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九道》 -1 老怀表 http://.biquxs.info/

“拆迁通知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底。” 陆大海抿了口酒,往嘴里扔了两粒花生,边嚼边说:“这几天你把铺子收拾收拾,该扔的扔,该卖的卖,反正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到时候缺什么,等搬了新家重新再买。” “嗯。” 陆半心扒了口米饭,有些心不在焉,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声。 “爸,爷爷说这铺子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这拆迁的事儿他说能有用?再说你爷爷都走了六年了……” 陆半心没再说话,趁父亲倒酒的功夫,看了眼背后案几上的黑白遗像。 老爷子一脸慈眉善目,眼神睿智,耳垂饱满,皮肤也不像普通老人那样苍老,看面相绝不是个短寿之人,可惜六十不到就去世了。 爷爷的去世对陆半心打击很大,她母亲去世的早,家里连张像样的照片都没留下,父亲又整天忙忙碌碌的,很少着家,唯一亲近的只有爷爷。 不过爷爷很奇怪,他很少离开四方巷,天黑后就回到地下室,在里面敲敲打打的,经常能听到奇怪的声音。 陆半心问过好几次,都被爷爷用一颗小熊棒棒糖给糊弄了过去,至今她都不知道,那些夜晚爷爷到底在地下室里忙些什么。 “就这样吧,等拿到钱给你爷爷换块墓地,多化些纸钱就行了。”陆大海又说道。 “嗯。”陆半心点了点头,拨着碗里的饭菜,有些食不知味。 陆大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沉默了大概五秒钟,用余光瞥了眼遗像,常年寡淡的表情也在这一刻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 陆家的铺子位于四方巷东侧门市,总共三层楼,一楼卖些杂货,二楼住人,地下室一直都被爷爷占着,爷爷活着的时候很少让陆半心下去,爷爷死后,父亲在门上加了道锁,她也就再也下不去了。 吃完饭,陆大海出了门,陆半心收拾好碗筷,走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突然想起爷爷活着的时候经常把玩一块老怀表,跟个宝贝似的,平时根本不让自己碰,直到他去世前才把怀表交到自己手里,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好好珍藏。 当时陆半心还小,对爷爷的遗物有些害怕抵触,就给扔在了地下室,现在回想起来觉得特别对不起爷爷。老怀表算是爷爷留给自己念想,铺子要拆了,这份念想却不能丢。 陆半心犹豫了一会儿,在父亲卧室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地下室的钥匙。 打开门,黑暗中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奇香,整间屋子没有半点霉尘气味,这让陆半心很惊奇。南方空气潮湿,尤其这种地下室四面不透风,捂了六年味道肯定不好闻,但里面的空气非但不浑浊,清新中还带着点让人迷醉的香味,很不寻常。 陆半心很谨慎,小心翼翼的走下台阶,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发现远处有个像萤火虫一样的东西在闪动。她连忙后退了几步,有些警惕的盯着那个光点。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异常,这才走进屋子。 开灯后,逼仄的空间一览无余,一张单人床,一桌一椅一盏台灯,角落有个半人高的木头箱子,旁边是个衣橱。 发光点就在枕头旁,那里正摆着爷爷留下来的那块老怀表。 陆半心盯着怀表看了足足一分钟才把手伸了过去,刚碰到表盘,一股寒气顺着指尖迅速渗透至五脏六腑,陆半心打了个冷颤,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她惊叫一声,灯都没来得及关,就飞奔出了地下室。 前脚刚走,地面突然裂开了一条三寸宽的地缝,凄厉的风声透过缝隙从地底深处传了出来,整间地下室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陆半心跑到楼梯口,就察觉到背后刮来了一股寒风,在楼道里呜咽徘徊,她害怕极了,腿一软一脚踩空,又顺着楼梯滚了回去,正好横躺在地下室门前,脸对着屋内,不等她爬起来,屋子里的诡异画面彻底把她给吓傻了。 只见老怀表内突然射出一个浅蓝色的光团,如同一片蓝色云彩,在空中飘飘悠悠,最后悬浮在距离地面一尺的高度,底下就是那条地缝。 光团缓慢下沉,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搓揉成一条细长的光柱,形状大小居然和那条地缝一模一样,看样子是准备堵住地缝。 就在光柱离地只剩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候,一条极长的黑雾从缝里钻了出来,在空中快速凝结成一只巨大的黑虎。 黑虎悬浮在空中,尾巴探进地缝,四只兽爪每一只都有脑袋那么大,两只眼睛就像看不到底的深渊,死死的盯着门口的陆半心。 陆半心被吓得魂不附体,四肢已经完全麻痹,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努力想要站起身,试了几次都没爬起来,只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黑虎躬起背部,两只前爪下压,脑袋高昂,那姿势像是刚睡醒在伸懒腰,也像随时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 陆半心咬着嘴唇,眼睛里黑虎的身形在逐渐扩大,就在黑虎准备扑向她时,床上那块老怀表爆发出一股刺眼的光芒,两根指针瞬间化为两把光剑,对着黑虎后心飞刺过来。 黑虎原本就是烟气所化,察觉到光剑斩向自己,脑袋一矮散成一捧薄烟紧贴地面,这样一来速度倒是慢了下来。陆半心瞅准机会,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抱头往后一滚,避开了黑雾的功击。 那两把光剑一击不中,在空中兜了一圈后交错在一起,相融成一只巨大的秤砣,对着黑雾当头压下,正好将它压在了地下室门口。 黑雾被压了个正着,进退不得,跟只老鼠似的‘吱吱’直叫。 陆半心靠在门边,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又惊又怕,可这时,一段往事却无比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 那一天是陆半心的十岁生日,爷爷很高兴多喝了几杯,饭桌上掏出个木盒,说是送给陆半心的生日礼物,让她好好珍藏。 陆半心开心极了,捧着木盒死不撒手,回屋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块平淡无奇的小石头,只是入手有些凉,为了让爷爷开心,她后来就没提这个礼物。 再后来,爷爷生了重病,去世前把老怀表交到自己手上,叮嘱她一定要守住老怀表和那块小石头。 那时候陆半心还太小就没当回事,现在回想起来,这两样东西应该和今天发生的怪事有关。 想到这里,陆半心顾不得害怕,手脚并用爬回自己房间,从床底下翻出了那个尘封多年的木盒。 打开盒子,一股奇香扑鼻而来,味道居然和刚刚在地下室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陆半心连忙捧起石头,用力嗅了嗅,顿时精神为之一振,整个人神清气爽,不安的情绪竟慢慢稳定了下来。 这个变化让陆半心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把小石头揣进兜里,又回到了地下室门口。 黑雾的叫声逐渐低了下去,大秤砣上的光芒也淡了不少,那块老怀表依旧闪烁着荧光,就这么僵持了大约一个小时,黑雾终于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而屋子里的那根光柱也已经把缝隙填补完整,地面光洁如新,好像那条裂缝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地下室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老怀表的指针依旧在走动,陆半心坐在门边,看着爷爷留下的这两件东西出神。 -2 十二灵月图 http://.biquxs.info/

半夜,陆大海回到家,洗簌完准备回二楼休息,走到楼梯口脸色突然变了。 “半心?” 他叫了声,没听到陆半心的回答,挣扎了几秒钟后,一咬牙往地下室走了下去。 一楼距离地下室不过十几个台阶,但这几步陆大海却走得异常吃力,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重物压着,背越来越弯,两条腿不停的打颤,走到防盗门前,全身已经湿透了。 他正靠着门喘气,屋内突然传来响动,原本那张木讷老实的脸瞬间变得无比狰狞,眼珠疯狂转动,黑色的瞳孔浮上了一层血红色的妖芒。 陆半心推开门,发现父亲正低垂着头站在门边,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了,看起来很累,她连忙伸手去扶,却被陆大海侧身避开了。 “你……在地下室干嘛?” 陆大海嗓音嘶哑,红瞳里的光芒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他奋力控制着身体,像是在和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断抗争。 陆半心看着奇怪的父亲,皱眉说道:“爸,咱们地下室里有古怪。” “胡说,哪来的古怪。” “爸,真的有古怪,刚才……” 话说到一半陆半心突然顿住了。 背光下的陆大海看不清面容,但他眼中的红芒却已经冲破压制,从眼眶里射了出来。 看着那双妖异的红瞳,陆半心脑袋‘嗡’的一声,就像被一道响雷穿透了耳膜,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把手搭在门把上,一遍遍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要冷静”。 陆大海虽然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好在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他并没有察觉到身上的变化,也没有注意陆半心的表情,擦了把汗问道:“刚才?刚才怎么了?” “没,没什么,可,可能是我眼花了。” 陆半心准备趁机关上防盗门,但转念一想,父亲的状态明显不对,或许和刚刚发生的怪事有关,如果自己表现的太反常,说不定会刺激到他,一旦父亲陷入癫狂状态,凭自己一个人只能被困死在地下室。 陆半心的犹豫,让陆大海警觉了起来,他用两只手撑住门框,挡住了退路。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 陆半心整颗心脏都揪了起来,她用力拽着衣角控制着身体的颤动,飞速转动脑筋,在这一刻,以前那些从未在意过的小细节,纷纷钻出了脑海。 以前的父亲虽然话不多,但一直很疼爱自己,直到爷爷去世后,他性格变得越来越古怪,偶尔会很暴躁,对自己也越来越冷淡,有时候甚至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 陆半心一直以为是爷爷的去世让父亲的心态发生了改变,但现在看来,从那时候开始,父亲可能就已经不是真正的父亲了,他的心智似乎被某种东西给控制了,就像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好一个坏,一个正一个邪。 还有一件事,陆半心记得特别清楚,自从爷爷去世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来过地下室,甚至也不让自己靠近。 原本以为是父亲不愿意接受爷爷的离开,不想睹物思人,现在看来这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让他很忌惮。 想到这儿陆半心眼睛骤然一亮,她想到了某种可能,既然老怀表能够镇压黑雾那样的邪物,肯定不是个普通物件,里面的那团光芒,应该是一种她不懂的神秘力量,说不定能让父亲找回真正的自己。 “我发现爷爷的怀表好像坏了,爸,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陆半心从口袋里掏出老怀表,递到了陆大海面前。 陆大海一见到老怀表,顿时就跟见了鬼似的,惊叫着缩到了角落,指着陆半心嘶吼道:“拿……拿走,快拿走。” 父亲的状态让陆半心整颗心都荡到谷底,父亲害怕老怀表,和地缝里的黑雾一样,那他还是自己的父亲么? 看着逐渐陷入癫狂的陆大海,陆半心一咬牙,把怀表举在面前,说道:“爸,您真的是我的爸爸吗?” 这句话让陆大海的脸愈加扭曲起来,他全身抽搐着,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一边躲避怀表,一边用指甲抠着脸皮,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好好的一个人就被他抠得鲜血淋漓。 陆半心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强撑着稳住脚步,用老怀表挡在身前,绕过陆大海朝一楼飞快逃窜,咬牙跑了足足十分钟,才在一条护城河边停了下来。 时间已经是凌晨,路边除了几辆呼啸而过的汽车,几乎看不到人影。 陆半心坐在马路牙上,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地下室的一幕,父亲的变化,这一切来的太突然,除了害怕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当下唯一的念头就是去报警,但跟警察该怎么说?说自己父亲有问题,家里的地下室里有妖怪,警察会相信吗?说不定还会把自己当成个神经病。 找同学朋友也不行,父亲现在的样子很明显不像个正常的人类,一旦被外人知道了,说不定会被当成怪物拿去研究,无论怎么样,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想来想去只有先弄清楚老怀表中的秘密,或许才能解开这些谜团。 爷爷当年每天把自己锁在地下室,肯定和地缝里的黑雾有关,难道自己家地底下埋着一个怪物?爷爷住在上面是为了镇压它? 那么这块石头又有什么作用? 陆半心把小石块和怀表并排放在手心,盯着两样东西。突然,一股蓝色烟气从怀表中兀自飘了出来,顺着陆半心的鼻息钻进了体内。 陆半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身体一轻,疲惫感一扫而空,一种莫名的力量充斥着她的四肢。 随后她发现昏暗的长街不见了,自己竟然出现在一个巨大的白色空间中央,脚下有一层浅蓝色的水,视线的尽头,那只老怀表被放大了无数倍,悬在半空,庄严的如同一座神邸。 陆半心脑袋一片空白,怔怔的望着那块怀表,直到怀表中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才让她恢复了一点神智。 ——十二灵月图已经重新开启,历时九年三百六十三天,任务机制再次启动。 十二灵月图?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是在哪里?刚刚不是在街上么? 陆半心惊恐的看着四周,疯狂的喊叫,但是除了她自己的声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就在陆半心接近崩溃的时候,一股奇香缓缓飘了过来,她感觉手心有些异样,摊开手掌发现那块小石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变成了一颗米粒大小的晶体,然后飞出手心,嵌入怀表一点钟的刻度上。 怀表上的指针开始疯狂抖动起来,蓝色的光芒骤然爆发,陆半心的眼睛几乎被刺瞎了,她连忙扭过脑袋,等她再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坐在马路边,昏暗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极长。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手里的怀表不见了,石头也消失了,但是体内似乎多了某样东西。 念头刚起,老怀表的虚影出现在了她的眼中,同时几行小字,在一点钟的刻度位置浮了出来。 ——任务要求,镜湖水蚕珠一枚。 ——任务完成,可获得半旬虚月之力。 ——任务失败,十二灵月图重新关闭。 ——任务时间,六十天。 -3 久别重逢 http://.biquxs.info/

静湖水蚕珠?这是什么东西?还有,所谓的‘虚月之力’又是什么? 就在陆半心思索的时候,眼中的怀表虚影逐渐退了下去,她呆呆地看着对面的路灯,目光随着灯下的飞蛾不停游移。 突然,她从地面一跃而起,盯着飞蛾的翅膀,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我……我居然能看到飞蛾翅膀上的花纹?我的视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陆半心一脸的不可置信,紧接着她就有了更大的发现,自己的听力似乎也变得格外灵敏,居然能听到飞蛾翅膀扇动时的气流声,这一切太神奇了,难道爷爷的老怀表是个神物?否则自己怎么会发生这种神奇的变化,莫非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妖怪? 陆半心又惊又喜,如果说老怀表改变了自己的体质,影响了听力和视觉,那她说不定就可以避开父亲,回到地下室去,因为只有在那里自己才能揭开整件事的谜底。 想到这儿陆半心用力吐了口气,虽然恐惧一时无法克服,但她还是咬着牙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走得胆战心惊,足足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回到四方街。 站在街口,陆半心调整了一下状态,人紧贴着屋檐,一脚踏上了熟悉的青石板路上。 陡然,一种令人心悸的声音迅速穿透了陆半心的耳膜,她听到一种‘窸窸窣窣’的响动,就像有无数只老鼠躲在暗处偷偷啃噬木板,那声音让人遍体生寒,陆半心全身毛孔瞬间就立了起来。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这声音并不是来自某个地方,而是从地底慢慢渗出地面。 陆半心赶忙刹住脚。 一边她想回地下室,看看爷爷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以便自己能够解开这个谜团。 另一边理智告诉她不能回去,一旦走上这条路,她很有可能再也走不出来,这里已经不是她熟悉的四方街,而是一条通往冥界的黄泉路。 陆半心把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脚刚抬离低面,那声音居然也跟着消失了。 “嗯?怎么回事?” 她满心疑惑,又试着把脚伸了出去,居然又响了起来。 这个发现,让陆半心大惊失色。 一脚人间,一脚地狱,看来不仅仅是自己家,恐怕整条四方街都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陆半心仅存的一点希望与信心荡然无存,她迅速后退,躲在远处一座住宅楼的楼道中,露出半个脑袋盯着街口,心里默默想道:爷爷到底在守着什么东西?这里的人真的还是曾经那些熟悉的邻居吗?父亲还是父亲吗? 还有,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三点,晚睡的人们也早已进入梦乡,陆半心躲在黑暗中,缩着身体一动不动,一夜的惊吓过后,她的精神已经十分疲惫,勉强支撑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陆半心睡的并不踏实,做了很多可怕的梦,梦里她见到了自己的爷爷。 爷爷驻着拐杖,站在‘长荣杂货铺’的门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突然一只血手从爷爷的胸口穿了出来,一个看不清模样的血人直接洞穿了爷爷的身体。 陆半心还梦到了父亲。他站在一座大厦的楼顶,半个身体悬在空中,陆半心害怕极了,拼命朝他喊“爸爸,爸爸……” 但陆大海并没有听见女儿的呼喊,他纵身一跃,从楼顶跳下,背后碧蓝色的天空瞬间就被血色淹没。 爷爷和父亲血淋淋的身躯在陆半心脑中不停交替变幻,她闭着眼睛拼命挣扎,可就是醒不过来,直到眉心处传来一阵刺痛,她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白光,陆半心微微撇过头,半眯起双眼往光源处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左手捻着根银针,右手握着一支针筒。 陆半心顿时睡意全无,一把推开白大褂,瑟缩着问道:“你……你想干嘛?” “这就醒了?还准备给你来上一针呢。”白大褂温和说道。 “我又没病,打什么针,再说我可没钱付医药费。” 陆半心翻身下床,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装修十分考究的病房,一个大液晶电视,两张美式单人沙发,左边的窗台上摆了些盆栽,右边墙壁还挂了幅西洋画,地上铺的是红木地板,头顶的水晶灯看起来极其奢华。 就这么扫了一眼,陆半心想死的心都有了,谁没事儿学人做好事把自己抬医院来了?不知道我很穷么?这么高档的病房谁住的起? 不行,得赶紧溜,现在自己身无分文,手机也没带,又不能联系父亲…… 想到父亲,在地下室遭遇的一幕又重新浮上心头,陆半心瞬间就变了脸色,焦虑与紧张顷刻间就将她完全吞没。 白大褂看出陆半心情绪不对,笑着说道:“放心吧,不用你付钱。” 陆半心一愣,说了句谢谢,又重新坐回了床上,小声问道:“医生,请问现在几点了?” 白大褂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外,不答反问:“你……不认识我了?” 陆半心狐疑道:“我应该认识你么?” “也对,那时候你年纪太小,现在认不出我也正常。”白大褂收起针筒和银针,指了指胸口的姓名牌,笑着说道:“我是祝恒,庆祝的祝,永恒的恒。” “庆祝的祝,永恒的恒……” 久远又熟悉的介绍,把陆半心的思绪一下子拉到了多年以前。 那一年陆半心刚过完十岁生日没多久,有一天,爷爷突然从外面领回来一个男孩,他就是祝恒,当时他就像现在这样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听爷爷说,祝家原本也住在四方街,两家人关系很好,后来祝恒出生后,家里人为了方便他上学,就从四方街搬了出去,两家人的联系渐渐也就少了。 直到那年祝恒父母出了车祸,两个人相继进了重症监护室,爷爷得知消息后,就把祝恒接回四方街照顾。 祝恒在陆家生活了大半年,期间经历了母亲的去世,父亲也因为伤重被迫截了肢,再后来听说父子俩去了国外,两家人也因此断了联系。 祝恒的再次出现,让陆半心觉得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一把抱住祝恒,再也无法控制的嚎啕大哭。 -4 虚月之力 http://.biquxs.info/

委屈,害怕,紧张……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直到陆半心把嗓子都哭哑了,才抽泣着离开了祝恒的怀抱。 “对不起,祝恒哥。”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我是你哥,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放心,有我在。”祝恒轻抚着陆半心的肩膀,安慰道。 陆半心擦干眼泪,看着祝恒犹豫了半天。 这一晚的经历太过离奇,即便是自己也一度怀疑是不是在做梦,甚至以为自己得了很严重的幻想症。而祝恒只是幼年时短暂相处过的伙伴,根本谈不上多好的交情,何况已经十年过去了,人是会变的,跟他倾诉,他会相信吗? “祝恒哥,我……可以相信你么?” 陆半心试探着问道。 “当然。” 祝恒微微一笑,拉开了窗帘,屋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耀在他身上,光芒中一袭白衣的儿时伙伴高贵得如同一位白马王子。 陆半心看了他好几眼,才依依不舍的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说道:“爷爷的地下室里……有妖怪。” “妖怪?” 祝恒的手微微一顿,却并没有显得很惊讶,他走到床边摸了摸陆半心的额头,就像哄小孩似的问道:“那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妖怪?” 这个举动很亲昵,但陆半心感觉很不好,祝恒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个疯子,为了避免他把自己送去精神病院,连忙改口道:“呵呵,我骗你的。” 祝恒轻挑眉头,在床边坐了下来,温和说道:“是不是……像老虎一样的黑雾?” “你……你居然知道?” 陆半心骤然瞪大眼睛。 “嗯,我知道。”祝恒把陆半心脸颊旁的碎发拨到耳后,轻声道:“听说过梼杌吗?” “梼杌?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 “没错。那黑雾就是梼杌的一缕魂魄,被镇压的四方街地下,陆爷爷是负责看守它的守门人。” 陆半心将信将疑的望着祝恒,心说,莫非不仅我疯了,这个世界的人也都疯了? 祝恒把陆半心的表情收在眼底,笑道:“放心,你没疯,我也没疯,只是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变了。” 即便亲眼看到黑雾化成老虎,父亲眼放红光,石头变成刻度,但要陆半心全然接受这个和认知中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时还有些困难,她看着祝恒有些欲言又止。 “你难道没有发现,四方街和十年前变得有些不同了么?” 祝恒又问了句,他的话让陆半心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年代。 十年前,母亲去世没多久,父亲因为得罪了公司高层被炒了鱿鱼,无奈回家接手了爷爷的杂货铺,自己也被迫从一所私立学校转到了四方街小学。 那一年爷爷把小石块赠给了自己,后来祝恒来了,跟着爷爷在地下室住了半年。 关于这半年的记忆,陆半心想了很久,奇怪的是,除了一些零散的画面,她居然想不起任何一件关于祝恒的事,这根本没道理,难道那模糊的半年就是整件事的转折点?如果祝恒说的是真的,爷爷为什么要让一个外人知道陆家的秘密?难道祝恒出现在自己家里并不是偶然? 陆半心想了半天,没发现祝恒所谓的不同,倒是被他又引出了一堆疑问,于是又问:“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么爷爷为什么要让你知道我家地下室里的秘密?毕竟你是个外人。” 祝恒叹息了一声,看着窗台上的盆栽,低声说道:“因为四方街的守门人有两个,另一个是我的母亲,不过十年前她出事后,就由我代替了她的位置。” “你不是去国外了吗?怎么代替?” “那只是对外宣称的借口,去国外的是我的父亲,我其实一直偷偷住在四方街。” “偷偷?为什么要偷偷?不能光明正大的住下?” 陆半心被彻底勾起了好奇心,不断抛出各种问题。 祝恒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显得极有耐心,回答道:“因为有另一批人一直在试图寻找封印梼杌的入口,他们的目的或许会对整个人类世界产生极大的威胁,所以我必须躲藏起来。” “另一批人?” 陆半心嘀咕了一句,脑海中骤然闪过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心想难道‘父亲’就是那批人中的一员?既然他们有所图谋,肯定猜到地下室就是封印的入口,那么他们应该早就找上门了,现在却迟迟不动,理由是什么? 莫非是祝恒在骗我? 陆半心用余光偷偷打量着祝恒,见他表情自若,眼神明亮,根本不像在说谎,除非他演技高超骗过了自己。 况且连黑雾都能变成老虎,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被陆爷爷和陆叔叔保护的很好,所以很难理解和接受我所说的话。”祝恒打断了陆半心的沉思,说道:“不过,半心,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想一想,我相信陆爷爷去世前应该给你留下了一些线索,只不过你当时没有在意。” “线索?” 祝恒的话让陆半心陷入了沉思,她把所有有关于十年前的记忆都翻了出来,一点点的查找筛选,这么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清晰的就只有那块蓝色小石头。 “你试着想想,在四方街有没有遭遇过奇怪的事,哪怕很小。”祝恒又提醒了一句。 这句话却让陆半心茅塞顿开,记忆中一段不起眼的尘封往事慢慢浮上了心头。 时间大约是在祝恒离开杂货铺以后,一个夏日傍晚,陆半心放学走到杂货铺对门的小吃店,正赶上肚子饿了,兜里还剩了几块零钱,就在小吃店叫了碗馄炖,吃到一半突然听到店铺后厨传来一个类似于野兽的嘶吼声,她被吓了一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准备去偷偷瞧一眼,刚走到厨房门前却被突然到来的爷爷一把给拽住了。 陆半心依稀记得当时爷爷的脸色很不好,让她立刻回家,自己却钻进了小吃店的后厨。 半小时后,爷爷一身大汗的回了家,看起来很疲惫,连晚饭都没吃就回了地下室,直到第二天才露面。 那段时间正赶上陆半心期末考试,学习很紧张,渐渐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吼声极有可能就是梼杌发出的。 祝恒见陆半心表情变了,知道她想起了一些往事,开口道:“四方街一共有四十八间商铺,每隔四间商铺底下就有一间地下室,每间地下室都是一个阵法枢纽,这些纽带相连在一起,才能镇压住梼杌的一缕魂魄,陆爷爷和我的母亲,就是这个结界的守门人,现在他们两个都不在了,看守梼杌的责任自然就落到了你我的身上。半心,我希望你可以尽早获得虚月之力,成为一名真正的觉醒者。” 听到‘虚月之力’这四个字,陆半心终于放下了所有戒备,紧绷的精神也彻底松懈了下来。 -5 唯一的办法 http://.biquxs.info/

“祝恒哥,什么是虚月之力?” “你可以理解成为一种强大而神秘的力量。” “那什么又是觉醒者?” “觉醒者就是获得这种力量的人,比如你的爷爷。” “爷爷很厉害吗?” “厉害,他是三百年来四方街最强大的守门人。” “那爷爷为什么会死?” “因为,另外一批人不想让他继续活下去。” 祝恒的话里蕴藏着很多信息,陆半心消化了很久,才又继续问道:“那些人已经找到封印入口了,对吗?” “对。”祝恒点点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焦灼的神情。 “那他们……” “他们之所以没有付之行动,是因为陆爷爷把灵月石给了你,你一日不觉醒,他们就无法打开结界大门。” 灵月石……难道就是那块蓝色的小石头? 陆半心心念刚动,老怀表竟然又从意识中浮了出来,悬在自己的眼前,一点钟刻度上的小石块熠熠生辉,仿佛正在回应着自己。 陆半心看着老怀表,把整件事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遍。 四方街一共有十二个结界枢纽,相连后将梼杌魂魄镇压在地底,爷爷和祝恒的母亲是这个结界的守门人,他们俩也是获得虚月之力的觉醒者。 十年前,祝恒的母亲意外身亡,爷爷把祝恒接到杂货铺告知他真相,后来就由祝恒接替母亲成为守门人。 六年前爷爷去世,父亲发生变化,但是自己并没有注意,直到昨晚才让发现了端倪。 结合祝恒话中的意思,爷爷的死应该和灵月石有关,而自己还能好好活着,也是因为这块小石头。 也就是说,灵月石只能让他们祖孙二人中的一个人活下来,爷爷选择了牺牲自己。 想起爷爷对自己的疼爱与付出,陆半心顿时心如刀割。 祝恒小声叹了口气,安抚道:“作为一名守门人,一生都在和自己的命运博弈,要忍受孤独,忍受凶兽残魂的侵蚀,忍受世人的异样眼光……所以半心,你不必自责,陆爷爷的选择也只是让你能够活得久一些,因为这是你必须要接受的命运。” 陆半心没有答话,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抬起脑袋。 “祝恒哥,我爸好像出事了,你能救他吗?” 祝恒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扭过脑袋,避开了陆半心的目光。 他这举动等于是给‘陆大海’宣布了死刑,陆半心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爸爸没救了,对吗?” 祝恒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天空,低声道:“可以救,但是不能救。” “为什么?爷爷走了,我不能再失去爸爸。”陆半心激动道,“祝恒哥,你一定要救他,求你了。” 长久的沉默后,祝恒才幽幽说道:“陆爷爷既然把灵月石给了你,就是已经选择你成为他的继任者,我相信这个选择是经过陆叔叔同意的,陆叔叔一直在默默守护着你……但是凶兽的残魂力量太强大,他的意识已经被逐渐蚕食,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真正的他了。” “能救吗?”陆半心不死心的问道。 “能救,只要他成为灵月石的拥有者就能恢复意识,但是这样一来,你……可能会死。” 祝恒直视着陆半心,试图在她脸上找到害怕的情绪,但陆半心却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眼神明亮,丝毫没有退缩,祝恒这才明白面前的这个女孩真的已经长大了。 “我不怕死。”陆半心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但是你不能死。陆叔叔没有成为觉醒者的天赋,即便他清醒了也无法成为守门人,而你一旦失去灵月石,四方街的结界大门会被打开,梼杌的这缕魂魄就会失去束缚,到时候整个人类世界都将生灵涂炭。半心,这是陆叔叔的选择,接下来,是你的选择。” 陆半心刚刚才生出的一点希望顷刻间就灰飞烟灭,她卷缩着身体,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惊恐的眼神让祝恒心口微微生疼,他一把将她拥在了怀里。 “对不起,半心,我不能这么做,你也不能。” 陆半心惨然一笑,把头埋进祝恒的胸口,肩膀却不停的颤动着。 许久后,她停止了抽泣,翻身下了病床。 “哥,我想回家。” “回家?可是陆叔叔他……” “爸爸虽然变了,但他始终没有伤害我,我相信他还有自己的意识。祝恒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我知道这是爸爸和爷爷对我的期望。” “好。”祝恒这才点了点头,“回家后一旦发现异常,就到四方街十二号去,那里有人会保护你,还有这个你一定要随身携带,里面有我的号码。”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递了过去。 陆半心接过手机,又看了祝恒一眼,转身往门口走去。 病房外是条很长的走廊,尽头有架电梯,陆半心刚走进电梯,就听到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是祝恒追了出来。 “半心,三天后是你的生日,如果你能在这一天觉醒,你会获得最纯净的虚月之力,所以那天的四方街可能会很热闹,你要当心。” “那些人会在那天出现,对吗?” “有可能,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阻止你。但是一旦你觉醒后就要注意自身安全,千万不要让陌生人靠近。” “知道了。”陆半心站在电梯口,思索片刻后又问了一句:“祝恒哥,我爸真的救不了了吗?” 祝恒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还有一个办法,不过那个办法很难,或许你终其一生也无法完成。” 陆半心的眼睛却蓦然一亮:“什么办法?” “让梼杌彻底消失。” 祝恒原本以为自己的话会打击到陆半心,却没想到她反而像换了一个人,变得神采奕奕。 但是她越这样,祝恒就越心疼。 从古至今,每一位守门人的使命不单单是守住结界大门,如果他们可以彻底消灭梼杌的魂魄,那像四方街这样的地方也会随之消失,他们也不再需要被终身困守在一个地方。 可是这件事做起来何其之难,无数人类的觉醒者,数以万计的守门人,都曾尝试过但无一成功,所以这个办法根本不可行。 但面对陆半心的执着,祝恒却无法说出实情,也许这个微小的希望对她来说,就像重新赋予陆大海的生命一样重要。 陆半心对祝恒挥了挥手,电梯门关闭的同时,她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消失殆尽。 “不管如何,我都要试试。” 她捏紧拳头,低声说道。 -6 浅浮山 http://.biquxs.info/

出了电梯,陆半心却愣住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十分空旷的空间,顶部看起来像一个天然的岩洞,白色的石壁垂着不少钟乳石,四周的墙体嵌了起码上千个大小不一的石洞,小的只有拳头大小,最大的有将近两米长宽,每一个石洞里都摆着一件物品,筷子、发簪、茶杯、戒指、镜子……几乎囊括了绝大部份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些模样古怪的木头砖瓦等等。 要不是这些东西都摆在石洞中,没有条形码,没有收银员,陆半心差点以为自己走进了一家主题生活超市。 祝恒虽然穿着白大卦,但这里很明显不是医院,结合他的身份,陆半心猜测这些东西多半和凶兽以及觉醒者、守门人有关。 她思索了片刻,走到电梯左侧一个最小的石洞旁,洞眼只够塞进一个拳头,深大约两寸,洞顶嵌着一盏指甲盖大小的射灯,灯下有个木托,上面摆放着一颗野兽的牙齿。 洞口一侧有块手机大小的黄铜片,上面刻着几行字。 ——灵月历879年至917年 末灰里九道守门人:仲心平 仲氏绝后,白生齿回归浅浮山。 陆半心心头微微一紧,这颗牙齿给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很怪异。 从兽齿上收回目光,那种熟悉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陆半心又看向旁边的石洞,里面是把古式油纸伞,铜片上写着:灵月历1339年至1348年,雾海七道守门人:王衣,王氏绝后,避阴伞回归浅浮山。· 连着看了几块铜片,陆半心的脸越来越白,鼻尖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她……看懂了这些奇怪的石洞。 灵月历是这个世界另一种记载时间的方式,后面的数字是那些人成为守门人的时间跨度。末灰里九道和雾海七道应该是地点,仲心平、王衣和爷爷一样,是这两个地方的守门人。白生齿和避阴伞以及洞中的其他物品,可能和老怀表的功能一样,都是用来压制梼杌的圣物。 看到这里,陆半心终于明白了,继承这些圣物的人,只能是同一个家族的至亲,所以爷爷的老怀表也只能传给自己。 而仲心平和王衣他们的名字之所以会被记录在这里,是因为仲氏和王氏,到他们这一代就彻底绝后了。 陆半心又想起了爷爷。 在爷爷出生的那个年代,因为生孩子成本低,老人们的思想固化,所以每家每户都会生好几个孩子,可偏偏爷爷是个例外。 爷爷是独子,包括他的祖辈都是单脉相传,爷爷结婚后生下父亲,不久奶奶就去世了。父亲结婚没几年,母亲也死了,这让陆半心不得不怀疑,亲人的相继离世是不是和陆家坚守的秘密有关?他们陆家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在这个年代,一个家族的血脉延续甚至已经不需要人类最本能的繁衍方式,科学的进步,让人们有了很多选择。 同样这个年代,想要灭绝一个家族的血脉,是何其艰难,但是这些人却都死了。 而且从铁片上记载的时间来看,成为守门人的寿命似乎都不长。 经历过这一夜,‘死’这个字对陆半心来说,已经不再是个遥远的字眼,她甚至想,不如就这么一死了之,什么梼杌也好,守门人也罢统统都忘了,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来世做一棵树、做一滴水,哪怕没有来世也好。 但她同时又想起了父亲。 父亲为了守护自己,宁愿被梼杌蚕食心智,宁愿伤害自己也要护着她,如果自己不在了,等父亲彻底失去理智的那天,他该何去何从? 爷爷已经走了,陆家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无论如何,即便面对的是一个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她也要守护父亲,要找回属于他们父女的那份血脉亲情。 陆半心收回目光,望着电梯对面的甬道,用力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甬道不宽,只够两人并排行走,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墙壁一侧开了道小门,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似乎是风声,陆半心稍一犹豫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却依旧是一个天然的岩洞,头顶一根巨大的钟乳石被改造成灯柱,雪白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灯光下站着一个光着膀子的男孩,年纪大概二十岁左右。 听到推门声,男孩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烦躁,但当他视线对上陆半心的时候,又将眼底的烦躁快速压了下去,黝黑的脸颊竟多了丝好奇。 陆半心没想到会遇到一名没穿上衣的男孩,脸一下子就红了,慌忙扭过脑袋:“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路了。” 说完就准备关门离开,男孩连忙叫住了她。 “喂,等一下。” 陆半心一怔,看着门外紧张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男孩笑了:“难道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 陆半心迟疑了一下,说道:“没有,嗯……不过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我不习惯用后脑勺跟人说话。” “好,你等我一会儿。”男孩连忙去套了件短袖,走到陆半心的身后,说道:“好了。” 陆半心转过头,发现男孩正紧挨着自己,脑袋都快杵到她脸上了,急忙退后了两步:“你,你干嘛?” “不干嘛,就是有点好奇。” 男孩个子很高,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他头发理的很短,宽肩窄臀,标准的模特身材,只是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 陆半心打量了他好几眼,问道:“好奇什么?” “好奇你的身份。”男孩用手撑着门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陆半心,说道:“浅浮山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女孩了。” “浅浮山?你是说这里就是浅浮山?”陆半心惊讶道。 男孩歪了歪脑袋,表情里多了丝疑惑。 “呃……你不知道浅浮山?” 陆半心摇头,突然想起刚刚在黄铜片上看到过这三个字,又连忙点头。 男孩被她弄的哭笑不得,问道:“你又点头又摇头,那到底是知道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陆半心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道。 男孩的表情却出现了一丝变化,他继续问道:“你是觉醒者还是守门人?” “都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男孩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他瞪大眼睛看着陆半心,那表情活脱脱一个傻子。 “那那……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现在正准备出去。” “不知道?”男孩突然严肃了起来,冷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陆半心见他态度变了,似乎在提防自己,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叫陆半心,从四方巷来。” 男孩一愣,上下打量着陆半心,惊愕的表情迅速涌上脸颊。 “你就是陆半心?你好,我叫白翼。” -7 四方巷 http://.biquxs.info/

白翼是个话痨,拉着陆半心从身高聊到年龄,从血型聊到学业,还追着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男朋友多大了,陆半心被问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走但一看到白翼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又不好意思拒绝。 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这场单方面的拷问对话才得以结束。 开门进来的是个穿着萝莉,长相也很萝莉的女孩,见到白翼扑闪着的大眼睛里满是欣喜的神色,但看到一旁的陆半心,又毫不掩饰的嘟起了嘴,愤愤道:“白小翼,你又偷懒。” 白翼‘切’了一声,说道:“我这是劳逸结合,你可别冤枉我。” 小萝莉盯着陆半心,气鼓鼓的说道:“你就是偷懒,我告诉你师父去,说你不认真训练,光顾着和陌生的女孩子聊天。” “牛大彤,你敢?”白翼一瞪眼,恶狠狠地说道。 “白小翼,谁让你叫我的名字的?我就要告诉你师父。”小萝莉脸一红,旋即叉腰怒道。 名字是小萝莉一生的痛,估计谁提都得跟谁翻脸,何况看到自己喜欢的男孩身边正站着一个漂亮姑娘,这种感觉就像被情敌窥探到内心深处最不堪的秘密一样,顿时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陆半心见这两人你来我往斗嘴斗得特别欢,知道他们关系匪浅,生怕被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呃……牛……牛大彤妹妹,白翼没有偷懒,是我走错路打扰他训练了,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陆半心有意缓和下气氛,却没想到‘牛大彤’这三个字一下子就把小萝莉给点着了,她指着陆半心冷哼道:“哼,我看你就是故意走错路的,肯定知道今天白翼哥哥在这里训练,特意来找他的,对不对?你死了这条心吧,白翼哥哥是不会喜欢你的。” “故意?”陆半心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女孩的妒忌心还真是可怕,她摇了摇头,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对白翼道:“我先走了,再见。” “我送你。”白翼连忙道。 “不用了。”陆半心摆摆手,看了眼一旁的牛大彤,见她正狠狠的瞪着自己,顿时觉得那张可爱的萝莉脸也没那么可爱了。 白翼却不死心的继续道:“你回四方巷打车也得一个小时,况且这里位置太偏,你一个人不方便,我骑车载你很快的。”一边说一边取来了两个摩托车头盔晃了晃。 “你敢?”牛大彤吼道,两只大眼睛死死的瞪着陆半心,那表情恨不得要将人生吞活剥了才肯罢休。 陆半心忍了再忍,终于被这种没来由的敌意给彻底激怒了,便故意对白翼展颜一笑,说道:“好吧,那就谢谢你了……白翼。”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牛大彤气得直跺脚,看着两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甬道中,娇俏的脸蛋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白翼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抱歉,大彤她平时不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陆半心点点头,想了想又问说:“你不是说浅浮山没有女孩子么?那她……” “她不属于浅浮山。” “不是觉醒者?” “不是。”白翼解释道:“牛家原来是四道的守护者,二十年前脱离了浅浮山,如今的升阳集团就是牛家的产业,不过后来她家里出了事,我师父就把大彤接了回来。” “升阳集团?” 听到这个名字,陆半心突然想起两年前发生在s市一件震惊中外的血案。死者就是升阳集团的董事长以及他的太太,这件案子至今悬而未决,她记忆中死者好像确实姓牛。 看来这牛大彤也是个可怜人,想到这,陆半心心底的那点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顿了顿后,她又问道:“你师父是守门人?” “对,我师父和我爸都属于第四道。” “四道?”陆半心突然想起刚刚在石洞中看到过的一块黄铜片,上面似乎有关于四道守门人的记载,便继续道:“白翼,关于守门人我知道的并不多,你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吗?” “当然。”白翼求之不得,故意放慢了脚步,缓缓说道:“这是我爸告诉我的,他说梼杌自上古时期被封印后,身躯就被分成了八份,被分别镇压在八个地方,我们称这八个地方就叫做八道,每一道有两个守门人,每个守门人都肩负着守护封印的重任。” 陆半心连忙摇头:“不对,我明明在石洞里看到了一共有九道守门人,那第九道是什么?难道是我看错了?” “你没看错。”白翼解释道:“第九道封印的是梼杌的魂魄,也是所有九道中最难的一道,而这一道就是你们陆家守护的四方巷。” “你的意思是说,青铜片上的末灰里九道就是现在的四方巷?” “是的,末灰里是旧称,每一道在每一个时期都有一个特别的名字,直到那一代的守门人家族消失,才会更换名称,更换守门人。” 陆半心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说了没一会儿,便到了甬道尽头,打开门,一股热浪夹杂着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陆半心走出门外,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远处是几座林中木屋,看不到半个人影,而她身后那道门居然神奇的消失了。 白翼看着陆半心脸上震惊的表情,笑道:“这其实是障眼法,门还在这里,只是我们看不到,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陆半心将信将疑,在白翼的示意下,伸手往门的位置试了试。 一股轻微的滞涩感顿时从指尖传来,陆半心发现空气中涌起一圈透明的波纹,以手指为中心向四周缓缓散开,同时一道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草绿色大门隐现了出来,她连忙收回手指,波纹消失,门也跟着不见了。 她惊异道:“真神奇。” “今后你会发现更多更神奇的事。” 白翼把头盔递给陆半心,掏出一把电子锁,对着树林某处按了按,随着‘滴’的一声响起,一辆全黑色的大摩托从树林深处自动驶了过来。 “上车。”他说。 白翼的驾驶技术很好,虽然正值下班高峰,他一路风驰电掣,轻松的避开了各个路口的红灯,在城市的街巷里左穿右行,不到半小时,就把陆半心送到了四方巷。 下了车,看着熟悉的街巷,那种无法遏止的恐惧感又回到了陆半心的体内,她用力呼了口气,挥别白翼,小心翼翼的踩上那条熟悉的青石板路面。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昨晚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了,但是另外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瞬间就将她全身包裹,那是来自于梼杌残魂的力量,来自于九道守门人的压力。 陆半心率先来到四方巷一号的门前,四季零食铺的花叔叔从铺子里走了出来,原本和善的眉眼带着些许郑重之色,他对陆半心微微点头,陆半心报以微笑回应。 一路走到十二号门前,那家无比熟悉的旧书店,陆半心终于收起了笑脸,看见昔日一起玩耍的伙伴、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丰信然,正靠着大门用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陆半心这才惊觉,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大学生已经逐渐远去,而她终将走上一条神秘诡谲的危险之路。 -8 那些青梅与竹马 http://.biquxs.info/

丰信然比陆半心大了一岁多七天,读小学有一年他生了场大病,在医院住了大半年,后来就和转回四方街小学读书的陆半心成了同班同学,两人是典型的青梅竹马。 不过,自从两年前丰信然去了外地读大学,陆半心为了照顾父亲,在本地念了所二流院校,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原本陆半心以为丰信然这家伙去了大城市,眼界开阔了,看不上小时候的玩伴,所以才慢慢疏远了自己。但是发生了昨晚的事之后,她才明白,这种疏远其实是对她的另一种保护。 丰信然撑着门框,刀削一般的下颌角暴露在夕阳下,他掀动嘴角,露出一个陆半心多年未见的灿烂笑容。 “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陆半心用力点了点头。 被血红色夕阳笼罩着的四方街上传来几声吆喝,有人在开怀大笑,有人在引吭高歌,以前陆半心不懂,现在她知道了,这些世代镇守在结界大门外的人们,是用属于他们特有的方式在庆祝一件久违的盛事。 陆半心是四方巷九道的传人,是陆家最后的血脉,也是如今的九道十八人中,仅有的两个女性之一。 巷子外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白翼戴上头盔,接通了隐形通讯电话。 “怎么样?”电话那头是陆恒的声音。 “没什么问题,你放心,有疯子在,这家伙能应付。”白翼说道。 “我不担心这个。”陆恒叹了口气说道,“九道的位置,我们浅浮山藏了几千年都没出错,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了,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明天要下去一趟,四方巷你帮我盯紧一点,一旦有意外发生,第一时间让丫头撤离。” “我明白。”白翼郑重的点了点头,“三天后的觉醒日,我已经通知了其他八道,那群蝗虫敢来就叫他们有去无回。主要还是你,下去注意安全,就算死也得死上面。” “哼,乌鸦嘴。” 陆恒掐断了电话,站在窗前,看着夕阳下金色的江南小城,眉头渐渐虬结在了一起。 …… 丰信然从口袋里摸了一根棒棒糖,剥开糖衣,塞进陆半心的嘴里,味道甜中带酸,依旧是她最喜爱的小熊棒棒糖。 “走吧。” “去哪?” 丰信然迟疑了一下,说道:“去看看陆叔叔。” “我爸……”陆半心瞪大了眼睛,“他……还好吧?” “打了镇定剂,暂时没事,不过……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陆半心沉默着点了点头。 回到长荣杂货铺,打开门,屋子里依旧跟平时一样,昏暗的光线,磨损的家具,爷爷的遗像摆放在案几中央,似乎仍旧在守护着这个残缺不全的家。 陆大海正安静的躺在地下室的床上,紧闭着双眼,呼吸时快时慢,受伤的皮肤敷着一层草药,四肢被固定在床的四角,对门小吃店的葛大爷正在照看他。 “半心,你爸的事,我们四方巷正在想办法,你先别急。”葛大爷拍了拍陆半心安慰道。 “谢谢,葛爷爷。”陆半心强忍着眼泪说道。 “哎,孩子,你爸这都是为了你,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我明白。” 等葛大爷一走,陆半心就有些绷不住了,趴在床头,豆大的泪珠扑簌簌的直掉。 丰信然叹了口气,轻抚着陆半心的脑袋,却什么都没说,这时候一切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天黑后,葛大爷端来了两碗牛肉面,陆半心被逼着吃了两口,又在丰信然的催促下,回二楼房间休息。 半夜,陆半心被一阵嘶吼声惊醒,急忙跑到地下室,发现父亲正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声嘶力竭的吼着,脖子上的青筋突起,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开,鲜血流了一枕头。他疯狂的扭动着四肢,试图挣脱束缚。 就在陆半心靠近床边的时候,陆大海突然安静了下来,眼中的血芒暗淡了不少,他歪着头看着陆半心,表情就跟一个懵懂的孩子似的。 “爸爸。”陆半心低声唤道。 听到这个称呼,陆大海似乎又被挑动了暴躁的神经,疯狂的扭动了起来。 丰信然急忙打电话叫来了九号中药铺的方慧。 方慧是一名中医药大学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她们家世代从医,在市里开了不少中药铺,生意极好,方慧又长得温柔漂亮,小时候陆半心和丰信然经常跟在她屁股后头,俨然就是一对小跟屁虫。 不过方慧高中就被送去首都读书了,在外面呆了十余年,直到去年才又回到四方巷。当时陆半心还十分不解,留在首都那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居然回到这个三线小城,还当了名普通的中药师。 但现在陆半心明白了她回来的原因。 方慧长了一对褐色的瞳孔,亚麻色的长发,穿了条白色连衣裙,依旧那么温柔美丽。 “方慧姐。”陆半心打了声招呼。 方慧点点头,态度不咸不淡,显得很平静,她轻车熟路的给陆大海打针换药,做完这一切,才认真的看向陆半心。 她说:“九道,浅浮山和我们四方巷一直都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半心,加油。” “嗯。”陆半心鼻子一阵发酸,硬是忍住了没让眼泪流下,她知道那个可以肆意痛哭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自己要快些成熟,尽快觉醒,成为一名合格的守门人,才不会辜负爸爸和爷爷,还有浅浮山洞中那些逝去的每一任守门人。 方慧收好医药箱,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天亮后我会把陆叔叔送到我们方家的老宅,由专人照顾,你可以放心。” “谢谢。” 方慧走后,丰信然也回了旧书店,陆半心靠着床沿,看着被凶兽残魂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父亲,心里很久都无法平静。 她突然想起了爷爷的老怀表,念头起时,怀表的虚影就出现在了眼中。 一点钟刻度的那颗灵月石光芒似乎暗淡了不少,而且陆半心能感觉到石头中蕴含的能量正在逐渐减弱。 “难道那个任务和这块老怀表中的能量有关?” 想到这里,陆半心连忙掏出祝恒给她的电话,拨了过去。 -9 草木皆兵 http://.biquxs.info/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里面传来祝恒略带焦急的声音。 “怎么了?半心。” “祝恒哥,你知道什么是镜湖水蚕珠吗?” 祝恒似乎很惊讶,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 陆半心斟酌了一番后,才说道:“我在地下室里发现一本爷爷留下的笔记,爷爷说怀表中的能量正在逐渐减弱,需要一枚镜湖水蚕珠来填补缺失的能量,否则凶兽的魂魄很可能会冲破封印,大肆作乱。” 祝恒又问:“陆爷爷在笔记里还说了什么?” 陆半心猜测十二灵月图应该不止这一个任务,为了给今后的新任务找个完美的借口,她不得已只能继续撒谎。 “还有很多需要寻找的东西,不过眼下找到这枚镜湖水蚕珠是当务之急。” 祝恒不疑有他,解释道:“镜湖是一面湖泊,水蚕是一种生活在湖里的生物,不过这两样东西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话中透露出来的讯息,让陆半心愣了很久,直到逐渐消化了这个足以震动整个世界的消息后,才又问道:“难道……还有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存在?” “不,那里算不上是一个世界,只是一块被邪恶生物占领的黑暗之地,我们习惯称之为——深渊。” “深渊……” 陆半心定了定神:“我想我应该去一趟深渊。” “嗯。”祝恒点头道,“不过不是现在,在你还没有获得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你必须留在四方巷。” “那我还需要多久的时间?” “一年或许两年。” “不行。”陆半心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能够感受到怀表中的能量流逝速度在加剧,至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必须去一趟深渊。” 祝恒沉默了很久,他知道老怀表是陆家世代相传的守门人圣物,压制第九道结界就是靠着老怀表中的能量,一旦能量真的缺失,靠他祝家一门圣物,不可能完全压制,到时候凶兽的魂魄势必会冲破屏障。 而且近年来,残魂力量日趋严重,四方巷四十八门守护者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反噬,好在留下来的这些人都觉醒了虚月之力,暂时能够抵挡梼杌的力量,但是陆叔叔却被蚕食了神智,失去自主意识。 一旦老怀表能量流逝加剧,四十八门恐怕没有几人能够抵御那股邪恶力量,这里的大部分人恐怕都会成为梼杌的爪牙,陆叔叔就彻底没了希望。 “好。”祝恒终于松口了,“一个月后,我来接你。” “谢谢。” 祝恒想了想,又交代道:“天亮后,我要去一趟深渊,你注意安全,这一个月就呆在四方巷,不要去任何地方,学校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等我回来陪你去办一下休学手续。” “知道了,祝恒哥,你也要注意安全。” “嗯。” 挂了电话,陆半心思索了片刻后,心念微动,眨眼的时间人就站在了那个奇特的空间内。 地面依旧有一层浅蓝色的水,老怀表仍然悬浮的半空,除了一点钟的刻度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其余十一个刻度像是被碳笔胡乱画了一条丑陋的黑色线条。 陆半心猜测十二灵月图的任务应该是对应着十二个刻度,也就是说她可能要完成十二个任务,才能重新让老怀表恢复如初。 第一个任务即然和深渊有关,想必剩下的那些任务也不会太简单,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提高自己的实力。还有两天就生日了,觉醒后怎么训练还一头雾水,陆半心想起丰信然,准备退出空间跟他打听一下觉醒后需要注意的问题,余光正巧瞥到老怀表下方那处地面似是有些不同。 本以为是老怀表的水中倒影,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块地面的颜色确实比其他地方要暗些,而且边缘呈现出不规则形态,大约两个手掌大小,隐约能看出一些模糊的山体轮廓。 陆半心用手摸了摸,没发觉有什么不同,便没在意就退了出去。 天亮后,方慧带着几名手下将陆大海抬走了,临走前又嘱咐了几句让陆半心安心。 送走父亲,陆半心正准备去旧书店找丰信然,两名穿着高中制服的男女学生走进了长荣杂货铺,女生的手指勾着男生的衣角,表情羞涩,男生也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问陆半心:“老……老板,有啤酒吗?给我两罐啤酒。” “啤酒?大清早的喝啤酒?”陆半心上下打量了男生好几眼,问道:“再说你满十八了吗?身份证拿来我看看。” 男生梗着脖子,故作镇定的回道:“我早就满十八了,身份证没带。” 陆半心却笑了:“毛还没长齐呢,就偷学大人喝酒?”说着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递给了女孩,“同学,早恋没事儿,别影响学习就行,不过酒却不能喝,拿着,这饮料算姐姐我请你们喝的。” 女孩接过饮料,脸又红了几分,低声说了句谢谢,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放上柜台,就拉着男孩出了杂货铺。 等两人离开,陆半心脸上的笑意迅速退去,她看着桌上的五元钱没动。四方巷附近有几所学校,早晚上下学期间,路过的学生不少,但有祝恒的交代在前,她不敢放松警惕,取出一双筷子,夹着那张纸币,锁上门去了旧书店。 早上旧书店很冷清,丰信然正靠着屋檐在翻看一本旧册子,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原本冷峻的神情缓和下来,扬起嘴角说道:“今天起得可够早的。” 说完他才回过头,看着一脸紧张的陆半心,以及她手中的筷子和那张纸币,表情有些怪异。 “这是……” 陆半心小跑了几步,凑到丰信然面前,扬了扬手中的筷子,小声说道:“刚刚有两个学生去杂货铺买东西,这是他们给的钱,你看看是不是有问题。” 见陆半心一副草木皆兵的紧张样子,丰信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取过纸币叠好塞进陆半心的口袋,将她按进椅子,才开口问道:“祝恒是不是让你注意陌生人?” “嗯嗯。”陆半心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10 旧躺椅 http://.biquxs.info/

丰信然见她点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继续道:“放心吧,那些人就是普通学生,不用担心,你要注意的是成年人,孩子不作数。” “为什么?” “四方巷不是普通地方,没有一定的实力他们不会轻易犯险,以那些孩子的年纪,就算觉醒了,恐怕连花叔的零食铺都走不过来,何况是这里。” 陆半心这才恍然大悟。 四方巷底下囚禁着梼杌的魂魄,沿街四十八家商铺,四十八门守护者,近百名的觉醒者可都不是吃素的,况且还有浅浮山在盯着,那些人胆子再大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可能轻易试探。 而且祝恒也说了,他们也是近几年才确定了封印的位置,只要自己没有觉醒,他们怎么试探都打不开封印。 陆半心思索了片刻,想起前天夜里自己在巷口听到的那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和那日在地下室遇到的梼杌残魂截然不同,猜测或许是某种其他的邪恶生物,便好奇问道:“信然,你知道四方巷底下除了封印着梼杌魂魄,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 丰信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惊奇的盯着陆半心看了很久,才道:“你听到了什么动静?” “像很多老鼠的叫声,总之很恶心,我当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陆半心回忆起那种声音,依旧觉得头皮发麻,身体颤了颤继续道:“不过奇怪的是,昨晚我却没有听到。” 丰信然缓缓点头,想了想说道:“你不用在意,有些事等将来你去了那里,就全都明白了。” “你是指……深渊?” “祝恒跟你说了?” “嗯。”陆半心点点头,沉默了下来。 她能够想象到那片神秘的黑暗之地暗藏着怎样的危险,祝恒在面对这些危险时,能不能全身而退?那个像阳光一样温暖的男人,这些年到底经历了怎样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 这些故事她想了解,因为那个身影,不经意间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颗叫做心动的种子。 陆半心的脸颊悄然浮上一抹红晕,她眼神迷离,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丰信然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发什么呆呢?” 陆半心一怔,回过神,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没,没什么。”整理了一下情绪后,才又继续问道:“关于觉醒,我需要注意些什么?” “两个字:专注。”丰信然把她的表情收于眼底,“无论那天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忘记这两个字。” “嗯。” “还有你要记住,虚月之力含有正邪两股能量,倘若你的心智被迷惑,那股邪恶力量会趁机侵蚀你的大脑,到时候……” 陆半心紧张了起来:“到时候会怎样?” “到时候你终身都将被困在浅浮山,每日受诛心蚀骨之痛,或许撑不过三十岁,就会枯竭而死。”丰信然说着叹了口气,目光伸向极远的地方,似乎忆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往事。 陆半心的心里却炸开了锅,她原本以为觉醒不过是水到渠成的自然规律,没想到却伴随着这样的危险,看来自己这两天不能干等,必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正想再问仔细,身旁的丰信然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远处直发呆,陆半心又把话给吞了回去,没再出声打扰,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旧书店。 下午,白翼骑着他那辆张扬的黑色摩托来了杂货铺,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牛大彤。 牛大彤的敌意没有丝毫收敛,瞪了眼陆半心,踢了踢门口那张磨旧的竹躺椅,在铺子里扫了一圈,嫌恶道:“咦,好恶心,你们浅浮山的守门人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陆半心见她下脚不轻,把爷爷亲手做的躺椅给踢倒了,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椅子虽旧,却承载了陆半心一段最为快乐的童年时光,那时爷爷总抱着她挤在椅子里,数着天上的星星,说些好玩的故事。时光流逝,爷爷走了,故事也已经模糊,但爷爷的身影却总在不经意间回到杂货铺,坐在那张旧躺椅上,微笑着看着自己。 陆半心当即就想发火,却又想起甬道里白翼说的话,连忙一掐大腿安慰自己道:“别生气别生气,这孩子没娘疼没爹教的,犯不着。” 旋即换了张笑脸,把躺椅扶正,一屁股坐了下去,再不给她下脚的机会。 牛大彤存心想要激怒陆半心,却没想到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人家根本不给反应,只好闷闷的哼了声。 白翼在外面停车,没看到刚才那一幕,走到门口见两人表情还算自然,总算松了口气。 问道:“怎么样?还有两天,紧不紧张?” “还行。”陆半心伸了个懒腰,看着一头大汗的白翼,指了指屋子里的冰箱说道:“里面有饮料,自己拿。” 白翼也不客气,进屋打开一罐可乐,三两口就喝了个底朝天,擦了擦嘴说道:“祝恒走之前,让我留在四方巷,说等你觉醒后在回浅浮山,所以你得给我收拾间屋子,这两天我就住这儿了。” 不等陆半心回话,牛大彤就不乐意了,气鼓鼓的说道:“那我也不走了,我也要留下。” “你捣什么乱?我就不该带你过来。待会儿我给你叫辆车,你自己打车回去。”白翼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 “不行。”牛大彤急道:“白叔叔和你师父让我看着你的,你到哪我就到哪,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告诉白叔叔他们去。” 一听这话,白翼顿时像被捏住了脉门,彻底没了火气。 陆半心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扫,说道:“放心吧,我家破是破了点儿,不过住的地方还是够的,晚上白翼就睡我爸的房间,大彤睡我的……” 不等陆半心把话说完,牛大彤就不客气的嚷了起来:“我可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 “正好,我也不喜欢,要不你还是回浅浮山吧,我的床太小,可容不下你这位千金大小姐。” 陆半心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牛大彤表情一窒,张嘴就想骂回去,可一想自己还在人家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态度也随之软了下来。 “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有点不习惯,睡着了就好了。” -11 一把黄铜锁 http://.biquxs.info/

吃过晚饭,没等牛大彤张口,陆半心就把她领去了二楼卧室,自己则去了地下室。 距离黑雾事件已经过了整整两天,这两天内陆半心接受的讯息甚至比普通人几辈子还要多,换作其他心智不成熟的女孩,恐怕早就被吓傻了。好在她懂事的早,尤其是爷爷去世后,家里学校的大事小事,基本都是自己做主。而且爷爷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有意无意锻炼她的心智,想来也是为她现在能完美的消化这件事做基础。 父亲去了方家的老宅,旧床褥已经撤走了,只剩下一个床架,陆半心抱着膝盖坐在床头,想象着那片黑暗之地到底生活着怎样的邪恶生物;梼杌残魂的力量如此强大,那它完整的魂魄该多么吓人;祝恒哥去了深渊,他在那里会不会遇到危险? 她的目光不断在房间里游移,空荡的桌椅,关闭的台灯,搬空的衣橱,上锁的……箱子? 锁? 陆半心盯着木箱上古式锁头,眼睛不自觉的亮了起来,她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手伸向了脖子。 她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坠饰是一把黄铜钥匙,色泽、样式和锁头一模一样。 陆半心拽着吊坠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黄铜钥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母亲病逝后,陆半心一直戴在身上,无论刮风下雨、洗澡游泳从未脱下。母亲在陆半心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说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相机,也没闲钱拍照,所以家里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留下。 陆半心对于这件事一直留有遗憾,所以这把黄铜钥匙她始终当宝贝一样珍藏着,原本以为这一世关于母亲的记忆就只剩下了这个吊坠,可没想到,居然在爷爷的房间发现了一把相同的锁头。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开,但她有种奇怪的直觉,她坚信这把锁和这个吊坠一定是一体的。 难道妈妈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可是锁头为什么会在爷爷房间?而且记忆中这个箱子似乎并没有上锁,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陆半心一边在心里问自己,一边翻身下床,走到木箱旁。她用力吸了口气,等情绪完全平静下来后,才把黄铜钥匙小心翼翼的塞进了锁眼。 严丝合缝! 随着‘啪嗒’一声响动,锁开了。 陆半心的心脏又猛烈的跳动了起来,她飞快的取下锁头,打开了木箱。 箱子里整齐的摆放着一排书籍和一叠拆开的信,陆半心的视线停留在了信封上,寄件人是父亲陆大海,收件人叫温茹云,是她的母亲。 看到那个久违的名字多年后再次出现,陆半心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随之一个红色身影在她脑海深处钻了出来。 母亲钟爱红色,记忆中她的衣柜里大多都是些各式各样的红色衣衫,母亲也很爱美,喜欢擦鲜艳的口红,画精致的妆容,喜欢将头发染成红棕色,烫着大大的波浪卷。母亲的喜好还记着,但她的模样陆半心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取出一封信,先看了下邮戳上的日期:一九九六年七月十九日,距离现在已经二十三年了,算下日子那时候的父母应该正处于热恋期。 连忙打开信纸,里面的内容却有些出乎意料,与其说这是一封信,倒不如说是几页流水账,上面记录了父亲一周内的所有活动轨迹,包括吃饭睡觉工作,还有买了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遇到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陆半心知道父亲嘴笨,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但对谁都真心诚意,不过这封信也太实诚了,即便父亲再老实木讷,可那个年代又不是没有谈情说爱的小说电视,就算照搬也不至于把情书写成流水账吧。 撇去陆家的身份不谈,父亲不过一个小城市里的普通职员,没有英俊的样貌,也没有万贯家财,性格憨厚老实,却能娶到母亲这样风情万种的漂亮女人,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难道就是靠这种平淡无奇的流水账?让母亲发现了父亲身上不为人知的优点,所以嫁给了他? 陆半心带着疑惑,又打开了另一封信,依旧是一周的流水账,几十封信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好吧,或许妈妈真的是被爸爸的流水账给感动了。 陆半心对自己说道,随手把信又放回了箱子,取出一本已经泛黄的书籍,翻看了起来。 书页的材质不像是纸质的,摸上去的手感很柔软,像是某种兽皮,用粗线装订成册,每一页都画着一个奇怪的动物,有的长有两个脑袋,有的生有三只眼睛。上面还画着一些打扮怪异的人类,他们穿着粗制的兽皮,脑袋笼在帽兜里,露在外面的皮肤用油彩涂抹成各种各样的图案。 整本书都没有文字,只在末页用毛笔写了四个字——深渊一层。 陆半心很聪明,从图案的色调,所画的生物样貌,以及后面四个字,就猜到这本册子记录的是生活在深渊第一层的邪恶生物,以及里面的人类。 不过,深渊里面有人类这件事,让陆半心很是震惊。 虽然祝恒没有说太多关于深渊的消息,但想来那也是一片被黑暗笼罩的大地,常年不见阳光,或许水源与食物也很匮乏,又要时刻面对危险,那些人的生存条件恐怕极有限,而且浅浮山既然承载着封印梼杌的重任,觉醒者肯定会时常踏足他们的领地,那他们对浅浮山的态度到底是敌是友? 陆半心带着一半好奇一半担忧的心境,又接连翻了几本兽皮册,她计算了一下,记录深渊一层所有生物形态的册子总共被分装成六本,二层有三本,也都是些奇怪的动物与人类,三层有两本,四层……没有四层。 把兽皮册又逐一放回了木箱,陆半心取出所有信件,按照邮戳的日期摆放整齐,打开台灯,认认真真的又读了一遍,没有错过一个字,甚至一个标点符号。 尽管信中的内容平淡无奇,木箱里也再无其他东西,但陆半心却坚信,母亲一定给自己留了些什么,只是她暂时还没有发现。 -12 晕过去了 http://.biquxs.info/

直到天亮,陆半心才把所有信件仔细读完,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带着疑惑她把信又塞回了箱子,趴在桌上眯了一小会儿,起身准备去一楼做早餐,发现白翼正在厨房忙得晕头转向,锅里的煎蛋已经糊了,脚边还有一只打碎的碗,微波炉里正冒着烟。 陆半心连忙关了煤气,打开微波炉,对白翼说道:“我来吧。” 白翼有些不好意思:“本想给你们做顿早饭,可惜啊,厨艺不精。” “你这哪是厨艺不精,根本就是没厨艺。” 陆半心笑着把他推出厨房,一通忙碌后,香喷喷的煎蛋,白花花的清粥,一碟烤培根便做好了。 牛大彤大约是闻到了香味,伸着懒腰走下楼梯。 “好香啊,我正好饿了。” 她倒是把杂货铺当成了自己家,一屁股坐下,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就吃了起来。 白翼瞪了她一眼,她视若无睹,陆半心也懒得跟她置气。 吃过早饭,牛大彤拉着白翼说要去巷子里逛逛,陆半心收拾好碗筷,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捏着那把黄铜锁,一遍遍的回忆着信中的内容。 愣神间,一名穿着件黑色紧身露脐短袖,深色牛仔短裤,脚踩黑皮靴的短发女人走进了杂货铺。 女人皮肤很白,戴着一副超大的黑墨镜,露了半截小蛮腰,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和气质都不错,身上还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陆半心心里却‘咯噔’一声,警惕的看了眼女人,将手摸向柜台下的手机。 四方巷属于老城区,街道和商铺都很破旧,沿街四十八家铺子大多都卖些杂货小吃,顾客也都是附近的百姓和学生,像她这种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逛街,所以陆半心肯定她一定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 女人在铺子里停留了几秒,直接走到了柜台前,取下墨镜,在陆半心惊讶的眼神中伸出了右手。 “你好,陆半心,我是宋柒,八道守门人。” 陆半心一愣,打量了她好几眼,才放下手机,握住了她的手掌晃了晃。 “你好你好。” 宋柒是个标准的现代美女,画着精致的妆容,十根葱白的手指上涂满了指甲油,肩上的小羊皮相机包一看就是世界名牌,就连那副墨镜恐怕就得抵陆半心家一整个月的收入了。 好在她表情虽冷漠,但神色里并没有半点鄙夷傲慢,应该只是习惯了面无表情。 打完招呼,陆半心把人请进了客厅,给她倒了杯茶,两人都没有说话,时不时的看一眼对方,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咳咳,我听祝恒时常说起你。” 宋柒喝了口茶,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吗?都说我些什么?” 陆半心有些紧张,她不知道是因为宋柒提到了祝恒,还是一种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很不简单。 “说你……很漂亮,很聪明,就是有点傻。” 宋柒放下茶杯,她察觉到了陆半心内心的波动,表情略微缓和了些,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他这家伙更傻,上次跟我求婚居然忘了带求婚戒指,你说他傻不傻?” “呵呵,还有这种事?确实够傻的。” 陆半心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从心底冒了出来,她呆呆的回应着宋柒,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容,嘴角微微抽搐,她努力控制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可那种失落感却像潮水一样,将她逐渐吞没。 她脑袋昏沉,意识模糊,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 陆半心躺在自己的卧室里,身旁围了一圈人,白翼和丰信然表情紧张,牛大彤靠着墙壁略有不满,宋柒坐在床边,方慧正在给她换吊瓶。 “醒了醒了。” 见陆半心睁开眼睛,白翼率先嚷了起来,激动得一把拽过她的手,问道:“感觉怎么样,脑袋清楚吗?认识我吗?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不?” 陆半心有气无力的白了眼白翼,在牛大彤就要爆发之前,把手抽了回来。 “我就是晕过去了,我又没傻。” “没事就好。”丰信然在旁边闷闷的说了一句。 方慧换好吊瓶,在陆半心额头试了试体温,说道:“温度降了,挂完这瓶水应该就没事了。你这两天经历了太多事,陆叔叔又出了意外,精神绷太紧,难免会焦虑紧张,加上昨晚没睡好,有点发烧,这才晕了过去。” “是……是吗?” 陆半心往被子里钻了钻,挡住了大半张脸,试图躲避宋柒的目光,她可不想被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听到祝恒求婚的消息才晕过去的,这事儿也太丢人了。 再说了,自己对祝恒确实有那么一点男女心思,可两人十年没见了,那天也就相处了几个小时,只是有些好感,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可自己怎么就晕过去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方慧拉开陆半心脸上的被子,解答了她的疑惑。 “你心里的那根弦绷太紧,哪怕遇到再小的打击,都很容易晕过去。不过你也别担心,晕过去不一定就是坏事,你现在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就是你生日了,把状态调整到最佳,切记心无旁骛。” “嗯,我知道了。” 陆半心用力点了点头,对大伙儿说道:“你们都去忙吧,我睡会儿就好了。” 大伙儿陆续离开了房间,等人走后,宋柒又折了回来,看着陆半心脸上的红晕,说道:“好了,这下你就可以专心了。” “啊?” 陆半心有点懵。 宋柒冷漠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意。 “刚才那些话我是故意说的,不打消你的杂念,你明天很容易被虚月的邪恶力量影响,一旦你觉醒失败,浅浮山恐怕很难度过这次危机。” “呃……我……我没有,那个……你和祝恒哥,好好的就行,我一定会觉醒成功的,你放心。” 陆半心结结巴巴的说道。 宋柒笑意又浓了几分。 “放心吧,我们很好,将来还等着你做伴娘呢。” 她说完,戴上墨镜走出了房间。 陆半心看着她的背影,终于长舒了口气。 祝恒也好,宋柒也罢,还有丰信然,白翼和方慧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觉醒尽着最大的努力,自己一定要成功,而且一定要获得最纯净的虚月之力,不辜负大家的期待,不辜负爷爷的舍身,不辜负父亲的守护。 -13 那些奇怪的人 http://.biquxs.info/

二零一九年,九月二十六日,星期四,天气阴。 早上下了些雨,地面湿滑,路上没有行人。 四方巷两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用栅栏围了起来,一名拆迁办的工作人员正提着油漆桶,在每家店铺正门刷了个大大的‘拆’字。 对门小吃店的葛大爷正在收拾铺子,十二号旧书店门口,丰信然依旧在翻着旧书。 陆半心走出杂货铺,伸了个懒腰,看着灰蒙蒙的天,喊了声:“陆半心,二十岁生日快乐。” 葛大爷笑眯眯的端来了一碗长寿面,指着碗里的汤头说道:“熬了一晚上的鸡汤,赶紧趁热吃了。” “好嘞。” 陆半心捧着面碗,坐在爷爷那张竹椅上,呼啦啦几口全都吞下了肚。 铺子里,白翼拽着牛大彤走了出来,两人一大早的就闹起了别扭。 牛大彤板着脸,气呼呼的吼着:“哼,我就不走。” 白翼就差下跪了,苦着脸道:“姑奶奶,我求你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不回去,万一出了事儿,算谁的?” “算我的。” “算你的?”白翼被气笑了,指着牛大彤的鼻子呵斥道:“你是觉醒者?还是守门人?你告诉我怎么算?牛大彤我跟你说,但凡你今天能算清楚,今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一切都听你的。” 牛大彤张了张嘴,脸憋得通红,却没憋出一个字来。 虽然牛家也曾是浅浮山的一份子,可是二十年前家族为了延续血脉,脱离了浅浮山,牛家彻底从这段历史中画下了句点。而且牛大彤家境虽殷实,可她却没有成为觉醒者的天赋,自然没法计算。 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陆半心有些于心不忍,对白翼说道:“没事儿,有你们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况且第八道来人了,其他七道想必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口哨声从巷子外面传了进来。 细雨中,一名戴着近视眼镜,体重足有两百斤的小胖墩,和一个染着一头黄毛,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年轻人,正走在四方巷的青石板路上。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位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人。老人穿了一件青色道袍,花白的胡子垂到胸口,头顶着道髻,脚踩布鞋,背着双手,一步一顿,只是他的眼神带着些鬼祟,显得整个人有些猥琐。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融于一身的,而且毫不冲突,浑然天成。 白翼看到老道,不满的嘟哝了一声:“死老头怎么也来了?” 说完咧嘴露出十六颗大白牙,怪叫着朝老道飞奔过去,一边跑一边嚷嚷:“师父啊,徒儿可想死你啦。” 他张开双臂,准备给老道来个大拥抱,老道却抬着脚,对准白翼的肚子,就等他凑上来给他一脚。 白翼及时收住步子,人往后一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后空翻,人稳稳的站在了巷子中央,他指着老道跳脚就骂:“臭牛鼻子,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宝贝徒弟的?” 老道不以为意,捋着胡须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实在有些不着调。 “打是亲骂是爱,一日不踹我不自在。” 白翼切了一声,也不理他,跟另外两人打了个招呼,领着他们往杂货铺走了过来。 宋柒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陆半心身侧,对她介绍道:“那个小胖墩是二道的传人,名叫钱思,外号铜钱,旁边那位杀马特是三道守门人,名叫秦明明,外号凤凰。最不正经的那位,叫莫十三,白翼的师父,四道守门人。” 陆半心惊奇的看着三人,不自觉的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浅浮山的守门人怎么都这么……” “这么不正经?”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把陆半心说了一半的话给接了过去,陆半心吓了一大跳,连忙转头望去,只见一名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装,头戴黄色鸭舌帽的年轻人,正倚着门框一脸好奇的打量自己。 他笑起来的样子有种奇特的吸引力,喜欢歪着嘴,露出左脸颊上的酒窝,加上微垂的上眼皮,很像某个电影明星。他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五,陆半心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样子。 “李见,七道。” 他伸手简单介绍了自己。 “你好,我是陆半心。” 陆半心也把手伸了过去,却没握上李见的手,倒是被一双肉乎乎肥嘟嘟的胖手给截了道。 “陆半心,嘿嘿,久闻大名。” 肥手的主人并不是钱思,而是另一位比钱思还要胖上一圈,更加珠圆玉润的胖子。 “我是五道的罗青天,外号大老爷,你叫我青天就行。”罗青天把陆半心的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嘴里更是没停,“我今年二十二,未婚,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你目测一下就行,嘿嘿。我父母早亡,家里还有个妹妹,今年刚上高中,比你小不了几岁,我估计你们俩应该会有不少共同话题,对了,我还有个小叔,他叫……” 罗青天不知道是太热情还是太啰嗦,拽着陆半心把他家祖上八代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陆半心哪有心思听他聊罗家族谱,但是手又抽不出来,也插不进嘴,只能朝李见投去求救的目光。 李见歪嘴笑了笑,提溜起罗青天的裤腰带,像沙包一样将他给扔了出去。 “你别介意,大老爷就这个脾气,一见到女的就迈不动腿,习惯就好了。” “嗯嗯。” 陆半心点头应着,双眼却跟随罗青天肥硕的身躯在大街上滑出一条完美的弧线。 李见的臂力惊人,用一只手就把将近三四百斤的罗青天给扔了出去。 罗青天也不简单,身体在空中扭了扭,迅速调整身型,他先用一只手触地,那团肥肉一曲一弹,又落回了杂货铺门前。 他人刚站稳,一个浑厚粗旷的嗓音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不错,有进步。” 说话的是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一套汽配城的工作服,背了个工具包,长相很普通,属于扔在人堆绝不会有人注意的那种人,他朝众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蹲墙角抽烟去了。 宋柒小声介绍说:“他是一道的厉正国,如今九道十八人中实力排第二。” “那谁排第一?” 陆半心看着厉正国,小声问道。 “原来是你爷爷,现在嘛……” 宋柒没有把话说完,用大拇指往脖子后面指了指。 陆半心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看到李见正站在杂货铺里,手里把玩着一枚硬币。硬币在他指尖不停翻滚,一缕浅蓝色的微光在硬币中心跳跃着,就像一簇小火苗。 陆半心看着他的侧脸,他同时转过头来,两人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14 是时候觉醒了 http://.biquxs.info/

雨渐渐停了,天色却越来越黑,隐约能看到闪电在云层后面持续亮起。 大伙儿聚集在杂货铺门口,陆半心的视线在每个人身上都停留了几秒钟,突然她被一个陌生面孔吸引了过去。 那人带着口罩,手上提着油漆桶,身上沾了不少油漆,居然就是那位拆迁办的油漆工,他见陆半心望来,点头示意了一下。陆半心这才反应过来,他是第六道的人,难怪这些家伙在他面前没有丝毫避讳。 巷子逐渐安静了下来,两头涌来厚厚的白色迷雾,迷雾中传来一阵类似于梵音吟唱的声音。 陆半心突然就紧张了起来,她用力拽紧拳头,看着迷雾中逐渐隐现的人影,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别担心,记住方慧的话,心无旁骛,其他的交给我们。” 宋柒拽过陆半心的手,用力捏了捏,小声对她说道。 “好。” 陆半心回了声,在宋柒的示意下,走到巷子中央,席地而坐,缓缓闭上了眼睛。 迷雾迅速将她淹没,吟唱声从四面八方钻入陆半心的耳膜,她感觉像是被一圈立体环绕的音响给围住了,除了那些吟唱声,她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脑袋持续的嗡嗡作响,陆半心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心里像被塞了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她越来越紧张,身体轻颤着,浑浊的意识里不知怎的突然钻出无数陌生的人影。 这些人有的撑着油纸伞,有的托着茶杯,有的举着镜子……有人穿着古代长袍,有人披着兽皮,还有人穿着民国时期的中山装。 陆半心看着人群中唯一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就流下泪来。 那人手里举着一根小熊棒棒糖,胸前挂着一块老怀表,还是老样子,眼神温和的看着陆半心。 “爷爷……” 陆半心的心脏一阵猛烈抽动,她想要站起身来,可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就像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给死死的压住了。 她奋力的挣扎、嘶吼,然后吟唱声突然消失,一个熟悉的声音趁机钻入脑海。 “专注。” 是丰信然。 陆半心豁然抬头,她睁开了双眼,爷爷消失了,迷雾中一群人正朝他缓缓走来,花大叔、葛爷爷、方慧……还有丰信然他们。四方巷四十八门近百名守护者,像一块不可攻破的盔甲,将她牢牢的护在了中央。 陆半心纷乱的思绪终于平静了,她看着丰信然的眼睛,那双眼睛带着些期待与肯定,还带给了她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微微点头,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吟唱声再次响了起来。 陆半心沉入自己的意识,赶走了所有的杂音,很快她就感到身体在缓缓下沉,一股浓烈的、带着死亡般的气息裹住了自己,四周是凄厉的风声,和透入骨髓的寒意。 她睁开眼睛,熟悉的人群和街道不见了,视线中是一片荒芜的黑色大地,天空也是黑的,没有边际。 一朵浅蓝色的云从天边飘来,悬浮在她的头顶,云层渐渐散开,露出一轮被黑雾缠绕的圆月。 是虚月。 陆半心心如止水,抬头看着虚月,身体微微前倾,接着她看到两股纠缠在一起的气流,从虚月中落了下来。 一白一黑,一正一邪。 她伸出手指,两股气流落在她的指尖,顺势钻入了体内。 陆半心想起丰信然的交代,不敢有丝毫松懈,她让身体维持在一个最为放松的状态,意识保持最绝对的清醒。 然后她看到了那两股不同的虚月之力,游走在自己体内各条脉络中,她看到了自己流动的血液,看到了肌肉纹理和跳动的心脏,以及心脏上方一块虚无的神秘空间。 那里就是容纳虚月之力的气海。 可以内视就能第一时间掌握虚月之力,陆半心心中大定,她不断用意识引导白色气流涌向气海,又从意识中分出一缕意念,将黑色气流驱赶至体外。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纯净的虚月之力,源源不断的钻入体内,洗涤筋络,充盈气海。那股邪恶力量,也没有受到一丝阻碍就被赶了出来。要不是能感受到白色气流里天然纯净的气息,陆半心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将两股力量给搞反了。 气海逐渐被虚月之力填满,虚无的空间内,十二颗星辰围成一圈逐一亮起,最后又全部暗淡下来,只剩下一点钟方位的那颗发出淡淡的荧光。 陆半心看着那颗星辰,意识沉入老怀表,十二个刻度和气海中的情形一模一样,刻度间的距离和星辰的大小也相同,这不可能是种巧合。 念头刚起,怀表中的刻度和气海中的星辰同时闪了闪,像是在相互回应,又像是在回答陆半心的疑惑。 陆半心耐心的等了很久,发现两者之间并没有产生任何冲突,她才放心的退出了意识空间。她起身活动一下手脚,感到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力量逐渐裹住了全身。她捡起一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手指微微用力,‘咔啦’一声,石头居然被她捏碎了。 “这就是虚月之力。” 她看着手心的碎片,咧嘴笑了起来。 虚月再次被云层掩盖,黑色大地悄然退去,熟悉的青石板路出现在眼中,一间间破旧的商铺,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丰信然走到陆半心面前,他手里捧着一只碗,碗中盛着红色的液体,陆半心狐疑的看着他问道:“这是什么?” “喝了你就知道了。” 丰信然的身旁站着四十八门所有成员,大家表情一致,纷纷朝陆半心点头,陆半心没有犹豫,仰头喝完。 液体没有半点腥味,入口微涩,但陆半心却觉得十分香甜,她擦了擦嘴,突然手一抖,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白翼走过来,拍了拍呆滞的陆半心,说道:“作为守门人,这是你职责,也是他们的本分。” 陆半心没有理会他,只是呆呆的看着丰信然和其他四十八门,觉得鼻头有些酸,她用力嗅了嗅鼻子,心里百感交集。 丰信然耸耸肩,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四十八门就都交到你手上了,半心,你可不能让大家失望啊。” 陆半心用虚月之力裹住体内多出来的近百道意识,使劲点了点头。 -15 到危险中去 http://.biquxs.info/

天空灰扑扑的,迷雾还没有散去。 陆半心逐一把那些意识藏在气海最深处,才从丰信然身上收回目光,她看了眼巷子和身后的杂货铺,发现宋柒和李见他们不见了,但是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声。 她立刻警觉了起来:“那些人……来了吗?” “来了。”白翼的表情却很轻松,“放心,有李见他们在,出不了什么事。” 陆半心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余光看见杂货铺门口的牛大彤正一脸紧张的缩在角落,猜测是被吓到了,连忙用手肘抵了抵白翼,示意他过去安慰一下。 白翼没动弹,语气却有些不满。 “别理她,她自找的。” 陆半心叹了口气,只得亲自上阵。毕竟是个蜜罐子里长大的千金大小姐,估计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加上外面又有一群人虎视眈眈,害怕也正常。 “你先回房间吧,这里交给我们。” 陆半心本是好意,没想到牛大彤却不领情,强装镇定的哼道:“你刚觉醒而已,比我强不到哪儿去。” 陆半心微微一哂,也不说话,手指伸到她脚边,对着地面用力一戳,只见青石板上居然被她戳了个一指大小的洞眼。 牛大彤骤然瞪大双眼,惊骇道:“你这是……一星?不可能,怎么可能,刚觉醒就有一星的实力?你……你还是人吗?” “当然是人,不过不是像你这样的普通人。” 陆半心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拍拍手站了起来,心里却道:一星?难道气海中的星辰就是觉醒者的实力等级?回头我得好好问问丰信然,我好歹也是个九道守门人,知道的居然还没牛大彤多。 她表情冷漠,故作高深,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来,给了牛大彤一个下马威,估计以后她不敢再对自己大呼小叫了,二来,牛大彤话里的意思是明显,自己的天赋很牛,而且是很变态的那种。 白翼和丰信然听到牛大彤的惊呼声,快速围了过来,两人看了眼指洞,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到了四个字——难以置信。 “半心,是真的吗?你已经有了一星的实力?”丰信然急切问道。 “呃……”陆半心想了想道:“气海里的星辰确实亮了一颗,这应该算是一星吧?” “算,当然算,太算了。” 白翼兴奋的几乎要跳起脚来,拽着陆半心的双臂,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叹道:“不出世的天才啊,陆半心,真看不出来,当年李见觉醒后,可是花了将近二十天才点了颗星,你居然觉醒就是一星,这人比人还真是要气死了。哦,对了,你快跟我说说,你在虚月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啊,就是虚月落下来两股气流,一白一黑,白的进了气海,黑的被我逼出了体外。” “就这样?” “就这样。”陆半心点头道。 “没有遇到什么怪事?比如幻境什么的?” “没有啊,特别顺利,我也奇怪呢,还以为自己搞错了两股力量,生怕自己变成个傻子。” “这就怪了。”白翼咬着手指,皱眉道:“每一个进入虚月空间的觉醒者,会在第一时间就陷入幻境,但你却没有……难道真的有天选之子这一说?” 陆半心也很奇怪,觉醒前大家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专心、专注、心无旁骛,可真到了觉醒的时候,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大家的担心似乎很多余。陆半心早就过了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哪会相信什么天选之子,可又无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难道是因为那个十二灵月图空间? 陆半心又一次将意识沉入进去,脚刚踩上水面,就反应过来自己无形中犯了个大错。 白翼、丰信然他们还好说,毕竟大家都是浅浮山一份子,可是四方巷里还有另一拨人,如果被他们发现自己突然消失,今后针对自己的试探恐怕会层出不穷,一旦自己落入他们手里,下半辈子估计只能在手术台上度过了。 想到这里,陆半心又迅速退出空间,他第一时间看向白翼,以白翼的性格要是发现自己消失了,肯定会惊掉下巴,拉着自己不问出个所以然绝不会罢休,可他此刻的表情并没有不同,只是锁着眉头,似乎依旧在思考她陆半心到底是不是天选之子这件事。 一旁的丰信然也很正常,只是脸上还带着些疑惑,陆半心这才确定,那个空间只能容纳自己的意识,身体根本进不去。 虽然有杞人忧天的嫌疑,陆半心却很失望,她原本打算今后去深渊,一旦遇到危险,这个空间还能救自己一命,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哪有那么多好事一股脑儿的都落到自己头上。 “别想了,应该是爷爷留给我的守门人圣物,帮我解决了幻境的问题。” 陆半心找了个借口把这事儿给圆了过去。 白翼这才点点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丰信然的脸色依旧有些凝重,他了解陆半心,就像陆半心也了解他一样,两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见陆半心微微摇了摇头,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远处的打斗声依旧在持续,陆半心有心要去看看打斗场面,好让自己有个心里准备,但是几十个人守在门口寸步不离,显然是担心她遇险,陆半心又不好意思拒绝大家的好意,便把这心思吞回了肚里。 白翼见陆半心眼神不停的往雾中瞟去,知道她想去凑热闹,悄悄在她耳边说道:“要不要带你去瞧瞧?” 陆半心小声问道:“可以吗?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吧,今天来的就是一群小罗罗,再说了有我在,怕什么。” “我不是怕那些人,我是怕让葛爷爷他们担心。” 白翼顿时心领神会,看了眼门口的众人,故意提高音量,一本正经的说道:“温室里的花朵怎么可能经受得住狂风暴雨的洗礼,陆半心你一直龟缩在四方巷,以后一旦危险真的来临,凭你的经验恐怕会吃不少亏,我觉得你现在就应该去接受一番考验,让大家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白翼这番话是个人都听出来是故意说的,而且他的演技还很拙劣,但葛爷爷他们却认真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九道的位置已经不是秘密了,其他八道不可能随时守在四方巷,这里还得靠他们和陆半心自己。陆半心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安稳,而是快速提高实力,增强实战经验,一味的躲藏确实不利于她规避未知的危险。 想到这儿,众人终于慢慢朝两边散去,让出一条一人宽的小路,一直延伸到迷雾中。 陆半心抚了下心口,在大家的注视中,走进了迷雾里。 -16 踩了个空 http://.biquxs.info/

这片雾很神奇,从外面看不清雾里的情况,真的走进雾中,里面的景象却一清二楚。 地面是一层黑色焦土,很松软,踩上去有点烫脚,天空是红色的,光线暗淡,四周没有任何建筑,也没有动植物,只有四根高耸的石柱拔地而起,一直延伸至天际。 这里的空气很灼热粘稠,吸上一口,嗓子眼都能喷出火来。 陆半心刚走进雾中,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呛得一连咳嗽了好几声,等喉咙里刺痛感稍微缓和下来,睁眼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这里没有熟悉的街道和铺面,只有一望无际的焦土,和暗红色的天空,很显然这里不是四方巷。 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浅浮山和敌对组织争斗了千年,却始终没有被世人所察觉,并不是他们有多强大,而是这片雾起了关键作用。这里应该是个类似于虚月空间的地方,普通人无法探查更无法进入,所以这么多年他们才会安然的隐于市井。 可陆半心却有个疑问,那些人既然要搞破坏,又何必遵循浅浮山的规矩,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不等她想清楚,陆半心心念一动,视线迅速锁定十米外一把紧贴着地面的飞刀。那飞刀的颜色和焦土浑然一体,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刀身薄如纸片,藏在焦土蒸腾的热流中,直奔她的脚踝。 陆半心的感知力早就不同于以往,有了作弊神器——十二灵月图的加持,她第一时间就从细微的气流变化中察觉到飞刀的位置,并且在白翼将她推开之前,人就已经飞扑了出去。 飞刀擦着她的裤脚扎进了一块岩石,又从岩石背面飞了出来,直到撞上石柱,才‘叮’的一声,断成两截掉落地面。 陆半心迅速起身,看向岩石上那条几乎只有发丝粗细的缝隙,心中骇然无比,这块岩石的厚度至少有一米,就算子弹在一定的距离内也很难击穿,而那把飞刀却能够轻松穿透,那挥出这把刀的人到底有多强大呀? 白翼没够着陆半心,顿时紧张了起来,虽说有李见他们在,但他们也不是万能的,那些人为了抓住陆半心,肯定无所不用其极,虽然刚才他打了包票,但没想到一进来就遇到了危险,顿时把他吓得魂不附体,他出事不要紧,陆半心出事可是要人命的。他连忙飞奔到岩石边,拽过愣神中的陆半心,躲到那根石柱的后面。 “特奶奶的。”他咒骂了一句,看着远处缠斗在一起的几人,对陆半心交代道:“跟着我,千万不要落单。” “我明白。” 虽然成功避开了飞刀,但毕竟是人生中头一次直面这种刺杀,陆半心心再大,也不免被吓出一身冷汗,她用力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的精神保持高度集中。 两人休息了片刻,正准备绕过打斗区域,往另一侧安全的空间移动时,一声爆喝骤然响起。 “头顶……” 是厉正国的声音。 陆半心心一紧,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头顶二十米外的石柱中央,正倒趴着一个人,那人穿了套和石柱颜色一模一样的衣服,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整个人紧贴着柱面,由于空间内光线极暗,不注意看根本不知道那里正趴着个人。 陆半心只觉得自己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要不是厉正国的提醒,他们两人恐怕就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没有犹豫,陆半心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石柱,虽然已经算得上真正的觉醒者,但她并不是冲动的性格,知道自己的实力在这群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而且他们既然敢来,一定是做足了准备,刚才的飞刀就是为自己准备的,石柱上那人的目标肯定也是自己。 陆半心头也不回的往另一侧跑去,白翼对准石柱全力轰出一拳,拳头上萦绕的气流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滔天气势,直扑那人的门面。 那人见行踪暴露,迅速脱去阻碍他行动的装束,露出一身黑色野战服,不等白翼的拳风靠近,人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落在地面,从腰间抽出两把匕首,就朝白翼刺去。 白翼见一击不中,没有恋战,避开匕首,掉头往陆半心的方向跑去。 两人绕着石柱不停飞奔,试图靠不规则的运动轨迹避开暗中的攻击。 李见手指捻着一枚硬币,正迎面和两人缠斗在一起,那枚硬币如同魔术师手中的扑克牌,不断在他面前跳跃,硬币上的蓝色火焰不时亮起,每闪动一次,就会给对手添一道伤痕,不一会儿,那两人就被割了数十道血口,衣服也碎成了布条,全身鲜血淋漓。 李见的动作行云流水,气息更是丝毫不乱,他一边对敌,一边用余光盯着陆半心,见她不断变幻跑动的方向,嘴角不由上翘,用只有他一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还不算太笨。” 他背后的宋柒耳朵一动,挡住对手的一轮攻击后,靠上来朝他挤了挤眼睛。 “心动了?”宋柒指了指陆半心,认真道:“这丫头不错,聪明,不墨迹,要是喜欢可别错过了。” 李见一把推开宋柒:“什么时候改行当媒婆了?”说完,抬脚把面前那人踢出了十几米外,又一拳轰在另一人胸口,走到一块高地,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显然刚才那两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开胃小菜。 大老爷罗青天正被四个人围着,手忙脚乱的流了一脑门的汗,见李见正悠闲的在一旁观战,张嘴就喊了起来。 “你这家伙光看戏不知道来帮忙?赶紧过来。” 李见饶有兴趣的朝他挥了挥手,从口袋摸出根棒棒糖含在嘴里,含糊道:“打累了,我得喘口气,你自己搞定。” 话虽这么说,但他左手手指正悄悄捏着那枚硬币,手腕上突起的青筋说明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陆半心身上。 陆半心跑了好一会儿,成功将对手甩开后,直接朝着李见跑了过去。心说他毕竟是九道十八人中实力排第一的人物,离他近些总没有坏处。 焦土因为温度的关系,被烤得很松软,加上空气又很浑浊,跑起来很费力。陆半心一边要躲避对手追击,一边又要注意暗中偷袭,时间一长,精神无法集中,没注意脚下有条裂缝,一脚踩了上去,整条腿直接陷进了地底。 -17 小鬼说的秘密 http://.biquxs.info/

脚刚踩进地缝,陆半心脑中的警铃就响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大意了。这地缝虽然不深,却正好卡住了整条腿,自己跑了一路,要防备暗中偷袭,空气又闷热,体力下降的厉害,肯定会有所疏忽。那些人为了解开封印,一定不会错过每一个机会。暗器也好,石柱人也罢,恐怕每一步藏了后招,就等自己自投罗网。 可他们为什么要复活梼杌?凶兽为祸人间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陆半心没有时间多想,她用手撑住地面,奋力将腿拔出地缝。 突然,她眼前人影一晃,随着一道阴森的冷笑声响起,一名皮肤惨白如纸,像是来自幽冥地府的索命鬼一样的人物站在了她的面前。 那人个子不高,四肢枯瘦如柴,弓着后背,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陆半心。 他的眼睛黑的像墨,瞳孔极大,似乎被他看上一眼,就能被看透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陆半心在他注视下,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她知道自己一旦落进此人的手中,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这人身上的煞气已经藏不住了,死在他手里的觉醒着应该不少。 李见第一时间发现了白脸人,他身体猛的一震,没有丝毫犹豫就将手中的硬币挥了出去,同时大喊起来:“十三爷。” 莫十三听到喊声,脑袋从一块凹地中露了出来,他看着陆半心面前的白脸人,心头一阵狂跳,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佛尘,对着陆半心的位置一扬,口中念念有词,一团焦黄色的光芒迅速从他掐起的手印中心缓缓上升,逐渐放大,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光罩,对着陆半心罩了上去。 两人的反应可谓疾如雷电,但是白脸人离陆半心太近了,他伸出鬼爪一样的手指,捏住陆半心的肩膀,一把将她拽出地缝,迅速后退,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硬币扎在白脸人刚刚站立的地面,溅起了无数焦土,黄色光罩也扑了个空,化为一颗黄色珠子飞回了莫十三的手心。 宋柒心中一沉,面对攻来的对手,全力挥出一掌,劈碎了他半个脑袋,转身就朝白脸人追了上去。 她身旁的李见正紧锁着眉头,“怎么是他?”他低声暗骂自己大意。 宋柒跟在李见身旁,皱眉道:“这次他们可是花血本了,居然把白面鬼屠江给请来了。” “哼,浅浮山和幽灵榭可是早就签了休战协议,老鬼既然把屠江放出来,想必幽灵榭和他们早就搅和在一起了。这件事需要立刻通知所有九门成员,顺便告诉老家伙,让他赶紧回来主持大局。” 李见的声音透过耳道里的隐形通讯器,在第一时间就传达到了浅浮山,后勤工作人员,迅速将这个消息通知了九道的所有成员。 公海一处无人海岛上,一名身穿花衬衫,头戴遮阳帽,嘴里叼着根雪茄,正惬意的躺在沙滩上享受阳光的中年人,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拍着大腿毫无形象的嚷嚷了起来:“什么?这群龟孙儿居然敢找外援?奶奶个熊的,老子回去就扒了他老鬼家的祖坟,把他所有小三卖到国外红灯区,所有男性全都抓来弹几几。” 说完也不见他有所动作,人就消失在了原地,速度快到眼睛根本无法捕捉。 四方巷内,丰信然正守在迷雾外,突然他心口一紧,不等脑中有所反应,身体已经习惯性的冲进了雾中。 他知道陆半心出事了。 远处白翼呆呆的看着像一只玩偶一样,被白面鬼屠江拎在手中的陆半心,他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太轻敌了。一旦今天陆半心有什么闪失,自己就是罪魁祸首,他也没脸再面对九道所有守护者,还有祝恒。 祝恒走之前可是千叮万嘱说要照顾好陆半心,还特意让他提前来了四方巷,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疏忽,就让陆半心陷入了困境。 白翼一边咒骂自己,一边将手指捏得咯咯作响,气海中虚月之力瞬间涌向四肢,他用毕生最快的速度,朝屠江扑了过去。 屠江在异能界可是一名响当当的人物,虽然他正面对敌的实力并不强,但是他的藏匿术,无论是在幽灵榭还是整个异能界,都能排进前三位。 不等众人靠近,屠江从腰间抽出一块布帕,手一抖,布帕散开裹住两人,两人身形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白翼扑了个空,对着空气一顿拳打脚踢,嘶吼道:“出来,你给老子出来,是个男人就别藏头缩尾的,有本事跟我单挑。” “嘿嘿嘿……”屠江阴测测的笑声,在四周不断回荡,“跟我单挑?小子你还嫩了点,先找到我再说吧。” 李见他们已经迅速围了过来,宋柒拍了拍白翼的肩膀,安慰了几句,罗青天不断朝四周轰拳,试图把人给逼出来。钱思和秦明明紧贴着地面,寻找屠江留下的脚印。莫十三盘腿坐在地上,手指掐诀,不时往各处挥动佛尘。 厉正国依旧和几人缠斗在一起,一旦有人跑出他的攻击圈,他就会迅速调整位置,将那些小罗罗全都控制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他一个人牵住了所有在场的敌方势力,好让李见他们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屠江。 陆半心被屠江拽着落到另一根石柱后面,脖子上抵着把匕首,她不敢乱动,但这时她的脑袋却无比清醒。 李见宋柒他们站在离她百米远的地方,就算发现了她,这距离恐怕也鞭长莫及。厉正国一个人拖住十余人,也没有余力出手,另一边丰信然和方慧已经冲了进来,跟一群无头苍蝇似的,没有目标。 陆半心看着大家突然心中一动,她发现少了个人,六道的那名油漆工不见了。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而且陆半心自从进入空间后,自始自终都没发现他的存在,所有人都没有离开,所以他也不可能走。陆半心想起早上在巷子里见到大家第一面时的情形,每个人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那名油漆工,虽然刷了一早上的油漆,但是陆半心对他却没有一点印象,这是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人,这样的人最擅长蛰伏在暗中,伺机而动。 这或许是她的机会。 陆半心终于静下心来,用力将喉咙里的浊气吐了出去。 “哼,怎么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没死心?” 屠江手里的匕首又往前刺了半寸,割破了陆半心的皮肤,一滴鲜血顺着她的脖子滴落下来。他凑到陆半心耳边嗅了嗅,似乎很享受这种血腥的气味。 “除非你杀了我,我的心才会死,否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陆半心低声回道。 “你现在还不能死,你死了,我这比买卖可就泡汤了。” 买卖? 陆半心听出了他话里蕴藏的意思,狐疑道:“你和那些人不是一起的?” “那些人?呵呵,我才懒得跟他们一伙儿,那些人没一个顺眼的。”屠江冷笑着,眼珠转了转,继续说道:“不过你可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 “你们浅浮山的人。” 陆半心一怔,心头猛的一阵急跳:“不可能,我们浅浮山世代守护着凶兽结界,他们却试图破坏结界,让凶兽霍乱人间,这种居心叵测的人,怎么可能是浅浮山的人?” “哼,凶兽本就是你们浅浮山放出来的,如今再由你们浅浮山守着,这叫什么?自作自受。” 屠江的话让陆半心的脑袋处于极度的混乱当中,她只觉得浑身冰凉,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身体禁不住颤抖了起来。浅浮山不是为了守护结界,而是为了破坏结界?那九道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浅浮山背后又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辛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陆半心沉声问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这些糟心事,都是你们浅浮山搞出来的,我呢也是拿钱替人办事,至于接下来怎么样,嘿嘿,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屠江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拽着陆半心往迷雾深处走去。 两人刚离开石柱,李见突然一声大喝:“左边。” 陆半心身体微微一顿,她知道李见是在提醒自己,六道的油漆工已经来了,她连忙往后一仰,避开脖子旁的匕首,往左边倒去。 屠江的反应也十分迅速,手在陆半心的肩膀上用力一拧,陆半心只觉得肩头传来一阵剧痛,伴随着‘咔嚓’一声骨头响,肩骨不知道是被捏碎了还是错位了,那只手不自然的垂了下去。 她强忍着剧痛,咬牙把手抽了出来,整个人往前滚了几圈,终于从布帕里钻了出来。随后她看到头顶一个红色的油漆桶掉了下来,油漆把那块隐身的布帕染红了,白面人没了遮挡物,只能扔掉布帕现出身形,往迷雾外面疯狂逃窜。 等白面人跑远,陆半心面前的空气一阵扭曲,那位戴着口罩的油漆工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他伸出手,一把拽起陆半心,小声说道:“我是古颜,来自六道。刚才屠江的话,你暂时不要外传,等老家伙回来了再说。” 陆半心看着古颜帽子下面闪动的眼睛,点点头没有说话。 -18 老鬼出山 http://.biquxs.info/

屠江刚跑到空间边缘,就被李见的硬币击穿了右侧小腿,他怪叫了一声,身体趔趄着倒地,整个人趴伏在地面。眼见李见他们距离自己只剩下不到二十米远,自己拖着伤腿肯定逃不掉,连忙从兜里掏出一颗黑色的气雾弹,朝他们脚下砸去。 升腾的白色雾气瞬间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屠江沉趁机钻出了空间。 踩着青石板路面,一种回到人间的错觉,让屠江终于放松了下来,他仰头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又啐了口浓痰,看着对面几十名或老或小的九道守护者,愤愤骂道:“他奶奶的,这买卖亏大了。” 说着双手攀住一侧的立柱跃上屋顶,跟只灵猴似的,几个跳跃后,人就已经出了四方巷。 葛大爷他们见屠江明目张胆的在屋顶飞纵攀爬,丝毫不避讳被人发现的可能,知道这家伙是个亡命徒,迅速组织几队成员,从各个路口隐入人群围追堵截。 屠江脚虽然受了伤,毕竟实力不低,又善于隐藏踪迹,混入人群后就像鱼入大海,瞬间就没了踪迹。 “哼,就凭你们几个老不死的就想抓住老子?” 他钻入人群,跟在一群买菜的大爷大妈队伍中,得意洋洋的哼着小曲儿。 不过他还没走太远,眼睛突然一花,感觉一个鬼影很突兀的在面前一晃而过,屠江生怕自己看错了,连忙擦了擦眼睛,就看到一位浑身阴气森森的老人正站在对面的人群中看着自己。 老人满脸皱纹,头发皆白,眼神并不犀利,手中还握了根拐杖,看起来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瘦弱的身躯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但屠江却像见了鬼似的,看着老人身体簌簌直抖,双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老人没有说话,大步一迈,一把提溜起屠江的衣领,像拖一条死猪似的将他又拖回了四方巷。 四周的围观人群看着这对怪异的组合,以为是老父亲抓住了出门作乐的儿子,正准备带回家教训,便多看了几眼,眼中尽是幸灾乐祸。 老人拖着屠江,一直走到长荣杂货铺门口,将他丢在众人的脚下,对着大伙儿拱了拱手:“幽灵榭出了这么个败类,都怪我老鬼教导无方,今天先给大家赔个不是,康老那边,我自会亲自登门赔罪。” 说完踢了踢屠江的伤腿,在他的哀呼中,头也不回的走了。 幽灵榭数十年不出山的老鬼王仁道亲自出面,自然没人敢留他,即便是李见和厉正国,也只是多看了他两眼,没有说话。 古颜扶着陆半心从雾中走了出来,方慧和丰信然紧随其后,两人见屠江被围,终于放下心来,扶着陆半心进了杂货铺。 方慧小心翼翼的撕开陆半心的袖子仔细摸了摸。 “还好没伤到骨头,只是脱臼了,休息几天就好了。”说完,三下两下就把手臂给接了回去。 陆半心疼的冷汗直流,硬是咬着牙没哼一声。 巷子里,罗青天也不知道从那里捡了把菜刀,蹲在屠江的脑袋旁,不时比划两下。 “跑啊,你继续跑啊。” 屠江的脸白中泛青,看着罗青天手里的菜刀,瑟缩道:“青天大老爷,我真的是被逼的啊,那些人抓了我的相好的逼我出手,我也是没办法,才答应下来的。” 话音刚落,白翼就冲出了迷雾,一把揪起屠江的衣领,一顿大脑瓜子,刷得他满嘴的牙掉了一大半。 “王八蛋,老子杀了你。” 他面目狰狞,跟只厉鬼似的,十分吓人。 牛大彤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身体往后缩了缩,钻进铺子,凑到陆半心面前小声问道:“半心姐,刚刚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着这位千金大小姐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陆半心艰难的笑了笑,说道:“都过去了,没事了。” 牛大彤嗫嚅着还想说什么,可是见丰信然和方慧站在旁边没有走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开口,小心拽了拽陆半心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朝她眨着眼睛。 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又被白翼的样子吓到了,生怕自己的任性妄为让白翼嫌弃,那以后自己在浅浮山恐怕就呆不下去了。 陆半心明白她的担忧,拍了拍她的手腕,让她安心。 屋外,李见拉开暴怒中的白翼,对屠江认真说道:“浅浮山与你们幽灵榭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背着老鬼唱这么一出戏,可是把整个幽灵榭都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了。屠江,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敢背弃我们的盟约,甘心当他们的走狗?” 屠江整张脸肿的跟馒头似的,早就没了当初的气焰,含含糊糊的说道:“我真的是被迫的,他们的手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为达目的什么阴招都敢使,我是没办法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不得已为之。如今老鬼出手了,这件事便到此为止,我屠江认载,随便你们处置。” “随我们处置?” 罗青天讥诮一声,挥动手臂,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就擦着屠江的脖子,直接嵌入了地面,屠江被吓得一哆嗦,没忍住,就觉得下腹一紧,一股黄汤顺着裤腿流了出来。 罗青天只是想单纯的吓吓人,屠江毕竟是幽灵榭的成员,虽然做的事不地道,好在陆半心也没出什么大事,而且老鬼既然已经亲自登门,老家伙肯定暗中和他通了气,总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这件事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却没想到这家伙经不住吓,居然尿裤子了。 罗青天顿时就像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极了,他一脚将人踢飞出去,捏着鼻子说道:“在异能界你好歹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就被吓尿了?老鬼的面子都给你丢光咯。” 屠江活了几十年,靠着藏匿术在异能界混的风生水起,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吓的尿裤子,而且还是当着一群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算起辈分来,这罗青天可得叫他一声前辈,这前辈载在晚辈的手里,还是用这种让人回味无穷的方式,屠江顿时就有种想要买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他借着罗青天那一脚力道,顺势滚到角落,眼睛一闭,把脑袋扭到一边,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19 好色的老同学 http://.biquxs.info/

关于接下来怎么处置屠江,经过大家一致举手表决,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陆半心。她是当事人,又是九道守门人,眼下祝恒又不在,自然由她全权负责。 陆半心哪会处理这种问题,盯着屠江看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放人?这家伙可是把大伙儿吓得不轻,白翼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就这么算了。 不放?老鬼已经出面了。虽然陆半心根本不知道老鬼是谁,只是听丰信然提了一嘴,说是一个成名数十年的大佬,实力十分恐怖,而且和他们浅浮山的康老是故交。 至于康老是谁,陆半心没问,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他应该是浅浮山真正的幕后老大。 见陆半心捏着眉心一阵唉声叹气,李见凑到她耳边,给她出了个主意。 “我听祝恒说你一个月后要去深渊,我建议到时候你把他带着。” “为什么?”陆半心好奇道。 “深渊太危险,有这家伙在安全系数高。”李见小声道:“不过,去之前你们得去趟虚月空间,让他用虚月之力发个誓,防止他逃走。这家伙鬼的很,逮到机会肯定会跑,一旦他真的逃了,今后想要再抓住他就难了。” 陆半心眼睛一亮,觉得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深渊到底有多危险她不清楚,但是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也能想象到,估计是一步一危机,有屠江作掩护,好歹也有个保障,他善于藏匿,能避开不少危险。 陆半心思索了一会,问李见说道:“暴露深渊的位置,会不会给浅浮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深渊人人都能进,但不是人人都敢进的,而且凶兽封印位置那么好找的话,那些人不会等到现在。” 陆半心还有疑问,李见却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说话。她耳朵微动,侧头细听之下,听到几声不合时宜的笑声从巷口传来。 有人来了。 “呵呵,袁大少,要说这四方巷那可算得上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你瞧旁边就是护城河,附近这些老房子古朴雅致,而且这里的绿化率在咱们市也是数一数二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等拿到这块地皮咱们可以改建个城中度假村,专门面向特定人群售卖,价格保准能翻上几倍。” 说话的人大概四十来岁,戴着副近视眼镜,夹了个公文包,穿着一套深色西服,看神色就知道是个职场老手,善于溜须拍马,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他身前那名被唤作袁大少的青年,表情有些不耐烦,眉宇间带着些戾气,穿着一身名牌,手腕上那块闪瞎人眼的手表,估计得六七位数,一看就是个不懂人间疾苦的富二代。 “我听说这地皮早就已经被人拿走了,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 “没错,据说是叫什么岚海集团的,一个靠做包装起家的私人企业,不过大少放心,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岚海集团没什么靠山,您亲自出马绝对能吃下来。” 青年点着头,晃晃悠悠走到长荣杂货铺门口,眼睛突然一亮,朝身边的秘书勾勾手指,对着竹椅努嘴说道:“去要个电话,今晚本大少做东,还缺个女伴。” 秘书推了推眼镜,看了眼正躺在竹椅上休息的宋柒,顿时心知肚明。连忙给青年递了个眼色,小跑到宋柒身边,清了清嗓子就说:“这位小姐,敢问您的电话多少?我们袁大少想跟您交个朋友。” 宋柒连眼皮都没抬,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动作就像赶走一只恼人的蚊子。 秘书仗着是袁大少的得力助手,平时谁见了都会给几分薄面,哪吃过这种憋,当即就想发火,可想到这是袁大少看上的女人,万一事后在袁大少枕边吹吹香风,自己的地位肯定难保,态度立马又软了下来。 “呃,这位小姐,我们袁大少就是想请您吃顿饭,您给个面子,回头自有你的好处。” 宋柒这才睁开了眼睛,一对漂亮的丹凤眼里尽是冷漠,她没理会这两只蚊子,起身回了杂货铺。 袁大少看着宋柒婀娜的身段,魂差点就被勾走了,连忙跟着她进了铺子。 “喂,我就是想请你吃顿饭,你别跑啊……” 走进铺子,他这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男的他习惯性的自动忽略,女的一头齐肩长发,长得唇红齿白,精致漂亮,顿时兴趣更浓了,眼睛不时在两人身上来回扫着。 “哟,还有个小美女,正好,今天我做东,大伙儿一起给个面子。” 陆半心盯着袁大少看了好几眼,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袁俊豪,就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得上我宋姐吗?” 作为袁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袁俊豪哪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脸立马黑了三分,指着陆半心就准备骂回去,突然眼睛一瞪,盯着陆半心看了半天,一拍大腿激动道:“陆半心?哇塞,几年不见居然长这么漂亮了?差点没认出来。话说你这张嘴还是那么不饶人,好歹我也是袁氏集团的继承人,给点面子行不行?” “我这可是实话实话,你自己长什么熊样,你看不到吗?” “我长的磕碜我知道,可碍不住我家有钱是吧?怎么样这些年还好吧?一晃都有十年没见了,话说你转了学就没个动静,也不跟小伙伴们联系联系,大伙儿可是时常提起你。” 两人是同学,当年陆半心转回四方巷小学前,一起在私立学校同过班,当了几年同桌。这家伙打小就喜欢往女孩子身边凑,没想到长大后,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见到美女就跟饿狼扑食似的。 “都十年了,有什么想不想的,大家长什么样子我早忘了。” 陆半心眼神深邃,看着屋外的街巷,想起十年前那段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感叹岁月的流逝,真是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袁俊豪拖来一把椅子,拉着陆半心唠起了家常,直说到傍晚,才在陆半心半推半赶下离开了四方巷,走之前还硬塞了张名片,好说歹说让陆半心别忘了联系联系老同学,陆半心无奈只好答应了下来。 天黑后,四方巷里响起了生日歌,丰信然捧着生日蛋糕,走到陆半心面前,小声说了句:“生日快乐。” 陆半心在大家的注视下,许了愿,吹了蜡烛。 二十岁生日,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20 怪蜀黍 http://.biquxs.info/

天后黑,厉正国叫来一辆大巴车,把‘那些人’依次塞进了车里。这些人表现得很冷静,不吵不闹,安静的坐着,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们……会死吗?” 陆半心站在屋檐下,看着大巴逐渐消失在拥挤的车流里,低声问道。 “不会。” 丰信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睡个好觉。” “嗯。” 回到房间,陆半心又翻出父亲写给母亲的流水账信件,逐一翻看,依旧没有头绪。她捏着黄铜钥匙,回想着记忆中的那个红色身影,渐渐进入了梦乡。 睡着后,陆半心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母亲穿着一件红色风衣站在长荣杂货铺的门口,天上下着雨,她直接走进雨里,没有回头,留下一长串鞋跟敲打着青石板路面发出的“笃笃”声。 一个小女孩从铺子里跑了出来,跟在她身后不停的喊着“妈妈你别走……” 母亲停了下来,她像木偶似的机械的扭过脑袋,露出一张像小丑一样恐怖的脸来。 惨白的脸颊,鲜红的嘴唇以及被口红沾染过的下巴,两条丑陋的黑线挂在眼皮底下,一直延伸至嘴角。 她咧着嘴,笑得张狂又诡异,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刺进了小女孩的心里。 “啊……” 陆半心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脑袋里全是那张诡异的脸和刀子一样的眼神,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力吞咽口水,用了半个多小时才逐渐平静下来。 这是只是一场梦,可陆半心却没来由的感到头皮发麻,那个场景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但她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段故事。 “难道……是因为那次奇怪的发热?” 陆半心下床倒了杯水,边喝边小声嘀咕了起来。 小时候,具体多小陆半心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时候她还没上小学,有一天半夜她莫名其妙的浑身发烫,全身红的像一只熟透的大虾,意识也被烧迷糊了,父亲和爷爷把她连夜送到了医院,她住了足足一个月的院,才从鬼门关上被救了回来。 回来后陆半心就再也没见过母亲,而且关于住院前的一段记忆也从脑袋里消失了,爷爷说是因为发热把脑袋烧糊涂了,记忆也跟着丢了。 当时陆半心还太小,不懂爷爷的话,只记住了一件事,她的母亲就是在她消失的那段记忆中去世的。 如果没有觉醒、没有九道、也没有浅浮山,她陆半心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她或许会带着这段留有遗憾的记忆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或许那个红色的身影也会偶尔在梦里出现。可惜从三天前的那个深夜开始,很多事情就已经变了。爷爷的去世不是意外,父亲的变化也不是意外,那母亲的消失会不会同样不是意外呢? 那段消失的记忆,会不会只是为了掩盖某个真相,而被故意抹去的呢? 陆半心站在黑暗中,不停的来回踱步,像一只找不到方向的蚂蚁,茫然又无知,她一遍遍的怀疑、猜忌、然后否定,再怀疑。 就在她焦虑的时候,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落脚很轻,应该是故意为之的。 “难道那些人又来了?” 陆半心顿时紧张了起来,她打起精神,蹑手蹑脚的来到门边,耳朵贴着门缝,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叹息声从门缝外传了进来,声音离她很近,应该就在门外面。 陆半心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一把拎起桌上的台灯,对着外面吼道:“你……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没人回答,但是那个叹息声却再次响了起来。 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在杂货铺外面。 “人呢?跑哪去了?” 这是莫十三的声音。 “我看到他进去了,应该就在里面。” 这是白翼。 陆半心听到两人对话,连忙推开窗户,捏着嗓子对楼下喊道:“十三爷,白翼……是,是谁来了?” 杂货铺里的灯被人打开了,光线透到巷子里,白翼站在光亮中,抬头对她说道:“还能有谁,老家伙呗。”语气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老家伙……康老?浅浮山的老大? 陆半心愣了愣,放下手中的台灯,带着疑惑把门打了开来。 灯光下,一名穿着花衬衫,头戴破草帽,满身酒味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门口,脑袋歪在一旁,不时的叹口气。 陆半心绕到他的正面,发现他正闭着眼睛,呼吸很平稳,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他就是浅浮山的老大?和幽灵榭的王仁道齐名的家伙?不会吧? 看装束完全就是个有着某些恶趣味的怪蜀黍。 况且这家伙半夜来我家,是想干嘛? 陆半心没有多想,蹑手蹑脚的绕过老家伙,飞奔下楼。 铺子里,李见莫十三他们正站在楼梯口,一脸无奈的盯着脚下的几个酒瓶,见陆半心紧张的跑下楼,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捂住了眼睛,在心里默默骂了句:老不正经的。 “半心,别怕,康老他没恶意,就是有点……童心未泯。” 宋柒把陆半心拉到一旁,安慰道:“昨天晚上他一回来就把幽灵榭的总部翻了个底朝天,老鬼出面都没拦得住。你放心,康老虽然做事有些无厘头,不过人不坏。” “呃……那,那他半夜来干嘛?” 陆半心本想问康老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可没好意思开口。 宋柒叹了口气,说道:“康老和你爷爷师出同门,两人做了几十年的师兄弟,你爷爷去世后,把你托付给了他……我想他这次回来,主要是想来看看你。他这人好酒,酒量又不行,今天就是喝多了,你别在意。” 说话间,康老晃晃悠悠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脚步虽然不稳,落脚却很轻。他嘴里不时发出‘嘿嘿嘿’的笑声,耸着肩膀,搓着手,完全就是一副电视里常演的欺骗小姑娘的怪蜀黍形象。 李见他们早就没脸看了,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陆半心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身体往后缩了缩。 “康……康爷爷,你好。” 老家伙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表情油腻得能刮下几斤油来。 “叫什么爷爷,叫康叔。” “康……康叔。” 陆半心躲在宋柒背后,只露了半张脸。 还说不是怪蜀黍?这油腻劲看得人心里直发毛。他真的是浅浮山的老大?和王仁道齐名的家伙?传说中点了十颗星的大神? “诶,这就对了。” 康老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大伙儿一挥手,说道:“还杵这里干嘛?都散了吧,让我跟我小侄女单独聊会儿。” 谁都没动。 三更半夜敲人家小姑娘的房门,还浑身酒气,谁敢让他跟陆半心单独相处? 倒不是怕他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问题是这家伙素来就没个正形,尤其是喝完酒之后,万一做出些让浅浮山再次蒙羞的事儿来,今后他们组织还怎么在异能界混? 就说上回,老家伙喝大了,半夜去敲一位商界大佬家千金的卧房,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非拉着人家小姑娘说是要去山顶看星星赏月亮。一走就是三天,把全市的警察都给惊动了,还上了电视头条新闻,要不是那位千金才刚满五岁,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真的只是带着人家去看了几天风景。 后来浅浮山花了大力气才把这件事给摆平了,至此之后,再没人敢让老家伙喝完酒后和小姑娘单独相处。 其实老家伙原来挺正常的,后来他女儿出了交通事故去世了,性格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滴酒不沾的他喝酒就跟喝水似的,看到小姑娘就走不动道,不过他的这种反应和罗青天、袁俊豪不同,他对每一个女孩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打心底里的疼爱。 后来记者有采访过那位商界大佬,据他说,她女儿从头到尾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将她掳走的疑犯就是带她去看了星星月亮,去抓了野兔野鸡,带着她和野鹿赛跑,玩得很开心。这位千金后来还经常盼着老家伙什么时候再来把她接走,甚至就连晚上睡觉都不关门。那位大佬一度以为自己女儿魔怔了,还特意给她找了个心理辅导老师。 这件事在整个异能界传得人尽皆知,人人都以为老家伙是个变态,尤其喜欢小女孩。所有浅浮山的成员只能一遍遍的解释,说康老就是想女儿了,没做也根本不可能做那些出格的事。至于大家相不相信那就不得而知了。 见大家没动,老家伙又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瓶酒,仰头喝下大半,打着酒嗝说道:“瞧你们一个个的,防我就跟防贼似的,老子活了大半辈子了,能不能有点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康老啊,你要私人空间也别在半夜啊,你瞧瞧半心被你吓的,说出去还以为我们浅浮山欺负新人呢。”莫十三一阵摇头,叹着气离开了杂货铺。 李见和罗青天对视了一眼,一人夹着老家伙的一个胳膊,捂住他的嘴,把人架了出去。 宋柒拍了拍陆半心:“没事,有什么话等康老酒醒了再说,你去睡吧,我在楼下看着。” 陆半心看着被人架走的花衬衫,流了一脑门的黑线。 还真是位与众不同的大神啊! -21 网球运动 http://.biquxs.info/

陆半心起了个大早,天没亮就坐门口等着,结果等了一天也没见康老露面,不知道是他酒没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也没好意思问。 傍晚,李见宋柒他们过来打了声招呼,就回各自守护阵所在的城市去了。 走之前,李见神神秘秘的往陆半心手里塞了个东西,等他离开杂货铺,陆半心摊开了手掌,发现也是一枚硬币,大小和李见平时用的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她的这枚是黄色的。 陆半心放手里掂了掂,比普通硬币重了好几倍,而且质地很硬,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些材质,她没多想就塞进了口袋。 天黑后,富二代袁俊豪开了一辆闪瞎人眼睛的超级跑车来了四方街,后面还跟着一长溜儿大奔,要不是晚上,估计不少人会以为谁家结婚租来的车队,准备接新娘子呢。 走进杂货铺,袁俊豪大手一挥,身后十几名黑衣保镖,把带来的水果补品鲜花全都搬进了铺子,把半个店面都塞满了。 “袁俊豪,我没病没灾的你送这些东西干嘛?诅咒我呢?” 陆半心指着一堆保健品没好气的说道。 “我这不是来看看老同学吗?这些水果可都是进口的,还有这些花,我可是搜刮了整个市区才买来的。昨天我瞧你脸色不太好,这些补品给你补补气血。别推辞啊,没几个钱。” 袁俊豪翘着二郎腿往柜台里一坐,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 “还有,我组了个局,都是咱们的老同学,晚上八点金海岸,你收拾收拾,咱待会儿一块儿过去。” “谁答应你去了?”陆半心拽着袁俊豪的衣服,直接把他轰出了门,“赶紧给我滚蛋,别妨碍我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就你这破店,能赚几个钱?”袁俊豪倒也没生气,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指了指四周的铺子说道:“这里马上要拆了,我呢准备把这块地皮吃下来,建个度假村,回头给你弄一套,再在我老爸的公司给你安排个职位,你……” 没等说完,陆半心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袁俊豪你有完没完?钱多你捐给希望工程,公司人少多招几个精英,跟我这平头老百姓摆什么阔气?” “哎哟,你看你想多了不是,我就是想帮助帮助老同学么,行行行,都听你的,反正小时候就犟不过你。” 陆半心哪有心思跟他折腾,可碍不住这家伙脸皮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死赖着不走,只好偷偷给丰信然发了个信息,说是铺子来了块牛皮糖,让他赶紧来救人。 没两分钟,丰信然穿了套黑色运动套装,背了个网球包,骑着一辆山地车停在杂货铺的门口,对陆半心挥手道:“换套衣服,打网球去。” “好嘞,等我一分钟。” 陆半心眨了眨眼睛,转头又对袁俊豪说道:“哎,你看,昨天我跟我们家信然约好了打网球,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晚上的饭局我就不参加了,你赶紧回去吧,这些礼物我收下了,以后没事儿别老往这里跑,我们四方巷真的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完转身回了二楼。 袁俊豪存的什么心思,陆半心心知肚明,让丰信然冒充男朋友也是不得已为之。这家伙虽然从小就不学无术,肚子里没几两墨水,说到底人不算坏,顶多就是有点儿好色好摆谱,两人毕竟做了几年同桌,四方巷又不是个普通地方,要不把这家伙的心思给彻底灭了,以后没事儿就来一长溜豪车,这巷子恐怕不出名都难,根本不利于大家隐藏身份,而且那些人也容易趁机钻空子。 陆半心一走,袁俊豪的脸就拉了下来,目光不善的扫了丰信然好几眼。 “你就塞半心的男朋友?” 丰信然没说话,连正眼都没看他,彻底把他给当成了个透明人。 袁俊豪哪受过这种气,恶狠狠的指着丰信然的鼻子说道:“行,小子你牛,你给老子等着。”说完钻进了跑车,顿时发动机的轰鸣声差点把整条巷子都给炸了,他炫耀似的摇下车窗,点了根烟,一踩油门离开了四方巷。 等人走后,陆半心走下楼来,拍了拍丰信然:“总算甩掉这块牛皮糖了,谢了。” 丰信然上下打量了陆半心一眼:“怎么还没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人都走了还演戏呢?” “换衣服。”丰信然的语气带着些不容置疑的确定。 “真去打网球?” “去。”他点头,揉了揉陆半心的脑袋,说道:“就当……散心。” “好吧。”陆半心笑着去了二楼。 网球场距离四方巷不远,骑车也就十分钟,是一家大型室内运动馆,正值晚饭期间,打球的人不多,陆半心走进场馆后,终于明白丰信然带自己过来的原因。 场边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油腻大叔,正在挥汗如雨的拍着篮球,身上还是那件碍眼的花衬衫,破草帽丢在一旁,脚上是双人字拖,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正经打球的,可看他对手,两名人高马大的大学生早就已经累趴了,蹲在地上呼哧呼哧的直喘气。 就听其中一人说道:“我说这位大叔,您不会是某个篮球俱乐部的退役球员吧?技术这么好,不去当教练可惜了,不如你来教我们得了,我们大学篮球校队在省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别废话,拿钱。”油腻大叔把球抛进篮框,对两人一摊手,两张红通通的毛爷爷就进了他的口袋。 不愧为大神,骗起小朋友来都那么的得心应手,脸不红心不跳的。 “他真的是浅浮山的老大?我爷爷的师弟?十颗星的大神?”陆半心拽了拽身旁的丰信然,实在有点没脸再看下去。 丰信然笑道:“当然了。康老就是个老顽童,以后你熟了就明白了。” 结束完篮球赛,又骗了两张毛爷爷,康大神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场边,捡起破草帽吹了吹,看着一旁规规矩矩的两人,叹道:“人老啦,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去吧,去玩吧。” 陆半心叫了声‘康叔’,推着丰信然就走,虽然今天老家伙看起来挺正常的,可是一想起昨晚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心里就直打哆嗦。她始终无法把面前这位油腻大叔和浅浮山老大这两个身份结合起来。 打了一会儿网球,两人出了一身的汗,发现场边的康大神已经靠墙打起了呼噜,那动静就跟打雷似的。 突然,运动馆内的灯闪了闪,然后‘嘭’的一声,全都熄灭了。 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光亮,陆半心第一时间就朝丰信然的方向跑去。 “信然,怎么回事?” 丰信然没有回答,而且陆半心能感觉到他人已经不在了,场边原本震天响的呼噜声也消失了。 陆半心心一沉,还没想清楚来龙去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啪……嘭……’ 听动静像是网球击打在拍子上,又弹入地面的声音。 陆半心微微侧头,听到一阵微弱的气流声正朝着自己飞来,速度极快,她根本来不及思考,连忙举起拍子,对准气流的方向用力一挥。接住了,果然是网球,但是球拍上传来的力道却让她整个人倒退了好几米远才勉强站住,而握球拍的那只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黑暗中,有人轻‘咦’了一声,似乎很惊讶,陆半心听出来了,是油腻大叔的声音,她这才明白今天这场网球运动,是刻意为她安排好的。 心里有了底,紧张感也就消失了,陆半心甩了甩手腕,用双手握住拍子,将重心下沉,缓缓闭上了眼睛。既然关了灯,这场网球运动应该是为了训练她的感知力,那么就不能靠视觉,毕竟这个场馆也不是绝对的黑暗空间。 康老不愧是点了十颗星的大神,视觉丝毫不受环境影响,他见陆半心闭上了眼睛,显得有些意外,对一旁的丰信然说道:“速度可以再快,两颗球。” 丰信然没有犹豫,抬手就将两颗网球打了出去,他刻意挑了些刁钻的角度,加大了接球的难度。 ‘嘭……嘭……’ 两声击打,准确无误,陆半心却一连吸了好几口冷气,对丰信然咬牙切齿的喊道:“死疯子,我手臂可才接好一天,今天要是折了,明天我就揍得你脑袋开花。” 丰信然笑道:“放心,你要是骨折了,我自掐双臂陪你。” 鉴于陆半心左臂还缠着绷带,不能做大动作,这场黑暗中的网球赛持续了十分钟就结束了。 陆半心累得只剩下了进的气,右手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左臂脱臼的骨位也有些发胀,好在她已经觉醒了,气海中的虚月之力让伤势康复得比普通人快,加上有方慧的独门伤药做辅助,伤势并没有加重。 开灯后,康大神笑意盈盈的走向陆半心,夸赞道:“不错,比起你爷爷当年可是强多了。” “康叔,我可经不起夸,容易骄傲。” 短暂的相处,让陆半心终于能正面面对这位油腻大叔,而且心里竟多了些想要亲近的意味,心想大概是因为爷爷的关系吧。 -22 猫奴 http://.biquxs.info/

离开运动馆,三人找了家僻静的店面,点了一桌子小菜,陆半心早就饿得眼冒金星,客气了几句后,就毫无顾忌的开始狼吞虎咽。 康大神一边喝酒,一边说起以前和师兄训练时的趣事,惹得陆半心咯咯直笑。 吃完饭,回四方巷的路上,一路嘴巴没停的康大神,在一条巷子的拐角突然不说话了。 陆半心见他放慢了步子,连忙将感知力释放出去。 巷子的对面有一排围墙,墙角长满了野草,一只黑猫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脚步轻盈,要不是它碰到了草叶,根本发现不了。 陆半心松了口气,准备继续往前,发现康大神反而停了下来,从衣兜里掏出根香烟点上,吸了一口,又取下草帽递给了陆半心。 “戴上。” 他声音中透出些紧张的意味。 陆半心一愣,心想难道是来了一位让康叔都忌惮的大神?她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草帽,反而看向那片黑漆漆的草丛。 草叶一阵晃动,又一只猫出现了,又一只,又一只……无数只或大或小,或黑或白的野猫从黑暗中陆续钻了出来,迈着整齐的步伐,朝三人缓步走去。 它们的瞳孔都是统一的白色,尾巴高耸向天,毛发悚立。 看着密密麻麻的猫群,陆半心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体完全僵住了。这场景太壮观也太吓人了,这里完全就是一个猫窟,四面八方全是猫。 丰信然见陆半心没有动弹,连忙接过草帽戴在了她的脑袋上,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低喝道:“小心。” 熟悉的声音让陆半心的思绪又重新回到了体内,她点了点头,将身体隐藏在两人身后。 康大神故作轻松的弹了弹烟灰,双腿却微微发颤,他对着一处围墙说道:“他们还真是费劲心机,居然把你给请来了,猫奴——瑞拉。” 围墙顶上几簇杂草突然朝两边倒去,一个脚印凭空出现。 “呵呵,康长寿,都说您是当今整个异能界唯一一位点亮十颗星的觉醒者,不知道我这个晚辈有没有荣幸跟您切磋几招呢?” 一名身穿紧身皮衣皮裤,个头娇小的白种女人从杂草中露出身形,曼妙的身姿,娇俏的嗓音,眼神更是媚到人骨头里。 她长得很像超级英雄里的黑寡妇,一头齐肩的红卷发,碧蓝色的眼珠,性感的红唇,这种女人就像致命的毒药,一旦上瘾,能把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康大神在肚皮上挠了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四周的野猫,说道:“这群家伙也忒不是东西了,明知道老子怕猫,还故意找了个能使唤猫的,我说,这回他们又给你了啥好处?说来听听。” 了解康长寿的人都知道,谁要在他面前提起那些带毛的动物,最后的结局一般都很惨。他怕猫,怕猫科动物,更害怕所有带毛的野兽,这也是他这位十星大神不可启齿的弱点。天底下的最强者居然怕带毛的动物,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估计那些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花大价钱把猫奴瑞拉请了过来。 瑞拉跃下围墙,扭着腰身,走起了猫步。 “一颗赤骨魔的心脏。”她伸出一根手指,又顺势拨了拨肩上的头发,笑着说道:“不过,您要是出得价比这个高,我可以反过来帮你们浅浮山对付他们。” “赤骨魔……深渊四层的魔物,嘿嘿,价格确实不低,我们浅浮山可出不起这个价。” 听到深渊四层这几个字,陆半心蓦然一怔,她想起爷爷房间的羊皮册,上面关于深渊魔物的记载只有三层,看来不是没人去过四层,而且四层没有被记录在册。 瑞拉继续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不,我要的东西,你们浅浮山绝对出得起,就看您肯不肯让出来了。” “哦?”康老掐灭烟头,好奇道:“能被猫奴看上的东西,我倒是很有兴趣了解一下。” “万窟洞中的圣物——百兽珠。”瑞拉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东西有啥好的,换一个换一个。”康老顿时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在你们眼里一文不值,我却能将它发挥出百倍的功效,我相信浅浮山应该很愿意多一位能够统御百兽的盟友。” 瑞拉又往前扭了几步,嘴里发出一阵类似于猫叫的声音,几十只野猫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嘶吼着把康长寿围在中央。 就看我们这位康大神,被吓得一蹦三尺来高,指着瑞拉哆哆嗦嗦的说道:“停停停,有话好说,你赶紧把这群畜生使唤走了,咱再谈。” “哼,我要是不呢?” “不?”康长寿顿时一个激灵,拍着大腿,毫无形象的仰天大叫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呀……”声音足足飘出去几里远。 丰信然拽着陆半心,两步跑到康长寿的身前,从背包里抽出一把网球拍,抬手就拍飞了两只花猫。 猫的惨叫声瞬间点燃了这群野猫的兽性,纷纷哀叫着扑向丰信然。 陆半心被他牵着手,担心他招架不住,将手抽了回来,取出另一把网球拍挡在了康长寿的面前。 “大侄女,你可得当心啊,这些畜生可不简单,千万别给它们挠了。” 康长寿缩在两人身后,提醒道。 陆半心是又好气又好笑,十星的大神居然要她这个一星小菜鸟保护,这叫什么事儿啊。 草丛不停的晃动着,无论他们拍飞多少猫,会有更多的猫从草丛里钻出来。 陆半心早在运动馆就把一身的力气都使完了,眼下硬是咬着牙撑着没退一步,幸好这网球拍是用特殊材料制造而成,威力巨大,将将能拦住猫群,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单纯凭着意念在支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倒下。 猫奴瑞拉好整以暇的靠着围墙,嘴角微微上扬,她不时舞动手指,像是在指挥着猫群的攻击。 丰信然一边挥动拍子,一边慢慢朝那处草丛移动。 不可能有无穷无尽的猫,而且这些猫死后,绝大部分的尸体都消失了,他猜测应该和那片草丛有关,里面说不定藏着某种致幻的机关,只要找到源头,这些猫就不可能杀不光。 瑞拉心思细腻,发现丰信然表面在赶猫,实际却在往围墙处靠去,猜到了他的想法,冷笑着朝他扑了上去。 丰信然侧对着瑞拉,心思都在那片草丛里,加上猫叫声源源不绝,根本没有感知到瑞拉的行动。 眼看那只白皙的手掌就要碰到他的脖子,陆半心感觉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全力将手中的网球拍扔了出去,同时大喊道:“后面。” 丰信然一个前滚翻,避开了后脑勺五根鲜红的指甲,用最快的速度全力冲向草丛。 瑞拉一击不中,没有继续追击,反而折回来攻向了陆半心。康长寿既然已经没了威胁,即便丰信然找到自己的幻影装置,也根本来不及救回陆半心。 陆半心在灰雾空间已经切身感受过了一次危机,眼看着瑞拉的手掌距离自己不到两米远,第二次危机已经很近了,她的脑袋在这一刻却无比的清醒。 康叔在第一时间就把草帽给了自己,虽然这帽子看起来破旧不堪,但她相信康叔的这个举动不可能毫无意义,这草帽中肯定有什么玄机。 必须赌一把。 想到这里,陆半心连忙低下脑袋,把帽子对准了面前那只手掌,双脚依旧不停踢飞扑来的野猫。 “啊……” 一声让人心脏骤停的惨叫,从草帽前方响了起来。 瑞拉白皙的皮肤瞬间通红,身体狂颤,她托着那只折断红肿的手腕,整张脸都扭曲了。 “康长寿……” 她嘶吼着,快速后退,跃上围墙,消失在黑夜中。 人前脚刚走,那些猫也凭空消失了,草丛里一阵晃动,丰信然举着一台手掌大小的仪器走了出来。 “就是这东西。” 他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飞奔到陆半心的面前,紧张道:“没事吧?” “没事。”陆半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摇头说道。 猫消失了,康长寿也把腰背给挺直了,他看着面前的两人,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今天这场演习很精彩,你们两个小家伙果然没让我失望。” 听到他这么恬不知耻的把这场暗杀称作是演习,陆半心和丰信然同时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愧是没脸没皮的油腻大叔! 回到四方巷,陆半心连衣服都没脱,倒在床上闷头就睡。 丰信然给杂货铺上了锁,躺在竹椅上也睡了过去。 康长寿迈着二八步回了浅浮山,穿过那条冗长的甬道,站在洞窟中央,看着数千个或大或小的洞眼,说道:“出来吧。” 声音刚落,就看到瑞拉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 她扶着手腕,恶狠狠的骂道:“康老怪,不是说了没危险吗?你瞧瞧我的手。” “哎,这不是为了锻炼小家伙嘛,再说了,百兽珠可给你了,那东西抵得上你半条命。”康长寿笑嘻嘻的挠了挠肚子。 瑞拉冷哼了一声:“哼,要不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参合。” “我知道。”康长寿叹了口气,“师兄就这一个宝贝孙女,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否则……” 话没说完就被瑞拉不客气的打断了。 “停,你们浅浮山的事儿,我真的不想知道,以后也不想再参合,走了。” 她挥了挥手,黑色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甬道内。 康长寿看着一个个洞眼,表情却有些沉重。 “师兄,你真是留了个难题给我啊。” -23 我对包包没兴趣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中午,康长寿打来了电话,让陆半心去一趟山里,说是有好东西。 刚挂完电话,古颜就已经站在杂货铺的门口了。 依旧是那身溅满油漆的工作服,一个白色大口罩,把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他的一双眼睛,看不清长相,也不知道他是习惯还是刻意为之的。 “走吧。” 古颜话不多,声音也很平淡。 陆半心锁上铺子,跟他打了辆车赶到郊外的子母山。 子母山有大小两座峰,呈依偎环抱状,有山泉在两峰间缓缓流淌,高山流水,绿荫环绕,景色很不错。 早些年有房地产开发公司看中了山下一块地皮,准备建个高层白领公寓,房子建了一半工程就被搁置了下来,搭建的脚手架正好挡住了进山的路,这一片也就渐渐荒废了。 陆半心猜测是浅浮山在背后偷偷运作,一个延续了数千年的组织,背景有多深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就像四方巷的改建工程一样,无论袁俊豪家世如何,即便他是世界首富,那块地皮他也永远得不到。 出租车停在废弃楼盘附近,古颜下车后,司机拉着陆半心小声嘱咐了好几句,让她注意安全,说话的时候眼神还不停的往车外瞟,毕竟一个在大白天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的人,很容易引起人们的警觉。 陆半心笑着点头附和,和古颜顺着山泉,走进了子母山。 上次来已经是五天前了,当时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观察,这次刚穿过那几栋废楼,陆半心就感觉到几股危险的气息迅速锁定了自己,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毒蛇盯住的猎物,那种直入骨髓的寒意,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我们的暗卫。” 古颜依旧不咸不淡的解释了一句。 “嗯。” 陆半心点头,渐渐放松了身体。 浅浮山承载着守护凶兽结界的任务,不入世,当然也不能被世人发觉,尤其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所以自然也会有人守着浅浮山。这些暗卫应该只服务于组织、听命于组织,哪怕现在陆半心有意捣乱,他们也会毫不犹豫举起自己的武器。 进山那条羊肠小道蜿蜒曲折,跟着古颜也不知道拐了几道弯,跨了几条水,终于钻进了一片密林,穿过那道透明的屏障,熟悉的甬道出现在了眼前。 走进万窟洞,康长寿正面对着墙壁席地而坐,低头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陆半心叫了声:“康叔?” 康长寿头也没抬,指着身旁两张椅子说道:“坐。” 古颜没出声,却对着康长寿的后脑勺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也不管康大神有没有看到。 走到康长寿身旁陆半心才发现他正在捣鼓自己那顶破草帽。帽子已经被拆了,几十根纤细的竹篾摆在一旁,帽顶一块手掌大小的玉片被取了出来。 看着那块玉片,古颜帽沿下的眼神突然多了些不明意味的光芒。 这顶看似破旧的草帽,康长寿戴了一辈子,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拆了,肯定有他的用意。 古颜微微侧头,看了眼身旁的陆半心,眼里的光芒逐渐隐现了下去。 “那只小鬼的话……是真的。” 康长寿把玉片摆在手心,声音里透着些无奈。 陆半心和古颜心中却同时一震,对视一眼后,才又看向康长寿,等着他的下文。 康长寿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抽出两根竹篾,问陆半心:“丫头,康叔送你个小礼物,你喜欢什么?包包怎么样?女孩子不都喜欢包嘛。” “呃……康叔,其实不用那么客气。” 陆半心急忙推辞,一来她对包包真的没什么兴趣,二来,她对康大神的眼光没有信心。 康长寿却哈哈一笑,像是猜透了陆半心的心思,他捏起几根竹篾手指一阵翻飞,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一只小巧的竹制斜挎包就编织好了。 式样果然不怎么样,但胜在竹制背包很少见,倒是有些新颖。 不给陆半心拒绝的时间,康长寿直接把包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好好收着,以后不管去哪,都不要丢下。” 陆半心捧着小包,很久都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本以为康叔是要送她一个女孩子都喜欢的背包,没想到这只包却是用草帽编织的,甚至昨晚击飞猫奴的情形到现在还清晰的刻在脑子里。 陆半心明白帽子其实不是帽子,是康叔的铠甲,是他的武器,是他行走人间的标志,是千金不换的宝物。如今却把它送给了自己,不是亲人而胜似亲人,这份情,根本承受不住。 她有些哽咽:“康叔,我……” 康长寿及时打断了陆半心的话,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起身说道:“丫头啊,这东西是替你爷爷给你的,你安心收着就行。” 陆半心还想说些什么,身旁的古颜及时拉住了她。 “留着吧,让大家安心。” 看着两人不容置疑的神色,陆半心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康叔,你放心。” 她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但是她相信康叔一定能知道。 “这就对了。” 康长寿点了烟,抽了几口,带着两人走过一个个洞眼,说起那些被历史长河淹没的神奇故事,许久后才聊起屠江说的那件浅浮山秘辛。 整件事其实要追溯到数千年以前。 当年创立浅浮山的那批人,因为不满帝王暴政,将封印在一卷古籍中的凶兽梼杌释放了出来。他们本想利用圣物百兽珠驭使凶兽对付执政帝王,但凶兽却不受控制,不分敌我肆意破坏,导致整个人类世界生灵涂炭,到处都是尸山血海。 先辈们为了弥补过失,只得再将凶兽封印,但是那本古籍却再也找不到了。 没有办法,人们只能集合浅浮山全部力量,将凶兽逼至深渊,利用虚月之力将它困住,抽取它的魂魄,又将它身躯斩为八段,分别封印在九个地方。 梼杌诞生自天地,可吞噬天地之力,它身体虽然被斩,却能自行恢复妖力,冲破封印。 为了不让它再为祸人间,浅浮山不得已在人类世界建立九处通道,也就是如今的九道,让守门人利用圣物压制封印,直到现在。 但是浅浮山并非上下一心,还有一部分人试图利用凶兽之力掌控天下,自行称王。 他们暗中偷偷解开前八道封印,用百兽珠控制凶兽身体,在经历过长达千年的无数次争斗后,浅浮山不得已将封印通道隐藏了起来,又将那些人驱逐出了山门。 而他们直到如今依旧在不停的寻找九道。 或许对他们来说,释放梼杌的真正原因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种已经融入他们血液中的使命感。 康长寿掐灭烟头,指着满目的洞眼叹息道:“几千年了,上万名守门人,数千个姓氏的消失,都没让他们停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故事不长,也不复杂,说到底就是人心对于权利与欲望的不满,正应了那句老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聊完这段往事,古颜就离开了浅浮山,走之前对陆半心说道:“六道就在邻市的紫竹园,有空去走走,有人想见你。” “好。” 陆半心没有问是谁就答应了下来。 …… 猫奴事件过后,四方巷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宁静。 天气已经入秋,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连带着心情也有些阴郁。 祝恒还没有消息,那些人也没再出现,白翼和牛大彤回了四道,四方巷的老人们开始整理行装。 “半心啊,过几天我得回趟老家,你收拾好东西和信然去山里吧,这里康老会派人来守着,你放心。” 对门的葛大爷在门口一边整理铺子,一边对竹椅上的陆半心说道。 “嗯。” 陆半心摸着腰间的竹包,有些心不在焉。 “哦,对了。”葛大爷突然放下手里的活,回屋取来个小盒子,塞到陆半心的手里。 “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让我在你觉醒后给你,前几天事儿太多给忙忘了,你快拿着。” “爷爷留给我的?” 陆半心满心狐疑的打开盒子,里面是本存折,上面的数字让陆半心大吃了一惊,她数了数足足八位数。 惊讶还没有退去,一张照片赫然印入眼帘,顿时一股难以言说的触动,让陆半心浑身颤抖了起来。 这是一张照片,右下角有三个字——温茹云。 是她母亲的照片。 一瞬间,无数讯息纷至沓来,塞满了陆半心整个脑袋。 她想起那个奇怪的梦,梦中的母亲穿的那件风衣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同样的红色卷发,同样的红唇。 这种巧合让陆半心肯定那个梦其实真实的存在过。 不同的只是母亲的样子,照片里的她,眉眼带着浅浅的笑,很温婉也很漂亮。 陆半心从竹椅上缓缓站了起来,她努力控制着不让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 “葛爷爷,我妈是不是……没死?” 葛大爷原本笑眯眯的表情突然僵住了,他看了眼照片,转身回了铺子,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很久后,才说道:“半心,忘了你妈,你只要记得你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九道,为了整个人类世界。” “所以,我妈真的没有死,对吗?” 陆半心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葛大爷没再说话,转身回了铺子,把门也合上了。 -24 子母山下 http://.biquxs.info/

葛大爷连夜就走了,所有四方巷的老人们也都不见了。 看着空荡荡的长街,陆半心又一次陷入了迷雾中,她看不清方向,理不出头绪,心里乱成了一团。 昨天葛大爷的表情让陆半心确信自己的母亲还活着,她的离开是因为爷爷,那场奇怪的发热也是为了抹去关于母亲的记忆,整件事一定和九道有关。 难道她是…… “半心,走吧,大家都走了。” 丰信然的叫声,打断了陆半心的思绪。 “嗯。” 她答应了一声,拍了拍略微僵硬的脸颊,拎起箱子和丰信然离开了四方巷。 去子母山的路上,丰信然没有说话,表情也有些不自然,陆半心猜测应该是葛爷爷和他说了什么。 “信然,你还记得我妈妈的样子吗?” 陆半心试探着问道。 “呃……不记得了,你妈去世的早,那时候我还小。”丰信然盯着窗外,赶忙把话题扯开,“哦,对了,祝恒回来了,早上刚到,这次……好像很严重。” 陆半心瞬间坐直了身体,压低声音问道:“受伤了?” “嗯。”丰信然点头道:“不过你放心,方慧已经过去了,而且祝恒自己就是医生,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两人搭载的是出租车,说话不方便,也就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车子直接开到子母山下,两人拎着行李穿过那片废楼,感受到几股来自暗中的凝视,紧接着一阵肆无忌惮的嬉闹声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听声音人应该不少,而且人就在他们进山的必经之路,大概是些放假出来游玩的年轻人。 陆半心和丰信然迅速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牵起了手。既然避免不了和那些人碰面,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好在他们两人都背着行李,又赶上国庆假日,可以装作一对外出游玩的小情侣。 两峰的夹角处有片青草地,因为面朝南,植被茂盛,虽然已经入秋,放眼望去依旧绿盈盈的一片。草地边有一眼山泉,几顶大小不一的帐篷围着山泉搭建,十几名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 丰信然拉着陆半心,准备从草地另一边绕向山泉后方,突然一个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半心?天呐,真的是你?” 只见山泉旁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女孩正拼命挥着手,女孩戴着副近视眼镜,穿了套碎花连衣裙,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 “朱文文……” 陆半心看着向她跑来的女孩,小声对丰信然说道:“我大学同学,估计会耽搁一会儿,你找先走,我等会儿就过来。” “好。” 丰信然接过陆半心的行李,对跑来的朱文文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你们先聊,我去找个扎营的地方。” 说着就趁机往山泉后走了过去。 朱文文一把拉过陆半心的手臂,指着丰信然的背影说道:“男朋友?可以啊长这么帅,怎么认识的?赶紧给我交代清楚,否则家法伺候。” “呃……就这么认识的。” 陆半心笑着说道:“对了,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不是放假吗,又都是穷学生,只能本市转转啦。” 朱文文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女孩,对谁都能掏心窝子,在学校陆半心就跟她走的比较近。 “对了,你最近怎么没来上课?听人说你病了,可你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莫非是谈恋爱谈得不想读书了?”朱文文朝陆半心挤了挤眼睛。 “别乱猜,就是家里出了点事,暂时没办法去学校。” 陆半心见丰信然已经走远了,把手抽了出来,看着那几顶帐篷,皱眉问道:“你们晚上要在这里过夜?” “嗯,难得放个假,准备在山里多玩两天。” 九道位置已经暴露了,陆半心担心浅浮山也不安全,万一那些人找到子母山,肯定会和废楼里的暗卫起冲突,到时候朱文文他们免不了要受池鱼之灾。而且暴露了异能,肯定会引起恐慌,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 陆半心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朱文文,这子母山不安全,我听说山里有野兽,你们……” “野兽?呵呵……”一个不合时宜的讥笑声从陆半心身后响了起来,“陆半心,你别吓唬人了,要是有野兽你跑来这里干嘛?喂野兽?哼。” 陆半心没有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对她有这么大意见的人只有一个——杜丽敏,他们系的系花,一个漂亮却刻薄的女生。 两人没什么仇怨,只是因为系花心仪的男生喜欢陆半心,她知道后就时常对陆半心冷嘲热讽,说到底就是女孩间的争风吃醋。 杜丽敏正挽着一人男孩的胳膊,神色倨傲,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在炫耀她身旁的男孩。 男孩陆半心也认识,就是那个给她递过小纸条的男生,学校的校草级人物,不过至于叫什么名字,她就记不清了。 或许是因为觉醒的关系,如今的陆半心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耀眼,不施粉黛的脸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杜丽敏看到她的第一眼明显愣了愣,翻了个白眼拉着男孩掉头就走,男孩却不露痕迹的把自己手臂抽了出来,却没敢回头。 等两人走远,朱文文才压低嗓音说道:“你这几天没来学校,你都不知道杜丽敏张狂成什么样,今天还是死缠烂打才把高远给拉来了,你放心,他俩不是男女朋友。” 话说到一半,朱文文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又道:“哦对了,差点忘记你有男朋友了,你男朋友可比这高远帅多了,杜丽敏看到肯定得气个半死。” 陆半心哪有功夫理会这种小女生之间的摩擦,心思早就飞到了浅浮山,她把朱文文拉到一边,认真说道:“朱文文,你仔细听我说,我走后你就带着大家离开这里,以后也不要来,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说的话,你记住,我不会害你。” “半心,到底怎么了?这里真的有野兽?” 朱文文知道陆半心不是个会胡说的人,心里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25 夜黑风高杀人夜 http://.biquxs.info/

“比野兽还要恐怖。” 陆半心表情严肃,她掏出手机,给朱文文拨了个电话,“记住我说的话,如果发生意外就打我手机,这是我的号码。” 说完也不管呆愣中的朱文文,一头钻进了树林,身影闪了闪就消失了。 “哼,骗人说有野兽,我看她病得不轻。” 陆半心前脚刚走,杜丽敏就嚷嚷了起来,见身旁的高远正看着树影发呆,连忙靠了过去,举着手腕,娇声道:“高远,你说这个手镯好不好看?是我爸爸送我的,她说等我毕业后就把公司交给我打理,到时候你来当我的总经理好不好?” “好,好看,好,好……” 高远看着金灿灿的镯子,把头低了下去,脚上那双一百块不到的帆布鞋,让他根本不敢再把目光投向那片树林。 朱文文走到众人面前,吞吞吐吐的说道:“陆半心说,让……让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心,大家……大家要不还是回去吧。” “她说不安全就不安全?那她干嘛不走?哼,我看她就是故意的,见不得我跟高远在一起。”杜丽敏冷哼道。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另一个女同学立马打断了朱文文的话,“朱文文你胆子小就先走,再说了,我男朋友他们可是运动学院的,来多少野兽都不怕,是吧?” “没错,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从没听说子母山里有野兽出没,这里最多也就几只野鸡野兔的,来了就给大伙儿加个餐,尝尝野味。” 几个男生大言不惭的说道。 朱文文见说不动大家,只得把话吞进了肚里,手里却捏着手机,一刻都不敢放松。 …… 陆半心刚出电梯,就听到走道里传来宋柒焦急的声音:“怎么样了?” “魔气入体,大面积皮肤组织坏死,断了十几根骨头。”方慧的声音依旧很冷静,“恐怕得躺个一年半载,到时候能不能完全恢复就看他的运气了。” “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丰信然问道。 “有。”方慧道:“深渊五层生长着一种红心草,如果能得到一株,可以彻底驱散体内魔气,三个月就能下床。” “红心草……深渊五层……” 陆半心低喃着,朝众人走了过去。 打过招呼,推开门,依旧是那间熟悉的病房,只是躺在病床上的人换了。 祝恒的气息很不稳,时缓时急,他的四肢被石膏固定着,身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不时颤动一下,即便在梦里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宋柒强忍着眼泪,咬牙道:“他一定会好的。”她像是下了个极大的决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宋姐……” 陆半心知道宋柒要去五层找红心草,但是凭她的实力势必是九死一生,连忙追了出去。 “姐,你要是出了意外,祝恒哥会痛苦一辈子的。” 宋柒扭过头,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没有红心草,他可能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祝恒那么骄傲,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天天消极下去,我要救他,就算是死也要救。” 陆半心没想到宋柒对祝恒的感情已经浓到可以为他失去生命的地步,这样的宋柒不可能会放弃任何一个,哪怕再微小的机会。 她没再说话,呆呆的看着宋柒消失在了走廊里。 天黑后,康长寿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依旧一身的酒气,身边还跟着个女孩。听丰信然说是十几年前康老在福利院领养的女儿,名叫康羽,今年十九岁,据说长得和康老去世的女儿有几分相像。 康羽长得并不漂亮,黑黑瘦瘦的,个子不高,只是那双眼睛很亮,就像夜晚的星辰一样。 陆半心朝她点头示意,她笑了笑当作回应,转头问康长寿。 “爸,祝恒哥没事吧?” “有事,太有事了。” 康长寿从裤兜里掏出个小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伸手就往祝恒的胸口拍去。 陆半心生怕他酒后胡闹,让祝恒伤上加上,心里一急就准备出声阻止,但发现丰信然他们都没有动,而且表情丝毫不紧张,甚至还带着些期待,便把话又吞回了肚里。 ‘啪啪啪……’ 一阵像是骨节碎裂的声音在祝恒胸前响起。 昏迷中的祝恒,眼皮突然一阵颤动,张嘴吐出一口污血,气息竟慢慢平稳了下来。 康长寿收回手,又喝了口酒,这才说道:“魔气暂时控制住了,不过……方慧你回去找你爷爷,问他要一根参须,必须是你爷爷的老药箱底下那根。信然你跑趟紫竹园,把石碑底下埋的那坛酒带回来。羽儿……” 提到康羽,康长寿的表情瞬间缓和下来。 “你跟着宋柒跑一趟深渊,去镜湖抓一只三色血蛤,取背上的毒囊,下去自己注意安全,七天之内必须回来。” “好。” 三人纷纷点头答应。 陆半心的眼睛却渐渐亮了起来。 十二灵月图的任务物品就在镜湖,这是个机会,如果错过了,她恐怕还要等上很久,但是时间却不等人。 等丰信然他们一走,陆半心就对康长寿说道:“康叔,我必须去一趟镜湖。” “你?暂时不行,羽儿现在还只能护住一个人,多一个人你们都会有危险。”康长寿摆了摆手。 康羽有什么能力,陆半心不知道,既然康长寿能放心让她进深渊,肯定是有所依仗,不过自己不还有只白面鬼么。 “康叔,有屠江在,我应该能够安全回来。” “屠江……”康长寿咂了下嘴,“那只小鬼倒也有点本事,有他在确实……” 话没有说完,康长寿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看号码,脸色就变了,一边接电话,一边冲出了房间。 陆半心知道出事了,可能是四方巷,也有可能是那群人找到了浅浮山的入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朱文文他们就危险了。 没有丝毫犹豫,陆半心急忙往山下跑去。 穿过林中小径,眼看着那片草地就在眼前,突然一道惊恐的叫声,从草地间响了起来。 是杜丽敏的声音。 陆半心的心神瞬间绷紧,她摸着黑,放缓脚步,逐渐靠向声音传来的那顶帐篷。 -26 来自深渊 http://.biquxs.info/

树叶的摩挲,虫豸的低鸣,给这片草地增加了几分清幽的意味,这本该是个凉爽的秋夜,可惜暗藏的杀机却搅乱了这份宁静。 陆半心将身体趴在草丛间,借由草叶摇晃时的动静,放松身体,随着草叶一起摆动,缓慢爬向帐篷。 杜丽敏的叫声并不低,但是整片草地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陆半心担心朱文文他们已经遭遇了不测,心中焦急,却又不敢暴露行踪。她知道自己太冲动,一星的实力对付几个武行还行,要是那些人来了,她就是送上门去的冤大头。 而且她感知到废楼里的暗卫已经不在了,另外一股带有冰冷、凶煞、死亡的气息,代替了他们,在草地间不停的飘荡。 不对…… 陆半心放慢了速度,她清楚这种气息绝不可能来自人类,倒像是某种黄泉产物,虽然陆半心不信神佛,但是此刻清晰的感受让她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鬼? 距离帐篷越来越近,风声也大了起来,草叶摩挲声中夹杂着十几道微弱的呼吸,从各个帐篷的方向飘来,陆半心心里一颗石头终于放下了,但同时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又一次让她肌肉紧绷。 她小心翼翼的掀开帐篷一角,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铺盖下面有个人,应该是杜丽敏。 杜丽敏的呼吸很轻,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但她心脏的跳动声却很猛烈,好像很激动。 陆半心以为她失去了意识,压低嗓音叫道:“杜丽敏?” 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陆半心就感受到一股死亡气息像大山一样从头顶压了下来,她心中警兆陡生,毫不犹豫的往后一滚,顺势踢断了帐篷骨架。 帐篷里又一次传来杜丽敏的惊呼。 陆半心连忙起身,就看到篷子底下两个耸动的身影,正慢慢朝杜丽敏的位置靠去。它们大约只有两尺来高,走动时嘴巴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很瘆人。 这是什么怪物? 陆半心迅速掀飞帐篷,拎着一根架子,对杜丽敏喊道:“赶紧出来。” 就看到杜丽敏连滚带爬的钻出了帐篷,月光下那张脸因为极度恐惧已经变形了,她看到陆半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停的喊着“救我,快救救我。” 陆半心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别出声,爬出去,不要发出声音。” 说完这句话,‘咕噜噜’的叫声在整个草地间同时响了起来,十几只齐腰高的怪物纷纷钻出帐篷,循着声音追了过来。 这些怪物长得和猩猩很像,身上长有黑色毛发,用四肢走路,奇怪的是它们没有眼睛,耳朵却很大,浑身冒着一股黑色的魔气,像火焰似的在风中不停的跳动。 陆半心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这种怪物她见过,在地下室木箱的羊皮册里,它们来自深渊一层。 但是,深渊的怪物怎么会出现在子母山? 眼看怪物们围向自己,陆半心知道这是个机会,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就朝四周大喊了起来:“快走。” 这种怪物没有眼睛,是靠声音辨别方向,所以刚才除了杜丽敏的叫声,根本没有人敢发出声音,好在杜丽敏还算聪明,憋住气躲过了一劫。 朱文文已经吓破了胆,手脚并用的爬出帐篷,试图站起来往山外跑,可刚跑了两步腿就软了,只能趴在地上不停的哭。 一只怪物扭动耳朵,在风中捕捉各种声音,它听到了朱文文的抽泣声,愉悦的叫了两声,朝她飞快爬了过去。 陆半心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连忙朝朱文文吼道:“朱文文,闭嘴,别动。” 说完脚下发力,一个健步,手奋力一掷,那根骨架就像离弦的飞箭直接射了出去,架子顶部裹着一团虚月之力,那股力量虽然不强,却正好能够刺透怪物身上那圈黑色火焰,扎进它的身体,把它钉在朱文文的脚边。 朱文文看着近在迟尺的怪物,尖叫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她的叫声又吸引了一个怪物,陆半心连忙发出响动,扰乱它的听觉,总算没让它靠近朱文文。 看着不停在四周游荡的怪物,陆半心知道凭她一个人想要护住所有同学根本做不到,必须要找人帮忙,于是连忙对大家喊道:“留下两个人帮我。” 所有人都趴在草地间缓慢的朝废楼爬去,速度虽慢,却没人肯停下,只有高远犹豫着站了起来。 “告诉我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明显在颤抖,显然也很害怕,却依然选择留了下来。 陆半心看了他一眼,压低嗓音说道:“你绕着草地不停的跑,声音越响越好,不要停下,剩下的都交给我。” 月光下的陆半心像一道烈焰,明亮又充满朝气,似乎被她看上一眼就能生出无穷的勇气,高远的心神竟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开始疯狂的跑动,高声唱起了我和我的祖国,变调的歌声,在山里不断的回响。 不知道是因为高远的原因,还是被歌声传染了,杜丽敏也瑟缩着站了起来,开始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跟着歌声附和。 有人带头,一股热血迅速冲上了这群年轻人的脑门,草地间一个接一个的身影纷纷站了起来,他们的歌声并不动听,甚至还带着悲壮的哭腔,但是陆半心却没来由的一阵感动。 她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带他们安全离开。 歌声让无眼怪的叫声更加骇人,它们开始在草地上疯狂的扑咬、嚎叫,身上那层黑色火焰熊熊的燃烧起来,草地间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了零度以下。大家刚刚才涌起的热血,随着一个男孩哀嚎着倒下,瞬间土崩瓦解,凄厉的惊叫声,殊死的搏斗声掺杂在一起,刺得人心口生疼。 陆半心捡起一根树枝,纵身扑向那只咬住男孩脖子的无眼怪,枝头浅蓝色的虚月之力,瞬间就刺透了怪物的身体。 怪物应声而倒,男孩捂着脖子,惊恐的看着陆半心。 “救我,我不想死……” “放心,死不了。”陆半心安抚了几句,一把拽起他的裤腰,把人扔了出去。 男孩嚎叫着在草地上足足滚了十几圈,才一头撞在山泉边的石头上,叫声戛然而止。 -27 白焰下的黑暗 http://.biquxs.info/

朱文文大概是被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四处瞅了瞅,眼前的景象又一次让她惊声尖叫。她叫声特别响,声音很尖利,听过一遍就绝对忘不了,两只无眼怪也听出了她的叫声,竟用后腿直立起来,像人一样朝朱文文跑去。 陆半心看在眼里,急忙大吼:“快跑啊。” 朱文文却一动不动,看着跑向自己的怪物,目光呆滞,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嘴里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应该是已经被吓傻了。 眼看怪物的獠牙就要刺透朱文文的脖子,陆半心急中生智,脱下腰间的竹包,将虚月之力灌输进去,抬手就把包砸了出去。 就看到竹包中闪起一道明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子母山的夜空,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雪白。 歌声停止了,所有人停下了脚步,张大嘴巴,看着如同一轮太阳般耀眼的竹包,飞过他们的头顶,带着一股强大的劲气砸在了无眼怪的背上。 白光迅速吞没了黑焰,两只无眼怪的身躯瞬间干枯了下去,不出五秒钟就化为两捧粉末,被风吹散了。 滔天的气势却依旧没有停止,竹包继续往前飞去,不知道砸断了多少棵大树,惊飞了多少鸟雀,最后嵌入草地对面的山体中,足足陷进去一尺多深。 “这……” 高远看着光芒消失的地方,震惊得无以复加,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意外进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在这个世界一切的不可能都会变得可能。或者这些超越他认知的怪事,本就存在,只是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既害怕又带着些激动,把目光投向草地中央的那个女孩。 陆半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惊呆了,刚才她一心只想救朱文文,却没想到竹包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能量。她明白自己闯祸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怪物们看不到光芒,但是它们耳朵很灵敏,感知力也惊人,那股气势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却足以让它们惊恐地嚎叫起来,战栗着四散逃开。 等怪物全都跑远,陆半心踉跄了几步后,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高远迅速找来了手电筒,叫着大家的名字,开始清点人数,好在除了那位磕到脑袋的男同学晕了过去,其他同学都还保持着清醒,只是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有的是被无眼怪挠的,不过大多数都是自己跑动中摔伤的。 陆半心长长的松了口气,手撑着地面勉强站了起来。 “朱文文,醒醒。” 她走到朱文文面前,拍了拍她的脸颊,试图把她叫醒。 朱文文就像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眼神涣散,身体也摇摇欲坠,下巴上的口水不停的往下滴,听到有人叫她,眼神逐渐恢复了些神采,她看着陆半心好一会儿,才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没事了。” 陆半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叫来了高远和杜丽敏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还没退却的惊恐和对陆半心身份的猜测。 “赶紧收拾一下,立刻离开这里。”陆半心没有理会众人试探的眼神,冷冷的说道:“还有……我不希望今后从别人嘴里听到任何一句关于今晚的事,我想你们心里应该都有数。” “半……半心,你放心,你救了我们,我们一定会守口如瓶的。”说话的是杜丽敏,原本的嚣张气焰早就没了,看向陆半心的眼神也带着畏惧和悔恨,“对,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我应该听你的,今天要不是你,我……” 陆半心挥了挥手打断了杜丽敏的话。 “你的道歉我接受,不过,今后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再救你们一次,况且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这里真的有野兽。” 陆半心把‘野兽’这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冷漠的眼神在大家脸上一一扫过。那双眼睛就像一架高度精密的透视仪,能够穿透所有人的身体直达内心,大家只觉得背后一凉,像是被她看透了全部心思。 高远很有眼力见,连忙附和道:“对,确实是野兽,大家都看到了。” 嘴上虽然那么说,但他的余光还是不自觉的往朱文文脚旁瞥了瞥。 那只被帐篷骨架刺穿身体的怪物早就没了声息,体表的那层黑焰却像一层淡淡的毛发,仍旧不断的晃动着。高远离得近,那股黑焰散发出来的寒气,他能清楚的感受到。 这是野兽,不过不是普通的野兽。 而且……他知道,陆半心也不是普通的人类。 高远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孩,他相信她刚刚看到了自己的勇气,他期待着她能把更多的视线投向自己。 陆半心早就已经脱力了,她没想到竹包会自行把她气海中的虚月之力吞噬一空,好在怪物们都被吓跑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没有虚月之力傍身她就是个普通大学生,挺多就是力气大些,不可能破开怪物身上的那圈黑焰。 朱文文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死死的扣着陆半心的手臂,身体却依旧在打颤。 “走吧。” 陆半心拍了拍她的手腕,独自往树林深处走去。 杜丽敏扶住朱文文,看着陆半心逐渐消失的背影,和众人走进了那片废楼。 高远没有等来陆半心的注视,等人走后,有些不死心的追了上去。 “你……没事吧。” 陆半心身体晃了晃,扶着树干疲惫道:“赶紧走。” “可是你这样,我不放心。” 陆半心没在说话,伸出手指对着树干轻轻一戳,身影一晃就消失在了密林中。 高远看着树上的指洞,终于转身走了,他知道,他和那个女孩中间已经隔了一整个世界的距离。 竹包死死的嵌在山壁中,陆半心花了不少力气才取了出来,依旧完好无损,连一片竹篾都没断。 正当她准备往浅浮山入口走去的时候,突然感觉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冷漠的注视着自己,她知道不是高远。 “谁?出来。” 陆半心全身毛孔同时炸开,她连忙把竹包挡在面前,对着密林低吼道。 “呵呵,不错,警觉性很高。” 黑暗中,一个全身都藏在黑色长袍里的男人走了出来,身上那股不同于人类的魔气,让陆半心豁然瞪大了眼睛。 -28 满足好奇心 http://.biquxs.info/

他的穿着打扮很明显不像这个时代的人类,或者说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长到脚背的黑披风,看质地应该是某种兽类的皮毛,腰间的束带像晒干的藤类植物,脚上穿的是双及膝的毛靴,也是野兽毛皮制成的。 他整张脸都藏在帽兜里,只露出个下巴,左手握着根比他人还高的手杖,右手袖管是空的。 看着他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陆半心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皮肤上的黑色纹路,和羊皮册里的深渊人类一模一样,他也来自深渊。 其实黑袍人的身份,陆半心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有了猜测,那群无眼怪闯入子母山不可能是意外,应该是受到人类的驱使,既然它们来自深渊,那驱使它们的人肯定也来自同一个地方。 虽然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和无眼怪不同,但是那股像是来自幽冥地狱的死气,却如出一辙。 陆半心慢慢的往后退了几步,把身体藏在黑暗中,手悄无声息的摸进了口袋,拨出一个号码,眼睛却盯着黑袍,以防他有所动作。虽然气海已经枯竭,但是这里山高林密,趁着天没亮,说不定有逃跑的机会。 电话还没接通,黑袍的下巴突然动了动,陆半心看出来他应该是咧了下嘴,这个动作表示他刚刚无声的笑了。 他笑什么? 难道是看出来自己在求援? 不等陆半心想明白,黑袍再次说话了。 “那个小方块就是你们世界中的手机?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人讲话见面?” 黑袍的眼睛盯着陆半心裤兜的位置,就像他有透视眼似的,而且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好奇,倒是没有咄咄逼人的意味。 陆半心手莫名一抖,把手机掏了出来,比划了一下。 “你不认识这东西?” 黑袍摇了摇头,举起手杖对着陆半心一指,口中吐出几个复杂难懂的音节,就看到手机突然脱离手掌朝黑袍飞了过去,悬浮在他眼前,那个已经播出的号码正好在这时候接通了,里面传来白翼的声音。 “喂?陆半心,怎么了?” 黑袍听到手机里的声音,兴趣似乎更浓了,他松开手杖,把手机伸到帽兜下面,就听他惊讶道:“果然能听到千里之外的声音。” 他的话却让电话那头的白翼紧张了起来。 “你,你是谁?陆半心呢?让她接电话。” “陆半心……半心……奇怪的名字。”黑袍歪着脑袋,又用手杖把手机送回了陆半心的手里。 虽然他出现的很突然,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显露出敌意,除了他身上自带的那股死气。陆半心摸不清他的路数,也不敢多话,急忙对白翼说道:“我在,白翼,我……没事。” 白翼听出陆半心有些紧张,压低嗓音问道:“你是不是不方便说话?旁边有人对吗?对你有威胁?” 虽然手机开的是听筒模式,但是以黑袍的实力,估计早就把白翼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陆半心生怕惹恼他,万一对自己不利,白翼就算真的有翅膀也赶不及过来,只好连忙否认。 “没事,没有威胁,呃对了,白翼,那天你载我的那辆摩托车是什么型号,你能告诉我吗?” 陆半心对摩托车型号当然没什么兴趣,她只是想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告诉白翼,自己真的遇到了危险,人就在子母山。 白翼沉默了大概三秒钟,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呵呵,陆半心,你居然都开始研究摩托车了?你听清楚,我就说一遍,94zd,听懂了吗?” 94zd,意思就是:就是知道。 “听懂了。”陆半心点头道。 “那行,我这边还有事儿,先挂了。” 说完不等陆半心挂电话,自己率先把电话给掐了。 消息算是传出去了,白翼知道了,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 对面的黑袍始终没有动,也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陆半心看不见他的脸,无法从表情中判断,她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往前走了一步。 “呃,这位先生,请问您还有事儿吗?” “先生?我不叫先生,我叫苦越。” 陆半心表情僵了僵,解释道:“先生只是我们这个世界对男性的统一称呼,并不是特定的名字,比如我可以称呼您为苦越先生,也可以直接叫您先生。” “原来如此。” 苦越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帽兜面对着陆半心,像是在审视她的表情。 山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叫声,草叶开始晃动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几只无眼怪在树杈上翻腾着靠近,陆半心知道是苦越在指挥这群怪物,既然他暂时对自己没有威胁,想必也不会让怪物们伤害自己。 果然,十几只无眼怪陆续落到苦越的身旁,兴奋地叫着,不停的往他脚边蹭去,没有对陆半心释放出任何危险的信号。 陆半心大着胆子问:“苦越先生,请问这些怪物叫什么名字?” “咕咕。”苦越说道:“它们是我养的宠物。” “宠物?” 陆半心只觉得全身一阵恶寒,深渊人类还真奇怪,居然养这么丑的宠物,而且这些宠物一点都不温顺,还差点杀了她的朋友。 “苦越先生,请问您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世界?” 陆半心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让苦越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帽兜不停的左右摆动,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好奇。” 许久后他才吐出这两个字。 “好奇?” 这下轮到陆半心惊讶了。 她原本以为苦越是冲着浅浮山来的,没想到居然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难道他出现在子母山真的只是个意外?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好像也是来自我们的世界,所以才来了这里。” 苦越解释道。 不知道为什么,陆半心对他的话没有丝毫怀疑,也坚信这个来自深渊的男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他更像是一个贪玩的孩子,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好奇。 “那股气息来自哪里?” “来自……你。” 苦越举起手杖对着陆半心指了指。 陆半心却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 -29 二星其实很简单 http://.biquxs.info/

“为什么?” “为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的问出了同一个问题,显然他们也都无法解释对方的原因。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直到山道中传来几个焦急的喊声,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陆半心……” “半心……” 是四方巷的人找来了。 陆半心看了眼远处隐约传来的手电光,对苦越说道:“我要走了,苦越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或许我们会再见面。” 苦越突然放下帽兜,露出一张涂满了黑色纹路的年轻的脸,他长得和这个世界的人类很像,唯一的区别就是眼睛,他的整个眼球都是白色的,但是陆半心知道他有着跟正常人一样的视觉。 “我也要走了,陆半心……先生,再见。” 陆半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摆手道:“不对,先生是对男性的称呼,你可以叫我陆半心女士。” “好的,陆半心女士,我也要走了,再见。” “再见。” 陆半心挥了挥手,见苦越正准备往山中走去,连忙又喊住了他。 “苦越先生,我们的世界有很多坏人,他们要是发现了你,会把你囚禁起来,你注意安全,还有不要再让你的宠物伤害这里的人。” “好。” 苦越点了点头,戴上帽兜消失在树林中。 ‘咕噜噜’的叫声逐渐远去,几束手电光打在了陆半心的身上,见她安然无恙,大家终于松了口气。 天亮后,丰信然捧着个酒坛急匆匆的赶了回来,看到陆半心的第一眼,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问道:“白翼说你遇到了危险,怎么回事?” “我……在山里遇到了一个人。”陆半心回道。 “什么人?” “他来自深渊。” “深渊……”丰信然的表情并没有多少惊奇,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哎,幸好他对你没有敌意,半心,以后千万注意,不要让大家担心。” “嗯,我知道。” 陆半心想起朱文文他们因为意外遭遇怪物袭击,导致自己的异能暴露,担心给浅浮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坦言道:“昨天我在山脚遇到了我的几个同学,他们发现了我的身份。” 丰信然投去个安心的眼神,说道:“这件事有人会处理,你放心,不会出什么乱子,浅浮山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许多。” 一个延续数千年的组织根系有多深,不用问就知道,既然丰信然这么说,证明自己的想象还很局限,陆半心总算放下心来,思考了一会儿,说了句让丰信然始料未及的话。 “这几天我准备去一趟深渊。” 丰信然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陆半心点头道。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支撑她去到那个地方,但是越来越多围绕在自己身上的疑问,以及自从觉醒日开始,那股充斥在四周的淡淡的肃杀感,让陆半心急切的想到寻找一个答案。 尤其当苦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更加坚定的认为,只有在深渊才能解开自己的疑惑。 “好,我陪你。”丰信然没有阻止陆半心,他了解她,知道阻止并没有用。 “嗯。”陆半心也没有拒绝,就像他了解自己一样,自己也了解他,“我会带上屠江。” 两人说话的时候,康长寿突然推开了房间的门,他浑身大汗淋漓,眼睛盯着丰信然脚边的酒坛,吞了口口水。 “百年杏花酿,好酒啊。” 他舔了下嘴唇,揭开泥封,仰头灌了一大口。 陆半心和丰信然眼神怪异的看着他,问道:“康叔,这酒不是用来救祝恒哥的吗?” “救什么人?酒就是用来喝的,尤其是这一坛,这滋味……美啊。” 康长寿一番摇头晃脑,丝毫不介意两人鄙视的眼神,美滋滋的又喝了一大口,打了几个酒嗝后,才说道:“镜湖就在深渊二层,以你一星的实力,即便有小鬼护着,恐怕也未必安全。这样,我给你七天时间,七天内你要是能突破二星,我就同意你下去。” 丰信然表情变了变,却什么也没说,只当是康老阻止陆半心冒险的借口。 陆半心眼睛亮了亮,点头道:“好,康叔,不过七天太久了,我只要三天。” “三天?” 康长寿刚把酒坛举到嘴边,又放了下去,惊疑的看着陆半心,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笑道:“呵呵,不愧是陆长荣的孙女,半心啊,好好珍惜你的这份天赋,不要让你爷爷失望。” “我会的,康叔。” 陆半心把意识沉入气海,十二颗悬在气海上空的星辰大多还很暗淡,只有一点钟方向的那颗明亮刺眼,右边那颗也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个发现早在她遇到苦越时就知道了,猜测应该是竹包吞噬虚月之力以后意外激发了体内的潜能,让她把点星的速度提前了,算是误打误撞的意外之喜。 丰信然一脸的不可置信,问道:“有把握?” “有。” 陆半心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好,三天后,我们一起去。” 没一会儿,方慧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手里拎着个木箱子,一走进房间,先看了眼陆半心,又使劲嗅了嗅鼻子,顿时两眼放光,死死的盯着康长寿怀里的酒坛。 “紫竹园的杏花酿?”老人激动了起来,“康长寿啊康长寿,你小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康长寿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的说道:“一根参须换半坛酒,你自己掂量。” “半坛?就这么会儿功夫就剩下半坛了?你小子赶紧给我把嘴堵上。”老人说完,连忙从木箱里取了半根参须塞给了康长寿,又一把夺过酒坛,“半坛换半根,咱两不相欠。”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速度快得哪像个耄耋之年的老人。 老人前脚刚走,康长寿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自顾自的说道:“方老头啊方老头,就知道你抠,幸好老子多长了个心眼。” 说完拍拍屁股哼着小曲儿,晃晃悠悠的走了。 留下三人一阵无语,这两个老家伙一个比一个精明。 -30 一声叹息 http://.biquxs.info/

虚月空间依旧黑的跟墨汁一样,还是那股冰冷的气息,空气很沉,像枷锁似的压得人透不过气。 陆半心足足喘了半晌,才瞅了个方向,抬脚往前走去。 黑色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虚月不见踪影。丰信然说过,前期的点星过程并不复杂,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任何一名觉醒者进入虚月空间不出十分钟就可以顺利完成。 可是…… 陆半心看了下手机,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虚月还没有出现,除了无尽的黑色,只有她面对的这个方向传来一丝微弱的光。 难道是因为自己天赋的关系延迟了虚月的降临?这是给自己额外的考验? 陆半心一边思忖着往前走,一边盯着那个光点。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随着体力逐渐下降,陆半心总算体会到那句‘望山跑死马’的准确意思了。 眼看着光点就在眼前,可她无论如何就是走不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饥寒交迫下,陆半心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飞离了身体,在夜空中不断的游荡飞升,她好像看到无数颗黑色的星辰嵌在天幕中,四周围绕着一缕缕邪恶的气息,那股气息和虚月上的黑气一模一样。 这时陆半心突然脚下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脑袋正好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当即痛呼了起来,意识也瞬间回到了体内。 她坐起身,打开手机屏幕看了眼那块小石头,灰白色的石块大半都埋在土里,只露出拳头大的一小块,陆半心凑近仔细一瞧,顿时一个疑问从心里冒了出来。 虽然她在医学领域的知识储备等于零,但也看得出这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种动物的骨头,只是风化严重和石头有些接近。 虚月空间是人类只有在觉醒和点星的时候才能进入的虚幻世界,类似于电脑游戏中的场景而已,是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只是人的感官会相对真实些。 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出现动物尸体,如果出现,说明这个空间是真实存在的。 陆半心带着疑惑慢慢用手扒开骨头四周的沙土,不一会儿一个约等于卡车轮胎大小的动物头骨就渐渐露了出来。 两根指天的獠牙足有手臂大小,额头左右各一根兽角,朝两边伸展,两个大得吓人的眼洞几乎能塞进一整个脑袋。 这不是陆半心认知中的动物,就算是史前生物,暴露在空气中也早就风化了,难道是深渊的黑暗生物? 陆半心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仔细观察了一遍,突然她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一股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气息,从头骨内部透了出来,这股气息陆半心到死都不会忘记。 是梼杌的气息,与那一晚在地下室遇到的那只黑虎相同。 地下室事件后,陆半心曾查过电脑资料,信息库中梼杌的形象,和眼前的头骨能够完美的重叠。 白翼曾说过,梼杌被无数浅浮山的先辈们赶制深渊后,身躯被斩成八段,分别封印在八个不同的地方,而头骨就埋在了深渊八层。 如果这个头骨的本体确实是梼杌,那么能确定的是,虚月空间和深渊八层是相通的。 陆半心捡起手机,一连后退了十几步,才停了下来。 这个猜测让她浑身战栗,同时又有无数个疑问逐一浮了出来。 如果这里真的是深渊,那为什么看不到任何黑暗生物和深渊人类? 从第一位觉醒者出现距今已经了数千年了,这么多人都曾进入过这片空间,难道他们都没有发现过这块头骨? 虚月难道是存在于深渊中的真实能量源? 不等陆半心多想,突然一道冗长的叹息声,从很遥远的天边传了过来。 像是带着无尽的疲惫与解脱的愉悦,在黑暗中逐渐消散,而那股属于梼杌的气息也在同一时刻消失了。 陆半心绷直了身体,侧头听了很久,没有感知到任何威胁,唯一的不同就是,远处那个光点在叹息声中逐渐熄灭了。 等四周趋于平静,陆半心又把手机对准了头骨,就看到灰色风化的骨头如同沙漏般,一颗颗的掉进了地面的沙土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个头骨就消失了,和沙土融为一体,再也找不出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陆半心没时间思考原因,余光中那片期待已久的浅蓝色的云彩终于从前方飘了过来。 她连忙排除杂念,席地而坐,伸出一根手指等待着虚月之力的降临。 依旧是两股纠缠在一起的黑白能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陆半心熟练的指引着虚月之力流入气海,分出一缕意识将黑色邪气阻挡在了体外。 源源不断的虚月之力像开闸的洪水,飞快的涌进气海。 精神力感知力和消失的体力全都回归身体,气海上空一个能量漩涡缓缓升起,朝着第二颗星辰飞去,最后相容在一起,星辰中爆发出一股刺眼的光芒。 点星成功。 陆半心长长的吐了口气,她没有着急离开,又在四周寻找起来,但是除了那块头骨,始终没有任何发现,把洞填好后,她才退出了空间。 睁开眼睛,面前几张熟悉的脸孔终于舒展开来。 “怎么这么久?”丰信然表情依旧很紧张。 陆半心笑了笑:“谁让我天赋异禀呢。” 说着她看向了一旁的康长寿,虚月空间的发现她需要尽快搞清楚原因,唯一能够给她答案的大概只有这位油腻大叔了,但是油腻大叔早就已经喝的不省人事,脑袋歪在一旁打起了呼噜,脚边一排的酒瓶子。 陆半心叹了口气,只得又把问题吞回了肚里。 方慧和花叔他们知道陆半心成功点星,就陆续离开了,只剩下丰信然依旧阴晴不定的看着她。 “真的没事,放心。”陆半心故作轻松道,“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洗个澡睡一觉,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 说完也不等丰信然回答,就推门走了出去。 陆半心去了趟病房,祝恒还没有醒,一位四方巷的老人正在照顾他,她打了个招呼,老人很识趣的离开了房间。 看着祝恒均匀的呼吸声,陆半心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叹息。 迷雾似乎越积越厚,她要加快速度了。 -31 好大一块棉花糖 http://.biquxs.info/

陆半心有过无数次想象,大到黑洞,小到狗洞,脑袋里那么多的天马行空,却远不及面前这片一望无际的云海,让她更直观的感受到自己眼界的狭隘。 深渊的入口没有黑暗和腐朽,相反这里更像是一片人间仙境。 被结界隔绝的世界里,没有高楼大厦城市喧嚣,没有汽车飞机轰鸣吵闹,像湖水般平静的云层可以肆意打滚,一些人类世界极为少见的飞禽走兽在云海中时隐时现。 高大的松柏,翠绿的竹叶点缀其中,几名像仙子一样的女孩在竹叶下安静的读书,几个年轻的男孩举着刀剑在比试,他们身上散发着让陆半心暂时还无法企及的能量。 数百公里积攒下来的疲惫感,在站上云海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了。 陆半心张着的嘴巴几乎能塞进一整个拳头。 丰信然看着她惊愕的表情,笑到:“呵呵,我第一次来也像你这样,差点以为自己到了仙境。” 陆半心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左瞅瞅右看看,花了很久才逐渐从震惊中醒过来。 “这……太神奇了,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丰信然沉默了片刻,解释道:“每一位觉醒者的天赋都不同,有的主攻击,有的主防御,还有的就是专门研究结界幻境。你知道为什么九道中每一道有两名守护者吗?” 陆半心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倒是从没想过。 “难道不是为了增强每一道的实力吗?” “当然是,不过两人中,只有一个人的天赋是战斗型的,就像你和祝恒,你主战,他主防,如果那些人打来,你需要冲在前面,而他只能站在你的身后,辅助你的攻击。” 陆半心想起在灰雾空间十三爷挥出的那个黄色光罩,他应该也是属于防御型天赋,李见和厉正国则和自己一样,属于输出型战斗人员,游戏中的adc。 “原来是这样。”陆半心点着脑袋,指了指缩在自己身后的白面鬼屠江,“看来他就是辅助了。” “没错。”丰信然大笑了起来。 云海一眼看不到头,像层层叠叠的棉花糖。 陆半心想起小时候坐飞机,看着机窗外的白云,经常幻想自己能够踩在上面,撒泼打滚肯定舒服极了。长大后她才知道那真的只是幻想而已,没想到十几年后的今天,这个梦想居然实现了,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还记得她吗?”三人沿着云海中的木桥往中间一个巨大的树屋走去,丰信然突然指着树屋前一名微笑着的女孩问道。 陆半心回过神,顺着丰信然的指尖望去,那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容,和藏在记忆深处一个纤瘦的脸庞逐渐重叠。经过短暂的愣神过后,她突然惊呼了起来:“祁雪?真的是祁雪,她不是……” 祁雪远远的挥了挥手,等三人靠近,一把拉住陆半心的手臂,摇晃着说道:“没想到吧?” “没想到,祁雪,太不可思议了,难道当年是我眼花看错了?” “你没看错。”祁雪把袖子往上提了提,露出一截银白色的金属手臂,“当年我确实出了车祸,不过被救回来了,但是身体受伤严重,大部分身体组织都切除了,后来我被送到了国外,一名机械专家帮我打造了现在这副身体。” 陆半心呆了呆,祁雪和她以及丰信然三人小时候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关系很铁,属于那种谁都拆不散的死党,初中有一年放学,一名酒驾司机开车闯进了人行道,车轮从祁雪身上压了过去。 当时陆半心被吓傻了,直到第二天传来祁雪去世的消息,才惊魂未定的嚎啕大哭。她依稀记得那段时间自己成绩一落千丈,话也越来越少,加上后来爷爷的去世,父亲越来越冷漠,导致她性格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没想到几年后,当初那个以为去世的死党居然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陆半心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看着那截冰冷的手臂,哽咽道:“你能活着,我真的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半心,我等了你很久。”祁雪放下袖子,依旧纤瘦的脸庞神采飞扬。 陆半心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等冷静了下来后,才又问道:“为什么不来找我?” 祁雪笑了笑,不答反问:“还记得古颜临走前对你说的话吗?” “古颜……” 陆半心这才想起古颜那天离开浅浮山前,说过有人想见她,当时她并没有问是谁。 “原来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深渊真正的入口在树屋里面,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外面覆着一层类似于气泡一样的物质,靠近后能察觉到一股不同于这个世界的黑暗气息,和无眼怪身上那层黑焰很像。 丰信然担心陆半心紧张,安慰了一句:“别担心,只是有点头晕。” 祁雪拉着陆半心的手,拍了拍:“第一次难免紧张,习惯就好了。” 陆半心倒是不担心自己紧张,只是她有个疑问,这个入口很明显属于浅浮山,除了组织成员外,不可能放任其他人进出,那么苦越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正当她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漩涡中突然伸出来了一只手,紧接着是半个鸡窝一样的脑袋,以及两条光溜溜的大腿,腿上还粘着几片布条。 陆半心憋了口气,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乞丐模样的年轻人从里面钻了出来,他穿透气泡,就地一滚,张嘴就叫道:“我擦,幸好老子跑得快,不然……” 话没有说完,他突然闭上了嘴巴,盯着眼前四双干净的鞋子,仰头一瞧。 “哟,小雪,怎么是你?准备下去呢?” 乞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理了理脑袋上的鸡毛,对祁雪挑了下眉,那表情那神色完全就是一副饿狼见到小白兔的饥渴模样。 陆半心没敢细看,这家伙全身就剩了几片布条挡住重要部位,身上黑一块紫一块,一张脸就跟刚从煤炭里钻出来似的。 祁雪没理他,扭过脑袋,对陆半心介绍了起来。 “六道守门人,段子晋。” 段子晋这才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陆半心,扫了她好几眼,突然眼睛一亮。 “哎哟,看来这位小美女就是九道的陆半心了?你好你好,我六道守门人,传说中天赋异禀,品貌非凡,仪表堂堂,高大威猛……的段子晋。” 陆半心憋着笑,祁雪冷着脸,丰信然一脸无语,屠江眼观鼻鼻观心,只剩下段子晋继续着他精彩的单人表演。 -32 这里其实很美 http://.biquxs.info/

穿过像气泡一样的物质后,陆半心突然紧张了起来,扑面而来的黑暗气息浓得几乎能渗到骨头缝里,她咬着牙看向身旁的丰信然和祁雪,他们两人表情肃穆,应该不是担心漩涡,而是时刻防备着漩涡那头的黑暗生物。 四人中只有屠江最轻松,他手里捏着一块薄薄的纸片,在漩涡吞没他的同时,纸片中微光一闪,身影突然不见了。 陆半心生怕他趁机逃走,连忙往他站立的地方抓去,手却抓了个空,同时耳边传来了屠江的声音:“放心,上面下了命令,必须把你安全带回去。” 屠江没有把下半句话说出来,老鬼的意思是,陆半心一旦出事,他自己的小命也就没了。 黑暗快速把四人吞没,陆半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面前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任何颜色,耳朵里充斥着像闷雷一样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的挤压感,让她几乎喘不来上气。整个人就像被扔进了一个不停打鼓且密不透风的黑匣子里,就在她差点背过气去的时候,一道凄厉的风啸声代替了闷雷。 陆半心发现身子一轻,脚踩到了实地,眼前也终于有了色彩,她用力吸了口气,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却被面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火红色的湖泊,淡淡的焰气飘浮在湖水上空,整个湖看起来就像一个盛满了鲜血的容器,并且这些血还没有冷却。 陆半心看着湖泊,吞了好几口口水,才把不安的情绪慢慢消化了下去。 湖泊中心突然涌出几圈涟漪,几条长相怪异的大鱼跃出水面,这些鱼长着一口尖牙,脑袋很大,身体却很小,很像人类世界的食人鱼。 湖泊的一侧有一群食草类动物在啃食草根,个头比马要大了一圈,长得既像鹿又像牛,皮毛油亮水滑。它们发现水中的动静,立刻撒开腿跑远了,速度很快,训练一下应该是不错的坐骑。 湖的尽头,几座起伏的山头一直绵延到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丰信然指着那里说:“穿过那片山,就是二层的入口,这一路还算安全,你可以好好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陆半心盯着湖水颤声道:“我已经欣赏到了,太壮观了,简直毁了我的三观。” 祁雪神秘一笑,伸出右手轻轻一扭,就听到金属腕骨发出一阵‘呛啷啷’的声音,手腕突然从两边裂开,一支小型望远镜从尺骨中伸了出来。 “你可以看看我们身后。”她递过望远镜,示意了一下。 陆半心连忙转头看去,发现就在距离她百米外的地方,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紫色草地中央,矗立着一块大得无以复加的方形立柱,柱子一直延伸至灰色的云层中,能看到一条条像黑色巨龙一样的生物,在云里不停的穿梭。 “那是什么?” 陆半心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她连忙接过望远镜,仰头看去。 经过光学仪器凝聚出的画面,再次让陆半心震惊了。云层游动的根本不是什么巨龙,而应该是类似于闪电一样的物质,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散发的是黑色的光芒。 镜头不断的移动,陆半心就跟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一样,不停的感叹惊叫再感叹。 这里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大自然果然鬼斧神工,远比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人类世界更为神奇和有趣,要不是太危险,她甚至愿意一辈子都生活在这片神奇的大地上。 祁雪接过陆半心递回来的望远镜,盯着云层不断转动镜头,表情也慢慢变了。 “风暴估计快来了,我们要加快速度,否则……” 祁雪话里隐藏的担忧把陆半心瞬间就拉回了现实。 “风暴很危险?” “风暴还好,只是藏在风暴中的那些生物很难对付。”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风突然大了起来,吹的人眼皮都睁不开,湖面泛起波涛,鱼群疯狂的跳出水面,身后那片半个人高的紫色草地像层层叠叠的波浪不停的左摇右摆,漂亮的像幅画一样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是刚刚还一脸轻松的丰信然表情却凝重了起来。 “快走,看来风暴真的要来了。” 就在三人不远处,微光一闪,屠江现出了身形,指着红水湖旁一条被刚刚那群食草动物踩出的小径快速说道:“走这里。” 四人顿时拔腿狂奔。 有了虚月之力的加持,四人的速度甚至比短跑世界冠军还要快上一倍,没多久那片红湖就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陆半心刚刚升入二星,实力最低,但是她的速度却并不慢,虽然有些吃力,依旧能跟上其他三人。 祁雪投去惊奇的目光,眼角眉梢都带着掩藏不住的欣喜。 屠江面不改色,实际心里却无比震动。 这女孩的天赋不简单,难怪康老头为了他大闹幽灵榭,逼得老鬼不得不亲自出面,自己这腿伤的很是时候,否则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浅浮山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屠江当即就把心底藏着的小九九给否了,今后这女孩说不定还是条自己能够抱上一抱的粗大腿。 跑了大约二十分钟,四人终于赶上了刚刚那群湖边动物。 食草动物对人没有攻击性,但警觉性极高,它们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吼叫着奋力往山脉的另一侧跑去。 丰信然突然停下脚步,他一停所有人也停了。 “怎么了?”陆半心擦了把额头的汗问道。 “现在有两条路。”丰信然看着后方正在快速压来的云层,说道:“往左直接去二层,但是半路我们一定会遭遇风暴,肯定会有所损伤。往右我们跟着那群动物,沿途会相对安全,但是那片区域有没有危险,我并不知道。” 祁雪没有说话,不断在心里衡量,是和风暴生物打上一架来的轻松,还是去闯闯那片从没探索过的区域比较安全。 陆半心没来过深渊,自然也没有发言权。 三人都拿不定主意,只好把目光投向屠江。 屠江看了眼大家,指了指着兽群前面那片暗色森林,素来没有表情的面孔突然多了些伤感的意味。 “我师父就埋在里面,不过,我暂时还不想下去陪他。” 他没再理会三人,加速往左边跑了过去。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也跟了上去。 -33 它们不是它们 http://.biquxs.info/

灰色的云层越来越低,风啸声像兽群的怒吼,呼啸着席卷大地。被风卷起的杂物刮着众人的脸颊,不一会儿几人脸上就陆续出现了好几条血口,鲜血的气味被风裹挟着四处飘散,不知道是不是幻听,陆半心隐约从风中听到了几声野兽的嘶吼。 持续跑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所有人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是实力最低的陆半心,她的双腿就跟铅块一样,重得几乎快抬不起来,胸口也堵得慌,嘴里有很浓的血腥气。但她的意识却无比清醒,甚至可以说,二十年来她从没有一天像此刻一样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每一根汗毛都笔直的矗立在皮肤表层。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已经渗透了她的全身。 那股始终飘荡在四周的黑暗气息越来越浓烈,每吸一口空气,肺里就像被灌了一大口冰水,透心的凉意让陆半心仿佛被无数根银针一遍遍的扎着脑袋,她逐渐停下了脚步,不由自主的往身后看去。 云层已经压向大地,像一群奔腾的野兽朝她疯狂涌来,在那片灰色区域的内部,无数老鼠啃噬食物的声音,又一次传到了她的脑中。 她想起哪一晚在四方巷巷口听到的声音,跟现在如出一辙。 到底是什么东西? 丰信然发现陆半心停了下来,一把拽起她的手臂,继续往前跑去。 “那是一种虫豸的叫声。”丰信然解释了一句。 尽管陆半心已经累得快要支撑不住,恐惧感却并没有麻痹她的大脑,她没有放弃自己的好奇心,喘着气问道:“那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四方巷?” 大概是感觉到危险已经临近,丰信然没有解释,拉着陆半心从身旁两块巨石中间穿了过去。 巨石里面是一条用磨平的石块铺设出来的小路,弯弯曲曲的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 就在他们刚刚迈进石路的时候,风暴终于扑向了大地,所有色彩在瞬间被吞没,只剩下了一望无际的灰暗。 狂风中,黑色的闪电肆虐着大地,到处都是能把人耳膜都穿破的撞击声,大地在颤抖,兽群在哀鸣,虫豸的叫声更加凄厉。 陆半心一边跑一边不停的往后看去,灰色的风暴中,像芝麻一样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正朝着他们逐渐逼近,那种声音就是这种小黑虫发出来的。 尽管陆半心没有密集恐惧症,也被这铺天盖地的小虫子恶心得直犯酸水。 石板小路两边的巨石挡住了大半的风暴,却挡不住这种虫子,眼看虫群就要将他们吞没,陆半心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吱吱吱’的虫鸣围绕在四周,陆半心能感觉到无数冰凉的小点吸附在自己的皮肤上,没多久她从头到脚就爬满了芝麻大的虫子,四个人瞬间就成了四个黑色雕像。 陆半心已经伤丧失了所有抵抗的勇气,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才刚进入深渊没多久,就陷入了绝境。 她知道即便自己面对的是梼杌那种凶兽,也会尽力拼上一拼,但这种虫子小的跟针眼似的,数量以亿为单位计算,就算一只脚就能踩死成百上千只,可这里的数量何止上亿。 陆半心死死的咬紧牙关,等着这群小虫钻入她的五脏六腑,将她啃噬成一具骷髅。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除了皮肤有些冰凉,并没有丝毫的不适,这些虫子只是吸附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并且那种瘆人的叫声也越来越远。 这时丰信然才又继续解释了起来。 “别担心,这些虫子对人体无害,只是它们喜欢靠近温暖的物体,所以才会吸附在人的身上。而且这种芝麻虫通过人工养殖,可以辨别主人的声音,会根据主人的指示做出一系列预警信息。”丰信然把嗓音压得很低,“你在四方巷听到的声音,确实是来自它们,应该是在那晚感受到了梼杌的气息作出的预警。” “那为什么我以前没有听到过?”陆半心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梼杌的气息不止一次冲破过封印,那这些虫子肯定也不止一次发出过预警。 “因为普通人根本听不到它们的声频。” 丰信然的话终于让陆半心松了口气。 虽然地下室事件发生时她还没有觉醒,照理说也不可能听到虫叫,但是十二灵月图的启动,正好增强了她的视觉和听觉,所以她才能听到那些声音。 风暴仍在摧毁着大地,隆隆不绝的撞击声,像一阵阵雷鸣刺激着人的耳膜,天地越来越昏暗。 小黑虫虽然不伤人,但皮肤上冰冷的触觉,却让陆半心无法遏制的阵阵恶寒,她习惯性的往丰信然身旁靠了靠。 祁雪却突然一声低喝。 “别动。” 陆半心刚抬起的脚顿时僵在了空中,她狐疑的看向祁雪,就听她继续道:“屏住呼吸,千万不要动,它们……来了。” 虽然不知道‘它们’指的是谁,但是从祁雪的语气中陆半心能感觉到来的东西势必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威胁。她一口气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缓缓放下脚,双眼紧盯着远处的风暴眼。 没一会儿,就看到两个大的足有十几层楼高的黑影,在飓风中逐渐显露了出来。 它们的速度并不快,但一步就能跨出数丈远,如果四个人一动不动,按照它们行进的方向,不出五分钟,这片石林地估计就要被它们摧毁了,顺带着四座黑雕像肯定也无法幸免。 陆半心有些急了,这样坐以待毙根本就是找死,还不如冲一冲往山里躲,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而且这两个家伙看着吓人,但灵活性肯定不高,只要能找到藏身的地方,应该可以避开这次危险。 她准备提醒祁雪,还没开口,手就被丰信然拽住了,他悄无声息的靠了过来,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往后看,注意前面。” 手心里的小黑虫经过挤压,纷纷钻了出来,两人十指相扣,一起缓慢的看向大山的方向。 漆黑的山崖边,足有上千对绿油油的光点正不停的闪动着,陆半心这才明白过来,祁雪所指的它们并不是那两头大怪物,而是山里那群深渊异兽。 -34 黑树林 http://.biquxs.info/

连续几次的恐惧洗礼,当陆半心真正面对这群黑暗生物的时候,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很平静。 最差不就是个死嘛。 丰信然在手心加了把力道,低声说:“这是深渊魔狼,一种群居性的黑暗生物,只有在风暴来临的时候才会出现。” “那两只大怪物是它们的猎物?”陆半心小声问道。 “是的。” 丰信然死死的扣着陆半心的手掌,大概是担心她害怕紧张,试图用这种方式给她带去些勇气。 陆半心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力量,把头转向一侧,笑了笑,虽然布满小黑虫的脸颊看起来十分恐怖,但是丰信然依旧从她的神态中看出来,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是死。 但是谁都知道陆半心不能死。 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丰信然忽然松开了手掌,转身和祁雪对视了一眼,才对屠江说道:“如果待会儿狼群发现了我们,我和祁雪会全力攻击它们,你趁机带半心去二层。” 屠江那对三角眼闪了闪,没有说话,一道微不可查的光却从他手心的纸片中一闪而过。 陆半心听出了丰信然的决心,心里着急,却不敢乱动,只能一遍遍的低呼。 “不行,我不同意,要走一起走,要留也要一起留……信然小雪,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我不会丢下你们任何一个。” “别担心,有这群小黑虫护体,狼群未必会发现我们,再说了,不到万不得已我可舍不得死。”祁雪故作轻松的眨了眨眼睛。 风暴依旧在持续,无数枯枝碎石像雨点似的不断砸向众人,虫群早就飞远了,只剩下四人身上的虫衣,依旧牢牢的附着在皮肤上。 两只巨兽正在逐渐靠近,按照它们的行动轨迹来看,势必会穿过这片石林,看距离最多也就一分钟,它们的脚掌很有可能从四人头顶落下,到时候为了活命就不得不动了,一旦移动狼群肯定会发现,虫衣也就彻底失去了作用。 虽说心里有了准备,但是眼看着巨兽越来越近,陆半心还是无法控制的紧张了起来。 丰信然的手再次伸了过来,身体也在慢慢靠近,手心碰触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陆半心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猛烈跳动,就跟跑了八百米似的,她甚至听到了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而且身体温度也在逐步攀升。 陆半心以为是身体紧张的自然反应,没当回事。 但那些小黑虫却突然发出一阵嗡鸣,似乎很愉悦。 这个变化差点把陆半心吓了一跳,好在虫群又迅速平静了下去,一动不动的粘在身上。 丰信然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陆半心的异样,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 陆半心快速调整呼吸,让心跳恢复平稳。这种时候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都很容易把大伙儿置于险地。 祁雪似乎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眼神微微一闪,心里就有了底。 隆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震得大地不停的颤抖,无数千奇百怪的小动物在四人脚边疯狂逃窜,它们身后还跟着一些虎豹模样的野兽,同样哀嚎着往山里跑去。 巨大的阴影慢慢移了过来,原本就昏暗的天空似乎更黑了。 陆半心仰着头,看着将近有二十米高的巨兽,那种直击灵魂的震撼让她瞬间就忘记了紧张。 蛇头,鳄鱼皮,外加两对青蛙腿,这模样分明就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蜥蜴,唯一不同的是,这两只巨型蜥蜴是用后腿直立行走的。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山中传来的黑暗气息,两只巨兽突然在石林旁停了下来,厮磨了一阵,才又继续往前走去,每走一步,大地就会震颤一声。 黑影已经来到石林上空,四个人大气也不敢出,全身僵直不动,四对眼睛不敢眨一下,死死的盯着头顶两只大脚掌。 比公交车小不了多少的脚掌升入空中,又缓缓落下,眼看着就要踩上四人头顶的时候,突然又往前移了几米,才重重的踩下。 四人险之又险的逃过一劫,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看着庞大的阴影缓缓越过石林,丰信然紧握的手掌终于放松了。 “应该没事了。” “嗯。” 陆半心却趁机把手抽了出来,同时心底又一次升起让她脸红心跳的怪异感觉,她看着丰信然的侧脸,突然明白了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巨兽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风暴也似乎小了,小动物们又跑了回来。 但在那片山崖下,狼群的吼声却骤然爆发,震天动地的响声中,数千个绿油油的光点迅速涌下山崖,眨眼间就把巨兽围困住了。 巨兽仰天嚎叫,痛苦的叫声似乎要把这片天撕碎。 “走。”祁雪快速作出判断。 丰信然没等她开口,就已经拉着陆半心跑了。 屠江跟在两人身后,身影时隐时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消耗过大,导致纸片上的能量不足造成的。 祁雪见三人跑远,连忙割破皮肤把几滴血洒在几只小动物的身上,又把它们赶往暗色森林的方向,这才快速跟了上去。 打斗声、哀嚎声惊走了附近大部分野兽和黑暗生物,这一路四人畅行无阻,再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陆半心看着祁雪不停往奔跑中的动物身上洒血,想了想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一旦狼群或者其他黑暗生物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息,这些鲜血会扰乱它们的判断,给他们逃生增加几率。 陆半心有样学样,一边跑一边割破皮肤沿路洒血。丰信然早在出发前就准备好了血包,从背包里取出来一个塑封口袋,看起来大约有500毫升。 屠江更是疯狂,他先是抓了几只凶猛的野兽,又取出匕首直接在自己手掌心划了一刀,往它们身上拼命抹血,走之前又给这些野兽喂了颗不知道什么成分的药丸。 等野兽跑远,屠江发现陆半心正一脸厌恶的看着自己,他生怕这条未来的大腿误会,连忙解释道:“你放心,就是些激发潜能的药物,人吃了都没事,何况这些野兽。” 陆半心并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觉得这样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肯定时刻都在算计别人,他既然能为了一些好处,不惜挟持自己得罪整个浅浮山,今后少不了还会做些下作的事来。 这种人活着就是危害社会,应该去坐牢,最好一辈子都别放出来。 没再理会屠江,陆半心转头继续往前跑去。 许久后风暴终于停了,跟着停下来的还有山崖下的嘶吼声,以及两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巨型蜥蜴虽然个头巨大,但是面对上千只魔狼,根本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再说这些狼并不是普通野兽。 连绵的大山终于看到了尽头,大山前方是一片黑树林。这些树每一棵都参天蔽日,但陆半心却感受不到丝毫生机,尤其是树叶,每一片叶子都蜷缩着,似乎是受到了高温炙烤形成的。 “不对……”祁雪及时把大家拦了下来,“你们别过去,我去看一下情况。” 说完她在自己膝盖部位轻轻一按,一阵机械转动声过后,大腿外侧的金属皮肤露出一个长方形洞眼,两把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迷你式手枪被取了出来。 她双手握枪,眼神微微一扫,看准一个方向,一个健步人就已经冲出去了十几米,祁雪的身法很轻,几个起落翻过一个土丘和一片沼地,人就已经站在了黑树林外围。 整个过程除了取枪时动静有些大以外,其他时候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而且速度快得就跟一阵风似的。要不是地面的枯叶被她带着飞了起来,根本不可能有人察觉到她刚刚经过那些地方。 看着几片枯叶重新掉落地面,陆半心的心里只剩下了赞叹。 “小雪的实力已经接近四星,要不是当年她出了意外,以她的天赋恐怕现在就连李见也只能望尘莫及。” 丰信然惋惜道。 陆半心看着祁雪攀住一棵大树,身影一闪人就不见了。 “那场意外让她失去了太多东西,我无法想象那些日子她躺在病床上,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份吧。”丰信然拍了拍陆半心,“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和普通的女孩那样,可以肆意展示自己的脆弱。” 丰信然话中潜藏的意思,让陆半心陡然睁大了眼睛。 “难道你们那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丰信然点点头,没有隐瞒,却也没有解释原因。 就在陆半心呆楞的瞬间,一道明黄色的亮光突然从黑树林中心爆发,光芒瞬间就吞没了整片树林,刺的人眼一阵恍惚,但整个过程却没有发出半点响动,就像死寂一般的安静。 这光芒就像躲在乌云背后的阳光,随着云层的移动,在地面快速蔓延,眨眼时间,就已经来到了三人脚下。 陆半心和丰信然心头同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两人没有半点停顿,不顾一切的朝着树林狂奔,同时高喊:“小雪……” 喊音穿透了黑树林,在大山脚下不停的回响,祁雪却始终没有回应。 -35 一只小小鸟 http://.biquxs.info/

三人站立的地方到黑树林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全力奔跑最多只需二十秒,从祁雪进入林子到黄光出现,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时间,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树林大约一个足球场大小,四周是一圈沼地,三人里里外外地毯式的找了几圈,都没有发现打斗痕迹,也没发现脚印,祁雪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最后,三个人回到了树林中心。 他们面前有一块十几平方的空地,空地上方飘浮着一个直径有半米的圆球,刚才的黄光就是从球体内部散发出来的,不过相比较之前那种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光芒,现在已经暗淡了不少,照在人身上并没有不适,反而有些暖洋洋的。 陆半看着那个就跟放大了几十倍的灯泡一样圆球,问道:“这东西会不会和小雪的失踪有关?” 丰信然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两人对视了一样,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刚要伸出手去碰圆球,屠江突然叫了一声:“别动。” 两人手停在半空,同时疑惑的看向屠江。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契族的圣物——雀琥珀。” 屠江的表情从未有过的郑重,手心纸片上的光芒就跟电流似的,身影也闪动的更加频繁,能看出来他很紧张。 陆半心和丰信然迅速退了回来。 契族是整个深渊极少会与外界接触的一个种族,族人常年固守在三层沼泽深处,他们信奉大地之神,自诩为大地的仆人,性格骄傲、偏执、油盐不进。一旦被他们发现其他世界的人类碰过他们的圣物,估计就算躲到天涯海角,都会把人抓回去祭祀给大地。这些人就跟牛皮糖似的,一旦沾上了,就别想着甩掉。 屠江的解释让陆半心一阵后怕。 在没有秩序与法律、人类文明还处于萌芽阶段的世界里,道理这两个字是不存在的,这些人的生活方式更接近于原始社会,挺多就是比那些深渊魔狼多了能跟人沟通的方式而已。 “那怎么办?小雪难道是被他们抓走了?” 陆半心急得一脑门的汗。她和祁雪隔了七年才再次相聚,如果因为自己的坚持,导致她遭遇不测,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别着急,小雪不会有事的。” 丰信然担心陆半心想多了,连忙安慰一句,就在四周仔细搜索了起来。 圆球下方的空地是片杂草地,草叶已经发黑卷曲,水份全都蒸发掉了,形成的原因和这些树相同,不过如果是高温炙烤的话,这些叶子不可能会变黑,看起来倒更像是被黑烟熏的。 但这种做法操作起来很不切实际,因为地面没有任何火烧的痕迹,也没有草木灰,如果不用高温熏,叶子不会呈现这种蜷缩状。 “不用火……还能有什么办法?” 丰信然一肚子的疑惑。 以祁雪的实力如果遭遇危险,拼死都会留下线索,可现在附近除了他们三人的脚印,没有任何提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祁雪消失的很突然,她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这片树林就在二层入口附近,丰信然记得上次来这里还葱葱郁郁的,没有任何反常,说明黑树林的形成时间很短。既然这里出现了雀琥珀,那肯定就和契族人有关,祁雪的消失又在黄光出现以后…… “难道是因为刚才的光?” 丰信然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可我们现在不就站在光里吗?”陆半心表示不认同,“为什么我们没有消失?” “应该和光的亮度有关。” 没等丰信然回答,屠江率先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手中的纸片也越来越亮。他说:“光应该是没有边界的,但你们想一想,刚才我们却看到了光在地面移动,说明什么?” “说明刚才还有别的东西在这里。”陆半心想也没想就把他的话头接了过来。 “是……是……” 屠江的声音颤抖的更加厉害。 陆半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发现屠江的脸已经白得几乎快透明了,这表示他很害怕。 丰信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连忙问他:“屠江,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屠江身体一抖,惊恐的看着丰信然,声音已经变调了。 “那东西?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东西,不会的……” 他完全就像个被抽掉了全部神魂的傻子,眼珠子一动不动,双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脸已经扭曲了,看来一定是想到了让他极度恐惧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不可能?” 丰信然掐住屠江的肩膀,焦急的问道。 屠江却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人也一惊一乍的,完全就是个疯子,嘴里不停的嚷嚷着:“不可能……不会的……不可能。” 他的状态明显是被恐惧支配了,人的大脑已经完全麻木,身体也不受控制,简单来说已经神经质了,这种情况下,问什么估计都白搭。 丰信然只得把他推到了一旁。 祁雪失踪和屠江的变化,发生的十分突然,即便是心智沉稳的丰信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拽过陆半心,连忙交代了几句。 “待会儿一旦出现异常情况,你先走,先回去再作打算。” “可是小雪怎么办?我不能扔下她。” 陆半心知道屠江不会无缘无故发疯,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们暂时不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再想去二层找水蚕珠有点不切实际,可要让她丢下祁雪自己回去,于情于理她都做不到。 “听话,我留下来找小雪,你顺着原路回去,风暴过了,这一路应该没什么危险。” “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是我坚持要去找水蚕珠的,小雪也是因为我失踪的,要留也是我留下。” “不行,你不能留下。”丰信然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信然,你听我说。”陆半心恳切道:“我知道你和小雪从小就在我身边保护我,虽然我以前不知道,可是我现在长大了,也觉醒了,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我留下来。” 丰信然坚定的摇了摇头,一字一顿的说:“你必须回去。” 争执的瞬间,黄色圆球中的光芒突然一暗,两人相视一愣,急忙扭过脑袋,就看到空地上,一只巴掌大的小鸟出现在了两人的眼中。 -36 墙后面有鬼 http://.biquxs.info/

震惊的表情才刚刚爬上两人脸颊,小鸟忽然扇了下翅膀,张嘴吐出一颗指甲盖大的玻璃珠。 看到玻璃珠,丰信然心脏猛的一阵急条,他一把推开陆半心,喊了个“走”字,自己则朝着那颗珠子扑了上去。 陆半心被直接推进了树林,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或许是害怕丰信然就此消失,直到身后的黄色光芒逐渐吞没她全身,一股让人心悸的恐怖气息将她包裹起来,她这才颤抖着转过了头。 丰信然果然不见了,屠江也消失了,黑树林被一片光芒所代替。 空气似乎凝固了,四周冷得就跟冰窟似的,陆半心闭上眼睛,用虚月之力裹着全身,试图抵抗那股企图吞噬她的气息,但虚月能量还没离开气海,她就听到了一个异样的声音。 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水面,四周很安静,水滴声听的一清二楚。 然后那股气息也随之消失了。 等黄光退去,陆半心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但是水滴声依旧在不停的响起,却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 她尝试着叫了声:“丰信然?” 没人回答,但前面不远处去传来了屠江惊恐的声音:“这,这是哪里?” 紧接着一道手电光亮了起来,屠江似乎是清醒了,听到陆半心的声音,举着手电往她的方位照了照,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你,我,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陆半心摇了摇头,从自己背包中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手电,先照了下地面。 地上很平整,没有切割拼接的痕迹,应该是用一整块巨石打磨后铺设的,手电四面都照不到头,所以能够想象这块石头有多么巨大。 陆半心又照了下头顶。 她原本以为这地方和浅浮山一样,也是建造在山体内部,所以才形成了一整块巨石地面,但她没想到这个顶并不高,应该不超过三米,顶部的材质有点像玻璃,和地面一样很平整,手电光能透到里面,隐约能看到晃动的水纹。 因为陆续有水滴声传来,陆半心本以为是地面的水潭因为手电照射后的倒影,但当她握着手电一寸寸移动时,一个诡异的画面突然跳了出来,陆半心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 就在她头顶上方,一张睁大了双眼的鬼脸正一动不动的嵌在玻璃中,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陆半心,嘴巴长得极大,还能看到里面的舌头。 饶是陆半心心智坚忍,也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缓了足足一分钟,才又哆嗦着重新把手电对准了那张脸。 即便有了准备,当那张脸再次映入眼帘,陆半心还是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她咬牙看了好几眼,这才发现那哪是鬼脸,分明就是一个死人脸,或许是因为死的时候过度惊吓,导致他五官变了形,又被嵌在透明的墙体内部,皮肤被挤压在一起,看起来确实不像个人。 这人的脖子是以后仰的方式折断的,能看到他背上背了个登山包,衣服已经掀开了,露出一截黄色的皮带,看他的打扮应该是来自人类世界,而且还是个觉醒者。 人类对未知的探索欲从古至今从没有停止过,所以陆半心相信,数千年来,死在深渊的异能者肯定不计其数,但是这种死亡方式太诡异了。 如果顶部的墙体材质是玻璃,人想要完整的嵌在里面,首先要用高温融化玻璃,但是玻璃的熔程在600度以上,人的皮肤在这个温度早就烧化了,不可能完整的保留下来,而且这人的衣服还是完整的。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前方再次传来屠江的惊呼:“王,王成……他,他居然死在这儿了?” 陆半心连忙跑了过去,看向屠江手电照射的地方。 只见一个个头矮小的中年男人正蜷缩在墙体内部,四肢已经少了一半,身上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早就流干了,全身皮肤煞白,嘴唇都黑了。 “你认识他?”她问屠江。 “他叫王成,幽灵榭的成员,一年前失踪了,没想到死在了这儿。” 屠江的声音微微发抖,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陆半心看着王成,又用手电照了照刚刚那个死人,思索了片刻,对屠江说道:“我猜这里应该是个盛放尸体的空间,我们先找一下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陆半心本想说‘祁雪’,但是看到这些人恐怖的死法,那个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人开始分头行动,手电光不停的在顶部晃动,一张张诡异的死人脸不断出现。 陆半心从一开始的恐惧、害怕,再到后来的麻木、无动于衷,她忘了自己到底看到了多少张死人脸,幸运的是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被拉到将近五百米远,陆半心的脖子都快僵了,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屠江急切叫声:“快,快,这里,你来看……” 陆半心心脏一颤,她生怕看到自己最不愿看到的情形,犹豫了三秒钟,才快速跑了过去。 屠江的手电光正打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脸上,这个女人看起来大约二十七八岁,头发很长耷拉在脸部,挡住了她大半张脸。 由于角度的关系,陆半心第一眼并没有看清她的长相,直到她站在女人的正下方,看着那半张雪白的脸,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祁雪。 正当她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了一丝异样,她连忙把移开的手电又照了过去。 “她还没死。” 屠江的话,和女人抖动的睫毛像一记鼓锤,直接击打在陆半心的心口,她手微微一抖,却把手电握得更紧了。 女人的左小腿已经断了,白森森的腿骨刺破裤子露在外面,她脖子下方有三条半尺长的血口,皮肤外翻,能清晰的看到里面肌肉的纹理。右手也诡异的弯曲着,上面布满了可怕的口子,每一条都能看到骨头。 但她真的还没死。 -37 一句废话 http://.biquxs.info/

两把手电照着那张惨白的脸,女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光源,睫毛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陆半心踩着屠江的肩膀,原本打算用异能把女人救出来,但是担心墙面裂开后会塌陷,到时候她免不了会被活埋,就改用手敲打,试图叫醒女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半心的手都敲肿了,女人终于掀开了一丝眼皮。 灯光下,涣散的瞳孔逐渐凝聚,随着陆半心摇晃的手臂,一点点的有了焦距。 但不知道是因为墙体的关系,还是她的伤太重,女人除了能缓慢的眨眼外,全身始终一动不动,而且表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惊恐。 陆半心生怕她坚持不了太久,连忙掏出手机,在上面打出了一行字,凑到女人面前。 “我现在问你问题,你眨眼睛就行。” 在女人眨眼的时候,陆半心已经再次打好了一行字。 “你知道这里能出去吗?” 见女人有了反应,陆半心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继续打字问道:“你是被黄光吞噬进这里的,对吗?” 这一行字似乎触动到了女人的神经,她的眼珠开始疯狂的转动,眼皮也一连眨了好几下,看样子是想要开口说话,但她的身体被禁锢在墙内,根本无法动弹。 陆半心担心她太激动会加速死亡,连忙安慰她说:“我会想办法救你,你保持平静。” 也许是感受到了陆半心的真诚,又同为女人,她激动放大的瞳孔在陆半心温和的注视下渐渐变小了,等她状态保持稳定后,陆半心才又继续问道:“你遇到契族人了?是他们把你折磨成了这样?” 女人的眼皮没有动,相反瞪的很大。 陆半心收回手机,沉吟了好一会儿,从屠江的背上跳了下来,问道:“屠江,我问你,刚才在黑树林,你到底想到了什么?那东西是什么东西?”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刚刚还挺正常的一个人,瞬间就又神经质起来,身体开始剧烈的抖动,跟触电了似的,才回了点血色的脸似乎更白了,就连舌头也不利索了。 “那……那东西,不是,不是人……它不是人……” “不是人?” 陆半心把手电往屠江的脸上晃了晃,“你把话说清楚,不是人那是什么?怪物吗?” “不,不是……” 屠江盯着光影后面的陆半心,上下牙不受控制的‘咯咯’直响,“它不是人,也不是怪物……” “那是什么?” “是,是……魔。” 仅仅一个字,就跟有魔力似的,让屠江用尽了全部力气,才从嘴里艰难的说了出来。 魔,邪恶的化身,沾染上这个字的黑暗生物,必定带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从屠江在黑树林里的反应就能看出,他非常害怕,一直处于极度的恐惧中,应该是以前遭遇过这种东西。至于他看到了什么,陆半心虽然不知道,但也能猜上几分,毕竟这是个被一把菜刀吓尿了的家伙。 “你确定?”她问。 屠江猛一点头,看着手电光照耀下漂浮的灰尘,眼睛渐渐没了焦距,似乎正沉浸在回忆中,脸上的表情也随着他的思绪不停转换,惶恐、畏惧、麻木……等等,逐一浮现。 陆半心没有时间陪他回忆往昔,手电光移到头顶,见女人的眼皮已经耷拉了下来,生怕她死了,连忙一把拍在屠江的肩上,把他吓得差点跪了下去。 “别想了,就算是死,也总比死在这个尸坑强,抬我上去,我再问几句。” 屠江哆哆嗦嗦的从兜里掏了跟烟点上,抽了几口才稳住情绪,把陆半心又抬了上去。 两支强光手电打在女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反应,陆半心一急,用虚月之力裹着手指,朝墙面刺了进去。 原本心里的担忧,在指尖轻松刺穿墙体的同时,转化成了巨大的惊喜。墙体表层很像玻璃,内部材质却接近于透明树脂,还没有完全干涸,手摸上去有轻微的弹性,这东西的黏合力很大,墙面应该能承受得住。 陆半心迅速破开一个大洞,把女人小心翼翼的抬了下来。 人刚躺平,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球上翻,露出眼白部分,在手电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恐怖,陆半心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但女人却又把眼睛闭上了,喉咙里发出一阵短促的呼吸声,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再次睁开,这时她眼神里的色彩已经全完没了,看起来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 “死马当活马医了。” 陆半心嘟囔了一声,问屠江要了颗潜能药给女人服下,又给她灌了些水,不到一分钟,药效就发作了,女人的脸颊居然慢慢涌上些红晕。 “谢,谢谢……”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能够说话已经超出了陆半心的预期,她对女人笑了笑,说道:“别说话,你先休息一会儿。” “不,我时间不多了。” 女人摇了摇头,硬撑着想要坐起来,过程中大概是碰到了伤口,疼得她一阵龇牙咧嘴,陆半心连忙扶住她。 “小心。” 女人靠着陆半心,喘了好一会儿,才从裤子口袋里掏了封信出来。 “拜,拜托你,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 陆半心接过信,看了眼上面的地址,说道:“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定亲自帮你送到。” “谢谢。” 虽然潜能药让女人恢复了一点气力,但明显能看出来她的生机在快速流逝,她自己也知道撑不了太久,急切的说道:“告……告诉所有人,魔醒了,真的醒了……雀琥珀在它手里,你……一定要告诉,告诉……千万不要……不要……” 女人的声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手无力的垂了下去,陆半心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模一样,一旦说到重要部分,人就没气了。 一旁的屠江已经被女人的话吓傻了,又是笑又是哭的嚷嚷着:“是,醒了,果然醒了,我没有看错,魔真的醒了……” 见他疯疯癫癫的样子,陆半心就跟恨铁不成钢的老母亲似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屠江,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它醒了……” 一句废话,陆半心翻了个白眼。 -38 米其林轮胎 http://.biquxs.info/

陆半心从包里翻出一块手帕,盖在女人的脸上,就地休整了一会儿。 顶着一脑袋的尸体,身旁还有个刚咽气的人,换作一个月以前,陆半心恐怕早就吓破了胆,现在除了有些紧张,她甚至还能面不改色的吞下几口压缩饼干。 一旁的屠江就跟中了邪似的,疯疯傻傻的,嘴里不时喊出一句:“它醒了……” 陆半心听得头都大了。 “大哥,你能不能歇一会儿?” “歇……我歇,我歇……可是它醒了,它真的醒了。”屠江仍旧被恐惧支配着,完全没有清醒的意思。 陆半心彻底无语了:“我知道它醒了,你再吵下去,你就该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陆半心突然发现水滴声似乎变响了,她连忙停止咀嚼,侧头细听了一会儿。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没错,声音确实变响了,而且速度也好像变快了。 如果陆半心保持着移动的状态,她或许不会这么快发现端倪,但现在她好端端的坐在地上,已经休息了几分钟,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水滴自己在移动。 在这种空气水含量极低的密闭空间,水滴形成的可能性不大。 两者结合,陆半心快速得出了个结论。 那不是水滴声,而是动物的涎水,或许还是某个黑暗生物。 警报声陆半心的脑海深处响了起来,她根本来不及思考,拖着屠江的衣领拔腿就跑,随手又关掉了手电,用手捂着屠江嘴巴,低声喝斥道:“闭嘴,有情况。” 屠江身体猛的一颤,胡话倒是不说了,但喉咙里不停的发出‘咯咯咯’的奇怪声音。这动静别说是野兽,就连一个普通小朋友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有危险。 陆半心停了下来,没多想抬手劈在屠江的后脑勺,他身体一软就昏倒了。 空间又恢复了极度的安静,水滴声却在脑中不断放大。 陆半心迅速朝另一个方向把压缩饼干扔了出去,借着饼干袋在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声音,把屠江往后又拖了几米,自己朝相反的方向就地一滚,屏住呼吸。 水滴声突然停了几秒钟,再次响起的时候,方向已经发生了变化。 果然是个活的。 陆半心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脑袋开始疯狂的转动起来,然后她作出了一个极为反常的举动,她居然把手电打开了。 一束光贴着地面,照向饼干袋的方位。 光束下,一个浑身雪白,长得很像米其林轮胎的黑暗生物,正慢吞吞的朝饼干袋走去。身上一层层的肥肉堆叠在一起,它的腿很短,双臂却长得能碰到地面,应该是空间太矮的关系,它的脑袋垂到了胸前,整个脊背呈九十度弯曲。 如果从背后望去,应该只能看到一个圆滚滚的白色肉球,但陆半心的位置在米其林的右侧,这个角度能看到它完整的半张脸。 因为常年生活在黑暗的空间,它的眼球已经萎缩成了一个空洞,耳朵也退化得几乎看不见了,但那张嘴却大的吓人,满嘴的尖牙露在嘴巴外面,密密麻麻的就跟动漫里的反英雄人物‘毒液’似的。 一条鲜红的舌头,从牙齿缝里伸了出来,在空气中不停的抖动着,一滴滴晶亮的涎水不断滴下,却没有落到地面,而是滴在它肥硕的脚面,发出’嘀嗒嘀嗒‘的水滴声。 果然是个瞎子,而且还是半个聋子,陆半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家伙看着虽然吓人,但是行动迟缓,又没有视觉,只要不靠近它,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陆半心小心翼翼呼出口气,举着手电缓慢的站了起来。 她刚站稳,突然手控制不住的颤了一下,光芒中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体,垂着的脑袋正对着陆半心,而它脑袋顶上居然停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虽然隔的远,但是陆半心被激发过的视力却看的一清二楚,那只蝴蝶翅膀上的花纹就跟动物的眼睛似的,在咕噜噜的不停的转动着。 伴随着一阵’嘶嘶嘶‘的声音,视线中血红色的长舌头在空中一阵乱颤,足有一尺来长的脖子开始逐渐往体内缩了进去,低垂的怪脸逐渐显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操作?要变身吗? 陆半心紧张的望着那张丑陋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手轻轻一按,把手电给关上了。与此同时,细微的气流声透过空气传了过来,陆半心把虚月之力集中在脚部,快速往后退了二十米,又调转方向继续再退。 速度虽然很快,但是情急之下作出的反应,却没办法万全避免掉声音。 水滴声越来越快,无论陆半心怎么躲,怪物总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掌握到准确方位,死死的咬着她不放。 危急状态下,陆半心的脑袋却无比清醒,她始终让自己和怪物的距离保持在二十米左右,以顺时针的方向跑动。九十秒后,当她脚踩到自己留下的记号后,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一把三角钉洒在了地上。 不一会儿,耳朵内就传来了怪物痛苦的呼声。 三角钉是她提前就准备好的,本来是用来做陷阱的,现在正好给这米其林加点料,至于能不能伤到它,那就得看运气了。 好在陆半心运气不错,她心里顿时就有了底,简单的铁器肯定伤不了黑暗生物,但这家伙叫的那么凄惨,应该就是只普通的畸形怪。 她又一次打开手电,灯光一亮,人就俯冲了出去,快得跟一道闪电似的,同时手指上的虚月之力已经凝成一道光剑,对着怪物仰起的脑袋,一剑刺了进去。 光剑没有丝毫顿挫直接穿透了怪物脑袋,随着它一声哀鸣,白色粘液从脑袋中间喷了出来。 陆半心迅速往侧方一闪,避开了粘液,后退了足足二十米。 灯光下,怪物庞大的身躯逐渐瘪了下去,粘液就跟喷泉似的洒了一地,快速凝结成透明状。 陆半心看着地面,表情却越来越凝重,丝毫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她这才明白,玻璃墙里面的胶体根本不是什么树脂,而是来自于怪物体内的粘液。 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39 还有天赋这回事 http://.biquxs.info/

怪物的身体就像一个被刺破了表皮的水球,源源不断的往外冒着积液,没一会儿就积了厚厚一层,皮肤组织也耷拉了下来,跟一块失去弹性的胶皮似的,整个场景看起来很像是一个融化了的巨型蜡烛,又诡异又恶心。 陆半心忍着想吐的冲动,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怪物的皮肤颜色随着积液流出变的有些发黄,跟人皮很接近。 就在手电光照到怪物脑袋部位的时候,陆半心听到自己的心脏‘咚’的一声,仿佛要从体内蹦出来似的,整张脸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那只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走了。 蝴蝶出现在这种密闭又没有植物的空间,本身就很不科学,而且陆半心刚才看得特别清楚,蝴蝶翅膀上的眼睛图案是活的,它代替了米其林的眼睛。 所以,它一定是黑暗生物,这个尸坑创造者的真正元凶。 危险没有消失,而是刚刚才开始。 陆半心迅速移开手电,往屠江的位置照了照。 光影下,那只彩色蝴蝶正拍打着翅膀飞向屠江,陆半心顾不得害怕,连忙大声疾呼:“屠江……” 带着几分虚月之力的声音化成一股音线,钻进了屠江的耳膜,他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还没恢复神智,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陆半心焦急的吼声:“背后,快跑……” 屠江本能的转过脑袋,就看到手电光下,一只彩色的蝴蝶正朝着自己飞来。脑袋上两根鲜红的触角十分醒目,通体斑斓的色彩,随着翅膀的不停挥动,身上的图案就像一对眨动着的眼睛似的。 一股危机感突然从心底涌了出来,屠江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只蝴蝶的由来,几十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在看到蝴蝶的第一眼,就把虚月之力疯狂的灌进了小纸片里。 一阵光影闪动,他整个人就消失了。 蝴蝶扑了个空,在空中兜了一圈,飞向陆半心。 陆半心却没躲,她计算了一下自己和屠江之间的距离,将部分虚月之力存入竹包顺势砸了过去,然后朝着屠江消失的地方猛跑。 蝴蝶似乎是感受到了竹包中的能量,飞快的扇动翅膀,飞向顶部停在玻璃墙上,竹包擦着蝴蝶的翅膀飞了出去,把地面砸出个大坑。 陆半心也在这时跑到了屠江的位置上。 她知道屠江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胆子却不大,又是个辅助异能,担心他趁机跑了,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好在她人刚站稳,虚空中一只手臂就伸了过来,陆半心身影闪了闪,也跟着消失了。 这家伙还算守信。 巨大的空间内,所有的光源和声音都消失了,安静的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 两人虽然成功的隐去了身形,但是陆半心知道屠江的能力有个致命的弱点,他们只是暂时看不见,并不是真的消失。这期间他们不能碰到任何外物,一旦有东西落在他们身上,就很容易找出他们的位置,比如油漆什么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空间特别干净,没有水,没有土,没有杂物,更不可能有油漆,相对于外面的环境,这里更方便屠江发挥他的能力。 两人慢慢移动步子,逐渐远离了蝴蝶停留的那片区域,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是两人也被累的够呛。要保持绝对的安静,精神必须高度集中,身体也要维持在稳定的状态,时间一久比在外面跑的那一个小时还要累。 陆半心几乎快脱力了,屠江也冒了一身的汗,就在两人停下来休息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让人牙根发酸的尖啸声,吓得两人心口同时颤了颤,他们连忙转头看去。 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许许多多像微尘一样细小的光芒,这些光芒随着气流的滚动,逐渐朝四周蔓延开来,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扩散到两米大的范围,而且看起来还在继续往外蔓延。 “那是什么东西?”屠江有些不明所以。 陆半心皱了皱眉,看着那些光点,猛的想起一件被她完全忽略的讯息。 蝴蝶身上是带有鳞粉的。这些粉末可以警告天敌、隔离雨水、也可以求偶联络,但是作为生活在深渊的黑暗生物,必定有着更为特殊的功能,就像她现在看到的这样——会发光。 一旦这些发光的粉末沾在身上,屠江的能力也就彻底失去了作用。 “我们先出去。” 陆半心迅速作出了判断。 屠江明显愣了一下,却没有反对,把纸片收了起来。 两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两把强光手电不约而同的照向那片发光鳞粉。 蝴蝶还是那只蝴蝶,同样的触角和颜色,依旧停在玻璃墙上,不过个头却变了,现在光一个翅膀就有半尺来长,应该是为了方便追踪他们,个头大了倒反而显得眼睛花纹没那么恐怖。 “黑暗生物可以改变身体大小?” 陆半心见蝴蝶一动不动,连忙低声问了句。 “按道理说不能。”屠江强压着心底的震惊,解释道:“人类觉醒者和黑暗生物的能量都来自虚月之力,虽然本质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如果动物可以轻易改变身体大小,那人类应该也可以,但几千年来从没听说有谁获得过这种变态的能力。” “这样啊……那这蝴蝶为什么会变大?” 面对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黑暗生物,陆半心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好奇心。 “或许,这并不是它的能力,而是一种天赋。” “天赋?” “是,天赋。”屠江毕竟是个成名多年的觉醒者,见识肯定比陆半心这个还不满一个月的新手要多的多,他说道:“每个觉醒者在觉醒之前,都有属于自己的天赋,只是有些人直到觉醒后才明白,那种能力并不是觉醒带来的。” “那你的天赋是什么?”陆半心问道。 “呃……”屠江突然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没等他把话讲完,蝴蝶扇了扇翅膀,从墙上飞了下来,无数细小的发光鳞粉随着气流越飘越远。 陆半心和屠江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十米,避开鳞粉。 蝴蝶翅膀上的那对眼睛,也在这时疯狂的眨动起来。 -40 被遗忘的金币 http://.biquxs.info/

陆半心眉心一阵急跳,她暗道一声‘不好’,双腿一曲,人随着惯性往前冲了数步,同时右手成拳笔直的轰了出去。 裹着虚月之力的拳风,瞬间撕裂了空气,把她面前的鳞粉圈都轰散了。但拳风并没有停下,继续朝着蝴蝶的脑袋轰去。 眼看就要碰到蝴蝶的时候,陆半心连忙收住脚,掉头往竹包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明白能够制造出这个尸坑的黑暗生物,肯定不好对付,自己的拳风看着猛,其实就是个虚招,主要攻击手段,还得靠那只包。 屠江虽然胆子小,也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必须全力以赴,否则两个人都得交代在这里,他在陆半心停下的瞬间,手指一捻,纸片分裂成两半,一半罩在了陆半心的头上,另一半裹住自己,两人身影同时消失。 分裂后的隐身能力,持续的时间很短,大约五秒钟后,两人的身形又一同出现在百米外的大坑旁。 陆半心刚捡起竹包,鳞粉就已经吹了过来,两人再次急退,绕到了蝴蝶的侧后方才停下。 鳞粉应该是蝴蝶的主要攻击手段,这东西看着漂亮,就跟星辰似的,但两人都明白,漂亮的背后一定藏着巨大的危险。 好在这个空间非常大,蝴蝶却只有一只,那些鳞粉不可能源源不断。 陆半心长出了口气,问道:“屠江,如果不避开这些鳞粉,你的隐身能力大约可以维持多久?” “刚刚为了躲避风暴已经用了不少的虚月之力,剩下的只够维持十分钟。” “十分钟……” 陆半心想了想,手电光对着玻璃墙一照,就看到她头顶正上方,一张已经变了形的死人脸正对着她。 尸体的眼眶已经撕裂,两只眼球掉了出来,而且整块下颌骨都不见了,连带着脖子也少了一半,能清晰的看到他的喉管。但这具尸体的四肢却完好无损,身上有没有半点伤痕,看来是被外力直接把下巴给撕掉了。 按照蝴蝶的身体构造,它不可能造成这种伤痕,米其林看着庞大,其实也就是个绣花枕头,一旦刺破皮肤,就只剩下一滩水。 这些人既然能来到深渊,肯定都是些觉醒者,有异能的人对付米其林这种怪物,一根指头就够了,根本不会让它近身。 不是蝴蝶也不是米其林,说明这里还有第三只怪物,那一只才是真正能给他们带来危险的家伙。 “那种药你还剩多少?” 陆半心问了句。 “还有四颗。”屠江从裤子口袋掏出个塑料自封袋,“这药虽然对人体无害,但是潜能激发后,人需要昏睡一天才会醒,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吃。” “嗯。” 陆半心点了点头,取过一颗塞进竹包,就在她准备扣上扣子的时候,手指突然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她用手摸了摸,眼睛突然一亮。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够杀了这只蝴蝶。”陆半心一边躲,一边说道,“不过需要你冒下险。” 屠江一听要让自己冒险,脑袋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虽说‘白面鬼’这三个字在异能界还有些名头,但能力这东西和星辰的多少并没多大关系,就像他自己,虽然是个五星觉醒者,靠着隐身的能力勉强能混几口饭吃,但要说让他冲在第一线,那明显就是让他去送死,这种事傻子才会干。 屠江的犹豫,在陆半心看来也正常,这家伙也就比米其林多了个隐身的能力,两人赤手空拳,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放心,我保证你不会死。” 陆半心把那个东西抓在手心,把包递给了屠江。 把包给我这是要干嘛?屠江接过包一脸的疑惑。 陆半心看着逐渐飞来的蝴蝶,快速说道:“康叔的草帽,你应该知道吧?” 屠江点点头,依旧不明所以。 陆半心没解释,指了指屠江怀里那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竹包。屠江一愣之后,嘴巴慢慢张大了,手也有些颤抖,他一把搂紧了竹包,快速问道:“什么办法?” “我需要你把这些鳞粉都吸过去,让我能够有个足够安全的空间,我需要靠近它。” 虽然屠江没有详细解释过他的能力,但是根据陆半心自己的判断,这些鳞粉并不能穿透隐身区域,也就是说隐身状态下的屠江就算浑身占满了毒粉,那些粉也碰不到他皮肤。 “有把握吗?”屠江问道。 “一半吧。”陆半心伸出手掌,掌心那枚金色的硬币在手电光下正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屠江看到硬币,心头又是一次剧震,却什么也没说,搂紧竹包,把纸片取了出来。 陆半心没有察觉到他的表情,快速交代道:“你等我的信号,到时候把竹包全力砸出去,不要求碰到蝴蝶,只要它停下来,我们就有胜算。” 屠江点点头,手心光芒一闪,人消失了。 陆半心同时也把手电关了。 身旁传来一阵风声,屠江已经冲了出去,黑暗中的鳞粉顿时就像被搅乱的水面一样,迅速晃动起来,不一会儿,一个荧光色的透明人影出现在了前方。 陆半心的猜测没错,鳞粉只是黏附在隐形的身体外围,并没有给屠江带去办点损伤。 但有一点陆半心却没想到,蝴蝶翅膀上的眼睛图案竟然亮了起来,鲜红的瞳孔在黑暗中就像两只巨兽的眼睛,一丝丝的黑暗之气,从瞳孔中心飘了出来。 屠江身体莫名一抖,那股气息浓得就跟雾气似的,吸上一口,整个灵魂都跟着一阵颤抖。他害怕极了,没等陆半心发出信号,就把竹包奋力扔了出去,然后狂叫着逃走了。 陆半心见状,暗骂了一声‘草’,虚月之力疯狂的涌向手心,那枚硬币骤然爆发出一道烈阳般的光芒,蝴蝶翅膀上的眼睛眨动了几下迅速黯淡下去,紧跟着两行血泪顺着翅膀滴落了下来。 竹包这时已经飞到了蝴蝶的脑袋面前,屠江虽然不中用,这一手却扔得很有准头。 眼看蝴蝶已经躲不掉了,陆半心心中一喜,两根指头夹着金币,就朝蝴蝶扔了过去。 -41 恶心的东西真挺多 http://.biquxs.info/

在虚月之力的驱使下,那枚金币就跟有了生命似的,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起来,金币上还缠着一根看不见的透明丝线,是用气海中的能量凝聚而成的,另一头系在陆半心的手指上。 李见的招数陆半心看过几眼,那枚银币在他手里非常灵活,速度更是快得惊人。李见不是魔术师,送自己金币肯定也不是用来收藏的,所以根本不用细想,陆半心就猜到了金币的使用方法。 她挥动手指,就像指挥提线木偶那样,指挥金币飞向蝴蝶的翅膀。 自从发现那对奇怪的眼睛后,陆半心的心里一直就有种被人窥视着的感觉,她怀疑那对眼睛可能是个类似于监视器一样的东西,制造出这个尸坑的真正的主人,或许就是利用眼睛指挥米其林和蝴蝶杀人的,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可能早就被人发现了,必须先毁了眼睛。 竹包毫无意外的砸空了,蝴蝶也像预想中的那样停在了房顶上,翅膀底下那枚金币悄无声息的贴了上去。 虽然鳞粉被屠江粘走了大半,安全系数提高了,但也导致剩下的那些星星点点根本不足以让陆半心准确的找到眼睛位置,她又打开了手电,电光亮起的同时,手指轻轻往上一抬。 金币瞬间就刺破了蝴蝶的左翼,眼睛图案被洞穿,血泪汩汩而下,真的就像一只哭泣中的眼睛似的。 陆半心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的盯着蝴蝶。 蝴蝶并没有动,但头部的两只触角却颤了颤,触角顶部的锤头瞬间亮了起来,跟两个红灯泡似的,还发出一阵类似于电流的‘滋滋’声。 同时一股不同于黑暗之气的能量,从触角亮起的地方散发出来,紧随而至的是陡然升高的气温。 难道偷窥者要来了吗? 陆半心不敢大意,连忙牵动手指,金币再次洞穿右翼上的眼睛,顺势割下一片手掌大的前翅,不等金币回到手心,人就已经跑了出去。 既然蝴蝶是黑暗生物,肯定还有后招,陆半心可不会站着让自己挨打,她关了手电,摸黑往那具女人尸体的方向悄悄移动。 没过一分钟,电流声突然消失了,温度却还在继续攀升,陆半心感觉自己就像置身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面,空气似乎被被点着了,吸上一口整个嗓子火辣辣的疼,全身早就湿透了。 不仅如此,身后的两束红光也越来越亮,原本漆黑的空间逐渐透出一股迷幻妖冶的色彩,就像那面红湖似的。 ‘嘀嗒,嘀嗒,嘀嗒……’ 消失的水滴声突然又开始响了起来,似乎就在自己面前那片红光照不到的地方。 陆半心连忙收住脚,眯起眼睛往黑暗深处仔细看去。 没过多久,一个摇摇晃晃的影子就出现在了视线中。 相比较米其林巨大肥胖的身躯,眼前这个怪物的个头很矮,大约只有一米七,瘦得就跟骷髅似的,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根据轮廓能判断出这是个人形怪。 随着怪物越来越近,红光下的样子也逐渐显现了出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陆半心眉头一阵乱跳,表情也由开始的狐疑转化成了惊恐。 那根本不是怪物,而是个人,一个陆半心无比熟悉的人——屠江。 屠江似乎被控住了心神,眼珠往上翻,只剩下眼白的部分,整个人就跟羊癫疯似的不停的抖动,舌头上的涎水一滴滴的往下滴,滴水声在陆半心听来特别的刺耳。 他走的很慢,拱着背,双手垂在身前,脖子不自然的往前伸着,姿势看起来就和米其林一模一样,只是他的脖子不够长,双手也无法碰到地面。 他那张脸不知道是因为红光的照射,还是吸入热气的关系,红的就跟猴子屁股一样,加上他原本就瘦,看起来倒真的很像是只发狂的野猴。 陆半心连忙看了眼身后,蝴蝶还停在原地,翅膀上的血泪依旧不停的流着。 不是蝴蝶控制了他,那是什么东西? 陆半心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化成一滩蜡烛油的米其林就在不远处,表皮嵌在凝固了的体液中,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看着那滩蜡烛油,陆半心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只米其林可能根本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人类变的。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那种样子,应该和蝴蝶有关。 陆半心又想起那只蝴蝶操控米其林的时候是停在它脑袋上的,米其林因为脖子垂在胸口,原本脸的位置实际是后脑勺。 也就是说,如果屠江也被操控了,这里还有另外一只蝴蝶,那么蝴蝶应该就在他背面。 虽然她不喜欢屠江,但毕竟是一起来的同伴,又是为了帮助自己完成任务,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遇险,陆半心顾不上暴露自己,飞快的绕到了屠江背后,举起手电往他背上一照,顿时一口酸水就从胃里喷了出来。 只见屠江整个背部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上百只绿油油肥嘟嘟的毛毛虫,每只虫子都有拇指大小,挤在一起疯狂的往他身体里钻去,有不少已经钻进了皮肤底下,在不停的吸食他的体液,鼓起的皮肤像波浪一样耸动着。 陆半心知道是自己的自大让屠江身陷危机,更不可能放任不管,她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控制金币把毛毛虫一只只的拍飞了。 这个动作耗时耗力,最主要还是她对金币的控制没有李见那么自如,加上毛毛虫个头又小,担心会伤了屠江,空气的温度虽然没有再上升,但依旧热的让人透不过气,在连续拍飞了几十只后,陆半心就已经脱力了。 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而且还要防备着暗中窥视的那对眼睛,陆半心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她知道体内的虚月之力不多了,就算能帮屠江清理了所有的毛毛虫,他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而且虚月之力一旦没了,自己能活着出去的几率微乎其微。 陆半心不是个扭捏的人,她暗道一声‘对不起’,就停了下动作。 这时,一个怪异的单音节,却从屠江嘴里吐了出来,声音很急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但那个字,陆半心却听的一清二楚。 他说的是——头。 -42 不能说的秘密 http://.biquxs.info/

屠江是个极度怕死的人,如果他还有一丝神志,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想办法让自己救他,所以他不会说些没意义的话。 陆半心再次把手电对准了屠江的脑袋。 屠江的头发很长,汗液已经把头发全都打湿了,贴着头皮散在脑后。 陆半心仔细的盯着他的发丝,每一根都看得特别仔细,就差上手了,但是没有丝毫发现,然后她又慢慢的转到了正面。 屠江的发型很特别,一头齐刘海的学生头,这种发型放在一个小女孩身上肯定很可爱,但是放在屠江这种长相惨不忍睹的中年男人身上,就会变得很奇怪。 陆半心原本以为他留这种发型,是为了给自己留个标识,好让人记住他,毕竟是混异能圈的,不能以常人的心态去度量这些觉醒者。 但当陆半心用金币掀开那层厚刘海的时候,才明白屠江的学生头只是为了隐藏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那个秘密让陆半心在瞬间就打破了对屠江的所有认知。 “原来如此。” 她暗自嘀咕了一声,然后用金币挑飞了一只吸附在屠江额头上的蝴蝶幼虫。 那只幼虫比其他的大了一倍不止,半个身体已经钻进了头皮,吸了一肚皮的体液,在额头上留下了个拇指大的血洞。 屠江上翻的眼球终于恢复了正常,身体虽然还在抖,但明显有了自己的意识。 “用火。” 他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陆半心眼珠一转,连忙从背包里取了瓶酒精倒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着了。 还没等她问接下来怎么办,就看到屠江已经不管不顾的走进了火里,身体瞬间就燃烧了起来,压抑着的吼声在四周不断的回荡。 火光下的毛毛虫,纷纷钻出皮肤,耸动着身体朝蝴蝶的方向爬了过去。 等最后一只毛毛虫被火逼走,屠江已经成了个火人,头发眉毛全都烧没了,只剩下几片布头还粘在身上,整个过程却不超过十秒钟。 陆半心迅速脱下外套帮他把火扑灭,又取了两瓶矿泉水给他脸部降温。 “烧死它们。” 屠江顾不上疼,嘶哑着对陆半心吼道,“不能让它们靠近蝴蝶,否则我们都得死。” 陆半心一点头,人化成一股风,急速冲了出去。 她把剩下的酒精洒在虫群经过的路上,倒成一个圆圈,把虫子一个不落的全都挑了进去,又迅速把火点着了。 顿时一阵爆豆子似的‘噼啪’声从火圈中不断响起,饱满的肉虫炸成一滩滩透明的体液,经过火烧后全都蒸发掉了。 远处的蝴蝶突然扇动着翅膀,朝火圈飞了过来,它飞得很慢,身体忽高忽低,却没有扑进火中,而是绕着火圈不停的抖动着触角,显得很着急。 陆半心沉下心思,飞快的转动起脑筋。 蝴蝶的鳞粉是他们最大的威胁,只有蝴蝶死了,他们才有机会逃出去,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没时间去考虑那对眼睛的主人了,先度过眼前这个难关才是最主要的。 陆半心看了眼瓶里不多的酒精,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裹住金币,用火点着后,驱动那根透明的丝线,一簇小火苗晃晃悠悠的飞入半空。 因为隔着布和火,金币很难控制,不时摔落地面,好在蝴蝶也飞的极慢,一追一逐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虚月之力就要耗尽的时候,被陆半心逮到个机会,火苗成功的引燃了蝴蝶。 看着逐渐被烧化的蝴蝶,陆半心终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呼哧呼哧的喘起了粗气。 那股邪恶的气息,也随着火焰逐渐消散。温度在下降,火光也在变暗,黑暗再次吞噬了他们。 陆半心闭起眼睛躺在了地上,疲惫感就像潮水一样把她瞬间就吞没了,她一动不动就跟昏死了过去似的。 黑暗中,一缕人形烟气从蝴蝶灰烬里面悄无声息的飘了出来,然后在陆半心头顶绕了几圈才慢慢的不见了。 这一切却并没有被两人发觉。 休息了好一会儿,陆半心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屠江,说说你知道的事吧。” 虽然屠江皮肤烧伤严重,背后又被毛毛虫腐蚀得血肉模糊,但毕竟是个五星的觉醒者,他现在甚至比陆半心还要来得精神。 “呵呵……” 屠江苦笑了几声后,才缓缓说道:“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来自这个世界,也就是你们嘴里所说的——深渊。” 陆半心没有意外的点了点头:“所以你抓我,是因为那些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是。”屠江没有隐瞒,“对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来说,我们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类,就像病毒一样,一旦沾染上必定没有好结果。你们的世界始终不欢迎我们,而我们的世界却让我害怕恐惧。从我懂事的那天开始,我每一天都想着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我不喜欢这个腐朽黑暗的地方,我喜欢阳光,我喜欢大海,说出来可能很可笑,我最大的梦想其实是当个老师,你们那个世界的老师,教书育人,呵呵……” “这不可笑,就像我小时候的梦想一样,我想当一个能够拯救世界的人,可是长大后我才知道,世界根本轮不到我去拯救。”陆半心笑了笑说道。 “这根本不一样。”屠江突然提高了嗓音,显得有些激动,“你知道每天搂着斧头睡觉的滋味吗?你知道那些没有味道的食物要吃上一辈子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每天需要给人下跪是什么滋味吗?原本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去了你们的世界,我睡在有电视空调的房间,才知道原来食物有那么多的味道,面对再强的人我再也不需要下跪。那个世界太美妙了,我不想回来,一点都不想。” “你可以不回来,只要你不伤害人类,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欢迎你的。” “呵……你太天真了。”屠江冷哼了一声,“深渊人类很可怕,比你们要可怕的多。我提醒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试图走近你的深渊人类。” “包括你?”陆半心问了句。 屠江摸了摸额头上两个凸起的肉瘤,沉默了许久后才说道:“包括我。” (这章埋了个大坑,想想就觉得很激动,得瑟一下,嘻嘻。) -43 菜鸟的逆袭 http://.biquxs.info/

在遥远的苦海深处,有一块黑色陆地,陆地中心矗立着一座被死亡与黑暗笼罩的宫殿。 经过岁月腐蚀后的墙体已经坍塌了大半,破旧的桌椅和碎裂的窗棂散落一地,蛛网、枯叶、兽骨……积了厚厚一层,遍地都是腐烂的野兽尸体,长着尖牙的巨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这座宫殿的主人。它们以腐肉为食,藏在阴暗的角落,两只血红色的眼睛不停的观察着四周,一旦听到响动,就会迅速躲进洞里。 宫殿的穹顶有个破洞,暗淡的月光透过洞口照射下来,莹白色的光芒下,一抹人形黑烟从穹顶的洞口飘了下来,逐渐凝聚成实体。 画面在这时犹如被按了暂停键的电视,持续了足足五分钟,那个黑影才略微挪动了下身体。 正在啃噬腐肉的巨鼠,察觉到了动静,体表的灰色毛发突然炸了开来,惊叫着四散而逃。 黑影缓缓转过身体,一张妖异到让人无法直视的脸,从黑暗中逐渐显露了出来。 如果人的长相可以用分数来代替的话,这张脸的分值一定接近于满分。无论是额头、鼻梁、嘴唇、还是下巴,都极尽完美,无法挑剔。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神,太冰冷,不带一丝的情感,似乎被他看上一眼整个人都会被冰冻起来。 “有趣……” 两个字突然从他嘴里飘了出来,声音缓缓穿过宫殿,和黑色陆地,在苦海上空不断的回荡。 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滔天巨浪,无数水族生物纷纷跃出水面,惊恐的看了眼宫殿的方向,迅速摆动尾鳍朝着深海游去。 在海上捕食的海鸟,哀鸣着冲进飓风中,再也不敢踏进这片海域。 海岸边,几个裹着布袍的深渊人类,突然跪倒在地上,对着宫殿的方向瑟瑟发抖。 …… 一颗血泪从他的眼眶中缓缓滑落,漂浮在他的面前。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点,那颗血泪如同被激活的胚胎,开始长出了四肢和头颅,不一会儿,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光洁的皮肤,健壮的肌肉,柔顺的黑发,以及一具没有性别的身躯。 “你就叫……丛海。” 他又吐出几个字。 对面那张相同的脸,顿时就有了色彩,一只巨型蝴蝶刺青在光洁的后背隐现了出来,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不带一丝的冰冷。 “去吧。” 他又说道。 丛海微微点头,走出了宫殿,穿过苦海和飓风,又穿过那片石块小路,最后消失在了雀琥珀刺眼的黄光中。 …… 同样的盛尸空间内,丰信然踢了踢脚边的巨型蝴蝶,再次确认它已经真的死亡后,终于松了口气。 在他身后,祁雪拍掉金属皮肤上最后一只幼虫,走到了丰信然的身旁。 “这地方也太诡异。” 她举着手电往头顶照了照,被嵌在透明墙体内的尸体层层叠叠,不下千名,每一个的死状都极其凄惨。 “半心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是赶紧找出口吧。” “你很担心她?” 祁雪用手电往丰信然的脸上晃了晃。 “当然,她是九道守门人,保护她是我的职责。”丰信然听出祁雪话中藏着的意思,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祁雪眉头一挑,没把话说透,指了个方向说道:“走吧,那边还没去查过,去看看有没有出口。” 就在两人准备抬脚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惊呼。 “啊,这……这是哪儿?” 两人被吓了一跳,习惯性的作出防御姿势,手中两支强光手电迅速锁定黑暗中的人影。 手电光下,一名穿着身很不合体的服饰的男人,缓缓转过了脑袋。 “你是谁?” 祁雪警戒着问道。 男人用手挡在眼前,遮蔽手电光,反问道:“你又是谁?” “呵……”祁雪冷哼了一声,手电在他身上来回扫了好几圈,“看样子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你这套衣服挺有个性啊。” 男人有些局促的拉了拉衣角,说道:“你是学校教导主任吧?还管人穿衣服?” “我才懒得管你呢,太辣眼睛了。” 祁雪翻了个白眼,没再看他。 丰信然打量了男人很久,没发现什么异常,也没察觉到黑暗之气,这才解除了身体防御,说道:“不好意思,我朋友脾气比较急,她没恶意,我叫丰信然,她是祁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丛海,你好。” 男人大概是适应了手电光,放下手往两人身边靠了靠,说道:“你们也是被黄光传送进来的吧?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祁雪眼珠子忽然转了转,狡黠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逝。 “没来过这地方吧?你给看个好东西。” 说完就把手电对准了头顶的墙体。 丛海一脸狐疑的抬头望去,就看到几张惨白的脸正一动不动的趴在他头顶,每一张脸都极尽扭曲,又诡异又恐怖,跟鬼片似的。 他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嘴巴大张,身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这……这……这怎么回事?这么多尸体?” 丛海结结巴巴的问道,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 祁雪顿时就被他逗乐了,笑道:“怎么样?好看吧?瞧你那怂样。” 丛海没理会祁雪的捉弄,浑身僵直盯着头顶的死人,眼神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突然他一把夺过祁雪手中的手电,往四周照了照。 “喂,你干嘛抢我手电?快还我。” 祁雪以为这家伙在报复自己,抬手就要抢回来,手却被丛海一把扣住了,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挣脱。 “别动,有情况。”丛海突然压低了嗓音,“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异常?喏……”祁雪对着地面指了指,“你来晚了,都死了。” 丛海却白了她一眼,那眼神就跟看白痴似的,没等祁雪发飙,就说:“你们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些尸体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不会吧,哪里不对,不都是死人吗?” “哼,死人?我说白痴女人,你见过这么多死人每一个都是脸朝下的死状吗?” 丛海的话就像个巨雷,同时在封信然和祁雪的脑袋中炸响,两人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刚放松下来的精神瞬间又绷紧了。 -44 轰出个未来 http://.biquxs.info/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陆半心不小心睡着了,等她醒过来打开手机一瞧,顿时一蹦三尺高。 “我靠,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她连忙打开手电,往屠江的方向照了照,这家伙似乎也睡着了,身上红一块黑一块,好在他还算聪明,跳火前用虚月之力裹住了全身,并没有引起皮肤大面积烧伤,不过头发没了,脑袋上顶着两个肉瘤看起来有些怪。 陆半心记得羊皮册上有过这种人物特征的画像,只不过忘记是在几层了。 屠江被陆半心的灯光一照,也醒了过来,四周看了看,说道:“看来应该是没危险了,找出口吧。” 他刚准备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没剩几块布了,考虑到陆半心的感官问题,指了指头顶就说:“麻烦你帮我找件衣服。” “好,你等会儿。” 陆半心没有拒绝,举着手电往玻璃墙里照了照,找到一具还算完整的尸体,个头和屠江差不多,正准备割开墙体,忽然就愣住了。 “不对,不对,不对……” 她连说了三声不对,声音也跟着有些颤抖。 屠江连忙问道:“怎么了?” “尸体不对。” “尸体?哪里不……”屠江顺着手电光往墙内看去,话没说完心口就颤了颤,硬生生的把那个‘对’字给吞了回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也顾不得什么衣服不衣服的了,取了背包拔腿就跑。 这些尸体确实都不对,虽然死法千奇百怪,但每一具都是脸朝下,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基于这个人人都知道的通俗道理,两人顿时脚下生风,就差少对翅膀飞起来。 跑了足足十分钟,陆半心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地面传来的异样感觉让她把视线迅速转到了身后。 离她不过几步远的屠江也愣住了,看着陆半心的头顶,表情就跟便秘了似的,说不出的怪异。 两人现在的位置很奇怪,是以九十度角的方式,站在两个不同的平面上。简单来说,就是屠江站在地上,而陆半心却站在了墙上,世上还有比这更诡异的事吗?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陆半心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又往后退了两步,毫无意外的和屠江站在了同一平面。 屠江也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同样也站在了墙上。 “难道是空间结界?” 陆半心问道。 “不大可能。”屠江思索道:“据我所知世上最厉害的结界师,制造出来的空间结界也不超过一栋别墅的大小,而且进入越多的生命体,对结界主人的损耗是成倍式增长的,根本不可能长时间维持。这个空间比别墅大了多少倍你也看到了,还有这么多生命体,光那些毛毛虫就能把主人的气海瞬间吸干了。” “不是结界……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屠江摇了摇头,表情也随着思考的深入变得越来越紧张,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一口气半天都没缓上来。 陆半心见他面色越来越难看,连忙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是魔,一定是的。”屠江哆哆嗦嗦的说道:“只有它才能做到,只有它……” 关于魔这个话题,自从进入黑树林后就没断过,至于屠江的话有几分可性度,陆半心根本无从判断,只能从他的表情和语言中辨别真假。不过经历毛毛虫事件后,她对屠江突然没那么讨厌了,说到底他就是个向往自由的普通人,顶多就是有些不普通的能力,尽管他怕死,尽管做了些错事,好在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顶多就是有些自私与油滑。 “听你说了这么多次,你到底有没有亲眼见过它?” “我,我……” 屠江把脚往后移了两步,挨着陆半心,人也从墙上回到了地面,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才缓缓说出了三个字:“我见过。”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屠江就算真的怕死,也不至于听到个名字就吓得魂不附体,但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却始终没有说。 陆半心很好奇那个‘魔’怎么就能把好好的一个人吓出神经质,继续问道:“你有没有看清它长什么样?丑不丑?几个脑袋几只手?难道比刚才的蜥蜴还大?” 屠江点了点头:“看清了,他长得……” 话刚起了个头,一阵‘呛啷啷’的机械滑动的声音,把屠江的话给堵了回去。这声音他们太熟悉了,是祁雪金属身体发出来的,听起来似乎就在这堵墙的后面,两人的眼睛同时一亮。 “喂……喂……我们在这儿。” 屠江瞬间就从被‘魔’支配的恐惧中脱离了出来,兴奋的拍打起了墙面。 陆半心没有动,侧耳听了大约三秒钟,机械声才停了下来,紧接着是一道短促的‘咔哒’声。 这声音…… 陆半心眉心突然一阵急跳,想也没想拽起屠江就往旁边飞扑了出去。 两人刚倒地,身后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空间都抖了一抖,然后是无数被轰飞的碎石片,跟小炮弹似的击打在人的身上,两人顿时就被割出了无数道血口。 飞散的石粉一股脑的灌进嘴里鼻子里,两人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才在一个惊喜的声音中,停止了咳嗽。 “半心?” 陆半心吐出一嘴的沙子,把视线移向身后那个墙洞。 手电强光下,两个熟悉的人影飞奔了过来,果然是祁雪和丰信然。 “小雪,你没事太好了。” “我能有什么事?野兽又不喜欢吃我。” 祁雪收起手中还在冒烟的武器,一把将陆半心拽了起来,指了指一旁的丰信然,故意压低嗓音道:“赶紧的,去安慰两句,疯子这家伙差点就真疯了。” 陆半心脸莫名一红,看向同样一脸激动的丰信然。 丰信然心里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成了最简单的五个字。 “你没事就好。” 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庆幸面前这个女孩依旧还健康的站在自己面前。 陆半心闻着他身上的汗臭味,突然觉得这味道很像是一副定心丸,所有的害怕与紧张,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消失了。 她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你没事就好。” 暧昧的气氛,只维持了几秒钟,就被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丛海从墙洞内走了出来。 “哇塞……祁雪,你这武器的威力不错。” 一张囊括了世间所有最美好的形容词、绝对能引来所有少女们的尖叫、让男人自卑女人痴迷的脸,带着三分局促七分兴奋,出现在了陆半心的眼中。 四人身后,屠江瞪大了双眼,看着光芒下的那张完美的脸,全身控制不住的抽搐了起来。 -45 一场温热的雨 http://.biquxs.info/

漆黑的树林里安静极了,任凭外面狂风肆虐,野兽咆哮,里面却没有一点声响,绝对的死寂持续的笼罩着这块区域。 忽然,一只栖息在枝头的鲜红色小鸟扇动了一下翅膀,一小团白色雾气毫无征兆的从草地上空飘了过来,雾气渐渐扩散至整片黑树林,五个略显狼狈的身影凭空摔到了地面。 “出来了?” 陆半心有些不敢置信的环顾四周,还是那片奇怪的黑树林,没有半点生机,连只虫叫声都听不到。 祁雪吹了吹冒烟的枪口,敏锐的直觉让她在第一时间就迅速锁定了不远处枝头上的小鸟。雾气不算浓,四周都是黑色的,唯独那一小块颜色特别醒目,没等大家回过神,她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小鸟察觉到有人靠近,扑扇着翅膀飞到空中,‘喳喳’叫了两声就飞走了。 祁雪连忙举起枪对准小鸟,刚要扣动扳机,就被丰信然拦了下来。 “别开枪。” 祁雪狐疑的转过头。 “这是雀琥珀,契族的圣物,你要是杀了它,契族人掘地三尺都会把你挖出来的,那些人可不好惹。” “契族?你确定?” 见丰信然郑重的点了点头,祁雪这才有些不甘的把枪收了回去。 契族人她虽然没见过,但是他们这个种族的牛皮糖特性,早在人类发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异能界。 深渊生活着无数强大的黑暗生物,除了四层以下那些拥有毁天灭地能力的恐怖存在,其他再强大的生物都远没有契族来的可怕。他们睚眦必报的性格,导致哪怕是其他深渊人类都不愿和他们过多接触。 传闻曾经有人类觉醒者意外闯入他们的领地,不小心踩坏了几株草药,就被追了大半年,最后愣是被契族人捆回族内,削去了一身毛发,才得以活命。 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屠江,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上三层里得罪谁都行,千万别得罪契族人。” 没了头发,又多了两个肉瘤,现在的屠江身上倒是少了些戾气,多了几分滑稽,基于他的特殊身份,祁雪没再说什么。 丛海率先从雾里走了出去,观察了一下天色,朝四人喊道:“快下雨了,赶紧走吧。” 声音刚落,祁雪就眨着两只星星眼跑到了他的面前。 “对了,我们还要去趟镜湖,你呢?” “这么巧?”丛海惊讶道:“我正好也要去镜湖附近取个东西。” 祁雪一听说顺路,笑得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条缝了。 “那正好,咱们还能搭个伴,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丛海抱拳行了个古代书生礼,打趣道:“那就有劳祁姑娘了。” 祁雪被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脸颊顿时一红,就跟喝醉了似的,心脏也一阵砰砰乱跳,和她平时果敢犀利模样截然不同,带着些小女生的娇羞,居然都不敢正眼看他。 陆半心刻意落在后面,拉着丰信然小声道:“看来祁雪是遇到她的真命天子了,回去想办法查查这个人,身份没问题的话,我们也能安心。” “嗯,这件事我会通知资料部,让他们去查一下。” 也许是因为刚刚一起经历过生死,心底已经把屠江当成了自己人,所以陆半心在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回避他,导致屠江把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这就轮到屠江纠结了。 丛海什么身份他最清楚不过,那张脸就算自己死了也绝不可能忘,但是屠江想不通的是,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想要混进人类世界,以他的能力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如果只是想取得这些人的信任,那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浅浮山?还是那只凶兽?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有没有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自己会不会有危险?如果告诉陆半心他们,他会不会因此杀了所有人? 无数个问题就跟捣浆糊似的,在屠江的脑子里不断的搅和来搅和去,半天也没决定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 于情于理是该说,但说了以后怎么办?装作不知道继续演戏?还是分道扬镳互不相干?万一因此惹怒了他,凭他们四个的能力估计连一招都接不下来,都得死。 陆半心毕竟救了自己一命,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找死,况且自己也还没活够呢。 想了半天,屠江还是决定暂时闭嘴,等离开深渊后,再找个机会透露。 五人离开了黑树林,前往二层入口。 这一路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屠江虽然一直在回避丛海,不跟他靠太近,但总觉得他不经意的回头是在看自己,虽然眼神很温和,没有半点想要为难自己的意思,但屠江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觉得那个眼神很不寻常,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走出去还没几里路,屠江就下了个决定,他要把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自己的肚子里,打死也不说。 黑树林后面有座不高的山,穿过山就是二层的入口,五人刚靠近山脚,天上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深渊没有四季,气温始终维持在特定的温度,不冷也不热。因为在尸坑里消耗了全部的虚月之力,还没来得及恢复,体质现在就跟普通人差不多,陆半心原本还担心下雨怕挨冻,万一在深渊病了会比较麻烦,却怎么也没想到,这雨竟然有温度。 “雨怎么是热的?” 她有些好奇的伸出手,感受着雨水带来的暖意,竟让她有种被净化了的错觉。 陆半心的话顿时引来了四个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一脸惊愕的看着她。 “你感觉到雨是热的?” 丰信然瞪着眼睛,似乎有些疑惑,他脸上的表情在陆半心看来,这雨好像有问题。 “是啊,是热的,难道你们感觉不到吗?” “你确定?” 丰信然连续两个疑问,让陆半心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她扫了扫四人的表情,终于确定雨水的温度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感受不到,可明明他们五个人都站在雨里,而且看表情也不像是在捉弄自己。 这是为什么? -46 一个传说 http://.biquxs.info/

雨幕下的黑树林,就像被水冲刷掉了黑色的油彩,逐渐透出些青绿来,随着雨势的加大,消失的生机又悄悄回到叶片中,没一会儿,整片黑树林就披了层新鲜翠绿的色彩。 飞走的红色小鸟又‘喳喳’叫着飞了回来,停在草地上空,嘴里衔着的那颗玻璃珠,如同一枚慢慢变大的肥皂泡,把小鸟逐渐裹了进去。黄光微闪,小鸟便静止不动了,化成一枚手掌大的雀琥珀掉在草地上,风一吹就藏到了草叶下面。 三名穿着野战服的男人走进树林躲雨,大概是刚进深渊没多久,除了身上溅了些泥点,精神头十足。 “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一名二十岁左右,长了张娃娃脸的男孩,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对另外两人说道。 另一个眼镜男,笑了笑,把话接了过去:“呵呵,等着吧,咱们这次任务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完不成了。” “为什么?”娃娃脸好奇的追问道。 “你第一次下来不知道,这深渊的雨呢下起来就没个头,你算幸运了,且等着吧。” “幸运?这话怎么说?” 眼镜男用衣角擦了擦眼镜,说道:“这里的野兽怕雨,一下雨就全都躲起来了,只要不遇到个别强大的黑暗生物,上三层畅通无阻,你说你是不是很幸运?” “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 “不然呢?”眼镜男摊了摊手,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娃娃脸看着树林外面被雨雾氤氲后模糊的山体轮廓,没再说话。 除了雨声,一时间整片树林都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剩下那名长了一脸络腮胡,始终没说话的中年男人,突然叹息了一声,看着雨幕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 “哎,都说深渊的雨是姑娘的眼泪,我看这姑娘也忒能哭了。” 娃娃脸和眼镜男同时朝他望了过去,两人都很好奇,尤其是眼镜男,一脸八卦的问道:“姑娘的眼泪?哥,这话怎么说?” 络腮胡点了根烟,就地坐了下来,说道:“以前听老一辈儿的人讲过,也不知道真假。” 眼镜男顿时来了兴趣,凑到络腮胡的身边:“反正没事儿,说来听听呗。” “这事儿吧,要从……要从多久以前说起,我也忘了,大体是这么个故事……” 络腮胡吸了两口烟,讲起一个在深渊流传了很久的传说。 有一个女孩,从出生那天开始就不会哭,她没有眼泪,族人们认为她是被神灵眷顾的人,把她奉为圣女,还为特意她建造了一座宫殿。 女孩很开心,觉得自己真的是被神灵选中的幸运者,她每天都笑着入睡,又笑着醒来。虽然一次次枯燥冗长的祈礼总是折磨着她的膝盖,但是她的族人们却因此受到了神灵的庇佑,躲过一次又一次的瘟疫与兽潮。 后来她长大了,认识了一个男孩,两人相爱了,偷尝禁果后女孩怀上了孩子,至此之后她的祈礼再也不能给族人带来庇佑,无数人在灾难中死去,天火烧毁了他们的家园。 族人愤怒了,将她囚禁了起来,偷偷淹死了她的孩子,把男孩献祭给了神灵。 “女孩知道后,终于第一次流下了眼泪,传闻那天的雨很大,却没有把火浇灭。” “后来呢?”娃娃脸问道。 “后来……女孩死了呗。” “怎么死的?” “投火自杀了。”络腮胡屈指一弹,把烟蒂弹进了雨里,“据说自杀前还下了个诅咒。” “什么诅咒?”眼镜男好奇道。 “诅咒深渊的雨,永远无法熄灭这里的火,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天上再下热雨,呵呵,雨怎么可能会热,就是个狗血的爱情故事罢了,不说了,我去眯一会儿。” 络腮胡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找了个干燥的树荫,闭目养神去了。 娃娃脸伸手试了试雨水的温度,很凉,问一旁的眼镜男:“这雨真的不能灭火?” “你小子还真当真啦?就是个传说,要不能灭火,深渊早就烧秃了,哪来这么多花花草草的。” “也是。” 娃娃脸把手收了回来,甩了甩上面的雨水,暗骂了自己一句:无知。 …… 山洞中,陆半心看着篝火边的四人,张着的嘴巴很久都没有闭上。 “这故事也太……玄幻了吧。” 她没好意思把话说的太直白。 但凡扯到神灵的故事,多半真的只是个故事,神灵假如真的存在,肯定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哪有空听这些凡人们的唠叨。再说热雨就自己一个人能感受到,说不定是自己的感官发生了变化,和传说根本不搭边。 “原本我也不相信,但既然你能感受到雨的温度,这个故事就未必是假的。”祁雪撑着脑袋,跟陆半心建议:“要不等回去了问问康老,他说不定能知道。” “也好。”陆半心点了点头,突然看到对面的屠江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屠江,你有话说?” 屠江听到陆半心叫他,连忙用余光瞟了眼离他最远的丛海,见他并没有注意自己,干笑了两声就说:“呵呵,其实你们说的这个故事并不完整。” 陆半心来了兴趣,问道:“是吗?那你说说。” “小时候,我听我奶奶说过,女孩其实生了一对双胞胎,淹死的那个是儿子,女儿被她提前送走了,至于送去了哪里故事里没说,还有一点,关于女孩死之前的诅咒,你们说的和我听到的不一样。” 屠江看了眼陆半心,见她正一脸期待的等着下文,没等她开口,就继续道:“女孩说的是,将来会有另一个女孩,用一场热雨,将这片大地彻底焚毁,每一个逼死她的人和他们的后人,都将受到来自恶魔的永世诅咒。嗯……大体就是这样。” 他说完,另外三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了陆半心。 陆半心表情僵了僵,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我?另一个女孩?别开玩笑了。” “嗯。”祁雪赞同的点了点头,“放火这种事儿,半心估计做不来。” 丰信然道:“估计就是个巧合,别放心上。” 屠江没说话,只是余光一直盯着远处的丛海。 丛海笑了笑,眼神依旧很温和,但是眼底深处似乎多了些旁人察觉不出的异样。 -47 大胆的猜测 http://.biquxs.info/

这场雨并没有持续很久,下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停了,眼镜男一脸怪异的看着地面蒸腾起的水雾,挠着头有些摸不清状况。 “不是说深渊的雨下起来就没个头吗?怎么这么快就停了?”娃娃脸刚睡醒,睡意还没完全退走,担心什么地方跑来一些吃人的野兽,连忙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精神保持清醒。 眼镜男没理他,蹲到地上,用手摸了摸低洼里的积水,表情也由狐疑转为骇然。 “这……这雨水真的是热的。” 娃娃脸正低头整理包裹,没看到眼镜男的神情,以为是故意捉弄自己,‘切’了一声没搭茬。等他拎着背包走到树林外面,两只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不用去试地面的积水,他也能看得出浮在空气里的那层薄薄的白雾,明显就是从积水里蒸发出来的水蒸汽。 如果水蒸汽覆盖的面积不大,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问题是他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到处都是这样的白雾,而且体感温度和下雨的时候相比明显高了不少。 “刚才的雨明明是凉的啊?”他学着眼镜男也蹲到了地上,用手指往积水里试了试,水温起码有四十度往上,是他平时洗澡水的温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远处突然传来一长两短的口哨声,是络腮胡的联络信号,两人心头一紧,暂时放下面前的疑惑,背上背包就跑了过去。 络腮胡正站在一个山洞前,用树枝扒拉着地面,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哥,怎么了?”眼镜男刚跑到他面前,就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 “你们看地上。”络腮胡头都没抬,指着地面说道。 眼镜男和娃娃脸连忙低头望去,看到几对有些杂乱的脚印沿着洞口外的土路消失在山道里,根据脚印的大小能明显看出来是三男两女。 眼镜男盯着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结果,狐疑道:“哥,难道这五个人你认识?” 络腮胡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倒是一旁的娃娃脸,蹲在了地上看得特别仔细,嘴里不时发出‘嗯,哦,啊’之类的声音。 “你看出来了?”络腮胡问道。 娃娃脸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指着地面把自己的发现详细说了一遍。 五个人,其中一人穿着双鞋底印有英文字母的运动鞋,那个牌子的鞋子可以说是所有年轻人的梦想,在运动品牌里属于最顶级的,每一双价格最低五位数打头。这种鞋一般都是放在自家橱柜里看的,鞋主人能穿来这种地方,说明家境非常殷实,有这种背景的人物不大可能来深渊冒险,除非他来自某个传承多年的异能组织,比如幽灵榭、浅浮山等。 还有一个人的鞋子一看就是皮鞋底的样式,走起路来有点塌拉,脚尖重脚跟轻,鞋子估计不是自己的,所以很不合脚,应该是半路上遭遇了什么危险,把自己的鞋子弄掉了。 剩下那个男的鞋码最大,大约有四十五左右,鞋底是平的,这种鞋在湿地上很滑,不合适长时间走路,但是他的脚印每一步都很稳,实力应该很强,根本不在意这里是不是深渊,会不会遇到危险。 另外两个鞋印就明显小了很多,其中一个鞋印在五人中陷的最深,鞋底较硬,应该是特制的,山洞口还有被她踩碎的石块。这女人要不是个两三百斤的大胖子,就是长时间背着很重的东西,可能是她的武器装备。 “五个人中,就这双鞋印看起来最正常,大约三十六码,也是一双运动鞋,应该是个年轻女孩。” 娃娃脸指着其中一对鞋印,结束了自己进入深渊后的首次推测尝试。 络腮胡惊奇的看了他好几眼,似乎很满意,点头道:“不错,第一次实践,就能看出这么多信息,看来师父说的没错,咱们写臆门将来还得靠你。” 眼镜男一听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指了指脚印有些不服道:“不就是最简单的追踪术,有什么的,在这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娃娃脸楞头笑了笑,给眼镜男找了个台阶:“是啊,这些小伎俩其实也没什么用,说到底还得看实力。” 络腮胡却冷哼着,瞪了眼镜男一眼,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沉默了很久,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咱们写臆门最早就是靠追踪术起家的,只不过延续至今,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慢慢就被荒废掉了,现在的刑侦手段其实就是咱们写臆门早年的缩影。只是可惜了老祖宗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如今却没了用武之地。” 他的声音和表情都带着极尽的萧索之意,颇有一种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的挫败感。 娃娃脸突然把身体绷直了,认真说道:“哥,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了咱们老祖宗的手艺。实力我这辈子肯定是追不上孙同哥了,我就老老实实研究我在行的,其他事还得指望你们。” ******的孙同看着愣头愣脑的,其实也不傻,听出娃娃脸故意在话里拔高了自己的位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行了,唐旗,我这人就是嘴贱,自己什么德行我心里清楚,追踪术我是不在行,不过以后打架出头的事儿,交给我就行了。” “好嘞。”叫做唐旗的娃娃脸笑着应了一声,这才对络腮胡说道:“哥,你刚才让我看的应该不单单是这五个脚印吧?” 络腮胡从愣怔中回过神,拧着眉头说道:“哦?还看出了什么?说来听听。” 唐旗也不扭捏,指着地面就说:“这对脚印看起来最正常,其实是最不正常的。” 络腮胡眼睛一亮,示意他继续。 “刚才下雨的时候风是从山后面刮来的,这个山洞顶部外凸,因此可以判断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其实没有淋到雨,地面只是略微潮湿,所以脚印比较清晰,其他地方的脚印只能看到一个大体的轮廓,我想他们五个人应该是在雨快要停的时候离开的。” “没错,这点我也注意到了,还有呢?” “还有……” 唐旗盯着那对三十六码的运动鞋鞋印,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哥,你说那个传说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48 位置不太好 http://.biquxs.info/

山不高,路也不陡,只是下了雨地面有些湿滑,爬坡的时候比较费力,好在经过两个小时的调整,空荡荡的气海又灌满了虚月之力,陆半心这一路走的还算轻松。 在写臆门三人走到山洞口的时候,五对脚印的主人就已经爬到了山顶,表情都很轻松。 脚下是松软的枯叶,头顶是密密丛丛的树林,偶尔能听到虫鸣鸟叫,看不到野兽踪迹,除了稍微有点闷热,到处都透着股最原始的草木之气。 “你说那个传说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陆半心跟在丰信然身后,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怎么?真把自己当成诅咒里的女孩了?”丰信然回头笑了笑,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就算是真的,就算那个人是你,也没什么不好,到时候一下雨,这里不就成了你的天下了?” 陆半心想了想,丰信然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要真成了那个女孩,以后深渊就是自己的后花园,撒泼打滚都没人管,应该是件好事。可细想又觉得这件事太匪夷所思,能跟自己扯上关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自己来自人类世界,这里可是深渊,两个地方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不可能。 丰信然见陆半心没说话,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心,低声道:“放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 陆半心却用调皮的语气说道:“哪怕将来我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嗯。” “这可不行,丰信然,你得有你的原则。” “我有啊。” “哪有?” “因为你杀的都是坏人。” 陆半心白了他一眼,脸颊‘蹭’的一下就红了。 相比较上山时的闲庭信步,下山就要危险多了,主要山背面没有缓坡,只有一面深不见底的断崖,就跟被人用刀把整座山劈开了似的,切口特别平整,连个把手的地方都没有。 要说这是天然形成的山势,陆半心打死也不信,可要说是人为的,这工程量堪比秦始皇修长城了。问题是修长城是垒砖,只要时间够,总有一天能垒成。现在他们脚下这座山高就有千米,长度据屠江说是有八十公里,也就是说要把一座八十公里长,高一千米的山一切两半,这种壮举估计也只能想想了。 姑且就当作是某个闲着无事的神灵,来人间走了一趟,顺便磨了把刀。 至于下山的路,丰信然指着那条嵌在崖壁上的石梯说道:“就是这儿了。” 石梯应该有些年头了,表面被磨得锃亮,两侧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每个台阶长一米宽五十,台阶之间的跨度有八十厘米,将将能站一个人。 陆半心往崖底看了一眼,底下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经过十二灵月图改造后的感知力,在面对这条天堑时,似乎失去了作用,只能隐约闻到一股带着淡淡咸腥气的风从崖底不断往上吹。 在丰信然的建议下,陆半心大着胆子跨上一阶石梯,准备好好感受一下这条真正的入云梯到底有多吓人,两只脚刚踩上去,腿肚子就一阵狂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里作用,陆半心觉得崖底的风突然大了,身体控制不住的一阵摇晃,脑袋晕的就跟喝醉了似的。没过几秒钟她的脸就变得煞白无比,脑门上冒了一层的汗,但还是咬牙维持着身体稳定。 她闭上了眼睛,慢慢沉下气息,等那股晕眩感自然消退后,这才睁眼往底下看去。 神奇的是,站在山崖边和石梯上所看到的竟然是不同的两个画面。 原本漆黑的崖底不见了,眼中到处都是峥嵘怪石,犬牙奇峰,还有被浪潮一遍遍推上岸的水沫,以及震耳欲聋的惊涛声。 “是海……” 陆半心惊奇的看了眼丰信然他们,想也没想就往下跨了一步,稳稳的站在第二层石阶中央。 站在在第二层往下看,陆半心发现画面又变得有些不同。 原本深色的沙滩变浅了,能隐约看到在岸边盘旋的海鸟,和水里游动的海鱼,以及色彩各异的巨型贝壳。 在第三层,她同样看到了更多的风景。 陆半心原本以为深渊二层的通道应该是类似于云海树屋那种扭曲空间,但没想到只是几块普通的石阶,就把她带到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相比于一层的气温,这里要冷上一些,迎面吹来的海风,像无数小沙粒打在自己脸上,有些微微生疼。 脚下的沙滩很软,空气很潮湿,海上有很浓的雾气,视线根本穿不透,淡淡的黑暗之气在空中来回游荡,经历过黑树林事件后,这种小小的精神恐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沙滩的左边是条蜿蜒的碎石路,不知道绵延到哪里,右边依旧是一望无尽的山脉。 陆半心回头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那面断崖居然不见了,一个连着一个的椭圆形石块,填满了她的全部视线。 这些石块大约有一人高,无论从大小还是形状,几乎都一模一样。看起来很像是个大型坟场,不过没听说坟包长这样跟一个个鸡蛋似的,难道是深渊人类的特殊癖好? 没等陆半心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祁雪也扭头看了一眼,顿时有些焦躁的跺了跺脚。 “晦气,居然掉蝙蝠窝里了。” 说完根本就没顾上陆半心,拽起一旁的丛海朝着碎石路撒腿就跑。 陆半心‘诶’了好几声,这家伙连头都没回一下,典型的重色轻友。 丰信然的神色也有些不对,没犹豫拉起陆半心跟在两人身后狂奔。 “怎么了?” “那些看起来像石块的东西是一种黑暗生物的卵,这里是它们的巢穴,这次我们下来的位置不太好。” 陆半心一愣,把丰信然最后一句话仔细回味了一遍后,忍不住又问道:“你的意识是说,每次下二层的地方是随机的?” “是的。” 丰信然点点头。 没等陆半心再开口,一阵类似于密集的电流声突然毫无预兆的冲进了她的耳膜,陆半心牙关一紧,连忙仰头看向天空,发现一朵遮天蔽日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飘到了头顶,电流声就是从云中传来的。 丰信然想也没想就把陆半心背到背上,把速度提到了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它们来了。” -49 一场羽毛雨 http://.biquxs.info/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乌云就黑压压的扑向地面,刚刚还明亮的天色,瞬间就暗淡了下来,持续不断的电流声越来越响,听得人浑身发麻。 不用回头陆半心也知道那根本不是乌云,而是成千上万只挤在一起的黑暗生物。 “赤头鹫的实力不高,但是数量太多,遇上它们就算李见厉正国来了也只能跑。” 丰信然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背上的陆半心解释起来。 “这种飞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一旦发现有人靠近它们的巢穴,肯定会不遗余力的追杀我们,现在只能祈祷它们还没有发现我们。” 说话的时候,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屠江突然脚下发力,跟只兔子似的从两人身旁窜了出去,两只不合脚的皮鞋也被他甩飞了。 陆半心看着很快就跑得只剩下个小点的屠江,拍了拍丰信然:“这样下去,我们会被追上的,你放我下来。” “别动,我心里有数。” 丰信然拒绝了陆半心的提议,箍紧双臂,虚月之力全力灌输进双腿,四星的实力被他发挥到了极致,但是两人距离祁雪他们却越来越远。 陆半心有些不解,虽然自己才二星的实力,全力发挥下就算跑不过丰信然,但好歹也能跟祁雪比比,可他为什么宁愿冒着被追上的危险,都不肯放下自己?难道有什么隐情? 没等她开口询问,丰信然就主动说出了实情。 “赤头鹫的视力很差,它们飞行的时候靠叫声回波感知猎物的方位,你听到的电流声可以捕捉到属于每个人不同的虚月之力,所以在没有摆脱它们之前,你不要使用自己的能力,这样它们就算追来,也只能发现我们四个,到时候你就躲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陆半心想都没想一掌拍在丰信然的背上,迎着赤头鹫的叫声,把虚月之力全力输送了出去。 “丰信然,你记住,无论以后遇到什么危险,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她有些恼怒,挣扎着从丰信然背上跳了下来,绵绵不绝的虚月之力涌入双腿,两只脚顿时就跟风火轮似的,沿着碎石路狂奔起来。 不过还有一句话,陆半心没有说出口:其实我们可以一起做决定。 丰信然愣了两秒钟,大概是捏不准陆半心的心意,只是小心的跟在她身后,没再说什么。 遮天蔽日的赤头鹫,就像被枪声打散的鸟群,在靠近地面的时候突然一哄而散,叫声不断在海岸边来回回响,没一会儿就感知到了陆半心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虚月之力,在巢穴里盘旋了一圈后,齐齐拍打着翅膀追了上来。 黑暗生物特有的气息混合着海风中的咸腥气,顿时就像一层无形的激流,朝着五人席卷而来。在密集的翅膀扇动声中,无数根黑色的羽毛,就跟下雨了似的,毫无预警的砸向五人。 羽毛每一根都坚硬如铁,在黑暗之气的裹挟下,瞬间就穿透了密林,击飞无数草叶树干,深深的扎进地面。 陆半心不敢掉以轻心,在黑暗之气临近自己后背的时候,李见的金币就已经被她捏在手心。但是,当第一根羽毛轻松击碎了路边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后,她才明白过来丰信然的担忧。 上万只赤头鹫,每一只身上掉下一根羽毛,那就是相当于一万次攻击,即便他们能够避开这一万次,但赤头鹫身上可不止一根羽毛。再说了,这种密集的攻势,别说陆半心避不开,丰信然估计也悬,所以他们根本就逃不掉。 既然逃不掉,可祁雪他们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以祁雪的性格不会不顾自己安危独自逃生,所以陆半心猜测前面一定有逃生的方法。 想到这里,她又一次加快了步伐。 铁羽像不要钱似的疯狂砸向地面,陆半心险险避开几次攻击,却仍旧被击伤了左肩,好在身后的丰信然反应迅速,替她挡下了几根羽毛。两人不断左闪右避,一根根铁羽擦着两人身体,把地面扎出一大片无处下脚的羽毛陷进,速度毫无意外的慢了下来,但赤头鹫群却离他们越来越近。 丰信然明显急了,瞅准一个空档,脚踩着一根两人高的树杈,跃上半空,一拳就把一只准备偷袭的赤头鹫脑袋给击碎了。 庞大的身躯摔落地面,震得陆半心脚下一颤,她迅速调整好步伐,刚跑出去没两步,就听到头顶又一次传来无数羽毛落下的破空声。 眼看上百根黑色铁羽就要当头刺下,陆半心连忙收住脚,返身往回跑了几步,一头钻进那只刚刚死去的赤头鹫翅膀下面,大喊道:“躲这里。” 丰信然没有犹豫,飞身扑了过去,他刚把脚收进翅膀底下,四周的地面就扎进了无数根闪着黑芒的羽毛。 成年赤头鹫光身长就有近三米,一双翅膀展开后足以藏下十几个人,但是一味躲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只能避开一时的攻击,赤头鹫可不光会飞,而且它们并不是没有视力。 陆半心看着不时落下的羽毛,突然有了个主意,说道:“我们可以收集些羽毛做成伞,这样应该能够挡住攻击吧。” 丰信然见她眼睛清亮,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沉默了几秒钟后,才说道:“赤头鹫的羽毛一旦离开身体,几秒钟后坚硬程度就会大幅度下降,除非我们拖着它的尸体,否则再厚的伞都避开这些攻击。” 听他讲完,陆半心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了,如果这种方法有用的话,刚才祁雪他们就没必要没命似的跑了,肯定早就尝试过才知道这种方法根本行不通。 “看来是我想多了。” 陆半心闷闷的说了句,把脑袋扭到了一旁。 丰信然想要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刚刚她还在生气,眼下又遭遇危险,自己嘴巴还笨,生怕再惹她生气,索性闭上了嘴巴。 羽毛攻击又持续了一分钟才停了下来,几十只巨大的赤头鹫停在碎石路上,‘滋滋’叫着逐渐走近两人,陆半心身体一下就绷紧了。 -50 被支配的丰信然 http://.biquxs.info/

就在几只鲜红色的脑袋靠近赤头鹫尸体的时候,丰信然已经提前冲了出去,陆半心知道他故意暴露自己吸引火力,也没犹豫手心一翻,金币就越过了丰信然的头顶,率先收走一只黑暗生物的性命。 这些赤头鹫看着凶猛,实际也只是比普通的猛禽大了些,靠着群居的习性以及一身铁羽在这片凶险之地占了一席,要没有这些羽毛,就跟普通鸟类差不多,红色的鸟头就是它们最大的弱点。 在和丰信然的默契配合下,连续杀了十几只赤头鹫后,陆半心顿时多了不少底气,只要她藏在翅膀底下,利用金币当武器,估计能撑上一会儿,等祁雪几人脱离危险,应该会想办法来接应他们。 但是这个念头保持了还不到一分钟,陆半心的想法就又一次被无情的现实击碎了。 她察觉到压在自己头顶的翅膀突然动了一下,她被吓了一跳,以为这只赤头鹫还没死透,准备给它再来上一击,却没想这具尸体竟然腾空飞了起来。 陆半心迅速反应过来,不是尸体活了,而且那些活着的赤头鹫把尸体叼走了。 没了遮挡物,两个人彻底成了一对活靶子,一边要躲避头顶的羽毛,一边要防备身边的攻击,手忙脚乱之下,两人不同程度的都受了些伤,虽然不严重,但是他们都清楚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估计两人脑袋就要开花了。 “得想个办法。” 丰信然有些着急,他自己受伤不要紧,问题是陆半心绝对不能出意外。 这次下深渊,康老之所以肯放行,一半原因是陆半心的坚持,加上她刚刚成为守门人,没有实战经验,急需历练一番,方便应对以后的危险,所以并没有派太多人保护。还有一半是对他和祁雪比较放心,两人的实力加起来,只要不踏进那片海域,不遇到群居性的黑暗生物,在二层基本不会遭遇危险。 但让丰信然始料未及的是,他们这次下来的地点好巧不巧就撞上了赤头鹫的巢穴,这个几率甚至比出门就捡到钱来的还要小,因为赤头鹫是整个二层唯一的群居性黑暗生物。 论危险性赤头鹫甚至还不如一层的深渊魔狼,在整个二层所有黑暗生物中的实力排名属于垫底的,不过是以单只计算为前提。 可是俗话说的好,蚂蚁都能吞象,蜉蝣亦能撼树,这么多赤头鹫聚集起来的能量,已经大大超过了他们可以应对的极限。 该怎么办? 丰信然急着想办法,精神一时间没能集中,一只体长三米开外的赤头鹫悄无声息生息的落在他身后,张嘴就朝他后颈啄去。 眼看着铁钳一样的鸟喙就要刺穿丰信然的脖子,陆半心突然大吼一声:“后面。”心脏已经砰砰跳了起来,顾不上自己面前两只赤头鹫已经临近,抬手就把金币朝丰信然后脑勺扔了过去。 陆半心的提醒让丰信然心头一颤,他知道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了,一边暗恼自己的疏忽,一边有些狼狈的往侧方一滚,险险躲过这次攻击,不过还没等他站起来,一声异样的闷哼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声音不高,混杂在持续不断的电流声中并不明显,但是丰信然却在第一时间就听出了声音里面刻意压抑着的痛苦。 他知道陆半心受伤了,并且是为了自己受的伤。 看着自己身后那只赤头鹫轰然倒塌,眼中逐渐放大的金色光华,就像一把利剑,在他心脏中央狠狠的扎了一刀。 恐惧、害怕、懊恼……无数复杂的情绪掺揉在一起像浪潮一样顷刻间就将丰信然完全吞没,被强烈精神意念支配下的虚月之力骤然爆发。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全身皮肤就染上了一层浅蓝色的光华,突起的青筋下是快速流动的血液,白眼球上一根根血丝纤毫毕现,全身肌肉像马达一样疯狂的颤动起来。 陆半心只觉的自己眼睛被一阵明亮的风带得有些睁不开来,随后她发现一直站在自己面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了,满地的铁羽中,一个陌生又疯狂的影子像骤亮骤熄的光柱,穿插在赤头鹫的鸟群中,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收割了十余条生命。 他的速度极快,情绪也不稳,而且本该纯净的虚月之力中,竟然还掺杂着一丝让人感到害怕的黑暗气息,那股气息陆半心很熟悉,因为和虚月中落下的邪恶之气如出一辙。 很明显丰信然是被虚月中那股恶念给支配了,丧失了自己的意识,如果一直持续下去的话,无论对自身的实力,还是精神力都有害无益。 但这不是主要的,陆半心最担心的是,这股能量是什么时候占据了他的身体,他被邪恶之气侵蚀后的意识能不能恢复,还有倘若今后遭遇危险必须借用那股力量的话,那他最终会不会变得和父亲一样。 想到这里,陆半心顾不得受伤,捂着血肉模糊的肩膀,挡开身前两只赤头鹫,冲进了丰信然的战圈,见他脚边正躺着一只鹫尸,一头钻进了翅膀底下,用尽全力喊道:“丰信然。” 这三个字对处于意识混乱中的丰信然就像突然出现在茫茫深海中的灯塔,他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自我意识回归本体的第一秒,他本能的就朝陆半心扑去。 “你怎么样了?” 丰信然的声音有些抖,不知道是在担心陆半心的伤势,还是对刚才无法控制的意识产生了恐惧。 “我没事。” 陆半心把肩膀藏在羽毛底下,没让丰信然瞧见,生怕他再受刺激。 丰信然这时的精神正处于最紧张的状态中,眼神很焦虑,有些欲言又止,陆半心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你刚才怎么了?那股气息是怎么回事?” 陆半心紧盯着丰信然追问道,不肯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如果那股气息的存在他知道,并且隐瞒了下来,说明存在他体内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有可能是在第一次觉醒的时候。 “我……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丰信然直视着陆半心,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那股气息出现的很突然,他自己也被吓到了。 -51 危险的药丸 http://.biquxs.info/

如果换做别人,哪怕是方惠或者祝恒,现在言辞恳切的对自己说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半心也要掂量掂量这句话里带着几分真几分假,是不是对她撒谎了。 但她现在面对的是丰信然,隐藏在丰信然眼皮底下的是对她的愧疚、对未知的茫然、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是的,恐惧。 陆半心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害怕临近的危险,而是在恐惧自己为什么会出现‘恐惧’这样的情绪。 “我……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丰信然回避了陆半心的问题,极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但是表情不会骗人。 “没有。” 陆半心摇头,把目光从丰信然脸上收了回来,既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继续问下去毫无意义,反而可能会让这种情绪成为他的心魔,这是陆半心最不愿意看到的。 雨点似的羽毛依旧淅淅沥沥落个没停,黑压压的赤头鹫蜂拥着冲向大地,没有意外两人藏身的尸体又一次被叼走了。 没有羽毛的遮挡,陆半心的伤口彻底暴露在丰信然的眼中,他的表情瞬间又变了。只是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铺天盖地的赤头鹫就已经扑了上来。 他一把搂住陆半心,把她藏在胸膛底下,让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无数足以削铜剁铁的鸟喙下。 鸟群像一张撒开的巨网把两人困在中央,就在他们即将被鸟潮吞没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又尖又利、使人牙根发酸的叫声,声音虽然很刺耳,却像是一缕破开雾霾的阳光,藏在黑暗底下的生物顿时现了原形。 赤头鹫惊恐的拍打着翅膀,争先恐后的飞入空中,原本充斥着耳膜的电流声消失了,整条碎石路上,只剩下了挥动翅膀的声音。 大地开始微微颤动,隆隆的蹄声下,一只堪比巨型蜥蜴的怪物,在陆半心眼中逐渐放大。 哦,不对,那不是怪物,而是一只龟,一只巨大的、跑的比兔子还快的龟。 龟背上坐着三个人。 祁雪的表情从开始的紧张,到确认两人还活着后的庆幸,只花了短短一秒钟,那些赤头鹫逃跑的速度可谓是风驰电掣。 “好险好险,幸好我跑得快。”她拍着胸脯,翻身下了龟背,朝两人招了招手,“行啦,都安全了,还搂着不撒手?” 丰信然顿时就跟筋挛了似的,双手一抖,往后移了两步,才又重新扶住陆半心。 “好了,安全了。” 陆半心‘嗯’了一声,身体却不由自主软了下去,这时她也精力去理会丰信然躲闪的眼神,刚才被赤头鹫围着还没觉得什么,现在脱离了危险,肩膀上传来的剧痛登时就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不愧为黑暗生物,伤口比普通的伤来的可怕多了,碎肉里夹杂着黑暗之气,这气息让陆半心整个肩膀就跟被刀尖不停的剜着似的,那种疼一般人可忍不了。她哼哼唧唧的好一会儿,要不是怕丰信然他们担心,估计自己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几人都不是第一次下深渊,知道这种伤有多疼,把各自的包翻了个底朝天,药是挺多的,止血止伤去热的都不少,就是没找到止疼的。 祁雪拍了拍背包底下的破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啊呀,止疼药好像丢了,半心要不你就忍一下吧。” 陆半心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吸了几口冷气,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丰信然忍着怒火没发,一把夺过祁雪的背包,把剩下的药都塞到自己的口袋里,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无声抗议。 “吃这个吧。” 丛海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颗药丸,递到陆半心的面前。 陆半心盯着他的手心,愣是没敢接。 药她见多了,可没听说哪个厂家会把药制成黑黄相间的颜色,这两种颜色混在一起在某种程度来说代表着危险,很多剧毒动物的皮肤就是这种颜色,比如金环蛇。 “这……这是止疼的?” “总之对你的伤有好处。” 丛海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这让陆半心起了疑心。 这家伙突然冒出来加入他们队伍本身就很有问题,加上他那张脸,帅的太犯规了,这种人好好去当个明星,钱大把大把的赚,到时候花钱雇几个保镖不就行了。再说他又不是浅浮山的人,也不用背负他们的责任,深渊虽然神秘,但危险系数太高,不到万不得已,即便是陆半心也不会轻易下来,他偏偏以身犯险,肯定有猫腻。 陆半心看了他好几眼,本想找个好点的借口拒绝,没想到祁雪直接把药丸塞到了她的嘴里,还生怕她吐出来,用手死死的捂住她嘴巴。 “吃吧,没事儿。” 祁雪的手臂经过机械改造,力量大的惊人,陆半心一时没挣开,呜呜了好几声,直到她吞下药丸,祁雪才松开手臂。 “咳咳……祁小雪,你捂嘴就捂嘴,干嘛捂我的鼻子?你想憋死我?” 陆半心连咳了好几声,没好气的瞪了祁雪一眼,本想再骂几句发泄一下,肩头突然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刚刚还剧痛无比的肩膀居然已经不疼了。 “这……这是什么药?药效居然这么快。” 陆半心暗暗心惊,她能感觉到药丸里的成分正在快速吸收伤口中的黑暗之气,身体的疲惫感也轻了不少,而且被树枝刮破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闭合。 但这还不是主要的,陆半心觉的自己身体突然轻飘飘的,很像是喝了点小酒的微醺状态,舒服极了。并且眼前的景色也随之改变,黑色的大地变得五彩斑斓,面前的巨龟绽放光芒,四个人的身影一阵飘忽。 这根本不是药,是仙丹吧? 陆半心使劲揉着眼睛。 但还没满一分钟,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自己的眼皮怎么越来越沉,还有身上怎么这么热,全身就跟爬满了蚂蚁似的,痒得难受,还有自己嘴里怎么发出了那种羞臊的声音? 祁雪凑了过来,朝她挤挤眼睛:“没骗你吧,这药可是好东西。” 陆半心看着她一脸的暧昧表情,突然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止疼药,而是含有止疼成分的……那种药。 -52 那封信 http://.biquxs.info/

在陆半心脱掉上衣之前,丰信然就已经一掌劈在她的后脑勺上,在她晕过去之前,似乎还听到了祁雪说了句,不解风情什么的。 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雾蒙蒙的天空,风呼呼的吹着,两侧景物迅速后退,沉闷的蹄声践踏着大地,一路惊起无数飞鸟与野兽。 陆半心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哪儿,直到她摸到屁股底下坚硬的龟壳,才猛的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彩色药丸事件,顿时不忍直视的一幕就跟定格的电视画面一样,从脑海深处清晰的钻了出来。 “醒啦?” 祁雪凑上来,笑嘻嘻的问道,脸上那表情别说不好意思了,竟然还透着股没遂了她心愿的遗憾。 陆半心坐起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这是给你和丰信然创造机会呢,没想到这小子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点都不懂把握。”祁雪继续恬不知耻的说道:“苦了我费尽心机创造的机会呀。” “费尽心机?” 陆半心立刻就明白了祁雪的意思,感情止疼药不是丢了,而是被她藏起来了,她肯定事先就知道丛海有那种药丸,故意让自己吃的。 这女人果然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喜欢捉弄人。 陆半心倒也不生气,眼珠转了转就说:“你就不好奇丛海怎么会随身带着那种药?” “他都跟我说了。”祁雪难得露出一些小女人的娇羞,还带着几分得意,“他家里的止疼药正好没了,这次来的急,就带了些那种药以防万一。” “是吗?”陆半心活动了一下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来……他家里常年备着‘那种’药啊。” 话点到即止,祁雪也不是傻子,听出来陆半心意有所指,刚刚还很得意的表情顿时就僵在了脸上。对哦,这点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家伙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身材又好,身边肯定常年围着一群花花草草,私生活说不定很乱。不行,我得好好问清楚。 祁雪气鼓鼓的刚准备站起来,身后就传来了丛海温柔的嗓音。 “呃……其实我家是开药铺的。” 这个解释在陆半心听来,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开药铺的连最基本的止疼药都没有,骗鬼呢? 不过陆半心在意的不是他的解释,而是这家伙的实力。他刚刚明明还坐在龟背的另一边,什么时候来的自己居然丝毫没察觉,难道他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陆半心暗暗心惊,嘴上却问:“开在哪?” “武宁市,花园大街。”丛海笑着回道,表情没有丝毫异样。 听到这地址,陆半心却愣了愣,这地方她没去过,但好像在哪里见到过,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对了,那封信。 她连忙从竹包里取出一封已经被血染红的信,信封上面的地址居然就是,武宁市花园大街。后面还有另外七个字:梨家药铺丛方平。 丛这个姓并不多见,而且又在同一个城市同一条街,连姓都是一样的,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陆半心带着一半惊奇,一半狐疑,又问道:“丛方平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咦,你认识我父亲?”丛海似乎很惊喜。 “不认识。”陆半心摇了摇头,“对了,你家药铺叫什么?” “梨家药铺。” 即便陆半心对他身份存疑,也被这种巧合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仔细想了想,还是把信递了过去。 “这封信你看看,是不是给你父亲的。” “信?” 丛海一头雾水,接过信,表情终于在看到上面字迹的时候变了。 “这是……我姐姐的笔迹。”他陡然瞪大了双眼,盯着早就干涸的血迹愣是没敢动,颤抖着问道:“我姐的信怎么会在你这里?” 陆半心没遭遇过这种状况,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好半天才说道:“你先……你先平静一下,我也不确定那个女人是不是你姐姐,她那个……给我的信,哦,对了,这件事吧,屠江比较清楚,你去问他好了。” 说完就把屠江叫了过来:“屠江,这封信你跟他说,我……我刚醒,脑袋还不是很不清楚,具体细节已经忘了。” 屠江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人,眼神从陆半心的脸上转到丛海手上那封信,这才明白陆半心这是在甩烫手山芋呢。 “具体细节呢……呃,当时我被吓坏了,也没怎么在意,就是有个女人临死前交给我们的信。” 屠江扔下几句话就跑了,头都没回一下,陆半心看着他的背影,心说这家伙说话也不带转个弯,不顾及一下人家的心情,这么直接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接受。 她哪里知道屠江并不是不想多解释几句,只是面对那张能让他夜夜都做噩梦的脸,根本不敢多待,生怕自己漏什么破绽。 丛海呆呆的没说话,手却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陆半心连忙安慰了几句:“那个……女的也未必是你姐姐,说不定是别人呢。” 这句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别人怎么可能有他们丛家的信,而且字迹丛海还认识。 丛海笑了笑,脸已经白了。 “能告诉我她的尸体在哪吗?” “就在那个尸洞里,对不起,没能救她。” 陆半心叹息了一声,她无法想象那个女人在遇到她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又等待过什么。 无尽的黑暗?身体的痛苦?还是死亡来临前的恐惧? 死其实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像她这样在折磨中慢慢的死去。 丛海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他撕开信封,在沉默中看完了那封信,转身跳下了龟背,没留下一句话,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丛……再见。” 祁雪试图喊他,名字到了嘴边,却化成了最为无奈的两个字。 陆半心安慰道:“没事,以后会见面的。” 巨龟在一面像镜子一样光可鉴人的湖边停了下来。 一直躲着陆半心的丰信然,终于走向了她。 “镜湖到了。” 他的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丝毫起伏。 -53 水开了 http://.biquxs.info/

镜湖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真的就是像镜子那样的一面湖。湖面没有波澜,连一丝一毫的水纹都没有,倒映着岸边几株枯树,和头顶灰蒙蒙的天,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一面湖水。 明明水中有鱼,水面有浮萍,湖边也有风,湖水就是一动不动,跟静止了似的。 “怎么这么平静?” 陆半心带着满腹疑惑翻下龟背,准备靠近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刚抬脚就被丰信然拉住了。 “别去,还没到时候。” 陆半心不解,怎么看个湖还得算时间?又不是花,还得等它开了才能欣赏。 “你现在去就是找死,等天黑了再说。” 祁雪在她身后闷闷的说了句,也没解释原因,就找一旁的屠江撒气去了,大概还在为丛海的突然离开黯然神伤。 陆半心知道她心情不好,就没去打搅她,回头准备问丰信然,发现这家伙居然已经走远了,看样子也不想跟自己多说什么。 没办法,她只能跟那只巨龟絮叨几句,排解一下心情,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 “哎,龟啊龟,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两个倒霉朋友呢,脾气一个比一个倔,还不让人说话。尤其是丰信然,生什么气嘛,明明受伤的是我,该生气也是我生气才对嘛。还有小雪,居心不良,居然骗我吃哪种药……” 巨龟很温顺,任凭陆半心在它背上又是跳又是蹦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偶尔陆半心声音高了,会朝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声,像是在附和似的。 陆半心的单口相声足足表演了半个小时才停下,气鼓鼓的瞪了眼两人背影,索性躺在龟背上,学着李见的样子,让金币在指尖不停跳动,练习对于金币的控制。没一会儿,她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深渊的白天和夜晚几乎没什么变化,天还是那样灰蒙蒙的,没有星辰和月亮,唯一的区别就是天黑后能感受到一股很淡的虚月之力从空中洒落下来。 陆半心是在睡梦中被祁雪叫醒的,等她揉着眼睛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又一次被这个神奇的世界给震慑住了。 一只纯白色的鹿,至于什么品种陆半心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们那个世界绝不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动物:一身白到发光,不,是一身正在发散着白色光芒的皮毛,一对像绿宝石一样璀璨的眼睛,头上两根盘曲虬结的鹿角就像两棵初生的小树苗。 陆半心本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挂在鹿角上那几片翠绿色的东西真的是树叶,她数了数正好九片。 鹿角上长树叶,这种事她所未闻,而且还长了九片。 记忆中唯一能跟‘九’字扯上关系的动物也是鹿,小时候她看过的一部名为九色鹿的美术片,灵感源自于敦煌壁画,因为毛色有九种,所以才叫九色鹿。不过和这只脑袋上长树叶的白鹿,两者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叫什么鹿?” 陆半心小声问身旁的祁雪。 “深渊人称它为净水鹿,它只有晚上才会来湖边喝水觅食,这种鹿胆子小,一旦把它吓走了,我们又得等上几天。”祁雪比划了个手势,示意陆半心小心,“看到它角上的树叶没?我们下湖全靠那东西。” “那是什么?植物吗?” “算是吧。” 净水鹿个头接近一匹成年马,光看剪影的话长得和麋鹿很像,走起路来昂着脑袋目不斜视跟人似的,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矜贵骄傲的气质,加上那一身发亮的皮毛和整个深渊世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像鸡窝里掉进来的一只凤凰,本该在天上,却意外落入了浊世凡尘。 陆半心看着它,竟有种心灵被净化了的感觉。 “你呆着别动,待会儿听我的信号。” 祁雪匆匆交代了一句,没等陆半心问是什么信号,人就已经顺着龟背滑到了地面,蹑手蹑脚的绕到净水鹿背后,才朝她身旁的枯树指了指。 树上正蹲着一个人,是丰信然,看样子应该早就在树上等着了。 两人一动不动就跟两个雕像似的盯着净水鹿,直到它靠近湖边,低头喝了几口水,祁雪突然吹了个口哨。 陆半心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脚下的巨龟率先冲了过去,四只脚一蹬跟只青蛙似的,足足跳了十来米高,差点把陆半心的心脏病给吓出来了。 龟居然会跳?还有这女人故意不告诉我,肯定是把丛海的离开归罪到我头上了?她这明显是在报复我,还骗我说什么信号。 陆半心死死的扣住龟壳上的缝隙固定身体,把牙咬得‘嘎嘎’直响,等巨龟四脚落地,这才狠狠瞪了眼远处的祁雪。 祁雪又是吐舌头,又是翻白眼,像是在说:你能拿我怎么着? 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时,净水鹿已经惊吓着跑开了。 丰信然跃下树冠,连忙追了上去。 祁雪也不急仍旧藏在一块石头后面,等净水鹿跑出去百米远,才举着信号枪朝它逃跑的方向开了一枪。 明黄色的信号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光线,在净水鹿身前五米外的地方炸开,吓得净水鹿哀嚎一声又掉头跑向另一个方向,那身雪白的皮毛似乎更亮了。 祁雪这一枪的距离和位置都计算的相当精确。 净水鹿逃跑的方向正好有三条岔路,岔路两边都是带刺的荆棘藤,净水鹿不仅胆子小,还很爱干净,为了保持皮毛的鲜亮,不可能躲进荆棘林。三条路其中一条已经被丰信然堵住了,另一条岔路祁雪第二支信号弹已经飞了过去,只能逃向最后那条岔路。 这时候就轮到陆半心了。 巨龟应该早就得到了指令,连着跳了几下,直接落在最后那条岔路的出口处。陆半心瞅准机会从龟背上跳了下来,利用巨龟做遮挡,躲到岔路旁的荆棘丛里。 净水鹿见巨龟顺着出口的方向走远了,撒开蹄子就往那条路上跑去。 陆半心等它靠近,手指一弹,金币悄无声息的飞了出去。对于金币的控制她虽然还比不上李见,但相比较前两天倒是熟练多了。 金币中光芒一闪,就已经靠近鹿角上一片翠绿的叶子,陆半心以为这次出手十拿九稳,哪曾想净水鹿就像背后多长了对眼睛似的,脑袋往又一撇,险险避开了这次攻击。 陆半心一击不中,知道净水鹿发现了自己,连忙钻出荆棘追了上去。 净水鹿的速度很快,腿一蹬就能跨出去好几米,陆半心速度也不慢,经过彩色小药丸的调理后,伤势恢复的速度惊人,伤口已经开始结痂,黑暗之气也被逼出了体外,完全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不过在跑动中操控金币,对她来说又是一个难题。 金币就像巨浪中的小舟摇摇晃晃,几次三番都无法准确靠近树叶,眼看净水鹿已经逼近出口,陆半心急的满头大汗,这时突然一个像球类击打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陆半心连忙身体一矮,就看到一股浅绿色的劲风擦着自己脑袋飞向净水鹿,准确打在一片树叶上,没有丝毫偏差。 树叶被击落,那股风却在空中兜了一圈,又往身后飞去,落进丰信然的手中,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才停下,居然是一枚网球。 陆半心从丰信然身上收回视线,见净水鹿已经跑远了,拍了拍手把那片树叶捡了起来。 这树叶实际要比普通树叶重上许多,更像是一片吸饱了水的叶片,沉甸甸的,而且能感受到浓郁的虚月能量在叶片中缓缓流动,很神奇。 “树叶离开鹿角后一小时之内就会枯萎,我们要抓紧时间。”丰信然淡淡说了句。 陆半心‘嗯’了一声,一手捧着树叶,小跑几步抓住了丰信然的手心。 丰信然没有躲,只是表情有些挣扎。 陆半心安慰道:“别担心,康叔会有办法的。” “万一没有呢?” “没有也好啊,你就乖乖呆在四方巷,替咱们看家护院,以后你负责貌美如花,我就负责赚钱养家。”陆半心仰着头,两只眼睛笑的就像两枚月牙。 丰信然突然停下脚步,捧着她的脸颊,认真说道:“半心,我怕的不是自己的身体,我怕的是我将来没有办法再保护你。” “我知道。” 陆半心把脑袋埋进了他的胸口,听着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声,轻声说道:“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两人短暂的温存时间,被祁雪不合时宜的‘啧啧’声给打破了。 “啧啧啧,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有心思谈情说爱呢?” 陆半心也懒得理她,拉着丰信然朝祁雪做了个鬼脸,丰信然倒是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了脑袋。 晚上的镜湖依旧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祁雪露出难得的郑重神色,看了两人一眼,这才将树叶扔进了水里。 不一会儿,湖面就像被大火煮开了似的,冒出无数气泡,升腾起一层白雾。 一个巨大的黑影如同冲天的巨龙跃出水面,庞大的身躯,邪恶的气息,冰冷的寒意,瞬间扑向三人。 祁雪迅速后退,同时高喊:“屠江。” 半天没见的屠江从荆棘丛里钻了出来,手心的小纸片光芒一闪,罩住了陆半心。陆半心没犹豫,‘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丰信然紧随其后。 -54 醒了 http://.biquxs.info/

陆半心水性很好,加上觉醒后有虚月之力护体,闭气的时间大约在二十到三十分钟以内,身体承受的水压也是常人的五倍左右,她本以为下湖对她来说就跟小孩过家家一样简单,直到湖水把她淹没,才发觉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水很冷,并不是体表温度下降的冷,那种冷直击灵魂,好像所有细胞都在同一时刻被塞进了冰窟窿,让她的意识瞬间产生了幻觉,就连气海中的虚月之力也开始疯狂的翻涌起来,几乎要破体而出。 陆半心第一个念头就是想上岸。受再重的伤,即便浑身骨头断了,被黑暗生物咬了好几口,她都觉得自己咬咬牙也能挺过去,但是这种寒意竟然能让灵魂都跟着震颤,让她生出逃跑的念头,就不单单是冷的原因了,水底一定有东西。 在经过短暂的思想挣扎后,陆半心咬着牙还是往水底游了下去。 这一段距离,按照觉醒后尝试过的下潜速度大概只需一分钟左右,但这一回陆半心起码花了五分钟,就在她双眼发黑,快要失去意识之前,手终于碰到了一块平整的地面。 “到了。”丰信然的声音在她身旁响了起来。 即便意识模糊,精神无法集中,陆半心还是快速察觉到了异样。 这里明明是水底,她和丰信然都没有穿潜水装备,就算他们是觉醒者,也不可能在水里发出声音,但丰信然的声音却那么真实,这是怎么回事?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身旁突然亮起一束光,陆半心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的情况,就觉得身体突然开始下坠,像是在自由落体,她不由自主张嘴想要呼叫,声音还没出口,整个人就摔进了一个柔软的胸膛。 丰信然接住了她。 这是一个湖底岩洞的入口,四周岩壁内嵌着不少透明的晶体,被手电光一照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漂亮极了。 但这并不是让陆半心最惊讶的,瞬间吸引她目光的是头顶还在流动的湖水。 是的,陆半心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湖水就在她头顶缓缓流动,她伸手就能碰到,却神奇的没有落下,这实在太违反常理了。 “这是结界的关系。” 丰信然看着她惊讶的表情,替她解答了疑惑。 “可是这么大一面湖,这个结界要承受多大的水压啊。” 她惊叹道。 “所以,你可以想象,我们人类拥有很多超脱自然的神奇力量。” “嗯。” 陆半心点头,继续问道:“刚刚跳出水面那个大怪物是什么生物?” “是恶蛟。”丰信然说道:“这里它的巢穴,只有把它逼出岩洞,我们才能找到水蚕。” 陆半心瞬间就想明白了,净水鹿的树叶蕴含纯净的虚月之力,对黑暗生物能起到克制作用,一片树叶虽然不大,但是虚月之力却盈盈不绝的充斥着整个镜湖,恶蛟自然会感受到。 “小雪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逼出恶蛟湖底就安全了,但是祁雪和屠江还在岸边,陆半心担心他们受伤。 “上了岸恶蛟的实力会大打折扣,只要我们抓紧时间,应该没问题。” 丰信然对陆半心交代道:“水蚕就在里面,你取了水蚕珠就出来等我,我去找树叶,离开前要把树叶也带走否则恶蛟不敢下湖。” “好。”陆半心点头。 丰信然把手电给了陆半心,自己又跳进了头顶的湖水中。 等他游远了,陆半心才小心翼翼的往岩洞深处走去。 岩洞大小约等于一辆十节长的火车,走了没一会儿就到头了,再往前是个大约五百立方的空间,四周岩壁上嵌着几十个大小几乎相等的小洞,纵深约有半米,看起来就像个缩小版的浅浮山洞窟。 陆半心用手电照了照一圈,看到一只只手臂粗细的透明大肉虫正趴在洞里,浑身粘腻,嘴里不时吐着蚕丝一样的东西,看起来样子和普通的蚕差不多,只是个头巨大,而且能清晰的看到他们肚子里的滚动的粘液。 这就是水蚕,但是水蚕珠呢? 这个洞并不大,强光手电照射下,一眼就能把整个洞尽收眼底,陆半心仔细找了好一会儿,别说水蚕珠,连一块碎石头都没有。 正当她焦急的时候,看到一个小洞内,有只水蚕突然脑袋一颤,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珠子从它嘴里吐了出来。 陆半心顿时双眼一亮,这应该就是水蚕珠了。 她连忙用衣角裹着手掌,把珠子取了出来。 珠子一入手,还没等她来的及看清楚,意识深处突然响起一声久违的机械女声。 ——任务完成。 ——镜湖水蚕珠一枚。 ——宿主获得半旬续约之力。 ——十二灵月图第一刻度能量补充完毕。 声音消失的瞬间,水蚕珠也跟着不见了,陆半心迅速把意识沉入了白色空间。 就看到珠子已经飞到了一点钟刻度位置,原本暗淡的灵月石中,突然爆发出一股刺眼的强光,光芒下水蚕珠化为一缕烟雾渗了进去。 陆半心陡然察觉自己的气海再一次掀起滔天巨浪,她连忙内视,发现原本十二颗或明或暗的星辰中央竟多了个像萤火虫一样的星点,光芒很暗淡,但是奔腾的虚月之力却没有停止,一股股纯净的能量像海浪一样不停的拍打着那个星点,这种状态大概持续了大约五分钟,气海才逐渐恢复平静。 陆半心从气海中退了出来,回到白色空间,眼神在空间内扫了一圈,一丝异样被她快速捕捉到了。 老怀表的底部的那块不同于白色底面的区域,似乎变大。 她靠近细看,发现上面竟然多了点模糊的影子,就像被晕染过的宣纸似的,没有具体轮廓,只是一抹淡暗的灰色。 “十二灵月图……难道这是张图?” 陆半心砸着嘴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退出了空间。 紧接着又有几行小字从老怀表的两点钟刻度方向浮了出来。 ——任务要求,雀琥珀一枚。 ——任务完成,可获得一旬虚月之力。 ——任务失败,十二灵月图重新关闭。 ——任务时间,一百八十天。 看到‘雀琥珀’三个字,陆半心先是一愣,紧接着极为罕见的骂了句三字经。 就在一天前,这东西距离自己绝对不超过一米,但是现在,想要再找到它,估计比登天还难,先不说契族会不会来找麻烦,单单想要抓住那只小鸟,估计就得搜遍整个深渊上三层。 这任务简直就是找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有半年的时间,在此之前,必须要把实力提升到三星才行。 顺着原路,陆半心又回到了入口处,等了没一会儿,丰信然就回来了,手里正握着那片碧绿色的树叶。 “怎么样了?”他问。 “搞定了,走吧。” 入水的瞬间,那种寒意再一次将陆半心吞没,她死死的咬着牙,飞快摆动双腿,朝湖面游去。 岸边传来的震动声越来越响,隐约还能听到祁雪的咒骂。 “你个死臭虫,来追我啊,姑奶奶我轰得你连家都不认识。” 陆半心知道靠祁雪一个人拖住恶蛟,势必是个艰巨的任务,屠江又没多少战力,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速度,让意识保持清醒。 不一会儿,平静的水面终于涌出两圈涟漪,两人脑袋破开水面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湖底深处,一对血红色的幽瞳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两人,同一时刻,岸边的屠江捏动纸片,在光芒即将要吞没两人的瞬间,陆半心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一种不好的预感让她全身毛孔瞬间炸开。 她想也没想一掌拍在丰信然的后背,虚月之力喷涌而出,丰信然逐渐消失的身影被这股力量推入半空,然后稳稳的落在了岸边。 屠江的隐身罩却没来得及裹住陆半心,她瞬间就被一股汹涌的黑暗之气吞没。 岸边丰信然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云霄。 “半心……” 陆半心惨然一笑,身体像是快速倒带的画面,眨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丰信然毫不犹豫又一次跳进湖里,可这时,哪里还能找到陆半心半点影子。 祁雪正在和恶蛟缠斗,突然铺天盖地的邪恶气息,让她几乎忘了动弹,好在身后的恶蛟也被这股能量吓住了,蛟头颤了颤,迅速游向了荆棘深处,连头都没回一下。 “怎么了?半心呢?” 祁雪快速回到岸边,焦急的问屠江。 屠江已经被那股气息给吓傻了,颤抖着说道:“那是,那是……什么气息……” 祁雪知道这家伙胆小,打开手电往湖底照了照,除了一些游鱼,和疯狂的丰信然,什么都没有,陆半心消失了。 她突然想起曾经看过了一段关于深渊的古籍记载。 深渊其实每一层都生活着一些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凶兽,一层的暗色森林和巨型石柱,二层的镜湖和苦海,三层的沙原……等等。 这些地方,在人类到达十一星之前,都不能轻易踏足。 只是多年来,无数觉醒者都曾攀过那根石柱,下过镜湖,也到过沙原深处,人们都活着,先辈们的警示就被世人逐渐淡忘了。 哪曾想,这一次却被他们装上了。 陆半心是生是死,只能全凭天意。 祁雪下水把丰信然拖了回来,任凭他如何发狂,双手就是死死的拽着,等他稍微冷静了些,才沉声说道:“我和屠江在这里守着,你回去通知康老,就说镜湖里的凶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