，后台大门不少人呢，公众场合抽烟影响不好。 “挺好的呀。”金圣泽和顾北并肩蹲在门口。 顾北笑道：“不紧张？我记得以前你上台可是紧张的要死，还记得迎新晚会那事儿吗？” 金圣泽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会忘呢，当初要不是你出面顶替我，我可要把咱们班的名声丢尽了。不过现在好多了，已经习惯了。” 顾北点头，掏出一根相思鸟边抽边说：“你打定主意要混这行吗？” 金圣泽瞧了眼顾北：“什么意思啊，你说当歌手？” 顾北吸了口烟：“要不然呢。” 金圣泽笑笑：“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进了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十六强，我就能够参加最后的总决赛，就有音乐公司签我，成为歌手发唱片开演唱会，其实吧，有时候想想就有点像做梦，而且实现的这么快，才短短半年时间呀，说起来呢，这一切都是你给的，顾爷呀，我真得谢谢你。” “不用谢我。”顾北拍拍金圣泽的肩膀：“喜欢就坚持下去吧，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了。” 金圣泽点头：“我爸来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顾北怔了一下，点头说知道啊，能不知道嘛。 金圣泽就笑：“你看吧，别人参赛选手父母跑过来，都是替他们加油的，我那个爹吧，他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有时候想想可真不是滋味。” 顾北漫不经心地说：“你爸对你挺好的吧？” “能不好吗，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我的任何要求都会满足，从小到大他都是我的偶像，我的人生导师，设计师。”金圣泽从顾北手里拿过抽了一半的相思鸟，吸了一口，坑爹的劣质烟冒出来的烟雾熏得他眼睛发红。 顾北瞧了他一眼：“时候不早了，你去后台准备吧。” 金圣泽点头，起身朝后台大门走去，只是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扭头望向顾北：“对了，你觉得我这次能晋级吗？” 顾北有三秒钟地沉默，然后用力点头：“能！” ****** 金圣泽离开后，顾北没走。 他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了两根烟，把目前的情况捋清楚才去演播大厅，张启光还没过来，168宿舍的一伙人已经到了，他们还把李雨笙、李晓静、郭青青三个女孩带来了，一伙人正坐在vip席位上聊天扯淡呢。 “部长部长，这！我们在这！”李雨笙见到顾北，挥了挥“金圣泽亲友团”的纸牌。 顾北走了过去，郭青青坐最前头，抿嘴笑着向他点头，而李雨笙跟她那个校草表哥宋君羡坐一起，马如龙则是跟他的顶头上司兼爱慕对象李晓静坐一起，而沈城和朱聪两杆光棍堆一块儿。 “你们来的可真快啊。”顾北道。 李雨笙说：“能不快吗？这可事关到咱们小金同志能不能晋级16强！” “我看你是等着当大明星的朋友吧。”顾北笑了一声，拍拍马如龙的肩膀：“马爷，你跟我过来，咱们商量个事。” 马如龙一脸莫名其妙，起身跟顾北来到演播大厅门口：“啥事呀？” 顾北扭头道：“金圣泽他老子来了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知道啊，燕京来的大土豪嘛，顾爷，你见着他人了？”马如龙凑到顾北面前，表情特猥琐：“话说你跟小金同志那么铁，替小金同志写了那么多名曲，小金同志能红你可有一半的功劳，他老子有没有塞点支票什么的？” 顾北嘿了一声：“你小子忒俗了点！成天想着钱。” “哎哟！顾爷这不能怪我呀，我可指望着你发一笔横财呢。你说你吧，开公司开杂志社累死累活挣点钱多不容易呀，人小金同志的爹随便拔一根汗毛都比你腿粗！这种资源咱们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顾爷，你要知道咱们都是穷人，俺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曾经都说过：穷则思变！” 顾北可不乐意听这话：“变？怎么变呐，马爷，咱们可不能为五斗米折腰！伟大领袖毛主席曾经也说过：做人不能有傲气，但不能没有骨气！” 马如龙一脸蛋疼：“可是做人得tmd喘气。” “我喘你大爷我喘！”顾北给马如龙这逗比说乐了：“谈正事儿，等下比赛的时候，金圣泽表演完可能会发现点事情。” “啥事呀？”马如龙一脸莫名其妙。 顾北道：“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金圣泽他老子来了，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话让马如龙突然想起金圣泽他老子是坚定反对他当歌手的，这么一想，马如龙就咂摸出点味道，抬眼盯着顾北：“别这么神神秘秘，说清楚点呗。” 顾北伸手搂着马如龙的肩膀：“马爷，呐，到时候如果没发生什么事情，那是最好不过，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你就要根据场上的形式自行判断，这回您可千万不能掉链子呀，咱们小金同志歌手的梦想可就全指望您了！” “哎哟，顾爷，您可不能这样子啊，咱们一向是朱毛合体的！您不带队我当不了这急先锋。” “当不了你也得给我当！” ****** 第三十九章 位置 顾北和马如龙坐在演播大厅门口的位置上聊了会儿天，没想到遇到了田恬宿舍的几个女孩，张雅琪、朱莉还有学长陆梁几人，应该是来给田恬加油的。顾北知道，田恬很久前和麦田音乐公司达成过一个协议，只要全国校园歌手大赛能够进入16强，麦田音乐公司就把她签到旗下，实现当歌手的梦想。 可以想象的出，这场32强赛对田恬意味着什么。 至于田恬的几个室友朱莉和张雅琪等人，顾北最近少有接触，这多半是因为当初宋君羡拒绝张雅琪的缘故，两个联谊寝室关系早已经破裂，而陆梁他倒还有点印象，田恬的追求者嘛，当初跟他还有点小矛盾，不过陆梁追了一个多学期了，也不知道他们关系发展到什么地步，顾北平时很少待在学校，学校里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现在遇见了他们，顾北还是笑着打了声招呼。 张雅琪、朱莉和陆梁等人就走了过来，陆梁见顾北和马如龙坐在大门口的位置上：“顾北，你们坐这儿呀。” 顾北没开口，马如龙就接了话：“是啊，我们坐这。” 朱莉立马道：“这普通席位可不好，等下表演的时候连人都看不到呢。”说到这里，朱莉没忘记伸手指向演播大厅最前面的一排vip席位，带着几分自得地说：“我们坐那儿，陆梁买的票，陆梁有熟人，你们早说就让他给你们也搞几张vip票了。” 顾北笑了一声，演播大厅分为高级vip席位，还有普通vip席位以及普通席位，陆梁他们买的是普通vip席位，也就是靠近舞台的几排位置，虽然能够比较清楚地欣赏到表演者，但离的太近观看演出也就无法看整个舞台的效果，因为大演播厅的镜框式台口较大，所以比位于大厅中段最好的高级vip席位视角要差一大截。 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在晴川那么火爆，顾北估计就是这种普通vip席位也价格不菲，市面上的票早就被抢购一空了，陆梁能搞到几张vip票还挺有能耐的，而且，他的这点小能耐全摆在那张白净帅气的脸上了。 陆梁满面笑容地说道：“那今天可没办法了，票早就卖完了，顾北你们将就下呗，不过这不只是32强赛嘛，顾北，下次比赛你要过来看，提前知会我一声，别的不说，拿个八折vip票还是没问题的。” 陆梁话说的很诚恳，但口吻里带着一股浓浓的优越感，这种小年轻也是，可能家里有点小钱，又是晴川人，天生高人一等，总在同学面前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叫人倍觉厌恶，不过顾北总该是心智成熟的过来人，无意和这种男生较劲攀比。 “叮铃铃……”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顾北打开一看，是张启光的，他扭头对马如龙说：“我要去接个人，等下就不跟你们坐一起了。” 说完顾北直接走了人，根本就没有搭理陆梁，这叫陆梁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旁边的朱莉对眼下微妙的局面心知肚明，陆梁追田恬一个学期没到手，而田恬对顾北有好感也不是什么秘密，陆梁讨厌顾北再正常不过，她又是坚定站在陆梁这边的，所以噘着嘴巴嘀咕道：“这顾北可真没礼貌啊，人陆梁好心好意的，他连一句谢谢都不说。” 马如龙笑了一声：“那我替顾北说句谢谢成不。” “成！”朱莉翻了下白眼，她特讨厌马如龙这种死不要脸的家伙：“陆梁，我们走吧！” 朱莉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带着那么几分趾高气扬的味道，而陆梁扭头瞧了一眼马如龙，或许是因为旁边没人，这个正人君子的目光里终于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嘲讽：“舍不得花钱看什么比赛呀，坐这地儿跟个保安似的，还不如回宿舍睡大觉呢。” 马如龙笑笑，没应声。 陆梁转身追上朱莉几人，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发现后面有人，扭头看到马如龙跟在后面，于是道：“你跟着我干嘛？” 马如龙笑眯眯地说：“没跟啊。” “那你这是干嘛？” “不干嘛，找自己的座位。”马如龙推开陆梁，大摇大摆来到168宿舍所在的区域，翘着二郎腿坐在高级vip席位上对陆梁招了招手，他脸上的表情拽的像萨达姆：“陆学长，下次来看比赛的时候记得提前知会一声，我让顾北给你搞几张高级vip票。” 陆梁的脸色“唰”地变白了。 旁边的李晓静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拉了拉马如龙的衣角：“怎么了？” “这个傻帽在顾北面前装逼，呵，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给顾北提鞋都不配！靠，还想追田恬，当人青光眼加白内障啊。”马如龙可不是顾北，他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看到不爽的牲口给两板砖。 李晓静李雨笙他们就都望着陆梁。 陆梁双手紧握成拳，马如龙的话像针扎在他心里。 ****** 顾北离开演播大厅，和赵拓一起去接了风风火火赶来的张启光，回到演播大厅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三千多张座位差不多快满了。顾北选的观赛席位很讲究，视野开阔但又不那么显眼，毕竟无论是他，还是张启光，都不想引人注意。 张启光道：“顾北，你选的这个位置不错呀，花了很多钱吧？” 顾北笑了一声：“张伯伯你为人正直，不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我可不敢行贿，这位置是我一个当歌手的朋友送给我的，他也是今晚的评委之一。” 张启光伸手指了指顾北：“你这小家伙呀就是嘴巴甜，不过道理就是这样，你现在经商，难免要和当官的接触，不要犯错。” 顾北笑道：“那是那是，张伯伯的教诲我铭记于心。” “不要嘴上铭记于心，我要看实际行动。” “成，以后去张伯伯家呢，其他礼物坚决不带，就带点什么杂粮之类的，在张伯伯家煮高粱红薯饭。” “你这小子，嘴巴倒是利索。” ****** 第四十章 匆匆 顾北和张启光聊了会儿天，很快到了八点，比赛开始，演播大厅穹顶的灯光亮起，赵均四位评委从后台过来，各自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们似乎有些神思不展，没有互相打趣带动气氛，直接说开始吧。 主持人是晴川市电视台著名美女主持黄馨，以出众的外表和幽默雄辩著称，她先是来了一大串广告词，然后介绍华语乐坛鼎鼎大名的四位评委，最后才进入正题。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是今晚的主持人黄馨，经过海选的激烈鏖战，今天将会在各位的注视之下诞生16强，是的，可以说站在这个舞台上的每一位歌手都是的万里挑一的实力唱将，不管今天晚上的结局如何，他们都是新生代的歌坛英雄，那么，第一位出场的校园歌手会是谁呢？” 黄馨顿了一顿：“下面有请，一号选手田恬带来的原创歌曲，《安和桥》！” 演播大厅穹顶的灯光变暗，一缕幽蓝的碎光洒下，空空荡荡的舞台上，田恬穿着纯白的晚礼服登台，那一瞬间，喧闹的声音如潮水退去，几千双目光落在有着如云长发和清晰五官的田恬身上，田恬坐在舞台中央，轻轻地唱起了《安和桥》： 让我再看你一遍， 从南到北， 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 请你再讲一遍， 关于那天， 抱着盒子的姑娘。 …… 干净优雅的吉他和弦乐，温暖且朴实的歌词，还有田恬那纯净清澈的声线让大家迅速沉浸进去，就像在听一个女孩诉说人世间的琐碎往事，没有华丽的技巧，没有嘶喊的喧嚣，近乎絮叨地书写着身边的人、身边的故事和自己的内心。 唱着唱着，田恬那双清冽的目光扫向了台下，先是落在她那几个室友的身上，也看到了挥舞着手臂的陆梁，但是很快地，她的目光越过了陆梁，在一张张模糊的脸庞当中寻寻觅觅着，然而结果终究叫她失望了，她什么也没有看到，她不禁想起了坐火车从晴川返回石林的那个夜晚，顾北坐在窗户下轻轻地唱： 我知道， 那些夏天， 就像你一样回不来， 我已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 我知道，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 所以，你好，再见。 …… 直到田恬起身鞠躬，沉浸在纯净歌声里发呆的观众们才意识到节目结束，全体起立鼓掌，几个评委连连点头，安颖扭头对赵均道：“老赵啊，我见你是沉浸了这首歌里，你怎么点评田恬的这首原创歌曲？” 赵钧举起标有晋级两个字的小牌子:“不需要评价，我只想说三个字：我喜欢！” “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评价嘛。” 安颖举牌，晋级！ 另外两名评委同样举起晋级的牌子，丝毫没有出乎意料，田恬全票晋级，顿时间演播大厅里掌声如雷，台下的朱莉和张雅琪高兴地跳了起来，多少带着一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味道，而顾北看着舞台上的女孩，笑着致以掌声。 这个女孩就这么风轻云淡地实现当歌手的梦想，顾北心里的感觉挺奇妙的，因为他知道田恬上一世的生命轨迹，不说悲惨，但时常困顿，现在，因为自己导致她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间接改变了这个曾经深深爱慕过的女孩的命运，是对是错顾北不知道，只是由衷期望她一路安好。 张启光道：“这个女孩你认识？” 顾北收回目光：“张伯伯怎么知道的？” 张启光不由地失笑：“我也是过来人嘛，她唱的歌也是你写的？” 顾北没否认，张启光也没有继续问，看着在做串词的主持人黄馨，他心里却不禁为女儿张若然担忧，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顾北有点太招女孩子喜欢了，说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小家伙太优秀了。 田恬离场之后，比赛继续。 全国校园歌手大赛的32强都是从全国各地挑选出来的校园歌手，水平自然没的说，比起顾北这种半路子出家没经过任何系统性培养的音乐爱好者肯定要强，所以总体来说唱的都非常好听，不过他们翻唱的歌曲大多都是偏80、90年代的经典曲目，像卡朋特乐队的《yesterday-once-more》、张学友的《吻别》、中国摇滚殿堂级大师崔健的《花房姑娘》等等，都很经典，但偏老旧，少有田恬唱的那首原创歌曲《安和桥》的耳目一新。 唱到第十位歌手，轮到了张若然。 作为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冠军的最大热门人选，张若然在任何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也是目前全国校园歌手32强里面名气最大、风头最劲的一名选手，备受观众的期待，她一出场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全场观众起立送上掌声。 这个女孩凭借着一首原创歌曲《好久不见》红遍大江南北之后，这次带来顾北为她量身定制的《匆匆那年》： 匆匆那年我们究竟说了几遍再见之后再拖延， 可惜谁有没有爱过不是一场七情上面的雄辩， 匆匆那年我们一时匆忙撂下难以承受的诺言， 只有等别人兑现， 不怪那吻痕还没积累成茧， 拥抱着冬眠也没能羽化再成仙。 …… 一曲唱完，演播大厅静悄悄的。 “啪！啪！啪……” 寂静的大厅里，响起了评委赵钧的掌声。紧接着观众们纷纷起立鼓掌，毫无疑问，张若然的表现征服了他们。 “首先，我觉得这首歌很考验唱功，容易走音，对演唱技巧非常讲究，不过若然处理的十分到位，蜻蜓点水，若隐若现，带着空灵婉转的力量，真像天籁，这不是一般歌手能够驾驭的。”赵钧点评道：“我记得海选第一次见若然的时候，当时我说过你的声线像天后王菲和孙燕姿的结合体，现在我想说，你将是华语流行音乐新生代中的扛旗者！” 说完，赵钧举牌，晋级！ 安颖点头赞同这个说法：“这首歌让我想起了六七十年代国产影视剧里的背景音乐，很有年代感，虽然声音空灵温婉，但特别虐情，一般人驾驭不了。” 李克群举起晋级牌，啧啧赞赏道：“我倒是觉得操刀填词写曲的作者是个厉害的人物，编曲耐人寻味经典至极，填词句句勾人虐心。厉害呀！” ****** 第四十一章 岁月长流 没有出乎意料，张若然全票晋级。 顾北听到张启光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心里暗乐，咱们堂堂的晴川市宣传副部长也儿女情长呀。 站在舞台上的张若然小脸红彤彤的，显然晋级了她心情蛮不错的，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朝顾北和她爸爸所在的方向招招手，对张若然极为喜爱的赵均没忍住打趣道：“若然带男朋友来了？” 张若然的小脸就更红了，小声说没呢，是我爸爸和一个好朋友。 说完她朝台下鞠了一躬，麻溜退场。 在演播大厅后面的一间包厢内，金敬平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观看着现场直播，晴川电视台台长余正华坐在另一侧，笑道：“看来金先生也是音乐爱好者嘛。” 金敬平道：“刚才那个张若然的女孩唱的不错。” 余正华笑道：“这个女孩是这次校园歌手大赛冠军的热门人选，当然，您儿子金圣泽的表现也很好。” 金敬平看了余正华一眼，“在这方面，我倒是希望他不要那么好。” “理解理解。”余正华嘴上说理解，心里却不大明白金敬平的意思，责备自己当初没把金圣泽强行退赛吗？当初金敬平表露这个意思的时候，32强赛的预告片已经放出去了，而且金圣泽态度很强硬，一定要参赛，他也没办法，毕竟台里要考虑负面影响。 其实现在这么做更好，暗箱操作在业界太普遍了，当然，暗箱操作淘汰自己儿子的事情倒是史无前例，到时候只要金圣泽表现不是特别出彩，评委们淘汰他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儿，观众和金圣泽也没话说。 这么想着，余正华见金敬平伸手端茶杯，赶紧给他满上顶级大红袍，说道：“金先生，您儿子上场了。” 金敬平扭头看去，电视屏幕里的主持人黄馨正用她那甜美清脆的声音道：“下面有请，选手金圣泽带来原创歌曲，《父亲》。” 明亮的灯光下，一身白色衬衫的金圣泽登台。 台下的观众欢呼起来，尤其是女孩子叫的最大声，长得帅的家伙在这方面还是有天然优势的，金圣泽向台下鞠躬，然后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随着伴奏响起，他唱了起来：“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金圣泽首一开腔，大厅里的杂音渐渐消散。 那个年代较为流行的关于亲情的歌曲无非是宋祖英的《小背篓》和陈红的《常回家看看》，筷子兄弟的《父亲》相较于前者，更通俗质朴，字字入心，感人至深，顾北记得当年在拍摄《老男孩》的过程中，王太利的父亲患病去世，他在子欲孝而亲不待的痛苦和遗憾中写下了这首歌，一经发布就红遍大江南北，斩获2012年沸点年度十大金曲奖，真的是感动千万人，而以金圣泽的实力和目前与他父亲的关系，唱这首歌实在是应景应情: 时光时光慢些吧， 不要再让你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一生要强的爸爸，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 是呀，一生要强的爸爸！在金圣泽的心里，他的父亲金敬平的一生不就是这样吗？强势、坚毅、冷漠，金圣泽从他的身上从没有体验过平凡的舐犊情深，从小到大，金敬平给了他想要的一切，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唯独父爱缺位，或者说是金敬平的父爱永远都是不着痕迹的，从他那张脸上，永远看不到七情六欲。 多年以前，金圣泽记得他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在学校被同学打了，他跑回家，看到正在忙公务的爸爸，突然间他就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哭的稀里哗啦。金敬平的脸上没有任何关心和动容，他没有问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哭，他说：“哭是没用的，你有问题，就要像个男人一样去解决问题！” 这就是金敬平的父爱。 一种近乎于冷血的教育方式。 如今，金圣泽唱起这首感人肺腑的歌，那个强势冷漠的父亲会不会有片刻的动容？会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会不会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敬爱、松手放飞让已经长大的儿子去追逐当歌手的梦想！ 金圣泽仰起头，没忍住，眼泪流了下来： 谢谢你做的一切， 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 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 一曲落毕，全场静悄悄地。 或许是这首《父亲》勾起了大家的回忆，许多人流下了眼泪，直到台上的少年站起来，鞠躬说：“这首歌送给全天下的父亲，那个用坚实的臂膀撑起整片天空的人；那个用伟岸的身躯遮挡风雨的人；那个为了整个家庭无怨无悔付出的人。谢谢。” “啪！啪！啪！”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台上那个眼眶含泪的少年致以最热烈的掌声。 此时此刻的赵钧满脸沉重，目光复杂地看着台上的少年，毫无疑问，金圣泽的这首《父亲》是目前所有选手里面发挥最好的，最打动人心的，这样一首感人至深的歌曲已经无须讨论技巧，甚至是盖过了张若然几分，全票晋级几乎毫无悬念，但是，偏偏金圣泽的老子金敬平威胁他们淘汰金圣泽。 赵钧心里纠结呀！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连点评都不知道说什么，说唱得好吧，那怎么淘汰金圣泽？说唱得不好吧，他得承受良心的谴责，有愧于歌手的称呼。 四个评委当中最年轻的刘克群想法不一样，金敬平势力这么大，不是他们这些歌手能够抗衡的，而且反正是老子要挟他们不给儿子晋级，这事儿只能怪他老子。 刘克群第一个举起牌子：“我觉得你唱的还是不错的，但看得出你不是专业出身，有很多瑕疵，这里我不能给你通过，希望你不要灰心，再接再厉。” 话音一落，演播大厅陡然安静下去。 他们都以为金圣泽会全票晋级呢，任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结果！ 金圣泽似乎早已经意料到这个结果，鞠躬说谢谢。 赵钧看着台上神情恳切的少年，作为华语摇滚乐坛大哥级人物的他再也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如果金敬平要报复他，大不了不吃歌手这碗饭！ “多的就不说了，我觉得唱的挺好。”赵钧举起晋级的牌子。 “啪！啪！啪！”台下观众鼓掌欢呼起来。 “赵老师，谢谢你。”金圣泽向赵钧深深地鞠了一躬。 安颖有点暗恨赵钧道貌岸然，本来要淘汰金圣泽，四个评委当中只需要三个投淘汰票就可以，现在唯一一张晋级票给赵钧抢了先，安颖就只能投淘汰票，这种得罪人的事落到她头上她当然不爽，过了许久，她才干笑道：“呃，那个，金圣泽，嗯，你这首歌确实很感人，但是……我觉得吧，技巧方面有待提高，我这里就，就不给你通过了。” 说完，安颖再也不敢去面对台上少年还有泪痕的目光，直接举起淘汰牌子！ “没事，我理解的，我理解的。”金圣泽低着头，嘴角带着凄凉和哂笑，那副模样叫台下观众心疼不已，现在的票数是2比1，尽管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是沉住气望着最后一名评委赵颖。 作为中国著名民谣歌手，赵颖的一票决定金圣泽的生死！ 赵颖已经不敢评价，直接举牌。 淘汰！ 在那一瞬间，演播大厅里陷入了死寂！ 任谁也没有想到金圣泽就这么被淘汰了，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是的，大多数观众们都不懂音乐，不知道演唱技巧，但也不是傻帽，金圣泽的这首《父亲》打动了他们的内心，引起了他们的共鸣，音乐的最高境界难道不就是如此吗？ “黑幕！这是黑幕！” 这时，有人突然喊了一句。 这句话就像扔入平静湖面里的石头，整个演播大厅顿时炸锅！ ****** 第四十二章 深信不疑 马如龙当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在全国校园歌手32强赛开赛之前，顾北跟他面授机宜，但没有把话说透，让他见机行事，一脸懵逼的马如龙就一直在等。 顾北果然没有开玩笑，金圣泽表演完之后就出现了问题，虽然马如龙不清楚这里面有没有暗箱操作，但金圣泽唱得好是毋庸置疑的，评委连个道道都说不出来就把金圣泽给淘汰，这实在不公平，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脑瓜子灵泛的马如龙立马想到制造舆论压力！于是跳出来吼了几嗓子。 嘿！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三千多名观众当中，起码有上千名观众站起来响应他的话，要求节目组重新审定金圣泽的比赛。 在这当中，蓄意闹事者有之；看热闹不怕事大者也有之；气愤填膺真心希望节目组还金圣泽一个公道的有之，总之整个演播大厅陷入“黑幕”“暗箱操作”的浪潮之中，要知道这可是现场直播，全国几千万的电视观众都在注视着这丑陋的一幕呢。 《阿甘正传》里面有一句烂大街的话，“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在搞暗箱操作前，晴川电视台台长余正华本以为一切都会按照正常的剧本走下去，而现在，他品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全国校园歌手比赛是现场直播，被现场观众这么一闹那还了得？晴川电视台岂不是要在全国观众面前丢人现眼吗？ 余正华看着演播大厅混乱的场面，心急如焚，让节目组切广告。 余正华扭头对金敬平道：“金先生，你看……” 金敬平从屏幕上收回目光：“让顾北过来吧。” “顾，顾北？”余正华不认识顾北，也不明白金敬平的路数。 在他想来，目前平息众怒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让金圣泽晋级；要么让金圣泽自愿被淘汰。后者是上上之选，既保存了台里和评委的颜面，又能让暗箱操作的话题不攻自破；前者则是下下之选，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评委们已经淘汰金圣泽，现在改判让金圣泽晋级，不就是打自己的脸吗？ 出现这种事情，不怪晴川市电视台台长余正华火急火燎，但他在金敬平面前还保持着应有的尊敬，不提金敬平的倾天权势财力，单单今年将要新建的晴川市广电大楼，就是金敬平旗下华隆集团的主控方。 余正华耐着性子道：“金先生，我认为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找您儿子，他才能平息众怒。” 金敬平笑，道：“老余，信我的，去把一个叫顾北的家伙找来，评委赵钧认识。” 余正华欲言又止，见金敬平目光之中带着无须质疑的意思，他终究是点头说：“那我去找这个顾北。” 顾北接到电话的时候，演播大厅已经异常混乱，大家把四位评委围着不让走，一定要讨个说法。旁边的张启光看着这一幕似乎想到了什么，等顾北打完电话，他说道：“顾北呀，你小子真是个大闹天宫的主呀。” “张伯伯可别冤枉我，这一晚上我跟你呆在一起啥事都没做。”顾北伸手掏出一份文件夹递给张启光，笑道：“张伯伯，这是《独唱团》竞标文化栏项目的提案，“江大大说”系列漫画已经做好了，里面还有一份关于八一路段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的策划书。我打算以这两份提案正式竞标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我现在有点事儿，要先走一步，张伯伯，你走的时候让赵拓开车送你。” 张启光第一次听顾北提及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的事情，挺感兴趣的，但见顾北有事情要处理，忍住没问：“好，我先替你审阅一遍，如果没有问题，就直接提交给文化栏筹备组负责人范敏。” 顾北道了一声谢，然后离开演播大厅，来到后台入口，他掏出手机打了马如龙的电话，直接道：“马爷，到了考验革命精神的关键时刻了。” “啥啥，你说的是啥？”马如龙显然没明白顾北的意思。 “还不明白？你现在很危险，很有可能被警方以聚众闹事扰乱社会秩序罪抓起来。” “我靠！”马如龙吓得嘴巴都合不拢：“顾爷，咱不带这么坑的吧！” “真不是坑你，如果不是我需要在外边解决一些问题，我绝不会让你顶雷。”顾北道：“信我的，马爷，有朱肯定有毛，没毛的朱也活不了，这事儿我会管到底，到时候如果你真的被抓，千万不要承认这是事先策划好的，你就说这是出于愤怒的自发行为，总之你作为金圣泽的兄弟，目睹自己的兄弟遭到评委的不公平对待当然得出头。” 顾北商定好后续情况应对策略，挂了电话，来到包厢，推门进去，包厢里只有金敬平和一个老者，那个老者之前给过顾北名片，好像姓廖，叫廖老，应该是金敬平身边较为器重的人，他见顾北进来，亲自给顾北满了一杯顶级大红袍。 顾北说了声谢谢，坐在金敬平对面。 金敬平道:“圣泽唱的这首歌又是你写的？” 顾北道:“这可没违反我们的约定，因为去年年末我就写好给他了，事实上，我也没有料到他唱的这么好听。” 金敬平道:“是真没料到还是装没料到？” 顾北叹了一声:“这就看金先生信不信我的话了。” 金敬平笑，道:“信不信在于你，观众们闹事，是你私下组织的？” 顾北摇头：“不是。” 金敬平伸手指了指顾北：“我觉得是。” 顾北笑道：“为什么你一定要把一件普通的事情阴谋化？” 金敬平道：“生活本身就是一场阴谋。” 顾北不免哂笑：“正如你暗箱操作淘汰自己的儿子吗？” 金敬平端起茶盅，呷着特级大红袍：“他能有你这样的哥们，挺好，但有些事情你做的太过了。” 顾北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淘汰你儿子，他的唱的那首《父亲》那么真切，那么动情，我相信天底下一般的父亲都会有所动容，你没有，你还是要亲手摧毁自己儿子的梦想。我不想评价这种做法是否正确，我也无权评价你的为人，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给你儿子一个机会，一个没有你也一样能够成功的机会！” 金敬平道：“成功的机会无处不在，但并非只有这条路。” 顾北道：“路是自己选的，这一点你永远也左右不了你那个儿子。” 金敬平道：“真的么？” 顾北笑：“我对这点深信不疑。” 话音刚落，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台长余正华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急道：“金先生，现在的局面快失控了，我们也不能一直放广告呀，您得给我一个解决方法。” 金敬平从顾北从容的脸上收回目光，道：“让金圣泽晋级。” 顿了一顿，金敬平又望向顾北，那双深邃的目光突然充满了压迫感：“打电话通知市局，把第一个跳出来闹事的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抓起来！” 顾北笑了：“看来金先生早想好这么做，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顾北起身大步离开房间。 ****** ps：书友群626793087。 想要了解剧情、提建议以及找志同道合者谈论小说的可以加这个群。 我常在。 第四十三章 两全其美 在顾北起身到走到门口，金敬平一直盯着他，而旁边的余正华哪里还顾得着斗心机的两人，满脸为难地说:“那个，让金圣泽晋级是可以，只是，这么直接宣布就等于推翻了前面四个评委的决定，这，这会影响到台里的公信力呀。” 余正华的话已经说的很轻描淡写了，他心里也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他不敢直接让金圣泽晋级，因为这几乎等于间接承认全国校园歌手大赛有暗箱操作，台里的公信力将面临极大挑战，品牌形象也将一落千丈，所谓的歌手比赛也将沦为笑柄，不到万不得已，他决定不想用这个下下之选。 然而余正华的难处终归是余正华的难处，金敬平像没听到一样，目光盯着顾北的背影，直到顾北即将走出门口的那一刻，他才淡淡道:“顾北，你真不顾那个叫马如龙的家伙的死活？” 顾北就站住了脚步。 他本来就没打算这么离开，成年人，做事应该考虑到后果，如果他这么一走了之，马如龙就危险了，而且现在演播厅局面这么混乱，如果不处理好，事态也会变得更复杂更麻烦，甚至是演变成全国性的舆论浪潮，这不是顾北想看到的恶劣局面，当然，姿态还是要做的，要不然就不能掌握主动权，在和金敬平交锋中占据上风。 至于金敬平能够叫出马如龙的名字，显然是对他们这些金圣泽的室友都调查了解过，顾北并不意外，倒是金敬平通过电视直播在那么混乱的场面下就能一眼看穿马如龙是始作俑者，并且认定他顾北是幕后主使，这等眼力和缜密的思维，真叫人赞叹。 当然，做没做是一码事，承不承认又是另一码事，顾北可不会让金敬平轻易套出话来，他扭头对金敬平道:“金先生，马如龙的死活不就掌握在您手里吗？我觉得吧，金先生要不就大发慈悲把人给放了呗。” “你应该清楚，放不放的权利在你手里。”金敬平修长有力的五指搭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声音平和有力。 顾北回到桌前，坐在金敬平对面:“我觉得现在讨论这玩意儿没什么意思，现在呢，怎么安抚观众才是最重要的。” 余正华连忙应道:“对头对头，时间紧迫呀。” 顾北道:“说实话，马如龙什么也不知道，当时，他看着金圣泽遭到评委的不公平对待，没忍住，出了头。我相信金先生应该会为你儿子交到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吧，那么你又于心何忍叫警察抓他？” 顾北道：“这种事情如果被金圣泽知道，以金圣泽这小子的脾气指不定干出什么傻事，再者说了，让外界的人知道你这么对付金圣泽的兄弟，学校里的人怎么看他？谁还敢跟他交朋友？金先生，请三思，你这么做是把金圣泽往绝路上逼。” 金敬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顾北：“你这家伙，巧舌如簧。” 顾北摇头：“不对，是入情入理。” 金敬平道:“入情入理也好，巧舌如簧也罢，你闯的祸，你解决。” 顾北笑了:“不管您信不信，这件事情跟我无关，当然解决的办法不是没有，不过呢，马如龙作为您儿子的朋友，就不要追究了。” 金敬平端起茶盅呷了一口:“拭目以待。” 旁边的余正华一头雾水，他不认识顾北，怎么这场闹剧是这个顾北搞出来的？正想开口，顾北伸手拍他的肩膀说：“余台长，要不现在咱们去处理这事儿？” 余正华扭头望向金敬平，金敬平点头。 余正华就带着一肚子疑惑和顾北离开包厢，顾北一出门神情才真正松了下来，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样，金敬平冷漠的外表下面有一颗平凡父亲的热心。 说实话，如果金敬平真要对付他，太简单，根本不需要找马如龙的麻烦，直接给晴川市委打个电话，顾北估计他就拿不到八一路文化栏项目。这可是顾北倾尽一切要拿下来的项目，是顾北最大的软肋，但金敬平没有针对这点做文章，难道是金敬平想不到吗？ 怎么可能？ 前面金敬平还提到在文化栏项目替顾北向市委打过招呼呢，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金敬平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血无情，他可能是想试试顾北，有那么点替儿子金圣泽考察这个兄弟肚子里有多少货的味道。 豪门子弟，不是什么朋友都能交的。 这就是顾北肆无忌惮搞事情的原因，虎毒不食子，金敬平这样的枭雄人物也逃不过这句老话，顾北做的再怎么过分，都是为了他唯一的儿子金圣泽，这就保证了他和金敬平的较量当中不会受到金敬平的打击报复。 去演播大厅的路上，余正华总算找到机会问顾北:“这个，小顾，今天这事儿……是你搞出来的？” “诶！怎么可能呢。”顾北笑道:“这纯粹就是观众们不满评委闹出来的事儿，再说了，如果你怀疑是我干的，演播大厅那么多摄像头可以调出来查查嘛，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抚观众，余台长要分的出轻重。” 余正华满肚子狐疑:“金先生让你处理这件事，小顾，你打算怎么处理？时间紧迫，给我说说。” 顾北说道：“呐，余台长，现在这种情况这么糟糕台里必须退一步，当然，我知道台里也有台里的难处，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如果让金圣泽直接晋级肯定不行，那么要不咱们搞一个复活赛。” 余正华没听懂：“复活赛？什么意思？” 顾北道：“就是所有32强淘汰选手加赛一轮，以投票的方式让观众们决定谁复活。观众们不是说评委黑箱操作吗？那好，咱们就把决定权交给观众，让观众自己选择中意的选手，那他们就没的话讲了，肯定不会闹事儿，另一方面，这么做台里也不用打自己的脸直接让金圣泽晋级，直接发官方声明说是四位评委的专业点评不符合大众的口味而已。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嘛。” 余正华一拍大腿：“好呀，真是一句惊醒梦中人，小顾，你这个想法好！” ****** 第四十四章 初衷 那个年头的选秀节目刚刚在中国大陆兴起，后世称霸选秀档的超级女声还在娘胎里，那些花样百出的赛制都没有开发出来，顾北提出的这个复活赛赛制显然正中余正华的心思，只要给金圣泽一个晋级机会，就能安抚观众的情绪，也保留了电视台最后一点颜面。 余正华瞧了眼顾北，他心里特别的纳闷，尤其是刚才顾北和金敬平的那番对话，有点儿没头没尾，他听的不大明白，但多少懂了点儿味道，金敬平怀疑顾北是这场闹剧的幕后主使，可真要是这样，顾北干嘛又回头帮他出谋划策呀？ 时间紧迫余正华来不及多想，倒是这个顾北年纪轻轻的，像个大学生，之前他就不明白金敬平为何对他这么友善，这么一看，这小子还真有点能耐。 余正华的语气态度友善起来，带着顾北找到节目组的导演探讨，全国校园歌手大赛的导演叫张涛，年纪不大，才三十四五岁，之前在晴川广电的交通频道担任《金曲排行榜》主持人，是个才华横溢性格孤傲的家伙，此刻正和美女主持人黄馨等人在商议对策，见台长拉着一个小年轻跑过来说这个小年轻有办法，他人都要急疯了，都啥时候了台长还开玩笑！ 顾北看得出张涛没把他当回事儿，毕竟他年纪太小，完全能理解。 余正华急得不行：“哎呀，张导你现在听他的，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张涛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指着顾北说：“好好好，你来解决！” 主持人黄馨道：“张导，台长，你们都冷静点，现在怎么处理问题最重要。”黄馨扭头对顾北，尽管也觉得这小家伙不靠谱，但她还是沉住气道：“这位朋友，你有什么办法？” 时间紧迫，顾北就把自己的想法简单的说了一遍，包括黄馨在内的节目组成员都觉得挺靠谱，搞复活赛既然安抚观众又能给电视台挽留颜面，就连之前不大瞧得起顾北的张涛也无话反驳，站在旁边黑着脸没搭话。 顾北提醒道：“当然，咱们一定要注意的一点是，等下黄主持上台说明的时候，要隐晦又不留痕迹的强调复活赛这个赛制在之前就确定了，而不是因为这起事故临时加上去的，要不然多多少少带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余正华点头：“说的是说的是，时间紧迫，大家行动起来。” 台里的工作人员开始按照顾北的想法安抚观众，至于叫的最大声闹得最凶的168宿舍等人接到顾北的电话立马散了，剩下的观众大多数都是跟在后面附和响应，现在闹事的主力军一走，群龙无首，晴川电视台又退了一步，承诺绝不淘汰金圣泽，把金圣泽甚至是其他选手的晋级与否的权利给他们，他们自然没有再闹下去的理由。 好说歹说，观众们总算冷静下来，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主持人黄馨立马上台。 尽管切了很长的广告片，但那段时间晴川电视台的收视率已经飙升到同时段全国前二，电视机前面的观众都等着看好戏呢，不说别的，各大广告商和冠名商肯定笑得连嘴巴都合不拢。 等到画面切回现场，黄馨立马拿着话筒道：“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晴川电视台在黄金时段插播广告时间最长的一次，但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好话不嫌慢。接下来，我要说的这段话不代表晴川电视台的立场，而是我个人的观点，从十八岁进入晴川电视台，转眼间，我已经在晴川广电做了十二年的主持人，这期间苦过、累过、迷茫过，亦如此刻。但心中长存痛苦，我对这片土地挚爱深沉。我不敢说我带着公平正义站在这个舞台上，但至少拥有一个客观恳切的态度。” 黄馨道：“对于一个节目主持人来说，在这么大一场直播当中，四位音乐界顶尖评委的专业点评受到观众们的质疑，甚至围堵四位评委引发演播厅骚乱，我想我应该是摊上了事儿，甚至是摊上了大事儿，不出意外，现在国内各大媒体的编辑记者都在加班加点赶工编造晴川电视台黑幕的新闻，但是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害怕！” 黄馨目扫全场：“因为我从你们的举动中看到对音乐的挚诚热爱，从你们的目光中看到了对纯粹音乐的期盼，所以，虽然我不赞同你们的部分观点，但我理解且感动着，也誓死捍卫你们说话的权利！为此，晴川电视台给在座的以及电视机前亿万观众一个裁决的机会。” 黄馨道：“3月21号，也就是七天后，按照晴川电视台之前排定的赛制，将进行校园歌手32强赛复活赛，这一次将没有评委，或者说在座的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就是评委，由你们以短信投票的形式决定每一位选手的去留。” 黄馨道：“我很多时候都会觉得，这个世界的噪音太大，又时常困顿于万物静默如一，可是除了大张旗鼓的喧嚣，或悄无声息的沉寂，我们和声音又有多少种关系呢？什么才是生命的初衷呢？我认为，只有音乐才能让人类重拾倾听，所以，大家放下喧嚣吧，放下浮躁吧，让我们一起来倾听，19号选手带来歌曲《生命的初衷》。” 掌声响起，黄馨以她强悍的口才赢得全场赞赏。 这起突发事件就这么被她轻松化解，站在台下的余正华重重喘了口气，旁边的张涛一直悬着的心也松了下来，扭头对余正华道：“台长，今晚好险呀，差点就把咱们台的声誉给毁了。” “谁说不是呢。”余正华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自己差点毁了晴川电视台，悔不当初呀，如果不答应金敬平搞暗箱操作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但话又说回来了，他怎么敢违逆金敬平的要求呢？而且暗箱操作在节目里太正常不过，只能说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金圣泽唱的这么好听，引发了观众的共鸣和同仇敌忾。 张涛道：“不过说起来也是因祸得福，只怕今晚过后，全国校园歌手大赛这档节目就要火遍全国，再加一期复活赛，冠名商和广告商们肯定是求之不得，我们也能挣不少广告费，，诶，对了，你带来的那个小年轻呢？今晚真是多亏了他呀。” 余正华笑了笑：“谁说不是呢，说起来附加赛这个想法挺简单的，偏偏当时我们急糊涂了，谁都没想到，如果不是他提出来，今晚的这个局面根本没法收拾。要不然这样吧，等比赛结束咱们请他吃个夜宵。” 张涛道：“要的要的，我请客，刚才我的态度不好，要当面向他陪酒道歉。” “刚才还在这里呢。”张涛扭头四下寻找顾北，没找到。 早在安抚了演播大厅的观众后，顾北就离开了，他有点饿，打的去了晴川美院，和诺诺吃她最爱吃的炸酱面。 ****** 第四十五章 老奸巨猾 顾北来到西泽美院的时候，诺诺已经在宿舍楼下等他了，她还带着一条通体白色的哈士奇，这条哈士奇顾北再熟悉不过，叫啸犬，诺诺从小养到大的，又贱又懒还整天霸占他的窝，搞得顾北活脱脱成了人不如狗系列，以前他一直想找个机会把这死狗宰了打牙祭，但现在他可不敢得罪狗爷，人可是诺诺魔王跟前的大红狗。 顾北走过去摸了摸啸犬的狗头，啸犬冲着他汪汪吠了两声，狗脸上满是凶残，顾北大人不记小狗过，扭头对双手兜袋的诺诺说:“咱们去后街吃东西？” 诺诺说好呀，然后双手兜袋走在前面。 西泽美院的后街非常有名，从梅花坪宿舍往大学城情人岛走，有一条和香江平行的繁华街道上，密集着餐厅、歌厅、酒吧、廊、洗浴中心，还有数以千计寻欢作乐的大学生。每当夜幕降临、街灯依次亮起时，这条街就会打开它奢华外表下的堕落景象，密密麻麻的年轻男女涂满了街头，寻欢作乐的、买醉消愁的、开房约·炮的。 他们逃离了世俗的声色犬马，在这条街上迷失放纵。 顾北和诺诺来到如意餐馆，餐馆的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全国校园歌手32强赛的直播，不少就餐的人都围在电视机前观看节目，诺诺托着精致的下巴也看的津津有味，直到餐馆老板把两碗香味浓郁的炸酱面端上来，顾北敲了敲碗，诺诺才收回目光，拿着筷子把碗里的花生米一颗一颗挑出来给顾北，她不吃这个，顾北爱吃。 “诶，对了，诺诺，再过段时间就是五一长假，你有什么想法不？” “什么什么想法？”诺诺说。 “就是要不一起出去玩？”顾北道。 “你打什么主意？”诺诺看着顾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漂亮的令人心惊胆战。 “还能打什么主意，那么长的假期无聊呗。”顾北道：“我平时又工作忙，没时间陪你，趁着这个机会带你出去玩玩嘛。” 诺诺说：“考虑考虑。” 顾北纳闷了：“这还要考虑？” “那当然，这事情不想清楚到时候给你拐走了怎么办。”诺诺把最后一粒花生米放进顾北碗里:“吃吧。” 吃完夜宵，顾北送诺诺回宿舍。 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但西泽美院的后街后依然沉迷在喧嚣之中，他俩带着啸犬穿过灯火阑珊的西泽美院校园，来到宿舍楼下，诺诺说我上去了。 顾北连忙说：“再等等，我有事。” 诺诺问：“什么事？” 顾北凑到诺诺面前说:“时间还早，我难得来一次，现在还不太想走。” “呦呦呦，顾总是个充满事业心的男人，儿女情长可不好。”诺诺眯眼笑着，摸了摸顾北的脸:“乖，快回去挣奶粉钱。” “挣奶粉钱也要有人给我生个孩子呀。”顾北伸手把诺诺突然抱住。 诺诺从来不用香水，但她纤细柔软的身体里有一股顾北熟悉的味道，像河岸边的青草香。 诺诺附在顾北耳朵上说：“这就是你的事？” 顾北笑了一声，紧紧地抱着诺诺，下巴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诺诺皱皱精致的鼻子，说够了没，你身上好臭。 顾北一脸的哭笑不得：“大姐，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破坏情调？” 诺诺翻白眼：“什么情调，臭还不让人说了是吧。” 顾北道：“哪里，今晚事儿多，出了一身的汗。” “什么事？”诺诺说。 顾北就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诺诺听，他并不善于在诺诺面前隐藏什么，重生以来，他的身上带着太多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或许会伴随他走完一生直到埋在地下，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所以有些事情能和知心人倾诉衷肠是人之幸事。 对于诺诺这种性格倔强且独立的女孩来说，能让她感兴趣的事情并不多，但今晚晴川电视台发生的事情她挺爱听的，还说：“你对你兄弟挺不错的呀。” “那是，我这人没啥优点，就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顾北呀，我有点崇拜你了。” “别，少搞点个人崇拜，多点爱就好了。” 诺诺眯眼笑，她踮起脚尖伸手把顾北的头发抓了个乱七八糟，然后朝后退了两步，摆摆手:“我走咯。” 顾北点头，微笑着看诺诺转身离去，看着这个女孩步伐轻盈如小鹿，消失在宿舍楼下的转角处。 顾北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男生宿舍依然灯火通明，168宿舍的牲口们都没睡觉，今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也不可能睡得着，看到顾北进来，马如龙立马道：“顾爷，你不是说有警察有抓我呀，怎么后面我屁事没有？” 顾北笑笑说：“我失算了呗。” 马如龙道：“我就说嘛，马爷我长得这么帅这么俊，警察叔叔哪里舍得抓呀。” “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顾北脱了袜子道：“金圣泽呢？” 马如龙道:“没回来，对了顾爷，我们离开的时候看到金圣泽跟一个特别漂亮的妹子，那个妹子手里捧着一束花，送给金圣泽的，啧啧，你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什么？”顾北拉了张椅子坐下，打算充分满足一下马如龙的装逼之心。 “金圣泽直接把花给扔了，那个女孩就哭了起来。”马如龙道：“但是后来金圣泽他老子来了，开迈巴赫！啧啧，你是没看到那个场面，他老子只用了一个眼神，就逼金圣泽捡起花跟那个女孩道歉。” 顾北摸了摸下巴，没有应声。 他可没想到后续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能够被金敬平看中的女孩肯定不简单，估计这是一场豪门联姻，不过按照马如龙的说法，金圣泽肯定对那个女孩没兴趣，那么问题就来了，以金圣泽的脾气肯定不会跟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在一起，可是他老子是什么人？金敬平！ 顾北不得不怀疑，金敬平利用金圣泽当歌手的梦想又套路了金圣泽一波，他甚至是怀疑金敬平曾经对金圣泽说过，你小子不是要当歌手实现自己的梦想吗？成，趁着老子还年轻给我生一孙子继承家业，你爱干嘛干嘛去。 当然，这只是顾北的推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豪门联姻才是金敬平答应让金圣泽晋级下一轮的真实原因，他一方面用当歌手的梦想要挟金圣泽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另一方面给金圣泽的歌手比赛制造难度，目的并不是淘汰金圣泽，而是向金圣泽施加压力逼他就范。 靠，这个金敬平，太老奸巨猾了！ ****** 第四十六章 女侠我哪敢 当夜，顾北在自己租的小院睡觉。 第二天，六点他就爬了起来，醒来以后，按照国际惯例顾北给诺诺发了条短信，发完短信顾北给张若然打了个电话，说大明星在干嘛呀？ “顾北你要死啊，这么早吵醒我。”张若然刚刚醒，起床气不是一般的大。 “早睡早起身体好，我这不是关心你嘛。”顾北换好衣服跑到厕所漱口洗脸。 “我可不要你关心呢，打我电话干嘛。” “云溪路新世纪文化广场大厦c19q有个越秀广告公司，你过来一趟，我在这儿等你。” 挂了电话，顾北驱车赶往越秀。 现在竞标文化栏项目竞标提案已经交给了张启光，按照顾北预定的计划，眼下最重要的是为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江大大说”漫画造势，他要运用自己最擅长的互联网营销把“江大大说”漫画打搞到人尽皆知，而舆论将是他竞标的最后一张王牌。 随着改革开放的红利期到来，实体经济迎来蓬勃发展，从90年代初，中国进入了大营销时代，但所谓的大营销时代是建立在线下的，被业界说烂了的例子是史玉柱的脑白金，通过无脑式的地推和广告轰炸，脑白金缔造了中国线下营销史上的传说。 在接下来的十年时间里，中国最重要的营销模式是互联网营销，这主要是建立在互联网技术发展的成熟以及互联网成本低廉的基础上的，但目前而言，互联网营销这个概念才刚刚兴起，主要模式是百度搜索引擎营销和社交网络营销。 简单来说，搜索引擎营销是基于搜索引擎平台的网络营销，利用人们对搜索引擎的依赖和使用习惯，在人们检索信息的时候将信息传递给目标用户。这种搜索引擎营销的基本思想是让用户发现信息，并通过点击进入网页，进一步了解所需要的信息，从而达到推广的目的。 做百度搜索引擎付费推广，顾北可没那个钱。 好在目前百度的搜索引擎付费模式刚刚建立起来，没有合理的删除机制，当然垃圾广告信息也没那么多；另一方面，由于搜索引擎的目标在于尽可能为用户提供关联度最高的高质量内容，理所当然地，百度蜘蛛会以信息收到的社会点击、分享、发布的数量作为捕捉因素。一条内容参与的人越多，其质量就可能越高，因此它在搜索引擎结果页的位置就应越靠前。排名靠前的搜索结果趋向于拥有大量的社交网络分享，而排名靠后的数量则较少，这就是所谓的关键词优化机制。 所以顾北完全可以利用关键词优化提升百度排名和权重，通过黄页推广和优化关键词堆砌，使得百度搜索前面几页的网页上铺天盖地都是“江大大说”漫画的新闻。 另一个形式是社交网络营销，这个比较好做，就是用水军在目前国内最火爆的bbs天涯社区、水木清华等社交平台发帖推广。为此，顾北专门成立了一个推广部，拿出五万块钱让文案组组长刘小川从网络上招人，组建一只几百人的喷子水军。 这可能是中国互联网上的第一支水军。 当然，后世业界一直强调互联网营销的精髓是内容为王，好的内容才能决定营销能否成功，而“江大大说”漫画是具备引爆点的，“江大大说”漫画无论是从内容、图案、语言乃至于风格都是一种跨越式创新，是颠覆大众认知的改变，如果说谁能够率先接受“江大大说”漫画，那么，肯定是混迹网络容易接纳新概念的大学生。 顾北把这些事情交代清楚，公司的文案都没有做过互联网营销推广，受限于互联网体系不够成熟，目前会做这行的人是很稀缺的，顾北只能事必躬亲，搞得差不多十点多的时候，张若然来了。 张若然来的时候顾北正在办公室里开会，她走进公司还没来的急开口，越秀公司的女员工们就啊啊尖叫起来：“你，你是那个校园歌手大赛的张若然？” 张若然双手放在背后，抿嘴笑着点头。 这下子越秀传媒公司的员工们就更兴奋了，围着张若然要签名合影，张若然面对这些已经驾轻就熟，微笑着给他们一一签名，直到让他们心满意足，才说道：“请问一下，顾北在吗？” 越秀公司的前台道：“您说顾总是吧，他在办公室里面。” 张若然有些迷糊：“顾，顾总？” 前台点头：“对呀，顾北就是我们的顾总。” 张若然有点不敢相信，顾北这么年轻竟然是一家公司的老总了？但是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顾北这家伙虽然坏了点，不要脸了点，能力可没得说。 前台带张若然来到顾北的办公室，顾北见她进来，挥手让文案组的人出去，起身给张若然泡茶。 张若然等外人走了，麻溜坐在顾北的办公椅上，大眼睛瞪顾北，像要拿顾北开刀的女包青天：“好呀顾北，你竟然瞒住我开了一家公司，真厉害呀，都成老总了，还会写歌写小说，又是杂志社总编，没看出来。” 顾北笑笑:“这是二十一世纪帅哥的新标准。” 张若然噘嘴说:“就会吹牛，不害臊。说！找我来干嘛。” 顾北把茶杯放在张若然面前：“能有啥事，专程邀请大明星莅临考察呗，张同学有什么意见和指示，尽管吩咐。” 张若然漂亮的眼睛递了个大大的鄙视：“信你才有鬼。” 顾北笑道：“说正经的，是这么回事儿，公司这边有个漫画需要在网上推广，我就想到咱们的若然同学是大明星了，要不就给我打打广告呗，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拿着我们的漫画拍几组生活照就成了。” “好呀顾北，三秒没到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张若然小脸凑到顾北面前说：“奸商奸商奸商。” 女孩精致的小脸近在眼前，长长的睫毛在顾北脸上留下两道阴影，顾北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别闹了傻丫头，这年头赚点钱不容易，我不奸商以后怎么请你吃大餐呀。” “那我要广告费！”张若然噘嘴说。 “多少？” “反正我身价高，你看着办吧。” “成！”顾北点头：“等我那天发财成土豪了，带你去迪拜帆船酒店顶层停机坪上打网球，顺便开游轮畅游卓美亚海，欣赏绝日黄昏。” 张若然笑的眼睛弯成了一轮月牙，像个又萌又可爱的小巫婆：“可不许骗我，我很傻的噢，会当真的呦。” “女侠我哪敢呀。” 顾北苦笑一声，叫来设计师，拿单反给张若然拍照。 拍摄地点就在越秀公司北面落地窗前，窗外是碧波荡漾的青浦江，眺望出去可见白色的游轮在水中缓缓经过，船头热情洋溢的女导游正跟一帮游客渲染这座世纪名城奠基的黄金岁月。 张若然没化妆，穿着一身素白色蜡染兰花的小吊带和粉红色的小热裤，脚下是一双纯白色的nb慢跑鞋，两条腿又长又白，她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江大大说”系列漫画，那个时候阳光正浓，金色的光线穿过青浦江上的白雾洒在她的身上，有着一股清澈明晰的感觉，美的叫人窒息。 第四十七章 劲爆！标题可以这么玩？ 3月17号，中国互联网上出现了一波铺天盖地的关于“江大大说”漫画热潮。 这股热潮最先的发源地是天涯论坛和水木清华，几乎是一夜之间，在越秀公司文案组组长刘小川的率领下，他的水军屠版了这两个国内最大社交论坛，论坛里全部都是关于江大大的漫画帖子，如： “江大大是谁？看了吓死你！” “劲爆！原来文化栏标语还能这么玩？” “点赞人民，蛮拼梦想，你绝对没有见过这么亲民的国家领导人！” 这些标题都是按照顾北的要求取的，充分发挥了后世标题党臭不要脸的精髓，总之语不惊人死不休，而帖子里面则是“江大大说”系列漫画的组图和张若然拿着漫画的照片。 前几天晴川电视台的黑幕事件，一举将全国校园歌手大赛推向了舆论风波的顶点，这档节目已经爆红，而作为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当中名气最大实力最强的歌手，张若然自然水涨船高，她一跃成为路人皆知的新星，是全国各大高校最受欢迎的女歌手。 这么一个冉冉升起的当红女歌手眼球效应还是挺大的，首先就能够吸引网友们点进帖子里面，然后看到张若然拿着漫画图，竖起大拇指，旁边有各种各样后世生动有趣的标语： “江大大说：点赞人民，蛮拼梦想！” “江大大说：点燃正能量，引爆小宇宙！” 在帖子的下面，则是铺天盖地的留言，当然，里面少不了刘小川带领的水军引导舆论方向的留言： “点赞人民，点燃正能量，这话说的好经典！” “是呀，这样的文化栏标语可比什么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有趣的多。” “我靠，把国家领导人叫做江大大的，人物形象恶搞成漫画形象，搞这漫画的家伙脑洞忒大了点，也不怕上面的人毙了他。” “怕毛，我觉得搞这种漫画的人是个天才！又萌又可爱，正能量，蛮拼梦想，啧啧，忒tmd有才了。” “我看吧，这种漫画虽然很潮很新颖，但毕竟涉及到国家领导人，指不定给上面相关单位给毙了。” “未必！虽然这种漫画有点恶搞，但这些漫画选取的题材都很感人，你看看咱们国家领导人捡红旗的画面，弘扬正能量呀，话说‘正能量’这个词汇谁发明的呀，太有才华了，既接地气又彰显了咱们国家领导人的亲民形象，话说你们是喜欢高高在上的领导人，还是喜欢这种活泼有趣的领导人？” “这不是废话吗？但我们喜欢人领导人不喜欢呀。” …… 在舆论浪潮不断发酵的过程中，成千上万条评论如蝗虫般在互联网上肆虐，与此同时，百度搜索引擎营销也同步推进，通过黄页、百度问题、各种平台推送“江大大说”新闻稿，直到百度搜索前三页的页面全部被“江大大说”新闻稿霸占为止。 随着“江大大说”漫画越来越火爆，渐渐形成病毒式传播，次日，搜狐、新浪等各大门户网站进行了推送，3月18号，《新京报》、《新快报》等大型纸媒高调跟进报道，有观察人士表示，领导人漫画被公开传播是一个利好信号；也有观察人士认为，将国家领导人漫画恶搞，严重影响领导人高大的形象。 3月19号上午，顾北让刘小川停止灌水，既然“江大大说”漫画形成了病毒式传播，那么就不需要幕后操控，这股势头他们也操控不了，接下来的舆论风暴将会“江大大说”漫画推向高潮，给顾北竞标增加最大的一块砝码。 3月19号下午，顾北通过金圣泽要到晴川市电视台台长余正华的电话号码，直接打了过去。 余正华接电话问：“你是？” “顾北。” “哎哟，是小顾呀！你找我有事？”余正华惊喜异常，上次顾北帮助晴川电视台度过难关后一声不响地走了，余正华深感遗憾，这个小年轻确实很有才华，而且金敬平似乎对顾北挺看重，这让余正华生出结交的意思，没想到顾北先找到了他。 “是这样的余台长，我有一个杂志社叫做《独唱团》，最近为了竞标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制定了一系列‘江大大说’漫画，想找你们晚间新闻栏目……” 顾北话没说完，余正华就哟了一声：“原来那个‘江大大说’漫画是你搞出来的，我说难怪这么天马行空。我在网上看到了，很火呀，对了小顾，我们台里的晚间新闻栏目打算根据‘江大大说’漫画搞一起专访，你有没有时间？” 顾北笑了，他突然发现余正华也是一只老狐狸。 3月20号，晴川电视台晚间新闻栏目派了一名记者和一个摄影师来到西泽大学《独唱团》杂志社。 顾北接受采访，以《独唱团》总编和越秀广告设计公司联合创始人的身份。 采访的地点在《独唱团》杂志社新办公室的草坪上，顾北和记者坐在椅子上面对面交流。 记者叫刘亚欣，三十多岁的模样。 来之前，刘亚欣已经收集过顾北的专访资料。 说实话，她很震惊。 一家每期杂志销售量达三十万本的杂志社总编，号称中国现代盗墓小说开山基石《鬼吹灯》的作者，目前火爆互联网的“江大大说”漫画制作公司的老总，张若然、金圣泽、田恬的歌曲都是他亲手操刀编曲写词的，可以说是目前全国校园歌手大赛三个最红的歌手的幕后推手。 这一连串的头衔背后，竟然是一个十九岁还在象牙塔里的少年，刘亚欣想不震惊都难，她心里也对顾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另外，她还听说前几天校园歌手大赛的黑幕事件是顾北一手解决的，台长余正华和他关系极好，而这次专访就是余台长的意思。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椅子上，刘亚欣和顾北闲聊了十多分钟，谈的都是校园生活，互相熟悉一下，刘亚欣问顾北要不要先看一下提问表。 顾北说不用，直接来吧。 刘亚欣打开话筒对着镜头道：“大家好，我是晴川电视台晚间新闻栏目记者刘亚欣，近日，互联网上出现一系列名为‘江大大说’的漫画，这组漫画以从未有过的犀利风趣的语言风格、大胆将国家领导人的形象绘制成生动活泼的漫画形式，备受网民称赞，并被大量转载和传颂，网民们评论江大大亲民漫画‘很萌很有趣，充满正能量’，部分网友甚至认为，这组‘江大大说’漫画可与建国35周年时国庆游行队伍里出现的‘小平你好’类比，它们都表现了一个时代的政治风气正走向活跃。” 刘亚欣道：“我们采访到了这组漫画策划者，他叫顾北，西泽大学大一新生，年仅十九岁的他也是《独唱团》杂志社总编和越秀广告有限公司的联合创始人。今天，这位才华横溢的创业者将为我们讲述‘江大大说’漫画的幕后故事。” 刘亚欣把话筒递给顾北。 顾北对着镜头道：“‘江大大说’系列漫画是越秀广告编辑团队自主策划、自主创意，历时两周，数次修改后完成的。当时我受到我国领导人在去年11月apec会议上弯腰捡国旗那一幕的启发，决定使用原创的卡通动漫形象，来表现江大大履职以来的出访、会议和调研情况，并展现江大大的亲民形象。” 刘亚欣问：“在你的系列漫画里面有一系列非常生动有趣的语句，但之前从没有出现过，如好萌、点赞、江大大。我举个简单的例子，‘江大大说：点燃正能量，引爆小宇宙！’里面的‘正能量’，虽然大家能够理解这些语句表面意思，不过你能不能深入解释一下？” 顾北道：“我认为正能量是一个充满象征意义的符号，与中华民族的情感深深相系，表达着我们的渴望，我们的期待，代表了所有中华民族积极的、健康的、催人奋进的、给人力量的、充满希望的人和事。” 刘亚欣问：“目前‘江大大说’系列漫画在互联网上广泛传播，备受网民的称赞，你认为原因是什么？” 顾北道：“这一组简单朴实却广受好评的的漫画告诉了所有领导干部一个道理——用群众喜闻乐道的方式开展工作，将工作和生活真正‘平民化’才能被群众点赞。” 刘亚欣问：“作为‘江大大说’漫画的策划人，你认为这组漫画意义是什么？” 顾北道：“‘江大大说’漫画与1984年时‘小平你好’标语出现的社会背景相同，改革开放的深化令中华民族充满了期许，人们对政治领导人的亲近心态反映在漫画风格、人物形象及其生动个性的文字处理上。” 顾北道：“1984年，“小平你好”的标语被北大学生自发地亮相于天安门，曾经被国际舆论解读为中国改革开放政策深入民心，是我们的总设计师力主开明政治的个性注脚。而江大大说的道理同样如此，对开启中华民族的民智具有里程碑意义。” 刘亚欣道：“你今年才十九岁，但已经取得同龄人艳羡的成就，不但开发出轰动互联网的系列漫画，而且是一家杂志社的总编和广告公司的老总，在短暂的交流过程中，我也感觉你思想的成熟，作为一个典型人物，你是西泽大学的学生领袖，晴川高校大学生的榜样，只是我有这样的一个疑惑，你认为大学生为了创业而荒废学业值得吗？” 顾北道：“学业和创业并不冲突，因为我们读书不是为了攀比，而是为了在将来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能够承载新时代青年理想的工作；创业的目的同样如此，从事有意义的工作，所以，没有为了创业而荒废学业之说，至于大学生是好好读书还是创业，我的答案是：普通玩家选择标准配置，高端玩家选择自定义配置。” 刘亚欣问：“在你这个年龄，取得这样的成就应该算得上是很厉害了，有没有什么经验分享给其他像你一样的年轻人？” 顾北道：“厉害谈不上，成功的经验也是不可复制的，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注定要成为厉害的人，那问题的答案就深藏在你的血脉里；如果你注定不是厉害的人，那你便只需要做好你自己。” 刘亚欣问：“你这么小的年纪，创业的过程中应该遇到过很多困难，比如‘江大大说’漫画遭到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李国健的痛批，他认为这样子恶搞国家领导人有失体统，甚至是在个人博客中赋诗讽刺你利益熏心、道德沦丧。遇到诸如此类的困难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又是如何挺过来的？” 顾北道：“首先，我想说的是李国健教授是千千万万发表意见中的一份子，我尊重他发表意见的权利，但他的意见不能凌驾于千千万万的意见之上；其次，我创业的过程中遇到困难在所难免，但不值一提，至于我是如何挺过来的，一句话总结：你不能把这个世界，让给你所鄙视的人。如李国健。” ****** ps： 3700字，今晚的更新诚意满满。 这周五，小说将上架，还有一天时间，心里甚为忐忑。 第四十八章 我此生必须努力 3月21号，全国校园歌手32强复活赛拉开帷幕。 马如龙问顾北去不去看。 顾北说不去，反正去不去结果都一样。 果然，当晚金圣泽以第一名的成绩晋级下一轮。 3月22号，顾北在网上找了一个代办公司注册的黄牛企业，准备先注册一个专门做传媒的公司。 公司取名安然传媒有限公司。 张学斌说你这个名字也太古怪了点吧？ 顾北笑笑说只是个人恶趣味而已。 张学斌无语，顾北的理由强大到他无言以对。 安然传媒的定位自然和越秀不同，越秀做的是广告内容业务，而新公司的发展方向是广告投放地，如《独唱团》、八一路文化栏都是广告投放地。当然，目前越秀的业务有点儿复杂，互联网营销，广告制作，广告投放地全都在做，顾北打算等到安然传媒成立后再进两家公司的业务分割。 3月24号，西泽大学搞足球赛。 顾北参加了，他踢左边锋，球技马马虎虎，不过他对足球的热情一直很高，始终带着重在参与心态，而他们寝室的宋君羡踢球特牛逼，打中锋，在和金融系的较量当中，宋君羡以罗马里奥式突破连过三人，面对饿虎下山猛扑上来的守门员，他分球左路，顾北捡漏子，直接洞穿防守虚设的球门。 中文系1:0战胜对手。 场边的女生们激动的哇哇大叫，顾北以“非洲刘德华”德罗巴的滑跪三道杠庆祝进球，然后特骚包地向妹子们挥手，最后尴尬地发现她们的欢呼声是送给咱们西泽第一帅宋君羡的。 比赛结束后，顾北和队友们勾肩搭背回宿舍，大家都很激动，胜利的喜悦激荡着青春的热血，一路上唾沫横飞复盘刚才的比赛，讨论不足之处和下一场比赛的对手，还有即将到来的2002日韩世界杯。 再过一个多月，举国瞩目的2002年日韩世界杯就要打响，而前世的顾北正是在这一届世界杯后迷上踢足球的。 那时候电脑不能看足球直播，顾北记得当时他和同学们在教学楼里用电视看直播，自带凉席铺在地上占位置，边侃大山边看球，看着看着就到凌晨，真让人觉得良宵苦短，草草打个盹接着就去考试，那时间段正好是期末考试，手忙脚乱把试卷答完，懒得检查，接着回来看比赛。 那届世界杯的英雄与激情，后来都融入了顾北青春的血液里，战神巴蒂搭上了阿根廷国家队的末班车，两条瘦弱的老腿拖着臃肿的身体，在攻进尼日利亚队一球后，对着摄像机怒吼，向世界证明英雄没有迟暮，战神君临天下！ 顾北当时激动得神经都抽筋了。 但像所有戏剧小说一样，后来赛况急转直下，在事关生死的末轮大战中，阿根廷队被顽强的瑞典人悲壮淘汰，赛前被列为夺冠大热门的潘帕斯雄鹰就这样耻辱地止步小组赛，无法接受现实的巴蒂泪洒赛场，哭的像个孩子。 当时顾北的心都碎了，看着壮志未酬的巴蒂带着深深的不甘和强烈的遗憾离开了世界杯，离开了国家队，离开了人们的视线，他知道，此后的世界杯再无战神巴蒂，世界上也不会有永恒的传奇。 当然，值得大书特书的还有中国队首次进军世界杯。 出生于前南斯拉夫的白发老头博拉·米卢蒂诺维奇率领中国国家队圆了44年的世界杯之梦，他为千疮百孔的中国足球创造了一个童话，感动了13亿国人，至今顾北还记得当时举国同庆的盛况，嘲讽的是，后来中国队一球未进尴尬地结束首次世界杯之旅，米卢遭到口诛笔伐，黯然下课。 一个百年的奇迹，也抵不过几场球的失意，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永远？如果可以，顾北想提前给至今还在中国足球神坛上的米卢送上一个苍白的辩解：他不是补锅匠，他是造梦人；他不是背锅侠，他是安徒生。 后来，安徒生走了，童话破碎了。 ****** 3月25号，顾北接到记者刘亚欣的电话。 刘亚欣说今晚晴川电视台晚间新闻播放了他的专访新闻。 顾北向刘亚欣道了谢，当晚看专访的时候，他的手机给打爆了，张学斌的、张若然的、田恬的、张启光的，甚至还有远在苏杭的李政的，每一个电话都得接，每一个电话都是以顾北你小子出名了做开场语。 说实话，这种出名的方式并非顾北所愿，但是为了竞标文化栏项目，只能这么做，他很清楚“江大大说”漫画的思想太超前，网民能够接受，但官方未必，尤其是涉及到国家领导人，市里面的领导肯定是慎之又慎，所以，强大的舆论是他最重要的砝码，而以目前的趋势，他夺标成功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远在石林的老妈李玉玲看了节目，可把她给高兴坏了，打电话给顾北说儿子你真厉害，又给老妈涨脸了。 顾北笑着说老妈你高兴就好。 李玉玲说你妈当然高兴。在电话里，老妈还向顾北谈了谈他们家网吧的情况，网吧已经装修好，按照顾北的意思取名城市英雄。城市英雄是他们秦南省后世名气挺大的一家动漫游戏连锁品牌，现在应该已经在下级市县成立，不过还没有经营起来，顾北要抢先一步抢注商标，为日后搞城市英雄网鱼网咖、动漫游戏城连锁品牌打基础。 钟成书天天来帮助爸妈打理城市英雄，运营有小半个月，因为地理位置的优越性和城市英雄打着石林市最高端网吧的牌子，生意好得不得了，半个月就进账十六万，除了店长于凤，还请了十五名网管和两名技术员。 这是让顾北最高兴的事情，因为他在电话里听到老妈热情洋溢的声音，是那种对生活、对家庭、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声音。 老妈还说，上网的人经常点外卖，你老爸就想把旁边的门面租下来开一家饭店。儿子你放心，我和你老爸不做，请人打理。 顾北问要不要往家里打钱？ 老妈说不用不用，家里这边已经走上正轨了，不缺钱！崽呀，你那边办事业压力大开销大，照顾好身体，信老妈的话，咱们不要太多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咱们健健康康的过上安逸的日子就知足了。 顾北一一答应，听老妈唠了一个小时才挂电话。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是诺诺的。 诺诺说：“大名人好忙呀，电话都打不通。” 顾北笑：“刚跟你未来婆婆打电话呢。” 诺诺说：“什么未来婆婆，你这么逊，我可不打算要你。” 顾北嘿了一声：“丫头咱说话还算数不，去年在火车站谁说要我养的？” “忘了，我记性可不好。” “没见过你这么赖皮的啊。”顾北道：“你刚才看了我的专访是吧。” “能不看吗，我看那个记者说咱们的顾大才子不但是堂堂越秀老总，《独唱团》总编，还是个才华横溢的大作家，啧啧，这次不知道又有多少女孩要拜倒你的牛仔裤下面了。” “还真不是吹，如果我专心搞文学，这个世界会多一个泰戈尔。” “哟哟哟，你要草纸不？” “不用，我没吹牛。” “那大才子，要不念首诗给我听听呗。” 顾北笑着望向灯火阑珊的窗外，想着那头的诺诺，和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以及曾经相濡以沫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心中不由响起这般旋律：“我此生必须努力，只因吹过牛逼，对着心爱的人儿，吹过牛逼。” ****** ps：明天中午小说上架，我想我会拼尽老命爆发一波，故事也即将走向高潮，到时候还求各位多多支持。 上架感言——等待 上架了，总想说点什么。 诉苦吧，又觉得没那个必要，认真看过这本书的书友大抵是了解我困苦的情况的。 搞笑吧，这么关键的时刻实在是笑不起来。 相信大家经常遇到过那种新书上架第一天，作者就太监的例子。 为什么？因为他们辛辛苦苦熬夜写的玩意儿，用青春的代价，健康的代价凝结出来的心血，没人看正版，就那么几十百把个正版订阅连每天一包烟的钱都换不来，那么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没有意义！ 所以他们太监是值得理解的，但我，真的不想成为其中的一个。 常常有读者说，你的文笔超过起点百分之95%的作者，为什么不能红？因为你脑子一根筋！放不下节操，丢不掉那点文艺范儿，在起点不扑街才怪。 书友分析的很有道理，我放不下节操，丢不掉那点文艺范儿，我想说声对不起，因为文学创作是一件很个人的事情，我曾经尝试过写那种轻松一点的小白文，但发现并非自己擅长，甚至让自己让读者厌恶，那又何必自讨苦吃？ 说实话，以我这种龟速更新，读者一个月的订阅费绝不会超过五块钱，在这个让我忐忑不安决定这本书的命运的一天里，我也只能放下节操求订阅和打赏。 我是90年人，即将年满27，眼见三十而立依然一事无成，至于原因，不夸张的讲就是因为写小说，我在写小说方面付出的时间和心血是你们难以想象的，然而梦想的代价很大，我的生活也只有苟且，很多时候，我都会问自己在坚持什么？ 你老大不小了呀！ 你要成家立业了呀！ 你要承担起责任赡养老人了呀！ 每每到深夜，这些问题就像魔鬼撒旦钻入我的脑海里肆虐，无形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但我现在还有退路吗？我除了写小说还能干什么？我想我只有坚持，这致使我对文字的极度苛求，我从不敢说我写的多好看，不敢保证自己更新多少，但我敢说我没有水过一章，这本书的每一章节，每一段话都是我用心写出来的。 我相信，只要用心，天会亮的。 我等待着，我们等待着…… 第四十九章 彩虹的裙摆 早在“江大大说”漫画的新闻肆虐互联网的时候，张启光就已将顾北的两份提案，呈交给了文化栏筹备组组长范敏。 范敏在审阅各大媒体单位的竞标提案的时候，发现了张启光在顾北的两份提案上做了批注，美食文化广场提案的批注是：响应市委精神文明建设的号召，和八一路文化栏遥相呼应，想法值得肯定。 “江大大说”漫画的批注张启光是用红笔写的，显得很郑重：一扫精神文明宣传的陈腐旧俗，于树立国家领导人亲民形象、开启社会大众的民智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范敏有些心惊。 张启光这人他了解，性格强势，爱惜羽毛。 按理来说，《独唱团》的竞标提案应该由西泽大学校党委提交，可张启光不但不避嫌亲自呈交西泽大学的竞标提案，而且给出了如此之高的评价，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张启光这么做是想要表达什么？力挺顾北夺标吗？ 这么一想，范敏戴起眼镜认真审阅顾北的两份提案，先从《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与文化栏建设工程建议书》看起。 在这篇文章中，顾北的核心思想是让收购新林纺织厂的房地产开发商放弃商业化房地产开发项目，利用现有资源将其改造成美食文化广场，理由是新林纺织厂临近八一路尾端，在市委大力推进玉林区精神文明建设的大背景下，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和文化栏建设工程都是两个理念相同的产物，所以顾北在文中提议，延长文化栏路段，从八一路北段横穿整个美食文化广场，二者结合打造玉林区甚至是晴川市的精神文明中心。 这个想法不错！ 范敏端起茶盅灌了一口。 前段时间，顾北有事没事往他办公室跑，刚开始他没把顾北当回事儿，毕竟年纪放在哪里，媒体资源也不够强，一个小小的西泽大学校办杂志社凭什么和《晴川日报》等等机关大媒竞争？而且这个西泽大学之前还闹出不小的丑闻，校党委副书记贪污受贿，这与是精神文明建设严重相悖，可以说《独唱团》早在他心里判了死刑，后来，顾北在他面前的一番表现，倒是扭转了一点形象，但这不会让范敏在文化栏竞标上倾向顾北。 现在看来，这个顾北还是有些能耐的。 范敏翻开《关于八一路文化栏标语策划提案》，看了起来。 看到一半，范敏眉头皱了起来。 他起身泡了一杯浓茶，把办公室门反锁，再次回到桌前，擦了擦眼镜片，重新戴上，把看到一半的提案退回第一页，开始认真地看，看到一些地方他还拿笔标记一下。 花了好长时间，看完整个提案，范敏喝了一口浓茶，闭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坐起来，打开电脑上网搜索提案中的关键词，看到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提案里面的漫画内容，而且是好评如潮。 范敏脸膛有点红，拿起电话，叫秘书通知各单位召开文化栏筹备组竞标研讨会。 ****** 3月28号，顾北陪诺诺看画展。 画展是俄罗斯艺术大师西德罗夫在晴川画院美术馆举办的。 诺诺说西德罗夫世界级的油画大师，第一次来中国举办画展，很难得，这次不看就没机会了。 顾北问诺诺：“是不是想办画展？” 诺诺说：“哪个画画的不想办个人画展？” 顾北笑了：“信我的，以后你会有机会办个人画展的。” 诺诺扭头看顾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蕴含笑意，伸手捏了捏顾北的脸，扭头走在前头，顾北就跟在后面，走马观花地左看看右瞧瞧，《伏尔加河畔》、《寒冬和太阳》、《秋天的最后一个月》、《彩虹的裙摆》，都是西德罗夫大名鼎鼎的作品。 顾北并不懂画，看的打哈欠，烟瘾也犯了，见诺诺站在《伏尔加河畔》前看得出神，就没打扰，一个人跑到画展厅外边抽烟。 抽烟的时候，顾北意外地遇到了田恬、陆梁、朱莉还有张雅琪四人，不消说，陆梁为了追田恬带她们宿舍的人出来玩，本来陆梁对田恬痴心一片让人感动，但顾北觉得陆梁人不咋地，气量小，心胸狭隘，站在朋友的角度，他还真不希望田恬和陆梁在一起。 田恬也看到了趴在栏杆上抽烟的顾北，就走过来说：“小北，你怎么来了？” 顾北笑笑：“陪朋友过来看画展。” 田恬说：“那怎么不进去？” 顾北摇头：“这么高深的玩意儿我欣赏不来，还是抽烟实在。” 田恬“噢”了一声，然后沉默，过了片刻她才抿嘴说：“少抽点烟。” 顾北点头说好，这时候发现朱莉和张雅琪三人没过来，站在远处盯着他嘀咕什么，多半是什么不好听的话，而陆梁脸色特别的不好看，那股子嫉恨不加掩饰，顾北就扭头对田恬说：“你朋友都在等你呢，过去吧。” 田恬点头说好，转身走了两步，她没忍住回头问：“对了，小北，过段时间我们班搞农家乐活动，你去吗？” 顾北笑道：“当然去啊。” 田恬抿嘴笑：“那我先过去了。” 顾北挥手再见，看着田恬回到陆梁等人中去，走的时候，陆梁还神色不善的瞪了他一眼，他一脸的无所谓，心里在想田恬会不会遇到诺诺。 在外面等了二十来分钟，诺诺出来了，顾北瞧着诺诺的脸问：“看完了？” “看完了。”诺诺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咱们吃饭去吧。”顾北和诺诺离开晴川画院，路上诺诺突然问：“你刚才干嘛去了？” 顾北看了眼双手兜袋的诺诺，笑道：“没干嘛，在门口抽了根烟，没想到遇到一个美女，跟她聊了一会儿。” 诺诺皱皱精致的鼻子：“然后呢？” “然后她跟我搭讪呗。” “看不出来，你魅力这么大呀。” “那是当然，你看上的男人魅力能小吗。” “然后呢？”诺诺的大眼睛眯了起来，像是要拔刀的女侠。 “然后她说我这人不错，长得又帅，说话风趣幽默，想跟我交个朋友，跟我要联系方式，我正准备给那个美女联系方式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你。”顾北凑到诺诺面前，伸手摸诺诺的小脸：“说实话，夏诺童鞋，虽然你天天欺负我，脾气又差又坏又爱使小性子，总之呢，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个优点，但是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这辈子非你不嫁，所以我忍痛割爱，对那个美女说了i''m-sorry！” “然后呢？” “你是不是变成复读机了，哪有那么多然后然后。”顾北道：”当时我想着你，然后就抛弃了那个美女。” “没然后了？” “没然后了。” “我有然后。” “什么然后？” “然后你三天别跟我说话！”诺诺转身走到马路边，正好有一辆的士经过，她招手拦下的士坐进去，“啪”地一声关车门，车窗滑下，露出诺诺那张精致的小脸，她大眼睛弯着，对顾北招手说：“拜拜咯……的士走！” “喂喂喂，亲爱的，开个玩笑，没必要对我这么残忍吧。”顾北看着绝尘而去的士，不禁仰天长叹：“哎，大帅逼的爱情之路总是这么坎坷。” ****** ps：上架第一更。 今天晚上还有两更，至少还有两更！ 上架求订阅和打赏，我还在上班，多的不说了，我会努力的！ 谢谢。 第五十章 人民公仆 3月29号，文化栏筹备组开研讨会。 文化栏筹备组由市委办牵头，市宣传部、市规划局等等部门的组成，范敏是文化栏筹备组组长。 筹备组成员到齐后，范敏没有闲聊，让秘书把各大官方媒体单位的竞标提案复印件发放下去。 成员们一目十行的翻阅着，现在有一大部分官方大媒都是混吃等死之徒，哪里还有进取心？搞出来的竞标提案都是以前的老套路，不用看也知道是宣传三个代表重要思想，马克思列宁主义之类的，一点新意也无，没有太大讨论的价值。 范敏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茶，目光却一直在打量下面的张启光，发现张启光拿笔在做标注，而其他人的反应没有出乎他的意料，看着看着，大家的目光就停留在顾北的《关于八一路文化栏标语策划提案》上，有惊疑的，有欣赏的，还有付之一笑的。 范敏敲了敲桌面，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现在各单位的竞标提案都在这里，有什么想法，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嘛。” “范主任，我谈谈《独唱团》的这份提案吧，前几天我就在网络上看到了这份提案，里面的‘江大大说’系列漫画很火嘛。”开口说话的是市规划局的赵刚，他心里清楚的很，范敏召集他们过来，看重的是《独唱团》的提案。 面对《独唱团》的这份既大胆又富有创意的文化栏提案，显然连筹备组组长范敏也不敢妄自独断，所以召集筹备组成员开会研讨，赵刚多多少少有点迎合上意的味道，但这番话不可避免地引起部分人的反感，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涉及到利益问题，真不只是谁的提案好，谁的提案有创意就能上的事情。 宣传部副部长张成泽第一个提出不同的意见，他说道：“前几天我也有在互联网上看到这份提案，咱们晴川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栏目还做了一期专访，我不否认他的创意，策划人的确很有想法，但个人认为，用作宣传标语太轻佻，不符合主流，不符合传统。” “张部长，不知道这个轻佻从何谈起？”开口的是张启光，谁都知道他力挺顾北夺标，张启光也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张成泽戳了戳提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把国家领导人恶搞成漫画形式，严重损害我国领导人高大正面的形象，真不太像话，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李国建就严厉批评了顾北，哗众取宠，利益熏心，有失体统！” 张启光道：“恰恰相反，我认为‘江大大说’漫画受到社会大众的认可，是我国深化改革开放进程的一大表现，是中国改革开放政策深入民心及开明政治的个性注脚，我们应该大力提倡此类能够生动形象反映党和国家领导人走基层群众路线的亲民宣传方式。同志们，我们这些当官的习惯了高高在上，说是人民公仆，实际上呢，却不了解基层不了解人民，抱着国家大事非市井所能妄议的心态。这是错误的，今后要坚决杜绝！” 张启光的义正言辞说的张成泽哑口无言。 其他人呢，都是老狐狸，端着茶杯看宣传部的两位大佬内斗。 范敏皱起了眉头，市委重点工程文化栏项目是各大官方媒体眼里的香饽饽，为了夺下这块香饽饽，不消说，竞标单位肯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笼络筹备组成员，就拿范敏知道的来说，越秀老总顾北走了张启光这条路线，天行传媒公司老总钟泽联合《晴川日报》走张成泽的后门。 除了这一点，两人更深层次的矛盾是，最近传出市委宣传部部长于康即将调任云贵省副省长的消息，而张启光和张成泽一个是常务副部长，一个是副部长，可想而知，两人的矛盾有多大，几乎到了寸土必争的地步。 没人说话，会议室里的气氛不免尴尬，张成泽皮笑肉不笑道：“启光同志，我最近听到你家若然和那个越秀公司老总顾北走的挺近的，当然，这只是我听到的传闻，未必是真，我想说的是，作为党和人民的干部，要走基层路线没错，但不能走亲家路线。” 会议室有人呵呵笑了起来，看似玩笑，但讽刺的味道极浓。 张启光眉头一挑，身体前倾盯着张成泽，眯成一条线的眼睛里射出寒意：“首先，我女儿若然和顾北确实是好朋友，但并无男女关系，以后他们会怎样，我无权干涉；其次，我丝毫不否认我对顾北的欣赏，但我心中坦荡，成泽同志，如果你认为我和他之间存在权利租借的行为，现在打反贪局的电话。” “这话严重了，张部长的为人大家是清楚的。”范敏这时候不得不开口，他虽然是筹备组组长，拥有决定权，但眼下两人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晴川市市委常委兼宣传部部长，他自然不会愚蠢到偏向谁，只是这两人针尖对芒麦让他头疼得很。 “一点都不严重，作为人民公仆，我时刻愿意接受人民的监督。”张启光炯炯有神地目光盯着张成泽，语气一贯的强势，甚至是咄咄逼人：“我倒是想问成泽同志一句，在八一路文化栏项目上，早前西泽大学校党委副书记林国栋是你力荐的，据我所知，林国栋的那份竞标书是抄袭顾北的，我曾经就这个问题提醒过你，但让我疑惑的是，你为什么依然还要力荐林国栋？” 大家听到这番话大为震动。 张启光真是诛心之言，摆明了要和张成泽撕破脸皮！ 要知道林国栋已经落马，是敏感人物，官场中人唯恐避之不及，在这个时候张启光把张成泽和这种人搅到一起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而事实上，张成泽和林国栋还真就存在权利租借的行为，当初顾北跟踪他和西泽大学英语辅导员于晓玲开房，至今还留有照片。 张成泽不知道顾北跟踪他的事情，但张启光旧事重提显然击中了他的内心，但表面上是不能露马脚的，张成泽沉着脸道：“启光同志，我看你是记错了吧，我怎么忘记有这回事，当然，有可能是时间太久了，但我想说的是，在文化栏竞标的事情，我一直秉承着公平公正的竞标原则，绝没有徇私舞弊。” 张启光冷笑，正要开口，这时候范敏伸手制止了他。 范敏见两人越扯越没边，眼见一场好端端的研讨会就要变成反腐批斗大会，赶紧和稀泥：“好了好了，两位都是党和人民的好同志，经受过组织的考验，咱们就事论事，讨论提案的问题，我个人认为《独唱团》的文化路提案还是很有想法很有新意的，不能说它一定就适合八一路文化栏项目，但这个提案能够受到广大网民们的喜爱，说明它有一定的借鉴意义，给我们以后的宣传工作开拓了新的思路，值得学习嘛。” 张启光皱了下眉，他本来想借题发挥给张成泽狠狠一击，但显然范敏没这个心思，甚至是隐晦的保护了张成泽，范敏是市委办主任，天天呆在市委书记祁建斌身边的大红人，他的做法会不会代表祁建斌的态度？ 张启光心情沉重起来，他意识到现在不能从张成泽这里入手，必须转换思路，他立马道：“范主任，我看这样吧，《独唱团》的竞标提案胜在创意大胆，这点不需要质疑，现在大家主要质疑的是，这份提案之中涉及到国家领导人的形象，马虎不得，那我提议请祁书记审阅这份提案，祁书记高瞻远瞩，一定能够给我们新的思路。” 这个提议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包括张成泽。 范敏心里反倒是疑惑起来，张启光这么强势，摆着誓要力挺顾北夺标的姿态，这个时候拉出晴川市市委书记祁建斌是什么意思？他就这么笃定祁建斌会站在他那边吗？这里面意味着什么呢？他可是从来没有听到祁建斌透露过只言片语。 范敏看着面色坚毅的张启光，不得不重视起来，他心里有些后悔刚才保护张成泽的行为，这不会让张启光对他生出间隙吧？ “启光同志的建议很好，既然定夺不了，那我们就先听听祁书记的意见吧。”范敏不动声色抬了张启光一手，他目扫全场，见没人反对，起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向市委书记祁建斌汇报了情况，挂电话后，范敏叫秘书把顾北的两份提案给祁建斌送过去。 ****** ps：今天的第二更。 抱歉，我码字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写这一章是从下午四点写到十点半，然后修改了一个小时，今天坐在电脑面前，除了吃饭上厕所和下班回家，我基本上就没挪动过屁股，人已经快累死了，但承诺的更新一定奉上，第三更今晚凌晨出来，熬夜到凌晨三点也要码出来！ 另外求打赏求订阅。现在的订阅实在是惨不忍睹，很打击我，但是请相信我会坚持下去的。 请尊重人民的意见（为盟主小燕子加更） 4月1号，《独唱团》主编李晓静找到顾北，说西泽出版社想出版他的《鬼吹灯》。 事实上，当初顾北写《鬼吹灯》的目的是为了给《独唱团》杂志聚集人气，目前也就写了第一部《精绝古城》和第二部写了一半，后面的他实在是没时间动笔，那点稿费他也不在乎，这种挖坑不埋的行为迟早被读者鞭尸。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小说放在搁在哪儿也是浪费，顾北就让李晓静全权代理《鬼吹灯》出版事宜。 4月2号，班长沈城在班会上提议搞一次集体活动。 每个学期学校都会让每个班级组织一次户外活动，学校提供部分经费，班级承担一部分，上个学期中文系1班没搞户外活动，两个学期加在一起有很大一笔活动经费，马如龙是地地道道的晴川人，他说学校的钱不花白不花，要不搞大点的呗，去西邻玩怎么样，西邻那边还没搞旅游开发，名气不大，很少人知道，游客稀少，但风景超美，崇山峻岭美不胜收，而且青浦江上游就在那儿，咱们在那边玩上一天，睡一晚上再回来。 这个提议得到同学们赞同，全票通过。 顾北倒是想起前些天田恬跟他说农家乐的事儿，问沈城：“田恬是不是参加了？” 沈城道：“这不是很正常嘛，虽然是2班的，但咱们也不能不让人带家属呀，马如龙非得拉他的明恋情人兼顶头上司李晓静参加，连带着她们寝室的田恬、朱莉、张雅琪都参加了，3班的李雨笙也参加了，不过她们都是自费。” 顾北点头。 沈城拍了拍顾北的肩膀，若有所指道：“可以带家属。” 马如龙说道：“就是呀，顾爷，要不你带咱们大嫂一起去玩儿呗，说实在的，连西泽新一代学生领袖顾北顾爷都敢甩，咱们大嫂绝非凡人，我可是仰慕已久，可你小子到现在都不带回来给我们这些家属看看，太不厚道了啊。” 顾北笑道：“你这么面目狰狞，我带过来吓着人家咋办呀。” 马如龙“嘿”了一声：“顾爷我发现你这人越来越低俗恶趣味了，作为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崇拜者和追随者，你怎么能以貌取人呢？看看他老人家这一生泡过的妞，各种款式各种口味最后还入手一女明星，这说明什么？说明相貌不值一提，顾爷我告诉你啊，你这臭毛病得改！” 顾北给逗乐了：“不跟你这马大哈斗嘴，小金同志，咱们吃饭去。” 顾北卷起课本，和金圣泽一起离开教室。 一路上金圣泽都摆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像霜打的茄子，顾北总觉得以前的那个心地淳朴正能量满满的小金同志最近越来越颓废了，他本来真不想管别人的家事，但作为兄弟，有些事情他不得不提醒这小子。 顾北道：“你跟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金圣泽没反应过来：“哪个女孩？” 顾北扭头盯着金圣泽。 金圣泽想了一下，点头：“我懂了，马爷说的是吧，他那张大嘴巴就爱胡说八道，我根本不喜欢那个女孩。” 顾北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跟她在一起？” 金圣泽一脸忧伤：“要不然咋办呢？” 顾北笑笑：“可能对于你来说，一边是感情，一边是当歌手的梦想，你没谈过恋爱，也无所谓，所以梦想可能重要一点，所以屈服于感情，但是你知道吗？不管你选择任何一种都不对，痛苦在所难免，为什么会这样？道理太tm简单了。” 顾北道：“你还是习惯于依赖你爸，你总觉得没有你爸在后面推着你你就会举步维艰，找不到方向，我觉得吧，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尝试一下，咱当鸵鸟可不行，你想想看，他这也要求你怎么做，那也要求你怎么做，无非就是觉得你做的不好嘛，如果你真做好了，你爸只会为拥有这样的儿子感到欣慰，怎么可能对你指手画脚呢？” 金圣泽伸手搂着顾北的肩膀说：“顾爷啊，以前我服我爸，现在服你。” 顾北摆手：“我看你现在谁都不用服，就扶墙！” ****** 4月3号，顾北在张启光家吃晚饭。 吃晚饭不是重点，重点是和张启光讨论文化栏项目的问题。 那天在研讨会发生的事情，张启光告诉了顾北，顾北早意识到会出现这么些事儿，也没怎么惊讶。 经过这件事，张启光倒是对顾北又高看一眼。 这小子的政治嗅觉挺敏锐的，顾北早预料到在研讨会上，张成泽会竭力反对《独唱团》夺标文化栏项目，也清楚自己和张成泽是死对手，于是提前将张成泽和于晓玲偷情的证据交给他，甚至是隐晦的提到市委书记祁建斌是拿下文化栏项目的关键。 可惜的是，在研讨会上范敏的态度有些捉摸不定，甚至是隐晦的保护了张成泽，这让张启光打消了置张成泽于死地的念头，因为很大程度上，范敏的态度就代表了市委书记祁建斌的态度，可是祁建斌为何要保张成泽呢？ 这让张启光有些心灰意懒，如果祁建斌要保张成泽，他就很难再进一步。 张启光的神色变化尽落顾北眼底，顾北纯当没看见，问道：“张伯伯，你提议让祁书记审阅我的提案，祁书记是怎么回复的？” 张启光瞧了眼顾北：“祁建斌的批复只有八个字。” “那八个字？” “请尊重人民的意见。” 顾北点头：“祁建斌的答复倒是合情合理，作为一把手，他的目光肯定不可能像范敏那样限于局部，而是掌控全局，‘江大大说’漫画在互联网上这么火爆，他不可能忽视人民的意见，要知道舆论的力量是最恐怖的。” 张启光意有所指地道：“你早知道祁建斌会挺你是吧？” 顾北笑道：“这充分说明祁书记是人民的好书记嘛。” 张启光指了指顾北：“还学会跟我打官腔了？” 顾北笑道：“怎么敢，华龙集团掌门人金敬平你知道吧？” 张启光隐约明白顾北的意思：“燕京鼎鼎大名的企业家，中国的隐形富豪，听说是红顶商人。” 顾北点头：“就是他跟祁建斌打了招呼。”顿了一顿，顾北扭头看着张启光：“张伯伯，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张启光叹了一声，没说话。 顾北起身，拉开窗帘：“说明祁书记不是人民的好书记。” ****** ps： 今晚的第三章，为盟主yanzixunok加更。 yanzixunok是群里的大雨落幽燕，从我的老书大赢家一直陪伴我至今的老朋友。 记得在大赢家完本之后，那时我全职，开了新书没有通过起点的买断，又没有工作，债台高筑，家中在建房子，我拿不出一分钱给家里。那应该是我人生当中最绝望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是小燕子和阵风陪我度过的，阵风的起点账号是yy2500333，今天盟主了，实际上他有十六个起点账号，开书那天粉丝榜单前十全是他的，他每天都用十六个起点账号给我投推荐票，只订阅我的小说。 拥有这样的书友，夫复何求？ 可以说没有阵风和小燕子，我撑不到现在。 我想感谢他们，但实在太熟了，感谢的话会显得矫情，我也只有惭愧，至今没有在这一行混出来，没有能力实现我对他们的诺言，但我总该会继续努力的，我想我总该会有成功的那天的。 继续求订阅。 最后，我还要感谢几个人。 谢谢名字真难娶名字真难，离殇，一个高中生，也是我书友群的管理，特别的尽心尽力，希望他高考能够考出好成绩。 谢谢是谁抢注了我的名字，群里的微微，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李采薇的忠实粉丝，而且是群里的大美女，叫她失望的是我至今没能给李采薇一个幸福的过程，但我会尽力给她一个幸福的结局。 谢谢白酒的白，二次元的大美女，人很可爱，承诺要给她一个吊炸天的龙套，不过现在还没有合适的出现，我会找机会给你写出来的。 谢谢两不x，群里的达拉然，我老书大赢家李采薇的脑残粉，这本书可能不那么对他的口味，但他依然默默的支持着我。谢谢。 谢谢失去的四年、喝奈、布琼布拉、王憋塔、最毒不过人心、夤夜无光、素彦一如往昔等等书友，有些是新书友有些是群里的老书友，谢谢那些知道名字但是叫不出来的每一位打赏订阅我小说的朋友。 你们的支持，让我会继续坚持。 第五十二章 西邻游 4月8号，是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竞标单位公布的日子。 顾北没去，《独唱团》主编李晓静去了，李晓静带来《独唱团》夺标的消息。 尽管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顾北早在和张启光的谈话中就知道《独唱团》夺标成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听到这个喜大奔庆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振奋，为了拿下这个文化栏项目，他付出了不少的心血，接下来，他将要围绕文化栏项目进行新一轮的传媒布局。 为了制作“江大大说”漫画，越秀公司的员工们没日没夜的加班，累的不行，顾北给公司放了三天假，并且兑现当初的诺言，搞一次短途旅行，并且评选出这次文化栏项目表现最优异的员工，予以重奖。 这次公司的旅行顾北没有参加，因为他们班上也要搞短途旅行，4月13号去西邻两日一夜游，时间上有冲突。顾北想了想，还是决定参加班上的集体活动，毕竟能够呆在学校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他很想珍惜这种和同学一起出游的机会。 4月13号那天，一大清早马如龙就爬起来嚷嚷着集合。 顾北揉揉眼睛，给诺诺打电话。 诺诺在睡懒觉，迷糊道：“干嘛？” 顾北说：“要走了，你还没起床是吧，要不我过去接你？” 诺诺“嗯”了一声，挂电话。 顾北起床洗漱，见宋君羡还在睡觉，过去拍拍被子叫他起床，这家伙是属猪的，又懒又邋遢，课也不上天天在炕上挺尸，“睡神”之名远播西泽。 马如龙是最早起来的，他特地梳妆打理一番，喷香水摸头油，搞了个周润发的大背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骚味儿，搞得大家羞于此人为伍。 168宿舍六人组来到校门口集合的时候，中文系的人三三两两到了，按组各自分开等校车大巴，顾北六人和诺诺、李雨笙、李晓静三个女孩一组，李雨笙和李晓静还没来。 顾北对沈城道：“要不等下你们直接去西邻吧，我去接夏诺，等下我们在那边集合。” 沈城点头，说你可算舍得让我们见见大嫂的庐山真面目了。 顾北笑了一声，转身跑到后街自己租的小院里，开别克直奔西泽美院。 到了西泽美院，顾北给诺诺打电话。 等了几分钟，诺诺下来了。 诺诺没化妆，和平时的穿着没什么两样，淡蓝色衬衣外罩白斑点黑色开衫，下身是黑色七分裤搭配白色nb慢跑鞋，头顶倒扣棒球帽，背着一个黑色adidas包包，左耳有镶钻的纯银三叶草吊坠，手里拿着黄油吐司边走边嚼。 顾北等诺诺上车，说你今天是要去见家属的，怎么不打扮一下？ 诺诺把吃一半的吐司塞进顾北嘴里：“开车。” 顾北翻白眼，启动引擎，调转方向离开西泽美院梅花坪校区，开到一半的时候，诺诺说：“顾北，我突然想带小花去玩。” 顾北看了眼诺诺，调转方向去芙蓉区孤儿院，接小花。 今年孤儿院的境况好很多，不但经常有好心人救济，而且《独唱团》的公益广告引起了芙蓉区区政府的重视，替孤儿院翻新了屋子院落，每个月有一定的补助保障，还安排孤儿上学，小花也上学了，她八岁，读小学一年级，她在学校里表现很好，顾北听于大爷说小花经常被老师表扬。 今天是周六，刚好放假，小花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因为生活的改善，这群孤儿们的营养跟了上来，尤其是小花，以前皮包骨的身子发育起来，越长越漂亮，那双乌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像夜明珠。 小花听说要去旅游，可高兴了，抱着诺诺的手，蹦蹦跳跳说要不要换漂亮裙子？诺诺姐姐帮我编头发好不好？ 诺诺眯眼笑着说好。 小花转身去卧室里换漂亮裙子，可是跑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扭头望着诺诺，然后低头说：“诺诺姐姐，我不去了，你和小北哥哥去吧。” 诺诺走过去，蹲在小花身前问：“为什么？” 小花说：“狗子他们都在，我一个人去玩不好的。” 诺诺的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今天是你小北哥哥班上搞活动，不能带太多人，小花，这样好不好，今天你去，等五一国庆节的时候，让你小北哥哥带狗子他们一起去，你小北哥哥可有钱了，到时候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小花扭头望着靠在墙上的顾北：“小北哥哥真的么？” 顾北点头：“当然是真的。” 小花就笑，拉着诺诺回屋子里换漂亮衣服梳头发。 顾北闲极无聊，跟正在整理废纸壳玻璃瓶的于大爷聊了会儿天，问最近孤儿院的境况，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于大爷皱纹交错的脸上带着红润和爽朗的笑容，紧紧握着顾北的手大声说没有没有，娃子，多亏了你！现在这些孤儿有吃有穿还有学上，幸福着呢。 顾北大声说那就好。 和老大爷唠了会儿磕，诺诺和小花出来了，小花换了一件诺诺过年帮她买的碎花公主裙，扎着双马尾，特别漂亮可爱。顾北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和于大爷辞别，出了门，开车带着诺诺和小花直奔西邻。 与此同时，中文系一班已经集合完毕，浩浩荡荡杀向西岭。 一行36号人，168寝室五人和李晓静、李雨笙一起，田恬、朱莉以及张雅琪也在，本来出去玩大家都挺高兴的，但叫168宿舍的人心里不舒服的是大二学长陆梁也跟了过来，一路上，陆梁使出十八般武艺讲笑话，逗得中文系女生们笑得像花痴。 168五个人可就有点郁闷了，尤其是马如龙，他看着陆梁那张虚伪的脸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这衣冠禽兽死不要脸的坐在田恬身边，跟着来蹭吃蹭喝，还tm想泡中文系的头号大美女，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宋君羡不会郁闷，因为他已经斩断红尘当了睡神，一上车后就呼呼大睡，搞得坐在他身边的表妹李雨笙很郁闷，郁闷的李雨笙发现顾北没在，扭头问沈城：“对了，班长，我们部长人呢？怎么没来？” 前面的陆梁突然停止了讲笑话，朝沈城这边瞧了一眼，沈城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看着陆梁旁边的田恬，想了想，说道：“顾北接一个人去了，等下在西邻山那边等我们。” “接谁呀？”李雨笙很好奇。 “到了你就知道了。”沈城笑了一声，靠在椅子上看书。 摇摇晃晃中，大巴来到西邻山外的杏林村。 西邻山现在还没有开发，杏林村通往西邻山没有大路，只有一条狭窄的泥巴路，大型车辆进不了山，他们必须步行或者是坐摩托车进山。 马如龙一行人背着包包下车，发现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大批量高校大学生聚集在这里，目的地也是西邻山。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知道西邻山下的寨子没多少户人家，来的学生太多，僧多粥少，寨子里能有多少民居提供给他们住宿？ 马如龙立马凑到沈城耳边说：“我们要赶紧进山，晚了可能就找不着民居了。” 沈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想了想，掏出手机打顾北的电话：“我们到杏林村了，你在哪儿？” 顾北道：“进山的入口有一家开福小卖部，你们过来吧，我在这儿等你。” 沈城挂了电话，大声招呼中文系的学生集合。 有些家伙出来玩特别跳仗，不守纪律，四处乱走，沈城冲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他这个班长在班上很有威望，做事尽职尽责，主动为同学解决所有的难题，人也聪明踏实，具有较强的行政能力，以联合国秘书长的标准要求自己，大家都挺服他的，被骂的人也只是插科打诨尴尬笑笑回到队伍当中。 等队伍受整好，三十多号人跟着沈城进山。 路过开福小卖部的时候，朱聪伸手一指：“诶，顾爷在那边，大嫂也在！” 沈城已经看到停在开福小卖部旁边的别克君威，顾北站在车旁向他们挥手，旁边还有一个短发女孩，他心想这女孩大概就是仰慕已久却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大嫂夏诺了。 “大家跟我来。”沈城喊同学们过去，却发现大家都在打量顾北身边的短发女孩。 沈城下意识地瞟了眼田恬，田恬的神色如常，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打量短发女孩的人，但是，他的余光看到了田恬的左手手指紧紧地握着。 ****** ps： 今天的第一更，抱歉来迟了。 昨天晚上熬夜到凌晨三点多，洗洗澡修改了下文章，搞到凌晨四点多，特别的累，想睡觉却睡不着，总是忍不住看订阅，然后心情就特别的郁闷，订阅太差了。 就这样一晚都没睡着，熬到天亮才睡，11点的闹钟，强撑着爬起来，洗澡吃饭，大概是一点多开始码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又总是忍不住看惨不忍睹的订阅，心情很就焦躁又很累，文章怎么也写不出来，一点思路也没有，就这么干熬着到现在才写出这三千字，第二章要凌晨才能更新了，可能很晚很晚。 抱歉，这个订阅成绩太打击我了。 我也累了。 第五十三章 冷的诺和甜的恬 对于中文系的学生而言，顾北是挺神秘的一个人，在班上表现优异，对待同学也友善，但经常缺课，以至于一个学期下来能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顾北感情的事情就更神秘了，在相处快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就没有听说过顾北和那个女孩在一起过，也极少有绯闻，当然，对顾北有意思的女孩可真不少。 不比高中时期，现在在大学里谈恋爱还是蛮现实的，有钱有能力的才是香饽饽。毫无疑问，顾北符合这些要求，上次接受晴川电视台晚间新闻栏目的专访让他声名大噪，算得上眼下西泽大学名气最盛的学生了吧，连晴川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栏目都评价他是西泽新一代学生领袖。 这么一个优秀的同学却一直是单身，大家伙儿很关注很爱八卦，没想到这次西林两日游顾北竟然带女孩过来了，大家特别好奇，齐刷刷地打量那个女孩，短发，五官精致明晰，黑白分明的眼眸明亮清澈，穿着打扮特别有范，但最吸引人的是她身上的那股味道，气场特别强大，像耳垂上镶着碎钻的三叶草吊坠一样炫目耀眼。 耀眼的诺诺吸引了马如龙的目光，这家伙在队伍中一马当先跑过来，脑袋凑向顾北，眼睛却看着夏诺：“顾嫂？” “什么顾嫂，他让你这么喊的？”诺诺扭头地盯着顾北。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望向顾北，马如龙夸张地大声道：“呦！顾爷，这是咋回事呀，我怎么闻着味儿不对呀？” “就你小子话多。”顾北把马如龙的狗脑袋推开，笑道：“这是夏诺，西泽美院的大一学生，各位多关照。” 马如龙拉长音调大声说：“大家听见没，顾爷让我们多多关照哦，大家听到了吗，知道怎么做了吗……” 朱聪装腔作势地说：“这不是为难我们嘛，关照浅了顾爷有意见，关照深了呢，顾爷意见更大！” 马如龙假模假式地接话：“猪头呀，你这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咱们的顾爷是什么人？那一向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绝对不会为了衣服剁兄弟的手足，咱们深入关照一波怎么可能会有意见？” 朱聪一唱一和：“呦呦呦，马爷，按你这个说法，这两天照顾夏诺同学的任务就交给咱们了？” 马如龙道:“我看完全没有问题的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要不咱们咨询一下顾爷和夏诺同学发展到什么地步？牵手接吻还是那个啥来着？对了，大家伙儿想知道不？不想我就不问了。” “想想想……” 大家伙儿来了劲，围着顾北和夏诺起哄。 陆梁一直站在后面观看，本来顾北的到来让他警觉和嫉恨，可是突然冒出的这个叫夏诺的女孩，看样子还是顾北的女友，于是乎陆梁大松了口气，对顾北少了几分敌意，但身边的田恬格外关注夏诺的神情又叫他不舒服，像一根刺刺在心里。 这时候忽然刮来一阵阴风。 陆梁抬头看了看天，乌沉沉的，突然下起阴雨，密密麻麻的又急又快。 这下子麻烦了，大家出来玩都没有带雨具，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刚才还围着顾北和夏诺起哄同学们四散开来找躲雨的地方，可是这附近也就几家矮小的土砖平房，参天大树倒是很多，但沈城大声喝止那些想要去树下躲雨的学生。 陆梁倒是神情轻松，他像会变魔法似的从旅行包里掏出四件雨衣，递给朱莉：“我来之前就猜到会下雨，特地准备了雨衣。” 朱莉立马把雨衣换上，竖大拇指：“可以啊陆梁，有见地。” “以防万一嘛，没想到真用上了。”陆梁见很多同学都望着他手里的雨衣，心情不错，笑着把最好的一件雨衣递给田恬。 田恬接过雨衣，看了眼始终面带微笑风度翩翩的陆梁，她心下不禁叹了口气，这么有见地，为什么不多准备几件雨衣？为什么不事先提醒大家？不患寡而患不均，你陆梁一个大二学生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会让其他同学心生间隙？ 毕竟大家都是关系不错的同学，一起出来玩的，你有雨衣其他同学们却跟在旁边当落汤鸡，这种心理差距能不大吗？但其他人也没说什么，说不上，他们只能怪自己事先没准备，而陆梁也没做错什么，他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做的事情，但是田恬看着陆梁脸上的笑容，觉得这个学长气量太小，没有格局。 田恬有种说不出的失望，扭头望向站在小雨中的夏诺。 这个女孩让田恬印象深刻，不但长得俏美，还有一种独特的气场，骨子里透着倔强，那张精致的脸上永远都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淡，这种冷淡并不是那种冰山美人的冷漠，而是好像在她眼里什么人都不重要，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她看着你，但你根本就不在她眼里，这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落差感。 诺诺察觉到了田恬的目光。 很久以前，她就感觉到这个漂亮女孩一直在打量她，或许是女孩天生的第六感，她觉得这个女孩和顾北有某种纠葛，于是扭头望了过来，两个女孩就这么对视着，没有分毫的避让，也没有过分的冷淡。 田恬走过去，走到夏诺身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走到小花身前，这个穿着碎花公主裙的小女孩很可爱，站在屋檐下被碎雨溅在脸上叫人心疼，田恬蹲下身子把雨衣递给小花，笑着说：“小妹妹，这个雨衣给你穿。” 眼前的漂亮姐姐让小花亲切，她抿嘴笑着摆摆手：“谢谢姐姐，我小北哥哥带雨衣了。” 这个时候顾北已经跑到别克车前，打开后备箱对焦头烂额的沈城招招手，让他搬雨衣，来的路上，诺诺说有可能下雨，顾北看了下天气预报，天气还真是不大好，于是他在半路上的超市买了四十件雨衣。 沈城和马如龙等人分发雨衣的时候，顾北冒雨对大家喊道：“我跟附近的居民租了三辆拖拉机和几辆摩托车，女同学坐摩托车，男同学艰苦点坐拖拉机吧，大家快点换雨衣分组进山，刚才我过去看了一下进山的山路，很险峻，大家一定要小心，互相照应一下。” 田恬看着热心帮助每一位同学的顾北，又看了眼拿着雨衣面色尴尬的陆梁，心下叹了一声，在中文系学生的眼中，此刻的陆梁或许就像一只上蹿下跳爱炫耀最后却无人理睬的猴子，特别滑稽。 崎岖的山路会把别克底盘刮掉，进不了，顾北也要坐拖拉机进山，他拿着两件雨衣回到诺诺身边，田恬还在，顾北笑着打了声招呼，介绍说：“这是夏诺，我之前介绍过了，这个是小花，夏诺的妹妹，小恬你快把雨衣穿上吧，等下淋雨感冒了。” 顾北把雨衣递给诺诺：“这个女孩是田恬，和我住一个大院的，我们从幼儿园就一块上学到现在，也是我们中文系的。” 诺诺向田恬点头，然后给小花换雨衣。 顾北道：“诺诺，你和小花坐摩托车进山吧。” 诺诺说：“你呢？” 顾北道：“我跟男同学坐拖拉机啊。” 诺诺扭头问小花：“你想坐什么车子？” 小花脆生生地说：“诺诺姐姐，什么车子都好的。” 诺诺说：“那我们坐拖拉机？” 小花啄了啄小脑袋。 沈城已经分好组，三十多号人换了雨衣，分组上车，顾北租的车子停在路边，司机们就是当地的居民，顾北付了大价钱才请到他们，因为今天来这边游玩的人特多，交通工具匮乏，如果不是先到一步的顾北料到这一点，大家伙儿就得淋雨步行进山。 同学们各自上了车，出发的时候纷纷向忙前忙后的顾北打招呼，也没什么感谢的话，但谁都看得出来，顾北像主心骨一样撑在这只队伍当中。 陆梁就有些难堪了，没人搭理他，包括田恬，最后还是收了陆梁大量好处的朱莉拉了拉他的衣服，小声说没事儿，顾北有女朋友了，田恬你有戏，跟我坐摩托车进山再说。 顾北他们宿舍六人一组，李雨笙、诺诺和小花以及啸犬，向西邻山进发。 李雨笙第一次坐拖拉机，觉得特别新奇，最让人奇怪的是，李雨笙是那种怕生的女孩，第一次遇到气场强大的诺诺，却像多年的姐妹一样，一路上拉着诺诺话不停，还有就是小花，这个小女孩长得又漂亮又可爱，李雨笙喜欢的不得了，把单反扔给马如龙，搂着小花摆各种各种搞怪逗比的姿势拍照。 ****** ps： 更新晚了，我发现这种没有规律的更新严重影响了我的节奏，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所以以后固定一下更新时间，每天上午一点左右更新第一章，晚上十二点钟之前更新第二章，如果有加更，就放在下午六点钟左右，基本上保证一天两更五千字的节奏。 我尽力了，你们知道我一天写两章五千字需要多少时间吗？ 十个小时！ 我每天还要上七个小时的班，我还要吃饭看书走路，根本就没多少睡觉的时间。 求求订阅吧，订阅实在是太惨了。 第五十四章 公愤 一路颠簸，拖拉机进了山。 山是重岩叠嶂的西邻山，主峰高耸天际，半山腰处云雾缭绕，时时可见南归大雁于天际盘旋，山的那边是青浦江上游，江流湍急，如咆哮野马般奔向远方的晴川，以开天巨斧之势将那座城池拦腰斩断，分成浦西和浦东，多年前，此地曾被称为黄歇浦和春申江，传说是因为晴川曾为战国楚春申君黄歇的封地。 车行半山腰，雨停了。 天空放晴，湛蓝如洗，山路两侧是绿油油的梯田，有茶树，有果树，正是春夏交替的季节，处处鸟语花香，白云深处的西邻山若隐若现，美不胜收，这时有山歌传来，许是山农在引吭高歌，歌词不大听得懂，但歌声粗狂又豪迈，流露出来的质朴真情叫人神往，。 大家坐在拖拉机上，最开心的当属小花，她听完远处传来的山歌，找诺诺要mp3，诺诺就问要mp3干嘛？ 小花说我想听歌。 诺诺眯眼笑：“你小北哥哥唱歌好听，叫他现场唱咯。” 李雨笙听到这话兴奋的不行：“部长，我可还没听过你唱歌，来一首来一首！” 顾北蛋疼的不行，他那个半吊子水平可比不上人家山歌高手，小花可不管，拉着顾北的手说：“小北哥哥，唱歌好不好？” 顾北对这小丫头没辙，捏了捏小花红扑扑的脸蛋：“想听什么？” 小花说只要好听的就行。 顾北想了一下，就唱起了陶喆的《寂寞的季节》：“风吹落最后一片叶，我的心也飘着雪，爱只能往回忆里堆叠，给下个季节，忽然间树梢冒花蕊，我怎么会都没有感觉，整条街都是恋爱的人，我独自走在暖风的夜……” 顾北刚唱完，李雨笙就说:“部长，你这歌可真不应景。” 顾北道:“那没事，好听就行。” 李雨笙道:“你说好看可不算数，观众说好听才行，诺诺，你觉得咱们部长唱的怎么样？” 诺诺说挺好听的呀。 李雨笙就看着诺诺，眼神深深，这个女孩看似强势，连部长都压不住，但在外人面前，却特别维护部长的面子。 一路崎岖，欢声笑语中，阅尽美如仙境的风景，拖拉机进了西邻山脚下的寨子，车子还没停下，大家已经欢呼叫喊起来，到了就意味着他们将有温暖的床铺和香气扑鼻的饭菜，经过一路颠簸，这样的喜悦对他们这些学生来说已经足够的强烈了。 顾北抱着小花跳下车，小花长得漂亮可爱，特别招人喜欢，班上的女生不由分说从顾北手里把人抢走了，纷纷要和她合影，朱莉最热心，霸占着小花拍照不撒手，这个女生性格泼辣刻薄又爱臭美炫耀。 陆梁朝山脚下的民居扫了一眼，转身走到正在跟小花合影的田恬、朱莉面前，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低声说：“今天在杏花村的时候，我看到有很多过来的学生，僧多粥少，可能没住的地方，我们必须赶紧找房子。” 朱莉心想糟糕，立马松开了小花，笑着让小花回顾北那边去，然后低声道：“那我们现在去找吧！” 田恬蹙眉道：“其他同学怎么办？” “哎哟，小恬你傻呀，先解决自个儿的问题再说吧，别人的死活咱们管得着嘛。”朱莉的声音很小，但特别急促，眼见着天快黑了，饭也没吃，她可不想在野外过一宿，但是见田恬一脸的不高兴，最终还是好声好气道：“好好好，知道你是林黛玉，你呆这儿，我和陆梁去找房子。” 田恬张了张嘴，但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陆梁和朱莉悄悄摸摸地离开了队伍，大多数同学没有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在寨子里东逛逛西看看，没心没肺只想着玩和拍照，沈城在杏林村就想到这个问题，也察觉到偷偷离开的陆梁和朱莉，他走到顾北身边说道：“这么多号人，怕是住的地方不够。” 朱聪道:“管他呢，先解决咱们这伙人的住宿再说，我看那边还有几幢民居，看看能不能再找几间房出来。” 顾北拍了拍朱聪的肩膀：“这两天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禁止说，咱们团队至上。” 朱聪没听懂：“为啥呀？” 顾北没应声。 这时寨门口走来一个背着锄头的麻子青年，应该是刚刚务农回家。 顾北摸了摸口袋，只有一包两块五的相思鸟，平时他就爱这款烟，改不了，于是向马如龙要了两包蓝嘴芙蓉王，走到青年面前，把两包芙蓉王推到青年手里：“对了，这位兄弟，跟你打听个事儿，你们寨子的村长是住哪里？” 麻子青年摸了摸芙蓉王，蓝嘴，硬盒，他也就过年时才抽得到，心想大城市来的小伙子就是阔气，伸手朝北边山脚下的一栋民居一指，用带着浓重土音的普通话说道：“小兄弟，那就是咱们村长的房子，姓薛，天快黑了，他应该在家里。” 顾北道：“能不能麻烦您带我过去一趟？” 麻子青年满口答应。 顾北让沈城在这里带队，他和马如龙跟麻子青年去找村长。 与此同时，陆梁挨家挨户敲开房间门，询问他们有没有空置的房间，寨子里的住户纷纷摇头，说没有了已经住满了，或者说已经预定了。 一家，两家，三家…… 气温越来越低，风越来越大，到下午五点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绵绵细雨，密密麻麻的，打在人脸上啪啪生痛，朱莉用连衣帽把脸遮住，一路上不停地埋怨说道：“什么鬼地方，出来旅游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陆梁你也是，加把油啊，别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似的，你看看人家顾北，田恬为什么对他有好感？因为顾北关键时刻顶事儿！女孩子找男的，不就是图个安全感嘛。” 陆梁被朱莉唠叨的受不了，尤其是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刺在他心脏上，一咬牙，陆梁敲开了第16家住户的门，不等住户开口拒绝，他直接了当掏出1000块钱塞到住户手里，愣生生让穷苦的住户跑去住杂屋，把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 朱莉对陆梁的举动大为赞赏，咬耳根道：“你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恬呀，信我的，别人都没住的地方，咱们有，这可是表现的大好机会，这个民居就两间房，到时候我和张雅琪一间，我想办法让你和小恬一间……” 陆梁被朱莉说的心花怒放，兴冲冲的离开房子。 那个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暗，细雨绵绵，气温骤降，舟车劳顿的同学们没地方去，都聚集在寨子门口躲雨，一个个饥饿交加才意识到住宿的问题，可是一打听，这个寨子已经找不出住宿的地方。 大家满腹牢骚，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幸好还有沈城压阵，有些自私自利家伙想单独跑出去找房子，被沈城大声喝止，对方可能也是累得不行，梗着脖子反驳说我自己掏钱，沈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谁出钱谁优先选房子的问题，房子根本就没几间，你出钱抢了别人就没有。 要知道这是一只团队，对一只团队最大的伤害是资源分配不均匀，要么大家都露宿野外，要么大家都有住宿的地方，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问题。亦如中国社会的构成，随着贫富差距日益扩大，大部分资源被上层阶级所垄断，而且他们有垄断的正当理由，合理合法合规，但是底层人民的积怨不深吗？针对于这种资源严重倾斜现象的批判声音还少吗？ 他们这只团队就是中国社会的纳米版本，在这种个个疲惫不堪，淋着雨饥饿交加的情形下，房子就是最重要的资源，而一旦这个资源分配不均就可能造成严重后果。这就是顾北对朱聪说团队至上的原因，而此刻，沈城也只能祈祷顾北快点带来好消息。 好消息还没到，坏消息却接踵而至，沈城正愁眉不展的时候，看到细雨之中跑来一个人，是陆梁。 沈城想都没想，拔腿就朝陆梁那边跑去，他要堵住这个傻b的嘴巴，然而他终究是慢了，陆梁在坡上大声喊道：“小恬，我找到了一间房子，你过来！” 沈城停下脚步，扭头望向背后。 在绵绵细雨中，他看到了一道道带着嫉恨的目光射向陆梁。 如果杀人不犯法，陆梁已经被千刀万剐。 ****** ps:今天的第二章奉上，累炸，小说也即将进入高潮，大家期待吧，新的一周，求求订阅打赏推荐票。 订阅惨不忍睹啊！ 第五十五章 杏花醋 夜色渐临，细雨绵绵。 在麻子青年的带领下，顾北和马如龙去薛村长家，路上顾北几乎没有看到几幢像样的房子，限于地理位置，寨民们的生活水平很差，顾北，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酸味，于是问麻子青年你们这儿酿醋？ 麻子青年点头：“我们杏花寨酿醋的手艺从清代顺治年间就传了下来了，两三百年了吧，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酿醋小作坊，就靠这个挣点钱。” 顾北道：“挣点小钱，现在醋应该蛮挣钱的吧？” 麻子青年摇头：“你是大城市来的，这个就不懂了，咱们寨子是纯粮土酿醋，质量好但是成本高，你说这是啥世道呀，好东西别个还瞧不上，要说贵吧，也就贵块把两块钱，去年寨子一整年酿造的醋到现在一瓶都没卖出去！哎，好多人家连播种的钱都拿不出，咱们薛村长为这事儿头发都全白了。” 顾北有些好奇：“为什么？” 麻子青年叹了口气：“还能是啥原因，咱们寨子在深山老林里，进山太难运输费用太高，在加上咱们的土酿造醋成本也高，今年经销商觉得这买卖划不来，就不收我们的醋了，薛村长跑了好多经销商，都没人收。” 顾北点头，杏花寨的资源特别丰富，别说酿醋业，旅游开发、蔬菜水果种植业更有前途，但地理位置实在太偏僻，没有通公路，崎岖山路难行，硬件设施和服务系统根本没有，像他们跑来旅游跟遭罪似的，吃饭没地方，睡觉没地方，旅游业怎么可能发展的起来呀。 一路闲聊来到薛村长家，堂屋大门是打开的，顾北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坐在竹椅上看书，特别的入神，书是去年第一期的《独唱团》，这本《独唱团》能出现在这种深山之中真不容易，而且应该被很多人借阅过，残破老旧，封面都没了。 顾北心里很高兴，直接进了屋。 屋内坐着五个老农，穿着和神态特别朴质，只是一个个愁眉不展，其中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一头白发，穿着灰色老夹克，手里拿着旱烟枪吧嗒吧嗒地正抽着，见走进来的陌生人，他皱眉道：“王麻子，你带谁来了？” 顾北不等麻子青年开口，道：“薛村长，我是晴川来的大学生，进山游玩，另外还有三十六号人，能不能麻烦您帮助我们安排一下住宿的问题，住宿费的问题好说。” “这个实在抱歉，我没时间，你自己去寨子里的居民问问吧。”薛村长摆手，他那张皱纹交错的脸上带着愁容，显然无心管这些闲事。 “薛村长，我们已经问过十几家了。”顾北并没有放弃，微笑道：“这雨越来越大了，如果再找不到房间的话，这么多学生没着落，会出问题的。” 薛村长看了顾北一眼，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本来你们来旅游能拉动经济，我们寨子里应该欢迎，不过很抱歉，实在是我现在有事情，要不让王麻子带你去寨子里的居民问问吧。” 顾北道：“薛村长，你们是不是在讨论寨子里醋的销路问题？” 薛村长皱眉：“王麻子，是你说的吧？” 麻子青年尴尬地挠了挠头：“我随口发了几句牢骚。” “薛村长，这是我的名片。”顾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张学斌替他弄的名片递给薛村长，他清楚的意识到再过几个月非典就要来了，到时候醋的销量完全不成问题，既然杏花寨的醋卖不出去，他倒是愿意代劳。 薛村长拿着名片看了看：“越秀传媒总经理顾北，你不是学生吗？” “我大学就开始创业了。” 桌子上摆着标有“杏花醋”标签的一瓶醋，顾北拿勺子倒了一点尝尝，口感醇厚，味道酸中带鲜，这种纯粮土酿醋的质量还是很好的，完全可以通过商业运营把杏花醋打造一个品牌出来，于是他问道：“薛村长，你们有多少吨瓶装的成品醋？” 薛村长道：“1000吨，4000块一吨。” 顾北道：“这样吧，你们的醋我全部要了。” 那五个老农霍地全站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顾北。 要知道，这1000吨成品醋是整个寨子两百多户人家去年一整年的收成，扣除装瓶、标签还有酿造醋的粮食等成本，平均算下来，一户人家就万把块钱，但因为经销商临时变卦，醋一瓶也没卖出去，有些家庭连播种的钱都没有，现在天上突然掉下这么大一块馅饼，他们既兴奋又难以想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薛村长面露狐疑：“这位顾，顾老板，你没开玩笑吧，这可是四百万的生意。” “这次来杏花寨是旅游的，没带多少钱，薛村长，要不我先压五万块钱在你这里，等我回去再派人过来和你接洽。”出来旅游就怕出问题，尤其是在这种深山没刷卡的地方，顾北带了五万块钱以防万一，从皮包里全掏出来递给薛村长。 薛村长迟疑了下，才从顾北手里接过五叠人民币，然后把钱分给其他几个中年人：“你们点点。” 几个老农拿着钱，举到昏黄的灯泡下面认真数了数，薛村长还带着老花眼镜，特别的郑重，实在是顾北的年纪太小，让人难以相信，但如果这五万块钱是真的，至少说明对方没有骗他，虽然五万的押金和四百万差距太大。 数完之后，大家朝薛村长点头：“数目没错，真的！” 薛村长笑了起来，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和顾北握手：“顾老板，你可是咱们寨子的救星呀，年初经销商说好来收醋的，临时变卦把我们害惨了，寨子里两百多户人家全指望着这笔钱吃饭。” 顾北听出了这个老人的言外之意，笑着说：“薛村长尽管放心，这1000吨醋我是一定要的，五万块钱放你这儿，我明天下午回晴川，三天之内和你联系，如果我爽约，这笔钱就是杏花寨的了。” 这下子薛村长再不怀疑顾北，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三天时间等得起：“顾老板，那咱们就说好了，现在太晚，明天我带你去看醋，哦，对了，顾老板，你不是说你还有几十个同学的住宿问题还没解决吗？抱歉抱歉，实在是最近这段时间我为卖醋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疏忽了疏忽了。” 顾北笑道：“没事，不过现在很晚了，我那群同学还在寨子门口淋雨，他们坐了一天的车连饭都没吃，真的是太累了，这也怪我过来旅游前没打听清楚情况，麻烦薛村长帮我解决一下。” “放心，顾老板，我向你保证，今晚就是让全寨子的人不睡觉，也要给你们腾出房子！”薛村长拍着胸脯站起来，伞也不拿直接出门，顾北跟了出去，说实在的，他挺佩服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为了村民的利益殚精竭虑。 返程的路上，马如龙搂着顾北的肩膀不停的说厉害厉害，顾爷，这遭我彻底服你了！ 顾北还没来得急开口呢，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顾北摁了接听键，传来沈城焦虑的声音：“出事儿了，顾北，大家又累又饿又冷已经顶不住了，可是陆梁那个傻b偷偷的花高价租了一间房子，还跑过来炫耀，本来前边陆梁干的那些事就让班上的男生看他不爽，现在这小子引起大家的公愤，我压不住！” “我马上过去。”顾北挂电话。 ****** ps： 抱歉，更新晚了。 今天公司事情太多，我又加班了。 但是一天两更五千字的承诺会实现的，我继续码字，求求订阅。 第五十六章 站出来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句话在陆梁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在陆梁大声喊出“小恬，我找到房子！”的时候，他已经在田恬心里被判了死刑，这已经不能用愚蠢来形容，而是自私到何种境界，才能够当着这么多在大雨里饥寒交迫的同学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田恬知道，陆梁找房子的原因是想讨好她，但这种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讨好，又叫人如何接受？她是不后悔当初没有拦住陆梁的，一个人要为某个人做某件事情是拦不了的，亦如她对顾北，顾北对夏诺。 这就是命。 因此，她从没有正面拒绝过陆梁，没用，反倒伤人，她知道陆梁清楚她的想法，她更希望陆梁能够理解她且从中解脱，但陆梁一次次挑战她的极限，一次次将自私自利当成是对自己的喜欢，田恬对这个男生彻底绝望了，或许，他和朱莉更配。 陆梁不蠢，他跑下来的时候，看到一道道射向他的不大友善的目光就意识到干了一件犯众怒的事情，于是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不再跟田恬说什么，不过他心里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是编外人员，不属于中文系的一员，谁也奈何不了他。 是的，谁也奈何不了他！ 大家除了暗自厌恶憎恨他以外，做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事情，但他自私自利的行为对中文系的团队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后果，他这么一做，个把有些小钱的学生立马大声嚷嚷起来，也要单独去找房子。 沈城怎么可能答应？ 他坚决不让任何一个人离队找房子！但因为陆梁已经开了个坏头，导致沈城的威信尽失，根本没人听他的，有五个男生非要离队，焦头烂额的沈城黔驴技穷，把蹲在门口抽烟的宋君羡叫了过来：“你们要找房子是吧？来，跟他打一架！” 宋君羡什么都不行，打架的水平放眼整个西泽无人敢掠其锋，撂倒四五个人不在话下，但李雨笙知道她表哥脾气特暴躁，紧跟着宋君羡拉住他的手臂说：“表哥，你可不要意气用事，等部长来，部长能解决的。” 那五个男生看着面无表情的宋君羡，根本就没有动手的勇气，嘴巴可硬气的很，其中一个外号叫耗子的家伙指着沈城道：“好，你有种！亏我们之前那么信任你，让你当班长，合着现在找人揍我们！” 沈城道：“什么叫你让我当班长？我这个班上是大家选出来的，你觉得我不配，大可以叫大家选你来当。” 耗子道：“别扯有的没的，让我们去找房子！我们自己掏钱！” 沈城道：“我之前说过很多遍了，顾北已经帮我们找房子去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相信他，再说了，大家都知道寨子里没多少空房子了，你跑去高价抢了房子，把价格抬高了，其他没钱的人呢？今晚就在雨里睡觉？” “别人的死活是你们这些当干部的事情，我没能力管也管不着，总之陆梁那个畜生可以自己找房子，凭什么不让我们找？” “你都骂他是畜生了，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是畜生！” 在绵绵细雨之中，沈城和五个刺头发生激烈的争吵，饶是他费尽口舌，也丝毫不能让这几个家伙回心转意。 雪上加霜的是，那些没钱租房子的学生还不领情，满心的忿忿不平，大家三五一群，叽里呱啦你一句我一句，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顾北几人身上：“本身这次来旅游是学校拨款的，我们也出了一部分，钱都在沈城和顾北手里，既然他们要出这个头，住宿问题应该由他俩替我们解决，凭什么还要我们自己掏钱抢房子？这根本就说不过去！” “就是，今天在杏花村的时候就看到大量进山的游客，现在空的房子根本就没有多少，咱们没钱怎么抢的过那些土豪。” “我觉得我们还是相信顾北吧，沈城不是说顾北帮我们解决房子的问题去了吗？” “可是陆梁都找到房子了，顾北怎么这个时候还不来？” “哎呀醒醒吧，现在寨子里根本就没多少房子，安排不下我们这么多人，顾北也没辙，而且这寨子的刁民特狠特毒，等着高价宰客呢，我听说陆梁那间房子是花一千块钱才搞定的，这可是咱们三个月的伙食费。” “我看今晚我们要在雨里过一宿了，这太tm不公平了，来旅个游不但没好吃的没好玩的，还要遭罪受气！” 饥寒交迫之下，大家越说越激动，在面对不公正对待和生理需求受到严重威胁时，这群名牌大学生再无素质可言，叽里呱啦把宁静的寨子吵得不得安宁，好多寨民们拿着手电筒跑出来围观看热闹，有个别利益熏心的寨民火上浇油：“谁想租房子我这儿有，谁出的价高归谁住！” “薛狗子，闭上臭嘴，小心村长削了你！” 人群的北边突然发生骚动，围观的寨民们纷纷散开，只见王麻子手里扛着两个强光灯和扩音器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的是薛村长和顾北。 顾北看着沸反盈天的场面，看着这些所谓的名牌大学生变成街头泼妇，他面无表情从王麻子手中拿过扩音器，转身跑到前头的山坡上，吼道：“都tmd给我闭嘴！” 纷争霎时停止，吼声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顾北的身上，这个团队的主心骨的到来，总算压住了阵；田恬远远地看着顾北，那个站在高坡上的少年，被灯光照耀下带着一点点神秘和强盛的气势。 顾北道：“首先，在这里跟寨民们道个歉，打扰了你们的休息；其次，和各位同学说声对不起，来之前没有考虑到住宿的问题，这是我的疏忽，但你们应该知道，这绝不是你们不守纪律的理由。可能呢，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有人心里不爽，是的，我和你们一样大，我没有权利对你们指指点点，但也请你们不要给我有指指点点的理由！” 顾北道：“大家都是成年人，请用成年人的方式思考问题，今天来这里旅游，不是你一个人的自由行，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利益至上的道理懂吗？你说你偷偷跑去为自己租房子，考虑过这个团队的其他人吗？” 顾北道：“寨子里本身就没几间房子剩，你用高价抢了房子，也哄抬了房价，其他没钱的同学呢？你不要说你有钱，你想咋地咋地，我比你更有钱，我可以让你今晚睡大街。不服气？站出来！” 顾北目扫全场。 全场噤若寒蝉。 一秒后，场面骚动起来。 ****** ps：更新到，下一章在晚上十点左右。 求订阅打赏，成绩很差，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我。 第五十七章 碎光 绵绵细雨中，陆梁脸色特别难堪。 谁都能听出来，顾北说的这番狠话不但是为了镇住场面，还侧面羞辱他，就差指名道姓叫他滚出来了，但他还真没傻帽到跳出来找死，现在已经犯了众怒，这群学生都把顾北当成主心骨，再火上浇油吃亏的铁定是自己。 陆梁觉得留在这里徒惹人嘲笑，拉了拉田恬的衣袖：“小恬，这么大雨我们先回去吧？” 田恬说：“你自己回去。” 陆梁面色一窒：“那你呢？” 田恬没应声，扫了眼乌压压的人群，看高坡上的顾北。 绵绵细雨中，顾北刚才那番话还在她耳边回荡，或许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说：“我比你们有钱，我想让你睡大街今晚你就得睡大街！”这种话只能惹得众人嘲笑，可是顾北没有，甚至是没有人跳出来质疑他。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要说有钱，金圣泽放眼西泽没人比得上；要说成绩好，朱聪是中文系当之无愧的学霸；要说拳头硬，宋君羡一个打十个；要说谁跟同学们关系处的好，马如龙长袖善舞；要说谁做事负责有热心，班长沈城永远是冲在最前头的那一个，但就在这伙还算优秀的人当中，出身贫寒、少有锋芒的顾北却成了当之无愧的核心。 顾北可没想这种问题，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打压一下那几个跳的最凶的刺头，他远远地盯着陆梁，这小子真像颗老鼠屎，有事没事来恶心一下他，之前呢，顾北一直没搭理他，现在看来是得找个时间修理他一顿了。 这么想着，顾北又望向之前叫嚣最凶的那几个刺头，当头一个就是刚才和沈城争吵的耗子，这家伙家里条件不错，脾气暴躁，和顾北还是足球队的队友，但此刻勾着脑袋没跟他对视，嘴里在嘀咕着什么，多半是对他有些不满吧。 说起来，住宿的问题确实是他和沈城的疏忽，他之前也没来过杏花寨，不知道杏花寨是这么个糟糕情况，而马如龙是唯一来过这里的人，但马如龙之前来的时候是冬天，旅游淡季，没什么游客，他根本没预料到这种情况，等他们到寨子的前哨站的杏花村，看到大批进山游客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迟了，但话说回来，即便是他的疏忽，也不是这群混蛋闹事制造矛盾的理由。 大家伙儿都是同龄人，年纪不大，逆反心理强，加上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好，如果不是这些家伙做的太过分，顾北不至于此，他见没人应声，把扩音器递给薛村长：“薛村长见笑了，麻烦你给他们安排一下房子。” 薛村长摆手道：“顾老板，这个事儿你来安排吧？” 顾北道：“你安排，我刚才语气不太好，有同学可能心里对我有意见。” 薛村长接过扩音器：“那成，顾老板你放心，我一定让你的同学今晚吃好休息好。” “那多谢了，你叫我顾北就好。”顾北道了谢，从马如龙手里拿起自己的雨衣，离开人群，朝寨门口的一颗杏花树走去。 杏花树下有诺诺，没穿雨衣。 薛村长拿着扩音器走到顾北之前站的位置上，大声道：“同学们，我是杏花寨的村长薛正良，欢迎你们来到杏花寨，各位远道而来就是贵客，出现刚才那样的问题，我们寨子里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这里，我代表杏花寨跟你们道个歉。” 薛村长朝乌压压地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道：“像你们看到的那样，虽然杏花寨风景优美，但很穷很贫困，旅游业一直发展不起来，住宿和饮食都没有完善，最近是旅游旺季，来寨子里的游客还挺多，住的地方少，但是今晚大家放心，就算全寨人不睡觉，我也一定给你们腾出房子！不要钱！” 人群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同学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所有的抱怨和憎恨风吹云散，饥寒交迫的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想，满脑子都是深山野味和温暖的床铺。 “谢谢薛村长！” “薛村长，今晚你绝对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薛村长笑呵呵地道：“同学们，你们不用谢我，也不用谢寨里，或许大家不知道，你们的住宿是顾北向村里争取来的，刚才顾北说的那番话，可能有些同学觉得太重了，但他真是为了你们默默做了很多事情，所以，你们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他呀。” 场面安静了下去。 很快的，大家的目光从最前方的坡上转到最后面的那颗杏花树下。 顾北抱着睡着了的小花，和诺诺在树下聊天。 听见声音，诺诺拉了拉顾北的手。 顾北扭头望过去，在无数个手电筒和强光灯下，他看到了一张张模糊的脸，一双双带着别样情绪的目光，似乎猜到这群家伙要干什么似的，他摆手：“诶，各位大爷别介！我只求个别家伙啊，明天不要搞事情，还是那句话，团队至上。” 顾北道：“刚才我说的话有点重，抱歉，大家都累了，跟薛村长去分房子吧，今晚吃完晚饭早点休息，明天我来安排节目，让大家玩得尽兴。” 看着至诚至真的顾北，他们突然有些感动，也为之前的行为羞愧。 刚才闹得最凶的耗子从人群走过来，掏了一根芙蓉王递给顾北：“你小子不是眼馋我那件巴蒂的9号战袍很久了吗，看你今晚表现不错，回头这件战袍送你了。” 顾北拍了下耗子的肩膀，笑着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可是巴蒂的铁粉。 耗子掏出防风打火机给顾北点烟，又和顾北聊了几句下一场学校足球比赛的事情才离开，其他同学也三三两两离开，走之前都和顾北打招呼，有男的开玩笑说顾北你和嫂子早点休息，春宵一夜值千精；立马有女的唾骂狗嘴吐不出象牙，咱们顾北像这么龌龊的人吗？ 这时候雨突然大了，淅淅沥沥冷人心。 离开时，同学们可没有忘记陆梁，个个面带嘲讽和憎恶的眼神盯着他，那股子遭人唾弃的滋味儿让陆梁备受煎熬，尤其是见田恬不加掩饰地看着顾北，他心里又嫉又恨又无力，忍不住道：“小恬，我真没想到会这样，但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想为你找个住的地方，现在雨这么大，我求你了，这样子下去会感冒的，我们先回去吧？” 田恬泛白的唇角溢出一丝笑容，出发点是好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么强大的理由真叫田恬感觉到无力和绝望，你陆梁难道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不知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吗？ 你知道！ 你只是为你的自私和占有欲找借口。 那一刻，田恬真想问问陆梁什么叫做格局，什么叫做气度，什么叫做得人心！ 陆梁呀，你差顾北十万八千里！ 田恬目光落在了诺诺身上，不晓得为什么，那一刻她突然好羡慕好羡慕这个女孩。 她仰头，星点的雨打在眼眸里，溅出碎光。 ****** 第五十八章 时光默数 冒着大雨，薛村长一家一户给学生安排住宿。 他们寨子穷，大多数房子都很破旧，客房也少，加上最近这段时间游客多，天天几百号进山游玩的旅客，绝大多数住户的客房都租了出去。但一想到顾北的那单大生意，薛村长果断下死命令，村干部带头腾房子，其次是经济条件好的人家，一家两名学生，并且免费提供晚餐，全给落实到位。 顾北和诺诺小花被安排到薛村长家。 诺诺给小花吃了些带来的奥利奥饼干和汇源果汁，已经睡下。 薛村长知道顾北忙了一晚上没吃晚饭，叫家里的老太太和媳妇给他们张罗食物，都已经大半夜了，还热情的杀了一只土鸡，洗了好几篮子山间野生菌、青菜给他们做火锅。 马如龙和沈城他们也被顾北打电话叫了过来，一群人围着桌子团团而坐。 火锅汤汁在咕嘟咕嘟的冒泡，山村土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双眼放光，不停的吞咽口水。 “开锅。”顾北掀开锅盖，笑着喊道。 忍耐多时的众人立即把筷子伸进锅里抢肉吃。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终于成了瓢泼之势，狂风拍打木窗，有响雷闪过天际，屋子里的几人却吃得不亦乐乎。 诺诺喝了一碗鸡汁野生菌汤，打声招呼，回房睡觉了。 马如龙扫了眼进客房的诺诺：“咱大嫂怎么了？怎么就吃这点东西？” 顾北给马如龙满了一杯土酿米酒：“太晚了，可能累了吧。” 马如龙点头。 经过一天的相处，他对诺诺有了初步的认识，这个女孩极冷，除了顾北，永远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可也说不上她有什么不合群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就是她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像精灵，特别飘忽。 想想去年年末顾北被诺诺甩的事情，当时他们宿舍的人真的惊呆了，顾北这么一优秀的男生那个女的会拒绝？现在一想，感觉特正常，当然，他没有评价的权利，好坏顾北心里有一杆秤，自己喜欢就得了。 李雨笙可不这么觉得，她和诺诺投缘，觉得诺诺特好，独立、纯粹、有主见，从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在这个喧嚣浮躁的世界里总那么从容自在，是那种她想活成的模样，部长找着了这么一宝贝可真走运。 李雨笙抿了口土酿米酒，清冽甘甜，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问顾北：“部长，你是怎么说服薛村长给咱们免费提供住宿的？” “免费？”马如龙摇头叹道：“我的小雨笙啊，你太单纯了。” 沈城挺好奇:“这话怎么说？” 马如龙道：“你们应该看到杏花寨有很多搞醋的小作坊是吧，他们去年有四百万的成品醋卖不出去，村民们去年一整年的收成就收不回来，惨的不行，于是咱们财大气粗的顾爷全给买了下来，面对这么一尊财神爷，薛村长能不好好招待吗！” 沈城怔了一下，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事儿，前边杏花寨的人这么轻视住宿问题，说明杏花寨领导根本不重视旅游业，可是顾北跑去薛村长家一趟，薛村长就不辞辛劳帮他们解决住宿的问题，原来是顾北花了这么大的代价。 “部长，你可真有钱，但收这么多醋，怎么卖的出去啊？”李雨笙替顾北担忧起来。 “卖不出去到时候你多吃点呗。”顾北笑着夹了一块野生菌扔嘴里，没解释醋的问题，他没法解释，总不至于说非典要来了自己要发国难财吧，其实想想也蛮逗趣的，非典抢醋，核辐射抢盐，中国这块神奇的土地真是投机倒把大好土壤。 在2002年末爆发非典的那段日子，顾北记得当时成本1块多钱的醋从10元飙升至80元、100元，更叫他印象深刻的是，前世他们《南华日报》的一位摄影记者，曾经拍到了白醋1000元一瓶的历史照片，这算得上是一本千利的买卖。 顾北扭头对沈城道：“你明天上午跟我一起去了解一下他们的杏花醋，要不以后这个项目你来负责吧。” 沈城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呢，他不太明白顾北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究竟想要干什么。 那边《独唱团》刚刚能够独立运营，这边越秀广告才起步，八一路文化栏项目费尽千辛万苦才拿到手，美食文化广场策划运营权也在顾北手里，还对晴川市的写字楼平面广告渠道产生了野心，前段时间又找人注册了一家什么安然传媒的公司。这么大的摊子这么多的项目需要去运营，现在又搞什么调味品代销，问题是这跟文化传媒的定位八竿子打不着呀。 沈城想不明白，但顾北要这么做，他不好说什么。 吃完火锅已是凌晨，等马如龙等人离开，顾北动手清扫狼藉的餐桌和堂屋，没想到诺诺这时起来了，和顾北一起洗碗刷锅。 顾北问她：“没睡着？” 诺诺说没睡，小花醒了，给她讲了几个小故事。 洗完碗，顾北和诺诺回房间睡觉。 薛村长家就剩下一间客房，这还是把来杏花寨省亲的大舅子支到王麻子家才给腾出来的，当然，估计就算薛村长家有多的客房也只会给顾北和诺诺安排一间，诺诺没说什么，顾北就更没说的理由了。 想和诺诺睡一铺床那是不现实的，前世大二和她谈恋爱，直到毕业才睡到一张床，顾北从来没有享受过大学生带妹子开房的幸福时光，他老老实实的拉了两张椅子，抱了一席毛毯铺开准备睡觉。 诺诺拍拍床沿：“睡床上。” 顾北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真的？” 诺诺看着顾北说你想什么？ “没，没什么。” 顾北特虚伪的笑笑，一脚踢开趴在床脚下的啸犬，麻溜脱衣服。 诺诺坐在床头，脱了淡蓝色衬衣和黑色七分裤，把顾北和自己的衣服裤子折叠好放在椅子上，她才上床睡觉。 诺诺只穿白色小背心，下面是黑色棉质短裤，露出漂亮的锁骨和两条又长又白的腿，上床钻进被窝里，睡在靠墙的里头，而已经睡着了的小花在床的中间，兴致勃勃的顾北发现自己白高兴一场，他只能睡在外边，连诺诺人都碰不到。 “诺诺，今天还玩的开心吧？”顾北看着天花板，轻声问。 “挺好。”诺诺也看着天花板，被子盖到肩头，双手放在被子里面。 “对了，你觉得那个李雨笙怎么样？” “很好呀。” “见你和她挺聊得来的，那个丫头吧，有点儿木，也挺可爱的，心地太单纯了，没什么主见。对了，还有那个李晓静，是我杂志社的主编，人好的不得了，你多跟她们接触接触，指不定以后成好朋友了呢。” 诺诺笑：“你还操心我交朋友啊。” 顾北道:“我不是事儿多嘛，你也没什么朋友，平时一个人多无聊呀，没事跟李雨笙出去逛逛街什么的多好呀，是吧。” “知道啦，睡觉。”诺诺凑过来，亲了下顾北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顾北的脸才缩进被窝里。 顾北笑了一声，伸手关灯。 下一天的雨歇了，月儿爬上树梢。 顾北把头扭向另一侧，靠墙的里头，诺诺很快地睡熟了，窗帘没有拉上，月光照在她的柔软的额发上，被子一直裹到了后脑勺，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小的脸儿，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痕阴影。 重生以来，顾北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观察一个女孩睡熟的样子，他怔怔地看着那头的诺诺，突然想起一本书里的一个笑话，那个笑话的题目是：“如果嫁给吴彦祖，你会怎么办？” 强硬派表示要坚决推到之。 文义派则表示要吴彦祖每晚讲睡前故事。 贤妻良母型的则表示要靠一身厨艺把他养得肥头大耳，正所谓留住男人的胃就留住了男人的心。 事业型的则鄙夷说到了吴家少奶奶这种级别还做什么饭？绝对是先斗倒婆婆，掌握家政大权，坐稳吴家内廷一把手的位置！ 最后，脱颖而出的是温情派的，一个声音细细的女生说，“我要是泡上他，我也不想什么别的，就想在他睡觉的时候在旁边看着，一根一根数他的睫毛。” 顾北看着那头的诺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女生说要看着吴彦祖数数他的睫毛。因为在最爱的人面前，你想的可能不是去抱着她或者是非要干点什么，你想的只是看着她睡着的脸，默默地计数幸福的时光。 ****** ps： 第一更，今晚还有一更在凌晨。 小说下一章进入本情节的大高潮，求订阅打赏。 第五十九章 将倾 第二天。 顾北醒来的时候，小花已经醒了。 这个小丫头窝在被窝里，双手撑着下巴翻诺诺给她买的《皮皮鲁遇险记》，顾北打着哈欠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正要叫她起床，小花举着手指放在嘴边示意顾北不要说话，然后指了指睡懒觉的诺诺。 顾北笑了一声，起床换了衣服，把小花抱下床，小花在他脸上亲了口，他帮小花穿好衣服，从旅行包里掏出洗漱用具牵着小花的手出门洗脸漱口。 上午的行程是爬西邻山。 沈城带队，顾北背着小花和诺诺走在队伍最后面，西邻山风景如画，但顾北没什么兴趣欣赏，诺诺和小花倒是蛮开心的，所以顾北也挺开心的，一路上三个人合影无数，到了山顶的时候，顾北叫李雨笙给他和诺诺单独拍一张照片。 李雨笙对这事儿特别感兴趣，叫他的部长大人和诺诺坐在青草坪上，两个人并排紧靠着，脚下是绿油油地青草地，背后是一望无垠的云海，金色的太阳在穹顶倾斜下来，笼罩在这对少年女孩身上折射出细碎的暖光。 李雨笙拿相机说：“准备好了么？我数一二三就拍。” “一。” “二。” “三。” 顾北扭头亲诺诺的脸。 咔嚓！ 画面定格。 围观的同学们轰然叫好，说必须得再来一个！ 顾北哪敢啊，说得了得了，你们这群老光棍自己找老婆亲去。 李雨笙用的是宝丽来胶片相机，那年头很有名的快速成象相机品牌，拍完之后照片就跳出来了，李雨笙拿着照片看了眼，抿嘴笑着递给诺诺。 顾北说要看。 诺诺揣入兜里说不给，改天再说吧。 ****** 爬完山，顾北和沈城提前回到寨子里。 在薛村长的邀请下，参观他们存放醋的仓库和作坊。 杏花寨的醋都是小作坊+合作社模式的，也就是说，村干部领导的合作社分配任务给杏花寨一家一户的小作坊，统一工艺、统一标准，统一包装和销售，生产到包装全部流程都是人工的，质量有保障，但费时费力成本高，另外这种分配任务的模式很难提高劳动力的主观能动性，效率比较差。 顾北要的1000吨醋里面有550吨白醋和350吨陈醋，总造价400多万，一瓶500ml的白醋出厂价在1块左右，而陈醋则需要2块5毛以上，在2002年，这个成本价是很高的，当然，杏花醋的质量味道确实相比于外界卖的醋要好些，白醋色泽透亮、酸味醇正；陈醋味道细腻、芳香浓郁、回味绵长。 杏花寨酿醋有几百年的历史，村民靠前人传下来的手艺，用纯粮酿醋，工序很复杂，从粉碎粮食、熔料、蒸料、酒精发酵、醋酸发酵、醺化、淋醋、晒醋、灭菌到罐装要21天，一点不掺假。路上薛村长向顾北和沈城介绍说：“这还有个说法呢，把‘醋’字拆开，就是‘二十一日酉’时酿成！” 说实话，顾北并不在意醋的味道咋地，只要质量过关就成，他又不是当调料品卖的，而是当成消灾避难的“神药”卖的，不过非典是在今年十二月份，足足还有七个月，顾北不得不考虑过期问题：“薛村长，你们的醋保质期是多久？” 薛村长道：“这个你放心，醋的保质期是根据工艺和酸度来定的，一般酸度在4.5度以上称为老陈醋，大多为酿造。杏花陈醋就是这样的，即使不加任何防腐剂，也能够久放不坏，这种醋国家规定可以不用标注保质期，放几年都可以。而咱们的杏花白醋保质期是2年，今年3月份罐装的，时间很长。” 顾北子放心了，跟着薛村长参观杏花醋的小作坊，看着破旧的厂房，古老原始的酿醋设备，他建议道：“薛村长，醋作为日常必备快销食品，讲究的是速度效率，可是你们这种合作社模式不能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所以呢，我觉得你们要改变一下思路，把小作坊+合作社变成小作坊+公司的模式，打破大锅饭，不要搞平均主义，让有能力的人当家做主，这样才能带领杏花寨发家致富嘛。” 薛村长叹了一声：“顾总啊，你年纪轻轻，但能人一个，可是咱们这寨子都是些苦哈哈，至今连个大学生都没有，大字不识的人倒是一箩筐，全都是文盲，那有能带大家伙儿发家致富的人呀。” 顾北笑了一声，看了眼身边的沈城。 沈城心里咯噔一下，这顾北脑子里打的是啥主意呀。 顾北扭头对薛村长道：“我看吧，不管成不成立醋业公司，杏花寨的当务之急是修路，只要把路修好，不但是酿醋业，旅游开发、农业种植都可以搞起来。” 薛村长双手一摊：“咱没钱呐！” 顾北早料到薛村长会这么说，拉着薛村长来到一颗杏花树下，掏出相思鸟递给薛村长和沈城，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杈，在潮湿松软的土地上画了一个圈，从圈的边缘地带剖开，抬头对吞云吐雾的薛村长道：“杏花寨的路我来修，但杏花寨子要将西邻以南靠青浦江的区域划两千亩农场给我，三十年的承包权。” 沈城皱眉。 薛村长呆住了，过了半晌才道：“顾总你是认真的吗？” 顾北扔了树杈：“开个玩笑。” 他伸手看了眼时间，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回去的路上，沈城一直盯着顾北的背影，眼神深深。 走到杏花寨门口的时候，顾北看到了诺诺和大白狗啸犬，啸犬趴在老树根上，诺诺双腿盘着坐在杏花树下，手里拿画板和彩笔在画画。那时天气晴朗，天空湛蓝，女孩头顶的杏花朵朵绽放，白的花瓣，红的蕊心，有暖风拂过，杏花被吹上天空，慢慢零落。 顾北让薛村长和沈城先回去，独自一人走到诺诺身边，也不打搅，等诺诺画完，他递了瓶汇源果汁，问小花呢？ 诺诺起身说小花给雨笙带出去玩了。 这个小丫头特别受女生们的欢迎，个个拉着她在景点拍照留念。 顾北从诺诺手里接过画板：“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等下还要准备食材搞聚餐。” “呦有大餐吃。”诺诺笑：“你做是吧？” “那当然。”顾北笑着牵诺诺的手去薛村长家。 薛村长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大场地，用来搞中文系1班的旅游聚餐。 顾北觉得既然出来玩，总得带大家搞一顿大餐开心开心，而且这里有很多大家极少吃得到的深山野味，鹌鹑、野兔、野鸡、河蚌、野猪肉，白鳝、野生鱼和野生菌等等，不用顾北说，薛村长全提供给他，估计这么一餐放在晴川星级大酒店万把块钱是走不脱的。 食材费用顾北叫沈城给薛村长，薛村长不要，说顾总帮了寨子这么大的忙，这一顿就算杏花寨请客。 顾北一再坚持，薛村长才收下了，本来这次旅游学校提供了一部分经费，不花白不花，给杏花寨也算是扶贫。 有部分学生在外边玩没回来，顾北就让沈城把提前回寨子的同学叫到搞聚餐的院子里来，分配任务洗菜做饭，可惜没几个会做饭煮菜的，这群家伙大多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主，从小到大没碰过勺子，更不要说做这种对厨艺水平要求极高的深山野味。 长得帅的人就是任务艰巨，顾北亲自上阵。他指挥同学们洗葱剥蒜，准备食材，同学们都特配合，指哪打哪，任劳任怨，简直是新一代劳模焦裕禄。 唯独马如龙这小子三天打鱼连天晒网：“哎哟，我腰不行了，顾爷！我知道您是当代活雷锋，把我的活儿也一起干了呗，您老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在心的，下辈子再给您老当牛做马。” 表现勤劳也得看什么时候，女生们都在外边玩儿，没机会向女生献殷勤谁乐意在厨房里吃油烟呀，更别提马如龙这种懒癌晚期病人了。顾北可不管，拿刀“砰”地一声剁在砧板上：“你小子别给我废话成不，干还是不干就一句话。” “成！你吊大你有理。”马如龙一句话差点没把顾北气死去，但他可不敢再偷懒，麻溜地洗菜剥蒜。 聚会的食材准备好后，顾北和几个会做菜的同学动起手来，到了十二点的时候，从西南面的山后突然铺过来一片乌云，没过多久，黑云就漫过头顶，遮住太阳，布满了整个天空，刹那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场大暴雨瞬间倾倒了下来。 马如龙翘着二郎腿坐在灶台上，眯眼看天道：“特么的什么鬼天气，又下大雨了，待会儿回晴川过山路我们又要遭罪了。” 正在洗菜的朱聪扭头道：“对了，李雨笙她们去青浦江上游的龙女壁崖下拍照还没回来呢，到时候得淋成落汤鸡，我们要不要去送伞呀？” 正在炒菜的顾北皱了下眉。 旁边的诺诺扭头盯着顾北：“怎么了？” “叮铃铃……”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顾北走到窗户旁望着外边的瓢盆大雨，摁接听键，李雨笙带哭腔的急促声音响起：“顾，顾北，小花出事了！你！你快来龙女崖，小花她……” 顾北双手攥拳。 就如被毒蛇咬了一口，那一刻，他的血液都凝固了！ “怎么了？”诺诺走过来。 “没事，下大雨了，李雨笙她们没伞，叫我过去接她。”说这段话的时候，顾北不知道他是怎么笑出来的，他不敢让诺诺知道，他竭力压抑着内心的震惊，撑着发软的膝盖若无其事走出厨房，从门背后拿了一把伞，打开，慢慢走出院落。 在走出院落那一刻，他扔伞拔脚狂奔！ ****** 第六十章 生死与共吧，我善良的女孩 大暴雨说来就来了。 随着狂风吹过，雨帘就从西岭后山漫过来，顷刻就把天地间变成白茫茫一片，妖艳的闪电不时在空中曲折地划过；雷声和狂风暴雨搅在一起，震耳欲聋。不多一会，就听见沟沟渠渠里传来了滔滔的流水声。 顷刻间，西岭下的大沟道起水了。 混浊的泥浪翻滚着跟头，吼叫着从后沟道里冲了出来！ 顾北冒雨赶到龙女崖的时候，已经浑身都是泥水，他四下寻找连个鬼影都没看见，心脏不由地揪了起来，一边寻找人影一边翻手机找李雨笙的电话号码，喊道：“李雨笙！小花！你们在哪儿……” “部长！这！这儿！” 背后传来李雨笙急促的声音，顾北顺着声音跑了过去，最后在一个小山窑里找到了一群躲雨的同学，个个淋成了落汤鸡。 顾北目光一扫，看见了李雨笙和田恬，唯独小花不在，他的心沉了下去：“小花呢？李雨笙，小花出了什么事，她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小花她，她……”李雨笙满脸泪水，急的说不出话。 “顾北，是这样子的。”这时候田恬走过来，她面色惨白，显然内心也是极为惶然，但相较于其他人，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女孩在关键时刻还算镇静，她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解释给顾北听。 原来，上午爬完西邻山后，她们十多号同学跑到龙女崖这边玩，临近中午十二点，突然打雷了，出来玩的同学纷纷跑到小山窑里躲雨，当时李雨笙想起她带出来的小花和田恬一起，问田恬。 田恬说朱莉带小花跑到龙女崖下面拍照。 两个女孩怕沟里起洪水，冒着雷雨返回龙女崖对面，叫朱莉快过来。 朱莉正在龙女崖下和小花拍照，对另一头的田恬和李雨笙说没事，雷雨就那么一阵阵，怎么还能起洪水呢！ 这个自私臭美的女孩以她愚蠢的思维方式害死了小花！ 雷雨一下，混浊的泥浪翻滚着跟头从后沟道里冲了出来，在几分钟之内，西邻山下的所有大沟道就暴涨了洪水，将朱莉和小花困在龙女崖下！ 听完之后，顾北脸色黑的厉害，他不知道诺诺知道这事会是怎样的反应，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时候，救人才是当务之急，他向田恬问小花被困在哪里。 田恬开口说带顾北过去。 “救，救命！救命！” 这时，在一片混乱的暴风雨中，沟道里突然传来了朱莉尖锐的哭喊声！ 顾北反身走到山窑口子上，透过雨帘，顺着声音的方向，终于看见了朱莉和小花的模糊身影。 两个女孩站在龙女崖下的一块巨石上，三面是滔天洪水，一面是悬崖峭壁，之前连通两岸的石墩早已经被洪水淹没，朱莉正哭喊着，两手揪着峭壁上的几颗草丛，小花同样手足无措小脸泛白…… 顾北眉头紧皱着，他知道也许用不了多少时间，洪水就会淹没到那个石崖下，把小花和朱莉一浪卷走！ 顾北转头道：“有男生可以和我一起过去帮忙吗？” 没人作声。 顾北的目光从每一个男生扫过，全部低下了头。 顾北不再奢望什么，独自一人从山窑上冲出去，李雨笙和田恬紧紧跟着他，冒着瓢泼似的暴雨，踏崖溜洼地往沟底跑去，跑到怒吼的洪水边，顾北身上浸透了泥水，头和脸也被泥糊得五麻六道。 他来到洪水边，一筹莫展了。 小花和朱莉隔在青浦江上游对面，他过不去，他当然会游泳，小的时候他住在河边的爷爷家，那时候农村条件艰苦，没澡堂，顾北就和爷爷天天在河里洗澡，在爷爷的调教下，他极善水性，可这是青浦江上游，水急浪险，游过去或许没问题，但带个人过来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时候，洪水已经漫上了小花和朱莉站的那个石崖边上。小花和朱莉的手死揪住峭壁上面的丛草，两只脚已经挨着洪水边了，朱莉现在只是绝望地呼喊着：“救命啊！顾北，救命啊！” “你俩先坚持一下，我过来了！” 顾北在暴风雨中大声向对岸喊了一声，不等李雨笙和田恬阻拦，他直接扑入了洪水之中，一个浪头很快把他整个吞没了…… 还好，他又钻出了水面！ 他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凭本能向对岸拼命游去。 谢天谢地，他终于爬上了巨石。 顾北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看见洪水已经淹没了小花和朱莉的下半身，如果不是两人死死揪着丛草，恐怕早让水卷走了。 “顾北，快点救救我！”朱莉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哭喊。 顾北看了眼朱莉，然后望向小脸惨白的小花：“小花，过来。” 小花刚想松开手里的草丛，可是听见朱莉歇斯底里的哭声，又抓紧了草丛，说：“顾北哥哥，要不，你先背朱莉姐姐过去吧。” 顾北呆了一下。 他简直难以想象，在生死一线间的时刻，这个九岁大的小女孩竟然把求生的机会让给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顾北不禁感动，但他不管，他没什么能耐，他当不了救世主，他只想保护身边的人，此时此刻，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拼尽一切让小花脱离危险，也是巨石太滑，他不能强行抱小花，怕小花挣扎被洪水冲走，只能道：“小花，你过来，我先背你过去再背她！” 这时朱莉放声嚎了起来，声音凄厉又绝望。 雨幕之中，小花的手死死地抓住峭壁上的草丛，小脸惨白，但看着满脸绝望的朱莉，终究是摇了摇头，声音颤抖说：“小北哥哥，你，你先背朱莉姐姐过去吧。” 顾北人都要气晕：“为什么？” 小花小嘴张了张，最后低下了头，声音颤抖着又很认真地说：“小北哥哥，你，你听我说，我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弃婴，朱莉姐姐有，她出了事，她爸爸妈妈会难过的，所以，你一定要先救她。” 顾北鼻子一酸。 这个女孩的理由是如此天真，又叫人难以反驳呀！ 顾北咬着牙，扭头对朱莉吼道：“你过来！背对着我！” 朱莉立刻停止了哭嚎，手脚并用急急忙忙从光滑的巨石上爬了过来，顾北手臂夹住朱莉的腹部跳入水中拖行，也是他从小住在河边爷爷家，水性极强，否则这么大的风浪早被卷到青浦江下游了。 雷声隆隆，狂风暴雨中。 顾北不知道灌了多少口水，呛得眼睛通红，天地茫茫一片惨白，鼻子辛辣，四肢麻木，他全凭着强大的毅力，在湍急的洪水中拖着还在拼命挣扎制造难度的朱莉朝对岸游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北终于把朱莉拖上了岸。 朱莉一扑踏趴在泥泞的岸边，放开声真正地哭了！ 这哭声是庆贺她的生命得救，也是对救她命的人表示她的感激之情！ 男女同学都纷纷从山窑里跑出来了。 他们站在暴雨中的洪水边上，隔着翻滚咆哮的浊浪，心怦怦地跳着，眼看着顾北没有把小花救回来，反倒是先救了朱莉，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感动得不行，羞愧的不行！ 他们之中，没有人敢从这洪水中游过去。 朱莉做梦也没想到，在她遇到生命危险时，竟然是她曾经瞧不起和嘲讽过的顾北冒着生命危险抢救了她，她心里感动，还有无穷的羞愧。 此时此刻，他们站在洪水边看着那个少年反身冲进大雨里，不顾性命再一起跳入水流湍急的洪水之中，女生们哭了起来，他们扬着手，喊叫着，加油着！ 暴雨如幕，弥漫着氤氲的雾气。 游到一半的时候，顾北看见洪水已经淹没了小花的胸口，她两手死死揪着丛草，小脸惨白的透明一般，真像是暴风骤雨之中的一只小鸟呀！彷徨、孤单、还有一点点恐惧，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的看着他，颤声喊：“小北哥哥，你要小心点，我没事的！” 顾北突然感觉浑身充满力量，很快的游到巨石旁，他爬上去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抱住小花，夹住她的腹部跳入水中拖行，尽管四肢已经麻木，鼻子被水呛得难以呼吸，但他脑袋里没有任何想法，只知道拼命往对岸游过去，把小花救过去。 “小心！顾北！” “大浪！顾北侧面有大浪！” 顾北游到一半的时候，前面隐约传来学生们惊恐的尖叫喊。 “轰隆！”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巨浪狂卷而来，就像一堵红褐色的巨墙，顾北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他只是感觉到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力掀了起来，耳朵蜂鸣，脑袋被洪水打的嗡嗡直响，鼻子再也无法呼吸，在强横的自然之力面前，他这个凡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但是，他咬着牙，寒着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手把小花紧紧抱在怀里。 生死与共吧，我善良的女孩！ 下一秒，巨浪将他和小花的身体卷入水里，消失在茫茫洪浪当中。 “顾北！” “顾北！” “顾北，你在哪里你出来！”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顾北仿佛听到了诺诺的声音，好像是来自大山深处的呐喊，又似乎是天堂的歌声。 ****** 第六十一章 孤 大雨滂沱，狂风劲吹。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妖艳的闪电不时在空中曲折地划过；雷声和狂风暴雨搅在一起，震耳欲聋。 在顾北和小花被洪水卷走的时候，诺诺赶到了龙女崖，和她一同时赶来的还有马如龙、沈城、金圣泽等人，他们接到李晓静的电话，急急忙忙跑过来，目睹着被洪浪吞噬的顾北，和顾北关系最铁的金圣泽差点晕厥过去。 这时诺诺突然冲过去，也是马如龙反应快，指着诺诺大吼：“拦住她！” 岸边的田恬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抱住诺诺，当时田恬已经满脸泪水，看着对洪水大喊“顾北！顾北！你出来！你给我出来！”的诺诺，心里难受的不行呐，她安慰诺诺，可是，在她最绝望的时刻谁又来安慰她！ 山风呜咽，暴雨还在肆虐着。 同学们已经被吓得惨无人色，呆呆的站在暴雨中的洪水边上，看着翻滚咆哮像恶魔般的浊浪，这群大学生满脸的无助、恐慌和绝望，金圣泽难以承受失去知心好友的伤痛，双眼通红道：“我们沿河下去找顾北！” “你疯了么？”马如龙一把拉住脑袋发热的金圣泽。 此时此刻，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男生脸上有着出年龄的冷静和智慧，在大家慌乱无措的时候，他已经掏出手机报了警。 马如龙扭头望向沈城，这个168宿舍最稳重踏实的少年蹲在大雨里，双手抱头。 马如龙能够感受到沈城内心的绝望和无助。 其实很多事情都可以避免，明知道最近天气不好，这深山老林又是泥石流洪浪高发地带，如果他能够劝阻同学们不来龙女崖游玩，怎么会有这些事情？如果朱莉不拉着小花去龙女崖下拍照臭美，怎么会有这些事情？如果看到打雷了，朱莉不在龙女崖下躲雨，怎么会有这些事情？ 太多太多如果了！ 这就是人生，和大家常常说的如果高中时认真读书考清华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是一个道理，只存在于幻想当中。但作为班长，沈城满心的自责和懊恼，他看着嚎啕大哭的朱莉，真是无比厌恶，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拿把刀杀了她么？ 沈城仰头，大雨浇灌在脸上让他有片刻的清醒。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绝不能慌！ 他强忍着内心的惶然，强撑着发软的膝盖站起来，转头对呆站在大雨的同学们大声道：“现在不能再出事情了，你们都回去吧，等警察来了再说。马如龙，你去西岭村联系当地村民渔夫，让他们过来救人。” “大家别站在这里淋雨了，排好队，雨大路滑，路上男生照顾好女生，像男人有担当一点！”马如龙开始组织惊慌失措的同学们回去，尽管不愿意接受，但他和沈城都清楚，这么大的风浪，沿江巨石突兀，顾北和小花不被淹死也会给撞死，生还的机会已经很渺茫了。现在他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跑去找顾北是不明智的，因为他们已经承受不起任何事故，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安全回去。 安排好学生，马如龙拉了拉沈城，指向站在岸边的诺诺。 沈城张了张嘴，看着那个站在涛涛洪浪面前的女孩，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在转瞬之间失去男朋友和妹妹的女孩，内心之伤痛，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什么样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沈城感觉自己要崩溃，咬着牙道：“诺诺，咱们回去。” 诺诺扭头，眼神空洞，没有一丝变化。 马如龙走过去，盯着她茫然的眼神，心中一痛：“诺诺，这么大的雨，要不，咱们先回去，我找薛村长联系寨子里的渔夫来找人，诺诺你放心，顾北不会有事的，我拼了这条命也帮你找回来！” 诺诺笑，说你们回吧，我没事，我想在这站一会儿。 马如龙怎么敢让诺诺一个人在这里，他想了想，走到蹲在地上哭的李雨笙和李晓静两人旁，叫她们不要哭了，留在这里陪诺诺。 李雨笙抹了下满是泥水和泪的脸，点头说好。 马如龙叹了一声，对李晓静说你们看紧诺诺，我马上带渔民过来。 李晓静说路上小心。 马如龙点头，带着其他同学回程。 大家一走，龙女崖下便只剩和呜咽的山风和涛涛洪水声。 李雨笙双眼已经哭肿了，但她不敢哭了，诺诺坐在洪水湍急的岸边怔怔发呆，她就坐在诺诺的身边抱着诺诺的手，可又不晓得该说什么，她看着诺诺的脸，有些苍白，没有表情，痛苦如一个贪心的恶魔，将这个坚强的女孩紧紧攥住，舍不得放手。 “诺诺，咱们部长不会有事的。”李晓静感觉自己的安慰太苍白无力，但她必须开口，她必须给濒临崩溃的诺诺注入力量：“咱们部长那么坚强的人，挺过那么多困难，这次也会化险为夷的。” “我没你们想的那么懦弱。”诺诺仰头，心不在焉地笑：“我从没有去过你们学校，要不跟我说说顾北的事情吧。” 李雨笙想到顾北眼眶又泛红：“你想听什么？” 诺诺说：“什么都好。” 李雨笙就说顾北在学校的事情，从开学第一天报道和顾北相遇说起，什么都往好的说，说顾北在班上多得人心，在学生会多受欢迎，在杂志社多厉害。 说着说着，李雨笙没忍住，把当初顾北和诺诺分手的事也说了出来，她说当初诺诺你要和他分手，咱们部长那么坚强的人难过的不行，整天失魂落魄不成人样，大雪天在宿舍门外躺了一宿发高烧，要不是被我表哥宋君羡发现就出人命了。 诺诺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听，她目光一直盯着洪水，眼睛空荡荡的，这时候雨已经停了，远方的光亮在她空洞的眼睛里晕出一抹淡红色。李晓静默默地看着她，忍不住心疼，这个孤独又倔强的女孩。 这时诺诺突然扭头，说想小解。 李晓静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小山窑，说去哪里。 诺诺起身朝小山窑走去，李雨笙想跟着去，但又觉得不合适，就和李晓静两人站在山洼上等。 等了五分钟，李雨笙没见诺诺出来，喊了一声诺诺！ 没有回应。 李雨笙急了，又大声叫了两声诺诺！ 还是没有回应，李雨笙整个人就颤栗起来，可怕的后果让她心凉到冰点，她和李晓静朝小山窑里冲，半路上李雨笙摔倒在沟渠里，撞到了一块黑石上，下巴磕出血，但这个瘦小的女孩什么都不顾爬起来跑到小山窑里。 小山窑里一片狼藉，有同学们扔的纸巾，有坑坑洼洼的浅沟，唯独不见诺诺。 ****** ps： 期待下一章吧，写这个剧情的全部灵感来源于下一章。 我继续码字，不知道今晚出不出的来，可能下一章要明天中午吧。 第六十二章 枪花 春夏交替的季节，暴雨时落时歇。 天空永远都是乌云密布的，就像是巨大布匹般不停卷动的气流，把云层撕成絮状的长条；西邻延绵不绝的黑森林里，原始阴暗，透着古老的气息，那条被誉为晴川市母亲河的青浦江如一条蟒蛇般横呈在大山深处，江河旁边有两个移动的黑色斑点，像两只蚂蚁沿着蟒蛇的头部向下缓缓蠕动。 那是诺诺，和啸犬。 冷风如刀，大雨肆虐着，一人一狗沿着青浦江上游一路向下，矫健硕大的大白狗啸犬跑在前头，诺诺跟在后面，冒着瓢盆似的暴雨，她一路穿山越岭，踏崖溜洼，身上浸透了泥水，nb慢跑鞋掉了一只，白色袜子变成泥袜，精致的小脸被泥巴糊得五麻六道。 每经过一个浅滩，诺诺就会停下来，叫啸犬嗅人的气味，她把每块地表都仔细看过，没有发现人的踪迹，就继续向下走，尽管她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尽管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在哪里。 大雨还在肆虐着，江中浪潮汹涌，岸边百年古木盘根错节，黄色粗麻岩石纵横交错，就像章鱼触角一样贴在松软的地表蜿蜒到看不见尽头的远方，一身泥泞的诺诺不知道走过了多远的山路，翻越了多少个浅滩，她像是《恐怖游轮》杰西，永远都在无限的轮回之中，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漫长的让人窒息。 那种绝望的感觉让诺诺回想起了多年以前，那时他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孩子，在一个暴雨交加的夜晚，一伙穿着警服的男人冲进她家用手铐拷走了爸爸，她跑了出去，警车已经押走了爸爸，不见了，她打着赤脚在暴雨里跑，明知道找不到警车，找不回爸爸了，但她还是要找，亦如此刻，时间慢的如同刀割，那是她毕生最长的一夜。 那一夜之后，她成了孤儿。 一路向下，穿山越岭，踏崖溜洼，瓢盆大雨和无止境的路途几近摧毁了这个倔强的女孩，她身体越来越难受，脚掌起了水泡，那双腿灌铅般沉重，不小心踩空，一头栽倒在岸边的碎石上，额头撞破了，鲜血直流。 跑在前头的啸犬通人性似的掉头狂奔过来，呜咽着趴在诺诺身边，不停地用爪子碰碰诺诺的手，许久之后，诺诺双手撑着地面一声不响地站起来，只是这时，一张照片从她裤兜里掉了出来。 照片是在西邻山顶拍的，背景是一望无垠的云海，云海之上有一轮金色太阳，当时她和顾北肩并肩坐在青草地上，拍照的李雨笙喊一二三，顾北扭头亲她的脸。 诺诺仰头，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此时此刻，这个倔强的女孩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无助呀！ 诺诺伸手，抹去脸上的泥和泪，还有血！ 她用满是泥污的手从兜里掏出餐巾纸捡起照片，擦掉上面的泥水塞入裤兜里，继续沿着青浦江往下走。 暴雨已经停歇，天空放晴了一会儿，又飘起了绵绵细雨，很小，像针，打在诺诺身上寒彻骨，诺诺的那双大眼睛再没有往日的神采，赤红的，布满了血丝，她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跟着啸犬沿着江边一路向下！ 一路向下！ 一路向下！ 穿山越岭，踏崖溜洼，诺诺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前方再一次出现一片浅滩，跑在前头的啸犬突然“汪汪汪”吠了起来。 诺诺立马跑了过去，于是她在浅水滩上看到了顾北，巨大的喜悦让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被洪水冲上浅水滩的顾北。 顾北双手紧紧搂着小花，脸色惨白，没有生气。 许久过后，诺诺蹲下身子摸顾北和小花的胸部，还有心跳！ 诺诺不敢相信，这么大的洪水卷着顾北冲下来，他被撞死的概率远高于淹死的概率，但冲下来的一路上，顾北竟然没有被江中礁石撞到造成致命伤。这种概率或许不到万分之一，就像刚刚发生的中国足球队进世界杯的百年奇迹。 是神明在庇佑他么？ 这时候，绵绵细雨已经停了，天的尽头咋现金光，洞穿了黑云撒向苍茫大地，阴沉沉的天地亮了起来，诺诺跪在沙地上，朝着洪浪翻滚的青浦江和天空磕头，那张被泥巴糊的五麻六道的脸带着虔诚。 磕了三个头，诺诺转向顾北，伸手掰顾北紧紧抱住小花的手，可是她怎么也掰不开，于是她抓住顾北的大腿，把顾北从浅水滩里拖到沙滩上，然后翻了翻顾北湿漉漉的裤兜，找到zippo防水打火机，又跑到阴森的树林里，在几颗大树下找到几个干燥的树洞，从里面掏出一些干枯枝叶，跑回去架起了火堆。 随着大火熊熊烧起，顾北的身体温度渐渐升高，僵硬冰冷的手臂有了温度，变得柔软起来，诺诺再次用力掰顾北的手，连续掰了四五次终于掰开了顾北的手臂。 诺诺立马把小花抱过来，放在屈膝的大腿上，头部向下，按压小花的背部，吸入小花的呼吸道和胃内的水流了出来。 如此往复了多次，小花的身体突然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剧烈咳嗽了两声，慢慢睁开眼睛，她目光还带着惊惧，直到视线清晰起来，看见诺诺那张五麻六道的脸，惊叫起来：“诺诺姐姐我们在哪里？这是哪里？” 诺诺拍拍小花的肩膀：“没事没事，姐姐在，姐姐在，你坐火旁边，我看看你小北哥哥。” 小花扭头看着躺在沙地上没有动静的顾北，她小脸白的像纸，眼泪就掉了下来：“小北哥哥怎么了？他，他不会有事吧。” 诺诺搂着她笑:“没事没事，你小北哥哥会好起来的。” 诺诺安抚好小花，立马给顾北做溺水抢救，直到顾北的呼吸道和胃内的水流出来，口腔内不再溢水，她才把昏迷不醒的顾北的身体平放在火堆旁，捏住顾北的鼻子，打开他的嘴巴，低头嘴对嘴做人工呼吸。 如此反复多次，虽然顾北没醒，但诺诺感觉顾北的呼吸越来越强烈，她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躺在洁白的沙滩上休息片刻，扭头看到小花躺在火堆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已经睡着了。 诺诺把烘干了的棉外套盖在小花身上，她坐在火堆旁抱着顾北，掏出关了机的手机，开机之后立马跳出无数个未接电话，她一个也没看，直接给马如龙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到顾北，但不晓得具体方位。 那头的马如龙狂喜不已。 他和诺诺认识不到两天时间，但这个女孩的性格，绝对是他人生当中遇到过最奇特的。当他得知诺诺失踪的消息后，立马笃定诺诺独自跑去找顾北了，让他没想到的是诺诺竟然找到顾北，顾北竟然还活着！ 在电话里，马如龙说他们已经和当地渔民乘船下来了，出发有段时间了，叫诺诺烧起火堆，他们到了能看到火就知道具体方位。 诺诺挂了电话。 她跑到森林里抱了一堆柴火出来，把火堆烧的更旺。 天色渐晚，如血残阳完全沉进了大地深处，墨黑的夜色密密麻麻地涂遍了这片土地的每一寸表皮，黑夜里，寒冷的风卷着零星的碎雨打在身上，好冷好冷，但诺诺的心暖融融的，她抱着顾北的脑袋放在怀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寂寥的天空中有了星星，一闪一闪带着暖色的光彩。 诺诺盯着灿若星河的天空怔怔出神，忽然感觉怀里的顾北蠕动了一下身体，诺诺低头，于是看到面无血色的顾北慢慢睁开眼睛，直到适应了暗淡的光线，他才撑着地面坐了起来：“诺诺，你怎么在这儿？诶，对了！小花呢？” 诺诺那张沾着泥和血的小脸露出笑容，伸手指向躺在火堆旁盖着棉衣睡着了的小花：“小花醒过来一次，刚才又睡着了。” 顾北舒了口气，扭头说这是哪里？ 诺诺就把顾北洪水冲走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但她找顾北的过程只是一笔带过，然而顾北看着她那张把泥巴糊的五麻六道的小脸，额头上还有血迹，那能猜不出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北说你可以叫杏花寨的渔民下来找嘛。 诺诺笑，没解释。 顾北就伸手把诺诺搂着怀里，没办法，这么傻的事情，估计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女孩做得出来。顾北知道，诺诺就是这样，愚蠢也好，没有情商也罢，她要做什么就做了，任何人都拦不了她，她也不会向任何人解释什么。 顾北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翡翠，伸手挂在诺诺脖子上。 诺诺看了眼翡翠，特别好看，翡翠晶体组成的线圈，三颗硕大的翡翠组成心形吊坠，上面有绿色云纹，如同绿色的云朵轻柔舒缓，美得让人心旷神怡，于是诺诺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买的。” “多少钱？” “5块2毛8。” “正经点行吗？” “我爱你。” 诺诺把脑袋靠在顾北的怀里，唇角带着淡淡的笑。 顾北抱着诺诺，怔怔地看着她沾着泥巴和血迹的小脸。 诺诺见顾北盯着她看，傻里傻气的样子，她伸手捏了捏顾北的脸，凶巴巴地说：“你发什么呆！” “诺诺，你安静的时候好美。”顾北说。 诺诺看着一脸认真的顾北，有一阵暖流在身体里流淌：“我平时凶巴巴的样子是不是很讨厌？” “你不安静时更美。”顾北笑道。 “满嘴甜言蜜语，哄我是的吧。”诺诺眯着眼睛笑，这时候这个十七岁的女孩身上有了一股青涩小女孩的味道，她倔强的内心显露出一丝少女的纤细柔软：“顾北，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北伸手指向夜空，夜空有繁星点点：“你看天空。” 诺诺仰头，天空灿若星河。 顾北道：“呐，事先声明，夏诺大魔王，我说真话不许生气啊，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你的缺点真的很多，就像天空的星星一样多，但是呢，你的优点和太阳一样少，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太阳一出来，星星全消失了。” ****** ps：知道为什么取名枪花这个标题吗？ 第六十三章 拥你入怀 深夜八点，马如龙赶到浅滩。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薛村长和十多号渔民，他们远远地看到青浦江旁熊熊烧着的大火，高声欢呼起来。 那一头的顾北听到声音，立马大声回应。 这时候暴雨早已经停歇，星光铺满了浪潮汹涌的青浦江上，等到船只靠岸，满身泥泞的马如龙一马当先跳上岸，远远看到蓬头垢面一身泥血的顾北，他冲过去将顾北紧紧抱住，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在收到顾北活着的消息之前，马如龙的内心之伤痛是难以想象的，但他不曾表露半分，这个满嘴荒唐言的男生有着超强的抗压能力，他用最正确、最果断的方式处理了混乱的局面，让沈城带队护送学生离开，他第一时间找到杏花寨的薛村长。 薛村长听说顾北出事，气血攻心差点晕厥过去。 薛村长想的绝不仅仅是顾北的性命，而是顾北的性命事关到他们寨子两百多户人家的生计问题，刚刚来了这么一位大财主要收他们一年整年的杏花醋，转瞬间就出了人命，这下子彻底完了！但死要见尸活要见人，薛村长想都没想，立马叫村干部把寨子里的所有渔民青壮年全部召集起来，冒雨捞人。 渔民们听说要冒着暴雨去青浦江捞人，都很为难，顾北被洪水冲走生还的概率趋近于零，根本没必要去找，要找尸体也得等洪水退了再说，这么大的暴雨到时候没找到顾北的尸体，反而可能让他们都栽倒河里，但薛村长在杏花寨的声望是没人敢忤逆的，这位六十多岁的满头白发的老人亲自上阵冒着暴雨顺江而下，走走停停找顾北的尸体。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半途收到顾北还活着的消息。 这个喜讯是谁都没有料到的，顾北能活下来概率比买彩票中头奖高不了多少，薛村长激动地说是咱们青浦江的河神显灵，河神不忍心收了咱们寨子里的恩人呢，这回顾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青浦江上游经常发洪水，每年都有被洪浪卷走的人，能活下来的人虽然有，但几近于无。杏花寨里的老人说这是河神饿了，发怒了，所以每年到了五六月份的时候杏花寨都会祭祀河神，和中国别处祭祀河神为了降雨除旱不同，杏花寨是为了不要下雨涨洪水。 下来找顾北之前，薛村长准备了活鸡猪头肉和案几，寨子里的人都很封建迷信，出了这样的事情必须祭祀河神，所以到了浅滩，头一件事情就是让顾北祭祀，两个寨子里的渔民扶着半条腿残废的顾北，顾北焚香杀鸡朝着江面祭拜。 跪在泥沙里，顾北看着浪水在漫天星光下翻滚咆哮，他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此刻不得不感叹冥冥之中自有神灵庇佑。 简单祭祀之后，顾北乘坐渔船逆游而上，到了杏花寨没有停歇，薛村长找人连夜送顾北出了西邻山，张学斌接到马如龙的电话后，联系医院派救护车早在杏花村等候，几名护士把顾北抬上救护车的时候，薛村长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模样，顾北笑着宽慰他说：“薛村长放心，杏花醋的事儿我记在心里的。” 薛村长连连点头：“现在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你身体重要。” 一路颠簸，到达晴川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赵拓收到张学斌的消息跑过来等候，今天小花还要上学，诺诺让赵拓开顾北的车把小花送回芙蓉区孤儿院，小花年纪虽然小，但看到顾北满是血污的左腿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跑过去拉着顾北的手说：“小北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顾北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这个想法可不好，我不是救你，我救的是一个善良勇敢的女孩。回去吧，别跟你爷爷说今天的事情。” 小花点点头，赵拓拉着她上车。 上车之前，赵拓瞧了眼救护车上的诺诺，对顾北笑道：“老大你这下子称心如意了。” 顾北嘿了一声：“滚远点。” 车门合上，救护车到市第一人民医后，医生立马把顾北送进手术室，诺诺靠在墙上，侧头看着走廊尽头，马如龙靠在栏杆上吧嗒吧嗒地抽烟，那段时间有些煎熬，虽然知道顾北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残疾的后果也绝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等待的时候，马如龙想起诺诺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没合一下眼，于是下楼买了些面包和一瓶牛奶回来给诺诺吃。 诺诺看了他一眼，说谢谢。 马如龙笑笑，又回到栏杆下抽烟。 下午四点，顾北才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医生说没太大的问题，不过因为注射了全身麻醉，顾北还处于半昏迷状态，需要人看护。 诺诺留了下来。 马如龙回学校给顾北拿个人生活用品和换洗内衣。 在单人病房里，护士给顾北输液的时候，看了眼旁边的诺诺，一身泥巴，五麻六道的脸看不出长得怎么样，额头上有一块血痂，显然受了伤，护士心里挺好奇的，说你额头上的伤要不要包扎一下？ 诺诺说等会儿吧。 护士又道：“你和这个男生是什么关系？同学还是家属？” 诺诺迟疑了下，说家属。 护士把病人服递给诺诺，道：“那你会给病人护理吗？” 诺诺点点头，等到护士走了，诺诺锁上门，把顾北的衣服和裤子都脱了，包括内衣内裤，但诺诺显然的很自然，打热水帮他擦身体换上病服，又电话叫室友把她的衣服送过来，然后在旁边的卫生间洗澡，把自己和顾北的衣服洗干净晾好。 诺诺做完这些，天已经黑了。 诺诺特别的累，但不那么想睡觉，就坐在床边，从adidas包里掏出画板画画。 画的是顾北。 画着画着，诺诺睡着了。 顾北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趴在床边睡着的诺诺，夜已经很深了。 诺诺穿了件简简单单的蓝色衬衣，紧身七分裤，黑暗里身影是月光般的莹白色，纤纤细细，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气息，同样有阳光的暖意和露水的湿润。顾北熟悉的气息，在遗失多年以后又回来了，就像在一张破硬盘的角落里，找到一张多年前的老照片，因为过度曝光而模模糊糊，只有绿色的、纤细的草尖、和女孩瘦瘦的小腿。 诺诺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有翡翠项链压出来的印子，见顾北呆呆地盯着他，就眯眼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竟然睡着了，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我有买粥，可能冷了，帮你去热热好不好？” 顾北没说话，伸手把诺诺搂在怀里。 ****** ps：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凌晨三点。 看了下更新，最近这段时间我是保证一天更新在五千字左右的，虽然相比于别人更新量不算多，但我这种手残党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下一个月我也会保证这个量，至少四千字少不了。 新的一周，求订阅推荐打赏。 第六十四章 招揽 病房里有床，诺诺陪了顾北一晚。 第二天，诺诺很早起来了，给顾北洗脸漱口后，168宿舍的人和李雨笙李晓静两个女孩过来了，诺诺和她们说了几句话，背着包去学校上课。 李雨笙打开保温盒，给顾北吃她特地从家里带来人参乌鸡汤：“部长，你多吃一些，我妈妈做的，她可好多年没下厨了。” 顾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雨笙心里特别歉疚，昨天跟着沈城带领的学生返回晴川后，她就一直在偷偷的掉泪，直到从李晓静口中得知顾北已经找到她才心里好受点，可是昨晚依然一夜没睡着，今天一早就跑来看顾北，看着顾北好好的这才舒服一些。 顾北可不晓得这个丫头这么多愁善感，他正琢磨收购杏花醋四百万款项的问题呢，答应了薛村长三天之内给回复，现在必须尽快解决。 顾北问马如龙道：“对了，咱们《独唱团》账上有多少钱？” 马如龙知道顾北收购杏花醋需要四百万款项，兜里没钱想打《独唱团》资金的主意，于是说 : “《独唱团》那边可能还有两三百万现金，是去年《独唱团》的结款和广告收入，但是《独唱团》即将发刊要支付签约作家的稿费以及印刷、推广、发行成本，不可能从这里面拿钱。” 顾北点点头，他想了一下，《独唱团》没钱，但是今年《独唱团》预收的广告费入手那里有一大笔钱，每一期《独唱团》一共18个广告位，最贵的封面拉页需要20万广告费，最便宜的内页是3万，每一期的广告营收为150万，一年四期，就是600万广告代理费， 目前《独唱团》的广告业务是越秀公司代理的，越秀能够拿很多，顾北操作起来也简单的多，不过广告招商的事情他没管过，这些具体的事情他那有时间管，刚好马如龙负责《独唱团》广告业务和越秀的对接事宜，于是顾北问道：“越秀广告招商做的怎么样了？” 马如龙道：“广告招商没问题啊，咱们的杂志销售状况这么好，想打广告的企业多了去了。” 顾北又道：“广告代理费是怎么个形式？都已经签订合同了？” 马如龙道：“大都数还没签合同，越秀员工不够，之前不是在全力做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嘛，《独唱团》代理广告的设计方案大都没做，广告商还没看到广告设计方案，至于广告代理费是半年一付。” 顾北道：“半年一付不行，打电话给广告主，全部要求一年一付，不答应的全给我撤下来。” 现在《独唱团》又不缺广告商，撤了也就撤了，顾北又道：“这事儿你跟张学斌和沈城商量一下，让广告商尽快支付广告代理费，转两百万出来运作杏花醋项目，张学斌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杏花醋代销项目是沈城负责的，让他找沈城了解一下，一千吨杏花醋暂时不急着运出来，暂时存放在杏花寨，尽快和杏花寨签收购合同，我唯一的要求是款项分两期支付，一期给两百万。” 马如龙点头：“那我现在去越秀一趟。” 马如龙离开后，后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探望顾北的人，光西泽大学就有几个庞大的探视团，校内的重量级人物也都出现在这间病房里，譬如校长刘宏达为首的校党委，中文系的院长薛仲儒和中文系辅导员王磊，还有以前任学生会主席张寒亦为首的学生会。 张寒亦还有两个月毕业，她已经从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上退下来，而顾北虽然挂着学生会学术部部长的头衔，可这个学期学术部的事儿他从没管过，都让副部长李雨笙代为处理，为此咱们美女学长张寒亦怒怼了他好几次。 顾北知道张寒亦想让他竞选新一届学生会主席，可是他既没有这个心也没那么力，所以几次张寒亦找他他都没答应，现在张寒亦从学生会主席这个位置上退了下来，也不提这事儿了。 顾北很好奇张寒亦毕业后打算做什么。 等到其他探望的人离开后，顾北留下了张寒亦，问起这件事情。 张寒亦给顾北削苹果：“毕博管理咨询公司，他们在上海有办事处，前段时间给我开了offer，我正考虑要不要去。” 顾北道：“毕博管理咨询公司这么一国际大公司足够你施展才华吧，还考虑什么？” 张寒亦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顾北：“你这么聪明你说呢？” 顾北笑了：“美女的心思我可不敢猜，要不来我公司做事？” 张寒亦怔了怔：“你公司？越秀广告？” 越秀现在已经步入正轨，有张学斌坐镇，顾北可不打算让这么一号学生会主席兼金融系高材生跑去给张学斌打下手，倒不是说张寒亦比张学斌强，张学斌作为农夫山泉企划部的高管，在广告传媒这一行浸淫这么多年，岂是张寒亦比得了的。 顾北招揽张寒亦，是他的新公司安然传媒更需要人才。 张寒亦经管出身，顾北不知道张寒亦的实际水平如何，毕竟他想让张寒亦负责整个安然传媒的公司运营，不过刚才听到张寒亦说她收到了毕博管理咨询公司的offer，这家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商业咨询、系统集成和管理外包服务提供商之一，特别牛掰，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张寒亦的能力不俗。 顾北要钱没钱要资源没资源，想从毕博管理手中把张寒亦抢到手，只能打友情牌和画大饼，于是顾北把安然传媒的发展思路说给张寒亦听，最后以一句话做总结：“我那个公司啥都不缺，就缺你这种实力派兼门面担当。” 张寒亦双手托着下巴看顾北，笑道：“你就继续吹吧你，我听着。” 顾北笑了：“没吹，你知道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吧，虽然这个项目未必能挣多少钱，但这是市委重点工程，能上达天听，无数广告传媒公司盯着的肥肉，我的！我正打算通过这个项目撬动整个晴川市的所有写字楼和星级酒店的广告渠道，然后推出一种足以改变整个中国传媒业格局的全新传媒体系，当然，你现在还不是我的人，具体的就不说了。” 张寒亦道：“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呀。” 顾北笑道：“那是，我不厉害怎么招揽张大主席呀。” 张寒亦道 : “厉害的腿都摔断了。” 顾北“嘿”了一声 : “别揭人伤疤成不。” 张寒亦翻白眼 : “你自己这么冒失还不让人说了是吧，那么大的暴雨跳河里救人就没考虑身边的亲人？你是开公司的大老板，应该懂机会成本和收益的问题，你可不要觉得烦，这是正经话，至于你公司的事，我考虑下再说。” 顾北真是欲哭无泪，他堂堂重生人士给一小妹子数落一通，回头招揽她还得到这么一答复，不过目前安然传媒的注册事宜正在办理，他不急。 张寒亦在病房里陪顾北聊了个把小时，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诺诺回来了，张寒亦看着这个女孩子怔了一下，然后望向顾北。 顾北笑道：“这是夏诺，西泽美院的。” 顾北又对诺诺说：“这个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张寒亦，过来探望我。” 张寒亦立马站起来和诺诺握手，简单寒暄几句，她说时间不早，先回去了。 诺诺说好，慢走。 张寒亦转身离开，出门的时候，她不小心撞了下门。 ****** 第六十五章 意图 第二天清早，诺诺给顾北买早餐的时候，在报刊亭买了份《西泽大学报》。 今天《西泽大学报》用三栏标题在二版头条报道了准备修建文化栏的消息：引题是“绵延十公里，墨香满晴川”，主标题是“本市将建全国最大文化栏”，副题是“结合美食文化广场，荟萃新时代文化精神打造全新文化风景线”。 顾北默默端详着这则消息。 昨天校党委的人来探望他的时候，他特地提到八一路文化栏的事情，凭借《独唱团》拿到这个项目，西泽大学在市里重点工程中挂了号，能够一举扭转之前林国栋贪污受贿案带来的恶劣影响。 校领导都挺高兴的，表示今天发报。 顾北就打电话到《西泽大学报》编辑部，让撰稿编辑写新闻的时候顺带提一提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项目。廖建新看到这个新闻只怕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这则新闻一出去，必定能够吸引一大波餐饮行业的老板进驻。 坐在床边吃面包的诺诺见顾北盯着报纸怔怔出神，就伸手把报纸拿了过来，然后指了指桌子上青菜瘦肉粥。 顾北笑了一声，身子坐好喝粥。 诺诺说：“顾北，我从来不问你工作的事吧？” 顾北一怔，笑着点头：“怎么了？” 诺诺说：“你也不要把病房当成你的办公室吧？” 顾北点头：“前段时间不是跑到杏花寨玩去了嘛，压了很多事情没处理，过了这两天就好了。” 诺诺没回答，她吃完面包，拿着瓶果汁背着双肩包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诺诺扭头问顾北：“中午要不要我过来给你买饭？” 顾北摆摆手：“慢走，晚上陪我睡就好。” 诺诺扭头走了。 上午十点，廖建新来了。 这个土老帽真是做得出来，把市第一人民医院附近大大小小的花店的郁金香全扫光，将整个病房布置的像个花园，顾北估计如果他现在把床单蒙上，床头再挂一副挽联，这个场景就完整了。 廖建新自我感觉倒是挺不错的，掏了一根黄鹤楼点燃塞进顾北嘴里，洋洋自得说：“弟呀，昨天我在燕京，听说你出事了，差点把我给吓死了，二话没说飚了回来。” “我看你是看到这份新闻跑来的吧？”顾北伸手弹了弹《西泽大学报》，然后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他好久没抽烟了，诺诺本来就不许他抽烟，这一受伤更别想抽，廖建新依赖可算解了他的烟瘾。 廖建新一屁股坐在床边：“老弟，实不相瞒，这回你帮了哥哥一个大忙，这个新闻一打出去，昨晚一晚我起码接到上百通电话，都是找我商谈入驻美食文化广场的餐饮老板，这可是市委书记祁建斌盯着的市委重点工程，谁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顾北点头：“这个涉及到美食文化广场的品牌运作，你可不能随便让人进驻，各自为战不但分散了核心竞争力还会形成内部竞争，所以必须统一品牌整体运作。最好是先搞一个公司，负责美食广场的运营，然后注册商标，让所有入驻美食文化广场的餐饮店统一使用你的商标。” 那时候的人对商标品牌的意识不强，廖建新根本就没想到这一环节：“老弟，你也知道我搞房地产和生发育发的，餐饮不在行，要不这么着吧，咱们组建新公司，资源我来提供，你负责美食广场运营，至于股份你说了算。” 顾北笑笑，这个廖建新看似憨厚忠良，却是实打实的老狐狸。 新林纺织厂的真正价值不至于美食文化广场，而是那六十亩地皮，如果顾北帮助廖建新把这个美食文化广场搞起来打出名气之后，新林纺织厂的六十亩地皮的价值就会跟着飙升，但美食文化广场占用的地皮不到一半，剩下来的一半地皮大可等到升值以后，搞商业房地产开发。 这就是廖建新的真正意图。 当然，廖建新这么做顾北也没亏什么，地皮本来就是廖建新的，廖建新只是想让他运营美食文化广场项目把地皮炒火，廖建新还挺仗义的，开新公司股份随他定，顾北也却之不恭，美食文化广场搞起来后，就会像一台永动机一样给缺钱的顾北提供源源不断的利润。 当然，目前他手头上的项目实在太多，顾北深感手头上缺乏独当一面的大将，张学斌很有能力，但《独唱团》即将发刊第三期，他正带领团队加班加点赶制价值150万的18个平面杂志广告。 马如龙不错，但要负责《独唱团》杂志社日常运营。 沈城是一个值得培养的苗子，但毕竟年纪尚小，顾北就把杏花醋项目扔给他锻炼一下，而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美食文化广场项目顾北没人可用，搞得自己事必躬亲，躺在医院还天天开会，看来必须尽快把张寒亦拿下了。 “对了，廖哥，现在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已经下来了，你那边是什么情况？”顾北问。 “这个顾老弟你放心。”廖建新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笑道：“我公司的人已经和越秀的张学斌经理接洽过，只等他把‘江大大说’漫画和文化栏标语设计方案给我那边，这个月中旬就动工，包管在九月底竣工。” 顾北点头，又提醒了下廖建新必须保质保量按期完成工程。 按照当初的约定，他们联合拿到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后，文化栏的所有广告投放渠道归顾北所有，而工程建设项目归廖建新所有，这个项目必须在今年十一月份前建成启用，实际上，顾北掌握的进度是十月国庆节，市委书记祁建斌领衔的市委领导剪彩。 “老弟，门口有个女孩，找你的是吧。”廖建新朝门口瞟了两眼。 顾北扭头望过去，看到了探头探脑的朱莉，在门口想进又不敢进来的样子。 顾北皱了皱眉，他可真没想到朱莉回来。 “老弟，我先走了，等你出院那天，老哥给你在香格里拉酒店摆四桌接风洗尘。”廖建新转身要走。 顾北把手里的黄鹤楼烟蒂递给他，叫他扔出去。 “怕弟媳骂人？”廖建新笑笑摇头，起身动手把地上的烟灰烟蒂清扫干净倒入便池里，他这个大土豪才离开，出门的时候还对低着头满脸纠结的朱莉笑了笑。 昨天田恬过来探望顾北，朱莉没来，显然心里过不去那个坎，现在病房里没人了，朱莉才敢进来，看着顾北那条包成粽子的左腿，她一鼻子哭开住不了气，嘴里一股劲说着感激顾北的话。 她哭完后对顾北说：“顾北你人真好，以前是我对不起你，那个陆梁就不是个东西！明明晓得小恬喜欢的是你，还要天天纠缠着小恬！” 顾北不想听这种话：“陆梁和小恬怎么样是他们的事情，你就不要说了，我也不想听，咱们都是大人了，别人的闲事少管。” 朱莉也就不说田恬和陆梁了，然后让顾北出院要到她家去吃饭。她说这不光是她的心意，也是家里大人的心意。她爸爸妈妈非要让她带顾北去家里吃一顿饭。 顾北说算了没这个必要。他是真不想因为这么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就让人家把他看成是救命恩人，总之，朱莉和他自己都好好的没什么事情，这就行了，何必没完没了地还提这事呢。 哪里晓得，第二天朱莉爸爸就又来了。 ****** 第六十六章 采薇哥哥的探视 第二天上午，朱莉的父母来医院探望顾北。 朱莉的父亲看起来似乎还挺有钱的，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田恬也来了，顾北估计是被朱莉拉来的，一进门田恬看到顾北水杯空着的，就提着水壶给顾北打热水去了，而朱莉的爸爸妈妈坐在床边，一个劲的说着感激的话，搞得顾北很尴尬。 交谈中，顾北得知朱莉的父亲朱林才还是一号人物，当官的，官职应该不大，具体的职务顾北不太清楚，他也不关心，只是被朱林才当成救命恩人一样伺候着可真不好受，两句话没说完就是一通感恩戴德。 聊天的过程中，朱林才不停地批评勾着脑袋的朱莉，官味儿十足，说的话也不大好听，顾北实在是受不了了，说道：“算了吧朱伯伯！我觉得吧，发生这样的事情朱莉心里也不好受，她受了这个教训，以后肯定会注意的，现在大家都好好的，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不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朱林才也就不骂朱莉了，但他看顾北的目光那叫一个欣赏呀，问顾北什么时候出院，到时候一定要过来接风洗尘，去家里去吃一顿饭，这是他和朱莉她妈妈一片心意。 顾北怎么说都推辞不了，只好答应等出了院去他家吃饭。 聊了个把小时，朱莉和她爸妈总算饶了顾北，走了人。 田恬留下了，她坐在床边，顾北一脸郁闷的望着天花板，田恬笑说：“你都成官老爷的恩人了，还不开心？” 顾北忧伤：“你嘲笑我啊。” 田恬抿嘴笑了下，看到顾北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起身到门口把空调温度调低，然后拿餐巾纸替他擦汗：“快中午了，饿了么？” 顾北点头。 田恬起身说：“带过来的莲子银耳羹凉了，我去热热。” 顾北看着走到门口的田恬说：“小恬，要不帮我去外面买点饭吧？” 田恬歪了下脑袋，抿嘴说好。 住院这段时间，大家天天给顾北送各种各样的粥呀，汤呀，羹呀，嘴巴都淡出鸟了，顾北想吃点硬菜，但他没来得及说，田恬就走了。 离开了蛮长时间田恬才回来，她用保温瓶给顾北带了茶油蒸鲈鱼。 顾北吃的有滋有味，这是他最爱的一道菜。 田恬坐在床边看着他吃。 吃完后，把病房清扫干净，和顾北聊天。 下午三点，田恬才离开病房。 走到市人民医院门口侧面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咆哮的引擎声，田恬抬头的瞬间，锐利的热风似乎能把她的长发切断，一道火红色的影子切开刺眼的阳光如同神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刹车声，一辆霸道的跑车急停在她的身边。 低矮的车型，修长的流线，阳光如瀑布一样洒在火红色的车身上折射出目眩的光芒，车头上的“红鬃烈马”标徽象征着它无与伦比的地位。 法拉利-f12ber1ta。 晴川市贵为中国一线城市，在街上溜达的名车不少，但那个年头的法拉利还是特别炫酷拽吊炸天的，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相看，包括田恬。 车门打开，走出来的是李崇正。 李崇正对望过来的田恬笑笑，转身径直朝着住院部走去。 田恬黛眉微蹙，这个长相俊朗的青年走的方向好像是顾北住的外科住院部。 是的，李崇正今天特地跑来探望顾北。 他那个宝贝妹妹李采薇从李政那儿得知顾北受了伤，尽管已经和顾北打过电话，电话里顾北轻描淡写说没什么事，早好的差不多了，但李采薇不放心，怕顾北骗她，就叫李崇正过来探望一下顾北，李崇正没辙，摊上这么一号妹妹只能认栽。 走进市人民医院，李崇正按照李采薇给的地址找到顾北的病房，看着躺在床上半条腿包成粽子正看足球直播的顾北，他靠在门口敲了敲门：“顾北是吧？” 顾北扭头望去，门口的青年身材挺拔又俊朗，很阳光，身上的休闲装虽然没有标签，但顾北认得出是ysl的，应该挺有钱，不过看起来神态很随和，而且这个青年顾北怎么看怎么熟悉，但就是记不得在哪儿见过。 李崇正特别的不客气，顾北还没开口呢，他走进病房四仰八叉的躺坐在沙发上，扫了眼墙角下堆成小山的精美礼盒，心想这小子有点能耐，人脉很广啊，看来咱那个傻妹妹的担忧是多余的，这小子活的滋润着呢。 顾北道：“我说哥们，还不知道你是……” “你不知道我是谁？” 李崇正乐了，他心想去年年末这小子送李采薇回家还偶遇过自己一次，这么快就忘了，看来没把他放眼里呀：“不知道那就算了吧，你自己慢慢去琢磨。” 嘿！这话顾北真不爱听，看这青年的样子应该是来探望他的，可你特么的连名字都不让我知道，那还探望个蛋啊。 “诶，对了，顾北，话说你救人被洪水冲走，大腿受了重伤，不会瘸吧？”李崇正特别关心这个问题，他李崇正可以不在乎未来妹夫没钱没势没权，但没腿那是万万不行的。 顾北听到这话差点给气死：“我说你是来探望我的还是来咒我的？” “别介，有些基本情况我得了解清楚嘛。”李崇正伸手从篮子里拿了个红苹果咬了口，慢慢悠悠说：“听说你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小伙子挺不错的嘛，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值得表扬，但是呢，你也得考虑考虑身边的人的感受嘛，别老让亲人替你担忧，你说你如果腿瘸了，她们得咋过呀？” 这话顾北就听不明白了，他住院这段时间也不知道遇到多少个来探望他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有钱的没钱的，可这么奇葩的还真没见过：“亲人？咱俩没啥关系吧，另外，你能不能不提瘸字？” 李崇正笑笑：“不提不提，但我听说你腿伤挺严重的，诶，你给我说实话，会不会影响到行动能力？” 顾北差点吐血。 这家伙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李崇正笑了一声，这个顾北脾气还挺倔的，也不知道采薇看上他那点：“不说就不说吧，我认识几个国外挺有名气的骨科专家，如果你需要，说一声。” 顾北道：“谢了，我没事。” “成，你没事就好，免得我跟着遭殃。”李崇正起身走到窗台处，掏了根中华点燃正要抽的时候，看到了窗台上晾着几件女孩子的衣服，一直神色轻松的他皱起了眉，扭头问顾北：“窗台上晾着的女孩子的衣服是谁的？” ****** ps： 抱歉，今天的更新迟了，十二点钟之前还有一章。 求推荐票求订阅求打赏。 第六十七章 相濡以沫 在顾北住院期间，马如龙做过一个统计。 每天来探访顾北的人数不下十个，最高峰时段是西泽大学探访团，足足七十多号人；最高领导是市委办主任范敏、晴川大学校长刘宏达、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张启光；最美的美女是已经从中文系系花晋升为西泽大学校花的田恬；最土的豪是廖建新，马如龙也不晓得这土老帽有多少钱，但听顾北说他手里头上有三四个公司，涉及领域从生发育发到服装，再到饮食。最后到房地产，这牲口真是衣食住行全齐活了的周扒皮。 顾北的主管护士看着络绎不绝的探望者，有权的、有钱的、有貌的，个个气质非凡，她不晓得眼下的少年是什么大人物，照顾起来更周到更勤快，在接来的几天，她再也不敢让诺诺给顾北洗澡擦身子，但是，诺诺坚决不让这个护士给顾北擦身子。 每天下午六点，诺诺都会来医院，给顾北抹身子，洗衣服，睡也睡在病房里，病房里有两张床，并排着的，也没什么事情，就是陪顾北说说话，大部分时间诺诺都在画画。 4月25号那天晚上，诺诺正在画画，顾北的手机铃声响了，诺诺伸手拿起电话接了，听见对面的声音，她看了眼顾北。 顾北问是谁的？ 诺诺说：“采薇的。” 顾北“哦”了一声，接电话。 他和李采薇虽然不能见面，但平时倒也有通过电话联系。本来呢，除了自个儿的爹妈，顾北最怕让这丫头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哪里知道李政那张大嘴巴给他泄了密，所以最近和李采薇的电话联系比较勤。 有的时候是诺诺接的电话，两个女孩聊得倒挺欢快。 4月26号，顾北委托的黄牛中介终于给他打来电话，安然传媒注册的事情已经基本差不多，只差他本人到工商局签字确认、完成最后几项手续即可，顾北琢磨着出院找个时间把注册公司的事情全部落实，注册公司成功之后，还要委托一个靠谱的财务代理公司。 4月27号，顾北在医院已经呆了十来天，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坚决要出院。说实话医院也受不了了，住在他旁边的病人更加受不了了，一天到晚有人跑到顾北的病房里，特么的跟国家领导人似的召见不同人物，病房简直成了人民大会堂。 4月28号那天，顾北坐着轮椅出院。 赵拓开着别克君威来到住院部，诺诺提着行李包塞进后备箱，顾北拄着拐杖上车，一秒钟都不停直接扬长而去。没办法，顾北特别怕他出院的事儿给别人知道，到时候又搞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尤其是廖建新那个土老帽动不动就是香格里拉摆十桌八桌，他头疼。 启动引擎的时候，赵拓仔仔细细打量了下顾北：“啧啧，老大，住院这段日子你长膘了啊。” 顾北伸手给了他一巴掌：“啥意思，说我是猪啊。” 赵拓挠了挠飘逸的头发，特别不爽：“你这人不中说你！我明明是夸奖咱们嫂子照顾周道，贤良淑德。这么一大号蕙质兰心的美女给你拱了偷着乐呵去吧！” 诺诺就笑眯了眼睛。 嘿！顾北心想反了天：“赵拓呀，我警告你啊，你现在的政治路线有严重左倾的趋势，劝你尽早刹住车，改邪归正，回归党和人民的怀抱才是正道！” 赵拓撇撇嘴：“得了吧，党和人民的领导人是咱们嫂子，你就是一大号妻管严。” 顾北被噎的半死，差点含笑九泉。 一路斗嘴，很快到了顾北位于龙岭校区后街的红楼小院。 最近一段时间，赵拓有事没事叫顾北妻管严，虽然表面上顾北挺不爽的，其实他心里倒没怎么当回事儿，不管是不是自欺欺人，他觉得他还没到那个地步，只是比较尊重女性，尊重诺诺，但绝不会迁就诺诺的无理取闹，事实上，诺诺从来没有无理取闹过，她只是比较独立自我，从不求人就没有无理取闹一说，另外，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怕爹是孝顺，怕老婆是爱情。 车子停在红楼小院门口，顾北拄着拐杖下车。 他住院的时候，李晓静有帮他打理院子的卫生，一切都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正是春夏交替的季节，院子里的栽种的花花草草开得浓郁，红墙绿瓦，诗意俨然。诺诺是第一次来顾北的这座红楼小院，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挺喜欢的。 收拾好了东西，赵拓说约了几个朋友打桌球，打声招呼走了人。 到了中午十二点，顾北肚子饿了，诺诺就对顾北说：“我给你煮面条好不好？” 顾北点头说成。 诺诺跑到厨房里找食材。 平时红楼小院就赵拓一个人住，这家伙奇懒无比，从来不下厨，冰箱里啥都有就是没有菜，好在还剩下几个顾北以前买的鸡蛋，院子里也种了一些葱，诺诺就摘了一些葱叶回到厨房做现充鸡蛋面。 顾北推着轮椅在小院里，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诺诺，煮饭做菜这种事情距离诺诺挺遥远的，一个人的时候，她宁愿吃方便面，顾北上次吃诺诺煮的东西，还要追忆到上辈子和诺诺没有分手的时候，多长时间顾北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和诺诺相濡以沫的感觉让他心里踏实。 两碗香葱鸡蛋面做好，诺诺用盘子乘着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顾北瞧了眼两碗鸡蛋面，汤放少了，有点糊，拿着筷子尝了一口，盐放的有点儿多，咸了。 诺诺吃得津津有味，这个女孩就是这样，特别踏实，吃什么都不挑剔，请她吃几万块钱的大餐她不会说一个“好”字，带她在路边摊吃几块钱的炸酱面也不会说“难吃”。 顾北拿着筷子吃了起来，说道：“诺诺，要不你住这儿得了。” “你在想什么？”诺诺把鸡蛋掰开，将鸡蛋黄夹出来放在顾北碗里。 顾北挠了挠头：“没什么，我这伤残人士不是需要人照顾嘛。” 诺诺说：“不是有赵拓照顾你吗？” 顾北听这话可不乐意：“他？你跟他是一个概念吗？我是一男的呀，同性相斥，而且那个兔崽子成天张嘴闭嘴叫我妻管严，看我腿伤好了不收拾他。” 诺诺眯眼笑了起来，伸手摸摸顾北的脸说吃吧。 ****** 第六十八章 悲情潘帕斯雄鹰 养伤的日子，顾北过得很舒心。 每天下午六点诺诺回家，煮鸡蛋面，两个人一起吃，总是糊，老是少放盐，直到顾北能站起来，煮菜做饭的民生大计才落到他手里。 白天诺诺去学校上课，顾北一个人在院子里浇花、晒太阳、看书、写文章，心境挺平和的，有点超脱凡俗斩断红尘的味道，有时候，投身于一件形而上的事，那么现实中的所有事情都变得微不足道。 5月20号，李晓静来红楼小院找到顾北，带着一本《鬼吹灯·精绝古城》的样书。 顾北翻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李晓静说西泽大学出版社想让顾北搞全国签售活动。 顾北拒绝了，说自己腿都断了还签什么售？ 李晓静心里想说就算你腿没断，也不会签售的吧？ 当然，这话她可没跟顾北说，本来作为《鬼吹灯》的作者，顾北这种年轻又开着公司的钻石王老五噱头很大，对《鬼吹灯》的销售大有裨益，可是顾北根本没心思管《鬼吹灯》出版的事情，更不想出这个名，他还严禁大家把诺德北是他的笔名的事情宣扬出去，所以尽管目前诺德北的名字在通俗文学圈很有名气，但谁都不知道真人。 李晓静不晓得顾北怎么想的，说部长你不想签售，搞一些亲笔签名书总可以吧？ 顾北笑了笑，点头说成。 李晓静说那我走了，等下给你送中饭。 顾北连忙道：“等一下，晓静，问你个事儿，你和咱们英俊潇洒的马爷处的咋样了啊？” 李晓静的那张带着雀斑的脸就红了，说部长你再胡说不搭理你了！ 顾北笑笑，目送李晓静离开。 第二天李晓静又来了，和马如龙一起来的。 顾北心想你这丫头还不让我说，明明跟人马爷郎情妾意，不对！是奸情热恋。 李晓静给顾北带了五百本《鬼吹灯》，顾北签名签的手都要断了，特别痛苦，虽然这本书属于他的，也帮助他赚到第一桶金，直接推动《独唱团》杂志社的成立和发展，但他没有任何成就感，当然也没什么负罪感，任何一个作家，最初的一课必然是偷师，亦如《低俗小说》的导演昆丁·塔伦蒂诺所言，艺术作品都是抄袭拼凑的结果，不承认者，只能说是不诚实而已。 在签名的时候，顾北琢磨着写一本属于自己的文学作品。 重生到现在，掐指算算已有一年时间，不曾大富大贵，也取得了些许小成就，他并非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没想过权倾天下富有四海，限于能力，干趴马化腾的事儿有点不切实际，他深知没有本事，就算全面复制阿里巴巴，也成不了马云。 人嘛，得脚踏实地。 前世的他是一个文字工作者，最大的爱好无非是舞文弄墨，这辈子为了养家糊口改善生活条件，他拼了命似的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挣钱挣钱挣钱，现在腿断了，有空了，重拾笔墨写点自己想写的文字，没别的，只为弥补前世的遗憾，祭奠那段孤独的创作岁月。 高二的时候，顾北接触到了两本至关重要的书，一本叫《我将归来开放》，李敖写的，当时懵懂的他看了这本书真是醍醐灌顶，才知道作家可以如此批判世界、颠覆权威，可以在文字里为所欲为，可以让真正的想法肆意奔流。 这本书让他对世界充满了怀疑，怀疑政治课本，怀疑老师们嘴里吐出来的是不是他们内心信仰的。这致使他走上了文学道路，多年以后，他再次翻阅这本书，感受平平，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份激情，事实上，《我将归来开放》只是李敖作品中很不起眼的杂文集，而他的主要作品《千秋评论》顾北并未来得及看。 另一本书是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宗师通过一段跨越半个多世纪的爱情史诗穷尽了所有爱情的可能性，书中的男主角阿里萨的爱情观是灵魂和肉体割离的，这叫顾北大开眼界，他可以包养10岁大的幼女，可以在沙滩上和有妇之夫当众make-love，也可以为心爱的女人等待半个世纪，从青葱少年到白发苍苍的老头。这种爱情观直接影响到了顾北的文字风格。 到了五月底，轰轰烈烈的日韩世界杯拉开了帷幕。 那段期间西泽大学安静了很多，顾北听马如龙说，世界杯期间教授们基本上不点名，点名也没用，学生照样逃课旷课，西泽大学宿舍里的电视机清一色都是绿油油的草坪，经常能够听到男生们的欢呼和女生们的尖叫。 作为资深球迷，顾北同样整天缩在红楼小院里看直播。 168宿舍的牲口们没在宿舍看直播，顾北这儿有吃有喝还有睡，绝对是观赛的最佳场地，大家伙儿都聚集到这里，啤酒、烧烤、兄弟，再搭配四年一度的世界杯，简直不要太爽。 中国足球队首次杀入世界杯决赛圈，备受大家期待。 顾北是很难为中国足球队亢奋起来的，他感受过2002年韩日世界杯的疯狂气氛，三战皆输净吞9弹的中国队太伤这群大学生的拳拳爱国之心，然而更伤人的是，这只吞零蛋的球队竟然是中国足球的最后辉煌，老甲a一代的落日余晖。 别人不清楚，顾北心知肚明，去年阎世铎上台，担任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预示着中国足球最黑暗的十年来临。 顾北是原汁原味的巴蒂脑残粉。 全程世界杯，他只关注那只缔造过无数个悲情英雄的潘帕斯雄鹰。 1994年，美国世界杯，英雄迟暮的马拉多纳率领拥有卡尼吉亚、雷东多的梦之队一路过关斩将，却在关键时刻尿检呈阳性，在洛杉矶的玫瑰体育场，禁赛的马拉多纳目睹自己的队伍被罗马尼亚悲壮淘汰，他把头埋在妻子克劳迪娅怀中失声痛哭。 2014年，巴西世界杯，世界足球先生梅西率先拥有伊瓜因、阿奎罗、拉维奇的巨星天团杀入决赛，就在所有人都期盼着荣耀等身、独缺大力神杯的煤球王登基加冕的时刻，他再一次倒在魔咒之下，决赛被德国战车加时1比0击败。领取金球奖时，煤球王深情凝望大力神杯的那一幕，顾北此生难忘。 逝者已逝，来者未来。 不管是离世界杯远去的马拉多纳，还是尚未到来的煤球王，他们都不是2002年日韩世界杯的主角，顾北心中永恒的战神巴蒂才是！尽管他早已经知道阿根廷的悲情命运，但站在先知的角度，重温夺冠大热门阿根廷队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被瑞典人逼平淘汰的那一幕，他看着战神巴蒂蹲在场边泪流满面，再次心碎。 马如龙说，那一天，西泽大学好多女生哭了。 ****** ps： 今晚这一章我写的很任性。 想写自己想写的东西。 抱歉，上班太累，今晚更新晚了，我努力再码一章。 第六十九章 巾帼 对于绝大多数西泽学生来说，中国足球队三战皆输净吞9弹后，这届充斥着悲情和黑幕的日韩世界杯已经落幕，顾北再次重温了阿根廷足球队被淘汰的全部过程，也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生活重归平静，浇花、看书、写文章，陪诺诺聊天吃饭画画，日子过得平静又充斥着幸福。 五月晴朗的一天，张若然跑到红楼校园探望顾北，她穿着墨绿色长裙，梳着高高的马尾辫，拎着一个保温桶，推着轮椅在小院子里浇花的顾北远远地看到这个可爱的丫头，笑道：“今天煮了什么？” “桂花银耳羹啦，好香的。”张若然蹦蹦跳跳跑过来，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满是炫耀的语气。 “你咋不换个花样啊？”顾北住院的时候，李采薇天天送人参鸡汤，这丫头天天给他送银耳羹，吃得他快吐了。 “拜托！桂花银耳羹对你这种体弱多病的人好，而且顾北同志，别这么好心没好报，还不是你说中午没饭吃，天天叫外卖，为了煮银耳羹我可快累趴了。”张若然坐在石凳上哼哼，眸子里两湾清水一样的光。 “得，辛苦了若然同志，你为我国青少年身体茁壮成长的事业做出了杰出贡献，在此，特授予你巾帼英雄称号以示嘉奖，今后还望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将顾北同志养成大胖子，以改中华民族体质普遍偏瘦之恶劣现状。” “不行！把你养胖，那得浪费多少粮食。”张若然咧嘴，露出两个小虎牙。 顾北翻白眼，打开保温桶，一勺勺吃银耳羹。 “好吃么好吃么？”张若然眯眯眼。 “钓鱼台国宾馆的领导人不请咱们若然同志去做国宴，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损失。” “虽然马屁拍到马腿上，但顾北同志还是有进步的。”张若然托着腮笑。 “吃好了。”顾北把保温桶还给张若然。 “喂！说声谢谢会死么？”张若然嘟哝。 “谢谢！”顾北给这个又萌又可爱的傻丫头折磨的没办法。 吃完桂花银耳羹，张若然在小院靠墙的水池旁把保温桶清洗干净，然后和顾北一起浇花，修剪枝叶，聊天，到了一点多的时候，若然下午在晴川音乐学院有课，说过两天再来，就提着保温桶步伐轻盈地离开了红楼小院。 下午三点，沈城来到红楼小院。 沈城不踢足球，也没什么兴趣，这段时间火的不行的日韩世界杯跟他毛关系没有，现在顾北受了伤，公司很多事情都是沈城代为处理的，这两天他又跑了一趟杏花寨，代表顾北和薛村长洽谈收购1000吨杏花醋的事情。 收购事宜谈完后，沈城马不停蹄回到晴川找顾北，他把已经签字的收购合同递给顾北，端起石桌上的茶壶满了一杯顶级毛尖呷了一口，看着石桌上的文稿，笑道：“大老板改邪归正又写小说了？是《鬼吹灯》？要不提前给我欣赏欣赏？” 顾北笑了一声，把稿子递给沈城。 沈城打开认真看了一下，说道：“不是《鬼吹灯》啊，你的新小说？” 顾北点头：“无聊写的。” 沈城评价道：“这可不像是无聊之作，笔力一如既往的强劲，思想稍显老辣偏激，这种小说可不是我们中文系学生能写出来的，说实话，你不当作家跑去经商实在可惜，我还记得当初现代文学教授王立夫对你那篇《一只懒鸟对世界的告白》的点评语：文字带痞，长于幽默，善以荒诞情节入题，深得王小波之神韵，然思想境界多有不及。” 顾北笑了，伸手拿起和杏花寨签订的收购1000吨杏花醋的合同，一边翻阅一边问道：“分两期支付杏花醋收购款，薛村长那边没意见？” 沈城道：“能有什么意见，你收购他们没人要的醋，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 杏花醋收购款一共400万，按照顾北的要求，分成两期支付，预先支付给杏花寨200万，剩余的200万四个月后再支付。沈城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薛村长虽然有点为难，但也没说什么，要知道杏花醋囤积着没人要，杏花寨村民们一年的收成没着落，顾北掏钱买了他们只有感恩戴德的份。 沈城道：“顾北，我有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说？” 顾北笑了：“你这是什么话？” 沈城一屁股坐在顾北对面的石凳上，把心中由来已久的疑问说了出来：“我知道你想做传媒，这个发展方向我认同，所以我就不太懂了，你收购杏花醋是怎么想的？现在手头上的业务有很多啊，开拓杏花醋经销的业务的目的是什么？” 顾北道：“很简单，缺钱。” 沈城不太明白：“缺钱？这我就更加不明白了，我们没有经销渠道，花四百万的代价收购杏花醋反而增加了资金链的压力，而且现在的醋的利润也不高，这明明是得不偿失的商业行为。” 顾北道：“为什么收购杏花醋的原因，我暂时没法跟你说，但过段时间你就会明白，另外，我现在是真的缺钱。” 沈城道：“还不至于吧，越秀刚刚起步，先不说这里的营收，但《独唱团》一期少说能挣五六百万，加上今年一整年600万的广告代理预付款，千把万的运营资金还是有的，勒紧腰带足以支撑目前的业务发展。” 顾北笑道：“这点钱算什么。” 沈城道：“目前我们的业务没太大的资金需求，你有新的想法？” 顾北想了一下，沈城作为自己最倚重的左膀右臂，是该和他摊开心扉谈谈自己的商业蓝图了，要不然他总是心中带着疑虑做事，于是道：“我下一步的商业布局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那是一次需要几亿资金储量的买卖，这样吧，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沈城点头说好。 顾北掏出手机打赵拓的电话：“你在那里，过来接我去一个地方。” 说完，顾北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赵拓开着别克君威来到院子门口，他下车甩了一根芙蓉王给沈城，然后两人扶着腿脚不灵便的顾北上车。 坐在车上，沈城问顾北：“我们去哪里？” 顾北想了下，道：“一个能让你成为亿万富豪的地方。” ****** 第七十章 顾北的商业蓝图 一路无话，顾北乘坐别克君威沿着怀德门内大街，穿过二环路，沈城坐在后面，嘴里叼烟望窗外，一直在琢磨顾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说实话他心里真的好奇，曾经他有分析过顾北在这短短一年来取得成功的原因，最后的结论是顾北的想法超前，很多举动远不是他们能够想到的，因而他对顾北的下一步棋有着极强的探知欲。 兜兜转转中，车子到了新世纪文化广场。 下车之后，顾北带着沈城来到新世纪文化广场大厦c1座，沈城心里更疑惑，顾北带他来越秀干嘛？ 刚好是上班时间，乘坐电梯的白领上班族很多，顾北没有急着进去，和沈城、赵拓站在电梯门口等待。 等待的时间很无聊，沈城见顾北兴致勃勃地看着电梯门口的平面广告，再看其他人的表情，也是如此。 沈城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顾北叫他统计晴川市高档楼宇平面广告的事情，难道顾北的下一步棋瞄准了晴川市高档楼宇电梯的广告渠道？很有这种可能，但是沈城清楚顾北是不可能在写字楼做平面广告的，原因无他，顾北曾经跟他说过，在写字楼平面广告方面，相比于其他传媒公司他没有任何优势。 顾北看了眼深思的沈城，随口问道：“你说我们等电梯等了多久了？” 沈城想了一下：“至少30秒钟吧。” 顾北伸手戳了戳电梯门口的平面广告：“可是就在这30秒钟里，这个广告已经定格在我的脑海里，而且它的创意挺不错的，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沈城点头：“高档楼宇的平面广告涉及到分众营销的概念，就像这则广告，是健身俱乐部的，他们的细分产品是运动健身，健身俱乐部的目标消费群是工作繁忙压力较大的白领一族，所以健身俱乐部把写字楼电梯口定为他们特定的营销渠道是最合适的，毕竟写字楼电梯是所有白领上班族必经之地。” 侃侃而谈的沈城让顾北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沈城这么了解分众营销的概念，或许在后世分众营销是烂大街的概念，已经被商家运用到人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但在2002年的中国这个概念才提出不久，沈城作为一个中文系学生懂这些全新理念，显然私下里在传媒领域刻苦钻研过。 “想法很对，但是分众营销除去目标消费群、细分产品、特定渠道以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点，那就是特地的传播媒介。”顾北伸手戳了戳那则健身俱乐部的平面广告：“你想过没有，一：电梯太慢，等待时间太长；二：朝九晚六的上班族工作压力大，很累。这种平面广告形式的传播媒介看久了他们会觉得枯燥，缺乏吸引力。” 沈城点头。 他隐约猜到顾北想要说什么，但那个空白点他怎么也想不出来。 顾北顺势靠在电梯旁边的墙壁上，掏相思鸟扔给沈城，继续说道：“显然这种平面广告形式的传播媒介在写字楼这种细分渠道存在很多限制，绝对不是能够给目标消费群提供最佳体验的媒介，沈城，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媒介才能给目标消费群提供最佳体验？” 沈城耸了耸肩，表示洗耳恭听。 顾北笑了，他抽了两口烟道：“你说如果我们把这种平面广告换成电视，上班族在等坐电梯的时候，是不是就不会感到等待的时间很无聊很漫长？” 沈城拿烟的手哆嗦一下，然后抬头望向顾北。 一句惊醒梦中人。 顾北的下一步棋，竟然要在电梯门口做电视广告！ 这几个月，沈城啃了很多本国内外传媒大部头，因为顾北要做传媒，他没有顾北的敏锐的商业嗅觉和能力，想跟上顾北的步伐只能埋头苦学，所以他对传媒业有着非常详尽的认知，他知道企业在营销成本中，广告媒体的投入无疑是最大的。 姑且不论国际大品牌动辄数亿美元的广告投入，在国内，从风光无限的“央视标王”，到国内品牌竞相天价聘请明星代言，都是几千万到数亿元的投入。密集的广告轰炸确实能做到让品牌家喻户晓，但对有的产品来说，花大价钱换来的有可能是“大炮打苍蝇”的结果，显然代价和收益不成正比。 在沈城看来，中国很多企业在营销中面临的窘境通常是：将目标受众细分并不难，难就难在，当企业将目标受众的轮廓描绘出来之后，却发现无法用恰当的传播载体有效地区分、到达自己所要的目标受众，广告还必须通过电视、平面、户外这些最为常见的、受众广泛的大众传播渠道。 现在，顾北想到了一个功能强大的细分领域传播载体——分众电视。 沈城不知道这个全新的传播载体价值有多大，但是他能够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传播载体的优势：一、操作简单，只要把液晶电视往电梯口的墙壁上一挂就可以收钱；二、拥有天然贸易壁垒，谁先抢占地盘其他公司再难进入，写字楼的数量有限，占据一栋少一栋，只要占据了就能够保证长期的回报；三、目标受众定位相当清晰，对于那些时尚、高端的产品，这是一个最直接、命中率最高的广告媒体。 大概用了20秒，沈城想通全部的环节。 他抬头望向神色平常的顾北，内心不禁战栗起来，一个人的眼界有多高，视野有多广，可以从他对细节的掌控上判断。顾北的这个天马行空的创意看似简单，可是世界上那么多传媒大亨，为什么只有顾北第一个想到？真正的天才，往往是在一些寻常之事当中想别人所不能想，做别人不能做。 沈城终于知道顾北的野心所在。 这个野心让十九岁的他的内心激动无比，脸上倒是没太多变化，他沉着气说：“顾北，你这招够狠，如果真的能做出来，只怕要颠覆整个中国传媒体系了，安然传媒甚至是可能成为中国最具品牌引爆力的传媒平台。” 顾北为沈城超强的领悟力感到欣慰，什么都不用问，什么都不用解释，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让他特别舒服，这种嗅觉敏锐且脚踏实地的人才能在日后帮助他扛起安然传媒的大旗，顾北点头道：“是的，电梯这个核心场景，在中国下一个十年里，绝对会成为传媒业的最重要的分众渠道。” ****** ps：下一章，今晚凌晨三点，或者明天中午。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继续码字。 第七十一章 中国新上山下山运动 2002年的中国，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年代。 刚刚经历了2000年的上市大潮和2001年的wto巨浪，克服了内心贪婪的中国新时代企业家们开始找回自信，当vc们捂紧腰包，当资本市场开始从中国互联网退潮的时候，中国的那些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依然对萎靡不振的中国互联网充满信心和热切，他们用他们的智慧和拳拳之心，集体发起了一场新中国的上山下乡运动。 2002年，在尚未退去的纳斯达克崩盘的冷风中，红衣少年周鸿伟首一登场，他拿着“网络实名”的秘密武器杀进中国互联网，推出的中文上网服务3721火遍中国，也得到了一个时常被人津津乐道的美誉：我国的第一个并且是最大的流氓软件。 与此同时，后世中国互联网的三大擎天巨擘bat中的百度，在李彦宏的坚持下终于得到百度董事会的首肯，绕到门户前面，百度推出全新的竞价排名模式，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来临之前，百度竞价排名统治了中国搜索引擎的下一个十年，李彦宏就此成为了那个扼住中国互联网咽喉的男人。 当然，新中国上山下乡运动中最耀眼的明星是一个叫陈天桥的青年，他以空手套白狼的模式拿到了韩方合同，服务器厂家戴尔和中国电信的支持，开创性地把网吧做成了自己代理的网络游戏《热血传奇》的据点，形成了全国网吧皆《热血传奇》的传奇，由此完成了中国互联网历史乃至于中国历史上最经典的无中生有的商业游戏。 陈天桥有一个至交好友，叫江南春。 江南春是个自立且聪明的人，上大学时，因为欠同学的钱还不起出去打工，一不心，还在读大一的江南春进入了中国广告行业，当别的同学还在大学里谈情爱的时候，江南春已经用起了大哥大；当别人还在为毕业之后去哪里找工作的时候，江南春的业务已经垄断了中国90%的it广告。 人生不可能永远顺风顺水，时常被命运眷顾的江南春在2002年迎来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挫败，因为一场互联网危机，此前他大幅度的投资遭受到巨额亏损，江南春正在破产的边沿，而至交好友陈天桥凭借着火爆大江南北的《热血传奇》已经成为中国互联网的弄朝者，好友的风光无限更加衬出他的狼狈。 在一次聚会上，看着意气风发的陈天桥，江南春写下了这样的一段文字：“人生就像赶路，途中看到一辆很大的巴士，上面有很多人，想必是个不错的行业，我也冲了上去。凭着年轻力壮，我把不少人挤到一边，终于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从此，江湖上有了我的名号，行业中有了我的地位。可陈天桥却没有挤上这辆巴士，他继续往前走，很快，他发现路边有一辆敞篷法拉利，他拉开车门，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这段话充分体现了2002年的江南春内心的抑郁和迷茫，他在巴士被别人挤得头破血流，但好友陈天桥已经开敞篷法拉利绝尘而去，濒临破产的他太想追上陈天桥的步伐，太想进出困境实现大翻盘，无比渴望找到一种新的产业模式、构建新的媒体。 人的一生，无非是偶然性与必然性的相互运动，失意的江南锄在一次偶然等待电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改变他人生的创意——电梯做电视分众广告。至此，他拉开了中国传媒业新的篇章，成为了敲响纳斯达克开市钟的中国第一人！ 而在晴川市的青浦江畔的新世纪文化广场c1座的电梯里，早已洞悉这一切的顾北意欲进军中国分众广告领域，毫不客气地窃取了江南春的创意分享给自己的至交好友。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这辈子唯一能够走的一条路。 毫无疑问，未来十年的中国是互联网的天下，但顾北很有自知之明，他并不懂互联网，与其选择陌生领域，不如植根于他熟悉的传媒业，作为先知者，作为传媒人，顾北对江南春的发家史和分众传媒知之甚详，这将是bat之外的第四级。 接下来，顾北要做的事情便是全面复制江南春的分众传媒概念，利用电梯这个场景，针对白领一族这一特定受众族群，采用表现力和打动力极强的液晶电视媒介，创造特定的时间和空间，构成一种强制性的收视环境。 要知道，高档写字楼的上班族差不多年龄都是在25～45岁之间，受过高等教育、收入较高的企业管理层和时尚白领阶层，他们既是社会财富的最积极创造者，也是中高端商品最主要的消费者，是中高端商品广告主最看重的那20%。 随着互联网娱乐时代的来临，这群高端人群离传统媒体越来越远，也对传统媒体的信赖度和接受度越来越低，越来越难以捉摸，而电梯电视广告的受众几乎都是经常出入于高档写字楼等场所的白领，目标受众定位相当清晰，对于那些时尚、高端的产品，这是一个最直接、命中率最高的广告媒体，会让全世界的企业家们趋之若鹜。 ****** 一路琢磨着，顾北和沈城来到越秀广告公司。 越秀广告的业务拓展很快，已经发展到60多号员工，经常来的沈城和大家很熟悉，而顾北受伤的这段时间没有来过公司，很多普通员工都不认识，看着拄着拐杖的顾北特别奇怪，顾北扭头问张总在吗？ 这时候从会议室走出来的刘小川看到顾北，立马迎了上来，刘小川已经晋升为广告部主管，他告诉顾北，张学斌和廖建新去八一路文化栏施工现场了。 顾北点头，问刘小川《独唱团》第三期的十八个平面广告做好没有？ 刘小川回答说：“我们加班加点赶出来了，现在就差视觉出彩部分还没有完工，争取这几天搞出来给客户终审。” “尽快吧，你们辛苦点，别影响到《独唱团》的发刊。”目前顾北想搞电梯电视广告业务，面临最大问题就是没钱，这玩意儿真得靠钱开路，他希望《独唱团》尽快发刊，收拢一笔启动资金再说。 刘小川点头说我们加班搞。 顾北点头，和员工打了声招呼，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沈城关好了门。 电梯液晶电视广告的业务太容易复制，谁都能够猜到这里面的巨大利益，谁都可以做，所以是顾北的最高级别的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从这个角度讲，顾北能够把这么重要的商业机密告诉他，让沈城心里沉甸甸的。 顾北坐在办公椅上，望了眼沈城，发现这小子神色有点复杂。 顾北笑了一声，或许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态度吧。 这个创意一旦进入实施阶段，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抢占全国各地的写字楼，因为它并非不可复制，而是太容易山寨了，顾北必须在别人发现这个创意具备巨大商业价值纷纷山寨之前拿到尽可能多的市场份额。时间紧迫，顾北想尽快把电梯电视广告的业务做大，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他需要一个甚至是更多理念相同的知心好友帮助他。 毫无疑问，沈城是最佳人选。 顾北活了这么多年，不敢说有什么大的本事，但多少有点阅历，看人还是比较准的。沈城是一个热心、勤奋、有进取心的年轻人，做事尽职尽责，人也聪明踏实，在班上非常受同学们的欢迎，再加上两人的铁杆关系，顾北不信赖他还能有谁？ 顾北点了一根烟，说道：“我的想法你已经知道了，我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商业机密告诉你你也应该猜得出来，在电梯里安装液晶电视做广告的潜力，你应该能够有个初步的判断，传统报业电视媒体已经走下坡路，未来的中国传媒业是分众的天下，我们有这个创意，要尽快布局。” 沈城没做声，伸手拿起办公桌的相思鸟点燃抽了起来。 上大学前沈城从没有抽过烟，他家穷，这玩意儿抽不起，后来进了越秀广告，事情又多又杂，从《独唱团》到越秀广告的业务；从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到美食文化广场的运营，还有一个不着边的杏花醋业务，天天忙的昏天暗地，他知道顾北也是没办法，手头上就他和张学斌这两杆枪，但他压力大，慢慢学会了抽烟。 抽着抽着，就慢慢爱上了这玩意儿，他发现抽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能让人在亢奋和焦虑的时候保持冷静，亦如此刻，沈城每每想起顾北的这个创意的商业潜力，就忍不住心潮起伏，但香烟能够让他的脑袋保持清醒，分析顾北话语里的意思，安然传媒该如何布局电梯电视广告？ 沈城把烟屁股扔烟灰缸里掐灭，说道：“我觉得吧，这个业务的前期投入过大，让高档写字楼同意我们入驻这里就是一大笔钱，还有购买液晶显示屏的资金，以及招广告业务员的工资等等，以目前公司的资金是支撑不起的，要不然我们先把这个项目搁浅一段时间，积累足够多的原始成本在启动。” 顾北笑笑：“可是时间不等人呐。” 沈城不明白，顾北心知肚明，电梯电视广告的创意是江南春在2002年末梢想出来的，于2003年大肆开拓这一行业。他记得曾经在一本书中描述过江南春刚刚做分众传媒的那段历史，江南春每天拎着显示屏满大街的找写字楼推销他的业务，物业管理的反对，不知情的白领的冷淡，曾一度使雄心勃勃的江南春遭受了不小的打击，但作为中国传媒业的头号人物，江南春又岂会因为这点挫折而放弃？ 顾北知道，就能力而言他比不了江南春。 并非自卑，这叫有自知之明，相较于江南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唯一的优势还是他窃取了江南春的创意，所以他无意和江南春在这个业务上正面较量，最好的办法是在江南春想到这个创意之前，尽快布局抢占晴川市的高档写字楼，毕竟写字楼就那么多，抢了一栋少一栋，等他把晴川市的写字楼皆尽收入囊肿的时候，江南春本事再大也只能望洋兴叹。 就眼下而言，留给顾北的时间只有半年，不多，所以沈城以理智的角度提出暂时搁浅这个项目，积累足够多的原始资本再启动的建议，顾北不可能接受，他砸锅卖铁将老家的房子卖了也要把这个项目做起来。 顾北抬眼望向对面的沈城：“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城笑了一声，道：“知道，你没想过等。我这不是劝你嘛。” 顾北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碧波荡漾的青浦江，道：“这个项目不可能停，而且必须尽快启动，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我希望在六月份推进这个商业计划，在晴川市1200栋甲级写字楼和2800栋乙级写字楼中，至少要拿到1000栋写字楼的电梯渠道。” 沈城道：“虽然目前大都数写字楼电梯门口要么没广告，写字楼无法收取到广告费；要么是平面广告，费用相对比较低，可是我们想安装显示屏，肯定比平面广告付出的代价要大，如果要拿到写字楼的全年广告业务，我估计每一栋写字楼起码要万把块钱，1000栋就是一千万，这个成本不小……” 说到这里，沈城说不下去了。 光写字楼这1000千万他们就很难拿的出来，还有购买液晶显示屏的资金，广告业务员的工资等等开销，如果等项目扩大，从晴川向整个中国拓展，那就是几亿几十亿的成本。这也是顾北在红楼小院说他缺钱的原因。 “还记得上次我让你调查晴川市写字楼的事情吗？”顾北道。 “当然。”沈城点头。 顾北转身回到办公椅上，说：“你的调查报告中提到天行传媒垄断了晴川市乙级写字楼80%的市场份额，如果我们能够跟天行传媒取得合作，瓜分一部分渠道资源这个任务就能够完成。” 沈城想了一下：“没钱怎么拿？” 顾北靠在办公椅上，目光盯着沈城。 沈城点头：“我先调查一下天行传媒，三天之内给你一份详细的资料。” ****** ps：今天的两章合成一章更新了，四千多字。大家也不用催更，我会保证每天的更新量在五千字左右，有的时候少点可能是四千字，但更新的时间可能定不了，因为我要上班，码字的时间很少，所以没有固定的更新时间，各位见谅。 第七十二章 一代枭雄 6月14号，顾北去了八一路，考察文化栏项目的进展情况。 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已经进入施工阶段，由廖建新的汉鼎建筑公司负责，廖建新给顾北的答复是九月中旬完工，十一国庆节晴川市市委书记祁建斌剪彩。之前顾北受了伤，从没有去过施工现场，有些不放心，于是叫上张学斌一起去了八一路。 在历史上，青浦江以东的东城是晴川市发展最快最繁华的地带，soho现代城，国贸大厦，金融中心云集此地，而包括青浦江以北的半边城市西城的发展相对滞后，直到90年代中期，在晴川市委市政府的推动下，西城开始大规模的旧区改造，大量的棚户区被拆除，许多污染严重的国营企业外迁，大兴高档住宅与商业设施，基础设施建设优化。 玉林区是西城八个区发展最滞后的城区，也是晴川市十六个区里最贫困落后的城区，至今还没有完成旧城改造，大量污染严重效能低下的企业云集此地，晴川市作为中国改革开放不断深化的排头兵，怎么能容忍这么一块狗皮膏药贴在这座世纪名城的身上？为了全面推动玉林区的发展，城市精神文明建设应运而生，而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和顾北提出的美食文化广场恰恰是这个背景下的产物。 到了八一路，顾北拄着拐杖下车，工人们正在热火朝天施工。 按照顾北的提案，八一路文化栏项目从原先规划的六公里延伸至12公里，贯穿了整个美食文化广场，每组文化栏除了宣传标语，“江大大说”漫画，还有摘选的报纸报道，越秀传媒会定期更换内容。 目前全国所有的文化栏都是让读者站着看报的，顾北就想出了一个点子，在文化栏前固定一排吧椅再配以适当的园艺点缀，这样，读者既可看报又能休息，同时每张椅子顾北可以在上面做广告，一举多得。 每组文化栏间隔4米，减去路口、建筑物、绿化花坛，估算一共拥有1200组文化栏，而吧椅数目达到4800张，每组文化栏上下两个广告牌，1200组文化栏就是2400个广告位，加上4800张吧椅一共是7200个广告位。 八一路文化栏工程施工费用是晴川市财政局为市政工程贷的款，顾北一分钱没掏，但是拿到了2400个文化栏广告位和4800个吧椅广告位，这就是创意和能力的价值，他用“江大大说”漫画提案和美食文化广场项目征服了市委。 工程进展的有条不紊，顾北拄着拐杖一路穿过施工现场，张学斌跟在一旁向顾北介绍项目的进展情况，走到舱门紧闭的新林纺织厂的门口的时候，顾北问道：“美食文化广场那边是什么情况？” 张学斌道：“这个是廖建新在搞，我还真没关注，忙不过来，《独唱团》的广告业务和文化栏这两个项目拖着我的腿呢，一期《独唱团》18个平面广告我一个月赶出来，那真是拼了老命，还有这个。” 张学斌伸手指向文化栏，脸上的神情有点唏嘘：“你这六百多组文化栏项目，每一组都要不一样的宣传标语和摘选的文章报道，每一组都得按照你的想法制定不同的‘江大大说’漫画，这真是要了越秀员工的命呀。” 顾北掏出相思鸟扔了一根给张学斌，道：“你没发现吗？在中国的广告产业的价值链中，像越秀这种广告代理公司处于最下游，赚钱最少，付出的劳动却最多，而一旦广告领域扩展空间缩小，广告公司的生存更显艰难，为什么？市场环境一差广告主就没钱做广告，所以说越秀的命运掌握在广告主手里，这种食物链最底层的企业是不好过日子的，只是拼命。” 张学斌笑道：“这就是你坚持做广告渠道的原因？” 顾北伸手指向正在修建的文化栏框架：“你看我们拿这个一年能营收几千万的渠道，付出了什么？一个创意。” 张学斌叹了一声：“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天马行空的创意呀，像‘江大大说’这种漫画又有几个人能想出来呢？人和人是不同的，就拿我说吧，我只会做广告设计，所以我只能在广告代理这一领域做下去，苦是苦了点，但这种基础工作也充满了魅力，尤其是当你设计出一副让人拍案叫绝的广告的时候。” 顾北点头，张学斌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他就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道：“安然传媒已经注册好了，以后美食文化广场的运营就交给安然传媒来做吧。老张，我给你3%的股份。” 张学斌笑了起来：“没必要这么大方吧？” 顾北也笑了：“你别嫌少才好。” 张学斌笑笑摇头，在越秀广告，他和顾北共同持股50%，而安然传媒顾北是100%持股，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和安然传媒是没有利益关系的，现在随着安然传媒的成立，顾北肯定要将重心转移到安然传媒上，甚至是剥离一部分越秀传媒的业务，这么做虽然可以减轻越秀广告的压力，但也削弱了越秀的实力。 顾北可能觉得他会有意见，但怎么可能呢？ 短短的半年时间，越秀已经通过《独唱团》和八一路文化栏这两个优质广告投放地轻而易举拿到几千万的单子，越秀广告的启动资本虽然是他张学斌的，但这些业务都是顾北做起来的，可以说，顾北在越秀是策略者，而他张学斌只是执行者，所以，他的内心对顾北是充满感激之情的。 顾北不知道张学斌在想这些，道：“老张，你是不是还不清楚安然传媒的发展方向？” 张学斌道：“广告渠道供应商。” “说对了一半，安然传媒是要做广告渠道供应商，但不是传统意义的广告渠道供应商。”顾北打算过段时间再将分众传媒的事情告诉张学斌，并非不信任张学斌，给张学斌3%的股份，足以证明顾北对他的信赖，要知道日后的安然传媒很有可能成为一家百亿级的企业。有一句话叫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当初张学斌拉他入伙，他一分钱没投拿到越秀广告50%的股份，光这一点，就足够让顾北给张学斌奉送上这么一份大礼。 当然，现在的安然传媒一文不值，张学斌完全意识到3%的安然传媒股份意味着什么，所以顾北提出给他3%的股份反应平淡，他倒是对顾北提出的非传统意义的广告渠道供应商很感兴趣：“你又想到新的模式？” 顾北笑道：“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对了，你知道液晶显示屏的生产厂家吗？” “液晶显示屏生产厂家？”张学斌不明白顾北要干嘛，琢磨了一下：“对了，我倒是记得晴川好像有一家液晶显示屏企业想在八一路文化栏做广告业务，是赵小南负责的，我没怎么了解。” 顾北道：“你有时间跟他们接触一下，我想进一批液晶显示屏。” 顾北的跳跃式思维实在是让张学斌有点反应不过来，好端端地买液晶显示屏要干嘛？不过张学斌已经见过顾北更让人难以理解的举动，花四百万收购1000吨杏花醋，而且杏花醋扔在杏花寨里也不运出来销售。问顾北这么做的原因呢，顾北往往会以一句以后你就会知道堵住他的嘴巴。 张学斌只能苦笑，从公司成立以来顾北每一个策略都没有出现过失误，以至于张学斌对顾北是有着百分百的信任的，他相信顾北这么做的目的肯定是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惊人之举，所以他很期待，说道：“那我回去问问赵小南。” “那好，文化栏项目的广告招商做的怎么样？”现在顾北急需资金启动商务楼宇液晶电视联播网项目，文化栏项目的招商刻不容缓。 张学斌道：“已经在做了，我们的报价是每组文化栏每月三千，六百组文化栏每个月的营收是180万，我都怀疑这个价格是不是太低了点，想投广告的老板忒多了点。” 顾北笑笑：“很正常，毕竟是市委重点工程嘛。” 电子媒体的兴起使得城市里的文化栏大幅萎缩，但是市场仍对文化栏这个传统阵地有着旺盛需求，再加上这是市委的重点工程，想要在这里打广告的企业商家多得是，可以在重点工程中挂上号、打出形象，这是一举几得的事情。 顾北道：“广告代理费是怎么个形式？” 张学斌听到这话又苦笑起来：“合同一个没签，没别的原因，咱们人手不够，现在刚刚做完《独唱团》的十八个平面设计广告，但六百多组‘江大大说’漫画要了大家的老命，没有时间做代理广告的设计方案，没方案广告商不可能签合同，所以广告代理费的支付方式也还没定。” 顾北道：“没人那咱们就招人，老张啊，我发现你这个做广告的文人气质太重了，咱们公司发展的很快，不要畏手畏脚嘛，本身做广告代理就是最累人最苦的事情，当你也不能让员工做牛做马吧，咱们得向奥美、智威汤逊等一流4a广告公司看齐，大不了高价从他们那儿挖创意人员。” 顾北顿了一顿，又道：“还有，六百组文化栏每个月广告代理费是180万，我们只招年度广告客户，必须提前支付全年的广告代理费，不同意的全撤下来。” 张学斌苦笑着说成，他被小十多岁的少年教育了一顿，心里还真不是滋味，但顾北好像也没说错什么，他是中文系出身，做了十几年的农夫山泉文案，身上的文人气质确实有点重，有点不思进取，没有冒险精神和开拓精神，这也是他扎根于最基层的广告代理领域的原因。 顾北抬头望了眼暮色正浓的天空，道：“时间不早，送我回去，两家公司业务重组的事情你和沈城去做吧。” 张学斌扶着顾北上车，送他回红楼小院。 第二天，张学斌和沈城开始对越秀广告和安然传媒进行业务重组。 分两条腿走，安然传媒负责《独唱团》和八一路文化栏的广告投放地，以及美食文化广场的运营和即将开展的商务楼宇液晶电视联播网项目，定性为广告渠道供应商的角色。而越秀广告全盘接手《独唱团》、八一路文化栏的广告代理业务，转型为全案式广告代理服务商，立足做媒介的策略、计划和购买服务商。两家公司形成优势互补，打造一个传媒闭环，形成多元化的运行。 目前一家公司刚刚注册成立，另一家公司也处于起步阶段，业务剥离倒也不复杂。顾北要求这么做的目的，是让两家公司有自己清晰的定位，而不是混杂一起形成冲突。 至于安然传媒的办公地点，顾北让张学斌将越秀广告对面的空置办公室租了下来作为安然传媒的办公区，张学斌算是领导，只有两名员工，沈城和赵拓，一个负责公司全部业务，一个负责接送腿脚不灵便的顾北。 6月14号，顾北给张寒亦打了个电话，请她来红楼小院吃中饭。 目的当然不是吃饭，而是想跟张寒亦谈谈请她加入安然传媒的事情，安然传媒成立后，顾北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就是管理层的建设，之前在越秀广告那边，他一直以来都在做甩手掌柜，公司的大部分事务都是张学斌在负责，眼看着安然传媒成立，手头上的业务越来越多，人手不够的问题凸显的太严重。 张寒亦正处于大四毕业季，事情特别多，各种散伙饭，毕业论文答辩，还有工作方面的事情，忙的成天见不到人。本来顾北是想亲自去找张寒亦的，但他近来深受腿伤困扰，左腿小腿骨折，医生说起码要三个多月才能扔拐杖走路。 今天顾北给张寒亦打电话。 张寒亦在电话里告诉顾北说正在后街参加同学散伙饭。 顾北听这话知道今天又见不着张寒亦了：“我说张主席，你是非得让我三顾茅庐才请得出你这个诸葛亮是吧？” 张寒亦道：“如果你是刘备的话，那我就不去你那旮旯窝了，江山打不下来，还得给你那个付不起的阿斗气死。” 顾北笑了：“那你想投那个英明神武的君主呀？” 张寒亦道：“这还用问，曹操曹孟德呗，枭雄。” 顾北道：“可是枭雄也没当成皇帝呀。” 张寒亦说：“皇帝只是结果，重要的是曹操这个一代枭雄为了这个结果奋斗的过程令我赞赏。对了，你还没吃饭是吧，要不来我这边吃，顺带谈谈你的想法，打算如何为这个结果奋斗？” 顾北苦笑：“我腿都断了，怎么过去吃饭呀？” 张寒亦说：“那没事，我过去接你。” 顾北道：“算了吧，你吃完给我随便打包点东西就可以了。” 张寒亦说：“你还真随便。” 挂了电话，十分钟后，张寒亦出现在红楼小院里。 ****** ps：4500字，两章合成一章。 第七十三章 给路上的我和我们 顾北可没想到张寒亦会来。 请她坐下，亲手满了一杯顶级毛尖。 张寒亦有点受宠若惊地说：“劳驾未来老板给我上茶不大合适吧？” “合适合适，老板不都是给员工打工的嘛。”顾北笑了一声，相较于他认识的其他女性当中，张寒亦无疑是最出色的一位，理智，成熟，知性，有女强人的风范，能够统领西泽校学生会和拿到毕博管理咨询公司的offer就是明证之一。 上好了茶，顾北呷了一口道：“请你加入安然传媒的事情我跟你提过几次了，我的诚意张主席应该不会怀疑吧？” 张寒亦对安然传媒不了解，但既然顾北邀请她，自然私下有过一番调查，调查的结果就是这是一家刚刚注册的公司，什么都没有，和世界知名的商业咨询公司毕博管理咨询公司是没得比的，她拿毕博管理咨询公司的offer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没有入职，很大一部分是原因是顾北的邀请。 张寒亦道：“据我所知你的新公司刚刚组建还没什么项目吧，让我做什么？” 顾北道：“我手里头有个美食文化广场的运营项目，在玉林区八一路那边，正缺一个人帮我把这个项目做起来。” 张寒亦看了面带微笑的顾北，坦诚道：“你是知道的，我刚刚进入社会，没有工作经验，你直接把一个项目交给我负责真的合适吗？” 张寒亦能说这番话是很难得的，没有那个求职者会如此坦诚曝露自己的不足，或者她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和顾北谈，但她哪里知道顾北手头上缺兵少将，能够信任的人也只有她了，顾北道：“这个你放心，美食文化广场这个项目呢，现在还在起步阶段，什么都没有搞起来，就是需要张主席这种富有开拓精神的人坐镇。” 顾北的话张寒亦越听越不对味：“我说顾北，难怪你对我放心，原来什么都没有，让我空手打天下呀，都说当老板的都是人精，顾北你可不能这么坑师姐吧？” 顾北摊开双手靠在轮椅上，笑着说：“我是什么都没有，但是我坚信的一点是统占资源比个人优秀更重要，资本运营比拥有资本更重要，没钱没关系，咱们大可以用别人的钱做自己的生意嘛。” 张寒亦道：“看来你经常玩空手套白狼啊。” 顾北道：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是一个创意为王的时代，创意的价值超过一切，你看，美食文化广场的改造工程是汉鼎公司负责的，还有晴川市委玉林区委的大力支持，美食文化广场周边地带的绿化工程由区委负责，咱们干嘛？提供创意，拿入驻美食文化广场的餐饮老板的钱做美食文化广场的整体品牌运营。” 张寒亦道：“听你这么说这个项目挺容易的。” 顾北道：“容不容易接手了才知道，不过我说张主席，什么时候你给我一份美食文化广场的运营报告？” 张寒亦问：“考我？” 顾北笑了：“我是求才若渴。” 说实在的，张寒亦作为学生会主席在西泽大学名气很大，再加上美貌，算得上是学校里炙手可热的角儿，顾北在学生会也呆了大半年，对这个女孩还算了解，经管专业出身，能力是没的说，但商业方面的水准有多高，还有待考究。 张寒亦抬头看时间，说七点了，同学散伙饭开始了，咱们过去吧？ 顾北再次拒绝，腿瘸不方便，另外人家大学毕业散伙饭他一大一学生跑去干嘛呀。 张寒亦不勉强，说那我先走了，美食文化广场的事情我先去了解一下。 临出门的时候，张寒亦忽然扭头望向顾北，漫不经心地道：“对了，那天你住院的时候，我遇到的那个短头发女孩是谁？” 顾北说：“我女朋友。” 张寒亦笑：“挺漂亮的，但重要的是制得住你。” ****** 阳光浓郁的六月，离别是个绕不开的话题。 顾北虽然还只是刚刚读完大一，但好友张寒亦的毕业让他感知体会到了离别的氛围，住在红楼小院里，他时常能够在深更半夜听到后街传来大四学生的欢声和哭泣，西泽大学的校园点歌台很应景地天天播放着一些离别的伤感歌曲，歌词中的某一个段落细节，反复敲击着即将分飞的校园恋人的心坎。 大四学长离校的那天，西泽大学的后街反倒是清净了起来，再无在烧烤摊上发酒疯的男生，再没有手牵手漫步街头告别最美岁月的男生女孩，或许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踏上远去的列车，从此天各一方再难相见。 傍晚时候，校园各处的广播里，先是放了一遍小刚的《黄昏》，然后在《致爱丽丝》的背景音乐下，女播音员念了一篇投稿，名字叫《给在路上的我和我们》： 再见了， 我亲爱的校园， 背上行囊， 离开亲切的师长， 告别最铁的哥们， 与亲爱的她分隔两地， 我们终于要走出去这扇发誓再也不想踏入的门， 走进外面的世界， 终究要脱离那些曾经觉得无聊而被挥霍的时光， 有人欢欣鼓舞摩拳擦掌， 有人垂头丧气黯然神伤， 有人跃跃欲试满怀雄心壮志誓要闯出一片天地， 有人依依不舍满是留恋， 而我， 而我们， 从此各自出发，划出不同的人生轨迹， 甚至，此生再也不见…… 女播音员的声音远远传到红楼小院里，顾北和诺诺正在小院里吃晚餐，那时候斜阳正暖，小院里的花花草草开得浓艳，知了在墙角下的一颗老杨树上嘶~嘶~嘶地叫着，阳光透过老杨树的叶子洒在石桌上，树枝摇曳，光点斑驳，一闪，一闪。 石桌上摆着两道精致的凉菜，还有一道清炒花菜，一个西红柿蛋汤，一盘红烧鱼，诺诺喜欢吃鱼，诺诺见顾北遥望西泽怔怔出神，说你想什么？ 顾北收回目光，感叹时间过得好快。 诺诺笑，说是呀是呀，大四的一毕业，龙岭的漂亮师姐都见不着了，顾北你是舍不得对吧？ 顾北翻白眼，埋头吃饭。 ****** ps：下一章马上更新，我稍微修改一下。 第七十四章 敬畏之心 6月19号，《独唱团》第三刊发刊。 顾北腿伤了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事实上这个学期他基本上没有管过《独唱团》，挑大梁的是李晓静和马如龙。 对于一本杂志而言，最重要的无非是作家资源，当初顾北挖了一大批后世的顶级青春作家入驻《独唱团》，并且以那个时期让他们难以拒绝的高价签下他们未来多年作品的杂志出版权后，已经奠基了《独唱团》的兴盛长隆。 目前《独唱团》的顶梁柱作家是诺德北和七堇年，这一期《独唱团》主打的小说是七堇年的长篇小说《大地之灯》，在顾北的印象中，《大地之灯》是05年后才出版的，当时的七堇年供稿于最世文化的《岛》和《最小说》，没想到02年中旬就把《大地之灯》拎了出来，这多半是顾北挖掘了她，让她迅速成长加速了创作速度。 目前《独唱团》没有顾北也能正常运营，但他也有个艰巨的任务，《鬼吹灯》已经连载到第二部，后续内容顾北一直没什么时间写，存稿已经连载完了，李雨笙就有事没事催他快点写稿，说部长你可得支持我的工作，老板都偷懒我就撂挑子啦！ 顾北笑着说不敢不敢，立军令状在下一期《独唱团》发刊前把第二部写完。 除了写稿子以外，顾北还特别关注《独唱团》的销售量，每次李晓静把西泽出版社的发行数据单送来，顾北要反复确认很多遍，这可都是钱呐，开拓商务楼宇液晶电视联播网业务的原始资本呀。 毕业季刚刚过去，紧接着，一学期一度的考试季来临。 西泽大学每年都有扩招，但教室并没有扩容，僧多粥少，这时候晚自习的座位非常热门，争夺达到白热化的状态，有的学生在下课时拿了一本书占了位置，然后去吃饭，等他吃完饭回来，那本书不翼而飞，座位上已经多了一个屁股。这会产生一些纠纷，有的学生为了稳当起见，用砖头来占座位。 在这种紧张形式下，顾北的那群哥们朋友全跑到他的红楼小院里复习。 顾北一个学期没怎么看过书，虽然他没想过当高材生，尽管学校承诺旷课不扣他的学分，但失算的是里面缺了一条考试不及格也能拿学分的条款，所以为了拿满学分，顾北还得认真复习一波，每天晚上，他会借一些朱聪的笔记来抄，拿着崭新的课本在红楼里复习，有时候也会拄着拐杖去图书馆查查资料，看一些从未见过但并不以为奇的理论，把一个学期的功课压缩在一周时间里，噎是噎了点，但也能吃得下去。 有一次，顾北从图书馆借阅了两本书，《图腾与禁忌》和《托尔斯泰宗教观》，他一直对托尔斯泰这个伟大又自我的人充满兴趣，作为俄国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思想家，哲学家以及世界不朽名著《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的作者，托尔斯泰在晚年的时候竟然抛弃了文学、科学以及任何知识，义无反顾的投身于封建迷信的宗教的怀抱，其中因由着实令顾北着迷。 顾北曾经研究过托尔斯泰的晚年作品，发现宿命论已深入其骨髓，最后，顾北得出的结论是科学的终极是宗教，宗教才是人类的终极信仰，人类的子宫，像托尔斯泰如此强悍的绝世人物，但依然是神的孩子，与之对照的是海明威，一个精神这么强大的作家，最后选择自杀，实在是强悍的自我崩溃之后，没有找到终极的寄托。 前世顾北并不信这一套，觉得虚无缥缈，也可能是自己的资质愚钝难以领悟，但这一世的重生，以及在青浦江被洪浪冲下来大难不死，让他重新开始审视宗教这么神秘深奥的学问，深感人是需要有所敬畏的。 回红楼的路上，顾北在女生宿舍楼下遇到了田恬和她妈妈马丽，还有她那个舅舅马庆刚，马庆刚提着田恬的行李正往车后备箱塞。 马丽看到顾北拄着拐杖，那半条腿瘸着走路，先是一怔，随后鼻子里哼了一声，最后用眼神制止想要和顾北打招呼的田恬。 马庆刚看到顾北倒是眼睛一亮，走过来掏出中华烟递给顾北，指着顾北的拐杖说：“顾总，你这是？” 顾北笑笑，说腿受了点伤，没啥大事儿。 马庆刚在《晴川日报》担任经济部主任，去年年关的时候，顾北接田恬回石林市在他家楼下还见过马庆刚一次，挺和善的一个人，给顾北的感觉还不错，当然，前世顾北大学中文系毕业，工作没着落，他老爸顾承明不远千里提着几十斤茶油和土酿杨梅酒跑到晴川，找马庆刚请求他把顾北安排进《晴川日报》。 马庆刚收了他爸的的茶油和酒，没给顾北安排工作。 这些陈年旧事是记在顾北脑子里的，当时马庆刚不给他安排工作，可能是因为他姐姐马丽的阻扰，毕竟田恬已经进了《晴川日报》，马丽是决计不愿看到他这个穷小子跟她宝贝女儿瓜田李下的。 站在树荫下，顾北和马庆刚聊了几句。 那头的马丽语气不耐烦地喊：“庆刚你在扯什么呢，这么大的日头快点送我们回去！” 马庆刚才对顾北笑笑：“我过来帮小恬把东西搬回家里去，马上放假了嘛，她住我哪儿，顾总，有时间去我那儿耍耍。” 顾北点头说成，拄着拐杖离开。 马丽立马就跑了过来，看着马庆刚一直注视着顾北走远，马丽推了他一把，哼哼道：“看什么啊，顾家的穷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搞了本杂志嘛，你堂堂的《晴川日报》的主任还比不了他？张口闭口叫着顾总，也不怕掉价儿。” 马庆刚瞧了眼马丽，叹了口气，但什么也没说。 马丽见马庆刚扭头就走，“嘿”了一声：“你叹气干嘛呀？” 马庆刚站住脚步，语重心长地说道：“姐呀，你可别小瞧这个顾家小子，也不要整天叫人家穷酸狗，我不夸张的讲，就这个顾北，估计身价得有个千把万吧，就在上一个月，他还从我手里头把一个文化栏项目夺走了，几千万的工程呐，还是晴川市委书记祁建斌主抓的重点市委工程！” ****** 第七十五章 难得糊涂 6月20号，朱林才在红楼小院堵住了顾北。 没别的，朱林才专为感谢他女儿朱莉救命恩人跑来的，上次顾北在医院本来答应朱林才的，也不好出尔反尔，只好坐朱林才的捷达去他家。 在车上交谈的时候，顾北才知道朱林才是晴川市城市房管局办公室主任，这让顾北想起了天行传媒老总钟泽，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人物有个舅舅叫钟润华，钟润华恰恰是城市房管局局长，根据沈城所言，钟泽垄断晴川市80%乙级写字楼的广告投放地，他舅舅钟润华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到了朱林才家后，顾北遇见了田恬和马庆刚。 田恬和朱莉是室友，和顾北关系也好，过来一起吃饭活跃气氛说得通，但是马庆刚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马庆刚和朱林才是好友？之前顾北可是没有从田恬嘴里听到过这方面的事情。 朱林才两口子专门为女儿的“救命恩人”摆了一桌子好菜，像请个显要人物一样，烟是中华，酒是五粮液。两口子争着给顾北夹菜，捎带着嘴里感激话说个不停，而马庆刚则端着五粮液给顾北上酒。 田恬伸手把顾北的酒杯拿过来，说他腿有伤，不能喝酒。 马庆刚尴尬笑笑：“这丫头，一点都不给舅舅面子，果然女大不中留。” 朱林才两口子呵呵笑起来，说老马呀，你就知足吧，顾总青年才俊，咱们小恬貌美无双，两小孩多般配呀。 马庆刚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田恬黛眉微蹙：“舅舅别胡说，我们只是好朋友。” 马庆刚尴尬笑笑：“好好好，只是朋友，丫头你说了算。” 顾北什么也没说，埋头扒饭。 不得不说朱莉妈妈的手艺挺不错，煮的晴川菜挺合顾北口味。 饭快吃完的时候，马庆刚突然说起了八一路文化栏的事情， 当初马庆刚所在的《晴川日报》联合天行传媒参与了八一路文化栏竞标，本来以为以《晴川日报》这种机关大媒夺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败给了名不见经传的《独唱团》手里。 说起这事儿马庆刚唏嘘不已，对顾北竖着大拇指叹息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遭输的心服口服。” 顾北心想马庆刚未必心服口服，《独唱团》名不见经传，马庆刚多半觉得是自己轻敌中了他的伏击，但既然双方是对手，今天马庆刚对他端酒上烟，语气态度好得不行，其目的不得不让顾北遐想连篇。 “顾总，你那个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已经在施工了吧？”马庆刚道。 顾北点头，道：“看来马主任对这个项目依然很有兴趣。” 马庆刚笑道：“那是当然了，实不相瞒，这是市委重点建设工程，你也知道，《晴川日报》是机关媒体，挣钱多少是其次，咱们报社当初竞标就是奔着这个名号去的，可惜呀，技不如人，我也看了顾总的‘江大大说’漫画，四个字：惊为天人！” 顾北笑笑：“夸了几个小时，马主任就不要再夸了，咱们讨论一些实际的事儿，既然马主任依然对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感兴趣，还不知道马主任有什么打算？” 马庆刚突然很喜欢顾北这个少年，聪明，一点就透，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自家姐姐马丽为什么这么厌恶顾北，论能力来讲，别说石林那个旮旯窝儿，就是晴川也找不出几个这么优秀的少年来。 马庆刚瞧了眼慢慢吃饭好像没听他们交谈的田恬，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外甥女聪明懂事，美貌可人，堪称完美，但过于理智了，可千万别被她妈妈害了。 马庆刚扭头望向顾北，道：“既然顾总把话说透，那我也就不捂着捏着了，我想和顾总在八一路文化栏项目上合作。” 顾北一点也不讶异：“马主任打算怎么合作？” 马庆刚道：“十二公里文化栏我们对分一半，至于条件，你提。我现在不叫你顾总，生疏，我叫你小北，说起来呢，咱们还算有点关系，当年你爸和我姐夫田建军是多年好友，你呢，跟小恬的关系是摆在这里的，这一回你可真得帮马叔叔一把呀。” 顾北笑了，马庆刚的胃口还真是大！但你把小恬拉出来是什么意思？ 顾北脸上没有任何表示，说：“要不让我考虑考虑？” 马庆刚迟疑了下，最后点头说：“成，小北，还希望你能早点给我答复，马叔叔现在可是真的很需要这个项目。” 顾北点头说成，抬手看了眼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谢谢朱主任的款待。 朱林才夫妇立马起身送顾北。 “不用，我想自己走走。”顾北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拄着拐杖下楼。 六月仲夏的天气有点燥热，顾北胸口有点儿闷，眯眼看了眼天空，灰沉沉的，突然刮起了风，卷着一股燥热的气流打在脸上叫人浑身不舒服，但不消片刻，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 “小北，你等下。” 顾北扭头，看着从楼梯间门口跑出来的田恬。 田恬嘴里还喘着气，手里捧着一把大黑伞，直到来到顾北身前，她才打开大黑伞说：“走吧。”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喧嚣浮躁的晴川静了下来，顾北拄着拐杖穿过烟雨朦胧的街头，打伞的田恬突然说：“我没想到我舅舅会找你谈这些的，我们俩是我们俩，你和我舅舅的事情是你们的事情。” 顾北笑笑：“没必要说这个。” 田恬又说：“我今天过来，是朱莉拉我过来的，她不好意思面对你，怕场面尴尬。” 顾北点头：“知道。” 田恬扭头盯着他：“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田恬的口气并不大好，似乎对顾北这种不在乎的态度感到委屈，在顾北记忆里，从小到大这个女孩子是从不动气的，很理智，动气了，那可不是人类能够安慰的，但是顾北能说什么呢，顾北说：“小恬，就算我知道，我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啊。” 田恬撇嘴：“你就会掩耳盗铃。” 顾北笑：“难得糊涂嘛。” ****** 6月22号，沈城来到红楼小院。 顾北坐在小院的屋檐下看《托尔斯泰宗教观》，那时候天空下着小雨，击打在小院里的青石板上淅淅沥沥的，回荡着悦耳的声音，墙脚下顾北剪裁过的花草在小雨的浸润下，长得愈发浓郁，有一股春草满园诗意盎然的意境。 顾北正在看书，沈城没打扰，走到红楼厨房里泡了杯顶级毛尖，端着茶杯回来的时候，顾北躺在走廊上的木质地板上说：“你这调查报告可真够慢的，有什么发现？” 沈城坐在顾北身边，掏出一根相思鸟抽了起来，两块五毛钱一包，挺便宜的，但寝室里的顾北和宋君羡都喜欢这款烟，连带着他也好上了这款，力大，醇厚，像农村里的那种土制卷烟。 沈城吸了口烟，才道：“最大的发现是钟泽很想拿到八一路文化栏项目。” 顾北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问道：“原因呢？” 沈城道：“第一，八一路的广告价值巨大，这点你知道，玉林区现在在搞旧区改造，进行基础设施建设优化，大兴高档住宅区，进入成本低，但潜力巨大，尤其是八一路这块区域，当初你提出的美食文化广场提案得到市委书记祁建斌首肯后，很多人认为八一路会成为玉林区最具发展潜力的区域，钟泽也是这么想的。” 顾北顺势坐起来靠在红色墙壁上：“那么第二呢？” 沈城道：“我调查了一下，祁建斌的天行传媒做的都是互联网业务，前几年中国互联网行情很好，竞争激烈，大把大把烧钱做广告，那段期间天行传媒的互联网广告业务接的手软，这就像一只站在风口上的猪，膨胀的太厉害，而他们老总钟泽特别狂妄，盲目扩大规模，要跟4a公司抗衡。” 顾北笑，道：“这并不能说明钟泽是盲目自大的人，只是市场所迫。” 沈城道：“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两年中国爆发了互联网危机，很多互联网企业打不起广告了，天行传媒的业务崖式下跌，但是天行传媒营业额上了亿元后，再回到几千万元，是回不去的。因为公司所有的运营成本、人力成本，都不可能再降回去，所以为了维持公司正常运营，钟泽背了很多三角债，上次联合《晴川日报》竞标八一路文化栏，估计他是想朝消费实体领域转型。” 顾北笑了：“这么说他那些写字楼渠道很多都是空置的？” 沈城点头，有些兴奋地说道：“钟泽靠他那个当城市房产局局长叔叔的权利，拿了近2000栋乙级写字楼，我估计每年要支付两千多万的广告业务费用，可是现在行情不好，天行传媒没那么多业务，拉不到广告商投放广告，空置了很多写字楼，那么多的写字楼广告投放地全成了鸡肋，割让给别人吧，舍不得，留着吧，亏本买卖。” 顾北笑道：“这不就是包租公买了几十栋楼房子租不出去嘛。” 沈城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们趁虚而入的机会，低价把天行传媒的写字楼渠道全部搞过来。” 顾北没说话，他突然想起前两天在朱莉家吃饭马庆刚找他合作搞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事情，当初马庆刚和钟泽联合竞标八一路文化栏，败给他后，马庆刚究竟是和钟泽分道扬镳，想单独找他合作，还是背地里替钟泽搞人情攻势看他的底牌呢？ 顾北突然没那么急了，因为有人比他更急。 ****** ps： 写了三千字，今晚不知道第二章写不写的出来，新的一周求订阅打赏推荐。 第七十六章 浮华世界 为了调查天行传媒的情况，这几天沈城很辛苦，连考试也没顾上。现在高档楼宇液晶电视联播网项目有了眉目，顾北让沈城好好休息一下，反正咱们不急，比咱们更急的人迟早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见天色渐晚，沈城还没吃晚饭，顾北就掏出手机打马如龙的电话，把168宿舍的牲口们都叫了过来，一起在家里聚个餐。 一进门，马如龙看着顾北坐在黄藤椅上悠闲的不行，就嚷嚷了起来：“我说顾爷，哥在外边为《独唱团》发行的事儿累死累活，你这个总指挥天天坐家里赏花看雨外带泡泡妞，可真够潇洒的呀。” 顾北连忙端了一杯热腾腾地顶级毛尖双手奉上：“马爷，咱们可是朱毛组合，老朱前线浴血奋战，老毛坐镇后方输送物资。” “啥物资呀？” “3g的***。” 马如龙“嘿”了一声：“毛主席曾经说过，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要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你马爷我长在红旗下活在毛主席的光辉里，是那种猥琐恶心喜欢低级趣味的人吗？” 顾北已经被无耻不要脸的马如龙说的无言以对。 马如龙伸手搭在顾北肩膀上：“我说顾爷，一群光棍聚餐多无聊呀，再说了咱们都不会做饭，聚餐也得来个进得了厨房的吧。” 顾北想想，觉得马爷说得有理。 于是打电话把他当年在学术部的两个老下属，李雨笙、李晓静叫上，目前《独唱团》正处在发行关键期，这两个女孩目前是《独唱团》杂志社的顶梁柱，以前顾北基本不过问《独唱团》的事情，现在受伤了更没时间管了，好在还有李晓静挑大梁。 李雨笙听说顾北叫她们在红楼小院聚餐，开心得不得了，叫顾北掏腰包，说今天本女侠要宰土豪！ 顾北笑着掏了两千，说剩下的都是女侠的跑腿费。 李雨笙笑弯了眼睛，双手放在背后表情又萌又可爱：“部长你可真大方，想吃什么咯？” 顾北还没说话，马如龙立马道：“大闸蟹！” 李雨笙撇嘴：“不是你喜欢吃，是晓静喜欢吃大闸蟹吧？” 马如龙嘿嘿的笑着，一点不在意，李晓静的脸就红了，上面的雀斑特别明显，伸手拉了拉李雨笙，李雨笙说我不说了好吧，咱们买菜去。然后她扭头问顾北：“对了，部长，咱们的部长夫人诺诺喜欢吃什么，我去买。” 顾北说随便随便，她不挑剔。 “好咯，反正你是老婆。”李雨笙递给顾北一个大大的鄙视，然后麻溜地拉着李晓静跑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大堆海鲜回家做。 顾北六个人聚在桌子旁打扎金花，不玩儿钱，玩贴纸条。 顾北在赌博方面水平很低，整张脸很快就被贴满了。 七点钟的时候，诺诺背着包回来了。 马如龙立马满脸讨好笑容：“大嫂好。” “hello。”诺诺招招手，看着满脸纸条的顾北，她走过去把顾北的头发抓了个乱七八糟，这时候李雨笙站在厨房过来叫诺诺，诺诺就去了厨房，可不是去做饭的，是提前品尝李晓静的厨艺。 三个女孩都不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主儿，也就李晓静在厨艺方面还不错，但是面对着海鲜大餐有点招架不住，直到深夜九点，饭菜做好，味道就不提了，想吃美味大餐大可以去外边，聚在家里自己做就是图个开心，聊聊天喝喝酒打发时光。 朱聪和马如龙这两个家伙，爱酒如命。 顾北腿上有伤，但难得聚一次，也喝了几杯。 在喝酒方面，寝室没人是宋君羡的对手，但是近来他逢酒必醉，诚心灌自己。 最近一段时间，金圣泽挺郁闷的，可能是因为他家里的事儿吧，以前滴酒不沾的他现在喝起酒来吓人，这让顾北觉得时间真残忍，一年前，金圣泽面对女孩会脸红，说话温温吞吞的，那张时常被人调侃的小白脸永远带着木讷含蓄的笑，多单纯多朴质呀，可惜，时间摧毁了这一切，那个金圣泽再也找不着了。 咱们的班长沈城同志呢，身上的领导风范越来越浓，无论是在班上还是他们寝室，总能够很理智的做事情，活跃气氛也很有一套，有的时候顾北想，如果沈城来当联合国秘书长，世界上的战火肯定要少许多。 诺诺和李雨笙、李晓静可没兴趣陪这群疯子。 到了十一点，三个女孩吃完了，去诺诺的房间看诺诺画的画。 顾北六人大概喝到凌晨左右，酒桌撤了。 朱聪和马如龙两人酒量不咋地，但特爱喝，给宋君羡灌得找不着北，倒在地板上动都不动一下，沈城默默地收拾残羹剩饭，不管大事小事，他永远都是尽职尽责，这是顾北最欣赏他的一点；而金圣泽在看电视，晴川市电视台正在重播校园歌手32强赛，顾北和宋君羡坐在门口的地板上抽烟。 那时候天空下着绵绵细雨，击打在小院里的青石板上，淅淅沥沥的。 顾北事儿多，宋君羡又颓废，两人很难得单独坐在一起聊会儿，但现在真的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说什么，关系铁，太熟了，该说的话都说过了，相对无言，只能用心灵交流。 顾北知道，尽管过去一年时间，这个小子依然沉浸在当初初恋女友于薇背着他傍大款的事儿，不可自拔，虽然表面上永远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作为朋友，顾北是真的不愿意看到宋君羡这么颓废下去，尤其是看着宋君羡天天蹲在网吧里上网打游戏，学业也荒废了，什么都不在乎。 顾北突然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和宋君羡蹲在168宿舍的阳台墙角下，那个少年流着眼泪痛不欲生的样子至今难忘，他忽然想起《思念成城》里的一句话：讽刺的是，当人们活着，在浮华世界中追逐着名与利，一个深爱你的人，看上去就像是个乞丐。 ****** ps：今天的第一更，第二更马上奉上。 第七十七章 旺铺招租 六月末梢，西泽大学考试结束。 顾北本来很想回家一趟的，但是回不了。 家里的城市英雄网吧开了大半年，每次打电话老妈都说生意很好，老爸顾承明看到上网的人经常点盒饭，就在网吧旁边租了个门面开了一家餐厅，叫顾北不要操心。 顾北倒不是操心，他只是大半年没回家想回去看看，但是高档楼宇联播网项目启动在即，八一路文化栏工程搞得如火如荼，《独唱团》刚刚发行，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项目即将上马，千头万绪他脱不了身。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腿，到现在爸妈都不知道他受了伤，顾北在电话里也不敢说，更加不敢回家，要不然还不得把老妈给急死去，所以在电话里，他告诉老妈今年暑假就不回去了，自己这边事情多。 老妈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顾北都大半年没回家了，但也知道顾北有自己的事业，儿子长大了，又听话又懂事，做父母的总不能拖后腿，于是她说没事没事，你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再回家。 168宿舍的朱聪回了家，其他人都留了下来，马如龙要忙《独唱团》的事情，金圣泽为参加校园歌手大赛做准备，沈城更没法走，高档楼宇联播网项目够他这个暑假忙活的，至于宋君羡，回家太无聊，天天蹲网吧打游戏。 6月24号，顾北让张学斌找液晶显示屏生产商有了消息。 张学斌找的液晶显示屏生产商叫做鑫辉光电，这家公司主营业务是led电子显示屏和led照明亮化应用产品，在晴川挺有名的，属于中外合资企业，他们的总经理叫于海，有意向在八一路文化栏做广告业务。 顾北了解了下他们的液晶显示器，他不是液晶显示器方面的专家，只是以一个广告受众的角度分析液晶显示器，体验效果不错，但那是建立在放在家里的前提下，如果是挂在高档写字楼的电梯门口，体积太厚了，特别影响观感。 顾北向鑫辉光电提出要求，把液晶显示屏缩小到3厘米薄。 很快，鑫辉光电给了回复，技术层面没问题，但价格要8000元一台。 听到这个报价，沈城只觉得贵哭人，8000一台，两千台就是一千六百万，他们砸锅卖铁都凑不出这笔钱。 顾北好像根本没考虑成本的问题，他要求鑫辉光电把样机做出来看看效果再说，如果满意，千万大单跑不了。 6月26号，顾北收到一份好消息，张寒亦加盟安然传媒。 那天张寒亦和张学斌在八一路新林纺织厂调研，为了做美食文化广场运营方案，既然顾北看重她，她也选择承担起这份看重，做出点成绩出来是很有必要的。 新林纺织厂停产已有一段时日，员工们都已经安置离开，路上寂寥无人，旁边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水沟，散发着浓浓的恶臭，不时有野猫野狗窜出，老厂房门前杂草丛生，特别荒芜。 张寒亦是地道的晴川市人，住在日异月新的东城，从没有来过这里，她看着这个行将就木的纺织厂，还有满目疮痍的环境，突然觉得自己参与顾北的美食文化广场项目是为晴川市人谋福利的事情。 张学斌知道顾北很看重这个女孩，一路上把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的一些情况说给张寒亦听。张寒亦拿着本子记录边走边记录，这里问问那里问问，那股认真的态度倒是让张学斌觉得顾北眼光不错。 走到新林纺织厂东大门的时候，张寒亦看到东大门对面有一排小型商铺，都是一层高的平房，孤零零的伫立在灰尘漫天的路边，大概有二三十多间吧，是一些便利店和小饭店，这些小商铺多半是为新林纺织厂职工提供便利和饮食新建的，但是新林纺织厂倒闭大半年了，失去了客源，商铺大门紧闭。 “张总，这些商铺在美食文化广场规划范围内吗？”张寒亦道。 张学斌摇头道：“当初廖建新只是收购了新林纺织厂，这些小商铺是私人的，跟新林纺织厂无关。” 张寒亦道：“这排商铺堵在门口，严重影响美食文化广场的整体环境，要拆掉搞绿化带。” 张学斌点头：“这个放心，美食文化广场是市委书记祁建斌点过头的，量那些商铺老板也不敢在这事情上制造麻烦，让廖建新花点小钱拆了就行。” 张寒亦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张主席。 张寒亦扭头，看到了大二学生陆梁。 陆梁是西泽大学团委的干部，以前张寒亦在西泽大学担任学生会主席，少不了经常和团委打交道，所以认识这个陆梁，关系倒是一般般，怎么说呢，这家伙长得挺帅，人也没什么挑剔的地方，只是性子偏阴柔，张寒亦没什么好感。 陆梁腋下夹着一叠4a白纸跑过来，笑着问道：“张主席，你怎么会在这儿？” 张寒亦道：“过来看看新林纺织厂，你呢？” 陆梁道：“我家你这里不远，刚好经过这边，要不张主席去我家坐坐？” 张寒亦道：“谢了，我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那好，张主席慢走。”陆梁笑笑，看着张寒亦远去，目光很快的落在她旁边的张学斌身上，他认识，经常出现在新林纺织厂，是顾北的商业合伙人，越秀广告的老总，正在做美食文化广场的项目。 陆梁笑了一声，转身走到那一排商铺前面，拿着浆糊和一叠4a白纸，贴在紧闭的卷帘门正中，一家一家商铺贴，很快就贴了十多家。 贴完之后，陆梁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转身离去。 在阳光下，那一排商铺卷帘门上的4a白纸上的字异常耀眼：“旺铺招租。” ****** ps：两章更新完毕，今天写的太匆忙，可能内容方面有些缺陷，我还要改改，抱歉了，因为上班的缘故，我特别的累，每天天不亮跑去上班，下午七点半回到家就蹲在电脑前码字，人是很累的，但是我会坚持。 第七十八章 独善其身 那天在朱莉家，马庆刚向顾北提议合作搞八一路文化栏项目之后，顾北一直没有给他回复，故意的，没有出乎顾北的意料，马庆刚坐不住了，没过几天，马庆刚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询问他考虑的怎么样。 那天挺好，顾北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他躺在藤椅上笑道：“这个事情我有跟公司的几个高管讨论过，他们意见很多，我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决定，要不这样吧，马主任，再过几天等经过公司内部讨论后我再回复你？” 马庆刚急了：“我说小北，这事情不是你说了算的吗？要不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顾北道：“我对马主任的提议很感兴趣。” 马庆刚心下舒了口气，试探道：“小北，你跟我说实话，那如果我拿你一半的八一路文化栏广告位，你的心理价是多少？” 顾北道：“这个我说不准，必须跟公司的张学斌张总讨论一下。” 马庆刚欲言又止：“” 顾北道：“我的心理价是一千万。” 马庆刚瞠目结舌：“小北，虽然说咱们在商言商，可这，这也太夸张了点吧，你这整个八一路文化栏广告渠道一年整的营收可能差不多就一千五百多万，扣除大量的运营成本，买你这个广告投放地不是还得倒贴钱嘛。” 顾北笑道：“所以说嘛，这件事情必须经过开会，大家讨论出结果，我才能给你合适的报价。” 马庆刚面对跟他绕来绕去的顾北没辙了，最后说那你什么时候能给个准确回复？ “过几天吧，张主任，我这边还有点事儿，抱歉，先挂电话了。”挂了电话，顾北笑了一声，这个马庆刚还真不是好东西，拉着田恬打亲情牌来探他的底，既然这样，顾北也不介意继续陪他背后的天行传媒老总钟泽玩会儿。 顾北把手机放在石桌上，推着轮椅来到院子里的青石板小路上，撑着拐杖站起来，然后把拐杖放到一边，开始尝试走路，刚刚走了两步，受过大伤的左腿一发力，就会传来一阵疼痛，倒也不怎么剧烈，就是难受，还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就像生了锈的机器零件。 顾北拿纸巾擦了下额头的汗水。 没办法，这条腿给他耽误了不少事情，市人民医院的医生说他这腿没三四个月不可能正常走路，虽然医生说如果没意外情况左腿是能恢复正常功能的，至少走路不成问题，但医生老是强调前提是没有意外情况，顾北心里有点担心自己变成瘸子。 这时候张寒亦走到门口，看见顾北瘸着腿慢慢腾腾地尝试走路，吓了一跳，立马跑了进来扶着他，俏脸冷着：“你干嘛呢？腿不是还没好么！这才过多久，一个多月就想走路，你疯了是不是。” “没什么，医生让我没事多尝试着走走。”顾北在张寒亦的搀扶下坐到石凳上，扯了张纸巾抹汗。 “顾北呀，你撒谎从来都是不脸红的。”张寒亦说。 “这话怎么说？”顾北扭头望向张寒亦，见张寒亦俏脸不大好看，笑了一声，有时候他还真有点酥张寒亦，这个师姐和他认识的女孩大不一样，理智，认真，严肃，做事风格强势，气场忒强大了点。 “随你吧，反正腿是你的。”张寒亦不想和顾北讨论这个，从自己的lv包包里掏出一份资料递给顾北：“美食文化广场的运营方案。” 顾北接过来打开，看了起来。 这份美食文化广场的运营方案是参考了顾北的意见写成的，分为品牌运营，外部环境绿化，内容很详尽，有大量的调查报告和数据分析，张寒亦答应加盟安然传媒后，就一直在忙着写美食文化广场的运营方案，先不谈能力如何，至少这份认真的态度叫顾北欣赏。 在这份美食文化广场的运营方案中，张寒亦提议，由廖建新的汉鼎建筑公司和顾北的安然传媒共同组建御都府餐饮，负责玉林区美食文化广场项目的运营，美食文化广场全称为“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由御都府餐饮注册相应的商标，所有进驻饮食广场的高档餐饮店在店名前都需要冠以“百宴府”三个字。 这个提议很符合顾北的想法。 继续往下翻，张寒亦的一个想法吸引到了顾北。 在新林纺织厂大东门前面有一排小商铺，严重影响到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的整体环境和布局，张寒亦建议将小商铺全部拆除绿化，和纺织厂那块打通，将在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东侧形成一个新的大通道，在大通道两侧设计一条特色小吃一条街，冠名“百宴府小吃一条街”，将晴川市的特色小吃纳入其中，不但可以提升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的品牌，而且对美食文化广场的整体布局十分有利。 看到这里的时候，顾北抬头望向张寒亦。 顾北审视的目光叫张寒亦心里古怪，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顾北合上策划书，说：“内容没毛病，但是有一点需要改一下，百宴府的商标由安然传媒注册。” 张寒亦怔了一下，立马就明白了顾北的想法，在她的运营方案中，百宴府的商标是由御都餐饮注册，但是御都餐饮是由安然传媒和汉鼎建筑公司共同拥有的，顾北提出让安然传媒注册百宴府的商标，是想把百宴府的商标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毕竟那年头大家对无形资产的重视程度还不够，但顾北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张寒亦点头说好，然后道：“顾北，最近一段时间我考察了新林纺织厂，刚开始我觉得这个项目很好，是一桩造福晴川市人的大好事，但是说实话，我越是深入了解这个项目我越迷茫，我有点不知道搞这个项目是不是正确的。” 顾北有点意外：“你迷茫什么？” 张寒亦道：“你那个商业合伙人廖建新太精明了，你难道不知道他拉你搞美食文化广场的目的？” 顾北笑笑：“要不你说说看？” 张寒亦道：“我看你是知道装作不知道，他拉你搞美食文化广场就是想炒地皮，他把新林纺织厂切开，前头让你搞美食文化广场，他自己什么事情也不管，就等着新林纺织厂地段升值把后面那一块搞商业房地产开发。美食文化广场虽然有利可图，但是房地产才是一本万利，另外，哎！不说也罢。” 顾北笑道：“寒亦，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张寒亦就不客气了：“新林纺织厂本身就是国有资产，他廖建新趁新林纺织厂处境困难，运转不下去，通过玉林区区委书记邓国华这层关系以极低价格收购了新林纺织厂，这是什么行为？贿赂官员侵占国有资本！晴川市的罪人，你倒好，本来你想搞美食文化广场是造福晴川市的好事，但你明知道廖建新拉你搞美食文化广场的目的是炒地皮，还这么做就是狼狈为奸。” 顾北被张寒亦骂的狗血淋头，但他没有反驳。 张寒亦刚刚离开学校，学生气很重，她是学生会主席，身上有一种兼济天下的气质：“晴川市的房价很高，很多底层百姓是买不起房的，是什么造成的？千千万万个廖建新！照这个趋势下去，我估计中国的房价迟早会变成一个让人绝望的数字，说实话，我知道，这种情况是大势所趋，不是那一个人能够改变的，但这和我当初加盟安然传媒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 顾北道：“说完了？” 张寒亦道：“差不多了吧。” 顾北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寒亦，你的这番话确实让我汗颜，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国家大势绝不是那个人能改变的，你不能，我也不能，至少现在是这样的，兼济不了天下，那咱们只能独善其身，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做美食文化广场这个项目，廖建新照样要搞商业房地产开发，我做这个项目呢，还算做了点好事，当然我是有私心的，我要挣钱。” 顾北端起茶壶给张寒亦上了一杯顶级毛尖：“咱们把这个美食文化广场的项目做好，把它打造成玉林区的一张名片，总该不会错的吧？” 张寒亦眯眼看顾北：“我怎么听你口气不对味，说来说去你就想着挣钱！” 顾北笑道：“这话还真没错，不偷不抢不坑害别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该挣的钱咱们得挣呀，所以寒亦这个项目还得靠你，别闹小情绪，你看我的腿都瘸了，现在成天坐在家里啥事儿也做不了，你再不帮我这事儿就得黄了。” 张寒亦一下子心就软了，但没说话。 顾北道：“另外，想事情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做生意的谁不精明？老廖这人还是不错的，至少他把美食文化广场的项目给了我没给别人，我一分钱不掏运营这个项目，股份我们各占一半，够意思了。” “让我做是的吧？”张寒亦摊开美食文化广场策划书，开始给她的老板兼学弟出难题：“这里，我要搞百宴府小吃一条街，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前的那一排小商铺必须在美食文化广场启动之前拆除。” 顾北皱眉，道：“这不是什么难题吧？” 张寒亦合上策划书道：“难得很，那排小商铺是私人的，现在新林纺织厂要搞美食文化广场项目，那排小商铺的地皮跟着水涨船高，小商铺的老板现在不肯撒手给我们，坐地起价呢。” 顾北因为腿伤的缘故，天天待在家里很多情况都不了解，但这事儿让他窝火：“那群商铺老板有这么大的胆子？当初搞美食文化广场项目可是得到了市委书记祁建斌的首肯的，八一路文化栏项目都要贯通整个美食文化广场，我们必须在十月国庆前把外部绿化环境搞起来，到时候祁建斌要来剪彩的，决不能因为这么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么着吧，你先跟商铺老板沟通一下，价格不太过分就直接买下来。” 张寒亦摇头：“我估计这块地皮咱们是买不下来了。” 顾北道：“为什么？” 张寒亦就盯着顾北，她俏丽的脸总算露出一丝笑容，但带着别样的味道：“商铺老板坐地起价的原因绝不仅仅是因为美食文化广场改造工程这么简单，还跟你有关，前些天我和张学斌在新林纺织厂了解情况，你知道我遇到了谁吗？陆梁！” “陆梁？他跟美食文化广场有什么关系？”顾北越听越糊涂，突然有点暗恨自己的腿受伤，搞得自己很多事情都不了解。 张寒亦道：“陆梁和美食文化广场没有关系，但是我后面调查了一下，发现那一排小商铺有十八个门面是他家的。当初陆梁的爸妈是新林纺织厂的职工，90年的时候，他爸爸受了工伤，纺织厂补贴了一笔钱给他爸，他爸就用这笔钱在东大门那边建了一排小商铺出租，到了95年，他爸爸去世了，去年陆梁他妈妈也被新林纺织厂买断了工龄，现在就盼望着这十八个门面过日子。” 听张寒亦这么说，顾北突然发现事情有点复杂。 张寒亦道：“还有，你和陆梁有矛盾是吧，我估计他知道美食文化广场是你策划的，你想想，他会把门面给你吗？” 顾北笑了：“这么说，这遭我还得求在他的门下了？” 张寒亦说反正是你的私人矛盾，你想想怎么解决吧，我今晚还有一个同学聚会，先走了。 张寒亦说走就走。 顾北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想了想，给廖建新打了个电话。 廖建新在电话里说他在燕京。 顾北心想你这个大奸商，还真把美食文化广场项目扔给我就不管事儿了：“老廖，美食文化广场上马在即，咱们是不是得把入驻餐饮商家的资源对接一下？” 廖建新立马说这事儿他早已经准备好了，组建御都餐饮的事情这几天就能办下来，御都餐饮组建好之后，立马对接入驻餐饮商家的资源，让顾北那边的代表张寒亦全权负责，资金人力物力汉鼎全力支持。 顾北说你这回总算没坑我。 挂了电话，顾北开始琢磨那一排小商铺的事情。 因为田恬的关系，陆梁对他是恨之入骨的，现在有了机会，陆梁铁定会在小商铺的事情上刁难他。 顾北想，这块狗皮膏药是该揭掉他了。 ****** 第七十九章 冲突 6月末梢，廖建新的汉鼎建筑和安然传媒共同组建御都府餐饮，张寒亦作为安然传媒的高管，负责御都府餐饮品牌运营，廖建新提供人力物力财力，并将所有有意向入驻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的商家资源对接给了张寒亦。 在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的运营方案中，张寒亦规划七十家高档特色餐厅入驻，分地段收取数额不等的租金和加盟费。许是如今的玉林区的旧城改造和精神文明建设搞得如火如荼，再加上市委市政府的重视，以及优渥的地理位置，很多餐饮商家都看到了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潜力，光廖建新手头上就有上百家餐饮店资源。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张寒亦分别和这些高档餐饮店老板进行沟通洽谈，内容包括品牌统一运营，入驻美食文化广场条件，她重点筛选不同风格的高档餐饮店，要把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打造成一个品种繁多兼具南北风格的美食城。 早在南宋时期，晴川美食即有记载，明初便成了东南名邑，在清时随着晴川商业日益繁荣，应时适令的各类米、面类小吃品种更为丰富，几乎包括了全国各主要地方的特色，并加以发展和提高，形成自己的特色，所以张寒亦的想法是切合实际的。 御都府餐饮组建之后，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的项目要立即上马。 顾北给的期限是在九月末旬初步完成外部环境绿化，将美食文化广场东侧至西面的大通道贯通修整，现在只有三个多月，时间是较为紧迫的，但现在张寒亦面临最大的问题，是新林纺织厂东大门那一排商铺拆不下来。 后面顾北给了方案。 顾北告诉张寒亦说：“现在时间紧迫，工程必须立即上马，咱们先把大通道的路面修整好，外部环境绿化也要搞起来，至于新林纺织厂东大门那一排商铺的问题，让房管局的人谈，如果他们要求太过分，那也别客气，咱们强制性拆迁。” 当天，张寒亦去了晴川市城市房管局，找拆迁办主任柳林杰。 柳林杰是个四十上下岁的中年人，皮肤白净，挺着啤酒肚，一听张寒亦是御都府餐饮负责人，亲切接见了她，并且表示自己很重视美食文化广场的工程项目，一定全力配合御都府餐饮把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商铺拆迁事宜落实到位。 美食文化广场项目和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是一体同源的，是经过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筹备组诸位领导的探讨后，认可的市精神文明建设工程，最后还得到市委书记祁建斌点头首肯，十月国庆节，祁建斌将出席剪彩。 现在距离十月国庆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很紧迫，如果因为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商铺拆迁的事情一直拖着没解决，导致项目没有按时竣工，所带来的严重后果绝不是御都府餐饮和拆迁办甚至是任何一家联合承办的单位能够承受的。 柳林杰不敢怠慢，答应陪张寒亦一起上门找商铺老板洽谈拆迁事宜，不过他不晓得那排商铺的具体情况，把负责商铺拆迁事宜的动迁组组长郑林叫了过来，说小郑，新林纺织厂东大门那排商铺有多少家，咱们是不是得一家一家上门做工作？ 张寒亦道：“不用了，直接找赵凤娇吧。” 柳林杰问：“赵凤娇是谁？” 张寒亦听到这话有些恼火，她不明白这些领导干部都是干嘛的，美食文化广场项目又不是现在才提出来的，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商铺拆迁的事情早就通知过他们拆迁办，电话里好声好气说尽快解决，合着你这个领导在打马虎眼，连拆迁对象是谁都不知道。 毕业不到半个月，张寒亦发觉在社会上真的是和在学校里大不相同，想要认真踏实做一件事情千难万难。 ****** 去的路上，柳林杰坐的是奥迪a6，房管局可是油水很足的部门，他笑着邀请张寒亦坐他的车。 张寒亦说不用，转身坐上停在路边的别克君临。 车子是顾北的，顾北现在腿伤做不了事情，所以车子给张寒亦用，赵拓负责开车，经过一段时间接触，两人已经很熟了，赵拓说：“寒亦姐，你这个拆迁有这么难搞吗？这几天看你忙前忙后的，实在不行交给我，我找几个人半夜开推土机把商铺推了，那个赵凤娇还能咋地？” 张寒亦难得笑一声：“事情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赵拓道：“要不然咋地？那个赵凤娇是陆梁他妈，陆梁跟我老大的矛盾那可不是一般的深，有这层关系在，怎么可能不动武解决得了拆迁的事情？” 张寒亦道：“顾北和陆梁的矛盾是怎么回事？” 赵拓立马想到田恬，但他可不敢告诉张寒亦，打马虎眼：“这个我不清楚，你自己问他吧。” “小家伙瞒着我是的吧，成！”张寒亦笑了一声，那张时常板着的俏脸笑起来特别好看：“赵拓，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说，我发现你最近老是跟一些混子混在一起，流里流气的，整天没正形，注意点啊，影响不好。” “我没事干，跟新认识的朋友玩玩嘛，有啥影响不好？” “对顾北影响不好。” “哎呀，姐，你说这话可真偏心。” 张寒亦伸手拍赵拓的脑袋：“少胡说八道，好好开车。” 车子穿过象嘴路，直奔赵凤娇家。 赵凤娇家在新月桥，一片环境优美的商业住宅区，住在g3栋4楼，装修挺不错，张寒亦一行人到的时候，赵凤娇正和几个妇女在搓麻将，看来赢了不少钱，喜开笑颜的，但看到张寒亦一行人，她脸色立马黑了下去，动迁组的郑林之前来过一次，认识。 草草结束了麻将，赵凤娇坐在沙发上，不但水没给上一杯，坐都不请张寒亦一行人坐，最后还是负责商铺拆迁事宜的郑林开口打破了沉默：“赵女士，这位是咱们拆迁办柳林杰主任，这位是御都府餐饮的负责人张寒亦女士，这次他们亲自过来，就是想找你谈谈你那十八家商铺拆迁补偿事宜。” 赵凤娇夸张道：“唷！这么点事儿劳烦两位大人物过来可真是不好意思，但是小郑，该说的我都对你说过了，我就一平头老百姓，还是一寡妇，那十八间门面是我老公用命换回来的，现在呢，新林纺织厂倒闭了，我丢了饭碗，儿子陆梁又在读大学，我们母子俩可全指望着那十八间门面收点租金吃饭，现在政府要把门面收走，就是不让我母子俩活！” “赵女士，冷静点，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当年你丈夫工伤的事情我很遗憾。”柳林杰笑笑，转身坐到赵凤娇对面的沙发上，开始给赵凤娇做思想工作，在来的路上，他已经从郑林嘴里得知了赵凤娇家里的情况。 当年，赵凤娇的丈夫是新林纺织厂的职工，工作时手臂被机器卷进去斩断，后来新林纺织厂赔了他一笔巨款，赵凤娇的丈夫拿着这笔钱在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对面建了一排商铺出租，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建了一些商铺，达到目前的三十八家之多。 这三十八家商铺里面，赵凤娇占了十八家，态度也最强硬，坚决不让拆迁，当然，目前新林纺织厂已经倒闭，这些商铺已经没有生意，赵凤娇不让拆迁的目的无非是坐地起价，想讹诈一笔巨额拆迁款。 这笔拆迁款谁掏？ 当然是御都府餐饮，但御都府餐饮不可能让赵凤娇漫天喊价做亏本买卖，所以矛盾来了，偏偏这个项目时间很紧迫，十月国庆节市委书记祁建斌要来剪彩，作为拆迁办主任的柳林杰被夹在中间没法做人。 近年来晴川市房价飙升，拆迁工作真不好做，像赵凤娇这种钉子户那是一抓一大把，跟这种人叫道理吧，没用，动真格的强拆吧，到时候闹出人命他得掉乌纱帽，所以柳林杰悟出了一个道理，咱不争，不趟这趟雷，两边都不得罪，这事儿能解决最好，解决不了，他尽力了，谁也说不着什么。 当然，该做的思想工作还是得做，不能留下把柄，于是柳林杰苦口婆心和赵凤娇说大道理：“美食文化广场是市委抓的精神文明建设重点工程，咱们区委书记邓国华在玉林区旧城改造提案会上可是拍桌子说要全力支持这个项目的，总之事关这个项目，谁都不能制造麻烦！赵女士，大势不可逆呀。” 柳林杰道：“当然，咱们玉林区搞旧城改造也好，搞精神文明建设示范区也罢，都是为了给咱们玉林区的市民谋福利，所以赵女士尽管放心，政府会充分体谅弱势群体的利益，会坚决维护人民的利益，拆迁你的十八家门面，政府肯定会给你一个合理、合法、合规的拆迁补偿款。” 当官的就是不同，短短几句话柳林杰说的四平八稳面面俱到。 赵凤娇点头：“成！既然柳主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说几句心里话，我希望政府能够体谅一下我这种孤儿寡母的情况，手头没工作，就指望着这十八个门面吃饭，不过政府一定要拆迁，我这个妇道人家就不会给咱们玉林区的经济发展拖后腿，拆就拆吧。” 柳林杰手搭在膝盖上，白净的脸上笑容可掬：“既然赵女士这么说，那咱们讨论一下拆迁补偿款的事情？小郑，你来算算。” 郑林拿着本子正要开口。 赵凤娇摆手道：“不用算了，我已经算好了，我的门面都是六十平米一间的，五千一平米，一个门面三十万，十八间门面，五百四十万！” 郑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本来按照住宅房屋的货币补偿价格，赵凤娇的一个门面他们打算给十万三千块拆迁补偿款，这已经极大的优惠，差不多接近2000一平米，现在赵凤娇提出5000一平米，那可是市中心中环的新房价位，赵凤娇摆明了狮子大开口。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沉静下来，柳林杰尴尬笑笑，心里倒没当回事儿，这早在他的意料当中，如果赵凤娇不狮子大开口，那还需要他跑来做思想工作？扭头望向一直没开口的张寒亦，毕竟掏腰包的是她。 张寒亦心里是很恼火的。 这个赵凤娇太贪得无厌！ 按照六十平米一家店铺，一家三十万，三十八家就是一千一百四十万，御都府餐饮拿不出这么多钱。 拿得出，也不可能给。 张寒亦道：“赵女士要求的拆迁补偿款我们御都府餐饮不可能答应，刚才柳主任说过，政府会给你一个合理、合法、合规的拆迁补偿款，按照房产局提供住宅房屋的货币补偿价格，你的一间商铺拆迁补偿款是十万三，这就是我能提供的拆迁补偿款，如果你不同意，那政府这边只能强制性拆除。” “唷！我说丫头片子，你今儿个才多大呀，说这种话难道不怕咬着舌头吗？”赵凤娇可没把年轻轻轻的张寒亦放眼里，嘲讽道：“那店铺是我的，证件齐全，柳主任都在这儿呢，你说强制拆除就强制拆除了？还有天理王法吗？” 张寒亦冷道：“赵凤玲，你现在正在挑战天理王法。” 赵凤娇够泼辣：“我挑战王法？亏你说得出口哟，收购咱们纺织厂，搞得我现在在家待业没经济收入，现在还要强拆我的商铺，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啊！丫头片子，老娘就一句话，不补偿合适的价钱，我凭啥子给廖建新和顾北那两王八蛋发财！” 张寒亦“啪”地拍桌站起：“你再重复一遍！” 赵凤娇抖了一下，抬头见这个女孩美目含煞，冷冷地瞪着她，心里打了个凸。 “我再强调一遍，御都府餐饮能够提供给你的拆迁款是十万三千块一个商铺，该说的我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两天时间，我给你两天时间。”张寒亦下最后通牒，因为她意识到和这种泼妇没有谈下去的必要，转身朝门口走去。 柳林杰看着张寒亦俏丽的背影，目光深深，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强势到让他措手不及，能力手腕都叫他刮目相看，这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呀。他转念一想，晴川市官场，姓张的官员，姓张的大官，好像还真不少呀。 这么一想，柳林杰立马背着手站起来离开，走之前，他板着脸对赵凤娇道：“张总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就是房管局乃至市委市政府的意见，这两天你好好想想，千万不要在拆迁这件事情挑战市委的决心！” 赵凤娇心里慌了起来，见刚才还满脸亲切笑容跟她谈大道理的柳林杰满脸严肃离开，站起来喊：“柳主任，你等等，我这么一个妇道人家那有胆量挑战政府呀，你可不能不管我这孤儿寡母的死活呀。” “人走远了，老妈，别喊了，没人管你这孤儿寡母的死活的。” 这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是陆梁。 陆梁从卧室里出来坐在沙发上，满了一杯凉茶递给她赵凤娇道：“刚才唇枪舌战三百回合，辛苦了辛苦了，老妈来润润口。” 赵凤娇推开陆梁的手，刚才还咄咄逼人的脸突然变得忧心忡忡起来：“看你小子出的什么鬼主意，现在人家都下最后通牒了！” 陆梁神色轻松：“放心吧老妈，他们拆不了。” ****** 第八十章 心魔 张寒亦走后，赵凤娇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这个年纪轻轻的御都府餐饮负责人口气大得很，绝不同意按照五千一平米的标准补偿拆迁款，甚至放话说给她两天时间考虑，两天后不同意就强拆，当时赵凤娇人都气坏了，可后来一琢磨，觉得这个张寒亦不像是吓唬她的。 赵凤娇真担心两天后张寒亦强拆她的商铺。 其实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的事情，赵凤娇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知道的，一年前，新林纺织厂倒闭被大奸商廖建新收购，新林纺织厂的倒闭导致她那一排商铺全部关门，因为没有人流，租都租不出去，她也失业了，整天愁眉苦脸快急死了，后来，她儿子陆梁说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的事情。 当时赵凤娇兴奋的不行。 有句老话咋说来着？天无绝人之路！想她赵凤娇死过丈夫下过岗，三十岁不到就成了寡妇，独自一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儿子陆梁长大直至读名牌大学，这辈子吃过的苦，遭过的罪，那写出来就是一本中国版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现在好了，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房价蹭蹭蹭往上狂飙，凭借着陆梁他爸留下来的十八家商铺，她当百万富婆那是指日可待！没想到她的儿子陆梁比她胃口还大，建议她死咬着五千一平米的拆迁补偿款不松口。 刚开始赵凤娇觉得儿子的想法没错，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再加上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推波助澜，这里肯定会成为未来玉林区的商业中心，地皮跟着往上狂飙，趁着这个机会，必须得多争取点拆迁补偿费，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她的意料，御都府餐饮负责人张寒亦强拆的决心让她有点进退两难。 儿子陆梁倒是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削着苹果，赵凤娇没好气地道：“看你小子出的主意，现在那个啥来着，哦，张寒亦，她张口就是给我两天时间，不同意她的拆迁补偿款方案就直接强拆，咋们怎么办呐？” 陆梁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赵凤娇，笑道：“没什么好怕的，店铺是咱们的，手续齐全，合法合规，张寒亦再厉害也不会轻易动武强拆的，老妈，你听我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其他商铺老板商量一下，这个关键时刻咱们得同仇敌忾，一起守着商铺，她张寒亦要强拆，除非用挖土机从咱们身上碾过去。” 赵凤娇心头没主意：“可是，五千块一平米的拆迁补偿款是不是太高了点？” 陆梁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五千块一平米的拆迁补偿款，御都府餐饮肯定是不会给的，但是咱们开这个价就是为了以后好还价嘛，过两天，如果张寒亦真派推土机来过强拆，那咱们就拖着顶着，实在顶不了，咱们可以少要一点，比如少要一千，四千块一平米，到时候其他商铺老板肯定会想，咱们已经退了一步，肯定不能再退，她张寒亦还能咋地，真碾死咱们？” 陆梁道：“再说了，美食文化广场是市委的重点工程，咱们压力大，但是御都府压力更大，如果不能够按时竣工，十月国庆市委书记祁建斌咋剪彩？所以咱们只要跟张寒亦耗着，急的肯定是她，到最后肯定得妥协。” 赵凤娇听陆梁这么一说，觉得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臭小子，就你鬼点子多。” “老妈，我这还不是为了咱家早日脱贫致富奔小康嘛。”陆梁抬手看了眼手表：“时候不早了，下午我约了人，出去一趟。” 赵凤娇来了劲儿：“约谁了？是不是那个田恬？哟，那丫头长得可真是顶漂亮呀，老妈活了四十年，都没遇着过几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啧啧，儿子，你不愧是咱们老陆家的种，眼光倍儿棒！” 陆梁笑了：“老妈，你这到底是想夸我眼光好呢，还是夸你自己漂亮呀？” 赵凤娇“嘿”了一声：“还真不是吹，你老娘我当年可是新月桥一枝花，追我的人从新月桥排到晴川城隍庙，最后给你爸花言巧语骗到手，现在想想，我这也是自己找罪受，跟着你爸幸福日子没过几天就成了寡妇，一个人把你拉扯大，真苦呐！” 陆梁伸手搂了下赵凤娇的肩膀：“老妈，以前那些事儿就不要提了，咱们得向前看，我现在大了，以后家里的事情交给我，另外，咱们的商铺不是要拆迁了嘛，到时候随随便便能拿个五六百万拆迁款，你就等着成富婆享受后半生吧。” 陆梁的这番话叫性子泼辣的赵凤娇心里倍感温暖，拉着他的手好言好语地说：“陆梁，那个田恬你可得担点儿心，你爸去世的早，又没兄弟，你就是三代单传呀，现在遇着了这么好的一小姑娘，长得又俊性格又温柔，你早点把人拿下，到时候一毕业就结婚，给咱们老陆家生个娃儿。” 陆梁张了张嘴，看着一脸认真的赵凤娇，他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但他体恤到老妈的不容易，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不愿意让她担心，于是说道：“老妈，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感情这东西强求不了。” 赵凤娇心里咯噔了一下：“咋啦！那个田恬不喜欢你？” 陆梁点了下头，立马又摇头：“这个你就别管了，让我自己处理吧。” 赵凤娇急了：“哎呦，妈能不管吗？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儿子，咋了，你跟妈说说看，妈是过来人，能给你出出主意。” “没事儿，就是田恬对我若即若离的，可能长得漂亮的女孩子都这样吧。”陆梁撒了个谎，面对着热切的老妈，他实在不愿意说出实情，更没有勇气说你儿子比不上顾北，田恬喜欢的是顾北，那个要拆你房子的幕后凶手顾北！ 这种滋味儿绝不好受。 顾北仿佛已经成了他的心魔，整日整夜的折磨着他，尤其让他绝望的是，顾北明明有女朋友，可是田恬宁可单相思，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这么一想，陆梁心情更加糟糕，更加恨顾北，这回顾北在东大门拆迁的事情上栽在他手里，他绝不会让顾北好过。 ****** 第八十一章 久仰大名 张寒亦和拆迁办主任柳林杰上门找陆梁他妈赵凤娇，洽谈商铺拆迁的事宜，顾北当天就知道了，情形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既然赵凤娇是陆梁的妈，陆梁和他又有矛盾，按照正常程序是不可能拆得了那片商铺的。 那天离开赵凤娇家，张寒亦又一一拜访了另外二十家商铺老板洽谈拆迁事宜，得到的回复一样，全部要求五千一平米的拆迁补偿款，否则不同意拆迁，显然，这群商铺老板已经串通一气，抱团抗衡御都府餐饮。 这件事情让顾北心里窝火，让张寒亦立马向晴川市拆迁办申请仲裁，这是强拆的必要程序，建立在拆迁人与被拆迁人就补偿方式、补偿标准等原因达不成协议的条件下，经多次劝解，做思想工作仍不能奏效，申请合法的行政强制拆迁。 强拆这个词汇在中国是很敏感的，很多人都以为被强拆人是弱势群体。顾北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留下把柄。 在走强拆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商铺的程序的同时，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的外部绿化工程上马，先将美食文化广场西面至东大门的大通道贯通修整，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延伸至此地，整个工程由汉鼎建筑公司负责，必须在九月中旬全部竣工。 6月28号，马庆刚开车来到红楼小院找顾北。 最近一段时间，马庆刚没少给顾北打电话，谈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合作的事宜，但全部给顾北搪塞过去，马庆刚就算再蠢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大对劲，可能顾北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亲自上门找顾北。 这次马庆刚没谈合作事宜，邀请顾北去他家吃饭。 出人意料的是，顾北欣然前往。 顾北到了马庆刚家，田恬在，马丽也在。 八月中旬，全国校园歌手18强赛将拉开帷幕，本来是16强赛的，但是后面搞了一个复活赛，多增加了两名选手，其中一个就是金圣泽，这次18强赛将淘汰8名选手，剩余的10选手进入总决赛。 为了准备这场比赛，田恬留在晴川练习，她妈妈马丽亲自从石林市跑到晴川陪伴田恬，自家女儿即将要成为大明星了，咱们的卷烟厂厂长夫人那能不重视呀，噢！不对，现在卷烟厂厂长夫人即将荣升烟草局领导夫人了。 马庆刚家环境条件不错，是一层150平米的高档商品房，马庆刚的妻子在厨房里做饭煮菜，马丽没有去打下手，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嗑瓜子，见走进来的顾北，那张马脸竟然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搞得顾北一阵反胃。 马庆刚招呼顾北坐到沙发上，不停地说着笑，似乎想要缓和顾北和马丽之间的矛盾，但气氛依然尴尬僵冷，顾北根本就没兴趣搭理马丽。 马丽呢，对待顾北的态度依然不冷不热，但这已经很难得了，要知道以前马丽看到顾北那真是跟看到抢她宝贝女儿的采花大盗一样，恨不能一口咬死，但是现在她的态度似乎和以往好像大不相同，没有像以前用着那样趾高气扬语气说话，甚至还意外地问了下顾北的腿伤恢复的如何。 顾北不知道这疯女人那根神经搭错了，没在意，对于马丽暗地里的讨好也懒得搭理，当年马丽上他家讨债之事，顾北是刻骨铭心的，他永远都忘不了马丽趾高气扬而老妈低声下气百般哀求的样子。 田恬倒是显得挺开心的，或许是她妈妈对顾北态度潜移默化的改变吧，她坐在顾北身边，说：“小北，你放假怎么没回石林？” 马庆刚笑道：“这还用问嘛，小北公务繁忙，手头上拿着两个市委重点项目，搞好了就是几千万的大买卖，哪里走得脱哟。” 顾北道：“这倒也不是，我腿受了点伤，爸妈还不知道，不想让他们担心。” 马庆刚立马竖起大拇指：“难得呀小北，你年纪轻轻取得这么大的成就，还能够时刻惦记着家里的爸妈。” 顾北笑笑，他已经对马庆刚的马屁产生了免疫，扭头问田恬：“对了，小恬，你不是已经进入全国歌手十六强了嘛，我记得当初你和麦田音乐公司签订了合约，好像是进了十六强就能成为麦田音乐的正式艺人，现在签约了没？” 田恬点头。 顾北笑着说恭喜恭喜。 田恬说那还要谢谢你，没有你，我可成不了歌手。 马丽和马庆刚都不明白田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并不知道田恬参加全国歌手大赛的歌曲都是顾北操刀制作的，但两个人的心思截然不同。 马丽现在是真的有点儿看不懂这个顾北了，自从上次在西泽大学遇到顾北之后，弟弟马庆刚对她说过那番话后，她发现这个顾北的能耐出乎了她的想象，她再也不敢用以前的态度对待这个穷小子。 马庆刚心里想的是田恬和顾北从小玩到大，关系非同一般，就算姐姐马丽曾经有些事情做的过分，但以田恬外表柔弱内心坚定的性格，只要两个人真心想在一起，谁都挡不了。更何况，现在的顾北今非昔比，绝对是一个潜力股，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以姐姐马丽的性格，只要转变对顾北的看法，非得不会阻扰这两个孩子，只怕是巴不得两人在一起。 这么一想，马庆刚心情特别的好，他可是还得求这位未来外甥女婿办点事儿呢，当下继续和顾北唠起来，十一点半的时候，马庆刚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拿着手机看了一眼，扭头对顾北道：“小北，今天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马上到，就在楼下。” 顾北点头说成。 马庆刚拿着手机出了门，不消片刻，就带着一位青年回来了。 青年身材高大，三十岁左右，国字脸，特别硬朗，他一进门，含笑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庞，立马落在了顾北身上，顾北迎着他的目光，心里暗想正主总算到了，他来马庆刚家可不是为了看马丽这张臭脸的，马庆刚搞这餐饭也绝不是为了给他和马丽叙旧的。 马庆刚道：“小北，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不用，马主任，我自己来。”青年语气干脆利落，但有着一股亲切感，他走到顾北面前，脸带谦逊笑容：“安然传媒的顾北顾总？” 顾北点头。 青年伸手：“久仰大名，我是天行传媒的钟泽。” ****** 第八十二章 分文不取 马庆刚邀请顾北吃饭，目的就是为了促成顾北和钟泽的合作，所以顾北对钟泽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意外，至于这个人有多大的本事，顾北不清楚，毕竟是靠着有个当城市房管局局长的叔叔起家的。 当下两人回到桌子上，马丽和田恬都在，他们不认识钟泽，不过看穿着应该是个有钱人，今天来这儿似乎是冲着顾北来的，他们就坐在旁边没说话，顾北和钟泽闲聊了几句，钟泽笑道：“顾总，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顾北道：“钟总的意思是输的不服气？” 当初天行传媒联合《晴川日报》竞标八一路文化栏项目，被顾北横刀夺爱，钟泽当然输的不服气，尤其是当他知道对手是一个大一学生的时候，很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但他很好的掩饰了这种情绪。 钟泽笑着说：“怎么会，顾总搞的那个‘江大大说’漫画可是让天行传媒的文案和设计师惊为天人，我是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 顾北点头：“钟总今天过来是找我的吧？” 钟泽心想你这是明知故问：“我是来恭喜顾总拿下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 顾北笑：“黄鼠狼给鸡拜年？” 钟泽道：“如果真是这样，顾总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顾北道：“时间宝贵，钟总还是说说找我的目的吧。” 钟泽道：“顾总，天行传媒有意和贵公司在八一路文化栏项目上合作，我想这一点你早就知道了。” 顾北道：“我还真不知道，前边马主任天天找我洽谈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我还以为是马主任的《晴川日报》要跟我合作呢。” 马庆刚老脸一红，顾北这是嘲讽他假公济私，打着《晴川日报》的旗号帮助天行传媒探他的底牌，可话又说回来了，他找顾北洽谈了这么多天，顾北一直敷衍他，被一个十九岁大的家伙戏耍了这么多天，那滋味可不好受。 “马主任跟我关系不错，我知道顾总和马主任的外甥女是多年好友，所以想让他帮我询问一下你有没有意见合作。现在看来这事情是我的不对，还希望顾总不要见怪才好。”钟泽替马庆刚解了围。 田恬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什么不见怪，我跟小北是我跟小北，舅舅，你不要利用这层关系让小北为难。” 马丽拉了一把田恬，朝着钟泽讨好似的笑着说：“这丫头不懂事儿，钟总你可别见外，她和顾北从小就一起，特别亲，这点小事是应该的。” 这话让田恬紧张起来，望向顾北。 顾北根本没看马丽一眼，对钟泽道：“事情过去了没什么好提的，不过呢，天行传媒家大业大，掌控着晴川市两千多栋高档写字楼的平面广告业务，怎么还对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感兴趣？” 钟泽眯了眯眼睛，他发现这个顾北真是狡猾。 天行传媒主营it互联网广告，但是近两年来中国互联网遭遇寒冬，it广告业务崖式下跌，天行传媒现在处境艰难，债台高筑，和顾北合作八一路文化栏，目的两点，一是想向消费实体领域转型，二是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是市委重点项目，拿下就能在市委挂号，业务不是问题，甚至可以利用这个项目在国开行贷款。 顾北显然很清楚他目前的艰难处境，看穿了他的底牌，不断地向他施压，那么任何谈判技术都显得很无助，就算如此，钟泽也不想主动报价，那会让自己陷入更加的被动局面：“顾总，我为什么要拿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当然是看好这个项目，不过你也知道我手头上的广告投放地资源已经很饱和了。” 顾北道：“但是据我所知，钟总的高档写字楼项目一直在赔钱。” 打蛇打七寸，这句话戳中钟泽内心最脆弱的点，你钟泽有再多的资源和广告投放地，但是赔本买卖又凭什么拿来当做谈判的资本？你这个包租公占了两千栋房子，租不出去还不是穷鬼一个？但是八一路文化栏不同，市委重点精神文明建设工程，想打广告的广告商从新月桥排到晴川城隍庙，绝不是你手上的那些烂摊子买卖能相提并论的。 钟泽发觉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和顾北讨价还价的资本，这家伙已经洞悉了他的底牌和弱点，偏偏还跟他绕弯不提报价的问题，钟泽没办法，抛出自己的方案：“这样吧，七百万，贵公司将八一路文化栏一半的广告投放地转给天行传媒。” 马丽听到这个数字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七百万呐，那是多大一笔钱呀！哎呦，马丽可真没想到当年那个在烟厂里扒灰的穷小子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真能挣这么多钱，而且看着这家伙长得也挺清秀的，说话口吻稳重成熟，跟咱女儿关系又亲，还真是挺搭的。 钟泽见顾北迟迟不说话，道：“顾总，你对我的提议有什么想法？” 顾北笑笑，道：“我是这么想的，天行传媒和越秀广告是两家理念不同的公司，你们主做的it广告，越秀广告涉及的大多是实体业，两家公司合作搞八一路文化栏项目，肯定会产生冲突，要不然这样吧，十二里的文化栏广告业务，我全部给贵公司。” 钟泽眯了下眼：“那顾总的报价是多少？” 顾北道：“我分文不取！” 听到这话，马丽差点犯心脏病。 嘿！顾家这个臭小子还真是天生犯贱，这么大一笔钱不要，以后讨老婆买车买房可都要钱呐！ 她不敢说顾北，伸手拉了拉田恬。 田恬打了下她的手，没说话。 马丽心里有些恼火，嘿呀！这妮子是啥子意思呀，还没嫁人呢，连亲妈的话都敢听了？妈可是为了你好！ 钟泽可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事情，顾北不要钱，只怕胃口更大。 这个年轻人，不可小觑呀。 钟泽道：“顾总，你不要钱，那要什么？” 顾北道：“我的条件只有一个，贵公司拥有两千栋写字楼广告业务，每栋写字楼的电梯口给我一个广告位就可以了。” 钟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两千栋写字楼，每栋给你一个广告投放地？” 顾北点头：“只要一个。” ****** 第八十三章 新型广告模式 近年来，中国爆发了互联网危机，导致天行传媒it业务不足，空置了大量的写字楼广告投放地，这几乎成了烫手山芋，要知道天行传媒为了垄断晴川市写字楼全年广告业务，可是支付了巨额资金，导致天行传媒债台高筑。 现在，顾北要接手部分高档写字楼广告业务，两千栋写字楼，每栋写字楼只要一个广告投放地，这个要求并不苛刻，要知道每栋写字楼至少有五个平面广告投放地，削减一个给顾北，对于天行传媒来说，绝对是一件百利无一害的事情，天行传媒不但能够拿到市场前景良好的八一路文化栏，而且减轻了天行传媒的债务压力。 面对这么大的诱惑，钟泽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两人达成了初步合作的共识，不再讨论文化栏项目，刚好马庆刚老婆把饭菜做好，几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吃饭的时候，钟泽有问到顾北进军高档楼宇广告的目的是什么，但顾北笑着敷衍过去。 马丽不停地给女儿田恬夹菜，偶尔会给顾北夹菜，脸上没有太多讨好的神情，只是说你瘦，多吃点好的。 田恬坐在顾北身边，满脸的笑。 顾北实在受不了这个势利刻薄的女人，但田恬在，忍了。 ****** 隔天，顾北和钟泽达成初步合作的共识后，具体的谈判事宜交到双方的谈判代表手上，这是一场扩日持久的拉锯战，上头老板一句话，但下面的高管们却要为这句话争取到足够多的利益。 顾北这边的谈判代表是沈城和张学斌，谈判地点在天行传媒公司，两人和天行传媒的谈判代表在“八一路文化栏广告投放地转让给天行传媒，置换两千栋高档写字楼的一个广告投放地。”的大框架下，进行细节上的探讨。 首先第一点，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主体工程包括“江大大说”漫画和文化栏标语一直是由越秀广告负责的，这个项目天行传媒做不了，因为顾北搞出的“江大大说”漫画的设计风格太超前，完全沿袭了后世“习大大说”漫画的设计风格。 在广告投放地全部转让给天行传媒后，这个主体工程依然由越秀负责，天行传媒向越秀广告支付一定数额的费用。 两家公司的高管在这点上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张学斌要求天行传媒支付两百五十万，但天行传媒现在债台高筑，高官们认为这个费用太高，不同意。双方唇枪舌剑摆出各自的理由，怎么也没法达成共识。 沈城急了，他可是知道顾北用八一路文化栏置换天行传媒两千栋写字楼广告业务的目的，一旦高档楼宇联播网项目启动，就是一场烧钱大战，几千万上亿的烧钱打仗，可是目前他们能的出来的启动资金可能还不到一千万。 在这种情形下，沈城不愿意放过每一分每一厘，他摆着一副撂挑子不干的姿态说：“在商言商，两百五十万是我们的底价，如果贵公司不同意，那这个项目你们可以自己做，或者找别人做。” 天行传媒的高管哑口无言，给沈城逼上了绝路，“江大大说”漫画他们做不了，也没有任何一家传媒公司有能力做，因为文案设计风格太超前，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广告公司能够做出来的，现在如果越秀公告撂挑子不干，那么这个项目得黄。 实在没办法，天行传媒的高管打电话给钟泽，把双方的分歧告诉钟泽。 钟泽亲自开车到红楼小院，找顾北洽谈这个问题。 当时顾北问钟泽的底价是多少。 谈判到了这个地步，钟泽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实话实说，他们公司目前处境艰难，债台高筑，只能够出一百万，这是他的底线。 顾北点头说成，一百万就一百万。 钟泽见顾北同意的这么干脆利落，心里反而有些古怪，他真没想到顾北这么好说话，不像那个初次跟他谈判的城府极深、步步设套的商业老手。 顾北邀请钟泽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亲自满了一杯顶级毛尖，钟泽端着茶呷了一口，四下看了看，笑着说：“顾总和一般的大学生真不一样，一般的大学生有你这么多钱，只怕早到汤臣一品买名车豪宅了，你竟然选了这么一风景优美的小院子住。” 顾北笑道：“心性不同，人嘛，怎么自在怎么来，豪车豪宅的未必适合我，不过呢，说这话可能有点酸，我现在可买不起名车豪宅。” 钟泽笑道：“怎么会，虽然和顾总认识也没几天，但顾总的为人处世和能力我是有了极为深刻的了解，可能放眼整个晴川也找不着几个了吧，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你知道吗，你总给我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很难形容，就是你不像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你身上好像有很深的阅历，太成熟了。” “我家里穷，没办法，必须自己出来拼命。”顾北笑了笑，忽然话题一转：“钟总，我这边还有一个事情，还需要你的帮助。” 钟泽眉头一挑：“什么事情？” 顾北笑道：“很简单的一个小事儿，就是我拿你的两千栋高档写字楼的广告投放地，以后未必做平面广告，可能涉及到新的一种广告模式，所以呢，我想钟总还需要跟高档写字楼的物业协商一下，准许安然传媒在高档写字楼投放任何形式的广告模式。” 这点对于钟泽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他亲叔叔钟泽华是城市房管局局长，全晴川市写字楼的物业都归城市房管局管，有这么大一号靠山，钟泽只需要打声招呼就能够轻易解决，现在顾北已经退了一步，他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让钟泽好奇的是，顾北刚才提到新的广告模式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在高档写字楼除了做平面广告还能搞什么？难道这就是顾北慷慨地将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全部转交给他的原因？钟泽想不通，但这是商业机密，顾北是不可能告诉他的。 ****** 第八十四章 小花失踪 顾北和钟泽洽谈后，两家公司达成最终协议。 在协议中，安然传媒和天行传媒进行广告投放地等价置换，同时，越秀广告将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广告商资源全部对接给天行传媒，并以一百万的优惠价，承接六百组“江大大说”漫画设计方案。 天行传媒投桃报李，同意在合约中增加一条附加协议：安然传媒有权在写字楼投放任何形式的广告模式，包括但不限于平面广告，至于与第三方写字楼物业的沟通协议，由天行传媒全权负责，费用则由安然传媒承担。 这条附加协议并不起眼，对顾北来说却极为关键。 天行传媒代理的是写字楼平面广告，如果没有这条协议，顾北很难让写字楼物业同意给自己推进商业楼宇液晶电视联播网。但钟泽不同，他可以利用权利帮助顾北轻易做到这一点。 协议达成后，晴川市两千栋写字楼全部纳入安然传媒的版图，商务楼宇液晶电视联播网项目解决了渠道问题，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顾北挺近分众传媒的决心，而顾北也将目光投向了液晶显示屏的问题上。 七月初，顾北和鑫辉光电进行洽谈。 鑫辉光电在越秀传媒有广告业务，总经理于海和顾北很熟，之前顾北让鑫辉光电按照他的要求制作的样机，鑫辉光电成功将显示屏机身压缩至3厘米薄。 顾北很满意，向于海抛出进购方案。 两年内，安然传媒将向鑫辉光电进购一万台液晶显示屏，首批进货一千台，总价为800万，分两期支付，首期支付三百万，其中两百万以现金形式支付，剩余一百万则是鑫辉光电在越秀的广告费，第二期款项在今年内结清。 企业之间分期付款很正常，而且签订的是一笔大单，于海很愉快地和顾北达成进购协议。 7月15号，一千台液晶显示屏出厂，在这同时，沈城秘密招聘了一百名广告业务员。万事俱备，东风也有，顾北的高档楼宇联播网正式拉开序幕，这将是一场颠覆中国传媒业的大戏，将是中国广告史上最辉煌的一页。 每每想起，顾北总有一些心潮澎湃，人活一世，总该做点让人铭记的事业的。 在启动高档楼宇联播网的前夕，顾北把张学斌和沈城叫到红楼小院吃晚饭，不过没人下厨，顾北就给还没回来的诺诺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儿。 诺诺说晚上迟些回家，小花今天放假，她去接小花来家里玩。 顾北问小花喜欢吃什么？ 诺诺笑，说大闸蟹。 挂了电话，顾北给赵拓打电话，叫他点餐送到红楼小院里来。 ****** 小花在芙蓉区育才小学读书，念三年级，尽管没有晴川本地户口，但她成绩优异，再加上孤儿身份，被区里最好的育才中学破格录取，学费有好心人承担，今天是期末考出成绩的日子，诺诺不知道小花考的怎么样，但总该是超好的。 下午六点钟的时候，诺诺到了芙蓉区孤儿院。 在孤儿院门口，诺诺遇到背着扫把从院子里出来的于大娘，于大娘是街道环卫工，每天下午要扫大街。 “于大娘，小花有在家里吧？”诺诺问。 于大娘听到这话怔了一下，说道：“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那个丫头去育才小学领期末考试成绩单。昨天晚上，你打电话给我说让小花今晚去你那儿住，我就以为小花领了成绩单直接去你那里了，怎么了？诺诺，你没见到小花？” 诺诺觉得不太对劲，不想让于大娘着急，说：“小花可能还在育才小学吧，我过去接她。” 于大娘放下扫把道：“我也一起去。” 育才小学在芙蓉区，距离芙蓉孤儿院并不远，诺诺和于大娘到了之后，立马去了小花的班主任刘雅丽的办公室，刘雅丽正收拾包包准备走人，见到跑过来的诺诺和于大娘，她倒是有些奇怪。 “怎么，过来找我是想了解下小花最近的情况？这丫头表现很好，这次期末考试，小花的语文考了90，数学96。”刘雅丽是个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老师，以前诺诺经常过来接小花，两人倒也认识。 诺诺说：“不是，小花下午就出来了，她奶奶说小花来学校拿期末考试成绩单，可是现在还没回家，我和她奶奶没见到她人，刘老师，你见到过小花吗？” 刘雅丽怔了一下，立马道：“没有啊，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小花有到我这里领期末考成绩单，我记得当时有几个女同学邀请她一起出去玩的，小花说她要帮她奶奶扫街道，扫完街道还要去姐姐家吃饭，当时我还表扬了她，她一个人拿着成绩单走了。” 于大娘身子摇了一下，诺诺伸手扶着她，于大娘捂着胸口满脸焦急“这丫头心疼我，每天放学都会帮我一起扫街道，可是今天下午三点从家里离开后，我就再没有看见她了，当时我以为小花去了她姐姐家，可是她姐姐也没见到小花。” 刘雅丽手里的包包掉在地上：“不会吧！” 于大娘急的气都喘不过来了：“这，这可咋办，小花不会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吧，我听说最近咱们区里治安不好，最近发生好几起拐卖孩子的案子了。” 刘雅丽的脸色煞白，学生被人贩子拐卖，这种事情会严重影响育才小学的声誉，她连忙道：“会不会是小花后来跟那几个同学一起出去玩了？或者是去其他亲戚家玩了？要不这样吧，我这边去跟校领导反应一下，联系班上和小花关系好的几个同学问问，你们去联系亲戚，在家住附近找找看。” 诺诺点头说好。 三人分头行动，刘雅丽拎着包急匆匆地往校领导办公室跑。 诺诺和于大娘离开育才小学，于大娘难过的不行，一路上都在抹眼泪，说小花那个丫头命苦，生下来就被亲爹亲妈扔在垃圾堆里，那是个冬天，抱回家的时候全身冻成酱紫色，好不容易活下来，又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我穷，没法给她治病，就这么熬着到现在，诺诺你找了个好男朋友，帮助咱们孤儿院过上了好日子，小花能治病了，有书读了，可…… 于大娘越说越难过，那张粗糙的脸上老泪纵横。 “没事，没事的，我们先在附近找找小花，找不到再报警。”诺诺扶着走不动路的于大娘，用蹩脚的语句安慰这个善良的老人。 于大娘忽然伸手紧紧抓住诺诺，流着泪说：“诺诺，你，你快点找顾北，那娃儿能耐大，肯定有办法找到小花。” ****** 第八十五章 中国传媒新篇章 诺诺很晚都没回家，顾北没等他。 赵拓在附近的紫东阁餐厅点了七八个好菜打包回来，加上沈城和张学斌两人，四个人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赵拓提起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商铺强拆的事儿，一脸调侃的说那个赵凤娇可真不要脸，寒亦姐给她两天时间考虑，她没答应，寒亦姐就动真格的，叫汉鼎建筑的员工开推土机推商铺，嘿！没成想赵凤娇更赖皮，竟然躺在推土机前面，说推房子前先把她给碾死，我估计吧，这个赵凤娇还没被碾死，咱们寒亦姐就已经被她气死了。 沈城笑着说：“咱们张主席是个有理想有报复的人，跟这种街头泼妇较劲还真是为难她了。” 几人讨论着拆迁事宜，张学斌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没搭腔。 他在想顾北今晚找他过来的目的，绝不是吃饭那么简单。近来，顾北的一系列举措让他眼花缭乱，利用八一路文化栏项目拿下两千栋高档写字楼，而后砸钱进购一千台液晶显示屏，这是要干嘛？ 张学斌隐约猜到顾北的想法，但又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摸不透，不过他清楚顾北正在酝酿着一个大动作，也感受到了顾北压抑着的野心愈发膨胀。 “老张，你在想什么？”顾北似乎察觉到了张学斌的异样。 “没什么。”张学斌伸手夹了一筷子猪肚塞嘴里。 顾北笑笑：“我最近把八一路文化栏项目转让给天行传媒，从天行传媒那里拿到两千栋写字楼。你是不是很疑惑？” 张学斌知道顾北要说正事，放下筷子点头。 顾北道：“实话告诉你，这是我一个酝酿已久的项目，叫做高档楼宇联播网，在传媒领域，我把它称之为分众传媒。” 张学斌一怔：“分众传媒？” 顾北道：“是的，分众传媒是一种全新的广告模式，目前全世界没有任何传媒公司做过，我们做，我们就是第一。” 张学斌心里愈发很好奇：“怎么个做法？” 顾北笑了笑，扭头对沈城道：“你给老张说说。” 沈城放下筷子，当下将高档楼宇联播网项目讲述了一遍。 张学斌一边听一遍抽着烟，脸上的表情还算淡定，但是他的内心当真心潮澎湃，他总算是知道了顾北的野心，多日来的疑惑迎刃而解，顾北这是要利用电梯这一核心场景打造一个分众传媒！ 在此之前，他听都没听说过分众传媒这一概念，但作为从事多年来传媒业的资深老鸟，沈城的几句话，就让他搞清楚分众传媒的厉害，目前中国企业做广告遇到的最大窘境就是，花大价钱做广告吧，几千万上亿的广告成本代价太大，做细分领域的广告吧，他们可以找到细分目标受众，但是没有细分领域的传播载体。 这就像一家卖高档服装的企业，企业老板知道他的目标受众是白领一族，但是没有针对白领一族的传播载体，而顾北的分众传媒就是这么一个传播载体，一个世界传媒业还不曾出现过的新型传媒模式。 分众传媒的价值有多大，张学斌难以估量，但凭借这一项目成为亿万富豪不是什么难题，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顾北提到过给他安然传媒3%的股份，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当时他完全不清楚安然传媒的发展方向。 张学斌扭头望向顾北，见顾北面带笑容，他心里忽然有些感动，伸手端起一杯啤酒：“来，咱们哥俩干了这杯。” 顾北伸手盖住杯子：“不急，这杯酒留着，等咱们马到功成再来庆祝。” 张学斌放下杯子：“那这个项目打算什么时候做？” 顾北道：“明天。” 张学斌没反应过来：“明，明天？” 顾北点头：“是的。” 高档楼宇联播网项目已经谋划已久，顾北已经等不及了，他很担心还没出现的江南春已经发现分众传媒，所以安然传媒必须推进这一项目抢占晴川写字楼的资源，顾北道：“沈城已经秘密招聘了一百多号广告业务员，老张，明天你和沈城带着他们将液晶显示屏安装到一千栋高档写字楼里。” 张学斌道：“我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安装了这个液晶显示屏，可是手头上没有广告业务，虽然这种分众传媒的新型广告模式很吸引人，但是我估计短时间内，可能没有广告商敢冒险投放广告。” 顾北笑了：“没有广告那咱们就做自己的广告，前几天我已经联系到了晴川电视台的台长余正华，他向我推荐了一位导演，到时候咱们先操刀做一起公益性质的广告，打出名气再说。” 张学斌突然发现自己的任何担忧都是多余的，高档楼宇联播网项目的每一步顾北都已经考虑到位，而且滴水不漏，他先是用创意漫画“江大大说”拿下市委重点工程文化栏项目，然后用这个项目置换到两千栋高档写字楼的广告渠道，现在又想着利用别人的资源为高档楼宇联播网打广告。这个少年城府深的可怕，但这更让张学斌心里踏实，跟着这样的人物混，错不了。 岂止是错不了，这将是安然传媒最辉煌的一页，也将是中国传媒史上最精彩的篇章，多年以后，在李晓静主笔的《中国传媒业回忆录》里写到，在某天的一个深夜，顾北发现了分众模式，仅仅用了一天时间，顾北成为了晴川传媒的主宰。 当然，除了顾北，现在他们没人意思到这点，然而分众模式足以让张学斌和沈城这两位未来的创始人感到热血沸腾，这天深夜，几人在红楼小院里秘密商议着明天进军高档楼宇联播网的具体事宜。 直到深夜九点左右，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顾北掏出来一看，是诺诺。 大半夜都还没回家，顾北正想打电话给诺诺，只是他还没来的急开口，诺诺就告诉他：“小花失踪了。” 刚才还豪情万丈的顾北被一盆凉水当头倒下。 长久的沉默，顾北道：“小花会不会是跟同学出去玩了？” 诺诺说：“小花班上的同学我都问过了，他们都说下午小花去学校领期末考试成绩单，后来一个人走的。我在孤儿院附近找过，没看到人，可能，小花被人贩子拐走了，顾北，现在怎么办？” 顾北的第一反应不是小花被人贩子拐卖了，而是可能有仇家对付他，一股怒火从心底里悄悄地卷动了起来。 顾北道：“现在报警，我马上到。” 顾北挂电话，起身就往门外冲，连自己还没好利索的腿都忘记了，直接一瘸一拐跑到小院门口，张学斌和沈城一脸懵逼的盯着顾北的背影，赵拓立马拿起桌面上的钥匙跟出去跳上车，扭头一看，顾北面色很沉，他道：“去哪里？” “芙蓉区孤儿院。” ****** 第八十六章 暖色月光 二十分钟，顾北到了孤儿院。 还没进院子，顾北就远远看到于大爷蹲在门口吧嗒吧嗒抽卷烟，于大娘坐在板凳上抹眼泪，有两名民警坐在屋子里，诺诺在跟他们说着什么，还有一些不认识的陌生人，似乎是小花学校的领导。 于大娘听见小车熄火声，抬头看到进门的顾北，像遇到救星一样扑了上去，说娃子，你可算来了，小花被人贩子拐走了，你可得救她呀！ 顾北说于大娘你放心，我会找到小花的，我保证，一定找到小花！ 花费不少力气，顾北稳住于大娘，来到房子里，和小花的班主任以及育才小学的几位领导打招呼，诺诺把小花失踪的全部经过重新复述一遍，旁边的两名民警当中，一位叫张朝海的国字脸民警提问，另外一位做笔录。 听完之后，顾北扭头对一名民警张朝海道：“你们立案了没？” 张朝海察觉到这个面色平静的男生是事故家属方当中的较为冷静的，于是回答道：“是这样的，现在还没确定失踪人员，咱们所里会尽快派出民警沿街的店铺，对可能目击的人员进行走访，说不定当事人只不过是贪玩忘记回家了，咱们找找再说，如果明天再找不到，咱们立案不迟。” 顾北道：“这么说，你们还不确定小花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张朝海道：“这个我们要经过排查取证后，才能下定论。” 顾北道：“要多久？” 张朝海道：“现在我们已经在排查了，具体时间现在确定不了。” 顾北道：“小花下午四点半离开育才中学，根据她班主任的说法是，小花离开前说过要回孤儿院帮助她奶奶扫街道，那么小花肯定是在育才中学至孤儿院这段路失踪的，这段路有监控系统吧？能不能现在调出来看看？” 张朝海道：“所里已经在调看监控视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顾北道：“很快有多快？” 张朝海感觉这个男生的语气沉稳中带着锋利，似乎极不信任警方，于是说道：“这位朋友，请你相信警方一定会全力帮助你们把失踪小孩找回来，但也请你不要这样子逼我们，没用，反而影响办案效率。” 顾北道：“不是逼你，孩子失踪家属的心情希望你能够理解，如果小花真的被人贩子拐走了，今晚人贩子带着小花出了晴川城，那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张朝海道：“没人能够承担得了这个责任，但是我保证，警方会全力帮助你们找回失踪人员。” 顾北瞧了眼张朝海：“作为当事人家属，我要求现在察看监控录像。” 张朝海道：“这个可以，不过要明天请示领导后，经过领导的同意才行。” 顾北道：“为什么是明天？我替你回答，领导现在在家里搂着老婆睡大觉，你这个下属不敢打搅。” 张朝海忍无可忍，拍桌子站起来：“请你放尊重点！” “把你领导的名字告诉我。”顾北掏出手机翻联系人，翻到市委办主任范敏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 二十分钟后，顾北在芙蓉qu派出所所长刘强的陪同下，来到派出所的监控中心，调出治安系统的平安城市监控系统，排查追踪，最后在距离孤儿院不到两公里的白月桥发现了一个九岁大小的女孩。 顾北认定是小花。 监控视频中显示，小花经过白月桥的一个巷子时，一辆金杯面包车突然停在她身边，车门打开跳出一名青壮年，将小花强抱上车。 警方几乎断定这是一起人贩子拐卖儿童案件。 顾北沉默着没发表意见。 “顾总，根据我的判断，这辆金杯面包车极有可能是套牌车，想要查到并不容易。”派出所所长刘强是个三十五六岁壮年，刚才还在床上睡觉，市委办主任范敏的一个电话，他想都没想半夜跑到所里办理这桩拐卖儿童案。 顾北道：“那可以根据这名男子的长相进行排查。” 刘强道：“顾总放心，这桩案子我会亲自侦办，一定尽快帮你找到你妹妹，另外，我们会联系晴川市警察局，在进出城设置治安卡口，重要十字路口也会有云台设置，这个人贩子插翅难逃晴川城。” 顾北点头：“刘所长，今晚辛苦你了。” 刘强尴尬笑笑：“不辛苦不辛苦，这是应该的嘛，那个啥，额，范主任那边……” 顾北笑笑，没说话。 在刘强的陪同下，顾北离开派出所，又坐车回到阴云密布的孤儿院，他把情况和于大爷于大妈说了一遍，两个老人抹眼泪的样子叫人心酸，一直忙碌到凌晨三点多，顾北才和诺诺赵拓三人坐车回到红楼小院。 诺诺直接回自己的卧室，顾北和赵拓坐在大厅里抽烟，赵拓说：“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不大对劲啊，老大你琢磨琢磨，最开始你说要立案，调看视频，那个叫张朝海的民警特别抗拒，要不是最后抬出范敏那尊大神，怕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顾北道：“你别多想，张朝海不想立案的原因很简单，他怕区域犯罪率太高，这就说明街道派出所治安不力，派出所所长不但得挨上级领导的批评，而且会影响到升迁，下面一竿子民警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张朝海很尽心的办案，但是不希望我们立案。” 赵拓摊了摊手，他是不大相信事儿就这么简单。 顾北拍拍沈城的肩膀：“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赵拓点头说成，他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没忍住，说：“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是觉得这里面有猫腻，还有，诺诺姐心情不大好。” 顾北摆手，让赵拓滚去睡觉，他起身上楼来到自己的卧室，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转身走到对面诺诺的卧室，伸手推门进去。 诺诺卧室很干净，一张淡蓝色的床，一张白色电脑桌，电脑里正放着一首歌，枪花的《敲响天堂之门》，不远处的窗台上，诺诺坐在那里，旁边有一盆绿萝，她的两条长腿放在外面晃悠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空荡荡的，在月光里晕出一抹暖色。 顾北走过去，坐在诺诺身边。 诺诺看一眼顾北，然后把脑袋枕在顾北的肩膀上。 顾北在她耳边低声说：“相信我，这事情我会解决的。” 诺诺就仰头看着他，窗外有星星，但没有诺诺的眼睛亮。 顾北笑了下，低头亲诺诺的嘴。 ****** 第八十七章 人民的力量 2001年的7月16日，注定是安然传媒载入中国传媒史册的一天。 早上九点，张学斌联系到天行传媒总经理赵越，告知对方安然传媒将要在1000栋写字楼的电梯口挂液晶显示屏，并且要求对方和写字楼物业协商，准许安然传媒入驻，挂液晶显示屏产生的费用由安然传媒承担。 赵越很奇怪，问：“你们挂液晶显示屏做什么？” 张学斌笑笑说：“这个还是问你们钟泽钟总吧，他知道。” 钟泽当然不知道，张学斌说这话只不过是推脱之词，高档楼宇联播网是安然传媒最核心的商业机密，张学斌自然不会告诉对方，不过现在安然传媒都要在电梯口挂液晶显示屏了，赵越肯定能够意识到安然传媒是想利用液晶显示屏做视频广告，然而知道是一回事，想要捋清这里面的门道和商业思维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在电话里，赵越同意帮助安然传媒找写字楼物业洽谈。 张学斌不得不佩服顾北的远见性，用150万的代价让钟泽签订了一份补充协议，如果没有这份补充协议，高档楼宇的物业肯定不会准许他们入驻，但有了这份补充协议，钟泽就必须出面帮助他们摆平物业。 早上十点，张学斌和沈城各自率领50名员工奔走在晴川市各大高档写字楼之间，将一千台液晶显示屏全部挂在写字楼的电梯门口，过程很顺利，几乎没有碰到任何困难，安然传媒就拿下了晴川城1000栋写字楼。 下午四点，张学斌率领几十号员工兴冲冲地跑到公司。 七月的晴川正值酷暑时节，张学斌满晴川跑了一天，满头大汗，脸颊和手臂被晒得通红，但那张斯文的脸上难掩兴奋，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他们已经将液晶显示屏全部挂在了1000栋写字楼的电梯口上，现在他要和顾北探讨下一步的计划。 对于三十多岁的他而言，已经没有能够什么比发现一桩值得奋斗一生的事业更让他感到满足的，张学斌心里带着莫名的悸动跑到公司，看到设计部主管赵小南，于是问道：“顾总在办公室没有？” 赵小南点头说在。 张学斌转身朝顾北的办公室走去，这时赵小南立马道：“张总，那个，你还是别去了吧。” 张学斌扭头道：“怎么了？” 赵小南道：“顾总似乎心情不大好，下午跑到公司就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他说除了晴川电视台的朱皓，谁都不见。” 张学斌皱眉：“朱皓？” 赵小南立马道：“顾总想搞一个公益广告放在咱们的高档楼宇联播网上，他和晴川电视台台长余正华有私交，余正华向他推荐了朱皓，朱皓是全国校园歌手大赛的mv的导演，今天下午顾总约了朱皓洽谈拍广告。” 张学斌立马想起昨夜顾北突然离开红楼小院那一幕，他是极少见顾北如此失态的，今天作为安然传媒高档楼宇联播网项目启动的日子，极为重要，可是顾北根本就没有关心过，可见顾北现在发生了大事。 张学斌扭头望向顾北的办公室，房门紧闭着。 办公室里很静，烟雾缭绕，桌面上静静地摆着两包空烟盒，相思鸟牌子的，还有一支钢笔，一本黑色笔记本，笔记本是半敞开着的，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是顾北之前写的一个公益广告剧本，为安然传媒高档楼宇联播网造势而写的。 顾北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碧波荡漾的青浦江，眺望出去可见白色的游轮在水中缓缓经过，船头热情洋溢的女导游正跟一帮游客渲染这座世纪名城奠基的黄金岁月。 顾北发了好久的呆，直到窗外的太阳晒的他感到口渴，才转身倒了一杯茶喝下，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相思鸟点上，吧嗒吧嗒抽了两口，脑子里全是昨天下午小花被别人劫走的事情。 这件事情太突然了，尽管他对赵拓说这就是一起人贩子拐卖儿童案，但心里却不得不担忧有人在对付他，警方敷衍的态度，分众传媒业务正式启动的前夕，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似乎不那么简单。 千头万绪纷至沓来，顾北没有很好的思路。 按理来说，如果小花被劫走的事情是为了要挟他，那么此刻对方应该会给他打电话，但他并没有接到过这个电话。 好在昨晚通过平安城市监控中心调出来的监控视频，警方已经能够确定犯罪嫌疑人的长相，并且在进出城设置治安卡口，重要十字路口也有云台设置，火车站和飞机场都有监控，目前这个人贩子是不可能逃出晴川城的。 顾北却不得不考虑，如果犯罪嫌疑人根本没打算逃离晴川城呢？如果是在晴川市交易，甚至杀害了小花呢？这个后果他不敢想象，他不知道到时候如何去面对诺诺，他必须尽快找到小花，但是警方警力有限，想要找到小花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如果能够发动起全晴川市人的积极性，帮助他寻找小花，这个成功的概率就会大大提高，不过，怎么才能调动起社会大众的积极性呢？ 发寻人启事广告？ 不够震撼，这年头小孩走丢的事儿很普遍，没几个人会关心。 顾北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绞尽脑汁想应对之策，可是就是没有好的办法，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顾北走过去接电话，是晴川市电视台台长余正华向他推荐的导演朱皓。 朱皓说十分钟到越秀公司，和顾北谈拍摄公益广告的事情。 顾北放下手机，突然心念一转，既然发寻人启事不够震撼，那大可搞一个关于人贩子拐卖儿童的公益广告，只要这个公益广告做得好，能够打动人心，引起轰动，就可以发动全晴川市人帮助他寻找小花的下落。 不管小花是被人贩子拐卖也好，还是仇家绑架小花报复他也罢，现在劫持小花的犯罪嫌疑人还在晴川，只要利用好人民的力量，找到小花的可能性将会大大提高。 顾北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他回到办公桌前，将写好的公益剧本撕下来扔进纸篓里。 拿起笔，顾北重新写剧本。 ****** 第八十八章 惶恐 顾北刚刚动笔写剧情，这时候门口响起敲门声。 顾北知道是朱皓来了，亲自起身开门。 朱皓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矮个圆脸，牛仔裤搭配黑色t恤，头顶带着鸭舌帽，穿着打扮挺随意的，他和顾北是初次见面，晴川市电视台台长余正华介绍的，也知道这个男生能耐不小，但没有拘束，进门喝了一杯茶，直入正题，谈论拍摄公益广告的事情，问顾北剧本方面还有没有什么想法？ 顾北实话实说：“是这么回事儿，前边和你讨论过的剧本作废，我打算重新写一个关于人贩子拐卖儿童的公益广告剧本，你等会儿，我马上给你。” 朱皓点头说成。 顾北拿起笔继续写剧本，他答应马上给朱皓，但写了很久。 朱皓无所事事，坐在椅子上观察顾北。 他和顾北不熟，是余正华介绍给他的，说顾北是一个做传媒的大一学生，开了几家公司，有钱，但更有能力。 在这之前，朱皓本来没打算接这种私企老板公益广告的活儿的，因为虽然说是公益广告，其实性质还是为了给企业打广告，玷污了公益这两个字，后来他看了顾北传过来的剧本，改变了想法，顾北开的价也不错，于是接了。 现在顾北又换想法，要拍什么人贩子拐卖儿童的公益广告，朱皓心里是有些无语的，之前那个剧本他觉得很好干嘛要换？他也是冲着那个剧本才借这个单子的，这些私企老板麻烦事儿多，但拿人钱财就得做事。 三个小时后，顾北终于收笔，将剧本递给朱皓。 朱皓接过剧本，嘴里说：“我还从没见过现写剧本的，而且速度这么快，快赶上曹植的七步成诗了。” 顾北笑笑没应声，他知道朱皓是在抱怨他马虎了事。 翻开剧本，朱皓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看到一半，朱皓抬头看了眼顾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顾北笑着问：“怎么了？” 朱皓说没什么，他把剧本退回第一页，开始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看，花了好长时间，看完整个剧本，朱皓闭着眼睛，脑子里有一副感人至深的画面，片刻之后，朱皓睁开眼睛问顾北：“这是一个真实故事？” 顾北摇头道：“是这么回事儿，昨天芙蓉·区里发生了一起人贩子拐卖女童的案件，那个女孩是个弃婴，叫小花，被一对捡垃圾的老人收养长大，挺可怜的，我女朋友是她的干姐姐，我想做一起关于人贩子拐卖儿童的公益广告，一方面是希望借助这个片子让大家重视儿童安全和弃婴弱势群体的生存现状，另一方面是希望能够感动到社会大众，帮助孤儿院一起寻找小花。” 朱皓坐正身子：“我会竭尽所能把这个片子拍好。” 顾北点头：“谢谢。” 朱皓摆手：“我应该谢谢你。” 顾北笑了一声，又道：“朱导，这个片子能不能上晴川市电视台？” 朱皓道：“你不是想放在电梯门口的液晶显示屏什么吗？” 顾北道：“此一时彼一时，我想把影响力最大化。” 朱皓点头：“这件事情要问余台长，你跟他关系不错，应该没问题，要不咱们先把片子拍出来再说。” 顾北问：“广告什么时候能够拍出来？” 朱皓道：“拍摄时间一天就够，后期处理加班加点赶制能很快出来，演员方面你有中意的吗？” 顾北道：“演员就不用请了，这种公益广告演技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实，要不让孤儿院的人来演里面的角色如何？” 朱皓道：“那再好不过，咱们去孤儿院看看吧。” 顾北点头，带朱皓离开越秀去孤儿院。 到孤儿院的时候是六点四十分，已经很晚了，夕阳缓缓地爬到山的脚下，暮色四合，夜鸟盘旋，孤儿院的门口有一颗老槐树，槐树下蹲着一个小女孩，约莫六七岁大，扎着双马尾，双手捧腮帮望着天边。 顾北走过去，蹲在小女孩身前，笑着问道：“丫丫，怎么一个人蹲在这？” 丫丫说：“小北哥哥，我在等小花。” 顾北看着丫丫那张充满稚气的小脸蛋，心里突然沉甸甸的。 “虽然没人告诉我，但是我知道小花被坏蛋抓走了，小北哥哥，我好害怕，小花是不是不会回来了？”丫丫仰头看顾北，那是怎样的一个眼神呐，带着叫人心碎的惶恐。 “会的，小花一定会回来的。”顾北伸手抱起丫丫，安慰这个惊惶小女孩，才和朱皓走进孤儿院。 现在的孤儿院装饰一新，以前的老房子都粉刷装修过，那些坑坑洼洼的地面打上了水泥地板，南墙挂着孤儿们穿的衣裳，新衣裳，但气氛却格外压抑，于大爷在北边的墙角里整理硬纸壳，但那张沧桑的面容上挂满愁容，而于大娘在门口洗孤儿的衣服，那双昏花的眼睛是红肿的。 看着进门的顾北，于大娘跑过来：“娃子，你有小花的消息没？” 顾北摇头，于大娘红肿的眼睛暗淡下去。 顾北心里有些沉重，这个时候打搅老人是残忍的，但为了找到小花，顾北还是向于大娘说明来意，他说：“于大娘，我打算拍摄一个拐卖儿童的公益广告，里面需要几个角色，想让你和一个孤儿来演。” 耳背的于大爷问拍这个广告有啥子用。 顾北大声说：“这是用来找小花的，等于一个寻人启事，通过这个公益广告，咱们可以发动晴川市人帮助咱们寻找小花！” 于大娘立马站起来拉着顾北的手说：“我拍我拍，娃子！只要能够找到小花，我啥都愿意干。” 顾北把朱皓介绍给两位老人认识，谈明天拍摄公益广告的事情。 七点左右，顾北和朱皓离开孤儿院。 “小北哥哥，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小花。”上车的时候，朱皓远远地看着院子门口的那颗大槐树，大槐树下，丫丫用力向顾北挥手，那双清澈的眼睛带着稚气，带着期待，还有一丝丝叫人心碎的惶恐。 ****** 第八十九章 屋在人在，屋倒人亡 接下来的几天，安然传媒开始了公益广告拍摄计划。 朱皓挑选的两个演员是于大娘和丫丫，按照顾北的剧本，于大娘是必须要有的，至于丫丫，朱皓觉得这个小女孩的眼神特别清亮，有一股特质，很能够打动人心，是他心目中的人选。 公益广告拍摄事宜顾北没管，他把精力放在放在高档楼宇联播网的事宜上。 现在安然传媒已经将液晶显示屏挂在了1000栋写字楼的电梯门口，但如何招商是个大问题，分众传媒作为一种全新的广告模式，没人知道效果如何，广告主当然不会轻易砸钱做广告。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为高档楼宇联播网造势，顾北找到张学斌，让他制定详细的高档楼宇联播网的广告位价格表。 张学斌离开后，顾北掏出手机给晴川电视台台长余正华打了个电话，老熟人了，顾北没跟他客套，直接说明来意：“余台长，是这么回事儿，我之前不是找朱皓拍了个公益广告嘛，你们电视台能不能找个时间段播一下，钱的方面好商量。” 余正华道：“小顾，你之前跟我说拍这个公益广告是放在你那个什么高档楼宇联播网上的，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顾北道：“实不相瞒，我妹妹被人贩子拐卖了，我搞这个公益广告的目的就是想发动晴川市人帮助我找人，你们台里影响大，当然在你们台里放比较合适。” 余正华有些为难，道：“小顾，这个我之前还真不知道，但不是我不帮你，你这个片子的剧本我是看过的，很不错，但是台里的广告播放早就编排好了，这几天挤不出来时间，如果你早跟我说这件事情，我还能帮你挤出时间。” 顾北知道余正华说的是实话，道：“那你们台里什么时候能够挤出时间？” 余正华道：“这个我要问问才知道，我尽快帮你安排吧。” 顾北道了一声谢，放下电话，这时沈城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说出大事了。 顾北道：“怎么了？” 沈城掏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上网，在晴川论坛上翻到一条帖子指了指：“你看看。” 顾北眯着眼睛望去，这条帖子的标题是“御都府餐饮不顾百姓死活，强拆暴拆商铺，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帖子的内容是，晴川市御都府餐饮公司老板顾北与拆迁办领导官商勾结，在38户商铺拥有土地证、房产证合法手续的前提下，断水断电，驱赶租户，甚至是开推土机强拆打伤民众，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是谁让御都府餐饮老板顾北在没有没有任何证件手续的情况下如此猖狂？是谁让顾北这个奸商如此胆大包天胡作非为？政府不作为，警察不闻不问，天理何在？物权法何在？法律何在？ 顾北掏了一根烟点燃吸了两口：“文笔不错嘛。” 沈城抬眼看着面无表情的顾北：“要不要找人删帖？” 顾北笑道：“那我这个大奸商的名头，不就等于坐实了吗？对了，你觉得这文章是谁写的？” 沈城道：“陆梁，我估计商铺强拆的事情就是他从中作梗，这个家伙心胸狭隘，逮着这么个机会，怎么可能放过你。” 顾北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给张寒亦打过来，叫她来公司一趟。 半个小时后，张寒亦来到公司，顾北指着晴川论坛的帖子问是什么情况？ 张寒亦这段时间天天和赵凤娇为首的商铺老板斗法，气得不轻，看到网上的帖子，人都要崩溃：“这摆明了就是血口喷人，咱们拆迁是合法合规的。” 顾北道：“寒亦，你说说是什么个情况吧？” 张寒亦道：“赵凤娇这个人奸诈的很，刚开始我让拆迁公司的人强拆的时候，赵凤娇拼死抵抗，跟我僵持了几天，但有些商铺老板见我强拆的决心很重，不敢顽抗，赵凤娇几个商铺老板就说可以重新谈判，降低拆迁补偿款的要求，从五千一平米降到四千五。” 张寒亦道：“咱们的拆迁补偿款是两千一平米，四千五比咱们的拆迁赔偿款翻了一倍还不止，我没同意，就这么磨来磨去谈不拢，我意识到赵凤娇根本没有谈判的意思，而是故意拖延时间耽误工期，把咱们逼上绝路，我再次下令强拆，那天发生小规模冲突，赵拓那小子太冲动，打破赵凤娇的头。” 张寒亦道：“发生这件事情后，商铺老板们联合了起来，在商铺前头三米处的地方堆起沙包，打着‘屋在人在，屋倒人亡！’的旗号，支起帐篷，轮流守夜，一旦推土机开进去，他们就躺在推土机前面。” 顾北听完张寒亦的描述，知道这样子下去那排商铺是拆不下的。 沈城吸了口烟，分析道：“我看不是赵拓冲动，是陆梁设计让赵拓钻了圈套，赵拓动手打了赵凤娇，那群商铺老板肯定会同仇敌忾，铁板一块，咱们更加没法拆迁了。顾北，看来陆梁真的恨你恨到骨子里去了，不惜让自己老娘挨揍也要阻挠拆迁。” 顾北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满足一下陆梁。寒亦，现在停止拆迁，你把推土机和拆迁公司的人全部撤下来！” 张寒亦皱眉道：“可是八月初再不拆掉那排商铺，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的外部绿化工程肯定没法按时竣工。” 顾北道：“现在不是才七月中旬吗？” 张寒亦张了张嘴，顾北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张寒亦不知道顾北是怎么想的，但现在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人离开公司，顾北去了晴川市电视台。 之前朱皓打电话给他，说公益广告已经拍好，让顾北过去看成片。 到了晴川电视台大门口，朱皓亲自来接他，朱皓那张黑瘦的脸有些激动，将公益广告成片交给顾北的时候，说了这样的一句话：“顾北，这可能是我半辈子拍过最好的一部片子，我相信小花一定能找到的。一定！” ****** 第九十章 再世柳下惠 赵拓开车载着顾北离开晴川电视台。 赵拓挺吊儿郎当的，这家伙来晴川不到半年时间，混的有滋有味的，张寒亦有给顾北打过小报告，说赵拓成天跟些小混混一起，正事儿不做，赌博、泡吧、打架、调戏良家妇女的歪门邪道没少干。 顾北不想管赵拓的鸟事，这家伙人是有点蔫儿坏，但贼的很，有分寸，不过有件事情他要问问赵拓，说道：“赵拓，那天拆迁的时候，你干嘛打陆梁他娘？” 赵拓道：“我也不想呀，这不是给逼急了嘛，那天拆迁的时候，陆梁他老娘扑上来抓寒亦姐的脸，你说我要不要出手？寒亦姐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要是给那个臭婆娘给毁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顾北伸手给了赵拓一巴掌：“你小子什么意思？” 赵拓特不爽地把他飘逸的头发捋顺：“没啥，你守身如玉坐怀不乱再世柳下惠。” 顾北乐了：“这么着吧，给你个任务，这几天给我去好好调查一下那38间商铺的老板，赵凤娇除外，主要是看对待拆迁这件事情，哪些老板意志不坚定，哪些老板要跟赵凤娇一条道走到黑。” 赵拓点头说成，又道：“小花咋办呀，警察那边没点消息，我估计着他们阳奉阴违，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这里面的道道可真不简单。” 顾北没吱声，不管小花是被人贩子拐走了，还是仇家针对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通过刚刚拍好的公益广告发动社会大众帮助他找小花，只是现在晴川电视台没时间播放这起公益广告，顾北想了想，决定提前在1000栋高档楼宇联播网上播放这起公益广告， 当天夜晚，沈城带着100名广告业务员去安然传媒旗下的1000栋高档写字楼，把公益广告输入液晶显示屏的储存卡里。 2002年还没有网络液晶广告机，顾北的1000台液晶显示屏都是单机版，解码板是直接插cf的，更换广告节目需要取下存蓄卡，插到电脑上面，把广告内容拷贝到卡里面，再插到机器里面就可以播放了。 公益广告播放的日子定在7月18号。 那天田恬在她妈妈马丽和经纪人李熙的陪伴下，去麦田音乐公司。 去麦田音乐的路上，经纪人李熙告诉田恬母女，公司有项重要的决议要通知她。 马丽急不可耐地问李熙：“是不是公司要给小恬出唱片了？” 李熙笑着说：“这个不大可能，小恬现在还在参赛，出唱片也要等校园歌手大赛结束之后，那唱片没个一两年是出不来的，至于公司高层有什么决议，这个我也不清楚，别着急，到了公司咱们就知道了。” 哎呦！马丽哪能不急呀。 虽然现在小恬在音乐界小有名气，但总该是一个海选歌手，身上打着选手的标签，相较那些被星探看中直接出道的歌手，总有那么一点儿走野路子的味道，听到经纪人李熙说没一两年出不了唱片，她气都顺不起来。 到了麦田音乐公司，公司的音乐总监张卓亲切接待了田恬母女，在会议室里，张卓关心了下田恬的近况：“还有几天就要参加校园歌手大赛了，状态怎么样？” 田恬说：“挺好的。” 马丽道：“张总放心放心，这次小恬铁定能杀入总决赛！” 张卓笑笑：“能进总决赛再好不过，但不要有思想包袱，公司方面是很认可小恬的实力的，我相信小恬未来一定能够在华语音乐界占有一席之地，另外呢，今天我找你过来，是有个好消息要通知你。” 田恬道：“什么事情？” 张卓笑道：“是这么回事，小恬，你应该知道公司是很看好你的，想把你打造一个唱跳俱佳的现象级歌手，不过你没有受过专业系统的音乐培训，在某些方面还有所缺陷，所以呢，公司想把你送到美国深造。” “哎呦！张总，这个想法好这个想法好。”马丽惊喜异常：“咱们小恬各个方面都出挑的很，就差不会跳舞！” 田恬没她妈妈那么开心，问：“什么时候去美国？” 张卓笑道：“看情况吧，我希望在全国校园歌手大赛总决赛之后，毕竟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夺冠嘛，当然，如果这轮比赛没有晋级到总决赛，咱们就提前去美国。至于学业方面，西泽那边就直接休学吧，公司会在美国帮你联系更好的学校接受更好的美式教育。” 田恬点点头，没说话。 张卓没有从这个漂亮女孩儿脸上看到想象中的开心，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有些迟疑，于是问道：“小恬，你有想法？” 田恬刚要开口，马丽从背后扯了她一下，道：“没想法没想法，张总，就这么定了吧，这丫头心里开心，不会表达。” 张卓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互相客套了几句，田恬和马丽离开麦田音乐公司。 下电梯的时候，马丽见田恬神思不展，嘴里嘟囔了起来：“闺女儿，你想什么呢？” 田恬说没什么。 马丽的马脸拉了下来：“你可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说我也晓得，是不是想着顾北那小子？是不是觉得这回去了美国就再也见不着他了？诶，这种想法要不得，就算他是个东西，可你也不能为了他连前途都不要了吧，再说了，如果顾北真的想要和你好，等你一两年又有啥关系呢，宝贝女儿呀，你可别傻了，这正是考验那小子的时候！” 田恬的心绪有些低落，什么也没有说，任由妈妈唠叨。 到了一层，田恬走出电梯门。 门口聚集了好些人，围在液晶显示屏下面看视频广告，在电梯门口挂液晶电视播放视频是件新鲜的事情，但让田恬奇怪的是这些人的脸上带着动容，个别人的眼睛红红的，还有几个年纪轻轻的女白领低声交流着，说什么“那个孤儿好可怜啊。”之类的话。 田恬好些好奇，抬头望过去。 液晶显示屏上正在播放一个公益广告。 片名是《交易》，出品方是安然传媒有限公司，马丽看到这里眼珠子放光：“这不是顾北的公司嘛，哟呵，这小子可以啊，连小电影都整出来了。” 田恬拉了她妈妈一把，目光望向显示屏。 ****** 第九十一章 一个又一个的幸福 7月18号那天，安然传媒占领的1000栋写字楼里的液晶显示屏下，聚集了不晓得多少人，和田恬一样，他们都在看安然传媒搞出来的公益广告《交易》。 《交易》的开头画面是一个破旧的院子，在初阳之下，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女孩站在水龙头边上看着水缓缓流进桶里，不时擦着头上的汗珠。片刻之后，接好了水，小女孩走进厨房，在简陋的灶台上烧火，很快煮好饭，给卧病在床的奶奶送去。 这个老奶奶是个拾荒者，小女孩是她捡回来的弃婴，老人看着灰头土脸的小女孩，浑浊的目光里闪烁着心疼，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默默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压抑住心里的难过，将饭吃下，小女孩扶她睡下，才蹦蹦跳跳离开去吃饭。 在简陋的房间里，小女孩一边边吃饭一边看书。 镜头一转，小女孩出现在破旧的院门上，用白粉笔量自己的身高，或许是她天真单纯的小心思里，在想着，快点长大吧，这样子就能够挣钱了，能够养活奶奶了，能够给奶奶治病了...... 镜头再转，小女孩拿着米桶颠了颠，才发现米桶已经见底，一顿饭都不够，小女孩默默地盯着空荡荡的米桶，眼睛里充满了无助，但是她不敢让奶奶知道，她独自跑到村头的老槐树下，对着空荡荡的米桶抹眼泪。 太阳西下的时候，小女孩擦干眼泪默默起身，踩着影子穿过斑驳的巷子，手抚长满青苔的红墙，低着头，默默走回家。 路过村口收购站的时候，小女孩看见别人卖废品，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可以凑够给奶奶治病的钱的希望。 从那天起，砖头瓦砾间，村边的小河沟里，垃圾堆旁，多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第一次去卖自己捡的矿泉水瓶，小女孩有点害怕，小手颤抖着递过塑料袋，收破烂的叔叔起先拿了一张十块的给她，见是个小女孩，许是觉得她没钱找，就给了她五块零钱：“叔叔多给你点，下次还来呀！” “谢谢叔叔！”小女孩紧紧攥着挣到的第一笔钱，像小鹿蹦蹦跳跳跑回家，那张红彤彤地脸蛋上的笑容，特别纯真，特别幸福。 “丫丫，你奶奶的病好了吗？”村头出现一个大婶，看到小女孩叫了一声。 “嗯”。小女孩重重点头，许是在她稚嫩的心里，坚信着她奶奶的病会好起来的。 “村西头人贩子刚放出来，没事不要去那边玩。”大婶好心提醒小女孩。 小女孩点头说好，然后蹦蹦跳跳跑回家，到了家后，她就坐在门槛上，掰手指头数钱，然后在笔记本上认真地记账，写下：“2000-5=1995”。 看到这一幕，田恬莫名有些心酸，生活在富足家庭里的她从没有想过世上有这么可怜的小女孩，但小女孩的听话懂事，还有身上的那股坚强让人动容。 画面一转，再一次出现了老人，她虚弱地躺在床上，不时痛苦地咳嗽两声。 在咳嗽声中，在明媚的阳光下，在每一个垃圾堆里每一个小河沟里，一个小女孩用树枝扒拉着垃圾堆，寻找矿泉水瓶，不知疲倦，每捡到一个，就露出微笑，她那是在捡瓶子呀，分明是在捡拾起一个又一个希望，一个又一个幸福。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小女孩记账本上的数字越来越多。 1995-3=1992 1992-8=1984 1984-13=1971 1971-15=？1956 上面有一次她记错了，划掉，又重新写上。 小女孩每天挣的钱越来越多，账本上的数字一点点减少，可是，还是差1800，这像一个永远达不到的幸福彼岸。 小女孩突然崩溃了。 在一个夕阳下坠的傍晚，小女孩站在无垠的田野里，无助地哭着喊：“奶奶！奶奶……” 哭完之后，小女孩在河边拼命洗红肿的双眼，装作高兴的样子回家。 晚上睡觉的时候，床那头的奶奶在咳嗽，小女孩看到奶奶手里的纸巾上有血，她默默地转过头，瘦小的身子在狭窄的床上缩成一团，小手紧攥着记账本，窗外有碎光洒下，洒在小女孩干瘪的脸上，小女孩盯着记账本上的数字1800，这个数字不大，但小女孩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里带着惊惶和绝望，就像雨夜里找不到方向的小鸟。 看到这里，田恬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她发现周围很多女生的眼睛红了，1800，或许对在这栋高档写字楼里的白领们来说，只是小半个月的工资，一件漂亮衣服的钱，一顿法国大餐的消费，但对于这个小女孩来说，却是替奶奶治病的遥不可及的梦想。 第二天的清晨，小女孩站在水龙头前支好沾满灰尘的镜子，认真洗脸，打扮自己，用小手捋顺额头前凌乱的刘海，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又给病床上躺着休息的老人擦脸，理顺她的刘海。 老人没有睁眼，病痛把她折磨得筋疲力尽，她太累了，睁不开眼。小女孩就坐在床头，打量着奶奶那张皱纹交错如桦树皮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着，望着，凝视着，好像怕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个老人，这个病魔缠身的老人，这个把她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拾荒者。 许久过后，小女孩抿着没有血色的嘴唇，起身驻足，看了老人最后一眼，轻轻地推门走了…… “她要去哪？” 田恬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这是有人惊讶喊：“之前那个大婶说过村西头人贩子刚放出来，没事不要去那边玩！” 田恬的突然一揪，她该不会是要去…… 屏幕上画面突然黑了，荧幕再一次亮起的时候，小女孩出现在了村西头。 那时候太阳正烈，村西头的田地里，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挥舞着锄头耕田，小女孩双手搅在一起，怯生生地喊：“叔叔”。 男人停下手中的活计，扭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女孩，问你是谁？ 小女孩两手扣在一起，不安地抠着手心：“我，我是村里孤儿院的孤儿。” 男人道：“找我干嘛？” 小女孩扬起了小脸，眼眶里含着泪，没有掉下来，她用带着稚气却坚定的语气说：“叔叔，你把我卖了吧，我还差一千八，给我奶奶治病。” ****** ps： 这是央视的一个公益广告《交易》，当初看了很感动，就像写下来，其实起点小说里也有一本写这个故事的小说，写的还不错。 另外，求订阅和推荐。 第九十二章 再见人贩子 1000栋高档写字楼的电梯口，当那个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说出：“叔叔，你把我卖了吧，我还差一千八，给我奶奶治病。”的时候，也不知道惹落了多少人的眼泪，出狱的人贩子听到这话，没有吱声，只是手扶着锄头，背过身去。 这时候镜头开始回放，小女孩在破旧的门框上用粉笔记录身高；在村头老树下偷偷抹眼泪；在烈日下把一个一个矿泉水瓶装进塑料袋；在窗台前数着钱，用几根手指盘算着，郑重地记下第一笔收入；在灶台前边吃饭边看书；给奶奶理顺刘海。 “叔叔，你把我卖了吧！我还差一千八给我妈妈治病！”在片子结束的前一秒，再次响起小女孩的声音，像绝望的呐喊，像无助的呻吟，像一把利剑一寸一寸刺入观众的心中。 这时画面中出现一则寻人启事和一张小花的照片。 照片是去年顾北亲手拍摄的，占据了半个画面，黑白色的，阴暗的老房子里，有一缕碎光穿过布满知足网的窗户落下，落在那个坐在狭窄凌乱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很瘦小，脸蛋干瘪瘪的，穿着宽大老旧的印花棉衣，身体缩成一团，张着嘴巴，眼眶里涌出泪水。 在照片上，不断跳出文字，诉说小花被人贩子拐卖的过程：这个女孩叫小花，晴川市芙蓉·区孤儿，也是一个弃婴，多年前被拾荒老人从垃圾堆里捡回来，患有先天性轻度心脏病，2002年7月15日下午四点左右，在白月桥下被人贩子拐走，恳请大家伸出援助之手，帮助我们将小花找到。 在接下来的几天，这则寻人启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扩散，小花和拐走小花的那个人贩子的照片被人上传到互联网上，无数人自发性地加入寻找小花的行列中；与此同时，许多好心人前往芙蓉·区孤儿院探望孤儿，捐钱捐物，而《交易》这部片子里的女主角丫丫成为了晴川名人。 遥控这一切的顾北松了口气，现在他已经洒下了一个铺天大网，拐走小花的人贩子插翅难逃，这就是舆论的力量，传媒的价值。 ****** 7月25那天清晨，宋君羡在网吧通宵被表妹李雨笙拽了出来。 他上网的网吧叫至高点，是一家小网吧，坐落在西泽大学后门口的邓家巷入口。 邓家巷是一个坐落在闹市当中的偏僻小巷子，人烟稀少，杂草横生，本来这片地皮是西泽大学从当地人手中买下来的修建学生宿舍的，所以当地农民都搬迁走了，但学生宿舍修建到一半的时候，承建商的资金出现了问题，有一部分买地的钱没有给当地农民结清，当地农民不干了，霸占了学生宿舍和学校产生纠纷，而承建商把学校支付的资金卷走跑了路。 随着时间推移，邓家巷的地皮越来越贵，当地农民不给西泽大学，这个项目成了烂尾楼架在那儿，西泽大学就把学生宿舍建到龙岭山下的后街，学生人流一走，这巷子里的商铺纷纷倒闭，邓家巷没了人，迅速破落下去。 当然，也有几家小饭馆和小网吧还顽强的挺立着，以物美价廉吸引穷学生，宋君羡没什么钱，邓家巷入口的至高点网吧上网通宵自然是他的最佳栖息地。 暑假放假这么久，宋君羡天天蹲网吧打cs，她表妹李雨笙叫她逛街，不去！叫她来家里吃饭，不去！叫她去顾北公司上班，不去！李雨笙受不了，今天跑过来教训宋君羡，说你怎么不学学马如龙和沈城他们，帮着顾北做些事多好！ 宋君羡没吱声，叼着烟走进一家餐馆吃早餐。 李雨笙噘嘴巴跟进去。 餐馆很破，餐桌和墙壁一样黑漆漆布满油污，这地方平时就没什么人流量，现在西泽大学放暑假更没什么人了，餐馆老板是邓家巷本地人，一个精瘦的小男人，他老婆是个涂着廉价口红的肥婆，端着一碗米粉送到坐在墙角落的一个青年男子。 那个男子穿着灰尘仆仆的黑色夹克，头上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边脸，这叫李雨笙感到奇怪，这大夏天穿黑夹克不怕热么？ 这么想着，李雨笙瞧了眼表哥宋君羡。 宋君羡正埋头吃米粉。 李雨笙道：“表哥，你放暑假干嘛不回家呀？” “回家干嘛？”宋君羡头也没抬。 李雨笙噘嘴：“就算不想见你爸爸妈妈，去青林山看看你爷爷总该是好的吧，你从小就在他那儿住，他还教你打猎，你都大半年没去看过他了。” 宋君羡难得笑了一声：“我爷爷不需要我去看他，我走出青林山的时候，他就说过，以后没事别去打扰他了。” 李雨笙道：“为什么？” 宋君羡道：“没有为什么。” 多年以前，宋君羡还是小孩的时候，在乡下和爷爷住在一起，他爷爷是1925年生的人，以打猎为生，而宋君羡的一身硬朗本事全是他爷爷教的，有一次他爷爷把他一个人扔在青林深山里，面对一头刚刚生崽的成年母豹，最后宋君羡活着走出了深山，而母豹子被标枪钉死在地上。 聊天之际，墙角落的那个黑夹克青年喊了一声结账，把钱扔桌子上就走了，那个餐馆女老板没去拿钱，伸手拉了拉正在煮粉的丈夫的衣服，低声嘀咕道：“看那个人，鬼鬼祟祟的，像不像这几天晴川市传的很火的那个人贩子？” “那个人贩子？” “就是拐走芙蓉·区孤儿院一个孤儿的人贩子啊，我在电梯口看到过那个人贩子的照片，和这人特别像。” 宋君羡皱眉，扭头望向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消失在巷子口。 “好像还真是诶。”李雨笙又害怕又兴奋。 宋君羡站起来道：“你在这儿等等，我过去看看。” “那不行，太危险，我叫部长过来。”李雨笙立马掏手机打顾北电话，说好像看到抓小花的人贩子，赶快带来人。 宋君羡没等李雨笙打完电话，直接追上去。 ****** ps： 昨天和主管在工作上发生了点矛盾，今日提出辞职，主管百般挽留，但去意已绝，回到家后感觉特别的累，睡了，天黑爬起来码字，无意间播放起了《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这首歌，突然特别的伤。 第九十三章 追风少年 宋君羡要去追人贩子，李雨笙怎么拽也拽不住，于是也跟了上去。 相较于邓家巷衔接西泽大学入口处，越往深处走，巷子越荒芜，当年的拆迁修建西泽大学学生宿舍的时候，邓家巷的居民们都已经搬离，大部分房屋要么空置要么被推平，到处都是烂尾楼，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像是一个坐落在闹市中心的无人区。 宋君羡一边走一边搜寻，并没有发现人贩子的踪迹，跟上来的李雨笙有些害怕，手紧紧拉着宋君羡说那个人贩子不会发现咱们了吧？这可不好，等下子部长来了又找不着人了。 宋君羡没搭理李雨笙，他一间一间院落找，最后在一座无人居住的院落里看到一块用黑色油布盖着的东西，宋君羡走过去扯开油布，露出一辆金杯面包车，白色的，他认识，这辆金杯面包车在《交易》那部公益广告最后面出现过，是人贩子绑架小花所乘坐的车子，但前面的车牌已经换了一个。 “吱呀”一声。 这时院子北边的平房破落的门推开，戴着鸭舌帽的青年出现在门口，青年的旁边站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妇女，妇女身材又胖又矮，像个木桶，嘴唇丰厚，像吃了死孩子肉似的，涂得油红，她紧张地盯着宋君羡和李雨笙，手里抓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被绳子绑住，嘴巴被胶带封住，但是在拼命地挣扎和呜咽着，大大的眼睛里充斥恐惧。 “小花！”李雨笙喊了一声就要跑过去，可是看到青年脸上阴冷的表情又站住了。 青年道：“你们是谁？” “路过的。”宋君羡眯着眼睛，和青年四目相对。 青年的目光带着浓浓的警惕和杀意，紧紧抓住小女孩，和那个矮胖妇女慢慢地朝金杯面包车挪去。 宋君羡没动，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青年上车，启动引擎朝院落外飚去。 宋君羡立马跑到门口，看着远去的金杯面包车，咬了咬牙。 李雨笙拉了拉宋君羡的衣角：“算了吧，咱们等部长来。” 宋君羡没吱声，扭头看见小院墙角下有一辆生了锈的三轮车，他跳上三轮车狂蹬踏板，不等李雨笙开口，三轮车已经飚射出去。 沿着金杯面包车出逃的方向，宋君羡踩着三轮车一路追寻，在邓家巷北边的出口处，他总算看到了金杯面包车的屁股，于是加足马力狂追，出了荒芜的邓家巷，外边是人流如川的大学城学士街道。 青年本来以为把宋君羡甩开了，开车的速度很慢，他知道现在全城都在追捕他，想从学士街道转向找一条僻静的地方躲藏，可一看后视镜，发现宋君羡踩着三轮车紧紧跟在背后，急了，轰着油门加速想甩掉宋君羡。 金杯面包车一加速，宋君羡立马狂蹬三轮车踏板，在各色高档轿车之间左突右闪风驰电掣，路上行人纷纷停下脚步错愕的看着那个蹬着三轮车狂飙的少年，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这尼玛拍《激情与速度》呢。 猎猎狂风中，宋君羡追风而行。 可惜三轮脚动的毕竟比不了四轮驱动的，环法冠军也跑不过f1法拉利，金杯面包车和三轮车距离越拉越远，宋君羡眉头一皱，忽然看见前方的车子都停下来了。 他眯眼一看，前面十字路口亮起红灯！ 紧盯着红灯显示器，宋君羡计算一秒一秒减少的红灯数字，蹬着三轮车狂飙而去，可是三轮车实在太老了，被他这么使劲的蹂躏，车把咔嚓咔嚓作响，车厢和自行车焊接的钢条崩裂，‘嘣’地一声和满车厢橘子倒滚出去。 “嘀！嘀！嘀！” 面包车上的青年不停的回头，狂按喇叭。 终于，红灯灭了，黄灯闪了两下之后绿灯亮了起来，就在面包车刚刚起步时，骑着三轮车的宋君羡杀到，一个横移转向堵面包车，面包车后座上的胖妇人像看见鬼一样满脸惊恐。 可就在这时，被宋君羡凌虐崩溃的三轮车‘垮嚓’一声散了架。 三轮车散架的一瞬间，出现了叫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宋君羡竟然双脚猛踩踏板借力腾空而起，脚再踩车头不要命似的扑面包车，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时面包车飚了出去，宋君羡没有扑到车子，只抓住了后保险杆。 青年一脚踩死油门，面包车急窜，左右打方向盘疯狂摆尾，呈弓字形向前飞奔。 宋君羡死死抓住面包车后保险杠，被金杯面包车拖拽前行，整个人贴着地面左右狂甩，如刀狂风中，只看到他面孔青筋毕露，鞋子已经不见了，膝盖以下的裤腿全部磨破，露出的脚裸鲜血淋漓！ 路边交警现狂飙的面包车后吊着一个活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连忙跳上警车追上去，同时用扩音喇叭喊话：“牌照为qc78563247的银白色金杯面包车请立即靠右停车！请立即靠右停车！” 青年脸色白了一下。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知道不能停，停就是死，不停还有一线生机！ 没有人能抵抗生存的诱惑，青年面容扭曲，换挡踩死油门，速度飙到极限的13okm/h，不管前面是什么东西直接碾过去，面包后座的小花呜呜的哭叫，和交警的喊话声轿车撞击声混成了一团，整条学士大道乱成一团。 金杯面包车成了马路死神！ 就在这时，驾驶位的玻璃外面伸出了一只手，一只年轻、修长、筋节分明的手，彬彬有礼地敲了两下，司机惊愕侧头，那一只手陡然变成拳头，“砰”地一拳把玻璃打得粉碎，同时砸在司机的脸上，然后抓住一脸鲜血的司机衣领，猛扯出来甩在路上。 人贩子打了几个滚，瞬间变成血人。 宋君羡窜入驾驶位，一把拉住手刹，失控的面包车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左右摆尾熄火停下，轮胎和柏油路面摩擦产生的刺鼻焦糊味弥漫空中。 宋君羡转头，看着满眼是泪的小花，看着后排座的表情惊恐的中年妇人，还有被她死死摁在座垫上的小花，那张瘦削凌厉的脸庞竟然温柔起来：“别怕，是你顾北哥哥让我来救你的。” 宋君羡伸手捂住小花的眼睛，一拳将胖妇人的脸打塌陷下去。 ****** 第九十四章 老夫老妻 世界上最可恶的人是人贩子。 他们让多少个本该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让多少父母上演《失孤》的惨剧，所以宋君羡出手没有丝毫犹豫和留力，一拳打得中年妇女牙齿蹦出七八颗，鼻子坍塌，抬脚将中年妇女从车窗踹飞出去。 满脸鲜血的中年妇女爬起来还想逃跑，这时开着警车的交警赶到了。 宋君羡喊道：“抓住她，这人是人贩子！” 交警跳下车子，一个猛虎下山把中年妇人扑倒上了手铐。 宋君羡扯掉小花身上的绳子和胶带，小花看着宋君羡，突然不哭了，瞪大眼睛说：“大哥哥，你好厉害。” 宋君羡笑了一声：“我不厉害，你顾北哥哥才厉害。” 小花说不一样的厉害，小北哥哥聪明。 “这个世界不就是聪明人主宰的吗？”说到这里宋君羡哑然失笑，自己也是蛋疼的很，跟一个小女孩讨论这玩意干啥呀，伸手摸了摸小花的脑袋：“下车吧，待会儿跟着警察叔叔，你顾北哥哥马上就会过来接你的。” 宋君羡带小花下车，交警走了过来。 交警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小年轻，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宋君羡，宋君羡叫小花跟着这位警察叔叔，又对交警道：“这个女孩叫小花，是zr区孤儿院的孩子，前段时间被人贩子拐走，她的家人马上回来接她。” 交警点头，掏出本子带着一丝崇拜的口吻说：“我知道，这几天晴川很火的那部公益广告《交易》里面，就有关于这个小女孩被人贩子拐走的事情，对了，哥们，你跟我做一个笔录吧，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宋君羡没有来得及开口，旁边忽然响起愤怒的声音，交警侧头，原来行人和司机们了解事情经过后义愤填膺，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他们发现小女孩是《交易》片尾中出现的那位小花，最近晴川市街头巷尾热议这桩儿童拐卖案，那部《交易》拍的实在感人，大家都是为人父母的，最恨人贩子。 大家伙儿顿时义愤填膺，对躺在地上哀嚎的妇女拳打脚踢。 这么打下去这个女人贩子会被打死，年轻交警拉着小花跑过去阻拦。 宋君看了下周围，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女人贩子身上，他转身快速离开人群。 这时候一辆别克君临卷着燥热的空气飚来，在路边停下后，顾北和诺诺以及赵拓三人从车上跑了下来，小花一看到诺诺，立马挣脱开年轻交警的手跑过去，紧紧搂着诺诺的脖子红眼睛喊：“诺诺姐姐！” “小丫头瘦了哦，被坏蛋抓走有没有怕？”诺诺勾了勾小花精致的鼻子。 “小花才不怕！”小花说：“有个好厉害的大哥哥，帮我打坏蛋。” “那个大哥哥在哪里？”顾北笑着问，他知道是宋君羡。 “那边。”小花伸手指向靠花坛的路边，但人已经不见了，小花又奇怪又有些失落：“刚才大哥哥还在这儿的，怎么不见啦。” 顾北转身走过去，朝学士路的另一个方向望去，不经意间看到地面，地面上赫然有一滩鲜红的血。 ****** 当天中午的晴川新闻报到了这起案件，还放出了一段交通摄像头拍摄的画面，一个少年踩着破旧的三轮车在街上追逐面包车，被丧心病狂的人贩子拖着跑了大半条街。 场面血腥恐怖，但画面令人动容。 少年在自行车散架的一瞬间竟然不要命似的扑向面包车，但只抓住了后保险杆，被狂奔的面包车一路拖拽，疯狂的左右摆尾，歇斯底里的打把，少年却依旧紧紧地抓住保险杆不撒手。 这个视频很快被人发到网络上，引发广泛讨论。 ****** 下午四点，顾北送小花回孤儿院。 小院子里塞满了人，顾北气闷，跑了出来和赵拓蹲在一颗老槐树下抽烟。 顾北对赵拓说：“交代你个事儿，拿点钱去找宋君羡，那家伙受的伤不轻。” 赵拓点头，说道：“你这个兄弟还真是一朵奇葩，跟粪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兜里没几个钢镚，我估摸着你不惦念着他，他失血而亡也不会求人，不过说起来这家伙的武力那真的是杠杠的，竟然被高速奔跑的面包车拖行那么远都没死。” 顾北笑，道：“你还小，不懂，他经历过的事情，写出来就是一本《天龙八部》。” 赵拓凑到顾北面前，笑嘻嘻地说：“顾爷，其实我更好奇你的经历，写出来是不一本《金瓶梅》？” 顾北“嘿”了一声：“你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八卦了？快点儿办事情去，回头宋君羡跪了，我剁了你的狗嘴。” “得，顾大爷，小的走了。” 赵拓拍拍屁股，起身开别克离开。 顾北扭头望向熙熙攘攘的小院，里面塞满了人，有附近的街坊邻居，育才中学的老师领导，探望小花的好心人，追踪报道的媒体记者，还有一些蹭热点做公益活动的商家企业。 经此一事，这个孤儿院只怕要香火不断再也不愁生计了，捐钱捐物的好心人太多，廖建新最土豪，他知道顾北和这个孤儿院的关系后，二话不说让汉鼎建筑公司免费帮助孤儿院重建房子，晴川市的越彩文具公司捐款五十万，新世纪文化有限公司承诺出资供养29名孤儿读书直到大学毕业，甚至是还有企业邀请于大爷于大娘去他们公司做保洁员。 这些公益活动都是在媒体眼皮子底下进行的，越彩文具公司老总把一块标着五十万的巨型捐款牌递给于大爷的时候，《晴川日报》的摄影师咔嚓咔嚓一通狂拍，明天《晴川日报》的头条，大概就是晴川著名企业家为孤儿院捐款捐物之类的新闻，然后一场爱心活动成为了企业家们的秀场。 顾北算是了却一桩遗憾，前世他和这个孤儿院交集甚多，但那时的他还在为一日三餐奔波，没什么能力，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弃婴死的死，残的残，如今有了这个机会，顺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心里特别舒畅。 “在想什么？”诺诺像精灵，突然出现在顾北的面前。 顾北笑：“想你咯。” 诺诺双手放在背后：“哟哟哟，我可真感动，要不要挤两滴眼泪？” 顾北起身说：“得了吧，我懒得帮你去买眼药水，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家。” 诺诺说：“于大爷于大妈被一群打广告的企业大老板围着走不开，叫你今晚留下吃饭，你可是他们的大恩人，这么走了不大合适的吧？” 顾北笑了：“都啥关系，还讲究这些，今晚他们事儿多，改天来吃饭吧。” 诺诺笑，然后伸手把顾北的头发抓了个乱七八糟，扭头走在前面，步伐轻盈的像一只小鹿。 顾北笑了一声，瘸着腿跟上去。 诺诺突然想起什么，回来扶顾北一起走。 顾北说这才有老夫老妻的样子嘛。 诺诺皱皱精致的鼻子：“谁跟你老夫老妻了？” 顾北嘿了一声：“我说夏诺同学，进了顾家的门可没出去的机会，难不成你还想反悔？” 诺诺说：“看你表现。” 顾北道：“我的表现还不好？” 诺诺说：“当然，你昨晚做梦，喊了李采薇的名字，我给你数着的，一共喊了七百八十四次！” 顾北忧伤：“你又冤枉我，昨晚你熬夜看《大话西游》，明明是至尊宝做梦，喊了紫霞喊了七百八十四次，你又赖我头上。” “真的么？”诺诺歪了下脑袋，靠在顾北肩膀上，唇角带一丝淡笑。 那个时候天色已浓，夕阳下坠，暖暖的光线铺在青石板路上，墙角下的青草疯长，短发女孩搀扶着瘸腿少年站在宁静的小巷，光阴变幻，岁月消弭，那副画面仿佛成了永恒，永远定格在西下的暖阳里。 ******* 第九十五章 血与泪 暑假期间，西泽大学男生宿舍楼里静悄悄的，但一楼的168宿舍里，不是传出极力压抑着的呻吟，赵拓拿着纱布一边上药，一边对打着赤膊浑身是伤的宋君羡道：“我说宋爷，你这个伤口我可有点招架不住，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吧？” 宋君羡伸手：“把药给我。” 赵拓没给宋君羡，硬着头皮给宋君羡上药。 顾北让他拿钱带宋君羡去医院，他知道宋君羡一定在寝室里，暑假期间除了宿舍他也没地儿能去了，可是宋君羡拒绝了去医院的建议，叫赵拓去小诊所买药自己包扎。 没办法，宋君羡骑三轮车在大街上追逐人贩子的事迹抄的火热，而两个人贩子当中，男人贩子被宋君羡从高速行驶的面包车上扔在马路上生死未卜，现在还躺在医院急救，如果挺不过去，宋君羡这个少年英雄很可能变成阶下之囚。 给宋君羡包扎伤口的时候，赵拓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胸膛，对这个少年的过去充满了兴趣：“宋爷，你这身钢筋铁骨是怎么练成的？要不教教我呗。” 宋君羡吸了口烟：“我教不了，你想学去青林山找一个叫宋达深的老头子，不过我听顾北说你手上的活儿很灵泛，比这打打杀杀的不强多了？” 赵拓道：“那玩意儿我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不干了，现在跟着咱们顾爷活的滋润呀，不比干偷窃强得多？对了，宋爷，我琢磨着你在很多事情上看不开，太轴，你跟咱们顾爷是铁杆吧，咱们顾爷能量多大呀！有啥子事情跟他招呼一声呗，我觉得吧，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逞强是没用的，咱得随波逐流。” 宋君羡笑，道：“你这个年纪的人差不多还在读高中吧，想法倒是挺成熟。” 赵拓道：“那是，我从小没爹没娘，一个人闯荡江湖，抢劫偷盗，杀人放火，啥事儿都遇过，可不是那些小屁孩能比的。” “咔嚓”一声。 宋君羡和赵拓正聊得热切，168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宋君羡立马拿衣服盖住身体，赵拓扭头望去，一个特漂亮的女孩出现在门口，是李雨笙，李雨笙目光扫向赵拓手上的纱布和外伤药，抿着唇走了进来。 赵拓连忙站起来，尴尬笑笑：“我说雨笙姐，你咋来了？” 李雨笙没搭理赵拓，径直走向宋君羡。 宋君羡皱眉说你干嘛，出去！ 李雨笙没出去，伸手拉开宋君羡试图遮掩的衣服。 明亮的灯光下，宋君羡的前胸，腹部，膝盖，手肘全部暴露出来，每一个部位都触目惊心，每一个部位都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李雨笙没忍住，眼泪下来了。 ****** 7月26日，顾北专程去医院探望女人贩子。 黑夹克青年被宋君羡从车子拽下去摔得半死，现在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另外一个女人贩子也被愤怒的群众们打的全身是伤躺在医院。 顾北跑到医院，那个女人贩子的病房门口守着两名民警，不让他进。 顾北给刘强打电话要求见人。 芙蓉·区派出所刘强很是为难，侦查审判期间，犯罪嫌疑人委托的辩护律师才能与其见面，顾北提的这个要求有些过了，但刘强琢磨了一下，这个顾北的背景太深，上面有大人物罩着，另一方面又是当事人的家属，也不是不能通融的嘛。 于是刘强安排了两名警察，陪同顾北进病房探望女人贩子。 这两个人贩子是云贵省一带的人，男的叫做程东，女的叫于桂英，此刻于桂英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双眼呆滞，满脸青肿，根本看不出是啥样。 顾北坐在病床边敲了敲床沿。 于桂英扭头，那呆滞的目光有恐惧一闪而过。 顾北笑了一声，按理来说，这个于桂英如果真是人贩子的话，肯定不可能认识他，那于桂英为什么看到他的时候，目光会躲闪，会恐惧呢？ 顾北道：“看来我不需要自我介绍了。” 于桂英道：“你，你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顾北点头：“不认识没关系，咱们聊聊呗，小花有心脏病，是个药罐子，按理来说这种小孩拐了也卖不出去吧？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劫持小花吗？” 于桂英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不晓得那个女娃子有病呀。” 顾北道：“说说你们拐卖小花的经过。” 这次于桂英没口吃，像事先编排好的一样托盘而出：“我和程东在育才小学蹲点，看到那个女娃子是一个人，就跟着她来到新月桥下劫了她。本来想直接出城把人转移走的，可是那天晴川在进出城设置了卡口，我们出不去，就躲了起来，程东他在晴川有亲戚，是邓家巷那一带的，咱们就带着那个女娃子躲在邓家巷一栋破院子里，没成想被人发现了，然后就这样了。” 顾北点头，道：“你们在育才中学蹲点多久了？” 于桂英迟疑了下，说：“具体我记不清楚，有，有四五天吧。” “你撒谎！” 顾北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两度，冷道：“现在是暑假期间，育才中学早就放假没学生，如果你们仅仅是为了拐卖小学生，怎么可能在育才中学蹲点四五天！” 于桂英神色慌张起来，说我，我真的在育才小学蹲点了四五天，我啥都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打下手的，负责照料孩子，其他事情都是东子负责的。 顾北想了想，扭头对两名警察道：“我问完了，等那个程东醒过来，还麻烦两位警官第一时间通知我。” 两名警察知道这个小年轻不简单，连连点头说好。 顾北起身离开。 回到红楼小院，赵拓已经回来了。 赵拓把宋君羡的情况说了一遍，顾北没做声，提起了商铺拆迁的事情：“赵拓，前段时间我让你调查新林纺织厂东大门38家商铺老板的情况，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赵拓道：“38家商铺当中，陆梁的老妈赵凤娇占得数量最多，达到了18家，其余20家商铺由11名老板把持着，数量各不相同，少的一家，多的有三家，在这其中，有两名老板跟赵凤娇是铁板一块，要跟着赵凤娇一路走到黑。” 顾北道：“为什么？” 赵拓点了一支烟：“那两个商铺老板和赵凤娇是亲戚，当年他们开商铺，就是赵凤娇过世的老公给他们出的主意。” 顾北道：“这样吧，你给我约一下时间，我要单独和另外九个商铺老板谈谈。” 赵拓点头说成，转身离开。 顾北叫住了他：“记住了，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秘密进行。” ****** 第九十六章 赵汉林 在《交易》这部公告广告火爆全城的那几天，安然传媒的广告招商热线被打爆了。 打电话的都是想在高档楼宇联播网打广告的企业，他们看到了《交易》在这个新型广告领域的巨大营销威力，短短几天，晴川市街头巷尾都在讨论《交易》这部公益广告，所带来的商业价值不可估量，至少，安然传媒的名气是打出去了。 不可否认，这则公益广告能够引发舆论热潮的主要原因在于创意和感人，但安然传媒的高档楼宇联播网在其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交易》这部公益广告的火爆，促使了安然传媒的高档楼宇联播网进入企业商家的视线当中，那几天，高档楼宇联播网的触屏率起码达到了千万级，很多企业意识到了高档楼宇联播网巨大的商业价值。 张学斌这几天忙的昏天暗地，一一接待和走访一些想要和安然传媒合作的名企，其中名企最大的有诺基亚。 今年诺基亚推出一款手写手机，作为一款高端品牌手机，企业高管和白领无疑是他们的主力消费群体，所以在高档楼宇联播网打广告在合适不过，诺基亚亚太区广告事业部总裁石明浩亲自来到安然传媒洽谈业务，表示他们诺基亚看中的不仅仅是高档楼宇联播网，还有顾北在《交易》这部公益片当中的广告策划能力，他们希望顾北能够帮助诺基亚的手写手机策划一则广告。 张学斌把这事儿告诉了顾北。 顾北没答应，没时间，他让张学斌起草广告代理费。 张学斌很快就做了出来，30秒钟的滚动广告（每天滚动60次），价格为每个月5.8万元，上挂率达100%。要知道，3000元以上收入人群的每千人接触费用，在高档楼宇投放广告的费用只有晴川电视台的十分之一，更重要的是，高档联播网针对的是细分领域的用户，是精准用户，是商家的主力消费群体。 与此同时，安然传媒继续开拓疆土，将剩余的1000栋写字楼里全部挂上液晶显示屏，但购买液晶显示屏的钱没有支付给鑫辉光电，欠下鑫辉光电一千三百万巨款，好在安然传媒已经初步实现营收。 为了这件事情，顾北特地找张学斌谈了谈。 目前他们的广告位有限，能筹集的资金不多，又负债累累，而高档楼宇联播网项目一旦启动，就不能停下来，因为顾北必须在其他广告公司反应过来之前抢占更多的写字楼，那么就需要用钱开路。 顾北道：“这样子，我们要筛选优质广告客户，那种一个季度或者是半年的客户的单子尽量少接，咱们要年度客户，并且要求他们提前支付一整年的广告费用。”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单广告业务耗时30分钟，粗略估计安然传媒可以接48个广告代理，一个月能够营收250万元，一年就是三千万，当然，这只是粗略估计，但这笔钱将帮助顾北度过眼下债台高筑，资金链紧缺的困境，积累足够多的资本继续开拓市场。 开完会后，顾北离开公司，和赵拓去了玉林区。 新林纺织厂东大门那一片的商铺拆迁一直悬而未决，就像一块疙瘩堵在顾北胸口上，今天他亲自过来，就是要解决这块疙瘩。 前段时间，陆梁在晴川论坛上发布的那篇“御都府餐饮不顾百姓死活，强拆爆拆商铺，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帖子之后，可算把顾北恶心了一顿，他知道这么下去新林纺织厂东大门的那一排商铺铁定拆不了，于是停止了拆迁计划。 这样子一搞，反倒是让那排商铺的老板疑神疑鬼起来。 其中尤以赵汉林最忐忑。 赵汉林是新林纺织厂的员工，玉林区本地人，90年代的时候，赵凤娇的丈夫在东大门前的旱田里建一排商铺出租收益不错，想多建几间，刚好旁边的农田是赵汉林他爸的，赵凤娇的丈夫找到他爸买地，他爸没卖，觉得这是长久生意，掏钱自己建了两间商铺，现在他爸进了土里，商铺归到赵汉林名下。 赵汉林年轻的时候游手好闲混混一个，如今三十五六岁了还没结婚，老光棍一个，新林纺织厂被收购之后他失去了工作，整天在家里白日做梦，他现在啥都不想，就指望御都府餐饮补偿一笔巨款让他实现人生大逆袭。 现在御都府餐饮突然停止了拆迁，赵汉林心里瘆得慌。 御都府餐饮这是啥意思？不拆了？更改美食文化广场改造计划，放弃东大门这片区域了？如果真是这样，赵汉林可就要哭了，眼巴巴的盼望着这块地皮升了值能发一笔横财，如果御都府餐饮放弃了，那还发个吊的财呀。 这么一想，赵汉林开始怀疑之前强烈要求的御都府餐饮按照4500一平米赔偿拆迁款的做法是不是太过了。虽然赵汉林是个游手好闲的街头癞子，但鬼精的很，这个价格是狮子大开口，御都府餐饮不可能接受，可没办法，其他商铺老板在赵凤娇的怂恿下咬死这个价格不撒嘴，他只能随大流。 随大流的结果很可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赵汉林心里很后悔，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凭啥子跟御都府餐饮争呀。 这些天来，赵汉林一有时间就跑到新林纺织厂看他的商铺，这可不止是商铺，是人民币，是黄金！今儿个也一样，无所事事的赵汉林一大清早就跑到了荒芜的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口欣赏他那两间商铺。 前些日子御都府餐饮强拆的时候，好家伙，这地儿忒热闹，动不动就聚集上百号人，御都府餐饮的，拆迁公司的，晴川市拆迁办的，当然少不了他们这些拼死不让强拆的商铺老板，天天吵架骂架跟赶集似的，但御都府餐饮停止强拆之后，这里重回当初的荒凉，除了商铺前头的那一排阻拦推土机的沙包和砖块，吊都没一个。 炎炎烈日下，赵汉林心里瘆得慌。 他看着自个儿那两间低矮破旧的小商铺，肠子都要悔青了，其实他也搞不懂，就这么两间几十平米的破房子，咋就值60万块钱呀？哎呀，赵凤娇那个贪得无厌的臭婆娘坑自己不说，把老子也搭进去了。 诶，罢了罢了，老子这是倒霉催的！ 赵汉林一肚子郁闷无处发泄，坐在沙包上把带来的卤菜和二锅头摆好，独自一人喝了起来，菜有卤猪蹄猪腰子，酒是红星二锅头，闲来无事他就好这一口，一瓶二锅头才喝到一半的时候，他朦胧的醉眼里看到一辆小轿车出现在坡下。 ****** 第九十七章 代价 小轿车是啥牌子的赵汉林不认识，但在他眼里开小轿车的都是有钱人，他最恨有钱人，因为美女豪车别墅都是有钱人的，而且心眼忒坏，他这种心地善良穷鬼却没车没女人在沙包上吃有钱人喂狗都嫌脏的垃圾。 赵汉林嘴里嘀嘀咕咕着说些不干不净的话，小轿车已经开过来停在他的前边，赵汉林立马闭嘴，因为常年逛窑子和喝酒，那张方脸特别瘆，像霜打的茄子没点生气，此刻却挤出一丝谄媚的笑，直到看见下车的赵拓，他像被踩着尾巴似的跳了起来。 “哟，赵汉林，一个人在这里喝着小酒够潇洒的呀。”赵拓一脚踩在沙包上：“过来，咱们谈谈。” “啥，啥事儿？”赵汉林警惕的盯着赵拓，这毛孩儿看着年纪不大，心眼忒坏了点，上次强拆把赵凤娇打的头破血流，还往他左眼打了一拳。 赵拓伸手指向旁边一名背着手的青年：“这位呢，是你嘴里常常念叨的人，御都府餐饮老总顾北，他要找你谈谈你那两间商铺拆迁的事情。” 赵汉林心里一惊，朝顾北看去，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这个御都府餐饮老总年纪很小，但模样干净秀气，可不像大家伙儿嘴里的奸商的颜值。 顾北的名气在玉林区这一带相当大，手头上的两个项目都是玉林区重点工程，又涉及到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商铺拆迁的事情，赵汉林想不知道都难，这回劳驾这么大的人物专程跑来找他谈拆迁的事情，赵汉林心里又涌出了希望，看来老婆又着落了。 赵汉林忙不迭的跑过去，脸带谄媚的笑容：“顾总，你，你想谈什么？” “坐下说吧。”顾北坐在沙包上：“本来呢，我是打算去你家找你的，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正好，说说你那两间商铺拆迁的事情，你提下你的看法。” “我，我没啥看法，之前赵凤娇不是已经代表咱们38家商铺老板提了要求嘛，就是按照4500一平米的价格赔偿拆迁款。”尽管心里已经想，但赵汉林觉得谈判得给自己留点余地，尤其是跟这种鬼精的大老板谈。 顾北道：“今天我过来是解决问题的，东大门的那一排商铺必须拆，任何人都阻止不了，4500一平米的拆迁补偿款御都府餐饮也不可能支付，希望你能够认识到这一点，要不然咱们就没有谈的基础。” 赵汉林赶忙点头：“这，这我知道，东大门的商铺必须拆，影响了咱们玉林区的经济发展这个罪过我担不起，可，可是不按照4500一平米支付拆迁赔偿款，那顾老板你能给多少？” 顾北笑笑：“要不这样吧，咱们改一种拆迁补偿方式，不给钱，给你地，就是用房屋还迁替代货币拆迁。” 赵汉林懵逼：“啥啥啥，啥是房屋还迁？” 顾北道：“意思就是我不用钱买你的地皮，而是用一块等价甚至是更优质的地皮置换你的地皮，这样，我将在大通道旁边搞一个百宴府美食一条街，按照你的商铺实际面积，在美食一条街规划出对等的地皮给你，按照御都府餐饮的标准。” 赵汉林呆了一下，他显然不清楚两种拆迁模式对他更有利，支支吾吾地说：“这，这个，我要考虑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成呀。”顾北笑着点头，他理解赵汉林的纠结，一直以来，房屋拆迁的问题是社会大众眼中的洪水猛兽，赵汉林这类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生怕被坑，究其原因，是中国房地产市场的拆迁模式对市民利益侵犯和剥夺比较严重。 其实说起来，城市改造拆迁危房本是好事，早在八十年代，中国的旧城改造的指导思想是“原拆原建、房屋还迁”，被拆者迁后必给其屋，而且住房条件得到改善，但这种拆迁模式的代价太高，政府为了招商引资，将“房屋还迁”的良性模式为“货币拆迁”。 自从九十年代“货币拆迁”作为“好经验”推广取代“房屋还迁”后，市民就害怕起拆迁来了，因为拆迁给的那点钱与房价之比相去甚远，特别是有些城市的领导想招商引资想疯了，那些商人和资本家在他们眼里成了能使自己获取政绩和私利的救星和财神，有的领导甚至以威胁的口气对下面说“谁吓跑一个外商我拿谁是问”、“谁跟政府过不去政府就跟谁过不去”等等，因此只要前者看中一块地方，后者就充当马前卒，运用手中的权力强迫该地方的居住者拆迁。 十几年后拆迁公司多为私有，拆迁情况得到改善，九十年代的拆迁公司皆为国有，皆为国有的意思，就是可以无限制的采取大量地行政手段强制拆除。这更使市民雪上加霜，他们中的一些人原来尚有陋室可居，拆迁后反而上无片瓦。 野蛮拆迁使房地产商笑逐颜开，被拆迁者叫苦不迭。 即使多数人拆迁后买了房也是被逼无奈，債台高筑，过着住高楼喝稀粥的日子，而一些领导却以此作为政绩自我吹嘘粉饰太平。 在新林纺织厂商铺拆迁的方案上，张寒亦给商铺老板的拆迁模式同样是“货币拆迁”，不能说张寒亦有错，这是大势所趋，所有人都这么搞，另一方面，御都府餐饮的货币拆迁条件是极高的，以高出市场价数倍的价格补偿商铺老板，这笔钱完全在玉林区购置好几处面积相等的商铺。 商铺老板之所以不同意拆迁，根本原因是他们觉得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工程后，这块宝地将会飞速升值，舍不得撒手。 既然这样，那么好，顾北调整拆迁模式，把货币拆迁改为房屋还迁，在美食文化广场的百宴府美食一条街规划出一块地皮给商铺老板，从根本上解决了双方的核心矛盾，他唯一的要求是日后入驻的美食商家必须由御都府餐饮统一品牌运营，相较于货币拆迁，房屋还迁的模式显然对商铺老板更友好，顾北不担心拿不下这群商铺老板不答应。 当然，他会让阻挠拆迁的陆梁母子付出代价！ ****** 第九十八章 田恬生日 赵汉林街头癞子一个，眼界有限。 可就算再傻，仔细一琢磨，他也能搞清楚顾北开出的条件有多优渥多诱人，他那两间破商铺能这么吃香无非是地理原因，可百宴府美食一条街的商铺地理条件更好，商业价值更大，以后升值的空间不小。 按理来说，赵汉林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他那张方脸上却很纠结：“我琢磨着吧，这个房屋还迁好是好，可还是没得给现金实在。” 顾北手头上可没钱，他的钱全部用于开拓高档楼宇联播网业务，鑫辉光电欠了一千多万，收购杏花醋还有几百万欠款没支付给杏花寨，怎么可能拿得出钱补偿这么高的拆迁款？就算有钱，顾北也拿着去开拓高档楼宇联播网。 本来搞这个美食文化广场，顾北是抱着空手套白狼的目的，利用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关联性，从市政府拿到新林纺织厂改造美食文化广场的批文，利用廖建新炒地皮的心态拿到运营权，把美食文化广场搞起来，地皮升值，廖建新新建高档住宅区，市政府的旧城改造得到响应，他从中赚上一笔，三全其美嘛。 唯一不美的是，陆梁这个兔崽子给他添堵。 这是顾北改货币拆迁为房屋还迁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房屋还迁对商铺老板更有利，御都府餐饮拆迁受到的阻力会更小，只要把这群商铺老板个个击破，再好好收拾顽固抵抗的陆梁母子。 顾北对赵汉林道：“既然你觉得房屋还迁好，为什么还想要现金？赵汉林，百宴府美食一条街的商铺商业价值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赵汉林挠了挠他的癞子头，说：“实话跟你说，顾总，前些两个月有熟人给我介绍了一婆娘，好家伙！腚大胸满像头荷兰奶牛，我特中意，可她奶奶个吊的，对方的老母亲张口就要老子拿三万块彩礼钱，还得买婚房置办酒席，老子估计这婆娘的下边是镶金子的。” 赵拓听到这话差点没喷饭：“赵癞子，就你这怂包样儿能找着媳妇儿，那是祖坟冒了青烟，知足吧你。” 赵汉林搓着手嘿嘿笑道：“那能不知足呢，我老大不小了，又是家里的三代单传，再不讨婆娘估计我爹得撬开棺材板板爬出来捶我，可我没工作没收入穷的要命，现在就巴望着顾总把拆迁补偿款给结咯，把婆娘抱回家生娃儿呢。” 顾北乐了：“这你就犯傻了吧，你讨了老婆难道以后就不用过日子了？你想想看，我从百宴府美食一条街规划出两间商铺给你，那哗哗往上涨的房租还不够你讨老婆过日子？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等百宴府美食一条街建成后，你可以自己开店当老板，那一带人流量很高，你不愁没生意。” 赵汉林摸了摸他的癞子头：“嘿，听起来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 顾北道：“你说你相亲对象的爹妈为啥要你拿三万彩礼钱和买婚房？还不是见你没正当工作怕苦了自己女儿嘛，如果你在百宴府美食一条街开一家小吃店，生日红火，事业有成，对方还不得屁颠屁颠把女儿往你床上塞？” 赵汉林一拍大腿：“诶呀！顾总，你年纪轻轻咋看事儿这么透彻呢。” 顾北笑道：“别拍马屁了，听我的，把这个想法去跟你未来丈母娘说说，她听到你在百宴府美食一条街有两个商铺，并且准备开店做生意，你这桩婚事，铁定成！” “诶诶，顾总，那我先走一步，咱回头聊。”赵汉林拍屁股走人，只是走到一半，赵汉林回头对顾北说：“顾总，别人都说你是大奸商，我咋觉得你特地道。” 赵拓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回头搞定丈母娘记得请顾总喝喜酒。” “那感情好，只要顾总肯赏光。”赵汉林像一只亢奋的鸭子，供着屁股走了人。 顾北站起来说：“赵拓，其他商铺老板住哪儿？” 38家商铺一共12名商铺老板，按照赵拓的说法是，其中有两个商铺老板要和赵凤娇一条道走到黑，不按照4500一平米的价格赔偿拆迁款就坚决抵制御都府餐饮拆迁，顾北也不客气，搞定赵汉林后，又找到另外8名商铺老板。 顾北给他们开出相同的条件，在百宴府美食一条街划出一块面积相等的地皮给他们。 以晴川市的发展速度和美食文化广场的影响力，百宴府美食一条街的商铺价位日后肯定会疯狂飙升，再过上几年，一平米上万那不是个事儿。赵汉林这种街头癞子都能看出房屋还迁的巨大利益，他们不可能不懂。 8名商铺老板当中，有三名拍板表示要立马和顾北签订拆迁合同，另外无人显得有些犹豫，向顾北说还要考虑考虑。 顾北说考虑可以，但这个拆迁计划里面没有赵凤娇，你们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八位商铺老板听到这话，感觉到顾北是要赵凤娇母子开刀才许下这么大的好处，他们和赵凤娇不是一路人，也没想跟着赵凤娇一条道走到黑，继续对抗顾北和玉林区政府只会两败俱伤，现在顾北提出更好的拆迁方案，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搞定这些，顾北和赵拓回安然传媒。 路上赵拓啧啧叹道：“顾爷就是与众不同，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看看这个拆迁工程，玉林区区政府的，晴川市拆迁办的，汉鼎建筑的，还有咱们寒亦姐，各路人马搞了几个月愣是没啃下去，咱们顾爷半天功夫全拿下。” 顾北笑了：“马屁少拍，他们拿不下不是能力不足，我拿下来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就说你寒亦姐吧，她怎么可能想不到房屋还迁？只是不想牺牲我的利益而已。” 赵拓点头：“咱们寒亦姐面冷心热，顾爷，虽然寒亦姐从没有把你当老板对待，但对你是真好。”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顾北掏出一看，是田恬的。 顾北接了电话，田恬说后天过生日，问他有没有时间？ 顾北想了一下，说有。 ****** 第九十九章 暴打宋君羡 下午三点，顾北驱车到了安然传媒。 如今的安然传媒已经走上正轨，光基层广告业务员就有一百号人，在加上越秀广告的四十多号员工，已经拥有150多号人，为此，张学斌将整层楼c1座九楼全部租下来，作为安然传媒和越秀广告的办公区。 按照顾北的要求，两家公司好好装修了一番，不求奢华，但要有逼格，兜里没钱是一回事儿，但广告公司讲究的就是个门面，道理很简单，连自己的门面都撑不起来的广告公司，凭什么让客户相信你有本事给他的企业打造形象？ 御都府餐饮运营部也在这里，顾北在安然传媒单独隔开一个区域。 顾北走进张寒亦的办公室，张寒亦正伏案在写材料，虽然现在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商铺强拆的事情中断了，但对接七十家高档餐厅入驻和美食一条街的规划有她忙的，听到声音，她抬头望向顾北，说：“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顾北直接坐在侧面的沙发上，笑着说来看看咱们的张主席嘛。 张寒亦说：“我怎么感觉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呀？” 顾北道：“张主席，就算我是黄鼠狼，你也不能说自己是鸡呀。” 张寒亦气不过，抓起资料敲了下顾北的脑袋：“就没见过你这种老板，正经点行吗，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顾北笑道：“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除了赵凤娇三个商铺老板，其余的全部拿下了。” 张寒亦给顾北上了一杯清茶：“你是怎么做得到？” 顾北道：“房屋还迁。” 这四个字足以让张寒亦明白顾北干了什么，房屋还迁的拆迁模式她不是没考虑过，只是觉得代价有点大，没有做考虑，现在顾北这么做了，张寒亦不清楚他是出于何种考虑让这么一大步：“那包括赵凤娇在内的三个商铺老板打算怎么处理？” 顾北笑了一声：“你还不明白吗，这是陆梁在背后捣鬼，十月国庆市委书记祁建斌要来剪彩，如果美食文化广场外部绿化工程不能按时竣工，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所以赵凤娇现在根本不打算跟我谈拆迁的事情，陆梁这是要拖死我呢！他心里一定在琢磨，再过个把月和我谈拆迁的事情也不迟，反正该给的拆迁补偿款我们还是得给。” 张寒亦道：“那你的想法呢？” 顾北道：“直接强拆，我倒要看看陆梁怎么个跳法。” 张寒亦道：“什么时候动手？” 顾北道：“再等两天吧，到时候攻其不备给赵凤娇送一份大礼。” 现在御都府餐饮突然停止强拆，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前的那一排商铺的没人守护，在加上已经拿下9名商铺老板的暗中支持，那块地皮顾北是十拿九稳，但他 顾北道：“寒亦，你现在草拟一份拆迁补偿合同，和九家商铺老板签订拆迁协议你来负责，尽快搞定这件事情，搞定之后咱们强拆。” 张寒亦点头说成。 谈妥拆迁事宜，顾北和张寒亦聊了会儿，离开办公室。 赵拓开车，兜兜转转穿过二环路，经过龙岭附近的白马坡的时候，顾北看到了一个熟人，叫赵拓停车。 赵拓刹车，没搞清楚状况的他见顾北盯着窗外，顺着顾北的目光望过去。 在左边的一条小巷子里，一个女生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的按在墙上亲吻，女孩的脸被男生挡住的，看不清，不过身材很性感，穿着黑色蕾丝裙子，男生右手掌控胸前的肉球，左手穿过裙子在里面挖扣。 赵拓眼力好，道：“那妹子穿的是粉色蕾丝短裤。” 顾北笑了一声，没说话。 这时候两个人换了一个体位，女生的脸蛋露了出来，赵拓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我类个去！顾爷，这是你杂志社的那个啥来着，郭，郭，郭青青对吧？” 顾北收回目光：“你看错了，走吧。” 赵拓瞧了眼顾北，启动引擎开车飙到红楼小院。 诺诺在家，她把小花给接到家里玩。 那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夕阳正浓，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站在红墙栏杆下的水池旁边洗菜，小花叽叽喳喳说什么，特别开心的模样。 顾北走过去，伸手把小花抱起来，说煮饭做菜这种小事交给你诺诺姐姐就好了，咱们玩去怎么样？ 小花咯咯笑：“小北哥哥，救我的那个大哥哥找到没有？” 顾北说：“你想见他？” 小花重重点头：“嗯，那个大哥哥好厉害的。” 顾北掏出手机给宋君羡打电话，半天打不通，想了想，宋君羡这个家伙上次为了救小花受了重伤， 顾北离开红楼小院，去西泽大学男生宿舍楼里。 暑假期间的男生宿舍楼道里特别安静，像一座毫无生气的坟墓，马如龙是晴川人，住在自己家，金圣泽是钛合金级别的高富帅，不可能住宿舍，沈城为了工作，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168宿舍里，只有宋君羡一个人住。 宋君羡叼着根烟坐在窗户下，穿着白色衬衣，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略显苍白，有神的目光望着暮霭沉沉的天空，感觉到背后的动静，他扭头看着走进来的顾北，伸手从烟盒里掏了根相思鸟扔过去。 顾北拉了张椅子坐在宋君羡的对面，说你身体好点没有？ 宋君羡说没什么事。 顾北点燃相思鸟抽了一口，说你不觉得你这样子下去不太好吗？考虑过雨笙的感受吗？ 宋君羡笑了一声：“那怎么活才叫好，像你这样？” 顾北点头，扔了烟蒂站起来，“啪”地一声，他毫无征兆的伸手一巴掌打在宋君羡的脸上，打的宋君羡半边脸肿了起来，宋君羡错愕了一秒钟，抬脚踹向顾北，顾北抓住他的脚用脑袋猛顶宋君羡的肚子，两个人在宿舍里扭打起来，像两只鳄鱼在狭窄的空间里发出搏斗的撞击声，谁也不肯让谁。 这时刚好李雨笙提着保温盒从楼梯口过来，在老远看到顾北和宋君羡打架，吓得她目瞪口呆，然后大喊：“你们干什么？” 顾北抬腿对着半掩着的门踹了一脚，门合上了。 李雨笙在外使劲敲门，擂的山响，一边哭一边喊，最后宋君羡腾出手来把门打开，随即两人停止了战斗，宋君羡仰躺在地上，他肋下伤口渗出的鲜血把白色衬衣染红了，掏出相思鸟吧嗒吧嗒抽着说：“你疯了吗你。” 顾北整了整凌乱的衣服，喘着气说我没疯，我只是想告诉你，怎么活都可以，但你不能为了一个傍大款的女人活！ ****** 第一百章 废物 168宿舍里的气氛特别古怪，谈不上压抑，宋君羡坐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烟，不说话，李雨笙慌了神，她不晓得两个知心的铁哥们怎么突然打架，哭着说你俩这是哪根筋不对了，好好的打架干什么，人都要给你们气死去！ 宋君羡道：“没事，无聊练练手而已。” 顾北瞧了眼李雨笙手中的保温瓶，说诺诺买了菜，去家里吃饭吧。 说完顾北转身离开宿舍。 李雨笙就泪眼朦胧的看着宋君羡。 宋君羡扔了烟屁股，一点不客气，追上顾北去红楼小院，甚至还掏出相思鸟递给顾北，搞得好像刚才两人没打架似的。 “哇！大哥哥你来啦。”正在和赵拓玩的小花看到宋君羡很开心，蹦蹦跳跳跑过去，宋君羡把手里的相思鸟扔了，才把小花抱在怀里，笑着刮了刮小花精致的小鼻子，说几天不见，小丫头变漂亮了啊。 李雨笙看到诺诺在厨房里，一个人跑过去，慌张地说顾北和宋君羡不晓得发了什么神经，在宿舍里打架！ 诺诺一怔，笑着说没事。 李雨笙都急的没主意了：“都打架了还没事，诺诺你心大。” 诺诺伸手捏李雨笙莹白的脸，说都是男孩子，又是铁哥们，打架也没什么，床头打架床尾合嘛。 李雨笙突然很羡慕诺诺，永远都这么镇静有主见。 诺诺走到门口，招手叫顾北过来。 顾北走了过来，诺诺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一道抓痕，说顾北呀，你可真厉害，都瞒着我打架了！ 顾北瞧了眼厨房里的李雨笙，苦笑说：“我只是看不下去，替这个傻丫头教训一下宋君羡而已。” ****** 最近这几天，陆梁千方百计联系朱莉。 8月4号是田恬的生日，陆梁现在都还没接到邀请，他晓得田恬并没有邀请的他的意思，这叫他心里不大好受，可是他不愿意放弃，于是找朱莉给他创造机会，可是这几天朱莉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发了短信也没回复。 陆梁没忍住，跑到朱莉家楼下，把朱莉叫了下来。 朱莉晓得陆梁找她有啥事儿，但她摆着翘装作不知道，问陆梁说：“大晚上的，你找我啥事儿呀？” 陆梁道：“这几天干嘛不回我消息？” 朱莉惊讶道：“你有给我发消息吗，真不好意思，我手机坏了在手机店维修，不晓得。” 陆梁道：“明天是小恬的生日，你晓得她在那儿搞聚会吗？还有，那些人回去？” 朱莉道：“这个田恬还真没跟我说，你晓得的，上次在杏花寨，顾北为了救我差点儿把他的命搭进去了，田恬看不过眼，心里怪我，现在都不搭理我了。” 陆梁的心脏被狠狠地扎了一下：“真是这么回事儿吗？” 朱莉点头：“对头，就是这么回事儿。” 陆梁没应声，过了片刻他嘴角带着哂笑：“朱莉，这一年来我对你不薄吧，为什么不帮我帮顾北？” 以前朱莉是陆梁安插在田恬身边的密探，田恬啥事儿朱莉都告诉陆梁，田恬每次出去玩，朱莉都会替他找借口搭车一起去，田恬不想说什么，就造成了一种他俩在谈爱的错觉，搞得整个西泽大学都以为陆梁把到了校花，嫉妒着呢。 现在不同了，自从顾北在大洪水里救了朱莉后，朱莉就彻底倒戈了，再不给陆梁提供任何关于田恬的消息。 按照朱莉的说法是，她这叫做弃暗投明，陆梁模样长得俊，可真不是个东西，明明晓得小恬喜欢的是顾北，还天天纠缠着小恬。 现在陆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朱莉不怂：“啥叫我不帮你帮顾北，顾北跟你可不一样，人家不屑于要我帮忙，从不找我，还有，陆梁，咱们以前算是朋友，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别陷得那么深，小恬是长得漂亮，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咱们得认命呀，小恬明知道顾北有女朋友都不愿意跟你处，你就死心吧。” 陆梁道：“死不死心那是我的事，你只要告诉我明天田恬在哪里搞生日聚会就可以了。” 朱莉“嘿”了一声：“咋地啦！明儿你还想乘着小恬过生日表白，来一脚绝杀？得了吧，没戏儿的，你追了小恬一年还不晓得她的性格，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其实比谁都有主见，她认定的人，谁都改不了，我说你死了这份心吧。” 陆梁道：“这是我的事情。” 朱莉点头：“成，好心当做驴肝肺，你自个儿遭罪去吧。” 陆梁掏出钱包：“说吧，要多少钱，你才肯把明天生日聚会的地点告诉我。” 朱莉面露不屑：“得了吧，我不稀罕你的钱，再说了，这种出卖朋友的事情我可不想干了。” 朱莉说的义正言辞，跟正义女神似的，陆梁肚子里一阵反胃：“朱莉，你不要做的太过分，这一年来你说你吃我的拿我的，我没亏待过你吧，上次在杏花寨，我为了给你找房子得罪多少人？被多少人瞧不起？” 朱莉见陆梁提起这事儿，心里也来了火气，插着腰道：“嘿，这话我可不乐意听，我吃你的拿你的没帮你创造机会吗？自己不中用怪着谁了？还有，你真别拿杏花寨那事儿要挟我，你私下找房子可不是为了我，为了小恬！可小恬不吃这套怪谁了？” 朱莉道：“另外，有件事情我可是记在心里的，当初是你告诉我龙女崖下拍照好看对吧？你是什么意思？想害死我还是害死小花！我被洪浪困在龙女崖下的时候你去哪里了？躲在山窑里尿裤子是吧，就这一点，你给顾北提鞋都不配！” 朱莉的话就像泼向火苗的汽油，陆梁肚子里压抑着的怒火升了起来：“你有种再说一遍！” 朱莉可不怕陆梁：“咋地啦，你确实给顾北提鞋都不配嘛。” “啪”地一声！ 陆梁伸手一巴掌打在朱莉的脸上。 朱莉瞪大眼睛呆住。 陆梁转身就走，朱莉捂着脸破口大骂：“陆梁你这个废物，就晓得打女人，你算个什么狗东西！除了一张臭皮囊你还有啥呀，啊！本事没丁点大，还想在商铺拆迁的事情刁难顾北，顾北从来没得罪过你吧，瑕疵必报的狗东西，你真以为你有本事挡住人家？走着瞧，老娘治不了你，顾北迟早叫你好看，还有，死了爹的废物，这辈子都别想讨田恬的欢心！” ****** 第一百零一章 表白 8月4号，顾北一大早到了安然传媒。 张寒亦在办公室里，见他进来，把9份合同递给他：“这是和9名商铺老板达成的拆迁协议，他们都已经签了字。” 顾北坐在沙发上翻了翻：“既然这样，今天强拆吧。” 张寒亦看着他说这么快？ 顾北起身说：“再不快这个项目就得黄了。” 张寒亦点头：“这样，你腿还没好，这件事情我去办吧。” 顾北摆手：“不用，以赵凤娇的性格和陆梁从中使绊子，我估计今天的强拆场面不会好看，你就不要去了，你帮我联系一下汉鼎建筑和拆迁公司，今天下午三点开推土机进新林纺织厂，趁其不备强拆，这次一定要拿下那块土地。” 张寒亦道：“那强拆之后，赵凤娇的拆迁赔偿方案怎么算？” 顾北道：“这事交给拆迁办。” ****** 8月4号的那天凌晨，陆梁是睁着眼度过的。 在经济发达人均收入名列全国前列的晴川市，陆梁的家庭条件只能算一般般，母亲是新林纺织厂的普通员工，父亲多年前因为工伤锯腿，在他尚不懂事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和母亲相依为命，靠母亲的工资和18间商铺的租金过日子。 打小没有父亲，陆梁的性格是极端和刻薄的，对别人刻薄对自己更刻薄，无论做什么他都非常的拼命，不愿意叫别人瞧不起他，瞧不起他的母亲。 多年以前，陆梁还是一个初中生，那时候他是个小帅哥，模样俊秀，特别招新林纺织厂的女孩子们的喜欢，其中有一个叫钱浅的女孩，是他们班上的班花，陆梁喜欢她，钱浅也喜欢他。 那时候新林纺织厂有个叫黄涛的初三学生，特别坏，纺织厂的男生都跟着混，黄涛一直在追求钱浅，看到陆梁抢了他喜欢的女孩，于是找了几个人把陆梁堵在巷子里揍他，陆梁身体单薄打不过黄涛，黄涛把他踩在臭水沟里往他头上撒尿，说你他娘的也不照照镜子，一个没爹的野种敢跟我抢钱浅！ 陆梁突然就眼红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刺向黄涛的下体，黄涛反应快躲过了那一劫，可是大腿根被陆梁刺伤了，黄涛看着红着眼珠子要拼命的样子，吓到了，从那以后，恶霸黄涛再也不敢招惹瘦小的陆梁；从那以后，年纪尚小的陆梁悟出一个道理，像他这种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拼命！ 天还没有亮透，窗外灰蒙蒙的，一宿没有合眼的陆梁起床，给昨晚打了半夜麻将的老妈赵凤娇做早餐。从初二开始，陆梁每天早上都坚持给他老妈做早餐，坚持到如今已有七年，不为别的，这是他唯一的亲人。 清晨八点，赵凤娇如往常一样起床。 陆梁的早餐正当做好，两碗肉汤鸡蛋面条。 赵凤娇吃早餐的时候，发现儿子陆梁的两只眼珠子里有血丝，神情特别的疲赖，有些心疼地说：“儿子，咋了，昨晚你没睡？” 陆梁笑笑说昨晚失眠了。 赵凤娇刨根问底：“为啥呀，是不是那个田恬？儿子，这个女孩你还没拿下？” 陆梁心里突然烦躁起来，他知道他和田恬基本上黄了，但他追了田恬一年多，连田恬的手都没碰过，今天是田恬的生日，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这临门一脚怎么也不愿意放弃，那怕没有希望，他也要试一试，要不然那颗心死不了。 这么想着，陆梁道：“这个你别操心了，多想想你的商铺拆迁的事情吧。” 赵凤娇道：“商铺拆迁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想的，不和你想的一样吗，现在御都府餐饮不敢强拆，推土机都开走了，这不正好么，这么耗着吃亏的是御都府餐饮，到时候不能按时竣工还不是得求到咱们门下。” 陆梁摇头：“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最好是和其他老板商量一下对策，有时间多去商铺那边看看，我估计御都府餐饮的老板顾北肯定有招对付咱们，要不然不会突然把推土机开走。” 赵凤娇点头应了下来，不过她觉得儿子的担心是多余的，但是她不知道她儿子有多了解顾北。 陆梁吃过早餐，换了一件白色衬衣，离开家。 陆梁走的时候特别急，赵凤娇越来越感觉儿子的古怪，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自从她知道儿子喜欢田恬那个女孩之后，整天神思不展，特别的颓废，一点不像以前那个充满上进心让她骄傲的儿子。 琢磨许久，赵凤娇估计陆梁出门是找田恬，她心里很好奇这个田恬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孩，竟然叫儿子这么痴迷，于是偷偷的跟了出去。 陆梁去了悦方时代广场，在一家高档珠宝店买了一条珠宝项链，多少钱赵凤娇不清楚，但她看到儿子掏出一把钱递给服务员后，还拿她的信用卡刷了一次。赵凤娇没有过去阻止陆梁，她晓得儿子是很懂事的，从来不乱花钱。 陆梁买好项链之后，跑到花店让老板给他准备99朵玫瑰，但过了一分钟后他又说抱歉，不要了，然后离开花店坐的士离开，赵凤娇立马拦了一辆的士跟上去。 陆梁知道田恬住在她舅舅马庆刚家，之前有来过，到了马庆刚家楼下后，他向田恬发了一条短信，然后站在楼下等待，等待的过程中他似乎有点躁动不安，在路上走来走去，直到田恬下来后，他的脸色才恢复正常。 今天是田恬的生日，打扮的很漂亮，穿着一件平底玛丽珍皮鞋，深紫色的套裙搭配月白色丝绸小衬衣，皮肤莹白，脸蛋娇美，清冽的长垂落下来，额前细碎的刘海随风微漾，清澈又感性，让陆梁神情有些恍惚。 “什么事？”田恬走到陆梁身前说。 陆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晶莹剔透的珍珠项链：“今天是你的生日，送你的，生日快乐。” 田恬摇摇头：“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要。” 陆梁道：“只是一份心意。” 田恬盯着陆梁，问：“真的么？” 田恬清冽的眼睛带着光彩，陆梁心里忍不住悸动，他说：“小恬，我……” “还是别说了吧。”田恬打断了他的话，道：“陆梁，我想你是知道我的想法的，我一直没有摆明态度跟你说，并不是拖着你，而是不想弄得大家都难堪，大家都是成年人，又在一个学校，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可以了，你说对吗？难道一定要我说我不喜欢你，你离我远点才好吗？” 陆梁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的是顾北，但是我想不明白，顾北明明有女朋友，你为什么还对他这么死心塌地？是的，我比不上他，可难道你宁愿当一个小三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田恬表情转冷：“陆梁，注意你的话！” 陆梁哂笑：“现在还有什么好注意的，我只是不死心，我想最后问你一句，我们是不是没有任何可能？” 田恬点头：“你可以走了。” 陆梁笑笑，扭头就走。 很潇洒，很畅快，但他手里的红色盒子被他捏的变形，手背上的青筋血管曝露。 躲在墙壁外的赵凤娇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副模样，心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喜欢的女孩竟然爱着那个大奸商顾北，不行！儿子这么喜欢这个叫做田恬的女孩，她这个当母亲必须做点什么。 赵凤娇跑了出去，拦住上楼的田恬。 ****** 第一百零二章 总攻 田恬早知道她和陆梁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陆梁这个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喜欢钻牛角尖，性格偏激，一旦拒绝他，那么只有一个结果，撕破脸皮。而一旦撕破脸皮，他们成不了朋友，也当不了陌生人，反倒是很可能成为仇人。 田恬并没有太多的愧疚，也不在意，事实上在处理她和陆梁之间关系的事情上，她的态度一贯是坚定且明确的，陆梁也是知道她的想法的，陆梁明明知道，还要飞蛾扑火，田恬可怜他，也可怜自己。 说来说去，她又何尝不是另外一个陆梁呢？ 不消片刻，陆梁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门口，田恬远远望着门口车水马龙的街道，那张俏美的脸上带着说不清的落寞，许久过后，她摇摇头转身上楼，这时候一个阿姨慌里慌张跑过来拦住了她，说道：“你，你是田恬对吧？” 田恬奇怪说：“阿姨，你是？” 赵凤娇道：“哦，我啊，我是陆梁他妈。” 田恬黛眉微蹙：“阿姨，你找我有事情吗？” 赵凤娇握住田恬的手，道：“陆梁那个孩子呀，内向，不晓得说话，但心里是真的想跟你好，闺女，你可别跟他置气。” 田恬道：“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子，这跟生气没有关系。” 赵凤娇连忙道：“那就好那就好，闺女，那个，你和陆梁是咋回事儿呀，陆梁这人别看闷脾气，人特别好。” 田恬很有礼貌的笑，耐心说：“阿姨，这不是人好不好的问题，我跟他不适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我很能体谅你这个做妈妈的心情，但是对不起。” 离开小区的时候，赵凤娇失魂落魄像个没心气的鬼魂。 赵凤娇怎么也琢磨不明白，这个大奸商顾北不但要撬她家屋子，连她儿子喜欢的女孩都夺走，这个世道咋这么不公平呢，凭什么啥子好事都让顾北占了，这叫赵凤娇心里无比憎恨顾北，更加坚定阻挠强拆的决心。 在路口拦了一辆车，赵凤娇让的士送她去新林纺织厂。 的士穿过青浦江大桥，还没到新林纺织厂东大门，赵凤娇远远地听见轰隆隆的推土机声音，立马意识到出了事，叫的士司机停车，下车后赵凤娇把腿就往东大门商铺那块跑，她穿着高跟鞋，跑的时候她硕大的屁股撅着像母鸭子。 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口，一辆巨型推土机前面，七八名汉鼎拆迁公司的员工正在搬运商铺门口的沙包，往商铺老板故意挖出来的沟壑填泥土，只等路面铺平，蓄势待发的推土机就要推平这排矮小破落的商铺。 赶来的赵凤娇看到这一幕，慌张的心反而落到了肚子里。 只要商铺没倒，她在这儿御都府餐饮就休想强拆！ 在新林纺织厂对面，赵凤娇看到一个跟他儿子差不多大的男生，背着手站在前面，一通拆迁办的官员和汉鼎建筑的高管众星捧月般围着他，赵凤娇知道顾北和他儿子差不多大，估计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顾北。 顾北也看见了赵凤娇，走了过去，他还没开口，赵凤娇就哼哼道：“你就是那个黑心老板顾北是吧，你这是要干嘛呀？强拆，老娘告诉你休想！就算你给我4500一平米的拆迁补偿款，老娘的商铺也不卖！” 顾北倒是有点儿好奇，笑道：“为什么我给你4500一平米也不肯拆迁？” 赵凤娇愤恨道：“为什么？你这个畜生是怎么欺负我儿子的？抢我儿子喜欢的女孩还要拆我的屋子，你说你那颗心是怎么做出来的？咋这么黑呢，尽欺负平头老百姓和我这种孤儿寡母，我咒你这辈子不得好死！” 顾北明白了，点头说：“赵凤娇，我现在必须提醒你一句，我跟你儿子不熟，谈不上欺负他，其次，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是市委市政府的工程，你那排商铺拆迁属于公事，公事公办，请不要夹带私人恩怨，最后，不管你同不同意，那排商铺今天拆定了。” “嘿，兔崽子别以为有了几个臭钱就无法无天，晴川有青天大老爷，这排商铺有土地证、房产权，没经过我们的同意，你休想强拆！”赵凤娇说完，立马掏出手机联系其余11位商铺老板，她一个一个打过去，叫他们过来守护商铺。 11名商铺老板当中，除了自己的两位亲戚说马上赶到之外，其他商铺老板语气特别犹豫，癞子赵汉林倒是光棍的很，没藏着捏着，告诉赵凤娇说：“这可不好意思，那个御都府餐饮的顾总找我重新谈了拆迁补偿的方式，我同意了，所以我那两间商铺是他的了，他要拆我可没能力拦。” 这句话像奔雷轰在赵凤娇心里，这群商铺老板被顾北策反了！ 这时候商铺门前的沟壑已经被拆迁人员填满，制造障碍的沙包移除，推土机启动引擎，轰鸣着庞大的声音缓缓朝商铺推进，处于震惊当中的赵凤娇反应过来，不要命似的奔向推土机，直接往地上一趟，撒泼骂道：“来吧！你们这群强盗想强拆老娘的房子，先从老娘的身体上碾过去！” 拆迁人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推土机在赵凤娇身前停下，司机满脸无奈等待顾北的命令。 拆迁办主任柳林杰是第一次和顾北见面，但他知道这个人物不简单，背后有几座大山，但此刻不得不提醒顾北，说道：“顾总，强拆的事情得冷静，一切以大局为重，咱们不能闹出人命。” 顾北道：“以前是几十号人堵着路不让强拆，咱们没办法，今天就赵凤娇一个人，柳主任也怕？” 柳林杰叹道：“这个赵凤娇一个人顶好几十个呀。” 顾北笑了一声，转身走到推土机前面，蹲在赵凤娇身前，道：“赵凤娇，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商铺拆迁的事情不是人为能够阻拦的，我建议你不要夹带私仇，咱们公事公办，之前我已经给其他商铺老板开出了房屋还迁的补偿方式，用商铺置换百宴府美食一条街的地皮，如果你同意，点头，不同意，我强拆。” “做梦去吧你！兔崽子，别说什么房屋还迁，就算你拿一千万老娘也不同意拆迁！”如果是在今天之前，顾北提出这么好的条件或许赵凤娇会心动，现在可不一样了，顾北跟他儿子是情敌，抢了他儿子喜欢的女孩，赵凤娇现在就是要诚心和顾北作对，要让顾北不能按期竣工被市委追责。 顾北点头说成。 他起身对四名拆迁人员道：“把赵凤娇抬走。” 四名拆迁人员接到命令，犹豫了一下，然后跑过去抬赵凤娇，赵凤娇撒泼起来，放开嗓子哭喊：“你们放开我，这商铺是我的，没我的同意谁都不能强拆，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犯法，你们不能同流合污，还有顾北你这个畜生，与拆迁办官员狼狈为奸，不顾百姓死活强拆商铺，老娘今天拦不住你，老人们迟早收拾你……” 赵凤娇再厉害，终究不是四名虎背熊腰的拆迁人员的对手，不管她怎么挣扎，最后还是被拖到一边，赵凤娇没辙了，在地上撒泼打滚，最后目睹推土机咆哮着隆隆轰鸣声，推土铲刀像一柄无情的铁锤砸向那一排商铺。 商铺像纸糊的，在烟尘中轰然倒塌。 ****** 第一百零三章 西门吹雪大战叶孤城 从马庆刚家回来后，陆梁在床上躺了一下午。 他太累，心力交瘁，但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田恬的一颦一笑，和田恬相处的点点滴滴，可是到头来他发现没有任何值得他留念的记忆，田恬的一颦一笑从来不是给他的，田恬的点点滴滴也不是他的独家记忆。 他想把这些该死的记忆甩出脑袋，他想彻底忘掉田恬重新生活，但是他发现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呀！田恬就像一个带着天使面孔的恶魔，在他的脑海里颦笑着，在他的每一个日日夜夜相随着。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田恬。 田恬明明知道顾北有了女朋友，却依然爱着顾北。都说田恬愚蠢，事实上，爱情从不是人能够控制的，哪怕表面上形同陌路，但你永远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欺骗不了那一个个辗转反侧的深深黑夜。 这么一想，陆梁绝望，痛恨顾北！ 那种恨意已经深入骨髓里，但让陆梁更加绝望和痛苦，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力和顾北一较高下，顾北也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是对他的一些挑衅行为满脸不在意，不用正眼瞧他，对敌人的最大侮辱莫过于此了吧！ 但是这一次，他要让顾北付出代价。 新林纺织厂东大门的那一排商铺，顾北休想强拆！ 那颗绝望的心脏上注入了仇恨的种子瞬间生根发芽，陆梁从床上爬了起来，现在顾北突然把推土机开走，他觉得顾北会出其不意发动强攻，顾北有市委市政府撑腰，手头上财力物力人力不缺，他要阻止顾北强拆，这个时候就必须统一战线，和13名商铺老板联合起来以死相搏才能扭转乾坤。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找13名商铺老板商议对策，陆梁转身出门，在路上拦了一辆的士，到了新林纺织厂下车，然后步行去纺织厂东大门，只是他走到新林纺织厂东大门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东大门那一排商铺已经全部变成了废墟。 他呆了一下，第一反应是顾北强拆了！ 陆梁的心凉了下去，拔腿跑过去，可是跑到一半的时候又站住了，因为他看到他妈妈赵凤娇。 如血的夕阳下，披头散发赵凤娇蹲在废墟中嚎啕大哭，破口大骂顾北，那副模样惨不忍睹，周围围满了三三两两的街坊邻居，有冷眼旁观的，有开口劝赵凤娇的，还有不阴不阳说着风凉话的。 赵汉林蹲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抽着旱烟懒洋洋地道：“我说赵家婆子，别撒泼了，现在商铺推都推平了，我看你还是快些去处理商铺拆迁补偿的事儿吧，你这些破破烂烂租不出去的门面等价置换百宴府美食一条街那边的商铺，我觉得顾总够意思了。” 赵凤娇怒吼道：“赵汉林，你就是个生儿子没**的畜生，背着我和顾北那个大奸商签订拆迁合约，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赵汉林“嘿”了一声：“这话我可不乐意听，商铺是我的，我爱咋处理就咋处理，光你个吊事呀！还有，我看你是脑门子被门夹过，听你那个窝囊儿子出的馊主意，公然对抗政府的精神文明城市建设工程，不自量力跟人家御都府餐饮的顾总较劲，现在好了，商铺推了，洋相出了，我看你找谁去。” 赵凤娇怒道：“你这个癞子晓得个屁！他顾北不但强拆屋子，还抢我儿子喜欢的女人，他就是给我一千万，这屋子老娘都不会给他。” 街坊邻居们听到这话，七嘴八舌开了。 合着赵凤娇和顾北还有这么一段过节，自己儿子喜欢的女人被顾北抢了，难怪百般阻挠御都府餐饮拆迁的事情。 赵汉林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瞪着一对绿豆眼道：“我说赵婆子你真是够毒的，夹带私仇对抗政府的拆迁计划，尤其是怂恿我们跟着你对抗政府，幸好老子识抬举，答应了拆迁，要不然老子还不成了你们母子俩报复顾北的凶手了。” 赵凤娇勃然大怒，跳起来扑向赵汉林：“你这个癞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嘿，老子怕了你不成！” 赵汉林撸起袖子劈头盖脸一巴掌打在赵凤娇的脸上，赵凤娇欺身而进，一把推倒赵汉林，坐了上去啪啪两个大耳刮子扇在赵汉林的癞子脸上，赵汉林勃然大怒，一拳打在赵凤娇海碗大的胸口上，屁股一拱，顶开赵凤娇，扯住她的头发在废墟里翻滚扭打起来。 赵汉林五短身材，酒色掏空了身子，而赵凤娇人高马大壮的像头母猪，两人的对决一时间难分伯仲，真有点西门吹雪大战叶孤城的味道。 街坊邻居叫道：“拦住拦住，大家都是纺织厂的老同事，伤和气，别打了。”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过去劝架的意思，反而睁着期待的眼睛观察进展，反正两个家伙都是没人性的狗东西，狗咬狗他们就没必要去阻拦了。 新林纺织厂东大门的好戏还在上演，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惊小怪的叫唤声，天色却越来越深了，暮霭沉沉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天边的夕阳红彤彤的，周围的云彩像着了火，和陆梁的眼睛一样，红的像血。 陆梁远远地看着在泥灰里斗殴的母亲，身体不住的打摆子，一股夹杂着羞愧、绝望、难堪的情绪充斥在他的心间里，他为拥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感到难堪，他也为拥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感到骄傲，他愤怒，他无力，他绝望，他痛苦。 那一刻，陆梁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为什么？自己从小到大这么努力去做事情，可是为什么到头来自己会走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自家的房子被人强拆？为什么喜欢的女孩不喜欢他？为什么母亲被一个街头癞子骑在头上殴打，像条狗一样任人嘲讽唾弃欺辱么？ 因为顾北。 这一切都是顾北造成的！ 一股压抑许久的怒火像海啸般从心底里慢慢地卷了起来，吞噬了陆梁全部的理智。 多年以前，新林纺织厂的恶霸黄涛把陆梁踩到臭水沟里往他头上撒尿，说你他娘的也不照照镜子，一个没爹的野种敢跟我抢女人？ 然而，当陆梁掏出一把小刀刺向恶霸黄涛的下体之后，恶霸就再也欺负他这个没爹的野种了。 是的，陆梁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拼命！ 陆梁转身离开，回到家里，从冰箱里抽出一把水果刀。 陆梁转身下楼，直奔马庆刚家。 ****** 第一百零四章 夜杀 搞定新林纺织厂东大门的商铺后，顾北让赵拓开车载他回家。 今天田恬邀请顾北去参加生日聚会，顾北知道田恬的生日，是昨天，或许昨天田恬是和她的家人一起庆祝生日的，而今天则邀请朋友再办一个，顾北下午在工地上指挥强拆搞得灰尘仆仆的，他特地回家洗了个澡。 那个时候诺诺已经回家，和小花坐在院子的草地上画画，诺诺穿着牛仔短裤和棉质白色背心，两条又长又白的腿盘着，画画的时候，她的棉质白色背心占了水粉，在暖色夕阳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诺诺看到顾北出门，说这么晚你去哪里？ 顾北说：“今天是小恬的生日聚会。” 诺诺噢了一声，继续画画。 顾北问道：“诺诺，要不你也一起去吧，难得做饭了？” 诺诺摆手：“你去喽，我跟你家青梅竹马不熟。” 顾北笑着摇头，驱车离开小院。 顾北不知道该给田恬买什么生日礼物，田恬好像什么也不缺，最后在书店买了一本小说《瓦尔登湖》，送女孩子东西不晓得送什么的时候，书是最合适的。 田恬的生日聚会在晴川四季酒店。 麦田音乐给她搞了个晚宴趴，顾北到的时候，生日晚宴已经开始，大概有四五十号人吧，大多数都是田恬的大学同学，西泽中文系的，顾北全认识，还有的是麦田音乐的高管和旗下一些捧场的小明星，虽然都是不怎么出名的，但在这个场合显得鹤立鸡群，由此可见，麦田音乐还是很重视田恬的。 顾北和李晓静朱莉几个人在一起，朱莉和李晓静两人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着奢华大气的晚宴大厅，朱莉羡慕道：“人出名就是好呀，搞个生日聚会都这么阔气，还不要自己掏钱。” 顾北正在吃鹅肝，听到这话一阵反胃。 这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走过来，对顾北道：“请问你是顾北对吧？” 顾北扭头望向这女人，道：“你是？” 女人道：“哦，你好，我是田恬的经纪人李熙。” 顾北点头：“找我有事？” 李熙伸手说：“还请这边谈谈。” 顾北放在餐盘，和李熙走到宴会客厅的一个角落里，李熙叫服务员端了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顾北，说：“顾总的大名仰慕已久。” 顾北笑笑：“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李熙道：“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你知道的，小恬嘛，从小跟你关系特别好，但是呢，她现在马上就要出道了，她年纪也还小，按照我们麦田音乐的规定，目前小恬是不能谈恋爱的。” 顾北道：“小恬谈不谈恋爱跟我没关系，我和小恬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关系。” 李熙意味深长地说：“那就好。” 顾北扭头望向大厅，田恬今天打扮的特别漂亮，穿着平底玛丽珍皮鞋，深紫色的套裙搭配月白色丝绸小衬衣，皮肤莹白，脸蛋娇美，清冽的长垂落下来，清澈又感性，她的身边聚集了很多人，顾北没一个认识的，大概是演艺圈的人吧。 顾北收回目光，扭头对李熙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李熙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顾北点头：“那不奉陪了。” 李熙看着顾北离开的背影，心想自己还真有事情瞒着你，可没办法说呀，再过两个月公司要把田恬送往美国，但田恬的态度很模糊，一定没有答应公司去还是不去。 李熙猜想田恬这么纠结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这个顾北，但这个顾北人还不错，脑子也灵活，一点就透，希望他不要在田恬出国这件事情上制造麻烦。 生日宴会搞得很高大上，气氛也不错，在9点钟迎来高潮，大厅里的吊灯全部熄灭，大家合唱生日歌，暗淡的光线下，麦田音乐公司的音乐总监刘卓推着生日蛋糕从侧门出来，生日蛋糕上插了十八根点燃的蜡烛。 刘卓笑着说：“祝我们的寿星生日快乐。” 田恬说谢谢，她的脸在烛光之中美轮美奂，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愿，然后吹灭蜡烛。 大厅里响起一阵欢呼声，穹顶的吊灯又亮了起来。 给田恬庆祝完生日后，客人们三三两两的离开，顾北是直到生日宴会结束才走的，他把生日礼物送给田恬。 田恬看了眼《瓦尔登湖》，问顾北是不是要走了？ 顾北点头。 田恬说那你送我回去吧？ 顾北似乎察觉到田恬似乎有话要跟他说，但他没问。 顾北驱车载着田恬穿过灯火阑珊的晴川城。 路上田恬的话挺多，问顾北今晚玩的还开心么？ 顾北说还挺好的，吃了顿大餐。 田恬笑：“你就记着大餐了？” 顾北说没，还有你这个寿星嘛。 田恬笑了一声，没说话，扭头望向灯火阑珊的窗外，那张俏丽的脸上突然有几分落寞。 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去美国，田恬不晓得什么时候她才能回来，她很想把这件事情说给顾北听。 别克兜兜转转，来到马庆刚家住小区停下。 田恬下车，顾北也下了车。 顾北道：“没什么事情那我走了。” 田恬迟疑了一下，点头说好。 顾北笑着说：“晚安，寿星。” 田恬笑着点头：“再见。” 顾北转身离开，正要上车的时候，背后传来田恬的声音：“小北。” 顾北扭头，望着对面的田恬：“怎么了？” 长久地沉默，田恬说没事。 顾北点头，转身拉车门，开着别克离开。 田恬站在黑夜里，看着别克转弯离开小区，长久的沉默，她转身上楼，可是这时，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恬。” 田恬扭头，看着站在路灯下的陆梁，怔了一下，道：“陆梁，你怎么在这里？” 陆梁道：“有一句话忘了跟你说。” 田恬黛眉微蹙，看着慢慢走过来的陆梁，在黑夜里，陆梁嘴角噙着笑，左手放在背后，那张斯文的脸好像有些狰狞，戾气特别的重，田恬眉头越皱越紧：“你想对我说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陆梁走到田恬身边。 “你到底要干什么。”田恬看到陆梁那张脸愈发狰狞。 陆梁笑笑，毫无征兆的，他放在背后的左手伸出来，露出一把泛着阴森寒意的水果刀，像惊鸿刺向她的心脏。 噗嗤一声！ 锋利的刀子捅进了田恬的身体内。 田恬感觉心脏上凉了一下，一头栽倒下去。 陆梁眼看着田恬倒在地上，眼看着她双手捂着胸口，鲜血却还是从她的指缝中滔滔往外流着，那张狰狞的脸上带着一丝毁灭自己也毁灭心爱女人的笑，他蹲下身子凑到田恬面前说：“我忘记告诉你，我爱你，可是你不爱我，你爱的是顾北，所以我要让顾北后悔一辈子，恨我一辈子！” ****** 第一百零五章 绝望 夜已深了。 顾北开着别克行驶在夜色阑珊的街道上。 不晓得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点儿瘆得慌，左眼皮不停地跳，他总觉得田恬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田恬这个丫头呢，和诺诺不同，她外表柔弱内心坚强，遇到事情会藏着捏着，这让顾北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今晚的生日晚宴上，田恬的经纪人李熙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别克突然停下来，顾北掏出一根相思鸟点燃吸了两口，然后调转方向回到马庆刚家小区下，下车之后，他掏出手机拨打田恬的电话，只是电话号码刚刚摁到一半，他突然听到了一道微弱的喘息声。 顾北顺着声音望去，在暗淡的路灯下，草地里躺着一个女孩，浑身是血。 顾北的心凉了一下。 下一秒，他拔腿跑过去，看着躺在草地上田恬，面色惨白，泊泊流出来的鲜血已经将她身上的月白色丝绸小衬衣染成血衣，胸口的正中处，赫然插着一把水果刀！ 顾北血液霎时凝固，他张了张嘴巴完全发不出声音，脑袋处于眩晕状态，可怕的后果让他的心凉到极点，一种类似于打摆子的战栗从身体内部发出，一波波往上送，最后从天灵盖逃脱而出。 几秒钟之后，顾北终于伸出颤抖的手，拍了拍田恬的脸，过了会儿，田恬紧闭的眼睛艰难的睁开了，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看到顾北，没有血色的唇角竟然露出一丝笑容：“小，小北，你，你怎么来了……” “怎，怎么回事，我才走几分钟怎么就成这样了，是，是谁干的，告诉我。”顾北的脑袋是空白的，说话打结巴。 田恬笑，没说话。 顾北强撑着发软的膝盖，一把抱起田恬，往别克车里钻，启动引擎轰着油门朝晴川市人民医院狂奔而去。 在路上，顾北生怕田恬挺不过去，不停的说话，说过去的事情，他们小时候朝夕相伴的事情，还有以后的事情，说小恬，你不是想当歌手吗，现在你已经和麦田音乐公司签约了，你已经进了全国校园歌手大赛16强，距离夺冠只有一步之遥，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呀。 “顾，顾北，我，我怕我挺不过去了……这就是命，我的命，你知道么？”田恬毫无血色的唇角带着笑，手无力地晃动了一下，顾北一把握住：“没有，说什么傻话，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你告诉我，这是谁干的！” 田恬说：“那，那个诺诺挺好的，你好好珍惜。” 顾北闭了下眼睛，轰着油门往医院狂奔。 这时握在顾北手中的那只冰凉的手突然无力的垂了下去，顾北扭头一看，田恬闭上了眼睛，顾北的心就沉了下去，半晌过后，他掏出手机，翻电话通讯录，可是他的手在不停的哆嗦，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马庆刚的电话，打过去，声音沙哑着说：“小恬出事情，被人捅了一刀，胸口上，快来晴川市人民医院。” 马庆刚和姐姐马丽正在外面的麻将馆打麻将，昨天田恬过生日，一家人已经庆祝过，今天麦田音乐公司给田恬办得生日宴会他们就没有参加，接到这个电话之前，马丽手气正旺，赢了大几千块钱，眉开眼笑的。 顾北的一个电话，摧毁了马丽的喜悦。 马丽和马庆刚立马离开麻将馆，走之前马丽没忘记收几个牌友的欠款，跑到晴川市人民医院的时候，顾北还没有来，两个人在急诊大厅踱着步，马丽那张马脸上全是泪水，叨叨叨个不停，马庆刚抽着闷烟一言不发。 煎熬的等待中，终于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浑身是血的顾北抱着一个血人狂奔而来，立马有几个护工熟练地打开担架的支架接住血人，那一头秀丽的长发被干涸的血迹粘在脸上，田恬平时的美貌荡然无存。 马丽凑近一看，眼泪忽然涌了出来，凄厉地叫着女儿！ 在平车推进急救室前的那一刻，马丽跪倒在地上，拉着医生的胳膊说：“您可一定救救她呀，她才18岁，今天是她生日！” 田恬被推进手术室，白色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了，门上的红灯亮起，“手术中”三个字异常刺眼，过道的两排长椅上坐满了陆续赶来探望田恬的人，有西泽大学的同学，有麦田音乐公司的高管，还有一些亲戚朋友。 他们全都围着一身是血的顾北，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北吧嗒吧嗒抽着烟一声不吭，这时候两名警察急匆匆跑过来了，是芙蓉·区派出所的，而且还是顾北的老熟人，张朝海，上次小花失踪，张朝海处理这桩案子，和顾北还有点小过节。 现在出了人命案，张朝海不敢怠慢，找到顾北询问案情，顾北抽着烟把事情经过还原了一遍：“今晚是田恬的生日，过完生日之后，田恬叫我送她回家，到家里之后，我就离开了，当时我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开了大概几公里路吧，我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调头回去，然后在她舅舅马庆刚家楼下的草地上发现了田恬。” 顾北道：“田恬的胸口上被捅了一刀，是水果刀，当时田恬还醒着的，我问她是谁干的，她不肯告诉我，我没办法，开车送他来医院，就这样。” 张朝海用质疑的目光盯着顾北：“你说你送田恬离开之后，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找田恬，原因是觉得不太对劲，哪里不对劲？” 顾北脑子有点乱，道：“田恬不太对劲，他让我送她回家，我知道她有心事想跟我说，可是一直没有说，我觉得奇怪，当然，除了这一点，田恬好像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和她被人谋杀有关。” 张朝海觉得顾北的这番话特别牵强，问道：“顾总，在您看来，平时和田恬接触的那些人里，谁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顾北沉默了一下，道：“这怎么可以妄加推断，你们警察不是最讲究用证据说话的吗？” 张朝海表现的很专业：“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们只是搜集一些和此案有关的信息，破案总得有个大致的方向，然后根据这个思路再往下追踪。” 顾北瞟了眼手术室的灯：“现在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人还在手术台上，情况不明朗。” 张朝海道：“但破案的时机往往是一瞬即逝的。” 顾北眯眼蹬着张朝海：“你什么意思？” ****** 第一百零六章 杀机 面对着顾北凌厉的目光，张朝海有些心虚，上次小花被拐卖的那桩案子他被所长刘强骂了一通，这个顾北他是得罪不起的，但是张朝海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 田恬被刺杀是发生在顾北离开的几分钟之内，当时没有任何人在场，现在只有顾北的一面之词，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顾北肯定在里面起到某种作用，顾北似乎很不信任警方，没有把话说尽，有所隐瞒。 张朝海道：“顾总，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希望您能够配合警方的侦查。” 顾北道：“我说了，现在人还在手术台上，有什么事情等下再说。” 张朝海点头：“那成。” 顾北收回目光，掏出相思鸟点燃吸了两口，一名护士跑过来说这里不能抽烟。 顾北瞧了眼护士，掐灭烟蒂下楼来到医院大门口，掏出手机拨打赵拓的电话：“你在哪里？” 赵拓道：“家里。” 顾北道：“你过来一趟。” 赵拓说好。 顾北放下手机，掏出香烟蹲在门口慢慢的抽着。 几分钟后，顾北看见对面有一帮人急急地推着一辆平车往急救大厅跑，车上的人浑身是血，眼睛紧闭，头歪在一边，一问，才知道他的妻子几个小时前刚生了一个儿子，初为人父的他一高兴到妇产科医院对面的马路餐桌上喝了一瓶啤酒，回来的路上，被一辆外地运沙石的卡车撞个正着。 顾北默默地看着平车上那个没气的血人。 他有点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晚上空荡荡的马路，最多几十米宽，走几步就过去了，怎么单单就撞上了他？他可能还没来的及仔细看一眼自己的儿子，他的媳妇可能还在病房里昏迷着打点滴，新的一家三口还没有得及团聚一分钟，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一个家庭就这么毁了？那个婴儿刚一落地就没有爸爸，让一家人的狂喜转眼化作眼泪。 顾北仰头。 夜深了，天空漆黑如墨，一盏盏昏黄的灯在黑夜里摇曳着。 生命不过是一场虚妄之旅，一个人死了，更多的人活着，但活着的人最后也要走向那个终点，就像夜风中那盏摇摇欲灭的灯，亮过了，挣扎过了，最终还是归于沉寂，而一切的悲欢，一切或真或假的情感，都将在光阴之水中冲刷殆尽，消失无痕。 一辆的士从远处飚过来，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赵拓下车，他走到顾北身边：“小恬姐还好么？” 顾北摇了摇头：“还在急救。” 赵拓点头：“小恬姐人这么好，不会有事的。” 顾北抽了口烟，道：“你觉得这事儿有谁干的出来？” 赵拓沉默，最后道：“你心中有答案了吧？” 顾北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正要开口，这时候看到朱莉从一辆的士下来，风风火火走过来道：“顾北，小恬怎么样了？” 顾北摇摇头：“还在抢救当中。” 朱莉道：“是咋回事儿呀，我听晓静说小恬被人捅了一刀，是谁干的？” 顾北抬头盯着朱莉，没做声。 朱莉想了一下，道：“我估计这事情和陆梁有关，就在昨天，陆梁跑到我家楼下找我，问我要田恬举办生日宴会的地方，我猜想他可能是要向小恬表白，当时我就想你不会愿意让陆梁出现在田恬的生日宴会上，没告诉他。” 顾北皱眉：“说重点。” 朱莉道：“当时陆梁很气愤，伸手打了我一耳光，走的时候我看见陆梁眼睛里充满了戾气，按照我的推断，今晚陆梁这个变态肯定想办法找到田恬，田恬没答应他的表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陆梁羞恼之下，指不定干出伤天害理的事儿。” 朱莉的说辞印证了顾北的想法，他甚至是认为陆梁向田恬表白被拒只是导火线，他听张寒亦说陆梁是个孝子，陆梁和他老妈赵凤娇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感情非常好，今天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商铺被强拆，赵凤娇这个泼妇大哭大闹出尽了洋相，还和癞子赵汉林打架，死要面子的陆梁愤怒之下极有可能做出出格的事情。 这么一推断，情况变得明朗起来，但是没有证据顾北不想妄自下结论，而且现在田恬还在手术台上，先等田恬醒过来再说。 顾北扭头对赵拓道：“你知道陆梁家住在哪里吧？” 赵拓点头。 顾北道：“这么着，你现在去陆梁家楼下蹲守，不要轻举妄动，监视陆梁，有什么情况打我电话。” 赵拓转身离开。 顾北踩灭了烟蒂，和朱莉两人回到急救大厅。 急救大厅里，气氛压抑的叫人窒息。 马丽趴在长椅上不住的流泪，朱莉跑过去安慰马丽，马庆刚踱着步走来走去，手里拿着电话似乎是在跟田恬爸爸田建军通电话，麦田音乐公司总监刘卓和田恬的经纪人李熙满脸愁容，警察张朝海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等待，看到顾北的时候还笑了笑。 “叮铃铃……”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顾北掏出接了，是老爸顾承明的。 远在石林的顾承明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多半是从田建军嘴里听到的，他很担心有仇家报复顾北。 顾北在电话里安慰了几句老爸，说现在情况不明朗，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 顾承明道：“那就好，顾北，我知道，小恬她妈妈马丽对你妈妈不好，让你很气愤，但是现在小恬出了这种事情，他爸爸田建军很着急，在家里跟我说这事儿，要我跟你打个电话，你能帮忙的地方尽量帮忙吧。” 顾北点头：“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顾承明又道：“还有，你妹妹李瑾今年高考，成绩还没出来，但应该考得不错，老师本来让她填报苏杭的浙大，但是李瑾说想去你学校读书，填报了西泽大学。” 顾北笑了一声：“随她的便吧。” 顾北和老爸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顾北点了支烟走到外面的栏杆下等待着，作为一个重生人士，他可以预知未来，他知道很多人的命运，他能够以一种超然的姿态俯视芸芸众生，但是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生活当中处处埋伏着杀机，出门吃个饭都能被卡车撞死，田恬能不能挺过来全看老天，而不是他。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着，直到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变得恍惚，手术室门前亮了不知道四个小时的灯终于灭了，凌晨两点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仅仅是开了一条缝，急救中心嘈杂的声音像潮水般退去，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从那条缝里车身出来的主刀大夫。 满脸倦容的主刀大夫没说话，冲着外面的一大群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马丽哇地哭出声来，喜极而泣呀！ ****** 第一百零七章 孝子 8月4号，深夜十点。 陆梁披着一件黑色外套离开马庆刚家住的小区，走了大概两公里路，招手拦了一辆摩的，叫摩的师傅送他回家，路上风很大，摩的师傅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皱着眉说：“帅哥，你身上怎么有股血腥味儿呀？” 陆梁笑笑：“刚才在网吧上网，和几个混混打了一架，被对方用刀戳伤了小腿。” 摩的师傅说：“那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陆梁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摩的师傅不再说话，飚着摩托车把陆梁送到他家楼下，说车费二十块。 陆梁掏钱递给摩的师傅，摩的师傅接钱的时候看到陆梁手上沾着鲜血，但没做声，拿着钱骑摩托车走了。 陆梁转身上楼，家里没人，老妈赵凤娇还没回来，陆梁回到卧室拿着干净衣服跑到浴室里，脱掉黑色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衣沾满了鲜血，是田恬的，他脱下白色衬衣闻了闻田恬的鲜血，那股浓浓的腥味让他的大脑特别亢奋。 洗了半个多小时，把身上的血迹全部洗净，陆梁打开窗户通风将血腥味吹散，拿着沾满鲜血的衬衣和裤子回到卧室，用一个塑料袋装好藏在床下，然后下楼，骑着自行车跑到附近的加油站，买了五十斤汽油。 陆梁骑着自行车回家，把汽油藏在楼道里。 搞定这一切，陆梁上楼掏出钥匙开门，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老妈赵凤娇坐在沙发上，她已经洗过了澡，似乎是不愿意叫儿子从她身上看到今天下午的那副狼狈模样，但是，那张脸上的抓痕是怎么也洗不掉的。 陆梁像没有看到一样，笑着走过来坐在沙发上，一把搂着赵凤娇，说：“老妈，今晚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赵凤娇伸手揉了揉陆梁的脑袋，看着儿子那张秀气的脸蛋，实在不愿意跟他提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更不想让他晓得家里的商铺已经被人强拆。 想起儿子被田恬拒绝的那一幕，赵凤娇有些心酸，笑着说：“打麻将去了，好家伙，今天手气真背，输了我千把块钱！你邓叔叔输的更多，估计有小两千，全给王婆子她媳妇一个人赢，我都怀疑那个贼婆娘出老千了。” 陆梁笑道：“那以后就少打点麻将吧，爸走得早，家里也没什么收入，老妈你一个人过得太辛苦。” 赵凤娇不晓得儿子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傻小子，妈还不是有你吗？” 陆梁笑道：“是啊，还有我，但我也不能陪你一辈子，老妈，邓叔叔人不错，要不考虑考虑？” 赵凤娇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溢出一丝羞红：“说什么胡话，你不介意？” 陆梁道：“我介意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王叔叔人不错，人长得帅，对你又好，追了你那么多年，跟他在一起挺好的。” 陆梁嘴里的邓叔叔叫邓国文，是赵凤娇的高中同学，新林纺织厂的副厂长，新林纺织厂被廖建新的汉鼎建筑收购后，邓国文离职下海，经营着一家小纺织厂，搞得有声有色，在赵凤娇读高中的时候，邓国文一直爱慕赵凤娇，后来赵凤娇嫁给了陆梁他爸，邓国文也结了婚，最后陆梁他爸工伤去世，邓国文重新追求赵凤娇。 当时赵凤娇已经有了陆梁，邓国文也有家室，赵凤娇不愿意做小三，更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受委屈，就没答应邓国文的追求，就这么一直拖着，去年邓国文离了婚，可赵凤娇依然没和邓国文走到一起。 陆梁现在大了，赵凤娇不想给儿子找个后爸，她只希望儿子能够早日成家立业给陆家传宗接代，可是一想到那个田恬，赵凤娇心里一阵刺痛：“儿子，我的事不急，等你成家了咱们再说，不过妈不催你，你还小，慢慢来，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 陆梁笑道：“老妈，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赵凤娇心脏一跳，生怕儿子察觉到今天她跟踪的事情，连忙说：“没，没，我就是劝你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那个田恬是好，可两个人合不拢就没必要纠结了，而且我听说那个田恬是歌星，这种女孩不踏实，浮夸，在娱乐圈干净不了，儿子，你长得又不赖，追你的女孩海了去了，咱们选个更好更踏实的。” 陆梁笑着说：“老妈，我以后跟那个田恬再没有任何瓜葛了。” 赵凤娇听到这话心里无比宽慰，陆梁是她的儿子，她太了解陆梁的性格了，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内心特别爱钻牛角尖，很多事情看不开，她生怕陆梁做出什么蠢事，所以连今天顾北强拆的事情都不敢告诉陆梁。 赵凤娇道：“这才对头，世上女人千千万，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眼界开阔点儿，这样子才有出息，儿子，你长得这么俊，成绩又好，还是名牌大学的，日后找老婆那还不是皇帝选妃呀。” 陆梁笑笑，没说话。 到了深夜十二点，赵凤娇睡觉去了。 陆梁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慢慢的等待。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人生之中的最后一个待在家里的夜晚，他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他贪婪地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时间过得很慢，犹如刀割，但陆梁并不心烦，很平静，一个视死如归的人，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除了他母亲赵凤娇！ 凌晨三点，陆梁起身走到厨房里忙碌起来，做青菜瘦肉粥，他妈妈赵凤娇最喜欢吃的早餐，做好之后，陆梁将青菜瘦肉粥放在微波炉里，把自己那一碗吃完，然后轻轻推开赵凤娇的卧室，看着熟睡中的母亲。 十分钟后，陆梁离开了家，从一楼过道上提起那桶汽油，五十斤，足以摧毁整个新林纺织厂。 陆梁从小在新林纺织厂长大，他知道新林纺织厂有大量的废弃布料和木材，只要引燃，大火将会让整个纺织厂化作灰烬，那么，市委重点工程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项目将彻底泡汤，所引发的后果绝不是顾北能承担的！ 踏着夜色，陆梁直奔新林纺织厂。 ****** 第一百零八章 玩命 顾北回到红楼小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小院门口有一盏昏黄的灯，屋子里的没有光亮，诺诺和小花大概是睡了。 顾北掏钥匙开门，没开灯，脱下鞋子打着赤脚走进客厅。 这时灯突然亮了。 顾北扭头，诺诺站在卧室门口。 诺诺穿白色棉质背心，下身是一条黑色短裤，漂亮的锁骨和又长又白的腿露在外面，此刻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顾北，顾北一身是血，满脸憔悴狼狈，诺诺并不惊讶，也没有生气，只是说回来了。 顾北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诺诺就走过来，伸手抱顾北：“小恬还好么？” 顾北点头：“现在还没醒过来，主刀大夫说是刀子伤到了她的右胸靠中部位，那处脂肪和肌肉较厚，心脏和肺部没事，但伤到动脉，失血超过1000毫升导致休克，不过送来及时，否则因失血过多而死亡是高概率事件，万幸吧。” “那挺好的。”诺诺仰头看顾北，她脖子上挂着一块心形翡翠项链，在吊灯照射下闪烁绿色的光。 顾北低头笑了一声。 诺诺说：“你饿了么，我给你煮吃的？” 顾北说好。 诺诺转身去厨房。 顾北去了浴室，浴缸里诺诺放了温水。 顾北脱了沾满鲜血的衣服躺进去，一股浓浓的疲惫袭来，在浴缸里睡着了。 “醒醒，醒醒。” 迷迷糊糊中，顾北听见一道慢悠悠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到趴在浴缸旁边的诺诺，那双清澈的眼睛漂亮得令人心惊胆战。 顾北说你怎么进来的？ 诺诺手撑精致下巴对他笑：“门没关。” 顾北低头看自己浸泡在已经冰凉的水中的身体，什么都没穿。 诺诺就伸手把顾北湿漉漉的头发抓了个乱七八糟，说你害臊呀？上次你腿伤住院我都有天天看。 顾北伸手把诺诺搂入怀里，心里突然感到特别的温暖。 诺诺捏他的脸，凶巴巴地说别腻了，面条都糊了！ ****** 吃完糊了的面条，顾北回到卧室睡觉。 那个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窗外有月光倾泻进来，顾北躺在铺满月光的床上，睡不着，他瞪着双眼望漆黑的天花板，思绪很混乱，很多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意料和控制，这样的感觉并不好，现在田恬的性命保住了，但他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是冲着他来的，因为他心里已经笃定这桩案子是陆梁干的。 之前顾北有想过找机会教育一下陆梁，可惜一直没逮着机会，很大的原因是他心里根本没把陆梁当回事，觉得对方只不过是个大学生而已，另一方面是自己事情多，懒得和这种人计较、 现在回头想想，这个念头太不成熟。 很难想象，一个正常人会因为情场失意和母亲受到屈辱就干出杀人的勾当，但顾北现在仔细一琢磨，觉得放在陆梁身上似乎也解释的通，这个男生出身贫寒，父亲早死，从小没有父爱，和那个尖酸刻薄的母亲相依为命，在这么糟糕的生长环境下，他特别自爱自立，性格极端扭曲，别人的一丁点歧视都会在他内心掀起一场狂风巨浪。 按照朱莉的说辞，田恬今天拒绝了陆梁，恰好顾北又同时强拆了新林纺织厂，再加上他母亲赵凤娇被赵汉林羞辱，接二连三的打击，彻底激发了隐藏在陆梁身体里的扭曲基因，羞愤之下，陆梁捅了田恬一刀，或许是一时间脑子发热，或许是为了宣泄内心的愤怒，但这种人很可怕，一旦有了矛盾就走极端，只有你死我亡。 顾北不得不揣测陆梁此刻的反应，如果田恬那一刀真是陆梁捅的，那么陆梁接下来会怎么做呢？只有三条路，主动自首，亡命天涯，或者是不死不休。 主动自首这条基本上可以忽略，陆梁心里扭曲，清醒过来之后，他肯定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进了号子不枪毙也有几十年的牢狱之灾，那他可能宁愿自杀，所以不大可能会去自首。 亡命天涯有点难，陆梁毕竟只是一个学生，一旦警方展开搜捕，他能跑到哪里去？以陆梁的智商，他不可能想不到这点，那么，眼下陆梁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临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 这个选项最符合陆梁的性格。 顾北就不得不提防陆梁还有后手针对他了。 眼下敌暗我明，如果陆梁真的捅了田恬一刀，那么他肯定是抱着赴死的心态对付自己，可是陆梁还有什么后手呢？自己还有什么弱点会被他抓住攻击呢？顾北突然发现他的软肋特别多，尤其是诺诺。 顾北掏出手机打赵拓的电话。 赵拓一直在跟踪陆梁，顾北问他有没有线索。 赵拓道：“十一点多的时候，我看到陆梁骑自行车回家，自行车上绑了一桶东西，我怕他发现，没敢跟的太近，不知道是什么，不过陆梁回家之后一直没有下来。” 顾北想了想：“他母亲赵凤娇呢？” 赵拓道：“赵凤娇十点半回的家，也一直没有下来。” 顾北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于是对赵拓道：“你今晚辛苦点，蹲他一晚吧，有什么情况打我电话。” 赵拓说好。 顾北挂电话，正准备起身去上厕所，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顾北一看，竟然是赵拓的。 顾北接电话：“怎么了？” 赵拓低声道：“陆梁下来了，骑着自行车离开小区，我看到自行车还绑着一桶液体，白色的，估计是汽油之类的东西。” 顾北皱眉：“汽油？他去哪儿了？” 赵拓道：“不清楚，但方向是八一路那边。” 顾北眉头越皱越紧，陆梁去八一路肯定是去新林纺织厂，可是他绑着一桶汽油去新林纺织厂干什么？ 陆梁是要烧新林纺织厂！ 顾北脑海里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血液凝固。 陆梁已经彻底疯了，什么后果都不管就要跟他玩命，顾北从床上爬了起来，拔腿玩门外跑：“你给我盯死他，我马上到！” ****** ps：下面的内容，涉及到这本书的未来，书友必看！！！！ 这本书写到现在，成绩是不大好的，我现在也不想求订阅，没时间，没精力。 前几天和公司主管发生矛盾，提交了辞职报告，老板挽留我，但去意已绝，眼下我即将换工作，机缘巧合认识一个老板，邀请我做自媒体，具体情况未知，或许未必能成行，但我想试一试。 最近一段时间，我是很拼命写这本书的，因为要上班的缘故，天天熬夜到凌晨三点，大清早爬起来，吃槟榔抽烟喝刺激性饮料，身体状况特别的差，但结果不尽如人意，为了能够保证每天五千字的更新量，质量有所下降，成绩跟着下降。 这个结果得不偿失，伤害了身体，也没有讨好到你们，更没有赚到多少钱。 我一直都在说，写这本书是为了延续自己写书的梦想，但现实太残酷，我要买房买车结婚养家，而眼下我一样都做不到，既然如此，沉浸在梦想之中还有什么意义呢？梦想也是要建立在面包的基础之上的，所以，以后我会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至于这本书，以后每天一更！ 你们说我更新慢也好，说我写的烂也罢，我认了。 不想跟这本书的，我不勉强，也衷心感谢你们能跟到这里。 我能力不足，让你们失望了。 抱歉。 但山高路远，总有江湖再见的那天。 后面的故事，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写每一个章节，每一个段落，不为出名，不想挣大钱，只为给一直支持我的正版书友一个交代，我实在是不忍心太监，抛弃那些花钱看书的书友，你们的批评意见我都会看，都会想，都会努力改正。 至于那些看盗版的，我没什么意见，但求你们别在偷窃别人的心血的时候，还在哪里唧唧歪歪装大手。 看不进去？滚。 第一百零九章 肃杀意 顾北离开红楼小院，直奔新林纺织厂。 去的路上，顾北给派出所所长刘强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经过全部告知刘强。 他怀疑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对面商铺的老板娘赵凤娇之子陆梁是谋害陆梁的真凶，理由充足，陆梁追求田恬多时，但始终没有得到田恬的欢心，自幼丧父性格偏激扭曲的陆梁极有可能做出蠢事。 与此同时，顾北表示接到朋友的消息，陆梁提着五十斤汽油去了新林纺织厂，很有可能要纵火烧新林纺织厂，理由同样充足，昨日他强拆了赵凤娇家的十八家商铺，加上田恬的原因，陆梁痛恨自己，陆梁明知道捅了田恬一刀之后将面临牢狱之灾，于是性格极端的他铤而走险纵火烧新林纺织厂，要和自己来个玉石俱焚！ 刘强大惊，说我马上到，会联系消防局，派消防员赶快过去。 顾北挂了电话，一边驱车赶往新林纺织厂一边联系赵拓，现在前戏已经铺垫好，是时候解决陆梁这个麻烦了。 凌晨三点多了，晴川的夜色深的让人窒息。 陆梁骑着自行车来到新林纺织厂，新林纺织厂破产多时，职工搬走，外部绿化工程已经进行了一半，但工人们并没有住在此地，深夜里只剩下聒噪的知了，偶尔还有几声凄厉的猫叫，特别渗人。 陆梁走到新林纺织厂深处，从地上捡了块大石头敲碎生产车间的窗户玻璃，五十斤的汽油桶，陆梁一个文文弱弱的大学生废了老大的劲儿才从窗户上抬进去，然后打开，往堆积在角落里的废弃布料和木材上浇汽油。 生产车间里面有大量的废弃布料，而且车间房子年久失修，木材结构早已经腐化，一旦纵火，整个新林纺织厂都要烧起来，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项目将彻底被摧毁，这不仅仅是对顾北个人的巨大打击，只怕玉林区政府都难逃罪责。 做着一切的时候，陆梁的那双猩红的眼睛里散发着疯狂的气息！ 走到这一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捅田恬那一刀涉嫌谋杀，警方不会放过他，顾北也不会饶了他，他知道以顾北在晴川市的能量，正面他根本不是顾北的对手，但和顾北不同的是，他可以不要这条命，顾北要！ 汽油泼洒到一半的时候，陆梁陡然发觉身后闪过两道身影，他胸口一跳，猛地扭头，那双猩红的眼睛里出现了顾北和赵拓两人。 在暗淡的光亮中，顾北和陆梁长久地对视着，最后顾北打破了沉默：“陆梁，我是真不知道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仅仅是田恬拒绝了你的表白，你就捅人家女孩子一刀？仅仅是我强拆了你家的房子，你就要纵火烧厂？” 陆梁冷笑：“事到如今废话这些有意思么？我不烧纺织厂你能让我走？” 顾北点了一支烟，道：“我没有这个权利，你捅田恬那刀涉及谋杀，放不放你走警察说了算，我只是想让你认清现实，你觉得现在纵火还来得及吗？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报了警，不出意外，消防车十分钟之内就能到，你觉得你现在纵火，十分钟时间能烧多少东西？别说整个新林纺织厂，这个生产车间烧的完吗？” 顾北的这番话将陆梁逼上了绝路。 在那一刻，陆梁内心是绝望而又无助的，事实上，他看到顾北跟踪过来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没有实施的可能性，但极端的性子促使他不肯束手就擒，他猩红的双眼盯着抽烟的顾北，身体像筛糠般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顾北扫了眼陆梁手中的汽油桶，里面还有半桶汽油，他说道：“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做人别太偏激极端，钻牛角尖是没有活路的，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当然，你必须为你做的蠢事付出代价！” 陆梁冷笑道：“这个世界不糟糕，但是你太让我糟心了，顾北，我实在搞不懂你命怎么这么大，为什么上次杏花寨发那么大的洪水都没冲死你呢！” 顾北眼睛一眯，他突然想起了朱莉说过的那番话：“上次在杏花寨旅游的时候，是你怂恿朱莉拉小花去龙女崖下拍照的吧，偏偏愚蠢的朱莉还上了你的当，你知道小花出事，我肯定会去救小花，那么大的洪水，我十死无生？” 陆梁嘿嘿冷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只恨老天不帮我，没把你收了！” 顾北抽了口烟：“那可真不好意思。” 陆梁道：“顾北，我没得路走了，我只是想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顾北道：“什么？” 陆梁一字字说：“你喜欢田恬吗？” 顾北道：“你难道临死之前还想在我身上找安慰吗？” 陆梁惨笑一声，眼泪都要出来了：“好好，我懂了，我这是活该！” 陆梁突然提起手上的汽油桶泼向顾北。 他的动作特别的突然，他看到顾北手上有烟，只要顾北身上沾到汽油，顾北就要和他陪葬！ 顾北早有警觉，他一直盯着陆梁手里的汽油桶。 几乎在陆梁抬手的一瞬间，他便侧身躲开了泼过来的汽油。 但陆梁濒死前还要拉顾北陪葬，顾北杀意已绝，伸手一弹，手里的半截香烟掉在汽油当中，大火瞬间燃烧起来，蔓延到了陆梁身下的那一滩汽油上，他甚至连跑的机会都没有，火苗就沿着他的双腿飞窜而上，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火苗瞬间吞噬了他。 在捅了田恬一刀之后，陆梁就没打算活了，然而当死亡来临的时候，陆梁爆发了强烈的求生欲望，死亡的恐惧和剧烈的灼烧痛苦促使他在地上拼命翻滚，像一只能咆哮的火球，嘶吼道：“救我！救我！救救我……” 顾北没救，转身从窗户上爬出去。 那时候有冷风从窗外吹过，天空月光阴郁，野猫凄厉的叫，四野沉沦在黑狱里，带着点点肃杀意。 ****** ps：更新更新更新，总算找到时间更新，以后会尽最大的可能保证一天一更。但是我不会再以牺牲小说质量为代价追求更新速度了。就是这样。 第一百一十章 猎鹰 夜如黑狱，星斗沉寂。 深沉的夜色里，天空洒下一缕阴冷的月光，像夹杂着剧毒瘴气的薄雾，笼罩在时有狗吠的新林纺织厂上，而在新林纺织厂的深处的一座车间里，火光熊熊燃烧着，像吐着猩红舌头的恶魔，不断蚕食漆黑的深夜。 凄厉的月色下，顾北蹲在路边，望着大火焚烧的车间。 车间里有一道刺耳的嘶吼声，那是动物在烈火焚烧中爆发出来的求生欲望，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以及深入骨髓的痛苦，但是很快的，嘶吼声消散了，消散在风中，夜色里，还有顾北的心中。 顾北掏出手机给刘强打电话，道：“刘所长，新林纺织厂这边有一间车间已经着火了，我爬进去看到陆梁纵火自杀，估计这会儿的时间已经烧成木炭了，你怎么还没来，还有你不是联系了火警吗？消防员再不来这新林纺织厂都要烧光了！” 刘强感觉到顾北声音里的焦虑，连忙说：“马上马上，消防车马上就到了，顾总别急，我正在路上，和刑警队的罗克力队长马上到。” 顾北挂电话，继续蹲在路边遥望熊熊燃烧的车间。 赵拓掏了一根烟甩给顾北，顾北瞧了赵拓一眼，说看看有什么纰漏没有。 赵拓点头，他起身籍着火光好好侦查了一遍，然后走到车间窗户下，滚滚浓烟从破窗冲出来，刺的赵拓胃里一阵翻滚，他捂着鼻子扫了眼窗台上的几排脚印，扭头对顾北道：“我们的脚印要不要擦掉？” 顾北摇头说不用。 这时候传来警笛声，顾北扭头看到几辆消防车出现在夜色之中。 整个车间都已经烧了起来，大火正要从内部向外蔓延，消防员们来了后立马展开了扑火行动，但也花了个把小时才把大火扑灭，那个时候天色已经转亮了，不少闻讯而来的人围观，看着消防员抬出来的那具黑炭，毛骨悚然！ 天亮的时候，顾北去了一趟刑警队。 田恬被捅和陆梁的死亡涉及到刑事案件，找顾北谈话的是刑警队队长罗克力，罗克力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方块脸，身材高大威猛，皮肤黝黑，双眼有神，虽然从派出所所长刘强口中得知顾北不简单，背后有大靠山，但罗克力对待顾北的态度倒也谈不上多亲热，摆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没有什么闲聊，罗克力给顾北满了一杯开水，直接谈起新林纺织厂纵火案：“顾总，我听刘所长说，在案发之前，你有打电话告知刘所长说陆梁会纵火烧新林纺织厂，我很好奇，当时你的依据是什么？” 顾北道：“我派人在陆梁家楼下蹲守他，那个人叫赵拓，赵拓蹲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发现陆梁提着汽油去了新林纺织厂，他把这个信息告诉我，我就怀疑陆梁要纵火烧厂，至于具体情况，你们可以找赵拓了解。” 罗克力点头：“这个我会的，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派人蹲守陆梁？” 顾北道：“昨晚凌晨，田恬的大学室友朱莉告诉我说，陆梁在田恬生日那天向田恬表白，我知道田恬一直不喜欢陆梁，陆梁表白肯定失败，陆梁这个人呢，性格方面你可以去了解一下，因为从小丧父加上生活条件不太好，比较偏激吧，所以我怀疑陆梁情杀田恬，才派人跟踪陆梁。” 罗克力道：“这么重要的信息，顾总怎么不第一时间通知警方？” 顾北笑笑：“你去问问张朝海，这个人是刘强的人。” 罗克力点头：“要不这样吧，顾总，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顾北把当时的情形详细描述了一遍：“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我赶到新林纺织厂，车间大火已经烧起来了，我从窗户上爬进去看，发现是陆梁纵火烧厂，他自己身上也着了火，当时我没有办法扑灭大火，从窗户口逃了出来。” 罗克力盯着顾北的眼睛：“陆梁自杀的依据是什么？” 顾北笑了：“我能说我不知道么？” 罗克力也跟着笑，这个黑大个不轻易笑，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想的特别憨厚：“顾总，我觉得你应该能够给我一点提示。” 顾北道：“罗队，我建议你应该从陆梁的家庭背景入手，好好调查一下他的为人，或许你能够找到答案。” 罗克力道：“看来顾总很了解陆梁这个人。” 顾北漫不经心道：“谈不上吧，只是因为田恬这层关系，我才认识他。” 罗克力道：“那田恬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顾北道：“打小认识，一个院子长大，除了高中，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同学。” 罗克力道：“也就是说陆梁喜欢田恬，但田恬中意的人是你，陆梁恨你，加上新林纺织厂强拆事件，你和这个陆梁有极深的仇恨？” 顾北心里一跳，这个黑大个看起来憨厚老实，句句话给自己挖坑，不愧是干刑警的，老奸巨猾的很呐。 顾北漫不经心地道：“谈不上仇恨，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把他陆梁放在眼里，罗队信吗？” 罗克力再次咧嘴笑了：“当然信，顾总是干大事的人，眼界高，如果把一个穷酸学生放在眼里，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顾北笑笑没应声。 罗克力继续分析：“这么说来，你和陆梁之间的仇恨只是单方面的，陆梁恨你，恨你抢了田恬的心，恨你强拆了他家的商铺，他表白失败后，情绪失控捅了田恬一刀，错以为田恬死了，这是蓄意谋杀，极有可能被判死刑，但是陆梁不想被枪毙，他宁愿自杀也不愿意被枪毙，不过自杀之前他还要报复你，于是纵火自杀烧厂，因为烧新林纺织厂带来的严重后果，不是顾总你能够承受的。” 罗克力盯着顾北：“顾总，你觉得我分析的对吗？” 顾北笑着说：“罗队，这个是你们人民警察的专业，我可不敢妄自判断，时候不早，田恬出事后我可是眼睛都还没有合过，有点累，罗队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一步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打我电话。” 罗克力爽快答应，亲自送顾北离开。 办完公事，罗克力的态度倒是亲热起来，离开警队办公大楼的路上，罗克力跟顾北扯起了闲话，其中不少是涉及到田恬和西泽大学的事情，这让顾北意识到，这个猎鹰的老鸟似乎不是那么好应付。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落 新林纺织厂纵火案发生后，警察立马展开了排查，在被烧毁的车间里，除去陆梁被烧成黑炭的尸骨以及窗户下的三排鞋印之外，警方再没有找到其他证据，而那三排鞋印分别是顾北，赵拓和陆梁的，顾北的解释是当时他和赵拓发现陆梁纵火自焚，破窗而入，但为时已晚，当时火势很大，于是他俩从窗户口逃了出来。 8月5号，警方在陆梁的卧室床底下发现了作案凶器，一把沾血的水果刀，以及沾满血迹的衣服，化验结果是田恬的血。 田恬始终昏迷不醒，无法推断出案发时的情况，但是警方经过对陆梁和田恬的同学的排查了解，以及调查陆梁的成长背景，再加上手头上掌握的大量证据，基本上能够得出结论，陆梁捅田恬的那一刀属于情杀，而陆梁纵火烧新林纺织厂，因素复杂，包括感情纠葛，新林纺织厂强拆，母亲赵凤娇受到侮辱等等。 陆梁自幼丧父，生性极端扭曲，为了报复顾北，做出这种自杀焚厂的事情并不让警方意外，尤其是警方通过对陆梁母亲调查发现，在纵火当晚，陆梁的行为举止特别异常，对赵凤娇说过我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甚至是劝母亲改嫁他人，大有料理后事的意思。 种种证据表明，陆梁属于纵火自杀。 这桩案子并没有见诸报端，因为涉及到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工程，一旦陆梁纵火自杀案曝露出去，那么肯定会对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工程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这个结果是玉林区政府乃至于晴川市政府不愿意看到的，文化宣传部严令各大官方正媒封锁消息。 与此同时，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的外部绿化工程加快速度推进，东大门那排商铺强拆之后，工期进展再无障碍，至于陆梁的母亲赵凤娇的情况，顾北不大清楚，她早年丧夫，中年丧子，总该是很凄凉的，或许对他还有怨愤之心。 顾北并不在意，陆梁是死有余辜，他只是为自己的愚蠢行为和极端性格付出了代价。 赵凤娇的十八间商铺强拆之后，拆迁补偿方案是按照其他商铺老板同等待遇进行补偿的，具体事宜是张寒亦负责的，商铺已经强拆，一切合理合法合情，项目工程有市委市政府备书，赵凤娇接不接受已经由不得她。 8月9号，顾北去了一趟市人民医院。 田恬的爸爸田建军在医院，田恬出事那天连夜赶到晴川市的。 上次顾北见到田建军是在去年过年，那个时候田建军意气风发的很，石林卷烟厂改制，他即将调往烟草局任职，绝对的高升，而且能够把石林卷烟厂这个烂摊子抛在屁股后面，田建军想不春风满面都难。 大半年不见，田建军沧桑憔悴了很多，许是因为田恬出了事几天没有合眼，满脸的愁容和憔悴，他见进病房的顾北，立马起身道：“小北啊，你来了。” 顾北笑笑：“田伯伯，小恬还好吧？” 马丽叹了一声：“昨天醒来的，刚才睡着了，医生说小恬虽然没有伤到心脏和肺部，不过因为失血过多，身子骨太虚，要养很长一段时间，诶，后天就是全国校园歌手大赛了，小恬的经纪人李熙说现在只能退赛。”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马丽对待顾北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说话的口吻带着一位长辈的慈祥，但她的这番话让顾北一阵反胃，自己女儿都这样了，马丽竟然还惦念着比赛出名的事情，这个愚昧无知又势利的女人着实让顾北厌恶。 顾北道：“退赛就退赛吧。” 田建军点头：“是啊，人最重要，唱歌什么的以后再说。对了，我听警方说伤害小恬的那个人找到了。” 顾北道：“那个人是我们学校的大二学生，喜欢小恬，叫陆梁，现在已经死了，纵火自焚的，具体的事情警方应该跟你提过，总之情况就是这样，小恬现在没事，田伯伯，你也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田建军点头，道：“小北，田伯伯这次来晴川，有些话想跟你说。” 顾北点头：“我听着的，田伯伯。” 田建军扭头望向马丽，说你出去买点水果给小北吃。 马丽那张马脸是老大不乐意的，她晓得田建军要背着她和顾北说事儿，这要是在石林她早跳起来抽田建军了，今儿个不一样，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马丽不想在医院骂架，于是摆着臭脸离开了病房。 田建军起身把病房合上，然后坐在顾北对面，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听说那个陆梁伤害田恬是情杀，涉及到你和小恬的感情问题，小北，我和你爸的关系就不用多说了，你都知道，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过这些年来田伯伯对你不算好，你伯母呢，说实话，不懂为人处世，性子急脾气燥，有很多对不起你爸妈的地方，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里才好，就算你恨我和你伯母，那也是我们活该，但希望不要因为这个影响到你和小恬的关系。” 顾北张嘴，田建军摆手说让我把话说完。 顾北点头说好。 田建军道：“小北，我看走了眼，你是个优秀的娃子，这半年来我在职工大院经常能够听到街坊邻居们夸你的话，说实在的，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特别的高兴，心里舒坦呀，我侄子是个有本事的人，是咱们卷烟厂的骄傲，但高兴完了呢，又有些失落，总想起伯伯以前对不住你爸妈的地方，不说悔恨吧，但我真的特别害怕因为这个导致你讨厌小恬。” 顾北道：“伯伯，没这回事。” 田建军道：“没有就好，没有伯伯就放心，以前呢，你伯母总是阻止小恬跟你处，这是你伯母的不对，以后她再犯浑我非抽死她不可！本来你们小孩子的感情就应该由你们自己做主，你和小恬是从小就在一起的，这份感情谁也代替不了，尤其是经过这次的事情，我知道小恬是真的中意你，小北，你好好待她，算伯伯求你。” 田建军话音一落，病房里静悄悄的，在长久地沉默中，田恬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她俏丽的小脸清瘦，没有血色，但那双紧闭的眼睛里，有眼泪滑落。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最美 对顾北来说，八月的晴川是他全面拓展分众传媒的时间段。 一部《交易》公益广告片，帮助安然传媒的高档楼宇联播网项目积累了大量的人气，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安然传媒已经拉到全年的广告业务。 目前安然传媒手头上拥有2000栋写字楼的广告业务，高档楼宇联播网的广告价格是按秒计费的，比如30秒的滚动广告，全天60次滚动播出半个小时，费用需要3.28万元/周，除此之外，还有滚动字幕，定格字幕，机身贴，价格从几千到上万不等。 在和广告主洽谈合作的过程中，安然传媒要求对方支付全额广告费用，比如诺基亚在高档楼宇联播网做广告，广告由越秀广告操刀制作，时长30秒，全天播放半个小时，做好之后上挂期是一年，投放渠道费是3.28万元/周，但诺基亚必须支付全年的150万左右的广告费给安然传媒。 也就是说，一单全年的广告业务收益是150万，全天24个小时，不过在写字楼里，晚上八点到第二天凌晨六点之间是没有人的，这段时间没有人投放广告，投放广告时间算12个小时，也有3500万，再加上滚动字幕、定格字幕、机身贴等广告收益，一年4000万不是问题。 这笔钱帮助顾北挺过眼下的困境，他现在是债台高筑，鑫辉光电1300万，杏花寨200万，手头下还有两百多号员工，光广告业务员就超过一百名，每个月的工资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顾北没有停下拓展的步伐。 分众想要成功，绝不仅仅是因为它是一个新概念，更重要的是让这个模式迅速得到市场认同，能迅速把概念变成盈利的模式，现在，这个概念已经实现初步盈利，但顾北还需要快速扩张。 停下等于死亡。 如果说有一个庞然大物在逼迫顾北这个新晋企业家不敢停步、不敢回头，不敢有丝毫懈怠的话，这个大家伙就是市场竞争。 面对激烈甚至残酷的市场竞争，顾北不能也不敢怠慢，他不担心别人模仿他的模式，但他担心横空杀出个江南春跟他正面较量，他时刻都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他必须抢夺更多的资源，让江南春失去跟他拼刺刀的机会。 顾北让张学斌继续招兵买马，扩大自己的传媒版图。 在这个炎热夏天里，晴川市的每一家高档写字楼里都能看到安然传媒的广告业务员，他们手里提着液晶显示屏，按照顾北亲自撰写的话术和物业死磨硬泡，而这一切只为了拿下那一栋栋写字楼的电梯广告。 顾北的传媒江山峥嵘初露。 在传媒界人士的眼里，顾北已经成为了整个晴川媒体的主宰。 8月16号，由中国广告协会电视委员会、中国广告协会报纸委员会及《广告人》编辑部联合举办的“中国当代杰出广告人”颁奖晚会在苏杭举办，主办方向顾北发出邀请函，顾北在8月15号飞往苏杭。 当晚，顾北找到在苏杭念书的李政。 现在还是暑假期间，李政没有回家，他找了个女朋友，在苏杭租了房子，一边打暑假工一边和他女朋友腻歪在一起。他女朋友叫做罗小英，苏杭本地人，长得小巧玲珑，长得不咋地，但人特别的麻利，在家里张罗了一桌子夜宵给顾北和李政喝酒，然后笑着对顾北说：“家里没水果，我去超市买些回来。” 顾北点头，目送那道娇小玲珑的身影出门，心里挺为这个女孩子可惜的，按照前世的命运，李政不可能和罗小英一起。 李政问顾北放假怎么不回家？ “这不是事儿多嘛。”顾北喝了口老燕京，说道：“对了，你跟这罗小英是咋回事儿？真对人家有意思？” 李政给顾北满上啤酒：“无聊，玩玩嘛。” 顾北笑了一声：“你心可真大。” 李政道：“咱们哥俩可不一样，这事儿就不谈了，对了顾北，你现在在晴川做啥呀？” 顾北道：“做传媒，你有兴趣不？等你毕业去我那边？” 李政点头：“还早，以后再说吧，对了，你跟李采薇还有联系不？” 顾北说有。 李政喝了一杯啤酒：“还吊着人家？” 顾北道：“什么叫还吊着人家？” 李政道：“少tm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我还能不了解你？你比谁都门儿清！李采薇喜欢你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这么好的一女孩不珍惜你想啥呢，非得这么逃避人家，搞得最后鸡飞蛋打？等那天给别人泡了去，你可没地方哭。” 顾北点了一只相思鸟，没说话。 李政道：“你想啥呢？” 顾北笑了一声：“像采薇这么好的女孩，又相处了那么多年，我不能说我没有一丁点感觉。这是虚伪，但是你知道吗，我有女朋友，人得知足，我很知足，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希望采薇能够明白我。” 李政什么也不说，说喝酒。 喝到凌晨三点，顾北喝醉了，睡在李政家的沙发上。 沙发很硬，咯人，顾北辗转反侧天亮的时候才入睡，睡觉也不安稳，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双眼睛，流淌着夏日的露水，还有一件白棉布裙子，在青草地上飘荡，怎么都挥不散，像草长莺飞的时节里最美的念想。 顾北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怅然若失，抬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一点多，李政和他女朋友罗小英都上班去了，顾北跑到卫生间洗了个澡才出门。 随便吃了点东西，顾北在苏杭市转悠到下午。 到了晚上八点，顾北参加在苏杭广电集团中心举办的颁奖晚会。 和以往一样，晚上下班后，李政蹲在电脑前打《魔兽争霸》，她女朋友看电视，转到苏杭电视台的时候，正在直播颁奖典礼，颁奖嘉宾是零点研究咨询集团董事长袁岳，他拿着一张红色卡片说：“荣获“中国当代杰出广告人”大奖的是，安然传媒ceo顾北。” 罗小英没敢相信，直到西装革履的顾北上台领奖时，她才尖叫起来：“我说李政，你这老同学真了不得。” 李政扭头望向电视，看到顾北，怔了一下，他才笑了一声，说正常的很，也不看看我这兄弟是啥人。 ****** ps：最近忙于工作的事情，码字特别艰难，我知道我遇到了一个坎，我会挺过去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李瑾入川 八月19号，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如期举行。 顾北没去看，没有他的出乎意料，金圣泽和张若然顺利进入决赛。 这次两人都没有用顾北的歌曲，因为近来发生了一连串的大事，顾北无暇分心。 小花被人贩子拐走的事情告一段落，两个人贩子当中，于桂英什么都不知道，而另外一个叫程东的家伙性命保住了，但至今依然昏迷不醒，顾北断了线索，但他并不觉得事情就这么简单，当初他怀疑这件事情是陆梁干的，随着陆梁的死亡，这个推断不成立。 于桂英和程东都是云贵省人，顾北不得不想起吴金叶，吴金叶在返回石林市之前，在云贵省藏匿多年，那么拐卖小花这件事情和吴金叶有没有关系呢？可是吴金叶早就被他干掉了，吴金叶要报复他，除非是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顾北想不通，搁一边没管。 田恬受伤住院，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她弃了权。 这个决定对于田恬来说并不艰难，倒是她老妈马丽郁闷的不行。 田恬住院期间，顾北去过很多次，没什么，陪田恬说说话，他是知道的，田恬被陆梁捅的那刀他有着莫大的责任，心里多少有几分愧疚，但当初田建军说的那番话，他也只是听听而已，很多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不是当初的那个他，田恬也并非当初的那个田恬，他们都回不到从前。 八月21号，西泽大学迎来新生开学季。 顾北开车来到火车站，接表妹李瑾。 李瑾高考考了668分，填报了西泽大学最有名的金融专业。本来按照李瑾的成绩，清华没把握，但像浙大复旦这类中国十大名校还是手拿把攥的，可是这丫头非得选西泽大学，家里人就都由着她了。 出站口陆陆续续有旅客出来，顾北瞧见一些西泽大学学生会的老鸟们，他们手举着西泽大学迎新的招牌，看到顾北的时候，一个个掂着跟菊花一样的笑脸，个别认识顾北的，还跑过来讨烟抽。 火车一进站，这群家伙立马蜂拥而上，堵在火车出站口举着西泽大学的牌子找漂亮学妹，顾北跟在后面，等了四五分钟，看到从出站口走出来的李瑾。 李瑾穿花色短袖衬衫，下身是一条磨得起毛的直通牛仔裤，扎着马尾辫，手提一个很大的编织袋，斜背一个黑色帆布包，是顾北读高中时的书包，大半年不见，她的模样依然淳朴清澈，旁人一看就知道是从农村考入大城市的小姑娘。 “李瑾，这里。”顾北招手。 “哥！”李瑾看到顾北，脸上溢出欣喜，提着编织袋跑过来，八月末梢的晴川酷热难当，李瑾满头是汗，身上的花格子衬衫已经浸湿，顾北走过去接住编织袋，特别重，起码有三四十斤：“你提这么多东西来干嘛，晴川不都有吗？” 李瑾说：“不是的，都是家里的特产，你暑假都没回家，我妈晓得你在晴川有房子，可以在家里做饭，让我带些土特产上来，还有小姨也让我带一些东西，都是些腊鱼腊肉，还有你最爱吃的干鱼。” “舅妈倒是有心。”顾北笑了一声，提着编织袋塞进后备箱里。 李瑾看着别克君威，好奇道：“哥，这车是你的？” 顾北点头：“怎么了？” 李瑾笑道：“哥你好有钱。” 顾北哑然失笑：“有钱人才不会开这种破车子，上车吧。” 回家的路上，李瑾一直望着窗外，那一栋栋直插云霄的高楼大厦落在她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新奇和向往，顾北就看着她，心想自己的妹妹多像当年的自己呀，像个下里巴人一头扎进这座世纪名城中，被金迷纸醉的花花世界闪花了眼睛，然而时间会让她习惯这一切，也会冲淡那份最初的质朴和初心。 顾北伸手拍了下李瑾，让她说说家里的情况。 李瑾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她爸爸李国华身体恢复挺好，现在在顾北老爸顾承明开的饭店做事，而她妈妈在城市英雄网吧当店长，收入稳定，日子过得还不错，而顾北家的网吧和饭店有顾北老爸顾承明主持大局，搞得有声有色，现在顾爸又在石林市一中附近物色了一块地盘，准备再开一家网吧和饭店。 顾北和他爸打电话的时候，他老爸并没有提及开第二家网吧的事情，或许是知道他事儿多，不大想让他操心，但没有出乎顾北的意料，他这个老爸前半辈子被吴金叶坑惨了，如今有机会再次创业，身上的本事终于得到了施展。 顾北心里特高兴，扭头对李瑾道：“对了，小谨，有件事情得跟你说下，我有女朋友，叫夏诺，也住在家里，等下你就能看到她了。” 李瑾“啊”了一声，她可不晓得顾北有女朋友：“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们学校的吗？” 顾北点头，然后瞧了眼有些紧张的李瑾，笑着说道：“没事，夏诺挺好相处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瑾道：“那小姨知道你女朋友吗？” 顾北笑道：“给她知道那我不完了吗？指不定明天跑到晴川来视察，所以这事儿你可别跟你小姨提。” 李瑾“哦”了一声。 车子到红楼小院后，顾北下车提行李。 进门的时候，李瑾看到红色木质走廊上有一个女孩。 女孩盘腿坐在走廊的毛毯上，墙壁上架着一块画板，正在画画，听见声音，她的目光从画板上移到李瑾身上，然后眼睛弯了起来，招手说hello。 李瑾心想这个女孩就是她嫂子了，长得可真好看，短头发，五官精致，像刚描釉的青花瓷，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干净、清澈，打扮简单，白棉布背心搭配牛仔短裤，但很有品味，左耳垂上有三叶草纯银吊坠，镶着的碎钻在阳光下闪烁光芒。 面对这样的一个女孩，李瑾显得拘谨。 这时候顾北提着行李进门，对发呆的李瑾说：“这是诺诺。” 诺诺扔画笔，从走廊上下来：“李瑾是的吧，你哥有跟我说你。”诺诺双手放在背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笑，一点不怕生。 李瑾心脏忍不住快跳：“嫂，嫂子好。” ****** ps：抱歉了，近来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了，实在没有什么精力码字。 第一百一十四章 遗憾与遗憾 8月22号，诺诺带李瑾逛步行街。 南华路步行街位于晴川最繁华的外滩，沿江观景大道尽是西装笔挺头油闪亮的年轻小生，上披皮草下露小腿的摩登女郎，而李瑾穿着短袖花衬衫，扎着大马尾辫，脸上有两个小酒窝，像个农村小姑娘，特别土。她第一次到外滩，被充满现代感的建筑物晃花了眼，那颗少女心还带着自卑，好在有诺诺。 尽管相处只有一晚，但她喜欢诺诺。 这个嫂子性格很特别，强势，不那么好相处，但很阳光。 逛街的时候，经过一家奶茶店，诺诺让李瑾等她，诺诺跑到奶茶店买饮料。 这家奶茶店生意特别好，进去的诺诺一下子就看不到人了，李瑾一个人站在门口等，竟然遇到了一个熟人，他哥哥顾北的好朋友金圣泽。 去年过年的时候，金圣泽在石林市住了一段时间，和李瑾有几面之缘，印象深刻，李瑾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不过金圣泽没有看到李瑾，金圣泽和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一起，女生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紫色长裙，乌黑油亮的头发披肩，脸蛋娇美，皮肤莹白，手挽着金圣泽的胳膊走在人群中。 诺诺从奶茶店出来，看到李瑾盯着金圣泽的背影，说怎么了，你认识金圣泽？ 李瑾说：“去年这个男生去过石林。” 诺诺把芒果汁递给李瑾：“那个女孩好像是金圣泽的女朋友。” 李瑾哦了一声。 诺诺眼睛弯着，凑到李瑾面前说：“你不会喜欢金圣泽吧？” 李瑾的小脸立马红了，勾着脑袋说嫂子你可不要开这种玩笑，我跟他就见过一面，都没说过几句话。 诺诺双手放在背后，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李瑾看。 李瑾红着脸说怎么了？ 诺诺笑，说没什么，买衣服去。 诺诺带李瑾穿过步行街，来到k11艺术购物中心大厦，k11艺术购物中心大厦耸立天空，在暖阳中呈倾国倾城之势，这里是晴川市顶级时尚地标，汇集了世界顶级奢侈品牌，一般人门都不敢摸。 两人来到k11艺术购物中心，金碧辉煌的大厦里到处都是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成功人士，妩媚妖娆的摩登女郎，充满男人味的帅气外国佬、衣冠禽兽的西装男、一身顶级名牌的富二代，李瑾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端着树莓果汁的诺诺漫不经心。 两人上了三楼giorgio国际经典品牌概念店，诺诺挑衣服的时候，李瑾紧紧地跟在后面，问：“嫂子，你和我哥什么时候认识的？” 诺诺啊了一声：“去年这个时候，小谨，这件裙子怎么样？” 李瑾从诺诺手里接过一条黑色纺纱长裙，特别好看，质地柔和，但她一看标价，5999，于是摆手说不用了。 诺诺眯眼笑：“你哥的钱花不完，你要加油帮他花。” 诺诺叫服务员过来，伸手点衣服，点一件服务员打包一件。 ****** 顾北去了一趟人民医院，探望田恬。 顾北到的时候，田恬躺在床上看书，她爸爸田建军和妈妈马丽都不在，田恬说他爸爸有事情，回石林了。 顾北道：“现在感觉还好吧？” 田恬点头：“就是天天呆在房里，好无聊。” 顾北笑道：“我陪你下去转转？” 田恬说：“可以么？” 顾北道：“有什么不可以的。” 田恬就从床上坐起来，顾北扶着她下床穿鞋。 住院部下面有个很大的园子，园子里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成荫的老树，顾北陪田恬穿过绿荫，盛夏的阳光明媚，宁静的园子里有知了在叫，走到一个石亭里，田恬坐在木椅上，看着一个老爷爷搀扶着一个老奶奶走在碎石路上，两人不时地说上几句话，画面祥和又温暖，仿佛时光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田恬说：“小北，这对老人好让人羡慕呀。” 顾北坐在田恬身边，笑道：“你受了一次伤，倒是有点多愁善感。” 田恬说：“或许吧，我没想过我能活下来，其实这是我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顾北说：“这就是你宁死也不肯说是陆梁干的吗？” 田恬扭头盯着顾北：“你怪我吗？” 顾北伸手掏了一支烟，看了眼盯着他的田恬，那张清丽的脸还有些苍白，顾北把烟揣入兜里：“怎么会，陆梁已经死了，这些事情没什么好纠结的，只是小恬，最近我发现你有点郁郁寡欢，我琢磨着以后的日子还长，这种状态不太好。” 田恬抿嘴笑道：“小北，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要好好的。” 顾北苦笑：“你说什么呀，你不在我怎么好的了。” 长久的沉默，田恬说：“小北，我有点累，我们回去吧？” 顾北点头，和田恬回到病房。 见时间不早，顾北扶着田恬上床休息，然后离开。 在病房外的走廊上，顾北遇到迎面走来的李熙，李熙略微弯腰，微笑道：“顾总，来看小恬？” 顾北点头示意，聊了几句才离开。 李熙看着顾北，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收回目光，转身走进病房，李熙见小恬靠在床头看书，脸上的神情挺开心的，于是走过去笑道：“跟顾总聊了些什么，难道看到你这么开心。” 田恬说：“没什么。” 李熙笑着摇摇头，道：“小恬，医生那边说九月末你的伤应该可以痊愈出院，全国校园歌手大赛你已经退赛，没什么好想的，西泽大学那边公司已经帮你申请了休学，美国那边也安排好了。” 田恬脸上的笑消失了，没有说话。 李熙伸手握住田恬的手，田恬的手很小，柔柔的，有些凉，让李熙心里涌出一股柔意：“傻丫头，既然你选择了歌手这条路，就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得到一些东西，就要失去一些东西，那怕你不想，不愿，但这就是人生，人生充满了遗憾，而我们只能在遗憾与遗憾之间做出抉择。” 田恬小声说：“熙姐，我知道的。” 李熙道：“知道就好。” 田恬说：“什么时候去？” 李熙道：“十月一号飞美国洛杉矶。” 田恬一怔：“十月一号不是全国校园歌手总决赛吗？” 李熙笑道：“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田恬沉默，忽然说：“熙姐，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告诉小北了。” 李熙看着田恬，突然有些心疼：“你难道就这么默默地离开吗，都不愿意让他知道？” 田恬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没有说话。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能找到你 8月24号，李瑾参加西泽大学的军训。 军训第一天是新生报名，顾北带着李瑾办理了入学手续，在财务室交了学费。李瑾穿着诺诺给她买的衣服，一件深蓝色的套裙，以前的那一头老是扎成马尾辫的头发变成了一头细笔软直的长发披在肩膀上，别了一枚白色珍珠贝发卡，漂亮的像英伦公主。 李瑾的辅导员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叫刘欣，和顾北有过几面之缘，见顾北带一个女孩过来，笑着打趣说：“小顾，这你女朋友？” 顾北说是我妹妹，刘老师多多关照。 刘欣夸张道：“你顾北顾总的妹妹还用得着我关照？开国际玩笑是吧。” 李瑾小脸红红的，特别不好意思，抬头的时候，她又看见到了从坡上走过来的金圣泽，他的旁边是前天在外滩遇到的那个漂亮女孩儿，漂亮女孩儿穿平底玛丽珍皮鞋，hermes包包，皮肤莹白，脸蛋娇美，特别漂亮，吸引了好些男生的目光。 李瑾收回目光，不做声。 金圣泽看到顾北，立马跑了过来，他看到顾北身边的李瑾怔了一下，挠了挠头发说：“你也在西泽念书呀。” 李瑾抿着嘴点点头。 顾北扫了眼金圣泽身边的女孩，金圣泽立马道：“哦，陆子淇，她也是西泽大学的新生。”金圣泽扭头对女孩说：“这是顾北，这个是他表妹李瑾。” “顾学长好，我对顾学长可是仰慕已久。”陆子淇年纪虽小，但挺落落大方的。 顾北笑笑，他突然想起马如龙曾经说过的一件事情，两个多月前，在全国校园歌手32强赛结束之后，有个女孩在晴川广电门口等金圣泽，当时还送了金圣泽一束花，金圣泽把花扔了，后面他老爸金敬平过来了，金圣泽捡起花向那个女孩道歉。 顾北估计那个女孩就是这个陆子淇了。 和陆子淇客套了几句，顾北送李瑾去女生宿舍。 离开的时候，金圣泽望着李瑾的背影，发了好久的呆，旁边的陆子淇手漫不经心地说：“你跟顾北的表妹认识啊。” 金圣泽收回目光：“见过几面。” 陆子淇说：“这女孩看起来挺好的。” 金圣泽笑了一声：“当然好。” 陆子淇“哦”了一声：“那些地方？” 金圣泽瞟了眼陆子淇，转身离开，陆子淇立马跟上。 顾北让李瑾住在红楼小院，但军训期间是要住宿舍的，李瑾有三个室友，都是外地人，为了让李瑾和室友们处好关系，顾北掏腰包请她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吃完之后，又把她们几个女生送回宿舍才离开，驱车去玉林区八一路。 十多里路的文化栏已经全部装修到位，“江大大说”系列漫画挂了上去，只剩下些植被绿化和椅子安装的小项目还没有完工，估计9月中旬就能竣工，路上有不少的人被风趣幽默、标新立异的文化栏吸引，在一边评头论足。 天行传媒的老总钟泽也在，他正在指挥员工往文化栏框架中装广告牌，看到顾北，立马走过去道：“顾总，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顾北道：“十月国庆要搞剪彩仪式，我过来看看，你们那边也尽快吧，不要关键时刻出漏子，到时候剪彩钟总可不要挨祁建斌书记的批评。” 钟泽笑了一声：“这个放心，文化栏项目祁书记那么重视，我那敢掉链子，我倒是听说顾总的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在强拆的时候，遇到不少的麻烦？” 顾北瞧了眼钟泽，他不晓得钟泽听到了什么：“一点小事而已。” 钟泽点头：“顾总的高档楼宇联播网搞得怎么样了？” 顾北点了一支烟：“还成吧。” 钟泽道：“这么谦虚可要不得，据我所知，目前晴川市四千多栋高档写字楼你一个人就占了三千栋，可以说你垄断80%的写字楼，不夸张的说，眼下顾总就是咱们晴川传媒界的一号人物，你那个分众传媒的创意太让人刮目相看了，我是羡慕的很呐。” 顾北从钟泽的话里听到了一股揶揄的味道。 当初他利用文化栏项目从钟泽手里置换到两千栋写字楼的广告业务，利用这两千栋写字楼搞出一个高档楼宇联播网，确实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钟泽心里不平衡很正常，但在商言商，当初钟泽为了拿到八一路文化栏的广告渠道，可是哭着求着他的合作的，现在反悔可没地儿说去。 8月26号，顾北陪诺诺去逛街。 顾北事儿多，少有时间陪诺诺出去玩。 诺诺不在意，她一向放养顾北。 周末的步行街人很多，诺诺步伐轻快地走在前头，像头轻盈的小鹿，左看看右瞧瞧，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有时候会有男生盯着她看，诺诺就会笑眯着眼看那个男生，直到那个男生羞涩着红脸跑路。 顾北心里好笑，这个时候的诺诺像个小孩。 诺诺最爱蹲在路边摊上看那些古怪的小玩意儿，可是她什么东西都不买，但诺诺很喜欢在地摊上掏衣服，像她身上穿的t恤，只要30块钱，顾北从来不剥夺诺诺的品味，诺诺做什么都有她自己的主见，所以顾北陪着诺诺逛遍了整条街的地摊，买了五六件便宜又好看的衣服。 买好衣服后，顾北和诺诺去奶茶店买果汁。 诺诺问顾北：“对了，小恬怎么样？” 顾北说：“还挺好的吧，只是感觉她有点怪。” 诺诺说：“怎么说？” 顾北想了一下：“前几天我去看她嘛，她突然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她说如果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这话可有点儿像临终遗言，我心里特别瘆。” 诺诺扭头：“你怎么回答？” 顾北道：“我说你不在我怎么好的了。” 诺诺大眼睛瞪顾北，说好呀好呀，顾北你在外边调戏妹子还敢告诉我！ 顾北笑，没说话。 诺诺扭头就走。 顾北立马跟上，从后面拉着诺诺的手说吃醋了？ 诺诺翻白眼：“顾北呀，你想得可真美。” 顾北说你可是我老婆啊，我在外边调戏妹子都不吃醋？ 诺诺说我吃醋的时候就是你悲剧的时候。 顾北说得了吧，你还不是笃定我不会干那事儿。 诺诺伸手捏顾北的脸：“晓得就好！” 诺诺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头，来到k11艺术购物中心大厦，在armani国际经典品牌概念店给顾北选了几套休闲装，然后两人一起吃晴川有名的炸春卷，看史蒂芬·斯卡特尔执导的《永不放弃》，这部电影说的是一个患有先天性脑瘫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在生命中获得成功。 很感人，诺诺没看。 诺诺靠在顾北怀里睡了两个小时。 电影结束后，顾北叫醒诺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驱车回家。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点，诺诺说肚子饿了，顾北跑到厨房给她煮面条。 盛夏的夜晚很燥热，诺诺找空调遥控器，才翻了大概两个抽屉，就朝顾北喊：“遥控器我找不到。” 顾北道：“你丢三落四的习惯能不能改一下，这个也找不到，那个也找不到。” 诺诺看顾北，说我能找到你呀。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网络情缘 进入大二，一切都有所不同。 大家摇身一变成了老铁，不再是刚进大学的菜鸡，最明显的例子是迟到旷课率飙升，把老师的点名威胁当成屁，一个个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以愤世嫉俗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为什么漂亮女同学都给土豪拱了？为什么自己只能在网吧里孤单自撸？种种矛盾在那颗蜕变幼稚的心脏里酝酿着。 经过一年的爱情长跑，马如龙和李晓静在一起了。 在168宿舍人的眼里，这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李晓静长得虽然不算好看，但无论品性，人格，还有能力都是没的说，作为《独唱团》主编，她拥有一个美好的前途，而马如龙呢，无耻淫荡下流不要脸。 沈城一头扎进安然传媒的大业中不知道回头是岸，中文系的班长也撂挑子不干了。 金圣泽很少回宿舍，也很少去上课，眼下他已经进入全国校园歌手前十强，即将在国庆期间参加最后的决赛，是万众瞩目的新人歌手，至少在晴川这座城市里是很有名气的，但168宿舍的人关心的是金圣泽好像谈恋爱了，对象是陆子淇。 有一天，李雨笙拉诺诺逛街。 李雨笙是个没主见的女孩，但又长得太漂亮，在宿舍里没什么朋友。漂亮未必不是错误，比如别的女生的男朋友来宿舍，见到李雨笙以后竟都不由自主地和她搭腔。李雨笙有个宿友叫罗莉，罗莉就恶狠狠地问她原来的男朋友，是不是李雨笙真的很漂亮。 可怜那兄弟是物理系的高才，大学几年都和严肃的科学标准打交道。这时候虽然也知道罗莉问的是什么，可是他无法彻底背弃自己的审美观和良心。于是他点头说李雨笙是很漂亮啊。后来罗莉和那个男生崩了，不知道是不是与对此一无所知的李雨笙有关。 风华绝代固然难求，一旦出现就是无法否认的。所以宿舍的女生们都不太喜欢李雨笙，李雨笙最要好的朋友是诺诺，诺诺有主见，诺诺不在乎她漂亮，李雨笙和诺诺走在一起的时候，男生们都看诺诺。 “诺诺，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李雨笙有些心不在焉，她们在外滩的奶茶店里吃冰淇淋。 诺诺咬了口自己的树莓冰激凌说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让李雨笙奇怪：“不知道？那你不喜欢部长么？” 诺诺眯着眼睛笑：“跟这个没关系，喜欢的感觉是说不出来的，说出来的喜欢不叫做喜欢。” 李雨笙说好深奥。 诺诺说那里深奥了，怎么想的就怎么做。 李雨笙不说话，心不在焉的样子。 诺诺说：“对了，你怎么不叫你表哥宋君羡来逛街呀？” 李雨笙说他才不会陪我的。 诺诺说他只是嘴上不想，你表哥是属牛的，你要找根绳子拉。 李雨笙说：“那部长属什么？” 诺诺说你家部长什么都不属，只属于我。 李雨笙看着诺诺，诺诺脸上带笑。 李雨笙心里羡慕：“诺诺，你好像什么都懂啊。” 诺诺眼睛弯成月牙，笑着摸李雨笙的长发：“我当然懂！你是不是喜欢你表哥？” 时间轰隆隆地碾过去，转眼到了九月末梢，气温稍降。 晴川的植物有一个习性，特别珍惜天暖的时节，西泽校园里的映掩成群的植物每每开始抽芽，就迫不及待的疯狂生长，往大里长，往肥里长，长得跟北方村妞的屁股一样肥厚，尤其是那些鲜红欲滴的花儿，总是让孤单自撸的朱聪情不自禁的脸红。 他有种时不待我的感觉。 以春夏秋冬划分大学四年，大二上学期正是阳光灿烂的盛夏。这是一个适合发情的季节，大学生和植物都遵循这个规律，大一万物生长；大二疯狂爱恋；大三渐入平淡；大四挥手说再见。 刚刚进入大二的朱聪，毫无征兆的坠入了爱河。 在一个月高风黑夜，一个网吧妹撞击了他敏感柔软的少男之心。 两人相遇在西泽大学后街的超级快线网吧，刚刚下机的朱聪走出超级快线网吧大门，不小心和这名女生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撞到她的柔软的肩胛，对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回眸一笑，这嫣然笑容彻底把朱聪阉了，那种阉割的感觉在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里面称之为一见钟情。 从此以后，朱聪茶不思饭不想，体重每天减二两。 朱聪没有勇气把这些给寝室的人。他在高考的考场上砍瓜切菜拿下599分，考入西泽这所重点名牌大学，拥有一个美好的前程。这么一个高学历人才，爱上一个网吧妹，简直是亮瞎狗眼。 如果给同学们知道了，绝对笑掉半口大牙。所以朱聪不敢，憋在心里，烂在肚子里，他时常孤独坐在窗户旁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悲伤逆流成河，那身板在单相思中迅速被摧残，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他和李清照心有戚戚焉呀。 然而，朱聪衣带渐宽终不悔，爱她爱到找不着北。 爱情的力量，是不可阻挡的。 朱聪郁结日的勇气，不可阻挡！ 同样在一个月高风黑夜，拥有不可阻挡的勇气的朱聪，再次杀向超级快线网吧，在超级快线网吧前台转悠了两三个时，一会儿买包香烟，一会儿买包槟榔，一会儿买包泡面，一会儿买包乌江榨菜，斥重金五十八块五毛，前前后后向那个网吧妹买了七八次东西，最后要到了他心中女神的名字和qq。 女神芳名秦林芳，qq芳名寂寞梧桐雨，qq个性签名：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嗯，这年头的网吧吧妹都开始玩儿文青路线。 从那以后，朱聪开始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网络情缘，上课拿着手机发短信，下课蹲在宿舍里发qq，时时刻刻嘴上都挂着傻笑，要么对着电脑傻笑，要么对着手机傻笑，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枕头傻笑。 有一天深夜，朱聪躺在床上抱着枕头，脑海里想着秦林芳带着浅笑的有点婴儿肥的脸蛋，规模庞大的胸部，浑圆性感的屁股，然后老二硬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射了，动力系统为内裤阻力。 这是朱聪的第一段爱情。 今年他二十岁，差两个月零六天。 在这一天深夜，他终于明白了爱情和受精的异曲同工之妙。 透过窗户，望着寂寥的星空，大腿根感觉湿漉漉的，朱聪怅然若失。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灿烂千阳 安然传媒通过和天行传媒的交易拿到两千栋写字楼，再加上业务员拉到的上千栋写字楼广告业务，目前安然传媒已经坐拥3000多栋写字楼，短短两个月时间，顾北将晴川市80%的写字楼囊括到他的传媒版图当中，俨然成了晴川市新一代传媒主宰。 9月末梢，八一路文化栏项目如期竣工，百宴府外部环境改造工程接近尾声，十月国庆的市委书记祁建斌的剪彩仪式活动是玉林区区政府负责的，用不着顾北操心。 顾北清闲下来，生活过得波澜不惊，偶尔想起自己还是一名大学生，于是跑到西泽上课，然后无聊到大睡一场，因为大部分老师都是把课本上的条条纲纲按部就班地讲一遍，几乎没有一个能够有所阐发讲得生动盎然的。 早在高中时期，顾北对大学中文系是多么向往，以为老师个个都是鲁迅，留着两撇玩世不恭的胡子，吃的是饭，排出的是自由的思想，指点江山，纵横捭阖；最不济也是徐志摩，一边写诗一边扬名立腕顺带泡妞，把我们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小傻b熏陶一遍，哇，全都牛逼起来了。但实际上呢，连个鲁迅的屁都闻不到，看哪，思想的圣殿充斥着生活的奴才，俗人当道，混世者成为主流。 当然，这么一棍子把大学打倒也不客观，也有个把有追求的老师，否则，大学岂不是如收费公厕一般，产生出的都是形而下而没有形而上的东西。但是这些有追求的老师的声音被淹没了，不教学生的课程，学生很难知觉。 上了两趟大学，顾北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你想让自己的一些幼稚的想法成熟起来，与历史上伟人的思想链接上，好与古人神交，为人类分忧，你就没法指望这些玩饭票的老师，唯一的渠道是自学成才。 曾几何时，中国大学已经停止了为人类贡献思想的生产线，虽然学术论文还一码一码摞得越来越高。这么说吧，中国的大学譬如海市蜃楼，外面看来是思想的发源地，进入里面，才知道是扼杀思想的地方。跟所有的国家机器一样，等级分明，层层设阻。异端？！哼，别想跑，阉割了再走。严格一点说，皇宫是培养太监的地方，大学是培养思想太监的地方。如果有一两个逃出大学还有思想的，嘿，恭喜你，你肯定是在大学时鸡鸡还没发育。 自从那晚鸡鸡射过之后，朱聪时常有种时不待我的感觉。 英雄迟暮，红颜易老，此时不泡秦林芳更待何时？为此朱聪制定了一个《2002泡妞大跃进计划》：三天之内必须拉手，十天之内必须接吻，半个月之内必须开房打炮，一个月之内必须夜夜笙歌！ 朱聪把他的泡妞计划告诉了顾北。 顾北笑得差点岔过气，他可算是大开眼界了，这个猪头平时猥琐的一逼，背地里骚包的不行，竟然瞄上了一网吧妹。顾北看了妹子的照片，啧啧感叹猪头眼光倒是真不错，长相先不提，光那对比海碗大的胸部就价值千金。 朱聪捂着顾北的嘴巴说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顾爷呀，我可是信任你才把这事儿给你说了，你可不要搞得大家伙儿都晓得咯，那我这张脸可没地儿搁了。 顾北推开朱聪的手：“你整天跟人马爷狼狈为奸，咋没学到他那死不要脸的精神呢，不就是追一网吧妹嘛，搁马爷那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儿。” 朱聪叹气道:“我跟你说这事儿可不是让你说风凉话的，来点建设性意见呗。” 顾北上上下下打量了朱聪一番:“建设性意见就是，你该减肥了！” 说完顾北拔腿就跑，背后传来朱聪的哀嚎。 感情这事儿可没人说的准，顾北爱莫能助，朱聪自求多福吧。 顾北来到宿舍楼下，驱车赶往西泽美院。 西泽美院已经开学，顾北到诺诺宿舍的时候，诺诺刚好从宿舍楼里下来去上课，旁边还有三个室友，她们看到顾北就捂嘴笑:“呦呦呦，平时都是下午六点诺诺下课才来接，今天来的够早的哈。” 顾北说：“那还不是为了多看三位美女几眼。” 诺诺有个室友叫程心，性格特别外向，诺诺开学后顾北没事天天往西泽美院跑，和诺诺的几个室友都挺熟的，程心听到顾北的话，立马说：“好呀顾北，你嘴巴可真够甜的，是不是经常对女孩子这样呀？” 顾北差点吐血：“嘿，合着我夸你夸错了是吧？” 诺诺翻大白眼，她把包包塞进顾北怀里，说别皮厚，陪我上课去。 顾北和诺诺一行人到上课教室的时候，班上的男生已经齐刷刷地占据了教室后排座位，前排是清一色美女。诺诺班上有三十多号人，男女对半，颜值都挺高，穿着打扮也特时髦，毕竟玩儿艺术的嘛，除了美女多人妖。 诺诺在她们班上是比较另类的存在，长得好看，惹人目光但不大受欢迎，尤其是不受班上女生们的欢迎，这里面最大的原因是诺诺的性格不大好，不合群，又容易得罪人，更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诺诺坐在教室前面的窗户旁边，顾北坐在旁边，不少同学用一种好奇中带诧异的目光打量顾北。 毛概的老师走了进来，教室里的声浪从沙滩退入海中。 这种课注定是无趣的，如果不是陪诺诺，顾北简直怀疑自己在浪费人生。 其后的时间里，顾北百无聊赖地近距离看诺诺，诺诺在画画，她精致的小脸近在眼前，鼻尖有点调皮地翘起，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道阴影，在窗外投射进来的明亮的阳光下，诺诺像天使，每一根线条都青春流畅，每一寸肌肤都温润如玉，纯净至灵魂的美，既不蠢蠢欲动也不心痒难耐。 那一刻，顾北只希望时光就此定格在这灿烂千阳中。 ****** ps：最近我没更新，向看正版的读者说声对不起。 另外，我发现一个特别奇葩的事情，就是每次跳出来骂我不更新的80%都是看盗版的，说实话，我很想回一句，爷现在没有动力码字的原因就是你们这群素质低劣的废物，爷更不更新光你屁事？爷欠你什么了？爷以前为了保持更新，天天熬夜到凌晨两三点，钱没赚到就算了，我也不介意，身体搞垮了是我活该，但回头你们窃取了别人的心血，还要唧唧歪歪？你们这群强盗怎么不早点死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孤 顾北和诺诺悄声聊了一会儿天，因为教室里除了毛概老师的声音，特别安静，一点窃窃私语都显得声音很大。如此安静而顾北又被夹杂在陌生的学生之中，特别无聊。 窗外有暖色的阳光，被巨大的法国梧桐和槐树遮拥着，初秋季节很凉爽，再加上毛概老师毫无生气的语调，让不想睡觉的人都昏昏欲睡。 顾北没抗住，趴在课桌上打盹。 顾北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下课蛮久了，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学生已经走了，只剩下诺诺，诺诺手握着铅笔在课本上漫不经心的画画，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头歪在一边，面容安静，一瞬间世界安静美好。 顾北把脸凑到诺诺眼前说：“都这么晚了，怎么不叫醒我？” 诺诺翻大白眼说：“给你睡个够咯。” 这时候顾北手机响了，是沈城打来的，顾北接完电话对诺诺说：“公司那边突然有点事情，我要过去一趟，要不先送你回家吧。” “你公司的事情可真多。”诺诺说。 顾北笑了，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大丈夫不可一日无钱，作为一名重生人士，顾北既不想当小丈夫也不想成为大丈夫，只想活的舒坦自如，但是他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从来不应该失去奋斗的目标。 “那我们走吧。”顾北说。 诺诺把卷起来的课本拍平收进书包里，和顾北一起离开教室，走到第二教学楼大门口的时候，诺诺的手机铃声响起了。 诺诺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摁了接听键，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挂电话扭头对顾北说：“我要去宿舍一趟，你去公司吧，等下我自己回家就好。” 顾北看了眼诺诺，说：“那我先走了，等下让赵拓过来接你。” 诺诺点头，目送着顾北离开，直到消失不见，她才转身走向第二教学楼的拐角处，那里静静地停着一辆白色奥迪，诺诺还没有靠近，奥迪车门就打开了，一名年轻女人从车里走下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样貌清秀，颇为几分姿色，身材高挑纤细，穿着黑色套裙，像个职场女强人。 长发女人快步走到诺诺身前，诺诺朝后退了一步：“你来干什么？” “噢，是这样的，诺诺，马上要中秋节了，给你带了月饼，还有你喜欢吃的春卷。”长发女人连忙把手里的一个精美的纸袋递给诺诺，语气之中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恭敬：“亲手做的，诺诺，你都好多年没吃过了。” 诺诺伸手接住袋子：“没事了吧，以后别来。” 长发女人见诺诺转身要走，迟疑了一下，对着诺诺的背影说道：“诺诺，刚才跟你走在一起的男生是谁？” 诺诺停下脚步，扭头对长发女人说：“你最好不要管我的事，你最好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你最好从我眼前消失。” 长发女人看着不远处的女孩，那张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冰冷。 长发女人张了张嘴，心里突然渗得慌。 等到诺诺走远，长发女人才失落地上了白色奥迪启动离开，经过转角处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了一个垃圾桶，怔了一下，然后熄火推开车门走到垃圾桶旁边，伸手从垃圾桶里翻出了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两个饼盒。 长发女人扭头望向诺诺离开的方向，沉默许久，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没完成任务。” “唉……” 电话那头，响起一声让人骨头发酥的叹息。 ****** 军训过后，李瑾住进了红楼小院。 她在西泽大学的大学生活过的倒也波澜不惊，虽然有个名气比较大的哥哥，但极少有人知道，李瑾每天按时上课放学，没有生活上的烦忧，学习方面一直名列前茅，总之各个方面都挺好的。 顾北极少管李瑾的事情，只是知道最近金圣泽有找过李瑾几次，具体的情况是不大了解的，但总能感觉到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李瑾呢，或许是因为那个陆子淇的缘故，对金圣泽有些看法，不大爱搭理。 下午下课之后，李瑾回家。 来到红楼小院的时候，李瑾远远地看到诺诺一个人坐在二楼的窗台上，两条长腿放在外面晃悠着，身子靠在爬满绿藤的窗框上远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落日中晕出一抹淡红色。 这份安静让李瑾不忍心打破，落日下的红楼小院仿佛一张油画。 李瑾转身进了屋子，放下书包动手做饭。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李瑾是一个勤快的女孩，她不但每天把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还烧的一手好菜，每天早上上学之前，李瑾都会先去菜市场买好菜，下午放学后，回到家动手做晚餐。 做好饭后，李瑾叫诺诺吃饭。 那个时候差不多傍晚六点半，落日在爬满绿藤的窗框上铺了一层淡红色的光，诺诺还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李瑾叫了一声诺诺姐。 诺诺好像有心事，没听到，没做声。 李瑾走了过去，但没说话，在较少的接触里，李瑾经常看见诺诺或者靠在墙上或者坐在窗台上，眼睛空荡荡的，映着一天不同时刻的阳光变化，有的时候也会出去买瓶水，然后回到那里喝着，接着发呆。 李瑾认识诺诺不久，但住在一起，她总感觉这是一个很独特又很孤独的女孩，就像盛夏午后一个小孩被扔在公园里，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却也不害怕，就在一颗树到湖边这么大的空间里走来走去。只有在哥哥顾北身边的时候，才会显得别样地有生机。 ****** ps:总算更新出来了，说实话，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写，自己的节奏已经断了，我是一个非常靠感觉写作的人，断了就很难找到当初的感觉，剧情逻辑还有内在的驱动力都丢了，这一章两千字断断续续写了好几天，总之写的特别艰难吧。 后面的内容我现在还没有理清楚，就是找不到一个让我冲动的点，一个足以让我写下去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九章 股权 “顾总，张总，目前安然传媒拥有3000多栋写字楼，一万二千多台电梯，两万四千个框架，上挂的lcd液晶显示屏达到了9000台，八月份的框架电梯海报广告投放收益为360万，lcd楼宇电视联播网营收达到了2592万。” 顾北的办公室里，安然传媒财务总监许新如拿着报表向顾北和张学斌汇报八月份的营收，lcd楼宇电视联播网和框架电梯海报广告投放是目前安然传媒的主要盈利渠道，分众广告模式上马两个多月，八月份的月营收额已经达到了3000万。 这是一个让张学斌振奋的数字，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用不了多久，安然传媒月营收破亿不是问题，但许新如的下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张学斌头上。 她说道：“虽然我们公司营收不少，但是债务更多，大头是鑫辉光电那边，我们向鑫辉光电订购的一万台液晶显示屏已经上挂9000台，欠鑫辉光电5500万，3000栋的物业公司那边还欠300万。” 张学斌头大：“公司账上还有多少钱？” 财务经理许新如苦笑着说：“763万。本来我们欠鑫辉光电8000万的，还了他们两千五万，剩下的这点备用金还要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营，300多号员工的工资，还有些七七八八的小债要还。” 顾北道：“我说两点，第一是鑫辉光电那边不急，这种货款压几个月是正常的事情，物业那边的300万债务还是尽快给他结了，另外，目前晴川市的电梯广告基本上已经给我们占领了，下一步怎么扩张，老张，你说说你的想法。” 听到这话许新如顿时头大无比，不等张学斌开口就道：“我的顾总啊，咱们扩张的速度够快了，你这么搞大跃进可要不得！短短两个月已经拿下晴川3000多栋写字楼，上万台电梯，继续扩张，咱们的资金链撑不住呀！还不如踏踏实实把这三千多写字楼运营好赚点钱，把债还清。” 顿了一顿，许新如道：“不说别的，顾总你看咱们公司300多号人，办公区是不是得扩一下？不说普通员工，现在连那些总监经理三四个人都挤一个办公室了，还有设备问题，就拿基本的电脑配置来说吧，行政部贪便宜买些二手的，嘿！张总还给批了，广告设计部那边天天抱怨说做图半个小时，电脑死机30次！” 顾北笑了一声：“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办公室小了就再租一层楼，咱们迟早会建自己的总部大楼的，但是我不想听到员工抱怨，有些小难题自己克服，克服不了给我滚蛋！” 许新如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顾北道：“我倒是想踏踏实实稳步发展，但是时间不等人，分众广告模式也不等人，大跃进也好，赶英超美也罢，扩张的步伐决不能停！我现在就定一个目标，现在是九月末，今年内必须拿下两万台电梯。完不成，上到总经理，下到区域负责人和广告业务员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张总，你明早开会把我的话传达下去。” 本来张学斌也认为目前公司的发展速度过快，不建议向晴川市其他区域扩张，而且现在距离年末只有两个月，想要完成两万台电梯的业绩，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只怕明天开会那些区域负责人会叫苦连天了，但他见顾北态度如此坚决，知道他决心已定，只能点头应下来。 顾北从抽屉里掏出一份地图，展开放在办公桌上：“谈谈下一步的扩张方向吧。” 张学斌探头过去，这是一份晴川市周边城市的地图，顾北的意图不言而喻。 张学斌想了一下，指着地图说道：“苏杭距离晴川不远，又是省会城市，如果我们拿下了它，那么拿下舟山、宁波、绍兴、湖州、嘉兴等等地级市就轻松的多，完全都可以迅速蚕食掉。” 顿了一顿，张学斌又道：“当然，我们也可以采取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 顾北笑道：“说说看。” 张学斌手指着地图的一个点：“我们可以从嘉兴入手。” 顾北道：“怎么说？” 张学斌道：“嘉兴位于晴川，苏州，苏杭中间，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可以充当我们的桥头堡，另一方面，嘉兴相较于晴川苏杭和苏州，经济发展较为落后，算个二三线城市，我们从这里进军浙江省竞争压力肯定小很多，成本也少很多。” 这个策略非常符合顾北的胃口，他点头说道：“这样吧，你先带人去嘉兴那边考察，和嘉兴的物业公司谈一下。” 张学斌点头说成，起身刚刚走到办公室门口，顾北又喊道：“对了老张，你等一下，还有件事情想跟你谈谈。” “什么事？”张学斌重新坐回沙发上，有些奇怪的看着顾北。 顾北道：“是这样的，现在越秀广告和安然传媒两家公司并立，财务错综复杂，业务方面也有冲突的地方，还形成了资源浪费，你呢，作为领导两头跑，弊端太多了，所以我想收购你手头上越秀广告50%的股份，把越秀广告发展成安然传媒的全资子公司，以后主要做广告代理这一块，另外找人负责，你呢，以后安心做安然传媒的总经理。” 张学斌点头。 其实这件事情是悬在他的心里的一块石头，越秀广告和安然传媒存在业务重叠，不说竞争，至少造成了资源浪费，如果能够把两家公司整合一下那是最好不过，另一方面，越秀广告公司他和顾北都占股50%，公司事务由他负责，顾北基本上不管，而安然传媒由顾北掌舵，但绝大多数的事务也由他处理，这样一来他根本顾不过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安然传媒发展迅猛，模式先进，绝不是越秀传媒这种广告代理公司所能比拟的，想要实现一番成就，安然传媒才是他张学斌最佳的舞台，所以张学斌对安然传媒抱有极大的热情，能够卸下越秀广告的担子那是最好不过。 让张学斌感到敏感的是，安然传媒并购越秀广告涉及到股权的问题，他不好跟顾北开口要钱，既然现在顾北主动提了，张学斌便点头应了下来。 “我说顾总，张总，这收购越秀广告我没权参与，不过公司的财务情况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拿不出一分钱。”许新如觉得并购越秀广告不急于一时，本来现在公司就穷的不行，再砸几百上千万并购越秀广告，公司可真连工资都发不出去了。 顾北想了一下，对张学斌说道：“公司的财务情况老张也知道，钱我是拿不出一分的，要不股权置换吧，我收购你手头上50%的越秀广告的股份，给你安然传媒的股份，至于给你多少，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这话让许新如松了口气，张学斌却很头疼。 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的，对于张学斌来说，安然传媒的股份自然是多多益善，但是他知道他不能狮子大开口。 越秀广告公司做的是广告代理，缺乏统占性，发展时间不到一年，撑死一千万的估价，但是安然传媒作为分众广告模式的开创者，实践者，先驱者，前景光明，极有可能成为一家市值百亿的巨鳄，现在想投资安然传媒的风投能把安然传媒的门槛踏破，所以二者根本没有一丁点可比性。 那么难题就来了，哪怕越秀广告50%的股份作价500万，可能也比不上安然传媒1%的股份。现在顾北问张学斌要多少安然传媒的股份，张学斌真不知道怎么开口，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是怀疑顾北在试探他的野心。 张学斌努力让这种可怕的想法抛之脑后。 沉思许久，张学斌说出了一个让许新如目瞪口呆的报价：“安然传媒的股份我就不要了，我无偿转让越秀广告的股权。” 顾北默默地盯着张学斌，心想这家伙不但踏实能干事，还是个聪明人。 张学斌显然记得，顾北承诺给他3%的安然传媒的股份。 ****** 第一百二十章 让你们的头儿来见我 几个月前，顾北曾经承诺过给予张学斌3%的安然传媒的股份。 当时分众模式还没有面世，安然传媒还只是一个注册不久的空壳公司，张学斌并没把顾北承诺的这3%的股份当回事，但是现在不同了，这3%的股份价值万金！以安然传媒的发展速度和分众模式的独创性，极有可能成长为一家市值百亿级的公司，越秀传媒在它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张学斌心里肯定是惦念着这3%的股份的。 如果能够得到这3%的股份，越秀广告那50%的股份算个毛啊！ 这事儿张学斌拎的清，做的事情也像个聪明人，他没明说，只是无偿转让50%的越秀传媒的股份，可以说是投桃报李，顾北心里高兴，两人也不会有什么芥蒂，毕竟那安然传媒3%的股份终究只是口头承诺，顾北点头才作数。 当然，虽然顾北没提过3%的股份的事情，但他知道顾北的为人。 次日，张学斌去了工商局，将越秀广告50%的股权无偿转让给顾北，越秀广告从此成为了安然传媒的全资子公司，业务调整是必需的，公司主要负责人也要换，以前越秀广告的总经理是张学斌兼着的，顾北希望张学斌把精力放到安然传媒那边。 至于越秀广告总经理的人选，顾北询问了张学斌的意见。 张学斌显然昨晚就这一问题深思熟虑过，说道：“我个人比较看好马如龙，他又是《独唱团》广告部的负责人，天天和越秀打交道，业务也熟悉，这个总经理的位置我看他是比较合适的。” 张学斌的建议让顾北有些意外。 按道理来说，越秀广告有大把的人才可以提，比如副总经理兼设计部总监赵小南、副总经理兼策划部总监徐海生，但张学斌偏偏建议让马如龙空降越秀。顾北伸手虚指了下张学斌，笑道：“老张，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滑头了啊。” 张学斌苦笑，说我就是觉得马如龙合适。 顾北摇了摇头：“马如龙要负责《独唱团》那边，而且他还在上学，哪来时间掌管越秀广告，我看这样吧，越秀的副总经理赵小南挺不错的，本身是广告设计出身，业务扎实，又是越秀的元老，让他担任这个越秀的总经理大家都心服口服。” 听到这话，张学斌还想再说。 顾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还是想想什么时候去嘉兴考察的事情吧。” 张学斌不好再说，点头道：“明天我就去嘉兴。” ****** 第二天，上午九点顾北去了安然传媒。 张学斌已经启程去嘉兴考察，平时顾北回公司的少，300多号员工认识的都不多，现在张学斌外出办事，他得坐镇中央处理公司内外事务。 来到公司，顾北刚一进大门，两个美女前台还没来得急向他打招呼，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他眉头皱着朝市场部的办公区域瞟了一眼，十多个员工正坐在椅子上聊天打屁，有些员工还在吃早餐。呵，这种上班日子倒是过得挺悠闲的。 顾北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半。 两个美女前台看到顾北脸上的表情，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公司成立时间不久，但发展速度极快，短短几个月已经扩充到300多人的团队，这导致公司的领导层出现真空，部门职责划分模糊不清，管理制度很松散，而且很多人都是新员工，不大适应，再加上总经理张学斌为人和气，而平时大老板顾北来公司次数较少，大家都懒散惯了，迟到、早退、上班吃零食聊天那是常有的事儿，但今天被顾总撞了个正着，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顾北什么也没说，在两个美女前台略带紧张的注视下，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刚从走廊路过，手里铃声响起来了，顾北掏出一看是李采薇的，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接电话，就看到了一个女孩子风风火火地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 女孩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走路也不看人，差点撞到顾北。 顾北侧身躲开了，望着女孩的背景皱起了眉，他跟电话那头的李采薇说了声：“有点事，等会儿打给你。” “嗯。”李采薇说。 顾北挂掉李采薇的电话，对那个走路风风火火的女孩，喊道：“站住。” 女孩扭头瞧了眼顾北：“怎么了？” 这女孩显然是个新员工，连公司大老板都不认识，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顾北伸手指着总经理办公室：“你进张总办公室干什么？” 女孩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说：“泡咖啡啊。” 顾北道：“那你知道张总没在公司吗？领导不在谁让你进去的？” 女孩看着顾北，这家伙的口气让她很不爽，但毕竟来公司没多久，压着心里不爽嘴里嘟哝着说：“公司就张总办公室里有咖啡机，平时大家都去张总办公室泡咖啡的，又不是我一个，而且张总自己也从来不说什么。” 顾北道：“那你说说看，还有谁进过张总的办公室？” 女孩忍不住了：“你问这个干嘛，对了，你那个部门的啊？” 顾北道：“我是那个部门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顾总，怎么了？”财务总监许新如从办公室里走了过来，她看到公司新来的员工于茜脸色不好，用一种带着嗔怪地眼神盯着顾北，吓了一跳，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于茜一听到她喊顾总，那张白嫩的脸立马垮了下去。 “你，你是顾，顾总……” 于茜真的是被吓了一跳，她没见过顾北，公司里也没有顾北的照片，但安然传媒大老板叫顾北这是每个员工都知道的事情，她自然知道，可是怎么这么倒霉，刚好就被老总给碰到了，而且还是这样的口气…… “顾总，我不知道是你……”于茜有些慌张的解释着，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没关系，许总监，你带她去财务领了这个月的工资。”顾北甩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许新如目瞪口呆，半晌才望了眼于茜，于茜端着咖啡杯的手在发抖。 回到办公室，顾北拿起办公桌的座机，给行政部去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行政部专员赵琳，她问道：“顾总，有什么吩咐？” 顾北道：“让你们的头儿过来见我。” 啪地一声！ 顾北撂电话。 那头的赵琳有些懵。 今儿顾总的火气有点重呀！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怒意 安然传媒行政部总监叫林海成。 林海成是安然传媒的元老级人物了，从越秀广告去年年末成立的时候便加入了公司，安然传媒的组建后缺兵少将，张学斌就把他调了过来担任行政部总监，算得上是张学斌的嫡系，当然，整个公司除了市场部经理沈城，其他都算得上是张学斌的人。 大清早来到安然传媒，林海成亲自面试了一名应聘者。 应聘者叫施薇，应聘的岗位是董事长助理，顾北目前还没有助理，董事长办公室成员也只有一个司机赵拓，现在随着公司走上正轨并且发展速度越来越快，张学斌交代他尽快完善董事长办公室构成。 和施薇谈了半个小时，林海成挺满意的。 施薇今年28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工作经验也很丰富，来安然传媒之前在燕京的一家外企公司做了三年总助。当然，具体要不要她还得看顾总的意见，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林海成叫了声进来。 赵琳推门进来：“总监，顾总让你过去一趟。” 林海成道：“顾总今天过来了啊，那我马上过去。” 顾北平时较少来公司，以至于林海成有此一问，他对施薇说了一句：“施小姐你稍等，既然今天顾总在，等下他可能要和你谈谈。赵琳，你给施小姐倒杯水。” 施薇点头说好。 林海成伸手拿起黑色外套穿上出门，旁边的赵琳低声道：“总监，顾总似乎心情不太好，你……” 林海成一愣：“咋了？” 赵琳小声道：“刚刚顾总打电话叫你过去的口气特别重，你注意一点，而且刚才有个员工被开了，是那个新来的企划部员工于茜，听说于茜私自去张总的办公室泡咖啡，被顾总撞了个正着，顾总当场炒了她的鱿鱼。” 林海成心想不至于呀，在他印象中顾北是个特别好说话的人，别说炒员工鱿鱼了，重话都没说过，每次来公司都和和气气的。但他不敢怠慢，估计顾北正到气头上，总经理张学斌又不在公司，顾北指名点姓叫他过去，这个枪眼得堵呀。 带着忐忑地心情离开行政部，去顾北办公室的路上，林海成发现公司非常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压抑，其他部门的员工都在埋头工作，他估计是刚才顾北发火炒鱿鱼带来的效果。 来到顾北办公室，林海成敲了敲门，听到动静才推门进去。 顾北正坐在办公椅上打电话，林海成轻声地叫了一声顾总，顾北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林海成心里有事，不免紧张，半边屁股挨着沙发坐下，坐在正对面办公椅的顾北也没搭理他，拿着电话在聊天。 煎熬等待的期间，林海成听的出和顾北聊天的是个女孩，好像叫做什么采薇的，听这名字就像个大美女，不过这好像是废话。让林海成觉得奇怪的是，赵琳说顾北今天心情很不好，可现在顾北面带笑容，看起来心情挺不错。 这么一想，林海成稍稍松了口气。 “林总监，昨晚睡的怎么样？”打完电话的顾北放下手机，面带笑容的看着林海成。 林海成一愣，笑道：“还好还好。” 顾北点头：“最近吃的还可以吧？” 林海成有点莫名其妙，他搞不到顾北的路数：“可以。” 顾北靠在椅子上笑道：“看出来了，年初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胖，跟我说说看，今年一年你长胖了多少斤？” 林海成有些尴尬：“二，二十多斤吧，最近在减肥。” 顾北笑道：“减啥肥呀，我看你现在活的挺悠闲挺滋润的，这不挺好的嘛，而且你知道吗？我尤其佩服你的一点是，整个公司三百多号员工都在向你看齐学习呢。说实话，我平时不在公司，可真没想到公司气氛这么好，其乐融融的，聊天打屁嗑瓜子吃零食，今天早上上班，我还以为来进了菜市场呢。林总监，你跟我说说看，咱们这是开公司呢，还是在搞养生保健中心？” 林海成听到这话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顾北找他果然是兴师问罪的，他连忙解释道：“这个，顾总，你知道公司组建没多久，气氛是活跃了一点，主要还是很多规章制度还没完善起来，大多数员工都是新人，什么都不懂，管理起来有些困难，而一些老油条呢，说了也不听，仗着公司快速扩张需要老人带，特别有恃无恐……” “林总监，你的理由可真多呀，规章制度没完善是谁的责任？”顾北“砰”地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冷眼望着林海成：“你说说看，你这个行政部总监是干什么吃的！” 顾北说翻脸就翻脸，惊得林海成说话都有些结巴：“顾，顾总，是我的失职。” 顾北面无表情地盯着林海成，今天早上的事情着实把他气得不轻，员工上班像是来度假的，更过分的是领导不在，竟然有员工私闯领导办公室，还不只是一个，原因竟然是为了泡咖啡！ 这像什么话？ 如果有什么机密文件或者重要东西被看到那还得了！ 顾北道：“林海成，你也算是安然传媒的元老了，我平时不在公司，张总事多应酬多，你这个行政总监本来应该挑大梁的，可你连公司制度都落实不到位，放任员工自由散漫，如果你不想干了，现在可以打辞职报告！” “顾，顾总，我……” 林海成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汗水顺着他白胖的脸颊滑落。 安然传媒发展速度这么快，前景无限，待遇福利又好，他坐在安然传媒行政总监这个位置上位高权重，又是公司元老，打死他都不想离开，只是顾北的话太重太狠了，他心里憋屈在所难免，最后硬着头皮站起来道：“顾总，我承认错误，但是我对你对公司绝对是忠心耿耿，我绝没有离开的想法，我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弥补自己的过失。” 顾北摆手，道：“张总什么时候回来？” 林海成说：“三天吧。” 顾北道：“四天后召开公司全员大会，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迟到！” 听到这话，林海成突然有种坠入了冰窖的感觉。 ****** ps：好好更新，努力更新，拼命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馨 最近的沈城很忙。 他一头扎进安然传媒的分众事业不知道回头是岸，安然传媒能够迅速占领晴川市80%的高档写字楼他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是他能够成为安然传媒市场部最年轻的区域经理的原因。安然传媒市场部构成为一个市场总监，五个市场区域经理，市场总监的职位由张学斌兼着的，沈城是其中的一个区域经理，主要负责松江区的广告投放业务。 作为西泽大学学生，他和顾北不同的是，他没有那张可以迟到旷课一个学期连考试都不去也没关系的免死金牌，辅导员王磊找他谈过几次话，沈城本来也和顾北一样想辍学的，但在这方面他比顾北更难办。 作为他们村里第一个走出深山的大学生，沈城背负着亲人的希望，本来他家里就穷，父亲早死，上面就一个母亲，下面还有一个刚辍学的妹妹沈馨，可想而知，他上这个大学有多艰难，以至于到现在他的处境好转，在安然传媒前途光明，也是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愿辍学的。 如今的沈城在外面租了房子，两室一厅，和妹妹沈馨一起住。 沈馨读的是文秘与办公自动化专业，但今年年初辍学，原因很简单，那时候沈城还没有进入安然传媒，手头上也没钱，而家里实在无力供养两个人念书，最后还是妹妹让了他这个哥哥。这让沈城内心充满了愧疚和闯出一番事业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欲望。 沈馨辍学后，跑到晴川打工。 她来晴川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但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因为沈馨没有拿到中专文凭，好的公司不要她，刷盘子当服务员这样的事情沈城不让她去做。沈城头疼了很久，最后决定把沈馨弄进安然传媒。 “哥，这就是你平时上班的地方啊？”跟着沈城来安然传媒，沈馨看着装修奢华灯光璀璨的办公大楼，还有躬身向沈城问好的漂亮前台女孩，这个只有18岁的女孩紧张之余，还有一点点的自豪。 沈城笑了一声，解释说道：“我是做市场的，在公司的时间比较少，基本上在外面谈生意。” 沈馨“噢”了一声，跟着沈城来到市场部。 一路上有不少安然传媒的员工向沈城打招呼问好，看起来职务比他哥哥更高的人也不少，他们的语气口吻都挺亲切的，但沈馨发现有些人对沈城的神情偏冷淡，尤其是市场部的人，这叫沈馨心里沉甸甸的。 沈城显然看出了沈馨的心思，笑笑没做声。他自认为他目前得到的一切都是靠能力争取来的，但公司其他人未必会这么想，市场部的同事更加不会这么想，整个公司300多号人，市场部就占了200多个，竞争最为惨烈，他沈城年龄不过20岁，是市场部年级最小的，但已经坐到了区域经理的位置上。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他沈城是老板顾北的同学，关系密切。 不过，他并不在乎！ 带沈馨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沈城给行政部总监林海成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面试一下沈馨，应聘的岗位是文秘。 林海成一听这话，立马说成成，沈经理，我去你那儿。 沈城拒绝了。 林海成是行政部总监职位，比他职务大多了，完全没必要这么讨好，但公司谁都知道他是顾北的人，别说林海成，张学斌都得对他礼让三分，但沈城可不想背着一个走后门的罪名，他说道：“林总监，我让沈馨去你那儿，一切按照规章制度办。” 挂了电话，沈城起身说带沈馨去行政部，但转念一想，他改变了注意，叫一个市场部的普通员工带沈馨过去，他独自一人去顾北的办公室，伸手敲了敲办公室门，听到顾北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正想找你呢，你倒是自己来了。”顾北正趴在办公桌上研究一张地图。 “那正巧，我这里也有个私人的事情想跟你说一下。”沈城瞟了一眼办公室上的地图，发现是晴川市周边地区的地图，他心里已经了然顾北找他是什么事情了。 顾北抬眼瞧了瞧沈城，略带调侃地说道：“什么？我可没见你求过人啊。” 沈城坐到沙发上笑道：“是这么回事儿，你也知道我这边工作挺忙的，天天请假旷课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学校找我谈话几次了，可退学也不行，你不是跟那群官老爷挺熟的嘛，要不你帮我跟学校领导说说看。” 顾北笑道：“等下我给中文系薛院长打个电话。” 沈城点头，张了张嘴最后又没说话。 顾北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道：“你还有事情？” “没。”沈城笑了一声，他本来想跟顾北说说沈馨入职安然传媒的事情，但想想还是忍住了，沈城转移话题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顾北掏了一根烟甩给沈城，说道：“目前我们手头上已经有了一万两千台电梯，但是我的目标是今年年内要拿下两万台电梯。” 沈城怔了一下，他可不知道顾北竟然给安然传媒立下这么大的一个目标，要知道现在距离年末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而晴川的市场已经饱和，必须开拓新的市场，任务艰巨呀！ 沈城道：“现在已经拿下一万两千台电梯，那么今年内还要拿下八千台电梯，也就是说最起码还要拿下一千五百栋高档商务写字楼，嘉兴市只不过是个地级市，肯定达不到这一目标。” 顾北抬眼望向沈城：“你已经知道公司下一步的动作了？” 沈城笑笑：“张总不是刚去嘉兴考察去了嘛。” 顾北点头：“这次开拓新市场，肯定需要人过去打先锋，现在距离年底也就两个月的时间，要拿下八千台电梯的任务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公司资金方面的情况呢，你应该也知道一些，不可能拿钱去砸物业公司的大门的，所以要靠你们市场部的人的能力了。” 沈城点烟吸了一口，他知道顾北是想让他去打这个先锋，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情况显然没那么简单，沈城说道：“我这里没有具体的数据，但嘉兴肯定没有一千五百栋高档商务写字楼，这个任务……” 顾北伸手指向地图，道：“既然嘉兴的市场总量不够，那么就要开拓另外一个新市场。” 沈城顺着顾北的手指望过去，看到顾北指着的是苏州。 顾北道：“相对于嘉兴，苏州更繁华，市场更大。我打算派两名区域经理分别去嘉兴和苏州，嘉兴七百栋，苏州八百栋，如果让你选，苏州和嘉兴，你选择哪一个？” 沈城看了顾北一眼，沉思良久，他才伸手指着地图的一座城市：“这个。” 顾北仰头，略带差异地看着沈城。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伴君 三天后，张学斌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晴川。 第一件事情就是向顾北回报了嘉兴市的考察情况。 目前分众模式在浙省还没有兴起，嘉兴市自然不会有竞争对手，张学斌在嘉兴市期间，对掌握高档商务写字楼的各大物业公司进行了初步了解，预计嘉兴市的高档写字楼数量在1000栋左右，和顾北所预料的情况一样，嘉兴市高档商务写字楼数量远达不到安然传媒的需求，必须双线并进开拓新的市场才能完成今年的既定目标。 顾北指着地图说他看中了苏州。 张学斌沉思了片刻，问道：“这两个市场你打算让谁去打先锋？” 顾北笑笑：“明天公司开全员大会，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市场部的人毛遂自荐比较好。” 张学斌一怔：“明天开全员大会？” 顾北瞧了眼张学斌，说道：“现在公司越做越大，人越来越多，老张，我们注重发展的同时，也要搞好内部管理呀。” 这句话带那么点问责的意思，虽说安然传媒发展速度过快，员工增长太多，张学斌一人掌控300多人，又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市场那边，他很难顾及到公司内部的方方面面，但不管怎么说，目前安然传媒内部员工管理这么混乱，张学斌是难辞其咎的。 张学斌立马道:“顾总，这是我的责任和疏忽，公司发展速度这么快，但行政制度始终没有落实到位，可能是我兼着市场总监的职务，偏移了重心，没把公司内务管理好，所以我想辞去市场总监的位置。” 顾北深深地看了张学斌一眼，虽说市场总监迟早要换人的，但他可真没想到张学斌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壮士断腕，要知道市场总监可是安然传媒最重要的部门职位。 顾北点头说成:“明天开全员大会的时候宣布吧，不过你有没有新的市场总监的人选？” 张学斌想到的第一个人选是市场部闵行区经理李兆祥，第二个是市场部的沈城，但是思索良久，张学斌说暂时没有。 ****** 从顾北办公室出来，张学斌心里沉甸甸的，虽然不知道顾北此举只是无心之举，还是忌惮他手头上的权力过重，但他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目前安然传媒还在起势阶段，张学斌很难想象日后安然传媒发展成一家几十亿上百亿的大型集团，他和顾北的关系会变成怎样。或许，他们再难回到曾经亲密无间的时候了。 在总经理办公室沉思许久，张学斌渐渐捋清了思绪，明天的全员大会绝不仅仅是内部整顿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一场权利更迭的大戏。 这么一想，张学斌拿起座机给市场部闵行区经理李兆祥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谈谈。 李兆祥今年29岁，年轻力盛，行事大胆，能力突出，作为安然传媒市场部的五位区域经理，他管辖的闵行区是广告效益最高的区域，而他也是目前最有机会晋升为市场部总监的人物。 目前市场部总监的职位是由总经理张学斌兼任着的，安然传媒市场部的高层都认为一旦张学斌卸任，李兆祥最有可能夺下这一职位，而李兆祥也是雄心勃勃，对这一核心位置虎视眈眈。 “老总，你找我？”李兆祥推门走进总经理办公室，直接坐到沙发上。 公司其他人都称呼张学斌为张总，但李兆祥喜欢叫张学斌为老总，这样显得关系亲密一些，特殊一些，事实上，他确实是张学斌最为喜欢的得力干将，但眼下这个得力干将让张学斌有些头疼，他知道明天全员大会上，一旦顾北提出进军苏州和嘉兴分众市场的战略，以李兆祥的性格和对市场部总监这个职位的渴望，肯定会打这个头炮。 有些话张学斌不好明说，但他希望李兆祥能够稍稍的收敛点锋芒。 张学斌没有绕圈子，招手让李兆祥过来，然后指着办公桌上的地图道：“兆祥啊，目前晴川市的电梯业务已经饱和，但顾总的意思是今年内还要完成八千台电梯的业务，所以需要开拓新的市场。” “新的市场是嘉兴市？”李兆祥目光一转，落在地图上的嘉兴市，他是知道张学斌刚刚从嘉兴市考察回来的：“但是以嘉兴市的情况，咱们肯定完不成八千台电梯。” 张学斌瞧了眼李兆祥，有时候他很喜欢李兆祥的一点就通，但有的时候又很讨厌李兆祥的自作聪明，比如现在：“嘉兴完不成，那就再开一个新市场。”张学斌的手指往地图上一点：“苏州怎么样？” 李兆祥摇摇头：“苏州和嘉兴完全没有可比性。” 张学斌笑笑没做声。 李兆祥继续说道：“老总，你看地图，嘉兴接壤苏杭、湖州、绍兴、宁波，可以说嘉兴是安然传媒进军浙省的省会城市苏杭和几大重要城市的必经之路，是最重要的据点！拿下它，就等于拿下了苏杭和浙省！” 李兆祥顿了一顿，继续侃侃而谈：“你再看看苏州，虽然苏州临近晴川，但他的西南方向是无锡、常州和南京，那已经是江苏省的省会城市了，以目前顾总的想法和安然传媒的现状，我们今年乃至于明年的扩张方向肯定是在浙省的，不可能把触角延伸到江苏省去。” 张学斌饶有兴致地问：“你什么意思？” 李兆祥耸了耸肩：“苏州没用啊。这是一块没有发展前途的地区，但我们拿下嘉兴，就等于拿下了进军苏杭的跳板，二者的重要性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张学斌笑了一声：“李兆祥，你以后最好别自作聪明，顾总的想法是你猜得到的？” 李兆祥有点听不懂张学斌的话，疑惑道：“老总，难道我的分析不正确？” 张学斌没有回答，反问道：“既然你对苏州和嘉兴两个城市的重要性一清二楚，那么如果让你当这个急先锋，你想选那个？” “当然是嘉兴！”李兆祥已经信心十足了，如果能够打这个头阵，成为第一个成功开拓其他省份的分众市场的人，拿下嘉兴这个进军苏杭市的桥头堡，对他的晋升肯定是添加了最重要的一块砝码。 张学斌却对李兆祥的这个答案有些失望，摇头道：“你必须选苏州。” 李兆祥一脸难以置信：“老总，为什么？” 张学斌笑笑，伸手拍了下李兆祥的肩膀，意有所指地道：“明天开全员大会，顾总亲自主持，你最好不要迟到。”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头号红人 为了表现重视，林海成亲自面试了沈馨。 面试过程很无聊枯燥，沈馨是个没有工作经验和生活阅历的农村女孩，林海成问一句，沈馨结结巴巴地答一句，当然，全程林海成都是笑容可掬毫无领导架子，面试结束的时候，林海成笑道：“小沈，行政这边没问题，不过你还要跟你的直接领导董办主任施薇谈谈。” 沈馨没想到这么轻松就通过初试，有些激动：“谢谢林总。” 林海成白胖的脸上笑容可掬：“不用不用，你虽然没有工作经验，但胜在年轻，跟我们的董事长年纪相差不大，有共同话题，应该能够胜任董办秘书的岗位。”顿了一顿，他又说：“对了，你哥今晚有时间么？” 沈馨没听懂：“怎，怎么了？” 林海成笑道：“你找到一份好工作该庆祝一下不是，我这边正好下班没事，想跟你哥喝一杯。” 沈馨“哦”了一声，她突然觉得这个领导有点高深莫测，更何况她还没入职安然传媒呢。 林海成没对这小姑娘多说什么，亲自带她去了董办办公室，找到施薇。 看了沈馨的简历，施薇是不大满意的。 董事长办公室刚刚组建，她需要的是有资历阅历的人，但沈馨年纪有些小，又没有工作经验，这样的女孩担任董办秘书不大合适，不过林海成走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提到这个女孩是沈城的亲妹妹。 施薇怎么可能不明白林海成的意思。 虽然来公司没两天，但这个沈城她还是知之甚详的，董事长面前的头号红人，又是同学兼兄弟的铁关系，怕是总经理张学斌的分量都没他重，这样的人如果硬要塞一个人进来，她这种刚进公司没点话语权的人又能说什么呢。 面试完之后，施薇带沈馨去了董事长办公室，顾北正在办公椅上抽烟，见新晋董办主任来了，掐灭了烟蒂道：“什么事？” “顾总，这是您的新秘书沈馨，带过来让你认识一下，另外，我还有几件事情想跟您汇报一下。”施薇伸手指了指她身边的沈馨，沈馨有些紧张，虽然早知道公司老板和哥哥沈城是铁哥们，但第一次站在奢华大气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面对着这样一位目光有神的同龄人，她身子都在发抖，双手交叉握紧颔首道：“董，董事长好。” “你好，你的名字挺好听的。”顾北微笑望着沈馨，年轻不大，穿的挺朴素，梳着麻花辫，长得挺好看，第一印象也不错，但肯定没有工作经验。 “小沈，你先回去，我和顾总谈点事情。”施薇拍拍紧张的沈馨的肩膀，然后坐到顾北对面的办公椅上，挨得近，顾北闻到一股柔和清恬的香味，是dior花漾的，他抬头瞧了眼施薇，施薇穿着黑色套裙，上身是一件修身白色衬衣，那玲珑挺拔的身材一览无余，波浪形的长发愈显性感，女强人当中又充满了女人味儿。 顾北收回目光，笑道：“施主任有什么事？” 施薇眼角的余光瞟到了顾北的神情，心里有一丝异样掠过，但她表现的落落大方，翻开笔记本道：“第一件事，全员大会的会议章程和主要议题我这边还不清楚，导致下面的部门不好安排工作，毕竟这是我们公司的第一次全员大会，三百多号员工全部参加，需要协调和配合的地方比较多。” 顾北道：“我的要求就一点，所有人按时到场，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施薇不大明白顾北的意思，但憋住没问，来公司几天，她完全搞不懂这位年轻大老板的路数，看起来平和亲切，但行事风格令人费解，说是要开公司全员大会，可是现在下面没一个员工知道顾北要干嘛，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施薇抛开这个话题，道：“第二件事情，目前我们董办有三个人，不过您的那个司机赵拓我没见过，也一直没来公司上班，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总不能养个闲人吧。” 顾北笑道：“赵拓可能你不大了解，他对我们公司的贡献是巨大的，而且跟我很久了，年纪还小，性子有些野，平时基本上不来公司，你多担待点吧。”顿了一顿，又说道：“不过这次的全员大会一定要他到场，你打电话通知一下他。” 施薇点头，她看过赵拓的资料，才十九岁，只是没想到顾北这么器重赵拓。 施薇继续道：“顾总，还有一件事要跟您汇报一下。” 顾北抬眼看着她：“什么？” 施薇秀美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苦笑：“您的车是不是该换一辆了？” 顾北笑了：“咋了？” 施薇道：“顾总，您别嫌我话多，虽然我来公司没几天，但您的朴素作风我已经领教过了，但是公司董事长开着半新不旧的别克，其他领导哪敢开好车呀，说起来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但它代表了您的身份地位，代表了安然传媒的门面。” 顾北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堂堂的安然传媒董事长开着老别克出去应酬确定掉价，另一方面，他开的车不咋地，公司其他领导就更不好意思开好车了，张学斌现在连车都没有呢，不过平时他对豪车什么的不怎么上心，有开就行，说起来这俩别克还是廖建新当年送给他的大礼。 顾北点头：“这么着吧，你去提辆宝马x5回来。” 施薇道：“可以，顾总，不过我这边还需要你的身份证资料上牌。” 顾北瞧了眼施薇，说道：“拿张总的身份证购车上牌。” 施薇一怔，顾北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说道：“施主任，我这边也有件事情想请教你一下。” 施薇连忙道：“顾总请说。” 顾北回到办公桌，手指在桌面敲了敲：“这个沈馨是怎么入你法眼的？” 施薇的心里打了个凸，沉默许久才道：“这个沈馨……是沈经理的亲妹妹。” 顾北一怔，笑道：“这就是你让她进入董办的理由？” 施薇那张秀美的脸已经没有那份从容，顾北显然对沈馨进入董办不大满意，可沈馨毕竟是沈城的妹妹，顾北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让自己的手下大将产生隔阂，但她可不想背黑锅，道：“是林海成林总监的意思。” 顾北意味深长地看了施薇一眼，看的施薇头皮发麻，才不咸不淡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46 第一百二十五章 顾家豪门 沈馨是沈城的妹妹这件事情让顾北挺意外。 随着公司实力越来越强大，这种往公司里塞家属亲人的情况在正常不过，只要不是重要的岗位，塞进来的人的能力还过得去，顾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从董办主任施薇的话中，他听出来这个沈馨进入董办是林海成干的。 很明显，前些天林海成被顾北臭骂一顿，感觉到形势不对，担心公司全员大会上顾北拿他杀鸡儆猴，想拉拢沈城，让沈城跟顾北说上几句好话，缓和一下紧张的关系。 对于底下员工这些小心思，顾北并不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位员工都会为了自己的小利益而拉帮结派勾心斗角，这是任何一家公司都会存在的现象，所有员工同心同力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才是笑话，这种笑话也只会出现在口号里。 就拿张学斌来说，作为安然传媒的总经理，顾北足够信任他，张学斌也尽心尽力的把工作做好，但张学斌没有私心吗?这次把张学斌的市场部总监的职位撸了，张学斌难道就没想法吗？显然是有的，甚至是会对顾北生出隔阂。 但作为最高领导，顾北知道自己必须要有制衡的手腕，决不能让某一个人在安然传媒一家独大，这会对他的声望和领导权构成严重的威胁，也会让对方滋生出更大的野心，所以，他需要一个能够正面抗衡张学斌的人物，至少，能够分化一部分张学斌的权力，而不是整个安然传媒的部门都是张学斌的人。 这将是明天全员大会的关键问题！ 下班回家，顾北到了红楼小院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暖阳横呈在天的尽头，诺诺在爬满藤蔓的藩篱下摆弄她的绿萝，挺专注的，那张惯常于懒散的精致的小脸带着认真。而在不远处的石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和往常一样，尽管顾北让她们在外面叫餐，但李瑾已经做好了晚饭，等他回家吃。 “小瑾，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吃饭的时候顾北随口问了一句，平时他事儿多，基本不去学校上课，很少管李瑾，只是每个月给她三千块钱的零花钱，以那年头大学生的消费水平还是够多了的，但是李瑾根本用不到，这丫头太规矩腼腆了一些，每天按时起床上课回家，放假也待在家里看书做饭，钱也存着，搞得跟个高中生似的，少了一份青春少女的朝气。 “挺好的呀，怎么了？”李瑾听到顾北的话，倒是有些意外，表哥很忙，基本不管她，难得操心一次她的事情。 顾北用筷子敲了下李瑾的碗：“什么怎么了，关心一下你嘛，还有，以后我们吃饭就在外面订餐送过来就可以了，你这么大个姑娘做啥饭呀，有时间还不如多出去玩玩，多结交一些朋友总是好的。” 这时候埋头吃饭的诺诺眯眼笑了，她很不厚道地说:“今天金圣泽叫她出去玩，她不去。” 李瑾的脸立马就红了。 顾北笑了一声：“最近事儿多，有段时间没见那小子了，这样吧，这周末找他出去一起聚个餐，顺带把168那一伙人都叫上。” 李瑾心里突然有些慌：“这个周末我们班上要搞农家乐，我可能去不了。” 顾北往嘴里塞了一口饭道：“那没事，等下我给你辅导员打电话请个假。” 李瑾支支吾吾地说：“哥，班上集体活动不参加不好。” 顾北没好气的说：“有什么不好的，我看你这种不敢正视问题的消极态度最不好！” 李瑾低着头不说话了。 诺诺拿筷子敲了敲顾北的碗：“够了，吃饭！” 顾北苦笑，摇摇头继续扒饭。 吃完晚餐，顾北陪诺诺去西泽大学的后街散步。 正是入夜时分，西泽大学的后街街头很热闹，人潮涌动，街灯和车灯交织着，街的两侧摆满了烧烤摊，男生们撸着烤串喝着小酒侃着大山，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味道。顾北跟着诺诺，诺诺走在前头，她左看看右瞧瞧脸上带着漫不经心，也不和顾北说话。 近来顾北诸事繁杂，明天早上九点是安然传媒的全员大会，许多重要的战略规划和行政制度以及高管的人事调整都会宣布，顾北非常的重视，也特别的忙，所以诺诺叫他出来又不搭理他，让他有些蛋疼：“我的姑奶奶，叫我出来散步又不说话，诚心折磨我是吧。” “你今晚说小谨的话过了。”诺诺扭头望着顾北，那时有凉风吹过，她耳垂上的纯银三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镶的碎钻折射出暖色的光。 顾北摇了摇头，道：“过了？你没发现那丫头对人小金同志挺有好感的吗？” 诺诺说：“感情的事外人怎么管的了。” 顾北道：“姑奶奶呀，我对她们的事情还真的就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李瑾的事情我能不管吗？” 诺诺说：“可是金圣泽有女朋友。” 顾北笑了一声：“女朋友？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如果金圣泽当着我的面说那个陆子淇是他女朋友，我能生吞埃菲尔铁塔！” 诺诺说：“你知道什么？” 顾北瞧了眼诺诺，道：“算了，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儿随它咋地吧，我这个当哥的，只是不想让李瑾以后后悔，这个傻丫头可还没谈过恋爱呢，好不容易有个中意的男生，偏偏特么的还是一豪门子弟。” 诺诺说：“小瑾也是豪门子弟呀。” 顾北没听懂：“啥豪门？” 诺诺双手放在背后，眯着眼睛笑：“顾家豪门！” 顾北乐了：“你这么一说我压力很大呀，未来的顾家豪门夫人。” “你就臭美吧你！” 诺诺伸手把顾北的头发抓了个乱七八糟，扭头就走，那时候的夜色已经很深了，西泽大学的后街人潮涌动，两侧的路灯折射出暖色的光芒，顾北静静地看着前面步伐轻盈如一只小鹿的女孩，侧脸明媚如诗，清纯似淡荷初绽。 不晓得为什么，那一刻顾北心里特别的温暖，他加快步伐追上了诺诺，凑到诺诺那张精致的小脸前，说：“未来的顾家豪门夫人，我可以亲你吗?” 诺诺瞪眼：“不要脸！” “那就亲嘴好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安然大清洗 一　　早上九点，安然传媒召开全员大会。 经过那天和顾北的交谈，沈城深知今天的全员大会将迎来一场暴风骤雨，公司运营制度的更改，员工的大清洗，全新的战略规划，高层领导的权利更迭等等，沈城非常重视，提前二十分钟来到会议室，身旁的人问道：“沈经理，今天开会顾总大概会讲什么事？” 沈城皱眉：“顾总讲什么，我哪里知道？” “对领导的意图，你可是领会得最充分、贯彻得最及时的。今天怎么谦虚起来了？”另一名同事笑呵呵地说道。 沈城面露不悦：“这不是谦虚。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知道的事，我怎么能瞎说！” 那名同事见沈城口气很冲，讪讪缩回了脑袋。 沈城也不在意，此类情况在安然传媒太常见了，因为他年纪小，又深的顾北器重和信赖，公司很多人都对他颇有微词，尤其是公司区域经理是有学历要求的，因为他还在读书，学历达不到要求，但顾北将他调到松江区经理的位置上，导致公司有人妒火中烧。 对于顾北的拔擢，沈城自然怀着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恩之情，他没有一名打工仔的心态，而是把安然传媒当成自己毕生的事业来拼搏，对外界的妒忌，他往往会用一种强硬的姿态回击，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些得不到同事认可的无奈和抑郁。 沈城目光一扫，看到了正坐斜对面的市场部总监林海成。 作为行政部总监，林海成每天来公司都很晚，这是有些失职的，但今天他来的很早，坐在会议室里愁眉不展，一副要被架在火上烤的模样，直到和沈城目光相对的时候才露出笑容，里面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讨好。 沈城也淡淡地笑了一声，收回目光。 昨晚林海成邀请他吃饭，理由特别牵强，他妹妹沈馨成功入职安然传媒。 本来沈城让沈馨面试的岗位是前台，毕竟沈馨没工作经验年纪又小，做前台比较合适，那晓得林海成瞒着他把沈馨搞进了董办，当沈城得知这事儿的时候，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也没说什么，谁还能没点私心？董秘虽然工资不高，但这个岗位绝对是全公司年轻女孩最眼馋的职位，谁都知道董事长顾北没结婚，年纪又轻，标准的钻石王老五，毫无疑问，董秘绝对是接近顾北的最佳途径。 沈城可没有让妹妹接近顾北的愚蠢想法，就算想，也不现实，公司的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顾北对夏诺的感情有多深？可就算如此，妹妹跟在顾北身边也是好的，发展前途是其他岗位所不能比的。 沈城知道，昨晚林海成喊他喝酒肯定是有事要他帮忙，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林海成前些天被顾北大骂了一顿，感觉到形势不对，担心全员大会上顾北拿他开刀，想让自己向顾北说几句好话。 林海成的请求让沈城左右为难，林海成把沈馨送进董办，不消说是顶着风险和花了代价的，这样一来自己就欠了林海成很大的情，再加上平时在公司和林海成关系不错，现在林海成有危险了，自己应该出手相助的，问题是他实在不想恃宠而骄，尤其是在安然传媒浙省拓张计划公布的紧要关头，他这个打先锋的人绝不想让顾北因为林海成而对他不满，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知道顾北的想法是绝不会因为那个人而改变的。 那怕是他，也不行！ 所以沈城知道自己帮林海成说情未必有用，决定林海成在安然传媒命运的，终究是顾北，但是，顾北要如何处理林海成，他完全不清楚。 这时候嘈杂的会议室突然安静下去，沈城从繁杂的思绪当中抽离出来，抬头朝会议室大门口望去，安然传媒的两位boss顾北和张学斌来了。 顾北坐在最前头的位置上，他的旁边是总经理张学斌，两人点头示意了一下，顾北目光一扫，偌大的会议室里已经挤满了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董办主任施薇走过来递了一份资料给顾北，顾北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过十分：“迟到多少人？还没来的有多少人？” 施薇道：“迟到28人，还有6个有事情没来。”顿了一顿，她忍不住补充道：“没来的都请假了。” 顾北觉得这个女人喜欢画蛇添足，面无表情道：“领导级别的有多少？” 施薇道：“迟到的8人，请假的只有一个，是后勤部的副经理赵玉海，他家里好像有急事。” 顾北瞧了眼施薇:“施主任和赵玉海很熟？” 施薇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开口辩解顾北已经收回目光，对旁边的张学斌道：“先开会吧。” 张学斌起身，他朝市场部闵行区经理李兆祥看了一眼，李兆祥向他点了点头。 张学斌收回目光，宣布开会。 会议第一道议题是各个部门领导汇报近期的情况和问题，因为之前会议都是总经理张学斌坐镇的，董事长顾北从没有参与过，所以没人知道顾北的行事作风和开会的真正目的，但很快他们就感受到了这位不管事的董事长的不好相处，顾北挨个听取了各部门的汇报，那些工作有疏漏的中层干部，被顾北骂得抬不起头。 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会议室里突然响起电话铃声，把正在发言的顾北的话打断了，场面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员工们都望着沉默不语的顾北，顾北寻着电话铃声望去，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一名女员工，一边看着顾北，一边满脸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顾北朝门口努努嘴：“去接电话。” “不，不好意思顾总，是我妈的，可能有急事。”女员工说完，赶紧站起来朝门口跑去。 顾北扭头望向行政部的总监林海成：“林总监，我们公司开会还可以接电话的吗？” 林海成连忙道：“没有，开会前有通知员工们关机。” 顾北点头，对行政部经理赵琳道：“开完会你给刚才那个员工办理离职手续。” 赵琳心里一紧，连忙说好。 顾北收回目光，道：“三天前，林总监通知了各个部门今天开全员大会的消息，里面有一条要求是严禁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迟到。可是事实上，今天有28人迟到，6人没来，而且你们还拥有各种各样让人无法反驳的请假不来的理由。” 顾北道:“三天，整整提前了三天通知了诸位今天要开会，难道还不够你们提前处理好事情给我这个董事长留几个小时的时间开会吗！我不得不怀疑你们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完全没有令必行、禁必止的集体意识，那我还留着你们待在安然传媒干嘛？” 顾北目光一扫：“迟到的扣一个月奖金，没来的全部清退，谁有意见给我憋着，直接出去交接工作！” 因为这一句话，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肃静，员工们都端坐着默不作声，迟到的28个员工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但没一个人跳出来发表意见，他们虽然心疼一个月的奖金，可怎么也不会想离开安然传媒，放眼整个晴川市，没有几家初创公司比得上安然传媒的福利待遇以及发展前景。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进入下一个议题，整顿公司内部风气的议题。”顾北喝了口茶，继续道：“你们谁能跟我说说你们平时上班的状态吗？” 顾北从一个个员工的脸庞掠过，会议室里噤若寒蝉，他点头道：“成，没人敢说，那就我来代劳吧，平时大家九点钟上班，吃个早餐看下娱乐八卦新闻搞到九点半，工作个把小时到十一点，叫个外卖十一点半开始吃午餐，十二点下班，ok！继续看娱乐八卦电视剧，到了一点多的时候有些乏了，趴在桌子上睡到两点半，醒来搞点下午茶，外带聊天打屁到三四点钟。你们说说看，这上一天班，你们真正工作的时间有多少！” 顾北道：“我并不是说所有的员工都这样，但这么干的员工绝对不是少数，因为我没眼瞎！说现实点，我不需要你们为了安然的传媒帝国的梦想而拼搏，但你们得为了你们的饭碗而拼命！二十一世纪最贵的是人才，但中国最不缺的也是人才，所以别tm的占着我的茅坑不拉屎，不想干的趁早卷铺盖走人！” 顾北道：“可能你们发现我和很多老板不一样，没那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很抱歉，我就这么一低素质。今儿个打开天窗说亮话，安然传媒只是一家初创公司，一家很穷的初创公司，你们这些人才来这么一家穷公司的目的可不是为了陪我浪费青春，而是看中了它的发展前景！是的，可能有些人会觉得我吹牛逼，但这个牛逼我还就非吹不可了，安然传媒未来一定会成为一家市值百亿级的集团，登陆纳斯达克并不遥远，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你们的点滴付出之上！所以从现在开始，请让我看到你们的付出！” “啪！啪！啪！” 掌声响起，员工们都遥望着身居高位的顾北，这个年纪轻轻的老板让他们见识到了与平日截然不同的一面，霸道的一面。 “鼓掌就不用了，别在心里问候我祖宗十八代我就满足了。”顾北摆手，目光却望着林海成，不咸不淡地说道：“林总监，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林海成感觉不妙，赶紧说道：“没有，没有，顾总的话一针见血，指出了公司目前的问题所在，包括我在内的全体员工都需要做深刻的检讨。” “啪”地一声！ 顾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勃然大怒道：“你这是避重就轻跟我打太极呢，林海成，我的话你真的有彻底执行？还是一门心思背着我拉帮结派搞事情？！” 林海成刷地站起来，惶恐道：“顾总，是我的错，公司内部运营出现的问题全都是我的责任。” “你的责任？”顾北靠在椅子上盯着林海成，此刻他脸上的怒意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种情绪上的把控让旁边的张学斌心惊胆颤。 顾北面无表情道：“那林总监说说看，你打算如何承担这个责任？” 此话一出，300多号人的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五味陈杂 林海成意料到了今天这一幕。 事实上，他早可以辞职从而避免被顾北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杀鸡儆猴。但他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没有辞职，除了抱有侥幸心理之外，他觉得顾北不至于因为公司管理混乱而小题大做。 眼前的事实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顾北真就小题大做了，真就当着几百号员工的面让他颜面扫地了。有那么一瞬间，林海成真想大骂一句“爷不干了！”，然后推门而去。但终究只是想想罢了，作为一名高管，他在安然传媒享受着极高的薪资待遇；作为一名职场人，他深知安然传媒的前景，待在安然传媒，他未来的职场生涯必然是光明的。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而且从进安然那一天起，顾北对他不薄。 这么一想，林海成心里好受了一些：“顾总，多的我就不说了，总之公司管理混乱，行政部首当其冲，我作为行政部总监，责无旁贷，任您处置。” 高管们沉默，会议室的气氛愈发压抑，顾北面无表情的盯着林海成，就在所有员工都以为林海成这次死翘翘的时候，顾北的目光却出乎意料地投向了沈城：“其他人有什么补充的吗？” 此刻的沈城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他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为林海成说话，作为同学和兄弟，他深知顾北的为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顾北是绝不会让人轻易看穿他的想法和底牌的，哪怕到这一刻，沈城依然不清楚顾北究竟要如何对待林海成，不知道顾北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清楚的一点是，顾北大动干戈拿林海成开刀，绝不仅仅是为了整顿公司那么简单！ “顾总，我有话说。”沈城琢磨片刻，终究是站了起来：“公司内部运营出现了问题，秩序混乱，林海成作为行政部总监，是要负主要责任的，但有两点我必须说明，第一，林海成作为公司的元老级员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赞成就这么一棍子打死；第二，如果在座的各部门领导能够管束好手下的人，我想顾总就没必要在这里讨论公司混乱，那名员工私自进领导办公室的问题，所以我认为公司运营混乱的责任不能全部推给行政部，而是在座每一位部门领导人的责任！” 这句话可算把安然传媒的部门老大们得罪了个遍，顾北反而笑了，他对交头接耳的高管们摆了摆手，说道：“都安静一下，关于林海成的问题，稍后等人事调整的时候再议。”顿了一顿，顾北对旁边的张学斌道：“张总，你来宣布今天的第三个议题吧。” 顾北高高举起的板子最终没有落下，谁也不知道他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也不知道林海成在安然传媒的命运如何。但今天这场会议大动作一个接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猛烈，搞得大家跟坐过山车似的心脏悬在半空中没着落。 “各位伙伴们，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安然传媒取得了让人振奋的成果，但是欣喜之余，大家必须正视我们所面临的问题。”相比于霸道的顾北，总经理张学斌始终是那个唱白脸的角色，他和顾北一唱一和相得益彰。 张学斌脸带微笑地说道：“刚才市场部沈经理已经提了一嘴，公司内部出现的问题是在座每一位部门领导人的责任。我觉得说的在理，但我不想追究这个责任，因为在开这个会议之前，我和顾总就近期公司的问题商讨了很久，为什么安然传媒发展这么迅速，公司内部运营却这么混乱呢？后勤保障始终跟不上呢？这真的是我们的员工素质差吗？我觉得不是的。” 张学斌道：“没有企业文化，员工岗位职责的不明确、公司运营制度的缺失才是酿成如今安然传媒运营混乱的真正原因，因此重新规划部门势在必行，每个岗位、每位员工的工作职责和要求都要有个标准，要明细化、具体化。” 会议室里顿时传出细微的议论声，难怪说公司内部运营混乱是所有部门领导人的责任，合着顾北是想重新规划部门，重新规划部门代表人事动荡，这摆明了是借林海成这把刀来杀全体高管的猪！ 董办主任施薇敲了敲桌子：“安静，大家先听张总说完再发表意见！” 张学斌道：“经过和顾总协商，部门调整的内容如下，市场部、财务部、客服部、人力资源部这四个部门维持现状，暂且不动。技术组扩建，成立信息技术部；培训部和企划部合并为境教中心；营运部的质量管理组拆分出来，成立质量管理部，增加外事部、内务督察部……” 张学斌一口气念完，十多个部门或扩建，或合并，或新成立。 会议室里已经炸了膛，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神色亢奋，有人面带忧色，尤其是那些部门被合并的经理们，个个愁眉苦脸像霜打的茄子。 “顾总，我认为这样大刀阔斧部门重组不太合适。”市场部闵行区经理李兆祥突然打破了沉默，率先向顾北进言。之前张学斌和他聊的时候，只透露了员工大会上顾北会宣布公司近期的发展规划，李兆祥怎么也没想到，发展规划的议题还没出来，倒是来了个这么大的动作。 相较于其他员工，李兆祥的思维更加敏锐，部门重组意味着什么？真的仅仅是为了内部秩序的整顿吗？别逗了，这是一场权利分化的把戏！但是在安然传媒除了顾北谁的权利最大，还有谁能够影响到顾北在安然传媒的威信和话语权？ 答案不言而喻。 张学斌！ 这么说不是怀疑顾北不信任张学斌，恰恰相反，李兆祥相信顾北足够信任张学斌，但是安然传媒自从成立以来，顾北一直是甩手掌柜，张学斌才是那个当家做主的人，这就导致了二者之间在安然传媒的实际地位发生转变，顾北丧失了部分的话语权，以及身为董事长的威信威严，而张学斌成为了深受员工们爱戴的领导人。 面对这一现象，顾北心里肯定会有想法，是个老板都会有想法！就算他再怎么信任张学斌，也会以防万一，采取一些措施分化张学斌的在安然传媒的影响力，现在搞这么一出部门重组，张学斌必然会受到重挫。但是，李兆祥知道，在这个时候张学斌不会发言，不敢发言，也不能发言，那么，他就不得不站起来当这个急先锋了。 不为张学斌，为了自己在安然传媒的前程，他也必须站起来发表观点：“顾总，安然传媒刚刚走上正轨，尤其现在正是拓展新市场的关键时期，需要各部门协调合作，作为市场部的一员，我深切的希望后方稳定。” 顾北面无表情地盯着李兆祥：“安然传媒走上了正轨吗？我怎么没这个感觉？” 李兆祥立马道：“顾总说得对，安然传媒在某些方面是存在不足的，比如内部运营，行政制度的落实，各部门之间的协调配合等等，但是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重点，这些都可以慢慢完善，真正至关重要的还是市场，我们一切都要为市场服务，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大动干戈内部整顿，会重创到各部门领导的积极性，也会对客户造成负面影响。” 顾北默默地看着慷慨陈词的李兆祥，直到他说完才笑了一声:“你倒是挺卖命的啊。” 李兆祥心里一紧:“什么？” “没什么。”顾北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部门重组是我想了很久才下的决定。以前公司部门虽然也不少，可职责区分混乱，管理重叠，人事虚浮，浪费金钱人力不说，效率还很低下。现在趁着人不多，大家也都入职不久，重新规划部门权责，也方便你们日后行事。” 李兆祥张嘴正要发言，这时张学斌开了口:“我插一句话，是这样的，我觉得部分员工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那么现在请大家听清楚，安然传媒部门重组和人事调整，这不是建议，是顾总的决定！每名员工都要贯彻落实的决定！” 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既然顾北铁了心要这么搞，张学斌也言之凿凿地表态支持，他们这些中低层管理者说得再多也没用，安然传媒毕竟是他的全资公司，全员大会也只是他的一言堂。 顾北敲了敲桌面道：“说完了部门规划，接下来是人事调整。先从张总这里开始吧。” 张学斌面带微笑道：“大家都知道，我是公司的总经理，但是我这个总经理是不合格的，因为我还兼任着市场部总监的位置，而市场部又是我们公司的咽喉部门，为了把市场做起来，我过去花费太多精力了，以至于忽略了公司内部的运营，才导致出现现在这一局面，所以不管怎么说，近期公司内部运营出了差错，我这个总经理是难辞其咎的。” 张学斌顿了一顿，道：“因此，为了能够把全部心思放在公司的整体运营和战略规划上，做到不偏不倚，今天，我正式辞去安然传媒市场部总监这一职位。” 这句话如同一颗扔进湖中的重磅炸弹！ 李兆祥看着满脸笑容的张学斌。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成杂。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新版图 安然传媒的这场全员大会旷日持久。 从安然传媒内部运营整顿到行政总监的林海成下台，再到部门重组以及张学斌卸任市场部总监，重磅炸弹一个接着一个，几乎顾北的每一项决议都干系到员工们的切身利益，或得到提拔或被打入冷宫，总之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其实，无论是部门合并还是组建新部门，以及公司内部运营和行政制度的完善，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顾北也不指望开一次会就能全部搞定，这件事没有三两个月是别想理清了，不过大框架在这，接下来再怎么变也不会脱离这个框架。 等宣布完张学斌离任的事，顾北又开始了下一个议题，对唯一没有动刀的市场部进行主管等级调整。 市场部是安然传媒最重要核心的部门，拥有5个区域经理，10个副区域经理，这是根据晴川市15区划分的，但这个划分有些笼统，晴川市区域有大有小，比如黄浦区比奉贤区大得多，但两个区的区域经理属于平级，而且个个权利很大，工资也高，比其他边缘部门的总监还要牛逼。 现在顾北打算进军浙江省，再加上传媒市场的不断扩大，再这么笼统的划分不合适，所以他决定根据区域大小，市场份额多少，人员组成以及盈利状况将区域经理分成四个等级，省会城市和副省级大区域负责人定位一级市场经理，比如统辖某个省份或者是整个晴川市的市场负责人，就是一级市场经理，但目前安然传媒没有这样的存在，如果谁能够给顾北拿下浙江省的市场，那么他就是安然传媒的第一个一级市场经理。 省会地级市和副省级市区域负责人为二级市场经理，安然传媒5位区域经理全部符合条件，成为了最早一批二级市场经理；普通地级市则为三级市场经理，县级市和地级市区域负责人则是四级经理。 有了等级之分，自然也就有了待遇区别。 还在消化部门调整的市场经理们听到顾北接下来的话，顿时坐不住了，齐齐望向顾北，顾北道：“市场部经理提成按照以前的方式来计算，但底薪分四个标准，每级提升2000，四级市场经理底薪从4000开始，一级市场经理是10000。” 会议室里很多人都咽了咽口水，一万底薪是什么概念？ 这是2003年啊！ 就算什么奖金都不要，什么提成都不拿，底薪一年就有十几万了，这也太奢侈了。而且安然传媒的提成并不低，一个一级市场经理，一年三十万并不是什么难题，差不多能够在晴川买房子了。不过大家眼红归眼红，可惜现在整个安然传媒一个一级市场经理也没有，也就五名二级市场经理，但二级市场经理一年二十来万也不难。 大家正眼红着一、二级市场经理的超高待遇，顾北又开口道：“除了底薪调整以外，以后一级区域经理还会享受专车待遇，公司会对他们进行配车，虽然目前我们公司还没有一级市场经理，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出现一批这样的人物。” 顾北转头望向旁边的张学斌，说道：“无论是身为安然传媒总经理，还是兼任的市场部总监，毫无疑问，张总都是符合一级市场经理的标准的，理应享有专车待遇，但公司之前处于快速发展阶段，资金链一直非常的紧张，张总也从来没有提过这方面的要求，但他不提，是他深知公司的难处，不代表我会忽略，从今天起，公司行政制度要落实到位，福利制度也一定会落实到位。” 坐在顾北旁边的董办主任施薇适时起身，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一把崭新的车钥匙，她把车钥匙放在张学斌面前，微笑着说道：“张总，您的专车在楼下停车场，是刚提的新车，白色的宝马x5，顾总说您喜欢白色。” 会议室里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所有人都望着张学斌桌前的车钥匙，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特么竟然是宝马x5呀！ 要知道宝马x5去年才进入中国，最便宜的都要八九十万，咱们的老板是多大的手笔呀，简直刺瞎眼！ 面对着员工们羡慕眼红的目光，张学斌也有些轻飘飘的，他看了看车钥匙，又看了看顾北，生出一丝感动，但他没有拿车钥匙，而且低声对顾北说：“顾总，这辆车，我不能开。” 顾北笑了一声，低声道：“我说老张，你这是想大庭广众之下拆我的台不成？得，回头我弄辆迈巴赫开开。” 张学斌这才拿起了钥匙，他站起身正要大肆歌功颂德顾北的英明神武，旁边的顾北瞧了眼手表道：“时间不够，咱们直接开展下一个议题。” 张学斌心里苦笑，对会议室里的员工们道：“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天我能开上顾总送的宝马x5，明天你们同样也可以，当然，前提是用你们的实际行动为安然传媒开拓市场！而接下来的第四个议题，正是安然传媒的市场开发和近期的战略规划。” 张学斌道：“安然传媒在董事长的领导下，在诸位同仁的齐心协力下，已经占领了晴川市80%的传媒市场，拥有3142栋写字楼，12000台电梯，24000个框架，lcd上挂率达到了9000台，八月份的框架收益达到了360万，lcd楼宇电视联播网营收达到了2592万。这是一个让人振奋的成绩，可喜可贺，但我们的目标是一统中国分众传媒天下，前路漫漫，各位要齐心协力才行！” 张学斌道：“现在，我来宣读一下经高管会一致同意的安然传媒的初步目标，在今年的12月31日之前，市场部必须拿下20000台电梯，目前我们拥有12000台，还差8000台，所以必须在短短两个月内拿下8000台，因此董事长下达了进军浙江省市场的指示，这即是为了完成今年的既定目标，也是为了明年的拓展市场打前哨战，而我们的两个桥头堡分别是嘉兴和苏州。” 张学斌道:“在这里，我希望公司其他部门一定要全力支持和配合市场部，特别是财务部、境教中心、后勤部、广告部全都得给我跟上，在这个大方向面前，任何人任何问题都得靠边站。我希望在座的各部门领导能够通力合作，全力支持市场部！” 张学斌话音一落，财务部、广告部、后勤部等部门领导人纷纷表决心，反倒是作为主力军的市场部不见动静，现在市场部刚刚经历大地震，又迎来这么大一挑战，想冒头打先锋的可不多，要知道去陌生城市开拓市场和留守晴川大本营是完全两码事，嘉兴和苏州这两块看都看不着的肉绝对不是那么好啃的。 顾北见市场部没人做声，说道：“现在大家已经初步了解了公司的下一步动向，嘉兴和苏州，两座城市要分别拿下4000台电梯，并且上挂率要达到100%，无论如何，这个目标今年内必须完成，所以我需要两名优秀的市场领导人打这个先锋。”说到这里，顾北的目光落在了市场部的一众市场部经理身上：“咱们还是采取自愿的方式，你们这些市场部区域经理谁想上？或者说谁敢上！” 会议室里出奇地安静。 没人做声。 顾北的提议也没市场部经理响应。 原因很多，绝大多数区域经理都不想打这个先锋，先不说刚刚经历部门大震动，光两个月内拿下8000台电梯的业务不是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嘉兴和苏州这种小城市，如果完不成业绩，以顾北这翻脸不认人的脾气，他们肯定没好果子吃。风险太大。 其次，目前他们各自的区域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全部的电梯业务，主要工作是拉广告业务。电梯业务和拉广告业务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安然传媒的电梯业务是没有提成的，而拉广告业务有提成，所以大多数都不想接这很可能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当然，去嘉兴和苏州开拓市场也不能说一无是处，如果真有那个能耐在短短两个月内啃下这两块骨头，那么不但这两个市场属于你，而且能够得到董事长顾北的青睐和信任，毕竟是帮助他打天下的人嘛。 要知道，现在市场总监的位置还搁哪儿呢。所以，除了默不作声的沈城，市场部的十多号经理都望着已经晋升为二级市场经理的李兆祥。 李兆祥明显已经跃跃欲试了。 他是真的想当这个急先锋！ 作为安然传媒15个区域经理中的一个，他管辖的闵行区是电梯数量最多、广告效益最高的第一大区，广告业务提成也遥遥领先其他市场部领导人，但这点蝇头小利李兆祥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因为现在张学斌的市场总监给下了，李兆祥的内心是非常热切的，他太渴望成为市场部总监了。 顾北却迟迟不松口，把市场总监的位置挂在哪里，摆明了吊大家的胃口，而关键点正是浙江省的传媒市场，李兆祥知道，如果自己能够拿下浙江省的市场，晋升为安然传媒第一位一级市场经理，那么调回总部担任安然传媒市场总监是迟早的事情。但李兆祥也是tm的有苦说不出，那天张学斌让他在嘉兴和苏州两个城市当中选择苏州，这不是犯傻吗？ 他不相信张学斌不知道，嘉兴和苏州的地理位置的天壤之别，后者是安然传媒进军浙江省省会城市苏杭和几大重要城市的必经之路，是最重要的据点！拿下它，就等于拿下了苏杭和浙江省；而苏州虽然临近晴川，但他的西南方向是无锡、常州和南京，那已经是江苏省的省会城市了，而以目前顾北的想法，安然传媒的扩张方向铁定是浙江省，不可能把触角延伸至江苏省。 所以，目前来说苏州没啥地理价值。 李兆祥至今也搞不懂张学斌是咋想的，为什么让他在苏州和嘉兴之间选择苏州呢？这特么的不就是让他在一堆金子和一坨狗屎之间选择狗屎吗？但偏偏这坨狗屎李兆祥还不得不选，张学斌的话他能不听吗？这可是他在安然传媒最大的依仗，一路把他从一名业务员拉上了的伯乐！ 所以，李兆祥内心憋屈、面带微笑地举起了手。 顾北扭头看着李兆祥，说实话他挺喜欢这名市场部大将的，能力有，性格也不错，但缺点嘛，喜欢钻营！他可是没少听公司的人说李兆祥是张学斌的头牌。 当然这些风言风语顾北懒得搭理，笑着对李兆祥道：“很好嘛，我们公司的王牌要出手了。” 李兆祥道：“顾总过奖了，这个头阵我来打吧，我选苏州。” 顾北有那么片刻的诧异，然后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张学斌，最后点头道：“成，今年年会我等李经理凯旋。” 李兆祥立马起身表决心：“顾总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在一年之内将浙江省的传媒市场纳入安然传媒帝国的版图！” 顾北点头：“好，就凭这句话，今晚的晚宴我要敬你一杯。”顿了一顿，顾北目光扫向市场部：“现在李经理选了苏州，那嘉兴呢，你们市场部是怎么回事，都成怂包了？” 市场部十多号经理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但没有人站出来，片刻以后才有人开口：“顾总，嘉兴我去。” 李兆祥扭头一看。 没出乎意料，站起来的是沈城。 ****** ps：中秋节快乐。 好好更新，努力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陌 中午11点半，伴随着惊喜、错愕、失落等等各种各样的情绪，安然传媒第一次全员大会落下帷幕。市场部总监暂时搁置，市场部二级以上的经理全部由顾北直接领导。会议最后的一颗重磅新闻，是顾北亲自宣布行政部总监林海成离任，调往市场部任职市场部专员，陪同沈城前往嘉兴开拓新市场。 从堂堂的行政部总监到市场专员，职位和薪资待遇连降两级，但对于顾北的任命，林海成无条件接受。 一切都昭然若揭，李兆祥彻底弄清楚了顾北的如意算盘，顾北在会上对着林海成一顿怒批，谁都以为林海成这次嗝屁了，可谁又能想到顾北这是处心积虑削弱张学斌的势力而为沈城铺路呢？他把张学斌的总监位置拿下，空着谁也不让上位，却让沈城打先锋进军嘉兴市场，再把经验老道的林海成调往绍兴辅佐沈城。 可以说，这个市场总监的位置早已是沈城的囊中之物了。 既然如此，那他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李兆祥遥望着指点江山的顾北，深深地为自己在安然传媒的前途感到担忧。 会议结束后，是安然传媒的员工宴会，宴会在晴川百乐门大酒店举行。 顾北乘车前往百乐门大酒店的时候，他的专职司机赵拓一脸蛋疼的说：“我说老哥，你看看后边那些车，我都替你掉价呀。” 顾北扭头朝后边瞧了一眼，后面跟着的是安然传媒高管们的车，第一辆就是顾北奖励给张学斌的白色宝马x5，在后面还有其他高管的什么奔驰、奥迪之类的，谈不上是什么豪车，但比顾北的别克君威那是强了不少。 这也导致了一个尴尬局面，堂堂的董事长开这么low的车，于是开车的下属们都躲的远远地跟着，有些高管甚至是不敢开车跟着，老老实实打的前往酒店。 顾北看到这一情况心里挺乐，不过说起来好像确实是自己的不对，虽然他对什么车子的都不在乎，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子，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自己是安然传媒的董事长，是安然传媒的门面，豪车、别墅、一呼百应，这些是应当有的。于是他对赵拓说道：“你小子少叽叽歪歪，等下吃完饭去弄辆更好的不就得了嘛。” 赵拓立马掏烟递给顾北，笑眯眯地说：“这就对了嘛，我说顾董，你可是堂堂的安然传媒董事长，买车不能太掉价，迈巴赫咋地？劳斯莱斯也不错，我琢磨着这两款车低调奢华大气，符合你的气质！” 顾北伸手就是一巴掌：“少给我扯犊子，随便弄辆高档点的就得了。” 虽然顾北和赵拓属于上下属关系，但本是生死之交，赵拓说话也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所以他俩交谈从没有尊卑之分，什么话都能讲，这种感觉也挺好，高处不胜寒，虽然顾北现在的地位远谈不上是什么大人物，但已经足够许多人仰望，已经少有人能像赵拓一样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了，哪怕是沈城，也会带着些许敬畏之心。 一路扯淡，到了百乐门大酒店，顾北上厕所放水，洗手的时候，厕所里走来一个青年，顾北没在意，没想到那名青年发现他后，目光掠过诧异，然后一直面带微笑的盯着他，看起来挺有涵养的，穿着白色衬衣，衣着打扮简约不简单。 顾北挺奇怪地问道：“有事？” 青年微笑道：“安然传媒的董事长顾北？” 顾北笑着点头。 青年说：“闻名不如见面。” 顾北道：“过奖。” 青年点头，转身离去。 顾北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最后擦干净手转身去了宴会餐厅。 宴会开始前，顾北作为安然传媒董事长例行上台发言，他也没做什么准备，走上台后，下面容纳几百号员工的餐厅自然安静下来，可能是今天的全员大会上，顾北的强势让他们内心产生了些许敬畏之心。 顾北拿着话筒道：“该说的，不该说的，今天我在全员大会上都已经说过了。在这里就不扯那些耽误大家用餐的废话了，现在，大家只要负责吃好喝好玩好。” 下面掌声响起，顾北微笑致意，转身下台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扫向餐厅入口，竟然再不瞥见了在厕所遇见的那个年轻人，此刻正满脸微笑的鼓着掌，见顾北看过来，他还特别绅士地点了点头。 顾北心里略略的有些不舒服，也不晓得为什么，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重生以来，或许心性的改变，他特别不适应那种被人看穿或者是给人盯上的感觉。 下台后，顾北招手把赵拓叫了过来，他伸手指着转身离开的那名白色衬衣年轻人说道：“去调查一下这个人。” 赵拓抬眼瞧了瞧，点头说好。 顾北转身去了包厢，和张学斌等一众高管举杯痛饮。 目前安然传媒的高管并不多，尤其是此次顾北大肆精简合并部门后，除了董事长和总经理，剩下的只有总监和市场部的一些领导，两桌子都没有坐满，顾北琢磨着是该请些职业经理人来丰富公司的管理层了，当然，这些想法现在不能说，免得在宴会上倒公司高官们的胃口。 宴会结束后，顾北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 今天是周末，诺诺没课，诺诺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大毛衣，下身是贴身的藏青色牛仔裤，反戴黑色棒球帽，鼻梁上架着黑超，双手兜袋，正背着一个黑色背包要出门，和从别克车里出来的顾北迎面遇上。 “今天回来这么早，公司的事忙完了？”说话的时候，诺诺那张小脸上带着漫不经心，但耳垂上的三叶草碎钻在阳光下折射出来的光芒，又让人有种难以靠近的距离感。 顾北点头，问她去哪儿？ 诺诺取下黑超瞪大眼睛看顾北：“哟！你还晓得关心我呀？” 顾北忍不住笑，摸诺诺的清瘦精致的小脸道：“说啥话呢，自家媳妇不关心关心谁。” “少皮厚。”诺诺双手放在背后，凑到顾北嘴巴前面嗅了嗅说：“你喝酒了？好呀顾北，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咯，都敢酒驾了是吧。” 顾北道：“没喝多少，陪公司高管搞了几杯，赵拓有事情要忙，我就自己开车回来了。” 诺诺翻大白眼，凶巴巴地说：“这就是喝酒开车的理由？” 顾北忧伤：“哪能，以后我改还不成。” “懒得管你，我练车去。”诺诺扭头走人。 顾北跟上去道：“得，正好我也没啥事，陪你一起呗。要不然你又得说我不晓得关心你了。” ****** ps： 正式恢复更新。 必须做到一天一更！！！ 昨晚在书友群里说过，再不努力写书，直播切吉吉~~ 这样的豪言壮语都发下了，辣么，现在，大家伙儿把票票投起来吧，当初我那么消沉，甚至是小说长久的断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成绩不好，这个太打击人了，现在虽然我不那么追求成绩，但努力码字了，总该会想让成绩好点是不咯。 这本书已经够艰难了的，断断续续这么久，我能挺到现在着实不容易，大家如果不想我太监，还是给我点支持吧，订阅啥的可千万不能少。 第一百三十章 自我 下午三点，顾北开车送诺诺到了静安驾校。 这是一座坐落在外环线的小驾校，挺普通的，也安静，诺诺报考驾照并没跟顾北说，她就是这样，自己想做什么事情就做了，不大会和顾北商量，哪怕是两人的关系算得上相濡以沫，却依然有着极强的独立性，从不曾像小女孩似的缠着粘着顾北。 下车的时候，顾北从后备箱拿了条别人送给他的和天下，和诺诺一起进去。驾校教练是个三十来岁皮肤黝黑的男人，看起来挺憨厚的，顾北顺手就把和天下塞给他，让他照顾一下诺诺。这是总结了前世不送礼总吃亏的教训，不管大事小事，送点人情啥的总该顺利方便一些。 那个教练呵呵笑着应下来，然后说有事先走了。 诺诺双手放在背后盯着教练的背影说：“你送他烟干嘛咯。” 顾北笑道：“你说呢？” 诺诺脑袋靠在顾北肩膀上，促狭道：“这个教练挺好色的，一上车指导女孩子就特别黏糊，借机挨挨碰碰的。” 听这话顾北就郁闷了，掏出手机说：“得，咱还是找人换个教练吧。” 诺诺盯着顾北眯眼笑：“你觉得他敢碰我？我不一巴掌把他呼到冰岛去算我输！” 顾北哑然失笑，伸手摸了摸诺诺的小脸。 “别腻歪了咯，我走了。”诺诺摆摆手，转身练车去了。 秋日阳光暖融融的，顾北拉了条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屋檐下晒太阳，遥看着教练车里的诺诺，练车的人不少，一台车子里面塞了好几个人，或许是那条烟起了作用，得到了稍许的照顾，诺诺是第一个练的。 诺诺练的很认真，她有和顾北说过喜欢开车的感觉。 是那种自我的感觉。 ****** 第二天，顾北被赵拓这牲口拉着去车市选车。 在这方面，他这个司机可比顾北心热得多。小年轻嘛，对豪车不是一般的钟爱，尽管顾北再三表示咱穷，买不起太高档的，但赵拓依然苦口婆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表示安然传媒的董事长不能太掉价。 到了车市，顾北可不管赵拓的想法，坚决表示去奔驰4s店。他想要现车，还是能撑门面的现车，可供选择真的很少，也就奔驰宝马还行了，再加上他现在的钱都有急用，要不是为了不让人小看，一两百万的车他都嫌贵。 赵拓蛋疼，奔驰虽然还过得去，但也要看是啥档次的，要是来个奔驰c级、e级，那赵拓肯定泪奔，买那个出去丢人还不如不买。现在赵拓唯一祈祷的是顾北千万别抠的太过分，好歹也得整一辆大奔才行。 进了4s店，很快就有业务员迎上来为顾北服务。 奔驰在普通人眼中还是大品牌，服务自然也差不到哪去。业务员粘着顾北叽叽歪歪啰里啰嗦介绍了一大堆车子，态度好得没的说，但听得顾北头晕，他直接说道：“其他的别介绍了，s系列的，能付款就提车走人的，这种车给我介绍一下。” 业务员瞧了赵拓和顾北一眼，大概是心里琢磨了下眼前这个年纪稍大看起来较为稳重的青年是正主，估计也是家里有钱的富二代，这单生意贼有戏，业务员立马换了下语调，指着店中央一辆曲线流畅的黑色奔驰，言简意赅地介绍道：“这是今年刚上市的奔驰s350，采用的是全新的v6发动机，输出功率达到180kw……” 赵拓靠在挥手打断道：“别扯有的没的，直说多少钱呗。” “因为这是新款，进口价就是128万……” 、业务员又是进口价又是折扣，然后又贴心地帮顾北算了算购置税、保险，其他乱七八糟的杂费。最后得出结论，顾北现在付款145万，车马上就能开回家。而且4s店还很大方地帮他免费办理手续和牌照，全程顾北不用浪费任何精力。最后，业务员还很体贴地凑在顾北耳边，特别道：“要是您诚心买，我豁出去也得让经理再给您优惠一些，142万您把车开回去！” 顾北笑了：“这样吧，128万，成就现在付款。” 业务员本来觉得能动辄买上百万豪车的小年轻应该是那种完全不把钱放在眼里的败家子，他说多少就多少，正准备狠狠地宰上一笔呢，那想到开口就杀了十多万的价，业务员仿佛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满脸的委屈道：“先生，128万那是进口价，光是保险和购置税……” 赵拓道：“嘿嘿嘿，能不能卖了？好车可不止奔驰一种，不卖直说，咱走人！” 当顾北和赵拓开车走人的时候，奔驰4s店的员工们还有些没回过神，齐齐望着那辆线条流畅的奔驰s350咆哮着引擎声飚出去，心里估计在想这种败家子我怎么就没遇上呀，128万半个小时不到就砸了。 一路狂奔，行驶在象角大道的奔驰s350引得一阵注目，赵拓心里的那个兴奋呀，左摸摸右默默贼带劲儿：“虽然迈巴赫、劳斯莱斯开不成了，不过这奔驰s350也带劲，看看这空间感，流畅度，啧啧，冒得说冒得说。” 顾北道：“别给我废话，你家嫂子最近在练车，但她一个人在驾校我不大放心，你记得接送她。对了，以后你就负责接她上下学吧。” 赵拓说道：“咋了？有人盯上诺诺姐了？那我是不是得卸他的腿？” 顾北伸手就是一巴掌：“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赵拓抓了抓头发：“成，不过以后我接送诺诺姐了，你不用车？” 顾北说：“我先开别克凑合着吧，回头等公司财务好点儿再买一辆好的。不过公司董事办安保这块还没搞起来，人手不够，回头你和施主任谈谈，挑些有用的人进来。” 赵拓点头说成。 顾北突然又想起一个事儿，对赵拓道：“对了，那天在百乐门大酒店让你打听的人有着落了吗？” 赵拓立马道：“那个家伙叫陆明昊，他爹很有名，陆琛。” 顾北笑了一声：“绿鼎集团掌门人啊。我知道了。” 赵拓好奇道：“对了，为什么你突然要我打听这个房地产大亨的公子？” 顾北沉默了许久，最后自言自语地说：“我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这个陆明昊可能盯上我了，而且对我特别有兴趣，更奇怪的是，印象中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陆明昊，但对他的长相和名字，我又好像特别的熟悉。” 赵拓瞧了眼顾北，顾北默默地望着窗外，似乎陷入了深思。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田恬 经过顾北的一番大整顿，整个安然传媒已经重新走上正轨。当然，一家初创公司的企业文化和规章制度的落实，绝非一朝一夕就能铸就的，不过短短时间内能初见成效，顾北也倍感欣慰。 目前，张学斌坐镇公司总部，总领公司内部管理和晴川分众传媒市场，沈城和李兆祥已经分别前往嘉兴和苏州开拓浙江市场，顾北还专程为他们设宴践行，与此同时，顾北授意行政部找猎头公司挖几名副总经理和多个岗位的总监，因为目前安然传媒实在太缺学院派人才，另一方面，整个公司的体系都是从跟他一起过来的元老，这些人对他自然是忠心耿耿，但有能力独当一面的并不多见，而且特别的恃宠而骄，引进另一股势力互相制衡是个不错的办法。 至少，对于上位者来说是个必须要用到的古老却行之有效的办法。 御都府餐饮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的使命，这是一家顾北和廖建新联合成立的餐饮公司，而总经理则是从安然传媒空降过去的张寒亦，这个刚刚毕业不到几个月的大四应届生用她的实际行动，向顾北证明了她不是花架子，证明了顾北没有看错她，曾经在西泽大学当了四年风云人物的她，走入了社会同样能够搅动一番风云！ 在张寒亦的全力推动下，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的改造工程如期竣工，要知道，这里面涉及的不仅仅是财力物力人力的问题，最麻烦和难处理的点是和政府部门打交道，尤其是在强拆阶段，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闹过人命，陆梁一把火自焚顺带烧了新林纺织厂的车间，事儿可真不小。 张寒亦一个大四毕业生能处理好这些纷杂情况，如期竣工，并对接七十多家晴川高档特色餐厅入驻，可见这个小女孩真的不一般，顾北审阅了张寒亦提交的十月国庆期间，八一路文化栏暨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竣工典礼上受邀政府领导，除了市委书记祁建斌，还有一大堆让顾北意外的高级领导将会出席，这已经不是个人能力能够办到的事情了。 顾北知道自己挖了一块宝。 顾北也在琢磨把张寒亦调回安然传媒。 因为张寒亦留在御都府餐饮实在是浪费了，不但浪费了她的才华，也浪费了她的资源。 ****** 经过多天的疗养，田恬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出院那天，顾北去了。 没别的原因，田恬受伤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人家出院，无论如何他都有必要亲自过来一趟。 那天人还挺多的，除了田恬的老妈马丽，舅舅马庆刚一家人，麦田音乐传媒的一些高管，还有一些捧着鲜花在门口蹲点的粉丝。麦田音乐的高管探望了田恬，之后就离开了，顾北则是踩着点去的，他把车停好，提着果篮去病房的时候，在大厅缴费窗口遇到了马丽，于是顾北走过来瞟了眼，马丽正在缴纳剩下的医药费。 顾北打了声招呼，说医药费我交吧。 马丽哟了一声，那张浓妆艳抹的大饼脸上还带着别样的笑容，有那么点讨好的意思，但或许是碍于当初极为僵硬的关系，又不好太明显，只是干笑着说：“小北，这，这怎么好意思呀。” “没什么的。”顾北掏银行卡递向缴费处的工作人员。 交完医药费后，顾北和马丽一起去了病房，田恬正在收拾包裹，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乌黑笔直的长发披在肩膀上，让人有种清丽脱俗的感觉，看到她妈妈和顾北一起来了，有些意外，但那张还带着苍白的小脸上立马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对马丽讲：“妈，你医药费交完了是吧，那咱们回去吧。” 马丽下意识地瞧了眼顾北，道：“哦，交了交了，小恬，你东西收拾好了吗？你看，小北都专门开车过来接你了。” 田恬扭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顾北，笑着说发什么呆？ 顾北顺手把果篮放下，笑道：“没什么，小恬，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吗，一起收好我送你回去。” 田恬点头说好。 收拾好了东西，顾北和马庆刚一起把东西搬到车上，后面的田恬盯着崭新的奔驰s350说：“小北，你换新车了呀。” 顾北笑道：“是啊，先上车吧，风大，你刚出院身子弱。” 田恬轻轻地“嗯”了一声，和她妈妈马丽坐在后面座位上。马庆刚则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顾北启动引擎，离开晴川市第一人民医院。 马丽在宽大舒适的车里左摸摸右瞧瞧，眼睛里都泛着光：“小顾，你这，这是奔驰车吧？” 正在开车的顾北怔了一下，点头说是的。 马丽的兴致立马高昂起来，啧啧叹道：“豪车就是不一样，看看这空间感，这内部设施，坐着贼带劲儿，比小恬他爸那辆破桑塔纳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马庆刚笑道：“小顾，这是新买的吧？奔驰s350！我可是知道这得要大百把万！” 马丽听到这话吸了口气。 顾北笑笑：“是公司公用车。” 车子到了马庆刚家楼下，众人下车。 马丽见顾北站在车门口没有上楼的意思，立马腆着笑脸招呼了起来：“小北呀，上去坐坐，都晌午了，顺带吃个饭。” 顾北抬手看了眼时间：“等下公司那边还有个会议要参加，还是下次再吃吧。” 顾北扭头对田恬说道：“小恬，那我先回去了，有事记得叫我。哦，对了，十月一号全国歌手决赛，你这个状态还是别参加得了，待家里养好身体重要。” 旁边的马庆刚立马道：“怕是没机……”，他话没说完，大腿被田恬踢了一下，于是下意识地闭了嘴，田恬则是没事人地笑着点头：“恩，晓得了，小北，你路上小心。” 顾北摆摆手，转身上车。 马庆刚遥望着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奔驰s350消失在路口，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田恬，田恬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神采。 马庆刚叹气道：“下次？只怕是下次就下到美国去咯。” 田恬扭头瞪马庆刚，转身上楼。 马庆刚自知说错了话，看着那道消失在楼梯间的清瘦背影，终究是没忍住，扭头对旁边的马丽道：“姐呀，你刚才咋不说一句呀？” 马丽拉长着马脸说：“我能说啥呀！” 马庆刚摇摇头，叹气道：“你现在难道就没点后悔？当初那么热心把小恬送到美国去，真就那么好？放着这么一号青年才俊不……哎！如果小恬真能和他成，不比去美国学啥捞子音乐表演强？姐呀，你说这个顾北吧，应该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了吧，那时候你咋没发现这臭小子这么能耐呢？现在得了，搞成这个样子，不尴不尬的，哎，可怜了小恬呀。” 马丽耸拉着大脑袋道：“那你说这事咋办咧？” 马庆刚剁脚：“哎哟！我的亲姐这还能咋办呀！顾北现在还不晓得啥小恬要去美国，小恬性子要强，不想说也不肯说，你这个当妈的如果真的有悔意，难道还舍不得一身剐吗？我看你还是快点去找顾北，把事儿给说清楚，当初那些对不起他家的事儿，就道个歉，陪个不是，我相信以顾北这种人的气量不至于怀恨在心，当然，最重要的是要让他晓得小恬十月一号就要去美国了，如果顾北要拦小恬，小恬铁定不会去美国！” 马丽缩了缩大脑袋：“我咋觉得你把事情想的忒简单了点，不太靠谱儿……” ****** p.s.努力更新。 一定要做到至少两天一更！！！ 第一百三十二章 煞雪 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决赛即将在晴川拉开帷幕，作为参赛选手之一，田恬已经在受伤期间便委托签约唱片公司麦田音乐向主办方表达退赛的意思，主办方同意了麦田音乐的这一决定，但希望田恬能够以嘉宾的方式出现在决赛现场。 作为人气选手之一，田恬的粉丝基数不少，再加上之前她的受伤事件曾经被炒作成热点新闻，如果田恬能够亮相决赛舞台，看点自然会更多，对收视率是大有裨益的。 在田恬伤情不明朗，甚至是有可能丧命的期间，关于她被刺杀的八卦小报铺天盖地席卷了晴川，名气甚至是盖过冠军热门张若然，因此，全国校园歌手大赛的主办方和冠名商非常热切的希望田恬能够在10月1号那天亮相决赛舞台。 对此，麦田音乐予以拒绝。 理由是10月1号决赛那天，田恬将踏上前往美国洛杉矶的航班。 晴川电视台方面却并不死心，校园歌手大赛的导演甚至是亲自登门劝说田恬。 这些事情田恬妈妈马丽默默地看在眼里，本来当初麦田音乐田恬前往美国学习表演和音乐的建议马丽是极力赞成的，她认为这是女儿进阶的新跳板，毕竟田恬并非专业歌手出身，也没有学过舞蹈和表演，如果不加以培养，很难成为一线。 马丽曾经私下里询问过麦田音乐的音乐总监，大概的内容是田恬能否在这次的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夺冠。麦田音乐的音乐总监表示机会渺茫，他认为全国校园歌手大赛的冠军非张若然莫属。如果田恬能夺冠，留下参赛并无不可。 这段话让马丽下定了决心，她全力劝说犹豫不决的田恬前往美国深造。 马丽不知道自己女儿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一直以来，田恬都是一个外表温柔但内心极其有主见的孩子，在去美国这件事情上，自始至终她从没有受到马丽的干扰，坚定的表态决不去美国，直至被陆梁刺杀后，从鬼门关转了一趟的田恬心境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坦然接受去美国深造的安排。 当时，马丽欢天喜地。 几个月后，她只觉得物是人非。 ****** 10月1号田恬前往美国已成定局。 签约公司麦田音乐态度坚定，田恬亦然。马丽几次想开口劝女儿重新考虑，但毕竟当初是她极力劝说田恬去美国深造的，如今反悔也有些难以开口，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已经渐渐察觉到女儿已经不那么听她的意见了。 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出品方无奈，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让田恬录制一个视频在决赛那天播放。 最终，田恬答应了。 至于内容，制作方给了建议，但是田恬没有同意，田恬说她想唱一首歌。 制作方问想在视频里唱什么歌？ 田恬只是笑，看着窗外笑。那时候已至深秋，钢筋水泥铸就的这座世纪名城看不出四季的轮转，依然灰蒙蒙一片，田恬的笑点缀其上，带着凄美，旁边的马丽倍觉心疼，她大概是知道女儿的心思的，只是从没有设身处地的想过，感受过。 在一个有着明媚阳光的傍晚时分，马丽去了顾北家。 她听了马庆刚的话，让顾北劝小恬回心转意。因为现在只有顾北的话在小恬的心里有分量。 马丽从没有去过顾北家，但是马庆刚去过，马庆刚开车送马丽来到西泽大学后街，指了指后街侧面的一条小柏油路，马丽点点头，推门下车。 背后的马庆刚喊了一声姐。 马丽扭头望向车里的马庆刚，马庆刚张了张嘴，最后笑着说：“不管怎么说，孩子的幸福最重要呀。” 这句话的大意是不要那么势利了。 至于马丽理不理解，马庆刚不大清楚，他目送着马丽转身进了柏油小路。 柏油小路两旁栽种的香樟树，郁郁葱葱的树叶在暖阳下折射出斑斓的光，已是晚饭时间，背后的后街里时有小贩的叫卖声传来，街边餐馆里大学生拼酒扯淡的笑骂声，快步赶路的马丽有那么一阵恍惚和失落甚至是称得上负疚，对女儿田恬的。 很快的，马丽的眼睛里出现一栋红砖房，前面有一个用篱笆围成的小院，上面爬满了郁郁葱葱的常青藤，马丽站在远处，从半掩着的门扉看到里面栽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环境很好，红墙绿瓦，诗意盎然，后面就是延绵不绝的龙岭山。 走到小院门口，马丽下意识想推门进去，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但旋即一想，总算意识到了这很不礼貌，于是她低声咳嗽了一下，正要敲门，却隐约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女孩的笑声，别样的清脆。 马丽愣了一下，尽管已经意识到这很不礼貌，她也是第一次想在顾北心中留下一个礼貌的好阿姨的印象，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弯下腰，从半掩着的门扉朝里面偷窥。 红楼小院里，有一对男生女孩。 男生是顾北。 女的不知道是谁，但马丽只是从她的脸上扫了一眼，就意识到这个美貌不输田恬的女孩特别的幸福，那种神情她曾经有过，是沉浸在恋爱中所特有的。于是乎，马丽的眼睛眯了起来，带着浓浓的惊讶和警惕，注视着小院子里的一切。 小院里的顾北和短发女孩正在吃晚餐，那时候斜阳正暖，小院里的花花草草开得浓艳，知了在墙角下的一颗老杨树上嘶~嘶~嘶地叫着，阳光透过老杨树的叶子洒在石桌上，树枝摇曳，光点斑驳，一闪，一闪。 石桌上摆着两道精致的凉菜，还有一道清炒花菜，一个西红柿蛋汤，一盘红烧鱼，顾北夹一块红烧鱼放在短发女孩碗里，短发女孩说了什么，或许是神经有些恍惚，马丽听得不大清楚，但她的眼睛没花，她看到短发女孩眯着眼睛笑，像猫咪的眼睛一样充满光泽，带着幸福的味道。 门外的马丽转身，跌跌撞撞原路返回。 坐在车里等待的马庆刚正抽着烟，见到马丽回来，下意识地想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跟顾北说了么？只是他没有开口，因为他看到了马丽的脸色，那是一张从没有在马丽身上见过的脸色。 煞白如雪，双目沉郁！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带着记忆 时光慢走，转瞬至十月国庆。 9月30号那天，天还没有亮，田恬就已经醒了。 她本不是一个爱睡懒觉的女孩，生活一直规律且积极，无论是对待生活或者是自己喜欢的事，这次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便难以深睡，时常半夜醒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然后一个人呆坐着。 坐在窗户旁望着外面，田恬那双眼睛里始终处于某种失神的状态，窗外的天空还是乌青的，街头清冷，了无人迹，雾蒙蒙的天空之中，有无数栋的建筑物高耸着，泛着铁青色，少了份让人倾慕的热切，反倒是带着充满压抑的威严。 曾几何时，她对这座世纪名城多么向往。还记得当初舅舅马庆刚的女儿去石林省亲的时候，带着一个相册，里面有小吃云集的城隍庙，金迷纸醉的外滩，红瓦粉墙承载着晴川传奇历史的石库门，尽显古镇风情的朱家角七宝老街。田恬看的迷醉，许是小孩心性吧，那一刻起她就想着长大后一定要来这里。 一年前，她来了。带着少女的期盼。 现如今，她要走了。只剩下说不清的遗憾。 “咔嚓”一声。 这时候，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但是田恬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进来的人是谁，在这个家里不敲门就闯进来的人只有她妈妈。 这就是她妈妈。 马丽看着坐在窗户前双手托腮的田恬，许久的沉默，她才轻轻地喊了一声：“小恬。” “嗯。”田恬扭头，看着马丽：“什么事？” “小恬，我……”马丽张了张嘴，但似乎又有些说不出口，纠结了许久，她走过去坐在床边上，伸手拉着田恬的手，说道：“小恬，这些天苦了你了。” 田恬淡淡地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我很好呀，倒是这些天让你担惊受怕了。” 马丽并没有因为这句话释怀，显然，她心里有着一个难解的疙瘩：“小恬，你知道吗？顾，顾北有女朋友了。” “然后呢？”田恬嘴角里溢出笑，不温暖，却淡然。 马丽盯着田恬：“女儿，你早知道这事情了？” 田恬说：“顾北喜欢谁不是他的自由么？” 马丽道：“可是……小恬，哎，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或许就不会有这样一个局面了。” 很难想象，如此强势的马丽会突然向自己的女儿道歉，但她话里有几分真正的设身处地为田恬考虑，却没人知道。田恬也不知道，田恬收回目光，望着窗外：“是呀，都怪你，都怪你太势利小心眼了，都怪你当初瞧不起顾北他家，都怪你曾经不让我跟他一起玩，如果不是这样，我和他就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在一起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情，这样子，我就能嫁给一个有钱有势有能力的钻石王老五了，那还用得着去什么美国深造呀，坐在家里当富家太太多好呀。” 说着说着，田恬自己都被自己的语气逗笑了。 马丽却是脸色涨红，或许是看到如今的顾北出色，有些追悔不及，也可能是田恬毫不留情地揭露她内心想法让她心里不满，却又羞愧的无地自容：“小恬，我……” 田恬笑道：“妈，你想的太多了，我开玩笑的，我和顾北在不在一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有我的骄傲，我有我的想法，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你的女儿绝不是一个会因为别人的意志而改变想法的人，那怕这个别人是你，所以没什么好歉意的，我和顾北之间的事情，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和你无关，和他女朋友无关，和任何人都无关。” 田恬的声音平静而淡然，不夹杂任何情感，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却说的马丽哑口无言，但她心里总觉得渗的慌，尤其是看着田恬那张日渐消瘦的脸，那双趋于平静的眼眸，再没有少女特有的活泼灵动，马丽总有种替女儿说不出的苦闷：“女儿，你，明天就去美国了，你，你真的决定好了么？” 顿了一顿，马丽郑重其事地说：“这一次，妈妈绝对不干涉你。” “为什么不去？我对美国的生活很向往。”田恬笑，然后起身说：“都快九点了，舅妈的早餐做好了吧，我都饿了。” 舅妈的手艺特别好，许是知道明天晚上田恬就要前往美国，舅妈特地做了她最爱吃的粢饭，田恬吃了很多，吃完早餐后，田恬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东西，大概也就是一些衣服，其他的到了美国后，麦田音乐会安排。 到了下午六点，收拾好行李的田恬说明天就要离开，想去学校看看。 马丽同意了，让马庆刚开车送她。 田恬拒绝了，她一个人坐公交车去了西泽大学。 西泽大学已经放假，学校里冷冷清清的，重回学校的田恬甚至是找不到一个能够说话的人，也没有人认识她这号算得上杰出校友且名气不小的校园歌手，或许这样更好，可以静静地在这座校园里闲逛，寻觅遗失的记忆，这份记忆未必就有多么美好，但是至少，里面有值得她怀念的人。 那个已经在这座校园里成为传奇的人。 那个曾经和她形影不离走过整个童年的人。 那个已经一骑绝尘惊艳岁月只能留在记忆里的人。 田恬仰头看天空，嘴角溢出微笑，然后展开双手伸腰，带着洒脱继续在校园里闲逛，穿过绿荫青葱的香樟树，走过大门紧锁的怀仁楼，把整座校园都走遍了，那些熟悉的角落，那些有曾经他的角落。 田恬有点害怕，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 当月上中天四野沉寂的时候，田恬离开了这座校园。 带着记忆，再也不见。 ****** ps：更新更新更新！ 求火力支援，最近更新速度渐渐有所提升，我会尽快恢复到一天一更的节奏，当然，这本书的第三卷光荣日写的断断续续几个月，这里面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导致这一卷的故事有些凌乱不够完整，甚至是大失水准，对此我表示抱歉，对不起，但是大家相信我，既然能够坚持到现在，肯定能够完本的。 现在，这本书的第三卷光荣日即将完结，大概还有一两章的样子。等到下一卷，我会好好构思好好的写。 明天继续更新，求订阅打赏。 你们的支持，才是我能够坚持下去的动力。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捏泥巴的一骑绝尘 十月国庆，八一路文化栏竣工剪彩仪式暨百宴府美食文化节庆典活动拉开帷幕。按照既定流程，顾北作为八一路文化路项目的中标单位越秀广告公司的老板以及御都府餐饮的老板将要出席剪彩仪式。当然，他身上更耀眼的光环无疑是安然传媒董事长这一标签。 按照顾北最初的要求，八一路文化栏庆典仪式和百宴府美食文化节这两个活动在国庆节捆绑一起搞，原因很简单，文化栏项目是政府工程，将文化栏剪彩活动捆绑起来就能给文化节造势，让百宴府美食文化节巧妙的穿插进去，还能省下不少费用。 整个庆典的创意和策划方案则是出自安然传媒旗下的越秀广告公司，当然，这事儿顾北完全可以亲自动手策划一个超级方案，但他压根没时间做，他都混到什么地步了，如果连个策划方案都还要亲力亲为那他这个董事长还成啥了？他养的是几百号人，可不是几百头猪。 活动方案由御都府餐饮负责人张寒亦落实，她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拿到市公安局和市文化局的批文，签下模特队的演出合同，落实了军乐队的到场时间，还约了气象台的中长期预报，本来还想邀请几个全国校园歌手大赛的冠军热门选手过来表演的，比如张若然和沈城，但是发生了撞车，10月1号是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决赛，张寒亦只能作罢，转而邀请了几个二三线歌星。 顾北对张寒亦的效率和能力极为欣赏，整个流程方案也非常认可。对于这种“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路数，顾北作为老广告人，可谓是驾轻就熟。这是一个炒作的时代，人们的耳目过于灵通，信息过于泛滥，所以，没有特别的刺激或者是超大的声势，很难引起他们的注意和兴趣。 现在有了政府一号领导团，加上一众全国各地的餐饮界大佬联袂出演，以及张寒亦邀请的明星乐队，还有近七十多家中高档特色餐厅开业大酬宾大减价，再加上无数晴川的特色街边小吃美食，佐以国庆长假这一黄金假期，想要不吸引游客都难。 晴川这个秋天格外地冷。 国庆节上午9点，风比平常大一些。 赵拓开着黑色奔驰s530在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周边转悠，顾北和张寒亦坐在后面聊今天活动的具体细节，当然，作为老板，顾北并不关心这些具体的细节，他只要结果，只是这些天来把张寒亦累得够呛，毕竟是曾经的领导，顾北觉得有必要慰问一波，另外，他还想私下和张寒亦谈谈把她调回安然传媒的事儿。 张寒亦对八一路文化栏竣工剪彩仪式暨百宴府美食文化节庆典活动极为上心，毕竟是她一力促成的心血，作为下属她事无巨细的跟顾北汇报，顾北耐着性子仔细的听，心里却想咱们的张大主席虽然是女中豪杰，能力出众，但毕竟年纪尚小，话里话外总是流露出那么一丝小女孩炫耀能力的味道。 这本就正常。 哪怕张寒亦不说，顾北心里也有数。 等张寒亦说的差不多了，顾北先是不留痕迹地夸了她几句，张寒亦可不是随意能糊弄的小女孩，哪怕是拍马屁也得讲究技巧，要不然他这个领导铁定得遭白眼，顾北意有所指地问道：“对了，大当家祁建斌大概会逗留多久？” 张寒亦显然没明白顾北话里的意思，直接道：“估计祁书记参加了剪彩后就立马离开，但在剪彩之后，我觉得他会找你聊聊。因为我觉得他对你挺好奇的。当然，如果你想在活动结束后跟他进行会面，我这边可以找人向祁书记问问。我个人认为这么做对提升你的知名度和身份是很有帮助的，毕竟你现在虽然赚了不少钱，安然传媒也蒸蒸日上，但根基不稳，我们需要这种强悍的背书。” 顾北笑了一声，双手枕着脑袋靠在椅子上说：“寒亦呀，你的能耐不小啊。” 张寒亦“啊”了一声，正要说话，顾北已经开口道：“这样吧，这次活动结束后，你直接去安然传媒报到。” 张寒亦呆了一下：“你把我当骡子是的吧。” “不对，你是安然传媒的镇山之宝。”顾北抬手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点了，咱们过去吧。” 上午10点，八一路文化栏竣工剪彩仪式暨百宴府美食文化节庆典活动如期举行，百宴府美食文化广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上百名交警维持秩序，市委书记祁建斌和市长于晓阳双双到场，众多政府领导和企业老板站在陪同的人群中，看着锣鼓喧天的热闹场面，顾北心里有那么一丝兴奋，这是许久不见的感觉。毕竟，因为他的创意和坚持，才让这片行将就木的土地焕发出新的生机。 率先上台发言的是祁建斌。 这位晴川市一哥站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顾北站在下面默默地观察着他，以前从没有和这位领导打过交道，但随着公司规模越来越大，他是需要更多更强的角色为他保驾护航，显然，今天的活动就是最佳时机，因此，即便顾北一向不爱在媒体面前露面，但今天也琢磨着大秀一波个人形象。 10点30分，包括祁建斌在内的众多领导致辞结束。 到了剪彩仪式，顾北上台。 这个时候，远二十公里外的田恬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出发，整个晴川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念的了，之前马丽还一直有些担忧，但田恬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从早上起床直至麦田音乐的工作人员过来接她去机场，田恬的心情一直都不错。当然，这期间田恬也流露出了一些因为离开带来的不舍。 10点30分，是既定的前往机场的时间。 不需要在一旁等待的经纪人李熙的提醒，田恬收拾好行囊和家人们一一告别后，转身出门，只是走到出门的时候，田恬没忍住，转头看了眼客厅，这是每一位离家的人习惯性的动作，未必带有很深的含义，只是那时候田庆刚的小侄子拿着电视遥控器正好调了个台，电视画面转到了晴川电视台，晴川电视台正在直播《八一路文化栏竣工剪彩仪式暨百宴府美食文化节》这一盛会，电视台新闻播音员正用声情并茂的声音诉说着画面里的故事。 “……出席本次八一路文化栏竣工剪彩仪式暨百宴府美食文化节的还有安然传媒有限公司董事长顾北，他不仅是八一路文化栏项目的中标商，百宴府美食文化节的开创者，同样是晴川市新一代杰出青年企业家的代表，首创了分众传媒这一全新的广告模式，为新时代的中国广告营销……” 气氛突然诡异起来，刚才还在祝福田恬一路顺风的众人都默不作声，目光齐齐望着电视机，而田恬怔怔地盯着电视里的人。 电视画面里的人穿着白色衬衣外罩黑色西装，和市委书记祁建斌微笑握手，脸上的表情是自信从容的，那双眼眸里闪烁着内敛的光，这个曾经在石林捏泥巴的小屁孩似乎已经做好了名动晴川的准备。 田恬笑了一声，细细地说了声再见。 转身，下楼。 麦田音乐的工作人员打开车门，田恬正准备上车，这时候侧边的角落里冒出两个年轻人冲向田恬，旁边的工作人员反应迅速，立马把两人架开。 那两个人拼命的求情，说自己是田恬的粉丝，好喜欢田恬在全国校园歌手大赛上唱的那首《手写的从前》，昨天得到田恬去美国的消息，在这里蹲了一晚上了，就是想在田恬离开之前让田恬签个名留个纪念。 田恬停下了脚步，默默地望着拼命向她招手的两个人。 一个是男生，一个是女孩，年纪大概在十六岁上下，大概是高中生，两人都穿着白色带红心的针织衫，男生衣服上有一个女孩的名字，女孩衣服上有一个男生的名字，显然是一对情侣。 不知道为什么，田恬在那一刻有心绞痛的感觉。 “你们让开吧，让她过来。”田恬走了过去，看着满脸激动眼睛都红了的小女孩，把她手里的那本装饰精美的粉红色本子拿过来，翻开，拿起笔“刷刷刷”写下几句话交还给女孩。 田恬转身上车，车子缓缓启动。 那时秋日明媚，阳光正好，温润的光线透过车窗投射在田恬的身上，带着一种清纯如百合的感觉。只是时光渐逝，恍惚之间，田恬的背影伴随着远去的车子消失在了法国梧桐树荫里，只剩下秋风吹落的树叶，带出一阵又一阵“哗哗”地声响。 许久过来，那个男孩子才回过神来。 他拉了拉身边发呆的女孩的手，激动说：“小琳你快看看，田恬给你写了什么。” 女孩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摊开笔记本，上面有这样一段话： 曾经我很懵懂，但不害怕，因为有双手牵着我，虽然不够大，没那么温暖，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现在我明白了生活的真谛，天空中总有太阳，却一直生活在黑夜里，因为我弄丢了那双手。 或许，人的一生就是如此吧。 当我们明白生活的真谛的时候，就是我们失去信仰沦为平庸的时候，然而我一直愿意去相信，凡俗的生活之中依然有着最刻骨铭心的力量。它在记忆里。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光荣日 10月1号，顾北忙了整整一天。 从上午的剪彩活动到后面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接下来是陪同政府领导参加午宴，下午的美食文化节继续，到了晚上，是美食文化节的高潮，各式各样的高档美食和全国各地的特色小吃勾引着无数游客的味蕾。 深夜十点，还有盛大的烟火晚会将在百宴府文化广场举行。 顾北没有等到那个时候，诺诺一个人在家。 大概九点左右，顾北把一些事宜交给张寒亦，拖着疲惫的身体驱车回了家。 家里挺冷清的，偌大的房子只有客厅开了灯，电视开着的，正在直播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决赛，玻璃茶具上摆着一桶康师傅泡面，似乎是刚刚泡的，还冒着热气。诺诺穿着睡衣蜷缩在沙发上，见到门口的顾北说：“你可算回来了，我都以为你找不着家门。” “说什么傻话。”顾北笑了一声，心里有些温暖，但更多的是歉意，平时他就很少陪诺诺，好不容易来个国庆长假也忙的昏天暗地，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说：“还没吃晚饭？我给你做面条好吗？” 诺诺把脑袋靠在顾北怀里，翻着大白眼说：“献殷勤是不咯，我就吃泡面。”停了一下，诺诺又说：“对了，金圣泽已经被淘汰了，第四名。” 顾北点头：“算是不错的名次。” 这些天来忙着整顿公司，他已经很久没关注过全国校园歌手大赛了，也不知道金圣泽和张若然的近况如何，本来今天的决赛想带诺诺一起去看的，但好巧不巧地又和八一路文化栏剪彩仪式暨百宴府美食文化节撞车，顾北只能放弃，分别和张若然、金圣泽打了个电话，祝他们马到成功吧。 这时候，晴川电视台从广告画面回到了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决赛的比赛现场，顾北扭头望去，女主持人拿着话筒开始活跃现场气氛。听她的解说，顾北大概知道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轮，只剩下三名选手进行终极pk。 三名选手中，张若然赫然在列。 这个女孩以她强悍的唱功、出众的外表再加之全国校园歌手大赛的前几轮的经典歌曲，譬如《好久不见》、《匆匆那年》，已经在许多粉丝心中奠基了超然的地位，此次校园歌手的冠军似乎已经非她莫属。 顾北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衷心祝愿这个有些俏皮且知心的小妹妹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 在顾北想这些的时候，电视里的主持人突然话锋一转，说：“在最后一轮终极大pk之前，我们特地邀请到了一位神秘嘉宾，这位神秘嘉宾曾经在这个舞台上留下了精彩的歌声和令人难忘的身影，但因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离开了这个舞台，就在今天，就在今晚，她将要踏上飞往美国洛杉矶的航班追寻自己的梦想，但在她离开的前夕，节目组特地找到她……” 主持人的口吻有些许地夸张，肆意地渲染了一番气氛把观众们的胃口吊起来之后，她才伸手指向大屏幕以高昂又不是神秘的口吻说请看大屏幕。 现场的灯突然暗了下去，观众们的声浪消退，刹那后，现场的大屏幕亮起，一个女孩出现在万千观众的眼里，女孩有着如云的长发和清晰的五官，一身白色长裙裙摆飘荡，坐在钢琴前，小脸带笑，说了一些话，大概是祝福剩下的选手们加油吧。 顾北记得不大清楚，哪怕只是就在前一瞬间的事情，可能是当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吧，亦或他内心深处完全不在意，他只是盯着屏幕里的女孩，女孩已经坐在钢琴前，轻轻地唱歌，歌是《手写的从前》： 这风铃跟心动很接近 这封信还在怀念旅行 路过的爱情都太年轻 你是我想要再回去的风景 …… 歌声柔柔的，清澈且干净。 仿佛一下子，就把顾北带回到了高中毕业的前夕，他在单位小院的高岗上对着一群伙伴唱《手写的从前》的日子，那时候斜阳西下，女孩坐在旁边看着他，她的身上也有此刻的味道，带着阳光和露水的湿润，那是一种只存在记忆里的青涩纯净的气息，就像在一个布满灰尘角落里找到一张多年前的老照片，因为过度曝光而模模糊糊，只有绿色的、纤细的草尖，和女孩瘦瘦的小腿，白色的裙摆。 “咔嚓”一声！ 女孩的歌声戛然而止，电视机黑屏了。 顾北扭头看着诺诺，诺诺摇了摇手里的遥控器，然后把那张精致的小脸凑到顾北眼前，像个黑心小巫婆似的笑：“心里不舒服？” 顾北瞧了着诺诺，笑：“有点吧。” 诺诺翻大白眼：“有就有咯，还有点吧。” 顾北失笑摇头。 诺诺说：“给你个建议，去找田恬？” “你说啥？” 诺诺说我说了你心里的话。 顾北摇头：“得了吧，没听人主持都说今晚她已经飞美国了吗？说实在的，之前小恬根本没告诉我这事儿。” 诺诺说：“那可不一定，去美国的国际航班没那么多，今晚10点就有。我很确定。不信自己去查咯。” 顾北一脸懵逼看着诺诺：“我说媳妇你咋知道的？” 诺诺笑眯了眼：“因为你想知道啊。” 顾北一脸古怪地看着诺诺：“你干嘛非让我去，难道不吃醋？” “吃醋？”诺诺皱皱精致的鼻子，冷冷地笑：“如果你让我吃醋，我能让你在山西老陈醋的坛子里泡一辈子。” 顾北差点含泪九泉。 诺诺伸手捏了捏顾北的脸：“去吧去吧，去和你的老相好叙叙旧，真的没什么的咯。再说了人家一个女孩子都要走了，你还磨磨唧唧的是个男的不咯。真是不晓得我看上你那点了，又傻又蠢还墨迹！” 顾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女孩，低头，亲她的脸。 诺诺摸顾北的头发，少见地细声说：“去吧，别遗憾。” 顾北起身离开。 只是走出家门的那一刻，顾北没忍住，回了头看诺诺。 诺诺已经在大口大口地吃泡面，泡面泡了二十分钟，早冷了，面也糊了，吃的她满嘴红油，但这个女孩可真是一点形象都不在乎，见顾北看过来，瞪眼凶巴巴地说：“再不走，我放啸犬咬你！” 顾北转身就走。 来到院子里，启动黑色奔驰s530狂奔而去。 ****** 夜已深了。 冷风之中的象嘴路上灯光闪烁，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光里，商务区的高楼远看就像是一个用光编制的方形笼子，街道上车流涌动，车灯汇成了一条光流。光流之中，顾北开着奔驰s530把速度飙到了极限。 车窗是打开的。 这一路上，呼啸的狂风打在他脑袋上，却依然挥不去田恬的身影。 他忘不了电视里田恬的目光。明亮，晶莹，亦让人难忘。 顾北是真的没有想到田恬会不辞而别，更没有料到田恬瞒着他去了美国，虽然今晚田恬在视频里表现如常，似乎只是向这个舞台和歌迷做了个告别，但是顾北知道田恬要表达的是什么，只要不是一个木偶，她以这种方式告别必然会毫不矫情的让一个正常男人内心掀起动荡和波澜。 顾北见过田恬的骄傲，哪怕是被陆梁捅了一刀命在旦夕的那一夜，这个女孩也宁可用实际行动表达她的心意，也从来没有将内心深处的话真正摆在台面说出口。 没有办法不承认这是一个优秀的女孩，顾北不可能从自己的生命中将她抹去，她真实的存在着，也无法视而不见。而今天，她用出人意料的方式对顾北做出了宣告，然后走回了她的人生轨迹，一条和他绝对不在同一方向的路。 路，似乎没有尽头。 穿过象嘴路，还有解放路，穿过解放路，还有八一路，顾北已经把车速提到很快，但距离机场依然有一段距离，经过八一路全新上线打造的那条文化栏时，他突然听到了声音：“嗖！嗖！嗖……” 那是烟花绽放的声音，就在不远处的百宴府文化广场上。 烟火晚会开始了。10点。 疾驰着的奔驰s350突然在路中间停了下来，后面的车子全部跟着刹车，刹那间，整个八一路文化栏区域堵成了一条长龙，车子鸣笛声甚至盖过了天空上的烟火爆炸声。这一切顾北根本没放在眼里，他推门下车，仰头望天空。 天空中有无数道自下而上的流星掠过，像逆射的流星雨，短短一瞬间，五彩斑斓的流光塞满了整个天空，照亮了顾北那张坚硬的脸。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是张若然的。 顾北摁了接听键。 张若然非常兴奋，用小女孩的语调说：“顾大傻，我夺冠啦！” 顾北说恭喜。 张若然说应该恭喜的是你呀，今天我都在新闻看到你啦，超厉害的，都跟咱们的市高官谈笑风生了。今天顾大傻瓜长脸啦，光荣的不得了嘞！ 顾北笑，眼睛却依然望着五彩斑斓的夜空，无数朵鲜花在夜幕中爆炸，坠落的流光把天空铺成了彩色的河流，刹那后，烟火死灭，夜空重归沉寂，但他依然望着，望着像一匹巨大的黑布的穹苍，上面有白色的轨迹，似乎是飞鸟掠过的痕迹。 【第三卷：光荣日·终章】 第一章 情困小金同志 “拓哥，你说你这种董事长面前的头号红人，也算得上是安然传媒的一号人物，咋带我来这地儿受苦受累呀。” 于小新坐在拖拉机上，遥望着西岭山上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他整个屁股都快给崎岖的山路颠开八瓣了，看了眼浩浩荡荡的拖拉机车队，再看看拖拉机上装的用塑料膜防震的密封陈醋，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带着黑框墨镜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的赵拓身上，欲哭无泪:“拓哥，其实我受点罪没啥，您可不一样。” 赵拓手指勾下黑框眼镜:“说说看，咋不一样。” 于小新咳嗽一声，说道:“你想想看，安然传媒现在势头那么好，我都晓得嘉兴那两个新市场快要攻陷了，公司谁不晓得这是明年开春顾董进军浙江苏杭的桥头堡？可以说咱们安然传媒形式一片大好呀，我还听说最近好些大财团和投资公司想入股咱们公司，你晓得估值多少不咯？不下二十亿的体量！我滴锅乖乖，拓哥，您这个安保部经理咋能在这个时候远离权利的核心地带，跑这地儿买什么杏花醋呀。说起来我还真就不明白了，咱们公司是搞传媒的，董事长他老人家好端端买醋干嘛？而且还是这么一大手笔，出手就是四百万一千吨。” 赵拓嘿了一声，对着于小新的脑袋伸手就是一巴掌：“关于公司的那些胡说八道的消息你从哪里听来的？给我说来听听，爷改天扒他皮不可。” 于小新自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暗说倒霉，嘿嘿笑了起来道:“拓哥，没，我也就瞎掰掰，能有谁传呀，我都是瞎猜的。” 赵拓可一点不客气:“那就好好给我干活儿，你看看杏花寨子里的村民，这实打实的1000吨醋人家愣是手提肩扛着上了车，搁你这儿干点协调车队的活儿意见大是吧？告诉你，董事长为什么买醋，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至于你，特么的根本就用不着需要知道，你现在要知道的是把活儿干好！我话搁这儿，20号之前不把这1000吨醋运回去，我能放过你，你嘴里天天念叨着的顾北顾董事长会扒了你的皮！” 于小新给赵拓吓到了。 平时赵拓都是笑嘻嘻的没个正形，在杏花寨运醋的这段日子，没少带他吃喝嫖赌抽，要不然于小新也没胆在董事长红人赵拓的面前说那些话，谁晓得赵拓翻脸起来一点面儿也不给。 赵拓懒得搭理于小新，点了根中华琢磨事情。 顾北年初的时候进购了550吨白醋和450吨陈醋，总造价400多万。尾款已经全部支付，赵拓还记得当他把钱给杏花寨村长时的场景，头发花白的村长手都在哆嗦，一个劲儿地说顾总咋没来呀，他是咱们杏花寨的恩人呐…… 当时赵拓有些莫名其妙，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杏花寨的醋卖不出去，卖不出去的原因很多，但寨子里两百多户醋农指望着这笔钱过生活，恰巧年初的时候顾北带着全班同学来这边旅游，晓得情况后竟然善心大发，一个做媒体的愣是斥资400万买下1000吨醋。 赵拓听到这事儿还挺意外的，他那个老大不能说是啥十恶不赦的人，但绝对谈得上心狠手辣。当然，有些事儿会在赵拓的肚子里烂一辈子，他只是有些奇怪，很看不懂顾北，但话又说回来了，真能看懂顾北的又有几个人呢？ 赵拓掐灭烟蒂，坐在打头的拖拉机在崎岖的山道上指挥浩浩荡荡的队伍。 杏花寨出山的路堪称九道十八弯，崎岖难行，各种各样老古董运输工具全用上了，拖拉机只能在中段往后的山路使用，出了山后才能动用大卡车，好在杏花寨的父老乡亲给力，帮了不少的忙，要不然，这个浩瀚工程不晓得啥时候才能到尾。 赵拓吁了口气，抬头望天。 十一月中旬的西岭山阴云密布，少见高照艳阳。 金圣泽走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 已经11月15号了，时间过得很快，距离全国校园歌手大赛决赛已经过去一个半月，金圣泽获得了第四名，一个不好不坏的成绩，当然，就他本身而言，选择这个舞台并不是为了获得多大的名次，而只是这个舞台能够让他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从决赛至今的，这一个半月来，金圣泽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第一件事情就是退学，加盟了国内比较有名的海蝶音乐制作公司，开始操刀制作自己魂牵梦绕的个人专辑。这一次，他的父亲金敬平不但没有再给他制造障碍，反而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他一些帮助，找国内有名的词曲音乐人帮他写歌。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走在西泽大学的校园里，金圣泽心思混乱，扭头看了眼身边的李瑾，李瑾双手搅在一起低着头走路，也不怎么言语，金圣泽想说什么，但总是有点难以开口。这种感觉并不那么舒心。休学以来，这是金圣泽第一次回西泽大学，为了见见李瑾。人见到了，但也不是他约出来的，是他表哥顾北开口了，李瑾才陪他出来散散步。 尽管知道有些事情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障碍，但金圣泽不想欺骗自己的内心。 他对李瑾有好感。 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呢？ 大概是去年年末吧。 去年年末金圣泽去了一趟石林，他还记得在那家餐馆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的场景，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磨平的牛仔裤和黑色外套，黑色外套是男孩子穿的，大概是她那个表哥顾北穿剩下的老衣服，宽大且不合身，那张被餐馆老板打了一巴掌的脸蛋清瘦蜡黄，眼眶含泪，却始终没有落下。 金圣泽发誓，他这小半辈子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坚强和温柔的结合体，有一种出污泥而不染的感觉。这个女孩吸引了他。当然，当时的金圣泽倒也没说直接被迷得五迷三道，他没有谈过恋爱，对待感情不像马如龙那么骚包，也不做宋君羡那种冷眼以对万花纠缠，更没法像顾北那样游刃有余却对诺诺痴心一片。 这种淡淡的朦胧的好感，金圣泽放在心底里，本以为只是一个插曲，没想到今年下半年开学，李瑾竟然来到西泽大学念书。从再一次遇到李瑾起，金圣泽对她的好感便愈发的强烈了，根本没办法压抑。 或许是因为一些传闻，李瑾对他挺冷淡的。 金圣泽有些灰心，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讨女孩子开心的人，面对沉默中带着无措的李瑾，他也就跟着手足无措，于是两个人从红楼小院出来之后，就尴尬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聊着聊着都没话题了，两人就沉默地在西泽校园里游荡。 西泽大学的景致大概是全国大学里中庸的代表，没有一塔湖图；没有荷塘月色；没有燕归枫林，只有最简单的四四方方的豆腐块，这大概是几何老师规划的，横平竖直两三条水泥路，把小区规划成几块区域，每块各自为政，种上几颗平常不过的树木，建几座平凡的不得了的房屋，实用多于创意，典型的大型公厕。 实在没啥好看的，就算有这一年多也看腻歪了，但说出去玩吧，金圣泽知道李瑾铁定不会同意，拉她出来西泽逛逛都是顾北开口了才答应的，说起来顾北这个老炮儿也不厚道，作为李瑾的亲表哥，又是李瑾最依赖和信任的人，李瑾的心思他铁定一清二楚。可是金圣泽郁闷的是这铁哥们从来不告诉他。 有一次，金圣泽问顾北，大概的意思是李瑾对他是什么想法？ 顾北笑笑，说小金同志你先表现点诚意吧。 ＊＊＊＊＊＊ 第二章 痛忆 春往秋来，夏消冬至。 进入2002年末梢的晴川不见萧瑟，繁华如初。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对于顾北而言，他总是能够在别的城市找到许许多多旧时代的印记，晴川不一样，这座世纪名城是格外超前的，时代的排头兵，浪尖上的弄潮者，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现代化建筑挺立在晴川的上空，在阳光之下呈倾国倾城之势。曾经的顾北迷失于此地，如今的顾北只钟爱于青浦江上的波光粼粼，听着它们静静地诉说十里洋场的风流往昔。 说着说着就老了。 顾北也发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人依然稚嫩，心脏却格外地苍老，尤其是相较于刚重生那会儿拼命学习，拼命赚钱，现在他这个一呼百应的安然传媒董事长似乎没那么上进，也不曾奢求太多东西，但不管怎么样，我们活着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过得更好。 顾北过得很好。 有一辈子的衣食无忧，有相濡以沫的诺诺。 当然，有的时候顾北会想起田恬，田恬远走美国洛杉矶的那一晚，顾北大概是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的。这个女孩以一种决然的姿态从他生命里退场，带着骄傲，仅剩下的是手写的从前。 算得上是遗憾吗？ 谈不上吧。 10月1号那天晚上，差不多凌晨一点了，顾北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诺诺还没睡，这几乎是近一年来顾北第一次见诺诺熬夜。 诺诺问顾北，见到了田恬没有？ 顾北笑着说见到了。 诺诺“哦”了一声，终结话题，两人睡觉。 那晚顾北睡得挺好，虽然梦里的主角是田恬，不是诺诺。 从那以后，诺诺再没有提过田恬这两个字；再往后的日子里，这个女孩的印记也渐渐消失在顾北的脑海里，事实上不论是刻意还是没那么强烈，现在的顾北已经很少想起这个女孩，虽然曾经对他的生活有影响。或许，这只是一种错觉。我们总以为生活是一成不变的，其实它只会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面目全非。有些人走了，有些人来了，你会不适应，但也只是片刻，然后继续为了前程四处漂泊。春草又生，风吹灯灭，这是生活的真谛。 诺诺已经拿到驾照。 除了画画，她又有了一样新的爱好，飙车！ 这丫头一没事就拉着顾北开车满晴川的转悠，沿着青浦江边吹风，那种感觉挺好的，会让顾北忘记掉很多让他疲惫的事情。就在今天，周末，诺诺和顾北去了晴川市青浦东临港兜风，这条道儿车少人少，8车道，诺诺开着奔驰s530有些肆无忌惮。 顾北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并不怎么说话，大部分时间里都在……诺诺穿着一条贴身的青色牛仔裤，一件白色的背心搭配蓝色竖条纹的衬衣，外罩一件黑色针织衫外套，那一头精致的短发已经染成了极深的红色，在烈烈狂风中有线条的美感，和葡萄酒一样。 乘车飞奔的过程中，顾北的目光被一辆保时捷跑车给吸引了，原因很简单，东临港宽大的马路上根本就没车，突然飙出这么一辆豪车顾北想不注意都难。叫他意外的是，保时捷竟然直接跟了过来和他的车子平行前进。 车窗滑落，露出一张俊朗阳刚带笑的脸：“顾董，这个世界真小呀，又见面了。” 顾北笑了一声：“只要有心，再大的世界也能见到你想见的人。” 诺诺见顾北和人谈事情，把奔驰s530停下，保时捷跟着停下，里面的青年面对顾北略带嘲讽的话，没有丝毫的不爽：“很显然，顾董就是我想要见的那个人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味道不错的法国菜餐厅。”说着他拿出一瓶红酒从窗户口递向顾北：“71年的，顾董有兴趣喝一杯吗？” 顾北挺感兴趣的：“明天如何？” 青年微笑道：“顾董说了算。” 顾北摇了摇手里的红酒：“那就先谢谢你的71年的康帝了。” “不用。”青年笑了一声，把直视顾北的目光挪到诺诺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里面带着的那种特殊味道连诺诺都感觉到了。 “看什么？”诺诺皱皱精致的鼻子，语气别样的冷。这个傻丫头可不是怂场的主。 青年收回目光，歉然道：“不好意思，我想起了一个亲人。” 诺诺觉得无聊，懒得搭理，重新启动奔驰s530引擎离开，看着顾北说：“那人谁？” 顾北笑道：“一个野心勃勃想收购安然传媒的晴川商界富公子。” 诺诺就不说话了，沉默很久才眯眼睛盯着窗外的天空说：“好快呀，又一年了哦。” 顾北伸手摸了摸诺诺的脸：“对啊，又一年了，诺诺，今年过年跟我回石林怎么样？” 诺诺就瞪大眼睛，伸手摸顾北的额头：“你没发烧呀。” 顾北真是哭笑不得：“说什么傻话，反正你待在晴川也挺无聊的，回石林见见岳母娘不也挺好的嘛。” 顾北倒也不是说非要拉诺诺回家见爸妈，他还没那么显，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拒绝这样做的，他之所以想带诺诺回石林过年，原因很简单，诺诺没有家，没有父母亲人，过年如果待在晴川，也多半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要不就是去孤儿院陪那群小不点。当然，诺诺很自主，顾北也不想强迫，仅仅当做是一个提议，诺诺不想去那就得了。 “叮铃铃……”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顾北掏出来瞟了眼，是赵拓的。 顾北接了电话：“回来了？” 赵拓说：“刚到老板。1000吨醋已经全运回晴川了，搁在公司总部后边的仓库里。” 顾北笑了一声：“效率不错呀。” 赵拓开始诉苦，这是每个员工必备技能：“效率是不错，我可给累的半死不活，西邻山那路简直不是人走的，更别说还得搁上1000吨醋了。” 顾北笑道：“那条路我又不是没走过，要不然怎么把你这么一位安然传媒的得力干将派过去？这还不是看中你的能力嘛。能者多劳。” 赵拓“嘿”了一声，这家伙跟顾北很久，也是顾北带回晴川的，所以在顾北面前说话一向是口无遮拦：“老板，我不就一打杂的嘛，您的得力干将都在浙江呢。” “胡说八道啥呀，先挂电话了，晚上回来喝一杯。”顾北挂电话，心想这阵子歇了会儿，现在又有的忙活了。 时间过得也是真快，转眼已经走在了02年的尾巴上，顾北扭头看着不断倒退的窗外风景，回想起今年自己走过的路，再次经历了万人空巷却净吞零蛋的中国首次世界杯之旅，晴川斩获2010年世界博览会举办权，再往后的2002年的日子里，他脑子里残存着的大事件只有一段。 一段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在08年的汶川大地震以前，中华大地上最惨痛的一段记忆。 非典！ ****** p.s.明天继续 第三章 野心 转眼已经十一月中旬了。 从安然传媒走上正轨之后，顾北心里一直惦念的事情只有一件，非典。 作为一名重生者，顾北切身体会过当年那段日子的疯狂，感冒、普遍、全国范围大爆发、传染极快、无药可救这几个关键词凑到一起，这适用范围得有多广？那简直是境内全覆盖，搞得整个国人人心惶惶，听完都够喝一壶的。 当然，这其中也涌现出了无数可歌可泣的医护英雄典范，抗击非典型肺炎战斗中因公殉职的邓练贤、卫保周、谢婉雯等等，作为前世的媒体人，顾北对这群人记忆深刻，除此之外，他印象更深刻的是那时国人的愚昧无知，随着全国各地封城、封校消息出来后，恐慌的国人大肆哄抢物资，真印证了那句烂大街的段子：非典的时候抢醋，核辐射的时候抢盐，就tm从没有考虑过酱油的感受！ 在顾北的印象中，大概到了明年五六月份，随着一些地方防治“非典”的消毒液和相关药品紧俏，打着“防治非典”旗号的各种医药广告越来越多，五花八门的抗“非典”药品、处方、器具纷纷出炉，甚至一些平时从未提过有抗病毒、防“非典”作用的保健品也在广告中大肆宣称能“增强免疫力”。不仅医药奸商争打“非典牌”，蔬菜、食品、日用品的价格也都在短期内飞涨，醋卖到上百元上千元；艾草熏香由2元一包涨至18元；84消毒液涨到20元…… 哄抬价格、囤积居奇！ 现在顾北手头上有1000吨醋，花了四百万买的，以目前的醋市价以及杏花寨运输出来所付出的代价，可能全世界的人都会骂他傻帽，亏到姥姥家去了，但限于他在安然传媒的说一不二，没人敢对此事提出异议。 顾北也从来不爱解释，反正估计再过个小半年，局势的发展会惊掉他们的眼珠子。到时候这1000吨醋以数十倍的价格变现，有钱不赚是王八蛋，顾北也不想说虚伪的说什么这笔国难财自己不发别人也会发。反正自己就是缺钱，又能够预知未来的趋势，恰好碰到了这么一个机会，然后顺手捞点钱。 现在这1000吨醋已经从杏花寨运送回晴川，顾北暂时还不急，非典真正高峰期的时间段是明年的四五月，现在还早的很，而安然传媒目前运转正常，顾北重点关注的是沈城和李兆祥在浙江省的情况。 李兆祥是个有脑子懂变通的人，赶到苏州后正事不干，天天往苏州房管局局长家里跑，大包小包的从不带，桑拿酒局麻将桌没少上，有次安然传媒的财务总监许新如拿着一大叠李兆祥邮寄过来的单子找顾北报账，算了算差不多五十万。 没二话，顾北直接把字给签了。 半个月后，李兆祥拿下苏州700栋写字楼加高档酒店的电梯全年广告业务。是以比安然传媒定的标准写字楼电梯年租低20%的价格拿下的。 这件事情让顾北印象挺深刻。 沈城就嫩了一些，头也铁的很，和从行政部总监降职到市场专员的林海成一起到了嘉兴，带着几十号业务员早出晚归背着液晶显示屏跑市场，事儿没少做，效率不怎么高，天天和写字楼物业公司磨嘴皮子，把自己累的半死不活。 其实目前顾北的分众传媒概念已经在国内小有名气，毕竟这是一种在世界范围内都属于独创的创新传媒模式，顾北想低调发展也不现实，目前出现模仿安然传媒的商业模式的公司也有，但几乎没有值得顾北正眼瞧的，原因很简单，快人一步，步步领先。这是顾北不计成本疯狂抢占市场的原因。 嘉兴虽然不算小城市，但和晴川比不了，只有安然传媒在这里开拓市场，所以沈城开拓市场是很受物业公司欢迎的，毕竟装上高档楼宇联播网他们也能多上一份不菲的收入，这种互惠互利的事儿物业公司不会拒绝，矛盾点多半是在年租这一块。 说句老实话，安然传媒真没钱，尽管十一月的广告收入已经突破六千万，但远远赶不上安然传媒开拓市场的巨额投入，目前公司总负债超1.5亿，进购鑫辉光电的液晶屏欠下的债务是大头，已经超过了一个亿，为了节省开支，当初张学斌兼任市场部总监的时候把年租分区域定的比较低，这也给开拓市场的沈城造成了不小的问题。 当然，顾北没心思参合这件事。 他已经足够偏袒这小子了，想方设法、小题大做把堂堂行政部总监林海成贬成市场部专员，陪他前往目前顾北最为重视的嘉兴市场。这么大的扶持力度已经让安然传媒的人目瞪口呆了，顾北可不止一两次听见公司员工嚼舌根说市场部的那群经理争得头破血流有啥子意义呀？你能耐有啥子用呀？比得上人家沈城皇亲国戚的身份？大家都别争了，市场部总监这个香饽饽非沈城莫属。 顾北听到这些八卦只想笑，市场部总监是谁还是个未知数，现在他把嘉兴给沈城，只要结果，结果就是在12月30日之前沈城必须拿下至少800栋写字楼！ 现在，顾北有更头疼的事情，没钱。 虽然和鑫辉光电达成了长期进购协议，允诺可以拖欠部分货款，刚开始安然传媒欠也就是两三千万，随着摊子越铺越大，和鑫辉光电那边关系越来越好，欠的货款就越来越多，现在已经超过一个亿，安然传媒必须在这个月内结清百分之四十，要不然对方都不给发货了，要知道嘉兴和苏州两个市场上千栋写字楼可是一块液晶屏都还没挂上去呢。 这是他对野心勃勃的陆明昊一直态度暧昧的原因。 陆明昊是绿鼎集团掌门人陆琛大儿子，盯上了安然传媒，近段时间一直有事没事向顾北表露出收购安然传媒股份的意思。这不，昨天顾北和诺诺一起去青浦东临巷兜风的时候还遇着了陆明昊，相约今天晚上共进晚餐。 下午顾北忙完公事，打算赴约，和陆明昊开诚布公谈谈再说。 下班的时候大概六点，顾北走出办公室，正巧遇到了从安然传媒副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的的张寒亦。 “张总好。”顾北笑着招手。 张寒亦左右瞧瞧没人，向顾北递了个大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