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海华庭》 前言 容宴曾想,如果当初没进宫那么是否还能有她如今的传奇。四方天地又如何能困住她。 凤凰注定遨游九天。而她注定掀起一世长歌的传奇。——容宴 《宴海华庭》前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宴海华庭》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一章:容家有女初长成【一】 草长莺飞,春光欲暮。 一座青砖铺成的地面,与皆是琉璃堆砌而成的墙壁,不显山不露水,尽显这座庭院的奢华之气。 弯弯的拱桥下是潺潺的流水,伴随着桥岸边盛开的梨花。 穿过重重庭院,略过流水不息的小桥。 青稞推开朱红漆的木门,看到依窗而立的少女。 她有着绝世的容颜,美目流盼、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身着一袭水蓝色的广袖罗衫,如同一副水墨画般凝视着庭院。 但是她的脸上有着化不开的阴霾。 青稞轻轻的唤了声:“小姐,在想什么?” 少女回头,看到侍女问道:“青稞,怎么了?” 青稞将一封信递给她说道:“凤公子的信。” 少女顿时喜笑颜开,问道:“可是真的?” 青稞并未把信给她,而是斟酌的说道:“小姐,如今您的身份不同,不久后便是皇后,凤公子现在已是朝廷重犯,如果贸然与凤公子相见,恐怕会多生事端。” 她接过信的手顿了顿,神色凝重,“青稞,我知晓我在做什么,我只是想见与他见一面罢了,纵然多生事端又如何,我从不惧怕。” …… 故事开始于大燕顺成三十八年,春分。 容宴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使命,身为容家女子应该有的使命。 她是大燕容丞相的嫡女,是当朝顺成皇帝钦点的太子妃,是未来大燕的皇后。 她也是大燕唯一一个被册封的郡主,长乐郡主。 容宴自小琴棋书画,诗才歌赋皆皆具通,真正让她名动天下的是八岁那年在顺成皇帝寿宴之上,顺成皇帝笑道:“听闻容家小女德才兼备,贤良淑德,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今日一见,倒是所言不假。” 容宴年纪虽小,但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单从她的容貌上便不难看出。 听到顺成皇帝的话,身为一介武夫的冯将军却是嗤笑:“美人倒是美人,贤良淑德这四个大字,怕只怕容小姐担当不起吧!” 皇帝眉毛轻挑,带着一抹讥笑:“哦,冯将军何出此言。” 冯韬呵了一声道,“听闻容小姐曾对太子不敬,这岂不是有辱天子的脸面?” 天子即是皇帝,天子代表的是整个大燕,身为大燕太子的云庭,被人如此不敬,着实犯了死罪。 此时太子云庭也在场,云庭脸色很难看。 顺成皇帝的目光看向他,现在他不得不承认。 只好不情愿的点点头随即移开眼不再去看远处那令他觉得不慎屈辱的女子。 看到她,云庭便会想起那日的屈辱来。 太子的举动,令众人看向容宴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嘲笑,冯韬啧啧道:“容丞相,这女儿家家的理应讲究温柔贤淑……只是这容小姐却纨绔不堪,对太子竟然如此大不敬,怕只怕……” 这话没说完,但说的颇有意味。 容丞相知道冯韬是什么意思,这意思是说他教女无方,胆大妄为,竟当殴打太子,不尊重太子,说他有谋反之心。 一旦有了谋反之心,其罪当满门抄斩。 刚刚皇帝还夸她,这才不过几瞬,便暴露了容宴的本色,着实让皇帝失了颜面。 容丞相的脸色青青紫紫,看向罪魁祸首的容宴。 她冲容丞相眨眨眼,其实容宴心里很是惧怕的,毕竟天子威严,万万不可冒犯,可这祸是她惹下的,以前她闯祸都有哥哥和爹爹帮忙解决,可这次她闯的祸太大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这次得罪的会是太子。 容宴对冯韬所说的话颇有微词,她微微一笑据理力争:“冯将军,自古以来,贤良淑德,温柔贤惠的女子比比皆是,但我偏偏不与她们一样,陛下若要追究臣女对太子的大不敬之罪,臣女甘愿受罚,只是还望陛下饶恕容家,此事与容家无关。。” 听听,听听,这是一个八岁孩子所说的话吗? 冯韬脸色铁青,想要反驳,高位之上的顺成皇帝略有沉思的打断他:“冯将军,切勿急噪,凡事还不可过早下结论。” 冯韬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冯韬如此胆大妄为,其原因便是他的妹妹是当朝的敦厚孝敬皇后。 他一向桀骜不驯,仗着自己的大将军的身份,对人傲慢无礼,对此朝中许多大臣对此破有意见,但无人敢说什么。 顺成皇帝问容宴:“刚刚冯将军说的是否是属实。” 容宴不卑不亢,似乎并不惧怕皇帝,她跪在鸾凤殿之上,抬头双眸眼神清澈,竟说出一番话来:“太子当街侮辱臣女,臣女自当为自己讨回公道来,臣女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她的语气颇为倨傲,一副为自己狡辩的模样。 当今天下四分,燕程楚翎,四国鼎立,其中以大燕为首。 大燕有四大名门世家,其中以容家为首,其次便是姬家,姜家,与凤家。 荣家世代为官,如今也是经历了百年的世家,其地位显赫,皇帝轻易不敢动。 容家一旦动摇,那便是国之根本的动摇。 朝堂许多大臣皆是容宴的外公傅连齐的学生。 傅连齐为大燕培养了许多优秀的学士,因此所有的大臣对这位老先生很是尊重。 所以听到容宴的话,皇帝爽朗的笑了笑:“哦,不知太子做了何事。” 容宴仰头直视皇帝道:“他辱我是野蛮丫头,我乃高贵的丞相嫡女,怎能和那野蛮丫头相比,难道太子不该打吗?。” 这是什么歪理,就算太子言语上不对,也不该动手打太子。 众大臣纷纷汗颜,看向容丞相的眼神带了丝同情。 如此不讲理的女子,不知道容家是怎么教育的。 而且这还是傅老先生的外孙女,和有着满腹经纶的傅老先生完全不一样, 简直大相径庭。 容丞相的脸部微微颤动,看向容宴的目光也多了丝阴霾。 而关于容宴却有诸多传闻,其中说的最多的便是她和云庭的那段爱恨纠葛。 第二章:容家有女初长成【二】 云庭,乃是当今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 众所周知,太子云庭,大燕最出类拔萃之人,传闻中他冷酷无情,心狠手辣。 十三岁那年他自动请缨与冯将军一同上战场平定西凉战乱,凭他的聪明才智,过人的胆识让西凉的国主对他倾佩不已。 两年的时间让他在大燕名声大噪。 而顺成皇帝有意将丞相府的嫡女容宴许配给他为太子妃时,云庭就已经听到过关于容宴的传闻。 那日他厌烦了宫中的了无生趣,索性便偷溜出宫去,想见一见父皇给他即将要许配的未来的太子妃是何模样,是否也传闻一样。 却不曾想在当街遇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当时的她正在教训一个偷盗的窃贼,言语着实不堪,众人纷纷围观,对她指指点点。 “大胆小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本姑奶奶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一声带着稚嫩的女童音的暴喝之声自喧闹的街道响起,引来无数的目光洗礼。 不远处一位身着深青色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滚边长袍的云庭恰逢路过,绷着一张略微冷淡的脸,对路边发生之事显得并不在意。 一旁的侍从低声提醒:“殿下,她看起来很眼熟……” 侍从想不起来她是谁来着,但是觉得无比熟悉。 云庭脚步一顿。 显然并不想看这种事情,但是侍从却执意让他去看。 “殿下,她好像是容宴小姐……” 一句容宴小姐,让云庭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被百姓围观,被众人指指点点的小姑娘。 而当事人教训了小偷却像是大仇得报,露出了洋洋得意的嘴脸。 云庭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看着她一身不堪入目的着装,不由得蹙了蹙眉。 “一个小姑娘,如此得理不饶人,未免太小气。” 她听到云庭的话转头看向他,神色毫无波澜,嗤笑道:“他偷了本小姐娘亲绣的荷花包,本小姐又怎能饶他!” 云庭依旧阴沉着一张冷漠脸,清冷的声线淡然响起:“物品既已追回,又何必对他下此狠手。” 她脸上带着不屑:“你少多管闲事。” 云庭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挑衅,气的他有些口不择言:“如此一个野蛮乡野丫头,简直顽固不化!” “野蛮丫头?小兔崽子,你说谁野蛮丫头?你丫的再说一遍!看本小姐不打断你的狗腿!” 容宴闻言,那小暴脾气就蹭蹭蹭的上来了,人小胆大的指着云庭就是一阵怒喝。 云庭身后的侍从闻言气的忍不住上前开口:“大胆!你可知……” “青云,住口!”脸色黑如锅底的云庭立即出言打断了他的话,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看向眼前女孩的目光越发的阴冷。 这就是父皇赐给他的太子妃! 好一个名门闺秀! “朽木不可雕也!”他说完便气冲冲的抬步转身离开,眼不见为净。 容宴听了青云的话,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随后又满不在乎的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管你是什么东西,今天本小姐这个朽木就要打你!” 敢说我是朽木? 我就打死你这个雕! 趁着云庭没反应过来,她冲上前跳起来一嘴巴子直接呼上去。 ‘啪’的一声! 云庭被打的懵了一下,感受到脸上的痛感,下一秒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 青云始料未及,看着云庭被打,握紧拳头正准备上前,却被云庭阻止了。 他倒要看看,这样的一个女子如何能当得了太子妃。 云庭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出声,反倒被人殴打,周围人有的人见过云庭,所以知晓他太子的身份,只是却不敢说什么,亲眼看到太子被打,那可是关于皇家的脸面,即使看到了也当做没看到。 不过这并不代表,过后无人提起这件事。 不过人群里也有人认出这个丫头是谁来,惊呼道:“这不是容丞相府的容小姐吗?” “还真是容小姐。” “真是没想到这容小姐的行为如此大相径庭,着实令人费解。” “啧啧啧……” “你们还不知道啊,听说上个月这容小姐偷了城东王老头的一只鸭子,现在王老头正抓她呢?” “我还听说,这容小姐前日偷看醉春楼的姑娘沐浴呢?” 容宴心想,完了,完了,她怎么被人认出来了。 此时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身边并没有侍女跟随,所以她才这么肆无忌惮的。 只是没想到有人认识她。 容宴从小就养成刁钻古怪的性格,总是喜欢教训别人,她常常以此为乐趣,尽管她总爱惹事,但最后都有她哥哥和爹爹为她善后,所以容宴才这么肆无忌惮。 她看着云庭目光有些奇怪,不知道这小子抗不抗打。 容宴在打量他的时候,心里在盘算着等下如何脱身,毕竟好像有人认出她是谁来了。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而云庭一想到他父皇准备把容宴许配给他,云庭顿时感觉自己脸上无光。 他看着她蹙眉:“身为堂堂丞相府嫡女,做出如此行为,当真不耻!” 容宴眨了眨眼睛,轻咳一声,“你认识我?” 云庭身后的青云上前开口想要告诉她云庭的身份:“你可知这位可是……” “青云,休得乱说。”云庭再次制止了青云的话。 容宴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随后不屑道:“管你是阿猫阿狗呢?” 云庭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墨一般乌黑:“你这女子当真如传言一般,粗鄙不看,蛮横无理,毫无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温婉可人的样子,当真是有失颜面,倒像是个村野丫头。” 容宴最不喜的便是对她的行为多加指责,更不喜欢说她有失颜面,还说她是个村野丫头。 她桀骜不驯的仰着头,看着云庭,不屑的说道:“要你管,你以为你是谁啊!” 说完容宴就赶紧开溜了,在不离开,估计周围人都要讨伐她了。 不过她也不知道因此她惹下了大祸。 云庭此时气火攻心,本以为他听到的传闻并非真实,没想到今日倒是见识了。 他冷冷的说道:“今日之事,不可传出去。” 青云暗自胆战心惊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云庭,随后应了一声:“是。” …… 只是云庭却不知道,此时的大燕帝都关于他当街被容宴扇了一掌的事,已经传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第三章:容家有女初长成【三】 众人只觉得这容宴怕是要完了,毕竟殴打太子可是死罪。 却没想到,事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皇帝听闻她的话,笑道:“的确,太子该打。” 皇帝如此纵容她,让大殿之上的众人,暗自感叹。 皇帝不怒反笑:“朕决定赐封容宴为长乐郡主,众位觉得可好?” 一众大臣,又是一阵哗然,只觉得皇帝疯了,竟然册封她为郡主,这可是难得的殊荣啊! 这容宴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皇帝如此。 就连皇后也觉得不妥,侧头看向皇帝,微微蹙眉道:“陛下,自古以来,可没有这个先例,这贸然册封容小姐恐怕会引来流言蜚语,况且这容小姐……” 皇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也都明白。 一向和皇后不对付的淑妃,一脸讨好的说道:“陛下,臣妾却觉得甚好,这容……长乐郡主虽然顽劣了些,但这正是她的天性,臣妾倒觉得长乐郡主很是可爱!” 皇帝大笑道:“朕就喜欢爱妃的坦率。!” 皇后瞪了一眼淑妃,只觉得她在给自己添堵。 淑妃倒是满不在乎,反正能让皇后不痛快,那么她就很开心。 “陛下……” 皇后不死心的想要说什么,皇帝轻撇了一眼皇后,道:“朕已经决定了,多说无益。” 皇后脸色很难看,转头又瞪了一眼跪在下面的容宴,心里对她更加不喜。 容宴见皇后盯着她看,眨眨眼,嘿嘿一笑,皇后对她的笑更是心生出一抹厌恶,似乎这张脸,这个笑脸她在哪看到过。 和记忆力那张她讨厌的脸一样。 皇帝已经决定了,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还没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皇帝思虑良久,又下了一道圣旨:“朕决定将长乐郡主许配给太子,长乐郡主及笄之日便是他们完婚之日。” 这一次皇后更加的不可置信,对于皇帝的决定完全懵了,但她毕竟是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劝说:“陛下,这万万不可啊!陛下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这容小姐如今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许配给庭儿呢?” 大臣们都无法理解皇帝是何用意,像容宴这种女子是如何能配得上天资卓越的太子殿下。 况且关于容宴的传闻,可是大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谁人不知这丞相府家的小姐,不学无术,整日喜欢捉弄人,还是个毫无礼义廉耻的野丫头。 况且,他们都觉得太子骂的对,她就是个野丫头。 不过,这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把她许配给太子,这是为了太子着想,还是要害太子啊!! 况且太子以后继承大统,那么她势必就是皇后,众大臣只觉得以后这大燕怕是不平静了。 有一个大臣觉得皇帝的着实不妥,赶紧说道:“陛下,以臣之见,此事万万不可啊!” 皇帝微微蹙眉问道:“为何?” “长乐郡主如今不过八岁,还是个孩童,太子也不过十五余岁,赐婚之事还为时过早。” 冯韬也十分不悦的说道:“陛下,这容小姐顽劣,毫无教养,丝毫没有太子妃应该有的温婉贤淑,如何能够配得上天资卓越的太子。” “哦!是吗?可朕倒觉得长乐郡主和庭儿很是匹配!” 容宴听到皇帝的话,嘴角抽了抽,心里觉得差异,她的名声已经坏到大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为何陛下还要将她许配给太子,甚至还册封她为长乐郡主。 莫不是这陛下不喜欢太子,将她许配给太子实则是故意的。 不过容宴也没多想,别看她不着调,但是她心里明白,她之前之所以那样不过就是为了扮猪吃老虎罢了。 帝京里已经有了一个温婉贤淑,才貌出众的姜涟漪,那么她又何必凑热闹呢? 所以她才毫无忌惮的当个纨绔小姐。 不过这陛下的用意,她无法猜透,所以沉思了一下,倨傲的看着对面的已经在翻白眼的云庭,冷哼拒绝道:“陛下臣女不愿意。” 哗! 众人哗然,大燕的女子没有人不想嫁给太子,毕竟太子身份尊贵,不出意外还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帝,那么这容宴竟然还当众拒绝。 她无法无天惯了,不知道这是天子决定吗? 公然违抗,估计怕是要完了。 皇后也冷冷一笑,看着容宴,看她该如何应对。 可没想到皇帝并未生气,眉毛上扬,讥笑问:“哦!为何?” 容宴知晓皇帝并未生气,所以神色自若,淡淡道:“我以后定是一飞冲天的凤凰,这皇宫又岂非是我的天地,而太子也并非我的良人。” 谁知道日后一语成谶。只是良人相伴,终究意难平。 在场之人都没想到她竟如此胆大妄为,身为丞相的容宗岂容她胡说,大声呵斥道:“容宴,休要胡言。” 容宗还未从刚才的事中反应过来,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容宴会如此大胆,以前她惹事,他都会帮她善后,可这次公然拒绝皇帝,那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容宴看向不远处对她厌恶眼神的云庭,竟说道:“陛下,臣女不愿意,想必太子殿下也是不愿意的……” 谁知众人又倒吸一口凉气,这未免也太…… 云庭一直没说话,但是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他父皇都不会同意的,即使他不愿意,但已经晚了,况且他早已知他父皇有意将容宴许配给他,只不过这件事只有他和他父皇知道。 只不过借着这个契机说了出来,他无法反抗。 所以他之前才会想要打听关于容宴的事,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当街上那一幕,如果没有这件事,估计也无法引出后面的事。 容宗一听容宴的话,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完了,他们容家百年基业都毁在容宴的身上。 趁着皇帝还没发怒,容宗颤抖着身体,抬手一巴掌甩在了容宴的脸上。 容宴被打的踉跄直直倒在地上。 她低下头去,知道自己怕是口无遮拦闯了祸事,严重的会牵连她们容家百十条人命,可她有自己的想法,以后站在她身旁之人,定是能与她匹配之人,那人绝不会是身为太子的云庭。 容宴不喜欢皇宫,所以更加不喜欢云庭。 因为她觉得一旦进了宫,那便是一生的牢笼,再无出去的可能。 容宗立马跪在地上附身胆战心惊的说道:“陛下,犬女年幼无知,口无遮拦,还望陛下赎罪。” 众人都觉得皇帝必定会降罪容宴,谁知皇帝却笑了,看向容宴,“你说你不愿意,那你可知道违抗朕的命令是什么下场吗?” 众人一听这话便知皇帝终于发怒了。 容宗跪在地上的身子更是颤抖的厉害。 皇帝发怒,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一不留神,满门抄斩。 伴君如伴虎,这是所有人都深知的道理! 容宴丝毫不惧怕他,目光直视皇帝:“臣女知道。” 其实没有人知道容宴心里也是惧怕的,但为了不让自己把家族所有人的性命都牵连进去,她必须要沉着冷静。 容宴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让人不由得为丞相捏一把汗。 默默的看着皇帝会如何处置容宴。 容丞相想说什么,皇帝示意他不要出声,“哦,既然如此那你不怕朕摘了你的脑袋。” 容宴目光闪烁,眼中带笑很是笃定的说道:“不怕,因为臣女知道陛下不会这样做。” 皇帝问:“为何你这么笃定。” 容宴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因为,自古以来没有帝王喜欢滥杀无辜,纵使我言语冲撞了陛下,但我知道陛下是明君,必定不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不是吗?”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纵使皇帝迁怒与她,那到最后会落下个滥杀无辜的罪名。 况且杀的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两人一问一答,在场的众人都不敢插话。 许久,皇帝大笑,“从没有人敢顶撞朕,容家小女你当真有趣。” 容宴:“谢陛下夸奖。” 皇帝一愣,随即又是大笑。 …… 容宴想她以后注定要嫁给云庭之时,便也收起了性子,人也变得稳重了起来。 容宗从那时起便找了许多嬷嬷教导她礼仪,还曾找了一位乐器师父教导她乐器和诗词歌赋。 经过数年的沉淀她的性子也变得温柔了起来,人人称赞她温柔贤淑,善解人意,德才兼备,才貌更是大燕一绝。 照花前后镜,花面相交映。 这是众人对她的形容。 容宴十岁那年在皇帝举办的四国宴会上她以一曲水袖舞名动天下。 只是却不曾想在那次的宴会之上,她遇到了一个男子。 凤夙。 凤家也是四大世家之一。 而凤夙温和如玉,谦和有度,十七岁的他已是大燕许多名门世家女子的心仪对象。 去凤家求亲的不在少数。 但这样的一个男子如何匹配那些平庸之辈,与他相匹配的女子必定是才貌德意,集万千才华与一身的女子才可。 整个大燕除了荣宴再无别人能与他匹配。 而容宴对他也是一见倾心。 自此之后再也放不下。 她想日后与整个大燕与凤夙匹配之人她是是她,但彼时的她已经是陛下亲自钦定的太子妃了。 她与他已是再无可能。 她想如果她不是陛下顷定的太子妃该多好。 她曾去找容宗,让她与云庭解除婚约,可容宗告诫她说:“宴儿,你当真以为陛下当年是真的纵容你吗?他不过是没办法动我们容家,才不得不将你赐给太子为妃。” 她嗫嚅道:“可是,如果我真的嫁给了太子,那岂不是增长了我们容家的威风,这又岂非是陛下愿意看到的局面。” 容宗岂会不知,在皇帝下旨之后,有一日将他召到书房内,皇帝脸上面无表情,语气冰凉,眼神冷冽:“爱卿,你可知道为什么朕要让太子娶了长乐郡主吗?” 容宗虽有疑虑,但还是很恭敬的问道:“臣不知。”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朕要你答应朕一件事。” 容宗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沉着的答:“陛下请说。” 皇帝道:“朕希望你以你们容家百年基业发誓,对皇位绝无二心,日后好好辅佐太子。” 容宴想起她父亲说的话来,“宴儿,纵然你不愿意嫁可也违抗不得,我们容家虽有百年的基业,可如果违背陛下的意愿,那么我们容家绝无生还的可能,你如果不嫁,那岂不是置我们容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伴君如伴虎,所以,宴儿,你不得不嫁,你没得选择。” 所以,你不得不嫁,你没得选择。 她的兄长容峥也说:“我家阿妹,日后必定不同,不管在哪里,都是一飞冲天的。” 所以容宴一直不喜欢皇帝的安排,她既能说出她以后是一飞冲天的凤凰便绝不会被那四方天地所束缚。 第四章:容家有女初长成【四】 岁月匆匆流逝,容宴已长大成人。 三月十六便是她十五岁及笄之日,过了今日再过三月便是她嫁给云庭之日,可是她心有所属又岂能甘愿。 她的及笄是由敦厚孝敬皇后亲自举办的。 所有朝中大臣携内妇前来观礼。 朝堂之上顺成皇帝与敦厚孝敬皇后端坐高位。 容宴身着繁重的华服,繁复的金凤展翅纹华服。 九龙四凤冠,漆竹丝为圆匡,冒以翡翠。上饰翠龙九、金凤四,正中一龙衔大珠一,上有翠盖,下垂珠结,余皆口衔珠滴。 容宴就那么跪在那里,敦厚孝敬皇后缓步走下台阶。 走到容宴面前,将一只簪子别在容宴的发髻上。 容宴细细的看了一眼发簪,此簪的主体由金色的凤凰与白色的琉璃及金色的金子缀饰组成,有母仪天下的雍容华贵之势。 可容宴觉得太过于沉重,今日一过,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了。 容宴的目光望向大殿之中,那一袭白衣男子身上,他不温不和的看着。 目光沉稳,眼中疏离,彷佛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事。 满堂之上,所有人都注视着容宴,而容宴愣神之后,跪拜皇帝皇后,父母,兄长之后,她缓缓的站起身。 缓步走下台阶,望着众人,头顶凤冠每走一步便发出如靡靡之音的悦耳的声音。 她拖着沉重的华服走到了凤夙身侧,只是微微一顿便越过他。 容宴想从今以后她与他再没有可能。 从前她还能幻想皇帝解除婚约,那么她与他会是大燕最匹配之人。 而此时此刻容宴看到他的目光游离,并未落在她的身上。 在众人的目光中容宴机械的完成及笄之礼。 这场及笄之礼,令大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震撼可与当年皇帝的姑姑,长宁长公主及笄之礼相较。 容宴是在及笄之后的第二日进宫的。 她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去看。 外面红墙绿瓦的宫墙,大气磅礴的宫殿,戒备森严的士兵。 容宴在心里想,这宫墙好高啊,高得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她以后要被困在这方天地里吗? 她自是不愿意的。 可是谁又能违抗圣旨呢? 她跪在大殿之上向皇后行礼,皇后微微一笑:“宴儿,再过几个月你与庭儿成亲,本宫便是你的母后,不必拘礼。” 如此亲切的语气让容宴不为所动,她温和的说道:“容宴不敢,容宴自知礼数不敢违抗。” 皇后倒是很意外,“只听人说宴儿自小与旁人不同,今日本宫却觉得宴儿倒真是长大了。” 这话是说她自小不将人放在眼里不懂规矩。 如今却倒是懂规矩了。 容宴知道皇后并不喜欢她,对她客气也只是看在她身为丞相之女的份上。 毕竟皇后也是私心的。 她一直钟意的是她的侄女,唯有她们冯家之女才能配得上太子之位,她怎么这么甘心日后把皇后之位拱手让人。 容宴温和的笑:“容宴自知以前不懂礼数,冲撞了太子殿下,所以皇后娘娘若是怪罪,臣女绝无怨言。” 敦厚孝敬皇后微微一楞,随即讥笑:“长乐郡主,口齿倒是伶俐。。” 如此转变的称呼,容宴就知道她已经不屑伪装了。 容宴:“谢皇后娘娘夸奖。” 皇后神色凝重,也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走吧!” 她摆摆手示意容宴出去,容宴走出宫殿,她回头看了一眼,皇宫之中的女子皆是悲哀的,她从小就看到那些女子是如何彻夜苦等她们所倚靠之人。 容宴走到崇阳殿门前,她呆住了。 她凝视着眸子望去,远处正走来一男子,一袭白衣胜雪,衣和发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他的肌肤上隐隐有白光,他的眼神似神明一般清澈,氤氲看见眼睛里闪动着一种琉璃的光芒。 鼻若悬胆,他漫步闲庭信步,走了过来。 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眉目如画,衣冠胜雪,眸如辰星,祸国殃民。 百花见了他,也会羞涩。 候鸟见了他,也会为他停留。 如果用倾城倾国来形容女子,那么用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容宴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她的目光注视着那男子,她想开口出声,可怎么也开不了口。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凤夙,你可算是来了。” 云庭出了崇阳殿看到凤夙笑道:“静液池的荷花开了,前些日子还想请你来看,今日才有机会。” 凤夙没说话,只是目光稍稍移了移看到远处的容宴,淡淡道:“长乐郡主……” 正说话的云庭看到容宴脸上闪过一丝憎恶,随即便移开眼不再去看她。 容宴并不在乎他的目光,而是对凤夙盈盈一笑:“凤三公子怎么进宫来了。” 凤夙在凤家排行第三,人称凤三公子。 凤夙道:“今日静液池的莲花开了,太子故此邀请来观赏。” 静液池的莲花可是皇宫里的一绝,池中的莲花花开不败,三年一开花,三年花开不败。 容宴曾看到过,所以对莲花的美景兴致缺缺。她意兴阑珊的点点头道:“如此那就不打扰太子和凤三公子的雅兴了,容宴先出宫了。” 这还是容宴第二次与他说话。 第一次是在十岁那年的宴会之上,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在寂静无人的静液池旁对着满池的荷花独自饮酒。 他落寞的身影,随风轻摆的衣袍。 如墨的发丝微微轻动。 也正是那时候容宴对他一见倾心。 一见凤夙误终身,不见凤夙终身误。 她想为什么他会饮酒呢? 他发生了什么事? 大抵是听到了她的动静,他回头看向容宴,那一双勾人心魄的眼,只一眼便令人心动。 容宴局促不安的低头。 只听到他轻笑一声:“原来是长乐郡主,凤三有礼了。” 她如今是郡主,按照辈分他是要向她行礼的。 容宴抬头对上他的眸子轻启朱唇道:“凤三公子怎么独自在此饮酒。” 他不答反说道:“今日长乐郡主的舞姿真是风采卓越,与当年的璃妃相比也毫不逊色。” 璃妃,容宴是知道的,那年她八岁,曾有幸见过十五岁的凤璃。 而凤璃便是凤夙的姐姐,当年一纸入宫,被封为璃妃,还曾经被顺成皇帝赐封号为冰璃美人。 因为她的舞姿曼妙,引的皇帝对她恩宠不断,大有压过皇后之势,可是却没人想到如此盛宠不衰的女子竟在进宫没多久便香消陨落了。 谁都不知道期中的缘由。 自那之后凤家便远离了朝中之事。 在朝为官的也只剩凤夙的父亲担任吏部尚书之位。 容宴不知怎么竟出声安慰道:“容宴之舞,万不可与璃妃相比。” 他没说什么,只是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 第五章:容家有女初长成【五】 至此马车已经徐徐的行驶准备出宫,只是还未出宫门,便听到马车被人拦下,马惊了一下,随即有人出声询问:“长乐郡主可在。” 容宴身边的侍女青稞,抬手掀开帘子,伸头一瞧,看到了云月。 当今太子的胞妹,排行第九,年仅八岁的合欢公主。 青稞赶紧说道:“小姐,是九公主。” 容宴这才徐徐的起身,下了马车,对合欢公主行礼道:“九公主,臣女容宴拜见九公主。” 云月细细的瞧着她,随后说道:“昨日的及笄之礼,本公主未能亲眼瞧见,实在是本公主的遗憾,听宫女说你的及笄之礼可是风光无限呢?与姑姑当年比起也丝毫不逊色呢?” 容宴神色如常,闪着的眸子未有变化:“公主说笑了,臣女如何与长公主相比。” 云月倒是又转了话题,“我听人说你今日进宫,为此我对你好奇的很,特意来堵你,你不介意吧!” “哦!”容宴倒是不意外,为此她很平静的问道:“九公主好奇臣女什么?” 云月常年在宫中都能听到关于容宴的传闻,对于容宴好奇的很。 可那时候她还小,她的母后不允许她见容宴,所以为此她对容宴更加好奇。 云月:“我常听人说你当年打了太子哥哥,甚至还顶撞了父皇,是否有此事。” 小孩子总是好奇心重些。 容宴淡淡道:“确有此事。” 云月一听这话对容宴更加好奇,“你可知道天子威严,万万不可顶撞,你就不怕丢了性命吗?” 容宴嗯了一声:“怕。” “那你为何……”云月想不通容宴想不通是为什么。 “公主,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或许是当时臣女无知,不知礼数罢了。” 云月皱了皱眉头,“你可知道大燕之人是如何说你的。” 容宴心里知道,但还是摇头:“不知,愿闻公主说与臣女听。” 云月:“大燕的人都说你胆大妄为、胆大包天 。” 这话是贬义词,容宴无力的笑笑:“公主外界之人当真如此说。” 云月点点头,又说道:“不过近几年他们又对你有所改观。” “哦。”容宴笑了笑。 云月又问:“当初他们如此诋毁你,你就不生气。” 容宴:“不生气。” “为什么?”云月费解。 “无关紧要的事罢了,影响不了我,我为什么要生气,他们愿意说什么是他们的自由,我犯不着平白无故的为他们气坏了身子。” “那你为何不解释。” “无关紧要的的事,何必解释。” 容宴不想解释,对于当年她那举动是如何惊动了整个大燕,对于大燕之人对她冠上了一个什么离奇的称号丝毫不上心。 只因她心中只有一个男子。 再也无心其他。 云月对此对容宴更加佩服起来,转换了称呼:“容姐姐,再过几个月你便是我的嫂嫂了,以后我可不可以经常去丞相府找你玩啊。” 容宴含笑:“当然可以。” ………… 容宴重新回到马车,马车又缓缓的行驶。 侍女青稞抬眼看了一下容宴又沉沉的低下头去。 容宴拾起旁边的一本书卷握再手中,随后见青稞一直在看她,欲言又止,她轻笑道:“青稞,有话说?” 青稞点头,蹙了蹙眉:“小姐,九公主说的对,您那时候为什么不解释呢?” 青稞并不是容宴自小伺候的侍女,她是在容宴八岁那年被她爹爹从一个人贩子手中买下来的,所以对容宴那年少无知的事并不知晓。 关于容宴的传闻,也是她听来的,青稞来的时候,已经十七有余,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容貌看起来和容宴并无差别。 容宴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喜欢,就像是对姐姐般的喜欢,所以时常便喜欢带着她,况且青稞比较聪明,性格活泼。 而青稞的名字是容宴翻阅了许多书卷为她起的。 有诗这样写道:景色来西徼,萧条信远方。水分羌部落,山绝汉封疆。几处青稞熟,深忧白雨伤。荒城谁为守,十室九逋亡。 容宴笑了笑:“何必解释呢,我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他们说什么都与我无关。” 容宴这些年养成了不争不抢的性子,遇事冷静思考,安静沉稳。 青稞也不在说什么,掀开帘子看到街道上的繁华景色,心中一喜便询问:“小姐,听说今日便是花神节,可要下去走走。” 容宴只望了一眼外面的繁华,见青稞一直探头向外看去,知晓她定是觉得烦闷,便放下书卷,淡淡道:“也罢,下去去看看。” 花神节俗称花朝节,街道上的人很多,这一天人们结伴到郊外游览赏花,家家祭花神,到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福,保佑花木茂盛。 每年亦是如此,所以容宴对此毫无兴趣。 青稞喜笑颜开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说道:“小姐,您看,今日好多人呢?平时您都闷在府里,很难出来走动,您看出来看看外面,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容宴正欲说些什么,看到不远处有人用一双阴郁的眼神看她,容宴只觉得这一双眸子似乎在哪看到过。 但她始终想不起来。 摇摇头不准备在想,可是人群里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容宴和青稞被人群冲散了。 她很快就镇定过来了,再次稳定心神,发现她被人群挤到了一家茶楼面前。 容宴抬了抬脚,正想进去看看,却听到一道如黄鹂般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长乐郡主,你怎么在这里。” 容宴回头看到来人,微微点头示意:“姜小姐,是你呀!” 姜涟漪,姜太师之女,大燕除了容宴之外,另一位才女,名声大喝,与容宴合称大燕双蒂。 两人同为四大世家的嫡女,自小就识得,关系虽不是太好,但见了面还是会寒暄几句。 而姜涟漪这个人,事事都喜欢与容宴比较,从小亦是如此,所以容宴小的时候估计变得纨绔起来,这样也抢不了姜涟漪才女,温婉可人的名声。 但因为有了后面的事,容宴不得不收起性子,后来众人虽说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但始终觉得她不如姜涟漪那么温婉贤淑,善解人意罢了。 姜涟漪眸光婉转,看着容宴只有独自一人,便不觉得问道:“长乐郡主,今日怎么只有一人?身边怎么没有侍女跟着?” 容宴正想着说词的时候,青稞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看到姜涟漪到了嘴边的话噶然而止。 向容宴行了一礼之后才堪堪说道:“小姐,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青稞好找啊。” 容宴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尖:“那你你还是找了过来。” 姜涟漪忍不住轻笑:“长乐郡主与侍女的关系还真是极好。” 容宴目光有些玩味,嘴角淡起一抹讥笑:“青稞向来乖巧懂事,我并未拿她当侍女。” 这句话让姜涟漪一噎,随后她轻启朱唇看向青稞:“主子与侍女一向有别,难得长乐郡主以礼相待,恐怕整个大燕再也找不出像长乐郡主这种与侍女关系也很特别的人了。” 青稞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的确主子与侍女有别。 自古以为主子们都是高高在上,从没有把他们当人看的,可容宴确是不同,她以礼待人,不管是对侍女还是下人都是友好相待的。 容宴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青稞,然后勾起嘴角,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响起:“我与旁人不可同日而语。” 姜涟漪目光看向容宴,蹙了蹙眉,笑道:“长乐郡主的确不同凡响。” 第六章:恨不相逢未嫁时【一】 容宴自踏进酒楼之时,大厅已有许多人的目光看向她,而她不惧目光,径直的坐在了大厅里采光位置很好的地方,因为这里可以尽揽外面的风光。 容宴踏进大厅之后,姜涟漪也带着她的侍女进来了,她笑语晏晏的问道:“长乐郡主,可否介意我坐这里?” 容宴轻抬了一下眼皮,动了动唇,“请。” 大厅里人来人往,容宴与姜涟漪的气质独树一帜,周身穿戴必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引得众人频频回头。 姜涟漪大抵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目光,她面露为难之色,抬起头看向容宴却欲言又止。 容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姜小姐,可是有话说。” 姜涟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坐在大厅里,这里人多噪杂,鱼目混珠,大厅里几乎都是男子并无女子,所以姜涟漪有些反感那些人的目光。 “你怎么不去楼上雅间,为何要在这里,你不知道那些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这里吗?” “我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姜涟漪咬着唇,“可是,自古以来女子都不会出现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任人打量。” 大燕的女子除了没有大事之外,皆不可出门。 而且一般的大家闺秀进了酒楼都是找一雅间就坐,在二楼可以观看到街道的繁华。 没有女子会直接坐在大厅里来。 “姜小姐,做人最自在为好,何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礼节呢?” 容宴自小不拘束礼节,所以随意懒散惯了,和姜涟漪自小受约束并不一样。 这也正是容宴的不同之处。 姜涟漪看向容宴的目光更是多了一丝考究,她很小的时候就听到过关于容宴的传闻,那时候的她名声在外,不过都是一些不好的名声,后来听说她在皇帝的寿宴上,十分傲慢,甚至顶撞皇帝。 也是那一次容宴被所有大燕之人所熟知,有自己的胆识,一身铮铮傲骨,对皇帝也不惧怕,因此被皇帝下令册封为长乐郡主,及笄之时嫁给太子为妃。 可是姜涟漪自小就对太子云庭芳心暗许,她以为她会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可是却没想到被容宴抢了去。 姜涟漪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为何她那么特别,因为她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不惧怕任何事,仿佛她就像一朵岭上之花,高不可攀。 “长乐郡主说的对,是涟漪太注重这些了。” 容宴没说什么,大厅里的人渐渐的议论了起来。 “这不是长乐郡主与姜小姐吗?” “是啊,这两位可是大燕有名的双姝并蒂。” “可不是,只是却没想到难得一见的双姝并蒂能有幸亲眼一睹风华容颜。” “可是,这些大家闺秀不是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怎么今日倒都齐聚一此。” “哎,这些名门世家小姐的心思可真是难猜。” 不过那些人话锋一转又说道:“哦,对了听说明日凤三公子和太子一同游湖呢?” “真的?。” 容宴听到那些人的谈话,勾了勾嘴角,然后不消片刻便站起身,看向姜涟漪,“姜小姐,有兴趣明日一同游湖吗?” 姜涟漪不知道她这是何用意,但还是点点头。 随即她想起刚才那些人的谈话里提起了太子,难道她是因为太子才提议和她一起游湖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去呢? 不过不管容宴是何意,她都会去的。 “长乐郡主,可是要回去了?”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所以姜小姐要走吗?” 姜涟漪站起身说道:“如此,那便走吧!” 容宴其实来酒楼是为了打听凤夙的事,大厅里人多,有些人不经意间就能说出一些事。 而容宴想知道的,有时候在这些人的谈话里都能听到,之前她也会来这里,只是男扮女装罢了,无人能知晓她是谁。 这次要不是进宫回府路过,她断断不会穿成这样就来的。 只是却没想到遇上了姜涟漪。 ………… 容宴刚进到府上,转过回廊就看到她的大哥容铮,正在等她。 白衣飘飘,衣角被风吹起,如墨的发丝飞扬,婉转的眸光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长乐郡主,今日可是真如广寒宫里的嫦娥一般美妙动人。” 容宴横扫他一眼,掩唇轻笑:“大哥,你又打趣我了,容宴之姿平平,怎能与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相较。” “我倒觉得我家阿妹与众不同,旁人不可同日而语。” 容铮一双剑眉向上挑了挑:“我听人说你巳时便出了宫门,怎得午时才回?” 他们容家世代皆是男子,唯有到了他父亲这一代才有了容宴这一个女子,然他们的母亲自生了容宴之后便撒手人寰,容宴也幸得父亲事事照料,才得以长大,对于容宴小时候的事,虽未头疼,但总要事事处理,所以他对于父亲很是敬佩,不过很遗憾的是,他的父亲始终未续弦。 容宴自出生之后对于她的一切,可谓是面面俱到,更何况她还是未来的太子妃,不出意外还是大燕未来的皇后,容家对她更是谨慎起来。 而皇帝赐婚之后,容家便倾尽全力培养她成为最完美的女子。 她具备成为太子妃一切该有的优点,美丽大方,温婉贤淑,德才兼备,聪明果断,博学优雅,总之一切完美的优点。 可这样的她却少了往日的活泼和天真烂漫。 容宴想,她正在一步一步的成为所有人都羡慕的太子妃。 青稞笑了笑,然后答道:“小姐去酒楼了。” “青稞,切莫多嘴。” 容宴想要阻止青稞的话却已经晚了。 容铮面色一凝,蹙眉道:“阿妹,你又去酒楼打听他的事了?” 容家的人都知道容宴心悦凤家的三公子,因此不允许容宴出门,更不允许容宴去看他。 可是容宴总是偷偷的跑出去前几次都无人发现,后来还是容铮发现了端倪。 因此时刻看护容宴,不允许她外出。 而是多次警告过容宴,她以后是太子妃,与那凤夙注定无缘。 不要因为她而牵连全族的性命。 可容宴忍受不住这种相思之苦,哪怕只远远的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阿妹,以后莫不可再去那种地方了,在过几个月,你就和太子成婚了,怎能被人留下口舌之非。” “容宴知道,可是……”容宴抬起头看像着容铮,“再过几个月,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哥哥,我只是想在看他一眼,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此生不能嫁与他为妻,是容宴之憾,若有来世……” “容宴。”容铮打断她的话:“谨言慎行,不该奢求的不要妄想,你和他终归无缘,莫说什么来世!” 容宴深吸一口气,面色心如死灰,“我知道了。” 她低着头,淡淡道:“哥哥,若是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 容铮对她也是无可奈何,忍不住蹙眉,“容宴,你要记住,容家满门荣耀与荣辱皆系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哥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 容宴看向容铮远处的背影,她又何尝不知,可是她身为容家女子,一切都要为容家考虑,如果有可能她但愿不是容家人。 不是丞相之女,只是一个能与他相伴的良人,哪怕是朋友也好。 正想着的时候,容宴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在想什么?” 容宴回头看到的是她的二哥,容华。 荣华与容铮不同,容铮心思老成,一向把家族利益放在前头,是个武将,特别是喜欢舞刀弄剑,喜欢板着脸,有时候面对她才有一点笑意。 而容华不同他饱读诗书,有独特的见解,和容宴的想法很是相似。 青稞向容华行了一礼:“二公子。” “二哥,你怎么出现的悄无声息的。” 容华淡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是你想事情太认真没注意到罢了。” 容华摇了摇折扇,脸上玩味的打趣着容宴:“怎得我家阿妹这是在思慕凤三公子吗?。” “二哥,你乱说什么呢?” 容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仿佛容华猜中了她的心思。 第七章:恨不相逢未嫁时【二】 容华似是装作意不在意的随口说了一句:“明日太子邀约去游湖,阿妹可有兴趣?” 容宴面色凝滞,她到底要不要去? 可是若是不去,以后她恐怕再难有机会了。 思考之际,容华在她耳边淡淡道:“凤三公子也去?” 容宴眼神很快的转了转,“那二哥可要带侍从,不如带上小妹可好。” 容华用折扇敲了敲她的头:“我不缺什么侍从,倒是觉得你还是不要男扮女装了,明天和二哥一起大大方方的去,任谁也不能说什么,而且你是跟二哥去游湖,又不是去见谁,你说是吗?” “二哥果然就是二哥,果然最疼爱小妹。” 容宴笑嘻嘻的嘟着嘴:“哪像大哥就知道欺负我。” “既然如此,阿妹可要陪二哥吃午膳?” “阿妹自然愿意。” 两人去了凉亭,对立而坐。 一阵风袭来,似有梨花香气扑鼻而来,容宴自小就对梨花情有独钟,所以她二哥便为她寻来了一棵梨花常开不败的树,这棵树不管春夏秋冬,还是严寒酷暑皆是花开不败,香气袅袅。 “二哥,你说这棵梨树为何常开不败。” 容华蹙了蹙眉,叹了口气:“其实这哪里是常开不败,不过就是侍女们用布料绣上去的,这棵树无花无果,不过是一棵没有什么用途的死树罢了。” 容宴又看向那棵梨树,满眼震惊:“二哥,你是说这棵树上的花是假的,并非常开不败。” “这世上哪有什么花能常开不败……” 容宴苦笑了一声:“二哥,我竟然被你骗了这么久,我以前以为这棵梨树当真是常开不败呢?” 容华面露迟疑,回神看她:“阿妹,你不知道?当年你很喜欢梨花,所以我遍寻而不得,便想起这个办法,来哄你,所以你以前想要摸一摸这棵树上的梨花,我便阻止你,是怕你发现了端倪,没想到你竟然没发现……” 容宴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二哥,你简直太可恶了。” 她的二哥就会欺负她。 欺骗她年幼无知。 其实容宴喜欢的并非是梨花,而是梅花,只因为那个人喜欢梨花罢了。 她总觉得梨花寒凉,不似梅花那样温和。 容华耸耸肩道:“是你自己没发觉罢了。” 两人又看了会风景,用了午膳便回房里了。 容宴刚回到房里,闲来无事便拿起常看的书轴,看到书中有一处时颇为不解正在思考之际,就看到青鸢板着脸走了进来:“小姐,老爷说请您去书房一趟。” 青鸢是容宴自小伺候的侍女,平时她喜欢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有一身非常了得的功夫,但最厉害的是她的那把寒月刀,形若新月,寒气四射,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容宴放下手中的书轴,随后站起身淡淡道:“青鸢,你在这里等着,把青稞叫来。” 青鸢一向服从她的命令,但这次却丝毫未动,容宴又提高了声音:“青鸢?” 青鸢摇摇头,“小姐,这次我陪您去。” 容宴审视的看着她,“你为何违抗我的命令。” “小姐,青稞没来时,都是青鸢陪着您的,可是自从有了青稞您去哪里都不带青鸢了……” 青鸢的脸上似乎有些委屈,容宴微微动容,的确自从青稞成为了她的侍女,她一向喜欢带着青稞出去。 青鸢和青稞两个人,一静一动,一喜一怒,一个天真烂漫,一个冷若冰霜。 “这在府上,你不用时刻注意我的安全。” 容宴眸光婉转的看着她,继续说道:“青鸢,从前你是一个情绪不会轻易外漏的人,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青鸢咬着唇,似乎很为难:“小姐,是凤五小姐,今日青鸢见到了凤五小姐,青鸢无意间听到她辱骂了您,青鸢气不过便不小心失手推了她。” 凤家的庶女凤铕钰,凤夙同父异母的妹妹。 凤铕钰性子泼辣,仗着与凤家二小姐凤晓薇的身份两人无恶不作,常常殴打侍女,目中无人,傲慢无礼,与当年容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们两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容宴。 或者说嫉妒容宴所拥有的一切。 容宴微微蹙眉,“青鸢,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论外界说什么,你都不予理会,莫要计较。” “可是,她诋毁小姐,青鸢绝不会放过那些想要害小姐和诋毁小姐的人。” 青鸢的衷心容宴是知道的。 但有时候不太服从管教。 “青鸢,我都不在意,你又何必在意呢?” 青鸢低着头,硬生生的说道:“小姐,青鸢知错。” 说完青鸢便气冲冲的跑了出去与正在进门的青稞相撞。 “青鸢,你这么怒气冲冲的要去哪?” 青稞看着青鸢的模样,不由得问了一句,谁知道青鸢幽怨的看了她一眼:“不用你管。” 青稞着实疑惑,看着容宴正准备出门问道:“小姐,青鸢这是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我说了她几句,她就生气的走了。” 容宴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姐,可是要出去?” “我去书房,你陪我去吧!” …… 容宴看着容丞相一直在看着她,却始终不说话,容宴也并未开口。 容宗看着容宴沉思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宴儿,宫中已经派了教习姑姑来,再过三日便是你学习宫中礼节的时候了。” 容宴不平不淡的嗯了一声:“怎么这么快?不是还有几个月才大婚吗?” “说是宫中礼仪要尽快学会。” 容宗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容宴: “宴儿,爹爹告诉你几句话,将来入住东宫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是代表的容家,遇事一定要做到隐忍,沉着冷静。你切记住,容家满门荣辱皆系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话容铮已经说过,她早已经谨记于心。 “爹爹放心,女儿知晓,以后女儿定会守护好容家。” 容宴走后,容宗的书房里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他面无表情,神色冷峻,眼神空洞无物:“主子,有何吩咐。” 容宗淡淡道:“容籍,你是容家最好的一把刀,来日小姐嫁入东宫,我要你潜伏东宫,暗中保护小姐。” 容籍颔首道:“是,容籍明白。” ………… 第八章:相思一夜梨花开【一】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亭台轩榭,曲廊庭院。 …… 奢华而又低调的房间里倚窗而立一位倾世少女,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书轴,庭院里的梨花开的正枝繁叶茂,香气扑鼻。 今年的梨花比往年开得晚些,容宴望了望满院的梨花,轻启朱唇念道:“雨后寒轻,风前香软,春在梨花。” “小姐,凤四小姐和凤五小姐来了,现在正在大厅。” 青稞走到院子里就看到窗边的容宴正在念诗。 容宴眉心蹙了蹙眉心,她们来做什么? “所为何事?” 青稞走进来,将窗子合上,又接过她递过来的书轴,“小姐,您怎么又在看书,当心失神伤了眼睛。” 容宴敲了敲她的头:“你担心什么,我不过是闲来无事,读些诗来消磨时间罢了。” “你刚才说凤府的四小姐和五小姐来了吗?” “是的,小姐,现在老爷请您去大厅一趟。”青稞拿起一件外袍披到容宴身上:“小姐,虽说现在天气渐渐好转,但出门在外还是应当多注意些。” “行了,就你操心的最多。” 容宴打趣了几句青稞问:“你可打听到凤府小姐来做什么?” 平日里容宴和她们并无来往,此时来她们容府作甚。 “小姐,听说是因为青鸢……”青稞无奈的叹息:“青鸢前些日子失手伤了凤五小姐,恐怕这次来者不善。” 容宴本身对青鸢失手打人的事早已经知晓,所以这次也有心理准备。 “你去把青鸢找来,我若不叫她,莫让她过去。” 青稞应声赶忙离开,容宴不慌不忙的走到大厅外就听到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你们容家可是这样教导侍女的,蛮横无理,粗鲁不堪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女。” 在大厅外的容宴听到这句话,嘴角勾了勾淡淡道:“你们凤府也是这样教导小姐的吗?在长辈面前也如此蛮横无理,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话音刚落,容宴已经走到大厅里了。 容宴的声音大厅里的人都听到了。 容宴看到端坐在主位上的容宗和旁边主位上的凤尚书。 还有那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如墨的发丝被一根丝带挽起,那张令容宴和万千少女心动的脸和那双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伪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容宴竟有些心虚起来,她刚刚太过于冒失了。 凤尚书的脸色铁青,他听到容宴的话,眼神阴郁:“容小姐的伶牙俐齿不减当年风采。” 容宴自知理亏,不敢说话。 凤铕钰脸色很是难看,她冷哼一声说道:“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容府是怎么教出这种女儿的。” 容宗听到凤铕钰的话脸色也是难看的很,还不等他说话,只听到容宴轻轻笑了一声:“的确,我们容府比不得你们尚书府,但是我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长乐郡主,还是陛下赐婚的太子妃……” 凤铕钰气的恨得牙痒痒,她就知道拿她的身份来压人。 她想要站起来,但却被一旁云淡风轻的凤夙拦住:“五妹,切勿冲动。” 凤夙淡淡的笑着,语气如同春风拂面,吹起淡淡涟漪:“容小姐,还请见谅,舍妹不懂事,言语上有些冲动,还请容小姐莫要见怪。” 容宴的脸有些红,她赶忙低下头,“无妨。” 容宗目光看向凤尚书道:“不知今日凤尚书和两位小姐所来是为何事?” 凤尚书没说话,倒是凤晓薇温和的眼神看向容宴,带着一丝探究:“听闻容小姐一向温婉贤淑,是大燕有名的才女,今日我和爹爹还有五妹一同前来是想讨回公道。” 容宴转了转眼珠不卑不亢接过她的话:“那不知要讨回什么公道?” 凤铕钰冷哼一声:“你的侍女殴打于我,怎么,你这个主子竟然不知道?” “哦,这话从何说起?”容宴理了理垂下来的发丝,含笑道:“你说我侍女失手打了你,可有人看到,况且我看凤五小姐这不是挺好的吗?并没有不妥,可见并非如此?” 其实青鸢只是推了她,并没有那么严重,当时她正和凤晓薇一同逛一家胭脂铺,但好巧不巧当时的青鸢也在,凤铕钰看到青鸢独自一人,便忍不住奚落了几句:“呦,这不是长乐郡主身边的小丫头吗?怎么今日不见你家郡主,是不是把你抛弃了。” 青鸢握了握拳头,冷眼看了她一眼,继续挑选胭脂。 凤铕钰一把抢过青鸢选好的胭脂扣说道:“啧啧啧,就你这种身份卑微的人也配抹胭脂这么好的东西吗?莫不是你想去勾搭那哪家的公子,好摆脱你侍女的身份是吗?” 青鸢仍是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语气不温不火的说道:“这是给我家小姐买的,还请凤五小姐切莫胡言乱语。” “呦,给长乐郡主买的啊,啧啧啧,不过就凭她那张脸抹再多的胭脂也难抵挡她那种狐狸的气息。” “凤五小姐,你怎么会有这种肮脏的思想。” 青鸢看向旁边的凤晓薇道:“凤四小姐,还请莫要在诋毁我家小姐,否则我绝不会客气。” 凤铕钰不为所动,语气更加讽刺:“这大燕之人谁不知道长乐郡主暗恋我三哥,若是太子殿下知道,恐怕这太子妃之位要拱手让人了。” 胭脂铺的老板知道这两家都不好得罪,立马笑道:“五小姐,还请谨言慎行啊。” 凤铕钰不屑的笑了笑:“怕什么,长乐郡主的心思人尽皆知……” 青鸢蹙了蹙眉,眼神发狠的瞪着她:“你说什么?” 凤铕钰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怎么,还不允许我说吗?大燕之人谁不知晓长乐郡主对我家三哥有情,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我三哥才不会看上她那种刁蛮任性,肆意妄为的蛮横女子。” 青鸢想起容宴的话,遇事不要冲动,无奈只好抬起手推了一下凤铕钰,转头就走。 因此回到府上的凤铕钰便觉得受辱,一定要来丞相府讨回公道。 “你……”凤铕钰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转头看向凤晓薇:“四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够了,钰儿,莫要再胡闹下去。”凤尚书打断了凤铕钰的无理取闹,转头看向容宗:“容丞相,今日下官所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 第九章:相思一夜梨花开【二】 容宗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笑道:“凤尚书客气了,请说?” 凤尚书似有些为难最终才堪堪开口道:“不知丞相能否帮下官个忙,让犬子拜入傅老先生的门下。” 傅连齐是容宴的外祖父,培养许多优秀的学生,能拜入他门下以后必定为朝廷所用,因此许多人为了拜入他的门下,可谓是绞尽脑汁。 “那不知道是哪位公子想要拜入门下?” 容宗眼神看向凤夙,凤夙年岁早已过了年纪,除了他应该只剩下一位了。 那位极其传奇的六公子。 凤尚书叹了口气道:“凤景。” 容宴微微一愣,原来是想要凤景拜入她祖父门下。 凤景凤家最小的公子,排行第六,人称六公子。 凤家一共有两位公子,除了凤夙,便是年仅八岁的凤景。 那孩子可谓是极其厉害的,三岁能文四岁能武,五岁曾不卑不亢对着西域而来的使者博弈,将西域使者带来的千古难解的棋局解开。六岁出口成诗,顺成皇帝曾说若是凤景在年长几岁,那恐怕容宴所嫁之人就是他了。 因为能与容宴所匹配的除了凤夙之外也只有他。 可惜他始终是个孩子。 顺成皇帝是不会允许凤容两家联姻,因为两家一旦联姻恐怕朝廷便岌岌可危。 凤夙适才开口问道:“不知道能否请容丞相引荐一下?” 容宗看了一眼容宴,颇有些为难,容宴开口说道:“六公子想要拜入我祖父门下我可以帮忙引荐,毕竟六公子的风采大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况且我祖父一向爱惜人才,所以收下他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 凤夙淡淡的冲容宴一笑:“只是什么,容小姐请说无妨?” 容宴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凤夙的笑就有些失了魂魄,随即赶紧稳定心神,“只是,只是六公子如此聪明,可以自学成才为何还要送到我祖父门下?” 这话所言不假,凤景自小就是自学成才,有人说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还有人说他是金蝉子转世,总之他是世间不可多得,千年不遇的奇才。 “说话说,玉不琢不成器,纵使景儿在出众,那也必须有严师教导才行。” 凤尚书拱了拱手:“不知道丞相是否愿意帮下官这个忙?” 容宗点点头说道:“那就让宴儿写一封推荐信即可。” …… 待他们走后,容宗看向容宴问道:“你觉得他们当真是想要拜入你祖父门下吗?” “爹爹是在怀疑什么吗?” 容宗冷哼一声:“凤家的人就算如今淡泊了官场,但是毕竟家中有多年在朝为官的经验,怎么会想着把凤家的人再次推入朝廷之中。” “爹爹或许是多虑了,或许凤景拜入祖父门下并非为官。” 宗宗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当真以后凤家真的远离朝廷是非了吗?” “爹爹,这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看似远离,实际上却掌握着一举一动,老虎现在还只是只幼崽,但是早晚有一天会长大张口血盆大口将所有人吞入腹中。” 容宗轻轻的笑了一声,恰好容铮进来了,容宗吩咐道:“铮儿,把信让你妹妹看看。” 容宴接过信看了看,便不觉得蹙了蹙眉,书信上竟然是在密谋合计想要在容宴大婚前趁机捣乱,阻止大婚。 因为若是容宴一旦成为太子妃,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的皇后。 但凤家人想要凤晓薇成为太子妃,所以不得不计划在大婚前做些手脚。 “这是我今日收到的密信,可恰好在我看完这份信的时候凤尚书便带着人来了,还说要让凤景拜入你祖父的门下。” 容宴想了想说道:“恐怕今日凤铕钰故意言语上激怒青鸢,让青鸢发怒,好趁机来说凤景的事,待我们同意之后,凤景便可以拜入祖父门下。” “那这和那只老虎幼崽有什么关系?”容宴还是有些不解。 “你还记得璃妃吗?容家的大小姐,那位名动大燕有名的冰璃美人。” 容宴想了想淡淡道:“凤璃,凤家培养的最优秀的女儿,她具备有所有女子该有的优雅,容貌,博学……” 容铮点点头说道:“是她,但是七年前她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香消玉殒,在宫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来我多次打听才知道,凤璃是被皇后害死的。” “什么?”容宴费解:“皇后为何要这么做?” 容铮道:“因为陛下曾有过想要把璃妃册封为皇后的念头,皇后害怕危及到她的后宫之位,便对璃妃下了手,当时宫里传出的消息璃妃是抱病而亡,但其实早已经被皇后暗害而死。” “可这几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哥哥又如何知道的。” 宗铮眼神有些晦暗,容宴忽然想起原本之前凤璃是和容铮有过婚约的,两人互相有好感,曾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凤璃被皇帝看上,所以她哥哥和凤璃也就不得不斩断情丝。 容宗笑道:“因为凤家人知晓璃妃是皇后害死的,所以为了报仇必定会阻止你和太子大婚,如果没猜错的话,凤家的人想要凤晓薇嫁入东宫,凤晓薇嫁入东宫必定会找寻璃妃之死的下落。” 容宴还有些不解:“那这和凤景又有何关系?” 容宴突然想起她爹爹刚才的话:“凤景就是那头小老虎,对吗?” 容宗笑了笑:“幼崽还太小,羽翼尚未丰满,所以还需要成长,放眼望去如今整个四国也只有你祖父可以教导他,所以凤家费尽心思为的就是这个。” 容宴眉心蹙了蹙,“爹爹是如何知晓这些事情的。” 这种皇室秘史,绝不能对外宣扬。 容宗道:“陛下身边的康总管是我们容家的人,他在陛下身边又岂会什么都不知?” 容宴彻底震惊了,怪不得呢? 原来如此。 容宗叹了口气说道:“宴儿,你要记住爹爹给你说的话,今日把这些事告诉你为的就是让你对凤夙死了心,以后你就是太子妃,你肩负着我们整个容家的责任,纵使你再不喜太子,也不能在对凤夙有任何的心思,你要做的就是辅佐太子,日后巩固我们容家的地位。” “容宴知晓,一定会切记爹爹的话,以后容家就由我来守护。” …… 第十章:正是江南好风景【一】 晨光微熹,拂晓刚过,青稞正打理容宴的发丝时,门外青鸢进来后看了看良久出声问道:“小姐,可是要出门?” 容宴轻轻的嗯了一声:“嗯。” 青稞笑嘻嘻的说道:“小姐要与二少爷一共去游湖呢?” 容宴无奈的叹了口气:“就你话多。” “嘿嘿。”青稞眼神闪闪发光:“那小姐我可以去吗?” “你和青鸢同去。” 青稞笑嘻嘻的说道:“我就知道小姐不会丢下我的。” 青鸢神色凝重,并没有说什么。 容宴抬眼瞧了瞧青鸢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心事?” 青鸢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她为难的看了一眼青稞,容宴懒懒道:“有什么事,你且说来,你和青稞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不必忌讳。” 青鸢莫名的松了口气:“没什么,我以为小姐又要把奴婢丢下了。” 青鸢太过于情绪化,容宴觉得她不如青稞那种性子来的让人喜欢。 容宴脸色沉了沉,“青鸢,你记住无论如何你与青稞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们。” 这次青鸢郑重的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青稞挑选了几件衣裙,问道:“小姐,今日要穿哪件衣衫?” 容宴随手一指:“就那件湖蓝色的吧!。” 不消片刻门敲了敲,外面容华的声音响起:“阿妹,可收拾妥了?” 容宴应声答道:“二哥稍等片刻。” 青稞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笑道:“小姐今日定能艳压群芳。” 容宴疑惑的瞧了瞧她:“艳压群芳?” 青稞掩唇笑道:“今日凤三公子和太子去游湖,那么帝京的世家小姐都会去的啊。” 容宴倒是忘记这件事了,只有有他的地方,那么必定会有许多人的。 他是那么的一尘不染,那么的清冷高贵,仿佛世间所有的词都无法形容他。 容宴出了门就看到荣华正手执折扇,身穿一身大红色的衣衫,他的发丝随意散在身后,一双丹凤眼仿佛带着点勾人心魄的狐媚之色。 “呦,我家阿妹今日难得让人眼前一亮啊。” 容华笑着打趣道:“阿妹这样子莫不是去见情郎?” 容宴气的翻了个白眼:“二哥,你这话让大哥和爹爹听到了,又该数落我了。” 容华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好了,过会就该晚了,我们赶快出发吧!” 今日太子和凤夙所游的湖乃是帝京最有名的望亭湖。 望亭湖最出名的便是湖中央有一个凉亭,而凉亭不远处便是一个独立的梨梅园。 春天梨花开,冬天梅花开,一年四季都能欣赏到梨梅园的美妙。 刚下了马车,容宴远远的就看到湖中央有一人扶手而立,白衣如雪,气质淡雅,人似天边皎月般散发柔和洁净的淡淡的光芒,俊美得不似凡人,神情间也有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平静。不知九天之上的仙人是否即是这等模样? 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超然物外,神韵独特,仿佛周身镀了一层水雾,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依稀见看到他的轮廓。 容宴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容华轻笑道:“阿妹,看的这么出神?” 容宴回神,理了理发丝:“二哥又取笑我。” 容华朝湖中央的凤夙招了招手,云庭瞧见是容华,倒没说什么,但是瞧见容宴之后,蹙了蹙眉:“怎么她也跟来了?” 凤夙浅浅的笑了一声:“今日我邀你和容华来游湖,容小姐是容华的妹妹自然也可以跟来的。” 容华与云庭凤夙三个人的关系向来很好,时不时的便一同游湖作诗。 容宴正紧张的看着凤夙的船向他们驶来,心里的紧张越发的严重,容宴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容宴回头看到姜涟漪在冲她笑:“长乐郡主。” 容宴回之一笑:“姜小姐也来了?” 船已经抵达了岸边,容华摇了摇折扇道:“太子殿下,凤三。” 云庭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 容宴微微行礼道:“容宴见过太子和凤三公子。” 姜涟漪也淡淡的行礼:“涟漪见过太子和凤三公子。” 云庭丰神俊逸的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长乐郡主和姜小姐不必多礼。” 显然是不想看到容宴。 凤夙淡淡的笑道:“容华,既然来了就上船吧!” 凤夙的眼神扫了一眼容宴和姜涟漪,浅笑:“长乐郡主和姜小姐是否一起?!” 容宴按下心中的悸动,语气中带了一丝雀跃:“不知道容宴能否有这个荣幸与公子一同游湖吗?” 凤夙的眼角微微上扬,朱唇轻抿,似笑非笑,“当然可以。” 又瞧了一眼姜涟漪:“姜小姐也一起吧!” 姜涟漪深吸一口气准备登船,却忽然听到云庭的话:“这船太小,恐怕坐不下五个人吧!” 姜涟漪面色一凝,容宴在她身后还未登船,所以也有些尴尬。 忽然从船内探出一个脑袋,声音略显稚嫩:“这船坐十个人都没问题的。” 容宴看向那个说话的人,却发现他竟然是凤景。 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面若桃花,眉眼间与凤夙竟有些相似。 云庭也不好再说什么。 船上除了云庭凤夙几个人再加上几个侍女刚好九个人。 容宴看着凤夙竟想起她曾经听到过的诗,不由得轻启朱唇道:“长相思,长相思,道不尽红尘牵绊。长相守,长相守,诉不尽衷肠与离殇。” 听到这首诗的凤夙微微一怔:“长乐郡主听过这首诗?” “只是无意间听到的。” 凤夙也没在多问,依稀见听到有一个女子含笑的看着他:“可否请公子为小女子赋诗一首。” 凤夙又想起那日他外出游玩,路过一个茅草屋,门大开着,屋内有梨花的香气传来,一个身穿素衣女子正在细心揉面,回头见凤夙正站在门前笑了笑问道:“公子,可有事吗?” 凤夙好奇的问道:“姑娘在做什么?竟有梨花香气?” 她那张素净的脸上带了些面粉,“面粉里被我加了些梨花汁,所以才能有一丝梨花香。” 她笑语晏晏的说道:“公子,要来一碗阳春面吗?” ………… 第十一章:正是江南好风景【二】 她是个摆摊卖面的丫头,自她爹娘去世后唯留她一人,幸好还有这般手艺,为了活命每天出门摆摊卖面,有时候生意好面很快就卖完了,但有时候赶上下雨天她就不能出门摆摊。 凤夙摇了摇头,“不必了。” 只是正当他要走的时候,却下起了雨,凤夙不得不进去躲雨。 “姑娘,天有不测风云,不知道可否容在下在里面躲会雨?” 她含笑道:“好啊。” 她收拾着桌子让凤夙坐下,又倒了一碗梨花茶,凤夙端着那碗梨花茶竟有些出神,他问:“你很喜欢梨花吗?” 她点点头说道:“梨花香的香气很淡,闻着很舒服。” 凤夙没说什么,只是屋外春雨绵绵,雨终是下个不停。 一碗梨花茶尽,凤夙看着那姑娘望着门外愁云惨淡,问道:“姑娘,可是在担忧什么?” 她转过头来,唉声叹气:“我最烦下雨天了,这样不能出去摆摊卖面了。” 凤夙看了看桌子上的面团,含笑道:“那不如姑娘为我做一碗面吧!” 她看着凤夙的脸竟有些恍惚,木讷的点点头:“还请公子稍等。” 屋内的梨花香气久久不散,屋外阴雨连绵不断。 房檐上的雨滴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聚成了一团泥坑。 那姑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放在他面前:“公子,面好了。” 凤夙看了看那碗阳春面,问道:“姑娘,可是扬州人?” 她说:“是啊,小的时候因为扬州旱灾,地里颗粒无收,无奈爹娘只好带着我与年幼的弟弟举家来到了帝京,不料有一次我与娘外出摆摊时,遇到了一个恶霸,他竟想要强娶我为他的小妾,我不从他,他便派人将爹娘抓了去,爹娘年事已高,竟被他活活打死,可怜我那年幼的弟弟也不幸被他打死,后来我幸得一公子相救才得意保住了性命,只好从帝京逃到了这里。” 她说着竟落起了泪,轻轻的用衣角擦拭了一眼眼角:“让公子见笑了。” 凤夙抬眼瞧了瞧,发觉雨已经停了。 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这是面钱。” 那姑娘摇摇头:“公子能听我说这些话就足够了,面就不需要付钱了。” 凤夙将银子放在桌子上,“还是收下吧!” 那姑娘也不在推脱,只是这银子足够买很多阳春面了,她翻了翻身上发现所有的银子都不够。 无奈道:“公子,这碗阳春面三钱,可是公子给的有点多了。” 凤夙没说什么,径直的往外走去,她转身拿起屋内墙角的一柄油纸伞,追上他笑道:“公子,初春多雨,恐不知雨何时还会下,这柄油纸伞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凤夙点点头,接过油纸伞,撑着那柄油纸伞渐渐远去。 凤夙恍惚想起那柄伞上曾刻下过一个名字,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后来凤夙遇到了她,当时的她正在卖油纸伞,也是下雨天,凤夙并未带伞,便索性准备去摊前买一柄油纸伞。 可是当他看到卖伞的女子时,微微一愣,他问:“姑娘,油纸伞多少钱?” 她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十文钱。” 他递给了她十文钱,问道:“怎么卖起了油纸伞。” 她的眼里淡起了水雾:“生意不好,许多人都不吃面了,所以我……” 凤夙叹了口气,他问:“你可愿与我一起回去?” 她摇了摇头:“不了,我在这里很好,多谢公子好意。” 在过几日凤夙准备去看望她时,却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里摆摊卖油纸伞了。 凤夙打听之后才知道她那日卖油纸伞的时候,又遇到了原先那个恶霸,这一次她没能逃过去。 当凤夙搜遍帝京,在京都的一处破庙里,发现奄奄一息的桃夭。 此时的她没有了生机,只有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正盯着破庙里的菩萨像,凤夙快步走过去抱着她,语气满是担忧:“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桃夭看到是凤夙微微一怔,随后用仅有的力气说道:“公子,您怎么来了……” 凤夙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桃夭无力的笑了笑:“公子,我叫桃夭。” 凤夙用力的点点头:“我知道,那柄油纸伞上刻有你的名字。” 桃夭含笑的看着他说:“可否请公子为小女子赋诗一首。” 凤夙不知她是何意,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长相思,长相思,道不尽红尘牵绊。长相守,长相守,诉不尽衷肠与离殇。” 桃夭就在他的怀里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后来凤夙才知道。 桃夭是因为他才来到帝京的,只是那恶霸本想强抢她为小妾,桃夭不从便被他打的奄奄一息,最后丢到了破庙里自生自灭。 后来他将那首诗放在了心上。 只是后来有一日他在酒楼里看到有一个很像桃夭的女子便想起那首诗,索性念了出来,只是去不曾想到无意间被人听了去。 如今又听到容宴念及那首诗,只感觉有些恍惚,依稀见又想起了那个女子。 容宴略有些局促,目光看向对面的凤夙,问道:“听闻凤公子素来喜欢作诗,不知容宴今日是否能请凤公子赋诗一首?” 凤夙抬眼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不过是无聊时随意作的诗,恐怕难登大雅之堂。” 容宴有些尴尬,容华淡淡道:“阿妹,怎可如此胡闹。” 云庭目光中满是不屑的说道:“长乐郡主何必强人所难。” 姜涟漪的眼珠转了转,说道:“太子殿下言重了,郡主也不过是想要领略凤三公子的风采罢了。” 云庭脸色很不好看,容宴轻笑道:“姜小姐说的是,哪有太子说的那么言重,我不过是常常听闻凤三公子的诗词乃是大燕一绝,今日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能得到凤三公子赋诗一首?” 云庭冷哼一声,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些不舒服,还有些吃味,他和凤夙,容华经常一起作诗,但偏偏容宴欣赏的是凤夙。 容宴自小就没有拿正眼瞧过他,可以说是很厌恶他,而他对于容宴自从那日之后也是十分不喜的。 姜涟漪见此忙道:“今日湖上风光无限好,不如我为大家赋诗一首如何?” 容华摇了摇折扇,“如此甚好。” 姜涟漪深吸一口气,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姜涟漪浅笑道:“我愚笨,并不会作什么诗,唯有借鉴古人的诗,所以还望太子殿下和各位海涵。” 凤景忽然不由得笑了:“姜家小姐,可是大燕最有才气的女子,怎么还需要借鉴古人的诗才行。” 姜涟漪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随即展开:“六公子说笑了,要说大燕最有才气的女子当属长乐郡主。” 容宴见姜涟漪提起她,凝了凝眉:“姜小姐可真会开玩笑。” ………… 第十二章:正是江南好风景【三】 说实话两个人都非常谦虚,所以众人都默不作声了起来。 凤夙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忽有雨落下,打在湖面上,凤夙笑了笑,淡淡道:“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凤景有些不乐意了,便嘟着嘴说道:“三哥骗人,这才不是三哥做的诗呢?。” 容宴被凤景的话逗笑了,她掩着唇笑道:“六公子,可真有趣。” 云庭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去看向容宴,发觉她发目光一直在看着凤夙。 微微蹙眉淡淡道:“长乐郡主的目光似乎一直在看着凤夙?” 容华听到云庭的话额头上的青筋有些突突的跳,他还未说话,容宴淡淡道:“太子殿下,这话从何说起?” “你……”云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不能说自己未过门的太子妃,对别的男人有思慕之心。 那他岂不是成了大燕的笑话。 容宴的目光从凤夙身上移开,看向湖上的两只白鹭,丝毫不理会云庭。 船渐渐的使向凉亭,几个人先后踏进凉亭,因为太子游湖,闲杂人等一律退避,所以凉亭除几人外,无一外人。 凉亭之上空无一人,只是在凉亭的石板桌上有一副棋盘,上面是一副残局。 而棋盘上,棋局未下完,双方势均力敌,似乎都是下棋高手。 容宴的目光在棋盘上稍作留意,姜涟漪问道:“长乐郡主,在看什么?” 容宴勾了勾嘴角,淡淡的笑:“没什么,只是很好奇下棋之人,竟心思如此缜密。” 姜涟漪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凤夙稍微沉顿了一下说道:“这副棋局,似乎在传递什么消息。” 容宴看向凤夙微微一笑:“凤公子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凤夙摇头:“并未,长乐郡主呢?” 见两人一问一答,容华看了看云庭的脸色,蹙眉不动声色的打断:“阿妹,你不是最喜欢梨花吗?现下正是赏花的好时节,莫要错过。” 凤夙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云庭冷哼一声拂袖向梨梅园而去。 姜涟漪和凤夙一同紧跟随后。 只有容宴和容华慢了半步。 容华的目光在容宴身上停留了许久,容宴知道他想问什么,所以浅笑安然:“二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做事自有分寸。” 容华深吸一口气道:“阿妹,如今你要做的,就是隐藏你的心思,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容宴对于凤夙的心思,实在是很明显,所以他不得不提醒她。 容宴又何尝不知,可她的感情又如何能隐藏的了呢? 目光触及远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眼前似乎有雨滴落下。 梨梅园现下正是梨花开的时候,那盛开的梨花,正一簇簇绽满枝头。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不消多时,有雨落下。 容宴稍微抬头就看到天空之上飘来了几滴雨水,几个人只好又快步折回了凉亭,荣容华甩了甩身上的雨水,蹙了蹙眉:“真是晦气,好好的天气,竟下起了雨。” 容宴笑了笑说道:“二哥,你没有听过你一句话吗?” “什么话?”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容景却是摇摇头说道:“此乃差异,现下的天气用,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形容来的的贴切。” 姜涟漪笑道:“六公子现在是梨花开放的季节,杏花还在含苞待放呢?” 所有人没在说话,毕竟这不过是个形容罢了,又何须那么当真。 姜涟漪神色有些尴尬,几个人对坐凉亭,有冷风吹进来,容宴稍微不试的打了个喷嚏。 容华颇有些担忧:“阿妹,可是得了伤寒?” 容宴摇了摇头:“不碍事的。” …… 雨打梨花落,此情此景有人却无心欣赏。 姜涟漪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说道:“太子殿下,现在时辰已晚,恐怕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莫不如回去吧!” 云庭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也好。” 几个人站起身准备走时,容宴的心思却一直停留在那副棋局之上,她对于棋也略知一二,所以对于棋局上下棋之人多了似好奇。 是什么人竟能通过下棋来传递消息。 容宴觉得有一丝怪异,为何这副棋局无人动,甚至都没人愿意把这副残局下完。 容宴想执起一枚黑子,试试看,能不能把这局下完,凤景咦了一声说道:“不可,这棋盘上的棋是不能动的。” 容宴问道:“为何?” 凤景冲她俏皮一笑:“不信你试试?” 容宴执起一枚黑子的棋子,却发现棋子纹丝不动,就好像沾在了上面。 “我没骗你吧!” 容宴笑道:“六公子真是观察细微,我倒是没发现。” 等几个人回到船上时,气氛又回到了最初,好在船很快就抵达了岸边,云庭最先走下来,他的目光落在了距离他半步的容宴身上。 虽说两人之间有一纸婚约,但却没说过几句话,容宴对于他来说,也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空气罢了。 容宴见云庭在看她,抬头下船的动作稍微顿了顿,微微蹙了蹙眉,朝云庭笑了笑,把手中的一柄油纸伞递给他,“太子殿下,天气寒冷,莫忘记打伞。” 云庭的目光在那柄油纸伞上停留了一会,没有犹豫的接过她递来的油纸伞,清冷的声音伴随着雨滴不带一丝温度落入容宴的耳中:“多谢。” 身后的几个人,心思都有些变化,容华对于容宴的举动倒是很疑惑,毕竟容宴对云庭的态度很是客气的,怎么这会倒不一样了。 姜涟漪看着容宴和云庭的互动,身上有丝丝冷意,她对云庭的心思就好像容宴对凤夙的心思,可奈何云庭对她并无过多的喜欢,态度也只是客气罢了。 因为下了春雨,地上的路难免泥泞,有些不好走,马车几次打滑,似乎走不动了,容宴抬手掀开帘子,道:“二哥,路不好走,我下来吧!” 容华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阿妹,你安心坐在马车里就好。” 青稞笑道:“小姐,现下路不太好走,小姐还是安心待在马车里为好。” 容宴只好作罢,目光看着青鸢问道:“青鸢,在想什么?” 青鸢摇了摇头:“小姐,无事。” “青鸢,你自小跟在我身边,你的心思我还是知晓的,有什么话便说吧!” “小姐,如果以后青鸢不在您身边了,您还会想起青鸢吗?” 容宴无奈的笑了笑:“青鸢,你又在乱想什么。” 青鸢的心思沉重,容宴觉得是这几年对于青稞的关心少于她了。 所以青鸢才这么多愁善感的,之前的青鸢什么都不会去想,不过也是,青鸢现下已到了及笄的年纪,她又是女子,心思难免多了起来。 青稞笑了笑打趣道:“小姐,青稞倒是觉得青鸢莫不是想嫁人了?” 青鸢瞪了一眼青稞:“休要胡说。” 青稞吐了吐舌头,容宴对于青稞的话倒是有些信服。 “青鸢,你莫不是真的有了思慕之人,若是有我替你说和说和?” 青鸢脸色涨红,拼命摇头:“小姐,青鸢没有什么思慕之人,青鸢一辈子要陪着小姐的。” …… 第十三章:风雨欲来风满楼【一】 马车渐渐的平稳了起来,不多时已经到了丞相府,容宴下了马车,看到容铮正站在门口等着她,神情有些严肃。 容宴心中猛然一蹙,“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见到她之后,容铮神色松弛了下来,走上前来,淡淡道:“宫中的芳若姑姑已经到了,爹爹让我带你去大厅。” 容宴心中长舒一口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这个大哥一向都爱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她早该习惯的。 只是容宴没想到芳若姑姑来的这么快,她转头看着刚下马的容华说道:“二哥,我先去大厅。” 容宴和容铮一路向大厅走去,容铮问道:“今日可是同太子去游湖了?” 容宴心中又是一跳,但她也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容铮,点点头:“是的,不仅如此还有二哥和姜小姐,凤家的两位公子。” 容铮嗯了一声,倒也没多说什么,大步向前走去。 大厅里,前来教导容宴的芳若笑的很灿烂,一张脸上满是殷勤:“容丞相,今后这长乐郡主可是咱们大燕最有福气的人了。!” 容宗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两声:“芳若姑姑说哪里话,宴儿哪有什么福气啊!” 芳若当他是谦虚,“这日后啊,当了太子妃,那不就是有福气之人。” “是不是有福气之人,还不知道呢,以后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芳若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容宗,对于他说的话,感觉到很奇怪。 能够嫁给太子,是大燕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事,而容丞相的话令芳若费解。 但她知道有的话不该问,只是附和的说了一句:“容丞相说笑了。” 芳若是皇后身边的人,也算是宫中的老人,皇帝派她来,也算是对于这门婚事的看重。 所以容宗对此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正说这话,就见容宴与容铮已经进入了大厅。 容宴的目光稍稍停留在芳若身上,只因为在她身上容宴闻到了一丝玉兰香气,只是那味道很淡,如果不仔细闻,是断断不会发现的。 芳若看到容宴神色中带来一丝笑意,立马起身行礼:“见过长乐郡主,郡主近来可好?。” 容宴冲她点点头:“多谢芳若姑姑的关心,一切安好!” 芳若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学习宫中的礼仪,势必要对外封锁,而容宴更是与寻常的女子不同,因为她日后的身份是太子妃,地位非凡,所学的礼仪皆是按照最严格的标准执行。 自此之后的一个月里,容宴必须快速的学会一切礼仪和在宫中应该注意到的事物。 其实容宴完全不用学,因为自从她被册封太子妃之后,容丞相已经请人教导过她一切女子应该有的典范。 不过也幸好容宴聪明,加上她原本就学习过,所以学起来很快,不到三天便学完了一切礼仪。 送走芳若之后,容宴神情放松了下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很沉重,她在外总要以一副沉稳的心性来对待人和事。可在家面对的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完全放松了下来。 对着容宗说道:“爹爹,这宫里需要注意的也太多了,不比在家里自在。” 容铮板着脸,一字一句道:“阿妹,你以为你还能和小时候一样,那么无法无天吗?现在你要时刻注意你的身份,明白吗?” 哎!她这个大哥总是这样,真叫人无奈。 容宴吐了吐舌头,辩解道:“我哪有无法无天阿,哥哥可不要乱说。” 容华听不下去了,无语道:“你没有吗?那是谁小的时候当街打了太子还拒不承认的,在大殿之上还据理力争的?” “那我不是并不晓得他是太子嘛!如果我知晓他是太子我会躲得远远的。” “以你的性子,如果你知晓了太子的身份,恐怕会更加变本加厉吧!毕竟你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 “爹爹,您看,二哥又取笑我。” 容宴有些生气的瞪着容华,又转头向容宗抱怨。 容宗笑而不语,看着兄妹三人打趣,倒觉得很是欣慰。 “你说你那时候这么也不知道隐藏一下身份,导致被人认出来,还传到了陛下的耳中!” “失策,失策,当时我明明有很好的伪装的,可惜没想到还是被人认出来了,这也不能怪我啊,只能怪我的风华是遮盖不住的。” 容华摇了摇头,对容宴颇为无奈。 几个人正说着话,下人来报说太子殿下驾到。 容宴与容铮皆是有些疑惑,容宴蹙了蹙眉:“太子来做什么?” 容华耸了耸肩:“不知道,还是先去迎接吧!” 几个人到大厅时,云庭已经站在大厅中央了,只不过他是背对着他们的。 听到声音云庭转过身来,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眉长入鬓,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光。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只是和凤夙相比……竟丝毫也不逊色。 容宴微微蹙了蹙眉,云庭怎么能和宛如仙人的公子相比。 容宴只看了一眼,就紧紧的垂下头去,不敢多看。 容宗赶紧行礼道:“太子殿下驾临,臣未曾远迎,还望殿下赎罪!” 云庭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又将目光停在了容宴身上,对于她看到自己的平静有些迟疑,容铮见云庭一直看着容宴轻咳一声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因为容铮在朝中身居左翼前锋统领。 听到容铮的声音,容宴立马微微一笑,行礼道:“容宴见过太子殿下,殿下近来可好?” 云庭神色如常,看了一眼容宴,语气不温不和的说道:“劳烦郡主关心,本太子一向很好!” 容宗局促的问道:“不知今日殿下来,是为何事?” 云庭轻笑道:“丞相莫紧张,本太子今日来只是想邀请长乐郡主春风楼一聚!” 云庭顿了顿,看向容宴:“不知长乐郡主是否愿意?” 容宴在心里思忖着,云庭找她什么事,但他相邀又不能拒绝,只好微微一笑,淡淡道:“即是殿下相邀,自当愿意。” 第十四章:风雨欲来风满楼【二】 “不知殿下,想要说什么?” 容宴看着对面的云庭,思忖着他到底要做什么,自从到了酒楼之后,两人对坐,然而他一句话都未曾开口。 “纵观天下局势,长乐郡主觉得四国如今的形式如何?” 良久,他才吐出这么一句话,然而容宴很快便答道:“如今天下四分,四国鼎立,燕程楚翎,大燕最强,其靠的就是马背上得天下,翎国最弱,但他们的经商之道远盛其余三国,程国背靠江河,擅长水战,楚国善于用计,人心难测!然而四国丝毫都不逊色,是以无法判断!” 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是如今四国的局势的确未明。 “如今你我二人,大婚在即,我知晓你并不想嫁我,而我易不想娶你,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容宴差异,对于他有些无法看清,他到底要做什么? “殿下说说看,要如何交易!” 云庭瞥了一眼容宴,容宴懒懒的冲她笑了笑,其实容宴心里明白,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无法改变她以后成为太子妃的事实,然而如果嫁入东宫,那么她势必要走上一条不归路,她所做的就是保住容家所有人的命。 然而若是单凭她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所以和太子合作是最好的选择,虽然看似陛下对他们容家格外看重,在外人看来,她嫁给太子是何其风光,对于容家也是满门荣耀,可容宴清楚,这是陛下想利用她来牵制容家来稳固江山地位,因为她还有个外祖父,一旦容家出事,那么朝堂也将发生变化。 陛下为的是利用她和太子的婚约,牵制住容家。 若是她嫁给凤夙,那么就脱离了陛下的掌握,毕竟容凤两家的势力不可小觑。 “听说了没有,定王回来了?” 云庭并未说话,而楼下传来了议论的声音:“定王,不是早就战死沙场了吗?” “此言差矣,定王是战死沙场了,但我说的是定王的儿子,夜无忧!” “什么意思?” “当年定王随陛下创业,立下了汗马功劳,被陛下册封为大燕第一个异性王爷,封号为定,然而七年前,大燕边境蛮荒叛乱,定王与定王妃出兵去围剿叛乱,不料发生了意外,定王战死,后来定王的名号就被陛下赐给了现在的定王,而当时年仅十七岁的定王自愿请命为父母报仇,还曾扬言放下一句话!” 有人好奇的问:“什么话?” “当年,定王说,不破蛮荒之人终不还!如今定王归来,那么蛮荒之人已经破了。” 听到这里,容宴看向云庭,见他继续在听这楼下的人议论,倒也继续听着。 “可知道定王何时回来?” “据说定王将在三日后到达帝京。” 话音一转几人又说起,当年云庭的风光伟绩。 “要说我们大燕最骁勇之人,当属太子。” “哦!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不知,当年西凉战乱,年仅十三岁的太子自愿跟随冯将军一同去平定西凉,然太子凭借过人的本事让西凉国主敬佩不已,是以大燕有太子与定王可保衣食无忧。” 容宴知道定王,夜无忧是何许人也! 但是看着云庭的脸色好像并不怎么想要听到定王的名号。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云庭不动声色的继续听着楼下的议论,然而他心里却是十分的不舒服。 夜无忧算起来比他大了两岁,当年夜无忧可是帝京人人赞叹不可多得的旷世奇才,文韬武略,皆远在他之上,然而他又怎么希望夜无忧的风头盖过他呢? 所以十三岁那年,恰好正值西凉战乱,他自愿请缨去平定西凉,然而他低估了西凉之人的狡诈,不料中了西凉的奸计,被围困在大燕也西凉的边界,他和冯韬被围困整整五日,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就看到远处夜无忧已经策马奔腾而来,带着他父皇亲赐的铁骑军救了他,然而他十分讨厌夜无忧,因为如果不是他抢走了他的风头,他何至于落到如此下场,至于外界所传言的西凉国主对他敬佩不已,不过是敬佩的夜无忧罢了! 后来西凉国运气数已尽,最终走向覆灭,关于他的传奇也随着西凉被掩盖。 所以大燕之人,人人都以为是他平定了西凉,而他们又岂能知晓当年平定西凉的另有其人。 后来定王战死蛮荒,夜无忧为父母报仇,自愿去了蛮荒,如今七年过去了,他破了蛮荒,自当风光回京。 放眼望去,整个帝京对他构成威胁的也只有夜无忧一人。 夜无忧的野心可不小,他向来自由散漫,桀骜不驯,并不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即使是他父皇,也并不放在眼里,所以这样的人,很难掌控,其实云庭和容宴合作,也只是看重她容家的地位和容宴的聪明。 没有人知道容宴是何其聪明,当年她当街打了他之后,在大殿上和他父皇据理力争,并未丝毫的惧怕,那时候云庭就知道她定不普通。 后来云庭发现她那所谓的嚣张跋扈,不过是掩人耳目。 而她早已经将四国的局势利弊分析的很透彻。 这样的女子只能为他所用,也幸好是他的太子妃,所以和她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他知道容宴必定会答应他的,因为她没得选择。 “话也听的差不多了,不知道长乐郡主可有什么想说的?” 容宴知道今日云庭邀请她来这里目的并简单,“太子殿下想要如何?” “我会娶你,但你必须助我登上帝位,我若登上帝位,可保你一世平安!” “太子殿下,您已是太子,登上帝位不过指日可待,又何至于如此?” “你恐怕还不知晓,这次定王夜无忧回来,是为了谋反吧!” “什么?” 容宴心里一惊,她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定王如今回来是为了谋反,不过也是定王手握兵权,又有百姓爱戴,人人赞扬,若说他没有野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今他的地位无人能撼动,这么做恐怕另有隐情。 如果定王想要谋反简直易如反掌,那么定王成功大燕将落到定王手中,那么太子势必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所以他找自己合作,是为了让她帮助夺得帝位。 可他如何知道她能帮助他呢? “殿下,此话当真?” 云庭嗤笑道:“夜无忧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的野心可不小。” 容宴觉得如今的局势,她已经越来越看不清了。 而她身处其中,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了。 “殿下如何知道,我能帮助您呢?” “长乐郡主,你如此聪慧,从小便于旁人不同,而你的隐忍令本太子佩服,这也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不过至于你能不能帮助到本太子,那就要看看长乐郡主是否有那个本事!”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容宴无法反驳,若是她说不能,太子也不能说什么,若是她说能帮助太子,岂不是承认她一直都在韬光养晦。 “殿下,我会帮您,但我要殿下答应我一件事?” 云庭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她,“你说?” “我要殿下许我,日后不管我向殿下所求何事,殿下都必须答应。” 容宴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但如果定王夜无忧真的谋反,那么首先他就会对四大世家下手,至少四大世家在帝京的地位绝不是现在这样,而容家也面临巨大的危险。 所以若真的是这样,那她还不如帮助云庭,助他登上帝位。 而且云庭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她,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足以可见,他对她是信任的,那么日后云庭也是她的夫君,她不管如何还是要帮助他的。 如果云庭真的成了大燕日后的帝王,那么她向他要这么一个愿望也不过分,万一她日后保不住容家,还能指望他。 “我以为你会请求我保护容家满门荣耀,不曾想却是这个!” 容家满门荣耀,她自己会守护,但这个条件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云庭淡淡道:“但是,你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一次机会足矣!” …… 第十五章:风雨欲来风满楼【三】 容宴回到府上将她和云庭所说的事告诉了容宗和她哥哥。 容宗听完之后脸色大变,“宴儿,此话当真?” 容宴也不知道为什么云庭会告诉她这件事,但是他们现在命运连在一起,他告诉自己这件事,定有他的道理。 “太子亲口所说,恐怕是真的,爹爹你说陛下是否知道定王要谋反的事?” 容铮道:“太子都已经知道了,那么陛下恐怕也已经知道了,不过宴儿,不管定王是否谋反,你都必须帮助太子。” 容宴虽然不知道她爹爹为何这么执着的让她帮助太子,但是定有他的理由。 “好。” “如今定王回京,这件事帝京的人都已经知晓,他如今大张旗鼓的回京,恐怕势必就是起了谋反之心。” 容铮蹙了蹙眉道:“这定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容宴也想不通:“可是,爹爹,定王那么大张旗鼓的回京,您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有何奇怪?”容华道:“他平定了蛮荒战乱,对大燕有功,那么大张旗鼓的回京又有何奇怪?” 可容宴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 …… 转眼三日已到,定王回京的消息传遍整个大燕。 酒楼,茶楼,乃至各个地方无一不在议论着定王的风采。 大燕许多名门望族的女子皆是兴高采烈,全部提前定下来了酒楼里最好的位置,为的是能够一睹定王风采。 当年定王的容貌已被大燕称赞,和凤三公子太子相比,也是个中翘楚。 容宴坐在春风楼的二楼,定王回来必定会经过这里,在二楼便可看到。 本来容宴是不想来看的,但是架不住青稞在她耳边唠叨,念着定王是何模样,是什么风采。 所以为了耳根清净,容宴只好带着她和青鸢一起来了。 “小姐,您说定王是否是传说的那样容貌惊为天人?” 容宴无奈的扶额道:“我不知道他的容貌是否惊为天人,但你家小姐知道他定是比不上凤三公子的。” 在她心里只有凤夙才能担得起惊为天人四个字。 不多时,酒楼的大厅也已经坐满了人,容宴向外看去,街道两旁已围满了围观的人。 百姓们纷纷议论,不多时,只见远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许多身着红衣铠甲的将士。 只见为首的那人,流光璀璨,英姿翩然,一件硕大的银白战袍,腰间佩戴一柄长剑,多年来的战争令男子自带君临天下的傲骨,眉宇英气,不怒自威,高挺的鼻梁映衬着冷硬的五官,薄薄的嘴唇似乎带着一抹诡异的笑。 “这就是定王,果真不同凡响!” 人群中一道惊呼声,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定王的风采与容貌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不过容宴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因为她觉得并未什么出彩的。 “小姐,这竟然真的是定王啊!” 青稞兴致勃勃的拉着容宴去看,然而容宴在楼上看来一会就觉得很无聊,随意的说道:“也不过如此!” 经过酒楼的夜无忧听到了容这句话,抬眼刚好看到容宴很是平静的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容宴很快便移开了。 夜无忧离开街道之时,街道又恢复了平静,不过酒楼里却很是热闹。 容宴无心在听下去,带着青鸢和青稞一同回了府。 刚回去就听到宫里传来了圣旨,说是今晚要去参加宫里为定王举办的接风宴会。 容宴本不想去,但是她是长乐郡主,不得不去。 “小姐,这件紫色的流沙裙和小姐最相配了!” 青稞拿着几件衣裙选来选去,最终选择了这件紫色的流沙裙,容宴蹙了蹙眉道:“换一件。” “小姐,这件是最好看的,今日宫中宴会,小姐自当穿的比旁人流光溢彩。” “流光溢彩,岂不是让我去招蜂引蝶,青稞,这次宴会的主角是定王,然而我已是太子妃,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穿的这么招摇,是想引起定王的注意呢?” 青稞低着头,喃喃道:“小姐,对不起!” 青稞向来没什么心眼,然而这也是最令人头疼的。 “行了,就穿那件蓝色的山河流彩暗花云锦裙!” 容宴只让青稞略施粉黛,耳坠上一对珍珠吊坠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容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她,对于以后的路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可她知道和太子合作,那么她以后势必与凤夙再无可能。 容府外面容华已经备好了马车,容宴看到容华问道:“二哥,爹爹和大哥呢?” 容华见到她眼前一亮,“阿妹,从前只晓得你并不怎么喜欢装扮,如今这略施粉黛的脸竟如此好看,不过这身衣裳也未免太朴素了些?” 容宴掩唇笑了笑:“二哥,朴素点好,总之没坏处不是吗?” “大哥和爹爹呢?” 容华道:“爹爹和大哥已经先去宫里了,我在这里等你一起!” 容宴与容华一起上了马车,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容宴心里一直不安,似乎是要发生什么事,就好像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阿妹,怎么了?” 容华见她如此难受,便问道:“可是不舒服?” 容宴摇摇头:“二哥,我只是觉得今晚对于宴会有些不安,只觉得会有什么变数发生!” “不过是宴会罢了,能有什么变数,阿妹你放宽心就是!” 容宴可没那么心大,总是隐隐不安觉得今晚的宴会举行并不会太顺利。 马车一路上畅通无阻的到达了皇宫,容宴看着远在咫尺的宫门,却有些犹豫,容华见她没有下来,便问:“怎么怕了,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容宴去哪了?” “二哥,又取笑我。” 容宴下了马车和容华一起并肩走走路上,容宴一路上只低着头在思考,只听耳畔一道惊呼声:“阿妹,小心。” 容宴抬头已是来不及了,而她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容宴抬头,只看到一张英姿飒爽的脸,竟然是夜无忧。 而夜无忧看着容宴那张小脸,微微惊讶的张着嘴巴目光疑惑的看着他,在她耳边低低道:“长乐郡主,好久不见!!” 容宴赶紧从他怀中挣扎出去,后退几步稳定心神道:“定王殿下,冒犯了!” 容华顿时觉得头大如牛,赶紧将容宴挡在身后,道:“定王殿下,舍妹莽撞,冲撞了定王殿下,还请定王殿下赎罪!” 夜无忧抬眼看着容华道:“无碍,只是下次长乐郡主走路可好小心些才好!” 容宴低着头,并未说话,可她感觉到夜无忧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正在这气氛尴尬之时,响起一道略显成熟的声音:“定王,好久不见!” 容宴只看到云庭和凤夙向这边走来,容宴只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夜无忧看到云庭顿时变成了一副冷漠的表情:“太子殿下,七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云庭轻笑道:“长乐郡主,不知刚刚发生了何事?” 容见云庭询问她,她只好冲云庭笑道:“回太子殿下,刚刚臣女莽撞,冲撞了定王殿下。” “哦!”云庭似笑非笑道:“即是如此,那下次可要小心些!” 容宴点点头:“臣女下次一定注意!” 容华见这个场面有些诡异,赶紧说道:“太子殿下,定王,天色已晚,宴会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云庭率先走在前面,又停下脚步,道:“长乐郡主,与本太子一起,不介意吧!” 容宴快走几步与云庭平行,而身后的夜无忧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华似是若有若无的和凤夙说道:“凤三,你瞧,太子殿下和阿妹多般配,再过一个月便是他们大婚,到那时阿妹与太子定是人人羡慕的一对?” 凤夙温和的笑了笑,声音如沐春风:“太子殿下与长乐郡主的婚事,是天作之合!” 容宴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云庭蹙眉看她:“长乐郡主?” 容宴轻轻笑了一下:“没什么。” 云庭在她耳边轻声道:“长乐郡主,你我既然已经合作,不久便会大婚,对于有些心思还是放在心里比较好。” 容宴知道这是云庭在提醒她,她轻轻的点头:“殿下放心,容宴自当谨记。” “如此甚好!” 第十六章:夜深前殿风云起【一】 夜幕降临,华灯四起,宫中璀璨! 宴请定王的宝华殿、热闹非凡,放眼望去,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朝堂之上所有的大臣以及家眷,纷纷洋溢着笑脸。 主位之上顺成帝与皇后含笑而坐,距离顺成帝不远处便是定王夜无忧和太子云庭的位置。 而其余的大臣和女眷分开皆坐在下首。 容宴抬头就看到坐在她对面的凤夙。 容宴目光灼灼的看着凤夙,而凤夙也注意到了容宴的目光,朝她笑了笑。 顿时容宴只觉得心口跳个不停。 “定王,如今你为大燕平定蛮荒之乱,可谓是我大燕之幸,今日特意为你准备的接风宴会,来恭贺定王平安返京。” 顺成皇帝坐在主位上,对着夜无忧举了举杯子,夜无忧也端起杯子含笑道:“为大燕效劳,乃是臣的本分,陛下何须如此!” “哈哈哈,定王如此骁勇善战,可真有当年你父王的风采!” 夜无忧听到皇帝提起他父王,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父王一生征战,为大燕鞠躬尽瘁,是应当的。” 顺成皇帝听到此话,目光略有些疑惑,不过他也没多想,笑道:“你父王是大燕的功臣,朕感激他为大燕所做的一切。” 夜无忧并未说什么,而是目光看向容宴,见她一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凤铕钰端着酒杯行至云庭的面前,面红耳赤道:“太子殿下,我敬您一杯。” 云庭本不想理会,但还是端起酒杯,不过他也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凤铕钰见云庭喝了酒,便在心里觉得云庭对她也是挺不同的。 容宴只觉得有些无聊,便想离开,却没想到夜无忧端着酒杯走了过来:“长乐郡主,不知能给本王一个面子,有幸和长乐郡主喝一杯?” 许多人都注意到了夜无忧和容宴,所以有些人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比如身为百年世家的姬胧月,她一直喜欢的便是夜无忧,可奈何夜无忧从未在她身上留下半个眼神。 所以听到他回京心里是万分高兴,可他却从未看她一眼,却将心思放到了容宴身上,怎能叫她不生气。 容宴见所有人都看她也不好拒绝,只好说道:“即是定王殿下,自当是我敬您。” 夜无忧轻笑道:“长乐郡主,如今倒是与以前不同了?” 容宴微微蹙眉,看着他:“定王此话怎讲?” “本王未离京时,曾有幸见过长乐郡主的风采,如今七年过去了,长乐郡主倒是安稳了起来。” 容宴小的时候,的确是很顽皮的,不过自从她许配给云庭之后,就收敛起性子。 不过他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逗留,而是话锋一转道:“长乐郡主,觉得今晚的宴会如何?” 容宴很奇怪,他问她这个做什么。 不过还是答道:“这是陛下为您准备的接风宴会,旁人羡慕不已,酒光交错,歌舞升平!令今晚的宴会熠熠生辉!” 夜无忧倒是不再说什么,姜涟漪被她娘碰了碰手肘,低声道:“涟漪,去敬定王殿下一杯,风头可不要让长乐郡主占尽!” 姜涟漪只好无奈的端着酒杯走了过去,而姬胧月一看,也走了过来。 “定王殿下,我敬您一杯。” 姜涟漪甜甜的一笑,而姬胧月快步走了过来也含笑道:“定王殿下,我也敬您!” 容宴无语,将位置留给她们,而她走到云庭举了举酒杯面前,“太子殿下!” 云庭含笑的与她碰了碰杯子,姜夫人蹙了蹙眉对着旁边姬夫人道:“这长乐郡主心思倒是活络!” 姬夫人嗯了一声:“今晚宴会的主角是定王,如今长乐郡主此举,倒是说的过去,太子殿下和长乐郡主有婚约在身,倒是没什么不妥的,不过姜小姐此举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姜夫人知道姜涟漪喜欢太子,可是太子和容宴有婚约,一月之后便要成亲,所以她把主意打到了夜无忧身上。 “姬小姐不是也挺让人意外的?” 姬夫人被呛的脸很红,对于姬胧月的心思她也是知道的。 两人没在说话,酒至半酣。 皇后却突然感觉到浑身无力,顺成帝注意到她,关切的问道:“皇后,怎么了?” 皇后心口突然急促起来:“陛下,臣妾不胜酒力,浑身有些难受,想先去休息。” “即使如此,那便去休息吧!” 只是却没想到出现了变故。 在场之人,有一人悄悄离开,没有人注意到,但是容宴主意到他了,只是她没多想。 突然门外一声躁动,太监康公公在顺成帝的耳边低估了几句,顺成帝的脸色大变,许多人都注意到了,不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就看到穿着许多将士,一拥而进,将整个大殿包围了起来。 为首之人,竟然是凤尚书,他穿着一身战衣,看着即将离去的皇后道:“皇后娘娘,这是要去哪?” 众人都没想到这一场变故,对于凤端横突然造反起来,有些担忧,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监康公公,立马惊呼起来,“来人,快保护陛下和皇后娘娘!” 然除了一些太监之外,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惊慌失措起来。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都别动。” 那些大臣与家眷又重新端坐在位置上,而容宴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和云庭一样,泰然自若般看着。 姜涟漪见此,便整理了一下衣着,重新做回了位置上。 凤铕钰和凤晓薇看到自己的父亲,便想去问凤夙是什么情况时,却发现凤夙已然不见踪影。 凤晓薇一向心思聪慧,可能想到了什么,她蹙了蹙眉道:“铕钰,今晚爹爹和三哥可能有大事要做,等会一定要小心行事。” 凤铕钰有些慌乱的看着凤晓薇:“四姐,爹爹和三哥要做什么,莫不是要造反?” 凤晓薇制止她:“先看看爹爹要做什么!” 而此时夜无忧看到容宴,始终面不改色吃着面前的葡萄,倒觉得她很有趣。 而姜涟漪坐的位置距离容宴不远,便不觉讽刺道:“长乐郡主,此时竟还有心情吃东西!” 容宴眉头一挑道:“与其慌乱,自乱阵脚,倒不如看看接下来凤尚书想要做什么?” 姬胧月翻了个白眼道:“长乐郡主,你好大的心,大难临头还有心情看戏。” 容宴轻咳一声,道:“本郡主愿意!” 姬胧月被噎的瞪了一眼容宴,“长乐郡主,但愿等会你还有心情看戏。” “……有何不可!” 姬胧月心情很是郁闷,转过头去不再去看容。 而青稞站在容宴身后低声问道:“小姐,这凤尚书是想要做什么?” 容宴并未说话,她在心里盘算接下来的打算,看样子凤尚书这是准备谋反了。 只是不知道凤尚书到底要做什么,是想要夺得帝位,还是有别的目的。 “看看再说!” 第十七章:夜深前殿风云起【二】 容华冲容宴使了一个眼色,悄悄走到容宴身旁低声道:“阿妹,你没事吧!” 容宴冲他眨眨眼,“没事,如果有事我还能安然自若的坐在这里吗?” 容华顺势坐在容宴旁边,“阿妹,你怎么这么淡定,一点也不害怕?” “怕有什么用,况且,我觉得这凤尚书策划了这么久,恐怕是为了这一刻吧!” “凤尚书为何选在今日动手?” “二哥,你还记得爹爹给我们的那封密信吗?” 容华点点头:“你是说,今日之举,便是阻止你与太子成婚。” 容宴摇摇头:“非也,恐怕事情并不简单,而且看样子定王也参与其中,定王与凤尚书看来已经合谋,借此宴会为的是谋反。” 容华蹙了蹙眉道:“你是说定王与凤尚书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对,若非不然为何会传出定王谋反的消息,若非如此凤尚书如何谋反,只是我想不通为何凤尚书会帮定王。” 容华看着云庭始终未动,而是泰然自若的喝着酒,倒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太子如此淡定?” 容宴看了一眼云庭,见他也正在看她,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笑,“我不也很淡定吗?” 容华颇为无语,“阿妹,什么时候还开玩笑。” 横了一眼容宴又道:“难道太子早已知晓会有此举,所以才这么淡定,只是面对如此景,便能波澜不惊,倒让我有些佩服他!” 容宴扫了一圈没发现凤夙,便有些疑惑,“二哥,看到凤公子了吗?” 容华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你担心他做甚,今日凤尚书谋反,凤夙想必也是参与其中,恐怕凤家要面临的后果可想而知。” 这也正是容宴所担心的,若是凤尚书谋反成功那么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下场,若是不成功便会落得满门抄斩的结果。 两人说话的时候,容华瞧见姜涟漪一直在看他们,便提醒道:“姜涟漪在看着。” 容宴侧脸看去,姜涟漪怒瞪她一眼又转过头去,容宴道:“二哥,不管定王是否与凤尚书谋反,不管他们能否成功,我们都必须帮助太子。” 容宴没有后路可退,一旦凤尚书谋反成功,那么依照定王的性子定会对四大世家出手。 因为四大世家的势力全部依附于皇室。 只是四大世家盘根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场面虽乱,但所有人并未见到凤尚书有任何的动静,也就逐渐放下心来。 而凤尚书显然对皇后有敌意。 凤端横手拿长剑指着皇后道:“皇后娘娘,今日恐怕你走不了了!” 皇后顿时心惊起来,她心里对于凤端横此举,已有了一个猜测,而顺成帝大怒道:“凤端横,你这是要做什么?” 冯韬见此,立马站起来大喊:“凤端横,你想作甚?” 因为宫中举办宴会,为了安全着想,所有武将不准携带兵器,而且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变故。 可凤端横丝毫不理会他。 “皇后,你可还记得凤璃。” 皇后脸色大变,凤璃她当然记得,那是凤家的女儿,也是凤家最为出众的女儿,皇后联想了一下凤端横此时的举动,在心里想,莫不是因为当年的事,可当年那件事,她做的滴水不漏,没人能发现端倪的,甚至皇帝也相信凤璃是得了肺痨而死。 但是没人注意到淑妃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恐怕好戏要开场了。 她淡淡道:“凤尚书,为何无端提起璃妃?” 顺成帝也是脸色大变:“璃妃?凤端横,你到底要做什么?” 凤端横大笑:“璃儿原本是我凤家最出众的女儿,可是七年前,被陛下召进宫,册封为璃妃,一朝入宫便恩宠不断,可偏偏红颜薄命,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 这件事众所周知,可凤端横无端提起这又是什么意思? 淑妃若有似无的提醒道:“璃妃,不是已经死了吗?” 凤端横看了一眼淑妃,冷哼道:“璃儿是被皇后害死的。” 什么,在场众人,皆是震撼。 她们都知道七年前陛下看上了凤家的凤大小姐凤璃,所以被册封为璃妃,进宫几个月便恩宠不断,大有压过皇后之势,然而没过几个月便传出死在了宫里,据说是得了肺痨而死。 众人只觉得可惜之外,倒也没什么。 只是如今已经过去多年,再次被凤端横提起,倒是有些意外。 而且凤端横这么做,为的只是公布当年凤璃死亡的真相吗? 而容宴只觉得心口有些呼吸不畅,凤端横要做什么? 定王与凤璃,或许还有一层什么关系,要不然凤端横为何要与定王一起谋反。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吗? 凤端横看着皇后,一字一句道:“皇后,你也该为你当年的所做所为而付出代价。” “凤端横,你敢动她一下试试,老子不会放过你。” 冯韬涨红了脸,指着凤端横大骂,“人呢,把我的剑取来。” 然而无人理会他,不多时有一个太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冯韬顿时心慌了起来,他手底下的将士已经全部叛变投靠了定王。 而他手中掌握的兵权,早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皇后听闻跌坐在那里,她面色苍白,顺成帝觉得此事不太对劲,大声喊道:“来人,朕的禁卫军呢?还不快点过来将凤端横杀了!” 然而并没有一个禁卫军,凤夙突然带人围了进来,他看着在场众人,淡淡道:“陛下,您的禁卫军怕是来不了了,您恐怕还不知道吧!红骑铁甲早已将禁卫军囚禁,现下这宫中已经没有陛下可使唤的人了。” 红骑铁甲是夜无忧的亲兵。 这是当年的定王培养的一批最优秀的士兵。 甚至比禁卫军还要厉害许多。 “凤夙,你这是要谋反?” 凤夙嘴角淡起一抹笑意:“非也,我只是想让各位了解一些事情罢了,关于皇后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凤夙顿了顿又道:“还有陛下是如何害死定王与定王妃的。” 皇帝瞳瞳孔放大,不可置信:“你知道什么?” 凤夙没有答话,而是笑了笑。 凤夙看向皇后淡淡道:“皇后娘娘,有什么话要说吗?” 皇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最终她睁开眼,苦笑道:“还以为隐瞒了这么久的真相,没人能发现,事已至此,告诉你们也不妨事。” 关于凤璃的事还要从七年前说起! 而这一段故事是皇后掩埋于尘封中的一段往事。 关于凤璃的故事就此拉开序幕。 第十八章:庭院深深深几许【一 七年前凤璃原本与容铮有婚约,两家许下亲事,待凤璃及笄之后便与容铮成亲,可没想到就在凤璃及笄之日发生了变化,原本应该许配给容铮的凤璃,则一纸诏书,责令入宫为妃,然皇命不可违,凤家不得不退了与容家的婚约,将凤璃送入宫去。 入宫之后的凤璃在宫中时常郁郁寡欢,可已经入宫便也无可奈何! 不过在入宫没多久,就传出凤璃,得宠的消息,成了顺成帝最得宠的妃子,一时间凤家人有喜有悲,喜得是凤璃得宠,他们凤家至少可以立足于朝堂之上,可悲的是凤璃的一生算是葬送了。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多久,凤璃在入宫不到几个月便香消玉殒,本以为凤璃是因为得了肺痨而死,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凤夙某一日去皇宫找云庭,却不曾想听到了一件秘事。 关于凤璃的秘事。 原来凤璃入宫并非偶然,而是皇帝故意而为之,为的是阻止凤容两家的联姻。 然而这本没有什么,但是因为皇帝对凤璃宠爱有加,导致威胁到了皇后的位置,而且皇帝有意要废除皇后,改立凤璃为后,所以皇后不得不行动起来,将凤璃约到了金凤殿。 皇后看着凤璃的那张脸,染豆蔻的指甲轻轻的敲击桌面,道:“璃妃,几日不见,倒越发的楚楚动人了!” 凤璃抿唇一笑道:“皇后娘娘,不知今日叫臣妾说来,是为何事?” 凤璃眉眼细长,肤若凝脂,那双眼睛含笑中带着笑意,细长洁白的双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皇后看着凤璃心中的郁火更重。 “璃妃前几日还郁郁寡欢,这几日看着倒是春风得意!。” 凤璃岂会不知她是何意,前几日她的确郁郁寡欢,那是因为她不喜欢皇宫,被皇帝一纸诏书,选旨入宫,成为了璃妃。 自进宫以来,皇帝每每到她的宫里,她都会将皇帝赶出去,但是皇帝因此也并未责怪她,即使人人劝她,说既然已经入宫,就要做好身为妃子的本分,可她偏偏不愿,只是那日有人告诉她,若她在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以她对皇帝的大不敬,便可将凤家满门抄斩,凤璃性子本就倔强,即便如此也丝毫不畏惧。 可是那日皇帝并没有来,凤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命人打听,这才知道,她那个年仅十五岁的同胞弟弟凤夙,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好冲撞了从定佛寺回来的太后。 不慎将太后的马车撞到了水中,太后年纪已高,此番落水,感染了风寒,发烧不退,昏迷不醒,恐有性命之忧,皇帝与皇后日夜照料,但仍没有起色,因为此事众人皆知,皇帝不好偏袒,但是凤夙却跪在太后的大殿之外,冰天雪地里,他那一袭修长单薄的身子,笔直的跪在那里。 凤璃也在一旁跪着,她想帮他,可这次祸事是他惹出来的,她无能为力,况且他得罪的是太后,谁也帮不了他。 皇后出来瞧见凤夙和凤璃跪在那里,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凤公子,跪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想想怎么躲过这次的祸事吧!” 凤璃看着凤夙,她这个弟弟,从小便与旁人不同,他清冷高傲,自命不凡,可如今跪在这里,任由皇后羞辱,凤璃握紧了拳头,心口隐隐作痛。 片刻,她的唇边淡起一抹讽刺:“皇后娘娘,您贵为皇后,说话应当谨言慎行,况且凤夙所作所为该如何定夺,自当等太后处置,就不劳烦皇后操心了!” 皇后表情复杂,内心深知自己有些失态,但她很快便调整过来,淡淡道:“本宫只是给凤公子一个提醒罢了!” 凤夙低着头,恭敬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皇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凤璃看着皇后远去的背影,看着凤夙道:“你可知错?” 凤夙微微抬起头,看着满天飞舞的落雪,目光中带了一丝自嘲:“凤夙不知!” “你……”凤璃颇为头疼,气结道:“你从小便是家中的掌心宝,头脑聪明,容貌也是上乘,但你太过于倨傲,今日之事,你明知是你错了,为何还狡辩。” 凤夙看着凤璃问道:“我何错之有!” “你……冥顽不灵。”凤璃心口微微起伏,道:“你明知道那是太后的马车,为何还如此莽撞,竟冲撞了太后,凤夙,你可知,你可知,太后若醒来,那么你知道我们凤家即将面临什么吗?” 凤夙并未搭话,而是问道:“姐姐,在宫里的这段日子,你快乐吗?” 凤璃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凤夙会问这句话,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自进宫以来,快乐不快乐又有什么用呢?这宫里又有快乐之人吗?” 片刻,大殿的门开了,康公公大声高喊:“太后已醒,宣凤公子觐见!” 凤璃心里突然紧张起来,太后醒了,那么要如何处置凤夙呢? 不过太后为何要召见凤夙,难道是为了降罪,凤璃当然不愿意此事发生,凤景还小,而他们凤家只有凤夙这么一个极具出彩的孩子,凤璃微微蹙眉问道:“康公公,太后的脸色如何?” 康公公是个聪明人,知道凤璃想问什么,便低声道:“现下太后醒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要见凤公子,不过太后脸色倒是不太好,恐怕此番凤公子凶多吉少!” 凤璃心中猛然一沉,就知道太后定然生气了,她微微叹息了一声:“多谢康公公告知。” 凤夙站起身,走到殿内,而顺成帝就守在太后的床边,顺成帝脸上散发着怒气:“凤夙,你可知罪?” 凤夙依然是那句话,他低着头,谁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凤夙不知!” 顺成帝大怒,“凤夙,你此番害的太后落水,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但念在你们凤家有功,朕不牵连你们凤家,你自己动手吧!” 这是想让他自尽! 凤夙丝毫不动,片刻他抬起头道:“陛下,若是这样便定了草民的罪未免太过于草率,不知道太后要如何处置草民?” 太后一直在一旁瞧着,她忽然笑了,“凤夙,你当真大胆,不过念在你有功的份上,哀家便饶过你。” 顺成帝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蹙眉问道:“母后,发生了何事?” 太后看了一眼凤夙道:“哀家再去定佛寺回来的路上,路遇刺杀,哀家此番前去,并未带太多人,不过幸被凤夙相救,至于落水纯属意外,并非凤夙所为。” “刺杀?”顺成帝蹙眉道:“此时非同小可,凤夙你把发生的事细细说来?” 第十九章:庭院深深深几许【二】 一座古老的寺庙在朦胧的烟雾的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跪在佛堂里的一位老人,捻动着佛珠,她的嘴一张一合,无声诵经。 从日出诵到日落。 青灯古佛,眼看天即将要黑,老人才睁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身旁的颂枝忙道:“太后,已经未时了。” 此人正是当今太后,今日是来定佛寺礼佛。 “既然如此,也该回去了。” 太后起身,颂枝立马搀扶着太后,定佛寺的方丈见此,道:“太后娘娘,天色已晚,老衲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禅房。” 太后轻轻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道:“多谢方丈的好意。” 方丈倒也不在说什么,只是在太后临走之时,他忽然道:“太后,老衲想告诉您,有的时候执念太深,并非一件好事。” 太后脚步顿了顿,随后慢悠悠的离开。 但是在回去的路上,却不曾想到遇到了刺杀。 一群黑衣人鱼贯而出,从太后回去的路上设下了埋伏。 为首的人黑衣,脸上带着面具,看着马车璃里的人说道:“太后,今日便是你的丧命之日。” 颂枝立马戒备起来,喊道:“有刺客,快快保护太后。” 太后身边的禁卫军皆护在马车周围。 而马车里的太后,却丝毫不乱,她浑浊的声音响起:“哦!想杀哀家的人不在少数,不知你是什么人派来的。” “废话少说,拿命来。” 为首之人并不想废话,直接动手。 太后依旧轻闭着眼,捻动着手中的佛珠,颂枝有些担忧的问道:“太后,为何不让匣公公出手……” 太后打断颂枝即将要说的话,“区区几个黑衣人,不足以让小匣子出手。” 太后身边有四大高手保护,匣公公便是其中之一,匣公公功夫极高,寻常之人必定不是他的对手,且他从不轻易出手。 太后虽然不是练武之人,但却能分辨出眼前这些人武功一般,若是眼前立刻就将匣公公叫出来,惊扰了幕后之人,她又岂能知道是谁这般胆大,竟敢行刺于她。 果然如她所料,眼前的人都是些功夫一般的人,他们虽然人数颇多,但却都是乌合之众,很快就被禁卫军击杀。 就在禁卫军清理道路,离开马车之际,四周又飞出许多蒙面黑衣人,他们来势汹汹,这些黑衣人比前面那批黑衣人武动要强的多,直接就将分散的禁卫军击杀大半,最后向着马车围上来。 匣公公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一举一动,就在他准备出手之时,却看到一个男子正站在远处凉亭内远远的观望,衣袂飘飘,神情泰然自若,冷冷的开口:“几位,好身手。” 黑衣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有些奇怪,其中以黑衣人为首的人说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年纪尚轻,但感觉到有一种压迫感,他轻笑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马车里的人你们恐怕伤不得。” “呵!”黑衣人冷冷道:“不管你是什么人,废话少说,赶紧离开!” 那男子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试试看吧!” 男子手握长剑,片刻间黑衣人已经倒下了一大片,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为首的黑衣人满脸震惊,不可置信道:“你到底是谁!” 那男子云淡风轻的吐出一个名字:“凤尚书之子凤夙。” 黑衣人顿时了然,蹙了蹙眉,据他了解凤夙并不会武功,眼前之人武功极高,“据我了解,凤公子可并不会武功。” 凤夙轻轻一笑:“那只是你的了解,并非真实的我。” 黑衣人身形顿了顿,而隐藏起来的匣公公怎么也没有想到凤夙伪装的如此高超。 凤夙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现在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黑衣人问道:“你想做什……” 话未说完黑衣人已经倒下,而风夙收起长剑,只是突然之间他又察觉不太对劲。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的长剑,鞘体漆黑,衬的他的手越发的苍白,大喝一声:“出来!” 这一声音落,如天女散花般的暗器疾射而来。凤夙旋身侧转,衣袖连连拂动,各个方向而来的暗器撞在他的袖子上,被内力震的叮叮作响,几个黑衣人翻身而上,把他围成一圈。 他站起身,此刻变了一个人似的,周身染上一层厚厚的寒霜,像是一把韬光养晦的剑,蓄势待发。其中一个黑衣人双手持刀,卷起漫天的落叶。 凤夙看着黑衣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一批黑衣人将凤夙包围,而另一批黑衣人则向马车逼近。 凤夙动了动手中的剑,黑衣人还未做出反应,森寒的剑气已扑面而来,直取咽喉,他脚步一溜,后退了七尺,此时的凤夙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他的目光有些游离,黑衣人见他有些呆滞,便准备再次出手。 但凤夙又岂会如他们的意,四周随之而来的长刀,直逼凤夙。 凤夙将手中的长剑一挥,黑衣人手中的刀竟不偏不倚的迎上剑锋,就在这一瞬间,刀被长剑斩断,而凤夙却被划伤了胳膊,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脸上仍是挂着笑意。 “你们还要上吗?” “撤!”一声令下,其余几个黑衣人瞬间了无踪影。 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回事,马突然长啸一声,失控的马车一路往前跑,再往前是一个湖泊,随着‘噗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马车落水了,连带着太后一起跌落水中。 而太后身旁的人早已经吓得无法反应,而凤夙则是快步的跳进水中将太后救了出来。 太后落水可是大事,顺成帝知晓后则是大怒,凤夙并没有解释,导致顺成帝误会于他。 现在太后已经醒了,事情已经水落石出。 顺成帝笑道:“凤夙,朕倒是没想过你你年纪轻轻武功竟然如此之高,你救了太后,朕要褒奖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凤夙却摇摇头说道:“草民想单独与太后说几句话。” 顺成帝脸色一变,想说什么,太后却说道:“皇帝,你先出去。” “也罢,朕去查查这次太后被刺杀受何人指使。”顺成帝行了一礼,在路过凤夙身旁时,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已经没有了人,太后适才开口:“不知你想与哀家说什么?” 凤夙深吸一口气道:“草民想请求太后日后在宫中护姐姐周全。” 太后显然没想到凤夙所求这个,她也知道皇帝择旨召凤璃入宫,还册封她为璃妃的事。 “好,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哀家答应你。” “多谢太后。” 第二十章:庭院深深深几许【三】 太后大殿外。 凤璃心念凤夙,想为凤夙求情,执着跪在原地。 顺成帝从大殿中出来,一眼便见倩丽娇弱的身影跪在殿前,眼里一阵心疼,快步上前,亲自要将人扶起来。 凤璃心中只记着凤夙的安危,倒无心在意此刻与顺成帝的接触,双手抓住顺成帝的胳膊,颇为心急的问道:“陛下,凤夙他……” 一提起凤夙,顺成帝哈哈大笑,不顾她反抗,强行将凤璃从地上扶起来。 见她站好,这才娓娓道来。 “璃儿啊璃儿!你凤家倒是处处都是惊喜,原来凤夙竟是武功高强之辈,凤夙不但武功高强,还救了太后,倒是朕先前误会凤夙了。如今真相大白,凤夙不但没事,朕还要褒奖他呢!” 凤璃听完顺成帝的话,顿时有些难以置信,看着顺成帝,有几分呆愣,似是轻声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 “救了太后?!” “哈哈哈……对啊!璃儿不必担忧了,凤夙和太后有话要说,朕便先出来了。如今凤夙无事,璃儿也早些回宫休息吧!朕还要去批阅奏折,就不在此耽搁了。” 说完,顺成帝便拂袖离开,凤璃行礼恭送顺成帝之后有些头疼。 岂料顺成帝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头看着凤璃,不怒自威,有几分压迫之意,对她道: “朕说过要褒奖凤夙,自然是要说话算话的,待到他从太后宫中出来。还请璃儿告诉他,别忘了来找朕拿赏。” 凤璃身躯一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低头应道:“凤璃领旨。” 见她说完,顺成帝便头也不回离去。 凤夙与太后谈成,被太后遣退,深知自己做这事不讨姐姐喜欢。有几分害怕面对凤璃,向殿外走去,目光也在紧紧盯着殿门外。 眼见着殿门外并无人,也不见他姐姐的身影,顿时松口气。凤璃不在,出门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了些。 解决一件恼人的事情,不自觉呼出一口放松的气。 守在殿门两边的侍女见他出来,倒是也客客气气行礼。 他没有犹豫,迈着轻快步伐离开,殿外也没有凤璃,这倒是也让他惊喜。 奈何,才走几步,背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凤夙!” 凤夙脚步一顿,站定了身躯,转身看向那声音来源处。 只见凤璃从石狮背后走出来,便看到凤璃眉间不再带着以往那种喜上眉梢的笑意。她向自己走来全然是两种气质。 “啪!” 脸颊一痛,火辣辣的疼痛换醒凤夙的思绪。他转头看着凤璃,眼里带着迷茫。 “姐姐?” 头上珠钗还叮当晃动,这狠狠一巴掌,扰乱了凤夙的心思,也将她满身累赘晃得凌乱不堪。 凤璃看向他,目光不带一丝情意。 “姐姐,太后已经……” 凤璃打断他的话:“凤夙此事我已知晓来龙去脉,只是这件事你太过于冲动!” 凤夙知道她说的是救太后的事,将武功暴露出来,“姐姐,这样也好,只是希望姐姐在宫里可以寻得太后的庇护!” 凤璃有自己的思想,她也知道凤夙在想什么。 “你与太后说了什么?” 凤璃不知道他的打算,所以有些不确定凤夙要做什么。 “姐姐,宫中人心险恶,只求姐姐可以万事小心,若遇到事情姐姐可以去找太后,我想太后一定会帮助姐姐的。” 凤璃知道凤夙一定是与太后谈了些什么条件,但凤夙不说她也不会过问。 “凤夙,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以凤家上下人的安全为主,下次绝不可以在这么莽撞,暴露自己。” “好,我知道了。” 这件事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凤夙本想出宫,又被凤璃叫住:“陛下在御书房等你,你过去吧,我也累了,先回去了。” 凤夙皱了皱眉问:“姐姐,你还怪我吗?” 凤璃深深的看他一眼:“从未。” 凤夙看着凤璃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十一章:等闲平地起波澜【一】 凤夙到达御书房时,顺成帝正在等他,见凤夙要行礼,便阻止道:“凤夙,不必行礼,朕有几句话要问你。” 凤夙垂眸,随后道:“陛下请说。” “太后去定佛寺礼佛之事,无人知晓,可偏偏在太后回来的途中遇到刺客,那条路荒无人烟为何会有刺客,而你又为何出现,岂不是太过于巧合?” 凤夙神色如常,不卑不亢的问:“陛下是怀疑我吗?” 顺成帝轻笑道:“凤夙,你自幼才智过人,心思缜密,你的家世人品相貌皆是上乘,朕相信这样一个风流人物绝无二心?” 凤夙抬起头微微一笑道:“陛下,太后遭遇刺杀绝非凤夙所为,若是陛下不信,凤夙愿以死谢罪。” “哈哈哈哈哈。”顺成帝忽然笑了:“凤夙,朕相信你,但若是你有二心,朕绝不饶你。” 凤夙眉色淡淡,依旧不动声色:“陛下,凤家愿以百年名声和百条人命做担保,凤家绝不背叛陛下。”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顺成帝摆摆手问了句:“凤夙,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凤夙摇头,只说道:“希望姐姐在宫中能一世平安。” 凤夙离开后,从黑暗处走出来一个黑袍男人,全身笼罩在黑暗之中,脸上带着一副面具,声音嘶哑,他看着顺成帝问道:“陛下真的相信他吗?” 顺成帝蹙了蹙眉,“为何不信?” “此人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思。” 黑袍男人没说什么,但好言提醒他:“人不能只看表面,陛下,或许有一场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呢?” 顺成帝还是比较相信凤夙的,再者他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绝非会策划什么。 这件事过后,顺成帝对凤璃宠爱有加,只是却从未在凤璃宫中留宿。 而有一日不知怎么的,顺成帝却留宿在了凤璃的宫里,一时间宫里谣言四起,有人传出顺成帝有意废除皇后,改立凤璃为后。 皇后听到此消息却隐隐觉得凤璃会威胁到自己,想试探凤璃。 所以她将凤璃约到自己的宫里。 “璃妃,你觉得本宫如何?”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温婉贤淑。” 皇后知道她说的是客套话,她从小就跟着冯韬习武,不会拐弯抹角的说话,她也不在客气,直接问道:“璃妃,陛下待你如何?” “陛下待臣妾极好。” “你就没有想过向陛下求些什么?” 凤璃知道她听到近日宫中的传闻,所以此番叫自己前来定是怕自己会威胁到她皇后的地位。 “皇后娘娘,大可不必担心,谣言并非真实,臣妾也绝无二心。” 皇后长舒一口气,她轻笑道:“本宫不过是随意问了一句,璃妃不必紧张。” 皇后又说道:“本宫今日请璃妃过来是有一事与璃妃商量。” 凤璃颔首,低眉道:“皇后娘娘请讲。” “在过几日便是宫中一年一度的国宴,本宫已经与陛下商量,此番宴会交给你操办,你意下如何?” 大燕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宴会,请的都是朝中文武百官和家眷,而且宴会上也有许多千金小姐公子哥们展示自己的才艺,若有相互看上的,可请陛下赐婚。 凤璃不知道皇后在想什么,往常像这种宴会都是皇后亲自举办的,这次却交给自己不由得让凤璃有些疑惑。 “臣妾能力有限,恐怕难当此大任,而且,臣妾从未举办过宴会,还请皇后娘娘……” 凤璃的话被打断,“璃妃,这是陛下和本宫的意思,还望璃妃不要推脱,往常宫中举办宴会都有淑妃协助本宫,这次本宫也会让淑妃相助,璃妃不必担心。” 凤璃无可奈何,只能点点头:“既然如此,臣妾一定尽最大努力举办好这次宴会。” “如此甚好,还望璃妃不要让陛下和本宫失望。” 凤璃从皇后宫里离开之后,却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淑妃,“璃妃妹妹这是去哪了?” 凤璃见到淑妃行了一礼,赶紧道:“见过淑妃姐姐,臣妾刚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 淑妃见她脸上有些忧愁便问:“皇后娘娘为难你了?” 凤璃摇摇头:“没有,只是皇后娘娘将这次举办的国宴交给我来操办,皇后娘娘还说请淑妃姐姐协助臣妾。” 淑妃愣了一下,问:“交给你来操办?” 淑妃想了想就知道皇后是什么意思,恐怕是想借此看看凤璃的能力吧! 不过让她协助倒没什么,毕竟以前宫中所有的宴会都是她协助皇后举办的。 “既然皇后娘娘这样安排,那我自当竭尽全力协助好妹妹。” “多谢淑妃姐姐。” 凤璃也希望自己不会辜负皇后的期望,尽心尽力的举办这次宴会。 第二十二章:等闲平地起波澜【二】 转眼之间时间已过,就到了国宴这天。 凤璃将宴会设在了延禧殿,文武百官皆已经到场。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不多时,顺成帝与皇后各宫妃子皆到场,顺成帝看到此番宴会的布景,不由得夸赞:“璃妃果真不负众望,将这次宴会交给你来办,朕很放心。” 凤璃微微颔首道:“多谢陛下夸奖,这都是淑妃姐姐的功劳。” 顺成帝看了一眼淑妃笑道:“淑妃的能力朕一向是很看重的。” 淑妃赶紧说道:“多谢陛下。” 话不多说,顺成帝客套了几句,便说道:“众位爱卿,今日乃是一年一度举行的国宴,各位不必拘礼,尽情畅饮。” 文武百官又客气了几句,紧接着就有人上台表演。 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无聊得紧,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却是宫中数见不鲜的东西,让人只烦不奇了。 酒光交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各怀心思,脸上露出笑容,但看在眼里却有些假。 冯韬喝了许多酒,便开始放肆起来,站起身道:“陛下,不知今日宴会是哪位娘娘操办的?” 淑妃接过话道:“冯将军,今日宴会是由本宫与璃妃一同操办的,可有问题?” 冯韬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息:“今日的歌舞有些平淡无意,美则美,但平白让人失了欣赏的雅兴。” 顺成帝斜视了一眼冯韬,眼神有些复杂,皇后赶紧开口说道:“陛下,今日宴会的确是有些平淡,想来也是因为璃妃妹妹没什么经验罢了。” 凤璃就知道皇后把这次操办宴会的重任交给自己没有安好心,但没曾想会是这样。 顺成帝倒是不语,侧头看向淑妃问道:“淑妃,你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淑妃笑道:“不如由在场的世家小姐为我们展示才艺如何?” 冯韬打断淑妃的话,看向凤璃道:“听闻璃妃天资聪颖,自小便学习歌舞,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不如让璃妃为我们助兴如何?” 凤璃脸上有些凝重,她并不想表演什么歌舞,转头看向顺成帝,“陛下,臣妾随学过歌舞,但那难登大雅之堂,如何为诸位助兴。” 顺成帝笑意盈盈,目光和蔼又亲切:“璃妃何必拘谨,随意一舞即可。” 凤璃有些不耐烦,但话已至此只好勉为其难的登台。 坐在下面的容铮见到这么多人一直为难凤璃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凤璃,可奈何他与她终究有缘无分。 坐在她旁边的容宴看向凤璃,见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下面的容华突然提议道:“今日这样好的日子,不如由我来为璃妃合奏一曲如何?” 顺成帝点点头,便是应允了。 而容华冲凤璃眨眨眼,见凤璃冲她笑了笑。 因为容铮与凤璃有婚约,两人时常踏春游湖,而容华时常跟在身后,后来因为凤璃进宫,容铮性情大变,人也变得冰冷了起来。 凤璃的身姿在中央翩翩起舞,一曲长相守婉转悠扬,靡靡之音环绕整个延禧殿。 悠扬的琴音如同惊奇一层波浪,琴音婉转,轻轻濛濛,龙言凤语何从容,耳有响兮目无踪。 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 场上的人也随着琴音变换身形,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琴声停,台上的人也停了下来,站在中央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 顺成帝大喜,赞叹道:“璃妃果真令人惊喜,没想到朕得了如此美妙佳人。” 又看向凤尚书道:“你们凤家养了一位好女儿。” 凤尚书神色复杂,只得说道:“多谢陛下。” 不过凤璃的舞姿配上容华的琴声,道真称得上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容华转身回到座位上,冲着荣宴挑了挑眉。 容宴撇撇嘴,心里也在感叹着凤璃刚刚的舞姿。 因为凤璃的一舞使在场的人都有了很多心思,但心里难受的应该是皇后,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想着让冯韬故意找茬,让顺成帝对凤璃产生嫌隙。 但没想到凤璃竟有如此舞艺,着实让她心生嫉妒。 容宴侧头看向容铮,见他盯着凤璃眼神一直没离开,不由得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哥……” 容铮把目光从凤璃身上离开,见容宴正瞪着灰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正小心提醒他:“哥哥,不可让人发现。” 容铮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失神了。随即对容宴说道:“我先去外面清醒一会,你替哥哥打掩护知道吗?” 容宴点点头,笑盈盈的拿着一串葡萄去找姜涟漪谈话去了。 “涟漪姐姐,刚刚璃妃娘娘的舞姿好漂亮啊!” 姜涟漪年纪不大,却十分老成,她今晚的心思都不在这里,因为太子云庭并未参加这次的宴会,更甚至连凤家的三公子凤夙都未参加,没有了想见的人自然兴趣缺缺。 “是很漂亮。”姜涟漪随意的敷衍了几句,说实话容宴的风评并不太好,所以姜涟漪尽量与她保持距离。 姬胧月见到容宴翻了个白眼,讽刺道:“人家璃妃娘娘舞姿在曼妙,也不是你一个粗鄙之人能提的。” 容宴气呼呼的将手中的葡萄扔向姬胧月,却不曾砸在了夜无忧身上。 夜无忧此时正侧耳与青阳郡侯家的小公子宋衢交谈,却被一串葡萄砸中了脑袋,转眼看向罪魁祸首,见她正瞪着眼睛看自己,容宴嘿嘿一笑,顺手指向姬胧月:“是她砸的。” 姬胧月脸色发青,看向容宴:“你胡说什么。” 随即又看向夜无忧道:“小王爷,不是我干的。” 此时的定王还在帝京,并未去蛮荒平定战乱,因此帝京人人都称夜无忧为小王爷。 趁着没人注意容宴悄悄溜回座位上,对着容宴的所作所为,容华全程目睹,但他也无可奈何,因为容宴太过于顽皮。 容宴对于这件事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她已经将祸事引到了姬胧月身上,至于夜无忧会如何那就不管她的事了。 容宴自顾自的吃着鸡腿,只是却时不时的感觉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感觉有些不自在,但她没多想,继续吃着桌子上的鸡腿。 容宴最喜爱的便是鸡腿,也不知道为何她对鸡腿情有独钟,每顿饭桌子上必备的就是一盘鸡腿。 凤璃时不时的敷衍几句顺成帝,又对皇后的目光表示头疼,她站起身对顺成帝说道:“陛下,臣妾不胜酒力,想去外面散散酒气。” 顺成帝关怀的问道:“可要注意些,朕让人准备醒酒汤……” “不了,臣妾去外面走走即可。” 顺成帝蹙了蹙眉道:“朕让康公公陪你。” “不必了,臣妾身边有露珠,不必麻烦康公公了。” “如此,快去快回。” 第二十三章:等闲平地起波澜【三】 凤璃其实是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却走到了一处很是冷清的地方,身旁的露珠疑惑的问道:“小姐,这是什么地方,怎冷清成这个样子?瞧那牌匾,都发霉了。” 凤璃顺着目光看向那块牌匾,上面赫然写着钟萃宫几个大字。 凤璃蹙了蹙眉,不待她说话,身后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这是钟贵人的住处。” 钟贵人? 凤璃看向来人,微微一愣,“容公子?” 此人正是容铮,今日便是与容丞相一起来参加宴会的。 说起来两人曾有婚约,如今再见身份已经赫然不同。 “璃妃在这里做什么?” 凤璃再次见到容铮只觉得心中苦闷,随即摇摇头:“喝了些酒不胜乏力有些头痛,我让露珠陪我出来走走,却不曾想竟然走到了这里。” 容铮凝色有些异常,随即说道:“这里曾经是钟贵人的住处,但因为前几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皇后,被贬至此,后来在钟萃宫自尽了。” “原来如此。” 凤璃没有多问,她和容铮此时在见,不免有些拘谨。 “你还好吗?” 容铮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随意问了一句:“如今在宫里一切都还好吗?。” 凤璃神色有些落寞,失笑道:“哪有什么好与不好,在宫里平安度过已是我最大的心愿。” 两人相顾无言,凤璃看向钟萃宫墙头攀附着的紫色的花,问道:“那是什么花。” 容铮一愣,看向墙头那抹紫色的花道:“此花名为紫苑花。曾有诗赞叹过此花的风采……” 话未说完,只听到身旁有什么声音,凤璃紧张了起来,此时她与容铮在这里谈话,如果被人知晓定会引来麻烦,因此她神色有些慌张,露珠也小心提醒道:“小姐,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这里不安全,如果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凤璃点点头,对容铮说道:“容公子,我先行离开,若我们两人在这里恐怕会引起不好的误会。” 容铮看着凤璃离开的身影,看向四周发觉没人,便也离开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暗处容宴正藏在一棵大树旁,心里感叹着自家哥哥遇到凤璃姐姐都全然不顾,刚才要不是她扔一棵石子提醒,恐怕被皇后派来的人看到了,要不然又会引起一场不必要的风波。 容宴将脚下的石子用力一踢,却听到闷哼一声,只见不远处站了一位少年,他白衣白袍,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望了过来,那时候容宴对于风花雪月并不懂,所以并无任何心思,是以当看清楚那人之后,脸上有些尴尬,“小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夜无忧眼睛一弯,淡淡道:“出来透透气,却不曾想看到了好笑的一幕。” 容宴知道他看到刚才的事,立马转换了脸色,气呼呼的说道:“你看到了什么?” 夜无忧有了想逗逗她的心思,“刚才我看到了璃妃与……” 话未说完就被容宴打断:“你不许胡说,刚才的事你要装作没看到知道吗?” “凭什么?”夜无忧挑了挑眉:“你在威胁我?” 夜无忧嘴角上扬淡淡道:“陛下的妃子与朝中大臣家的公子相谈甚欢,更何况……” 容宴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大叫不好,赶紧伸出手将他的嘴给捂上了。 他个子甚高,个子矮小的容宴只好踮起脚,费力的捂着他的嘴,整个人基本攀附在他身上。 夜无忧的身子有些僵硬,一时语塞。 容宴并未觉得不妥,而是咬牙切齿道:“你若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定割了你的舌头。” 这是容宴一贯的作风,所以她并未觉得不妥,反正她的名声因为烂了,也不介意在烂一些。 夜无忧敛了神色,将她从身上扒拉开,“你可知道威胁我下场如何。” 容宴知道他的身份,但她也不差,因为也倨傲的说道:“我可是容家大小姐,所以我不怕你。” “哦!是吗?”夜无忧勾唇一笑,好暇的看着容宴,不知为何,他眼中的玩味之色更重了。 容宴有些害怕了,退后一步,神情紧张,“你想作甚!” 夜无忧朝容宴勾了勾手,然后附身在她耳畔低语道:“你觉得呢?” 容宴不知道他想什么,但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所以她挺了挺那并不存在的馒头,轻咳一声:“我其实同你开玩笑的,还望小王爷不要怪罪可好。” 用最凶狠的目光说最怂的话,这大概是容宴最丢人的时候了。 说完容宴就转身离开了。 在不离开她不知道还会怎么得罪夜无忧。 容宴一直担心夜无忧会找她麻烦,却没想到始终风平浪静,后来三天之后定王与定王妃出征蛮荒,没过多久传出定王与定王妃战死沙场,夜无忧又随着定王部下的冯将军一同去平定蛮荒。 这件事也就随着时间让容宴彻底的忘记了。 不过没多久,宫里传出了凤璃得病去世的消息。 而这件事太过于稀奇,让人议论纷纷,容铮听闻这个消息差点打击的一蹶不振,容宴劝道:“哥哥,凤璃姐姐如今已是陛下的妃子,还望哥哥早点放下,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没有想到,哥哥帝京还有很多女子,何必执着于凤璃姐姐呢?” 容铮没说什么,容宗看到容铮此举,气的一巴掌打在容铮脸上,“为一个不值得的女子伤心,这是你身为容家长子该做的事吗?” 容铮呆呆的没什么反应,但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 直到第三天才从屋子里从出来,容宴有些担忧他,“哥哥,你还好吗?” 容铮笑了笑说道:“没事了,不必担心。” 容宴随着容宗进宫,看到了顺成帝,他对于失去璃妃有些心痛,但也无可奈何。 容宗劝慰道:“陛下还请节哀。” 顺成帝看向容宗又看了看容宴,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将容宴打发走之后,看着容宗道:“爱卿,朕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容宗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陛下要说什么?” “朕看着容宴生的清秀,朕想将容宴指婚给太子,你意下如何?” 容宴的所作所为,帝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指婚给太子,岂非太过于儿戏。 “陛下,宴儿生性顽劣,也不知礼数,恐怕与太子并不相配。” 顺成帝打断他的话:“朕会找个机会宣布这件事,至于容宴的的礼数,朕会找人教她的。” 容宗没想到进宫一趟,事情会变成这样,但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因此容宗心里五味杂陈。 容宴兴致冲冲的跑到了皇后宫里,却不曾想听到了皇后与淑妃的谈话。 “皇后娘娘,这件事是你做的?” 皇后气定神闲的理了理发丝,淡淡道:“淑妃再说什么,本宫做什么了?” “是你下毒害死的璃妃。” 皇后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璃妃是您害死的,是吗?”淑妃亲眼看到皇后调换了凤璃治疗风寒的药。 前几日凤璃得了风寒,顺成帝日日照顾,却不曾想这件事引起皇后的嫉妒。 皇后安插了人在凤璃的宫里,趁其不备调换了凤璃的药,但幸好被那日去看望凤璃的淑妃看到,因此对医术颇深的淑妃察觉凤璃放在床头的药有问题,但她没说什么。 后来淑妃离开,再过几日便传出凤璃得病去世的消息。 淑妃一向不喜欢皇后,这些年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凤尚书,希望凤尚书能联合她一起除掉皇后。 因为淑妃的姐姐是被皇后害死的。 淑妃本名钟淑君,后来她的姐姐钟贵人在宫里自杀了,家里人又将她送进宫,这些年她进宫只是为了找寻钟贵人自杀的原因,在不久前她才知道她钟贵人因为怀了陛下的孩子,被皇后怀恨在心,一副打胎药导致胎儿滑落,而钟贵人也因此被关进钟萃宫,后来又被皇后暗杀在宫里。 如此心狠手辣的皇后,淑妃早已经对她怀恨在心,恨不得欲除之而后快。 皇后阴恻恻的盯着淑妃,“你知道什么?” 淑妃冷冷一笑:“皇后娘娘,人在做天在看,还希望皇后娘娘不要再害人了。” 皇后神情阴狠,但很快又变了脸色,“淑妃,若是这件事你烂在肚子里,本宫保证你一辈子平安的宫里度过,若是不然你家里人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本宫不能保证。” “皇后娘娘,你威胁我。” “淑妃,你可要想清楚了?” 淑妃为了家人都安全只好忍气吞声,但谁也没想到这件事被容宴听了去。 但容宴将这件事藏在心里,心里对皇后的所作所为产生了一丝厌恶。 第二十四章:等闲平地起波澜【四】 但是令皇后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淑妃早已经告诉了凤端横,而淑妃为的是借凤端横之手除掉皇后,而这一天已经来临。 在场之人听着皇后的话,感叹大燕的国母竟如此心狠手辣,下毒害死了凤璃。 顺成帝大怒,看着皇后气的一颤一颤的:“皇后,是你下毒害死璃儿的。” “是我又怎样?”皇后见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陛下,自从凤璃进宫,你满心满眼都是她,你可知道臣妾有多嫉妒她,是啊,凤璃生的美貌,人又温和,臣妾这个只会舞刀弄剑的野蛮之人比不得她,可陛下,这些年您与臣妾相敬如宾,对臣妾敬而远之,着实让臣妾伤心。” 顺成帝没说什么,夜无忧拍手鼓掌,道:“璃妃这件事众位已经知道,那顺便也告诉各位当年陛下是如何害死我父王母后的。” 定王,定王妃? 如今接二连三爆出劲爆的消息,令在场的人都不可置信。 当年定王与定王妃平定蛮荒,然后战死沙场,这件事难道还另有隐情。 “当年我父王母后领旨前去平定蛮荒,却不料惨死蛮荒,诸位可有谁知道,在我父王与母后前去蛮荒的路途遭遇到了暗害,而害死我父王母后的罪魁祸首就是陛下。” 这些年他平定蛮荒,也打听到了许多消息,关于他父王母后的事。 如今平定蛮荒回帝京,他早已找人放出消息,为的是让所有人知道他此次回来就是为了夺得帝位。 果然顺成帝这件事便迫不及待的举办了这次接风宴会。 在夜无忧回帝京的第二天,凤端横约他见面想要与他合作,夜无忧本不想答应,但凤端横开出了一个很诱人的条件,若这件事成功,他可以给夜无忧划分疆土,允许夜无忧自立为王。 夜无忧对于这个条件心动了,他也知道了凤端横一直都有一颗谋反的心。 因此两人合作倒也顺理成章。 今夜注定不太平,一直看着今晚发生一切的云庭,勾了勾嘴角,视线与容宴汇合,又淡淡移开。 凤端横造反,已经是人尽皆知,所以今晚若是不成功便是死。 因为凤端横带着夜无忧的红骑铁甲,所以很多人都无法反抗,凤端横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直接将手中的剑刺向顺成帝,因此等人反应过来已是来不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变故。 皇后也被吓得无法反应,在场之人只有云庭始终淡定。 只是凤端横除了刺杀皇帝之后,再无其他动作。 凤端横心里正放松警惕之时,容宴出声了:“凤尚书,你可知道你是会遭报应的。” 凤端横看着容宴冷笑道:“那又如何?”他面色阴郁,直直的盯着容宴:“这天下都将是我凤端横的,我何足畏惧。” 人一旦有了坏心思,恐怕必将走向万劫不复之路。 不过最让容宴心寒的是凤夙竟然也会跟着叛变,那个她心中美好的少年,那个她一直爱慕的人,如今好像变得很陌生。 “凤三公子,你也要这样吗?” 凤夙不敢看容宴的眼睛,眼神移向别处,“长乐郡主,我有我的使命。” 从一开始,他与容宴就注定不同,他不能违抗家族使命,而她是顺成帝钦定的太子妃,两人注定不能有所交集。 短短几个字,容宴就知道她与凤夙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凤端横开始下令:“杀,今晚在场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得到命令的红骑铁甲,开始屠杀宫女,太监,整个宫里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和悲鸣,还有刀剑刺入血肉中的声音,几乎响彻皇宫。 已是深夜,寒冷凌冽,众人瑟瑟发抖,对于杀红眼的红骑铁甲众人已经麻木,突然响起一阵响彻云霄的声音,不多时涌入许多黑色的铁骑。 云庭与容宴相视一笑,云庭淡淡道:“凤端横,你收手吧!” 凤端横看到黑骑铁甲,脸色大变,帝京有两支队伍,一支是跟随定王的红骑铁甲,一支是只在传说中存在的黑骑铁甲。 没有人知道黑骑铁甲的主人是谁,但此时却能证明黑骑铁甲是存在的,并不是传说。 红骑铁甲虽然厉害,但都比不上黑骑铁甲,那个一人可档十人,千里不留行的黑骑铁甲军。 黑骑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凤端横手下的红骑铁甲被杀的片甲不留。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很快黑骑铁甲便离开了。 但是没人知道这批黑骑铁甲是效命于谁的。 现在只剩下凤端横与凤夙,两人已经无法预料到眼前的事发生的巨大转变。 整个大燕都笼罩在黑暗之中,而凤端横显然接受不了这种事,因此自尽了,事情发生的很快,而凤夙看着凤端横死了,更加没有反应。 夜无忧叹了口气,对于这件事的后果早已经预料的很清楚,所以他朝云庭看去。 而云庭想起前一日他与夜无忧的谈话。 “太子,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云庭对夜无忧很是不喜,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何事。” “明日便是宴会,我想在宴会上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因此我想让太子配合我演一出戏。” “什么戏?云庭倒是很遗憾。 “明日凤端横必定会造反,依照太子的能力无法与之抗衡,不如我助太子登上皇位?” 云庭蹙了蹙眉,“你的条件是什么?” “分我十二座城池,或者解除与长乐郡主的婚约。” 云庭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夜无忧冷哼道:“太子,你也知道凭借我的本事完全可以夺得帝位,完全没必要与你合作,但是那样太没挑战了,不如与你合作得到双方共赢的结果如何?” 云庭知道以他的实力是无法与夜无忧抗衡的,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露出他最后的底线。 如果凭借夜无忧之势得到帝位,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想了想云庭还是答应了。 “好,我答应你,但与长乐郡主的婚约绝不可能解除,因此给你十二座城池。” 夜无忧对于和凤端横的合作并不看好,知道他一定会失败,因此便和云庭合作。 不管凤端横成功或者不成功,他都没有任何损失,而给凤端横的红骑铁甲不过是最普通的将士。 第二十五章:一如宫门深似海【一】 黎明将至无尽的黑夜褪去,天边一抹晨曦,照亮了天色,不过一夜之间,大燕即将迎来真正的历史。 顺成帝已死,云庭顺利接替皇位。 谥号景治,册封容宴为后,谥号莞荣,自登基大典之时,一同完婚。 因为凤端横与凤夙造反,可凤端横死了,凤夙逃跑了,凤家的人皆被处死,而但凡与凤家有所牵连之人都锒铛入狱。 一夜之间,帝京里人心惶惶,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新帝登基的事。 大街小巷都在猜测当晚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容宴看着外面的梨树,思绪缥缈,不多时青稞推门而入,看着容宴不由得叹息:“小姐,你在想什么?” 容宴回头见青稞正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便知道青稞有事瞒着她:“青稞,有什么话便说,何必遮遮掩掩的。” 青稞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小姐,凤公子的信。” 容宴神色凝重,蹙了蹙眉问:“可是真的?” 青稞并未把信给她,而是斟酌的说道:“小姐,如今您的身份不同,不久后便是皇后,凤公子现在已是朝廷重犯,如果贸然与凤公子相见,恐怕会多生事端。” 她接过信的手顿了顿,神色凝重,“青稞,我知晓我在做什么,我只是想见与他见一面罢了,纵然多生事端又如何,我从不惧怕。” 容宴看了看信上的内容,有些一筹莫展,看过信之后随手扔进了碳火中。 现下虽是初春,但仍有寒意,容宴自小便畏冷,所以春日里也要点上碳火。 容宴乘马车到达信中说的地方,远远的就看到凉亭中那道萧条的身影。 看到容宴,他神色有些复杂,只是淡淡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容宴坐在凉亭,看着对面的凤夙,“你可曾后悔吗?” 凤夙并未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凤景还好吗?” 容宴蹙了蹙眉,“一切都好。” 她没敢告诉凤夙如今凤景处于什么样的下场。 凤夙知道他犯下滔天大罪,而凤家也随着他与端横造反,上下百十条人命被处死,只有凤景被容宴保了下来。 而他自从那晚之后,便趁乱逃跑了。 如今已经是朝廷通缉的重犯,他不敢见任何人,在帝京也只有容宴可以相信。 “你今后如何打算,要一直逃命吗?” 凤夙摇摇头,神色恍惚:“我自有我的打算,长乐郡主,我只求你一件事。” 容宴凝视着他,一字一句说道:“请说。” 也不知为何那个一向自命不凡,向来清冷高傲,不染世俗的凤夙却无端的落下了一滴泪,他嘴唇有些颤抖:“长乐郡主,我知道我和我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我死不足惜,可凤景是无辜的,他才八岁,他还有他的路要走,我只希望您日后定要护他周全,如此我在这里谢过了。” 凤夙很郑重的对着容宴跪下,可容宴想要扶他起来,他却执意如此。 “长乐郡主,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容宴看着跪在她面前低声下气求着她的凤夙,心中如同刀割,那个她心里美好的少年如今变成了这样。 这是凤夙唯一的心愿。 她自当竭尽全力的完成。 当初云庭下令将凤家所有人都处死的时候,容宴看到了人群中的凤景,他用一双祈求的眼神看着她,那时候容宴不知怎么的动了恻隐之心,造反的是凤端横与凤夙。 可凤景是无辜的。 最终凤景被关押在了魇幽巷,那个关押奴隶的地方。 “好,我答应你。” 容宴看着凤夙远去的背影,她始终放不下凤夙,哪怕他做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可他仍是她心中那个一袭白衣,拂袖而来带着清风的凤夙。 第二十六章:一如宫门深似海【二】 满城张灯结彩,街上接憧而至的人群,一个个翘首期盼着这一场盛世。 今日对于大燕百姓来说是很高兴的日子,新帝登基扫清了连日以来的阴霾,更重要的是新帝登基也将迎娶丞相之女容宴为后。 锣鼓喧天,人群热闹非凡,众人纷纷围在一旁,大声欢呼。 马车缓缓的略过雄伟的城门,又从正门入宫。 而不远处云庭正一身明黄色的衣袍,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看着容宴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云庭伸出手拉着容宴一步一步走向至高无上的位置,可容宴有些紧张,她手心里不断的冒汗,在容宴有些恍惚的时候,自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容宴,今日过后,你便是朕的皇后,而你所做的事朕既往不咎。” 容宴错愕的看着他,朱唇轻启,但却开不了口。 见她没反应,云庭温和的笑道:“三日前,郊外凉亭。” 容宴浑身有些发抖,她没想到自己隐瞒的事还是被他知道了。 她私自去见凤夙,明知道凤夙是朝廷通缉的重犯却贸然私下与他相见已是犯了大罪。 容宴至始至终没有说话,而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起接受朝臣的跪拜。 容宴任由他牵着手端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龙椅上,两人保持着微笑看着所有人,可无人能看透着微笑的背后是什么。 一切典礼结束之后,容宴只感觉自己从今以后将置身于黑暗之中,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但是自古以来在这个深宫里没有人能平安终老,容宴身负家族的使命,在这个深宫里她要保护自己,也要守住容家。 容宴看着四周的烛火将整个寝宫照的很暖,可容宴只感觉浑身冰凉,她端坐在永安宫里东暖阁的大床上,旁边的青稞与青鸾正站在一侧守着她。 “小姐,怎么陛下还没有过来?” 青鸾白了一眼青稞,“现下小姐已是皇后,怎可还像以往那样。” 青稞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说道:“是,奴婢忘记了。” 容宴轻轻的笑了一声:“无妨,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青鸾何必计较。” 宫里规矩繁多,一天下来容宴只觉得浑身疲惫,将青稞青鸾打发出去之后,便有些乏了,昏昏欲睡过去。 当容宴再次醒来的时候,明黄色的烛光中映着一道人影。 “陛下,何时来的??” 容宴有些懊恼,她怎么就那样睡着了。 他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容宴与他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容宴移开目光,“夜已经深了,陛下可要在此歇息。” 容宴很是紧张,如果他今晚不留宿在永安宫最好,若是留宿在这里,容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他轻嗯了一声,随后合衣躺下,容宴有些不知所措,可她已经是他的皇后,往后总是要同床共枕的。 容宴听着他的呼吸声,怎么都睡不着,轻轻的翻了一下身,却迎上云庭注视她的目光。 在容宴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附身压在了她的身上,他冰凉的唇游走在她的额头,继而往下,容宴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推开了他。 良久容宴咬了咬唇说道:“陛下,我想求你一件事。” 云庭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眼神黯淡,语气冰凉,如同寒夜里冷风刺骨的寒风:“说。” “我与陛下并无情意,我们这一场婚约也不过是遵循先帝的旨意,我想陛下也不希望伤了彼此的和气。” 云庭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语气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朕如你所愿。” 云庭离开后,容宴松了一口气,幸好一夜过去,安然无恙,只是却在第二天宫里谣言四起。 第二十七章:一如宫门深似海【三】 第二日,容宴还未起身,就听到外面青稞与青鸾争吵的声音。 容宴头疼的坐起身,蹙了蹙眉向外喊道:“青稞,青鸾,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青稞推门而入,而青鸾一脸不高兴的瞪着她。 “娘娘,那些宫女乱嚼舌根。” 容宴按了按眉间,颇为头疼的问:“她们说什么了?” 青稞气呼呼的说道:“昨日陛下并未留宿,因此今日一早有谣言传出,娘娘与陛下之间……” 容宴摇了摇头,叹息道:“青稞,悠悠之口,无法阻止,所以你何必在意她们说什么呢?” “可是。”青稞欲言又止,想说什么被青鸾瞪了回去。 “娘娘,今日去向陛下请安,晚了恐怕会当误时辰。” 时间一晃而过,容宴在宫中已经三个月有余,可云庭却再也没有踏入她的永安宫,而容宴也乐的自在。 不过云庭继位已经三月有余,宫里也只有皇后一人,这让朝中大臣心生不满,而身为太师的姜仲礼就率先进言:“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云庭蹙了蹙眉,笑道:“太师有话直说。” 姜仲礼道:“陛下,如今朝中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后宫只有皇后一人,恐有不妥,不知道陛下是否有纳妃的打算?” 尽管云庭在笑,可在姜仲礼却隐隐不安。 他的打算自然是想让姜涟漪进宫,但是云庭琢磨不透的笑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朕倒觉得太师言之有理,如今宫中只有皇后一人,也着实不妥,既如此那依太师所说,择日准备选妃如何?” 有了云庭的话,姜仲礼倒是放下心来,紧接着朝中大多数官员就有了将自己女儿送进宫里的打算。 云庭纳妃之事,容宴也听说了,不过她倒是没什么反应,因为自古以来皇帝身边就不可能只有一人,所以也是该准备纳妃了。 容宴坐在院内的一颗梨树下心生感叹,又想起几个月前她们一同游湖的情景,可惜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就在容宴出神之事,青稞打断了她的思绪:“娘娘,陛下来了!” 容宴起身行礼,淡淡道:“陛下,今日怎么过来了?” 云庭轻视她一眼,讥笑道:“怎么,朕还不能来吗?” 容宴笑道:“不知陛下今日所来,因为何事?” “朕过几日将要纳妃,那些新进宫的妃子就劳烦皇后安排了。” 容宴嗯了一声,眉头紧锁,云庭见她有话要说,便问道:“皇后有话要说?” 想来想去容宴跪了下来,然后抬头看向云庭:“陛下,臣妾想求陛下一件事,望陛下应允!” “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容宴深吸一口气,有些忐忑的开口:“臣妾想向陛下要一个人。” 云庭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面上阴沉,大抵是知道她说的是谁。 “说。” “凤景。” 果然,云庭就知道是他。 “告诉朕,为什么。” 凤景被关在魇幽巷那个地方,因为这些时日容宴心里一直在担忧,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答应了凤夙一定要保护凤景平安,所以不管如何她都要将凤景就救出来。 “陛下,于你而言凤景可能只是一个罪臣之子,可臣妾却觉得他是一个世间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传奇不应该被关在魇幽巷那种地方,所以陛下请放他出来好吗?” 云庭阴晴不定的眼神让容宴捉摸不透,但她在赌,赌云庭一定会答应她的。 “好,朕答应你,将他留在你身边,若是他做出任何不轨之事,朕绝不手下留情。” “多谢陛下。” 容宴松了一口气,至少将凤景从那种地方救了出来。 云庭走后,容宴吩咐青稞去将凤景从魇幽巷带过来,但是青鸾欲言又止道:“娘娘……” “青鸾有什么事?”容宴见她吞吞吐吐觉得不像是青鸾平日的作风。 “娘娘,您知道魇幽巷是什么地方吗?” 魇幽巷具体是什么地方,容宴并不知道,但总归那里是不好的地方。 “娘娘,奴婢打听之后才知道,魇幽巷是关押罪犯的地方,一些罪犯都会被送去那里净身。” 容宴手中的茶盏咣当应声落地:“你说什么?” 容宴一直都不知道,她有些发抖的看着青鸾:“你说的可是真的?” 青鸾点了点头,容宴快步的向外走去,“去魇幽巷。” 第二十八章:深宫谍影风雨乱【一】 魇幽巷里阴暗潮湿,一个正常人在这里几日便会发疯,更甚至会自相残杀,容宴不知道见到凤景会是什么样的,但总归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下贱的奴才,怎么还没刷完,刷不完不准吃饭。” 一个趾高气昂的太监正指使着他刷着恭桶,远处的那抹倔强的身影正一点一点的刷着恭桶,容宴看到这一幕想起曾经那个与她谈话,满面笑容的少年凤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衣衫褴褛,正在刷着恭桶的人。 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却忍受了如此大的痛苦和屈辱。 那个趾高气昂的太监看到容宴立马吓得慌乱起来:“皇后娘娘,您身份尊贵,这种地方不是您该来的。” 容宴脸上有一丝怒气,但是她不好发火,因为这里有云庭的眼线,虽说她什么都不怕,可她知道凤景落得如此下场是收了谁的指使。 青鸾轻咳一声指了指凤景:“娘娘来这里是要带他走。” 太监为难了起来:“他是罪臣之子,陛下吩咐过……” 青稞打断他的话:“陛下已经同意,哪里轮得着你一个太监做决定。” 太监眼神变得忧郁起来,随即笑道:“即使如此,那就让他随娘娘离开吧!” 容宴至始至终没有说话,眼中看向那个正跪在旁边的少年,他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容宴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可却被他躲过了。 容宴带他回到了永安宫,可凤景一直都未曾让人近身,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凤景,对不起,我来晚了。” 如果早知道会受这么大的痛苦,容宴早会将他救出来。 接连几日凤景始终不言不语,容宴轻叹一口气,“凤景,你在这样下去,怎么对得起凤夙,对得起你这条命。?” 凤景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波动,随即看向容宴,“你……” 容宴知道他是想问,她为什么知道他心中所想的。 “凤景,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是我曾答应过凤夙一定要保你平安,若是你在这么下去消沉,恐怕谁都救不了你?” 许久,凤景才开了口,只是声音有些嘶哑:“我如今已是废人,恐怕活着与死无异。” “活着才有希望,若是你执意想死,我绝不拦你。” 容宴也不在看他,便吩咐青稞道:“把他关在这里,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说。” 青稞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听从吩咐。 一连几日,凤景都没有什么动静,容宴害怕他真的想不开,便想看看他怎么样,却没想到凤景自己走了出来。 “可想通了。” 凤景冲容宴笑了笑,仿佛又回到他曾笑语晏晏的看着她,与她对话的时候。 “皇后娘娘,从今以后凤景会好好的活着。” 好好的活着! “那就好。”容宴点点头:“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我会保护你的。” 原本应该在学堂里读书的孩子却经历了如此大的变故,容宴不知道以后他的命运会如何,可她答应了凤夙,那么她无论如何都会护他一世周全。 现如今凤夙下落不明,虽然云庭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搜寻他的下落,可容宴知道云庭势必不会放过凤夙,因为在大婚那日他已经给了她警告。 时间一逛而过,转眼已是三个月之久,云庭早已纳姜涟漪为妃,甚至还有许多大臣的女儿都被送进宫。 可自打姜涟漪进宫之后,却一次都未踏进永安宫。 这不由得让青稞抱怨:“娘娘,怎么说您也是皇后,这敬妃一次都未曾来看娘娘,这也太过分了吧!” 容宴不由得轻笑,“她不来正好,这皇宫之中,谁不知道你家娘娘,是个不受宠的皇后,所以没人愿意来也好,我正好乐的清净。” 青稞叹了口气道:“娘娘,你为何不同她们争一争,如今陛下的妃子越来越多,若是娘娘在这么下去,恐怕不太好……” 青鸾白了一眼青稞:“娘娘这样不正好吗?何必操心那么多。” 容宴在心里盘算着,不知道在想。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喃喃道:“起风了。” 青鸾疑惑的问:“娘娘,这天不是好好的吗?哪里起风了!” 容宴没说话,但她知道在这深宫里注定掀起一波风云。 第二十九章:深宫谍影风雨乱【二】 四更时分,容宴冻得醒来,窗户被吹的沙沙作响,容宴也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恍惚,迷迷糊糊叫了声:“青稞。” 青稞听到声音进来,便问道:“娘娘,怎么了?” “外面是什么声音?” 青稞错了搓手,轻叹道:“娘娘,下雪了。” 青稞嘟囔了几句,说道:“娘娘,这天气真是奇怪,未到十一月便下雪有些不合常理。” 说着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然后等待容宴吩咐。 容宴没有答话,而是说道:“这里不用你守着了,以后天气越来越冷,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青稞离开后,容宴却怎么也睡不着,刚刚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看到凤夙满身是血的躺在她的怀里,又看到城墙之上容铮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容宴才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 可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响起青鸾的声音:“敬妃娘娘,皇后娘娘还未醒,您稍等片刻。” 紧接着就听到很温柔的声音响起:“即使如此,那我便等一等。” 容宴打了个哈欠,向外喊道:“青鸾,发生了什么事?” 青鸾听到声音推门而入,看到容宴醒来便伺候她起身,“是敬妃与各宫的妃子来了,现在正在正殿等候。” “哦!”容宴眉眼带笑:“敬妃来了?” 姜涟漪进宫便被册封为敬妃,再这宫里很是受云庭的恩宠。 以前容宴就知道她心仪云庭,现如今她也成为了云庭最受宠的妃子。终于得偿所愿。 容宴收拾一番之后才慢悠悠的前往永安宫的正殿。 除了姜涟漪之外,容宴还看到几张很陌生的脸孔,除了在进宫之后来看过她一次的琴贵人之外,其余的人容宴一个都未曾见过,不过想想也是,能进宫的人身份大多数不简单。 几人见到容宴便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容宴摆摆手道:“几位不必拘礼,既然都生活在这宫里,日后自然要时时刻刻相见。” 话锋一转容宴看向姜涟漪道:“敬妃进宫许久,这还是第一次来本宫这里呢?” 她与姜涟漪也算是认识许久了,可如今两人的身份已是不同,也不像从前那样,带了几分疏离与淡漠,姜涟漪轻笑道:“姐姐,因前几日臣妾感染风寒,没能及时来看看望姐姐,还望姐姐见谅。” 容宴关切的问道:“风寒可不是小事,如今身子可好了?” “不碍事。”姜涟漪笑了笑。 容宴揉了揉美心,“诸位既然没什么事,本宫身子骨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 琴贵人想说什么,被姜涟漪一个眼神吓得不敢说话。 姜涟漪知道容宴这是赶她们走,因此便说道:“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等姜涟漪她们走后,青稞叹了口气看向青鸾:“装着也不嫌累。” 青稞掩唇笑道:“娘娘,您说这都多少时日了,这敬妃还是第一次来呢?什么感染风寒全都是借口。” “青稞,宫中还是禁言为好,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可怎么办?” 容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可知定王还在帝京吗?” 自从那日之后,云庭答应让他在齐北自立为王,因此也不知道他还在帝京没有。 “好像定王还未离京。” 容宴蹙了蹙眉,自从那日宫变之后,云庭念着敦厚孝敬皇后是他的母后,因此敦厚孝敬皇后被册封为太后。 不管怎么样,她始终并未受到什么惩罚。 而夜无忧也成为了大燕第一个可以有自己封地的王爷。 第三十章:深宫谍影风雨乱【三】 容宴看着窗外的落雪,整个永安宫安安静静的。 只有炉子里的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青鸾将一件锦袍披在容宴身上,“娘娘,天冷了,不要吹太久的冷风,容易感染风寒。” 容宴握着青鸾的手,有些惆怅:“青鸾,跟着我你后悔吗?” 青鸾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蹙了蹙眉:“娘娘,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容宴又轻轻摇了摇头。她心里总有些不安,但却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 “娘娘!”青稞提着裙子跑了进来,眉眼间是少见的惊慌,而且身上带进来很多凉气,容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青鸾斥责道:“青稞,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青稞看着容宴没有任何波澜的脸色,忍不住又吞下了想说的话,只忍不住叹了口气,容宴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么?” 容宴绝美的脸上染了些无法看透的神情,见青稞一直盯着她看,像是很难说出口一样,便又问了一遍:“宫里发生什么事了么?还是?” “娘娘,此事事关重大。”青稞向门外喊了一声:“福子,你进来!” 容宴朝门外看去,福子弓着身小心翼翼的走进来。 福子是永安宫大总管李公公的徒弟,看到容宴有些害怕的不知所措:“奴才见过娘娘!” 容宴问道:“发生何事了?” 福子胆战心惊不敢回话! 青稞跺了跺脚,“你说。” 福子神色有些紧张:“回禀娘娘,琴贵人死了。” 容宴蹙了蹙眉,“琴贵人死了,怎么死的?” 青稞见福子说话有些慢慢吞吞的,便说道:“中毒而死。” “为什么?”容宴想不通,“下毒之人可找到了?” 福子点点头,又抬眼看了一眼青稞:“是,是怜儿。” “怜儿?”容宴觉得这件事越来越不对劲,“怜儿与琴贵人无冤无仇,为何下毒害她。” “因为敬妃诬陷琴贵人之死是怜儿所为。” 轰的一下,容宴脑子炸开了,声音有些胆颤:“你说什么?” 怜儿是永安宫里的侍女,平时是做些琐事的工作,不过这和怜儿又有什么关系。 “昨日,娘娘在午睡,琴贵人来了,但当时奴婢没敢打扰娘娘休息,所以便让怜儿招待。”青稞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也不知怎么的,怜儿失手将茶水洒在了琴贵人身上,所以琴贵人身边的红桂便动手打了怜儿,后来琴贵人见娘娘未醒,也不便多待,便带着红桂走了,只是没多久回宫就被人发现中毒而死。” 来她永安宫一趟就被传出中毒身亡,岂不是太过于巧合。 “那为何敬妃会指责是怜儿下毒害死琴贵人的。” “因为琴贵人吃了怜儿端上来的糕点。” 怜儿是她永安宫的宫女,因此恐怕敬妃意有所指! “怜儿现在在哪?” “在永宁宫。”福子抬眼看了一下容宴,然后很郑重的扣了一个头,说道:“娘娘,请求娘娘救救怜儿。” 福子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口:“娘娘,奴才与怜儿自小一起长大,她是什么为人奴才最清楚,还请娘娘救救怜儿。” 外面有声音响起,“皇后娘娘可在!” 青稞听到声音打开了门,云庭身旁的公公,原本绷着的脸立马转为笑脸:“皇后娘娘,想必您也听说琴贵人的事了,陛下请您去永宁宫一趟!” 容宴点点头:“难为李公公亲自跑一趟了,本宫即可就去。” 第三十一章:深宫谍影风雨乱【四】 容宴赶到永宁宫时,太监,宫女,甚至是太医皆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低着头。 主位之上,坐着大燕最年轻的帝王,云庭。 他面色不善,眼神扫向所有人,但最终落在了刚跨进永宁宫的容宴身上。 “臣妾,见过陛下!”说起来容宴已许久未见云庭,他平时政务繁忙,而她对一切事物皆俱不关心。 可以说空有皇后之名,未有皇后之权,所以一个月前她主动请求云庭将打理后宫一切事物交给姜涟漪。 云庭应允,而她难得清净,乐得自在。 只是这种清净与自在却无法长久。 云庭没说话,只盯着她看,许久沉吟道:“皇后,你有什么话要说?” “臣妾无话可说!” 容宴看着云庭淡淡道:“此事臣妾认为与怜儿并不关系,怜儿与琴贵人无冤无仇,为何下毒害她?” “皇后娘娘,为何这么肯定?” 说话的是翎妃,一向与姜涟漪交好,其父也是当朝的礼部尚书。 “那翎妃又为何如此笃定是怜儿下毒害琴贵人的呢?” “昨日琴贵人去看望皇后娘娘,恰逢皇后娘娘在午睡,所以琴贵人只坐了片刻便离开了,在此期间吃了永安宫的糕点,那糕点正是怜儿端上来的。” 翎妃神色自若的看着容宴,却只看到她一直在笑。 “那怜儿与琴贵人的矛盾在哪?怜儿为何害她?” “因为在此之前,怜儿不小心失手打翻了茶盏,琴贵人身旁的红桂动手打了她,却不曾想她心怀叵测,竟下毒毒害琴贵人!” “怜儿下的什么毒?” 翎妃道:“醉朦胧。” 醉朦胧,花似雾,叶似竹,一年四季,常开不败。从春到夏到秋,花开花落,此起彼伏。 然而醉朦胧也是最致命的毒药,恰好当时琴贵人在她宫里吃了含有醉朦胧的栗子糕。 若单单只吃加了醉朦胧的栗子糕并没有什么。 因为醉朦胧的花粉可食用,可又怎么会中毒呢? 容宴并不搭话,转头看向姜涟漪:“怜儿在哪?是非曲直由她自己来说!仅凭翎妃的话本宫却是不信。” “怜儿已经自尽了。”说话的是姜涟漪。 容宴眉眼冷了下来,“你……”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杀人灭口,怜儿的为人她很清楚,那是一个年仅十五不到的孩子,性子有些胆怯,安安静静的,甚至还有些女儿家的天真,但她知道怜儿绝不会下毒的。 这恐怕就是姜涟漪故意而为之,看似是因为怜儿下毒之事,实则对付的是她。 她这几个月太过于与世无争,过了太久安静的日子,可没想到姜涟漪竟算计她。 “皇后娘娘,琴贵人被毒害是你宫里人所为,于情于理你都该给一个说法。” 翎妃对容宴有很大的怨气,这也是这一次她这么咄咄逼人针对容宴的原因。 容宴看向一直未说话的云庭:“陛下,若是臣妾能证明这件事并非怜儿所为呢?” 其实云庭对于这种事并不怎么在意,就算琴贵人死了,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死了一位贵人罢了,可她却是礼部尚书的女儿,他又不能坐视不理。 云庭眉眼带了浓浓的兴趣:“皇后怎么证明?” 其实他一直对容宴都有所观察,这段时间她未踏出永安一步,而他也未驻足过永安宫。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想引起容宴的注意,就算他纳妃还是宠幸那个妃子她都毫不在意。 从始至终她心里都只有一人。 “琴贵人在哪?”容宴看向姜涟漪问道。 姜涟漪一愣,“皇后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宴神色依旧平平淡淡:“太医可检查了琴贵人真的是因为吃了永安宫的糕点而中毒的?” 恰逢此时钟太医也在,钟太医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皇后娘娘,老臣已检查过了,琴贵人当真是中毒而亡。” 钟太医是太医院医术高超的太医,可容宴并不太确信,所以勾了勾嘴角:“琴贵人现在在何处?” 翎妃冷哼一声:“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容宴并未往下说,而是看向云庭:“陛下,可否让臣妾看看琴贵人!” 云庭差异的看着她:“准。” 容宴带着一群人走到安置琴贵人的床前,然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转头看向众人道:“琴贵人中毒所言不假,但绝非是永安宫的糕点致死,还有怜儿虽然不小心失手打翻了茶盏,但并不会下毒害琴贵人的。” 容宴又看向翎妃道:“琴贵人在去往永安宫的路上,是否遇见了翎妃?” 翎妃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否认。 她的确在琴贵人去永安宫的路上遇到了她,还邀请她去凉亭说了会话。 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是又怎么样?” “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翎妃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容宴冷冷一笑:“害死琴贵人的应该是翎妃!” 翎妃一听到这话就不淡定了,“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害她?” “醉朦胧虽是毒药,但绝非能使人致死,因为花粉可做成糕点,每个宫里都有,钟太医本宫说的可对?” 钟太医抹了一把汗,点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醉朦胧的花虽有毒,但花粉可做糕点食用。” 翎妃越来越不安,她感觉容宴一直在看着她:“然而醉朦胧最怕的是夹竹桃的花粉。” 说到这里,翎妃脸色一变,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看着翎妃的反应,容宴猜测的又被证实了几分。 第三十二章:深宫谍影风雨乱【五】 “翎妃一直都喜欢用夹竹桃的花粉做糕点,而整个宫里都知道本宫最喜欢栗子糕,而栗子糕只有加上醉朦胧的花粉所做出来的糕点是最好的!” “翎妃,若本宫没猜错的话,原本琴贵人并没有打算来本宫这里吧?” 的确原本琴贵人并没有打算去永安宫,当时她正在逛御花园却遇到了琴贵人,所以邀请她去凉亭说话。 琴贵人看着翎妃问道:“翎妃姐姐,最近好久没看到你了。” 翎妃轻笑道:“自从皇后娘娘,解除了晨昏定省后,本宫就很少出宫了。” 容宴觉得每日请安太过于麻烦,也就解除了后宫妃嫔请安的制度。 当时很多人都不太理解,可容宴不太喜欢那些妃子阳奉阴违的样子,因此也就解除了晨昏定省。 “姐姐,听说了吗?宫里最近人人都再说皇后娘娘失宠了。” 翎妃勾了勾唇:“皇后娘娘几时得宠过,自打她进宫以来,陛下从未留宿永安宫,倒是琴贵人最近很是受陛下的恩宠啊!” 琴贵人掩眉一笑,“姐姐说笑了,要说最得宠的还属姐姐呢?” 翎妃眼神一转命人端上来一盘糕点:“琴贵人,不如吃点糕点,本宫小厨房做的糕点连陛下都喜欢的很呐。” 琴贵人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谁人不知翎妃姐姐宫里的糕点当属一绝,甚至比御膳房的还好吃呢?” “那妹妹就多吃点。” 琴贵人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眯起了眼睛:“果真不假。” 翎妃挑了挑眉,然后说道:“琴贵人最近去看望皇后娘娘了吗?要不去看看她?” 琴贵人本就是个没心眼的人,听翎妃这么一说,转了转眼珠:“皇后娘娘不是拒不见客吗?” “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皇后娘娘,毕竟说到底她也是中宫主位,我们身为妃嫔理应去关心一下皇后娘娘。” “那姐姐不如我们叫上敬妃一起去吧!” 翎妃皱了皱眉头:“敬妃如今正身体抱恙呢,无法同我们前去。” 琴贵人到也不在迟疑,走至半路翎妃突然捂着肚子:“妹妹,你先去,姐姐突然感觉腹部有些不适。” 见翎妃脸色苍白,琴贵人忙扶着她回宫,翎妃摆摆手:“妹妹,姐姐不碍事的,你先去看望皇后娘娘,姐姐就先回宫了。” 等琴贵人一走远,翎妃看着她的背影勾唇一笑,这次琴贵人怕是命不久矣。 因为她知道皇后宫里最喜欢做的糕点是加了醉朦胧的栗子糕,可惜遇到了夹竹桃花粉所做的糕点。 要怪就怪琴贵人太蠢,不得不说,翎妃想扳倒皇后与琴贵人。 可惜太过于异想天开。 翎妃一直避而不语,容宴冲门外喊了一声:“小泉子,你进来。” 从门外胆战心惊的进来一个小太监,见到众人有些害怕,容宴轻咳一声道:“将你所见所闻如实说出来。” 小泉子看了一眼翎妃,才开口道:“奴才前去御膳房为皇后娘娘取药之时,经过御花园,恰好看到翎妃娘娘与琴贵人,本想去打声招呼,但是翎妃娘娘和琴贵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奴才倒也没在意,就离开了。” 翎妃冷冷一笑:“皇后娘娘,臣妾不过是同琴贵人谈谈心罢了,皇后娘娘这是要污蔑臣妾吗?” 容宴摇摇头:“非也。”看着小泉子:“你继续说。” 小泉子继续说道:“本来奴才也没有在意,可是琴贵人中毒身亡是因为吃了皇后娘娘宫里的糕点,可是糕点并没有毒,奴才就觉得奇怪,想了想好像看到琴贵人先前也吃了糕点,所以奴才猜测琴贵人吃了两种糕点引发了剧毒,而且奴才还知道翎妃娘娘的糕点里有剧毒。” “呵,一派胡言。” 翎妃转头看向云庭:“陛下,皇后娘娘污蔑臣妾,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云庭一直盯着容宴,看她接下来如何应对。 容宴自当没看到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小泉子。 姜涟漪一直心里不平,其实在她进宫之后,云庭就对她说:“敬妃,朕可以给你荣华富贵,但不要想的太多。” 姜涟漪其实看得出来,虽然云庭说着很讨厌容宴的话,可是每时每刻他的眼神都落在了容宴身上,他明明对容宴有情却不自知。 姜涟漪也并不戳破,只是她不甘心,进宫就是为了得到云庭的心。 想到这里她说和云庭谈个条件。 云庭挑了挑眉,正视着她:“哦!不知敬妃要与朕谈什么条件?” 姜涟漪深吸一口气:“皇后娘娘的心并不在陛下这里,可惜陛下也不甚在意。” 云庭的脸急骤突变,想到了容宴心里还藏着一个人。 他冷着脸色道:“敬妃这是想说什么?” “陛下其实想让皇后娘娘转变心意倒也不难,不知陛下愿不愿意和臣妾演一出戏?” “你切说来听听?” 姜涟漪在赌,只要她所说的建议云庭接受,那么她可以让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容宴空有皇后之名,却不受宠。 其实她让云庭营造一种很宠幸她的景象,然后看看容宴是什么态度。 只是姜涟漪看到容宴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拒绝了任何人前去探望。 将自己关在了永安宫。 容宴的心高气傲能保持多久呢? 本以为这次翎妃能扳倒容宴,可惜…… 姜涟漪笑意盈盈的说道:“皇后娘娘,果然厉害。”又看向小泉子问:“你怎知翎妃的糕点有问题呢?” “奴才的爹是是制毒药的高手,奴才进宫之前曾学习一二,而且谁都知道皇后娘娘喜欢吃栗子糕,可奴才恰好路过闻到了琴贵人所吃的糕点里除了有掺了夹竹桃的花粉之外,还有一种细微的毒药。” “是什么毒?”姜涟漪问道。 “一日散。” 一日散可是剧毒,当时吃下是没什么事的,可是一日过后便有问题了,因为药效发作需待一日,所以琴贵人才在回宫后身中剧毒,而赌发身亡。 “翎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云庭直视着她,“你可知道残害妃子可有什么下场?” 已经到了这里,翎妃已经无话可说。 “臣妾无话可说,请陛下降罪。” 翎妃没想到会这样,本以为能让皇后娘娘受到惩罚,可惜没有了。 云庭下令将翎妃处死,可容宴制止了她:“陛下,虽翎妃犯了错,可罪不至死,陛下将她关在冷宫如何?” “你是皇后,看着处理吧!” 容宴叹了口气,其实她无心与她们争宠,可为什么一定要针对她呢? 第三十三章:险象环生虚凰局【一】 等所有人都散去了,只留下容宴与云庭遥遥相对。虽相隔不远,可那两颗心却相隔甚远,容宴避开他的目光。 “陛下要与臣妾说什么?”容宴看向五窗外那颗梅花树似乎在感叹着什么:“陛下,冬梅已开,可惜再也见不到梨花又开放的时候了。” 云庭沉思一会,才说道:“梨花虽未开,来年总会盛开。” 其实那个陪容宴赏梨花的人不在了。 “容宴,朕知道你心不在朕这里,可你已经进宫,所以有些事,有些人还是要及时放下,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臣妾明白。”容宴顿了顿继续说道:“臣妾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不如臣妾与陛下谈个条件如何?” 容宴站在那里,目光疏离,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披在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月光,她本就面容姣好,配得上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称号。 可惜红颜祸水,她深知这几个字的危害,而她也察觉了云庭对她的心思。 或者只有云庭一人不知罢了。 云庭望着她良久,才微微一笑,“容宴,十三岁那年,朕初次见你,物转星移斗转星河,如今已是八年之久。” 他叫她容宴,可容宴感觉到他那语气有些冰冷。 八年了,她与云庭已相识八年,与那个人相识多久呢? 为什么她想要的不能实现呢? 她是云庭的妻子,却不是那个人的妻子。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云庭面前,他坐在主位上,她站着,相隔不远望着云庭:“陛下,如今程国新皇登基,陛下对于想要出使程国可有人选?” 云庭含笑看着她:“皇后,对于朕的事了解的很清楚。” 容宴笑了笑,道:“臣妾身为皇后,自当关心着陛下。” “你切说说,朕打算派谁去?。” 容宴不卑不亢的看着他说道:“当今四国,大燕兵强马壮,程国虽不及大燕,可经历过夺位之乱,恐怕内忧外患,虽说新皇胜利,可难免背后有虎视眈眈之人,而这一次派去的人必定是有能力之人。” “那依皇后所言,觉得谁能够胜任呢?” 容宴想了想说道:“陛下想亲自前去对吗?” 因为云庭想拉拢程国,所以这一次新皇登基必定亲自前去。 能拉拢到程国与之合作,对于吞并其余二国容易的多,云庭想一统天下,可没有帮手是不行的,所以必须拉拢程国,才能对抗楚国和翎国。 程国与大燕不同,程国原本的皇帝宁慎是个昏君,虽治国无方,可因为程国背靠江河,其余几国也不能为之怎么样。 所以倒也相安无事。 可惜大燕一直都想吞并程国。 如今宁慎已死,其三位儿子开始了谋划之心,容宴对于天下局势早已了解透彻,而对于程国早已和容铮探讨过,她曾和容铮打赌,程国下一任皇帝会是谁,容铮赌的是太子宁潇会得到帝位,可容宴赌的是三皇子宁澜。 如今没想到真的是三皇子宁澜,容宴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 因为宁慎的昏庸无道,程国百姓哀声载道,如今宁慎已死,都在盼望着新皇登基,如今已经过了一年之久。 细细想来,大燕发生宫乱之时,那时候也正是程国内乱之时。 因为大燕有云庭这一个太子,倒也没有发生争抢皇位的事。 其余几位皇子年幼,且毫无斗争能力,唯有二皇子能斗一斗,可惜二皇子一心云游四海,所以并没有这个心思。 至今还在云游四海,并未归来。 前几日云庭接到密报,宁澜胜利,择日准备登基,所以特别邀请他们前去观礼。 如今他准备亲自前去祝贺。 如果没猜错的话,翎国皇帝赫连月与楚国皇帝晁凌也会同去。 “皇后果真猜测不错。”云庭自然是打算亲自前去的。 “臣妾认为万万不可。”容宴迎着他的目光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不可亲自冒险,去程国路途遥远,切涉江而过,不太安全。” 一阵风吹来,容宴的发丝微微卷起,云庭眼底泛起一抹异色,淡淡道:“除朕之外,皇后可有合适的人选?” “臣妾。”容宴只说了两个字。 “皇后想亲自前去?” 容宴点点头:“臣妾虽不像陛下那样胆识过人,雄才大略,但臣妾有一颗敢于挑战的心。” 云庭微微惊讶,随即挑了挑眉:“哦——” 这个哦字带着长长的尾音,可容宴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朕没想到皇后竟这么有胆识,但你可知,此次前去路途遥远,且凶险不宜,你可还要去?” “去。”容宴无比坚定,云庭摆摆手道:“皇后前去不太安全,所以还是不要妄想了。” 容宴不死心的继续说道:“那陛下也要亲自前去吗?” “朕身为一国之君,亲自前去彰显朕的诚意,朕和皇后一样,也有一颗敢于挑战的心。” “那臣妾陪陛下一同前往。” “你不怕?”云庭看向她:“你可知道若是朕出事,你也逃不过?” 容宴清冽的声音响在他的面前:“无惧生死,纵使前路未卜,可若真是有去无回,臣妾也已经不枉来尘世走这一遭。” “况且有陛下在,臣妾怕什么!”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目光中并未有他熟悉的那种情愫,可他却不免多想。 云庭心中有一个想法,可不等他多想,容宴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二中,掀起阵阵波荡,那心中的涟漪也消失殆尽:“臣妾所求不过是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云庭大概猜测有几分,可他多希望她不要说。 “我可以为你谋取江山,但我有心仪之人,绝不会爱你。”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臣妾的心愿是请求陛下放过凤夙。” 容宴破釜沉舟,她一直都知道云庭从未放过凤夙,所以为了他,她只好独孤一掷,就当这是她为她的心画上一个句号,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朕若是不呢?” “陛下是明君。” “容宴,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陛下,我说过,不惧生死。” “容宴,你可知道,你没有心。”云庭苦涩的笑了笑:“对朕而言,你没有心,从来没有。” 容宴深吸一口气:“我的心早已随着他远去。” “你当真那么爱他。” “是。”容宴也不知道自己的执念为什么那么深,可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 心中所想,心中所爱,皆不由她。 或许她会放下吧,又或许她会一直放不下吧!可谁知道呢? 第三十四章:险象环生虚凰局【二】 因为距离宁澜登基还有一个月,而大燕距离程国也有半个月的路程,所以必须提前早做准备。 但容宴却在等,因为云庭和她提出了条件。 “青鸾,你觉得陛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青鸾认真的想了想,“陛下勤政爱民,受人敬仰。” 顿了顿青鸾颇为不解风的问道:“娘娘,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容宴摇了摇头,只是耳边依稀响起云庭说的话。 “容宴,若想要朕带你去,你和朕所做的条件便不作数,你可想好了?” “若你跟着朕去,那么凤夙便会一直被追杀,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朕绝不会放过他,你想好了吗?” 她该如何抉择,如果她不跟着去程国,那么云庭就会放过凤夙,可若是跟着去,那么凤夙永远被追杀。 “娘娘,不好了,有刺客。” 青稞的声音打断了容宴的沉思,心里莫名一沉,“刺客?。” 外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容宴刚想向外去看,却发现她的屋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容宴依稀觉得他有些熟悉,“你是什么人?” 那人轻笑道:“皇后娘娘,这才几日不见,便不认识本王了?” 他的语气轻浮且缥缈,让容宴忍不住蹙了蹙眉,“原来是定王啊,若本宫没记错的话,定王此时不应该出现在帝京吧!” 的确,夜无忧此时应该是在封地,而不是在帝京。 外面青鸾敲了敲门道:“娘娘?” 容宴瞧了一眼夜无忧道:“何事?” “娘娘,您没事吧!宫中进了刺客,卫统领想见见娘娘。” “知道了。你让她在外候着,本宫马上出去。” “呵呵,皇后,本王今日前来是有要事找皇后相商,若是传出去,皇后娘娘的名声可就……” 他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至于外面的事,就有劳皇后娘娘打发了。” 容宴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夜无忧,“你可知深夜闯进本宫寝殿,可是死罪。” 他笑而不语,容宴无可奈何披了件外衣走了出去。 外面卫统领带了许多禁卫军守在门外,见到容宴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才说道:“深夜惊扰娘娘,还请娘娘赎罪。” 容宴笑笑,问道:“卫统领这深更半夜的,是做什么?” 卫统领欲言又止道:“宫里闯进了刺客,却瞧见那刺客进入了永安宫。” “卫统领,你是说本宫宫里有刺客?” 容宴打断他的话:“既是如此,那就请卫统领搜一搜便是。” 卫统领拱了拱手,“得罪了。” 转而吩咐身旁的人开始搜查。 不过皇后的寝殿自然是不敢进去搜查。 卫统领瞧了一眼寝殿,叹了口气,他知道是找不出刺客的,而皇后的寝殿他自然是不敢去搜的。 “抱歉,惊扰了娘娘休息,还请娘娘赎罪。” 一番搜查无果,卫统领便带着人离开。 容宴见人走后,吩咐青鸾道:“你今夜不必当值,也去休息吧!” 青鸾打了哈欠,然后不疑有他行了礼之后就去休息了。 容宴进了房间之后就看到夜无忧就站在窗户前,背对着容宴。 见容宴进来之后转身笑道:“皇后娘娘,好心提醒一句,卫霖可是姜涟漪的人。” 容宴对宫里的事并不太感兴趣,至于卫霖是谁的人更不感兴趣。 “他是谁的人,本宫不感兴趣,定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本王听说陛下将亲自前去程国,为程王祝贺。” 容宴平静的脸上闪现一丝惊讶:“哦!定王怎么知道?” 夜无忧做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端起看了一眼,“没想到这大燕尊贵的皇后娘娘竟喝的去年的龙井。” 容宴对他的话十分不解,大半夜的跑到她的寝宫,只是为了喝茶。 这夜无忧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定王若是没别的事,还请离开,不然惊动了御林军,可不太好。” 夜无忧叹了口气道:“曾经张牙舞爪的长乐郡主竟如此大的变化。” 容宴无奈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没过片刻,夜无忧收起那副姿态,道:“皇后娘娘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容宴挑了挑眉:“定王要和本宫交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