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 第一章 引 冥府路，黄泉尽头 那里有着一片火红的花海，传说中鬼魂所过之处，通向地狱的入口。 花名彼岸，每到花期，冥界的入口打开，便有未往生轮回之人走过，直通那地狱的门户。 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曾经看到，这里有一位少女，在火红花丛之间游弋。 她像是无意间坠落凡尘的天使，玄色的发披在腰间，一身白色的素纱长裙衬得玉面越发皎洁。 而此时，这位本该享受无边美景的少女，正紧蹙着秀眉。 她无意识地折断连鬼魂不敢沾身的花朵，花朵隐藏的锋利的尖刺因她的触碰而收拢，甚至还有点瑟瑟发抖。 一片片花朵被她毫不怜惜地揪下来，只见她口中喃喃： “出去？不出去？出去？不……”循环往复。 少女看着东边一年一开的门户，要是再犹豫，就要再等一年了。 可是出去的话……被上司发现了…… 少女不由得抖了抖，显然那未曾出现的上司是个恐怖如斯的人物。 可是不出去的话…… “要是姑娘实在想出去，我们可以帮姑娘暂时看住这里。”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像是可以掐住嗓子说的一般，显得有几分刺耳。 少女，也就是养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被蹂躏得看不出原形的花，只见她手上沾染的花汁突然消失，地上散落的花瓣也重新凝聚，渐渐重新落在了原来的根茎上，仿佛少女一刻前的催花行为从来不曾存在。 “又是一个成形的精灵……”养息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她担任阴阳两界看门的到现在，已经见证这片花海翻新又翻新，都成了精灵。 那些成了精灵的花儿，无一例外都去了冥界当差，没一个愿意和她一起看门的。 至于原因？冥府冥王和他身边黑白无常的脸就是证据。 彼岸花天性属阴，成形后无一例外是女子，如果有意外，养息相信，他们也会会喜欢冥府深处那个男人…… 养息讨厌死了这可恶的设定。 她把注意力分给小花精一丢丢，看着它继续在风中摇摆，袖中的手按耐不住被她压了下去。 “你帮我？你不想去冥府看冥王了？”养息嘲弄地笑了笑。 “想啊，当然想，有生之年能在冥王手下办事是我们所有花精的梦想。”小花精接着在风中摇摆，似乎极为欢喜。 “可是古往今来这么多花精都没能掳获冥王殿下的一颗真心，我并不觉得自己是那个特殊的。” 小花精说着揪回自己再次被抓住的花瓣，继续迎风招展：“而且成形这几天我发现姑娘你虽然喜欢辣手摧……花，但并不会伤及我们的灵识，相反因为被摘过几次，我身上的灵脉更通畅，才能这么快得以化形。姑娘于我有恩，此时姑娘有烦心事，我愿意帮助姑娘。” 养息默了默，自己辣手摧花居然被当成做好事了，莫名有点心虚。 “好，既然如此，到时候可别说是我逼你的。”养息一边做威胁状，一边渡灵力给小花精。 不出一会儿，小花精翩翩然出现在她面前，已然是人形，红发红眸，硬生生被她演绎成端庄秀丽。 “长的还不错！”养息似模似样夸了一句。 “多谢姑娘。”小花精茫茫然，直接屈膝跪拜下来，居然还是那个公鸭嗓。 养息没有戳别人短处的癖好，似模似样受了个礼，才说道：“可不是无故帮你，你化形才能帮我看住这片地方。” “是。我一定记得姑娘嘱托。”小花精承诺道。 “你既然已经化形，就该有名字了，你自己随便琢磨个起，我就先走了啊。”养息看了看天色，冥界天色已晚，预示人间天色将明，没时间聊了，她得走了。 “还是姑娘给起个名字吧……”小花精话还没说完，再起身时才发现，刚才容貌妍丽的少女已然消失不见。 有这么急吗…… 养息走得急，以至于她并未发现，这位还没有名字的小花精，胸是平的，还有喉结。 赫然是养息半辈子难得一遇的雄性花精灵。 俗话说，大千世界，人间红尘万千，而冥界与仙界则联通着诸天万界。 换句话说：养息想去哪里都行。 但作为自己云游世界的第一次，养息选择了主世界，也就是最有可能诞生天骄飞升或堕落事件的世界。 仙界作为至阳界，连通各界的通道都在阳气最浓郁之地，也就是所谓的福地。 相反：冥界作为至阴界，通道中难免邪祟众多，也就是所谓的阴煞之地。 养息早就做好准备迎接众鬼的袭击，意外的是，一路上极其安静。 只有绿油油的鬼火燃烧着干裂的土地。 要是换个有经验的人来，必然会感觉此间异常。 可惜来的是个相当于零经验的菜鸡。 养息半点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悠哉悠哉地走着，一边咕哝着： “天助我也，这路坦坦荡荡，看来今天果然是我偷闲之日。” 不知不觉到了出口，养息半没半点警惕之心，像是脱了笼的鸟儿般，飞奔过去，直接一脚踏入。 “扑通！！！”这是重物（养息）坠地的声音。 “咻——”这是利剑破空的声音。 “呲啦——”这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当然受伤的不是她。 养息满怀着欢喜的心被突如其来的一剑吓得愣了愣。 出于应激反应，她左手一翻直接将剑倒插如身后的人，然后右手迅速撑出防护罩阻挡喷出来的新鲜血液，动作干净利落，无比娴熟。 “想杀我……大哥剑法嫩了点，还得再练个几百年哈，哇哦，忘了，你应该快死了，活不到百年之后了……”养息说着就看到地上喷血的大哥动弹了几下，像是要说什么一般，却碍于生命不了了之。 养息这才看向四周，据她了解，冥界连通的主世界地点应该在主世界最南端的蛮荒之地——大决狱，用来锁住大奸大恶之人，是主世界人最恐惧的地方，确实冥界地狱，尤其是她那条黄泉路最喜欢的地方。 因为这里盛产恶鬼，是彼岸花最好的养料。 只见周围色彩暗淡，天是暗沉沉的，地是暗沉沉的，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让人绝望的颜色，这就是大决狱。 恶人在此与世诀别。 养息的关注点显然不在颜色上，她在衣袋里扣扣搜搜，终于找出一张黄褐色的皮质卷轴，这是一位在大决狱死去的恶鬼去往冥界时送给她的，貌似极其珍贵，能被灵魂体携带，恶鬼送她时显然不乐意，但是为了减刑后谋个好差事，就肉疼地给她了。 养息展开卷轴，千山万水的影像顿时展现在眼前，养息看了看她目前的位置，大决狱最南端。 “……”冥十那个家伙，身为冥王，从来不知道冥界众人的辛苦，一个路设在最南端，难怪黑白无常平时健步如飞从不等人，感情是天天忙着赶路了。 而此时此刻的冥府深处。 冥王大人抱着新来的美姬，打算你侬我侬时。 “啊欠……何人在议论孤？”接下来像是习惯了似的，风流慵懒的声线难得带了几丝宠溺，“一定又是养小息那个丫头，背地里说孤吝啬小气……” 一旁地美姬缓缓在身后搂住他健硕的腰身，香气如兰，芳香馥郁。 “殿下，春宵一刻，我们……” “孤突然想起来，该去检查一下养小息的工作了。”说着像是拒绝过千百万遍一样，熟稔地摆脱美人，毫不留恋的走开，仿佛刚才的情动只是一场梦…… 他只顾离开，浑然没有看到身后美人面色狰狞，不复刚才的温柔。 “养息……又是养息……”美人揉皱了身下的锦缎，她难得几次承宠，却都因为同一个人而被破坏。 一旁地侍从咳嗽了声，示意她注意神态。 美人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冥府上下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不得对黄泉路上守门人起恶意。 曾经有和她一样的嫉妒养息想要给她使绊子，还没到黄泉路就被关进地狱了。 冥王看着温柔无限，但没人知道，他有多么恐怖。 —— 养息在没有路的路上毫无顾忌地走着，浑然未觉自己的计划第一天就要被发现，沿着地图上事先标好的路线走。 据那只恶鬼说：这条路，顶顶地安全。 不知哪个旮瘩的方言鬼。 “咻——”像是故意打那只鬼的脸，或是打养息这只轻易信鬼的猫的脸，反正第二剑，她再次受了。 养息招式不变，左手翻插，右手撑罩。 “靠……没顶住。” 她急忙改换招式，加大马力，却还是不慎被伤了胳膊，一条若有若无的血线蔓延在雪白纱衣上。 “兄台，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养息受伤了，她不想打架了。 “兄台，我看你重伤在身，这样下去杀了我你也得死，多不值得，你想出去吗？我带你啊！”养息看着这一招招致命的剑光，一边挡一边劝说。 大兄弟似乎被她劝动了，那双重重纱布遮盖的眼睛像是看了她一眼，收回了剑。 “兄台，你来自何方啊，要去往何处啊？”养息丝毫没有刚才险些被杀的自觉，她靠近类似于木乃伊的男人，目光烁烁。 “姑娘说笑了，既然来到这里，怎能奢望出去？”不同于木乃伊一样难以直视的躯干，这大哥的声音居然低低地，带着点磁性，只是似乎因为常年缺水，嗓音干涩，有点沙沙的。 养息觉得，这声音像是最好的逗猫棒，最柔软的猫刷，一下子让她浑身上下妥妥贴贴，连伤口都不那么难受了。 “好好听哦……”不自觉地，她说了出来。 木乃伊大兄弟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的注意力完全跑偏了。 养息想了想，拿出了卷轴，这大兄弟刚开始攻击她只为自保，现在不伤她还貌似还很绝望，最重要的是声音完全恰中她的点，这卷轴除了照抄路她完全看不懂，还不如给他看看，说不定能快点出去呢。 “大兄弟，你看这个……”养息说着，展开卷轴递给他。 木乃伊原本有点无所谓看了看，只一眼目光就粘在了上面。 “这东西，你在哪里找到的？”木乃伊似乎有点激动，原本的绝望似乎被狂喜覆盖，声音依旧悦耳动听。 第二章 分离 养息隐藏的猫耳朵不由得竖了起来，又耷拉下去。 好好听…… “别人送我的啊。” “这应该是魔界老祖之物，你是他什么人？他居然把它交给你？”木乃伊有点迷惑，声音清越动听，那一丝沙哑像挠猫的爪子一样，养息听了越发舒服。 “噢，谁知道啊……”她才不说呢，冥界秘辛不能向外人透露。 “姑娘，你既然有此宝物，定然可以出去。”木乃伊说着不舍地将卷轴递给她“只是以后莫要轻信他人，让他人看下此物，未免不会夺宝杀人。” “那你呢……”养息疑惑，他不是应该顺杆子爬，让她捎他一程，怎么什么都没说。 “我本来就是浮萍，在外面与在这里，并无不同。”他说着，叹了叹气，声线低哑，莫名落寞。 “你和我一起不行吗？”养息不舍他，的声音。 “姑娘，这宝物只能带一人，传说魔界老祖为探冥界专门研制此宝，你我目前法力低微，只能送一人出去，况且大决狱一旦有人出去，必然引起各方警觉，我尚无自保之力，又怎能拖累姑娘。” “一起嘛……”养息说着就要拉他起来“况且谁说我只有一张卷轴了，当初那老头给的时候，是批发给的，我还有好几个呢！” 木乃伊怔住。 —— 接下来几天赶路，身边木乃伊大哥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原来有些压着的脊梁貌似越来越直，身上的颓然气息也开始默默变化变得锋锐。 因为这变化是微乎其微的，所以不让人一下子注意到。 可养息身为玄猫一族仅有的后代，所具阴阳眼一下子便看出来，木乃伊大哥的气场……越来越强了。 两个人这样走走停停了几天，期间遇到好几波人族修士攻击，无一例外被养息一人拦下，渐渐地，木乃伊大哥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快到养息都有点惊讶。 两个人都很默契没有问彼此的名字，仿佛默认了一般，打算一离开便分道扬镳。 起码养息这么认为。 她这次好不容易出来，如果再带一个人，朝夕相处之下，未免不会泄露身份引人怀疑。 唯一让她舍不得的是木乃伊大哥的声音，还是那般清朗醇厚，尤其这几天在养息的保护下，嗓音更加清澈，像极了黄泉里的水流声，又凉又清。 看着眼前苍茫渐渐被苍蓝代替，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心里的石头，马上就要到出口了。 “等等……大兄弟，这个给你！”养息估摸了一下距离，觉得是时候该分开了，她不能和他在同一个地方出去，一来太过引人注目，而来两人还没那么好的交情。 一路来，除了一开始，木乃伊和她并未交谈几句。 木乃伊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手里的包裹，视线有点疑惑。 “这里面是一些防身的法器，我看你全身上下就剩那一把剑了，估计到时候你的伤还没好，不宜用剑，还是先把这个带着吧。” “姑娘，某以为，我们应该一起出去。”男人眼神被纱布遮住大半，一时间看不出什么神色。 养息：“为何？”分开走不是更好吗？ “某知道一处地方，可逃避修士追杀。”木乃伊说道。 “你不早说……”养息惊喜道，“在哪里？” “就在西北角，归墟地带，根据卷轴来看，魔界老祖此前并未在那里进入，但是某这些天研究发现，若是从归墟出，可以一试。” “我记得那里似乎是通向魔界的分水岭，听人说，那里的魔很危险？”养息面色有点犹豫，心里却想着，魔族她见多了，尤其是死了后不得超生的，现在都在黄泉路底下那旮瘩镇压着呢。 都说修士修仙，为了有朝一日飞升，与天同寿，而魔族修魔，到了一定界限，便会堕入地狱，成为冥界一员。 可惜魔族修炼功法散乱无章，迄今为止还没几个能修魔进入冥界的，送她卷轴的那位便是一个。 “姑娘，想必你此前所听皆是传言，要论危险，魔族有怎么比得过修士呢？”说着说着，他隐藏在纱布下的眼神似乎有些落寞，像是无谓般摩挲着手中的薄茧，然后像是察觉什么般，怔愣着放下。 养息脑袋难得灵光，想起了昔日冥王老九教的东西，默了：此人有故事。 摩挲大拇指处代表木乃伊昔日身份尊贵，那里应该带着扳指，而本来应该是带着扳指的金尊玉贵的手却带上了层层薄茧，说明这人还未完全摆脱昔日生活，练剑时间不长，可养息和他在一起相处几日，发现此人剑法极为娴熟。 养息心中暗叹：被不公道埋没的天才。 嘴上却回道：“那你是修士还是魔族？” “昔日某什么都不是，现在某只想堕魔。”木乃伊像是无所觉般边说边走。 “堕魔好啊！无拘无束……”养息一激动，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不由得讪讪地闭嘴。 看到木乃伊奇怪的眼神后，又亡羊补牢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说，魔族瞧着没修仙界那么循规蹈矩……” “姑娘刚才不还觉得魔族不好相与吗？”像是补刀般，木乃伊来了一句。 养息：……不，这不是那个柔善木乃伊大兄弟。 气氛一下子没刚才那么沉闷了。 远处层层叠叠的山脉愈来愈近，隐约可见一处悬崖，山体黛蓝色，被云雾遮盖住半角，像是通入天空一般。 这就是魔界边境归墟，被发配到大决狱的穷凶极恶之徒，有少数人在路上曾幸运地逃入此地，走向人生另外一条道路。 养息严重怀疑木乃伊是因为自己想堕魔才改了这么一条道。 两人不过半刻便到达崖壁前，养息看着面前几乎竖立的崖壁，心脏难得跳了跳。 她出生一来一直住在黄泉路上那片平原，从来不知道人间有这么高的山，她突然有点恐高怎么办…… “大兄弟，你先爬？我一会再走，有点累……哈哈。”养息心中苦逼嘴上却逞强。 木乃伊默了默，似乎在分析她这句话有什么隐藏含义，半秒钟后，木乃伊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养息吓了一跳，看着面前清瘦的脊背，莫名疑惑。 “大兄弟，你干什么蹲下来？” 那背影僵硬一瞬，想起来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坚定地在那里蹲着。 “你抱住我脖子，腿搭在我腰上，我背你上去。”他难得解释了一下。 “背？”养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和人之间，是有背这个姿势的。 她以前只知道握手，鞠躬，下跪这些人的姿势。 像是好奇一般，她照木乃伊的说法抱住他的脖子，双腿搭在他的腰上。 “记得抱紧。”木乃伊提醒。 养息一开始没想太多，但是当木乃伊登上崖壁时，她突然有点恐慌，不由得搂紧了。 脸却突然贴住了木乃伊脸上的纱布。 好温暖…… 人类的温度。 她的心脏莫名停顿。 本来想挪开的脸顿时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挪不开了。 木乃伊却仿佛无所觉般，默默地爬山。 中途遇到几块乱石砸下来，木乃伊都巧妙躲过，未曾让身后人感受到一点颠簸。 养息早就闭上了眼睛，她恐高。 却不料闭上眼睛感官越发敏锐，木乃伊的急促呼吸声，还有那颗隔着层层衣物和血肉，跳动的心脏。 养息也魔怔了，她的心跳貌似也快了。她把它归功于恐高。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养息手下的衣服皱巴巴，甚至有了一丝睡意时，木乃伊带着她来到了平坦的崖顶。 养息依旧闭眼。 她还没享受够，她还不想起。 木乃伊沉默，却还是把她摇醒了。 “到了，姑娘……”清醇的嗓音带着一丝热度。 “啊……到了？已经上来了？我都不知道……”养息装模作样迷糊着起来，揉了揉眼睛。 “姑娘，某可能要与你分开一段时间，去处理一些事情。”很突然地，像是告别般，木乃伊木木地说道。 养息迷了迷，他们不该分开再也不见吗？ 突然她像是悟了一般，这应该是人族修士专用的告别语，就是客气客气地意思。 她也像模像样地回了句：“好呀，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处理。” “那我们……就此分开吧。”木乃伊还是木木地嗓音，却好听地让养息的心脏莫名缩了缩。 “好啊……”养息忽略自己心下那抹酸涩“不过，我先走，你得看着我走。” “嗯。”木乃伊道。 养息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一步，两步…… 十步。 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养息回头： “大兄弟（姑娘），我能冒昧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不约而同地笑了。 “休养生息，养息是也。” “姑苏暮云，姑苏城三郎。” “知道了，再会！”养息像是解脱了什么束缚般，说道。 说完也不等回应，便径直离开。 没有看到身后男人笑了笑，在看到她消失在视野中时，转身跳下了归墟山，原路返回。 离开的路上，养息一直处于分神状态，即使路上已经遭遇了好几波无故刺杀，也没人把她从神游状态拉回来。 笑话，堂堂冥府之人，哪怕只是边界一个看门的，她也不是魔界的弱鸡可以抵挡住的。 略微让她奇怪的是，一路上民风格外淳朴，就连那些想杀她的，也只是杀招凌厉，并未有除了杀人之外的想法。 各司其职，这是她来魔界第一天仅有的看法。 但也很让人值得深思了。 这是她印象中的魔界吗？她难道不慎走错道走到修仙界了？ 养息想累了，也不想了，这不是她一个路人该操心的事。 一路上客栈很多，但养息都没有停脚，她不喜欢这种留宿的感觉，所以想早点找个房子，最好是法器的那种，可以随搬随住。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睡过觉了，虽然她的体质可以抗住，但并不代表她喜欢这样。 她越来越想念黄泉路了，那里她专门搭了一个小窝，里面五脏俱全，什么都有。 第三章 雷雨 据村民说，再过几里路的唐家庄有个退休的炼器师，炼器水平很高，可惜因为寿元限制，只能从仙家宗门回到自家村庄颐养天年。 养息初时有点疑惑：为何魔界中人可以拜入仙门？ 那村民一脸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表情：我们魔尊说：天下万宗归一，学什么不是学，只要让那群正道之人发现不了，想学啥都行，我魔族之人，理应不拘小节。 养息：“你们魔尊大人原话？” “那当然不是了，魔尊大人字字真言，我们这些凡人只能一知半解。” “……” 这盲目崇拜，过了吧。 不过养息倒是真正对那位传说中的魔尊感兴趣了。 如此心胸旷达之人，必然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啊。 她自动脑补了一个孔夫子老爷爷形象。 一路上一会飘一会像个平常人一样走路，几里路对于常人来说尚且不远，她很快找到了一个村庄。 村里人不多，随便找个人一问就知道那家是老炼器师的家。 养息敲了敲门环。 “咚咚……” “有人在吗？”这是问候人家时标志性用语，养息刚学的。 门没开。 只是有声音从里面传出。 老夫近日身体不适，不能帮诸位打铁锅造锤子了，还请回吧。” 养息莫名从声线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打铁锅？造锤子？ 那村民介绍给她的到底是炼器师还是铁匠？ 养息莫名感觉被耍了。 但是好不容易来，怎么也得问问。 “老大爷，我不是来找你打铁的，您会炼器吗？” 门应声而开。 无比利索。 一位看着年过花甲的老人出现在面前，只是一双眼睛精明无比，十分犀利，没有平常老人的混浊之感。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养息，发现眼前女子浑身上下气质清贵，容貌也世间少有。 才确定不是乡里那些喜欢作弄人的泼皮。 “姑娘，你要……炼器？”想来老人好长时间没有人来找他炼器了，语调间莫名绕口。 得到养息肯定的点头后，老人家激动的急忙请她进去： “来来来，姑娘，进来坐……老夫也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家里都是些破铜烂铁，没什么值钱的茶水，只有水……” “姑娘来是想要什么器物？兵刃？” “如果要兵刃的话，老夫最擅长炼刀，昔日老夫炼制的刀，专人见了也要唏嘘……” …… “……”养息能说啥，话都被老人抢了。 终于，等到老人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才想起养息半句话都没说。 “不好意思，姑娘，常年在这深山老林，只有人找老夫打些农家农具，倒是很长时间没人问我这些了。” “老爷爷，我其实不想要兵器……”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说出来的东西，我都会打……往日我可是我们那一辈最出色的炼器师。” “我想要……这个。”养息说着又从口袋里扣扣搜搜，翻出一张黄色卷轴。 这场景莫名眼熟。 老爷子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以前好多人都来找他定制，毕竟时代变了，年轻人都喜欢自己的设计。 他展开卷轴，发现上面林林总总画着一些玩意，总的来说，像是拼装类的器具。 “……姑娘，你要打造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些不值得啊。”老爷子犹豫道。 “没有值得不值得，老爷爷我可以给你材料，造的粗略点也没关系。” 苗叶说着又从包里掏，这次掏出一个更小的包，款式倒是和外面的包一模一样。 “这是材料……”养息笑得腼腆，仿佛这里面的材料不是在冥府偷偷挖的。 老爷子也不顾忌，当场翻开，只见小小的包里被老爷爷取出一块湛蓝色的晶石，一块鹅黄色的木材，一颗婴儿手掌大的宝珠……诸如此类，每一样都是天材地宝，世间绝无仅有。 老爷子惊呆了。 养息笑得腼腆。 她向来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不知不觉，自己找的外加别人（恶鬼）的见面礼，攒起来就这么多了。 冥府不喜铺张，她的造屋计划一直被搁置，这次好不容易来一趟凡间，她一定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之一。 “姑娘，这些宝物老夫闻所未闻，怕是容易炼岔……姑娘不如另请高明……”老爷子不舍地说道。 养息内心默默欣赏了一下老人，若是其他人，怕是要杀人夺宝了，老人却能放下贪欲，主动转手他人。 “不用，老爷爷，你想怎么炼便怎么炼，只要和图上一样就好了。” 养息无所顾忌，她不需要法宝有什么特性，够结实就行，她找的材料已经足够结实了，只需要成形就可以。 “那姑娘，十天后可以来取……”老爷子犹豫了一下，便毅然决然道。 “多谢老爷爷了。”养息内心滴血，十天啊！！！她还需要十天才能睡觉，可还是要努力微笑。 “是我该感谢你才对，让我在有生之年，能够再炼一次器。” “那……天色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客气话养息已经非常熟练了。 事实上外面天色雾蒙蒙的，的确已经到了农家人该休息的时候了。 “那老夫送姑娘一程？”老爷子说着就要和她一起出门。 “不用了，您还是赶紧去休息吧。”养息一时无措，送客这环节怎么之前没村民做过，他们一般送出屋门就回去了。 “老夫今日高兴，一会还要研姑娘的图，现在没有困意，送送姑娘，应该的。” “那……麻烦了。”养息呐呐。 老人家在门口站着，她走了很远，尝试着回头看，却发现他依旧在门口，看到她回头，还对她笑了笑。 养息走到拐角处，在老人视线盲点停了下来。 等了几秒，养息寻思着，又扭头去看。 发现老人已经回家了，门口处空落落的。 天色突然一下子暗淡下来，无端让人觉得压抑。 养息的心里，却莫名涌过一道暖流。 她不由得笑起来。 嘴角弯弯的，眼睛更像添了星辰。 有人送她，有人等她。 这种感觉，在冥府，从未有过。 她突然爱极了人间。 —— 天空蓦地亮了一瞬，养息看向天边的乌云，内心突然无比沧桑。 她原本打算在村庄边的大树上呆一晚的。 这样一来，万一呆着呆着突然下雨了，岂不糟糕。 养息：我无所畏惧！ 她完全不知道还有雷遇雨导电劈树这一回事。 而冥界中法力低微的鬼，最怕至阳至刚的天雷。 养息虽然法力够强，但如果不幸被劈，还是会受伤。 她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走出村庄随意挑了一棵年份久的粗壮老树，爬上去施了个清洁法术，便直接躺下，连防雨的灵力罩都没撑，随手摘了一片放大的叶子盖在全身。 她一向不喜欢一心二用，边睡觉边撑罩，她做不来。 不一会儿，许是因为完成一桩心愿有些放松，轻柔而有规律的呼吸声在叶子下传来。 天边隐隐闪过雷光。 雨淅淅了下了起来，如同绿豆般大小滴落在地面，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轰隆……”天边一道银白的闪电，像是撕裂了天空般，如期而至。 却没有惊扰梦中的人儿。 一道防护罩出现在她身边。 伴随着一道挺拔的身影，默默浮现。 闪电蓦然照亮了他的脸庞，却又仿佛自卑一般，暗了下去。 那是一张谪仙般的面庞，清雅如玉一般，挺拔的鼻梁，单薄的唇，当他抬眼看向天空时，雷雨却莫名扭曲，闪电突兀照清了他的眼眸。 如渊似海，像是最深沉的海，蓝到极致，成了墨色，却无端清澈，让人发寒。 他的眼神无端让人感觉漠然，仿佛世间最彻骨的爱，最撕心的痛，都无法让他眼中深海搅动。 雷雨似乎停了一瞬。 男人像是未曾发觉一般，低头看向他身边熟睡的女子，他将少女面上的叶子掀开，露出那张柔软的一塌糊涂的面容。 “是你……” 男人喃喃道。 声音如清泉一般，醇厚清雅。 如果养息醒来听到，一定会评价一句：最好的猫刷来了。 雨依旧下着，却再不见雷声，也不见闪电。 以至于遮住了男人眼中彻骨的温柔。 深海表面依旧平静，却无人了解深处的波涛汹涌。 他手指轻颤，抚向少女的胳膊，那里有一抹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伤口早已结痂脱落，只剩下了淡淡的疤。 柔和的灵力从他手中涌出，贴向少女伤疤处的肌肤。 只轻轻一抚，疤痕转眼间消失不见。 “嗯……”少女在梦中呢喃，下意识动了动，似乎是因为剩下的树干太硬。 清雅如芝兰玉树般的男人无比镇定，他随手翻出一张软垫，将少女轻轻翻过，铺上软垫，再翻出一张被褥，盖在少女身上。 男人默默在少女身边等待。 像极了一尊玉雕。 渐渐的，雨停了，天边浮现一抹鱼肚白。 岁月静好。 男人动作照搬，将床垫被褥收回，一手撑着少女娇小的头，把原来的叶子重新给少女盖上。 然后消失在了晨光熹微中。 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境。 —— 养息不过片刻便迷迷糊糊地醒来，这一觉睡得意外地好，她居然梦到硬邦邦的树干变成了软和的床垫，还有被褥盖。 最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没有落枕，看来这棵老树很有睡得价值嘛！ 她决定了，最近这十天她都在这里睡了。 想好了住处之后养息莫名开心，开心了就想去逛，她向村内村民打听了一下附近的城镇，果断打算去那里玩一玩。 —— 而此时此刻的姑苏暮云。 他来到养息昨天去的老炼器师家，畅通无阻。 “主上，这便是那位姑娘想要打造的东西。”炼器师单身下跪，奉着卷轴和储物袋，赫然是养息昨天留在这里的，只是这位炼器师的年纪，与养息所见，轻了不止一个度。 第四章 雀鸟 “嗯。”男人淡淡应声，仿佛丝毫不在意，一只手却将东西全部收入自己囊中。 “主上，这姑娘拿的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们的炼器师怕是很难打造成功。”炼器师当然是昨天那个老爷爷，可惜养息想找的那个，前天就被调包了。 真正的唐老炼丹师现在已经去了儿子家享清福，再过十天，唐家庄再无此人。 “无碍。”男人依旧漠然。 这就是他不用多管闲事，哪凉快哪呆着的意思？炼器师秒懂。 “她昨天走时，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突然说道。 “……那姑娘估计只是关心老人家。”炼器师汗颜。 “最好。”男人眼神无端锋锐起来。熟悉他的人应该会懂得，这是动杀意了。 熟悉他的炼器师：“……” “你马上回去找别人换一下任务。”男人眼色恢复平和，淡淡的说道。 “是，主上。”炼器师表示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敢说。 —— 而此时的养息在干嘛呢？ 原本她打听到城里新开了一家酒楼大酬宾，便想去看看。 于是专门去了当铺典当东西。 当铺门还没进呢，就被一双玉足拦住。 对，没错，就是一双脚，没穿鞋的那种。 “……”养息按捺下去想把它踩碎的冲动，调整好面部表情有礼有貌地视线向上，看向对方的脸。 “姑娘，公共场合下露脚，有点不文明吧，不怕脚气熏到人？”养息慢条斯理地说道。 她一边说，一边跨过女子那双脚丫子，走进当铺。 “老板，这个值多少钱？”她在口袋里扣扣搜搜，难得拿出一小块宝石。 这是她除去昨天那袋材料唯一一点能换钱的东西了，冥王无比抠门，她打工这么长时间，工资没有，假期照干。 没有比他更残酷的老板了。 她在内心在次鄙视了一下冥王。 浑然忘记身后小脸气的扭曲的某姑娘。 “喂，就这点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当。”姑娘鄙视道。 “好意思啊，你都好意思光脚走了，我怎么不好意思当宝石碎粒。”养息莫名想堵住这丫头的嘴。 “你……”姑娘看了看自己的美足，又看了看养息手里的宝石。 最后实在憋不出气了，才憋出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噢，二十两啊，老板能不能在多给几十个铜板。”养息一边和掌柜交流，一边选择性忽略女子。 “好嘞，老板多谢了。”养息拿过银子和铜板，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宝石并不止这个价，但是在她眼里，银子才是她现在需要的。 在这物欲横生的世界里，果然只有她最洁白了。 养息心里嘻嘻嘻。 浑然没有被坑的自觉。 “喂，本小姐在问你的名字，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啊。”后面大小姐脾气的人许是头一次被人无视，气的脸都红了。 养息抬脚就要离开。 出去之后她才发现，这小姐身后还有一群人。 噢！众星捧月啊。 养息人群被拦住。 “你们……不让让？”养息再次忍住踩扁人的念头，这种想法在冥界没人说她，在这里却会引起恐慌的，她不能吓到附近无辜的人类。 “哼，他们可都是本小姐的追随者，没我的同意，是不会给你让路的。”身后某大爷般的小姐得瑟的说道。 “我也不是那么无理，只是问一下，你认识一个叫杨自心的人吗？” “……”杨自心，这不就是她的名字拆开外带谐音吗？ “不认识。”养息嘴上说道。 难道她此前来过这里？不对啊！她可记得自己一直在冥界啊！ 莫不是有人冒充她来这里？ 养息感觉莫名其妙。 “那怎么气质那么像呢？”大小姐小声咕哝了几句。 “抱歉啊，还不快给人让路！”接着使唤那些追随者，霎时间给养息让出了一条无比宽广的道路。 养息：“……”敢情是认错了。 她也没多在意，世间相似之人何其之多。 背后的大小姐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没过多久，养息来到酒楼，悠哉悠哉地进去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小二眼尖，立马上了茶水，还询问她要什么点心饭菜。 养息此前从未吃过凡间吃食，一时有些新奇。 就照着菜单点了几个名字。 然后就慢慢地等。 等着等着，没把菜等来，对面却突然坐了一个人。 一个相貌不凡的英俊男人。 养息：“……” 男人：“姑娘，不介意我拼个桌吧！” “旁边有空位子。”养息指着旁边那一排空桌。 “在下比较喜欢靠窗的位置，冒昧打扰姑娘了，这顿饭钱……”我来付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男人一愣。 养息已然坐到了旁边隔着三张桌子的地方。 “既然你喜欢，就坐吧。”无赖，养息心想。 想来搭讪的男人：“……” 养息倒是没看出来男人意图，她只是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 尤其是面对面。 男人瞧着自己没戏可演了，仔细打量了一下养息，便起身离开，离开前特地对养息说了一句：“既然姑娘对在下不满，在下也就不讨人嫌了。” 语气间衬着那张英俊的面容，莫名让人心软。 “……”神经病。养息心想。 男人出去后并未离开小镇，他左转右转，在大街小巷中穿梭，走到一处老宅面前，拉开门进去。 里面赫然是养息此前见过的光脚女人和她的一群姘头。 “怎么样了，大师兄，测魂仪测出来了没？”女子激动的赤脚奔向男人。 结果被刺扎了脚。 “啊啊啊！”若养息在，一定会吐槽一句，自找的。 “没有……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男人神色不复刚才的风流倜傥，反而有点沉郁。 女子身后那一群追求者连忙赶上来嘘寒问暖。 却被女人漠然轰走。 “滚啊……”女子丝毫没有在意那些人的想法。 她急忙问道：“真的吗？连一丝振动都没有？” “嗯。”男人沉重点头。 气氛一下子冷了。 “不是啊……”女子笑了，却无端让人感觉落寞。 “我欠她的……还是还不清吗？” “不是你，是我们啊……” 话语被风吹散。 —— 养息在酒楼享受饭前糕点，耳旁清风吹过。 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呵……把我当别人。” “欠钱的话可以还，欠人情的话，难不成打算把命给我？” “那女人，活该被扎。” …… “不过这糕点，还真不错啊，小二，一会儿把这个桂花糕还有这个白玉卷再来一份，打包带走！” 呵呵，一条蛇，一只鸟，一群兽类，成形了就敢在她面前晃悠了。 养息从小到大都有鬼教她，要放长线钓大鱼。 本来以为光脚女人身上会有什么她感兴趣的东西，她才偷听，没想到居然是一段恩怨。 有恩怨就有因果，她身具阴阳眼，所以能完全看清楚自己身上并未有那对男女的因果线。 既如此，便是陌路人。 养息在小镇上又逛了逛，拖到黄昏时才回去。 接下来的几日内，养息日程像是复制粘贴一般，姑苏暮云每天晚上都默默负责挡雨防雷，养息才发现，下了几天雨，自己睡的那片地方居然一直没事。 到了第九日下午，她在小镇上购置了一批日用品才回来，为了迎接明天她的新窝的到来。 唐家庄内，早有人望眼欲穿了。 姑苏暮云白日间去了自己私有的炼器室，下午便急忙赶回，几日间，每天数千里的路程，他却没有丝毫疲惫感。 比起往日漫无目的的等待，这种来回忙碌的感觉，更让他有种自己活过来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重新有了期待。 他隐身在养息昨日栖居的老树旁，远远的便看到一抹亮丽的身影。 下一瞬，他已经站在少女的身旁。 少女浑然未觉，甜滋滋地吃着手中的糕点。 两人一起漫步在小路上，路的尽头，是那一棵老槐。 相逢已末路，心悦君兮……君不知。 路上微风轻起，吹拂着少女的长发，摩挲了男人的衣摆。 如此……如此……男人眼神迷茫，如此便好吗？ 他侧目看向少女，少女眉目依旧，鲜活亮丽，面上一点殷红不点而朱，无端俏丽。 这样的眉目如画，世间罕有。 男人敛下眸光。 这样的少女，他想拥有，永远。 一段路不久就到了尽头，养息跳上树干，在口袋翻出今天在镇上买的软垫，铺上后斜斜地倚在树上，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接着啃零食。 眼睛里映着黄昏的颜色，今天的黄昏格外瑰丽，一层层的金黄色笼罩着紫色的云烟，像火一般，燃烧着半片天空。 姑苏暮云也坐在了少女身旁的枝干上，远远看去，树上两人如同神仙眷侣一般。 渐渐的，夕阳落下，天色暗淡。 姑苏暮云等待少女睡觉，可是今夜的少女却没有动静，双眼虽然闭着，但一看就是假寐。 他有些疑惑，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就睡着了。 养息心里却在计算着时间。 她来时应该是人间的中元节，稀稀疏疏时间地过去，居然已经有一月。 她心里慌了慌。 玄猫一族生来便具备无比强大的灵力，可以说一出生就站在了高台上，但万事总有圆缺，每到满月之时，这与生俱来的灵力便会消失，若是灵力强大的玄猫，必然不至于无法维持人形，可养息在冥界，从来没有好好修炼过，一身灵力可以说是纯天然的。 日光彻底消失，夜色完全笼罩大地，满月将至。 第五章 大别狱 养息：“……”不知道她现在回冥界重修还来不来得及。 少女身形慢慢消失，原地仅留一件白裳。 姑苏暮云一怔。 发现白裳里冒出一颗圆滚滚的猫头。 他显然没意料到这种情况。 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猫头并未发现旁边有人，缓慢地钻了出来，月色下，黑亮的发红的皮毛柔顺地贴在猫咪身上。 猫儿抬头望向姑苏暮云的方向。 变成猫之后，养息灵识变得无比灵敏，莫名感觉那处有不同的气机。 猫鼻子嗅了嗅，无奈并未发现灾厄之物。 玄猫通灵，目光所过，必有灾厄。 姑苏暮云还停留在少女居然是只猫的惊讶感之中，就被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盯住了。 那是一双金银异色双瞳，玄妙的纹路隐隐闪现着波光，却和少女的眼神一样柔软。 他以为要被少女发现时，猫儿的眼睛却移了过去。 冥界玄猫。姑苏暮云脑海里闪过这一词汇。 几乎刹那确定了少女的真实身份。 他突然想起当初和少女熟识时，少女的话。 “我就是冥界一个普通当差的，没工资没保障，你要是和我在一起，怕是委屈你了。” 玄猫，阴阳两界之监视者，尤以具备金银二色瞳孔的玄猫更为强大，平日游走于领地之内巡视两界平衡，三界之内，皆敬三分。 “这月十五不能陪你一起过中秋了，我要回冥界一趟，处理一点事情。”那年八月，她拒绝和他一起过中秋团圆节。 “我最爱的就是你啦，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的，你看，我全身上下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金银异瞳，冥界玄猫，十五化形…… “我叫养息，养息是也。” 养小息……你到底骗了我多少。 姑苏暮云咬牙切齿，任谁发现被自己心爱之人骗了一辈子，又等了一辈子才发现自己被骗了，都不会这么平静。 他看向化作原形而不知被人发现的猫咪，气的一闪身，走了。 —— 他走后，养息在原地震愣，她刚才貌似感觉到了一抹杀气。 可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错觉也没这么离谱吧！ 她该不会真被人跟踪了吧。 养息看着四周被月光沾染的树木，突然不敢在这里呆了。 她翻身一跳，就跳下老槐，然后走向唐老炼丹师的家……的反向。 她刚来人生地不熟的，除了木乃伊大哥最熟的就是唐老，虽然危机感四伏让她有点慌张想找个熟识的人贴近。 但她也没那么没良心，杀气之下去找唐老只会让唐老无故受灾。 她奔跑在黑漆漆的山间树林中。 耳旁风声呼啸。 一段对话突然和风吹过。 “你确定她来这里了？”是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对，小的向附近的人打听过，最近这里来了一位气质容貌非凡的女子，一身白衣，孤身一人。” “嗯，很好。”养息停下来，确保自己不发出一丝声响。 “咦，这深山老林，怎么还有一只猫？” “……”养息。她明明没发声音。 “你……去把它给我抱过来。”女人指挥侍从。 “……”养息发誓，自己要是有幸逃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女人。 她转身就跑，那侍从紧随着她，像是耍弄一般，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每次快追上她就会故意让她跑一段在追。 养息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别逗她了，把她抓过来。”那女人发话。 “是，小姐。”几乎片刻，养息就被抓在侍卫手中，那侍卫显然不会抓猫，直接捏着她的后领子，抓破了一层皮毛。 “喵……”养息痛苦嚎叫，直接转身抓了侍卫一爪。 却被侍从甩出去。 脖颈处火辣辣的疼，养息半空中等待落地，皮毛擦过岩石碎块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反而陷入了一处微软的地方。 养息抬头一看：“……”哦豁，木乃伊大哥的升级版，姑苏暮云。哪怕脸和之前木乃伊根本不是一个版，但气场却一模一样，养息一眼就认出来了。 姑苏暮云现在心情别提有多暴躁了，他今天晚上先是发现自己被骗，然后怒气滚滚去压制，结果发现自己的女孩儿跑丢了，找过来却发现自己的女孩儿正被一群他眼中的庶民丢来丢去。 没有任何想听解释的意思，姑苏暮云威压一瞬间展开，面前女人和侍从还没反应过来便昏过去，神魂碎裂，只留灵识用来拷问。 养息惊呆了。只是皮毛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她，她刚才被人类欺辱了。 “喵……”木乃伊大哥你还认得我吗？ 木乃伊大哥，也就是姑苏暮云没心思听她的猫语，他的目光紧盯着猫儿的脖颈，那里本来完好无损，现在却又一处皮毛消失不见，渗出淡淡的血迹。 该死。姑苏暮云突然觉得自己刚才下手太轻了，他巴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的女孩儿，被人糟践成这样。 他手指凝出一抹灵力覆盖在猫儿身上，猫儿软滑的皮毛暖烘烘的，让姑苏暮云常年冰凉的手指颤了颤。 他不动声色地搓了搓猫毛。 养息没觉得有啥，木乃伊大哥帮她疗伤瞬间就不痛了哎，哇哦，她感觉伤处痒痒的好像长出毛发了哎，她现在巴不得有面镜子可以照照她的毛发，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该死的人类！她记住了！ “我认得你。养息。”木乃伊大哥醇厚清雅的嗓音再一次洗刷了猫咪心里的创伤，养息顿时感觉一点都不委屈了，木乃伊大哥声音好好听哎。 “喵……”猫语你也能听懂？好厉害。 男人笑而不语。 猫儿眼神清亮，一眼过去不用读心术都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身体和心灵上的伤口消失后，养息才回过神来看向木乃伊大哥的脸。 一霎间，养息感觉世界安静了。 天地间颜色暗淡了。 他是天地唯一的彩色。 如墨发丝，深邃的蓝到了极致的眼眸，清晰的映着她的……猫脸。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原形，可以在别人眼里这么好看。 养息忘了呼吸。 生怕男人眼中的自己消失不见。 “喵……”姑苏大哥，你年方几何？家中可有妻儿？ 男人愣怔了一瞬，紧接着胸腔振动起来，那会发出清泉般悦耳声音的单薄嘴唇微扬，竟是笑了起来。 那一瞬，姑苏暮云仿佛回到了过去。 相貌妍丽的女孩浑然不自知，拦着他说：“这位不知姓名的兄台，可否成家立业？” 被欺骗郁闷了一晚上的感觉突然顷刻间消散。 两世相遇，你依旧只喜欢我，不是吗？ “没有。”那时他惊讶于女子的开放，可两世过去，哪怕心境不同，他的回答依旧不变。 我是你的一见钟情，你又何尝不是我的相知相许。 姑苏暮云只在养息身上认输。 “姑苏大哥，既然你没有的话，可否考虑一下我？” 小养息突然口吐人语，子时将过，满月之力消散不少，她已经恢复了不少法力，起码足够吊打刚才那两个已经昏死的人类。 “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男子眼中带笑，这辈子，我又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快追到手，然后骗我呢？ “噢……”猫儿落寞一瞬，却很快又高兴起来，姑苏大哥没有直接拒绝她，代表她还有希望。 加油，养小息，被冥王熏陶出的撩妹技巧，是时候该展现它的威力了。 “姑苏大哥，当初分开后，你去哪里了？”猫儿在姑苏暮云怀里拱了拱，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摊开。 姑苏暮云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摩挲着猫咪脖颈。 养息丝毫没有被捏着要害的感觉，安心的打起了呼噜。 “去了一趟修真界，见了几个以往的朋友。”养息曾经的好友，却并不是他的。 “你不是和我一起来了魔界？”养息迷糊。 “是来了，但是又去了修真界。”他原路返回直接去了修真界，然后来到魔界打听她的行踪。 “也对，好不容易出来，总要见一下以前的朋友的。”养息自己说服自己。 “那你去修真界有没有遇到什么仇人啊？”养息心想姑苏暮云的来历，他不会被群起而攻之吧。 “当然没有，我的那些仇人早死光了。”没遇到仇人，倒是和她的朋友打了几架。 “姑苏大哥，我想睡觉。”猫儿的呼噜声渐渐弱下去。 “嗯，睡吧。”男人声音轻柔，放缓了语调，渐渐的怀里的猫儿安静下来。 深山老林里，一个男人抱着玄猫，几米处躺着两具昏迷的人体。 一时间居然有些惊悚。 “把他们处理了，调查一下是谁，也处理了。”男人漠然对身后的虚无说道。 今日之事绝不是偶然。 毕竟，要找她的人，太多了。 养息这次与其说是睡觉，倒不如说是沉睡。 梦境一层又一层，识海一再沉沦。 她明明记得来人间的所有事情，却被迫要再走一遭。 此时的梦中，她在黄泉路。 她发现自己的行动不受自己的控制。 看着眼前相似的花海，她不由一怔。 别人或许看不出不同，但她在黄泉路数千年，这里的一花一草的变化都瞒不过她。 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不是她现在的彼岸花海的样子。 梦中自己也想要离开冥界，她转身向身后的花精灵笑道：“养小生，我就先行走一步了，要是有可能，下一次出去，我带你哦。” 什么养小生？她爹娘就生了她一个！ 她竭尽全力看清所谓养小生的样子，无奈模糊不清。 “姑娘，小生是凡间书生的谦称，养更是你家的姓，请姑娘莫要再乱叫。”那人声音无奈，却是个男声，平稳而柔和。 养息表示：自己不认识。 梦中的她却十分熟悉地笑了：“哼，养小生你就是个假正经。不说了，先走了，记得帮我看好这里哦。” 她去了大别狱。 第六章 回忆 一路上比养息想象的要刺激。 从单人刺杀到群起而攻之，最后梦里的她已经浑身是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那些人的。 “冥十那家伙，活该改不了名字，这种虐待下属的路，也就他能造出来。”她呐呐吐槽。 拧了拧衣服上的血迹，施了个清洁法术，红衣又变成了白色。 她才高兴地走向大决狱的出口。 让养息期待的姑苏暮云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走了修真界那条路。 像是命运的一个岔路口。 养息能感觉到，这条路过去，因果线交错复杂，是一条浑水路。 梦中的她不知，踏了出去。 果然被一群修士围住攻击。 都是修真界各界大能，可玄猫生来便是大能。 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 最后养息看到，修真界有人上前协商：说大决狱记载中从未看到过她，代表未曾被流放，所以停战。 梦中的她离开了大决狱。 来到了修真界著名的姑苏城。 世人皆知：姑苏一城，财倾天下。 养息内心亮了。 “姑苏暮云，姑苏城三郎。”姑苏大哥的介绍犹在耳旁。 这里是姑苏大哥的家乡？ 那她岂不是会看到姑苏大哥。 往日的姑苏大哥，是什么样的呢。 养息不由得激动起来。 梦中的她还未到达城门，里面赫然一行人走出，风光无匹。 养息拼命要去看。 梦里人却模模糊糊，看不清真容。 只听路人谈论：“这便是那姑苏城大郎吧，继承爵位的那个？” 噢，不是三郎啊！养息瞬间没了兴趣。 “可不是吗？不过他可不比原来的三郎。” 原来的……养息心里一紧。 “这怎么说来着。” “一看你就是新来的，之前城主之位可是传了三郎，三郎那是什么人啊？惊天地泣鬼神，生来便是七彩祥云迎贺，万兽庆生，长大后更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可惜前些天被人发现堕魔，驱逐出城了。” “仅仅如此便驱逐出城？那城主也太狠心了吧。” “不止如此，堕魔之后，他神识不清，原先修为居然也尽废，言语间具是不悔改之意，才让城主狠心驱逐。” “哎，可惜了一个少年郎啊！” 养息：“……”果然这种传言骗得了百姓。 种种漏洞居然还真信？ 梦中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段对话。 却被别的麻烦缠上了，姑苏大公子径直向她走来，旁边百姓立即闪开一条路来。 养息：一看平时就没少耍威风。 她让道，暂时不想引人注目。 这样的提示够明显了吧。 “姑娘，在下姑苏朝阳，不知可有幸与姑娘一游？”看来这人脸皮真厚。 说着说着居然还要拽她衣袖，养息哪怕在梦中也不是好惹的。 “咔擦……”太阳大少爷左手脱臼。 “呲——”太阳大少爷被甩出几十米外。 刚好刚才百姓们让了一条大路，够他摔个几十米了。 他身后侍从战战兢兢，想呵斥她却又不敢。 “看什么看，捡你们家太阳去。” 梦中她说道。 侍从赶忙去找他家少爷。 等大少爷缓过一阵疼痛后，再找少女，发现远处早已不见人影。 “干什么吃的啊你们！”只好把气撒在侍从上。 —— 养息来姑苏城差点别人调戏，自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待下去的必要。 她在城外游走。 想找棵果树歇下来，奈何城外草木虽多，枝干却细小。 养息在里面穿梭。 突然看到一处山洞。 貌似是老虎洞穴。 但无碍，猫虎本一家，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 她走进去。 洞里静悄悄的，偶尔有水滴声。 她低估了这个洞，居然这么深。 终于走到尽头，让人惊讶的是，里面居然有个尸体。 尸体旁的火柴堆里生着火星，看样子死了没多久，养息心想。 她走上去一探，发现人貌似还有一口气。 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怎么可能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如果发现这人恶到毁了她的七级浮屠，她不介意再亲手了结这人的性命。 人生嘛，不过就是从屁股被拍一掌开始，到脖子咔擦一扭结束。 她仔细检查了这人身上的伤口，发现出乎意料的难救。 丹田被挖，身上有鞭伤入骨，经脉也尽断。 可以说：救回来也是个废人。 这人到现在还有一口气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执念。 养息感觉梦中的自己想要帮他。 玄猫通灵，偶然能与人共情，她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痛苦，背叛，绝望。 种种复杂情绪，让人悲伤。 可以想象，如果有一丝力气，地上躺的人一定不会苟延残喘，而会将刀刺入给他造成这一切的人。 这样的人，值得一救。 如果不救，养息将会在黄泉路的地狱看到他。 永世不得超生，怀揣着滔天恨意，被红莲业火炙烤。 她见了太多太多了。 梦中她从口袋深处寻找，掏出一丸六纹丹药，倒入昏迷的人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闪出莫名道则，改动着男人的躯体。 养息能感觉到梦中自己肉疼地厉害。 或许有人觉得，九纹丹药才是世间绝品，能够助人成仙。 六纹丹药不过是人能随手练就的，但是养息知道，真正的六纹丹药，效果不比九纹差，只可惜凡间没那种至阴之人，所以练不成。 六纹丹药在冥界又称六道轮回丹。 顾名思义，人生轮回，让活的人体再轮回一次，却不经历轮回路。 可以说是起死回生，原点复原。 养息莫名心酸，她都没有，梦里的自己居然有。 而且给了一个陌生人，可见这丹药虽珍贵，梦里的她应该还有一些存货。 呜呜呜(┯_┯) 凭什么？ 若是冥王在此，一定会对她说句：活该，当初都送完了，现在才心疼自己没有。 眼看着那人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转，养息等到了天雷。 这种逆天之举，天道不会答应。 她原本想替昏迷的人渡劫。 却被一双手拉住。 她回头看向那双眼睛。 深邃到极致的蓝，变成了黑，却无比空洞，她的身影在男人眼中，是唯一的亮光。 “我来……”虚弱无力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情绪，却无比动听。 姑苏大哥？！养息意外。 男人的双手拉着她衣襟，带着莫名的情绪。 像是在挽留他最后的尊严。 “好吧……反正有我在，天雷轰下来也没事。”养息心软了。 但是，等男人颤颤巍巍起身去渡劫时，养息莫名还是觉得不放心。 天空蓦然裂开一道水桶般的缝隙，像是震怒一般，雷声震人。 养息却没注意，她的眼中，只剩下了雷雨中的男人。 长身玉立，傲骨巍然，在天雷之下漠然无比，仿佛他才是天神。 阴阳眼下，天网恢恢，男人身上的气节却直冲云霄，气势一层层攀升。 看来六道轮回丹在他身上作用显著啊。 养息放心了，梦里她也放心了。 雷声依旧在响，养息迷迷蒙蒙地醒来。 却发现自己在陌生地盘上。 养息想了想：她昨天貌似遇见了姑苏大哥，然后就睡着了？ 姑苏暮云像是恰准时间，养息刚醒，他就推门进来。 男人长身玉立，芝兰玉树，一身白衣揽尽天下风华。 “醒了？”声音醇厚悦耳，一下子把猫逗舒服了。 “嗯嗯。”养息连忙起床。 “醒了就吃早饭，我给你热好了。”姑苏暮云轻声说道。 走上前帮姑娘整理衣襟，养息感到一丝奇怪，却也没多想，反正她也不讨厌。 “你要不要挽个发？无论修真界还是魔界，女孩都会挽的。”姑苏暮云想起少女从前的手残，得寸进尺。 “行啊，我一路过来，发现她们的发型都很好看。”养息顺着话说。 她坐在梳妆台上，拿起长梳，然后一直梳啊梳，就没有然后了。 她不会怎么办！ 姑苏暮云看够了戏，来到少女身后，顺走梳子自己梳了起来。 少女黑发如瀑，在窗外晨光的照耀下，有点发红，莫名让人感觉温暖。 “姑苏大哥你还会这个啊！”少女呐呐。 他该不会以前给好多女孩子挽过吧。 “从前家中母亲绾发，看多了就会了。”姑苏暮云平淡道。 他手中圈圈绕绕，不一会儿一个灵蛇髻就好了，手中突然变出一根水蓝色的琉璃簪子，插在少女发髻上，两行白色流苏缀着鹅黄珠子垂下去。 “姑苏大哥，这簪子你从哪买的，好好看啊。”养息情不自禁捏了捏，发现上面还有纹路。 就想拔下来看看，但是又不忍拆坏头发。 还是算了吧，晚上再看。 姑苏暮云假装没看到少女那些举动，道：“去修真界时买的，想着适合你。”他巴不得养息与修真界再无瓜葛，怎么可能买修真界的东西。 “哇哦，一定很贵吧。”养息能看出这材料很稀有独特。 “再贵也比不上你送我的卷轴。”姑苏暮云笑道，他炼坏了十几块玉髓，才成了这一根。 “……好吧。”养息不觉得卷轴有多珍贵，但是簪子她是超喜欢，不可能还的。 “对了，姑苏大哥，一会我要去找唐家庄的一位炼器师拿东西，我们一起吧。”养息突然想到这天貌似是第十天。 “好，先吃早饭。”姑苏暮云早就把东西都带过来了，新的唐老已经准备就绪。 养息被带着走向屋子外间，发现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食物。 男人贴心拉开座椅，她丝毫没感觉不对劲，坐了上去。 一看饭菜，居然都是她这几天爱吃的，她也不客气，直接动了筷子。 “姑苏大哥，你好好啊！”一边吃一边咕哝着，声音模糊不清。 男人浅笑，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少女的嘴边。 “食不言，寝不语。”然后淡漠坚决的说道。 养息：“……”她居然真的被这温柔且淡漠的攻势吓到。 第七章 竹言 一顿饭最后以沉默结束，养息的胃口却未受到影响。 她吃了三个包子，三块点心，两碗米粥之后，才施施然离座。 她一边享受着男人的擦手服务，一边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服。 发现貌似还是昨天那件。 她记得自己化形时丢了啊！ 怎么还在身上？ “姑苏大哥，我衣服……”养息脑袋一转，难道是姑苏大哥给她找回来了？ 正虚虚握着少女有几分肉感手指的男人闻言有些僵硬。 “难道是你找回来的？”下半句嗖然而至。 姑苏暮云瞬间淡定，这傻姑娘没发现他跟踪的事。 他放下少女被擦的干干净净的手，说道：“该去唐家庄了。” 少女讪讪，她貌似又忘了。 “好吧，姑苏大哥，这附近有什么店铺吗？”养息想了想唐老伯的家境，觉得自己应该带点礼物给他。 “有。”姑苏暮云只当小姑娘想逛街了。 然后两人出门，买了一大堆礼品补药，才赶往唐家庄。 姑苏暮云一路上脸有点黑，这姑娘都没想着送他东西，就先给一个只有一面之识的老爷子送，他还不如老爷子了？ 养息神经大条，加上姑苏暮云平常也比较沉默，她也没想太多。 到了唐老伯家，唐老伯早就在屋里等着了。 养息莫名感觉今天唐老伯有点热情。 化装的唐老伯：有生之年，居然能一睹主上的风采！ 他终于有值得吹嘘的本事了！ 还有未来主上夫人，可不得热情点吗？ “唐老伯，我是来拿东西的。”养息默默喝了五杯升级版的水——提纯水后，终于在唐老伯的话语间找到了空隙。 “噢，老头子年纪大了，老是忘事。”说着，唐老伯就从一旁的铁架子上，掏出了她的储物袋。 “姑娘，这些东西有点散乱，所以我就帮你装进你的储物袋了，要不要看一下有什么不合适的。”唐老伯说道。 “不用了，反正都是用来住的。”养息摆了摆手。 唐老伯：“……”住？ 那么多稀有的材料，主上大人和炼器师起早贪黑了几天才匆忙打制成，甚至有的炼器师现在还在补眠，就为了一间屋子？ 他虽是化装而成，但年龄和唐炼器师差不多，一时间感觉自己心脏病有点严重。 他侧目看向主上大人，发现主上大人一脸平静。 哎，年轻人的世界，他突然就不懂了。 姑苏暮云全程不言不语，稳如泰山。 养息向唐老伯付了自己真正的最后一块宝石，在唐老伯挽留吃饭的热情之下摆脱后，才慌忙地拉着姑苏暮云离开。 “姑苏大哥，现在老人家都这么热情吗？”养息走在村外街道上，心里颤颤的。 “不知道。”姑苏暮云漠然。他手下的人，老人很少，这人他之前只看过资料，除了啰嗦点，办事还是靠谱的。 比如养息今天走时一下子都没回头。 他就很满意。 “姑苏大哥，你接下来有没有什么打算？”养息想了想，说道。 莫名有点紧张。 如果有的话，是不是就要分开了。 “有。”如果看住眼前的少女也算计划的话。 “这样啊……”养息搓了搓手，她鼓起勇气，对姑苏暮云说：“我可不可以一起？我是说，如果方便的话。” “好。”你不说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走，姑苏暮云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这辈子，养息只能是姑苏暮云一个人的。 ——这是他，唯一的计划。 而此时的修真界 修真界有千山万水，自然也有千门万宗，种种宗门如星罗般林立，是修真界的根本。 在这星罗棋布的宗门中，有三宗最为著名。 其中之一的青城宗，坐落于大蜀之地，享蜀地各宗供奉。 更因为出了千百年来唯一的涿清仙君，而被誉为天下第一宗。 一时显赫，风头无两。 而此时享有这一切的青城宗主，却不太高兴。 女子躲在只有她一个人能进的后花园里。 说是花园，其实是一座山，山里花香涌动，分外沁人心脾。 朵朵山花似牡丹，无比娇艳。 女子的注意力却在一盆快枯萎的植株上，虽说是花，却只见叶而没有花。 “哎……自从养小息走了，我的花籽再也没有水源了。” “养小息啊，我终于明白你的苦衷了，这彼岸花未免太过娇气，你养了那么多年，怎么养出一片花海的。” “你不是说好要回来的吗？怎么我的叶子都长出来了，你的三途河水还没到呢！” 女子一袭青衣，绣着若有若无的金丝竹叶纹路，黑发长及脚踝，却只被一根檀木簪子垮垮绾着。 花海中的花摇摇摆摆，似是想要风吹过一丝花瓣停留在女子眼前，却被女子身旁若有若无的丝线割碎，花香残留一地。 女子仿若未觉，接着对面前萎靡不振的花絮絮叨叨。 花海外的传音壁突然传出一阵苍老的声音，却怒气冲冲，仿佛恨铁不成钢似的。 “竹言！现在是你的晨会时间，你跑哪里去了！” “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宗主继任大典，届时仙魔两族大能都要来参观，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你娘的基业交给你啊！” “怎么不吭声，别以为我找不到你，晨会错过了就再开午会，总之这个会你得给我开了！” 女子闷声不吭，把头捂起来掩耳盗铃。 “……”那洪亮如钟的嗓子主人赫然是她的爷爷，青城宗的老祖宗，她娘飞升之后青城宗屹立不倒就是因为这位。 女子将花盆放在一处空旷的位置后，便起身离开。 “也许等到这花开，我便能回来。”彼时正是花期，养小息对她信誓旦旦说道。 她瞧着花快开了，心里觉得她要处理的并不是什么大事。 谁曾想，花骨朵还未绽放就凋谢了。 养小息一生最爱骗人，到死都是。 养息回去后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留姑苏暮云一人在院中小亭子里喝茶。 从正午到夕阳，姑苏暮云一直在外面等着。 面前的茶具从未挪动过位置。 身后的虚空不断传来传音，是如今大陆上各地的消息。 “下个月中旬青城宗即将举行宗主继任大典，邀请函已经送到魔宫。” 姑苏暮云看向少女所在的房间，漠然道：“让小桐去。” …… 终于，夜色将至时，养息打开了房门。 “姑苏大哥你快看，这是我刚拼好的。”养息指向房间内一间缩小的房子，大约占了几平米的地方。 姑苏暮云抬脚走去，看到那拼好的房间雕梁画栋，做工精致，他用的都是最好的炼器师，成果自然也要最好的。 他正打算夸几句让小姑娘高兴高兴，目光突然锁定了旁边一堆材料。 “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他记得一块砖头都不可能多的。 “啊，这个啊，拼着拼着就剩了这么多，反正有它没它房子都一样。”养息浑然不在意地说道。 姑苏暮云感觉自己心都快操碎了。 小姑娘只顾着大房子，忘了房子下面的地基了。 他看向旁边被自家主人觉得无用的材料，无奈之下还是告诉养息： “这是地基，要铺在房子下面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 “噢，可是我已经把房子拼好了……”养息神情蔫了。 到底有点不忍心少女沮丧，姑苏暮云施法把房子模型翻过，将一旁的地基一块块拼上，这才翻过来。 “谢谢姑苏大哥，姑苏大哥最好了！”养息早就在一旁星星眼，在姑苏暮云忙完后赶忙给他端茶倒水揉肩。 绕是前世也没享受到这等服务的姑苏：“……”真香。 “姑苏，我们今天晚上去外面住好不好？带上我的房子模型。”养息一边揉着男人清瘦却强健的肩膀，一边提要求。 姑苏暮云在经历养息的称呼从大兄弟到大哥再到姓氏的转变，早就波澜不惊，小姑娘在和他拉近距离，他何乐而不为？ 他假装思考这件事的合理性。 小姑娘本来懈怠的手又开始用力揉起来，终于，在享受够了养息的特别服务之后，他施施然点头。 养息立即把手拿开欢呼起来，去准备东西。 养息没发现：她已经把姑苏暮云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养息全然可以和姑苏暮云分道扬镳，却邀请他成为自己房子的熟客。 可是她没有。 没有就意味着放任。 —— 养息将房子收入储物袋，整理好洗漱物品后，就拉着姑苏暮云一起去了野外。 找了一块空地后，她将房子放出，房子终于不像原前那样几平米大，而是占据了一大块空地。 养息看着面前的大房子，这是一栋小阁楼式的设计，外面是金属材料，在夜色下折射出哑光，里面确是木制的，有着独特的檀木清香。 这是她以前就想要的。 现在终于变成实物在她面前。 “姑苏，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好不好？”养息莫名被触动，许是因为夜色太深，人的感情便藏不住了。 “好。”姑苏暮云回应。 “你取一个字，我取一个字，好不好？”养息轻轻拉着姑苏暮云的衣袖。 “好。”姑苏暮云依旧回应一个字。 “你把你闭上眼，想到的第一个字告诉我，好不好？”夜色太清，养息的声音也莫名轻了轻，仿佛雾一般。 “嗯。”姑苏暮云却没有闭眼。 他看着眼前闭上眼的姑娘，长长的睫毛如羽扇般在眼下映出一道暗影，无论心中，眼中，他只有一个字： “息。” “云。” 少女此时恰好睁眼，柔软与清醇的音色重叠，却没有掩盖任何一方的传达。 第八章 青城宗 “我要休息。” “云很好看。” 两人各自给出不同的理由，不约而同地笑了。 面前的房子却像有所感一般，空白的匾额印上了大字。 “息云阁。” “最后一个字是它自己起的吗？”看到匾额自动生成字体，养息并不震惊，她在冥界看到过好多有灵的兵器，它们往往都会为自己起名字。 唐老伯的手艺应该不至于到了能让器物成灵的地步。 养息把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的材料。 “应该吧。”姑苏暮云早知道养息是个炼器菜鸟，不担心被她发现破绽。 他不对一个把终极材料给一个普通炼器师打造的人抱期望。 要知道，普通炼器师，连材料都化不开。 他和养息一起进去，第一层是一间客厅，外带好多养息个人娱乐场所，他们径直去了二楼。 二楼与一楼相通，在二楼能看到一楼的所有地方。 养息把姑苏暮云带到拐角的一间房子，自己就去了对面那间。 姑苏暮云当初特地把设计图上的一间卧室改成两间，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进来了。 养息却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她全然忘了设计图上到底几间房子。 只觉得现在这样刚好合适。 她趴到自己的吊床上滚了滚，又滚了滚，外面突然闪过雷电，雨措不及防地下了起来。 养息莫名觉得着场景在哪里见过。 她脑海中闪现一个背影，清傲挺拔。 那是她梦里的人，此时此刻就在她对面的房间里。 养息起身。 敲了敲姑苏暮云的房门。 门一瞬间就被打开，里面的人目光清醒，只穿一间中衣，身形挺拔。 “怎么了。”不变的清醇嗓音，在一片漆黑中却显得十分温柔。 “我好像梦见你了。”少女不自觉地走进男人的房间。 “梦到什么了？”姑苏暮云难得起了好奇心，姑娘活的没心没肺的，该不会梦到他死了才过来找他吧！ “我梦见你被天雷劈了。”养息仔细想了想，貌似还很惨。 “……”姑苏暮云就知道这丫头没想什么好事，什么叫他被雷劈了。 “我还梦见你有一个哥哥，叫什么小太阳，我把他踹飞了。”养息想了想，接着补充。 姑苏暮云难得愣了一下，他确实有个哥哥，叫姑苏朝阳，现在已经死了。 小姑娘突然想起这些，是记忆在复苏吗？ “也许是你自己臆想的。”姑苏暮云面色丝毫不乱。 “我也觉得，但是前些天我遇到一帮人，他们把我当成一个叫杨自心的人，还说什么欠我债了。”养息仔细回想着。 “我觉得，不是他们有病，就是我有病。”养息敲了敲脑袋。 “那群人是什么样子，说说看？”姑苏暮云眼里划过一抹深思，他并没有时时刻刻偷窥被人行径的癖好，在确保养息安全的情况下，他一般都不会特意去查探。 “一条蛇，一只鸟，还有一堆刚化形的兽类。”养息把阴阳眼看到的如实说出。 “可能他们真的脑子有病。”姑苏暮云神色不变，暗藏在衣袖下的修长手指却摩挲了一下。 熟悉他的暗卫都知道，那是主上想杀人的预兆。 “今天天色晚了，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再想好不好？”姑苏暮云现学现用，把养息的招数原样奉还。 声音还特地带了尾音，一时间养息真被他哄着去睡了。 姑苏暮云一动不动看向少女消失的身影。 妖族…… 他敛下克制不住的杀意。 原本以为可以和她细水长流，却还是有人想来添乱。 这样一来，她的记忆复苏，未必不是坏事。 他对方圆几里外的暗卫传音道：“青城宗邀请函，准备两张普通修士的。” 养息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十分，姑苏暮云早就不在卧室了。 她站在二楼栏杆处，寻找着姑苏暮云的踪迹。 果不其然在书房看到了他。 姑苏暮云像是有所察觉，抬眼看了过来，手中的书衬得他面色多了几分书卷之气，分外温文儒雅。 养息呼吸一窒，连忙跨过栏杆，跳了下去。 男人瞳孔一缩。 下一瞬，养息已经落在了姑苏暮云的怀里。 男人的怀抱温温柔柔的，暖暖和和的。 养息一时微愣。 紧接着，她看到了男人手中的书。 “这是什么？”她伸手去探。 姑苏暮云回过神来，把少女放下，手中的书递给少女，嘱咐道：“以后别随便跳栏杆。” “没事没事，你忘了我是什么吗？”养息浑然不在意地翻了翻书，发现书里都是一些地名和插画。 姑苏暮云想了想：貌似还真是他大惊小怪了，猫爬栏杆不是很正常？ “姑苏，你看这些干嘛？”养息一看这书就晕，索性还给姑苏暮云。 “我们接下来不能一直在这里吧！我打算先去魔族北方的云州，那里即将举行娲皇祭祀仪式。” 虽然现在魔族新王是罗桐，但他既然已经回到魔界，还是要去一趟。 “娲皇祭祀仪式？是传说中的那个女娲吗？”养息疑惑。 “好呀好呀，我也要去！”养息兴奋，她虽是冥界中人，但身为玄猫，也算半个妖族，娲皇作为昔日的妖族至尊，也是唯一的至尊，她早就仰慕已久了。 “我有说不带你吗？”姑苏暮云笑道，“不过我们得先准备准备，毕竟魔界的北方，到处都是冰渣子。” “那需要买衣服吗？”养息想了想，她是土生土长的冥界人，自然没见过冰啊，雪啊之类的东西，也没觉得会有多冷。 “嗯，我已经找好人了，一会吃完饭我们就去。”姑苏暮云浅笑。 养息并不知道自己落脚的地方是这一带唯一的城市，她一直在边缘地带，并未察觉城市里的繁华和热闹。 饭后两人走向了城内，养息这才看到城内有许多气息非同常人的魔修。 街道上人来来往往，奇装异服，各个朝代的服装都有，简直像一堆大杂烩。 养息被姑苏暮云带进了一家成衣店。 店家一看二人虽穿着朴素，但气势非凡，便将他们带入屋内。 “二位，请进。”态度无比恭敬。 养息这才发现一个小小的成衣店居然有负一层，楼梯内镶嵌着夜明珠，层层的皮质地毯铺成，与上层的小成衣店简直云泥之别。 养息不懂这群人类的套路。 “丁字，甲午，二六。那件衣服现在在哪？”姑苏暮云突然说道。 “客人请稍候。”店家目露惊诧，却很快掩盖住。 “姑苏，你来过这里？”养息和姑苏暮云被店家请进休息室等候。 里面糕点茶果一应俱全。 养息本来有点饱，一下子被勾起了馋虫。 手指捻了一块啃起来。 姑苏暮云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呕……”养息结果姑苏暮云递来的手巾，一时间面色有点苍白。 什么东西如此难吃又好闻。 “做出这些的绝对是灵魂级美食家。”养息缓过来，有点咬牙切齿。 “这家店的点心都是同一个人做的。”姑苏暮云眼底划过一丝笑痕，解释道，“就是它的幕后老板，名字好些人都知道，叫宴阁。” “那他真对不起这名字。”养息吐槽。 “小姑娘，话可不能说这么难听，我做的糕点，好多人都梦寐以求呢！”突然，休息室门被打开，一阵华丽的嗓音先发而至。 那人走进来，一身艳红长袍敞开，欲露为露，长发并未用玉冠挽起，只用丝带绑成高高的马尾，利落与慵懒被他巧妙的杂糅在一起，居然分外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当然姑苏暮云和养息并不是人，一魔一妖漠然低头，喝水，这里也就水能喝。 “姑苏暮云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就不会在回来了呢，底下人说有人要那件衣服，我差点以为是不是你死了把东西给别人了，没想到还真是你。” 姑苏暮云漠然不语。 那人丝毫没有被无视的感觉，继续说道：“还带了个……” 姑娘两字还没说出来，宴阁已经走进了休息室内，得以看到养息的真容。 “嘶——” 养息低了个头的功夫，再抬头刚才的人就变了。 宴阁把即将要说的话岔了个气兜回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整理利索，头上的发带也系成最简单传统的款式，腰身一束。 立即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 “弟弟，玩换装游戏呢？”养息疑惑，虽然她确实觉得刚才那样有点不顺眼。 “他只是喜欢正式。”姑苏暮云默然补刀。 谁都知道，锦江城的城主倜傥风流，追求者数不胜数，却最是不羁，衣服从来只穿半截，只求蔽体。 宴阁没空搭理一旁的男人，他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面前的女子，低声询问道： “小姐姐，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声音轻颤。 养息被频频认错，一时间起了捉弄人的心思。 “杨自心。”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效果。 “小姐姐用的是假名吧，我明明记得，你叫养息。”宴阁声音轻飘飘的，他坐在了养息斜对面的椅子上。 “噗——”养息一口水喷了一地。 “咳咳……”顺手接过姑苏暮云递来的手帕，她擦了擦再还给男人。 姑苏暮云漠然扔到墙角。 “手帕用过了能不能别还给我。”然后警告对面的少女。 显然没用，少女旁若无人接着从姑苏暮云袖子里掏出一块崭新的手帕。 擦了擦鼻涕，然后还给姑苏暮云。 “……”姑苏暮云脸黑，直接将半空的手帕烧了。 连带着墙角那块。 养息也是才发现，姑苏暮云水火不侵，唯独有洁癖，还很严重。 莫名觉得发现了什么宝藏。 第九章 宴阁 整理好仪容后，她才看向被忽视的宴阁： “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名？”明明那群妖怪就不知道。 “这可是当初姐姐你亲口告诉我的。”宴阁坐在那里，不自在的松了松腰带。 “是吗？”养息现在觉得自己真失忆了，看这情况，应该不会有人冒充她才对。 “姐姐你不记得了？刚才我就想知道，你怎么连我都记不清了。”宴阁仔细扫了下养息的脸。 不可能有人在他面前易容不被发现。 一旁的姑苏暮云漠然传音给宴阁：“别多问。” 虽然疑惑，但想到姑苏暮云从来不拿姐姐的事开玩笑，宴阁直接转移了话题。 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盒子：“既然是姐姐，那这衣服应该给你。” 女人嘛，靠衣服转移话题最合适。 说起这衣服，一开始他还以为姑苏暮云消失了多年找了新欢，还打算死活不给然后毁了呢！ 养息看了看盒子上的标识。 丁字，甲午，二六。 赫然是姑苏暮云刚才问的东西。 她看向姑苏暮云，得到对方的点头后才把盒子打开。 宴阁在一旁直哼哼，顺带松了松衣襟。 刚才太激动，绑的有点紧。 养息干脆利落地撕掉封印符纸，然后掀开盒盖打开。 一旁的宴阁：果然是姐姐，开箱的方式还是这么简单粗暴。 养息呼吸却又暂停了。 没有女人不喜欢漂亮衣服。 盒子里的是一套灵衣，在夜明珠的光辉下闪出泠泠波光。 月白的衣服面料柔软不染纤尘，上面用银线绣着繁复却不张扬的花纹。 衣袖和衣襟处也绣着不知名的纹路。 衣物飘飘，下一瞬就直接附在了养息身上。 刹那间风起了，花开了，雪下了，月亮出现了。 少女的姿容非但没被掩盖，反而更加夺目。 眸若秋水微波，身若细柳纤纤，一笑若四月桃李，美不胜收。 宴阁发出一声赞叹：“不愧是我姐。” 美人翩然而至，像是要落入谁的怀中。 宴阁微怔，不自觉的张开了双臂。 然后空空的。 旁边的人怀中多了一个人。 “谢谢姑苏，衣服很好看，我很喜欢！”养息蹭了蹭姑苏暮云的肩膀，柔柔软软的衣服面料和她的衣服一模一样。 她笑得更开心了。 “……”宴阁。他默默把双手放下。 闲聊几句后，姑苏暮云放下养息，从衣袖里变出一盒糕点哄着，然后示意宴阁离开。 宴阁出去不久，姑苏暮云便跟了上来。 浓浓的烟味漂浮在空气中。 “是她吗？” 宴阁背对着姑苏暮云，手中拿着一杆烟斗，旁若无人地抽起来。 全然没了刚才的欢声笑语。 刚才的清朗少年早就幻化在泡影之中。 “嗯。”姑苏暮云淡然。 “呵……确实是。”。 “这次来，想做什么？” “娲皇祭祀，我要带她去。” “可以，你的那张需要代价。” “北部的冰晶矿，尚未开发。” “成交。” 一段近乎干净利落的对话。 两人之间，除了交易，从来没什么好说的。 姑苏暮云转身就走。 宴阁突然说道：“你要对她好。” 声音轻轻的，却有回声传入姑苏暮云耳中。 姑苏暮云丝毫未曾停顿，离开。 “我知道，你做的到的。” 宴阁嘴角一勾，仿佛不知道姑苏暮云已经离开。 “毕竟，你比我优秀的多啊……” 声线轻柔，不知有何种滋味。 男人的身影被烟雾笼罩，似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 姑苏暮云回去时施了个清洁术去掉身上的烟味，才进去找养息。 少女吃着糕点，眼神依依不舍地挂在一旁的茶水上。 茶很香，却很苦，不好喝。 姑苏暮云上前，从袖中掏出一罐蜜糖水递给养息。 养息看到他，高兴地笑了，接过蜜糖水，往男人嘴里塞了块糕点。 姑苏暮云欣然接受。 准备带着少女离开。 养息突然拉了拉他的手指然后勾住，说道： “姑苏，我以前认识你对不对？” 姑苏暮云怔愣。 “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记忆的。”少女拉着他的手指弯了弯。 像个孩子，姑苏暮云心想。 云州 一处偏僻的山峰中，冰冻三尺，千年不化。 却难得裂了一丝缝隙。 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被冰雪飘落的声音掩盖。 缝隙中，却是灼灼岩浆。 岩浆安然停留在冰雪之中，火与冰出现了难得的和谐。 整片天际，仿佛只有风吹的雪声。 寂静地让人心慌。 —— 而在云州一处繁华的都市中，身着斗笠的男人蓦然看了一眼寂静山峰所在的方向。 像是无所觉一般，将怀中的猫咪裹紧了些。 这男人自然是姑苏暮云。 至于养息，她来此地才知道什么叫彻骨寒冰，空气都是冰碴子的味道，一呼吸一睁眼都感觉要被冻住。 她实在受不了这鬼天气，只好化作原形躲在姑苏暮云身上。 “姑苏，你冷不冷？”养息感受到男人寒凉的手温。 “还好。”姑苏暮云淡然说道，嗓音不变。 “……”养息默然把姑苏暮云的双手卷住，她早就摸清了这男人的脾气。 一般只有肯定句值得相信，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多半是不想让人担心。 哎，好一个贴心的暖宝宝啊！养息将姑苏暮云双手糊在自己怀里，难得哆嗦了一下。 姑苏暮云斗笠下的面容一笑，刹那间斗笠中仿佛也暖了几分。 隔绝了外面的酷寒。 “姑苏，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养息隔着淡色斗笠看向外面的人群。 “两天。” 养息在姑苏暮云怀中人立而起，毛茸茸的爪子里出现一张地图。 “不对啊，我们前些天走过来也就花了三天时间，从这里到娲皇殿不远，应该半天就到了。” 一片昏暗的斗篷中，一金一银两个亮闪闪的灯泡分外明显。 姑苏暮云摸了摸小猫的眼角，成功将灯泡弄暗了。 才说道：“娲皇殿百年只开一次，每次都有规定的时间，我们这些天就不用赶路了，先玩几天如何？” “好啊！”养息开心。 姑苏暮云很快在城镇旁边租下了一块空地。 这里往常人不多，只是今年娲皇殿开启，才会有这么多慕名而来的人。 而且其中应该多半都是妖族。 如今的妖族早就不是昔日的妖族了。 姑苏暮云哪怕知道事情并不能如他所想一般如意，他也不想让他的少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妖族发现。 姑苏暮云面不改色地把养息的储物袋从自己怀里掏出来，然后把息云轩的模型拿出来放大。 来时养息觉得储物袋带着麻烦，就塞进他怀里了。 养息一早就发现，姑苏暮云衣襟处只有一颗宝石链子，什么手帕啊，糕点啊，都是在里面拿出来的。 虽然样子普通，但可是稀有的空间法宝。 连自带空间法则的储物袋都能吸收。 养息发现时一阵开心，她再也不用自己装东西带东西了。 姑苏暮云带着养息走进小阁楼里，才把她放出来。 养息感受着空气中难得的暖流，终于暗搓搓地从猫化作了人形。 姑苏暮云连忙闭眼。 却被少女嘲笑了：“哈哈哈，姑苏你居然这么纯情！” 他恼怒睁眼，却发现眼前的少女并非想象中的片缕不着。 只见少女身着一袭玄色长袍，琼鼻雪肤，一金一银的异瞳流转，衬着窈窕的身姿，一瞬便是风华。 “这可是我们玄猫化形时最原始的样子。”养息无情地大笑：“没想到姑苏对妖族一点都不了解啊，我们妖族化形时皮毛鳞甲都会化成里衣的，怎么可能会走光！” “哈哈哈，姑苏，你好可爱啊！”少女在沙发上翻滚大笑。 姑苏暮云难得起了几分羞耻心，上前把养息嘴巴一捂：“不许笑！” “荷荷荷……”养息笑得口齿不清。 “你再笑，信不信明天就没早饭了！”姑苏暮云威胁道。 “窝不趴（我不怕），泥啃布任性（你可不忍心）。”养息口齿不清地说道。 “哈哈哈，姑苏原来也有不懂的东西。” 接着无情嘲笑。 姑苏暮云松开捂住少女的手，看着少女笑得四仰八叉，一时冲动，直接低头。 …… 一室寂静。 两片柔软被贴住，养息莫名感觉心里酥酥麻麻的。 “咚咚咚……” 心脏处声音被无限放大在脑海中，眼前是男人贴近的面容。 养息这才发现，他眼角有颗小小的痣。 淡淡的，粉粉的。 衬得男人那双眼睛越发深情。 恍惚间，养息误以为，这个男人爱了她很多年。 以至于眼中深情彻骨。 她莫名觉得口渴，舔了舔嘴唇。 却忘了唇上还有两片柔软。 一瞬间，男人像是被激起勇气一般，刹那间唇舌钻进了养息口齿之间。 像是时隔多年的刻骨伤痛一般，带着迷离的疯狂和缠绕。 姑苏暮云伸手扣住少女的后脑，将少女无限贴近自己。 眼睛，鼻子，嘴唇。 暧昧的水声想起。 养息感觉自己脑海中拂过大量的记忆碎片，她越想抓住，却越是抓不住。 不知不觉，她的眼角湿润了。 姑苏暮云一怔，猛然松开少女。 “对不起……”他看向眼中带泪的少女，一时间不知所措。 眼角还带着接吻时的迷离。 眼角还带着接吻时的迷离。 他起身想要离开，却被少女突然抱住。 “阿云……”带着哽咽声的少女死死地抱着他的后腰。 姑苏暮云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激动的回身看向少女。 “我以前叫你阿云对不对……”少女泪流满面。 她的记忆无比混乱，却无一例外被一个叫姑苏暮云的人占据着。 第十章 秦广王 他的背影，笑容，冷漠，拥抱，轻吻…… 无数无数个他，她却只想哭。 “嗯，养小息。”姑苏暮云抱住少女，轻轻吻着她眼角的泪。 “我只记得这个。”养息抓着脑袋，记忆如潮水一般，却被淹没，无法得知踪迹。 她像是溺水的人，捉住最后的浮萍一般，死死地拉着姑苏暮云的衣角。 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有昔日酸甜苦辣的感情萦绕在她心头。 让她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来。 姑苏暮云不忍看到少女这副样子，他缓缓施了沉睡咒。 少女慢慢软倒在他怀中。 他拂去少女眼角的泪痕，抱着少女起身去楼上。 他一夜未眠。 少女却陷入梦中。 不同于上次，这次的梦中只有淡淡的云海。 一道飘渺的声音响起，却像这云海一般，不似人间之景。 “养息。” “你不该如此。” 养息漠然。玄猫一族阴阳眼开启，看破云海，直入天际。 “你既然已经登入仙界，人间之事，冥界之人，便不是你能干涉的。” 她不自觉便说出了那番话。 云海似乎翻腾起来。 “看来哪怕入了仙界也静不了你那颗心。” 养息嘲讽道。 “别忘了，是谁养你成长至今。”云海中声音无波无澜。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养息漠然回应。 一瞬间冥界鬼气翻腾，搅乱了一片云海。 梦境消失，养息陷入正常的睡眠之中。 这一世，她只为一人而来。 —— 养息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她迷迷糊糊醒来，感到身旁有一丝异样。 一看，姑苏暮云在她床边单手撑着浅寐，如墨的发丝半披在床上，平日里总是锋利的眼眸被遮盖，一时间像极了一尊玉雕，神圣而不可侵犯。 养息原本的睡意霎时消散。 她缓缓起身，摸了摸姑苏暮云眼角的浅色泪痣，软软的，滑滑的，凉凉的。 是他的温度。 “呜——”一阵肚子叫声响起，吵醒了睡梦中的男人。 男人轻掀起眼皮，无一丝波澜的眼眸顿时锁定养息。 养息的脸立马烧了起来。 “我饿了。”恍若未觉般，她对男人说道。 姑苏暮云那双墨蓝的眼睛霎那间漾开波澜。 养息觉得，那叫温柔。 “好。马上给你准备吃的。”男人柔和的声线响彻在耳旁，十分清晰，不带一丝困意。 “姑苏，你昨晚是不是没睡着？”养息担心道。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我早上醒来才过来看了看你。”姑苏暮云伸手指向外面的黄昏，面不改色地撒谎。 养息想想觉得也对，就起床了。 原本姑苏暮云的打算是先玩一天再赶路，养息这一睡直接打破了原本的计划。 两人吃过晚饭后就开始走夜路了。 黑夜中，养息的阴阳眼分外清晰。 “养小息，你眼睛能不发光吗？”姑苏暮云突然说道。 “可以啊，不过那样我就看不清路了。”养息犹豫道。 修士赶路从来不分昼夜，哪怕他特地挑了一条不为人知的路走，也难免会遇上其他修士。 养息的阴阳眼太过明显，姑苏暮云想了想，从衣袖中拿出一条三指宽的发带。 他伸手示意养息靠近，然后将发带缠绕在她眼上，在脑后绑了个结。 “咦，怎么还能看到？”养息摸了摸发带，冰冰凉凉的，敷在眼睛上十分舒服。 “这发带材质特殊。”姑苏暮云没详细解释，他身上宝物众多，除了用处之外没几个记得来历的。 养息仔细一想，感觉不对了：“那我在别人眼中不就是个瞎子了吗？” 姑苏暮云顺手牵上少女柔软无骨的手指，无所谓道：“你觉得是别人发现你是只玄猫好一点，还是别人觉得你是个瞎子好一点？” 养息：“……”莫名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眼睛成累赘了。 玄猫中眸色并不只是养息这一种，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不同的眸色，但养息的金银瞳，却被誉为冥界有史以来最出色的阴阳眼，独一无二，生来便站在了最高点。 所以养息虽然术法是个半吊子，但是从来没有邪祟逃过她的眼睛。 打不打的过就不一定了。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昔日娲皇停留地。 奇怪的是这里并不像云州其他地方那样酷寒，相反四季如春。 空气暖洋洋的。 她瞬间脱了外面的长毛大衣，从团子变成了窈窕少女。 一时间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她将长毛大衣递给一旁的姑苏暮云，好不欢乐。 路过的人看了一眼少女眼上的丝带和她身边的气势不凡的男人，悻悻走开。 魔族再怎么放荡不羁，也懂得审时度势。 姑苏暮云默默拉着养息在人群之间穿梭，自始至终未让她触及一位路人。 “姑苏，娲皇殿什么时候开启啊？”养息被男人护在怀中，丝毫没有察觉此间道路艰难。 “快了，也许明天，也许马上。”姑苏暮云淡然解释道。 “这么不确定的吗？”养息疑惑。 “这里面关系有点复杂。”姑苏暮云带她来到昔日娲皇殿开启的地方。 养息感到头上的太阳光线被遮住，抬头一看，瞬间窒息了。 那是一尊与地面倾斜十五度的雕像，人首蛇身，面容庄严慈悲。 她仿佛在笑，仿佛在怒，仿佛在哭。 刹那间喜怒哀惧爱欲恶，皆在眼中，一瞬便是一生。 养息感觉脑袋隐隐发胀，却被姑苏暮云挡住了视线。 一下子神台清明起来。 “这里的娲皇像，不能多看。”姑苏暮云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姑苏，难道我们已经进来了？明明刚才并没有娲皇像的。”养息转了转发晕的脑袋，疑惑不解。 “我有娲皇殿的直入令牌，自然不用等。”姑苏暮云拿出一块五彩斑斓的石头给养息看。 “难道这是昔日的补天石？”养息摩挲着上面的彩色纹路，十分天然。 “傻丫头，想什么呢？这不过是一块仿品，里面有昔日娲皇的气息罢了。”姑苏暮云无奈笑道。 养息面色一红，讪讪地把石头还给姑苏暮云。 “不用了，这个你留着，以后带回还有用，我还有一块。”他把石头塞进少女的衣袖里。 养息也不推辞。 两人之间亲密的像极了热恋中的男女。 不多时，姑苏暮云带着养息走进了娲皇殿的内殿。 昔日娲皇以天为盖，地为床，宫殿自然无比巨大。 养息和姑苏暮云走进其中，像极了红尘中一粒沙子，无比渺小。 “姑苏……”养息正要询问姑苏暮云，结果一进去就突然缩水。 姑苏暮云眼睁睁看着身旁少女一点点化作原形，又是那只浑身漆黑的猫儿。 他已经非常熟练了，刚要捡起猫儿，突然不让他镇定的事情发生了。 猫儿突然胀大，从迷你小猫变成了巨型老虎。 “……”姑苏暮云瞬间不淡定了。 “姑苏，你该不会害怕老虎吧？”养息对于化作原形无比淡定。 这是她最原始的形态，玄猫说是猫，本质上还是虎一类的妖怪。 “没有。”姑苏暮云仿佛想起上次养息嘲笑他时，后来的那个吻，突然耳根子通红。 “那就好。”养息舒服地在地上打了个滚。 姑苏暮云：“……”默默施了清洁法术。 他将养息遗落在地的衣物收起放入空间，这才和养息一起走进去。 比起外面庄严的娲皇像，宫殿里面虽然无比空旷，却没有那种摄人心魂的威压。 她和姑苏暮云兜兜转转，终于走进了最里面。 出乎养息意料的是，里面已经有人了。 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 熟悉的只有一个宴阁，他跪在蒲团上，玩世不恭的风流桃花眼紧闭着，露出平日里没有的庄重。还有不熟悉的一个人，一袭青衣绣着竹叶纹路，却莫名让养息有种熟悉感。 另外两个，是和她一样的妖。 一个盘在柱子上，模样很像龙，但角很短，甚至没有。背上有蓝色的花纹，有突起的肉块在眼睛之间交叉。应该是条得道的蛟龙。 还有一团小小的毛球，毛茸茸的，一看就是个兔子。 养息阴阳眼一下子注意到这一龙一兔来历不凡，身上妖气很淡，却有浓重的仙气缭绕，仙气呈紫色，必然是天上贵人的后代。 养息和姑苏暮云安静找了个蒲团，姑苏暮云并未下跪，而是直接盘坐在上面调息。 养息趴卧在姑苏暮云身旁，不知不觉地眼皮子耷拉下去。 恍惚间面前有人对她说话。 “移花接木。”声音轻轻柔柔，仿佛来自亘古一般，庄严肃穆。 “你怎么知道我的传承？”养息一惊。 “黄泉三途，彼岸红莲。”声音的主人不慌不忙，轻缓道出八个字，却已然回答。 养息生父的出处，这世上能知晓的不过五指。 “娲皇殿下。”猫身的养息半坐，低头，阴阳眼灭，这是玄猫一族给予娲皇最高的礼节。 “吾为娲皇，身死魂散，待汝久矣。” 养息莫名感觉到声音里的萧瑟苍凉。 她突然想起父亲生前所言娲皇死因，昔日娲皇正值盛年暴毙，乃三清合谋诛杀之。 “您想要妖族复兴？”养息猜道。 等到的确实往日回音。 是娲皇至死不愿忘记的记忆声线。 “吾名凤里栖，今与天誓：三界鼎立，不犯他界。”这是昔日娲皇的声线，带着盛年的清傲不羁。 “吾名元始，今与天誓：三界鼎立，不犯他界。” “吾名灵宝……” “吾名道德……” 神圣的誓言，只为三界平衡。 养息沉默，可惜发出天地誓言的主人却并未遵守，宁愿冒着天谴也要置妖界于死地。 “吾名秦广，今与天誓：三界鼎立，不犯他界。” 突如其来的声音爽朗清脆，干净利索，带着江湖男儿的豪情，让人神往。 养息心中闪过一丝悸动，好久没有听过了。 昔日十殿阎罗之首——蒋。 她称其为父。 第十一章 女娲 养息对突如其来的父亲声音并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 毕竟身为先天之神，秦广王一向不擅长处理与儿女之间的关系。 若说关系亲密，秦广王与如今的冥王倒是养父子关系，比起她这个亲生女儿要亲密得多。 她按捺下心中的酸涩，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张谪面容。 还好，遇到了姑苏。 养息收起心神，暗黑如夜般渗出一丝血色的眸子毫无焦距地看向虚空：“我知道了。可是为何是我？” 前世她记忆恢复大半，除却进入修真界的事，她早已一清二楚。 自己当初为何踏入修真界。 而且根据她这些天的了解，自己的目的应该达到了。 这一世，不出意外的话，她会和姑苏一直在一起。 “其中缘由，你自会知晓。”娲皇声音消散于天地之间，这一次，是她真正的与世长辞了。 养息回想史书中对三清极致歌颂，对娲皇死因避讳莫如深。 世间莫过于此：胜利者永远是史书的书写者。 让养息意外的是，娲皇毕生夙愿，居然是三界平衡，而非妖界独大。 这让她不由得真心敬佩起妖皇了。 不愧为妖界唯一的至尊。 —— 养息悠悠转醒，心里却兜着事。 她看向姑苏暮云，姑苏暮云依旧在调息打坐，也不知道有没有入梦。 一旁的宴阁却已然不见。 养息淡然看向自己身后，一袭红衣的少年衣冠整齐，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她假装不知，她早就问过前世认识姑苏时，他知不知道她是只猫。 那时姑苏面色有点沉闷地说：他不知道。 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但是这足以证明，眼前这弟弟应该也不知道。 她那么喜欢姑苏，自然什么都会和他说，所以姑苏不知道的，别人不可能知道。 推理完毕！ 养息猫脸一脸淡定看向宴阁，阴阳眼被她遮掩住，一时间没看出宴阁身上的气机。 “你是姑苏暮云那家伙带来的？”宴阁的风流桃花眼轻轻眨了眨，手中突然出现一柄扇子，扇子上的桃花飞舞，好不逼真。 “对啊，我是他的……灵宠。”她面不改色地瞎编乱造，还把自己的声线故意变粗，虎里虎气的。 宴阁像是被她的样子可爱到了，折扇轻轻拍着她的猫围脖：“你想不想当我的灵宠？” 有恃无恐的邀请。 “不想。”养息干脆利落回答，她才不是真的灵宠呢？ “跟着我，我可以不和你签订灵宠契约，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宴阁声线压低，缓缓地诱惑道：“给你好多漂亮衣服穿，然后种一大片花海只让你一个猫打滚。” “喵……”养息承认自己被诱惑到了，她的尾巴欢快的打了个圈。 “那我和姑苏一起去你家好不好？”养息亮澄澄的猫眼眨啊眨。 “不好，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你和我在一起，我也能陪着你啊！”宴阁桃花眼正式而专注地看向猫儿圆滚滚的眼睛。 “姑苏……”养小息喃喃道，看向他的身后。 与此同时，宴阁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上多了一柄剑，剑光锋利无比，似乎下一瞬就能穿破他的皮肉。 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接着对猫儿说道：“你看他这么凶恶，将来要是拿剑砍你的话怎么办？” 姑苏暮云长剑微微一动，刹那间宴阁地脖子上多出了一条血痕。 “唉……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动真格呢！你家猫不也没跑吗？”宴阁呐呐挪过自己脖颈上的剑，也不清理伤口，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惹人注目。 “姑苏，你刚才做梦了没？”养息直接蹦到姑苏暮云身前，用大头蹭了蹭他的脸颊。 姑苏暮云原本的不虞直接消失。 “没有。”他早就来过这里，所以此行并没有什么收获，不过是带她来看看能不能对她的记忆有什么帮助。 宴阁看向自己身旁的男欢猫爱，顿时心酸了。 一行人走出了内殿，徒留原地一人一龙一兔。 就在养息离开娲皇殿结界之际。 内殿的人缓缓睁开眼睛，一抹青翠一闪而过。 “多谢娲皇赐法。”她跪坐在蒲团上，缓缓扣头，哪怕是这样卑微的姿势，被她做出来，却仿佛最庄严的礼节一般。 她起身准备离开，却突然看向内殿角落的蒲团。 这是刚才养息和姑苏暮云呆的地方。 “彼岸花香。”竹言喃喃道：“不会错的。” 她施法离开，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结界旁。 结界外空无一人，竹言轻笑，还是她太敏感。 淡淡竹叶消散在她身旁。 “你在干什么？竹言。”她身后传来一声清丽的嗓音，却柔软无比。 刚才的小兔子化作人形，披着毛茸茸的兔毛衣，衬着红宝石一般的大眼睛，分外俏丽。 兔子身边人套着一身鳞片兵甲，面色如玉，清朗温柔。 “没什么。”竹言遮掩住情绪，对小白兔说道：“玉蕴，这次娲皇殿来的不亏吧。” 小白兔果然被转移话题：“是啊，竹言你也不早点和我说，这次得到娲皇赐法，我也能早日修成散仙，望舒姐姐也不用每天对着我叹气了。” “早点告诉你你也来不了啊，毕竟一百年一次。”竹言轻笑，揉了揉小白兔的毛头：“这次你们估计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消化。” 小白兔点头：“那竹言我就回去了，再晚就错过回仙界的时间了。” “嗯，快去吧。”小白兔走在前面一蹦一跳的，天真快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旁的蛟龙慢下了脚步，和竹言并排而行。 “彼岸花香？”他一句道破竹言心思。 “你那时醒了？”竹言惊讶。 “我几乎和你同时醒的。”蛟龙说道：“彼岸花世上不止一个人有。” “可只有她拥有一片彼岸花海不是吗？”竹言自嘲一笑，若非如此，她又怎会…… “你也要想开点。”蛟龙抬手想要拍肩安慰她，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僵硬着挪开了手。 竹言这女人，有毒。江湖传言不可不信。 曾经他不信，结果在床上瘫了几天。 同行的路很短，不过片刻，蛟龙和玉蕴就拱手告别： “我们就先告辞了。”一道云雾缭绕进入天空。 竹言茫然看向晴朗无云的天。 今天天上无云，娘亲为什么还是没有传给我信鸽？ —— 已经离开的养息一行人并不知道背后有人追。 这时还有一大堆修士等在结界外等着娲皇殿开启，街道十分热闹。 养息和姑苏暮云出结界之后，就去附近的酒楼里吃饭。 宴阁一脸理所当然地留下来蹭饭。 可怜养息来时一只大猫，回时还不得不装一只小猫。 姑苏暮云看着养息望着餐盘时僵硬的猫脸，心里暗暗地笑了笑。 宴阁能不清楚养息的身份才怪，他当初私自要通行令牌可是只要了两个。 养息这个样子在诸多修士之间十分不惹眼，倒是省了他遮遮掩掩的功夫，一时间也没戳破。 宴阁却仿佛看热闹不闲事大似的，盯着小猫的脸仔细辨别表情。 “你是不是想吃？”宴阁边说边指了指一盘白玉卷。 清甜扑鼻的香味刹那间清晰了。 养息抬手去抓，却被一扇子挑回去。 “猫可不能吃这个。”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条生鱼，放在空盘子里递给小猫。 然后自己拿起白玉卷咬起来。 养息大怒：玄猫可是有脾气的！ 她一个麒麟尾直接扇在了宴阁的胳膊上，然后飞速躲到姑苏暮云的身后。 “食不言。”姑苏暮云把白玉卷切成小块放进自己的面前的碟子中，递给身后猫儿。 猫儿欢快地舔了起来。 养息：果然姑苏是爱我的。 宴阁刚想怼姑苏暮云说你凭什么管我！看了一看猫儿的麒麟尾，咽下即将出口的语句。 一顿饭除了养息谁也没吃几口，姑苏暮云忙着投喂猫儿，宴阁则是一口气噎的。 饭后，姑苏暮云眼神示意宴阁可以离开了。 宴阁沉默，示意自己不懂。 姑苏暮云：“……”息云阁的最后一个字绝对不是为他留的。 最后还是败在了宴阁的厚脸皮下。 一行人找了空地，安置了住宅进入。 宴阁看了看门前的牌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姑苏暮云：“一晚上之后你离开。” “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你应该不是这家主人吧！”他扇了扇手中折扇，轻佻不羁。 “可这家主人是我的人。”姑苏暮云漠然回道。 “谁说的，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宴阁毫不留情地戳穿，直接步入息云阁内，旁若无人地倒起了水。 “……”姑苏暮云将猫儿放在一侧的落地窗前，让她自己玩，他则一个人开始收拾起房间。 猫儿爱捣乱，房子里毛线团到处都是。 “我养息姐姐呢？”宴阁突然问道。 一侧逗鱼的猫儿耳朵一竖，将浴缸里的鱼放回去。 “在唐家庄。”姑苏暮云自己主动扯谎。 “哦……她在唐家庄可好啊？”宴阁问题接着来一个。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姑苏暮云随口说道。 养息对姑苏暮云的回答非常不满意，难道她还要回唐家庄装样子？ “那我有空可要去探望探望。”宴阁看到竖起耳朵的猫儿，心里软了软。 没在问下去。 “话说，我累了，要住哪？”他伸了伸懒腰。 说实话，天色已经很晚了养息也开始感觉到一丝困倦。 “你躺的沙发就是。”姑苏暮云漠然回应。 “我再不济也是一城主吧，你让我睡沙发？”宴阁不满：“小猫咪，你说是不是不对？” “有沙发睡就不错了。”养息迷迷糊糊上楼，打开房门，然后嘭地关上。 一旁收拾房间的姑苏暮云也上楼，去了养息对面的房间，然后关上房门，顺带给两个房间都加了结界。 “……”宴阁。 第十二章 冥界过往 养息回到自己房间内，却并没有睡着。 她脑海中浮过今日娲皇殿女娲的回忆。 “吾名秦广，今与天誓：三界鼎立，不犯他界。” 没有人知道三界至尊曾经约定立下誓言，所以便没人知道，只有秦广王，也就是她的父亲，遵守了诺言。 秦广王从来一言九鼎。 养息恍惚间记起自己当初孩童大小时，就被母亲丢给了父亲，是字面意义上的丢，从九重天直接入了十八层地狱到她父亲面前。 三清闭关后，母亲嫌她碍事，就把她扔给父亲，直到她长大成人才想起来她。 那还是她第一眼看到秦广王，那男人侧坐在黑漆木椅上，身形伟岸挺拔，身上浮现着她熟悉亲近的气息，那是血缘的羁绊。 秦广王正处理事情，手中勾勾画画，知道自己殿里多出一个生物来，他丝毫没有多余的情绪，连笔都没有停顿一下。 养息却蹑手蹑脚爬了过去，想亲近他。 男人视线依旧不动，翻过一旁的册子接着画，手中的毛笔突然从红尖变为了墨尖，在册子上接着圈圈点点。 养息怯懦着拽住他的裤脚，布料软软的，上面用金线绣着莲花，不知是什么图案。 秦广王丝毫没有理她的冲动。 她那时胆子大了些，直接顺着裤脚爬上了那无数冥界女鬼朝思暮想的大腿，然后自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看男人处理公事。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各种符号，她那时不过幼年，什么也不认识，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养息以为等她醒来男人就会忙完了。 结果她迷迷糊糊醒来，男人依旧在处理公务，勾勾画画的，姿势都没变。 她饿了。 拽了拽秦广王的衣袖，男人依旧把她当空气。 养息想了想，就自己出去找吃的了。这活她熟练，娘亲经常不管她，忘记给她吃饭，她每次就去天庭里的膳房找吃的，里面的仙女姐姐和她老熟了。 娘亲说：会哭的孩子是坏孩子。 养息眨了眨眼睛，努力把泪水憋回去。 她才不是坏孩子，望舒姐姐家的兔兔才是。 可是还是好委屈怎么办？ 她迷迷茫茫爬过好多地方，遇见好多鬼，却都不敢碰她。 冥界自然没吃的，但是有一大片花海，她爬到那一片大花海前，啃了花把自己喂饱了就回去了。 男人依旧在勾画着东西。 养息再次蹑手蹑脚爬了上去，睡觉觉。 没有注意到她手伸上来时，男人目光难得转移，露出一抹嫌弃。 然后把她丢下去整理了衣摆。 养息只感觉自己很冷，但是醒不了，只能在梦里找暖源，却始终找不到。 那天她发了高烧，没人知道，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很难受，靠着玄猫的体质把高烧熬过去了。 在这之后，哪怕是不懂事的年纪，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做什么了。 彼岸花海她每天都会去，直到遇到一株花成精，她的生活才没那么无聊。 那是一只娘娘腔花精，每天都掐着嗓子说话，声音一点都不好听。 “小养息，你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又是那让人又爱又恨的嗓音。 “我猜又是花种子。”养息奶声奶气地说道。 “你怎么又知道啊！”小花精郁闷了，把嫩嫩的手张开，里面果然是两颗种子，圆滚滚的。 “你能不能有点创意，十几年了，每年都是一样的东西。”养息漠然答道，伸过手接那两粒种子。 “我看这么多年，你就喜欢这个，就一直送你了。”小花精穿着红色的衣服，挠着后脑勺，艳生生的。 “好吧，我接受了。”养息结过种子，放在自己的小包包里。 包还是刚来的包，衣服还是刚来时的衣服，已经很小了。 “听说冥王大人今天往冥府内带了个孩子。”小花精看了看四周，悄悄对养息说道。 “我知道，我还看到了。”养息看到，秦广王把那孩子一路抱回去的。 “没事，你有我们。”小花精似模似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是就你吗？”养息看了看四周，还有别人吗？ “还有我给你的种子，你把它种出来，到时候又能有一大堆和我一样的朋友了！”小花精张开了双臂，夸张道：“这么多呢！” “哈哈。”养息笑了，那是她童年最开心的日子。 可是后来小花精不在了，听说是因为冲撞了十殿阎王之末的一位大人，被关起来了。 养息第一次闯进殿中，向她高高在上的父亲求情。 父亲身边站着那个小男孩，面如冠玉，冷冷清清。 和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养息都没在意，她第一次下跪，磕头，求她的父亲救救那只小花精。 “身为孤的女儿，你不该下跪，更不该向人磕头。”那是父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介精灵而已，死便死了。”这是堂堂秦广王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可她是我朋友！”养息怒吼。 回答她的是男人冷峻的话语：“孤只答应你母亲看着你。” 好一个重诺之人啊！养息躺在床上，泪水不自觉留下眼角。 后来她去监狱里看小花精，小花精蔫蔫的，在恶臭扑鼻的监狱里瑟缩着。 看到她来，小花精没有转身。 “我来看你了。”养息隔着厚厚的铁栏，看向那个背影。 “我没有冲撞那位大人。”小花精声音无比平稳，没了以前的捏嗓子，竟然分外悦耳。 “我知道。”养息憋着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像平时一样。 “他们发现我是一株雄性花精灵，想拿我炼丹。”小花精的声音平平静静，仿佛已经接受现实了。 “……”养息并没有想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忽然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小花精突然说道。 “嗯，只要你说，我一定帮你。”养息颤抖着嗓音说道。 “不要帮我求情。”小花精看了看头顶的光亮，那一瞬间他的眼睛似乎也亮了：“帮我报仇。” “好，我一定努力修炼。”养息抹掉泪珠子，说道。 养息想到自己后来拼命修炼，凭十二成的功力杀了那人。 似乎也笑了。 她种下小花精送的花种子，千百年来未曾忘记当初。 直到日积月累的彼岸花毒发，她一身后天修为尽毁于一旦。 她才知道，原来所谓的朋友，只是一时的嘲弄和一辈子的利用。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未改变。 她从来不值得爱，母亲，父亲，小花精，逗她嘲她利用她，无所不用其极。 后来彼岸花开，出现一朵罕见的雄性花精灵，温柔大方，端庄秀丽。 秦广王见她一直呆在那片花海，就把那里列为了她的地方。 她将那朵花精灵收为己用，教他锄花管理花草，等着他背叛。 自己每天清理着路过的孤魂野鬼，将他们送入地狱，入往生。 一时间，玄猫的能力为众鬼尽知。 她成了众鬼的巴结对象，阴阳两界守门人的称呼传开来。 冥府公事公办，破例把她列为十殿之一，之前那个被她杀了的阎王，他的宫殿，财富，地位都归她所有。 她都没有接受。 秦广王退位，把十殿阎罗之位传给了那和他一模一样的少年之后，便消失不见。 少年继位，十殿之外九殿自然要打过一场。 少年一人单挑九人，养息没有用全力，本以为会像之前八位一样摔个狗啃屎，结果却被轻飘飘地送下擂台。 那是她第一次正眼看少年，一模一样的壳子早就让她波澜不惊。 “让我？”少年眉目张扬肆意，横行无忌。 “……”养息转身就走。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少年就来到彼岸花海，养息都巧妙躲开。 果然一段时间后便传出谣言说他们之间有猫腻，新任冥王热恋追求第十殿。 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血缘上的姐弟。养息对谣言漠然。 可惜冥府上下，没人知道秦广王有一女。 秦广王从来没有对外宣布过，和她娘亲一样。 养息想道：或许有一天她死了，也是一个查无此人吧。 之后她母亲传信给她，让她帮忙。 她才去了人间。 可惜那朵雄性花精灵，她迄今为止都不知道他背没背叛。 不过看彼岸花海又出现一只雄性花精灵，先前那只应该死了吧！ 她漠然想道。 她长大了。 知道黑色衣摆上绣的是地涌金莲，那是开在死人身上的花。 秦广王最爱勾画死簿。 母亲只想让她省事。 望舒姐姐家的兔子不是坏孩子。 知道自己的朋友拿毒药给她当豆子吃。 知道自己真傻还亲手帮人求情报仇。 更知道了，自己最坚强，所以没人疼。 养息起身打开窗户，看向外面的白雪皑皑，大雪纷飞，为什么要让她想起这些呢？ 忘了不也是很好吗？ 一侧的窗户突然顺着她开窗的声音打开，养息敛下眸光，刚好里面那人墨蓝的眼睛朝她看来。 很平静，确实至死方休的温柔。 她愿意再相信一次。 “还不睡？”男人清醇的声音传来，仿佛融化了大雪。 养息朝着那边男人开心笑了笑：“马上就睡。” 姑苏暮云突然示意她伸手，养息一愣，不知不觉把手递过去。 手心里软软的，养息接过，是一块方巾，里面包着龙酥糖。 她惊喜地看向男人，突然化作原形翻窗，亲了男人脸颊一口，然后滑不溜秋地逃回去。 男人措不及防，低吼道：“养小息！自己家里能不能别翻窗户！” “……”却没有回应。 养息拿出一块糖拆开外面的糖纸，咬了一口。 这一次，不是毒药，是糖果啊。 甜滋滋的。 第十三章 离开 第二天养息难得早起，外面太阳光明晃晃的，她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早上的空气。 云州虽地方偏僻，却是个灵气纯度很高的地方。 许多修士都会来这里历练一番。 她视线下移，意外看到自己此前从未看到的景色。 男人一袭白衣融入昨夜未消的大雪，身影摇曳，手中剑意一触即发，身旁风声骤起，发出丝丝音爆声养息只感觉眼花缭乱，剑意翻涌，让她不由得释放出阴阳眼来看。 却是一番不同的场景，男人身上气势如虹，剑意成形却并不明显，手中无剑，却有剑灵在飘舞，动若游龙，踪迹渺渺，静若潜水，危机四伏。 一场过后，男人收回剑灵，抬头看向她。 那一瞬，，他是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如墨如玉，如磋如磨，翩翩君子，世上无二。 养息呆滞了。 “怎么起来了？”男人清醇的嗓音响起，养息猛然回过神来。 “睡不着。”她飘飘地说着，看着男人清俊如谪仙一般的面庞，心里暗暗想着：还好这样的美景只有她看得到。 “既然起来了，我们就去外面吃吧！”姑苏暮云说道，前几天的饭菜都是他一早买回来的，难得这丫头这么勤快。 “就来。”她急忙翻身洗漱，然后化作猫儿下楼。 “早啊。” 养息以为姑苏暮云就在楼下，自然地打招呼。 却看到楼下一道被忽略已久的身影，宴阁面色委委屈屈的，一身正红的衣冠整整齐齐，见养息下楼，凝目看向她。 养息觉得他身上的委屈特效加厚了一倍。 她浑然没觉得自己该做什么，寻着姑苏暮云的气息，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向阁楼外。 果然姑苏暮云清雅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姑苏暮云一大早出来练剑也不是没有缘由，除却他一向自律之外，更多的原因是楼下的宴阁，和宴阁呆在同一片空气中他实在受不了。 他看向缓缓走来的猫儿，正想抱起来。 猫儿直接用爪子勾住他的衣服，顺着衣服蹦到他的肩头，尾巴缠住他的脖颈。 “我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养息尾巴戳戳姑苏暮云脖子上的皮肤。 “哈哈。”姑苏暮云顿时笑了：“别戳。” “为什么？”养息疑惑，情不自禁用尾巴再戳了一次。 “别动。”男人用手夹住她的尾巴，努力压住想笑的欲望。 养息感觉莫名一颤，直接把尾巴抽了出来。 “你戳我脖子，会痒。”姑苏暮云看到猫儿警惕的眼神，本来不欲解释的心思顿时变了。 “知道了，你们人类都有痒痒肉对不对？”养息乍然想到，竖起了耳朵。 姑苏暮云心里警钟响起，养小息竖耳朵一般就是被勾起好奇心的征兆。 果然听养息又问道：“那你还有哪里一戳就痒的？” “没有了。”姑苏暮云果然斩断未来可能出现事故的源头。 “噢。”养息悻悻地耷拉下耳朵。 “你们一人一猫一大早至于吗？”身后传来宴阁那风流的音线。 “吃饭去啦！”养息忽略，这男人非常奇怪，她的阴阳眼告诉她这人不能过度接触。 一行人走在大街上，回头率那是相当的高。 当然不是养息了，养息怕冷，姑苏早就戴上防风斗笠了，将猫儿裹在怀里。 宴阁一路到处乱抛媚眼，不时有女修士大胆地送上传音符。 只求一夜春宵。 魔界的修士，一向不会遮掩，就像魔界的夕阳一样，灿烂就能照耀半边天空，昏暗就能暗淡一整个世界。 敢爱敢恨，从不弄虚作假。 这是养息这些天来的认知。 她看向姑苏暮云清雅的眉，挺拔的鼻，还有凉薄的唇，白的仿佛能看到皮下血管的皮肤。 一切都那么清晰。 可她却感觉，自己距离他尚远。 “姑苏？”养息喊到。 “嗯。”姑苏暮云回应道，眼神多了一丝温和。 “姑苏？”养息再喊。 “嗯，怎么了？”姑苏暮云低头看向她，手中环着她的力度轻了一分。 “就是喊你一下。”养息眼皮子一耷拉，开始假寐。 姑苏暮云斗笠下的脸：面无表情。 养息想要离他近一点，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 于是，等到了酒楼，养息就像变了个猫似的，殷勤地像只小蜜蜂。 “姑苏，你爱吃这个吗？” “姑苏，你怎么不动糕点？” “姑苏，这个茶你不是很爱喝吗？” …… 宴阁莫名觉得这顿饭吃的有点心塞。 姑苏暮云却难得吃撑了，养息从来没有不饱过。 他抱起养息，起身要离开。 却被宴阁拦住，宴阁双手一招，屏风外的人都进来，一个个呈着托盘走进来，然后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倒酒的倒酒，不一会儿，就像从没来过似的，全都退下了。 养息一早就发现外面有人站着，却没想到真是这货搞得。 “做什么？”养息和姑苏暮云同时说道。 “我今天要走。”宴阁说道，看向姑苏暮云，怀里的猫儿。 “不用你们给我备酒，我自己有准备。”宴阁好不自恋的说道。 养息漠然：他要走还用践行？谁会给他准备酒？ “今天算是给我践行了。”他指向姑苏暮云身前的琉璃杯，示意姑苏暮云给点面子。 自己则拿起一旁的杯子一口饮下。 恍惚间有了少年的张狂，那整齐的衣襟应该缭乱无比，配着酒滴入脖颈和胸膛。 整整齐齐配不上他，他值得肆意和散漫。 “嗯。”姑苏暮云想了想，端起酒杯饮下。 养息一蹦，跳到桌子上，舔了舔酒壶口。 是微酸的果香，梅子酒哎。 没想到宴阁居然喜欢喝这个，她以为会是白酒二锅头呢。 宴阁一笑，看向养息：“记得帮我向养息姐姐问好，说宴阁多谢她当年照顾。” “一直……不敢忘。”宴阁目光深深的，看向了养息。 仿佛在发出什么贵重的誓言。 “……”养息恍惚间感觉自己被看破了。 “好了，我赶时间，也该走了！”宴阁捏碎手中琉璃杯，淡淡的碎末漂浮，一眨眼不见了。 “他为什么要我告别？”养息闷闷说道，爬上姑苏暮云的肩膀。 “也许他看出你是玄猫了。”姑苏暮云拖着猫咪的爪子，戴上斗笠离开。 “啊？”养息惊讶。 “没事。”姑苏暮云看向宴阁离开的地方，缓缓说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需要你保护？”养息抬起高傲的猫头：“我们玄猫一族，天生便是大能。” 姑苏暮云无奈笑了笑：“那你保护我。” “放心，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养息猫爪子拍了拍姑苏暮云地头发。 姑苏暮云神色一暗，把猫儿从肩膀上挪开，放入怀中。 “你干嘛？”养息突然挪了个地方，感觉不对劲。 “肩膀酸。”姑苏暮云才不会承认自己不想被摸头。 “那你早说嘛，我也能化成人形的！” 姑苏暮云还没阻拦，怀中猫儿突然一变，化作人形被他抱在怀中。 “反正现在宴阁都走了。”养息说着，就要下来。 姑苏暮云双手一紧，养息顿时被禁锢，半上不下的姿势。 “现在在外面，先变回来。”姑苏暮云丝毫不带商量地说道。 废话，外面到处都是人，她身上衣服是化形时毛发变得，一出去岂不是都被看光了。 姑苏暮云绝不承认自己心里那暗暗的占有欲。 “好吧。”养息仔细想了想，想不通就觉得姑苏暮云是对的，也许外面镇有人能看出来她是妖族呢，或者她以前穿过这衣服在大街上，可能会被认出来，也说不定。 她再次化作猫崽子，躺在了姑苏的怀里。 “姑苏，你累了一定要和我说。”养息关心道。 却不知一旁的路人心理阴影面积。 斗笠下原本就一个人，结果突然凸出一个少女身形，然后少女身形消失，里面却突然传出“累不累”的声音。 是个魔族都会想歪的。 他自诩奔放不羁，没想到今天看到比他还狂的魔修。 路人感觉自己接受不来。 讪讪的离远，朝姑苏暮云的斗笠背影投去一个敬佩的眼神。 —— 大雪深山中，岩浆与冰雪恰到好处地共存着，隐隐约约地对四周生物散发威压。 熔岩冰山周围形成一道隔空地带。 宴阁红衣若血一般，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分外清晰。 他衣衫散乱，神情更是散漫无比，一举一动都仿佛入世的贵公子一般，纨绔不羁。 “仙君，尊者叫我来接你。”宴阁用灵力覆盖整座山，直接传音。 像是想把里面的人耳膜吼破一样。 熔岩冰山却并没有动静。 “跟谁过不去也别跟仙君的位子过不去啊！仙界仙君的位置尊者一直给你空着呢！”见没人应，宴阁加大马力，这一次声音直接震的四周的雪山发生了雪崩。 “轰隆……”大块如同巨石的雪山滑落，露出雪山的一角熔岩。 熔岩遇冷，凝成了石块，无比坚硬。 里面终于传出了声音。 “宴阁！” 却仿佛冰玉一般，清脆无比，让人一瞬间感觉在熔岩上炙烤，在雪山下冻融。 两种不一样的感觉，总是容易让人忽略声音的稚嫩动听。 “在。”宴阁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然像之前一样，声线都没变。 “母亲让你来，不是给我捣乱的。”里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境界之力对宴阁不起作用，便散去了威压，警告道。 “你出来，我就不捣乱。”宴阁漫不经心拿出扇子扇了扇，丝毫不觉得冷。 熔岩雪山突然裂开，里面飞来一道身影。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秋水为神玉为骨，一瞥一笑都是动人风情，雪色发带随着衣裙飘舞，一瞬间，仿佛冰雪中的仙子。 “不愧为天界第一美人。”宴阁不由得惊艳道。 没注意到女子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了惊艳。 “你带我离开。”美丽不似凡人的女子刚一落下，就直截了当地说道。 身后的熔岩冰山瞬间崩塌，几十里内即将夷为平地。 “仙君赏脸，荣幸之至。”宴阁勾唇一笑，刹那间刻进人的心底。 第十四章 出发青城 突然，宴阁瞳孔一缩，闪身退开，原地他原先驻足的地方顿时喷出大片岩浆，融化了附近的冰雪，冰与火中，女子面上笑容不再清丽，反而显得诡异。 “走吧。”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似的，女子清浅一笑：“你很不错，比先前来的那些人要好。” “是吗？我倒觉得我无福消受。”宴阁漫不经心地笑道，眼中却凝视着刚才女子的步履。 只有她脚下冰雪未消，却不见足印。 如此控制灵力的功夫，看来这位新上任的仙君不是个绣花枕头。 “之前那些人早就成为了这岩浆中的一部分，你没有。”女子突然说道，连看都不看一眼地上血红的流体，仿佛那些不是生命，是草芥。 “……”宴阁无语看着地下的岩浆，突然感觉自己这次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是个什么鬼畜女人！ —— 而此时的养息和姑苏暮云。 “青城宗在过几日会举行宗主继任大典，我们一起去。”姑苏暮云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对身旁在书架上刨花的猫儿说道。 “我不想去。”养息看着自己锋利的爪尖，金银色的瞳孔里仿佛撒了星光似的，分外美丽。 “为何？你不想看看修真界？”姑苏暮云意外地将视线挪开书本，看了一眼书柜，惨不忍睹，他又挪回了眼睛，防止自己情不自禁削猫。 “路太远了。”养息看了看一旁的地图，指着云州，然后指向青州，中间能容下她这只猫的距离，肯定很远。 “傻猫，我们肯定不是走着去啊。”姑苏暮云无奈地笑道，清俊的眉眼如画一般。 “御剑也不行。”猫儿拒绝道：“飞那么高，我恐高啊！” 与仙界人不想下来的道理一样，冥界人也不想上去。 越靠近天空，阳气越重，越靠近地底，阴气越重。 养息恐高从来不是因为怕高，而是因为那浓郁的阳气。 姑苏暮云一想就知道猫儿是因为什么原因了，他淡然说道：“传送门。” 各个大界之间都有传送门，魔界与修真界的传送门就在云州，直通修真界青州东部的泉州。 届时可以直入。 当初修建传送门时，他特地选了这条路。 泉州四通八达，易攻难守，魔界之人进入其中会比较容易。 “还有这个东西？”养息奇了，她示意姑苏暮云把书架上的百科全书拿下来，猫爪子一页一页地翻到传送门那页，震惊了。 传送门，通过特定阵法地形以及灵气产生的双向空间压缩通道。 养息想哭，要是冥界也有这个东西，她当初至于偷渡过来嘛！ 姑苏暮云想抽出书来看看，却被猫爪子压住手，然后虔诚地托起来： “姑苏，我们去青城宗。”我们试试传送门吧。 姑苏暮云淡然拍掉猫爪子，拿书一看，下面那行猫儿没有看到。 “由姑苏城垄断。” 这书不应该在市面上流通，绝对是宴阁那小子故意改编留下来的。 传送门确实被姑苏一城包揽，各大宗门默认此事发生，难免会有小人想要独占。 姑苏暮云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笑容有点血腥，却巧妙的没有让少女看到。 这些想法不过一闪而过，姑苏暮云回应道：“当然要去了。” 两人达成共识，目标，青城宗。 —— 而此时的冥界。 地上一年，地下一天。 冥王悠哉悠哉一步踏进彼岸花海之中，结界动荡起来。 他立即感到不对劲，若是养息在这里，这种程度的结界根本拿不出手。 他突然看到彼岸花海之中的人，不会是养息，她平生最不喜欢穿红色。 彼岸花海散发出淡淡香气，却全然没有养息的气息。 养小息不在这里，冥王几乎一瞬就知道了缘由。 他抬步走去，心思已然不在这里，却没有伤害到一朵彼岸花。 养小息…… 你还是去了人间，这次，又是为谁？ 花海中人影看到他嗖然下跪。 “奴叩见冥王殿下。” 冥十面色冷峻，与其父如出一辙，带着昔日秦广王的淡淡威压，让人一时分不清两任冥王到底有何区别。 “我见过你。”冥十淡淡说道。 “奴未曾见过殿下。”小花精低眉顺眼，却十分实诚。 “你是难得的雄性花精灵，就不用故意捏着嗓子说话了，难听至极。”冥十目露嫌弃。 “是。”小花精声音一变，已经是温和男音，谦卑无比。 “为什么帮她？”冥十问道。 “报恩，姑娘栽培数载春秋，奴感激不尽。”小花精低眉顺眼回道。 “报恩方式千万种，你为什么偏偏要帮她看守这片荒地？”冥十感兴趣了，按理说彼岸花精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但这要报恩的花精他可是前所未见。 “姑娘要奴看守。”小花精回道。 冥十接着问道：“此间事了，有没有兴趣来我阎罗殿讨份差事？” 小花精嗖然一拜：“奴不敢。” “哈哈。”冥十大笑，犹如最优美边塞乐器，拉出华丽的音色。 他离开彼岸花海，自始至终，花海中的小花精都在跪着。 冥十一离开，小花精就挪了挪膝盖想要起身，却失败了。 他看向被膝盖上流出的鲜血滋润的泥土，在这之上开出的鲜红花瓣无比亮丽，恍人心神。 出于血泥怎能不染血色。 —— 冥王离开黄泉路后，面色霎那间阴沉。 几百年前养息还小，有一个彼岸花精喂她毒药，骗她报仇，想必就是此间那位。 小小花精刚刚成形，从未见过他却知道下跪。 种种声线分开合起来与之前别无二致。 冥王从不信巧合。 居然有人能逃开他的眼睛转入轮回，冥十看向冥界黑沉沉的天空。 看来他是时间该去一趟了。 那个女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搞动作，真是疯了。 —— 青城宗。 全宗上下一片热闹，竹言走在宗门前的白玉石阶上，面上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对来来往往的师兄弟打招呼，却并没有成功。 “拜见宗主。”竹言还没说什么，师姐走过躬身一拜。 她拦在师弟面前，往常小师弟和她关系还可以，结果又是一声：“拜见宗主。” …… 竹言站了一天，收获了宗内所有进进出出人的拜见。 这不是她想要的。 往常热情的师兄弟们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个个唯恐避她不及。 她黯然隐去身形，去了自己的后花园。 那里是她亲手栽种的花草，还有她最爱的青竹林。 每次她一不高兴，就会去那里停留。 淡淡竹叶婆娑着影子，微风轻起，一阵清香，沁人心脾。 她足尖轻点，轻轻落在一片叶子上，面前一张古木琴悬空出现。 指尖轻抚，空旷厚重的声音传来，过后是无限的空灵。 仿佛带人进入无知的梦中。 “好听吗？”竹言一曲弹罢，询问着四周竹林，天上薄雾。 无人回应。 爷爷称她为族中未来，母亲将她视作传宗业者，她的爱好无人回应，她的未来早已注定。 恍惚间有人曾经听过一曲，对她说道： “很好听，但是很奇怪。” 她好奇，询问什么奇怪。 “你有十指，却有一指始终没有碰到琴弦。”那人指着她右手的小拇指。 “这叫禁指，九为至阳之数，过犹不及。”她笑嘻嘻解释道。 “可我看到你那根手指有暗伤，半废不废。”那人直接戳破她的胡编乱造。 那是第一次有人不信禁指之言。 旁人听她如此解释，只道少宗主风雅，心中自有沟壑。 她从来都是笑而不语，一时间模仿她九指弹琴的人数不胜数。 “你怎么知道？”竹言惊讶，这其中更有激动。 有人知她痛，知她谎言，她却激动不已。 “一眼就看到了，那根指头应该受过很重的伤，骨形不全，而且还很尖锐，很容易刺破血肉。” 那人嘴里咬着葡萄，专挑最大最圆最紫的葡萄吃，甚是挑剔。 竹言想起往事，指尖轻轻拨动，旷远低沉地古老音色如同月光般缓缓流出。 月色下，竹声里，难掩寂寥。 —— 养息和姑苏暮云准备好去修真界的东西，这次去的时间会有点长。 “这是什么？”她拿起一块半透不透的纱布。 “面纱，你的。”姑苏暮云一看，说道。 “这又是什么？”养息拿起一块凹凸不平的金属，上面打了三个洞。 “面具，你的。”姑苏暮云把面纱和面具重新装回去。 “为什么要这些东西？”养息再次翻出一个斗笠：“这该不会也是我的吧。” “你以前去过修真界，好多人认识你。”姑苏暮云淡然接过斗笠：“还有，这是我的。” “是不是有好多仇家？”养息想起自己梦中满身是血和大能打了好几天，不由得有点激动，来人间这么久，她还没有爽快地打一架，身子骨都快发霉了。 “也许吧。”以前是有很多，现在应该都看淡了，但他绝对不会和养息这个冒冒失失的丫头说的。 养息有点激动。 本来半点都不想收拾的心思突然活络起来，她急吼吼跑出去，用一下午的时间，把所有酒店特色瓜果点心打包，然后装进了姑苏暮云的空间里。 “姑苏，我们把房子收起来走吧！”养息激动道。 一番折腾后，原地只剩一片荒地。 姑苏暮云淡然抽出斗笠给养息，然后自己拿出一个戴上。 “你戴这个干嘛？” “我也有仇家。”比你多。 第十五章 冥王现 修真界内，泉州。 这里鱼龙混杂，是恶人的天堂。 而此时，传送门内出现了两位蒙面人，大街上人来人往，却无人知晓。 养息和姑苏暮云凭空出现在此地，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仿佛他们本来就在那里。 养息：“……”她在怎么蒙面，凭借身形也能看出是个美人吧。 头一次，养息感受到了无人关注的苦。 姑苏暮云暗暗笑了，升级版传送阵，他将母亲的传送阵改良而成，目前还没有推广，只有他手中有，当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了。 两人走在大街上，养息左看右看，大街上诸如她一样带斗笠的女修士多了，还有人戴面纱半遮半掩，有人带面具英姿飒爽，有人易容却身形妩媚动人。 如此一看，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惹人注目。 养息暗暗撕开黑色斗笠一角，表示自己的愤懑。 这样仇家怎么找到她啊？ 姑苏暮云突然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跟上。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城中心。 养息觉得，更加鱼龙混杂了。 卖糖的大叔和打铁的铁匠称兄道弟，还算正常，但是那铁匠兵刃上还停留着新鲜的血迹，就不太正常了。 这还不算，酒楼和赌场，青楼，斗兽场盖在同一条街上相邻的距离。 “小二，上菜。” “吼……” “大大大，六个六，给钱。” “客官来陪奴家嘛！” 养息：“……”感情吃喝嫖赌面面俱到了是吧。 姑苏暮云看着四周吵闹的声音，突然觉得自己带少女来这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少女却指向青楼询问：“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在那里？” “那是她们的工作。”姑苏暮云含蓄道，想带少女离开。 “我要去看看，修真界女子在外做什么。”养息突然就拉不动了，她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清楚，黄泉路几百年的岁月，她早就了解那些恶鬼喜欢什么样的地方了。 青楼可以排进前三。 对于姑苏半遮半掩的解释，养息觉得，还是让姑苏觉得自己是个纯洁的人更好。 “不行。”姑苏暮云不容置喙地拒绝道。 他的小姑娘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我的阴阳眼感应到这里有一股鬼气。”养息义正言辞，不过她确实说的是实话。 灵气强大如姑苏暮云，也察觉到一丝异常。 “我们进去看看？”养息试着劝道。 “嗯。”若是鬼气，便不会伤害到玄猫，姑苏暮云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两人刚进青楼，一旁的暴露女子便想要附上姑苏暮云的身体。 多年经验，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客官绝对是极品。 若是能与他双修…… 姑苏暮云难得停顿了一下，少女迷茫未觉。 他斗笠下的面色突然沉了沉，释放威压挡住女子的脚步，然后递给前来接待客人的青楼老鸨一瓶丹药。 老鸨一闻，便知道丹药非同小可，急忙扯过一旁觊觎姑苏暮云的女子，将他请到了楼上的包间。 “公子，刚才无意冒犯，奴这就给二位端酒水去，这位客人，需不需要些糕点？” “额……不了。”养息感觉到姑苏暮云强烈的不满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说不准没错。 “你下去吧。”一旁姑苏暮云开口，老鸨殷勤应声。 老鸨一走，养息立刻摘下斗笠，朝姑苏暮云疑惑地看去。 姑苏暮云看到少女清纯的眉眼，一瞬间什么气都没有了。 先前进来气她不吃醋，不拦着哪女子靠近他，现在气她没有防人之心，敢在青楼乱吃东西。 哪怕知道少女有自保能力，他也不能允许那万分之一的概率发生。 “以后在这种地方，不要乱吃东西。”他从项链中拿出一包点心，撕开递给少女，又拿出一截竹筒，里面是早就备好的山泉水，清甜无比，刚好解了点心的甜腻口感。 养息淡然接过，嘴上说道：“知道啦！”姑苏总是爱教育人。 虽然她并不讨厌，反而很享受就是了。 “你进来这里，有没有感觉到鬼气？”姑苏暮云想起自己进来这里的原因，询问养息。 养息：“……” 她扒开糕点外面一层薄纸的动作僵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阴阳眼查看周围气机。 刹那间透过无数墙壁人影阵法，直接看向鬼气最浓郁的地方。 那人怀抱一衣衫不整的美人正卿卿我我，一旁的清丽面纱艺伎弹着古筝，让原本应该带有淫邪之气的场面，却莫名带了几丝风雅。 男人似乎有所觉，往这边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鎏金色瞳仁冷峻中带着一丝邪妄，霸气中带着一丝风流。 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人，哪怕耳旁莺歌燕语，眼底依然清醒无比，没有丝毫沉沦之色。 养息懵了，几乎瞬间她收回阴阳眼带上斗笠，拉着姑苏暮云就跳窗户跑。 姑苏暮云：“……”这大逃荒的动作，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做。 “姑苏，我想哭。”养息一边在房顶砖瓦上蹦蹦跳跳，一边对身旁姑苏暮云说道。 “怎么了？”姑苏暮云以为姑娘受欺负了，急忙看向她的眼睛，在夜色中黑亮黑亮的，没问题啊。 “我不该好奇青楼是个什么样子的，这样就不会遇到……他了。”养息打了个冷嗝，说道。 “谁？”还有人能让她害怕？姑苏暮云开始在脑中筛选人物。 那么这天下间，应该只有冥界那位了。 “冥江，冥界十殿阎罗第十位，当代冥王殿下。”外号冥十。 她想了想，没告诉姑苏暮云这个，毕竟这称呼只有她叫。 秦广王名蒋，江和蒋谐音，她叫冥江的话总会感觉在骂她爹，所以就起了个这外号。 当初十殿阎罗之一她没要，冥十继位，顺带揽了第十殿的活计。 种种情况想来，貌似除了被冥十暗地里拿她当桃花挡箭牌，养息还亏欠他良多。 但养息就是怕啊！ 那鎏金色眸子一落到她身上，她就感觉冷飕飕的。 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改变。 “姑苏啊，下次遇到鬼气，我要是再犯职业病，你帮我先去探个路好不好？”养息气喘吁吁地说道，在大街边上的高楼表演杂技。 一蹦一跳，毫无压力。 姑苏暮云也跟着她跑：“可以。” “你不怕吗？”养息疑惑，姑苏暮云居然答应地这么爽快。 “怕啊，这不是你更害怕吗？”姑苏暮云淡然飘过。 飞檐走壁都能这么优雅如行走，绝对练过！养息看了看自己的姿势，难得自卑了。 “姑苏，你真好。”养息感动地面色如常，连脸色都不屑变一下。 姑苏暮云早已习惯这姑娘的嘴炮，淡然接受好人卡。 “姑苏，他可是阎王爷。”养息再度提醒。 “嗯。”他早就见过几次了，不太美妙的见面。 “他有生死簿，还有轮回笔。”养息详细解释。 “嗯。”他已经不在生死簿上了，生死自有他定。 “他一圈一钩一点，你就死了。”养息描述着自己幼年的记忆。 “嗯。”冥王再怎么勾，也勾不了他的魂。 这世上，多的是阎王爷控制不了的生死，哪怕他有先天神器亦是如此。 “……”见到姑苏暮云不冷不淡的样子，养息感觉没意思了，就不再唏嘘了。 她估摸着距离，觉得要是被冥十发现早就追上来了，便慢慢停留，不再跑了。 哪怕停下来，她的心跳已然怦怦直跳。 今天，好险。 要是冥十发现她擅离职守，指不定要怎么扣地盘罚抄书呢！ 她可有过惨痛的经历。 曾经有一次擅离职守外加受贿，一天之内被发现两次，冥十直接带着她去了阎罗殿书房。 那是她童年的噩梦。 那一次，她抄了整整一层楼的公文。 这还没完，冥十扣了她一块黄泉的地盘用来修建奈何桥，给新来的用。 养息莫名委屈，却说不过冥十，打不过冥十。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去过奈何桥那边，怕触景伤情。 毕竟那地盘，都曾经是她的。 养息想着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心里一酸。 “姑苏，我们去哪里？”养息缓过一口气来，环望四周，阁楼鳞次栉比。 貌似迷路了。 “刚好我们这一跑，快到青州边界了，今天就找个地方歇下来。”姑苏暮云脑海闪过地形图，对养息说道。 养息对于姑苏暮云这贴心的行为表示：爱了。 从前她要是早点遇到姑苏，至于逃跑迷路最后被冥十精神力扫到拖回去嘛？ 在姑苏暮云近乎逆天的精神力下，他们很快找到一块无人光顾的荒地。 为确保安全，姑苏暮云特地加了隐形和防御阵法。 一进门，姑苏暮云就走进他特地设计的厨房，将空间中的饭菜简单热了热，养息也不挑，两人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晚饭之后，养息晃晃悠悠地上楼。 姑苏暮云在楼下，默默洗碗。 他从前有多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就有多么持家。 那双手本该持剑握玉，却甘愿为她洗手作羹汤。 —— 而几里之外的青楼，养息刚刚急速飞飙的起点。 冥十在感受到养息的阴阳眼之后便淡然收回目光。 仿佛什么都没发现，松开了怀中的女子。 “爷，是奴家伺候的不好吗？”女子身躯一颤，连忙起身跪下扣头。 “下去吧！”被养息发现，冥十也没了兴致，冷峻的眉眼一时有些淡漠。 女人和一旁的面纱女子默默伏身行礼，缓缓退下。 冥十身形模糊，消散于人间。 第十六章 拍卖溯洄草 养息和姑苏暮云第二天便去了青州。 与泉州截然相反的是，青州一片繁华，到处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养息再一次想要摘掉头上的斗笠，说不定前世的仇人就在这里呢。 姑苏暮云拉了拉少女的手，柔软如云，滑如凝脂，手感十分好。 将少女的手禁锢在他的掌心中，他才施施然在大街上漫步。 养息：“姑苏，你干嘛拉我手？”这样她好不方便。 姑苏暮云斗笠下的面容不知是何表情，他语气淡然说道：“人多，怕你丢。” 养息的心几乎被这温柔到近乎委屈的声音融化了。 自然也不再计较，拉个小手而已嘛，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走着说着，前面突然出现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向他们这边走来，一行人干净利落地让路，一时间让正在其中的养息和姑苏暮云在大街中央十分显著。 预想中的威胁警告并没有出现，养息这才发现一行人中有人担着一顶软轿，浅黄的金丝纱面若有若无弥漫出一股香气。 最前面的侍从对养息和姑苏暮云两人客气地说道：“劳烦两位让让路，我家小姐不方便下车。” 养息见这行人态度不错，便拉着姑苏暮云让开，本来也是措不及防被留在中间，让路是一个礼貌少女理应做的。 软轿缓缓而平稳地移动，像是生怕让那人受到颠簸似的，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那人的咳嗽声。 粗重而沙哑，像是常年膏肓。 “养小息，去不去拍卖会？”姑苏暮云突然对养息说道。 “拍卖？”养息感兴趣道：“我们不是要去青城宗吗？能赶得上吗？” “可以，青城宗正式的大典应该要到最后几天，我们晚些天去没事。”姑苏暮云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我们去吧，我还没见过人间的拍卖会呢！”养息兴奋地说道。 两人隐没在人山人海中，去了一家看似人群稀疏的排面会场。 拍卖会门匾咯吱咯吱地响着，仿佛要掉落一般。 “……”养息。她要是没有阴阳眼，还真发现不了这个地方，用凡人肉眼看，这里就是一间破屋子，用阴阳眼看，这里气蕴内敛，彩华烁烁，一看就是有真材实料的宝物在此，却被密封地极好。 姑苏暮云拿出一块令牌，按在房门上，门豁然打开。 里面光线顿时敞亮，金碧辉煌，仿佛另一个世界。 来来往往的服务人员将他们请进去，丝毫没有卑躬屈膝之感，动作流畅优雅却不显得刻意。 养息看到，那些服务人员对不同的人态度一模一样，礼貌而疏离。 将一切的接待程序做好，不做多余的一丝一毫。 她脑海中对拍卖会的刻板印象改变了。 养息和姑苏暮云走进一间高处的包间，这里足以俯视场中所有人，看到场中任何一处的景色。 “姑苏……”养息幽幽地喊道：“你是不是早就打算来这里了？” 她又不傻，还有这高处的包间，都能看出姑苏一早的打算。 姑苏暮云没有想着欺骗少女，他示意服务人员下去，然后直截了当地少女说道：“是。” 养息看姑苏暮云这么干脆，默了。 “那你怎么和我说要去青城宗，不和我说来这里？”养息松开姑苏暮云的手，接着问道。 姑苏暮云拽住少女想脱离的手指，重新握在手中，也不想隐瞒了：“这座拍卖场是我名下的产业。” “哼。”养息早就知道姑苏暮云是姑苏城的人了，有家拍卖场不奇怪，毕竟最近她的衣食住行花的都是姑苏暮云的钱。 突然有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泄气怎么办？ “这里的拍卖物品不是由拍卖场提供的，而是由前来的客人提供，我听说最近有人想在这里意图拍卖溯洄草，才打算来的。”姑苏暮云摸摸少女脑袋上的呆毛，解释道。 “溯洄草是什么草，能吃吗？”养息疑惑，这草名字怪怪的。 “就是一种可以让人想起过去的事情的草。”姑苏暮云开始听到时也是震惊，毕竟世上草药众多，唯独溯洄草这种包含时间法则的药草，天生便具有灵力，不轻易现于人前，只有他的拍卖场曾经出手过几株，这次居然赶巧有人来送。 “是什么都可以想起来吗？”养息好奇地说道，这么神奇的草，在冥界可从没见过。 冥界只有能让人忘记一切的孟婆汤。 和那个忘记了一切之后抢她底盘的孟婆。 养息忿忿地想到。 “当然不是，需要你曾经熟悉的人的气息，而且只能想起一个人，用过之后再用就没效果了。”姑苏暮云浅笑着顺毛。 “知道了，你想让我想起来过去是吧？”养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嗯。”姑苏暮云干脆承认，他打量着少女的表情，发现并没有反感之后悄悄把心放下来。 “那是不是我不知道，你就打算偷偷给我用？”少女突然起身，盯住姑苏暮云的眼睛，墨蓝色的瞳孔里一点点浅淡的蓝色分外好看。 “是。”姑苏暮云眨了眨眼睛，放弃挣扎，老实交代。 他怕养息会反感找回那些记忆，所以一直在偷偷摸摸找一些东西。 现在发现他的少女并无抵触之感，反而满满的好奇心，他心里不由得有点激动。 “那你想让我记起谁？”养息突然问道，紧盯着姑苏暮云地瞳孔，仿佛要在这里看出最真实的回答。 “……”姑苏暮云一愣，他还从没想过，在他心里，除他以外的人，养息都不值得想起。 那些人，伤她至深，怎么配得上占有她记忆的一席之地。 姑苏暮云眼神暗了暗。 养息一看就知道，这丫绝对想让自己想起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甜滋滋的，本来就离得很近，她直接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身，硬邦邦的，却无比温暖。 她将脸颊贴在男人胸膛上，那里热乎乎的，平稳地律动声仿佛为她响起。 “放心，我也只想想起你。”她闷闷地说道，声线有点模糊。 “此次拍卖会正式开始！”讲解员的声音从楼下响起，遮盖住少女的声线。 姑苏暮云却听的无比清楚，他激动地抬手抱住怀中的姑娘，姑娘腰身纤细，仿佛一手可握，轻轻吻着她的发丝。 “养小息……”姑苏暮云喃喃道。 “嗯？”养息莫名贪恋这种被抱住的感觉，一时有点迷糊。 “我想亲你。”姑苏暮云撩人的声线响起。 下一瞬，养息就被男人的气息彻底包裹，唇上软软的，牙关被男人滚烫的舌尖抵开，刹那间攻城掠地，无比疯狂，却带着淡淡的温柔和惊喜。 一股清醇的气息缭绕在她身边，仿若秋风冬雪，无比清新干净。 这是姑苏暮云的味道。 这一刻，深深地烙印进了她的心里。 “闭眼。”姑苏暮云缓缓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声音轻柔。 这一吻，仿佛要到地老天荒，养息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姑苏暮云才施施然放开她，看着少女红彤彤的脸色，不由得又吻了一下。 养息：“……”莫名感觉被占了便宜。 楼下拍卖会正是热火朝天，养息连忙挣开姑苏暮云的怀抱，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拍卖进程。 姑苏暮云也不恼，缓缓挪过椅子坐在少女身边，拥住少女纤瘦的腰身。 养息主动转移话题说道：“溯洄草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腰间烫烫的温度让她好不容易白下去的脸又红了起来。 姑苏暮云揉了揉少女脸颊，感受着手上柔软的触觉，说道：“快了，溯洄草不是压轴的东西。” “噢。”养息突然看到拍卖场一角，忍不住拉了拉姑苏暮云的衣袖：“你看。” 那里赫然是刚才他们拦路的一行人，软轿早就被收起，里面那人也出现在视线中。 养息本以为是个迟暮小姐，毕竟当初她阴阳眼感觉到轿子里人的寿数不多，气机无比衰弱。 没想到，所谓的小姐面容清丽苍白，一袭红衣仿若撑不住似的，隐约可见嶙峋瘦骨。 一旁的侍从一直不断地为她倒药。 “……”姑苏暮云不发表任何意见，哪怕他认识那人。 “可真可怜啊！年纪轻轻就要拿药吊命。”养息唏嘘道。 “嗯。”看在当初妖族中她从没掺和的份上，姑苏暮云勉强同意这句话。 “她的气息和我之前看到的光脚红衣女人很像。”养息突然说道，她能看出下面的病弱少女是个妖精，修为不深。 “是吗？”姑苏暮云看向下面的拍卖会，是一件灵器，被人哄抢，最后定价。 “算了，前世今生，我认识的人肯定很多，没必要每一个都记着。”养息释然道，女人身上有着淡淡的因果线，却是单向的，也就是自己并没有欠她任何，也不需要纠结了。 养息等着，女人来还因果。 “下面我们要拍卖的是，溯洄草，起拍价五万。”养息听到这句话，连忙转过视线。 “姑苏，你拍我看。”养息毫无道理地对姑苏暮云说道。 姑苏暮云笑了笑，下面拍卖并不热烈，毕竟溯洄草作用鸡肋。 他直接说道：“五十万。” 十倍的价格，足以抵得上一件灵器，养息愕然。 下面一片寂静，没人再喊。 “成交。”解说员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无奈想到：自家老板还真是会说，有本事他真掏五十万给拍卖会看看。 第十七章 姑苏 “姑苏，你听到了吗？”养息声音轻飘飘的。 “什么？”姑苏暮云不解地看向养息。 “钱流走的声音。”养息悠悠地说道。 “哈哈，放心，我是那么不持家的男人吗？”姑苏暮云被养息扣扣搜搜的举动逗笑了：“这是自家拍卖会，到时候还不是他们往我们兜里送钱？” “噢。”养息没听懂姑苏暮云的神逻辑，索性不懂装懂。 两人拍到东西后，再呆在这里就没有必要了，服务人员递上溯洄草后，他们就从后门的老板通道离开了。 什么拍卖程序都没走。 养息浑然不知，当姑苏暮云的声音在拍卖场响起后，那寂静并非是由于惊人的数字，而是对声音源头的恐惧。 而那病弱的女子，也一瞬间怔住，紧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姑苏……” 全场的人心里浮现一个姓氏，却不敢想象那人的名字。 那是魔鬼的名字。 现在他回来了。 姑苏暮云和养息找到地方放楼后，姑苏暮云就像忘记了溯洄草的存在，直接进入厨房烧饭。 养息难得起了帮姑苏暮云的想法，走进厨房。 “你进来做什么？”姑苏暮云一边洗菜，一边熬开锅里的水，动作无比熟练。 这几天他开始学着做饭给养息吃了，而不是去酒楼里买饭打包回来。 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养息很喜欢。 “要是饿了就去冰窖里拿水果。”姑苏暮云不带回头地对养息说道：“放凉我给你切。” 锅中的水烧开，姑苏暮云将淘洗好的米粒放进去，热滚滚地清甜香气笼罩住大半个厨房。 “姑苏，需要我帮你什么吗？”养息探头说道。 姑苏暮云难得忙里偷闲看了看少女：“来。” 养息屁颠屁颠地过去，被姑苏暮云往怀里塞了一盘栗子。 “坐在外面给我剥栗子壳。”姑苏暮云把少女忽悠出去，少女能跑能跳，在厨房里容易添乱受伤。 “好啊！”养息感觉自己身负重大任务，顺带提了一句：“今天中午吃板栗烧鸡？” 她好久没吃过这个了，一时间有点怀念。 姑苏暮云背影一僵，他只想让少女出去吃栗子，没想做什么板栗烧鸡。 “嗯，一会剥好了给我送进来。”姑苏暮云面不改色地说道。 既然养小息想吃，哪怕他不会，也会偷偷买一份回来。 “去买板栗烧鸡。”姑苏暮云漠然对几里之外的暗卫传音。 暗卫：“……”几百年想起我一次，就为了个板栗烧鸡？ 不多会儿，少女就把剥好的栗子送进来，然后兴致满满地想要帮忙。 姑苏暮云淡然拿出一包肉干递给少女：“先去垫垫肚子，饭马上就熟了。” “噢。”养息遗憾说道，然后啃起肉干出去等。 手中拿着一本翻开的书。 “这是什么？”姑苏暮云指着养息手里的书，问道。 “我在书房里翻出来的，志怪小说。”养息解释道。 难得养息看书，姑苏暮云一时间有些欣慰。 “等等，什么？”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书了。 姑苏暮云接过少女手中书籍，翻了翻，无意间看到少女的批注。 “亡国公主爱上负心铁匠，实属扯淡。” “科考书生爱上青楼花魁，内容不实。” “……” 还有诸如此类的批语，满满的不信任。 姑苏暮云还记得把锅下的灵火灭了，然后降温。 “你怎么觉得他们的故事不好的？”姑苏暮云从没有看过这种书，一时间也无法做出评价。 “这上面的批注应该是我以前写的。”养息说道。 “不过感想还是没变，你看，亡国公主明明之前有自己的驸马，她却爱上了铁匠，铁匠也有自己的家室，她却浑然不顾，这明明是自私。” “还有这书生，如果真是一心想要功成名就，又怎么会去青楼，还恰好和花魁攀谈上，互相视为知己后又让花魁筹集科考费用。” 养息一边说着自己的见解，一边勾画着叉叉：“一点都不好看。” 姑苏暮云盛好白米粥，将暗卫火速捎来的板栗烧鸡摆放好，然后端菜上桌。 “不好看就别看了。”姑苏暮云随手把书翻了翻就要扔掉，却被一句话吸引住视线。 “冥界玄猫爱上人间城主，真真切切。”那行字迹模糊，像是被什么弄湿了，字形有点扭曲，纸张也有些皱了。 姑苏暮云心里一颤，收回了书，放在桌子上。 “姑苏，怎么了？”养息疑惑地看向姑苏暮云的脸色，居然莫名有点脆弱。 她揉了揉姑苏暮云的脸颊，姑苏暮云却突然拥住她，紧紧把她禁锢在怀里。 “别动，让我抱抱。”他摩挲着养息的后背，嘴角轻蹭着少女柔软如锦缎一般的长发。 养息感觉到姑苏暮云莫名的心情，手中轻轻拍着他的背，抱得更紧了些。 两人仿佛成为一体。 姑苏暮云此前彷徨过，无奈过，绝望过，等待过，养息离开百年，他便在大决狱等了百年，日日与人争斗，没日没夜地和人打架。 只有那样，他才能离死亡更近一步。 姑苏暮云不想自我了断成为养息口中的懦夫，他选择了最残酷的方式，想要自己在战斗中死去。 一百年了，那大决狱里出现的白衣将他生命再度点亮。 他却从没有感觉到心中的痛下降一分。 养息为冥界玄猫他不知道，养息是否爱过他他不清楚，他的心嘶吼了百年却迟迟得不到答案。 没想到，原来答案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明晃晃地给他了。 他真是个傻瓜，什么也不知道。 “姑苏，喝粥。”养息将姑苏暮云的思绪拉了回来，在姑苏暮云怀里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姑苏暮云嘴边。 姑苏暮云顺从地张开嘴，一口下去直接亲上少女嘴唇，将粥渡过去。 养息：“……” 她再也不信姑苏暮云这家伙的伤感了。 挣扎着离开后，粥不知道被谁喝了下去，养息坐在姑苏暮云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粥，将板栗烧鸡端在自己眼前，美名其曰：补偿。 姑苏暮云笑道，随手从空间端出一盘剥好的板栗，养息只当姑苏暮云自己得空剥的，也没在意。 一顿饭就这样结束，姑苏暮云默默将被养息遗忘的书放进空间里的角落，动作无比自然。 “一会儿你睡觉时，我将溯洄草放在你身边。”姑苏暮云对刚从厨房里出来的养息说道。 养息手里拿着一盘水果享受着。 “知道了。”她咬着手里的苹果，从盘中挑出一颗红彤彤的苹果递给姑苏暮云：“溯洄草这样用的吗？” “也不全是，这样效果更好。”姑苏暮云说道，毕竟清醒着的人一下子承受不来那么多记忆，以梦境的方式唤醒更加妥当。 “好吧。”养息想了想自己的睡姿，应该不至于那么不雅。 姑苏暮云咬了一口苹果，果然又甜又脆。 他几口下去就没了，养息早就习惯了。 将苹果吃完之后，养息又拿出一个桃子，接着啃来啃去。 她向来喜欢甜甜脆脆的水果。 饭后水果过后，养息看了看正在书房处理事情的姑苏暮云，说道： “我也该睡觉了。”养息打了个哈欠，她一直有午睡的习惯，如果早上很早就起的话。 她正打算慢悠悠上楼，路过书房时却被里面出来的男人一把抱起，直接抱上了楼。 养息：以前怎么没发现姑苏暮云这么狂放不羁。 她也没挣脱，毕竟她很喜欢姑苏暮云的抱抱。 姑苏暮云将她放置在卧室的床上，吻了吻她的额头，蜻蜓点水一般就离开了。 养息却觉得自己脸又烧起来了。 姑苏暮云放下蚊帐后，就起身走出房门。 餐厅里一片狼藉还等着他去收拾呢。 养息换上清凉的睡衣之后，就侧睡在床上。 刚才画本里的内容浮现在脑海。 “你既然已经亲了我，就该对我负责。”亡国公主调戏铁匠时这么说道。 “奴家与郎君一吻定情，望郎君不负相思之意。”青楼花魁送别赶考书生时说道。 她和姑苏亲过抱过，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养息迷迷糊糊想到，睡了过去。 姑苏暮云忙完事情，就来到养息的床边，看了看少女有些惨不忍睹的睡姿，淡定地将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 然后他在怀中掏出一个盒子。 里面是溯洄草，淡淡的星光晕染着叶片，一株三片叶子，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光芒，神秘而动人。 姑苏暮云看向沉睡的少女，面不改色地划破眉间，滴入鲜血在溯洄草中，又引入自己一抹神识引入，才将溯洄草放入少女怀中。 有些事他没对养息说，溯洄草要想唤醒人的记忆，必须要最深刻的气息。 普通的血是不够的。 养息恍惚间入了梦，来到了姑苏暮云的面前。 男人彼时刚渡完劫，一身衣物几乎不能蔽体，养息实在看不过去，就在附近小镇上给他买了件衣物回来。 男人刚好在昏睡中醒来，面不改色地接过衣服当着她的面换上，这才有心思道谢。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起身拱手，虽是粗布衣物，却被他穿出一种落难谪仙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欺凌。 “不用客气，什么时候把药钱结了就行。”养息想到那一颗六道轮回丹，就忍不住心疼。 “……”男人明显没想到救命恩人这么直爽，一时间愣了愣。 “姑娘，我暂时没有其他身外之物。”男人面色有点羞愧，说道。 “没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总归要见面的，到时候你在还我就行了。”养息不忘提醒道：“那丹药相当于一颗九阳仙丹的价值，你可别搞混了。” 男人估摸了自己身上的伤势，原本已经回天乏术，现在居然恢复如初，自然知道是了不得的丹药，也没觉得养息坑他。 “若姑娘不嫌弃，此间事了，我愿为姑娘臂膀。”男人说道。 第十八章 昔日告别 “不用，把丹药找时间还了就行。”养息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男人一怔，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女子。 若是旁人，定然要在他身上剥出一层皮来，姑苏暮云暗暗压下丹田中灵气，继续面不改色地说道：“姑娘为何不愿收我？” “我要你干嘛？我自己能跑能跳能文能武的，要你何用？”养息丝毫不嫌扎心地说道。 “……”男人，这样一想他貌似还真是个累赘。 “行了，你我难得相见，就此别过吧，有缘再见！”养息想了想，还是说道，她还有要事在身匪，不能多留了。 说完她一个不留神就消失在男人眼前。 男人抬头，眼神已然不见谦恭，墨蓝的瞳孔仿佛染了一抹血色一般，衬得整张面容越发妖娆诡谲。 “呵呵……”男人勾唇轻笑，已然消失在原地。 —— 眼前光影错乱，养息感觉自己又置身于一个地方，这种感觉，熟悉而陌生。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 养息一笑，看向对面男子。 身边一行人中有当初娲皇殿见到的那位竹叶衣服女子，只是那时女子还是个少女，脸颊嫩生生的。 其他人貌似都不认识。一个兔毛貂裘的半矮姑娘，一个浑身铠甲的男人，还有一袭霓裳羽衣的美女姐姐。 男人玉树临风，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已然不是当初的破败，嘴角掺着笑容，无比亲和，比起上一次，更像谪仙了。 “姑娘，有缘再见，不是当初姑娘所说？”男人轻笑，放下手中剑，没有丝毫防备。 他们似乎处于敌对状态。 养息想了想，散开手中法力。 “我还以为你要恩将仇报呢！”养息笑了笑，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若我恩将仇报，姑娘该如何？”男人眉目如画卷，一笑宛若水墨晕染一般，轻柔却不清淡寡味。 养息却觉得，男人的笑容分外假，像一层面具一般，比起上次，更加像个工具人。 “自然是送你入黄泉！”养息飒然一笑，手中嗖然出现一柄剑，赫然是男人之前掉的那一把。 “这把剑，在我发现你杀意未消之前，归我了！”养息笑着说道，随手撕下一角衣料缠住剑刃，衣料分毫未断，她直接背上，在胸前打了个结。 男人笑容丝毫未变，也未否认：“姑娘果真率直。” 养息却觉得，这笑容才掺杂了一点真心。 这男人，除了第一次昏睡的时候长的好看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一张假皮，美丽却丑陋。 这是养息的评价，让人截然相反的感觉。 “你叫什么？”养息觉得自己是时候该问一下名字了，第二次相见算是缘分。 “鄙人姑苏暮云，姑苏城三郎。”男人抱拳躬身，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半米，最佳的杀手距离。 养息眨了眨眼，心里默默倒数。 “三……” “二……” “一……” “……”怎么没动静，明明杀气浓郁到顶峰了，这男人是不是上次旧伤还没好，真气岔了？ “敢问姑娘芳名？”姑苏暮云措不及防地问道。 没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养息随口说了一句：“养息是也。” 瞬间过后—— 糟糕，把真名说出来了，养息无语扶额。 她看了看四周人，应该没有别的人了吧！ 一旁的竹叶衣服少女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清甜的声音提醒道：“多说多错。” 竹叶少女默默细数，从开头到现在，养息泄露了特殊能力之感应杀气，泄露了名字，泄露了目的和站位。 姑苏暮云只有一个姑苏城三郎。 谁人不知，姑苏城三郎是新任的姑苏城主，温和疏离，心思深沉。 这种人，骗姑娘家最容易了。 竹叶少女默默为养小息担忧。 养息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她对姑苏暮云说道：“上次借你那丹药，能还了吗？” 姑苏暮云浅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色小瓶子递给养息。 养息伸手去探，无意间摩挲到男人的指尖，凉凉的，她接过丹药瓶直接打开，看了看里面一颗九纹丹药。 九九纯阳，九为至阳之数，九九归一炼制成丹药，可羽化成仙。 九阳仙丹，当初她无意提过一嘴的丹药。 六道轮回虽是珍贵，却鲜为人知，药效却不如九阳仙丹给人的诱惑大，足以让人坐地成仙，无数大能梦寐以求，他居然拱手相让。 养息仔细感应了一下男人身上气息，确定是普通的金丹期没错，怎么就飘了呢，脑子锈了？ 她不由得伸手去探男人额头，人类最喜欢用这种方式来确定人有没有病。 男人也不避开，任由少女柔软的手摸上他的额头，暖暖的，识海仿佛都热了起来。 一旁的人默默看着这两人秀恩爱。 识海之处是人最为隐私的地方，非道侣或亲近之人不可触碰，这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道侣都奇了怪了。 “没烧啊！”养息放下手，疑惑道。 “姑娘，我已入魔。”男人淡定说道：“九阳仙丹对我已然无用。” 一行人震惊，尤其是竹叶少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拔剑的冲动了。 修真界内明文规定：见魔族，必杀之。 养息按住竹叶少女的手背，示意她冷静。 “魔族之人。”一旁地铠甲少年动了动嘴皮子：“居然敢自招身份。” “是呀，还没见过这样的魔族呢！”兔子毛妹妹说道。 霓裳羽衣仙子姐姐漠然不语，揉了揉兔子妹妹的头，对养息说道：“我们该走了。” 养息有点不舍：“望舒姐姐，你这么快就要走啊！” “广寒宫还有诸多事情要处理，我不能离开太久。”女子淡若清风的声音响起，如同秋风一般柔和多情。 可惜看不清脸，在梦中，除了姑苏暮云的脸能刻画出来，其他的人脸俱是模糊不清。 不过想必这位望舒一定是绝顶倾城。 在送别望舒和兔子毛铠甲男一行人之后，只剩下了小竹叶，养息和姑苏暮云。 小竹叶也突然说道：“养小息，我宗门中还有内务要处理，就先不留了，约定时间再见！” 养息：啥内务，啥玩意？ 可惜她想不起来。 竹叶御剑离开，徒留养息和姑苏暮云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养息率先打破尴尬：“姑苏暮云，既然债务已经还了，那我们从此两不相欠，各奔东西。” 姑苏暮云眼神暗了暗，说道：“姑娘，我的剑还在你身上。” 虽说是把普通的剑，但也不失为一个留在她身边的借口。 养息面色一红，神色有点不自然地说道：“那你和我一起？” 养息觉得自己弄不清姑苏暮云身上的杀气从何而来，不如把他放在身边研究，总比让他离开后找个机会杀她比较合适。 她虽然已经是大能级别的人物，但是让她处处防备着她也不舒服。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姑苏暮云笑道。 于是这一对救命恩人和亡命之徒的组合巧妙地在一起走。 接下来的记忆却又模糊起来。 场景再次转换，养息却看不到姑苏暮云了。 只见她身边再次多了竹叶少女，这次竹叶少女容貌微微张开了些，已然可见往后的风华。 “你确定不告诉他？”竹叶少女眉目间多了几分严肃，她说道：“你可知道这一次对你来说风险多大？” “我知道。”养息说道。 她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看着梦中自己说话。 这次虽然姑苏暮云不在，却是她自己内心深处对姑苏暮云这个存在最深刻的记忆。 “什么时候？”竹叶少女突然冷静下来，问道。 “嗯？”养息疑惑，什么？ “什么时候你喜欢上他的？”竹叶少女歇斯底里道。 她最是了解养小息，这一刻却猜不透了。 养小息一向心思单薄，与人的关系总是三分热度三分薄凉，什么时候会带上真情实意了？ 养息眼神多了一丝柔和，像极了染上星辰的夜色，她直直地说道：“不知道。” 或许只是一个令人心动的侧颜，或许只是一次温馨的对话，或许只是那人不经意的回眸，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利益关系，没有顾忌避让，就这么简单而纯粹地，喜欢上了。 “那你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感觉吗？”竹叶少女说道。 她不信养息看人的眼光，她只信自己的直觉。 姑苏城主继位之时，百姓欢呼，夹道相迎，没有一个人再说他往日事迹，前任姑苏城主及其族内长老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可见一斑。 “不知道。”养息说道。 “行。我这辈子只服气你养小息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这就喜欢上了，还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竹叶少女心里一股子气没地方发，身旁的竹叶开始祸祸起来。 养息默然捏碎竹叶片，对竹叶少女说道：“这次风险不大，我可以应付。” 几乎肯定的语气，带着自信傲然。 竹叶少女想了想养息此前办事的利索干脆，养小息从不轻易答应事情，一旦答应，就说明她有信心。 也许真是自己心忧过度呢！ “那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竹言想了想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问道。 养息指了指一旁花盆里的彼岸花，已经初现花苞了。 “等到彼岸花开，我就回来了。”养息信誓旦旦地说道。 竹言一想，稳了，便送她离开，还不忘嘱咐道： “此间事了，记得把一切事情都向他交代了，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的话。” “自然。”养息隐了隐神情，如果她还有机会的话。 第十九章 怨路 在告别竹叶少女之后，养息一出宗门就遇见了姑苏暮云。 男人墨蓝瞳孔原本淡淡的，看到她时，眼睛里就像蕴了星光。 她毫不犹豫地认为，那星光是她的。 刚刚竹叶少女的话萦绕在耳边，养息觉得她应该知道了。 姑苏暮云这个男人，是爱她的。 她几乎情不自禁地扑了上去，缠住姑苏暮云的腰。 男人措不及防地搂住她，嘴里责备道：“还这么冒冒失失，就不怕我接不住你？” 养息飞快地吧唧一口亲上姑苏暮云的脸颊，男人原本淡淡责备的语气瞬间化作了宠溺与包容。 “养小息，我该拿你怎么办啊？”姑苏暮云浅笑着，眼中泛起波澜，想宁静的月下小溪，温柔而瑰丽。 此时的姑苏暮云，已然不是那个假面具，机器人。 养息莫名想知道自己和他经历过什么，却始终难以想起。 “阿云，我们走吧！”养息贴住姑苏暮云宽厚的胸膛，丝毫没有下来的觉悟。 姑苏暮云索性戴上宽大的斗笠，足以遮盖住少女的身形，这才离开。 竹叶少女淡淡从宗门之后走出来，看向远方一男一女离开的身影。 所以养小息会幸福的，对不对？ 她释然一笑，对于姑苏暮云的偏见也少了几分。 —— 一路上，姑苏暮云询问养息去哪里。 “我想去姑苏城，那里是你的城池，我还从未真正见过呢！”养息双手搭住姑苏暮云的脖子，说道。 姑苏暮云紧了紧怀中少女，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你想去？” “嗯。”养息说道。 姑苏暮云赫然变了个样子，他语气郑重却又怕吓到少女似的，带了莫名的轻柔：“养小息，你愿意当我的城主夫人了？”声音颤颤的，仿佛不能接受任何否定的回答。 “我只是想去看看，城主夫人什么的，你还没向我求过婚呢！起码不得三书六聘？”养息眼神飘忽不定，稀里糊涂地说着。 不对，她这不是变相答应了吗？ “我是说，我家里人还没同意。”养息说道。 “不对，是我还没想好！” 貌似怎么说都是错的。 男人高兴地将她放下，双手伸进她的颈窝内，抱着她在原地转起来。 还好青城宗附近没有城镇什么的，只有一宗独霸，才没被人当众围观。 养息顿时更加晕了，但她看向男人掩盖不住的笑容，突然又觉得自己无比清醒。 因为她看到了……深沉的情。 衣摆漂浮间淡淡交织着，仿佛两人的关系，始终剪不断。 姑苏暮云突然放下少女，养息还没缓过来晕眩直接被男人铺天盖地地吻堵住了。 热烈的，温柔的，急切的，欢喜的…… 明明白白地传递着男人的感情。 她不禁回吻了过去，男人一怔，像是被鼓励一般，紧紧地环上了她的腰。 一时间难舍难分。 直到养息喘不过气，把姑苏暮云拍开。 男人才恋恋不舍，轻啜了一下移开。 腰上的手却始终没有挪开，养息也没计较太多，凶巴巴地说道：“还去不去姑苏城了？” “去。”男人环住她腰的手淡淡摩挲着，略带磁性的声音缓缓应道。 养息和姑苏暮云直接抛传送门去了姑苏城内，一进去全城人都惊呆了。 姑苏城为天下第一城，自然有其独特之处。 街上园林，边上阁楼，非金碧辉煌，却十分雅致，带着淡淡的古朴。 是养息一见钟情的城市风格。 养息看着城民们认出姑苏暮云，怔愣着喊她“城主夫人”的表情，看到姑苏暮云脸上掩盖不住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离开了。 是的，她此次前来这里就是想再看一眼姑苏暮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然后离开。 “干嘛？”姑苏暮云突然拉住她的手，十指互相缠绕着，有礼有节地对城内百姓示意。 城内很大，比得上一个小国了。 姑苏暮云为了让少女少走点路，直接开了城内的传送门，因此两人不到一会儿就到了城主府。 街上的景致也没多看两眼。 城主府外，一众侍卫单膝下跪，恭迎城主。 姑苏暮云淡淡说道：“你们去忙，不用管我。” 侍卫们秩序井然地离开，丝毫没有多余的话，仿佛千里而归的城主不值得想念似的，连多余的眼神都没。 “……”养息淡淡忽略，询问姑苏暮云：“城主府上没有丫鬟？” 她仔细看过去，没一个女的，清一色地壮汉。 “这不是怕夫人不高兴吗？”姑苏暮云牵着少女进入府内，门应声而关，隔绝了外面一堆人的视线。 “少来，你认识我之后还没怎么回过这里呢？”养息直截了当戳破。 “哈哈。”姑苏暮云大笑道：“其实是因为经常来这里刺杀的杀手多，女丫鬟总是被无故杀害，身后事还得处理，为了少点麻烦，我就把她们遣散了。” 完美的理由，骗养息很合适。 养息果然信了，她点点头说道：“既然杀手多，那这里岂不是很不安全？” “当然……不是。”姑苏暮云自信地说道：“夫人放心住下，保证没有一丝杀手动静。” “那我和你一起！”养息也累了，看着外面天色渐晚，直接拉着姑苏暮云找主卧。 “这样不太好吧。”姑苏暮云扫了扫养息全身上下，眼神略有些不怀好意。 “盖着被子纯睡觉，你想哪去了。”养息拍了拍姑苏暮云的手，说道。 不一会儿就到了主卧。 房子显然是每天有人打扫，一尘不染，十分干净。 内间陈设简单，只有一张能让五人一起睡还能打滚的大床。 颜色却是清一色地暗黑檀木色。 连床单床褥也是黑漆漆地不见反光。 “你这品味，真是够了。”养息嫌弃道。 “夫人要是不喜欢，改日我们换了。”姑苏暮云说道，往日里在外他性子温和，背地里却暗沉无比，不喜亮色，就把房间内诸多摆设全换了。 “不用，这颜色也挺稀奇的。”养息善解人意地说道。 “咦，我怎么觉得后面应该有温泉？”养息咕哝道。 “夫人要想洗澡，房间后面有个隔间是温泉。”姑苏暮云说道。 养息直接从男人怀中空间掏出小睡衣去了。 温泉呐，我来了！ 身后男人宠溺一笑。 养息泡在温泉里，四周热腾腾的气息漂浮着，温泉水口涓涓流淌着细水。 她想了想，将一旁衣袋里的彼岸花种子掏出。 为了不让姑苏暮云发现，她特地将东西藏在了彼岸花种子内壳中。 前些日子她回去过冥界。 特地从孟婆那里，换来一碗汤。 孟婆汤。 一碗可忘忧，可忘情。 这是她原本准备给姑苏暮云的东西。 可是她迷茫了，舍不得下药。 传闻孟婆此前深爱天上神仙，却无缘无份，以至于悲痛之下，滴入自己的伤心泪，熬出孟婆汤。 她自己便是孟婆汤的第一个使用者，至今无从想起那位天上神仙。 她与孟婆不同。 姑苏暮云爱她。 “姑娘可想好了，一碗下去便是天上神仙，也会忘却一切，再也无从想起。”她想起腰背佝偻的孟婆，年老色衰，明明已经是地下神，却不愿恢复年轻美貌，是真的想不起吗？ 养息不觉得。 她剥开彼岸花种子，里面晶莹水珠像泪一般，让人无端伤心。 她做了自己此生也许最勇敢的决定。 将种子沉入水中洗涤，忘忧水一旦触碰凡间之水，便销声匿迹，再无踪迹了。 她不会忘记，姑苏暮云也不会忘记。 她选择自私的让姑苏暮云记她一辈子。 “泡好了吗，时间长了会晕的。”男人声音在外面响起。 “好了！”养息连忙回过神来，她将花种子重新收回去，然后穿上衣服走进内间。 姑苏暮云拿着干毛巾示意养息过来。 养息乖乖走过去，心里暖暖的，姑苏暮云捧着她的头发细细擦拭。 “阿云，你最讨厌别人什么？”养息瞌睡劲上来，迷迷糊糊问道。 “最讨厌别人欺负养小息了。” 姑苏暮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随口说道。 “那你最喜欢什么？” “最喜欢养小息呆在我身边，做我的城主夫人了。” 养息迷迷糊糊睡着，咕哝了几句。 “那我可能做不到了。” 话语带了鼻音，还是不知名的语言，姑苏暮云一时没听清，问道：“什么？” 却见怀中少女已然睡着了。 姑苏暮云轻轻抱起少女放入床内侧，拉下床帘，然后自己躺在少女的身侧，盖上被子。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男人掖了掖少女身上的被子，看向少女安睡恬静的面庞。 养小息，睡觉时好看，醒来时更好看。 他不由得也睡了过去。 —— 两人就这样过了几天。 这天两人一起在酒楼吃饭，养息觉得该是时候了，就对一旁为她布菜的姑苏暮云说道： “阿云，妖界还有点事情没处理，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很急吗？”姑苏暮云顿了顿，说道。 “有点，必须要今晚离开，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养息淡然说道，阴阳眼有个好处，她想隐瞒情绪的时候谁都看不清。 姑苏暮云看向少女欢脱的样子，还是无奈着答应了。 尽管他今晚准备好了求婚，三书六聘只给她一个人。 一切准备就绪，可惜最重要的那个人不在了。 “什么时候回来？”姑苏暮云说道。妖界事务据他了解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三日后吧。”养息说道。 第二十章 索性喜欢你 姑苏暮云顿时没什么胃口了：“我能陪你去吗？” “你能进去吗？”养息鄙视道，妖界有女娲封印在，非妖族不可进入。 绕是姑苏暮云万般能耐，也进不去。 “好吧。”姑苏暮云说道，眼神淡淡的。 “好啦，就三天。”三天过后，世上再无养息。 养息想说长一点时间，希望姑苏暮云得知消息的时候会晚一点，但是，妖族的消息瞒不了的。 养息和姑苏暮云回去城主府后，就整理包裹。 说是自己整理，其实还是她看着姑苏暮云忙活。 男人清隽的身形里里外外忙活着，关于她的事情从不假手于他人。 养息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消失了，那么这个男人是会伤心后重新振作起来，还是萎靡不振。 她希望他可以忘记，却又不希望他忘记。 包裹差不多后，姑苏暮云才将它放入储物袋内，系在养息的腰带上，微微垂下。 “走吧。”姑苏暮云看着外面天色。 “这么快？”养息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净身出户，姑苏暮云居然这么早就让她离开，没有丝毫不舍地意思。 “快去快回。”姑苏暮云说着，就带她一起去城外。 城外一道传送门的功夫，就能到妖界附近。 这是姑苏暮云当初专门布置的一道门。 “我该走了。”两人几乎一直在拉着手，姑苏暮云的大手紧紧包裹着养息的，分外让人安心。 养息看着流光溢彩的传送黑洞，莫名觉得那黑洞吸走了她的一切。 “嗯。早去早回。”姑苏暮云再次说道，瞳孔依旧淡淡的。 养息却莫名感觉，他并不开心。 她突然抱住姑苏暮云，直接往男人薄凉的嘴唇碰去，带着生死一般的决绝，咬住男人的半片嘴唇，凉凉的，软软的。 男人一怔，眼里波澜起伏，顿时拥住养息，回吻起来。 片刻之后，男人恋恋不舍送开养息：“养小息，你这样，会让我舍不得放你走的。” 男人把头埋进她的锁骨，一口一口热气让养息忍不住发痒。 “好啦好啦，该走了。”养息拼命抑制自己想要留下的冲动，努力把姑苏暮云推开，直接走向传送门。 她走着走着，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姑苏暮云。 “阿云，等我回来。”她摆了摆手，对着口型。 “好。”姑苏暮云笑了笑，应道，他的姑娘，第一次对他如此不舍。 他总是说好，养息想。 如果有下辈子，她会对他总是说：好。 养息忍不住回头接着走下去，泪珠子控制不住地在眼圈里打转。 哪怕她怨前面那条路，恨前面那条路，她也不得不走那条路。 割断她和姑苏暮云之间一切的那条路。 她会的，努力和姑苏暮云再见，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心如刀绞。 —— 此时，晨光熹微。 养息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哼起来，如此饱满浓郁的感情让她即使在梦中也忍不住流泪。 眼泪划过她略显稚嫩的眼角，滴入枕芯。 男人见状，紧握住少女的手，细细吻着安抚。 姑苏暮云拨开少女脸颊一侧的碎发，拿过细毛巾擦拭。 “不想……不想……”少女梦中喃喃道。 姑苏暮云心中了然，自从上一世少女消失不见后，他大量移植实力进入妖族，已然知道妖族的秘密。 他心中愤怒，后悔，杀气都曾经有过，但是属于她的气息告诉他，不能如此破坏她留下的一切。 于是他去了魔族，远离妖界是非。 这辈子，她不会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嗯，养小息，不想就不做。”男人安抚着睡梦中的少女，声音温柔似情人间呢喃。 “知道。”养息刚醒来软的一塌糊涂的声音绵绵地响起。 姑苏暮云一抬头，就看到养息迷迷蒙蒙却依旧像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一眨一眨的，分外狡黠。 他立即端正好表情，刚才缱绻温柔的声线仿若幻觉。 “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姑苏暮云像个药铺郎中，一本正经地不得了。 “哈哈。”养息情不自禁笑了：“姑苏你这个样子和刚才不一样。” 她刚醒来听到那声音，睡长了的惫懒感一下子消失了，内容倒是没怎么细听就不由自主地回答了。 她看到外面半昏暗的天色，心里觉得自己一定又睡过头了，索性直接翻过被子起床。 姑苏暮云转移视线，似乎满不在乎地说道：“想起来什么没？” 衣襟处却微微不平，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觉，照顾了她一晚。 “你躺下我就和你说。”养息态度不明地说道。 姑苏暮云身形笔直，眼神清明，没有丝毫困倦的样子，不躺就是不躺。 养息一顿，想了想，直接伸手拉过男人把他按在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倒，然后瞬间起身拉过被子盖上。 “哈哈，封印成功。”养息盖了个定身术，得意地说道。 姑苏暮云露在外面的头毫不掩饰地看到了养息得意的表情，心里拆掉这三脚猫封印技术的想法霎时消失，安安静静呆着。 养息眉眼带笑，回答姑苏暮云刚才的问题：“我当然想起来一点了。” 姑苏暮云一怔，眼神紧锁少女，丝毫没觉得少女有什么变化。 “我说是一点，就是一点啊。”养息解释道：“开头想起来了，结尾也想起来了，过程什么的都不知道。” “那你把想起来的讲给我听听。”姑苏暮云突然说道。 养小息反应是不是太过平淡了。 养息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就来气，她直接抱起枕头，一副要和姑苏暮云单挑的意思：“你见我第一面时，对我有杀意就算了，我可以理解，可为什么第二次见面，你还是老想杀我了。” 那时姑苏暮云的杀意根本逃不过阴阳眼。 她看的明明白白。 她举起枕头，看向男人，仿佛男人给不出解释今天就别想看到太阳了。 “……”姑苏暮云无奈，他仔细想了想，他第一次有杀意是因为被骗太多，害怕养息居心不良。 第二次他蓄意接近，压根没对养息动过杀意啊？ 姑苏暮云详细解释道：“第二次是因为我之前杀了好多妖兽，一时间看到你身边那些人，想动手，而且她们对我都有或多或少的杀意，尤其是当得知我是魔族时。” 只有养小息没有，也许她并不在意。 “你知道我身边那些人是妖？”养息疑惑。 “对，但是具体不清楚。”姑苏暮云表示自己就算知道也不会说的。 上辈子养小息就是知道太多才产生多余的心思。 “噢。”解释清楚了，养息直接将枕头松开，抬起男人的头放在头下面。 “你可以好好睡觉了。”养息摸了摸男人的头发，安慰小孩子似的哄道。 “你就想起这些？”姑苏暮云不甘心地说道，眼神有点黯然。 “对啊。”养息一副你还想知道什么也没有了的表情。 “快睡！”她凶巴巴说道。 姑苏暮云就这样被半逼着睡了过去。他戒心很重，往日里没有养息，在大决狱，他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往往都是半睡半醒地打坐，浑浑噩噩过日子。 最近因为养息的关系，他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一时间整个人面色更加健康水润。 颜值仿佛比刚见面时又升了一个档次。 养息看着男人淡淡的睡颜：真好看。 莫名有种被满足的感觉。 太阳已经慢慢升起，淡淡的温暖光线透进来好巧不巧照在男人沉睡的脸颊上。 姑苏暮云睫毛颤了颤，似乎要醒过来。 养息一惊，急忙起身遮住阳光。 她的影子投在姑苏暮云的脸上，恰好帮他挡住阳光。 看到姑苏暮云不再动的眼睫毛，感受着男人平缓的呼吸，养息才舒出一口气。 养息站着站着腿就麻了，肚子也饿了。 她伸手招来一块布料，直接施法让它飘在床边，巧妙地遮住了阳光，比她这个人形挡光器要好多了。 她动了动酸麻的脚，面色顿时扭曲，一步一钉子地挪出房门，下楼找吃的。 她一走，男人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养息在楼下把她的坚果盒子抱在怀里，又洗了几个水果放进盒子，在厨房拿了一个水杯倒上水，又去书房拿出几本能看懂的书。 一切完毕后，她磨磨蹭蹭上了楼。 男人依旧没醒。 她把房间内小圆桌用法术轻轻挪到床边，然后放上东西，拿了个椅子在阳光下，晒着暖呼呼的太阳，啃着果子，看着书，欣赏着美男的睡颜。 没多久书就被她扔了，她啃着坚果，头一次知道什么叫秀色可看。 有了姑苏，谁还看书啊！他自己就是一本行走的美男全书。 养息将水杯里的水用灵力加热，姑苏说过不能喝凉水，虽然他自己总是喝。 养息拿起水杯喝了口，不温不凉，刚好合适，姑苏说用自己能打死一只老鼠的灵力加热水最为合适，果然她无比聪明，一学就会。 她津津有味地吃着简化版早餐，屋里却安安静静的。 她想起姑苏暮云睡觉前眼神里的黯然。 突然摩挲了一下男人的脸颊，勾勒着轮廓，一笔一划，都是她刚开始看到的样子。 只不过，似乎经历太多，棱角分明，眼角的沧桑连睡觉都掩盖不住。 养息揉了揉，却揉不下去。 她索性俯身亲了亲姑苏暮云的眼睛，淡淡坚果的甜香弥漫开来。 既然化不掉，不如索性喜欢吧！ 第二十一章 掌勺的谪仙 仿佛沉睡中的男人，心脏跳了跳。 接着像化开一般，绵软而甜蜜。 养息左等右等，还是等不到男人醒来，刚好到了午睡的时间，她也有些困倦，看到男人身躯几乎独霸一张床，养息想了想，化作原形，猫儿轻快地跳了上去，在姑苏暮云的腰侧被褥上蜷成一团，打起软软的呼来。 玄猫一族虽然已经超脱，但一些习惯还是难以改变，养息觉得信任姑苏暮云，自然要紧紧贴着他才会有安全感，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 不久后，呼声渐渐低了下去。 男人原本欲睁开的眼睛又闭了下去，他伸出被褥下的手，修长骨感，摸到了一片柔软之后，捏了捏养息的耳朵，将被褥轻轻裹在猫儿的身上，才又睡过去。 一室安然。 —— 此时的青城宗，里里外外忙活着。 楼台阁宇被擦的一尘不染，白玉阶上的玉石换了一块又一块，宗主的礼服改了一处又一处，继位大典的章程经过多次改动，依旧未曾定下来。 原因，便是那个未曾继位的宗主。 日过半天，已然升至天中央，此时的青城宗长老阁内。 一群看上去年过半百，德高望重的老人，目光凝重，坐在长老椅上，茶水沏了一壶又一壶，一旁的侍从不禁脑门流汗。 “太不像话了！”像是濒临道到爆发点似的，午后的天气增加了老人的火气，一位年迈的长老赫然怒气翻腾：“堂堂未来宗主，不务正业，整日不务正业，完全没将我们这些老头子放进眼里！” “是啊，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每日一次早会，次次居然都没看到宗主！”另一位白髯长老附和道。 “安静。”堂上首席座位旁的一位长老面色沉沉地说道。 显然他也很不高兴，但他作为老祖宗指派给新任宗主的助力，自然要维护一下宗主权威。 尽管这个宗主把权威这东西都败光了。 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没有办法了，只能供着呗！ 众人看了看声音出处，一时噤声。 这位长老实力深不可测，而且有老祖宗罩着，惹不起。 一室寂静。 只有茶水倒入茶杯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处总算传来一阵声音。 竹言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走进来，午后阳光照耀住少女的身影，一时间更加衬得少女身材修长，面目……可憎。 起码几位长老是这么想的。 “几位长老久等，晚辈一时闭关，误了时辰，还请诸位莫怪。”竹言一进去，诸位长老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她一拱手弯身，直接把话堵了回去。 “还请宗主不要再自称晚辈了，在座诸位都受不起啊！”一位长老起身说道：“况且宗主忙于修行提升我派实力，我等又怎会怨怼？” 其余长老连同首座旁的那位一起起身拱手而拜。 竹言步履不停，走向首座，行走间风度不减，仪态万方。 “那我此次来，便有些唐突各位了！”她直截了当坐了上去，首座之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嘶——” 长老之中，唯有最德高望重之人方可居于首座。 在此之前，那位置一直归于老祖宗，哪怕涿清仙君，在位时也侧坐于一旁，以示尊敬。 如今一个小小毛孩子，还未继任宗主之位，居然敢坐在首座。 “宗主，这怕是不合规矩……”一位长老起身说道，声音颤抖。 “哦？规矩中有这一吗？”竹言红唇轻启，轻缓地询问道，目光却带了丝警告。 长老怎么可能读不懂，他当即回道，声音越发颤颤巍巍：“没有。” 但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啊，这位宗主是不懂还是装不懂？ “那我身为宗主，坐这里，合情合理。”竹言轻啜一口茶，淡淡对身后侍从说道：“味道淡了。” “是，奴马上去换。”侍从兢兢地端走茶。 一时间殿内竟是无人敢说话。 “还不快给各位长老换茶？”竹言抬头，看向满座之人。 一时间风风火火，等各位长老的茶都换好之后，一位长老突然说道：“宗主这样，可是在示威？” 竹言抿了口茶，淡淡茶香萦绕，她摇了摇头，道：“长老不懂，这午间的茶，不能是乌龙茶，茶香味最容易淡掉，换上青竹茶，方可入口。” “……”这位长老一时间憋不出什么话来，瞥向另外一位长老，那长老果断站起来：“宗主未免太过痴于茶道了。”这意思就是说竹言不务正业。 竹言放下茶茗，抬眼看向那位长老，眉眼仿佛都被熏上了清茶的香气，：“我爷爷说：做人如烹茶，学会烹茶方会做人，竹言一直谨记。” “……”长老完败，老祖宗都抬出来了，他能不应吗？嘴上妥协道：“是我小瞧宗主了。” “诸位，觉得这茶可好？”竹言淡淡说道，丝毫没有被挫了锐气，锋芒毕露。 “好极了。” “嗯，不错。” …… 诸位长老应和道，虽然两次的茶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差别。 “如此甚好。”竹言这才轻笑，侧倚在首座上，不修边幅的坐姿却被她坐出一种严谨感。 无比矛盾的感觉融合在一起，仿佛她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很多年，仿佛她真的郑重无比。 诸位长老心里暗惊。 心里对这位宗主的感知上升了好几个层次，传言尽虚啊！ “既然如此，那以后早会便该做午会了。”竹言淡淡认出一个炸弹，惊了一众人。 “为何？”各位长老震惊，他们还没答应呢！ “长老们既觉得午间青竹茶好，胜过早间的乌龙，这不便是暗示竹言？”竹言眉间温柔敦厚，仿佛自己真没有愚弄的意思。 “我等并未……”一位性急地长老急忙说道，却被一旁的同僚捂住了嘴。 “竹言自是万事都想着长老的。”竹言淡淡一笑，无比柔顺：“既然此次早会已经延迟，正午也快过去了，不如早早散了吧！” 明明是命令的语句，却被她说出询问的语气。 温柔却不可推拒。 诸长老虽觉得此事不合理法，却无语凝噎，默默离开。 等到全都离开，屋子空下来，竹言方才缓下一口气。 “先礼后兵。此为兵法，却也是礼法。”竹言想起养息所说。 她想到当初养小息教她时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如今，她也算出师了。 —— 长老走后，那位被捂嘴的长老赫然对刚才那位长老质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 那长老一副你还不懂的样子：“宗主这是想改规矩，立法度，她既然顺着我们的话风走，便是给足了我们面子，你要是上去急吼吼把宗主的话驳了，这位宗主指不定不给咋们全体长老的面子了。” “我还需要她给我面子？”长老气吼吼，一副谁都不能侵犯的凛然表情。 “咋们都老了，仗着资历和修为混日子罢了，将来这位宗主才是青城宗的天，我们的后辈还指望着她照顾呢！”那长老接着劝道：“宗主今日已经初现冰山一角，你还记得当初的涿清仙君吗？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有预感，这姑娘，比涿清仙君要狠。” “涿清仙君……”长老想了想，：“也罢，罢了啊！” “你能想通便好。”那长老说道：“我们今天一起喝酒下棋去？” “好，老头子，你定会输给我。” “得了，你那新得的琉璃玉盏可揣好喽！” …… 养息和姑苏暮云醒来后，已经是黄昏，望着远处的黄色光晕，灿烂而迷人，养息和姑苏暮云大眼瞪小眼。 “你先起。”姑苏暮云说道。 “你先。去做饭。”养息伸了伸懒腰，猫身绷直然后软下来接着蜷成一块猫饼。 “姑奶奶，你不起我怎么起来啊！”姑苏暮云无奈说道。 养息一看身下床褥，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睡到了姑苏暮云的胸膛心脏上，难怪她感觉身下一跳一跳的，男人的脸还贴近了。 养息猫脸看不出什么颜色，她挪了挪位置，跑到姑苏暮云头上，接着盘成猫饼。 姑苏暮云：“……” 他起身，默默把头发一根一根抽出来，摸了摸猫饼，才下楼去做饭。 “板栗烧鸡，大米粥，还有小咸菜！”养息一股脑说出菜谱。 “养小息，现在是晚上！”姑苏暮云淡淡提醒道。 “是啊，所以我加了大米粥。”养息浑然不在意地说道。 “……”姑苏暮云简直服了这货的逻辑了，淡淡传音给暗卫。 “来份板栗烧鸡。” 迷糊中的暗卫：恍惚间以为主上在点菜。 他到底是暗卫还是厨子？想当初他一腔热血跟随主上，没想到到现在还是毫无施展余地只能跟住主上。 不过，哪怕现在天色已晚，酒楼都快关了，身为一名合格的暗卫，他还是及时送上了烧鸡。 没有厨子不爱吃，没有厨子不爱钱。 暗卫默默隐退。 养息刚出来，就闻到一股子香味，激动地又一次在楼上跳下来。 不过这次，没人接她。 姑苏暮云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默默掌勺收火。 养息：“……”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她马上奔向厨房，期间“不经意”滑了一跤，在脑袋快贴地时，男人赫然拽住了她，手中还拿着勺子，无比滑稽。 “哈哈哈。”养息还是与地面夹角四十五度的状态，看到姑苏暮云那模样，顿时笑了起来。 一霎那，她与地面夹角只有了十五度。 第二十二章 凤凰一族 姑苏暮云不轻不重的拽住她后脑勺的衣服，嘴里威胁道：“不许笑。” “哈哈，我才不怕呢！”养息依旧大笑，看着姑苏暮云手中的勺子，绝世谪仙配汤勺，哈哈哈，这个梗她能笑一年。 刹那间养息整个人被翻了个面贴地，脊背后凉凉的，男人迈着毫无感情步履在她身边走过。 养息默默看着天花板，再一次忍不住地笑了：“哈哈哈。” 姑苏暮云将饭菜摆上桌子，看向还在地上躺着的养小息，认命似的把这个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嘲笑他的女人抱起来。 “吃饭。”姑苏暮云努力严肃着脸说道。 一顿饭自然以姑苏暮云的意愿度过。 食不言。 当然这少不了板栗烧鸡的功劳。 饭后，姑苏暮云无比自然地接过了话匣子：“既然都睡够了，我们连夜赶路去青城宗，我估计后天就是他们的继任大典了，我们早一天去，也好有个准备。” “是哦，那继位的青城宗主是什么样的啊？”养息好奇道。 姑苏暮云一下子晓得养小息并未想起竹言等人，便说道：“你去了便清楚了。” “噢。”养息虽然不了解青城宗宗主的消息，但是姑苏暮云的书上有好多关于青城宗的介绍。 都说这是个大派，万法云集，星罗棋布，天之骄子众多。 可以说是天下第一。 和姑苏的姑苏城是一个级别的，养息未免有些好奇。 这股好奇心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就消失了。 养息和姑苏暮云连夜到达青城宗附近，这时来的修士众多，大都是来参加继任典礼的。 只不过，没想到，茫茫人海中，还是能看到认识的人。 养息一时眼馋，就没带斗笠，只戴了面具，路上好多人都这副装扮，但养息还是被认出来了。 “杨自心。”红衣少女赤足而立，身边已然没了那群姘头，只剩一个面色俊朗的男子，赫然是养息在唐家庄附近酒楼碰到的搭讪男。 “……”养息当作不认识，擦身而过，顺带拉上了姑苏暮云，此时的姑苏暮云带着斗笠，一时间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养息觉得，他生气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似乎就是针对于对面一男一女。 “姑娘留步。”她能装不认识，并不代表人家能装，总有脸皮够厚的不想顺着人来。 面容俊朗的男子拉过身边冲动的女子，拱手道：“在下丹阳，旁边是舍妹丹姝，想与姑娘交个朋友。” “她无意。”姑苏暮云突然说道，声音清醇悦耳，仿佛泉水叮咚，淡淡的仿佛只是陈述。 养息却感受到姑苏暮云的不虞，周围人仿佛没有被影响般走来走去，面前男子和红衣少女却感受到无故的威压，让他们一时说不出一个字来。 再转眼，原本的养息和姑苏暮云所在地已然不见了人影。 “大师兄，我们刚才要干嘛？”红衣少女，不，丹姝一脸迷惑地说道。 “不知道，似乎想不起来了。”丹阳面色有些许痛苦，他的识海有些翻腾，已然感觉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了。 “大师兄，你还是先回去闭关吧！既然我已经来了，不久就会找到师姐的。”一向面色清傲的丹姝难得带了点担忧说道。 “好吧。”识海中越发翻腾，他感觉短时间内难以控制，只能回去闭关调息。 丹阳面色略微苍白，只能先行离开。 看到丹阳御剑而走的模样，丹姝眼里难得带了点落寞。 大师兄病了，师姐不辞而别，难道他们当初真的错了吗？ —— 养息措不及防被姑苏暮云带出人群，一时间有些怔愣，疑惑地看向姑苏暮云：“我们为什么要走啊！” “突然觉得再不赶路就有点紧张了。”姑苏暮云转而说道：“我想带你见一个人。” 养息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姑苏暮云一直形单影只，从来没见过他有什么朋友，难道这所谓的朋友一直在修真界？ “你朋友是人类修士？”养息想着便问道，姑苏暮云应该是魔族吧！怎么还有人类朋友。 “不是。”不是朋友，不是人类。 养息无语，不是人类就是魔族，魔族有谁敢明目张胆来修真界？ 难道他们要暗搓搓见面？ “他也是来参加这次继任典礼的？”养息试探着问道。 “嗯。”姑苏暮云淡然说道，看这样子，养息就感觉不是朋友，否则他朋友哪来的一堆自尊心贴他这张冷脸。 魔族之中这次要来的，貌似只有那个魔尊了。 也就他敢来还敢走。 “魔尊？”养息再次试探，看到姑苏暮云一副淡然无谓的表情，感觉自己莫名猜到了。 她真佩服自己，居然能在这张冷脸上看出除了冷漠淡然之外的别的表情。 魔族尊者，罗桐，大能修为，距离成神只差一步，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道坎。 养息想起自己刚来时对魔界的颠覆认知，突然觉得这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一时间心里带了丝丝钦佩。 “他是你师父？”养息措不及防地问道。 姑苏暮云淡然的脸上难得崩了一道缝隙，他什么时候成罗桐那小子的徒弟了，养息这猜测，魔界之人连想都不敢想。 紧接着，他就见养息有些慌张无措地抓了抓他的手臂，然后一脸紧张地说：“都说师父如父，我们是不是应该带点礼物再去啊！” 姑苏暮云：“……”莫名有种想把这丫头脑子洗一遍的冲动。 他修为早已不可测，凭什么在最巅峰的时候找师父而不是找徒弟呢？ “是我徒弟，罗桐。”姑苏暮云略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养息顿时顿住，她的脑海里闪现种种想法，最震惊的是：姑苏暮云居然有徒弟了！ 她仔细看了看这张脸，谪仙啊，郎艳其绝，世无其二，最重要的是看着老年轻，她不自觉喃喃道：“怎么看着这么年轻，就已经老了。” 在冥界有个习俗，没有子嗣的神，如果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至，就可以收养弟子继承衣钵，她那便宜爹当初明明有她这个孩子，还不是收了冥十那个徒弟继承冥王之位？ “你说什么？”姑苏暮云疑惑。 “没事，就算你老，应该也有几百年的寿元。”养息想了想，遗憾道。 这几百年，她就勉为其难和他在一起吧。 “我今年一百一十八岁。”姑苏暮云虽然不知养息从哪里得出他老的结论，但他还是善意地提醒道，并且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大限。 莫名觉得养息可能要失望。 “呀，这么年轻。”她想了想自己刚见到姑苏暮云，才十八岁，貌似他还真没那么老。 老的好像是自己。 养息算了算自己出生一来到现在，应该过了好几个一百一十八岁了。 她莫名心虚：“我觉得，我应该也一百一十六岁了。”反正她一定要比姑苏暮云小。 姑苏暮云也没戳破少女，毕竟她的智商似乎不满十六，也算是这个岁数了。 没理会养息纠结年龄的问题，姑苏暮云把养息带到一处私人驿馆。 奇怪的是，这里异常安静，外面的守卫也脚步轻快，丝毫不发出任何声音。 姑苏暮云直接被请了进去。 养息看到驿馆中楼阁林立，一律采用木制结构，里面有身材婀娜的少女走来走去，却仿佛没看到他们似的。 一路直到主间客房，养息和姑苏暮云直接坐在了侧坐。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人族关系太复杂，她也搞不清楚。 几乎顺时，侧坐旁边的空间秩序翻腾，养息一顺手，直接理顺了。 在黄泉路经常有莫名空间波动，都是想擅自闯入冥界的修士，对此，养息只能说一句：不自量力。 那些修士无一例外死了身边至亲之人，想要偷渡灵魂，干扰冥界法则。 却从没有一个人，在养息的手下绕过黄泉路。 做完她才感觉有什么不对，人间能运用空间法术的人寥寥无几，这该不会是姑苏暮云那徒弟要来吧！ 养息直接看向姑苏暮云，看到姑苏暮云一脸淡然，心里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吧！ 不过一会儿，门外走进一人，人未至，声先到。 “师父可算是想起我这个徒弟了。”养息看到一只脚踏入，风风火火。 紧接着，灿烂的金光折射进她的眼里，不止是因为少年一身俗不可耐的金色，更是因为少年身上的气运滔天。 养息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被闪瞎眼睛的感觉了。 金色气运，是龙凤所有，只有最纯净的血脉，才能有这么纯粹的颜色。 而且，只有最强大的血脉，才能有这么滔天的震慑。 凤凰一族，没想到居然有后裔。 先祖有言：若见鸿蒙遗脉，必战。 同为荒古遗脉，养息顿时感觉自己激动起来，身上敛住的玄猫气运顿时放开。 一时间房间里一半金光闪闪，一般冥雾蒙蒙。 “你好。”养息努力压制身上的战意，心里无数次催眠自己，这是姑苏的徒弟，这是姑苏的徒弟，不能打啊……！ 对面男子却掷出一把扇子，养息惊呆了，五火七禽扇这丫居然也有。 她顿时掏出一颗珠子，黑黢黢的，仿若收揽世间光华，掷向五火七禽扇，顿时两件神器爆发出惊人威力。 姑苏暮云识趣地打开防护大阵，一时间居然硬生生挡住了两件神器的波动。 第二十三章 继位大典 万法归一的黄泉珠，一时间居然斗不过这毛扇子。 养息郁闷看向对面男子，居然还在烙印符文，这是要你死我活吗？养息顿时感觉自己不能认输，直接掏出另一颗黄泉珠，掷出。 对面金闪闪男子惊呆了，这黄泉珠批发的啊？ 一时间两人居然打平。 金闪闪见五火七禽扇打不过养息的一对黄泉珠，直接拼了，开启自身领域。 只见一棵梧桐拔地而起，开出灿烂的桐花，树上隐隐约约闪现着火光，一只隐匿其中的赤红色兽类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波动，梧桐树似乎活过来一般，振动着叶脉与枝干，一声凤鸣震动天际。 养息默然，从来没人和她比拼过天赋领域，哪怕这凤凰的领域之力已经赶上鸿蒙之初的同辈中人。 她悠悠然散开身后滔天气运，蒙蒙黑雾之中，一抹红色若隐若现，黑是至黑，红是血红，却无一丝杀戮血腥之气，只有万古的孤寂轮回与时间横流。 玄猫领域——彼岸。 眼看着玄色的光芒即将吞噬掉梧桐树上的神兽，养息顿时收力，金闪闪本来面色有点撑不住，见养息休战，自己也收回了手中灵力。 收力之后，金闪闪直接拱手道：“朱雀一族，罗桐。” 养息难得拱手：“玄猫一族，养息。” 罗桐拱手过后，直接转了个方向，跪地而拜：“师父。” “嗯。”姑苏暮云应道。 养息顿时感觉姑苏暮云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了起来，像她之类的远古血脉，大多不愿亲近人类，更匡论臣服。 她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莫名感觉只要那个人是姑苏，就不会感到被侮辱侵犯。 “冒昧问一句，你在哪里找到他的？”养息看向姑苏暮云，笑哈哈说道，浑然不带一丝心机。 “魔界。”姑苏暮云漠然答道，自从这小子来了，养息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越来越少了。 “……”养息想问具体，但看到姑苏暮云不知何时冷下来的脸，默默闭嘴。 鸿蒙之后的神兽血脉越来越稀薄，已经很少有这样纯净的血脉留存于世间了。 可以说罗桐算是一个。 养息却不是，她生父生母都是鸿蒙之始便诞生的神袛，自己貌似被母亲在胎中封印了无数时光，才得以在现世诞生。 想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养息就觉得糟心。 姑苏暮云已然被罗桐请入里间，养息也被姑苏暮云顺手拉进去了。 “师父，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罗桐拜过师父后，语气就没那么和善了，直截了当地算账道：“你把魔界丢给我，自己消失不见，你知道你走了之后多少人想把我从魔界的那张宝座上撬下来吗？” “这些年，我被刺杀一百八十二次，死里逃生十二次，我的一身皮毛因为受伤褪了五次！” “你一回来，我就派人找你，你居然把我的人生生甩了！” “唯一一次没甩，还是你想要几张门票……我还没门票重要？” “……” 养息没想到这凤凰那么话唠，养息看着他把屋里东西抬起放下无数次，始终没敢砸一下的胆量，觉得吾辈休矣。 等到他叨叨完了，累极了，才喝了一口茶水。 姑苏暮云浅浅说道：“完了？”浑然没带一丝怜悯愧疚。 “完了。”罗桐仰头大口大口灌水，说道。 “既然说完了，帐就两清了。”姑苏暮云拉过养息坐下，给养息放上瓜果点心。 估摸着养小息也听累了。 “什么？”罗桐还没来得及震惊他师父什么时候瞻前马后伺候一只灵猫，就被他师父无耻的理论打败了。 “从来没人找我算账。”这是姑苏暮云的精辟回答。 “就这样。一会儿下午青城宗继任大典，你带我们去。”姑苏暮云寻思着，他和养小息毕竟刚从魔界赶来，人生地不熟的，自然需要个引路人。 “！”罗桐已然被气地冒烟了。 若非他是朱雀司火，早就被自己烤熟了。 养息默默捻起桂花藕，口感松软甜香，然后把自己当成小透明。 姑苏暮云顺手拿过她的手指用湿帕擦了擦，养息再次捻起一块桃花酥，外皮酥脆，里面果酱酸甜，味道适口。 姑苏暮云依旧重复动作，对罗桐说道：“若是有什么修炼上的疑问，可以找她。” 谁都默认知道，那个她就是旁边吃东西的货。 罗桐确实好奇中还有点震惊，师父从来没带过女人在身边，难道这位就是未来师娘？ 养息接着旁若无人地吃东西。 一顿早餐过去，姑苏暮云又去处理事情了。 以前她还会有点无聊，现在嘛！ 养息看了看对面的罗桐，罗桐翘着二郎腿，神色悠哉地晒太阳。 哪怕现在入秋，修真界的太阳依旧毒辣。 阴影中的养息躺在躺椅上，倒了一壶茶给自己，然后接着咬桃子。 “你不热？”养息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傻的问题。 朱雀一族本就亲火，就算把它搁太阳里，估计也不会觉得热，反而觉得舒服。 就如同玄猫，最喜欢阴气浓重的地方。 果然，罗桐侧头瞥她一眼，说道：“我怎么可能怕热？” 阳光之下，金闪闪的衣服更加璀璨耀眼。 “说起来，你的气运怎么能收放自如？”罗桐好奇问道。 他自己的便不行，师父也从未教过。 “你不会？”养息一脸看白痴的表情，这可是传承记忆里面就有的，身为朱雀居然连低级法术都不会她一开始看他气运散开还以为故意装逼呢！没想到丫真不会。 “不会。”罗桐直截了当回道，露出一副想学的表情。 “浑身上下灵气逆转五个小周天，顺转三个大周天，然后……”自然不会成功。 养息还没说完，罗桐就直接照做。 顿时躺椅上多出一个金毛鸟，金灿灿的羽毛闪着华光，近乎完美的鸟类躯体，一双金闪闪大眼睛却恨恨看向她，清亮无比。 养息顿时在躺椅上起身想要近距离仔细欣赏一下，结果躺椅上的人再次变回来。 养息又坐回去了，上古的神兽，她只见过这一只，难免好奇。 “养息！”罗桐愤怒看向养息，手中扇子转眼就到达养息的眼前。 黄泉珠自动浮现。 暗黑珠体再次与如火金光对峙。 “其实我刚才说错了，这是传承中第一句，气运是自然而生，只需要用神器压制。”养息急吼吼说道，当然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因为旁边的茶杯要裂了。 上好的毛尖，可不能浪费了。 “原来如此。”罗桐收回神器压制，果然见神器在被压制的过程中，还被气运滋养出灵蕴，难怪他的五火七禽扇打不过养息那两颗珠子。 养息默默喝了一口茶，才问向一旁沉浸于自身修为的罗桐：“你怎么没有传承？” “不知道，我天生便没有，师父刚捡到我时，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只朱雀。”罗桐淡淡说道，将气运掩下后，整个人越发深不可测。 “怎么会……”养息暗下眸光，上古神兽天生便具灵识，怎么会连自己传承都不清楚，不知道呢？ “你要传承记忆吗？”养息将心事掩埋下去，询问道。 “你能给我？”罗桐一脸不可置信：“需要什么作为交换吗？” “等我想好再说。”养息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图他的，便直接将一抹灵识传入他识海，当然是被分割开来的没有玄猫自身传承的那一段。 要她真傻乎乎把玄猫传承交给罗桐，玄猫一族就等着被朱雀克制吧！ “罗桐在此多谢。”说着，凤凰就要躬身而拜，养息拦住他的行为，突然灵光一闪直接说道：“听说梧桐树上会结果？” 她还没吃过呢！ “是。”罗桐脑边冒出一缕黑线，觉得这女人真不能高估：“你要是想要，我可以让暗卫送来。” “好啊！我要那棵一千年结一次果的梧桐。”养息直接狮子大开口，她早就知道魔界有一棵贵树，乃魔尊住所，上面的果子没人能摘，没人敢摘。 “……好。”罗桐暗暗咬牙，这女人怎么知道有这么一棵树的。 也对，有姑苏暮云那个行走的百科全书，她看什么秘辛都跟吃糖豆似的。 “成交！”养息美滋滋地说道：“大概需要几天才能运过来？” “下午。”魔界到这里很远了，但是身为传送门的首席顾客，这点实力他还是有的。 “哇哦，挺快的嘛！”养息想了想，啃了一口酸甜脆口的桃子，顿时感觉桃子没那么甜了。 梧桐树上梧桐果，色赤，味美，果大而圆，可涨百年修为。 她不禁有些期待了。 —— 下午，青城宗宗主继任大典正式在青城宗祭坛开始。 罗桐身为魔尊，尤其引人注目。 他换上低调奢华的黑色锦衣，眉目清傲，在大典最后一个入场，坐在了祭坛的南侧。 而祭坛之下，整整三千六百级台阶，待会青城宗主要自己爬上去。 养息和姑苏暮云身为普通修士，默默和罗桐分道扬镳，在祭坛下座位等待宗主来临。 她和姑苏暮云挑了一个相邻的位置后，姑苏暮云的白纱斗笠依然没有揭掉。 养息自然也没揭开。 这宗门不知道立的什么规矩，继任大典不可染黑色。 除了上面罗桐故意穿成那样招人嫌还没人敢让他脱，全场一片素色。 第二十四章 云海蹦极 姑苏暮云突然对养息示意，养息在陌生地盘，注意力一直在姑苏暮云身上，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去祭坛上吗？”姑苏暮云对养息传音道，声音清清泠泠。 养息觉得姑苏暮云的声音经过传音更加好听了，一时间浑身上下凉凉的，无比清透。 “去啊！”养息回道，殊不知姑苏暮云听到软软的少女声线时，指尖一颤。 姑苏暮云不知道在周围布了什么阵法，养息起身和姑苏暮云离开，竟然无一人察觉。 在周围人的视线里，养息和姑苏暮云一直停留在座位上。 两人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祭坛后面。 那里有一堵几千米的高墙，用玄武石垒成，无比坚硬稳固，更散发着淡淡的威压，一般修士连靠近都难。 养息和姑苏暮云自然不是一般人，尤其是两人都见识过女娲神像的厉害，对于玄武石这种浅淡得几乎消失的威压自然视若无睹。 为了防止有心人越过高墙进入祭坛，这里居然特地加了护法大阵。 养息看到护法大阵里祥瑞之气弥漫，里面的阵眼一定非凡。 养息感觉犯难，当然不是因为这阵法，而是因为墙的高度。 太高了，让她没法打一个空间隧道上去。 正当养息犯难的时候，姑苏暮云淡然划开一角阵法，将养息裹进怀里腾空而上，身后淡淡灵气化成羽翼，无比飘逸。 “哇哦，姑苏你好厉害啊！”养息在姑苏暮云的怀中，双手抱着他的腰，得空时还会空出来一只手触摸那淡淡的灵气羽翼。 居然像细沙拂过一般柔柔的，又轻又软又滑，还有触感。 身为走兽，她没想到姑苏暮云还有飞禽的功能。 果然和姑苏在一起，困难模式都变简单了。 姑苏暮云心里淡淡得意，面色却显现不出。 两人飞到云层之中，养息好奇地摸了摸身边的白云，湿湿的，手感还没姑苏的翅膀好呢！ “姑苏，你是怎么学会的？”养息询问，因为更高了，所以更加贴紧姑苏暮云。 一时间男人有些僵硬，却还是不忘抱紧怀里动来动去的少女：“罗桐没有传承记忆，我自己研究教给他的。” “姑苏是个好老师。”养息感慨道，彼岸花海那么多花精，她每天絮絮叨叨从不私藏经验，结果还是没一个和她一样的妖精：“你什么时候教教我呗？” 以前没来过这么高的地方，只觉得天上阳气太重，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嘛！ “你想学，什么时候都可以。”姑苏暮云到达祭坛顶峰落脚，收回身后翅膀，松开养息。 “好啊！”养息计划着就明天，我辈修士只争朝夕！ 她在姑苏暮云怀中转过身来，姑苏暮云还没来得及松手，养息头靠在姑苏暮云胸前，云海在四周翻滚着，一时间像极了精灵，惹得神仙下凡，成为谪仙。 养息感觉心里怪怪的，像是暖又像是痒，酥酥麻麻的，却并不讨厌。 姑苏暮云松开手后，养息才来得及看向祭坛。 高高的堡垒上，居然是无数的青石，凝成雕塑，高大无比，养息看向无数排雕像，发现都是人族坐化而成。 也就是说，所谓的祭坛，不过是一排青冢。 养息阴阳眼开，却并没有发现怨灵，想必这些人都是自愿坐化在此，人族修士一生渴望成仙，死后自然不愿永沉地下，自然要葬在高高的祭坛上。 众生仰望之处，才是他们的归宿。 养息拉了拉姑苏暮云的手，清瘦的骨感熟悉而温和，不知是因为接近天界的缘故，还是看到这么多青冢，她一时有些感慨。 不同道路，便是不同心境。 她对这万千青冢，并无敬意。 “咚——”祭坛之上，青钟响起。 鸣钟九下，宗主登坛。 养息和姑苏暮云隐匿身形，台下两人投影举杯敬酒，恭贺青城宗主继位，台上两人漠然看向千层台阶之下。 那一身松霜绿的身影缓缓向上移动，衣衫繁琐庄重，头冠点翠，淡淡流苏有节奏地流动，一步一阶，是最完美的步履。 每一次落脚，都是最合适的位置，每一次流苏摆动，都是一样的弧度。 全场庆贺，除了魔尊大人。 罗桐斜坐在座位上，不敬酒不起身，甚至连多余的一眼都没有停留在青城宗主身上。 他有这个资本。 竹言恍若未觉，魔界和修真界的关系太过复杂。 这次请魔尊前来，不过是过个场面。 养息坐在祭坛旁的青石上，下面是无边云雾，姑苏暮云为了防止少女失神掉下去，特地用灵力凝结了一个靠垫。 灵力化为实体，这不是人族该有的法力。 姑苏暮云在养息眼中早就不是个正常人类了，几乎没有任何疑问她就靠了上去，果然舒服。 这便是绝对的信任了，姑苏暮云现在要是散开灵力，养息绝对会摔下去。 当然，姑苏暮云永远不会。 养息靠了一会儿，觉得不舒服了，又翻过身来对着无边云海，戳散姑苏暮云的灵力靠垫，摇了摇姑苏暮云的手。 “我要蹦极！”养息丝毫不带商量地说道：“你在一百米之内要接住我，我要那种软软的灵力垫。” 这恃宠而骄的语气，姑苏暮云表示自己愿意惯着。 “好。”养息莫名酸酸的每次这家伙都答应她，就没有他不能答应的要求吗？ 不过一会儿这股情绪就消失了，养息站在青石台阶上，看向一旁的姑苏暮云，不忘嘱咐道：“一定要接住哦！” 姑苏暮云揉了揉少女脑袋，浅浅地笑了：“好。” 养息果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去，几秒之后，养息被灵气垫反弹了上来，然后又掉下去，又被反弹上来。 “哇……”养息激动喊道：“好刺激啊！” 姑苏暮云庆幸自己早就用了隔音壁，不然这丫头早被青城宗上下围攻了。 “啊……”养息再次上来，顺带对姑苏暮云喊道：“姑苏要不要一起？” 姑苏暮云淡淡看向欢快地忘形的养息，心里默默想着：这种东西他早就玩腻了。 姑苏暮云措不及防地将灵气垫放低，果然听到少女一声呼喊：“姑苏！” 没过多久，少女再次弹上来：“姑苏，再低一点。” 姑苏暮云措不及防和少女一起跳了下去，养息一惊，随后一喜：“姑苏你也想玩对不对？” 姑苏暮云漠然不语，陪着少女一点一点降低高度蹦极。 他才不喜欢这种幼稚东西呢，只是想陪养小息一起。 两人蹦蹦跳跳中，养息措不及防地拥住了姑苏暮云的脖颈，一时间两人的位置靠的无比近。 养息抓得紧紧地，姑苏暮云挣不开，索性直接抱着少女的腰，少女直接盘腿在他腰间，给他来了个熊抱。 “姑苏，这样更好玩。”养息只感觉自己心跳更加快了，比蹦极时还刺激。 “嗯。”姑苏暮云抱紧怀中姑娘，默默扣住养息的腰。 怎么办，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想松开养小息了。 养息埋进姑苏暮云的颈窝，淡淡呼吸喷洒在颈窝处，姑苏暮云一时间感觉有点痒。 却也没提醒少女移开。 养息却是直接睡着了，她的安心，她的喜悦，都因为一个人而生。 感受着少女浅浅地呼吸声，姑苏暮云弹指一动，下面的灵气垫顿时消失，两人一起坠落，身旁空气飕飕刮过，却无一丝声响传入少女脑海。 姑苏暮云落地，，将斗笠重新戴上，遮住怀中少女，径直走向场中。 此时，青城宗主依然在走着台阶。 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动静，姑苏暮云回到座位，将少女挪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拥入怀中，然后坐下，如同雕塑一般。 青城宗主是养息昔日好友，一定会知道养息许多事情，姑苏暮云此次前来，就是想让养息与竹言了解一下她的过去。 这个念头一直都在姑苏暮云脑海中，养息不能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不能在和妖界之间的关系中成为被动者，这是最快的方法。 可是刚才那一刻，姑苏暮云动摇了。 养息还是养息，失去记忆的养息，却只为他一人笑。 如果记忆重新回归，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悲，会给好多人，好多妖。 这是姑苏暮云万万不愿的。 姑苏暮云看向怀中安睡的少女，自从与她相见至今，少女的眼神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多停留过一分，只有他姑苏暮云，占据着少女的心神。 只有他…… 姑苏暮云思绪复杂，他忍不住轻吻少女额角碎发，只是蜻蜓点水一般，不掺杂丝毫欲望。 “我和你一起，好不好？”他浅浅说道，如情人私语喃喃，却带着偏执的占有欲，一时间谪仙化为魔鬼，丝丝魔气若隐若现。 少女找回记忆的每个过程，他都会参与的。 身为姑苏城主，早就没人能拦住他了。 假睡的养息：“？” 她本来就不想睡的，只不过姑苏暮云怀里太过舒服，她一时间假寐，猫儿嘛，一天睡觉十二个小时，总有八个小时在假寐。 可她万万没想到，姑苏暮云在她睡觉的时候，居然是这个样子。 她眼中的姑苏暮云，温和如玉，处处迁就她，还十分全能。 刚才那种仿佛整个人被禁锢的感觉，从来不是姑苏暮云会带给她的。 养息心倒不觉得可怕，在彼岸花海，她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被禁锢着，无法逃开。 那种压抑的感觉，姑苏暮云并没有。 第二十五章 全员到齐 那种压抑的感觉，姑苏暮云并没有。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对你说：好。” 前世想法徘徊在脑海，养息当时只觉得自己不过有感而发。 可现在，她不那么觉得了。 近乎决绝的勇气让她张开了眼睛，仿佛壮士赴死般，声音却轻轻的。 姑苏暮云诧然看向醒来的少女，还没来得及掩盖周身魔气，他就听见一个有如天籁般的字眼在少女口中吐出。 她说什么？姑苏暮云的心声询问。 她说：“好。” 我知道了。 —— 青钟九下，过后是黄钟八十一下，声音悠扬沉闷，无比庄严。 最后一下钟响，青城宗主登临祭坛上方。 那里，青城宗老祖白发白眉，正襟危坐于高台之上，哪怕台下是自己在世至亲之人，依旧不假辞色，他双手示意一旁侍从宣读继位书。 侍从正要移步，却被竹言身上威压定在原地。 青城老祖皱了皱眉，却也没当众拂了孙女的面子，他看向一袭正装不似往常散漫的孙女，心里对她今日的表现非常满意。 “言儿，你待如何？”苍老庄严的声音响起，询问着竹言的意见。 竹言环视周围，都是各地大能人物，还有仙家之人，她略过自己熟悉的玉蕴等人，丝毫不带分量，仿佛众人在她眼中一样。 一切都恰到好处，美丽庄严如同雕塑。 “老祖，我想自己宣读。”曼丽悠扬的声音缓缓在涂过朱砂的红唇响起，哪怕她是爷爷的孙女，在众人面前，也只能称他一声老祖。 这就是规矩。 “可。”青城老祖皱了皱眉，这于祖宗之礼不合，但他还是应了孙女的话。 少女缓缓走向台阶前沿，看向下面诸多观礼人物，谄媚有，恭敬有，算计有，而后的尔虞我诈，心思算计，得道飞升，只在这一刻选择。 “吾青城宗主，竹言，在此对列祖列宗起誓，必发扬吾青城宗，。”稍微停顿之后，竹言缓缓说道，传至大殿每一个角落：“万法归一在青城。” “万法归一在青城，你居然不知道？”少女话语犹在耳旁，没有什么规矩能束缚得了她，没有什么繁文缛节能染上她，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 她竹言一生渴望成此人物，却还是做不到，模仿不了。 一袭松霜绿的女子还是说出了她本该说的话，做了她本该做的，如同众人的期望一样。 额角流苏缓缓滑动，清爽的绿色清透无比，散发着盈盈水光，却被银环框住，无法脱身。 竹言背过众人转身，看向诸多青石像，身旁侍从奉上燃香，她缓缓走过冰丝地毯，在尽头一人高的青色香炉插上香柱，盈盈一拜。 青石像散发出淡淡金光萦绕在她的身旁，一时间像极了神袛。 “尔誓吾聆，尔铭记否？”一声犹如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响彻祭坛之上。 满座皆惊，先祖赐福，这可是前任宗主才有的荣耀啊！没想到她的女儿居然也能有！难道青城宗又要再出一位仙君了？ 台上青城老祖赫然震惊，他一脸欣慰地看向了孙女，然后对青石像拜谢。 “铭记于心，自不敢忘。”竹言端视前方，不卑不亢。 淡淡金光最终流入她的体内，在大殿之上，赫然出现点点雷光，居然是要渡劫！ 台上人顿时移位给青城宗主，一时间祭坛上只余竹言与青城老祖两人。 “我给你护法。”此时的青城老祖面色总算带了一丝柔和，他看向天边的雷劫，说道。 “嗯。”竹言轻身而起，直入云端，很快消失不见。 天上雷劫震震，地上养息抖抖。 养息在姑苏暮云怀中窝成一团，硬拉着姑苏暮云加了好几层防护罩，隔断周围人的靠近。 周围好多因为躲避雷劫而下来的大能，一时间好多阿谀奉承的人直接将位子送了出去。 反倒是养息这一桌，满招人眼的。 “姑苏，你可千万看着点啊！”刚刚等于间接表白的少女完全没了一丝羞涩感，整个人神经兮兮的躲在姑苏暮云的怀里，差点把男人整整齐齐的衣襟扒了然后钻进去。 “好。”姑苏暮云无语，不就是一个元婴渡化神的天劫吗？至于这么害怕？ 虽说内心吐槽，姑苏暮云还是把少女抱得紧紧密密的，不透一丝缝隙。 “你看，这下就算有雷，也要先把我劈了才能劈到你。”姑苏暮云感受着怀中少女暖暖的温度，心里莫名心虚。 这距离真的是零距离了。 “好吧。”养息抖了抖，感觉没意思了，就没再抖，乖乖享受着美男的拥抱。 这下姑苏应该正常了！ 刚刚她刚说了好字之后，男人莫名有点像吃人的眼神让她一时惊悚，感觉自己不做点什么就没法逃过那种眼神了，刚好天上一道雷声一闪，她只好装作害怕的样子钻进男人怀里，然后她的姑苏果然又回来了！ 她真是聪明绝顶。 姑苏暮云看着怀中闷闷的少女，莫名一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少女在假装呢，想当初自己跟踪她时，养小息明明知道晚上有雷雨，还是裹了一片叶子睡觉，他就知道这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的。 天上雷声依旧在吼，居然是罕见的九九天劫。 通常这种天劫之下的修士，只有两种：一种是厉鬼，一种是天骄。 而能渡过的天骄，到底只有千分之一。 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就看这爬了三千六百级台阶的宗主还有多少力气了。 养息幸灾乐祸想着，还不如去黄泉到时候她勉为其难给她投个好胎。 天劫之下，淡淡雷光弥漫着，似乎还散出一丝血光，青城老祖顿时眼眶发红，他拼命抑制自己想去雷中帮忙的心思。 雷劫之下，若有人帮忙，天雷只会加倍惩戒。 天上雷劫震震，养息阴阳眼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她透过姑苏暮云的斗笠看了一眼，莫名唏嘘：“姑苏，这人快去我老家了。” “嗯？”姑苏暮云一想，顿时想起养息老家在哪。 “你说我要不要帮她一把，毕竟她身上有股我熟悉的彼岸花的味道。”养息说道，她能看出青城宗主是上次娲皇殿遇到的少女，和姑苏离开之后她才想起那股熟悉气息就是枯萎的彼岸花的味道。 这说明少女常年伴着彼岸花，才能有这样的气息。 “再看看。”姑苏暮云自然也能察觉天劫中一丝生机很淡，但是却又有莫名牵引力帮助那一抹生机。 “你好。”养息还未来得及回答姑苏暮云，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此时的姑苏暮云戴着斗笠，养息在他怀中窝着，自然看上去只有一人在独坐。 “请问，旁边这个位置有人要坐吗？”养息一看，居然是个兔毛女孩，身上仙气缭绕，与上次娲皇殿看到的吻合。 “没。”养息在斗笠之下说道，顺带捂住姑苏暮云的嘴。 “哦，那谢谢了。”那姑娘显然没想到斗笠下拥有男人身形的居然是个女人，一时怔愣，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竹言姐姐能不能成功。”姑娘难得坐下来歇歇脚，就惆怅地望着天际喃喃。 养息一看就知道竹言是谁了，看来就是天上那个了。 “应该可以。”如果有神仙相助的话。养息看向天际一抹淡淡仙气拂过，这年头，渡劫都要走后门。 涿清仙君。 养息意味不明地看向天际，知道姑苏暮云什么意思了。 “那就好。”小兔子很容易被人安慰，不一会儿就自我介绍起来：“我叫玉蕴，来自广寒宫。” “我叫养息。”昔日而儿时故事养息就想不起来多少了，但还是想起这就是她小时候羡慕的有望舒仙子疼爱的小玉兔。 她直截了当说道，姑苏暮云也没拦着，毕竟她迟早要被人发现的。 “养息？休养生息的养息？”小兔子激动地挠了挠手指头，差点就要不顾礼节去掀养息的斗笠了，不过她还是压下情绪了。 “你认识三途河吗？”她娇娇软软地询问着。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彼岸花奈何桥？”养息默默说道。 莫名有点像攀亲戚的感觉。 “我能看看你的……脸吗？”小兔子已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养息看了看天上雷劫将停，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出来不至于被戳破谎言，就送开姑苏暮云的温暖的手，掀开斗笠站了出来。 很快斗笠遮住，以至于兔子少女没看到一丝斗笠内男人的模样。 “两个人？”小兔子惊悚，但很快被眼前少女吸引了全部心神。 如珠如玉是骨，如画如花是人。 百年了，这幅画，这朵花还是那个人。 她不由得激动地抱了上去，却被养息一指弹开：“就算我小时候见过你，你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什么小时候？”玉蕴疑惑，却没因为少女的抗拒而失落。 “那我就没见过你了。”养息嫌弃道，莫名感觉周围多了很多视线，貌似都在看她。 一袭铠甲的男人走来，站在玉蕴身边，看向养息。 一身软金丝红衣的病弱少女如同弱柳一般，羸羸弱弱地来到她身边，目光里带着残余的火。 一赤脚少女脚戴金铃，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养息：“……”这下可好了，全员加速中啊！ 她果断戴上斗笠，钻进姑苏暮云怀中。 “你说过的，和我一起。”养息近乎霸道的语气说道：“所以，这些人，你去处理。” 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貌似患上了社交恐惧这类病症。 第二十六章 未婚夫妻 姑苏暮云一哂，看向四周一脸震惊的人或妖，心里觉得刚才被养息答应的感动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丫头原来是打着这主意。 “敢问阁下是这位姑娘什么人？”一身铠甲的男人温和询问。身上凛然铠甲与面部的温和截然相反，但又让人觉得，这个人本就该温润如玉。 “未婚夫。”姑苏暮云淡淡回答，虽然还没这个名分，但早晚会有的。 养息一脸震惊看向姑苏暮云，差点忍不住想敲开男人的头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才一会就变成未婚夫了？ 凡人中只有指婚纳契的男女才能被称为未婚夫妻关系，姑苏暮云什么也没做，就想白捡一个未婚夫的名头？ 养息的注意点完全不在姑苏暮云想的方面，他只以为姑娘不愿意让他担上这个名头，看到养息只有震惊的表情想，他心里到底有些落寞。 明明前世才答应他的。 “那烦请这位公子能让你的……未婚妻出来和我们谈谈吗？”温和男人有些不顺口得说道，昔日好友疑似成为别人未婚妻？看斗笠中养小息没什么反驳的话语，莫千郢一时感觉自己需要细细消化。 “她怕生。”姑苏暮云看向怀中拽他头发泄愤的少女，默默将自己头发抽了出来。 “那便不打扰了。”莫千郢有些遗憾地说道，举手投足都是大家典范，丝毫没有让人感觉不适。 他拉起一旁呆愣愣看向某处的玉兔，将她带离。 “小千哥哥，我还没看到……呢。”玉蕴神色好奇地看向一处。 “不是说了吗？在外面叫哥哥，别叫小千。”莫千郢无可奈何地说道，这丫头怎么还是不改口啊！ 玉蕴调皮地吐舌头，有好多人叫他哥哥，她才不要和她们一样呢！ “我们去看看竹言吧！”玉蕴看到雷光熄灭，担忧地说道。 莫千郢宠溺一笑，揉了揉兔子头。 一时间玉蕴忘记了自己刚才看到的重点人物。 而玉蕴刚才看向的某处。 两位红衣女子本来直直向养息走来，却意外相遇。 羸弱女子虽然身姿若蒲柳一般细弱，但眉若远山黛，眼似秋波水，唇若含丹，面目竟然如同朝阳般灿烂，可惜凉风习习，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朝阳顿时沾上了暮气。 丹姝默默看向羸弱女子，鼓起勇气向她喊了一声：“师姐！” 女子咳嗽声一顿，她抬眼看向对面赤脚铃铛，面容娇艳的女子。 “你认错了。”近乎天籁般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病态，羸弱女子慢慢擦过，丝毫不带犹豫地离开。 哪怕病危，依旧身如青松，面似朝阳。这就是丹火城大小姐——丹华。 “师姐，大师兄快要继承丹火城主之位了。”赤足女子像是生怕刺激不到女子，故意说道。 女子缓缓走着，连脚步都不曾移动。 “师姐，师父去世了。”丹姝缓缓说道，话语轻缓，却掺杂了刀子。 丹华一顿，缓缓划过自己身上鲜艳的衣服颜色。 师父薨逝，丹火城理应吃素穿白，可是她却并没有收到消息，连对面丹姝竟然也是一身红艳艳的。 她早已不是丹火城弟子，自然与丹火城再无瓜葛。 女子接着走下去，看向养息和姑苏暮云所在的地方，仿佛那里是光，救赎她唯一的光。 “丹华！”丹姝突然喊道，面色微微得意：“明年上元节，我和师兄就要准备成亲了。” 从前丹火城，人人只知道丹华风光无限，有最好的夫君，最好的资源，最好的师父，最美的容貌。 往后的丹火城，只会知道她丹姝一个人。 丹华，你现在难过了吗？如果是，那就太好了。 丹华面色淡淡，甚至比之前还要淡薄，她回头冲丹姝笑了笑。 像极了牡丹花，高贵典雅，国色天香。 丹姝突然生出自卑心来，这种被往日生活阴影贯彻的感觉，很久不曾拥有了。 她恨恨转过身去往自己的高台座位，那是原本属于丹华的位置。 —— 丹华向养息所在地缓缓走去，面上却多了一截软烟罗面纱，遮住那倾城容颜，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病气。 “这位姑娘，能否告知，这附近可有牡丹园？”她轻轻说道。别人刚来不知，但如果是养息，一定会发现竹言的小花园。 养息正在和姑苏暮云辩论刚才未婚夫的问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接用阴阳眼感应了一下。 “就在东边那条石子路尽头左拐一直走就有了。”养息说道，瞪了一眼姑苏暮云：“里面貌似还有一朵绝品绿牡丹，刚刚开花，你现在赶过去应该能看到。” “多谢姑娘。这是自家酿的牡丹花露，还望姑娘收下。”养息提起绿牡丹时，丹华眼神一亮，然后在袖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子递给少女。 养息顺手钻出斗笠接过，就当是掏她用阴阳眼的灵力费了！ 面纱女子已然消失不见。 跑的还挺快，明明看着那么弱。养息心想。 “那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姑苏暮云突然问道，声音温温柔柔的，好像自己一点也没纠结。 “反正不是未婚夫。”养息打开丹药瓶口，嗅了嗅，一股子清甜馥郁的味道弥漫在鼻尖，是上次那顶软轿中的病弱女子。 姑苏暮云看到养息这么不在乎的模样，顿时生气了，转身就走，还没带养息。 养息莫名心里一疼，直接奔向男人，扒拉着男人背上的衣服死不松手。 “不是说我不应该说是你未婚夫？”男人将养小息扒拉下来，接着就走。 “姑苏暮云你给我站住！”养息气急，直接喊了男人全名。 姑苏暮云淡淡在人群之间消失，养息感觉自己顿时心脏病发作，心里痛痛的。 之前也没这么容易生气啊！ 养息哪里想得到，姑苏暮云今天看到这么多以前的人，突然间以前的气就上来了呢！ 养小息对他的感情像极了依偎和眷恋，可那不是爱。 从前养小息能为了妖界骗他一世，毫不留情地走开，现在也能。 如果真这样的话，那他大决狱百年又有什么意思，谁会在意呢？ 这些天他和养息的关系一直都是一个样子，从未有过质变，姑苏暮云不甘心这样一直停留在似亲似友的关系里，他想要的更多，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界限在哪里。 他想趁此激一激少女，先离开让少女知道他的重要性，这些天少女衣食住行全是他亲自安排，如果贸然离开，少女应该会重新思索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姑苏暮云在感情上，向来狠绝。可惜没有恢复记忆的养小息是不会真正明白的。 养息连忙在人群之间开了个空间，直接顺着姑苏暮云的气息靠近。 然后扒拉住男人的腰，抱得紧紧地，还特地施了个捆缚术。 “凡人未婚夫妻要纳契成约，你没有就想当我未婚夫……”养息心脏顿时不怎么疼了，紧紧捆住男人精瘦的腰身，生怕他一离开自己又难受。 姑苏暮云谪仙般的面容难得怔住，他手足无措地想要转过身来把少女抱住，却被少女施了一个更大个的捆缚术：“别想走。你想让我心痛对不对，我告诉你你痴心妄想。” 养息囫囵说着，成语瞎诌。 捆缚术却被立马解开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男人怀里，被男人公主抱着。 姑苏暮云恍若被星辰照亮的墨蓝眉眼映入她眼底，刹那间她感觉世界暗了。 只有无边无际的墨蓝流动着。 “你想我纳契做你的未婚夫？你离开我心里会痛？”姑苏暮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声音茫茫响起。 养息感觉自己稀里糊涂地，但是又忍不住顺着姑苏暮云的话来说：“想，会的。” 姑苏暮云的世界顿时进入了一抹阳光。 墨蓝的眼中出现星辰大海，大海中的闪耀星辰飘渺粲然，带着不可置信般的清雅嗓音缓缓说道：“养小息，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仿佛只要答应他，这清雅嗓音从此就只属于她一人。 养息毫不犹豫地再次说道：“想你纳契……心里会痛。” “那好。”恍惚间姑苏暮云对她说道，然后养息就被吻了。 似流水缱绻，温柔无比，却侵入她的唇舌每一寸地方。 一时间周围都浸染了姑苏暮云身上的清新气息，如松木上的初雪。 养息感觉自己刚才因为姑苏暮云离开而钝痛的心，像是被温暖的手拂过一般，马上就不疼了。 她不由得搂住姑苏暮云的脖颈，更加贴近了些。 男人双手禁锢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来。 刚才那些想要暂时离开养息升级关系的念头顿时消散。 废话，未婚妻都有了，还升级什么关系！ 过后养息面色红彤彤钻进姑苏暮云的斗笠，把脸埋进姑苏暮云怀中不出来。 “心还疼吗？”偏偏姑苏暮云还添油加醋一般，一脸关切的问道怀中少女，声音更是充满了关心爱护。 养息：“……”刚才怎么回事？她居然对姑苏暮云间接表白了？ 可是姑苏暮云答应她了没？她好像不记得啊！ 这个时候她总不能去问吧！肯定答应了，姑苏暮云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他还想挑不成？ 可是他的脸那么好看，声音那么好听，一定有好多魔族女子喜欢他。 养息想了想，突然有了危机意识。 她抱住姑苏暮云的腰，怎么都感觉姑苏暮云不是她的。 第二十七章 相知相许 “你刚才用空间法术，没被人注意到吧！”姑苏暮云搂住少女的细腰突然想起这一茬。 “当然没有。”养息信誓旦旦地说道。 她的空间法术，在冥界专门用来对付擅闯者了，算是她为数不多的高分技能。 其实那群擅闯者应该感谢她，被她发现不过踢回人间，要真入了奈何桥，他们说不定就真投胎重造了，要真过了奈何桥，他们说不定就投不了胎了，因为冥十只会让他们魂风魄散。 姑苏暮云没忍住，又亲了亲少女嘴唇，软软的，滑滑的。 养息直接按过姑苏暮云那张俊脸：“行了，我们可是来……” 她想了想：“我们来干嘛的？”话说不是她要来的，而是姑苏暮云这家伙要来的吧！ 姑苏暮云俊朗的眉眼一松，温柔无比：“来找你从前的朋友。” 他信养小息真的有点爱上他了，所以说起来也不忌讳。 “刚刚已经见过三个了。”养息是指玉蕴和莫千郢一行人，还有那位蒙面女郎。 “还有一个，她应该知道更多。”姑苏暮云缓缓说道，当年情况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却还是没能知道最核心的内容。 毕竟如今的妖界，可不是他一个姑苏城能干预内务的了。 姑苏暮云目光透露一丝若有若无的情绪，一时间晦暗难辨。 “青城宗主成功渡劫成为化神大能了！“突然一声大喊传来，两人这时在偏远地带，却还是有人能吼到这里来，恨不得全世界来分享喜悦。 “化神？已经快成仙了？”化神之后便是羽化，没想到，这位青城宗主看着阅历不深而且心境有缺，居然已经是化神期人物了。 “距离羽化还要不久呢！”姑苏暮云淡淡评价道。 “看来她多少有些天赋，不然即使有仙家相助，也不可能这么快成神。”养息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抹仙气，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她暗暗隐下。 “我们回去吧！”养息拉住姑苏暮云的手，十指穿插，她的手指居然个个都比姑苏暮云小几号。 姑苏暮云手指像葱根一般，又白又修长，指上的薄茧又为这双手增添了硬朗之气，手心微热，是养息最喜欢的触觉。 回去时，一切仿佛恢复原状，除了台上气势增强的某位宗主和身边嘘寒问暖的小兔子，一切都不能更正常。 竹言站在台上，身上伤痕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凌然仙华，一丝微微仙气萦绕在她身边，让人更加不敢小觑。 仙气萦绕，必然是受了哪位高级仙君的恩泽，至于是谁，自然不必多想。 青城宗仅此一位仙君，没想到在仙界非但没有籍籍无名，反而已经这么厉害了。 “竹言姐姐，你猜我刚才看到了谁？”看到玉蕴全身无碍后，玉蕴笑嘻嘻地看向竹言。 竹言还在走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怔怔看向天际，无比茫然。 “竹言姐姐？”玉蕴再次喊到，把走神的竹言喊了回来。 “怎么了？”竹言心不在焉地问道。 玉蕴瞄了瞄天色，没什么特别的。 已经到了黄昏，接下来还会有晚宴，竹言姐姐是累了吗？ “……”玉蕴悄咪咪示意竹言倾身，然后和竹言咬耳朵。 “什么？”竹言微微震惊，还带着莫名的情绪，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对啊，就在台下。”玉蕴手指指向台下养息刚坐的位置，这时养息和姑苏暮云刚回来，养息若有所觉般，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祭坛。 一片渺然，可她却感受到有人视线在她身上停留。 五秒。这已经不是陌生人的眼神了。 竹言已至化神，可观微，她清晰看到少女转过来的眼神，墨色的瞳孔浸透着淡然出世之感，仿佛没人能牵动她的心神。 竹言猛然收回视线，一时间有些怔愣。 浑然不见再见的欢喜。 养息看到了，读懂了，她有些怀疑这个朋友的真实性了。 难道她前世为了姑苏暮云还特地找了个人装作朋友一起骗他？ 一旁的姑苏暮云也注意到养息的动作了，养息看向谁他不用抬头都能知道。 他淡然给养息拿出自己空间内的板栗烧鸡，自从上次之后他身上必带板栗烧鸡这样菜。 毕竟他不会，但养小息想吃。 养小息的朋友是这个样子，身为姑苏城主的姑苏暮云表示，自己从来没有朋友，朋友之间该怎么样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养小息和他之间该怎样。 是该设计婚契了，姑苏暮云想到这件无比严肃的事，顿时通知暗卫。 而姑苏暮云对面，一排乔装的素衣暗卫默默看向自家主上。 主上连他们都不认得吗？还是只顾谈恋爱了？ 姑苏暮云漠然传音：“找人办张婚契，挑来我选。” 一群暗卫：“……”身为暗卫风里来雨里去就算了，还要明里来暗里去，真是倍感艰辛啊！ 不过这活路，貌似有个人熟。 一群暗卫纷纷看向上次买板栗烧鸡的乔装暗卫。 乔装暗卫默默啃着鸡腿，假装没看到。 “兄弟，一路走好！”却意外收到一大批传音。 谁叫他是新来的，还没立起权威呢！暗卫恋恋不舍放下手中鸡腿，然后暗地里遁走。 内心无比沧桑。 “恭贺青城宗主成功渡劫，真是喜上加喜啊！”不知道台上哪位老头子拍马屁，一时间众人纷纷站起敬酒，姑苏暮云照样施了个镜像术，养息在原地吃吃喝喝，浑然未觉。 “姑苏，给你。”吃着吃着养息突然往姑苏暮云嘴里加了一块鸡腿肉。 淡淡的坚果香气混杂着鸡腿的肉香，姑苏暮云默默嚼着。 这还是第一次，这丫头知道分半块肉给他。 魔族对于修真界食物大都无感，那块在养息看来香喷喷的肉在他看来如同嚼蜡一般。 看高台上罗桐牛逼哄哄不动一下筷子，只知道装逼就能看出来，罗桐也不爱吃这些东西。 他们爱各种珍馐，却无一样来自凡间。 养息看了看姑苏暮云，突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问道：“姑苏，你是不是不爱吃鸡肉啊！” 姑苏暮云淡淡咽下口中食物，嘴上却说道：“还好。” “哦，骗人。”养息啃了一口鸡爪咽下，戳穿道。 “你怎么知道？”姑苏暮云好奇了，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用手巾擦了擦少女嘴角油渍。 这傻瓜还知道别人不喜欢？之前几天看他天天吃饭不是很开心吗？ “你说还好，就是不好的意思。”养息动了动姑苏暮云为她擦嘴的手，忍不住说道。 还有点丝丝的得意。 她也能猜懂姑苏的心思。 “哦？”姑苏暮云难得挑了挑眉，一时间俊逸仙气不似凡人的面容莫名多了丝凡尘之气，衬得整个人越发好看。 傻丫头聪明了不少。不过他在别人面前一贯会掩藏心思，只是在养小息面前不愿掩盖罢了。 “姑苏，你刚才挑眉的样子好好看。”养息傻愣愣看向姑苏暮云，脸几乎都快贴近姑苏暮云的鼻梁了。 姑苏暮云淡然一亲，要不是顾及镜像术是有时间限制的，养小息早就吃不成饭了。 他翻出一个茶杯来，给养息倒上了茶，然后示意养小息喝下去。 养息莫名，闻了闻茶香，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味道，微甜不苦的果子茶，顿时开心地喝了下去。 动作豪放不像是喝茶，反而像喝酒。 姑苏暮云淡然再倒一杯，其实这是梧桐树上的梧桐果汁，不是茶。 但养小息以为它是茶，那它就是了。 “好喝吗？”姑苏暮云淡淡问道，清俊的眉目无害而温柔。 “嗯。”养息示意姑苏暮云再次满上。 “那我也想喝。”姑苏暮云说着，给养息倒上。 养息疑惑：“那你怎么不喝？”光顾着给她倒。 她又忍不住拿起茶杯准备喝，心里想着：下一杯分享给姑苏暮云吧，这一杯还是她的。 却不料，茶水刚入唇舌，姑苏暮云的嘴巴和舌头就卷了上来，夺走了所有的果子茶，以及养息的空气。 姑苏暮云淡淡施法，镜像术再次出现，这一次的法术持续时间更长。 没有什么是灵力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来双份的灵力。 姑苏暮云感受着少女的味道，心里顿时无比满足。 直到养息感觉周身空气稀薄，姑苏暮云才缓缓放开少女：“养小息……” 他喃喃着，直接抱起少女拥入怀中，在养息缓过来之前，把脸埋在了少女颈窝。 养息顿时感觉酥酥麻麻的，连同全身都一起软了下去。 若有若无的湿腻触感出现在颈窝处，养息感觉心里酥酥麻麻，像是有一处是空的一般，却又不知道靠什么填补。 姑苏暮云就这样在养息的颈窝处呆着，等到晚宴开始时，养息衣衫已然凌乱。 她终于清醒过来，直接拍开姑苏暮云的头，在确保自己贞洁未失前果断抽离姑苏暮云的怀中。 “晚宴……开……始了。”她口齿不清说道，手脚都还是软的。 “去……那边。”养息指向那边的篝火晚宴，迷迷糊糊说道，走着走着就要倒下去。 姑苏暮云连忙扶起来少女，把少女半拥在怀中，然后给她加了一件披风。 “不要这个。”养息缓过神来之后，果断要脱披风。 “你确定？”姑苏暮云指了指少女脖颈上的点点殷红，如同樱花一般，密密麻麻。 养息一看，顿时脸红，她恨恨接过披风，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第二十八章 赤足金铃 然后像是不甘心似的，突然拉住姑苏暮云。 “怎么了。”姑苏暮云稍作疑惑地回头看向少女。 脖颈却突然一痛，少女突然扑过来，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等到养息移开，姑苏暮云冷白色的脖颈已然多了一个青紫牙印，赫然在目，引人注目。 养息顿时满意了，她伸手在姑苏暮云怀中掏出一顶披风，是男款的，和她的颜色一模一样，只是她的上面有花纹，姑苏暮云的没有纹路。 “乖姑苏，穿上吧！”养息得意一笑，递给姑苏暮云。 姑苏暮云淡淡一笑，十分听话的穿上了。 夜色之中，篝火照耀，他们仿若一对平凡夫妻，给对方添衣，怕对方冷。 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 养息和姑苏暮云直接融入了篝火晚会当中，和姑苏暮云的暗卫一起扎了堆。 没想到青城宗名门大派，居然还有这种民俗情调，养息一时感觉无比新鲜。 “好好吃的样子。”养息站在一整块烤全羊面前，不动了，做烤全羊的师傅倒也热情，直接把养息和姑苏暮云请到了后座上等着，不一会儿烤全羊就上来了。 师傅贴心送了匕首割肉。 姑苏暮云却没用，直接变出一把刀来给养息割，刀法利落，很快一片一片的烤全羊就摆在了养息的盘子里。 养息吃的一脸幸福，她和姑苏暮云并排着坐，还不忘时不时给身边男人喂一块，看看他什么反应。 姑苏暮云眉头一皱，默默咀嚼咽下。 养息：“……”还是不喜欢。 姑苏暮云贴心给她倒了果子酒解腻，养息还不忘喂了姑苏暮云一杯。 男人这次眉头没皱，十分爽快地咽了下去。 养息感觉自己恰中了点，姑苏暮云对果子酒没什么抵触的感觉哎！ 正当她胡吃海喝时，一青衣女子突然来到烤全羊师傅面前：“师傅，来只烤全羊。” 声音曼丽悠扬，如同衣服上绣的竹叶一般。 烤全羊师傅显然是个单纯的凡人，并没有参加什么祭坛，也没见过真正的青城宗主，所以没有认出来，直接将女子也请进了后座，刚好在养息座位的旁边。 青衣女子像是闲的无聊，她作势询问一旁忙着给姑苏暮云夹小菜的养息：“姑娘，这烤全羊吃着有什么讲究？” 养息正忙得乐不思蜀，她看到姑苏暮云眉头皱巴巴的样子，连忙喂上果子酒。 “我也是第一次，不知道。”养息笑得人畜无害，对竹言回道。 一句话切断所有话题。 青城宗主竹言，养息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就觉得这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女人，三千六百级台阶走得不带一丝错处，行为礼仪没有丝毫不对，养息觉得这样一个工具人，只能是为青城宗而生的。 她并不打算从这个人身上找所谓的前世记忆，姑苏暮云不会骗她，可是有些人会骗。 她可不想自己的记忆被人捏造地七零八落。 姑苏暮云淡淡忽略，淡定给养息割肉，刀刃口寒光闪闪，一看就是把好刀。 不一会儿，竹言桌上的烤全羊也上来了。 她微微皱眉，却还是拿起了匕首割肉，一片一片优雅地放入嘴里，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有她在的路边摊莫名给了路人一种吃不起的感觉。 一旁养息吃的满嘴油光，烤全羊上师傅放了许多辣椒孜然，刺激味蕾的同时还有点辣，养息直接推过姑苏暮云给的果子酒，向老板喊道：“师傅，你们这里是不是有奶茶？”养息看向师傅店面下的奶桶。 “哎呦，这都让小姑娘看到了。”师傅肥头大耳，却格外憨厚老实，他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地说道：“这是今天刚挤的奶，回去给娃儿热来喝的。既然姑娘想喝，我来给姑娘上一杯我们家的奶茶，这还是我家阿婆传下来的手艺呢！” 大师傅热情地说道，养息有些不好意思，直接看向姑苏暮云。 有没有什么可以送大叔的？ 姑苏暮云想了想，直接拿出一小瓶青色的酒，起身递给师傅。 “这奶茶，算是我请你家娘子的，不用换。”大师傅打开奶桶盖，笑呵呵说道，一身质朴布衣透露着普通百姓的善意热情。 姑苏暮云一听“娘子”这类字眼，顿时脸上的笑容真心了点：“我家娘子不愿欠人还是劳烦师傅收下。” 那师傅推辞不过，索性收下了，豪爽直率。 过了一会儿，热腾腾的奶茶被师傅端了上来，奶汁浓郁醇厚，一看就是师傅特意加了量的，养息顿时感觉到了满满的善意。 她在姑苏暮云怀里又掏出一个勺子，放在奶茶里舀了一勺，吹了吹，放在姑苏暮云嘴边：“姑苏，来喝一口。” 模样殷勤，姑苏暮云墨蓝的深邃眼神顿时落在了她身上，养息看到里面波波澜澜，漾出了笑意。 他直接含勺，一口不剩。 “不错。”姑苏暮云淡淡评价道，不知道是在评价奶茶还是评价养息今日的表现。 奶茶果然解了油腻，养息顿时吃的更爽了。 旁边竹言被她直接忽视。 一顿饭后，全身上下都是烤羊肉的味道，养息走出小摊吹了吹凉风，看到外面篝火依旧没有燃尽，对身上的味道更加敏感了。 “姑苏，我想泡你家温泉。”养息不知不觉地想起了前世记忆中姑苏家的温泉，还有里面坑坑洼洼的磕人的石头。 “想去吗？”姑苏暮云面色不改地问道，直接把养小息的斗篷一摘，然后换上一个深色斗篷，在夜色中，分外不起眼。 养息身上的浓香肉味顿时淡了点，姑苏暮云说话间，也给自己换了一身，和养息的还是情侣装。 养息紧了紧斗篷，疑惑看向姑苏暮云：“姑苏城还有好远呢。”难道他们现在能飞奔过去？ “我是说，等这次继位大典之后，我们回姑苏城。”姑苏暮云淡淡说道，养息现在的行程完全由他作主。 “好啊！不过我们去干嘛？”养息疑惑不解，姑苏城里她只去过梦里那两次，都只是惊魂一瞥，全貌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养小息，想要解约纳契，是不是该认识一下我的城民啊？”姑苏暮云双手撑着养息的肩膀，一时间四目相对，养息顿时感觉那双墨蓝的眼睛带了丝丝魔力，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好。”养息答道。一句话把自己卖了，不，一个字。 只要姑苏暮云来买，养小息就是这么便宜。 夜色深了，篝火晚会顿时热闹起来，烤全羊摊里的竹言缓缓走出，对养息点头示意。 她像是还想多说几句，却被匆匆赶来的侍从截断，侍从在她耳边低语。 竹言秀气的眉毛顿时一皱，直接转身就走，衣诀翩翩，霎那间就没了影子。 “……”养息，侍从声音太大了，不小心听到了怎么办？ “后花园结界有人闯入。”养息默默觉得和自己应该没关系。 她和姑苏暮云继续参加篝火晚会，一会还要跳舞呢！ 她喜欢这样热闹的人间。 —— 这边竹言离开，直接步入自己后花园，她感应着结界，发现果然被人动过，还是自己熟悉的手法。 竹言疾速而走，终于在一堆夜色的花花绿绿中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像是没感应到她来，对着她的花大肆点评：“极品啊！” 夜色中，一袭红衣，一张软烟罗面纱蒙面，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剔透无比，像是水晶一般。 一阵风吹过，女子身形更加单薄羸弱，看上去只要这阵风再大一点，就会吹断女子的生命。 “竹言，你能把这花送给我吗？交换也可以。”丹华紧紧盯着淡绿色的花瓣不放，花瓣八十一，是罕见的九品绿牡丹。 “可以。本来就是你的种子培育的。”竹言无奈走过去，把女子的视线从半空中的绿牡丹上拉回来，给她加上防风罩。 “我用我那瓶九品的正红牡丹头油给你换，回头让侍从给你。”红衣女子开心地说道，直接把绿牡丹下面的土壤刨开，然后连根拔起，转手放入特定的白玉盒子中。 白玉微凉透明，里面的绿牡丹朦朦胧胧，越发清冷动人。 “那我就走了。”丹华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步离开，抱上她的白玉盒。 竹言无奈扶额，她转身看向要走的人儿的背影，在月色清风中，越发羸弱动人。 “养息回来了。”她提醒着少女。 少女脚步难得一愣，背过竹言的面纱之后，嘴角微微勾起：“我知道，我看到她了。” “你没有认她？”竹言惊愕。 “为何要认？她现在很好。”丹华感到喉中腥甜，默默咽下，今天才吹了不久的风，就已经要咳血了。 她说完，直接抬步离开，不带一丝留恋。 竹言看向少女背影，轻笑。 明明大限将至，你丹华依旧活得像牡丹一样耀眼。 她看向不远处在夜色下飕飕而摇动的竹林，千磨万砺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为什么竹言就不能如同这竹叶一般呢！ 丹华离开的脚步声轻轻的，很有规律，却莫名欢快。 想来是很软的鞋子底。 恍惚间初见丹华之时，少女夺目耀眼，赤足金铃。 还是变了的。 这么多年了，哪有不变的呢？ 竹言走进竹叶林中，听着嗦嗦的风声与竹叶声。 竹林中那一盆常见的枯萎彼岸，不知不觉失去了踪迹，只剩下名贵的花盆。 第二十九章 地涌金莲 仙界，紫色祥云翻腾，浩浩金光闪耀。 一座宫殿中，白玉为柱，鲛纱为帘，金光作底，一袭黑袍的男人淡淡坐在其间，像是在等候着什么人。 倘若近看，能发现男人面色冷峻，带着昔日秦广王的风采。 鎏金色眸子淡淡的，仿若什么东西都印不入他的眼底。 宫殿的内阁中，一白衣女子端坐在梳妆镜前，黑发柔顺披散在身后，面色姣姣，眉眼精致，却因为白衣素眉带了几分寡淡，依旧不掩倾城之色。 一旁的侍从为她献上珍珠宝钗，件件夺目耀眼，在仙界也是极品。 女子却皱了皱眉，侍从很有眼力见地撤了下去，只见女子打开梳妆匣的底面，在其中缓缓抽出一根不知名的木簪子，簪子手法粗糙，木质疏松，一看便不是什么名贵簪子。 她却把它戴在了头上，一时间整个人显得越发素净简单，原本的明艳动人被掩去了几分。 “去看过了吗？”女人出声询问，莫须有地说道，仿佛浑然不在意似的。 “那位尊上与秦广王有九成相似。”侍从哪里不知道自家主上的心思，低眉顺眼地回道，其实这还是粗略估计，她瞧得远，只一眼就看出来那位的神韵与昔日秦广王一模一样，便吓得赶紧回来复命了。 那位尊上显然发现她了，却并没有问罪，向来是个温和的主。 可是那和秦广王一模一样的气度，就足以震慑众人了。 “九成……”女子缓缓说道，眼眸垂下，带着淡淡的思量。 “本座也该见见了。”女子看了看水晶镜面里面色素净的自己，示意侍从带路。 不一会儿，她就看到大殿中被鲛纱遮掩住的黑色身影。 女子摆手，示意侍从退下。 她静静地在层层鲛纱之后，看向那抹身影，哪怕纱面朦胧，也软化不了男人身上冷峻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呆呆矗立着，像极了一尊雕像。 大殿中的空气像是寂静了下来，除了男人淡淡的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声响。 女子轻轻走进大殿，轻柔端庄地声音率先响起：“不知冥王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天庭的仙，拥有不带一丝感情颜色的声音。 “玄灵尊者。”冥十并不起身，鎏金色的眸子淡淡落在了玄灵的身上，不带一丝重量：“来自然有要事，只是没想到，玄灵尊者这么忙。” “殿中小奴叨扰，还望不要见怪。”玄灵高坐于高台琉璃椅上，鲛纱曼曼，终于不在遮挡她的视线。 座中男人一袭黑衣，哪怕坐下依旧显得挺拔高大，面色如玉，鎏金色眼眸深邃不见底，像漩涡一般，衣物底摆绣着地涌金莲，蔓延着花瓣，仿佛活了过来。 似是轮回，似是故人来。 她呼吸罕见一窒。 “她生的不错，自然不见怪。”冥十淡淡笑道，刹那间俊逸的眉眼多了几分倜傥风流。 “不知冥王殿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玄灵心里一窒，压下莫名心思。 “孤只是希望玄灵尊者的手可以伸得短一些，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放在冥界。”冥十眸光依旧，仿佛这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而已。 玄灵看着毫不知情的的样子，倾城绝色的脸上带着丝丝茫然：“本座向来与世无争，不插手三界之事，看来是手下人多管闲事了。” 冥十也不拆穿，手中茶盏从没动过，他嗖然起身：“还望玄灵尊者能处理好手下之人。” “那是自然。”玄灵淡淡一笑，面色不变。 冥十直接起身离开，脚步飒飒，地涌金莲翻覆，丝毫没有触及玄灵殿中一丝一毫。 等到走出紫金殿，冥十脸色才正常起来，他嫌弃地看了一眼紫金殿，仿佛那宫殿和人都让他分外不满似的。 嘴里吐槽道：“素的跟和尚一样，不知道得还以为修佛呢！” 冥十丝毫没有留恋此间的景色，也许在他看来，这里就是一超没品味的地方。 冥十爱金色，红色，黑色，凡是浓重艳丽的颜色，他都喜欢。 迎面却看到一抹红色鲜艳无比，养眼极了。 冥十默默在心里吐槽：“可惜是个男人。” 那一男一女迎面向他走来，看到他身上的地涌金莲后，直接俯身下跪。 他也没多在意，毕竟地涌金莲已经成了他独一无二的标志了。 等到他离开，那一男一女才恍然起身。 一身白衣的沸雪清冷无比，看向红衣的宴阁：“为什么拉我下跪？” 宴阁无语扶额，这祖宗怎么什么都不懂啊！考虑到实际情况，他还是解释道：“那是冥王殿下。” “你以前见过冥王？”沸雪看向宴阁一身邋里邋遢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能见过冥王的样子。 “三界之内，谁人不知，冥王衣摆上绣着地涌金莲。”宴阁无奈回道，几乎所有侍从为了防止眼瞎不识珠，特地研究了冥王身上地涌金莲的花瓣和纹路，以防认错，他虽然无意间瞟过一眼，但也印象深刻了。 “你们就不怕看错了，或者有人冒充？”沸雪疑惑，清冷的面庞微微融化了几丝冰雪，带了点岩浆般的热度。 宴阁：“……”谁眼瞎才会看错？谁敢冒充啊！这愚蠢的问题，确定是仙君吗？ 他一言不发，拉住沸雪果断步入前面的紫金殿内。 —— 养息在篝火晚会过了一夜起来，迷迷瞪瞪得觉得自己身上有点沉，她勉强挪了挪，发现不但挪不开，自己腰上的石头更加紧了。 她不由得睁开眼睛，赫然看到姑苏暮云沉睡的面容，都快贴到她脸上了。 养息呼吸一窒，赶紧将姑苏暮云挪开就要走。 起身环视一周，熟悉的装潢设计，养息顿时发现是自己的房间。 她无奈看向床上的姑苏暮云，男人白衣黑发披散开来，端是一幅无边美景。 养息想了想，无奈起身，准备起对面姑苏暮云的房间凑活一晚，却措不及防被男人一把拉入怀中，嘴里还说道：“睡觉。” 养息好不容易逃脱，又被圈进了男人怀中。 这一次，脸离得更近了，养息差一点就要碰到姑苏暮云俊逸的脸庞了。 这么一近看，男人眉眼惺忪，棱角软化起来，莫名有点萌。 养息：“……”这冲击有点大。 她情不自禁揉了揉男人的眉眼，发现更加可爱了。 男人正在睡觉，感觉到不适，直接挪了挪位置，把养息抱得更紧了。 措不及防地，四片唇瓣碰到了一起。 养息感受着唇上的柔软，男人像是熟练了一般，在睡梦中也能趁虚而入，直捣牙关。 两个人的天地，只有一张床那么大，暧昧感顿时弥漫在床间，外面月色朦胧，养息心跳加速。 她忍不住推开姑苏暮云，谁知道男人抱得紧紧的，死活推不开。 不一会儿养息就感觉空气热了起来，她的脸红了起来，为了防止姑苏暮云起来后以为是她偷亲，她果断安安静静僵硬在床上，没有丝毫唤起姑苏暮云的想法。 手中光线一亮，男人定住，安稳了下来。 养息直接把男人移开，默默用手把男人的嘴捂住，然后揉了揉枕头，窝出一个洞来，刚好放下她的小头，然后她选择接着睡觉。 睁着眼睛看床顶上的纱幔，养息辗转反侧睡不着，夜色越来越浓重，养息反而越来越清醒。 她想了想，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只留下一件贴身小黑毛，然后准备睡觉。 过了一会儿，养息再次起床，看向自己身边的姑苏暮云。 男人身上还穿着衣服，整个人显得惨兮兮被养息推到床脚。 “算了。”养息想了想姑苏暮云平日待她的样子，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无情无义。 她看向姑苏暮云，索性把男人再次翻过来，然后磨磨蹭蹭拆开男人腰带，给他脱衣服。 姑苏暮云衣服十分简单，亵衣亵裤，中衣中裤，外面一件交襟束着腰带。 养息脱得十分干净利落，脱到只剩一件亵裤的时候才停下来。 “俺之前做人，最喜欢穿着一条亵裤睡觉了。”记得一只暴露癖恶鬼曾经对她解释为什么成为鬼身上只有一件裤子。 因为他是在睡觉时被身边的美女一刀砍死的。 所以养息瞬间懂得男人睡觉喜欢穿几件衣服了。 月色之下，男人清朗的身躯更加明显，瘦瘦的肌肉和人鱼线若隐若现，冷白色的皮肤更加勾引人。 男人哪怕睡觉，脸上都带着禁欲的色彩，可现在身躯与脸色截然相反的样子，更加惹人注目，想让人把谪仙拉下神坛，染上欲望的颜色。 养息显然没这种触动，她给男人窝了一个大一点的枕头坑，把男人的头放进去，身躯直直躺在床上，然后盖上她的大被子。 一切工作完成，准备睡觉。 她拉过自己的软乎乎的大被子，一人一角，很公平。 软乎乎的床，软乎乎的月光，养息把床帘拉上，总算步入了梦乡。 旁边的男人却醒了过来，眸色清明。 他看着自己身上几乎光溜溜的样子，觉得自己的魅力突然不那么大了。 都这样了，养小息还只是给他盖了被子，她果然缺了一根筋。 姑苏暮云笑了，他看向旁边软乎乎的少女，刚才唇舌又软又甜的感觉仿佛回来了。 他翻身把睡的沉沉的少女抱入怀中，柔软得心都化了。 第三十章 慵妆髻 更深露重，总有人未眠。 竹言轻轻立在竹林中，片片竹叶纷飞，染上枯黄，淡淡竹叶清香萦绕在鼻尖，满地的落叶随风而动，人影萧萧，何处凄凉。 “你还没睡？”身后散漫的声音响起。 丹华一袭正红狐裘，裹住单薄的身子，狐裘帽子半遮住脸庞，掩盖倾城之色。 “你怎么来了？”竹言转身看向丹华，哪怕在夜色中，女子容貌依旧未减分毫。 “有心事，睡不着。”丹华淡淡笑道，将斗篷帽子摘下，缓缓露出脸庞，她将手中一铜丝盒子递给竹言，淡淡的金属光芒温和而柔润：“答应你的头油。” 竹言伸手接过，感受着盒子上残存的温度，默默把它放进了衣袖中，然后像是感慨一般说道：“你做的东西，总是最好的。”她已经很久没有用到过了 她看向丹华宛若水晶般剔透的眼睛，突然说道：“这些年，你还好吗？” 丹华一愣，笑了，这是竹言第一次主动关心她的身体情况，往常的竹言，从来没这么近人情。 她把一切归功于自己的牡丹头油，满不在乎地答道：“很好。哪里都很好。” “这些年，我走过了很多往日没有见过的地方，认识了很多人，还意外地赚了很多钱，各种牡丹花品种我几乎都收集到了。”丹华说道，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眸光灿灿：“我觉得，哪怕现在就会死去，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竹言心中一缩，是什么样的打击能让这样的丹华毫无感触地说出自己的死亡呢。 “你呢？”丹华突然问道，月色下女子眼中皎皎，像是能看透她一般：“青城宗主，是你想要当的吗？” “没有什么想不想。”竹言躲过女子眼中探视，看向洁白无瑕的月亮，月上广寒宫，何处话凄凉，她身上出现了罕见的傲气，身形如竹，对丹华说道： “我只知道，我生来便注定要成为青城宗主。” “嗯。这样也很好。”秋风凄凉，丹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将狐裘的帽子戴上遮住凉风，向竹言告别道：“我也该走了。” 说着，便缓缓挪动着脚步，手中冰帕擦了擦唇角，掩过一抹血色。 竹言突然拉住丹华衣角：“我送你。” 这么多年，从来没对丹华尽过一次宾主之仪，也是时候该尽一次了。 也许……没有下次再见了。竹言感受到少女身上的生机如同将行枯木一般，也许现在羸弱的身子，只能撑住仅有的一点灵气了。 “好吧。难得你能送我一次。”丹华轻笑，若无其事地将手中冰帕塞进衣袖。 两人就这样走出竹林，走出了后花园，这时宗门内人物都在参加篝火晚宴，长老在开会，只有仅有的几个元婴守卫着，她们很快就到了丹华此行在青城宗的住处，是一处别院，玲珑小巧。 丹华告别过竹言后，便要走进去，里面的侍从听到了动静，急忙开门扶过丹华。 看着少女将行就木的身影，恍惚间觉得不该如此。竹言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后悔吗？” 明明可以不用这样，是你自己当初不愿意的。 “他们心中有大义，而我……只有朋友。”丹华背对着竹言，轻轻笑道，当初如此解释，现在便还是如此解释。丹华走进门内长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竹言，莫叫我看不起你。” 竹言轻颤，她掩下眸中惊愕，看着少女越过长廊消失不见，心里莫名比这月色还凉。 她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房间内，错过了今日长老的会议。 轻纱过窗棂，层层青色纱幔过后，是她自己打造的檀木小床，床上硬邦邦的，没有丝毫饰物，她翻过被褥，一大块檀木板子映入眼帘。 她拆开檀木板子，里面有道暗格。 她忍不住打开了暗格，那里用真丝包裹着，她将丝布缓缓揭开，赫然是一块圆润的玉珏。 玉色清透，是上好的冰种翡翠，上面用精致自然的手艺雕刻着朵朵寒梅，在月色之下，更显清亮柔和。 “梅。”竹言轻轻念道，这是她的乳名。 她的母亲在飞升前热爱梅花，园里都是她种的红梅，所以在她出生之时，给她起名为——梅。 这是母亲昔日故居，现在是她的闺房，外面的梅花早就被她铲掉换成了竹林。 小时候，对母亲两个字总是带着怨气，不愿亲近与母亲有关的事物。 长大后，对母亲带着思念，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能收到母亲在天界的来信。 竹言想起白日里自己当众历劫，气息奄奄没人来救，雷劫震震即将劈下来时，那恍惚间出现的一抹仙气。 像是梦一般，白衣飘飘的清冷仙子救了她。 “你是谁？”她问。 “涿清仙君座下弟子，落梅。”清冷仙子声音如冰泉一般，清冽动人。 “涿清……”她激动喊道：“那是母亲。是她让你来救我的对不对？” “仙君已然脱离凡尘，没有凡间子女，但仙君要我来救你。”仙子缓缓说道。 “母亲她还好吗？”竹言满身伤口被雷劫劈得焦糊，与面前仙子云泥之别，她丝毫不顾自身狼狈，急切地询问。 仙子似是不满，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仙君很好。” “那就好，她有……”提到我吗？话语还未说完，就被仙子打断。 “仙君想要一株彼岸花。”她直截了当地说道，透过云层看向了青城宗花园内的枯萎彼岸。 目的明确。 紧接着，竹言迷迷糊糊就给了出去。 等她清醒过来，已然接受雷劫洗礼，在祭坛之上了。 现在想来，竹言却细思极恐。 那位仙子似是不想染上凡尘因果，才救她一命用来和彼岸花交换。 她握紧手中玉佩，心里恍恍惚惚不断想着事情经过，越想越觉得自己犯了错。 养息……她不该这个时候回来的。 —— 养息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姑苏暮云早就不在身边了。 她洗漱完毕后，就看到姑苏暮云在厨房里忙活，是她最爱的板栗烧鸡的香气。 养息连忙蹦下楼，直接冲进厨房，看到姑苏暮云旁边那一盘烧鸡后幸福地抱了起来，然后忽略掉一旁满身油烟味的姑苏暮云，直接到餐厅里去吃。 过了一会儿，养息又来到厨房，盛了一大碗米饭后继续溜走。 姑苏暮云：“……”养小息，越来越出息了。 今天除了板栗烧鸡，还做了养息喜欢的青椒肉丝。 端菜走进餐厅里，养小息还在啃鸡腿。 养息看着姑苏暮云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把青椒肉丝端上。 她自觉地夹了一筷子，然后去厨房给姑苏暮云盛饭。 她觉得要做点什么来表达自己不是一个只会吃的摆设。 饭后，姑苏暮云擦拭嘴唇，然后拿出湿帕子给养息擦了油嘴，才把养息拽进二楼房间内。 “来看看。”姑苏暮云莫名说道，声音清朗中还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养息莫名其妙看着姑苏暮云一脸嫌弃的样子。 然后一看到镜子里的模样，顿时炸了：“我怎么是这个样子？” 只见镜子里的自己一头爆炸，几乎变成了长毛动物，零乱而且还是卷毛。 她头发向来黑长直，居然卷了？ 卷了…… 了…… 她怀疑地看向姑苏暮云，又觉得这闷骚货不可能干这种事情。 那只能是她自己睡得了？ 什么时候她的睡姿这么不可理喻。 “姑苏……”近乎撒娇的语气，养息把五指插进头发，那种撕扯感让她觉得无比心疼。 她不知多少年份的头发啊！ 姑苏暮云无奈指向梳妆镜前的木匣子：“梳子给我。” 对于这里的结构，姑苏暮云一个大男人都比养息熟悉。 养息很欢快地递上梳子，还像是无师自通般，小脸向上，吧唧亲了姑苏暮云的俊脸一口。 姑苏暮云像是不满一般：“不够。” 养息又亲了一口，这次是在嘴唇上，人类总是喜欢这种活动，养小息早就看透了。 姑苏暮云直接封住了她的嘴唇，一时间，少女仰着头，男子俯身，无比亲密。 亲够了之后，姑苏暮云捧起少女如云般的长发，用梳子轻柔地慢慢梳通。 养息无聊，索性拿起头发在手上卷啊卷。 她的长发早已过腰，发质黑亮，还微微泛红，是最正统的玄色发系，向来让她感到无比骄傲。 “姑苏，我昨天帮你脱衣服，还盖被子了呢！”养息对身忙活的男人说道。 一股等着夸奖的语气。 “嗯，我昨天睡得很好，还要谢谢养小息呢！”姑苏暮云直接顺着少女心思说道哪怕昨天晚上少女睡姿不雅踢到他无数次，他压根就没睡。 “对啊，我是不是很聪明。”养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蛋像剥了皮的鸡蛋壳似的，光滑白嫩而且细腻。 她双手撑着脸，看到身后俊美的不似凡人的男人，问道：“姑苏，你觉得你好看还是我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姑苏比她好看无数倍哎！ “自然你好看。”姑苏暮云默默想着：男人和女人能比吗？不过他家养小息，自然是哪里都好看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养息感觉自己尾巴都翘了起来。 她看着姑苏暮云慢慢梳通发丝间的死结，顺带补道：“姑苏，要换个发型。” “什么？”姑苏暮云问道。 “你书房那本新买的书上有，好像叫慵妆髻？”养息想着，那个头发蓬蓬松松的，看着就软，她喜欢。 第三十一章 竹竿字迹 姑苏暮云想到自己新买的发型教程，默默在脑中翻着关于慵妆髻的内容。 修长骨感的手指掠过养息的发丝弯弯绕绕，不一会儿，一个蓬蓬头就出现在镜子里，衬得养息整个人越发圆润可爱。 原先的娇艳顿时被几分稚气掩盖，起码姑苏暮云十分满意。 他手一翻，随手变出两根发钗，斜斜插在养息的蓬蓬头上，是一大一小子母钗，用不知名的金属片镶嵌镀色，蓝花黄蕊，小巧无比。 养息早就习惯姑苏暮云没事变东西变钗子什么的了，虽然她对他的空间宝石里面放了什么无比了解，奈何不了姑苏暮云每天都有进货，次数多了，里面的东西她都不想看了。 养息正在欣赏她的新发型，突然外面一阵敲门声。 昨晚姑苏暮云应该找了青城宗的别院来放她的息云阁，还特地加了掩饰，按理说作为普通修士，应该没人来找他们啊！ 养息疑惑着看向姑苏暮云，姑苏暮云正套上手套，打算收拾房间，浑然没有想开门的冲动。 “应该是来找你的。”姑苏暮云眸光落在养息身上，说道。 “我去开门。”养息说着就蹦了下去，出去走了一大段长廊之后才到达别院的门。 难怪姑苏暮云敢放，原来所谓的别院就是片大草原啊！ 门上铜环被人锲而不舍地敲着，声音节奏有条不紊。 养息直接打开门，停止这让人心烦的声音，中午阳光正暖，她最不愿意呆在这刺眼的阳光下了。 迎面看去，只见一身青衣的竹言在门外，目光清净而柔和地看向她。 青衣上罕见绣了白色梅花，莫名多了几分风骨。 “是你？”养息疑惑，昨天烤全羊的青城宗主？找她干嘛？ “嗯，方便我进去聊聊吗？”竹言轻轻说道，对于自己冒昧打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不方便。”养息直接拒绝，想了想房间内的姑苏暮云，谪仙做家务的场景只有她能看，别人可不行。 “那方便出去我们说几句吗？”竹言委婉说道，却带着几丝坚决。 养息想了想，看到竹言身上莫名神韵，她对姑苏暮云传音道：“姑苏，我先出去一会儿。” 息云阁内本来应该在打扫的姑苏暮云沉默一瞬，回道：“好，快去快回。” 说完，姑苏暮云默默摘下手套，面对被养小息弄乱的家，突然一点都不想收拾了。 —— 竹言带着养息走出来客驿站，来到祭坛附近的后花园内，外面有侍从看守，看到竹言后默默打开结界放行。 养息仔细感应了一下，这不是昨天那个面纱女子问路的地方吗？她跟那女子说什么了来着，这里有株九品牡丹？ 仔细联想一下，养息不想在思考后续了。 竹言在前面引路，养息看着竹言脚印和背影，莫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精彩了！ “听闻你母亲是涿清仙君？”养息看着前面走得看似不慌不忙的竹言，莫名问道。 “嗯。”竹言似乎不想多提，带着养息走过后花园大部分美景。 “涿清仙君几时成仙？”养息看着竹言背影，目光中闪过金银二色，稍纵即逝。 “大约是一百多年前，我刚刚出生时。”竹言回想道。 “那应该是个好日子。”养息意味不明地说道。 “嗯，那天仙霞散漫，满天的仙光，我刚启蒙，居然也记得。”竹言难得多说几句，想来那天对她来说很难忘。 养息不再言语。 “到了。”竹言走过一片竹林，对养息说道：“昨天我看到了，你身边那个人是姑苏氏。” 养息疑惑，这开场白有点直接。 “你想说什么？”养息本来不想知道的一颗心蠢蠢欲动起来，姑苏暮云在外面居然被称作姑苏……氏？ “我想你一定了解了一些前世的记忆。”竹言清浅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比如，我是谁。” “青城宗主竹言，今年一百一十六岁，百年多时间成为化神，被誉为天才。”养息默默背着昨天偶然听到的话，据说是今天报纸的头条。 竹言默默一僵：“不是这个，是你对前世的记忆。” “我没有前世，只有一世。”养息直接回道，她随手摘了一片竹叶，默默捻成了碎末散落在地上，满地枯黄顿时连同竹竿上未落的竹叶化为灰烬，她无比自然地说道，墨色瞳孔中带了一丝猩红： “不要对我妄加记忆，要是真有前世，你应该也知道后果。” 竹言轻轻一颤，全身周天运行，化神期的大能也没能挽救足下枯黄，满林竹叶只剩下了满地竹竿。 “你以前并非如此。”竹言闪身退开，足尖鞋面染上了枯黄之色。 “你想对我说的，应该在这竹竿子上吧。”养息墨色瞳孔恢复原状，脾气好好地看向竹言：“那一杆啊？” 竹言默然，她原先的计划都打乱了。 但她还是试图挽回计划，直直指向不远处那一杆竹子。 养息悠然自得地过去，以指作刃削开了竹竿，只见竹竿上一行老旧的字。 “姑苏一城，财倾天下。” 她翻了翻，又发现一行字：“三日归期，彼岸花开。” 这是个什么玩意？养息迷惑。 “这字体很像我的。”她对远处竹言说道，字体是冥界符号，用刀刻成，娟秀还带点扭曲，想来是不熟练的缘故。 “还有那一堆。”竹言指向后面那一片光秃秃的林子，想了想，还是靠近。 养息原样照砍，这一次直接刮了一整片竹林。 她将竹林根根扶起，像是阅览一般，一行一行字体化作金光浮现。 养息一一看着。 上面无非是一些闲话家常，约莫她此前的经历。 “七月末，见。” “八月初，再见。” …… “九月，离。” “十月，归，定情。” “正月，暂离。” “三月，妖界。” “五月，相聚。” “八月，回。” …… “九月十三。” 直到六月十三这一天没了后续。 养息淡淡看着，乍一眼过去看不懂，但如果每句话加上与姑苏暮云的话，她能看懂。 这是自己当初一次性刻下的东西。 短短几行字刻了几十遍，生怕有一根没有了就拼不起来似的。 养息居然还像个傻子似的看了几十遍，生怕遗漏了什么。 面上依旧镇定的养息问道：“你就给我看这些？” “对，我想你应该需要。”竹言看向目光不复猩红的养息，默默放下了心。 养息默，看来是她多想了，这所谓青城宗主貌似没有多余的念头。 她灵气一过，满地枯黄浮现，满树竹叶再现，竹言默默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上面一抹枯黄也消失不见。 刚才的一切，仿佛是环境一般。 要不是养息身前被砍断的竹子提醒着她，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在做梦。 养息打着哈哈，略带掩饰地说道：“对不住。” 下一瞬，被手刃切断的竹子全部好好地呆在了原本的切面上，竹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来，上面的刻字已然消失不见。 “既然是我划得，那我连本带利补给你。”养息哈哈笑着，看着眼前竹叶芬芳，默默加了几株梅花树，彼时正是秋季，梅花树上居然开出了朵朵红梅。 “应景。”养息尴尬说道：“我也该走了。” 还不等竹言反应过来，养息已然窜走了。 竹言看着眼前的竹叶红梅，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回溯时间，这能力，怕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者。 是的，这竹林矮了不少，年纪小了不少岁，而且此前这里不种竹林，种的是红梅。 足以确定养息是把时间挪了个位置，让本来不应该同时出现的两样植物，出现在了一起。 竹言默默看向那几株红梅，还是没叫人来把它移走。 养息疾速而行，本来一路无人，偏偏直接撞在了人身上。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她顿时生龙活虎起来：“姑苏，你看这个。” 养息直接拿起一杆竹子递给姑苏暮云，在空中的空间内。 姑苏暮云在这里呆了好久，自然看到养小息搞破坏然后自己弥补的样子了，所以竹子上写的什么他都清楚，不过为了养小息难得的激动之情，他还是假装好奇地看了一眼。 上面扭扭歪歪的字迹就是养小息的。 “回去再看。”姑苏暮云压住自己的情绪，本来只是忍不住跟上来，没想到还发现了姑娘那时都没说的秘密。 养息直接被姑苏暮云带回了房间内。 一进息云阁，男人就忍不住亲了上来，养息手中的竹竿顿时落地。 墙上凉凉的，却被姑苏暮云的手掩盖住凉气，养息感觉此时的男人无比黏人，就像是糖人一样。 不过糖人又甜又粘牙，口感不好，姑苏暮云好看又好闻，口感粗砺还带着细腻。 养息无厘头地想着。 嘴上一痛，却是姑苏暮云用牙尖咬了她一口，养息直接回咬。 一时间这个吻带上一点火辣。 当然是嘴麻麻的辣辣的。 养息被吻得迷迷糊糊，恍惚间听到姑苏暮云说道：“养小息，说你喜欢我。” 养息莫名，但是看到男人身上略带着脆弱的情绪，她忍不住回抱住男人，拍了拍男人精瘦的腰。 “你喜欢我。”养息听话地说道。 姑苏暮云突然一愣，不知是哭是笑，吻了吻养息嘴角，把少女抱紧在怀中，恨不得把血肉都和少女镶嵌在一块。 第三十二章 百年等待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永不分离。 这一世，养小息给了他太多的安全感了，真正让他感觉到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种感觉，越是拥有，越是不想放手。 “我喜欢你。”姑苏暮云似是无奈般，仿若情人间耳语，对着养息说道。 霎那间养息觉得自己耳朵要怀孕，太好听了吧！ 磁性沙哑，泉水叮咚，那是花开的声音。 “你还看竹竿吗？”养息说道。 姑苏暮云问道：“多少根？” “大约近千了。”养息觉得前世自己有点矫情，害的她还得全部收回来，浪费了好多法力呢！ “都给我吧。”姑苏暮云说道，拾起了地上的竹竿。 “九月十三。” 他莫名停顿了。 那一日，是他毕生所不能忘。 就是那一天，养小息回头向他告别，从此他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他闯入妖界，近乎疯狂地寻找，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她的下落。 那是姑苏暮云最疯狂的时候，魔气翻涌近乎控制了他的理智。 姑苏暮云若无其事地收下竹竿，问道养息：“还有吗？” 养息点了点头，直接将藏在空间内的竹竿都倒了出来，一时间房子被挤满了。 姑苏暮云：“……” 他默默收下所有的竹竿，房间再次干净起来。 “养小息，东西不能乱放。”他提醒着，心里却在计划着竹竿的去向。 “姑苏，是不是今天就能离开青城宗了啊。”养息突然说道，坐在了房内的软榻上。 “嗯。”姑苏暮云回应着。 “那我们去姑苏城？”养息趴在了软榻上，拿过一旁的水果开始吃。 酸酸甜甜的，真好。 “嗯。”姑苏暮云也坐在了软榻之上，白色衣衫散落半边，靠在了养息的腰上。 “累了。”在养息想推开他之前，姑苏暮云轻轻说道。 养息看着整洁的家，一尘不染的，全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功劳，又看到男人清俊的眼下淡淡的青黑，突然有点不忍了。 她翻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姑苏暮云头抱在怀中，安慰似地拍了拍。 姑苏暮云有些不适地挪了挪养息的软手，叉开十指紧扣着抱在怀里。 养息挪了挪没挪开，就不再挣扎了。 男人很快就睡着了，均匀清浅的呼吸声传入养息的耳中。 养息小心翼翼咬了一块苹果，一块梨子，还有一块香糕，不由得有点渴。 她看着睡着的男人，长长的睫毛黑黑软软的，鼻梁高高挺挺的，嘴唇薄薄凉凉的。 不由得想亲。 养息忍不住甩开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她是渴，想喝水，可不是饥渴啊！ 她隔空取物探来一杯水，加热之后温温的，直接喝下。 好了，不渴了。 她看向姑苏暮云睡着后安静的样子，这个男人醒来其实也一样安静。 她忍不住去勾勒他的脸庞，眉眼鼻唇，一笔一画都是最自然的样子，恰恰是最好看的样子。 人说天然去雕饰，想必就是再说姑苏这样的美男子吧！ 她忍不住看了又看，发现这张脸无论如何都看不腻，总想着再看一遍，也许遗漏了什么，总想着再看一遍，也许有一处更好看，总想着再看一遍，也许下一刻，男人就睁开了那双墨蓝色的眼睛，看向她了呢？ 那双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时，一定是最美的。 养息忍不住想道。 是怎么样的城，才能养出姑苏这样的男子呢！ 她想看看。 想着想着不由得眼皮子耷拉下来，养息想着外面阳光正好，越想越想睡觉。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姑苏暮云，索性直接在后面环住他睡。 手依旧在男人宽厚的手掌中被紧紧握着，养息感觉到一阵安心，贴着男人的脊背，抱住她的人形大抱枕，很快也睡了过去。 姑苏暮云的梦并没有那么安然。 他仿佛间重新来到了百年前的黑烟战火中。 满城的人向他索命，母亲冲他伸手，却一把恰中他的咽喉，刹那间窒息的感觉仿佛再次回到他身上。 “暮云，你不该如此……”母亲哭着笑道，安慰他一般，把他打入无边地狱。 “你生来便是母亲的落日，灰色的落日啊。”女子容颜倾城带着一丝苍茫，缓缓地把手挣脱开。 徒留他一人，坠入无边。 九月十三号。 姑苏暮云在那一天与母亲长辞，堕入魔道。 也是那一天，养小息离开了他，他成为了魔尊，成日里漫无目的地到处平叛杀人，神智不清。 那时姑苏暮云一无所有，什么都不害怕了。 天道要他死，可是他直直站在雷劫下，愣是一口气活了下来。 他放了无数天的血，大决狱每天都有人想杀他，想取代他。 从来不治疗，可是就是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死。 痛觉都麻木了，姑苏暮云那时却在想： 为什么养小息不入他的梦呢！ 他就想看一眼，他恨自己当初最后一眼看得不真切，没能留下养小息最美的样子。 记忆中养小息越来越模糊，他忍不住画了又画，生怕哪一天在杀戮之中忘记。 可是无论哪一张，都不及养小息半分神韵。 他挖开地狱，走进无边黑暗，直闯阎王殿。 “生死簿上没有这个人。”这是冥王的回答，像是戏弄一般，冥王给他指了一条路：“大决狱深处。” 大决狱，恶人在此与世诀别。 大决狱深处，是仙鬼两界穷凶极恶之徒，那里是堕仙与恶鬼的聚集之地。 不入轮回。 养小息的魂魄也许在那里。 姑苏暮云直接去了，沾上恶鬼的腥味，染上堕仙的血，成为那里的王。 他想：养小息如果在这里，一定不能受欺负。 可是没有。 养小息不在，连一个和养小息有半分相似的人都没有，他没有丝毫希望，只有无边的堕落。 直到冥界出口传来动静，他派人试探。 多年的等待早就让心化为冰霜，他不抱任何期望。 当那一袭白衣洒落在这里时，姑苏暮云默了。 识海世界却一片天塌地陷。 他忍不住紧紧跟随。 只要那个女子有一丝不像养小息，他就立刻毙了她的命。 可是一举一动，都是养小息。 他第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他的养小息。 他的养小息，不认识他了吗？ 姑苏暮云想道。 近乎百年的等待足以让一个男人彻底冷静下来并且思考接下来的动作。 于是他选择靠近，想捕猎的猎人一般，缓缓靠近她，熟悉她。 看到那妍丽的脸庞时，姑苏暮云的心替他肯定了。 哪怕有些差别，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养小息。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 脑海中的记忆在那时清晰地倒映，这么多年快模糊下去的身影一瞬间添上了浓重的色彩。 挥之不去。 姑苏暮云想要靠近，却发现自己满身血污，无比肮脏。 现在的他，配不上这样的养小息。 姑苏暮云内心近乎疯狂，可是脸色却无比平静。 在给养小息指了魔界的路后，他第一次背上了，触碰到了自己的爱人。 近乎小心翼翼地，他没能弄脏她半点衣物。 那一瞬，百年孤寂都被填满了，姑苏暮云想着，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他永远不要醒来。 缓缓地把她背上悬崖，悬崖很高很高，在他看来却很矮。 没过一会儿，养小息就被他背上了归墟，那里是他的老巢，他是不是间接地把养小息背回了家呢！ 我精心为你而经营魔界，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这一世，修真界不会是你的家。 姑苏暮云梦中抱紧怀中的养息，感到无比的安心。 而养息，由于玄猫神奇的共情能力，加上姑苏暮云的识海丝毫没有抵抗，她居然无意间入了姑苏暮云的梦。 感受到男人近乎偏执疯狂的感情，一贯安逸祥 和的养息神识似乎也染上了点燥意。 可是养息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抱紧了男人。 知道现在她才明晃晃地知道，她欠姑苏暮云多少。 或许在她看来，百年只是一瞬，可是对于她的姑苏来说，百年却是一世的绝望。 那时的姑苏，是抱着什么心思，来迎接他的一世绝望呢！ 那时候整个世界都不需要姑苏暮云了，姑苏暮云却依旧活着，或者说，等死。 养息心脏不由得抽搐起来，百年痛苦是她给的，她几乎不愿意承认这是个事实。 忍不住地哭泣起来，眼泪在眼圈打转滴落，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姑苏暮云还在睡觉，男人眼底青黑色淡了不少，想来之后的梦都是美梦。 她挪了挪位置，直接把自己锁在男人怀里，然后小腿搭住姑苏暮云，脸埋在男人衣襟处，最后忍受不了，直接把整个脑袋塞了进去。 一时间，姑苏暮云胸前多了个鼓鼓囊囊的大包。 养息就这样贴着姑苏暮云，感受着男人有规律的心跳，自己的心脏也不由得热乎乎的，眼中泪意方才少了几分。 欠姑苏暮云的一百年，她要多久才能还清呢？ 养息不愿意去想那一百年，越想越觉得想揍以前的自己一顿。 自己一辈子可能有点短，那就争取多挣点寿命吧！ 养息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好好修炼了。 她现在顶多是个散仙级别的人，除了有些特殊的小花招也没什么能入眼。 散仙寿元在三十万年左右，真仙寿元在五十万年，上仙是六十万年，上神是百万年，而仙君则是千万年，再往上尊者的神位，就是与天同寿了，尊者之上的神尊之位，就是她爹和三清女娲之类的神仙，那就是妥妥的世界之星，天道死了他们也许都死不了。 当然三清和女娲之死是个意外？她爹不知道啥原因妥妥地脱离了冥界大道，现在指不定在哪个旮旯逍遥呢！ 这么一想，养息感觉，仙途漫漫啊！ 第三十三章 妹妹与道侣 下午姑苏暮云醒来，看到怀中恬睡的少女，轻轻拥住，把少女的头在自己怀中移了出来。 却意外发现少女眼眶发红，姑苏暮云一怔，忍不住多想，难道少女刚刚受人欺负了？ 不对啊，他全程都在，不可能他不知情。 那就是回来后了，可是他哪怕睡着也会有神识外放在外的。 姑苏暮云蓦然想到自己睡梦中识海翻腾，仿佛有一个轻柔的识海侵入他的神识之中，让他的心绪不由得平静下来。 一霎那，他突然明白了。 最让他提防不住的，就是养小息。若是旁人，早就被他识海搅碎了神识。 所以，养小息，你看到了，心疼我，对吗？ 姑苏暮云看着少女眼角泪痕未干，忍不住倾身上前，细细地吻着。 少女容颜姣姣，无比美好。 想起还未处理完的公务，姑苏暮云索性直接抱起少女，裹入怀中，步入了书房。 养息迷迷蒙蒙，只感觉自己位置被倒腾了，但是却更舒服了，就没有强撑着醒。 彼时他们只知道神识相融，却未曾了解，只有至亲至爱之人，才能做到神魂相融，不伤彼此。 —— 晚间，由于养息这次又睡过了，导致他们的时差再次颠倒。 前些天早上罗桐答应的梧桐果因为这几天的耽误迟迟回到了养息手里。 养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装梧桐果的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十二颗硕大的果子，散发着浅浅灿红流光，居然都是千年份的果子。 罗桐不愧是魔界魔尊，出手果然大方。 养息迫不及待地尝了一颗，嚼了几下，淡淡流光溢彩的果汁顿时溢满口腔。 就是味道有点熟悉。 养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遇到过这种熟悉的味道了。 一系列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姑苏暮云直接去退了别院，青城宗继位仪式早已结束，陆陆续续有修士离开，他们也没那么引人注目。 竹言作为宗主，自然要陆续张罗，一时间忙昏了头，但也没忘记亲自送她离开。 天色昏暗，一抹斜阳暗淡无比，在天边只剩下一个淡黄色的半圆。 “你们今日就启程？”竹言说道。 她看向养息身边的姑苏暮云，这个男人自从养息消失再没有出现在修真界，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再次看到真容。 翩翩君子，似是天上来。 皎皎月下，君子一言定。 昔日天下第一城，今日各大名流争相取代，本来还能看到一点苗头，但如果是这个人回来，就绝无希望。 竹言想到昔日魔尊纵横天下，心中不由得微微震动。 “今日就走，还是要谢谢你的竹竿。”养息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在姑苏暮云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是她自己从冥界带来的。 只见手中花色如琉璃一般清透，像是蒙了雾一般，让人看不清，捉摸不透。 花非花，雾非雾，此为雾影。 “这是雾影，也算是一朵奇花，送给你了。”养息大方无比地说道。 竹言一怔，伸手接过，手中花色却更加透明，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手中有这么一朵花。 她也没有客气，直接收下。 “谢谢。”竹言轻轻说道，少女的心意总是那么让人措不及防，以前是，现在也是。 “那我就走了。”养息丝毫没有想让竹言认识一下姑苏暮云的意思，拉起旁边惹人注目的姑苏暮云就走。 “你怎么知道送人花了？”姑苏暮云盯着养息，感觉十分莫名其妙。 之前养小息拆了人家的竹林，但是已经帮她修好了，按理说应该不欠什么了，养小息居然再一次送了花。 这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养息神秘一笑，示意姑苏暮云靠近，对姑苏暮云耳语道：“我发现一个秘密。” 姑苏暮云俯身，听到一句不像话的话。 “一会和你说。”养息突然看向四周。 陆陆续续好多女修士经过，看到姑苏暮云脚步居然慢了好多拍。 还有御剑飞行的女修，居然敢低空低速飞行。 真当她是摆设吗？养息早就看够了那些故作矜持暗中抛媚眼的修士，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总觉得她们眼神多余，惹人心烦。 “姑苏，斗笠呢？”养息边走边说道，身边男人刚才一直缄默不语，整的大街上顿时多了一个禁欲冷漠系美男。 看着来来往往越来越多的女修士，甚至还有直接上来问地址的。 “这位师兄，你是哪个宗门的？”一位身形好好，脸蛋美美的女修士被身后的女子推了上来，索性一副英勇就义地表情来到姑苏暮云面前，接近姑苏暮云之后面色顿时通红。 姑苏暮云还在回养息刚才的话：“忘带了。” 他当然没带，还是故意没带。 他要让养小息看看，他有多么抢手，养小息才能更加珍惜他。 这近乎幼稚的行为啊！养息这辈子永远不可能懂得。 声音一出，如同冰玉一般，一旁女修士更加脸红了。 养息默默看了一下对方等级，金丹。 都金丹期了连自己脸色都控制不住，你是谁教的？什么时候修真界如此不堪了！ “他没有宗门。”养息瞪了姑苏暮云一眼，直接拦过女修想要接近的脚步：“而且，他怕生。” 女修顿时僵住，然后面目和蔼地看向她，再次看向姑苏暮云那张谪仙般的俊脸，神仙颜值，神仙声线，还有个乖妹妹，太可了：“这是你妹妹吧！好可爱呢！” 养息：“……”鬼才是他妹！ “我是他道侣。”养息面无表情地说道，拉起了姑苏暮云的手，十指相扣，紧紧地握着。 “啊？不好意思，打扰了。”那女修也算有节操，直接走掉了，连带着她的姐妹们。 看着女修仓皇出逃的身影离开，连带着一大堆知难而退的人类，场面清空后，养息转头气呼呼看向一脸镇定的姑苏暮云：“现在，立刻，马上，去把斗笠带来！” “好。”姑苏暮云浅浅笑着，直接伸手带上了斗笠。 养息眼前一黑，措不及防也被带进了斗笠，和姑苏暮云同一个的斗笠。 这下子外面谁也看不到了。 养息差点被气的冒烟，早说有这个，出门为什么不戴？ 还没等她说出来，姑苏暮云的气息直接覆盖了她。 “养小息吃醋了。”声音响起。 清霜如雪，叶凉似松。 男人浅浅地摩挲着她的唇瓣，像是用嘴唇勾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柔。 养息措不及防地被这温柔打败了，清俊的眉眼如画只离她微许空间。 他的睫毛黑黑软软的，扫过她的皮肤，眼睛里像带着星星，一闪一闪的。 天空都是他的幕布，只等挥毫下最美的色彩。 养息心里迟钝地想着：我不爱吃醋，爱吃辣。 外面本来应该无人的环境，确实没有人。 但是女修士是可以透视的。 她和一群姐妹默默关注着。 女孩气呼呼看向男人，然后男人戴上斗笠将女孩包裹住，斗笠不知什么材质，居然难以透视。 只能看到那斗笠下的男人微微弯下，紧接着世界安静了。 “爱了爱了，谪仙和萌妹的爱情故事啊！”女修士激动地抱住了身边的同僚。 “他们不会是在亲吻吧！”同僚暗搓搓计算了一下男人俯身的角度，赫然发现一个大消息。 “我……不酸，一点也不。”女修士慢慢遮住眼睛，缓缓呼吸着镇定自己。 原本她看到这样的谪仙美男时，还抱了一点结交的希望，现在什么都没了。 再次看向原地时，已然不见两人。 —— 养息和姑苏暮云正在御剑飞行，当然踩的是姑苏暮云的剑。 金光流闪，在淡淡的夜色下如同星光一般，是姑苏暮云手里最好看的一把。 也是最鸡肋的一把。 这还是养息无意间在哪个圪旯发现的呢！如果不是她及时翻到，这玩意要么蒙灰要么被扔。 “你说，我看着很像你妹妹吗？”养息拿着一面镜子坐在剑面上，早就忘记了刚才的缱绻，看着镜子里清秀妍丽的面容。 剑可伸可缩，被姑苏暮云直接拉伸到了最大版，以供养息坐下休息。 身为剑修，哪个不是站在剑上能坚持一整天屹立不倒的人物，姑苏暮云也曾经是剑修，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养息不是，她从来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把懒发挥到了极致。 “不像。”姑苏暮云看着养息懒懒的样子，索性直接盘腿而坐，也不站了。 养小息当然不是妹妹，是道侣。姑苏暮云记起养息刚才说的话。 剑光凌凌，在夜色下如同一抹流星。 也不知道哪个傻瓜人类会许愿，这抹流星可是接收不到的。 “那她们怎么会这么认为？”养息郁闷说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和姑苏暮云同框。 这么一看，姑苏暮云像一个成熟俊美的男人，她则有点像弱智儿童。 换个好听的说法，就是他妹妹。 养息直接哭倒在姑苏暮云怀里：“你还说不像，我看着比你年轻那么多岁……” 姑苏暮云成功接住怀中少女，总感觉这话在骂他老。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成年了。”养息说着，感觉更加难受了。 姑苏暮云总不能一直戴着斗笠吧，难道她以后每次和姑苏暮云出门，都要解释一下自己不是他妹妹？ “这样挺好。”姑苏暮云哭笑不得地安慰道：“起码做饭师傅会觉得你长身体给你多做点。” 这是养息最骄傲的地方了，和姑苏暮云跑遍几个城市，人家都觉得她脸蛋圆圆的，身材瘦瘦的需要补补，所以擅自在她的饭菜里多加了肉。 第三十四章 祭司涧石 姑苏暮云的盘子从来都是正常量，只有养息是超量。 “呜呜……”养息还是默默在姑苏暮云怀中倒腾。 显然这个理由安慰不住她了。 姑苏暮云看到他特地为她绾的低龄显小发髻，凌乱了不少，默默用手梳理整齐。 有他在，养小息不可能长大的，不然为什么他最近在研究头饰和发型？ 想到养小息刚来魔界时有不少人偷窥跟踪，都被他默默干掉了。 那时养小息长发披散，身材窈窕，远处一看就能知道是一个罕见的美人。 现在吗？ 慵懒的发髻，柔和软嘟嘟的脸蛋，合身规矩的衣服，无论近看还是远看，都是个邻家小姑娘。 同样的一张脸，在姑苏暮云的阴谋算计下，直接变成了另一个大爷大妈钟爱的风格。 姑苏暮云内心浅笑，面上却低低哄着少女：“没事的，她们再怎么接近我，我也不会理的。” “你敢我就……”养息作声威胁，卡壳了。 她就怎么？打杀砍？她有这能力吗？ 离开？她离开姑苏暮云能走得住人间这块地吗？ “我就让你打。”姑苏暮云温和接话，抱紧怀中少女轻轻搂着。 养息顿时感觉心满意足了，虽然有些无理取闹，但是结果她还是满意的。 只是姑苏暮云这么一说，她觉得姑苏暮云真的是太好了，她亏欠姑苏暮云的帐，又多了一笔。 不过，她和姑苏暮云，还分什么彼此呢！ 被姑苏暮云包装成邻家女孩，几乎再也不可能有桃花的养小息：默默给敌人数账本。 暂缓被误认成妹妹的伤痛的养小息，终于想起了之前的事，四下无人，她忍不住直接告诉姑苏暮云：“你能看出来白天那个竹言有什么特殊吗？” 声音带着几分循序渐进的引诱。 姑苏暮云一想就知道是什么了，不过他还是顺着养小息的话茬接下去。 “不知道。是什么？”俊逸的眉眼挑了挑，表达了十足的好奇心。 “是道族。”养息半遮半掩地说道，等待着姑苏暮云的反应。 妖族之中有一种特殊的女娲直系血亲，血脉强横无比，基本生下来的都是人首蛇身，所以被誉为离神最近的种族，也就是道族。 “今日我给她的花，其实是用来鉴定道族血统的，本来就是试探一下，没想到居然是纯种的道族血脉，一看就是直系后裔。” 雾影花在她手中是雾霾色，到了竹言手中雾色居然淡化到近乎消失，这给了养息完全的肯定。 养息细细说道。 姑苏暮云面色突然凝重起来，道族血脉…… 他本来以为养小息是想说什么奇闻异事，没想到居然如此。 “如果她是道族血脉，那么她的母亲，涿清仙君……”养息接着推理，说出一个足以让人震惊的真相：“也是道族。” 如此一来，整个青城宗岂不是……？ 姑苏暮云直接抹掉了养息的想法：“青城宗长老和老祖宗，都不是。” 青城宗涿清仙君，是老祖宗的义女，竹言父亲乃是赘婿，后来渡劫而死。 姑苏城前三代的事情，他了如指掌，自然查过青城宗的底细。 如此一来，涿清仙君的名头可想而知。 养息突兀的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妖界的原因，是受母所托。 “妖族气运衰弱，母亲不想它毁于一旦。”近乎为苍生着想的语气，那个女人低语着，却不是请求的语气，而是要求。 气运衰弱的妖族，偏偏在那时诞生了一位仙君。 养息突然笑了，笑得无助。 姑苏暮云突然看到养息的样子，顿时无措起来：“怎么了？养小息？” 养息扒拉着姑苏暮云的衣襟，化作玄猫躲进里面，那里柔和的心跳是安慰的良药。 姑苏暮云索性直接轻轻拍打着怀中的猫儿：“养小息？” 养息不应声。 可是憋不住，她索性直接说了出来：“姑苏。” 姑苏暮云御剑躲过云层，轻轻回应：“在。” “你知道吗？妖界从前气运衰弱。”养息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会说出来，但没想到是这么早。 “我想起之前为什么来这里了。”她控制不住地眯了眯眼睛，竖瞳睁开，像是即将猎杀的猫儿一样，警惕而慎重。 “当初妖族势微，母亲叫我来帮忙，她说这样下去妖族无法成仙，她需要我。”养息淡淡说道：“可是涿清仙君是怎么来的呢！道族是怎么成仙的呢？” 养息陈述着事实：“她在骗我。” 前世事她不尽知，但是她知道最后那种被逼迫的无奈与歇斯底里，那种深入骨髓一般的痛苦。 她的母亲，在间接地把她推向地狱。 这是个事实。 夜色下，姑苏暮云目光深邃无比，染上了一抹杀意，像是入了地狱的恶鬼，欺骗着世人的双眼，声音却依旧温柔无比，让人心醉：“养小息，她是谁？” 他保证，不会杀了她的。 只要养小息说出一个名字，他会让她千刀万剐，求死不能。 这个人，让养小息最后落入那般田地，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爱的人，受到如此糟践。 姑苏暮云身上魔气若隐若现，皎洁的月色之下，一身白衣的男人却再也无法变作谪仙，反而无比妖异。 “不能说。”养息迷迷糊糊地说道：“说了，她就知道了。” 尽管前世带给我无数欺骗，母亲，你还是我的母亲。 姑苏暮云眸光闪过一抹血色，轻轻说道：“好。” 他能直闯冥界，就能把手探入仙界。 涿清仙君既然是道族，她的线一定有用。 这一世，任何不确定的因素，他都会提前切断。 —— 妖界 起于众生苍茫之处，大地辽阔，种族繁多，无边无际的领地，一度引起外界觊觎。 这里，有着最古老的种族，最骄傲的种族，最强大的后裔。 此时此刻的妖界祭坛之上，众生肃穆，聆听神的祷告。 妖族大祭司，这个神圣的职业，端坐于高台之上，银色的的长发披肩洒落在地毯上，映着神圣的光晕。 面色如月华一般的男子双眸浅浅闭着，眉心一道艳红的朱砂惹人注目，明明妖艳的色彩，在他面上，却无比圣洁。 祭天的神圣祷告声弥漫在整个祭坛之上，男子睁开双眼，身旁的花儿像是怕惊扰了美人一般，闭上了花瓣，安静地垂落。 只见一道月牙痕迹出现在男子双眼之中，像是苍空一般，空洞寂寥。 男人眼神空洞地看向四周的花儿，轻轻一笑，像是神的悲悯一般，花儿应声而开，无比灿烂。 高台之上，只有他一人，面对着高高圣坛上的娲皇。 而下诸多妖族长老盘坐于白玉阶之上，等待祭祀仪式的结束。 涧石面向圣坛，目光虽然空洞，却准确落在了一旁的青色石像上。 女娲之下，众妖之上，那里是一尊女子石雕。 容颜姣姣，未至倾城，却格外惹人注目。 石像上墓志铭刻：自心，于妖界没落之时，助妖界，得辉煌。 这是妖界的功臣，因此被列于娲皇之下的位置，圣坛之上众生超度。 她叫杨自心，不是真名。 涧石双手合十，没有正对妖界的神，却对准了他心中的神一拜。 百年来，妖界祭司一直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敬着他心中的神。 突然，青色石像一动，像错觉一样。 涧石的心中却猛然跳动起来，哪怕双目失明，他心中自有一双眼。 自心，回来了。 “咚——”祭坛之上青石钟响起，祭祀结束。 没有妖知道有人要回来，除了涧石。 “吩咐下去，这几日，吾不在。”涧石起身，拒绝了赶来的侍从的搀扶。 “是。”侍从心中惊愕，却面色不改。 百年来祭司大人从来没有出去过妖界，这一次是什么事情，能让祭祀大人离开？ —— 仙界 玄灵尊者高坐于紫金殿中，门外宴阁和沸雪并立，等着侍从宣传进入。 很快侍从就来领路，沸雪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仙家礼节直接被抛到了脑后。 宴阁衣襟凌乱，同样漫不经心地走着，一时间让侍从心里发苦。 每次这两人只要其中一个来，就能把尊者气到，尊者不发脾气是好事，尊者莫名发脾气就是大事了！ 可是这两位也是不能惹的啊！ “据说你在凡间有座城池名唤锦江？”沸雪说道面色清凌凌的，步子却一大一小，像是故意 踩的一样。 “对，小仙君对这个感兴趣？”宴阁看着纷纷扰扰走过的仙子，忍不住抛了个媚眼，顿时惹得仙子一阵娇羞。 “你注意点。”沸雪看向他风流桃花眼，警告道：“仙界可不是尔等可以造次的。” “小仙君不是还走路歪歪扭扭的吗？”宴阁不知道在哪里抽了一把扇子，咻的打开扇了起来。 仙界常年温暖如春，宴阁又衣襟散乱活像浪家子，怎么可能会感觉热？ 沸雪心想，面上却说道：“我乐意。” 暗地里直接在宴阁身上加了法力，火红色的光芒暖呼呼的。 瞧你还热不热！ 宴阁顿时汗流浃背，把擅自丢给一旁侍从：“好了，小仙君，我怕了你了。” 沸雪得意，却也顾及着自己在外人设，面色紧绷绷地：“以后断不可调戏我仙侍。” 宴阁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诀，无奈回道：“懂，小仙君。” 真是的，他今天新换的衣服，又不能穿了。 “听闻锦江那里美女如云，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眼看着快接近正殿了，沸雪切入正题。 第三十五章 姑苏一城 “是，小仙君想去的话，等你继位之后自然可以去。”宴阁客气了一下，谁不知道锦江城乌漆嘛黑一片混乱，就是黑市的天堂，这小仙君哪里来的消息，这么有偏差。 这说的应该是姑苏暮云那家伙的姑苏城吧！ 想起姑苏暮云，宴阁的心绪暗淡了不少。 姐姐和他在一起，一定去了姑苏城吧！ 他的锦江城和姑苏城一比，总是不受待见的那个。 “好啊，你可记住，好吃的好玩的都给我提前准备好了。”沸雪顺坡下驴，率真的声音彻底在宴阁脑子里翻了几遍。 想到自己不能在外如此，沸雪立马板了板脸，身形挺立。 冰仙子的名号，可不能因为几句话就崩塌了。 宴阁：“……”他仔细想了想锦江城好吃的好玩的。 好吃的可以去城外森林里找，那里许多圈养的凶兽。 好玩的…… 青楼赌场斗兽场不知道这位小仙君喜欢不喜欢。 不容多想，宴阁和沸雪便被请入正殿。 昔日紫金殿是三清道观，三清坐化之后，这里便被作为玄灵尊者的寝宫。 按理说这样不合礼法，但是很意外的是，几乎没有仙家明文反对过这件事。 宴阁后于沸雪一步走进了紫金殿内，大殿之上，长长的紫金地毯尽头，端坐着一位尊贵的女人。 宴阁眉目低垂，不似沸雪。 沸雪直直地奔入殿内，大殿之上身影陡然起身离开尊位，抱住了来人。 “母上大人，我回来了！”沸雪开心地喊道，抱住玄灵尊者。 玄灵尊者欣慰一笑，抱住上前的女儿，感慨道：“一别数年，你长大了。” “母上大人还是这么年轻，像姐姐！”沸雪言语由衷地说道。 玄灵尊者不知多大岁数，面目倾城庄严，和沸雪站在一起，宛如姊妹，倒一点都不像已为人母的样子。 一时间，双姝并立，倒忘记了一旁的宴阁。 “你肯回来，是不生娘亲的气了？”玄灵秀眉一展，看向女儿倾国倾城的美貌，心中一丝慨然。 像极了她。 “早就不生气了，是母上不肯给我台阶下。”沸雪面色憨直，浑然没有在外那么冰冷，也没有对宴阁时的俏皮。 “前几次派人去接你，你不是也没答应回来吗？”玄灵无奈，挥手示意心腹散去。 宴阁起身就要离开，却被沸雪拦住：“他们迂腐，只会在外面讲大道理。宴阁不同，他直接想把我在冰雪之中挖出来。” 只见沸雪一副狡黠的样子，像是告状一般，躲在玄灵的身后。 宴阁无奈一笑，默默拱手请罪：“冒犯了。” 哪怕如此，宴阁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态度，衣襟散乱如同浪荡子，仿佛面前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 玄灵也不介意宴阁的态度，她笑着对宴阁说道：“不用请罪，还得多谢你呢！” 目光流转间姣姣华光，这大殿的主人，尊贵无比，却和善温柔。 “如果无事，那我先告退了。”宴阁莫名有些烦闷，躬身告辞。 外殿侍从出现，带着宴阁离开。 “你……”沸雪想要再次拦下，却被玄灵尊者制止：“也许宴阁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你不如想想你的继位大典改怎么办？这次回来可是为了正事。”玄灵补充道，心里对这个女儿操碎了心。 “母上只想着继位大典吗？”沸雪看着宴阁离去的身影，不满地看向玄灵。 玄灵眉眼温柔，拂过女儿耳边一缕散发：“当然不是，只是你现在不过散仙修为，就要继承仙君的位子，母亲怕你吃不消。” 冰火之神的位置，此前由沸雪父亲，也就是她的道侣担任，只可惜他百年前坐化，这位置就空了一百年。 “母亲不想你父亲留下的位置被旁人坐了去，雪儿，你知道吗？”玄灵眸色间带了几缕神伤，美人落泪，让一殿的花都为之颤然。 沸雪慌乱看向落泪的母亲，一时间不知所措：“母上，我一定好好修炼，争取成为真仙！” 她双手合十，郑重说道。 她本来就是天之娇女，母亲玄灵，父亲冰火，生来便站在云端，短时间内成为真仙，绝对没有问题。 旁人对真仙之位趋之若鹜，女子却不屑一顾。 只因她生来是神。 “那母亲给你好好准备一下晚上的接风宴。” 玄灵看着风尘仆仆的女儿，不由得更加心疼起来。 —— 养息不过一会儿就好了起来，钻出了姑苏暮云的衣襟，直接跳到了姑苏暮云的怀里。 “姑苏，是不是快十五了？”她没有变回人形，感受着丹田中法力的分量，她觉得自己也不用忙着变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姑苏暮云掩下眸中血色，墨蓝色的瞳孔清浅无比。 他从来没和养小息过过一次中秋节。每年中秋节，他都一个人。 这一次，养小息如果再走…… 姑苏暮云缓缓压下识海中的暴动，大决狱百年对他并不是没有害处的。 他的情绪太过容易被养小息挑动起来，最后的结果，都是想把面前这个少女牢牢锁进怀里，越紧，越好，锁住她…… 百年来的心声缠绕着他，姑苏暮云目光锁住怀中的猫儿，神色依旧清明无比。 明明识海无比混沌。 “中秋节，是什么节日？”出人意料的是，养息并没有提出什么要暂时离开的要求。 废话，上辈子是为了掩盖玄猫身份，这辈子都这样了，姑苏暮云早就清楚明白，无需遮掩。 “那天……”姑苏暮云不知如何解释，他又没过过，看向养息期待的猫眼，说了下去：“月亮很圆。” 养息竖起耳朵等待后续，亮澄澄的猫眼紧盯着姑苏暮云月色下的俊脸，然后呢？ “喵……”月亮圆我当然知道，每个十五都是圆的。 “没了。”姑苏暮云坦然道，八月十五他就知道这些。 养息忍不住，愤怒地用猫爪子在姑苏暮云的衣服上刨花。 可恶，这衣服居然这么结实。 没有什么是玄猫爪子解决不了的，养息一想，直接伸长了脚垫里的爪尖。 “呲拉……”姑苏暮云衣服上顿时多出一道。 养息看了看姑苏暮云，喵眼无辜水灵。 姑苏暮云眼睛一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养息的爪子剪了。 指尖浅浅的流光，是手中剑。 养息哪管什么手中剑？她愣愣看了自己的爪子几眼。 几秒之后，散仙体质自动愈合，爪尖回来了。 但这也掩饰不了她的愤怒！ “姑苏暮云！”玄猫直接大叫，说起人话来。 猫瞳一缩，圆眼变成了竖瞳，满满的傲慢与野性。 扑向姑苏暮云的脸。 一秒过后—— 姑苏暮云也不躲，猫爪子浅浅停留在姑苏暮云俊逸的脸庞上，在哪里下手呢？ 好像哪里都不合适呢！ 怎么办狠不下去手啊！ 养息内心哭嚎，后脚还在男人大腿上，前爪子在男人脸上停留。 被男人直接抱住了柔韧的猫腰。 养息措不及防地被痒到了，变成人形就要找姑苏暮云算账。 打算来一场空中格斗。 这一变，腿直接跨在了男人腰身，男人浅浅搂住她的手紧了紧，她的脸直接贴近了姑苏暮云的俊脸，唯一没变的，是爪子还停留在姑苏暮云脸上。 变成了若削葱根的柔荑。 姑苏暮云眸色深了深，养息放下爪子，感觉这气氛有点不对，却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要和你单挑。” 姑苏暮云把她直接翻身，压入身下，剑面凉凉的，被男人胳膊恰到好处地挡住，没有让养息感到一丝不适。 “好啊！”姑苏暮云贴近养息，在她红唇上啄了一下，浅尝辄止。 “你想单挑什么？”养息腿还是环在男人身上，没有下来。 高空中，身下剑光并不能让她感到安心。 唯独这个男人，她无比确定，他绝对不会让她摔下去。 “我们来看看……”养息在脑中迅速掠过一大堆比拼想法。 她在冥界经常和来来往往的恶鬼比赛，却没有一个能胜过她的。 可是能想到的那些点子，貌似她都比不过姑苏暮云。 为什么？凭她阴阳眼现在都看不透姑苏暮云应该有的那朵气运云和他身上的因果线。 这种情况下，要么姑苏暮云没有，要么他修为高到了一定境界。 养息阴阳眼独一无二，按理说仙君之下都绝无问题，可就是看不透姑苏暮云是哪朵云。 “谁最先修炼到可以渡劫！”养息想了想，想出一个有利于己方的条件。 当初第一次来修真界时她应该已经是上仙，这次散仙修为停留了百年之久，只要她想，很快就能回归正常修为。 毕竟……当初她是上仙的时候，也没修炼过，纯粹是先天优势自己凑上去的。 这也是养息惰于修炼的原因之一，因为她的寿元完全可以自己涨。 而且身为先天神之女，她的寿元比同境界的人更长。 “好。”姑苏暮云应声，他早就不能渡劫了，天道之前劈他劈得还不够吗？ 为了自家姑娘的好胜心，他完全可以答应。 “等着吧，你肯定没我快！”养息躺在剑身上，得意说道。 “乖。”姑苏暮云俯身，直接对准红唇亲了下去。 被剑身刺激得凉凉的胳膊一动不动。 “唔……”养息又被亲了。 男人似乎起了一点反应，但还是凭借强大的自制力压了下去，细细吻着养小息，舌尖深入唇齿之间挑逗。 养息不由得脸色通红，推了推姑苏暮云。 第三十六章 府内温泉 不一会儿，养息正襟危坐，盘坐在姑苏暮云身边默默运转大周天。 身旁鬼气翻滚，墨黑色却无比干净纯粹。 姑苏暮云看向少女周身黑雾，心中了然：他的养小息，从来没有沾过一条无辜者的人命。 少女因为这个借口逃避姑苏暮云的亲近，姑苏暮云心中虽略微不满，但还是停止了。 毕竟，原本他也没想做什么。 他喜爱的少女，必须三媒六聘，三生石作证，结下双修契约，才能彻底成为他的人。 姑苏城的祠堂玉碟之上，早就刻下了养息的名字。 天色昏暗，养息运转着大周天的灵气突然微弱下来，姑苏暮云了然。 点了点少女的额头，少女依旧紧闭着双眼。 均匀的呼吸声淡淡传入姑苏暮云耳中。 姑苏暮云无奈扶额，少女周身墨色气息早已消散：“这都能睡，养小息。” 他默默地扶过养息的肩膀，把整个人挪进自己怀中。 自己则盘坐着，抱住怀中少女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一系列动作下来，养息连眼皮子都没翻一下。 显然睡得正熟。 姑苏暮云加大防风罩，剑光陡然如同流星一般越过天际，发出震耳的音爆声，却被隔绝在剑外。 姑苏城不久将至，养小息期盼的中秋节，也该让她看一看了。 —— 魔界，梧桐树下 罗桐早就在青城宗主继位之后就找了个理由溜回了魔界。 因此养息一直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一回来，罗桐就赶紧吩咐四周侍从。 “魔宫里可有什么美人？”魔尊急不可耐地语气让侍从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有。”一群侍从颤颤巍巍地回道。 自从前任魔尊继位之后相继几十个美人自荐都无故消失，魔宫里的侍女都跑光了。 只有他们几个心腹，还都是男人。 “……”罗桐，该有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呢！ “吩咐下去，本尊择日挑选侍妾，再择日举行婚礼。”罗桐淡淡吩咐：“越快越好，再散播消息，邀请各地人来参加。” 侍从：尊上你的样子不像是娶妻像是赶着投胎！ “是。”心思不一的侍从连忙应声，心里寻思着魔界几个重量级人物的子女有没有适合他们魔尊大人的。 应该……会有人来吧！ 魔尊那“不俗”的穿衣讲究，还有那“见之忘俗”的品味，和鸡毛的性格，说不定就有人喜欢呢！ 一身金灿灿的罗桐显然没这么多心思，他坐下喝了一口茶，面色一僵，直接吐了出来：“这过了火候的茶，是谁送上来的？” 里面一个不起眼的侍从直接跪地：“回尊上，是小的。” 尊上向来行踪飘忽，没想到这次突然回来，让他措不及防，一时间忙昏了。 “你可以走了。”罗桐淡淡捏碎茶缸，一旁侍从立马换上新茶，他一口喝下，润了润喉。 另一个侍从连忙端上痰盂和手帕，罗桐直接吐下，擦了擦嘴唇。 “还不下去张罗？”罗桐抿了一口新茶，淡淡垂眼说道。 刹那间万径人踪灭。 偌大宫殿，只剩他一个人。 凤凰孤傲而且不合群，在罗桐身上发扬到了极致。 他暗暗想道：徒弟结婚，做师父的总得来吧！ 魔界事务是他想丢就丢的吗？ 他一百年的劳务费还没结呢！ 完全没想到自己征婚第一阶段就过不去的罗桐满意地喝了一口茶。 想起养息给他的先天传承，觉得自己要先闭一个不大不小的关消化一下。 —— 姑苏一城，足以抵得上一个小国家了。 养息在姑苏暮云怀里睡了一晚上，醒来时在剑上吃了早餐，就看向下面的繁荣景象。 这是姑苏城所在的云州。 地处偏远地带，是魔界和修真界交界地带，人魔共存，这里因此有很多混血儿。 融合了魔族和人族血脉的新生儿，没有受到外界混血的歧视，更像姑苏城的新鲜血液，维持着这座城屹立不倒。 男人强大而且俊美，女子娇柔而且不凡。 这便是姑苏暮云的城。 养息当时看到书中介绍时，心中便无比向往，这样一座城，是她心中的梦幻之城，没想到姑苏暮云居然做到了。 两族平等，和谐共生。 不为外界唾弃，反而被捧作天下第一。 假以时日，人魔必能化干戈为玉帛。 只是不知妖族…… 养息默默甩出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妖族干她何事。 “姑苏，还有多久？”她在剑上蹦来蹦去，还盘坐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到达姑苏城。 心中期待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多了一分。 三生石就在姑苏城。 这是刚才姑苏暮云告诉她的，言语间语气不明，但养息却知道，男人想去三生石旁刻下他们的名字。 三生石，记载天下姻缘，是洪荒而起便存在于世上的奇石。 三生石顶端，现在依旧刻着昔日女娲和伏羲的真迹。 哪怕魂飞魄散，化骨为泥，两位尊神的爱情，至今都有后人见证着。 三生石，情断则缘灭，两位尊名讳清晰，可见他们之间的爱情。 她和姑苏还未刻下名字。 养息看向姑苏暮云，男人眼神淡淡的，仿佛并没有什么心思。 可站的越直越能看出心虚好吗？养息知道，姑苏暮云御剑从来没站过这么久。 终于，在期待之中，一座城池落入了眼帘。 耳闻不如一见，哪怕梦中遇到过两次，还有一次进了主人的屋子，养息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城内人声鼎沸，养息发现，居然有好多人的气运都无比庞大。 这是一座瑞城。 能担得起如此气运，向来城中一定出现过绝世人物。 姑苏暮云缓缓降下剑光，直接在城主府内落下。 城主府一片空旷，却十分干净利落。 向来姑苏暮云早就派过人来打扫。 养息落地就四处走动起来：“怎么和我看到的不太一样呢？” 她看向四周花花草草，都是崭新的颜色，有些陌生。 “之前有些地方老化了，我让他们重新修了一下。”姑苏暮云跟着养息，解释道。 养息看向空旷的庭园，莫名感觉这不像一个家。 冷冷清清的，仿佛从没有人住过。 姑苏暮云缓下脚步和养息并列走着，养息一看就知道他也陌生。 向来城主府他不经常住，甚至可以说，压根没住过。 “主卧呢？后厨房呢？”养息环视四周一片空旷，只有花花草草，房子都被花草遮盖得不太明显了。 “没有。”姑苏暮云说道，住处早就有了养小息的息云阁，后厨息云阁也有，所以这次回来就是带养息看看城主府遗迹。 主卧那块荒地就等着养小息一切安顿好了然后按上去。 养息：“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姑苏暮云淡淡说道：“重温故地，看看能不能想起更多。” 养息一个脚丫子踹上去，姑苏暮云飘开，理了理不存在灰尘的衣摆。 她最近发现姑苏暮云本性越来越暴露了。 “温泉呢？”养息深呼吸一口气，原先的期待惊喜全没了，她觉得她得缓缓。 “这个还在，我改成了露天温泉。”姑苏暮云直接拉起养息，走过后院，来到天然温泉旁。 温泉冒着朦胧的热气，像几块巨大的雾霾色宝石，泉眼众多，坐落再山脚之下。 旁边还有将开的秋菊和不知名的树木，散落着花瓣。 养息觉得：整个姑苏城主府，就这个地方能看。 她来到一处温泉前，用手探了探水温，刚好合适。 温泉里并没有刺鼻的硫磺味，反而淡淡的，掺着一抹自然清香。 “我要泡澡。”养息对男人说道，直接在宝石项链里找到了睡袍和皂豆：“你去把息云阁放好。” 不容置疑的语气，养息仰头看向姑苏暮云，气势不经意矮了一截。 姑苏暮云看向少女怀中衣物，眸色深深：“好。” 等姑苏暮云一离开，养息连忙脱衣下水。 刚泡进去，浑身的战栗感就迎面而来，一阵舒爽。 养息靠在温泉石上，不经意抬头看向天空，天上符文满布，已然被姑苏暮云加上了莫名符咒。 养息一个阵法加符咒白痴评价道：纹路有点丑。 露天温泉，虽然没人敢路过城主府上空，但姑苏暮云还是加了双层保险，防止有些人占了便宜。 养息泡了一中午，等到肚子饥饿时，才不慌不忙起身离开。 她试着穿了睡袍，却发现有些大。 怎么回事？养息疑惑脸。 仔细看了看衣服上的标志：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花纹。 哦豁，拿错了，这是姑苏暮云的。 想到姑苏暮云这时应该在准备午饭，养息体贴地没有打扰他，索性直接穿上大版睡袍走出去了。 姑苏暮云的气息不用定位，猫鼻子一下子就能知道在哪里。 循着清冽的气息一路游走，刚泡过温泉的养息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绵绵软软的。 “姑苏……”她近乎用飘的，找到了息云阁。 一进去，发现男人居然没有在做饭的养息：“……” 姑苏暮云在书房处理公务，听到养息的声音便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抬眼看去。 男人像是刚处理完杀生大事，目光有些凌厉的韵味，挑眉向她看来，顿时柔软了下去。 养息穿着大一号的睡袍，衣袖长长的把手包裹住，衣襟处松散露出少许春色，旖旎而纯净的眼神无辜地看向他。 像陷入大灰狼手中的小白兔。 “饭……”她嘴巴一扁，看向姑苏暮云。 第三十七章 丹华割袍 这家伙居然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她现在非常饿，可就是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 姑苏暮云起身离开座位，走过来直接环住养息的腰身，淡淡皂豆的味道混合着少女体香弥漫，馥郁而清淳，他忍不住埋进少女颈窝。 “我派人去买了，姑苏的特色菜。”他解释道，在少女颈窝间吸了一口，淡淡殷红如同花瓣一般出现。 养息身体一麻，顿时更加软乎乎了，她早就习惯姑苏暮云没事喜欢亲亲的行为了。 只要不过分，她就不会推开。 姑苏暮云显然也了解，淡淡搂住少女在怀中，双手抄起少女柔韧的小腿就把少女彻底抱入怀中。 “陪我处理一会事情。”姑苏暮云重新坐在书房椅子上，面前是成堆的书简，只是怀中多了一个人。 闻着怀中少女的清香，刚才的烦心顿时烟消云散。 养息看向一堆天文似的书，突然感觉姑苏暮云真辛苦。 默默在怀中给他揉肩。 姑苏暮云拿起毛笔沾墨的手一顿，看向面前的公务，觉得也没那么多了。 他的字清瘦有力，带着杀伐果决，和这个人完全不一样。 如果养息能看懂，一定会知道，姑苏暮云刚才写的几个字，决定了一群人的生死。 像极了秦广王，忙忙碌碌没空理她，在生死簿上圈圈点点，就是天下人的生死。 不同的是，这个男人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 养息在姑苏暮云怀里咬了一口清甜干净的水果，汁水四溅。 男人空着的左手立刻递了一张手帕，嘴中说道：“自己擦嘴。” 动作游刃有余，手中书写姿势依旧不变，让她觉得，她丝毫没有干扰他的公务。 感受到外面的脚步声，养息已经能脑补一系列画面了，一个暗卫提着两盒饭菜来到息云阁。 “有人来了。”养息开心地在姑苏暮云怀中起身，却被男人制止。 养小息这个样子出去，便宜了谁还不一定呢！ “我去拿。”姑苏暮云把养息后领子一提，提溜着来到了餐厅。 最近入秋天冷，餐厅的座椅上被套了棉垫，柔柔软软的。 姑苏暮云把养息按在餐厅后，拉上了餐厅的伸缩门就去开门了。 不一会儿，姑苏暮云就提着饭盒回来了。 一进餐厅，只见养息正襟危坐，面前的餐盘摆的整整齐齐，连同他那一份，手中握着餐具，满目期待地看向他。 目光柔软带着星辰，姑苏暮云的心暖了暖。 入秋后，天气总是很凉，养小息却依旧那么暖。 “开饭了。”养息狗腿地上前亲了姑苏暮云一口，果断抽离了男人手中的饭盒，打开木盖子。 一阵饭菜香味扑面而来，饭菜应该是新烹饪的，没有那种舟车劳顿的软糯感。 软硬适度，刚刚好。 养息夹了一筷子，背着姑苏暮云默默点评。 姑苏暮云：“……”真当他看不见？ 一桌子饭菜十分丰盛，姑苏暮云细细难得说了几句话。 打破了所谓的食不言禁忌。 “这是绉纱馄饨。”今天主食是馄饨，皮薄薄的略微透明，小小的一只又一只，饱满可爱。 “这是酒酿饼和鲜肉月饼。”姑苏暮云介绍道，快中秋了，姑苏城有好多家月饼铺子开张，他特意让侍从买了最热闹的那家。 “中秋节要吃这个月饼吗？”养息疑惑，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 月饼都是切好的，里面的肉柔韧劲道，肉汁醇香鲜美，养息忍不住再来了一块。 措不及防被噎住，姑苏暮云递来一碗红豆粥，里面还放着其他杂粮“喝口糖粥。” 养息喝了一口上面的糖水，微甜，像是甘泉水煮的，一点都不腻口。 “好喝。”养息拿过碗粥，对姑苏暮云说道。 姑苏暮云几乎一口都没动，一桌子菜全被养息扫荡完毕。 饭后，姑苏暮云收拾桌子，养息懒懒卧在塌上，啃了一口千年梧桐果。 入口即化，不像水果，更像果汁。 她拿起一旁姑苏暮云给她倒的饭后消化果酒，一口闷下去。 顿时感觉味道有点不对。 这果子味道和姑苏暮云的果酒怎么这么像？ “姑苏，你这果酒是用什么酿的？”养息把手缩进自己的小毛毯里，入秋了还是有点凉，然后冲里面的男人喊道。 “那是罗桐酿的。”姑苏暮云搜索着宝库东西的记忆，成功翻到一丝信息。 他将餐厅收拾地一尘不染之后，才出现在养息的视野。 “怎么了？”一眼就看到紧紧缩着的少女吃一口果子，看一眼酒，眼中闪着迷惑。 “姑苏，你来。”少女伸手作抱抱状。 姑苏暮云长腿一跨，直接到达了养息的面前，搂住了软乎乎的少女。 “手给我。”养息说道，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姑苏暮云听话地把手递进少女手中，一时间温软无比的感觉包裹住他的手。 “你手好凉。”养息搓着姑苏暮云冷白而修长的手指，也不放手，慢慢用手暖着。 怎么暖都暖和不起来。 养息感觉自己手都被冻凉了，男人手指温度丝毫没有上升。 她一咬牙，索性把毯子直接裹在姑苏暮云身上，一时间毯子里的粽子卷变成了一个大卷。 “怎么样？是不是很暖和？”养息抱住姑苏暮云寒凉的身躯，在姑苏暮云背后用毯子边绑了一个结。 “嗯，很暖和。”姑苏暮云浅浅笑道，墨蓝瞳孔像是看到烟花一般，突然璀璨无比，感受着少女的温度，浅浅软软的，不由得环住少女腰身。 “你们姑苏城什么都好，就是温度太可怕。”养息嘀咕道，明明前些天在青州还是温暖阳光，一来姑苏城居然这么寒凉。 养息总有种快结霜下雪的感觉。 “我们过些天在这里做一个加热阵法，就不冷了。”姑苏暮云估摸着养息的知识水平，直接把高级阵法的名字改成了一看就懂型。 “好啊！”养息开心地说道，抱住姑苏暮云狠狠给他暖了暖。 姑苏暮云感受着怀中的暖宝宝，看了看外面天色。 已经下午了，那么…… 婚契应该设计好了吧！ 裹了一会儿之后，养息成功把姑苏暮云从大冰块变成了小冰块。 姑苏暮云忙着修改公文，看向怀中已然睡熟的女子，无奈把她抱起放入一侧的贵妃塌上。 养小息，是谁说她不爱睡午觉的！明明吃饱了就睡。 他裹紧少女身上毛毯，就直接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是开放式设计，以至于他抬头就能一眼看到熟睡中的养息。 这样的设计，当初是他全程监制，怎么可能不图点利息。 只是没想到，他从住进来到成为房子的半个主人，过程如此顺利。 姑苏暮云翻开公文扫阅起来，姑苏城百年大事，哪怕有专人处理，心腹解决，还是积攒了很多需要过他手的事情。 想当初他甩甩袍子就走了，没想过要回来，姑苏城居然还能得到如此发展。 虽然细节上出了一些偏差，但总体还是他所期待的那个样子。 那些手不干净在姑苏城里安插人手的人，是时候该解决了。 —— 丹火城 “你没找到？”丹火殿内，丹阳盘坐在丹火炉旁调息，只听到丹姝带回的消息。 “我就说，该我去的。”丹阳气急，立刻中止了全身周天运行。 丹姝默默低头挨批，赤足金铃，神色无比乖巧。 丹阳一看，莫名有些不忍心，不由得捏了捏眉心：“算了，也不是你的错。” 师父遗言一定要带回丹华，让她继任门内长老之位，享一世尊华，他连丹华都见不到，怎么找回来呢！ “师兄，总有办法的。”丹姝心中窃笑，面上却还是哭丧着脸安慰。 丹阳看着偌大丹火炉子，想起以前师兄妹一起围着火炉烧烤被师父批评教育的时候。 那段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丹火城外林内，却有一道身影驻足。 一身白衣若雪，身姿纤纤，羸弱如拂柳。 身后侍从沉默，整片林子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女子漠然不语，身上穿着粗陋的白色麻衣，面目素净不掩妩媚动人。 一双眸子清亮无比，如同黑水晶一般。 她看向丹火城上飘起的缕缕炉烟，突然俯身下跪。 秀发散落在泥土上，白净漂亮的额头上沾了些许灰尘。 她在磕头。 一下…… 两下…… 三下…… 次次缓慢而郑重，曼丽悠扬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森林的宁静。 “不孝徒弟丹华，今日在此祭奠尊师。” 身后侍从递上冥纸。 丹华接过，手上丹火重重，灼人心神，烧掉了纸张。 她突然扬起了衣摆，将残火丢入，以指作刃，烧毁了的一截白色麻衣顿时飘落在地上。 赤红色火光仿佛映入了她的瞳孔，无比炽烈。 “诸天见证，即日起，丹华再无师门，与师门恩义断绝。” 果断清晰的声音赫然传入了丹火城内，丹华喉间一甜，默默压下。 “走。”艳丽女子转身坐入软轿之中，侍从连忙拉上金丝帘子。 轿子一起，略微颠簸，她唇边溢出了一缕鲜血。 丹火城早已轰动，丹阳几乎马不停蹄来到了郊区，却只看到烧尽的纸灰和一点没有烧完的白色麻布。 一切都结束了。 丹阳愣愣想道。 第二日，养息一早起来，神清气爽，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打开窗户看着外面远山近水，养息才发应过来，自己已经到了姑苏城。 她换过睡衣连忙跑去楼下，难得没有看到姑苏暮云正在房间内。 第三十八章 中秋佳节 往常这个时候，姑苏暮云要么在练剑，要么在处理公务。 养息心里一慌，直接奔出门外。 还是昨天那种荒芜感的院子，养息循着姑苏暮云的气息快速奔跑，直接和正往息云阁赶来的人撞上了。 “怎么了？”男人清闲自在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养息抬起毛毛头一看，果然是姑苏暮云：“你去哪了？” 姑苏暮云拿起手中包裹示意养息：“拿婚契。这是样本。” 养息：“……”这玩意她就开个玩笑，姑苏暮云还真当真了？ 他们冥界中人向来不拘小节，别具一格，婚契什么的，从来都没有好吧！ 其实，冥界人从来不结婚呢，养息心里默默吐槽。 “噢。”她兴致缺缺地回道，一时间心思淡了几分。 姑苏暮云倒像是十分满意，一路上拿着包裹不松手。 他倒还真不是特意去拿婚契的，今天一早就有人得知消息来拜访，想看看他这个城主是真回来了还是虚有其表，他索性直接顺了那群人的意，出去走了几圈。 刚好婚契书制作好了，他就提溜了回来。 不过他还是很期待就是了。 “咦，你那个手里是不是饭盒？”养息突然注意到姑苏暮云另一只手中的东西。 “嗯。”姑苏暮云淡淡说道：“是粉蒸肉还有黄桃。” 也是姑苏的特色菜。 今天中秋，路上好多卖的，他就买了许多。 养息殷勤地替姑苏暮云拿过手上饭盒：“我帮你。”内心无比幸福。 肉肉，还有米粉，还有桃子哎！ 想想都好吃！ “今天十五。”姑苏暮云看着养息的小表情，实在不忍心戳穿她的食欲和心情。 “除了月饼，还有什么？”养息像是完全不明白，脑回路转到了一个奇怪的点。 “赏月，赏花灯。”姑苏暮云一一说来，卖黄桃的老爷子还说，今晚还有灯会。 和养息在一起，姑苏暮云也学会了语言这门艺术，尤其是和卖家交流的语言艺术。 他被迫无师自通。 “姑苏，今天晚上一起去看灯吧！”养息想着自己的原形早就被姑苏暮云发现了，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在夜间玩一回。 “你不怕自己没法力受欺负？”姑苏暮云想起上次养息被伤，擦破皮的场景，还是有些杀意腾腾。 “不是有你吗？”养息毫不犹豫地说道。 姑苏暮云一怔，心中莫名。 吃过早饭之后，姑苏暮云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就把养息带进了书房拆包裹。 养息还在消食，有些无精打采的，双手撑着额头坐在姑苏暮云的椅子上，一副没骨头的软塌样子。 姑苏暮云站在书桌旁，拿出一叠又一叠的红色小书。 都是用蜀锦作封面包住，上面涂了金粉。 姑苏暮云一一把婚书摆在养息面前：“哪个好看？” 养息看向那清一色的红，不由得说道：“哪个都不好看。” 红色……哼！ “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姑苏暮云无奈说道，还好他早有准备，在空间项链里取出一副木牌：“看看这个怎么样？” 养息抬眼看去，只见木牌颜色棕红，上面印着淡淡的褐色纹路，周边穿孔用红豆作点缀，像是上面抹了一层包浆，阳光下还泛着微微透明。 她接过木牌，是一对的。 边角柔和，像是常年在手中攥着软化了边边角角。 本来坚硬的木制品看起来像极了软木的质感。 养息抬头看向姑苏暮云，发现男人视线模糊，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脸上泪流满面。 姑苏暮云连忙走近拉过养息抱在怀里：“怎么哭了？” 他细声细语地低低安慰着。 养息猛然抬头，泪水半干在脸上，和平常一样的声音说道：“我要帕子。” 姑苏暮云赶忙拿出手帕擦了擦少女眼角泪痕。 养息拿起手中木牌对姑苏暮云说道：“这个挺好。” “嗯。”姑苏暮云一时不太清楚是什么戳中了少女的敏感心思，便顺着她来。 这牌子是当年养小息同意他的求婚之后，他自己做的，本来打算等少女回来给她，可是没想到，他握着两块木牌等了好久，在姑苏城外看了好久，也没等到。 姑苏暮云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养息身旁，拿起自己往年不常用的朱砂墨研开。 从养息的角度看，男人手指清秀有力，淡淡朱砂被磨开，化成橙红色的浓郁墨汁，眉眼仿佛都入了画。 长发用玉冠竖起，清朗如仙。 有匪君子，谦谦如玉。 养息不由得感慨道，越发想把过去的自己揍一顿。 姑苏暮云磨好墨后，直接把笔沾上墨，放在养息手中。 养息：“……”姑苏不写吗？ 她眼神容易懂，姑苏暮云秒翻译然后解释：“你先。” 他抽过养息手中一块木牌放在桌面上，然后念道：“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写这个。” 养息尴尬一笑，把右手的笔递给自己的左手：“我只会用左手。” 姑苏暮云惊讶，养息前世今生从来没在他面前写过字，他还真不了解。 不过养小息每次吃饭可都喜欢用右手呢！ “难怪你那些竹竿上字那么丑。”姑苏暮云了然评价道。 成功获得养息光脚一踹。 他也不躲，直接握住少女光洁粉嫩的小脚。 凉凉的，看来加热法阵要快点制作了。 养息挪了半天挪不开，感受到男人手上的温暖，一时间也没那么想接触冰冷空气了。 她手法生疏地握住毛笔，开始写字，木牌每次就快接触到笔尖淡淡朱砂，养息总是飞快躲过。 “我想了想，我还是先练一遍吧！”养息看向姑苏暮云墨蓝色的瞳孔，手指不自觉在旁边抽了一张宣纸。 这下她迅速地写了几个大字。 姑苏暮云一看，脸顿时黑了。 只见纸上几个大字：“白毛之约，书向浑简。” “养小息，这是什么意思？”姑苏暮云指向毛字，后面两个字不会写可以理解，前面那个子能听错成这样？ “我觉得你说的头不对。”养息文绉绉地指向毛字，说道：“白头，人怎么可能白头呢？我们玄猫一族，只会白毛。” 养息倒没胡诌，玄猫到了一定阶段，会褪去一层旧毛皮，换上一层新的。 而严重老化的毛皮，就是白的。 姑苏暮云一口气憋在肺管里，他终于知道有人没什么宁死也不当老师了。 碰到养小息这种非人类，怎么可能教的下去？ “那我们换一个。”姑苏暮云想了想，不能纠结白毛还是白头的问题了，换一个比较好。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拿过养息手中毛笔，在宣纸上示范了一遍。 笔锋清冽，瘦骨有力。 养息照着姑苏暮云的样子在纸上临摹一遍。 弯弯曲曲，丑陋无比。 姑苏暮云无奈，在身后环住少女，握紧少女抓着笔杆的软手，拿过木牌，直接书写上去。 一笔一划，带着养息的柔和和他本人的清傲。 倒是谁也不像了。 养息感受着身后男人清冽如雪的气息，心跳忍不住再次加快。 “怦……怦……”一下一下，声音清晰得她自己都能感受到。 却见姑苏暮云拿出另外一块木牌，就着养息的手落了笔。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墨转瞬就干，水印消失。 养息看不懂上面的两句话，但她能感受到姑苏暮云的郑重。 她觉得，这是姑苏暮云生生世世的誓言。 写上大字之后，姑苏暮云清俊的眉眼似乎松了一点。 他握住少女的手心，感受着里面软乎乎的粉色肉垫，不由得捏了捏。 这是他最近发现的。 养小息化为人形后留下的一缕玄猫特征。 “养小息，今天晚上看完花灯，要不要去三生石那里？”姑苏暮云像是随口一说，散漫地捏住了少女手心的肉垫。 养息却有种被揪住小辫子的感觉，背后发毛：“嗯嗯。” 总有种她不同意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下场似的！玄猫直觉一向很准。 晚间的姑苏城，月色皎洁无比，一轮大圆盘横在天际，淡淡霜华流过。 姑苏暮云拉着养息走出城主府，城主府外格外荒凉，明明在闹市之中，却像脱离了闹市，格外幽静。 一片黄叶淡淡飘过，划出了凄凉的轨迹。 “姑苏，你确定你是城主？”养息金银异瞳怀疑地看向姑苏暮云，猫儿柔软的躯体贴在姑苏暮云内衣衣襟上。 真暖和。养息和姑苏暮云同时想道。 “应该是。”姑苏暮云看到外面萧瑟无比的街道，眼中划过一抹情绪。 他仇家众多，很多人想要他的命，为了百姓安全，只能把城主府附近清了。 姑苏暮云怀中抱着养息在漆黑的巷道里穿梭，暗地里好多人蓄势待发，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一会儿，暗卫绞杀完毕。 到了灯火未熄的街巷坊市之间，养息忍不住探出一颗猫头，看向外面景色。 路边人摆摊呦呵着：“上好的龙筋，深海龙渊猎杀所得。” “百年的赤金果，一串只要一斛宝珠。”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客官，这可是千年的人参啊！” 若是常人，定然会觉得小商贩是在骗人，可是养息的阴阳眼却能清楚看到，那摊子上若隐若现的流光。 虽然略有夸大，但确实是修士趋之若鹜的宝物。 姑苏城的一角，可见一斑。 “姑苏，去哪里？”养息看着姑苏暮云掠过好多家花灯店，还有杂耍。 路上俊男美女来来往往，香气扑鼻。 第三十九章 月下心事 大都是女修士身上扑的香粉，并不刺鼻，反而有些像香水，淡淡的，混杂在一起，有种百花齐开的错觉。 姑苏暮云径直来到一座楼宇前，养息看到上面用草书写着几个大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姑苏暮云亲笔。 她看得出来。 楼宇很高很高，在养息的角度来看，几乎直入云霄，勾栏横杆，大气磅礴。 “望月楼。”这名字，起的可真直白。 望月楼中，已经有好多客人在等待着，当然不是单纯为了赏月。 姑苏暮云当初盖建此楼，是为了人魔两族能够共同交流道法，后来城中人魔越来越多，便越盖越高，人魔两族许多风流韵事都是在此间传出。 养息感受到好多人族和魔族的气息，却没有剑弩拔张的紧张氛围，反而十分融洽。 姑苏暮云跨过一层层楼梯，拒绝了好多上前攀谈的道修，来到了望月楼的顶端。 养息终于冒出了一整只猫头，金银异瞳闪闪发光地看向四周。 这里空间狭小，只有一个房梁和瓦顶。 “……”这是来赏月的还是赏寂寞的？ 养息闷闷想到。 “姑苏？”她叫醒莫名走神的姑苏暮云。 “嗯。”姑苏暮云浅浅应声，清澈明朗的声线在空空的楼阁中掠过回声。 他直接掠过楼宇琉璃瓦，站在了最高的点上。 那里有着塔尖，明晃晃而硕大的月亮挂在高空，照亮了整个塔尖。 塔尖上，一根拇指粗细的钢针竖在中央。 养息直接蹦出站在青绿的琉璃瓦上，看向了天空，还有天空下的男人。 男人衣摆猎猎，被风吹起，月色之下，更显凉意。 “养小息，看月亮。”姑苏暮云坐在养息身边，把养息在凉凉的琉璃瓦上抱起放入怀中。 养息莫名觉得，现在的姑苏暮云，十分脆弱。 天上月亮圆圆的，是很清透的月白色，淡淡的云朵来了又来，走了又走，月亮始终都是亮的。 “姑苏？”养息喊道。 “养小息。”姑苏暮云神色不变。 养息却觉得，姑苏暮云看着月亮，却又不像在看月亮，仿佛在透过月亮看什么人。 “看到月亮，你能想起谁吗？”姑苏暮云墨蓝瞳孔倒映着无边月华，清朗略带磁性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能。”养息当然能想起来了，广寒宫的神仙不就是吗？现在她们一定在透过月亮看这些地上的人呢，她如数家珍，一一说道：“望舒姐姐，还有她的小白兔，就是上次我们在祭坛下面看到的那个白毛少女。” “嗯，我知道。”姑苏暮云浅浅笑了。 养息想：谪仙的笑容不过如此吧。 “小时候，也有人来陪我看过一次月亮。”他解释道，像是在诉说尘封已久的往事。 “那是一次上元节，那个人第一次带我吃了元宵，看了花灯。” 养息看向姑苏暮云，月色下，他的身影更加飘渺了，仿佛抓不住。 养息觉得，那应该是对姑苏很重要的人。 父亲？母亲？都有可能。 “然后呢？”养息竖起耳朵聆听下文。 “然后那个人就死了。”这次姑苏暮云非常直接，让养息有些措不及防。 死了？完了？ 她盯着姑苏暮云双眼，目光澄澄，确保这故事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之后，才觉得这男人真心话短。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狠话不多？ “那个人是谁？”养息问着就开始自己猜了。 诚然她对生死有些漠然，并没有觉得死就是一件无法挽回的事。 六道轮回路，那个人总会有一条再生于世的路。 “一个侍从。”姑苏暮云说着，就看向月光，那时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侍从满身是血地死了。 他亲手所杀。 那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那时母亲疏于管教和保护，他被侍从卖了出去，花了十两银子。 他满身是血回来，母亲不知情。 第二日他依旧开始一整天的功课，从滴血未沾到亲手杀人，他只用了一个晚上来消化。 中途他洗了澡，擦干净了身上的血，只觉得无比恶心。 也是那个晚上，城主府日常歇息，灯火都暗了，没有一盏等他的灯火在亮，让他明白，自己可有可无。 姑苏暮云并不打算告诉养息这些，无论他手上沾过多少血，在养息心中，他必须干干净净。 哪怕徒有其表，这也是他最后的体面。 “噢。”养息在姑苏暮云眼中读懂出一丝漠然，或许那人并不重要，连名字都没被记住的人罢了。 “以后，我陪你看花灯，吃元宵。”养息爪子搂住姑苏暮云的胳膊作安慰状，大眼睛忽闪忽闪。 “方便说一句，元宵是什么吗？”养息想到这个就有点想吃夜宵了。 姑苏暮云措不及防地被整笑了，他把怀中猫儿裹成团状，白玉般的手指穿梭在期间，显得更加冷白了：“你怎么就知道吃？” “我饿。”养息翻了翻身，咬了一口姑苏暮云的手指，留下两个浅浅的牙印。 “我带你去吃饭。”姑苏暮云宠溺一笑，抱紧怀中猫儿。 高耸入云端的楼阁上，各路人士谈笑，月亮高悬，皎皎流光之间，一抹阴影错觉般闪过楼上勾栏边，还没等人来得及仔细看，已经消失了。 养息没想到，姑苏暮云居然直接在楼上跳了下去。 美名其曰：路短。 养息觉得，这对修真人士是个好理由。 对于他们来说，路已经不是路了，什么都可以是路。 姑苏暮云带着养息穿梭在灯火之间，热热闹闹的人群烘暖了节日的氛围。 不一会儿，就停留在一间铺子前。 铺子里人很少，只有一个屠夫模样的老大爷和稀疏的客人。 老大爷面前摆着搪瓷碗，放着葱姜蒜等调味品，和一些油盐酱醋，用柴火支起了一口大铁锅，里面的面汤咕噜咕噜的滚起来。 旁边用白纱布盖着面团，虽然看着粗陋无比，却十分干净。 就连老大爷的手上，都套着薄薄的胶套。 “客官，几碗面？”老大爷看到姑苏暮云一副俊朗谪仙的气派，没有谄媚的语气，像对所有的客人一样招呼道。 “两碗，一碗少葱花，多排骨。”姑苏暮云在一个罐子里放上两块足银之后便走了进去。 养息：这面真贵！ 往常她和姑苏暮云吃面条顶多才半两银子，这一下吃了四顿的钱。 不过她也了解姑苏暮云，一般不是什么绝顶美食，他是不会带她来这里的。 一时间猫头探出，有了些许期待。 姑苏暮云直接进入了里间，隔着帘子，养息彻底钻出来。 “姑苏，这是什么面？”她疑惑询问，看着老爷子面前的配料也没什么特殊啊。 “排骨面而已。”姑苏暮云回道。 昔日五香斋，如今在这偏僻地方，却依旧能让他记起儿时的味道。 斋主早已离世，现在的店主想必是斋主的后代，只是不知道过了几代。 姑苏暮云还记得那时人对这里的排骨面的评价：唇齿流香，三日不绝，醍醐灌顶，恍若来生。 他刚开始听时还以为是夸张说法，后来偶然一次来到这里，才发现名不虚传。 不一会儿，老板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上来了。 养息猫眼紧紧盯着面。 排骨炖的软烂，汤色红润清透，葱花被老板换成了鸡毛菜，色香味俱全。 可是她怎么吃啊！ 猫嘴巴急切地吸溜吸溜，却只能喝到汤。 那边，姑苏暮云已经张嘴吃了起来，像是没有看到养息的矛盾一般。 一口下去微烫，索然无味。 姑苏暮云嚼蜡般咬完嘴里的面条，看向养息安慰道：“我也吃不出味道。” 猫儿耳朵尖尖一耷拉，莫名有点失落。 姑苏暮云摸了摸猫头以示安慰。 手心中法力柔和而纯净，传入猫儿的丹田之内。 一时间，养息感觉身上暖暖的，那种丹田沉重的感觉仿佛消散，全身经脉一下子轻快通畅起来。 玄色乌光一闪而过，玄猫之体消失不见，化作黑衣少女。 眸色妍丽，笑容灿烂。 养息不顾姑苏暮云给她披上外套的举动，急乎乎下面给自己吃。 一块排骨老肉入口即化，醇香肉汁弥漫在嘴间，再来一口劲道挂面，喝上一口浓郁汤汁，整个人都被暖和了起来。 在此期间，姑苏暮云已经把女子腰上的腰带一束一紧，完成。 月白衣衫套住了养息内里的黑衣。 看着养息极好的胃口，姑苏暮云难得多吃了几口面。 筷子一伸夹给养息几块肉质细腻的排骨。 养息低头：“吧唧吧唧。” 等到面前汤碗一滴不剩后，养息才抬头对姑苏暮云说道：“姑苏真厉害。” 一下子就把她变成人了。 姑苏暮云淡然给养息擦着油嘴，然后拿出饭后水果给她。 养息啃了一口梧桐果，心满意足地和姑苏暮云走出了店里。 老大爷还在低头揉面，一声不吭。 姑苏暮云默默勾住跑来跑去的养息的软手，心里有些后悔把她过早放出来了。 养息一路上，看了杂耍，买了花灯，猜了灯谜，然后才被姑苏暮云拉到城中心。 养息提着小兔子花灯，兔子双眼里面两盏红灯火，肚子里是一颗小小的夜明珠，衬得兔身白白，眼睛红红，十分漂亮。 城中是一棵巨大的红叶树，上面飘散着红色丝带和木牌子。 男男女女在树旁环绕着，有求姻缘的，有结亲的，还有人立下生生世世的约定。 都是情爱之事，月老之职。 第十四章 三生石刻 而月老之上，鸿蒙天道所诞生的姻缘石，被后人誉为：三生石。 掌管万界姻缘。 姑苏暮云想带养息来这里刻下名字，也是来寻求一个见证。 越过无数男男女女，姑苏暮云带着养息来到了中央的巨树旁。 巨树叶子通红，像是通了灵，带着祥和的气息。 “养小息，你想进去吗？”站在巨树旁，姑苏暮云突然松开了养息的手，面对面，无比郑重。 男人第一次这样看向她，墨蓝色的眼睛带着征求。 明明已经到树前，他却问她：要不要进去？ 三生石一经天定便再无可改，缘分散去之后，名字也会消散，再也不会出现在石头上。 一个人，一生只能来一次。 这是姑苏暮云的唯一一次，他早就想带着她来。 这也是养息的唯一一次，她此前从未想过来这里。 养息看到红叶树上的姻缘牌子作响，飘带的声音丝丝缕缕的，格外好听。 她沉默不语，却上前一步，拉上了姑苏暮云的手，郁闷说道：“就这一次，给你了。” 姑苏暮云因为等待而渐渐暗淡下去的墨蓝色双眼乍然亮起，他拥住养息，只感觉怀中的温暖取之不尽，嘴角忍不住的勾了起来。 “哈哈。”他笑了。 “哈哈哈哈。”清朗愉悦的声音，姑苏暮云笑了。 “养小息。”姑苏暮云止不住地笑着，养息被他抱着，看不到他的神色。 事实上，姑苏暮云墨蓝色眼睛早已微微发红，他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啊！ 终于让他等到了。 养息提醒着姑苏暮云时间，这会儿三更半夜的，一般人早睡了，她还醒着：“还进去吗？” “恩。”谪仙男子牵着养息的手，一步一步踏入了树上空间。 一阵红色光晕过后，养息来到了三生石旁。 说是石头，其实是座塔。 万千名讳在上面篆刻，散发着道韵。 事实上，只有修为够高，才能接近这里。 这也是三生石的一道潜在考验，毕竟修为低下的修士，连轮回路上事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许下三生三世的诺言给爱人呢？ 养息散仙修为加上姑苏暮云的无底洞，早就足够了。 深红得发黑的石头散发着淡淡红光，上面五颜六色的字迹看不清，摸不透。 姑苏暮云带着养息靠近红石，一声仿若来自洪荒之际的古老钟声响起，仿佛跨过了时间的长河，来到此间。 塔身震动，等到养息和姑苏暮云二人接近时， 塔上一处出现了凹槽，是一块正方形的位置。 正当养息疑惑想要摸摸看时，姑苏暮云不知何时挂在腰间的牌子浮起，盖在了凹槽之上。 “这是三生木，外面那棵树上的木料所做。”姑苏暮云看着养息迷惑的眼神，解释道。 三生木也相当于三生石的令牌。 当初姑苏暮云来到这里，有缘得到两块三生木。 他本来觉得荒唐，自己一个孤家寡人能有什么情缘，没想到，后来就遇到了养息。 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三生木凹陷下去之后，面前出现一块巨大光滑的红石面，隐隐约约有前人许愿声传来。 “凤里栖，伏羲。”红石顶端沟壑明显，映着几行大字。 纵横睥阖间，带着丝丝儿女情意。 “我和你，自是要一起。”仿佛间听到千古之人的声音，许下誓言。 养息细细看去，还有许多人，她目光追寻着，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父亲。 秦广姓氏，名蒋。 身为先天冥王，天道赐名，伴随一生，至高无上。 她只知道母亲的尊号，不知道母亲的名字，从没有听她说起过。 也许对于母亲来说，自己连这个也不需要知道吧！ 养息想着，只见姑苏暮云以指作刃割开了指尖，在红石上书写着名字。 确实她也有一种被召唤着写下名字的冲动，只不过怕疼没敢割手。 姑苏暮云一笔一划，难得一见的细心写完。 红石上字迹飘浮，显然三生石在等她写下名讳。 养息心下一狠，直接抽过姑苏暮云腰间匕首在上面轻轻一擦，就有一道血痕。 血痕受到牵引滴落在红石上，食指中有轻微的血液流动感，难怪姑苏暮云名字那么长，写着写着都没断字，原来这红石还带吸血功能啊！ 养息写下自己的大名：养息。 正当她以为结束的时候，养息二字消散，红石依旧。 姑苏暮云的名讳依旧在上，孤单地停留着。 “怎么回事？”养息心里一咯噔，看向姑苏暮云。 姑苏暮云在身后环住养息，扶着养息的手写下名字。 这丫头，应该是写错字了。 然而这一次，字迹依旧消失不见，姑苏暮云的血迹已然半干在红石之上。 养息突然不敢看姑苏暮云的表情了。 三生石不能写下名字，应该有很多种原因。 比如两情不相悦，是古往今来最大的原因。 她不喜欢姑苏暮云？不会吧！ 姑苏暮云眉宇间有些晦暗，却还是压了下去，他揉了揉养息手指，不自觉说道：“要不，我们下次再来？” 养息愣神，红色光晕之下，男人半边脸映着光，仿佛无比安然地接受了。 哪怕心中，识海中已然翻腾狂躁，姑苏暮云在养小息面前依旧淡然无比。 仿佛刚才笑得那么开心的人不是他一样。 自己爱了这么久的人，以为已经得到她的心了，却发现她还是不爱他，换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更何况姑苏暮云这样的。 养息突然有些揪心，拉住了姑苏暮云要离开的手。 “等等。”她说道。 姑苏暮云转身，养息突然抱了上去，柔和的，跳动的。 姑苏暮云却一反常态地漠然，不松开，也不主动。 近乎浅浅的拥抱，就能让她知道了。 她的心，是火热的。 “我喜欢你。”养息无比肯定。 姑苏暮云墨蓝色眸光闪出一抹亮色，却很快落了下去。 比流星还快。 养小息是拿他当猴子耍吗？ 养息：“……”这可是她第一次告白哎！这男人如此不解风情的吗？ “我想想。”养息拉住几乎马上就要飘散的姑苏暮云，紧紧把他锁在原地。 这男人，这时候知道仙气飘飘生人勿近了。 早干嘛去了？ 养息仔细想着一系列原因，三生石不可能有问题，天道完整无缺，三生石就不会有漏洞。 那么除了不相爱还有什么原因呢！ 字体是三界统一远古字。对了。 喜欢也是有的。 名字也对。 还有什么？ 等等，名字…… 养息急忙拉出姑苏暮云的宝石项链，拿出自己的储物袋倒腾着。 貌似就名字不合了，三生石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名字要用最原始的，一出生便被人称呼的名字。 她生来便被称为养息，当然是自己真名。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 先天神命名，相当于天道赐名，自然能压过养息的乳名。 而养息的父亲母亲，可都是先天神啊！ 养息第一次感觉无比心累。 “姑苏，你帮我找找一个黑色的符。”养息找着找着便求救。 姑苏暮云也想出什么不对了，索性跟着养息一起找。 男人手指翻覆，一瞬间吧东西理了个遍，然后递给了养息一张黑符。 “是这个吗？”姑苏暮云神色总算没那么暗淡了，但也没那么明朗。 养息接过，看到上面的鬼画符就肯定了：“是这个。” “姑苏，等我发个传音符。”养息直接按住姑苏暮云的肩膀，生怕这男人一不留神就飘走了。 她现在左看右看都觉得姑苏暮云真的像朵云，朦朦胧胧抓不住的感觉分外清晰。 其实养息还真是想多了，就算姑苏暮云因为结果心情暗淡，也不会离开她的。 他只会慢慢部署下一步，让养息爱上他，然后再次来到姻缘石。 如果一直不行，姑苏暮云就会潜移默化让养息离不开他，只能呆在他身边。 他的天命，就是养小息。 没有养小息的地方，就不是他的容身之所。 养息用冥火烧断传音符，刹那间一道神识便出现在传音符内。 “养小息？”冥十那冷峻中带着风流的声音响起，格外勾魂。 姑苏暮云看向养息：“……”眼神中浓浓的疑问和侵略。 他是谁？ 冥王…… 养息口型示意，然后躲过姑苏暮云的视线，将传音符对准自己一个人。 “冥十，你知不知道我名字？”养息好好脾气地问道。 “你知不知道你擅自旷工加擅自离岗再加欺瞒上司有什么罪？”冥十拉长迤逦声线，缓缓道来。 “我……不是给你挡了好多桃花？”养息琢磨着。 “呵……”一道不屑的声线飘过，便没了响声。 养息差点以为传音被某人掐断了，看到传音符好好的，总算放下了心。 “我名字！”见软的来不行，养息直接加重了语气，反正隔着各个结界看不到脸，也不用害怕。 “……”冥十默然，传音符内传来书本的沙沙声 想来在勾画生死簿。 “名字！”养息越发肯定冥十这家伙知道了，毕竟那老家伙什么都和冥十说。 冥十如果不知道，肯定会是一句滚，他没让她滚还没切断，代表着这丫想谈条件。 “让我猜猜，你现在在三生石还是凌霄碑？”冥十那悠然的声音响起，冷漠早已无影无踪。 私下里，冥王大人都是那副声线，懒懒散散的。 当然人前那副冷漠也是真真切切的，带着生人勿近和不屑一顾的那种冷。 第四十一章 天神真名 “是不是身边还有个男人？”冥十接着说道，书本沙沙的摩挲声响起。 姑苏暮云在一旁听不到声音，只看到养息在自顾自说话。 所以错过了和冥王大人交流的机会。 “黄泉路彼岸花海，你挑一块空地。”养息可没时间和冥十瞎诌，一咬牙，直截了当谈条件：“孟婆那块奈何桥的地，再借她五百年。” “早这样为我分忧不就好了？”冥十丝毫不介意养息从哪里得来的他最近想翻盖地府的消息，只要目的达到，什么都可以商量。 “听好了。”冥十淡淡说道。 养息鄙视，一个名字而已，还至于仔细听吗？ 很快她就后悔了。 因为冥十说的名字，很长，很长。 “玄冥宫东方天尊化冥府一殿秦广王之女，肃英宫下方天尊化冥府十殿五华威灵真君，秦广……‘’ 养息急忙拉过姑苏暮云示意他一起听，姑苏暮云记忆力很好，她一直知道。 “秦广……”养息略过前面一堆乌漆嘛黑，心里一动，她姓秦广？ 秦广王的秦广？ “……青溪。”最后一个字，冥十难得停顿了一下，解释道：“青色的青，小溪的溪。” 养息，默。 秦广王，名蒋，她叫青溪？ 他咋不清晰呢！ 难怪他名字那么难听，难怪冥十叫冥江（名匠）。 这什么起名字功夫啊！ 工具人姑苏暮云倒没发现什么不对，他硬生生把上面的一字一句记住了。 知道了养小息现在是真君名号，父亲是先天神袛。 仙冥两界有散仙，真仙，上仙，仙君，尊者的等级。 但凡尊者，都是三界共仰，天地间据他所知只有寥寥数位。 而尊者之上，就是天尊。 三清灵宝，道德，元始，都贵为天尊，飨万界供奉。 而养小息，现在还是散仙，就已经安上了真君的头衔，等同于仙界的仙君。 她能这样活到现在，真是不易。 姑苏暮云怀抱养息，最后一抹黯然消失不见。 “怎么这么长，还把那人的名字尊称加上了？”养息疑惑向对面说道。 “你要是在那两个地方，就要这么写，当初他给你起的名字，直接按照你的信息事无巨细起的，这么长，怪他喽！”冥十淡然无比地用轮回笔在生死簿上勾勒，画出青溪二字才停下。 养息眼神示意姑苏暮云，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直接对对面传音符说道：“收到再见！” 冥十一愣，直接被人捏碎了传音符，他也不恼，神色之间还带着几缕惬意，自顾自扔了手里已然化作空白的生死簿，捏了几颗葡萄吃。 养小息，总是这么麻烦。 “姑苏，快写。”养息还记得正事，她急忙拉起姑苏暮云的手放在自己手背上，示意姑苏暮云握着她的手写。 手上伤痕早已愈合如初，她赶忙割了一道。 血涓涓流出。 姑苏暮云眉头一皱，半环着少女，飞快地写下自己刚刚记的名讳。 长到不可思议，但红石还是给出了足够的位置。 最后一笔落成，养息一侧红石乍然散放出玄色光芒，与姑苏暮云的冷白色相互映衬。 与此同时，养息感觉到自己和姑苏暮云之间隐隐有了牵引，哪怕姑苏暮云不在此地，她也能知道他在何地。 阴阳眼一开，就能发现一缕红线缠绕在手指上，连接着另一端的姑苏暮云。 面前红石突然消散，两块朱红木牌出现在眼前。 赫然是刚才姑苏暮云按上去的那两块。 只是颜色通红如玉，变得不像石头了，上面残余的字迹清晰可见，是姑苏暮云的字体。 姑苏暮云没有急着接那两块通透的红玉，淡淡灵力温和地握着养息的手指，上面还残留着一缕殷红。 养息手一暖，当姑苏暮云手再次移开时，已经不见疤痕了。 做完这些后，姑苏暮云才伸手接过一块玉牌，单膝一跪，佩在养息的腰带上。 男人眉眼间柔和无比，细心给她攥上了结。 她突然灵机一动，抢在姑苏暮云之前拿过红玉牌，然后垂首，挂在了姑苏暮云的腰间，绑了一个死结。 姑苏暮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把呆毛捋顺后，才示意养息看向三生石。 “养小息，看上面。”姑苏暮云指着三生石一个位置。 养息抬头一看，发现朦朦胧胧中的光雾之间，她和姑苏暮云清晰的名字映在上面，中间若有若无的红线缠绕着，一黑一白，分外惹人注目。 “为什么我写这么长，最后显示出来，还是秦广青溪四个字？”养息注意力集中在一点。 姑苏暮云无奈解释：“你看女娲和伏羲不也那么短？” 可是女娲全名可是：大道玄玄无上虚空三才圣母+大慈无量天尊+太上无极始元玄圣+天外太素东极女娲娘娘呢！ 养息一想也是，不过她的名字还是太难听了。 不一会儿，两人携手同行，离开了三生石旁，腰间红玉牌不时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那是天地的见证，爱情的声音。 走出红叶树时，天空突然飘下了两片红叶，萦萦绕绕在两人身旁。 红叶化水，如同星光一般点点流萤，然后落入红叶树下的泥土消失不见。 这是因为养息和姑苏暮云而结成的姻缘之力，化作秋水滋养着姻缘树的成长。 也许来年，还会有一对有情人，来到这里。 养息被姑苏暮云裹在怀里，看到这幅景象，心中一动。 “姑苏，红叶树是不是成精了？”她很有理由怀疑。 “不知道。”姑苏暮云很是实诚地回道。 这红叶树在这里不知多少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哪怕身上灵气和象征姻缘的气运滔天，也不能让人觉得它是个活物。 养息总有种这姻缘树是在默默往地下扎根的错觉。 姻缘树外面看上去无比巨大，但是她的神识直通地府，自然了解到这姻缘树之下的庞大根系，比外表的巨树大了不知多少倍。 如果外面的巨树是一片叶子，下面的根系就是一整株树。 身为阴阳两界守门人，养息有理由怀疑并且警惕：这树是不是想刨开地府？ 当然她把这怀疑给姑苏暮云说了。 姑苏暮云听着少女十分符合逻辑的分析，问道：“姻缘树最接近地府哪里？” “额，冥府五殿纠伦宫那里。”养息大致估算了一下庞大根系的去向，发现这目标真明确。 五殿阎罗王，最是活跃，往往被人认为他才是阴间真正的掌权人。 “距离你的黄泉路应该不远。”姑苏暮云了然，他也去过一次冥界，自然知道一点路线。 当初碰到的应该是第五殿阎罗王，也就是所谓的纠伦宫之主。 那次他也去了黄泉路，可是黄泉路上只有漫天无迹的彼岸花，却没有他朝思暮想的人影。 花精告诉他：“这里的主人是玄猫。” 他知晓如此，心里只道养小息并非玄猫，便离开了。 没想到就如此错过了。 “对，但是也不近。”养息说道，心里对姑苏暮云闪过一抹疑虑，这男人怎么知道冥界地形的？ 于是刚刚结契的两个人便开始郑重地讨论起冥界安危的事情。 “纠伦宫一向与我黄泉路并不来往，这树摆明了就是想找他，我到底要不要拦着？”养息心想，这棵树好歹成就了他们的情缘，这么拦着不太合适吧！ 可是不拦着，让它去地府刨土啊！ 这可是送着冥十的脸面给别人踩，冥十虽然抠门，但也不至于如此。 突然，树上的红叶嗦嗦，像是听懂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似风一般轻柔的声音伴随在耳边，是最原始的语言，最轻灵的弹唱。 “小仙君……”它似乎在唤养息。 “我只想见阎罗王，不扰一丝冥界净土。”仿佛最好的琴弹出最华丽优美的乐章，这是天籁。 让人觉得一切都无比平和，仿佛立于云端的旋律，超脱了世间一切。 “我想见一个人，对她说几句话。”树上红叶嗦嗦，在风中吟唱着歌谣。 养息从来没听过这么清新脱俗的要求。 世人闯冥府，为爱人之死，为亲人之暮，为挚友之谊，都是想在轮回路上抢人。 这是养息所不许的。 万物自有规律，人却想干扰这种规律，让人死而复生，因此获得白来的寿命。 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是天地最大的仁。 给予众生平等之权，平等之寿。 如果人为干扰，只会剥夺这天地间的平衡，渐渐的让天地之间毁于一旦。 所以当初母亲要她帮助妖界，不止因为母亲所求，还因为她心中的平等之理。 三清当初不顾一切灭娲皇夺妖族气运，本就是犯了贪嗔痴数罪。 天道有缺，身为玄猫一族，怎能有不帮之理。 可是如今这株树，它告诉她：它想说几句话？ 养息能感受到这其中的虔诚，并无作假。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草木尚且懂得道理，为何高高在上的三清却不懂呢！ “你想找谁？”养息看向姑苏暮云，男人眼神也有些许触动。 “不知。”红叶树上天籁般的嗓音响起。 养息无语。 这要说出是谁她还能帮一把，现在这样让她怎么帮？ “那，祝你好运？”养息拉过一旁默默看戏的姑苏暮云，准备离开，夜色渐晚，让人觉得无比……想睡觉。 红叶树不再回话，反而落下来几片红叶。 这次红叶没有化作秋水消散，落在了养息头上。 姑苏暮云趁养息不注意时揪了下来，展开叶片看了看。 “红叶之盟，书向鸿笺。” 叶脉勾勒出字迹，天然无比。 这是红叶树的祝福，养息探头看了看，不由得眉间带笑。 “我们有一个不知多少年的见证者呢！” 第四十二章 妖族青年 姑苏暮云搂住怀中养息，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 他们何其有幸，能得到红叶树的祝福。 姑苏暮云何其有幸，能遇到养小息。 “我以后是该叫你青溪还是养小息？”离开的路上，姑苏暮云突然说道。 养息朦胧眼睑一张，言语间含着威胁：“你说呢？” 秦广王居然背着她起名字，虽然是先天神，但是名字要不要这么霸道加长加难听呢？ 好歹这是她已经不知死活的父亲给她的最后一点纪念，她会好好记住的。 “当然是养小息。”姑苏暮云很有求生欲地说道。 “只有你知道我真名，所以不能对别人说。”养息想着，真名大多带了几丝先天性，所以万一哪个家伙要害她，直接写她的名字然后诅咒就可以了。 出门在外不易，要有防范意识啊！ 姑苏暮云心想：他脑子有病才会告诉别人呢！养小息的名字当然只有他能知道。 两人一起回到息云阁，街上依然人来人往，热闹至极。 养息看着花灯店，突然一愣神，看向姑苏暮云。 “我的花灯呢？”她直直说道，脑海里迅速翻滚着晚上的记忆。 花灯呢！啊啊啊！ 她连忙带着姑苏暮云往回走，那花灯掏了不少钱呢，虽然是姑苏暮云付的，但他们家姑苏的钱也不能随便就没了啊！ 姑苏暮云无奈拉住少女，在手中递出一盏灯。 “这儿呢！”人群之中，姑苏暮云可算是把她拉了回来。 养息还没来得及收拾失而复得的表情，就见人群突然轰散开来。 只见街道中央突然空出一片地方，里面站着两个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人一妖。 养息和姑苏暮云挤到了旁边的烧烤摊，一年纪轻轻的白面男子正在烧烤。 边上的竖联写着：天然猪牛羊，一串十铜钱。 “姑苏？”养息突然又饿了，她拽了拽一旁神游的姑苏暮云。 姑苏暮云正在看向中间的空地，见此转移视线到养息身上。 哦，一时不慎，挤到烧烤摊了。 “老板来……”姑苏暮云正要说话，就被养息截断。 “来三十串。猪牛羊各来十串。”声音清脆，带着无比的清醒。 “现在不困了？”姑苏暮云看向养息突然圆成葡萄的眼睛，明明刚才瞌睡成了弯月亮，语气不明地说道。 “好嘞，三十串。”白面男子应声，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一对仙男靓女是谁做主。 “姑苏，他们在干嘛？”烧烤摊没有位置，姑苏暮云直接拿出了软木凳和桌子，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养小息这个样子，今天注定要看到夜半三更。 “决斗。”姑苏城有规定，如果有矛盾，可自行清场决斗，不得干扰路人。 这围了一圈的人向来都是为了看戏的。 养息直接坐上了软木凳，然后拿出果酒开始喝，以便为不久之后的肉解解腻。 一时间，这两人貌似成了全街除了中间那两个格斗的人之外最显眼的。 她问正在烧烤一脸淡定的白面青年：“这是怎么了？” 白面青年一副漫不经心地表情：“妖族那个想买东西，被大汉直接插空抢了。” 说着还指向另一边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店主：“这不那店主吗？明明说好给妖族的，看大汉是人族，给的钱还多，就食言了。” 就这事？还至于打一架吗？ 养息琢磨着，看那店主身上绸缎灵宝，想来那东西应该值不少钱。 中间那两人的矛盾似乎上升到了顶峰。 “区区妖族，也敢挑衅我人族？”那人族肌肉夸张，声音粗粗的，肤色古铜散发着浅光，一声挑衅毫不掩盖鄙夷，拿出手中包裹示意：“东西已经是我的了，想要？打过我再说！” 那妖族看到包裹，瞳孔一缩，全身灵力凝聚于一点，显然一副废话不多说的样子。 黑发黑眸，充满了野性桀骜。抽出身后一鞭直接抽了过去，肌肉男显然早已有所防备，立马躲开。 鞭子柔韧，上面还装了倒刺，在空中勾勒出渗人的光。 “妖族没落至今，难怪被我人族践踏。”那男人挑衅道，手中法光闪现，已然出现在黑发青年身侧。 手中刀无形捅入，却没有血滴落。 就在大汉以为成功杀了妖族青年之后，一道魅影无端闪过。 大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还没来得及转头，一道血痕擦过，淡淡鲜血溅落，随后喷发爆出脖子间的血浆。 “你……”大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立即毙命。 一旁养息毫不在意地吃着烧烤：“老板，一串肉怎么这么少？” 姑苏暮云无语。 “你看到血怎么不难受？”他皱了皱眉，想要遮住养息视线，却被养息阻拦了。 “你是不知道我以前的工作环境有多恶劣，经常有吐着舌头眼睛里留着血还在找眼珠子的……来找我。”养息顿了顿，想到周围那么多人，避讳道。 一旁老板听了，不可置否地笑了。 姑苏暮云却了然，养小息这是习惯了腥风血雨。 正当他想要安慰安慰养小息的时候，养小息声若洪钟直接喊道：“老板，再来三十串打包带走。他付钱。” 说着指了指姑苏暮云。 众人视线措不及防全部移了过来。 那妖族青年杀了人之后，显然没想到还有此良机，直接拿过大汉手里的包裹，一道流光过后消失不见。 众人视线再次挪过去时，场中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大汉的头颅滚了几滚，落在了瑟瑟发抖的店老板面前。 望着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店老板登时更加抖了。 这大汉来历可不小，这么一来，他铁定要完。 想着想着，店老板忍不住埋头大哭。 他是招谁惹谁了啊！ 姑苏暮云眉头一挑，看向正在一串一串乐不思蜀的养息，觉得自己这个城主真的当的无用。 养小息故意给杀人犯一丝可乘之机，他还真的帮不了那地上瘫着的尸体申冤。 “姑苏，来一串。”想着嘴里就被塞上了烤肉，姑苏暮云无奈接过，味如嚼蜡。 谪仙男人与邻家小妹的组合分外亮眼。 一旁的女修士见状无故心动起来，真想打主意时突然看到了姑苏暮云特地挂在腰间的殷红玉佩。 上面散发着姻缘之力。 不由得沮丧的随着看热闹的众人离开。 这男人，想必能和传言中一笑倾倒天下，一语搅乱众生的姑苏城主相提并论吧！ 她慕名而来，却只能看到一座没了姑苏城主的城。 白衣若雪，墨发如瀑，墨蓝星海，入世谪仙。等等，刚才那男人，眼睛是什么颜色？ 女子连忙回头去看，原本的烧烤摊却什么也没有了。 连摊主都消失不见。 —— 妖族男子越过无数屋顶离开，身形矫健敏捷，如同一只融入夜色的黑豹。 黑色瞳孔也融入了夜色，见四周无人之后，男子方才停留。 打开了微微染上血迹的包裹扔掉，包裹布落地直接燃烧成灰，断了气息。 里面露出一个方盒，男子打开，只见一株褐色植物安静停留在里面，根上带着新鲜的泥土，叶子微微发黄。 他连忙盖上盖子，以保持草药的新鲜。 在夜色中继续疾行，像是在赶什么路，刻不容缓。 —— 养息抱着一大串包好的烤肉和姑苏暮云走在小巷子之间。 “姑苏，我今天多管闲事了。”养息陈述着：“我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姑苏暮云在夜色中的眼神格外清晰，他定定看向养息：“放心，你能给我惹什么麻烦呢。” 虽然今天的事有些突兀，但是养小息既然做这件事一定有她的道理。 “我只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罢了。养息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不希望妖族在她面前被如此对待。 到底怎么样的对待呢！是那个大汉开始说妖族只能被践踏还是大汉鄙夷的神情，让她感觉分外不舒服。 以至于，她全程当了看客，最后转移视线帮那个妖族逃走。 “那妖族看向包裹的眼神，很亮。”养息干脆这样解释道。 那是希望之光。 想来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才能让他如此。 姑苏暮云静静地听着，养小息动摇了。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 昔日养小息如此，后来进了了妖界一去不回。 今日养小息还是如此。 姑苏暮云忍不住想未来，他不是一个殚精竭虑，草木皆兵的人，只是这些放在了养小息身上，让他忍不住想最坏的结果。 因为无论哪种结果，他都承受不起。 “养小息？”姑苏暮云突然伸手揽过养息肩膀。 女孩眼神清透，带着茫然，和他眷恋的生机。 “答应我，无论怎么样，都不要牺牲自己，好不好？”姑苏暮云清朗如谪仙的面容上，一双苍茫到墨蓝的眼注视着她。 明明他的眼神，那么脆弱。手中握着肩膀的温度，却带着一丝可靠。 “怎么会呢？”养息这样说，前世因她还不知情，但今生，一定不会的：“这么好的姑苏，我要是牺牲了，上哪里去找？” 她缓缓上前抱住男子，真的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 养息不由得想起姑苏暮云那一次的腹肌和人鱼线，还有那迷人的冷白色皮肤。 这男人，极品呐，成功进了我养小息的碗里。 她何其有幸。 “说好了的。”姑苏暮云在养息额头浅浅一吻，他当然不信养小息的鬼话，上辈子谎话连篇，这辈子自然要牢牢看好了。 “这么晚了，该回家了。”养息拉过姑苏暮云冷白色的修长无比的手，补道：“这次是真回。” 今天晚上，格外的晚，月亮格外的圆。 “姑苏，月亮旁边那颗星星为什么总是在？它有名字吗？”回去路上，养息不由得问道。 “因为它要陪着月亮，它叫启明星。”姑苏暮云一一回答。 “那我就是你的启明星。”养息想了想，直接代入。 姑苏暮云措不及防被养息的温柔攻势打败了，墨蓝色眼睛里是灿烂的星河。 “那你可不能消失不见。” “当然。” 信誓旦旦的语气。 夜色过半，中秋节过去了。 今年的中秋节，每时每刻，无时无刻不美满。 真是值得纪念的一整天呢！ 第四十三章 傀儡踪迹 养息和姑苏暮云闲散着过了几天，当然是养息单方面的闲散，姑苏暮云应该比较忙。 一日，养息正在姑苏暮云的书房看杂书，一暗卫突然明目张胆跑了进来，递给姑苏暮云今日的消息。 是的，她的息云阁，现在正式成了姑苏暮云的会客厅，暗卫进来都不带打声招呼的。 养息十分习惯了。 “主母，这是你要的江湖志怪小说。”暗卫交上消息后，便躬身交给养息书本。 养息对主母这个称呼勉强可以接受，虽然有些老。 “谢谢，下次过来记得带点风云录。”养息说着，这个暗卫最擅长搜集各方孤本，交给他，很靠谱。 暗卫回道便退下。 姑苏暮云看着今日刚来的消息，却皱了皱眉。 养息一抬眼就看到男人的表情，哪怕皱眉依旧那么好看。 她放下手中话本，抬步走向姑苏暮云，低下头磕在男人肩膀上，熟练地看着卷轴上的消息。 “今魔尊即将大婚，特邀请魔界及修真界众人来此观礼。”养息一一念着。 感受着男人身上的清冽气息，忍不住把手环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罗桐要结婚？”她惊讶。 明明看样子才刚刚成年不久，是只稚嫩的小凤凰，这么急的吗？ “你还没看完。”姑苏暮云无奈。 养息视线下移，看到一行特殊字体。 注：经八部消息肯定，魔尊并无未婚妻，婚礼实为借口。 养息：“你的暗卫，服务还挺周到。” 连这个都及时了解了。 “不是你，是我们。”姑苏暮云拉过脖子上挂着的养小息，直接放入怀里，胳膊一伸半揽住养息开始批阅。 直接在卷轴上打了一个叉，显然时故意搞破坏。 正说着，外间暗卫突然又来报。 养息直接松开姑苏暮云的手，坐在一边若无其事。 暗卫：“……” 呈上手中本子说道：“魔尊发来的请帖。” 然后在姑苏暮云的示意中，眼神不变地退下去。 “我看看。”暗卫一走，养息迫不及待地看去。 姑苏暮云直接递给她，翻了翻另外一堆公文。 一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咦，这个还是邀请我们一起去的。”养息打开红色请柬，面料精致顺滑。 里面的内容却让人有些意外。 本来应该是大婚请柬的本子，里面的画风截然不同。 黑与白二色，勾勒出人的头盖骨，像是个骷颅头，散发着邪性。 养息一惊，连忙看向姑苏暮云，然后递给他看：“罗桐是想提醒我们，不去就会看到他的头盖骨？” 她的思维完全跑偏到别的地方。 姑苏暮云哭笑不得，接过请柬一看，目光骤然紧锁。 黑色骷髅头上，一抹若隐若现的流光乍然闪现，像是感应到了姑苏暮云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邪肆而狂妄。 骷髅嘴张合，像是说着什么话。 “十号。” 姑苏暮云猛然闭上请柬。 养息疑惑看向姑苏暮云的反应。 一向风轻云淡的他居然变得思绪起伏。让人觉得事情不对头。 “怎么了？”养息再怎么粗神经，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她蹲下，仰视着男人突然垂落的眉眼。 姑苏暮云淡淡掩下眸中血色，云淡风轻地合上请柬烧掉，漫漫火光灼热，烧红了姑苏暮云的眼底。 像阿鼻的火，红莲般颜色，可惜养息看不到。 “我们要去一趟魔界了。”姑苏暮云沉声说道，早先和养息在一起闲适过几日的想法顿时湮灭。 姑苏城之所以如此强大，并非姑苏暮云一人之力，期间或多或少有他母亲，也就是前任姑苏城主的功劳。 前任姑苏城主，姑苏燕然。 那个女人，风姿卓越，财倾天下，天下男人尽折腰，千万财宝只为博她一笑。 一袭黑衣，眉目英姿飒爽，一世风光。 如果她不勾结傀儡一族的话，她还真的会寿终正寝呢。 “暮云，你是天灾，不是祥瑞……”还记得那女人神色狰狞，看着他的脸庞，明明那么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做着最残忍的事。 一切都根源于傀儡。 他千方百计查找这一个族群的消息，却始终不得下落，没想到，罗桐今日能给他带来这样一个消息。 傀儡一族，是时候该清理一下了。 “姑苏，是不是有什么事？”养息和姑苏暮云在一起这么久，头一次看到男人沉思这么长时间。 姑苏暮云一笑，把养息抱起，入秋了，地上凉，放在一面的软凳上，：“我们去找人。” “什么人？”养息好奇，看着男人如画眉眼，总有种这眉眼下掩盖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没有气运的人。”姑苏暮云简单解释道。 傀儡一族专门夺人气运，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才想移嫁别人的。 虽然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招数来将别人的气运据为己有，但是这条线只要重现，凭姑苏暮云现在的实力，找出原因只是时间问题。 养息兴趣一下子提起来了：“人都有气运，妖族也有，怎么会有人没有呢？” 没了气运的人，那还是人吗？ 自生命诞生，天地便均分气运，以保生命得以延续，往常养息所知气运只有多少，却没有有无之分。 没想到，天地间还有这样一种族群。 “我也不知道，所以要去找原因。”姑苏暮云实事求是，话语间带了几丝柔和。 “那我们何时出发？”养息刚刚度过月圆之期，法力圆满，已经有了突破的征兆，她寻思着，出去历练应该能更快突破吧！ “明天一早就出发。”姑苏暮云直截了当说道，傀儡一族行踪不定，要想迅速获得他们踪迹，只能这么快了。 今天晚上他的暗卫就会立刻赶往魔界与罗桐商量对策，他和养小息随后便能立即赶到。 “那我去收拾东西，你处理事情。”养息想了想，难得乖巧道。 姑苏暮云揉了揉她的呆毛，突然欣慰无比，养小息也会懂得分担了。 得到姑苏暮云同意后，养息立即消失不见，出了息云阁。 姑苏暮云：“……”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在大街上的养息心里是这么想的：姑苏城里实在是太多好东西了，她要在和姑苏暮云离开之前赶紧囤货。 看姑苏暮云的样子，一定是能拖延他们行程的大事，如此情况之下，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回到这里了。 养息觉得，离开这些美味，她会哭的。 养息迅速在各酒楼逛了一个遍，然后在瓜果市场上买了特色水果。 “小姑娘，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呢？怎么没一起来。”瓜果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修士。 约莫元婴期，因为寿元不足加上年轻磕了太多丹药，修为寸步难进，就退隐来到姑苏城，开起了一家灵果店。 生意倒也没多么兴隆，但还是有些回头客，加上修为高，也能在姑苏城站稳脚跟。 上次姑苏暮云来买菜她跟上了，和这位老板娘交流了一下。 没想到店老板还能认出她。 “他在家。”养息腼腆一笑，十分低龄，接过了店老板足量的水果。 “小姑娘买这么多，能吃的了吗？”店老板不由得说道，哪怕她开店这么久，从来没有大包小包提着水果走出过她的店。 毕竟对于修士来说，这些灵果虽然好吃，但对修为没有多少益处，有些凡尘浊气还会堵塞经脉。 而且这姑娘还是一样来了一筐。 “我暂时要离开一下，怕吃不到了。”养息解释道，看着大大小小的箩筐，上面是新鲜散发着清香的水果。 有些犯难，她自然不怕什么凡尘浊气，她的根骨经脉都被先天灵气洗过，无比干净，而且万毒不侵，这也是她胡吃海喝的资本。 让她觉得犯难的是，这水果该怎么带回去。 还没等她思考，阴影出凭空出现一群蒙面黑衣人。 “主母，需要我们帮忙吗？”黑衣人并未言语.，只是传音道。 这是个哑巴，养息知道他的资料。 姑苏暮云手下三组的首领，专门负责采买收集的。 “这些东西搬回去，不会麻烦吧？”养息感觉扑面而来一种黑社会的气息，也传音询问道。 “自然不麻烦。”黑衣人显然有些意外她会征求意见，语气依旧不变，硬邦邦地回答。 说着就指挥手下人搬走。 一时间原地清空。养息感到无比舒服。 “谢谢。”她忍不住对暗卫头头说道，这些暗卫真的是居家履行必备啊。 姑苏暮云怎么这么机智呢！ 老板娘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询问养息：“这些都是你的人？” 养息尴尬一笑，解释道：“他们是我花钱租来的。” 姑苏暮云手下暗卫大多在黑色地带行走，既然这些暗卫为她露了脸，她就不能泄露人家的消息。 这是养息的原则。 哪怕姑苏暮云并没有明面上说过什么，但养息却能知道，因为这些暗卫身上的杀气很重。 哪怕用特殊方式掩盖，还是掩盖不了暗卫身上浓重的杀气。只有刀山血海中出来的人，才会有那样浓郁的杀意。 老板娘自然看不清重重掩盖后的暗卫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那一定很贵。” 这排面，难得啊！ “还好。”一毛钱没花，就是不知道姑苏暮云给了多少工资。 她在老板娘热情似火的招待下终于脱身，她仔细想着脑海中的清单，觉得没什么了。 吃食什么的自然带不走，那样就不新鲜了。 她来到和姑苏暮云曾经来过的那家五香排骨面店，店老板还是那个地点，一样的动作。 “老板，两碗面打包带走，一碗少葱花，多牛肉。”她笑嘻嘻看向老板，递上两块足银在瓦罐里。 老板看她一眼，应声。 这老板总是话语简短，从来没见他说过几句话。 想到五香排骨的想起，养息忍不住吸溜，自顾自拿出一个刚刚趁暗卫离开时在筐子上顺来的水果吃起来。 第四十四章 魔尊重归 果味绵甜，压住几丝馋意。 “前些天的妖族还没有找到。”内里饭桌上，和她一样等待着面食的人遗憾说道。 “不会吧，凭我们姑苏城的实力，怎么可能没有捉到？”那人同伙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也知道，我们姑苏城现在就是一座没有城主的空城，城主昔日那些党羽，都是在照搬城主法令，像这种事，他们不会参和的。”那人解释。 “妖族挑衅我人族，本就该讨回公道。”另外那人面色愤愤不平。 “别这么说，妖族如今，可不是从前那个妖族了，他们大祭司……”说着，那两人耳语起来，显然带着避讳。 养息没心思听这些闲话，反正到时候那妖族肯定捉不到。 只要那个黑发妖族发挥正常的话。 老板很快上了两碗面给对面那两个叽叽咕咕的人，两人一见面上来了，都停止了耳语开始吸面。 养息忍不住更加饿了。 索性店老板速度很快，在养息差点没忍住吞掉嘴里的果核时，终于带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打包面。 养息和店老板招呼一声，就离开了。 她手里提着面，忍不住在路上奔跑起来，姑苏暮云看到她这么持家，一定会很开心的。 “姑苏，我回来了哦！”养息来到息云阁前，门是打开的，里面放满了好多水果。 显然暗卫非常尽职。 姑苏暮云应声而出，书房里淡淡的身影来到她身边。 “带午饭回来了？”还没等养息说话，姑苏暮云已然出声。 揉了揉养息的头，发丝顺滑而柔软，像一朵云一般。 “猜猜我带了什么？”养息举起饭盒，对姑苏暮云示意。 姑苏暮云无奈一笑：“五香排骨面。” 老远就闻到这味了，香气四溢的。 “聪明！”养息欣喜说道，然后一副求夸奖的样子：“我是不是很贴心？” “嗯，我刚好饿了，养小息就给我带饭回来。”姑苏暮云半拥住少女，忍不住亲了一口少女通红的脸颊。 软软的，滑滑的，像豆腐块一般。 两人自然度过了愉快的一个中午。 “姑苏，你着急不？”饭后养息突然说道。 显然是在说今日的事情。 姑苏暮云自觉去洗碗，没指望养小息吃饱了会有力气干活。 他的女人，自然要好好宠着。 “不急。”姑苏暮云收拾碗筷，最近这么多天洗碗擦桌的手依旧光洁如玉。 像艺术品一般，大概没人愿意让这么完美的艺术品做这样的事。 他本该捻棋抚琴作画，却偏偏为了她洗手作羹汤。 “我们不如今天晚上就出发吧，明天到了魔界就能直接处理事情了。”养息晃悠着腿，坐在软榻上。 “你不会困吗？”姑苏暮云抬眼看向养息，墨蓝瞳孔带着一丝揶揄，眉目清俊带了一丝人气。 养息：“……”还真说不准呢！ 不过她们玄猫，一向喜欢夜行，她只是变异而已。 “我变成原形，你带上我就行了。”养息建议道。 姑苏暮云做完事情，也没直接去书房，反而坐在了养息身边，占走了一大片位置。 “那我要补眠。”养息还没来得及控诉，姑苏暮云就直接在养息身侧躺下闭眼。 显然是同意了养息的建议。 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男人本来生的就无比好看，带着丝丝憔悴，让人不忍心唤醒移开他。 姑苏暮云最近一直很忙，往往都是半夜在养息睡后就起来继续处理公务。 中午阳光灿烂照射进房间，淡淡的和煦。 养息没忍住，搬开男人搂住她腰的手，轻轻地移出了姑苏暮云的怀中。 看着男人安静的睡颜，直接走到二楼姑苏的房间之内。 房间内干净整洁，是简单的黑白色调，透着淡淡的禁欲，让人生不起什么欣赏的感觉。 意外的是，床上除了床具之外，没有一丝褶皱，一看就没人在上面躺过，上面也没有姑苏暮云身上特有的清香。 养息突然就明白了，姑苏暮云最近根本就没有睡觉，一直在她面前装样子。 这丫怎么撑住的。 养息在心中默默同情姑苏暮云两秒。 她恨恨去了自己房间，在衣柜里拿出一床毛毯，她的被窝一直蓬松柔软，上面是淡淡的彼岸花香。 她下楼看到依旧不动的男人，缓缓给他盖上自家的小毛毯。 真是不懂事，再怎么刚硬的人也不能几天都不休息啊！ 养息不知道的是，这还不是姑苏暮云的最长记录，昔日大决狱，姑苏暮云整日杀戮，最长的时间，他整整半年没有合眼。 对他来说，睡眠早就不是必需要求了，吃饭也是。只是因为养小息，那些早就失去的人类活动，才被他一一找了回来。 说来也可笑，养小息一个玄猫，都比姑苏暮云活的更像人类。 —— 去魔界的路很长，在姑苏暮云的传送门之下，一切都没有那么冗长了。 连续跨越了几个传送门之后魔界终于到达。 此时此刻的魔宫上下，都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人震惊得外焦里嫩。 重重玄武石台阶之下，一袭白衣墨色长发的男人拾阶而走，边上众多魔兵护卫，却没有一个人敢拦住他。 男人气息沉稳，眸光温和，却给了他们无声的压力。 “魔尊呢？”桃花般的嘴唇轻启，清醇动听。 姑苏暮云如同闲庭漫步一般走在魔界庄严的圣殿之上，脚下黑色巨石，面前黑色大殿，巍巍如山，却都不能掩盖他的气势。 “属下等，拜见魔尊大人。”突然，一众魔兵下跪，罗桐却依旧不在。 跪的方向，却是中间那一身白衣笑容亲和的男子。 姑苏暮云皱了皱眉，不赞同地说道：“我已经不是魔尊了。” 突然，一众魔兵里的将领出来，一身哑光色铠甲如同天边黑雾一般，上面还带着常年累积洗不去的血色。 他来到姑苏暮云三丈远处，拱手而立，说道：“魔尊大人现在在魔宫后殿商议选妃之事，在下魔族统卫军将领，可以带您前去。” 姑苏暮云脚步不停，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不想搭理，径直走入魔宫大殿之内。 魔界实力昌盛，加上魔族天生好斗，以至于魔族战力蒸蒸日上，修真界与之一比还要略逊一筹。 姑苏暮云走进大厅之中，就挥手示意一旁的将领不要再跟上来了。 将领显然了然，默然退下。 外界魔族已然轰动。 “刚才那位就是传言暴毙的前任魔尊大人？”一位新来的士兵惶惶然，在地上跪下的膝盖勉强站了起来。 一旁的老兵显然也没料到，他泪眼盈眶看向姑苏暮云所在地，魔宫上方黑烟缭绕，那是魔尊和他们打下来的江山啊！ 终于回来了，昔日魔界之主。 您回来后，这世界必然再次掀起腥风血雨，但是我们，始终在您的羽翼之下，是最忠诚的士兵！ —— 姑苏暮云也没想那么多，他这次回来只是调查一下傀儡族的消息，并没有什么重回魔界的想法。 老兵们显然要失望了。 但是似乎总有人想让他扛起担子，比如热情如火在后殿出现的罗桐。 一大片金闪闪朝他奔来，姑苏暮云忍不住施了个法术把这团有辱斯文的金闪闪挡在十米外。 “师父你是要回来揽回你的差事了吗？”罗桐一见面就被自家师父隔绝到十米远景，也不恼，直接在十米外站定，抖了抖金闪闪的亮片衣袍。 一阵刺眼。 姑苏暮云感觉自己需要洗洗眼睛。 “自然不是。”姑苏暮云冷漠无比的声线响起：“你穿这么一身是要相亲？” 如果是，那么他真的没救了。 “自然。”罗桐骚包地晃了一圈，头上金闪闪的金冠上点缀了几颗硕大的珍珠：“如何？是不是体现了我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姑苏暮云懒得跟这个骚包废话，直接走入内殿。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师娘呢？”罗桐后知后觉想到，觉得分外疑惑。 难道师娘打算不要师父自己单过？ 太明智了有木有？和自家师父这块大木头在一起有什么好的？他全方位支持师娘，不，养息！ “……”姑苏暮云自然没理他，直接去了内殿里间他昔日处理公事的书房。 罗桐一看，更加肯定了内心想法。 这是终日郁郁，以至于来处理事情发泄内心不平了吧。 姑苏暮云走在前面，不经意间整理了衣襟，看到内里缩小版的黑色猫儿睡得憨甜。 他心里一软，直接盖上了隔音罩防止吵到小猫儿。 这也是养息昨天出的主意。姑苏暮云可以抱着缩小版的她走夜路，方便而且不耽误她晚上睡觉。 那时的养小息感觉自己聪明极了。 姑苏暮云自然点头称是。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罗桐见姑苏暮云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来到书房之后，关上门窗，带上隔音罩。 “师父，魔界有傀儡族内奸。”一进去，罗桐面上嬉皮笑脸的笑容蓦然收起来，面色郑重，直接说出了真相。 姑苏暮云坐在一侧座位上，翻开内里典籍，声音沉稳而有节奏：“说重点。” “前些日子里我在青城宗回来就发现了，最近频繁有人越界混迹在魔族之中，里面或多或少有奇怪的人出现，当然在我们魔界也不算什么。”罗桐说道：“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来自修真界泉州。” 番外 第四十五章 各路风云 “我派人去查，才发现这枚符号。”罗桐举起手中令牌掷向姑苏暮云。 姑苏暮云伸手夹住，上面的图案果然同罗桐请柬里的一个样子。 诡异的骷髅头，头骨上的唇骨奇怪地张合，都是在说一个词。 “十号。”姑苏暮云淡淡念了出来，嘲讽般扔掉手中令牌。 令牌落地化作飞灰消散，不留一点痕迹。 罗桐忍不住一惊：“师父，你把它烧了，我们怎么找？” 姑苏暮云揉了揉怀中猫儿，面色波澜不惊：“已经找到了。” 罗桐：“？”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姑苏暮云心中自有思量，骷髅头昔日便曾经出现在姑苏燕然身上，那个骷髅反噬夺走了姑苏城主的所有气运，功力大增，胃口也大增了。 想起往事，姑苏暮云眸中一暗。 一旦出现骷髅的踪迹，就代表着有天骄即将陨落，只要顺藤摸瓜找，就一定能找到。 “最近有几家资质算得上不错的人暴毙或是在外不归？”姑苏暮云轻声问道。 “……不知道。”罗桐略有心虚地瞥了一眼书桌上的文案，这是知道姑苏暮云要来，特意收拾过的。 原先的书桌不是这个样子，文案起码堆满了。 “去找。”姑苏暮云显然对罗桐也没什么信心，干脆说道：“带上我的暗卫一起去。” “那你呢？”罗桐忍不住说道。 看着姑苏暮云悠闲在椅子上躺着，没有一点要动身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告诉姑苏暮云过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姑苏暮云来，他是个跑腿的，姑苏暮云不来，他还是个跑腿的。 “再看看。”姑苏暮云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就倒在了椅子上，一副不予多说的样子。 罗桐：“……” 他离开书房，一旁侍从躬身：“尊上，后殿那些美人……” 罗桐找美人本来就是个借口，看到那些庸脂俗粉他就烦，现下有事自然更烦了。 “让她们走。”他挥了挥衣袖，毫不在意地说道。 与此同时，养息在姑苏暮云怀中醒来，猫儿般柔软的躯体慢慢伸出了脑袋。 毛茸茸的，分外可爱，脖子上的围脖越发显得慵懒无比。 姑苏暮云没忍住，揉了揉养息的围脖。 养息眯了眯猫眼，直接跳开了姑苏暮云的衣襟内化作人形。 容貌妍丽的少女翩翩而立，一身黑衣衬得容色清丽无比，十分动人。 “姑苏，我刚才都听到了。”少女软绵绵的声音响起，带着刚醒来的一丝尾音。 姑苏暮云给养息披上外套，腰带一束，遮住内里毛皮化的衣服。 “下次出来，带件衣服。”他不容置疑地说道。 “你们要是找的话，可以带上我。”养息自觉伸开双臂，让姑苏暮云穿衣。 感觉到腰间一紧，衣料的妥帖感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她自顾自说着。 姑苏暮云又在养息腰间系上了红玉牌，直到上面流苏自然飘落才作罢。 “本来就要带你的。”他回着少女的话，两不耽误。 “我是说我可以帮你们。”养息强调，她想参与到这件是本身，而不是在一边看。 这样显得她岂不是很没用？ “若说看气运，我的阴阳眼绝对百无一漏。”养息自吹自擂，面上带着几分骄傲。 不过她确实没有夸大，世上诸多人练眼，什么九重眼，日月眼，火眼金睛，诸般功能，却都比不上阴阳眼，看透世间一切虚妄。 养息敢打包票，现在这个修为阶段，除了她娘，没人能瞒得住她。 “嗯。”姑苏暮云应声，眸光浅浅，看样子是同意了养息的建议。 “饿了吗？”他询问着，往常这个时候，养小息已经开始午饭了。 “不饿。”养息随手变出一个灵果吃起来，姑苏暮云最近为了方便，直接给了她开启空间项链的权利，其实就是一滴血的功夫。 那颗蓝宝石，可以同时认两个主人呢！真是无比可爱的功能。 毕竟姑苏暮云总不能每次都在大街上被养息拽衣襟，虽然他很乐在其中吧。 所以养息现在可以自动开启蓝宝石空间拿东西了，只要在姑苏暮云附近就可以。 “你这叫不饿？”姑苏暮云看着养息在水果上留下一圈牙印，然后再拿出一个不同的水果，如法炮制。 “……”好吧她真的不饿。 “我尝尝鲜。”养息拿出果子试着口味。 那些剩下的水果怎么办？姑苏暮云不由自主地想到。 “姑苏，我想吃五香排骨面。”养息挑挑拣拣把水果分开。 一共三个大版块，一块是不好吃的，一块是可以吃的，一块是好吃的。 她果断把不好吃的那一块被她啃过的水果推向一边。 “没有。”姑苏暮云看着养小息浪费的动作，瘫在椅子上无情地说道。 “对了，罗桐这里是不是养了好多鸟？”养息思维跳跃，目光烁烁地看向姑苏暮云。 “你怎么知道？”姑苏暮云拿出罗桐放在书柜里几米高的文案摆在了书桌上，还好房子够高，能撑住。 罗桐还没有继任魔尊位子的时候，就养过好多宠物鸟，大都是一直死皮赖脸跟着他，他甩不开才留下的。 那时罗桐还小，和姑苏暮云一起在魔宫里。姑苏暮云也没什么排斥，只要那群鸟类识相把自己弄干净点的话。 “因为……百鸟朝凤啊！”养息一副你连这个都不懂的表情，一脸鄙视。 姑苏暮云差点被这个神逻辑呛到，不过怎么想貌似也对。 “在哪里？我去喂鸟。”养息突然间打了鸡血。 终于得到了浪费的好理由了。 怪她当初买水果只知道买，不知道先尝一尝，以至于好多种水果都不太好吃。 明明那么好看的样子，味道怎么就那么不招人喜欢呢！ “我带你去。”姑苏暮云假装看不出少女那些小心思，直接说道。 于是两人一起去了魔宫的驯兽园。 而魔宫真正的主人，现在正在忙活。 “我瞧着这些资质都挺差。”罗桐翻阅着近日各大家的名单。 上面事无巨细，一小到生辰八字，大到人生履历，一清二楚。 一旁收拾的侍从战战兢兢，明明这都是人人羡慕的天才，到魔尊嘴里，居然什么都不是了。 “百年之内才修到金丹？你们耍我？”罗桐再次翻开一页。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 他生来便是凤凰遗脉，修为一路坦荡，从来没有特地接触过人族的修炼体系。成年之后便继位成魔尊，高高在上更加不会了解这些凡尘琐事。 “这是人族。”侍从满头是汗提醒道，一句话仿佛花光了所有力气。 罗桐还是按捺着性子看完了整本。 “这些人中，有没有比较突出的？”罗桐寻思着，将手中资料递给侍从，侍从连忙接住，放入档案库中存好。 “左护法家的长女，裴灵儿。” “最近刚上任的十殿主，南风。” “魔将首领，燕长丰。” “锦江城主，宴阁。” …… 侍从一一报上名字，魔界天才众多，但最活跃而且惹人注目的就是这几位了。 “裴灵儿，就是刚刚选妃名单里那位？”罗桐垂目寻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 玉扳指应声而碎，他向来不喜欢这玩意。 “回尊上，是。”侍从低眉顺眼。 “这几天仔细看着。”罗桐随口一说，寻思着这裴灵儿说不定会成为目标之一。 可要看紧了。 一旁的侍从却误会了。 尊上这罕见的关心语气，难道是看上那位裴家小姐了？ 想到尊上最近忙着选妃的热切，侍从内心激动不已：魔界说不定再过几日就有魔后了！ 而修真界之内 在姑苏城逃离的黑发妖族，来到了云州附近的一座城池——牡丹园。 这座城池原本不叫牡丹园，只是因为换了新主人，所以改成了这么一个称得上不伦不类的名字。 牡丹园规模不大，但也算得上一座中型城市，却被命名为园，委实有些混淆视听。 黑发妖族却丝毫没有停留地步入牡丹园之中，城内百花齐开，最多的还是那朝阳一般的牡丹，在这里，有着最适宜的气候，以至于牡丹花能够四季常开。 城中百姓意外地很少，大多都是园丁，修剪着林木，一时间看上去像极了一座大型牡丹园。 “路放，你回来了？”园丁们像是有些惊讶，接着便是惊喜。 “草药成功带回来了没？”一老农急切上来，询问道，手中的剪刀被慌乱扔开。 “带回来了。”在这里，黑发妖族的神色难得柔和了点，他点了点头示意手中包裹，原本刀削斧凿的冷硬面庞也没那么杀意凛然了。 “快去找小姐吧。”老农显然有些欣慰，一时间忍不住热泪盈眶：“小姐有救了！” 他大声喊起来，以至于惊动了附近的老农。 “薛叔，我先去找小姐。”路放显然觉得这件事更重要，麦色的皮肤上流露出几丝迫不及待。 话还没说完，他的脚步疾行，一路走到城中央的城主府之内，门口侍从恍若未见，直接放他进去。 显然是个惯犯。 红衣少女面色苍白，容貌绝世，身姿更是动人窈窕。 一双黑水晶般闪亮的眼睛朝他看来。 路放顿时觉得几日的马不停蹄算不上什么了，比起舟车劳顿，能让这样的少女眼神一直这样闪亮美丽，是他的荣幸。 番外 第四十六章 上古神兽 他急忙赶过去，慌乱的扶住羸弱不禁风吹的少女：“你自己怎么就出来了？怎么没让人给你加件披风？” “披风太重了。”丹华笑嘻嘻说道，浑然没有一丝即将踏入棺中的虚弱无力，可是话语却让人忍不住一酸。 路放这才注意到少女身上衣物单薄轻盈，用了最轻的软云纱。 “你可算回来了。”丹华目光停留在路放面上，平平无奇的面容上一双寒星般的眼睛。 她以为，再也看不到了呢。 “嗯，我回来了。”路放敛下眸中情谊，扶着少女往阁楼中走，那里风小，还能看到满园的牡丹花，是丹华最喜欢呆的地方。 “这次回来，要呆多久？”丹华忍不住说道，如果只听声音，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二八少女，可身姿羸弱不禁风的少女，真的还有她的年华吗？ “不走了。”路放低声说道：“我已经找到了可以救你的草药，只要把它炼成丹药，就一定可以救你的。” 声音沉稳带着无比的肯定，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少女。 “那可真好。”丹华被路放扶着坐在了亭中长椅上，四面无风。 城内牡丹尽开，无数风华，无数动人都在一眼之间。 丹华目光停留在这美景之中，静静地不说话。 路放在此期间，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赏景的丹华。 或许在丹华眼中，牡丹是风景，但在他眼中，她便是最美的一道风景。 “路放，这几天我刚刚入手了一朵九品绿牡丹。”丹华看着满城牡丹，伸手指向阁楼之下那一块空地：“在那里。” 路放抬眼看去，那里九九八十一瓣淡绿色牡丹花悄然开放，露出内里的淡黄花蕊，散发出淡淡香气。 “很好看。”他回应道，哪怕在他看来这满园牡丹都没有什么差别。 “我也这么觉得。”丹华看着那风中摇曳的牡丹花：“所以我给了它最好的肥料和最肥沃的一块地，还请了最好的花农，希望它明年能够开花。” “那它明年一定会开花的。”路放语气轻松地说道，眼神里却闪过几丝沉重。 “到时候，你会来看吗？”丹华回头，目光熠熠看向他。 路放抬眼，看着少女在亭子前，身形飘忽仿若要随风而散，他上前一步抓住少女衣角：“你该回去休息了。” 丹华显然有些不乐意：“可是我才刚来。” “先休息，明天再来看。”路放轻声说道，行动上扶着少女将她带离了亭子。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丹华也没反抗，反而再度提醒着青年。 “会的。”路放说。 “那你可不要食言。”丹华顿时开心的说道，脚步也轻快了些。 路放看着少女如花瓣一般娇嫩的脸颊，只要你如牡丹般四季常开，我就绝不食言。 —— 姑苏暮云带着养息来到了驯兽场，养息顿时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拉不住了。 场上果然有许多鸟类品种，九彩孔雀，大明孔雀，全都是一群多姿多彩的孔雀。 更可怕的是，还有一只纯金色的孔雀。 罗桐的品味当真不敢恭维，养鸟也只养这种看上去和凤凰差不多尾翼的鸟类。 当然养息来这里可不止是为了看鸟的。 她把空间内不好吃的水果筐拿出来热情地分享给场中孔雀君之后，得到了孔雀一族的格外热情。 然后成功打入了孔雀内部。 原来这群孔雀不单是为了养着看，还是为了保护罗桐私自豢养的各种奇珍异兽。 养息知道真相后看向姑苏暮云：“你不知道的吗？” 姑苏暮云一脸迷惑：“我不管这些。” 他还真不知道罗桐干过这事，养徒弟以来他一直都是散养的。 罗桐身为一只凤凰，一棵梧桐树就能让他从头乖到尾，所以这个徒弟，他只投资了一棵梧桐树。 “我们进去看看吧！”养息拉着姑苏暮云，还没等征求姑苏暮云的意见就把男人拐进去了。 姑苏暮云：“……”他还能说什么。 在一众孔雀的引路之下，驯兽场真面目赫然出现在眼帘。 养息：“啊啊啊……” 姑苏暮云：“！？” 面前骏马奔驰，兽类齐聚。 有行动如飞的千里白蹄马，还有皮毛油滑水亮的黄金狮子，脚踏祥云的独角兽，以及一毛不拔的貔貅正在舔毛。 “吼……”天空一声吼，原来是只犼。 旁边小溪涛涛，一眼望不见底：“轰隆……” 威威龙蛇之气，看来是未化形的蛟龙。 天上白云朵朵，角崖线条凌然，上面一只巨大的鸟儿扎了根，在那里搭了窝。 养息觉得，它和金鹏有点像。 何止是像啊！简直一毛一样！这不是金鹏她可以直接不用当玄猫了！ 因为眼瞎不配！ “姑苏……”养息忍不住喊道：“这是你徒弟干的？” 上古能称的上一声神兽的稀有血脉，居然一下子让她看到这么多只，这是惊喜还是惊吓啊！ 养息一眼看过去，还有几只修为是仙君级别的大能。 要不是天生血脉之力浓厚足以抗住，她早就跪了。 “绝对。”姑苏暮云显然也有些惊讶，但没养息那么过分。 男人淡定应声好歹让养息有了些许底气。 所以在许多称的上前辈的神兽来到她身边时，她镇定没有发抖。 激动地抖！ 本来看到罗桐一位凤凰就足以让她无比兴奋，没想到罗桐这家伙藏私，居然有这么多同类在这里，她一直都不知道。 “前辈们好！”她忍不住鞠了一躬，以显示出自己的温逊谦和。 “小丫头，堂堂神兽何时需要向同族如此了？”天上犼前辈落地说道。 声音沉闷，却哄哄作响。 “是我拘泥了。”养息一时条件反射，都怪姑苏暮云，最近和他在一起，忍不住学了好多人族礼仪。 姑苏暮云措不及防得到一个白眼，心里了然。 但是他也没有对别人鞠躬啊！养小息和谁学的？ “没想到玄猫一族还有如此后代。”独角兽前辈上前仔细观察养息：“就是修为太差。” 养息忍不住面色一红：“有些……而已。” “你居然生来便是散仙之体。”金鹏大仙，也就是那位天上的崖壁君，惊讶道。 “嗯，家父不才，是秦广王。”养息没提她母亲名字，在世人眼中，只有一位玄猫，那就是养息。 “难怪鬼气浓重，竟是那位大人之女。”金鹏大仙了然，不再言语。 显然没什么和养息叙叙家常里短的心情。 “秦广王殿下可还在？”一旁的独角白马说道，声音温婉，是个女前辈。 “不在了，我还有个哥哥继承了位置。”养息说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冥十就是比她大。 她爹真渣，纯渣！ —— 冥府之内，冥王正忙着听黑白无常的报告，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 “没事，接着说。”冥十示意短暂停顿的黑白无常念，心中却思虑着。 神不可能生病，那就是征兆了。 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冥十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个货了。 —— 这边，养息拉着姑苏暮云和各位前辈攀谈。 “前辈们，你们是被罗桐……请到这里的？” 养息实在不忍心说出关这个字，毕竟罗桐实力摆在那里，不太可能。 “我们本来来自各地，自从感应到罗桐这个凤凰蛋孵化之后，就来了这里，没想到能看到这么多以前的老朋友。”黄金狮子抖擞着胡子，细细道来经过：“刚好我们原来的洞府破旧，罗桐就说要收留我们，我们就留下了。” “你们怎么不去妖界呢？”养息疑惑，身为妖界鼻祖级别的神兽，理应把落脚点考虑在那里啊。 “妖界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妖界了。”与她一起进来的大明孔雀张合着鸟喙，葡萄籽般大小的小眼睛透出了些许无奈：“昔日妖界气运薄弱，我们被迫沉睡，等到醒来后，妖界已然是另一片天地，许多进入妖界的道友都杳无音讯，我们自是不能看着坑往里跳啊！” “怎么会这样？”养息疑虑，她前世进了妖界，最后应该也死了。 “妖界有无上大能操控啊！容不下我们这些老人了。”黄金狮子忍不住叹道。 养息心中突然一冷。 前世妖族丧命她只当意外，可现在看来，不是这个样子了。 姑苏暮云握紧了少女的手，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方面。 “前辈可否知道什么隐情？”他突然出声说道。 “这位是……”犼前辈早就注意到姑苏暮云了见他难得说话，询问养息。 “我未婚夫。”养息介绍道。 “看着怪怪的。”犼前辈看了一眼姑苏暮云，觉得委实奇怪。 可又不知道哪里怪异。 “他性格就这样，比较闷。”养息笑着解释道，显然没往别的方向想。 一旁黄金狮子避讳而谈，显然在回答姑苏暮云的疑问：“不知道。也不可说啊！” 姑苏暮云浅浅应声：“在下姑苏氏，字暮云。” 然后就不说话了。 气氛一时尴尬。 养息瞥了一眼姑苏暮云，发现男人只顾着拉她的手揉啊揉，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显然把自己当做了一面空气墙。 “姑苏他来自姑苏城，是……什么修为来着？”养息忙着找话题缓解尴尬，疑惑问向姑苏暮云，说实话，除了知道姑苏暮云这个人之外，他的修为她还不甚了解。 “上仙。”姑苏暮云直接暴露修为，眼皮子一眨不眨。 番外 第四十七章 彼岸花毒 哪怕在场好几位都比他的修为要高不少。 “嗯？姑苏你上仙？”养息惊讶，若是上仙怎么可能看不透气运呢！ “嗯，之前没有好好修炼，所以还是上仙。”姑苏暮云解释道。 养息看着那双真诚的墨蓝色眼睛，日光下有些清透如水晶，里面是汪洋如海。 好吧，她信了。 其实姑苏暮云还真没有撒谎，昔日养息和他在一起时他便是散仙修为，后来日复一日磋磨到了上仙，修为就再也没动过。 大决狱百年的猎杀，重重血光和诅咒早就侵蚀了他的神格，在神阶上，他这辈子只能是个上仙。 犼前辈在一旁看着两位情侣几乎快要贴在一起，忍不住说道：“年纪轻轻已经是上仙，很不错了。” 黄金狮子已然离开。 姑苏暮云看向黄金狮子的背影，默默无言，紧了紧怀中少女。 养息暗自按下了姑苏暮云的手以示安慰，本来只是想找找传说中的驯兽场，没想到找到了无数大能级别的人物，还发现了这些事情。 “犼前辈，你们打算以后如何？总不能一直呆在这一小片地方吧！”养息疑惑说道，刚进来她就感觉这里十分广袤没有尽头，但相比大界而言，也算小了。 对于神兽而言，只能算是蜗居。 养息的彼岸花海就十分广袤，她一个人住还老被冥十扣地方，越发觉得不能容身了。 “我们自然要回妖界的。”犼前辈扇了扇翅膀，看向一旁深潭里的蛟龙，牙齿无意间摩挲：“只是要查清楚情况。” 犼食蛟。 养息脑门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知识点，看了一眼潭子里的蛟龙前辈，突然知道为什么从头到尾他一声都没吭了。 “犼前辈，如果需要我，我义不容辞。”养息拍了拍胸脯，义正言辞地说道。 浑然不顾一旁姑苏暮云的冷气飕飕。 姑苏暮云现在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住这个丫头了，什么都赶着往上凑，真不怕自己处理不来吗？他还是能够想起养息当初和妖界关系密切时，也是这么信誓旦旦的语气。 “你作为一个小孩子，还是别赶着往上凑了。”犼前辈毫不赞同地说道，大眼睛忽闪忽闪看向蛟龙前辈的尾巴，无意间吞了一口唾沫。 “就是，小孩子瞎起什么哄。”大明孔雀也赞同。 养息：“……” “虽然你父亲是昔日尊者，但他现在也没法护你了，你应该像那些崽崽一样等着长大。”独角兽前辈脚上祥云再起，飘忽到一旁的各种各样的的神兽崽子那里。 养息看着那一群还没断奶的崽子，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 “我已经成年了！”她说道：“而且完美遗传了玄猫阴阳眼。” 犼前辈指向另一群比较高大的神兽崽：“他们也成年了，你看他们会做什么？” 养息看到一匹小独角兽撒欢跑着，追着另一只犼，天上地下，好不自在。 “小孩子在该被保护的年纪，就要学会躲在大人的羽翼下。”犼前辈语重心长地指向苍穹之上，金鹏大仙的儿女，羽翼金光闪闪，丰满无比，一张一合便是万里之远：“等到该直面风雨的时候，我们这些大人自然会放手。” 养息迷惑看向天空展翅飞翔的翅膀，金鹏鸣叫声响亮清脆，那是自由的欢喜。 她一生，都是自由的，却从没体验过这样的欢喜。 “听到了没，好好被我保护，等到你足够强大……”姑苏暮云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转身，目光浅然如同剔透的水晶：“有什么想做的，我都可以和你一起。” “噢。”养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感觉已经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了。 “所以傀儡一族的事情，有什么想做的，先和我说。”姑苏暮云补充道，像是无意提起。 养息觉得话也很对，再次点头：“嗯！” 犼前辈看样子欣慰无比：“这就对了，有什么事还有我们在呢。” “对了，犼前辈，你吃水果不？”养息这才想起第一次见面没什么见面礼可以带的。 她只有满筐的姑苏城土特产。 “不吃。”犼前辈磨了磨牙，再次看向潭子里的蛟龙，仿佛已经能透过咸湿的潭水闻到龙肉的味道了。 “……”养息。 “你如果有空，可以去冥界那里摘几株彼岸花，那个我爱吃。”犼前辈遗憾地在怀里拿出一块玉米啃起来。 看样子，无比心酸。 “这个我有很多呢！”养息热情地拿出了她的储物袋，倒出了满地的彼岸花。 新鲜而殷红，上面还带着冥界的黑泥土，散发着淡淡的鬼气，侵蚀了地上的芳草依依。 犼前辈一时没反应过来，嘴里的玉米棒顿时掉了下来。 一旁各位看孩子或者看热闹的神兽顿时涌上来。 “味道纯正，是彼岸花。”独角兽前辈拱了拱鼻子，嗅闻着味道。 “一共三十六瓣，极阴之数，还是品相最佳的彼岸花。”犼前辈拿出一朵，数了数花瓣。 大大的厚重蹄子手里捧着花，格外小心。 “这些你哪里来的？”犼前辈不由得惊讶道。 “我自己的啊。”养息没心没肺地说道，显然不知道这些有多么珍贵。 “也对，你是他的后裔，有这些不奇怪。”独角兽前辈声音曼妙如同花季少女一般，两只灯笼大的眼睛看向她，像是在扫描一般。 “这些花，有什么用？”哪怕无厘头的养息也感觉不对了，难道彼岸花有什么药效？ “我吃过，有毒。”养息不由得提醒着。 “是，它确实有剧毒，但也是一味草药。”独角兽前辈解释：“如果加以提炼，可以修补元神，甚至滋养灵魂。” “是吗？”养息想起自己毒发那时，沉淀的彼岸毒素损毁了她大半修为和丹田，但她还是挺过来了。 灵魂确实比以前坚韧了不少呢！ 一旁姑苏暮云疑惑：“你不是百毒不侵吗？” 养息觉得和姑苏暮云说这些陈年往事没有必要，就含糊过去了。 姑苏暮云眸色显然有些暗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有这些，我们在妖族气运薄弱时受损的元神就可以重新修补，实力就可以再进一步了。”独角兽前辈显然有些欢喜雀跃：“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做交换。” “不需要什么。这些就当我送给前辈们的见面礼了。”养息无所谓说道，反正这些花她要多少有多少。 “不行，于你而言是花，但于我们而言确实再生。”独角兽前辈拿出一朵祥云，送给养息：“这是成形的祥云，有了它，可以达到我的七成速度。” 养息也没拒绝，直接收下。 当然是收进姑苏暮云的项链了。 神兽一般不沾染因果，一项孽债足以让一个神兽无法成仙甚至修为倒退。 所以养息能理解独角兽前辈的行为。 犼前辈也拿出了一颗珠子，看样子不是他自己的，上面龙威浩荡，仿佛隔着千年岁月，看到了洪荒巨兽一角。 真龙一动，万兽臣服。 养息感觉自己碰到了同级别的力量，这绝对是一条真龙留下的。 “这是我实力全盛时好不容易猎杀的一条应龙，吃了之后就剩下这一颗珠子了，送你。”犼前辈像是扔石头一样丢进养息怀里，毫不怜惜，然后光速裹走了地上的彼岸花，显然在他心里这个才最重要。 “……”养息急吼吼接住，心里对犼前辈认知上了一个档次，原来是屠过龙的神兽。 她注意到龙珠上有血色，向来这条隆嗜杀成性，残害了好多无辜性命才被犼前辈所杀。 紧接着好多前辈来和她换东西，养息来时带的彼岸花几乎一空。 姑苏暮云在一旁默默当着空气墙，顺带给养息收东西。 “我们去闭关了，小玄猫晚点再来看我们啊！”最后一只神兽君嘴里叼着彼岸花走过。 养息感觉自己就是来做公益的。 “姑苏？”她晃了晃姑苏暮云的手，男人眸光暗淡看向她。 一路上回去都是静悄悄的，养息感觉自己不知道哪里触动了男人的敏感神经，暗暗跟上男人不说话。 看样子也没有多生气，步子都和她一致呢。养息看着男人特意慢下来的脚步，内心估量着。 到了魔宫内专门收拾的寝殿，养息一进门，就发现门后晃荡一声，锁了。 然后被男人压在了门上。 …… 最怕空气突然寂静。 养息措不及防看着姑苏暮云近乎霸道的围绕姿势，眼睫如羽扇一般轻轻刮蹭着她的皮肤，痒痒的。 墨蓝色瞳孔深邃无比，像揉碎的星光，嘴唇轻轻吐出字眼。 “我问，你答。”一张一合，轻巧如耳语，缱绻无比。 “吃过彼岸花？” “嗯。”养息感觉到无处不在升起的压力。 “有毒？” “嗯。”她能不能换个姿势再说话。 “后来怎么样了？” 感受到男人刀削斧刻一般的俊脸如此贴近，养息忍不住后退。 却被一把抓住纤细柔韧的腰。 男人手掌格外宽厚有力，冰凉的温度顺着腰上衣料传入内里。 养息忍不住咯噔一下。 “后来……就没有了。”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目含狡黠。 姑苏暮云手上温度暖了几许，这个男人连生气都不做全套功夫，真当她养小息怕他吗？ “不听话。”姑苏暮云无奈一笑。 然后猛然间封住了正在神思的养小息的嘴唇。 这次攻城掠地，让养息没有一丝准备，显然是想把养息憋死。 男人的温度透过舌尖传入，追逐着她的，霸道强烈的气息萦绕在身旁，难以让人喘过气来。 姑苏暮云近乎包裹住了一整只养息，一男一女高下立判。 等到养息快喘不过气的时候，姑苏暮云才舍得松开少女红润的嘴唇。 番外 第四十八章 冰河世纪 他手指一挑轻轻抹在少女唇上，声音依旧轻柔无比。 “后来？”养息迷迷糊糊看到男人温柔的视线，墨蓝的眼睛像是海一般，让人忍不住溺在里面。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被男人亲了。 这次时间更长。 约莫十分钟后，姑苏暮云浅浅松开少女。 这下不用姑苏暮云提醒了，养息已经脑细胞活跃无比的想起来了后来每一个细节了。 “等等……”她在男人下一轮攻势之前摆了摆手：“我想起来了。” 姑苏暮云不语，手掌在她腰间收力，显然是想听了。 男人抱着少女抵在墙上，这个姿势意外地维持了许久。 “后来我吃坏肚子了，丹田破了一点，修为倒退了一点。”养息直白说道。 为了让姑苏暮云相信真的只是一点，她特地用手比了一下，就是那么一点点。 姑苏暮云看着少女两指就差捏在一起比划了。 养息本以为男人听到这个会理解的把她放开，却没想到男人目光更加阴沉了。 然后又是一个漫长的吻。 到最后养息衣衫散乱，神色迷离，姑苏暮云依旧衣衫整齐。 这次养息不敢打马虎了。 她直接了当地说道：“丹田在中间裂了，一半被我割了，一半余毒未散现在还在，修为直接跌到了人族元婴期。” 一字不差，句句真实，不骗任何人。 还有些红肿的嘴唇就是为毛不说谎的理由。 她没敢看男人脸色，不甘心地补到：“我的丹田可以再生，割一半还能长，我的修为都回来了。” 她一点都不蠢的好吧！ 却错过了姑苏暮云眸中彻骨的心痛，墨蓝色的大海染上了悲伤和心疼，一瞬掩盖。 “我看看好不好？”姑苏暮云原本伪装出来的柔软彻底融化，声音轻轻如同对待手中珠宝。 他的养小息，原来是这样的养小息。 不怕苦，不怕痛，割肉都不心疼的养小息。 “不好。”养息以为自己等到的不过是一顿说她蠢的话，乍然听到这句，一时间腰板顿时硬气了。 当初她毒发，好多人面上关心，背地里都拿她当反面教材教育别人。 她抬起眼帘看向男人，发现那里面除了心疼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之外，竟然没有嘲弄。 养息感觉腰板更直了。 冥界那群敢三言两语背后说她的人，后来都被玄猫之名震慑，不敢造次。 现在这个知道她病情的男人，居然没有不要她，反而看上去更加珍惜她了。 “乖，看一看好不好？”姑苏暮云手上力气也小了几分，低声哄着少女。 养息直接挣脱开男人怀抱，作势要走，却被男人轻柔无比的动作拉了回来。 再次离开，周而复始，她还在男人怀里。 “我看看。”男人眉目如画，带着不容商量的语气。 “……”肚皮那里是能让人看的吗？更何况内里的丹田，摸一下都不行！ 养息当初受伤，全靠自愈，没有任何外力作用，不是因为冥界没有神医，而是因为……肚皮。 这是最私密的地方，不能给看。 “不行，丹田自己能好。”养息坚决说道，双手搂住自己的腰，表达自己的决心。 姑苏暮云默然，片刻之后，放开了养息：“饿了吗？” 他前言不搭后语地问道。 养息显然没想到男人转换这么快，上一刻还在咄咄逼人，下一刻就这么体贴了？ “饿了。”他不说还好，一说养息就感觉自己有点饿。 “那一起去吃饭。”姑苏暮云说着，理了理养息的衣襟，那里有些凌乱，露出些许春色，少女浑然不知。 似是完全忘了刚才的事，养息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作了个梦。 —— 晚间，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养息房间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整个息云阁无比安静。 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期间，月色照耀下映出阴影，却没有阻碍少女入睡。 男人的存在感低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屋内月色清透，直晃晃站着一个人，凭借气息根本感应不到。 床帘中少女身穿睡衣，上面盖着暖呼呼的大棉被，毫不知情地继续沉睡。 姑苏暮云无声坐在养息床前，在少女均匀的呼吸声中，默默移开了少女的手放在床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棉被。 看着少女身上被捂的暖暖的丝质睡衣，轻薄还带着些微透明，姑苏暮云呼吸不由得沉了沉，但还是知道自己此次来的目的。 月色下，如墨似画的男人伸出修长如玉的手，目光澄澄，和手一样落在了少女的肚皮上。 手感软软的，像一团棉花一样。 最近的伙食不错，让养小息长胖了不少。 姑苏暮云全力忽略那些多余的想法，手指轻轻释放出如丝如缕的灵力探入少女丹田之处。 养息似是感觉有些难受，忍不住轻轻哼了一身，在床上挪了个位置继续睡。 姑苏暮云心里一跳，感受到少女呼吸声依旧，手中灵力继续探走在少女的奇经八脉。 经脉各处都十分完好，让人看不出这是一个丹田破碎的人。 姑苏暮云忍不住心下一松，看来养小息的伤势并没有那么重。 正当他松下一口气的时候，手中灵力汇入到养息丹田处，居然被阻隔着无法探入。 姑苏暮云长眉一挑，心里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处禁制明显出自养小息的手笔。 粗糙简陋，却把丹田处该封的经脉都封住了。 姑苏暮云想到少女很少在他面前动用法力，他原本以为是少女依赖他，所以什么事都交给他做。 可现在看到这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丹田，他顿悟了。原来不是依赖，是她自己根本没有多余的法力。这全身经脉里的灵力都是来源于外界，而非丹田之内。 姑苏暮云想到这里，原本一丝犹豫彻底消散，他手中灵力陆续探出，给养小息加上沉睡术。 少女呼吸声浅浅，原本的小动作也没了，看样子是进入了深度睡眠。 姑苏暮云手中灵力弯弯绕绕，在丹田附近寻找着各种空隙，但是少女封得严严的，一时间还真找不到。 他索性直接用灵力冲开一处入口，进入了少女丹田之内。 一进去，连同他自己，顿时感觉到了数九寒天般的冰冷。 姑苏暮云目光一冷，淡淡血色不由自主地闪现，养息丹田之内，居然是一片狼藉。 原本清明的丹田，被彻骨的阴寒笼罩着，上面一半切口平平整整，血迹被冻结，原本应该鲜红的血肉被毒侵染地如通墨色一般，黑黢黢的仿若牢狱。 沉睡中少女不由得闷哼一声，姑苏暮云瞳孔一缩，连忙输入柔和灵力来抚慰丹田上的伤口。 原本清明的瞳色却冷硬如同冰碴子。 早先他看到彼岸花时，就发现上面的阴寒之毒，这地狱之花，只要吃了的就没敢说自己没事。养小息这是吃了多少年才能积累下这样的毒素。 就这样她还想修成真仙？修为没倒退就已经不错了。 姑苏暮云灵力虚无一般探过养息整个丹田，目光一寸寸冰冷，最后彻底冻成了冰河世纪。 他如同暖阳一般的灵力显然有些抚慰到了伤口，丹田也没那么排斥了。 姑苏暮云在脑中仔细规划着治疗方案，发现能让养小息就这样不痛的方法真的没有。 这种丹田上的伤口本来理论上就无力能救，更何况养小息还中了彼岸花毒。 他忍不住揉了揉少女肚皮，明明很暖，却藏着一个冰窑。 养小息，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 姑苏暮云墨蓝瞳孔如同冰块一样，血色也被凝结，浑然不似白日的谦逊温和。 —— 这边，罗桐找了一天的名单，心里寻思着终于可以休息了。 回寝宫的路上却被一个人挡住。 白衣皑皑，目光更是皑皑，清寒如星般的仙人立在栏前，身后是书房。 “进去说。”姑苏暮云看都没看一眼宴阁，直接说道。 罗桐一颗闲适下来的心脏顿时一停，然后紧绷起来。 果然一进去就看到满书桌被整理出来的文案，高高的几大摞子，分外惹人心梗。 “师父，我错了。”罗桐张口就来，目光真诚，带着下次绝对不再犯的决心。 姑苏暮云没空和他叙一段师徒情，直截了当说道：“今天不谈这些。我们来谈谈这个。” 他伸手拿出一颗珠子，苍茫的蓝色历经无数岁月依旧如此。 赫然是养息白日里从犼前辈那里收到的一颗应龙珠。 罗桐一怔，然后直接下跪，身形挺立如松柏。 跪的直，站的也直。 “我今天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姑苏暮云淡淡说道，目光转向驯兽场所在的方向，那里刚好有一扇窗户，此前姑苏暮云在时并没有。 他起身来到窗户前，透过重重结界看到了其间的神兽。 罗桐一听，果断站起来了。 “师父你要问什么尽管问。” 姑苏暮云却没有直接应声，他将应龙珠收回，房间之内顿时黑暗起来。 罗桐直接去点了灯。 “妖族气运之事，你觉得如何？”姑苏暮云也没理会罗桐那些小动作，哪怕在他们眼中，黑暗与白昼无异。 “很兴盛。”罗桐想了想，觉得按照妖界最近动态来看，确是如此。 天骄频繁诞生，还有那个讨人厌的大祭司，也是其中魁首。 “百年之前并非如此。”姑苏暮云背对着罗桐，语气依旧，看不出什么神色。 “百年之前我还没有出生。”罗桐解释道：“但是听那些神兽前辈所言，那时妖界已经无力维系大界地位了。” “若是你在百年前，你觉得凭一个人，能否帮助妖界呢？”姑苏暮云不清不楚地说了这么一句。 目光飘渺落在结界之后的上古神兽之间。 苍山活水，绿树红花，双双栖息，安然自若。 世外桃源生活莫过如此。 番外 第四十九章 恶疾难治 “天方夜谭。”罗桐觉得，这世上除了天尊，谁能以一己之力力挽大界狂澜？而天尊早已尽数陨落，所以便再无可能。 “或许。”姑苏暮云查过当初妖界养息陨落原因，只知道当初只有养息一人在世上消失。 她的朋友……都还在世上安然无恙。 没有一个人陪着她，她一个人离开这世上，孤孤单单。 养息离开，带走了她所有留在人间的气息。 “怎么可能。”罗桐嗤笑一声，双手环住，来到姑苏暮云一旁：“下面各位前辈尚且不能如此，连师父都无法做到。” “如果知道妖族当时危机是什么，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了。”姑苏暮云语焉不详，这一切的原因到现在都没有在妖族嘴里撬出来，可见有多么重要。 “别看我，我可不知道。”罗桐避过姑苏暮云视线，他师父眼神冷得和冰碴子一样，不能看啊不能看。 姑苏暮云自然知道，罗桐那时还没有诞生呢。 他敛眸沉思，递给罗桐一张折叠起来的宣纸，上面浅浅的凹陷，像是不自觉用力写出的字。 “拿这个去魔宫的仓库里找，找不到就去姑苏城库存里翻。” 罗桐接过展开一看，发现密密麻麻全是草药，不由得疑惑道：“师父你受伤了？” “……”姑苏暮云漠然不语，直直走出书房去往息云阁处。 那里养小息还在熟睡中，沉睡咒还没来得及解开。 “看来不是。”罗桐一眼看过去就了然。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师娘受伤了。 身后侍从无声出现，说出了迟来的解释：“今日那姑娘带着姑苏城主进了驯兽场，被大明大人带了进去。” “嗯。”罗桐浅浅笑了，也没介意。 师父这次来，居然没问傀儡一族的事。 “派人去找这些东西。”他回到书房，把草药名字随意打乱重新列了几张表，然后递给侍从。 —— 第二日，养息迷迷糊糊起来，感觉丹田处意外暖洋洋的，没有那种凉凉的感觉。 心下顿时更加开心了，果然她的伤可以慢慢好的，在姑苏发现丹田真实情况之前，一定可以瞒天过海。 下楼就看到姑苏暮云正在书房看书，浅浅阳光照射在男人身上，暖化了男人看上去如冰似玉的气息。 养息蹦蹦跳跳，心情很好的来到姑苏暮云旁边，男人抬头看到她来，眉目若水般柔和。 然后放下书，双手张开抱住了扑上来的少女。 “姑苏，系腰带。”养息衣物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像极了刚睡醒的样子。 事实上她确实刚醒。 衣服她会穿，但是腰带不管怎么绑都没有姑苏暮云系的好看，所以养息就坚决把系腰带的工作交给了姑苏暮云。 美名其曰：帮忙。 “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过来的。”姑苏暮云眉目间闪过些许无奈，然后拿过了腰带，还有他们一对的红玉牌。 他示意养息在他面前站好，然后离开椅子躬身弯下，双手环住少女纤细腰肢，在路过肚皮处的时候，意外停留了一瞬。 浅浅的一瞬间就挪开了原本腰带扣住的位置，这次直接扣在了后腰处，不松不紧地绑了一个漂亮的结。 养息粗神经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迷迷糊糊说着带着点刚醒来的朦胧：“以前我衣服上只有丝带，绑个死结就好了。” “去吃饭。”姑苏暮云系好之后，就示意养息去餐厅，那里刚热好了早餐，养息这个时间段起来，刚好能吃。 “早饭啊，不想吃。”养息今天起早了，肚子还一点都不饿，往常她都是醒来直接吃午饭的。 “乖，去吃完，好不好？”姑苏暮云又开始哄猫大法，他最近发现只要说话时后面加上好不好这三个字，养息总是特别心软加听话。 “好吧。”果然，养息半许无奈，半许不情愿回着去了餐厅。 那里果然热好了一粥两菜，还有可爱玲珑的，白白胖胖的包子。 养息胃口一下子上来了，她转身看向又去忙事情的姑苏暮云。认真起来的男人总是好看，更何况姑苏暮云本来就那么好看。 养息觉得自己可以吃完。 她坐在餐厅上正对着姑苏暮云，可以看到男人全部情况，当然男人也能看到她的全部情况。 她喝了一口粥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发现今天的粥煮的格外软和。 入口即化的那种软，却丝毫没有破坏米粒的那种自然鲜香。 就是后劲有点小苦。养息自觉忽略那一点不适口感，总体上还是很好哒！ 男人透过透明门窗，落在书上看似全神贯注的墨蓝色瞳孔不经意间扫过餐厅里的少女。 嘴角忍不住噙起一抹笑，像是错觉一般一闪而过。 他自从成为姑苏城主之后，就一直在阴谋算计之中，被人算计成功过，也一直在算计别人的人心，却从来没有胜利的喜悦感。 没想到只是逗一逗养小息这只猫儿，就能这样的欢喜。 早饭之后，姑苏暮云就被请到了书房商议事情，养息自然也跟去了。 书房里罗桐不知第几次看向正在一旁叼着牙签吃水果的养息，心里默默无言。 师娘？还是未成年幼崽？ “傀儡一族最近渗透到了魔族内部。”罗桐转着毛笔尖，清闲地说着：“许多势力都在找他们的踪迹。” 姑苏暮云拿着水果刀，干净利落地削着水果，一心二用，淡定地削出一整条皮扔掉：“那我们就不用着急了。” “静观其变？”罗桐忍不住说道，明明前几天还那么着急呢，怎么今天就不太关注了？难道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脑门子被夹了？ 罗桐颇有点不太尊师重道的想法。 “一来傀儡族涉及到非人间利益，二来有人应该比我们更着急，三来……”姑苏暮云将手中水果利落切成块状放入养息面前盘中，拿出另一个水果，看样子不像是养息买来的水果筐里的：“妖界大祭司不久前踏入魔界境内，你应该转移注意力了。” 养息嘴里吃着甜滋滋的灵果，看着姑苏暮云手里的黑黢黢果子，觉得这绝对不是自己买的。 她不可能买这么丑的水果，坑坑洼洼的，一看就不好吃。 但她也没打断姑苏暮云谈话，心里寻思着姑苏暮云估计是拿错了，一会推掉不吃就行。 “什么？”罗桐猛地站了起来，手中地笔飞出了几米远撞到门上被折断，可见主人心里震动。 “涧石？”罗桐不知道是哭是笑的表情，一时间整个人都蒙了，语气带了些许嫌弃和鄙夷：“我可不想看见他一秒。” 妖界大祭司，众多女修趋之若鹜的人，清冷禁欲，被誉为：妖界的……檀香圣佛。 所到之处檀香弥漫，如同超度一般惹人萌发侍神想法，银发银眸，若雪三千，妖界中修为不是最高，却最受人敬仰。 “他每次一来，我魔界总有人被拐到妖界当神童。”罗桐一副便秘的表情，分明不想和这人染上半毛钱的关系。 “这人有那么可怕？”养息吃完面前水果，拒绝了姑苏暮云递上来的黑黢黢，听闻罗桐如此评价，不由得疑惑。 “哎，师娘你没见过他，浑身上下一片白，整日跟吊丧一样。”罗桐一边说着，一边赶忙召来在外等候的侍从。 “老规矩，涧石不得入内。”他低了低眉眼，生怕自己眼里的嫌弃溢出来。 侍从显然干这事干多了，听到这话立马躬身然后下去办。 其实就是来几个看不上涧石那番做派的将领去拖住涧石，最后涧石还是会来。 妖界大祭司，一向不杀生。拖也能烦死他。 罗桐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不吃。”一旁养息坚决拒绝了姑苏暮云递来的水果，并且把嘴巴抿得紧的，表示自己的决心。 “吃了给你买五香排骨面。”姑苏暮云直接放出杀招，温和眉眼如玉一般纯良，让人感觉他真的在承诺不骗你。 “真的？”养息连忙端过一旁的水果，叉了一个。 “当然。”姑苏暮云接着笑，一旁罗桐却感觉凉飕飕的，师父以前坑人时就这么笑得。 然后那人怎么了？他不敢想象。 养息丝毫不迟疑了，直接咬了一口黑果子，发现……没味道。 还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她一口一口慢慢吃了下去，心里想着五香排骨面，更加有动力了。 等到全部吃完，姑苏暮云才贴心送上了一小杯蜜水。养息一口咽下，发现齁甜齁甜的。 姑苏暮云像是无意一样，见养息被甜到了，再次递上一杯温水。 “谢谢。”养息连忙喝了一口，嘴里那股子甜腻才减少了一些。 姑苏暮云淡淡一笑。 罗桐感觉自己吃到了一杯过期的狗粮。 那黑色果子他早就看到了，那明明不是水果是灵药，传说中祛除寒毒的奇药之一——墨玉玲珑。 这药初次食用平平无奇，但是后劲极大，味道极其苦涩，能让美女苦成婆娘，让帅哥苦出皱纹。师娘感受到前半截，后半截的苦涩还没到呢就被截胡了。 别问罗桐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药可是他昨天派人找来，今天才移交给姑苏暮云的。 没想到师父这么疼媳妇，连苦都不愿意让人受。 “师父，既然没你的事做，你何苦来这么早？”罗桐好不容易在两人互动之间岔了一条缝隙。 “这里没我的事做。”姑苏暮云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一句。 他来自是想要清闲，也是为了傀儡之事。 番外 第五十章 赌石场 此时此刻的姑苏城早已人仰马翻。 “姑苏城主！某家今日来报当年之仇，可敢应战？”一大力金刚，怒目圆睁，壮硕的肌肉看上去刚健有力，散发着古铜色的光泽。 大汉手里拿着一柄大长刀，上面挂着金属圆环，凌凌寒光刺眼。 身后跟着异族服装数十人，个个气势汹汹，带着塞外英气。 此时此刻荒凉的城主府前，早已围观了各路人马。早先听闻姑苏暮云回来的人基本都在此地，一时间竟凝聚了万千异域风情。 一看就知道姑苏暮云以前跑南跑西惹了不少......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五十章 赌石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五十一章 檀香圣佛 养息忍不住说道：“不就是透视吗？” 有什么意思，阴阳眼一看就能看透了。 “不止，有些石头自带法则气运，不能轻易看透的。”姑苏暮云淡淡地声线无比动听，略带几分沙沙的磁性，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哇哦，这样的吗？”养息兴趣一下子上来了，隐藏起来的猫耳朵这下是真的扑棱起来了：“我们去吧。” 姑苏暮云浅然一笑，感觉鱼饵勾到了猫儿。 两人一时气氛无比自然亲近，像极了真正的道侣。 —— 赌石场內，人群纷杂。 看起来扁平的结构内...... 番外 第五十二章 您是信仰 窗户边猛然出现一柄刀刃，透过缝隙能看到这刀刃透过了几面厚墙。 他们真灵敏，知道偷听的人在几面墙之外。这是养息看到刀光之后唯一的想法。 她直接迎着刀光握住刀刃，然后松开，手指细腻洁白，没有一丝伤痕。 紧接着就是无数暗影出现在周围，晃人视野，让人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 “泄露者，杀无赦。”隐隐有人声传出，散漫悠闲，做过了些许处理，难辨真人。 养息一时有些沉默，看着四周杀意四伏，重重暗影包裹住这一方天地。 实力不......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五十二章 您是信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五十三章 青玉女像 水蒸气的温度很烫，却没有伤到她。 锅里的米饭却着实伤到了。 原本就不高的铁锅，因为养息加了米，所以米饭凸出了一大截，还传来了淡淡的焦糊味，是铁锅下面的水分蒸发完了，把锅底烧透了。 厨房外姑苏暮云的脚步声传来，她不由得心里一跳，连忙盖上锅盖。 姑苏暮云其实早就醒了，为了避免养小息尴尬，他装睡了一段时间才起床，没想到老远就闻到一股子焦糊味道。 他快步进入厨房之内，就看到一脸懵的养小息正在铁锅旁边，下面烧着淡淡的......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五十三章 青玉女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五十四章 裴家女郎 “如果这样的话，傀儡族可能还有别的目的。”罗桐说出了姑苏暮云埋在心底的心声。 傀儡一族最擅长的便是夺人气运，伪装能力极其高超，一直以来他们只是把这种族类当做一个隐患，没想到居然无意间发现这些。 “养小息，把它放开。”姑苏暮云暗下眼帘。 养息依言而做，手上金丝绒立刻在她手里滑走，直接奔向了青石像，顺着那出现的一道空隙钻了进去。 “这……”养息愣住了，不由得环了环男人脖颈。 “看来这石头上有大秘密。”姑苏暮云直......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五十四章 裴家女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五十五章 贪生怕死 裴灵儿现在无心想那些未知的危险，以至于凤凰靠近时，她已经微微瘫坐在地面上，战甲上，白皙面庞上，都沾上了血迹，显得无比狼狈。 凤凰五爪并未沾地，而是慢慢缩小缠绕在了一旁的千年树干上，一双琥珀色眸子略带嫌弃地看向地面上的血迹，还有那个脏得要死的女人。 看来他来的有些晚了，罗桐看着地下死尸一片，鲜红血液浸染一地混杂着黑血。 那是死士与傀儡的血。 “感觉如何？”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好不容易来了总要做些什么的。 林......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五十五章 贪生怕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五十六章 丹华所求 他再次把少女抱入自己怀里，调情一般地亲了一口养息软乎乎的脸颊：“你还没过门，就已经开始管我了。” 养息心想我不管你谁管你，而且身上一股子血腥味道浓浓的，当她傻的吗？ 她扳正姑苏暮云身体，强迫男人看向她，四目相对：“那你有没有杀人？” 姑苏暮云一怔，养小息在这方面，直白地很。 他轻笑，墨蓝瞳孔微微一敛，带着几分正色：“没有，只是路过，看到别人杀了。” 目光清澈见底，十分真诚。 养息委实看不出这样的姑苏暮云在骗人......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五十六章 丹华所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五十七章 往事如烟 “说吧。”养息莫名觉得她的话值得一听。 “我想求一株彼岸花，以任何条件。”丹华眸光带着几丝闪烁，那一瞬清瘦骨架仿佛撑不起来那孱弱身躯，带着几分颤抖。 仿佛这句话是迫不得已而说出的。 “为什么？”养息闻言，脸上笑意收敛，没那么热切了。 彼岸花，虽说剧毒，但为黄泉之引，神兽前辈们需要它，她身为同族自然会给。 可是这个不知前世是何居心的女子，向她求一朵彼岸，她觉得不可。 “我……”丹华看向远方池塘，庭园之间，花团锦......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五十七章 往事如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五十八章 有灵无魂 南风还欲说什么，结果养息和罗桐一个比一个能跑，刹那间不见了影子。 他起身，想起还在后花园池塘边的丹华，养息离开了，丹华应该还在那里。 毕竟少女，一不留神就喜欢在外面多吹风。 他连忙走出书房飞奔而去。 —— “宴阁！”沸雪在这所谓的吃喝玩乐应有尽有的锦江城内逛了一圈之后，直接踹了宴阁所在的房门。 门内男人一袭散乱衣衫，罕见地换了颜色，却是亮丽的柠檬黄，上面简简单单，毫无装饰。 这与男人一贯作风有些不同。 宴阁轻佻起...... 番外 第五十九章 灵儿求见 要是醒来的是小蓝还罢，要是小红刚好能有时间拖延。 身边男人睫毛颤了颤，紧接着露出那双澄静清澈的墨蓝色眼睛，如同水墨画展开，潋滟波光柔柔。 养息呼吸一窒，她绝对不是颜控，只是这男人长得太好看了而已。 一霎那间她把兴师问罪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姑苏暮云看着少女呆呆的眼神，眼神不由得更加软了，早起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格外勾人：“养小息，早。” 养息脑门轰隆一声，早先的羞耻心在这一刻突然回来，脸色红彤彤的像西红柿，她......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五十九章 灵儿求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六十章 呕血炼丹 裴灵儿心不在焉地走在了魔宫之内，方才左护法有事与罗桐商讨，将她送出内殿宫门就转道回去了。 “莫要忤逆尊上。”这是父亲离开前的最后一句忠告，裴灵儿知道，父亲虽然寡言少语，但一向谨慎，想来这位尊上必定不简单。 裴灵儿想到那人高坐在檀木椅子上清越的身影和那漫不经心的语气。不由得联想到之前那一身金色羽翼的凤凰，圣洁无比，高不可攀。 这样的尊上，若说之前她对进入魔宫有想法，现在已经硬生生掐灭了。 “嘭——”外殿一处......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六十章 呕血炼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六十一章 丹火琉璃 谪仙男子一笑，张开手抱住黑漆漆的脏乱少女，身上带了几分灰黑色，被染上了尘埃，坠入了凡尘。 “姑苏！”养息窝在姑苏暮云怀里，忍不住蹭了蹭，把男人胸襟前衣服抹黑。 姑苏暮云强忍嫌弃抱起少女：“怎么才一会儿，就变成这样了？” “炼丹啊，然后炼丹炉炸了，我虽然厉害，但是还是被灰盖了。”养息抑扬顿挫形容自己如何把丹华像只小鸡一样拎出来，再如何灭火，然后如何如何…… 姑苏暮云耐心听着，一旁丹华无语扶额，明明就是自己跑......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六十一章 丹火琉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六十二章 等你回来 那个总是为了炼丹几日不梳洗的糟老头子，总是笑眯眯看着他们师兄妹，她总是替他梳顺那打结的银白发丝，老头子总是第二天就乱了。 她亲手缝过一身道袍给他，老头子高兴地收下，却从来没有舍得穿过。 这就是世人眼里的丹火城主。 也是她眼里的。 “可以就行，裴灵儿多谢了。”养息说着就要离开。 却被裴灵儿叫住，她回头疑惑，脚步却是随时要走的样子：“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先前魔尊大人的消息，我真的不需要，我想求一件事。”裴灵......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六十二章 等你回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六十三章 觊觎之心 几日之后，魔宫举行庆典，专门为妖族大祭司所设。 这对于魔界来说，是划时代的举措。 自古妖魔相争，损失不少兵力，现下关系紧张，魔界魔尊提出设宴，想必有交好之心。 对于百姓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唯有和，才能让百姓乐。 妖族大祭司涧石直接入住了魔宫外殿。 魔族各地首领纷纷而至，首当其冲便是锦江城。 锦江城由于盘踞各大黑色势力，在一众城池种也算顶尖，由此也被安排在魔宫外殿。 让人惊讶的是，一...... 番外 第六十四章 今生我俩 罗桐看向青石像，阳光照射下通透无比，隐隐看出石像后的池塘波光，像极了一整块青灵石所形成。 “内里那层是什么样子？”养息好奇道，自己则打开了阴阳眼，金银双瞳璀璨无比，带着丝丝狡黠灵动。 猫儿般大眼竖瞳清澈，一下子变作了圆瞳，金银双色化作瞳边圆环，中间黑色瞳孔暗哑无光，毫无焦距。 一时间，鬼气弥漫，周遭空气温度下降三分，罗桐和涧石同时感觉到仿佛置入忘川彼岸，身旁殷红花朵绽开，百鬼路经，无意间踩碎了脚下花瓣，......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六十四章 今生我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六十五章 零落成泥 她强忍着没喊出母亲两个字，仙娥众多，难免不会对涿清仙君的声誉产生影响。 云轿中人似乎听到了，一旁如同凝脂一般雪白的手替她打开了半边帘子。 如同冰山雪粹，如同苍穹青云，就这样落在了她身上。 发生了什么？竹言神识恍惚，等她反应过来，才知道，仙君眼神停留在她身上一瞬，就移开了。 “落梅，这是哪家的仙侍？”恍惚间，仙君这样问一旁的人。 落梅，也就是涿清仙君座下弟子，轻轻看了她一眼便挪开：“想必是望舒仙君家的，瞧那身......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六十五章 零落成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六十六章 魔宫三殿 大毒之后是大补，这人对她前世之时了解透彻，却不晓得今生她学了不少东西。 以前这些东西她能傻着吃完，现在嘛，她更乐意看到别人吃掉。 养息动用幻术再次更换了菜，这次比上次剩了更多，有些菜根本就没有动过的痕迹，还散发着丝丝热气。 丹华看着一愣一愣的，这操作，像极了养小息前世在妖界坑蒙拐骗的样子。 好久没看到，再见居然有丝怀念。 丹华摇了摇头，她想什么呢，她现在倒是非常同情那个给养息奉菜的侍从了。 宴上罗桐和大祭司涧......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六十六章 魔宫三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六十七章 万香之源，入妖界 姑苏暮云一脸疑惑：“我出去做什么？” “我刚才看到一个自称三殿的人，和你很像！”养息手忙脚乱地比划道“他和你老像了！” 姑苏暮云说道：“是不是魔界三殿？他素来爱模仿我。” 养息一惊：“连做饭水准都很像？” 姑苏暮云解释：“我的菜谱都是在魔宫御膳房学的。” “怎么了？”看到养息越发紧张了，他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我认错了……”养息目光带着几分歉意和闪躲：“我以为你是他呢！” 姑苏暮云哭笑不得：“你没动他吧？” “...... 番外 第六十八章 我为守门人 “我送不了你了。”丹华说道。 “没事。有礼就行。”养息轻松说着，看了看天色已晚：“我先回了，明早送你。” “嗯。”丹华轻言。 看着养息身影消失在长廊，她手中灵火突现，烧掉了刚刚的手帕。 烈色红焰燃烧，如同火中蒸腾着血。 —— 养息回家后，就看到了姑苏暮云准备的一桌饭菜，香喷喷的。 姑苏暮云收到养息一抱，轻轻吻了吻少女额间。 一餐过后，养息擦过嘴唇打算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呢！ 谁知，还未离开餐桌，就被男人轻轻拥...... 番外 第六十九章 尊者落泪 而此时的仙台之上 涿清仙君端坐于紫金殿一侧，一举一动都恪守仙界之仪，循规蹈矩，带着一丝流畅的优雅。 紫金殿上悄然出现一人，白衣若雪，鲛绡素丽，高坐于紫金殿之上，毫无威压震慑，却让人心生敬意。 “涿清。”玄灵轻声细语，在寂静大殿之中传出曼妙回声。 “尊者，近日小仙君已经进了人间，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去了魔界。”涿清起身说道：“于计划中，没有此行之说。” “她要去便让她去。”玄灵皱了皱眉头，但想起自己娇俏的幼女，......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六十九章 尊者落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七十章 烟花浪荡子 “天生的，还没有名字。”涧石轻笑，眸光闪烁，倒映的景色悉数消失，变成了月影银辉：“而且只能持续一会儿。” “这样啊……”养息略带遗憾，涧石的眼睛，她此前还未听说过这种特异功能呢。 “你回妖界，是要用本名吗？”涧石询问，看着养息将果核藏起来，不知道扔哪里了。 “当然不。”养息想起丹华提醒，她终究对妖界怀有几分防备：“我随便起个名字就好，顺便把脸换个样子。” “想好了吗？”涧石询问。 按照他对养息起名字的了解，......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七十章 烟花浪荡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七十一章 月老闯冥界 “虽为蛟龙，也不要妄想。”涧石突兀说道。 “传闻大祭司修忘情道，静心平意，看来有误。”宋余笑容浅浅，两人之间带着几丝火药味。 “劝你早退。”涧石目光闪过一缕杀意，浑然不似圣佛，也不似那高高在上的的满月之神。 “她已经有道侣了。”宋余看向少女腰间那块红玉牌，上面姻缘之力浓厚，丝丝红线牵引着莫名虚空。 他无意揉了揉衣襟，那里一块蓝色宝石闪动着浅浅光辉，似乎被莫名手法封印。 涧石眉目稍稍阴沉，如同满月上化不开的云......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七十一章 月老闯冥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七十二章 孟情，我是道煌 “多谢。”他侧身跪拜，俨然朝着那冥界深处的玄冥宫主人。 百万年的寿数，按理说不应该跪一个几百岁的年轻人，哪怕跪，年轻人也不能受此大礼。 受长辈之礼，则折寿损命。 可是这两人，一个敢跪，一个敢受。 冥十呆在温泉之中，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安然自若，没有丝毫的惶恐不安。鎏金色眸子半闭着，整个面部轮廓因为温泉的作用似乎柔和了些许。 他算是受了此礼，而姻缘树，因为这一跪，彻底了然。 它起身，眼中闪烁过莫名光彩。 “这边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七十二章 孟情，我是道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七十三章 奈何桥上三生石 男人垂眸，突然说道：“你走后，我没有娶别人。” 昔日柴道煌和孟家女联姻，孟家女不喜柴道煌，婚前逃婚，第二日由孟家幺女代姐成婚。 这是修真界坊间流传的说法。 柴道煌天生便是仙骨，众人之上，奈何孟家长女总是爱搭不理，使唤如狗，这是世人所不平的一点。因此长女逃婚，天下除了柴道煌，连孟家长女的生父母都没有去找。 可他知道不是如此，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不是如此。 老妪眼神一动，漠然：“你走吧。” “情儿。”名叫柴道煌的月......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七十三章 奈何桥上三生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七十四章 人间不值得 “没人教过小仙君怜悯为何物？”宴阁冷笑，潋滟眉目些许凌然，一瞬间风流尽去，只剩冷眼。 “那没人教过你教养为何物？我和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答？”沸雪气冲冲说道。 说完她就有些许后悔，因为宴阁整个人突然笑了起来，如同倒刺一般。 “教养？”他敛眸，不知是何神情：“你和我谈教养？” 教养他的人，这世间天下人可妄言，唯独面前这个女人，她不配。 “小仙君来我这里多日，逛也逛了，宴阁陪也陪了，手下侍女因为伺候不周被你逐出去......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七十四章 人间不值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七十五章 隔山望南斗 “早饭时间到了？”养息迷迷糊糊声音响起，似乎在努力与床挣扎。 “嗯，再不起床就没有了。”宋余一手撑着头，斜看床帐之后的养息。 隐隐约约能看出，少女依旧趴在床上不愿起。 “噢。”养息咕哝一声，口齿不清。 看来是又睡过去了，估计在梦里就能把早饭吃了。 宋余皱眉，一时哭笑不得。 他起身端起一碗粥，掀开床帘走过去，坐在了云床一角。 “先吃饭。”男人轻声说道。 养息这下子想忽略都不行了。 圆润的黑眼像葡萄一样，带着清晨雾气，...... 番外 第七十六章 终生为信徒 “神山好几座大山，宋多余你偏偏跑到了这座。”她摆了摆悬在半空的腿，明显不信男人的话。 “你不也跑到这座山了？”夜色之下，宋余脸色难以辨别，脚步声反而更加接近。 “你大半夜跑这里，是想跳崖爽一回？”男人说道，看着养息摇晃的腿在悬崖边，莫名觉得这地有点滑。 “跳也死不了。”养息说道：“信不信我跳给你看看。” 她之前和姑苏暮云一起玩蹦极，男人虽说面上不太喜欢，但还是和她一起。 她爱极了那样全身心托付给别人的感觉。......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七十六章 终生为信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七十七章 往事回溯，光阴再现 涧石目光落在养息身上，自动忽略养息身后男人，说道：“听人说你醒了，所以我特地给你送饭。” 语气谦让不失礼貌。 “谢谢。”养息客气道，竭力让自己眼睛不粘在饭盒上。 涧石伸手递过饭盒，养息不由得接住：“要不要一起？” 涧石一笑，欣然接受：“荣幸之至。” 宋余：“那我呢？” “自然带了三殿的碗筷。”涧石微笑。 虽然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男人，但是这个人偏偏喜欢在养小息身边凑，走哪都碍眼。 “那我也不客气了。”宋余回以微笑...... 番外 第七十八章 移花接木 “放心，六道之路终将为我们打开，你们会永存于世。”少女声线响起，带着莫名情绪。 一众妖族又是跪拜。 “明日之后，妖界将不同于往日。”养息这样说道。 姑苏暮云内心一紧，如果丹华所言没错，那么接下来养小息…… 三跪九叩养息都受过，众人身上仿若有莫名牵引力到了养息身上，姑苏暮云知道，那恐怕是只有阴阳眼能看到的因果之线。 因果之线一旦牵扯，不还清便会影响道果。 这么多因果附在养息身上，姑苏暮云感受到少女被紧紧捆住的窒......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七十八章 移花接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七十九章 离开妖界 带着小心翼翼，谪仙般面庞靠近她，墨蓝瞳孔如渊如海，倒映着她的面容，唇上触感柔柔，像棉花糖一样。 与唇上温柔不相同的是，男人双臂近乎蛮横地搂紧了她的腰，让养息不能动弹一丝。 好久没看到自家男人正脸地养小息超级主动，直接回抱，搂住了男子精瘦的腰。 姑姑苏暮云的唇，是松霜的味道。养息甜滋滋想道。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养息原本地不安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姑苏暮云一点一点浅啄，似乎也在一点一滴感受着身上少女气息。 养......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七十九章 离开妖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八十章 它叫人间 月色之下，眉心殷红纹路的银发圣佛，目光如清辉，照亮了手中血红色花朵。 细萼展开，花蕊淡黄。 “人间。”男人轻轻念着，眸光点点闪烁。 —— 回去路上，养息不由得拿出储物袋，里面有一块留影石，上面清晰映着她和宋余的样子。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将石头重新放回去。 养息现在就在想，姑苏暮云怎么解释他和宋余之间的关系？难道她和宋余告别，姑苏暮云还能在一边看着？ 除非这男人会分身。 一路上，悄然无声。 养息其实也会想，姑苏暮云...... 番外 第八十一章 梦中雷劫，九转现 养息气极反笑，直接起身离开：“你不说，当我去不了吗？” 她现在就要看看，圣殿是个什么模样，里面是有什么秘密。 身后男人瞳孔一缩，身形刹那间转移，堵住了少女出路，声线清浅：“养息，别闹。” 少女几乎要撞到他怀里，宋余手一僵，却没有推开。 正当他以为少女要反抗的时候，怀里少女一丝动静也无。 久而久之，宋余内心一慌，急忙抬起少女的头，只见向来笑魇如花的养息，已然泪流满面。 宋余心里一悸，连忙抽出方帕：“怎么了，是不......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八十一章 梦中雷劫，九转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八十二章 养息醒来 他再次理顺了一遍养息经脉，心里一颗大石依旧沉甸甸，自从她昏睡，已经过了七天了。 再这样下去，姑苏暮云难保自己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打算好了，只要养小息一醒来，他什么都告诉她，去圣殿做了什么，傀儡一族到底是什么情况，姑苏暮云都绝对不会再此隐瞒。 可是养小息……你倒是醒来啊。 男人静静地坐着，看着床上女子面色苍白，没了昔日的明媚阳光，他忍不住倾身，擦了擦少女额角，将碎发捋顺。 或许养小息出现太过突然，或许养小......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八十二章 养息醒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八十三章 沸雪心思 耳旁清冷若雪的声音传入：“本座继承家父仙位，与玄灵有甚关系？” 小仙娥反应过来时，就看到那如同冰雪一般纯净的女子已然离开。 “你听到了吗？”她喃喃道，拉住了一旁姐妹的袍角，有些颤抖。 “什么啊？仙君都走了，你还没回过神？”身旁仙侍一脸不解。 小仙娥的心如同进了冰窑。 传闻沸雪仙君与其母关系甚好，尤其是玄灵尊者，私下里无比宠爱这个女儿，没想到沸雪仙君私下里居然如此称呼玄灵尊者。 看来传言有误啊。 她收敛下心思，对......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八十三章 沸雪心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八十四章 玄灵吾母 门一打开，都是干净新鲜的空气，想来经常有人打扫。 养息掩下眸中酸涩，这便是家的感觉吧。 少女长大后也有一个家。 望舒直接把她带到了衣柜前，长长的衣柜里面各种各样的衣服，从小到大，都是她所喜欢的样式。 望舒最是心细，你喜欢的不用说她便能够观察到。 所以她知道养息喜欢蓝色，喜欢浅黄。 知道养息喜欢蝴蝶簪子。 知道她不喜欢没有口袋和内袖的衣服。 知道她不喜欢过多的装饰和刺绣。 …… 真神奇啊，她知道的，和姑苏暮云知道的一模...... 番外 第八十五章 她说:休生养息 最后一声脚步带着少女进入殿门的轻影，叮咚叮咚断了声响。是啊，殿中铺着软地毯，是发不出脚步声音的。 紫纱之后，玄灵目光轻轻落在了前来的少女上。 少女容颜与她相比只能算得上清秀，连那双拥有阴阳眼的大眼睛，也是与那人相像，哪怕走在正殿姿势也散漫无比，丝毫没有循规蹈矩，总之，全身上下，与她分毫不像。 玄灵看向养息的同时，养息也在看向玄灵。 紫纱于她而言如同透明，她一抬眼就能看到无数次午夜梦回里梦到的人。 梦里，那人......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八十五章 她说：休生养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八十六章 与你同在 “那也不行。”姑苏暮云坚决说道。 “我要是偏要用呢？”养息不知怎么就执拗起来，抬头看着是姑苏暮云墨蓝色星海般的眼睛。 姑苏暮云原本不欲和少女说这些，但突然想到两人分开的原因，一霎间噎住，然后寻思片刻，缓缓说道：“让我看看你丹田。” “？”这什么思路，看过丹田就能用了？ “不行。”养息摇头，然后果断在姑苏暮云怀里翻了个身，表达自己坚决不屈的心思。 姑苏暮云看着少女后脑勺，不由得无奈，不忍心对少女说出真相。 先前......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八十六章 与你同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八十七章 众人将聚 “养小息，你是积了多么大的德才能得到姑苏城主的青睐啊。”玉蕴一改此前对姑苏暮云的忽视，一副羡慕的样子看着养息。 养息一脸懵圈，看着身边男人，他是多长了一双胳膊还是多了一双眼睛，怎么就能让她上辈子积德？ 除了那张脸貌似也没什么……可取之处吧？还有厨艺和料理家务能力。 还有气人本事。 “你不知道吗？我还是回来才偷偷听仙娥提起，姑苏城主曾经……”玉蕴一副八卦模样，整个人精神不少，都快忘了自己早上的初衷了。 “玉兔......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八十七章 众人将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八十八章 竹言宣城 妖界地动山摇，气运回归那一刻，他强行出关，却只是看到了姐姐的石化像。 那时他有多么绝望呢！感觉像是比损坏了道基还要绝望。 绝望百年，心枯百年，当他和养息一起去青煌谷，他看到水池中自己的身影时，那一颗枯竭的心居然活了过来。 因为池子里，他是和养息站在一起的。 如此，便是极好的事。 涧石看着怀中的婴儿正吐着泡泡，丝毫不了解世事无常，干净纯粹，对浑然不懂的婴儿说道：“长大了，做个好祭司，不要去青煌谷。” 历来去过青......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八十八章 竹言宣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八十九章 玄灵三事 快要被憋死，不能在强行装死的养息直接推开了男人，然后坐起来，目光迷蒙。 “姑苏，我要衣服。”少女闭眼找了找，没发现衣服，她难道又忘了放衣服？ 姑苏暮云在一侧衣柜直接找了一件，然后递给养息。 养息闭眼躺下盖被子一系列动作毫不犹豫：“凉，不穿。” 姑苏暮云：“！” 养小息越发过分了啊！ 姑苏暮云看了少女一分钟，最终还是无奈烘热，把衣服塞进少女棉被里：“……穿。” 他真是惯的。 “哦。”养息哼哼唧唧，随即声音小了下去。 番外 第九十章 语一出，四方皆惊。 且不说冰火仙君是多么尊贵的身份，就她母亲而言，可是面前这位堂堂的玄灵尊者，居然要下嫁给人间的区区城主？ 这再怎么贬，也不能下嫁人间啊！ 天界从来没有仙子下嫁人间的先例！ 正当有人要出来反对之时，当事人却直接发话了。 只见宴阁突然在台上占了起来，不顾一旁沸雪的拉扯，直接走到了殿中央。 “我不同意。”宴阁低头，声音带着坚决。 “为何？”玄灵声音已经带了些许恼怒，宴阁如此，是在当众拂她的面子。 “我...... 番外 第九十一章 怕是亵渎 “我也反对。”这时候，一个意料不到的声音出现，座上竹言突兀站起来，说道：“我身为青城宗主，也是修真界代表，反对仙妖结盟。” 宣城仙君转头看向她，眼神不知是何表情。 与他一致的，是高台之上还未落座的涿清仙君。 竹言看向高台，只见涿清仙君淡雅眉目间满是失望，她丝毫不停顿再度说道：“想来大家也都知道最近的傀儡一事吧，事关妖族百年前气运之争，仙妖在此时结盟，敢问玄灵尊者可有解决傀儡一族的问题？” “仙妖结盟，正是......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九十一章 怕是亵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九十二章 玄灵失心 却不见一丝人影，宴阁气息不在，连同着养小息的气机。 整个宫殿空落得就像没有人住过一样，姑苏暮云面色一沉，手指不经意微微颤抖。 男人走进殿中，前后左右都没有人，徒留桌子上一张半灰色纸条。 上面稀稀疏疏几个大字，无比丑陋。姑苏暮云眉心一锁，直接走出了殿外。 —— 而此时此刻的丹华正要和路放赶回魔宫汇报此行，就被路人拦住。 准确的说，是丹火城人。 丹火城特有的标志在衣服上，亮晃晃，无比刺眼，丹华抬头，目光不带几丝熟悉......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九十二章 玄灵失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九十三章 沸雪之恨 天际而来的谪仙男子翩然落下，眉目间不带丝毫多余的感情，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姑苏暮云走入人群，看向罗桐：“一切准备好了吗？” 周围人一片静谧。他们再怎么消息闭塞，也不会不认得这位。 魔界前任尊主，当今姑苏城主。 这等传说中的人，居然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嗯。”罗桐传音回应：“仙界玄灵，已然尽失民心。” 这段时间的事情，其实少不了姑苏暮云和罗桐在其后的推波助澜，不然哪怕玄灵再说什么跋扈之言，也不会这么快传入众......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九十三章 沸雪之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第九十四章 沸雪杀母 事情没有像宴阁所说的那样，慢慢好转，玄灵收到的公文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突然间没了一本公文。 这并不预示着三界之内的人放弃了，反而是因为他们改变了方式。 如果公文不能解决，让玄灵收回成命并且做出合理的解释，那么，就只能把她在那个位置上推下去了。 天下间数位仙君，对上尊者，也并非没有反抗之力。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三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安静到令人发指。 而大漠之内，与先前不同的是，多了仙界之人。 为首的望舒仙君，......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番外 第九十四章 沸雪杀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阴阳两界守门人不干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大结局 真心相付 她满手的血，像一个无辜的孩子，玄灵转身，抬手，正当沸雪以为会是一个巴掌之时，她突然感受到一片细腻。 柔和而慈爱。 “傻孩子。”玄灵眼神迷蒙，不知道在看向谁：“讨厌娘亲，就说出来啊。” 沸雪崩溃，想要抽出那柄剑。 突然一阵剧烈推动，她手中的剑直接更近一步。 “雪儿？”玄灵眸光清醒，看向沸雪，神魂一霎那就要涌回。 众仙心中一震，若是让玄灵活着，那还了得。 今日之帐，都要清算。 沸雪看向自己身后推动的人，眼中光芒尽碎，...... 番外 番外 我是宴阁 世上有彼岸，名为九转，一出世便是绝品，与佛祖座下三十六品金莲品质相符。彼岸有九世，一世为一转，九转过后，便是死亡。 我是九转彼岸，在这里，想说一说我的九生九世。 说来也有缘，我这九世，都与同一个女孩有关系，她活泼可爱，她潇洒飒然，她聪明，有时候又很笨。 我觉得她没什么值得喜欢的。 这样的女孩，没什么值得九转在意的。 是的。 —— 第一世，我诞生在冥界忘川，成为彼岸花主，冥王麾下一员。 “杀了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