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座之下第一走狗》 第一章 神器 http://.biquxs.info/

王衡在混沌中浮沉。 他极力地想回忆起自己的身份、家乡、或者一切能够维持自己清明的东西,但有一股难言的力量阻碍着他回忆,他只能时断时续地回忆起某些东西,然后迅速忘记,又重头开始回忆。 混乱干扰着他,他甚至无法思考自身的存在形式。 直到一个温柔但威严的声音响起:“既无可归之处,亦无可去之处的死灵啊,现赐予你容身之所。 吾名,毘沙门。 获持名讳,留其于此。 易名更姓,为吾仆从。 以训为名,以音为器。 谨遵吾命,为吾神器。 名为衡。 器为衡。 唤名衡麻!” 世界骤然敞亮,脑中的迷雾被驱散,王衡懵懂地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金发的女子,绮丽的脸上带着威严和温柔。 女子对着他温柔一笑:“今天开始,请多指教。” 王衡怔怔地看着她秀美的脸颊,下意识地回答到:“请多指教。” 然后身边传来一声冷斥:“真是失礼的家伙,作为神主的神器,最简单地宣誓效忠也做不到吗?” 王衡转头看过去,是一个穿着和式宽袍的老人,皱纹里写满了严肃和微微的不满。 金发女子安抚地对老人笑了笑:“断,别这样,衡刚刚才从蒙昧中醒来,什么都不知道,还要靠你引导,别吓着他了。” 又对王衡笑了笑:“衡,别紧张,断没有恶意的,只是太死板了点。” 王衡只得点了点头,对着老人道:“抱歉,我还不太明白情况,还要麻烦您的指引。” 断微微颌首,仍是严肃的模样:“我会尽快把你需要知道的告诉你,希望你也努力尽快适应。” 然后他对着金发女子躬身一礼:“毗沙门大人,那么,我先带他下去。” 毗沙门的目光在王衡身上转了两圈,“嗯”了一声,有些疲惫的说道:“断,麻烦你了。” 断躬身行礼:“职责所在。” …… 王衡看着窗外的云层发呆。 自混沌中醒来已有两日,在断的指引下他也大致明白了目前的状况。 他原本是个死灵,也就是俗称的“鬼”。 但在金发女子——七福神之一的毘沙门天的力量下转化成了她的神器。 既然是神器,那么自然只有神才有资格使用。 毘沙门天是神,或者准确的说,金发女子是目前的“毘沙门天”神职拥有者,继承了这个神名。 而神器,与神灵相辅相成,可以说是神灵最强的力量,其力量也同样千奇百怪,据断所言,他的力量是“裁决”,本体是一杆天平。 而王衡……他的本体是一把尺子,没错,就是用来量长短的尺子。 其实若是按名字来看,“衡”称量的其实是重量而非长度,是有些奇怪的。 虽然断没说什么,但是王衡仍然可以在他眼中看到失望和轻视,一把尺子能做什么? 王衡并未对此做出什么回应。 他仍在找回记忆的过程中。 他被收服的那天,记忆是一片混乱的状态,只不知道毘沙门看到了他多少记忆。 但两天过去了,他大致厘清了自己的记忆。 王衡,华夏人,22岁,普通大学毕业,入职一个月,死于电气泄露。 和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没太大的区别,除了他能看见一些特殊的东西以外。 也就是俗称的阴阳眼。 如果他愿意的话,凭借沟通阴阳的本事,肯定能够纵横都市开个后宫,但是从小开始不知是巧合还是别有原因,他惯看死亡。 最初是家人,然后是朋友,后来浅尝辄止的爱情也与死神擦肩而过,堪称天煞孤星。 然后他开始独来独往,借着家人留下的钱财和寒暑假的兼职念完了大学。 当他步入社会,并打算独了此生的时候,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 作为新人,在公司的老人帮助下加班加点的忙活工作的时候,电路破损,引发了火灾。 当火舌蔓延,顺着各种器具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仿佛看见大学之后阔别4年的死亡再次对他露出狞笑。 见惯了死亡,他对生死之间的界限观念堪称淡漠,不过身边毕竟还有别人。 于是机械般冷静地按照火灾避险的标准操作,把自己和对他颇有照顾的公司前辈带到了门口。 再跑两步便能逃出生天。 然后像是电影的标准剧情一样,一根横梁砸了下来。 如果砸中了,那位二十七八,颇有风韵的女前辈断然没有活下来的道理。 不过王衡却对命运地捉弄早有准备,一把将她推出了门口,然后自己却被压住了。 用力推了推腰间的横梁,无论是常识还是体感都告诉他,他推不动这根绝命的横梁。 于是他放弃了挣扎,趴在逐渐变得滚烫的地板上。 长长地舒了口气,王衡反而笑了起来,这次终于不是别人死在自己面前了。 漂亮的女前辈满脸是泪地冲他喊着什么,他听不清楚。 她想冲进来帮他,但是电影既然上演,狗血自然也不会停——又是一大堆燃烧物砸了下来,隔断了她和他的路。 王衡想对她挥挥手,但是力量却在逐渐流失,只能勉强对她笑了笑。 不知道隔着热浪她看不看得到,但估计是看不到的。 王衡心里有些歉意。 因为那个一身风韵的女子可能会因为这件事铭记一生,但他并不值得、亦不期望她因此铭记。 也许王衡对她确实有些好感,但大多都是见色起意的程度,最多因为她的照顾而有些在意,但若是正常发展下去一定是无疾而终。 他救人更多是出于“累了”,或者“愤懑”的情绪,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品德或者令人神往的恋情在推动。 换句话说,他只是出于个人的意愿和利益出手相救,却要因此在别人的心上刻下重重的痕迹。 王衡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公平的事儿。 然后没过多久,腰间的痛觉反而渐渐散去,而氧气的不足带来的窒息,和温度已然可以烤肉的地板的炙烤给他带来了更多的痛苦。 也许可以漠视死亡,但疼痛依然难以忍受,他想要大声嘶吼发泄痛苦,氧气和嗓子却不允许,只发出了将死之人的“嗬嗬”气音。 失去意识前他想到,也许不发出嚎叫反而会让漂亮的女前辈好受一点。 然后,名为“王衡”的天煞孤星的一生就此结束,只留下一个或许永远也忘不了他的女子和很快就会忘记他的人世间。 第二章 斩妖 http://.biquxs.info/

被唤醒的第三天,王衡开始在“断”的指导下学习神器的能力。 神器大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体发挥能力。 刀枪剑戟自不用说,手枪等火器、甚至是某种动物,都有可能是神器。 除此之外的一些神器,却更偏向于抽象。 例如断,他的本体是天平,如果按照一般的思维,他只能称一称重量,但他却自行开发出了“裁决”这种形而上的能力,因此他能够称量的东西也因此变得抽象。 比如说罪恶,比如说价值。 这种抽象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有个标准一概而论。 断本身是没有任何倾向的,只是单纯的天平。 往天平上添加砝码的是神主毗沙门,决定刻度与比例的也是,自然,称量的对象也是。 也就是说,断放弃了一切自我的观念,全身心地侍奉着毘沙门。 他形成的价值观、世界观都来自于毘沙门。 如果不再侍奉毘沙门,他将失去一切价值。 王衡不知道这对不对,或者说是不是所有神器的普世价值,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做不到。 这种做法有没有问题他却可以检验。 神器与神主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一体两面,若是神器做了什么违背神主“善”的准则的事,神主便会被刺痛,并染上“恙”。 当感染到了某种地步,神灵也会死去,而作恶的神器,则会堕落成为妖怪。 一般情况下,刺痛了神主,会进行“禊”,让神器承受非人的痛苦,向神灵忏悔。 其后大都会被收回赐名,逐出门墙。 若是未能及时清除感染,神明则会死亡。 这是断再三警告的东西。 只要稍微想想,王衡就能想象出其中的风险。 有潜质成为神器的死灵,大都是非自然死亡,要让他们毫无怨气地在暗处仰望阳光,需要付出多大的心血? 而据他所知,毘沙门至今包括他在内已然收容了十把神器,他是最近收服的。 断的地位相当于毘沙门一脉的大管家。 其余的若有战斗能力自然要跟随毘沙门外出斩妖,而没有战斗能力的一部分负责维持神宫的日常事务,另一部分则散布在各处神社了解情报或聆听祈愿。 至于是否加入战斗队伍,则由毗沙门决定。 每一把神器都有两次跟随毘沙门外出斩妖的机会——当然,若是不愿跟随也不会勉强,两次战斗是毘沙门考察能力的时间,若是表现出相应的能力,自然就留在战斗队伍中,但若是才能不足,她也绝不会留下祸患。 毕竟是最为暴烈的武神,纵然心怀柔软,也绝非优柔寡断之辈。 …… 一天时间,王衡已然大致掌握了神器应有的能力,这并非太难,一天时间虽然很快,但并非无法令人接受,更多的挖掘在于熟练。 而在他苏醒的第四天,毘沙门召集了战斗成员。 战斗队的成员总共有六位。 本体是贴身软甲的“雨”,一个短发的活泼女孩。 本体是重甲的“侍”,一个长发披肩,沉默寡言的女子。 本体是巨剑的“阙”,一个粗豪的壮年汉子。 本体是长剑的“泉”,一个看起来很阳光的青年男子。 本体是战靴的“青”,一个娃娃脸的可爱小女孩。 本体是手用型弩的“绫”,单马尾,身材高挑的少女。 贴身衣物自然是神力幻化而成。 加上王衡和毘沙门,便是斩妖队的全部成员了。 实际上王衡和断,阙,青,绫等人是同一辈的神器,更准确的说,在其他神明眼中,他们是一族的,族名是“麻”,他的名字应该是衡麻,只是因为发音的问题,王衡大多数时间直接忽略了“麻”的族名。 断并非战斗系的成员,会留守神宫,此时他一如既往地严肃,讲解着大致的情报。 王衡静静地听着。 目的地在神宫东面百里,信浓城郊,“时化”产生的风眼已然关闭,但“彼岸”逃窜出的妖怪依然在作乱。 站在神宫广场上,毘沙门精神满满,全无几日前王衡所见的疲惫,眉目间神采飞扬,目光一一扫过一众神器。 “雨器!”短发女孩儿一笑:“是,姐姐大人!”软甲覆体。 “侍器!”长发女子沉声道:“是,毗沙门大人。”重甲着身。 “青器!”娃娃脸女孩轻声道:“是,姐姐大人。”战靴附着。 “阙器!”大汉闷声道:“是,毘沙门大人!”巨剑在背。 “泉器!”阳光青年一笑:“是,毘沙门大人!”长剑在腰。 “绫器!”马尾少女躬身一礼:“是,毘沙门大人!”手用弩斜挎。 最后她目光扫过王衡:“衡器!” 王衡感受到一股召唤的力量在牵引,不做抵挡,学着马尾少女躬身一礼:“为您效力!”化作十余公分长得细尺,插入发髻。 毘沙门一愣,然后微微地一笑。 闭上眼睛,感应信徒的祈愿。 再次睁眼,已经到了信浓。 阵阵喧哗传入耳中。 王衡“看”着眼前的镜像,心里有些恍惚。 近似心眼的观察角度,让他能够注意到更多用眼睛看不到的细节。 如果要给眼前所见的景象下个总结,大概可以用“战乱时期,民生萧条”来形容。 平民面有菜色,浪人醉生梦死,武士冷面冷心,妓侣麻木不仁。 毘沙门面色落寞,低声似乎在和神器们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身为福神,信徒无数,我能做的却只有斩除几个妖魔,既没法使他们丰衣足食,又无法使他们免于战乱,真是……失职。” 神器们看着城中喧嚣,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毘沙门并未多做感慨,很快振作精神:“绫,有发现妖怪的踪迹吗?” 绫有些迟疑地说道:“似乎在城西有几处妖怪的气息。” 毘沙门点了点头,飞掠而去。 城西,沿途斩杀了几个小妖,众人终于见到了一只大型妖物。 通体是墨一样的黑色,十余只眼睛散发着邪意,章鱼一样乱舞的触手,一眼看上去,是极度的混乱与不和谐,周身疯狂的意识冲击着众人的精神。 然后“它”,或者说“它们”注意到了毗沙门。 “美味……” “到这边来……” “好吃……” “和我一起吧……” 混乱的声音,每一个声音都是数个声音叠加后的产物,直击心灵,令人心情躁郁,仿佛重石压在心头。 王衡压抑着内心的烦躁,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妖物,收集数据和资料。 毘沙门低喝一声:“绫器!”手用弩毫光绽放,箭矢在弦,毘沙门微微瞄准,一箭洞穿了袭来的黑色触手。 数支箭矢射出,快速地扫除了乱舞的触手。 妖物发出震耳的悲鸣,拉长的嚎叫仿佛在哭泣。 整个立起,扑向毘沙门。 “泉器!”毘沙门向一旁纵越,长剑出鞘,凌厉剑式斩断几根碍事的触手,绕着妖物快速疾行了一圈,目光鹰隼般掠过妖物全身。 然后骤然止步,低喝一声:“阙器!” 巨剑在手,毘沙门沉腰错步,随后前踏,发起冲锋! 第三章 衡器 http://.biquxs.info/

巨剑自下而上挥出,沿着冲锋的路线将妖物剖成两半。 仿佛听到“哧”的一声轻响,妖物发出直冲人心的哀鸣。 “爸爸……” “晴子……” “不想死……” “好冷啊……” “光……” 恍惚间,王衡似乎听到了许许多多的呼唤声,可转眼间却消失不见,众神器同样没什么异样,全然是不曾听到的模样。 毘沙门默默地伫立了几息,随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将巨剑挂在背上。 “走吧,还有的忙呢。” …… 清晨出发,忙碌到傍晚,毗沙门已然清剿了十余只巨型妖物。 王衡并未指手画脚,或者说他基本不曾说话,只是默默地观察、记录。 在他眼里,毘沙门的战斗方式的确足称凶猛,但却失之打磨,过度的力量使用令她的神力消耗大得惊人,神器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磨损。 当然,相比于毘沙门,众神器的表现就着实有些不堪了。 一把尺子能做什么?无非是测量而已。 但在王衡眼中,化作本能的测量能力,是精准到极致的数据化。 一整天的战斗,已然足够他在心中拉出清单了。 黄昏降临时,毘沙门带着众神器和一身疲惫回到神宫。 解除了武装,毘沙门靠在神座上显得异常疲惫,挥了挥手遣散了众神器,留下了王衡。 穿着宽松袖袍,斜倚在高大的神座上,金发的女子好像把名为“毘沙门”的面具一并卸了下来。 “衡,今天感觉怎么样?” 王衡低着头考虑了几秒钟:“您的战斗风格自成体系,我若是指手画脚只会碍眼,但是神器们的力量并没有发挥出来,就现在的表现来看,他们更像是单纯的器物而非有灵的神器。” 初来乍到,王衡便这样以居高临下的口吻评判其他同仁,其实并不明智,但……他其实并不很在乎。 一则他其实只需要对毘沙门负责,另一方面,他确实没有一定要和神器们搞好关系的想法。 金发的女子看着他,秀美眉毛微微上挑:“那么,你有什么建议吗?” 王衡微微沉默了一下:“有,由我来掌控‘境界线。” 神座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神器的世界,境界线是极为重要的能力,分割阴阳,隔断生死,划清。 以神器来举例,如“泉”那样的长剑,一剑斩出,可以斩破妖物,但也同样可以斩破树木,因为他划出的线是都可以斩,虽然碍于他本身的心志,刀锋锋利到什么程度难说,做不到一定斩断对方,但,却是可以斩到的。 也许用树木举例很难有说服力,如果把对象换作是人呢? 妖物常常汇集在有人的地方并非巧合,而是阴暗的心绪会自然而然的吸引妖物,若是抵挡不住,做出什么恶事都不足为奇。 所以在闹市斩妖是常有的事,事实上,就在今天,信浓城斩妖也有数次是在闹市进行的,而碍于“泉”划定的界限,毘沙门的战斗方式其实更接近实力强大的人类而非神灵。 不得不避开的对象、无法做到的斩击角度、无法确定的敌人核心,剑与剑主在这样的战斗中并非心意相通,而是单纯依靠剑主的实力,甚至还有可能反过来顾虑剑是否会受损。 即便是铠甲也是同样的道理。应该抵挡的攻击、应该抵挡的力度、横断外界的限度。 王衡一点也没看出这是神器应有的素质。 毘沙门看着王衡淡漠的面容,回想起收服衡器那天,她看到的回忆。 细节无法描述,否则她收服那么多神器,早就该被记忆冲刷成了疯子。 只有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刻骨铭心。 这是个战乱的时代,但她收服的神器绝非见惯了死亡的对象。看见太多的死亡,甚至连生存在此岸与彼岸间死角的死灵和神灵也司空见惯。 这样的人,大多数都堕入了彼岸,化作妖物。 而王衡,是真正站在此岸与彼岸之间那一线的人,对他来说,跨越此岸与彼岸的界定就如同转身打开一道没上锁的门。 但他没有堕入彼岸。 令她动容的家人、朋友、恋人以及许许多多的王衡亲眼见证的死亡,并未将他打入深渊。 即便是记忆中最后铺天盖地的大火,难以忍受的痛苦都未曾将他逼入深渊。 遍历生死,他已然勘破生死,但却依然选择了把生存的机会就给未曾看破界限的那个相交不过一月的人。 她相信王衡,并非只是出于他表现出的良善,更多的是他经历了那么多事后的淡漠和冷静,成为神器之后,依然没有消失。 于是她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的眼睛开口:“境界线,我可以交给你。” 王衡愣了一下,他其实并没有抱太大期望,甚至做好了去看守某座神社的准备。 毘沙门露出笑意:“我甚至可以把更多的力量和界限给你,但是你并不熟悉战斗,所以这需要你自己来争取。” 王衡抬起头,在苏醒后第二次认真的看着这个将他从混沌中拉出来的女子的眼睛。 他有些恍惚。 但随后就定下了神,躬身行礼:“我必将全力以赴。” 毘沙门轻轻的笑了声,从王座上站起:“我很期待。”然后消失在了神座之间。 王衡直起身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有些想勾起嘴角,眼睛却又有些湿润。 但他毕竟是王衡,眨了眨眼,迅速恢复了古井无波的表情,开始走向自己的房间。 一把尺子能做什么? 在一天的战斗中,他发现这个世界依然停留在冷兵器作战的时代。 尺子并非什么重大发明,用途也同样显而易见,因此无论是神器还是神主都能接受,只当是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但在王衡看来,不是尺子,而是以池子的视角测量世界。 一路上他都在默默回忆白天收集到的数据,数据化的视角中归纳出众神器的基本数据,遇见的妖物的数据和特征,以及斩妖队表现出的各种经验。 以及单独列出的毘沙门的模型数据。 摆脱了肉体的限制,他发现自己的计算能力和记忆能力都疯狂的上涨。 自由操控精神世界的感觉更令他沉醉无比。 在脑海中不断地模拟交战的场景,数十次来回往复。 然后他停止了思虑,闭目养神。 神灵或者神器都是不用睡觉的,但是他们需要休养精神,否则一切能力都会大打折扣。 黑暗中,他眼前闪过那双眼睛。 紫色的温柔眼眸。 第四章 精准 http://.biquxs.info/

晨光初现的时候,斩妖队便已集结在了神座之间。 依然是昨日的那处风穴,断今天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躬身相送。 一夜过后,再次出现在众神器面前的毘沙门疲惫一扫而空,再次变得神采奕奕。 她对着众神器露出笑容,然后看了眼王衡:“今天的战斗,你们听从衡的指挥。” 神器们面色各异。 巨剑“阙”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毘沙门大人,衡初来乍到,成为神器的日子总共也才五天,接触战斗更是只有一天,就算再有天分恐怕也不足以了解战斗吧。要不过段时间等他熟悉了再做改变如何?” 断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毘沙门没有开口,而是望向王衡。 王衡望向毘沙门,目带征询。 毘沙门点了点头。 于是他望向“阙”:“神灵和妖物的战斗与凡人之间的争斗或许有共同之处,但是在很多地方却有明显的不同。别的再论,但是神器的基础‘一线’必然是决定神器能力的重要标准。” “那么不妨就以‘境界线’来决一胜负吧。” 王衡扫了一眼厅中一众神器:“不只是阙,谁要与我切磋一番我都可以接受。” 虽然用词相当谨慎,但是蕴含的“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的意味已然昭然若揭。 阙眉头紧皱,王衡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目光。 武神麾下,用实力换去地位,实在是理所当然。 阙缓缓的点了点头:“我同意这个提案。” 其他神器目光交汇,然后也点了点头,他们实在难以相信王衡可以在短短五天内超越他们长久以来的经验。 断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 神宫广场。 阙与王衡面对面站着。 两人互相一礼。 断开始倒数:“三!” 王衡盯着阙。 “二!” 两人并起剑指,微微绷紧。 “一!” “一线!” 光芒乍起! 几乎在断话音落下的一瞬,广场上响起两声断喝,而后,光华冲天! “砰”的一声,一道身影踉跄倒跌。 众人急忙定睛望去。 稍显单薄的身影在原处丝毫未动,而阙却已经踉跄倒地。 神器们集体失声,面面相觑,断眯起眼睛。 阙坐在地上,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王衡走了过去,朝他伸出了手。 阙望向他。 王衡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轻声对他道:“只是各有所长罢了,你发挥力量的地方不在这里。” 阙摇了摇头,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苦笑道:“不用安慰我,你说的没错,‘境界线’就是神器的基础,你明显比我高明得多,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然后他对着斩妖队的几人喊道:“喂,你们几个,有没有来试试的?我是真的不行了。” 众神器笑作一团:“我们可不想丢人,明显的不在同一个级别好吧。” 阙郁闷地挠了挠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衡忍不住动了动嘴角,望向毗沙门。 金发的女子目光灼灼,满脸的笑意。 随后她拍了拍手:“好了,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出发吧!今天,把那处风穴清剿干净!” …… 信浓城,一如既往的景象。 毘沙门站在城头:“绫,发现目标了吗?” 绫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犹疑地回答道:“似乎在城东有迹象。” 弓手的眼力一般都要相当的好,绫器是手用弩,于是不知不觉中承担起了斥候的角色。 但实际上并不准确。 王衡在意识中开口道:“东城,离我们大概两公里处是妖物最初聚集的地点,后来跟随人流向北移动了。现在在东北方向二点五公里处,有大型妖物,其周边小型妖物无聚集倾向,建议首先剪除大型妖物,避免人群混乱产生更多妖物。” 众神器哑然,毘沙门露出笑意:“收到。”纵身飞掠而去。 很快抵达,形似巨蟹的妖物在人群上空,阵阵魔音传入耳中。 王衡冷静下令:“绫填装箭矢,全力,坐标‘92,64,24’。”他将自己的精神开放,链接毘沙门与绫,共享自己划分的以毘沙门为中心构建的坐标系。 他们自然是不会用坐标系的,不过王衡也就是让她们看看,动手还是自己来方便。 绫下意识地填装,跟随王衡和毘沙门的指引射出一箭。 落点处是一只眼睛,箭矢尽没。 巨蟹哀鸣一声,十余只眼睛齐齐望向毘沙门,随后发出似哭似笑的鸣叫,扑向毘沙门。 王衡冷静下令:“绫,填装。‘75,42,13’,全力,射。” 第二次就相对熟练了,箭矢再次命中一只眼睛。 巨蟹惨嚎,支起身躯,扑了过来。 “青,毘沙门大人,后跃7。” “阙,四分之三力,举!” 巨蟹裹挟着劲风扑面而来,砸在毘沙门面前六十公分处。 “全力,斩!” 巨剑下劈,在空气中带起呼啸。 巨蟹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王衡不为所动。 冷声下令:“阙,回来。” “泉,平举,全力。” “全力,刺!” 一声轻“哧”,黑暗散去。 王衡看了眼下面逐渐平息混乱的平民。 无论是绫的箭,青的弹性,还是阙的重量,甚至泉的锋利度,在毘沙门的授权下,都是由他掌控。 下令只是为了让他们明了意图,实际上在他们想起调节自身以前,王衡便以精神为他们划下了界限。 众神器自然也能感受到。 精神中的下令不比口头,行动做出来之前,便已然有了足够的准备。 毘沙门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笑了一声:“真了不起啊,衡。” 王衡在众人意识链接中轻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谢谢大家的配合,行动紧张,语气不好,请大家谅解。” 众神器齐齐哑然。 如果说王衡在用“一线”击败阙之时,他们只是觉得王衡很强,却没有直观的概念,一场战斗下来后,那种掌控全局的强大却已然深入人心,仿佛一举一动都在预料之中,妖物只是一步步走向死亡,干净利落到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毘沙门轻笑着道:“我记得你不擅长战斗。” 王衡一怔:“是的,我只是将你昨天战斗时的数据归纳后挑选出能够做到的手段统合起来而已,这并不能算是战斗力,因为真正的战斗需要更多的应变,我采集的数据尚不足以支撑模型的建立。” 众神器:??? 毘沙门微微一愣,然后无奈一笑:“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确实行之有效,那么以后也麻烦你了。” 王衡沉声道:“职责所在。” 第五章 残破 http://.biquxs.info/

一天时间结束,黄昏时分,斩妖队再次回归神宫。 神主毘沙门是武神,但对待神器们的态度和善到不可思议,更像是家人而非神仆。 但神器之间仍然有隐约的上下尊卑。 这一脉中地位最高的神器自然是断,在王衡到来之前,他凭借高深到某种程度的境界线和对毘沙门的全心献身统领着所有神器。 但如今在斩妖队中王衡也凭借其强势到恐怖的掌控力得到了相应的尊重,虽然不可能卑躬屈膝,但以实力获取神主的青睐得以加入斩妖队的神器们自然也会下意识地用实力去看待其他人。 …… 转眼过了一周。 随着斩妖次数的增加,王衡的数据统计越发翔实,体现出来就是斩杀越来越得心应手,有时甚至只用绫的手用弩就能点杀巨型妖物。 斩妖队之间配合愈发无间——或者说王衡随着对众神器的了解逐渐深入,掌控力越发强势。 再一次斩灭妖物,根据王衡统计的数据以及信浓城中人们的表情,他确认本次时化出现的妖物已然清除完毕。 闻言,无论是其他神器或者毘沙门都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王衡掌控战斗时固然高效且凌厉,但他不苟言笑近乎机械的作风同样给斩妖队的成员造成了不小心理压力。 抱着告一段落了的心情,毗沙门站在城头,有些欣喜地看着这座明显看得出来氛围为之一松的城市。 众神器同样望着城池,神色各异。 “嗯?”毘沙门眉头一皱,王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一紧。 那是一只已然染上了恙的女性死灵,只是还未扩散。 他在梳理整座城市,自然早已发现了那只死灵,只是夹杂着私心,不希望毘沙门看见她。 果然,毘沙门毫不犹豫,一跃而下,落在女性死灵面前,轻声喝道:“衡器!” 细尺下一刻已然握在手中。 毘沙门神情肃然:“衡,拜托你了。” 王衡按捺住心头不安,沉声回应:“了解。” 毘沙门运尺如飞,细细的尺身锋利得有如匕首。王衡面无表情地精准切除掉死灵身上的妖化血肉。 死灵不断发出凄厉的尖叫,两人都不为所动。 不久,王衡轻声道:“清理完成。” 然后冷喝一声:“绫器!” 毘沙门抬手一弩将清理出来的妖物射杀。 女性死灵失声痛哭,跪伏在毘沙门跟前。 毘沙门微笑着安慰着她,并指在前。 王衡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温暖的笑容,心里有些恍惚,下一刻,神色一凝,出列躬身。 “毘沙门大人,我并不建议您收取曾受污染的神器。” 众神器面色各异,有些感慨,有些不满,也有的不为所动。 毘沙门停下手,看着王衡,神色有些不忍:“这孩子现在情况很严重了,如果不帮她一把,恐怕很快就会被妖物吞噬了。” 王衡直视她的眼睛:“这并非您贬损自身的理由。” 毘沙门抿了抿嘴唇:“你是担心她没法成为强大的神器吗?” 王衡看了看仍在哭泣的死灵,被污染的死灵无法形成强大的神器,只是很小的原因。 具备人形的死灵,都是被召唤过的产物,换言之,她是被驱逐的神器。 在神的世界观中,低人一等。 “理由并非如此,您的神器队已经足够强大,无论再强或再弱,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他抬眼直视毘沙门:“只是受到污染的死灵心灵并不足够纯净,他们更容易受到影响刺伤主人。,甚至只是化作的神器有裂隙这点都足以令她产生负面的情绪。” 毘沙门看着王衡的眼睛,黑色的眸子里只有严肃,凭借神器与神主之间的联系,她甚至能够感受到王衡平静外表下压抑的不安。 所以她垂下眼睛,不去看王衡。 沉声道:“我意已决。” 王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不再言语。 毘沙门再次并指如剑。 “既无可归之处,亦无可去之处的死灵啊,现赐予你容身之所。 吾名,毘沙门。 获持名讳,留其于此。 易名更姓,为吾仆从。 以训为名,以音为器。 谨遵吾命,为吾神器。 名为堇。 器为堇。 唤名堇麻!” “堇器!” 一把小小的梳子握在毘沙门手中,只是少了几颗梳齿。 王衡沉默不语。 堇器并非特例,神宫中已然有了一位破损的神器,这也是王衡刻意隐瞒,不想让毘沙门见到堇的原因。 作为神明,毘沙门表现得实在太过温柔了。 收纳十一把神器,在众神之中已然是相当多的数量了,且比起其他神明的精挑细选,毘沙门却是见到每一个无有归处、有潜质成为神器的死灵都会温柔容纳,哪怕是破损的。 豢养神器本身便是有着风险的,与神主心灵相通的每一把神器都能够影响到神主本身。 神器心情低落,神主同样能感受到苦闷。 神器心怀恶意,神主便会被刺伤,甚至行动无力。 若是神器堕入妖魔,神明则会很快死掉。 当然,作为数得上名号的神明,毘沙门一定会迅速复活。 而以王衡的掌控力,置身事外,等待新神复活绝非难事。 但复活的毘沙门还是王衡认定的毘沙门吗? 尤其是换代的神明不会拥有记忆的情况下。 从看到神宫中那位残缺神器开始,王衡便有神宫日后必然生乱的预感。 太过火的温柔是致命的,因为最初的温柔必然会因为神器的增加而被分散。 他们能够承受得住这之间的落差吗? 王衡不相信人心。 但他不打算强行阻止毘沙门,若是连他也因此无法掌控局势,当事情发生时会糜烂到何等地步? 回归的路上,王衡神色如常,甚至对待堇的态度也别无二致。 他并不针对堇,或者某个特定的人,他只是喜欢防患于未然。 回到神宫,毘沙门遣散了一众神器。 王衡再次单独留了下来,断带着堇去熟悉神宫的日常事务了,她将在神宫内侍奉毘沙门。 当神器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毘沙门倚在高高的神座上,露出一脸的疲惫。 王衡站在神座前,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毘沙门闭眼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衡,你一定会觉得我这么做很傻对吧。” 王衡摇了摇头:“并不。” 他的确没有这种感觉。 高尚的品德是阳光一样的东西,他不能成为照亮黑暗的光,但却佩服照进深渊的光。 毘沙门睁开眼看着他,细细感受了一下他的心情,笑出了声。 她可以感受的出他的确没有说谎,但她仍然涌起了倾诉的欲望。 “衡,你知道神灵是怎么产生的吗?” 第六章 道司 http://.biquxs.info/

王衡哑然,他成为神器满打满算也不到半个月,见识上差的远了,虽然每天都在查阅神宫中的记载,但自然不知道神灵的秘史这种有些忌讳的事。 毘沙门微微一笑:“所谓神明啊,是从信徒们的祈愿中诞生的。如果是原本印象中的毘沙门天,可能是个更加凶恶更加威武的神吧。” “但是结果却是塑造出了我。我并不清楚是哪种愿景,甚至是哪个时期,塑造出了我如今的样子,但是我可以确定,他们在塑造我的模样的同时,也塑造了我的灵魂、我的精神和……我的愿望。” 她眨了眨眼,像个小女孩儿一样:“你猜我的愿望是什么。” 王衡沉默不语,他大概能够明白毘沙门要和他说什么了,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 毘沙门见他不说话,瘪了瘪嘴,自顾往下说:“我的愿望啊,就是让所有人都幸福。” “这是所有信徒对我的期望。”金发的女子笑容灿烂:“这样的期待面前,我要如何抛弃在我面前饱受折磨的灵魂呢?” 王衡张了张嘴,只觉口中干涩:“毘沙门大人……” 他沉默了一下:“为什么是我?我成为你的神器的时间太短了,断会更合适。” 毘沙门天摇了摇头:“你觉得神灵、神器和一般人是一样的吗?” 她直视王衡,目光炯炯:“神器与神灵是一体的两面。凡人也许穷尽一生也无法互相理解,但我却能够感受到你的喜怒哀乐。” 她跳下神座,仰头看着王衡:“时间对彼岸来说重要吗?” 王衡是标准的一米八,他这才发现那么成熟的毘沙门天,褪下战靴后居然比他还要稍低几厘米,脸上的表情也同样换下了向来的悠游,也许称之为少女更为合适。 毘沙门天轻声道:“很多人,包括高天原的神议,都觉得我应该把道司的位置交给断。 但是我和断都是知道的,他不能成为我的道司。” “我的道司,必须要指引我的方向,要坚定决绝,即使违背我的意志,也要绝不动摇的走下去。” “断受我的影响太重了,以至于他甚至无法看清前路,带着‘毘沙门’前行的,是我而不是他。” 毘沙门看着王衡,轻轻的笑:“也许你觉得作为神主的我理当如此,但并不是这样的。” 她背负双手,转过身去。 “神灵与神器是一体的两面……至少在神灵拥有自己的道标之前是这样的。” “从信徒祈愿中诞生的神灵,最初只有单纯的愿望。但实现愿望的方式,是神器交予神灵的。” “一座村子将要被强盗劫掠屠杀了,杀了强盗可以救下村子。但是带着村子里的人逃走或者团结自保也可以救下村子。” “这是神器为神灵选定的道路。” 王衡心绪复杂难明。 毘沙门转过头,披肩的金发随之摇动:“你觉得该选哪条路呢?” 说着她摇了摇头,失笑道:“其实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是没有太大意义的。” 金发的女子眼神有些飘摇:“一直以来,都是断在履行道司的职责,但是断是全身心侍奉神灵的神器,他对我的影响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反倒是我对他的影响大到不可思议。” “他从未影响过我的决定。” “我并不清楚其他神灵的情况,但我觉得我是特殊的,我现在的一切思想甚至善恶观,都是我观察人间形成的,而不是某位道司带着目的灌输给我的。” “毘沙门天的愿望推动着我,形成了相当程度的世界观。 但我可以选择一个并非我思想的傀儡的道司,这个道司不必契合‘毘沙门天’的愿望。” “诞生我的祈愿让我无法停下脚步,我也不想停下来,这的确是我发自内心的愿望。” “但是这个世界对我展现的却并非美好,我相信神器们都是好孩子,但是理智告诉我他们也是从人类转变过来的。” 毘沙门直视王衡:“我必须继续沿着我的道路前行,因为这是‘毘沙门天’的祈愿,也许会被刺伤,甚至会神堕。” 毘沙门无力地笑了笑:“神明是会复活的,下一代的我甚至连容貌都不会变……但记忆却不在了。 这副身躯已然足够成熟,可实际上,我也才继任神位十年而已。 上一代的‘毘沙门天’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怎么死的、她做过什么,我都知道。 但不是记忆,而是别人告诉我的。 听着别人给你讲是怎么死的,应该是怎样的心情? 也许我太胆小,但是……我不想死。你愿意做我的道司吗?” “一个可以在悬崖边上拽住我向后的道司。” 王衡看着毘沙门天。 这个身体里好像有两个灵魂,一个是名为“毘沙门天”的神灵,不论前路是什么、有什么都义无反顾地向前奔行。 另一个灵魂却只是个小女孩儿,这个小女孩儿才十岁,却早早地被告知自己曾经死过。 他见证过许多次死亡,甚至在死亡的前一刻还留有意识,即便说是直面死亡也不为过。 可是这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儿,即便是神灵,也只有十岁,听着其他人讲述死亡,像是当着死者的面对她的尸体品头论足。 他觉得这足称残忍。 于是他抿了抿嘴唇:“我并不确定自己能够做到你期望的那样,但是我愿意尽力而为。” 金发的小女孩儿露出笑容。 其实她说谎了,神主收服神器时能够看到神器生前的记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看到了衡器几个零散的记忆碎片——数次刻骨铭心的死亡,以及最后烈火中的终结。 虽然记忆的主观意识和感情太过浓烈让她几乎只能集中于当时记忆中,王衡面前发生的事,但是她依然注意到了环境的不同。 飞驰的钢铁怪兽,林立的高楼大厦,不明所以的发光板子。 她敏锐地发现这是个变数。 然后赌上了一切。 第二天,毘沙门就当众宣布了王衡就任道司。 断交卸了暂代的道司职位,没什么表情。 众神器或困惑或羡慕,但都影响不了毘沙门和王衡。 事务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跟着断询问学习了一段时间,王衡已然足以掌控毘沙门天的日常事务。 …… 转眼过去三个月,时间来到了十一月。 旧历十月,所有的神灵都会聚集到七福神之一,大黑天,或者说大国主命那里进行结缘。 这一个月称为神无月。 因为神灵的目光都集中在神议上,无人关注人间。 而道司,是需要跟随神主前往的。 …… 神乡高天原,大国主神宫。 一身和服的毘沙门,身后跟随着一身玄色袖袍的王衡。 神议会最初是不存在的,后来神灵与神社实在太过混乱,在天照大神的支持下才成立,为的就是管理混乱的神职体系,不少神灵甚至和神议会干过架,后来才加入了其中。 千年传承下来,神议会已然成为了庞然大物,神灵几乎全部在册,神器更是数之不尽——这些神器有许多都是世代相传的,甚至有的神主神隐数次,而他们依然健在。 同为七福神的大国主和毘沙门天,向来关系不错。 第七章 换代 http://.biquxs.info/

七福神。 大黑天是野良神中的大国主命,统治的地方为出云,性格豪迈,刚烈。曾在年轻的时候挑战过天。战斗时能变身为巨大的蜘蛛。 惠比寿与大国主同为七福神之双壁,有一种说法是母神伊邪那美生下后就被抛弃的第一个孩子蛭子神的化身。 辩才天,结髻,衣饰华丽,仙气飘飘……比起其他几位,这位最像神灵。 福禄寿,老人模样,精神矍铄,头型……像个长长的圆筒。 寿老人,鹤发童颜,老态龙钟,杵拐。 布袋,体型高大,不过横宽几乎相等。 然后就是毘沙门天。 福神并不只有七位,但是这七位无论天上还是人间都习惯性地将他们并称,堪称同气连枝。 毘沙门天和大部分神明相处都挺和气,但自然仍有远近亲疏之分。 大国主站在高台上发表了一通欢迎光临的致辞,并祝愿神明们喜结良缘,总共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讲话。 随后久违的七福神自然而然地聚在了一起。 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大国主的大嗓门,压过了神宫中神明和神器的繁杂纷乱:“毘沙门!好久不见啦哈哈哈!” 毘沙门揉了揉太阳穴,侧过头对王衡轻声道:“你先去和他们几位的神器聊聊吧。” 王衡点了点头,在进场不久后毘沙门天就把七福神和他们的神器们指给了他看。 神主之间关系密切,自然神器间关系也不会差,几位七福神神器早早聚在了一起。 见王衡走来,六名神器都好奇地朝他望了过来。 一名身量颇高,身形瘦削的青年脑子率先笑着开口道:“你就是毘沙门天大人的道司吧?毘沙门天大人的道司之位悬置十年,最近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决定了,可吓到了不少人。” 接着歉意地一笑道,躬身道:“抱歉抱歉,太过自说自话了。自我介绍一下,名为昆,器为昆,昆无。” 王衡平和地对他笑了笑,同样微微一躬:“名为衡,器为衡,衡麻。侥幸蒙毘沙门天大人青眼罢了。” 这位应该就是大国主的道司了,他暗暗打量着。 说实话和想象中差别相当大,大国主身材魁梧,堪称小巨人,以刚烈豪迈著称的他道司居然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有些削瘦的年轻人,莫名的有种反差感。 随后昆无一一介绍其他几位道司。 “严弥,惠比寿大人的道司。”满头白发,但身形挺拔的老人微微见礼。 “洛印,辩才天大人的道司。”这位很好认,和辩才天一样的仙女风,五官精致。 “岿罗,福禄寿大人的道司。”中年大叔。 “流乐,寿老人大人的道司。”风韵满溢的成熟女性。 “琦浮,布袋大人的道司。”这位看起来似乎和王衡差不多年纪,笑眯眯地冲王衡打了个招呼。 几位神器都是微微行礼,王衡作为后辈一一见礼,不过都是仅限于礼仪的初见礼,并不分什么高下前后。 神器对其他神明行大礼是对自身神主的冒犯,自然也不可能对其他神器有高下分别。 然后昆无笑着对王衡道:“神主大人们交好近千年了,神器们关系也都相当不错,不用拘束。不过自从十年前那次神议开始,毘沙门天大人几乎每次神议都带着不同的神器来赴会,我们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然后他笑了笑:“好在毘沙门天大人终于选定了道司,不然来年还得重新自我介绍一次。” 怪不得这么熟练,跟排练过似的……不过说排练好像也没什么错,毕竟进行了十次重复操作。 不过王衡更关注另外的地方:“神主大人们交好近千年了?” 昆无微微一愣:“是的。” 王衡有些纠结地看了看一众几位神器,有些犹豫。 辩才天的道司洛印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众人莫名其妙地看了过去,她连忙收敛了笑容,干咳了两声:“你是想问我们多少岁了吧?” 王衡有些卡壳,他的确有些摸不准神器的忌讳在哪儿。 昆无看了看他的脸色,洒然一笑:“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儿,不过时间对我们没什么意义罢了。我和岩弥都侍奉神主近千年了,洛印……” “停!”小仙女洛印打断了昆无:“什么叫时间没什么意义,我可是永远的十八岁。” 然后转头看向王衡:“你也是,不知道问女孩子年龄是禁区吗?” 王衡苦笑,昆无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你是永远的十八岁好了吧。” 接着说下一个:“岿罗,闷葫芦,五百岁。” “琦浮,两百岁。” 然后望向寿老人的道司,目露征询。 流乐瞟了洛印一眼,抿嘴一笑,成熟风韵尽显:“我是一百余岁哦。” 小仙女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昆无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看向王衡:“时间对于我等神器……好吧。” 感受到某人恶狠狠的眼神,他举手讨饶:“对于大部分神器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我们既不需要吃喝也不会老去,计量时间在很多时候是没有意义的。” “神主们也同样如此,比起神器还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神明却只会换代重生。” 没人接话,众神器有些沉默。 王衡扫了一眼,神器们神色各异,明显,这个问题并没有昆无所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犹豫了一下,他仍然问出了口:“毘沙门天大人似乎才换代不久,但是我在神宫中并没有看到什么相关的记载,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出口,空气似乎肉眼可见的更加沉重了几分。 王衡看向昆无。 昆无苦笑一声:“这个问题对天也一直不是很清晰,不过根据结果来看……上一代毘沙门天大人,带着很多神器——包括上一代的毘沙门天道司和很多古老相传的神器一同神隐了。 加上众神之间很少互相干涉,最终流传出来的信息寥寥无几,能够证实的更少。” 他耸了耸肩:“所以众神里面几乎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看着王衡,神色莫名:“这个问题,最好不要再问,妄议神主不是什么好习惯——即使是上一代。” 第八章 伽具土与天神 http://.biquxs.info/

几位道司都有些沉默,只偶尔低声耳语几句,昆无似乎也对桌上摆放的精致的食物酒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只手把玩着一只陶杯,偶尔浅浅的抿上一口,偶尔和王衡说上两句关于食物的趣事,与其他几位调笑两声,显得游刃有余。 王衡也不再多问什么,只低声附和。 新人通常是被容忍不懂规矩的,但不会一直被容忍。 神灵神器都不用进食,吃喝都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或者习惯使然。 王衡对桌上食物没什么兴趣,虽然看似精致,但大都逃不过煎烤蒸煮,味道也只能说是一般。 他一遍附和着昆无和其他几位道司的闲聊,随着话题笑笑,手中倒了一杯清酒,偶尔举盏沾沾嘴唇,目光一一掠过在场的众神与神器,按照之前在神宫中了解到的资料一一对号入座。 有时碰到回望的目光,他便抬杯示意,然后轻轻地抿上一口,转开目光。 这酒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酒精饮料,他也不虞醉酒误事。 强大的计算能力下,加之闲聊他只听少说,倒是两不耽误。 不久,昆无起身,王衡也跟着一同起身。 七福神似乎交流完了,各自散开来,王衡望向毘沙门,她对着王衡招了招手。 王衡和几位道司道别了一声,在小仙女银铃般的调笑声中走向毘沙门。 “感觉如何?”毘沙门轻声问道。 “都是很好的人,对我非常照顾,受益良多。”王衡微微笑道。 毘沙门狐疑地盯着他:“在神宫你可没这么好说话。” 王衡耸了耸肩:“可能因为有些拘束吧。” 毘沙门又看了他两眼,王衡笑着回望。 毘沙门摇了摇头:“算了,相处得好就行。” 顿了顿,又道:“前代有几位交好的神灵,我也有几次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带你去见见吧。” 她转身,王衡跟上,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王衡急忙停步,差点撞了上去,却闻见了毘沙门扎起的发髻上露出的淡淡芬芳。 毘沙门转过头来:“因为……” 只说了两个字她就停了下来,微微一愣。 这一转头,差点贴上了王衡。 王衡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做出洗耳恭听的神色。 毘沙门顿了顿,接着道:“因为道司没有决定,以前每次神议我都是轮流带着断和阙他们来长长见识的,所以神宫对外的联系也一直有些凌乱,以后这些事需要你上心一些。” 王衡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毘沙门转过头去:“走吧。” 王衡控制着步幅跟上。 “伽具土,好久不见。” 一个刺猬头,长发披肩的青年放下酒壶望了过来:“哟,毘沙门,好久不见啊。” 看了眼王衡,笑道:“终于找到心仪的道司了?” 王衡微微见礼:“伽具土大人。” 伽具土眉开眼笑,一把揽住王衡的肩膀靠了过来,低声道:“你是怎么搞定毘沙门的?给我讲讲,前面几个家伙跟了她那么久也没让她松口。” 王衡感觉一股淡淡地酒气冲了过来,随不浓重但挥之不去,眼角抽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伽,具,土,大,人?”一个婉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王衡感觉伽具土瞬间身体僵直。 一只白皙的手拎着伽具土的宽袍后颈往后拖,明显没怎么用力,但伽具土苦着脸不敢反抗地被拖走了,嘴里讨饶道:“小鞠,小鞠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和毘沙门天的道司讨论一下这酒的味道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做啊,你相信我!” 胸襟豪迈,面容清秀的女子“呵呵”一笑,看向王衡:“真的?” 王衡犹豫了一下,伽具土对着他挤眉弄眼,女子转过头去瞪着他。伽具土似乎早有预料,在女子转头的一瞬间变脸成了之前那副讨饶模样,女子又转过头来看向王衡。 王衡点了点头:“伽具土大人说这酒有些淡了,不如自酿的。” 女子狐疑地盯了他两秒,然后道:“好吧。” 转身给伽具土整理衣襟,轻声道歉,伽具土比女子高出足足一头,眉开眼笑地越过她的头顶给王衡比了个“仗义”的口型。 王衡感觉眼角又在抽动。 毘沙门轻轻咳了一声:“这位是伽具土的道司,鞠泠。” 女子转过身对王衡有些歉意地说道:“你好,我是鞠泠。不好意思,我家神主大人给你添麻烦了。” 王衡神色恢复了正常,自我介绍了一声,接着道:“怎么会,伽具土大人一点架子也没有,是个好人呢。” 伽具土一脸得意地向鞠泠挑了挑眉,鞠泠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边上传来一个满带笑意的声音:“毘沙门天,好久不见呐。” 毘沙门有些惊喜地转过头去:“菅公!” 一个穿着学士服,戴着古冠的老人笑眯眯地站在身后:“没有打扰你们吧。” “怎么会。”毘沙门笑盈盈地道,对王衡点了点下颌。 “这位是天神、学问之神,菅原道真公。” 王衡微微见礼。 老人黑色的深邃眼眸看着王衡,无论是嘴角还是眉梢都露出善意的笑容:“毘沙门天终于决定道司了啊,可吓坏了不少人。” 毘沙门天却不以为意:“道司是对我负责的,他们急有什么用。” 菅原道真无奈一笑:“毕竟都是同僚,以后可别这么说啦。” 说着对后面招了招手:“梅雨,来见见毘沙门天的道司,以后你们可以多走动走动。” 一个眉心有着梅花纹路的清丽女子走上前来,先是不急不缓地对着毘沙门和伽具土见礼,然后转向王衡,温润的眼眸溢出笑意:“初次见面,我是梅雨。” 王衡看着她,心中一动。学着她的动作回了一礼:“初次见面,我是衡麻。” 菅原道真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铛——,铛——” 悠扬的钟声响起,伽具土望了一眼两人的方向,对鞠泠笑了笑,回头道:“走吧,神议正式开始了。” 众神开始退出神宫大厅转向神议大殿,一件件神衣披上,转眼间已然认不出谁是谁。 王衡一脸愕然,望向梅雨和鞠泠。 第九章 缘 http://.biquxs.info/

鞠泠看着王衡略带茫然的眼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梅雨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转向王衡道:“神议的规矩历来如此,众神不止会穿上神衣,还会站在帷幕后面,以便畅所欲言,而不用顾及身份。” “所有事务都是这样决定的?”王衡有些好奇。 “大部分都是这样吧,毕竟神灵只有神职不同,也有可能信徒数目不同,但实际上是没有尊卑分别的,所以大部分事务都共同处置也显得公平。”鞠泠耸了耸肩。 “别管这些了,反正神议好多年没出过什么事儿了,基本都是些无聊的日常事务,像什么谁的信徒增加了,哪里的风穴爆发让时化更严重了要派人处理……比起这个,”鞠泠眨了眨眼:“有没有兴趣去看看神灵大人们的结缘绘马?” 王衡无语,比起八卦,时化和信徒好像更加重要一点吧? 他叹了口气,不过也说不定,信徒和时化年年都有,但对不知道成为道司多少年了的鞠泠,神灵漫长岁月中产生的情爱纷争也许更吸引人。 鞠泠扯着王衡的袖口走向神宫大门,对这显得有些自来熟的女道司他有些没法应付。 梅雨轻笑着跟在后面。 神宫外,有一株高大的御神木,以王衡的臂展也需要足足五人才能合抱。 御神木两侧就是挂着绘马的架子。 绘马当然不只是用来结缘的,求学、事业、平安都有,不过大国主这儿的绘马却只有结缘。 当然,结缘这事儿不归谁管,只是神议习惯性的在大国主的神宫召开,一年一度的神灵聚首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故事,最后习惯成自然,也就留在了这儿。 一般的绘马都是一个木牌,一面绘制和风的图案,另一面写下祈愿,此处的绘马也大同小异,只是有可以互相结绕的红绳。 大概类似月老的红线吧。 王衡有些诧异:“这些红线可以自己打结?”那岂不是可以自己单方面结缘,他心里嘀咕着。 梅雨轻轻的一笑:“并不是所有人的名字都在上面,而且这红线也不是谁都能斩断的。” 梅雨眼神有些飘渺:“连接两方的不是红线,而是‘缘’啊。” 王衡心中一动。 观察细致,真正用入微级的数据化视角看待世界的他,可以确认梅雨并非神器,她身上散发的波动相比神器,更接近于“妖”,但是却没有妖身上的混乱气息和负面情绪。 菅公和她,更像是经年的夫妇。 王衡下意识地去寻找绘马,但其上神灵的名字寥寥无几。 没有梅雨,也没有鞠泠。 同样的,也没有伽具土和菅原道真。 毘沙门天也没有。 他大致搜寻了一遍,绘马上,没有任何神器的名字。 梅雨看着绘马:“你知道吗?绘马相接,代表姻缘相连。 但是神灵的爱,总是难以开花结果的。” 王衡默默无言。 鞠泠突然蹦了回来,扯着两人就跑:“快来看快来看,志那都彦神和咲耶姬的绘马!他们居然结缘了!” 王衡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志那都彦神是风神,即使这个天气也随身带着一把小扇子,如果不熟悉,他还有另一个名字……一目连。 咲耶姬……这个好像有点问题,木花咲耶姬,传说中天孙搭讪的美女——天孙就是天照大御神的孙子,不过日本神灵关系混乱,亲戚关系也没什么用。 所以这位神三代和女朋友吹了,女朋友还另觅新欢了?就是不知道是多久的事儿。 梅雨轻轻地敲了敲鞠泠的头:“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要妄议神灵。” 鞠泠瘪了瘪嘴。 王衡,梅雨都笑了起来。 不过转瞬间鞠泠就把不快抛之脑后,拉着梅雨去找其他的八卦。 王衡看着那两块连接着的绘马。 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 视线顺着红线攀爬,然后渐渐浮现出透明的,如丝一般线条,纠缠着两块绘马。 犹豫了一下,王衡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丝线。 没有碰到,手指直接穿了过去。 王衡失笑,碰不到才是正常的吧。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透明的丝线应该就是连接着两位神明的“缘”。 缩回手,丝线消失不见,触碰,再次出现。 王衡收回手,若有所思。 不远处,鞠泠叫了他两声,王衡应了一声,离开绘马,走了过去。 风吹过,红线乱舞。 …… 神议到底只是年度的惯例,虽然事务不算少,但是由于每年都基本是同样的事儿,所以神议也很快就散会了,其他事大都由各位神灵自行处理。 率先走出议事厅的是几位没有罩上神衣的神灵,为首的中年大叔一头乱发,披肩凌乱地搭在肩上,看起来颇为苍老。 王衡皱起了眉头,这几位神灵给他的感觉……有些危险。 他轻声询问着身边的梅雨。 梅雨神色有些复杂:“那几位,是蝦夷神。” 她转头看向王衡:“就是被上天打败的土著神。” “日本本土,最初的土著居民信仰的神灵,很多都是荒御灵。” 神道四魂,和幸奇荒。 但四魂之间并非相互割裂的,只是有些神灵在某方面格外突出,才被单独提出来。 比如荒魂,激烈、热情、凶猛……毁灭。 信仰荒神的,大都是停留在捕猎为生的族群,或者崇尚勇气的人、国家。 神灵由此诞生,他们大都骁勇善战,一往无前。 但在上天的无数神灵面前他们也只有败亡、然后被收纳的命运。 事实上,这几位蝦夷神都是经过了至少一次换代的。 最初反抗上天的土著神灵早已消失,只剩下活在神议中的神灵。 他们也没有议事权,但是他们在神议内自成一体,每逢神议只是过来走个过场,所以也不在乎暴露身份。 王衡沉默。 上天的地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稳固。 他看着率先出来的披肩神灵——据梅雨说,这位是荒吐神,这位苍老的中年大叔拍着一个少年模样的神器,笑呵呵的离开了神宫,临走时似乎有意无意地瞟了他一眼。 不久,毘沙门出了神宫,取下神衣,露出一头金发,王衡迎了上去。 毘沙门面露疲惫之色,苦笑一声:“每年都是一样的事儿,但每年都在吵,还吵不出什么结果,真是麻烦。” 仔细地看了看王衡的脸色,不过最终也没看出什么,她索性直接问了出来:“感觉怎么样?” 王衡当然知道她在问的是其他的神器,毕竟以后就是他和他们打交道了。 他微微颌首,轻声道:“回去说吧。” 毘沙门点了点头,拉着王衡的手走到神宫门口。 第十章 眷属 http://.biquxs.info/

毘沙门天神宫一如既往的平静。 毘沙门和王衡归来时没有惊动他们,径直到了神座之间。 毘沙门挑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倚在神座上,目露征询,看向王衡。 王衡略一沉吟。 “几位福神的道司我都有大致接触,但是主要还是和大国主的道司交谈更多,”王衡苦笑一声:“本以为应该是个更粗豪的人,但是比想象中更细心和守规矩,感觉有些不太像大国主的风格呢。” 毘沙门失笑:“大国主年轻时确实相当暴躁,当时和上天对抗的神灵中,他就是领头的,不过已经修身养性好些年头了,不然神议也不可能在他那里召开。” 王衡点了点头,想起了某个小仙女,神色有些古怪:“其他的几位道司的话……辩才天的道司好像相当活泼。” 他一直以为道司即使不板着脸也应该是比较正经的,所以小仙女洛印和鞠泠的骚操作给他造成了相当大的精神冲击,不知道辩才天的性格如何,但是只看伽具土和鞠泠这对组合,他就隐隐感觉到了神器和神主果然是一体两面的。 或许也可以说是物以类聚?他心里嘀咕着。 表情仍是一本正经,他略敛心神,继续道:“伽具土大人的道司和他的关系好像相当密切。” 他都要开始怀疑谁才是神主了,一副妻管严的模样,伽具土可是火神啊。 毘沙门“噗嗤”笑出声来:“伽具土和他的道司在众神间也是个趣闻呢,从前甚至还有某位神灵在神议时弹劾伽具土‘有失神威’,不过最后被伽具土一句‘关你屁事’顶了回去,上天一般也不关注神灵的私事,所以最后就成了件趣事。不过伽具土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还是我行我素。” 神灵间还有弹劾……狗屁倒灶的事儿好像也不比人间少啊,王衡默默吐槽。 无视仍然在笑得毘沙门,他看了眼数据化的视界,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犹豫了一下,继续道:“然后是……天神大人的道司,梅雨。” 毘沙门止住了笑声。 王衡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毘沙门目露思索之色,没有说话,于是他继续道:“梅雨似乎不是神器,就我看来,她似乎更像是妖。” 这是从灵体的波动中看出来的。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妖都是些神志不清的堕落死灵,基本只有怨愤、嫉妒、渴望这样的负面情绪,能不能称之为灵都不好说。 毘沙门收回视线:“梅雨确实不是神器,她是一株梅精。” “梅精?”王衡有些疑惑。 “她本来只是一株梅树,后来机缘巧合才成为了梅精。”毘沙门轻声道:“在众神中,天神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她看着王衡的眼睛:“你知道菅原道真吗?” 王衡自然不知道。 毘沙门神色微动,然后点了点头继续道:“菅公,菅原道真,书香门第,年轻时就文名远扬,后来成为了人间的一位大臣,再后来不知为何被发配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地方郁郁而终。” 还能为何,党争失败了呗,王衡静静地听着,顺口吐了一槽。 毘沙门继续道:“后来,清凉殿落雷,皇室和普通人之间都流传着是菅公怒火导致的,于是建了神社想要平息菅公的怒火。” “又因为文名广为流传,所以后代的学生也都尊他为学问之神。” “这就是菅公的由来。” 王衡没有插嘴,他知道众神对人间的事其实并不非常关注,目光更多停留在如何清除时化,或者维持稳定上,但既然对菅原道真的事如此清楚,自然有特殊的原因。 毘沙门轻轻地笑了笑:“菅公今天看起来相当和善吧?” 王衡点了点头。 “但是菅公刚刚成为神灵的时候却异常暴躁。由于清凉殿落雷,菅公甚至还有一部分雷神的职权,心怀天下,却抑郁而终,菅公最开始即便称作荒御灵也没什么不对,他除妖时甚至会故意波及现世。” 王衡眨了眨眼,有些吃惊。 毘沙门微笑道:“然后他遇到了梅雨。” “那时候梅雨还只是道真公天满神社中的一株梅树,菅公每次郁郁不平时,就会去看看那棵梅树,有时浇一浇水,有时除一除草,然后就会归于平静。” “二十多年后,或许是与神灵亲近,或许是道真公诚心正意,也或许只是那株梅树本来就是特殊的,梅雨诞生了。” 毘沙门眨了眨眼:“当然,不是小孩子的模样。” “也许那二十多年,道真公的所有话都讲给了梅树听,梅雨对道真公来说,是极其特殊的存在,而梅雨也对道真公知之甚深,然后梅雨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道真公的道标,道真公甚至很少返回高天原,就在神社中与梅雨做伴,一同赏樱赏梅。” 毘沙门深深地看了王衡一眼:“梅雨,是跨越了此岸与彼岸的界限,知晓前前后后所有事情的陪伴者。” “这让无数神灵羡慕不已,甚至还有不少神灵想要学道真公‘养’出一位精灵,可惜他们都失败了,无一例外。” 毘沙门目光流转:“眷属,是神灵非常重视的存在。眷恋着彼岸的神灵,此身却停留在此岸。不同于一般的现世之人,会迅速忘记彼岸之人,眷属会铭记神灵——就是如今这位,出现在他面前的神灵,而不是神位,可以称得上是连接神灵与现世的锁链。” “每年都有新的神灵因为各种各样的祈愿而诞生,同样的,每年也都有各种各样的神灵被遗忘而神隐。” “对神灵来说,眷属就是救命稻草,或者黑暗中的一束光。” “但是眷属又能活多少年呢?尤其是高天原的时间流动并不同于人间。‘不见方三日,世上满樱花’就是说的这个啊,长时间的不接触,甚至会让眷属也开始渐渐遗忘关于彼岸的一切人或者事务,也许只是在高天原待久了,从前认识的人就再也记不得了。” “这才是道真公被所有人羡慕的地方。” 第十一章 贫乏神 http://.biquxs.info/

毘沙门天,在换代之后,也曾陷入过菅原道真最初的困境。 作为以凶暴著称的武神,在换代之后得知死讯,毘沙门天疯狂地猎杀着所有妖物以作发泄,有时陷入重围,甚至不惜以伤换命,甚至于损毁了数枚神器。 神器们开始畏惧她,她只能自己寻找新生的神器。 心志难定的新神器们,不出意料的更加脆弱。 斩妖越发艰难。 连上天也开始感到不安,因为她波及到了现世。 菅原道真接走了癫狂边缘的毘沙门天。 用了三年时间,隔离所有神器,甚至连自己也不带任何神器,和毘沙门、梅雨三人一起,走遍了每一座毘沙门天的神社,和供奉着她的家庭。 信徒的祈愿,凡间的烟火,随处可见的战乱,疲惫的人民,撬开了毘沙门天名为“不安”的暴躁外壳,唤醒了诞生之初的愿望。 于是有了今日的毘沙门天。 不断的收纳神器,甚至包括残破的,未尝不是她的赎罪。 断,也正是在那段癫狂时期留下的神器,也许是出于畏惧,他并不敢太过干涉毘沙门天,只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任务。 菅原道真,可以说是毘沙门天的半个老师,只是他坚持与毘沙门天平辈相称,但毘沙门天仍然对他抱有极大的感激之情。 这并非毘沙门天告诉王衡的。 神议归来后,毘沙门给斩妖队放了一周的假,经过三个月来马不停蹄的忙碌,此时毘沙门天辖内时化少之又少。 王衡趁此机会在典籍中翻找从前的记载,加上与众神器私下的交流中旁敲侧击得知的信息,大致推测重演了一下换代前后的经过。 但换代的原因仍旧没有找到,甚至在与众神器的交流中,他也基本可以确定对方也对比一无所知。 换代之谜,被锁进了黑箱子,而钥匙在众神手中,且对此讳莫如深。 王衡继续钻进典籍楼恶补各类知识,每天只留出两个小时时间继续熟悉境界线的使用。 同时他开始修行咒歌。 境界线只能伤到神明,却不可能杀死。 咒歌却不一样,这是神器对神明也可以起作用的术法,甚至于可以弑杀神明。 毘沙门天对他的支持,比他想象的还要彻底。 …… 休闲的时间只有一周,当斩妖队再次集结时,毘沙门却并未带着他们直接前去斩妖。 而是去找了一位神灵。 “啊,是毘沙门天大人啊。”粉色蓬蓬头的女孩儿神色平静地看了斩妖队一眼:“是要确定时化的地点对吧?有地图吗?” 毘沙门犹豫地点了点头,递出了王衡重新划定的地图。 “嗯,这次的地图很精准嘛。”女孩儿拿出笔来,似乎觉得有些碍事,所以卷了卷有些破旧的袖口,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地图,时不时圈出一个地点。 王衡看着女孩儿。 这个容貌可爱,却衣着破旧,住着简陋屋子的女孩儿,就是贫乏神。 虽然并不准确,但她还有更熟悉的叫法:穷神,或者衰神。 她并不会预测未来,圈定的地点与其说是将来会爆发风穴加剧时化,不如说正是因为她圈定了,所以才会爆发。 时化的力量会累积,迟早都会爆发,所以比起爆发后猝不及防的救火,毘沙门更喜欢先确定地点,然后以逸待劳。 “好啦!”女孩儿圈定了目标,把地图递了回来。 王衡默默接过。 毘沙门有些犹豫,想说些什么的样子。 王衡微微一笑:“毘沙门大人,我还需要一点时间确定准确的地点,能麻烦您稍微等一会儿吗?”说着看了一眼粉色头发的女孩儿。 毘沙门眼中一亮。 女孩儿似乎正在神游天外,接收到王衡的眼神后愣了愣,然后歪了歪头:“嗯?” 王衡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贫乏神大人,我还需要耽误一下,毘沙门天大人能在您这里稍待吗?” 女孩儿睁大了眼睛,看了看他,又看向毘沙门:“你确定?” 王衡有点坐蜡了:“不行吗?” 女孩儿犹豫地看着毘沙门:“倒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是贫乏神啊,你确定?” 毘沙门露出笑容:“别在意,一直以来都挺麻烦你的,想和你说声谢谢。” 女孩儿手忙脚乱地从门廊上坐起来:“请,请进。” 毘沙门看了一眼王衡,王衡带着鼓励的微笑。 毘沙门向来不愿欠人人情,却不止一次地来过这位贫乏神家中,除了职责所在,应该也有想和她交个朋友的打算,而贫乏神也是一副寂寥神色,王衡看她脸色也是个朋友很少的,所以顺水推舟的帮她们一把。 不然一个不好意思,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恐怕除了职责再也没有交点了。 王衡目送两人走进室内,低头看向地图。 他的确需要先确定一下地点,虽然并不需要毘沙门天进去坐坐那么长时间。 扫了一眼,在脑海中大概对照了一下,他面色微变。 招手把面面相觑的阙等人喊了过来,他冲进了门里,大声喊了出来:“毘沙门大人!” 相对坐在桌前的两人惊讶地转过了头。 毘沙门连忙问道:“怎么了?” 王衡眼角抽搐,看了眼贫乏神女孩儿。 虽然对象是衰神,但他真没料到会有神灵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时化,有个地点就在这里。” “哈?!”x2 风穴大开! 王衡面色一肃,并指为剑,凌厉划下,厉声喝到:“一线!” 光芒乍起! 光线割开了黑色的风,将毘沙门和贫乏神都笼罩在内。 王衡神色平静,但口中不停:“毘沙门大人,阙他们已经待命,请您立即着装。” 转头看向粉发女孩儿:“贫乏神大人,请召唤神器维持境界线!” 毘沙门已经穿戴好了神衣,唤来了长剑“泉器”,一剑劈死了一头妖物,转头对王衡轻声道:“她没有神器。” 风穴中,王衡差点听漏了这句话。 念头一转,他马上领会到了其中含义。 眉头微微一皱,他再次划下一道境界线,化作尺子,回到了毘沙门身边。 “雨,麻烦你一起保护贫乏神。” “毘沙门大人,先把贫乏神大人带出去。” “我,我做不到吧?”软甲妹子雨有些慌乱。 毘沙门倒是很沉着地应了一声是。 王衡精神集中,沉声应道:“没事,我帮你,能做到。” 境界全开! 第十二章 融冰 http://.biquxs.info/

神衣扩张! 作为外甲的“侍”妹被暂时卸下,内甲迅速扩张的同时,毘沙门一把拉过贫乏神贴在背上,王衡双目中似乎有数据流淌而过。 内甲伸缩间,贫乏神已然被毘沙门捆在了背上,扯上一边的外甲,王衡沉声道:“青,全力!” 战靴猛然发力,王衡心神不动,观测四方。 四周景象映入心中,毘沙门手腕一翻,长剑反握,借助冲击力和奔行的惯性掠过几只妖物,将他们切成两段。 落地后腰身一拧,右脚斜跨,躲开一只挥来的狼形妖物的爪子,左手在腰间一抹,绫早已将手用弩扣弦,毘沙门脚步不停,毫不犹豫地朝身后射出一箭。 惨嚎传来,毘沙门不为所动,再次大步跃起,斩断拦路的妖物触手般的肢体。 贫乏神小小的身体紧紧地贴在毘沙门身上,一手早已环在她腰间,拘谨地抱着毗沙门,尽量减小自己对她影响,另一手紧紧拽着毘沙门卸下的外甲。 又是两个起落,毘沙门已然冲出了风穴中心。 “呼……”x2 心灵世界中似乎响起了两道松了口气的声音,微微一愣,然后同时低低地笑出了声。 “衡,又进步了啊。”毘沙门有些感慨。 “是你越来越熟悉与我的配合了。”王衡轻声道。 再次沉浸心神,虽然内甲妹子泉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两个人的形状了,不过在王衡的帮助下仍然再次把贫乏神释放了出来,还恢复了原状。 内甲再次贴身,中途被交给贫乏神,挂在她身后的外甲也重新着装。 外甲侍是个沉默寡言的妹子,可能是不善言辞的原因,即便她已然在高速运动中被晃得七荤八素了也没说一句抱怨的话。 真是个任劳任怨的好人。 还好侍妹听不见王衡的心理活动。 微微对贫乏神点了点头,毘沙门轻声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清理一下。” 粉发女孩儿还有些发愣,似乎没从一系列的兔起鹘落间回过神来。 毘沙门对她微微一笑,拉下面甲,转过身去。 “衡,要上了!” “明白!” 巨剑在手! …… 妖物的清理并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 随着王衡对境界线的把握日益精进,他能够发挥的众神器的实力也愈发强大,且由于战斗经验的增加,战斗数据的样本越来越多,如今他对战斗节奏的把握也渐趋成熟。 比如之前冲出风穴时的路线就是由他主持,特地选出了一条能够达成最大杀伤的路径,规划了毘沙门和长剑泉器的行动方式。 是最简洁高效的杀戮方式。 极度冷静,机械般精准的屠戮,这也是令众神器心悦诚服的原因之一。 比起他们从前粗犷的战斗方式,王衡的战斗堪称艺术。 …… 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加快速度了,但风穴大开后爆发的时化让周边许许多多的死灵转变了妖,原来的妖物则更加强大,加之并非全部聚集在一起,因此当毘沙门大致清理完毕周遭的妖物时,已然过去了六个小时。 毘沙门停了下来,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城池东侧的妖物也已经清理完毕,贫乏神大人的家附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她的妖物了。 同时,风穴开启时间为三分钟,属于正常范畴,此次时化爆发总计清理妖物一百二十只,较之普通时化略多,但仍在统计范畴内。 巨型妖物共十只,有三只比其余的实力更强。 未曾对现世造成伤害,普通人的情绪也趋于稳定,未曾爆发混乱。 以上。” 毘沙门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衡,以后你自己记住就好了,没必要向我汇报,我记不住的。” 众神器同样哑口无言,王衡的数据情报欲望让他们有些惭愧,甚至产生了不知道自己从前斩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的感觉。 王衡顿了顿:“……了解。” “另外,贫乏神大人自从您说了在这里稍等后,已经站在原地有六个小时没有移动了。” 毘沙门瞪大了眼睛:“不是吧?!” 急忙拔身而去。 回到原地,贫乏神果然仍站在那里,看到毘沙门归来眼睛一亮,用力朝她招了招手。 毘沙门哑然。 王衡一笑,对着众神器下令解除了着装,只留下了内甲雨妹,然后躬身道:“毘沙门大人,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阙和泉他们也有些累了,我们也需要梳理一下周边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轻轻对毘沙门眨了眨眼。 毘沙门脸上有些泛红。 然后王衡看向贫乏神:“那么,麻烦您了。” 阙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累,被绫戳了一下,吃痛喊了一声,没能说出来。 粉发的女孩儿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不,这边才是受你们照顾了。” 王衡对她笑了笑,轻声对雨妹道:“雨,照顾好毘沙门大人。” 绫有些遗憾地看了眼毘沙门,不过还是眨了眨眼睛一笑:“姐姐大人,玩儿得开心!” 侍妹没说话,只是盯着雨妹化成的内甲。 王衡翻了个白眼,扯着两人,招呼着阙和泉一起离开。 身后时不时传来贫乏神的惊呼和毘沙门有些别扭和不好意思的“没有,哪里”之类的话。 毘沙门大人……能不能交上朋友啊,王衡怀着老妈子一样的复杂心情,有些忧虑。 身后突然传来绫甜得发腻的声音:“道司大人~” 王衡抖了抖,转头看了过去。 绫和侍死死地盯着他。 他不禁后撤了一步:“什么事?” 绫上前一步,他情不自禁地又撤了一步。 因为有点害怕所以选择后撤.jpg 轻咳一声,王衡站直了身子:“绫,有什么事吗?” 绫眨巴眨巴眼睛:“我也想陪姐姐大人聊天。” 侍妹也盯着他,猛地点头。 王衡松了口气,随后翻了个白眼:“以后再说,别着急。” “为啥!”绫有些不满:“雨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王衡正色:“因为,所有人都和贫乏神大人并不那么熟悉,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毘沙门大人,我连雨也会一起带走。” “而且,”王衡犹豫了一下:“贫乏神大人没有神器,我并不想给她造成什么不好的感受。” 绫很稀奇似的看着他。 一边的阙和泉也面色古怪。 “又怎么了?”王衡苦笑。 “啊,不,那啥,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冷酷的人来着,毕竟你斩妖好像跟杀鸡一样。”绫有些吞吞吐吐的。 阙和泉一副不能再赞同的表情。 第十三章 黑器 http://.biquxs.info/

王衡神色微敛。 他知道自己最初是有些心态失衡的。 虽然并不畏惧死亡,但在混沌中沉浮了那么久,混乱和孤独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当他被毘沙门从蒙昧中唤醒时,他既感到温暖,又感到不安,所以只能用一副理智和冷静地外表保护自己。 但他本性绝非如此。 若是天煞孤星,还要阴沉度日,他恐怕早就死了或者成了疯子。 一个人,更要懂得如何调节自己。 所以他才能够明白毘沙门和贫乏神的孤独,才会不遗余力地想要推她们一把。 看着绫和侍,还有一旁的阙和泉,他微微一笑:“那是你们还不够了解我。”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活泼的绫先开了口:“好吧,虽然已经认识了,不过还是请你多多指教。” 王衡哑然失笑:“请多指教。” …… 说是梳理漏网之鱼,但实际上王衡早就确定了并没有剩下的妖物,所以只是和几人聊了聊天,顺带逛了狂贫穷神居住的名为远江的城市,间或旁敲侧击问些关于神灵和神器的常识。 精准地卡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他拉着几人回到了贫乏神的住处。 远远的看了一眼,似乎是贫乏神说得多,但毘沙门也听的认真,所以看上去气氛似乎还不错。 瞥了王衡他们一眼,粉发女孩儿恋恋不舍地向毘沙门道别:“毘沙,下次一定要来啊,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灯会!” 毘沙?王衡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毘沙门一眼。 毘沙门有些别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好的,我记住了。” 周遭,神器们面色各异,但王衡却早已收敛神色,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面色如常。 毘沙门起身,神器们一一归位。 最后给贫乏神道了声别,王衡也回到了毘沙门身边,毘沙门对贫乏神挥了挥手,心念一动。 睁开眼,已在神社大门鸟居面前。 …… 贫乏神目送毘沙门天离去,笑容逐渐消失。 她……很喜欢这个新朋友,有些拘谨,和她交流时也显得异常生疏,有些不坦率,但很真诚。 被视为洪水猛兽般躲避的她,第一次有了愿意接纳她的朋友——即便她刚刚才“召唤”出了一个风穴,给毘沙门天添了不少麻烦。 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新朋友。 但她更羡慕毘沙门天的道司。 见识过人间绝大多数苦难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位道司很有礼貌,也对所有人都相当温和,应该是个很好相处得人。但是在她的眼中,她确信这位道司在乎的其实只有毘沙门天一人。 对其他人的好,只是基于教养。 在不会危及他自身——以及毘沙门的情况下,他是个表里如一的好人,并不介意对所有人都好,打成一团和气。 但是若有什么会危及他自身和神主的情况发生,他绝不会介意把所有人推进火坑,踩着他们爬上去。 她非常羡慕。 轻轻叹了口气,粉发女孩儿突然拍了一下头:“不妙,要先去看看地形才对。” 她并不喜欢给人带来灾祸——也许最开始是喜欢的,但她既没有从中感受到快乐,自己也经常遭殃,所以后来就很少做这种事了。 为了减少这种几率,她很少出门。 但既然是为了招待朋友,至少也得熟悉一下环境吧,加上才清理过一遍妖物,应该不会有问题。 在心里捋了一遍,贫乏神走出了家门。 年节将至,即便在这个纷乱的年代,远江城也同样渐渐热闹了起来。 但她住在下城区,年节越近,氛围越沉。 新年将至,对贫穷的人来说却并不是万象更新,而是又挨过了一年还有……催债。 凶神恶煞地暴徒在门外,以打碎木门的势头敲门。 孤苦零丁的母子在门内,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也许男主人已经死去。 也许他正在卖着苦力拼命攒钱想给家里添一床棉被。 无论如何,没人帮得了这对母子。 木门终于被敲破了,暴徒们涌了进去。 贫乏神漠然地看着男人们冲进去,从终于不再拥挤的小巷中穿过去。 门内传来打砸声,女人的告饶声。 然后一个清脆的童音。 “你们不准打我妈妈!” 然后是男人们的哄笑声,似乎有人推搡了一下。 房间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死,死了?” 沉默蔓延。 “……走吧。”一个沉闷的声音。 贫乏神停下了脚步,咬了咬嘴唇。 女人开始尖叫、哭喊。 贫乏神回头,看向黑洞洞的屋子。 “杀” “了” “他” “们”。 声音次第响起,每一个字,都是不一样的声音,如泣如诉。 “去死” “去死” “妈妈” “杀” 黑暗中,亮起无数猩红的双眸。 女人面色扭曲,停止了哭泣,跌坐在地上。 男人们开始一个接一个走出门,面色阴郁。 女人抬起头,从身后摸出切菜的刀,双目猩红。 头顶,是无数的黑影,和猩红的双眸。 女人扑了出去。 贫穷神咬破了下唇。 转向徘徊在门口的一个迷茫死灵。 “既无可归之处,亦无可去之处的死灵啊,现赐予你容身之所。 吾名,贫乏神! 获持名讳,留其于此。 易名更姓,为吾仆从。 以训为名,以音为器。 谨遵吾命,为吾神器。 名为黑。 器为黑。 唤名,大黑!” 绮丽的折扇,还缀上了天鹅绒。 是不属于此时的造物。 贫乏神抓住折扇,向前一挥! “黑器,去!” 空气凝滞了一瞬。 随后,风穴再开! 无穷的黑色飓风从地上的风口涌出,仿佛无尽三途川上涌来的死亡气息。 女人和男人们都昏倒在地。 贫乏神一呆。 她从未使用神器斩灭过妖魔,最多也只是在今天看到毘沙门天大开杀戒。 妖物迅速壮大,抛弃了女人,开始涌向鲜活的食物——神明。 贫乏神慢慢地靠墙跌坐,突然有些想哭,她本以为自己已然流光了泪。 找到了一个朋友、努力地想要救下哪怕一个人、远离人群、被讨厌、被嫌弃、被辱骂、自暴自弃。 还有刚刚涌来的黑器的记忆。 她……好累。 就这样吧。 她闭上了眼。 第十四章 建御雷神 http://.biquxs.info/

“砰”的一声闷响。 贫乏神睁开眼。 “你好啊。”高大的男子收回拳头,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粉发女孩儿,短短的头发束在脑后,襟袍微解。 “你叫什么名字?” “贫,贫乏神。”女孩儿呆呆地仰起头,愣愣地回答道。 “贫乏神……好吧,请多指教。”男子轻轻嘟囔了一声。 “请多指教。”女孩儿仍然坐在地上,仰着头下意识地回答道。 “虽然是贫乏神,不过这名字真不好听啊,不能换一个吗?或者取一个小名也行。”男子苦恼的皱起眉头,抱起女孩儿。 女孩儿眼睛亮了起来,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是贫乏神哦?” 高大的男子开始健步狂奔:“嗯?那个不是说过了吗?我是说能不能换个好听点的名字。” 女孩儿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你不打算离开我吗?我可以解放你的。” 一脚踢飞一只扑来的妖物,男子托了托怀中的女子:“嗯?不需要啊。你……很可爱啊。” 男子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视线。 “那好啊!你想要什么样的名字?”女孩儿紧紧抱住男子。 “……福。” “什么?” “小福。” “诶?为什么?” “……因为那更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的谈情说爱了,不过能先从风穴中先出来吗?”天空中传来一个有些无奈地声音:“就算是我也不喜欢和这些妖物面对面硬抗啊。” “毘沙!”小福从大黑怀中抬起头来,惊喜地抬头。 “啊,我又来了。”毘沙门脸上带着无奈地笑容:“你还真够倒霉的啊。” 小福有些脸红的低下头,短短一天时间不到,她身边就开了两个风穴,即便她是贫乏神,以前也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好了好了,不是在责怪你。”毘沙门安慰道:“不过说真的,先出来好吧,你们在里面,我和衡放不开手脚。” “哦哦!”小福啄米般点了点头:“大黑,出去吧。” 毘沙门淡淡的看了大黑一眼:“衡,要上了!” “明白!” 一股劲风掠过两人,毘沙门巨剑在手,从身后向前以拔剑的动作,在妖物群中犁出了一道空白的豁口。 大黑大步向前,趁机从豁口中脱离了出来。 王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阙,麻烦你了。” “收到!” 脚下轻旋,然后止住。 借着前冲的惯性,毘沙门旋转一周,抡起巨剑,刮起恐怖的呼啸声,穿过狭窄的巷道两侧的墙面,却斩断了身周大批妖物。 “屋子里有人。”王衡轻声道:“一个女的,六个男的,都晕倒了。” “还有一具尸体,”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是个小孩儿。” 众神器默然,毘沙门手中紧了紧:“优先清理屋子里面的妖物。” 长剑、弓弩齐出,毘沙门在王衡的辅助下有条不紊地一一清剿着妖物。 本就清理过一遍的妖物很快一扫而空,只剩屋外有几只漏网之鱼,毘沙门退出屋子。 “衡?”一般情况下,此时王衡已经确定了妖物的位置,此刻他却沉默不语。 “哟,毘沙门天。”天空传来一个轻浮地声音。 毘沙门抬头望去。 黑色的长发随性地系在脑后,额前留出两缕头发,垂落在脸颊两侧,一身武士打扮,青年男子信手劈死一只妖物,调笑道:“怎么,换代了那么多年了还不认识我?” “建御雷神……”毘沙门喃喃道,王衡目光渐冷。 “你来干什么?”毘沙门冷声道。 “干什么……”建御雷神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咧嘴一笑,睁眼露出漆黑的眸子:“当然是来除妖。” “顺便……擒拿贫乏神,回上天问罪!” 话音未落,身形一动,手中长剑奔雷般斩向一旁发愣的小福和大黑。 “衡器!” 王衡眸光冷厉:“泉!” 泉器长剑铮然出鞘,带出雪亮刀光,与建御雷神手中长剑交击。 “锵”地一声,两柄长剑同时嗡鸣震颤。 “嗯?”建御雷神目光一凝,收刀后撤,看向泉器长剑。 “泉器……”建御雷神喃喃道:“成长了?不,还是原来那副鬼样子。” 目光在毘沙门周身扫过,最后定格在露出一小节的尺子上:“道司吗?” 建御雷神轻轻一笑:“毘沙门,你确定要拦我?这可是违抗上天啊。” 毘沙门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建御雷神舔了舔嘴唇,目光中流露出激烈的战斗欲望:“正好,‘行走的武库’,最强武神对吗?” “不知道是我的‘黄云’利,还是你的道司强!” 欺身而上,建御雷神拔刀前斩:“早就想试试你的成色了!” 刀势携雷霆而来,迅烈如风,重若奔雷。 泉器发出哀鸣,不敢再与黄云交接。 王衡眸光一冷:“青!” 毘沙门足下一踏,有些狼狈地躲开了这一击。 “阙!”王衡冷声道。 “在!”中年汉子在脑海中沉声回应。 重剑斜指。 “信我。”王衡简短地说道。 “当然信你。”汉子在脑海中咧嘴一笑。 毘沙门蓄势。 “来!”建御雷神一声长啸,长剑下劈! 巨剑撩天! 再次精准地接中长剑的轨迹。 “哈哈哈哈好!”建御雷神纵声大笑,手中不停,一剑快过一剑! 毘沙门左支右挡,重剑宽大的剑身盾牌一样,总在毫发之间格开裹挟雷霆的长剑。 数十回合迅速走过,两人如配合多年的搭档一般,每一次都是精妙无比的对击。 建御雷神突然一剑斩出,迫使重剑回防,然后轻轻后跃,拉开距离。 “道司,报上名字。”建御雷神盯着王衡的一截尺身:“能和号称‘雷刃’的黄云打到这个地步,你有资格闻名于世。” 王衡没有说话。 “名为衡,器为衡。其名为衡。”毘沙门沉声开口。 建御雷神抚摸着刀柄,喃喃自语:“衡吗……?” 桀骜一笑,建御雷神沉腰错步:“接下这一剑!放过你们。” 毘沙门俯身握剑,蓄势待发。 “来!”建御雷神一声暴喝,面色狰狞,黑发飞扬! 雷龙夭矫,在建御雷神身后显现,似乎有龙吟长啸,雷霆顺着这一剑攀附而上,霎时间,天地为之一亮。 “斩!”王衡轻啸!阙沉声低喝!毘沙门天怒喝! 巨剑撩斩! 第十五章 善后 http://.biquxs.info/

沉重地两剑交击! 天地似乎都为之一静。 而后一声清鸣,一把剑斜斜飞出,发出一声哀鸣后没入地里。 建御雷神面无表情地收回微微颤抖的手。 “真弱啊,黄云。”建御雷神脸上狂气一扫而空,平静地说道。 长剑发出一声哀鸣。 “呵,你只是缺了个口而已,如果我不松手,你现在已经变成两截了。”建御雷神冷笑一声。 “回来,黄器。”建御雷神召回长剑,黄云化作人形立在他身旁,低着头不语,面庞上有一道伤口横贯鼻梁。 “我可以不管贫乏神的事儿,甚至不用带她回去。”建御雷神懒洋洋地看向毘沙门:“不过这可是上天安排的任务,你确定你要反天?” 毘沙门抿了抿嘴:“我会带她去上天的。” 建御雷神点了点头:“那就随你了。” “嘿”然一笑,他接着道:“本来就只是想找你打一架,不过找不到什么好理由。” 说完便看向插在发髻中的尺子“喂,衡器,你可是击败了雷刃啊,好歹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儿吧?” 王衡没有接话,毘沙门摘下尺子:“衡器,去!” 阙也一并化作人形侍立。 “击败黄器的是阙和毘沙门大人,不是我。”王衡神色淡然。 建御雷神打量了他一遍,看了眼阙,挑了挑眉:“这家伙确实还不错,不过他可没法击败黄器。” 王衡不语。 建御雷神“切”了一声,看向毘沙门,笑容玩味:“我记得巨剑可不是你的首选,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建御雷神朝沉默不语的泉器努了努嘴,一脸嘲讽:“开始在你的道司的帮助下,接住了一剑,我还挺开心的,没想到是个胆小鬼,直接不敢应战了。” “神器背主可是会刺伤神主的,”他眯缝起眼睛:“你被刺伤了没?” 毘沙门天神色漠然:“建御,你话太多了,不用回去复命吗?。” 建御雷神笑得更开心了:“人都没带回去,怎么复命?反正你也要送她去上天,回头我再一起去,懒得再跑一趟。” 毘沙门这才转向一旁的大黑啊小福。 小福却没被两位武神中的巅峰人物的对决震慑,见毘沙门终于得空,又把黑器召了出来,兴奋地对她炫耀道:“毘沙毘沙,你看你看!我的第一把神器哦!而且不是现在的东西哦!” 毘沙门、建御雷神、王衡闻言都是一愣,齐齐望向小福手中的折扇。 黑沉沉的扇骨,象牙扇钉,精细的丝绸扇面,排口用细密地针脚绣出蕾丝的纹样,最边缘是镂空的丝绸花样。 毘沙门下意识地望了王衡一眼。 他们不认识,王衡却认识。 典型的西方贵族间流行的折扇,虽然发源地是东方,但只看纹路就知道是西方的产物。 也即是认知外的产物。 代表着与神主的极度契合。 “切。”建御雷神不爽的撇了撇嘴,明显有些受刺激。 无视几人各异的表情,小福继续兴奋地道:“而且大黑他还给我取了个爱称哦!叫小福!毘沙你以后也叫我小福吧!” “啊?嗯,好的。”毘沙门有些困扰,犹豫地喊了一声:“小福。” 建御雷神面色古怪,张了张嘴似乎想笑又像是想说什么,被毘沙门狠狠地瞪了一眼,悻悻地闭上了嘴。 粉发女孩儿眼睛猛地一亮,“嗯”了一声扑上来抱住了毘沙门,像猫一样在她身上蹭了起来。 毘沙门天有些手足无措,但也没推开小福。 王衡觉得他都能感受到绫和侍嫉妒的眼神了。 王衡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亲昵:“毘沙门大人。” 毘沙门转过头来。 王衡神色肃然:“您打算怎么做?” 小福安静了下来,放开抱在怀里的毘沙门的手臂,对她露出笑容:“毘沙,谢谢你啦,不过你不用管我了,我可是神灵呢!不会有事的!” 毘沙门没有说话,望向王衡。 王衡默然。 上天下的禁令,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地打破。 看了眼毘沙门,她湛蓝的眸子里有焦虑也有坚定,唯独没有放弃的意思。 王衡叹了口气:“去找道真公吧。” 同时在精神世界中对毘沙门轻声道:“也把建御雷神一并带上。” “上天禁止贫乏神拥有神器,无非是忧心她带来更多混乱,破坏秩序。要破这局,一则要保证小福不会闹出更大乱子,甚至要比以前更安稳; 二则要有人为小福做担保,但这个责任,恐怕任何一位单独的神灵都抗不下来——尤其是在你与小福有私交的情况下。道真公是一个选择,但建御雷神也同样可以。 第三,这是最重要的:黑器和小福,他们的存在,对上天有什么好处?” 毘沙门略一沉吟,苦笑道:“虽然不想麻烦道真公,但是好像确实只有劳烦他了。” 顿了顿:“不过建御雷神凭什么帮小福?” 王衡耸了耸肩:“并不是帮小福,而是帮你,从最开始,建御雷神就是冲着你来的。虽说是神灵,但他毕竟是个武人,就冲他败给了你,总是有希望一试的,最多……答应和他切磋。” 其他原因自是有的,但并不适合说出来。 如果说菅原道真的天神之位是文臣之首,那么以建御雷神在天照一系中的地位,他也足堪武将之首。 但是神灵毕竟都是“平等”的,所以,没有首,也没有尾。 毘沙门点了点头,召回一众神器,看了一眼建御雷神,然后转头看向小福:“先和我走。” 王衡看着名为大黑的大汉,轻声道:“走吧。” 然后看向建御雷神:“建御雷神大人,我们还有些私事要和天神大人商量一下,您也要一起吗?” 建御雷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当然。” 几人转眼间离开了远江城。 王衡留在了最后。 他神色冷漠地看了看风穴开启的源头,风穴早已关闭,但是昏迷的女子和六个男人仍然在昏迷。 指尖一动,被他的境界线圈禁在一旁的妖物呜咽一声要扑过来。 他特意留下的漏网之鱼。 王衡不紧不慢地划出一线,一步步地驱赶着妖物靠近昏迷倒地的几个男人,然后再次留下境界线,这一次,将妖物和几个男人圈在了一起。 再看了女人一眼,用一线护住她,他微微叹了口气,消失在原地。 妖物徘徊在圈内不敢触碰境界线,直至王衡消失。 失去目标地妖物犹疑了一下,猩红地眼睛看向圈内的躁郁灵魂。 第十六章 三代贫乏神 http://.biquxs.info/

天满神社。 菅原道真的神社。 学问之神的神社自然不可能只有一间,但菅原道真长住的却只有一间。 王衡来到毘沙门身边时,她正现在鸟居外,建御雷神和小福已然先行进去了。 她看了王衡一眼,王衡眼中无波,回望。 毘沙门点了点头,跨过鸟居。 两人一进神社外庭便听到了两个声音在争吵。 正是建御雷神和小福。 不过只是斗嘴而已。 菅原道真无奈地在中间听着。 看到两人进来,天神苦笑一声,道:“毘沙门天,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啊。” 毘沙门有些不好意思:“菅公……” 天神摇了摇头,轻轻一笑:“无妨,我也认识贫乏神。” “不过先来找我不是你能想到的,”菅原道真看了王衡一眼:“你找了个好道司。” 王衡面无表情,毘沙门面色微红。 菅原道真哑然失笑:“我并没有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反而放心了不少,至少有个人帮你考虑事情你就不会太过鲁莽了,这是好事。” “问题在他们身上啊。”他看了一眼护在小福身边的大黑,神色有些感慨:“贫乏神的神器啊……还是舶来品的式样。” 恰逢腊月,梅花正艳。 “最初,贫乏神其实是有神器的。”菅原道真移步梅树下,梅雨轻轻搀扶着他:“不过并非这一代,甚至也不是上一代,而是再往前的一代。” “那一代的贫乏神用神器清除了不少妖物。” “那为什么……?”毘沙门皱着眉头。 菅原道真轻轻摇了摇头:“因为她也同样折损了相当多的神器。” “贫乏神并非武神,连荒御灵都不是,却想着去除妖,本来就是没办法的事。” 毘沙门默然。 贫乏神难道去周游开神社吗?那简直是行走的天灾。 或者去处理事务?谁又敢让她碰。 于是只能去斩妖。 “最后,她被神器们的罪刺伤了,浑身沾满了恙,在痛苦中神隐,神器们也大都妖化被斩。”菅原道真意味深长地看了毘沙门一眼。 “上一代的贫乏神同样也是有神器的。而且因为前代的下场太过凄凉,她并没有去斩妖,而是想要去游历人间,什么也不打算做。”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能熬过去。” 【“她触碰了神明禁忌!”】 菅原道真面沉如水,一字一顿地道。 毘沙门隐蔽地瞥了王衡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目光。 王衡心中一动。 这一句话并不是直接说出来的,实际上菅原道真嘴里说的是“妖化急速蔓延。” 而另外那句话,只是一股传递向毘沙门的特殊波动。 王衡并没有接收到这股波动,只是从外部“观测”到了这股波动,并推算出了其中的内容。 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未曾调频加密的电磁信号。 从捕捉到计算,信息量相当大。 并非菅原道真不够谨慎——只看他密语时嘴上也没有停下便可见一斑,只是莫说菅原道真,即便是神主毘沙门也决然不知王衡的计算能力到了何等地步。 但他脸上仍是古井无波的模样。 扑克脸的好处之一就是:只要你控制得住这一个表情不变,就可以隐藏绝大多数心理活动——当然,也有人用笑代替扑克脸。 毘沙门悄悄松了口气的样子,菅原道真却连表情都没有变过,继续说道:“不只是贫乏神的神器,就连其他神灵的神器也同样遭到了污染。” “当上天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有多达十位神器遭到了污染,而贫乏神因为神器妖化也同样感染了恙,失去了行动的力量,被妖化的神器吞噬了。” 菅原道真面色沉重地说道:“所以当新一代的贫乏神诞生以后,上天便禁止她再拥有神器。” “成为贫乏神的神器,压上赌桌的是双方,而不仅仅是神灵或者神器,而一旦失去平衡,丢掉性命的也同样是双方。”他深深地看了毘沙门一眼:“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没有资格把他们推上赌桌。 “我相信贫乏神不会是一位恶神,也自己亲眼确认过,可以为她担保。但是我不会欺骗神器,那么知道了前代的经历,他还会愿意吗?” 毘沙门沉默不语。 菅原道真不再说话,抬起头看着一树梅花,这株梅树早已生长得超过了普通的同类,古朴苍劲,却仍不失优雅。 毘沙门望向小福和大黑。 小福和建御雷神已然停止了争吵,建御雷神一副郁闷的样子,黄云静静地侍立一旁,小福却一脸幸福地偎在大黑身边对他说着什么。 高大的大黑显得有些拘谨害羞,但同样是高兴的神色。 “毘沙门大人……”王衡轻声唤回有些愣怔的毘沙门。 毘沙门回过神来,看向王衡,眼中有些犹豫。 王衡平静地回望:“他们必须面对。” 毘沙门深吸一气,点了点头:“是的,他们必须面对。”眼中再无犹豫。 王衡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激赏。 走到两人面前,毘沙门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们——尤其是大黑——的眼睛,把菅原道真告诉她的话转述了一遍。 当她开口,小福就正坐了起来,不再看大黑一眼,只低低垂着眼睑,不露神色。 大黑听得很认真。 本就不是很长的故事,毘沙门更是尽量精简,但仍然把惨剧的原因和结局清晰地说明了出来。 说完,几人陷入了沉默。 不长时间,王衡打破了沉默,看向大黑:“现在,到了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你要面对的问题,一则是上天并不一定会允许你跟随小福小姐,倒时你就需要选择另一位神主,否则将很难生存。 第二,即便上天允许了你的跟随,但同样会做出限制,包括但不限于黑器使用的限制、活动范围的限制、接触对象的限制,以及小福小姐带来的影响。” “你做出的选择,不只是会影响你,同时也会影响小福小姐。” “你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我选择跟随小福。”高大的男子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王衡沉默了不语,死死盯着大黑的眼睛。 大黑毫无犹疑地回望。 “虽然有些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认真考虑我说的问题,”王衡缓缓道:“但你确实很坚定。” 一直紧紧盯着两人对峙的毘沙门松了口气,轻轻揽了揽小福的肩膀。 小福埋在她怀里,没有出声。 王衡看了二人一眼,起身。 第十七章 神界双剑 http://.biquxs.info/

建御雷神正百无聊奈地倚在门廊。 看到王衡走来,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懒懒散散地别过头去。 “建御雷神大人,我希望你能够在神议时支持小福小姐。”王衡开门见山。 建御雷神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淡漠:“你在开玩笑吗?我可是奉命来捉拿贫乏神的,让我帮她说话?” “准确地说,是帮助毘沙门大人,支持小福小姐,而不是帮助小福小姐。”王衡轻声回道。 “哦?你能帮你家神主做决定?”建御雷神坐了起来。 “不,我只是转述而已。”王衡看着建御雷神的眼睛。 建御雷神盯着他看了几秒,玩味的笑了起来:“毘沙门天的人情啊……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不过,我拒绝。”建御雷神脸上笑容散去:“我很想要这个人情,但我可不想和上天做对。” “不,并不需要你和上天做对。”王衡毫不犹豫地回到:“如果局势是一边倒地话,你可以保持沉默,甚至倒向另一边也可以。” “但是如果场面是均势,或者小福小姐占优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支持她。” “如果上天最终的决定是宽恕小福小姐的话,那么你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和上天做对。” “当然,即便是小福小姐失败了,你也同样拥有毘沙门天大人的人情。” 建御雷神直勾勾地盯着王衡,王衡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神。 他斜斜地向后倚靠,轻声道:“你可真像神宫里那几个老东西。” 王衡皱了皱眉头,看向黄云。 黄云低垂着头。 “我答应了,衡麻。” “记住,你也欠我一个人情了。” 王衡沉默了一下:“我明白了。” …… 神乡,高天原。 时隔不到一月,神议再开。 神宫主殿气氛有些沉闷,王衡仍和七福神的道司们坐在一起,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大黑。 昆无一见他就苦笑了出来:“一天之内,同一个地方,两场大时化,还死了几个人,贫乏神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说完,他摇了摇头。 王衡面色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给大家介绍一下,名为黑,器为黑,其名大黑,是贫乏神的神器……暂时。”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昆无突然转头看向小仙女:“洛印啊,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又变漂亮了。” 小仙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眯眯地道:“是啊是啊,都一周没见过面了,辩才天大人也很想念大国主呢,特意让我向你讨三瓶自酿的青竹酒。” 特地在“自酿”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昆无一脸苦色:“小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一年也就能酿造几瓶而已,还得沉置至少三年,大国主也要喝,神议也得用,府里神器找我要我都没给,我哪儿有那么多酒给你,最多一瓶。” 小仙女咂了咂嘴:“行吧,一瓶就一瓶。” “真给辩才天大人猜对了,果然藏着呢。” 几人听到她故意小声说出来的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氛围为之一松。 小仙女得意地朝王衡扬了扬眉。 王衡递了个感谢的眼神过去。 要是再冷场一次,恐怕他冷场王的名号就摘不掉了。 “哟,衡麻,又见面啦!”背后传来一个悠扬的声音。 然后王衡肩上就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鞠泠……”王衡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正常出现吗?” 上次出场她是拎着伽具土的衣领来着。 这么说来她应该是手下留情了,王衡扣了扣下巴。 “别在意那种小问题啦!”鞠泠豪迈地坐了下来,开心地朝众道司打了个招呼:“大家好啊!” 众道司也笑着回应,性格豪爽的鞠泠在众神器中也是人缘极好的那一批。 王衡对进入神宫就消失不见,现在才和鞠泠一同出现的梅雨也笑着点了点头。 梅雨轻笑着点了点头,在鞠泠旁边坐下。 众人围在一团。 小仙女看了周围一圈,捅了捅王衡:“你说说呗,贫乏神到底怎么回事?” 周围几位道司也同样看了过来,显然都有些好奇。 王衡看了眼大黑,他仍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叹了口气,王衡大致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包括了大致推测出的讨债事件,只是略过了善后的过程,只说是被时化中的妖物波及。 小仙女两眼发光,盯着王衡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动物。 王衡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小仙女瞪大了眼睛:“问题大了好吧!那可是黄云啊!那个黄云!” 王衡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是个帅比,不爱说话,能放电,很快,然后……好像没了? 不过看小仙女这反应,恐怕这个大帅比在神器里面很出名,不过……他好像把黄云给毁容了。 王衡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喜欢他?” 小仙女露出了黑人问号脸:“我?喜欢?那个花花公子?” “不行了,”鞠泠笑出了声,抓着旁边的梅雨稳住身子:“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黄云,号称雷刃,和椎军一起并称神界双剑。”头发花白,但身躯挺拔的老人开口道。 王衡心中一动。 这位是财神惠比寿的道司,岩弥,上次神议时却没怎么说过话。 于是他很配合地接住了话头:“神界双剑?” 老人看了他一眼:“是上天还未彻底平定神战的时候流传下来的说法。” “黄云一出,惊雷裂天。椎军既出,蝗风过境。” “平叛擒敌,斩杀不臣。这两位都是有着千年历史的神器,威名也广为流传。” “黄云更是从最初便跟随建御雷神至今,神器和神主已有了千年的配合,不知一同征战了多少次。”岩弥有些感慨,然后笑了笑:“所以你战胜甚至伤了黄云才会让那么多人吃惊。” 王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可不觉得黄云和建御雷神像是并肩作战了千年的样子。 建御雷神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即便是伤了黄云,也毫不介意地和他的敌人和解。 黄云也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可小仙女却说他是个花花公子。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王衡心中喃喃:“有意思……” 第十八章 惠比寿 http://.biquxs.info/

岩弥话锋一转,看向大黑:“之前只听说某地出现了两处风穴,没想到第二次风穴居然是神器打开的,就是这位了吧?” 众人也都有些好奇地望了过来。 能开启风穴的神器,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该说不愧是贫乏神的神器吗…… 王衡摸了摸下巴,目光在严弥和大黑之间转了转。 这位财神道司上次神议几乎一言不发,这次居然主动加入谈话。 而两次相比,这次只是多出了一个大黑。 既然不是对他王衡有兴趣,那就只能是对大黑有兴趣了。 于是他很贴心地再次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并顺带把大黑拖了出来让他自己讲讲。 刚成为神器不久的大黑自然说不出什么新花样,很多地方只能用“可能”、“也许”、“大概”含混地描述,但严弥听得很认真,王衡用余光时不时的瞟他一眼。 就在大黑有些词穷时,神议大殿大门洞开。 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大黑有些紧张,王衡拍了拍他的臂膀以示安慰,内心毫无波动。 该做的他早就做完了,再胡思乱想也改变不了什么。 况且本来就不关他的事。 无论是和建御雷神打上一架还是要帮小福,都是毘沙门天的决定,他只是执行并完善她的想法而已。 最多就是付出了一个人情给建御雷神。 神灵们一一步出神殿,间或有人窃窃私语。 “建御雷神怎么会……” “保留神器……” “风穴……” “天神……” “毘沙门天……” 王衡露出一丝笑意。 既然建御雷神出面了,那此事应该成了。 没过多久,王衡看到毘沙门搀扶着好像有些虚脱的小福出了神殿。 带着大黑迎了上去,王衡目露征询。 毘沙门露出笑容,冲他点了点头。 王衡松了口气,推了一把大黑:“还不去帮帮你家神主。” “啊?哦哦!”大黑有些呆头呆脑地应道。 小福抬起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大黑!我们成功了!” 身后却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贫乏神,黑器,别高兴得太早了。” 众人闻声望去,女性神器梳着高髻,白色丝带在额前挽了一圈然后束在脑后垂下两条。 “天守,三役,奥司……”昆无有意无意地喃喃道。 王衡心中一动。 天照大神的神器集团,统称天守,三役是她的职位,奥司是她的名。 奥司一脸冰冷:“敕命:贫乏神未得允许,不得离开远江、信浓、甲斐三地,不得动用黑器。” “神器大黑,”奥司顿了顿:“由毘沙门天道司衡麻负责引导与监管。” 说完不做停留,一脸不满地转身离去。 王衡皱了皱眉头,看向毘沙门。 毘沙门苦笑一声:“是建御雷神提出的。” 王衡点了点头,看向大黑:“那么,你就暂且先和我一起学习神器的常识吧。” 大黑点了点头,小福却躬了躬身:“那么,大黑就麻烦你了。” 王衡闪开没有受礼,淡淡道:“小事而已,无需挂怀。” 小福摇了摇头:“不,毘沙都和我说了,没有你的话,我恐怕……”小福苦笑一声,耸了耸肩。 王衡眉头皱了皱:“是毘沙门大人下的决定,我只是执行而已。” 小福张嘴要说什么,被毘沙门一把拉住:“好了好了,小福,别为难衡。” 王衡松了口气。 天神慢悠悠地自神殿内步出,梅雨迎了上去:“公。” 菅原道真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看向王衡,微微颌首。 王衡心里一抽,虽然这位天神一直表现得很好说话且一直都在释放善意,但他其实并不想和他打交道。 一位在人间位极人臣的人精成神,还磨砺了千年时光,要不是有梅雨在旁,他都不敢想会是个什么样子。 然后建御雷神从菅原道真后面绕了出来:“毘沙门,这次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毘沙门皱了皱眉头。 建御雷神嗤笑一声:“算了,一个连自己神器都控制不好的女人,你的人情怎么样都好。” 然后他转头看向王衡:“记住,一个人情。” 王衡神色不动,点了点头。 建御雷神满意一笑,招呼了一声黄云:“走了!”边走边朝后挥了挥手。 毘沙门看向王衡。 “回去再说。”王衡简短地道。 毘沙门点了点头。 “贫乏神,你好。” 突然响起起一个声音。 小福好奇地望了过去:“咦?谁?” 一个三十许岁的中年人从神殿中走了出来,身后是大国主,辩才天、福禄寿几位也同样在列。 王衡轻声对小福道:“是惠比寿大人。” 惠比寿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他看着小福,沉声道:“我是惠比寿,能和你谈谈吗?” 严弥上前侍立,轻声在惠比寿耳边说些什么。 惠比寿时不时地点头,但仍盯着小福。 小福想了想:“可以哦,不过我不叫贫乏神了,我现在叫小福。” 惠比寿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抱歉,失礼了。那么,小福小姐,我能和你谈谈吗?” 王衡有些疑惑地看向毘沙门,却见毘沙门一脸担忧地望着惠比寿。 目光一扫,王衡突然发现几位福神都有些忧虑地望着惠比寿,大国主更是一脸不爽地瞪着着严弥:“惠比寿,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你的道司有问题?这才多久你居然换代了三次!” “没什么,一点私事而已。”惠比寿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然后继续看着小福。 小福犹豫地看了毘沙门一眼,毘沙门望向王衡。 王衡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于是毘沙门拍了拍小福的肩膀,轻声道:“去吧。” 于是小福和惠比寿走到一旁,惠比寿问了几个问题,小福大都是思考了两秒就回答了。 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惠比寿很快结束了谈话,只是神色有些失望,却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朝其他几位福神挥了挥手道别,惠比寿向小福道了声谢,然后迅速离开了神宫。 大国主等人有些心不在焉地和惠比寿道别,然后死死盯着一脸困惑地走回来的小福。 “他和你说了什么?”大国主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小福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并没有问什么特别的啊,只是问了我几句使用黑器时的感觉,和在神议时上天的问话没什么太大区别。” 众福神眉头紧锁。 “啊,对了。”小福轻轻用右手握拳敲了敲左手掌:“他还问我开启风穴以后能不能控制妖物的走向来着。” 第十九章 祓禊 http://.biquxs.info/

神议散场,离开时几位福神面色都有些阴郁。 毘沙门似乎还想去送小福,王衡强硬地阻止了她,把小福和大黑一并带回了毘沙门神宫。 和断打了声招呼,匆匆安顿好两人,王衡直奔神座之间。 众神器刚好从神座之间出来。 王衡神色冷漠。 众神器面面相觑,阙笑呵呵地上前招呼了一声然后离开了,王衡轻轻点头回应。 其他人却有些不敢看他,只轻轻朝他点了点头就匆匆离开。 泉低着头。 王衡看了他一眼,但最终没说什么,径直踏入了神座之间。 毘沙门斜倚在神座上,神情疲惫,见王衡进来,连忙坐正了身子,强笑道:“衡,你来啦,不过我这儿没什么事了,累了一天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王衡死死地盯着她,没有说话。 “衡,我要去沐浴了哦?”金发女子有些撑不住了,打算入浴遁,调笑着说道:“难道你要服侍我沐浴?” “好啊。”王衡神色平静地说道。 金发的女子脸上一僵:“我开玩笑的。” “可惜我没有开玩笑。”王衡表情不变:“请入浴吧。” 金发女子盯着他,王衡毫不动摇地回望。 然后她败退了下来,别开了目光:“真的不用了。” “我坚持。”王衡声音没什么波动:“如果你不打算强制命令我的话,我就照我的想法进行了。” 金发的女子苦笑了一声。 强制命令,就是完全不顾神器的任何想法或者意志,用他的赐名控制他的行动了。 除非是打算除名这位神器,否则没有任何神灵会这么做。 轻轻叹了口气,她有些疲惫地说道:“那么,你来吧。” …… 神宫后院,最深处,是毘沙门的居所,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天然活泉浴池。 神域的活泉,有净化的作用,不论是神灵感染的恙,还是神器的妖化都能拔除——当然,不能病的太重。 毘沙门不再抗拒后变得相当干净利落,三下五除二将衣物悉数除下。 王衡仔细地上下扫视了一遍,别开目光,抿了抿嘴唇:“稍后我会叫绫或者雨进来服侍,请容我先行告退。” “不用了。”毘沙门已经钻进了有些冰凉的浴池,靠在岸边的石头上,声音懒懒散散的:“我可没有洗澡都要人服侍的习惯。” “你在这儿陪陪我吧。” 王衡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 然后两人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毘沙门睁开眼睛:“看到你想看的了?” 王衡“嗯”了一声。 “哈……”毘沙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打算怎么处置泉?” “祓禊,然后收回赐名,逐出神宫。”王衡声音冷漠。 毘沙门修长的躯体白皙且曲线傲人,但这都不是王衡关注的重点,他更在意毘沙门背上蔓延地黑紫痕迹。 是恙。 毫无疑问,正是和建御雷神战斗时临阵脱逃造成的影响。 建御雷神没有说错,毘沙门确实被刺伤了。 毘沙门苦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我还以为掩饰得挺好的。” “在和建御雷神战斗的时候就发现了。”王衡毫不犹豫地让她明白了自己的掩饰有多么失败,虽然原因更多在于王衡把她今天的身体数据和以往的进行了对比。 “呵,我还以为是神议的时候才发现的呢,所以才把小福和大黑也带了回来。”毘沙门轻笑。 “如果不是不处理掉小福小姐的事你就不会安心除恙的话,我连神议都不打算让你参加。”王衡撇了撇嘴。 “呵呵。”毘沙门轻轻地笑了两声。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 “衡,不要收回泉的赐名好吗?他毕竟陪我战斗了那么久。”毘沙门有些哀求地看向王衡。 王衡抿了抿嘴唇。 先进行祓禊,拔除妖化,然后收回赐名已经是极为仁慈的做法了。 刺伤了神主,然后被直接除名,化作妖物然后被斩杀也是常有的事。 或者用祓禊拔除了妖化,但是不收回赐名,却直接逐出门墙的才是更惨烈的。 夜晚是妖物横行的时刻,除了众神庇护的神域,任何神器或者神明在夜晚出行都极易遭受妖物袭击。 但是几乎没有神明愿意收留已经拥有赐名的神器,神灵和神器,尽皆视拥有两个甚至更多赐名的神器——“野良”,为低贱之物。 而得不到神域庇护的他们,最终会被妖物撕成碎片。 “衡……”毘沙门望着他,眼中尽是哀求。 王衡心中一软,别过头去:“下不为例。” “呵呵,好。”毘沙门舒心地笑了,然后靠在石头上闭上了眼睛。 王衡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离开。 “衡,你也给我取一个爱称怎么样?”金发的女子轻声道。 王衡一愣:“什么?” “看到小福和大黑这么叫,我也想有个爱称了。”金发的女子仍闭着眼。 王衡沉默了下去。 “不行么?”她轻声问道。 沉默了一秒。 “不,请让我好好考虑一下。”王衡轻声回应。 …… 第二日。 王衡早早地召集了所有的神器,包括在外执行任务的。 王衡站在神宫广场最前方,旁边站着断,毘沙门在他身后坐着。 “毘沙门大人被刺伤了。”扫了一眼,确定所有人都到了,王衡开门见山:“我大概知道是谁,但我愿意给你们一次机会。” “站出来,接受祓禊,毘沙门大人不会收回赐名。” 台下十四位神器喧闹了起来——毘沙门在之前数月的时间里又收纳了三位神器。 斩妖队目不斜视,只是偶尔会小心地瞟泉一眼。 泉脸色苍白。 王衡等了一下,没人出列。 “你们有十秒时间做出决定。” “十,九,八,七……” 泉面色更加苍白。 “……六,五,四,三……” 泉一咬牙,站了出来。 王衡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口中不停。 “……二,一。” 神器们停止了窃窃私语,齐齐看向泉。 王衡再次看了眼泉。 “我很遗憾,”王衡声音没什么变化,“可能是毘沙门大人对你们太过温柔,甚至让你们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希望今天的事能让你们想起最初被毘沙门大人接回来时是什么心情。”王衡扫视了一圈。 “阙。”王衡喊了一声,中年汉子应声出列。 “麻烦你了。” 王衡,断,阙围作三角,泉在中间,手有些颤抖。 “狱!”三人同时低喝,三道境界线化作封闭的三角形,白芒冲天。 第二十章 威娜 http://.biquxs.info/

泉发出惨烈地哀嚎,身上开始散发出妖物般的黑雾。 王衡厉声道:“泉!毘沙门大人就在你面前,说出你的罪过!” “我,啊!我,我在和建御雷神战斗时临阵脱逃了!”黑雾开始升腾,泉发出哭泣一样的声音:“我害怕了!对不起!我不敢和雷刃对撞!我怕死!” 王衡皱着眉头,祓禊还未结束,泉仍有所隐瞒。 “还有别的!你还有什么罪过!说!”王衡神色更沉。 “啊啊啊啊啊!饶了我,饶了我!”泉发出更加凄厉的哀嚎,开始撞击三角形境界线的边缘。 阙的脸上开始冒出冷汗,手开始有些颤抖。 “说!”王衡再次暴喝一声。 “啊啊啊啊啊!”泉的声音更加凄厉。 “我害怕!我害怕毘沙门天大人!”泉凄厉地咆哮出声:“她可是损毁了将近十把神器的荒御灵啊!对不起!不过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再死一次!” 王衡眼中闪过一丝暴怒,余光瞥了毘沙门一眼。 毘沙门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泉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王衡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转头看向阙:“阙,麻烦你了,带战斗队的大家回去吧,今天休息。” 阙担心地看了眼毘沙门的方向,沉声道:“大小姐的事,就麻烦你了。” 王衡点了点头,看向断:“断,麻烦你把其他神器的任务安排一下。” “至于泉……”王衡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别再让毘沙门大人看到他。” 断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毘沙门,不过没有说什么,直接去安顿其他人。 安排完所有的神器,王衡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走向仍垂头坐在那儿的毘沙门。 “威娜,走吧,去看看小福和大黑。”王衡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威娜?”毘沙门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王衡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握住她的手:“不是让我给你取一个爱称吗?怎么,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毘沙门脱口而出,然后小声道:“不过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毘沙门天,以前也有别的称呼哦,比如威伊修拉巴娜,很温柔的名字吧?”王衡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所以我试着从这里面取出了‘威娜’这两个字。感觉怎么样?” 毘沙门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我很喜欢。” “那我以后就叫你威娜了。”王衡笑意更浓。 “威娜,去看看小福他们吧。”王衡牵起毘沙门的手:“他们都来了一天了,你还一次都没去见过他们。” 小福两人住在神宫中庭。 神宫广场到中庭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王衡一直暖暖地笑着,说着各种各样的趣事,有些是他斩妖搜集信息时见到的事,有些是神议时神器们的趣事。 他敢发誓,就算加上上一辈子,他也从来没有像这样掏空心思地哄一个女孩儿。 笑意越深,心中冷意便越沉。 转眼就到了两人的房间。 毘沙门轻轻地笑了一声,王衡止住了滔滔不绝的话头。 “好了,衡,别勉强自己了。”毘沙门笑着说道:“虽然我觉得你已经很努力了,不过你恐怕确实没怎么笑过。” 王衡神色一僵。 毘沙门“噗嗤”一笑:“果然是装的啊。” 王衡叹了口气:“有那么假吗?”他没当过暖男,但大体是知道这个人设的,所以通过数据化的设定,模拟了几十遍后在面部重现了那种阳光的笑容。 毘沙门歪了歪头:“也不算吧,笑得其实还挺暖心的,不过一直没什么变化。” 懂了,没有灵魂。 然后他收敛了神色,面容恢复了平静。 毘沙门盯着他看了几秒,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还是这个表情看起来舒服。” 王衡有些无语,这根本就没有表情吧。 还是说面无表情其实就是个表情? 毘沙门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了微笑:“这个表情虽然脸上没有变化,不过眼睛却很有神,高兴、愤怒、无奈、无语、疑惑,甚至有时能看到小小的狡猾。” “我很高兴你担心我,不过我可没那么脆弱,我可是,”她双目凌厉,一字一顿:“毘、沙、门、天。” “我是武神,也是荒御灵,神话中我可是掌管所有极恶之灵的神!” “畏惧我才是最正常的。”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当初的事我很遗憾,也很痛心,但绝不会后悔,因为我绝非因为私欲而折损神器。” 王衡有些赞叹地看着她,他的确有些小看毘沙门了,因为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些小女孩儿的性格,就以偏概全地把她当成了一个空有力量的单纯的小女孩儿。 他想了想,苦笑了一声:“希望你能够直接揭穿我,或者告诉我。” 也不用他辛苦表演那么久。 “不,”毘沙门狡黠一笑:“我很喜欢这个版本的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掏空心思说些不大不小的趣事,我很开心哦。” 她眼睛闪闪发亮,盯着王衡:“不过,我希望至少‘威娜’这个名字不是在表演。” 王衡愣了愣,轻声道:“当然不是,我的确查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毘沙门灿烂一笑:“谢谢你,衡。” 然后她推了推门。 没推动。 “嗯?”门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挡着。 王衡一脸无语:“小福小姐,大黑,请问你们在做什么?” 门突然打开了,露出了小福灿烂的笑容:“呀!毘沙!你来啦!” 这是一天之内,毘沙门第二次见到这么晃眼的笑容了。 她无奈地瞥了王衡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听墙角了吧?” 小福笑容一滞,然后理直气壮地道:“打算出门,然后不小心听到了,不算听墙角,女孩子的事,能算听墙角吗?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毘沙门翻了个白眼。 小福扑了上来,讨好地笑着抱住她的手臂开始摇晃:“我也不是故意想听嘛,谁叫你们一定要在门口说呢,我本来只是想开门的,只是……不小心听入迷了。” 毘沙门脸“腾”的红了。 王衡没有理会她们,看向门内的大黑。 两人的房间并不在一起,桌上两杯还有些热气的茶,说明大黑也没来太久。 “大黑,走吧,我会尽量把我知道的告诉你。”王衡朝毘沙门点了点头,然后和小福道了声别,带着大黑离开了。 第二十一章 大祸术士 http://.biquxs.info/

王衡带着大黑把几个月前自己学习的过程重新捋了一遍,总计也不到三天时间,剩下的全都要靠他自己了。 然后斩妖队再次出战。 上次小福圈定的地点已然次第爆发了时化,只是一直忙不过来,加上毘沙门的心情不是很好和大黑需要恶补知识,王衡索性放了三天假,如今却不能再拖了。 少了一个泉器并没有影响到什么,反而因为王衡和阙等人的默契越来越深,斩除妖物也越发轻松。 …… 又一次斩除了妖物,斩妖队正打算前往下一处地点,天边却飞来可一只胖胖的鸟。 是信使,神灵或者神器用来联系的工具,王衡也用过两次,不过往往都是寄往神宫而不是神灵身边,看来有相当紧要的事发生了。 毘沙门摘下信笺,迅速扫视了一遍,皱起了眉头。 收起信笺,毘沙门扫了众人一眼:“出事了。” “天神的神器,被杀了。”毘沙门面色沉重。 …… 毘沙门一系赶到时,已经有不少神灵早早便来了。 神器是在天神的神社中被杀的。 神社中庭,天神正呆呆地站在那里,梅雨搀扶着他,老人仿佛苍老了十岁,原本精神矍铄的脸庞变得疲惫不堪,身前是戒备的实喻和步喻。 但更显眼的是他面前的年轻男子。 黑色长袍,浪人打扮,脚踩木屐,一脸冷漠,蓝色的眼睛里充斥着淡漠和排斥。 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寿衣,头戴天冠的女孩儿,一身皆白,标准的死者打扮。 “祸津神,野良……”毘沙门喃喃自语。 王衡心中一动。 祸津神,出生于战争的祈愿,士兵们的血食祭祀,以杀敌为天职。 没有神社的祸津神并不被上天承认,因此并未录入神籍,但是因为他们也同样会斩除妖魔且不曾威胁稳定,所以未被上天讨伐。 野良自然是指现在一边的寿衣女孩儿,可以看到她身上有不少鲜红的字符。 王衡身上也有,或者说神器都有,但多余一个赐名的,便是野良。 被所有神灵和神器嫌恶的二臣。 已然有不少神灵到场,但大都是神色凝重地现在一旁,似乎场中有什么瘟疫一般不敢靠近。 伽具土神也已到了,见毘沙门到来,朝她点了点头道:“是面妖,天神的神器妖化了,然后被随后赶来的祸津神一剑斩了。” 但王衡敏感地感觉到一股晦涩的波动。 又是如同天神上次对毘沙门说话时用的方法。 说出的话,同样是“神明禁忌”这四个字。 上一次天神只是顺口一提,王衡只是大略查了一下,发现查询不到任何信息就暂且搁置了。 他决定回去后一定要查清这四个字的含义。 鞠泠见他有些疑惑的样子,轻声向他解释道:“人间能够控制妖物的人被称为术士,但是普通的妖物是没法进入神域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威胁。” “但有一个术士不同,他控制的妖物,都是栖息在一个面具里面的,没有解放出来之前没有任何波动的,就像一个普通的面具。” “之前已经有过几次神器被面妖杀死的事情了,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引发了神堕,只是因为几次时间间隔超过了二百年,所以没有找到他。” “上天称他为……” “大祸术士!” 毘沙门有些焦急地要去天神身边问个清楚,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踌躇了一下,她回头解除了众神器,对众人说道:“呆在这儿,我去看看道真公。” “毘沙门大人!”王衡神色凝重,看着她的眼睛,他不知道场中到底是什么禁忌阻拦了众神,但他仍然不想让毘沙门以身犯险。 毘沙门犹豫了一下,但仍然摇了摇头:“不,衡,你也不能去。”说罢转身欲走。 “威娜!”王衡急切地叫了出声。 毘沙门顿了顿,没有回头:“抱歉,衡,这一次请你听我的!” “阙,雨!别让衡过来。” 阙皱了皱眉头,伸出了手拉住了衡:“衡,听大小姐的吧,她不会害你的。” 雨犹豫了一下,但同样挡在了王衡面前。 王衡盯着毘沙门的背影看了两秒,深深吸了一口气。 “阙,松手吧,我不会过去的。”王衡声音平静。 阙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只是仍然死死盯着他。 好在王衡确实没什么动作,只是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深沉。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若是王衡当真发飙动用了境界线,他们可不敢保证能够拦住他。 实在是战斗时那种深入灵魂的掌控力让他们心有余悸,好像比他们自身还要了解自己的力量。 只是他们不知道,事实的确如此,王衡对他们的了解,绝对比他们自己更深。 …… 毘沙门过去后未曾和祸津神打招呼,径直看向天神。 天神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梅雨便轻声说了起来,大致经过与伽具土神所言一般无二,只是顾及实喻步喻两人在侧,未曾说出神灵禁忌四个字。 但说出了一个后来者不知道的细节。 面妖,是一个披着神衣的人带进神域的。 而祸津神,是在那之后不久进来的。 只听非喻说了一句话,就斩掉了她。 非喻,便是死去的神器。 这一句话,梅雨和天神同样听到了。 …… 天神神器被杀的事瞒不住。 不久,天守便传来了神议的召集。 伽具土神微微一叹:“一月不到,三次神议,多事之秋啊。” 后来赶到的建御雷神闻言冷笑一声:“一个神无月就把妖魔鬼怪全都炸出来了,正好杀个干净,也好过日日担心。” …… 神宫大殿。 一个月来了三次,王衡都开始感觉习惯了。 这次的氛围格外沉重,天神在神灵中人缘相当不错,他的神器死去,众神都有些猝不及防,何况此事还牵扯到大祸术士。 王衡看着神议大殿紧闭的大门,神色漠然,脑中不断重复回放着天神和伽具土神用特殊波动说出来的那两句话,仔细回忆当初语境下的一切蛛丝马迹。 …… 神议大殿。 “祸津神夜斗,你为何会出现在天神的神社中?”重重帷幕在前,不知是哪位神明发出了疑问。 夜斗神色漠然:“为了追杀面妖。” “那你可看清了大祸术士的长相?”一个雄浑的声音发问。 “没有。”夜斗不假思索地回道。 “荒唐!追杀对方却连模样也不曾看清?”一声冷斥。 夜斗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我为什么看不清?因为他穿着和你们一样的神衣啊。” 第二十二章 怀疑 http://.biquxs.info/

“什么?!” “不可能!” “谎言!” 帷幕后发出一声声惊呼,下意识地想要否定。 神衣,必须是拥有神力的人才能穿戴,其他人即便披上神衣也不过是件什么也挡不住的斗篷。 况且神衣的数目是和在籍的神灵一一对应的。 倘若夜斗所言非虚,那么术士极有可能便在众神当中,甚至现在就在神议大殿中,一边偷笑,一边听着他们讨论他身份和行踪。 只是想想,他们就遍体生寒! “夜斗神!你可有证据?”一个高傲的声音发问。 “天神老头子和他的道司不都看到了吗?怎么不去问问他们?”夜斗撇了撇嘴。 众神目光转向天神。 天神神情疲惫:“正如夜斗神所言,那术士穿着神衣。” 众神沉默。 天神德高望重,且承担着上天极重要的职位,更是死去神器之主,没有理由说谎。 那么大祸术士极有可能就在众神中。 “但是,野良可能知道术士的身份。”天神接着轻声道。 沉默了一瞬,然后询问声爆发了出来。 “夜斗神的野良?!” “为什么夜斗神的野良会知道术士的身份?!” “因为,”天神声音淡漠:“穿着神衣的那位,也用的是那个野良。” “术士在神社中召唤出了面妖后,夜斗神就赶到了,术士对非喻说了句什么,然后抛下野良就走了。” “夜斗神为了救我这个糟老头子,没去追他。” “那夜斗神为何竟不知术士是何人?”突然有一个声音问道。 “你们也知道她是野良?”夜斗勾起嘴角嘲讽似的一笑:“我倒也想问问这儿有多少人给了她赐名呢。” “况且,祸津神没神器难道很不正常?”夜斗继续道:“不用野良用什么?” 众神默然。 然后一个声音干咳了一声道:“那么,夜斗神为何会斩杀天神的神器?” 天神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缓缓道:“非喻说了一句话。” “她说:‘我,是怎么死的?’” 夜斗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杀意汹涌。 仿佛一股寒流涌过,神议大殿内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 …… 神议大殿大门洞开,天守三役之一的奥司快步走出,疾声问道:“夜斗神野良可在?” 众神器面面相觑。 “野良并未随夜斗神来到上天。”王衡站了出来,轻声道。 奥司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回神殿。 前后不过几息时间,神殿大门再次开启。 奥司再次走出殿门,神色肃然,扫视了一眼所有神器:“神谏!” “捉拿野良!回天问罪!” …… 神灵们涌出神殿,王衡迎了上去,身边是梅雨和鞠泠。 毘沙门神情疲惫,王衡扫了一眼,众神都是一副阴郁面孔。 “毘沙门大人,”王衡上前,看了看周遭的大国主等几位福神,用轻微,但他们都能听到的声音道:“严弥没有来。” 毘沙门和大国主等人瞪大了眼睛,霍然回身。 惠比寿不在。 大国主用凌厉地目光射向王衡,魁梧的身躯充满了压迫力:“你想说什么?” 王衡需要稍微仰头才能和他对视:“我什么也没打算说,但是惠比寿大人不在神议现场,道司也不再,野良也同时不在,如果有人想说什么,不是我能控制的。” 大国主面色有些狰狞:“你在威胁我?” 王衡目光逐渐凌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大国主怒意更甚,正要发作,昆无轻轻拉了他一下:“大国主大人,请冷静。” 大国主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你是想说惠比寿是术士?” 王衡目光幽潭般深邃:“我不知道惠比寿大人是不是术士,但是如果他被‘发现’是术士,那么他就一定是术士了。” 大国主瞳孔一缩。 无论惠比寿是不是术士,但他一定在寻找和妖物有关的东西——他面对小福和能打开风穴的大黑时的反应,实在过于反常,由不得他们不深思。 如果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被发现和妖物有关系,那么,他无论如何也洗不清嫌疑。 大国主深深地看了王衡一眼:“我可不记得毘沙门告诉了你这么多东西。” 王衡神色淡漠:“很多东西都摆在表面上,只是没有人把它们联系起来罢了,小心推理,大胆假设,就能得到猜想,而你们已经向我证实了它的正确性。” 大国主哑然,看了毘沙门一眼,她苦笑着耸了耸肩。 大国主朝王衡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不相信惠比寿是术士,他可是七福神的双璧之一。” “我会亲自去验证的。”他朝昆无招了招手,转身朝外走去:“如果他真的是,我会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别去。”王衡脚下一动,拦在了大国主面前。 “嗯?”大国主皱起眉头,前跨一步,高大的身躯几乎抵在王衡身上:“你要拦我?” “大国主和惠比寿是七福神的双璧,此事人尽皆知。如果你去了,被拉下水也不是不可能。”王衡微微撤了一步,神色不变:“而且上天也需要有人留在这里,暂时拖住众神,让我们有时间寻找惠比寿。” 大国主下意识地看了眼毘沙门:“毘沙门天也是七福神,她和我去有什么区别?” “至少,毘沙门大人和惠比寿关系并不那么密切。” “况且,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大国主呼吸一滞。 如果惠比寿当真是术士,其他人去他确实不放心,唯有站在武神顶点的毘沙门天才能保证压制住他。 昆无轻声道:“大国主大人,衡麻说的有道理,当务之急是决不能让人发现惠比寿大人不在这里。” 大国主沉默了一下:“我明白了,我会尽量拖住他们的。” 他转头看向毘沙门:“毘沙,惠比寿就麻烦你了。” “如果,”大国主顿了顿:“……算了,没什么。” 转身,大国主对着其他几位福神道:“反正你们绑一块儿也不够毘沙一个人打的,就别去添乱了。你们也一起,尽量多拖住几位神灵,别让他们出去。” 辩才天露出微笑:“当然,我可也是七福神之一。” 她看了看王衡,眼中有些惊叹:“能把发怒的大国主劝回来,还能乖乖听话,除了昆无,你可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王衡淡然道:“这次也是昆无劝回的,和我没什么关系,大国主也只是自己做出了选择。” 辩才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难怪洛印那小妮子说你是个妙人儿。” 不待他回话,招了招手,径直跟着大国主走了。 福禄寿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地道:“这次托你的福,老夫倒是没被大国主狠狠揍一顿,多谢了。” 王衡哑然,他也听几位道司说起过这事。 大国主怒气上头后化为原型的熊——有时候是蜘蛛——几乎没有理智,福禄寿又格外抗揍,常常被送去平息怒火,没想到他本人也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 送走了几位福神,他转头看向一直有些沉默的毘沙门,平静道:“毘沙门大人,我们也动身吧。” 毘沙门抬起头,眼中有什么亮光闪了闪。 第二十三章 黄泉之语 http://.biquxs.info/

毘沙门声音有些不安:“衡……” 王衡看着她的眼睛。 毘沙门目光有些闪烁。 自从命令阙和雨拦住他以后,毘沙门就一直有些歉疚的样子。 “毘沙门大人,”王衡声音听不出什么波动,一如往常:“我们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充裕。” 天守在王衡阻止大国主的这段时间里早已倾巢而出。 王衡平静地说道:“如果天守看到了什么东西,那就悔之晚矣了。” 毘沙门闻言一震,深呼吸了两下,恢复了冷静:“抱歉,衡,我们走吧。” 再次着装,毘沙门大步踏出。 …… “如果单论人数的话,即便神宫倾巢而出也不可能和天守相比,但是我们仍然是有优势的。”毘沙门已然穿戴上了所有神器,王衡冷静地分析道:“天守只是在找野良,我们却是在找惠比寿、严弥和野良,但我们首先需要去找天神。” 毘沙门点了点头,没有问为什么,径直动身。 “梅雨小姐和鞠泠闲聊时曾经提到过,她陪道真公外出巡游时,常常是由她先‘看’一眼目的地是否有什么危险,或者有无祈愿的人。”王衡轻声道:“我猜梅雨小姐应该是可以和梅树对话的,但能不能和其他植物对话却并不确定,毕竟道真公的神社大都种着梅花。” “虽然我估计是可以与其他植物对话的,但即便是只能和梅树对话,也比我们漫无目的地到处寻找要方便得多。” 几句话的时间,毘沙门已然到了天满神社,快步走了进去。 “但我没法确定天守知不知道梅雨小姐的能力,毕竟虽然天守和大部分神明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但到底是天照大神的嫡系。” “所以我才没有在神宫叫住天神大人。” 天神坐在中庭,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更加深陷,和毘沙门打招呼时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听完来意,梅雨有些诧异地看了王衡一眼,但仍然点了点头道:“我的确可以和植物沟通,也并不限于梅树。” “不过,”梅雨话锋一转,目光凌厉:“你们凭什么证明惠比寿不是术士呢?” 毘沙门眉头一皱,似乎就要说话,王衡拉了拉她的手制止了她,开口道:“这并不冲突,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惠比寿大人,只要找到他,届时自见分晓。” “当然,找到后你也可以直接通报天守,但是我希望能给我们一点时间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梅雨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公说你是个聪明人,但不是个坏人,我也愿意相信毘沙门天大人。” “非喻的事,无论结果如何,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答案。” 王衡愣了一下,旋即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于是梅雨走到梅树下,轻轻将额头印了上去。 …… “筒器,还有多远?”惠比寿轻轻松了松领口,声音中有些不耐烦:“我们已经在这儿绕了两个小时了,你该不会要说自己记不住路了?” 头戴天冠,一身纯白的野良头也不回:“惠比寿大人,我也只是在这里看到了好多妖都在往一个方向聚集,所以有些好奇追着去看了一眼而已。后来不小心被发现了,那么多妖物追了出来,我哪儿有时间去记路线?只记得一个大概的反向而已。” 说罢她无奈地回头看了眼惠比寿:“况且也是您主动要求我带您来找的呀!” 惠比寿是循着一头面妖的踪迹找过来的。 到了这片沼泽和森林混杂的地带却失去了面妖的踪迹。 然后便看到野良被两只面妖追杀。 解决了两只面妖,惠比寿便向她询问起了缘由。 也许别的神灵会讨厌野良,但惠比寿不会。 长年过度役使神器,让惠比寿府上的神器一直处于不够用的状态下,历代惠比寿神,都有接纳无人愿意接受的野良来为自己加班的传统。 于是面对野良成为他神器的要求他并未犹豫多久。 严弥有些担忧,但在野良“知道面妖的创造方法”的诱惑下,惠比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然后一行人就开始在这里绕圈子。 野良抬头看了看天,微微一笑,拍了拍手道:“啊,我想起来了!在这边!” …… “找到了!”梅雨睁开眼:“在越中的一片湿地林中,看到了一个戴天冠的小孩儿,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 王衡在脑海中对照着地图比较了一下地貌,点了点头:“多谢,威娜,走!” 毘沙门立刻动身。 知晓了目的地,毘沙门很快转移到那片林地中。 王衡仔细观察了一下环境。 “有人走过的痕迹……两个人,一前一后,体型也对得上。”王衡喃喃道:“威娜,沿着这条线路走。”在脑海中共享出一条路线。 “在绕圈子,躲避什么吗?不,来回绕了好几次,只是单纯的拖延时间。”王衡压住心中的不安,心念电转,运算能力全开,努力排除所有杂乱的痕迹,在凌乱的踪迹中寻找到最终的走向。 二十分钟后,王衡心中猛地一跳:“到了!” 出现在斩妖队面前的是一座小木屋。 毘沙门上前推开了门。 墙上挂着两排面具,惠比寿坐在屋子里,一脸痴迷地拿着一支笔在一张空白的面具上描绘着什么。 “惠比寿!”毘沙门怒意滔天! 她的内心,从未相信过惠比寿是术士,直到眼前出现这一幕。 惠比寿回过头来,看到是毘沙门,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毘沙!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毘沙门被惠比寿脸上极难一见的高兴惊到了,怒火都为之一滞:“你找到了什么?” 惠比寿激动地举起手中的笔,递到毘沙门面前,兴奋得手舞足蹈:“黄泉之语!这支笔可以控制妖物!有了它,神灵们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人们也再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妖物迷惑了!” “从前我一直觉得人们只要有钱,只要富裕就能够得到幸福,”惠比寿眼睛明亮得吓人:“但是后来我发现,财富越来越多,但是人们并没有变得幸福,反而因为财富的增加,越来越多的悲剧开始围绕着财富发生。” “我……一直在想,这世界太过空泛又随便,所以才需要神明。” “如果能够控制住,哪怕一部分的妖物或者灾难,或许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好一些。” “而人间的术士们,却不懂得运用这股力量,他们驱使着妖物,却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所以我才……” 王衡一直在默默观察着房间里的一切,突然急切地出声打断道:“野良呢?” “野良?”惠比寿有些茫然,然后回过神来:“筒器吗?那个戴天冠的女孩儿,多亏了她我才能找到这儿呢。” 王衡牙关紧咬,面色都有些扭曲,疾声道:“威娜,赶紧离开这里!” 门外,突然传来战鼓的声音和一个男声:“惠比寿反天!惠比寿就是大祸术士!毘沙门天也是他的同党!杀了他们!” 第二十四章 雷 http://.biquxs.info/

王衡脸色难看:“抱歉。” 他本来是有所防备的,但屋外那声音却响起得太过凑巧。 他们才进入屋内一分钟不到,天守便赶到了。 野良是掐着时间把他们暴露给天守的。 毘沙门反倒笑了起来:“没关系的,衡,至少我知道了惠比寿并不是术士,这就够了。” “至于外面的,”毘沙门眼中战意奔腾:“他们要战,那便试试!” 走出小屋,抬首望天。 王衡松了口气。 毘沙门冷冷一笑:“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也敢乱定我和惠比寿的罪?还是说你们就能代表神议的决策?” 天空中天守将士不少,但领头穿着神衣的却只有几位,可见并非神议的命令。 尚有转圜的余地。 领头的神灵冷笑一声:“惠比寿制造面妖,残杀神器,证据确凿,擒回上天,神议自有定论。” 毘沙门皱了皱眉头:“我可以带惠比寿回上天,但绝不会被你们当犯人拿下。” 天守们一阵骚动,甚至领头的神灵中也有两位有些意动。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并不想和在武神中处于最强梯队的毘沙门天交手。 神衣下传来一声冷笑:“那可由不得你,我可不想让术士再杀几个神器,况且你也有是术士同党的嫌疑。” 毘沙门天还想再说什么,领头的神灵却直接将手一伸,喊道:“来吧,黄云!” 毘沙门瞳孔一缩:“建御雷神!” “轰”的一声雷鸣,一条夺目的雷龙出现在天空中,建御雷神手握雷电,俯瞰毘沙门天。 王衡眉头一皱,他和建御雷神打过一次交道,知道他绝不可能只为了捉拿术士出现在这里。 呼出一口浊气,王衡沉声道:“威娜,全力以赴吧。建御雷神的目标,应该已经变成我们了,不击败他,他是不会听我们说话的。” 毘沙门应了一声,抽出大剑,缓缓紧握:“衡,拜托你了。” 没有转头,她轻声道:“惠比寿,你先躲远一点。” 惠比寿点了点头,迅速离开小屋。 建御雷神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声长啸,高高跃起,手中雷霆炸起,化作巨大雷刃,雷霆相随,以千钧之势劈向毘沙门天! 毘沙门扬起巨剑! “轰”地一声巨响! 水花飞溅,泥土炸起大蓬! 小屋本就靠近湿地林,更是座落在一条小河边。 毘沙门怒喝一声:“居然波及现世,你疯了?!” 建御雷神冷笑一声,横剑在前:“我的本分是为了上天和人民而战斗,讨伐时有所损伤也是难免的。” 毘沙门深吸了一口气,双目一凝:“你果然疯了。” 脚下发力,如一团暴烈的龙卷冲向建御雷神。 建御雷神狂笑:“对!就是这样!战斗!杀!”手中剑招不复灵动迅捷,开始只攻不守,招招毒辣。 毘沙门顾及雨器侍器,即便有王衡辅助也有些手忙脚乱。 “怎么了?毘沙门?!”建御雷神面色狰狞:“即便是和我战斗你还敢想着保全所有神器吗?!未免太过傲慢了!” 久守必失,建御雷神终于一剑突破了重剑的防线。 刺在外甲上。 侍器闷哼了一声,心像中的黑发女子腰腹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王衡眸光逐渐冰冷。 他从没打算让毘沙门背上弑杀神灵的恶名,所以从来都是有所留手的,甚至对神器都未起过杀意。 但他改变主意了。 神灵不能杀,但神战中死去个把神器算得了什么?! “威娜!全力!” 毘沙门眸光中同样满蕴寒意,一脚踹出,建御雷神不敢轻视这带着刺耳呼啸声的一记侧踹,只得回手一档,一股巨力袭来,空门大开! 毘沙门踹出的左脚前踏,手中重剑速度突然加快,高举,重重劈下! 神灵怒目! “主君!” 电芒闪动,苍白的电弧映照在建御雷神苍白的脸上,一条雷龙出现在他面前。 阙器一剑重重斩在雷龙身上,王衡神色冷厉。 所谓“境界线”到底是什么? 更像是意志地对撞! 心像世界。 王衡眼中倒映着那条雷龙的光芒,神色冷漠,伸出了手,境界深入,跨越防线,不断侵略! 一只遮天的巨手攥住了雷龙,用力一捏! 雷龙发出一声凄厉地嘶吼,雷芒闪灭。 巨剑斩下,突破雷龙,斩破神衣,在建御雷神腹部拉出一条深深地豁口! 建御雷神手中的剑出现了巨大的豁口,颓然落地,黄云一脸苍白地显出人形,腹部几乎被撕成两半。 王衡最终仍是手下留情了。 也许别的神器可以杀,但雷刃杀了,会多出非常多的麻烦, 但建御雷神身上的神衣就没那么好运了,阙器一剑直接斩断了他。 “似乎是叫犀乎。”王衡喃喃道,看向侍器心像,那个寡言的黑发女子,还好伤口不深,只是拖得很长。 看了一眼破损的黄器,建御雷神挣扎着爬了起来,怒声道:“乎器!” 又一把长剑出现在手中,建御雷神一扯腰带,将腰间的巨大伤口勒紧,盯着毘沙门天,怒吼:“再来!” 劲射而出! 阙器架住长剑,毘沙门眉头微皱,她的怒火已经散去了大半:“建御,你想死吗?” 建御雷神狂笑:“死又如何!又不是没有死过!” 王衡皱了皱眉头,他看过的各类资料中的记载中,建御雷神,的确是从未换过代的。 建御雷神再次一剑斩来,王衡简直能够听到乎器的哀鸣。 毫无战意。 他甚至还需要控制阙器的境界线,防止斩断对方。 建御雷神战败,已经足够了,再杀神器只会让事情越来越麻烦。 但是建御雷神一副寻死的模样,一次又一次地向着死亡冲锋。 最主要的是,失去了黄云,建御雷神似乎连雷霆也一并失去了,只会用身为武人的技巧和力量发起攻击。 神灵,失去了他的权能。 黄云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地视线中,依稀可以看到建御雷神左支右挡的狼狈的身影,一次次被毘沙门天踢飞或者重剑拍飞出去,却又野兽般嘶吼着再次冲上去。 黄云心中一痛。 他的主君,可是神话中的英雄。 建!御!雷!神! “主君!” “身为道司!我允许您使用雷霆!” 他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声,有东西糊住了眼睛,温热温热的,分不清是泪是血。 第二十五章 赌上‘黄\’的名字 http://.biquxs.info/

黄云是在人们编撰完《记纪神话》后被建御雷神收服的,那时神战已然结束,所谓的神话,则是胜利者创造的历史。 作为胜利者一方中的英雄,建御雷神赐予了他“黄”的名字。 他被收服时,化作一柄长剑,在天空中斩出一条巨大的雷龙。 建御雷神有些惊讶地道:“哦!你和我很像啊。” 然后他微微一笑:“你可要站在我这边。” 然而,就在他被收服的当天晚上,建御雷神神堕了。 他是事后才听说的。 神战结束后,建御雷神再也找不到像样的对手,无从发泄的暴戾便尽数倾泄向了侍奉他的神器。 怨气冲天的神器们,在建御雷神被刺伤染恙后,趁机爆发了反叛——虽然他们说是帮助主人换代,重获新生。 即便是染上了恙的建御雷神,也不是一群神器能够杀死的,最多只能使他虚弱——因为境界线是无法弑杀神灵的。 建御雷神试过呼唤神器,然而没有任何神器响应他的召唤。 凭借体内的雷霆,他杀了不知道多少神器,但最终还是因为虚弱和恙死去了。 那一夜过后,偌大的建御雷神宫中,原本的百余枚神器,只剩下了十二枚。 当幸存的为首神器在血泊中将新生的建御雷神高高举起,宣布成功换代,少君诞生了的时候,第一代建御雷神彻底落下了帷幕。 仗着新生的建御雷神没有任何记忆,十二名神器将一切罪业都推给了上一代的建御雷神:暴戾恣睢、专横跋扈、滥杀无辜……罪大恶极,仿佛换代罪有应得。 新生的建御雷神,被迫手捧花束,在百多位神器的墓前谢罪。 借着“天照大神一系的天津神之死是巨大的耻辱”这种说法,神器们隐瞒了建御雷神的换代。 新生的建御雷神一边被要求一切行为都模仿前代,一边又被不断灌输前代的一切都是错误的观念,在矛盾中长大。 不断的否定建御雷神、否定自己,让新生的建御雷神毫不爱惜自己,更不在乎神器。 黄器,便是其余十一位神器推到建御雷神身边的道司,因为他和建御雷神很像,可以掌控雷霆。 是的,他取代了建御雷神的权能,成为了他的雷电。 他曾经提出过疑问,因为他虽然可以接受将暴躁的荒御灵教导成更和善的和御灵,但仍然觉得封印一位雷神的雷霆,实在是太过残酷。 这并非教导荒御灵。 而是在全面的否定建御雷神。 但其余的神器粗暴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他们无法忘记死在雷霆中的众多神器。 于是建御雷神自身的雷霆被封禁了。 黄云是知道的,建御雷神翻看了被古老神器们封禁的书,还在纸上不厌其烦地描画。 他还知道,建御雷神有时会在夜晚,唤出金丝般的龙,并轻声赞叹:“真漂亮啊。” 他会在黄云呼唤闪电时露出难得一见的真挚笑容,只是因为他在黄云身上看到了建御雷神应有的样子。 他到底是雷神。 …… “主君!” “身为您的道司!我允许您使用雷电!” 建御雷神向死亡冲锋的步伐一滞。 他回头看了一眼仰头躺在地上的黄云,黄云腹部巨大的伤口格外刺眼。 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偷偷试着召唤雷霆时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违背神器们的教诲,召唤雷霆。 他还记得那天的月光格外明亮。 他站在草地上,轻轻舞动纸扇。 召唤出了极细小的金龙。 他怔怔地望着这极细极小的雷龙,无意识地赞叹了一声:“真漂亮啊。”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人和他同时说了一句“真漂亮啊。” 他回过头,月光下,黄云微笑着站在身后,望着夜空中的金龙出神。 “不、不准告诉别的老家伙,不然我就杀了你!”他依稀记得自己慌乱中脱口而出的无力威胁,说完便仓皇地逃走了。 但黄云真的没有告诉别人。 有时还会在夜里静静地看他唤出雷霆。 现在黄云躺在那里了,闭着眼,腹部是巨大的伤口。 建御雷神没有说话,只是停止了盲目的冲锋,一步跨出。 “昂——” 惊天的龙吟响彻云霄。 狂暴的雷龙自建御雷神身上钻出,无尽的银白雷霆不停自他体内涌出,笼罩了整片旷野,击碎了小屋,劈死了不少树木。 毘沙门和王衡同时皱了皱眉头。 “太乱来了,像个刚得到力量不知道怎么使用的小鬼一样,只知道一味地胡乱宣泄。”王衡蹙着眉头道。 建御雷神举起手中利刃。 “你们几个老家伙……一面让我不要想上一代一样!”建御雷神怒吼,利刃下劈。 毘沙门皱着眉头格开了这毫无章法的一记劈斩。 “一面又让我装得和上一代一样!”利刃再斩,力道更沉。 “说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换代的事!”雷刃弹回。 “到底要我怎么做啊!”利刃高举! 然后!重重斩下! 虽然是歇斯底里的怒吼,却分明让人听出了几分哭音。 “衡!”毘沙门一声怒喝! “明白!” 境界全开! 巨剑全力斩出!带出令人恐惧的刺耳啸音。 “嘭!”一道人影倒飞而出。 …… 黄云捂着腹部,匍匐着爬到建御雷神身边,鲜血拖出一道血痕,艰难地换作跪姿,深深低头:“主君。” 建御雷神捂着腹部的巨大伤痕,咬着牙:“别看了,我怎能……” “落得如此狼狈。” “呵,”建御雷神放弃了仰起头来,脑袋砸在湿润的泥土上,自嘲一笑:“没想到,我连自己也做不好啊……” “我到底……” “算什么啊……” 黄云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建御雷神那张苍白脸上的迷茫,心里有些恍惚。 第一代的建御雷神曾对他说过,“你很像我呢,要站在我这一边啊。” 这一句话,支撑着他走过了千年的岁月。 也许是未曾经历过建御雷神暴戾的时光。 他想要报答建御雷神,即便第二代的建御雷神要重蹈前代的覆辙。 “是我……” “让您陷入了迷茫中……”黄云声音有些干涩。 “您就算再不认同我们几个旧神器的做法,也会听从我们的话。” “可我想指示给您的,却是另一条道路。”黄云声音渐低:“我本以为如今可以做到的。” “但我发现我缺少了身为道司的觉悟。” “觉悟……”建御雷神咬着牙:“你怎么可能有什么觉悟……” 是什么觉悟呢?黄云想起自己曾经以为的决意。 “如果他不仅伤害神器,还为祸人间,那么即便刺伤他、杀死他,不择手段也要阻止他。” 黄云摊起了手掌,看着这双有些颤抖的手:“我以为我有的。” “我一直坚信,这是我作为一个徒有虚名的道司,唯一的职责……” “……然而我却做不到。” “自我侍奉您以来,无论发生了什么,您都从未改变过,既不嗜杀,也不曾为祸人间……” 黄云慢慢放下双手,撑在地上,深深俯首:“我是站在您这一边的。” “主君,为了让您能继续做自己,” “我会赌上‘黄’之名,” “保护您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第二十六章 关云 http://.biquxs.info/

“说完了?”毘沙门一脸不善地站在两人面前:“说完了就赶紧带着天守回去,我会带着惠比寿回上天复命的。” 建御雷神挣扎着爬了起来:“先说好,我可没输。” 毘沙门眼角抽了抽:“好,你没输,所以赶紧带着天守回去好吗?” 建御雷神沉默了一下:“虽然是我带着天守来的,但是事先是野良找到了我们,说是知道术士在这儿。” “而且那么多人看到了面妖就在他手里,惠比寿没法洗清嫌疑。” “另外,”建御雷神神色凝重:“最重要的是,天守在接到消息后直接去了惠比寿的宅邸,在他家里找到了面妖。” “然后天守用了‘朗朗’,他家的神器承认了惠比寿有在尝试控制妖物,所以才会频繁换代。” “朗朗”,神器的术法之一,可以强迫被知晓赐名的神器说出真话,当然,仍需要看双方境界线的力量对比。 “他们怎么敢动用私刑?!”毘沙门瞪大了眼睛,怒火难遏。 “他们可是最古老的神器,有什么不敢的?”建御雷神冷笑,将手对着天空一招:“关器!” 一把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你还想打不成?”毘沙门皱眉。 建御雷神斜睨了她一眼,将长剑一抛:“去,关云!” 一个神情严肃,有些苍老的神器出现在面前。 建御雷神没有停止动作,接着道:“乎、巳、犀。” 三名神器次第出现在面前,是建御雷神的神衣。 “主、主君,没能保护好您,真是非常抱歉……”巳器扶着昏迷的犀器,紧张地道着歉。 “你们无需道歉!”关云板着脸道。 “关,关云大人。”黄云有些紧张地上前想要说什么。 “真是的,建御雷神大人,您这次真是闹得太过火了!” “您沉迷私斗,且打破了戒律,动用雷霆肆意破坏现世,”关云说着斜睨了毘沙门一眼:“还输给了一个外来神明。” 王衡眯了眯眼:“老东西,你有胆再说一遍?” 关云一口气没转过来,脸色铁青,但也不敢再提及毘沙门天,在天上观战,他更清楚地知道毘沙门天道司的力量到底有多强。 只得转头看向建御雷神:“您到底把您的猛雷之名当做什么了!说到底您还是……” “关云大人!”黄云站在建御雷神面前:“你要责怪,就怪我这个道司吧。” 关云瞪了他一眼:“你自然也逃不过问责!” “别说是作为道司了,就算作为一个神器你都不知道如何自处!” “……”黄云抬起头来:“您此刻的行为才是真正有失古老神器的身份。” “……什么?”关云有些错愕。 黄云目光凌厉:“当着毘沙门天大人的面,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主君迎头痛批,这种无礼行径,您要置主君于何地?!” “主君为什么要召您过来您知道吗?正是为了停止这场私斗!” “自己的主君正在试图纠正自己的错误,”黄云毫不畏惧地看着关云有些阴沉的双眼:“我们不应一味地否定他,” “而是应当赞赏他!” “……你要我如何赞赏这副狼狈的模样?”关云沉默了一下。 “关、关云,”建御雷神有些紧张地开口道:“你先带着其他神器回去,我和黄云随后就来……” 关云看着建御雷神,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他看了半晌,最后道:“那么,此事等您回去以后再说。” 他看了一眼黄云:“黄云,主君就拜托你了。” 黄云沉声应是。 关云带着一众神器回到云上。 建御雷神和黄云同时松了口气。 “这是我第一次和关云大人顶嘴,”黄云笑着感慨:“不过好在是说了出来。” “事到如今……”建御雷神咬牙切齿:“一直以来你都对关云言听计从!事到如今才摆出一副道司的模样……迟了整整一千年了!” “话虽如此,”黄云也有些不愉地说道:“但您不是也只听关云大人的话嘛!我的话根本不管用。” “那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 “我有说过好吗!但是您每次都当耳边风!只因为我是关云大人指定的道司,您就处处看我不顺眼……” “砰”的一声。 毘沙门狠狠地一拳砸在树上。 两人停止了争吵,愕然地望了过来。 “别扯你们的破事儿了!还不快去让天守撤离!”毘沙门怒喝一声。 建御雷神惊愕地抬头看了看。 云层仍在,而且似乎有些骚动。 “不、不应该啊。”建御雷神喃喃道:“我让关云带了撤退的命令回去的。” 几人神色一紧。 云层中窜出一束流光,转眼到了几人面前。 是关云。 他面色凝重,沉声道:“惠比寿大人,死了!” …… 云层之上,几位神灵看着建御雷神直接冲了下去,有些面面相觑。 沉默了一会儿,一位手持锡杖的神灵开口道:“既然建御雷神缠住了毘沙门天,那我们赶紧趁机去把惠比寿拿下吧。” “可是……”一位神灵有些犹豫:“如果毘沙门天事后知道了,恐怕……” 手持锡杖的神灵嗤笑一声:“我等都穿着神衣,她如何知道?况且我等也只是请惠比寿回天问罪,又不是要杀了他。” 说完不等几位神灵反应,径直冲向惠比寿的方向。 几位神灵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锡杖神灵已经和惠比寿有来有回地打了起来。 惠比寿轻呼了一声:“邦弥!” 传说中,惠比寿是伊邪那岐的第一个孩子“水蛭子”,因为天生没有骨头而被抛弃。 传说是否为真早已不可考,但每一代惠比寿确实都生活难以自理。 邦弥就是帮助他行动的神器,少见的附身型神器,可以和主人同步动作,擅长徒手格斗。 惠比寿左支右挡,没有反击,口中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为什么觉得我是术士?” 锡杖神灵厉喝:“看看你手里的面妖,你难道还想狡辩吗?” 惠比寿沉默了一下:“这确实是面妖,但我从未伤害过任何神器或者神灵。” 锡杖神灵一声冷笑:“还想狡辩?天守已经去惠比寿府邸搜查过了,那么多面妖面具,若你不是术士,要从哪儿来?” 第二十七章 惠比寿之死 http://.biquxs.info/

“搜查府邸?!”惠比寿惊怒异常:“谁给的天守胆子搜查神灵府邸?!” 锡杖神灵冷笑:“不正好搜查出了你吗?” 惠比寿深吸了一口气,强抑怒火道:“我再说一次,我不是术士,面妖面具是前两代惠比寿和我共同搜集得到的。” “真是笑话,”锡杖神灵嗤笑一声:“谁会收服妖物来刺伤自己?!” 说完不待惠比寿回话,大喝道:“几位看戏还没看够吗?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几位神灵对视一眼,他们确实不觉得哪位有神灵会给妖物赐名来刺伤自己。 齐齐喝出声,一跃而出:“惠比寿,还不束手就擒!” 惠比寿顿时陷入苦战之中,密集的攻击中甚至无法开口说话。 锡杖神灵继续开口攻心:“毘沙门天为了你正在和上天对抗,你于心何忍?早早承认罪名,毘沙门天才不会和你一样被以反天罪论处。” 话音刚落,远处便雷鸣炸响,远远地便看到一条巨大的苍龙横贯天地,发出震耳龙吟。 “说不定建御雷神控制不好力度会把毘沙门天直接格杀?”锡杖神灵冷笑一声。 惠比寿心中一乱,锡杖趁机在他身上狠狠一刺。 惠比寿受伤,抵挡得更加艰难。 几位神灵默契地加快了进攻的步伐,只要惠比寿失去行动能力,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众人步步紧逼,惠比寿左右支绌。 锡杖神灵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手中动作忽然加快,锡杖毒蛇吐信般刺向惠比寿的眼睛。 惠比寿险险后仰,躲过了这一刺。 锡杖神灵早有预料,脚下一动,猛然踢向惠比寿下盘。 本就后仰的惠比寿站立不稳,吃痛仰倒。 身后,是一把正极速刺来的长枪。 眼见惠比寿倒来,用长枪的神灵急忙想要收回长枪,但旧力已出新力未生,长枪只微微调了一下方向。 “噗” “噗” 两声闷响。 锡杖与长枪同时刺入惠比寿体内。 长枪神灵眼露惊色,急忙收回了长枪。 他从未想过弑杀神灵,只想着擒拿惠比寿回天问罪。 严弥慌忙显出身形扶住惠比寿:“少爷!” 惠比寿重重地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 严弥眼中含泪,慌慌张张地捂住惠比寿胸口深深地伤口:“够了!少爷!已经够了!严弥求你了!您先认罪吧!只要回了上天一定能够证明清白的!再这样下去您会死的!” 惠比寿喘了一口气:“我……咳……我不能认罪,我所行之事绝非反天,若是认罪,前代的遗志岂不是要被全盘否定?!” “那我这一生的意义何在?” “况且我若是认罪,毘沙也就再也无法洗清术士同党的嫌疑。” 惠比寿艰难地笑了笑:“没事,严弥,我很快就会复活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惠比寿的手颤巍巍地动了一下,似乎想取什么东西:“但黄……” 异变突生! 一只狼形的妖物突然从惠比寿身上的面具中窜出! 漆黑的妖物散发出惊人邪意,一口咬断惠比寿的咽喉,再在惠比寿身上撕咬了一口,嘴里带着一团混杂着血肉的衣物冲了出去。 异变来得突然,众人尽皆猝不及防。 待反应过来,一位神灵怒吼一声,唤出一把神器长弓,一箭射出! 妖物发出一声哀嚎,被携带着巨力的箭矢贯穿,踉跄着掉进了小河里。 趁着混乱,锡杖神灵轻轻往后撤了一步,往身后一处浅浅的水泊中丢下了手中锡杖。 锡杖微微一闪,化作一个头戴天冠的女孩儿,惊鸿一瞥间从水泊中消失了。 锡杖神灵低低一笑,不动声色地混入几位神灵中,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 兔起鹘落之间,惠比寿已然身死,妖物同样被杀。 众神灵一阵沉默,唯有严弥手中抱着一团沾血的衣服,呆滞不动。 而惠比寿已然消失。 神隐。 一位神灵干涩地开口:“回天复命吧,大祸术士被妖物反噬,已然伏诛。” 众神灵默然。 一位神灵向云层飞去,紧接着众神灵尽数离去。 …… 毘沙门难以置信地看着关云,重复了一遍:“你说,惠比寿死了?” 关云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一把拽住关云的领口,她厉声怒吼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敢在神议决定前杀掉惠比寿,再不济也是投降甚至重伤被擒。 关云面色发青,急声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刚才带着巳和犀他们回去时听到几位神明宣布的!” “他们说大祸术士惠比寿已然伏诛!” “我一听到消息就立刻下来汇报了!不知道其他事情!” “我不信!”毘沙门低吼一声,一把抛下关云,手中一招:“衡器!” 王衡眉头紧锁,低声应是。 毘沙门脚下一踏,极速飞向云层。 云台上一片混乱,毘沙门抵达时天守正在撤退。 毘沙门一声怒吼:“惠比寿在哪儿!” 惊雷般炸响的怒吼让混乱的云台更加混乱。 几位神灵对视了一眼,最后一位神灵出列,厉声道:“毘沙门天!大祸术士已然伏诛,你还想为他报仇不成?!” 毘沙门一怔,随后怒意滔天,咬牙切齿地道:“你们……当真敢在神议之前弑杀神灵?!” 几位神灵默然,然后出列的神灵沉声道:“此事事出意外,另外,惠比寿是死于妖物反噬,而不是我等手中。” “妖物反噬?!”毘沙门怒笑一声,她见识过黄泉之语对妖物的控制力,惠比寿拥有黄泉之语,哪只妖物能够伤得了他? 除非……是术士! 她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前踏一步:“黄泉之语在谁手里?” 几位神灵眉头一皱:“什么黄泉之语?” “一支毛笔,”毘沙门强抑怒火:“术士正是用它来制作面妖的,为了嫁祸给惠比寿,术士把黄泉之语一同交给了他,笔在哪儿?” 几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位沉声道:“我等并未看到什么黄泉之语,惠比寿被妖物反噬而死,妖物也同样被斩杀,什么也没留下。” 毘沙门沉默了一下。 下一刻,巨剑在手! 第二十八章 连战 http://.biquxs.info/

“我想知道,”毘沙门轻声道:“是谁先对惠比寿动手的?” 几人下意识地想要去寻手持锡杖的那位神灵,可转眼一看,尽皆神衣覆面,两手空空,谁还记得是谁先动的手。 几位神灵沉默了几息:“且不说我等亦不知晓,便是知道也不能说,否则要这神衣有何用?” 毘沙门提剑在腰:“我怀疑术士就在你们几个当中。” “摘下神衣,自证清白。我以毘沙门天之名起誓,绝不事后寻仇。” 几位神灵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毘沙门天,你知道上天的规矩的。” 讨伐或者神议,决不能摘下神衣。 这是上天初立就留下的规矩,为了消弭祸端,终止乱战。 维持稳定。 毘沙门目光冷漠,俯身错步:“那么,就只能我亲自来摘了。” 语毕,劲射而出! 巨剑狂扫而出,刮起一股劲风! 几位神灵惊怒异常:“毘沙门!你不要太过分了!” 毘沙门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不管不顾,强攻一人! 王衡心力全开,尽力避开有威胁和数目过多的攻击,剩下的攻击则由侍器和雨器分担承受。 毘沙门前踏,巨剑斩下! 那位神灵狼狈侧身躲过,毘沙门左脚立定,右脚在巨剑斩出后的惯性带动下,踹出一记鞭腿! “砰!” 一击击中! 那位神灵倒飞而出。 毘沙门大步上前,抓向神衣! “风!”神灵怒喝一声,狂风乍起! 毘沙门一个趔趄,皱了皱眉:“志那都彦神……” 转身离去。 神衣下,志那都彦神面色狰狞:“天守何在!毘沙门天乃术士同党!欲反天弑杀神灵,还不快快将她拿下!” 云台上,天守们尚未从毘沙门天的突然发难中回过神来,听到此话下意识地举起武器。 王衡在心像中轻声说了一句。 毘沙门转头看向天守,厉声喝道:“毘沙门天在此!术士及其同党假冒神灵!残杀同僚!还不快将他们拿下!” 天守们顿时踌躇不前。 一边是天津神系正神,一边是最强武神,都说对方是术士,却都没有神议正式下达的神谏。 于是在领头的三役表率下各个眼观鼻鼻观心。 毘沙门回首,不去管志那都彦神和天守们,看向下一位神灵。 巨剑倒拖。 被盯上的神灵有些不安地低声喝道:“毘沙门天!惠比寿是妖物反噬而死!你莫要自误!” 毘沙门不语,缓缓两步踏出,鼓点般踩在几位神灵心中,随后身形骤然一动。 再次现出身形已然跃至对方眼前。 一剑狂劈! 那神灵瞳孔一缩,不敢接剑,狼狈地向一旁侧翻而去。 另外几名神明怒喝,各自出手,一枪攻向毘沙门面庞,一剑斩向她腹部。 毘沙门没有强行追杀,手中一松,巨剑落地,脑袋一歪,腰间微转,躲开这一枪一剑。 却又趁着腰间扭动带动腿部发力,一脚踹向一位神灵,被其双手护胸接住,向后踉跄两步,毘沙门正欲上前,却又被另一位神明接替了空挡。 眼见几位神灵配合逐渐流畅,毘沙门眸中戾气一闪而过,低声喝道:“阙器!” 巨剑出现在手中,毘沙门右脚一踏,“砰”的一声炸响,脚下云台出现几道裂纹,人影在空气中突进,发出一声爆鸣,而身形已然冲向一位持剑的神灵,巨剑以拔刀的姿势挥出,裹挟着风声撩向他。 持枪神灵猝不及防间,只能横剑在前稍作抵御。 巨剑和长剑交击,半点声响也无,境界线连同器身被阙器一并斩断。 神器,死! 巨剑继续上扬,斩断神衣。 两片雪白神衣飘然落下,露出神衣下煞白的脸庞和惊恐的神情。 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如果这一剑再前移一点,他便已经换代。 天鸟舟神……毘沙门漠然看了他一眼,转身。 还有四位。 四位神灵有些惊惧地对望了一眼。 其中一位突然厉喝道:“天守!你们还在等什么!毘沙门已经开始残杀神器了你们还不打算动手吗?难道真要等到她弑杀神灵不成?!” 天守面色凝重。 之前毘沙门天显然是没有杀意的,但众神步步紧逼之下她也顾不得留手了,也许对神灵她还有所克制,但显然对神器已经失去了耐心。 “列阵!张弓!”三役之一,常司下令! 天守迅速列阵,混乱情形一扫而空。 旌旗招展!弓箭在弦! 常司肃容道:“毘沙门天大人!请住手吧!如果当真有什么问题,神议一定会清查的。” 毘沙门“砰”的一声将巨剑插在地上,云台上被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天守们心中立刻一紧,扣住弓弦不敢稍有放松。 扫了一眼周围数不尽的天守,毘沙门天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来,在脑后微微拢了拢激战后有些散乱的一头金发。 右手前探,再次握住巨剑,毘沙门仰天长啸:“来!” 脚下“砰”地炸出深坑,毘沙门再次发起冲锋! “放!”常司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箭簇遮天! 毘沙门巨剑斩下! 剑下神灵狼狈地向一旁滚去。 毘沙门却虚晃一枪,松了巨剑,左手探出,握住了一把斜刺里钻出的长枪,用力一扯。 持枪神灵仓促间被拉得一个踉跄,王衡境界深入,长枪内传出一声哀嚎。 毘沙门一把拽过持枪神灵挡在身前,格住了身后挥来的一棍和零星箭矢。 持枪神灵一声痛呼。 毘沙门一把拽下他的神衣。 八咫乌! 还剩三位! 此时,率先被摘下神衣的志那都彦神和天鸟舟神也重新加入了战局。 “阙器!”毘沙门天一声怒喝,召回巨剑。 “杀!”众神怒喝,手中长短兵器、各类术法尽皆涌向毘沙门。 毘沙门一声怒喝,重剑扫开面前的障碍,清出一片空白,脚下一蹬,冲了出去,留下身后一片落空的攻击。 这一步踏出,几乎和志那都彦神呼吸相闻! 毘沙门一把擒住志那都彦神的手臂,一用力拉到反手的角度,将他当做肉盾顶了出去。 志那都彦神面色狰狞,一声怒吼:“风!” 狂猛的风力袭来,但吃过一次亏的毘沙门哪儿有这么容易再次被推翻,当即借着风力一转身子,一把将志那都彦神砸向身后追兵。 “射!”一声厉喝,常司抓住毘沙门身边终于有些空白的空挡,发出了指令! “侍器!”王衡厉喝一声,境界全开,帮助侍器撑起防御,同时计算出可以抵挡最多攻击的角度,巨剑如盾一般遮蔽了毘沙门的身影。 “杀!”剑雨刚尽,又是两剑一枪杀到! 毘沙门巨剑一荡,扫开两剑,左手一把抱住长枪,扯向自己! 便在此时! 一把锡杖毒蛇般刺来! 第二十九章 大国主命 http://.biquxs.info/

“侍器!”毘沙门旧力方去,动作僵直,王衡厉喝一声,侍器再次展开防御! 毒蛇般的锡杖一击命中侍器! “噗!”毘沙门吐出一口鲜血! 王衡一脸的难以置信! 毘沙门天,被自己的神器,刺伤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仍披着神衣的那一位神灵,收回心神,接管了所有神器的力量。 趁着毘沙门天吐血的一刻,众神合击! 万箭齐发! 毘沙门撑起巨剑,一声怒吼! 王衡面色狰狞,境界全开! “吼!”一声巨吼惊雷般炸响! 一条撑天的巨柱挡在毘沙门身前! 毘沙门睁开眼,仰头望去,惊喜道:“大国主!” 王衡抬头望,一只大到无法形容的蜘蛛遮蔽着毘沙门,刚才那撑天的巨柱便是蜘蛛的一条腿。 不只是大国主,辩才天、福禄寿、寿老人、布袋,尽皆护在毘沙门身边。 “毘沙,辛苦了。”辩才天神色肃然地道:“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毘沙门一愣,随后笑了笑:“无妨,就凭这些臭鱼烂虾可还没能怎么伤到我。” 随即她面色一黯:“抱歉,惠比寿死了。” “即便我来了,也什么都没能改变,什么也没能保护。” 空气沉默了一瞬,鹤发童颜的寿老人轻声叹了口气:“即便是你保护了他,他这一代又能坚持多久呢?可能这就是他的命吧。” “不过,”胖墩墩的布袋苦笑了一声:“现在更重要的是要怎么处理这事儿啊。” 大国主一声巨吼。 昆无的声音带着几分苦笑传来:“大国主说……全都杀了不就好了。” 福禄寿眯着眼一笑:“那敢情好,省的我还得挨顿毒打。” 天守们额头渗出冷汗,几位神灵也同样面色紧张。 那可是毘沙门天和大国主命! 神战,一触即发! 一道流光自远处劲射而来,还未抵达便先有声音传来:“神谏!” 战场上氛围一滞。 方才,奥司眼见终于赶上了,松了口气,再次重复道:“神谏!” “大祸术士惠比寿伏诛,毘沙门天无罪!但有识人不明之责,责令毘沙门天及其道司禁足三月,建御雷神挑起私斗,责令禁足三月!” “余者各自散去!不得有误!” 辩才天喃喃道:“听着怎么感觉有些像宮神大人的语气。” 众人沉默,看向毘沙门。 毘沙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王衡显出身形制止了她。 转身看着几位福神,王衡微微行了一礼:“感谢诸位大人相助,但毘沙门天大人需要静养和治疗,我们这便不打扰了。” “其他事情请容我回到神宫后告诉你们。” 轻轻唤出阙,说了两声,中年汉子点了点头离去。 王衡强拉着毘沙门离开了。 半晌,大国主化作人形,天守们早已离去,只剩几位福神留在原地。 沉默了一会儿,辩才天轻轻笑着打破了沉默:“毘沙确实找了个好道司。” 大国主点了点头。 然后再次陷入沉默。 “我始终不相信惠比寿是术士,”大国主神情阴郁地开口道:“他要是术士,上天能这么轻易地放过毘沙?她今天可杀了不少神器。” 沉默了几分钟,福禄寿苦笑开口道:“惠比寿是不是术士并不重要,至少对上天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上天要的,是稳定,所以只要出现了一个‘术士’已死的信号就够了,至于死的是谁,对上天有什么区别吗?” 辩才天呼出一口气:“别胡思乱想了,衡麻既然说了会告诉我们,那就等着好了,他应该知道的更多。” …… 毘沙门天回到神宫,王衡立即遣散了众神器,只留下侍器。 自从被锡杖一击刺中,侍器就一直神情恍惚,只是事情紧急,加之平日本就沉默寡言,这才没有被人发现。 但王衡发现了。 他甚至发现,侍器颈间的赐名,出现了裂痕。 他可以肯定禅杖那一击不可能刺穿侍器。 而且毘沙门吐血的那一口,是神器心生杂念的后果。 神座之间只剩下三人的时候,毘沙门疲惫地道:“衡,侍,你们也去休息吧。” 王衡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侍器的赐名出现了裂痕。” 毘沙门浑身一震,看向黑发的女子。 侍器仍然一脸恍惚。 王衡看向侍器:“能告诉我,被禅杖刺中后你在想什么吗?竟然让你产生了背主的念头。” 侍器茫然地抬起头:“背主?我怎么可能背叛姐姐大人。” 王衡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既然面对那么多神灵神器也没有临阵脱逃,自然不会轻易背主。” “那么,你到底想到了什么会刺伤了威娜?” 毘沙门眉目间浮现出恐怖的神情,伸手想去拉侍器。 却仍让她说了出来:“我在想……我生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够了!”毘沙门冷声喝道,拉起侍器:“衡麻,今天的事到此为止,禁止继续追查和思考。” “侍器没有问题,只是需要休息罢了。” 顿了顿,毘沙门道:“去请道真公来一下。” 王衡若有所思。 虽然表现得很生气,但是毘沙门的反应更像是在掩饰慌乱。 还要去请道真公。 再次回忆了一遍天神、伽具土神说出神灵禁忌几个字的语境,以及侍器刚才的话。 他好像……触碰到了所有神明都在掩盖的禁忌。 …… 阙器也已回到了神宫。 带着严弥。 王衡最后说的话就是让他去找惠比寿的道司。 上天钉死了惠比寿是术士这件事,却近乎故意地忽略了惠比寿本身的事。 和严弥打了声招呼,王衡直入主题:“严弥先生,能告诉我关于惠比寿大人的事情吗?” 严弥有些犹豫。 王衡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毘沙门大人为了惠比寿大人的事和天津神集团大打出手,甚至还杀了不少神器,包括建御雷神的神器。” “我想应该是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吧。” 严弥叹了口气:“抱歉,确实是我的错,请代我向毘沙门天大人道谢。” 然后他继续说道,神色有些飘渺:“惠比寿大人……在两三代之前就开始研究如何控制妖物,甚至捕捉了不少面妖来了解大祸术士控制妖物的方法。” “给妖物赐名,以妖物全是怨念和混乱的特性,必然会严重地刺伤神灵。” “惠比寿大人,也因此进行了许多次换代。” 严弥苦笑一声:“但惠比寿大人仍然不打算放弃。” “上一代死去,下一代看着他的笔记,仍会继续研究。” “惠比寿大人说,这是前代的遗志,更是生民的福祉。” 第三十章 神代秘辛 http://.biquxs.info/

严弥絮絮叨叨地说着,王衡也渐渐厘清了头绪。 惠比寿自三代以前就明白,只靠财富并不能带给人们幸福,于是开始寻找其他的方法。 最终他选定了控制妖物,想要找到可以控制妖物的办法,然后开始拿自己做实验。 他给妖物赐名,尝试像神器一样控制妖物,即便他自身被妖物不断刺伤,他还是不愿意放弃,最终神隐。 神隐前,他下了命令,要求严弥告诉后代的所有惠比寿他所做的事。 接替他的下一代惠比寿,在前代和严弥的指引下,也开始走上这条道路。 这一代的惠比寿吸取了前代的失败经验,目光投向了面妖,因为面妖在释放前非常稳定。 但是他最终也走向了失败,因为面妖面具的制作非常困难,更谈不上普及。 再下一代的惠比寿开始尝试优化制作面妖的过程,也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他最终同样功败垂成,虽然制作面妖的速度和成功率都有所上升,但当面妖的数量达到一定数目后,他再次换代了,甚至波及了几位神器。 然后就是本代的惠比寿,他仍未放弃面妖,他开始寻找大祸术士控制面妖而不受反噬的方法。 即便是临死前,他也只是想着将黄泉之语带回去。 王衡默然。 和毘沙门,或者说绝大多数神明不一样,惠比寿的一生似乎只为完成人们的祈愿而活,为此不惜献出生命。 也许应该说,他根本就不在乎生命,贯穿他人生的只有前代的遗志和人们的祈愿,他只是这两种祈愿推动的傀儡而已。 也许应当称之为高尚,但王衡却只能感受到悲哀。 安顿好严弥之后,他发出去了几封信,用信使递给了几位福神。 然后不久,天神便到了。 侍器被毘沙门安置在她自己的房间,王衡领着天神到了之后,毘沙门把门开了一道缝,看到是天神后立即将他一把拉了进去。 王衡本也想跟着进去,却被毘沙门用眼神拒绝了。 王衡站在门外,神色平静地等待着,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王衡趁机向梅雨说了自天满神社离开之后的事情,惠比寿最终的结局,以及严弥对惠比寿的说法。 梅雨神色复杂,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久,天神一脸灰败的出来了。 梅雨急忙迎了上去。 天神看了王衡一眼:“毘沙门天说让你不用担心她,侍器只是生了点小病。” 王衡神情平静地点了点头。 菅原道真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注意你家神主的安全,如果……” 他没有说完,但也补全了王衡心中最后一块拼图。 天神走后,他静静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然后转身离开。 找到断,和他说了大致的情况,让他这段时间负责所有人的工作安排。 老人看了他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然后王衡再次找到了严弥。 这位惠比寿的道司,即便在他认识的所有神器中也堪称最古老的的几个之一。 严弥对他的到来有些惊诧,但仍礼貌地请他坐下了。 王衡看着他,眼神平静,却暗藏汹涌:“我想请教一下关于神代的事,以及神灵的事。” 严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这可是禁忌。”。 王衡却松了口气。 这位道司,果然对上天产生了怀疑,或许还有些不满。 经历了那么多任惠比寿的换代,不熄的遗志传承和前赴后继的牺牲,却被上天否定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王衡微微一笑:“只是闲聊罢了。” 严弥苍老的脸颊上没有表情,只用熠熠的双眼再次盯着他看了两分钟,王衡微笑着和他对望。 严弥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笑:“很危险的。” 王衡仍是微微一笑,表情不曾变化过:“只是闲聊罢了。” 严弥不再看他,捧起一杯热茶,眼神盯着沉浮的几片叶子。 “毘沙门天大人是神战结束后才来到这里的,所以神宫中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记载。” “可实际上,神代,并不是英雄辈出的豪迈时代,相反,那是个很悲惨的时代。” “那时,信仰惠比寿大人的人其实并不很多。”严弥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为了挨过严寒的冬天便需要种植稻米,为了稻米能够生长便需要靠近水源,可在这样一块贫瘠的土地上,又能在多少地方寻找到合适的生存环境呢?” “于是划分界限,成立国家。” “然后人越来越多,需要的东西更多,增产却远远跟不上扩张的脚步。” “所以为了侵略,或者为了保护,战争爆发了。” “随后欲望开始无止境地膨胀。” “强大的国家高举上天的旗帜,扩张国土、吞并人口,并号称正统。” “可笑的是,”严弥眼中流露出几分讽刺:“上天和人间的做法并没有什么区别。” “高天原的天常立神高举天照的旗帜,清剿地上的国常立神,然后把最终归顺的国常立神一并列入高天原。” “那时候的地上之国,还叫苇原中国,所以地上之神才是国常立神。”严弥看了王衡一眼:“大国主也是地上之神。” “不过大国主那时还不叫大国主,而叫大汝神。” “为了征服苇原中国,高天原派遣了无数神灵,”严弥冷笑一声:“天忍穗耳命、天菩比神、天若日子先后降临,不知道换代了多少神明,死去了多少天守,可最后还是没能成功。” “后来派遣建御雷神、天鸟舟神来到大国主的出云国。在伊那佐小海滨,建御雷神用十拳剑斩杀了大国主的两个儿子,事代主神与建御名方神。” “然后大国主才最终交出了苇原中国的统治权,可最终也没换过一次代。” “反倒是上天,”严弥有些嘲弄地笑了声:“怕极了大国主,硬生生在大国主归顺后还封印了他几百年。” “不过大国主实力强大,信徒众多,待遇仍算是极好的。” “更多的是类似荒吐神的蝦夷神,这些神灵诞生的天职便是保护自己的土地,只能强行换代,然后才归顺加入了高天原。” “其中有些神灵尤其强大——比如荒吐神,他的葬器曾经撕裂了天地。可最终仍被斩杀,强行换代加入了高天原,甚至连他的土地上,人民也被一并斩杀了不少。” “这就是信徒稀少的神灵的悲哀,若是最后一个信徒也死去了,他也就再也换不了代了。” 王衡心中一动:“葬器?” 严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想起眼前这位道司才成为神器不过数月,于是解释道:“葬器,也有名称叫祝器,不过祝器是后代为了美化葬器才叫出来的。因为葬器是普通神器晋升后的称呼,实力强大,因而地位尊崇。” 第三十一章 神灵禁忌 http://.biquxs.info/

“这位葬器,如今还被封印在中津国,几千年了,不见天日。” “不过,他最大的罪却不是撕裂了天地。”严弥眼神飘渺:“而是否定了生命之源。” “生命之源?”王衡轻声重复了一遍。 “他复活过。”严弥神色变得有些严肃:“从黄泉归来。” “高天原的神明是孕育之神,职责便是引导人们结合孕育,直至走向死亡。” “上天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从黄泉走出一条归途的。” 沉默了一会儿,王衡起身道:“严弥先生,麻烦你了,今天帮大忙了。” 严弥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王衡冲他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呼”地吐出一口浊气,王衡伸了个懒腰,双手抱在脑后,喃喃道:“要忙了啊。” …… 接下来的两天,毘沙门仍和侍呆在同一个房间,斩妖队众人有些担忧,但都被王衡遣散了,只他自己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 第三天,房间内终于传出了异响。 王衡抬手,斩断门锁,推门而入。 侍器正抓着毘沙门的衣领,黑发的女子向来温婉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和不甘,一只眼睛,化作了妖物般的猩红,口中发出将死之人的声音:“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 毘沙门痛苦地望着她,眼中盛满了泪水:“侍,不要,别,冷静一点!那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噩梦……” “才不是梦!”黑发披肩的女子发出一声低吼,粗暴地打断了毘沙门的话:“我叫,我叫……浅草纱织。” “那是……”她突然停住了话语,嘴唇颤抖着。 “原来……我是这样死的。”她最后喃喃地自语了一句。 黑色的妖雾冒出,漆黑的肉翼带着惊人的邪意从她有些娇小的身体中钻了出来,然后是触手,最后是所有。 “为” “什么” “没有” “人” “来” “救我” 邪异的声音如泣如诉。 毘沙门身上布满了紫黑色的恙。 名为“侍”的神器已再无半点人形。 王衡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口中轻声道:“缚布。” 妖物停滞了一瞬,被术法禁锢了。 然后再次动了起来,漆黑的触手上张着几只眼睛,卷起了毘沙门。 术法只对有名字的东西才能起作用。 世上,再也没有名为“侍”的神器。 王衡抬手。 “不,不要……”毘沙门挣扎着看向他:“衡……不要,她……什么也没做错。” 并指。 “慢着!拜……拜托你……” 斩下。 一道白色的光刃斩出,轻易地将妖物斩成了两段。 血液飞溅,洒满了毘沙门一身。 然后妖物的形体中剥离出一个赤裸的身影。 毘沙门颤抖着探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 可那道身影只是惊鸿一瞥便没了踪影,只剩下几块妖物的肢体,“唧唧”两声后同样消散了,没了痕迹。 毘沙门呆滞地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空中,两行泪静静地流下。 王衡走了过去,蹲下身子。 轻轻地抱住了她,把毘沙门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轻声道:“对不起,没能提前发现。” 毘沙门却一个激灵,惊恐地抬起头看着王衡:“衡,你,你没有听到吧……” 王衡低垂着眼眸看向她:“没事的,威娜,我不会妖化的。” 毘沙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不敢说。 “神明禁忌。” “从一开始,对我来说,就不存在。” 毘沙门浑身一震。 “我是知道我的真名的,也从未失去过记忆。”王衡抱起毘沙门,毘沙门下意识地圈住王衡的脖子。 意料之中的轻盈。 走到门外,便听到了阙和雨他们的询问声:“衡!发生了什么?毘沙门大人没事吧?侍呢?” 王衡事先便让断做好了准备,如果在毘沙门的房间内爆发了战斗,就拦住其他人,不要让他们靠近,因此几人只能在走廊外焦急地等待。 王衡沉默了一下,用几人恰好能听到的声音道:“侍她,刺伤了毘沙门大人,还变成了妖。” “根据规定,我只好……” “杀了她。” 沉默充塞在长廊中。 阙和雨,青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唯有断早有了心理准备,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王衡和他怀里的毘沙门一眼。 “细节稍后再解释,”王衡抱着毘沙门转身:“毘沙门大人需要先除恙。” …… 神宫后院,活泉浴池。 “威娜,先除恙吧。”王衡轻声道。 毘沙门面无表情地除去衣物,走进了浴池。 王衡沉默了一下躬了躬身道:“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等等。”毘沙门轻轻出声。 “这次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王衡愣了一下:“侍器被刺中的时候就知道了你被刺伤了,但猜到侍会妖化大概是在天神大人来过之后吧。” “有那么明显吗?”毘沙门苦笑一声:“神明最大的禁忌,我还以为藏得不错。” 王衡神色复杂道:“确实隐藏得很好,阙和雨,甚至断都不知道。” 他苦笑一声:“即便是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毘沙门沉默了一下。 “能说说你是怎么猜到的吗?” 王衡大致想了想:“最开始是道真公和您说小福小姐的事的时候。” 毘沙门有些惊愕的回过头:“我记得道真公是用密语说的?” 王衡颌首:“道真公确实谨慎,嘴里和密语准备了两套说辞,都能说得通,但是我可能比较敏感,所以就破解了那段密语,得到了一个答案。” “原来那么早你就知道了……”毘沙门仰头靠在池边的石头上。 王衡顿了一下:“知道神灵禁忌后我回来查了不少资料,但只是有些好奇,没到必须解开的地步,所以在找了不少资料后我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 “然后便是第二次,”王衡目含深意:“这次是伽具土大人,和天神一样的密语。” “最重要的是,你第一次那么强硬地命令我做某件事。” “当时场内像是有瘟疫一般,所有神灵都不敢靠近,我甚至以为是什么对神灵有害的东西,所以才想要阻止你,或者让你带上我一起。” “然后,你请了道真公来。”王衡轻声道:“在被刺伤之后,尤其是和术士有关的事之后,特别是道真公走之前让我留意你的安全,让我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于是我想了想,这几次有什么关联呢。” “最初提到是说小福小姐的换代,而她神隐的原因是神器妖化。 第二次是道真公的神器被杀,而道真公却对夜斗神毫无恶意,甚至可说是还有些感激。什么情况下神器被杀才会让神主感激呢?我能想到的只有妖化,而且是无法逆转的妖化。” “所以关于这个问题已经可以后果了:神明禁忌会导致神器不可逆的妖化。” 王衡说完停顿了一下,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后继续道:“然后便是导致妖化的原因。” “道真公提到的小福小姐的换代其实信息很少,所以我主要是从后面的事情来看的。” “道真公的神器被杀,起因是术士对她说了一句话,而导致夜斗神动手的原因,确实她自己说了一句话。” “加上当时众神一副怕传染病的模样,可以确定的是神灵禁忌是可以靠语言来传递的。” “于是我想了想,有什么东西是神灵知道,而神器不知道的呢?特别是神器必定是死灵。” “死后和生前有什么区别?” “然后我才发现了这个视线的盲区:我是拥有生前记忆的。但是其他神器,却从未听说他们有提到过任何关于生前记忆的事。” “以及最初收服神器时您所念的咒文。” “获持讳名,留其于此。”两人同时念出了声。 “所以,我武断地做出了判定:神灵禁忌,就是神灵所持有的神器生前的真名。” 第三十二章 无法回应的期待 http://.biquxs.info/

“哈……”毘沙门叹服了似的吐出一口气:“真是失策啊,居然被你听到了……不过就凭这点东西,亏你也敢直接进门。” “如果猜错了就会直接妖化哦。” “应该不会,”王衡耸了耸肩:“好歹我也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旁敲侧击地问过不少神器,严弥、昆无、阙……在意识到生前回忆这个思考的死角后,只是和他们说话,就能感受到许多违和的被加以期待,最终却辜负了这份期待。了。” “呼”地吐出一口浊气。 毘沙门低下身子,将头埋进水中。 不再忧心王衡是否会妖化,没了别的事再来干扰心绪,她终于无法再逃避下意识地想要忽略的问题。 在水中闭着眼,感觉到的便只有巨大的寂静和黑暗,并非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是任何声音都听不真切。 “侍还没有完全妖化的时候对我说,”毘沙门从水中抬起头来:“她听到身边全是砍杀的声音,身边躺着一对中年夫妇,胸口有两道巨大的伤口,嘴里还在“嗬嗬”的响,时不时有血沫从嘴角冒出来。” “她说还看到有人拽着一个小男孩儿的头发拖在地上往外走,有人在笑,更多的人在哭。” “火焰在到处侵略,闻得到稻草被焚烧的呛鼻烟味、不停钻进鼻孔的血腥味、肉烧焦的味道……” “威娜……”王衡神情复杂,有些痛苦、有些后悔、还有些愤怒。 毘沙门抬起头来,泪流满面:“衡,你说人死之前真的能感受到那么多痛苦吗?” “死过一次的人,再度坠入深渊,品尝第二遍死亡的味道……” “侍想起了她的真名,在回忆里再次经历了一遍痛苦和绝望,我却只能第二次再杀掉她……” 毘沙门捂着脸泪流不止:“她叫我姐姐大人,帮我挡住了那么多次伤害,我却连一次也保护不了她……’” “威娜!”王衡再也忍不住了,疾声喊了出来。 毘沙门恍若未觉:“都是我让她保护我,所以她才……” “噗通”一声。 王衡跳进了浴池,溅起一大团水花,紧紧地抱住了她:“够了!如果要怪,那就都怪我吧!” “是我做出了让侍抵挡那一击的决定!” “是我用境界线撑起了她让她觉得安心!” “更是我亲手杀了她!” 王衡声音有些痛苦的沙哑,却含着坚决的意志:“我一定会杀了术士!” “但是如果要怪,那就都怪我吧!” 微凉的风吹来,让毘沙门稍稍冷静了些。 静静地在王衡怀中呆了一会儿。 感受到怀中人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王衡松开了手,轻声道:“冷静些了吗?” 毘沙门微微点了点头。 王衡轻轻别开眼:“我出去等你。” 走出神宫后院,王衡抬起头看向天空。 面色狰狞,攥紧了双拳,无声地朝天怒吼了两声。 他和侍相识,并肩作战已有数月,黑色长发的侍沉默寡言,但相当可靠,帮毘沙门挡住了不知道多少攻击,但受了伤也不叫痛。 如果不是王衡清楚她的伤,或许都能被她瞒住,所以每次只能王衡亲自带她去上药。 最爱樱花,最讨厌酒味。 喜欢毘沙门天,叫她姐姐大人。 想和毘沙门天亲近,却总是太过害羞。 和雨关系亲昵,却喜欢和她争谁才是姐姐大人最重要的守护者。 王衡和这个世界不熟。 除了关于毘沙门天的事,他一直抱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和斩妖队的诸位神器关系不远不近,也许和阙稍微亲密一些,但也更像是战友的互相信赖。 但他细致的观察能力,总能让他看到并记住一些不同的事。 所以他会和豪爽的阙喝两杯,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所以他会和细腻的雨说些毘沙门独处时犯迷糊的小事。 所以他会和活泼的绫讨论怎么样才能更精准地射中目标。 …… 所以他会带着沉默寡言的侍亲自去上药。 都是为了让斩妖队氛围更和谐,配合更默契。 但知道侍死去,他才发觉,不知不觉间,斩妖队的成员,对他的信赖累积到了何等地步。 他做出了让侍抵御攻击的决定,于是侍就毫不犹豫地展开了防御。 他用境界线辅助侍,于是她就变得安心。 但是他最终将侍带进了一条死路,甚至亲手杀掉了这个因为信任他才会落入如此境地的女子。 被加以期待,回应了期待,最终却辜负了这份期待。 他本来和这个世界两不相欠,现在却多出了一笔无法偿还的债务。 这笔债务太过沉重,以至于压得他想要大吼大叫,甚至杀掉什么东西来发泄。 …… 过了相当长时间,毘沙门才走出浴池,这次她身上的恙真的有些太多了。 也许是池水的凉意终于唤回了她的理性,王衡再见到她时她一脸的平静。 “衡,”毘沙门开口道:“你知道术士是谁吧?” 王衡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毘沙门有些疑惑。 他轻声道:“我基本可以确定那位手持锡杖的神灵就是术士,一个原因是天神所说的术士的武器形状合得上,另一个原因则是严弥先生描述的战斗中,那位神灵一直都是攻击性最强的,甚至惠比寿大人失手被杀其实也是他的手笔。” “还有就是,”王衡犹豫了一下:“利用神灵禁忌来弑杀神器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毘沙门静静地点了点头:“但是你没法确定那位锡杖神灵的身份?” 王衡点了点头。 毘沙门神色渐冷。 王衡苦笑一声:“你不会打算再一个人去把所有神灵都打一遍吧?” 毘沙门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王衡叹了口气:“其实不必如此,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术士是谁。” “嗯?”毘沙门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 “夜斗神。”王衡轻声道。 毘沙门眼前一亮。 虽然神议时夜斗神说自己不知道术士是谁,但从他即便只是在追查面妖就能追到术士的情况来看,他或许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术士的。 “除了夜斗神,还有野良。” 梅雨的能力应该还未暴露,如果运气不算太差,至少应该是能够找到这两人中的一个的。 第三十三章 小惠比寿 http://.biquxs.info/

毘沙门天神宫后面,有一大块空地,也是属于神宫的。 上面躺着几百块墓碑。 历代死去的神器都埋葬在这里。 “真不敢相信……” “侍竟然死了……” “而且还是妖化后被衡斩杀的……” 阙的声音低低的。 雨哭得很伤心,绫抱着她轻声安慰着。 其他人站在墓前,沉默地致意。 墓碑下自然没有尸体,只有些侍用过的东西。 说到底,神器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王衡也在墓前。 他本不该来,作为杀掉了侍的凶手,或许他来了反而更像是对侍的不敬吧。 但他并不想逃避,而是选择了面对,真心地替她祈愿。 …… 下葬结束后,毘沙门去了惠比寿府邸,王衡也一并跟去。 严弥则仍未归去,在上天的态度明晰之前,他若回惠比寿府邸只会徒增烦恼,只是写了封信要王衡转交。 …… 惠比寿很喜欢海。 有些咸腥的海风在他的感觉中是清新的,广阔无垠的大海更令他无比憧憬。 于是今天也来了海边。 身后坐着几位女性神器,是惠比寿府邸派来照顾他的。 “新任少爷也很喜欢大海呢。”一位梳着短马尾的神器感慨道,声音并未压低,惠比寿能听得见。 “是啊。只希望这一代能够长命,让我们可以喊他一声老爷。”中年妇女模样的神器接口道。 “就是啊!不然就只有我们年龄在不断增长。”短马尾附和道。 “虽然外表没啥改变就是了。”梳着团子头的年轻女性神器调笑着说道。 “请问,”三人回过头,惠比寿手里提着小小的水桶,好奇地发问:“这一代是什么意思呢?” 短马尾回过头笑了笑:“就是说少爷已经世代交替了好几次了。” “世代交替?”好奇心并未得到满足。 “就是神隐的意思。”中年妇女轻声解释道。 “……神隐是什么?”打破沙锅问到底。 “就是神明死去的意思啦。”团子头的解释则要直白得多。 然后似乎是感觉惠比寿的脸色有些奇怪,她急忙补充道:“你放心,惠比寿大人是相当知名的神灵。” “所以不管死多少次都会再复活的!” 回到府邸,他便去查看了记载的文书。 邦弥,他的贴身近侍,附身型神器,一如既往地随侍在一边。 “蛭儿尊、比留古命、水蛭子命、戎神、惠比寿神、事代主神……原来我有这么多名字啊,邦弥。”惠比寿轻声道,像是在向邦弥确认。 不善言辞的邦弥只得讷讷。 “好像还有祭祀用的名字呢,言代主神、少名彦名神……”惠比寿也不等他回答,继续往下翻着:“我叫惠比寿,也有溺死的尸体的意思吧。” 小小的惠比寿抬起头来:“那我到底是谁呢?” 邦弥紧张地在脑海中回想着,嘴里干巴巴地背着提前记好的答案:“也有您是伊邪那岐大人和伊邪那美大人风第一个孩子,蛭子神的说法。” “少爷您被称为惠比寿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名字最为人们熟知。” 标准答案的回答,天知道他这么个武力型的神器背了多久。 “蛭子神……是啊,”惠比寿嘟囔着:“天生没有骨头呢。” “因为不被需要,所以才会被抛弃吧。” 小小的脸上蒙着一层阴影:“我……就像是野良一样呢。” 邦弥哑口无言。 然后惠比寿脸上露出有些无言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上一代的我……到底是为什么而死的呢?” 邦弥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听有人敲了敲门说道:“惠比寿大人,毘沙门天大人来访。” “好的!”惠比寿扬声叫道。 然后看向邦弥:“毘沙门天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邦弥思索了一下:“毘沙门天大人和您同为七福神,是关系很亲密的神灵。” 惠比寿点了点头:“那么就要表现得热情一点了?” 邦弥犹豫了一下:“其实上一代惠比寿大人神隐前被上天定罪了,但是毘沙门天大人不相信您是罪人,为了保护您和上天打了很久的。” “听说还杀了建御雷神和天鸟舟神的神器,想要找到陷害您的凶手。” “如果不是最后上天的神谏……毘沙门天大人可能也会死。” “她不会害您的,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就用真心地面孔去和她说话吧。” …… 毘沙门和王衡并没有等很久就见到了惠比寿。 小小的惠比寿一本正经地样子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然后王衡将邦弥拉走了,因为严弥的信就是交给他的。 …… 看着两人离开,惠比寿偷眼看向毘沙门天。 然后他愣了愣。 毘沙门天在笑,他却总觉得她像是在哭。 “还请您用真心和她说话。”脑海中闪过邦弥的话。 于是他问了出来:“为什么你要哭呢?” 然后毘沙门天,真的哭了出来。 她上前抱住惠比寿,有些哽咽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我甚至还没能帮你报仇……对不起……对不起……” 惠比寿有些愣愣的。 “可是,”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道歉呢?” 毘沙门天松开了他,直视他澄澈的双眸:“因为我答应了要保护好你,却没能做到。” 惠比寿思索了一下:“但是没关系吧,她们不是说我可以换代吗,既然会复活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吧?” 毘沙门天呆了呆,随后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抓住他的手臂,但却小心的控制着力道:“听好了,惠比寿!” “神灵的确是可以换代的,但是复活后的你就再也不是你了,你喜欢的他不一定喜欢,你讨厌的他不一定讨厌,你想做的事他不一定会替你完成,你讨厌的事他也许就会这么做。” “所以,无论别人怎么说,要永远珍惜这条生命!” “因为,这条生命就是我们的全部啊!” 年幼的惠比寿笑了起来,眼角却溢出了泪。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要珍惜生命。 在这之前,所有人都告诉他:死了也可以,死了也无所谓。 大家都让他不用害怕死亡,可他无法抗拒的害怕。 因为他感受不到上一代存在的证明,更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是上一代。 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但所有人都觉得他还活着。 “谢谢你,毘沙。”惠比寿微笑着流泪:“邦弥说得对,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第三十四章 蠃蚌 http://.biquxs.info/

王衡将信交给邦弥后没有回去打扰毘沙门天和惠比寿的交流。 邦弥看完了信后,脸色极为精彩,苦笑了一声后道:“衡麻先生,严弥先生有说什么吗?” 王衡点了点头:“严弥说做道司并不容易,但是谁不也不是天生的道司,他以前做得不够好,希望你能用自己的方式引导惠比寿大人。” 邦弥苦着脸:“我哪里懂怎么做道司啊,就算是暂理的也不行,少爷问的问题我好多都回答不上来,更别说引导少爷了。” “如果严弥先生能回来就好了。” 王衡皱了皱眉头:“你,就没有半点嫉妒严弥?” 邦弥呆了呆,然后有些颓然地道:“严弥先生做道司才是最合适的吧,我没有那样的才能。” 王衡叹了口气:“我再问一遍,你想不想做惠比寿大人的道司?” 邦弥踌躇了一下:“我怕我……” “我在问,”王衡抬高了声音,目光凌厉地看着邦弥:“你,想不想,做,惠比寿的,道司?!” 邦弥咬了咬牙:“我当然想啊!可是……!” “既然想,那就去做。”王衡打断了他:“有不懂就问,感到迷茫就问问你的神主的祈愿,如果他偏离了方向就拼命纠正。” “没有谁是天生就会的。” 虽然王衡自己也还没能做到。 …… 天满神社。 毘沙门天说明了来意。 菅原道真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也就是说,术士的神器,那个野良,可以击碎神器的赐名?” 他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想他到底在非喻耳边说了什么,非喻又不曾侍奉过其他神器,不可能被他知道真名的。原来如此,只是在掩人耳目啊。” 他诧异地看了眼王衡:“倒是你的道司才真正是惊人惊诧。” “这种传闻我倒是也听说过,自己取回了真名,拿回了自己的回忆,在很早以前的时代,有传闻提到过,叫终之器。” “没想到真的存在啊,”天神摇了摇头:“我还以为只是无稽之谈。” 他朝梅雨招了招手,然后看向毘沙门:“虽然我很想找出术士,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冲动行事,夜斗神能不能找到术士也并不好说,我只希望你能和他好好谈谈,别伤到了他。” 菅原道真苦笑了一声:“他毕竟救过老夫。” 毘沙门点了点头:“我也只是想找他问问而已。” …… 夜斗和野良都未隐藏身形,所以梅雨很快就找到了他们,这一次,野良和夜斗在一起。 只是当毘沙门和王衡赶到的时候,发现出了一点小意外。 一个戴着眼球面具的银发男性——更准确地说,是神灵,在和夜斗争吵着。 又一位祸津神。 “你失去了雄心了吗!”那位祸津神抓着夜斗的衣领吼道:“为什么要停止任务?!” 夜斗一把推开他的手,一脸的倦怠和不耐烦:“我只是不想杀人了而已,我杀的够多了。” “不想杀人了?”银发的祸津神冷笑一声:“杀了不知道几百还是几千人了,你以为放下刀就能当个福神了?!” 夜斗被激怒了一般回过头来拽住他的衣领:“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蠃蚌!” “你生来就是为了杀人!被战场上的杀人鬼用血祭堆出来的祸津神当然只能杀人,但我不是!” “哦?是吗?”蠃蚌冷笑一声:“那你为什么还是个祸津神呢?” “被豢养妖物的术士供养出来的祸津神,本性又是什么?!” “绯器!”夜斗面色狰狞,冷喝一声,然后站在一旁,头戴天冠的野良便化作长剑落入他手中:“蠃蚌,你是想死吗!?”。 “栉器!”蠃蚌同样不甘示弱,将站在他身后的和服女子化作一柄薙刀握在手中:“做得到的话就试试吧!” 两剑相抵,蠃蚌露出嗜虐般的笑容。 “夜斗神,需要帮忙吗?”毘沙门皱了皱眉头,扬声道。 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这两个神灵,无论是哪一位都不喜欢。 她可是福神,虽然同为武神,但是和这两个要杀人的神灵不同,她杀的从来都是妖物。 希望人们幸福的福神怎么可能喜欢杀人的祸津神?只是她有所求,而且夜斗也救过天神,所以没法袖手旁观罢了。 两人同时一惊,蓦地转头看向毘沙门天。 夜斗皱了皱眉头:“毘沙门天?不,不需要。” “毘沙门天?”蠃蚌却霍然一惊,然后一声嗤笑:“原来是抱上了上天的大腿。” 说着,他戒备地盯着毘沙门和夜斗,缓缓后退。 夜斗眉头皱得更深,旋即自嘲一笑:“上天要是看得上我倒好了。” 蠃蚌撇了撇嘴,显然是不信的,临走之前再看了他一眼:“我不会放弃的,她不可能一直护着你。” 夜斗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解释,索性由得他去。 毘沙门没什么动作,祸津神也是遵从祈愿诞生的神灵,她虽然看不惯,却也不至于杀了他。 见到蠃蚌离开,她看向夜斗,忍不住道:“接不接纳你不是上天说了算……好吧,不只是上天说了算,如果你有神社,上天自然会把你录入神籍。” 夜斗眼睛一亮,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毘沙门:“那么,毘沙门天大人有何贵干呢?总不至于是专门来提示我,怎么才能被上天看中吧?” 毘沙门天点了点头:“我来找你是想知道怎样才能找到术士。” 夜斗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术士惠比寿不是已经死了吗?” 毘沙门看着他,神情冷漠:“你知道的,术士不是惠比寿。” “况且,”毘沙门绮丽的脸庞扭曲了一下:“他不止杀了惠比寿,还杀了我的神器!” “甚至……是用触碰神灵禁忌这种残酷的方法!” “神灵禁忌……”夜斗喃喃念了句,然后神情陡然一变,看向毘沙门天一旁的王衡,又转眼看向毘沙门天,用眼神说道:“你疯了?!在神器面前说出这个词?!” 毘沙门天瞥了一眼王衡:“不用在意衡,他不会妖化的。” 夜斗一脸怀疑地看着王衡。 王衡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我生前的名字,也记得生前的事。” 夜斗惊疑不定地看了他几眼,但也不再怀疑他。 然后他转头看向毘沙门天:“抱歉……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术士在哪儿。” 第三十五章 珠音 http://.biquxs.info/

毘沙门危险地眯起了眼:“你说什么?” 夜斗闻到了危险的气息,神色也渐渐变得冷漠:“我说,我不能告诉你术士在哪儿。” “那我就……”毘沙门有些怒极。 “威娜。”王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显然,敌人的消息近在咫尺,让她有些失去控制了。 毘沙门深吸了一口气:“抱歉。” 她看向夜斗:“能告诉我原因吗?” 夜斗犹豫了一下:“因为我并不想杀掉术士。” “为什么?”毘沙门皱起眉头:“如果不想杀了他那你为什么要去追他?” 沉默了几秒钟,夜斗轻声道:“因为我想阻止他。” 见两人都是一副困惑的神情,夜斗轻声道:“我只是不想让他再触碰神灵禁忌,用这种残酷的方法虐杀神器。” 毘沙门抿了抿嘴:“可他还是杀了,而且不止一个。” 天神的非喻,和她的侍。 夜斗默然:“我很抱歉。” 但他仍然不打算说出来术士的下落。 “为什么你一定要包庇术士?!”毘沙门有些抑制不住的狂躁:“你根本没有理由要保护他吧?你可是神灵!而他就在你面前杀掉了一位神灵!” “他甚至想要用神灵禁忌来杀掉更多的神器和神灵!你不会不知道万一没能阻止神器,让他们把神灵禁忌说出口会有什么后果吧?!” “一门上下,从神灵到神器一个也活不下来!” “甚至还要在死之前再体验一遍生前死亡的记忆再变成妖!” “那是神器,更是我的家人啊!” “你什么都不懂!” 夜斗眼中闪过难言的痛苦,厉声吼了出来:“够了!” “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他吗!我的神器!是他让我亲口说出了真名才妖化的!” “最后甚至是我亲手杀了她的!” “可是我能怎么办!” “他是我父亲啊!” 太过震惊的消息,甚至让毘沙门连怒火也一并滞住了。 “你……父亲?!”毘沙门惊讶得脱口而出。 “是的,”夜斗沉默了一会儿,眼神阴郁地道:“术士,是我父亲。” “夜斗,你说得够……”一旁头戴天冠的女孩儿开口想要阻止他。 王衡笑呵呵地斩出了一道境界线光刃,划向野良。 夜斗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并不担心野良,继续道:“我是从父亲的祈愿中诞生的。” 野良有些焦急地再次开口:“如果你再说下去,父……” 王衡轻声道:“缚布。” 野良僵了僵,随即动了起来,目露凶光地看向王衡:“我这么多名字,你想要束缚哪一个呢?” “自我诞生那天起,父亲就开始教我怎么杀人。”夜斗神情恍惚。 野良不再试图阻止夜斗,开始全身心地投入战斗,打算杀掉王衡,境界线越发凌厉。 “只要杀了人,父亲就会很高兴,于是我努力地学习怎么杀人。” “但是后来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神器。”夜斗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让我给她取个名字。” “刚遇到她的时候,她好像被妖袭击过,身上沾着恙,”夜斗笑了出来:“她还从最开始就念错了我的名字。” “虽然那个错误的名字就是我现在用的名字。” …… 于是夜斗给她取了名字,叫做“樱”。 开始的闲散时光是快乐的,赏花钓鱼,甚至只是单纯地躺在地上都让夜斗感受到了不同于以往的快乐。 但并没有普通善恶观念的夜斗带着樱去杀人了。 因为这是父亲教导他的玩耍方式,他经常和绯一起出去“玩”,然后带着耳朵回去。 他只是想和樱分享快乐。 当樱化作的短刀掠过路人的脖颈,温热的鲜血泼洒而出的时候,她惊恐无比地逃离了夜斗——顺带刺伤了他。 夜斗染着恙躺在原地痛苦地等待死亡降临。 然后术士带着他回家了,绯因此被父亲——术士,责罚了。 她们都不知道夜斗有了新的神器。 但夜斗不再喜欢杀人了,他每天都回到之前杀死路人的地方,希望能再见到樱。 樱逃跑后回到了天满神社。 她本来是天神的神器,只是因为天神发狂而被抹去了名字。 梅雨静静地听她说完了。 然后问道:“所以你就刺伤了他,还把他就在那里?” 樱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毫无反抗之力的神灵,是妖物最喜欢的食物。 “但是,”樱有些犹豫:“他把杀人当成游戏啊!” 梅雨目光凌厉:“你觉得他是喜欢杀人还是不知道杀人是好是坏?” 樱嗫嚅了一下。 梅雨叹了口气:“神灵,尤其是野外的荒神,没有人教导他们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所以无论做出什么,他们都是不抱恶意或者善意的,他们只是觉得可以这样做而已。” “他是你的神主,如果你不能接受他的做法,那就去改变他。” “但是抛弃神主,独自逃离,作为神器你是失格的。” 于是在祓禊之后,樱回到了原地,但是夜斗已经不在了。 她甚至以为夜斗已经死了。 但是第二天夜斗又出现了。 他有些迷茫,更有些委屈地问樱为什么要抛弃他。 樱这才真正意识到,夜斗的善恶观,是迥异于常人的。 于是她下定决心要改变夜斗,教导他为“人”的正道。 潜移默化地改变是有效的。 但是术士依然每天要求夜斗出去杀人,而夜斗带回去的耳朵却越来越少。 于是樱被发现了。 术士认定樱是对夜斗有不良影响的坏东西。 于是他让绯引诱夜斗说出了樱的真名。 在樱的要求下,懵懂的夜斗最终没能坚持下去,告诉了樱她的真名。 珠音。 出行、遭遇强盗、被蹂躏、然后被弃尸荒野。 妖化后的樱在绝望中请求夜斗杀了自己。 别无选择的夜斗最终用绯亲手斩杀了樱。 那是他和术士渐行渐远的起点。 但在樱死后数百年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他仍然在术士的指引下杀人。 直到术士在他眼前再次用触碰禁忌的方式虐杀了一名神器。 夜斗决定阻止父亲。 …… 王衡一遍听着夜斗的故事,一边悠哉地躲开绯的一次又一次攻击。 听到差不多结尾时他决定停止游戏。 “阴固。”身形瞬间隐去。 “朗朗!”王衡一指点向绯:“咏唱吧,绯!” “术士在哪儿?” “下野……”绯脱口而出,然后瞬间挣脱了术法。 阴固,隐身法术。 朗朗,吐露真心。 王衡露出笑意:“多谢。” 第三十六章 妖潮 http://.biquxs.info/

“绯器!”夜斗喊了一声,蓝色的眼睛散发出惊人的杀意,看向王衡:“真是没想到……” “居然能对绯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毘沙门微微皱眉,唤道:“衡器。” 然后看向夜斗:“怎么?你想打?” 夜斗紧了紧手中的剑,沉默了一下,然后看向毘沙门:“恐怕你得在这儿留一会儿。” “如果我说不呢?”毘沙门眯了眯眼。 夜斗没有说话,径直冲了上来。 长剑斜斩,剑势凌厉,但显然是没打算杀了毘沙门,所以都不曾往要害处攻击。 毘沙门面色凝重。 这一次因为诸多事情都涉及到神灵禁忌,所以她只带了王衡一人。 其他神器无论是武器还是神衣都不在身边,堪称战力低谷。 侧身躲过这一击,毘沙门脚下一踩贴着剑身冲了上去,一记靠肩顶在夜斗胸膛。 夜斗胸口一闷,呼吸为之一滞,毘沙门顺势以左脚为轴一个转身绕到了夜斗身后,右肘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背心砸去。 “轰”的一声,夜斗“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被这力比龙象的一记肘击砸进地底,地面出现了一个人形的陷坑。 和最强武神为敌,哪怕是没有武器的状态下,却只有“拖延时间”这种程度的觉悟,结局必定是败北。 手中长剑“铛锒”一声落地。 毘沙门一脚踩住长剑,目露凶芒,就是这把野良,杀了侍! 再次提脚,踩下! “轰”! 一声巨响,毘沙门柳眉倒竖,厉声道:“你真想死不成?!” 千钧一发之际,夜斗胸口发闷说不出话,却转身死死地把绯保护在了身下! “夜,夜斗!”头戴天冠的女孩儿一脸慌乱地出现在夜斗身边,喊了出声,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毘沙门满眼憎恶地看着她,便要再次出手。 夜斗“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急促却又艰难地开口道:“别,别杀绯!” 毘沙门难掩怒火地对他厉声斥道:“区区一个野良!背主之人!还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野良!你居然用性命去救?!” “如果不是衡收手得早你就已经神隐了!” 夜斗艰难地笑了笑:“绯,绯可是我妹妹。” 天冠寿衣的女孩儿呆了呆。 毘沙门狠狠的盯着夜斗看了数秒,然后一脸嫌恶地看向绯:“有这种神主却还去当野良,果然是狼心狗肺!” 说完,转身离开。 绯依旧呆呆地看着气若游丝的夜斗。 …… 下野城。 这座城市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 如果有更详细的地址自然是好的,但两人却只能拿得到这种程度的情报了。 拿夜斗的命做注也许可以和野良要点情报,但毘沙门是不会同意的。 尤其是夜斗对待神器的态度刺激到了她的情况下。 况且王衡心中也有怕绯器直接离开去通知术士的考虑,所以不如留个拖油瓶夜斗拖住她。 即便她真是狼心狗肺之辈恐怕也得被不顾性命的夜斗感动个几十分钟。 索性只是苦工而已,也并非找不到,王衡选择自己动手。 最显眼的痕迹无疑就是妖。 对于搜索妖踪堪称专家的王衡来说,在不大的下野城——包括城池之外的领土在内,大略走过一遍就能锁定大部分的妖物。 尤其是某些行动并不那么像正常妖物的地方。 下野西城。 王衡寻觅到的妖物来回逡巡的一处异常地点。 这是典型的贫民居住地,阴暗潮湿、杂乱无章、建筑拥挤。 没有窗户,只有从内可以打开的隔板。 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前,毘沙门猛地推开了门,力量之大直接将门砸到了墙上。 快速扫视一遍,床上躺着一个人影,白色的神衣覆盖在身上。 毘沙门大步上前,王衡却仔细地扫视着屋子。 然后他瞳孔一缩:“威娜!后退!” 然而毘沙门已然抓起了白色的神衣。 神衣下并没有人,只有一张面具。 或者说——并没有神衣,那只是一块白色的布,在毘沙门掀起白布的一瞬间,面妖立刻释放了出来,迅疾无比地咬了她一口。 “一线!”王衡两步上前,并指为剑,迅速划出境界线,妖物惨叫着后退。 王衡立刻拉着毘沙门离开屋子。 然而四周的几间屋子早已涌出了数十只面妖,堵在拥挤的小巷内,如黑色的潮水般扑了过来。 王衡面色冰冷,手臂斜挥:“一线!” 白芒冲天! 瞬间,面妖们瑟缩着后撤。 但随后一顿,疯了一般涌向境界线。 境界线对妖物来说是致命的,撞上去和撞上了刀锋无异。 但妖物纵使哀嚎不断也仍然毫不犹豫地冲击着境界线,白芒迅速减弱,在一两秒内就失去了光芒。 如此背离本能,明显是有人在控制妖物。 王衡神色凝重地再次划出一线。 转头看了眼毘沙门,她手上被咬的口子已然变成了紫黑色,而且还在不断蔓延。 毘沙门自然是最强武神,但她的权能大都需要和神器结合才能发挥出相应的作用,而不是如雷神火神这般可以直接发挥威力。 妖物太多,她却既没有神衣也没有武器,王衡更不是可以直接快速斩杀妖物的神器。 此时,她使用神器能起到的作用,还不如王衡以人身直接发挥。 王衡神色中露出一丝疯狂,戾气闪过眼眸。 一把拉过毘沙门,将她背在背上,一手托住她,毘沙门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王衡朝前划出一线,将眼前潮水般的妖物从中截成两半。 境界线左侧仅留下一人宽的甬道,黑压压地挤满了妖物,但无论如何也比右侧少得太多。 王衡俯身,冲刺! 斩妖数月,这却是王衡第一次和妖物毫无阻拦的接触! 踩着妖物像是踩进了粘稠的沼泽中,滑腻柔软的触感让人恶心得想吐! 用脚自然也能用出境界线,但无法斩出的境界线只能让他从妖物的泥淖中挣脱出来,却不能实打实地伤到他们。 小巷并不太长,数十米却走得异常艰难。 时不时有妖物咬住王衡的腿或脚,他神情没却什么变化,只是用境界线震碎妖物的嘴,但眼中怒火愈发炽烈。 小心翼翼地护住背后的毘沙门,身后的一线从未断过。 毘沙门将唇咬出了血。 再次斩出一道境界线光刃杀掉挡在前进路线上的妖物,王衡眼前豁然开朗。 大步跨出,放下毘沙门,疾声喊到:“威娜!飞!” 巷子里妖物太多,若是飞起来无法反击,必定被妖物生生咬死! 王衡霍然回首,手臂狂舞,怒吼:“一线!” 白芒以前所未有的长度和光亮照耀着汹涌的妖物,冲在最前方的数只妖物直接被斩成两截! 一线生死! 第三十七章 反天 http://.biquxs.info/

毘沙门紧紧地抿着唇,刚从王衡身后下来,立即就一把拽住王衡的手臂飞了起来。 两人回首望去,妖物的黑潮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雪白的身影。 披着神衣的术士! 毘沙门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王衡胸中,杀意沸腾! 望着渐渐远去的神灵和神器,神衣下传出了一声叹息:“衡器啊……真没想到能强到这个地步。” 挠了挠头,他又嘟囔着说了声:“夜斗和螭也不听话了……唉,都是些坏孩子啊。” “有的忙咯。” …… 毘沙门带着王衡冲进神宫时,两人身上的伤和恙吓到了所有人。 毘沙门少有的粗暴,赶走了所有人,禁止他们问话,把自己和王衡一起扔进了活泉浴池。 断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两人,但仍然果断地阻止了其他人的问询,压制了神宫中的不安。 …… 毘沙门身上的伤并不太多,最初猝不及防下被面妖咬的反而算是比较重的伤了。 最严重的就是冲出妖潮后的那一瞬间,脚踝被咬了一口。 王衡确实将她保护得很好。 可他自己却被咬得极其凄惨。 胫骨被刺穿了不知道多少孔,小腿上血肉失去了不知多少,大腿同样血肉模糊。 对神器来说算不上致命伤,调养一段时间,配合药物的使用,甚至能恢复原状。 两人身上的恙已然被清除干净了。 毘沙门轻轻抚摸着王衡的伤口:“还疼吗?” 说完自嘲似的笑了声:“抱歉,不可能不疼吧。” 王衡却笑得平静:“被狗咬了而已,没那么疼。” 毘沙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呀,会不会太逞强了点?” 王衡苦笑了一声:“好吧,确实挺疼的,但也的确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毘沙门扬眉:“只要没死,就都能忍?” 王衡笑得温和:“哪儿有那么夸张。” 毘沙门哑口无言。 随后她叹了口气:“你先好好休息吧。” 神宫是有医师的,毕竟毘沙门天有各种各样的神职,里面出现什么神器似乎都不足为奇,于是在用过药后当天便让他休息了。 受伤后第一天早晨,毘沙门来探了班,顺带和王衡聊了些和大国主的趣事。 随后众神器一一前来探班,忍不住问了他怎么受的伤,他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一场时化里面。” 说实话,这个答案很难让人满意,但他们很清楚既然王衡这么说了,那么其他事情就变得很无关紧要了,因为他很明显不打算继续说了。 第二天毘沙门依旧来探了班,甚至笑着和王衡聊了会儿从前王衡不在的时候的事。 她走出门后,两人脸上都如释重负地卸下了脸上的笑容。 王衡叹了口气,毘沙门似乎打定主意要自己一个人去杀术士了,所以才表现得似乎要等他痊愈一样,甚至还会假笑。 另一边的毘沙门则迅速沉下了脸去找严弥问了些问题。 严弥一边在心里惊叹这两位神灵和道司的相似,甚至连问的问题都大差不离,一边在心里思索是谁看透了谁的想法。 第三天,毘沙门没有来。 于是王衡起了身,他首先找到了断。 断告诉他毘沙门去找了严弥,然后王衡问了严弥,毘沙门找他问了什么问题。 严弥没有隐瞒。 王衡抿了抿嘴,便要离开神宫。 神宫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王衡心中突然涌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随后预感成了真。 “毘沙门反天!” 天守冲进了毘沙门天神宫,但人数并不多。 为首者正是奥司。 “衡麻,”奥司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毘沙门天私放罪人,上天怀疑是你指使,需要请你回神议自证清白。” 王衡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 阙和雨有些激动地冲了上来:“衡!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小姐(姐姐大人)怎么可能反天?!” 王衡看着他们,平静地笑了笑:“没什么,一点小问题而已。” “小,小问题?”众神器惊呆了。 王衡却不再看他们,而是望向了断,微微行了一礼:“以后就麻烦您了。” 断看着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王衡是知道的,自从他成为道司以后,毘沙门每次回到神宫,都会尽可能的把所有事情告诉断。 如果是没法说出来的事,就记录下来由断保存。 这位为毘沙门天奉献了所有的神器,是毘沙门天的传承。 随后王衡转头看向其余神器,目光凌厉:“我以毘沙门天道司身份下令,召回所有神器,神宫中其他神器不得外出。” 他最后看了一眼阙,用口型轻声道:“拜托了。” 阙突然红了眼眶。 王衡不再看他们,转头朝天守道:“走吧。” 奥司看向其他毘沙门天的神器。 王衡冷冷地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参与,况且我还下令让他们待命了,你在害怕什么?” 奥司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也不再看向其他神器,冷冰冰地道:“那就走吧,道司大人。” 在“道司”两个字上特别加重了语气。 王衡没理会她,自顾朝神宫外走去。 神宫外也没有大举围城的天守,看来确实只有这几位神器来“请”王衡。 离开了神宫有段距离,王衡喃喃了一声:“应该差不多了。” 几位神器警觉了起来。 但已经晚了。 “阴固。”身形隐去。 几位神器顿时失去了目标,警惕地望向四周。 “缚布。”王衡轻声道,然后显出身形。 他刚才除了想离神宫远些以免牵扯到其他神器以外,还在回想这几位天守的名字。 毕竟他虽然强行记下了大部分天守的名字,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对上号,还得多些他们身上的赐名,否则他还不一定能控制住所有神器。 “好了,”王衡慨叹了一声:“让我看看是谁指使的吧,你们可不像是临时起意跑过来的。” 指尖一点:“朗朗!” “咏唱吧,奥司!” 奥司惊怒交集,作为三役之一,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一个连祝器都不是的神器反制,这才是她不带天守大军来的原因——虽然还有的原因是她为了提前来此,没有调动天守的权利。 “那么,”王衡神色冷漠无比:“奥司,告诉我,毘沙门天犯了什么罪。” 第三十八章 杀 http://.biquxs.info/

“毘沙门释放了被封印的葬器。”奥司一脸的愤怒,但嘴却毫不停歇。 王衡早有预料似的点了点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 “哦?”王衡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准备得很充分嘛,刚升起狼烟就冲进来了?” 狼烟是天守的特技,光明照耀之处,朝天一指,烟柱冲天,只有一个寓意:反天。 “让我想想……”王衡在太阳穴侧揉了揉:“是志那都彦神还是天鸟舟神让你来的?总不至于是建御雷神吧?” “志那都彦神。”回答毫无犹疑。 “也对……”王衡呢喃了一声:“手法从来没变过啊……术士。” “从建御雷神到惠比寿,说是神灵,好像也只是些各有私欲的强大人类……” 奥司逐渐冷静下来的心因为这句话又开始狂跳。 说实话,她只是觉得很多神灵对上天——或者说对天照大神的统治不够忠诚,所以想要趁机敲打一下而已。 尤其是以七福神为首的外来神祗,和以蝦夷神为首的土著神祗。 但蝦夷神向来低调,她也很难抓住什么错处,所以当志那都彦神告诉奥司,毘沙门天有可能反天时,她毫不犹豫地来了毘沙门天神宫。 但她其实没想过毘沙门天的道司会反天,否则以她之前听闻和所见的毘沙门天和道司的战力,她是绝不敢带这几个人就来抓捕的。 一开始王衡束手就擒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但是如今王衡的表现却让她如坠冰窟。 王衡的目光有些犹豫地在几位神器身上转了转。 奥司有些惊恐地意识到,王衡正在在考虑要不要杀了他们。 犹豫只有一瞬,王衡很快割去了这丝优柔寡断,斩出了四道境界线光刃,漠然地看着他们惊恐地消散在空气中。 不留半点痕迹。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检查了一下浑身上下。 “果然没刺伤神主吗……”王衡点了点头:“还真是唯心的判定呢。” 他犹豫的当然不是杀不杀天守,反正他如今的作为已然是反天无疑了,他只是怕刺伤了毘沙门天,让她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过好在确实是如他预料的那样,只要心里觉得自己没做错,那就算不上错误。 毕竟他也看到过不少神器做损人利己的事儿,如果真有根线来判定的话,他们估计也得刺伤神主。 至于死掉的四位天守,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毕竟王衡判定为敌人后就没有留情的想法。 然后他好整以暇地看向仅剩的奥司,确认了她眼中的恐惧,打了个响指解除了缚布,笑眯眯地道:“奥司大人,战场情势危急,我们一起去支援吧!” …… 从严弥的房间出来后,毘沙门有些犹豫地望了眼王衡的房间,想着要不要再去看他一眼。 但只是思考了一下她就忍不住失笑。 如果她去见了王衡,恐怕就遮不住心里的想法了。 虽然前两天也不见得就能瞒得过王衡,但至少他不会知道时间。 其实想要更保险,今天也该去见他一面的,不过这可能是最后一面,她不确定自己能控制的住。 所以还是不去的好。 这次离开神宫和上次一样什么神器也没带,不,上次她至少还带着衡器。 中津国的一处黑暗洞穴,外面拦着一条挂着符咒的麻绳,更外面是茂密的丛林。 到处都写着“荒芜”两个字。 也许是囚禁的时光太过漫长了,因此甚至没有任何人守卫。 但曾经撕裂了天地的葬器就埋藏在这里,已经数千年时光了。 毘沙门小心翼翼地踩在山洞中,昏暗的光线让她无法看清脚下。 但她也无需寻找。 凌乱的黑石堆中,一个白色的四四方方的石箱显得格外突兀。 石箱只有一条线,将它从中间分成了两半,沿着中线的每一面都嵌着一块小小的黑石。 毘沙门小心地看了看石箱周围,然后谨慎地拿起了箱子。 相当有分量。 她仔细地看了看:“相当古老的诅咒呢……可惜,实在太过古老了。” 她轻轻抚摸着石箱:“听说你被封印了几千年呢……” “这么狭窄,这么黑暗。” “真是……太可怜了。” 说完她有些恍惚地一笑:“侍说她死前也看到过很深沉的黑暗呢。” “不过,”毘沙门自嘲地笑了笑:“我好像也一样啊。” “要杀掉术士。神器要很强。不能用自己的神器。不能牵连神宫。” “虽然很卑鄙,不过,好像只能靠你了。”毘沙门天眼中的犹豫快速淡去。 “以毘沙门天之名!” “解除封印!” 石箱裂开了一道缝,露出一丝光芒。 然后是一只眼睛。 充斥着疯狂、暴怒、绝望、战意,一眼就能让神志不坚定的人战栗不已,失去意识。 那是燃烧数千年而从未熄灭过的怒火和执念。 “毘沙门……”石箱中传出一个喑哑的声音:“天?” 然后石箱中迅捷无比地钻出来一只手,趁毘沙门分神时扯住了毘沙门的一头金发,砸向地面! 毘沙门眼神一凛,右手撑地,“砰”地一声砸出了一个大坑,无视头上传来的疼痛,左手一把拽住那只纤细的手,直身,抡起那个瘦小的身影,掼向地面。 瘦小的身影好似有些行动不便,但仍然本能地做出了受身的动作,卸去了大部分冲击力,然后后跳了两步。 “亏我救了你出来……”毘沙门俯视着他:“竟然如此对我。” “你这臭……”毘沙门眉头一皱:“丫头?” 她这才看清,石箱中出来的,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孩儿。 左手和右手都缠满了兽皮割制的布条,身上同样披着兽皮做成的衣服。 虽然凌乱,但仍然看得出是个女孩儿。 野兽般的女孩儿死死盯着毘沙门,眼中仍是不曾熄灭的怒火:“你救了我?” 脚步一错,右脚用力一蹬,裹挟着风声劲射而出:“你们才是攻击村子的蛮族吧?!” 左手指尖并成剑指,却没有境界线斩出。 “还给我!” 女孩儿微微一怔。 毘沙门脚下一动,身形微斜,右手抓住了女孩儿朝她斩出的左手,身形后撤,用力一扯! “砰!” 再次砸在凹凸不平的石堆上! 第三十九章 七器 http://.biquxs.info/

这次毘沙门天特地加大了力度,女孩儿没有反应的时间受身,就已然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毘沙门坐在了她身上,用身体、双腿和一只手压制住女孩儿。 “咳咳咳咳……”女孩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后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可别说是如今虚弱的状态,即便是全盛时期,她也未必毘沙门能挣脱毘沙门天的压制! “真可怜……”毘沙门垂首看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眼:“境界线都无法用出,看来是名字也被拿走了啊。” 她很喜欢这双眼睛。 来前她还担心过,几千年的酷刑会不会磨灭掉神器的意志。 看来她的怒火远胜于几千年的刑罚。 另一只手并指为剑:“就由我赋予你新的名字吧!” 女孩儿瞳孔一缩,挣扎得更为剧烈:“杀了我!杀了我!” “我早就不想活了!” “我是属于绫大人的!” “如果要我臣服上天!我宁愿被吃掉!” “那怎么行呢……”毘沙门天死死地按住她,眸子直视那双满载愤怒的眼睛:“实际上我很需要你……” “作为交换……”毘沙门的眼中溢出满满的憎恶:“我把上天的脑袋交给你。” “你,把命交给我!” 女孩儿停止了挣扎,怔怔地看着眼前同样承载着愤怒的神灵的眼睛。 毘沙门松开了压制着女孩儿的手,看着她轻声道:“脑袋和安息之所,我都给你。” “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吧?” 毘沙门天起身:“不愿意的话就走吧。” 女孩躺在地上愣愣的没动。 毘沙门并指为剑。 “我是毘沙门天!” “本名入我掌握之中, 以假名为我奴仆。 遵其名神器为响, 顺吾命是为神器!” “名为七,器为七!” “来吧,七器!” 和收服衡器时同样含义的咒文,只是直白了许多。 光芒一闪。 七器消失在了地上,而毘沙门手中多出了一把奇形长刀,身上同样多了一件有些单薄的神衣,下身是兽皮纹样的战裙,甚至连脚上也出现了兽皮样的战靴。 最显眼的是脸上覆盖着的面具。 乌鸦长喙般的鼻梁伸出,额上是夜叉般向外突出的两根尖角。 毘沙门抬起长刀仔细打量。 刀柄长达半米,看起来像是木制的,握着却有些金属的冰凉。 刀身有着流畅的弯曲弧度,但在刀尖凶恶地拉出了一道回勾,两面开刃。 甚至在腰间还有一把短刀。 毘沙门看着长刀喃喃道:“真好啊……” “虽然我是想要武器,但没想到连神衣也有。” “是分散型的神器啊。” “可惜,”毘沙门轻笑一声:“看起来像个坏人的装束呢。” “你们那时候的神器都是像这样带着一身的装备吗?” 七器在心像世界中有些愣怔地摸着脸上的赐名,没有说话。 毘沙门也不以为意。 “那么……接下来,去找夜斗或者蠃蚌吧。” 夜斗在骏河,蠃蚌和他的神祠都在伊豆,这是她这两天打听得到的消息。 都有可能找到术士。 如果都没找到,她会再去下野看看。 走出黑暗的洞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触。 毘沙门一愣。 洞穴口的几位天守同样一愣。 她们是听从三役中的某位命令过来例行查看的。 虽然这个例行已经数百年没有人遵从过了。 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 沉默了好几秒,然后其中一位才厉声道:“升起狼烟!” “毘沙门天犯上!” 数柱狼烟直冲云霄! “毘沙门天犯上!” 毘沙门看到这一幕甚至感觉有一丝疲倦。 和当初惠比寿被天守发现时一样,也和在下野城被妖潮围攻时一样。 都是一模一样的精准的时间。 她甚至有些懒得去解释了。 天守们同样没有和她作战的意图,升起狼烟后就径直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天守战战兢兢地尾随着她。 毘沙门没有去管他,径直传送到了夜斗所在的骏河。 搜寻了一会儿却没有找到。 七器却在心像世界中发出了疑问:“这就是你们带来的东西?” 她沿途只看见了麻木的人们。 不曾停歇的战争。 醉生梦死的贵族。 诚然,比起她生活的蛮荒时代,可以看出物质已然极其丰富了。 可她觉得这些人活得还不如她所在的时代。 至少人们还能在收获时露出笑脸,还能在夜晚聚集在一起时互相告慰。 她下了定论:“你们这些外来的蛮族,只会给人们带来不幸。” 毘沙门无言。 曾经她也有过同样的疑问。 作为福神,她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 除了斩妖,她好像并没有改变什么。 其他神灵呢? 各司其职。 但缺少他们又会有什么影响吗? 未必见得。 世界的问题根源,只有妖物。 但她既然存在了,就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做自己能做的事。 毘沙门抬首望了望天空,云台已然聚集,天守和披着神衣的神灵隐约可见。 她淡漠地看了一眼云台,打算前往蠃蚌所在的伊豆。 从她拿起罪器的时候她就有换代的觉悟了,但死之前,她一定要杀了术士。 为了死去的惠比寿,妖化的侍,受伤的衡,还有自己的内疚和怒火。 然后她被这一眼吸引了。 云台上,一个手持锡杖的人影朝她挥了挥手。 毘沙门闭上眼,深呼吸。 然后看向手中的长刀,轻声道:“七,准备好了吗?” “云台上,全都是上天的脑袋。” 七狂热地道:“当然!” 披风下,钻出无数黑色的蝗虫! 如同蜿蜒的长鞭,直奔云台而去。 七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声:“将你们!啃食殆尽!” 无尽的黑色蝗虫缠绕着天守与众神,悍不畏死地发动冲锋,锋利的口器逼得他们不得不分神防御,坚韧程度同样不是一拍就死的程度。 毘沙门面容冷峻,飞向云台。 天守和众神严阵以待。 “列阵!”三役之一,常司下令。 “张弓!”天守们尽皆拉满弓弦,令行禁止,即便有未曾消灭的蝗虫噬咬着身躯也不为所动。 毘沙门越飞越近。 “放!”常司厉声喝道! “去!”毘沙门横刀在前,更多的蝗虫飞出,和无尽的箭雨一同遮蔽了天日。 然后两股黑色洪流撞在了一起。 第四十章 咒歌 http://.biquxs.info/

蝗风过境! 黑色的潮水逆流而上,箭矢和蝗虫不断碰撞然后坠落,在空中便一同消散无踪,最后甚至箭矢消失不见了,蝗潮却仍在继续上涌! 常司皱眉,看向身侧的数位神灵。 事起突然,云台上的神灵大都是天照大神一系的天津神,其余神灵要么踌躇不决,要么还未赶到。 几位神灵沉默了一下,随后其中一位踏步而出,手中一招,厉喝一声:“黄云!” 雷龙显现! 建御雷神! 常司苦笑,这位武神似乎从不在乎暴露身份,身上神衣也只是应付规矩似的,每次出手便是标志性的神器。 狂雷漫天! 建御雷神拔出长剑,从云台上一跃而下! 一剑急刺! 毘沙门一声长啸,长刀斜斩,正击在长剑边侧,刀剑相交,贴着彼此锋刃滑向护手。 建御雷神暂且解开神衣的遮蔽,阴沉着脸瞪着毘沙门:“疯婆娘!你在想什么?!反天?!你疯了吗?!” 毘沙门手中顿了顿。 “别停!”建御雷神低低地喝了一声,手腕一转,长剑别开长刀的护手,再次急刺而出,只是比起凌厉剑势,力量却有些外强中干。 “七器!”毘沙门轻斥一声,收敛回一些七器疯狂吞噬的力量,低声道:“我只是想杀术士。” 建御雷神一惊:“术士?!在哪儿?” “就在云台上。”毘沙门意味难明地笑了一声:“还是他主动暴露给我的呢。” 建御雷神沉默了一下:“上天不会承认术士还活着的。” 如果术士没死,那么就代表惠比寿之死是错误的。 但,“天即是真理”! “我知道,”毘沙门面色不变,用刀柄格开这一剑:“所以我决定自己动手。” “另外,”毘沙门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你最好别冲得太前了!” “我要控制不住七器的杀意了!” 说罢,漆黑的披风一抖,铺天盖地的黑色蝗虫涌出。 心像世界中,七发出兴奋的咆哮。 睽违数千年,再次品尝到,神灵的鲜血! 建御雷神神情陡然一变,暗骂一声,然后五指一张:“雷!” 狂暴的雷霆涌出,击灭了数股涌向他的蝗风,但更多的黑潮涌向他身后的天守与神器。 又一位神灵踏步而出:“鞠泠!” 伽具土神! 粗豪男子手中掐诀,张口吐出一道赤红烈焰,扫灭了涌来的蝗虫。 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身侧一位神灵冷笑一声:“诸位,这般敷衍,难道是想包庇毘沙门天不成?” 迈步而出,沉声喝道:“青萍!” 手中出现一把巨大的团扇,双手合持,吼道:“风!” 狂飙的风似乎自九天而来,瞬息之间便扩张成巨大的龙卷,将大批蝗虫卷入其中。 常司面容冷峻:“建御雷神大人,伽具土大人,还请全力以赴!” 两人沉默了数秒,然后大喝出声。 “火!” “雷!” 再不似之前疲软,狂暴的风席卷着同样猛烈的风火冲向毘沙门。 粗壮地风火雷电带着灭世一般的气息,就连云台上的天守也不禁为之颤抖。 这是神灵的合力,造就的天灾! 毘沙门握紧了长刀,七器紧绷着脸。 脚下站定,长刀高举,毘沙门吐气开声:“斩!” 交击的前一瞬,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志那都彦神身后。 “斩!” 王衡显露身形,眼露无情之色,俯视着被他用境界线一刀斩断神衣和防具的志那都彦神。 志那都彦神还未反应过来哪里来的攻击,大骇之下踉跄着前扑,想要躲避接下来的攻击。 王衡却未看向他,而是轻轻唱起了咒歌。 “霜柱,冰雪结梁。雨湿屋椽,露沾华盖。” 伏火咒歌! “诚以祈吾佑,人愿空不复。皑皑破云出,扶摇归天际。” 除雷咒歌! 转眼之间。 风止!雷灭!火熄! 战场上一片寂静,躲在天守中的奥司脸色煞白,一言不发。 全力以赴的斩击落到了空气中,毘沙门愣了一愣,然后才看向云台上。 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衡随手斩掉身侧一位靠的较近的天守,望向毘沙门。 两人定定地对视了两秒,天守们似乎也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竟然不曾对王衡出手。 然后毘沙门怒喝一声:“衡器!” 王衡微微一笑:“在。” 化作一柄尺子落入她发间。 “呵,居然用咒歌……”建御雷神呆了呆,然后低低地笑了一声:“真是够卑鄙的。” 收刀归鞘,他回到了云台上。 伽具土神同样停下了法术。 鞠泠和黄云显出身形。 咒歌自然是能解除的,最多是碍于王衡的实力,解除得稍慢而已,但他们本无战心,自然就顺水推舟退出了战场。 四人神色复杂地看向战场中心的毘沙门天。 “他们……恐怕是真动了情了。”伽具土神低沉地说了声。 神灵不能和神器动情——尤其是道司,否则神灵会因此失去理性,道司会丢失判断的基准。 “切。”建御雷神不屑一笑:“没人规定神灵不能和道司结缘,只是这帮子胆小鬼生怕自己行差踏错,所以说出来危言耸听的。” “可是他们却真的犯下了大罪。”伽具土神苦笑一声。 鞠泠看了眼毘沙门天和她发间的尺子,向来豪爽的她此时眼神却格外复杂,包含着羡慕、赞赏和痛恨等等数不清的感情,回过头来,却不小心正对上了伽具土神收回的目光。 两人身躯同时一震,然后齐齐别开目光。 建御雷神扶着剑柄看向黄云:“黄云啊,你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吗?” 说完,却不待黄云回答,轻唾了一口:“不过反天倒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他又望向毘沙门天,喃喃道:“有这么个道司倒是真令人羡慕啊……毘沙门天这家伙。” 黄云看着战场中的毘沙门天,轻轻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像衡麻这么强,但如果真有那天,我不会让您独自赴死的。” 心像世界中,七好奇地看着王衡:“你是来送死的?” 无论七器还是毘沙门,都做好了舍身的准备,她从没想过还会有傻子冲进来送死。 王衡却仔细地打量着七器,结合之前所见的能力在心里建立她的模型。 沉默的毘沙门也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你被术士算计了,我怕我不来你被他玩儿死了。”王衡头也不抬,声音没什么波动。 “你不该来的!我明明已经尽力想让你们摆脱关系了……” “我会复活,可你不会啊!”毘沙门怒吼一声。 “你会换代!”王衡抬高了声音:“不是复活。” “新的毘沙门天怎么样都好,但是与我无关。”王衡静静地抬起头。 第四十一章 裂天 http://.biquxs.info/

“断会告诉她一切的,阙也会好好照顾她,”王衡有条不紊地列举着:“大国主必然会出手相帮,惠比寿受了恩情,也不是个冷酷的人;建御雷神是个武人性子,既然我们帮他解决了道司的……” “够了!”毘沙门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些想哭,却又更想笑:“下一代的毘沙门天就随她去吧。” 王衡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我本来是想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把术士直接揪出来的,但他躲得很深,一直在天守堆里,我也不敢离奥司太远。” “奥司?”毘沙门一愣。 “来神宫抓人,顺便通知我,你因为反天被讨伐了的神器,三役之一。”王衡简短道:“还有几个天守被我杀了。” 想了想,他补充到:“不过我有下令让阙他们不准离开神宫。” 毘沙门苦笑一声:“看来还真是反天了啊。” 不过也因此斩断了最后一丝顾虑。 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七这才插进了话:“所以你是她的神器?” “对。”王衡瞥了她一眼。 “那你能做啥?”七器耿直地问道。 王衡想了想:“能让你更强。” “你能比我强?”七器有些怀疑地看着王衡。 王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在我看来,你只是一头单纯的野兽而已。” “哈?!”小姑娘恼火地叫出了声,然后境界线压向了王衡:“那你倒是让我见识见识你有多强?!” 王衡探出手,捏碎了七在心像中具现的境界线,随后强硬地接管了她的控制:“那就让你见识见识。” 他只看了七一眼,就知道短时间内,她不可能像阙他们一样服从他的安排。 况且……他也同样有些见猎心喜。 铺天盖地胡乱攻击的飞蝗同时顿了顿,再次动起来时气势陡然一变,化作一支支利剑攻向天守们防御薄弱的地方。 若说七器控制的飞蝗是悍不畏死的疯子,狠戾有余,令人心惊胆战,但却不一定能造成多大的死伤的话,由王衡控制的飞蝗则是招招致命的刺客,稍有不慎便会被被不曾注意到的暗箭一击穿心,接着就会有无数飞蝗冲上去将他啃噬成骨架。 天守们阵脚大乱。 他很少能遇到能让他全副投入心力的状况,分散型的七器却让他有了一试的兴趣。 只是这蝗风让他感觉和曾听说过的某位神明的神器类似。 毘沙门不再留手,冲进天守群中,大吼一声:“滚开!” 随后,仍然阻挡在前的神器……甚至神灵,她都毫不犹豫地斩了下去。 因为这是她的道司指引的方向。 常司面容冷峻,随手劈开袭来的数十只飞蝗,厉喝道:“列阵!” 无数天守不再和随时可能伤到他们要害的飞蝗争斗,面无表情地持枪正立,即便王衡控制着飞蝗噬咬他们的眼睛、钻进他们的耳朵、身体颤抖,也只有被攻击的天守发出惨叫,其他的天守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列阵待命。 “冲锋!”常司挥下手中长剑! 无尽天守从四面八方冲向毘沙门天。 王衡眼中狠辣之色闪过,毘沙门天不再犹豫,长啸一声向着术士所在的方向突围,长刀豁开不知多少天守的身躯,鲜血泼洒,尸身却很快消失在空气中。 七器发出狂热的欢呼,飞蝗吞噬的东西成为她的养料,孕育出更多的飞蝗。 但单薄的神衣挡不住太多的攻击,毘沙门的脚步开始阻滞。 天守们似乎在用血肉之躯拖延她的脚步。 王衡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不对。 抬眼望去,空气中密布着细密的透明丝线! 天守特技,天网! 毘沙门横刀一斩,数位天守顿时失去力量,然后她一踏云台,七器在前,冲破了天网尚未收拢的包围! 常司面色狰狞地下令:“列阵!冲锋!” 随后霍然转身看向一位仍留在身后的神灵,再不顾及尊卑,下令般吼了出声:“咲耶姬大人!还请出手困住毘沙门天!” 沉默,然后神衣下仿佛动了动。 然后数位神灵一齐动了起来。 天守们依然舍生忘死地发动着冲锋,力量不大的飞蝗阻止不了这样疯狂地攻击。 无视死亡和伤痛,这绝非正常神器能做到的,更何况是天守这般规模,他们更像是被洗脑后单纯地听从命令! 毘沙门身上的伤痕逐渐变多,即便是王衡也无法在没有足够坚固的神衣帮助下,完全抵抗这么多的攻击。 天网又要成型,毘沙门天正准备再次冲锋击穿天网,身形却陡然一僵! 然后听到了低低的咒歌咏唱声! 他霍然抬首望去。 木花咲耶姬在前! 数位神灵围绕着毘沙门凭空而立,手中各自掐诀。 木花咲耶姬面色冷漠,口中咏唱道: “遵从此歌,女萝以蔽,灰飞烟灭! 伏于此网,缄默不言!” 然后所有神灵一同怒喝出声:“拘!” 木花咲耶姬的权能与咒歌,加上一众神灵的辅助! 王衡从未听闻、甚至见过这种咒歌的记载,但却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这是上天针对神灵的咒歌! 毘沙门天身体僵直! 常司厉喝:“缚!” 紧紧围绕着毘沙门的天守们迅速后撤,同时透明的天网根根缠绕了上来! “刑!”常司再次怒吼出声! 细如蛛网的天网之丝根根缩紧,七器和毘沙门同时发出闷哼,毘沙门身上开始冒出细密的血珠,每一串血珠下,都是一道细不可见的透明丝线! 常司眼中闪过无尽怒火,天守的威严有多少年不曾遭受过挑衅了?! 他张了张嘴,正要发出最后一道行刑令,无尽的飞蝗却疯了一样覆盖了他的全身上下,甚至向口中眼中耳中钻去。 王衡眼中闪过疯狂之色,境界毫无保留:“七!” 七器在痛苦中露出嗜血的笑容:“杀!” 毘沙门扯动天网,艰难地挥动着手臂,若无七器的神衣和王衡的境界线加护,她的手早该碎成了不知多少块! “斩!” 毘沙门发出了交战以来最令人畏惧的一声战吼! 霎时间,天地间为之一静! 一道雪亮刀光,斩出了一片苍茫! 飞行在天地间的刀光逐渐变得宽广无垠,撕裂了云台。 撕裂了云气! 撕裂了高天原! 撕裂了! 天地! 第四十二章 伊邪那美 http://.biquxs.info/

“咔嚓”一声,毘沙门的夜叉面具碎裂,掉下了一半。 仿佛被碎裂声惊动了,毘沙门前方的天守尽数化作尘埃散去,云台从不在中央的地方齐整的开裂成两半,隐于天上的高天原被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巨口。 极目而眺,自毘沙门身前绵延千里,无论是有形质的神乡还是无形质的云气悉数断成了两截,天网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沿途斩杀的天守更是不计其数,甚至还有数位神灵殒命。 建御雷神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震撼,又有些感慨:“撕裂了天地啊,该说不愧是毘沙门天吗,还是说葬器名不虚传?” 伽具土神苦笑了一声:“葬器封印了千年,何况如今的高天原坚韧程度哪里是神战时能比的,虽然葬器的确可怕,但毗沙门天这一刀斩出的实质是境界线啊,更可怕的,是衡器。” 建御雷神收回了惊讶,摇了摇头,不自觉地扶了下刀柄:“明明黄云才更适合撕裂天地的名号。” 黄云鞠泠这才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对视了一眼,只得苦笑。 这位毘沙门天的道司成为神器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半年。 毘沙门喘了口粗气,毫不在意地抹了抹脸上的鲜血,问道:“衡,术士呢?” 王衡第一次感觉使用境界线会让人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出乎意料的亢奋,仍然条理清晰的回答道:“在我们被天网困住时就离开了,后面好像看到了这一刀,所以逃跑了,方向是西北。“ 王衡说着在心像中指明了方向。 因为目标就是术士,所以无论何时王衡都关注着他的行动。 如果不是刚才那一刀要转向术士的方向是在太过勉强,他并不介意就这样杀掉他。 虽然他也没预料到威力会夸张到这个地步。 毘沙门点了点头,飞快地朝王衡所指的方向飞去。 只留下缓缓崩塌的云台和大难不死,惊恐难言的神灵们。 …… 比良坂,毘沙门追踪到术士的最后地点。 当她赶到时,术士已然冲进了黄泉的大门。 这里是分割阴阳的界限。 是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诀别的地方。 是苇原中国和根之国的分界。 虽然有些不安,但毘沙门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道:“走吧。” 走到如今的地步,再想后退只是痴心妄想。 想必高天原此时正值神灵新生的高潮吧。 这样一来,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现在都是不折不扣地反天了。 用力推开了雕刻着繁复铭文的厚重石门,毘沙门走了进去。 石门内没有三途川,也没有三生石,更没有孟婆和她的汤。 只有黑黢黢的、乱石铺就的通道,就像封印着七器的山洞一样。 七器皱着眉,但没有说话。 王衡冷静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在心像中重建,毘沙门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 行走间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便到了尽头。 一条长案,一扇屏风,一个端坐的女子。 女子好奇地望着他们,眨了眨眼,开口道:“你们是来陪我的吗?” 话音刚响起,身后便悄无声息地传来一阵尖利的破风声! 毘沙门面无表情地微微侧转身子,左手抓住了了刺空的利器。 随后一怔。 是长剑,划破了她的手。 术士低低地发出笑声,松开长剑,蹂身突向毘沙门身后。 毘沙门抓住长剑后感觉不妙,立刻便朝前扑去,但仍被术士出其不意地一记锡杖击中了。 准确的说,是击中了七器的神衣。 心像世界,王衡默然地盯着七。 小姑娘愣了愣,眼中突然燃起沸腾杀意。 “杀!” 七厉喝出声,无边的飞蝗钻出。 王衡下意识地拦住了她。 七面色狰狞地望了过来:“你要帮他?” 王衡皱着眉头。 七的赐名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出绝无裂痕。 “你没事?”王衡盯着七。 七的眉头锁了起来:“我怎么会有事?就凭那么软弱的一击?” 王衡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道:“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还有……真名?” 七咧嘴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我当然记得,我是在杀天上的狗东西时死的。” “至于名字,我早就忘了。” 王衡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毘沙门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七器死去,特别是死在痛苦地回忆中。 然后她目光冰冷地望向术士,一步踏出。 “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位神灵在残杀同类。” 术士并未阻拦,被毘沙门直接扯下了神衣。 神衣下,是个满脸沧桑的中年大叔。 他笑容满面:“哟,毘沙门天,终于见面啦!” 笑容阳光得像是老友相见。 毘沙门抿了抿嘴唇,一刀斩下! 斩断了术士的一只手。 鲜血飞溅。 术士痛呼了一声,随后露出一个嗜虐的笑容:“对!就是这种感觉!” 然后他放声咆哮:“来啊!继续!再来两刀!” 毘沙门面庞抽了抽,毫不犹豫地再次斩下! 却被一束黑发缠住了。 只说了一句话便再不曾开口的女人。 女人微笑道:“折磨请随意,但是如果他死了我也会觉得有些头疼呢。” 毘沙门早猜到了她的身份。 伊邪那美。 黄泉之主。 只是不曾料到她会出手帮助术士。 但要说和术士一伙的却有待商榷,毕竟她放任毘沙门斩断了他一臂。 术士“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咳出了血。 毘沙门叹了口气,说道:“衡,虽然我一看他就想问了……你有什么兄弟吗?” 王衡皱了皱眉头:“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有。” 毘沙门点了点头:“确实不太可能啊。” 然后她转身看向伊邪那美:“所以你是变成了衡的模样?” 伊邪那美妩媚一笑:“怎么会,你只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你最在意的人的样子而已。” 毘沙门噎了噎。 她顿了顿:“所以你为什么要拦我?” 伊邪那美俏皮地抚了抚唇,眨了眨眼睛:“是啊,为什么呢?” 说实话,知道在毘沙门眼中伊邪那美是自己的模样后,王衡觉得她那么妩媚的动作有些怪怪的了。 毘沙门皱了皱眉头。 身后传来术士沙哑的笑声:“失败者当然要抱团取暖。” 第四十三章 人神之间 http://.biquxs.info/

“话真多呢,须佐之男。”伊邪那美眯着眼微笑,黑色的长发从地上爬到术士肩上,然后钻进术士的伤口使劲搅动。 术士又开始笑,笑得喘不过气来:“还……还是老样子啊伊邪那美,没……没有半点长进,怪不得你要被关进黄泉哈哈哈哈!” 伊邪那美的面容扭曲了一下:“闭嘴!你又好得到哪儿去!” “苟延残喘的失败者!” 术士笑得好像快断气了:“你,你说的那个失败者可不是我,他早就死了!” 站在两人中间的毘沙门面无表情:“表演相声吗?如果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就动手了。” 两人渐渐沉默了下来。 然后术士抬起头来看向毘沙门:“那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吧。” “一个男人,他有一个妻子,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然后他的妻子儿子女儿全都死了哈哈哈哈!” 术士说到一半就觉得受不了似的开始狂笑,然后一边笑一遍捶地:“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 然后他突兀地止住了笑声,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就因为两个神灵在打架。” “理由是,他们想打。” 他抬眼看着毘沙门,双目充血:“你说好笑不好笑?” 毘沙门看着他:“我可不记得须佐之男有什么妻子儿子女儿会被两个神灵打架波及。” “我不是早说过了吗?”术士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可不是那个失败者。” “我只是个普通人类。” “也对,”伊邪那美冷笑:“须佐之男早就死了,你不过是个披着神灵皮囊的卑劣人类。” “卑劣?”术士轻声重复道:“我卑劣?” 然后他抬高了声音,虽然坐在地上,毘沙门却感觉他在俯视自己:“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神灵更卑劣、更傲慢、更令人作呕的东西了。” “神灵从何而来?” “是人类的祈愿!” “神灵为什么可以肆无忌惮?” “是人类允许的!” “我只不过是无数直接或者间接死在神灵手中的人类之一,只是比较幸运地在黄泉占据了这副失去了灵魂的身躯,所以被伊邪那美放了回去想给天添点麻烦。” “还有更多的人类呢?只能不明不白的死去!” “无法出声、无法求饶、无法宣泄愤怒、无法抵抗,甚至连是谁、为什么让他走向死亡都不知道!” “神灵杀人,就像人类一脚踩死蚂蚁一样!” “不论是遭到抢夺或是被践踏,人类都默默忍受!” “但是,我可不能原谅!” “不管是神……还是允许这种事发生的笨蛋们!” “被拥有受虐倾向的人类惯坏的神灵们啊……”术士用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毘沙门:“我已经受够了被你们的自以为是卷入困境中了!” “绝不会原谅你们!” 七器嘿然一笑:“被上天突然夺走心爱之物,自然会想要报复了,我倒是有些理解这家伙的心理了。” 毘沙门默然,无论术士说什么、有什么苦衷,她都不会原谅他。 因为为了保护她而死去的侍,还有被他利用了帮助人们的愿望的惠比寿,是如此鲜明浓烈的生命。 于是她紧了紧手中的长刀。 “原来如此,令人那么头疼的大祸术士,原来只是个人类啊。”黑暗的洞穴中传来一个声音:“而且是占据了须佐之男身躯的人类。” 几人霍然抬头望去。 一头长发及地,明明是个小孩子的模样,但只看一眼便觉得充满了神性,似乎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天照……”术士瞳孔一缩,喃喃道。 几人心中巨颤。 伊邪那美有些吃惊地看着天照,微笑道:“虽然我打开了黄泉之门,不过还是没想到你居然敢亲自进来呢。” 天照微微一笑,明亮的双眼中没有凝聚的神采:“如果是从前的黄泉我定然是不敢亲自进来的,但是如今只剩一个山洞一样的黄泉,我为什么不敢进?” 伊邪那美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伊邪那美、须佐之男啊……”天照有些感慨似的念了一声:“神代的战争中失败的残渣,为什么不能像月读命那样死得彻底点呢?” “那当然是因为,”术士有些嘲讽地开口道:“无论是伟大的伊邪那岐还是天照命,都把根之国当垃圾场一样在用啊。” “无数神代的垃圾被丢了进来,你却还妄想用光辉照耀这里?” “是吗?”天照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因为黄泉的不可替代,反而让你们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啊。” “不过,”天照话锋一转:“你说的话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他看向毘沙门:“这里其实还有两个人类吧?” “我倒想听听他们是怎么看待的。” 毘沙门犹豫了一下:“去,衡器,七器。” 王衡牵着七出现在众人面前。 天照看着七:“葬器啊,你曾经从黄泉归来,你觉得神灵和人类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什么样的关系?”七冷笑一声:“杀人者和被杀者还能是什么关系?” “如果有机会,我最想斩下的,就是你的头颅!” 天照点了点头:“收服荒吐神时,似乎天也杀了不少你的族人,你确实有资格这么想。” 随后他看向王衡:“那么,你呢?” 王衡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可以理解术士的想法,但更觉得他是个蠢货。” 术士嗤笑了一声。 王衡瞥了他一眼,神色漠然:“人类可不是蝼蚁那样一脚就能踩死的东西,而像是野草。” “无论是被风吹倒,被火烧尽,还是被人踩扁,都只会重新生长,再次挺立。” “而你,只不过是披着为了人类好的皮囊,在为了自己而报仇罢了。” “报仇本身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如果你真的有觉悟背负人类命运的话,”王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就不会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成天只想着怎么挑拨离间杀掉两个神明。” “你只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复仇者罢了。”王衡下了定论。 然后他接着道:“但我同样相信,无论什么时候,人类都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寄希望于神灵,只是在欺骗自己。”王衡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讽刺的是,有一部分神灵也同样被人类自欺欺人的谎言蒙蔽了双眼。” “也许人类现在还没有发现,但是他们终有一天会明白。” 王衡一字一顿地道: “神代,必将终结!” 第四十四章 黄泉之主 http://.biquxs.info/

“我明白了。”天照点了点头:“但是我不能认同。” “因为天即是真理。” “我是生于此世的神灵,我的职责便是守护人们,由生到死。” “也许有一天神代确实会被遗忘,神灵也会消失,但那不是今天。” “御剑。”天照轻声道。 随后一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通体无铭无刻,浑然天成。 毘沙门绷紧了脸:“衡器!七器!” 天照明澈却没有焦点的眼睛看着前方,抬起手来。 毘沙门“砰”地一声踩出深坑,身形劲射而出。 “御灵。”天照没有动作,只是轻声念道。 空气瞬间阻滞起来,仿佛被灌满了透明的粘稠凝胶,毘沙门迅疾若雷的动作肉眼可见的停滞了下来。 王衡双目凝神,境界线笼罩。 飞蝗如雨而出,密不透风地围成一条通向天照的甬道,境界线包裹其上,隔绝了外界已然浓稠得宛如水泥的空气。 毘沙门振作精神,再次发起冲锋! “御镜。”天照没有焦点的双眼看不出任何表情。 无尽烈阳光芒照射而出,以天照为中心散发出无尽光热,瞬间将飞蝗甬道燃烧殆尽。 空气化为固体一般,毘沙门挥刀前斩的动作凝固在空中,只是眼中仍不见惧意。 御剑、御镜、御灵,天照独有的三种神器! 神器中独一阶的存在! 将他们称作神器或许都有些不太妥当,因为他们甚至可以换代,但他们的本质却是实实在在的神器。 天照看着毘沙门的眼睛,默然。 “毘沙门天,你并不太像一位神灵,也许是你的道司对你影响得太深了。” “而你的道司……并不太像此时,或者说此世之人。” “他说得太过笃定,仿佛早就看见了注定的未来。” 天照转头看向毘沙门发间的尺子,虽然没有焦点,王衡却直觉他正看着自己。 天照轻声道:“所以我不打算否定你神代终结的预言,但我也不打算坐以待毙。” “神灵,或许真的应该换一种存在的形式。” “但是,” 天照举着御剑的手缓慢却不可阻挡地下移,毘沙门、七、还有王衡,都感觉到“天地”在向自己挤压而来。 不同于凝固的空气,这种压迫像是天地在排斥着他们,而他们却又无处可逃,于是“存在”本身不断被压迫。 几人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若是这一剑落下,此世关于毘沙门、七器、王衡的一切都将消失无踪,就像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天照坚定地斩出这一剑。 虽然缓慢,却带着天地同在的气势,这是当之无愧的“斩”。 “你们的存在,在这个时代是最大的错误。” 然后三人失去了意识。 天照内心古井无波,速度丝毫不变的继续着这一剑。 一只白皙的手却突然出现,捏住了剑尖。 天照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直视着手的主人:“伊邪那美?” 伊邪那美双眼漠然:“他们,我带走了。” 声音清冷,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志。 天照皱起了眉头:“你是谁?” 伊邪那美捏着剑尖,将剑一点点抬了回去,声音平静:“与你无关。” 天照眉间紧锁:“你不是伊邪那美,但……好像又是。” 伊邪那美将剑抬回原位,不耐烦又有些倦怠地回答道:“我就是黄泉之主。” 说完不再管天照,走到毘沙门跟前,看着陷入昏迷的三人,恨恨地啐了口:“到处拈花惹草。” 随后指尖一点,一扇石门出现,她一把推开门,门内幽黑看不真切,随后将毘沙门带着神器一并推了进去。 天照没有动作,神情肃然地看着她:“你是……天外之神?” 心情有些不好的黄泉之主转头看向他:“我是她,但她不是我,懂了吗?” 天照沉思了一下:“伊邪那美是你的一部分?” 黄泉之主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这么说也不算错。” “好了。”然后她拍了拍手:“这样一来就没问题了。” 石门随之消失。 她看了眼天照,指了指一旁悄无声息的术士:“他抛弃身躯逃跑了,你不打算追吗?” 天照神情肃然:“和他比起来,你的危险性要大的多。” 黄泉之主点了点头:“有道理,不过我这就走了,不再见。” 随后神情一怔。 天照急切地喊道:“等一下。” 却见伊邪那美妩媚地笑了笑:“等什么?” 天照一愣,死死地盯着伊邪那美看了数十秒。 伊邪那美皱起眉头。 天照叹了口气,转身道:“御剑、御镜、御灵。” 三种神器跟随在天照身后。 甚至没有去看术士留下的神躯一眼,天照径直离开。 ……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黑暗。 王衡静静地躺在地上思索着目前的处境。 最后的记忆是天照打算抹杀他们“存在”的事实。 “醒了就赶紧起来。” 一个不善的声音响起。 王衡直起身来,抬眼望去,然后一怔。 他的面前是伊邪那美。 或者说,是他见到过的伊邪那美。 齐腰长发,黑色宽袍,没有半点纹饰。 根据“伊邪那美”和毘沙门的对话,他看到的应该是他最在意的人。 然而在他的记忆中,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两人对视了一分钟。 黑发女子好像打算和他一直对视下去。 “你好。”王衡率先打破了沉默:“请问你是?” “王嗣音。”黑发女子依旧看着他。 其实是瞪着他。 “请问这里是?”王衡无视女子的眼神,用手示意了一下周围。 王嗣音磨了磨牙:“如你所见,什么都没有的黑暗虚空。” 确实,从苏醒以来王衡就注意到了,四周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虚空,脚下仿佛是透明的玻璃质感的东西,平整得像是在视线尽头也是这般模样。 在王衡的数据化视角中看来,这里是没有“边界”这种东西的。 “那么,”王衡指了指这里唯一的光源:“这又是什么?” 那是一扇巨大的石门,伫立在黑暗的地面上,散发着和煦的光芒。 石门上没有任何花纹,和这个女子一样朴素。 王嗣音点了点头,随意披散的黑发也一并摇了摇:“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这东西叫界门。” 第四十五章 诸天尽头 http://.biquxs.info/

看着王衡脸上有些微妙的表情,王嗣音露出一个无损她美貌,但却让人感到不太妙的笑容:“正如你所想,也就是所谓的穿梭诸天的门。” “怎么样?游历诸天,收服后宫,顺带变强,是不是很有主角的既视感?”王嗣音白皙的脸上笑容逐渐扩大。 王衡沉思了一秒,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有些不妙,果断转换话题:“威娜呢?” 王嗣音撇了撇嘴,脸上的笑容直接消失:“如你所见,挂在门边上。” 准确来说是飘在门边上。 那是一个透明的小气泡,从外面看不真切,悬在门边,明明不曾有风吹过的感觉,却时不时会飘荡两下。 “你可以摸一摸门。”王嗣音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王衡皱了皱眉头,上前摸了一下门。 并没有变化。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门周围唯一的东西——那个气泡。 然后他愣了一下。 一根透明的丝线连接着门和气泡。 就像他曾经在大国主神宫的御神木下,曾经看到过的结缘绘马上的透明丝线。 王嗣音露出一个恶质的笑:“那是连接着毘沙门天和她本身世界的线,代表着‘神职’。” “你或者那个小女孩儿还好说,你本身就不是那个世界的人,小女孩儿也是被天遗弃的人,所以离开了世界就等于和那个世界断开了联系。” “不过,”王嗣音朝气泡努了努嘴:“她就不一样了。” “作为一方世界的神灵,她本身就可以说是‘天’的一部分,虽然凭借界门的特性把她带出来了,可她和那方世界的联系却还没有斩断。” “也就是说,”王嗣音俏皮地歪了歪头,朝王衡眨了眨眼:“她现在是漂浮在世界之外的人。” “什么意思?”王衡皱了皱眉头。 “天照告诉过你吧,‘天即是真理’,他并不是在说自己是正确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也就是说那个世界是有个‘天’的意志的?那威娜会怎么样?” “就像风筝咯。”王嗣音摊了摊手:“你觉得断了线的风筝在诸天之间飘荡会怎么样?” 王衡揉了揉眉心:“那不能现在就把线剪断把风筝摘下来吗?” “可以。”王嗣音回答得很爽快。 王衡叹了口气:“好吧,代价呢?” “不需要。”即答。 “真的?”王衡有些狐疑地盯着王嗣音。 “诶嘿嘿……”王嗣音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吐了吐舌头,举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象征小的动作:“只是有一点点小问题啦。” “是吗?”王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多大?” “讨厌!”王嗣音娇笑着锤了王衡的肩一下:“都说了是小问题啦!” 王衡斜睨着她。 黑发少女清了清嗓子:“也就是变成小卡片什么的。” “哈……”王衡垂着眼吐出一口气:“那不是死路一条吗。” “当然不是。”王嗣音正色道:“她只是因为神灵的特性,和世界失联了所以失去了存在之理,只要能够重新找到,自然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找到存在之理?”王衡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 “两种方法咯,要不她改变自己的存在之理,要么找到一个能让她贯彻自己存在之理的世界。”王嗣音语气轻松。 “那在找到之前呢?”王衡追问道。 “关小黑屋呗。”王嗣音耸了耸肩。 王衡皱起了眉头。 “如果下不了决心,建议你直接问问她。”王嗣音悠悠地道:“顺带一提,因为她带走了天的某些权能,所以那个世界会出现全新的毘沙门天,不过时间可能会长一点。” 王衡苦笑点头,不知道断和阙会有什么反应,他可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王嗣音朝他扬了扬下巴:“不过,在你去找她之前,先说说你自己的事儿吧。” 王衡点了点头,看着王嗣音精致到完美的脸颊:“那么,有什么是我可以知道的?” 王嗣音思索了一下:“先说说界门吧。” “这东西是某个傻子制作的,”说着她瞪了王衡一眼:“作用是积攒能量,然后把人随机送进某一界。” 王衡点了点头:“目的呢?” “为了找到新的道路。”王嗣音目光炯炯地盯着王衡:“这是那个傻子的原话。” “道路?”王衡重复了一遍。 “这个我可不能说,你需要自己去找。”王嗣音耸了耸肩。 王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后是随机性。那个傻子说如果按照他的安排走,绝对不可能走到道路尽头,所以你经历的世界都是随机的。”王嗣音掰着手指道。 王衡默默点头。 “然后是穿梭的时间。”王嗣音顿了顿:“这扇门积累能量的方式我也不清楚,当然,什么时候穿梭诸天也不是我能确定的。” 王衡若有所思:“如果我选择不进入这扇门呢?” “虽然我对你很和善,”王嗣音笑着眯起了眼:“不过你不会以为你有什么反抗的资格吧?” “我猜你肯定好奇过一件事:为什么你没有刺伤过毘沙门天。”王嗣音露出一个邪谑的笑:“你猜猜为什么?” 王衡叹了口气,这件事他也想过,包括自己为什么没有失去记忆:“因为我的真名在你手中?” “宾果!”王嗣音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地看着王衡:“毘沙门天给你的赐名只是最浅层的,而且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其他人的印记,所以把赐名也除掉了。” “至于证据嘛,你还能用出境界线对吧?那就是你没有失去赐名的证据。” 王衡扣了扣下巴:“也就是说,‘王衡’其实是个赐名。” “对。”王嗣音回答得干脆利落。 “不过虽然拿着你的真名,但是我可没打算逼你进去。” “你和这扇门是灵魂绑定,只要门的能量积攒够了,你就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挑个地方准备进入新世界。” “挑个地方?”王衡挑眉。 “没错。”王嗣音瞪了他一眼:“跟你想得一样,你会返回你呆了二十二年的那个世界。事实上,那才是你诸天之旅的第一站。” “如果我没记错,”王衡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 “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王嗣音幸灾乐祸。 “你和我的关系是什么?”王衡点了点头无视她的幸灾乐祸。 “神座和狗?”王嗣音歪了歪头。 “神座?”王衡有些疑惑。 “是死亡之主、黄泉之主、永劫终末之主……等等。”王嗣音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好吧。”王衡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 “这里,到底是哪儿?” 王嗣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这里是时间和空间的荒漠。” “诸天尽头。” 第四十六章 社会性死亡 http://.biquxs.info/

“行了行了,你可以去见你小女朋友了。”王嗣音有些不爽地推了王衡一把。 “首先她不是我女朋友,其次你总要先告诉我怎么才能见她吧?”王衡苦笑。 “哦哦。”王嗣音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摸一下那个气泡就行了。” ……总感觉她是故意忽略的。 王衡没说话,径直上前摸了摸朦胧的气泡。 一个晃神便进到了气泡。 入眼是熟悉的神宫,只是空无一人。 王衡愣了愣,然后走向毘沙门在后院的住处。 房间里没人。 于是他去了后院的活泉浴池。 毘沙门正趴在池边的石头上睡觉。 王衡轻轻唤了声:“威娜。” 毘沙门悠悠醒转,迷迷糊糊的眼神中有些茫然,片刻后才聚起焦点来。 王衡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毘沙门……就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 “衡!”毘沙门有些惊喜地叫了出来。 王衡微笑,思考着怎么和她说。 毘沙门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王嗣音小姐已经和我说过了,等会儿就把我从界门上摘下来吧,她说过这里面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只是谁也无法出入了而已。” 王衡一怔,苦笑了一声:“你好像很信任她。” 毘沙门眼波流转:“我只是信任你。” 王衡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也不认识王嗣音,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对王嗣音好像有天然的信任感,即便她拿出了拴住了他的狗链——真名,他也没能对她生出恶感,甚至还有种熟悉的头疼感。 就像是很熟悉的人又闹了个让他哭笑不得的小麻烦出来。 王嗣音也对他的各种反应表现得极为熟稔。 但是他旁敲侧击问了好几次,得到的最明确的答案却是“神座与狗”,显然是不想说。 所以他也不再追问。 于是他只能说:“我会尽快找到一个适合你的世界的。” “不必。”毘沙门却笑着拒绝了:“其实我现在挺开心的,虽然还是能够感受到祈愿的存在,但是却轻松了很多。” “王嗣音小姐说我的存在之理消失了,但我却不想拿回原来的那种存在之理了。” 王衡怔了怔:“累了吗?” 毘沙门歪了歪头:“可能吧。不过我还是希望帮助人们的,只是不想‘被希望’帮助别人。” 我这样做是我因为想这样做,而不是被催促着这么做。 王衡大致明了:“那你想要做什么?” 未来的存在之理会是什么? 毘沙门,不,威娜灿烂一笑:“保密。” 随后她推了推王衡:“好了,你该走了,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随后王衡便被推出了气泡。 眼前是巨大的石门。 王嗣音站在身边,伸出洁白如玉的右手,在气泡和石门之间一“斩”。 然后气泡缩小变成了一张卡片落入王衡手中,卡面上是神宫正门,背面确实没有一丝杂色的黑。 “好了,见也过了,人你也带走了,该离开了。”王嗣音拍了拍手,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心情变好了一样。 “等等,七呢?”王衡突然发现神宫里也没有看到小女孩儿。 “嗯?”王嗣音好像迷茫了一下:“哦,那个小女孩儿啊,在你的心像世界躲着呢。” “拜拜。”干脆利落地单方面告别。 然后王嗣音便伸手在他身后一推,王衡只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诸天尽头又只剩王嗣音一个人,还有无穷的寂静和黑暗。 她倚着石门慢慢坐下:“终于,回来了啊。” 仰起头露出笑容,有些疲惫,更多的是开心。 王衡突兀地出现在一条黑暗的小巷中,落地时一个踉跄。 “心像世界?躲?”他嘀咕了两声,但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决定还是先安顿下来再说。 踏出了一步,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存在形式?彼岸的神器?还是此岸的生灵?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和式宽袍。 犹豫了一秒他决定不想了,直接去试试。 “阴固。”身形隐去。 正是晚上,几步走出小巷,然后穿过一片有些安静的住宅区,面前便是一条喧闹的繁华街道。 阔别数月的人世喧嚣扑面而来,王衡晃了晃神,随后露出笑容。 想了想,他往街道深处走去。 虹色酒吧。 王衡轻车熟路地无视了门口的保安走了进去。 从还是学生时他就常进酒吧,不过是以兼职的身份,工作时间大都在晚上。 有些酒吧对年龄的限制倒没那么大,只要成年就行,而且工资对学生来说相当不错,如果运气好甚至能收到不少小费。 当然,你得先入了酒吧老板的眼,而且有时候你得帮酒吧老板打发些小麻烦。 虽然不至于动刀动枪,但喝醉了撒酒疯的不在少数,这时候就需要请客人离开了。 不需要什么太多技巧,关键是不能怯场,也不能上头。 王衡在这方面做得不错,加上一米八的身形在南方也不算矮小,所以在酒吧干了挺长时间。 隐去身形后没人看得见他,所以王衡直接找了个卡座,挑了个醉醺醺、看起来挺虚的年轻男人,把他的身份证借了出来用用,顺手抽了几百块零钱出来。 只当他今晚快乐过了,支付的快乐费好了。 王衡走出酒吧,然后解除了阴固走进了一家服装店。 从售货员小姐姐新奇的眼神来看,没把他当彼岸的存在无视掉。 看街上人的着装应该还是夏季,于是他快速地挑了件t恤,牛仔裤和内裤,结账后直接换下了身上的宽袍,装在赠送的袋子里离开了。 至于两个售货员小姐姐的交头接耳和时不时投来的亮晶晶的眼神,直接无视。 一身轻松的王衡伸了个懒腰,然后走了几百米进了一家网吧,用在酒吧顺手牵羊的身份证开了台电脑。 网管可不会检查是不是你本人,何况王衡一看就是成年人。 半晌,王衡结束了浏览,轻轻吐了口气。 距离他“死亡”才过去了一周,而且现在所处城市也是在原来的榕城,甚至还是同一处城区,离这家网吧只有五六条街的样子,王衡以前还来过这条街。 事件被定义为意外,意外保险的受益人是一家孤儿院。 也就是说,“王衡”已经彻底社会性死亡了。 王衡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现代社会,失去合法身份是很麻烦的事儿。 本来打算只用一次的身份证看来还得再用用,王衡下意识地看了看名字:何清水。 虽然本人看起来不怎么像清水就是了。 第四十七章 高卿笑 http://.biquxs.info/

网吧凑活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王衡就去买了个二手手机,然后找了家通讯营业厅,用何清水的身份证办了个电话号码,完成了身份认证后,把身份证扔回了酒吧卡座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 在线支付认证的是一张他一年前用过的银行卡,已经很久没有资金流动过了。 然后他回到昨晚的网吧,昨晚选这家也不是没原因的,门口贴着招网管包吃住。 打完电话简单交涉,王衡就得到了这份工作,主要原因是有工作经验, 外加他会简单的电脑维修——最简单的那种。 网吧在二楼,因为一楼的门面贵且吵闹,很少有网吧会开在一楼。 然后老板从三楼走了下来,二十多岁,皮肤苍白,略显消瘦,异常年轻。 老板自我介绍叫高长乐,据他所说这栋楼上下都是他的。 很明显是非常励志的创业之路,怀抱理想上路,经过艰苦奋斗终于回家继承了家业。 因为算是兼职,加上都嫌麻烦,所以达成共识没有签合同,交了一百押金算储物柜的使用押金,晚上就上班,前一班的人会带他过一遍,全夜班,工资月结,加了个好友就算契约成立了。 然后两人都算满意地结束了交流。 老板回楼上继续宅,王衡和正在值班的网管打了个招呼,打算去给自己扫扫墓。 反正他头七都过完了,又没什么家人,就算收到捐款的孤儿院打算祭拜一下他,也该过了时间了。 他的墓在城郊的公墓,偏僻角落,这是他去殡仪馆查到的资料。 据说还是在某人强烈要求加主动出资下,他才有了块长眠之地。 虽然感觉知道是谁,但是因为已经社会性死亡了,他也不想去查。 站在墓前,王衡思绪万千,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少见的发了会儿呆。 …… 火灾之后,高卿笑还是第一次来看那位同事。 相识不到一个月,然后突然就变成了有人为另一人而死的关系,说实话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凭仅剩的理智和弟弟的帮助完成了后续的各种手续,然后后面好几天都颓在家里。本来想在头七时来看看,但是十来个小孩子在祭拜,愧疚和不知道以什么身份来出现,让她没敢靠近。 于是只能在灵魂也许都归去了的头七之后来祭拜。 可能他真有灵魂都不会原谅自己吧,还会后悔自己救了个狼心狗肺的恶妇,高卿笑有些自虐的想道。 手里拿着白花,脚步沉重地移动着。 其实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是有些害怕。 她出生富贵之家,虽然不是特别有权有势的那种,也足够她不用工作而富贵此生,加上父母对儿女的溺爱,她的工作就是纯属爱好和证明自己多年读书不是白费功夫的性质了。 家世良好加上外貌美丽,追求她的人自然也是多如过江之鲤。 不过父亲母亲在这方面的保护倒是不遗余力了,所以她对别人的好感恶感有着一定程度的敏感。 王衡分到她那一组时,她就感觉到他对自己有一定好感,不过这实在太正常不过了,所以她什么也没做。随后的一个月她感觉到这个新同事对她的好感缓慢上升,然后在某个阶段彻底停滞了下来。 虽然有些失落,不过她也不是自认魅力无人能挡的绝色,所以很快就抛之脑后继续工作了。 然后她逐渐发现这位新同事成熟得远超她的想象,温和也同时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既然对工作没影响,所以她也没兴趣管别人的事,只是偶尔有些好奇这样的人私下会做什么。 然后就发生了那场火灾,她还被那位同事用换命的方式救了下来。 她甚至记得他在烈焰中艰难地对她笑了笑。 然后他的好就开始在脑海中循环播放,饮料洒了递一张纸、帮忙抱了什么东西、加班时贴心的留在最后关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出于教养而做的事被当成了好感。 她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太不顾及他的心思,甚至因此模糊了她对他“温和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判断。 回忆是最会骗人的东西,断章取义、东拼西凑后就会面目全非,于是原本只是觉得不错地东西就变成了很好。 墓地已经近在咫尺,有些偏僻,但她觉得他不会喜欢很引人注目的地方,所以没有换。 墓碑前站着一个白色t恤加牛仔裤的男人。 高卿笑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然后那个男人回过头来,皱了皱眉头,然后快步离开了。 高卿笑捂住了嘴。 是那个同事,她亲眼看着葬身火海的同事。 她有些害怕,但还是冲了出去,喊道:“王衡!” 但转过一座墓碑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阵风吹过。 她跌坐在地,痛哭失声。 …… 王衡隐身站在不远处,既觉得有些开心又觉得不是滋味儿。 但仍然不打算见她,就算她再怎么伤心,就算是当作见了一次幽灵也好,反正日后不会再见面了,总会忘记的。 于是转身离开。 回到城里已经有些晚了,看了看天色,他担心了一秒那位女前辈……高卿笑,好吧,好看的人确实有特权,他还记得这个名字,不过仅限于此了。 整理心情,随便吃了个饭,他提前打卡上班了。 上一班的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大致和他说了说流程就打卡走了。 毕竟不是新手,王衡很快就上手了。 夜班时毕竟客人不是很多,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当值,工作内容包括打扫地面、擦桌子、倒垃圾、开机子、整理键鼠、送吃的,其他时间就可以在前台发呆了。 只是一直上夜班会很难受,而且和大多数人的生活节奏都是错开的,所以还没招到人。正常情况都应该是轮班制,只能说高长乐还没搞清楚工作机制,加上正好撞上了王衡才找到了人。 做完了上一班遗留的不少工作——说实话交班前做完自己的工作是常识和基本礼仪,王衡回到前台准备休息休息,然后就听到了楼梯处有说话的声音。 “……这世界上哪儿来什么鬼魂啊,就算有,今儿也过头七了,我亲手操办的还能记错了不成。” “万一他还有什么遗愿没完成呢?”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倔犟地反驳道。 “那不就成了怨灵了吗?你那么怕鬼还去找怨灵干……疼疼疼!饶命!我错了!他不是怨灵!是好人!好人!松手松手!耳朵要掉了!” 一男一女逐渐从楼梯入口处冒出头来,男的低着头被女的拧着耳朵又不敢挣脱,只能连声告饶,女的双眼有些红肿,好像才哭过,却又被逗得想笑的样子。 第四十八章 遗愿 http://.biquxs.info/

两人走到前台,高长乐扫了一眼:“咦?人呢?下楼时还记得在这儿呢。” “可能去洗手间了吧。”高卿笑体贴地替被抓了现行的网管找了个借口。 虽然那个开小差的网管现在就坐在他们面前听他们说话。 高长乐扫了眼周围:“打扫得挺干净的,应该是吧。”然后走进吧台拿了瓶可乐还有瓶果奶。 “我等他回来吧。”把果奶递给高卿笑,高长乐一屁股坐在了吧台里的高脚椅上。 “怎么好像还有热度……”他嘀咕了一声。 王衡站在他身后开始考虑要不要给他来个背刺。 然后高长乐拍了拍脑袋,从兜里掏出钥匙,扔给站在吧台外的高卿笑:“姐,你先上去洗澡吧,待会儿我也得用浴室,别抢着了。” 看来老板求生意识很强。 高卿笑接过钥匙点了点头,看了眼他手里的可乐:“少喝点碳酸饮料。”然后转身离开。 “姐!”高卿笑回过头,看到的是高长乐嬉皮笑脸的表情:“这两天你住我这儿啊,不然我告诉爸妈他们了。” 前话收回,果然还是该死。 高卿笑想拒绝,看着弟弟眼里的担忧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走上楼去。 王衡这才从洗手间的方向走了出来,他是隐身走过去洗了个手出来的。 高长乐朝他扬了扬眉:“打扫得挺干净的嘛,果然是做过的。不过下次注意上厕所记得把吧台锁了再去啊。” 说着示意王衡在吧台前面坐下来。 王衡嘴角抽了抽,坐了下来,手搭在吧台上。 高长乐身体前倾,同时示意王衡靠近点。 王衡开始考虑让他死得干净点。 高长乐低声道:“就是那个,咳,我有一个朋友,女的,她被一个男的给救了,但是男的因此死了,她该怎么做?” 王衡强忍着抽他的冲动,想了想,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引导高卿笑忘记他的好机会。 于是立刻回答道:“男的既然救了她肯定是希望她好好活下去啊,她应该忘了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高长乐一拍大腿叫到:“对嘛!那男的都死了,那就找个活着的啊!” 虽然王衡也赞同,但是他还是有种打死眼前这货的冲动。 可能是这种欲望从眼神里表现出来了,高长乐坐直了身子,讪笑了两声:“我也知道这么干有点儿不是人,不过总不能让我姐一直记挂着一个死人吧。” 他做贼似的又前倾身体,小声道:“我姐都出现他的幻觉了,还说要找到他的鬼。” 他又坐了回去:“这世上哪儿有什么鬼啊,长这么大我别说见过了,听都没听说过。” 被一口一个死人的叫果然不是什么开心事儿,不过说的是正事所以先不计较好了。 没有提醒他说漏了嘴,说出了他的朋友就是他姐这件事,王衡捏着下巴开始考虑怎么把高卿笑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 “帮她找个男朋友怎么样?”王衡想了想常用的套路。 然后收到了看智障的眼神。 确实,无论怎么想,让一个刚被死亡感动的女人立刻转投他人都有点不现实。 “咳,”王衡轻咳了一声:“我是说,换个自然点的方式接近她。” “好办法!”高长乐眼睛一亮,然后想了想:“心理医生怎么样?” “……我觉得在你给她解决心理问题之前,她会先把你给解决了。”王衡沉默了一下。 “也对。”高长乐嘀咕了一声。 然后双手抱头哀嚎道:“啊啊啊啊!虽然很感谢那家伙救了我家老姐的命,不过真的好麻烦啊!要是他能说个遗愿也好啊!” “遗愿啊……”王衡若有所思:“假传圣旨怎么样?” 高长乐抬起头,小小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假传圣旨?” “她不是要找死灵吗,那你就帮她找呗。”王衡耸了耸肩。 “嘶——”高长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损阴德的事儿你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王衡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 “不过,”高长乐嘿嘿一笑:“我喜欢。” “要是能给他安排个恶心的遗愿,我姐肯定不会再喜欢他了。” 王衡心里涌起一股杀意。 高长乐打了个哆嗦:“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 王衡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压下心头杀意:“这可是夏天,你可乐喝多了吧。” 高长乐瞅了瞅手里可乐,有些狐疑:“虽然是冰镇的不过也拿出来挺久了吧?还能这么冷?” 王衡抿着冰水没有接口。 之前的世界好像杀得太多了,有些影响心志,虽然他回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有在注意调节自己的心境,但是真正受到冒犯后第一个想法却还是杀人了账。 高长乐也不在意,转眼就忘了这事儿:“刚才我们说到哪儿来着?” “给那个家伙安排一个恶心人的遗愿。”王衡神色恢复了平静。 “啊,那个啊。”高长乐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 王衡用目光表现出疑问。 “怎么说呢,”高长乐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虽然想我姐尽快走出来,不过我确实很感谢那家伙。” 王衡有些无语:“一口一个死人,一口一个那家伙的叫着,我说你,连他名字都不记得吧。” “怎么会。”高长乐苦笑一声:“他叫王衡,我记得很清楚。” “那你怎么不叫他名字?”王衡有些好奇。 “因为啊,”高长乐叹了口气:“你看,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吧。” “我姐又和他没什么实质上的关系,叫不了姐夫什么的,如果我直接叫他的名字岂不是很不敬吗。” “再怎么也不至于比‘死人’更不敬了吧。”王衡没忍住吐了口槽。 “不,”高长乐神情严肃:“我不这么认为。”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管我说他是死人还是活人都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但是名字不一样,名字是一个人在世界上留下的所有痕迹的缩影,如果这个名字也不被尊重,那就再也没有这个人存在过的价值了。” “所以我宁愿记在心里也不想轻飘飘地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 “有道理,”王衡点了点头:“但是你刚才还想着要给他安排个恶心人的遗愿。” “停!”高长乐举手投降:“我这不都放弃了吗。” “虽然比起死者我更在意活着的人,但是有损死者声名的事我果然还是干不出来。” 说着他站起身来:“得嘞,我姐应该也洗完了,我就先上去了。晚上就辛苦你了啊。” “对了,”走到楼梯口他突然转过身来,抛了把钥匙过来:“你的房间也在楼上,门上有贴员工用。有点小,别介意啊。” 第四十九章 阿乐 http://.biquxs.info/

倚着吧台,王衡抛了抛手里的钥匙,叹了口气:“员工跟老板住一块儿啊,你是真没长脑子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王衡一直盯着楼梯口看,只等高卿笑出来就立刻隐身,但直到换班她都没出现。 于是打卡下班后,王衡快速上了三楼。 一整层楼被分成了两半,右边只有一扇门,明显是高长乐自己的房间。 左边则有两间屋子,以网吧的占地范围来看这两间屋子意外的大,以员工宿舍来讲堪称豪华套间……不枉他只拿最低工资。 王衡的房间在靠里侧,看了看门上明显是敷衍地刚贴上去不久的“员工用”,王衡叹了口气。打开门一看,足有五十坪……如果按照房费来算,他拿最低工资可能还有赚,不过这明显不在高长乐的考量范围内。 说实话这房间比起员工宿舍更像是客房,桌椅俱全,床也是比较大的单人床,而不是学校宿舍那种只能塞进去一个人的窄床,甚至连现代人的生命线——网线都有。 王衡发现自己好像被没由来的优待了。 不过他也懒得去想为什么,他打算处理完高卿笑的事儿之后就离开榕城。 拉好了窗帘,虽然房间是背阳的,他也不想被人看到。 然后沉入了心像世界。 七有些惶恐地缩成一团蹲在地上,也就是心像世界没有角落一说,不然肯定可以出表情包了。 王衡来到她身边,七脸上的赐名似乎也被王嗣音一并除去了。 “感觉如何?”王衡蹲了下来。 心像世界中是可以看到外面的。 七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嘶哑地道:“外面那些都是神灵做的吗?” “不,都是人类做的哦。”王衡看着七慌乱的眼睛:“很不可思议吧?那么高大坚固的大楼,飞驰的铁皮怪兽,闪烁的各种光芒……” 七似乎随着王衡的描述也回想起了那些动人心魄的奇迹,眼中泛起梦幻般的光彩。 但随后她眼中的光彩一黯:“真的和神灵无关吗?” 王衡看着她的眼睛,笃定地回答道:“当然,这些都是属于人类的奇迹。” 七慢慢地点了点头,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 “你不高兴吗?”王衡轻声道。 “不,我很高兴。”七摇了摇头,但是随即咬了咬下唇:“可是很多人看起来并不开心。” “我本来以为大家不开心都是因为那些外来的蛮族神灵,但是这个世界的大家明明有那么多奇迹,还没有神灵干涉,还是一样的不是那么开心。” 七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王衡沉默了一下。 也许是繁华过了头,所以反而没能留下七的目光,她的目光穿透了所有的表象,看到了真正的本质——人,也因此发现了他们的痛苦。 小小的女孩儿从外表来看只有十岁左右,但却征战了许多年,还在黑暗中挣扎了几千年,除了战斗以外的心智似乎都还停留在十岁。 所以经常会问一些大人也回答不了的问题。 王衡盘膝坐了下来,平视七的眼睛:“这个问题很复杂,所以我也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只能说一下我自己的感受,你愿意听一听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王衡的认真,七忽然有些局促地想要正坐起来。 王衡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待七坐好。 因为身量的原因,七即便坐好了也需要稍微仰视王衡。 然后她有些害羞地道:“请讲。” 王衡微微笑了笑:“不用紧张,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想法而已。” 然后他想了想,慢慢说道:“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灵的,至少是没有出现在人们面前追求信仰,干涉生活的神灵的。” “但是生活却很艰苦,所以人们钻研各种方法来改善生活,从开始用石头,然后用各种金属,然后自己研究材料;最开始用人力,后来用动物,再然后用大自然中的能量。” “你觉得是什么让他们做这些的?”王衡看着七的眼睛。 七想了想:“因为他们想要过得更好?” 王衡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把这种‘想要过得更好’的想法称为欲望。” “欲望推动着人类前进,但是好与坏大部分时间都是相对而言的。” “你的也许不错,但是他的可能更好,于是欲望再次推动他前进。但是当目的达成后,你又会发现更好的东西,然后你有可能还会继续追求下去,永远处于‘追求’的状态中,所以会觉得累,有时候还会觉得不幸福。” 王衡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七的眼睛:“你觉得欲望是好还是坏?” 七歪着脑袋努力地思考着,但是最后沮丧地低下了头,不敢看王衡的眼睛:“我不知道。” 王衡抬起七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然后微笑道:“对,就是‘我不知道’。” “如果只看最低的标准,能活下来就是幸福,能吃饱饭就更好了,倘若是还能暖暖地入睡那真是再好不过。” “但是当生存再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以后,人们就会开始追求更好的东西:吃得更好,穿的更好,住得更豪华。” “然后物质无法满足人们的欲望后,人们就转向了精神:受更多人喜爱,得到大家的信赖,想要得到更多人的承认。”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追求,但是我们要在什么时候停下脚步呢?” “有神灵的时候,他们会告诉你,这就够了,这就是幸福了,于是有人停下了脚步,没有停下脚步人的因此被排斥了。” “没有神灵的时候,也会有人停下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福了;而没有停下脚步的人仍在前行,他们的幸福在更前面。” “这种自己选择‘停不停下’的权利,叫做自由。” “自由?”七觉得有些困惑:“可是人们为什么要追求自由呢?如果不追求自由也能幸福的话,自由有什么用呢?” “因为人类的幸福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啊,所以要追求自由,来自己定义他们自己的幸福。”王衡答道。 “所以,”七努力思考着:“那些看起来不幸福的人是自己选择了不幸福?” 王衡哑然失笑:“这么说也没错。”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不幸福呢?”明明是这样奇迹般的世界。 “有可能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幸福吧,又或者只是为了更大的幸福。”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七抬起头:“追求自由不是带来了不幸吗?” “可是也带来了幸福啊。”王衡看着她。 “哪那一边更多呢?” “谁也不知道。但是,七,”王衡认真地看着女孩困惑的双眼:“拥有无论何时只要想要追求幸福,就能付诸行动的自由,本身就是最大的幸福啊。” “所以你的战斗绝不是无意义的,你让更多人有了选择幸福地权利。” 七想了想,然后抬起头,露出了从匣子里出来后第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还是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是至少我知道了自己的战斗不是没有意义的,谢谢你。” 王衡被这灿烂的笑容照得愣了愣,挠了挠脸颊:“我没做什么,不过你能想通就太好了。” “不过啊,七,”王衡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从前你是别无选择,只能战斗,但是我希望以后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的幸福?”七有些迷茫。 “对,你自己的。”王衡看着七脸上的迷茫轻松的笑了笑:“不知道也不用着急,你可以先看看别人的幸福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再做决定。” “不过,作为新的开始,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吧。”王衡拉着七坐起身来:“就叫阿乐怎么样?” “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跟我姓吧,以后叫我哥哥。” 王阿乐抬起头,眼睛闪闪发光:“哥哥!” 第五十章 帮个小忙 http://.biquxs.info/

上午在房间里睡了大概两小时,然后王衡就去找高长乐预支了一个月工资。 本来是预定扯皮的,但是高长乐却给的很爽快,让王衡不禁有点为他担心,感觉可以骗去一百遍……不,去挖矿。 然后他就带着阿乐出门了。 小姑娘身上还穿着兽皮,看起来着实可怜。 顶着店员怀疑的眼神走进童装店,王衡强行解释说是cos道具,然后拉着一个看着面善的店员小姐姐,让她帮忙找一套合适的衣服。 如果不是阿乐躲着店员小姐姐,反而扯着王衡的衣角喊王衡哥哥的话,她们可能就要报警了。 王衡苦笑着和阿乐解释了好一会儿,并且交代她别伤了店员小姐姐,然后才在小姐姐诡异的眼神中把阿乐交给了她们。 然后就开始在剩下的另一位小姐姐看变态的眼神中受刑。 王衡眼观鼻口观心。 半晌,售货员小姐姐才意犹未尽地走了出来,笑容满面。 阿乐躲在帘子后面满脸通红,只露出个小脑袋来。 售货员小姐姐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连忙转身拉上她。 阿乐这才扭捏地地走了出来,但还是低着头不肯看王衡。 王衡看着呆了呆。 白色洛丽塔裙,同款连裤袜,黑色小皮鞋,头发简单地扎成了双马尾。 最简单的洛丽塔装扮了,阿乐穿着却像个小公主。 阿乐低头,局促地站在那儿,手捏着裙角不断地捻动着。 王衡回过神来,赞叹了声:“真漂亮!” 阿乐头埋得更低了,红晕一路爬上了耳根。 王衡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售货员小姐姐:“谢谢你了,就这套吧,能算一下价格吗?” 几分钟后,王衡一脸肉疼地从童装店里走了出来,右手牵着阿乐,左手拿着装在袋子里的兽皮衣物。 阿乐有些不安地抬头看着王衡:“哥哥,要不先不买了吧。” 眼神中有些不舍,但还是使劲牵着王衡的手想要回去。 王衡对她笑了笑:“没事的,不值几个钱,阿乐这么漂亮,我还担心你不喜欢这件衣服呢。” “怎,怎么会,我,我很喜欢。”阿乐低着头脸红红的。 “那就够了,钱就是为了让人开心才要花的。”王衡点了点头。 然后去买了两套两人用的洗护用品和被子就回去了,预支的工资彻底见底。 回去时正好碰上了高长乐从出门。 见到王衡他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哟,白天不补觉吗?” 王衡点了点头:“要的,出去买了点东西。” 高长乐笑了笑想说什么,然后不见的阿乐从王衡身后探出了头。 高长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冒出来的小脑袋,然后一脸惊恐地看向王衡:“兄弟,冷静!” “援助贫穷的未成年小女孩是犯法的!” 王衡眼角抽了抽,觉得自己脑仁都在疼:“说什么胡话呢,这是我妹妹!” 高长乐一脸怀疑。 王衡叹了口气:“阿乐,出来打个招呼。” 阿乐从王衡身后钻了出来,怯生生地道:“你好。” 王衡教她的打招呼的方式。 高长乐终于看清了阿乐,突然两眼放光地弯下腰道:“小妹妹别怕,我不是什么好,咳,坏人,到叔叔这儿来,叔叔给你糖吃。” 阿乐下意识地一拳砸在了那张脸上。 虽然她是个货真价实的萝莉,但也不是怪叔叔能骗的。 还好她出手后惊觉收回了一部分力量,否则世界上就要少一个人渣了。 “哎哟,疼疼疼!”高长乐捂着脸踉跄后退。 王衡呵呵一笑:“死变态,活该。” 说完转向阿乐:“做的很好,以后再遇到这种人,别犹豫,就今天这种力道打下去。” 阿乐一脸认真地点头:“我明白了。” 高长乐抬起头来:“这种力道?太大了吧?疼死我了,我感觉我牙都要掉了。” 王衡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其实是在保护人渣。 她这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 “真是你妹妹?”即便跟着王衡进了他的屋子,高长乐还是有些怀疑。 “很奇怪?”王衡挑眉。 “……照照镜子再说话行吗,你妹妹跟你颜值就不是一个档次的。”高长乐沉默了一下,决定做个诚实的人。 其实王衡算得上清秀,不过跟打扮后的阿乐比确实不能放一起。 不过他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一边收拾两人要用的东西一边道:“你来我这儿不是准备跟我说废话吧?” 高长乐搓了搓手:“这是哪儿的话,关心一下员工的生活情况不是我该做的嘛。” 王衡斜睨了他一眼,手中没停,也不说话。 高长乐讪笑了一声:“好吧,本来是想晚上跟你说的,正碰上了就先说了吧。其实也没啥,就是有个小忙想让你帮帮。” 王衡了然地点了点头:“只要和你姐的事儿没关系就行。” 高长乐笑容一僵:“你是不是对我姐有什么误会,我姐很漂亮的好吧,就你这样的她还看不上呢。” 王衡“哦”了声:“那就太好了,是我不配。所以和她没关系?” 高长乐脸色一下就塌了下来:“除了我姐我还能有啥事儿啊。” “那我就没办法了。”王衡铺好了床,让阿乐躺上去试了试。 然后转身看着高长乐道:“不过我可以听听你想干嘛。” 高长乐哭丧着脸:“我上午出去找了外城寺庙的和尚,跟他们说了说,然后他们就把我给请出来了。” “……没把你打出来就算佛法精深了,亵渎死者还要说谎,这要是都肯干那算哪门子和尚?”王衡有些无语。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接私活,但是明面上肯定是不能有的。 “对啊,我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高长乐握拳锤了一下左手:“所以我就去找道观了。” 你是不是对道士有什么很深的成见?为什么老衲不能接的活儿贫道就能接了? “我猜你又被请出来了。”王衡嘴角抽了抽,忍笑忍得很辛苦。 “不。”高长乐神情严肃。 “他们接了?”王衡一惊。 高长乐摇了摇头:“他们服务态度极差,不仅不接还是把我直接打出来的。” “干得漂亮。”王衡低声道。 “你说什么?”高长乐狐疑地看了过来。 “我说真是该死。”王衡一本正经。 高长乐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然后我就想,既然正版的来不了,反正我姐又不熟这些,那能不能找个人扮道士?” “然后你就找上了我?”王衡面无表情。 高长乐讪笑了一声:“你看我也没什么朋友,随便找个人我又不放心是不。” 王衡觉得他现在找的人就挺随便的,认识才两天啊。 想了想觉得不对:“这就是你给我这间房子还让我预支工资的原因?” “天地良心!”高长乐大呼冤枉:“我跟你相见恨晚一见如故,昨晚还掌灯夜话促膝长谈了那么久,你就这么是这么看待我的?” 鬼话连篇张口就来。 王衡冷笑着看着他表演。 高长乐见他不为所动,只得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我之前是想着让你帮个小忙来着,不过不是这事儿,是想让你帮忙勾引一下我姐。” 这个问题是不是更严重点?! 第五十一章 镇魂将 http://.biquxs.info/

“你就这么对你姐的?随便找个陌生男人来勾引她?”王衡无力吐槽。 “怎么会是随便找呢,告诉你个秘密,”高长乐贼眉鼠眼地贴了过来:“其实,我是个超能力者。” “哦,”王衡点了点头:“超级能吃?” “你怎么就不信呢?”高长乐不信邪地说道:“我真是个超能力者。” 真不怪王衡不相信他,从他见到高长乐时,考虑到会打不短时间的交道,他就开始收集他的数据了,数据化视角归纳总结出来的模型显示,他无论从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况来看,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不,比普通人还要差点儿。 “好吧。你是个超能力者,”王衡决定听听他想说什么:“那么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我能看到别人里面的颜色。”高长乐低沉地说道。 王衡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几秒,掏出了手机:“喂,妖妖灵吗,这里有个变态,地址是……” “别报警啊喂!”高长乐跳了起来想抢手机,王衡一把把他推开,手机拿远,继续用眼神虐杀变态。 “不是里面的衣服的颜色啊!是人的颜色!”高长乐开始咆哮。 “是吗?”王衡若有所思:“总感觉在变态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了,而且还种族歧视。” “你先把电话挂了再考虑好不好!”高长乐有些抓狂。 王衡把手机揣回兜里:“动动脑子,那么短时间怎么可能报警。” 高长乐松了口气。 一屁股坐在床上,王衡决定再观察一下:“说说吧,什么颜色?” 高长乐犹豫了一下,讪笑道:“我开玩笑的。” 王衡面无表情地掏出了手机。 “知道了知道了!我说还不成吗!”高长乐有些泄气。 抓过椅子,椅背朝前,他跨坐了上去,下巴靠在椅背上,高长乐眼神飘渺:“很久很久以前……” “说结论,没让你编故事。”王衡面色不善地打断了他。 “咳,结论就是我能通过别人表现出的颜色来判断他是好人坏人。”高长乐终于开始说人话。 但是王衡依然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人类的好坏能这么简单地判定?” 高长乐耸了耸肩:“确实不是那么简单能看明白的,大部分人的颜色都很复杂,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灰色,夹杂着一小部分黑色白色红色之类的。” “绝大多数时间?”王衡有些疑惑。 “如你所想,颜色是会变的。”高长乐耸了耸肩:“与其说是看他的善恶,不如说是看他当时考虑的念头是善还是恶。” 王衡点了点头,换了个坐姿:“那你看看我现在是什么颜色?” 高长乐一僵,露出一个苦笑:“不用看我都能感觉出来,杀气不用这么大吧?” 王衡捏了捏下巴:“谁知道呢。” “喂喂,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吧?你看你还住着我的房间用着我的钱,说是被我包养都有人信,我姐还那么馋你身子。”高长乐额角露出一丝冷汗。 “哦?这么害怕吗,你说说我现在是什么颜色?”王衡盯着高长乐。 “红里透黑。”高长乐声音干巴巴的。 “代表什么意思?”王衡好奇地问道。 “杀意深重。”高长乐声音干涩。 王衡点了点头:“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高长乐露出一个苦笑:“王衡,不用这么绝吧?” “果然知道我是谁嘛,我就说没这么巧。”王衡看着高长乐的眼睛:“所以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并不想得到什么,”高长乐摊了摊手,反而放松了下来,王衡的杀意似乎因为他的坦白,反而减轻了:“只是救了我姐,又让她心心念念的人重新出现了,我得看看有可能当我姐夫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像你说的,我总不能让个随随便便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去勾引我姐。” “有道理。”王衡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要说你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你信吗?”高长乐苦笑。 “信。”王衡言简意赅。 “诶?真的假的?我自己都有点不信。”高长乐一脸惊愕。 “我的行动绝大多数都是随心所欲的,你要是说我是被控制的那未免太可怕了,真到了这种地步我肯定会有所察觉。”王衡神色平静。 “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证件照啊大哥,你的葬礼大部分都是我操办的,”高长乐苦笑一声:“看了那么久,就算证件照失真也不至于完全认不出来。” “所以昨晚跟我聊天是在试探?”王衡想起昨晚的事儿。 “也不全是吧……”高长乐讪笑了一声。 “怪不得一口一个死人喊得那么开心,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王衡露出微笑:“演技不错嘛,耍猴也有一手,昨晚我的表演你给几分?” “一分没有。”高长乐一脸正色:“我是那种看人笑话的人吗?” “况且昨晚那股子杀气差点给我吓得尿裤子。”高长乐打了个冷颤:“就是那股子杀气我才确定真是你的。” “原来是我自己暴露了啊。”王衡叹了口:“你姐呢?” “我姐啊,”高长乐惆怅地叹了口气:“她可不知道这边的事。” 然后他看了眼王衡:“你是寄灵人吧,然后她是你的守护灵?” 说的是七。 “寄灵人?守护灵?”王衡恰到好处地露出疑惑。 “刚觉醒?”高长乐眼神奇异:“这种程度的守护灵可不多见,凝实得跟真人没两样了。” “没人联系过你吗?”高长乐有些疑惑的问了句。 “没有。应该有人联系我吗?”王衡皱了皱眉。 “没人啊……”高长乐念了一声,随后抬起头来,两眼放光:“那你有没有兴趣当镇魂将?” “镇魂将?”王衡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哦,你不知道这些来着。”高长乐拍了拍脑袋:“你知道这个世上有鬼吗?” ……说实话,他是知道的。 “不知道。”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高长乐却深信不疑:“我看过你的资料,前面二十年都是普通人,不知道才正常。” 还去查了他的底儿?王衡不动声色地记下了这一笔。 然后高长乐想了想,解释道:“这个世界是有冥界的,只是后来被划分成了灵域和现世。镇魂街,就是连接灵域和现世的通道,而镇魂将,就是镇压和管理镇魂街的人。” “高家,已经出了三代镇魂将了。” 第五十二章 守护灵 http://.biquxs.info/

“有什么好处?”王衡皱了皱眉。 “好处?”高长乐有些不可思议地道:“那可是镇魂将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所以没好处?”王衡挑眉。 “等等,我想想。”高长乐觉得有点难搞,皱起了眉头。 想了半天他试探着问出了声:“可以管很多漂亮妹子?” “是很多漂亮鬼吧。”王衡冷笑一声拆穿了他。 “鬼怎么了,鬼也可以漂亮啊,你这是歧视!”高长乐理直气壮。 口味已经不受物种限制了吗? 果然觉得还是低估了高长乐的变态程度,王衡果断跳过这个话题:“下一个。” “死后可以进灵域混个位高权重?”高长乐沉思良久。 “等我死了再说。”何况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死哪个世界。 高长乐一脸沮丧:“那就没啥了啊,最多只能教教你怎么沟通灵力了,还有就是把我姐……” “好,就这个,我答应了!”强行打断了高长乐后半句话,王衡斩钉截铁地道。 高长乐噎了噎:“你同意了?” 王衡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对啊。” 高长乐一脸纠结,最后还是道:“沟通灵力的方法都是大同小异,也很难说有什么高下之分,如果你只是想学这个的话,来不来高家都无所谓的。” 王衡倒是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你不是希望我当那个什么镇魂将吗?怎么还反过来劝我了?” 高长乐撇了撇嘴:“我希望你当镇魂将是因为不想几代的传承断在我这儿,可要是你真不想当,我也不希望你辱没了高家威名。” 最主要原因还是王衡有可能成他姐夫,这样也就算不上外人了,还能留存一代镇魂将的位置。 高长乐使劲攥了攥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随即苦笑摇头:“不过你也不一定有资格担当镇魂将,算了,只当我是胡言乱语好了。” 王衡沉吟了一下:“沟通灵力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高长乐摇了摇头:“最多只是和灵力浓度和个人资质有关,但也只是影响修行速度罢了。” “那就在这儿能修行吗?”王衡眼中一闪,他对当镇魂将着实没有兴趣,但是却对修行很感兴趣。 高长乐皱了皱眉:“最好不要,修行最好在镇魂街中进行,否则可能引起骚动。” 王衡点了点头,然后饶有兴味地问道:“那你们高家的镇魂街在哪儿?” “就在这条街啊。”高长乐理所当然地答道。 王衡挑了挑眉:“我可不记得在这附近有什么鬼街。” “是镇魂街。”高长乐额间青筋一跳:“而且镇魂街和人世可不在一处空间。” “异空间?”王衡有些吃惊。 “差不多,”高长乐点了点头:“镇魂街都是靠结界之门进出的,只有亡灵和身怀灵力的人才能进出,听说某些没觉醒的寄灵人也能进出,不过我可没见过。” “那今晚就去试试?”王衡极感兴趣的道。 虽然他如今表现得和一般人都没什么区别,甚至高长乐都只认出了阿乐的灵体身份,可他却依然能自如使用境界线,所以心里相当没底。 听高长乐的语气,必然是活人才能拥有守护灵,他也有可能借此明了自己到底是死是活。 虽然他也没法儿肯定自己有没有,但多学到一种修行之法总不会是坏事。 至于阿乐是不是他的守护灵? 他又没承认。 …… 夜。 今晚高卿笑也睡得很早,似乎忙了一天也是出去找能请灵的人了,但是据高长乐所说全是神婆巫女之流,明显是不想伤到王衡的“灵魂”,所以不敢请高僧大德。 高长乐眼神愈发鄙视,有种看负心汉的感觉。 王衡觉得自己绝无半点馋意,即便有,那也没动手,所以无视之。 繁华街道走到接近尽头的位置,然后右拐进了一条死胡同,高长乐径直往墙撞去,然后消失不见,王衡紧了紧阿乐的手,牵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据高长乐所言,寄灵人和守护灵不能相隔六百米以上,所以王衡决定把阿乐一并带上,他可不会担心阿乐的安全问题,该担心的是鬼。 穿过结界,浑身一阵冰凉,王衡不禁打了个冷战。 高长乐站在前方,仰着头有些落寞的看着眼前高大的牌坊。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低声道:“欢迎来到,鬼门关!” 街道上空落落的,没有人影,建筑却不似人世繁华,反倒有些古色古香。 高长乐司空见惯地招呼着两人往前走,几步便到了一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房子面前,高长乐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 高长乐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笑:“爷爷他可能出去除魔了,常有的事,到我房间去吧。” 王衡没有说话。 高长乐很快恢复了心情,看了眼阿乐,然后道:“虽然感觉你和守护灵很契合,不过你们的状态很可能是在外力刺激下强行觉醒地,所以还是建议你试试重新沟通建立一下联系。” 王衡自然没什么异议,毕竟他真没接触过守护灵,正合他意。 “使自己陷入冥想,呼吸采用全身法。” 放空大脑,放松身心。 “盘腿闭目正坐,摒弃一切外缘。” 五心向天,摒除杂念。 “注心力入气藏,提气藏真气。” 心力转向丹田,捕捉微妙的气感。 “于两手掌间再以心力运真气。” 运气上行,至两掌间。 “再运心力提气藏之,使气上升充满脑部。” 提气上升,充塞识海。 “凝心闭目作观,心中默念其魂魄现身。” 观想魂魄所在,寄灵之地。 “揭谛揭谛,婆罗揭谛。” “婆罗森揭谛,菩提萨婆诃。” 心中默念。 然后王衡来到一处黑暗的空间,“看”到了一个背影。 背影豁然转身望来,双目如电! 红袍加身,阳气如火! 左执生死簿,右执勾魂笔! 赏善罚恶,管人生死,权冠古今! 阎罗座下,地府大判! 房间内,高长乐一脸骇然! 王衡豁然张开双目,肩上两盏阳灯光芒大炽,烧却了一身衣物,从中流下一袭红袍,裹住全身! 腰间冷玉带,胸前鬼受刑! 身后,牛头执钢叉、马面持斧钺! 第五十三章 武神躯 http://.biquxs.info/

“开玩笑吧……”高长乐满脸呆滞:“牛头马面?武神躯?” 王衡起身,回头一看。 高大的牛头马面同时半跪行礼:“主公!” 王衡点了点头,心中一动,牛头马面齐齐消失,然后低头看了看。 一袭红袍耀得人眼花。 王衡皱了皱眉,看向高长乐:“这是什么情况?” 高长乐拍了拍脸颊缓过神来,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啊,原来阿乐不是你的守护灵啊,真是骗得我好苦。” 王衡耸了耸肩:“我可从来没承认过。” “所以,”王衡定定地看向高长乐:“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我的守护灵有什么问题吗?” 高长乐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问题吧……不过牛头马面都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而华夏的绝大多数守护灵都是曾经确实存在过的亡灵,有一部分修道者,也都是未曾入道的程度,最夸张的也不过是各种上古异兽。” 王衡皱了皱眉:“比起上古异兽,牛头马面算不得什么吧?” 高长乐语塞,半晌才道:“如果这么说好像的确没错。” “可是,”他苦笑了起来:“牛头马面算是神灵了吧?即便是最低级的鬼差,可神灵就是神灵。” “这个世界流传着不少神灵的传说,可是神武灵却少之又少,每一位持有神武灵的寄灵人都是留下了传说的强者。” “神武灵?”新词实在有些太多,王衡不得不挨着发问。 “神话传说里的人物,被以守护灵的形式召唤出来,就称之为神武灵。”高长乐迟疑了一下:“一般来说,神武灵即便没有寄灵人也异常强大,足可逍遥天地,很少有愿意寄宿在人体中的。” “何况,”高长乐叹了口气:“你似乎还是武神躯。” 王衡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武神躯又是什么东西?” “正常的寄灵人只能拥有一个守护灵,但有一部分天赋异禀的存在,是可以拥有多个守护灵的,这种人,就被称为武神躯。”高长乐说着,又像看怪物一样把王衡全身上下扫了一遍。 王衡沉思了一下,他能感觉到所谓的寄灵空间其实是在心像世界的某处,而且……最初感应到的,绝非牛头马面。 不过他也没打算再问,因为这个世界的鬼魂似乎是由灵域管辖,而非十殿阎罗。 那么执掌生死判官要如何自处? 所以他只轻轻点了点头:“大致情况我明白了,能再和我说说沟通灵力的方法吗?” 高长乐撇了撇嘴:“你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捕捉到了灵力场,还需要我说什么?” 随即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可是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捕捉到灵力场的,而且用了三年时间也没能突破到等活。” 然后高长乐看了看王衡欲张的嘴,举手做投降状:“等活就是灵力的等级,我们一般把这些等级称作地狱道。” “等活、黑绳、象合、叫唤、大叫唤、焦热、大焦热、无间,由低到高。寄灵人和守护灵的灵力总量便是用地狱道的强度来分级。” “哦?那我是什么等级的地狱道?”王衡有些好奇。 高长乐犹豫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是黑绳级。” “似乎?”王衡乐了:“这还能有似乎的说法?” “谁叫你是武神躯呢,武神躯守护灵多个,无法准确测定。”高长乐翻了个白眼:“而且我对灵力并不熟悉。” 王衡点了点头:“那我身上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这应该是灵衣吧……”高长乐迟疑了一下。 “灵衣?” “灵衣是守护灵为宿主创造的,可以隔绝宿主的生人气息,而且防御力也不错。”高长乐看了看王衡:“不过我可没听说过会有未收服的守护灵给宿主做灵衣的。” 王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无视了这个问题:“那就麻烦你了。” 随后站起身来:“既然事儿办完了,那就走吧。” 高长乐脸色阴晴不定变化了一会儿,然后看着王衡:“你能做龙牙街的镇魂将吗?” “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了,”王衡挠了挠眉梢:“你们镇魂将都是世袭的?” “怎么可能。”高长乐哑然失笑:“镇魂将都是灵域亲自挑选的。” “那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能掌握这里的镇魂将人选?”王衡挑了挑眉。 “因为……”高长乐迟疑了一下,然后咬了咬牙道:“因为有些守护灵是很看重血裔的,所以会有父死子继的情况。” “加上之前身死进入灵域的先人的帮助,一些普通的镇魂街,镇魂将的交替是可以由一族之人掌控的。灵域也默认这种情况,毕竟熟悉的人管理起来更方便。” “不过也得看候选人个人实力就是了,”高长乐苦笑一声:“想要成为镇魂将,灵力最低也得达到等活级。” “我记得等活是最低的阶段?”王衡挑眉。 高长乐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些讽刺地点了点头:“确实,在镇魂将里是最弱的了。” “不过呢,这世上还有很多不入流的家伙,生在镇魂街,没有守护灵,修行慢,又不能回归人世,在这镇魂街,随时可能被恶灵杀掉,日日挣扎在生死之间……” 说着,高长乐反而露出了笑容,只是看起来有些惨淡:“我算是比较幸运的那种了,我爹没有修行的天赋,离开了镇魂街外出打拼,我不是在镇魂街里出生的,所以可以在人世生活。” “本来当初我姐出生时,爷爷就想把她接到镇魂街培养,但是我爸死活没同意,但是第二个出生时,他实在受不了老人家的哀求,把他送了进来。” “可惜第二个辜负了爷爷的期待。” 高长乐攥紧了拳头。 “即便他天天不停歇地沟通灵力,修为还是增长缓慢,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到达等活;” “即便他苦修技艺,还是无法打败稍强一点的大喽啰。” “即便他去找亡灵死斗,豁出性命想要迫使一只亡灵和他签订契约成为守护灵,他还是失败了。” 高长乐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来:“每一天,看着爷爷拖着身子出去除魔,从最开始的精神抖擞到最后的满脸疲惫,有时候回家来,浑身是血,全靠着守护灵和灵力支撑身体。” “但他什么也做不到,所以十五岁那年,他选择了逃避,逃离了这个地狱。” 他抬起头看着王衡,眼中有羡慕也有憎恶:“我多羡慕你这种天才啊。” 第五十四章 鬼将 http://.biquxs.info/

王衡神色冷淡地看着高长乐。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天才,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遍了。 看着王衡眼中的冷淡,高长乐失笑了一声:“也对,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你当然不会同情失败者。” 王衡不打算向他解释什么,只淡淡地道:“我承了你的情,如果你一定要我当镇魂将,我会承担起责任来。” 他站起身来:“但我有言在先,我欠的只是你的人情,高家如何与我无关,所以不要提什么入赘。” 高长乐抹了一把脸,露出一个笑脸:“这就够了,我只是想给高家留一次重回镇魂将行列的机会。” “至于我姐那儿,”他沉思了一下:“全然与我高家无关自然不行,否则灵域那边很难通过,那就挂一个未婚夫的名头如何?” 王衡皱起眉头。 高长乐连忙补充道:“就持续到你当上镇魂将就行了,用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能完成。” 王衡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如果你姐没问题就行。” 本来他只是打算让高卿笑别那么内疚而已,但如今世界既然在他眼前揭开了新的一面,他自然也只能改变主意。 他需要一个接触另一面世界的机会和身份。 王嗣音和他说的穿梭诸天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男主角的感受,在上一个世界同样险死还生,还是靠着王嗣音这种不稳定的外挂逃生的。 他觉得压力很大,尤其是他不是独自一人,而是还背负着威娜和阿乐的情况下。 两人正准备离开,然后门外忽然传来阵阵声响。 王衡微微皱眉,这种声音他在上一个世界听过不少次。 喊杀声,箭弩声,还有刀剑入肉的钝响。 他看向高长乐:“外面有战斗的声音。” 高长乐立刻紧张了起来:“一定是爷爷!王……” 他看着王衡,张了张嘴,却又没说下去。 王衡说了,与高家无关,只承他一个人的情,接位镇魂将,就是唯一的还情方式了。 看了看高长乐,王衡叹了口气:“看在工资的份儿上,我出去看看。” 高长乐一脸感激:“大恩不言谢。” 开门前王衡顿了顿,回过头道:“不过我也不敢保证我能做啥就是了。” 随后拉开了门,一步跨出。 本来冷清寂寞的街道挤满了人。 如果那些算是人的话。 大批恶灵包围着一个披着全身凯的老人,看上去仍然威风,只是疲惫之色掩盖不住。 “死!”老人大吼一声,手中长枪一扫,击断了两名恶灵的身躯,去势不减地把数名恶灵扫成滚地葫芦。 老人身后巨大的守护灵同样一枪扫出,大片恶灵在空中便开始消散。 “放!”一声怒喝,站在后排的数十名恶灵迅速张弓放箭,虽然有些散乱,但仍有不少箭矢射向了老人和守护灵。 周围密密麻麻的恶灵没有神志,只是被后面的高阶恶灵驱使,前赴后继地扑向老人,即便有身后来的箭矢射到他们,也没有任何恶灵停下进攻。 恶灵群外,一个格外高大的恶灵骑在马上,关刀倒提。 鬼将勒了勒缰绳,战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开始不安分地刨地。 再次冲锋了一波后,老人的正面,守护灵的背面,恶灵的汹涌浪潮划开了一道空白。 趁着老人受击还未回过力来,鬼将发动了冲锋! “牛头!”王衡低喝一声。 身披战甲,手持钢叉的巨大牛头出现在王衡身后:“单凭主公吩咐!” “杀了那鬼将!”王衡冷声道。 “遵命!”牛头领命,坦克般发起了冲锋! 两个大步跨出,撞飞了一队鬼卒! “来!”牛头冲到了街道中央,钢叉上举! 鬼将冲势不歇,关刀撩斩! “当”! 一声雄浑撞击声自钢叉与关刀交接处响起,震得人耳中轰鸣! “好强的力量!”老人身后的守护灵战将闷声道。 老人微微颌首:“不知是哪位镇魂将出手相助,不过我们也别闲着!” 说罢冲了出去,长枪灵蛇般撩刺吞吐,每一枪都会带走一名恶灵的性命。 守护灵战将同样一声低吼,冲进恶灵堆中,长枪大开大合,力道雄浑,将恶灵们砸得骨断筋折,甚至直接消散! 牛头一声怒喝,吐气开声:“开!” 强健的手臂上肌肉坟起,钢叉上扬,竟生生顶翻了战马和鬼将! 战马发出“希律律”地嘶鸣,唉叫着侧翻倒地! 鬼将受身,左手在地上一撑,“砰”地撑出一个深坑,身子弹了起来。右手中关刀在地上一杵,站稳了身形。 牛头跨步,钢叉高举,一声怒吼:“死!” 钢叉带着呼啸风声刺向鬼将,鬼将奋力用手中关刀一格,将钢叉带偏了方向。 钢叉猛地扎进了地里,鬼将同样被刚猛力道震得后退了两步! “吼!”牛头口中咆哮,拔出钢叉,疾风迅雷般刺出又收回,一击比一击更快,鬼将左支右挡,口中嘶吼不断,却找不到机会反击牛头密不透风的刺击。 牛头一声长啸,右脚前踏,扭腰甩肩,力道从腿部传到手中,刺出了最为刚猛迅烈的一叉! 鬼将疾声厉吼,双手合持,关刀高举,集浑身力道,一刀斩下! 钢叉裹挟风雷,叉中了关刀,去势不减地洞穿了鬼将头颅! “好恐怖的力道!”已经处理完周围恶灵的老人瞳孔一缩:“杨石,你挡得住吗?” 守护灵战将沉默了一下道:“六成把握能躲开,三成把握能硬接。” “前提是我体力跟得上啊。”老人苦笑一声。 牛头手中一拧,钢叉猛地一转,将鬼将撕成两半,收回了钢叉。 然后他抬步走向站在街边的王衡:“主公,幸不辱命!” 王衡点了点头:“做的不错,多谢。” 牛头憨憨地挠了挠头:“末将分内之事。”随后便站到了王衡身后,眼睛铜铃般瞪着老人和守护灵战将。 老人目光一凝,有些惊疑地看了看王衡身后不远处——他家,随后两步上前:“多些壮士相助,老朽高奉常,不知阁下是哪位镇魂将,可是与我高家有旧?” 王衡摇了摇头:“不必多疑,我只不过是为了换你孙儿人情才出的手。” “我孙儿?”高奉常眉头紧锁。 “对,”王衡点了点头:“他在屋子里。” 第五十五章 恶灵 http://.biquxs.info/

两人收回守护灵,一同走进屋子,屋内高长乐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非常清楚镇魂街危险的他并不打算出门碍手碍脚。 看到门开了,他立刻冲了上去:“王衡,我爷爷他怎么样了?” 开门的却是高奉常。 高长乐松了口气:“爷爷,你没事就好。” 高奉常颌首:“多谢了你这位朋友相助,不然今次我恐怕不死也要重伤许久。” 说罢进门,侧身道:“请进。” 王衡朝高奉常点了点头:“你是高长乐的爷爷,也就是我的长辈,无需这般客气。” 老人洒然一笑:“镇魂街实力为尊,哪里轮得到以辈分论尊卑。” 王衡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关系有点乱。 “既然你坚持,那咱们各论各的好了!”老人看出了王衡的为难:“平辈论交便是。” 王衡这才点了点头。 高长乐松了口气道:“先进屋再说吧。” 三人坐定,高奉常这才望向高长乐道:“那便说说前因后果吧。” 高长乐隐去了前端因果,只大致说了说他发现王衡有灵力,而且有疑似守护灵的事,也一并把希望王衡代替高奉常成为龙牙街镇魂将的事说了出来。 但隐瞒了王衡的武神躯和疑似仙武灵。 “总而言之,我姐肯定是同意的,王衡也同样答应了,只要爷爷您向灵域禀报一声,我高家便再有了一代人的时间准备重回镇魂将之列。”高长乐总结道,然后面色有些恍惚地道:“也才有可能打败吕仙宫,让先祖重新认……” “慎言!”高奉常面色一沉,手中茶碗在桌上一磕,发出“哐”的响声,看了王衡一眼。 高长乐回过神来,眼神恢复了清明:“抱、抱歉,我失态了。”然后端起茶杯往嘴里灌了一口。 王衡却好似对杯中茶叶的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目光只停留在沉浮不定的叶片上,对爷孙二人的谈话只做耳边风。 “唉,”高奉常叹了口气,朝王衡拱了拱手道:“并非老夫刻意隐瞒,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高氏先祖竟然选择了成为他人的守护灵,心有不甘罢了。” “敢问乃祖高姓大名?”王衡也有些好奇。 “家祖高顺,字伯平。”高奉常脸上同样泛起自豪之色。 “陷阵营高顺?”王衡有些惊讶。 “正是。” 陷阵营是三国时期,吕布麾下的精锐部队,七百人左右,从人到马全副武装,堪称古代特种兵,所攻者无有不克。 “先祖本是高氏守护灵,但无论是我父亲还是我,都没能被先祖承认。”高长乐声音苦涩:“没想到最后反倒是吕氏的吕仙宫天赋惊人,得到了先祖的认可。” “长乐,”高奉常微微一叹:“守护灵认的是人而非血脉,你忘了吗?” 高长乐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高奉常沉默了一会儿,转身朝王衡抱拳道:“还请让我二人单独谈谈。” 王衡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屋子,他确实没兴趣听别人家事。 街道上一片寂静,之前的恶灵们留下的尸身此时已然消散。 王衡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感觉到不少窥觑的的目光,他也懒得去管,只跳上高处去看了看这片他可能会接手的地域。 镇魂街说是街,看起来却更像是一座城市,绝不是区区一条街道能容纳的,道路四通八达,大道小巷都不缺。 建筑大都低矮,最高不过两层,有些古风韵味,却又不伦不类地掺杂着各个朝代的建筑风格。 “阿乐,你觉得那些恶灵是什么?”王衡轻声问道。 阿乐早就在他出门时就躲入了他的心像世界,听到王衡问她,这才从心像中离开,出现在王衡面前。 阿乐站在王衡身边四处望了望,有些困惑地道:“我也不太清楚,这里面好像和外面的世界没有什么分别,但是恶灵却又能够肆无忌惮的破坏现世,而且还是人类可以碰触得到的恶鬼。” 王衡点了点头:“那就做个小实验吧。” 说着他两步跳到了一条小巷中,阿乐紧跟其后。 这里刚才又出现了一只恶灵,王衡观察了有一会儿了。 得出的结论是没有神智,双目会变得赤红。 王衡跳下后他立即咆哮着扑了过来。 王衡一脚踢在他腹部,恶灵一个踉跄。 “可以被人体直接攻击到啊。”王衡点了点头:“阿乐,折他一条腿,别用境界线。” “好!”阿乐兴奋地回应,眼眸中掠过嗜血的欣喜光芒。 虽然现在看起来很乖,但她曾经杀了不知道多少亡魂和神灵,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凶器! 一步踏出,阿乐瘦小的身形如同迅疾的小兽般扑出! 恶灵尚未从王衡的一脚中回过力来,便被阿乐一脚扫倒,然后她踩着恶灵的背部防止他胡乱抓挠,俯下身,两手抓住恶灵右足,用力向后一掰! “咔嚓”的骨裂声响起,恶灵的右腿被生生掰断,扭曲成诡异的角度! 恶灵发出凄厉的嘶吼! “没有血,这倒是理所当然的;可以被神器攻击到;可以被折断肢体。”王衡喃喃道,随后朝阿乐点了点头:“好了,可以了。” 阿乐撇了撇嘴,有些不乐意地放开了恶灵份右腿,站在恶灵身上,只等他一发难就宰了他。 恶灵发出咆哮,肢体胡乱抓挠着,但却攻击不到站在他背上的阿乐,想翻身却又推不翻她。 王衡继续盯着恶灵。 恶灵的腿部发出细微的声响,不多时,被折成了两段的右腿便恢复如初。 “恢复?不,”王衡仔细地观察着恶灵:“与其说是恢复不如说是用灵力重新构建了结构,但是紊乱的结构就被排了出去。” “阿乐,扯断他的手。”王衡面色平静地继续道。 阿乐没精打采地“啊”了一声,右手迅疾地抓住了恶灵乱舞的一只手,用力向后一扯! 青黑色的手被扯断了。 恶灵再次发出凄厉难言的嘶吼。 “似乎有痛楚,”王衡听着惨叫若有所思,然后盯着恶灵被扯断的手。 手慢慢地也长了出来。 “哦?”王衡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居然还能恢复,和神器差别好像还挺大的,神器失去了肢体可就永远失去了。” 阿乐不服气地道:“但是他也变弱了啊!” 似乎是指力气。 王衡点了点头:“失去了灵力自然会变弱。” 然后他想了想:“用境界线斩掉他另一只手。” 阿乐并指为剑,一道光刃斩出。 恶灵的左手悄无声息地掉落,然后慢慢消散。 恶灵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狂乱的继续挣扎了两下才发出惨叫。 这一声中气却没有前面的足。 手仍然在恢复,只是速度变慢了许多。 “境界线有抑制灵力的作用?还是纯粹的灵力不足?”王衡皱了皱眉头:“再把他右手扯断。” “哦。”阿乐还是没什么精神,但还是执行了指令。 “看来确实有抑制作用。”王衡对比着两只手的恢复速度下了结论。 “好了,放他走吧。”王衡示意阿乐回来。 “啊?”阿乐呆了呆,不情不愿地道:“还要放走啊?” 王衡呵呵一笑,不做回答。 阿乐慢吞吞地从恶灵身上离开。 一得到自由,恶灵立即就转身向后跑去! “嗯,还保留着恐惧啊。”王衡捏了捏下巴,然后朝阿乐点了点头:“杀了吧。” 阿乐这才打起精神来,一道境界线斩断了恶灵的头颅。 “好像没什么要害啊,纯靠灵力维持。”王衡摩挲着下巴。 然后转头看向呆在巷子口的高奉常:“哟,老爷子,商量完了?” 第五十六章 骗 http://.biquxs.info/

高奉常脸色一僵,呵呵笑道:“差不多了,我听到有恶灵的叫声所以出来看看。” 王衡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么结果如何?” 高奉常深深地看了王衡一眼:“自然是同意了,本来我还以为你太过年轻,又刚接触到这一面,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我的担心纯属多余。” 王衡失笑:“你不会误以为我是什么恶棍了吧?” 高奉常摇了摇头:“你可没觉得自己在做恶事。” 他看了眼正在消散的恶灵残躯:“恐怕你根本没把他当人看吧。” 王衡点了点头:“他本来就不是人,如果他还有神智的话我也不会这般折磨。但他只剩本能了,况且还打算袭击我,自然要付出代价。” 高奉常摆了摆手:“无需多言,你拿他做什么都无所谓,也是他应得的,无非是老头子不曾见过用你这般方法来了解恶灵的,所以有些惊讶罢了。” 王衡颌首,不再言语。 本就没打算避讳对方,再多解释反而显得心虚,点到为止即可。 高奉常再看了一眼恶灵残躯:“那我们这便回去吧,长乐恐怕也有些担心。” 王衡牵着阿乐的手微笑点头。 …… 接到了高长乐,王衡便和他一同离开了龙牙街,高奉常仍然留在镇魂街中,防备恶灵有变。 穿过冰凉的结界入口,人世依旧繁华。 高长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呀呀,总算把心事了了。” 然后他望向王衡:“回去睡觉吧,你要不要用用浴室?” 王衡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样:“我还要上夜班,你不会忘了吧?” 高长乐眼角抽了抽:“你不是说用帮我爷爷忙的事儿抵了吗?” “我只说是看在你给我赚工资的份儿上,”王衡神色淡淡:“不是说我不做事儿。” “不劳者不得食,这是规矩。” 高长乐再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是认真的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两人沉默着偷偷摸摸地回到了网吧,然后高长乐回屋给了王衡一套衣服,来代替被灵衣烧毁的t恤牛仔裤。 接着王衡挂上营业笑容接了班,高长乐回屋休息。 …… 然而高长乐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转到了高卿笑的房间。 “姐,开开门呗。”高长乐挂上了一副嬉笑面容。 “干嘛?”门里传来高卿笑警惕的声音。 她当然知道高长乐从没赞同过她找王衡的事儿,以为他是打算来劝阻她。 高长乐站着沉默了一会儿。 他其实也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和高卿笑说,只是事情无论如何也瞒不下去而已,毕竟牵涉到她的婚姻。 然后房门霍然打开。 高长乐一愣,高卿笑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长乐,你怎么了?” 高长乐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姐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转身就走。 高卿笑却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摆,皱起了眉头:“少骗人了,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你姐!” 高长乐沉默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父母和爷爷隐瞒了那么多年的事,就因为他的私心要让姐姐面对另一个世界? 爷爷虽然想要高家传承镇魂将,却也没打算强求,甚至还在他放弃的时候安慰了他。 父母更是对那边的世界无比抵触。 那姐姐呢?认真工作努力生活的姐姐的姐姐会做出什么选择。 高卿笑见他一直不说话,眉头拧到了一起,声音沉了下去:“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事了?” 高长乐苦笑一声:“姐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高卿笑一脸严肃:“别打岔,万一你一不小心被算计了呢?到底什么事,给我说清楚。” 高长乐定定地看了她几十秒,高卿笑认真地回望他。 然后高长乐苦笑一声败下阵来:“好吧,到了这份儿上肯定要告诉你的,你别太激动就行。” 高卿笑开始在心里盘算自己还有多少存款。 把高长乐拉进房间坐好,然后她定了定神:“我可是可靠的成年人,有什么事儿放马过来!” 高长乐眼角抽了抽,知道高卿笑肯定是思想出了问题,不知道歪到哪儿去了。 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我找到王衡了。” 高卿笑淡定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说吧,你被骗了多少钱。” 高长乐“哈?”的疑问脱口而出。 高卿笑瞟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天找和尚拜道士的,想骗我说知道了王衡的事儿,肯定是被人做局骗钱了吧?先把欠的钱给了,回头报案一块儿处理了。” 高长乐眼角抽了抽。 当初王衡出事儿他还真请专业人士去看过有没有亡灵,虽然不是和尚道士,但他爷爷才是货真价实的专家。 可惜当初啥也没看出来——甚至确实在火场中找到了尸体焚烧的痕迹。 说起来他也对此有些疑惑,但王衡既然能召唤守护灵肯定是不折不扣的生灵,所以也没有多虑。 但是要论骗外行人,镇魂将怎么跟和尚道士比啊。所以跟王衡摊牌之前,为了防一手,他也确实去找了高僧大德和道骨仙风。 虽然是备用方案,不过这就被看破了他还是有的讪讪的。 “我真的找到了王衡,没欠钱。”他认真地道。 高卿笑看着高长乐的眼睛,抿了抿嘴。 “我相信你没有欠钱了。”她垂下眼眸说道,然后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下一句话:“不要,用,王衡,开,玩,笑。” 高长乐呆了呆。 然后突然明白了。 高卿笑从来没有寄希望于靠神婆巫女找到王衡。 她只是不愿意放弃,所以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找个目标。 可在她眼里,高长乐却是好心办坏事,破坏了她现在维系正常思维的最后的办法。 王衡对她的影响,比想象中更深。 高长乐沉默了一下。 然后轻声道:“到楼下来吧,我带你看样东西。” 高卿笑闭了闭眼睛,然后迅速眨了两下,声音沉了下去:“就让我看看你准备了什么东西,能让你这么有信心。” 高长乐没有说话,只摆了摆手,有些颓然地出了房间,下楼。 高卿笑看着高长乐有些疲惫的背影,捏了捏拳头,跟了上去。 …… 王衡正在整理网吧的桌面和键鼠,打扫完了上面,扫地才不至于要返工。 反正他对睡眠的需求并不高,有两个小时养一下精神就足够了。 然后听到了高长乐有些疲惫的声音:“王衡。” 王衡皱了皱眉,不知道这神经病半夜回来,还不睡觉是要搞什么幺蛾子,转过头去:“怎么了?” 然后看见一个有些颤抖地身影。 第五十七章 有的人活着,可他已经死了 http://.biquxs.info/

王衡身体一僵,瞪了高长乐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一旁颤抖着望着他的女孩子。 “哟,笑姐,好久不见啊。”他直起腰来,露出笑容,朝她挥了挥手。 高卿笑入职比王衡早两年,为了增加气场,她化妆打扮一般都是轻熟路线,所以王衡管她叫笑姐。 高卿笑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浑身一抖:“王,王衡?” 王衡挠了挠脑袋:“啊啊,是我。” “可是,你,不对,怎么,我……”高卿笑脑中一片混乱。 太多话想说,出了口却尽是不成形的乱词。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目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睁开眼,看了看王衡。 王衡一脸微笑。 她眨了眨眼睛。 王衡依然站在那里。 然后她突然狂奔了过去,扑入王衡怀里,号啕大哭。 王衡不知所措地接住了她,手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犹豫了半晌,高卿笑仍是止不住的哭,王衡只得伸出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好了好了,别哭了,都没事了。” 好半晌,眼泪沾湿了一大片衣服,怀里的哭泣声也逐渐减弱,直至彻底消失。 王衡感觉怀里一松,心里松了口气,但接着便陡然一惊,一把搂住了高卿笑下滑的身子。 低头一看,不由得苦笑一声。 高卿笑昏过去了。 脸上还挂着泪痕,满脸疲惫。 叹了口气,王衡抬头看向一直站在不远处沉默不语的高长乐,一脸不善:“你到底跟她怎么说的?” 高长乐摇了摇头:“我只说了找到你了,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况且,”高长乐苦笑一声:“她还不相信,以为我是在诳她,我觉得她……” 高长乐迟疑了一下:“她状态有些不对,所以就带着她来看看了。” 王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高卿笑打横抱起:“晚上的工作你来守,钥匙给我。” 高长乐点了点头,掏出钥匙,正要扔出,突然又收回了手,一脸警惕地道:“我警告你啊,虽然我姐喜欢你,但你可不能趁人之危。” 想了想又道:“至少得等她醒了再说吧?” 王衡额上青筋跳了跳,不想跟他扯皮:“钥匙。” 高长乐讪讪地笑了笑,把钥匙扔了过去,王衡抱着高卿笑,从她身下接住了钥匙,然后抱着她上了三楼。 高长乐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发了会儿呆,半晌才拍了拍自己的脸:“好了,工作工作!” …… 高长乐的房间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有些凌乱,但还算干净。 抱着高卿笑走进客房,这房间和王衡房间的布置相差无几,只是家具多了些。 把高卿笑放在床上,然后掖好被子,王衡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望着她的脸有些出神。 其实和高卿笑的相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个多不到两个月,王衡对她的印象止步于“做事认真、待人真诚、有距离感”,当然,也许还得加上一个“肤白貌美”。 但是也就止步于此了,既没有打算追求也没有打算拉开距离。 他们的缘分,全都起源于那一场意外的火灾。 王衡也许有在好感的推动下去救人,也有对关照的回报之意,但最多的情绪,只是不想有人再因为自己而受伤甚至死亡。 但高卿笑的反应让他知道对方不可能是这么想的。 相处一两个月的关系,能是什么才能让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救别人? 她能得出的结论只能是王衡是个好人,而且喜欢她,愿意为她舍命。 半晌,王衡才回过神来,吐出了一口浊气,苦笑一声:“明明是我救了人啊,怎么反而觉得是我亏欠了她。” 然后站起身来,去浴室找了条看起来是新买的毛巾,用热水浸湿了,回到房间给高卿笑擦干净了泪痕,然后又换成冷水稍微给她敷了敷眼。 然后轻声道:“阿乐。” 阿乐出现在房间里,有些好奇地望着床上的高卿笑:“哥哥,她就是你的妻子吗?” 王衡哑然失笑:“说什么呢,只是一个熟人。” 然后摸了摸阿乐的头:“帮我照顾一下她,不过也不需要做什么,如果她醒了你就告诉我就行了。” 阿乐点了点头。 王衡微微一笑:“谢谢阿乐。” 然后走出了房间,去厨房看了看。 冰箱里有些干货,还有半只鸡和几块儿猪肉牛肉。 王衡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高长乐就靠泡面和外卖度日来着。 不过旋即就明白了,他毕竟和老爷子在镇魂街里生活了不短时间,总得自己照顾自己,况且如果是一个人居住几年,不会自己做饭的人反倒是少数。 想了想,王衡决定做个小鸡炖蘑菇,再熬点白粥。 没什么难度的处理,王衡不久就放进了锅里,只等慢慢煨好。 然后便回了房间。 房间里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高卿笑正拉着阿乐的衣服,阿乐一副想挣脱又怕衣服被扯坏了的模样。 听到门锁的响动,两人齐齐转过头来,然后同时面色一喜道,叫了出声。 “王衡!” “哥哥!” 王衡有些头疼,他只出去了半个小时而已:“怎么了?” 阿乐急急出声道:“我刚才看她动了动,想看看是不是醒了的,然后她就拉着我不让我走了!” 高卿笑张了张嘴,有些惊愕:“她是你妹妹?” 王衡揉了揉太阳穴,恐怕是高卿笑看到个没见过的人……虽然是个小女孩儿,但还是下意识地先抓住了再说。 然后王衡点了点头:“没错,是我妹妹。” 高卿笑这才松开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有妹妹。” 她没说错,王衡确实没有妹妹。 不过他也确实把阿乐当妹妹看的。 阿乐对高卿笑做了个鬼脸,然后消失在了房间。 高卿笑愣了愣,伸出手摸了摸阿乐刚刚还站着的地方,颤了颤,然后望向王衡。 王衡平静地回望。 然后高卿笑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睁眼时已然恢复了平静:“王衡,你已经死了对吧?” 王衡一愣,开始沉思自己到底死了没。 按理说是死过了,可是他却还能召唤守护灵。 但考虑到高卿笑的心情,他决定说自己。 “怎么会,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高卿笑冷静地道:“顾虑我,我会接受现实的,你一定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所以才会回来找我吧。” “孤儿院的孩子们我会照顾的,你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吧?除此之外我好像没有见到你有什么亲朋好友,如果有的话请一并告诉我吧。” 第五十八章 见色起意,一见钟情 http://.biquxs.info/

王衡挠了挠眉毛:“首先,我不是从那间孤儿院出来的,只是之前去看过,知道不是圈钱的噱头,而是真的在收留孤儿,还大都是有些缺陷的那种,所以想帮一把而已。” “其次,”王衡有些苦恼地道:“你怎么就不相信我还活着的呢?” 高卿笑稳住呼吸:“我不记得你有妹妹,我去查过资料。” “另外,”她顿了顿:“活人可不会突然消失,这可不是魔术。” 王衡默然。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道:“你家里……什么也没告诉你?” “我家里?什么事?”高卿笑皱起了眉头。 “哈,”王衡仰起头,叹了口气:“别吧。” “高长乐,你可真是个混球。” 高卿笑眉头越皱越紧:“长乐?他又干了什么混账事?” 王衡低下头,定定地看了她两秒,眼神已然变得淡漠无比:“既然是你家的决定,我也懒得干涉。” “接下来,你看到的东西可能和你以前的生活都截然不同,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静,如果有什么疑问,我会向你解释。” 说罢,他平静地道:“牛头。” 阴风掠过,巨大的牛头出现在王衡身后,犄角几乎顶到了天花板上。 然后牛头单膝跪伏:“我主。” 王衡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只看着高卿笑。 高卿笑满脸呆滞:“这,这是什么?” “这叫守护灵,大概……算是亡灵吧。”王衡拍了拍牛头的肩,牛头直起身来。 “那天火场里我本来也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我却被他救了出来……” “老大,我昨……”牛头憨憨地开口了。 王衡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踩在他脚上,微笑着道:“都是因为这位‘沉默寡言’的牛头,我才得以幸存。” “老大,你……” 王衡把牛头召回心像,轻咳了一声:“他还不太熟悉人间界,出来待太久了会感觉不适。” 高卿笑狐疑地盯着他:“是吗?我怎么感觉你是不想让他说话。” 王衡“哈哈”一笑:“怎么会,是你的错觉。” 高卿笑看了他几秒,撇了撇嘴:“不会说谎就别说。” 王衡沉默。 “行了,”高卿笑翻了个白眼:“有什么话不想说就别说,我只想确认一件事。” 她认真地看着王衡:“你,真的活着吗?” 看着高卿笑的眼睛,王衡顿了顿,然后道:“我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一遍,但是我现在毋庸置疑是活着的。” 高卿笑露出微笑:“活着就好,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说完虚脱般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王衡沉默不语。 过了大概两分钟,高卿笑睁开眼睛:“好了,那再说说守护灵的事吧。” 王衡看了她一眼:“你好像不是很惊讶。” “怎么会。”高卿笑拢了拢齐肩的黑发:“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她抬眼微微一笑:“看来表演得还不错?” 王衡点了点头:“完全看不出来你有什么惊讶的地方。” 高卿笑叹了口气:“只是因为我相信存在即合理罢了,亲眼看到了两次大变活人还不接受现实,那也未免太蠢了些。” 王衡思索了一下:“那你也应该对我的话先表示怀疑。” 高卿笑耸了耸肩:“虽然不知道长乐是怎么相信你的,但是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你被烧得……” 后面的话她皱了皱眉,没说出来。 王衡苦笑:“那一定不是很美妙的回忆,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高卿笑摇了摇头:“你这个受害者当时的表情能让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疼痛,我可没资格害怕。” 王衡笑了笑:“那肯定很丑。” 高卿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我觉得帅极了。” 王衡沉默了一下,转移了话题:“这个世界分成人间界和灵域,两界交界的地方,就是镇魂街,负责管理这片区域的,就是镇魂将,你们高家据说便是三代相传的镇魂将。” 高卿笑撇了撇嘴,但没有继续纠缠,想了想道:“镇魂街有多少条?” “据说有成千上万条,但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王衡耸了耸肩。 高卿笑点了点头:“可我记得无论是我爸爸还是我弟弟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王衡摸了摸下巴:“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高家现在的镇魂将是你爷爷,而你弟弟和你父亲都没有足够的资质。” “然后他们选中了你?”高卿笑皱了皱眉。 “你是怎么猜到的?”王衡反倒有些好奇。 “你之前好像在极力避免和我见面,”高卿笑瞥了他一眼:“但是现在反而站到我面前和我解释了这么多。而且之前那么多年,我家里人一句都没提的话现在也不避讳了,那说明这件事恐怕还和我有关系。” “既然你说是高家相传,我猜你恐怕还得和我有切莫特殊关系才能算是高家人。”高卿笑脸上有些红晕,但仍然强装淡定地继续道:“不是订婚就是结婚吧?” 王衡苦笑着挠了挠头:“好像都不需要我说明了?” 高卿笑摇了摇头:“只是我个人的推测罢了,细节还需要你说一下。” 于是王衡把自己收集到的关于恶灵和镇魂街的一些情报都告诉了她,最后总结道:“总而言之,我需要镇魂将的位置来了解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而高家需要我保留住镇魂将的位置,所以达成了交易。” “不过,”他看了高卿笑一眼:“是否同意还是要看你,你弟弟和你爷爷的意思都是看你愿不愿意。” 高卿笑两靥绯红:“既然是和你订婚,我同意。” 王衡呆了呆,然后沉声道:“这可是你的婚姻大事,你最好考虑清楚。” 高卿笑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王衡揉了揉太阳穴:“我觉得我需要先和你说清楚,我救了你,但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即便换成其他人,我也一样会救的。” “即便是你讨厌的那个秃头上司?”高卿笑目光灼灼。 王衡沉默了一秒,感觉自己好像不是那种圣人。 只能转过头去:“如果以貌取人的话,那我就是单纯的馋你身子,同样不是什么好人。” “你讨厌我?”高卿笑死死地盯着他。 王衡沉默了一下:“见色起意可不是一见钟情。” “没关系,我喜欢你,你喜欢我的脸,这样也不错。”高卿笑脸红得发烫,嘴里却说着最大胆的话。 王衡转过头看着她,皱了皱眉:“我可不希望你把感激当成爱情。” 高卿笑想了想:“虽然我觉得我的确是喜欢而不是感激,不过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们也只是订婚而已,不是吗?” 王衡语塞,只得点了点头。 “那就试试相处一段时间吧。”高卿笑看着他,双目生辉。 第五十九章 行气 http://.biquxs.info/

沉默了一下,王衡突然锤了一下左手:“我突然想起灶上还烧着东西。” 高卿笑撇了撇嘴:“那就去看看吧。” 王衡推门而出。 听到“咔哒”一声轻响,高卿笑立刻把头埋进了被窝,耳根赤红:“我说了些什么啊啊啊啊啊!” …… 除了房间,王衡冷静思考了一下就想起自己是要成为成为镇魂将的,和高卿笑相处看看纯属无稽之谈,于是恢复了淡定。 不过他也没骗人,灶上确实烧着东西。 白粥已经差不多了,小鸡炖蘑菇还欠点火候,他考虑了一下去把高长乐叫上来,然后就将之抛诸脑后。 回到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 他打算再试试灵力的修炼。 冥想之前,他想起之前沟通守护神时的事。 在他的感官中并未过去太久,但是高长乐却告诉他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想了想,王衡唤出了阿乐。 阿乐明显是有些不高兴的,出来之后就一直瞪着王衡。 王衡讪讪地笑了笑,他好像确实有些把阿乐当工具人用了:“抱歉抱歉,最后一次,待会儿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阿乐眼睛一亮:“哥哥你做的那个吗?” “嗯。”王衡勾起嘴角:“你好像也很久没吃过饭了吧?待会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嗯嗯!”阿乐两眼发光:“我还以为是做给那个傻女人的,没想到是给阿乐的呢!” 王衡笑容一僵,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阿乐,你一个人吃不完的吧?给她留一半怎么样?” 阿乐一脸不乐意地看着他。 王衡只得苦笑:“下次专门给你做好吧?” 阿乐哼了一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告诉阿乐一小时后叫醒他,王衡终于开始了冥想。 放松身心,摒除杂念,随后心神下沉,没入丹田。 丹田中有一缕微妙的“气”,比起上一次沟通守护灵时,这缕气明显粗壮了不少,王衡运气上行,心神早在上一次行气时便已规划出了能在最短时间内走遍经络的路线,真气继续上行,游走至胸腹间的中丹田。 稍作停留,真气便继续游走,遍历上身经脉后行至上丹田。 上丹田亦称泥丸宫,百会穴所在,乃天地灵根,入道之门。 由此向内,则至心像世界,也是守护灵寄存之所。 而由此向外,则是接引灵气之门户。 镇魂街外,灵气场的浓度显然大有不如。 王衡小心翼翼地从灵力场中接引了一缕灵气,与一口真气杂糅,随后真气下行,要将来路掉头再走了一遍。 然后突然感觉外界震荡,不由得心神一荡,险些退出了冥想状态,真气顿时有些紊乱,灵气顿时逃逸。 心知是时间到了,王衡不由苦笑了一声,收气下行。 既然没有灵力需要精炼,自然也不再需要大行周天,选择了最短的路线迅速收回丹田,然后王衡才睁眼退出了冥想。 眼前是阿乐有些担忧地眼睛。 王衡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露出了微笑:“时间到了?” 阿乐有些忧心的点了点头。 王衡想了想,把自己刚才行气的过程和感受告诉了阿乐。 据老爷子所说,亡灵也是可以修行灵力的,只不知道阿乐这个外来户加神器能不能修行。 “和境界线这种和意志挂钩的力量不同,灵力是可以积累的,而且用途好像也挺多样的,如果可以修行的话也不失为一种补充方式。” “毕竟境界线全然取决于神器的格局和意志的坚定程度,心神有了波动,甚至是破绽时,力量就会大打折扣。” “灵力却是可以不断壮大的,就算心神不稳,也一样可以顺利发挥作用。” 王衡总结性地下了定论:“境界线很难锻炼,所以有空就修行一下灵力,遇到什么事也多一种应变方式。” 阿乐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王衡失笑:“有时间我带着你行两遍气吧,记住了以后你就自己修行了啊。” 阿乐木然点头。 王衡拍了拍脑袋:“对了,小鸡炖蘑菇应该好了,你去把笑姐叫出来吃饭。” “啊?为什么要叫那个臭女人?”阿乐满脸闷闷不乐。 王衡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没大没小的,叫笑姐,不高兴也要叫高卿笑。” 阿乐撇了撇嘴:“谁叫她想弄坏我衣服,还想抢哥哥。” 王衡哭笑不得:“想什么呢,一件衣服而已,而且她也没打算把你衣服弄烂,更别说什么抢不抢的了,我一个大活人她怎么抢?” 阿乐做了个鬼脸:“我一眼就能看出她居心叵测,肯定是馋你身子,哥哥你要小心别被她给骗了。” 然后不待王衡回答,径直跑去了高卿笑的房间。 王衡摇了摇头,去厨房盛了两小碗白粥,然后用大些的碗盛了两碗鸡汤和几块儿鸡肉,还有香菇,一并端了出去。 其实原本的计划里是有他的份儿的,但是既然给阿乐说了要给她一半,他自然不能食言。 给了阿乐一半总不能不给高卿笑另一半,毕竟用的是人家的食材和厨具,况且本来就是打算给她养养身子用的。 算了,毕竟他也不是那么饿,再想想高长乐就在二楼守夜,心情顿时变得明朗了起来。 把两副一模一样的吃食放在桌上,王衡索性打开了电视去沙发上坐着。 毕竟眼不见为净,自己做的东西自己反而吃不上,可以说是很残酷了。 阿乐率先出了房间,走到客厅,鼻翼扇动了两下,瞬间就窜到了桌边,一脸陶醉地长吸了一口气,然后迫不及待地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小心!烫!”王衡这才想起鸡汤才出锅不久。 可惜他提示得有些晚了,阿乐“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手中依旧平稳,毕竟这种程度的疼痛对她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然后她放下汤碗,一脸不善地转头看向王衡。 王衡讪笑一声,转过头看着电视。 过了两分钟高卿笑才走出房间,换了身比较居家的装扮。 王衡瞟了一眼,便继续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 这太阳真大。 不对,这树真长。 第六十章 斩 http://.biquxs.info/

高卿笑一直用余光关注着王衡,见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不由得磨了磨牙。 走到桌边,刚坐下就看到阿乐瞪着她,高卿笑一边琢磨着哪儿得罪了她,一边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阿乐继续瞪着她。 嗯,笑没有用。 不就是扯了你一下,至于嘛。高卿笑心里嘀咕着,然后收回了目光。 端起汤碗,轻轻地吹了口气撇去油珠,高卿笑小小的啜了一口。 不咸不淡,口感也不错,单身男人的手艺好像还不错。 然后听到桌子对面传来一声轻轻地“啧”。 高卿笑一愣,狐疑地看了阿乐一眼,却见她使劲儿的吹着汤碗,好像打算把汤吹凉了一口干。 她面上不禁露出一丝古怪,这小丫头不会是打算看自己出丑吧? 稍稍勾了勾嘴角,高卿笑放下汤碗,拿起了筷子。 白粥配榨菜是无解的美味,不接受反驳! 虽然大半夜的吃这些东西是有点奇怪…… 然后就看到王衡不知何时已到了阿乐身后,轻轻地敲了她一记:“别吹了,汤都洒出来了。” 阿乐鼓起了包子脸。 王衡哭笑不得地递了个勺子给她:“用这个,轻轻吹一下再喝。” 然后阿乐才露出了笑容,甚至对高卿笑做了个鬼脸。 高卿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朝王衡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王衡,你也没吃晚饭吧?一起吃点呗。” “不了,”王衡翻了个白眼:“我不饿,你恐怕好些天没吃顿正经饭了吧?好好吃顿饭。” 少说两句,别拱火了。 “啊啦,”高卿笑捂嘴一笑:“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 王衡看了她一眼,随后撇开了目光,叹了口气。 以前他可从来没高卿笑这副模样,虽然同样漂亮,但很明显能感觉出一层壳,冷冰冰地把人关外面。 今天却像是全然放开了,一颦一笑都充满了女人味,虽然还是能感觉出青涩的味道,但是和成熟女性的气质夹杂在一起,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魅力。 王衡觉得自己有点顶不住。 他决定遁了:“我先回去了,阿乐你吃完了再回来。” 高卿笑嘀咕了一声:“胆小鬼。” 只是声音有点大,不小心让王衡也听到了。 所以王衡体贴地间歇性耳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终于可以安心修行了。 …… 王衡搬运了五次灵力,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五个小周天后,停了下来,睁开了眼。 阿乐早在他行气开始不久后就回来了,只是关上门后就一直呆在边上休息,时不时看王衡一眼。 睁眼后看了看时间,过去了九个小时左右,比预想的稍短。 精神略有疲惫,很明显修行不能取代睡眠,好在王衡如今本就不需要太多睡眠。 中午出门觅食,被高长乐叫住了,说是不想再吃猪食,所以他们负责食材,王衡负责做饭。 王衡略一思索也就答应了,毕竟真的没钱了。 高卿笑也不再那么露骨地表露情绪了,只是行动中表现得和王衡愈发熟悉默契。 不得不说她确实很懂怎么抓住男人的细节,有时候只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就能吸引得王衡的目光不自觉的跟随。 可惜不会做饭。 品尝了两次王衡做的菜后,她也打算自己试试。 王衡做的只是普通的家常菜,也同样只是普通的好吃,但高卿笑就完全无力了。 虽然不至于夸张到烧厨房,但是手忙脚乱,干饭变粥,炒菜糊锅样样不少,所以吃了两顿就被禁止进入厨房了。 顺带一提大部分失败作都是王衡吃掉的,毕竟他没有浪费的习惯,也并不太嫌弃不那么美味的饭菜。 从小开始他也吃过不少。 晚上就进入镇魂街修行,灵域的灵力确实要比外界浓厚得多,修行的效率高了许多。 如果有大群恶灵,就和高奉常一同出去剿灭。 高奉常对他也没什么猜疑,战斗中寄灵人和守护灵的配合方式毫无保留地都教给了王衡,让他受益匪浅。 最大的惊喜就是王衡居然可以使用阿乐的神器模式,和威娜使用时差别不大。 奇形长刀,短刀,披风似的灵衣,鸟嘴面具,战靴,只是变成了适合男性的款式,但一样充满了蛮荒的气息。 这让高奉常啧啧称奇,但也只当是守护灵的灵衣有些特殊。 而镇魂将交接的信息,也早在第一个晚上就传递了出去,灵域会派人来查看。 今晚两人打算去绞杀龙牙街最大的一个恶灵军团,他们占据的位置,就是龙牙街中央的地段。 原来的镇魂将居所就在那里。 虽然高奉常不喜欢那个大宅子,也没有进去居住的想法,但是仍然想要除掉恶灵,那毕竟是镇魂将的脸面。 以前怕自己力量不足,所以只能忍耐,如今却多了一个王衡,他自然想要一雪前耻。 本来是想多等几日再去,但是王衡进步确实堪称突飞猛进,他也就不再犹豫,选择在第三天夜里突袭。 …… 夜。 将军府一片漆黑。 虽说是突袭,但两人都没有潜行的办法,所以只能选择迅速突进,一击致命。 为了防止陷入困斗,两人选择分头行动,王衡自后门攻入,高奉常自前。 王衡刚到后门,还没有动作,便听到府内喧闹起来,几个声音在大吼:“高奉常打来了!前门!快去前门!” 然后便是一片不似人类的嘶吼和凌乱的脚步声。 比约定的时间略早。 王衡轻笑一声,高奉常恐怕是打算自己吸引更多兵力,给王衡减轻压力。 王衡自然也落的清闲,轻唤一声:“牛头。” 牛头持叉,于王衡身后现身:“我主。” “把门轰烂,杀进去。”王衡指了指沉重地大门。 “得令!”牛头狞笑一声,上前两步,对准了大门。 随后略略俯身,蹄形的双足踮起前脚掌,双腿微曲,腿部绷紧,随后骤然发力,劲射而出! “砰”的一声闷响! 脚下青砖猛地炸开,露出两个深坑! 一股黑色劲风呼啸着冲向大门! 一声轰然巨响!随后烟尘四起! 沉重地大门被牛头一次蓄力冲击直接撞飞,连带着大门左右的墙体也一并开裂! 牛头动作却不停息,大步跨出,双目圆睁,怒喝一声:“杀!” 钢叉挑起一只守在后门的恶灵,随后一振,将其甩落,随后收回,将围拢过来的数只恶灵扫退。 虽然大部分恶灵都已涌向前门,后门仍有为数不少的恶灵。 两只有理性的恶灵缩在后方,疯狂催促着普通的恶灵上前围攻,只有十余只恶灵袭向王衡。 失去理智的恶灵只会野兽般扑击撕咬,没有牛头一合之敌。 但恶灵越挤越近,不顾性命地向牛头发动攻击,密密麻麻地将他围拢在内! 王衡沉声低喝:“阿乐!” 长刀在手,随手斩断一只扑来的恶灵! 真气流转,注入披风,无数飞蝗扑出! 黑色的洪流席卷,瞬间扑向围攻牛头的恶灵,在王衡的控制下疯狂撕咬着他们! 恶灵们发出阵阵惨嚎,随后一只被啃噬得只剩一半的恶灵被爬满全身的飞蝗松开,“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随后缓缓消散! 而黑色的洪流,愈发壮大! 只剩本能的恶灵们无法驱逐一点点啃食着他们灵力的飞蝗,只能发出阵阵痛苦的哀嚎,在数只恶灵的驱使下仍然不断对牛头发动着攻击。 牛头钢叉狂扫,仰天怒吼,被蝗潮淹没的恶灵们攻击更无章法,被牛头凌厉的攻击只只扫灭! 而面对毫无防御的恶灵们,黑色的洪流如同一只张开的巨口,毫无保留地疯狂吞食,随后化作一只只新的飞蝗加入黑色的洪流! 黑潮愈发汹涌,遮蔽了天空,将朦胧的夜色变成一片漆黑! 数不清是多少只飞蝗在扑翅,但不绝于耳,越发嘈杂的巨大嗡鸣让两只高级恶灵意识到,这看似简单的飞蝗究竟是何等可怖,急忙分出更多恶灵向王衡攻去! 王衡眸光一凝,口中一吸,轻轻提气! 脚步一错,腰间下沉,长刀斜挎! 数只恶灵咆哮着同时扑来! 王衡前踏,口中沉喝:“斩!” 雪亮刀光一闪而过! 数只恶灵同时断作两截! 王衡脚下不停,继续前冲,刀光连成一片,在沿途数只恶灵身上拉出巨大的伤口! 转瞬间冲至牛头身后! 抬脚踹翻一只恶灵,连带着击倒数只围攻的恶灵,牛头身后恶灵顿时一空! “牛头!送我过去!”王衡一声怒吼。 “吼!” 牛头提起一只恶灵的脖子横扫,然后顺势砸了出去击退数只恶灵! 随后回身一弓,左臂下沉。 王衡一步踏上牛头左臂! 牛头腰身拧动,左臂肌肉坟起,口中发出震耳怒吼:“起!” 左臂上扬! 王衡膝盖弯曲,眼如鹰隼,锁定了一只高级恶灵所在! 而后脚下一蹬,劲射而出! 足有五米高的牛头一挥,加上王衡发力! 迅烈的风声呼啸而来,王衡双手合持,口中轻啸:“斩!” 长刀以劈地之势狂斩! 高级恶灵面色惊恐,仓促间只得横起长枪举在身前! “锵”! 长枪应声而断! 王衡前冲两步,化去俯冲的力量。 身后,高级恶灵已然被从中斩成两半! 第六十一章 谢必安 http://.biquxs.info/

王衡总结毘沙门天与建御雷神的战斗技巧,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战斗方式! 可惜战斗不是凭借记忆,即便以王衡的掌控力也无法把所有动作直接融会贯通。 只有靠练习和战斗,将技巧化作本能,才能如臂使指。 略一平复有些紊乱的呼吸,王衡看向另一个高级恶灵。 两只高级恶灵站的位置距离并不近,另一只恶灵见势不妙却已然仓皇逃跑,王衡皱了皱眉头,虽然他这边的动静不算小,但是高奉常那边应该更大,至少里面的鬼将应该还不知道这边的敌人有什么能力。 可如果有人通风报信就不一样了,至少鬼将会知道大概的情报。 但恶灵脚力不弱,王衡很难追上,只得放弃。 回头却见牛头扫开一片低等恶灵,脚下分开,长吸一气。 胸膛略挺,右手平持钢叉于后,臂上肌肉紧绷。 随后吐气开声:“中!” 脚下与手臂同时发力,如同要掷出自己上身般掷出钢叉! 寒芒一闪,钢叉刮出一声尖啸,破空而去! “笃”地一声闷响,恶灵被钢叉裹挟着前冲了数米后被钉死在地上,钢叉大半没入石制的地板,尾端犹自震荡不休。 王衡愕然地望着牛头,牛头憨憨一笑:“好像有很多恶灵失去控制了,露了个空出来,一看角度刚好,俺没忍住就给他杀了。” 王衡哑然失笑,只得点了点头:“干的不错。” 虽然这家伙平时是个憨货,但是战斗时的敏锐可一点不低。 两人快速斩杀掉失去指挥,变成没头苍蝇的大部分恶灵,然后王衡收回飞蝗。 正要前往战场中心,阿乐却在心像中说话了:“哥哥,我的飞蝗吃了恶灵变多了,收回来的时候好像可以反馈灵力给我。” “嗯?”王衡皱起眉头:“反馈灵力?” 阿乐想了想道:“就是可以增加我的灵力修为,只是不是很多,灵力里好多杂质,大部分只能扔掉,不过用来补充飞蝗倒是效果差不多。” 王衡回想了一下:“之前不是也试过吗?只有这次才能反馈吗?” “嗯,不过之前我好像没有还修炼出灵力。”阿乐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王衡点了点头:“待会儿再试试吧。” 随后继续向将军府中心走去。 …… 从后门走向中心,一般来说普通人的居所都是在后面附近的后院中,而正堂和大厅一类的地方主要是用于接待外客和处理公事。 但据高奉常所言,鬼将是居住在将军府正中的,毕竟与活人不同。 但是只到了后院,王衡就停下了脚步。 牛头立刻戒备了起来,钢叉合持,瞪大了眼睛四处扫视着:“老大,敌人在哪儿?” 王衡没有说话,只是一抖披风。 无尽飞蝗魔雾般涌出,分成两路往假山后袭去。 “唉。”一声轻叹传出,随后滔天寒气从假山后爆发,无数飞蝗一僵,随后便被冻成冰雕,摔落在地直接化为齑粉。 王衡瞳孔一缩。 随后一个身着雪白长衫,面容俊逸的高瘦男子缓缓步出假山后,看向牛头,面带微笑:“牛行圣,好久不见。” 牛头一怔,随后双目赤红,一声怒吼:“谢——必——安——” 话音未落,身形已然冲出,刚猛霸道的力量直接将足下石板轰成碎片,迅烈之势更胜破门一击! 谢必安眼中一冷,足下一点,不见如何用力,却已轻飘飘地向一旁横移了数米:“牛行圣,五爷,我不过是见到好友不小心泄露了一丝气息而已,这才被你们发现,你就这样对待老朋友的?” 一叉直接没入了假山大半! “老朋友?”牛头拔出钢叉,喘着粗气看向谢必安:“你这个叛徒也配说是我的老朋友?” 谢必安眯起眼睛:“我是叛徒?” 牛头持叉而立:“当初十殿破灭,我和马面都在守卫酆都,若非大爷相救,我俩早就死了。” 牛头面色狰狞:“可你和范无救呢?如果不是你们手下的刑军攻城,我镇狱军上下八千儿郎岂能死于非命?!” 说完再次猛冲而出,一叉探出,巨蟒般袭向谢必安! 谢必安似乎被牛头的话刺中了伤疤,猛地一掌击出,苍蓝色寒气凛冽,巨掌般轰然击中了牛头! “砰”! 牛头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假山上! 假山砰然炸裂,碎石乱飞! “我是叛徒?!”谢必安双目赤红,一步踏出,跨越了数米距离出现在牛头身边,然后一脚踹出:“你一个背主投人的废物!” 牛头再次倒飞而出,撞在院墙上,将院墙撞得四分五裂后摔落在地,溅起大片尘埃! 谢必安身形鬼魅,再次出现在牛头身后,脚下猛然一跺,寒气四溢:“凭什么敢说我是叛徒!” 说完他抬掌运气,白皙的右手迅速变成了冰蓝色,而后裹挟着无尽寒意,猛然下挥! “砰”! 一杆长柄斧挡住了这一掌! 马面! 谢必安面色一愕,而后更加狰狞:“马尽仙!” 谢必安脚下一点,斜斜倒飞出数米。 深吸一气,谢必安面色冰冷:“五爷,六爷,很好,一块儿投了新主子是吧?” 眼中寒意涌动,谢必安自身后一掏,一杆雪白招魂幡出现在手中:“那就让七弟见识见识,两位投了新主子以后有什么长进!” 说完右手一扬,招魂幡无风自动! 铺天盖地的寒气顿时如暴风雪般扑向牛头和挡在他身前的马面! 马面面色沉凝,长吸一气,双手合持,高举斧钺! 怒目圆睁,沉声一喝:“火!” 而后下劈! 无尽烈焰自斧尖奔涌而出! 冰火交击! 寒气受阻,但却仍在前行! 谢必安眼中怒火更盛:“弱!太弱!” 手中一招,招魂幡一卷,风雪顿时更为猛烈! 寒潮巨浪般扑面而来! 马面顿时脚下踉跄,倒退两步,仰天一啸,斧刃一转插入地面,这才勉强止住颓势。 但火势顿时一滞,寒气立即狼群般扑了上去! 牛头马面如被汹涌浪潮围攻的浅浅礁石,只得脚下立锥之地! 马面发出一声嘶吼:“牛头,你他妈到底死没死!” 牛头浑身一颤,双手撑住地面,挣扎着爬了起来:“凭他也想要老子的命!再等八百年!” 只是气息仍旧紊乱,脚下更是站立不稳,只能杵着钢叉勉力支撑。 谢必安冷着脸庞:“到底是牛脾气,好好死了不是更干净,非要半死不活地爬起来受罪!” 说罢张口吐出一道黑色真气,卷入招魂幡中! 风雪更寒,更有风刀霜剑凝为实质袭向牛头马面! 马面一声低吼,额上青筋暴起! “用那招!”牛头面色狰狞地吼了出来! 马面猛然回头:“你他妈疯了!这种状态用出来你直接死了也不奇怪!” 牛头眼中满是血丝:“死了就死了!爷爷我早就该死了!临死能拖个垫背的就是他妈的大赚!” 马面瞪着眼看向牛头,牛头毫不犹豫地回瞪! 然后马面转过头去,闷声道:“死了就替我去跟兄弟们说声对不起!” 牛头一声狞笑:“做你的春秋大梦,灵域可没有地方给我们住!” 马面不回头,强行在风雪中直起身躯,长斧高举! 牛头强提一气,同样直起身子,钢叉高举! 斧叉相交的一瞬,牛头马面齐齐长啸! “炎罗降世!” 烧天的烈火四处席卷,将招魂幡引来的风雪撕得七零八落! 片刻后,火焰散去! 朦胧的雾霭中,走出一尊魔王! 两角斜指天空,眼中燃烧烈焰,鼻息有如火柱,浑身上下,一片赤红! 牛头! 谢必安瞳孔遽然收缩,厉声喝道:“你他妈疯了!要死了还敢用组合技!” 牛头狞然一笑:“死也要拉你一起!” 说罢手掌一翻,烈焰巨剑在手! 脚下一蹬,发起冲锋,沿途留下一串烈焰足迹! 谢必安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疯子!都他妈是疯子!” 然后猛然一拍胸膛,吐出一大口黑色真气,就连身形也仿佛变淡了一些! “玄冥遮日!” 风雪寒气悉数化为黑色,遮天盖地般卷向冲锋的牛头! 黑色风雪化为圆球,笼罩着烈焰牛头,几阵赤红爆发,最后仍然没能冲破圆球,最后归于平静。 谢必安这才跌坐在地,招魂幡上云纹散去大半! 圆球已然散去,露出一尊黑色冰雕。 “弱!疯子!可还是弱!”谢必安面如金纸,可仍然止不住的怒气! 冰雕裂开,牛头跌倒在地! 一只手扶住了他。 王衡。 轻叹一声,然后收回了两尊守护灵,他看向谢必安:“不是他们弱,是我灵力修为不足罢了。” 谢必安眼含憎恶:“当然是你弱!镇狱魔将威慑灵域不知多少年,威名人皆尽知,叛变了阎罗,却跟了你这么个废物主人!真让人不值!” 王衡哑然失笑:“看来你确实一只在留手,不是我的错觉。” 谢必安“呸”地吐了口唾沫:“老子的兄弟,不该死得这么窝囊,就算要死也不能弱了镇狱军和阎罗的威风!” 王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阎罗,是这般模样吗?” 肩上两盏阳灯显现,垂下一袭红袍! 炽烈如火! 第六十二章 贪字营 http://.biquxs.info/

王衡抬起手看了看,喃喃道:“还是没有生死簿,判官笔啊……” 谢必安蓦地睁大了眼睛,杵着招魂幡挣扎着站了起来:“大爷,大爷的判官袍……” “你到底是谁?”谢必安惊疑不定。 “一个普通人而已,”王衡耸了耸肩:“只是不小心修行了灵力,觉醒了守护灵而已。” 谢必安眼角抽搐:“普通人可没有武神躯,更何况是牛头马面给你做守护灵。” “那我就不清楚了。”王衡笑眯眯地道:“但是我对你知道的事挺感兴趣的,希望你能抽点时间给我说说。” 谢必安眯缝起眼睛:“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只能自己问了。”王衡。 谢必安沉默了一下,虽然眼前的寄灵人灵力修为并不高,但是却不知为何带给他一种异常危险的感觉。 特别是刚才他动了歪心思想要动手的时候,危机感简直像是被刀架到了脖子上一样。 心念电转,谢必安点了点头:“可以,但是作为交换条件,我也有问题要问。” 王衡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点头道:“很合理的条件,我同意了,不过回不回答由我来决定。” 谢必安一噎,随后点了点头。 “很好。”王衡笑着拍了拍手:“既然达成了共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首先,十殿是什么地方?” 谢必安沉默了一下:“这个问题是不是太大了点?你不觉得你很贪心吗?” 王衡摊了摊手:“反正都要说的,不如先把背景都给我介绍介绍呗。” 谢必安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王衡神色鲜红的长袍,然后道:“十殿是灵域曾经的管理者。” 王衡盯着他没说话。 谢必安苦笑一声:“我可以把事情都告诉你,但我需要确认一件事。” 王衡扬了扬眉:“请讲。” 谢必安深吸了一口气:“你,见过大爷吗?” “我可不认识什么大爷。”王衡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谢必安顿时抿紧了唇。 “不过确实有个穿红袍的糟老头子一直在我的寄灵空间睡觉。”王衡咧嘴一笑,仔细观察着谢必安的表情。 只见他脸色由白转青再转红,最后忍不住骂出了口:“这么玩儿有意思吗?!” 王衡轻咳一声收了笑脸:“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虽然看这种变脸确实挺有意思的,不过王衡可不单只为了看个笑话。 牛头马面的反应太过失常了,这也是他之前交战时不愿出手的原因之一。 当然,主要是他们自己拒绝了让他帮忙。 而谢必安同样是一副怒其不争又不愿下死手的模样。 他当然要试试谢必安对那位大红袍的反应。 看起来很是在意,情绪一波三折也不像是伪装,若是伪装能到这份儿上,被骗一骗也无妨,只当是开开眼界。 心思百转,王衡嘴上却没停下:“确实有个穿红袍的,也在寄灵空间,这身灵衣便是他给我的。” 谢必安沉默着思量了一下:“不知可能唤出他来?” “不能。”王衡耸了耸肩:“我灵力修为不够,而且他现在是沉睡状态,睡着之前只给我留了身红袍。” 刚觉醒灵衣时,因为没法控制灵力,甚至还把他衣服烧了。 说实话,挂空挡真的凉飕飕的很难适应,王衡决定记住这个差点让他果奔的家伙。 谢必安却没他这份悠闲,眉头紧皱着,喃喃自语道:“沉睡?大爷怎么会沉睡,莫非……是受伤了?” 王衡想了想道:“那老头儿看起来病恹恹的,受了重伤也不足为奇。” 谢必安一震,随后神色复杂地望向王衡:“那就只能拜托你了。” “拜托我?”王衡扬了扬眉:“我可不懂金石之术,何况还是给亡灵治病。” 谢必安眼角抽了抽:“亡灵已非人身,大部分伤势都可以自行以灵力自愈,但若是重伤,就必须靠寄灵人的灵力才有机会复原。” 王衡想了想:“可是他似乎并没有对我的灵力有什么渴求?” “因为你的灵力修为太低了,不仅杯水车薪,而且质量也不足。”谢必安说话毫不客气。 “哦?”王衡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这么说在我灵力修为足够前你得把我供起来?” “……是。”谢必安一张俊脸憋得发青,最后还是闷声答道。 “那正好,”王衡笑得爽朗:“那前面就有个麻烦,你帮我处理了吧。” 手指向将军府前院。 谢必安撇了撇嘴:“那鬼将本就是我们的目标,何须你指手画脚。” “你们?”王衡扣了扣下巴。 谢必安闭上了嘴,一副再怎么问也不打算说的模样。 王衡露出一个微笑:“你猜我要是不小心冲进了恶灵堆里,你家大爷会怎么样?” 谢必安脸色铁青:“你是在威胁我?” 王衡“呵呵”一笑:“这怎么能叫威胁,我才成为寄灵人不到一周,什么都不清楚,万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禁忌,或者惹到了什么势力,被灵域追杀了,岂不是很不妙。” 谢必安沉默了下来,死死地盯着王衡。 王衡毫不畏惧地回望。 好半晌,谢必安扭开了头,僵硬地说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到南斗街找贪字营。” “贪狼?”王衡有些意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贪狼可是镇魂将,你口中的灵域走狗?” “……” 谢必安有些无语,王衡似乎最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是他果断无视了王衡的问话:“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先去把那家伙带走了。” “好吧好吧,看你这么心急,最后一个问题。”王衡笑着摆了摆手。 “灵域,如今的掌权者,和十殿是什么关系?” 谢必安瞳孔一缩,深深地看了王衡一眼,然后才道:“从前是下属和同僚,如今是敌人。” 王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谢必安不再言语,方才的一番对话似乎也让他喘过了气来,面色虽然仍有些苍白,但已然没了那般病态。 朝着王衡抱了抱拳,谢必安脚下一点,朝前院而去了。 王衡望着他的背影慢悠悠地向前院走去。 至于高老爷子,只能说一声对不住了,毕竟事起突然,他也没办法预料。 …… 待王衡赶到前庭时,战斗已然结束,高老爷子虽然有些疲惫,身上却没什么伤痕。 王衡露出一副病态的模样走了过去:“抱歉,高老爷子,在后院遇到了一个强敌,实在脱不开身。” 高奉常点了点头,面带忧色地看着王衡:“你的守护灵没事吧?” 王衡苦笑一声:“正是多亏了牛头拼死相救我才勉强活了下来,可他却受了重伤,若非他好像有什么急事要离开,我恐怕就交代在这儿了。” 高奉常却舒了一口气:“守护灵没死就好,凭借灵力很快就能恢复。说实话,你的守护灵没死反倒是很强的表现了。” “哦?”王衡有些惊奇。 虽然谢必安表现出的实力确实强大,可他对这个世界中什么程度才算强毫无概念。 “那家伙,可是凭一己之力把地狱道等级修行到了焦热啊。”高奉常有些惊叹。 转眼看到王衡仍旧有些迷糊的神情,高奉常摇了摇头道:“守护灵愿意和寄灵人签订契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可以提升实力。” “寄灵人和守护灵的灵力是相通的,你沟通了守护灵之后灵力修为直接跃升到了黑绳境界对吧?这就是守护灵对寄灵人的反馈。” “但是同样的,和寄灵人寄灵人签订了契约的守护灵也同样会得到实力甚至潜力的提升。” “潜力?”王衡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对,就是潜力。”高奉常笃定地点了点头。 “绝大多数的亡灵,即便再如何修炼也不过是叫唤的等级,但是若能有幸和一个强有力的寄灵人签订了契约,他们两人甚至都可以达到大叫唤,若是再出色些,甚至能够晋升焦热!” 王衡摩挲着下巴:“可我也没感觉牛头有那么强啊。” 高奉常斜睨了他一眼:“我说的是潜力不是实力,你才黑绳境界,你的守护灵被你拖累莫说是焦热,能有叫唤就了不得了。” “哦。”王衡点了点头:“所以您和那个焦热的亡灵交手了?” 高奉常苦涩一笑:“那如何算得上交手,那一身白的家伙只挥了一道寒气出来,我和杨石就不得不退避三舍。” 他叹了口气:“我这把老骨头能活下来,只是因为他看不上我罢了。” 王衡拍了拍高奉常的肩膀:“老爷子,想开点,你要是再强上那么一点儿可能就死了。” 王衡嘿然一笑:“有时候实力弱些未必见得便是坏事儿。” 高奉常点了点头,自嘲一笑:“有道理,我这个老东西反而不如你这么个年轻人看的开,一把年纪活狗身上去了。” 然后他突然一瞪眼:“不对,你个臭小子是要和我孙女儿订婚的吧?怎么这般没大没小!” 王衡笑容一滞,随后彻底消失:“别提这茬儿,一想起你宝贝儿孙女我就心里发毛。” 高奉常摇了摇头:“我孙女儿哪点儿不好,你这么躲着她?” 王衡沉默了一下,心中恍恍惚惚,突然想起诸天尽头独自一人,守着一座石门的王嗣音。 下一次世界,还有多久呢? 第六十三章 三叠 http://.biquxs.info/

收复将军府的第二天,灵域特使就到了。 但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高老爷子,终于找到后继者了?”特使头上缠着护额,还带着一副墨镜,即使面庞也用蒙面巾遮得严严实实的,最为夸张的是就连全身也都是笼罩在一袭宽大的红色斗篷里。 “鬼符三通,还是这么遮头盖面的,藏得真严实啊。”高奉常翻了个白眼。 “那有什么办法,”鬼符三通摊了摊手:“我就一个替灵域跑跑腿儿的小角色,镇魂将全是些狠角色,有什么不满找不了灵域麻烦还不是都拿我撒气。” 高奉常呵呵一笑:“灵域特使居然被说成跑腿的,你就可劲儿造吧。” 鬼符三通正欲再驳两句,高奉常却摆了摆手道:“得了,我可不是找你来聊天儿的,灵域那边怎么说?” 鬼符三通挠了挠头:“哎呀呀,这可麻烦了。” “哦?”高奉常扬了扬眉:“怎么说?” “本来吧,家族传承镇魂将也是常有的事儿,可你这次找的却不是高家人啊。”鬼符三通苦笑一声。 “怎么不是,我孙女婿就不是高家人了?”高奉常瞪起了眼睛。 “又不是血亲,那怎么能算是高家人。”鬼符三通声音无奈。 高奉常沉默了一会儿,血脉传承的确是镇魂将家系的枢纽:“所以灵域没同意?” “事实上,灵域同意了一半。”鬼符三通给出了出人意料的回答:“灵域认同高家传承镇魂将的事儿,但是却怀疑你举荐的人能力不足。” 说完他拍了拍手:“行了行了,你们俩都进来吧。” 他和高奉常是在房间内密谈的,所以王衡和鬼符三通带来的另一个人只能在屋外等着。 顺带一提,高奉常是在将军府接待两人的。 王衡推开木门,微笑着向旁边冷面长发,穿着黑色铠甲般灵衣的男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男子冲他点了点头,跨步走了进去。 鬼符三通似乎是朝着王衡和高奉常笑了笑,可惜隔着面巾看不见,然后指了指冷面男子道:“群英殿,杜承威。” “王衡,”王衡笑眯眯招了招手:“刚才打过招呼了。” “既然说过话了那就成了。”鬼符三通点了点头:“灵域的意思呢,就是让杜承威来验验货。” “打一场?”高奉常皱了皱眉问道。 “对,打一场,如果这家伙同意了就行。”鬼符三通朝杜承威扬了扬下巴。 “如果是之前我也认同,但是今天恐怕不行。”高奉常皱着眉头:“昨天清剿鬼将,王衡的守护灵受了重伤。” “那就都不动用守护灵,我俩打一场。”杜承威接道。 “王衡成为寄灵人才一周不到,别太过分好吧?”高奉常翻了个白眼。 “一周不到?”杜承威眼神陡然凌厉了起来:“这你也敢举荐?” “凭什么不敢举荐?他有这实力。”高奉常神色平静。 “一周时间?有这实力?”杜承威怒极而笑:“那就试试看到底有没有!” 高奉常语塞,王衡笑着接过了话头:“老爷子,没事儿的,我陪他切磋切磋。” 然后转头看向杜承威:“去中庭的演武场吧吧?那儿宽敞。” 杜承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 演武场。 王衡直接让阿乐在心像中化作神器直接穿在身上,然后对杜承威笑了笑:“你用什么武器?” 他们似乎都以为阿乐化为神器之后是件普通灵衣,王衡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地演了下去。 杜承威解开身后的长布包,露出一根黝黑的长棍,摆出一个架势:“绝神棍,请赐教。” 王衡抚了抚手中的奇形长刀:“蝗祸,请赐教。”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身形同时一动,脚下炸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裹挟着劲风对撞在演武场中! 长刀长棍交击,杜承威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力道不错!” 王衡呵呵一笑:“你也不错。” 杜承威不再言语,长棍向左一斜,长刀顿时顺着棍身下滑,他撒开握着长棍的左手,身形一侧躲开斩来的长刀。 随即右手使力,长棍从身后绕了一圈,掉了个头,杜承威吐气开声,双臂用力:“中!” 长棍灵蛇吐信般迅捷凌厉地戳向王衡! 王衡却顺着长刀下斩的力道前扑,足下发力,旋身躲开了这一击! 两人身形一错,回身对望一眼,随后再次对撞在了一起! “哎呀呀,现在的新人可真是了不得。”鬼符三通有些感慨。 高奉常望着场中两人,点了点头:“不得不服老了啊。” 随后又看向鬼符三通:“可那是我这种老东西的事儿,你感慨个屁。” “跟他们比起来,我可不就是不折不扣的老东西,有什么错。”鬼符三通轻笑一声。 “他们现在也只是有潜力而已,实力也就勉强说得过去,你却已然到了巅峰,少跟我装。”高奉常撇了撇嘴。 鬼符三通笑而不语。 而场中,王衡越战越顺畅,整理出的战法逐渐变得更为适应他自身。 同时也将不少理想化的战技,像是建御雷神和毘沙门天用的出来,他却由于力量或速度不足的技巧剔除了出去。 动作越发简洁,威胁性却更加刺人! 再次对撞在一起,长刀下劈,长棍横格! 王衡咧嘴一笑,长刀借反震之力弹起! “来!” 王衡轻啸! 长刀再斩! 杜承威面色凝重,来不及变招,只得再次横棍上举! 重逾雷霆的狂猛力道击在了棍身上,杜承威双手一麻,长棍险些脱手而出! 长刀高高跃起! 王衡怒目圆睁,脚下生根! 身周真气流转不休,臂上肌肉坟起,强行止住长刀反震之力,而后一声怒喝:“斩!” 声如惊雷! 长刀第三次下劈! 一道银色的雪亮雪亮刀光如雷霆下斩! “锵”! 长棍断作两截! 杜承威目露惊骇! “轰”! 长刀斩落! 一道黄符电射而来! 两者长刀斩中黄符,一股沛然大力涌来,王衡虎口巨震,裂开了口! 王衡却松了口气,他只是一时兴起,没能收住手,可没打算杀了杜承威。 “哎呀呀,这可真是……”鬼符三通缓缓步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杜承威脸上惊骇仍未褪去,显然心有余悸:“多谢特使救命之恩。” 说完他转向王衡,抱拳一礼:“同样谢过王兄手下留情。” 王衡苦笑一声,摆了摆手:“还是谢特使大人吧,否则要我强行中断那刀,恐怕我就得半死了。” 王衡最后一刀本就是强提一气才能斩下,真要中断了少说也要经脉重创。 他转向鬼符三通,同样抱拳一礼:“多谢特使大人了。” 鬼符三通声含笑意,微微颌首:“大家都是同仁,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说完看向杜承威:“如何?高家推选的新镇魂将可能入得了群英殿的法眼?” 杜承威苦笑摇头:“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对别人品头论足,自然是足够了,我会向群英殿汇报的。” 高奉常这才松了口气,哈哈大笑道:“到底是老夫的孙女婿,怎么会弱了高家名头。” 说完伸手在衣领处使劲一抓,一条金色锁链浮现,刚好足够挂在左右领间。 高奉常摘下锁链,看向王衡:“来,将军链,是你的了!” 金色的锁链映照着老人满是皱纹的脸,神情说不出是欣慰还是疲惫。 王衡看着将军链,沉默了一下,然后接了过来。 老人露出一个笑容:“以后,龙牙街就靠你了。” 王衡有些怔然,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第一次对镇魂将的责任有了实感,而非只是用来接触另一面世界的工具。 老人却好似卸下了所有重担,“哈哈”一笑道:“老头子忙碌半生,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 几人沉默着,这个说着能喘口气的老人,却在交付了职责后真正显现出了老态。 仿佛时间的魔法终于到了期,世界这才意识到,高奉常已然其实余岁了。 “啊呜!” “嗷!” 两只面色青中泛黑,穿着破烂长衫的恶灵,像狗一样不断扑咬着前方一个小巧的灵动身形。 那身形却不断转向,不时从路边拨倒几根木棒或者石头挡在路上。 恶灵似乎没什么神志,遇到突然冒出的障碍物时不时被绊一下,然后一个踉跄,却没什么更多反应,只继续疯狗一般追着前面的小孩儿。 不多时前面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墙缝,小孩儿游鱼般一挤,从狭小的墙缝里钻了出去。 两只恶灵却没什么智商,只能朝狭窄的墙缝中伸出青灰色的手和小半个上身,然后大声的发出咆哮无能狂怒。 赵九歌回头对身后的两只恶灵做了个割喉的动作,然后在他们愤怒的咆哮声中迅速扬长而去。 …… 站在门前,调整好呼吸,拍了拍自己的脸,在脸上捏出一个温暖和煦的笑容,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赵九歌元气满满地喊到:“我回来了!” “哥!”一个小小的身影乳燕投怀般扑入了赵九歌怀里。 赵九歌被扑得往后退了一步,顺势反手把门带上,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轻轻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今乐,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赵今乐在赵九歌怀里抬起头:“今乐可乖了!今天又写了好几篇字呢!” 赵九歌慢慢地地蹲下,眼里满是溺爱:“今乐真棒,中午的饭吃了吗?” 赵今乐乖乖地从赵九歌身上爬了下来,听到赵九歌的话脸色有些发苦,但还是点了点头:“嗯!今乐有好好吃饭的。” 赵九歌闻言一笑:“那去休息一会儿吧,哥哥去做饭,待会儿就能吃了。” 走进狭小的厨房,赵九歌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纸包,打开看了看,松了口气。 纸包里是一小块儿腊肉,还有几块蒜和姜。 迅速切丁,姜蒜剁碎,从一旁的大桶装的塑料矿泉水瓶里往锅里倒了一半的水。 用小小的手在米袋里抓出五把米,犹豫了一下又再抓了一把,然后熟练地拿起一捆干燥的枯草,夹着两张纸一起点燃,然后塞进了铁桶做成的炉灶里,里面已经躺着了两根比较耐烧的大木头。 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呼吸,往灶里轻轻吹了两口气,火焰一亮,两根大木头开始缓缓燃烧,赵九歌松了口气,望着开始旺盛的火苗有些出神。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另外一个人,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而且还在发烧,身边还只有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内心的绝望可想而知。 发烧持续了整整三天,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或者说如果没有小女孩儿的照顾,他早就死了。 靠着不多的药物,在他模糊不清的指令中,小女孩儿小心翼翼地给他喂了药,然后不停地用水给他冰敷降温,连续三天没敢合上眼睛,终于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赵九歌时醒时睡中,不时听到小女孩儿哭着喊哥哥不要离开我,然后朦胧中有时看到她用针扎自己的大腿,压抑着声音痛叫一声,然后挣扎着清醒过来,爬起身查看他的状态。 他甚至产生过让小女孩儿放弃的念头,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小女孩儿却以为他是想要喝水,笨拙地用杯子给他喂了两口。 大部分都洒在了衣服上。 第四天醒来时,赵九歌终于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睁眼一看,却发现小女孩趴在床边的地上发抖。 他吓了一跳,连忙把小女孩儿抱到床上探了探温度,一片滚烫。 给赵九歌用药时,因为他说得不清楚,小女孩儿不敢用太多,所以还剩了几片。 但是食物却没了。 赵九歌只看到厨房里有一个垫脚用的小凳子,还有所剩无几的食物残渣,其中就有他这两天吃的面包糊糊。 是小女孩儿用仅剩的一点食物给他做的,能入口的半流体食物。 然后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赵九歌疯了一样冲出门去找食物。 街道上却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他一家家地敲门,大部分都神色冷漠,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给了他一块面包。 靠着乞讨,流泪,甚至下跪,赵九歌救回了自己的妹妹。 只认识了三天,却几乎把命换给了他的妹妹,赵今乐。 恢复了之后他就出门去找工作。 连续几天没找到任何愿意收一个小孩儿的工作,于是他把那个家里大部分东西都以无法想象的低价卖了出去。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房子卖了,可惜这里没人在乎房子。 空房子,要多少有多少。 然后他开始去捡垃圾,然后卖了换成食物或者其他用得到的东西。 可废品区的垃圾也不是谁都能捡的,甚至还需要上贡。 于是赵九歌被教训了。 也许只是初犯,所以只是抢走了他的东西,狠狠踹了他两脚。 他没敢反抗,因为那是个成年人,身高几乎是他的两倍。 回家后家里再一次断了粮,赵今乐笑着安慰他说可以减肥。 他第一次开始考虑杀人。 把捡到的一块儿铁片磨尖磨利,用布条缠在一端做成把手,然后揣在身后,再次出去捡废品。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个废品区的“王”就恶灵化了。 他在远处看着几个正在给他上贡的小孩儿被他撕成碎片,然后——没有鲜血,消失在空气中。 后来他这才明白,这条街上,除了他和他妹妹,一个活人也没有。 他开始谨言慎行,搬了家,躲在暗处偷听别人说话。 然后他才知道,这里是名为黑水街的镇魂街,而镇守这一处的镇魂将,叫做赵长恨。 失踪了一个月了。 他没什么反应,对妹妹隐瞒了可能是他们父亲的消息,开始不断地搬家。 有时会回去原来的住处看看,但并没有什么人去。 后来他也渐渐放下心思,锻炼身体,磨练杀人技,一心求活。 于是在街道的暗面,多了一个绰号叫“侏儒”的恶棍,总是蒙着脸,裹着全身,能提供各种情报。 但是仍然没有镇魂将前来接班,黑水街开始变得混乱。 第二年,侏儒的服务内容增加了杀人,不,杀鬼的业务,不论好坏,只看报酬。 东区开始有鬼将的传闻。 第三年,已经没有人再管侏儒叫侏儒了,第一是他长高了,第二是有几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而东区的鬼将和西区的鬼将已然开战,南区和北区则被当成了征兵地点。 食物依然是稀缺物品,因为他不能大量的购买或者交换食物,这可能会暴露弱点。 亡灵们也可以吃饭,但同样可以不吃。 只要能够维持灵力,做什么都一样,吃饭只是生前的习惯。 锅里发出“扑撸扑撸”的声音,然后锅盖开始被蒸汽掀动。 赵九歌回过神来,敲起锅盖,用锅勺搅了两下,锅里翻腾出一股白雾,带着浓浓的香气。 身后传来一阵“咕咕”声,赵九歌回头一笑:“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第六十四章 久远寺有珠 http://.biquxs.info/

匆忙走到后院,转过一片混乱的假山,王衡身形突然消失。 眼前一黑,随后就看到一扇巨大的石门。 王嗣音盘膝而坐,一脸不爽地瞪着他。 王衡突然觉得心里一虚,感觉像是出去拈花惹草后,回家被老婆瞪着一样。 他讪笑一声:“早上好。” 王嗣音撇了撇嘴:“你觉得这鬼地方有早上?” 王衡哑然。 沉默了一会儿,王衡有些疑惑地问出了一直存在的一个问题:“那你呆在这儿干嘛?” 王嗣音抿了抿嘴唇:“为了防备某些没死透的家伙。” 她抬眼看着王衡,磨了磨牙:“我可不像你,随便玩儿,还能呆几天就能多一个老婆。” 王衡没管她的气话,径直问道:“没死透的家伙?” 王嗣音懒散地摆了摆手:“现在跟你说也没用,你要是真想让我出去玩儿玩儿,那就赶紧找到你的道路。” “可是你没告诉过我到底是什么的道路啊。”王衡苦笑。 王嗣音翻了个白眼:“因为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道路。” “……” 王衡感觉胸口憋了一口气:“那他可真是个大傻逼。” 王嗣音看着他,笑得戏谑:“对,大——傻——逼——。” 王衡眼角抽了抽:“嗣音小姐,我先确认一下,你是在骂那个人对吧?” “当然。”王嗣音笑眯眯的,可还是继续望着他。 王衡想了想,不再纠缠,转头看向散发着光芒的界门:“要进入下一个世界了?” “对。”王嗣音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下一个世界是什么地方吗?”王衡看着界门,界门中央无尽繁杂的纹路纠缠着形成了一株树的模样,但想要细看那些纹路,却又看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王嗣音摇了摇头:“但是是对你寻找道路有帮助的世界。” 王衡心中一动:“都是他挑选的?” 王嗣音点了点头:“到这就是全部了,既没有安排个什么顺序,也没有什么规律,甚至连共性都很少。” 王衡张了张嘴想问什么,王嗣音却直接堵了他的话:“我不知道是哪些世界,是界门自己筛选的。” 王衡沉默着点了点头。 片刻后,树状的纹路上,数道光纹亮起,构成了一片叶子的形状。 王嗣音开口道:“把手按上去。” “哦,对了。”王嗣音在王衡把手放上去的瞬间,才拍了拍脑袋,露出一个坏笑:“你现在是灵魂物质化的状态,但是为了不让你被世界排斥,可能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 “什么意思?”王衡下意识地感到不妙。 “意思就是……”王嗣音的嘴唇仍在翕合,王衡却眼前一黑,听不到也看不到了了。 “……就是你可能变成一个小屁孩儿。”空落落的诸天尽头,虽然王衡已经听不见了,但王嗣音仍然说完了这句话,语含笑意。 …… 王衡眼前一黑,随后便感觉有一双手托着自己,于是奋力睁开了眼。 一张蒙着口罩的巨脸出现在眼前。 王衡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发现浑身无力。 “怎么不哭呢?”口罩巨人皱了皱眉头,然后轻轻把手里的婴儿倒提着,拍着他的屁股。 王衡眼睛转了转,大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心里叹了口气,开始放声大哭。 “哇——” 不用教导,扯开喉咙哭就行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喉咙里流出液体,口鼻开始工作,空气进入。 口罩男露出笑容:“恭喜夫人,小少爷很健康。” …… 三咲市是一座半现代化的城市。 在城镇中已然可以看到繁华都市的雏形,但在城市的边缘却像是公路切开了一样,保留着大片的森林。 对于恋旧的老人家们来说,可能是最后的怀恋之所。 沿着两旁都是房屋的路一直走上去,房屋建筑风格开始变得古老。 比起已然现代化的城市中心,这边的房子就像是守旧的老贵族一样,固执地坚守着古老的传统风格。 大概十五分钟就能走完这一节路程,然后就是通往更边缘,甚至有一半处在森林中的道路。 因为是向上通往山上的路径,所以从另一半没有被山和树林遮挡的路,还能居高临下地看到繁华的都市景象。 沿着通往森林的路再走了十多分钟,王衡眼前出现了一座占地宽阔的洋房。 是经典的西式楼房,红白配色,往外延伸着围墙,只在正门开了一道铁栅栏门。 王衡上前看了看,没有锁门。 如果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几乎坐落于丘陵和树林间的这栋豪华的宅邸是不折不扣的鬼屋。 自上山以来,其实就一直都有淡淡地被窥伺的感觉,王衡抬起头对一只定定地望着他的椋鸟笑了笑:“请告诉有珠小姐,王衡来赴约了。” 这个世界,是有魔法的,说得更准确一点,是魔术和魔法。 椋鸟朝着王衡飞来,在他头顶盘旋了两圈,然后突然变成了一块儿黑色的东西掉了下来。 王衡愣了愣,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掌心躺着一块儿巧克力。 王衡面色古怪地抛了拋巧克力,推门而入。 正统的西式洋房高大的正门,会给不习惯的人相当的压力。 但比起站在门口的女孩子,这点压力不值一提。 那是一个有着纤细的手脚,还有不知阳光为何物的洁白肌肤的女孩子。 眼睛是冰冷的黑色,垂到肩膀的短发同样是是不混杂任何杂质的黑发。 上身是黑色的长袖,搭配下身的黑色的紧身裤,还有褐色格子花纹的裙子。 通体都是黑与白的组合,把少女露出的肌肤映照成白玉的色泽。 不得不说,黑色和少女十分相称。 少女——虽然用少女来形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可能不太妥当,但王衡仍然坚持这样看待。 少女直直地看着王衡,但却不会让人认为是在瞪着他。 表情说不上忧愁,但也算不上喜悦,若是非要形容一下,那就是平静,而非淡漠。 王衡露出笑容:“哟,有珠,不记得我了?” 为了避免某些特殊爱好的人产生联想,补充说明一下:王衡同样是十二岁。 久远寺有珠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王衡眨了眨眼睛,好像有些苦恼:“这可不行,你可是我的东西,怎么能忘记主人呢?” 有珠黑色的眼睛开始凝聚光芒,只是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你才是我的东西。” “是吗?”王衡笑容灿烂:“那要试试吗?” 少女的手在身后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然后在心里数了一个数。 然后有珠在猫形的吊坠落地的前一刻轻声念道:“dilddlediddle。” 夜之飨宴,发动! 狭窄的门廊一瞬间变得漆黑,浓重的夜色只限于门廊,或者说久远寺宅邸,在清晨的阳光中铺开。 也许简单的对话会让人产生两人非常亲密,可以用情侣甚至夫妇调情来形容的话,那一定是对两人的关系表述不够准确。 再次重复,这个世界,是有魔术,乃至魔法存在的。 魔术不是用障眼法蒙蔽人类感官的把戏,魔法也不是喊一声咒语然后射出一道光线的能量武器。 简单来说,魔术是借助各种手段以达成“奇迹”的方法,而魔法,就是“奇迹”本身。 自然,魔术师们也不是逗人发笑的演员,而是真理的探寻者。 至少最初,魔术的诞生是为了达成这一目的。 为了抵达诞生这个世界的根本——根源之涡,魔术是因此而诞生的。 如今仍抱持着这一理念的魔术师,说是疯狂科学家也不为过,为了达成实验的目的,无论是血祭、人体实验、甚至屠城,他们都不在乎。 魔术师们生存的世界,是有悖于普通人类常识、伦理以及逻辑的扭曲世界。 因此,当两位魔术师相遇时,厮杀才是最常见的关系。 就像再次相见的王衡和久远寺有珠。 看着浓重夜色笼罩的久远寺邸,王衡露出一个恶质的笑容,仿佛准备许久的恶作剧终于要达成了,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他往前送了一下右肩,把身后的背包甩到胸前,然后下巴勾住背包的把手,拉开了拉链,掏出了一个……手电筒。 事实上,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手电筒,而是一个特大号,材料加固,功率调高的强光手电筒。 王衡脸上笑意愈发扩大,然后对着漆黑的门廊推动了电筒的开关。 强烈的光芒像利剑一样刺破了夜幕。 利剑照在有珠白皙的脸上,她没有闭眼,反而直愣愣地盯着光源看。 强光没能刺伤有珠的眼睛,但却破除了夜之飨宴的领域。 看清楚了王衡手中拿着的东西之后,有珠的小脸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眼神却是类似于抗议的盯着王衡。 王衡讪讪一笑,关掉了手电,门廊只剩淡淡的晨光。 但耗费了一只猫铃——也就是猫形吊坠——才形成的夜之飨宴的领域却已然被破除,无法再恢复。 有珠的嘴角似乎若有若无地动了一下,随即眨了眨眼睛。 王衡觉得自己要死了。 当然不是被萌死的。 有珠的右眼变得像红玉一般,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第六十五章 苍蔷薇猎犬 http://.biquxs.info/

数道赤红的栅栏升起,将王衡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锁住,像是被捆锁并且固定在原地一样。 有珠的魔眼,“魅惑视线”,具有捕捉并封锁敌人行动的力量,虽然只进行了单工序的魔力流动,但在有珠的魔力加持下仍然不可小觑。 王衡甚至连眨眼也做不到,但他也不需要眨眼,虽然他的右眼已经是睁开的状态,但他再一次“睁开”了右眼。 人类不可能做到的事,在眼睛中再次打开眼睛,瞳孔像是无底的深渊一样形成了旋转的涡流,将一切投射向王衡眼中的东西——无论是视线还是光线,甚至是有珠关注着他的心神都一并拖入深渊,随后碾成粉碎。 有珠陡然一惊,别开了视线。 投射性的魔眼——也就是说,用魔眼的力量对外界造成影响的类型,大都是基于对敌方的暗示,从正面对抗自然会受到无与伦比的压力。 但是若是施术者移开了目光,魔眼的效力就会大幅度削弱。 有珠挪开视线并非自愿,而是受到了王衡的魔眼“黑渊”的影响。 黑渊是别人给予的赐名,准确的说,是王衡的祖父。 作用是形成吸力狂猛的漩涡,如同海底的巨型涡流一般席卷所有胆敢闯入他视线中的无形之物,或者概念。 但是对实际性的物质无效,因为王衡的魔眼其实是通向他心像世界的入口。 如果没能在被拖去王衡的世界前醒悟并挣脱,敌人将会面对的,就是心像中神一样的王衡。 有珠并不清楚王衡的魔眼是什么性质,但她对魔力的敏感性让她在一瞬间选择了撤销魔眼。 王衡咂嘴,叹息了一声:“不愧是最后的魔女。” 有珠没有说话,只是脸上表现出略有惊讶的表情。 但手中却没有停下,再次取出了五只猫铃,将猫铃依次撒下。 撒的过程中一只盯着王衡的动作,只是不看他的眼睛。 王衡当然可以在猫铃生效前击碎它们,但他没有动作。 手电筒确实只是一个恶作剧。 他要的并非打败久远寺有珠,而是了解其魔术的本质,分析其构成的性质,只有正面击退才能最为清晰地体悟其力量。 久远寺有珠的母亲,是一位极为强大的魔女,其魔术体系堪称现存人类魔术师中,可以使用的最古老的魔术,或者说神秘。 而久远寺有珠,在她的母亲离世后,成为了最后的魔女。 她从小便背负着成为魔女的使命,并在大魔女死去后,继承了她所有的魔术刻印、魔术、使魔、工坊以及珍贵的资料。 猫铃落在地上,没有破碎,而是像平稳地坠入了水中,没有溅起半点水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地面。 浓重黑色扑面而来,化作重重夜幕,夜之飨宴,发动! 王衡面色凝重,虽然夜幕只在久远寺邸中铺开了,但他的目的之一本就是进入其中,所以必定需要破除夜之飨宴的领域。 深吸一气,王衡一步踏入玄关! 世界陡然变成一片漆黑,一身黑色的久远寺有珠现在门廊中,有些恼怒的样子,但声音依旧清冷:“你是在小看我吗?” 王衡笑了笑:“怎么会,只是如果因为怕死就不追寻神秘,那算什么魔术师。” 有珠眼神冰冷:“追寻根源不是自寻死路。” 王衡有些难为情似的笑了笑:“如果你认为我是纯粹进来送死的,那我可是会很失落的。” 有珠不再说话,向后退了一步。 “铛——铛——铛——” 久远寺邸中响起了晚钟的鸣唱,仿佛教堂在提醒人们弥散即将开始。 祈祷之时已至。 门廊本是深夜一样浓稠的夜色,但此刻却覆盖上了一层白色,像是月光一样遍洒于地,但更像水银般覆盖了王衡所见的一切。 而后浓雾开始蔓延。 “来,我们来一起玩儿游戏吧!”有珠的声音纯真无邪,但却深蕴魔性,像是坐在血泊中,一身雪白的小女孩儿在向王衡发出邀请。 于是白色雾气之中,裂开了巨大的裂缝。 那些缝隙之中,雾气拉开了细丝,不过当裂缝变大,那些细丝露出了自己的真身。 那并不是雾霭之中的粘稠物,而是一颗颗巨大的牙齿。 ——在雾里有什么奇怪的生物存在。 苍蔷薇猎犬! 久远寺有珠传承自大魔女,最为古老而强大的三只使魔之一。 巨口咬向王衡! 王衡轻轻唤道:“阿乐。” 随后神衣覆体,长刀在手。 真气流转,王衡提刀斩在巨口上! 可惜十二岁的王衡,实在说不上力量强大,由于身形的缘故,甚至只能斩中巨口下部。 巨口吃痛,发出痛吼,被阿乐配合王衡斩碎了数根长牙,但却依旧疯狂地扑向王衡。 王衡狼狈地就地一滚,然后杵着长刀站了起来,皱起了眉头。 转头看向久远寺有珠,她原本平静的小脸上出现了有些痛苦的表情,眼中也染上了猩红的狂意。 王衡叹了口气,随后双目一凝:“牛头,马面!” 两尊巨大的守护灵出现在身后,单膝跪地:“我主!” “把那张嘴给我扯开,别撕烂了。”王衡指了指那张巨口。 “是!”牛头马面齐齐领命,便要上前。 巨口却猛地闭合,隐匿在了白雾中。 王衡一挑眉,掸了掸披风,飞蝗涌出。 白雾看似飘渺,但仍是有形体的。 飞蝗掠过,像是擦黑板一样啃噬出一道空白。 然后阿乐传来一道意念……很美味。 飞蝗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 再啃了两口,巨口终于忍不住了,猛然自王衡身侧张开! “给我抓住!”王衡神色冷厉。 “嘿!”牛头马面吐气开声,一左一右,同时扯住巨口两侧! 巨口中传出野兽般的嘶吼,但却无法挣脱牛头马面的巨手。 王衡神色冰冷,从包里掏出一块白色的东西抛进了巨口:“狗东西,居然还敢想着噬主,真以为大魔女走了没人治得住你?!” 巨口一阵挣扎,然后平静了下来,病恹恹地趴在地上。 王衡一脚踢了上去:“滚回去!” 重新化为白雾的苍蔷薇猎犬呜咽一声,朝着有珠的位置蜿蜒而去,然后缩回了有珠手腕上的铃铛里。 白雾散去,覆盖了一地的白月光也一并缩了回去。 夜之飨宴摇摇欲坠。 然后阳光终于变得刺目,刺破了门廊中的夜色。 王衡抬眼看向一身黑色的女孩儿,有珠咬着下唇,定定地凝望着王衡,倔强地开口:“是我的。” 王衡苦笑一声:“好,是你的。” 有珠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向后倒去。 王衡两步上前抱住了她。 有珠并没有昏迷,过量的魔术回路让她想要昏迷过去逃避痛苦也做不到,只要魔力没有耗尽,她就会一直保持行动力。 只是身体如今还无法承受这等魔力和苍蔷薇猎犬对心智的侵蚀。 有珠黝黑的双眸看着他,没有说话。 王衡轻轻一笑:“不介意多个房客吧。” 有珠别过头去:“你不怕死就行。” 久远寺邸是大魔女的居所,这样一位堪称传奇的魔术师,其居所内魔力构造、陷阱、情报侦测,比之要塞也不遑多让。 简单来说,这里是一位传奇的工坊,居住在其中的人,若是不够了解,说是性命握于人手都是最轻的程度。 毕竟玩弄灵魂或者躯体,对魔术师来说并不是什么禁忌。 王衡微笑:“那就是同意了。” 随后抱着怀里纤细的女孩子走进了门厅。 “嚯,真敞亮。”王衡扫了扫空阔的门厅,调侃了一句:“久远寺家就这么对自家小公主的?” “才不让他们进来。”有珠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坚决的意志。 “什么?”王衡有些没理解。 “我和爸爸妈妈的房子,才不会让他们进来。”有珠瞪着王衡。 这也许是她目前为止表现出过的最强烈的情绪,让王衡明白了,她是认真地守护着属于她和爸爸妈妈的居所,即便再冷清不便也绝不容许他人随便踏入。 “那可真是荣幸,看来我属于你这一边的人。”王衡紧了紧臂弯。 有珠看着他,眼睛明亮:“强盗。” 但没有打算把他赶出去。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王衡确实是她一边的人,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只是主与从。 毕竟他们是见过面的,也给彼此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那是六岁时,大魔女造访王家时定下的约定。 最初只是两个相较于年龄,都显得过于成熟的孩子的对话。 当然,王衡是假冒的孩子。 但从小被王家寄予厚望,被大祖亲自带在身边教导的王衡,出于魔术师的本能,对魔女感到了好奇,不敢对大魔女造次,却对小小的久远寺有珠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 毕竟魔术师家族虽然都刻意追求着血脉纯化的联姻,以达成让下一代的魔术回路更为出色的目的,但比起异质的魔女来说,只能算是普通人。 魔术回路会对只是普通人的魔术师造成巨大的负荷,毕竟那是身体中的另一套器官,甚至自成系统。 承担着太多回路的肢体,随时都会感受到相当程度的痛苦。 而魔女,全身上下都有些魔术回路,包括内脏。 带来了强大的魔力,也同时承受着相应的代价。 从许多种意义上来说,久远寺有珠的种族都并非“人类”,而是“魔女”。 第六十六章 知更鸟 http://.biquxs.info/

于是感觉自己魔术道路走到了尽头的大魔女,和王家大祖定下了约定:在两家的继承人都完美地继承了自家的魔术后,决一雌雄,然后输家为赢家做魔术实验的助手。 大魔女在魔术协会的记录中是个异类,而王家在昆仑,同样是异类。 出于对魔术病态的偏执,两家走到了一起。 这也是王衡停手的原因:久远寺有珠,并没有完全掌握大魔女留下的遗产。 “你的房间在哪儿?”王衡看着左侧的两扇门,右侧的一扇门还有上楼的楼梯,自己楼梯下的一扇门,有些疑惑的问道。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有珠躺在王衡怀里,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不放。”王衡乐呵呵地一笑。 有珠看了他几秒:“我的房间有警戒装置,你可能会死。” “如果你不说我就自己找了?”王衡抬起脚步,准备一间间地寻找。 等到王衡快要走到楼梯下的隔间时,有珠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二楼。” 王衡点了点头,然后转身。 “你对常识的缺乏让我都感到吃惊了,没有哪家主人会住在楼梯下的隔间里的,那里是浴室。”有珠冷静地吐了个槽。 王衡呵呵一笑:“我可是个乡下人,你得对我宽容点。” 王家家大业大,但王衡是和大祖一同居住的,高踞山林,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 有珠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而王衡已经开始上楼了:“我猜你不会自己做饭吧?” 有珠别开了眼睛:“会做的。” “那待会儿午餐你负责吧?”王衡点了点头,呵呵一笑:“正好没带很多东西,需要去买。” 有珠把头转了回来:“凭什么我要给你做饭。” “顺便呗。”王衡走到了二楼的走廊:“你房间是哪间?” 走廊清冷得像是没人居住一样。 “最里面的那间。”有珠沉默了一下,好像还在考虑为什么自己要多做一份午餐。 王衡迈步走去,然后唤了一声:“阿乐。” 阿乐出现在眼前,只是身上换成了长裙深裾的汉服,看着眼前和她一样高的王衡露出一个坏笑:“哥哥!” 声音特别重地强调了这两个字。 王衡翻了个白眼:“开门,别进去。” 阿乐“嘿嘿”一笑,拉了下把手,然后王衡收回阿乐,着装了部分神衣,唤出了几只飞蝗进去。 一团黑影自门内劲射而出! 王衡眼中一凝,魔力流转,魔眼大张! 阿乐闪身而出,一把抓住了黑影! 王衡早已看清了那是什么,哭笑不得地打了个招呼:“罗宾,好久不见。” 阿乐好奇地张开几根手指,露出手里的黑影,那是一只蓝色的知更鸟。 罗宾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有些惧怕,又色厉内荏地道:“小子!别以为我会怕你!有我罗宾在!你休想伤害我的天使!” 阿乐惊奇地弹了弹知更鸟的头:“这只鸟怎么会说话啊?” 王衡微微一笑:“他可是大魔女的使魔,会说话有什么不正常的。” “使魔?他?”阿乐有些狐疑地摇了摇罗宾:“他能做什么?” “该死的小丫头,別摇了!快放开罗宾大爷!”知更鸟有些晕乎乎的了。 有珠的眼睛开始直了起来,好像感觉有些丢人。 王衡迈步走了进去,房间是经典的西式布置,但没什么女孩子的装饰品,一股英伦贵族的气息扑面而来。 毕竟雾都是有珠的家乡,偏西式太过正常了。 把有珠放在床上,然后掖好了被子,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王衡示意阿乐把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罗宾放开,罗宾抖了抖翅膀,理顺了羽毛,跳上了王衡的肩膀:“王衡小子,你是被有珠小天使打败了对吧?所以才会乖乖地做仆人做的事对不对!”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的女神(大魔女)定下约定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赢!有珠小天使是不可能会输的,你就先给罗宾大爷我挠挠痒吧!” 王衡露出一个有些危险的笑容,望向有珠:“我记得罗宾以前可没这么聒噪。” 有珠已经拉起被子把嘴和鼻子一并遮住了,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撞见王衡的目光,她顿时有些眼神飘忽,没有说话。 王衡哂笑一声,真气流转,手臂迅疾如电地一动。 过了不到一分钟,罗宾再次落入魔掌。 王衡对着有珠笑了笑:“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让罗宾带我转转。” “不要!我不……”罗宾疯狂挣扎了起来,终于回想了六年前被王衡支配的恐惧。 那时罗宾才被大魔女做出来不久,也不是这副聒噪模样,反而有些怕生。 见到对他很感兴趣的一个六岁小孩儿,很有兴趣地想陪他玩儿会儿。 可惜热情错付,王衡只是想研究一下他的构造,如果不是王家大祖即使阻止了王衡,罗宾已经被拆成很多零件了。 罗宾还想挣扎一下,但没有什么用,王衡捏住了他的鸟嘴,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了。 直到走出久远寺邸,王衡才松开了罗宾。 罗宾在他手上跳了跳,用喙梳了梳羽毛,然后展翅飞上了王衡的肩膀。 罗宾对他人的恶意是很敏感的。 所以有珠才没有动作。 “小子!你找罗宾大爷有什么事?我可不想跟你这种小鬼呆一起,没事我就去找我的天使了!”但聒噪也是真的。 王衡揉了揉额角:“罗宾,你以前可没这么吵。” 罗宾扑闪着翅膀从王衡左肩跳到了右肩:“没想到吧,大爷我现在最擅长的就是说话了!” “这是退化了吧。”王衡忍不住吐了口槽,沿着白犬塚的沥青路向下走去。 罗宾却沉默了一下:“有珠小天使在女神大人离开之后,可是一个人在生活啊。” 那么大的屋子,说是鬼屋也不足为奇。 “是这样啊,”王衡点了点头:“你也有用自己的办法在为有珠考虑呢。” 罗宾使劲儿扑棱着翅膀拍打着王衡的后脑勺:“小子,不要小看罗宾大爷啊!区区一个小鬼装什么成熟!” 王衡一把将罗宾抓了下来,使劲儿揉了揉:“大魔女没有告诉过你不要用年龄来判断魔术师吗?” 魔术师的世界里,十余岁继承家业的人司空见惯。 虽然十二岁无论如何都小了点。 “该死的小子!不准弄乱我的毛!”罗宾惨遭毒手数次,终于炸了毛。 王衡却没理他,停在了自动售货机面前,喃喃道:“有珠是喜欢红茶的吧?” 然后投了两个硬币进去,买了罐绿茶,打开喝了口,呵呵一笑:“还是绿茶合我口味。” 随后继续向下走去,不多时就到了繁华街道。 自动售货机像是界碑一样,隔断了白犬塚深处的久远寺邸和三咲市。 此时正是春休的末端,大部分店家已经重新开始营业了。 王衡先去百货商店买了一堆日用品和家用电器,过于巨大的金额还有数量售货员相当怀疑是不是恶作剧,但很快就屈服在王衡的眼神和金钱压迫之下。 和店家说好加些钱送货上门,王衡让他们稍等,去不远处的市场一并买了不少食物。 然后两辆车一起浩浩荡荡地开上了通往本地孩子们称为鬼屋的久远寺邸的道路。 大人们当然不会相信鬼神,而且久远寺家也是三咲市的名门,在整个国家也是颇有名望的财团,他们只知道山上气派的洋房是久远寺家的产业,其他的并不知道也不关心。 两辆车停在铁门前,被王衡的大方小费打动的店员们,热情地想要帮忙一并搬进宅子。 王衡考虑了一下,如果同一时间出现太多失踪事件并不符合他的处世之道,所以婉言拒绝了想要在挣点外快的店员。 目送两辆车远去,王衡唤出了牛头马面,帮忙一起搬东西。 马面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牛头却死不悔改地开口了:“老大,这个小女孩儿是新的女主人?” 王衡眼角抽了抽:“我就不能有个普通朋友?” 牛头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没见过。” 王衡气笑了,一脚踹在牛头的……胫骨上。 牛头憨憨一笑:“老大,你现在太矮了。” 王衡无语,但十二岁矮才是正常的,只能没好气地道:“就你话多。” 等他长大了,他就可以踹牛头的……膝盖? 那他好像还是矮了点,至少踹起来不会很顺畅。 好在牛头也没有多逼逼的机会了,因为久远寺有珠正如临大敌般堵在玄关。 前面的无论是食材还是日用品都很顺利地搬了进去,但冰箱和电视却被有珠强烈地抵制了。 王衡有些头疼地看着有珠:“宅子里明明是有接电和插头的吧?明明电话都有,为什么不能用这些?” 有珠死死地盯着牛头马面怀里的电器:“因为我不想改变宅子的布置。” “况且又用不到。”小声地补充。 王衡想了想,露出了笑容:“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有珠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王衡沉吟了一下:“因为这是属于普通人的‘魔术’。” 有珠微微歪头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赌什么?” “一个月。”王衡笑容灿烂:“你会在一个月内承认它们的作用。” 第六十七章 卢恩符文 http://.biquxs.info/

“好,”有珠点了点头:“那么你的赌注呢?” 王衡想了想:“输的人负责一个月的所有家务,怎么样?” 有珠眼睛一亮:“好。” 虽然评判的标准单纯的由有珠掌控,但王衡并不担心她会做什么违心的判断。 因为久远寺有珠从不说谎。 随后冰箱和电视便顺利入驻了久远寺邸。 接好线路后已经是午后一点,王衡这才看向有珠:“所以说,午餐呢?” 说好的今天的午餐由有珠负责。 有珠眼神飘了飘:“这边。” 然后带着王衡去了日光室。 三面都是落地窗,只是没法打开,从屋子里可以看到环绕着宅邸的宽阔庭院,胡杨们还未抽芽,裸露出褐色的树干,只是修整得平坦的草地上已经开始有杂草冒头了。 日光室朝阳,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能晒到太阳。 此时初春的阳光也已然笼罩了桌椅和两人的早餐。 金色的阳光下,涂着果酱的面包显得格外……冷清。 王衡无语地看向有珠:“这就是我们的午餐?” 有珠眼神飘了飘,然后转了回来,目光坦荡:“这是正统的西式餐点。” 王衡虚起了眼睛:“别以为我住山里就不知道雾都的习惯,面包果酱是早餐。” 有珠自然地点了点头:“我本来就没吃早餐。” “可现在已经是午后了。”王衡冷静地陈述事实。 “可我还是没吃早餐。” 王衡眼角抽了抽:“那你慢用吧,我自己去做点儿午餐。” 说完拉开门离开了日光室。 有珠淡定地坐下,松鼠一样捧起果酱面包,送进嘴里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睛盯着摊开放在桌面上的书。 只是很久都没翻页。 过了半小时左右,王衡用肩膀顶开了门,两手各举着一个盘子进了房间。 有珠抬眼望了望他,又低下头去,面包早就吃完了,剩下王衡的一半孤零零地呆在洁白的瓷碟上。 王衡用脚勾开椅子,一盘放在自己面前,另一盘推开有珠面前的书放在她前面。 豌豆、火腿还有裹得相当均匀的金黄蛋液,卖相也算不错。 王衡坐下后就自顾地吃了起来,没有去看有珠。 有珠迟疑地看了半晌,但最后还是没能抵挡住香气的诱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然后眼睛有些惊讶地睁了一下,放下勺子,用小手挡住了嘴,慢慢地咀嚼着。 过了一小会儿,松开了小手,一脸平静地重新拿起了书看了起来。 王衡三两口刨完了盘中的蛋炒饭,然后想了想还是把面包也塞进嘴里。 抬头看了看有珠面前的炒饭,没什么变化,他扬了扬眉伸手去拿。 有珠用书脊砸在他手上,目含警告:“我的。” 王衡翻了个白眼:“你又不吃。” 有珠仍然盯着他。 王衡摇了摇头,把几个盘子收了起来,走出了日光室,扔进洗碗槽后就径直去了久远寺邸的图书馆。 有珠在王衡离开后,偷偷从书里抬起了眼睛,望了望没有见到人,这才放松下来。 然后盯着仍旧温热的蛋炒饭看了看,犹豫地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勺。 又一勺。 又一勺。 …… 久远寺邸的藏书涉及世界各地的魔术和未知的神秘,毕竟魔女一系的历史最短也能上溯千年。 这也是王衡的主要目的。 王家的藏书同样丰富,但绝大多数都是关于传统的特有魔术——或者说道术,甚至连武技功法也收藏了部分。 但对于其他各国各地的魔术的收藏却称得上匮乏。 魔术师们的传承堪称故步自封,在那片古老的大地上更是根深蒂固。 虽然与世界上其他地方发展出了截然不同,或者说根本就是另一套体系的魔术,但王家却在最近数代开始成为异类。 他们开始探寻其他的魔术道路。 和大魔女的约定是最大的动作。 也是第一次有家族嫡系正统传人外出到外国魔术师的底盘上行走——虽然本来这个时间应该在六年后,只是因为王衡的实力和坚持才提前到了现在。 本应有其他随行者,但都被王衡一一“说服”了,所以只有处理在霓虹的世俗产业的人员跟着来到了这边,负责处理杂务。 …… 魔术师的书籍也不是普通人可以随意阅读的。 王衡随手拿起一本书,书封上泛起黑色的光芒,他手臂上蓝色的纹路闪现了一下,黑光顿时散去。 《关于炼金药物七种植物根茎的实验与记录》。 魔术师世界中成文的书籍其实相当稀少,占据所有藏书中最大比例的是各类实验记录,其次是心得笔记,还有各类杂记,最少的是各代魔女的记录。 王衡一本本的翻过去,终于找到一本关于罗尼文的书籍。 《北欧神话起源》。 卢恩符文,又称为如尼字母,是一类已灭绝的文明。 卢恩语是由卢恩字母所拼写而成的一类文字和语言的统称,在中世纪的欧洲用来书写某些北欧日耳曼语族的语言,特别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与不列颠群岛通用。 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所用的卢恩文字被称作futhark,不列颠岛所用的卢恩文字被称作futhorc,都拥有浓重的宗教风味。 赵今乐眨了眨眼睛,用力地咽了口口水,有些赧然地笑了笑。 “砰砰砰”! “开门!”有人在砸门。 兄妹两人面色一凝。 赵九歌朝妹妹使了个眼色,赵今乐心领神会地躲进了里屋的床下。 赵九歌迅速蒙上脸,穿上裹住全身的黑袍,把刀握在了身后,压粗嗓音,抬高声音问道:“什么人?” “征兵!”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赵九歌皱了皱眉,这片区域,之前东区鬼将已经来征过兵了,所以他才会搬过来。 不过和成建制的军队做对绝不是什么好主意,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几个身披盔甲的鬼卒,领头者头戴翎羽头盔。 赵九歌瞳孔一缩:“原来是东区的鬼将大人,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鄙人服务吗?” 声音带着适度的热情,却又不过度谄媚。 鬼将青黑色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得到消息说大名鼎鼎的侏儒住在这儿,有几个问题想要讨价一下,于是就登门拜访了。” 赵九歌在心里快速地给几个人的名字划上了叉,口中却更加热情:“原来如此,早知如此将军何必亲自来寒舍,只需派个人通知一声我立刻就为将军鞍前马后。” 鬼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侏儒先生滑溜得很,别说是通知一声,便是见一面的机会也是难寻,今次若非有人通风报信,恐怕还是找不到。” 赵九歌干笑一声:“将军大人哪儿的话,若是……” “行了!”鬼将兀然神色一冷,手中一挥:“进去搜!” “是!”几名鬼卒得令,抱拳应是,立刻便要向屋子里走去。 赵九歌心里一寒,两步上前挡住了几名鬼卒,看向鬼将,声音有些冰冷:“将军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赵九歌自己不知是什么原因,不会被恶灵感知到生人气息,但赵今乐却不行。 虽然尽量用不少亡灵的衣物之类的东西遮蔽气息了,但近距离接触下到底不可能彻底隐藏。 赵九歌抬高了声音:“莫非是在下偷了将军大人什么东西不成?竟要强行搜查?” 鬼将眯起了眼:“你这般紧张,莫非是真的藏了什么本将的东西在里面?” 赵九歌黑布蒙着脸看不出表情,只是一双眼睛盯紧了鬼将,黑袍下的手开始缓缓移动。 鬼将突然一笑,摆了摆手:“侏儒先生说笑了,既然不方便进去做客,那我们就……” 赵九歌心慢慢放下了一些。 “冲进去!”鬼将声音骤然一厉。 几名鬼卒似乎早有准备,听到指令后立即便冲了进去! “你敢!”赵九歌惊怒异常地大吼一声,一脚踢在一名鬼卒身上,然后扑倒了另一名鬼卒,正要起身却被两名鬼卒死死扯住! 另外三名鬼卒立即冲了进去。 赵九歌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低吼一声骤然发力,把黑袍褪了下来,身子像泥鳅一样抽身而出,站了起身。 却没有跑向里屋,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鬼将:“鬼将,你太过分了,我还以为之前几次合作得挺愉快的。” “哦?”鬼将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我倒是想问问你和西边儿那个家伙合作得愉快不愉快。” 赵九歌默然了一下,然后道:“我是个生意人,打开门自然是要做生意的。” 鬼将赞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我也受了不少好处。” 然后又摇了摇头:“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我给你的信息转手就卖给西边的杂碎。” 赵九歌眉头一皱:“我现在已经很少亲自经手这些东西了,而且也严令他们只能自己打探消息,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一名鬼卒兴奋地从里屋冲了出来:“大人,找到了!” 赵九歌心中杀意沸腾! 目光凌厉地转头看向那鬼卒,却见他手中拿着一副卷轴。 赵九歌心中一松,眼神却更加阴沉:“将军大人,莫非打算吃白食?” 鬼将“哈哈”大笑:“待我灭了西边的杂碎,整个黑水街都是我的地盘,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何来吃白食一说?” 赵九歌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盘算着怎么找回点损失,不过一两秒间,声音又热情了起来:“那在下便先恭喜鬼将大人一统黑水街。”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两步:“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鬼王大人统一后可莫要忘了在下的一份功劳。” 悄悄地把鬼王的名号先给他安上,拍了个不轻不重的马屁,赵九歌慢慢地向后挪去。 鬼将眯起眼来,笑道:“侏儒先生何必这般着急离开,不如就留在本王身边效力好了。” 赵九歌却好似听到了发令枪一般,动如脱兔地转身向后窜去,钻进了一条早就预订好的小巷。 鬼将声音一沉:“追!” 几名鬼卒立刻冲了出去,片刻后黑暗的小巷中传来了几声惨叫,鬼将面色一沉,冲了过去。 小巷里,是密密麻麻的鬼卒,阴沉的双目盯着鬼将,弓弩上,箭头反射着熠熠寒光。 赵九歌狼狈地趴在地上。 而几名鬼卒的尸体正在缓缓消散。 鬼将瞳孔一缩,便要撤出巷子,却听见幽暗的巷子深处传出一声号令:“射!” 整齐得如同一声的机括声响起,铺天盖地的箭雨立刻笼罩了鬼将! 鬼将眼中凶光大炽,一卷斗篷,数支箭矢被扫到一旁,但更多的箭矢却仍然插在了他身上。 鬼将一个踉跄,转身便要逃走,同时口中长啸,召集围在周遭的东区鬼卒。 巷子里,鬼卒轰然涌出,赵九歌狼狈地往一旁滚去,数只脚从他身上踩了过去,赵九歌绷紧了全身肌肉,避开踩向他脑袋的脚。 不过几十秒,小巷中一空。 赵九歌吐出一口血。 一名鬼将慢悠悠地从巷子深处踱步而出:“侏儒先生,别来无恙啊。” 西区鬼将! 赵九歌艰难地扶着墙站了起来,喘了口气:“将军大人好算计。” “哦?”西区鬼将一笑:“你倒是说说我算了什么?” 赵九歌背靠着墙大口呼吸着空气:“何必我来说,你趁着东区鬼将突破修为,引诱他来我这儿夺取情报,却悄悄地布重兵于此,把他和他的精锐一网打尽。” “可笑东区鬼将还以为突破了修为就能一统黑水街,没想到却是喝了瓶毒药下去。” “到底是暗处的一把手,”西区鬼将微微抚掌而笑:“只可惜你漏算了自己人的愚蠢。” “是啊,”赵九歌仰头吐出一口浊气:“没想到爬到这个位置了,还是少不了鼠目寸光的蠢货。” “是谁泄露了我排查清楚了西区兵力分布的事?”赵九歌转头看向西区鬼将。 西区鬼将一笑:“你猜?” 赵九歌沉默不语,毕竟那几人实在算不上蠢货……那么,就只能是本就是西区鬼将的人了。 他不答,西区鬼将也不以为意。 片刻后,几名鬼卒带着煞气回来:“大人,东区的蠢货已经死了,就是临死反噬折了好几位兄弟。” 西区鬼将点了点头:“辛苦了。” 然后他转头看向赵九歌:“本来我是打算把你收入麾下的,但是你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赵九歌呼吸一滞。 西区鬼将诡异一笑,拍了拍手道:“带上来。” 赵今乐被两名鬼卒架着带了上来,似乎失去了意识,低垂着头,双脚离地。 第六十八章 初雪 http://.biquxs.info/

两人就书下茶,一直到了夜里八点左右。 王衡去厨房把中午就一直煨着,偶尔加一下汤的老鸡盛了出来。 有珠有些担心地摸了摸自己平坦毫无赘肉的小腹,还是吃了。 王家大祖已然接近不餐不饮的境界了,王衡却没到,两人又都不喜别人服侍,所以王衡想吃只能自己动手。 多年下来,一手做菜技术相当不错,王家大祖也常来蹭饭。 …… 十点左右,用完了餐,顺带收拾完了家务,两人来到有珠在一楼西侧的工坊。 夜晚是魔术师们最喜爱的时候,因为夜幕会遮掩很多东西,也是神秘和魔力最为活跃的时刻。 魔力分为两种,充塞大气的大源——玛娜(mana),以及魔术师体内的小源——奥多(odo)。 夜晚是大源活跃的时候,此时进行各类实验甚至使用魔术都会有不少的加成。 虽然大多数魔术师都和普通人想象得不一样,但也许有珠的工坊能恰好对上他们对巫师的想象。 最显眼的就是屋子里的一口巨大的坩埚,然后是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亮晶晶的各色粉末、烧瓶量杯也同样不缺。 看似简陋粗糙,实际上却无比精密。 在科技还不足够发达的时代,魔术师们以魔术抵达了科技尚且无法触及的领域,而魔力的参与让变化更加精密而复杂。 但如果要说魔术师就是单纯的药学家或者化学家,那就太小看他们了。 他们的探索范围还包涵着无形之物。 比如第一滴泪、冬日初雪、春日之樱这些模糊定义的事物。 甚至人的情感,譬如执念,譬如憎恶,譬如爱情。 魔术师们炼制神秘,而非物质。 “有珠,你做出过ploy吗?”王衡扫了一眼工坊,然后看向有珠。 在巨大的坩埚映衬下,有珠的身形显得更加纤瘦小巧。 她走到坩埚旁,踩着小凳子调整到合适的高度,然后往里面看了看:“没有,但我准备好了材料。” “哦?”王衡惊讶地挑了挑眉:“是什么?” “冬天的第一片雪。”有珠走下凳子,在一个单独放置的木架上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瓶子。 王衡定睛一看,瓶子里是一片雪。 是最标准的雪的模样,但却放大了数倍,六边形的形状显得格外优美,剔透的质感反射出晶莹的光芒。 那并不是雪,而是自雪中摘出的概念,冬天的第一场雪,都在这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中。 王衡接过小瓶子看了看:“你好像已经处理过一部分工序了?加了什么?” 有珠眼神下移:“没加什么。” “是吗?”王衡不置可否地问道,随即张开魔眼。 大多数魔眼至少会让魔术师眼力更强,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让魔眼对自身造成负面影响的。 王衡经过多次实验和努力,把数据化的视角一并封入了魔眼。 确切的说,相当于封入了另一种魔眼,而非黑渊。 黑渊开启时是需要消耗魔力的,但数据化的视角却只是王衡感觉信息过量且多余,自行将类似本能的这种能力暂时关闭。 仔细地看了看,王衡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望了望有珠的方向道:“这是,染色?” 他看出来的唯一作用就是这片最初的雪完成后,催生出的雪都会是粉色。 “是的。”有珠神色平静,一本正经:“染色后的雪会对敌人的视线造成干扰。” 且不说作为武器,这片雪本身的寒意或者数量就不够格,就算真的要干扰敌人的视线,粉色也不是什么优秀的选择。 王衡摸了摸下巴,看着有珠的眼神,跳过了这个问题。 他只是没想到作为魔女长大的有珠居然会这么少女心。 因为还没有见过有珠调配ploy,所以王衡只是在一旁看着。 坩埚下燃烧的火焰是有珠的魔力控制的的魔焰,锅中流淌的也并非普通的液体,而是更加梦幻的东西,像是把梦熬成了液体,散发着琉璃色的光芒。 “凶骨粉末0.1克,魔术髓液3滴,结氷滤液5毫升……”王衡看着有珠添加完材料,喃喃着说道。 “什么?”有珠偏过头来,虽然表情仍然没有什么变化,眼睛里却明确地露出疑惑。 王衡眨了眨眼睛,然后揉了揉两额:“配比。” 有珠微微歪头,眼中有些不满:“你知道我在调配什么吗?” “一看就知道了啊,”王衡摊了摊手:“魔女之泉泉水做底料,莫比特根须滴汁中和烈性魔力,凶骨粉末能提升泉水的阴性魔力活性,魔术髓液有纯化和增加魔力的作用,结氷滤液是为了增强初雪的寒意和雪花成型的速度。” 他顿了顿,无视了有珠逐渐木然的眼神:“相信我,虽然魔女之泉底液实在多了点,不过莫比特根须消耗比较慢,最后加入初雪的时候有时间把魔女之泉融进去的。” 有珠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你好像很清楚魔术材料的炼制。” 王衡谦虚地摇头:“略懂略懂。” “那你根本不需要帮助我炼制ploy,”有珠第一次露出有些挫败的眼神:“这种程度的调制在你眼中只是过家家而已。” 王衡愣了愣,然后哑然失笑:“说什么傻话,我只是在材料学上有些造诣罢了,对于炼制幻想和概念的了解还不如你。” 有珠眼神锐利:“那你应该去时钟塔学习,而不是来我这儿。” “这个……我其实有考虑过。”王衡搓了搓手,讪笑一声:“但是时钟塔可管不到昆仑的家事,我如果去了时钟塔,万一被排挤了怎么办?” 有珠眼神不善,不擅长表情变化的小脸上也出现了明显的不信任。 王衡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我只是不想现在就去时钟塔跟一群老头子和大叔打交道而已。” 时钟塔,可以说是类似于魔术协会一类的东西,因为聚集了太多魔术师,所以自顾地制定了类似于魔术师世界的法律一样的东西。 可惜管不到那片古老大地上自成体系的魔术师们,他们最多只会听从祖庭昆仑的戒律。 所以虽然名义上是协会的一部分,昆仑和时钟塔的关系却并不够好。 他轻笑一声:“虽然我不怕他们,但轻视年龄小的人可是常有的事儿,所以至少现在不打算去。” 然后他对着有珠眨了眨眼:“况且我还有个寄存的助手在这儿,要是被带偏了或者拐走了我可是会哭的。” 有珠无视了王衡最后一句话,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想日后再去时钟塔学习,而对我的需求只是幻想和概念的炼制。” 赵今乐眨了眨眼睛,用力地咽了口口水,有些赧然地笑了笑。 “砰砰砰”! “开门!”有人在砸门。 兄妹两人面色一凝。 赵九歌朝妹妹使了个眼色,赵今乐心领神会地躲进了里屋的床下。 赵九歌迅速蒙上脸,穿上裹住全身的黑袍,把刀握在了身后,压粗嗓音,抬高声音问道:“什么人?” “征兵!”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赵九歌皱了皱眉,这片区域,之前东区鬼将已经来征过兵了,所以他才会搬过来。 不过和成建制的军队做对绝不是什么好主意,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几个身披盔甲的鬼卒,领头者头戴翎羽头盔。 赵九歌瞳孔一缩:“原来是东区的鬼将大人,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鄙人服务吗?” 声音带着适度的热情,却又不过度谄媚。 鬼将青黑色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得到消息说大名鼎鼎的侏儒住在这儿,有几个问题想要讨价一下,于是就登门拜访了。” 赵九歌在心里快速地给几个人的名字划上了叉,口中却更加热情:“原来如此,早知如此将军何必亲自来寒舍,只需派个人通知一声我立刻就为将军鞍前马后。” 鬼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侏儒先生滑溜得很,别说是通知一声,便是见一面的机会也是难寻,今次若非有人通风报信,恐怕还是找不到。” 赵九歌干笑一声:“将军大人哪儿的话,若是……” “行了!”鬼将兀然神色一冷,手中一挥:“进去搜!” “是!”几名鬼卒得令,抱拳应是,立刻便要向屋子里走去。 赵九歌心里一寒,两步上前挡住了几名鬼卒,看向鬼将,声音有些冰冷:“将军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赵九歌自己不知是什么原因,不会被恶灵感知到生人气息,但赵今乐却不行。 虽然尽量用不少亡灵的衣物之类的东西遮蔽气息了,但近距离接触下到底不可能彻底隐藏。 赵九歌抬高了声音:“莫非是在下偷了将军大人什么东西不成?竟要强行搜查?” 鬼将眯起了眼:“你这般紧张,莫非是真的藏了什么本将的东西在里面?” 赵九歌黑布蒙着脸看不出表情,只是一双眼睛盯紧了鬼将,黑袍下的手开始缓缓移动。 鬼将突然一笑,摆了摆手:“侏儒先生说笑了,既然不方便进去做客,那我们就……” 赵九歌心慢慢放下了一些。 “冲进去!”鬼将声音骤然一厉。 几名鬼卒似乎早有准备,听到指令后立即便冲了进去! “你敢!”赵九歌惊怒异常地大吼一声,一脚踢在一名鬼卒身上,然后扑倒了另一名鬼卒,正要起身却被两名鬼卒死死扯住! 另外三名鬼卒立即冲了进去。 赵九歌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低吼一声骤然发力,把黑袍褪了下来,身子像泥鳅一样抽身而出,站了起身。 却没有跑向里屋,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鬼将:“鬼将,你太过分了,我还以为之前几次合作得挺愉快的。” “哦?”鬼将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我倒是想问问你和西边儿那个家伙合作得愉快不愉快。” 赵九歌默然了一下,然后道:“我是个生意人,打开门自然是要做生意的。” 鬼将赞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我也受了不少好处。” 然后又摇了摇头:“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我给你的信息转手就卖给西边的杂碎。” 赵九歌眉头一皱:“我现在已经很少亲自经手这些东西了,而且也严令他们只能自己打探消息,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一名鬼卒兴奋地从里屋冲了出来:“大人,找到了!” 赵九歌心中杀意沸腾! 目光凌厉地转头看向那鬼卒,却见他手中拿着一副卷轴。 第六十九章 功法 http://.biquxs.info/

有珠皱了皱眉头:“魔力的负荷是无法解决的,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病,如果想减轻痛苦,只能削减回路或者刻印。” 王衡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会承受痛苦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身体无法负荷过量的魔力,所以我并非从魔力上入手,而是增强体质。” 有珠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体质增强的确能够增加对魔力的适应性,但是人类是有极限的,所以单纯的锻炼,根本无法拥有足够承受这种程度的痛楚的体质。” “另外,”有珠眼神锐利:“人体是很精密的,尤其是我们的身体中有那么多魔术回路与刻印的情况下,无论是更换肢体,还是用魔力调配药剂来增强体质,都会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 “但那样就完全背道而驰了,魔力的质量会降低,甚至还会遗失刻印。” 王衡微笑着抚掌:“看来你对这方面了解很深刻。” 王衡顿了顿:“那么你应该也知道魔力外放了?” 有珠在心中转了转:“魔力外放是一种战斗技术,通过将魔力攀附在身躯上,达成暂时的肉体强化。” 然后她歪了歪头:“但这种增强只是假象,与其说是体质增强了,不如说是魔力暂时替代了肌肉的作用,由于太过粗放,所以甚至会有魔雾和气焰笼罩。” 王衡点头:“的确,这就是通常意义上的魔力外放了。” 王衡微笑道:“我提供的方法是另一种魔力外放的技术,你要试试吗?” “事先声明,这并不是昆仑的技术,也不是王家的秘传,而是独属于我自己的。” 有珠看着王衡的眼睛,慢慢地点了点头。 王衡深吸一气,将手中的初雪放回架子,看着有珠的眼睛:“那么我们开始吧。” …… 王衡所说的魔力外放技术,指的便是真气的修行方式。 但也并不全是。 王家的藏书中有关于武技的修行方式,但这个世界和镇魂街中的修行方式并不相同。 镇魂街修行真气,自天地间接引灵力,锤炼后成为自身灵力。 如今的世界中却是锤炼自身技术过躯体,然后在锻炼的过程中逐渐有魔力自大源中进入体内,开发魔术回路,从而拥有魔力。 虽然同样是从天地间接纳能量进入身体,但却并不相通。 因为回路的数量是在出生之时就确定了的,只待开发。 而真气的修行虽然碍于资质,同样不可能永无止境,但日积月累下仍可日有所益。 这也是本来只是凡俗武将的守护灵能够成长到极为强悍的境界的原因,只因成为亡灵后仍然可以继续修行。 最主要的是,相对于功用性的魔力,真气对于修行之人是大有裨益的。 王衡也曾实验过将真气的修行方式传授给其他人,但均以失败告终。 全都不得其门而入。 他们缺少的,是最初的一缕气感。 然后王衡试着用自己的真气为实验品筑基,这才有了些进展。 但他们承受不住王衡的真气——准确的说,是王衡运行真气的方式。 并非所有人都如他一般周身经脉大开,大部分人只有一部分经脉是通畅的,另一部分则有些堵塞,还有为数不少的经脉近乎关闭。 经脉的通畅程度决定着修行的快慢,还有真气的质量。 即便不像王衡一般真气遍历全身经脉才纳入丹田,同样可以修行,唯一的差距只在真气的精纯程度,甚至进境会更快。 王衡把所有道藏中,但凡与行气有些关联的都看了个遍,自行总结出了经脉的适应性和作用。 而王衡自身从大源中提炼出的力量,分成了魔力和真气两种,却又在不断互相转化。 他的魔术回路,却在原来的基础上,长出了新的一条。 其他的实验品却都没能做到这种转化。 他为有珠准备的,便是这样的一套行气方法,或者说功法。 地点最后选在了有珠的房间,罗宾叫嚣着绝不会把有珠让给王衡,然后被面无表情的有珠狠狠地拍在了门外。 衣物会阻挡人体对自然和大源的感知,所以需要去除。 这当然是骗人的,真正原因是,隔着衣物,王衡无法清楚地感知有珠体内的变化和经脉走向——每个人的经脉都并非一成不变,虽然大致的走向都有迹可循,但在细节上却大相径庭。 赵今乐眨了眨眼睛,用力地咽了口口水,有些赧然地笑了笑。 “砰砰砰”! “开门!”有人在砸门。 兄妹两人面色一凝。 赵九歌朝妹妹使了个眼色,赵今乐心领神会地躲进了里屋的床下。 赵九歌迅速蒙上脸,穿上裹住全身的黑袍,把刀握在了身后,压粗嗓音,抬高声音问道:“什么人?” “征兵!”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赵九歌皱了皱眉,这片区域,之前东区鬼将已经来征过兵了,所以他才会搬过来。 不过和成建制的军队做对绝不是什么好主意,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几个身披盔甲的鬼卒,领头者头戴翎羽头盔。 赵九歌瞳孔一缩:“原来是东区的鬼将大人,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鄙人服务吗?” 声音带着适度的热情,却又不过度谄媚。 鬼将青黑色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得到消息说大名鼎鼎的侏儒住在这儿,有几个问题想要讨价一下,于是就登门拜访了。” 赵九歌在心里快速地给几个人的名字划上了叉,口中却更加热情:“原来如此,早知如此将军何必亲自来寒舍,只需派个人通知一声我立刻就为将军鞍前马后。” 鬼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侏儒先生滑溜得很,别说是通知一声,便是见一面的机会也是难寻,今次若非有人通风报信,恐怕还是找不到。” 赵九歌干笑一声:“将军大人哪儿的话,若是……” “行了!”鬼将兀然神色一冷,手中一挥:“进去搜!” “是!”几名鬼卒得令,抱拳应是,立刻便要向屋子里走去。 赵九歌心里一寒,两步上前挡住了几名鬼卒,看向鬼将,声音有些冰冷:“将军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赵九歌自己不知是什么原因,不会被恶灵感知到生人气息,但赵今乐却不行。 虽然尽量用不少亡灵的衣物之类的东西遮蔽气息了,但近距离接触下到底不可能彻底隐藏。 赵九歌抬高了声音:“莫非是在下偷了将军大人什么东西不成?竟要强行搜查?” 鬼将眯起了眼:“你这般紧张,莫非是真的藏了什么本将的东西在里面?” 赵九歌黑布蒙着脸看不出表情,只是一双眼睛盯紧了鬼将,黑袍下的手开始缓缓移动。 鬼将突然一笑,摆了摆手:“侏儒先生说笑了,既然不方便进去做客,那我们就……” 赵九歌心慢慢放下了一些。 “冲进去!”鬼将声音骤然一厉。 几名鬼卒似乎早有准备,听到指令后立即便冲了进去! “你敢!”赵九歌惊怒异常地大吼一声,一脚踢在一名鬼卒身上,然后扑倒了另一名鬼卒,正要起身却被两名鬼卒死死扯住! 另外三名鬼卒立即冲了进去。 赵九歌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低吼一声骤然发力,把黑袍褪了下来,身子像泥鳅一样抽身而出,站了起身。 却没有跑向里屋,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鬼将:“鬼将,你太过分了,我还以为之前几次合作得挺愉快的。” “哦?”鬼将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我倒是想问问你和西边儿那个家伙合作得愉快不愉快。” 赵九歌默然了一下,然后道:“我是个生意人,打开门自然是要做生意的。” 鬼将赞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我也受了不少好处。” 然后又摇了摇头:“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我给你的信息转手就卖给西边的杂碎。” 赵九歌眉头一皱:“我现在已经很少亲自经手这些东西了,而且也严令他们只能自己打探消息,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一名鬼卒兴奋地从里屋冲了出来:“大人,找到了!” 赵九歌心中杀意沸腾! 目光凌厉地转头看向那鬼卒,却见他手中拿着一副卷轴。 赵九歌心中一松,眼神却更加阴沉:“将军大人,莫非打算吃白食?” 鬼将“哈哈”大笑:“待我灭了西边的杂碎,整个黑水街都是我的地盘,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何来吃白食一说?” 赵九歌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盘算着怎么找回点损失,不过一两秒间,声音又热情了起来:“那在下便先恭喜鬼将大人一统黑水街。”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两步:“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鬼王大人统一后可莫要忘了在下的一份功劳。” 悄悄地把鬼王的名号先给他安上,拍了个不轻不重的马屁,赵九歌慢慢地向后挪去。 鬼将眯起眼来,笑道:“侏儒先生何必这般着急离开,不如就留在本王身边效力好了。” 赵九歌却好似听到了发令枪一般,动如脱兔地转身向后窜去,钻进了一条早就预订好的小巷。 鬼将声音一沉:“追!” 几名鬼卒立刻冲了出去,片刻后黑暗的小巷中传来了几声惨叫,鬼将面色一沉,冲了过去。 小巷里,是密密麻麻的鬼卒,阴沉的双目盯着鬼将,弓弩上,箭头反射着熠熠寒光。 赵九歌狼狈地趴在地上。 而几名鬼卒的尸体正在缓缓消散。 鬼将瞳孔一缩,便要撤出巷子,却听见幽暗的巷子深处传出一声号令:“射!” 整齐得如同一声的机括声响起,铺天盖地的箭雨立刻笼罩了鬼将! 鬼将眼中凶光大炽,一卷斗篷,数支箭矢被扫到一旁,但更多的箭矢却仍然插在了他身上。 鬼将一个踉跄,转身便要逃走,同时口中长啸,召集围在周遭的东区鬼卒。 巷子里,鬼卒轰然涌出,赵九歌狼狈地往一旁滚去,数只脚从他身上踩了过去,赵九歌绷紧了全身肌肉,避开踩向他脑袋的脚。 不过几十秒,小巷中一空。 赵九歌吐出一口血。 一名鬼将慢悠悠地从巷子深处踱步而出:“侏儒先生,别来无恙啊。” 西区鬼将! 赵九歌艰难地扶着墙站了起来,喘了口气:“将军大人好算计。” “哦?”西区鬼将一笑:“你倒是说说我算了什么?” 赵九歌背靠着墙大口呼吸着空气:“何必我来说,你趁着东区鬼将突破修为,引诱他来我这儿夺取情报,却悄悄地布重兵于此,把他和他的精锐一网打尽。” “可笑东区鬼将还以为突破了修为就能一统黑水街,没想到却是喝了瓶毒药下去。” “到底是暗处的一把手,”西区鬼将微微抚掌而笑:“只可惜你漏算了自己人的愚蠢。” “是啊,”赵九歌仰头吐出一口浊气:“没想到爬到这个位置了,还是少不了鼠目寸光的蠢货。” “是谁泄露了我排查清楚了西区兵力分布的事?”赵九歌转头看向西区鬼将。 西区鬼将一笑:“你猜?” 赵九歌沉默不语,毕竟那几人实在算不上蠢货……那么,就只能是本就是西区鬼将的人了。 他不答,西区鬼将也不以为意。 片刻后,几名鬼卒带着煞气回来:“大人,东区的蠢货已经死了,就是临死反噬折了好几位兄弟。” 西区鬼将点了点头:“辛苦了。” 然后他转头看向赵九歌:“本来我是打算把你收入麾下的,但是你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赵九歌呼吸一滞。 西区鬼将诡异一笑,拍了拍手道:“带上来。” 赵今乐被两名鬼卒架着带了上来,似乎失去了意识,低垂着头,双脚离地。 第七十章 作息 http://.biquxs.info/

王衡冷静了一下,然后从浴缸里站了起来:“不错,那你看吧。” 甚至还转了个圈。 明显能看到有珠有些动摇了。 他跨出浴缸,开始慢条斯理地擦干身上的水。 有珠眼神飘开了。 很显然,比厚脸皮,男生的优势太过显著,有珠完全抵挡不住这种不要脸的玩儿法。 王衡裹好浴巾,叹了口气:“说吧,到底什么事?” 有珠这才重新把目光放在王衡身上:“我觉得不公平。” 王衡挑了挑眉:“因为我看光了你?说实话我可没从正面看过你。” 有珠摇了摇头,已然恢复了平静:“你提供给我的魔术系统的价值,远超我能补偿给你的。” 王衡摩挲着下巴:“所以你想补偿我?总不至于是肉偿吧?” 有珠变态一样看了王衡一眼:“只是搓背而已。” “哈?”王衡疑惑地吐出了声。 “我说,”有珠虚着眼睛:“只是搓背而已。” 王衡揉了揉额头:“我记得你好像一直都是英国式的生活方式,搓背……是霓虹的习俗吧?” 有珠点了点头,眼神澄澈:“我妈妈犒赏我爸爸的时候,爸爸提出的要求就是搓背。” “……” 王衡沉默,这位魔女有时候真是意外地纯情,但仔细想想她才十二岁,好像并不稀奇。 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学习魔术知识上,对于普通人的常识自然不会有什么正常的了解。 不过那位传奇一样的大魔女居然会给人搓背……突然有种人生无常的感觉。 想了想,王衡道:“那就把冰箱和电视机的事儿一笔勾销怎么样?” 有珠摇了摇头:“这不是一回事,而且赌约已经成立,我不会更改。” 王衡苦恼地挠了挠眉毛,然后眼睛一亮:“那你就每天用一小时来看电视,这是我的要求。” 有珠皱了皱眉头:“我并不认为这对你有什么收益。” 王衡诡异地笑了笑:“谁说的?” 他走到有珠身前,女孩子发育得比较早,所以即便王衡有刻意锻炼过身体,有珠和他的身量还是相差无几。 撩起有珠的头发,仔细地看着有珠从平静到脸色绯红,王衡轻声道:“有珠,你知道你脸红了吗?” “不知道。”有珠歪了歪头,想了想:“为什么我会脸红?” “我也不知道。”王衡耸了耸肩:“所以这就是我想做的实验。” “你的表情似乎越来越丰富了,小时候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完全不会露出其他表情,刚到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现在你开始有其他表情了,我很好奇。”王衡手中卷着有珠的一缕黑发:“到底是我的魔术产生了影响,还是你本身对这些产生了反应。” “但是这和看电视没有关系。”有珠想了想道。 “当然是有的。”王衡摇了摇头:“电视中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普通人类的伦理观念和逻辑中产生的,而我想知道的,是你知道了这些后,对自身产生的感情的定义,还有对魔术的改变。” “目的呢?”有珠思索着问道:“你想要得到什么?” “我想要了解的是魔女本身,并不仅限于魔术本身,所以你就是我的实验品。”王衡:“我想要得到一个与时俱进的魔女,而不是只限于历史的传说。” 有珠慢慢地点头:“简单的说,你想要得到更强的我,来观测魔术的进化。” 王衡点了点头:“所有的魔术师都在探寻着古老的神秘,但是魔术的隐匿和弱化已经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他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牙齿:“无论是昆仑的某些老古董还是魔术协会的混球们,都只顾着在历史的废墟上东翻西找,妄图找到一点旧日的残渣来果腹。” “他们想就此腐烂我没有意见,但是可别把我拖了下去。” 而魔女本身就是旧时代最大的人造神秘。 如果魔女都能用新时代的魔术重获新生,还妄图恢复旧日荣光,甚至重现神代的那些人,就可以被一并扫进历史的尘埃中了。 有珠沉默了一会儿:“我家和时钟塔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关系,如果你是想证明什么,可能选错了对象。” 王衡扬眉一笑:“何须向他们证明什么,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而已。” 有珠看着他没有说话。 王衡松开卷着有珠头发的手,拉开了浴室的门,回头道:“早点休息。” 然后走了出去,但又回过头来道:“今天就别做魔术研究了,好好休息一下。” “毕竟,”王衡戏谑一笑:“明天开始你就要学习普通人的知识了。”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有珠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红晕尚未散去,触手有些热。 呼吸间好像还能感受到某人的气息。 …… 第二天有珠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带着书习惯性地来到日光室,王衡已经在悠哉地看书喝茶了。 见到有珠进来,王衡朝她扬了扬手里的书,笑眯眯地道:“哟,有珠,起得真晚啊。” 有珠淡定地坐下:“明明就很早,正常情况下我会在十二点左右醒过来。” 虽然是魔术师的正常作息,但王衡还是忍不住吐了口槽:“被饿醒的吧。” 有珠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有可能。” 王衡翻了个白眼:“厨房有早餐,自己去拿。” 有珠愣了愣,把书放在桌上,然后走了出去。 王衡继续看书。 十多分钟过去了,有珠还是没回来,王衡皱了皱眉头,起身打算去厨房看看。 有珠正对着悠悠的冒着热气的蒸笼发呆,另一只手捂着手指。 王衡眼角抽了抽:“有珠小姐?” 有珠寻声望去,这才发现王衡已经到了面前。 “请问你在干什么?”王衡的眼睛在蒸笼和有珠之间来回打着转。 有珠神色平静肃然:“在等早餐。” “可是早餐早就做好了。”王衡无力吐槽。 “哦?”有珠略微睁大了眼睛:“那为什么这么烫?不应该‘叮’一声然后降低温度吗?” ……感觉她在说另一件厨具。 算了,无伤大雅,王衡叹了口气,关掉了保温用的小火,然后用放在一边的湿毛巾端起蒸笼。 朝有珠扬了扬下巴:“走吧。” 到了客厅,把蒸笼放在没收的盘子上,王衡转身又回了厨房,盛了一碗粥。 转身发现有珠一直跟在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说话,把她领到客厅里,揭开了蒸笼的盖子。 几缕白气飘起。 看了看小笼包的熟度,然后他朝有珠点了点头:“请用,小心烫嘴。” 然后自顾打开了昨天就装好了的电视,调了几个频道,最后停在一个放着电视剧的频道。 有珠很不习惯地尝试拿筷子拈了两下包子后放弃了,看着小笼包沉默了十多秒,去取了一把叉子,叉起一个小笼包,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虽然蒸得略久,面皮有些水汽了,但馅料却保持了相当的热度和口味。 一小口汤汁从小笼包里淌了出来,有珠犹疑地看了一眼,又瞟了瞟王衡。 王衡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剧。 然后有珠在汤汁全部流进粥碗之前,小小地吮吸了一口,眼睛微亮。 王衡嘴角勾了勾,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松了下来。 有珠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偶尔啜两口白粥,也小心地不让汤汁流出来,但仍然很小心地维持着礼仪。 不多时处理完了食物,王衡不知何时已然不再看电视,笑吟吟地看着有珠放下餐叉:“味道如何?” 有珠认真地回味了一下:“很美味。” 然后摸了摸小腹:“但是热量太高了。” 王衡点了点头:“本来就是给有晨练的人准备的。” “晨练?”有珠自然知道什么是晨练,但这对魔术师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 “对,晨练。”王衡点了点头:“我告诉过你吧,我的魔术并非增强体系,而是温养身体以达到增强的效果。” 有珠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的体质不会出现突然的增长,而是慢慢增强。” “同时,基础越好,温养的效果才会越好。”王衡耸了耸肩:“你不能指望一个病秧子和身体健康的人得到同等程度的提升。” 有珠沉默了一下,然后艰难地问道:“你多久起床的?” 王衡露出坏笑:“早上六点。” 有珠呆住了,王衡却没有停下:“今天的早餐是速冻的不算,半小时做早餐,修行一小时,慢跑一小时,然后洗个澡。” “一般来说做完是九点钟,粥是文火慢慢熬的,修行完了顺便保温就行。” 王衡看着有珠,笑意渐深:“我记得你还得上学对吧?” 现在是春休,但还有两周就要结束了。 “我建议你把修行时间挪到晚上,这样才赶得及。” 有珠双眼发直,有些僵硬地道:“我可没说过要遵循你的作息。” 王衡笑眯眯地道:“那你就没早餐了。” 有珠下意识地看了看干干净净的蒸笼和粥碗,然后忍痛道:“无所谓。” “这样啊。”王衡点了点头:“那你的午餐也没了。” 日式的便当其实相当考验人的手艺,因为放了一上午,无论饭菜都已经冷了,和传统的吃食不能用一样的做法。 有珠盯着王衡,开始考虑能不能胁迫王衡。 第七十一章 搜寻 http://.biquxs.info/

有珠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威逼利诱之下,答应了按照王衡的安排作息,但也得以在王衡做早餐的时间之后起床。 第二天有珠就开始和王衡一同晨练了,王衡甚至提前准备了两套她的运动服。 一定速度以上的慢跑其实相当耗费体力,所以有珠只跑了三十分钟,后面便只是在散步平复气息了。 早餐之后,便是两人各自的读书时间。 唯一的矛盾在于茶的选择。 有珠偏好红茶,王衡却最喜欢普通的茶叶。 争执了一会儿决定一人一天——王衡用的是有珠提供的茶具,但不是红茶限定的那种。 夜晚则是魔术实践的时间。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时间,直到一位新客人到来。 …… 苍崎橙子到久远寺邸时正是午餐上桌的时候。 按雾都的习惯,午餐一般都是靠三明治一类的东西随意打发。 不过如今的主厨却是王衡,作为一个纯粹的华夏人,午餐自然要丰盛才行。 有珠在无声地抗议了两次被忽略了之后,也只能默默接受。 然后便在午睡之镜中看到了橙子出现在了门口。 有珠有些疑惑地去了宅邸门口。 橙子一身青色礼服裙,看到有珠露出了一个笑容:“小有珠,有没有想我?” 橙子是和大魔女熟识的,甚至还曾参与过她部分ploy的炼制,所以对有珠的态度更像姐姐胜过朋友——在不涉及魔术知识的情况下,虽然她只比有珠大了四岁。 但有珠显然并不认同这种态度,态度颇为冷淡地道:“有什么事吗?” 事实上有珠和橙子的关系很不错,只看有珠没计较橙子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橙子有些苦恼地蹙起了眉头:“当然有事啊,不然我可没时间出来。” 她顿了顿:“有一位陌生的魔术师进入了三咲市的灵地范畴,好像还打算在此定居。苍崎家可是和大魔女共同持有这块灵地的土地管理者权限的,我当然得来看看。” 灵地管理者,顾名思义,灵地的管理者。 有人管它叫灵脉,也有人叫它龙脉,而魔术师们会用各种方法汇聚灵力于某一处,以提升魔术实验的成功率。 留下家系的魔术师家族们便会长久的守护着那片灵地,可以说是一个家族仅次于魔术刻印的传承。 有珠沉默了一下:“我也是灵地管理者。” “哦?”橙子扬了扬眉:“你是说他是你的使魔?还是说你嫁给他了?” 作为最后的魔女,久远寺有珠的家人自然会成为灵地管理者。 有珠想了想,然后道:“还没有确定结果,但是无论是哪种结果,这份灵地他都有所有权。” 橙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是结婚宣言?” 有珠疑惑加无语地看着橙子。 橙子耸了耸肩:“算了,不管如何,能让我见见吗?” 有珠点了点头。 客厅里已经摆好了菜品,本来王衡打算在日光室享受阳光的,但被有珠强烈地抵制了。 显然她不打算让茶和茶点以外的食物进去。 两人进客厅没见到人,等了两分钟,王衡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汤。 看到橙子,他眯了眯眼睛,然后冲她笑了笑:“哟,来客人了,一起吃点儿?” 他笑得轻松,橙子却没那么开心,反而有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 她凌厉地瞪着王衡:“要说客人的话,你才是客人。” 王衡自顾摆好碗筷,然后转向有珠,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位是苍崎家的?” 有珠用眼神确认了他的问题。 王衡挠了挠头:“那我好像确实是客人,不过王家有向苍崎家说过这件事吧?” “如果你指的是那封意味不明的信的话,确实收到了。”橙子词锋逼人。 王衡一愣:“你看到的是什么信?” 橙子挑了挑眉:“你是要我复述一遍你挑衅的内容?” 王衡揉了揉太阳穴:“你觉得我是个会先挑衅再堂而皇之住进别人的管理地的傻瓜吗?” “大名鼎鼎的王氏新主,我可不敢把你说的话当耳边风。”橙子冷嘲了一声。 王衡摆了摆手:“我可不是什么王氏新主,魔术刻印都没传给我,凭什么叫新主。” “可是传承了刻印的人却对你言听计从,简直能说是崇拜者了。”橙子冷冷地盯着王衡。 王衡瞳孔一缩,沉默了一下才道:“到底是第五位魔法使的家族啊,我还以为苍崎家真的不问世事了,没想到触手伸的这么远,把我底儿都查漏了。” “哈?”橙子冷笑着吐出一口气:“明明是把家系传人当仆人用的人,还以为自己藏得很隐秘?” “……” 王衡沉默了。 他好像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叹了口气,他问道:“容我问一下,去送信的不会是个长发宽袍,鼻孔朝天的傻子吧?” 橙子用看智障的眼神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王衡点了点头:“了解。” 然后打了个响指:“阿乐,帮我看看王御在哪儿。” 阿乐并没有现身,而是直接在心像中驱动了飞蝗,数秒后回答道:“哥哥,在附近,一公里左右。” 王衡目光一凝,喃喃道:“躲这么近,看来是下手太轻了。” 有珠眼神一凝,转身去了日光室,翻出了一盒精美的巧克力。 盒子精美得本身就像是贵重物品,红底,漆着金色的花纹。 有珠掀开盒子,长约一米的巧克力盒却只规整地镶嵌着二十枚巧克力。 六便士之歌,这也是有珠的ploy之一,王衡在抵达久远寺邸的那天飞在头顶的就是这件ploy可再生的一部分——巧克力,或者说,椋鸟。 有珠魔力流转,双目飘渺,二十只椋鸟飞了出去,在久远寺邸附近徘徊着搜寻什么。 王衡推门而入,橙子跟在身后,她也大概知道了是传达失误,至少不是王衡的本意。 有珠看了他们一眼,眼神中露出几丝不满,但仍然坚持着搜索未知的入侵者。 王衡没有立刻揭晓答案,而是看着有珠,他也有些好奇,王家的魔术到底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椋鸟门来回不息地穿梭着,却始终没能找到入侵者的踪影。 王衡出声道:“他应该是用了魔术在隐藏,如果这些椋鸟没有看穿魔法隐匿的本事,可能作用不大。” 有珠的眼神顿了顿,然后不再飘渺,收回目光斜睨了王衡一眼,“砰”地一声合上了巧克力的盒子。 窗外的振翅声终于停息。 王衡讪讪地笑了一声。 椋鸟其实是有感知魔术波动的能力的,只是并非专精,它们的作用更多是传递视野。 然后有珠用眼神迫开了堵在门口的王衡和橙子,穿过客厅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走廊,有一面等身的镜子。 有珠站在镜子前,目光灼灼。 镜子里并非有珠,而是一片雾蒙蒙地景象,随着有珠的魔力流动不停地变换着,时而清晰地露出某处的情景,连风吹草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午睡之镜,连接着三咲市地脉的功用性ploy。 王衡和橙子静静地看着有珠和入侵者在隐匿和情报侦查上的较量,时而眼神会碰撞一下。 十多分钟后,有珠目光一凝,锁定了一处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的森林。 王衡摇了摇头,笑了出声,对着不知在哪儿的某人说道:“王御,滚出来吧,有珠已经找到你了。” 森林没动,只有偶尔的风吹过,在森林中刮出没有半点不自然的涟漪。 有珠在身侧摸了一下,手中出现了一枚国际象棋中的“国王”,轻轻按在镜面上。 镜面一动,景象中浮现出黑白色的半透明棋盘。 随着棋盘展开,镜面浮现出水面一样的波纹,森林扭曲着,然后其中一块区域变成了扭曲的黑色团块儿。 几秒钟后,黑色团块儿散去,露出一个小孩儿的身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朝天上挥了挥手道:“大哥好!嫂子好!” 有珠脸色一黑,撤去了棋子,镜面照射出三人各异的脸色。 …… 十五分钟后,客厅里多了两副碗筷。 偷懒做了土豆烧牛肉,打算吃两顿的王衡算盘落空。 裹着青色道袍,过肩的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王御没有半点客气地大口刨着饭,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诉着苦:“大哥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有多苦,蚊子使劲儿咬我,鸟在头上乱飞,晚上还冷得发抖,从小开始我就没这么惨过。” 王衡呵呵一笑:“我信你的鬼话,就算是真的也是你自作自受,我不是说了不准其他人跟过来吗?” “那怎么能行!”王御理直气壮:“大哥你居然这么小就要跟嫂子同居了,我当然要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万一搞出了人命怎么办。” 王衡眼角抽了抽:“是不是太久没抽你皮痒了?” 王御缩了缩,弱弱地道:“其实是赵清音威胁我过来给她打探消息的。” 王衡揉了揉额头:“那疯婆娘有完没完。而且你怕她就不怕我?” 王御讪讪一笑:“可我打不过她啊,来找大哥你还能拖点时间,能晚死一会儿也是一会儿。” 第七十二章 王御 http://.biquxs.info/

王衡摩挲着下巴,决定一定要给王御留下一个足够深刻的印象,让他知道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些问题:“刻印你还没传承完整吧?老家伙怎么会放你出来,还跑这么远?” “刻印?”王御疑惑地反问了一句,然后捶了一下手:“哦,你说道法啊,当然没传承完。” 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才十二岁啊,你以为谁都跟大哥你一样啊,张赵袁谢哪家都没传承完,不然赵清音不自己飞过来找你才有鬼了。” 王衡呵呵一笑:“再敢提她把嘴给你撕烂。” “当初明明是你去找的她……”王御嘀咕着,但看到王衡的眼神,立即乖巧地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有珠和橙子一边听着两人说话,一边优雅地往嘴里送着食物。 碍于家教的用餐礼仪没有说话,但明显听得很认真。 “昆仑那边有什么反应?”王衡夹了一筷子牛肉,裹着米饭送进嘴里慢慢嚼着。 “还能有啥反应,大长老装睡,二长老在骂大逆不道,但是大祖在跟他扯皮,其他几家几派到处下注。”王御呵呵一笑:“真以为王家出了个大哥就黄金时代了?大家都是一脉单传,还下注,呸!” 王御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真是老糊涂了。” 王衡点了点头:“也就是没什么动作对吧。” 王御使劲儿咽下嘴里的饭:“对,估计跟大长老一样等着看结果吧。” “那就成,”王衡点了点头:“吃完饭你就回去。” 王御不停嚼动的嘴停了下来,目光呆滞:“什、什么?” 王衡露出微笑:“我说,回去。” “啊啊啊啊!”王御发出哀嚎,动如脱兔,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要去抱王衡:“不要啊大哥!那山上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我才不要回去!” “我也是从山上下来的,”王衡顶住他的狗头:“要是大祖听到了这话你连加餐都别想了。” “大祖他又不许我下山,又不许我铺张浪费,每次饭菜送上去味儿都变了!”王御手臂狗刨一样动着。 “那就自己做饭。”王衡不为所动。 “我做的东西是人吃的吗?我连调料都认不全!哥你杀了我吧!”王御不动了,蹲在王衡面前当场自闭。 王衡揉了揉额角:“你快点弄完传承不久能下山了,在这儿抱怨不如早死早超生。” 王御抬起头来,哭丧着脸:“体质不足啊,我这还算快的,哥你给我开脉早,我还跟着你修行了一阵子,所以才有时间来找你。赵清音那几个比我还惨,你刚给他们开完脉就走了,遇到点什么问题只能慢慢磨。” 王衡不置可否:“我说的够多了,剩下的问题都是他们自己应该解决的,这对他们有好处。” 他扫了王御一眼:“我也是后来看了王一王二他们修炼才感觉到的,我帮你太多了,好在时间还不久,有得救。” 王御苦着脸:“我更羡慕王一王二他们。” 王衡狠狠敲了他一记:“说什么屁话,你可是要继承家业的,给我认真点。” 王御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盯着王衡:“什么屁的家主,哥你不要才塞给我的。” 王衡翻了个白眼:“那你很羡慕那些没被选中的?” 王御讪笑一声:“那倒不至于。” 王氏开枝散叶,便是从这些没有机会传承刻印的人开始的。 王衡摇了摇头,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典型:“所以你来这儿任务是什么?别给我说赵清音,那就是屁话,她还能使唤你?而且无论是大祖还是家族都不可能随便放你出来。” 王御直起身来,坐回椅子,神色一正:“我是来履约的。” 顺便验验成色,看看有没有资格耽误王衡的时间。 王衡锁起了眉头。 王御转头看向有珠,神情不再跳脱:“这位想必就是新的魔女吧?虽然大哥才是大魔女和王家定下约定的原因,但是既然大哥放弃了继承王家的刻印,王家道法和大魔女魔术的较量,只能由我来继续了。” 王衡看着王御,眼神锋利如刀:“我的事,他们也敢乱插手?” 王御认真地直视王衡的眼睛:“他们当然没资格,这只是我自己的决定。” 王衡眼神淡漠:“也就是说你打算干扰我?” 王御打了个冷颤,眼神里有些畏惧。 他深知王衡绝非看起来那么好说话,尤其是涉及到他早就决定好的事情的时候。 云山上居高不下的试验品死亡率让人闻风丧胆,他第一次看到送下山去的,解构得那么精确的尸体时,甚至对尸体产生了畏惧。 明明他自己也做过类似的事。 但他却咬着牙坚持道:“大哥你总说昆仑的路走尽了,明明前面是末路却刹不住车,看似光鲜实则行将就木!” “我相信大哥你!但我需要证实!否则我背不住这刻印!” 王御眼中泛起血色:“只有传承了道法后,我才知道为什么那些老头子都那么守旧!因为他们不敢往前走,太沉了,太沉了!” 王衡望着他,王御通红的双眼中满是挣扎。 王衡轻声道:“我说过你不需要跟着我,赵清音他们同样如此,我的路,我自己走得通。” 王御咧嘴一笑:“看见了你推开的那道缝隙里的光,谁还甘心就此腐朽。我是带着任务来的,但却不是老头子们的任务,而是我们自己的。” 王衡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王御坚定地回望。 然后他转头看向早已停止用餐的有珠:“你自己决定吧。” 有珠眼如深潭,不起波澜:“既然要试试,那就试试吧,我也对母亲定下约定的魔术很感兴趣。” 。。。 魔术决斗的时间被定在了晚上,地点是久远寺邸后的山林。 这并非为了争夺利益进行的战斗,而是魔术优劣的较量,况且双方都并非暗杀性质的战斗魔术师,所以王御选择了最有利于有珠的战斗环境——黑夜。 两人相隔十余米互相见礼,只是一个抱拳,另一个却是躬身。 王御此时再不见半点浮夸,轻声道:“请赐教。” 却没有等着有珠出招,身周魔纹闪烁,一步踏出,脚下七星隐现,不见如何大力,身如轻烟飘向有珠,一掌印下! 有珠眼中亮起红芒,魔力流转,脚下动了起来,身形微倾,向侧面跑去。 猫铃早已撒下,夜之飨宴早在战斗开始时便展开了,两重夜色幕叠在本就漆黑的山林夜色上,浓稠得像是要凝聚出实质化的黑夜。 王御一撩广袖,遮住了有珠魔眼的入侵路线,而后双目一张一阖,淡淡的青光浮现。 并非魔眼,而是道术,明神破妄,洞见分毫! 他脚下不停,步罡踏斗,身形如电,紧紧缀在有珠身后,掌势重重叠叠,浪涛般冲击着有珠的防线。 有珠左支又挡,似乎随时会被击倒,但面色却平静如初,甚至在魔力的支撑下脸上连红晕也不曾出现。 王御皱起了眉头,神色一戾,虽然只是试探的程度,但若只有这种程度,他确实需要重新考虑大哥的话了。 掌中白色毫光流转,掌势霍然快了三分,甚至带起了风声! 有珠微微皱了皱眉头,手中一挥,魔力爆发,一阵蓝色的魔雾屏障般阻断了王御的掌力,但接着便被毫光一掌拍散。 王御眼睛微眯,这只是最粗浅的魔力爆发,对魔力的利用率低到难以接受,也就是有珠魔力量巨大,普通魔术师用不到几次就会耗尽所有魔力。 有珠眼神一凝,足下轻点,趁着王御受阻拉开距离,另一只手中早已握住的晶莹小瓶盖子被揭开,终于流出了内里银白色的液体。 魔潮汹涌! 魔力几乎凝聚成有珠爆发过的魔雾,充塞天地! 几人面露惊容。 王御面色犹疑,眼中射出一尺青光,顺着有珠跃去的方向扫去。 有珠在魔潮涌出时在林中隐去了身形。 树林中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许多不明正体的东西在黑暗中醒来,整理着长眠后凌乱的衣装。 随后,层层叠叠的黑影动了起来。 王衡眼中神光凝聚,橙子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见猎心喜的兴奋笑容。 “tsnark(月之油)!”两人念出了声,随后对视一眼。 橙子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们都是下面那小鬼的德性,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有珠的ploy?” 王衡哑然失笑:“有珠可是和我有约定的,我当然会尽量了解她的魔术。而且你不会真以为他只是个冲动的小鬼吧?” 橙子看着慎重地压低身形四处张望的王御,若有所思地道:“你们都这么阴险吗?” “魔术师从来就不是什么光明长大的职业,更不是一个杀戮的职业,所以如果有机会,更要利用所有的有利因素来击溃对手。”王衡望着逐渐喧闹起来的深林。 “所以你觉得那个小鬼不在最开始就拿出全力是自寻死路?”橙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变化。 “谁知道呢。”王衡轻轻地笑了笑。 第七十三章 激斗 http://.biquxs.info/

深沉夜色中,密林活了过来。 树木长出了手脚,挣脱了根系和大地的束缚,树干上长出了眼睛,挥舞着枝干化作的刀枪剑戟,前赴后继地涌向王御。 王御抬眼四望,不见半点紧张,反倒轻轻笑了笑:“这才有点意思。” 而后长吸一气,胸膛鼓起,道袍鼓荡,背后八卦隐现,陡然一转,震、巽位亮起,而后光华流转,离字位骤然大亮。 王御张口一吐,无尽烈焰奔涌而出! 树人们大呼小叫地发起冲锋,冲进烈火,身周烈焰焚起仍不见畏惧。 只是那火却并非普通的火,而是由木灵之气转换而来的木生之火,本不应燃烧得那么快的树人们被同属的木气浸染,因此才被轻易点燃。 王御吐出一口火种后便不再消耗自身魔力,一甩双臂,大袖卷动,火势借着充塞天地的魔力供养愈长愈大。 而树人们依旧前赴后继地冲锋着,黑夜中看不清数目,但仍然可以感觉出绝不是附近的树木能够达成的数量。 王御身周形成了滔天的烈焰之墙,夜色中映照出树人们各异的形状,凌乱的光影四处投射,照得他脸上忽明忽暗。 而有珠仍然不见踪影。 局势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这就是你们的魔术?”橙子望着一片火海中不见半点汗迹的王御,有些痴迷的问道。 “只是小把戏而已。”王衡却没有看着王御,而是紧紧地盯着喽啰般的树人门。 “小把戏?我看他快把这片山给烧没了。”橙子挑眉。 王衡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什么胡话,月之油展开后和夜之飨宴一起把这片区域魔化了,怎么可能烧到外面去。” 橙子定睛一看:“好像是结界?还是领域?” “类似固有结界吧,但把咏唱和多工程的魔力流动都简化进了礼装和ploy,虽然效果同样出色,不过却多了一个致命的弱点。”王衡收集完了几只树人的数据,收回目光,揉了揉睛明穴。 “形成结界的ploy?”橙子看着对峙的夜色和火海:“那算什么弱点,月之油可是流传千年的童话之王,就算找到了本体也不是普通的魔术师能打倒的。” “只要存在可能性,那就多出了危险,何况童话怪物本身就是有弱点的。”王衡轻轻一笑:“以童话为原型的ploy注定会被找出童话中对应的弱点,如果不能隐匿弱点或者替换优势,被以弱胜强也不足为奇。” “以童话为原型可不是成为童话,你能找出月之油的本体吗?”橙子朝下方黑压压的树人大军扬了扬下巴。 王衡戏谑一笑:“我当然能找出来,别说是我了,就算是你口中的小鬼,同样能够找出来。” 话音未落,便见王御脚踏七星,飘然而动,道袍后八卦再转,兑字位亮起。 他手中亮起兑金锋锐的色泽,无形的锐金锋芒仿佛三尺长剑,沿着火海斩出了一道通途,所遇树人无一合之敌,尽皆断在王御掌刀之下。 然后他冲至了始终藏在树人群中,却从未冲进过火海中的一只树人身侧,毫不犹豫地一刀斩下! “锵”! 树人应声而断,王御露出笑容:“数算之道可是先天八卦的基础。” 但树人们却并未停止行动,反而像是早有预料地迅速合围,万千枝干利剑般刺向王御,锋锐同样不逊分毫! 王御脸色一僵,而后张口吐出雷音:“吒!” 树人们动作一顿,王御大袖狂卷,狂风骤起! 树人们踉跄后跌! 身后八卦乾字位亮起,与兑字位一同流露出白金色光芒,王御深吸一气,手中结印,魔力流转,青色光芒闪烁。 空气隐隐震动,而后王御一声长啸! 无尽白金锋锐剑气流转,围绕着王御,在他身周数米内漩涡般转动,不断绞杀着靠近的树人。 有珠却早已在此处布下了天罗地网,树人们从各个方位汹涌而至,甚至叠罗汉般垒起了三层,不断扑进剑气漩涡。 没有时间引来火海造成足够的火势阻挡树人,王御只能强行斩杀靠近的树人们。 眼见便要来不及斩杀新扑入的树人,他牙关紧咬,充塞天地的魔力涌入身后八卦,八个方位次第亮起,最终涌入乾、兑两位。 王御仰天长啸! 剑气漩涡一静,而后骤然扩张! 无尽新生剑气不断补充进剑气漩涡,白金色光芒耀目,如一轮大日渐升。 树人们被烈阳拱起,剑气扩张,将所有近旁的树人绞成碎片。 待光芒散去,王御身周十米方圆干净得像是有飓风扫过,就连铺天盖地的树人也空出了大半,只有他喘着粗气站在中心,面色有些苍白。 橙子玩味地看着王衡:“这就是你说的找得到?” 虽然王御大发神威扫清了不少树人,但他仍然没能找到月之油的本体,更别说是有珠了。 王衡失笑:“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数算一道,更兼性子急躁,以前有人护着没吃过亏,现在能涨涨记性也不错。” 他看向另一个方向:“有珠也是兵行险招,如果她做的陷阱没能吸引王御,那以她身边的使魔数量,现在就分出胜负了。” 橙子看向王衡所望的方向,瞳孔一缩。 那只是一株平平无奇的树人,甚至数次冲进烈焰中,只是凑巧地被其他的树人遮住了,此时却在王衡的目光下身形僵硬,不敢乱动。 王衡摩挲着下巴:“我还以为这家伙会更直接一点,不过他好像很在意我。” 说完他扯出阿乐的披风遮在身上,气息遮去大半,那株树人这才恢复了正常。 王衡细若蚊蝇的声音飘了过去:“给我认真打,不准放水。” 说是声音更像是意念。 橙子愣了一下:“你不怕他死了?” “既然是他自己做的决定,那就应该有死掉的觉悟,不见识一下真正的恐怖,经历死亡的洗礼。他只会成为一个有些天赋的废物。”王衡神色平静。 橙子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这么爱他。” 王衡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对爱的理解扭曲得让我震惊。” 橙子笑而不语。 夜色沉寂了一下,随后地面开始震动。 王御神色一怔,眼中重新放出青芒。 夜色中升起了一轮茭白银月,而天空中原本的月亮竟显得有些失色。 月之油千变万化。但月亮仍是它最喜欢的形态。 这种形态下的它是最脆弱,也最强大的。 因为它显露了本体,这意味着他可以被直接锁定,但也同样可以最大限度地调动魔力。 地上的树人们互相纠缠着,绞成了一只巨大的树人,周身闪烁着水光和幽幽的绿意,站立起身时像个樵夫一样扛着巨斧。 身高近三十米。 遮天蔽日。 传承自大魔女的三件最强大的ploy之一,终于在释放了足够的魔力后显露峥嵘。 王御紧抿着嘴唇,体型带来的并不全是优势,同样会有笨重和粗放的缺点,但相对的,他也无法再用烈焰或者剑气轻易绞杀对方,何况巨型树人身周还覆盖着一层银霜。 即便烈焰烧到了它,在燃尽之前巨人也能做出自己的攻击。 巨人仰天发出巨吼,仿佛在宣泄着漫长岁月流逝中累积的山林之怒。 而后舞动巨斧,砸向渺小得像只虫子的王御。 “砰”! 巨斧砸在地上,溅起大蓬飞沙土石,王御脚下星图闪烁,狼狈地窜了出去。 巨型树人手臂片刻不停,巨斧继续横扫,掀起一阵狂风,在刺耳的呼啸声中抡向王御。 王御强行再催魔力,面色赤红,身形向前扑出,身后传来巨斧断树开山的恐怖响动。 一时间王御只能东逃西窜,道袍凌乱不堪,束在脑后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 橙子望着巨型树人和空中的银月,眼含迷醉:“真是迷人的魔术。” 随后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王御,看向王衡:“他还不认输吗?” “他要是能这么轻易认输就不会追到这儿来了。”王衡不置可否:“而且你以为他输定了?” 橙子沉默了一下:“现代的魔术很难对付超出规格的巨型敌人。” 王衡点了点头:“这种魔术本身就不是现代的魔术师用的,甚至大源中的魔力都很难支撑它出现,所以才需要耗费那么多时间来提升魔力的浓度,现在它消耗的都是月之油在漫长岁月中积累的太古魔力。” 橙子看着巨人:“但是以这种储量的魔力来看,他还能坚持非常长的时间,想耗尽月之油的魔力那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王衡仔细地盯着空中的银月:“谁说那小子是要拖时间了?” “什么?”橙子一愣。 王衡朝下一指。 橙子顺着望去。 地面上有着细微的银芒流转。 王御再次险之又险地避开巨型树人的攻击,终于停下了身形。 巨型树人尚未从上一次攻击的惯性中缓过力来。 王御伸手拢了拢挡住视线的头发,露出一个放肆的笑容:“大个子!打够了吧,敢追着小爷打这么久的可没几个。” 他双手并前,手中结印,笑意猖狂:“来尝尝大家伙!” 沿着他逃窜的足迹,亮起无数银光 暂停更新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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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芒蛛网般覆盖了大片密林,随着王御手中印结变换,从他脚下开始次第亮起,转瞬间便显露出一幅阵图的轮廓。 王御道袍散乱,发冠披散,但脸上却是少有的肃然。 银芒渐亮,空气隐隐震动。 巨型树人不安地发出咆哮,巨斧高举! 月光照耀着矗立天地的巨人,树木和泥土构成的参差不齐的巨斧上凝结出一层锋锐的冰刃。 而后一斧狂劈! 呼啸刺耳,风压迫近,王御散乱地黑发被劲风梳得倒向脑后,狂风中张扬地乱舞着。他面色不变,仍是肃穆的样子,手中印结再变,道袍后转动不休的八卦停滞了下来,声音沉静: “角箕之精!”离字位震荡不休。 “井轸之星!”乾字位明光闪烁。 “奎参之灵!”坎字位清音绽放。 “斗璧之擎!”坤字位毫光深蕴。 巨斧临头! 王衡仰天,面色无悲无喜,仿佛辟地的一斩只是清风拂面。 而后巨斧裹挟着恐怖地风压,在月华流转的中第一次实打实地正面命中了王御! 空气好似寂静了一瞬。 然后橙子好似听到了一声嗡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明光绽放的交击 点。 不过一瞬,光芒散去。 王御仍在原地,半步未移,头顶一尾白色的游鱼旋转不休,巨斧停滞在上方半米的距离,却不得寸进。 巨型树人怒吼,随后巨斧高抬,再次下劈! 月华散落,巨型树人身形再涨! 砰!砰!砰! 三声连响,巨斧一次比一次势大力沉! 王御面色稍白,看着再次斩落的巨斧,眼中漠然闪过道道精芒,在巨斧第五次临身时,轻轻念道:“转。” 身后八卦毫光流转,离、乾、坎、坤四象微震,逆转一象,而后震、兑、巽、艮四象同时亮了起来。 幽光顺着四象流向中心,一尾黑色游鱼自王御脚下升起,转眼间与头顶的白色游鱼相合。 没有半点阻滞,同样没有丝毫异象。 除了脚下银芒流转的星图。 王御手中印结一勾,星图光芒大作,他仰天一啸:“辰宿列张,皇极在望!” 代表着二十八宿的星辰图环绕着王御和他头顶的阴阳鱼,星光穿透夜之飨宴的夜幕和月之油的封锁,垂落在那一袭道袍上。 “诸星在令,电掣雷临!” 阴阳鱼一动,缕缕星光被他脚下星图接引,然后涌入阴阳鱼中。 黑白双色的游鱼狂转,随后银白色的通天光柱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奔涌而出! 雷霆瞬间击穿了仍打算继续攻击的巨型树人,巨人自巨斧至头颅被无法抵御的极致炽热灼穿出一个半径两米的恐怖圆孔。 橙子一脸骇然的看着甚至驱散了空中乌云,击穿了夜之飨宴和月之油共同构建的魔域光柱,震荡的余威此时仍然回荡不休,强烈的风压席卷向整片密林! 夜幕中,出现了两轮月亮! 魔域已然出现漏洞,虽然在夜幕中正在重组,但若是任由余波扩散,有大量术式保护的久远寺邸本宅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密林和外围却要遭殃了。 全然不符隐匿原则。 王衡眉头微皱,右手轻扬,漆黑的披风撩起。 而后迅速一卷,扩张无数倍,仿佛夜色自其中淌出,迅速遮掩住被雷霆击穿的边界。 狂风被圈禁其中,不得半步逾越。 而仍在对决的王衡、有珠两人浑然不觉。 王御眼中古井无波,只有数道术式流过。 随后,他仰头,抬手,五指微张,探向空中稍显暗淡的那一轮月亮! 星光涌动,一只巨手显化,繁星在掌中铭刻出周天分野的纹路。 群星占月! 而后似有一声怒吼响起。 魔氛狂涨,月之油所化的月亮周围魔力狂潮涌动,空间都承受不住重压一般泛起层层透明的涟漪,厚重魔雾中深寒凝集,一块巨大的深蓝色冰锥自其中浮现。 深沉夜色重新覆盖,遮住了本已显露的真正的月亮,月之油重新成为了这一片魔域中唯一的月。 冰锥缓缓旋转,每次转动便大上一圈,待得与星辰巨手相碰时已然大了两分。 “轰--” 夜幕中,两股庞然巨力僵持不下,不断对撞。 星辰巨手中诸般景象闪烁,风雷水火山泽轮转,巨手亦随之变幻不定。 魔雾中的深蓝色冰锥此时同样变得五彩斑斓,甚至有些诡异地流光溢彩,流露出奇诡莫测的魔意。 以力压人绝非童话之王最擅长的领域,诡秘莫测、扭曲常性才是它最擅长的领域。 花里胡哨的巨型树人只是它小觑王御,才想要凭借纯粹的魔力击溃对方,虽然对魔力的操控确实已然全力以赴,但它本身的特性却连十之二三也没发挥出来--甚至不如活化树人时所用。 因此才给了王御准备的机会,被拖入了对拼。 王御负手望天,眼中不断有诸般卦象闪现,头顶双色阴阳鱼不断自脚下星图接引星辰之力,而后流向空中的星辰巨手。 比拼技艺的阶段已被王御有珠抛诸脑后,最为纯粹的借势用力开始对撞。 月之油借由体内存储的太古魔力卷动大源,冰锥的实质是魔力而非水汽,而星辰巨手的显化本质是星辰于大源中的投影,最为本质的力量皆是来自天地间的魔力,只是经由不同的途径提炼、特化而得出了不同的结果。 王衡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月之油是真的小看了对手还是有所顾忌,但这场对决到了这时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半点价值了,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 单纯的力量较技不仅无聊,更兼凶险。 右手一翻,奇形长刀出现在手中。 橙子愕然地转头看向他:“你疯了?!这种规模的大型术式你居然想用肉身破除?!” 没有回答,微微闭目,王衡的呼吸拉得极为悠长。 橙子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下一瞬,蓦然间,她却听到了一声搏动。 并不响亮,但却直击心灵。 宛如听到了天地的律动。 橙子瞪大了眼睛。 而后王衡睁眼。 双目漠然,万物不入其心。 长刀飘然斜斩。 似一只飞鸿。 或一缕轻烟。 刀光飘渺,一闪即逝,幽幽光芒流转,分明与空中对峙的巨手和冰锥远隔百米,却悠悠在两者中间转过,随后袅袅地在夜幕中开了个口子,不知所踪。 巨手和冰锥凝滞了一瞬,而后悄然崩解,无声无息。 这一刀并非魔术,只是王衡模仿威娜裂天一刀所得,其中裂解的蕴意被放大,斩断了双方与大源的联系。 月色变得刺骨了起来,霜华如刃,隐隐地指向王衡。 王衡淡淡地瞥了空中的明月一眼,没有理会这位敌意猛增的童话之王。 而是收回目光看向有些脱力,箕坐在地的王御:“感觉如何?” 王御抬头,灿烂一笑:“小菜一碟!” 然后猛地往后一倒开始原地打滚:“啊啊啊疼疼疼!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橙子眼角抽了抽,在近代难得一见的大规模魔术对决的震撼下,她险些忘了展现出这种大魔术的人是谁了。 能凭一己之力与千年传承的童话怪物对抗,自然不可能毫无代价。 始终浮现在王御身后,与他如影随形的八卦,是王家千年积累的具现,代表着王氏千年以降对魔术和天地至理的探索和传承。 只有王氏的血脉才能掌握。 这是比代代相传的魔术回路更重要的魔术家族传承。 以王御十二岁的年龄,按理说是不可能在此时就交付给他的。 只是出了王衡这个变数,压迫出了王御的潜能,让他更早地得到了传承之物的认可。 第七十五章 体外回路 http://.biquxs.info/

但未曾发育完全的身体和魔术回路对他的负担之大同样远超历代,即便有王衡交给他的修行方法,强行使用星阵也同样会危及身体。 若是继续下去,王御的身体即便被两股力量内外夹击崩碎也不足为奇。 这也是王衡出手的原因之一。 好在如今也未曾使用太久,最多就是全身疼痛麻痒的程度。 王衡走过去,上下扫视了一遍:“哦?很疼吗?” 王御立刻停止了打滚,小狗一样眼泪汪汪地望着王衡:“嗯!超级疼!” 王衡露出微笑,俯身使劲儿拍了拍王御的肩膀,欣慰道:“疼就好!” 然后转身,不再关注他,转身朝密林另一端走去。 王御呆了呆才缓过神来:“嗷——疼疼疼!大哥你重色轻弟!” 王衡顿了顿,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王御打了个寒噤:“对不起我错了大哥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语气连贯,感情到位,一气呵成,显然不是第一次求饶。 王衡意味深长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走向密林。 王御眼神发直,喃喃道:“点,点头是什么意思?新增的惩罚项目?” …… 王衡在密林深处找到有珠时,她正静静地坐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即便看到王衡到来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平静地望着他。 王衡站在树下跟有珠对视了足有一分钟,然后叹了口气:“动不了了总不至于连话也说不了吧?” 有珠眼神飘向一旁,还是没有说话。 王衡苦笑一声:“怕了你了。” 随后两个纵越踩着树干上去,小心地将有珠环在臂间,低头轻轻一笑:“可别掉下去了。” 随后一跃而下,繁密的枝叶被无形的阻碍自动挤开,披风展开,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打了一场,有什么感想没有?”抱着有珠,王衡缓步走在幽暗的林中。 有珠认真地想了想:“很奇怪的魔术。” 她犹豫了一下才道:“他背后的那个光轮是体外的魔术回路吗?” “这么说也没错。”王衡点了点头:“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比起全部在体内移植传承的魔术回路,只能说是各有千秋。” “体外回路的话,应该会减轻对身体的负担吧?”有珠看着王衡。 “并不。”王衡摇了摇头:“如果你想用这种方法来转移体内回路的话,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步入歧途了。” “体外回路最大的优势其实在于安全性。” “人体是脆弱的,哪怕是再强的肉体,在攻击下也很难保护自己,因此损失回路甚至断绝传承的魔术师不计其数。” “体外回路的优势就在于它是可以借助比肉体更为坚固的介质的。” “不过,”王衡玩味一笑:“这也提高了传承的门槛,资质不够的人就连唤醒、连接回路都难如登天,更别说是使用其中的力量了,甚至因为多了一块无法流通的回路直接废掉,连本身的魔力也被一并封印的事也是有的。” “除此之外,异质回路终究是不如本身的——魔术师的肉体是自身魔力最高的介质,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花费诸多时间,才有可能让体外回路和自身融为一体,但即便是这样,疼痛依然是无可避免的。” 王衡揽着有珠往上送了送,怕她滑下去,然后接着道:“体外回路接入体内时,是由内而外的。首先精神要接纳回路中代代传承的意志。” 王衡讽刺一笑:“魔术师没有一个正常人,即便是后人,也不可能全盘接受别人的意志,只是这股意志说到底不过是精神的残留物,而没有自身的思想,所以才有共存的可能性。”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精神的融合就像是在一颗完整的苹果上切下来一块,和一颗梨子粘一粘再贴回去。” “其结果就是臃肿畸形的精神。”王衡摇了摇头:“我甚至怀疑这是哪个老不死的不愿意乖乖入土才想出来的馊主意。” “精神还只是第一步,肉体的融合一样不是轻松的事儿。” “魔术回路,本身就相当于人体的另一套器官系统,想要接入肉体的接口自然也不外乎头和脊椎,这样才能如臂使指,虽然接入后会逐渐生长出不可见的无形回路,不需要一直连接在身体上,但是即便只有这一次的风险也比魔术回路的开路危险得多。” “这可不是什么便宜的天材地宝,滴点血上去就自动认主了,不断的熟练,魔力在体内体外不断游走冲刷,最终才能达到拟似体内回路的效果。” 有珠收回了目光。 王衡也不再多言,加快了步伐。 夜晚已然过去了大半。 …… 王衡抱着有珠走到久远寺邸门口时,有珠才惊觉一般,无力地用手推了推王衡的胸口,轻声道:“放我下来。” 王衡低头确认了一下她的状态,随后挑了挑眉,没有理会她,用膝盖顶开了大门,侧身横着进去。 客厅沙发上已经躺好了一个人。 王御。 橙子一只手端着茶杯悠闲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另一只手懒散地搭在沙发靠背上。 似乎是橙子帮忙把王御捡了回来。 看到两人进来,橙子举了举茶杯示意了一下,然后顿了顿,眼神在王衡怀里的有珠身上转了几圈。 有珠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无力的掐了掐王衡。 王御咿咿呀呀地躺在沙发上呻吟着。 看到王衡抱着有珠走进来,朝他挤了挤眼睛,然后貌似什么地方被扯到了,倒吸了一口冷气,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轻轻把有珠放在另一条沙发上,几人沉默了一下。 “咳。”王衡清了清嗓子:“那么,今晚的结果。” 他顿了顿:“有珠胜。” 王御撇了撇嘴,但没说什么。 反倒是橙子皱起了眉头:“应该算是平局吧?我没有看出来双方的胜负如何体现。” 王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只看台面上自然是一样的。可惜对拼的双方却并没有站在同一条线上。” 他顿了顿:“一方只是使魔,另一方却把自己压了上去。就算最终势均力敌,也不过是和区区一只使魔一换一拔了,愚蠢至极。” 王御一脸委屈地大声叫了出来:“什么叫区区一只使魔啊!童话之王啊!大魔女最得意的作品!” “哦?是吗?”王衡冷笑一声:“你觉得你就值这个价?” 王御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是”,最后只能郁闷地嘟囔了两句:“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无视了有珠在他说出“区区”两个字以后就一直抗议地盯着他的眼神,王衡继续推进着对话:“既然胜负已分,那么……你就该回去了。” 王御哭丧着脸:“大哥,你不是吧?你弟弟可是身受重伤再起不能了,再怎么着休息也得修养一段时间吧?” 王衡沉吟了一下,王御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唉。”叹了口气,王衡点了点头:“可以,给你三天时间。” 王御来了精神:“多几天吧?就一周!一周就行!” “三天。”王衡看着瞬间阳光灿烂的王御,面无表情。 “五天吧?五天,就五天!”王御不死心地继续讨价还价。 “两天。”王衡看着死皮赖脸的王御,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想踹他一脚。 “三天!三天!三天就三天好了!”王御不敢闹了,生怕大哥真给他再削一天。 王衡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再减。 三天差不多可以让他完全恢复,的确是比较恰当的时间。 “那么,这次跟着你来的,是哪一位?”王衡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看着王御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第七十六章 根源之路 http://.biquxs.info/

次代家主加上传承之宝在身,放任王御一个人远行千里是不可能的,必然有人随行。 “啊,那个啊。”王御懒懒散散地趴着,头也不回,瓮声瓮气地道:“是诵老啦,不过在我到大哥你这儿的时候他就自己离开了,说有事要处理。” “有事?公事私事?”王衡微微皱起眉头:“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没问啊。”王御理所当然地回答道,然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撇了撇嘴道:“我哪儿敢问,那几个老家伙就听大祖的,别说是我了,就是大哥你现在也指挥不动他们吧?” “我不是家主,他们不听我的才是正常的。”王衡淡淡地道:“但是他首要任务应该是保护你才对,的什么信息都不告诉你擅离职守太过异常了。” 王御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么说也对,在到这儿之前他完全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提前说明有事;走的时候也匆匆忙忙的,好像挂念着什么东西,生怕回头不见了。我刚踏进三咲市的结界范围他就离开了。” 王衡嘴角抽了抽,这才明白为什么王御有机会去苍崎家挑事儿。 但事情既然结束了,他也懒得再骂,眼下更重要的是诵老到底被什么事儿给绊住了。 细细梳理了一遍前后,王衡问道:“诵老和你分开是在进入结界之前还是之后?” 王御拧着眉头认真回想了一遍:“前吧。” 然后又有些不确定的补充道:“我最开始感觉到他有些着急的时间应该是在三咲市附近。” 王衡点了点头,转眼和橙子对了对目光。 橙子微微颌首。 王衡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好了,你俩应该也够累了,伤员就去好好休息。” 然后搀起王御,转头看向橙子:“有珠就麻烦你了。” 橙子玩味地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啜尽了杯中最后的红茶。 王衡扶着王御径直离开,无视王御口中“哎哟哎哟”的叫唤,单手推开了客厅的门,微微转身告别:“那么,晚安。” “咔哒”木门发出轻轻地声响,阖上了。 橙子轻轻把杯子放在桌上,直起身来悠然地走到有珠身边:“小有珠,好久没有这么亲密接触过了,有没有想我?” 有珠的眼神明晰地体现出了拒绝,同时口中也不曾放弃:“别碰我。” 然后勉力动了动手想要撑起身体,可惜只是微微一颤,没能支起。 橙子恶质地一笑:“还是不要勉强自己最好哦。” 然后弯下身来,轻轻抱起有珠。 十六岁的橙子身形已经算得高挑,有珠小巧的身形在她怀里也并不突兀。 直起身来,橙子低头微微叹了口气:“安心吧,至少今天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的,毕竟还有个租客在呢。” 说完她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有珠,说到底也不过一两年没见吧,性格怎么越来越不可爱了。” “好想念小时候的有珠啊~” 有珠虚着眼睛没有说话。 。。。 安顿好有珠后,已经是凌晨五点过了,橙子这才走出久远寺邸。 她没打算在别的魔术师的工房里休息。 拉开大门,橙子顿了顿。 门口有着一个背影,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王衡回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有珠的事麻烦你了。” 缓缓关上大门,橙子摇了摇头:“我也受了大魔女不少照顾,这点事还是应该做的。” 王衡点了点头,伸手朝坡道向下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我送你回去吧。” 橙子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点了点头:“麻烦了。” 。。。 王衡如今的身高其实还没有橙子高,虽然以他这具身体的年龄来说是正常身高,但到底没有开始高速发育,比不过已然十六岁的橙子。 因此说是送橙子,看起来可能还要反过来。 不过王衡早就习惯了如今的视角,虽然有些不习惯,却也不会太过别扭。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橙子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放弃了刻印?” “啊?”王衡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似的点了点头:“哦,你说那玩意儿啊。嗯。” 橙子皱了皱眉头:“那玩意儿?” 作为魔术世家的传承人,听到有人对代表传承的魔术刻印持这种堪称不屑的态度,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王衡笑了笑,好像来了点兴趣,回头看了橙子一眼:“以防万一,容我确认一下,你眼中的魔术刻印是什么样的?” 橙子有些不快地看着王衡的背影,但还是认真考虑了起来,思忖了一下才道:“魔术的传承,专属的魔道之书?” 王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应该很清楚吧,魔术刻印本身是只有传承者一脉才能够使用的,其他人就算剥离出来也是没法理解其中的内容。” “刻印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传承的意志--你如今从中获取力量,将来你的力量也会奉献在刻印当中代代传承。” 王衡顿了顿:“没有为了家族--或者至少说没有为了这一道魔术献身的觉悟的话,且不说能否传承成功,即便是以传承成功为基础来看,能够发挥的力量又有几成?” “也就是说你不愿意在你们一脉的魔术上走下去?”橙子打断了他。 王衡想了想:“也不尽然。” “王氏的魔术其实是有着相当的潜力的,如果继续传承,没有误入歧途的话,抵达根源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橙子接了下去。 王衡哑然失笑:“但是那并不是适合我的道路。” “苍崎家通往根源的第五法应该快完成了吧?”王衡瞥了橙子一眼:“根源之路近在眼前,你还能保持理智吗?” 橙子眼神锐利:“你想说什么?” 王衡摇了摇头:“只是希望你不要被捷径蒙住眼睛--当然,,第五法到底是不是属于你的道路,我没有下定论的资格,毕竟这一法到底阐述了什么我都是一头雾水。” “不过你要是能够记住自己本来的目标就够啦!”王衡笑容灿烂:“魔术刻印说到底还是知识的传承,前人在这条路上行走的路程放在你的脚下,然后你就可以比别人少走一大半的路程--听起来是不是很让人心动?” “但魔术刻印的作用始终是为通往根源打底,要是舍本逐末,把目光放在刻印本身上面,那就太令人失望了。” “而且。。。谁说没有刻印就没法用那道魔术了?”王衡朝她扬了扬眉,然后抬起右手。 小小的八卦在掌心转了转。 橙子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 王衡耸了耸肩:“一切皆有可能。” “嘛,不过,”王衡挥了挥手散去掌心的八卦:“这玩意儿也只是徒具其表,跟积累了千年的原版没得比。” 橙子沉默了一下:“一个魔术师却只用威力和破坏力来衡量魔术的价值?你认真的吗?” “唉,”王衡叹了口气:“有道理,不过这世界上总有些事儿得靠暴力来解决啊。” “有些人就是记吃不记打,非得把这满嘴牙崩碎了才叫后悔。”王衡声音越来越冷,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是寒意透骨。 橙子露出戒备的神色。 黎明前的坂道上,数只奇形怪状的动物显出身形。 王衡皱了皱眉头,看向橙子:“你见过吗?” 橙子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顿了顿继续道:“结界没有预警,却出现了这种明显的魔术造物,本身就很奇怪。” 王衡沉默了一下:“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三咲市的结界真的还在正常运转吗?” “那是当。。。!”橙子理所当然地回道,但话至一半却呼吸一窒。 王衡本身进入三咲市其实并没有特别做什么隐匿,但作为灵地管理者的苍崎家却并未接收到陌生魔术师入侵的警告,还是在王御上门挑事儿以后才接到消息。 如果说王衡进入还可以用疏漏解释,到了王御就已然可以确定出了问题了,再加上如今现身的奇怪魔兽,三咲市的灵地结界已是形同虚设。 橙子面色凝重。 王衡只是提醒了一句,并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右手一翻,已是长刀在手。 五只魔兽发出刺耳的咆哮声,同时扑向王衡,动作整齐划一,同步率惊人。 王衡眼中精光闪烁,脚下翩然一踏,从两只魔兽的间隙间穿过,长刀风拂杨柳般轻柔地划过其中一只的腹间。 而后旋身一转,刀光如丝游走,穿针般在另外四只的头颅间跃动。 王衡松开右手,长刀隐去形迹,轻声道:“牛头。” 高大的牛头现出身形。 “按住它。” 四只魔兽身形凝滞了一下才轰然倒地,只剩王衡在腹部拉了一刀的魔兽凄厉嘶吼。 “遵命。”牛头瓮声瓮气地回了声,然后 上前将还在挣扎的那只魔兽提了起来,一只手按在它嘴上堵住了惨嚎,然后回身仔细地展示给王衡看它的各处特征。 王衡眨了眨眼睛,然后上下扫视着魔兽。 第七十七章 诱饵 http://.biquxs.info/

从头到尾、各个方向都仔细地看了一遍,王衡朝牛头点了点头:“可以了。” 然后合上眼睛,揉了揉睛明穴。 牛头大手拧动,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奄奄一息的魔兽痉挛了一下,再无声息。 “辛苦了。”王衡睁开眼睛,轻声道。 牛头“嘿嘿”一笑:“好不容易能出来透透气,不辛苦不辛苦,俺老牛最喜欢干这事儿了。” 王衡无奈摇头:“你们不能离我太远,也不好让一般人看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牛头搓了搓手,腆着大脸弯下腰来,一脸谄媚:“老大,咱打个商量呗。” 王衡无语抬头。 牛头如今体型又长了一截,别说是弯腰,即便是蹲着王衡也没法跟他平视。 趴着倒是很适合被踩。 “什么事儿?”翻了个白眼,王衡索性不去看他,转头朝橙子扬了扬下颌。 牛头踩着小碎步又转到了王衡前面:“就是。。。嘿嘿。。。俺也想吃饭。” 王衡脸色一黑。 牛头小心地用余光瞟着王衡,不禁身形一僵。 王衡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可以啊。” 牛头小心地后退了两步:“真的?” “当然。”王衡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如果你自己做的话。” 牛头苦着脸蹲了下来:“那还是算了吧。” “那就好。”王衡撇嘴,挥了挥手,牛头消失不见。 牛头马面是不需要食物的,使用一般的食物最多也就是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但即便如此王衡也不可能吝啬于多做两份饭食。 问题在于他们胃口实在太大。 如果仅限于此,其实并非无法克服,毕竟王氏家大业大,王衡自己也有不少积蓄,顶多就是每天做饭麻烦一点。 但他们渴求的并非普通的食物。 王衡在身体足以支撑灵力流通之后,从未放松过修行。 魔力是开发,自有其上限,真气却是可以增加的。 牛头马面需求的,便是蕴含着真气的“食物”。 某些特殊的材料,可以在真气催发后对他们的灵体产生凝实的效用。 似乎对仍在沉睡休眠的“大爷”同样有稳定伤势的作用。 这些材料并不容易得到,也是王衡精研各类物质的魔术性质时的意外收获。 制作也谈不上轻松。 所以牛头所求纯属口腹之欲。 他没兴趣给两个大胃王当保姆。 扫了一眼满地的魔兽尸体,王衡弹了弹手指,一只黑色蝗虫飞了出来。 在尸体上盘旋两圈,然后停上去咬了一口。 锋利的口器像咬豆腐一样轻易地咬穿了魔兽的皮,但只咬了一口,稍微停顿,蝗虫便离开了尸体。 空中飞舞了两圈,王衡点了点头,飞蝗钻回了王衡袖口。 信手一捏,八卦转现,几朵火苗飘落到尸体上,不见如何燃烧,尸体转瞬化为飞灰。 随后招了招手,清风卷着飞灰飘进森林。 橙子深深看了王衡一眼:“这就是徒有其表?这种程度的火焰?” 王衡耸了耸肩:“就是普通的火,只是加了点料而已。” 橙子翻了个白眼。 王衡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其实这算不算火也有待商榷,就本质而言燃烧的其实是魔力,当然,最主要的,这种燃烧更像是解构而不是毁灭,基础是建立在对燃烧对象的解析上的。” “你是说你已经解析完了那只魔兽?”橙子面露狐疑。 王衡笑了笑没有解释。 苍崎家在三咲市的市郊--当然,当初三咲市还只是三咲镇。 说是市郊,出了不算太大的城市以后仍有近两公里的距离。 沿着小道继续前行了一会儿。 此时,距离久远寺邸,近五公里。 苍崎家的房子已经可以隐隐看见。 王衡停下脚步:“好了,我就送到这儿了。” 橙子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麻烦了。” 难道真的只是送送她? 橙子心里犯嘀咕。 说实话,很难相信。 王衡没说话,转身,抬起手朝身后摆了摆,径直离去:“记得查看结界。” 。。。 “嘁,还真是被拖住了啊。”王衡伸了个懒腰。 坂道上的几只魔兽很明显是冲着橙子去的,虽然能不能当真造成损害不好说,苍崎橙子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而是正儿八经的魔术世家,但是王衡也不能置之不问。 他可是顶着王家的名号在外面行走的,如果第五法传闻中的继承人说没就没了,受影响的不会是一个两个人,严重点甚至会引发战争。 “阿乐,怎么样了?”王衡对着空气问了一声。 “有人在进攻久远寺邸,不过被诵老挡住了一部分。”阿乐出现在王衡身侧:“哥,你不走快点吗?” 阿乐仍是小女孩儿的模样,只是衣服换成了王御一般的道袍。 虽然这些年王衡开发出了不少神器的用法,使用阿乐神器形态时也能借助分散型神器的特性让她维持人性,但是体型好像是定格在了成为神器的时间。 牵起阿乐的手,王衡心里感慨着终于不用仰着头跟人说话了,愉悦地摸了摸阿乐的头:“不管他,多蹦跶会儿才看得见到底是哪儿来的老鼠。” 搜寻王御时,王衡便有小老鼠在监视的感觉,只是在久远寺邸内,这种感觉便消失了。 他只当是苍崎家的探子,没有太过在意。 要是在别人的灵地上还肆意驱赶警卫,那简直可以当作宣战了。 既然没有太过分,他也懒得去管。 没想当居然是冲着他--或者王御来的。 毕竟知道他的目的地的,除了本家的少数人之外,就只有那几个人了。 不过能钓出来几只深水鱼也不错,总比被他们在王御回去的时候抓到机会好。 “哦。”阿乐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那要我把小黑们收回来吗?同时盯着几个地方还是不太习惯啊。” 小黑是阿乐给飞蝗们取得名字,王衡也觉得一直蝗虫蝗虫的叫不太舒服,因此认可了这个小名。 “还是盯着吧。”王衡苦笑一声:“辛苦你一下,毕竟还是得了解状况才好下决定,下次给你做好吃的。” “我,我会加油的。”阿乐咽了口口水,乖巧的点了点头。 王衡看向久远寺邸所在的小丘,喃喃道:“那就让我看看,又是哪家的老鼠开始乱窜了吧。” 眼中一缕黑芒掠过。 。。。 久远寺邸外。 庭院中。 黎明已现,金芒笼罩在久远寺邸上,玻璃反射出刺目的光芒,照耀着庭院中激战的一众乱象。 须发皆白的道袍老人手中运力,大袖青光闪烁,再次击退了扑过来的奇形怪状,简直像是胡乱拼凑出来的魔兽,微微喘了口气。 “老爷子,你还能撑多久?”浑身黑雾笼罩,只有眼睛处两点红光的黑影悠哉地站在不远处,一只只魔兽从他的影子里不断涌出,前赴后继地冲向老人和久远寺邸:“老人家就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嘛,到处乱跑打打杀杀的可不适合你,别不小心把一把老骨头给颠散架喽!” 老人一言不发,只是身周青芒更胜,一掌裹着风声拍碎一头冲来的魔兽,脚下运力便要冲向一只朝着久远寺邸发起冲锋的魔兽,却被斜刺里冲出的另一只魔兽截住。 “喂喂喂,尊重人一点好吧!”黑影嘟囔着,眼中赤芒大盛:“这么小看我,我可是要发飙的!” 言毕,众多魔兽发出无理性的吼叫,眼中同样一片赤红,身躯怪异地鼓胀起来。 老人眉头紧锁,这些并不算强大的怪物突然气力猛增,他也不得不全力运气才能应对。 “一号,别玩儿了!”另一道黑影从久远寺邸的窗前被弹开,看着悠闲站在原地,甚至还有空调侃对手的一号气不打一处来:“再磨蹭下去那家伙该回来了!” “废物!”二号心里暗骂一声临时猪队友不靠谱,但是仍然一副不动如山地模样。 “宅邸可是你们的工作,况且太阳都出来了,又没有操控者,你们居然还攻不破夜之魔女的工房?”一号悠悠地念到,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身后影子里涌现魔兽的速度再快了几分。 他其实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从容,对面那老头简直是个怪物,魔术师随着年龄渐老,不说知识的积累,单论肉体和魔力,必然是呈现出不可逆转的衰老的。 可这道袍老头却是个异数。 其行动方式当然不可能是单纯的靠肉体,攻击也不可能全靠国术,但是这种程度的行动力也必然是有着足够强大的肉体力量在支撑的。 简直违反魔术常识。 一号供给着大量魔力给召唤的魔兽,本身就承受着相当程度的魔力冲击和精神压力,哪儿还有什么余力管其他破事。 可惜这次的合作伙伴是临时塞进来的,和他没有半点默契,甚至还要帮着对面攻他的心。 心累,求换号。 二号,三号黑影对视了一眼,咬了咬牙,各自默念了几句咒文,再次冲向久远寺邸。 只是身周显露出了强烈的冰蓝色光芒。 第七十八章 刀 http://.biquxs.info/

大魔女一系的魔术几乎全都是基于“夜”的概念衍生出去的,在久远寺邸成为工房后,针对这种时间、环境的限制的准备其实相当充分。 久远寺邸本身就是隔绝内外的魔境。 以门窗墙壁为限,当术式开启后,邸内便是真实的夜色。 但很可惜,二号和三号黑影并没有冲进去的打算。 针对直面阳光的外墙,大魔女也无法解决夜之魔术的缺陷,只能依靠别的系统的魔术进行补充。 以魔女一系的藏书和传承,在其他魔术上大魔女同样造诣非凡。 自然无法和传承魔术相提并论,无论是精力,学识,还是魔力的限制,想要精通数个不相干的领域都太过艰难了。 但是比起一般的魔术师,仍然足称大师。 二号三号身周冰蓝色魔焰燃起,手中出现深蓝色的武器,齐齐冲往日光室的落地窗。 他们之前也并非做的无用工。 在确定了一号肯定不会继续发力后--无论是有心无力还是心存懈怠,他们都决定自己解决宅邸的防御了。 多次试探以后,他们确定了防御力最为集中的地方正在于看似普通人也能随意打破的脆弱的日光室。 。。。 邸内,一楼。 有珠的真正工房,久远寺邸的控制核心。 有珠面色苍白地坐在扶手椅上,但眼中没有波动。 魔术师都是非人的异类,厮杀从未停止过,她并不感到意外。 午睡之镜已然从二楼的长廊上自动移动到了这里,在有珠面前悬浮着,清晰地显示着邸外的情形。 有珠的回路是异质的,整个身体都密布着魔术的刻印。 异化的身体让她即使手脚断裂也不可能昏迷,与王御战斗后无法动弹只是不愿意行动。 只要魔力仍未枯竭,她永远可以继续行动。 只是在高度负荷下产生的疼痛和撕裂感,以及无法避免的身体损伤让她不愿意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强行行动。 过度的疼痛和压力,会让她操控魔力的效率和威力都大打折扣。 但在久远寺邸警戒触发的第一时间,有珠就用魔力强制催动身体移动了起来。 这是她和父母最重要的羁绊之地,铭刻着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不欢迎任何未得到允许的人进入。 更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 但她同样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并不允许她再次支撑大型的魔术,即便是传奇级的三大童话怪物,也需要从主人那里汲取最基本的魔力才能顺利展开。 冷静地调配着工房中术式的力量,精准地抵御住邸外三人的攻势,每次有攻击到来,久远寺邸的外壳上便会出现繁复的黑色魔纹。 每次抵挡攻击,有珠的身体都会微微颤抖。 但好在攻击并不猛烈,除了魔兽的冲击略大,另外两人的攻击并不致命。 有珠紧咬下唇,维持着冷静的思维。 直到冰蓝色的狂暴魔力爆发。 齐齐攻向透明的日光室。 。。。 二号三号最初的目的便不只是在久远寺邸上凿个洞。 除了最开始的防御带着明显的呆板和机械,之后不断闪现的黑色术式都明确地告诉了两人:工房的主人已然苏醒。 如果只是想进入宅邸,在这种程度的防御虽然有些麻烦,但却阻止不了他们。 可要是进去与人战斗,却时刻身处主场主人的监视之下,那就太恐怖了。 所以目标最开始就是至少重创工房的主人。 因此需要进攻的地方必须是防御最强,主人心力、魔力最集中的地方! 工房本身的构造物材料劣势无法更改,想要增强其防御力就只有通过术式叠加,重叠的术式自然防御力强大无比,但相应的也失去了依托物--也就是说对支持其的魔术师依赖性更强。 二号三号默契地发起了冲锋,整齐划一地冲向日光室。 冰蓝色魔焰狂飙,在两人之间连接了起来,巨型的刀焰瞬间成型,在两人身形到前便率先击中了日光室。 魔威狂涨!远胜之前那有气无力的攻击! 他们在隐藏实力! 须发皆白的道袍老人心下大急,身周青芒狂涨,掌风大开大合,把一众魔兽扫成滚地葫芦,便要冲向二号三号的方向。 一号眼中炽烈红芒深蕴:“我说了!要发飙的!” 数只魔兽体内黑色气焰涌现,身体扭曲着发出咆哮,以疯狂的气势扑向道袍老人! 老人脚步被数只魔兽稍微阻挡了片刻,浑身黑焰的魔兽便已到了身后! 老人一掌盖下!青光夺目! “轰!” 数只魔兽身形炸开! 气浪冲击向四周,庭中草木尽皆低伏! 烟尘散去,老人一身狼狈地显出身形,道袍撕扯得破烂不堪。 满面怒色地望向仍然站在原地的一号。 另一边二号三号的攻击却半点未停,魔焰长刀疾驰电射,转瞬间便已到了日光室前。 “嗡”的一声震鸣,数枚繁复程度远胜他处的术式浮现,刀焰艰难地刺出,却滞涩在空中,不多时便被绞碎,消散在空气中。 有珠面色更为苍白。 二号三号不为所动,魔焰再涨,这次却是攀附到了各自手中,化为深蓝色的长刀,魔焰贴附。 身形已至日光室前! 长刀合斩! 有珠下唇已被咬得出血。 交击! “铮!” 两人下意识的一怔。 有珠看着午睡之镜,抿了抿唇。 术式已然浮现,但挡住魔焰长刀的却是一柄金色的长剑。 一道无奈的声音从二楼飘了出来:“怎么还真来了啊。” 抬头望去。 穿着道袍的小男孩儿站在窗前,一脸无奈:“我说你们怎么半点新意没有,扰人清梦,别人说要来就乖乖听话来了。” 二号三号瞳孔一缩,魔焰在身后连成一片,瞬间暴涨数米,糅合成无数利刃,朝着王御飙射而出。 王御道袍鼓荡,身后八卦瞬间转动,数柄金剑游龙般窜出,织就剑气丝网,将蓝色魔刃一把不剩尽数挡了下来。 手扶在窗柩上,王御一脸好商量的表情,一团和气地道:“两位大哥,你们看你这一时半会的也不敢冲进来,隔着这么多术式你们也冲不进来,要不咱合计合计换个地方改天再战?” 二号三号一言不发,手中结印。 魔焰逐渐凝实,最终如水般在两人身周流动着,一柄澄澈长刀缓缓自流水中出现在两人中间。 刀身明净如鉴,只有些微的蓝色光芒内蕴。 三号探手,缓缓握住刀柄。 二号有些脱力般晃了晃。 王御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地望着那柄没有什么波动的长刀。 之前的魔焰攻击只是特化的魔力,但这一柄当中,却有着真实的杀意。 那是真正杀器的锋锐意志。 深吸一气,定下心神,身后八卦缓缓转动,一尾白色游鱼浮现,在王御头顶旋转。 猛地一踏脚下,三号身形电射而出,拔地而起,跃上了二楼,长刀在前,带着凝实的杀意刺向王御。 黑色的术式瞬间浮现,却被他身周凝为实质的蓝色流水一冲而破。 然后白色游鱼和长刀轻触。 没有什么响动,王御面色一霎苍白,足下轻点朝后弹出。 三号进入久远寺邸。 有珠面色一白,而后指间一点,浓郁的夜色瞬间笼罩了久远寺邸,阳光近在咫尺,却无法穿透一面薄薄的幕墙。 但黑夜中却闪现出一丝光。 三号袖口中滚出一块石头。 雕刻着符文,流露出古老而尊贵的气息。 光明自其中涌出,并不强烈,但却足够坚韧。 是黑夜也需要时间才能磨灭的磐石。 短暂的光明笼罩着王御和三号,王御面色漠然,在石头露出一丝气机时便打算撤开。 脚下却不得动弹。 长刀的杀机已然锁定了他,但有半步后退气势稍泄,就会毫不犹豫地刺向他。 挡不住。 这是王御的直觉,以及身后八卦传来的衍算。 只是一瞬的迟疑,仿佛抵在眉心的杀意便勃发而出。 三号在难以展开身形冲刺的狭窄房间内一步前踏,长刀带着一瞬的悠悠轻吟斩出! 绚烂刀光如此明媚,秋水在眼前铺开,平静的水面荡开一点涟漪! 王御身前白色的游鱼变得阻滞,眼中失去了神采。 刀光已至。 身后的八卦却发出一声嗡鸣,电射至身前。 中空的环形中,响起一瞬的清吟! 横亘天地的巨大刀型虚影出现! 仿佛要横断天地的锋锐一闪即逝。 三号面露惊恐,手中长刀哀鸣。 仿佛仍要斩出秋水般的一刀。 但身形已然凝滞。 王御头上冷汗涔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和死神跳过贴面舞了。 竟然被杀意诱惑得放弃了防御。 三号停止了动作,他自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白色游鱼中飙出数柄金剑刺向三号。 毫无阻滞地插了进去。 然后被外力扰动,从眉心正中整齐的裂开一条血线,沿途而下,穿过整个身体。 只是一瞬,三号依然被从中截断。 王御眼角抽了抽,一步上前,强忍着腹中扭曲的翻涌,掌中烈火闪现,覆盖了即将流出血液的尸身。 嘴里忍不住吐了口槽:“怎么老是搞得这么血腥啊!” 第七十九章 胖子 http://.biquxs.info/

庭院中,老人和一号二号身形一僵,即使是无甚理性理性的魔兽们也同样忍不住躁动不安。 恐怖的气势一闪而逝,随后三号的气息便消失不见。 两人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朝依然大开的二楼窗户望去。 二楼沉寂了一下,随后王御一脸头疼地探出头来:“不好意思哈,因为太血腥了我看不下去,所以就帮他收拾了一下。” 然后他看向呆立的二号:“刚上来那个是你兄弟吧?来接一下他。” 说完手一扬。 几人下意识地望去。 一把黑灰随风而散。 “虽然有点碎不过应该挺完整的,要不要拼一拼看看能不能还原?”王御扶着窗柩,笑容灿烂。 没有人回答。 二号比一号更果断地直接撤离。 他的兄弟已经确定死亡,就在生机断绝的一瞬他就有所感应了。 只是没法那么快接受。 王御扬灰的一瞬间,三号身周波动了一下,但仍然没有半点犹疑地离开了。 一号再次自爆了数只魔兽,趁着风压和扬尘同样离开了。 老人正待去追,却听到了王御的声音:“诵老,不用去追。” 诵老回头一望。 王御扶着窗柩,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捏得骨节发白,神情冷漠地望着两人离开。 随后身形晃了晃。 诵老瞳孔一缩,一步踏出,便要直接跃上二楼。 接着一股危机锁定了他。 外墙上,黑色的术式浮现出来,遥遥指向他。 老人身形一滞,戒备得望着光华流转的术式。 王御看了一眼,无奈一笑:“看来嫂子不放心让你进来,麻烦你在外面稍微等等吧,大哥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 “……嫂子?!”老人瞪大了眼睛,神情惊愕。 “啊,别在意。”王御讪讪一笑,转身对着身后的黑暗赔笑:“口胡口胡,饶小弟一次。” 诵老惊疑不定地看着王御一边和空气陪着笑一边退回屋里,窗户慢慢地自动合上。 犹豫了一下,原地盘坐下来,闭目休憩。 。。。 白犬塚的密林中,王衡牵着阿乐的手不急不缓地走着,茂密的枝杈被无形的力量顶开,并未给两人带来困扰。 “要到了。”默默地走了几分钟,阿乐突然开口道。 “啊,好。。。”王衡应了一声,话至一半,眉头微皱,手腕忽然翻转了一下。 阿乐身形消失不见,王衡手中多出了一把几乎和他如今小孩儿身高相差无几的奇形长刀。 手臂微抬,长刀格飞了暗处射来的利刺。 说是刺,但更像是放大版的针,透过林间熹微的晨光,反射着寒冷的光泽。 王衡抬眼望去,眼中流露出漠然的光芒。 繁茂的树木在数据化的视角中隐藏不住异样,而后一只飞蝗振翅朝王衡飞来。 又一根钢刺飙射而出,飞蝗被钉死在树干上,“笃”的一声险些直接射穿了直径十厘米的树干。 飞蝗无声无息地散去,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王衡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什么动作。 树林阴翳中站着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 “哪家的?”王衡看着他。 “林家。”身材痩削的中年男人双手从身后缓缓探出,十指间夹着树干上一样的钢刺:“林青雄。” 王衡点了点头,一步跨出。 林青雄体表附着着一层淡淡的蓝色幽芒,怒吼一声,双臂前探,钢刺如光。 刀光闪过。 林青雄继续前冲。 王衡叹了口气,右手一松,长刀隐去。 踉跄着冲出数米,林青雄趔趄了一下,眼中带着茫然,抬手想摸一下微凉的喉线,却失去了力气,“扑通”倒地。 王衡回身,看着伏尸的中年男人,眼中各项数据一一闪过。 “魔力凝实到这个地步的无名之辈吗。”揉了揉太阳穴,王衡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林家。。。还不如不问。” “算了,说到底还是祖庭的破事儿,应该是冲着王御和八卦来的,留给大祖头疼吧。” 食指轻弹,火星飘向尸体和钢刺。 看着所有关于中年男人的事物一如往常他解构过的所有物质一样化为飞灰,只剩几团黑色的汁液,王衡才散去火焰,将黑色的金属流体摄入手中。 身后风声传来,王衡没动。 马面手中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人轻声道:“大人,抓到一个,在追另一个,马上就到。” 金属液体在王衡手中凌空翻转着变幻形态,他没有回头,只微微点了点头:“幸苦了。”似乎被手中的东西勾起了兴趣。 马面好奇地望了王衡手中变幻莫测的黑色液体,但没有开口询问。 他可辨认不了千奇百怪的魔术材料。 “砰”! 一道黑影砸在王衡身侧。 王衡嘴角无奈地抽了抽,翻手收起手中液体。 牛头粗犷的声音这才传来:“老大!之前那个放魔兽的应该就是这家伙了!” “哦?”王衡这才来了兴趣,低头看着昏迷的黑衣人。 胖乎乎的圆脸,小眼睛,体格稳重,富贵肚腩,发际线高人一等。 一个富态中年人的标准模板。 说实话,王衡真没想到会是这副模样。 能操控不知道多少只魔兽,连接心相,让魔兽在单纯地魔力构造上更增添了真实的物理性质。 这份研究虽然在偏向魔兽构造后就偏离了轨道,但是就魔力与物质的融合来看绝对算是高手了。 他本以为会是个更,嗯,更有气质的魔术师。 再看了胖子一眼,王衡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既然醒了还装睡干嘛。” 胖子没动。 “把他第三条腿踩断。”王衡摸了摸下巴,突然出声。 “得嘞!”牛头狞笑一声,右蹄抬起,一脚狠狠剁下。 “砰”!的一声,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醒了醒了!饶命!好汉饶命!”胖子睁眼,满头冷汗,敏捷地翻身打了个滚儿躲过了让他下体一凉的劲风,就势要去抱王衡的腿。 可惜王衡早已离开原地,他抱了个空。 胖子一怔,以他在魔力感应中的“看”到的景象,王衡应该是站在他身边的才对。 不过只愣了一瞬,他就反应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起来:“好汉饶命!小的鬼迷心窍猪血蒙了心了才接的活儿!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丑妻一个全指望我这身肉过活儿了!” 说到最后猛虎落地狂猛一跪,声泪俱下,简直感人肺腑。 王衡都忍不住愣了一下,牛头马面更是瞠目结舌。 空气安静了半晌,胖子忍不住微微抬头斜着眼睛偷觑了一眼。 王衡摩挲着下巴,似在沉吟。 胖子眨了眨眼睛又挤出几滴眼泪来:“大人如此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一看便知学识如渊出生高贵,何必跟区区在下一个丑角儿计较,若能放我一条贱命愿为大人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王衡险些被逗乐了,以他都没长开的体型夸这些词儿简直是在搞笑,要不是胖子还在抖,他都要以为是在嘲讽他了。 摇了摇头,王衡笑道:“名字?” 胖子松了口气,他最怕那种话都不说直接开杀的狠人,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得意。 到底是个小屁孩儿,就算魔术天赋强大也涉世未深。 面上再添三分谄媚一分卑微:“小人王富贵,散人一个,全靠祖上余荫混口饭吃。” 说完也不待王衡询问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缘由。 “家传魔术是个吃材料的吞金大户,小的家里委实撑不住,所以偶尔也接点脏活累活填补一下,幸赖大人保佑,老天爷赏口饭吃,也算混到了现在。” “可惜之前某件事儿手尾没清理干净,老巢被人给拔了,一穷二白啥也不剩,又在黑市里听到了点风声说帮忙掠阵,解决私人恩怨,给的报酬也是我急求的。” “小的一时糊涂,也没问清楚就直接接了,上了船才知道直接牵扯到境外了,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本来打算不接了,可那恶客直说不接便死,他们人多势众,看起来也不是好相与的,小的被逼无奈只得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说完他跪着再次往前爬了两步打算去抱王衡的鞋子,声嘶力竭痛感天地:“但是天地良心啊!小人敢打包票绝无伤人之心!只是做做样子应付应付!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小的一片赤诚的份儿上还请留小人一命奉养老人!小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些许” 王衡似被他一连串的话打动了,迟疑着没有退开。 胖子眼中眼泪滂沱而下,见王衡犹豫,心中掠过一丝狂喜,一把抱了过去。 动作迅猛得仿若毒蛇扑食,不见半点体态应有的笨重。 感受到怀里实打实的质感,胖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口中却依然颤抖着求饶:“大人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我这儿有一件家传的宝物还请大人品鉴一二……” 言罢身后黑影狂涨,一时间如活物般扭曲拧动,露出邪异难名的诡异模样。 黑影活物般动了起来,疯狂地沿着缠绕着胖子怀里王衡的双腿盘旋而上,而后紧紧一勒,王衡体内传来刺耳的骨裂声,口鼻中溢出鲜血! 第八十章 心象 http://.biquxs.info/

胖子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油腻的脸颊似乎都似乎因此扭曲了起来,宛如巨蟒的黑影缠绕得更紧,似乎打算直接把王衡勒成肉酱。 胖子这才从绝地反杀的狂喜中反应过来,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牛头马面冷淡地站在一边,哪怕王衡体内传出骨碎的声音也没有半点动作。 反倒感觉是在看……傻子。 “一定是没反应过来,毕竟只是个小鬼……”胖子努力说服自己,小小的眼中凶芒更盛,巨蟒再次狠戾地绞动了一下,而后张开巨嘴一口吞了下去。 而后胖子蛇一样滑溜得贴地窜了出去。 “有意思,居然真的吞进去了。”一个饶有兴致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让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身后的胖子心中狠狠一颤,黑影再次卷动,在视线移动过去之前便率先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 “缚布。”王衡轻声道。 胖子身形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向前扑倒,眼露惊恐。 黑影好像化成了石雕,再无之前的狠厉决绝,在巨大的惯性下再次冲出了几十厘米便死蛇一样重重砸在地上,甚至拖着胖子倒地的身形一起滑行了半米。 胖子连眼珠也动弹不得,只觉得浑身僵硬得像是铁打的,视线内只能看到潮湿地面上的落叶,鼻尖充斥着泥土的腥气和各类腐朽物质的味道。 魔力想要流动,却滞涩得像是混凝土在回路内刮擦。 再次尝试了一下挣扎,却发现全然没有半点能够动弹的地方。 “把他翻过来。”王衡走近,饶有兴味地看着僵死的黑影巨蟒,一边漫不经心地对牛头说了声。 “遵命。”牛头咧嘴一笑,控制好力道,上前一脚踹在趴在地上的胖子身上。 巨力袭来,胖子凌空飞起,眼珠暴凸,重重地撞在树干上,落地时变成了正面。 骨裂,内脏破碎是肯定了,问题只在于伤势到底有多重。 王衡没去在意另一边,而是尝试着从黑影上切了一小块下来。 并未消失。 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用魔力测试了一下性质,王衡指尖燃起火焰,把那一小块魔化了的肉焚毁了。 随后看向黑影巨蟒头部的位置。 “眼睛在哪儿呢?”王衡喃喃着再次具现出魔力凝结的手术刀形状的小刀——不得不说其构造的确有利于小型的切割,尤其是要做精细活儿的时候。 当然,前提是足够的锋利。 细致地一点点切片,王衡兴致勃勃。 黑影巨蟒仍然是泥雕木塑的模样,只是在场几人都感觉有些发凉。 空气中只有肉体被切割的声音不断响起,就连虫鸣鸟叫也听不到,偶尔有风吹过,也像是在枝叶间呜咽着。 胖子仰头看着枝杈间的破碎天空,耳边肉体被一点点切碎的声音无限放大,心里的愤怒和恐惧都一点点变凉。 “不错不错,果然外面这点皮肉只是表象啊,构造也不太像普通生物……这是核心吗?有点奇怪啊,难道是用魔术回路直接代替了神经系统和血管?这是怎么维持生命的?魔化得太彻底了吧?” 像是品鉴一道美食一般,快速但却有条不紊。 这绝对是胖子这一生最了解这个共生物的时间。 以前出于恐惧或者自保,胖子也有想过研究这条寄生物,但最终仍然没敢动手。 他是出于被动的一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就是驱使也得小心翼翼,更别说切片研究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荒诞,他那么恐惧的东西在别人手上居然只能任人宰割,连惨叫都做不到。 有知性、有触感的东西听着自己被一一点切碎,还在每个部位都留下详细的分析评语,会是什么感觉?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巨蟒战栗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即便隔着重重枝桠叶片,胖子也开始感觉阳光开始刺眼了。 他已经有些神志模糊了。 王衡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来,甚至像是在为胖子做解说一样,贴心的把黑影巨蟒的解析过程全部念了出来。 可惜胖子没能坚持听完,只稍微听了一会儿就走了神。 …… “啊,真累人。”王衡终于直起身来,巨蟒已经变成了小蛇,他控制着度,保留了最基本的生命活性。 虽然目标已经大致确定了,不过毕竟不可能实际得跟那玩意儿连接,他也没办法确定猜想对不对。 期间二号也醒了两次,但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继续打晕了。 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王衡走到胖子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胆子不小,敢把心象交给有自主意识的外物控制。”王衡都被这种操作给惊到了,他之前也只是以为黑影是抹去灵智的半傀儡而已,现在看来不像是主人和使魔的关系。 反倒像是合作关系,虽然并不算平等,不过好歹有着最基本地互相牵制。 胖子回过神来,望向王衡。 可惜背着光看不真切。 王衡也懒得跟工具人说什么废话,一指点出:“咏唱吧,王富贵。” 真言咒,这才是他听着王富贵那么多废话的原因。 和神器之间直白的境界交击不同,想要对活人使用真言咒,需要绕开肉体的阻碍抵达精神。 之前也尝试过,对于普通人来说,王衡的境界线可以直接越过肉体的屏障,但对于有着魔力的魔术师却需要花更多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 直接重创肉体是可行的,但控制不足会很麻烦。 精神的大起大跌同样可以让他有机可乘。 不过还是一起使用最保险。 “你是怎么连通心象和外界的?”直奔主题。 “靠影蛇和心盘。”嘴巴自己动了起来,胖子惊恐地看着背光下也并不显得高大的阴影。 “看来确实是真名,太俗了我都以为是假名。”王衡点了点头:“心盘在哪儿?” “里衣内衬里。”并不想说的话一句接一句往外蹦,胖子心如死灰。 魔力化作小刀,划破了衣服,露出一身白花花地肥肉。 王衡表情没什么变化,倒是一旁的牛头马面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小刀一挑,一个小小的圆盘跳了出来。 说实话,叫成盘感觉有点太大了,毕竟只比硬币大了两圈。 一只飞蝗先从袖口钻出,小小的前肢接住了圆盘,而后飞到王衡眼前。 似乎没有什么古怪。 王衡这才伸手接过。 迎着阳光打量了一下,正反两面一黑一白。 黑色那面雕刻着层层嵌套的圆环,边缘是繁复的纹路,一眼望进去直如深渊,仿佛无穷深远。 白色的那面是一条衔尾蛇,中心环绕着望之无尽的眼睛。 虽然再看就能清晰地数明纹路,王衡依然眼神一肃。 并不只是视觉造成的幻影。 这枚小小的圆盘的的确确有着沟通心象的力量,因此才会让人产生直视无限的错觉。 因为心像世界中,是没有“尽头”的概念存在的。 王衡依靠神器的特性,可以直接看见甚至借用心象的部分力量,但这并不代表人人都可以做到。 沉吟了一下,王衡翻手收起心盘,看向已然死心的王富贵:“影蛇是什么?” “你刚才分尸的那个就是影蛇。”王富贵声音依旧平稳,没有被主人的精神状态影响到。 可惜还是说错了,影蛇还没死。 不过这并不是王衡想知道的。 他挑了挑眉,换了种:“影蛇是什么样的存在?你是怎么遇到它的?” “影蛇是虚实之间存在的异种生物,被心盘吸引过来的。” “你只遇到过一条?”王衡皱了皱眉头。 “是的。” “在哪儿遇到的?” “……不知道。”王富贵居然停顿了一下,给出了这个答案。 王衡再次确认了一下王富贵身上的真言咒,仍然在发挥效力。 那么就是那个地方有诡异了。 揉了揉太阳穴,王衡有些头疼:“记忆里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没有。”这次的回答没有犹豫。 也就是说影蛇简直就是凭空出现的。 叹了口气,王衡暂且记下,跳过了这个问题。 “物质进出心象世界也是依靠影蛇当媒介?”王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猜想。 “是的。”回答也没有超出意料。 王衡解剖黑影巨蟒时,它身上被切割下来的肉用火焰解构时就有所察觉了。 除了魔力和血肉,还有种力量构成了影蛇的身体。 精神。 那是久违的……神器的构成要素。 影蛇的核心直接依靠魔术回路连接着身体,精神遍布全身,神经也因此没有存在的意义。 精神的力量让它可以直接进入心象,王富贵那看似多得吓人的魔兽使魔便是通过影蛇的桥梁从心像世界中传输出来的。 听起来很美好,可实际上命都攥在别人手里。 心象世界是人心灵的体现,放进去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如果掌控不足失去理智是最常见的下场。 如果有异常强横的精神意志浑水摸鱼钻了进去,就是直接换人也很正常。 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夺舍了,只是能够直接进入他人心象的到底是异数,基本不存在复制的可能性。 况且精神的衰老也不是换个肉体就能解决的。 第八十一章 溟流 http://.biquxs.info/

肉体的问题总有办法解决,精神的枯竭却难以逆转。 苟延残喘下来的东西很难说到底算不算人。 不过这些都是老不死的该考虑的事儿,暂且和王衡无关。 他现在更关心影蛇。 影蛇和王富贵能共存相当长的时间,和心盘有莫大关系。 影蛇虽然是虚实之间的生物,但也不是可以随意侵入他人心象的,而通过心盘却可以打通一条通往心象的通路。 啃噬心象,能让影蛇成长。 但它无法自行使用心盘,所以才和胖子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合作。 变幻莫测、游走虚实之间的影蛇其实相当难以抓捕,若不是它和王富贵的寄生关系限制了它的逃跑,王衡想杀简单,想要活捉,甚至切片研究却几乎不可能。 因为王衡自身做不到虚实转换,这是重新获得肉体后他才发现的。 虽然咒歌仍然可以使用,但想像从前一样化为神器……恐怕已经不能了,只是灵魂的性质已然改变,所以获得的能力也依旧留存,但想把肉体揉进一把尺子里也不是他现在能做到的。 不过阿乐确实可以做到。 只是影蛇似乎魔化身体过了头,王衡在解析它身体时有所察觉,但最终还是解剖到了核心中才真正确定了它的精神属性。 “心盘是从哪儿得到的?”王衡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家传的。”回答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像是死水一样。 看了看两眼无神的胖子,王衡沉吟了一下,决定暂时不杀他。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仍然可以试试能不能找到最初影蛇出现的地方。 不过太过碰运气了,他不打算自己动手。 然后是另一个。 说实话,这倆他认识,当然,仅限于听说。 国内相当有名的魔术师刺客——当然,在国内魔术师这个名字并不常用,世家、宗门才是一般的称呼。 这倆则是灰色地带的人物。 双胞胎,蓝色魔力,溟流刀。 哥哥擅长魔术,弟弟擅长刀术。 当然,并不是说哥哥不会刀术弟弟不会魔术,只是相较而言更为强大。 配合无间,杀掉了不少魔术师,不过没有太过得罪哪个家族,所以虽然在通缉,也不过是挂了个名,没有动用太多力量搜捕。 如果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是跨境的活儿他们以前没接过。 他留给王御的一刀已经触发了,死的那个应该是弟弟。 挑开面罩,是个白净中年人的模样。 微微朝马面点了点头,马面一脚踩在中年人腿上,发出渗人的脆响。 二号浑身颤抖,一声痛哼醒转过来,面容扭曲。 稍微喘了口气,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二号瞳孔微缩,后槽牙重重磕了一下。 王衡眉头微皱,便要伸手动作。 片刻后缓缓收回了手。 “唉。”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王衡着实有些无奈:“死士啊……又是哪家安得暗子?” 普通的灰色人物可不会在嘴里塞上一颗魔力毒素。 似乎也对他的信息有所了解。 只能认为是死士了。 得不到真名便无法对对手使用咒歌,有时候委实麻烦。 “算了,也无所谓。”摇了摇头,轻弹指尖,火苗飞出,二号身上倒是些普通的东西,全部顺利解构化为了飞灰。 “把那家伙提着,回去了。”王衡打了个呵欠,斩断了影蛇和胖子之间的联系,顺手把影蛇塞进了自己的心像世界里。 一夜没睡,又解析了不少东西,说实话他也有点累了。 …… 庭院中,道袍老人睁开眼睛,目露精芒。 看清了来人后,他眼中精光尽敛,起身等待。 待到来人到了身前不远,他微微一礼:“大少爷。” 王衡摆了摆手:“诵老无须多礼。” 老人躬身,没有说话。 王衡也没有多说,点了点牛头,让他把胖子放下来。 “这人我有些用,麻烦诵老帮我带回去给大祖看看,回头我会写封信说明一下,也请一并带回。”王衡指了指半死不活,封禁了魔力的胖子。 “遵命。”老人点头,微微迟疑了一下道:“不知大少爷要在此处停留多少时日?” “嗯?”王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事他没有隐瞒,以诵老的地位应该是知道的才对:“应该要几年时间吧。怎么,祖庭有什么事吗?” “几年?”诵老沉默了一下,然后似乎仔细斟酌了许久,慎重地开口道:“需要通知老爷和夫人吗?” “通知倒是无妨,”王衡眉头微皱:“不过他们应该知道吧?” 诵老口中的老爷夫人,就是王衡如今的生身父母。 “知道?”诵老明显呆了呆,然后苦笑道:“大少爷若是不想搞得人尽皆知却也无妨,但还是通传一下族内吧好些吧?” “等等。”王衡揉了揉眉心,他感觉对话好像跨错频道了:“你说的是什么事?” 诵老神情严肃:“自然是王家大少爷与魔女传人喜结良缘之事。” “……你从哪儿听说我要和魔女传人结婚了?”王衡眼角抽了抽,心里已经锁定了一个最爱胡说八道的贱人。 “少此乃主所言。”诵老面带疑惑:“莫非有何疏漏?” “呼——”王衡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家伙最爱胡说八道,此事子虚乌有。” “原来如此。”诵老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王衡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茬,摆了摆手朝屋内走去,进门前想了想回头道:“世俗事务皆由王奕打点,诵老若有何需求可以与他联系,便在市内,携带有信物,应当不难寻觅才是。久远寺邸我非主人,不便擅自留人,便辛苦诵老了。” “大少爷无需介怀。”诵老微微躬身。 王衡点了点头,不再多说,牛头马面散去身形,他推门而入。 …… 进入久远寺邸,没有直接去休息,王衡先是去了他刀意留痕的地方看了看。 地上仍有两节断刀,通体水蓝,应该就是刺客兄弟的溟流刀,可惜已然没了灵性。 刀痕斩断的不止是刀……实际上沿着那一线,久远寺邸都裂开了细微的裂痕。 王衡觉得脑袋又疼了起来。 以有珠对久远寺邸的重视程度,感觉都有不小可能把他直接赶出去了。 之后得花不少时间来修复了。 而且有珠此次遭难纯属无妄之灾,王衡也感觉有些愧疚。 先去了王御的房间看了看,进门后和上门好像就直接倒在地上睡着了,犹然是皱着眉头的样子。 王衡沉默了一下,轻轻扶起王御。 王御霍然睁开眼来。 然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刚睁开的眼睛又合上了,扯着有气无力的声音调笑道:“怎么是大哥你,我还以为是嫂子呢,给弟弟沾点便宜呗。” 王衡翻了个白眼,看在他虚弱得声音都没劲儿了的份儿上懒得跟他计较:“要睡给我好好躺床上。” 王御没有回答。 已然再度睡去。 王衡给他盖好被子,默默地注视了几秒。 如果他没有拒绝刻印,或许王御便不会遭这许多罪。 不过几秒,王衡眼神重新平静了起来。 路到底是自己选的,若不向前,那么落入尘埃也是自己应得的。 …… 犹豫了一下王衡还是去有珠的房间看了一下。 没有人。 王衡早有预料地径直朝工房走去。 推开门。 一团蓝色疾影迎面冲了出来。 王衡歪了歪头躲开。 影子冲出了门。 王衡翻了个白眼,反手一勾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压低声音、气急败坏的咒骂。 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没有理会某只傻鸟,王衡走到扶手椅前。 有珠睁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王衡苦笑着半蹲了下来,平视着有珠黑色的眼睛:“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弄坏了房间是我不好,我会修复的,保证跟原来的一模一样好不好?” 有珠还是冷冷地看着他。 王衡头都要裂开了。 想了想:“那我答应你一件事好不好,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能做到都会去做。” 有珠想了想,眼中冷意散去。 王衡松了口气。 站起身来:“还是回房间休息吧,工房魔力气息太浓郁了。” “不用。”细弱蚊吟的拒绝,眼睛里透露出抗拒的神色。 王衡权当没听清:“你说什么?” 不待有珠回答,伸出手来,小心的把有珠从扶手椅上抱了起来。 有珠没再说话。 勾开门,罗宾乱窜着在空中飞舞。 看到王衡抱着有珠,窜得更快了。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发挥它话痨的性质,只是飞到王衡头上啄了一口。 没怎么用力。 王衡懒得管它,穿过门厅径直走上了二楼。 有珠的房间在西侧二楼,王衡的房间和她的连在一块儿,之前是闲置的——准确的说是存放着许多魔术用品,只是连有珠也搞不清楚来自哪里有什么用。 因此收拾整理完了之后,王衡直接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家具自然是新买的。 虽然不是没有客房,但王衡到底不是住个几天就走,所以还是自己打扫一间来得方便。 有珠的房间是黑色的主色调,嵌着几处显眼的白。 第八十二章 固有结界 http://.biquxs.info/

床上有一套黑白相间的衣服。 看起来似乎是睡衣,应该是之前取了出来没来得及收起来。 不过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做到帮忙换睡衣的地步。 轻轻地将有珠放在床上,为了把被子掖好把衣服拿了起来。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企鹅模样的套头衫。 意外的少女心……王衡心想道,又想起了有珠炼制的第一件ploy也是冬日初雪这样的少女心满满的物件,甚至还是粉色的。 魔女的外表下藏着意外的可爱之处啊。 呆愣了其实也就几秒时间,但王衡还是有些心虚,偷偷朝有珠望了一眼。 有珠眼神冷漠无比,透露出一股看人渣变态的感觉。 “咳。”王衡掩饰性地干咳了一声,两下叠好了手中的睡衣:“暂且忍耐一下吧,毕竟也不太好换衣服。” 有珠虚起眼睛盯着他。 王衡一脸平静,权作无事发生,扪心自问他确实没做什么足够被骂成变态的事。 “那么,好好休息。”环顾一圈,再次确认没什么事了之后,王衡退出了房间,顺手把罗宾一并抓了出来。 罗宾使劲儿挣扎着,但是始终闭着以往停不下来的嘴。 这家伙某些时候意外地体贴。 不过还是带出房间为妙。 …… 房门“咔哒”一声闭上了。 有珠看了刚刚掩去光线的房门几秒,然后目光转向王衡刚叠好的衣服。 定定地看了几秒,目光滑开了。 感觉有些莫名的不适应。 想了几秒没有搞清楚感觉何来,有珠闭上眼睛,放弃了追究这个问题。 久远寺邸还要修复,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不得不休息了。 …… 门才关上,罗宾的嘴就仍不住开火了:“臭小子你把罗宾大爷当什么了!居然敢这样对我!要是我的天使知道了一定会把你变成虫子让我一口吃掉!” 天使是有珠,王衡早就搞清楚了。 “好好好,我是虫子我是虫子。”王衡打着哈欠,一边敷衍着罗宾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久远寺邸的房间隔音效果都相当不错,所以倒也不用担心吵到有珠。 罗宾显然听出来了王衡的敷衍,勃然大怒,使劲儿抽了抽翅膀想脱离王衡的掌握。 可惜失败了,王衡一握之力虽然不可能全力发挥,但罗宾是ploy,他也没必要像对待普通的小鸟一样小心翼翼地。 “还不放开我!没教养的臭小子!”罗宾挣扎了几下不得而出,只能低头狠狠啄了啄王衡的手。 “啊?哦。”王衡双手上举,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顺手放开了罗宾。 罗宾飞到他头上再次狠狠啄了啄,可惜被王衡布了层魔力,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罗宾站在王衡头顶,慢条斯理地梳理起羽毛来。 好像暂且消气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想了想,王衡还是拿起换洗的衣物走了出去。 说实话,很累,有点懒得洗澡的。 不过也到处跑了不少地方,尤其是森林里,还解剖了一条蛇。 虽然用魔术也不是达不到清理的作用,不过果然还是清洗一下舒服些。 他也挺喜欢洗澡的。 水流掩去其他声音时,可以沉下心想想事情。 闭上眼沉入水中,所有声音消失了,只剩下水中的寂静。 他来到久远寺邸是有明确目的的。 固有结界。 侵蚀现实的想象。 用魔术师的心像世界去掩盖——或者说覆盖现实的结界。 在神代远去的如今,这是最接近魔法的魔术。 同时也是他释放威娜的一次尝试。 封印在卡片中,王衡小心地存放在心象世界里。 虽然时不时地会在心象中见她一面,也尽量具现出了某些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以作消遣,但仍然无法改变威娜是被困的事实。 事到如今,他才真正明了了王嗣音所说的小黑屋到底是如何处境。 后来再进去看威娜,反倒成了威娜在安慰他。 其实她看起来并不急躁也不苦恼——或者说,比起在神明的世界,她甚至显得开心而恬淡。 也许是各种各样的书籍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修行令她感到开心,甚至是从前在担任毗沙门天的神职时她感兴趣的各种小物件,抑或是全然不同的世界让她感到了不同的精彩。 威娜生活得并不焦躁,反而称得上不疾不徐,淡泊从容。 甚至连气质也变得馥郁沉静了起来。 但王衡依然是忍不住的烦躁。 如果那是威娜自身的选择,他会为她开心。 但她只是不得不如此。 而原因在于王衡。 所以他坚持不懈地寻找着任何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哪怕并非根除,而是缓解。 因此在了解到了固有结界后,他的全副精力都投入了其中。 这也是他拒绝魔术刻印的原因之一。 作为空想具现的亚种魔术,固有结界是界中之界的结晶,即便与空想具现本身相比,同样有其优势,而非劣化。 可以说是与其并行的亚种魔术。 作为强调了心象——不,本身便是以心象作为根基形成的世界,固有结界并不能像空想具现一样随着术者的心意而随意变动,但与此同时,术者本身心象中具有的概念被世界接纳,无限放大。 有珠使用夜之飨宴时形成的是夜之结界,但是和固有结界相比,依然大相径庭。 那并不是心象风景的具现,而是用魔力强行改变了现世的环境。 但是这种对无形之物的具现依然可以给王衡带来相当的启发。 固有结界已然被魔术协会列为禁术,所以不到最终的关头,王衡不打算去时钟塔。 最接近魔法的魔术——固有结界的形成绝非易事,但王衡数年的准备和研究,并非浪费时间。 虽然不可能像是游戏一样有个进度条,但是他可以自信地说,他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新得到的心盘实在是意外之喜,影蛇更是天赐良机。 他甚至有些无法掩盖自己的喜悦,明显地多了不少表情和动作。 压在心头始终未曾消失的阴影,终于肉眼可见地消散了一部分。 “哗啦” 伴随着水声,王衡站起身来。 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身体,回到房间。 罗宾依然在他的房间。 “有什么事儿吗?”王衡有些意外,以罗宾闲不住的性子居然会等了他那么久。 罗宾严肃地点了点头。 虽然很奇怪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用鸟的身体体现出了“严肃”的氛围,王衡还是点了点头:“请讲。” “这次的敌人,是为你而来的吧?”罗宾声音肃然。 王衡正在理被子,闻言手中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看罗宾。 蓝色的知更鸟严厉地盯着他。 想了想,王衡坐了下来:“虽然并非冲我本人而来,但是我不否认和我有关。” 罗宾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么,你如何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 王衡沉吟了一下:“我……无法保证。” “那么有珠小姐应该把你赶出去。”罗宾小小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嬉闹。 王衡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之前也有过这种担心。” 他顿了顿:“但是有珠并没有让久远寺邸将我拒之门外,甚至也同意了我修复久远寺邸提议。那么我想,最起码有珠本身是没有将我赶出去的打算的吧?” “你打算替有珠做出决断吗?” 罗宾沉默了一下:“我只是想替有珠排除不必要的危险。” “魔术师的世界从来就不是和平的,”王衡不置可否:“就算没有我,有珠也会不可避免地与其他魔术师交手。” “至少会少一些。” “不错。”王衡点了点头:“但是如果对象是有珠无法对抗的对手呢?多一个人并不只是多出了一份危险,同样也多了一份力量。” “况且,”王衡露出一丝笑容:“你觉得我能独身来到这里,解决了多少麻烦?” “我,难道会不如那些麻烦?”王衡一字一顿,杀气四溢。 罗宾呼吸一窒。 他终于察觉了,面前的人是魔术师中的异类。 即便在与“正常人”三个字无关的魔术师群体中,他也属于应该特殊归类的人。 “另外,”杀气一闪即逝,王衡一脸轻松地笑意:“至少在某些方面,我姑且也对有珠有益吧?” 罗宾犹豫地点了点头。 “如果风险和收益都有,那么综合一下,我姑且也算是利大于弊的那种吧?”王衡耸了耸肩。 罗宾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无法否认。” “啊……那就好,”王衡忍不住再次伸了个懒腰:“既然暂时达成了共识,那么我就先休息了。” 说完,不待罗宾再说什么,抬手一扫。 清风袭来,卷起罗宾,把他扔出了房间。 王衡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晚——啊——安。” 罗宾大怒,子弹般弹了起来,便要再次冲进去,打算给王衡来个难忘的教训。 “砰”! “啪!” 两次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第一次是门重重拍上的声音。 第二次是罗宾重重拍上的声音。 “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王衡自语了一声:“算了,随他去吧。” 第八十三章 修复 http://.biquxs.info/

王衡在梦境中下沉。 仿佛永无止境地深度。 但实际上只是一瞬的事。 王衡梦境的深处,王衡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 梦境是心的浅层,深入之后便抵达了心像世界。 这并不是休息,心力仍然在消耗。 黑暗并不是单纯的黑暗,其中有星辰闪烁。 但只从王衡身边来看,那更像是虚幻的气泡,环绕在他身边,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深红色的星辰是牛头马面的寄灵空间,烈焰和冰霜在气泡内不时地闪现。 那位“大爷”至今仍然在其中沉睡。 另一颗星辰,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那其实是一张闪烁着白色微光的卡片,卡片背面是深邃的黑暗虚空,尽是黑的颜色,却奇怪地意外有层次感;正面是一座白色的宫殿的俯瞰图。 王衡沉默地看着卡片,半晌才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 转眼便出现在了宽阔的神宫广场上。 沉默地穿过来过不知道多少次,已然熟悉无比的神宫一排一排的房间。 王衡轻轻地做了一次悠长的呼吸,脸上露出一抹自然的笑容。 推开门,再前行了两分钟,王衡已经到了神宫后院。 不知源头何在的清泉不停地注入宽阔的天然泉池中,流露出清冽的水声,岸边是平整的黑色岩石。 白色的身影正坐在巨石上,面前是一块架好的画板。 王衡默不作声地缓缓上前。 油画上,泉池已然成型了大半。 但并不是面前的景色,而是更为幽雅,更为平静的景象。 轻轻地添上一笔,金发白裙的女子转头看来,嫣然一笑:“衡,你来啦。” 王衡看着威娜脸上熟悉的动人微笑,呼吸一滞,但只是一瞬,马上就回过神来,轻轻微笑:“嗯。” 威娜自然地把画笔放回架上,站起身来,然后忍不住“噗嗤”一笑:“衡,你长高了。” 王衡苦笑摇头:“你就别逗我了,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可能长高。” 威娜在女性中算是极为高挑的了,一米七五的身高,即便王衡没有变成小孩儿时也比她高不到哪儿去。 变成小孩儿以后自然更不用讲了,哪怕如今也不过一米五左右,脸上稚气未脱。 威娜轻轻揉了揉王衡地头:“别着急嘛,很快就会长高的。” “况且,”她眨了眨眼睛:“现在这样其实挺可爱的,我都有点舍不得你继续长高了。” 王衡苦着脸:“这个还是饶了我吧,而且我也不是真的小孩子,总是这样摸我的头,说实话挺不好意思的。” 威娜“噗嗤”笑出声来:“抱歉抱歉,开玩笑的,不过摸摸头又不会少块肉,这种小愿望还是顺着我吧,等你长高了我再想摸就不方便了。” 王衡苦笑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最近的事。 两人边说边绕着泉池悠闲地转了一圈,王衡一边把最近做的事都大致说了一遍。 说到心盘和影蛇时尽量平静地轻轻带过。 他不想在结果未定之前给出不确定的希望。 威娜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很多事情王衡都只是一笔带过,反倒是怎么做饭王御怎么整人他说得颇有兴味。 提到这些时威娜也不时插上两句,王衡经常把自己的事和她说说,所以她对此并不陌生。 “……虽然挺有意思的,不过要养一个大胖子在身边实在没那么舒服,所以最后还是让诵老把他带回去了。” “那他可真是倒大霉了,一身东西被你拔了个精光,最后人还跑不些掉。”威娜轻轻笑了一声,眼波流转,看了王衡一眼:“不过你怎么想的把他衣服割破找东西,莫非一身肥肉更符合你的审美?” 王衡翻了个白眼:“只是这么做方便而已,我对肥肉和男人都没有兴趣。” “哼。”威娜轻轻一哼:“谁知道呢?” 王衡苦笑不语。 威娜驻步,王衡有些疑惑地转头望去,威娜紫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然后轻轻把他搂进怀里。 “怎,怎么了?”猝不及防下,王衡有些没反应过来。 “很努力了啊,辛苦你了。”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暖的的感觉包围着王衡:“不过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哦。” 王衡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露出笑容:“怎么会勉强。” “那就好,不要太担心我的事啊。”威娜松开双臂,认真地看着王衡:“现在的生活,我很喜欢。” 王衡笑着点了点头。 …… 房间里,王衡睁开眼睛。 幽幽地看了白色的天花板几秒,王衡缓缓闭上眼睛,终于真正开始休息。 ……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虽然称不上深夜,但也睡了相当长时间了。 久远寺邸一如既往地安静——或者说比以往更加安静了。 有珠和王御都还没有醒来。 王衡洗漱了一下,清去睡意,然后到厨房慢悠悠地熬了一锅粥。 有珠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态度坚决地拒绝了王衡喂食的打算,王衡有些遗憾,不过怕有珠真的生气,倒也没有坚持。 王御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坚称自己身受重创无法动弹需要投喂,王衡体贴地满足了他的要求。 只是看到牛头硕大身躯露出憨笑,仿佛捻针一样捻着小小的勺子要往他嘴里塞时,王御神奇地不药而愈。 只是脸上的神经暂时无法正常工作,时不时抽搐一下,露出快乐的扭曲笑容,手也开心地微微颤抖。 扔下牛头伺候王御,王衡便径直去了久远寺邸的图书馆。 久远寺邸内斩破的痕迹大多数都属于夜之魔术,只有外墙的防御术式属于其他魔术。 夜之魔术流传千年,到了大魔女的时候早已自成一派,其他人别说精通,便是了解也不得其门而入。 王衡有自知之明,不打算在这方面献丑,只打算做好最基础的物质修复工作,其他的术式复刻、魔术留影还是留待有珠痊愈让她自己动手。 另一方面就是外墙的术式了。 大魔女所学驳杂,触类旁通,即便是其他的魔术也带着强烈的个人印记,好在可能有着应急的想法,所以不曾真正把这些“杂学”融入夜之魔术内,王衡才得以在数据化的视角下顺着蛛丝马迹摸索出这些防御术式原本的模样。 作为基底的术式是最基础的强化型魔术,作用是加强材料本身的材质。 变化过程大致是用魔力填充构成材料的基本单位之间的间隙。 除了灌注魔力时需要留心操控,要灌注到满溢也有些难度以外,这一步并不算太难。 难度在于固化魔力。 强化魔术是相当常见的魔术,不仅可以用于武器强化,即便是用以强化肉体同样可行。 但这都是用于临时的强化。 想要将魔力固化在材料中却并不简单。 首先需要用特制的材料调制成炼金底液,然后用之来调和魔力,改变魔力的性质,使其更加温顺——且契合材料本身。 没错,所有材料的炼金底液都是不同的,其变化微妙之处更需要精细调控,若是要求苛刻,甚至同种材料的底液同样有所区别。 不过做到那个地步实在太过劳心劳力,也不会出现太过强大的增幅,所以基本不会有人做到这个地步。 即便是大魔女恐怕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所以王衡只打算调配基础类型的底液。 细微变化之处可以通过控制底液描绘术式时流动的量来控制。 这方面的操控,王衡自信即便是大魔女亲至也不可能比他更强。 基础之后就是特化类型的术式,大魔女强化的方向是吸收阳光和增强暗影,但是同样是基础术式,王衡自己也可以做完。 第三层的术式是对魔力的防御。 要点在于贵。 对抗魔力的物质不会便宜,更不会常见,这个无法绕开。 在同一处刻画术式不是简单画上去就结束了。 需要用到复合术式的知识,综合考量各层术式炼金底液的性质和术式本身衔接的问题后才能做到。 说实话,如果不是千年传承下来,前人有固定的搭配组合流传,这作业恐怕当事没几个能独立完成。 哪怕是大魔女也够呛,毕竟她专精不在此处。 王衡耗费大量心力有不小可能做到,不过既然有了模板他也乐得省心直接照抄作业。 沿着外墙上的刀痕研究了大半夜,王衡才终于完成了记录和模拟。 剩下的就是照着心里打好的谱画出来了。 不过即便是王衡,此时耗费如此心力也足够累了。 心力不足会影响工作效率和精度,王衡果断选择了休息。 第二天起床,日上三竿。 有珠已经好了许多,基本上日常的活动不会有什么阻滞。 午餐王衡也懒得自己再做,直接去镇上提了几份回去。 王御这次老老实实地自己接过午餐吃了起来,已然清楚大哥不会因为他受伤有什么同情心,但凡还能自己动,喂食就想都别想。 不用继续关注病号,王衡就直接把午餐扔给了他们自己动手。 悠闲地用完午餐,王衡钻进了工房。 第八十四章 试炼 http://.biquxs.info/

借助精密仪器是可以准确配置炼金底液的但比起仪器,魔术师本身的魔力和精神探知却更为准确灵活。 所以比起看起来就完全不专业的调配用具,真的只是个容器而已,正体是魔术师,兼顾了仪器的绝大多数作用。 除了某些特制的调配,用具并不重要,即便是随便拿个合适的杯子也足以完成。 王衡所需的三层炼金底液并没有类似的需求。 但是出于安全和安静的考量,调配仍然是以工房为主。 魔力固化溶液和暗属性溶液都是用的魔力亲和性更强的灵星水,只有魔力防御的溶液因为主料是对魔力物质,所以是采用的相容性最好的冰轻液。 …… 调配不急不缓,节奏感极强,重要的是其流畅。 物性研究是王衡专注的课题之一,包括但不限于魔力物质。 普通材料同样是研究对象,虽然很少有非魔力物质作为主材的情况,但作为辅材的时候却很常见。 类似于配药时的君臣佐使。 王家留存的古方其实不少,但很多材料难得一见,主材所用的魔力材料本就不是大街货,在魔术逐渐匿迹的现代自然更加少见。 作为其主要来源的自然魔兽早就在人类的侵占和魔术师的捕杀中销声匿迹了,剩下的大多数苟延残喘于人迹罕至的森林、沙漠或者深海了。 开源只有人工培育这一种方法,但是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不可能满足需求。 失去了自然赋予的天性,培育的对象无论是植物或是动物都不可避免的逐代劣化,魔兽培育数代之后完全变成了家禽的事屡见不鲜。 而在数量稀少和需求不断的情况下,想要扩大规模以择优培育也一直止步于留下种子不至于全然断绝的程度。 所以下大功夫的地方在于节流。 另外就是寻找替代物了。 人工制造的魔术造物,灵魂精炼后的残留精萃,甚至是魔术师的余骸,燃尽的残辉。 改变主材,提取自然中存在的力量,或者截取概念使其具现——有珠的童话怪物便是基于类似的概念成型的。 最后就是用并不属于魔术材料的物质达成类似的效果。 说到底魔力的本质便是生命力,无论何样的物质,只要存在生命力——并不局限于活物,就有阐述奇迹的可能性。 …… 底液的配置不算辛苦,反倒是大魔女布置的思路让王衡受益匪浅。 到了夜里,王衡便已经完成了修复和重设外墙术式的工作。 晚餐是饺子,王衡中午顺带买回来的皮,馅儿则是早早准备好的芹菜牛肉。 有珠相当不适应。 在王衡来到前,她的主食是空气,配菜是西式,零食是和式。 王衡到了以后却全部成了中式。 解决办法自然是有的,比如自己做,或者直接拒绝。 但……谁让餐点确实都有水准之上的美味呢。 香还是要香。 王御的晚餐自然是孤零零地自己吃。 有珠这边则是王衡陪着,不过也就是在有珠用餐时大致说了一下宅邸的修复进度。 “……综上所述,我能一个人完成的部分也就这些了,剩下的部分只能作为辅助,主要还是依靠你的魔术系统和工房本身的性质。不过看情况明天你也应该可以顺利恢复了,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 有珠静静地点了点头。 关于宅邸修复她相当上心。 不过说完了正事以后她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无他,饿了。 王衡做完工作已经是十一点了。 而恢复是需要消耗体力的,若非出于矜持,有珠已经直接开动了。 等了几分钟仍不见王衡有离开的迹象,有珠把目光转向了他。 被直直地盯了一分钟,王衡也有些顶不住了,讪讪的一笑,退出了房间。 其实他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只是有些好奇有珠在床上是怎么就餐的。 但是有珠好像也觉得实在羞耻。 明明平常就是一起用餐的,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大的区别。 ……但就是莫名羞耻。 小小的心愿没能达成,王衡有些遗憾地离开了房间。 夜色渐深。 王衡隔着窗户远眺着久远寺邸外的密林。 他这边暂时应该会安定下来。 但王御回去后,浪潮应该会逐渐扩大。 只是不知道暗流变成巨浪的时候他会是站在什么高度和立场上参与其中。 对此身的父母,他有感激之情,但孺慕之意却几乎没有。 想要让一个心智成熟、且经历过死亡的人简单的承认某人是自己的父母实在是强人所难——尤其是这对夫妇魔术师的情况下。 最亲近的反倒是亦师亦亲的大祖,另外就是从小跟到大没掉队的王御。 但……他其实是辜负了大祖的意愿的。 从最初开始,王衡就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同的钦定传承者。 但他在发现了固有结界的资料后就明白了自己只能辜负期待。 所以王御是他亲手选中,一点点养成的,真正的传人。 为了在他拒绝传承的时候挑起王家的大梁。 …… 王家是根系庞大,枝杈众多的大树。 主家和分家其实并不是固定的,至少在千年的传承中,更替就进行了三次。 主脉凋零,分支中就会走出足以压服所有分家的人,统合所有王氏的力量,成为新的主家,从所有支系中挑选足以承载下一代期望的继承人们,进行严苛到近乎残酷的魔术传承试炼中,最终养蛊一样挑选出胜利者。 这就是王氏传承千年,至今依然薪火不熄的秘密。 王家的第四次换代,就是如今。 虽然大祖还未仙去,但是主脉的凋零已然是所有王氏族人的共识。 本应在大祖死去后再开的传承试炼,在大祖的强势之下直接开启。 并非无人贪恋主家的福利和地位,但在铁血的清洗下,意志被毫无妥协地贯彻了,试炼依然正常开启。 来自王氏三十一族——俗世的、或者魔术世家的,四十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孩儿。 开启回路、然后就是无休止地训练和灌输,仿佛要在最短的时间把所有的知识塞进一群小孩儿的脑海。 危险如影随形。 试炼场是半自由的斗争场,除了指定的安全点,不禁止任何形式的淘汰方式——只要你没有暴露。 八岁小孩一定天真烂漫? 若有人这么说,那么一定无法想象危险生活铸造的残忍。 魔术师的世界,魔术回路很重要,但不是全部。 尤其是在只是刚刚开启回路的一群小孩儿里面。 成功开启回路的二十七人,若要分级,有着两个a级回路,十个b级回路,十一个c级回路,和四个d级回路。 当然,这是魔术协会的分级,祖庭并不认同,他们常用的分级只有玉、上、太三级,以太为最。 玉级以下都是没有足够价值的残渣。 但是王衡更认同魔术协会的分级,所以并不在意祖庭不够精细的分级。 王御是b级回路,来自破落的小家族。 主脉的挑选人到时,那一大家子的父亲几乎是以迫不及待地方式塞了两个近龄的孩子过去。 甚至没有认真地检查来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对王御来说,艰难的试炼,是一种幸福。 从懂事开始就在身畔萦绕不休的贫穷、疾病、恶意,让他对只用学习和修行就可以衣食不愁,甚至还都是上品的生活万分开心。 他竭尽全力的吸收着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异常的知识,没有任何初次接触常识外信息的人残在的抗拒。 或者说,还来不及成型就被他彻底压倒碾碎、化作前进的动力。 但是他还是不够了解魔术的世界——或者说魔术师。 来自魔术世家的人在感受到足够的压力后,哪怕是七岁的小孩儿,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动手。 一个人也许无法做到天衣无缝,但是当数个魔术师的后人立下约定,共同做出了决定后,却足以混淆视听了。 至少不会让主持者有愿意追查下去的愿望。 尤其是对方只是一个b级回路的时候。 最为简单的淘汰方式——下毒。 不知道到底是何时种下的毒,但深夜才开始发作。 全身无力,甚至无法呼喊,更别想动弹。 没有人会注意到,深沉的夜里,有人正在步向死亡的永眠。 王御渐渐感觉到呼吸的衰弱,心脏有气无力地波动着。 他瞪大了眼睛,甚至回想起了自己所中的毒的名字。 安眠花,严格来说并不算毒,甚至有助眠、恢复精力的作用。 前提是不要和深谷水相遇。 那是一服迈向永眠的药。 他熟知药性,但却不知解除的办法。 黑暗中,瞪大了眼睛。 细数死亡的倒计时,感受死神贴面而来的呼吸。 逐渐绝望。 “想活命吗?”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躺在他身边的同伴口中传来。 王御无法做出动作,只是眼中不自觉的燃气了火。 那人坐起身来,眼神漠然,面无表情。 “很好,那么,你的命,归我了。” 王御看着那张平静的脸,想起了名字。 “我叫王衡。” 第八十五章 彷徨 http://.biquxs.info/

王御并没能看清对方做了什么,因为他的意识已然沉入深渊。 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 第二天王御醒来时甚至茫然了片刻才连接起了昨晚的记忆。 下意识地抚了抚心脏。 鲜活的跃动感传来,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仿佛只是做了个噩梦。 “再不起床,你会迟到。” 冷漠地声音在一旁响起。 王御仿佛这才从梦中醒来,猛然转头看了过去。 王衡拿着洗漱用品从门外走来,明显已然准备完毕。 王御并没有对其他人有太深的印象,但只是名字的地步还是记得住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王衡,b级回路。 “那……咳嗯……。”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才发出第一个音节便发觉了自己喉咙干涩得发疼,赶紧低头清了清嗓子。 一杯水递了过来,王御抬头看去,面前是王衡依旧平静的表情。 愣了一下赶紧接了过来。 喝了两口,顺便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措辞,王御抬起头来。 “是你……” 面前已然空无一人。 王御呆了呆。 “救了我……吗?” …… 没有洗漱的余裕,只是匆匆忙忙地擦了几下脸。 王御赶到教习室时,课程还未开始,但无论是教习的老师还是试炼者们都已经正襟危坐了。 明显是准备开始了。 老师躬了躬身,随后目光在教习室内扫了一圈,王御快步走到最后一排空置的一个的位置上。 王衡就坐在他旁边。 老师已经开始讲课。 以往视作立身之本,对此从无半分懈怠的知识,今天王御却有些无法集中精神,目光时有游离。 进教室时扫的那一眼,他并不只是想找个座位。 还顺便清楚地看见了有数人脸上没能收好的惊讶表情。 即便不是露出那表情的所有人都参与了昨晚他所中的毒药的制作,也一定是知情人。 淡淡地扫一眼,然后漠不关心地收回目光,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王御想着那几张脸,神思恍惚。 台上的老师快速地讲述着知识,从不重复,也不会留下回味的时间。 老师本身就是魔术师,但却不是专门的魔术讲师。 应付这些菜鸟都称不上的外行人应该觉得相当麻烦吧。 王御神游天外地想着,目光游离。 旁边的王衡在王御进教习室之前就一直低头在快速的写写画画着什么,哪怕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也没有半点抬头的意思。 当注意力不想集中时,哪怕是轻微的写字的“沙沙”声也会成为干扰。 王御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 繁复的魔纹和天书般的演算。 王御尝试着用自己学到的一部分知识对某一段魔纹进行了分解。 全然不得其门而入。 哪怕是旁边就有推演的过程,但是写出来的与其说是推算,不如说是得出的结果。 大量的步骤被省略了,只有几处可能产生后续关联的计算剩在纸上。 王御下意识地想要从空白处反演,补全被省去的步骤。 手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在纸上一遍遍地推算——准确的说,用知道的方式挨个儿去套,半晌才试出了第一个连接点的过程。 “呼——”吐出一口浊气,王御看着写了足足三页的各种尝试,再看了看王衡写在纸上的简洁的公式,感到既开心又挫败。 开心自然是因为解了出来。 挫败却是因为,他本来以为自己即便不如身边的人,也不会有太大差距的。 “做的不错,就是太傻了。” 一个声音把他从复杂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王御陡然惊觉,转头看去。 教习室已然一空,无论老师还是同学都走得一干二净。 除了边上的同桌。 王衡离开自己的坐席,走到他的位置旁,拿起那三页草稿,从头到尾地浏览了一遍。 王御突然有种被审视一样的羞耻感,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还真是傻瓜式的办法啊。”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王衡就看完了所有的演算:“基础掌握不错,就是死脑筋。” 说实话,王御是有些不服气的,比起其他人,他自认掌握得相当不错。 但是比起眼前这人……他好像确实没法反驳什么。 放下手中的草稿,王衡看向王御:“为什么不听课?” 王御怔了怔。 要说不听课,面前的人才是真的完全不听。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因为听不进去。” “因为昨晚的事?”王衡神色平静。 “嗯。”王御轻轻点了点头,又有些晃神,眼前闪过一副面孔。 “淘汰规则最开始就告诉了你们了吧?怎么?还想着和平共处?”王衡语气并不激烈,没有愤怒也没有嘲讽,只是淡淡地陈述着。 王御摇了摇头:“不,昨天只是我学艺不精,警惕不足造成的问题。” “那么,是下手的人让你吃惊了?”王衡继续列举可能性。 王御呆了呆,然后点了点头:“某种意义上,确实很吃惊。” 王衡思索了一下:“两个a级回路,六个b级回路。” “a级的想清场,b级的想排除对手,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地动手理由,即便不是他们也总会有其他人基于同样的理由动手。” “既然不是身份问题,那就是人本身的问题了。”王衡顿了顿,在脑海中对比了一下那几人和王御的面容。 微微皱眉,分支已经散得太开了,面容上很难找到相似之处。 但是依然有人和王御面容在特征之处达成了三成的相似度。 是两个a级中的一个。 左右逢源,很受欢迎的样子。 说实话,和王御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话锋一转,王衡说道:“听说有几个家族贡献了不止一个试炼者。” 顿了一下。 王御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动手的人里面有一个是你兄弟吗。”王衡用陈述句说出了问句。 王御依旧沉默不语。 “我记得是叫……王喻?”稍微回想了一下,左右逢源,基本和谁都相处的不错,虽然都是表面和气,但也算是本事了:“那他确实是个人才,适应力很强嘛。” 王御抿着唇。 “怎么?和他感情很深?”王衡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御。 沉默了一会儿,王御缓缓地摇了摇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而已,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我都没有威胁到他的可能性,以为至少会袖手旁观吧。” 声音有些嘶哑。 “想要获得认同,一起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是最便利的方法。”王衡不置可否:“不过到底是个小孩子,用力过猛了,反而会让人心生警惕。” 王御默然。 王衡摇了摇头:“看来你对魔术师的了解,真的仅仅止步于纸面啊。” “你的命现在可是归我了,要是一直打不起精神来我可是会很烦恼的。”王衡用轻松地开玩笑般的语气调侃道:“要是自己做不到,那也别浪费,帮帮别人怎么样”。 声音就像是在说着晚饭吃什么一样平淡。 王御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起头看了眼。 王衡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可是眼底却没有什么温度。 “跟我来。”轻轻敲了敲桌子,王衡径直朝外走去。 王御看了看天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以往这个时间应该是他实践知识的好时机。 但同时也是没人管的时间。 …… 试炼场依山而建,把山阴的一面靠近山脚的地方也囊括其中。 虽然朝外的一面有院墙圈定分界线,但面向后山的一面却只是敷衍似的用木牌立了几个警示牌。 王衡视若无睹地径直跨过了分界线,王御却有些犹豫:“去外面不好吧?说到底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来不来随你。”王衡语气淡淡,头也不回,脚下更是没有半点犹豫。 王御沉默了一下,然后跟了上去。 王衡肯定有问题,这已经是无可辩驳、摆在眼前的事实。 无论是对此处的熟悉程度,还是对魔术的造诣,都不像是跟他们一个层面的人,哪怕是那几个魔术世家的后人,因为试炼开启仓促,最多了解一点常识性的东西,和全然新人的他们相比,最大的区别只在于那种“魔术师”的作风。 王衡却异常过了头。 但直觉告诉他,不跟上去,他会非常后悔。 山路逐渐崎岖,然后变得奇怪了起来。 眼前是丛生的荆棘,王衡却视若无睹地跨了过去; 明明是平坦的小道,却从不踏上去半步。 依靠脑子里并不多的魔术知识,王御只能意识到,他已然跨入了魔术的作用范围。 不是试炼场内过家家一样的魔术实践,而是确确实实存在,且可以对人产生作用的威胁。 他心神紧绷,死死地咬着王衡的脚步,不敢有半步踏错。 不知道跟了多久,王御为了应对而危险紧绷的心弦都有些麻木了。 虽然实际可能并没有太长时间,但空间和景象的急剧变幻惑乱了王御的准确感知。 过度的紧张也大量的消耗了他的体力。 他已经无法准确判断如今身处何方了。 “到了。” 面前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第八十六章 人渣 http://.biquxs.info/

猝不及防地停顿让王御失去了平衡,忍不住向前趔趄了一下。 王衡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侧身一步让开了位置,然后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即将摔倒的王御。 王御回过神来,急忙直起身子站稳:“谢谢。” 王衡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没有低头看他一眼,一直看着前方。 见他站稳了脚,于是松开了手,面色漠然地轻声道:“看前面。” 王御应声望去,随即呼吸都为之一滞。 那是血肉工厂一样的场景。 一眼望去,满目皆是鲜红。 某些地方看得见的残肢,让他明白了这里绝不是屠宰场那种温柔的地方。 王御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凝固了,恶寒的感觉从身体身处涌出,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只是因为没有吃饭,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苦涩的清流涌了上来。 忍不住跪伏在地上干呕着,涨得满面通红。 王衡收回了看着前方的目光,看向了趴在地上好似要把苦胆也呕出来的王御,心里没什么波动。 要说为什么的话,类似的场景他已经看了三次了,无论表现得多么出色的试炼者,看到眼前炼狱般的场景都是这般反应。 没有用太多时间,王御颤抖着站了起来,直直地看向前方的景象。 王衡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虽然还有些颤抖,但恢复得相当快速。 最重要的是,明白了不能逃避,在逼自己适应这样场景。 王御的身体依旧止不住的颤抖,但却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要不要试试帮帮别人,也好过浪费。” 王衡曾经这么跟他说过。 怎么帮? 以那句深寒满蕴的话,和摆在眼前的炼狱结合,自然能想到理所当然的结果。 成为实验者。 或者成为实验品。 睁大眼睛,大口呼吸,全力观察眼前的景象。 王御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空气中并没有血腥气。 如果是这般暴露、鲜血四溅的地方,血腥气应该浓郁到他呼吸皆是的地步才对。 但并没有。 目光朝四周扫视了一遍。 是个山洞模样的地方,回头看几米就能见到洞外的阳光。 但……不应该有那么强的光芒,让他把眼前的炼狱看到纤毫毕现的地步。 犹豫了一下,他转头看向王衡:“这……难道是幻象?” 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胡思乱想,毕竟这一路他已经看到过不少幻象了。 王衡戏谑一笑,甩了甩手。 王御转头看去。 血肉炼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整洁有序的工房。 王御第一时间只能想到“工房”这个曾经听老师提过一次的词语。 松了口气。 却听王衡轻声道:“那可不是幻象,只是某处地方的投影。” 王御呼吸一滞,随后艰难地道:“也就是说,真的,死了,那么多人?” “其实并不算太多,如果你仔细数一下就会发现其实只死了七个人,只是手法太过下作,所以看起来很血腥而已。”王衡声音平静,朝面前的工房走去。 “……只?”王御有些无法接受七条人命被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王衡回头看着他:“你觉得,现在,七条人命很值钱?” 王御默然。 饭都吃不饱的混乱时代,每天饿死冻死病死的人就是这个数字的不知道多少倍。 七条人命……真的不值钱。 但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死法,王御心里挣扎着。 “这是一个被魔术侵蚀了心志的家伙干的。一家人,从老人到小孩杀得干干净净。”王衡停顿了一下,像是要留点时间给王御反应:“他已经被各大家通缉了。” 王御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他们最终都要做到这个地步。 “但是,”王衡看着他玩味一笑:“通缉的理由不是杀人,而是没处理好尾巴。” 王御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杀人对魔术师而言是家常便饭,毕竟人体在这个资源稀缺的时代,可以替代很多可有可无的材料。” 王御对此隐约有感。 之前学习的课程中,许多地方的解析实在太过深入,让人忍不住会去想象,要得出这样的结果,到底经历了多少次实践。 但没有深入的想过。 “顺带一提,”王衡看着脸色变幻莫测的王御,继续道:“那一家七口,就是他自己的家人。” 王御如坠冰窟。。 “毕竟,”王衡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血亲的血肉,对魔术师而言是上好的材料啊。” 王御面色苍白,觉得胃里再次翻滚了起来。 王衡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嘛,虽然那家伙在魔术师这种人渣团体里也算是极品人渣,并不能作为一般常识来参考。” 王御沉默不语,虽然感觉对方把自己也一并骂了进去……但以那种语气来看,王衡恐怕真的是这样认同的。 突然想起之前的话,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之前你说的帮帮别人,不是让我当实验材料的意思?” 王衡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这么有献身精神,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呵,呵。”王御干笑了两声:“不用了不用了。” “帮我个忙,那边的架子,第二排第三列小瓶子里的东西帮我拿过来。”王衡转过头去继续忙活着手中的东西,一边说道。 “哦哦。”王御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材料架整理得相当整齐,某些特别的地方还细致的用隔板隔离了开。 指令很明确,所以王御很快就找到了王衡所说的小瓶,小心地拿起走了过去。 王衡的眼前放着瓷白色的器皿,内里是澄清的青色液体。 “打开,倒进去。”命令继续。 王御拔开了瓶塞,没有多想,直接沿着边缘倾倒了下去。 然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一根苍白的断指从其中滑了出来,落入青色的溶液中。 王衡看着王御轻声道:“虽然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你不会以为我就是个不会用人体素材的老好人迂夫子了吧?” 王御手抖了抖,不敢去看王衡,只能低头看着浸泡在青色液体中的苍白断指。 到了此刻,他才真正有了面前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魔术师的实感。 不在意是否合乎伦理道德、不在乎他人眼光、不在乎生命或其尊严,只是一心追寻真理的。 怪物们。 “不杀人只是因为那并不具备足够的价值,而不是因为那个魔术师是个好人。”王衡轻声道:“记好了,生命对于魔术师而言并不是最贵重的东西,尤其是别人的生命。” “记住目的,然后选择途径,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接受,这就是魔术师。” 王衡不再说话,取出一个瓷白色的玉瓶将断指和部分青色液体装了起来。 “走了。”大致清理了一下实验台,王衡朝王御打了声招呼,径直向外走去。 王御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 从山上下来,已经过了一周时间。 王御没有再去深究王衡做的事,只是更加拼命地吸收着老师半刻不停地灌输着的魔术知识,从不停歇地学习着、思考着……提防着名刀暗箭。 如果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会不断地用没听懂的东西去问王衡。 对方也从不令他失望,一一解答了出来,就像没有什么是无法解决的一样。 某些时候王御甚至觉得即便是那位货真价实的魔术师老师也不如对方。 观察着王衡,他逐渐发现了,除了他以外,还有三人用着相差无几地态度围绕在王衡身边。 而王衡仿佛超脱于这个试炼场一样,冷眼旁观着他们为了最终的结果拼命学习、暗中勾心斗角。 所有的斗争都下意识地绕开了他,他也从不拒绝别人的求助。 王御这才发现,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察觉到了王衡的特殊。 就像是……另一位老师一样。 …… 一年的时间有多长? 王御有种奇怪的割裂感,一边感觉时光飞逝,一边又感觉恍如隔世。 极漫长又极缓慢的光阴仿佛割在身上一般,把所有人都切割成了与当初截然不同的模样。 今天是特殊的。 因为昨天课程结束后,老师告诉他们,试炼已然结束。 愈接近终局时愈发残酷的斗争戛然而止,最终留下来的,只有七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以死亡的结局退出试炼,但活着的也留下了一生难忘的刻印。 还坚持着的每个人都不像是正常人。 每一个,都是货真价实的。 魔术师。 三十一家同时派出了人员入驻试炼场。 即便是中途就宣告退场的家族也一样如此。 接到了自家家族试炼者的人都惊讶于其变化,但也没有多问。 王御家来的是个他没有印象的人。 两人沉默者,连招呼也没有打,唯一的交流就是互相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面色沉凝,等待着最终的胜利者被揭晓。 上午十一点时,所有人集中在试炼场宽阔的中庭。 等待了不久,紧闭了整整一年的试炼场正门开启,一个身材挺拔、精神矍铄的道袍老人推门而入。 身边跟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第八十七章 星空 http://.biquxs.info/

门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将目光移了过去。 众人忍不住骚动了一下。 反倒是剩余的七人只是微微有所波动,随即平复了下去。 毕竟早有所预料,王衡也不曾有过隐瞒的意思,如今只是摆上台面了而已。 “安静。”老人轻轻抬手下压了一下。 声音并不很大,但却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沉重之物压了下来。 杂乱的声音瞬时间消失不见,就连动作也一并停顿了下来。 王御只觉身上一沉,不自觉地运转起了魔力,但压力非但不曾减轻,反倒更沉重了些许。 心中一惊,王御急忙关闭了开启的回路。 压力骤然一轻。 王御已是满头大汗,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有暇抬起头来重新看向老人。 老人依旧站在原地,面上一片平静。 王衡在身边说着什么,老人不曾弯腰,王衡声音也并不大。 但是从老人不时微颌的动作来看,明显交流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似乎是察觉到了王御的目光,老人望了过来。 仿佛直面星空一般。 老人的目光如此澄澈,仿佛明朗的夜空中垂落的银色星辉,既清冷又遥远,像是广袤无垠的深空。 王御陷入了其中,那一片广漠的星空。 王衡皱了皱眉头,眼中黑芒一闪而过,斩断了链接着老人和王御的精神桥梁。 以王御半吊子的修行,就这样直接被同化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御垂下头,冷汗再次浸透了背心。 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然在那片星空中沉浸了许久时间。 不敢抬头再看,王御老老实实地垂着头。 自然没有看见老人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艳和惋惜。 没有再多许多时间,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试炼结束,胜者,王御。” 王御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愕。 周围同样是一片哗然,即使是尚且维持着一定理性的七名试炼者同样忍不住有些激动。 毕竟,越过了重重阻碍才得以站在此处,他们绝不会认为自己会比其他人差。 另外两个a级回路同样站在了此处,最终却是一个b级回路的人得到了胜利,这如何不让他们感到不甘。 “我不服!”一道声音响起,王喻出列,双手微颤,眼中充血。 出生在那样贫穷的家庭,每日的主题就是活下去,好不容易有了个改变人生的机会。 他,如此努力! 做着一切不擅长的事、带上虚伪的假面、甚至,向自己的亲兄弟出手! 抛弃了一切人类世界的常识伦理,只为了成为魔术师。 事到如今,得到了一切的却是他那个天资平平的弟弟! 愤怒和失望冲昏了头脑,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手。 只有仅存的理智让他在此之前说了一声:“实力才是选择的标准,不是吗!” 这是辩解,但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他没有输的理由! 一年的魔术师生活并没能给他的战斗力带来本质的变化,精于知识的教导并未涉及太多战斗的知识。 他选择了最为便捷的方式。 魔力对肉体的简单强化。 脚下爆出一声闷响,虽然仍是个小孩的模样,但强化下的他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已然超过了强壮的成年男人! 劲风扑向王御! 王御尚未从之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但长久的警惕意识让他的身体已然自行动了起来。 魔力流转,便要迎上去。 但战斗并未能顺利进行下去。 “牛头。”王衡站在原地,神情漠然地看着王喻暴起发难,只是轻声念了一句:“别杀了。”。 青色的巨人挡在了两人中间。 王喻含怒的一拳砸在了巨人身上。 牛头身形都未曾动摇半分,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一脚踢在了他身上。 王御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巨人。 在他的魔术常识中,人类并不可能役使这样的使魔,无论是维持其身躯的魔力,还是驱使其的精神,都是人类难以企及的领域。 牛头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回身朝王衡行了一礼。 王衡点了点头,随即青色的小巨人便隐去了身形。 场中仿佛凝固了一般,无论是各家来人还是几名试炼者都没有在敢乱动的打算。 王衡好像没什么兴趣地摆了摆手:“好了,要说的事儿就这么多,至于交接的事项,就麻烦青老了。” 一个头发半花的老人上前行了一礼:“是。” 似乎是老人的存在感太强了,几乎没人注意到两人身后其实还有着一个人。 直到青老自己出声,众人才突然意识到其存在。 “你们六个……”王衡朝已然昏迷的王喻看了一眼:“五个,还有选择的余地。” “为主家作为魔术师效力,或者当个普通人。”王衡顿了顿:“当然,无论是哪种方式,你们的魔术知识是不可能再传的。” “我不会要你们的承诺,毕竟魔术师的诺言可没什么可信度,魔术会更靠谱一点。” “考虑清楚再做选择,王家养几个富贵闲人还是没问题的,想好了告诉青老。”王衡露出一丝笑意,眼底却没什么温度:“魔术师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想你们也够了解了。” 言罢,他朝王御点了点头:“跟我来。” 旋即不待王御做出反应,径直转身离去。 老人则更先一步离开了,显然对这些事情比王衡还要没耐心。 王御再次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王喻……他的哥哥。 微微抿唇,迈步跟上了王衡的背影。 …… 有珠和王御的身体已然恢复得七七八八了,王衡自然不会一直伺候他们。 对有珠来说最重要的事依然还是久远寺邸地修复问题。 实际查看了一下,发现王御所说的确不假,大部分基础的工序已然完成,最终剩下的只有小部分需要夜之魔术补充的部分。 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事不宜迟,查看完情况立刻就着手开始准备工作。 王御既然已经恢复了,自然不可能让他闲下来。 不如说,主力反而变成了他。 王衡在一旁拿着从大魔女的图书馆中翻出来的书津津有味地看着,所有后续全丢给了王御。 只是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注意力,但凡王御有半点差错,便会有一本书狠狠砸在他头上,然后飞回王衡身边。 “痛!嗷!很痛啊!嗷呜!大哥饶命!啊!谋杀亲弟了!”王御已然被砸出了满头的包,毕竟他向来不擅长调配,即便计算无误也总会在奇怪的地方犯莫名其妙的错误。 当初在大祖的山上,王衡就经常用这种方法锻炼他的精神力。 可惜似乎选错了锻炼的方向,王御的精神力虽然确实增长迅速,但与此同时犯错的情况却没能改善。 到了后来王衡似乎找到了原因,但却仍然没有放弃这种方式。 只是隔了许久重新来试试,好像已然没有什么改善。 最后在有珠不善的眼神中,王衡还是只能自己动手。 最终的修复没有花太多时间。 完成时王衡似乎看到了宅邸重新蒙上的光辉,但转眼便隐去,仿佛只是一时错觉。 王衡没有深究,久远寺邸本身就像是一件大型礼装。 因为修复快速,所以完成时恰好是正午。 有珠眼中也如释重负般地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王衡此时才真正松了口气。 如果久远寺邸当真出现了不可逆转的破坏,那么他和有珠之间的隔阂会大到难以修复。 久远寺邸,是有珠的精神所寄。 王衡得以确信。 难得的好心情,王衡也没有敷衍,做了相当丰盛的午餐。 其实以有珠的生活习惯的话,午餐用茶点和红茶对付才是常态。 可惜的是无论王衡还是王御都是地地道道的华夏人,所以午餐丰盛才是习惯。 红烧肉、青椒肉丝、梅菜扣肉、白灼西兰花、调味清淡的海风汤。 并不是什么讲究的菜式,王衡喜欢做饭但基本上只做家常的菜式,也不会特别的去练习。 美味,但也是普通的美味。 为了照顾有珠的习惯,所以单独留出了一份分餐。 王衡王御却没有分餐的习惯,一如既往地共用。 除了王御以一副填补上午被痛殴不忿的心态在暴饮暴食外,王衡和有珠却吃得不急不缓。 只有王御干得太过分了的时候,王衡才会轻轻把他的手打回去。 用过午餐,把收拾的工作丢给了王御,王衡有珠默契地拿起了书前往日光室。 有珠娴熟地泡了一壶红茶,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后便沉浸进了手中的书里。 王衡则拿着书,一只手的指尖时不时在空中微转,带着魔力的光芒在空气中划出不甚规则的光迹。 透过日光室的透明落地窗后不会炽热的阳光轻轻洒在两人身上。 仿佛在宣告悠哉的日常重新开始。 不多时,日光室的门轻轻打开,王御悄悄溜了进来。 王衡没有什么动作,依旧看着手中的书。 王御偷眼看了两人一眼。 果然还是觉得完全就是夫妻生活的模样,不过他也学乖了,没敢再嘴贱。 只是偷偷给自己倒了杯红茶,就着刚刚从冰箱翻出来的一碟茶点悠闲地休息了起来。 静谧而舒适的氛围,让他恍然间好似再次回到了曾经一起的那座山上。 第八十八章 文柄咏梨 http://.biquxs.info/

王衡再次翻过一页,漫不经心地道:“你该回去了。” 王御一僵,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再次啜了口红茶。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的话,现在已经有人追过来了,你也该明白了。”王衡还是看着书,头也不曾抬起来过,指尖蓝色的魔力闪烁着缭乱的痕迹。 王御轻轻叹了口气,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软软地缩进了椅子里,有些感慨地道:“红茶,真香啊。” 神色有些怀念。 王衡不再说话。 王御悠闲地窝在柔软的扶手椅中,眯着眼睛,渐渐陷入了沉眠。 日光室再次安静了下来。 …… “呃——啊——”王衡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做晚饭做晚饭。” 有珠抬起头望窗外看了看已是黄昏的末尾。 转头看向王御坐着的位置,却怔了怔:“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早就走了。”王衡翻了个白眼,俯身收拾起了茶具。 “走了?”有珠微微歪了歪头,思索了一下没有印象:“什么时候?” “吃完点心以后吧。”王衡漫不经心地答道:“别太依赖精神感知,虽然眼睛也不一定可靠。” 有珠盯着椅子看了几秒,然后转向王衡:“为什么那么快催他回去?” “怎么,喜欢上他了?”王衡收拾着桌子,头也没抬地打趣道。 有珠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他有自己的该做的事儿,能跑出来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王衡端起托盘:“在外面很危险的,特别是某些狗急跳墙的家伙已经不顾脸皮了的情况下。” 有珠想了想:“你们那边的魔术师经常做这种事吗?” “也不是吧,多事之秋,涨潮了,自然会有忍不住出来搅混水的臭鱼烂虾。”王衡推开了日光室的门:“他得自己料理才行。” 门关上了,有珠有些发呆。 虽然是作为魔术师被养大的,但她可不知道会这么复杂。 门又开了,王衡探了一下头:“姑且问一下,晚餐你想吃什么?” 有珠小手抚着下唇:“香煎秋刀鱼?” 王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点更西式的菜。” “你做吗?”有珠面色平静地反问道。 “如果是意面这种省事儿的,可以。”王衡笑呵呵地把头缩了回去。 …… 第二天,苍崎橙子再次造访了久远寺邸。 脸色异常难看。 王衡依旧拿着那本封皮古旧的书,指尖不断地空划着。 看到橙子进来,他只是稍微抬了抬头,没有说话。 橙子也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王衡。 有珠隔着书悄悄看着两人。 等了半晌,王衡叹了口气,微微揉了下太阳穴:“苍崎小姐,我能问问发生了什么吗?” 橙子沉默了半晌,然后道:“祖父死了。” “哈?”疑惑地声音,王衡眼角抽了抽:“苍崎家的当主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天。” 王衡吐了口浊气,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吊着我们来的那些杂鱼,在苍崎家的灵地上,把接近第五法的苍崎家主给杀了?” 橙子沉默了一下:“不是他们。” “那是谁?”王衡反倒有点好奇了。 “文柄咏梨。”橙子有些厌恶地说道。 “文柄咏梨?”王衡喃喃了一声,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圣堂教会那个?” “对。”回答简洁到不想多说一个字。 王衡有些头疼地点了点眉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苍崎家和文柄家是世交吧?” “对。”橙子点了点头,稍微停顿了一下:“而且,他姑且算是祖父的弟子。” 这是什么奇怪的伦理剧。 王衡有些无语:“虽然我觉得这是苍崎家的家事,不过还是姑且问一句好了。文柄咏梨为什么杀了他?” “因为感觉能杀掉,所以就动手了。”橙子声音冷漠。 “哈?”王衡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这是他的原话,我只是复述一遍而已。”橙子脸色又是厌恶又夹杂着些许恐惧。 “啧。”王衡忍不住咋了咋舌:“圣堂教会的疯子。” 然后他抬起头来:“圣堂教会的应该不会使用魔法吧?他能杀掉一个接近法的魔法使?” 橙子顿了顿:“肉体。” “也就是说灵魂还在吧。”王衡撇了撇嘴躺了回去,重新拿起了书:“我还以为多大事儿。那是他自己不想恢复,算什么死。” 橙子盯着他。 王衡挪开了书,有些无奈:“所以你到底来找我干嘛的。” “去教会。”橙子看着王衡。 “不去。”王衡撇了撇嘴:“那群疯子恨不得把所有魔术师都杀了,既然管不到我我干嘛去看臭脸。” “那群破坏了结界的家伙是你引过来的。”橙子瞪着王衡。 所以祖父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的意思。 王衡无语地看着橙子。 对瞪了一分钟,王衡起身:“行了行了,去去去。” “就当买菜了。”小声嘀咕了一句,看向一直隔着书时不时看他们一眼的有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带的东西?” 有珠歪着头想了想:“点心。” “早晚胖成猪。”王衡翻了个白眼。 “不可能的,我的身体不会出现那种多余的东西。”有珠冷静地回道。 虽然确实是事实,但是没你说的那么轻松吧。 忍住吐槽的欲望,王衡摆了摆手,推门离开。 …… 三咲市和田教会。 其实就是圣堂教会在本地的名称。 教会毕竟不是快餐店,能开全球连锁,所以在各地的具体名字都各有不同。 王衡点了点眉心,回想着圣堂教会的知识。 这是个和魔术协会分庭抗礼的大型势力,遍及全球,排斥异端,信仰神明,救苦救难。 当然,对魔术师而言基本只见得到排斥异端的职能。 和魔术协会的斗争绵延千年,但都没能把对方清除掉,终于在近代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妥协,但斗争在暗处始终未停的继续着。 顺带一提,圣堂教会也是会用魔术的。 当然,他们的称呼是“洗礼咏唱”,是主赐予的奇迹。 在王衡看来,都不是好东西,教会是疯子,魔术协会就是人渣。 总之,都不是人。 …… 作为神的门面,教会并不寒酸。 很明显无论是橙子还是王衡都不可能对教会有什么好感。 但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径直踏入了教会正堂。 迎面走来一位标准的修女。 相貌相当端庄,只是一直闭着眼睛,不过似乎并没有对她的行动造成什么困扰。 “原来是橙子小姐啊。”修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太慢了吧?现在才来,教堂可不会对坏人一直敞开大门哦?如果要来还是早一点的好。” 相当毒舌呢,除了相貌完全看不出来哪里像是侍奉神明的女子。 王衡上下打量着修女。 修女也像是看得见他一样把头转了过来,眉头明显地皱了皱:“那么,你就是那个外来者了?” 王衡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对方始终紧闭的眼睛,又补了声:“是。” 修女蹙着眉头:“你不累吗?” 王衡愕然。 橙子轻声道:“周濑唯架,她双目失明,但是可以靠善恶感知到人。” 王衡了然:“也就是说我是个大恶人对吧。背着命?” 最后一句是问唯架的。 唯架却只是蹙眉“看着”他。 王衡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橙子:“不是要见文柄咏梨吗?” 橙子也有些疑惑,周濑唯架可不是会拦着正事的人。 不过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唯架就直接转身道:“跟我来吧,神父在后面。” 王衡能感觉到唯架不喜欢他,但似乎也说不上讨厌。 作为能感受到善恶,还能感觉到他身上杀人沾染的血意的修女来说,已经足够奇怪了。 更何况还是圣堂教会的修女。 不过他对此没什么好奇心,毕竟他魔术师的立场就注定了他们很难好好相处。 穿过教堂左侧的小门,有一排小房间,似乎是用于收容临时求助教会的人的住所。 走过几间小屋,唯架停了下来了,似乎有些生气地道:“神父!请更加谨慎地收容流浪猫狗,教会的募款并没有余裕到可以同时养几十只猫狗的地步!” 走廊里站着一个挺拔的穿着神父袍,还披挂着斗篷的青年人。 身高足有一米九,对如今的王衡来说,是需要仰着头说话的高度。 文柄咏梨收回看着窗外玩闹的猫狗的目光,看向生气的修女,露出一丝笑意:“唯架,当他们朝你叫的时候,你怎么忍心拒绝它们呢?” “我当然忍心拒绝。”唯架的回答毫不犹豫:“毕竟支撑教会运转和烦恼资金的人是我。” 文柄咏梨听着唯架的抱怨,毫无诚意地应到:“好的好的。” 目光却转向了跟在唯架身后的橙子和王衡。 轻轻推了推眼镜,文柄咏梨朝橙子打了声招呼:“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橙子小姐。” “托你的福。”橙子冷声道。 咏梨却没有太过在意,转向了王衡:“那么,外来的魔术师看来就是你了。” 王御眯着眼睛,微微点头:“没错,暂时在久远寺邸借住。” 咏梨点了点头,突然道:“可你看起来不太像魔术师呢。” 第八十九章 魔法使 http://.biquxs.info/

“怎么?需要我表演一下证明自己吗?”王衡挑了挑眉。 咏梨笑眯眯的:“怎么会。只是感觉有点奇怪,并不是怀疑。” “毕竟,练刀的魔术师还是很少见的。” “练刀的神父倒是一点也不奇怪。”王衡同样一笑。 咏梨抬了抬手,往怀里一摸。 王衡感到一阵恶寒,几乎要忍不住拔刀。 对面这个男人很危险。 而且,擅长用刀。 两人之间杀意已然勃发,如同相抵的两柄长刀,锋刃交错,直抵咽喉。 咏梨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了一块怀表,看了看后,微笑道:“看来不早了,还是早些把事情处理完吧。” 一瞬间,交错的气机尽皆敛去。 王衡恢复了懒散的模样:“那再好不过了,我还要去买东西呢,麻烦你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 随后,咏梨公事公办地做了外来魔术师的登记。 比起灵地管理者,圣堂教会的立场更像是中立的监管者。 无论是外来魔术师抢夺灵地还是魔术师之间爆发了战斗,他们都只负责善后。 当然,如果干扰了普通人的生活,那么干了这事儿的人会再多一个敌人。 咏梨没送王衡两人离开,登记完毕打了个招呼就径直离开了。 周濑唯架倒是很有主人风范的送到了教堂门口,只是喜欢嘲讽人的性格还是没变。 可惜橙子没心情和她吵架。 实际上祖父失去肉体对她影响并不大,但是……文柄咏梨和她关系其实相当好。 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待人温和。 而橙子如今才十六岁。 对于文柄咏梨,是抱有相当程度的好感的。 虽然即便没有发生这次的事,这份好感也没有开花的可能,但是以这种方式结束当然不可能有人会感到开心。 即便是橙子这样的魔术师。 “脸色很难看呢。”离开了教会,王衡突然道。 橙子翻了个白眼,今天已经被重复很多次这句话了,她懒得再回应。 “我要去买晚餐的材料,你要一起吃点儿吗?”没收到回音王衡也没生气,笑眯眯地道。 “要。”橙子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大餐。” 苍崎家并非全是了解魔术师的世界的,没有继承刻印的橙子的父母和妹妹就对他们这一侧了解不多,过着一般人的生活。 当然也会准备橙子的晚餐——如果在晚餐时间橙子恰好在家的情况下。 最初是每次都会准备,但在橙子多次错过用餐时间甚至一连几天都不回家的情况下,逐渐也不再准备了。 以今天的情况看,就算橙子现在回家也不太可能有食物吃。 那么她就只能吃点方便的食物了。 毕竟全心追逐魔术的生活没有给她留下学习料理的空闲。 “嗯哼。”王衡点了点头。 购买了相当量的食材,顺带去了趟点心屋。 虽然红茶配日式的小点心感觉有些微妙,王衡还是也买了一部分回去。 多出了橙子在旁,这次倒是没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了。 另外因为手不够大,所以也让橙子分担了一部分东西。 再次感觉到了年龄不够的不便。 …… 晚餐尽量做得丰盛了些,因为是三人分食,所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最终都把自己眼前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了,所以王衡还是挺开心的。 清理餐具的任务毫不犹豫的丢给了有珠,王衡则悠闲地泡了一壶红茶坐了下来。 有珠倒没有对清理餐具有什么抗拒。 分工合作是最合适的,何况晚餐味道也相当不错,王衡没有到来之前她也是自己打理家务的,倒也不会出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情况。 橙子躺在客厅的沙发里,有些苦恼地抚着肚子。 王衡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意:“心情好些了?” 出于某些原因,他给橙子准备的晚餐是加大号的。 橙子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毫不客气地暴饮暴食了一顿。 据说这么做有助于缓解心情,虽然不知真假,但能这么发泄一下总会有些效果的。 似乎是被食物软化了,橙子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对王衡的打趣做出反应,只是懒散地坐在沙发上。 王衡轻轻一笑,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比起刚来时已经好了许多了。 因为每次用没情趣地粗糙泡茶法都会被有珠瞪,次数一旦多了恐怕会禁止他使用茶具——还有可能顺便禁止他喝茶,所以王衡姑且还是和有珠学习了一下,如何使用她珍藏的茶具。 虽然还是没法把其中的香气全部催发出来,但是也已经相当不错了。 至少有珠没有再每次他用茶具的时候都盯着他了。 橙子慵懒地支着头,另一只手端起茶杯晃了晃,对着明亮的茶汤看了几秒钟,然后轻轻地沾了沾唇。 “没有有珠的茶好喝。” 毫不犹豫地下了不客气的论断,但也没放下茶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王衡一笑置之,继续拿起书看了起来。 橙子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书名。 《阿里亚斯阵地结界构造实验》。 “结界……”橙子喃喃了一声。 三咲市的灵地结界原本是她的祖父构建的,不过已经是相当长的时间以前的事了。 他似乎对此很不上心,只是沉浸在探索中。 毕竟灵地对他来说已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普通的魔术师才需要灵地的龙脉支撑研究和战斗,但对一位魔法使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所以新的结界只能由橙子自己构建。 所以除了烦恼祖父的死以外,她也在构思新的结界。 有珠已经清理完了餐桌,淡定地走到王衡身侧的沙发上坐下,轻轻拿起为她准备的茶杯喝了一口,没什么表示地放下,拿起放在桌上的书接着之前的地方看了起来。 坐姿笔直,透着认真的气质。 和王衡的姿势意外的一致。 橙子挑了挑眉:“为什么不坐我这边?” 两人同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同样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然后又一起收回了目光。 那种瘫坐的姿势,还真是好意思问这话啊。 虽然没说出来,但表现得相当明显。 “你们是夫妻吗?”橙子强忍着翻白眼的欲望。 这次两人半点反应都没有了,静静地看着书。 终于还是没忍住那个白眼。 橙子站了起来:“回去了。” 王衡合拢了书,站了起来:“我送你。” “不用了。”橙子毫不犹豫地摇头:“别把我当小女孩儿看,况且你才是真小孩儿。” 王衡没有反驳她,只是径直朝外走去:“要回去就快点吧。” 看来拒绝没什么用。 橙子瞪了王衡一眼。 当然背影是不会看到表情的。 …… 送橙子回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相比上一次还有奇奇怪怪的东西挡路,这一次则要正常得多。 仍然是远离城市的道路,但这一次王衡却没有在还剩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 所以也发现了橙子完全没有回到那亮着灯光的苍崎家邸的打算——过于自然地转向了远离房屋的森林的方向,那熟悉的程度和没有半点迟疑的脚步不禁让他怀疑对方已经相当长时间没有回去过了。 但是反正他的打算就是苍崎家魔法使的住地,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并没有走多长时间,大概五分钟左右两人就已经到了。 那是一个山洞模样的地方。 这种搭配莫名的反倒很有老巫师的感觉。 橙子停在了洞口,看向王衡:“难道你还打算进去看看?” 王衡点了点头,很是淡定地道:“当然,到了灵地还不去见一见主人不是很失礼吗。” “如果你是在刚到的立场下,说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度。”橙子一脸怀疑。 王衡想了想:“之前在熟悉环境。” “那是在拜访之后才该考虑的事吧。” 王衡叹了口气,放弃似的点了点头:“只是想见一面苍崎家主而已。” 橙子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那你进去吧。” 似乎没有一起进去的打算。 王衡点了点头,径直踏入了有些昏暗的山洞。 橙子没有去看王衡,反而仰起头看向了天空。 今晚的月亮相当明亮,所以繁星也匿迹了。 干净得像是被洗过一样。 …… 进入洞穴,奇异地气息袭面而来。 王衡震了震。 这是相当难忘,但又似曾相识的气息。 在黄泉中,他感受到过相似的气息。 彼岸的气息。 并没有具体的形状,但却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出是一个人形。 很明显,这就是橙子的祖父,苍崎家的当主,第五法的持有者。 王衡沉默了一下,随后轻声道:“很抱歉打扰了您的修行。” “无妨。”苍老的声音,但却带着强烈的气势:“我也很好奇魔女抱有期待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魔女自然不会是有珠,那么就只能是大魔女了。 “大魔女错爱。”王衡摇了摇头。 “哼。”老人轻哼了一声:“我却明白了为什么是你。” 然后是存在感更为强烈的逼视。 王衡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然后视线离去:“可惜于我却是无用之物。” 王衡沉默。 第九十章 返校 http://.biquxs.info/

老人仿佛失去了兴趣:“你来见我做什么?” 王衡抿了抿唇,轻声道:“想要请教,关于固有结界的事。” 本来他是没有这个打算的,因为他本以为苍崎家主和大祖应当相差无几才对。 但听了橙子的话……纯粹以灵体活下去。 这并不是一般的魔术师可以做到的。 所以打算尝试一下。 结果可以说是猜测对了。 并非想象中的第五法接近完成。 看到老人时,王衡就已然明了。 第五法,已然完成。 眼前之人不再只是魔术师。 而是打开了通往根源的路的魔法使。 那么,苍崎家主对魔术本质的理解已然到达了王衡无法理解的地步。 虽然并不知道第五法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只论魔术本身,他已然在某条道路上走到了尽头。 老人沉默了一下:“固有结界吗……你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啊。” 王衡没有反驳或者解释,只是微微低头:“如果可以的话,请您赐教。” 老人声音没有什么波动:“所有人都知道的部分我也不可能推陈出新,只能告诉你完全属于推测的部分。” 王衡点了点头:“只需如此,我就感激不尽了。” “所谓固有结界,本身就是错误的。”老人声音平静地说出的话却让王衡心里颤了颤:“形成固有结界凭依是魔力,但是其核心却是精神。” 王衡皱着眉头。 “并非数量上的凭依,若要说的话,便是魔术师本身的精神核心。” “你经历了什么?你追求着什么?你执着于什么?” “当精神的偏执达到了这个地步,心象本身就开始浸染魔术师本身。” “或者说,当心象风景真正在现实中展开后,立于其间的魔术师便只是区区躯壳而已了,而侵蚀现实的心像世界则取代了这个人存在于此世的“道理”。” “你有足够的疯狂让自己的精神核心成为自己的全部吗?你找到了足以称为“此身”的依托了吗?” “或者说,”老人模糊地身形波动着:“你有为其殉道的觉悟吗?” “这绝非正道,所得的也只是一个偏执成狂的精神。” 说完,黑影散去。 王衡怔怔地站在原地。 半晌,躬身一礼,离开了洞穴。 橙子依然停留在洞口,此时迎了上来:“你们说了什么?” 王衡笑了笑:“请教了一些问题而已。” 橙子显然不会对这种模糊的回答感到满意,皱着眉头还想再问。 王衡却先一步堵住了她:“既然见识过了传说中的魔法使了,那么我就先离开了,早点休息。” 说完径直离开了。 橙子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上去。 能问出来什么的概率实在不大。 叹了口气,她转头走进洞穴。 …… 王衡大步走在回久远寺邸的路上,面无表情。 老人说得并不明了,甚至有些模糊,但他却明白了问题的核心在哪儿。 所有有载只言片语的固有结界的资料都昭示着同一个问题:象征。 比如剑的固有结界,那么其主人本身就是剑的化身,说一句“此身为剑所天成”绝对妥当。 或者王的固有结界,容纳着的,是他认可的,跟随他征战四方的追随者们,其象征便是征服。 与是否存在具体的物件并无关系、甚至只是某种意志也没有关系,只是足以将此身的一切与其划上等号的象征。 达到想到此人、见到此人、听闻此人,心中所想却非其人,而是这个“象征”的程度。 王衡有吗? 紧抿双唇。 其实,是有的。 最初就知道的。 王衡作为神器显化的模样,尺子。 神器显化的模样必然与其灵魂息息相关,既然王衡以此身姿显示,那么他本身就足以称为其代表。 他欠缺的,只是足够偏执的精神。 尺子代表的精神是什么? 王衡……并不清楚。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以工具的角度来看待的。 丈量?这自然是尺子的天职。 但是仅止于此吗?王衡无法这样说服自己。 以尺子作比的比喻数不胜数,把握分寸、衡量人心、计较长短……而在其中,王衡认可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还没有找到能够承载此身的意义。 …… 春假已然结束,也就是说,有珠需要去上学了。 作为魔术师,因而成天呆在家研究魔术的自然有。 但一定限度地融入社会,而不是成为古董的选择同样存在。 而有珠去上学其实是出自她并非魔术师的父亲的期望,恐怕他并不希望女儿离群索居,只与魔术相伴。 虽然这份心意恐怕仍然要落空,但得益于此,至少有珠的确可以接受现在社会的生活方式了。 尤其是方便的地方。 比如说可以让两个不是魔术师能够远距离通话的电话——其主要用途在于点外卖,信息来源于王衡懒得做饭时的怠惰行为。 或者说可以一次买上许多东西存放而不用每次都出门选购食材的冰箱。 总而言之,对有珠而言,上学的意义在于将目光暂且从魔术的世界中挪开,而不至于成为被世界抛弃的乡下魔术师。 但有利自然有弊。 虽然以有珠生人勿近的气质和绮丽异常的容貌就足够吓退绝大多数的人,但其中仍然有想要和她打好关系的犟货。 当然,并不是异性之间的荷尔蒙萌动。 要问为什么的话,当然是因为礼园女学园是女学院。 礼园女学院有着从小学到高中一体的升学体系,绝大多数学生都是从小学开始就在其中就读。 虽然是基督教学院,但却并不强制要求信仰,贵族女子学院,制服采用的是接近弥撒用的修女服设计。 正常情况下是全住宿制,即使寒暑假也有不少的学生留校,想要随意出门或者对外通讯自然管理异常严格。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 久远寺有珠每天都要回久远寺邸,自然不可能是正常情况。 如要问原因,自然就是久远寺财团的慷慨解囊让学院体谅了有珠的难处。 异于常人的特权学院生活当然再次阻挡了不少想要拉近距离的人的脚步。 因此,久远寺有珠在礼园女学院也是游离在外的异类。 当然,有珠对此并不排斥,也并没育什么和别人好好相处的想法,只是这样过着平静且不曾改变的生活。 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她如今出门时需要多带一样东西了。 王衡答应为她做的便当。 实际上礼园女学院的食堂并不差劲,小卖部的货物也相当受欢迎,况且在全寄宿制的学院中并没有可以挑剔的余裕,但是有珠依然选择了王衡的便当。 因为即便是贵族女学院的女学生也不会在午餐时秉持优雅风度,当不习惯人群的有珠在人流散去后买到食物时,其卖相和味道都会相当惨淡。 正好王衡提出了不痛不痒的要求,她自然会择优而选。 王衡也对全是冷饭冷菜的日式便当要如何做才能保持口感和味道有兴趣,尝试了不少菜式。所以最终有珠成为了在礼园女学院使用手制便当的扎眼存在。 顺带一提,橙子也是礼园女学院的学生,只是是高中部。 行高于众众必非之,何况是特权带来的特殊待遇。 即便有着久远寺财团千金的身份威慑,但处在一群平均年龄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儿中间,自然会有人忍不住阴阳怪气。 有珠对于只敢在背后冷嘲热讽甚至不敢提名字的声音向来充耳不闻。 只有胆大到会当面找茬的人才会被她高看一眼。 其结果自不必多说,魔术师,尤其是有珠这样传承久远,魔力强横的人想要不露声色地整治普通人的方法实在数不胜数。 视情节严重程度,可以从倒霉到逼近死亡跳跃。 当然,秉持魔术师的隐匿原则,加上并没有让有珠足够生气的事情,所以最严重的案例也只是骨折而已。 时间久了,有珠身边便自然地形成了真空地带。 成为了礼园女学院有名的奇人异事之一。 顺带收获了部分低年级后辈的仰慕。 但整体而言,久远寺有珠的学院生活依旧是以有珠的标准,平静地度过着每一天的。 而同居的王衡,此时也同样选择了去学校。 这是王衡父母的期望,但却并非强制。 而入学程序则在王奕跟随王衡来到来到三咲市后第一时间处理好了。 毕竟对王奕而言,主脉大少爷的需求才是第一位的。 无论王衡最终去不去,他都要先做好充分的准备。 需要明白的一点在于,主脉并非将分支当作下属或者奴隶对待,若要论关系,用各取所需来形容会比较恰当。 毕竟魔术师不是一群只会打架的莽夫,溯回根本,研究才是其本职工作。 而其中想当部分的附带成果都会交由分支处理。 而充分利用了其效用的家族自然会在世俗世界留下相当程度的金钱势力。 所以在得到了命令随行王衡处理杂物的王奕心中,无论是产业的处理还是与当地的接洽都自然地排在了入学后面。 还有的原因,就是王衡的父母,本身就花费了更多的心思在世俗事务而非魔术上。 第九十一章 苍崎青子 http://.biquxs.info/

在王衡家仍然是主脉时。王衡的父母就将绝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世俗的事务上了。 虽然如今暂且还是,但在王御正式成为当主后,主枝的交换就会慢慢展开。 王衡的父母在魔术上的才能并不突出,按照一般的情况来看,子嗣也没有魔术资质出色的可能。 因此借助主脉的力量,在交替前打下一份足以让后人安身立命的本钱其实是相当果断的决策。 同时对魔术才能不足的他们来说,在魔术以外的普通世界其实会更开心。 所以即使在王衡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魔术才能后他们也依然没有放弃曾经的事业。 这也让王衡在做出不继承魔术刻印的决定时轻松了不少,至少不会对生养的父母产生过多的冲击。 至于其他人,他并不在乎。 从小开始就呆在大祖身边的他,对家族的概念局限在相当狭窄的范围内。 因此,王衡父母发展的世俗势力其实相当强大。 只是在国外涉及的不多,但其他的王氏分家总是有的。 照看一下并不困难。 ……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王衡,来自华夏,因为家庭的一些原因转学到这里,有幸和大家成为同学,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在班主任小村老师简短的引导词后,王衡神色平静地走上讲台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小村老师是个温和的三十多岁男人,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微笑着等王衡自我介绍完了以后指了指后排靠窗的位置:“那么,王衡同学,就请你坐在那边的空位上吧。” 王衡点了点头:“多谢老师。” 随后穿过一众好奇的目光走向了最后一排的空座。 刚坐下前排的人就迫不及待地转过了头,兴奋地问道:“你来自华夏对吧?你们那边有什么和这边有什么区别吗?学校呢?” “啪啪啪!”小村老师拍了拍手,有些无奈地道:“好了好了,木乃美,你很开心我知道了,我也很开心你能和新同学友善交流,但是现在是班会时间了,请安静一下。” “好——的——,老师,不好意思!”木乃美拖长了声音回道,教室里响起一片低低地笑声。 小村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了新学期的注意事项说明。 今天是三咲市国中开学的第一天,开学典礼已经结束了,不如说那时候王衡故意在那个时间点去了教务处,免去了冗长的开学典礼说教。 虽然王奕已经处理好了所有事项,甚至校服等必备用品也早早送到了王衡手中,但是见一见老师,起码让他对转学生有大概的印象是基本的礼仪。 而教导老师明显是知道谁在这种时间塞了个学生进国二的,所以态度亲切,没有过于说教,只是提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帮忙,但是看起来相当真挚。 对一个只是国中二年级的学生而言是相当恰当的距离,会留下足够的好印象,却不会有攀附的感觉。 离开教导室后稍微等了等,然后去了他即将转入的二年a班的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 铃声响了不久,小村老师就到了。 对这位老师而言王衡倒只是个普通的转学生,唯一的特殊之处只在于来自其他的国家。 但是既然确认了语言交流没有什么问题,他也只是交代了一些基本的问题然后就带着去了教室。 …… 班会时间并不长,第一天也并不会正式行课,所以很快就结束了。 “王!耽误一下好吗?”小村老师的声音。 王衡有些歉意地对从前面转过头来还想要继续说话的木乃美芳助点了点头——自报家门是他下课以后转过头来唯一来得及说的一句话。 “抱歉。”王衡轻声道了一句。 木乃美露出笑容:“别在意,应该是让班长带你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后面再聊吧。” 王衡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朝小村老师走去。 “这位是班长的苍崎青子。”小村老师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女孩儿对王衡道:“苍崎,这是……” “王衡,你好。”小女孩打断了小村老师的话,朝王衡点了点头。 “我是班长苍崎青子。”小女孩儿眼神相当有气势:“既然来到了a班那么我会对你负一定程度的责任。” 王衡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强势的女孩,在这儿相当看重尊卑的国家,一个国中生打断了老师的话,老师居然只是苦笑一声就算了,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况且、苍崎。 他确实记得橙子有个妹妹,但是和从小就作为魔术师长大的橙子不不同,青子对魔术师的世界几乎没有什么了解,过着普通的生活。 心里想着事情,王衡却没有发呆,礼貌地对青子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苍崎小姐了。” 青子点了点头:“那么,就先从熟悉学校开始吧。” 然后转头看向苦笑的小村老师毫不客气地道:“老师的话就请回办公室等等吧,带王衡同学参观完学校后我会带他去找你交接的。” 居然以学生的立场给老师安排了工作的顺序。 小村老师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看来是习以为常了。 …… 苍崎青子雷厉风行地带着王衡以最效率的路线迅速地转遍了整个学校,能不说话就不会说一句废话。 以一个国中生而言,行动力强得过头了。 “……视听教室这类需要移动教室的的课程都有着相应的标注,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直接问同学会是更有效率的办法,记不住就先确认和你选了相同课程的同学一起行动。” 最终还是回到了出发点的a班教室。 一直走在前面的苍崎青子转过头来,总结了最后的要点。 虽然好像不好亲近,但是说明其实相当详细,甚至还有着“外国人可能会不了解授课的方式所以还是说明一下吧”这样的含着担忧的额外说明。 王衡点了点头:“很清晰的说明,谢谢班长了。” 青子盯着他的眼睛,好像在确认王衡话语中的诚意。 王衡坦然回望,毕竟青子所说的有些东西他确实没有了解到,所以道谢是诚心的。 对视了也许是十几秒,青子轻哼了一声:“那就好。” 顿了顿,又道:“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就去找小村老师了。” 确实很负责啊,王衡心里感叹了一声。 然后想了想:“还有一个问题。” 青子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蓝色的眼睛催促着王衡直说。 王衡笑了笑:“苍崎小姐好像很讨厌我,虽然只是我个人的感觉,不过,难道我有做什么失礼的事吗?” 苍崎青子瞪着王衡。 现在王衡很清晰地感觉到了,眼前的人在生气,他不禁思索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不应该的事。 最先闪过脑海的是青子时不时因为他魔术师的身份而讨厌他。 但随即就被自己否定了。 青子应该是不知道他是魔术师的,毕竟他没有大张旗鼓地拜访过苍崎家,或者说,他没有造访过苍崎家才对。 毕竟最近的距离下也只是去了苍崎家主的工房而已——就是那个其貌不扬的山洞。 所以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后他确实感觉到了相当的困惑。 青子还是在瞪着他。 一般人可能会在这种直率的不满目光中抱头鼠窜吧,何况是被一个样貌如此美丽的女生瞪着。 但是王衡毕竟不是个国中生。 然后青子收回了目光,大大地叹了口气:“我没有讨厌你,只是在生自己的气而已。” 王衡做出洗耳恭听地姿势。 “啧。”青子响亮的咋了咋舌。 王衡有些哭笑不得。 “你的眼光让我很不舒服。”那一声咋舌好像是说明前的一句“麻烦死了”的抱怨,青子还是说了下去。 “优越感?还是故作老成?”青子皱着眉头,好像不能准确地形容自己的感觉,沉吟了一下道:“总之有种把我,不,我们,看扁了的感觉。” “反正跟你没关系,只是我自己自顾自的生气而已。”用这句话下了总结。 反正都是我的错。 典型的强者思维。 王衡沉默着思索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抱歉,可能你说的是对的。” 虽然他一直表现得很有礼貌,甚至敬语也在用,也绝对没有看不起眼前少女的意思,但是就事实而言,他的确是抱着至上而下的目光在看待自己现在在做的事的。 青子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的。 虽然面前的人这么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行为,但是好像自我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自己想做的事依然是最优先级。 啧,果然还是有些讨厌? 伸出手在王衡面前晃了晃:“如果没有问题了那就走吧。” 王衡回过神歉意地笑了笑道:“抱歉,我走神了。” 又是毫无诚意的笑,道歉好像也只是习惯性的礼仪而已。 苍崎青子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朝小村老师的办公室走去:“走吧。” 果然,还是讨厌。 第九十二章 真意 http://.biquxs.info/

交接完毕青子就径直离开了,留下王衡和小村老师。 看样子是抱着以后都不多跟王衡说话的想法了。 小村老师朝王衡笑了笑:“苍崎就是这种性格,不要生她的气啊。虽然认真过头了点,但是非常可靠呢,有什么麻烦的话可以试着找她商量商量。” 王衡微笑着点头:“苍崎同学很尽心负责,我怎么会生气,不如说反倒是我这边失礼了。” “是吗,那就好。”小村老师点了点头,好像本来也并不担心。 看来相当信任苍崎青子的工作能力。 然后填写了简单的家校联络登记后,王衡就离开了办公室。 看了看天色,时间还很充裕。 想了想,王衡还是先去购置了食材。 因为来了相当次数的原因,和诸多常用的店家都熟悉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用奇怪的目光看他了。 王衡一如往常地买了考虑好的食材,但心里却有些焦躁。一直以来,他都秉持着相当明确的目的性在前行,学习魔术也好、练习刀术也好都在既定的规划中。 但对于要如何寻找能够成为自身象征的东西,他只感一片茫然。 闭门造车对他遇到的瓶颈能起到的作用有限,即便魔术的知识在积累,对魔术的理解也在深入,但关于心灵的问题却不是魔术的学习渗入就能解决的。 即便如苍崎家主这般解出了法,打开了通往根源之路的魔法使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固有结界,那么这条他口中“错误的路”一定有着单靠魔术难以解决的难题。 所以王衡选择了重新返回世俗世界,换一个角度,换一种方式重新审视自己的存在。 除了被迫选择的路以外,名为“王衡”的人身上,真正存在的真意是什么? 成为神器后获得的测量的力量。 在镇魂街获得的守护灵的力量。 修行的真气。 修习的刀术。 学会的魔术。 体内的回路。 这些都属于王衡,但王衡自身的本意在何处? 他困在了此处。 所以只能换一种没有这些的角度重新寻找。 但青子说的话是对的。 他只是用超然的眼光在看着眼前发生的事,自己却活成了半吊子。 既然想要探寻自己的内心,那么不剖开外壳来融入其中,那就只是单纯的自欺欺人而已。 天气仍然有些冷,王衡呵出一口白气,抬头看了看天空。 是个晴朗的天气。 露出一个许久没有过的真正的微笑,王衡喃喃道:“回去吧。” 从这一天开始,王衡开始了真正平静的生活。 …… 有珠回到久远寺邸时,王衡正在悠然地做着晚餐。 心情很好的样子,简直就像要哼起歌来了一样。 不由得严肃地盯着王衡看了。 王衡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了?便当味道不好吗?” 声音轻快。 有珠歪着头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很美味。” “是吗?你喜欢就好。”依旧是轻松的声音。 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姑且也探查了一下魔力的波动,但是确实是正常状态的本人。 不如说比平常还要活跃一些。 “怎么了?遇到什么好事了吗?”有珠也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声。 王衡停下了手中的准备,熟练地开始热锅:“嗯,可能吧。” “有什么不对吗?” 有珠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太活跃了,有点恶心。” “诶?这么直接吗?就算是我也真的有点被伤到哦?”虽然语气上听不出来半点这种感觉就是了。 有珠没有再理会王衡,回到自己的房间放好了书包,换成了居家的衣服。 再次下楼时王衡已经开始摆盘了。 而且真的哼起了歌。 可惜是有珠没听过的曲子,就旋律而言相当怪异,和有珠了解过的曲子都不太像,自成风格的样子。 但是却很好听。 晚餐好像也超水平发挥了,比有珠至今为止吃过的晚餐味道相比更胜一筹。 晚餐后照例是两人的读书时间。 餐具由有珠收拾,王衡泡起了已经渐渐熟悉的茶,拿出了之前烤制的小点心,悠闲地看起了之前没能看完的书。 有珠轻轻啜了一口红茶,味道同样比之前好了不少,然后拿起了书。 可惜今晚应该是没法认真读进去了,目光一直忍不住越过书悄悄朝王衡那边看去。 在有珠忍不住第七次把目光投来时,王衡哭笑不得地抬起了头。 “有珠,你很在意吗?”直截了当地发问了。 有珠放下书看向王衡:“很在意。” 性情大变的魔术师是危险的东西,在身为同居人的情况下就更不得不特别关注了。 王衡想了想,还是决定做个大概的解释,毕竟是暂居在别人家里。 “简单来说,就是我正在做某个魔术研究的前置准备,而这个魔术会对我的心情产生相当程度的影响。” 有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魔术千奇百怪,但既然是王衡自己在做,也无需太过担心。 餐点变好吃了也算不错。 就是突然换了个人设一样,太清爽了,有点恶心。 不过问题不大,就是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冲一下。 …… 三咲国中第二天就正式行课了。 王衡起得相当早,因为要做两个人的便当,离学校也有一段距离,所以还是多预留一些时间比较方便。 虽然也了解了不少日料中做便当比较方便的菜品,但是果然还是喜欢中式的菜式一点,所以尝试着也做了些比较清爽,即便放凉了味道也不会太差的菜。 和有珠一起安静地吃完了早餐,然后把便当盒给她打包好,和书包放在了一起。 王衡就率先离开了久远寺邸。 餐具的清理工作基本都是有珠在做了。 虽然王衡并不太介意多洗两个餐碟,但是有珠自己好像有些在意既不做饭也不做清洁的方式,所以也就轻松地甩给了她。 “我出门了。”对着宽阔的门厅道了声别,王衡关上门,离开了久远寺邸。 有珠大部分生活习惯都随着大魔女,但在某些礼仪的细节方面却很在意日式的风格。 …… 清晨的山道上理所当然地没有人迹,有些湿润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树木独特的清逸。 王衡不紧不慢地走在山道上,时间还很充裕。 走了十多接近二十分钟后一大片的洋房出现了。 孤零零的自动售货机站在山道和住宅区之间,像是守卫着后方的宁静一样。 继续前行,穿过尚未开始吵闹的商店街。 和已经步入城市化的三咲市另一边不同,以洋房住宅区为首的这一端的老三咲市还带着老贵族一样的悠闲,早上不会很早就有上班的年轻人喧闹。 再次前行了不久,学校就到了。 正式预备铃之前的十余分钟,学生的人流正在涌入。 门口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 “雪野老师早上好!今天也很漂亮呢!” 时不时有女学生嬉笑着和短发的女老师打招呼,看样子相当受学生们欢迎。 雪野老师也很温和且优雅地回答了:“早上好,松崎同学。收到夸奖我很开心,不过在校门口聊天可不好哦,挡住后面的同学了。” 说完看向女学生后面静静等着的男生,有些惊讶地样子。 王衡迎上雪野老师温润的黑色眼睛,微笑着打了声招呼:“早上好,雪野老师。” 雪野眨了眨眼睛,好像在思考,但不过几秒就笑着打了声招呼:“早上好,王衡同学。” 王衡愣了愣,雪野再次朝他眨了眨眼睛:“看来我猜对了?” 王衡露出微笑:“是对了,老师敏锐过头了点哦。” 雪野没有继续说话,笑而不语。 王衡也径直进了校门,没有继续交谈。 看样子那位雪野老师是把整个学校的学生都记了下来,所以才能那么大胆地直接用了没见过面的转学生的名字和新面孔对号入座。 虽然三咲国中的人数并不多,三个年级加起来也只有三百人左右,但是在每年都会有人离开,有人新进的学校里,记住所有学生的名字也足见雪野的负责了。 目前见到的几位老师好像都还不错地样子,三咲国中的质量好像意外的相当之高。 进入教室马上就被木乃美叫住了:“啊来了来了!” 王衡还有些发愣,木乃美却直接跑到了他面前,两眼放光:“师傅!请收我为徒吧!” 王衡哭笑不得:“木乃美,早上才刚开始,你在说什么呢?难道没睡醒吗?” “才没有!”木乃美一脸委屈地大叫了起来:“说到底你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啊!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王衡拖着木乃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因为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发生啊!” 木乃美一脸将信将疑的表情:“真的?” “我没理由撒谎吧。”王衡一脸无奈。 木乃美转头朝一个女生喊道:“松崎!王说他没有哦!” “有的哟!我亲眼看到雪野老师和王说了好几句话呢!还眨眼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女生转头说了一声。 木乃美又转过头来,一脸痛心疾首:“挚友哟,你怎么忍心欺骗你的友人!” 王衡翻了个白眼:“只是和雪野老师普通的打了个招呼而已,我没想到你说的的是这个。” 第九十三章 槻司鸢丸 http://.biquxs.info/

“那可是雪野老师!”木乃美一脸难以接受的样子,仿佛王衡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所以说,”王衡叹了口气:“雪野老师怎么了?” 木乃美盯着王衡:“你这家伙,绝对不是男人吧。” 王衡眼角抽了抽:“单纯是你们性意识过剩了而已,别把所有人都代入自己。” 瞟了他一眼:“况且你确实还不算男人。” “噗——”木乃美捂着心脏做痛心疾首状:“你这家伙,还真是敢说呢!” 然后转身叫道:“喂,苍崎!转学生可是和你一个等级的毒舌呢!” 王衡看着眼前的木乃美陷入了沉思。 这家伙好像在班级微妙的很吃得开? 不过对一个转学生刚坐下就敢自来熟的搭话的人来说,可能也挺正常。 苍崎青子转过头来,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个微笑:“不好意思啊木乃美同学,我好像听错了,你刚才说了什么?” 虽然是笑脸但是看起来完全没在笑啊,很恐怖的请不要这样做。 木乃美干笑一声,果断从心,迅速地低下头道歉了:“非常抱歉我说错话了,请您务必原谅我这次。” “虽然我很想原谅你,但是你好像非常没有记性呢,果然还是留下一个不会消去的印记作为教训比较好吧?”青子继续笑眯眯地说道。 木乃美抖了抖,以土下座的气势道:“请您务必想想办法原谅小的!” 青子哼了一声:“放学后的值日你也留下来一起做。” “明白了,您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满怀感激地做好值日的。”木乃美满面沉凝,仿佛接受了什么重大的任务一般。 迷惑行为不忍直视。 青子转过头前不知为何又把目光投向了王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王衡苦笑一声,不知道哪里招惹了她,无故躺枪。 然后从木乃美身边走过了一个高瘦的男生,木乃美眼睛一亮,拉住了他:“鸢丸!救救我!苍崎又生气了!” “反正你又不知死活地去挑衅她了吧,又不会死,无所谓了。”高高瘦瘦且相当英俊的男生一边把木乃美的手掰开一边很嫌麻烦地说道。 “呜哇,你这家伙怎么回事,超冷淡啊。”木乃美很受伤地说道。 “因为你完全不会吸取教训啊,小学生吗你。”鸢丸翻了个白眼,终于把衣服的下摆从木乃美手中救了回来。 转头看向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王衡,微微低头:“初次见面,我是槻司鸢丸,请多多关照。” “王衡,请多多关照。”王衡也微微低头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来:“不过应该不算初次见面吧,实际上就在前几天我们应该有过一面之缘的。” 鸢丸皱起眉头想了想,但好像没有什么印象:“虽然有些失礼,不过我确实不记得了,可以的话能提示一下吗?” 王衡微笑道:“记不住才是正常的事,毕竟没有说过话,连面对面也挺少的,就在前几天,我随家叔拜访过槻司家,在那时见过一面。” 家叔自然是王奕,既然决定了要在这里作为一个学生生活下去,所以王奕邀请他拜访当地名流时他也没有拒绝,权当见识见识,顺便记一记脸。 槻司家在当地也是相当有名望的家族,特别是鸢丸的祖父,以手段凌厉而为人称道,虽然后继的一代不很出彩,但是影响力并没有下降很多。 鸢丸是跟着那位老人一起出场的,王衡自然不会忘记。 槻司顺着王衡的话再次回忆了一下,只记得祖父说是很有能量的外国人来拜访,所以带着他去见识一下。 那个只有三十多岁的主事人他倒是记得很清楚,气势并不惊人,但是眼睛很有神,和祖父交谈时也全然是平等的姿态,看得出来确实是个厉害角色。 好像也确实带了一位后辈,但只是简单介绍了一句就带过了,所以鸢丸也没有在意。 现在想想好像确实和眼前的人有些相似。 “原来如此,”鸢丸点了点头:“我也想起来了,很抱歉之前没有认出来。” “没关系,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王衡笑了笑。 “铃——” 鸢丸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预备铃响了,小村老师走了进来道:“好了,班会时间!同学们都回自己的座位。” 鸢丸歉意地朝王衡点了点头:“抱歉,待会儿聊吧。” 王衡笑着点头。 木乃美朝王衡挤了挤眼睛,也转了回去。 …… 午餐时间时木乃美张活着把几张桌子拼了起来,说要一起吃便当才能增进友情。 小村老师把王衡的座位放到木乃美边上可能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能帮王衡快速融入班级。 毕竟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不讨厌木乃美,这家伙的性格虽然有些外向,但是也停在“开朗”这个级别里,没有到“烦人”的地步。 一起打开便当,几人互相查看着对方的便当。 木乃美的便当算是很经典的荤素搭配了,鸡排,章鱼香肠,鸡蛋烧和炒得相当漂亮的混合蔬菜。 相比之下鸢丸的便当则要精致一些,但大体仍在普通便当的范畴里。 然后两人齐齐望向了王衡的便当。 日式便当经典又便捷的鸡蛋烧当然有,还有其他相应的菜,但是最引人注目的果然还是王衡特意尝试的放在分格里的中式菜品。 木乃美有些好奇地问道:“王,这是什么菜?” “木须肉,中式的菜品,不过一般都是趁热比较好吃,带便当我还是第一次尝试。”王衡看了看有些好奇地两人笑道:“不嫌弃的话可以常常,不过味道我可不保证。” “可以吗?”鸢丸有些犹豫,木乃美却不客气地上手了。 “当然,不用客气。”王衡把便当盒朝鸢丸那边送了送。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鸢丸也不是矫情的人,于是也夹了一筷子。 没有着急送进嘴里,而是很有兴趣地近距离看了看。 猪肉显得很白嫩,鸡蛋也并不老,还能闻到一股黄瓜的清香,就卖相而言起码没丢人。 “唔,这个,很好吃啊。”鸢丸还在观察,木乃美却已经干净利落地给出了感想。 “那就好。”王衡松了口气,特意调节了一下油量,让菜在冷却后也能显得清爽而不至于腻口,猪肉则是先处理了一下,不用过火很久而变得老硬。 虽然还算有些自信,不过果然还是要吃过才能放下心来。 鸢丸也没有观察多久就吃了下去,确实当得起美味两个字。 特别是午餐一向是荤素分开料理的便当吃得多了以后,尝尝肉香和蔬菜混合的菜品,有不同的感受:“很美味。” 说出了感想。 王衡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 木乃美捻起一块鸡排送到王衡的便当里:“给,回礼!我妈妈做的我最爱的鸡排,尝尝吧!绝对合你胃口!” 鸢丸也笑着夹了一个章鱼香肠过去:“也尝尝这边的。” 王衡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分别尝了尝,确实味道都很好,然后坦率地道了谢。 不过也不可能一直这么玩儿下去,特别是三个男生的情况下,所以接下来还是迅速地扫灭了午餐。 收起便当盒时鸢丸好像有些犹豫地想问什么的样子。 王衡就直接问了出来:“鸢丸,怎么了?” 鸢丸迟疑了一下道:“我记得你说过便当是自己准备的吧?之前拜访也是和族叔一起……” 意外地敏锐啊,可惜猜错了。 王衡笑着摇了摇头:“你想的事都没有发生哦,两亲身体都很健康,只是在国内有事脱不开身,所以拜托族叔照看我一下。” 想了想又道:“嘛,虽然也不是和他住在一起就是了。” 鸢丸好像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抱歉,是我失礼了。” 王衡摆了摆手:“怎么会。” 木乃美有些感叹地道:“不过我都没注意到诶,便当居然是自制的吗,挺能干嘛,你。” “以后男孩子不会做饭可是讨不到老婆的。”王衡恶趣味的一笑。 “诶?真的假的?”木乃美脸色一紧。 “毕竟工作的女孩子越来越多了,如果家务一直丢给女方的话对方也会不满吧。”鸢丸倒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木乃美沉思了起来。 鸢丸转向王衡:“既然没有和族叔住在一起,也就是说你现在是独居?” 王衡脸色微妙了起来:“怎么说呢,要说独居其实也不怎么准确,其实我现在是在一个长辈的家里住着的。” 顿了顿:“只是这个长辈已经去世了,所以是和她的孩子住在一起的。” “多大?”木乃美挣脱了不会料理孤独一生的恐怖幻象,眼睛放出了光芒。 “……同岁。”顿了顿才回答道。 “现充,死吧。”战友的情谊破裂,瞬间冷漠了起来。 “我记得我还没说是是男是女吧?”王衡神色微妙。 “男的你能这么开心的给他做料理?”木乃美一脸怀疑和惊恐。 “……是女孩儿。”质疑取向果然还是不能忍。 第九十四章 商场 http://.biquxs.info/

在木乃美露出奇怪的表情之前继续道:“但是你想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过。” 木乃美一脸怀疑:“难道你性无能。” 王衡眼角抽了抽。 最近的国中生对这种话题都这么深入了吗? 叹了口气:“长辈的女儿啊,说到底现在也只有十二岁,怎么可能有什么想法。” 虽然有珠很漂亮,但在王衡看来只是可爱而已。 对幼女发情的是哪里来的畜生啊。 “只是她家人都不在了,我又有事,所以到这里借住一下,顺带照看一下。”王衡还是解释了一句。 木乃美沉默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道:“抱歉啊,我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情况,开了恶心的玩笑。” 王衡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笑道:“别太在意,她早就接受了。” 木乃美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鸢丸接过话头:“差不多也收拾一下吧,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了,可别迟到了。” 两人应是,把桌椅恢复了原状。 下午的课程结束得很快,然后是社团时间。 社团的活动对于期末的评定是有一定影响的,当然,不参与也可以,只是需要在正课花更多时间来获取没有社团活动补正的分数。 鸢丸是学生会的成员,新学期伊始事务不少,所以下课后就先行离开了。 木乃美却是从一而终的归宅部,王衡刚才转学过来自然还来不及入部,所以和他一并离开。 离开校门后王衡朝木乃美问了一句:“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买自行车吗?” 木乃美愣了愣:“你住的很远吗?” 王衡苦笑一声:“说远也不远吧,但是也不是很近,总之是个挺微妙的距离。” 木乃美感同身受一般使劲点了点头:“我懂我懂,以前上小学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早上得早起挺长时间的,不然容易迟到,但是有时候太早了,到校还没什么人,自己也困得要死,所以国中就强烈要求到这边来就读了,只是也被要求了学习成绩一定要比以前更好。” 王衡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而且早上还得自己做便当和早餐,时间也没有那么充裕。” 木乃美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然后低头微微想了一下:“自行车的话,商店街那边应该有吧,之前有去看过吗?” 王衡摇了摇头:“虽然去看过了,不过总感觉不太适合。” 要适应一个十二岁的国中生的自行车,果然还是得挑选一下才行,太小的折叠型王衡不太喜欢,稍大一点的却基本是为高中生或者成人准备的,虽然他现在也处在高速发育的年龄段,不过目前看来还是稍微大了些,并不太方便。 所以打算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如果没有的话就先买稍大的,勉强还是能用。 木乃美好像也想到了,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的话,果然只能去百货商场看看了,毕竟我们这里也算不上什么大城市,自行车的专卖店好像只有在邻镇有。” “百货大楼?”王衡愣了愣。 “嗯?你居然不知道吗?”木乃美一脸惊奇,随即释然道:“也对,毕竟你是才转学过来……不如说才来这里不久吧?” 即便王衡有提前了解目的地基本情况的习惯,也不至于会知道“哦本地有新建不久的百货大楼作为名产哦”这种情报。 “那也算是本市少见的大型建筑之一了,机会难得,趁现在去就看看吧。”木乃美率先迈开步伐。 王衡紧随其后:“也好,食材也一并购买好了。” 虽然商业街的也不错,不过果然还是大型百货的选择余地更大。 …… 百货商场不算很远,但是也只是在从学校出发的情况来考虑,毕竟是建在靠近现代式三咲市的一侧的,就久远寺邸这种在另一端边缘的宅邸来说还是不太可能每天都来。 不过确实有不少王衡没在商店街买到的东西,所以也一并选择了不少需要的家具和电器之类的,最终店家也爽快地答应了送货上门,不过今天也有些晚了,所以约好了第二天放学的时间送到。 走出大楼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王衡也顺利找到了适合他现在和未来长高一些都能用的自行车。 木乃美有些羡慕地两眼放光:“独居真好啊!可以这么爽快地购物,感觉有动力了!快点成为出色的大人吧!” 王衡有些好笑,他用的钱是父母提前准备好的,不是王奕的,因为对父母的事业他多少也靠历史的经验提了一些小建议让其生长更加茁壮,所以用起来并不会觉得亏心。 “要成为出色的大人要先考虑一下成为出色的国中生吧?有没有想要努力好好学习的动力了?”王衡打趣道。 “啊,那个还是饶了我吧,我又不是鸢丸殿下那种完美超人。”木乃美摆了摆手。 鸢丸殿下是他的后援团的称呼,虽然这个后援团实际上并不存在,也没有人交流“鸢丸攻略心得”,但是好像在女生中不知不觉就流传起来了。 “鸢丸听到会生气哦,不管是前面那句还是后面那句。”王衡轻轻一笑。 虽然并没有交流很久,但是看得出来鸢丸是个喜欢干干净净的关系的人,麻烦事上身只会觉得不快,即便是喜欢他才给他带来的困扰他也不会留情。 “另外学习成绩好是因为他上课很认真吧,反倒是你一直在走神。”再补一刀。 “呜哇呜哇!好过分!请不要再说了!”木乃美连连摆手:“集中不了就是集中不了嘛,我有什么办法。” 王衡翻了个白眼,顺手从包里拿出了之前在百货商场选好的漫画合集递给木乃美:“喏,回礼。今天陪我过来多谢啦!” 木乃美愣了愣,犹豫地看了看那套合集,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带了下路而已,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其实也并没有太贵,只是就国中生的零花钱而言得忍住诱惑攒一段时间而已。 王衡翻了个白眼塞进他手里:“刚刚看了那么久,很想要吧?就当帮我看看了,回头给我讲讲是个什么故事,太长了,说实话想看但是没那么多耐心补。” 说完一蹬自行车坐了上去:“我也要回去做饭了,不然要被发火了。” 滑出几米,回头道:“你也是早点回去啊,别回头被老师发现联络父母了。” 然后一路远去,留下木乃美手里拿着漫画呆在原地。 …… 回到久远寺邸时有珠已经到家了,正坐在客厅优雅地喝着红茶。 只有面前所剩无几的茶点和微微不满的眼神表现出了她的饥饿状态。 王衡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抱歉,去了趟百货大楼,一不小心逛得久了点,马上做饭,稍微等一下。” 有珠没什么反应,只是端起红茶抿了一口,眼神里的不满散去了。 她并不是因为王衡没有提前做好料理而生气,只是因为事前没有得到联络所以有些不安。 但既然是突发情况,她也不会计较。 而且王衡好像从昨天那种有珠有些不太习惯的状态里脱离了,一直轻飘飘笑眯眯的,实在有些令人受不了。 晚餐因为是去百货商场选择的食材,所以换了前几天都没有尝试过的新菜式,机会难得,王衡就多做了一些商店街不太常见的菜。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至少有珠吃得挺开心的。 虽然表情基本还是没什么变化,但是眼神却软了下来,自己面前的分餐也清理得相当干净。 晚餐后一如既往是有珠收尾,王衡就重新泡了红茶,顺便把之前买回来的茶点放好。 有珠坐下后,目光被新放上的茶点吸引了。 然后好像有些纠结地和茶点对视了起来。 王衡握着书,翻了一页:“想要就尝尝呗。” 有珠没有搭话,只是下意识地抚了抚平坦的小腹。 王衡的动作顿了顿,目光从书上移到了有珠身上。 有珠的眼神飘忽了一瞬,然后平静地看着王衡的双眼。 王衡嘴角动了动,然后在有珠察觉之前用书遮了遮。 “咳嗯。”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道:“早点休息。” 走向客厅的出口,握上门把手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明天下午会有人来送东西,如果你先回来了就帮忙签收一下吧,单据我贴在冰箱上了。” 有珠这才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王衡:“什么东西?” 王衡想了想:“和冰箱差不多算是一个类型的吧,不过用途不太一样。” 有珠有些不满的样子:“我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王衡歉意一笑:“抱歉,因为之前我也没想到会买,只是在百货商场看到了所以顺便买了,感觉是你会喜欢的家伙。” 有珠歪了歪头:“为什么我会喜欢?” 王衡微微一笑:“保密。” 然后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在门合上之前,轻轻地飘了一句话进来:“晚上吃太多会睡不着哦。” 有珠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第九十五章 学生会 http://.biquxs.info/

“打扰了。” 王衡退出了学生指导室——也就是班主任的办公室,道了一声别后拉上了门。 “社团吗?”轻轻叹了口气,王衡望向窗外。 因为才转学过来,老师对他的情况所知甚少,所以在开学了几天后找到了他谈话,讯问他的意向。 从前大学时因为忙于兼职,他也没有参加过社团,所以实际上还是有些兴趣的。 但是也不太想把太多时间放在这上面,所以需要斟酌一二。 顺带也问了问木乃美的情况。 小村老师露出了不知道是残念还是遗憾的表情,告诉他木乃美以前其实参加过体育社团,不过后来似乎发生了冲突,所以不久就退部了。 具体情况似乎不太好说,王衡也就没有深追。 刚才老师似乎是打算自己带他看看社团的,但是临时好像有什么预定,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所以王衡就主动推辞了。 小村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但是把这件工作交给了班长的苍崎青子。 让王衡自己去找青子。 青子对他印象算不上好,但是所说的都有依据,所以王衡对她没什么恶感,反而因为被提醒了有些好感。 当然,颜值也有加分。 虽然王衡的心理年龄恐怕逼近青子的父辈了,但是一直是在青年以下的年龄段晃悠,所以虽然在大多数事情上都要显得老成一些,但要说沧桑感却实在勉强。 为了明了本心又放开了一些,所以心态确实仍然年轻。 倒也不至于不好意思跟不喜欢自己的漂亮女生说话。 …… 白天实在有些不太好说话,时间也并不充裕,所以王衡很自然地选择了下午放课后去找青子。 为了体谅对方不想跟他多交流的心情,所以只是打算要一份社团的大致资料。 小村老师有提到过青子和他一样都在学生会工作,所以这类资料应该是有的。 之所以选择青子而不是鸢丸,主要还是因为是小村老师是把工作交给青子的。 如果完全绕过青子,小村老师问到青子时对方如果全然不知,境况会很微妙。 所以还是和青子说一声。 和木乃美在中午就说过了,那家伙也只是叫了两声“难道我又要自己一个人回去了吗”,王衡倒是试过让他一起。 不过木乃美罕见的消沉了一瞬,然后就开着玩笑拒绝了。 和木乃美道了声别,王衡快步走向苍崎青子。 对方收拾东西很快,而且似乎是因为过于凛然的气质,所以并没有和其他女生一样有好几个形影不离的闺蜜,放课后基本很快就会离开教室。 “苍崎同学!”还是先叫了一声,让对方不要直接离开。 青子循声望去:“有什么事吗?” 声音并没有讨厌之类的情感,王衡反倒有些意外了,但还是快速说明了来意:“小村老师想让我加入社团试试,我自己也有些兴趣,但是老师好像有什么预定,所以想要麻烦你一下,了解一些社团的资料。” 青子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跟我来。” 再怎么说也不太可能把这类资料放在身边,王衡也没觉得意外。 青子快步走在前方,毫不犹豫的姿态仿佛利刃一般。 前方的人自觉地就会让开道路。 不时也有一年级的学弟学妹一脸紧张地和她打招呼,青子虽然简单但还是会好好地回应。 看来在一年级群体中受到了广泛的仰慕。 相形之下反倒是同年的同学距离远一点一样,当然不是排斥或者讨厌,更像是有点不太敢亲近,生怕冒犯了的样子。 对这个年龄段来说,青子似乎气质过于强烈了。 王衡亦步亦趋地跟在青子身后,表情逐渐微妙。 之前青子带他走过学校大部分的设施,他自忖记忆力还算不错,这个方向应该不是学生会才对。 为了确认一下,王衡姑且还是问了一声:“苍崎同学,我们应该是要去学生会吧?” “不是。”回答干净利落,脚下更是半步未停。 王衡苦笑一声:“所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资料室。”一如既往的苍崎青子简短风格,但是走了两步还是解释了一声:“学生会的工作,我一个人似乎做不完,本来打算去学生会抓个人,但是既然你送上门来了我也懒得跑一趟。” 鸢丸不也是学生会的吗? 心里默默吐了口槽,王衡倒也没啥怨言,对方帮了他不少,总不至于现在把女孩子丢在这儿自己开溜,能帮忙就帮一下好了。 “我明白了,需要我做什么?”还是先询问一声。 “体力活。”毫不掩饰地回答了。 “也是呢。”除了需要身体素质的苦力,恐怕青子也懒得找人帮忙。 就算需要人应该也是命令的形式。 “你你你!去把东西搬进来!” 不自觉地好像想象得出来那个画面了,王衡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青子敏锐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总感觉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东西。” 王衡轻咳一声:“怎么会,你想多了。” 青子又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到了。”青子停下脚步,王衡也保持距离适时地停步。 青子拿出钥匙打开了资料室,似乎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噗”! 一箱文档砸在地上扬起了一层灰尘。 王衡看了一眼。 因为有各自分开的档案袋分隔,所以倒没有想象中满满当当一箱纸质文档那样沉重。 “噗”!“噗”! 又是两箱砸了下来。 然后青子又在整理架上搜寻了一下,找出来几份文档,翻看了一下,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看样子是找到了。 然后青子把两箱档案堆到一起,另外找出来的文档也夹在中间一起,一把抱了起来。 “地上那个归你,好了,走。”理所当然的样子。 王衡表情有些无奈:“我说,苍崎同学,你不会打算让我轻飘飘地抱着一个箱子跟在你后面吧?” “有问题?”青子从两箱文档中间偏出头来,朝王衡挑了挑眉。 王衡翻了个白眼,上前接——也许用抢会合适点,因为青子好像没打算理所当然地交给他。 “我抱得动。”反倒是有些生气的样子。 “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大男子主义好了。”王衡抱着文档转身向外走去:“要是让女孩子抱着比我还重的东西走在前面,感觉我男性的尊严会失格。” 虽然分开不多,但是叠在一起上手还是有着相当的分量,特别是对于国中的女生来说应该不会属于轻松的行列。 走出资料室,身后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看来想让青子简单地接受他的说法没那么简单。 王衡叹了口气,从箱子后面探出头来:“这样也最符合效率吧?毕竟钥匙在你那儿,你不会希望我在你身上摸钥匙吧?” 青子撇了撇嘴,但是好像被说服了,抱起箱子走出门:“这是性骚扰吗?” “希望你能换个正确且温柔一点的说法。”王衡面无表情。 青子放下箱子锁好门,转身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毕竟你是大男子主义嘛。” “大男子主义者难道就是性骚扰的潜在犯罪者吗。”王衡忍不住吐了口槽。 “难道不是?”青子仍然是那副恶劣的笑容,朝王衡挑了挑眉:“会性骚扰女性当然是以对女性缺少尊重为前提吧?”。 “并不是,”咋一听似乎有些道理,实际上就是诡辩而已:“不能因为大部分犯罪者有这种广泛存在的特征,就作为犯罪的共通性提出来,这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如果要断章取义的话,最大的共通性其实是性别。” “也就是说男性全都是潜在的犯罪者?”看来是不打算听他的解释,反而打算在误解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叹了口气,王衡转移了话题:“我不记得学生会在哪儿了,能带带路吗,一直抱着也不太舒服?” 青子露出一丝得胜的笑意,抱起箱子走在前面。 你到底在跟什么战斗啊。 王衡强忍住吐槽的欲望,避免继续无法结束的辩论。 哪儿来的这么强的好胜心。 …… 学生会的结构并不臃肿,总人数也就十人不到,社团的事情有老师和部长负责,学生会更多是居中调配而不是面面俱到,大型活动时全校各班都会临时挑选实行委员进行补充协助,而不是全塞进学生会。 进入学生会时,里面只有四个人在,三男一女。 见有人进来都抬起头看了看。 “小熊,帮我把这边的东西挪一下。”青子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对一个头发到背,微微弯曲的女生道。 “哦。”女孩起身,迅速而不凌乱地把东西收拾在一旁。 青子把箱子放在桌上,走到一旁腾出空间,对身后的王衡道:“放在这里吧。” 王衡这才放下箱子,扫视了一下室内。 刚才有箱子挡着并没有看见太多东西。 “王?”容貌帅气的男生有些惊讶的样子。 “哟,鸢丸。”王衡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来这儿了?”鸢丸起身走了过来。 “有点事找苍崎帮忙。”王衡朝他笑了笑:“中午说过的吧?” “也是。”鸢丸点了点头:“然后被抓苦力了?” 看来有经验。 王衡耸了耸肩:“还好吧。” 第九十六章 查阅 http://.biquxs.info/

说到底也不是来聊天的,和鸢丸打了个招呼后,王衡转向青子:“苍崎,之前说的那个?” 青子好像和头发微曲的女生很合拍的样子,看上去都觉得软化了不止一点,笑容也变成了正常的笑容。 说起来居然会正常地笑吗? 虽然这时候打断她们好像不太好,但是王衡其实并不太想耽误过多时间在这里。 百货商场的送货时间是今天放课后,虽然提前和有珠说了一声,也留下了收货的凭据,但是以有珠的性格,让王衡不用担心是不可能的。 青子转过头来,好像这才想起王衡不是专程去帮她搬东西的。 “啊,社团对吧?你想加入哪个社团可以直接去申请哦,不用通过学生会。”青子看着王衡,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王衡叹了口气:“资料啊,最开始不是就说过了吗,我想要一份各个社团的资料。小村老师让我找你了解一下社团再做选择。” “啊,这样啊。”青子恍然大悟似的锤了锤手心,然后干净利落地摇了摇头:“没有那种东西哦。” 王衡无语地看着她:“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青子理所当然地道:“社团只有详细的人员之类的名单会备份到学生会,经常都有各种人员变化,怎么可能会有整理所有社团大致情报的资料,只有每个社团单独的报表。” “那个也可以。”王衡阅读速度会拉满,倒是不介意资料多点。 “很可惜,那个也不可以。”青子眯着眼睛笑道,语气没有半点可惜的味道:“涉及学校管理和学生隐私的资料怎么能随便给人看?” “还是说你要加入学生会?”青子朝王衡挑了挑眉。 “你能决定谁进学生会?”王衡反倒觉得这里比较令人吃惊,至于没有资料,想想也知道所言非虚。 “可以的。”不是青子,反倒是鸢丸回答了王衡的问题。 然后附在王衡耳边道:“实际上之前当会长的那位前辈,在国中第二学期开始之后就很少再插手管理了。” 鸢丸表情有些微妙。 “因为苍崎做了所有工作?”王衡看了眼仍然笑眯眯地看着他的青子。 “不只是这样,”鸢丸眼角抽搐了一下:“虽然前辈也尝试过自己完成事务,但是最后似乎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所以最后基本就不露面了,会长……实际上就是苍崎在做。” 顿了顿继续道:“过不了多久,前辈就会用专注学业的理由请退了吧。” 一副祝福对方脱离苦海的模样。 真可怜啊,前辈。 王衡默默吐了口槽。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青子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啊,不,请容我拒绝。”王衡倒是没犹豫过这个:“说到底我也没有这种经验,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还是算了。” “是吗?”青子撇了撇嘴,一副无聊的样子。 让王衡想起了那天第一次说王衡看不起人时的表情。 “主要原因是我不太想在社团或者相关的事宜上花太多时间。”不知为何把真正的理由说了出来。 “是吗。”青子点了点头,但却是确认了的语气,好像对王衡实话实说反而高兴了一些,也不再是王衡相当在意的那个表情:“那就没办法了。” 看来是没法在这边取得收获了,不过本来就是抱着姑且和青子说说的打算,所以也不太失落,但是既然这里帮不了忙,那还是先离开吧,等后面再慢慢逛逛好了,反正也不是强制加入。 于是打算告辞。 青子转向头发微曲,个子小巧的女生:“小熊,帮我整理一下这些资料,调整一下顺序就好了,我待会儿回来看。”然后转向王衡:“走吧。” 王衡一愣:“去哪里?” “社团啊。”青子皱了皱眉头:“你不是说过了吗。” 看来是打算亲自带王衡去参观。 “呃,不用了,我自己去看就好了。”没想到会做到这个地步。 “是老师交代的工作对吧?”青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走向学生会室的出口:“是工作就要好好完成。” 认真过头了吧。 但是以青子的性格好像也劝不回去,所以王衡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跟了上去:“那就拜托了。” 青子只是摆了摆手。 …… 用了两个多小时,青子才带王衡走遍了学校的社团,虽然也有期间不少社团成员邀请青子一起的原因,但是青子也确实认真且仔细地介绍了各个社团的活动内容和社团本身的内容,看来即便没有资料青子也对这些社团了如指掌。 王衡突然觉得有些可以理解会长前辈的心理了,估计都有阴影了吧。 最后还是回到了学生会,青子先是坐下喝了一口水,好像确实有些累了。 然后才看向王衡:“怎么样?有决定了吗?” 王衡应了声是:“大概有目标了,明天会去问问再做决定,谢谢你了。” 青子点了点头:“那就好,这样老师那边也可以好好交代了。” 然后转向之前和王衡一起抱过来的那堆文档。 本来在箱子里的文件现在已经整齐地放在了桌上,看来被青子叫“小熊”的女孩儿还顺带整理了青子的桌面。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其实已经有些晚了,之前回来时大部分社团就在准备离开了,如今学生会室里也只剩了青子和王衡,鸢丸他们也已经离开了。 不过青子不为所动地快速翻阅着档案,看来并没有留到第二天的打算。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王衡不太抱希望地问了句,毕竟之前就被“无关人士”的理由拒绝过查看资料了,只是对方帮了他,却因此不得不加班,所以有些过意不去。 “有啊。”意料之外地答应了,青子抬起头,推了一堆档案过来:“帮忙梳理一下统计有没有错漏。” 王衡愣了愣。 青子扬眉:“难道说只是客气一句?那就不用了。” 王衡坐到她对面:“不,只是有些惊讶,以为会被说‘无关人士’然后拒绝掉。” 青子耸了耸肩:“不涉及隐私的校方档案而已,而且基本都是离校的学生了,这种程度倒也无所谓。光看这点东西,连内容是什么都不会知道吧。” 然后探身过来给王衡讲了讲需要注意的地方和要特别抽出来计算的部分。 并不难,也不算复杂,只是麻烦一些而已。 不过对王衡来说,倒正好是他擅长的计算和检查部分。 两人一起,加上都是手快脑快的人,所以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一个多小时,两百余份档案就检查完毕,抽出来确定有错的一共有十一份。 途中因为王衡翻检过快,还让青子犹疑着重新拿了几份过去重新核算了一遍,当然最后也确实没问题,只是青子的好胜心似乎又被激发了出来,仿佛要和王衡比拼速度一般快速翻阅着。 王衡只是抬头看了眼就没再继续关注了,以恒定不变的速度进行着手中的工作。 …… 青子后仰着伸了个懒腰,发出慵懒地呻吟:“完~成~了~” 曲线被不算宽松的校服勾勒了出来。 王衡没有避讳地看着对方,下了就国中生而言算是破格发育的评语。 然后站起身来:“那么,回去了?” 他基本能看懂刚才的东西有什么用,最终不外乎指向某个人,不过却不太想管。 感觉会很麻烦。 青子把挑出来的十一份档案塞进自己在学生会室的柜子里:“走吧。” 剩下的档案已经放回箱子里了,现在被放在角落里,似乎不打算现在就放回原处。 然后回头看向王衡:“真不加入学生会?感觉你来会减轻我的工作量。” 以大量工作为前提的招揽吗,真黑暗啊这什么黑心企业。 王衡还是摇了摇头,答案不变:“不了,我不喜欢在这上面花太多时间。” “你节省时间出来干什么?”青子扬眉。 王衡沉吟了一下:“做饭?” 青子翻了个白眼,没再继续问。 离开校门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王衡看了看时间,对青子道:“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可不是什么娇弱的小女生。”青子打了个哈欠拒绝了,随后向车站走去,背对着王衡挥了挥手:“明天见。” 没有弱女子的意识,不喜欢人送倒是跟姐姐橙子一样。 天色也不是特别晚,王衡没有继续坚持,他们关系也没亲近到这地步。 最重要的是有些担心有珠有没有把他买的东西给砸了。 车站离得不是很远,王衡看了眼青子离开的方向,就骑上自行车朝久远寺邸去了。 …… 回到久远寺邸时,王衡刚进大门口就愣了愣。 一大堆东西堆放在内宅门口。 稍微想想就明白了,恐怕这就是有珠能接受的送货人能靠近久远寺邸的距离了。 也算是意料之中了,没砸掉就好。 踏入玄关,王衡再次愣了愣。 有珠在空旷的门厅里,倚靠着冰冷的支撑石柱安静地睡着了,一只手垂在地上,里面摊放着一本书。 第九十七章 嘎嘣 http://.biquxs.info/

面色有些苍白的样子。 王衡目光一凝,快步上前。 近距离观察,能感觉到有魔力爆发的痕迹。 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体内数目过于庞大的回路内魔力暴走了。 虽然王衡已经将提升身体素质的方法交给了有珠,但毕竟时日尚短,不可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所以在成年之前——准确来说是身体足够适应庞大魔力之前,有珠不可避免地会面临这种问题。 好在看起来并不严重,至少现在已经停止了,还能靠书转移注意力。 不过可能也确实累了。 至于为什么在门厅,看看头顶的天井洒下的光就知道了。 这里久远寺邸内少数可以直接接受照射的地方。 冰冷的环境也可以让人更为安心,尤其是对魔术师这种习惯独行的孤僻之人而言。 确定了有珠确实是睡着了而不是昏迷,王衡没有唤醒她。 虽说如今天气还有些冷,但是很明显这里让有珠更安心。 以她的体质也没有担心感冒的必要。 看了看仍然堆在门口的大堆东西,王衡最后还是选择了先去做饭。 晚餐特意选择了药膳。 事实上王衡对医术基本没什么了解,所以与其说是药膳,不如说是把炼金系的手法调和到了晚餐中。 作用是平稳魔力。 当然,其实是抑制和梳理的共同作用。 偏向性太过严重,王衡自然不可能一起吃。 …… “醒醒。”轻轻摇醒了有珠。 有珠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王衡,眼中没有焦距。 好像睡蒙了。 “晚餐做好了。”王衡有些无奈地把有珠从地板上拉了起来。 有珠这才恢复了清醒,神色平静地点头道了声谢,然后朝楼上走去。 王衡眼角抽了抽,拉住有珠的手望客厅去:“这边。” 看来只是看起来清醒了。 把有珠领到沙发上,晚餐自然已经摆放好了。 然后王衡就朝门外走去。 有珠看着桌上只有一份,尚且冒着腾腾热气的晚餐,转头问道:“你不用晚餐吗?” 王衡没回头,摆了摆手:“待会儿。” 说实话,没心情分别做两份儿晚餐,用点心填填肚子就行了。 有珠没再说话,默默地拿起餐勺尝了一口。 本来并没有太多食欲,不过既然已经做好了,有珠并不打算浪费。 口感清淡,却带着淡淡的回香,一瞬间胃口一开。 不过更重要的是体内之前有过暴走,现在仍有些紊乱的魔力流动缓慢了下来。 有珠滞了滞。 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压制作用,只是更便于调节的程度,明显不可能是用来害人的。 “砰”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王衡抱着一个大纸箱走了进来。 有珠淡定的再次往嘴里送了一勺。 晚餐还没吃完,王衡就已经搬完了门口堆积的所有东西。 有珠一边调节魔力,一边看着屋子里出现了几样和风格好像不太搭的物件。 好像还是有些不高兴,不过现在比王衡第一次干的时候好多了,至少没有第一时间否定其存在。 王衡首先带进来的冰箱的作用基本被有珠接受了,不过电视倒确实没有太过用到。 偶尔也会看看,可以算作了解外面世界的道具,所以有珠也没把它扔出去。 所以今天的东西也打算留个考察期。 只是王衡的审美入不得有珠的眼,或者说和久远寺邸整体的氛围相差甚远。 …… 搬完了东西之后王衡就钻进了厨房。 这次买回来的东西其实并不算必需品,只是王衡有些兴趣,所以打算尝试一下。 最重视的就是面前的烤箱。 西式点心很多都得用到烤箱——至少他的认知里是这样的,至于不需要用到烤箱的手法,他其实没什么太大兴趣,因为感觉会很麻烦。 其实以前王衡并没有怎么接触过点心制作,最多就是会抱饺子包子。 但是有珠对点心甜品好像有着格外的嗜好,他也跟着尝了不少,在商场看到时一时兴起就买了下来。 还顺便买了材料和相关的书籍。 抱着随便试试的态度尝试了一下。 然后直到午夜才端出了第一份成品。 虽说等待发酵确实耗费了不少时间,不过主要原因还是烤废了两次。 有珠早就在第一次试制的时候就进来过,本来是打算清理厨房的,但是两个人进去却显得窄了点,所以放好餐盘就放弃了,只是在客厅坐下看书调节魔力,偶尔看向厨房。 有一次还传出了焦糊的味道,有珠去看时却只看到王衡面无表情地把一团焦黑的不明物质倒进了垃圾桶。 王衡心态有些崩,险些打算把烤箱砸了。 不过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魔术料理之类的迷惑行为倒是没打算尝试,但是通过魔力流动感应发酵程度确实是干过了。 最后端出了一大碟小饼干。 有珠还没睡,端坐在沙发上看书。 或者说看戏。 炸厨房这种违背常识的事没发生,但是看着一向平静淡定的王衡脸色越来越黑,不知道为什么却让有珠有些想笑。 当然,她对面部表情的管理好像还没达到可以大笑的程度,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眼神倒是显得熠熠生辉。 至少王衡就觉得实在有些灼人。 抱着至少不丢人的想法,最后还是坚持考完了。 但是对烤箱的兴趣却去了大半。 两人对坐在沙发上,中间放着烤好的饼干。 因为有珠看起来实在高兴,所以王衡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直到有珠眼神开始飘忽才收回目光。 然后看向饼干。 因为是倒模出来的形状,所以看起来也还算规整。 说实话,王衡还没尝过,只是看外形好像差不多了就端出来了,所以其实有点心虚。 不过心虚也没啥用,所以很快就压下了心思捻起一块儿尝了尝。 “嘎嘣”一声脆响,王衡神色僵了僵。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普通的小饼干不可能发出这么脆的响声。 王衡很明显地烤硬了。 虽然不知道是发酵不对还是烤制过长,但是硬度确实高了点。 面无表情地脆声嚼着饼干。 说实话调味还算不错,只是口感着实不敢恭维。 有珠拿书掩着下半截脸,只露出眼睛看着王衡。 终于咽下了饼干,王衡起身朝厨房去,打算重新泡一壶茶,看看能不能靠搭配最后拯救一下自己耗费了那么长时间的作品。 王衡起身后,有珠把目光下移到饼干上。 盯着看了几秒,然后瞥了眼厨房的方向。 一壶红茶再快,没有两分钟应该也不够端出来。 犹豫了一下,朝看上去除了有些紧巴巴的以外其实都算正常的饼干伸出了手。 “嘎嘣” 清脆地声音再次响起。 有珠停止了咀嚼,默默地看着眼前还有一大碟的小饼干。 端起自己身前有些凉了的红茶抿了一口。 “嘎嘣” 有些时候,某些东西就是这般不忘初心。 并没有硬到咬不动的地步,但是就饼干而言,有珠确实没有尝试过更硬的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珠拿起书,再次遮住了脸颊。 王衡端着茶壶回来了,然后就着茶再次尝了一块儿饼干。 “嘎嘣” 不为所动。 但是早有预料,王衡并没有停止动作,反倒加快了咀嚼。 有珠突然有点想笑。 考虑了一下,王衡还是放弃了直接倒掉的打算。 浪费不是他的习惯,何况只是硬了点而已。 做了那么久,晚餐也没有吃,所以也饿了。 抱着应付一下的心态,在“嘎嘣嘎嘣”的声声脆响中,王衡开始疯狂扫荡那一碟小饼干。 没什么问题,就是嚼多了觉得两侧太阳穴有些疼。 还有就是有珠的眼神不太对劲,脸颊也不时微微动一下。 就像……在嚼什么东西? 王衡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有珠。 有珠把书往上移了移,隔断了王衡的目光。 王衡勾起嘴角,连嘴里的饼干好像都没那么硬了。 做得有点多,王衡最后还是没吃完,所以打包了两份。 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给青子也留一份,不过失败品果然还是不太好意思拿去坑帮过自己的人。 午餐时送给了木乃美和鸢丸,并且看着两人表情从意外到开心,最终凝固的全过程。 在木乃美“这是石头吗”的叫喊中,便当都美味了不少。 …… 下午放课后,今天也是没和木乃美一起回家的一天。 拿着提前领取的入部申请,考虑了一下怎么填写理由。 “因为部活很松散所以打算加入”这种理由好像确实拿不出手,所以最后参考了木乃美提供的意见,写上了“热爱文学,希望能和更多同好一起交流”的标准格式。 没错,王衡打算加入的,正是文学部。 按理说文学部即便不热门,应该不至于特别冷门。 但是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分离出了阅览部、漫画同好会这类和文学部微妙重合职能的社团,加上又是后续才申请成立的社团,所以人数居然处在危险的境地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国三的几位长辈们要退部专心学习了。 所以在青子带着王衡去参观时,用异常火辣的眼神看着他了,并且许下了诸多优惠的条件。 对运动社团实在没什么兴趣的王衡在高自由度的前提下,最终决定加入。 第九十八章 交错的梦境(一) http://.biquxs.info/

“笃笃” 敲门声。 部室中几人抬起头来,坐在靠窗桌边的女子抬头望向门口道:“请进。” “打扰了。”王衡拉开门走了进来,看着窗边的女子愣了愣神,然后看向长桌上首的男生:“西川部长,打扰一下,我是来提交入部申请的。” “哦哦,决定了吗?帮大忙了。”西川满面笑容,有些惊喜地站了起来,快步上前接过王衡手中的入部申请。 “二年a班,王衡,请多多关照。”总共只有两女三男五个人的社团,不过还是按习惯打了个招呼。 众人也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不过昨天才见过,倒也不至于围观,只是各自打了个招呼就继续了自己手中的事。 王衡这才有暇转头看向坐在窗边的女子,昨天没见到,确实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人员稀少的社团。 “雪野老师,下午好。”怎么也不可能等对方先开口打招呼,王衡就径直选了了靠近雪野的座位,在坐下之前打了声招呼。 也许是因为学生对老师天然的畏惧,所以雪野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王衡倒是不太可能和普通学生心态全然相同,所以自然地选择了明显留下的空位。 “下午好啊,王同学。”齐肩短发的女老师也笑眯眯地回道:“没想到你会选这么冷清的社团呢。” “因为这样比较清静,也容易集中精神。”王衡放下包:“反倒是雪野老师,还以为会选择更加热闹的社团。” “为什么这么想?”雪野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王衡,她很少见到能和老师用平等的心态交谈的学生:“我们还没怎么见过面吧?” “因为老师很受欢迎嘛,”王衡顿了顿,想起了校门口的女生和木乃美激动的样子,补充道:“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呵。”雪野哑然失笑:“受欢迎吗。” 好像有些不置可否。 “还是安静一些吧,好像打扰他们部活了。”雪野朝其他人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嗯。”虽然有些好奇雪野的态度,但是很明显不是可以和国二的学生诉说的心事,王衡也就顺势结束了谈话。 其他人也确实对这边相当在意,能和老师,尤其是雪野老师这么平静地交谈的学生确实很少见。 毕竟,即便是以挑剔的眼光来看,雪野老师也是不折不扣的美人。 王衡从书包里取出在久远寺邸带出来的书,不过和偏向知识传承的书不太一样,这本书更像是日记形式的游记。 虽然语言平淡,甚至接近无聊,但是就内容而言确实足够有趣,记录了很多世界各地的风物和人物,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各类魔术异闻。 即便被人看到了内容也可以用杜撰的故事来混过去,所以他并不介意拿出来看。 这一节讲的是在欧洲一处古堡拜访的事情,不知是不是笔者功力见长,王衡居然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当真去到了数百年前的古堡。 走在昏暗的石质长廊中,并不太过明亮的灯光平稳的燃烧着,甚至还能闻到隐约的松香。 王衡下意识地翻了一页,然后猛然一顿。 手中哪儿有什么书,张目一望,便是昏暗的古堡长廊。 但他并没有在意,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重要的是,他得去参加宴会了。 平静地行走在长廊中,没有几步就穿了过去。 登上数级台阶,转过弯,前方就是明亮的走廊。 红色绣着金纹的地毯铺设在地上,明亮的灯火在琉璃的灯罩中散发出熠熠光辉,照得廊道一片明亮。 沿着两侧墙壁,挂着一幅幅巨大的油画,画上一位位男子或英武不凡,或相貌俊逸,但都透露出矜持的骄傲。 不急不缓地行走在这昭示家族辉煌的长廊中,王衡悠然地欣赏着足有十四幅的油画,这代表这一脉的贵族至少延续了家族的荣耀十四代了。 画师都是相当程度的高手,即便没有达到大师的级数,也定然是名动一方的大家。 除了最开始的几幅可能出自同一人的手笔——也就是说可能是后续补上的,剩下的所有画像都能清晰地看得出来岁月的变化和手法的转变。 这是货真价实的传承家族。 但是也没有一直盯着看,以不失礼的速度行走在长廊中,很快便来到了尽头。 走进大门,面前是金碧辉煌的宽广大厅,优雅的男士女士们在乐师们的琴音指引下翩翩起舞。 舞池的周围,时而有人轻笑着互相碰杯,或者以不高不低的声音交谈着,偶尔发出和谐的笑声。 而众人拱卫的中心,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 以他为中心,四周的人物带着热络的笑意,争相和他交谈着。 仿佛注意到了刚进门的王衡,金发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朝他走来:“衡,为什么只在那里看着?难道我这个主人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王衡看着朗笑的金发男子,也露出了笑容,自然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弗朗西斯,你知道的,我可是昨天才赶了近百里路过来,只休息了一夜而已,你得体谅远道而来的客人才是。” 弗朗西斯大笑着揽住王衡的肩膀:“衡,我的好朋友,一百里路可不是你疲惫的原因,安排给你的侍女是让你休息而不是操劳的,你得怪自己没能忍住欲望才是。” 周围的男士们发出会心的哄笑,女士们则娇嗔着轻轻打了一下互相挤眉弄眼的男伴们。 王衡却不以为意地摇头,风流地一笑,带着自信和迷人的魅力道:“我只是不忍心美丽的女士们陷于枯燥的生活,所以和她们稍微聊了聊烦恼的心事,为她们排解一些忧郁而已。” 虽然是不负责任的风流发言,但是语气和眼神却极为真诚,仿佛真心只是为美丽的女士排忧解难一般。 这一刻,他散发的魅力让绝大多数女士都暗暗倾心,男士们也在哄笑之余升起惺惺相惜的心思。 可惜弗朗西斯却见过太多次这种场景了,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王衡含蓄未发的语言:“只是最终这些美丽的女士都忍不住献身于你了?” 王衡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弗朗西斯:“我亲爱的朋友,你怎么忍心拒绝一位伤心女士寻求慰藉的爱意,难道要在她们已经疲惫不堪的心灵上再割一刀吗?你可真是太残忍了!” 痛心疾首的样子。 弗朗西斯苦笑着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就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在这方面辩论过你,让我们跳过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然后弗朗西斯揽着王衡的肩膀转身,微笑着看着整个大厅里都早已停止了跳舞的男男女女们,用热情而高兴的语气向所有人介绍道:“王衡!我最好的兄弟!当然,紫鸢花伯爵的继承人你们当然都知道!不过这个东奔西跑的大忙人居然还记得我的生日,还能在最后一天赶着过来看看他可怜的兄弟,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说完他朝乐师们招了招手,习以为常的乐师们立刻整齐地奏响了更为明快的乐曲。 弗朗西斯大笑着朝众人挥了挥手臂:“女士们,先生们!夜还很长,不要辜负了美酒和音乐,继续狂欢吧!” 王衡在一边,同样微笑致意道:“请不要因为我这个来得不合时宜的恶客糟蹋了兴致,毕竟女士们的笑容是最重要的宝物,可不要耽误了欢笑的时间。” 说完朝女士们眨了眨眼,每一位女士都感觉对方是如此亲昵地对自己微笑,不由得流露出脸红心跳的神色。 弗朗西斯笑着摇了摇头,拉走了王衡。 按照他对王衡的作风和魅力的了解,大厅中半数以上的女性都已经对他抱有相当程度的好感了,再不离开恐怕他今晚就再也没机会和王衡说上半句话了,所有的时间都会留给中意的女性……们。 拉着王衡上了三楼,关上书房的门,弗朗西斯不耐烦地扯了领口,松了一口气一样一屁股坐进了软椅中,迫不及待地抱怨道:“我的天啊,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的脑子里就只剩玩乐和社交了吗?” 浑身散发着焦躁,全然没有了在大厅中爽朗热情的模样。 王衡倒是毫不意外,踱着步在酒架上看了看,然后抽出一支年份在二十年左右,没有标签的红酒,边倒进醒酒器边道:“弗斯,你得习惯这种生活才行,毕竟这个你这个继承人应当承担的责任。” “哈——”弗朗西斯用手指把一头金发朝后梳了梳,仰着头满脸无奈:“责任责任责任,衡,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也开始和父亲和母亲说一样的话了?” 王衡耸了耸肩:“也许是在我确定成为继承人的那天?” 弗朗西斯捂住脸,嘟囔道:“继承人,啊,我就知道。有时候真想和弟弟们换换,继承人有什么好的。” 王衡看着醒酒器里暗红的液体,漫不经心地道:“继承人的好处就在于,你可以在这儿和我说继承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却不用急着去找条活路。” 第九十九章 交错的梦境(二) http://.biquxs.info/

“okok,”弗朗西斯举手投降,满脸挫败:“你知道的,我只是发下牢骚,不用这么认真。” 王衡勾起唇角笑了笑,用指尖弹了弹醒酒器。 “嗡”的一声轻响,透明的醒酒器中,暗红色的酒液泛起层层细密的涟漪,震荡持续了数十秒,然后缓缓散发出沉郁的酒香。 弗朗西斯看着澄澈如水晶的红酒:“醒酒还用魔术,不会觉得很无聊吗?” 王衡取出两只高脚杯,缓缓注入酒液:“当然不无聊。” 弗朗西斯翻了个白眼:“我开始怀疑你作为继承人的修养了。” “你应该怀疑的,是我作为贵族的修养。”王衡递给弗朗西斯一杯:“毕竟我的本职工作可不是当个好贵族。” “那你就该少喝点酒,你有时候喝得太多了,那对魔术师的本职可不是有益的东西。”弗朗西斯接过杯子,微微晃了晃。 “是啊,”王衡叹了口气:“可是人类的感官就是这么容易被人欺骗,不是吗?总是不知不觉就会再来一口。” 他举起杯子,露出微笑:“敬该死的魔术。” 弗朗西斯失笑,举杯碰了碰。 “叮” “敬该死的魔术。” 各自饮下一口,微微在口中停留。 待香气在口中划过,王衡放下了杯子,正色道:“那么,之前的准备做得怎么样了?” 弗朗西斯放下杯子,沉吟了一下:“应该有八成把握了。” “有什么地方有问题吗?”王衡皱起眉头。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外围的魔纹已经探索完毕了,虽然看得出来以前是相当强大的多工序复合魔术,但是近百年的时间冲刷下,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破绽。只是……” 弗朗西斯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有些太顺利了,而且那些魔纹虽然相当强力,整体上也和我们是一个源头上的,但是和我们这边的术式在细节上……不,准确的说,是风格上太不一样了。” 王衡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主人家是北方那边的魔术师可能性更大,不过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吧?和那边停战已经接近两百年了,从时间和风格上来看是战时用的几率并不大。” 弗朗西斯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我多心了。” 王衡沉吟了一下,看了看窗外:“不能小看直觉,现在去看看吗?” 弗朗西斯眼睛一亮,站起身来,看了看巨大的落地钟。 “十一点。”他想了想,摇了摇铃。 一分钟后,有人敲了敲门。 “请进。”弗朗西斯和王衡隔桌对坐,拿着书和好像在和王衡讨论着什么。 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微微躬身:“弗朗西斯少爷,王少爷。” 弗朗西斯抬起头:“萨伊科,我和衡有些事情要处理,需要两个小时左右,不能被人打扰。如果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了。” 萨伊科沉着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需要安排侍女过来服侍吗?”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不需要。” 王衡歪着头叹了口气:“我想要啊,不过确实不太好让她们听到,因为这么点事就用掉一个美人好像也不太划算。” 弗朗西斯瞪了他一眼:“今天是正事儿,少给我添乱,想玩儿回头送你几个带回去慢慢玩儿。” 王衡撇了撇嘴:“不需要,送的没成就感。” “这就是你乱勾引别人家侍女的理由?”弗朗西斯眼角抽了抽。 “说的真难听啊,”王衡懒懒散散地摆了摆手:“什么叫勾引,你情我愿,两情相悦的事也叫勾引?” 然后王衡朝萨伊科摆了摆手:“辛苦你啦萨伊科,每次都这么给你添麻烦。” 萨伊科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再次躬了躬身:“职责所在。” 然后离开了房间。 王衡转过头来,叹了口气:“要是我家的笨蛋也这么听话多好。” “那你拿莎莉丝和我换换?”弗朗西斯笑眯眯的。 王衡“呵呵”一笑:“你要是不用手段追到了她我就同意。” 弗朗西斯翻了个白眼:“免了,你的女管家全副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我可受够了被当白痴看了。” 王衡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你对女人基本来者不拒,结果却只在莎莉丝面前装正人君子,你是想害死她吗?紫鸢花的伯爵夫人不可能放这么个隐患在身边的。” 王衡沉默了一下:“那是我的事。” 弗朗西斯深深地看了王衡一眼:“别把自己栽进去了。” 王衡没说话,默默地站起身来。 弗朗西斯也不再纠缠,起身在门上施放了警戒和锁定魔法。 王衡已然拉开了窗户,丝丝凉风灌了进来,吹散了房间里的温暖,也让人神志一清。 隐约间还能听到一楼传来的欢声笑语和悠扬的琴音。 朝下方看了看,古堡四周有宽敞平实的道路通往四方,接着一楼大厅的辉煌灯光,可以看到几名警卫正在交换一下位置。 两人对视一眼,魔力涌动,次第跃出了窗户。 淡淡地迷雾遮蔽了两人,两人并未可以遮蔽身形,但是就这样从几名警卫的眼前走过,对方却没有半点反应。 “这群睁眼瞎。”弗朗西斯嘟囔了一句。 “要是你的魔术已经低劣到了连普通人都不能蒙蔽的地步,我劝你还是回去再学个十年再说。”王衡翻了个白眼。 弗朗西斯没有接话,只是撇了撇嘴。 两人离开古堡一段距离后偏离了大道,魔力流动,单工序的简单魔术运转,增强了腿部的力量后发力狂奔。 直到一小时以后才停下脚步,此时两人已经深入了森林中。 “我到现在都在怀疑我们是怎么找到这破地方的。”弗朗西斯看着眼前的石壁,有些狐疑。 王衡上前,右手探上石壁左侧的裂隙,魔力缓缓流入。 石壁以绝不符合其重量的灵巧,悄无声息地朝两侧滑开。 “因为地脉变动破坏了术式的整体性吧?那么明显的魔力波动,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只有我们发现了这里。”王衡神色严肃地看着已经打开的通往地下的石阶。 “虽然波动强烈,但是时间也很短暂吧?之前也警戒了那么久,隐蔽术式也重新布置了,应该没有其他人。”弗朗西斯反倒冷静了下来:“而且,这里毕竟是枫叶领。” 他神色淡然,但却流露出和王衡在古堡内看到的画像一般的自矜。 枫叶领,就是弗朗西斯的家族领地,经营了二百余年的灵地。 王衡失笑一声:“有道理。” “走吧。”王衡便要率先迈步踏入,却突然抬头看了看天。 马上就是第二天了。 他转头看向弗朗西斯,微笑道:“生日快乐,弗斯。” 弗朗西斯怔了怔,然后咧嘴一笑:“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说了。” 王衡有些干干地“哈哈”一笑:“怎么会,就是有点不习惯这么正式的跟你说。” 说完一马当先,走进了漆黑的洞穴。 微微闭目,然后重新睁开,两人同时打开了魔眼,接着微弱的光芒也能看清眼前的道路。 并没有因为长埋地下就变得潮湿,相反,每一步踩下都可以感觉到干燥的坚实触感。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赞一声主人家当真用心,术式构筑也很精妙,居然完全没有地气渗入,但是却能够完美的勾连地脉。”弗朗西斯甩手弹出一缕火焰,点亮了石阶两侧的壁灯。 最初是耗尽了燃料的,只是被两人重新补充了一部分。 因为并不全然是依靠燃料,还有来自地脉魔力的支持,所以可以坚持相当长的时间。 “在利用地脉的技术上,此地的主人可比我们两个所谓的灵地管理者高明多了。”王衡摇了摇头:“而且最初布置术式时居然都没人发现这里有人在连接地脉,不只是我们,就算是两家的祖辈也比不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是默默下行。 走过有着相当长度的石阶,地下豁然开朗了起来。 排列齐整却并不显得粗糙的房间在宽敞的廊道两侧排开,甚至连门上也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两人最初甚至以为那是魔纹,但是对比了许多次、运用各种方式刺激过后,最终不得不接受那并不是魔纹,只是单纯的装饰品的事实。 谨慎地站在廊道前,两人并没有径直踏入,而是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魔力流动,繁复的术式在王衡身后浮现,但是并未停止,除了最基础的术式之外,王衡开始吟唱相应的咒文。 佶屈聱牙的声音从王衡口中发出,每一个音节流出,就有一枚魔文从他体内钻出。 …… 微闭目,然后重新睁开,两人同时打开了魔眼,接着微弱的光芒也能看清眼前的道路。 并没有因为长埋地下就变得潮湿,相反,每一步踩下都可以感觉到干燥的坚实触感。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赞一声主人家当真用心,术式构筑也很精妙,居然完全没有地气渗入,但是却能够完美的勾连地脉。”弗朗西斯甩手弹出一缕火焰,点亮了石阶两侧的壁灯。 最初是耗尽了燃料的,只是被两人重新补充了一部分。 因为并不全然是依靠燃料,还有来自地脉魔力的支持,所以可以坚持相当长的时间。 “在利用地脉的技术上,此地的主人可比我们两个所谓的灵地管理者高明多了。”王衡摇了摇头:“而且最初布置术式时居然都没人发现这里有人在连接地脉,不只是我们,就算是两 第一百章 交错的梦境(三) http://.biquxs.info/

指尖微动,星尘如被牵引般随之流转,在魔力的协调下勾勒出第三重的术式。 魔力的流动极快,甚至已然发出了嗡鸣声,右臂上的刻印隔着衣服彰显出自身的纹路。 “开始了。”王衡简短且急促地低喝了一声,三工序的魔术所造成的压力不是叠加,而是几何倍数的增长,他已然没有余裕关注弗朗西斯的行动。 右手下按,幽蓝色的环形波纹以下按的那一点为中心向前扩散,转瞬间就覆盖了整条廊道。 繁复魔纹霎时间从廊道的地板上蛛网般扩散开来,血红色光芒冲起,魔纹激发,前方空间中无数术式交错,如同盛开的血色玫瑰,荆棘满布的藤蔓如毒蛇狂潮般充塞了整条通道,朝着两人席卷而来。 王衡手中一转,身后三重魔纹次第前冲,停留在王衡身前。 每一重魔纹都带着荡漾的深蓝色波纹向前冲去,每覆盖一层便更为深沉密集,在最后一重魔纹叠加上去之后,其细密已然接近光柱。 但仔细看却可以发现不断律动着的波纹,以层层交错的方式高速震荡着。 藤蔓狂潮瞬间便与深蓝色光柱短兵相接,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动,只有悄无声息地互相消融。 毒蛇般的狂热藤蔓与深蓝色的密集波纹快速纠缠,血红色与深蓝色交杂,混合成不详的暗紫色,而后僵持不下地开始了不断地扭曲,在王衡和他身前的血红甬道间不断来回往复。 弗朗西斯一步上前,魔力早已开始流动,隐隐震动着四周的空气。 深吸一气,右手前探,青色光芒覆盖了全身,而后口中吐出四个音节。 无形的暗流涌过,吹过了王衡身侧,卷起几缕发丝,继续前行,无声无息地浸入了血光充斥的甬道。 然后不断扭曲涌动的藤蔓狂潮开始迟滞,平静转动的血色鲜花也开始变得滞涩。 王衡眼中精芒一闪,三重魔纹中外围的两圈陡然一扩,而后前冲,深蓝色波纹瞬间形成螺旋的锥形,将藤蔓和血花一并包裹。 弗朗西斯眼中青芒转瞬即逝,手中一紧,而后甬道中的无形暗流在空气中显露出隐隐的轮廓,紧紧环缠在蓝色螺锥上。 “收!”王衡一声低喝,蓝色螺锥一并收紧回拢,起初内里仍能看到不断挣扎的迹象,但在数十秒后就再无声息。 螺锥急剧收缩,最后被压回三层魔纹中,然后三重魔纹重叠为一层,逐渐缩小到手心大小。 王衡呼出一口长气,探手抓住魔纹,魔纹一闪,而后消失不见。 他这才得暇望向弗朗西斯,却见对方也刚收回右手,朝这边望来。 王衡得意的朝他扬了扬眉:“新开发的术式,怎么样?” 弗朗西斯一脸鄙视:“明明只是改变了组合,真正新出现的术式恐怕只有一层吧?” 王衡“呵呵”一笑:“总比某些多工序魔术还掌握不好的渣渣强。” 弗朗西斯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你厉害行了吧。” 王衡也不恼,满面谦逊:“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 弗朗西斯翻了个白眼,都懒得说是王衡自己先开始自夸的。 虽然他确实承认对方厉害。 新开发全新的魔纹,还要嵌套进旧有的固定术式中,这份能力确实称得上强悍,说明对方在这一道的魔术上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理解。 不过他也清楚对方的性格,所以果断转移了话题。 “这么看来,这一重的防御就算破解了?”转眼看向前方已经恢复了平静地甬道。 王衡也收敛了表情,正色道:“应该是破解了,不过还需要再试验一下。” 言罢抬手一按,蓝色的网状魔力蔓延而出,转瞬间攀附满了整条甬道。 闭目感应了一瞬。 王衡睁开眼,朝弗朗西斯点了点头:“没问题了。” 弗朗西斯先是松了口气,随后露出一丝喜色:“也就是可以进去了?” 王衡一笑:“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弗朗西斯立刻急不可耐地一步踏入廊道。 廊道一片平静。 直到此时王衡才真正放松下来,也跟着踏入其中。 弗朗西斯已经站在一扇石门前面了,手中抚摸着门上的繁复花纹。 “有什么发现吗?”王衡也看着那复杂的纹路,其中某些回路在他看来本应是属于魔纹的构造才对。 虽然之前也曾经检查过,但是因为廊道中的防御术式,也没有办法测试魔力性质或者构成材质。 弗朗西斯抚摸着纹路,面色犹疑:“没有任何魔力波动。” “但是?”王衡看着他脸上的犹疑挑了挑眉。 弗朗西斯叹了口气:“但是这纹路是有魔术材料的性质的,虽然我没见过这种材料,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一定是炼金底液调配出来的。” 王衡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相信对方的判断,比起他来,对方在这方面的造诣深厚了不是一星半点:“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一种复杂且精密到我们甚至无法探查的魔纹?”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不是一种,从风格和纹路的走向来看,至少也有三层叠加。” 他顿了顿:“但是最外层确实是普通的花纹,不知道是为了隐藏魔纹还是防止破坏。” “万一只是为了好看呢?”王衡半开玩笑地道。 弗朗西斯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为了好看耗费精力在三重魔纹上雕花?你脑子坏了?” 王衡翻了个白眼:“那么,魔术大师,你看出来这些魔纹的作用了吗?” 弗朗西斯一噎,转过头去不看王衡,闷声道:“正在拆解。” 王衡“呵呵”一笑:“这东西都发现半年了,能研究出来早该研究出来,还是直接打开看看吧。” 弗朗西斯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撤了一个身位,显然是默认了王衡的话。 王衡双手贴着石门,微微感应了一下。 魔力流动,双臂力量增幅,双掌如同吸附在石门上一样,随后手臂与足下同时发力。 “嘿!”吐气开声,双臂肌肉坟起。 “轰隆隆” 石门发出沉重的轰响,缓缓向外拉开。 弗朗西斯面色凝重地望着门内,手中魔力缓缓流动,蓄势待发。 待到打开大半,他眼中青芒闪过望向其中。 而后一怔,随即眉头浸皱。 王衡放开石门,也绕到了正面,朝里看去。 而后禁不住低呼了一声:“嚯,这可真是……” 极其狭小的石室,虽然昏暗,但却遮蔽不了两人的视线。 一具枯骨跪伏在地,五根沉重的黑色铁索分别钉进四肢和头骨中,即便已经死亡,肉体化为尘埃,也依旧深深锁在白骨中。 这般大费周章也不愿意直接杀死对方,用铁索的长度限制活动,逼迫对方保持着屈辱的跪伏姿态直至死亡。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随后王衡踏步而入。 进入其中,保持着戒备的王衡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准确的说,没有任何变化。 回头朝弗朗西斯点了点头。 弗朗西斯这才进入狭窄的石室。 小心地避开铁索,弗朗西斯绕着圈子,近距离地观察着枯骨。 各个角度都看了一遍,最后用魔力和肉体分别测试了其性质。 半晌才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铁索。 微微触碰,铁索没有身后反应。 等待了一下,弗朗西斯谨慎的注入魔力。 铁索没有任何反应,弗朗西斯却忍不住一怔。 “发现了什么吗?”一直静静戒备在一旁的王衡仍不住开口道。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却没有直接说话,而是朝王衡示意了一下,而后率先退出了石室。 离开逼仄的石室,两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王衡望向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整理了一下观察的结果,缓缓开口道:“和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确实是以囚徒的身份被困在里面的。” “骨骼的硬度比一般人稍微强一点,但也没有太过离谱。当然,并不排除可能是魔力流失后逐渐劣化的可能性。” “锁住的位置很讲究,是调用魔力必须经过的点。”王衡补充道。 “对,”弗朗西斯点了点头:“和我得出的结论差不多,不过还有一点,那五根铁索,和囚徒体内的魔术回路是联通的。” “什么意思?”王衡皱起眉头。 弗朗西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几根铁索外部魔力不可能灌注进去,但是在体内却会强制汲取被困者的魔力。” “汲取?”王衡一惊,而后面色沉重了起来:“能感受到魔力的流向吗?”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无论是魔力还是精神力都找不到源头,并不是通过物理性质的手段连通的。” 他回头望向钉在墙上的铁索:“和铁索连在哪里没有关系,只要其中一段插在受术者体内,魔力就会通过特殊的连通方式传递向它的主人,但是无论是魔力还是精神力都找不到彼方。” 王衡沉默了几十秒,抬眼看着眼前的十扇石门:“这里面都是吗?” 弗朗西斯沉默着点了点头:“十有八九。” “麻烦了啊。”吐出一口气,王衡面沉如水:“有没有想起某种特殊的生物?” 弗朗西斯轻声道:“吸血鬼。” 第一百零一章 梦途 http://.biquxs.info/

并不是传说中的鬼怪,而是神秘侧的生物。 超越灵长类生物——人类——的新生灵长类生物。 吸食生物血液的物类,统称为吸血种。 而其中吸食人血的部分则被单独称为吸血鬼。 传说并不全然属于虚妄,至少他们确实对血液有着异常的渴望,只是并非所有吸血种都以此为食。 追根溯源,被吸血鬼们奉为真祖的二十七席中,除了天生的吸血种以外,还有为数不少的被最初的吸血种转换而来的死徒,和通过魔术研究将自身转换成吸血种的魔术师。 所以对于王衡和弗朗西斯而言,这种生物虽然陌生,却也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 尤其是教堂在不断追杀吸血鬼和魔术师们的情况下,作为魔术师家系的两人当然也对此有所了解。 魔术师并不排斥吸血种,但是要想说好好相处甚至联手对抗教会也是痴心妄想。 信任的基础并不存在,而二十七祖中对吸血鬼毫不在意,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随心所欲者更不在少数,只是在上一位真祖逝去后,自然会有新的吸血种填补上空缺,所以二十七席总是存在的,只是偶尔会有空缺。 两人看到石室内场景后第一反应是吸血鬼并不稀奇,因为在吸血鬼中,自真祖至食尸鬼都存在着明确的上下关系——如果是一脉相传的吸血鬼的话。 其中不愿意放纵鲜血渴望的存在,就常用魔力代替鲜血进行传递。 当然,铁索和跪伏的姿态更像是确确实实的私刑。 这也能解释为何受刑人没有选择自杀。 吸血鬼中上级对下级的掌控到了蛮不讲理的地步,上级面对转化出的下级,通过血液可以强行操控对方的行动。 两人对视了一眼。 弗朗西斯轻声道:“怎么办?” “先把其他门打开看看吧。”王衡沉默了一下,抬步向前走去。 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十扇石门全部被打开了。 与第一间石室同样的状况,每一间石室中都跪伏着一具枯骨。 没看完一间,两人心情便更沉重一分。 如果当真是吸血鬼,那么这一只恐怕已经强大到了相当的地步了,即便不是二十七祖中的一席,也相差不远了。 石门全部打开,两人也走到廊道的尽头。 正前方同样是石门,与后方不同之处在于石门巨大,其上纹路更是繁复了不知多少倍。 王衡轻轻点了点指尖,一道幽蓝色波纹扩散开来,石门散发出黑色毫芒,蓝色波纹悄然散去。 王衡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弗朗西斯:“今天先到这里吧。” 弗朗西斯默默点了点头。 退出山洞,重新合拢遮蔽,两人一言不发地朝来时的古堡奔去。 …… 再次翻过一页,“哗啦”的响动惊醒了王衡。 天色昏黄,部室中光芒暗淡,黄昏的余晖照得不大的房间影影绰绰。 王衡抬眼一扫,好像不知不觉间看书入了迷,忘记了时间,只是隐约感到遗憾,仿佛忘记了什么。 部室中已然空无一人……不,还有两人。 他和雪野老师。 他这才注意到,短发的女教师不知何时已然随性地坐到了桌子上。 修长的双腿交叉着,在空气中晃荡,鞋子挂在足尖,随着细长的双腿晃动,危险地摇摆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掉下来。 斜向后方的坐姿拉长了身体,曼妙的曲线纤毫毕现。 一本书摊开放在膝上,眼神专注而无知觉地看着书。 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甘甜的音色仿佛酿成了酒的蜂蜜,让人心神迷醉。 浑身上下,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力。 王衡不由得一怔。 取包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甚至呼吸也放轻了,仿佛怕惊动了眼前的美景一般。 他好像终于能够理解木乃美和女生们对雪野的异常态度。 这种毒药般的美丽,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这不应该是人类应有的美丽。 仿佛被王衡轻微到不可计的动作惊扰了,雪野半仰着转过头来。 眼神交汇。 雪野笑容绽放:“早上好,王同学。” 脸颊逆着夕阳的光芒,不会刺眼的金辉散落在笑容上,夕阳似乎就在这小小的部室中熠熠生辉。 仿佛被那美丽吸引,王衡情不自禁地回道:“早上好。” 然后转瞬间后背生出冷汗,垂下眼眸,魔力一瞬间游走周身,,心象微微震动,之前所获的心盘亦微微颤动,神志为之一清。 在他的感觉中,只是走神了一瞬间而已,时间却飞速的流走了近三个小时。 而那一瞬“短短的走神”,居然让他在无知无觉中做了一个真假难辨的梦,真切到细节纤毫毕现,甚至连那繁复的魔纹也记在脑中。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居然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自己在梦中的身份,以一个全然未知、截然不同的身份毫无违和感地与人调侃交流,甚至用出了他人的传承魔术。 毫无知觉到像是成为了另外一个人,还在梦醒的一瞬间几乎忘记了梦中的一切,自然地为自己找到了“入迷了”这样的牵强理由,并且没有任何顾虑的接受了这个解释。 没有人引诱的痕迹,只是他自己忽略细节、蒙蔽双眼,心甘情愿地沉湎在编织的梦境中。 “怎么了?”好像发现了他一瞬间涌出的大量冷汗,雪野跳下桌子,两步来到他身前,关切地看着他,皓腕轻探,似乎打算测一下他的体温。 “不,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时间很晚了而已。”王衡抬起头笑了笑,但是仍然不去看雪野的眼睛,借着起身,自然地避开了她探出来想要触摸他额头的手。 提起放在座位边上的书包,顿了顿,平静地把手中的书放回包里。 然后朝着雪野礼貌地一笑:“留了这么久没走,真是麻烦雪野老师了。” 雪野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收回探出的手,自然的顺势朝后撩了一下耳边的垂发,温柔地笑道:“怎么会,正好我也打算多看一会儿书。” 王衡点了点头:“那就多谢雪野老师了。” 然后苦笑一声:“虽然这么说可能很失礼,不过我能先走一步吗?时间太晚了家里还有人需要我做饭。” 雪野一怔,然后点了点头:“当然,你先离开吧。” 调皮的歪头一笑:“锁好部室本来就是老师该做的。” “那么,我就失礼了。”王衡微微躬身,而后以快速但不急促的步伐走向部室的门。 拉开门,身后传来雪野的声音:“啊,对了,你今天读的书,可以的话,看完了能够让我也看看吗。” 王衡一顿,然后道:“当然。” “砰” 一声轻响,部室的门关上了。 部室回复了安静。 雪野倚坐回桌子上,看着关闭的部室门。 半晌,笑意逐渐加深:“察觉到了吗?不过,做的是什么梦呢?” 檀口轻启,粉嫩的丁香小舌不自觉轻轻地舔了舔下唇:“真是,美妙的味道。” 说完又有些可惜似的摇了摇头:“不过好像对我产生了很大的戒心啊,真是少见。” …… 部室的门在眼前合拢,强忍住好奇心和焦虑,没有在关门之前再看一眼。 不急不缓地行走在空旷的教学楼中,此时已然是下午七点接近八点的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已然回去了,学校空荡荡的,像是来到了空无一人的世界里。 王衡面色沉凝。 虽然和雪野交谈时已经在尽量保持平静了,但是现在想想太过普通平静,反而才是最明目张胆地暴露了。 但是对方显然没有要杀了他的想法。 努力回忆,随后将接近三天时间里的所有事全数梳理了一遍。 尤其是和雪野相关的信息。 最终确定并没有异常的接触——或者说没有接触。 雪野并不负责王衡所在的二年a班的教学,和青子一起参观社团时也没有见到雪野。 再三确认,没有受到暗示或者影响的迹象。 也即是说他的入部确实只是意料之外的情形,至少最初,雪野并没有要特意接近他的打算。 然后是第二个问题:王衡所经历的影响到底是不是雪野造成的? 从雪野异于常人的举动和堪称魔性的魅力来看,基本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甚至只要想想平时的雪野和刚才的有什么区别就知道了。 并没有产生容貌的实际变化,虽然平时同样是不折不扣的美人,但是也只是美丽而已。 刚才所见的雪野却截然不同,眼角眉梢的风情,一举一动的优雅,甚至连声音都充满了动人心魄的魅力。 其影响力直达人心,即便以王衡的精神力,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吸引,甚至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加上一反常态,张扬的坐在桌上,这很明显是雪野自己选择流露出来的魅力。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对于自己能够让对方忘记“做过的梦”的能力的自信,还是确实并不担心暴露,但是就结果而言,王衡已然不可避免的进入了对方的视野。 他现在需要决断的事情是,要不要继续来学校,和雪野继续接触。 第一百零二章 梦境链接 http://.biquxs.info/

他并不是自己醒来的,准确来说是外在的影响停止了,所以他才会自动醒来,否则在书看完之前恐怕他都会一直沉湎于梦境。 除非有能够惊动他心象警戒的危险,或者身体状态下降到了对他有直观影响的地步,他才会从梦境中离开。 因为那个梦境其实有相当部分是他自己编织的,外在的影响更多算是引导和补全。 他无法确定的地方只在于不知道对方需要从中得到什么。 所以其实并不是很艰难的选择,无论是雪野放任自流的态度,在她姿态的变化和那一声“早上好”的问候中就显露无遗了。 时间时傍晚,所以那一声问候是说给刚睡醒的人听的。 而王衡自身的欲求,也让他没有放弃的想法。 死徒二十七祖。 王衡了解得并不算太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二十七祖中,绝大多数都是持有着自身的固有结界的。 在现代魔术劣化,神秘逐渐消失的情况下,二十七祖中的每一位都可说是神秘本身,他们中有的形如普通人类,有的却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甚至体型大到堪比森林的也有,其魔力强大程度在神代远去的如今是极其异常的。 但是二十七祖并不是常出没于世间的,至少王衡就未曾见过——或者说连听闻都很少。 关于固有结界的信息也是从教会得到的。 所以他对此是极有兴趣的,之前的梦境也确认了,和他在部室看的书上的内容是一致的,而进度也停留在他翻过的那一页。 下面的内容,他需要看到。 只要能够搞清楚雪野的身份和目的。 奇怪的地方在于他无法感知到魔力的流动,无论是作为魔术师也好,幻想生物也好,既然要对外界施加影响,那么魔术的波动应该是无法掩藏的才对。 抱着复杂难名的情绪,王衡强行压下心绪,买了简单的食材,回到久远寺邸只做了最快捷的晚餐后就直接扑向了图书馆。 直到第二天清晨,王衡顶着黑眼圈,一脸沉郁疲惫的离开久远寺邸也没有发现问题。 有珠反倒很敏锐的发现了王衡的焦虑,但也只是当作在魔术研究上卡住了,并没有多问。 只是起得早了些,在王衡之前做了晚餐,并且在王衡打算直接离开时,把他昨晚习惯性剩下的晚餐打包起来做成了便当塞进了他手里。 王衡木愣愣地道了声谢,没有关注到有珠的细心,只是满腹心思的去往学校。 上午下午的课,王衡心不在焉地度过了,让鸢丸和木乃美有些担心地问了问他是不是生病。 含糊的混了过去,王衡依旧在心神中反复推演排除着可能性。 制造梦境的魔术、魔术礼装、神秘侧生物他都曾纳入考量,但是始终绕不过去的阻碍依旧横亘在心中:没有魔术波动。 随着时间愈近,王衡心中焦躁便更增一分。 此时,已经是社团活动的时间了。 早已收拾好了书包的王衡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眼前的桌子,眼中却没有焦距。 半晌,王衡深吸了一口气,提起书包朝部室走去。 找不出原因,那就再试一次! …… 拉开部室的门,几人抬眼望来。 部长西川看了看王衡的表情,有些担心地问道:“王,昨天走得很晚,今天脸色也不是很好,是不习惯社团活动吗?” 虽然文学部现在还没有到人数过少被要求强制解散的地步,但是人员过少已经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了,在国三的最后一学期,绝大多数的国三学生都会退部进行考试的复习,即便有少数没有退部的,出席次数也会少到不被计算进社团活动的成员之中。 在那之前招收到足够的新部员是必须的,所以他很紧张王衡的想法。 王衡强打精神笑了笑:“社团活动很好,只是昨晚看书不小心熬夜了。” 这话确实没说谎,只是看的书可能和其他人想象得不太一样。 西川松了口气:“那就好。” 王衡依旧坐到了昨天的位置,拿出了书来。 雪野还是在他旁边靠窗的位置上,只是此时看起来却极为娴静,毫无半点昨天下午王衡惊鸿一瞥是的酥媚入骨的迹象。 看到王衡的眼神,甚至还朝他微笑着小声打了个招呼:“下午好。” 王衡压下心中的疑虑,面色平静地回了一声。 随后半小时也没有看书,绝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雪野身上。 最初还是相当平静的样子,但在十分钟后,雪野就开始心神不宁了起来。 想来前面十分钟也只是以为王衡和其他被她美貌吸引的人一样,然后长时间的关注才让对方不自在了起来。 王衡其实并未用眼睛盯着对方,而是用心神关注着对方。 灵觉不足的人根本注意不到。 但是雪野却明显注意到了是谁关注着他,不断飘来的视线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可是直到半小时后王衡也没能发现半点异常,反而增加了疑虑。 最终不得不放弃了直接观察出结果的想法,沉下心神集中于手中的书。 不入梦境,看来很难搞清楚了。 全神贯注在面前的书……不,内容上。 一瞬间,王衡便回到了依然喧闹的古堡。 但是却没有向下继续推动。 万物静止在此刻。 弗朗西斯在身前不远,带着阳光的笑意和一众男女愉快地交流着。 只是眉眼间一股无法散去,但也不易察觉的阴郁,说明了对方的心情和脸上的笑容并不能画上等号。 王衡转眼四望,在静止的世界中确定了时间。 凌晨三点。 刻意维持的心志让他得以超脱了此刻正在扮演的角色,而不是下意识地顺着意志往下走去,但是也同样无法作“主角”推动剧情向下发展了。 因为在此处的是王衡,而非书中的人。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为何没有魔术波动。 实际上是有的,而那股波动来自于——他自己。 灯下黑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梦境开启和关闭时自身的波动。 以超然的心态冷眼旁观,排除了自身对自己的蒙蔽,他便发现了,梦境形成的原因是他在精神力勾动的一瞬间,在心象的浅层自行构筑了幻象。 而勾动精神力的引子就是身侧散发的幻梦的气息。 即便在浅层心象的梦境中,王衡都能感受到那股波动,在感知中,就像不断散发的微微檀香。 但是依然没有魔术波动。 犹豫了一下,王衡的精神波动朝着对方涌去。 然后雪野一瞬之间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太过顺利,甚至有点过头了,王衡没有打算把对方拉进自身心像世界中。 将敌人牵引进自身心像世界中是极为强力,但也同样极为危险地举动。 王衡有这么做的能力,而其来源就是他觉醒地魔眼“黑渊”。 吸纳一切精神侧的存在,然后依靠心像中近乎心想事成的能力破灭之。 可是如果没能成功破灭,对王衡的精神创伤也同样大到难以承受。 所以在王衡进一步了解了心像世界的本质后就再也不曾动用过黑渊。 但是此刻却自然地发生了,雪野毫无阻滞的进入了王衡本应是对外封闭的心像世界中。 顺利到像是……梦境,在欢迎对方。 雪野睁眼看向四周,惊愕了一瞬,然后望向眼前的人。 “王……衡?” 王衡低头看了看。 这并不是他现在国二学生的矮小身体,相反,这是一个一米八几的高大青年。 但是雪野却瞬间就认出了他 “雪野老师晚上好。”王衡心平气和地问候道。 “……晚上好。”雪野沉默了一下,还是按照王衡的问候回了一声。 随后转头看向眼前的静止世界,眼中感慨和好奇并存。 王衡默默看着她,没有打断对方。 半晌,雪野才回过头来,轻声道:“这里是梦境,对吗?” 王衡点了点头:“是的。” 雪野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丝笑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的梦。” 王衡挑眉:“我以为你应该见过众多的梦境了才对。” 雪野摇了摇头:“她见过,但我没见过。” “她……吗?”王衡了然地点了点头。 如果有另一个雪野的话,很多事就说得通了。 “能说说她的情况吗?”王衡直接了当地问道。 “她啊……”雪野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我其实了解不多,你还是直接问她吧。” “问她?”王衡挑起眉头,不知道两位雪野是怎么交流的。 犹豫间,眼前的雪野气质陡然一变。 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衣服的下摆仿佛短了些,露出一截羊脂般光滑玉润的腰肢。 “嗯——”舒畅得发出一声呻吟,仿佛这才从沉眠中苏醒过来,雪野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的王衡:“晚上好啊,王同学。” 王衡沉默了一下,还是再次问候了一声:“晚上好。” 顿了顿,补上了称呼:“雪野老师。” 雪野露出一个妩媚地笑容:“叫我和希就可以了哦。” 王衡不为所动地看着对方。 雪野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就这么讨厌我吗?” 第一百零三章 具现 http://.biquxs.info/

“让我对擅自把人拉进梦境的人产生好感微微有些强人所难。”无论性格还是气质,眼前的人都明显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是相当成熟的成年女性,现在更像是年轻了几岁,但无限放大了魅力的大姐姐。 雪野,不,和希狡黠一笑:“我可没有把人拉进梦境,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到。” 王衡冷淡地看着她,明显没信。 和希无奈地摊了摊手:“全都是你自己塑造的梦境吧?无论是魔力也好精神力也好。” 说完她轻轻笑了笑:“就连我能进来也是你主动邀请的哦。” 王衡沉默了一下才道:“我没有邀请你,也没有打算构筑梦境。” 和希挑了挑眉:“没有打算吗?” “如你所言,我确实有进入梦境的打算,但是却没有打算构筑梦境。”王衡顿了顿:“我也做不到这点。” 在说话的间隙,他不断地尝试着引动心像世界的力量,也确实有所回应,但是……并不是全部的梦境都有反应。 和希竖起一根手指,一道灵光在指尖绽放,绕着手指缓缓转动,一朵蔷薇在指尖随着灵光转动徐徐成型,而后盛开。 伸手递到王衡身前,和希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要乱动哦。” 王衡死死地盯着那一抹灵光,半晌才抬手接过。 那是纯粹的精神力,是心像世界中单凭想象就创造出来了的东西。 但却不是他的精神力,而是对方的。 王衡创造的梦境世界——不,应该说两人共同创造的心像世界中,和希和王衡都是主场。 这才是和希敢直接进入王衡梦境的原因。 显然,和希感受到了王衡尝试掌控心像世界的的尝试了,虽说在王衡看来他们对心像世界的掌控应当是五五之数,但是对方对心像世界的利用上,只看那一朵绽放的蔷薇就能明白,王衡不如对方。 蔷薇在王衡手中盛放到了极致,然后缓缓凋零,最终化作一片灵光,飘散无踪。 “你……”王衡抬眼,看着和希动人心魄的双瞳:“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并不是魔术师的手段,王衡可以笃定这一点。 “说话真过分呢。”和希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是东西什么的,真是太伤人了,对老师要更礼貌一些才行哦。” 王衡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 和希有些苦恼地用手指敲了敲下巴:“真是固执呢。” 王衡神色不动。 和希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我明白了,看来不说清楚你是不打算继续了。” 王衡抿了抿嘴唇,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安心。 “我啊,”雪野露出笑容,直直得看着王衡的眼睛:“是梦魔哦。” 王衡垂下眼眸,掩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世界上许多地方其实都有这种生物的传闻,各种各样的名字也各有不同:夜魔、魅魔、睡魔、夜妖。 种种传闻不一而足,最初有所记载的信息是希腊神话。 在其中,他是墨菲斯; 在苏美尔神话中,她是莉莉丝; 中世纪流传更广后,变成subus。 在智利被称为trauco,匈牙利则是liderc,巴西和亚马逊则流传着boto的名字。 当然不会是同一只梦魔,但是无论哪种传说,都共同记载着梦魔的妖艳妩媚。 男性梦魔英俊性感,女性魅魔妖艳妩媚,最擅长潜入梦境与人媾和,吸食精气。 这确实可以解释和希身上并不刻意,但却时时刻刻都在向外散发的魅力。 这几乎可以算是梦魔的种族天赋了。 王衡自然也最初所想到的也是梦魔,无论是致命的诱惑力还是梦境相关的特殊性,他都在第一时间怀疑起了梦魔的可能性。 为了确认,他还去图书馆详细查阅了相关的资料。 但是也在最初就被他排除了。 梦魔的外形中最为标志性的特征的尾巴和翅膀没有也并不足以令人惊奇,但是雪野身上却明显的缺少幻想生物的魔力气息。 就算将半梦魔也纳入考量,王衡也可以确认对方身上流露出的致致媚光并非魔力造成的影响,非要说的话,不若将之比作时光洗练后自然留下的气质,由内而外散发的魅力。 更重要的是,神话生物早就在人类不断侵占地球上的空间时销声匿迹了。 神秘因神秘而强大,更是因此而存在,在神秘被逐渐破解,通过魔术或者其他其他手段可以达成的奇迹被神秘以外的方法达成或观测时,神秘也从此撕下面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 这就是魔术协会隐匿原则的根本原因,也是幻想生物逐渐减少乃至消失的主要原因。 虽然从神代到现在,漫长的历史早已令人认清了魔术必将逐渐枯萎的事实,但在神秘逐渐消隐的同时,隐匿让这一过程变得更为漫长。 魔术师的隐匿并不是为了当下,无论魔术被多少人看见,其威力也不会消减半分,但是在遥远的未来,暴露的神秘会造成神秘整体的削弱。 而在如今的时代,梦魔生存的土壤早已消失不见,如果和希是那么纯粹的幻想生物,她就不应出现在此处。 王衡半掩着眼眸思量着这句话的可能性,和希则饶有兴致地望着对方,仿佛能够隔着表情看到其后疯狂思索的大脑。 然后再王衡眉头越锁越紧时“扑哧”一笑。 王衡抬眼。 和希捂着嘴掩笑,然后轻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是半梦魔啦,别那么紧张,我可没有吸人精气操控梦境的本事。” 王衡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你不是半梦魔。” 和希挑了挑眉:“为什么不是?” “魅魔,或者半魅魔,本身就是带有强烈的神秘气息的,即便不使用魔术也会不可避免的产生魔力波动,何况你已经用引导的方式让我在不知不觉间构筑了梦境了,我实在无法相信半魅魔是可以只靠气息牵引而不动用就能做到这一点。而你,”王衡审慎地再次看了和希一眼,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掌控心像世界的,但是实际上你没有半点魔力。” “梦魔,不是魅魔。”和希不爽地纠正道。 王衡点了点头:“这就是第二个原因,梦魔是不会介意被人叫她魅魔的,如果这有助于捕猎,她可能还会高兴地承认这个名字。” 和希沉默地看着王衡,王衡平静地和她对视着。 和希叹了口气:“你从哪儿了解到这么多冷门到对象都消失了的资料的。” 王衡没有回答。 和希无奈道:“我确实有梦魔的血统,但是是八分之一,而不是一半,但是也属于半梦魔吧?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和希一字一顿:“我,是拥有魔力的。” 王衡怔了怔。 “只是和你认为的魔力不一样而已。”和希在身前点了点,璀璨的光束出现在指尖,随后一飞冲天,在两人头顶炸成烟花,而后散开的烟火在空气中显现出菊花的形状。 王衡看着那一缕精神力的衍变,若有所思。 “魔力的本质是生命力,虽然我的体内确实没有魔术回路,但是梦魔的魔力并不是来自那种器官。”和希点了点自己的头部:“精神力才是梦魔魔力的来源。” 和希耸了耸肩:“虽然不能和普通的魔术师一样使用魔力引导奇迹干涉现实,但是对精神的影响却更深入。” “你对梦魔显然有所了解,但是迷信半吊子的了解可是会吃大亏的,难道有人曾经抓住梦魔研究过吗?就这样盖棺定论可不好。”和希笑眯眯地道。 王衡缓缓点了点头:“受教了。” 和希点了点头:“看来这一个问题是解决了?” 随后打了个响指,一张沙发出现在身后,和希慵懒地斜倚了上去。 王衡看着幻化的灵光,心有所感,也向后坐下,一张椅子自然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以前他也在心像世界中做过类似的事,但是却是从头到尾将物质的构造了然于心后才能做到这一点。 然后发现自己所做的不过是伪物,和真实的物件永远有着区别。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无法将物性分解到不可再分的地步。 即便精神力侵入,魔力灌注,能够达到分子级、原子级、甚至更深入的微观构造,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是没能穷尽物质的尽头,所以即便具现出来得再像也只是外观相似的赝品。 但是看着和希举重若轻,随心所欲地幻化各种物品,甚至用精神力演化了花开花谢,他就明白了自己可能走进了岔路。 他不相信和希对微观结构的认知会比他更深入。 她只是相信,然后去引导那一种物质的形成。 说来和她引导王衡构造眼前的梦境并无二致。 王衡也是在她数次的演示后才醒悟过来。 既然他能构造眼前这等真实的梦境,为什么他还无法完美的复刻一把刀、一把剑?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从微末开始积累那一种物质,而对方只是从认知的结果中抽取出她相信的对象,而后“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可以用赝品达到真品也达不到的强度。 因为他的重构实质上是魔力的补强。 第一百零四章 你可以一直相信你的盟友 http://.biquxs.info/

他认知到的微观结构真的是其真实形态吗? 如果说从前王衡深信不疑,那么如今他却有些怀疑了。 魔力和精神力都可以感知物质结构,此言非虚,但是认知到的结构却是根据自己从前的固有印象形成的。 不用深入到极限的物性,其他人同样可以做到具现某一事物,这就是由已知反补未知。 幻想照进了现实。 虽然是从想法到心像世界的从无到需,但也为王衡关于心像风景侵蚀现实的方法提供了参考。 从这点来说,他需要感谢和希。 四周是停滞在觥筹交错的场景中的狂欢舞会,在靠近边缘位置两人却突兀地坐在不该存在于此处的沙发和椅子上。 和希好奇地四处张望着,王衡在心中思量着应该怎么说。 还未等他开口,和希便率先出声了:“知道吗?能把梦境做到这么真实的人,在我见过的人中,你还是第一个。” “是我们一起做的吧?自夸吗?”王衡神色平静。 和希摇了摇头:“我只是提供材料的那一方哦,比如说精神力,比如说能让梦境更加融洽的知识,但是既然是以你的心像世界为基础构造的梦境,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操控你的心像世界吧?” 王衡点了点头,这样也能解释他能够构造未知魔纹,使用未知魔术的原因,然后想起和希之前所说的话:“我记得你说过,是我邀请了你进入我的心像世界?我不记得我有这种能力。” 和希挑了挑眉:“你用精神力触碰我了吧?” “只是简单的接触,你就能进入我的心像世界?”王衡面色微沉。 “不只是你的心像世界吧?这里应该算是我们两人心像世界的浅层交汇点。”和希不置可否:“只是以你为主导,所以我才不能自由进出而已。” 王衡点了点头,和希进入时他确实感受到了波动,只是没法阻止而已。 到了现在他也基本摸清了,只要愿意,他其实是随时都可以终结眼前的梦境世界的,所以才有和和希平心静气的交流的余裕。 “那么,你想要得到什么?”王衡直视和希的眼睛。 “我想要得到什……”和希歪着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你不是知道吗?” “梦魔可以在梦境中汲取魔力,获取知识,但是只有八分之一血脉的梦魔也需要吗?”王衡看着和希并不刻意,但依旧显得魅惑无比的笑脸。 梦魔的八分之一血脉能够做到王衡眼前所见的事情吗?他并不确定,但保持怀疑。 和希身上确实没有和普通魔术师相类的魔术回路,但是必定有其他秘密隐藏。 只说不靠其他手段,轻易地就能引导他人自愿入梦就不是半梦魔可以轻易做到的了。 但是既然把梦魔血统这种秘密都抛了出来,却保守着其他秘密,那么就不是可以随意触碰的领域了。 否则眼下的平衡会被打破,而王衡会失去探究死徒二十七祖秘密的宝贵机会。 权衡之后,他并不觉得合算,况且说到这个地步足见诚意了。 “不要小看梦魔啊。”和希微微一笑:“很多事情我做不到,或者说我自己都是一知半解,但是基本的还是会做的。” “比如?”王衡挑了挑眉。 “我要吸收魔力,不可能是吸收身体里的魔力和精气吧?”和希叹了口气:“你应该能看出来,我身体里半条回路都没有,吸收了也根本不可能容纳。” 王衡点了点头,这点他可以确定是真的——没法容纳这一点。 能否吸收依旧持保留态度。 “精神力中个人的痕迹都太深刻了,也许强大一些的梦魔可以直接吸收消化,但是我可做不到,如果吸收太多不纯粹的精神力,”和希顿了顿,神色郑重:“我会疯掉。” “那你就不该选择魔术师作为对象。”王衡反驳道:“比起普通人,魔术师这类疯子对精神力的把控和精神的烙印可强太多了。” 和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但是同样精神力也强得多。” 她神色有些奇异地看着王衡:“尤其是你,无论是质还是量,和大部分魔术师比起来简直破格。” “三咲市的魔术师很多,比我强的也不少。”王衡淡淡地道。 “扑哧” 和希笑了出声。 王衡不明就里地看着对方。 和希收起笑容,叹了口气:“你不会以为我敢去找教堂的疯子、魔术协会的人渣、或者活着的魔法使吧?” 王衡想了想,确实如此。 梦魔是很有研究价值的生物,就连他也有兴趣了解一下。 “那你来了这里还敢继续呆下去?”王衡都有些奇怪对方怎么能活到现在。 梦魔如果要划定分类,其实是可以划进吸血种当中的,而这类生物就是教堂主要的追猎对象。 “因为无法离开啊。”和希叹了口气:“之前是有这个打算的,但是三咲市外围不知道为什么聚积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魔术师。” “如果在人群中,我没有魔力并不容易被发现,但是单独行动却很容易被抓住。” “……”王衡有些无言地看着对方:“那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不会去告诉别人。” 和希撇了撇嘴:“因为你有所求。” 王衡扬起眉头。 和希身体前倾,看着王衡妩媚一笑:“不是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不到三十公分,近到呼吸相闻。 王衡能够闻到对方身上并不浓郁,但却极为悠长的香气,在这种距离下,甚至能看清皮肤上的毛孔。 但是确实当得上吹弹可破,肤如凝脂。 “这种手段还是少用点好。”王衡不为所动,甚至眼神还冷了一些。 和希撇了撇嘴,倚了回去,恢复了懒散地坐姿:“你是和尚吗?” 王衡当然不是和尚,只是可以用心像世界的力量压制欲望而已。 确定了对方与梦魔相关之后,他就一直在做这件事。 压制的方法也很简单,魔术师这种类型的人渣为了研究魔术,什么底线突破不了? 红粉骷髅不是谒语,而是他真正见过的场面。 但有欲念,只要一想就那副场景,就如冷水淋头。 和希无奈地摆了摆手:“我需要的只是游离的精神力,对你没有半点伤害,甚至还附赠了那么多知识,你总不至于恩将仇报吧?” “各取所需而已,何来恩仇。”王衡语气不变。 “但是比起我这个半吊子的梦魔,你更在意其他东西吧?”和希眼中含笑:“就当是为了利益你也不该把我供给别人”。 “等到没有我需要的知识的时候呢?”王衡并不介意说出最坏的结局。 “谁知道。”和希耸了耸肩:“也许我早就不在这里了?” 王衡点了点头:“那就好。” 顿了顿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和希摇了摇头道:“什么也不用做,和之前一样,看下去就可以了。” 王衡若有所思。 和希伸出一只手:“那就说定了?” 王衡扫了一眼和希:“魅魔也会用普通人的协议手势?” “与时俱进咯,”和希耸了耸肩:“不喜欢的话,要歃血为盟也可以哦?” 顿了顿。和希继续道:“还有,不要以为夹在话里我就会忽略。” “是梦魔,不是魅魔。” 王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握住嫩滑的小手轻轻摇了摇。 和希露出笑容:“那么,合作愉快。” 感觉有些怪异,但王衡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合作愉快。” “不过你应该离开了。”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和希撇了撇嘴,起身伸了个懒腰,不情不愿地道:“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以他们脆弱的合作关系,王衡根本不可能在心神不在主位的情况下放任和希这个半个心像梦境的主人留在其中。 只是和希还心怀侥幸,希望王衡暂且忘掉这茬儿。 挥了挥手,身后的沙发散去,和希朝他摆了摆手:“待会儿见。” 随后身形一并散去。 王衡坐在椅子上,看着飘散的灵光,心像世界中波纹扫去。 确实没有和希的身影,想来对方也清楚脆弱的合作经不起考验。 王衡站起身来,看着四周静止地优雅男男女女。 即便是在停滞的时间中,也可以看出那一张张精致的脸庞下久经战阵的熟练笑容。 王衡弹了弹指间,身后的椅子悄无声息的化作黑沙溃散,而后飘散无踪。 …… 喧嚣扑面而来。 弗朗西斯挂着爽朗的笑容,游刃有余地游走在不断前来搭话的男女们之间,对每个人都保持着既不过分亲热也不显得疏离的距离,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枫叶伯爵家族的优秀教养。 王衡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端着一杯酒站在不那么显眼的宴会边缘。 刚刚从秘迹中回来,即便是他这种信奉行乐可以消愁的人也暂且没了兴致。 一杯满满的酒,至少能挡掉一部分狂蜂浪蝶。 至少今天绝大多数人还是有基本常识的,不会再主人的生日宴会上全关注另一个人,让他喧宾夺主。 王衡少有的感到这些社交礼仪有些用处。 第一百零五章 交错的梦境(四) http://.biquxs.info/

“一个人喝酒?” 王衡正在看弗朗西斯耍猴戏,身旁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王衡有些不豫的转头看去,扫了一眼,看得出来是个身段不错的好姑娘,可惜他现在不想玩儿这个。 但长期培育形成的良好教养让他依旧保持着面色的平稳:“是的,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委婉的拒绝交谈,一般人到此就该知趣地碰杯走人了。 可惜对面的并不是正常人。 “干杯。” 王衡下意识地抬起杯子,眼角抽了抽。 一个酒瓶碰了过来。 他这才抬起眼来仔细看了看对面的人。 黑色短礼服裙,没什么饰品,只有胸前闪耀的胸针引人注目,黑色的长发在头顶绾起,简单却并不显得粗俗。 从王衡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胸前的一抹雪白和明晰的锁骨。 是个容貌绮丽的美人。 只是做的事和这身精致的装扮不太搭。 轻轻碰了杯子后,美人就提起手中的酒瓶衔到唇边,洁白的纤细鹅颈上喉头有节奏地滚动着。 放下来时,王衡下意识地看了看瓶中。 一口气嘬了三分之一。 脸颊上瞬时涌起一抹潮红,但是除此以外似乎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美人放下瓶子,看了看王衡手中满满地杯子,朝他挑了挑眉。 王衡轻笑一声,举杯朝她致意了一下,送到嘴边。 眼睛不曾移动半分,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杯中酒快速地消失。 不使用魔力排除酒精的影响,一口气喝下一整杯酒,王衡也不禁脸泛潮红。 杯口朝外示意了一下空杯。 两人对视着一笑。 “王衡。”伸出一只手。 虽然是对方先起的头,但是既然接下来了,还要对方先报名字就有些不符合王衡的性格了。 黑发的女子轻笑一声,也伸出了手:“伊莉丝。” “好名字。”王衡微笑着赞了一句。 “你不会对所有姑娘都说这句话吧?”伊莉丝戏谑的一笑。 王衡微笑,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会说,毕竟大家的名字都很好听。” 伊莉丝哑然失笑:“你这样说话是怎么捞到花花公子的名头的?” 王衡耸了耸肩:“可能因为姑娘们都喜欢诚实的人——或者帅气的人。” 伊莉丝挑了挑眉:“难道不是有权有势的人吗?” “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的。”王衡举杯:“只要不说出来,那就是纯洁的爱情。” 伊莉丝为王衡的杯子注满:“也就是说你对我没有半点想法?” “怎么会,”王衡轻轻和伊莉丝碰了碰杯子:“对于直接的人我向来说直接的话,况且是个对什么身份都无所谓的美人而言。” 伊莉丝轻笑一声,举起手中的酒瓶微微致意:“为了真诚。” 王衡含笑:“为了真诚。” 脉脉相视,酒液在舌尖缠绕,虽然隔空,仿佛热吻。 同时放下手中杯瓶,伊莉丝眼神迷离,吐出一股微甘的醉人气息:“我好像有些醉了。” 王衡接过她手中的酒瓶,和自己的杯子一并放在旁边的长桌上。 而后上前一步,揽过伊莉丝的纤腰,微微垂首,额头相抵,带着灼人热度,对她轻声道:“当然,你需要休息。” 伊莉丝错开王衡的额头,微微踮起脚尖,探首到王衡耳畔,呼吸炽热得像要燃烧起来一般,梦呓般呢喃道:“你不会趁人之危,对吧?” 王衡轻轻啄了啄伊莉丝圆润地耳垂,一边对着小巧的耳朵吹气,一边道:“这我可不保证,如果我犯了错误,那么一定是因为你的美丽。” 伊莉丝浑身一颤,微微侧头,似乎想要躲开王衡对耳朵进攻。 王衡轻笑一声,放开了对她耳朵的进攻,揽着伊莉丝转身朝三楼走去。 弗朗西斯家和他自己家一样熟悉,甚至有他专用的房间。 …… 弗朗西斯应付完眼前的客人,终于大致结束了这场生日宴会的主要内容,接下来就只需要在结束时说一通早就准备好的感谢词就够了。 转头四望,打算找王衡抱怨两句,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一楼扫了一遍没有见到身影,下意识地朝上楼的通道方向看去,正巧看到王衡揽着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走上楼去。 眼角抽了抽,心里暗骂了一句。 果然还是免不了寻欢作乐。 不过早就习惯了,倒也没有多想,只是打定主意把他的侍女全换成侍从。 …… 一进房间,两人就迫不及待地热吻了起来。 伊莉丝仿佛模糊了意识,双手狂乱地在王衡身上四处抚摸了起来。 王衡也不甘示弱,双手在凹凸有致的曲线上游走着。 而后自然地一同倒向房间中的大床。 和所有酒后渴望释放欲望的男女别无二致。 直到伊莉丝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不动声色地移动着双手,朝王衡痴迷地吻着她的头部抱去。 而后微微发力。 王衡身体一僵,而后失去了知觉一般倒伏在伊莉丝身上。 伊莉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双手收回胸前,费力地想要把王衡沉重的高大身躯挪开。 用力顶了顶,没有任何反应,不便发力的位置和并不强壮的双臂在这种压制下并不容易推开对方。 再次试了试发力无果,伊莉丝轻轻叹了口气,精神集中,便要运转圣力。 一动,体内传来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滞涩感。 伊莉丝微惊,尚有些熏醉的大脑彻底清醒了过来,双手上探。 “呵呵。”低沉的笑声,似乎觉得极为有趣,无法抑制的低笑了起来。 伊莉丝身体紧绷。 “昏迷”的王衡抬起头,满脸戏谑的笑意:“怎么样?我演的还算和你胃口吗?” 伊莉丝面色骤然一冷,摸向胸前的吊坠。 王衡一手扣住她的手,另一手在她脸颊上爱怜地抚过,在她惊恐的眼神中继续向下,划过雪白鹅颈,在锁骨上微微停顿,而后再次下行,探入雪白沟壑中,用力一拉! 伊莉丝浑身一颤,闭上了眼,静静地等待即将发生的暴行。 “呵,哈哈,哈哈哈!” 眼睑急剧地颤抖,呼吸急促了起来,但是等待了半晌,却没有等到本该到来的侵犯,而是一连串忍俊不禁、且越来越大的笑声。 伊莉丝羞愤地睁开眼睛,看着还是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怒声道:“有什么好笑的!想来就来啊!” 王衡深邃的眼中盛满了笑意,看着伊莉丝青色宝石般地眼睛,极有趣似的问道:“来什么?” “做……”伊莉丝涨红了脸,极力地想要说出第二个字“a、a、a……i……” 王衡笑意更深:“做什么?” 伊莉丝面色一凛,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看王衡。 只是依旧急剧起伏的胸膛和脸上没能褪去的残红暴露了心情。 “铃” 一串银链在伊莉丝眼前垂下,末端挂着十字架上的受难者。 王衡从少女胸前取出来的项链。 伊莉丝一怔,挣扎着想要夺回项链。 但是魔力遭到封禁,力量又不足以与王衡对抗,姿势也不便于反抗,最终只是在脸上留下了一片红潮和轻微的喘息。 一边压制住少女,一边看着对方羞恼的目光,王衡没能忍住,在次笑了出声。 然后轻咳一声,在少女没来得及发怒之前收起了项链,俯在她身上看着她的眼睛道:“圣堂教会?” 少女瞳孔一缩,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王衡俯下身去,全身都压在少女身上,而后在她耳边徐徐吹气道:“我怎么不知道圣堂教会居然会放你这种鲜嫩可口的小羊羔出来?” 伊莉丝浑身颤抖,竭力将头向另一侧偏去,似乎对耳边的反应极为敏感,咬着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混蛋!” 王衡轻轻一笑,也不着急,双唇慢条斯理地在伊莉丝面庞间游走了起来。 精致琼鼻,红润双唇,滑腻面颊。 随后在雪白颈项上落下细密的吻。 伊莉丝雪白肌肤处处泛起潮红,呼吸紊乱而无章法,全身战栗不已,终于忍受不住,羞愤地叫了出声:“够了!是!我是!” 王衡发出低低的笑声,从她身上离开。 伊莉丝胸膛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就连王衡从她身上离开了也没有起身。 王衡心情愉悦地哼着歌,似乎毫无防备地转身,朝酒架走去。 选择了最烈的酒,倒出两杯。 然后转过身来。 伊莉丝已经坐起了身,抱着自己的双腿,把头埋在手臂和双腿之间。 居然没有趁他不备来袭击,说实话,王衡有些遗憾。 坐到床沿,王衡拿一杯酒冰了冰伊莉丝的脸颊。 伊莉丝抬起脸颊,面上俱是泪痕。 王衡不为所动,乐呵呵地继续把酒往她面前一送。 伊莉丝赌气似的朝一旁挪了挪,看来没打算接酒。 王衡低笑一声:“难道要我喂你吗?倒也不是不可以。” 伊莉丝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酒杯,恶狠狠地朝口中倒去。 王衡戏谑地看着她,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咳、咳、咳咳咳”酒液才入口,伊莉丝就忍不住大声咳了出来。 王衡早有准备地接过她手中即将洒出来的酒,语中含笑:“和我拼酒,却用魔力挥散,未免太没诚意了。” 第一百零六章 第八秘迹会 http://.biquxs.info/

“噗、咳咳、咳!”伊莉丝满面通红,剧烈的咳嗽着,额角涨血。 王衡空出一只手,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帮她梳理气息。 半晌才平复下去。 王衡含笑,继续把酒递过去:“你还欠我半瓶酒呢。” 伊莉丝眼中怒火熊熊:”你就是这样对待一位女士的?” 王衡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把魔术师当人看。” “我不是魔术师!”伊莉丝断然否决。 王衡摩挲着下巴:“那是什么?代行者?处刑人?” 斜睨了她一眼,王衡似笑非笑地道:“恐怕你还不够格吧?难道是异端审问骑士团的实习生?” “不管哪个,不都有人用魔术吗?”王衡调笑道。 “是圣言!才不是肮脏的魔术!”伊莉丝一脸愤怒地转过头来。 王衡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头:“说得对,脏脏脏。” 然后再次把酒杯递了过去:“还没还完呢。” 伊莉丝咬牙切齿瞪着他:“欺负一个女人就让你这么有成就感?” 王衡笃定的点了点头:“当然。” 然后看着伊莉丝,嘴角拉起一抹邪笑:“如果对象是教会的人的话,快感还会翻倍哦。” 伊莉丝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果然魔术师都是疯子。” 王衡呵呵一笑:“这我可不能苟同,疯子是圣堂教会的,我更希望你叫我人渣。” “疯子!”伊莉丝继续骂道。 王衡摊了摊手:“好吧,你开心就好。” 所谓圣言、洗礼咏唱这类东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和魔术别无二致,只能说是对灵体特化的魔术。 不止是魔术师这么认为,即便是教堂内部,真正负责危险的清剿任务的机构也并不避讳使用魔术,最大的例子就是号称“为神开道”的埋葬机关。 也就是伊莉丝这些不知世事艰险的小羊羔会相信他们学习的不是魔术。 不过他又不是伊莉丝的老师,没兴趣给她科普。 上身前倾,贴近了伊莉丝,王衡极亲昵的和她耳鬓厮磨,口中呢喃道:“可是,酒还没喝完呢。” 伊莉丝极力向后倒去,半身仰在床上,想要躲开王衡的逼迫,却被王衡欺身而上,压倒在了床。 伊莉丝羞愤不已,再次催动圣言,但是滞涩依旧,只得恨声道:“起开!把酒给我!” 王衡轻笑一声,也不过分紧逼,抬起身来,从桌上拿起酒杯递给伊莉丝。 伊莉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过酒杯。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加之魔力又被王衡封禁,伊莉丝没有莽撞地鲸吞牛饮,而是平稳地一点点喝进了腹中。 可惜这姑娘恐怕没怎么喝过真正的烈酒,王衡做实验时故意蒸馏调配了一些高度酒,本身是用以调配时做底酒用的,虽然没有纯化过头到不适合直饮,但是也相当浓烈了。 只是他取用时做了些手脚,让其入喉不那么刺激,但是后劲却半点没小。 一杯入肚,伊莉丝双颊酡红,但依旧不服输地朝王衡示意了一下空杯。 王衡微笑鼓掌,确实勇气可嘉。 再等会酒性发作,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要是他有什么欲求,她半点反抗能力也不会有。 可能是之前的酒性没能全部散去,第二杯酒的发作比王衡想象的还要快些。 初时尚且强自忍耐,不多时却忍不住连连喘息了起来。 王衡一脸赞叹地欣赏着眼前一脸燥热地撕扯着单薄裙衫的伊莉丝,时不时轻抿一口手中不那么烈性的酒。 他可没放媚药,伊莉丝能做到这份上纯属天赋异禀。 不过可惜他也没那么闲暇看好戏。 “啪”地打了个响指,伊莉丝被吸引了似的望过来,双目迷离。 “名字?”王衡平静地问道。 “伊、伊莉丝。”少女喘息着,不自觉地喃喃回答道。 “你来自哪儿?”确认了一下效果,看样子应该是成功了。 王衡对精神的研究并不深入,否则也不至于还要灌酒干扰心神,好在没有魔力驱散酒精,一点轻微的暗示他还是做得到的。 “约顿郡。”伊莉丝两眼无神。 王衡摩挲了一下下巴,有些狐疑。 约顿和弗朗西斯的枫叶领之间夹着两个子爵领、四个男爵领和不知道多少个骑士领,和他家也是差不多的距离,虽然从直线距离来看并不算远,但是就贵族划地而治的情况下来看的话,这是怎么也插不进手的才对。 “你的父母名字呢?”保险起见再追问一句。 “威尔士和薇薇拉·南幸。”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没能找到这两个名字。 从伊莉丝地举止来看应该是有一定贵族素养的,但是却是没听过的的姓氏,那么不外乎隐姓埋名……或者不入流的乡下后晋贵族。 王衡更倾向于第一种。 “你是怎么加入圣堂教会的?”王衡其实更好奇这个问题,以伊莉丝的半吊子魔术而言,他实在很难想象教堂的疯子会收下这种小天真,但是那种让他觉得不太舒服的魔术性质却是实实在在的圣堂教会风格。 当然,圣堂教会除了主要用来对付亡灵鬼魂的洗礼咏唱之外,每个人都会修习的对抗其实是四处搜罗然后自行修改后传下来的体术才对。 即便是埋葬机关里面喜欢用魔术的那些代行者也多少会一些。 但是王衡却没有在伊莉丝的反抗上看到半点体术的痕迹。 ——换言之,除了半吊子圣言魔术,伊莉丝身上没有半点圣堂教会的疯子的痕迹。 “……没有加入。”面上挣扎了一下,伊莉丝才回答道。 王衡有些挠头:“你的十字架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父亲母亲那里得到的。”回答异常微妙,王衡心下不由一紧。 似乎找到正主了。 “你的父母属于圣堂教会哪一部的人?”声音微沉。 “第八秘迹会。”依旧是无知觉地回答。 王衡却人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所谓秘迹,在圣堂教会的教义中,指的是神所赋予的七种恩惠。 洗礼、婚姻、叙阶、坚信、告解、涂油、圣秩。 而第八秘迹,则是教义中“不存在的恩惠”。 也即——违背教义的力量。 以回收和管理圣遗物为主要目的的特殊机构。 既然是以违背教义的东西为名,自然不必期待其中成员会多正常。 最棘手的是,他们是持有圣遗物的。 圣荆棘冠、都灵裹尸布、朗基努斯之枪这类耳熟能详的圣遗物自不用说,就连犹大的染血银币这种相关物件也同样是收容对象。 强大自不必说,更难缠的是其吊诡之处。 鬼知道圣人的血赋予了圣遗物什么权能。 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十字架看了眼。 受刑的耶稣满面悲天悯人的痛苦表情,鲜血从长钉中流下,沿着躯体下淌。 王衡这才注意到十字架的做工精细到纤毫毕现。 太过真实,甚至过犹不及地产生了亵渎的感觉。 收敛心神,他望向伊莉丝。 伊莉丝头颅低垂,仿佛睡着了一般。 但是王衡还有一个很在意的问题:“你是怎么找上我的?” 第八圣迹会向来游离在外,我行我素,追猎魔术师却是异端审判骑士团的责任,至不济也是埋葬机关顺手处理——虽然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封印二十七真祖。 但是伊莉丝却目的明确的找上了他,恐怕还调查了一番,连色诱术容易钓他上钩都知道。 “因为你天天吸食少女的鲜血、每次进入城堡的少女都是不同面容,一定是吸血鬼。”这个回答倒是毫不犹豫,但是王衡却只能满脸问号。 他?吸食少女鲜血?还每天不重样? 天地良心,他换人的速度如果平均下来,最多是三天一个!这是污蔑! 不过说到底他根本就不吸血好吧! 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王衡理了理混乱的思绪:“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书上!”即答。 “什么书?”脸皮抽了抽,王衡已经有了极为不祥的预感。 “《惊情一百年》。” 王衡捂脸,感觉已经羞耻到爆炸了。 这本书,他听说过,来自弗朗西斯的嘲笑,作者是某个和平分手——大概——的贵妇。 书中把他描绘成了玩弄少女的无耻贵族花花公子,而且不仅是玩弄纯洁的心灵,成为了吸血鬼的他连肉体也不放过,欲壑难填地把所有少女都转化成了他的吸血鬼奴仆,结局时在少女们的鲜血中沐浴着,将女主角化成了只会听从他命令的傀儡。 其实那位夫人倒也不至于直接写出王衡和自己的真名互相伤害,但是却别出心裁地用隐晦的形式把紫鸢花的家徽和王衡的名字夹在了里面。 虽然他个人感觉藏得相当生硬牵强,但是由于交游甚广,所以相当多的贵族女性靠脑补解读出了其中的隐语。 虽然快速地扫了一遍就把弗朗西斯找来的书给烧了,但他也不至于去把所有书都给毁了,加上后续甚至还对他的风流行为有所助益,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埋下伏笔,钻出来一个一腔热血为民除害的中二少女。 尤其是和圣堂教会挂钩的货真价实的驱魔人。 第一百零七章 杀了你 http://.biquxs.info/

魔二代……不,教二代? 父母是教会内部的异类,女儿的价值观反而更像是普通的教众。 但是知道父母的组织,还开启了魔术回路,怎么会长歪了的? 王衡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魔术协会和圣堂教会的斗争已经有减缓的趋势了,看目前的形式,应该会逐渐把战争转移到地下。 这种情况下,和大多数魔术师都没有冲突的第八秘迹会应该更加秉持不管闲事的风格才对。 王衡不太想招惹他们。 打了个响指,伊莉丝头颅地下,沉沉睡去。 王衡撇了撇嘴,有些不爽地松了松领口,把残酒一饮而尽。 虽然本来就没有在对方不同意的情况下对女人用强的习惯,但是就这么走了总感觉像是怕了教会一样。 看着躺在床上衣衫半解的伊莉丝,王衡摩挲着下巴,随后嘿嘿一笑。 上前把伊莉丝剥了个精光,把衣服洒得到处都是,然后恶趣味地在床上用红色液体染了一滩。 做完这一切,王衡心情愉悦地推门离开。 酒精加美色刺激,他得找个好姑娘畅谈一宿聊解相思才行。 …… 伊莉丝醒来时还有些迷糊,迷瞪瞪地把被子往怀里抱了抱。 然后才惊觉触感有些不对,睁开眼睛看了看。 入目是不熟悉的房间,怀中触感奇怪是因为赤身裸体。 心中骤然一惊,脑子这才清醒过来。 拉开被子往下看了看,心中陡然一沉。 下意识地摸了摸那一滩鲜红,伊莉丝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 脑袋还有些疼,是宿醉的后遗症,昨晚的回忆止步于那个混蛋花花公子在她耳边的厮磨,但是散落一地的衣服和那一滩鲜红已经足够她明白发生过什么了。 有一瞬的茫然失措,但是随后他就立即冷静了下来。 父亲母亲的教导从未如此明了的在她脑海中闪现,昨夜为止依旧抱着的骑士公主梦的彻底死去。 即便双亲竭力阻止她进入教会,但她依旧想尽千方百计地一脚踩了进来。 然后第一次冒险就用最残酷的方式嘲笑了她的天真。 浮华的如今,享乐主义横行的贵族并不太过强调女性的贞操,王衡也是因此才能浪迹花丛,但是伊莉丝对爱情的美好幻想却在此折去了一半。 没有哭泣,取而代之的是作为代行人的父母的告诫在心中浮现。 “咔哒” 门开了。 王衡推门而入,看着坐起身来的伊莉丝挑了挑眉:“哟,醒啦?感觉如何?” 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伊莉丝仍旧赤裸的上身上游走着。 伊莉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无所顾忌地掀开被子,赤条条地下到床边,在王衡目光的侵略下有条不紊地穿戴了起来。 王衡一怔,随后笑意更深,毫无避讳的意思,就这样欣赏着伊莉丝穿戴。 并没有用太久,伊莉丝就穿戴完毕了。 黑色的短礼服裙并没有遭到粗暴的对待,因此依旧合身。 然后她看向王衡:“你不杀我?” 王衡哑然失笑:“昨晚那么亲昵,要我转眼就下杀手,那也未免太无情了。” 伊莉丝点了点头,继续道:“你不敢杀我?” 王衡摩挲着下巴:“你觉得呢?” 伊莉丝没有回答他,双眼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你不杀了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声音平静,仿佛只是说了句“天气真好”。 王衡笑容放肆:“眼神不错,我很喜欢。” 然后眼神一凝:“但是记住了,不要告诉你想杀的人,你要杀了他。” 杀意勃发,魔力聚积,一瞬间,深蓝色的波纹就扩散到了伊莉丝眼前。 伊莉丝眼神没有变化,只是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线。 然后深蓝色的波纹停滞在了她眼前。 伊莉丝没能忍住,喘了一口气。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面对死亡了,但是当死神真正擦肩而过时依旧忍不住恐惧。 王衡踱到她身前,捏起她的下巴,垂首,双目含笑:“别假装自己已经长大了,想杀我,你得真正长大才行。” 伊莉丝看着王衡的眼睛,,良久,轻声道:“我明白了。” 王衡目露赞叹之色:“终于,有点像真正的魔术师了。” 随后戏谑一笑:“我开始期待你杀掉我的那一瞬间了。” 伊莉丝微微一笑:“不出去吗?” 王衡松开伊莉丝的下巴,懒懒散散地道:“出去干嘛?宴会早就结束了,但是下面还没收拾完,看着就倒胃口。” 伊莉丝歪着头想了想:“那我也应该回去了才对,我可以离开吗?” 王衡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随你喜欢咯,魔力的封禁我也给你解开了,想走的话就走吧。” 伊莉丝点了点头,亲昵地挽上了他的手臂:“那么,有空陪我逛逛枫叶伯爵家吗?我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到其他贵族的庄园。” 王衡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当然,不过需要和你的侍从说一声吗?” 伊莉丝点了点头:“也好。” 伊莉丝当然不可能自己步行到这里,但也只带了一个御者。 昨晚宴会散场时就在四处询问伊莉丝的去向,甚至还想强闯进来,最后惊动了弗朗西斯。 根据描述大概明白了寻找的对象是谁。 不过虽然明白了,他也没有告诉一个御者的打算。 只是一个子爵家的女子而已,他也不曾听闻有何事迹,况且看王衡和那女人的模样显然也是你情我愿,他才不想去打断好友的兴致。 从前发生过这种事儿,虽然他也是无心之失,但最后还是被王衡拿魔术折腾了足足一个月。 所以只是含混地用喝醉了在休息打发过去。 那御者却还一脸焦急地想强闯进去,最后被弗朗西斯命人拿下了,不过也没关住,只是扔在了门外,留给侍从看守。 两人出门时,忠心的御者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眼中满是血丝,显然一夜都没消停过。 王衡示意侍从解开束缚,然后用眼神征询了一下伊莉丝。 伊莉丝倒是神色如常,只是朝御者点了点头:“拉塞尔,我只是在枫叶伯爵家休息了一下而已,不用担心,不过还想再参观一下,你得再等一会儿。” 拉塞尔神色焦急:“大小姐……!” 没有等他说完,伊莉丝便神色一冷,打断了他:“我不是在询问你,只是在通知你。” 拉塞尔张了张嘴,惊讶地看着伊莉丝和她身边的王衡。 王衡揽着伊莉丝的纤腰,笑眯眯地道:“如果需要向贵府主人通报一下的话,你也可以先行离开哦。我以紫鸢花和枫叶两家的名誉保证会把伊莉丝小姐安全送回。” 拉塞尔看着王衡的眼睛,然后转向伊莉丝。 伊莉丝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你先回去,告诉父亲母亲我很好。” 拉塞尔沉默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伊莉丝无趣地摆了摆手:“好了,回去吧。” 随后转身回到了古堡。 王衡看着沉默的御者玩味一笑,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回去。 御者心下微沉,看着已经紧闭的大门,转身离开,解开了马车,直接骑着马离开了。 枫叶伯爵家和紫鸢花伯爵家是世交,不仅是继承人过从甚密,就是在对外的问题上也堪称同气连枝,联系之紧密,无论是从贵族还是魔术师的角度来看都是极为少见且不正常的,甚至有人将两家调侃地戏称为“紫鸢叶大伯爵”。 但两家依旧我行我素,就连下人们也早已习惯了有两位主家。 作为半个主人,王衡向伊莉丝介绍枫叶堡堪称轻车熟路。 因为伊莉丝起床时间相当晚,所以侍女们准备的早餐也早就废弃了,最后王衡只是吩咐拿了几片面包给伊莉丝暂且垫垫肚子。 伊莉丝倒是不曾介意,自然地接过面包,就着白水吃了两片。 反倒是中途弗朗西斯闻讯过来看了一眼,观察了一会儿之后,眼神诡异地望着王衡。 王衡笑骂一声,一脚朝他踢去,却被弗朗西斯躲开,一把揽住肩膀,避开伊莉丝小声询问道:“你动真格了?” 王衡挑起眉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弗朗西斯撇了撇嘴,臂弯加力卡住王衡的脖子:“少装蒜,那家伙还是个处女吧?跟你这种禽兽混了一夜居然还能是处女,你敢说没动心?” 王衡翻了个白眼:“怎么说话呢?少污蔑人啊。” 弗朗西斯呵呵一笑:“那你倒是给我找个前例出来。” “……”王衡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貌似确实如此,即便是在他身边留了长达一周的美人也是先进行了形而下的直接交流,然后才循序渐进的进行了热恋和分手。 然后他灵光一闪:“当然有,莎莉丝不就一直陪着我嘛,我敢保证她现在还是原装。” 弗朗西斯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王衡不爽地翻了翻白眼:“难道不对?” 弗朗西斯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只有你的女管家有这待遇?能动动脑子吗?你觉得这还不够特殊?” 王衡撇了撇嘴,没接这茬儿:“恐怕跟你想的有点出入,这女人看起来正常,但是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把我干掉。” 弗朗西斯没半点担心:“想干掉你的贵族女性不止一打了,一点也不稀奇。” 王衡呵呵一笑:“可要是她父母是教会的呢?” 第一百零八章 代行者 http://.biquxs.info/

“你在开玩笑。”弗朗西斯面色一滞。 王衡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弗朗西斯深吸了一口气:“你这该死的混球。” “多谢夸奖。”王衡笑眯眯地接受了表扬。 点了点眉心,弗朗西斯整理了一下思绪:“她为什么要杀了你?” “因为我夺走了她的第一次?”王衡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弗朗西斯皱起眉头:“她还是处女。” “嗯哼。”王衡点了点头。 “你让她觉得自己失去了第一次……”弗朗西斯揉着睛明穴。 王衡笑了起来,瞟了一眼正看着一座具装铠甲的伊莉丝:“小声点啊。” “你要把她的父母钓过来我没意见,但是做得这么别扭,有必要吗?”弗朗西斯抬起头来,看着王衡的眼睛。 王衡戏谑一笑:“想复仇的疯骑士,和普通的疯骑士,你觉得哪个更有趣?” “在她昨天晚上没有回去的时候,第八秘迹会的家伙会来就已成定局了,放回去的御者也只是加个保险而已,她以为我说放她走是试探她,还拐弯抹角地传递消息。”王衡摇了摇头,轻轻一笑:“真以为那么大的态度变化谁也看不出来?还是太嫩了点。” 弗朗西斯叹了口气:“你早晚把自己玩儿死。” 王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要是真能把我干掉那也算她本事,反正后面的传承我早就布置好了,紫鸢花不会断在我手里就够了。”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懒得再和王衡争论:“什么时候再去?” 王衡估量了一下距离:“明天吧,不然去早了就凭我俩恐怕很难有什么进展,还是等第八圣迹会的来了再去。”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但随即问道:“如果来的不止两个呢?” 王衡敢与虎谋皮的前提就是不会被教会的顺手灭了,有一定程度下的互相威慑才是合作的基础。 加上第八秘迹会又是出了名的不管闲事,所以王衡才打算试一试。 王衡摸了摸下巴:“不会这么倒霉吧?” 弗朗西斯脸色一黑。 王衡讪讪一笑:“放心放心,我俩也就是根导火绳,只要让教会的看到那处秘迹就已经完成目标了,顶多就是能不能分一杯羹,能分多少的区别。” “你也知道第八圣迹会的那些家伙的性子,要是他们不管怎么办?”弗朗西斯有些纠结。 王衡摊了摊手:“他们不管,那也得上报,也就是换成埋葬机关接手而已。” “真到了那地步,”王衡翻了个白眼:“那就不管了,我自个儿出去转转,等他们把事儿收拾完了我再回来。” 弗朗西斯眼角抽了抽:“灵地你就不管了?” 王衡呵呵一笑:“教会的魔术基盘是刻在整个世界上的,用魔术的的那一撮也只管用不管研究,要灵地有屁用。” ……虽然是事实,但直接放弃也太真实了。 弗朗西斯脑袋微微作痛。 王衡叹了口气:“弗斯,先考虑最坏的情况是好习惯,但是你担心得过头了。” 弗朗西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苦笑一声:“可能吧。说实话,那几具尸体让我很担心我们是不是找到了哪位古老存在。” 王衡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嘴唇。 半晌才道:“那也是教会该头疼地事儿了。” 言罢脚下动了起来,朝着在他们两人说话时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以示不会偷听的伊莉丝走去。 伊莉丝的参观持续了相当时间,加上起床时时间就不早了,所以最后说出“看完了”的时候天色早就黑了。 自然不太可能在这个点把她送回去,所以还是只能在枫叶古堡休息一夜。 既然都跟王衡说到这个地步了,王衡自然不会再去撩拨她,只占点便宜又不吃的话,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反倒是伊莉丝好像放开了,一副不介意王衡来的模样。 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隐忍过头。 可王衡也没打算把第八秘迹会的那俩得罪死,调戏一下也就够了,真给吃掉了就没法合作了。 所以当着伊莉丝的面揽着侍女笑眯眯地离开了。 留下伊莉丝在身后紧抿着唇。 …… “来了。”弗朗西斯豁然睁开眼来。 和王衡估算得相差无几,第二天清晨,便有奇怪的波动入境。 到底是枫叶家的灵地,刚一入境弗朗西斯立刻就感觉到了异样,当即出声提醒道。 两人对视一眼。 王衡去把趴在床上睡得迷糊,衣衫未解的伊莉丝一并提溜着,和弗朗西斯一起,朝着之前所去的秘迹而行,沿途坐下些魔术的痕迹指路。 原本是打算跟他们聊聊理想抱负然后兜去秘迹的,但是既然伊莉丝还在,王衡也懒得多逼逼,直接当饵用钓过去就好了。 反正魔术师和代行者也不可能友好相处,所以也就无所谓交涉方式了。 “加速了。”弗朗西斯轻声道,分了部分精神在入境的不速之客身上,给王衡提供着信息。 “还有多久?”王衡脚下加快了速度,看来伊莉丝的父母在她身上下了定位的方法,察觉到了伊莉丝的移动。 “一小时左右。”弗朗西斯轻声道。 王衡默默点了点头,足够他们赶到了。 伊莉丝被王衡从沉眠中拉着惊醒,出了古堡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捣乱拖延一下王衡的脚步,但转眼间就被否决了。 不管王衡有多混蛋,伊莉丝有一点赞同的:活着才有机会赢。 所以她没打算在这种时候惊扰王衡,否则在脱身前的不久被杀,她自己都无法接受。 现在只能趴在他背上,紧紧抱着王衡的脖颈。 王衡反倒比较奇怪伊莉丝的安静,甚至准备好了封禁她魔力和行动的准备。 但是既然她沉得住气,王衡自然也乐见其成,只维持着一点魔力戒备,随时准备反制。 这一次虽然带了个人,但是由于发力更快,且不受限制,所以抵达秘迹所用的时间反倒还短了些。 王衡征询地看了弗朗西斯一眼。 弗朗西斯朝他点了点头:“十分钟。” 王衡呵呵一笑,开启了机关。 石壁悄然洞开。 伊莉丝眼睛猛地睁大了,喃喃道:“这是什么?” 即便两天内连遭挫败,变得成熟了一些。 但是见到如同往日幻想中一样的冒险展开,还是忍不住心情激动。 王衡揶揄地看了她一眼:“是宝藏洞穴。” 伊莉丝撇了撇嘴,摆明不信。 王衡也不多言,和弗朗西斯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朝洞穴中走去。 两人进入时没有看伊莉丝,就像把她遗忘了一样。 到了这里,有没有伊莉丝确实已经不重要了,王衡想要引教会过来的目的已然达成。 只要教会看到了洞穴中吸血鬼——甚至有可能是真祖——布置的场景后,他们的第一优先度转移就是必然了。 在确定不可能轻松解决两个碍眼的魔术师之后,在教会真正的敌人——吸血种面前,他们甚至有不小的几率合作先解决这个问题。 伊莉丝望着黑黝黝的洞穴,有些茫然失措,心中隐隐察觉到了自己在对方心中可能无足轻重的事实,甚至连她用之前商定的特殊态度赶回去的御者都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放回去的。 不甘,又有些无力的感觉。 但没给她许久时间懊恼,就有两道身影极速奔来。 相隔甚远,便有声音传来:“伊莉丝!没事吗!” 声音方到,伊莉丝还在发怔,转眼看向发声的方向。 声音的主人却已经到了眼前。 粗豪的络腮胡壮汉低着头,急切地看着伊莉丝,看她愣怔的模样,手中毫不犹豫地散发出圣白色光芒,转眼间覆盖了伊莉丝周身。 伊莉丝身心为之一松,仿佛扫去了一身尘垢。 壮汉眼中满是焦急:“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有人欺负你了吗?” 伊莉丝鼻头一酸,眼眶微红,两日间所受委屈尽数爆发:“父亲!” 扑进壮汉怀里,抱着他嚎啕大哭。 壮汉又是心疼又是慌乱,呆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反抱住伊莉丝,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打着伊莉丝的后背,宽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占卜从来不是立足于未来的东西,如果你相信预言,那么预言本身就是错误。 不做迎日而耀的月亮,成为自己的太阳。 手中的剑就是我的生命。 不挥剑就不是活着。 不挥剑就是背叛。 不挥剑就是死亡。 毫无章法也好、乱砍乱劈也好。 忘掉所有的技法,忘掉所有的招式,甚至连好不容易才抵达的空境也一并背叛。 他再也不是举世无双的剑圣。 只是一个。 只剩下剑的。 人。 有攻略的人生不错吧?他笑吟吟地问道:“用完做正确的选择,只需要一个劲儿的往前冲肯定能得到美好的结局,很开心吧?” 那么,以后也不用做选择了,我帮你,永远做出正确的选择,你只用幸福就够了。 只有棋手才会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棋子上,对我而言,你只要坐了下来,落了一子,胜负便已然分出。 以身做赌,你当然会赢,但是也同样输了。 第一百零九章 暗中 http://.biquxs.info/

威尔士心中一紧,担心地看了看怀里的伊莉丝,心里有些后悔。 伊莉丝最初接触到教会的知识时,两人并不知情。 而且在了解到了伊莉丝的情况之后也并没有对她进行正统的教会相应知识的教导——得到了教会相应的知识,就不可能再轻易脱身了。 但如果止步于浅薄的认知,伊莉丝还有希望过上平凡而幸福的贵族生活。 他和薇薇拉最开始都是没有打算让伊莉丝接触神秘侧的,教会面临的敌人、他们的工作到底有多危险只有接触到的人才知道。 第八秘迹会很少参与教会的其他工作不仅仅是因为不感兴趣特立独行,更因为他们自身就面临着相当程度的压力,没那么多精力去关注别的事情。 圣遗物的回收不是到处去捡就有的,掌握着一部分圣遗物的往往都是些相当庞大的势力,或者魔术精深的个人。 即便是流落在外的圣遗物也尝尝被某些幻想生物持有。 沾染了圣血的物品往往诡异难测,第八秘迹会从寻踪追迹到搜查圣遗物,往往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还不一定有所得。 如果接触到了某些诡异之处,丢掉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如果不是快马加鞭赶回的御者触动了留在家里的预警装置,他们甚至没能察觉到给女儿留下的十字架出了问题。 很明显十字架的感应被人封禁了。 快速地从御者口中了解了伊莉丝的情况之后,两人没有半点停息就直接赶了过来。 然后在刚刚进入某个节点后就就感受到了十字架的移动,虽然知道对方没有封锁十字架的锁定能力一定是有所图谋,但是即便知道两人也不可能不前往。 看到的却是伊莉丝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黑黝黝的洞穴。 …… 半晌,伊莉丝才从哭泣中恢复了过来,从父亲宽厚的臂膀中抬起头来。 退后一步,伊莉丝朝着父亲一笑:“抱歉,爸爸,我有些控制不了情绪。” 薇薇拉有些担心地问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伊莉丝眼神略一恍惚,又想起了王衡在耳边的炽热呼吸和在面颊上游走的滚烫触感……以及有些模糊地某个夜晚和那滩血迹。 伊莉丝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看了薇薇拉一眼:“谢谢你,薇薇拉阿姨,不过没什么,只是不放我离开而已。” 她顿了顿,垂下眼眸:“恐怕只是想引你们过来而已,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道具而已。” 虽然对王衡这个破坏了她美好幻想和夺走了第一次的人渣有着炽烈的杀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不太想假手他人。 她自己也清楚这并不是合适的选择,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孩子气。 薇薇拉张了张嘴,有些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她的身份和立场注定了只能是个尴尬的继母,错过了最开始和小女孩儿建立关系的机会,之后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止步于客气了。 可能年纪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毕竟想要对一个只大了十岁的人叫“妈妈”,确实需要相当的勇气。 只是两句话,对话就进行不下去了。 威尔士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打断了沉默:“伊莉丝,你知道是谁把你带到这儿来的吗?” 虽然有所猜测,但是既然女儿见过,他当然要确认一下。 伊莉丝点了点头:“枫叶伯爵继承人以及……紫鸢花伯爵。” 虽然弗朗西斯已经是实际上的枫叶伯爵了,但是老伯爵还没有来得及把爵位传递下去。 和绝大多数普通贵族的上一代死亡后再由嫡长子继承爵位不同,魔术家系中一般会在合适的年龄选定继承人,随后假死避世进行魔术研究。 和爵位一并传递下去的就是魔术刻印,毕竟缺少刻印也并不会影响魔术师的研究能力。 威尔士听着这两个名字点了点头,和之前所想并没有什么出入。 枫叶伯爵、紫鸢花伯爵早就在教会中挂了名字了,但是由于一直以来的稳定——也即没有造成不可接受的损失也没有暴露身份,加上渐渐趋近缓和的魔术协会与教会斗争,他们的排除序列并不高。 加上这两家虽然不如边境伯爵一样坐拥大量私军,但也是铁打的实权大贵族,更是出了名的抱团取暖,所以教会也就选择了视而不见。 威尔士迟疑地看了女儿一眼,对女儿,他确实在极力避免对方踏入并不像她看的骑士小说一样充满浪漫幻想的魔术世界,也就不打算再从她口中得到更多信息了。 但还有一点必须问清。 威尔士双手搭在女儿肩上,目光严肃地看着对方:“伊莉丝,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参加枫叶伯爵继承人的生日宴会?我并不记得我们家有接到邀请,也并不相熟。” 为女儿施展圣光洗礼时他突然发觉女儿体内的圣言力量已经被激活了。 但他可以确定自己或者薇薇拉都没可能做这件事,加上伊莉丝蹊跷地来到两位魔术师家系的地盘,他不得不怀疑,教会有什么渣滓盯上他了。 伊莉丝目光躲闪:“因为看了一本书……” “什么书?看着我的眼睛。”威尔士看着目光动摇的伊莉丝,心中有些焦急。 不是什么书都能随便看的。 伊莉丝垂着头:“《惊情一百年》。” “惊情……什么?”威尔士有些迷茫地转头看向薇薇拉求助。 薇薇拉犹豫了一下:“《惊情一百年》……似乎是一本骑士小说。” 为了和伊莉丝拉进关系,她也对对方的爱好了解了一些,但是书中描绘的幻想和她认知的世界大到令人无语,所以她只勉勉强强看了几章就彻底放弃了从这方面和伊莉丝拉近关系的打算。 别的不说,至少当着她面搓火球的法师她就没见过,当然也没有浑身闪耀圣光的骑士。 教会的骑士数量稀少,训练苛刻到不似人类,意志坚定得像是钢铁,以体术和剑术著称,标志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 很难想象他们和书里花花公子一样的所谓骑士是同一类人。 “骑士小说?”威尔士皱了皱眉头,他对这种风靡在贵妇人之间的读物也有听闻,但是……绝对不可能会教导他人开启魔术回路。 他轻轻叹了口气:“伊莉丝,说实话好吗?” 伊莉丝低垂着眼睛,没有看父亲。 威尔士沉默了一会儿道:“魔术师的世界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的,没有什么无缘无故地爱,更不会有不求回报的帮助。” “如果有人告诉你可以带你走进魔术师的世界,一定要小心,离他们远点。” 伊莉丝沉默地点了点头。 威尔士看着好似乖巧,但却倔犟难名的女儿疲惫地摆了摆手:“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还想进入这边的世界,告诉我,我会亲自教导你。” 伊莉丝猛地抬起头来望着父亲:“为什么?” 不是问他为什么要教她,而是问为什么以前要阻止她。 威尔士涩然一笑:“我答应过你母亲,不会把你卷入魔术师之间的纷争的,但你和她一样,永远也无法真正阻止,看来我只能食言了。” 然后他转头,歉然地看着薇薇拉:“抱……” 薇薇拉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伸出一只手堵住了威尔士接下来的话:“就这样,好吗?我不会要求更多了,但至少……就这样。” 活着的永远无法战胜死去的,她早就知道了。 威尔士沉默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轻轻拉着伊莉丝的手交给薇薇拉,威尔士眼神坚硬了起来:“薇薇拉,带着伊莉丝回去,向教会说明这里的情况……埋葬机关如果有人在的话,也一起通知。” 薇薇拉皱起眉头:“你不会打算自己一个人进去吧?先不说死徒的臭味,里面现在就有两个魔术师。” 威尔士摇了摇头:“放心,那两个魔术师暂时不会对我出手的。” 他瞥了一眼伊莉丝:“护身符都还给伊莉丝了,而且也没有伤人,很明显他们并不打算和教会为敌。” 伊莉丝微微一怔,向下看去,这才发现十字架项链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薇薇拉明显还有异议:“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护身符最大的作用只是提供位置信息而已,对他们没有什么帮助,反倒会暴露自身。而伊莉丝……” 她迟疑了一下。 威尔士语气平静地补充道:“而伊莉丝在他们手上,即便我们不会投鼠忌器,他们也至少有了一个探路的诱饵。” 他叹了口气:“薇薇拉,保持对魔术师的警惕,但是别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力。” “我们可以先回教会召集人手再一……”薇薇拉并不打算就这样被轻易说服。 “然后坐视他们可能放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威尔士打断了薇薇拉:“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伊莉丝抬起头:“你们可以一起下去。” 威尔士摇头拒绝:“在有人窥伺的情况下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 伊莉丝点了点头:“那就带我一起下去。” 威尔士皱起眉头:“你在开玩笑。” 薇薇拉却若有所思:“可是即便是我一个人带着伊莉丝回去,危险性也只是小了一点,如果暗地里真的有人有什么筹算的话,至少我们在一起的安全性会更高一点。” 第一百一十章 追逃 http://.biquxs.info/

威尔士大手一挥,语气坚决:“我不同意!” 薇薇拉没再说话,这件事,她说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有些过头了,如果不是担心威尔士,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带上伊莉丝快去快回。 伊莉丝瞪着威尔士,威尔士却没有半点退避的意思。 别的地方他可以让步,但是关于伊莉丝自身安全的事,没有商榷的余地。 看着威尔士和伊莉丝脸上一模一样的倔劲儿,薇薇拉叹了口气,这对父女最相似的的地方可能就是这股半步不退的死倔了。 最后甚至可能发展到威尔士敲晕伊莉丝,强迫薇薇拉带走她。 “走吧,伊莉丝。”薇薇拉上前,轻轻对伊莉丝说道。 伊莉丝死死地瞪着威尔士,没有说话,连眼睛也不曾移开分毫。 薇薇拉苦笑着看着两人。 威尔士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伊莉丝,听话。” 伊莉丝冷笑一声:“怎么?还想再把我打晕一次?像母亲那时候一样?” 威尔士瞳孔微缩,心脏仿佛被铁锥钻了个孔一样,呼吸都为之一滞,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难以遏制的剧痛。 伊莉丝冷笑一声:“来啊,让我见识一下圣者之光。” 威尔士面容扭曲了一下,眼中收敛不住的痛苦满溢而出。 闭了一瞬间的眼睛,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伊莉丝,就这一次,听话,好吗?” “可是,爸爸,”伊莉丝嘴唇抿得紧紧地,张口时声音也满是干涩,但却满是决绝:“你曾经也说过这句话,就这一次,对妈妈说的。” 威尔士眼中闪过痛苦的红芒,轻轻吸了吸鼻子:“不要怪我,伊莉丝。” 正要有动作,却听到薇薇拉急促的声音:“威尔士!后面!” 威尔士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转身望去。 两个年轻人极速狂奔了过来,闷声不语,只顾低头落跑。 而他们身后,铺天盖地的血红蝠群如鲜血洪流般紧追其后。 眼见前方数人呆愣原地,王衡大吼了一声:“那怪物苏醒了!快跑!” 威尔士一惊,没有时间多问,立即转身朝伊莉丝冲去,口中急声道:“薇薇拉!” 虽然并不十分清楚这两个混蛋到底惊动了什么,但是只看那条血蝠汇聚成的血河中的气息就知道绝非善类。 尤其是那座已经全面激发的、散发着红黑双色的光芒的洞穴,只是看了一眼,威尔士就确定了其中蕴含的危险性恐怕比他曾经回收染血圣剑的圣遗物时所遇到的最大程度的危险尚要高出一截。 一把拉起伊莉丝,顾不得把握力度,把女儿甩到背上,只来得及唤了薇薇拉一声,然后便发力狂奔了起来。 最初的十公里,威尔士把王衡两人甩在脑后,两人只能勉强缀在身后,不至于连影子也看不见。 但十公里仿佛成为了分界线。 到底不是可以用魔力强化肉体的魔术师的对手,严格地体术锻炼极大地强化了威尔士的爆发力,配合相关的技术,让他在巅峰时甚至可以和英灵或者真祖这一层级过招。 但与此相对的,持久性的爆发力却相形见绌。 就好比百米运动员和马拉松选手一样,放在不同的赛场上各自都能发挥出自身的能力,但是放到后者擅长的长途奔袭中,却可以看出明显的差距。 和王衡与弗朗西斯两家传承古老且经久不衰的魔术家系相比,圣堂教会的代行者、行刑人当然也有代代相传的传承,但那都是基于技术而非血脉。 魔术家系的魔术回路传承的不仅仅是知识,还有与之匹配的力量。 而教会内部愿意代代侍奉神明的终究不是所有人,至少威尔士就不愿意。 缺少了血脉联系,传承再怎么也不可能像魔术师一样完整。 所以两人最终还是超越了速度逐渐减缓的威尔士和薇薇拉——尤其是前者还背着一个人的情况下。 眼下的局面也超出了威尔士的预想。 威尔士最初选择了逃跑而不是迎敌的原因就在于,基本没可能有什么术式可以在追袭十余公里的情况下保持巅峰状态,要不就逐渐减弱,要不就停步回头。 但是。 他回头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仿佛不知疲倦的血色洪流,十多公里的追杀不仅没把那玩意磨灭,气势甚至反而更增强了一截。 显然他判断失误了,后面那一堆东西恐怕不是术式,而是某种——或者某几种活物。 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它们就像是干瘪的气球被逐渐吹胀了一样。 如果它们有吃什么东西的话,那毫无疑问,一定是大源中的魔力。 继续下去,他可能会面对恢复封印之前巅峰状态的恐怖玩意儿。 心中一横,威尔士强催双足,发力间纵跃到了正在狂奔的王衡和弗朗西斯之前,掌中发力,两掌砸向两人。 王衡和弗朗西斯惊怒交集,仓促之间来不见动用术式,只能魔力灌注,强化了双臂后迎了上去。 但也禁不住立足不稳,向后倒跌两步。 王衡抬眼,怒声道:“教会的疯子,你现在还想打一架不成?!” 看威尔士的姿态,显然没打算让他们直接离开。 王衡其实有些发虚,生怕这家伙觉得自己跑不动路想拉两个垫背的。 朝弗朗西斯打了个眼色,王衡眼中狠辣之色一闪而过。 威尔士面色沉凝:“蠢货!没发现后面的东西在恢复吗!你觉得自己逃得过它们?” 王衡下意识地朝后看了看,随后霍然一惊。 之前因为威尔士挡在前面,他并没有观察身后的余裕,只是在一味追赶,此时再看便发现了端倪。 蝠群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圈。 王衡转瞬之间便明了了威尔士的意思,朝弗朗西斯隐蔽地打了个暂停的动作,看着威尔士的眼睛,沉声道:“一起,灭了他们。” 威尔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这可不是什么熊追人的笑话,就算吃掉一方,另一方也不会因为蝠群的饱腹感什么的逃出生天。 追杀不是狩猎,不把目标抹杀殆尽不算结束。 趁着还有反抗之力,干掉身后的鬼东西才是正途。 薇薇拉也面色严肃地停在了几人身边,声音中满是紧迫感:“还有半刻钟就要追上来了。” 威尔士放下身后面色苍白的伊莉丝,沉声道:“继续跑,别回头。” 王衡和弗朗西斯看了伊莉丝一眼,神色没有波动,没打算阻止威尔士。 她没有留下来的价值,甚至还有可能给蝠群恢复添砖加瓦。 “不。”伊莉丝咬着唇,仰头看着威尔士。 威尔士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看伊莉丝,转头看向薇薇拉:“薇薇拉,带着伊莉……” “这可不行。”王衡打断了威尔士的话:“伊莉丝可以走,但是她绝对不行。” 他可不是什么见义勇为敢于牺牲的绅士,有着标准以上战力的薇薇拉能提高接下来的不少胜率。 威尔士转头看向王衡,双目冷漠无情:“你试着阻止我看看。” 王衡眼神同样冷了下来:“别把我当傻子,这女人必须留下来,放走伊莉丝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威尔士手中青黑光芒闪动:“前提是伊莉丝真的走了。” 王衡眼中一动,深吸一气:“让我试试。” 威尔士眯起眼睛:“别做梦了,离她远点。” 王衡讽刺地一笑,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伊莉丝,满是轻佻:“不走是打算给我殉情吗?还是说你只是和我睡了一觉就爱上我了?” 威尔士满脸错愕,惊愕地转头看向伊莉丝,然后再看向王衡。 紫鸢花伯爵是个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刚过成年礼就和不下十指之数的贵族夫人、小姐发生了超友谊的关系,其后更是浪迹花丛长达七年时间,斩获无数。 ——从来都是先体后心。 但是,威尔士再次确认了一眼——女儿还是完璧之身。 如果真和这混蛋说的一样睡了一觉的话,其中深意由不得他不去深思。 但是眼下他也不会拆台,就算要把这个混蛋杀了那也得等他把伊莉丝劝走——或者气走再说。 伊莉丝眼中燃起烈焰,咬牙切齿:“我恨不得吃了你的肉!你这个混蛋!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挖出来挫骨扬灰。” 王衡轻浮一笑:“是吗?就凭你现在这种三脚猫的魔术功底?而且还打算在我之前就死?” 伊莉丝握紧了纤秀的拳头:“我会看着你死的。” 随后不等威尔士再说什么,扯烂碍事的礼服裙下摆,朝前方狂奔而去。 很显然,仇恨的驱动力远大于空口白话。 直到伊莉丝消失在几人眼前,他们才转头看向王衡。 威尔士紧了紧拳头:“等灭了这群该死的蝙蝠,我一定要把你这个该死的流氓混蛋做成肥料。” 王衡冷笑一声:“你尽管试试,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然后他歪了歪头,露出一抹邪笑:“如果我没死,一定要尝尝这小妞的味道。” 威尔士活动了一下手脚:“那你今天死定了。” 蝠群嗡鸣,已在耳边。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四重 http://.biquxs.info/

蝙蝠振翅的声音其实相当轻微,但是无论多么轻微的声音,当数量累积到了堪称可怕的程度时,都能达到震撼的效果。 “准备好了吗?”王衡呼出一口气,对弗朗西斯轻声道。 弗朗西斯吸了口气,沉默地闭上眼睛,而后睁开,已经一片沉静,点了点头:“开始吧。” 远处的血潮已经到了眼前。 王衡臂中魔力狂涌,快速流动的魔力甚至在回路中发出了嗡鸣,蓝芒闪烁的术式从手臂中扩散,交错的繁复线条激发出炽烈的光芒,蓝色的波纹一圈圈地向前迅速扩散,随着前进逐渐变大,转眼间便与深红色的蝠群发生了接触,但却在蝠群充满层次感的次第冲击中迅速溃退。 和预料中不同,蝠群的攻击方式比他预料中要有条理得多。 王衡面色微变,口中跳出几个短促高亢的音节,第二层术式从刻印中激发,与第一层术式一并套在手臂上,一圈深蓝色波纹翻滚着向前激射而出,沿途中第一层术式激发的波纹仿佛被渲染上了深沉的蓝色。 光纹纤细,拉伸出向内向外的蓝色光刃,随后伴随着嗡鸣开始旋转了起来,绞肉机般向着深红色的蝙蝠洪流卷去。 交击时发出艰涩地切割声,仿佛锈刀和钢铁狠狠地摩擦般,但蓝芒闪动间,一片红蝠跌落在地,而后形体溃散,化作红黑双色混杂的砂,被吸引般飘向赤潮的尾部。 而后黑芒涌动,新的红蝠从扭曲的黑光中钻了出来。 “该死!”王衡神色阴沉地低骂了一句,转头朝着身旁的威尔士和薇薇拉道:“单纯的物理攻击对这鬼东西损耗很小,就算击溃了形体也会被回收利用,再次重构。” 没有等着听两人的回答,王衡转头朝弗朗西斯吼道:“弗斯!还没好吗!” “别催。”弗朗西斯低声回了句,额上尽是冷汗,声音却没有什么波动。 身前幽绿光芒流转,根根光路交织,构成错综复杂的纹路,眼中满是慎重,不时闪过一丝精芒,引动一根新生的光线,在已经密集到让人眼花缭乱的术式中再添了一笔。 仿佛到达了临界点,一层温润青光掠过他眼前的术式,闪烁不定的魔纹平静了下来,像是无波的深潭般。 “好了。”声音不再那般平静,带着些许松了口气的感觉。 弗朗西斯轻轻点了点身前的术式,青色的巨大圆边术式幽幽飞向王衡,最终停留在王衡身后。 一层幽光笼罩在王衡身上,他精神为之一振,青光自身后流向身前,注入两层颤动的术式中,而后术式一转,细密的锥纹在两层术式之间成型。 王衡眼中幽芒掠过,精神灌注在术式之间。 手中一推,尖锥消失在身前,一道蓝青双色混杂的光束无可阻挡地击穿了深红色的蝠群,就连末端的黑色光团也被这一击洞穿。 蝠群为之一滞,但只一瞬,而后狂躁了一样齐齐张口。 整齐划一地朝向挡在前方的王衡。 无形地冲击化作狂暴的冲击,空气隐隐震荡,原本与赤潮僵持不下的蓝色波纹一击即溃,而后余势不减地继续前冲,直指王衡。 王衡瞳孔微缩,手臂中魔力奔腾,发出巨大轰鸣,光芒闪动间将巨量魔力轰入叠加的二重术式,便要与冲击正面交击! 但是最终未能成行,威尔士在蝠群诡异地转向时便提高了警惕,而后令人汗毛炸起的危机感刺在身上。 他没有犹豫,在二重术式构成的蓝色波纹阻挡的一瞬间前,足下便发力向王衡冲去,一把将王衡扑开。 迅烈风声自两人身后刮过,发出巨大轰鸣。 王衡面色一狞,强行咽下魔力逆行后冲上喉头的腥血,抬头看向原本所在的位置。 仿佛被巨大的刀刃刮过,一道深深的痕迹在他原本的位置稍后处开始延伸,呈扩散的形状冲出了数十米方才力竭。 这种程度的冲击,他如果正面硬捍,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不过却没有道谢的时间,威尔士弹身而起后他也就地一滚站了起身,一边稳定住手中的二重术式,一边大吼道:“别被骗了,核心不是那团黑光!在中段!” 威尔士眼中厉芒一闪:“明白。” 双手一甩,虚握的指间夹住的六块黑色方块弹出二尺有余的利刃,左右各三,利爪般探出去。 黑键,以圣经书页为刃的教会武器。 足下发力,爆炸的力量在原地踩出深坑,轰然一声响动中身形已至赤潮中段。 手中圣白光芒闪动,双臂利爪般齐齐斩下。 雪亮光芒斩中红蝠,发出裂帛之声,而后继续下行,六柄利刃中,右手中间的那一支斩中了某种坚硬的物体,发出巨大轰鸣。 威尔士眼中精光闪动,白芒集中在那一点,爆发出炽烈强光,大吼道:“这里!” 紧随其后的薇薇拉手中一动,毫不犹豫地拉出一道赤芒,斩向白芒爆发的那一点。 “轰!” 没有金铁交鸣之声,反倒像是爆炸一般的轰鸣。 威尔士制造的白芒已经湮灭,而在薇薇拉斩中的那一点,红光不规律地闪动,像是某种不详的预警。 威尔士收回手来,毫不犹豫地继续下斩,青光闪烁的黑键艰涩地划过红芒,像是从某种极黏稠的液体中斩过。 红芒不见削弱。 威尔士眼中厉芒闪动,六柄黑键同时插入红芒,就这样虚立在看不见内部的红光中。 他没有丝毫意外,双臂圣白色光芒闪动,圣言之力注入,六柄黑键以黑色方块为顶点,交织出六芒星的纹路。 威尔士大手一拍,六柄黑键尽数没入。 红色光芒一滞,呼吸般地闪动停止了,不规则的光芒收束成球形,白色的六芒星烙印在球体表面。 威尔士和薇薇拉齐齐松了口气。 却不曾注意到四周的红蝠和尾部的黑光未曾消散,反倒沸腾了一般翻滚了起来。 王衡眼中蓝色光芒闪动,右手抬起,二重术式平稳散发出光芒,身后弗朗西斯构造的术式略有暗淡。 而后开始了吟唱。 不同于第二重术式构建时的几个短促音节,第三重——实质上是第四层术式的构造需要相当时间的咏唱。 古老相传的魔文从王衡口中不急不缓地吐出,每一个音节跳出,都将空气压得更为沉重。 而威尔士和薇薇拉也终于从封印住光球的放松中回过神来,发现了四周汹涌的黑红狂潮的异动。 心中不由得一惊,新的黑键弹出,向四周斩去,扫出大片圣光。 但却像是抽刀断水一般,毫无阻滞地划过,而后在圣光掠过后快速恢复了原状。 蝠群此时已然消失不见,只剩赤红如鲜血般的液体与黑色光芒交杂、翻涌不休,闪动着诡异地光芒。 薇薇拉左手一点眉心,引出一股炽烈圣光,右手赤之黑键上举,与眉间耀目圣光相合,仿佛光剑一般,而后向黑红潮水斩去。 光束斩中潮水,但却像是在胶水中前行一样,迟缓到斩之不动。 威尔士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但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手中的青之黑键上凝聚最后的圣光,不敢再大肆挥霍。 他体内的回路本就稀少,封印时注入六芒星的圣言之力更是不遗余力,此时已然所剩无几。 “闪开!”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 威尔士头皮发麻,头发钢针般竖起。 一把拽住还在发力的薇薇拉,“砰”地一声在脚下爆出大股裂纹,带着她向侧旁扑开。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中用同样的姿势救两次人。 …… 王衡的吟唱已然结束,第三重的蓝色魔纹漂浮在身后,和青色的繁杂术式交相辉映。 这两重术式从繁杂程度来说难分上下。 紫鸢花和枫叶的亲密同盟关系可以说便是基于此发展出来的。 魔术在单工序、双工序、三工序乃至多工序之间的变化是以爆发性地之数上升的。 单工序魔术诸如魔弹,只需催动魔力注入刻印就可以发动,当然,也就别期待威力有多大了,单纯以破坏力而言与手枪子弹相差不大。 而双工序就需要某些手段辅助实现了,王衡构造时那几个短促音节就是简化的吟唱,当然,二重增幅后的魔术在变化和威力方面都有着着本质的区别,到了此时已经堪比炸弹了——当然,并不是这么粗糙的横向对比可以全然理解的。 而三重和以上的术式,咏唱已经是不可避免的固定环节了,魔文不是针对大源或者四周环境,而是针对施术者的,本质上更像是对自己的暗示。 举个例子——固有结界的发动,便是咏唱施术的典型。 具有魔力的真正魔文当然存在,但是想要将其融入已成形的多重术式中却难如登天,不仅是大源魔力的变化,还有施术者自身的压力承受力问题。 王衡所用的当然是普通的暗示魔文。 而两家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枫叶家的魔纹是可以作为一重术式纳入紫鸢花家的多重魔纹的——保持两家平等关系的原因在于,这种作用反过来也是可以起作用的,只看两家谁在多重构造上更具天赋。 四重术式加身,王衡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却更为集中。 朝着还在黑红潮水中混乱的两个教会人士吼了一声,王衡指尖弹动,本来像是波纹或者光柱的通路已然凝结出了实质,随着他指尖跳动,几丝深蓝近似黑色的物质向前飞去。 沿途拉出黑色的轨迹,带着支离破碎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冲突 http://.biquxs.info/

深蓝墨色飞行中悄无声息,以不变的速度向前坚定地推进,看似缓慢却又无可避免。 翻腾不休的红黑浪潮一触即溃,变成了了无生机的灰白色,中心被黑键封印的红色圆球在几道深蓝墨迹面前,没有半点阻挡,径直而过,而后再无半点声息,静默一瞬后,缓缓溃散成尘。 威尔士咽了口口水。 他自认见多识广,在第八秘迹会中历战二十余年,从毛头小子到久经风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眼前这事儿,他还真没见过,那几丝高度浓缩到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了的东西,单论破坏力已经是他见过的攻击中的顶峰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沿途支离破碎的痕迹已经撕碎了这层空间了。 研究空间的部分魔术利用特性是可以打开空间的,但是单纯依靠纯粹的力量击碎空间简直匪夷所思,其难度比起固有结界的侵蚀塑造也不遑多让。 当然,看其痕迹的凌乱模样,显然王衡也还没完全掌握这种力量,至少不可能灵活运用。 此时王衡也是一脸苍白,,身体有些颤抖身前身后四道术式散了个一干二净。 四重复合术式的构造激发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一些,发动中不断地调整对他的心力造成了极大复合,脑子现在都有些发晕。 弗朗西斯上前两步扶住了他,他的损耗恐怕是在场诸人中最低的,这也是王衡下意识地留一手。 “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小心教会的那俩。”王衡喘了口气,低声对弗朗西斯道。 虽然从他这个位置看那一团从蝙蝠到黑潮的东西应该是没什么残留,但是这方面弗朗西斯比他在行,他不会靠自己的想象定下结论。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疾步上前,眼中掠过青芒,在崩散的一堆灰白尘粒中仔细地扫视了一周,随后转头向王衡摇了摇头。 王衡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失望,那东西极为诡异,有着相当顽强的生命力,虽然他有自信能够把对方灭掉,但是会不会有所残留心中也着实没底,所以只能全力激发。 要是真有什么残留,他反倒还得担心到底有没有真正弄死那玩意儿。 威尔士和薇薇拉倒是没什么动作,他们两人离得更近,早就确认了在那种等级的攻击面前并没有什么残留——能有尘埃留存已经足见其顽强了。 那一股攻击带着湮灭的特质,尘埃像是魔力或者生命力尽去后的产物,本质上和骨灰恐怕别无二致。 王衡此时也缓过了气来,慢慢走上前来,扫了一眼地上的尘埃,没有继续关注,而是看向威尔士和薇薇拉:“两位有何打算?” 威尔士神色平静:“报告教会,交给埋葬机关处理。” 看力量特质,明显具有不少吸血种的痕迹,这类事件本身就不属于第八圣迹会的职责范畴。 王衡撇了撇嘴,倒也没感到意外,摆了摆手:“那就到此为止吧,我就不送二位了。” 正欲转身走人,却听威尔士出声道:“能说说那洞穴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吗?” 王衡脚下一顿,思量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确实有蹊跷之处,不过你们最好还是自己去看看好了,我可没打算再回去那破地方。” 威尔士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王衡做洗耳恭听状。 王衡沉吟了一下才道:“那地方其实我们不是第一次去了——准确来说是第三次,第一次是偶然发现,但是没什么准备,基本上一无所获。” “第二次去的时候,破解了第一层的术式。”他顿了顿:“那些术式相当诡异,攻击性和腐蚀性都很难缠。解开术式之后,有十扇石门,每扇门里面都有一具被锁链困住的尸骨,应该有相当长时间了。” “这次是第三次。”王衡皱起眉头:“上一次打开了石门之后,其实还有一处没能解开,但是这一次进去了之后,没花什么力气就解开了。” 他停了停:“与其说是被我解开了,不如说是早就被解开了,只等我去触发。” 这也是他的一个疑惑,洞穴的入口和内部甬道,他其实都是布置了隐蔽触发式的警戒术式的,进去之前他也确认过了没有任何触发的痕迹。 由于石门打开必定是需要物理上的移动的,只要需要移动,术式应该就不会存在被蒙蔽的可能性才对。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王衡抬头扫了两人一眼:“你们有什么补充吗?” 威尔士犹豫了一下,和薇薇拉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过头道:“我们怀疑,还有什么人在暗中引导这件事。” “哦?”王衡挑了挑眉:“依据呢?” 威尔士沉声道:“伊莉丝接触到了很多不应该接触到的东西,我们最初是没有打算让她接触这些的。” “尤其是关于魔术师家族的事,我从没透露过任何这方面的信息。” 王衡点了点头:“你不会真的要告诉我她是靠一本异想天开的小说找上我的吧?” 虽然他是亲自对伊莉丝进行了问话,但是他并不觉得真有人会因为那种可笑的理由找上他——笑话听听就行了,肯定有什么真正的原因隐于其后,只是被掩藏了下来。 只是在伊莉丝那里断了线。 王衡忽然一怔,看向威尔士:“你们……难道就不担心伊莉丝吗?” 大敌当前时,让伊莉丝先走一步自然没什么错,但是在几人合力之下,迅速解决了危机,这两人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地跟他讨论“事有蹊跷”? 尤其是伊莉丝明显被当成了串联几人的线索的情况下。 威尔士脸色骤变,如梦初醒:“灵觉……被蒙蔽了。” 王衡皱起眉头,回想了一下:“有人遮蔽了伊莉丝的存在感。” 威尔士却没空再听他分析,被王衡解开了蒙蔽的那一层迷雾后,就立即拔足狂奔,朝着伊莉丝逃跑的方向追去,薇薇拉紧随其后。 弗朗西斯皱起眉头望向王衡:“怎么办?要去看看吗?” 王衡叹了口气:“废话,这儿可是我们管理的灵地,要是人在这儿没了,你觉得那俩家伙会心平气和地跟我们谈谈?” 说话足下发力,追着威尔士而去。 弗朗西斯眼中闪过一丝诡异幽光,踢了一脚足畔的尘粒,摄起几颗黑色颗粒,信手在身上拍了拍,而后也循着王衡几人的方向追去。 …… 王衡追至时,威尔士已经找到了伊莉丝。 伊莉丝明显没可以锻炼过身体,也没能学到王衡那种用魔力强化身体的技术,就算再跑也不可能靠肉体凡胎逃出多远距离。 如果威尔士几人没能摆平那蝠群,就这点顶多就是个心理安慰。 父女相逢,尤其是之前那一番生离死别般的氛围之后,如今自然是感人肺腑的画面。 王衡眼中满是狐疑地盯着伊莉丝。 伊莉丝自然也没忽视他,死死地瞪着王衡,咬牙切齿的模样。 对伊莉丝而言,相对于被夺走第一次,王衡崩坏她美好未来和幻想的行为更为可恨。 她其实是有些惶惶然的——威尔士对她有些保护过头了,所以必须暂且给自己找一个新的支撑点才行。 向王衡复仇就是个相当出色的过渡计划。 “你确定她没问题?”父女相拥的场景下,王衡无视伊莉丝的眼神,毫不客气地开口了:“你不会觉得藏在暗处那家伙什么都不做只是想逗我们玩儿玩儿吧?” 威尔士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刚才就已经检查过伊莉丝的身体了,没有任何问题。 至少他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但是这只能让他松口气,却不能不让他更担心发生在暗处的事了。 威尔士没回答,伊莉丝却先炸了毛:“你才有问题!你全家都有问题!” 这贫乏的词汇量,对王衡来说没有半点杀伤力,他只是用关怀的眼神看了伊莉丝一眼就继续向威尔士道:“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在那肯定是教会的,你不会说你完全不知道吧?” 威尔士眼神微冷:“与你无关。” 王衡扯出一抹冷笑:“在我的地盘上发生的事,你说与我无关?” 威尔士眼神如铁:“我女儿的事,当然与你无关。” 他顿了顿:“而且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对我女儿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王衡舔了舔下唇,眼神冷了下来:“什么叫不该做的事儿?” 伊莉丝是自己主动找上他的,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正相反,既没有伤人性命,也没有霸王硬上弓做什么出格的事,他自认已经释放了足够的善意了,对比伊莉丝的送命行为,只能算是小惩大诫。 不过他也不可能和伊莉丝解释说他其实只是戏耍了一下她,她的第一次还在。 他的骄傲让他情愿就这么撕破脸皮。 早已赶到的弗兰西斯没有说话,只是在王衡身后微微动了动手。 薇薇拉放松的身体也慢慢绷紧。 四人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要刀兵相见。 唯有伊莉丝还有些茫然,即便是被王衡在父亲面前说破了,她仍然没有要靠父亲来报仇的想法。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与二 http://.biquxs.info/

“早看你不爽了!”威尔士脸色阴沉,黑键已然弹出,手中一甩,三柄利刃飞刀般激射而出,直取王衡面门。 王衡一声冷笑,抬手射出数枚魔弹击飞黑键:“彼此彼此。” 威尔士不再多言,脚下一蹬,身形爆射而出,手中细刃随着冲锋拉出道道寒芒,顷刻间便已到了王衡眼前,并刃成爪撕向王衡。 王衡足下一点,朝后退去,右手扯出一片魔力屏障稍作阻拦。 威尔士身形一僵,随后便是一道斩芒撕开了淡蓝色的魔力屏障,咧嘴一笑:“小子,已经撑不下去了吗?怎么没有半点力道?” 王衡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只是臂间浮出一圈魔纹,数道深蓝波纹扩散开来。 弗朗西斯面色一凝,手中已然动了起来,青色光芒隐现,却被突进身侧的薇薇拉一剑打断:“打扰决斗可不符合贵族精神。” 弗朗西斯撇了撇嘴,他有个屁的贵族精神,但是也无法无视薇薇拉的攻击,侧步躲开,口中也不吃亏:“偷袭就是神的牧羊人该干的事儿了?” 薇薇拉呵呵一笑:“我可不是牧羊人,我是文职人员。” 弗朗西斯翻了个白眼,不想和她争论,只是不断躲避对方并不凌厉,但却绵延不断的攻势。 另一旁威尔士和王衡打得更为热闹,深蓝色波纹到处密布,仿佛王衡力有不逮无法收束一般,往往被威尔士一剑扫碎,只能四处游走躲避。 伊莉丝却像是如今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出声阻止:“你们不要再打了!” 王衡眼中精芒一闪即逝:“找到了!” 几个断音吐出,二重术式构造而出,蓝色波纹圆罩般盖向侧方。 威尔士亦是毫不犹豫,臂上肌肉坟起,三柄黑键猛地刺入了蓝色圆罩所在的位置。 透过魔力光罩,一个黑影模模糊糊地显出形状。 两人停下了手中攻势,神色凝重地望向蓝色光罩。 对视了一眼,威尔士问道:“看出来是什么了吗?” 王衡眉头微皱,沉吟了一下:“不是活物,更像是魔术造物。” 说完不等威尔士再问,他便径直散去了魔力光罩,其中黑影显出身形,像狗或狼,只是已被三柄黑键钉穿,先前笼罩在身的蒙蔽魔力亦随之消去。 王衡俯身,正要仔细查看,那黑影却已然散去。 王衡面色一沉,强行收拢逸散的魔力,只来得及匆匆感受一下。 威尔士却没多失落,等了一下才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王衡阴沉着脸摇了摇头:“单纯的魔力而已,连特性都看不出来。” 之前还在缠斗的弗朗西斯和薇薇拉也发觉了并不是真的交手,也来到了两人身边。 王衡朝弗朗西斯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有些郁郁地道:“藏得很深,而且很谨慎。” 伊莉丝被场中一变再变的局势搞得有些懵,讷讷地道:“你们在演戏?” 王衡转头看向她,戏谑一笑:“怎么?担心我?” 伊莉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只怕你死得太早不能亲手报仇。” 王衡呵呵一笑:“那不还是担心我。” 伊莉丝咬牙切齿。 威尔士不善地开口道:“虽然有人暗中窥伺不方便出手,不过别以为我就记不住这件事了。” 王衡挑了挑眉:“又不是我在恶语伤人,少来怪我。” 说完也不管几人如何反应,转身拉上弗朗西斯,摆了摆手,懒声道:“后面的就交给你们教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累死了。” “等等!”身后传来伊莉丝的声音。 王衡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又要让我去死了?” 却没听到声音,于是挑起眼睛看了过去。 伊莉丝紧抿着唇,死死地盯着他,声音却不再那么大了,反倒有些平静的样子,甚至也不再对王衡喊打喊杀:“我们会再见的。” 就像王衡用杀意刺激她的那时候一样。 王衡收起了不耐,仔细地看了看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等着。” 随后径直离去,不再回头。 伊莉丝看着王衡的背影,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 某种意义上,王衡才是她踏入魔术师世界的引路人。 “回去吧。”她轻声道。 威尔士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伊莉丝王衡其实没做什么实质上的举动。 既然她决定了要踏入这边的世界,那么保持一点仇恨反倒是好事。 …… 一瞬恍惚,王衡回过神来。 眼前是部室。 他合起手中的书,揉了揉眉心,整理了一下刚才塞进脑子的“梦境”。 虽然基础是手中的书无误,但是不管日记还是游记肯定都不可能记录得这么细致,很多梦境的发展都是他和和希一起脑补出来的。 但是只要深思,其中某些具体的细节却如雾里看花。 比如梦境中那个风流成性的“王衡”的风花雪月事。 全沉浸式阅读,要不是时间并不算长他还真不敢乱来,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自己整精分。 抬头一看,和希百无聊赖地坐在桌上,晃着纤细的小腿,见他抬头,对他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哟。”。 打了个呵欠掩去眼中的倦意,和希跳下桌子:“今天就到这儿吧。” 王衡点了点头,收拾起了书包,将椅子放回原处,而后率先走出了部室。 今天也是相当晚的时间,其他部员早就回去了。 他倒是不太在意这个,但是一直这么惹人注目地跟人气超高的“雪野老师”呆在最后只剩两人的部室中似乎也不太合适。 正在走廊上沉吟,和希已然走出了部室,看见他没走,先是一怔,而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要送我回家?” 王衡挑了挑眉:“好啊。” 和希笑意更浓:“那就麻烦你了。” 王衡看着她:“你认真的?” 和希惊讶似的眨了眨眼睛:“你骗我的?” 王衡沉默了一下:“你不怕被人发现了?” 和希笑吟吟地看着他:“这不是有你吗。” 王衡神色淡淡:“我可不一定护得住你。” 和希笑而不语。 王衡心头略有躁动:“你和雪野是双重人格?” 和希检查了一遍部室的门锁:“谁知道呢。” 王衡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和希眉梢向他一挑:“你猜?” 好像确定了门窗都已锁好无误,和希转身,率先一步走在前方。 王衡默默跟上,心中思绪百转。 走廊里一片空落,只有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长,映在墙上,时不时穿过斑驳黑影。 其实这已经相当于回答了,她们两人——如果确实是两人的话,那至少也不是普通的双重人格那么简单。 看雪野的态度,显然也对和希的存在心知肚明。 加上身份变化时与之相对更为明显的气质变化。 这明显是为了割裂什么东西才存在的。 王衡决定跳过模棱两可的双重人格问题:“你也能看到梦境里面的内容吧?” “嗯哼。”和希对此倒是回答得相当明了。 “那你在其中是处于什么位置?”王衡挑了挑眉,他是作为日记的第一人称才对梦境进行了推进,如果强行中断作为主体的意识甚至连梦境都会中断。 那和希要看到其中的内容应该也要代入才对,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角度。 和希沉吟了一下:“应该也是主体的视角?” 王衡皱起眉头。 和希继续道:“我和你可不一样,没能耐推动梦境下行,只有你经历过了的梦境我才能看到。” 她回头瞟了王衡一眼:“别多心,实际上在你结束了梦境之后我才能从回收的精神力中看到那段梦境——你自己把我赶出心像世界的,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点吧?” 王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确实能感觉到心像世界里面没有其他的意识,但是却并不相信和希和他一同构筑梦境的精神力会不设防地留在他的心像世界中。 至少在离开梦境的那一刻,他既没有先觉也没有抵挡住那一瞬间的恍惚。 物极必反,他还需要和和希合作,那么彼此留下余地才有基础。 他沉吟了一下:“梦境里那团黑雾你见过?” 既然是以两人的认知为基础构造的梦境,王衡又没见过,仅凭日记零零散散那几句话可拼不出来那么逼真的反应。 就只能是和希见过了。 “没有啊。”和希漫不经心地回道。 王衡皱起眉头:“真的?” 和希没有回头,语中带笑:“当然。” 感觉相当没有诚意地回复。 然后他没有再继续问什么问题,既然无法确定真假,问出来也只是徒增疑惑罢了,不如自己仔细思量。 梦境虽然是他在推进,但是当时思考的模式全是日记主人的视角。 他如今想要回头推演却发现细节残缺不全,所想象的靠梦境学会什么魔术并不现实,唯一的收获恐怕就是三重——或者说异种四重术式构造时的某些心得,这部分内容在纸面上没有描写,但是他却感觉到了一部分。 还有就是,关于咏唱的魔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寻常与异常 http://.biquxs.info/

王衡对魔文并不陌生,他自己对此其实就有一部分涉猎——卢恩符文,源于传说中北欧诸神的世界之密,但是只是浅尝辄止。 卢恩符文极为粗犷,每一个词与其说有具体的对应对象,不如说其实是某些宽泛事物的象征。 也正是因此,这些符文不是知道读音或者写法就能用的,需要深入探究才能逐渐掌控。 但终究与一般的魔文不同,纵使曾经有所借鉴,但到了如今的时代基本已经没什么联系了。 王御施展雷法时也曾用咒,那便是典型的暗示型魔文,和打开回路时的自我暗示其实别无二致。 但凡大型魔术或者复杂魔术都免不了吟唱,其本质相当于将复杂工序分解到各部分后逐一完成,和语言内容其实没什么关系。 但是对王衡而言也不乏参考价值,其中蕴含的分句细节对他这种有志自创魔术的魔术师而言相当有用。 正思量间,两人已经到了校门口。 和希转过头对他眨眼一笑:“拜拜。” 王衡一怔,却见和希闭了一瞬间的眼。 再睁开时,那股勾魂摄魄的媚意已经消失不见,眼神清澈。 “下午好。”雪野看着盯着她发愣的王衡平静地道了声好。 “下午好。”王衡明白眼前的人换号了,顺势回了声好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今天她……和希好像在外面呆了很长时间?” 雪野点了点头:“因为你们好像有话需要谈谈。” 指的是和希的身份吗?王衡有些不太确定。 “你们是双重人格?”王衡对着雪野再问了一遍这个问题,至少雪野比和希看起来好接触一点。 雪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猜。” 雪野似乎对发生了什么事情心知肚明,特意选了句与和希相同的答案来堵王衡的嘴。 王衡叹了口气,看来无论是雪野还是和希对这个问题都有忌讳,并不希望王衡深究。 雪野的住处离学校并不算远,和王衡回家的方向虽然有偏差但总体仍然是在同一个方向的,两人走了不到二十分钟便已到了。 似乎是出于教师的本能,雪野沿途问了些王衡关于课程的问题。 雪野教授的课程是国文,很不幸,并不是王衡感兴趣的科目,在课程所知的范围内凭借上佳的记忆力还能应付,但是雪野基于兴趣提出的问题却回答不上来。 事实上无论是国文、古文还是历史课程王衡都乏甚兴趣,所知仅限于课程,对其余的内容便是花上半点时间也奉欠。 自然科学类的科目反倒比较熟悉,但局限在国中的授课范围内也实在称不上高深,只是仗着过量的知识在平稳地度过学习的时光。 在学校最多的时间用在观察各式各样的“交际”。 在这上面反倒让他大开眼界。 明明只是国中生,却让王衡不时会有“这样也行啊”的感叹。 时至今日才想起自己原来的初中高中生活似乎对女生之间的复杂关系没有半点认知,只是觉得她们关系好似连体婴儿,最常见的光景便是结队上厕所。 现在借着耳聪目明和局外视角反倒看到了不少拉帮结派、勾心斗角。 当然,他也没恶趣味到跟踪或者偷窥的地步,看了一段时间后便大致明白她们之间产生的问题大都来自攀比和排外心理。 偶尔看个新鲜尚可,但到底心智未熟,玩不出什么太多花样,他也就失去了兴趣——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借此完成对内心的探寻。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不是急得来的,所以权当给此身的父母一个安心。 雪野问了几个问题,也明白了王衡显然对国文兴趣聊聊,不再多言。 “你能看到梦境里的情景吗?”王衡像是想起了什么,朝雪野问道。 雪野耸了耸肩:“不能,如果与和希说的内容一样的话,如果我去看了那些梦境,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吧?” 王衡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确实有染心志。” 偏离常识的异常境况看多了会对普通人产生巨大的负担,尤其是魔术师的坚韧——或者说偏执神经,即便只是身临其境的梦境,也会对精神力不足的人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而雪野看起来似乎只是个普通人——除了体内多了一个人以外。 既然是她们自己的判断,自然轮不到王衡置喙,他更好奇雪野对魔术师的世界了解多少。 想到便顺势问了出口。 雪野想了想道:“大概类似都市传说那种东西吧?隐藏在普通人之间,白天像个一般人一样正常的生活,到了晚上就变身成另一个身份进行战斗啊研究啊这类。” 王衡眼角抽了抽,这种设定从一个梦魔——哪怕是半梦魔口中说出来总感觉莫名羞耻。 可关键是他还没法反驳。 基于隐匿原则生活的魔术师们确实只有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自己玩儿自己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群兴趣爱好异于常人的硬核神秘学爱好者。 只是危险性被无限忽略了。 他还在思考是就这么承认好,还是勉强挽救一下魔术师的高冷风格时,雪野却停下了脚步。 “我家到了。”雪野朝旁边指了指。 王衡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只是一栋相当普通的公寓楼。 他点了点头道:“那我……” 他确实有心确定雪野的居住地,不过到这里也就够了。 “要上去坐坐吗?”雪野却打断了他的话,微笑着道。 王衡愣了愣。 雪野却点了点头,自顾地决定了下来:“上去坐坐吧。” 王衡皱起眉头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 雪野歪了歪头:“学生送老师回家,进去喝一杯茶有什么问题吗?” 逻辑上讲没什么问题,关键是老师没把学生当学生看,学生也对老师没半点尊师之情。 就王衡国中生的年纪和身高来说可能有些可笑,但是实际上两人相处时是平等交谈的,可能王衡占据的主导权还要多一些。 相对于雪野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而言,这份邀请有些突兀了。 王衡心中一动,缓缓点了点头:“那么,我就打扰了。” …… “咔哒” 房门打开,光线照进了显得有些阴暗的房间。 “请进吧。”雪野从玄关的鞋柜上拿出了客用的一次性室内拖鞋放在王衡面前:“房间有些小,抱歉啊。” “打扰了。”王衡按照习俗打了声招呼,眼睛朝里面望去。 整体是两居室的样子,就一个人而言其实算不上小。 雪野先走了进去,王衡没有跟得太紧,慢了一步才进去。 “请坐。”雪野朝他指了指沙发的位置:“我去倒茶。” 王衡坐下,眼睛有些好奇地扫视着——如果是去普通女生的家,这么做可能会惹别人生气,不过既然和他是同类,他就没必要顾及这么多了。 这个房间兼顾了小型厨房和客厅,陈设也并不多。 按照雪野所说,她在这里安家时间其实也并不长,从有些拘谨的摆设来看确实可以窥见一斑。 若要说房间是什么风格的话,可以算得上是王衡比较中意的极简风格。 “请用茶。”雪野把麦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笑吟吟地问道:“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吗?有什么感觉?” 王衡瞥了她一眼:“首先,并不是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其次,”他顿了顿:“没看出有什么女孩子的感觉。” 此言非虚,虽然客厅可能并不太适合用来彰显女孩子的个性,但是即便作为独居人而言也实在冷清过头了。 雪野一脸受伤模样道:“王衡同学,这么说话可不会招女孩子喜欢哦?” 王衡斜睨了她一眼:“这么说话可不像个老师。” 雪野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可是我家。” 然后她眨了眨眼睛道:“既然如此,要不要看看我的卧室?不受到点正常的评价我可不太甘心啊——你可是我带回家的第一个男生。” 王衡眉头一挑:“第一次?一个国中男生?我以为你会更……嗯……熟练一些才对。” 雪野半嗔半怒地横了他一眼:“我可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你还真是不会说话啊。” 王衡耸了耸肩:“拥有半魅魔血统的普通女孩子?” 雪野撇了撇嘴:“八分之一,你那是偏见。” 王衡摊了摊手,没有继续和她争论。 以和希表现出来的魅魔能力,他确定倾心于雪野的肯定不会只有三咲市国中那些人,也不会只是最近才觉醒出来的。 不过妄自揣测确实失礼,他也不想继续纠缠,主动问道:“那么,卧室,真的可以给我看?” 雪野勾出戏谑笑容:“还是很有兴趣嘛?” 王衡呵呵一笑:“确实有些好奇。” 平心而论,他长期接触的女孩子除去祖庭那边的一个以外,就只有有珠和橙子了。 有珠的房间他早就看过了,和雪野的客厅比起来也只能说胜在有些生活气息,橙子的更不用说,工房便是居处。 所以严格来说他确实没见过普通的女孩子房间。 ——虽然眼前的女孩子也算不上普通。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其中的与……其外的 http://.biquxs.info/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真正确定了还是会觉得遗憾。 雪野大方地带着王衡参观了她的卧室。 第一印象是“空荡”。 一张偌大的床,白色的床上三件套,余者只剩孤零零的一桌一椅一柜。 干净得像是某间酒店用房。 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桌上地上堆着的大堆书籍。 王衡扫了一眼,其中不乏文学著作,不过都是他不认识的名字。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雪野:“这就是女孩子的房间?” 他对女孩子的印象真的要纠正不过来了。 雪野笑眯眯地:“很干净吧?” “干净过头了。”王衡直言不讳:“这房间真的有人在住吗?你的衣柜里面不会只有两三套工作套装吧?” 雪野睁大了眼睛:“好厉害,你怎么知道的。” “……”王衡一时没能言语。 “姑且问一下,雪野老师你到这里多久了?”试探着问了一下。 “是呢……”雪野用手指轻轻叩击着嘴唇,做思考状:“大概一年吧?” “一年啊。”王衡长叹了一口气,再次扫视了一眼空落落的房间:“那还真是辛苦呢。” 雪野轻笑一声:“是吗?” “当然。”王衡耸了耸肩,朝窗外望了望,天色渐暗:“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雪野也朝外望了望,随后眼波流转,勾向王衡:“确实很晚了,老师会担心的哦,不如留下来住一晚上吧?” 甜声如蜜。 王衡提了提下滑的书包带子,面有倦容:“不必了——话说回来,雪野老师,你没有忘记你面前的学生只是个国中生吧?要觅食还请选个合适的对象,即便是魔术师也要遵守法律啊。” 雪野撇了撇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单纯的想留你休息一夜罢了。我可不是随便的女人。” “好的好的。”王衡毫无诚意地随口应付着,朝玄关走去。 拉开门朝外走去,顿了顿,转头看向整个上半身都藏在阴影中的雪野:“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 “嗯?”有些疑惑地样子。 王衡把门放开,转身看向雪野:“你不会自己做晚饭的吧?一起出去吃怎么样?” 小厨房没有半点人烟气,实在不像是会自己做饭的样子。 雪野向前两步,走走廊的半阙阴影中走了出来,朝王衡扬了扬眉:“你请客?” 这是老师该说的话吗? 王衡翻了个白眼:“我请客。” 雪野露出调皮的笑容:“那快走吧!” …… 店铺的选择权最后也交给了雪野,毕竟王衡初来咋到,又更喜欢自己做饭,对这些实在没什么了解。 雪野好像也半点不着急的样子,带着他把附近的几家一看就相当昂贵的店全“路过”了一遍。 每次王衡都以为就是这家了吧的时候就掉头换向。 雪野似乎相当在意他的表情,每次都在店前看他一眼才换。 但是王衡脸上的表情永远止于无语,冷漠和逐渐加深的不耐。 最后雪野选了一家……拉面店。 站在店前,两人都是一脸挫败的样子。 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 雪野有气无力地道:“莫非你这臭小鬼其实很有钱?” 王衡眼角抽了抽:“你转来转去难道只是想看我露个肉疼的表情?” 雪野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谁让你说自己要请客的?小鬼就要有小鬼的样子,拿着父母给的零花钱乱用不会觉得不安吗?” 王衡额角跳了跳。 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巨富就不说了,但是质疑一个魔术师会不会心疼一顿饭钱……你真的知道什么叫魔术师吗?” “可是你只是一个区区未成年的国二生。”雪野斜睨了他一眼。 王衡吊起一对死鱼眼:“我用的钱是我自己赚的,用年龄来判断魔术师可是最蠢的想法。” 说到这个地步,他反倒觉得有些奇怪了:“你难道从来没有用过什么特殊的方法取得便利?” 雪野撇了撇嘴:“我可是成熟可靠的成年女性,才不会用不正当的手段。” “是吗?”王衡朝她斜了斜眼睛:“包括现在的工作?” 雪野轻哼了一声:“我可是有专业资格的老师,教你们这样的孩子绰绰有余,只是稍微帮他们加快了下定决心的速度而已。” 王衡忍不住再叹了口气:“不惜做到这份上也要工作吗。” “算了,跟我也没关系。”王衡指了指面前的拉面店:“确定就这一家了?” 雪野点了点头,撩起暖帘走了进去。 王衡紧随其后。 “欢迎光临!” 进门就是中气十足的招呼声和灌满鼻尖的浓郁香气。 “店长,我又来打扰啦!”雪野露出笑容朝壮实的店长打了个招呼,轻车熟路地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王衡顺势坐到了她旁边。 店长先放了两杯水在他们面前,然后才问道:“哟,今天也和以前一样吗?” 雪野点了点头:“一样就好了,不过还有一个人。” 王衡礼貌地点了点头:“你好。” 店长爽朗一笑:“是你的学生吗?真少见啊,今天给你优惠哦!” “啊,不……”王衡下意识地想客气一下。 “是吗!那就多谢啦!”雪野不动声色地踢了他一脚,满面笑容地抢先答道。 “好哟!那么,学生君要什么?”店长倒没注意到雪野的小动作。 王衡看了眼桌面上的菜单。 “面硬加咸蔬菜加倍蒜末和油多多。”雪野再次抢答,念咒一样一气呵成不打半点磕绊地点完了。 就像是在心里打过了很多遍底稿一样。 王衡:“……” 好像听到了很危险地词组。 店长一脸惊讶,周围不多的客人似乎发出了倒吸一口冷气。 王衡下意识地感到不妙,刚要否定就看到雪野笑呵呵望过来的视线:“对吧?” “……”王衡沉默了一下:“是的。” 店长一脸钦佩地朝他竖了竖大拇指:“交给我吧!” 一副薪火相传的样子。 王衡叹了口气。 顶多就是一碗面而已,无所谓了。 雪野笑吟吟地俯身贴耳,热流香气在耳边一荡:“点的单就要好好吃完哦,不然会被人瞧不起的,甚至还会被店长拒之门外。” 这是什么入教考验吗? 王衡拿起杯子抿了口凉水,在口中转了转,缓缓咽了下去:“一碗面而已。” 雪野玩味一笑:“那就好。” 不多时。 “豚骨拉面加炸猪排。”店长先把一碗放在雪野面前,然后一脸郑重地将另一碗放在了王衡面前:“以及,面硬加咸蔬菜加倍蒜末和油多多。” 然后转身回到料理台。 王衡看着眼前的拉面山有些发愣。 冒尖到让人觉得简直危险地蔬菜,满满当当的面,以及清晰可见的油珠。 只是闻了一下就觉得够饱了。 想走,但是不敢动。 不只是店长,还有四周的其他客人,抱着或期待或鼓励的眼光望着他。 雪野凑上前仔细看了看:“嘿……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没吃过但是很好奇,所以让自己来试毒吗? “真有你的啊雪野老师。”王衡咬着牙低声道。 “不客气不客气。”雪野笑眯眯地缩了回去,举箸和手:“我开动了。” 王衡眼角抽了抽,同样打了声招呼:“我开动了。” 首先是从冒尖的蔬菜开始。 一著入口,发出脆生生的咬断声,似乎是腌制过的,但是却没有失去蔬菜本身的风味,反倒更为爽口了。 王衡眼睛一亮,筷子一卷,梭起一著面条送进口中。 面条有些硬,入口的感觉很瓷实,但是和蔬菜共嚼却没有显得涩口。 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带着些许油珠一并送入口中。 浓郁的猪骨高汤像是把蔬菜和面条的味道一并糅合了起来,一口咽下,只觉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起。 不想多说,只是一味地往口中送去。 雪野咬着炸猪排,满面犹疑。 这种只看一眼就觉得腹内鼓胀满口油腻的拉面真有那么好吃? 虽然王衡吃得很香,满头大汗也舍不得抬手擦一擦,但是雪野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她一个妙龄女子常来这种只有老饕常客愿意光顾的店本身就很稀奇了,但是对这种卖相堪称黑暗料理的东西仍是敬谢不敏。 反倒是看似在打扫料理台实际上一直往这边瞟过来的店长和周围的熟客们露出了看亲人的表情。 满脸都写着“吾道不孤”四个字。 要不下次也试一试?雪野心神飘荡。 “砰”! 雪野一惊,回过神来。 王衡满面红光地把碗顿在桌上:“多谢款待!” 碗内已然一空,便连面汤也没剩下半滴。 “粗茶淡饭招待不周。”店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真是美味啊,特别是蔬菜和猪骨浓汤一起入口的时候,嚼一口感觉满口都是香气了。”王衡抽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店长不吝赞美之词。 店长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了,和王衡说起了自家开店的辉煌历史。 王衡向他请教着一些煮面的诀窍,三言两句也让店长明白了眼前的学生不仅仅是个老饕,自身也在厨艺上有所造诣,更加热络,不涉及自家秘传之处的小技巧也倾囊相授。 雪野在一旁闷闷不乐地加快了用餐的速度。 待到两人离店,店长已经用看女婿的眼神看着王衡了,不断地招呼着他以后再来,王衡也笑着回应。 本来要免单也被王衡拒绝了,随后看向一旁刚吃完,心不在焉地雪野随口自然地招呼了一声:“走吧,和希。” “哦。”雪野和希眼神飘忽,自然地应了一声。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老旧默片 http://.biquxs.info/

雪野好像还没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一手伸向放在旁边的随身小包。 店长的眼神却微妙了起来。 雪野后知后觉,手中一顿,随后空着的手往前一探,在王衡脑门儿弹了一记:“要叫老师!没大没小的。” 王衡撇了撇嘴,拖长了声音:“老——师——” 店长神色微缓,小心地朝着雪野微笑道:“和学生君关系真好啊。” 雪野提着包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有些苦恼的样子:“我的年龄太年轻了,学生们都不尊重老师呢,要是再大几岁就好了。” 店长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这个说法,有些感叹地道:“那还真是辛苦呢。” “那今天就先走啦!拜拜!”雪野飒飒地朝店长招了招手。 王衡笑眯眯地挥了挥手,率先掀开暖帘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相当晚了,王衡抬手确认了一下手中准备给有珠当晚餐的打包拉面。 汤和面和分开打包的,也并不是王衡之前吃的口味嫌重的特殊拉面,倒也不虞会融成一团。 “待会儿可别洒了啊……”王衡嘀咕了一声,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身后传来暖帘掀开的声音。 王衡没回头,雪野也没加快脚步,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安静地走在行人算不上多的小街上。 不是回到公寓楼的道路,而是默契地朝着离这里有段距离的公园走去。 户溪公园落成时间不到两年,是本市相当知名的本土企业为了回馈市民们出资与县议员一同修建的。 别的其实和普通的公园没什么区别,只是因为新修建所以没有什么高大树木所以看起来有些空落落的。 只有公园中心丑得别具一格的巨大雕像格外引人注目。 那就是出资修建公园的企业的吉祥物。 “雪野老师知道得真多啊,只居住了一年时间,居然连这种事儿都知道了吗。”王衡忍不住吐了口槽。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事,都是雪野告诉他的。 两人此时已经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了,公园没有配置很多路灯,显得有些昏暗,加上天气尚未回暖,所以四下无人。 丑萌丑萌的吉祥物终究也没能把话题维系下去,两人终于陷入了沉默之中。 雪野叹了口气:“你就不能装成没发现吗?各取所需好聚好散岂不是皆大欢喜。” 王衡把手中的打包袋放在一旁:“不是你想让我发现的吗?” 雪野呼出一口白雾:“哪儿有。” 王衡撇了撇嘴:“你可是梦魔,演戏就演得真一点,时不时漏个马脚给谁看呢。” 雪野微微朝他的方向歪了歪头,眼睛在黑暗中闪亮,一缕黑发在耳边危险地荡了荡,最终还是没挺住垂了下来:“什么马脚?” 王衡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垂首,拉开了书包的拉链,取出了那本他实际上已经看过了好几遍了的书,立在膝上,拇指从书口上划过,目光在翻动的书页上掠过:“你说过梦境里面的内容其实是我们两人共同认知的结果对吧?” “嗯哼。”雪野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衡停下了划书的手指,把书合拢放在膝上:“我所追求的知识……在这本书中本应该没有,但是我却意外地有了些收获。” 没有什么东西是无中生有而成的——至少在魔术的范畴内没有,魔法他并不了解,所以不予置评。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 雪野和希是半梦魔。 雪野和希使用的魔术只有涉及精神的方向。 王衡在梦境中得到了正统的三重乃至四重魔术的构造经验。 他自身绝对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因为需要付出的时间精力与所得不成正比。 那么提供知识的就只能是雪野和希。 不会魔术、年仅二十余岁的雪野和希是从哪里得到的正统魔术知识? 其实是可以解决的,只要有一个人并不是在这身体中从小到大的就行了。 王衡抬起头:“那么,能告诉我你到底是雪野还是和希吗?” 雪野和希嫣然一笑:“你猜?” “雪野。”王衡并没有犹豫。 “为什么?”雪野眼中没有露出什么波动。 王衡叹了口气:“我也没法确定啊,只能说是……猜?” 虽然不是毫无根据的乱猜,但是他确实没法确定。 “能说说你是怎么猜的吗?”雪野和希倒是相当有兴趣的样子。 王衡思忖了一下,道:“第一次见面时……也就是校门口那次,应该是雪野吧?” 雪野和希笑望着他点了点头:“所以你就觉得一般情况下看到的应该是我了?” 王衡耸了耸肩:“如果一直是和希那种状态的话,恐怕你根本没法正常生活吧。” 雪野点了点头,只是有些遗憾的样子:“不过对你这种高僧没什么作用的样子。” “高僧也是可以结婚的。”王衡没打算就这么接下秃驴名号:“鸣神上人也有被云中绝间姬迷惑的时候,可见和尚和有没有好色之心没什么关系。” 雪野撇了撇嘴:“更可见你到底有多么不解风情。” 朝王衡摊出一只手:“书借我用一下。” 王衡犹豫了一下,递给了她。 雪野挽了挽耳边乱发,把有些遮蔽眼睛的黑发梳拢到耳后,然后在膝上展开了书。 王衡一瞬恍惚。 再次定睛,眼前已经是一片白茫茫,而他和雪野仍坐在长椅上,只是四周一片空旷,分不清上下左右。 王衡心中一惊,急忙沟通自身心像世界。 但却像是远隔重重阻碍,难以传达。 雪野垂着眼睛未动,只轻声道:“不必惊慌,这里就是我的心像世界。” 她抬起头朝王衡笑了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王衡紧抿了唇,心中有些后悔,继续沟通着自身心像世界。 雪野恍若未觉,轻轻叹了口气道:“有兴趣看看一个无聊的故事吗?” 没等王衡有所回应,她轻轻翻了一页手中的书。 四周突兀的暗了下来,长椅前方突兀地搭起了大大的戏台,垂下雪白幕布,而后一束光线从两人身后照射而出,直直地打在其上。 “电影开始了。”雪野的手轻轻地在书页上摩挲着:“虽然很无聊,不过希望你也一起看看。” 王衡沉默着没有回答,也没打算对一旁的雪野做什么。 心像世界想要像平时一样“杀”掉对方是很可笑的事情,只要心还未曾磨灭就谈不上杀人。 雪野并未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他也就只是维持着沟通心像世界的力量,眼睛也望向了幕布。 黑白的画面,无声。 是第一人称的视角,如今还是婴孩。 从一出生,似乎就并不被人接纳。 看起来像是父亲的年轻人面上只有不耐和焦躁。 而母亲只在开头有过惊鸿一瞥。 苍白憔悴不掩艳色。 但随后便再也没见过。 幼时交给了一对似乎是仆役的苍老夫妇抚养,但从生活的质量来看并没有供养费之类的补给,只是贫苦劳作的困苦生活。 如要说有什么乐趣,便是两人并不把小女孩儿视为负担,虽然日子很多,但苦中到底有些甘甜滋味。 画面推进,女孩儿逐渐长大,自母亲传承而来的天生艳丽逐渐绽放。 只是本就苍老的夫妇俩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无力再维持家计,一家人的生活全仰仗着已然长成的长子。 可惜长子和女孩儿却并不相亲,甚至还有些冲突。 女孩儿自然是忍让的一方。 若是就此生活下去,虽然难过,但也捱得下去。 只是早熟的女孩儿却不安地在自己的“哥哥”眼中看到了野兽般的兴奋和贪婪。 女孩对自己容貌的异常魅惑是有所自觉的,所以从来都是最简单的穿着,甚至会刻意在脸颊上抹些不自然地灰土之类稍作遮掩,平日间也多低着头。 但一室之内的家人,朝夕相对,却不可能瞒住。 察觉到“哥哥”不正常的视线,女孩儿并没有告诉养父母,只是更加谨慎,忍气吞声,收敛容光。 但终于还是被“哥哥”找到了机会,逼迫在室内。 无声的黑白默片没有任何声音,压抑却因此倍而倍之。 眼中的惊惶,流出的泪水,不断开合的嘴巴像是瓢泼大雨倾泄在王衡身上,他不仅屏住呼吸,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身侧之人。 雪野面色平静,便是眼神也没有什么波动。 像是在看某个不幸的陌生人一样。 最后的关头,“哥哥”还是没能得逞,年迈的父母老泪纵横,拼命一般拿着拐杖竹椅把长子打了出去。 “哥哥”最终狼狈地逃了出去,留下女孩儿无声泪流,老人们抱着她似乎在不断道歉。 女孩儿继续长大,从青色的豆蔻逐渐绽放。 从那之后,“哥哥”没再有机会和女孩儿单独相处。 但是察觉到女孩儿美丽的人也不再只有“哥哥”,她只能愈发小心收敛。 可惜扛不住岁月流逝,老人们相继去世。 葬礼那天,女孩儿没去。 而是单独离开了,除了一套换洗的普通衣衫没带任何东西。 那天她难得地揽镜自照了一次。 镜中少女媚意天成,纵然是并不欢愉的神情,同样在眼角眉梢流露出绝丽风情。 就像和希一样。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入间青山 http://.biquxs.info/

离家时是十四岁。 虽然身无长物,但好在仍能靠着各类长短零工勉力度过,只是操持的尽是繁杂苦劳工作,自然是免不了抛头露面。 少女并非娇生惯养之人,虽然碍于年岁,工作时疲累难消,但也并非不能承受。 甚至独身在外,没有了往昔战战兢兢,加上自己常年操持家事,所以反倒更加自在。 偶尔忙碌过头,就随便找一家拉面店,吃上一顿油重味浓的拉面恢复精力。 碍于工作环境,接触到的人自然修养不会多高,姿色难掩的情况下,往昔恶事重演不在一次两次,但少女也自己修习了简单的防身之术,身上也常备利器自卫,每次发生这类事情便尽快离开那地,所以没有再出现被逼入绝境的情况。 如此辗转飘零了一年时间平安无事,只是久经相似的事,她最终还是失了手。 并没有太多需要赘述的东西,只是暴徒身手惊人,加上气力不足,所以失了手而已。 但是因为她选择的行径之地都不会太过偏僻,加上呼救声,所以最后仍然被人发现了而已,只是她也被泄愤式地重击了,甚至被用自己防身的利器在腹间留下来深深创口。 看不清是谁到了身边,只是听到他大声在说什么的样子,勉力坚持待到听到有救护车的声音在附近响起时才终于允许早已匮乏的意识陷入沉眠。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是洁白的房间和消毒水的味道。 她觉得有些安心,因为到医院的次数并不算少,只是受这么重的伤确实还是第一次。 护士小姐说好在没有伤到太多内脏,但是会留下疤痕,恐怕消除不了。 护士小姐好像有些替她惋惜,但她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没有其他反应。 不像以前的轻伤,这次住院需要一段时间。 醒来后大概四五个小时后,那个应该是救下她并且叫了救护车的人来看他了。 是个相当温润的男子,大概三十岁的样子,一身书卷气。 然后首先做了自我介绍。 入间青山。 问了问她有没有家人。 自然是没有的。 少女只是礼貌地道了谢,然后婉言谢绝了男人提出照顾的想法。 戒备疏离相当明显,入间并没有坚持,只是放下了水果,笑了笑就离开了。 但是也没有如少女所愿的留下她一人,第二天,就有一位中年的女性护工来照顾她了。 本想拒绝,但是独自一人终究不便,所以决定自己付钱雇佣。 积蓄不多,但是仍能支持几天,只要最困难的时间过去了就不需要了。 护工拒绝了少女的佣金,告诉她有人已经提前付过了。 她坚持,甚至告诉护工即便收两份也没关系,但是她自己的自己付。 护工只是苦笑拒绝。 入间告诉过她禁止的事项,这就是其中之一,即便少女再三坚持,她也没收下,只是希望少女不要为难她。 少女最终放弃了和护工纠缠此事,因为她发现入间只是第二天没有来而已,之后每隔一天左右就会来看看她。 所以她直接和入间说了这件事。 入间笑着同意了她的提议,收下了她给出的佣金。 住院两周,少女便决定出院。 她并不太清楚护工的佣金多少,但是只凭感觉便知道她给出的佣金定然不可能支持两周。 实际上住院五天后她就开始想要靠自己独自完成所有事情了,只是最后仍被医生喝止了。 护工也没有离开,就算她已经可以靠自己做事了——最多忍耐一下疼痛,但也不会牵扯伤口恢复了。 她自然和入间说了,但那个儒雅的男人只是把事情推到护工身上,说是喜欢她所以留下来帮忙。 谎言显而易见,但她也不可能强硬赶人,只能默认,但依旧坚持自己做大多数的事情。 在心中默默提高了提防。 毕竟她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心。 出院时,入间说来接她,她没有拒绝,她也有话要说。 入间告诉她伤人者已经被捕入狱了,她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要去报复或者追偿的想法。 然后告诉入间,住院费和佣金都会还给他。 男人沉吟了一下,没有拒绝,并且向她介绍了一份工作。 少女没有拒绝,她虽然出院了,但是很多工作一时也无法做,身周却没有钱财了。 她没有拒绝的底气,只能加倍戒备。 新工作是图书管理员,闲谈时听说入间似乎是大学的老师,所以她也并不意外。 馆长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和入间很是相熟,所以听到入间的询问,了解了少女的情况之后后爽快地答应了。 少女是识字的,实际上,上学期间她一直保持着优异的成绩。 来往图书馆的人并不少,她的工作算不上轻松,但比起之前所做的杂事却好了太多。 她也相当认真地进行着工作,没有半点敷衍,甚至很快就记下了绝大多数书籍的位置,无论是整理、引导还是闭馆后的打扫都尽心尽力。 如果不是馆长强令她休息,恐怕她会每天无休的工作。 住处靠近大学,听入间说是他闲置的房间,暂时借给她用。 少女坚持付了租金,入间已经了解了少女的性格,也没有拒绝,只是就事论事的把租金降低了,理由是帮他看管房间,毕竟之前并没有出租的打算,只是闲置而已。 时间过去三月,按照少女了解到的护工佣金和住院费,她已经还清了。 入间也告诉她已经还清了。 但是工作没有终止。 馆长对她的勤事主动很满意,还给她提了提工资,他们相处得不错。 少女很久没能感受到的安稳在不知不觉间到来了。 入间似乎在写文章,少女也不清楚用在何处,只是发现对方到图书馆的时间变多了。 相当长时间的相处让她放下了对入间的戒备,甚至多出了不少愧疚和感激。 于是主动阅读了很多入间查阅范围相关的书籍。 她似乎在这方面有出色的禀赋,很快就顺着查阅书籍的足迹理出了一条入间可能沿循的轨迹,每次他来寻找时就不经意地把她整理得出的有助的书籍放在他手边。 和知识量无关,只是入间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书籍,但是她却把图书馆中的书籍都记了下来而已。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还能称得上是偶然,但是入间完成自己的文章期间,这种偶然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完成后,入间以感谢的名义请少女吃了一顿饭。 少女在不耗费太多金钱的情况下尽力打扮了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希望某人会因为自己的妆容而失神。 入间如她所愿的有了失神,但也只是一瞬,然后便恢复了向来不变的温润笑容。 少女说不清是欢喜还是失望,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怅然若失。 入间随即便提出了让少女继续学业的想法。 少女愣了愣,然后拒绝了。 入间早有所料地告诉她,馆长已经同意了让她工读。 少女仍有犹疑。 入间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劝她的话,她只是默默听着,但心中并没有太多触动。 除了一句话,她没能避开。 “如果有一天能看到你站在我身边该多好。” 她当然明白,不是走在他边上的意思。 那么长时间的接触,加上刻意的打听,她早已知道了这个温和的男人有着什么样的地位。 虽然相当年轻,但是却已经被众多的文学界泰山北斗赞赏,被报纸和媒体誉为“尚维年间最后的文学之松”,甚至在众多并不中意文学作品的年轻人之间也备受推崇。 想想也是,普通的大学教授上哪儿去结识国立图书馆的馆长。 他的人生堪称春风得意,但是少女却感觉在他温润笑容下隐藏的是比她更甚百倍的冷漠疏离。 阅读他的作品时,会在文字的皮肉下看到肢解得如丝如缕的纤维。 让人恐惧。 她有时会想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对她的事这般上心。 但是没能想通,只能靠如今已经得到的恩惠去判断。 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入间青山的孤独或者站在他身边,只是忍不住想靠近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 所以她同意了入间青山的提议,哪怕明白只会欠下更多难以偿还的恩情。 于是她在入间和馆长的帮助下入了高中部。 课业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她耗费了更多的时间在文学作品的阅读上,以期待能够多理解入间青山一点。 但是读得越多她就越觉得迷茫,甚至连初读他的作品时所感受到的残破感也时隐时现。 她惶恐地发现自己似乎在背道而驰。 入间察觉到了,没有对她的打算做什么评价,只是提出了建议:“写日记吧。” 少女有些犹豫,但还是尝试着去写了。 她看的书很多,也自有自己的理解,但是表达出来却支离破碎,全是不可调和的割裂感。 但这是她第一次写的日记,记录着心情和琐事,她强忍着羞涩拿给入间看。 入间却笑着拒绝了:“这是你的宝物,如果有一天需要挖掘出来,那一定是你自己需要了。” 就这么写了三年。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卒业 http://.biquxs.info/

女孩从青涩的十五岁长到了成熟的十八岁,像一个普通的受欢迎的漂亮女孩一样,在学校里有了许多仰慕者。 日记也一页一页翻过,不知不觉间写满了四本。 到了女孩选择进路的时候。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早在入学时就已经决定了要升学,目标自然是入间就职的大学。 和女孩初遇入间时相比,几年时间似乎没能在入间身上留下一丝痕迹,依旧是温润的学者模样。 图书馆的馆长却老态愈显,虽然还是很有精神的样子,但是却免不了的有了体力不济的时候,只是更像一个慈祥的普通老爷爷了。 之前已经有可以退休养老的说法了,但是因为放心不下心爱的图书馆又没能找到心仪的继承人,所以仍旧呆在这个位置上。 也许日记真的能够帮人看清自己。 看的书越多,女孩儿的认知就越发不可避免地复杂一点。 对馆长的感情与养父母类似,但却多了些感激之情,少了些亲密无间。 对入间的感情却有些让她困惑。 可能是喜欢,也可能是感激,可能还有孺慕之情。 她很清楚,人的感情不是可以单独剥离来看的东西,因为种种感情纠缠混杂之后,最终得到的才是真实的。 三年时间她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能够直面这份复杂的感情。 而最大的挫败就是依旧和入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疏离。 一个人会爱上一层外壳吗? 女孩有时也会困惑。 明知道入间温润外表下包裹着某些残酷的东西,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追求的是什么东西吗? 她从不认为自己可以看清入间,但是无论如何努力却始终如雾里看花一样的隔阂感却让她难以忍受。 除了直接告白,她所有可以传达心意的方式都尝试过了。 但是收到的却还是不远不近的温和笑容。 对她来说,告白是最无谋的手段,她所追求的东西并不是想要和入间相亲相爱长相厮守,只是想要寻求认同、也想要去认同。 书中描绘的炽热恋情她没有感受到过,也无法理解为此不顾一切的心理。 她只是想要抹去心中的孤独感。 卒业式那天,很多同校的男生起着哄要向她表白,但是却被她一个眼神扫焉了。 三年的高岭之花对同校的男生造成的压力难以言喻,即便是嫉妒的女生对她的排挤她也昂首大步跨过。 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靠天生无法改变的东西来攻讦别人的人,只是脆弱的蚕茧,而她早就长出了自己的翅膀。 她是孤独而骄傲的强者。 这一天对她而言只是普通的一天,意味着暂时从课业中解放出来了,可以整理一下图书馆中的遗漏书籍、列出需要补充的新书,然后给入间做一顿饭。 这是偶然发现的,入间自己住在一栋大房子里。 馆长有着幸福地家庭,不需要女孩操心,入间却孤身一人过着独居的生活。 然后女孩就提出帮入间分担一些生活中的家事。 入间对此有些迟疑,但是女孩儿却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也没强硬的反对。 入间的居所是相当大的和式庭院,女孩儿第一次带着食材去看时,发现厨房中许多厨具明显都是新买的,也没有什么使用后的油烟气息。 很明显入间并不喜欢自己做饭。 但是等女孩儿真正开始管理入间的起居时,她才发现入间并不是不喜欢做饭,而是他的作息混乱到无法直视。 独居男人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可能会有邋遢、懒散、混乱这些常用的词组,但是入间的生活只能用简陋来形容。 一日三餐基本不可能用,往往只有饿得不行的时候才会出门饕餮一顿,家中常备的是速食的简单食品。 说实话,很让人怀疑他是怎么独自生存下来的。 入间并不缺钱,如果有请家政照顾的话也不至于到这地步。 只是他很排斥别人进入他家,即便是女孩儿也是先斩后奏的做了决定之后,他才妥协的。 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清洁并不马虎,从个人卫生到常用房间的扫除都保持着相当高的水准。 而在女孩拿到了他家的钥匙之后,入间被迫接受了生活管理,慢慢地按照女孩儿的规划调整了作息。 只是女孩儿也还要上学,所以不可能一直监督他。 只有寒暑假的时候,除了日常德兼职之外,才有更多时间照料入间的起居。 女孩儿也考虑过直接住到入间家中,但是却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听语气看起来也并没有回转余地。 最近似乎在新书的泥淖中苦苦挣扎,大学那边挂名的教授工作也推辞了好多,女孩儿自然不会用自己的卒业式来打扰入间,只是一如往常地离开了学校,然后选购了一些食材,在不同于以往的时间提前到了入间的家。 衣服之前也有所堆积,她打算在做饭之前先把脏衣服处理好,算算时间应该正好。 打开入间家的老宅门时,脑袋似乎昏沉了一下。 女孩只是有些疑惑地甩了甩头,然后去把房间的门窗都打开了。 似乎是认为太久没通气,让污浊的空气淤积在内了。 随后习惯性地先去了入间的房间,打算先打个招呼,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没有收拢到的脏衣服。 敲了敲门后没有得到回应,女孩习以为常地径直推门而入。 入间的房间是典型的和室,女孩进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除了大量的书和笔纸等等,大部分东西都放在一墙之隔的隔间里。 只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 一般都是关着的隔间是打开的,女孩当然也进入过隔间,但没能呆上一分钟就被入间赶了出来。 不过她也不是好奇心过剩的人,既然入间不想让她看那就留给他自己好了。 但今次却不一样。 她闻到了……血的味道。 三年的普通高中女学生生活让她差点忘记了之前那么多年的困苦生活了。 对她而言,只有血的味道难以忘怀。 但似乎并不是恐惧——甚至还有些渴望。 但她从来没有放纵自己的欲望,她只想作为一个普通人,幸福的生活下去,那样才不会辜负自己受的苦,还有养父母的保护。 但是对血的敏感依旧是不争的事实。 女孩儿慢慢地走进了隔间。 地板被打开了,露出了通往下方的楼梯。 血腥味就是从其中传来。 女孩儿朝着黑暗凝视了一会儿,黑暗以不变的平静凝视着她。 进去就能看到入间隐藏的一面了,直觉如此叫嚣。 但是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相处了,理性冷静地反驳。 女孩儿没有犹豫,回身去找了一支手电后直接下去了。 她不会对自己撒谎,想要知道就会去探寻。 石梯不长,向下走了不远距离就到了底。 左右是对称的十扇石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女孩随意地扫了一眼,没能看出什么东西,但也没有太过留意。 因为前方是一道更高更大的石门。 不同于左右两侧,这扇门是打开的。 她能够感受到,血腥味就是自其中流出。 她关掉了手中的手电,静静的走上前去。 不知道从何处散发的微光映射在房间中,满是昏暗。 但是女孩儿能够看清眼前的一切,她天生的禀赋让她能在暗中视物。 没有发出声音,压低呼吸,放缓脚步,女孩儿像是黑夜中的精灵,步履轻盈地在地下的甬道中前行。 然后半掩着身躯看清了石室中的光景。 一座高高的石质祭坛,穹顶上镶嵌着几颗散发着光芒的珠子。 赤身裸体的女人躺在石质的祭坛上。 也许不该管那东西叫女人,说成尸体更合适。 解剖的尸体。 但是还活着。 眼睛无神的向上望着,没有生命的活力,但是女孩儿确定祭坛上那一滩肉还活着。 入间青山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手中还拿着笔和纸,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小小的一角。 是精密且严谨的构图。 作画的对象是祭坛上的那一滩活着的尸体。 不知为何,女孩儿只是觉得有些恶心,却没有感觉到难受。 并不是生理上无法接受的恶心,只是觉得无聊,或者说烦躁。 这是违背人类的常性的。 不只是她,更是入间。 她终于知道了入间文章中那种鲜血淋漓的笔触是从何而来了,那并不是幻想,只是用冰冷的文字在记录现实罢了。 入间青山不是人类。 这是显而易见的结论,因为人类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至少做出这种事情之后,人类就不是人类了。 她只是望着石室之内的光景,没有什么愤怒或者悲伤,只是有些疑惑。 “这是在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平静地问了出来。 明明之前还在小心翼翼地收敛声息。 背对着她的身影僵了僵,随后转过头来。 温润的脸上没有了一直以来的温和笑容,只有机械的冷漠麻木。 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入间青山想了想之后居然先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在做实验。”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求爱之人 http://.biquxs.info/

女孩儿走了进去,脚步轻盈,面色轻松。 “什么实验?”停在了入间身侧,女孩儿发现这个位置可以相当清晰地看见祭坛上女性的侧面。 虽然已经是剖面了。 入间放下手中的纸笔,仰起头,饶有兴味地看着女孩。 这一天他期待了相当长时间了,虽然和预想的时间相比还早了些,但是也相差无几:“是研究体内变化和情绪变化的关系实验。” 女孩儿看着本该鲜血淋漓,但不知为何却没有鲜血流出的躯体。 标本只是鲜活且明晰地展示着自己的身体剖面,没有血肉模糊地地方,仿佛只是某种构造精奇的机关,暂时打开了榫卯,再拼起来就可以继续使用了一样。 可惜眼睛无神,也不会转动,像一尾宰毕的鱼。 她轻声问道:“那么,有什么结果吗?” 入间遗憾地摇了摇头:“和以前相比进展不大。” 女孩儿点了点头,目光不再看向祭坛,而是微微垂首和入间双眼相对:“你做了多久实验了?” 入间看着那双平静的眼睛,略有失神,随后轻轻一叹,垂下眼睛,食指点了点太阳穴,苦恼地思考着:“是啊,多久了啊……” 喃喃着念叨出一串名字,女孩没能听清。 最后入间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记不太清了,大概……一两百年?” 女孩儿一怔,看着入间眼中少见的浑浊,半晌才慢慢道:“这么长时间了啊。” 入间站起身来,身上没有沾染半点血迹:“要走近一点去看看吗?” 女孩儿点了点头。 入间把素描本和笔放在座位上,向前走去。 女孩儿跟在他身后。 入间没有站在台前,只是向她示意了一下,随后就站到了一旁。 女孩儿的目光在血腥且妖艳的祭台上流连,鲜血的甘甜气息扑鼻而来。 太过鲜活,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发腻了。 “竹中绚理子。”入间的声音好似从远处飘来的,听起来极为飘渺:“二十四岁,未婚,报社的文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母亲已经去世了,但父亲身体还算健康,最近打算再挣些钱就找机会结婚。” 即便被像是念新电器的说明书一样念着自己的履历,祭台上的女人眼睛也没有半点动静,如果不是还能感觉到鲜血中的活力,女孩儿会认为她已经死了。 虽然从生者的标准来判断的话,她已经死去了十之八九了。 女孩儿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随后流向入间:“知道得很清楚呢,这也是你猎艳的对象吗?” 入间和不少女性有暧昧的交流,女孩儿是知道的,以他的外表和气质,吸引的对象很多也很轻松。 虽然入间没有在她面前特别提到过,但也没有隐藏的意思。 只是没想当会是这种用法。 入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因为最近她找到的的挣钱的机会就是我嘛,我也把钱存进了她的账户了,各取所需而已。” 入间的作品在媒体中相当受欢迎,但是本人却基本没接受过商业采访。 如果用这个做理由,确实可以轻松地吸引到报社的工作人员吧。 女孩儿有些好奇:“你找到的所有对象都会这样先了解对方吗?” 入间点了点头:“因为好感和恐惧一样,都是相当浓烈的情感嘛,这种剧烈的感情波动是实验的最佳材料。” 女孩垂首看了眼台上麻木的女人:“但是她所有的恐惧都流失干净了吧?” 鲜血的本能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她有些犯恶心,却并不妨碍她从血的味道中嗅出所剩无几的感情。 如果说普通人的感情是个有进有出的水袋,始终保持着某个区间内的上下平衡的话,祭台上的女人就是个干瘪的破袋子,源头被掐灭了,口子却撕裂得狰狞,内里一泻千里。 至此已然没有了修复的可能。 入间点了点头,有些遗憾:“没能坚持很久,其实我已经把痛觉的干扰给暂时排除了,但是他们的心理似乎还是承受不了。” “我想应该和痛觉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身为人类,他们无法接受而已。”女孩儿抚过女人的双眼,女人顺从的合上了眼睑。 然后没了声息。 入间没有阻止她,作为实验的标本,她已经没有再利用的价值了,只能作为写作的素材在心中描摹一二。 他只是有些好奇,女孩儿之前应该还全然不知这些东西才对,虽然和她的接触就是因为女孩的异常之处,但是也太平静了些。 女孩儿转头看向他:“所以,你想让我看的东西就是这个吗?” 入间挑了挑眉:“我可没打算让你看到这个。” 想了想,他补充道:“至少不是现在。” 女孩儿想了想:“你的和室,隔间的门是打开的。” 入间思索了一下:“是我打开的,工房里的气息有些过盛了,影响到了实验的准确性——说起来,你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过来才对。” 女孩儿点了点:“今天是卒业式,我没有告诉你。” 入间恍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好像有印象,只是暂时忘了。” 女孩儿转过头扫视了一周:“你好像说过不是现在给我看,那么正确的时间应该在什么时候?” 入间摆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只是我想差了而已。” 女孩儿固执地追问:“到底是什么时间?” 入间审视地看着她。 女孩儿回望。 “你对我抱有超出好感的感情那一天吧。”入间还是回答了。 女孩儿歪了歪头:“爱?” 入间点了点头,有些苦恼地样子:“可能就是这个吧。” 女孩想了想:“你就是想在她们的身体中寻找‘爱’这种东西?” 入间看了看祭坛上渐冷的女人:“也许吧。” “我只是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不讲道理的感情。虽然其他的感情也同样浓烈迷人,但是即便是和最强烈的恐惧这种单纯地感情比起来,爱的成分也太过复杂了。” “负面的感情似乎更加持久且让人难以忘记。”女孩结合自己看过的书和自身的经历回答道。 入间摇了摇头:“那只是浅层且表面的东西,纵然能得一时煊赫,也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真正能够流传下来的东西都是因为‘爱’这种飘渺难寻的东西。” 女孩儿皱了皱眉头:“那么你怎么能确定我会对你产生好感以上的感情?” 入间耸了耸肩:“其实我并不确定。” 女孩儿有些愕然,他解释道:“其实我以前也看到过或许算是爱的东西,不过那都是别人对别人产生的情感。” 他怅然若失地笑了笑:“最初我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等到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却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最初我尝试着用普通人口中‘优秀’的标准来塑造自己,效果很明显,很快我就遇到了愿意对我说‘我爱你’的人。”入间眼神遥远,像是在追忆着什么悠久的回忆。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这只是假象而已。”入间眼中闪过微渺的火光:“她们爱的只是这副躯壳,如果这样的外壳没能做到她们想要看到的一切,她们就会失望,然后会埋怨、会争吵、会怨恨。” “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入间如此断言。 “然后我尝试着不掩饰这样的自己。”他指了指已经彻底平静下来的祭台,然后露出一丝嫌弃:“我也找到了同样毫不在意、甚至还乐意帮我打下手的人。” 他撇了撇嘴:“然后我用相同的方式把他解剖了,并且让他清醒地亲眼看到自己是怎样变成这副模样的。” 入间摇了摇头:“可他只是大哭大闹,甚至还尿了裤子。虽然我早就知道他所追求的东西和我完全不一样,但是这样色厉内荏的喜爱恐惧还是让我作呕。” “最后他用还没消散的灵魂看到了自己被拆解到了他看不清的程度,希望能少点这种人渣吧。”入间有些感慨的样子。 女孩儿配合地问道:“然后呢?” 入间瞥了她一眼:“然后我就保持着现在的状态了,一边做个大家都喜欢的人,一面做着自己想要追求的梦。” 女孩儿想了想:“但是这样和最开始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入间摇了摇头:“当然是有区别的,我没有再把喜欢上这副躯壳的人说的话当真了。” “但是你还是在用这种方式做着实验。”女孩儿指了指祭坛。 “我只是保持追求的状态而已。”入间耸了耸肩:“我想要知道的只是会不会有人会‘爱’上当初的我,那当然需要做相同的事情才能验证。” “那么为什么是我?”女孩儿挑了挑眉。 “因为你身上有一丝梦魔的血嘛。”入间轻笑一声:“只有异类才能理解异类——当然,最重要的是梦魔的话,一定会发现我躯壳之外还另外存在的本质的。” “然后现在你放弃了?”女孩儿配合地问道。 “是的,我放弃了。”入间目光无奈。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二十章 二百年的追逐 http://.biquxs.info/

“为什么?”女孩儿追问道。 入间哑然失笑:“为什么……看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会爱上我吗?” 女孩儿垂首,思考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触,只是有种‘终于看到藏起来的东西了啊’的普通的感慨。” 入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你的世界观有些问题呢。” 他轻轻地抚着石质祭坛的边角:“看着这个,没有讨厌的感觉吗?” 女孩听完,盯着祭坛上的尸体看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地确认自己的心情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些恶心。” 入间沉默了一下,随后讽刺地一笑:“你真的是她?” 他现在才注意到,女孩身上经久不散的媚意已然荡然无存,现在更像是个理智到近乎冷漠的人。 比起他,面前的人可能更像个真正的魔术师。 女孩儿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入间的问题,然后点了点头:“说得对呢,确实不太像她。” 然后径直道:“你是叫她和希的对吧?但是我们好像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就叫我雪野好了。” 入间赞同地点了点头:“能够清楚地分开就太好了。” 他顿了顿:“所以,雪野小姐是什么状态?” 雪野扣住下颌:“是呢……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一股梦魔的血吧?” 入间眼中浮现出感兴趣的光芒:“那还真是稀奇,我以为从外表来看,那孩子更像是梦魔?” 雪野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没错,准确的说,我只是作为‘知道自己是梦魔’为前提诞生的和希,对那些奇怪能力深入的掌握都在她身上。” 入间兴味更胜:“梦魔的能力与普通人的意识加起来是和希,普通人的能力与梦魔的意识加起来是你,这个意思吗?真是有趣的组合方式,你们是怎么这么精确地分割自己的?” “只要我主动忽略对那些能力的掌握就够了,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雪野表情淡淡。 “主动忽略啊……你还真是冷静呢。顺带一提,你诞生多久了?” “四年。”雪野没有半点思考的样子,直接做出了回答。 “也就是我们遇到前半年到一年?”入间回忆了一下。 雪野点了点头:“准确来说,是和希自己一个人生活开始后的第二个月。” 她的存在才是和希能够在一年时间中数次摆脱骚扰的真正原因。 契机是某次冲突中见了血。 她自己也相当奇怪为什么出现的契机会是鲜血渴望。 但是对血液的敏感性确实不容辩驳。 事实上,她不喜欢血的味道,却又有异样的渴求欲望。 入间叹了口气:“大致是明白了,不过我说你不会爱上我的理由不是这个。” 雪野作洗耳恭听的姿态。 入间动手,开始收拾祭坛上的东西,一边头也不抬的道:“因为你自己还在迷茫什么东西才是爱呢,和希暗示了很多次‘喜欢’我的,你也没有加以阻挠,是因为你也想看看吧?” 雪野没有说话,入间也不着急,在石质祭坛边上一点,鲜血勾勒的圆形阵图亮起鲜红妖艳的光芒,将整个祭坛笼罩在内。 然后入间手臂上亮起蓝色光芒,抬手朝祭坛上虚压了一下。 一圈深蓝光晕扩散开来,而后包裹着深红光圈向内收缩。 转瞬即逝的光芒之后,祭坛上只剩一团拳头大的深红圆球。 雪野看着圆球,只觉浓重血腥味扑鼻而来,特别是对她这种对血气尤为敏感的人而言,简直像是把头浸进了血桶中一样。 有些反胃。 下意识地挪开了目光。 入间也没让暗红球体在空气中呆上许久,伸手一按,红球严丝合缝地嵌入了祭坛中心似乎早就预留好的圆孔中,呼吸般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完成了?”雪野没有再去看圆球,而是看向入间。 入间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还差了点吧,需要一个生魂才行。” 雪野挑了挑眉:“不会说的是我吧?” 入间温和一笑:“本来是,不过现在不是了。” 雪野像是根本没发现自己跟死亡擦肩而过一样问道:“为什么?” 入间用手点了点圆球,一股红色血雾像是被挤了出来一样,然后他松开手,血雾又倒吸了回去。 “因为这东西的核心应该要充满疯狂、绝望和恐惧才能维持住形体而不崩溃啊,你身上要榨出这么多东西有点太浪费时间了,本来就是为了不浪费材料而顺手做的东西,要是花上太多意外的精力就得不偿失了。” 雪野看着圆球的吐纳:“看来我得感谢你的时间观念。” 入间哑然失笑:“你既然主动暴露出来,总有几分把握不被我杀掉吧?” “没有。”雪野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只是不想某天突然死得不明不白,能明白些原因说不定还能靠对你有些作用留下来。” “是吗?”入间一哂:“你预想的作用是什么?” “做法打扫?”雪野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 “那还真不错呢。”入间感叹一声:“确实有些饿了。” “中午吃什么?”他上前两步,拿起放在椅子上的素写本和笔,一边朝外走去,就像平常一样。 雪野跟在他身后几步:“香煎秋刀鱼和汉堡肉怎么样?” 入间失笑:“小孩子吗?” “是我第一次做给你吃的东西,今天是卒业式,对她来说也是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吧。”雪野事不关己地点评着。 “是吗,那我就保持期待了。”石门在雪野身后静静地自动关上。 “别抱多余的期待,厨艺可不是说涨就能涨的东西。”雪野没有回头。 “那就别说出来啊。”入间仿佛在石门关上了之后就恢复成了温和的青山先生。 “你还是多少体谅一下少女的心思好点。”雪野不无讽刺地道。 “入间和青山是一体的,一个壳子被人喜欢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吗?”入间走在向上的石阶上,语气不乏嘲弄。 “既然皮肤也是人的一部分,为什么不行。”雪野据理力争。 入间回头,斜乜了她一眼:“你和和希也是一样的吗?” 雪野一噎。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隔间。 入间扫了扫袖子,挥散了血气,随后封起了地下室的入口,然后看向雪野:“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雪野撇了撇嘴:“等她接受现实了再说吧。” 入间啧啧称奇:“像你们这么混乱的并存方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雪野系上了围裙:“真是荣幸。” “也就是说今天是你做饭?”入间把靠在墙边的桌子放平下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神色有些狐疑:“你会吗?” “别小看人啊。”雪野懒声道:“她会的我都会。” 入间若有所思:“那还真是方便。” …… “好了,就到这里吧。”雪野突然合上了手中的书,四周为之一亮,幕布上的景象消失无踪。 王衡愣了愣:“这似乎还有很多东西没说完吧?”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了。”雪野把书丢回给了他:“那座祭坛是给他续命用的,随手做的这种话也就骗骗我了。” 她自嘲一笑:“过了一年他就死了,突然去世,我只不过是出了趟门而已。不过死之前倒是给我留了不少东西。” 王衡有些意外:“真的死了?” 雪野轻轻一笑:“谁知道呢……但是入间青山肯定死了。” “为什么?”王衡有些意外:“我没看出来他有寻死的理由。” “‘我在两百年前就死了’,他是这么说的。”雪野模仿出一个清朗的男人声音。 “到了最后我才明白我追求的爱,早在我开始追求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 “阳光从身后照来,之后两百年,我只不过是在追逐自己的影子而已。距离最近的时候,恐怕是第一次用普通的好人的样子度过的那一生吧。” 王衡默然。 雪野轻轻一笑:“没听懂吗?” 王衡点了点头:“没有。” 雪野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也没明白,所以我决定把他没做完的事做完。” 王衡微微挑眉:“你还在做那种实验?” 有没有伤天和不是他关心的原因,毕竟他也没立场去谴责一个魔术师,只是有些好奇雪野是怎么保持自己的人性的。 雪野失笑:“别开玩笑了,我可没魔力支持那种实验。” 王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雪野也没在意他的态度,怅然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探寻他所说的爱是什么而已,他有一句话说对了,我自己都没搞清楚什么是爱,没可能爱上什么人的。就算有喜欢这种感情也是在模仿而已。” “方式就是引导别人的梦境?”王衡挑了挑眉,滑了滑手中书的书脊。 雪野点了点头:“这总比那么血腥的实验好得多吧?” 王衡轻笑:“看来你来三咲市并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呢。” 雪野妩媚一笑,如花盛放:“我只是想看看……入间青山追求的影子是什么样的。”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二十一章 基点 http://.biquxs.info/

王衡“哗啦”一声把书翻过一遍:“看来我之前看到的梦境也是你编织的?那些东西也太相似了,我不太能相信那是书里本来该有的景象。” 雪野轻笑一声:“本来就是编织出来的,但却不是我一个人。单纯的文字能记载多少东西?在书里看不见的地方,用自己的知识填充,才能显得不那么突兀。” 她指了指王衡手中的书:“至少整体的走向没有和你看到的内容产生冲突吧?” 王衡点头,这点他早已确认,否则也不会在梦境中呆那么久。 “但是既然在今天告诉我这些,实说到此为止了?得到了你想看的东西了吗?”王衡看着雪野的眼睛。 雪野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可没打算今天就告诉你。” 顿了顿,她接着道:“不过,想看的东西嘛,也差不多了。” 王衡挑了挑眉,有些惊讶:“这么快?” 雪野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随即叹了口气:“只是明白了在你的梦境中恐怕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王衡有些疑惑。 雪野也不绕圈子:“我想做的实验,应该由我来主导,这样才能看到我想看的东西。但是你的梦境主导意识太强了,虽然最终的走向没有改变,但是能看到的重点却完全不一样了。” 她摊了摊手:“也就是说我基本是在白打工,既然都说到这地步了,那就干脆说开好了,到这儿就够了。” 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似是累极,口中发出舒畅的叹息,而后眼波流转,媚意横生,扫了王衡一眼:“前面看到的就当老师送你的了。” 王衡一愣,有些狐疑:“就这样?” 雪野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不然你还想怎样?” 王衡张了张嘴,事情的发展结束都来得很突兀,说实话,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他确实没想到。 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 虽然已经看完了内容,但是梦境就这么半道而卒实在仓促。 虽然已经不再抱有从中了解固有结界的知识的期望,但是即便只是之前的梦境,回想起来也受益颇丰。 雪野的梦境对他来说,是魔术世界的另一个侧面。 少有接触的神秘生物的那一面。 他往常的接触面基本只有魔术师和魔术式,关于神秘侧生物的了解基本止于纸面。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生物就是神代的余晖,以他们做镜,即便不能得见全貌,也至少能从中窥得一斑。 念头转动间,不由得下意识地望向雪野。 若说神秘生物,边上这位其实勉强也算。 尤其是那种堪称吊诡的梦境引导能力,即便是真的梦魔也不一定能做得这么从容。 雪野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眯起眼睛,露出微笑:“你不会在打老师的主意吧?” 王衡也就是想一想,对这种没得罪自己的独立个体,先不提危险性,要让他做出入间那种“实验”,他还真下不了手。 虽然自觉作为普通人类已经有些失格了,但是他好歹还留存着一部分原则。 否则都不敢去见威娜。 站起身来,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你想多了。” 随即提着包便走,雪野轻笑一声跟在身后。 走了不久,雪野像是突然想起似的问道:“那本书后面到底写的什么?” 王衡头也没回:“你刚才不是看过了吗?” 雪野有些无奈:“后面的内容被魔力笼罩着的,我可看不了。” 王衡仰头想了想道:“挺俗套的故事吧,日记的主人公最后把那个地方解决了,他那个朋友……” 雪野补充道:“弗朗西斯。” 王衡眼角抽了抽:“……弗朗西斯被那团血雾控制了,暗算了教会派出的代行人,不过被埋葬机关的盯上了,没多久就死了。” 他顿了顿:“家系也在那一代断绝了。” 作为主家原本的传承之选,他对这种魔术家系的绝灭免不了有些兔死狐悲的担心。 雪野却没他这份感慨,问道:“伊莉丝呢?” “伊莉丝?”王衡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随后平淡地说道:“成了货真价实的代行人,不过那之后书主再也没见过她了。” 雪野愣了愣,随即苦笑一声:“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是吗?”王衡却不觉得,神色淡淡:“我倒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发展。现实不是小说,有契机不代表会开花,努力了也不一定会有回报,这才是正常的普通世界。” 雪野轻笑一声:“你还真是悲观。” 王衡不置可否:“认清现实,然后以此为基础去做事而已,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悲观的。” “墨菲定律?”雪野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时刻保持会发生最坏结局的心情去看也不错,至少当事情没那么糟的时候你会觉得其实还不错。”王衡转身,他们已经走到了雪野家楼下。 雪野向楼上望了望,随后收回了目光:“那么,明天见。” 王衡犹豫了一下:“如果你确实在追求爱这种东西的话,对自己好点才是基础,至少生活得像个人类一样吧。” 雪野的房间实在太空旷了,像是里面住的只是个机器人。 雪野扬眉:“你这是在关心我?” 王衡耸了耸肩:“我只是看不惯而已,连魔术师也大都比你活得有个人样,既然你选择了以人的身份活下去,至少也要知道人类相爱的前提是什么吧?” 雪野审视一样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突然有了新的发现:“前提是什么?” “前提就是活得像个人,没别的了。”王衡挥手作别:“明天见。” 雪野伫立原地,良久一笑:“不过是个小鬼罢了,真是傲慢的态度。” 不过心情好像轻松了不少。 第一站到三咲市,似乎并不是个坏决定。 …… 回到久远寺邸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看来在雪野的心象中呆的时间大概有一两个小时。 就是不知道当时从外观来看他是不是像个呆头鹅一样坐在长椅上发愣。 有珠还没睡,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如既往地看着书。 对于魔术师而言晚上想睡个美容觉实在不容易,好在他们有其他手段来维持容貌。 不过对有珠而言似乎没有这种担心地必要,魔女的体质能够让她的身体随时维持在最佳状态。 可惜却不能让她也保持同样的好心情,即使王衡回来了朝她打了声招呼,她也只做视而不见。 晚餐是用王衡买回来的茶点解决的,被她真正的拿来当饭吃了。 王衡购买时考虑的用量是一周左右,但是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 以她纤细地腰肢和只是微鼓的小腹来看,实在很难想象那小山一样的茶点是塞进什么地方了。 不过既然晚餐已经买回来了,出于礼貌他还是询问了一声:“拉面,吃吗?” 有珠眼睛一亮,朝王衡手中望了望。 不过立即就收回了目光,没搭理王衡。 王衡自知理亏,倒也不生气。 没提前给她打招呼也没留晚餐——从分工来看他是负责三餐的,虽然之前也有过短暂的轮流做饭时光,不过没过多久就被他自己放弃了。 毕竟英式的家常料理一直吃的话,他实在有些受不了。 有心给有珠尝尝深巷拉面,不过想到刚刚打开冰箱看到不翼而飞的大堆糕点,他还是有些犹豫。 如果因为吃得太多了而需要用魔术来平复胃疼胃胀的话,那也未免有些太过头了。 有些纠结地看了眼手中的拉面,他叹了口气还是放弃了。 为了满足一时口腹之欲也不至于此。 “我放在冰箱了哦,明天早上再吃吧。”虽然明天应该还是他会先起床做早餐,不过还是给有珠说了一声。 早上吃油腻过重的拉面算不上好选择,不过配合汤和配菜也能给人一个不错的早晨。 坐在有珠对面的沙发上,确定了一下有珠的脸色没有继续恶化的趋势。 随后从包中拿出了那本看完了的日记一样的书,轻轻抚了抚书皮。 之前做的两个梦境都翔实过头了,日记中根本没有描写的地方也都纤毫毕现——比如那么宴会的宾客,日记中只是寥寥的几句话一笔带过,他却在梦境中看到了每个人的脸颊。 现在回忆起来,其中相当部分人的面容都似曾相识,虽然记不清谁是谁,但是大都是一面之缘的“路人”。 而在书主的眼中,那些宾客当然也是同样的身份——路人。 这件事对他触动不小,早在之前看到有珠所制的第一件ploy“冬日初雪”的时候他就隐隐对于概念摘出这种手法有些领悟,之后再梦境和现实的对照之间更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固有结界对现实世界是“侵蚀”而不是“覆盖”、“取代”,他之前的理解似乎有些走偏了。 全部从心像世界出发然后引申到现实世界是他一开始的打算,但是从现实世界入手,设定几个共通的基点,然后以此为起点连接心像世界似乎更简单。 卷三 刀剑神域 弟一百二十二章 大声讲,讲到我听到为止 http://.biquxs.info/

说实话,心像世界虽然早已确立,但是他对应的固有结界却还没有头绪,要说以什么为基点,其实还有些模糊。 细数一下其实也并不是没有。 牛头马面的寄灵之处在他的心像世界中开辟了一处烈焰与冰寒共存的怪异空间,他自己都有些没搞清楚是怎么构成的,威娜现在呆着的那一张卡悬浮其间,心盘,还有之前抓到的影蛇。 王衡沉吟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寄灵穴。 常年不断地修行已经把他的真气修为推到了焦热境界,距离大焦热也并非很远,最直观的影响就是牛头马面的体型也随之增长了不少,而寄灵穴中沉睡的红袍也开始接受他的真气,离苏醒不远了。 就战力而言恐怕算是他的底牌了,但是和自身修行而来的真气还有学习得来的魔术知识相比总有些浮萍之感。 如果能趁此机会彻底纳入掌握之中便再好不过。 王衡敲了敲扶手,左手间浮出一枚八卦,魔力一吐,一簇火苗跳了出来。 他轻弹五指,火焰精灵般在他掌间来回跃动着。 大致测试了一下掌控力,八卦再转,一团清澈的水也出现在指尖,而后风声响动,灵动的水团逐渐凝成晶莹的冰晶。 活动了一下手指,火焰与冰在五指尖轮番跳动,直如一圈红白圈线。 王衡双目蓦地一凝,通过魔力间的联系,以及心盘的内外沟通,左手间的冰火四周霎时间一阵扭曲。 浩大火海与无边冰寒瞬间笼罩了眼前的一切。 心像,降临! 坐在王衡对面,早已被他指尖跳动的冰火吸引的有珠手中一动,久远寺邸立刻暗了下来,无边黑夜墨一样浸染内外,除了王衡身侧两尺明暗不定地火海与冰寒,整个久远寺邸已经被夜色支配。 王衡面色微白,收回魔力,散去指尖冰火。 火海与冰霜一并消散,四周一如既往,没有被火海冰霜破坏的任何痕迹,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就像刚才普通的火海和寒霜只是转瞬即逝的幻象。 王衡看着有些微颤的指尖怔怔出神,眼中有些激动也有些茫然。 有珠双目微凝:“这是什么?” 王衡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有珠:“什么?” 有珠挥挥手散去了久远寺邸内的黑暗,盯着王衡的眼睛:“我说,刚才那是什么?” 王衡徐徐吐出一口气:“一个尝试,我之前问过你的。” 有珠一愣:“问过我?” 低头略作思考,随后微微摇头:“我不记得。” 王衡轻松一笑:“概念摘出。冰火这两种东西其实都很难说是具体的物质,但是却能够表现出来,借助的是其他物质的变化,我只是想试试单独把这两种现象独立出来。” 有珠歪了歪头:“那就是魔法而不是魔术了,魔术可不会无中生有。” 王衡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所以我失败了,徒有其表的幻象而已。” 有珠点了点头,语气不善:“理由我大概明白了,那么请解释一下你在客厅做这件事的理由。” 王衡坐直身体,讪讪一笑:“我只是突然产生了一个设想而已,没想到会成功。” 有珠没有笑意地“呵呵”了两声:“如果成功了呢?你打算把我家烧了?” 王衡轻咳一声:“非常抱歉,不过那种事不会发生的,区区火焰而已,很快就能扑灭的。” 有珠冷冷地盯着他。 王衡垂头:“非常抱歉!” 有珠哼了一声。 王衡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蛋糕,两种。” 有珠面色微冷:“你以为两种蛋糕就能让我原谅你?” 王衡眼角抽搐。 有珠补充道:“至少四种。” “那也太……”王衡反驳道。 “多了”没能说出来,被有珠地冰冷眼神截断在了口中。 长长一叹,怅然若失:“知道了,四种。” 有珠收回目光,重新拿起了书。 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王衡苦笑一声,开始思索有什么去处可寻。 四种蛋糕当然不可能是胡乱找出来敷衍地,需要相当的口感或者精巧地外形才能满足。 其实以前有珠没这种程度的嗜好,她虽然喜好下午茶和甜品,但其实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魔术的学习探索中,对这些的喜好也就“仅止于此”而已。 但是在王衡来到后,不可避免地会和有珠发生摩擦,在王衡几次谢罪的礼物中,发现最受有珠喜爱的东西其实是甜品。 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于是忍不住多用了几次,然后就成了定例。 鉴于有珠愈发挑剔的口味和新品种的要求,王衡的可选余地其实并不那么宽松。 合上手中刚拿出来没看几页的书,揉了揉太阳穴,王衡打了个呵欠:“我先去睡了。” 有珠“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王衡拿起书包走出了房间,房门合上后静静伫立了一下,轻轻一笑。 下意识地弹出两粒冰火,看了一秒,然后掌心一握散去了八卦。 他的尝试其实成功了一半,和有珠说的概念摘出并非谎言,但只是前半段的变化,心象中的冰火地狱确实降临了一瞬,只是没能打破现实和心像的隔膜。 但也足称飞跃式的进步了。 至少在“侵蚀”之前,王衡通向固有结界的路途已然再无阻碍! “威娜……”王衡紧了紧掌心,眼神飘渺。 …… “……点心店?”木乃美嚼了一口饭团在口中,有些含糊地说道:“车站前不是就有吗?听说评价还不错啊。” 鸢丸瞪了他一眼:“把饭团给我吞下去再说话。” 木乃美翻了个白眼,使劲嚼了两口,大大地咽了下去。 总感觉他会被噎死,王衡把面前地果汁朝他面前推了推,转了转手中的筷子:“确实不错,但是我已经去过了,想问问有没有新的店。” 鸢丸思索了一下:“帕妃米蜜屋?” 木乃美咽了口果汁,有些疑惑的样子:“那是什么?” 王衡摇了摇头:“一家点心店,不过是售价高点的那种,不过我也去过了,还有其他店家吗?” 其实是相当专业的店铺,本市许多宴会或者高档酒店的甜点都会从哪里定制。 鸢丸知道倒也不奇怪,那家店本来就不是靠售卖点心维持生计的,要说的话不如说是卖名气,在家境优越的家庭中口口相传,甚至还有上门服务。 不过这些店面王衡其实都去过了,纵然不是所有点心都买过了,但是绝大多数都给有珠品尝过了,就算有些漏网之鱼也没有四种了。 不过帕妃米的话确实可以专门定制,只是要这么快让人拿出四种也为免有些强人所难。 鸢丸和木乃美眉头紧锁:“就算你这么说……可是我们也对甜食没那么了解啊。” 鸢丸抬眼一望:“说起来你对甜食有这么喜欢吗?” 王衡摊了摊手:“不是我,只是道歉用的道具。” “啧” 整齐的两声咂嘴。 王衡额角一跳:“喂!” 木乃美撇了撇嘴,又是羡慕又是不屑:“反正又是和你的同居人小女友吵架了吧,呜哇,真是可怜。” “说了很多次了,不是女友。”王衡翻了个白眼。 “不是女友居然就同居了,那不是更可恶了吗?”鸢丸幽幽地插了一句。 木乃美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可恶的人生赢家。” 王衡叹了口气,食不知味地用筷子翻了翻便当盒里的鸡蛋卷:“我说你们,我可是很认真的在烦恼啊。” 鸢丸想了想:“这种问题果然还是问女生比较合适吧?大部分女生都不会讨厌甜点,咖啡屋之类的地方她们也是常客吧?” 王衡叹了口气:“也是呢。” 想了想他喊了一声:“苍崎!有空吗?” 苍崎青子循声望来,颇不耐烦地“嗯”了一声:“干嘛?” 中午似乎是去小卖部买的面包和牛奶。 看着那张似乎一直在生气的脸和凛然地表情,王衡突然觉得这么突然实在有些冒进,从木乃美和鸢丸钦佩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这一点。 不过他熟悉一点的女性除了青子其实也就雪野老师了。 后者房间里的生活状态实在不能让他把甜点与之联系起来。 不过既然已经开口了,那就问问好了,反正青子又不会吃人,比起身为魔术师的姐姐橙子,她也就是个认真过头的普通女孩儿。 定了定神,王衡问道:“你知道什么甜点店吗?” “哈?”青子面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在苍崎青子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把她完全当成普通女孩儿来看的同龄人。 “我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好吃的甜品店?”王衡反倒淡定了下来。 青子站了起来,心情恶劣地龙行虎步,转眼间就走到了三人组面前,“砰”地一声拍在桌上:“你说、什么?” 王衡及时地端起了自己的便当盒,木乃美却仍在发愣中,饭团被震得跳了出来,在几人的注视中跌到了桌上。 王衡放下便当盒,用足够全班人听到的声音道:“我说,陪我去好吃的甜品店吧。”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久万梨金鹿 http://.biquxs.info/

青子皱起眉头:“你脑子烧坏了?” 王衡放下手里的便当盒,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看身量其实两人相差无几,王衡没能达到以上临下的目的。 不过平视总比被俯视好。 “苍崎青子同学,能陪我去找一家很美味的点心店吗?”认真脸,一字一顿。 男生们开始起哄,女生们则露出了有些兴奋的笑容开始窃窃私语。 虽然最初只是希望从青子口中问问,有没有认识的这类型的人可以告诉他。 毕竟她现在做的其实就已经是学生会长的工作了,据鸢丸所说,青子掌握了全校大半学生的详细资料,这种事肯定知道。 不过青子的反应实在太过激烈了,所以他没能忍住就接了下去。 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心理年龄加起来快四十了的老东西这么跟小女孩儿置气简直是白活了。 青子还在瞪着他。 就小女孩儿来说心理素质简直强到没边了。 然后眼睛眯了起来,朝四周甜甜一笑。 到上一秒为止还哄闹不堪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鸢丸轻轻咳了一声:“木乃美,厕所?” 木乃美干笑一声,缩手缩脚地拿起剩下的一个饭团站起身来:“是呢,肚子突然有些疼了。” 虽然还是对峙的状态,王衡还是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去厕所还带饭团,要做秘制小汉堡? 两人目不斜视,直接从拼桌边离开了。 女生们也各自打着哈哈转过头去。 王衡一时间都有些惊讶于青子的威慑力了。 眼看清场完毕,青子这才转过头来看向王衡,就连脸上地危险笑容也没有了,心情相当恶劣地样子:“你要干嘛?” 王衡有些无语:“这是我的台词才对吧?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甜点店而已,你反应激烈过头了。” 青子皱起眉头:“就这个?为什么这么大声地在教室说?还有,为什么找我?” 王衡耸了耸肩:“因为我认识的女生中就只有你比较熟悉啊,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在教室问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青子反应不那么激烈的话,他真的觉得只是很简单的事而已。 青子沉思了一下,随后直言不讳:“我以为你只是在开什么恶心人的玩笑而已,而且你最后说的台词跟之前不一样了吧?” 王衡歉意一笑:“那确实是有些恶劣了,不过你那么气势汹汹,让我觉得如果不说点什么符合气氛的话有些浪费了。” 青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王衡摊了摊手:“所以,愿意陪我去找找点心店吗?” “恕我拒绝。”青子翻了个白眼:“话说回来你找点心店干嘛?” “赔礼。”王衡倒没打算隐瞒:“那你有认识的人能告诉我哪儿有比较美味的点心店吗?” 青子挑了挑眉:“一般的店看来不行,其他的店……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尤其是刚给我找了这么大麻烦的情况下?” 王衡苦笑一声:“也是呢,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青子打了个响指:“有啊,放课后来学生会室。” 王衡眼角抽了抽:“我已经入部了,你不会忘了吧?” 青子恍然似的点了点头:“是呢。” 然后自然地说出了要求:“请假吧。” 王衡看着她的眼睛确认了一遍:“你认真的?” 青子戏谑一笑:“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王衡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不过点心店?” “到时候会找到能陪你去的人的。”青子自信无比,似乎早就有了腹稿。 王衡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坐了下来打算继续用餐,抬眼礼貌地询问了一句:“要吃点吗?” 青子扫了眼他便当盒里的东西,露出了一瞬惊讶的表情,不过一秒犹豫也没有地拒绝了,随后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四周隐隐约约地视线逐渐移开,不过还是能不时感觉到注视。 王衡夹起一块儿鸡排,放进嘴里嚼着,一边斜睨着教室门口。 门只开了一条缝,能看到几双眼睛鬼鬼祟祟地朝这边张望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又或者发现没戏看了,教室门被拉开了。 鸢丸一脸无奈地样子:“好了,快进去了。” 几个男生带着一脸不知道是兴奋还是难受的表情靠了过来,木乃美凑的最近:“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王衡撇了撇嘴,推开了木乃美靠过来的头:“太近了。而且刚才说的什么你们应该听得到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也没打算让误会扩大。 木乃美一脸的不甘心:“真的就这些?苍崎为什么要让你去学生会室?”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王衡转头看向鸢丸:“学生会有什么计划吗?她叫我去也就只有做苦力而已吧?” 鸢丸想了想,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想应该没什么计划才对。” “是吗?”王衡点了点头:“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朝周围几个竖起耳朵在听的男生笑了笑:“午休时间要没了哦?不用吃饭的吗?” “啊?已经吃完了哦。”木乃美把最后一角饭团塞进嘴里,有些遗憾地看了看掉在桌上的那个,周围几人这才如梦初醒:“可恶,竟然背着我们悄悄吃完了午餐!” 几拳笑闹着打在木乃美身上,他洋洋得意地道:“谁让你们不带出去的。” “带哪儿去?厕所吗?”鸢丸没忍看他那得意的脸,重新坐下开始快速地消灭便当。 “没去啊!”木乃美翻了个白眼。 几人也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王衡三两口刨干净了便当,和手行了一礼:“多谢款待。” 鸢丸也收起了便当,不过还剩了不少的样子。 然后突然问道:“衡,你以前认识苍崎?” 王衡有些意外:“不,怎么了?” 鸢丸垂着眼睛,一边系上了便当的裹布,一边说道:“感觉你和她好像挺合得来的。” 王衡一怔,上下打量着鸢丸。 鸢丸手中发力,系死了便当盒上的结,耳朵有些红的抬起头看向王衡:“怎么了?” 王衡眼神微妙:“你不会喜欢苍崎吧?” 鸢丸手中一紧,似乎被突如其来的直球集中力心脏:“是又怎么样?” 王衡轻咳了一声:“咳嗯,也没什么,很正常,苍崎毕竟是那种等级的美女呢。” “是吧是啊?而且……”木乃美挤眉弄眼地在胸前比划了一下:“也很可观呢。” 就国二生而言的确是蔚然可观了。 鸢丸脸色更差了。 王衡想了想:“和苍崎是在入校后才认识,之前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不过和她姐姐倒是熟悉一点。” 鸢丸一怔,抬起头来,有些惊讶的样子:“苍崎有姐姐?没听说过呢。” 王衡眼神微妙:“嘛,苍崎家有些特殊情况,姐姐是在礼园女学院上学,也不太常出来,我家是跟苍崎家有些交情而已。” 然后他叹了口气:“苍崎家在三咲也算名门,鸢丸你应该有印象的吧?” 鸢丸点了点头:“不过都是些无聊的场合,也没有怎么见过苍崎。” 王衡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苍崎……怎么说呢,有些特殊呢,如果你想追她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鸢丸有些疑惑:“什么准备?” 王衡附身过去,在耳边轻声道:“做好你追的并不只是一个出色而已的女生的准备。” 无论从心理还是其他角度来看,苍崎青子都是一个可以被性格掩盖性别的人,如果是以女性为前提与她打交道的话,终有一日会在这上面得到明悟。 鸢丸有些发愣,没能理解王衡说的什么意思,直到后来与苍崎在工作上产生了争执,甚至在气急之下打了她一拳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苍崎没什么反应,只是擦了擦鼻血看了鸢丸一眼,然后继续用平稳而无变化的声音坚持自己的主张。 眼神都没什么变化。 从那时起鸢丸才发现自己的暗恋对象到底本质是什么,雄性的欲望瞬间便被扑灭。 …… 课程依旧以一般程度地认真状态继续着,然后时间来到了放课后。 现实去了一趟部室,和部长请了个假,和雪野打了声招呼,随后就来到了学生会室。 总感觉来了不少次了,王衡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敲了敲门。 “请进。”女生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过却不是青子。 “打扰了。”王衡拉开门。 桌边坐着一个头发微卷,身材娇小的女生,是那个上次看到和青子关系很好的女生。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被叫成了“小熊”。 王衡姑且试着喊了一声:“小熊同学,下午好。” 女生抬起头来,眼神古怪,还有些不爽地样子:“久万梨金鹿。” 说实话,这个眼神和青子有些像,该说是人以群分吗。 王衡有些尴尬地重新打了招呼:“抱歉,久万梨同学,那个名字是之前听到苍崎这么叫的,以为是你的名字了。” 久万梨金鹿点了点头:“我知道,是青子给我取的昵称。” 然后中断了话题,却盯着王衡继续看着。 王衡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二十四章 青子的邀请 http://.biquxs.info/

青子皱起眉头:“你脑子烧坏了?” 王衡放下手里的便当盒,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看身量其实两人相差无几,王衡没能达到以上临下的目的。 不过平视总比被俯视好。 “苍崎青子同学,能陪我去找一家很美味的点心店吗?”认真脸,一字一顿。 男生们开始起哄,女生们则露出了有些兴奋的笑容开始窃窃私语。 虽然最初只是希望从青子口中问问,有没有认识的这类型的人可以告诉他。 毕竟她现在做的其实就已经是学生会长的工作了,据鸢丸所说,青子掌握了全校大半学生的详细资料,这种事肯定知道。 不过青子的反应实在太过激烈了,所以他没能忍住就接了下去。 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心理年龄加起来快四十了的老东西这么跟小女孩儿置气简直是白活了。 青子还在瞪着他。 就小女孩儿来说心理素质简直强到没边了。 然后眼睛眯了起来,朝四周甜甜一笑。 到上一秒为止还哄闹不堪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鸢丸轻轻咳了一声:“木乃美,厕所?” 木乃美干笑一声,缩手缩脚地拿起剩下的一个饭团站起身来:“是呢,肚子突然有些疼了。” 虽然还是对峙的状态,王衡还是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去厕所还带饭团,要做秘制小汉堡? 两人目不斜视,直接从拼桌边离开了。 女生们也各自打着哈哈转过头去。 王衡一时间都有些惊讶于青子的威慑力了。 眼看清场完毕,青子这才转过头来看向王衡,就连脸上地危险笑容也没有了,心情相当恶劣地样子:“你要干嘛?” 王衡有些无语:“这是我的台词才对吧?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甜点店而已,你反应激烈过头了。” 青子皱起眉头:“就这个?为什么这么大声地在教室说?还有,为什么找我?” 王衡耸了耸肩:“因为我认识的女生中就只有你比较熟悉啊,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在教室问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青子反应不那么激烈的话,他真的觉得只是很简单的事而已。 青子沉思了一下,随后直言不讳:“我以为你只是在开什么恶心人的玩笑而已,而且你最后说的台词跟之前不一样了吧?” 王衡歉意一笑:“那确实是有些恶劣了,不过你那么气势汹汹,让我觉得如果不说点什么符合气氛的话有些浪费了。” 青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王衡摊了摊手:“所以,愿意陪我去找找点心店吗?” “恕我拒绝。”青子翻了个白眼:“话说回来你找点心店干嘛?” “赔礼。”王衡倒没打算隐瞒:“那你有认识的人能告诉我哪儿有比较美味的点心店吗?” 青子挑了挑眉:“一般的店看来不行,其他的店……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尤其是刚给我找了这么大麻烦的情况下?” 王衡苦笑一声:“也是呢,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青子打了个响指:“有啊,放课后来学生会室。” 王衡眼角抽了抽:“我已经入部了,你不会忘了吧?” 青子恍然似的点了点头:“是呢。” 然后自然地说出了要求:“请假吧。” 王衡看着她的眼睛确认了一遍:“你认真的?” 青子戏谑一笑:“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王衡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不过点心店?” “到时候会找到能陪你去的人的。”青子自信无比,似乎早就有了腹稿。 王衡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坐了下来打算继续用餐,抬眼礼貌地询问了一句:“要吃点吗?” 青子扫了眼他便当盒里的东西,露出了一瞬惊讶的表情,不过一秒犹豫也没有地拒绝了,随后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四周隐隐约约地视线逐渐移开,不过还是能不时感觉到注视。 王衡夹起一块儿鸡排,放进嘴里嚼着,一边斜睨着教室门口。 门只开了一条缝,能看到几双眼睛鬼鬼祟祟地朝这边张望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又或者发现没戏看了,教室门被拉开了。 鸢丸一脸无奈地样子:“好了,快进去了。” 几个男生带着一脸不知道是兴奋还是难受的表情靠了过来,木乃美凑的最近:“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王衡撇了撇嘴,推开了木乃美靠过来的头:“太近了。而且刚才说的什么你们应该听得到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也没打算让误会扩大。 木乃美一脸的不甘心:“真的就这些?苍崎为什么要让你去学生会室?”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王衡转头看向鸢丸:“学生会有什么计划吗?她叫我去也就只有做苦力而已吧?” 鸢丸想了想,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想应该没什么计划才对。” “是吗?”王衡点了点头:“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朝周围几个竖起耳朵在听的男生笑了笑:“午休时间要没了哦?不用吃饭的吗?” “啊?已经吃完了哦。”木乃美把最后一角饭团塞进嘴里,有些遗憾地看了看掉在桌上的那个,周围几人这才如梦初醒:“可恶,竟然背着我们悄悄吃完了午餐!” 几拳笑闹着打在木乃美身上,他洋洋得意地道:“谁让你们不带出去的。” “带哪儿去?厕所吗?”鸢丸没忍看他那得意的脸,重新坐下开始快速地消灭便当。 “没去啊!”木乃美翻了个白眼。 几人也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王衡三两口刨干净了便当,和手行了一礼:“多谢款待。” 鸢丸也收起了便当,不过还剩了不少的样子。 然后突然问道:“衡,你以前认识苍崎?” 王衡有些意外:“不,怎么了?” 鸢丸垂着眼睛,一边系上了便当的裹布,一边说道:“感觉你和她好像挺合得来的。” 王衡一怔,上下打量着鸢丸。 鸢丸手中发力,系死了便当盒上的结,耳朵有些红的抬起头看向王衡:“怎么了?” 王衡眼神微妙:“你不会喜欢苍崎吧?” 鸢丸手中一紧,似乎被突如其来的直球集中力心脏:“是又怎么样?” 王衡轻咳了一声:“咳嗯,也没什么,很正常,苍崎毕竟是那种等级的美女呢。” “是吧是啊?而且……”木乃美挤眉弄眼地在胸前比划了一下:“也很可观呢。” 就国二生而言的确是蔚然可观了。 鸢丸脸色更差了。 王衡想了想:“和苍崎是在入校后才认识,之前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不过和她姐姐倒是熟悉一点。” 鸢丸一怔,抬起头来,有些惊讶的样子:“苍崎有姐姐?没听说过呢。” 王衡眼神微妙:“嘛,苍崎家有些特殊情况,姐姐是在礼园女学院上学,也不太常出来,我家是跟苍崎家有些交情而已。” 然后他叹了口气:“苍崎家在三咲也算名门,鸢丸你应该有印象的吧?” 鸢丸点了点头:“不过都是些无聊的场合,也没有怎么见过苍崎。” 王衡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苍崎……怎么说呢,有些特殊呢,如果你想追她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鸢丸有些疑惑:“什么准备?” 王衡附身过去,在耳边轻声道:“做好你追的并不只是一个出色而已的女生的准备。” 无论从心理还是其他角度来看,苍崎青子都是一个可以被性格掩盖性别的人,如果是以女性为前提与她打交道的话,终有一日会在这上面得到明悟。 鸢丸有些发愣,没能理解王衡说的什么意思,直到后来与苍崎在工作上产生了争执,甚至在气急之下打了她一拳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苍崎没什么反应,只是擦了擦鼻血看了鸢丸一眼,然后继续用平稳而无变化的声音坚持自己的主张。 眼神都没什么变化。 从那时起鸢丸才发现自己的暗恋对象到底本质是什么,雄性的欲望瞬间便被扑灭。 …… 课程依旧以一般程度地认真状态继续着,然后时间来到了放课后。 现实去了一趟部室,和部长请了个假,和雪野打了声招呼,随后就来到了学生会室。 总感觉来了不少次了,王衡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敲了敲门。 “请进。”女生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过却不是青子。 “打扰了。”王衡拉开门。 桌边坐着一个头发微卷,身材娇小的女生,是那个上次看到和青子关系很好的女生。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被叫成了“小熊”。 王衡姑且试着喊了一声:“小熊同学,下午好。” 女生抬起头来,眼神古怪,还有些不爽地样子:“久万梨金鹿。” 说实话,这个眼神和青子有些像,该说是人以群分吗。 王衡有些尴尬地重新打了招呼:“抱歉,久万梨同学,那个名字是之前听到苍崎这么叫的,以为是你的名字了。” 久万梨金鹿点了点头:“我知道,是青子给我取的昵称。” 然后中断了话题,却盯着王衡继续看着。 王衡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水羊羹 http://.biquxs.info/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硬要说的话其实是很经典的日式点心。 咋看之下王衡只认出来了大福、铜锣烧和麻薯。 只看外表确实相当精致,不过也没有特殊到需要另眼相看的地步。 于是望了久万梨一眼。 她似乎已经选好了,拿着热腾腾的鲷鱼烧小小地咬了一口。 随后像是注意到了王衡的目光一样,转头看向他:“怎么了?不买吗?” 王衡上前一步,尽量用老板娘听不到的音量道:“青子没有告诉你我的要求吗?特别的点心啊,特别的。” 久万梨微微后撤了一步:“这家店就是特别的哦,你可以先尝试一下。” 王衡收回前探的上身,注视着久万梨的眼睛。 久万梨直直地回望过来,像是在说“就是这里了”。 王衡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扫了一眼店内,然后上前一步。 老板娘微微躬身,露出恬静地笑容:“客人想要什么呢?” 王衡点了点头,在展台上用手圈了一个大圆,把大部分展示的甜品都包含了进去:“这些,每样都给我两份,就在这里吃的,谢谢。” 老板娘有些惊讶的样子:“这么多吗?” 不过随即就苦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客人,店里没有可以休息用的桌子哦?” 王衡点了点头:“简单装一下就好了,我拿着吃就好。”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能再次确认一下订单吗?” 王衡点了点头。 老板娘拢了拢耳边漏出的一丝黑发,先看着展台确认了一下,然后开始数单:“大福两枚、麻薯两份……” 林林种种数下来居然有八种。 “……然后口味就按展台上的一样配置可以吗?” 老板娘确认了一下。 王衡点了点头:“好的,麻烦了。” “真是不信人呢。”久万梨把最后一角鲷鱼烧塞进了嘴里,看着老板娘转身去忙碌后含糊地说道。 “因为没有可以佐证的方法吧?在没有尝过、甚至没有见过的店里,我还可以确认一下而不是直接离开其实已经算是保留了信任了。”王衡面色平静,目不斜视。 久万梨也点了点头,似乎颇为认可他的说法:“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出奇呢,不过你也买得太多了。” 王衡歪头看了她一眼:“之前答应过你的事。” 久万梨愣了愣,然后“哦”了一声:“你们那边的事啊。” 王衡转回头去:“别抱太大期待就是了。” 老板娘已经流畅地把所有点心装载了一个袋子里,王衡说了要立即吃所以也没有包得很严实,但也没有马虎,而是细致地用包装用的纸隔开却没有压实,方便人取用。 王衡伸手接过,老板娘有些歉意地道:“虽然没有桌子很抱歉,不过请稍等一下,椅子还是可以提供的。” 王衡也没有客气:“那就麻烦了。” “怎么会。”老板娘笑笑,朝里间走去,不多时便重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把椅子。 虽然有些吃力的样子,但是怎么也不好穿过柜台去拿,只能等在出入的隔板处,等到伸手可及便接了过来。 在店角找了个位置放下椅子,王衡直接坐了上去,朝久万梨点头示意了一下:“请坐吧。” 然后打开手中的包装袋看了看。 两份被分开打包的,王衡把其中一包递给久万梨:“请用。” 久万梨愣了愣,然后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不是要买给别人的吗?” 王衡耸了耸肩,直接把那只包装袋塞进了她手中:“你不会要让我带着这些没有好好打包的点心回去吧?” 久万梨愣了愣:“可以让店长重新打包一下。” 王衡已经拿出了一个大福在仔细观察着:“那对店主很失礼吧?好了,就这样吧,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就当你陪我的谢礼好了。” 久万梨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么我就满怀谢意地收下了。” 王衡摆了摆手,把大福送进了嘴里。 外层的冰皮有些糯糯的质感,但也不会显得黏牙,内层的草莓也相当饱满,一口咬下去滋味相当美妙。 确实和一般的大福比起来多了层滋味,似乎在冰皮上下了相当的功夫。 总之确实算得上能让有珠满意的甜品,她虽然确实对品类有相当要求,但是还是更看重味道和口感这些甜点的本质,只要能够让她有新奇的感觉就足够成功了。 两口吃完一枚大福,王衡心中也有了些底,此行应该不虚。 “请用茶。”不知何时老板娘已经从柜台中绕了过来,托盘中装着两杯凉茶。 王衡急忙放下手中的袋子,伸手接过:“真是太麻烦你了。” 老板娘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小店从前也承蒙你女朋友关照了。” 王衡愣了愣,摇了摇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哦。” 久万梨也抬起头来点了点头,面色平静:“是的,实际上我们才认识不久。” 老板娘捂着嘴惊叹了一声:“是这样吗?那还真是失礼了。” “怎么会。”两人齐齐摇头,神色都没什么变化。 王衡把托盘递到久万梨身前,她拿下一杯茶,王衡也取下另一杯,老板娘收回托盘,微微一礼后离开了:“请慢用吧。” 王衡轻轻抿了一口茶,是清爽的麦茶,说实话做到这份儿上确实有些丢人了。 不过索性店里没有多少人来,王衡也就一口一口地把所有点心都尝了个遍。 味道都相当不错,也有不同于之前吃过的点心的风味,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应该能让有珠满意。 转头看了看一旁的久万梨。 和囫囵吞枣的他不一样,久万梨似乎和老板娘相当熟稔了,也没有半点急促的感觉。 慢条斯理地拆开了一枚水羊羹,送进嘴里咀嚼了两口后滑了下去。 像是在什么悠闲的露天咖啡桌,而不是和果子店的角落里坐着。 似乎察觉到王衡在看她,转头朝他挑了挑眉。 王衡摇头示意没事,起身朝柜台走去。 老板娘低了低头:“有什么需要吗?” 王衡点了点头:“是的,请给我这个、这个和这个,每样三份,打包的,谢谢。” 指的是大福、铜锣烧和麻薯。 老板娘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还要这么多吗?” 王衡点了点头:“是的,另外还有什么推荐吗?” 老板娘敛起惊容,思索了一下:“请问是要用来在什么时候用呢?” 王衡想了想:“是呢……大概是下午茶吧?” 老板娘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目光在展台中逡巡了一下后锁定了:“水羊羹的话,怎么样呢?” “水羊羹?”王衡有些疑惑。 老板娘歉意一笑,指了指装在精巧的容器中的有果冻质感的甜点:“这个就是哦。” 王衡点了点头,露出请指教的表情。 老板娘微微一笑:“水羊羹呢,是口感很细腻的一种点心,因为制作方法的原因可以有许多种不错的口味,特别是佐茶别有风味。” 她伸出一手,露出葱白五指一边细数一边在展台上指出来:“本炼就是传统的原味羊羹,口味较甜,适合苦茶; 小仓含有红豆颗粒、栗含有栗子粉,在口感上稍胜一筹,适合佐蜜茶。 黑糖色深而甜腻,不过就比较适合口味嗜甜一些的客人了; 抹茶含有抹茶粉,既是点心,也可以算作茶、山叶口味清甜,多为紫色,这两种作为清口最为合适。” 她顿了顿,等王衡大致确定了这几种口味后才继续道:“整体都是不饱腹而且口感嫩滑的甜点,以下午茶而言的话,是相当合适的佐食。”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冷藏保存也很方便,无论是口感还是口味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王衡目光在几种口味的水羊羹上扫过,沉思了一下:“这样的话,请给我小仓、栗子、抹茶和山叶的吧,数量的话……” 王衡犹豫了一下:“每种都请给我十枚吧。” 老板娘眨了眨眼睛:“十枚?” 王衡点了点头:“是的。” 老板娘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请稍等一下。” 久万梨也收拾了一下自己怀里的点心带走了过来:“带给女朋友的?” 王衡斜睨了她一眼:“带给房东的。” 久万梨戏谑一笑:“久远寺财团的千金?” 王衡撇了撇嘴:“是啊,知道得挺清楚嘛。” 久万梨耸耸肩:“只知道这么多了哦,而且还是你和青子之前说的。” 王衡呵呵一笑:“我可不记得自己说得那么详细。” 久万梨叹了口气:“嘛,大家都有麻烦事嘛。” 青子既然能在久万梨面前说那么多,王衡当然不会把她当普通的女孩儿看,而且对方肯定也参与进了这里面。 在这个不知道该说是礼教森严还是阶级分明的国家,能够轻易地对老师做出这种程度的谋划,定然都有相当的底气在支撑。 王衡确实有些好奇,不过那也不用当面询问,之后王奕要入场做事自然会有这些信息到他手里。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远方的苟且 http://.biquxs.info/

“承惠一万两千八百日元。”老板娘已经把王衡要的点心打包好了,恭谨地弯腰递了出来。 王衡伸手接过,掏出钱包抽出两张俞吉递出:“多谢。” “嘁。可恶的有钱人。”久万梨撇了撇嘴。 王衡呵呵一笑,没理会她。 “您的找零。”老板娘的微笑一如既往地充满礼貌,完全没受两人影响。 王衡收回找零道了声谢,朝久万梨点了点头:“走吧。” 因为事先不知道目的地,加上是与久万梨同行,所以王衡的自行车是放在学校的。 看了看时间,因为没有在学生会耽误太多时间,所以现在时间还早,尚不到六点。 “我送你吧。”虽然带路是久万梨,不过出于礼貌,回程时他也该送一送。 久万梨神色疏懒地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王衡想了想问道:“你家住在哪儿?” 久万梨侧头挑了挑眉,上下扫视了他一遍:“怎么?” 王衡摊了摊手:“如果方位一样那就同行吧,总不至于还非要分开来。” 久万梨收回目光:“也是,我家在商店街哦。” “靠近老房区的那条街?”王衡有些意外。 久万梨斜睨一眼:“是啊,知道啊你。” 王衡点了点头:“我回家会路过那里,而且离得最近的购物处就在那里,很方便。” “是吗。”久万梨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毕竟在商场和新城区建立起来之前,大家都靠这条街生活嘛,不过现在没以前那么兴旺了就是。” “现在也挺热闹的吧?”王衡回忆了一下。 “是啊,在年龄区间三十到六十的居家人士们口中,作为‘便宜又齐全’的日常用品街存在着,常年经营着从柴米油盐到日用家电的所有必须用品,年轻情侣们逛了一圈却只能买上两串团子的商店街。”久万梨面无表情地念出了咒语。 王衡微愕:“你很讨厌商店街?” 久万梨顿住脚步。 两人正走过一座不长的桥,江水从下面平缓地流过,夕阳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起层层碎金。 在王衡诧异地目光中,久万梨横跨两步,然后踩在了小桥的护栏上,仰头迎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长发在脑后散开。 然后她侧过脸来:“呐,你说,海的那边是什么?” 金色晖光照在脸上,半面是阳光,半面是阴影。 王衡上前两步,手扶在栏杆上,看着江面,想了想道:“是和这边一样的生活吧?就算人的年龄从四十岁变成了二十岁,也只是在用看起来不一样,实际上却相差无几地方式在度过人生。” 久万梨目视远方,轻声道:“为什么?” 王衡目光有些飘渺:“因为二十年时间,人们唯一改变的事情只是从怀抱梦想到忧虑生活吧?真正改变了的只有年龄,工作也许熟练了,工资或许变高了,但是二十年前的梦到现在还是梦,只是不再常常想起了而已。” 久万梨长久地望着天边,半晌才道:“才不要。” 王衡侧头:“不要什么?” 久万梨转头朝他一笑:“才不要就这么在二十岁死去。” 王衡微微一怔。 久万梨已经转过头去了:“能给我讲讲你们那边的事情吗?” 王衡微怔,然后点了点头:“是呢,我们那边呢……” 王衡顿了顿,想起了他曾经生活了二十年的那个世界。 但那不是久万梨想知道的现在。 “我们那边呢,没有这里发展得那么好,”王衡朝她笑了笑:“大家的衣着是简单朴素的灰色调,房屋大都是低矮的平房;街道只能过一辆车,不过没什么影响,因为很少有车经过;电视机很少,频道更少,主要的娱乐方式是收音机和盒带录放机,晚上是一片昏黄灯火,早早地就进入了深夜。” 久万梨默默地听着来自大洋彼岸的风景,想象着那种落后又平静的生活。 “但是呢。”王衡继续道:“也不是没有好东西哦。人们的求知欲都很强,对未来同时保持怀疑和憧憬,学生们在学习也在质疑,老师们在教育也在研究;沿海的地方日新月异,一年不见就多出了好多大楼,道路越来越宽人也越来越多。” 想起于今相隔三十余年的曾经居住的世界,王衡轻叹了一声:“如果说这时候我的家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的话,一定就是这些人吧。” 久万梨有些入迷一样:“真想去看看。” 王衡笑了笑:“有机会的。” 久万梨跳下栏杆,摇头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你问我讨不讨厌商店街是吧?” 她抬眼看着王衡:“我不讨厌哦,我只是想看见更多。” 王衡微怔,久万梨接着道:“我要考东大,我要离开这里。” 眼神坚定,又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包袱,有些洒脱。 王衡慢慢地点了点头:“加油。” 其实他相信久万梨不需要别人加油,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会自己走下去。 找他听听远隔重洋的彼岸风景只是给自己下决心,他只是适逢其会。 久万梨金鹿在找他之前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想做什么。 不过逆流而上的风景确实很美,总让人忍不住为之鼓舞赞叹。 …… “我家到了哦。”久万梨神色平静地指了指前面的房子。 王衡下意识地扫了一眼。 除了宽大,第一印象就是古朴。 如果要形容,那就是很“昭和”。 “小姐,欢迎回家。”穿着稍显古板的西装的壮汉迎了上来,望了王衡一眼:“今天要带您的朋友回家吗?” 和昭和风的大庭院一点也不搭,一股标准黑道的气势。 太过标准甚至让王衡觉得是不是假的了。 久万梨侧头朝他挑了挑眉。 “不用了,今天还要回去,而且家里还有人在等。”王衡摇头拒绝。 久万梨朝黑西装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然后朝王衡挥了挥手:“明天见啦。” 径直朝院内走去。 黑西装看了王衡一眼,跟了上去。 这里说是商店街,其实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不过也不算远,要说的话确实也可以算进去,就是中间隔了一段没有任何商铺的留白。 王衡想了想,虽然本来没有这种打算的,但反正也到了商店街,那就补充一些食材好了。 就是可能没那么好拿。 重量其实还好,但是一个没长开身体的国二学生拿着远超他承担量的东西走那么远确实有些显眼。 也许可以请人帮忙送回家去。 王衡思索着,一边朝卖蔬菜的店家走去。 “喂,年轻人!” 身后传来孔武有力的喊声,王衡没回头。 周围人已经多起来了,他也没有认识的人在这里,当然不会有人在叫他。 最重要的是谁会把一个稚气未脱的国二生喊成年轻人? 王衡一边考虑着今晚的食谱,一边继续往前走着。 “我说。”一只手搭在了王衡肩上:“年轻人啊。” 王衡叹了口气,有些无语地回头看了看。 然后目光下意识地上行。 身后是一个足有一米九的肌肉猛男。 要扒他的肩甚至还得弯一弯腰。 “长得高了不起啊!”王衡下意识地吐了口槽,往后撤了一步减轻身高劣势的压迫感。 “啊?高?”猛男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露出灿烂笑容:“没事的,等你长大了也会变得这么高的!” 王衡翻了个白眼,他的成年身高是一米八二,就算因为锻炼和营养的原因成长得稍好一些,要拉出十厘米还是有难度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王衡上下扫了他一眼:“你是?” “久万梨龙二。”猛男豪爽地做了自我介绍:“是金鹿的二哥哦。” “……哥?”王衡有些怀疑地吐出了一个音节,他倒不是怀疑名字,只是这体型和脸说是金鹿的叔叔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以金鹿那小巧的体型来推断,她的哥哥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猛男面色一紧:“别忙着叫我哥,我还没答应你和金鹿交往呢。” 王衡翻了个白眼:“口误而已,我没有和久万梨同学交往,也没有打算追她。” 猛男面色一沉,俯下腰来:“什么?敢瞧不起我家金鹿吗?嗯?臭小子?” 王衡无语地抵住那颗逼近的大头:“我和久万同学只是普通同学关系,认识不到一周,今天才正式说上话,你的想法都是多余的。” 猛男一愣:“诶?这样的吗?” 王衡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然后转身继续走向商店街深处。 猛男愣了愣又追了上来,这次倒没拦住王衡,只是跟在他身后。 既然没打扰他王衡也不好赶人,径直去买了自己准备晚饭要用到的食材。 不过隐隐发现那些店家看他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要客气了一点。 用脚想他也知道是身后那一团的原因。 不过他实在懒得纠缠,就这么一路买完了直接离开。 “喂!你们!干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猛男已经不在身后了,在一条巷子外朝里面吼了一声。 王衡下意识地望去。 箱子里是一群看起来就像不良的少年们,脸上带伤,似乎之前在打架。 不过此时都没了桀骜,一个个两脚并拢深深弯腰:“对不起,老大!” 猛男挥了挥手:“都给我回去!” “是!”整齐有力的回答,不过随后就散兵游勇一样胡乱跑掉了。 王衡眼角抽了抽,似乎终于有点明白久万梨家的性质了:“……黑道?”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要小看黑道啊混蛋 http://.biquxs.info/

猛男回头,邪魅一笑:“就是黑道哦。” 王衡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回去了。” “等等、等等!”猛男笑容一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王衡:“黑道!黑道哦!” 王衡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知道了,可以回去了吗?” 龙二愣了愣,王衡拧了下肩挣脱了那只手:“拜拜啦。”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啊。”龙二快步追了上去:“黑道啊,黑道哦,你不害怕吗?” 王衡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好怕的,不是在演戏吗?” 龙二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似的笑了笑:“暴露了啊。” 王衡呵呵一笑,没说话。 龙二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的吧?现在又不是打打架就能抢到地盘然后乱收保护费的时代了,哪儿有那么多无所事事的小混混能随便碰到啊。” 王衡斜乜了他一眼:“难不成以前久万梨同学有带同学回来你们也会这么做?” “怎么会!”龙二爽朗一笑:“只限男性。”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王衡吐了口槽:“你不会以为只对男生做这种事别人就不会知道了吧?况且那只是小学和国中的小朋友吧,你这样真的没问题?” 龙二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们也会控制力度的啊,而且连血都没见,和普通的小孩子打架没什么区别的吧?” 王衡翻了个白眼:“你对小孩子有误解吧?” “有误解的是你吧?”龙二叹了口气,语气突然深沉了下来:“小孩子,可是很可怕的哦?” 王衡一怔。 不过龙二的阴沉也就一瞬间,转眼又露出笑容:“嘛,不过主要还是防备你们这些心怀不轨的男生。” “你们保护过头了吧。”王衡吐了口槽:“怪不得久万梨那么可爱在学校居然没什么朋友。” “嚯啦!”龙二突然大声叫了出来:“你果然觉得金鹿很可爱对吧?果然是对她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吧?” 王衡眼神微妙:“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还是说你觉得她不可爱?” 龙二露出凶恶表情:“啊?你说什么呢?金鹿当然最可爱了啊!” “那照你的说法你不也对金鹿有不良的企图?”王衡翻了个白眼。 龙二一噎,随后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胸膛:“家人当然不能一概而论!” 王衡叹了口气:“你这种说法,就像因为觉得某个人看着不爽,就必须去打他一顿一样。可爱的女孩子那么多,总不能每一个都抱着追求的心理去交往吧?” 龙二沉默了一会儿,王衡也不说话,就朝家的方向走去。 龙二也一直跟在后面,半晌才开口道:“因为金鹿很少带同学回来嘛,特别是男生。” 王衡撇了撇嘴:“理由不用说我也知道。” “所以你才显得特别了点。”龙二也有些苦恼的样子。 “只是因为我不是本地人吧?久万梨同学很想离开这里,出去看看哦。”王衡漫不经心地说道。 “离开这里?”龙二停住了脚步,随后急忙追了上去:“什么叫离开这里?金鹿可是要继承家业的啊!” “哈?”王衡惊疑地吐出了单音:“女孩子?继承家业?黑道?” 龙二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社全名‘井堂保全株式会社’,正规公司。” “我还以为会是‘井堂组’这种简洁易懂的名字。”王衡没忍住吐槽了一声。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龙二满面唏嘘:“时代变了啊。” “可黑道还在不是吗。”王衡耸了耸肩。 龙二有些苦恼地挠了挠额角:“我说你啊,黑道也是有很多苦衷的,不要小看黑道啊。” “哦?请务必说给我听听。”王衡饶有兴致地侧头看了看他。 龙二挠了挠头:“说了你也不懂啊……” “是你自己不懂所以说不出来吧?”王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龙二的话。 龙二气急而笑:“傲慢的臭小子,你就不怕我把你灌成水泥柱子吗?” 王衡撇了撇嘴:“你自己说的吧?时代变了。” 龙二愣了愣,半晌才落寞一笑:“是啊,时代变了。” “既然你想听,那就给你说说吧。”龙二语气有些低沉。 “十年前啊,那是个很守道义的时代。”龙二一脸追忆的表情,像是回到了峥嵘岁月。 不过王衡目测他最多也就三十岁前半段,对他的参与度持怀疑态度。 “大家都像家人一样,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说出来,打一架喝顿酒就解决了,然后一起和其他组的混蛋们打架,最严重的时候两边加起来死了快十个人了,好几次都觉得可能不行了,不过最后还是我们这边赢了。” 王衡静静地听着,下意识扫了扫龙二裸露在外的皮肤。 确实有伤痕的影子。 “不过想想那时候可能反而是最开心的时候啊,什么事都可以直来直去,如果你不服,那就打到服,就算死了,家人也会被组里供养起来;养伤的时候谁要是大声惨叫出来了,会被大家一起嘲笑好久;因为好多组里好多人都是本地出生的,地盘里的居民们也会好好打招呼,如果生病了大家就一起去帮忙……” 这么大个肌肉汉子这么絮絮叨叨地说话其实挺搞笑的,王衡却有点笑不出来。 面前这人做的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即便是在黑道合法的这个国家,也没人会把这当成 正经事业看待。 但就算这样,愿意为了愚蠢的狭隘道义奉献的人肯定也存在吧。 “但是啊,我等的极道已经不复存在了。”龙二满面伤感:“井堂组成了井堂社,拼杀最卖力的兄弟们有的被抓了,有的隐退了,以前的兄弟们的遗孀和孩子活得那么艰难,但是愿意去帮一把的兄弟却没有几个。” 他咧嘴笑了笑:“当时我去问老爹,我们之前那么努力卖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死了之后连老婆孩子都没人看护吗?为什么打败了敌人我们反而过得更难受了?为什么大家的日子过得好起来但是却开始怕我们了?” “不过老爹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滚出去,如果太闲了就帮忙搬一下桌子,文职人员工作的时候要用。”龙二嘿嘿一笑:“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某几个文职人员了,鼻孔朝天地看不起人,张口闭口你们这种你们这些。” 龙二朝路边吐了口口水:“我肯定算不上什么好人,难道他们做的事就比我好了?” 他转过头看向王衡:“老爹说我们几个榆木疙瘩没得救了,如果以后想过得好点,只能等金鹿接手家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衡没有说话。 井堂组的问题无非是从简单的暴力组织努力洗白成有地位有身份的商人组织之间的阵痛。 谈不上对错,只是要用原来的身体适应新的身躯,避免不了要剪除过于出挑的枝桠。 但是没了对手的井堂组只有这条路可以走,龙二有句话是对的,时代变了。 地域性的黑道组织在有其他不熟悉的敌对组织存在时,还有和原来居民们和谐相处的必要性,但是没了敌人之后就只是纳税之外还得另征一层的剥削毒瘤而已。 这不是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他宁愿不说。 龙二失笑:“我跟小孩子说什么呢。” 说话间脚步也没停止,两人已经到了老房区。 龙二挥了挥手:“到这儿就没啥问题了,贵族区的老爷们住的地方还是很安全的,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啊。” 王衡摇了摇头:“只是暂住而已,别人家。” 龙二耸了耸肩:“嘛,都差不多。” 然后瞟了眼王衡手里提着的点心带,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点心店也承蒙惠顾啦。” “没什么,味道很好。”不是场面话,王衡王衡公允地做出了评价。 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另外送到这里,谢谢。” 龙二失笑:“说什么蠢话,我只是在警告你不要打金鹿的歪主意而已。” 然后摆了摆手:“拜拜啦!” 自以为帅气地转身离去了。 久万梨被龙二口中的老爹视作接班人,而且以后不可避免地会直接碰触到那几个来路不明的“文职人员”的利益,龙二杂七杂八地说了那么多话,还一路送到这里,恐怕也是担心久万梨的可能的朋友受到伤害。 且不说有没有用,至少这份心意王衡需要道谢。 随意地朝远处扫了一眼,一个穿着普通的年轻人正在远去。 不过这一代既没有什么年轻人喜爱的东西,也看不出他有悠闲逛店的闲情。 却在附近漫无目的地徘徊了十分钟。 说实话,王衡只觉得他电视剧看多了。 不过在确定龙二只送到了老房区之后他也就离开了,看来没有继续关注王衡的打算。 既然没什么实质举动,王衡也没兴趣插手别人家事。 不过王奕既然要插手进入本地的事务的话,可能也需要这方面的信息,谁知道后面有没有互相牵扯。 但是他只是多了几句话要抱怨而已。 谁让他只是个与世无关的国二生。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二十八章 童谣 http://.biquxs.info/

之后的事情王衡没参与,只是和王奕说了说。 顺带所谓的井堂保全会社也大致了解了一下。 这个组织如今已经洗白得差不多了,并且还有了不少正当营生,保全公司可以说是老人养老和维持秩序的后手了。 虽然整体是转入商会模式了,不过暗地里的很多东西当然还是存在,作为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成功者,井堂组在暗中还保持着相当的影响力,只是不再直接涉入,更像是两者之间的缓冲地带。 可以说确实转型成功了,只是不可避免的要和人分享而已,那几个文职人员就是市里的名家们派去分食的秃鹰。 不过也不全是坏处,至少他们在其他方向的发展也确实收到了帮助。 而井堂组的“老爹”——也就是组长,现在已经是半养老的状态了,开了一家中华饭店,久万梨金鹿也经常去那里帮忙。 若说要继承家业,这也算是其中的一部分。 这家人人丁颇旺,久万梨之前还有四个哥哥,虽然并不都是一母同胞,彼此关系有好有坏,但是对于最后出生,小了他们接近一轮的久万梨金鹿都是真心疼爱。 可惜早年走的都是武斗派的路子,现在转身过来管理正经事业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久万梨虽然还没有正式介入管理,但目前其实已经帮着做了不少事了。 龙二说的最后是久万梨继承家业也不只是井堂组,所有产业的综合管理才是主要事务。 也就说黑帮纯属危言耸听,久万梨要接手的只是一个正经家族企业,最多在细枝末节上有点细微的不同。 王衡了解到这个地步就没继续深入了,就这么快速度得到这么多信息其实已经是用了些小手段了。 然后他也就没再继续关注,回到了正常的学校生活。 不过对三咲市和三咲国中的人们来说并不算平静。 国中部三年级的年级主任紫藤胜信被曝光滥用私权引诱、胁迫未成年女性与其发生关系,指控人苍崎青子,并提供了大量音视频证据和相关证词、人员信息,被警方在校时抓捕,受审时被多名高中部学生指控性骚扰以及职务犯罪,牵涉到学校理事会成员。 但理事会在初期保持了沉默,追查顺利进行,在诡异地平静下顺利推进,直到尘埃落定才仿佛后知后觉地开始了补救措施。 控制影响,发放赔偿,引入了一位外国理事,并开启了与海外学校的联合计划,在大量资金豪绰流入的情况下,恶劣影响被降到了最低。 不久后学生会换届,苍崎青子以绝对多数票当选学生会长,久万梨金鹿被任命为学生会会计,槻司鸢丸为副会长,并填充了数名学生会成员。 学生会……正常运行,就像没换过届一样,连办事人员都没有太大出入。 青子好像工具人用得上瘾,再次对王衡发出了加入学生会的邀请。 王衡再次拒绝,并且数次约出久万梨金鹿,找到了不少不知名但却味道不错的店,包括但不限于甜品。 相互探讨了不少中华料理的烹饪方法,对照发现久万梨家的中华饭店和王衡熟悉的味道略有不同,不过前者似乎更受本地人喜爱。 称之为本土化的中华料理更合适。 不过这样下来两人倒是熟悉了不少,至少在王衡想让她帮忙找找店铺的时候已经不需要用条件交换了。 而且知道了久万梨龙二对两人第一次去的和果子屋的老板娘有想法,那位老板娘是龙二说的牺牲组员的遗孀,不过龙二犹犹豫豫没敢去表白,只是帮忙跑内跑外打理店铺。 老板娘似乎也没有抗拒的意思,反倒像是普通家人的态度对待着龙二。 不过好像正是因此才让龙二裹足不前。 虽然那个兄弟英年早逝多年,但是就这么告白他还是有种违背道义的感觉,也就拖了下去。 其实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两人都觉得这一对除了晚上不住一起以外和普通夫妇没什么区别。 金鹿恨铁不成钢地推了好多次都被龙二傻笑着蒙混了过去,她也就死心了。 与此同时,有珠终于开始了第二件自己的ploy调制。 …… 夜。 久远寺邸,一楼,有珠的工房。 王衡神色古怪地打了打手里的响板。 “嗒嗒嗒”的响声格外清脆。 王衡地目光在桌上扫过。 一块响板和一个订书机,这就是有珠第二个ploy的主材了。 当然,还有不少的魔术用品,不过一眼就能看出都是处于辅助的位置的佐品。 “所以这就是你第二件ploy的选材?虽然知道魔女一脉一向重视幻想而不是实际,不过这也太随便了点儿吧?”王衡无聊地打着响板,一边对着有珠吐槽。 有珠整理着炼制台,一边瞪了王衡一眼:“如果你觉得无聊就帮我处理一下材料好了。” 王衡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快板,避免把有珠激怒,一边上前看了看:“都是些基础材料嘛,最多就是绮罗花结晶难处理一点。” “等等……”王衡眉头一挑,拿起一截密封的白色尖牙看了看,然后仍嫌不够一样拆了开来,试探着敲了敲,面色稍显凝重,尝试着注入少量魔力。 青色光晕闪动,没能敛入尖牙。 王衡抬起头,眼角抽了抽:“这不会是龙牙吧?” 有珠抬眼看了看,随即没什么兴趣地埋头继续准备着手里的工序:“是啊。” 王衡有些无语:“你拿龙牙练手?” 有珠斜乜了他一眼:“才不是练手。” “这才是你第二次做ploy吧?不先用普通材料练练手?”王衡抛了抛手里的龙牙。 龙牙是相当珍贵的魔术材料,在魔术中用途广泛,由于强大的对魔力和自身的坚硬锋利,它甚至有一定的破魔效果。 直接拿来用确实效果一般,但是制作成魔术礼装后是相当珍贵的宝物。 当然,最重要的这东西现在已经没有产出了,虽然出现了某些魔术炼金的替代品,但是龙族销声匿迹是不可挽回的世代变迁。 所以比起实用性,这种主体已经灭绝了的材料收藏性质反倒更强一些。 不过有珠不为所动:“这样就可以了。” 王衡耸了耸肩,把龙牙放了回去。 龙牙是个统称,根据不同龙种的产出,品级和模样也有不同,他只是没见过这种类型的龙牙而已,看起来有些像是中古时欧洲出现过的地龙的一种。 既然有珠坚持他也无所谓。 “所以你要调制的是什么ploy?”王衡这才问道主题。 有珠没有抬头:“你有看过童谣吗?” 王衡愣了愣:“童谣?这是专属词?还是一般意义上的那个?” “一般意义。”有珠言语简洁。 王衡想了想:“看过一些吧,你要听吗?” 有珠摇了摇头:“不需要。” 似乎终于收拾完了手中的东西,她抬起头来看向王衡:“你觉得这些童谣有什么特征?” 王衡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夸张、、思念?” 然后犹豫了一下继续补充道:“诡异?”简洁 有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王衡翻了个白眼:“所以答案呢?” 有珠抬眼,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童谣哪里有答案。” 王衡一噎。 虽然有珠这么说并没有错,大多数童谣都是一小截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的咏叹,就像一段突如其来的冲动,但是先提问的是她吧? “那你觉得童谣有什么特点?”王衡平心静气地问道。 有珠没有犹豫地回答道:“幻想、有趣、变化莫测。” 王衡在脑海中想了想这几个词的组合:“感觉有些疯狂地味道。” 有珠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无序——或者说秩序之外的逻辑是童话构成的基础。” 王衡神色微妙,想了想来之前了解到的某些英国童谣。 说实话,其中某些童谣真的让人怀疑这些是不是给小孩子看的。 知更鸟和妹妹背着洋娃娃便是其翘楚。 用童真的语气和诗歌的语调,在最纯真的心情中唱出最残忍的故事。 某种意义上来说,留白更多的童谣比恐怖电影更加容易滋生恐惧。 “所以你要做的是童话中的东西?”王衡下意识地看了看响板和订书机。 有珠点了点,指着响板说道:“dee。” 然后之间一转指向订书机道:“dum。” 王衡叹了口气:“还没做出来就连名字都取好了吗。这两个是一对吧?” 虽然功用差远了,但是简化后这两样东西仍是有共同之处的。 有珠点了点头:“twindle。” 王衡了然地点了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有珠歪了歪头想了想道:“底液配置、还有幻境提取。” “幻境提取?”王衡嘴角抽搐:“不会又要做梦吧?” 鬼知道他这个精神稳定的魔术师到了这里之后被迫做了多少次梦了。 “做梦?”有珠有些不解地反问了一句,但随即就放了过去:“不需要做梦。” 探出手来,手指在空气中轻盈地跳跃着,似乎在弹奏什么乐器一样。 而后黑夜降临。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二十九章 爱丽丝梦游仙境 http://.biquxs.info/

王衡朝四周望了望,可以明显得感觉出是身处黑夜之中,但是却能“看清”工房内的陈设。 相当奇妙的感受,比起微光视觉那种强化自身捕捉光线能力的方法,黑暗视觉更像是彻底地融入黑暗之中来达到看清的目的。 打个比方,就像是一般人在阳光下视物一样,这种状态下的黑暗就是一般情况下的阳光。 此刻的王衡如果不收敛目力甚至会有“刺眼”的感觉。 有珠停了一下手中的动作,等了几秒后探寻地望向王衡。 王衡点头回应,示意无碍后她才收回目光,夜色中白皙得仿佛要发光的右手并起两指,在空气中捻住什么东西后往上一挑。 仿佛有一声铮鸣,而后夜色开始渲染颜色。 以两人为中心,青翠草地铺开,艳阳当空照耀。 王衡神色惊愕,四处望去。 和有珠用夜之飨宴召唤出来的黑夜并无二致,这片领域被魔化了,只是其中的内容从简单的黑夜变成了画上了风景的画。 在这片领域中这就是真实存在的事物,脚下的草地,,甚至……头顶的太阳。 并不是说有珠已经达到了可以拟现太阳的程度,只是在这个自洽的世界中,太阳是真实存在的。 王衡转头看去。 有珠身上的日常服饰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一套蓝白相间的洛丽塔裙。 有珠提起裙角,向王衡行了一个淑女礼,露出微笑:“你好呀,兔子先生。” 王衡一怔。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珠这么明显的笑意,以往能微微动动嘴角就已经是很高兴的状态了,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只会通过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更别说这么可爱的问好了。 等等……兔子先生? 王衡面色微变,低头看去。 戴着一双白手套的手中是一根文明杖,往下看可以看到一个微腆的肚子,做工考究的黑色礼服十分合身却不会显得太紧,一根华丽的金色链子从怀里延伸了出来,目测是一块怀表的表链。 再往下是腆起的肚子也遮不住的一对巨大兔腿。 王衡眼角抽搐,往上摸了摸。 取下来了一顶黑色的圆顶礼帽,捋了一把头发,只感觉到了两只长长的柔顺耳朵被梳向脑后。 有珠噗嗤一笑,似是忍俊不禁。 王衡恶狠狠地斜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往前呵了口气,化成白雾。 白雾凝实成一面光滑明镜,王衡朝其中望去。 一只身穿正装,怀抱礼帽,手持文明杖,眼带单片眼镜的绅士兔正从其中望出来。 很明显,这就是王衡现在的模样。 王衡吹气,散去雾镜,转头看向有珠:“这是怎么回事?” 有珠轻咳两声,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这只等人高的兔子:“三月兔先生,请叫我爱丽丝。” 王衡一怔。 有珠的名字发音其实就是“alice”,虽然是个相当常见的名字,但是配上一只名叫“三月兔”的兔子以后无疑就被框定了。 “爱丽丝……”王衡微喃,转头向四周看去:“梦游仙境?” 世界已经渲染完成,绮丽风景映入眼帘。 这是美丽到虚幻的童话世界,流水潺潺,鸟语花香,微风轻拂间送来阵阵芬芳,太阳灿烂照耀,但却不会显得炽热,草地绵软得像是层层蓬松羊毛铺就的地毯。 王衡定了定神,想了想有珠之前的动作神态。 而后绅士地礼帽按心,微微躬身一礼,像一位真正地童话中的绅士一样,不疾不徐地优雅问道:“美丽的爱丽丝小姐,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有珠礼仪性地回了一礼后扬起笑容:“兔子先生,我们说好的可以去您的家里坐一会儿,难道您忘了吗?” 全然是一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的模样。 王衡上身后仰,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然后歉意地笑了笑:“真是失礼了,你知道的,老人家常常会忘记些什么东西。” 有珠鼓起脸颊,双手叉腰:“可是,兔子先生,我们才刚刚说过啊。” 王衡连连摆手,歉意地笑道:“非常抱歉,请容您面前的老兔子重新对美丽的爱丽丝小姐发起邀请——一定是我没能好好做出邀请,所以才忘记了的。” 然后他顿了顿:“那么,可爱的爱丽丝小姐,您愿意原谅可怜老人的失误,并到我家做客吗?” 有珠满脸欣喜:“当然,兔子先生,这是我的荣幸。” 王衡绅士地行了一礼:“那么,请稍等一下。” 王衡踱了两圈,心念电转。 很明显,这是个角色扮演的世界,有珠就是爱丽丝,而他当然就是三月兔了。 尝试了一下,用他以前的魔术想要施展非常困难,就连之前的雾镜都很费劲,那么他想要发挥实力很明显也得以扮演的角色为基础来施展。 其他的其实都还好,就是能不能在画兔子的时候不只是画上上衣,裤子也动动笔。 虽然知道自己的好兄弟不会出现在画面中,但是凉飕飕的他实在不习惯。 再回想一下,有珠所说的“秩序之外的逻辑”,和“约好去你家做客”。 王衡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低矮小丘,用手中的文明棍在地上划拉了一下。 茂密地草丛被门帘一样拉开了,露出了一个宽阔的地洞。 王衡朝其中望了一眼,幽深得看不见底。 不过他已经给地洞下了定义,所以这肯定是通往三月兔家的门。 他转身朝好奇地望着他的有珠打了声招呼:“爱丽丝小姐,请到这里来。” 有珠三步并作两步,轻快地跑了过来:“兔子先生,可以去您家了吗?” 王衡点了点头,伸手示意了一下那个深不可测地大洞:“是的,这就是我家的入口哦,那么,我先在前面带路。”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轻轻一跳,跃进了大洞。 看起来是个地洞,但是王衡在其中穿梭的时候只感觉像是在坐滑梯,屁股底下柔软又光滑,像是不存在摩擦力一样。 只是这个滑梯有些长,王衡足足滑行了半分钟才见到光。 身后传来的惊呼声让王衡确定有珠跟了上来。 出口就在眼前,王衡在落地前双手平举以保持平衡,头上的圆顶礼帽像是粘在了上面一样纹丝不动。 完美落地,且没有半点回震。 王衡呵呵一笑,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不归牛顿管。 前行一步,转身,回身上望。 凭空出现的黑色圆洞跟开玩笑一样贴在空中,里面传来兴奋地欢呼。 “哇哦!”有珠一脸兴奋地从洞中滑了出来,满脸的红潮。 蓝白色的洛丽塔裙下一片洁白圣光,而且连裙裾翻飞间从来没有超过大腿。 r12? 王衡心下嘀咕,手中却是不慢,抬手接住飞出来的有珠,用公主抱地姿势助她平稳落地。 而后天空中的黑色圆洞收缩、随后消失不见。 有珠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王衡:“兔子先生,这太好玩儿了?您每次回家都是这样吗?” 兔子放下怀中的爱丽丝,自矜地理了理自己的红领结:“当然,这可是我专用的通道,一般人是没有机会用的。” “那是因为所有人回家都不愿意用你那奇怪的兔子洞,既不舒服,还很黑。”一个嘲讽地声音响起,说话间带着奇怪地“咕咕”声。 两人循声望去。 一只巨大的青蛙蹲在前面的巨型荷叶上。 王衡扫了一眼四周。 两人现在在一条河边,四周望去全是巨大的蘑菇树,不过近旁不远倒有一扇木门。 门上画着一对卷曲的胡子和一顶礼帽。 明显那就是三月兔的屋子。 王衡哼了一声,看着那只嚣张的青蛙:“那是因为你们不懂得欣赏,兔子洞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通道,我敢打赌你们谁也找不到门在哪里。” 青蛙“呱呱”大笑:“傻兔子,只有你才会把自己家门给藏起来,我就住在这里,从荷叶上跳进水就到家了,哪里用得着钻洞?” 有珠探出头来,好奇地问道:“青蛙先生,您的家是修在水中的吗?” 大青蛙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样,笑声戛然而止,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气儿来怒视着王衡:“你这该死的傻兔子!你还说没有人能够发现你的破洞,这个人类的小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王衡呵呵一笑:“当然是我带进来的,难道你的眼睛只能看到虫子吗?” 青蛙大怒,嘴巴微张,一道红色利剑激射而出。 王衡早有预料地摘下了自己的礼帽,右手从中掏出了一把长剑。 “叮叮当当”间,红色利剑不断从青蛙口中往返弹射,王衡也不甘示弱,左手背在身后,身体挺拔,右手持剑和青蛙的舌剑打得难舍难分。 数十回合后,两人各自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死死地瞪着对方。 王衡杵着剑大口呼吸,青蛙舌头掉在外边耷拉着没有收回去的力气。 王衡只觉体力急剧消耗,跟漏水一样往外跑,不过喘了几口气之后又马上来了精神。 砍耐力加回复? 王衡记下这一条,看向青蛙,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该死的臭青蛙,你的速度变慢了。” 青蛙暗自生着闷气,嘴里却不示弱:“死兔子你这会真死定了,随随便便把人类的小姑娘带进来,你肯定会被抓走的!”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三十章 扑克 http://.biquxs.info/

王衡冷哼一声,把剑塞回帽子里。 礼帽无底洞一样,轻而易举地将剑吞了回去,王衡戴上帽子正了正,把耳朵压在脑后:“让他们来。” 青蛙“呱”了一声,怒气冲冲地吼道:“那你就等死吧!” 然后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河水荡起巨浪,不偏不倚正好砸向王衡,王衡从兜里扯出一方手帕抖了抖,洁白手帕瞬间变成餐桌大小,挡下了所有浪花。 王衡麻利地提起四角一挽打成死结,几方水像是装在袋子里一样半点没洒出来,吹了口气,手中柔软的一包水瞬间凝结成冰。 朝水里虚瞄了一下,手中冰坨甩成旋风一样,随后“嘿”的一声砸进了河中,入水没有溅起半点涟漪。 王衡侧头,一只耳朵竖起,做倾听状,数秒后河水中传来几乎不分前后的一声尖叫和一声闷响,一股浑浊像蘑菇云一样从下方浮上来。 王衡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理了理衣服,拍出一阵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向有珠行了一个标准的引路礼:“美丽的女士,请走这边。” 有珠应了一声,拎着裙子向前跑去,不旋踵便到了门前。 有珠好奇地敲了敲门。 没应。 再敲了敲:“有人吗?开开门呀?” 王衡腆肚,踱着步上前,拍了拍有珠的肩膀示意她让开,然后抬起文明杖通进了钥匙孔中一拧,咔哒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有珠瞪了王衡一眼,走了进去。 王衡耸了耸肩也跟了进去,随手摘下帽子挂在衣帽架上:“请坐吧。” 房间并不大,但却显得很温馨,王衡扫了一眼,上前把壁炉捅燃,朝有珠示意了一下壁炉前的两把椅子:“你要红茶绿茶?” “红茶,麻烦您了。”有珠礼貌地回了一声,然后坐到了其中一把看起来就很暖和地扶手椅上。 没有让有珠久等,王衡很快就端着巨大的托盘走了过来,盘子上点心堆成了山,茶壶危险地摇摇晃晃但就是不倒,两只茶杯也跟着叮当作响。 脚下一踢,一把矮脚凳滑行到壁炉前,在两张扶手椅间急刹车停了下来,发出夸张的刹车摩擦声。 王衡泰然自若地坐了上另一张扶手椅,把托盘顺手放在矮脚椅上,倒了两杯热腾腾的红茶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后拿起一块纸杯蛋糕咬了一口,轻轻啜了一口红茶,惬意地眯上了眼睛。 这东西比他想象得还要美味,不愧是幻想出来的食物,就是那股子吃了下去却没有任何补充的虚假感让人有些不爽。 有珠也跟着尝了一块,随后眼睛一亮,连连吃了好几块才因为发噎暂停了下来喝了一口红茶。 王衡嘴里哼着不着调得歌曲,时不时拨一下壁炉的火不让其熄灭,不过点心倒是只吃了一块儿。 其实就算是以童话的角度来看,他之前做的事儿也有点出格,已经有点神明的味道了。 心想事成,法出由心,抽出剑身体就自动成为剑术高手,想打结就打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复杂绳扣,随便做个瞄准的动作连水下这种自成一界的地方也砸穿了。 简直强到没边了,画风从童话变成了夸张的动漫。 在有珠制定的规则外的逻辑里他有点找不准真正的逻辑是什么了。 秩序的对立面是混乱而不是相反的秩序。 混乱的铁则是不定的变幻,在混乱中做出一万个动作就会有一万种结果,比如一块石头砸下去,可以像普通石头一样落地然后滚上几圈,也可能会击穿地心看到另一边有一束光穿过来,也有可能会像核弹爆炸一样炸出一朵蘑菇云。 但是有珠之前有说过这是个逻辑可以成立的世界,这其实更像是魔术的加强放大版——事情本身是可以发生的,而魔力只是省去了其中的变化过程。 王衡做的事就是直接越过过程达成结果,过程则被装进了黑箱不为人知。 王衡试着解析了一下黑箱,但只觉得脑袋像要炸开了一样,只能作罢。 想用黑箱里面的能力解开打造自外界的盒子确实没什么道理,他也就不强求,放在这里成立的东西拿到外面基本没有可行的方法,他也懒得白费力气。 有珠已经消灭完了半壶红茶半盘点心,终于显出有些满意地神态。 王衡抬眼看了看她,掏出了怀表象征性地看了眼,然后做作地喊了声:“哦,不好,他们要来了,爱丽丝小姐,你快藏起来!” 然后门就被砸响了,门外传来粗鲁地叫骂声:“开门,有人举报你这里私藏人类!” 王衡淡定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开始棒读:“啊,爱丽丝小姐,你快逃,后面有一扇门,是通往外面的,没人能找到你的,你放心。” 爱丽丝……有珠眼角一抽,差点没忍住,不过强吸了一口气还是接上了戏,惶急地道:“不,兔子先生,我不能这么做,要走我们一起走!” 王衡站起身来,兔子身高导致他只有耳朵竖起来的时候才能和爱丽丝等高,此时只能仰视对方:“不,爱丽丝小姐,他们的目标是你,我把你带进来的我当然要负责到底,请你快从后面逃出去吧,我在这里帮你争取一点时间,你去找一只会魔法的猫,她会帮助你的!” 只是声音有气无力,一番舍身取义交代后事的感人台词被念成了“您吃了没”的感觉。 有珠觉得自己演不下去了,搭戏的对手实在出戏影响她发挥。 不过并不碍事,王衡已经按照标准流程推着爱丽丝出了后门,狠狠拍上了门,现在就剩一个英勇就义或者暂时被捕的戏份,他的剧情就可以暂时结束去嗑瓜子了。 剩下的当然就是童话该有的标准剧情了,爱丽丝召集伙伴们一路上披荆斩棘化敌为友杀到反派大boss面前救出兔子,皆大欢喜。 王衡哼着小曲儿,远远地点了点门,一直砰砰乱响不断震动,但死也敲不开的木门豁然洞开,使劲儿撞门的三只扑克士兵没能反应过来,蒙头闭眼冲了进来,滚地葫芦般抱成一团。 王衡端着茶杯打量了一下,红底为敌,黑色勾边的宪兵制服,一共十只,不过外貌与一般人类无异,只有帽子前面贴军号的地方换成了红色桃心打底的a到10,领头的红心10号帽檐上有一撮白色翎羽,似乎是小队长。 小队长红心10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目光扫视全场,有如鹰隼。 兔子一脸愕然地望着这群闯上门的不速之客,似乎没能从巨变中缓过神来。 端茶的手,微微颤抖。 红心10一眼没能看到举报中说的人类女孩儿,微微一愣,喊了一声:“搜。” 其余九只扑克士兵哄然应是,一拥而上到处乱翻乱扔,之前撞门摔倒的三只最为凶猛,抽出佩刀到处乱捅,所过之处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五分钟后,差点所有东西都被划成两三段了,终于有一名扑克士兵9号上前回报:“报告队长,没有找到!” 红心10恶狠狠地拍了回报的士兵帽子一掌,大帽檐扣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睛:“废物!” 随后龙行虎步,一巴掌拍在王衡面前的托盘上! 可惜这并不是他以为的桌子,所以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拍翻了托盘。 没吃完的大堆点心漫天纷飞,半壶茶在空中翻滚,然后红茶倾斜而出,尽数砸在了始料未及的红心10脸上身上。 白的红的挂了一身,浑似开了个小染坊。 空气为之一静。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屋子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王衡正襟危坐,首先排除自己,他没有没笑。 “闭嘴!”红心10大吼一声,狠狠瞥了王衡一眼,回首狼顾:“你们在笑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 红心9轻咳一声:“我没笑。” 然后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拍下,把红心8的大帽檐扣在了眼睛上:“你在笑什么?!” 红心8满腹委屈,寻思他不也笑了,但没敢说出来,只能有样学样一巴掌把怒火发泄在红心7头上:“问你呢!你在笑什么?!” 没办法,排序是靠实力的,就是这么残酷。 眼看仇恨即将延续,红心10眼角一抽,丢不起这人,大声厉喝:“行了!都给我站好了!” 令行禁止,速度极快地列队看齐,一个个神色严肃没有半点笑的痕迹。 王衡这时才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红心10面沉如水,回头看向他:“你又在笑什么?” 王衡轻咳一声,端起之前没来得及放回托盘而得以幸存的茶杯掩住嘴角:“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红心10扶上了刀柄:“什么高兴的事情?” 王衡放下茶杯,轻佻一笑:“你们要找的人类我知道在哪儿。” 红心10握紧刀柄,沉声道:“在哪儿?” 王衡放下茶杯,满脸期冀:“如果我告诉了你,会有奖励吗?” 红心10面色一僵,挤出笑来:“当然。”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无法击杀这个对象 http://.biquxs.info/

兔子朝他招了招手示意附耳过来。 红心10犹疑地看了他一眼。 兔子的的红眼睛里满是真诚。 红心10俯身前倾,慢慢地贴了过去。 兔子轻声道:“那个人类在……” 兔子突然暴起,一个暴扣将茶杯砸在了红心10头上:“在你爷爷心里哈哈哈!” 红心10被砸得一懵,耳间阵阵嗡鸣,但也在转瞬间明白了自己是被耍了,虽然仍有些头晕目眩,但手中却已动了起来,大怒抽出腰间佩刀砍向兔子,怒吼道:“你找死!” 兔子抽出文明杖格了一下,后跳踩翻躺椅,一脚将其踢向红心10,满是挑衅地狂笑道:“啊哈!你这臭虫!来试试啊!” 红心10面色狰狞,转头吼道:“都愣着干什么!一起上,给我剁了他!” 还在愣神的扑克士兵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齐齐拔刀一拥而上。 兔子左右支绌,手中文明棍上下翻飞,挨个点围攻的士兵手腕。 被点中的士兵只觉手腕一麻,使不出力,佩刀叮叮当当全掉在了地上。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压制住,点中最后一只士兵手腕时不小心被划破了手臂。 最后被两个扑克士兵抓住机会扑倒,将手反剪在了背后,半张兔子脸和地面亲密接触,挤得左眼只剩一条缝。 红心10站在前排自然首当其冲,最先被兔子缴械,且下手最狠,现在依然觉得手腕颤颤悠悠使不上力。 不过兔子已经被捕了,最后的胜利者依旧是他。 他喘了口粗气,试着用右手捡起佩刀,但手中不稳,又重新掉到了地上,不得已只能用左手捡了起来。 恶狠狠地盯着兔子,红心10两步上前,一脚踢了过去:“你再跑……!” 狠话没能放完,因为他脚下一滑,踩到了一块蛋糕上,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蹲儿。 红心10涨红了脸,一时间甚至有些茫然,甚至恐惧。 说实话,这些事基本是不可能会出现在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身上的,他抬头望向四周的红心1到9,只觉人人都在嘲笑他,想着将他取而代之。 他呆愣了几秒才想起来站起身,发现兔子正满脸嘲讽地看着他,怒火从心中升起,一刀使劲劈下,毫不留情地打算把这只死兔子的头剁下来。 兔子懒洋洋地朝一边偏了偏头,刀锋差之毫厘地从一边斩下,甚至没入了木质的地板几分,红心10脸色涨得通红,悲愤地怒吼一声,使劲拔出刀来不断地朝着兔子所在的位置狂劈乱砍,刀锋凛冽,甚至将两只按着兔子的扑克士兵也笼罩了进去。 明显怒火上头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两只扑克士兵可没有跟着王衡一起死的觉悟,急忙撒开手。 兔子在地板上也不起身,跳舞一样灵活地把身体摆成奇奇怪怪地甚至违背身体构造的姿态把所有刀痕都躲了过去。 一阵无能狂怒后,红心10进入了贤者模式,满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开始怀疑人生:“为,为什么……?” 兔子戏谑一笑,掏出怀表看了看:“因为……还没到决战日啊,重要配角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死在镜头都没有的小喽罗手中。” “决战日?”红心10一脸失魂落魄。 兔子抖出表链,在他面前晃了晃怀表:“对啊,决战日。” 红心10眼睛不自觉地跟着怀表左右摇晃了起来。 兔子轻声道:“对了,这就对了。” 不只是红心10,所有扑克士兵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怀表吸引住了目光。 兔子戏谑一笑,轻声道:“ticktock。” 怀表的嘀嗒声在所有人心底敲响,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怀表左右摇摆起来。 直到怀表停止停止摆动,所有扑克士兵都已经闭上了眼睛。 兔子收起怀表,上前扒开红心10的眼皮子看了眼。 红心10没有任何反应,兔子伸出手指,拨录像带一样一划眼珠子。 眼珠子滚动起来,像是穿在轴上的圆珠一样飞速逆转,在兔子眼中倒放一样映出大量转瞬即逝的场景。 一分钟后兔子发出响亮的“啧”,敷衍一样用手指在眼珠子上擦了擦,抹去了大量画面,关上了红心10的眼皮。 然后“啪”地打了个响指,所有扑克士兵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红心10一瞬茫然,然后目光聚焦到了眼前的兔子身上,当即恶狠狠地道:“那个人类,在哪儿?” 王衡极为配合地回答道:“她已经跑了,不过我知道她会去哪儿,不过这个消息我只会告诉皇后。” 红心10瞪着兔子。 兔子回瞪过去。 半晌红心10才不甘地收回目光,挥手道:“带上他!回去!” 扑克士兵们哄然应诺,但突然发现自己的佩刀都掉在了地上,而且屋子里一片狼藉,像是很多人一起打过一架一样。 包括红心10,所有人有些疑惑地捡起佩刀,压上了兔子。 感觉这趟好像很顺利,就是叫门久了点,进门啥也没干,半点反抗都没有就完成了任务,有点迷茫。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手腕有点麻。 兔子已经悠然地走到了门口,抓起自己的礼帽扣在头上:“先生们,你们还在等什么?” 好像不是被捕而是受邀去参加宴会一样。 扑克士兵们隐隐觉得不对,像是忘记了什么,但心中又有个念头让他们懒得深思,也就象征性地把兔子围在中间,戴上手铐以示逮捕。 兔子无比配合,甚至急不可耐,像极了打算出卖前主公成为恶势力手下犬马的内奸。 让人索然无味,像是在996公司接一个即将入职的新社畜,没点新鲜感,只想赶紧下班。 兔子也是这么觉得的,于是掏出怀表往后拨了两小时。 天地景象眨眼变幻,一阵扭曲后,一行人就到了一座巨大城堡外,除了兔子以外其他士兵都像是走了两小时路一样,满脸疲惫。 城堡卖相不凡,就是护城河有些瘆人,河中车载斗量,全是脑袋,各种生物都有。 以人头为代表,包罗万象,有如狮子老虎这种大型猛禽,还有老鼠蜥蜴这种食物链底层,甚至还有各种长着人脸的花盘。 不过一点血腥味儿都没闻到。 兔子撇了撇嘴,彻底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用冰砸青蛙的时候他可是认真想着当核武器用的,浮上来的蘑菇云污浊也可以证明爆炸威力确实不容小觑,但是他后面再望了一眼发现青蛙屁事没有。 后面却被刀划破了手臂。 过于夸张的表现手法如果过了头反而没用了,理解不了的伤害形式砸在身上也没什么用处,就以蘑菇云那阵爆炸为例,河水煮沸天坑炸出是最基本的,最后却只在青蛙的蚌壳房子上砸了个洞然后把它炸成了黑蛙。 但是能被他们认知的手段,譬如刀伤剑创,却真有致命的可能,这就是他先下手把扑克士兵们缴械的原因。 翻看红心10的记忆他倒是发现不少信息,但是也都是断断续续没头没尾。 不过也能确定这个世界肯定不是一直存在的,按照红心10的混乱印象,恐怕只有两三个月的真实流逝时光。 只是在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有个无法去思考的禁区,每当思维延伸到此就会断流。 他现在的能力其实是分了两部分的,一部分是兔子,另一部分却是外来创作者的力量,用了跟扯淡一样的手法表现了出来,能改变现实却不能改变结果。 比如基础的设定——这个世界的普通居民遇上士兵会被捕,所以就算兔子大发神威把士兵们干趴下最后也只会带上手铐被抓走。 但也并非对他全是坏处,比如另一个剧情需要的刚性需求,他作为重要配角当然不可能随便去世,所以无论红心10多气都杀不了他。 不过从这里也能看出这个世界构建之粗糙,连保命的手法都拙劣得像是这个世界亲自下场了一样。 最为宝贵的东西恐怕就是眼前这些生物了。 虽然像是朝生夕死的蜉蝣,生命短得出奇,甚至记忆都是建立在虚假的基础上,但是于此间绽放的生命之花依旧足称绚烂。 或者说正是因为生命短暂,所以才让人感受到了其绚烂,毕竟在这里他们就是真实不虚的生命。 王衡可以确定,有珠所需要的材料,就是这些鲜活生命。 高大的吊门放下,一众士兵列队进城。 兔子东张西望,这里其实只是一座城堡,算不上城市,只是作为城堡而言,它的规格大得有些出奇而已。 “快走!不准东张西望!”红心10不知为何,看到兔子就心头冒火,心情烦躁之下直接粗鲁一把攘在了兔子背上,把他推了个踉跄。 兔子倒没太生气,稳住脚步后老神在在地继续到处乱看。 红心10心头火起,但此时已经进了城堡主体,前面不远就有近侍在等待,只能强忍怒火,心里发狠待会儿皇后问完话一定要想办法,让皇后给他赐罪砍头。 正厅大门前,青蛙侍者倨傲地两眼朝天:“你们在这儿等着。” 然后领着带手铐的王衡走了进去,留下一队扑克士兵原地发愣。 王衡回头,朝红心10挤了挤眼睛,戏谑一笑。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红心皇后 http://.biquxs.info/

红心10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着,周围的扑克士兵也发觉队长心情极其恶劣,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成了泄愤对象。 半晌,他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转头面无表情的道:“归营。” 红心皇后堡在护城河之后的城堡主体分为内外两层,外层是驻军以及侍从、仆役等的居住地,内层则是大臣和贵族们的宅邸,核心区才是红心皇后的宫殿。 红心10这种普通兵自然只能止步内层之外,王衡跟在青蛙近侍身后,走了将近十分钟仍没见到红皇后。 不过沿途都有侍卫镇守巡逻,虽然说不上肃杀如军营,但就整个内层的氛围而言仍然称得上紧张。 这也是红心10等士兵跟随进入的原因,就军容来看,明显这些内侍比起外出的士兵要强上一筹,况且王衡还戴着手铐——他也尝试过了,这手铐是没法靠他自己打开的,无论多么出格的方法用在上面都有些差强人意。 很明显他想解决“锁住人”设定下的手铐只能就地取材。 兔子沿途张望,但脚下却也没停,没有耽误时间,所以青蛙近侍倒也没训斥他。 不过从那副表现来看,与其说是温和一些,不如说是战战兢兢,连高声说话也不敢的样子,与之前对红心10时的倨傲模样判若两人,典型的外倨内卑。 “喂,青蛙,你认识约克夫吗?”王衡稍微加快脚步和近侍并排而行问道。 约克夫就是之前和他干了一架的青蛙,从红心10哪儿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位友好的邻居就是举报他的热心市民。 青蛙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王衡也不在意,笑呵呵地自顾往下说道:“说起来我和他可是邻居,平时没少打交道,最爱和我开玩笑,使得一手好剑术,本来这次说好了要一起喝一杯的,结果不小心被那该死的人类跟牵连了抓进了城堡。” 说到此处语气不乏伤感无奈,好像当真和那青蛙交情好得不得了一般。 全然不顾事实上他们之前还真刀真枪干了一架,甚至用对方的家试验一下核爆效果的的友好关系。 内侍从牙缝儿里挤出一丝声音:“闭嘴,我不认识什么约克夫,也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警告你,在皇后陛下面前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 兔子愣了愣,有些走神的样子,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口中“哎哟”一声,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手中下意识地抓了抓。 猝不及防之下,一把只能抓住内侍的衣服下摆,衣领向后收紧,勒在咽喉卡得他两眼直翻白眼,如果不是衣服质量过硬,这一下就足够让他光着身子了。 毕竟他和兔子一样只有上装没有裤子。 兔子忙不迭地松开手扶起内侍,双手关切地在他身上拍打着灰尘,口中关切地问道:“抱歉,大人,你知道的,我从没见过这么宏伟的宫殿和这么强壮的士兵,一不小心紧张过头了。您没伤到哪儿吧?” 内侍怒不可遏地一掌拍开了王衡的手,尖利地喊了出声:“你这该死的贱民,是走路没长眼睛吗?还是说这双腿其实只是没用的装饰品?女皇陛下会知道的你不需要什么东西的!” 兔子陪着笑给内侍顺了顺气,顺手插了个东西在他衣服内衬中:“您消消气,别跟我这种乡下来的土著较劲,不值得。” 内侍烦躁地甩开兔子的手:“把你的脏手拿开,生不生气是我的事。但是如果你再胆敢碰我一下,我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兔子双手高举,无辜地眨着眼睛:“好的,好的,我这就拿开。” 青蛙内侍瞪着他,绿色的脸上那层皮肤微微颤抖着,将近二十秒才恨恨地收回了目光,检查了一下红心10交给他保管的钥匙,确定还在,这才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兔子好像也被吓到了,从那之后就安安分分地跟在身后走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四周。 又走了将近十分钟,终于到了红心皇后的座前。 “女皇陛下,犯人已经带到了。”内侍战战兢兢,谦卑地上前回禀道,全程头不敢抬,大气不敢出。 “你下去吧。”疏懒的女声,说实话跟王衡在红心10哪里得来的印象有些不符。 在红心10的记忆里,内城每天都要运出来几个到几十个不等的脑袋,有的是外面运进去的,有的是内城原来的居民。 红心皇后的统治风格堪称暴戾恣睢,除了砍头以外就没有任何刑罚了,大罪只砍头不牵连别人,小罪也砍头不留任何改正机会。 一刀切的程度严重到让人觉得她只是懒得去想别的方法而已。 所以想象中应该是更刻薄阴厉一点的气氛才对。 王衡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坐在皇座上的红心皇后。 随后眼神就不自觉地古怪了起来。 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因为皇座上坐着的皇后长着一张苍崎橙子的脸。 不过也就只有脸庞相似,王衡认识的苍崎橙子是个长发披肩的标准女学生加大家闺秀外貌,而眼前的皇后则是短发,外加一身性感撩人的高开叉红色礼服加黑色丝袜,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人。 要说喜欢哪个,无疑是后者。 毕竟王衡认识的橙子实在标准过头了。 虽然只是一瞬的古怪神情,不过好像依旧没能逃出皇后的眼睛。 她饶有兴趣地从倚靠椅背的状态下前倾身子观察着兔子:“你认识我?” 兔子嘿嘿一笑,局促地搓了搓手,像个标准的小屁民一样带着谄媚的笑容道:“当然,地下王国谁不知道您的名字呢?只是我以前没机会拜见您而已,第一次见面,您的美丽令人惊叹,我不小心看得出神了。” 皇后翘起二郎腿,有意无意地放慢了双腿交叠的速度,红色的开叉礼服向一侧滑去,黑色丝袜包裹的修长双腿间像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殿中不自觉地响起了许多处急促的呼吸声,皇后却置若罔闻,恶趣味似的看着兔子脸上的表情变幻。 兔子一脸谄媚,全神贯注地盯着皇后的眼睛,不敢朝其他任何地方稍微移开视线,眼睛里的神采说不上是真诚还是虚伪到了极致。 再慢的速度,也不过是搭个二郎腿而已,很快就完成了姿势的交换。 皇后慵懒地朝后仰去,素手皓腕撑在王座一侧的扶手上,懒声道:“把刚才那些呼吸加速地都拖出去砍了。” 没待那些列在两旁的人喊饶命,从大殿两侧就跳出了十数名身披红甲的扑克士兵抓住了他们,然后在他们的惨叫求饶中拖着他们向殿外走去。 大殿内噤若寒蝉,皇后却依旧盯着兔子在看。 兔子脸上的谄笑都要固化了,额头上渗出细密汗水,但还是不敢移开眼睛。 皇后促狭一笑:“名字?” 兔子嘿嘿一笑,腰弯得更深:“三月,您叫我小三就行了。” 皇后终于收回了目光,翻来覆去地观察着自己的纤手,似乎对哪里有些不满:“听他们说你藏起来了一只人类?” 兔子连连摇头,耳朵甩来甩去:“怎么可能,人类这种可怕的生物我怎么敢故意接近,只是之前被那个人类欺骗你了所以说了几句话而已,后来有士兵们来捉拿她的时候我立即就跟着过来了,实际上我来之前听她嘀咕了一句‘猫’,除此以外什么也没听到,这就是全部了,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皇后玩味一笑:“谁知道有没有问题,这个答案取决于那个人类是谁。那么,你能告诉我,那个人类叫什么名字吗?” 兔子皱起眉头冥思苦想,口中絮絮叨叨地念着:“好像是叫……嗯……伊西斯?可儿丝?艾米丽?” 皇后托腮一笑:“爱丽丝?” 兔子锤了一下右手:“就是这个!哦,天哪,您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神明大人告诉您的吗?” 皇后莫名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扬声喊道:“安瑞尔!你听到了吗?爱丽丝,还有猫!” “当然,我的陛下,当然。”一身黑甲的骑士从大殿的暗处走了出来。 “那么你还在等什么?”皇后曼声道。 黑甲骑士抬起微垂的头,有些神经质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您想要活的?还是死的?还是脑袋?” 皇后像是感觉无聊至极似的地摆了摆手:“随便什么,快去!” “遵命,我的陛下。”安瑞尔躬身行了一礼,起身时扫了一眼旁边的兔子。 兔子谄媚地笑了笑。 安瑞尔无视了他,径直转身离去。 “那么,可爱的小兔子,你会什么呢?”皇后歪了歪头,露出甜美笑容:“你有什么可以取悦我的办法吗?” 兔子躬身行礼:“当然,事实上,我是一名魔术师,虽然对您来说只是无聊的把戏,但是打发打发时间,让您不觉得那么无聊还是可以做到的。” 皇后感兴趣地点了点头:“让我看看。” 兔子点了点头,左手在右手的袖口里扣扣搜搜地掏了一下。 “锵锵!”然后掏出一把蔷薇来,恭敬地呈在了阶前。 皇后瞥了一眼花:“不错,还有别的吗?” 兔子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当然有的,不过,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拿回我的帽子和拐杖,这些是我无聊把戏的必需品,不然剩下的就戏法就很无聊了。”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三十三章 镜子 http://.biquxs.info/

皇后玩味一笑,点了点头,扬声道:“侍卫?” 先前为兔子引路的青蛙侍从急忙出列:“微臣在。” 皇后懒散地问道:“他要的东西呢?” 青蛙躬身道:“在外城军营中,微臣这就去取。” 言罢惶急外奔,唯恐稍有怠慢被皇后砍了头。 皇后目光转回来,眼中不乏戏谑:“小三,你倒是个有趣的人,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听用?” 兔子笑容微滞,随后便一脸欣喜若狂地道:“能得陛下垂青,是小民的幸运,当然是一千个愿意,就怕学艺不精耽误了陛下雅兴。” 皇后摆了摆手:“你是不是学艺不精得我来判断,好了,就这么定了。” 说完站起身来:“好了,都散去吧。” 指了指兔子:“等你拿到东西了来花园见我。” 随后也不待殿中一种大臣贵族做出反应,自己朝后面走去。 人流各自散去,众人间有交头接耳也止于两人,一旦有其他人靠近就警惕地停下话头,露出礼仪性笑容。 这些王公贵族和大臣们也是各类杂糅,既有一般人类模样的,也不乏各种动物。 可惜和想象中的兽人美女有些不太一样,这些兽人都是货真价实的动物模样,标准就是兔子这样,一身毛皮是标准配置,不过却再添了一件衣服,货真价实的衣冠禽兽。 不过一分钟,殿内就没了人,兔子只能一个人干等着。 至少能确定兔子被留下来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就对了,普通到所有人都懒得关注的地步。 而且殿里兔子没发现其他和他一样属于弄臣地位的伶人,以皇后动辄杀人的脾性来看,恐怕他这种幸臣是属于消耗品级别的。 大殿空旷,实在没有什么仔细观察的必要,好在兔子也没有等得太久,进来时就用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在青蛙的超常发挥之下居然也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完成了一趟来回。 可惜皇后没看到他努力地样子,主殿早就人去楼空。 王衡接过青蛙手中的东西,一边问道:“花园在哪儿?” 青蛙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朝大殿后的门洞指去:“皇后要你去花园?” 兔子点了点头,虚心请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青蛙一脸同情:“放宽心,想吃什么好吃的就吃,想做什么事就去做。” 兔子呵呵笑着锤在他胸前:“说什么傻话呢,这就给我下死亡判决了?” 说完哥俩好一般揽住青蛙的脖子,低声道:“看在青蛙朋友的份儿上,给我讲讲?” 顺手把之前藏在青蛙内衬中的钥匙揣进兜里。 青蛙奋力挣扎:“撒手!我说你,给我撒手!” 兔子乐呵呵地松开了手:“被这么绝情嘛,提点一下小弟呗。” 青蛙恶狠狠地瞪了兔子一样,一边整理着被弄乱的衣服,一边低声道:“如果你想活得久点儿,那就少说点话!” “以及,”青蛙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拍了拍兔子的怀表:“别让皇后等太久。” 然后青蛙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大殿。 兔子理了理衣服,抚平了几处褶皱,调整好帽子的方向,掏出怀表看了看,幽幽一叹:“决战日啊,诶~” 随即信步朝大殿后方走去。 穿过幽深门廊,走了大概有三十米的样子,王衡便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花园。 和外间所见的大多数植物相比,皇后花园里面的植物最大的特点就是带刺。 无论开不开花,但绝大多数植物都带着刺,作为一座花园来说这种布置简直离谱。 大多数植物都魔改得面目全非,王衡能辨认出一部分,但也不感确定到底是不是他知道的那种植物。 不过有种植物倒是相当容易辨认——玫瑰。 和一般认知意义中花店里那种茎秆直立,花型优美的玫瑰不太一样,花园里的玫瑰在外观上其实并不显得出彩,甚至可以说是长得很随便。 不过王衡对于动植物辨别颇有信心,从茎秆叶片这些地方更能确定,眼前的花不是类似的月季或者蔷薇,而是没有杂交过的原始的玫瑰。 虽然同属蔷薇科,但三种花并不能混为一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月季是每月都会开花的,而玫瑰蔷薇一年却只开一次。 玫瑰更过分一点,比起蔷薇这种一茎多开数花的花来说,绝大多数玫瑰都是单枝开放的。 虽然大体上可以看出是玫瑰,但是实际上肯定是有区别的。 至少王衡就很怀疑眼前这满园子的玫瑰会不会一季而凋。 虽然选种很有问题,但是作为花园,齐整程度还是合格的,并没有枝蔓交杂搞得一片荒芜的现象,比起一般的花园反倒能说是相当规整。 理由嘛,想想庞大的仆役数量就明白了,就眼下其实也能在暗处看到待命的花匠,手上划痕不少,看来没少罪受。 皇后正在花园中心空地中的亭子里悠闲地喝着茶吃着点心,面前是一对抛球耍着杂技的双胞胎。 兔子精神一振,快步上前,聚精会神地看着两人表演。 “你接到我的球了。”左边的胖子一边手忙脚乱地轮流抛这三颗球,一边用自己的大屁股顶了顶右边的大胖子。 右边的胖子脚下踉跄了一下,着急忙慌地把手中的三颗球次第抛出,一边用自己的大屁股回顶了一下左边的胖子,一边回嘴道:“不,是你接到我的球了。” 一边互相拆台一边险之又险地维持着表演不乱,不时还互相扯两句话埋怨一下对方,兔子甚至有种听相声的感觉。 实际上他们本来就在互相接对方的球,但看似捣乱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损害到对方的抛接球节奏,这份默契实在惊人。 皇后端着茶杯,一脸百无聊奈地看着这对胖子双胞胎的耍宝。 比起在大殿时,虽然刻薄又好笑一样的表情,但好歹还多了点人味儿,眼下却只觉得像是什么也没法让她提起半点兴趣。 兔子也没有停留太久,看了两分钟表演后就走到了亭子前面摘帽行了一礼道:“陛下。” 随后从礼帽中抽出一根细棍,轻轻抖了抖,瞬间大蓬玫瑰出现在细棍顶端,每一朵都娇嫩欲滴,散发着动人心魄的光芒,细棍也变成了包裹花束的粉色包装纸。 兔子单手背后,躬身献上花束:“希望您今天有个好心情。” 皇后看着眼前的鲜红玫瑰,面无表情地啜了口茶:“不好看,你之前的那种花呢?那个要好看一点。” 兔子捋了捋手中花束。将花束又拢成了细棍,然后搓了搓细棍让其消失不见,陪着笑道:“玫瑰好看,玫瑰好看。” 皇后挑了挑眉,没做回应,只是放下了茶杯,神色淡淡地看着王衡:“就这么多了?” 兔子挺直脊背:“当然不是,接下来才是正戏。” 手中文明杖在空气中捅了捅,无数流萤汇聚过来,在还未黑暗下去的花园中散发出莹白光芒。 皇后把杯子放回了桌上。 兔子呵呵一笑:“这是一个小故事,请您观赏一下,聊作慰藉。” 文明杖一划,流萤随着文明杖划出的圈缓缓汇成并不刺眼的光圈。 其中开始有画面隐隐成形。 皇后似乎来了兴趣,左手托腮放在桌上:“这是个什么故事?” 兔子躬身,缓缓道:“这个故事名叫……《爱丽丝梦游仙境》。” 皇后诧异地看了兔子一眼,闭目揉了揉额角,再睁开眼睛时,之前浑身散发出的无聊厌世之感消散殆尽,眼中满是兴奋地光芒:“爱丽丝?那个‘爱丽丝’?” 兔子呵呵一笑:“恐怕并不太一样。” 皇后挑了挑眉:“拭目以待。” 兔子微笑:“您不会失望的。” 随即镜头拉伸,光圈中荡起水波,其中的主角是……爱丽丝。 或者说,久远寺有珠。 …… “砰”地一声,木门在身后砸上了,有珠,不,爱丽丝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手掌一撑,站起身来,她惶急回首望去。 本应是木门的地方只有一棵大树。 她扑了上去,使劲砸了砸门:“兔子先生!快开门啊!兔子先生!” 当然不可能有回应,没有人能找到兔子洞——就算是兔子自己也没法找到一个用一次就会消失的洞。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一直攻击一位树人。”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爱丽丝吃了一惊,倒退了一步:“谁?” “就在你眼前,小姑娘。”树干扭曲着,一张脸浮现了出来,很温和的声音,但却夹杂着几分责备:“你为什么要打扰一个沉睡中的树人?要知道,这可是很没有礼貌地行为。” 爱丽丝下意识地道了声歉:“我很抱歉……” 树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关系,我的孩子,既然你承认了错误,还道了歉,森林会原谅你的。” 占卜从来不是立足于未来的东西,如果你相信预言,那么预言本身就是错误。 不做迎日而耀的月亮,成为自己的太阳。 手中的剑就是我的生命。 不挥剑就不是活着。 不挥剑就是背叛。 不挥剑就是死亡。 毫无章法也好、乱砍乱劈也好。 忘掉所有的技法,忘掉所有的招式,甚至连好不容易才抵达的空境也一并背叛。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沸腾的林海 http://.biquxs.info/

“等……请等一下!”爱丽丝急忙喊出了声。 树人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吗?” 爱丽丝急切地问道:“您知道兔子先生吗?三月兔先生!” 树人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爱丽丝忐忑地看着她:“我之前在兔子先生家做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人来抓我,兔子先生也突然把我送进了一扇门,留在了那里说要帮我拖延时间。他可能已经被抓走了。我必须去救他!” 树人愣了愣,这才重新打量着爱丽丝。 爱丽丝局促地上下扫视了自己一眼:“怎、怎么了吗?” 树人抖了抖自己巨大的树冠,像是在摇头,满树繁茂枝叶簌簌作响:“不,您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容我问一句:您的名字?” 面对突然恭谨起来的树人,惊慌的爱丽丝表情突然镇定了下来,有珠沉着地回答道:“爱丽丝,我的名字叫爱丽丝。” “哦,那可真是……”树人有些吃惊,随后一根枝条垂了下来,像是行礼致歉一样在身前曲了曲:“是那位爱丽丝吗?”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可以是。”有珠表情淡淡,看不清喜怒。 树人有些疑惑:“可以是?” 但转眼便忘记了些许疑惑,正色道:“那么,请容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巨树满树皆动,发出密集的响动:“树人伊兰寇丝,森林之友,自然之子。” 爱丽丝愣了愣,突然地正式介绍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只能提起裙摆行了一礼回答道:“爱丽丝。” 比起对方的长串称号总感觉有些自惭形秽,不过她也确实想不出什么好的称号可以加在自己的名字前。 树人似乎点了点头,枝叶都齐齐作响:“那么。爱丽丝小姐需要得到什么帮助呢?” 爱丽丝一脸的平静突然变成了满脸焦急:“所以说,兔子先生的门……” “我做不到这个。”伊兰寇丝有些为难地道:“虽然以前被三月兔拜托了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门,但是能找到门的只有兔子。” 爱丽丝呆了呆,努力回想了一下,随后问道:“我记得抓住兔子的时候有人含着私藏人类,您知道是谁抓走了他吗?还有……” 爱丽丝这才想起兔子的嘱咐:“还有,去找一只会魔法的猫!” “啊。”树人露出了然的神情:“那一定指的是柴郡猫,我当然知道。” “抓走三月兔的一定是红心皇后的士兵,那是非常危险的地方,仅凭你一个人是没法去的,你需要帮助。” “帮助?”爱丽丝疑惑地反问了一句:“可是兔子先生现在很危险!我必须马上去救他!” 树人垂下枝桠,一片叶子缓缓垂落。 爱丽丝伸手接住,莹绿的叶子上闪烁着温和的光芒,是一行优美的花纹,似乎是某种文字,可惜爱丽丝并不认识。 树人温和地道:“三月兔会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这片叶子会带你去找到柴郡猫,他会告诉你怎么去红心皇后堡的。” 树人摇了摇自己的树干:“虽然我很想陪你一起去,但是很抱歉,我想要移动一下并不容易。” 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了心情:“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会铭记于心的。” 树人露出微笑:“不,这没有什么的,为了决战日而做准备,这是必须的,我会召集我的族人的,但是更多的事恐怕还是只能依靠您的力量。” 有珠点了点头:“我会尽力的。” 随后爱丽丝捧起手中的树叶望向树人:“我应该怎么做?” 树人吹出一口气,树叶漂浮了起来,在空气中起起伏伏,却不落地:“跟着树叶的方向走,它会告诉您的。” 爱丽丝点了点头,再次向树人道了声谢:“谢谢您的帮助,那么,我先出发了!” 树叶向密林更深处飘去,但速度却并不很快,偶尔还会停下来,等爱丽丝平复呼吸。 但密林中本就没路,即便前进并不急躁也谈不上轻松。 前行了数百米后,爱丽丝回首,已经看不到之前那棵参天的树人了。 入目只有林立的树木,脚下是柔软到令人觉得恶心的腐殖土,如果没有树叶的指引,她已经无法辨认方向了。 只一瞬间,大地开始摇晃。 爱丽丝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地,扶住了近旁的树干才没摔倒在地。 “怎、怎么了?”事发仓促,爱丽丝下意识地问出了声,然后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独身一人。 莹绿色的树叶飘到眼前,像是在安慰她一样在跟前盘旋一样。 爱丽丝失笑一声,礼貌地道了声谢:“谢谢你。” 然后直起身来朝来时的方向望去,不知为何,她始终觉得这阵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和之前的树人有关。 密林间突然出现了密集的绿色光点,开始只是星星点点,但转眼间便密集了起来,在她环顾之间汇成了一片光河。 爱丽丝这才发现,每一颗光点都是从一株树中飘飞出来,而后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正是伊兰寇丝所在的位置。 爱丽丝抬头。 密集的枝叶遮蔽了她的视线,但在缝隙间,她仍看到了来时的方向突然升起来的巨树。 伊兰寇丝合抱足有七米,本身就堪称巨树了,但是和那棵在密林中鹤立鸡群的巨树相比却要小上太多,甚至就在这期间,爱丽丝仍能看到巨树在攀升,似乎真的要参天一看。 光点汇成河流,像是星河在流动,一刻不停地朝着巨树拔升的方向流去,而晃动也相应的不曾停息。 整片森林活了过来。 虽然本身就称不上死,但是这由静到动的过程给她的感觉仍是活了过来,而不是简单地动了起来。 像是被唤醒了灵魂。 爱丽丝像是能听到每一粒光点发出的声音,像是所有的树木都在欢呼雀跃,那种激动甚至感染到了她,但仔细去听却只能分辨出树叶的沙沙声。 她正想仔细分辨,听清树木们的呢喃,但伊兰寇丝的树叶却在她跟前快速地盘旋了起来,绕着她的脑袋转了好几圈,像是在催促着她快走。 爱丽丝咋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惊呼了一声后急忙朝前走去。 虽然很在意后面发生的事情,但是等以后见面再问伊兰寇丝吧。 晃动没有停息,但是之前在阻拦爱丽丝的繁茂枝干却温顺了起来,张牙舞爪的树木们在她身前像是迎宾一样张开了自己的双手,不止不再阻拦,甚至连其他植物的干扰也被一并挤开。 若有不能通行的河流洼地,便有树木俯身为她架桥,如此一来,虽然晃动仍在持续,爱丽丝的行进速度却反而加快了不少,到了后来她甚至奔跑了起来,树叶在身前蝴蝶一样飞舞着。而森林温顺的在她脚下铺就平坦的道路。 每当累了,便有一粒绿色的光点飞进她体内,体力瞬间便充沛起来,甚至额头上连汗也不曾出过一滴。 就像是整片天地都在宠爱着她,奇妙的感觉让爱丽丝的心和脚步一样,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 就这样前行了一个多小时,爱丽丝甚至没注意到晃动什么时候停止了的,直到眼前一空,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森林。 前方是一片高地,树叶仍在前进,爱丽丝跟着登了上去。 然后在高地顶上回首。 茂密地林海在眼前展开,壮阔之感在心中弥漫,她之前走过的路似乎全部都是树木们搭就的直线路途,直到这时回望,她才发现自己到底是穿过了多么广阔的森林。 即便是参天的伊兰寇丝她也再也看不见了,在如海的树木之森面前,即便是再如何擎天的巨木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回望了几分钟,树叶又一次开始在她眼前盘旋,爱丽丝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朝着前方行进。 这一次没有再走多久,一座石头小屋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树叶停止了飞行,飘落了下来,爱丽丝小心地接住了树叶,仔细地收进了自己的小包里。 然后才仔细打量起了面前的石屋,像是一大堆巨石拼接在一起,但是却意外的牢固,看起来就有令人安心的结实感,木门上是一顶尖尖的巫师帽,下面交叉着一根魔杖和一把扫帚。 看起来应该就是“会魔法的猫”的家了。 爱丽丝敲了敲门,大声问道:“有人吗?猫先生?你在吗?” 没有反应。 爱丽丝再次敲了敲门,更加大声地喊道:“有人在家吗?兔子先生!三月兔先生需要帮助!柴郡猫先生!伊兰寇丝小姐让我来这儿找您!” 依旧没有回音,但是木门却被爱丽丝敲开了。 并没有听到落锁的声音,似乎从一开始就是打开的样子。 爱丽丝犹豫了一下。 她知道在主人不在家而且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不应该擅自进入,但是她实在很着急。 距离兔子被抓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了,而她却连该去哪儿救他都不知道。 “打扰了!”爱丽丝下定了决心,大声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推开了眼前的木门。 和外面看起来相比相比,这里面的空间似乎大了不少,分成了两层的结构。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三十五章 柴郡猫的尾巴 http://.biquxs.info/

第一层凌乱不堪,入目是一张巨大的木桌,上面和桌下都拥挤不堪地挤满了各种书籍和摊开的羊皮纸,书桌的边缘,羽毛笔插在墨水瓶中,危险地在一堆看起来下一秒就会坍塌的书下面战战兢兢。 墙壁上挂着好几张来自各种动物的皮毛,每一张完整得像是那只动物是自杀而亡的,然后被人悠哉细致地剥下了皮。 爱丽丝试探着再次喊了一声:“柴郡猫先生?” 依旧没有回应。 爱丽丝并不怎么失望地叹了口气,开始在满地杂乱的书山中寻找落脚点一步一步前进。 这实在是个艰难的工作,爱丽丝怀疑这屋子的主人根本没考虑过出去这件事。 爱丽丝看了半天仍没找到合适的落脚点,于是弯下腰捡起一本书放到一边,这样才找到了一个落脚点。 如法炮制走了七八步,终于要走到楼梯了,爱丽丝这才松了口气。 “嘿,小姑娘,注意你的脚!”一个恼火的声音瓮声瓮气地喊了出来。 爱丽丝吓了一跳,四处张望着问道:“谁?!” “脚下!你这愚蠢的臭丫头,我说脚下!”闷声继续传来,爱丽丝这才反应过来,抬起来自己的右脚。 落脚的地方本来应该是地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出现了一本半透明的书,书封上有一张脸。 准确的说是有两只眼睛一张嘴。 爱丽丝蹲下身来拿起了书,歉意地抚了抚书封:“抱歉,我没有看到你,我记得那里应该已经没有书了才对。” 透明书自矜地咳了两声:“那是当然的,因为我是一本隐形书,如果我不愿意的话,没有人可以看到我。” 爱丽丝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可是,透明书先生,书不就是用来读的吗?如果没有人能看到你的话,那书就没用了呀。” 隐形书冷哼了一声:“谁说没人看?我只是在挑选有资格读我的人而已。” 爱丽丝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随后将书随手放到一边,确认了一下之前的落脚点没有另外的书了,这才踩了上去。 隐形书却着急了起来:“等等!小姑娘!你怎么就走了?你就不想看看我吗?” 爱丽丝回头,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你说了你在等有资格读你的人?难道别人也可以看吗?” 隐形书一噎,缓了缓才道:“你也是有资格的人。” “啊!”爱丽丝点了点头,然后礼貌行了一礼道:“谢谢您,但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读书,我得去救我的朋友,为此我得先找到柴郡猫先生才行。” 说完继续往前走去,只要再走两步她就能脱离这片书山了。 “等等!你说你要找柴郡猫?”隐形书再次叫了起来。 “是的。”爱丽丝答道,然后回过神来有些激动地问道:“难道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隐形书骄傲地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他就是看了我才成为了现在的样子的。” 爱丽丝歪了歪头:“现在的样子?他现在在哪儿?” 隐形书轻咳了一声:“就在楼上,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上去,因为上去了你也找不到他。” “为什么?”爱丽丝有些疑惑:“实际上在门口和房间里我已经叫过好几遍名字了,既然有人在家为什么不回答一声呢?” 如果隐形书有脑门儿的话,那上面现在一定全是汗,因为他现在的声音慌的要死:“他出了点小问题。” 爱丽丝叹了口气:“没猜错的话,这个麻烦和你有关。” 隐形书干笑一声:“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明是他自己没控制好。” 爱丽丝回过身来重新拿起隐形书,正色道:“所以柴郡猫先生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 隐形书挣了挣,书页翻飞,到了三分之二部分停了下来。 爱丽丝低头一看,书上是一种文字,她并不认识,但是却能读懂其中的喻意:“从隐形到虚无?” 下面是成串的解释,包含各种爱丽丝看懂了字也理解不了意思的原理和材料。 等爱丽丝大致浏览了一边内容,隐形书从打开的书页上浮出脸来:“就是在这里出了问题,那只蠢猫在隐形和虚无之间迷失了,如果你现在上去,什么也看不到,因为他人在原地但是什么看不到,既不能接触别人也不能被人接触,说话也没法传递出来。” 隐形书顿了顿:“某种意义上他已经彻底消失了。” 爱丽丝苦笑一声:“他这样多久了?” 隐形书讪讪一笑:“并没有太久,也就一个月左右吧。” 爱丽丝开始怀疑隐形书的时间观念:“他不会已经死亡了吧?一个月不吃不喝……” “当然不会。”隐形书断然道:“别说是一个月了,就算是一年两年也不可能会饿死,他现在和这个世界之间是割裂的,除非这个世界完了他才会重新定义出来,然后跟着一起完蛋。” 爱丽丝叹了口气:“可是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呀?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儿。” 隐形书呵呵笑了起来:“不不不,你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小女孩儿,你可是爱丽丝。” 爱丽丝有些疑惑地想要问什么,但是表情却突然一转变得淡漠,连带着声音也清冷起来:“我需要怎么做?” 隐形书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有点不自在,扭了扭身子才说道:“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到二楼重新配置一服反隐身药剂就行了,那蠢猫虽然遁入虚无了但是还留了个手尾,只要沿着这一点反推一下就可以了。” 有珠点了点头,捋了捋书脊,翻到了开头。 隐形书忍不住道:“小姑娘,即便你是爱丽丝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搞明白原理的,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 “闭嘴。”有珠神色平静地打断了隐形书。 隐形书哽了哽,虽然神色愤愤但真就不说什么了,只等小姑娘闹个笑话再来求他。 果然如他所料,有珠翻书飞快,堪称一目十行,根本就不足以理解其中的内容,只是表情还装得认真。 没翻多久,有珠便看完了整本书,不只是隐形书翻到的三分之二的地方,把之后剩余的内容也一并看完了。 然后便毫不犹豫地朝着楼上走去,连脚下没有落脚点,踩着了几本书也毫不在意。 二楼空间相较一楼而言就显得有些狭窄了,跟普通意义上的巫师屋很相像,比如巨大的坩埚、泡在罐子里的莫名其妙的节肢或者各种小瓶子里亮晶晶地粉末。 不过不同于一楼的混乱,二楼虽然各种东西杂七杂八,但是却整理得相当严谨,所有容器上都细心地标上了相应的名称。 不过最显眼的就是一张椅子边上剩下的一截猫尾巴。 时不时还会动一下的样子,看来并不是死掉了,看到有珠出现了很激动的样子冲了过来,尾巴疯狂摆动,似乎在跟她说着什么。 硬核“留下手尾”。 有珠探手摸了摸尾巴,但是却摸了个空,缩回手来不再继续看。 尾巴乱摇了一阵似乎也发现了没法交流,垂头丧气地缩回了地上。 有珠没有在意尾巴,看看后找到了实验台的位置。 站在实验台前,有珠扫了一遍器材和材料,反身回架子上重新取了三瓶粉末一瓶液体和一截不明生物的皮毛。 隐形书也被有珠带了上来,此刻正放在实验台的远端。 看着有珠的动作它不禁有些心惊胆战:“我说,爱丽丝?你不会打算自己调配吧?” 有珠看傻子一样瞥了它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手中流畅地动了起来。 隐形书也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很傻,但是他实在没可能放下心来,虽然爱丽丝的动作很熟练,让他都觉得惊讶,可是魔药的配置可不是动作熟练就够了的,对魔术的深刻理解和对物性的解析才是重中之重。 这些都是时间的经验,就算是它手把手指挥爱丽丝调配都不敢保证能够成功,更别说是这么一个纯新手敷衍了事地把书翻了一遍就能做到的。 比起调配成不成功,它更担心爱丽丝会不会把自己伤到,魔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但是很明显爱丽丝不可能会允许它插手,它也只能心惊肉跳地看着爱丽丝把各种材料一一处理完毕。 就这部分的手法而言,隐形书可以给个十分,同时心中隐隐鄙视起了柴郡猫——他整了那么久的东西居然没有一个人类小女孩儿看一遍书做得好——即便这个女孩儿是爱丽丝也不行,那么久的魔法简直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过让他觉得不安的是有几分材料好像和他记得的不太一样,他抱着几分侥幸心理问道:“爱丽丝,你确定你的材料都选对了吗?” 有珠淡定地点了点头:“当然。” 只是一服简单的反隐药剂而已,她之前就会配置,在同居人到来之后受影响还自己改进了一下配方。 柴郡猫的问题看似复杂,实际操作起来可能更加复杂,但是实际上那并不是她需要去管的事儿。 先果后因是这里的定则,她比同居人理解得更深刻,她需要做的只是给出一个看起来可行的方法,剩下的就自然会顺利地进行下去。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兔子复仇记 http://.biquxs.info/

调配顺利进行,隐形书数次想要插嘴都被有珠用眼神逼退了,只能用忧郁的眼神看着有珠流畅的把处理完毕的材料一一放入坩埚调配,祈祷不要把屋子炸上天。 其实只看手法相当赏心悦目,只是其中原理连隐形书都看不懂了。 反倒是只剩尾巴还没法碰到任何东西的柴郡猫兴致勃勃地在坩埚边上走来走去,一点也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在他看来眼前的小姑娘手法可比他精湛多了,想必是个中老手,满心期待着能够重获身躯,然后把那本厚颜无耻、大言不惭的隐形书大卸八块。 要不是这臭书指指点点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简直想想就来气。 他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会相信这本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的破书? 顺时针搅拌三次,加入三滴澄明液体,接着逆时针搅拌七次,坩埚中的蓝色液体变成了靛青色,然后未知生物的皮毛加入其中,熬制了五分钟,颜色逐渐变淡,直到最后彻底无色。 有珠舀起一勺放在眼,前观察了一下。 之前加入的材料全部消失不见了,成品品质比她想象得还要好,这种透明虚无的质感代表药剂的药性已经完全发挥出来了。 抬眼扫了扫,找到了一个浅碟,把液体倒入其中,然后放在实验台上,做了个请的动作后退开身去。 那条柔顺的尾巴在空气中晃荡着,然后来到浅碟面前停了下来。 碟中液体先是小小的波动了一下,似乎是柴郡猫试探性地舔了舔。 然后在确定可以接触到以后,碟中的液体立刻剧烈地波动了起来,随着液体减少,一只大猫显露出身形来。 有珠站在旁边,有些好奇地摸了摸那条一看就很柔软的灰黑条纹的尾巴。 捋了捋,感觉确实相当柔软,就连有珠万年不变的三无脸也不禁为之松动了一下。 谁让这东西摸起来确实相当舒服,甚至有种想要沉迷下去的冲动。 “哦,嚯,啊,嗯……”直到眼前的肥猫发出了下流的呻吟:“哦,亲爱的小姐,更多,请……嗷!!!” 有珠脸色一黑,用力一捏手中的猫尾。 柴郡猫一脸的荡漾表情消失不见,浑身毛发炸起:“痛!嗷!不要!” 然后脸色变幻,爱丽丝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柴郡猫趁着爱丽丝手中一松的机会急忙抽出尾巴,身体蜷成一团,疼惜地爱抚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后警惕地望向爱丽丝:“小姑娘,你是谁?”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每一个她遇到的人最先问的都是这个问题,虽然没什么不对的,但是她今天已经回答太多遍了,叹了口气,爱丽丝没什么精神的回答道:“爱丽丝。” 然后拍拍脸,强打起精神道:“柴郡猫先生,三月兔先生有危险,他被人抓走了,让我来找您,您知道该怎么去救他吗?” 柴郡猫愣了愣:“兔子被抓了?等等。” 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来,眼睛睁的溜圆,大声道:“爱丽丝,那个爱丽丝?” “哦。”爱丽丝懊恼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每个人都会对我的名字产生这么大的反应呢?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普通到常见的名字。” 隐形书轻咳了一声:“也许爱丽丝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但是你却并不是普通的一个爱丽丝。” 爱丽丝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隐形书清了清嗓子,用咏叹般地语气歌唱道:“年轻勇士爱丽丝,手中宝剑锋芒利。明眸如鹰追敌迹,巨龙乘风逞凶意。一击风雷随身去,再观凶龙血淋漓。寒剑照星揽月明,朗笑听取凯歌行!” 虽然有些地方没听懂,但似乎是说爱丽丝杀掉了某条龙? 爱丽丝咬着下唇:“我需要去和龙搏斗吗?” 柴郡猫浮在空中,游泳一样飘荡着:“当然,决战日,爱丽丝杀死了炸脖龙,推翻了红皇后的统治,这是神谕历上的预言。” 爱丽丝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表情却突然一变,变成了冷清模样:“那么,要怎么去救兔子?” 柴郡猫和隐形书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去找白皇后!” …… 红心堡,后花园。 红皇后支棱着纤秀颈项,看着三月兔划出来的圆圈。 里面显示着爱丽丝的一举一动,只是没有声音。 只是再怎么她也记得住“白皇后”三个字的口型。。 红皇后嘴角勾起戏谑笑容:“终于结束玩闹要去找我的可怜妹妹了?” 顶着橙子的脸说这种反派台词微妙地很合适。 兔子点了点头:“也只有白皇后才有可能会和您对抗,既然已经找到了传说中的爱丽丝,那他们当然会来推翻您。” 红皇后点了点头:“神谕历上面的记载嘛,他们当然会相信,毕竟之前的事都应验了。” 然后她眼波流转:“但是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既然知道了预言的内容,还先找到了爱丽丝,站在他们那边明显胜算要高一点。” 兔子眼神冷漠无情:“只是看起来而已,爱丽丝想要打败炸脖龙要靠很多条件才能达成,只要破坏掉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够了。” 红皇后扬了扬眉:“沃尔柏之剑。” 兔子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红皇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但这不是你投靠我的原因。” 兔子躬了躬身:“的确如此,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的父亲,地下王国曾经最优秀的魔术师,在白皇后当政时,被陷害得身败名裂,最后抑郁而终。” 兔子眼中燃起火焰:“虚伪的白皇后只会和稀泥,却对父亲的冤屈视若无睹,说是无为而治却对属下放任自流。” 他声如截铁:“这样的虚伪无能之人,不配称王。” 红皇后轻轻一笑:“只是个复仇者的戏码而已,别给自己加太多戏。” 她邪谑地歪头一笑:“我可是杀人盈野喜怒无常的红皇后,比起我虚伪的妹妹可要残忍多了,至少在她手下你可不用担心被拖出去砍头。” 兔子面无表情:“您杀再多人也与我无关,白皇后却侮辱了我父亲,如您所说,我只是一介复仇者而已,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了,其他的都能抛弃。” 红皇后敲了敲桌子:“那你应该把爱丽丝送到我面前,而不是把她放跑。” 兔子摇了摇头:“那并没有什么用,我不是想杀掉白皇后,而是想葬送她的国家,如果没有半点胜算,她们就不会出门迎战,您也不会去攻打。” “会死很多人。”红皇后眯起眼睛。 “但是再也没有人能和您相提并论了,您会成为红黄帝,而不是红皇后。”兔子直视红皇后的眼睛。 对视持续了一分钟。 红皇后倦怠打了个哈欠,很无聊似的挥了挥手:“随你吧,既然有机会那就试试好了。” 然后打了个响指:“侍女!” 之前听到兔子和红皇后全都躲得远远的侍女们推搡了一下,一个倒霉的被推了出来,踉跄了一下,狠狠地回头瞪了她们一眼,不敢耽误小跑上前:“陛下。” 红皇后倒是不在意侍女们的小动作,自己风评如何她心知肚明扬了扬下巴道:“带他去班纳毛怪那儿,另外,我需要一只垫脚的软垫。” 侍女低头,迅速回禀到:“您的专属软垫正在待命。” 抬头拍了两下掌,一只胖乎乎的猪急忙窜了过来,冲到红皇后脚下,无害地翻过身去,四脚朝天地露出柔软的腹部。 红皇后把脚搭了上去,试了试柔软度和高度,有些不满地道:“少吃点油腻的,太高了。” 仰面朝天的猪急忙收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肚皮,瓮声瓮气惶恐地回答道:“我立刻开始减肥。” 虽然他如今的体型就一只猪而言也并不胖。 红皇后点了点头,喊了一声:“twiddles?” 在不远处徘徊的双胞胎小胖子互相顶着嘴走了过来,尽管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大,至少兔子就能听到。 “他在帮红皇后。” “不,他只是在骗取红皇后的信任。” “可是他连爱丽丝的位置都暴露给了红皇后。” “但是爱丽丝没有被追上。” “那只是时间问题,而且白皇后的盟友也暴露了。” 兔子走到了两人身边,擦身而过的瞬间,兔子玩味地笑了笑,用手中的文明杖捅了捅右边那只胖子的肚子:“又长胖了,半夜不会被自己压醒吗?如果我有这么重,肯定已经无法呼吸了。” dum拍开文明杖,不满地说道:“我只是长得健壮了一点,根本就不胖。” dee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健康的体型,瘦成你这样风一吹就倒了。” 兔子呵呵一笑:“可是你们这么健康强壮还是被吹进红心堡了。” “三月兔大人?”胖子两人正待还口,侍女却打断了他们:“再不走恐怕陛下会生气了。” 对双胞胎却没这么客气:“还有你们两个,真以为皇后不杀小丑吗?” 兔子不再说话,脱帽讽刺一笑,跟着侍女离开了。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沃尔柏之剑 http://.biquxs.info/

dee:“他什么意思?” dum:“他在说我们光吃没用。” dee:“可他不该是这样的。” dum:“他应该是哪样的?你也没想到他会投靠红皇后。” dee:“你怎么知道他投靠红皇后了?” dum:“我当然知道,看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dee:“你只是在猜测。” dum:“他还泄露情报。” dee:“我们也泄露了。” dum:“那不一样,我们是为了保命。” dee:“可还是泄露了。” dum:“你为什么一定要拆我的台?” dee:“因为皇后喜欢看。” 两人沉默了一下。 dee&dum:“唉。” 红皇后一边听着双胞胎扯淡,一边继续看着兔子并没有散去的“爱丽丝梦游仙境”,面无表情。 …… “班纳毛怪是什么?”走向花园另一端的时候兔子趁机问道。 侍女瞟了他一眼:“你居然不知道?那是陛下抓捕的一只战兽,非常强大。哦,不过以前和白皇后交战时还没被捕。” “这样啊。”兔子点了点头:“为什么皇后要让我去班纳毛怪那儿?总不至于是要我把自己喂它给吧?” 侍女耸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 兔子摇了摇头:“你们好像很怕皇后?” 侍女撇了撇嘴:“所有人都怕,难道你不怕吗?” 兔子神色淡淡:“为什么要怕?皇后不会把所有人都杀光的,只要还有用就够了。” 侍女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很累啊,而且不知道哪天头就被扔护城河去了。” 兔子耸了耸肩没说话,红皇后在内庭是怎么样的他还没见识过,但看起来至少比在大殿更放松点。 距离算不上很远,不久两人就到了。 “就在那儿,你自己去吧。”侍女撇了撇嘴,朝着前面的大木屋指了指,有些嫌弃的样子。 兔子上前两步,知道了为什么会被嫌弃。 臭气熏天。 回头看了眼侍女,朝她笑了笑道:“帮我给外城的红心10传个消息好吗?就说我半夜十二点去找他,在门口等我。” 说完朝木屋走去。 侍女想了想离开了。 木屋看外形像个超大号的狗窝,但是门却锁的很紧,恐怕还兼顾着监狱的功能。 不过现在倒没有关上。 兔子嘴角抽了抽,说实话确实臭,不过也不至于顶不住,上前两步,推开木门。 两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兔子手上动作顿了顿。 “吼——!”血盆大口张开,起手就是灵魂攻击。 口气比窝的味道更大。 不过能理解,毕竟从不刷牙。 抬头看了看,体型确实巨大,在这个还是冷兵器的时代,战场上的威力恐怕比猛犸象还大上几分,毕竟看构造是猫科动物,尖牙利爪一样不少。 不过脖子上大腿粗的铁链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挣脱的。 兔子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摘下自己的帽子。 “大个子,想要自由吗?”探手在帽子里掏了掏,摸出一把钥匙。 在手上抛了抛,毛怪的眼睛也跟着起起伏伏。 兔子前踏一步,毛怪发出威慑性的怒吼,但是没动。 兔子轻笑一声,快步上前。 毛怪还在犹豫,兔子却没有半点迟疑。 两步上前。 毛怪身后是一个矮石台,上面放着一个金文红底的剑匣。 兔子吹了声口哨。 拿起剑匣揭开。 没动,兔子叹了口气,翻到侧面看了看。 锁孔。 也算是意料之中。 四周扫了扫,很快锁定了目标,毛怪的项圈下挂着一把小得不成比例的钥匙。 兔子头疼地挠了挠眉毛。 朝着毛怪走出一步。 毛怪脖子上的毛炸了起来,开始低吼,死死盯着他。 兔子停下脚步,一兔一兽开始对峙。 想了想,兔子把手里的钥匙扔了过去。 毛怪眼睛一亮,张口咬住钥匙。 兔子放下文明杖,慢慢靠近毛怪。 毛怪没动,目光犹豫地在自己脖子上铁链的大锁、钥匙和兔子身上来回游弋。 兔子慢慢地靠近,示意自己没有危险,然后踮起脚,轻轻地摘下了剑匣的钥匙。 还算顺利,兔子松了口气,反身回到石台。 “咔哒”一声,这一次剑匣顺利打开了。 可惜并没有什么异象,只有一把古朴到堪称简陋的长剑,剑柄处缠绕着几丝纹路,其他地方浑然一体,剑身暗淡无光,锋锐内敛。 沃尔柏之剑,神谕历中斩杀了红皇后的龙的神剑。 兔子拿起剑,从上倒下看了一遍,只觉得是把还不如自己从帽子里扯出来的破剑,感觉要遭。 身后传来了隐隐的咆哮声。 兔子回头一看。 毛怪已经把兔子给他的钥匙插进去了,但是拧了两下没能拧动,眼中有些充血,口中气息逐渐粗暴。 当然拧不动,兔子自己的手铐都没解开,要是帽子里随便摸一下就拿得出匹配的钥匙那才见鬼了。 毛怪再试了试钥匙,气息愈发凶暴了起来,转头看向兔子。 本来能和谐相处得基础就是兔子有钥匙,但兔子在毛怪锁链能够得着的攻击范围内,可惜现在平衡的一端被破坏了。 兔子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而后重新睁开。 冷漠眼中闪过一丝清亮。 王衡吐出一口浊气,只是窝里实在太臭没敢吸回去。 横剑在前,仔细观察了一番。 右手在剑身上从头抹到尾,像是在测量,又像是在唤醒什么东西。 而后轻轻弹了弹剑身。 “铮——” 剑身长颤,发出清越剑鸣,绵延悠久,声传数里。 红皇后抬头看了眼毛怪的方向,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眼前云镜中的爱丽丝。 侍女站在一边朝她汇报了兔子的要求,她只是点了点头道:“照他说的去做。” 王衡看着眼前的长剑,本来尘封的银剑此时已经模样大变,暗淡剑身像是脱去了一身灰衣,银白剑辉如泻地月光一样流转不休。 “不错。”王衡赞了一句。 浑身毛发皆竖,在木屋角落缩成一团,发出“嘤嘤嘤”的咆哮声。 他实在搞不懂怎么就眨了眨眼睛,给他的威胁感居然能差这多么。 说到底兔子能眨眼睛吗? 王衡戏谑一笑,倒提长剑,慢步上前,目光在毛怪身周游走,像是在思考从哪儿下刀。 毛怪瑟瑟发抖,有心反击,但是看到兔子手里的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敢动。 王衡却没那么多顾虑,提剑下斩! 绚烂剑光绽放,显露出极致锋锐的艳丽。 没有丝毫死亡气息,只是仿佛要斩断万物一般的……刀意? 毛怪愣了愣神,王衡已然收剑。 斩断的是毛怪的铁链,本来也就是这个打算,沃尔柏之剑既然能斩龙,想必砍个铁链不是问题,区别只在于预定干这事儿的是兔子而不是王衡。 毕竟确实没想到这剑居然还认主,王衡现在也只是靠自己的刀意强行催发剑器解封,用法也是当刀使。 也就是这剑虽然厉害但到底不是真品,灵性不足,不然恐怕已经要噬主了。 但就算如此,这种用法也是有悖物性的,用久了不是对王衡有损害就是把剑毁了。 “铮——”王衡信手一掷,把手中长剑插进了地里,没入了三十公分,抖动着发出颤鸣。 “晚上十二点,带着两个胖子和这把剑出去,门会打开的。”王衡拍了拍毛怪的大头以示鼓励,走了出去。 走远了才打开鼻翼长吸一气,翻了个白眼:“够臭的。” 随后掏出怀表看了看。 距离午夜还有点时间,不知道那对双胞胎能不能反应过来,不过半夜这时间提了好几遍,应该不至于记不住才对。 犹豫了一下,王衡还是决定自己先把事儿干完再说,不然兔子一激动不知道会不会坏事。 打开怀表盖子,拔出表冠往后拨了几小时。 日夜转瞬变幻,白云苍狗转瞬即逝,太阳加速落山,银月东方升起。 只一瞬间,整个世界便从午后不久的时间转眼跳至午夜。 王衡讽刺一笑:“时间,神谕历。” 写出来了的东西就叫历史,发生在过去的历史叫历史,发生在未来的叫未来的历史,加速推进几个小时也不会发生什么。 但是既然已经写就那就无法更改,除非有只手把上面的东西擦去了。 王衡的怀表是这个世界时间的具现,不过本身应当是一体两份的,本体的万世之钟在时间神殿中平稳运转着,王衡只是往前拨了几小时。 可惜时间神殿里的人却不会这么轻松。 “时间”面色苍白,他发现自己的心脏,和万世之钟相连的表消失了。 而且还被人动了。 短短时间里往前拨动了两次,一次两小时,一次八小时。 更糟糕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脏上哪去了。 所有的“秒针”都被他派出去维持万世之钟的运行了,本应该自行运作,顺应天时的万世之钟可能从现在开始要转变成人工维护了。 只是想了想这庞大的工作量,“时间”就感觉自己脑袋发炸。 看了看万世之钟上挂着的成百“秒针”机器人疯狂加班,“时间”开始思考扩员的可行性。 如果有人能够管理这个世界的时间的话,那么就只有创造世界的“神”了,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个时光的过客而已。 只希望这个世界还有时间的用武之地吧,“时间”苦笑一声。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赝品 http://.biquxs.info/

时间跳过了八小时,整个世界有知觉的却只有三个人,兔子、爱丽丝和“时间”。 兔子站在毛怪的木屋门口仰头望天,面无表情。 王宫上空没有什么遮蔽物,直接就能看到星空。 其实兔子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叫做“地下王国”的地方不仅有太阳还会有星星。 按王衡的说法,他这一生从没见识到过任何一颗真实的星辰。 王衡把准备做完之后就把主导权交给了他,下面要怎么做他其实早就清楚了。 “他果然在这儿!我早说过了他没有背叛!” “你怎么能确定?这可能是个陷阱。” “为什么要用陷阱来对付两个可以直接砍头的阶下囚?” “因为皇后喜欢。” …… “皇后不喜欢,皇后只想看戏。”兔子跺了跺手中的文明杖后抬了起来,一束光线照向他们:“你们两个还打算耽误多久?” dee:“是他在耽误时间。” dum:“不,我没有,我只是保持警惕而已。” dee:“兔子生气了。” dum:“我们可能要被砍头了。” dee:“都怪你。” dum:“怪我也没用。” 双胞胎吵架时手中动作也没停下来片刻,互相拆打着。 兔子以前可能会觉得很有趣,现在却只觉得有些烦躁:“好了,快点。” 双胞胎停下了动作,有些担心地看着兔子,齐声道:“你还好吧?” 兔子抿了抿嘴,压下心里的异样感觉:“没事,快点,别被发现了。” 双胞胎走上前来:“我们怎么做?” “不用做什么。”兔子打了个呼哨,毛怪从木屋里窜了出来,嘴里叼着沃尔柏之剑。 “骑上去。”兔子说完摘下毛怪嘴里的剑,率先跳了上去。 双胞胎一脸羡慕地看着灵巧的兔子,有样学样地跳了上去。 没能上去。 dee:“你太胖了。” dum:“你也一样。” dee:“你推我,我先上去。” dum:“为什么不是我先?” dee:“因为你惹兔子生气了。” dum:“是我们一起。” 兔子眼角抽搐,觉得自己智商在狂掉:“一起上来,快点。” 说完伸出手去搭了把手,把两只胖子一起拉了上来。 把剑扔给两兄弟,手拉住毛怪的项圈,兔子头也不回地说道:“把剑交给爱丽丝,顺便给她带一句话。” 兔子顿了顿道:“准备做好了,记住,六件事。” dee:“什么意思?” 兔子没有回头:“转告就行了。” dum:“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兔子摇了摇头:“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情。” “这太危险了。”双胞胎异口同声。 兔子哑然失笑:“管好自己就行了。” 说完一抖项圈上的圆环,轻喝一声:“走!” 毛怪发出一声咆哮,开始朝着外城冲去。 红心堡瞬间热闹了起来,侍卫们都呆在外城,内城禁卫居所也在王宫两侧,只有少数几支巡逻小队,但却被毛怪直冲而过,连阻挡一下也做不到。 不过几分钟,毛怪就带着兔子三人冲到了外城门口。 守门卫兵们被毛怪一爪子直接拍散,本身防备内城的士兵就不——准确的说,认真守门的士兵其实都没几个。 谁能相信有敌人能突然打到这个地方来? 双胞胎直接砍断了城门吊索,厚重大门在吱呀呻吟中仆倒在地,发出轰然巨响,扬起漫天灰尘。 城门外,红心10目瞪口呆,身边跟着近百扑克士兵。 在接到侍女消息的第一时间他的反应不是报复而是自保,既然那该死的兔子都能指使皇后的侍女了,短时间内他想要报复显然并不现实。 比起这个他更怕被兔子找到机会先斩后奏了,毕竟谁都知道皇后不会关注死人。 身边这一百多兄弟都是他拉出来给自己当见证人和保镖的。 兔子戏谑一笑,对红心10招了招手,然后跳下了毛怪:“哟,红心队长,别来无恙啊。” 边说话,一脚踢在了毛怪身上。 毛怪怒吼一声,冲了出去。 猝不及防之下,百来位士兵吓了一跳,急忙朝两侧扑开,给毛怪让开了路。 冲出数十米,毛怪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兔子,关切地吼了声。 兔子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毛怪在原地转着圈逡巡了一下,最后吼了一声,朝城外奔去。 兔子望着他们离开,把目光转回来看向红心10,笑吟吟地道:“怎么了?队长?不把我抓起来吗?” 红心10眼角抽了抽,他有点怀疑人生,说起来他其实没做多令人讨厌的事儿吧,最多态度恶劣了点,至于赶尽杀绝吗? 可惜双方的视角因为兔子删除记忆的原因对不上,不然红心10就没了这么多疑惑了。 兔子坑他只是因为骚乱要有人背锅,他最合适而已。 虽然他的行动全是摆在红皇后眼皮子底下,甚至都是经过对方默认的,但是他至少在台面上得摆一个借口遮遮羞。 红心10的心情和表情一样抑郁,真想自暴自弃先把这该死的兔子抓起来再说,但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身边这一百多塑料兄弟可能不太想干这事儿。 还好他不用纠结太久,红皇后的侍女已经出来了,这次的反应之迅速就像排练过了一样,行动简洁,处理快速:“红心10擅闯宫禁,放走毛怪,斩首。执行人,红心9,并接替其职位。” 不等其余扑克士兵反应,又转向兔子:“皇后召见,跟我走吧。” 兔子点了点头,拍了拍茫然中的红心10肩膀,戴回自己的帽子朝王宫深处走去。 “不!这不公平!我要见皇后!”身后传来红心10声嘶力竭的怒吼,但没能持续多久就变成了闷哼,再之后悄无声息。 “皇后在哪儿?”兔子没在意身后的响动,但是侍女却有些不自在样子,于是捡了个话题问了问。 “还在花园,皇后今天一直在那儿没动。”侍女有些低沉地说道。 “这样啊。”兔子点了点头:“所以你们也不能去休息?” 侍女摇了摇头:“当然。” 两人已经从外城门走到了内城门,侍女忍不住回头小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兔子扬眉。 “放走了毛怪,还让其他人替你受罪。”侍女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声道。 兔子漫不经心地道:“没什么,只是皇后觉得我比较有用罢了。” 侍女白了他一眼:“这是一句废话。” 兔子呵呵一笑:“不然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的?” 侍女愣了愣,紧张地四处望了望:“先说好,这是其他人的说法……她们觉得皇后爱上你了。” 兔子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你觉得皇后是那种人吗?” 侍女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但是这太奇怪了。” 兔子叹了口气:“是啊,谁不怪呢。” 然后不再说话,侍女也只能带着满心的疑惑继续带路。 皇后仍看着兔子画出的云镜,见他来了只是扬了扬下巴:“坐。” 侍女知趣地离开了。 花园里只剩红皇后和兔子。 两人沉默地看着云镜中的爱丽丝。 半晌,皇后开口道:“有多少能活下来?” 兔子下巴杵在文明杖上,眼神游离:“六个。” “哼。”红皇后讽刺一笑:“那还真是够多的。” 兔子咪了咪眼睛,眼神微动。 “没办法,这也不是我们能确定的。”王衡声音有些无奈:“就算是神,也得遵守规则才有得玩儿。” 红皇后撇了撇嘴:“那就别在一开始创造那么多没用的生命。” 王衡摇了摇头:“这个世界最后只能剩六个,这是在其他的生命当燃料的前提下才能实现的结局,否则只能一起崩坏。” 王衡看了一眼红皇后:“看到你的时候我还真吓了一跳,你和我们的世界某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性格有些不同。” 红皇后面无表情:“毕竟是赝品的世界,一点也不奇怪。” 王衡轻笑一声:“你就一点也不好奇那个你是什么样子的?” 红皇后瞥了他一眼:“赝品一定要去和正品比一下吗?” 王衡耸了耸肩:“赝品又不一定不如正品。” 红皇后讽刺一笑:“连灵魂都是借来的,怎么去比。” 王衡拨了拨手中的文明杖,神色淡淡:“灵魂是借不来的,你的就是你的,复制一遍就成了别人了,何况你根本就不是复制的。” 红皇后沉默了一会儿:“能和我说说你们的世界吗?” “当然不能,因为那不是你该试图去理解的东西。”王衡语气轻巧:“至少现在不是。” 红皇后撇了撇嘴,目光一转,问道:“那我能问问你和这只兔子的关系吗?” 王衡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当然。”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应该算是出生在这个世界的我会长成的样子吧。” “他知道得不比你多多少,最多就是接受得快一点吧。”王衡抚了抚下巴:“倒是像你这样自己发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很少见,一般人发觉不了,发觉了的一般也疯了。” 红皇后面无表情:“你觉得什么才叫疯?”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三十九章 蚂蚁和神明 http://.biquxs.info/

王衡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他呵呵一笑:“也对,能乱杀同胞的肯定不会是什么正常人。” 红皇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王衡耸了耸肩:“好吧,你没把他们当同胞,从灵魂层面看也确实不一样。” 红皇后沉默了一下:“你们那边的世界,杀人都这么……”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这么平静?” 王衡想了想:“你踩死一只蚂蚁会有什么感觉吗?” 红皇后眯起眼睛:“我是蚂蚁?” 王衡呵呵一笑:“别生气嘛。” “你们理解不了我们的世界,我也理解不了你们的世界,这其实并不是谁的错。就像蚂蚁,你知道这种动物对你毫无威胁,也许你可以拿来玩儿,也许可以拿来入药,也许可以拿来吃,但是你不会试图去理解蚂蚁在被杀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一只脚踩下来,也许就像是流星撞地球了;往蚁巢中灌水,就像是神灵在灭世;但是在另一个施加者的角度,这都没什么意义,因为那可能只是一个小孩儿穷极无聊在玩儿蚂蚁,他可能还会被同龄人排斥,还会被打,但是在蚂蚁面前他依旧是神。这种比喻当然并不恰当,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蚂蚁是怎么思考的,所以只能靠自己的固有认知生搬硬套,但是总能理解一点的。” “两个世界是不相干的,就算在这里当了灭世的魔鬼,他自己其实还是原来的样子,在他的世界他还是会被排挤,会被打。” “所以,”王衡用总结的语气说道:“看似相干的两个世界,在最后其实仍然没有联系。” “小的世界只是遭遇了一场天灾,而大的世界只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踩塌了一个蚁巢。”王衡神色平静:“但是在这之后,小世界还是小世界,就算消失了,也是自然消失;大世界还是大世界,他还是得为柴米油盐和人际关系头疼。” “你好像在劝我安心接受自己的世界灭亡的结果。”红皇后语喊讽刺:“如果这件事落到你们的世界你也会这么平静吗?” 王衡耸了耸肩:“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比如有一颗流星撞到了地球,可能那只是某个作者一时脑抽写出来的,我还是没办法去干涉,那就只能当意外和天灾接受。” “但你不是流星,你只是出现在了我面前的一只兔子,我甚至现在就能杀了你。”红皇后眯起眼睛。 “你当然可以杀了我,但你杀掉的只是一只兔子,如果兔子死了,下一次来的可能就是流星了,你要试试吗?”王衡笑眯眯地看着红皇后。 对视着僵持了一会儿,红皇后移开了眼睛,哼了一声。 根本就不把这个世界其他人当人的红皇后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等死。 王衡也不去撩拨她,只是把目光移回云镜中。 画面中,爱丽丝的小小冒险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该准备收官了。 …… “白皇后的宫殿到底在哪儿?”爱丽丝喘了口气,第三次发问。 柴郡猫一脸谄笑地飘在她肩膀旁边:“不远了,就快了。” 爱丽丝撇了撇嘴:“你已经是第三次这么说了,但是从你第一次说这句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 柴郡猫在空中翻了个身,像是在游泳一样:“可是一个小时确实不算久啊。”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可以不要用你们的时间来对一个小女孩儿做要求吗?” 柴郡猫搓了搓手,露出一个两排牙齿的巨大笑容:“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背着你啊。” 爱丽丝撇了撇嘴:“我觉得你可以。” 柴郡猫的身体其实和三月兔是一个标准,放大版的,虽然没有成年人那么高大,但爱丽丝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儿。 柴郡猫脸色一僵:“鄙人不善奔跑。” “你不是魔法师吗?就没有扫帚或者飞毯这种飞行道具?”爱丽丝嫌弃地扯了扯柴郡猫的尖顶巫师帽。 柴郡猫连忙伸手扶住帽子不让它掉下去,一边护住自己的斗篷一脸苦笑:“有倒是有,但是带不上一个人啊。” 爱丽丝哼了一声,没继续怼他,只是神色不善:“到底还有多久?” 柴郡猫讪笑一声:“真的不远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 爱丽丝轻哼一声“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说完继续向前。 柴郡猫耳朵动了动,拦住了爱丽丝道:“等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爱丽丝皱起眉头怀疑地盯着他,但也没有出声打扰。 柴郡猫竖起耳朵仔细分辨了一分钟后凝重地说道:“是骑士和士兵,大概有一百人的样子。” 爱丽丝一愣:“哪儿来的士兵?” 柴郡猫扯下了自己的斗篷,抖了抖,斗篷迎风见长,从勉强裹住柴郡猫变成了一大块遮布。 随后一甩,遮住了两人,身形隐去,往一边的小树林里钻去。 “汪汪!”藏好不多时,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犬吠。 柴郡猫抖了抖。 一只毛皮顺滑的大狗窜了出来,身后跟着马蹄声和甲具碰撞的声音。 黄黑皮毛的大狗停了下来,在爱丽丝和柴郡猫刚才呆的地方狐疑地嗅了几下,随后“汪汪”地叫了两声。 “找到了吗?”全身黑甲的骑士骑着马缓缓步出。 “气味在这里断了,前面没有痕迹了。”大狗说道。 “藏起来了吗?”骑士皱了皱眉头,随后挥了挥手:“搜!这附近所有东西都给我搜一遍!” “是!”一阵并不整齐但却相当洪亮的应答声,随后大队扑克士兵从身后涌出,拿着长枪到处乱捅。 “唰”! 一枪捅进了草丛。 柴郡猫满头冷汗,死死抱着爱丽丝。 然后又是两枪贴着头皮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柴郡猫抱着爱丽丝扭成“s”形,两人满头冷汗,却又大气都不敢喘。 几枪之后士兵们离开了,没发现隐身的一人一猫。 两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找不到?”声音在耳边响起,两人又一起炸了毛。 黑甲骑士好死不死地站在了两人蹲着的草丛边上。 “气味就在这里,但是突然消失不见了。”大狗犹豫了一下,眼睛往草丛飘了一下:“和之前在森林里那段路有些像,可能是用什么别的方式逃跑了。” 黑甲骑士叹了口气:“是吗?那可真是倒霉。” 然后一枪捅向大狗眼神瞟向的草丛! 捅了个寂寞。 黑甲骑士面露狐疑,长枪在草丛里来回扫了几圈,几乎把草都薅平了。 然后轻哼一声,看了大狗一眼。 大狗垂着头没说话。 黑甲骑士收起长枪。 “安瑞尔大人!没有发现!”派出去的最后一名扑克士兵也回来了。 安瑞尔把枪挂回马背,翻身上马,不甘地朝前望了望。 再往前一些就到白皇后的宫殿了,他也不敢继续追下去。 只可惜被那个人类女孩儿跑掉了。 就在此时,雷鸣般的蹄声响起,逐渐逼近。 安瑞尔脸色难看,策马回身,大吼道:“走!” 但是他下令还是有些晚了,身边跟随的士兵又全是步兵,身后的大部队已经追了上来。 是类似国际象棋中骑士的骑兵们,但领头的却不是国王。 甚至到底是不是个士兵可能都有待商榷。 红绿配色的西装,头顶是色彩绚丽的圆顶礼貌,装饰着大红、明黄、莹绿色的羽毛。 骑兵团列阵,随时可能冲锋的样子。 领头者竖掌,士兵们像是一体的一样勒马,静默地伫立在一起。 安瑞尔此时反倒不着急了,回首看着骑士团的领头者,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让我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我们最优秀的制帽世家海托普家族的帽匠嘛!怎么改行当起了骑士?” 不待骑士回答,他又捂着额头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想起来了!” 他按着额头露出眼睛,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原来是因为海托普们死完了啊。” 疯帽子面无表情地在安瑞尔身边的士兵们中搜寻着什么,但最终也只看到了一大片扑克士兵,眼中掠过一起晦暗,抽出了自己的骑枪。 身侧的骑兵们也一并抽出了自己的骑枪。 安瑞尔露出害怕的表情:“哦,不会吧?帽匠成了骑士团长?我好害怕啊,这就是白皇后最精锐的兵团吗?” 帽匠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声:“预备。” 声音并不大,但却传到了所有人耳中,并不令人热血沸腾——不如说反倒让人觉得冰凉沁心,有些害怕。 骑士们拉下面甲,骑枪夹在腋下。 “冲锋!”帽匠一声怒吼,挺枪策马。 骑士团开始冲锋,从极静到极动只用了十秒钟,几乎转眼就跃过了大半冲锋的路程。 黑白两色的骑兵中,一点鲜艳的色彩成为了矛头,化作奔腾的洪流冲向前方杂乱无杂的扑克士兵们。 安瑞尔眼中露出一丝狠戾:“结阵!” 杂乱无章的扑克士兵们本能地聚合在了一起,长枪在前,盾牌在后。 仿佛刚才的混乱只是假象一样。 骑士团的冲锋没有半点犹豫,速度越来越快,声音却出奇的齐整,像是一支利剑划过,扑克士兵们结成的阵型瞬间便被突破,从头到尾被杀了个对穿。 可惜军阵后面却没有安瑞尔的身影,他在下令结阵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掉头跑了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四十章 疯帽子 http://.biquxs.info/

疯帽子凿穿军阵,朝远处望了一眼。 安瑞尔的坐骑不是普通的马,疯帽子并没有能超过它的坐骑,指望在这个距离中靠耗尽马力磨死对方也是不现实的。 所以他根本没有追击。 而扑克士兵们在军阵破坏、主将逃跑的情况下直接投降了。 “大人,他们怎么处理?”一名骑士上前问道,其他的骑士们已经收拢了大部分溃军。 “杀了。”疯帽子语气平静。 “这……”骑士有些犹豫,毕竟白皇后是不杀生的。 “我说,”疯帽子的目光终于聚焦,钉在了骑士身上,声音还是不大:“杀了。” 骑士心中一凛,低头一礼:“是!” 返回队列,骑士深吸了一口气,抽出了自己的佩剑:“预备!” 骑士们沉默着拔出自己的佩剑。 俘虏们开始不安地躁动,有些扑克士兵开始冲击骑士们的阵线。 但是武器都被缴下的他们没能对装备齐全的骑士们造成任何妨碍。 “放!”第二声号令并没有等太久。 “唰”! 整齐地挥剑声,然后一排排扑克士兵的头颅掉了下来。 没有鲜血飙飞,就像只是砍了一排纸娃娃一样。 在严肃的战场上,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滑稽。 然后扑克士兵们的无头尸体扑倒,扬起一阵尘埃。 并不刺激感官,爱丽丝却觉得诡异到令她心烦意乱。 “呕——”爱丽丝捂着自己的嘴干呕了起来。 “谁?!”近侧一名骑士转过头来,口中发问,手中长剑却直接刺向了草丛。 “等等!自己人!自己人!”柴郡猫急忙掀开斗篷。 骑士们却没有放松戒备,反而隐隐将两人合围了起来,只是没有再动手。 疯帽子策马上前,扫了他一眼,然后目光转向爱丽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望向柴郡猫:“你为什么在这里?” 柴郡猫张了张嘴,没有了和爱丽丝说话时的跳脱,低沉道:“好久不见,尼克,我要见白皇后。” 疯帽子表情没什么变化:“理由?” 柴郡猫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找到爱丽丝了。” 疯帽子眼神锐利了起来,望向爱丽丝:“她?” 柴郡猫脚步移了移,挡住了爱丽丝和疯帽子:“对,就是她。” 疯帽子眯起眼睛,敲了敲自己的剑鞘。 骑士们沉默着前踏了一步,长剑举起。 柴郡猫惊怒异常:“你在干什么?!” 疯帽子没有理会他,轻声道:“带他离开。” 两名骑士上前,抓向柴郡猫。 柴郡猫眼神一厉,往斗篷里抓了抓。 爱丽丝按住了他的手:“不要,猫先生。” 柴郡猫回首,有些错愕:“可是……” “不要。”爱丽丝再次打断了他。 柴郡猫看着她,沉默着放下了手。 两名骑士也没有过于粗暴,只是象征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请不要让我们为难,柴郡猫先生。” 柴郡猫和爱丽丝对视了几秒,爱丽丝笑了笑:“没事的。” 柴郡猫沉默着点了点头,随后跟着两名骑士离开,只是最后回头望向疯帽子,寒声道:“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汗毛……” 疯帽子眼中波动了一下,但仍然没有说话。 柴郡猫闭上眼睛,表情痛苦地扭曲了一下,再次睁开眼后望向疯帽子已经像是再看陌生人:“帽匠,记住了,别碰她。” 随后大步离去,没有再回头。 疯帽子和爱丽丝一起目送柴郡猫朝着白皇后城堡的方向走去,直到没入视线不及的时候才收回了目光。 疯帽子打量着爱丽丝,爱丽丝还没能从刚才扑克士兵们被屠杀的刺激中缓过来,面色有些苍白,但目光却坚定了起来。 “我知道你。”半晌,疯帽子才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预言中的骑士,爱丽丝。” 爱丽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疯帽子的眼神像刀一样,像是打算把爱丽丝剖开,看看她的心。 爱丽丝却没有在威逼之下低头,而是抬起头回望。 疯帽子继续道:“所有人都相信你是打败红皇后的希望,但我却有些怀疑。” 他死死地盯着爱丽丝,冷冰冰地陈述着事实:“你没有经过系统的锻炼,身体并不强壮;没有修习过武艺,并不精通剑技;你甚至没有面对敌人的决心,因为你连杀人都做不到。” 疯帽子坐在马背上,冷漠地俯视着爱丽丝:“请告诉我,你觉得凭你,能杀掉那条恶龙吗?” 爱丽丝和他对视良久,随后垂下眼眸:“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儿。” 疯帽子的眼神愈发冷漠。 “但是自从我进入这个奇怪的世界,就一直有人在告诉我:‘爱丽丝,你是预言中的英雄,你注定会杀掉恶龙’。”爱丽丝却没有停下自己的话:“当我见到三月兔时,他为了让我逃走而被抓走了,应该就是你们所说的红皇后的士兵们干的。” “我只能逃走,然后我遇到了伊兰寇丝,她告诉我,我是‘那个爱丽丝’,然后她动了起来,说要去召集族人们,还把我送到了柴郡猫的门口。” “我还是没有办法去救兔子先生,因为我甚至不认识路。”爱丽丝顿了顿。 “然后我遇到了一本书,这本书告诉我,我是‘爱丽丝’,所以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再然后是柴郡猫先生,他也告诉我红皇后的宫殿很危险,不是一个人能闯进去的,于是带我来找白皇后。” 爱丽丝松了口气,望向疯帽子:“你是第一个怀疑我到底能不能杀死恶龙的人。” 疯帽子不置可否:“他们都太迷信神谕历了。” 爱丽丝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笑了笑道:“其实你在质疑我能不能杀掉恶龙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不用战斗也是可以的吧?” 疯帽子脸上露出了不出所料地神情,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声音里却没有了冰冷,平静地说道:“当然,你没有参加战斗的理由,你并不需要战斗。” “不。”爱丽丝同样平静地拒绝了疯帽子的话:“我已经找到战斗的理由了。” 她的语气坚定了起来:“我会杀掉恶龙的。” 疯帽子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爱丽丝看着他,并不因为仰视就处于下风,眼神中有着倔犟地意志:“你的做法是不对的。” 疯帽子怔了怔,回头指了指扑克士兵们的尸体:“你是说这个?” 爱丽丝点了点头:“杀人是不对的……至少,杀不反抗的人是不对的。” 疯帽子压了压自己的帽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庞,低声冷笑道:“你在怜悯他们?怜悯你的敌人?” 爱丽丝抿了抿唇:“他们不是敌人。” 疯帽子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甚至没有给爱丽丝解释他杀这些士兵的理由的力气了。 只是觉得好笑。 仔细想想,他之所以问这么多,只是因为他可能仍然对神谕历的启示抱有幻想,祈祷爱丽丝能和其他的小女孩儿有区别。 很显然他想多了,爱丽丝不是救世主,只是一个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小女孩儿。 这并不奇怪,他只是……有些失望。 “带她回去,和柴郡猫住在一起。”他策马回身,神色平静地对着一边的骑士吩咐道,随后顿了顿:“先不要告诉陛下,爱丽丝还需要准备一下才行。” 他绝不能把整个国家的命运压在一个小女孩儿身上。 还有……他复仇的希望。 疯帽子正了正自己的礼帽,喊道:“收兵!” 两名骑士下马,来到爱丽丝面前,伸出手去要抓爱丽丝的胳膊。 爱丽丝神色微冷,眼中掠过一道精芒。 有珠顺从地伸出手来,像是在配合骑士们的行动。 骑士们犹豫了一下,还是抓向了有珠纤细的手腕,只是动作不禁缓和了一些。 有珠的手却游鱼般顺畅地从骑士们的手间滑了出去。 两名骑士一怔,有珠却已经拔出了他们的佩剑。 骑士们又惊又怒,齐齐抓向有珠的手。 有珠俯身,骑士们抓了个空,她上前一步,剑锋抬起,压在了骑士们的喉咙上。 骑士们不为所动继续抓向有珠,他们和疯帽子一样,并不相信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女孩儿能够用剑杀了他们。 有珠眼神古井无波,只是手中发力,剑锋前推了一些。 骑士们不敢再动。 他们已经能明晰地感受到喉间的冷意和疼痛了。 没有血迹,但是剑器的寒锋比想象中更冷。 有珠并不是用切的方法把剑锋送进骑士们的皮肤,而是用“割”的方式。 这种方式发力更轻松,更重要的是,能让骑士们明确地知道:他们的喉咙部分的皮肤已经被割开了。 面前的小女孩儿不是在开玩笑。 她有能力、且并不畏惧杀掉他们——有珠平静地目光是这样告诉他们的。 疯帽子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回头望去。 随即有些错愕。 他的骑士们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俘虏? 但是骑士们不敢动弹分毫的僵硬姿态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他迎上有珠的目光,然后皱起了眉头:“你是谁?”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变化的与不变的未来 http://.biquxs.info/

“爱丽丝。”有珠神色平静。 疯帽子沉默了一下,随后轻轻一笑:“原来如此。” “嗯?”有珠有些疑惑。 疯帽子点了点头:“神谕历说的爱丽丝其实是你吧?” “……”有珠想了想,点了点头,目光诚挚:“没错。” 虽然该杀掉恶龙的其实是另一个爱丽丝,她只是暂借一下身体而已,不过有珠没打算自找麻烦。 既然他误解了那就继续好了,至少看起来不用和他再打一场了。 毕竟有珠对近战其实并不擅长,出其不意或许能抢占先机,但是想靠这点手段击败久经战阵的沙场常客就是痴人说梦了。 “那么,可以先放开我的骑士们吗?”疯帽子下马,缓步上前。 有珠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不可以,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再次动手。” 疯帽子挑了挑眉:“如果我非要动手的话,这两个人质可不够用。” 有珠不为所动:“或许吧,但至少比没有好。” 疯帽子笑带寒意,再次上前一步:“那就让我看看你会不会真的下手。” 有珠没有说话,手中的剑再次前推一分。 两名骑士已经能感受冰冷剑锋深入喉间的触感了,忍不住出声求饶:“大……大人!” 冲锋陷阵而死他们可以接受,但是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而死就太憋屈了。 疯帽子停下脚步,抿了抿唇,凝视了有珠几秒,然后叹了口气:“你赢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可以无视骑士们的性命,但他的属下们可不能。 有珠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带我去见白皇后,立刻。” 疯帽子耸了耸肩:“没问题,但是你要怎么去?” “留下两匹马,你们退后三里。”有珠对答如流。 疯帽子倒也干脆,直接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可惜有珠直接拒绝了:“不需要你的,他们两个的就很好。” 指的是被架脖子的两名骑士。 疯帽子耸了耸肩,把两名骑士的马牵了过来,拍了拍马臀送到有珠身边。 这个爱丽丝过分谨慎。 有珠的目光上下扫视一下,然后扯出了右手边骑士的腰带,随后踢开他。 好在腰带是收束用的而不是固定用的,但即便如此被放开的骑士还是不由自主提着自己的裤子。 有珠把右手的剑扔开,慢条斯理地单手用腰带挽了个圈,套在另一名骑士脖子上。 然后看向疯帽子:“现在,后退。” 疯帽子朝后摆了摆手,骑士们开始朝道旁退开,两边的路并没有被开发出来,骑兵们根本没法在满是藤蔓、树枝的地方发起冲锋。 有珠耐心地等着骑士们退出足够远,这才骑上了马,并示意另外一名骑士骑上另一匹马。 骑马还想把剑架别人脖子上,还不如直接杀了,但是加个套索,想要控制却方便很多。 ——只要有珠不被扯下去。 “套索很短,如果不小心离得太远了你的脖子会断掉。”有珠语气平静地向骑士说了一声,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请帮我带一下路吧。” 骑士朝疯帽子征询地投出目光,疯帽子点了点头示意他按有珠说的做。 “我明白了。”骑士骑上另一位同僚的马,他自己的坐骑正在有珠身下。 有珠最后看了一眼疯帽子。 疯帽子饶有兴味地望着她,全然没了之前的冰冷漠然,目光相碰甚至微笑示意了一下。 有珠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骑士。 骑士犹豫了一下,用算不上太快的速度开始前进,有珠平稳的跟上。 …… “大人,就这么让她离开?”被放开的骑士有些不甘地问道。 疯帽子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不然呢?” 骑士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疯帽子敛去笑容,目光冰寒彻骨:“回去自己领罚。” 他很高兴看到爱丽丝并不是一个把战争当成过家家的小女孩儿,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轻松原谅属下的过错。 骑士心中一凛,低头应是。 …… 柴郡猫的确没有骗爱丽丝,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白皇后的城堡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安瑞尔只带一百人就敢追到这儿来的确足够大胆激进,不过在没有什么能留住人的手段的情况下危险性其实没有那么高。 白皇后的宫殿意外地没有什么阻碍的建筑,整体占地就“女王”的身份和地下世界的规格来看可以说是简陋了,甚至连守卫也没有多少,一条直道似乎就能通向深处。 骑士也并没有在外多停留,在宫外下了马,爱丽丝也放开了骑士脖子上的圈套,向骑士道了声歉。 她毕竟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只是仍然没有归还佩剑。 骑士也并不介意,显然很清楚彼此的立场。 但也并没有表露敌意,只是不远不近地在前面默默带着路。 沿途的守卫并不多,看到爱丽丝两人也只是有些惊讶,偶尔有询问骑士脖颈间伤势的也被骑士摇头送走。 疯帽子的命令没有具体到是否要让爱丽丝见到白皇后。 但他是疯帽子麾下的骑士,更是拱卫白皇后的骑士。 应该对爱丽丝做出判断的是白皇后,而不是疯帽子。 白皇后的宫禁几乎是不设防的,只在最后的殿前两人才被拦住。 “骑士,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一只半人高,身穿窄袖窄腰马术服的白色老鼠拦住了两人:“陛下正在休息,恐怕不能见你。” 骑士上前一步:“麦丽大人,爱丽丝想要求见陛下。” “爱丽丝?”麦丽吃了已经,看向一旁的有珠,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爱丽丝?” 有珠平静地点了点头:“我是爱丽丝。” 麦丽犹豫了一下道:“好吧,我想陛下会想见你的,请稍等一下。” 然后转身走进了宫殿。 不过一分钟,一位侍女便从其中走了出来,对着爱丽丝道:“陛下想要见你。” 然后歉然地向骑士点了点头:“我很抱歉,但……” 骑士点了点头:“那么,我就先告退了。” 朝爱丽丝微微低头致意后,骑士便离开了。 “请进吧。”侍女有些好奇地偷瞧着爱丽丝,但是脚下没有停下。 有珠没有心情回应侍女,只是在脑海中思索着王衡那边的动作。 之前在大树铺路的那段旅程中她便发觉了时间的流逝并不正常,她在其中丢失了大约两小时的时间。 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因为爱丽丝感觉到了,有珠却确信了兔子用了怀表,两个小时的时间也并没有浪费,实际上她奔行的路程也在这两小时之间加速了。 她只是不太确定兔子只是在试时间,还是想告诉她什么。 只是她还没能厘清思绪,便已到了白皇后面前。 并不是在宫殿里,而是在类似花园的地方,一颗大树下,一张巨大的石质圆桌,老鼠麦丽正坐在白皇后身边。 说是花园,其实却并没有太多花,只有那一株大树格外醒目,其他只在边角零星地生长着几丛灌木。 白皇后有些好奇地看着爱丽丝,在她到面前之前就站了起身,迎了上去:“爱丽丝?” 有珠犹豫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爱丽丝睁开眼,点了点头:“我是爱丽丝。” 白皇后轻快地拍了拍手,露出笑容:“终于等到你了。” 爱丽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一下:“我能看看神谕历吗?” “当然。”白皇后点了点头,在后腰摸了一下,爱丽丝还没能看清她是从哪儿拿出来的卷轴,白皇后便在地上撒开了。 金色的微光在花园的白色石地板上铺开。 爱丽丝下意识地看向开头的部分,但那里却只显示着一副图画。 内容是……白皇后接见爱丽丝,地点是花园。 就是眼下的情景。 白皇后轻声解释道:“神谕历并不记载过去,它的起点永远在向前推进,每一刻都是显示着现在的样子。” 爱丽丝点了点头,继续往前看去。 第二副图画是疯帽子带着柴郡猫走进宫殿。 很明显,在无法阻止爱丽丝见白皇后的情况下,继续关押柴郡猫并没有什么用处。 第三幅图画显示的是……疯帽子和爱丽丝刀剑相向。 爱丽丝吃了一惊,但接着图像却一阵模糊,再次浮现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只奔行的巨兽,身上骑着一对胖子。 白皇后抚了抚神谕历:“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准确的说,随时都有可能会改变。” 爱丽丝有些疑惑:“那么为什么会确定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有可能不是预言中的爱丽丝啊。” 白皇后摇了摇头,扯了扯神谕历,直接拉到了卷底。 那也是一副图像,但却是爱丽丝手持宝剑斩断龙首的模样,龙头滚出去,龙尸扑倒在地。 图像一只在波动,但却只是在重复播放爱丽丝斩首恶龙的景象,远景依稀可见激烈的厮杀,交战的双方正是爱丽丝都见过的扑克士兵和象棋骑士。 白皇后握住她的手:“只有你,才能打败炸脖龙。” 爱丽丝看着图画上身穿铠甲,手持宝剑的自己,陷入了沉默。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职 http://.biquxs.info/

和王衡稍有不同的是——有珠并没有让爱丽丝知道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也就是说,爱丽丝是以一个突然来到地下世界的少女的心态在经历着这一切,即便有珠在很多地方都以自己的身份掩盖了爱丽丝的不成熟,让应该进行的事情顺利的进行了下去,但也在同时让爱丽丝少去了众多成长的机会。 诚然,爱丽丝也看到了有珠经历的事情,或者说是隔了一层薄膜在体验,但是和亲身经历明显结果不同。 她唯一直面的地方就是疯帽子的屠杀。 战争让她感到不适,但只当成无可奈何的事情去接受,但屠杀不同。 她只是无法认同生命这么简单的消亡。 “我会杀掉炸脖龙的。”爱丽丝抿了抿唇:“但那是因为我需要救出兔子,我不会接受屠杀。” 白皇后点了点头:“当然,我也曾发誓不杀害任何生命。” 爱丽丝看着她的眼睛:“但是你并没有做到,疯帽子在外面杀掉了一百多位士兵,而我要去杀掉炸脖龙。” 白皇后苦笑一声:“是的,我并没有完成我的承诺,但是我总要去做才行。” 她顿了顿:“海托普的家人在曾经的女王决战日时全部死亡了,但他却并不在场,所以活了下来,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现在的性格。” “锻炼剑术、训练骑兵、准备战争——最重要的是,他再也不做帽子了。”白皇后一脸严肃。 爱丽丝却觉得这几件事的顺序反了:“他不做帽子了——所以怎么了?” 白皇后皱了皱眉头,重申道:“帽匠不再做帽子了。” 爱丽丝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知道了,但是那又怎么了?即便不做帽子了,即便是最坏的情况下,他也不会死吧?” 白皇后沉默了一下,盯着爱丽丝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当然会死。”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什么?” “帽匠不做帽子,就像我不做皇后、麦丽不做剑士、骑士们不做骑士了一样。”白皇后的空灵跳脱感都少了许多:“我们不需要食物也能活下去,但是为什么会有人臣服于我姐姐的统治呢?那里可是随时都有可能死亡的。” 白皇后直直地看着爱丽丝:“和你们不一样,食物对我们而言并不是必需品,但是我们必须做的事却是我们想要活下去的力量。” 爱丽丝有些发怔:“那他现在?” 白皇后点了点头:“他正在虚弱下去。” “事实上我们劝过他很多次,”老鼠麦丽无奈地摊了摊手:“但是他听不进去,甚至现在成为了骑士们的统帅。” 她有些不甘又有些泄气的样子:“可实际上他的确变强了,以前他可打不过我,甚至打不过任何一位骑士,所以我没有办法说服他放弃,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 爱丽丝沉默着,作为局外人,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做出评价。 这不是屠杀的理由,但是她明白这句话对一个失去所有家人的复仇者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陛下。” “爱丽丝!”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疯帽子摘下自己的礼帽行了一礼,柴郡猫却直接扑了上来。 “嘿,别这样。”爱丽丝接住了飞扑过来的柴郡猫,露出笑容:“好啦,我没事,看。” 柴郡猫上下打量了爱丽丝一圈,这才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要是你出事了我们该怎么办?”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疯帽子一眼:“我们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推翻红皇后的机会,错过了这次不知道还得等多久。” 疯帽子对柴郡猫的瞪视视若无睹,向白皇后汇报了自己的战果。 并没有隐瞒对一百多扑克士兵的杀戮。 白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尼克,你可以把他们关起来的。” 疯帽子摇了摇头,冷静地反驳道:“这并不可行,红皇后握住了他们的族群命脉,如果他们不回去服役的话,很快就会死亡的,我们没有阻止这件事的能力。但如果放回去了,就只是增加敌人的力量而已,我得对我的士兵们负责。” 白皇后叹了口气:“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尽量少杀人。” 疯帽子点了点头:“我不会做没有意义的杀戮。” 但是也不会停止哪怕有一点用处的杀戮。 这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决意。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他顿了顿:“因为很多原因,我想决战日可能会临近了,我需要做些准备。” 白皇后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疯帽子再次行了一礼,离开了花园。 “他这些年一直这样吗?”大殿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响起了柴郡猫的声音。 “是的,已经很久了,自从他知道他的家族毁灭的时候起。”麦丽轻声道。 “违背自己的天职这么多年,他还没有死真是个奇迹。”柴郡猫闷声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就是这么坚持下来了。”麦丽有些无精打采:“我知道家族灭亡对他打击真的很大,但是他就不打算把海托普家的技艺流传下去吗?” 白皇后苦笑摇头:“他说自己没有被父亲承认,本来就不是合格的帽匠,没有资格玷污海托普家族的名望。” 花园再次陷入了寂静。 爱丽丝却突然望向远方,喃喃道:“又来了……” 时间开始扭曲,太阳落下了山,月亮攀上了正空。 午夜已至。 这种感觉她经历过一次,那次是在树人伊兰寇丝铺就的路上狂奔的时候,但是那时景象的变幻实在太过单调,她并没有确定。 这次的变换却比上次要长得多,连日月都因此发生了更替。 世界被快进了。 但是白皇后和麦丽却没有任何反应,难道这也是地下王国的常见景象? 白皇后抬头看了看天色,像是突然才发现月亮已经高悬中天了:“已经这么晚了,爱丽丝,快去休息吧。” 说完俯身拾起神谕历。 身形却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了吗?”麦丽关切地问道。 白皇后直起身来,神情肃然:“决战日,确定了。” 几人一惊。 白皇后拾起神谕历,展示给几人看。 原本爱丽丝斩龙的图像下出现了一排龙飞凤舞的纹路,爱丽丝看不懂,但却知道那一定是一串时间。 “是多久?”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 “后天。”白皇后回答道,有些忧虑地看着爱丽丝,欲言又止。 爱丽丝勉强地笑了笑:“没关系,还有时间。” 白皇后却有些担心:“但是还差了一点。” “什么?”爱丽丝眨了眨眼。 “沃尔柏之剑。”白皇后指了指神谕历中爱丽丝拿着的宝剑:“这把剑是和铠甲一起的,只有它才能打败炸脖龙。” 爱丽丝惊了惊,但似乎听到了谁在说话,冷静了下来:“没关系的,剑会回来的。” 白皇后却没法放心:“但是我们并没有这么快拿到宝剑的能力。” 爱丽丝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兔子先生会把剑送回来的。” 白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吧,不过我们也会试试的。” 爱丽丝点了点头,也不阻止她,毕竟这股信心她也是被另一个自己给予的,实在没有说服别人的自信。 如果她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可以杀掉恶龙的话,那么一定就是另一个自己了。 毕竟那个自己才是疯帽子认同和期望的爱丽丝。 “那么我就先去休息了。”爱丽丝起身行了一礼。 白皇后点了点头,唤来侍女带她去休息的房间。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的确是多余的,兔子的确靠谱。 第二天上午,沃尔柏之剑就送到了。 还附赠了两个胖子和一只毛怪。 只是少了兔子。 迎接相当热烈,爱丽丝却更关心兔子,在几人中看了好几遍,她才确定兔子真的没有回来。 急切地冲上去拉住了其中一只胖子的手,焦急地问道:“兔子呢?兔子先生!三月兔!” dee:“哦,我就知道。” dum:“我也知道,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 dee:“我们会被骂成叛徒的。” dum:“还有胆小鬼。” dee:“背信弃义。” dum:“贪生怕死。” 互相指着对方。 dee&dum:“是你!” 毛怪咆哮了几声,白皇后凝重地点了点头,拉了拉爱丽丝的手道:“三月兔说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留在了红心堡。” 毛怪再次吼了几声,白皇后仔细倾听着:“沃尔柏之剑在双胞胎手里。” dee:“在你手里!” dum:“不,在你手里!” 把剑扔给了dee。 dee接过宝剑,点了点头:“没错,在我手里。” dum愣了愣:“什——” dee却已经把剑呈给了白皇后。 dum:“不——!明明是我带回来的!” 白皇后端详着沃尔柏之剑。 灰蒙蒙的剑身令人难以相信这真的是那把传送中可以斩杀恶龙的宝剑。 毛怪还在继续说着什么。 白皇后一一转述:“这把剑似乎是封印着的。” 又是几声咆哮。 白皇后看向爱丽丝,一字一顿地道:“准备做好了,记住,六件事。”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与世界的约定 http://.biquxs.info/

爱丽丝一怔:“什么?” 白皇后看了眼毛怪,毛怪短促地吼了一声,白皇后点了点头,目光转回爱丽丝:“这是三月兔的原话。” “六件事……”爱丽丝喃喃着。 “有想起什么吗?”白皇后期待地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点了点头,有些不太确定的样子:“是的,但是……” 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白皇后握住了她的手。 爱丽丝抬起头来。 白皇后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我们和你在一起。” 爱丽丝慢慢地点了点头。 …… 月华如水。 爱丽丝坐在白皇后的花园中。 白皇后的宫殿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因为它是修建在悬崖边上的,从断崖的另一边可以看到无边的大海,听说从来没有远航的人能够活着从那片海回来。 从皇宫的选址来看,没有退路的断崖也许是个败笔,但是并没有人对此提出疑问,可能是因为能攻入这里确实也就没有了后退的必要了。 也许还有一个原因。 月光下的大海真的很美。 爱丽丝哼着记忆中模糊不清地曲调,远眺着无垠的大海,视野中没有焦距。 碎银遍布的大海全然看不出别人告诉她的可怕。 “漂亮吗?”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爱丽丝回头瞟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漂亮。” 疯帽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她一起长久地凝视着大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口道:“知道吗,其实我很害怕。” 爱丽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疯帽子也没有等她回应的意思,自顾地说道:“不只是刚刚决定成为骑士、第一次斩下敌人头颅的时候,即便是之前下令屠杀、或者现在,我也觉得害怕。” “我是个帽匠。”他用笃定的声音说道:“从出生开始我就知道,我会继承海托普家族制帽的手艺和名声,去做各种各样的帽子,从国王的冠冕到流浪汉的头巾。” “但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我和父亲发生了争执,他坚持认为我不应该去做那些下等的帽子。”疯帽子眼神飘渺:“我问他什么是下等的帽子,难道连帽子也要分上等和下等吗?” “父亲告诉我,帽子是秩序,是为了帮助人们明白自己身份和职责的东西,而下等的帽子,当然说的就是下等的人。” 爱丽丝认真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疯帽子平静地笑了笑:“我不同意他的说法,我觉得帽子应该是是为了让人们开心、给人们带来方便而制作的。” “国王的冠冕上镶嵌着宝石,那是因为国王需要威严。” “绅士们的圆帽原本是为了用坚硬的材质保护自己脑袋的,后来才加上了许多装饰。” “劳工们的头巾可以吸汗,让他们不会被汗水侵害自己的眼睛而受伤。” “我同意帽子代表了职责,但我不同意帽子代表了阶级。父亲认为流浪汉们的裹头布只是一块破布,我却钟爱于他们的悲欢。”疯帽子说道:“所以我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 “然后第二年,女王决战日就爆发了,我的家族都被杀了。” 爱丽丝轻轻问道:“你后悔吗?” 疯帽子点了点头:“后悔。” “可是皇后他们说你不愿意继承海托普家族的名声传承技艺。”爱丽丝有些疑惑:“如果对他们感到内疚的话,你至少应该留下他们的技艺。” 疯帽子摇了摇头:“我不会继承海托普家族的名声的。” 他顿了顿:“如果我的技艺的确可以传下去的话,那么应该是以‘疯帽子海托普’,而不是‘海托普的名义’,” 爱丽丝沉默了一下:“所以你只是在后悔家人的死,但却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疯帽子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当然,我本就没有做错。” “最让我后悔的是,我没法向父亲证明我做的是对的。”疯帽子捏了捏拳头:“所以在海托普家,我最后的评价就是父亲所说的‘你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帽匠’。” “这就是我战斗的理由了,作为一个家族最终幸存者的复仇。”他转过头看着爱丽丝:“可是你战斗的理由是什么呢?” 爱丽丝有些迷茫:“我战斗的……理由?” 疯帽子平静地看着她:“没有锻炼过的身体、没有苦练过的剑技、没有下杀手的决心,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因为即便有这些东西,也没有人能够杀死炸脖龙。” “神谕历指示出了你,那么你就拥有杀死炸脖龙的可能性。”疯帽子转头看向大海:“但是在我看来你还没有准备好。” “因为杀死炸脖龙的一定不会是精湛的技艺,而是超脱凡俗的决意和超越世界的想象力。”疯帽子语气笃定。 “这个世界是很奇怪的,因为无论向前看还是向后看,我都只能看到一片黑暗。”疯帽子语气严肃:“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每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那些禁锢着我的‘天职’,随时想要夺走我性命的感觉就会消失。” 他抿了抿嘴唇:“我并不是不满自己的‘天职’,我只是并不希望被强迫去做帽子。” “每当我开始思考世界的问题时,套在我脖子上的套索就会暂时松开。”他有些挣扎:“但是并不全是轻松,还会有无依无靠的惶恐,就像是被斩断了线的风筝,看似自由地随风飘荡着,但是却随时可能会从天空中坠落下去。” “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那么你为什么还有为你的家人报仇呢?”爱丽丝轻声问道。 疯帽子朝她笑了笑:“当然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 “人是因为过往的一切而形成的、不断变幻的生物,如果否定了自己的过去,那么现在的自己也就不是自己。”疯帽子语气轻松:“我可以后悔,我可以害怕,我甚至可以讨厌自己的过去,但是为了现在的自己,我得接受他们才行。” 爱丽丝远远地看着大海,脸上突然绽放出了笑容:“谢谢你。” 疯帽子轻笑一声:“你找到自己战斗的理由了吗。” 爱丽丝点了点头。 疯帽子好奇地问了一声:“那是什么?” 爱丽丝站起身来,露出灿烂笑容:“不告诉你!” …… “铛——” “铛——” “铛——” 辽远的钟鸣响起在地下世界每一位居民耳中,所有人都抬起头,仰望着天空。 巨大的战场虚影浮现在天空中,然后一道道身影在身边消失,出现在了棋盘上。 决战日,开始了。 红白皇后、疯帽子、安瑞尔、老鼠麦丽、大狗、象棋兵团、扑克兵团、双胞胎、爱丽丝、毛怪、树人伊兰寇丝和她的族人、不知名的猛兽们……等等,以及——一条黑色的巨龙。 所有红白皇后承认的战士们都出现在了天空中巨大的战场中。 白皇后看着对面许多年不见的姐姐,心情复杂难平:“姐姐,你还是不打算放弃你的暴行吗?” 红皇后眼神空洞漠然:“暴行?我从未施行过暴行。” 白皇后抿了抿唇:“但是你杀了很多人……” 红皇后面无表情:“他们不是人。” 白皇后呼吸一窒,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重新睁开时,其中充满了无可动摇的决意:“那么,我将不得不打败你!” 红皇后看着白皇后,眼中少见地流露出了一丝复杂心绪,但随即便被她果断斩去:“废话就不用说了,开始吧。” 她挥了挥手,巨大的黑龙飞进了战场。 “那么,传说中的勇士爱丽丝在哪里呢?”红皇后看向对面。 巨龙咆哮了一声,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哪只臭虫?拿着牙签来给我修脚吗?” 白皇后看向爱丽丝。 爱丽丝微笑着握了握她的手,踏入了战场。 巨龙橙黄色的眼睛俯视着一身银甲的爱丽丝,发出低低的笑声:“你就是爱丽丝?” 爱丽丝回望他巨大的竖瞳,坚定地回答道:“是的,我就是,爱丽丝!” 巨龙沉默地俯视着这个神谕历上斩断了自己头颅的人类小女孩儿,谨慎地来回扫视了许久,但却始终没有发现这个人类有什么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地方。 他在这个世界,是无敌的象征,正是因为他的存在,红皇后的宝座才能如此稳固。 找不到爱丽丝的特殊之处,他索性放弃了思考,无论是怎样的勇者,只要死亡了,那么就没有威胁了。 张口吐出一道龙息,上千度的高温化作锥形的火焰喷向爱丽丝。 爱丽丝狼狈地向前滚了一下,躲开了火焰,神情却并不慌乱,反而异常肃穆,她开口道:“你知道吗?我每次都会在梦中约定六件事。” 巨龙一爪拍下,他听到了爱丽丝的声音,但却没有回应的想法。 爱丽丝侧身躲开拍击,继续道:“会说话的兔子。” 巨尾如鞭,斩破风声扫来! 爱丽丝轻巧地后跳,狂风在身前扫过,卷起了她的头发,却没能伤到她。 此刻地她有如神助,只用顺应身体自发的动作,就能躲开巨龙的所有攻势。 她继续说道:“连通世界的门。” “会移动的大树。” “会魔法的猫。” 沃尔柏之剑开始轻颤,发出兴奋的嗡鸣,在悠久岁月后,他终于要再次斩断宿敌! 爱丽丝的手很稳:“斩断一切的剑。” 剑鸣似乎想贯彻这片天地。 巨龙开始疯狂地进攻,但无论是龙息还是利爪巨尾都无法破开爱丽丝身侧的银白光罩。 爱丽丝竖起手中的剑,轻声道:“独一无二的,爱丽丝。”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时光流动的具现 http://.biquxs.info/

钟鸣响彻天地时,王衡正行走在时间神殿中。 即便是将会影响这个世界未来走向的战争正在进行,对于浩瀚的时间而言也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小小浪花,没能对亘古的时间神殿带来任何改变。 时钟精密地运行着,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自太古至今从没有过波动,所以王衡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时间是个高大的男子,头发梳理得很整齐,紧紧地扎在发冠中,一身打理得当的黑色礼服处处流露出其严谨。 但是今天他却有些面色苍白。 当脚步声响起时,他甚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你好,时间先生。”王衡礼貌地按照习俗摘帽致意。 时间坐在王座上没有任何回应。 他当然不会有回应,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在眼前这只兔子怀里跳动着,口中干涩得简直无法张口。 他对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超脱于外的俯视着,就像神明一样。 可惜也只是像而已,当真正的神明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才感受到掌控着时间的自己是多么无力。 他无法对眼前这只被神明暂借身体的兔子施加任何影响,因为时光的河流在他身畔流过时没能冲刷到任何东西。 既然一秒是这样,那么冲刷一万年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王衡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王座上的时间。 在他的认知中,五位魔法使当中就有牵涉到时间的,但是像眼前这样实体化、有自主意识的时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能够直接观察时间的机会可不多,哪怕只是一个虚构的泡沫世界,这也是弥足珍贵的经验。 他不由自主地打开了许久没有主动使用的数据化视角开始解析时间的构成。 但是一瞬之后便失望地叹息了一声,关闭了自己的数据化视角。 眼前的所谓时间只是个傀儡,就连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在王衡眼中能看到的只有眼前这个生物的血肉部分。 核心处却是一团不可解析的光芒。 时间并没有随着世界的变更发生本质的变化——至少和他还有有珠的世界没有,只能说在这个世界以更浅显直白的方式表现了出来。 毕竟规则越浅层简陋,想要毁天灭地就越简单。 因为握住规则的方式简化了,就像他被有珠赋予的管理者权限就能轻易地掌控这个世界,越是靠近世界的核心,他的权限就越强。 时间神殿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区域了,在这里他的确有着接近神明的威能。 但是时光还是亘古不变的铁则,就算换成了这种滑稽的存在形式,王衡也没法轻易解明,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呆在这个世界慢慢研究。 “能带我去万世之钟看看吗?”王衡还是礼仪性地询问了一下此地名义上的主人。 时间在王座上坐正,看向王衡:“我该怎么称呼您?” 他神色肃穆,第一次正视王衡。 王衡挑了挑眉:“叫我兔子就可以了。” 时间犹豫了一下:“兔子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王衡啼笑皆非:“我不是说过了吗?万世之钟。” 时间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请跟我来。” 随即起身,朝着大殿深处走去。 时间神殿的设计偏向恢宏,主色调是灰色的,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多象征时间的元素,更多是直来直去的简朴风格。 说是“跟我来”,可时间到底没敢走在王衡前头,只能并行在身侧。 犹豫了半天,王衡一直都很有兴趣似的在研究神殿的构造,时间却心神不宁,眼见就要到万世之钟所在的大殿了,他摇了摇牙问道:“我能问一下您来时间神殿是要做什么吗?” 他知道这话一问出来就是僭越了,这实在质问神灵。 但是实在忍受不了心中的惶恐。 王衡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来拿点东西。” 时间松了口气,神殿里并没有太多值得挂念的东西,最珍贵的东西要留作维持世界的核心,如果只是拿点东西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 心中稍缓,时间的语气不由得也热络了些:“是什么东西呢?也许我知道在哪儿,可以帮您取回来。” 王衡呵呵一笑:“不用,我知道在哪儿,待会儿走的时候再去拿就行了。” 听到王衡待会儿要走,时间心下大定,两人也已到了万世之钟前。 时间停下脚步,抬手一指,自豪地向王衡道:“这就是万世之钟!” 王衡抬起头来,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赞叹的神色。 那是一座宏伟的巨钟,即便是时间神殿这样高大的殿宇也被它撑得满满的。 表盘是透明的,露出内里复杂的齿轮结构,三根长短不一的巨大表针精密且毫无变化的行走着。 秒针急速而不匆忙、分针从容而不缓慢、时针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 时间的运转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呈现在王衡眼前,他甚至能在每一颗齿轮的转动中看到时间是怎么从旷古的河流变成了眼前这可见可及的模样。 和万世之钟比起来,身边的时间就像一条可有可无的寄生虫。 这座巨钟就是时间的真理浓缩,也只有在这种下级的世界,王衡才有机会用眼睛一窥时间的奥秘。 他一时间甚至有些痴迷,数据化视角不自觉地展开,结合着过往所学的魔术知识,尝试去建立巨钟的运转模型,眼神逐渐失去神采,变得深邃但却冷漠。 仿佛平静注视万物变迁而不做任何干涉的神祗。 …… “铮”! 清越剑鸣响起,爱丽丝抬起手中的沃尔柏之剑。 暗淡剑身上的那层蒙蒙灰色早已消失不见,以比在王衡手中强行催开封印时更为耀眼的模样流淌着银光。 巨龙眼中已经满是惶恐,不停地攻击着爱丽丝。 但是无形地光罩将一切都阻拦在外,爱丽丝抬起手中的剑,平静地看着光罩外的巨龙。 她与这个世界约定的六件事,世界已经完成了。 而她现在需要完成世界交给她的一件事:斩杀炸脖龙。 轻轻挥剑下劈。 巨龙慌忙躲闪,但是避开了脖子,这一剑却斩中了他的龙翼。 半片龙翼悄无声息地从巨龙身上分离,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巨龙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半截残破翅膀,呆愣了一下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地哀鸣。 巨龙再也不敢犹豫,拖着残存的半片龙翼跌跌撞撞地朝红皇后地身边逃去。 白皇后眼神一厉,高声道:“士兵们!胜利的时刻已经到来了!冲锋吧!” 疯帽子抽出自己的长剑,缓缓前指,发出一道近似嘶吼的命令:“冲锋!” 骑士团沉默着开始冲锋,黑白双色的洪流汇成锋矢,在锋头的带领下冲向对面的大军。 毛怪咆哮着跟随骑士们发起冲锋,背上坐着双胞胎和老鼠麦丽。 伊兰寇丝抽出自己的枝条,莹莹绿光洒在冲锋的骑士们身上,为他们带去无尽活力。 在她身后,巨大的树人们将枝条化作大手,将一块块坚硬的巨石砸向敌阵,像是巨大的投石机一样。 红皇后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护卫在身旁的安瑞尔。 安瑞尔神情严肃地行了标准的一礼:“为您而战,我的陛下。” 而后策马上前,抽出自己的佩剑,满面肃杀地下令道:“列阵!” 扑克士兵们沉默着开始变阵,铠甲摩擦发出整齐地壮声,盾牌在前,长枪在后,组成了带刺的铁壳防御,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红色堡垒,踏着整齐地步伐向前进军,每一步都荡起无尽回声,但却有整齐地踏破心弦。 在一旁,每一头体型都不逊色毛怪的战争巨兽们发出兴奋的咆哮,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去撕碎敌人,品尝血肉。 双方的大军很快就混战在了一起,喊杀声和金戈交鸣声在战场震耳欲聋,没有鲜血流出,但是残肢断臂四处乱飞,除了残酷,更令人感到无比的诡异。 爱丽丝提着沃尔柏之剑追向巨龙,但是脚程却没有巨龙快,往往巨龙跨出一步,她就得跟着追上十步才行,沿途的扑克士兵们也前赴后继地涌向爱丽丝所在的位置。 开始时爱丽丝还在控制自己不要去击杀太多扑克士兵,但是等到疯帽子率领的骑士团们也加入了这一处,伤亡就再也不受她控制了,每一个人都着了魔一样地疯狂地冲锋、挥刀、厮杀,满心都是杀戮的欲望。 巨龙已经渐行渐远了,爱丽丝却仍旧被士兵们的人潮困在其中,她面对巨龙时的无形光罩在士兵们面前却毫无作用,只能仗着铠甲和利剑勉力支撑。 眼看巨龙已经快要逃到天空战场的边缘,爱丽丝心底的躁郁愤怒终于爆发了。 “杀!”一声怒吼,爱丽丝一剑斩下,沃尔柏之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银白剑光爆发,扫出数尺剑芒,将眼前扑克士兵一扫而空,在战场中扫出一个缺口。 但是下一刻,无尽赤潮便前赴后继地将刚刚打开的缺口填上。 “杀!” “杀!” “杀!” 爱丽丝毫不犹豫地挥剑,继续斩杀着眼前的扑克士兵们,眼中再也没有半点柔软。 杀戮一旦开始,就再也停止不了了。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四十五章 红心 http://.biquxs.info/

不知过了多久,爱丽丝才停止了挥剑,茫然地抬起头来。 她的眼前已经没有扑克士兵了。 但是身后也没有了象棋骑士。 她忽然打了个寒颤,清醒了过来,驻足四望。 战场在她加入杀戮的那一刻起便滑向了未知的深渊,遍地都是扑克士兵和象棋士兵们的残躯破甲,尸骨相连,绵延无尽。 稍远处的地方,战争巨兽们和树人们的身体互相支撑着,眼眸暗淡,在死亡的时候像是成了最亲密的老友,可惜拥抱实在太过用力,甚至互相刺穿了身体。 爱丽丝的身躯晃了晃,拄着沃尔柏之剑才没倒下。 偌大战场,双方相加超过一万的战士。 此时还活着的只剩不到二十人。 爱丽丝抬眼望去。 白皇后、双胞胎、疯帽子、老鼠麦丽、毛怪、伊兰寇丝、红皇后、炸脖龙、安瑞尔……所有她认识的人都还活着。 但她的心中只有绝望。 她不认为这是巧合。 白皇后绝望地看着她,疯帽子杵着剑凝视前方,双胞胎和麦丽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她,毛怪舔着自己的伤口痛苦地喘息着,伊兰寇丝闭上了眼睛,巨树上叶片枯黄,炸脖龙眼中只剩恐惧,但却逃不出战场的囚笼。 ……红皇后一如既往地冷漠,俯瞰着战场中所有人。 “轮到你了,去吧。”红皇后漠然的声音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 “不,你不能这么做!”炸脖龙朝着她大声吼道,巨吻几乎贴到她脸上,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我说”,红皇后像看着一只蚂蚁一样看着比她高出了不知多少倍的巨龙,明明看起来极为渺小,却仿佛在俯视巨龙,“轮到你了。” 巨龙眼中闪过阴毒狠辣,龙吻张开,灼热的龙息已经在喉间蓄势。 红皇后表情没什么变化,安瑞尔冲上前挡在了她身前。 灼热龙息奔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两人。 高温的狂潮持续了近一分钟,巨龙才带着快意和痛恨停下了吐息,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喃喃道:“你逼我的……” “我逼你什么了?”红皇后的声音从扭曲的高温中传出。 巨龙慌乱地抬起头来。 红皇后站在被灼裂的焦土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这不可能……”巨龙颤抖着后退。 红皇后拍了拍安瑞尔的肩,安瑞尔后退,侍立在身边。 红皇后缓缓抬起自己的手:“也许很多人都忘了我为什么被叫做红心。” 一颗鲜活的巨大心脏出现在她虚抬的手中,强劲地搏动着。 她轻轻地抚摸着那颗心脏,像是在爱抚一个柔嫩的婴儿:“但我没想到你也会忘记。” 她抬起眼睛看着巨龙的眼睛:“还是说你觉得能在那之前把我挫骨扬灰?” 她轻轻掐了掐那颗心脏,巨龙痛吼了起来。 红皇后松开了手,漠然道:“去吧,打败爱丽丝,我还你自由。” “又或者,”红皇后抚摸着心脏,“放弃希望,死在我眼前?” 巨龙喘息着,竖瞳恶狠狠地盯着红皇后看了半晌,然后才转过身去,朝着战场中爬去。 像一条长着半边翅膀的大蜥蜴。 灼热龙息喷来,爱丽丝茫然地抬起头来。 她身边再次浮现出光罩,但却不再是透明的,而是诡异灰蒙蒙的灰色。 就像蒙在沃尔柏之剑剑身上的那层灰垢。 她也不想最初一样感受不到任何威胁,热浪已经使她感到疼痛了。 她下意识地向前冲锋——长时间地战斗已经让她地本能学会了简单地战斗方式。 迎着冲锋的路径,巨龙一掌拍下。 爱丽丝纵身一跃,向一旁跳去。 受身、提剑、上拉。 沃尔柏之剑仍然锋利无比,轻易地划破了巨龙坚硬的鳞甲,斩过骨头时的阻涩就像在黄油中切到了一颗葡萄。 这一剑几乎卸下巨龙的一只爪子。 巨龙痛吼,长尾扫过,像是一阵狂风击打在灰蒙蒙地光罩上,光罩明灭不定。 巨龙眼前一亮,开始不计代价地疯狂冲击光罩。 长剑一次次划过巨龙的身躯,削下大片血肉,巨龙状似疯魔,全然不计生死地发动着攻击。 爱丽丝挣扎着,感觉握着剑的手有些痉挛,时松时紧,不敢斩下这一剑。 巨龙再次一掌拍下——或者说,用被削成了白骨的半片龙掌砸向灰蒙蒙的光罩。 “咔” 一声脆响。 空旷战场上传出很远,所有人都不禁一呆,就连习惯性攻击的巨龙也是如此。 随即他眼中露出狂喜,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 “啊啊啊啊啊!!!”恐惧和满心的狂躁终于满溢,爱丽丝疯狂嘶吼着,侧身躲开巨龙地咬合,一剑斩下! 巨大的龙头被斩落,沿着滑稽的弧度扬起,“砰砰砰”地在地上跳动了三次才停下来。 污浊的黄色大眼失去神采,巨大的龙尸扑倒,扬起漫天尘埃。 没有人欢呼,所有人都只是木然地看着神谕历的预言在眼前兑现,心中只剩疲惫。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红皇后捂着肚子开始大笑,笑得眼泪流了出来,笑声在空荡荡的战场中回旋盘荡。 疯帽子缓步上前,手提佩剑,眼中深寒凝聚:“很好笑吗?” 红皇后的笑声戛然而止,直起身来,神色冷漠:“很好笑啊,笑得我都停不下来。” 疯帽子声音平静地问道:“你杀死我的家族时也像这么笑过吗?” 红皇后嘴角拉出嗜虐的弧度:“我杀的人太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里来的无名小卒。” 疯帽子点了点头:“是吗?我明白了,既然这样,被杀你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了吧?” 红皇后讽刺一笑:“如果你杀得了我的话。” 疯帽子不再说话,抬步冲锋。 安瑞尔拔剑上前,格住疯帽子的剑,眼中闪过一丝冰寒:“帽匠就给我乖乖滚回去做帽子!” 安瑞尔手中发力,巨力袭来,疯帽子忍不住一个踉跄。 经验老道的对手没有放过这个失误,顺势一脚踹了过去。 疯帽子向后翻滚了一下,然后受身半站而起,膝下发力前扑,挺剑直刺。 安瑞尔脚下一旋,冷静地躲开了疯帽子的刺击,间合太短长剑施展不开,便一肘直接砸在了疯帽子错身而过的背上。 疯帽子闷哼一声仆倒在地,安瑞尔双手合握,一剑狠戾刺下。 疯帽子侧身翻滚开来,但仍被一剑在手臂上划出了长长伤口。 安瑞尔继续下刺,疯帽子一剑格开,趁机站了起来。 安瑞尔讽刺一笑:“怎么,只会在地上打滚吗?不如改名叫泥帽子怎么样?” 疯帽子眼中没有任何波动,甚至用眼神制止了想要上前帮助他的爱丽丝,继续合身扑上。 安瑞尔一剑刺出,疯帽子眼中狠戾光芒一闪而过,安瑞尔心中一惊。 长剑贯穿了疯帽子的心脏。 他紧紧地抱着安瑞尔,力量没有因为心脏刺穿而有半点减弱。 右手长剑断开半截。 准确的说,主动掉落了半截。 匕首从身后刺入了安瑞尔的心脏。 “怎么……会……”安瑞尔嘴角溢出鲜血,无神地喃喃着。 疯帽子松开手,安瑞尔滑倒在地。 疯帽子眼中没有神采:“世界用天职这根绞绳都没杀掉我,你算什么东西。” “啪” “啪” “啪” 红皇后优雅地为他的刺杀鼓掌:“没想到第二个超脱者竟然会是你。” 疯帽子的眼神古井无波:“我不关心什么超脱者,我只是为了杀你。” 红皇后愕然了一下,然后讽刺地笑道:“哪怕那是虚假的记忆?” 疯帽子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抬起了匕首。 红皇后叹了口气,移开了目光:“痴愚之人。” 疯帽子发起了冲锋。 世界却在此刻停顿了下来,轻轻地哼唱从战场中央传开。 “晴空下面小小船, 夕阳倒映七月天。 波光荡漾摇梦幻 三个小孩围一起, 竖着耳朵听故事。 眼睛闪亮心着迷, 夏日晴空逝如烟。 回声隐去记忆淡, 秋霜笼罩七月寒。 幽灵缠绕我心间, 爱丽丝仙舞云端, 天下凡人不曾见。 孩童围坐在一起, 竖着耳朵听故事, 眼睛闪亮心着迷。 他们躺在仙境里, 梦里飘飘时光逝。 梦里夏去无踪迹, 追逐小溪荡悠悠。 柔光泛金醉春秋, 人生如梦漾轻舟?” 爱丽丝……不,有珠,轻轻地哼着久远的歌谣,歌声随着风传开,飘向天际。 …… 袅袅的歌声将王衡从时间的旷古冲刷中唤回,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没能醒来,他就要和万古之钟同化了。 叹了口气,王衡从怀中掏出金色的怀表。 时间瞳孔一缩。 王衡拧动表冠,怀表的表针停了下来。 万古之钟发出悠长地鸣响,也停了下来。 整个世界,包括一旁的时间都静止了下来。 王衡上前,绕开万古之钟,走到巨钟后面。 精密地齿轮也停止了运转,巨大圆形表盘后,一个透明的光球镶嵌在所有齿轮中间。 王衡抬步,无形的空间凝成实质,在他脚下匍匐成台阶,托举着他步步登高,来到光球前面。 王衡抬手,摘下了时光之心。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半成品 http://.biquxs.info/

仿佛听到了一声悠长叹息。 随后灰色的潮水以万古之钟为核心开始涌出,转瞬间便淹没了整座时间神殿,无论是巨钟还是僵立在一边的时间都没有丝毫抵抗地被灰色的潮水侵蚀吞没,。 王衡默然片刻,抬步离开。 一道金虹自原地升起,跨越无尽空间,转瞬便到了天空中的巨大战场。 爱丽丝已经变成了两个。 或者说,爱丽丝体内只剩下了爱丽丝。 有珠坐在一旁,看着满面绝望的爱丽丝怔怔出神。 王衡来到她身边,一步跨出。 兔子的躯壳留在了原地,王衡的身体出现在了战场中。 随手把时光之心抛给有珠,王衡自嘲一笑:“突然没了长耳朵还真有点不习惯。” 有珠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轻轻点了点时光之心,透明的光球缓缓舒展开来,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坩埚。 王衡戏谑一笑:“一想到这个世界是在锅里熬出来的我就忍不住想笑。” 有珠撇了撇嘴:“那么好笑,不如你来做一个。” 王衡摊了摊手:“我可做不出来,这一锅不知道搭进去了多少前代魔女们收集的梦之力,我只有羡慕的份儿。” 有珠神色平静:“只有我母亲和我收集的梦之力,其他的先代魔女根本就没有留下梦之力。” 王衡顿了顿,想提醒一下有珠,她的母亲大魔女可是给她留下来了三只传奇级的ploy。 就算是有从以前的魔女们手里继承的部分,其中消耗的梦之力依然是个天文数字。 但看了看有珠的脸色,他还是识趣地跳过了这茬,反正不能是大魔女的错就对了:“还不开始吗?时之沙很快就要过来了。” 有珠头也不抬:“已经开始了。” 说完她轻轻拍了一下坩埚,锅中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深红的液体。 王衡啧啧称奇:“一个世界的所有鲜血居然能装在这么一口锅里,真是神奇,是不是取一滴出来就能把我淹死?” 有珠面无表情:“很有意思的想法,我也想知道,要试试吗?” 王衡连连摆手:“没兴趣没兴趣,我只是有些好奇是怎么做到的而已。” 有珠轻声道:“都是从这里面煎熬出来的,最后全部还回去不是天经地义吗。” 王衡呵呵一笑:“至少在我们的世界做不到。” 有珠用“你在说废话”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转过了头去,开始了最后的收尾。 她清了清嗓子:“我与世界约定的六件事。” 天地间开始有奇特的力量在酝酿。 “痴愚之人,永不更改的决意。” 疯帽子被卷入了鲜血满溢的坩埚。 “浮浪之人,永不平衡的平衡。” 双胞胎也被投入了其中。 “梦幻之人,永不开悟的愚昧。” 白皇后。 “坚守之人,永不迟到的守护。” 三月兔。 “明智之人,永不动摇的判断。” 红皇后。 有珠顿了顿,沉默了一下才道: “局外之人,永不成就的伟业。” 爱丽丝慢慢地沉入血浪。 有珠默默地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鲜血中消失,眼中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 然后坩埚缓缓缩小,化作两颗黑色的骰子。 有珠取下骰子。 这就是炼制一个世界,最终得到的成品。 灰色的狂潮抵达战场,淹没了一切,未被选择的一切人、物、事尽皆湮没成尘,而后随着灰色狂潮一同归于无尽虚空。 世界崩散。 …… 久远寺邸。 有珠的工房中微光闪烁。 王衡睁开眼睛,有一瞬迷茫,然后骤然清醒过来。 工房中的陈设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坩埚中的液体已经消散一空了,有珠的响板和订书机也消失不见。 王衡望向有珠,有珠也睁开了眼睛,正低头把玩着手中的一对骰子。 王衡定睛一看,骰子是深沉的黑色,六面上的点数都是鲜血般的红色。 但除此之外之外便也看不出什么出奇之处了。 王衡对于自己参与炼制的poly还是有些好奇地,看不出名堂就问了出来:“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根据有珠的选材,他只能看出一部分性质,但从梦境世界捞出来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会有什么具体表现他可看不出来。 有珠沉吟了一下:“那就看看吧。” 随后将骰子扔了出去。 黑色的骰子在地上咕噜噜地转动着,最终停在了六点。 “我说过只有我们的。” “不,那不是你说的,只是他们都没说而已。” “既然他们没说那就代表我说的是对的。” “你只是在装懂。” “谢谢,你也一样。” 熟悉的争吵声,还有宛如相声一样的对话。 王衡和有珠眼角齐齐抽搐了一下。 两只猪型外表的咬合器出现在了两人眼前,像人一样直立着,高度只到王衡膝盖左右。 咬合器是相当委婉的说法了,其实要王衡形容一下,那这就是两只披着猪外形的订书机——也许其中有一只更像响板,但是王衡没法区分。 王衡望向有珠,有珠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实在不好意思嘲笑有珠,因为害怕有珠生气,他忍着笑问道:“这应该是双胞胎吧?他们有什么作用?” 有珠眼神飘忽:“咬人和……说相声?” “噗” 王衡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咳嗽了一下,问道:“其实也还不错对吧,我之前就发现红皇后挺喜欢他们的笑话的。” 有珠斜睨了他一眼。 王衡干笑了一声,但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夸了:“还有其他的对吧?要不看看其他的?” 有珠点了点头,扬手一招,双子飞回手中,变回了那对骰子,在手中掂了掂重新抛了出去。 再次,对六。 “我说过的,只有我们。”左边的猪看着有珠。 “他们都不愿意出来,只有我们愿意。”右边的猪补充道。 有珠面色微冷,不等双子继续说话,收回手中,再次抛出。 对六。 “我头要晕……!” “能别扔了……!” 再次收回。 有珠神色漠然地看着手中的骰子。 王衡没再说话。 有珠手臂中亮起回路的光芒,在魔力的轰鸣中再次抛出了骰子。 对一。 一身鲜红礼裙的红皇后出现在两人眼前,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四处扫视了一眼,毫不客气地开口道:“真是毫无美感的房间。” 有珠神色平静:“但这毫无美感的房间就是你们的世界诞生的地方。” “那可真是让人大失所望。”红皇后神情冷淡。 两人对视着。 “你就那么不想出来?”有珠突然问道。 红皇后嫣然一笑:“怎么会,我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有珠紧抿着唇。 她是用了作弊的手法才掷出了1点的。 红皇后收起笑容:“小姑娘,想让我为你效力,先试试能不能折服我吧。” 说完一步前跨,重新变成了一对骰子,在地上骨碌碌转了两圈后停了下来。 对六。 像是无声的嘲讽。 有珠神色漠然地看着那一对骰子。 王衡缓步上前捡起了骰子,在手中抛了抛:“怎么?这就泄气了?” 有珠冷冷地望了过来。 王衡面色不变,平静地和她对视着:“你不会以为大魔女的ploy就是做出来就能用的吧?” 有珠眼神波动了一下。 王衡叹了口气,上前拉起她的手,把骰子放上去,然后再合上:“你只是还没完成这件ploy而已,不想浪费大魔女收集的梦之力吧?那就把它做完。” 有珠抿了抿唇,翻手收起了骰子:“我知道了。” 王衡松了口气,后退一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今天就拿点心将就一下吧,没想到还是个体力活儿。” 有珠起身,开始整理用完的材料和坩埚,头也不抬地道:“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王衡面色微变:“什么?” “我们是周五晚上开始的。”有珠细致地将未用尽的龙牙粉末装回小瓶,头也不抬地道:“现在是周一凌晨四点。” 王衡眼角抽了抽:“也就是说还得去上学?” 有珠瞟了他一眼:“我生病了。” 王衡虚起眼睛:“哪儿?” “心灵遭受了重创,所以要请假。”有珠神情平静。 王衡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推门而出。 已经有微薄晨光洒在廊上了,王衡越过窗户朝外望了一眼。 久远寺邸家的庭院漂亮地生长着一株株观赏植物,只是如今却不可避免地有了些荒芜气象,毕竟无论是他还是有珠都没有兴趣打理这些。 不如说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能看出原本漂亮的轮廓,真是了不起的园艺。 但是有珠的心中恐怕也和这庭院一般在逐渐荒芜吧,大魔女离开得早,但是她的父亲却是在王衡到来前几个月才离世的。 哪怕是天生的魔女,最初也是有家人的陪伴的。 而且刚刚又在梦境中把自己杀了一次。 有珠就是爱丽丝。 但是有珠亲手把爱丽丝推向了绝望的深渊,在前面摆上“希望”,在后面摆上“命运”,逐渐将另一个自己逼进了不可见光的黑暗中。 心灵受到了重创,并不是借口。 王衡叹了口气:“还是请个园艺师好点吧?”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四十七章 确定的道路 http://.biquxs.info/

打电话给老师留了个言请假后,王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精神很疲惫,但是大脑却很亢奋,确定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之后,王衡放弃了休息,心神沉浸入心像世界。 这是王衡第二次认真审视自己的心像世界。 空间永无止境的大,与此同时也就没有一寸是真正能被他掌控的。 牛头马面的寄灵之所在混沌中如星辰沉浮,其中冰霜烈焰交替闪烁。 威娜的居所——那张材质不明的卡片在另一端沉浮。 还有他在王家修习所得的魔术种子,黑白两色的光芒不停的转化着,其中包含着他一身魔术修行在心像的映射。 阿乐的居所算是少见的他自行开辟的心像空间,虽然他尽量让阿乐像个普通女孩儿一样生活,但是阿乐能接受的极限就是在他身边呆着了,既然如此王衡索性就带着她一起修行魔术了,可惜的是成果并不喜人,阿乐没有回路,没法修行魔术。 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阿乐在真气修行上倒是进展迅速,如今已然是一身大焦热等级的修为了,比起王衡都要高出一阶。 虽然阿乐用于修行真气的时间确实比较多,甚至在王衡的心象中也有修行,但是还是不得不赞一声她天赋异禀,王衡自己就没有把握全心修行达到这个地步。 影蛇和心盘被他随手丢了进来就再也没关注过,因为苍崎家魔法使的话让他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但是在经历了雪野和有珠两次梦境或梦境世界的洗礼之后,他有了新的想法。 找到自己的本源或者执念的计划仍然遥遥无期,但是他之前便已有了一次在现实中投射心像火海的经验。 在亲身体验了有珠炼制泡沫梦境世界的全过程之后,他也隐隐有了触动。 “天地为炉兮万物为铜,阴阳为炭兮造化为工”,虽然各种区别有异,但是道理却是相通的。 雪野用别人的梦境打底,添加自己的精神力和别人的游离精神力,幻化出一个似是而非的记忆世界; 有珠用梦之力做材,把自己的幻想熬成一锅幻梦,飘出一个泡沫世界。 王衡也早就具备了足够的炭火和材料,只需要将心像中的各种材质熔铸到一起就够了。 只是无论是雪野还是有珠,两人构筑的世界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虚假的特质,无论有没有外力干涉,在时光流淌中,最终都必将分崩离析。 所以王衡仍在犹豫,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心像世界烧烂。 而且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威娜所在的卡片也必然受到波及,甚至会崩坏。 王嗣音告诉过他,那不是威娜的囚笼,而是她的保护罩。 沉默了一会儿,他再次将心神沉入卡片。 威娜正在睡觉。 王衡静静地坐在身边看着她的睡颜。 威娜的眉宇间是舒展的,这让王衡心中稍有宽慰,因为威娜在担任毗沙门天时总是皱眉的时候更多。 并没有太长时间,威娜便睁开了眼睛。 王衡歉意地笑了笑:“吵醒你了吗?” 威娜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总感觉我一直呆在这里面,都变得很懒散了。” 王衡面色微暗。 威娜叹了口气,笑着拍了拍他的脸:“你啊,总是什么都想往自己身上揽,这样下去可是会被压垮的。我不是在抱怨,只是感慨一句而已,这样的生活我以前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王衡苦笑一声:“但是你也不是自愿在过这样的生活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你能自己选择生活的方式。” 威娜哑然失笑:“那么贪心的想法可不行。人呢,总是会遇到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的,但是在无奈中还能找到几分乐趣,那就足够让人开怀大笑了。” 王衡怔了怔:“你好像变了很多。” 威娜狡黠一笑:“那么多书可不是白读的。” 王衡失笑。 这些年为了让威娜不那么孤单,他尝试了不少方法,但其中最为威娜青睐的,便是书和音乐了。 许多书他一扫而过,在心像世界中便能留存一个影子了,反倒没有仔细去看,论到这方面他是拍马难及。 轻轻抚了抚王衡眉心,威娜有些无奈地道:“你一直都太过在意我的事了,甚至有些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 王衡默然无语。 威娜轻笑一声:“这次是想到什么方法了吗?” 王衡犹豫了一下,大致将自己的想法和威娜说了说。 威娜并没有修行魔术,实际上她连真气也没有修炼,但是只从知识量来看,她比王衡这种偏科的邪门儿魔术师要丰富得多得多。 要说原因的话……王家的藏书,无论是哪方面的,王衡都习惯性地往她这儿塞了一份,虽然有些特别的书威娜看不到,但是其他的书她都是有看的。 如果说之前在王氏的藏书太过偏门了一点,只能算是一家之言的话。 王衡把久远寺邸的巨大图书馆也尽数拓印了一份给威娜,总应该算得上是博采众长了。 威娜沉思了一会儿道:“思路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挺危险的吧?如果要糅合你自身的这些力量的话,你至少要找到一个共通的点,然后找到足以承载、但又不会妨碍他们的基石,你找到了吗?” 王衡点了点头:“虽然还有些不熟练,但……” 他抬起手来,手中一黑一白两尾游鱼旋转不休。 王衡轻声道:“万物说到底都在阴阳之间,两仪转化的道理,向上可以合众为一,向下可以三生万物。如果以这一点作为根基,那么无论需要承载的力量是什么,总能找到契合的点,最多走些弯路,但总不会出错。” 威娜点了点头:“大道至简,的确是可行的思路,如果要这么做的话,你还差的就是对自身力量的梳理了。” 她抬头看了眼王衡:“你修行的真气、你自己的魔术刻印都要以此为根基重新塑造一遍才行,谈不上从头开始,但是危险性可要高的多。” 王衡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威娜苦笑一声,抚了抚他的脸颊:“别对自己太恶劣了,我知道你能忍受,但不是所有痛都值得承受。” 王衡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值得的。” 他笑了笑:“等你能出去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看你没见过的新世界。” 威娜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向往:“是呢,那倒也不错,我挺好奇书上说的那些事情的。” 她顿了顿:“没有神明的世界,靠自己的努力把世界变得越来越好,人类果然是个很强大的种族呢。” 王衡轻声道:“不会很久的。” 威娜笑着紧了紧他的手:“我知道。” 然后转过话头:“但你现在应该去休息了。” 威娜轻轻抚了抚王衡的眉心:“你已经很累了。” 王衡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威娜微笑着:“晚安。” 王衡的身影消失在了威娜眼前。 威娜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 一个人关在这么一小块地方长达十余年,哪怕有书有画有音乐,又怎么可能会一直保持平静。 但是每次看到王衡见到她时眉宇间与日俱增的疲惫,她就失去了所有怨言。 如果有人为了你的烦恼在烦恼,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比你还要痛苦,你还怎么忍心让他再添一份愧疚? 威娜一直是爱人的,从成为毗沙门天的那一日起。 从懵懵懂懂地履行职责,到了解到自己行动的意义而主动采取行动,她对人类的爱总是在逐渐加深的。 神器们也会回应她的爱,她从前觉得心满意足。 但现在,她开始变得贪心起来了。 她想要更强烈、更深入的爱。 王衡给了她这种爱,但却不够纯粹,其中还夹杂着愧疚和感激这样的情绪。 并不是这样有什么不好,她只是有些惶恐,在刨除这些情绪之后,爱能剩余的是几分。 正是这种理由推动着她去看完了所有的书,不管是否感兴趣。 她想要帮到王衡,就像王衡曾经作为神器帮助她的时候那样。 她也发现了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普通人去思考问题了,而不是整天背负着职责的神明,但是……她感觉还不错。 再次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威娜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加油吧!” …… 王衡从心像世界中返回,睁开眼睛。 伸出右手,冰霜、火焰、虚无的心灵力量、黑白交映的螺旋在手中次第闪现,照得他脸上忽明忽暗。 从明天开始,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把这杂乱无章的力量尽数糅合进黑白的螺旋了。 王衡握拳,掐散了书中的光焰。 比起下决定之前的忐忑不安,在真正决定要做了之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这也许根本就不是完善固有结界的道路,但是没关系,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固有结界,而是借由固有结界的力量解放出威娜。 这是没有前路可循的道路,也没有第二个人有他这样的遭遇了。 但是他知道,在道路的尽头,无论是他还是威娜都不会后悔。 这就够了。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抛弃与解放 http://.biquxs.info/

时间的流动,绝大多数都是在无意识间就已经成为了过去。 哪怕王衡在泡沫世界中有幸看到了一次抽象出来的时间的运行方式,也依旧无法把握其飞逝。 在王衡到达久远寺邸两年后,苍崎家出了件大事。 苍崎家的魔法使选定了接替他的继承人。 不是从小开始修行魔术、资质远超常人的苍崎橙子,而是作为普通人长大的的苍崎青子。 王衡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橙子在走之前,到久远寺邸见了有珠一面。 当然,顺带着也见了王衡一面。 这两年橙子和两人也偶尔有见过面,但加起来也不到五指之数,每一次都是在讨论魔术。 在王衡看来橙子简直走火入魔了,为了研究魔术,甚至连自己的眼睛都整到近视了——这一点也不好笑。 要知道橙子是拥有魔眼的,而且魔术师本身的身体素质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正常研究能把魔眼玩儿近视纯属无稽之谈,王衡敢肯定橙子必然是对自己的魔眼下手做了实验的。 是否有成果王衡不知道,但是代价却是已经付了出去。 简直真的要成了中世纪的女巫一样的劲头,整个人疲惫又亢奋到了癫狂的地步。 直到王衡再一次见到她。 …… 王衡刚回到久远寺邸就觉得不对劲。 刚放学,手里还提着晚上的食材,走到客厅时才想起门廊里多出了几个巨大的行李箱。 不过客厅里已经出现了更罕见的东西。 “怎么换发型了?”王衡挑了挑眉,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出门旅游?” 橙子妩媚一笑:“是啊,要一起吗?” 王衡顿了顿,重新打量起了橙子。 橙子的头发原本是披肩快要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脑后。 但现在却扎成了马尾,连衣服也换成了更为简洁的款式。 最重要的眼睛,之前一年中王衡每次见到橙子都觉得她眼神越来越浑浊,现在却出乎意料的极为明亮,而且凌厉了许多。 王衡摸了摸下巴:“你现在这样子不错嘛,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橙子耸了耸肩:“大好事,我被老东西抛弃了。” “嗯?”王衡皱了皱眉头:“什么?” “我不是魔法使的继承人了。”橙子一脸平静地道。 “嚯……”王衡长长地唏嘘了一下,“那还真是可喜可贺。” 橙子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嘲笑一个十多年人生白费了的少女的失败?” 王衡呵呵一笑:“你在开什么玩笑,之前我就说过你走错路了,如果你真的继承了第五法恐怕已经疯了。” 橙子哼了一声:“我可没说我放弃了。” 王衡耸了耸肩:“就算你要去抢也无所谓。” 橙子挑了挑眉:“你不是很反感我追求第五法吗?” 王衡撇了撇嘴:“我可没这么想过,我只是觉得只是你对第五法的追求已经偏离了探索魔术的本质了。” 他上下扫了橙子一眼:“说实话,现在比之前看起来顺眼多了,恭喜你挣脱囚笼。” 橙子翻了个白眼:“那可是第五法,通往根源的道路,你也太过自大了吧?” 王衡嗤笑一声:“我不是看不起五大法,我只是看不起把根源之路寄托在前人身上的人。” “每一个有志探索根源的魔术师都应该知道,通往根源的道路在开启的那一瞬间其实就是结束的那一瞬间,只要前面有人走过了,这条路对其他人就封闭了。” 橙子撇了撇嘴:“除了继承者。” 王衡翻了个白眼:“就算是继承人也只是沿着前人的路在观光而已,他看见的根源只是被其他人观测过的伪根源,不如说是误入歧途了。” 橙子哭笑不得:“为什么堂堂五大法到了你口中就变得这么不堪了?” 王衡轻轻一笑:“再次重申一遍:我对五大法是极为钦佩的,只是对继承人表示怀疑,强求不属于自己的道路,结果只有毁灭一途,特别是在他手里掌握着足以影响世界的力量的时候,他毁灭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可能是整个世界。” “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世界守护者。”橙子有些狐疑。 “现在也不是。”王衡好不客气地否定了:“世界如何与我何干?别打扰到我就行了。” “你是不是说话的语气傲慢了许多?”橙子眼中疑色不仅没有打消,反而更重了几分。 王衡怔了怔,低头回忆了一下,然后慢慢道:“好像的确如此。” 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两侧:“我似乎在心像世界呆得太久了。” 橙子沉默了一下:“恐怕你的问题比我还要严重一些。” 王衡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橙子朝他发出了邀请:“如何?要跟我一起去旅游散散心吗?” 王衡睁开眼睛,失笑一声:“第一站就是时钟塔吧?你管这叫旅游散心?” 橙子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好的,还能顺便学到新的魔术。” 王衡挑了挑眉:“然后呢?总不会一直呆在塔里吧?” 橙子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去验证和完善我自己的魔术,怎么可能一直呆在那里?” 她顿了顿:“我想去北欧看看,听说那里的山脉现在是这颗星球上最密集的神话生物集聚地了。” 王衡点了点头:“毕竟第一个走向世界的国家就在北欧,把他们的神话和神秘顺着海洋传遍了整个世界,有神话生物留存也不稀奇。” “那你们那边呢?”橙子有些好奇地问道。 王衡苦笑摇头:“神话在那边可混得不好,被人揉来捏去改头换面,时不时还被‘证明’是假的。” “不过神秘的留存其实还好,只是被强行与世界接轨的不少,但是至少确实是流传下来了,没什么可抱怨的。” 橙子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很多古代的神秘肯定都被破坏了。” 王衡呵呵一笑:“昆仑里面最不缺的就是老古董了。” 橙子白了他一眼:“我说的可不是魔术师。” “神秘从来都是越古老越强大,弱小的神秘臣服于强大的神秘,魔术师就算活得再久又能有多久?” 王衡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那可不一定。” 昆仑最深处,他没能进去过,但是防备却是最森严的,就连长老会也只能在外面一层,就算问了王家大祖,他对此也是讳莫如深。 并不是人为的封锁,只是他过不去的禁制。 叹了口气,王衡道:“算了,没什么,总之我们那边你想看的东西的确还有一些,但是确实不多了,别抱太多期待。” 橙子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这样么。” 王衡抬起眼来:“打算什么时候走?” 橙子耸了耸肩:“现在就走。” 王衡想了想,发现没有看到有珠的身影,于是问道:“你不会是自己进来的吧?回头有珠要杀了你我可不管。” 橙子撇了撇嘴:“怎么可能,有珠的脾气我还是清楚的,该说是领地意识呢还是控制欲呢……总之对自己的东西看得要紧得很。” 王衡失笑一声。 身后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既然看得那么要紧,看来不借给你,你也会理解吧?” 橙子举手投降:“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别生气嘛。” 有珠走到两人身边,手里拿着几本书递给了橙子:“你要的秘境资料,不过有多少是真的我不保证。” 橙子接过书,露出笑容:“谢谢啦,有珠!” 随后把书放在桌上,一本一本地翻看了起来。 王衡瞟了一眼,有些印象。 的确和橙子之前说的打算一样,是关于北欧的神话和秘境的资料。 当然,即使是神话,也不是以普通人的视角写下来的,而是魔术师版本。 其中相当一部分内容都是考究之后推演出来的,作为参考没问题,全信就是傻子了。 橙子并没有仔细看,只是大致翻看了几页,所以很快就确认完了,合起书点了点头:“不愧是大魔女的藏书,果然还是本地人对北欧的事情了解得多一些啊。” 有珠脸上没什么变化:“实际上母亲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在雾都三岛,其他地方的资料她只是收集了而已,连本人也无法确定真假。” 橙子哑然失笑:“有珠啊,这种时候就直接接受表扬好一点哦。” 有珠沉吟了一下:“多谢夸奖。” 橙子扑哧一笑,站起身来:“好啦,我就不多呆了,回见!” 平静得像是只是打算回苍崎家一样。 两人也站起身来,王衡道:“我送送你吧,行李箱好像还挺大的。” 橙子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对,这次之后不知道多久再见面了,就给你最后一次献殷勤的机会吧。” 王衡失笑,对有珠道:“待会儿回来做饭,你先喝点茶吧。” 有珠点了点头,显然并不打算去送橙子。 橙子戏谑一笑:“老夫老妻呢。” 两人瞟了她一眼,都没什么反应。 毕竟被调侃太多次了,杀伤力实在不足。 王衡和橙子一起来到门廊,王衡提起箱子。 这两年他身量长了不少,所以提着巨大的箱子,姿势也不会很尴尬,只是其中的重量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新的房客 http://.biquxs.info/

“你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怎么会重到这个地步?”王衡向上提了提行李箱,朝橙子扬了扬眉。 橙子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一些实验用的材料和器具而已。” 王衡叹了口气:“我猜绝大多数都过不了安检吧?” 橙子呵呵一笑:“放心,不会爆炸的。” 王衡翻了个白眼:“你和我说没用,去跟海关说吧。” 橙子轻哼一声:“不会被查出来的,不劳你操心。” 王衡苦笑一声:“你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大的行李箱搬上来?” “减重咯。”橙子耸了耸肩。 “那就麻烦你把魔术继续下去。”王衡有些无语。 橙子轻笑一声:“你自己说的要送我,难道还要我动手。” 王衡叹了口气:“这不是我擅长的方面,要是和你的魔术冲突可别怪我?” 橙子毫不客气地道:“坏了也没关系,照样赔我一份就行,最好是直接在伦敦再给我,省得我搬来搬去。” 王衡虚着眼睛看着橙子,橙子撇了撇嘴:“别告诉我说你不行?” 王衡摇了摇头:“算了,走吧。” 怎么减轻箱子他是不知道,但是怎么加强自己的力量他很拿手。 只是要小心护着行李箱别弄坏了,不过根据他的观察倒是没必要杞人忧天,这行李箱材料有特殊处理,恐怕还固化了魔术。 想想也是,魔术实验的材料仪器都不便宜——还很危险,不做处理直接塞进去根本就不现实,真敢这么干的,可能东西还没塞进去人就没了。 橙子轻笑一声,转身朝久远寺邸外走去。 “打算多久回来?” 走在下山的路上,王衡转过头问道。 橙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还没走就开始想我了?” 王衡顿了顿,突然觉得放开心情的橙子也不是那么好了。 “不,只是后面我可能也要离开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你一面。” 橙子挑了挑眉:“要是真想见就到时钟塔找我呗,你总不会说你找不到路吧。” 王衡笑了笑:“可能吧。” 橙子总感觉他说话时的表情怪怪的,便补充道:“我也有可能去你们那边,到时候可别带我看看你们那边的魔术。” 王衡哑然失笑:“如果我在的话,随时欢迎。” 两人沉默着走到了山下,橙子开口道:“就到这里吧,我约了车的,待会儿就来了。” “现在就走?”王衡抬头看了看天色:“晚上的航班?” 橙子嗯了一声:“因为当时想着选一班最快的,就是这个了。” “有必要这么着急吗?”王衡扬了扬眉。 “因为我亲爱的妹妹要去老东西那里了,我不想和她见面。”橙子语气淡淡。 “苍崎青子?”王衡皱了皱眉:“她对我们这边的事情基本一无所知吧?” 橙子点了点头:“基本上是这样吧,可以说连常识也不知道,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王衡叹了口气:“那可真是灾难。” 橙子转头看向他:“怎么,对我妹妹有意思?” 王衡呵呵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哪个女生在一起都是对她有意思?” 橙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道不是吗?” 王衡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女生吗?怎么不觉得我对你有意思?” 橙子挺了挺胸前的丰满:“可以啊,跟我一起走,到了雾都第一件事就去开房。” 王衡无力地叹了口气:“我要是真有想法,身边的女生还能一个不动?” 橙子戏谑一笑:“可能你只是胆小。” 王衡耸了耸肩:“你说是就是吧。” 一辆车到了两人面前停下,橙子看了他一眼:“车到了。” 王衡提起箱子,却被橙子拦了一下,在箱子上拍了拍,然后才松开了手,退后一步。 王衡顿觉手中一轻。 虽然怀疑橙子之前不用纯粹想找他麻烦,不过都这时候了,王衡也没心思再去计较,艰难地把箱子塞进后备箱,后盖危险地晃悠着关不上,只能露在外面一截。 抬起头来,发现橙子还没上车,王衡扬了扬眉:“不想走了?” 橙子失笑:“怎么可能。” 顿了顿,她看着王衡的眼睛认真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了。” 王衡耸了耸肩:“搬个箱子而已,没必要这么认真。” 橙子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是……你让我想起了我为什么要修习魔术这件事。” 王衡看着橙子的眼睛。 橙子眼中满是认真:“你说的没错,我之前的确走火入魔了,追求形式忽略了本质。” 王衡苦笑一声:“说到底也是你自己想通的,我只是站在一边说风凉话。” 橙子轻笑一声:“那倒不至于……至少你主动放弃刻印这件事让我受到了不小触动。” 她笑容扩大:“可能之前我只是没有信心和勇气自己走通根源之路,所以才死抓着不放吧。” 王衡看着那个笑容失神了一瞬,然后也露出了笑容:“那么,祝你一路顺风。” 橙子抱了他一下,一触即收:“以后记得带我看看你家。” 王衡微笑。 橙子洒然一笑:“走啦!你也回去吧!” 王衡点了点头,橙子不再等犹疑,径直上了车,在引擎的鸣响中远去。 王衡目送着车远去,然后才慢慢走了回去。 也许是因为对魔术刻印的精炼日渐深入,丹田真气修为也转化成了两仪形态,王衡对自己想要达到的结果已经有了相当清晰的预感。 只等将刻印完全固化,他就会着手准备心像世界的整合了。 说实话他感觉自己已经从固有结界的道路上偏离了,虽然出发点仍然还是空想具现,但是固有结界的本质是发动者在根源的映射。 他却是走的野路子,打算强行糅合自己的力量,用心像世界做载体。 他敢这么做的原因还是在于他力量的特殊性,无论是寄灵空间还是威娜的卡片,本身都是具有成型空间的,虽然这样一来想要糅合成一处会更吃力,但是比起至今仍无迹可寻的根源属性,至少是一条看得见的路。 回到久远寺邸,发现有珠正死盯着电话在看,王衡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有珠慢慢地转过头来,有些不情不愿地回到:“有人要住进久远寺邸。” 王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居然同意了?” 有珠沉默了一下,就在王衡以为她不打算回答的时候才开口,有些挣扎地道:“我无法拒绝。” “哈?”王衡这下是真惊了,久远寺有珠可是这片灵地的管理者,即便是魔术协会也没资格强行要求她做什么,“对方是谁?” “苍崎青子。”有珠轻声道。 “嗯……”王衡眼神微妙了起来,“好吧,看来的确是没法拒绝,不过她为什么要住进来?” 大魔女能够落户三咲市并且共享灵地,和久远寺家的关系可能也就止步于这栋洋房了,但是作为魔术师能够立足却是因为苍崎家的祖父,那位第五法的持有人同意。 从有珠的立场来说,是不方便拒绝的。 有珠沉吟了一下:“大概是……拜师?” 王衡:??? …… 两年时间中王衡已经从国二顺利升上了高一,不过依旧是三咲市立,只是从国中部变成了高中部。 学校的课程在两天之后完成了,王衡依旧保持着普普通通地水准过线,可惜木乃美却没那么好运,据他说是因为打工过头了所以没能复习好,但是从他平时的学习状态来看,王衡保持怀疑。 鸢丸一如既往的成绩优异,可惜学年第一还是被青子牢牢把持着。 在有珠说了青子会搬进久远寺邸之后,王衡还特意去隔壁班看了看她,实在是橙子之前的转变太大,他有些好奇同样人生被截断的青子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从之前两年的同窗经历来看,青子对于自己的人生是有着相当完善的规划的。 但是继任魔术世家的当主就代表之前的规划和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可惜他没能看出什么变化,苍崎青子依旧是果断凌厉的苍崎青子。 只能说不愧是刚进高中就和前辈们竞争学生会长、甚至还获得了胜利的模范优等生。 甚至还发现了王衡不自然地关注,狠狠地瞪了他两眼。 王衡也就不再自找没趣,毕竟青子的班级里并没有他特别熟悉的同学。 但是这种平静地日常在学校放假的第二天直接宣告了结束。 久远寺邸前久违地再次迎来了一辆大货车,这一次不再是王衡买的各种家具电器,而是苍崎青子和她的所有物。 王衡下楼时便发现有珠正站在玄关,而面前则是苍崎青子和两个一脸苦笑地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男人。 一瞬间王衡就理解了失态,苦笑一声赶紧上前拦住了怒气已经开始蓄积的有珠,冲着两个搬家工人道:“麻烦你们了,请把东西放在大门口吧,之后我们会自己处理的。” 两个搬家工人为难地看了眼青子,低声询问道:“这样可以吗?” 青子却没有回答,而是瞪大了眼睛望着王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五十章 冲突的常识 http://.biquxs.info/

王衡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先把这件事处理完再说?” 青子上下扫了他一遍,朝一旁等待的两位搬家工人道:“把东西放在门口吧,之后我们自己来。” 两位搬家工人明显松了口气,朝王衡感激的笑了笑。 不知道为啥,当那个身材小巧,面无表情地女孩儿挡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居然觉得有些害怕。 成堆的东西堆在大门口,三人都没有担心会有人偷东西,现在已经在久远寺邸的客厅坐下了。 虽然有珠对青子想要带人进久远寺邸表现出了强烈而明确的拒绝,但是并没有拒绝她本人入内的打算。 “所以说”,青子不高兴地瞪着王衡,“你为什么在这里?” 王衡把一杯红茶放在她眼前,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个嘛,理由是很复杂的,要解释也挺麻烦,你就当我是借住的就好了。” 青子皱起眉头,从王衡的角度来看总感觉她是在考虑要不要报警。 王衡想了想补充道:“姑且算是在双方父母同意的情况下。” “姑且?”青子果然对这种模糊的词语感到不高兴。 王衡耸了耸肩,不打算继续深入解释,再说下去就不是他有资格讲出来的了。 青子于是望向有珠 有珠平静地说道:“因为我的双亲已经去世了,和他家的约定是在很多年前定下的。” 青子吃惊地眨了眨眼睛:“婚约者?” “不。”王衡直接否定:“是卖身契。” “那不是更可怕了吗!”青子忍不住大声吐槽的欲望:“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个时代了还会有这种奇怪的契约啊!根本就不被法律承认好吧!” 但是两人都没有回答,对视了一眼,表情古怪。 王衡想了想:“可能因为……魔术师是一群冥顽不化沉迷过往的背离社会的疯子?” 青子稍稍冷静了一下:“抱歉,我失态了。” 魔术师和普通人的社会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她在之前就知道了。 但是苍崎家的另一面一直都是姐姐在操劳,双亲也刻意让她远离非日常的一面,所以她对魔术师们司空见惯的常识也并不清楚。 其实青子是可以拒绝的。 当双亲将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去继承的。” 双亲劝她多考虑一下,祖父似乎也没有非要逼她接受的打算,但青子没有犹豫。 苍崎青子绝不会逃避问题——这就是她之前十几年的生活方式,即使这个决定会让她的规划化为无用功,她也只会说一句:“那就这样吧。”然后在新的道路上阔步前行。 姐姐橙子也离开得很干脆,但青子并不觉得橙子是不在乎第五法,骄傲如她只是不会接受妹妹拒绝的东西。 但是这件事最后还是需要有一个了结,为了给青子和橙子之前十几年的生存方式一个交代。 王衡倒不像有珠,认识世界的世界观是在魔术世界成型,所以还是能够理解青子的困境。 于是主动接过话头:“也别想的那么残忍,其实那个约定说到底只是口头约定。” “但是一定会执行。”有珠打断了他。 王衡噎了噎,有心让有珠先别打岔,但是想想暂时糊弄过去好像也没什么意义,索性直接追问道:“那么假设你赢了,你会让我做什么?” 有珠沉吟着,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慢慢道:“会让你做饭和打扫,协助我的魔术实验,守护灵地。” 王衡翻了个白眼:“那和现在有什么差别吗?我怎么觉得我现在就在做这些事了?” 有珠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那么再加一条,要随时准备甜点。” 王衡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少来,每天只能吃固定的份额,给我好好吃饭啊。” 有珠撇了撇嘴,没有反驳他。 青子一脸黑线:“这不就是结婚契约吗?!” “并不是。”王衡转头看向青子,神情淡漠:“如果在魔术的道路上有了分歧,最好的可能性是在讨论和验证中得到共识,但是如果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就只能分个高下——或者分个生死了。” 青子怔了怔:“为什么?那么久的同伴难道无法互相理解吗?” 王衡轻笑一声:“正是因为理解对方,所以才会竭尽全力地去否定对方啊。” 他顿了顿:“对立从来不是目的,而是为了在双方互相踩着对方盘旋而上时提供力量,希望至少有一人可以抵达根源。” 然后他又耸了耸肩,露出轻松的笑容:“嘛,不过到了今天,还有多少魔术师是为了探索根源而学习魔术的很值得怀疑就是了。” 王衡想了想道:“其实魔术师本身就是游离在世界边缘的人,需要注意的事儿很多,但是那都是魔术协会强加的,不过想过点安稳日子的话还是遵守一下的好,不遵守也无所谓,把追兵全部杀掉你就可以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青子无语地摇了摇头:“就没有更安稳的办法吗?” 王衡一脸不出所料的点了点头:“有,这个就很复杂了,不过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就行了:别暴露自己是魔术师这件事。” 青子有些狐疑:“天天蹲在家里?” 王衡呵呵一笑:“我天天蹲在家里了吗?” 青子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像所有普通的高中生一样生活着,要不是在这里看到你我会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留学生。” 想了想补充道:“有个有钱叔父的普通高中生。” “后面那句是多余的。”王衡翻了个白眼:“总之记住,所有看到你是魔术师的一般人都要清除掉。” 青子点了点头:“就这些了吗?” 王衡耸了耸肩:“不然你以为魔术协会凭什么能管理疯子?就是因为这本身就是魔术师的共识。” 青子撇了撇嘴:“那就这样?” 王衡呵呵一笑:“就哪样?我只是在和你科普魔术世界的常识而已,接下来的问题你得和有珠商量,我只是个房客而已。” 青子转向有珠:“那么,房东小姐,我应该注意的问题是什么?” 有珠神色平静:“不要动我的东西,还有,不要带任何人回来。” 青子愣了愣:“没有了吗?” 有珠开始思考有没有什么可以增加的条件:“那就甜……” “想都别想。”王衡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有珠轻哼一声:“没有了。” 王衡点了点头:“那么,先选房间吧。” 他站起身来:“我和有珠都是住在西馆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是分开的,这边好像还有空的房间,如果你想的话……。” “不用了。”青子直接打断了他:“东馆有空房吗?” “有。”王衡点了点头:“我想你可能需要两个房间才行。” 青子挑了挑眉:“为什么?” 王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打算在魔术工房里睡觉吧?” 说完他顿了顿,突然想起橙子似乎就住了不短时间的魔术工房,那么作为妹妹住在工房似乎也并不奇怪? 他语气稍缓:“如果你想要的话也不是不行。” 青子面无表情地拒绝道:“不,要两间。我只是以为实验室是公用的。” 王衡耸了耸肩:“魔术修行可是很私密的东西。” “所以你也有自己的工房?”青子有些好奇。 “不,我用的是有珠的。”王衡直接戳破了她的好奇心。 青子瞪着他。 王衡无奈一笑:“我特殊一点而已,而且也只是暂住。” 青子撇了撇嘴。 于是王衡带青子去了东馆挑选房间,青子也并没有怎么犹豫就选定了自己的房间。 牛头马面再次作为搬运工上线,深感自己跟错了人,但是无奈没法退货,只能勤勤恳恳地工作。 青子反倒没对这倆的出现表示太多惊奇,毕竟她对魔术师的世界理解还停留在可以接受任何怪事的程度。 虽然哪怕从魔术师的角度来看这也是件异常之事。 东西放进了青子选好的房间之后王衡就离开了,他和青子没熟悉到可以帮忙整理私人物品的地步。 看了看时间也近正午,他索性开始做饭了。 早餐是在青子来之前吃过的,搬东西即便有两个苦力帮忙也着实花了不少时间。 考虑到终究是青子在久远寺邸的第一餐,王衡根据自己的习惯决定做一顿乔迁饭。 不过因为不知道青子的喜好,所以选择夏式西式日式各选了两道菜。 不得不说这两年他在西式和日式餐点上的进步相当之大,因为夏式的菜系有时购买材料确实不便,毕竟异国他乡。 那么如果不想吃得惨淡,他就只能因地制宜选取本地方便的菜式了。 实在想吃夏式菜的时候他会去找久万梨金鹿家,不管是购买材料还是直接在那里吃其实都是不错地选择,毕竟是附近少见的中华饭店。 所以一来二去和金鹿反倒混得不错。 虽然菜式不少,但是两个小时后王衡还是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有珠已经在客厅等着了——一起住了两年,这点程度的时间她还是能把握准的。 于是王衡便去了东馆找没出来过的青子。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危 青子 危 http://.biquxs.info/

“我能不能问一下……这是在干嘛?”青子选定的房间并没有关上,王衡站在门口一眼就能望进去。 房间还是很杂乱,这很正常,两小时要整理好所有东西确实不现实。 但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两个小时以前他离开的时候,这里的陈设似乎并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最直观的就是——床铺。 床上用品青子都是自带的,但是和之前相比,那张床上唯一多出来的就是一张床单。 青子从书里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 王衡眼角抽了抽:“我很高兴你能对魔术这么感兴趣,但是你最好还是先整理好自己的房间。” 那是本入门级的魔术书籍,王衡也借此确定了青子确实不折不扣的魔术新人。 青子扫了一眼四周凌乱的行李,很嫌麻烦似的叹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 王衡开始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雷厉风行地苍崎青子了。 扫了一眼房间,王衡转身准备离开,然后拍了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又转了回来:“我是来叫你吃饭的,先下去吧,有珠已经在等了。” 反差太大,他差点忘了自己到底上来干嘛的了。 青子愣了愣:“我也有份?” 王衡挑了挑眉:“怎么?不想吃?” 青子撇了撇嘴:“都做了为什么不吃。” “砰”地一声合上手中的书,青子站起身来:“走吧。” 王衡点了点头,转身走下去。 青子两步快走跟了上来:“你是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王衡瞟了她一眼:“查户口?” 青子撇了撇嘴:“不,只是你之前的联络地址写的不是这里。” 王衡神色诡异:“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们说你知道所有学生的家庭地址是在开玩笑。” 青子瞪了他一眼:“很明显确实是玩笑,至少你的地址我就不知道。” 王衡呵呵一笑:“那现在全部知道了?” “当然不是”,青子斜睨着王衡,“既然你的地址是假的,那么其他人的未必就是真的。” 王衡耸了耸肩:“我是有特殊情况的,至少我写的地址有人联络的话最后一定找得到我。” 那其实是王奕的地址,王衡总不能在联络地址上写久远寺邸的地址。 青子翻了个白眼:“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是住在这里的?” 王衡轻笑一声:“不然呢?” 青子抚摸着下巴:“你打算娶她吗?” 王衡:??? “怎么突然扯到这儿了?”王衡有些跟不上青子的思路。 青子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你们一起住了这么久,而且说实话和普通夫妇的日常生活状态没什么区别了,难道不会直接步入婚姻殿堂吗?” 王衡冷静地打破了她的推理:“只是借住的形式而已,不是同居,而且我以后是会离开的。” 青子挑了挑眉:“去哪儿?” 王衡瞟了她一眼:“你猜?” 青子撇了撇嘴,绕开了这个话题:“住在这里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是呢……”王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怪不得我觉得忘了点什么,原来是忘了跟你说危险区域了。” 青子眼角抽搐。 王衡想了想:“首先,西馆还是少去吧,那里有不少奇怪的东西;楼梯间有一面镜子,对你来说可能不是很友好;关着的房间不要去开;图书馆一个人最好别去……” “停!”青子揉了揉额角:“告诉我我能进的地方就够了。” 王衡思索了一下:“你的房间,客厅、厨房、盥洗室——” 他顿了顿,努力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日光室?” 青子虚起眼睛:“能靠谱点吗?” 王衡摇了摇头:“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只是我并不确定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学习魔术、能达到什么程度而已。” 青子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当然是现在就开始啊。” 王衡愣了愣,想了想道:“听有珠说你是来拜师的?” 青子有些不自在地样子,但纠结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没错,但我可不打算正式拜师。” 王衡了然:“你的师傅是你的祖父嘛,可以理解。” 青子皱了皱眉头:“你认识老头子?” 王衡点了点头:“当然,我还认识你姐姐。” 青子沉默了一下,王衡也没开口。 走到客厅前,青子才开口道:“橙子她……现在怎么样?” 王衡一脸沉重:“精神萎靡、一蹶不振,走的时候形销骨立,几乎一夜白头。” 青子既吃惊内疚又有些怀疑:“真的?” 王衡回头看着她,一脸严肃:“你努力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却被一个没努力过的人抢了结果,你觉得会怎么样?我会用这个骗你?” 青子沉默了一下。 王衡戏谑一笑:“我还真是骗你的。” 青子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好玩儿吗?王衡同学?” 王衡点了点头:“还不错。” 青子笑着点了点头:“是吗?是啊,那就好。” 王衡感觉后背有些发冷,举手投降道:“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说实话她的精神比之前反而好了不少。” 青子怔了怔。 王衡继续道:“不过她还说了,自己没打算放弃。” 青子点了点头:“确实是橙子会说的话。” 王衡看了她一眼:“我觉得她是认真的。” 青子耸了耸肩:“我也这么想的。” 然后她推开了客厅的门:“所以可以吃饭了吗?” 王衡轻笑一声:“当然。” …… “没想到你还挺会料理的。”青子感觉自己有些微撑。 王衡撇了撇嘴:“我的便当一直都有带去学校吧?有这么稀奇吗?” 青子坏笑一声:“像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我以为都是一大堆佣人帮忙准备。” 王衡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别老提这事儿?我在学校并没有表现得特立独行吧?你怎么偏偏就在这种事情上记得这么清楚?再说一遍,我用的钱是自己赚的。” 青子眼睛一亮:“怎么赚的?用魔术吗?” 王衡古怪地重新打量了一遍青子:“难道你其实是个守财奴吗?” 青子轻哼一声,上身向后仰去,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怎么可能。” 王衡点了点头:“那好,我就不说了,你肯定不会感兴趣的。” 青子面色微微一僵:“如果是为了了解魔术知识的话,那也未尝不可。” 王衡揶揄地一笑:“可惜的是并不关魔术什么事。” 青子撇了撇嘴:“怎么可能?钱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东西。” 王衡摊了摊手:“事实就是如此,就算你怀疑也没用——实际上,直接用魔术去赚钱是没有金融游戏来得快的。” 青子狐疑地看着他:“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王衡想了想:“是呢,要说的话……” 他平静地说道:“这边的经济会在几年后迎来一场大萧条吧。” 八十年代末期是一个很奇怪的时间点,经济的巨大泡沫破碎,顺带炸碎了许多人的梦想和现实,而就在之后九十年代的初期,北方那个宏伟的红色国度也让人怀疑人生地分崩离析。 巨人倒下了,食腐的秃鹫却开始了盛宴。 所以王奕最近也开始了收拢自己和手中其他王家的产业,尽量转化成不会动摇的资产或者直接带走。 具体的东西王衡并不清楚,毕竟他没有这方面的涉猎,但是操作的是王奕而不是他,他只是提供了一个不那么能被人接受的未来,然后王奕相信并开始准备而已。 但青子显然是不会轻易相信的,尤其是新城区的开发还在火速推进的情况下。 她撇了撇嘴只当王衡在糊弄她。 有珠冷清的声音传了过来:“既然你们这么闲的话。” 两人愣了愣,转身望去。 有珠刚清洗完了餐具:“我觉得有必要重新分配家事。” 王衡耸了耸肩:“我没有意见。” 反正无论怎么分配他估计也是做饭。 青子僵了僵,然后勉强的笑了笑:“说的是呢。” 有珠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儿向青子问道:“你会做料理吗?” 青子轻哼一声:“当然会。” 王衡有些惊讶:“居然会吗?” 青子横了他一眼:“别小看人啊。” 王衡苦笑:“抱歉抱歉,只是你平常的表现让人觉得你不会对这种事很感兴趣。” 青子撇了撇嘴:“你平时对我到底是什么印象啊。” 王衡摩挲着下巴:“孤高绝强、我行我素的高岭之花?” 青子呵呵一笑:“我发现你比在学校时讨人嫌的程度上升了不止一筹呢?” 王衡沉思了一下:“有那么讨人厌吗?” 然后回忆了一下平日的情形,喃喃道:“应该没到那种地步吧?” 青子恶质地一笑:“你不会以为一个不参加社团、不喜欢说话、成绩中等、不去联谊的男生会很受欢迎吧?” 王衡轻嚯了一声:“原来我的形象已经普通到这个地步了吗?” 青子笑意扩大:“一般情况下,我们称这种为差,而不是一般。” 王衡耸了耸肩:“无所谓了,我总不可能放下自己的事去陪别人过家家。”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有珠的教学 http://.biquxs.info/

青子眼睛微眯:“你觉得我是在过家家?” 王衡愣了愣:“没有啊。” 青子声音迫人:“那你说的什么意思?” 王衡叹了口气:“只是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的区别罢了。” 青子冷哼一声:“你和我一个年纪的。” 王衡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你杀过人吗?” 青子皱了皱眉头:“没有。” 王衡点了点头:“我杀过。” 青子眉头锁了起来:“你觉得很自豪?” 王衡摇头:“并不——相反,我对无意义地杀戮感到厌烦。” “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王衡顿了顿,“也许你对学习魔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无非是多加了一门比较难的课程而已。但是如果你杀过人了,那么世界就会改变了。” 青子有些发愣。 王衡戏谑一笑:“而且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接近四十岁的大叔了。” 青子睁大了眼睛:“真的?!” 有珠平静地否定道:“假的。” 青子的目光逐渐不善。 王衡苦笑着摊了摊手。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者……还是从婴儿开始的那种。 叹了口气,他把话题拉回:“不是在分配家事吗?既然苍崎会做饭,那就轮流来吧?” 他看向有珠:“你要试试做料理吗?” 有珠平静地看着他:“又想吃猪食了吗?” 王衡摊了摊手:“好吧,那就我和苍崎轮流做料理,剩下的那个人和有珠分摊清扫的工作吧。” 他看了看两人:“这样安排有问题吗?” 两人齐齐摇头。 王衡点了点头,继续道:“既然如此,趁这个机会还有一件事也做了吧。” 他朝窗外指了指,神情严肃:“庭院的清理!” 他死死地盯着有珠:“这次一定要做了!” 有珠眼神向一旁飘去,青子明显地咋了咋舌。 王衡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那就请几位园艺师来做如何?”旧话重提。 有珠立刻移回了目光:“我拒绝。” 王衡面无表情:“那你就去做啊。” 有珠熟练地别了别头——自从她发现这种方式能让王衡闭嘴之后就经常使用了。 王衡看向青子。 青子若无其事地研究起了自己的指甲。 王衡叹了口气:“去年就是我一个人做的,好歹是久远寺邸的一部分,能稍微上点心吗?” 翻了个白眼,王衡也不再纠结这事。 他倒不是非要在这点工作量上下功夫,只是觉得有珠应该多关注一下周围的事。 现在就已经连房子之外的环境都不在意了,那么以后呢?或许真有可能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魔女。 毕竟在高中卒业之后她就没有外出的理由了,就连饮食都可以靠外卖解决。 难道真的要这么呆在久远寺邸几十年? 虽然魔术师们各种各样人都有,但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至少从王衡的角度来看,他不希望有珠变成这副模样。 不过看起来有珠并没有因为房子里多了一个人就有什么变化。 摇了摇头,王衡暂且打消了让有珠多出去的走走的主意。 青子看向有珠:“那么,有珠,你什么时候可以教我魔术?” 有珠沉吟了一下,看向王衡。 王衡摊了摊手:“别看我,你才是最合适的人。” 王衡学习的魔术除了王家的阴阳遁法之外根本就不成体系,虽然杂七杂八涉猎不少,但是能单独理出脉络的却并不多。 先不说阴阳遁法没法外传,就算能传他也得先让青子明白两仪化生的道理才行。 文化有差异,不好说结果怎么样,但时间肯定得浪费。 换言之,他是个偏科魔术师——虽然魔术师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自成一家的偏门体系,但是他的程度还要更深一筹。 除此之外就是在空想具现化走得最为遥远。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走到极点,一个明显地佐证就是他没法凝聚自己的固有结界。 不过说到底固有结界也不过是心像世界的具现,纵使剑走偏锋也并不代表没法走通。 这不是青子现在能触碰的魔术知识,其根基是向内向外地同时探寻——了解世界的本质和构成,然后在心像世界中复现。 在青子了解足够多的魔术造物和性质之前,她也没法学。 但有珠的魔术就比王衡的正常多了——除开童话怪物,有珠也对通常魔术极为精通,一身多到异常的魔术回路带给她的不只是痛苦,还有相应的超凡资质,只要没有对回路或刻印有什么奇怪的要求,她基本都能学会。 有珠收回目光看向青子:“你想学什么?” 王衡不知为何竟想起了某只猴子和老头的对话。 青子露出困惑的表情:“我还能指定?” 有珠摇了摇头。 青子眼角抽了抽:“那我能选什么?” 有珠捏着下巴考虑一下道:“那就从最简单的强化开始吧,至少可以让你了解到什么叫魔力。” 青子&王衡:结果不是根本就没让选吗! …… 青子的第一次魔术学习最后还是选择了在有珠的工房,虽然实际上并不会用到这些东西,但也有提前让青子了解一下魔术师学习和研究时的用具材料的必要。 王衡也来到了一边观战,无视了青子瞪着他的眼光,有珠也没有驱赶他的意思。 依旧是熟悉的坩埚,里面流淌着银白色的物质。 青子好奇地往其中望了一眼:“这是什么?” 有珠平静地回答道:“梦。” “嗯?”青子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梦?” 有珠伸出手在坩埚上轻轻抓了一下,一道银白色的梦幻虚影从其中升起。 正是青子的模样。 “以梦作为材料制作的魔术材料。”有珠轻声道。 王衡有些意外。 梦之力可是魔女一脉的重要素材,不仅是制作ploy的素材,而且代代积累是可以传承下去的。 从有珠上一次制作ploy之后还剩多少存量王衡不知,但是只看上一次的规模就知道肯定用量不会少,而两年修养的时间到底能积攒多少……王衡觉得相当值得怀疑。 看起来有珠是认真的想要教导青子了,这倒让王衡有些吃惊。 虽然看起来有珠和他相处得还不错,但是实际上她的性格相当孤僻,最大的明证就是……即便她在正常上学,也没有什么朋友到久远寺邸玩儿。 虽然礼园女学院是封闭式住宿管理学院,但也不至于会到没有假期的程度。 所以有珠显然是没有朋友的。 王衡若有所思地看了青子一眼。 有珠是不会主动去接触人的,甚至还会拒绝别人的靠近——但是如果有人怀抱着善意不断向她靠近,她也笨拙得不会拒绝。 本质上讲,有珠并不是个喜欢伤害别人的人,只是她会坚持自己的原则、保护自己的领地,所以在敌对时才会显露出超出常人的冷静残酷。 说实话,这个行动准则和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但也没人就能说小孩子的做法是错的。 不过要是能有主动走进的……那自然是最好的。 但可惜的是,现在的氛围却没王衡想的那么和谐。 青子和在坩埚里站起来的银白色的自己对视着,而那个银白色的身影像是镜子一样映射着青子脸上的表情。 青子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转头看向有珠:“所以,这有什么用?” 有珠将手向下一压,“青子”变回了一滩银白液体缩回锅中:“没有什么用,我只是像你展示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青子看了看那滩之前还是“青子”的东西,不快地撇了撇嘴,不再问其他东西,直奔主题道:“那么,今天我要学习什么?” 有珠想了想道:“你开路了吗?” “什么?”青子挑了挑眉。 有珠难得得多解释了一句:“你开启魔术回路了吗?” “怎么开启?”青子眉头紧咒。 有珠陷入了沉默。 就连王衡也不由得眼角抽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去见过你祖父吗?” 有珠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见过了。” 王衡追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青子看了他一眼:“让我和久远寺有珠有珠学习魔术。” 想了想,挽起自己的袖子给两人看了看:“还说已经把魔术刻印交给我了,就在这里,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发现。” 有珠和王衡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头大。 那个该死的老头根本就是什么也没做嘛!只是直接把一个对魔术世界全然没有了解的普通女子高中生丢进了久远寺邸。 王衡轻咳了一声,站起身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他只是想看看热闹,不想听科普,更不想给新人讲科普。 有珠和青子同时用目光刺向王衡。 王衡讪讪一笑,坐了回去:“我,我就在这儿也能做。” 一声轻哼,不知是谁发出的。 然后两人转回头去,互相瞪着对方。 半晌,有珠才叹了口气,垂下目光:“那么就先从开路开始吧。” 王衡眼角抽了抽。 青子也没有余裕再来关注他,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来吧。”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五十三章 青子的学习 http://.biquxs.info/

有珠反倒愣了愣:“来什么?” 青子懵了一下:“不是你说的要开路吗?” 王衡没忍住再次笑出了声。 两人怒视。 王衡轻咳一声敛去笑容,正色道:“苍崎,开路是要你自己做的,有珠只能教你怎么做。” 青子望向有珠,有珠点了点头。 青子把头转回王衡的方向:“所以要怎么做?” 王衡愣了愣,瞟了眼有珠,有珠也正盯着他。 他苦笑一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接下了。 然后沉吟了一下道:“我和有珠的情况都有点特殊,能做多少参考还不清楚,但是你肯定比我们轻松,所以也别太担心,先坐下吧。” 青子愣了愣:“做哪儿?” 王衡神色不变:“地上。” 青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质疑,而是听话地就地坐下。” 随即王衡面色一肃:“闭目冥思。” 青子正色,闭上了眼睛。 王衡运转魔力,轻微的鸣响以特殊的频率开始在工房中回响。 过了一会儿,青子体内也传来低低地响动。 王衡轻声道:“感受魔力。” 青子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随后体内回响开始逐渐扩大,额头渗出汗水。 王衡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确定不会继续增大的时候轻声道:“想象体内有一个开关。” 青子嘴唇紧抿,回响没有变化。 王衡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道:“有一个开关在手臂,像是水门的水阀一样。” 青子眉头微舒,回响开始降低。 有珠默默地看了王衡一眼。 王衡摊了摊手:“总不能就这么放弃。” 青子睁开眼睛:“放弃什么?” 王衡解释道:“实际上打开回路只有第一次这么麻烦,只要建立了自己的开关,那就可以轻松的切换了——但是这个开关正常情况下是要自己来确定在哪儿的。” 青子挑了挑眉:“那有什么关系?” 王衡扫了她一眼:“如果我现在把你的手砍断,你确定你还能打开回路吗?” 说话间锋锐气息流转,直抵青子臂膀。 青子呼吸一窒。 王衡收敛气机,淡淡道:“即便是师徒之间,这也不是该手把手教的,何况是我这个外人,可别完全信任哪个魔术师。” 青子撇了撇嘴。 王衡只当没看到,自顾说了下去:“不过也并不是没有改变的方法,等你能熟练打开自己的开关的时候,可以重新确定,但是一定要坚定不移,然后忘记现在的开关。” 他顿了顿:“否则战斗的时候一个慌神可是会要命的。” 青子只觉一愣接一愣:“战斗?和谁?” 王衡已经不打算继续吐槽苍崎家那位了,平静地解释了一下领地守护者的职责。 “可是我才学了不到一小时。” “可是你已经接过刻印了,这代表你已经是名正言顺的苍崎家当主了。”王衡挑了挑眉,“要不你去和入侵者们说让他们过两年再来?” 青子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有珠幽幽地道:“灵地管理者不只有你一个,我也是,至少在你确定自己有能力出手之前,我不会让你去的。” 王衡眼角抽了抽。 青子瞪着他。 王衡看向有珠:“你就不能别拆我的台吗?至少让她保持一点危机感吧?” 有珠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什么用处,她以前并没有接触过魔术,你就算这么告诉她也不会对加快她的学习速度有什么帮助,反而可能会让她过度紧张,失去谨慎。” 王衡沉默地看了有珠几秒,直到她有些不自在的时候才收回了目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就当是你说的那样好了。” 然后他把目光转向青子:“就如有珠所言,在你确实学会如何迎敌之前,我们不会让你去迎击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也希望这之前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青子眉毛动了动:“什么准备?” 王衡神色平静得像是在说天气不错:“杀人的准备。” 青子叹了口气:“所以说我已经知道了,能别老重复吗?” 王衡摊了摊手:“好吧好吧,我唠叨了。” “那么第一个课题……”王衡顺势就讲了下去,说到一半却发现有珠正死死地盯着她,于是话头一拐:“还是让有珠来为你讲解。” 青子于是望向有珠。 有珠手中拿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见到青子看过来,有珠先把匕首抛给了她,然后朝她扬了扬下巴:“先用这个试着刺一下那边的木头。” 下巴指向的的是王衡。 王衡“啧”了一声,青子已经目光流转,一脸坏笑地开始琢磨着从哪儿下刀了。 王衡呵呵一笑:“别想多了,让你扎这东西,别在我身上打主意。” 说完从身后桌子上摸出一块木头扔到青子眼前。 有珠的用心程度可见一斑,之前看似还在犹豫要教什么,暗地里却把教学用品全准备好了。 呵,女人。 青子有些遗憾似的咂了咂嘴,毫不犹豫地一匕首刺向木块儿。 “笃”地一声轻响,匕首艰难地刺进了一公分左右。 很明显,有珠给的不是什么防身利器,而是一把不折不扣的钝刀。 青子摇了摇匕首才艰难地拔了出来,望向有珠:“然后呢?” 有珠伸出手来。 青子把匕首递了回去。 有珠接过去,臂中透出蓝色魔力光芒,逐渐蔓延到匕首上。 闭目稍待,然后睁开眼睛。 递给青子,示意她再试一下。 青子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匕首,发现并没有什么改变,随后才将信将疑地扎向那块木头。 “扑” 青子瞪大了眼睛。 之前还钝得像是考古文物的匕首变成了削铁如泥的神器,轻轻轻松地齐根末入了之前还只能艰难捅进去一公分的木头。 她有些不信邪地拔出来,再次扎向木头。 都没怎么用力,她就刺了进去。 有珠用淡漠的声音解释道:“这就是强化,用魔力补强物体的结构,让它在坚硬和锋利程度上都能极大地提升——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是最简单的魔术,不需要构筑术式,只需要感知物体,然后注入魔力就可以完成,可以从最基础的角度让你了解到什么叫魔术。” 然后她从一旁的纸箱中拿出一只杯子递给青子:“试一试强化这个杯子。” 青子放下匕首,接过杯子,专注地看了几秒。 然后抬起头来:“怎么做?” 有珠默然地看着她。 青子眼角抽了抽,转头看向王衡。 王衡叹了口气:“魔力可以作为精神的延伸,只要将魔力放出,就能感知到魔力触及的物体,你试着将魔力放出到杯子上。” 青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有珠幽幽地道:“我也是这么说的。” 王衡:不,你没有。 “苍崎需要更详细的说明,最好是把原因也解释一遍。”王衡补充了一句。 “砰”! 一声轻微的爆炸。 两人望去。 青子一脸的微妙。 有珠平静的再次拿出一个杯子:“继续。” 王衡也点了点头:“失败是很正常的。” 青子沉默着接过杯子。 “砰”! 十秒后,杯子又炸了。 王衡愕然地看着青子,有珠默默地再次拿出一个杯子。 “砰”! “砰”! “砰”! 王衡拿起一个杯子,臂中亮起微芒。 片刻后将杯子高高抛下,杯子“咚咚咚”弹了几下,骨碌碌转了出去。 王衡和有珠对视了一眼,轻声道:“你当年学这个用了多久?” 有珠微微摇头:“我没有学过这个。” 然后看向王衡:“你呢?” 王衡沉吟了一下:“我第一次学这个用的是剑,不过好像没有失败的经验。” 两人沉默地看着青子。 青子一脸小心翼翼,魔力光芒忽闪不定。 随后杯子再次炸开。 青子一脸茫然。 王衡看了一眼有珠:“还剩多少杯子?” 有珠拿出杯子递给青子,面无表情:“最后一个。” “砰”! 青子没有辜负两人的期待,再次炸掉了最后的希望。 三人相对无言。 半晌青子才开口道:“成绩很差?” 王衡沉吟了一下:“不太清楚,但我想我们两个可能没法作为参考的标准,可能这件工作其实挺难的吧。” 青子撇了撇嘴:“你说话没必要这么绕,直说就可以了,我还不至于承受不了这点打击。” 青子顿了顿:“我在魔术上没有才能我自己很清楚,虽然不知道老头子发了哪门子疯非要我来继承,但是既然我接受了,那就一定会做好的。” “哪怕付出再多努力!”青子的话铿锵有力。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 有珠轻声道:“先换一种别的方式吧,每个人擅长的魔术领域是有差别的。” 王衡摸了摸下巴:“那就试试gandr如何?” 有珠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那也不错。” 青子一脸问号:“那是什么?” 王衡看着她,戏谑一笑:“你可以叫它……魔术子弹。” 他顿了顿,补充道:“学名……阴炁弹。” 来自北欧传承的符文魔术,既可作为诅咒对方的病气,当加大魔力输出后也可以作为魔弹直接造成物理伤害。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开辟 http://.biquxs.info/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在工房里实验这种攻击性的魔术,又考虑到有珠对久远寺邸的爱惜,综合保密性和便利性后,最终试验场地就选在了邸外的密林中。 “gandr是一种很简单但也很便利的魔术,因为只有一道工序,所以激发迅速,根据魔力的量也会产生不同程度的效果。”有珠口中解释着,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只有王衡这个相处久些的人才能看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抬起右臂,有珠的魔力开始运行,激发只在一瞬之间,就连术式都没能看清,只是一闪而过,而一道蓝色光弹却已经激射而出,瞬间击中了数米外的一棵树。 青子和王衡抬眼看去,树干上没有一丝痕迹,但却开始冒起丝丝黑烟。 有珠声音平静:“这就是将阴炁弹作为诅咒使用的效果。” 那颗碗口粗的树本身枝繁叶茂,但在黑烟开始缭绕后却逐渐变得枯黄,几分钟后甚至开始掉叶子了。 有珠再次抬起手来,没见什么动作,又是一枚蓝色光弹射出,去势比第一枚更加迅烈。 仍是选的与第一棵树距离和粗细都相差无几的树,这一次却只听到了一声炸响,随后那碗口粗的树居然便从中间断裂了,断口处被炸得粉碎。 青子眼睛一亮。 有珠神色不变的继续着她的解说:“当魔力的浓度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阴炁弹的诅咒性质会被极大地压制,因为单工序的魔术无法容纳多重的功能,但是相应的高魔压缩会带来极强的冲击力,具体威力的话……” 有珠沉吟了一下,望向王衡,目光逡巡。 王衡眼角一抽:“把你危险的眼神给我收回去,别老想着拿我当试验品啊。” 然后转头看向青子:“威力的话你可以当作强化版的手枪子弹,但是加强了爆炸性,穿透力会略有不足,但是不管怎么说,在人身上开个大洞是没问题的。” 青子了然地点了点头,还是王衡这版的解释她理解起来比较容易。 有珠目光微虚,接过话头:“魔力的运行方式也很简单,不需要什么操作,只有一道简单术式。” 随后右手抬起,魔力流通但引而不发。 一圈圆形术式在臂间显现出来:“最简单的圆阵,中间的也只是聚流的路径,不需要理解原理也可以轻松地做出来。” 青子仔细地看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我试试。” 不待两人说话,径直抬起右臂,片刻后,一道水盆大魔力光弹电射而出,直冲出去,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击断了沿途四五棵树才散去。 有珠和王衡呆呆地看着被犁出来的那条道。 青子微微一笑:“是挺简单嘛。” 而后身子一软。 王衡离得近些,急忙伸手扶住她。 青子有些脱力的样子,但精神依旧很足,怒瞪着王衡:“放手。” 王衡挑了挑眉,没理她,但还是把她扶正了,朝有珠递了个眼神。 有珠走了过来,王衡把青子交给她搀扶,然后仔细地看了看那道魔力光弹的冲击轨迹。 点了点头,有些赞赏地点了点头:“威力还不错嘛。” 有珠幽幽地补充道:“但是效率太低了。” 王衡哑然失笑。 水盆大的阴炁弹想要高压,那种程度的控制已经不是单工序能做到的了。 青子放出来的阴炁弹虽然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利用率可能只有十分之一,剩下的绝大多数魔力都无意义地消耗了,瞬间的过度消耗才是让她脱力的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在这么一发阴炁弹力就把力气耗,尽了,所以青子很快就离开了有珠的搀扶自己站了起来。 “怎么样?”她轮流看着有珠和王衡的脸色。 有珠想了想:“可能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王衡点了点头:“值得一试,但其他方面也不能直接放弃,最起码也要有所了解。” 两人一言一语间确定了青子接下来的学习方针,随后看向青子。 青子有气无力地扶着一棵树,总之就是死倔不想让人帮忙。 王衡也不管,一脸戏谑地看着青子道:“我们要回去了,你呢?还走的动吗?” 青子撇了撇嘴:“当然。” 王衡也不管她是不是逞强,自顾朝着久远寺邸方向而去。 青子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 此处距离久远寺邸也不算远,只是密林中难免枝杈交横,脚下也不是一片平坦,加上她脱力还有些没缓过劲,所以才觉得有些困难。 大致看了看,选好自己的行动路径,青子便毫不犹豫地迈开了步伐。 可惜没走出多少步就脚下一软——她还是小看了自己的消耗。 但她却没有如预想中一样倒下,一只手搀住了她。 青子往上望去,有珠正扶着她,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表情。 青子叹了口气,顺势把重量交给了有珠:“就麻烦你啦。” 她实在不想逞强了,反正有珠又不是某个只会说风凉话的混蛋,就算依靠一下也没事。 有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小心地支撑着青子在密林中前行,提前把挡路的枝桠挪开。 王衡在前面翻了个白眼,加快了脚步。 …… 青子的魔术学习谈不上一帆风顺,但是却只在一条路上越走越远——魔弹。 并不仅限于王衡和有珠教的第一个魔术,她甚至自行开发出了不少这类魔术,在短短两年时间里,使用这类魔术的威力和速度、精准等等各方面就超过了有珠。 要说和王衡有什么差距的话,那么一定是在身体素质上。 王衡在青子入住久远寺邸的第二年终于成功突破到了大焦热的等级,身体的素质已经和绝大多数普通人不在同一层级。 而得益于此,在寄灵穴中沉眠的牛头马面的“大爷”,那位红袍大判也终于醒了过来。 王衡终于拿到了重构心像世界的最后一块碎片。 黑暗中出现一点星芒,随后骤然爆发出炫目光亮。 王衡在心像世界中显出身形,眼前几朵星云兀自旋转不休。 王衡闭目,整片心像世界一滞。 深沉黑暗的渊底逐渐开始沸腾,似乎有什么巨影正要从其中钻出,巨大的漩涡在心像世界中掀起巨大的风暴,逐渐搅动了整个心像世界,无休止的风暴搅得那几颗明亮星辰也眀晦不定,在浑浊风暴中逐渐支离破碎。 王衡睁眼,一道明澈光芒掠过双目。 轻声道:“刀。” 毫无声息的,一柄长刀在手中出现。 王衡看着眼前的肆虐风暴,双目中茫茫信息流过,最终双目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而身体却在此时动了起来,一刀又一刀接连斩出,在心像暴风中划出一道道轨迹。 那轨迹并不消失,而是顺着刀势远去,像是要奔向无垠远处,在已然混沌一片的心像世界中留下道道玄奥轨迹。 斩出四十八刀后,整个心像世界中已有道道交织的纹理,构成了一幅阵图,印在虚空中,散发出明亮光芒。 而王衡眼中无神的状态也于此消散,手持长刀立于虚空,一身精气凝聚,眼中明亮光芒逼人。 而后前踏一步,惊人气息绽放,锋锐得像是要横断这片世界。 手中长刀悠悠下划,看起来并不快速,甚至有些缓慢,却引动了笼罩着整片天宇的阵图齐齐垂下光芒。 一道刀芒划破混沌,重开天地。 而后浑浊两分,清气上升,在无垠心像世界中化作一望无际的白色天穹。 浊气下降,在无尽渊底化作广阔无垠的黑色大地。 王衡立于其中,信手一掷,数道光芒从手中飞出。 一道光芒飞到黑色大地之中,演化出火焰冰霜齐聚的地府景象,牛头立于烈焰之中,马面立于冰霜之中,还有一个一身炽艳红袍,满目威严的中年人立于其中,满是感慨地望向天穹:“开天手段呐……” 另一道光芒飞至天宇,一座雪白的庞大神宫由小到大逐渐显化,直至恢复本来大小,傲立高天。 威娜睁开眼睛,向着王衡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微微一笑,终于松了口气:“成功了呢。” 还有一道光芒,其中包裹着萎靡不振的影蛇和一块心盘,在天地间逐渐扩大,越是扩大便越是虚幻,影蛇环绕着心盘,头尾相衔,心盘上逐渐浮现六道身影,一道天人化生、一道修罗凶煞、一道红尘滚滚、一道畜生孽报、一道饿鬼狰狞、一道万狱惨景,而后心盘渐隐,化入此间天地。 王衡有些脱力,松开手中长刀,一道身影在身边出现。 阿乐担心地搀着王衡,眼中满是忧虑,轻声唤道:“哥哥?” 王衡笑着摸了摸阿乐的头:“哥哥没事,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阿乐听话地“嗯”了一声,依旧搀扶着王衡不肯松手。 王衡失笑,缓缓下沉,落到地上,仰躺下来,仰望着无穷高远的雪白天宇,心中缓缓放松下来。 这还远不是完整的世界,但是这已经是一个世界的雏形了。 乾坤天地,阴阳载之。 他没有结出固有结界。 但他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初见 http://.biquxs.info/

每时每刻都有清明之感从四面八方涌来,但王衡却不敢在这个世界像在有珠构筑的梦境中异样肆意妄为。 这是他开辟的世界,但却是不完整的世界,胡乱使用力量只会损坏世界的根基。 休息了一会儿,王衡猛地抬起身来:“威娜!” 而后猛地一纵身,向着天空中的神宫飞去。 …… 神宫中其实没什么变化,威娜在广阔的广场中仰望着高远的白色苍穹。 这个世界没有太阳。 王衡慢慢走近。 直到快要近身,威娜才轻声道:“衡,谢谢你。” 王衡抿着唇摇了摇头。 从威娜被关进笼子到现在有多少年了? 答案是:十六年。 这是一个足够婴儿长到近乎成年的时间,以一个普通人的时间来算,一生若有七个十六年,那便已经足称人瑞了。 威娜转过身来,展颜一笑,轻轻抱住王衡:“我可是神明啊,就算是从前的神明,十六年也只是一段短暂的岁月。” 威娜很清楚王衡为了解放她做了多少努力。 这个世界的开辟是王衡至今为止的旅程一次总结,但也是一次冒险。 放弃安稳的道路,拿道途和性命做赌注,然后才能在十六年的时间中将魔术、真气和刀术都修行到如今的地步。 威娜能够看出王衡其实是在外面做了她不喜欢的事情的——比如杀人。 她对王衡有多了解?就像她了解自己一样——也许还要更深。 但是王衡没说,她也就不问,只是尽可能的抚平王衡心中存在的褶皱。 王衡抬起头一笑:“威娜,我带你出去。” 威娜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 久远寺邸,王衡的房间。 王衡盘坐在桌上,而后骤然睁开眼睛,身边显出一道高挑的靓丽身影。 蓬勃气势流露,夜色中的久远寺邸不安地躁动了一下。 王衡一惊,气势顿时收起。 但是邸中敏锐的两人已经被惊醒了,王衡能够感觉到有人正在朝他的房间而来。 威娜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王衡的房间:“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很多东西确实和我那时候不一样呢。” 王衡想了想:“大概是你之前的时间向后推四百年吧,但是不是同一个世界。” 威娜有些惊讶:“四百年?这么久吗。” 轻轻抚摸了一下身下的床铺:“很不错的质感呢。” 王衡苦笑一声:“只是一般品质的东西,平民也可以用得起。” 威娜挑了挑眉:“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世界呢。” 王衡点了点头:“应该说是因为整体的经济发展得好,所以下限也随之提升了吧。” 威娜点了点头,类似的理论她在书中其实看到过不少,只是眼见仍是第一次,所以仍有些止不住的惊讶。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女声:“王衡!在吗?!你在干嘛?!” 威娜惊愕地望向王衡。 王衡额上布满冷汗:“那个,这个……” “噗嗤——” 威娜笑出了声:“快去开门吧。” 王衡苦笑一声:“这是有很深的原因的。” 威娜失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王衡!你没事吧?!说话!” 门外的声音逐渐焦急了起来。 王衡看了威娜一眼。 威娜朝他扬了扬下巴:“再不开门恐怕有人要破门而入咯?” 王衡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 “咔哒”轻响。 面前是手臂抬起的青子,王衡几乎能感受到魔力的流动了。 吓了一跳急忙叫道:“是我!我没事!” 青子神色不善地放下手臂:“你到底在做什么?” 王衡苦笑一声:“修行而已。” 青子一脸狐疑:“修行有这么大动静?” 说话间目光朝王衡房内扫去。 王衡面上一紧,抬起右手扶住门框,打个哈哈道:“这不是一不小心突破了嘛。” 教给有珠的修行之法他也教给了青子——准确的说,是被青子知道后向他要的。 最后以让王衡研究她家魔术刻印为代价做了交换。 所以青子对于所谓突破是有所了解的,但还是有些狐疑:“这么大动静?” 王衡耸了耸肩:“就是这样。” 青子眼睛转了转,朝房间里看去。 王衡微微笑着:“既然没事了那就回去休息如何?我也想要再调理一下。” 青子有些不甘地再朝里面望了望,但王衡如今体型也渐渐长开,不再是之前那般痩小,故意遮挡之下青子还真不能看到什么。 僵持了几秒,青子冷哼一声:“那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 王衡心中松了口气。 “房间里有人吧?” 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王衡一僵,这才注意到有珠居然一直站在青子身后。 “嚯?”青子意味深长地上下扫视了王衡一遍,“原来如此吗?” 王衡勉强地笑了笑:“你在说什么呢,要是我带人进来有珠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吧,这里可是久远寺邸啊。” 有珠上前一步,平静地点了点头:“没错,这里可是久远寺邸。” 王衡叹了口气,放下了扶住门框的手,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有人。” 但却没有要让开的样子,依旧挡在门前。 有珠的眼神锐利了起来:“你带了人进来?在没有告诉我的情况下。” 王衡摇了摇头,神情平静:“的确有人,但不是故意带进来的——或者说之前其实一直在,只有没有出来而已。” 有珠看着他的眼睛,一言不发。 气氛开始危险了起来。 青子连忙上前打断了两人危险的对视,抱住了有珠,瞪着王衡:“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衡的性格她还是有些了解的,至少不会毫无理由地做出这种事。 王衡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威娜的事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至少不能是他说出来。 威娜自己愿意是另一回事,他不能擅自说出。 然后后脑勺被轻轻敲了一记。 威娜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出:“笨蛋,你在干嘛呢?” 王衡有些愕然地转过头:“威娜……” 威娜微微一笑,牵着他的手把他拉进了房间。 然后看向门外:“两位也进来吧。” 青子和有珠都是满脸愕然。 威娜身上穿着的是和式的宽袍,一头长发系在脑后,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有珠暂且不说,青子向来对自己是有自信的,此时却仍有些自惭。 并不是外貌,而是一种经过时光沉淀的气质。 有珠抿了抿唇,走进了房间,青子连忙跟上。 几人围坐在地上,青子时不时地偷偷看看另外三人。 威娜沉默了一下,先是看向王衡:“衡,能和我介绍一下他们吗?” 王衡看了看有珠和青子,点了点头,先指了指有珠:“久远寺有珠,是这座宅邸的主人。” 然后指向青子:“这位是苍崎橙子,和我一样是在久远寺邸借住的人,有珠的朋友和魔术修行的伙伴。” 犹豫了一下,说起了自己:“我也暂时借住在久远寺邸,和……有珠有过约定。” 威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之前说过在一位魔术师家里借住呢,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漂亮的小妹妹。” 有珠打断了威娜的话:“不是小妹妹。” 威娜失笑一声:“抱歉,可能你觉得奇怪,不过我其实已经有五十岁了哦。” 青子和有珠同时睁大了眼睛。 光从外表看,威娜其实只有二十许岁的样子,即便气质成熟,看起来也最多是三十岁前半段的样子。 青子有些疑惑地道:“魔术?” 威娜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哦,我不会魔术。” 王衡轻声道:“威娜和我们不一样……甚至不能说是人类。” 青子和橙子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威娜微微一笑:“在你们的文化里里来说,我应该是一位神明的。”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眼。 王衡解释道:“和你们想象中的神明恐怕不一样……总之,把威娜当成拥有肉体的灵魂就好了。” 有珠怔了怔:“英灵?” 王衡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就存在形式来看确实差不多,但实际上还是有区别的。” 他看了一眼威娜:“英灵是依靠灵脉——也就是俗称的圣杯的提供魔力形成身体,由魔术师提供魔力留存于现世的。” “但是威娜天生就是如此,并不需要别人提供魔力。” 有珠沉默,仔细地观察着威娜。 半晌才开口道:“这样的生命已经和普通生物有质的区别了,说是星幽体也没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才是有珠最为疑惑的一点。 这里是久远寺邸,即便是再强大的魔术师——哪怕是那几位魔法使入侵,她也是会有感应的。 王衡苦笑一声:“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青子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因为出现了她听不懂的词语有些烦躁。 王衡顿了顿:“总结一下就是,威娜之前被封印在我身上某样东西里,而我今天把封印解开了。” 青子挑眉:“所以你说什么突破只是骗人的鬼话?” 王衡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正是因为突破了所以我才能解开封印。”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是山里 http://.biquxs.info/

有珠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可以把她当成是你的使魔吧?” 王衡皱了皱眉,威娜却抢先一步回答了:“可以哦。” “威娜!”王衡一怔,随后焦急地叫出一声。 威娜朝他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的话,然后看向有珠微微一笑:“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状态,而且我可以不用呆在这里的,不用担心。” 有珠抿了抿唇,然后摇头道:“不用,房间有多的,你可以住下。” 随后站起身:“那就这样吧,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看了看王衡:“房间你帮她选吧。” 随后转身走出房间。 青子朝他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更关心有珠一点。” 王衡沉默。 青子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威娜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有致的身材即使是宽袍也掩盖不了,而后看着他好笑地道:“所以能你的使魔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王衡苦笑一声:“你怎么会是我的使魔,我是你的还差不多。” 威娜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可不行。” 她掰起手指数了起来:“第一,我没有你的赐名,你的真名似乎在嗣音手里;第二,你没法再变回神器,因为已经有了肉体了对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有某些神器的特性,但是我肯定没法再召唤你了;第三,” 威娜顿了顿,认真地看着王衡的眼睛:“我现在虽然从神宫封印出来了,但是还没法离开你哦?” 王衡一怔:“为什么?” 威娜灿然一笑:“嗣音告诉过你吧?我不得不呆在神宫封印里的理由是因为失去了存在之理,想要离开就只能寻找到自己的存在之理。” 王衡默默点了点头:“所以你现在还是和神宫封印处于一体的状态?” 威娜狡黠一笑:“不,实际上——我是和你的心像世界一体的哦?” 王衡瞪大了眼睛。 威娜自顾地说了下去:“如果要在某个世界找到我的存在之理,那就必然会和那个世界绑在一起,或许又会成为什么多余的神明吧?” 她拍了拍王衡的肩膀:“于是我想到,既然必须在某个世界找到我的存在之理的话,为什么不能是你的呢?” “遨游诸天、吃各种好吃的、见识各种各样的人和力量、生物……”威娜的眼睛闪闪发亮,“嗣音说得没错,这就是男主模板啊!” 王衡眼角抽了抽,突然有些后悔把某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塞给威娜了。 他苦笑了一声:“你知道那只是个简陋的世界雏形而已,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崩坏,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了。” 威娜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是正好吗?从前是你保护我,以后该轮到我保护你了。” 王衡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威娜却一脸戏谑地贴近了过来:“那么,你和那两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什么关系?后宫的第二第三位吗?” 然后又喃喃道:“好像不对,也许是第三第四?” 王衡都惊了:“哪里来的第三第四?第一都没见着影子呢怎么就第三第四了?” 威娜挑了挑眉:“是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王衡翻了个白眼:“请不要胡乱地添加设定。” 威娜“哼哼”轻笑两声,当真数了起来:“高卿笑、王嗣音。” 她戏谑地看着王衡:“然后这里还有两个,难道不是吗?” 王衡眼角抽了抽:“我觉得都挺有问题的,只是有接触而已,这样就算是……” 在心里别扭了一下,王衡把词挤了出来:“算是后宫了吗?说到底我根本就没有和谁有这种约定吧?” “哦?”威娜挑了挑眉,“那么能告诉我你和那个冷冰冰的小姑娘的契约是什么吗?” 王衡噎了一下,解释道:“那是在小时候的契约,大祖定下的……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我能开口的余地啊。” 威娜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追问道:“然后呢?具体是什么?” 王衡别扭地别开目光:“魔术对决,输者成为对方的战利品。” 威娜有些惊讶:“这么夸张吗?我以为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契约了?” 王衡点了点头:“世俗中并不会认可这种契约……但我和有珠都是魔术师。魔术师都是溯回古代的逆行者,对真正契约的态度都是极为认真的。” 即便只是口头约定,但是两位说话的人都是魔力强大的魔术师,契约天然便具有强力的约束力。 更何况有珠还继承了大魔女留下的魔力。 威娜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好履行契约,问明白自己怎么想的。” 然后站起身来:“带我去找个房间吧?好像很多年没真正睡过觉了?” 王衡站起身来:“客房的话好像这边就有,只是好像没有被褥,我等下去找找有没有。” 客房确实有,就在王衡和有珠的房间边上,巨大的洋馆在这时候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王衡推开门,,然后愣了愣。 威娜探头看了看:“怎么了?” 客房里放着一套完整的床上用品,只是和床铺比起来明显是新的。 威娜轻轻一笑:“挺好的小姑娘啊,是哪位?” 王衡摇头苦笑。 这件事……青子和有珠都有可能会做,也都有可能不做,他实在没法确定。 威娜叹了口气:“你啊,要再多关注一点女孩子的心思才行哦?” 王衡讷讷。 …… 威娜的出现并没有对现有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唯一的顾虑就是久远寺邸的住客似乎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了。 然后在几天后,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也开始了。 王衡的目标其实已经达成了,虽然和预想中有些出入,但是最终结果却也算是圆满。 只是好歹来了这么久,也努力过了,他也不想中途放弃。 所以离开的时间决定在了卒业之后。 青子在假期前一天还被叫去了学校,因为学生会主席的职责。 但是在回来后从抱怨里听到好像只是一个转学生,并不需要她去做带领参观这种事——毕竟那位她一直诟病的老师其实是在学校的,只是似乎不知道怎么和转校生相处所以才找到了他。 王衡不由得想起当初他转校似乎也是青子带他参观的学校。 搞不好青子其实和转校生这种生物很有缘? 但是从青子的评价来看,她也觉得“那是个怪人”。 至于为什么不知道怎么相处,王衡也在第二天就知道了。 “大家好,我叫静希草十郎,请多关照。”脖子上缠着绷带的少年神情平静地做了自我介绍。 那个是很天然的人。 这是王衡的直观感觉。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这是王衡的直觉。 很矛盾的两种特质,尤其是当他们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的时候,就显得尤为奇怪。 如果那是一只斑羚,或者一只晒太阳的猎豹,这种感觉就会显得融洽多了。 毕竟绝大多数动物在捕猎或逃命之外的时间都会显得有些懒散。 草十郎被安排到了教室后面的位置,因为只有那里是空座,旁边就是王衡。 “你好。”草十郎彬彬有礼地和邻座的王衡打了声招呼。 王衡也礼仪性地回了一声“你好”。 随后有些好奇地问道:“静希君以前是在什么地方上学的?” 草十郎摇了摇头:“之前没有上学,只是在自学。” 王衡有些吃惊:“这种情况下直接上高三吗?” 而且还是马上毕业的那个学期。 草十郎点了点头:“叔叔是给我报的三年级的测试。” 然后沉思了一下道:“但是过得很勉强。” 王衡反倒觉得他居然过了真是很厉害。 “不过之前没有在哪座中学就读过吗?”王衡觉得他像是突然冒出来,浑身都透露出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气息。 草十郎点了点头:“是在山里生活的,没有学校。” “王衡同学”,授课老师有些无奈地看着两人,“能和新同学好好相处是帮大忙啦,但是能不能下课再继续呢?” 王衡歉然一笑:“抱歉。” 然后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再说闲话。 …… 下课后木乃美就率先走了过来,鸢丸也一脸无奈地跟在身后。 高三重新分班的时候,几人久违地被巧合地重新分到了同一个班级。 虽然这个巧合其实是有必然性的,王奕已经收拢了绝大多数资产了,剩下的几乎都是不会轻易升贬的产业,自然也留下了学校的职事。 即便没有王衡的原因,学校也是相当出色的资源,无论是周边的开发还是本地的声望都有着相当大的助力。 “哟,衡,相处得不错嘛。”木乃美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先是和王衡打了声招呼然后才转向草十郎,“你好,我叫木乃美芳助。” 王衡这才想起自己其实还没做自我介绍们,于是跟着说了一声:“王衡。” “槻司鸢丸。”鸢丸被木乃美扯着一脸无奈地道。 草十郎很有礼貌地一一回应了。 木乃美也问出了王衡之前注意到的事,草十郎并没有说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草十郎认真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是在山里。”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五十七章 青子的首战 http://.biquxs.info/

反复确定了很多次,几人才确定了草十郎说的“山里”到底山到什么地步。 没有通电,更别说是灯。 食物来源是打猎和种地,前者居多。 说实话,很难想象。 哪怕是王衡跟着王家大祖在山中修行的时候,也最多是自己种点想吃的蔬菜,无论主食还是肉类都是山下送上去的。 王衡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草十郎中午没带便当对吧?要去食堂吗?” 草十郎点了点头:“苍崎已经带我去过了。” 木乃美一拍手:“既然要去食堂那就一起去嘛,又没人规定不能去食堂吃便当。” 王衡点了点头:“确实可以。” 鸢丸有些无奈:“很挤的啊。” 木乃美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笑嘻嘻地道:“有什么不好嘛,久违地去一次食堂。” 最终还是拉着鸢丸一起了。 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看着眼前长长的队伍,草十郎很平静地走到了队伍后面等着。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这么等着?”木乃美。 “去挤一下?”王衡。 “找后厨?”鸢丸。 齐齐点了点头:“找后厨吧。” 王衡和鸢丸交换了一个眼神。 “石头、剪刀、布!” 王衡点了点头:“快去。” 鸢丸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怎么老是我输啊,下次我要换方式了。” 但随后还是起身去了后厨。 两人都是有食堂工作餐的许可证的,只是很多时候都是自带所以没怎么用过。 王衡就上前去把草十郎拉了过来:“草十郎,不用排队了,鸢丸去帮你打饭了,不过菜品就别挑剔了哦?” 草十郎愣了愣,跟着王衡回到了几人的桌子边上:“有什么特殊的打饭技巧吗?” 木乃美坏笑一声:“有啊,特殊能力叫‘交际’。” 草十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王衡无奈地笑了笑:“别听他乱说,只是因为有认识的长辈在学校工作而已。” 草十郎了然地点了点头:“真是便利的能力呢,交际。” 王衡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种的。” 毕竟看起来真的是个很淳朴的人。 草十郎的回答也很淳朴:“因为帮到了我嘛。” 两分钟后鸢丸就拖着餐盘回来了。 没什么特色但普通的好吃的咖喱猪排饭。 四人折腾半天这才开始吃饭,时间已经不是很多了,索性吃得都不慢,所以还省了些时间。 木乃美问道:“草十郎放学后有什么预定吗?” 草十郎正在翻钱包,抬起头来道:“要去找兼职。” 几人顿了顿。 草十郎拿出两张一千元的纸币递给鸢丸:“谢谢你的午餐。” 鸢丸愣了愣,接过一张放回包里:“一张就够了。” 草十郎有些疑惑:“我记得是一千四百元。” 鸢丸摆了摆手:“我认识人嘛,是友情价。” 草十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人际’还真是便利的能力呢。” 王衡接过话题:“那么静希君为什么要做兼职呢?” 草十郎自然地回答道:“因为需要交房租,还有生活的费用。” 三人有些吃惊:“全部都一个人交吗?” 王衡皱了皱眉:“我记得你是叔叔安排过来读书的吧?” 草十郎点了点头,有摇了摇头:“是没有亲戚关系的叔叔,能帮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感谢了,而且学费也已经交过了,剩下的只要兼职就能挣回来。” 王衡大概计算了一下,皱了皱眉头:“高中生做的兼职吗?我觉得好像不是很够,而且打工是需要申请许可的吧。” 草十郎点了点头:“已经申请了,但是我打得不是一份工。” 三人眼角抽了抽。 木乃美开口道:“既然这样要不要到我兼职的店来试试?” 王衡斜了他一眼:“你又要买什么了?” 木乃美嘿嘿一笑:“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以前的那样。” 草十郎有些疑惑:“是什么?” 木乃美干咳一声:“一些个人爱好啦。” “漫画”,王衡无情地拆穿了他的掩饰,“还有周边。” 木乃美从初中追到高中依旧大热的漫画,而且变本加厉的出了动画和周边,导致他的零花钱直接告罄,只能去打工勉强够得着。 草十郎倒没觉得有什么,而是直接问道:“是什么工作?” 木乃美想了想:“厨房工作?” 王衡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朝草十郎解释道:“基本就是帮忙洗菜切菜,清洗餐具,打扫厨房这些工作,不会让你掌勺的。” 木乃美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挚友,知道得很清楚嘛。” 王衡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你是在金鹿家的饭店打工好吧?” 木乃美和久万梨金鹿是邻居,从小就认识的好友关系。 草十郎沉思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我可以试试吗?” …… 青子的魔术学习在这两年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仅限于使魔力直接流动用于破坏这方面。 在这方面就连有珠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别具才能,至少她如今的魔术造诣在这方面已经不及青子了。 至于王衡……他其实并不能算是常规的魔术师,即便已经自立门户演化出了独立于王家祖传魔术的魔术刻印,他也是个奇怪的魔术师。 至少他的目的就绝不是什么探索根源之涡。 他的修行主要是和威娜学习武器的使用或者格斗技术,顺带青子其实也在跟着学习,只是似乎仍对魔术上的失利有些耿耿于怀,只在格斗上学了点健身。 但再怎么不满,她也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三咲市,苍崎家的灵地被外来人窥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在前几天有珠还解决了几只魔术傀儡。 估计了一下对手的等级,青子决定自己自己来完成这次入侵的清理。 这也就意味着……杀人。 青子倒是很轻松地说什么“不就是杀人嘛,这种程度的心理准备我早就做好了。” 王衡觉得这并不是在逞强,但青子有没有做好迎接自己的变化的心理准备……他不清楚。 杀戮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只有实行者本人才能真正明白越过那一线前后的差别。 但是青子已经下定了决心。 夜。 三咲市的灵地结界不只有警戒作用,还有调节地脉的作用,自然节点也不可能只设立在一处。 总共有四处重要的支点,这一次被触动的点在市里的一处公园中。 因为青子的要求,所以她是孤身一人去的。 王衡正和有珠在午睡之镜上观看青子的首战。 “地点没问题吧?”王衡看着镜面中小心翼翼的青子,不由得转头看向有珠。 有珠点了点头:“已经检查过好几遍了,只有那几只傀儡。” 王衡点了点头,随后若有所思地道:“魔偶在现代并不是很常见的魔术呢。” 因为相当耗费金钱精力,而且过于脆弱了。 有珠垂下眼睛:“没有找到更多信息了,制作者的手法很精湛,但却没有什么标志性的特征。” 有珠有些困惑:“整体的性能都很强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偶都对人形有执念,按照性能和威力来看很多动物形态都是更合适的选择,从技术上看也并不存在做不到这种可能。” 王衡想了想:“所以是制作者本身对人形有执念?和人体相关的魔术本身就很多,更何况是魔术傀儡这种在这方面有特殊分类学科,没法作为参考吧?” 有珠点了点头:“只当成是特别擅长人形傀儡的魔术师也没问题。” 两人说话间,青子已经进入了广场。 两道黑影从阴影遮蔽的广场角落冲出来,青子敏锐地察觉到了攻势。 尽管冲锋很快,但是青子依旧在极短时间内做出了反应,魔纹亮起只在一瞬之间,而后数枚魔弹激射而出,准确地击中了冲锋路径上的黑影。 闷响传出,没能阻止黑影的冲锋,但却减缓了黑影的速度。 至少能让青子看清楚自己的对手是什么东西。 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型生物,戴着奇怪的笑脸面具,其余的信息没法靠眼睛观察得出。 青子冷静地后撤拉开距离,即便学习了王衡给的修行之法,她依然不觉得自己金刚不坏。 后撤的同时手中也没停下,又是数枚魔弹发出,这次彻底撕裂了外衣,露出了大片无机质材料的冷色光泽。 青子心里一松。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对面是人类的准备了。 虽然王衡一直跟她说魔术师自己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是自己做好了准备,但她还是有些沉重。 不过……既然不是人类,那倒也好。 初战就当是练练手好了。 目光一凛,青子的动作陡然加快。 魔偶的机能到底不是人体可比的,迅速接近 青子冷静地连发魔弹将右手边对的魔偶减速,数次击中在同一位置,咔嚓声响中将其腿部结构破坏。 而另一只魔偶也已经冲至身前,青子“嘿”了一声,脚下猛然发力向一边弹去,臂中嗡鸣不断,停顿数息,而后猛然激发。 “砰” 一声比之前大得多的声响传出,狠狠打在魔偶脸部。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五十八章 悖离常识的所有人 http://.biquxs.info/

魔偶遭受重击,终于被击溃,像是坏掉的娃娃倒在地上。 但公园地一角却忽然动了动,青子警觉地转头看去:“谁?” 并没有回应,一道人影快速离去。 青子心中一紧,立刻追去。 但另外一只魔偶拖着被打断的腿部,手脚并用,继续朝青子发起了进攻。 如有珠所说,非人类的行动方式展现了魔偶制造者在动物身体构造技术上的高超技艺,魔偶速度不减反增。 青子暗骂一声,不顾魔力消耗,极速地魔弹连发解决了另外一只,然后快速向刚才的人影逃走的方向追去。 王衡和有珠对视了一眼。 “怎么办?”王衡挑了挑眉。 有珠神色平静:“杀掉就好了。” 不可暴露魔术师的身份是魔术协会的铁则,更是魔术师们的默契。 王衡看着午睡之镜中熟悉的身影若有所思:“让苍崎动手?未免太残忍了吧?第一个杀人对象就是自己的同学也太刺激了点。” 有珠看了他一眼:“但你却没什么感觉的样子。” 王衡耸了耸肩:“算不上吧,但是我和苍崎关系更近点,所以站在她这边。” 有珠看了眼镜子:“如果青子下不了手的话,我也可以。” 王衡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种话说出来你还指望青子能让你去做?有珠,你学坏了。” 有珠合上了精美的巧克力盒子,椋鸟们重新变回巧克力,没看王衡一眼:“和你学的。” 王衡哑然。 …… “怎么样?成功了吗?有没有清楚痕迹?”青子回来时,王衡正坐在客厅悠闲地啜着红茶,见青子进来抬眼问了一句。 有珠坐在一旁看书,只是目光时不时越过书看青子一眼。 他们没有告诉青子他们偷看了她的第一战的打算——至少在青子隐瞒自己的失误之前。 青子紧紧抿着唇,沉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目光深沉地喝下了半杯。 两人没有催促她。 半晌,青子才开口道:“入侵对象清除掉了,节点也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王衡自然地点了点头道:“这次的入侵者似乎对三咲市的结界很熟悉呢,两次都是直奔目标点去的。” 青子点了点头:“有可能观察了很久了,你们有熟悉这方面的人的吗?” 王衡愣了愣,想起了那只半魅魔雪野。 但是对方早就在一年前离开了,而且也确实对这些常规魔术不太擅长的样子,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青子不怎么失望地点了点头:“回头再继续调查吧。” 有珠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有些异常地用书遮住脸的下半截在偷看着青子。 青子表面没什么,但是向来敏锐的她却没能察觉到有珠的拙劣掩饰,足可见内心动荡。 深吸了一口气,青子目光一凝:“还有一件事。” 她顿了顿:“清除入侵者的时候,有人看到了。” 王衡和有珠对视了一眼,有些惊讶地道:“真的?” 青子点了点头。 王衡缓缓点了点头,看着青子的眼睛:“那你杀了他?” 青子撇了撇嘴:“并没有,被魔偶绊了一下,没找到人。” 王衡戏做全套,皱起眉头:“有什么线索吗?” 青子点了点头:“是我们学校的校服。” 说完故作轻松地一笑:“不是正好吗?在这个时间还能在外闲逛的学生、离这里不远的学生,很轻松就能找到了。” 王衡点了点头:“如果是你的话可能确实很简单就能找到吧。” 青子作为魔鬼学生会长,对学校的掌控力不是一般地强。 “但是”,王衡顿了顿,“问题不只是找到人这么简单吧?找到了之后呢?” 青子撇了撇嘴:“先找到再说吧。” …… 青子的行动效率确实不是盖的,第二天下午就锁定了目标。 但是王衡却不是从她口中得知的,而是鸢丸。 午休时鸢丸突然问了句:“草十郎,你得罪苍崎了?” 草十郎自然地摇了摇头。 木乃美锤了鸢丸一下,笑嘻嘻地道:“别突然说这么吓人的话啊。” 鸢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理木乃美,向草十郎继续说道:“苍崎那家伙,上午突然很早到校,然后直接拉着我翘课去查了资料,说是要找一个晚上十一点还在公园附近晃荡的家伙,找了半天没找到开始翻其他资料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你的转学资料表,很大声地骂了一句哦?” 鸢丸有些疑惑:“你真的那么晚了还在公园附近?” 草十郎点了点头:“打工回家要经过那里。” 鸢丸眼角抽了抽:“十一点?你到底是打了多少份工啊?” 草十郎想了想:“三份,有时候四份。” “有时候?”木乃美有些疑惑。 草十郎点了点头:“有一份不一直招人的工作,有时候需要我就会去做。” 鸢丸吐了口槽:“那种工作怎么看都不是正常工作巴吧?” 草十郎摇了摇头:“我不能说出工作内容。” 你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 三人齐齐在内心吐了口槽。 王衡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道:“小心苍崎啊,那家伙很危险的,如果有人要你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可别随便答应了。” 他对魔术协会的铁则其实抱有无所谓的心态,但是……该做决定的是青子。 鸢丸神色微妙地点了点头:“苍崎……确实不是一般人呢。” 他曾在一年前还对青子抱有仰慕的心态,但是一年前青子作为学生会长,他作为副会长,在文化祭时和对方产生了分歧。 大到无法调和的那种。 因为青子的固执,他也跟着怒意上涌。 争吵在最高潮时……鸢丸只觉得对方不可理喻,一拳打在了青子脸上。 打完之后,鸢丸愣了愣。 但是青子只是擦了擦鼻血,看了他一眼后就冷静地继续和他分辨为什么不这么做,没有骂他,更没有还手。 鸢丸败退。 从天开始他就有些惧怕苍崎青子。 因为青子的格斗技他是清楚的,可以轻松放倒学校柔道部的部长。 但是青子却没有动手。 鸢丸便知道,这不是他会喜欢的女孩子。 甚至不算是正常的女孩子——或者正常人。 木乃美叹了口气:“再怎么说也不是为了玩乐去打工的,苍崎那家伙不至于会这么冷酷吧?” 几人默然。 …… 回家后青子向两人汇报了自己的结论,最后重重地在桌上拍了拍:“所以说,那个逃走的人,就是静希草十郎!” 王衡眼神微妙:“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青子愣了愣,然后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目光一凝:“我会解决掉这件事的。” 顿了顿:“用我自己的方式。” …… 青子的解决方式和她本人一样堂堂正正,哪怕要杀掉对方,也要让对方做个明白鬼。 但更值得感慨也许是草十郎。 王衡的警告他没听进去很正常,毕竟没头没尾。 但是青子把见面的地方预定在了邻镇的废弃游乐场,他居然还认真赴约了。 这就不是正常人的脑回路了。 但这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草十郎从某座原始到打猎为生的山里出来,能够这么快速地适应生活甚至还打了好几份工,也许这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他的常识比有珠还要缺乏,至少有珠不会对电话的存在感到惊讶,草十郎却能让王衡轻易地意识到“原来电话居然是这么便利的东西吗”。 所以草十郎在晚上九点出现在了废弃游乐场门口。 这座游乐场其实是本地某家企业想要作为本地名物为打算建造的,还顺带推出了奇丑无比的吉祥物打算作为本地的象征。 好在他的丑恶用心已经胎死腹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游乐场已经倒闭了好几年了,只剩下没有拆除的游乐设施在这座阴森的坟墓里孤单伫立。 草十郎想了想,没有动,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了起来。 让暗中观察的王衡简直不吐不快,正常情况下这种情况明显就是被耍了,但凡是个正常人现在就会直接离开。 可惜约定的双方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即使是一起观战的有珠也没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青子踩着飒飒的步伐出场了:“哟,草十郎。” 草十郎正在研究游乐园的记录表,闻言转过身来,自然地朝青子打了个招呼:“你好,苍崎,约我到这里是有什么事要说?” 青子面色冷肃地问道:“两天前的晚上,在市内公园看到我了吧?” 草十郎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是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这句反问反倒把三人问蒙了。 青子皱着眉头,有些不那么确定地重新确认了一下:“你看到什么了?” 草十郎想了想道:“苍崎你手里发出了很厉害的光,打到了两个人。” 他皱了皱眉头:“但是又不太像人。” 草十郎对于生物的气息是很敏感的,但是却没能在那两个人身上感受到生命的气息,他有些疑惑。 但也没疑惑多久,毕竟这里是都市,全都是他没见过的东西,走路可能会被飞奔而过的铁块撞死,闪烁着漂亮光芒的东西可能很危险。 那么出现会用手发光的女生和不像人的人也许也是很正常的都市的一部分。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五十九章 意料之外的对决 http://.biquxs.info/

青子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放弃了追究这个问题:“算了,既然你看到了,那么我就不得不杀掉你了。” 草十郎皱了皱眉:“为什么呢?” 青子有些无奈:“因为这就是规定啊。” 草十郎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砰” 一道光芒在身后的墙上炸开,数块碎石射到了草十郎身上。 青子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我要杀了你,明白了吗?” 草十郎紧锁着眉头,面色沉重。 青子轻快地点了点头:“那就乖乖被我杀掉吧。” 说完再次抬起手来,蓄势瞄准似的做了个准备的动作。 草十郎微惊,立即朝一旁跳开。 “砰” 又是一声炸响。 但超出常人的敏捷让草十郎躲开了这一击,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朝废弃游乐园跑了进去。 青子愣了愣,快步追了上去。 两分钟后,王衡和有珠出现在门口。 本来是打算用午睡之镜观看的,但是有珠却有些担心青子会不会杀掉草十郎,所以要求看现场直播。 夜色已深,两人走进游乐园。 王衡瞟了眼门口破破烂烂的记录牌。 “今日入园:5人。” 自嘲一笑:“什么嘛,一点也不准。” …… 废弃游乐园离大门最近的游乐设施,也是最为有名的设施就是——镜子迷宫。 说实话这个设计理念完全无法理解,尤其是这座迷宫之大足有地上一层地下两层的庞大构架,既无法产生周边的商业作用还会令游客产生产生厌烦。 但是此时这种设计却帮了草十郎大忙。 大部分的镜子都还没有拆除,只有少数产生了破损。 青子在追着草十郎进入镜子迷宫的瞬间就产生了一瞬犹豫。 无数的镜子里倒映出青子的身影,草十郎的身影在数十面镜子中闪烁,错乱的空间感让青子甚至没法第一时间确定草十郎的位置。 一瞬的犹豫之后,青子的视线中彻底甚至失去了草十郎的身影。 她不由得对自己拍脑门儿想到的场地有些后悔。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青子立刻便振作了起来,朝着迷宫深处追去。 …… “要进去吗?”王衡看了看幽深得像是鬼屋的镜子迷宫,问了声身边的有珠。 有珠抿着唇摇了摇头:“不需要,绝路了。” 王衡点了点头。 镜子迷宫肯定会对青子的追杀产生影响,耽误更多时间,但同时也是没有退路的密闭空间。 就算青子用最笨的方法一面一面地拆光镜子,最终也一定能找到草十郎。 “那就去那边歇会儿吧。”王衡不那么在意地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 有珠轻轻地点了点头。 “时间过得真快啊。”王衡一时有些感慨,“最后一学期居然就这么过了大半了。” 有珠默默地点了点头。 王衡也没在意,有珠只听不说的时候多了,四年相处他早就习惯了,于是只是自顾地说了下去:“这么快就四年了。” 沉默了一下,却发现这四年记忆最深的居然是做饭的时候,不由得哑然失笑,如今的他大可自称擅长料理而不用拘泥口味了。 日式西式夏式都拿得出手,令他惊讶的是青子居然也很擅长料理。 虽然最初进厨房完全是灾难,但不愧是“想做的话就能做到”的苍崎青子,只用了一周时间就能做出及格线以上的料理了——虽然其中十有八九的时间都是王衡在搭下手和厨艺指导。 但是如今青子的料理已经很有火候了,至少他不觉得自己做得就比青子美味多少,只有最擅长的夏式依旧有自信压过对方。 不禁轻笑一声:“这样的话就算我离开了你也会好好吃饭吧?” 有珠目光一动:“你要离开?” 王衡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和有珠还有青子说过,于是点了点头:“就在卒业之后。” 有珠看着他的眼睛:“去哪里?用多久?” 王衡笑了笑:“该回去看看了。” 然后略一沉吟:“时间的话……并不确定?” 在了结了王家河昆仑祖庭的事之后,他打算离开这个世界了。 也许是因为开辟了属于自己的小世界的原因,如今的他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界门的牵引了,而且还在缓慢增强。 王衡有明悟,当牵引的力量足够强大之后,他就会被界门牵引,回到诸天尽头所在之处。 那个只有一扇门和一个人的无尽黑暗虚空。 所以要道别恐怕就得现在了,下次还能不能来这个世界,就算来又会间隔多久……他完全没有头绪。 有珠的眼神却少见的锐利了起来:“你还没有履行和我的约定。” 王衡“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对于这个约定,王衡本身其实并不那么认同,只是作为进入久远寺邸的便利条件在使用。 毕竟失败就成为对方的所有物这种赌注他实在有些接受无能。 反正最后也会离开,那么就让约定悬置可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他微微一笑:“那个久等我们下次再见时再继续吧。” 有珠垂下目光,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轻声道:“承诺,现在履行。” 王衡呆了呆:“什么?” 有珠抬起眼来,眼中是满满地决意:“你答应过我一个承诺,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允诺我一件事。” 流逝的时光瞬间回到脑海。 那是他和祖庭那边来的追杀者的较量破坏了久远寺邸后给有珠的承诺。 但是有珠在长达四年的时间中却从没提到过,甚至他都遗忘了。 王衡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来,以做好毁约准备的觉悟抬头,声音有些沙哑问道:“什么事?” 有珠紧紧地盯着他:“魔术决斗,现在。” 王衡呼吸一窒。 久远寺有珠不会直接要求胜利,王衡心知肚明,作为魔女的骄傲流淌在她的血液中,她只会堂堂正正地取得决斗的胜利。 她只是不允许他逃避或者拖延。 一只人形的魔偶身周飘荡着歌谣,走进了镜子迷宫。 王衡回头望去:“有入侵者,我去把他解决了。” “我说”,有珠霍然起身,眼中是无尽的执拗,“现在!” 王衡僵了僵,苦笑一声,看向有珠:“有必要吗?” 有珠抿了抿唇没说话,开始快速后退拉开距离。 王衡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足下发力,身形一闪,瞬间跨越了重重距离探手抓向有珠。 久远寺有珠不会埋怨对手不遵守决斗的礼仪——即便她自己会严格遵守,并因此失利。 只要王衡抓住她,一切就结束了。 但是虚空中传出了一声咆哮,某件不可见的东西阻断了王衡的进攻。 若有若无的白雾隐现,虚空中隐隐裂开黑色的大口。 苍蔷薇猎犬! 王衡神色凝重地望着若有若无的翕阖大口,隐隐有着危机感。 比起当年初见的模样,如今的苍蔷薇猎犬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大魔女三件传奇ploy了。 有珠的身体和魔力都足以支撑她完成三件传奇的同时解放。 王衡叹了口气,收起了偷袭快速解决战斗的打算:“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面对决吧?” 有珠没有说话,只是洒下了一只猫铃作为回答。 深沉夜色中染上了诡秘的气息,像是有无尽活物在窃窃私语。 王衡轻轻笑了一声:“不用这么小心的,我会等你完成魔术准备。” 一个小巧的瓶子从袖口滑进有珠手中,有珠轻轻拨开瓶塞,粘稠的液体滴落,却在半空中就隐去身形。 月之油,第二件传奇ploy。 显然王衡的话并没有打断有珠的准备。 王衡也不在意,在确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强行擒下有珠的情况下,他决定和有珠真正进行魔术对决。 真正在各自目前道路的巅峰上一决胜负。 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对手不只是有珠,还有千年传承的历代魔女们呕心沥血的魔术刻印和时光锤炼的ploy。 但是这是他对有珠的尊重。 有珠的准备似乎还没结束,王衡也就絮絮叨叨地继续念:“我呢,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头雾水,出生开始就疲于奔命地在找某件东西,学习魔术、跟人讲远大理想,甚至还拒绝了魔术传承,最终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他一时有些唏嘘:“我翻遍了自家那边的魔术,甚至还想办法偷看了另外几家的,最后得罪得太多人,还想学魔术就只能跑你这儿来。” “好在有珠你是个好人,虽然只是因为小时候记都记不清的约定,还是收留了我。”王衡微微一笑,“我很感谢你的。” 有珠眼中掠过一丝波动,她并不清楚王衡的经历,连当初为什么会被追杀都不知道,王衡还是第一次讲。 但是她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准备,游乐园的地面上,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水流汩汩地流成了一条线。 像是什么滑稽的过家家用的小河。 但下一刻,庞大的巨人就从那开玩笑似的小河中跨越了现实和神秘的边界,在王衡眼前显露出身形。 “好像又变大了呢。”王衡有些感慨地抬头忘了眼数十米高的大家伙,和与王御战斗时相比,它这次不再是树木和沙土形成的巨人了。 而是货真价实能够架桥的坚实石头。 而封闭的魔境,早在夜之飨宴洒下时便在整片游乐场铺开。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六十章 阎罗 http://.biquxs.info/

两人之间本来只有数米的距离,在有珠展开了夜之飨宴后,整个游乐场的范围却扩大了不知多少倍。 二人已然不知不觉间拉开了百米距离。 有珠坐在突然升起的数米高的黑色铁塔上,塔的左右两耳都是月亮的形状,只是一轮弦月,一轮满月。 巨大的银月在她身后洒下冰冷的光芒,王衡站起身来。 这百米,就是两人对决的全部路程了,游乐园很广,但没有人会退后。 他们,要分高下、 “其实我很久没和人动过手了。”王衡像是在自语,但是他明白有珠肯定能听见,“王御那小子用过的魔术你已经见过了,我就不继续展示了,既然是魔术对决,那么果然还是要用魔术做开场啊。” 举起手臂,王衡身上亮起密集的魔术回路,魔力在其中狂涌,发出激流咆哮的声音。 而后黑白两色的游鱼出现在背后,一闪而没分别钻进了他的左手和右手。 “八卦是阴阳的衍生,化生天地万物,但是却很难走到极致,或许可以在某一道上取得成就,但是终究偏移了阴阳合和的本质。”王衡一掌拍出,游乐园中面包店里活化过来的面包士兵倒飞,砸倒大片其余士兵,自身却在撞击后粉碎成了细碎的渣滓。 “至阳之道,可以刚猛无匹。”王衡缓步前行,右手又一掌挥出,“亦可以煌煌如日。” 没有火焰出现,但却像是有极致的高温扑出,将沿途数十米内的面包士兵蒸发一空。 “至阴之道,可以延绵不绝。”王衡左手轻扫,像是有微风吹过,不强,但却没有止境,牵扯着面包士兵们东倒西歪,只是一点不稳便如溃堤般牵连一片,王衡停下左掌,微微下压,“亦可以阴寒彻骨。” 倒下的面包士兵们尚在挣扎,在一掌之下却仿佛失了魂魄,尽皆瘫倒在地,而深寒却在其后才爆发出来,大片冰霜转瞬便覆盖了成群的面包士兵。 王衡跨过了第一个十米,有珠没有让其余使魔上前助阵的意思,直到王衡踏过那十米的距离,桥之巨人才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发起了攻势。 悠远的歌声响起,那是伦敦桥的童谣,来自不知多少年前的曾经存在于那里的居民,赞美着伦敦桥的宏伟——并哀叹它的倒塌。 擎天的巨人砸下像是一座房子大小的拳头,并不因为体型的巨大就显得笨重。 王衡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巨大的石拳砸下,神情平静:“至阴至阳都是因人而变的,就算是阴阳也不过是人为的界定。” 他轻轻拂出一掌,一股无形的力量不受力般地和石拳相交,却将那比他体型大出不知多少倍的石拳引到了一边,砸在地面上溅起大片碎石尘埃,但所有射向他身周的碎石都沿着顺畅的轨迹划开,像是本就该是这个走向一般。 “谁规定的什么热度是热?什么热度是冷?又是谁决定了这力是大,还是小?到底是这一掌重”,王衡跳起,踩在巨人砸空后小半截陷入地面的右拳上,随后狠狠一跺脚,“还是这一脚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大轰响,桥之巨人的整只右拳尽数没入地面,牵连得它一个趔趄,险些被一并带翻。 桥之巨人发出疑惑又恐惧的怒吼,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从未见过力量与形体如此不相称的对手。 但是身为ploy的使命让他没有半点迟疑,右手像是被钉入了地面,那就挥动自己的左手,再次一拳砸了过去。 王衡甚至没有去看那一拳,沿着巨人的右臂朝上走去,像是在走一条安全又平稳地山路。 “轰”! 这一拳同样被王衡拂开,偏离了目标,在另一只手陷入地面的状况下,失去重心的桥之巨人直接扑倒在地,巨大的身躯像是震动的山丘。 王衡已经走到了桥之巨人的头颅处。 黑黝黝的两个大洞像是眼睛,但却没有半点神采,王衡双手抬起,黑白两色的气流在身前旋转,飞速到最后几乎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王衡有些遗憾地看着眼前始终倔犟不肯融为一体的黑白游鱼,轻轻向前一送。 明暗不定的漩涡起初只是人头大小,却在接触到桥之巨人后开始迅猛扩张,数息之间就将整个巨人的身躯都拢入其中。 王衡张开多年未曾使用过的魔眼,无底的黑渊缓缓流淌着深沉的黑暗,这个原本连向脆弱心像世界的通道,现在已经成为了王衡沟通自己开辟的小世界与所处这方大世界的桥梁。 桥之巨人在混沌的漩涡中沉浮,发出不甘的咆哮,奋力挣扎着挥舞着全身能动的部位,但是所有努力都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作用,最终被黑渊将漩涡和巨人身躯一并吞入王衡的世界中。 王衡睁眼,已然再次前行了二十米。 游乐园中的魔氛越发暴躁,此时已经是接近太古的魔力浓度。 仿佛神话时代再次降临。 游乐园中只是装饰品的巨大吉祥物活了过来,过山车化作腾空的铁龙俯冲而至,一家家店铺化作张开巨口的怪物冲向王衡,像是饿极了的巨兽,开合着贪婪的大嘴,迫不及待想要享受猎物鲜活地血液……和魔力。 月之油中储藏的巨量魔力狂涌了出来,将夜之飨宴领域中的所有带着时光痕迹的被遗弃者们活化,怨恨成为灵魂,憎恨着抛弃他们的人。 王衡抬头看着俯冲而至的巨大过山车铁龙,轻声道:“牛头、马面。” 四米高的两只守护灵突兀地出现在身后,随后齐声怒吼,身躯狂涨,转眼间便成为了只比桥之巨人小上两号的巨人。 牛头扔开手中钢叉,狂笑着举起自己双手擒住铁龙颈项:“哪里来的臭长虫!到处乱飞!” “嘿”地一声吐气开声,拽着铁龙原地旋转了一圈,狠狠砸在地上,将铁龙摔得支离破碎,断成了五六节。 马面沉默着,不似牛头粗豪,手中长柄斧大开大合,将巨大的吉祥物和不断围拢的工坊怪兽们尽皆斩成两截,见牛头得意忘形,沉声喝道:“给我收敛些!勿要伤了主公!” 牛头嘿嘿一笑:“我这点微末伎俩怎么伤的到主公。” 王衡抬首望月,再次开口念到:“阎罗。” 牛头马面激动地望向王衡。 仿佛炼狱门开,无尽热浪与冰寒交杂着狂涌,然后王衡身后出现了一个与常人身形无异的身影。 一袭红袍灼人神魂,腰间系着冷玉色的宽带,胸前是变换的万狱惨景。 左手一本古旧名册,右手大笔饱蘸亡魂笔墨。 阎罗缓缓下拜:“见过我主。” 牛头马面肃穆下拜:“参加我主,参见阎罗。” 王衡“嗯”了一声道:“起身吧,毋庸见礼。” 依旧望着那轮巨大的妖异圆月。 今夜,非十五。 他轻声道:“能把那个家伙抓下来吗?” 阎罗起身,望了一眼空中明月,双目无情:“区区妖物,何足挂齿。” 王衡点了点头:“不要杀了。” 阎罗颔首,抬起右手,勾魂笔在空中虚画。 圆月察觉不对,发出一声咆哮,明亮的球面上显出几缕云雾,像是狰狞的五官在朝王衡怒吼。 魔力狂潮奔涌,整个游乐园中,除去青子所在的镜子迷宫,无论是不是完好的设施都被尽数吸引到了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无尽魔力覆盖其上,凝聚成厚重冰盖,陨石般砸向王衡所在。 而镜子迷宫也在此时发出崩溃的轰响,两道人影从其中险险奔逃而出,种种扑倒在地上。 正是青子和草十郎。 进入迷宫后青子没能追杀草十郎多久便遇到了入侵的魔偶。 而那魔偶的模样却与她如出一辙。 与草十郎联手好不容易才用炸掉整座镜子迷宫的方式摆脱了那被下了自循环诅咒作为动力的魔偶,最后险些没能逃出来被一并埋了进去。 好在被草十郎拉了一把才逃离成功。 趴在地上,青子没有半点凤仪,却没有想动的欲望。 草十郎却早早爬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似乎没能对他造成多大干扰。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陷入了巨大的不安。 “苍崎,游乐园晚上会出现很多怪物吗?”草十郎眉头紧锁。 青子懒懒地不想动:“说什么傻话,当然不会。”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魔力浓度高到离谱,她简直可以边恢复边使用魔弹,甚至还能把魔力补充满。 如果之前是这种程度的魔力,她有自信正面把那个该死的人偶炸成粉末。 草十郎叹了口气:“可是我就看见了很多怪物……更奇怪的是还看到了同班同学。” 想了想补充道:“不是你。” 青子闻言却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王衡!?” 同班同学这个时间能出现在这儿的,自然只有同住一屋的王衡了。 青子朝四周望了望,两眼呆滞。 草十郎点了点头:“原来真的是王衡啊,太好了,我还以为是我产生幻觉了。” 青子眼角狂跳,简直要抓狂了:“哪里好了啊!”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六十一章 飞鸟 http://.biquxs.info/

无穷无尽的面包士兵像蚁潮一样涌动着,隔着重重叠叠的人潮勉强,其实青子并没有看到王衡。 但是她看到了王衡的使魔,那两只牛头和马头的巨大人形使魔,但是她从不知道使魔居然能变得这么高这么大。 准确的说,她就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使魔居然会存在。 游乐园中的怪物能够明显看出童话的风格,明显是有珠干的,只是大片不规则地坑洞表明战斗其实已经刚开始了。 但随后青子的眼睛便不自觉地睁得更大了。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大得没边的球体,地面上还有物体不断被卷入其中。 草十郎呆呆地:“那是什么?” 青子有些无语:“是王衡在和另一个魔术师战斗。” 草十郎吃了一惊:“王衡也是魔术师吗?” 青子戏谑地朝他笑了笑:“怎么样,身边熟悉的人有两个魔术师,有什么感觉?” 草十郎沉思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就是都市吗?” …… 阎罗手中未停,右手甩动,勾魂笔饱满的笔锋在空中写就符箓,而后在空中重重一顿,低喝道:“敕!” 天地间阴风顿起,层层叠叠的灰色半透明魂灵在天空中显出身形。 天空中已经覆上了厚厚冰盖的巨球极速落下,还未抵达,短暂的加速便已经带起了剧烈风压。 魂灵们发出嚎哭,双手上举,托住了巨大的冰球,不少第一层接触的魂灵在第一时间就被重压击溃,但下坠的势头却止住了,随后无尽魂灵齐力,将巨球向一边掀开。 轰然巨响中巨石砸在地上,余势不减滚滚向前,沿途将所有面包士兵和工坊怪物一并碾碎。 阎罗手中动作未停,左手生死簿自行疯狂翻动,每翻过一页便有一条钩索在虚空形成,最终足有千条成型,遮蔽天日,齐齐锁向空中圆月。 锁链速度极快,圆月尚来不及反应便已被重重锁住。 看起来巨大是因为本就离地不远,此时更是被黑色铁锁裹成了粽子,其中隐隐有沉闷咆哮之声传出,但却被铁索坚定不移地拉向那边依旧只翻了一半的生死簿。 牛头马面在身前身后扫开拦路的魔物,王衡迈步前行,又走过了二十米。 距离有珠,只剩五十米距离。 雾气开始加深,隐于暗中的猎手游弋着,窥视者踏入领域的人。 王衡自然地探出右手,一柄长刀出现在手中,显得有些粗糙的黑色披风在身后抖落,脸上覆盖着有着两只尖角的面具,身上出现了神器的其余部分。 他已经很少再使用阿乐的完全形态了,更多时候只是用一把刀。 一张巨口瞬间咬向王衡,像是打算把他整个吞下。 王衡横刀一斩,将雾气中张开的巨口斩成两截,但却没什么斩中的实感。 而后又是一张巨口张开,这一次是在侧面,口器上下俱是尖利牙齿。 王衡微微皱眉,抖了抖身后的披风。 蝗潮一瞬间便将王衡身侧的白色雾气吞没干净,而更多黑潮却还在披风中流出,雾气中传来咆哮和哀鸣,数息间便只剩一小块雾气瑟瑟发抖。 王衡突然发现这个可虚化隐形的苍蔷薇猎犬好像已经是第二次被他暴捶。 收回蝗潮继续向前,只剩三十米距离。 两颗黑色骰子从上空投了下来,落地骨碌碌地转了两圈,王衡停下脚步。 两个“1”。 一身血红礼服的高挑人影出现在眼前。 王衡苦笑一声:“我记得你还没你能驯服这东西吧?也就是说……冲我来的?” 橙子面容的红心皇后朝着王衡妩媚一笑:“好久不见,兔子先生。” 王衡叹了口气:“哪儿来这么大怨气?不是好好活了下来了吗?至少没有变成飘荡的时之沙。” 红心王后轻笑一声:“哪儿有什么怨恨?” 王衡的心脏却骤然停跳了一瞬,血液仿佛在倒流。 急忙覆上魔力,心脏的诡异搏动这才停止,却依旧有些无力,阵阵心悸和虚弱涌上。 真气迅速流转,将紊乱的循环拉回正轨。 红心皇后向空中探出手去,滴滴血液自指尖流出,转瞬间凝聚成一把细剑,随后红心皇后脚下一动,身形前扑,极速刺向王衡。 王衡抬起手中长刀一格,细剑顺着刀身下滑,削向王衡手掌。 玩王衡右手一拧后松开,身形微侧,长刀顺着细剑剑身一转,左手绕开细剑已经接住了长刀,顺势斩向红心皇后。 红心皇后身形一矮,王衡一脚踢出,巨力踹中红心皇后的腹部,撞倒在高大的月之铁塔上发出巨大的轰鸣。 王衡纵身一跃,来到有珠身边,长刀横在有珠纤秀颈项间:“结束了。” 有珠抬眼,眼中玄奥魔纹转动,层层封锁禁锢住王衡的动作,扬手刺向王衡。 王衡眼中黑渊微转,层层叠叠的精神涟漪把封锁荡得支离破碎,松开手扔下长刀,有些无奈地捏住有珠的手:“结束了。” 知更鸟罗宾像是子弹一样朝着王衡将自己发射了出去,啄向王衡的手。 王衡另一只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将罗宾擒住,看向有珠的眼睛:“到此为止吧?好吗?” 有珠紧紧抿着唇,看着王衡。 王衡叹了口气,把两只手一起松开,在有珠身边坐了下来。 月之油幻化的巨型圆月已经被缩进生死簿了,这片太古魔域也因为失去了主持者而开始恢复本来的面目,活化的游乐园开始失去动力,最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就连地面最终也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看不见大战的痕迹。 王衡抬头看着那轮半圆不圆的月亮,开口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有珠微怔。 王衡自顾地说了下去:“我来自一个没有魔术的世界,虽然也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人,但是却没有这种奇怪的生活方式。” 有珠没有说话。 王衡就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有一天我突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重新成了一个婴儿,长了十六岁。” “但是再过不久,我就会离开了。”王衡平静地陈述着。 有珠轻声道:“平行世界的运营是第二法的规则。” 王衡摇了摇头:“并不是那种东西,平行世界说到底只是同一个世界的不同发展方向,不管表现如何,本质是不变的。” 他顿了顿,响起了诸天尽头的时空荒漠:“但是我是来自完全不同的世界,虽然并不清楚,但是底层规则可能就不一样。” 他看了看有珠:“威娜就是从另一个不同于你或者我的世界中离开的,为了离开,她在封印中呆了足足十六年,所能活动的范围只有方圆数百米,看不见外面也听不见外面,却保留着清醒的意识。” “甚至现在也不能随意行动,只能和我形成类似使魔的契约,在我周围或者心像中活动。” 有珠这才明白为何威娜并不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 “我是不可能一直呆在这个世界的。”王衡总结道,“我们的契约就这样结束是最好的结果,没有谁会失去自己的人生,就当是有个朋友曾经来过一样不好吗?” 有珠转过头去看着前方,眼神怔怔,没有焦点。 王衡微微一笑:“回去吧——虽然你可能会生气,不过我觉得还是和你说一声比较好。” 有珠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王衡指了指下方,整座游乐园唯一坍塌的建筑就是未曾来得及被有珠魔域笼罩就已经有人进去了的镜子迷宫。 而迷宫前正站着青子和草十郎:“我猜苍崎不打算杀掉草十郎了。” 有珠淡淡地瞥了一眼两人,没什么表情:“青子决定就好。” 王衡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真的?” 有珠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王衡摊了摊手:“好吧,你说了算。” 随后跳下高塔喊到:“回去吧!” 有珠双手一撑,像飞鸟一般从塔上坠落。 王衡一愣,急忙伸出手去接。 有珠很轻,轻得像是没有重量。 王衡低头,苦笑一声:“玩儿这种游戏的时候,能不能先沟通一下?” 有珠当然不会摔死,但是直接落地也并不会好看。 有珠点漆般地眸子睁得大大的,认真地看着王衡:“带我走。” 王衡呆了呆,竟然就这样抱着有珠和她对视了起来:“什么?” 有珠依旧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带、我、走。” 高塔的飞坠是她最后的测试,只要王衡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多此一举,她就会下定决心。 王衡彻底宕机。 那是在抛掷一枚无论正反都能确知自己内心的硬币。 然后她得到了那一个小小的理由。 悄悄摸到近处的青子却惊讶地“嚯”了一声,随即流露出一丝笑意:“挺能干的嘛,有珠。” 草十郎有样学样地蹲在她身边:“什么?” 青子呵呵一笑:“与你无关,摆好自己的位置。” 草十郎眉头紧锁,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刚才,作为不被青子继续追杀的交换,他被迫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内容包括在特定时候可以杀掉他的条款。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六十二章 橙子和青子 http://.biquxs.info/

游乐园一行的最终目的还是没能达成。 青子没有杀掉草十郎的打算,但最终妥协的结果是……草十郎也被迫搬进了久远寺邸,接受青子和有珠的共同监视。 王衡还在冥思苦想怎么解决有珠的问题,但入侵却仍在继续。 这一次是相当直接的分化战术,两处相隔甚远的灵地支点被同时破坏,有珠和青子只能分头行动。 王衡却收到了邀请单独离开了,自然将有珠的ploy也一一还给了她,只是遭受的重创和损耗的魔力却没法在短短时间中恢复,如今实力大降。 而邀请者,是苍崎橙子。 ……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橙子在吧台边斜倚着,身上是夺人眼目的青色礼服式样的长裙。 王衡失神了一瞬,橙子变化很大,长发成了短发,整个人散发着神秘又危险地气质,加上魅力十足的装扮,他居然没敢在第一时间相认。 橙子敲了敲吧台,侍者沉默着再次将她面前的杯子填满,然后转头看向王衡:“你要喝什么?” 王衡耸了耸肩在她身边坐下:“一杯冰水。” 橙子戏谑一笑:“来酒吧喝水?” 王衡翻了个白眼:“学生。” 侍者倒没多说什么,很快就把冰水送了上来。 反正也是要收钱的,又不便宜。 “这次的入侵者是你?”王衡没喝水,反倒是直接问道。 橙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啊,是我。” 王衡点了点头:“看来学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魔术嘛。” 橙子呵呵一笑:“有趣的还没开始呢。” 王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想要击溃有珠的使魔,一般手段可没用。” 橙子噗嗤一笑:“我为什么要击溃有珠的使魔?你不是都把它们解决了吗?” 王衡一怔,随后苦笑一声:“你看到了啊。” 橙子点了点头:“本来只是想看看青子的成色而已,没想到看了一场好戏。” 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灼热:“真是有趣的魔术,介意给我讲讲吗?” 王衡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剩下的部分讲了也对你没用。” “嘁。”橙子无趣地举起杯子小抿了一口,“小气。” 王衡扫了眼墙上的钟,已是晚上十一点了:“不去见青子他们吗?好不容易才破坏了两个支点。” 橙子扫了他一眼:“你不拦我?” 王衡哑然失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自顾道:“我要走了。” 橙子一怔:“去哪儿?” 王衡慢慢饮了一口冰水:“当然是回去咯。” 橙子眼睛一亮;“说好的给我当向导!” 王衡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回来抢夺灵地继承权的吗?” 橙子轻哼一声:“谁说我抢到了就要呆在这儿了?” 王衡眼角一抽:“你真就是为了报复一下?” 橙子摇头:“那倒不至于,我对第五法也很有兴趣。” 王衡苦笑一声:“然后抢了就跑?” 橙子耸了耸肩:“看心情咯,这两年发现在外面的收获更大。” “万一失败了呢?”王衡饶有兴致。 “那也跑啊。”橙子毫不犹豫地怂了,“我又不是傻子,何必一根筋到底。” 王衡喝完最后一口冰水:“所以她们那边结束了吗?” 橙子看了眼钟:“大概吧。” “没太过分吧?”王衡站起身来。 橙子叹了口气:“不知道,但至少不会很好看吧。” 王衡摇了摇头:“看来你的宠物不是很听话。” 橙子一滞,随后自然地问道:“你知道了?” 王衡瞟了她一眼:“之前窥伺久远寺邸的时候也太明显了吧?因为熟悉术式的布置方式所以没在意?不过也没能看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你不在边上还以为就是个小男孩儿。” 橙子若有所思地样子。 王衡挑了挑眉:“不动手?那我先走啦。” 橙子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在这儿呆了这么久,我有什么和你动手的必要?” 王衡摆了摆手:“那我走了。” 推开门之前顿了顿:“要是做得太过分了,别怪我把你的使魔给活撕了。” …… 两个支点,一个在市内,一个在靠近市郊的地方,基本不存在这边搞定马上去帮另一边的可能性。 王衡先去的是市内的点,记忆中那地方应该是相当平坦的。 如今已经是卒业考试后的几天了,只是还没有正式举行毕业典礼,但也没有了课程。 天气相当严寒,今天更是下了大雪。 王衡踩着“嘎吱嘎吱”的雪到了支点的时候,只在那里看到了大滩血迹,在茫茫白雪中异常扎眼。 还有就是一群眼冒红光的恶犬。 甚至有些像狼。 明显这些恶犬是处在异常状态中的,因为它们在疯狂冲击着一座电话亭,甚至连身上撞出了血迹也不在意,前赴后继地继续撞击着。 王衡深吸了一口气,脚下一踏,瞬间来到亭前,两掌齐飞,掀起大片气浪将疯狂的一群恶犬击飞,艾蒿声中没了动静。 有珠倚在薄薄的甚至已经有些裂缝了的亭壁上,仰起头,对着王衡露出一丝笑意。 王衡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无奈。 之前告诉了青子和有珠这次的入侵者是橙子之后,她们就决定不让王衡插手了。 如果不是王衡答应了橙子的邀请,有珠可能会面对的是橙子和那只使魔的夹击。 王衡拉开了亭门,抱起有珠:“抱歉。” 既有来晚了的歉意,也有在之前将有珠的使魔们打得元气大伤的歉意。 有珠轻声道:“青子。” 王衡苦笑一声:“等下就去,先照顾好自己吧。” 有珠的腹部开了个大口子,甚至能够看到闪烁的魔力光芒。 对浑身都布满了回路的有珠而言这并不是致命伤,魔力正在迅速修复她的损伤,但是她也无法行动,爬进电话亭就是她最终的力量了。 危险其实来自那群疯狂地被影响了的恶犬,即便是有珠也不可能在被撕成碎片的情况下继续存活。 王衡稍微回忆了一下位置,抱着有珠一起,朝着市郊的另一处支点而去。 即便快马加鞭,王衡依旧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感到另一处战场。 而战斗早在不知多久之前结束了,至少王衡找到青子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了,身上覆盖着一层……染红的雪。 比起有珠,青子的伤要惨烈得多,浑身上下机会都有被噬咬的痕迹,场地中也飞散着不少原本属于她的一部分,只是不知为何如此惨状却没有少掉哪怕一根指头这样的肢体。 唤出牛头抱起青子,然后一同朝着教会的方向狂奔而去。 王衡可处理不来这种程度的伤势,最多调配一些药剂帮助愈合。 有珠还好,现在已经稳定了伤势,青子却只是被王衡简单地稳定了一下伤势,现在还在死亡边缘游荡。 教会倒是很快就敲开了门,唯架似乎并没有睡着,至少王衡看得到她依旧是一身修女服。 作为本地魔术协会的盟友,唯架爽快地答应了救治青子,至少在灵地管理者变化之前,教会会为原本的灵地主人提供一定的帮助。 虽然是向教会求助,但所谓治疗当然也不可能是放出圣光抹一抹就能消除伤口。 甚至看起来有些外科手术的样子。 在当初魔术协会和教会还在势不两立的对立状态时,教会的代行人们研究出来的配合圣咏洗礼的疗伤方式。 有珠在一边休息,唯架的眼睛又已经完全失明,对活物以外的东西实在没什么感知,只有王衡打下手。 浑身的伤痕,自然是要脱光衣服的。 但是王衡没有半点绮念。 谁也不会对着一具满是血肉模糊的伤口和血迹的身体发情。 唯架也沉默异常,只有在需要王衡帮忙的时候才简短地说上一句“剪刀”,“纱布”,“清洗”,“按住”这样的简单指令。 真有些外手术中的感觉。 忙碌一夜,直到天亮时唯架才一脸疲惫地给青子换上了衣服,宣布治疗结束。 但青子依旧没有苏醒,沉沉睡着。 王衡站在床前沉默良久,然后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有珠轻轻拉住:“不要。” 王衡有些疑惑地回头“嗯?”了一声。 有珠平静地看着王衡眼中潜藏的怒火:“让青子自己决定。” 王衡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这件事说到底仍是橙子和青子之间的问题,就连有珠也只能算是被迫牵连进其中。 最重要的是,橙子似乎并没有直接杀掉青子的意思。 王衡叹了口气:“能和我说说那只使魔吗?” 即便有珠的ploy实力大损,但她本人的力量却没有受到损伤,在这种情况下轻松地击败了有珠,甚至还赶两场去了青子那里。 王衡不记得现在还有这种等级的使魔存在。 有珠轻轻抿了抿唇:“那是一只高等生物。” “高等生物?”王衡皱了皱眉头,“魔兽?长生种?” 有珠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星幽体。甚至可以说是……神代生物。”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代金狼 http://.biquxs.info/

王衡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怪不得她变成了短发。” 魔术师的头发是非常有效的魔力介质,橙子蓄积多年不曾动用的长发能够做到很多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所有魔术师都会留长发,实际上有珠就是短发,无论是将头发的长度控制在一定程度使其质量上升或者将头发特殊保存都能保证不会浪费。 而橙子的长发显然是被她尽数用在了签订那只使魔的契约上。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王衡皱眉。 有珠抿了抿唇:“是一只金狼。” …… 身为魔术师,在魔力充沛的情况下,青子和有珠很快就修复了身体。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修复了。 下午时,三人才回到久远寺邸,青子一直沉默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比起有珠,青子的触动其实要大得多,对手是橙子——的使魔,虽然并不是说魔术师会比使魔强大,但是甚至未曾见面就被虐杀到濒死的地步,青子依旧感受到了其中的含义。 “那么,怎么办?”客厅中,王衡看着青子。 青子面色苍白,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有珠背靠着沙发在闭目养神,那只金狼对她的ploy造成的伤害比看起来重的多,王衡没有做到这个地步,但是敌人显然不会考虑她的心情。 她实际上已经没有一战的能力了,体内魔术回路没有修复完毕,魔力在各处堵塞淤积,只有血肉从表面看起来已经完好无损。 “把那只金狼交给我吧。”青子没有说话,王衡便径直道。 青子慢慢地啜了一口红茶,还是没有开口。 王衡皱了皱眉头:“苍崎。” 青子抬起眼来望了他一眼,然后平静地道:“很合适的提案。” 王衡沉默着,青子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只是在想……我似乎并没有接受第五法的传承。”青子放下杯子,目光垂下。 王衡愣了愣:“什么意思?” 青子依旧低垂着眸:“并不是老头子没有将刻印给我……只是,我不敢使用。” “使用之后”,青子平静地宣告,“苍崎青子将不会再是苍崎青子。” 王衡头疼地捂住自己的脑袋:“所以说就交给我处理不好吗?” 青子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应该去面对,橙子也是这么想的。” 王衡沉默。 青子微微一笑:“没事的,其实只是预感而已,说不定什么都不会发生。” “再说了”,青子一顿,“这种事,又不是没经历过。” 两年前突然被从普通人的生活中拽进魔术师的世界,对青子而言是一次杀死过去自己的经历。 那一次为她打开了通往魔术师世界的大门,这一次,魔法使的道路将不可逆转地在她脚下铺开。 既然青子已经做出了决定,王衡便不打算再插手青子和橙子之间的问题了。 最多在过火的时候劝下架。 毕竟两人他都是认识的,虽然这两年和青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实际上他和橙子认识得更早,关系也并不差。 既然定性为家事,他也没有什么理由插手。 …… 之前还有所遮掩,但在和青子还有有珠都交过手之后,橙子明显不打算继续隐藏了,甚至有些像是光明正大地在邀请他们。 地点是三咲高中的老校舍,时间就在当晚。 说是老校舍,但和如今的三咲高中其实是隔着相当距离的,因为老校舍最初是在山里,后来出资重建后却选在了市里,只是不那么靠近市中。 并不是没有等伤好了再去的想法,但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橙子没有那么多耐心,而灵地支点被全部破坏后,青子连最后的一点优势也会失去。 至于草十郎……无论是有珠还是青子,都没有要让一个普通人参与进来的打算。 虽然已经听有珠说过了,王衡亲眼看到橙子的使魔时还是吃了一惊。 那是一个男孩儿,并不高,看起来和四年前的王衡差不多年纪,一身雪白的衣服,脸上挂着笑。 橙子站在一边,一脸悠闲的样子,甚至还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晚上好啊,有珠,青子。” 有珠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并不生气橙子对她的出手。 成为魔术师的时候,她早就有了这种觉悟了。 青子却没什么好心情:“废话什么,早点结束好了。” 换成谁被浑身撕得破破烂烂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橙子一笑:“这么着急吗?还是说已经准备好怎么对付贝奥了?” “贝奥?”王衡插了一句。 橙子朝男孩儿扬了扬下巴:“喏,贝奥武夫,我取的名字。” 王衡看了男孩儿一眼:“用屠龙英雄的名字来给怪物命名吗?真是恶趣味。” “你说谁是怪物?”男孩儿灿烂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王衡笑眯眯地看着他:“当然是说用嘴咬人的野兽。” 贝奥敛起了笑容,缓步上前,没有回头地问道:“喂,橙子,我能吃掉他吗?” 橙子眼中厉芒一闪而过:“你还有其他目标。” 贝奥懒散地摇了摇头:“可是我现在最想杀的就是这家伙啊。” 王衡适时地火上浇油:“看来你的链子栓不住狗呢。” 贝奥面色一狞:“你说谁是狗?” 王衡邪谑一笑:“谁最生气谁就是狗。” 贝奥面无表情:“你死定了。” 王衡呵呵一笑:“来试试啊。” 不插手青子橙子的事,不代表他不做事儿。 这只臭狼在有珠和青子身上留下的伤口他可没忘。 青子急声道:“王衡!这是我的事!” 王衡头也没回:“现在开始,是我的事了。” 贝奥前冲两步,身躯在冲锋时膨胀,来到王衡眼前的时候,已经成了身高近三米的高大金色狼人,一爪狠狠抓向王衡。 王衡抬手,白色游鱼一闪即逝,一掌拍向狼人的巨爪。 接触的瞬间,王衡面色微变,抬手绕着狼爪扫向一边,但依旧被划拉出了一条大口子。 接触的瞬间,王衡手臂中的魔力被驱散了。 神秘会屈从于更大的神秘。 而所谓的大,一般指的是古老。 魔术与科学不同,这是一门追逐过往的学科,所以处在上游的神秘对下游的往往占据着无比的优势。 而论起这点,如果说有珠的桥之巨人是一千年的的神秘,眼前的金色狼人便是至少两千年的神秘。 并不是说他生存了两千年,只是他这种生物,本应生活在几千年前的古老神代,降生只是巧合,没有所谓父母。 更没有同类。 狼人只是他外在的表现形式,其本质正如有珠所说,是高等生物星幽体。 只是可能生活在狼人或者狼群中,所以成了这副模样,甚至沾染了他们的习性。 从橙子的旅行轨迹来看这是可能的,在北欧渺无人烟的密林中找到这个可能是地球上最后的神代生物,用自己多年积蓄的长发签订使魔契约。 可惜她并不能完全控制对方,甚至处在可能被单方面撕毁使魔契约的可能性 毕竟哪怕是橙子找得到的最古老的实用契约,也比不上这只本质是神代生物的金狼。 高大的狼人并没有停下进攻的节奏,第一击得手似乎激发出了他的凶性,迅烈地攻势狂风骤雨般笼罩着王衡。 王衡冷静地后撤,每每在间不容发之时躲过狼人的利爪。 同时,右手虚握。 一把长刀出现在他手中。 上撩! 狼人的兽性本能闪过危险地警兆,朝后跃去。 王衡慢条斯理地将手臂上的伤口扎紧,一边不咸不淡地点评着:“到底是畜生,毫无章法,却非要学人直立。” 实际上他这话并不中肯,狼人是存在的——至少从前是存在的,跟一匹狼人立而已不是一回事。 但是足以激怒沾染了兽性的贝奥了。 金色狼人发出愤怒的嚎叫,果真四肢伏地,变成了一只浑身流淌着神秘光泽的金狼。 “来。”王衡朝金狼勾了勾手指。 金狼低吼一声,劲风般扑向王衡。 王衡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手中长刀微动,金狼冲锋的势头一遏,想要绕开长刀攻击王衡。 王衡游刃有余地不停变化着刀势,金狼便不停地更换攻击的角度,却不敢被长刀碰到半分。 正如王衡所说,金狼根本就没有学习过任何攻击的方法,捕食只需要追上拍死就能轻易得到,战斗只需要咬去,对方甚至伤不到他一根毛。 在战斗方面,他就是彻头彻尾的新手。 “呵。” 王衡轻笑一声,金狼心头怒焰大炽,再不顾那长刀,直接咬向王衡脖颈。 王衡提刀,一刀斩下! 势如雷霆! “嗷——!”金狼发出巨大的哀嚎,耳朵连带着半片头皮被一并削去,如果不是在死亡气息笼罩下本能躲闪了一下,这一刀就会把他的狼头切成两半。 他后退数米,低吼着望着王衡手中的长刀。 王衡慢悠悠地上前,金狼便不断地后退。 “是不是很好奇这把刀为什么可以伤到你?” 金狼发出不知是威胁还是恐惧的低吼。 王衡不急不缓:“这把刀,可是有好几千年历史呢。” 神代生物? 阿乐活跃的时代,连神都杀过不止一位!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五法 http://.biquxs.info/

“不再尝试一下吗?”王衡提着长刀,一步步重叩在金狼心头。 金狼一退再退,口中的咆哮已经近似呜咽。 “砰”地一声闷响,王衡身形消失在原地。 金狼发出一声嘶吼,凭着本能疯狂地咬向身前。 王衡持刀,错身而过。 金狼浑身颤抖,都头侧到腰腹被侧拉出长长的口子。 生命力依旧强盛,伤口翻卷着想要恢复,但来自阿乐的力量压制着它的恢复,拉锯的结果便是血流不止。 脚步声再次响起。 金狼眼中浮现出无可抑制的恐惧,哀嚎一声转身便逃。 橙子闷哼一声,金狼挣脱了和她的契约。 王衡眼睛微眯,陡然加速,刀柄重重砸在金狼腰间。 恐怖的巨力砸出了脆响,金狼凄厉惨嚎一声,被重重砸在地上。 王衡松开刀柄,阿乐显出身形:“看着它。” 阿乐点了点头,在金狼面前蹲了下来。 金狼的腰恢复得很快,因为与腰腹伤口不同,王衡没有刻意附带力量。 但是它依旧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瑟缩的样子甚至让人觉得像一条温顺的大狗。 阿乐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金狼的头,相当柔顺,满意地再薅了薅。 金狼抖了抖,没敢动。 伤到它的东西就是眼前这个“小女孩儿”,但那只是表象,在金狼的感知中,那是一团极大的阴影,危险的气息不断地传来。 它甚至产生了一种遇到了天敌的感觉。 在王衡和金狼的短暂交手过程中,橙子、青子或者有珠都只是在一旁看着而没有打起来。 王衡站到她们之间,分隔开对立的橙子和青子:“就这么结束如何?” 橙子和青子都没有说话。 王衡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行了,那么换一种方式如何?” 两人看着他,王衡灿烂一笑:“都对我出手如何?” 橙子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好像很有自信。” 王衡耸了耸肩:“也不能这么说吧,只是你恐怕在那家伙身上花了很多心思,还浪费了很多资源,既然把它先解决了,应该勉强能够应付你的其他准备。” 橙子轻哼一声,没有否定王衡的话,她的确对贝奥寄予了很大期望。 王衡就当她默认了,转头看向青子:“苍崎,你呢?” 青子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可是这没什么意义吧?我可不觉得这是真的战斗,还是说你真的会杀掉我?” 王衡摸了摸下巴:“可能性不大。” 青子摊了摊手。 王衡想了想:“也许还有个办法。” 闭上眼睛,而后睁开,双目茫茫如无穷深空:“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晚风开始停滞,声音在远去,仿佛天地间突然多出了一个中心。 而王衡,站在那个中心上:“负阴抱阳,冲气为和。” 天宇泛起白色,大地却更加黑暗深沉。 “大象无形,道隐无名。” 白天黑地彻底稳固。 橙子双眼放光:“固有结界?” 王衡眼中恢复了清明,闻言摇了摇头:“只是个壳子而已,这里面可没有‘象’。” 固有结界本身重点在于具现的心像,侵蚀现实的空间反倒是附带的。 橙子反而更感兴趣了:“怎么做到的?” 王衡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橙子撇了撇嘴:“所以说?打算做什么?” 王衡望向青子:“虽然没有尝试过,不过……苍崎,你现在还能使用第五法吗?” 青子愣了愣,凝神感受了一下,点点头道:“可以哦。” 王衡露出一个诱惑的笑容:“想试试吗?” 青子扬了扬眉:“和在外面有区别吗?” 王衡点了点头:“这里是我的世界。” “哈?”青子露出一副“这家伙在说什么”的表情,有珠倒是有些明悟地点了点头。 青子扯了扯有珠的衣服:“什么意思?” 有珠看了王衡一眼,王衡做了个“请”的动作。 有珠解释道:“无论是魔术还是魔法,实质上都是自根源之涡的映射,在我们的世界中,即便在最偏僻的角落也是无法避免的连接,但是这里不同。” 有珠顿了顿:“这里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世界,如果你能够在这里激发第五法,那么所付出的代价便只是你的魔力,而不是连通世界的交换,当然,与此相应的,你也不可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前提是你不要主动想着撕破结界。”王衡补充了一句。 这只是个雏形,还是个投影,面对直连根源的力量是无力阻隔的,但只要青子不主动连接那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实际上这并不是真正的固有结界——如果是,反而会做不到。 因为固有结界也是在根源之涡下衍生出来的,王衡的世界却只是似是而非的东西,说到底他甚至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才能瞒天过海。 “那么,就这样?”王衡朝两人各自确认。 橙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青子也没有犹豫:“开始吧。” 王衡点了点头,后退两步,来到有珠边上。 “两年时间只学会了放魔弹吗?”橙子率先开启了嘲讽,眼中闪烁着讥诮的光芒。 青子坦然回望:“是啊,反正我只会这……” 话没说完,面色便陡然一变。 橙子的右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而青子却像是被禁锢了一样,半点动弹不得。 青子还是太年轻,没领教过成年人的卑鄙。 王衡轻“咦”一声,随后有些赞叹地笑了一声:“不愧是橙子。” 有珠看了一眼,有些疑惑:“橙子的魔眼似乎并没有这么强力的作用。” 王衡点了点头:“只论魔眼的等级恐怕只能禁锢青子几秒钟吧,不过她很……疯狂。” 有珠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魔力……似乎有些奇怪,太强了,但是又不太真实。” 王衡笑了笑:“当然,橙子在自己的眼睛里构建了一个镜面循环,魔力在其中折射、汇聚,最后才投射出来,本质上对魔力并没有产生影响,但是汇聚后的压制力却被无限拔高了。” “她居然没死在自己手里,真是奇迹。”有珠都有些吃惊。 橙子慢悠悠地向前走着,维持着自己魔眼与青子对视,在青子接触到她目光的第一瞬就被压制了,连眼珠都没法转动。 从经验和魔术知识的范畴来说,青子距离橙子还差得远,不是两年囫囵吞枣就能弥补的。 青子忽然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脖子:“果然还是得用呢。” 橙子面色凝重,停下了脚步。 青子的头发在变长,色泽也从酒红色变成了灼眼的焰红色。 “倾听吧,万物的灵长。” 空间出现了不稳的波动,魔力在汇聚,王衡面色微变,魔力再催。 橙子痴迷地望着她苦苦追寻了十余年却不可及的景象,身后张开了金色的艳丽纹路。 那是魔术刻印,但却不是橙子的,想必回路的主人此刻正无意识地沉浮在维持生命的装置中,为橙子使用回路提供着魔力吧。 王衡抬头望向天际,朝有珠轻声道:“呆在这里,我离开一下。” 有珠抿了抿唇:“小心。” 王衡微微一笑,纵身飞向天宇。 “宣告。” “以我昭示秩序之名。” “一切皆正确。” 白天黑地的单调世界开始迅速变换,寒冰与烈焰狂乱地交替,阴阳在天地间疯狂转换,一瞬之间便变幻了不知多少次。 青子的头发已经垂到了腰间,变幻也终于停息,黑与白不复存在。 只有无穷混沌沉浮。 青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无垠混沌:“原来,是这样吗。” 这是这片天地初开时的景象。 “结束了,橙子。”青子淡淡地说道,但橙子身前的术式却被压制了。 橙子咬着牙冷笑:“还没开始就想让我认输吗?” 青子望了她一眼,魔力开始轰鸣。 橙子微怔。 青子的回路绝对称不上优秀,比起橙子来说更是堪称劣质,魔力的运行更是微不可察。 但是现在却不同,青子只是单纯地运转回路,魔力便开始咆哮,而且散发出了强烈的波动,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即便是有珠这样回路多到超越人类极限的魔女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魔弹,展开。” 青子甚至没有抬手,只是淡淡地下了命令,数十枚魔弹便在身前闪耀,齐齐轰向橙子。 橙子的术式和掠夺的回路没能撑上哪怕一秒,直接的破碎了。 橙子狼狈地后退,口中厉喝:“ansuz!kenaz!ehwaz!” 烈焰在身前闪现,但紧接着便被更为密集的魔弹覆盖。 “咳嗯!”橙子闷哼一声,剧痛让她明白,自己的内脏已经严重受损了。 “结束了。”青子再次重复,甚至没有等待橙子的回应,便转身离开。 有些急促地飞向不知何处的“世界尽头”。 有珠沉默地看着青子离开,怔然地望着自己的手。 第二次,她觉得力量不足。 比起被金狼击溃那一次,还要强烈得多。 橙子深呼吸了两下,“呵呵”地笑出了声,被牵动伤势也没有停止,她已经如愿看到了第五法。 和想象中不同,但比想象中更有趣。 但和王衡说得一样,第五法,确实不适合她。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类最古之王 http://.biquxs.info/

混沌中唯一留存的,只有至高之处的神宫,还有至深之处的地府。 威娜和红袍齐齐出现在王衡身边,面色凝重地望着世界外的红色身影。 王衡手中提着长刀,一脸轻松笑意:“别这么紧张,又不是真的世界意志。” 威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有差很多吗?” 自根源演化而出的两大抑制力。 人类集体意识阿赖耶识。 星球存续本能盖亚意识。 而外面的那东西,是被抑制力选中的代行者。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简单总结一下,就是王衡玩儿脱了。 青子在他的世界里施展魔术,他的世界自然会隔断内外。 抱着本身只是一个投影,试一下又不会死的想法,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前半段进行得很顺利,但后半段却没按他的剧本走。 青子的魔法展开后,抑制力的代行者便随之而来,青子身侧的空间波动便是王衡的世界投影与之交锋产生的波动。 然后王衡发现自己脱不了手了。 如果此时放开世界投影,他不会有什么损伤。 但与此同时,青子将直面抑制力的代行者——那道红影。 王衡……是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的,他并不觉得青子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尤其是本身就只是在试一试这样半吊子的心态下释放的情况下。 在投影快要顶不住的时候,王衡选择了把投影中的所有人一并拉进了自己的世界。 他倒是想过把有珠橙子单独放出去,但是却做不到,有连通两界的间隙在,红影绝对会趁虚而入。 所以如今的情况已经成了他和抑制力代行者之间的战斗。 王衡呵呵一笑:“挺大的,至少祂们没法亲自出手,说起来应该比和天照正面相接轻松多了吧?” 威娜呆了呆,随后轻笑一声:“但是那次也没打赢吧?” 王衡轻轻地“嗯”了一声:“不过我和阿乐都变强了嘛,再试一下吧。” 威娜“嗯”了一声,看向外面,叹息了一声。 王衡似有所觉地握了握她的手:“没关系的,该我保护你了。” 威娜在剥离了神职之后失去了神力,在封印中甚至无法修行,如果说有什么特别,也就是这神力凝聚的躯体了。 但这是不可能支撑她战斗的。 阎罗眼观鼻口观心,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扎眼。 王衡松开威娜的手:“来了。” 一步跨出,眼如利刃,身形已经出现在了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世界的边界”外。 这里是无尽的深空,而不是之前青子和橙子战斗的学校旧校舍。 血红身影之前仍在不断试探着王衡的世界,此时却停滞了下来。 王衡轻轻弹刀,长刀发出明澈的低吟。 对峙片刻,厮杀陡然爆发。 虚无深空仿佛有了形质,王衡和红影在其上对冲、交击、体术互格,然后错身而过。 王衡微微喘息。 短暂交锋,但强度太高,都是远超人类等级的交锋,即便是他如今的体质加上魔力,依旧对体力造成相当大的负担。 好在阴阳之道生生不息,恢复相当之快,王衡并不介意和对方继续这样交锋。 没有给对方更多的时间,王衡身形爆闪,再次出现在红影身前,以比之前更加狂猛的攻势压制住对方。 这位代行者是由魔力构成的身躯,存在形式类似英灵,以抑制力为后盾,总量堪称无穷无尽,但是短时间内的输出功率却是有限的。 王衡没有犹豫,真气在阴阳之力作用下尽皆转化为至刚至阳的狂猛路子,魔术刻印超负荷爆发,一刀更甚一刀,重重打在代行者的短剑上。 被选中的代行者似乎是位刺客,短剑灵动迅捷,杀意凛然,但在王衡只攻不防的狂猛攻势下也只能像个莽夫一样正面接下那越来越沉的刀势。 王衡有自信,即便与这家伙以伤换伤,也绝对能一刀终结战斗,自己还不会死。 “好像不需要我了。”青子冷静地看着王衡压着代行者打,即便如今已经借来了未来的十年,拥有了27岁时自己的经验、见识和力量,依旧有些咋舌。 威娜也松了口气。 王衡的确变强了很多,至少她已经不能再继续教导他刀术了,看似毫无章法的乱刀,其中的节奏把控和蕴意都不逊于她。 不同于以往的模仿,王衡已经有了自己的刀术之道。 听到身侧的声音怔了怔,看着这个齐腰焰红色的女子,试探着问道:“青子小姐?” 青子有些赧然的挠了挠头,但紧接着还是大方地打了声招呼:“哟,威娜小姐,好久不见。” 威娜眼神微妙的看着青子。 头发的变化她就不说什么了,魔力的变化对身体产生影响再正常不过了……但是为什么连衣服都换了? 美少女战士吗? 青子苦笑一声:“别这么看着我啊,我都有些害羞了。” 说完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子的……要怪就怪十年后的我吗?” “那不还是你吗?”威娜忍住了心里无处宣泄的吐槽,阎罗却没忍住。 青子从头到尾扫了他一遍:“大叔你谁啊?” 阎罗眼角抽了抽,没说话。 这女子好似比牛头那憨货还要耿直三分,阎罗实在不想陷入那种争吵中。 青子却恍然地点了点头,终于想了起来:“是你把有珠的月之油收了起来吧,很强嘛。” 阎罗生硬地转过头去看着王衡:“主公似乎要胜了。” 也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王衡一刀一刀蓄积气势,斩出最后一刀时,陷入了开辟世界的那一刀意境。 虚空突然晦暗下来,而后其中破开一线刀光,带着无物不斩的意志,将红影带着短剑一并斩成两段。 王衡瞑目,虚立深空。 开天一刀斩出有侥幸意味,整片天地推动之下福至心灵而得,只能说是妙手偶得。 但如今他却把握到了那一丝蕴意,只要能够记下,勤加练习,这一刀便会真正成为他的东西。 “应该结束了吧?”青子望了一眼。 威娜点了点头,有些不确定的样子:“应该……吧?” 阎罗却神色肃然,生死簿和勾魂笔出现在手中:“不……有更多那种魂灵出现了!” 深空中,一道道身影显现出来,每一个身上都带着如红影一般的气息。 王衡苦笑睁眼:“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自然没有人回答,而且打断了他对那一丝蕴意的回味。 抑制力已然将他的威胁列为了必杀的等级,这是会扰乱世界的力量。 王衡深吸一口气,抖开身后的斗篷,无尽黑潮狂涌而出。 阿乐在修行多年后,再一次以蝗祸的姿态出现。 如果说最初虚弱时的蝗祸是奔涌的河流,如今恢复后更加精进,她已是滔天的海洋! 代行者们爆发出各式各样的力量全力击杀着飞蝗,但更多的蝗潮如流水般疯狂噬咬着魔力构成的代行者,催生出更多的飞蝗,阎罗洒落笔墨,无尽铁索将代行者们拘入生死簿,尽管仍有新的代行者出现,但是似乎胜局已经锁定。 但是又有新的力量出现,爆发出强横的威能,每一道力量激发,便有大片的蝗潮被扫灭。 王衡奋力斩断眼前的代行者,咬牙切齿:“英灵!” 如果说之前抑制力的代行者们只是空具英灵之躯,那么如今出现的,便是货真价实的英灵。 铭刻在世界的基盘上,英灵座上无尽时代的无穷英雄,其宝具动辄断江婆国。 但是……抑制力已经是在超支了。 英灵们是死去的存在,显现于此需要付出代价。 不知有无自主意识的抑制力,已经将他当成了你死我活的大敌! 青子也沉默着加入了战局,对着不知名姓的英灵们释放出自己全部的力量,虚空中散逸着恐怖地波动。 牛头马沉重地喘息着,钢叉刺入一位手持长剑的英灵胸中,马面臂上肌肉坟起,斧刃斩下,英灵散作光点。 王衡面色狞然,不计后果地全力爆发,横亘深空的刀光扫过,沿途英灵具被一斩而碎。 这是强行模仿出来的威娜用阿乐斩破天的一刀,他体内的能量无论是什么都已经尽数枯竭。 深空中甚至都留下了这一刀的余威,铭刻在广漠深远的世界外侧。 效果斐然,满布深空的英灵已经一位都没有了。 王衡的手有些发抖:“结束……了?” 似乎是在回应他,虚空中出现了金色的波动,浑身穿着金甲的金发赤眼英灵缓缓步出,带着高傲问道:“外乡人,告诉本王,你的名字。” 王衡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刀来,缓缓道:“王衡。” 一身耀眼金色的英俊英灵点了点头:“在这等勇士面前,余亦不应吝惜名讳,记好了!吾名:吉尔伽美什!” 王衡瞳孔一缩。 吉尔伽美什之名流传之广,已然无可计量,作为人类最古老的英雄王,他本身就是英灵座上无可逾越的一座高峰! 面容高傲,赤眼冷酷,吉尔伽美什右手斜握,金色的空间波动泛起,金色的剑柄自其中浮现。 王衡很想趁剑未拔出时先发制人,但身体状况并不允许。 何况英雄王身后隐隐绰绰的波动已然表明表明,对方即使高傲也绝对没有大意。 他只是怀着对勇士的敬意,打算用最强的一击作为致意。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六十六章 游戏开始 http://.biquxs.info/

剑被拔了出来。 王衡甚至没法说清那是不是剑,看起来那只是一把分成了多段,不断旋转的不同径黑赤交织的圆柱体。 但无论那是不是剑,其上散发的波动却是真实不虚的恐怖。 吉尔伽美什高举着不似剑的剑,滂湃的灵压凝成实质,天地被凝聚在这一击中。 王衡怔怔望着凝固的天宇,像是停止了思考。 青子一咬牙,顶着灵压冲到王衡身边吼道:“你吓傻了?!” 王衡眨了眨眼睛,看向青子。 青子深吸一口气:“听好了,等下我要做的事连我自己也不敢确定会发生什么,但是恐怕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活下去了。” 王衡皱了皱眉头:“你要做什么?” 青子转身望向高举一剑的吉尔伽美什:“都说了!我不知道!” 疯狂的魔力开始运行,青子全身都散发着魔力的光芒,双目锐利如剑:“之后就靠你了!” “enumaelish!”英雄王报出了这一击、或者说这一把剑的名字。 天地开辟、乖离之星! 王衡的发呆,正是因为看见了熟悉的开天意蕴! 青子长发狂舞,猛然抬头,就连双眼中都充斥着魔力的光芒,深空中出现大片光芒与那一击相持,稳固的凝固空间也变得支离破碎,仿佛天渊横亘。 “咔” 先是清脆的响声,空间如玻璃一样出现密集裂纹。 “砰”! 而后巨响传来,空间破碎,混乱无序的乱流在世界之外的空间显露,青子脱力般仰倒。 王衡悚然一惊,急忙抱住青子,她已经失去了意识,乱流四处席卷,王衡急忙抱住青子,身后混沌的世界探出锁链,将判官和威娜一并卷回,自己也顺着牵引飞了回去。 乱流在空间崩灭后不曾停息,反而有扩大的趋势。 王衡只来得及全力收缩自己那脆弱的心像世界,将所有人护在其中。 而后无尽乱流席卷而来,像是海水卷走沙滩上一粒贝壳一样将那个小小的世界卷走,在无尽的潮水中沉浮波荡。 吉尔伽美什面无表情地看着乱流,身侧有无形的力量相护。 “闭嘴。”像是在呵斥谁,吉尔伽美什冷漠地开口,“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这种乱流中他会飘荡多久根本就不知道,没什么会影响你的存续。” 静静地站立着,像是在听谁说着什么一样,但他不再解释,只是一笑:“胆小鬼,不放心的话自己追上去如何?” 说完转身,化作金沙散去身形。 “再见的时候,拿点真本事给本王看看。” 虚空中只留下一句自语。 …… 混乱的狂流在肆虐,四周都是无光的黑暗。 王衡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帆,苦苦支撑着脆弱的世界顺势漂流。 这是他和威娜、有珠、青子、橙子乃至阎罗和牛头马面的生命之舟,一旦倾覆,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他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这里是世界的里侧,比世界之间的无尽虚空更深远,乱流是时与空都一片混乱的无序存在,谈论时间流逝并没有什么意义,在世界的表侧时间是在怎样流逝,根本不可能在里侧得知。 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沉眠,只有他还剩一点精神力,无望地漂流着。 直到眼前的黑暗中出现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漏出细小的光芒。 王衡奋起最终的力量将世界撞上了那个小小的口子,终于失去了意识。 …… “喂,醒醒!” 王衡觉得自己的头要裂开了,而且还有人在不断摇晃,试图把脑浆洒出来。 “醒醒啊!” 强忍着剧烈的不适睁开眼睛,炫目的阳光让他感到剧烈的不适和……强烈的幸福。 王衡一时间竟然呆住了,漫长漂流后终于重见天日,甚至让他产生了不现实的虚幻感。 “喂!你没事吧?!”又被抓住肩膀使劲摇了摇,王衡迟钝地转头望去。 栗色长发,面容平凡的少女正担心的抓着他的肩膀摇晃。 身体还有些没跟上意识的节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自由活动的体验了。 “这……是哪儿?”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少女吃了一惊,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额头。 然后皱了皱眉头后退了两步:“你到底玩儿了多久了?已经意识模糊了吗?赶紧下线休息一下吧!不然会出事的。” “玩儿?下线?”王衡皱了皱眉头,随后反应过来,“这是游戏?!” 少女戒备地再次后撤了两步:“说真的,你到底玩儿了多久了?” 说完又自己摇了摇头:“不对啊,游戏才开服几个小时吧,怎么可能会出现区分不了现实和游戏的人。” 然后更加戒备地看着王衡。 难道是搭讪?还是说故意接近她? 少女咬着唇,皱着眉头:“不,不对,已经调整了容貌的。” 再想了想,决定离他远点,说实话现在就已经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来叫醒这个怪人了,就算昏倒在练级区被怪物杀死,那也只是回到初始城镇而已吧。 一边心道自己自找麻烦,少女一边心不在焉地后退着。 “小心!”那个怪人突然大叫了一声朝着少女冲了过来。 少女尖叫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刺向怪人。 怪人轻飘飘地一掌拍在剑身,剑被带向一旁,他却余势不减地越过少女冲向她身后。 “砰” “昂——” 一声闷响和一声长嚎一起响起。 少女愣了愣,突然想起那个怪人说的是“小心”,结合那一声长嚎——也就是说,对方是在救她! 连忙转身望去,那怪人有些僵硬地和一只野猪僵持着,险之又险地躲开野猪的冲撞,然后一拳砸在野猪身上。 绿色的血条减少了小小的一段。 然后循环、重复了两三次,僵硬地步伐和身法、动作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流畅,最终甚至有了行云流水的感觉。 少女甚至有些惊艳地感到了美。 但是。 “用剑啊!你为什么不用剑!”少女喊了一声。 那怪人顿了顿,和野猪再次错开,朝空气中一握:“阿乐!” 静悄悄的什么也没发生,空气甚至有些尴尬。 好在野猪善解人意,再次发起了攻击。 那怪人又愣了愣,险些被撞到。 “啊啊啊!受不了你!”少女有些抓狂地叫了一声,将手中的长剑抛了出去:“接住!” 怪人似乎只是下意识地伸手,长剑就自然而然地落入了他掌中。 野猪回转,再次冲来! 怪人没动,似乎在发呆。 少女有些着急:“你快躲开啊!” 怪人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少女便觉得浑身有寒风掠过。 怪人默默地看着冲来的野猪,自然地前跨一步。 玉色的光芒闪过,而他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野猪身后。 少女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明明只是技能触发了,她居然产生了感受到了比之前更“美丽”的事物的心情。 王衡看着眼前跳出的框体和图标,终于明白了那个少女所说的“游戏”是什么意思。 完全沉浸式的游戏,在小说里见过很多次,但在现实中——至少在他的世界的现实中,面前还有着难以逾越的巨大鸿沟。 但是这次的世界似乎已经实现了。 王衡并不算太过惊讶,毕竟之前的两个世界他的打开方式也不正常,比起魔术,或许科技更方便理解一点。 但他可不是来玩儿游戏的。 转身走向少女,王衡把战利品的几枚铜币和长剑一起交还给了少女,问道:“你知道怎么登出游戏吗?” 少女只接过了自己的长剑,看都没看王衡递来的铜币,虽然还是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像这样,右手食中指并拢,往下划,就可以叫出游戏的主画面窗口了。” 王衡照做。 “然后向下拉到最下面,那里就有登出按钮了。” 王衡向下滑到底,沉默了一下。 少女关掉窗口,挥了挥手道:“拜拜啦!” “真是个怪人。”心里嘀咕了一句,随即会心一笑,“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请等一下。” 声音已经不沙哑了,甚至还有些淡淡地磁性倦意,挺好听的,不过少女还是有些不开心,回头“嗯?”了一声。 王衡再次确认了一下整页列表:“虽然不好意思……但是我没有看到登出按钮,是你记错了吗?” 少女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而是再仔细地看了看王衡。 王衡平静地回望:“请不用担心我的精神状态,至少现在我很清醒。” “好吧。”少女叹了口气,打开了自己的主选单,向下拉到最后。 随后愣住。 真的没有。 皱着眉头上下反复检查了几遍,依旧没有发现。 “奇怪……”少女喃喃了一声,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 王衡叹了口气,明白她也不知道更多了。 少女有些焦急的样子,反复搜寻着菜单,甚至连个人信息之类的界面也仔细搜寻了一下,焦躁直接摆在了脸上。 王衡拍了拍她的肩膀:“冷静一点。” 少女抖了抖,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可能是游戏出现错误了,别那么着急,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说明和解决措施了,不行还可以联系客服吧?” 卷三 刀剑神域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死亡游戏 http://.biquxs.info/

少女咬着嘴唇:“我已经试过了,没法联系到管理员。” 王衡想了想:“那么,去城镇问问其他人如何?” 少女点了点头。 王衡笑了笑:“这么久了还没自报家门可不太好,我叫王衡。” 少女愣了愣:“wangheng?不是我们这边的名字呢?而且……难道是真名?!” 王衡看了看左上角,绿色的血条左侧写着的正是“王衡”二字。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说到底他在游戏外到底有没有身体都不清楚。 “嗯,不是这里的人,名字也是真名。”王衡点了点头。 少女有些踌躇的样子。 王衡摆了摆手笑道:“别在意,你不用说真名的。” 少女松了口气,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游戏里的名字的?” 王衡愣了愣:“左上角就是哦?在血条旁边。” 少女的眼睛向坐上转去,一边念了出来:“亚……丝……娜……” 然后噗嗤一笑:“原来在这里啊。” 王衡点了点头:“那么我就叫你亚丝娜吧?你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你知道怎么回初始城镇吗?” 亚丝娜“嗯”了一声:“这边。” 愣了愣,发现景象已经大变了。 王衡扫了一眼:“看来不用走路了。” 他没感觉到什么波动,只觉眼前一花便到了眼前这片广场中。 人声鼎沸。 偌大广场中全是人,人头相挤,大声吵嚷着,有已经发觉无法登录叫嚣着赶紧放人的,有一无所觉似乎还在打怪途中的。 但无一例外,都在询问着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 王衡揉了揉太阳穴,拉住了边上惶惶不安,险些被人潮挤走的亚丝娜:“小心。” 亚丝娜有些紧张地牵着他的衣服下摆。 所有人的衣服式样都是中世纪风格的轻甲、重甲、皮甲或者大衣之类的,只是多了许多幻想元素,不至于显得过分简陋。 王衡没有加入讨论,只是安静地听着周围人的交谈整理情况——并等待主事人。 将所有人聚集到一起自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宣布,到了这个地步,王衡自然不可能再继续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游戏错误。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望向天空,那片天空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广场上空,那是一件庞大的血红长袍,带着兜帽,只是立了起来,展现出类似于人的姿态,兜帽的阴影中没有人脸,只有一片黑暗。 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它身上之后,长袍的两臂抬了起来,两只手明显地和袍边割裂着:“玩家们,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人群静了静,随后爆发出猛烈的斥骂怒吼。 红袍对此视若无睹,自顾地说了下去:“相信你们已经发现了无法登出,这并不是失误,而是设计的初衷。” “你们的物品栏中有一件小礼物,是我送给你们的,你们可以看一下。” 王衡从善如流地打开了物品栏,里面只有一面小镜子。 他取出镜子照了照,镜面中的他和多年前没什么变化,依旧是16岁少年的脸,只是眼神中充斥着慢慢地疲惫感。 但是其他人却并非如此。 亚丝娜短促地低呼了一声,垂下了头,但王衡在那短暂的时间里还是看清了她的容貌。 “这就是你本来的容貌吗?真漂亮。”礼仪性地称赞了一声。 亚丝娜自然是很漂亮的,以十分记,如果之前只有五分,现在便是逼近满分了。 王衡倒是能够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不过这对他并没有什么意义,漂亮的女孩子他已经见多了,不如说他在莫名其妙的死去以后遇到的女孩子都是很漂亮的,他已经有免疫力了。 最主要的是,这位少女年龄实在略小,恐怕只有十四十五岁的样子,实在青涩。 所以转眼去看别人。 亚丝娜偷眼快速地向上望了王衡一眼,见他对自己的容貌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之后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有些失落。 毕竟是女孩子,尽管讨厌麻烦,但还是希望自己能被夸奖。 ——社交辞令不算,就像王衡之前那句一样。 “男变女吗……”王衡喃喃一句,眼中透出一丝古怪,看着隔了几个身位外那个一分粉红少女心打扮的肥胖青年,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 亚丝娜闻言也好奇地看了过去,然后噗嗤一笑。 “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送的礼物。从现在开始,游戏中的所有复活手段都会失去效果,外界的连接将无法解除,如果强制解除,游戏头盔会烧毁佩戴者的脑髓。而很遗憾的是”,红袍在身前虚划了一下,一张张图片一段段视频在他身前出现,“目前已经有近二百位玩家永久地结束了他们的游戏。” 那是摘掉头盔后死亡的图片、报道和警告。 王衡瞬间感觉到身旁的少女扯着他下摆的手拉紧了,却没什么办法,只能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的,报道应该已经全渠道反复播放了,不会继续出现这种情况的。” 果然,红袍身影挥手散去了眼前的东西:“但是最后一例死亡出现在半小时前,应该不会有人继续因此死亡,接下来诸位将会在头盔的三小时备用电池时间中转移到合适的地方。” “而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安心攻略游戏。” “在游戏攻略完毕,也就是说,100层通关之后,剩下的所有人都会安全脱离。” “那么,诸位,请加油。” 留下最后一句话,红袍身影便散去了,毫不理会怒吼着“这种情况下居然要我们专心攻略游戏?别开玩笑了!” 冷漠得仿佛神祗。 王衡轻叹了一口气,拉着亚丝娜离开广场中心。 少女面色苍白,眼中尽是茫然和恐惧,只是下意识地跟着王衡离开。 王衡四处张望着,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走去。 亚丝娜还有些混乱地想着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上一重。 王衡把一件破旧的斗篷披在了她身上。 亚丝娜抬起头来。 “冷静些了吗?”王衡看着她。 亚丝娜紧了紧斗篷,低下头没有说话。 “接下来会有两种情况,第一,很快外界就找到了办法,将我们安全地从游戏中脱离出来;第二,外界对此毫无办法,我们只能达成他的条件。”王衡平静地分析着,“你觉得会是哪种?” 亚丝娜有些颤抖。 王衡也没有非要她回答:“第一种可能性不大,破坏比保护简单太多了。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性。” “提问,如果想要在游戏里活下去,需要什么?” 亚丝娜勉强摆脱了更多没有意义的问题,将思维集中到这个问题上:“等级?经验?装备?金钱?还是说呆在安全区?” 王衡轻笑一声:“安全区是个好主意,也是所有人最喜欢的主意,不过我有点饿了。” “饿?可是这只是游……”亚丝娜有些疑惑地脱口而出,紧接着明白了王衡到底想说什么。 “不过,这只是游戏,但是我居然还感到饥饿,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有些影响到我的身体状态了。”王衡说着影响状态,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如果继续下去,恐怕会直接影响到战斗力,初始资金也并不足以维持长时间的生活。” “我们需要钱,但是别人也会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怪物的刷新是有限的,即使蹲点也不可能获得足够的资源,因为人数实在太多了。” “我们应该怎么做?”亚丝娜不由自主地认可了“我们”这个称呼。 “去远一点的地方杀怪。”王衡神色平静。 亚丝娜一惊:“但是,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啊!” 王衡哑然失笑:“正因如此,现在才更需要这么做。” “任何游戏在初期都是最简单的,如果不能在最简单的时候克服恐惧,掌握游戏的技巧,在真正的危险到来时,是不可能有足够的能力去面对的。” 越是恐惧越是容易失误,至少在容错率还有足够余裕的时候得到最多的经验,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走吧,不然我们恐怕也找不到资源了。”王衡转身。 亚丝娜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眼前这个人是个怪人,亚丝娜很清楚。 且不提之前的怪异,只说战斗和现在的表现便能明白这个道理。 没有哪个普通人会有这种身手,更不会有普通人在面对死亡时平静得没有一点波动,只是单纯地分析着利弊。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这个人,很强。 亚丝娜可以肯定,即便没有武器,王衡也可以空手杀掉像之前的野猪一样的怪物,甚至不会损失一点血量。 “你在外面是做什么的?”亚丝娜知道询问游戏外的生活是很大的忌讳,但依旧没法阻止自己。 “我是个魔术师,半吊子的那种。”王衡笑呵呵地。 亚丝娜撇了撇嘴。 从帽子里掏出一只鸽子的杂技演员会一手剑术? 就算想要骗人,也请编一个合适的。 比如超级兵王或者武士家族? 卷三 刀剑神域 缘,妙不可言 http://.biquxs.info/

这本书也写挺久了,不过本人好像确实笔力不逮,剧情推进相当缓慢,想要改变但好像也没啥办法,断断续续写了快50w字,有没有10个人在看都不太清楚233。 作为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本书,最开始其实只是脑子一热就想写的,中间也断过,也连续更新过(主要还是为了点全勤费,不多,但总感觉自己写那么久好歹给自己个心理安慰),即便到了现在,其实我也还是不太想太监,不过要坚持下去好像也不太现实。 所以如果还有人看的话,那就聊一聊是想大纲遁了好些?还是说随缘更新好些? 如果有人看到这儿,不管怎么样,还是说一声谢谢啦。谢谢你看了这么久这本小破书。 《神座之下第一走狗》卷三 刀剑神域 缘,妙不可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神座之下第一走狗》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