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锁在我的眼眸》 第1章 他变了 “绯晚,你哥的案子,找赵闻州就找对人了!” 西餐厅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迟绯晚一袭米色长裙,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正专注地给身边一个4岁小女孩喂辅食。 闺蜜曲禾妤坐在对面,言谈间眉飞色舞,自从绯晚结婚生子,两人已多年未见,她难免有些兴奋。 “妈咪,赵闻州是谁?”4岁的小星奈抬起软萌小脸蛋,懵懂地问。 迟绯晚笑着点点女儿的小鼻尖,“奈奈今天好棒,居然吃了两碗面呀?” 小星奈咯咯笑着,将刚才大人的谈话抛到了脑后。 迟绯晚拿出餐巾给女儿擦了擦嘴角,对曲禾妤道,“我先走了,晚上还要赶回京州。” 曲禾妤也跟着站起身,见小星奈被一旁儿童区的装饰树吸引,才拉着迟绯晚多说了几句,“这几年你过得好吗?说实话,当初我以为你和闻州哥不论分开多久都会走到一起的,谁知道你转头就嫁给了沈知凌。” “按说这沈知凌也是个潜力股,几年时间就把公司做得规模这么大,怎么老丈人家出事,也不表示表示?以他的实力,如果肯帮忙,迟家不至于破产,你哥也不至于坐牢。” 迟绯晚心里一刺,想起那个男人冰冷的眉眼,睫翼轻颤,“不说他了,我得先回京州了。” “这么晚,你确定要赶回去?”曲禾妤还想挽留,毕竟好闺蜜难得回一趟淮城,她还有一箩筐话想要说,“我家房子大,地方多,收留你们母女一夜不成问题。” 迟绯晚摇摇头,“不用了,沈知凌不喜欢我在外面过夜。” “奈奈,我们走咯。”迟绯晚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低头去牵女儿的手,她眉眼舒展,曾经张扬艳丽似妖姬的女子,如今面若观音,多了一丝人妻的韵味。 曲禾妤看的有些愣神。 她一直知道,绯晚长得很美,小时候的绯晚朴素低调、明珠蒙尘,直到高中毕业同学会上,从丑小鸭蜕变成白天鹅后,才一炮而红,成了众星捧月的淮城第一名媛,一时间追求者不断! 原以为,变得张扬耀眼,独立自信的绯晚,未来的人生会像钻石般精彩璀璨,想不到22岁就又被打回了原型,收了心,结婚生子。 如今孩子已经4岁了,她看起来像是被婚姻和家庭困住了…… 曲禾妤不由感到惋惜。 迟绯晚牵着女儿走出餐厅,正要打车,一辆黑色卡宴缓缓停在了跟前,车窗降下,司机老秦探出头来,朝她一笑,“太太好呀。” 迟绯晚牵着女儿的手因为心虚,不由冒出一层冷汗。 下一秒,女儿挣脱了她,“爸爸!” 小星奈打开了车门,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后车舱。 迟绯晚抬眼看向真皮座椅上那道英贵成熟的身影,脸色一僵。 沈知凌着一身高订商务西装,像是刚下飞机不久,宽肩劲腰,气质出众,俊美如斯的脸,此刻看不出情绪,他轻轻揉了揉小星奈的头顶,“奈奈今天和妈妈一起见了谁?” “是曲阿姨。” “真乖。” 沈知凌的声音低沉清润,却给人一种阴鸷、生人勿进的感觉,只有面对女儿的时候,才多了一丝为人父的温情。 小星奈爬上爸爸的大腿坐着,搞怪逗趣,惹来男人一阵清朗的笑声。 自从上次冷战,这是沈知凌第一次笑。 很久以前,他看迟绯晚的眼神也是这么柔情似水,但五年过去了,婚姻这座围城早已将当初那份纯粹的爱意磋磨殆尽。 “不是去法国出差要一周时间么?怎么提前回来了?” 迟绯晚轻声问。 男人眉眼一沉,气息凛冽了几分,却并未搭理她,继续同女儿玩耍。 很显然,三天前那通争吵,他气还未消。 迟绯晚似乎习惯了,自从女儿出生,他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感情早就不似从前刚恋爱那会儿如胶似漆。 这样的相处模式已是夫妻之间的常态,迟绯晚敛下眼睑,压制住心头的不适,弯腰上了车。 淮城距离京州一千多公里,迟绯晚原本订了晚上9点的经济舱回去,沈知凌来了以后,改签到8点钟,还升了头等舱。 这趟航班比较快,一个多小时就抵达了京州。 下了飞机,小星奈开心地手舞足蹈,“爸爸,回来的飞机空间好大!我和妈妈去的时候,坐的那个飞机里有好多人。” 沈知凌宠溺地弯腰将女儿抱起来,“是吗?那以后奈奈只跟爸爸一起出门,就不用和那些人挤了。” 迟绯晚跟在身后,闻言,心尖一刺,指甲深陷进了掌心。 她和沈知凌在经济上一直泾渭分明,结婚五年,她从未朝沈知凌伸手要过一分钱,生下奈奈后,她全职在家带孩子,没有工作,积蓄不多,自然没钱坐头等舱。 而五年时间,足以令一个男人蜕变,当初沈知凌沉默孤僻,除了学历和专业技术,穷得没有一样能拿出手,到如今,他已然白手起家,成为京州新贵。 京州富贵迷人眼。 他变了。 两人的三观早已背道而驰。 迟绯晚调整了呼吸,才不让情绪外露,“奈奈。” 她轻轻喊了声女儿的乳名,小星奈回过头,看见妈妈站在路灯下,“怎么了?妈咪?” 迟绯晚突然觉得鼻端有股尖锐的酸涩划过咽喉,这种争宠的行为,对女儿不公平,她不想孩子这么小,就要开始在爸爸妈妈之间做出更爱谁的选择。 “没什么,奈奈要学会独立思考。” “妈咪抱抱!” 小星奈突然开始不安起来,在沈知凌的怀里挣扎扭动,朝迟绯晚张开双臂。 沈知凌抱着孩子的臂膀僵硬了一瞬,终于,一路下来,第一次将目光转向迟绯晚,只是这一眼,冷得像是极北的寒冰。 他将孩子塞回给迟绯晚,沉声道,“把孩子哄睡了,晚点来主卧,我们谈谈。” 第2章 迟绯晚,你是懂怎么激怒我的 大概小孩子都是这么的无忧无虑。 回到家后,小星奈已经趴在迟绯晚的肩上睡着了。 这是她的宝贝,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心肝疙瘩,也是沈知凌最爱她的那一年,他们之间爱情的结晶。 迟绯晚抚摸着星奈婴儿肥的脸蛋,心脏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酸涩胀痛。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想起沈知凌刚才路上的交代。 他肯和她谈,事情就还有转机。 关上儿童房的门,迟绯晚手脚很轻走到主卧前,抬手敲了三下。 屋里没有动静,料到沈知凌还在发脾气,她没有惯着,直接旋转门把,推门而入。 进门的刹那,一双修长好看的手猛然扣住她的下颚,她来不及看清,清冽熟悉的气息就将她吞噬殆尽。 沈知凌的这个吻,带了点凶残。 迟绯晚奋力挣扎,手腕却被牢牢禁锢,夫妻五年,即使热恋期的多巴胺早已挥发殆尽,床上那档子事却丝毫不受影响。 沈知凌的兴致像个无底洞,不知餍足。 迟绯晚其实有点怕他,在床上,他向来是那个漫不经心的掌控者。 这种上瘾般直击灵魂的失控,令她感到恐惧。 “你发什么疯?” 迟绯晚嘴唇被咬得生疼,双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沈知凌,我最近没心情做这种事。” 他的吐息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信息素强烈又霸道。 “为什么回淮城?”男人鼻尖与她相抵,暧昧交缠,可迟绯晚愣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暗潮汹涌的怒意。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去见禾妤了。” 她没好气地说。 沈知凌轻笑,眼底却不带一丝笑意,“迟绯晚,你不老实。” 他霸道地将她压在门板上,臂膀结实滚烫,显然已经动情,但他向来能忍,即使信息素灼热,面上始终保持着该有的风度,“除了去见曲禾妤,你当真没有想见别的什么人?” 迟绯晚呼吸一滞,心脏钝痛。 她知道真相说出来,她和沈知凌免不了又要争吵,但她不想撒谎,“我哥的案子,京州没有律师愿意接,我今天回淮城找禾妤,是想托她给赵闻州捎个信。” 沈知凌清冷阴鸷的眼底,瞳仁震颤,下一秒,他唇角邪肆勾起,咬着牙,一字一句:“所以!你和他还有往来?” “当年我已经将他的联系方式全部删干净了,如果我们还有往来,我犯不着找禾妤做中间人!” 迟绯晚理直气壮,仰头看他。 沈知凌身高190,迟绯晚才刚到他的肩膀,刚才他眼神火热,一副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的架势,现在却冷得叫人骨头打颤,浑身上下透着股阴森的讽刺。 迟绯晚掌心湿热黏腻,梗着脖子,像解释,更像为了气沈知凌,“他是牛津大学法学生,从业律师多年,和我哥又是大学校友,我哥有难,他不会不帮的。” 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沈知凌像是要将她捏碎一般,越掐越紧,他笑得邪肆又疯批,“迟绯晚,我没同意帮你,你是不是特别高兴?这样,你便有借口去找老情人叙旧了。” “是又怎么样?!” 迟绯晚气得浑身发抖,“三天前,我来求你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做的?找了一顿茬,然后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直接飞去了法国!我哥的案子现在迫在眉睫,我爸死了!我妈成了植物人!我没钱请更好的律师!能想的办法都试过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怎么会去麻烦赵闻州?” “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沈知凌眼神怨毒,盯着她半晌,笑了一声,“迟绯晚,你是懂怎么激怒我的。” 迟绯晚心口一紧,欲言又止,正想说点软话缓和一下这僵持的气氛,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贴着她耳廓传来,“今非昔比,你怎么知道赵闻州回来就能在京州站住脚?迟绯晚,你敢见他,我就敢让他滚回美国!” 寒意从脚底侵入,迟绯晚回过神时,沈知凌已经摔门离去。 别墅外传来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小星奈被声音吵醒,抱着玩具熊赤脚站在门外,迷迷糊糊地问,“妈咪,我听见车车的声音了,爸爸出门了?” 迟绯晚强忍住鼻尖的酸涩,红着眼睛弯腰将女儿抱起来,“奈奈乖,爸爸公司有事,去忙了,奈奈小朋友正长身体,一定要好好睡觉哦。” “嗯!”小星奈揉揉惺忪睡眼,“妈咪,你怎么哭了?” “妈咪没有哭,是沙子眯眼睛了。” …… 将女儿再度哄睡,迟绯晚拿着手机,靠在窗边发了好久的呆。 她想不通,才五年时间,她和沈知凌为何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那年她进新闻社实习第一年,因为表现优秀,领导打算外派她出使北欧从事工作,她拒绝了外派调遣,反而向总部申请前往中东地区,成为一名战地记者。 沈知凌是总部聘请来辅助她的,是负责维护通讯信息的计算机大神。 那时的她热情大胆、无所畏惧!仗着年轻漂亮,多次以身犯险,深入敌营,只为寻求一个真相。 那时的沈知凌也比现在更沉闷低调,即使他们每天待在一块,说上的话,也不超过三句。 可正是这样一个阴沉、惜字如金的男人,在险象环生的中东战场上,替她挡下了一颗足以致命的子弹! 拼着最后一丝体力将她牢牢搂在怀中,穿过枪林弹雨。 回到营地,他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牵着她的那只手还死死与她十指紧扣,即使当时他什么都没说,迟绯晚还是能感受到男人对她浓烈而不加掩饰的爱意。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一个用生命来爱她的男人,应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归宿。 不是吗? 迟绯晚自嘲一笑,轻手轻脚合上房门,下楼给沈知凌打电话。 沈知凌手机没有关机,却故意不接。 迟绯晚一连打了十多个,最后,她终于放弃,将手机丢到一旁,靠在沙发上呆坐一整夜…… 翌日一大早,将女儿送去幼稚园,迟绯晚转乘公交车去了母亲叶淑瑾目前就医的那家疗养院。 叶淑瑾女士曾是华夏名气不小的外科大夫,一双圣手救死扶伤,得到的锦旗几乎挂满了整栋医院楼。 可惜医者不自医,如今她成了植物人,躺在病床上,终日只能挂着尿袋,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迟绯晚知道,母亲洁癖严重,无论是名誉上遭受的诋毁,还是如今生理上的不自理,若她还有一丝神智尚存,一定会被逼疯。 她每天定时定点来帮母亲擦屎擦尿,换衣服,因为请不起护工,哥哥又还在牢里等着天价律师费,这些都只能迟绯晚亲力亲为。 “迟小姐,你妈妈账户上余额已经不多了,如果三天内不续费,现在她使用的所有设备都将切断,你尽快想办法吧。” 第3章 太太,奈奈小姐出事了 护士长好心提醒。 迟绯晚帮母亲换好贴身衣物,疲惫地靠向病床,停顿几秒,才抚了抚额,“不用了,我准备申请转院。” “啊?可是你妈妈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是打算放弃了吗?” 护士长人挺好的,这段时间对迟绯晚十分照顾,迟绯晚也不打算隐瞒,笑了笑解释道,“我妈之前在淮城当了40年大夫,和那边医院关系不错,前两天院长给我打电话,让我把我妈转去淮城,费用会给到合理的折扣。”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护士长松了口气,拍拍迟绯晚的肩膀,“迟小姐,你一个女孩子坚持到现在真不容易,要是身边有个男朋友帮衬帮衬该多好?你这么漂亮,身边应该有很多人追,为什么不谈一个?” 迟绯晚笑了笑,眸底划过一抹自嘲,疗养院的人都以为她单身,因为从母亲出事这半年来,沈知凌一次都没有现身过。 她想过了,等把母亲安排妥当,就出去找份工作,沈知凌指望不上,她只能靠自己。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1点钟,不出意外,迟绯晚在门口看见了司机老秦。 她有点厌烦,每次和沈知凌吵完架,第二天准能看见老秦出现在她周围,美其名曰是专属司机,实则不过是沈知凌派来监视她的眼线。 “太太,您该回家了。” 老秦下车后,替她拉开车门,恭敬地说道。 迟绯晚冷冷道,“沈知凌派你来的?麻烦你去转告他一声,夫妻之间要的是平等和尊重,他彻夜不归,凭什么来管我?这日子,他想过便过,不想过便离!” “太太您别生气。”老秦擦了擦汗,客气地说,“是奈奈小姐,刚刚幼稚园的老师打电话给先生,说奈奈小姐摔了一跤,先生在开会抽不开身,所以命令我赶紧来接您过去。” “什么?”迟绯晚大脑嗡得一声,“老师怎么说?伤得重不重?” 老秦也急得满头是汗,“好像挺严重的,老师给先生打电话的时候,孩子一直在电话里哭。” 迟绯晚心如刀绞,脚步虚浮地上了车。 等她赶到学校医务室,就看见那小小的一只糯米团子躺着,早上扎的两个揪揪乱蓬蓬地松散着,漂亮的额头鼓了个青紫大包。 小家伙衣袖和裤腿都高高地卷起,莲藕般的膝盖和胳膊上血肉模糊。 怎一个惨字了得? 小星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到来,虚弱地睁开眼睛,惨兮兮地叫了一声,“妈咪……” 迟绯晚只觉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她转过脸去擦拭酸涩的眼角,一只温暖稚嫩的小手却懂事地贴了过来,小星奈瘪着嘴,嫩生生哄道,“妈咪别哭,奈奈不痛,奈奈坚强!” 明明鼻眼通红,睫毛还湿润挂着露珠,却像个小大人似的,哄起了迟绯晚。 迟绯晚绷不住,喉咙一阵发紧。 外面走廊上传来一阵骚动,须臾,英贵成熟的男人在一众校领导簇拥下走了进来,男人薄唇紧抿,鹰隼般犀利的眉眼杀气腾腾。 “爸爸……”小星奈嘴巴一瘪,似乎是爸爸英明神武的气场给了她安全感,刚止住的小珍珠,又忍不住扑朔朔掉下来。 沈知凌神色柔和了几分,上前小心翼翼抱起小星奈放到大腿上,“告诉爸爸,怎么摔的?” 他嗓音低沉,情绪稳定,但周身散发的气息阴鸷冷戾,令在场的校领导无不噤若寒蝉。 小星奈小嘴一瘪,委屈巴巴的,似乎不敢说。 这时,一个女老师慌慌张张插话道,“沈星奈小朋友是自己摔的,对不对呀?有可能是鞋子不太合脚。” 沈知凌的目光落到女儿的脚上,一双相对廉价的运动鞋,鞋带松散,确实有踩到摔倒的风险。 他薄唇紧抿,忽然轻笑一声,客气道,“那还请校方提供一下我女儿摔倒的监控,证明她是自己摔的。” “监……监控最近坏了……”教导主任陪着笑脸,充当和事佬,“小孩子嘛,活泼好动,有点碰擦很正常,幸好还不算严重。” “不算严重?”沈知凌的语气里全然没有了笑意,“校方这是想四两拨千斤,把事情糊弄过去?你们当我沈知凌是什么人?死人么?” 他的嗓音低沉清冷,明明音量不高,却足够震慑!不怒自威! 校长吓得满头大汗,结巴着道歉,“沈先生别动怒,这事确实是学校照看不周,我们会进行整改,惩罚涉事人员。” 气氛剑拔弩张,凝重到了极致。 沈知凌整理着袖口,虎口卡着腕上的瑞士手表摩挲,漫不经心道,“我赶时间,你们只有15分钟去调监控,过时不候。” “明天一早,我会亲自来给星奈办理转学手续。” “剩下的事情,交给律师处理。” 一针见血的沟通方式,冷冰冰不讲情面,却极为高效,寥寥数语,已让校方乱成一锅粥。 校长指挥着负责管理监控室的老师立刻去调取教室中午的监控,事到如今,他自然不能包庇谁了,毕竟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很快,事情便水落石出,小星奈不敢说的真相也公布于众。 她根本不是自己摔的,而是午睡的时候,被女老师从床上扯着头上的揪揪拽下来罚站,不慎摔倒的。 看到视频中女儿摔下来的惨状,迟绯晚只觉胸口窒息,心如刀绞。 她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步,扬手就是一耳光,“你们学校就是这样带孩子的?没有耐心和责任心,就不要入行这个职业!” 女老师当场跪地求饶,哭得梨花带雨:“对不起沈太太!我没想到会这样,星奈这段时间很调皮,中午不睡觉,还打扰其他同学,我只是想小小惩戒她一下,没想到失了手!” 校长点头哈腰赔礼道歉,“沈先生,沈太太,这件事我们会严肃处理的。” “很好。”沈知凌清冷的目光刀子一般剐过去,薄唇中吐出不近人情的字句,“那就开除,业内通报。” 第4章 妈咪,你会和爸比离婚吗 这样的惩罚相当于直接葬送了对方的职业生涯。 迟绯晚却犹豫了。 她知道,凭沈知凌现在的本事,随便毁掉一名女幼师的前途易如反掌,她也心疼女儿,看到女儿的伤势,也很痛惜。 但刚才看了监控,星奈午休的时候确实不乖,老师警告了她三次。 校方为了息事宁人,答应遵从沈知凌的意愿。 迟绯晚对此没有表态。 星奈伤的严重,学校给她批了一周的假期在家养伤。 回到别墅后,迟绯晚正要抱孩子上楼,臂膀猝然传来阵痛,沈知凌扣住了她纤细的上臂,他手劲很大,迟绯晚感觉胳膊要被捏碎了,她秀眉吃痛地拧起,抬眼控诉他,“干什么?” “老秦,把奈奈送上楼。” 老秦见他们夫妻之间气氛有些凝重,知趣地从迟绯晚手里接过小星奈。 迟绯晚想要追上去,臂弯上的那只手猛地用力,将她转了过来,狠狠带入怀里。 纤细的腰肢被死死把住,沈知凌掐着她的下巴,大有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你上午跑哪儿去了?学校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身为一个母亲,第一职责是照顾好你的孩子!” “沈知凌!” 迟绯晚觉得一阵屈辱,连日来憋在心里的委屈,令她红了眼眶,她梗着脖子,尽可能平静地说道,“第一,从我怀胎十月生下奈奈至今,从喂奶换尿不湿,到她上学,穿衣住行,哪一样不是我亲力亲为?沈知凌,你没有资格指责我。” “第二,我上午去了哪儿,你心里没数吗?一个是我生的,一个是生我的。不管丢下哪一边,都是我的失职。但是沈知凌,你的责任在哪里?你尽到该尽的义务了吗?” 她说完这些,用力推开了男人的怀抱,冷着脸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老秦刚把小星奈哄睡,下楼看到沈知凌坐在客厅沙发上,boss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他英贵眉眼一如既往冷峻,只是薄唇比往常抿得更紧。 老秦跟了boss很多年,见过沈知凌最落魄的时候,外界只道沈知凌是百年一遇的计算机天才,商圈新贵,年纪轻轻就创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但没人知道沈知凌当初吃了多少苦,才从一个贫困乡镇的穷小子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他面对的压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先生,医院那边还有三天账户就欠费了,太太似乎不打算续费,准备把老人家转回淮城医院。” 老秦见boss气压低得吓人,赶紧把自己打听来的小道消息汇报了。 沈知凌从西装上衣口袋里,取出一盒戒烟糖,他五年烟龄,但烟瘾向来控制得很好,因为孩子的缘故,他从不在家里抽烟。 沈知凌含了颗糖在嘴里,说话依旧不咸不淡,可气压却没来由低了十几度,冷得人哆嗦,“淮城哪家医院?人民医院?” “应该是的。”老秦小声道。 “啪嗒——” 铝制的糖盒被沈知凌捏变了形,他舌尖抵腮,将嘴里的戒烟糖重重吐了出来,抬手解开领口一丝不苟的两粒纽扣,扯松了领带,情绪明显变得烦躁了起来。 “上个礼拜老徐说要组局,是今天么?” 沈知凌突然岔开话题。 老秦忙道,“是今天,陆秘书升迁调岗后,您身边的职务一直空缺,徐总说是要趁今天的酒局给您介绍一个海外留洋的学妹做秘书。不过您当时拒绝了。” 沈知凌突然站起身,迈开修长的双腿,淡淡道,“我改主意了。” 迟绯晚站在小星奈的房门口,犹豫了几秒,还是轻手轻脚拧开了门。 房间里窗帘拉着,光线暗淡,老秦走之前开了一盏小夜灯,大概是怕小星奈醒来害怕。 迟绯晚坐在女儿床边,看着漂亮的小姑娘乖巧地闭着眼睛,羊脂玉般细腻的皮肤,樱桃一样红润的小嘴,睫毛又长又卷,像个洋娃娃一样。 只可惜,这么漂亮的洋娃娃额头鼓了个青紫的包,幼儿园卫生院已经处理过,涂了消肿的药膏,这会儿明显小了不少。 迟绯晚伸手抚摸女儿的脸颊,“奈奈,妈咪知道你没睡。” 小星奈睫毛一颤,心虚地睁开了眼睛,弱弱喊了声,“妈咪……” 迟绯晚太了解女儿了,她自己生的,她知道,星奈率真可爱,心里藏不住事儿,做错了事情就会心虚。 但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说吧,中午为什么不睡觉?王老师说你这样已经不止一次了,虽然她今天体罚你,有点过火,可是你扰乱午休纪律,有错在先。” 迟绯晚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尽量用很温柔的语气,可星奈还是敏感地红了小眼圈,小嘴一瘪,就有要哭的趋势,“妈咪……” “奈奈,妈咪不是责怪你,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在家一直很听话守规矩,以前王老师还夸过你,最近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你告诉妈妈,妈妈和你一起想办法解决。” 迟绯晚生平第一次当母亲,在育儿方面她始终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影响了孩子的心理健康。 小星奈咬了咬细嫩的唇瓣,眼圈却越来越红,终于,她抬起头,一脸懵懂地看向迟绯晚,稚嫩的嗓音有些破碎和伤心,“妈咪,你会和爸比离婚吗?” 迟绯晚愣住了,看着女儿蓄满泪水,委屈巴巴的双眼,她忽然意识到,这些年,她和沈知凌虽然每次吵架都关起门来吵,可同在一个屋檐下,渐渐长大的奈奈,还是敏感地察觉到父母感情不和…… 迟绯晚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奈奈为什么这么问?” “肉肉的爸爸妈妈离婚了,肉肉说,爸爸妈妈如果总是吵架,吵着吵着就会离婚的……奈奈不要爸比妈咪离婚!奈奈喜欢爸比,也喜欢妈咪……” 迟绯晚心脏绞痛,母亲做到这份上,是她的失职。 她温柔地哄着小星奈,“所以奈奈就是因为一件还没发生的事情,这些天忧心忡忡,连午觉都不睡了吗?” 小星奈瘪着嘴,小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妈咪会找爸爸谈谈的,但是奈奈你要明白,不管爸爸妈妈会不会离婚,你永远都是我们最爱的小宝贝。” 小孩子的多愁善感其实很好哄,难哄的是成年人。 几分钟后,星奈睡着了,迟绯晚才轻手轻脚下楼,不出意外,沈知凌果然不在家。 每次都是这样,一吵架,他就玩失踪。 以前她可以忍,但是现在他们的状态已经影响到了星奈,她不得不面对了。 迟绯晚这次没给沈知凌打电话,而是直接打给了老秦。 老秦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肯说实话,“先生在盛世皇朝,徐总组的局,有点事情要聊……” “告诉他,我半小时后到。” 第5章 他不想见她 老秦还想推脱几句,电话已经挂断了。 盛世皇朝会所,豪华包厢里,到处弥漫着金钱的味道,欧式沙发上,沈知凌嘴里叼着根烟,将扑克牌扔出去,嗓音清冷低沉,“黑桃a。” “沈哥,今天手气不错啊。”徐君尧一看又输了,将手里的牌也扔了出去。 身材火辣的荷官小姐姐开始重新洗牌。 沈知凌端起刻花水晶杯,一口饮尽杯中的威士忌,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徐君尧朝一旁的女孩使了个眼色,“月梨,给沈总点烟。” 徐君尧的年轻女孩约莫20岁出头,纯欲系,修身小上衣,内搭蕾丝打底,勾勒出胸前丰盈的曲线和细腰,下身宽大的裙摆设计得很不规则,从开叉处若隐若现露出修长美腿。 纯而不妖,媚而不惑,一切恰到好处。 关月梨一脸羞涩,从桌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根烟递给沈知凌。 沈知凌没有接,面无表情将手里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从西裤口袋掏出一盒瑞士烟。 关月梨被拒绝,脸一热,忍不住审视起眼前这张清冷的俊脸,浓眉星目,鼻梁高挺,喉结凸出性感。 再往下,他掐着烟的手指宽而长,骨节粗大,一身禁欲系西装包裹着阔肩窄腰劲腿…… 关月梨不敢再看,心跳如擂鼓。 沈知凌掏出打火机,两指夹着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妖娆雾色熏染开,有种难以言说的性感,纵使他冷着张生人勿近的脸,也叫人不由看痴了眼。 关月梨不由心生嫉妒。 听说这位沈总已经有了家室,但来这种风月场合消费的,能有几个干净? 没想到,他居然避嫌,是自己魅力不够大吗? “先生,太太刚刚打电话过来问您下落,我一不留神说漏嘴了。”老秦走到牌桌前,一脸尴尬地汇报。 沈知凌摸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神色毫无波澜,“然后呢?” 老秦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她正在赶来的路上,您……要不要先避一避?” 沈知凌周身本就低冷的气压骤降到冰点,他没理会老秦,继续摸牌出牌,只是动作明显烦躁了几分。 老秦就知道自己撞枪口了。 先生正在气头上,压根不打算给太太面子。 迟绯晚打车到盛世皇朝,一路上没有堵车。 到地后,她给老秦打了电话,不出三分钟,老秦慌慌张张下来了,“太太,您来这儿,奈奈小姐怎么办?” “我让隔壁的张太太帮我看了会儿,沈知凌呢?” “可是她才四岁啊,交给邻居不安全吧?” 老秦还想竭力挽回局面,“太太,您听我说,先生这段时间压力也挺大的,我知道您对他有些不满,可为了孩子,您就忍一忍吧。您先回去照顾奈奈小姐,回头先生把公事忙完了就回家。” 迟绯晚抿了抿唇,攥紧手中的包。 她陪沈知凌一路从零起步走到今天,深知他的不容易,也不想自己真的影响到他的事业。 深吸气,她将脸上的发丝别到耳后,梭巡四周一圈,最后视线定格,“那边有间蓝湾咖啡厅,告诉他,我在那儿等他。” 迟绯晚说完,在老秦错愕为难的目光下,径自朝咖啡厅走去。 她在咖啡厅里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蓝山,给邻居发了条消息,说晚点回去。 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五个小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迟绯晚渐渐明白老秦说沈知凌忙工作的话都是唬人的,就算应酬再忙,五个小时里,总能抽出十分钟的时间和她见面。 沈知凌只不过是不想而已,他不想见她! 咖啡店打烊了,迟绯晚将冷掉的蓝山一口饮尽,起身走了出去。 梅雨季,街道湿漉漉一片。 迟绯晚站在熄灯的咖啡店廊檐下,抬头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大脑放空。 一辆熟悉的卡宴缓缓驰了过来。 隔着茶色车窗,她对上了男人熟悉清冷的眼眸,一瞬间,心脏没来由尖锐刺痛起来。 等待的这五个小时里,她没有一丝难过和矫情,甚至冷静地剖析了和沈知凌的这段婚姻里存在的问题,想好了退路。 可只要看见他这张脸,那些冷静,理智就都开始动摇了。 因为迟绯晚无法忘记沈知凌当初深爱她的样子,他为她吃过的苦,拼过的命,事无巨细的照顾,如珠如宝的守护。 五年朝夕相伴,沈知凌已经融进了她的骨血,难以割舍。 可如今的他,却是如此陌生。 “上车。” 车窗降下,沈知凌坐在后座,看她的眼神冷淡,“什么话不能回去说?一定要在这里?” 他语气平静,嗓音低沉清润,没有一丝不耐烦,却也没有半分亏欠和自责。 迟绯晚此刻有点狼狈,饿了一晚上,还淋了雨,她默默整理湿透的裙摆,拉开车门,坐进去,发梢有水滴顺着锁骨打湿真皮坐垫。 沈知凌将一块浴巾扔过来,“擦干净,一会儿你妈见了该担心了。” “什么意思?”迟绯晚指尖一颤,“你要陪我去医院?” “你妈医院账户钱不是不够了么?” 沈知凌弯腰逼近,长指捏着浴巾一角展开,宽大珊瑚绒浴巾面料柔软。 他看着身边的女人,一身湿衣将她完美的身材曲线暴露无遗,乌发白肤红唇,软到极致的细腰。 沈知凌眸光发烫,独占欲在这一刻发了狂,他用浴巾将她包裹,缠绕,扣紧,然后狠狠一拽,整个带入怀里,“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迟家的事?” 许是刚才在包厢里喝了许多酒,他掐着她的软腰,情难自控地厮磨着,好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迟绯晚嗅到他身上浓郁的烟草气息,他抽烟了,抽了不少,还喝了酒,除了烟酒气之外,他衬衫上还有一股甜腻的香水味。 沈知凌没有用香水的习惯,何况还是女士香水。 显然,她等他的这五个小时里,沈知凌应该一直和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抽烟喝酒玩乐。 尽管她早就猜到是这样,可沈知凌连装都懒得装的态度,还是刺激到了她。 迟绯晚心尖像是被利刃划过,触电般推开他,声音也冷了几分,“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不用麻烦你。” 沈知凌眉头沉了沉,他以为她没明白,于是重申了一遍,“京州医疗条件远比淮城优越,我现在已经同意帮你妈支付医疗费用了,你可以选择将她转到更好的医院治疗。” “沈知凌,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感情吗?” 迟绯晚打断他的话,这个问题,直白犀利得叫人心尖一紧。 第6章 这辈子,休想离开我! 沈知凌棕黑清冷的眸一滞,有股山雨欲来前的死寂,他盯着她,寒声道,“孩子都四岁了,问这个问题,有意义么?” “星奈今天突然问我,会不会和你离婚?”迟绯晚笔直坐着,身体随着呼吸起伏,大概人失望到了极致,连哭都觉得费劲…… 车厢里静默一片,只有发动机和雨刮器运作的响声。 沈知凌掐着迟绯晚的手腕,越掐越紧,他眼底刚刚盛着的一丝柔情早已消失殆尽,“老秦,回家。” 前面的司机老秦早就吓得魂飞魄散,闻言赶紧踩下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人送回别墅。 到家后,沈知凌冷着脸将迟绯晚拎下车,他动作霸道,迟绯晚被掐得很不舒服。 “沈知凌,你放开我!” 星奈还在家里,迟绯晚不敢喊得太大声,而沈知凌明显清楚她的死结在哪里,拿捏着这一点,将迟绯晚连拉带拽推进主卧。 迟绯晚被逼急了,低头一口狠狠咬在他手腕上。 她咬得十分用力,口中有了血腥气,可男人的反应却冷静异常,迟绯晚松开嘴,看到那个牙印果然已经渗出了血。 “消气了?”沈知凌看着她,“消气了,就在房间好好待着,既然你也知道,夫妻感情不和会影响到孩子,以后就别总想着往外面跑,从今天起,迟家的事情我来经手,家里房子太大,你一个人确实挺冷清,明天我会找家政公司物色几个保姆,供你差使。” 迟绯晚呼吸急促,满眼通红,被沈知凌的霸道逼得近乎崩溃! “你凭什么干涉我?” “凭我是你丈夫。” 沈知凌声音很冷,似乎不想和迟绯晚浪费口舌,他转身离开,“砰”得合上主卧门。 外面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反锁声。 迟绯晚立刻冲上前,用力旋转门把手,发现沈知凌果然反锁了门。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冒出了很多可怕的想法。 沈知凌,这是要软禁她? “放我出去!” 她狠狠捶了几下房门,但又迅速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发疯崩溃。 沈知凌这个神经病,早晚会回来的,相处五年,看在夫妻情分上,她应该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 迟绯晚深呼吸,拼命压制心底的愤怒和烦躁。 等气顺了,她屈膝坐回床上,连日来的各种压力,还是压垮了她,眼泪不受控制地砸落下来。 迟绯晚抱着自己哭了很久,哭累了,渐渐便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沈知凌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蚌,他死死咬着坚硬的外壳,无论她多用力想撬开蚌壳,窥视里面的柔软,都是徒劳。 当她想要放弃的时候,那只巨蚌又突然变幻成一只巨蟒,将她紧紧缠绕,不愿信任她,也不想放过她。 迟绯晚感觉四肢被缠绕锁紧,浑身缺血麻木,脖颈处濡湿的触感正嗫咬啃噬着她,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带着一股报复欲,将她弄得浑身酸疼…… 她猛然惊醒,黑暗中,对上一双黑澈的眼眸,男人气息灼烫,勾缠着她的腰肢,清俊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一滴汗水沿着喉结滴落在迟绯晚嫣红的嘴角。 汗液滚烫,信息素强烈又霸道。 迟绯晚不由手脚发软,浑身燥热起来,一千多个日夜,她记得每一晚和他在床上缠绵的细节。 粗粝指腹拭去她嘴角那滴汗液,沈知凌十指缠绵地穿过她的指缝,将她双手摁在枕头两侧,“醒了?” “你妈那边我已经安排了转院,原先那家疗养院医疗水平不行。” 他声音压得很低,明明在说正事,可却有种无法形容的暧昧缠绵。 两人夫妻生活一直很和谐,在床上,沈知凌天赋异禀,总能精准得找到迟绯晚的敏感点,他做这种事情,即霸道又极有耐心,有无数手段和花招取悦她。 他喜欢看她为他失控的表情…… “你转哪家医院去了?” 迟绯晚紧咬唇瓣,浑身酸软,脚趾头都蜷缩成了一团,她想抗拒,却被男人四两拨千斤地摁在床上,肆意抚弄。 他掌控着她,攫住她的唇瓣厮磨,鼻息滚烫:“以后你就不用管了,只要钱到位,医院自然会给你妈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迟绯晚伸手抵在他胸口,面红耳赤,“我妈现在是植物人,身边不能缺人照顾。” “我知道,无非就是端屎端尿,这种事,当然应该交给护工。” 沈知凌含着她的耳垂,一只手已经探入裙底。 迟绯晚抗拒得更厉害了,她用力推搡拍打他,眼圈赤红地骂道,“沈知凌,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 她今天去找沈知凌,是想和他坐下来好好谈谈,可他将她晾在一边整整五个小时,见了面,话没说上三句,就把她送回家,关在主卧。 现在竟然有心情干这种事情! 他把她当什么了? 禁脔?家妓? 从头到尾,他可曾尊重过她? 空气陷入一片死寂,因为迟绯晚这句不识时务的话,沈知凌的兴致瞬间荡然无存,他冷冷地看着她,刚才眼底的火热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彻底地冻结…… “军区医院。” 良久,他沉声吐息,从冷硬的唇缝漏下四个字。 迟绯晚一愣,“什么?” 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沈知凌放开了她,站起身背对着她开始穿衣服。 夜色下,他背脊挺括,宽肩劲腰,那样充满性张力的身影,却冷漠疏离,像雪山之巅万年不化的寒冰。 “你妈现在在军区医院,具体哪个病房,你去了以后找服务台报名字,自己查。” 他丢下这句冷冰冰的话,抬脚就要离开。 迟绯晚心里咯噔一紧,连忙叫住他,“沈知凌,你什么意思?” 男人停下脚步,微侧过脸,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阴鸷,“什么什么意思?你要我帮迟家,我帮了,你想要尊重,我也给了。迟绯晚,对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冷冷看她,一字一句,音咬得极重,“婚姻不是儿戏!你既然已经嫁给了我,从今往后,便生是我沈家的人,死是我沈家的鬼!我沈知凌,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家庭!” 他突然朝她逼近,大手掐住她的下巴,那眼神犀利得像是要将她洞穿,“所以,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我!” 迟绯晚心脏漏跳一拍,她怔愕地看着沈知凌,他的眼眸早已猩红一片,瞳仁正伴随着呼吸轻颤,从薄唇中吐出最后一句: “就连死也不行!” 第7章 沈知凌,你闹够了没有? 房门砰得带上,声音巨大,男人的怒不可遏和威慑力让空气都变得尖锐稀薄,令人肝胆俱裂。 迟绯晚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只觉得大脑空白,极力压制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绷不住,浑身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极度的委屈,还有令人窒息的压抑和无助…… “妈咪……” 主卧室门吱呀一声敞开细缝,外面站着的小姑娘穿着纯棉的浅色条纹睡衣睡裤,光着小脚丫,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恐惧。 迟绯晚看见女儿的一刹那,收住了眼泪,她吸吸鼻子,迅速调整好状态,“奈奈,怎么醒了?” 小星奈大眼睛圆圆地睁着,泪珠子开始打转,下一秒,嘴巴一瘪,哇得嚎啕大哭! “爸……爸比……嗝……”她鼻尖通红,抽噎得像是要断气,“爸比凶……妈咪……爸比坏!奈奈……嗝嗝……不要坏爸比!” 这是女儿第一次哭得这么凶,声音又尖又炸,犟得像头牛。 迟绯晚的心,痛如刀绞,她喉间酸涩,轻声软语地哄着星奈,哄了很久,才将孩子哄睡着。 睡着前,小星奈还捧着迟绯晚的脸,濡湿的睫毛忽闪忽闪,“妈咪,你疼不疼?” 迟绯晚摇头,“妈咪没受伤,妈咪不疼。” 小星奈指了指她的胸口,“那妈咪心里疼吗?奈奈心里酸酸的,呜呜……好难受……” 迟绯晚一瞬间有点没绷住,鼻尖拥堵,差些就带出哭腔,“妈咪不难受,妈咪已经是大人了。” 小星奈窝在母亲怀里,抽抽噎噎睡着了。 迟绯晚将孩子抱回儿童房的小床上,扶墙跌坐在地,身体疲惫得仿佛被什么吸走了精气神。 不知过了多久,迟绯晚才终于情绪稳定,她从兜里摸出手机,给沈知凌发微信: ——【沈知凌,你闹够了没有?】 夜风喧腾,夹杂着雨丝落在沈知凌的高订西装外套上,黑色卡宴停靠在路边,晕黄哀戚的路灯下,男人靠着车门,粗粝长指夹着雪茄,不要命似得一根接着一根抽。 兜里手机震动,他弹了弹指间烟灰,将雪茄叼在嘴里。 掏出手机,睨了眼微信备注,黑澈眼眸划过一丝微妙的希冀,但转瞬,在看清内容的片刻,就被彻骨寒意所取代。 ——【沈知凌,你闹够了没有?奈奈今天被你吓坏了,一直哭到现在!】 他俊颜结了一层冰霜,面无表情看着这条消息下面接二连三跳出的信息。 ——【我妈妈的事,我谢谢你出手相助,我曾经真的期盼过你能不计前嫌帮帮迟家,可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帮助!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 ——【沈知凌,你根本就不爱我了,你说婚姻不是儿戏,可你是怎么对待婚姻的?逃避,冷暴力,你除了想要控制我,可曾对我有过一丝真心?】 ——【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不懂得珍惜,既然如此,那就没有继续沟通的必要了!】 ——【明天我回老家,离婚协议我会寄给你。】 ——【如果你不签字,那只好法庭上见了!】 沈知凌面容阴鸷,雨丝夹杂着冰冷的空气化作无数尖刀刺进肺里,他捏着手机的大掌细微轻颤着,“咔嚓”手机屏幕裂开,碎裂的渣滓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掌纹一滴滴落下。 他却好似浑然不觉。 他深吸着气,雪茄掉在泥潭里,迅速湮灭,尼古丁刺激着肠胃,涌来一阵翻江倒海的作呕感,他扶着车门,情绪因为激动而开始呕吐,胃里残留的酒液混合着胃酸一起反流。 老秦吓得连忙丢了雨伞,上前轻拍他后背,“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沈知凌抬起满是血的手擦去嘴角的秽物,眼神发狠,一把推开老秦,拉开车门上了车。 “先生!您喝酒了!不能开车!” 回答他的是发动机近乎恐怖的嗡鸣声,以及扬长而去的汽车尾气…… 迟绯晚连夜带着女儿去军区医院给母亲办理转院手续,她联系了淮城那边的关系。 “云叔,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可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云祈年是人民医院的院长,也是迟绯晚父母的故交。 虽然迟氏制药企业,因为药物问题被查封,面临牢狱之灾,但云院长却坚信夫妻俩的人品。 “晚晚,你不要有所顾虑,云叔和你爸妈几十年的交情,不在乎外界那些风言风语,当务之急,是你妈妈的身体最重要。” “谢谢云叔。” 迟绯晚挂断了电话,转院需要医院主治医生的签字和手续,现在凌晨三点,医护人员都下班了,迟绯晚只能等到明天早上。 她刚把女儿安顿下来,就接到了市交警大队打来的电话:“喂?请问是迟绯晚女士吗?您先生沈知凌,于今天凌晨两点二十一分酒驾,在华通路发生车祸,麻烦您来这边的派出所一趟。” 迟绯晚的心咯噔一顿,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凝固。 半小时后,她匆匆赶到华通路派出所。 天快亮了,走廊一地血,顺着血迹望去,她看见长椅上坐着一道破碎惨烈的背影,沈知凌微仰着头,那张英贵深邃的面容破了相,订制白衬衫血迹斑斑。 警员正在给他做笔录,可他神色阴沉冷漠,金尊玉贵的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迟绯晚交了罚金,又在警察的耳提面命下,签了保证书,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沈知凌还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 迟绯晚看着他,一边掏手机给老秦打电话,一边道,“去医院吧,你的伤口需要包扎一下。” 老秦一直在找沈知凌,接到迟绯晚的电话,不出十分钟就赶过来了。 他将沈知凌扶上车,准备开车时,发现迟绯晚没跟过来,“太太,您上车啊。” 透过茶墨色车窗,迟绯晚看向沈知凌,男人面容阴沉,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样子,迟绯晚的心还是不争气地颤抖起来,眼眶发烫,酸涩又刺痛。 此刻的他,令她不由想起了五年前的沈知凌,那个深爱着她的沈知凌。 他在中东贫民窟为她挨打,在叙利亚战场为她挡子弹,在贝卡谷地陪她深入毒枭老巢,一次又一次,他为了保护她,豁出性命。 那样深刻炙热,出生入死换来的感情,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呢? 迟绯晚强迫自己把眼泪逼回去,却终于还是不忍心地上了车,“老秦,去军区医院吧。” “我要回家。” 沈知凌冷冷打断她。 迟绯晚心口一滞,猛地生出股无名之火,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次强调,“我说了!去军区医院!” 第8章 这个疯子 沈知凌这回终于没再吭声,因为迟绯晚已经从车里找到了急救药箱,从里面取出消毒碘伏和绷带。 她学过一些简单的急救,给沈知凌擦拭伤口的时候,才发现他断了一根肋骨。 “肋骨都断了!你不知道喊一声疼吗?” 迟绯晚声音都在颤抖,气到极致,也心痛到了极致。 这个疯子! 简直病得不轻! “呵,疼?”沈知凌含笑,身形摇晃着倾靠过来,却不慎拉扯到伤口,狼狈地一手撑在车门上,血腥气混合着酒气霸道不讲理地将迟绯晚包裹。 她僵直了身子,下一秒,沾血粗粝的指腹,狠狠掐住她的下巴,沈知凌凑到她的耳边:“迟绯晚,你也会知道心疼我么?” 男人190的身高,即便佝偻着背,宽阔的肩膀依旧如山一般将女人牢牢压着,他盯着她,英贵容颜波澜不惊,只有黑澈的眸底透露出疯狂。 “为什么要管我的死活?嗯?呵呵……” 他嗓音低沉,笑声清润,语气那么平静地问出这疯感十足的问题。 迟绯晚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浑身麻木僵硬,过了几秒,她才开口,“因为你是奈奈的爸爸。” 沈知凌眼底的神采迅速灰败下去,像根燃尽的烟嘴掉到雪地上,火星子沾染了水汽,慢慢湮灭,然后化成灰烬。 他终于放开了她,抽身而去,濒死一般仰躺在椅背上。 去医院的路不知为何如此漫长,漫长到迟绯晚一度竖起耳朵去听身旁男人的呼吸。 他的呼吸很轻很轻,轻到好似随时都会断气。 迟绯晚的心,反复承受着煎熬。 她知道,沈知凌其实伤得挺严重的,可他向来能忍痛,当年他被毒枭抓住,扔进万蛇窟里,却一声不吭,毒贩出于怀疑,打开蛇窟查看,才被他反杀。 逃出来的时候,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 可他爬到她身边,张口第一句话却是,“晚晚,我来救你……” 迟绯晚不敢再继续回忆,她怕她当着沈知凌的面,哭出声来。 这一刻,她忽然无法下定决心离婚了。 她忘不掉那些往事…… 她无法承受失去沈知凌的代价…… 手术室走廊外,安静异常。 主治医生摘了口罩走出来,“患者家属,患者目前情况已经恢复稳定,需要留院观察。” “没事就好。”迟绯晚松了口气。 沈知凌的病房和叶淑瑾女士的病房离得有点远,迟绯晚没有勇气面对沈知凌,得知他已经脱离危险,就回到了母亲那里。 天已经完全亮了,医护人员陆陆续续上班打卡。 “沈太太,您母亲昨天刚转入我们医院,为什么这么急着把她送去淮城?京州医疗水平不比淮城先进更多?况且,病人鼻饲气切,情况复杂,跨省转院路途颠簸,要是出个好歹,我们可概不负责。” 医生一番吓唬,迟绯晚有些动摇。 她的身边只剩妈妈一个亲人了。 一年前,迟氏制药有一批药物出了问题,查封当晚,迟绯晚的父亲迟慈生车祸身亡,坐在副驾上的母亲叶淑瑾大难不死,却成了植物人,唯一的哥哥成了这个案子兜底的人,被捕入狱。 虽然一年了,法院还未给出审判,但迟绯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这时,连母亲都不在了,那么她在这世上,就彻底无依无靠了…… 迟绯晚正头疼的时候,病房门被敲响。 老秦站在身后,恭恭敬敬道,“太太,先生醒了,要见您。” 迟绯晚一怔,磨蹭了几下,最终还是跟着老秦去了沈知凌的病房。 宽敞豪华的vip病房。 沈知凌身穿蓝色病号服,侧头望着窗外的合欢树,花期已过,一场大雨,花瓣零落成泥。 他虽然伤得重,却依旧冷俊锋利,只是额头和胸口渗血的绷带,让他显得有几分惨烈。 狼狈,却又不失清贵。 “你过来。” 沈知凌朝迟绯晚招手命令,不容置喙。 迟绯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看在他刚刚出过车祸,还是个伤残的份上,才没计较。 “找我有事?”她淡淡地问。 见她杵着不动,沈知凌的目光阴鸷冰冷了几分,半晌,他终于从身后取出一份文件,扔了过来,语气也有几分生硬,“你看看,没有问题就签字。” 迟绯晚以为沈知凌想通了,这是拟好了离婚协议让她签。 拿起文件打开的瞬间,她却愣住,“这是什么?” 沈知凌掀起眼睑,凉薄的眼底浸着嘲弄,“你闹离婚,不就是怪我没帮迟家么?” “这是梁院士亲自为你母亲打造的治疗方案,他主攻神经外科,治愈的植物人案例不胜枚举。” “我既然答应帮你,就不会食言。” 男人的话,令迟绯晚有些动摇,她迟疑几秒,问,“治愈率多少?” “68%” 迟绯晚心动了。 她如饥似渴地翻阅方案上,那些看不太懂的医疗术语,虽一知半解,却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母亲的病能治,但需要钱。 而且,是很多钱。 整个方案治疗下来,费用需要280万,她没有这么多钱,但沈知凌有。 迟绯晚心脏越跳越快,她不知道倘若沈知凌真的出手帮了她,她该如何感谢他。 他们是夫妻。 夫妻之间,本该相互扶持。 可是这五年,她和沈知凌在经济上从来都是泾渭分明,也正是因此,当她提出离婚的那一刻,心里没有太多负罪感,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 如果他突然愿意出钱出力了,她一时怕是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很快,这种激动澎湃的心情就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 迟绯晚翻过方案的最后一页,看见了附在后面的协议文件。 她眼底闪烁的希冀和动容也瞬间冷却下去,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我以为你是发自真心要帮我。” 沈知凌靠着床栏,慵懒矜贵地笑,“我怎么不算发自真心?” 迟绯晚呼吸轻颤,压抑住心头的愤怒,清眸圆瞪,“沈知凌,我希望你明白,如果我打消了离婚的念头,那一定是因为我还爱着你,而不是因为金钱交易!” “我也不可能为了这笔钱,为了68%的概率,放弃自己的人身自由和女儿的抚养权!” 沈知凌平静地看着她,等她说完,才冷笑道,“所以,你宁愿不顾你母亲的死活,也执意要和我离婚?” 第9章 别让我恨你 迟绯晚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又或者,他其实什么都懂,只是不在乎她的想法而已。 看着手里这份堪比卖身契的协议,迟绯晚只觉得羞辱。 沈知凌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大概觉得这世上只有白纸黑字写下的东西,才不会轻易改变,他用出资替母亲治病,来和她做交易,不准她离婚,并提出了一系列要求她婚内必须恪守的苛刻准则。 额外附加了违约条款:如若反悔,女儿抚养权归沈知凌所有。 沈知凌是懂得如何拿捏一个人的软肋的。 只是迟绯晚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把他的精明与算计,用在她的身上。 “这份协议,我不会签的。” 听出了男人言语中的威胁,迟绯晚顿了顿,强忍心头的悲愤与刺痛,尽可能平静地说道,“淮城那边已经沟通好了,手续齐全就能安排转院,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帮助,从前不需要,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会需要。” 她将文件撕成碎片,转身便要离去。 身后传来动静,沈知凌不知何时下了床,一把抓住她手腕,“你以为你走得掉?” 他眼眸锐利,如啐了毒的利刃! 刚动过手术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么大动作,绷带迅速渗出腥红的血色,牵扯到断裂的那根肋骨后,引起一阵剧烈咳嗽。 他咳得身体蜷缩成一团,掐着女人手腕的大掌却格外用力,不肯放松分毫。 迟绯晚被他吓到了,直到他咳嗽声平息,都没缓过神来。 沈知凌狼狈地朝她倾倒下来,她伸手托举,后背抵到了墙,而男人则顺势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哑声呢喃,“晚晚,别生我气了,嗯?乖乖签了文件,你妈妈的病得到救治,你哥的案子也有人接手打理,你所有后顾之忧,我都会替你解决。” “乖乖做我的沈太太,不好么?” 温柔带着诱哄的语气,可那双黑澈眼眸里,却蛰伏着肆虐,藏在平静外表之下,是波诡云谲的风浪。 迟绯晚感觉手脚麻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男人身上有股消毒水混合的血腥味,他的伤口在流血。 迟绯晚知道,他在卖惨。 但要说不心疼是假。 毕竟,婚姻五年,她已经习惯了心疼他。 “沈知凌,你先放开我。”终于,迟绯晚从发紧的咽喉找回声音,开始挣扎,而圈在她腰上的那双臂膀却愈发用力缠绕! 好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沈知凌抱着她,将脸深埋进女人的肩窝里,深吸气,似乎贪恋她身上的味道,对她上瘾,鼻息沉闷地吐出两个字,“我不。” 迟绯晚知道,沈知凌这个男人是有些作劲在身上的。 他兴许不爱她了,可她当了他五年的妻子,早就被他视作所有物。 他不会轻易放她走。 “沈知凌。” 迟绯晚心里五味杂陈,那些话,憋在心中多年,吐出的这一刻,竟觉得舌尖都是苦涩的,“我是人。” “是人就会有思想,有感情。” “五年前,你是爱过我的,可后来漫长的岁月里,你看我的眼神再也不复从前,我能感受到,你早就不爱我了,不是吗?” “你如今事业有成,已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上人,我不求你能够像五年前那样为我豁出性命,只求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腰间那双臂膀突然似藤蔓一般缠紧,埋在肩窝处的男人身形一滞,抬起头,他盯着迟绯晚看了很久,目光描摹她的眉眼,琼鼻,还有那带着倔强的唇角。 最后,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决然。 沈知凌黑澈眼底,柔情消散,逐渐爬满了讽刺与嘲弄。 有个荒诞而可笑的念头自脑海闪过,只一秒,又被他扼杀在了萌芽里,他不敢往深处想,他怕一旦想深了,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来! “这世上有多少夫妻是真心相爱?” “到最后,无非都是利益捆绑。” 如此凉薄冷血的话语,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来,迟绯晚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只是,他翻脸翻得这么快,难免让她觉得心寒。 “那我们不是一路人。”迟绯晚冷了脸,重重推开他,“你简直无药可救!” 沈知凌有伤在身,对她未设防备,被她这么一推,趔趄地撞倒身后茶几凳子,才扶着墙壁狼狈地站稳。 对上女人愤怒不已的眼神,沈知凌笑了笑,笑容疯批又破碎,他清润的嗓音低沉动听,“迟绯晚,你是我孩子的母亲。” “我说过,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婚姻。” 他冲她眨了下眼睛,沉声提醒道,“回你母亲病房看看吧,认清楚现实。” 迟绯晚心里咯噔一顿,意识到不妙,立刻转身朝外面跑去。 沈知凌的病房和母亲隔了一栋楼,回字形的走廊上,迟绯晚一路飞奔回去,气喘吁吁地推开母亲病房门。 入目是整洁的床铺,房间早就被收拾过了,床上的母亲,不翼而飞。 “沈知凌!” 回到病房,迟绯晚破门而入。 病床上的男人,身旁不知何时多了四个陌生保镖,他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漫不经心翻阅着,病房里,安静得只有书页“沙沙”的摩擦声。 迟绯晚双目赤红,走上前,一把夺过男人手里的书,几乎快要崩溃,“我妈呢?!” 沈知凌清贵冷俊的面容,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 与迟绯晚的激动不同,他此刻十分平静镇定,“我已经把叶姨转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 迟绯晚浑身颤栗,怒不可遏! 她不明白,曾经那样爱她的男人,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初他对她的那些呵护与付出,如今竟然变成了刺向她的利箭。 迟绯晚高高扬起手臂,作势要扇他耳光,身旁的保镖见状欲阻拦,却被沈知凌瞥来的眼神制止。 那道耳光便径直落在了他脸上。 “啪——”清脆的一声响。 迟绯晚却没有解气,赤红着眼,咬牙道,“沈知凌,别让我恨你!” 男人苍白的俊脸终于多了一抹血色,是鲜红的掌印,他的脸被扇得偏向一边,没有露出恼怒与羞愤的表情,反倒发出一声轻笑。 “恨我?我帮你,你反而要恨我?” 他反手扣住迟绯晚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怀里,面无表情地盯紧她,“迟绯晚,你就这么急着想离开我?你恨我,是因为我弄走了叶姨,还是破坏了你奔赴前任的计划?” 第10章 恭喜,您太太怀孕了 那么近的距离,气息交融,淡淡的烟草味混合他身上的荷尔蒙,无比强势霸道地钻进迟绯晚的鼻腔。 这曾经最令她感到安心的气息,此刻却让她脑子一片空白,“沈知凌,你胡说八道什么?” 迟绯晚瞪着男人,眼瞳震颤。 她见识过他用权势打压旁人的模样,就在不久之前,他雷厉风行地处置了星奈班上那个失职的女幼师。 不仅让学校开除了她,还用了点手段,直接让对方滚出了京州。 迟绯晚当时觉得他不近人情,却没想到,有一天,回旋镖落到了自己头上。 沈知凌指腹捏着她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子羞辱人的意味,“我胡说八道?迟绯晚,你背着我,私底下都干了什么,心里最清楚。你该庆幸,我从前那样爱过你。否则今天,不是我帮迟家度过危机,而是迟家和赵闻州的死期!” 污蔑! 这分明就是污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迟绯晚僵硬地杵在原地,心脏像是痉挛一般剧烈的抽痛起来。 她知道沈知凌介意她和赵闻州的那段过往,可这么多年,她和赵闻州早就断了联系,这次因为哥哥的事情,她确实委托闺蜜联系过赵闻州。 可那只是为了查案子。 她和赵闻州甚至不曾见过面! 迟绯晚从小到大,最痛恨被人污蔑,可如今污蔑她的,却是她的枕边人。 “沈知凌,你想打压我,想操控我……”迟绯晚声音颤抖,眼泪无意识地从眼眶砸落,心脏好似被人扎了一个窟窿,哽咽道,“我看错你了!” “不……”她突然又摇了摇头,泣不成声,“是你变了……沈知凌……从前的你,去哪儿了?你把他还给我!” 迟绯晚情绪崩溃,哭着哭着,竟然眼前一黑。 一双臂膀及时接住她。 沈知凌脸色阴云密布,伤口被扯得撕裂,剧烈的痛楚让他愈发清醒自制,“去叫医生来!” 他死死搂紧怀里的女人,语气森寒。 保镖迅速出去喊人,很快,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床过来,给迟绯晚做了一套全面的检查。 “沈先生,恭喜您,您太太怀孕了。” 沈知凌一愣,整个人如遭雷劈,眸底涌入潮水般的狂喜,“多久了?” “数据显示,差不多得有两个月了。” 沈知凌菲薄的唇角,按捺不住那一丝笑意,“嗯,知道了,都出去吧。” 众人有序退场,房间里剩下两张病床。 男人紧紧握着迟绯晚的手,盯着她那张睡得并不安稳的脸,微微出神。 许久,他将女人纤白的手递到唇边,好似捧着稀世珍宝般,一寸寸亲吻她的指尖,哑声道,“别怨我,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 迟绯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人已经在家,身边守着的是一个保姆。 “太太,您终于醒了!怀孩子幸苦,您昨晚在医院昏了过去,这可不是小事,快把医生开的保胎药喝了。”保姆端来一碗中药。 迟绯晚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她怀孕了? 她怎么会怀孕呢?明明每次他们都有做措施…… 迟绯晚久久无法接受这个消息,王妈在她耳边念叨: “太太,您得顾惜自己的身体呀,即使这孩子来得突然,您也要好好调养,不能有丝毫错漏,万一以后想通了,后悔怎么办?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呀。” 王妈的规劝,迟绯晚听进去了。 生过奈奈,她自然知道怀孕分娩的痛,也知道一个孩子能来到这世上,是多么的不易。 迟绯晚不是不负责任的母亲。 既来之,则安之。 乖乖喝了保胎药,她抱膝坐在床上,情绪久久无法平复,翻来覆去,最终还是决定再找沈知凌谈谈,可手机却不见了。 “王妈,你看见我手机了没有?” “哎哟,这还真没有。”王妈见她急得翻箱倒柜,连忙过来帮忙,“太太,您别着急,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放哪儿了?” 迟绯晚发丝凌乱,狼狈地坐回床上,“我醒来的时候,人就在家了,家里要是没有,那就是落医院了。王妈,把你手机借我用下。” 王妈摸了摸四个口袋,一拍屁股,“哎呦,太太,忘了和您说,我上单前主家没收了我的手机,估计是怕我上班摸鱼照顾不好您……” 迟绯晚闻言呼吸一滞,一瞬间,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子里,不祥的预感袭上来,她立刻下了床,赤脚快步下楼,冲向楼下客厅的座机。 看到被剪断的信号线,她瞳孔狠狠一缩,五脏六腑都跟着颤抖起来…… 下一秒,便赤红着眼,转身冲向楼上的书房! “太太,您慢点!当心摔跤!”王妈在身后吓得魂飞魄散,追到书房,就看见迟绯晚坐在电脑前,面色苍白。 “王妈,除了你,沈知凌还安排了谁看着我?” 迟绯晚身体僵硬,眼神发直,水粉色唇瓣因为情绪激动,而轻颤着…… 王妈想了想,“门口有四个保镖守着。” “呵……” 迟绯晚笑出了声,掐断网络和通信,找人把她看押起来。 沈知凌还真是好手段啊…… 愤怒到极点,情绪反而变得平静,迟绯晚擦去脸上的泪,想站起来,结果脚底一软,险些栽倒。 她推开过来搀她的王妈,扶着墙,跌跌撞撞去了儿童房。 奈奈果然不在。 房间里,属于女儿的用品少了近乎一半,地上躺着一只女儿平时最喜欢的草莓熊。 迟绯晚捡起那只草莓熊,眼泪一颗颗砸落,突然便是一阵干呕。 她冲进洗手间,呕得涕泗横流,胆汁都几乎吐了出来,等那股翻江倒海的反胃感消失,迟绯晚才狼狈地跌坐到地上,通红的眼底透着一丝恨意: “王妈,我要和沈知凌通话,你去和外面的人借个手机,就说我流血了,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第11章 软禁 王妈吓得张大了嘴巴,她自然也意识到男主人做了什么。 这是要将太太软禁起来呀! 孕妇本来就受不得刺激,作为保姆自然是以照顾孕妇的情绪为主,毕竟万一真有个闪失,她可担待不起。 王妈前脚去找保镖说了这事,沈知凌的电话后脚就打了过来。 电话里,男人清冷的嗓音低沉严厉,语气可怖至极,“怎么会流血?是不是磕到哪儿了?你怎么照顾人的!” 王妈吓得大气不敢喘,“先生,太太……情绪不大好,孕妇怀孕期间是最容易抑郁的,心情差,胎像就会不稳……您看,您要不回来见见她?好歹夫妻一场,她这种时候,最需要您。” 迟绯晚靠在墙上,额头沁着薄汗,发丝濡湿凌乱,眉眼里都是嘲讽,“不用麻烦,他刚动过手术,伤还没好。” 沈知凌显然是听见了她的声音,见她中气很足,才稍稍安心,语气也不由温柔了几分,“我已经安排专业的医疗团队过去了,你再忍一忍。” “奈奈呢?” 迟绯晚没有那个闲心和他再扮演什么伉俪情深,讽刺地说,“还有,我手机不见了,帮我找回来,找不到就给我一部新的。”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冷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沈知凌的声音才传过来,“你刚怀孕,月份小,孩子在跟前难免有磕碰不安全,所以我把她接走了。” “接去哪儿了?” “自有去处。”见她不依不饶,沈知凌的耐心消耗殆尽,寒声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女儿,你现在的任务是安心养胎,母子平安地生下孩子!手机丢了也好,省得你胡思乱想。” “那我母亲呢?你能不能让我见一眼她?”她还不死心地问。 “迟绯晚,你忘了我昨天说过的话了?”男人全然没有了聊下去的兴致,声音冻结成冰,“迟家的事情,我接手了,你不需要再操心。我看你精神好的很,那不妨多花些心思在养胎上!” “沈知凌!” 迟绯晚胸脯剧烈起伏,还没把剩下的说完,电话就被无情挂断。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迟绯晚只觉一阵血气上涌至头顶。 “太太,别气别气,深呼吸……”王妈吓得赶紧帮她拍背顺气,生怕她因为情绪激动做出什么事来。 迟绯晚握着电话的手直发抖,心脏麻木生硬,像是被挖了出来一样痛到失去知觉。 她想起16岁那年,写给竹马的情书被班上的坏女生偷走,贴在学校成绩排名表边上。 倒数第一给倒数第二表白,遭到全校师生的耻笑,母亲拿着棍子狠狠揍她,骂她不成器,骂她不知羞。 后来,她拿着985高校的录取通知书狠狠打脸了那些霸凌她的同学。 她又想起19岁那年,和以为能携手走一生的初恋陷入无休止的争吵,被指着鼻子骂她不通情理,没有良心,是个自私凉薄的妒妇。 后来,她毕业实习,毅然决然奔赴最危险的中东战场,一次次不计后果和代价,记录下最有价值的新闻,证明自己既能为了小爱发疯嫉妒,也能为了大爱不惧生死。 从前她任性妄为,爱一个人,就要爱到极致。 哪怕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嫁给沈知凌。 可是她真的没想到,这个她以为的此生拿命护她的男人,才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克星…… 她已经是为人母的年龄,再也做不到年少时的恣意洒脱,她的顾虑太多,掣肘太多。 沈知凌了解她,吃定了她…… 半小时后,医疗团队赶到别墅,主治中医先为迟绯晚把脉,脉象表示,孕妇忧思过度,心律不齐,胎位不稳。 迟绯晚坐在床上,柔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请你转告沈知凌,这个孩子我不打算要,如果他想一尸两命,就继续囚着我。” 医生满头冷汗,“沈太太,您别想不开。” “我想得挺开的。” 迟绯晚抬眸与医生对视,神色平静,却让人后背发毛,她淡淡道,“他不是不接受离婚么?那就等着丧偶。” 医生咽了口唾沫,安抚道,“沈太太,任何矛盾都有解决的时候,您的话我一定替您带到,不过在您先生做决定前,还请您保持冷静,切勿再有大的情绪波动了。” 迟绯晚没理会,静静闭上了眼睛。 医生走后,王妈在一旁守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眨眼,太太就撞墙自戕了。 刚才主家电话里那番话,王妈听了心里都不是滋味,更何况太太一个孕妇。 真不知是多凉薄的男人,才能在妻子怀孕的时候,把女儿和丈母娘藏起来不让见,还掐断她和外界联络的一切通讯,软禁在家。 即使感情再冷淡,也不该如此狠绝。 “王妈,我饿了,去做宵夜。” 迟绯晚靠着床头软枕,神色枯萎苍白,经历了刚才的情绪大起大落,她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美丽的躯壳。 王妈听见她喊饿,自然是高兴的,可又怕她是故意将自己支开,要寻短见。 “太太,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拿命开玩笑,您得好好活着,也千万别想靠打胎来报复谁,这孩子不仅是您先生的,也是您自个儿的。” 迟绯晚无神的双眼,终于有了一点气色。 她将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撑着身体艰难下床,嗓子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放心吧,我刚才是吓唬他们的,去做宵夜,吃过宵夜,我还得喝药。” 她得好好活着。 沈知凌越想要控制她,她就越不能一蹶不振。 接下来几天,医生每日照常带人来给迟绯晚例行身体检查,但每当她问到沈知凌的态度,医生都支支吾吾,面露难色。 半个月后,迟绯晚的胎像已经趋于稳定。 因为对沈知凌心死,不抱希望,所以这段时间,她没有再做无用的反抗,每天按时吃药,补充营养和睡眠。 沈知凌的车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开进别墅小院的。 第12章 你只能是我的 阔别整整20天,他手术伤口应该已经愈合拆线。 迟绯晚站在二楼落地窗前修剪露台上的花,看到那辆缓缓停下的卡宴,眉眼里的柔色顷刻消失。 她放下园艺剪刀,冷着脸转身回房,“哗”地拉上窗帘,将满室阳光隔绝在外。 然后躺到床上,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脚步声停在门外,房间门“吱呀”打开,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她的神经上。 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无视屋内骤然下降的气压,将那个朝她逼近的男人视作空气。 “知道你没睡。” 淡淡的烟草气息几乎是贴着脸颊落下,沈知凌的声音清冷低沉,他的伤应该养好了不少,短短六个字,尾音上扬,显然心情还算不错。 迟绯晚秀眉不自觉隆起,这些天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再次烦躁起来。 她依旧没有睁眼,也不搭话。 尽管她很清楚,这么做,是在挑战这个男人的耐心。 沈知凌这家伙虽然在外面一副沉着稳重、冷静自制的模样,旁人影响不了他分毫,但迟绯晚却能轻易惹得他生气破防。 她做好了迎接他怒意的准备,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不耐烦。 一双遒劲温热的臂膀撑在她的枕边,男人的气息愈发贴近,他似乎在端详她的脸,看她面色红润,还发福了不少,不由低声轻笑。 下一刻,指腹便捏住她如玉的下巴尖,冲着那樱色的唇低头狠狠吻去! 这个畜生! 迟绯晚涨红脸,终于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男人眼底含着笑意,痞气十足的戏谑之色,他好似戒断反应般,压根控制不住对她的瘾。 火热唇舌攫住她的细嫩,辗转反侧,誓要将她淡粉的唇瓣染成如火如荼的醴红。 迟绯晚挣扎拍打他的胸口,双手却被反制,男人吻得很是动情,鼻息之间是难耐沉闷的低吟,性感至极。 在他想要更进一步占有她时,迟绯晚终于忍无可忍,不知从哪儿生来的一股蛮力,狠狠将他从身上一把推开! 她气得眼尾薄红,愤恨地擦着嘴巴骂道,“沈知凌,你是不是有病?!” 沈知凌被推开了半米远,手术创口新长出来的嫩肉经不起这么用力的撞击,他轻咳了一声,脸色沉了沉,却又很快云销雨霁。 小别胜新婚般一把从背后抱住她,将脸埋进她白皙如玉的颈窝处,色气地深吸了几下,“就知道你在装睡!” 迟绯晚被他牢牢抱着,无法挣脱,简直大动肝火,“你吵到我休息了。” 她冷冷地说道。 对于男人的不按常理出牌,迟绯晚感到焦躁愤怒的同时,又近乎诡异地习以为常。 记不清是第几次了。 每每争吵闹矛盾,他从来不会迁就她,冷暴力消失几天,回来又像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同她亲热。 从前她往往感到委屈受伤,因为婚前曾得到过他的偏爱和迁就,所以当他不再迁就她,这种对比和落差便格外刀人。 但这一次,她的心已经被伤透了,彻底麻木,不抱希望。 与其奢求这个男人的爱,不如想法子获取他的利。 “怎么?还生我气?” 男人收紧臂弯,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边吻着她纤薄的后背,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只手机递过来,“瞧,你的手机,我帮你找到了,现在物归原主。” 迟绯晚觉得很可笑,讥诮一声,“沈知凌,我们就不要自欺欺人了,不如像那天在医院那样,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藏起我的手机,拔掉家里的路由器和电话线,不就是担心我趁你养伤期间联系朋友逃走么?” 她语气十分平静,纵然生气,也没有那心力冲沈知凌发火。 怀孕以后,她的身体激素水平直线下降,常常感到乏力。 沈知凌攥紧她的手心,粗粝修长的五根手指,穿过她细嫩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他声音清洌低沉,“我若不这么做,你会逃么?” “逃?”迟绯晚突然一笑,像是听见了什么幽默的笑话,“你不是把我妈和星奈都藏起来了么?我还怀着身孕,要怎么逃?难道当真不顾我妈和哥哥的死活了?” 她的回答,令男人很满意。 “对不起……”沈知凌抱紧了她,宽大的掌心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处,暧昧缠绵地摩挲抚触,“你也知道我当时的情况,把你放在一个密闭的环境下,确保万无一失,我才能安心养伤。” 他的语气温柔而又不失霸道,含住她莹润的耳珠,舌尖裹挟,像某种海洋深处剧毒无比的海蜇,充满危险,“我说过,你只能是我的,这辈子休想离开我……” 迟绯晚被滚烫的气息和湿热的触感电得浑身发麻,一时语塞至极。 她伸手推开男人的脸,眼底带着嫌恶,“那现在你放心了?可以松开我了吗?我还要休息!” 沈知凌吻了吻她耳后的肌肤,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缠在她腰间的胳膊。 他揉了揉女人的发旋,那般英贵冷戾的俊颜此刻难得透出一丝柔色,“嗯,你好好休息,这些天委屈你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迟绯晚秀眉紧蹙,闭上眼睑,眼不见为净,但沈知凌的那句“补偿”倒是令她起了思量。 沈知凌见她黛眉拧成川字,不由伸手抚平,执起她纤细的手腕,吻了吻指尖,语气难得纵容,“好了,不闹你了,睡吧,晚点再上来叫你吃饭。” 他贴心替她掖好被角,起身离去。 独属于男人的压迫感随着关门声消失,黑暗的屋子里,迟绯晚才睁开眼睛。 这些天,她除了专心养胎,也终于沉下来好好思考和沈知凌的关系。 嫁为人妻五年,他们之间的悬殊身份早已位置互换,沈知凌不再是当年那个身无长物的天才贫困生,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名媛。 如今他身家过亿,人脉广阔,有钱有势。 而当年瞧不起他的迟家,已经家破人亡…… 她有什么资本和他对抗? 只要他咬死不离婚,迟绯晚就算有翻天宫的本领,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思及此,她睫翼疲倦地颤了颤,最终缓缓合上眼睑,吁出一口盘旋胸臆的郁结之气。 从小到大,她没向谁低过头,如今也不可能低头…… 第13章 你要的只是一具傀儡 迟绯晚短暂地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暮西山。 屋子里点着安神助眠的熏香,床边不远处,沈知凌交叠西裤包裹的长腿,金尊玉贵地坐着看书。 光线很暗,空气加湿器运作的声音也十分安静。 迟绯晚睡得有些犯迷糊,依稀以为回到了昔日旧时光,她半支起身子从蚕丝被里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嗓音轻哑,“怎么不开灯?这么看书多伤眼睛……” 说完,她才想起这不是在梦里。 眼前的沈知凌,也不是从前那个为了迁就她的睡眠,摸黑写代码的创业小白。 “醒了?” 男人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她跟前,张开五指,用掌心将她披散的乌发理顺,然后揽过她的肩膀。 英贵锋利的下颌抵在她发旋处,蹭小动物般亲昵地蹭了蹭,“饿不饿?王妈做好了饭,一起下去吃?” 沈知凌的音色极为动听,清冷低沉有质感,尤其是温情脉脉说话的时候,确实挺迷惑人的。 可惜,迟绯晚睡意全无,此刻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那你先放开我,我要起床……”她冷下脸,欲挣脱他的怀抱,下一秒,却“啊”得惊呼出声! 身体骤然失重,膝弯处男人坚硬滚烫的臂膀将她托住,紧紧桎梏!沈知凌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在怀里,然后抱她往楼下走。 迟绯晚耳根涨红,羞愤不已,气得捶打他胸口,“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你怀孕身子重,作为丈夫,我抱你下楼怎么了?” 他丝毫不为所动,径直抱着迟绯晚从楼梯下来,走向餐厅。 好在王妈在厨房忙碌,没有瞧见。 男人将迟绯晚放到餐椅上,转身回去替她取拖鞋,王妈才端着一盅山药鸽子汤出来。 见气氛怪怪的,王妈也不敢多嘴,将饭菜都盛上桌后,就找了个借口出门采购日用品去了。 偌大的餐厅,迟绯晚独自坐在软包座椅上,支起纤瘦的胳膊,扶额。 被囚禁的这二十天,她不止一次幻想过两人重逢后的场景。 心里憋着一股恨意。 她终究无法原谅沈知凌的狠绝,无法原谅他用权势和算计来对付自己。 从决定嫁给沈知凌的那一天,迟绯晚就向他交托了全部信任,她全心全意待他。 不忍他创业路上有所顾虑,她放弃了晋升机会,辞去了新闻社待遇丰厚的工作,断绝了和昔日故交甚至娘家的往来。 为他生孩子,为他操持这个家。 她念着他的好,所以不惜回馈百倍千倍的好。 可是没想到,沈知凌也不过是普罗终生里的一个男人罢了,男人有了钱就会变坏。 迟绯晚想得入神。 身后脚步声靠近都没有察觉,一双修长的大手落在她肩上,沈知凌拎着她的拖鞋回来了,“在想什么?嗯?” 他清冷的面容神色柔和,屈尊降贵在她跟前弯下腰,单膝跪地,拿起她的脚放到膝盖上,先给她套上棉袜,再把她的脚放进棉拖里。 他做这种事,向来细致,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刚恋爱那会儿,沈知凌对她也是如此体贴入微,夏天会为了给她驱赶蚊虫,一夜无眠,冬天会给她煮中药泡脚水,握着她冰凉的脚掌,一点点用温水打湿…… 那时候,他总是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任何事情都挡在最前面,替她冲锋陷阵。 好几次都因为她吃了大亏,险些万劫不复…… 她不是没有被人爱过,可是这样炽热如火,不计代价,不计得失,全力以赴的爱,却是第一次。 迟绯晚想,即使换做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在看到这样一个清冷寡欲,能力过人的男人独独为自己失控的模样,也不可能不迷糊。 哪怕是此刻被沈知凌伤透心的她,倘若再一次面对当年男人看她的那个眼神,也很难不心软…… 但迟绯晚知道,那样的沈知凌,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他是不可一世的上位者,矜贵自持,冷漠倨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视旁人的尊严如草芥。 望着蹲在跟前,认真替她穿鞋袜的男人,迟绯晚眼圈蓦地一阵湿热酸涩,她微扬起脸,不让泪意涌现,克制了几秒,才把情绪压回去。 “沈知凌,你了解我的脾气。” 迟绯晚穿好了鞋袜,将小腿从男人的怀里用力抽回,“这些年,你见我向谁妥协过?你要不想和我过了,就继续用手段逼我,我不怕鱼死网破。” 男人果然是说翻脸就翻脸的生物,迟绯晚此言一出,沈知凌眼底的柔色顷刻被冷意所取代,“我逼你?从回家到现在,明明是你一直在给我脸色看!” 他薄唇紧抿,神色阴鸷,深吸了一口气,悻悻笑道,“迟绯晚,你究竟想怎么样?” 迟绯晚掐紧了掌心,心头怒意难平,却尽可能和声细语道,“我要见我妈和星奈,你没经过我同意,擅自将她们藏起来不让我见,难道还不是逼我吗?” “沈知凌,你问我想怎么样?应该是我问你,你想怎么样才对!”她终于克制不下去了,眼圈赤红,声音颤抖,“这些年,你和婚前变化太大,对我也几乎不再用心,如今连我的人身自由都要干涉。沈知凌,你要的不是我迟绯晚,而是一个空有躯壳,没有灵魂的傀儡吧?” “够了!” 男人沉声打断她的话,眼眸犀利冷然,语气颇有几分理直气壮,“我知道,这些年为了工作,我对你略有疏忽,可我努力工作,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迟绯晚语塞至极,皱眉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她突然就不想再说了。 有时候,她真觉得沈知凌是被人夺舍了。 至少从前的沈知凌,从不把付出挂在嘴上,她眼睛没瞎,会看。 他努力工作,完全是为了他自己。 迟绯晚忽然的沉默,令男人心脏漏了一拍。 以往任何一次争吵,她都是情绪最失控的一方,会被他影响,哪怕佯装镇定,也无法掩饰眼里铺天盖地的委屈和受伤。 可是此刻,她的脸上,只有疲倦和厌烦。 沈知凌喉结滚动,下意识放软了语气,弯腰自背后将她搂得更紧,脑袋蹭着她的颈窝,“好了,刚才是我太大声,你怀着孩子,别轻易动怒,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迟绯晚推开他的手,起身离开餐桌,“我没胃口,先上去休息了。” “迟绯晚!” 沈知凌加重了语气,但很快便放低姿态,柔声诱哄道,“再没胃口,也要多少吃一些,就算你不饿,孩子也会饿。” 迟绯晚停下脚步,扭头看他一眼,“你不是说再也不惹我生气了么?我说了,没、有、胃、口!” 她语气平静,一字一句。 第14章 婚姻围城 沈知凌薄唇紧抿,咬牙道,“好!” “明天带你去见你妈。” 说完,他黑澈阴郁的眸子盯紧她,冷冷道,“这下,有胃口了么?” 迟绯晚对上他那双压抑怒火的眼眸,没有说话。 沈知凌终于不耐烦了,神色冷冽到了极致,“迟绯晚,你别得寸进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其实你比谁都在意这个孩子,不是么?” 他居高临下,眼神威慑与她对视,如炬的目光像是早已看穿她的把戏。 迟绯晚心脏一痛。 她本早已心死,不该觉得痛,可刚刚那一刻,脑海里恍惚闪过一个可笑的念头—— 沈知凌之所以对她如此执迷,是不是因为,他明明还爱着她? 原来不爱并不伤人。 伤人的是若即若离的爱。 看不透,猜不透,求不得,放不下的爱,才让人沉沦…… 迟绯晚没有僵持太久,她知道,她确实没有资本得寸进尺。 沈知凌愿意让她见母亲,已经是极大的退让了。 再拿乔下去,就过了。 “希望你信守承诺。” 她乖乖坐回餐椅,拿起筷子进食。 迟绯晚吃饭的样子很斯文,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变。 沈知凌看着她吃,过了一会儿,眉心隆起的丘壑慢慢平整下去,神色愉悦了不少。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她身边,从纸盒里抽出两张一次性手套,拿起一旁的北极虾慢条斯理剥壳,剥好的虾肉,放进迟绯晚面前的餐盘里,温声软语道: “明天我和梁院士约个时间,带你见上一面,叶姨现在在他的诊疗室里,不是我们随随便便想见就能见的。” 迟绯晚动作停顿了几秒,听他如是说,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很给面子地夹了一块剥好的虾仁放进嘴里。 见她终于肯给台阶下,沈知凌不由笑了笑,显然是有被取悦到。 他剥好了虾,脱了塑料手套,伸手替她将碎发整理到耳后,“放心,以后叶姨每个阶段的治疗数据,都会对你公开。” “你怀有身孕,首要任务是安心养胎,不让你操劳,也是为了你好。” 他说的这些话冠冕堂皇,迟绯晚东耳进西耳出。 究竟是为她好,还是为一己私欲,谁知道呢? 晚餐过后,王妈才拎着大包小包采买的日用品回来。 沈知凌把王妈叫到跟前,问了很多迟绯晚近期的饮食和睡眠情况,他事无巨细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体贴妻子的好男人,好丈夫。 迟绯晚靠在沙发靠枕上,冷眼旁观着他的作秀,累了。 她起身上楼,拿了本书,去到卧室外的露台。 这些天,她让保镖把这里改造了一番,种了些花草,装上了一个藤椅,白天在这里修剪花枝,晚上就点一盏台灯,坐在藤椅上看书。 不能出门,不能上网。 枯燥的时间,靠着这些乐趣,也算是轻松打发了。 王妈说佩服她的精神状态,换做旁人,这种境遇下,指不定得疯。 在得知迟绯晚娘家的情况,以及和沈知凌的婚姻危机后,王妈暗地里帮着迟绯晚骂了沈知凌好几回渣男。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沈知凌信步走进屋内。 宽敞的卧房连通露台,透过落地玻璃,外面星灯下如梦似幻的花海一览无余。 男人目光锁死了藤椅上看书的女人,边扯松领口,边朝这边走来。 迟绯晚老僧入定,丝毫没被干扰。 直到沈知凌走到身后,弯腰给她披上一张法兰绒毛毯。 “在看什么书?” 沈知凌收紧臂弯,将她连人带椅搂入宽阔的怀抱,那力道刚好让她无从挣脱。 迟绯晚合上了书本,将书名展示给他,“你下午不是一直在看?要是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落入眼帘的《围城》二字,却有些刺眼。 沈知凌脸色沉了下去,从她手里抽走书,不悦地丢进垃圾桶,“是看过,不过写得很无趣。以后这种书你也少看,容易被洗脑。” 迟绯晚不置可否。 面对隔阂已深的丈夫,她没有什么话想说,于是从兜里取出了手机。 下午一直在睡觉,她没捞到看手机,此刻打开看了两眼,才稍稍安心。 沈知凌应该没碰过她的手机,未接来电和信息提示99+,失踪整整二十天,光是禾妤就给她发了七十多条消息。 沈知凌站在她身后,存在感强烈,她不敢当他的面翻阅信息,迅速摁下息屏。 可惜老天作对,下一秒,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动听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个微信视频。 来电显示:曲禾妤。 迟绯晚如临大敌,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愈发冷睿犀利。 男人气息灼热而危险,清冽的嗓音自头顶砸下,“来电话了,怎么不接?” 迟绯晚攥紧了指尖,捏着手机想起身,一双遒劲的大手将她重重摁回椅子上,沈知凌脸色沉沉,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淡淡道,“就在这里接。” 这家伙性格强势,疑心病重,若执意回避,恐怕又要引起不必要的争执。 迟绯晚手心捏了把黏腻的汗,深吸一口气,接通了这个视频电话。 画面一闪,曲禾妤明媚朝气的脸出现在视频里。 “天呐!绯晚!你终于接我电话了!这么多天,你上哪儿去了?” 迟绯晚冲着摄像头微微笑道,“对不起,手机丢了,一直没来得及补办。” “没来得及补办?这是什么程序繁琐的证件吗?还需要补办?整整20天耶大姐!随便找个手机店,走过去不就买回来了?你再不回我信息,我就要报人口失踪了!” 禾妤这么着急找她,一定是赵闻州的事情有了眉目。 如果这时候她当着沈知凌的面说出来,岂不是捅了马蜂窝? 于是,在曲禾妤开口之前,迟绯晚抢先打断了她,“禾妤,我怀孕了。” 第15章 你是打算殉情吗? 此言一出,电话里和电话外都陷入了沉默。 曲禾妤发出一声土拨鼠的尖叫,“啊?怎么会这么突然?” 迟绯晚生怕曲禾妤说出什么难以挽回局面的话,她将镜头一转,让沈知凌出镜,十分自然地甩开话题,“我也不知道,这得问孩子的父亲。” 这句“孩子的父亲”未免有些悦耳。 沈知凌听了不由眯了眯眼睛,冷睿锋芒收敛几分,用家属的口吻向曲禾妤打招呼,彬彬有礼道: “听说你和绯晚是高中最好的朋友?” “上次星奈满月,忘了邀请你,真是失礼。这次可一定要来。” 面对男人的道貌岸然,曲禾妤尴尬地笑了笑,心中暗骂自己蠢笨。 绯晚刚才在手机里暗示的这么明显,都没想到沈知凌在她身边。 幸亏自己这张嘴,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呵呵,那个,客气了。绯晚没事就好,那就让她好好养胎,我过些时日来京州看她。” 曲禾妤匆匆挂了电话。 看着熄灭的屏幕,迟绯晚佯装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将手机收回兜里,推开沈知凌的怀抱站起身,“不早了,回屋歇着吧。” 说完,她便裹紧毛毯进屋。 沈知凌幽暗的目光冰冷阴郁,一直落在她身上,待她进了洗手间,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个软件。 紧接着手机屏幕就自动运行起来。 只见微信自动打开,通讯录自动下滑,点开了一个卡通水兵月的头像。 ——【禾妤,你找我有事?】 输入栏自动打出了这一行字。 沈知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漠平静的眸底,有股可怕的暗流肆虐开。 他在迟绯晚的手机里植入了一款病毒,复制了她的手机界面,所以他能窥探到她的一切隐私。 ——【绯晚,赵闻州联系我了,说下个月回国,他找我要你联系方式,我没敢擅自给他,所以来问问你。】 曲禾妤的消息,令沈知凌眼眸猝然划过一抹狠厉,那股暗流愈发汹涌。 他死死盯着手机界面,看到输入栏的光标闪烁。 迟绯晚打了一个字:【好。】 他笑容更冷,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几乎要被他捏碎,但很快,迟绯晚就删掉了那个“好”字,重新编辑: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当年吵成那样,他对我也没有好印象,这次他也是看在和我哥昔日的情分,才关注了这个案子,你就告诉他,我五年前和迟家断绝往来以后,就没再管过迟家的事了。】 ——【啊?可是,迟家目前已经没有人了,你若不出面,这官司怎么打?】 ——【禾妤,我现在也很纠结,沈知凌说,会替我哥哥找律师打这场官司,若他解决不了我哥的案子,再另当别论,你也知道,若非走投无路,我不可能再腆着脸见赵闻州。】 ——【话是这么说,但是……哎呀,那就先按你说的办吧,毕竟你家那位醋坛子,一直很介意你和赵闻州的那段过去,不联系也好。】 沈知凌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眼底森寒的杀气,消散了几分。 正当他以为聊天结束的时候,曲禾妤突然又蹦出了一句: ——【绯晚,你当真放下赵闻州了吗?当初要不是陈雨菲,你和赵闻州孩子都比星奈大了吧?沈知凌也算是捡了个大漏,换做是遇见赵闻州之前的你,铁定看不上当时那么落魄穷酸的他。】 沈知凌看着这条消息,脸色煞白,像是被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凌迟。 多年来,藏在心底深处的那颗隐雷,终究是被引爆。 他胸口起伏不定,冷了这么些年的心,一点点冻结成冰。 曲禾妤的消息还在一条接着一条的发: ——【其实这些年,赵闻州和陈雨菲也没在一起,当初赵闻州把陈雨菲接回家一起住,也是无奈之举,谁让他撞断了陈雨菲的腿?他要是不承担这个责任,只怕丢了前程是小,还得坐牢。】 ——【你根本舍不得他坐牢。】 ——【绯晚,你当时一定爱惨了赵闻州吧?我真的无法想象,你当时是有多受伤,才会不怕死地跑去中东那个鬼地方。你是打算殉情吗?】 “哐当——” 露台上的玉瓷花瓶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洗手间里。 迟绯晚赶紧将聊天记录全部删除,然后收起手机,摁了一下抽水马桶,推门往外走去,谁知刚跨出门槛,就被一只横空出世的大手用力一拉。 她吓得惊呼出声,后背抵到了墙,圈在她腰上的那双手臂,犹如遒劲的藤蔓,死死将她搂紧。 沈知凌胸膛密不透风地压着她,淡漠平静的目光之下暗藏着几可嗜人的凶狠。 迟绯晚怔愕,“你……” 想要发出疑问,声音却被男人尽数吞入腹中。 沈知凌掐着她的下巴,发了狠地吻她,如同野兽一样撕咬,啃噬,迟绯晚吃痛得蹙紧了眉心,感觉到嘴巴已经出血。 她双手奋力推拒着男人,终于得到片刻自由,“唔……沈知凌!大晚上,你发什么神经?” 四肢却被男人牢牢锁住,他恶劣地在她耳边喘息,语气慵懒而邪肆,“夜深露重,适合做点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你是不是疯了?”迟绯晚惊恐至极,瞪大了眼奋力挣扎,“我才三个月不到,会流产的!” 她的挣扎抗拒不起作用,身体骤然一轻,男人不由分说,霸道地将她抱到床上。 他凌乱地吻着她,在她耳边危险低喃,“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我不……唔……”迟绯晚拍打他的胸口,双手却被桎梏。 男人穷尽了手段撩拨她,掐着她的脖颈,克制又粗野,迟绯晚不想伤了孩子,纵使悲愤交加,也只得隐忍。 可他却偏还不满足,扣着她莹润的下巴,一边与她接吻,一边迫使她与他对视! 他要让她看清楚是谁在抱她!看清楚他眼底对她近乎疯狂的独占欲! 第16章 要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迟绯晚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沈知凌食髓知味,长臂一捞,从身后搂紧女人,声音沙哑性感,“宝贝,真是怎么都要不够你,不过,今天先到这儿,抱你去洗洗。” 男人又渣又痞,荤话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和平时那个淡漠冰冷的斯文败类,完全判若两人。 “你混蛋!” 迟绯晚恨极了,抽起枕头就往他脸上砸去。 沈知凌偏身躲过,枕头没有砸中他的脸,反而砸到了他的胸口。 他蜜色的上半身暴露在视野之下,迟绯晚的心脏随着瞳孔一起收缩,目光触及他满是伤疤的身躯…… 胸口右边,是车祸手术的新疤,左边则是一个圆孔状的旧痂。 那是当年他替她挡子弹,留下的痕迹,那一次,他足足昏迷了一个月,无数个夜晚,迟绯晚跪在大马士革断壁颓垣的诊所楼下,向月亮祷告。 祈求神明垂怜,别将他抢走。 多讽刺? 当初有多爱,如今就有多失望! 心脏抽痛,迟绯晚几乎忘了呼吸,她几乎用尽全力,才忍住潸然欲坠的眼泪。 无论过去多久,她都无法释怀,无法轻易将当初那个拿命护她的沈知凌从骨子里彻底剔去。 可是现在,他们……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 床上一片狼藉,沈知凌的善后工作做得很细致到位,毕竟迟绯晚孩子月份小,马虎不得一点。 他也不是只顾自己爽,不顾老婆死活的男人。 等他收拾干净,从洗手间出来,迟绯晚已经换了身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睡着了,她一只莹白的手臂轻轻搁在额头,双眸紧闭,睡得不是很安稳。 沈知凌走到她跟前,俯身凑近,伸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唇瓣,那上面伤痕累累,全是嗫咬出来的红印,也不知是谁的杰作。 他的手指关节在女人细腻的脸上轻轻磨蹭,从唇角磨蹭到眉梢,然后停下,这才察觉,女人卷翘的睫毛微微濡湿,眼角泪痕未干。 她哭过…… 沈知凌胸口一片揪紧闷疼,没来由地感到烦躁。 和他亲热,她就这么不情愿? 他们是夫妻,在一起天经地义! 迟绯晚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一双臂弯将她霸道地揽入怀中,她不舒服地挣扎了几下,却被搂得更紧,四面八方都堵得严严实实,无路可逃。 浑噩之中,耳边传来一道喟叹,犹如魔鬼的低吟,“既然他是你的刻骨铭心,那我便要敲骨挖心……” “迟绯晚,此生此世,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旭日东升。 再疯狂的夜晚,也会迎来黎明。 迟绯晚醒来的时候,身旁的床铺已经空了,天光大亮,露台上的花海迎着风,一阵阵袭来好闻的花香。 她睡得很饱,起床走进洗手间洗漱,抬头看见镜中狼狈的自己,忽然想起昨晚男人在淋浴间摁着她接吻,逼她叫老公的画面。 迟绯晚耳根顿时红透,温度直接灼烧到了脖子。 她忙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好几捧水,过了许久才恢复镇定。 换好常服下楼时,沈知凌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喝咖啡。 他膝盖放着笔记本,手里拿着手机讲电话,眉眼深沉,“这么低级的错误都能犯,养你们这帮人有什么用?立刻查找错漏,修补问题,下午五点前不解决,全部卷铺盖走人!” 沈知凌声音不高不低,语调比寻常时更沉一些,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萦绕在他周围,令人望而却步。 迟绯晚站在楼梯上,犹豫着要不要下楼,还没等她退缩,沈知凌已经发现了她。 他挂了电话,起身朝她走来,“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迟绯晚深深吸了口气,“睡不着了,况且今天不是还有事情要做?你答应过,要带我去见我妈。” 两级台阶的高度,沈知凌已经和迟绯晚身高持平。 他长臂一捞,微弯下身躯,紧紧抱住她的腰肢,薄削冷硬的俊脸埋入她的小腹,亲昵地蹭了蹭。 仿佛只有在她身边,才会有片刻的真实和放松。 “嗯,答应过你的事,我绝不食言,你放心。”男人灼热的气息熨帖着肌肤,如此亲密无间,令迟绯晚有一丝不自在。 她轻轻推开他的脸,问,“什么时候出发?” 沈知凌粲然一笑,“先去把早饭吃了,我待会儿安排车。” 见母心切,迟绯晚早饭吃得十分仓促。 吃完后,主动自觉地上了老秦的车,其实她很清楚,即使见了母亲,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起码她能确认沈知凌是不是在骗她。 男人上车后,就一直在打电话,他养伤的这二十天,公司似乎出了点岔子,此刻他眉头紧锁,浑身的气压也低沉得厉害。 在工作上,沈知凌向来对自己和员工都是高要求。 兴许是他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迟绯晚终于敢认真打量他。 二十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沈知凌却明显比之前消瘦了很多,他肠胃不好,睡眠也差,忙起来总是没日没夜的喝咖啡。 此刻他手里拿着电话,神情严肃地和手机那头的下属交代工作,阳光下,男人薄削的侧脸愈发冷酷坚毅。 迟绯晚目光顺着他温润的唇峰往下,一路来到性感凸起的喉结处。 忽然想起,当初自己最先对沈知凌着迷的部位,就是这里,比寻常人更明显强势的男性特征,给他增添了无限性张力…… 迟绯晚承认,抛开沈知凌婚后种种混账行为不谈,单论他这个人,其实很有人格魅力。 他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身上好像会发光,正如同他认真爱一个人的时候,眼睛里也发着光…… 中午12点,诊所里几乎没什么人。 梁正新院士戴着老花镜,坐在办公室里写报告。 迟绯晚和沈知凌进来的时候,梁院士的报告刚刚写完,他扶了扶老花镜,看向两人,“来了?” “梁院士,叨扰了。” 沈知凌一改往日的散漫慵懒,态度恭敬向他打招呼。 老头仍旧不苟言笑地板着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得,然后,他伸手指着沈知凌,语气生硬道,“你,出去。” 迟绯晚一愣,忙道,“梁院士,我们是来……” 话音未落,老头突然又抬手指向她,“你,跟我到病房来。” 迟绯晚有些迟疑地和沈知凌对视一眼,男人冲她笑着点了点头,显然是对这老头古怪的脾气习以为常。 迟绯晚没再犹豫,还是跟着梁正新往诊所里面的病房走去。 梁正新的诊室后面,有一条回廊,穿过回廊,就是一间间病房,叶淑瑾女士此刻就躺在其中一个房间里。 梁正新从成堆的资料柜里,取出一张ct片子,放在灯光板下,还没开讲,先给下马威:“小姑娘,你是病人直系家属吧?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来我这儿的病人必须全权听我指挥,如果你不能接受,现在就可以把你妈妈接走,不过,我不收二进宫的病人,你明白吧?” 第17章 明明就在眼前,却克制不住思念 言外之意是,反悔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接走了妈妈,以后再想求着他给妈妈治病,就不能够了。 这番话确实傲慢无理,可梁院士毕竟是京州医科院的名人,整个华厦,也没有几家医院能请动他坐诊。 母亲出事以后,迟绯晚咨询了好多医院,都说母亲醒来的几率十分渺茫。 可梁院士给的方案,却说有68%的可能性。 她当然想试一试。 “您放心,一切听从您的指挥。” 见迟绯晚态度诚恳,梁正新脸上神色好转了些,拿着x光片,开始给迟绯晚讲解叶淑瑾女士的病情。 迟绯晚听得一知半解,但却更加清晰地认知到,母亲是有希望恢复意识的。 等梁院士讲解完毕,她才终于得到允许去母亲床前探视。 望着母亲明显好转的气色,她心头压抑了大半个月的石头总算落地,看样子,沈知凌没有骗她,他确实有花心思好好照顾母亲。 迟绯晚在病房里陪着母亲说了很多话,直到老头开始催促,才依依不舍走出病房。 离开前,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她很懊悔,她是迟家的罪人。 当初意气用事,一气之下和父母冷战了整整五年,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等到她终于尝到生活的苦果,开始后悔,却连爸爸最后一面都没能相见。 她必须治好母亲! 她得当面向母亲下跪…… 诊室外,沈知凌站了快半个多小时了,见她出来时身形趔趄,眼圈红肿,立刻大步迎上前,伸手一把揽她入怀。 他捧起她的脸,眉头紧蹙,“你怎么哭了?” 迟绯晚喉间传来一阵酸涩感,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抬头看向沈知凌。 “你给我句准话……”迟绯晚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哽咽,认真问,“这一次,你是真心待我的吗?” 男人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她得仰着脸,才能看全他的样貌,可是泪眼模糊,她竟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这个男人是她亲自选的,当初义无反顾,深爱不疑。 可是现在,她却完全看不透他了…… 沈知凌似乎温柔地冲她一笑。 他伸出修长粗糙的指腹,轻轻替她刮去眼角的湿润,沉声道,“我什么时候待你不是真心的了?迟绯晚,对你,我从未丢过真心。” 人在脆弱的时候,理智也是薄弱的。 迟绯晚知道,自己输了。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曾经那个沈知凌又回来了。 那时他九死一生,浑身是血地握着她的手,将她推上前来救援的吉普车,全程没有一句话,唯有那股透着狠劲的眼神,真真切切告诉她,他只想让她活下去。 哪怕做她的替死鬼。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即使学坏再容易,若根是好的,也并非一定无药可救。 沈知凌爱过她,曾经那么炽热真诚,即使在婚姻的漫漫旅途分了心,也还是有纠正过来的希望,不是吗? 迟绯晚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自我麻痹。 若她再年轻几岁,身后还有迟家做后盾,她定然还是那个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敢爱敢恨,果决不拖泥带水的迟绯晚。 但如今,她不得不顾虑太多。 迟家没了,她是唯一的希望,作为儿女,她得担起责任,那么就不得不牺牲一些东西…… “沈知凌,你别骗我……” 迟绯晚将脸埋进男人的胸口,抱紧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吸进肺部的氧气变得稀薄而刺骨,如万根银针戳刺心脏。 明明沈知凌就站在眼前,她却抑制不住思念他…… 沈知凌垂眸凝望怀中的女人,眼底神色愈发深邃荼蘼。 下一秒,男人反手将她狠狠纳入怀中……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只是双手从诊所出来,便一路牢牢紧扣。 车子经过百货商厦的时候,沈知凌忽然沉声开口,“老秦,掉头,去商场。” 老秦自然也看出来,先生和太太这是和好了。 这么多年,他也见怪不怪,两人风风雨雨走来,要不是有太太这个贤内助在背后做精神支柱,先生也不可能走到今天,拥有如今的权势和地位。 老秦十分知趣地将车开到商场地下车库。 直到车停下,迟绯晚才从愣怔中回过神,她揉着酸胀的眼睛,扶额看向窗外,“这是哪儿?” “商场。”沈知凌替她打开车门,伸手牵她下车,“上次看星奈的鞋旧了,刚好路过这儿,想着给她买一双,从前一直都是你操心这些事情,我作为孩子的父亲,确实缺席了很多重要的场合。” 迟绯晚想起女儿脚上那双鞋,其实给女儿置办的衣物,她都是选舒适亲肤的面料,鞋子也以透气合脚为主。 但女儿就读的学校是贵族幼儿园,和其他孩子相比,女儿的吃穿用度平民且廉价。 如果不是开学的时候,沈知凌亲自去过一趟,任谁也想不到,女儿会是上市集团总裁的千金。 迟绯晚从前并无怨言,不论女儿穷养还是富养,她在教育孩子方面,永远只追求精神富裕。 所以,当沈知凌提议亲自给女儿置办行头的时候,她也没有拒绝。 这是一家高端童装店,品牌迟绯晚很熟悉,星奈学校里只有个别真正家里有矿的小孩才穿得起,一双儿童袜的价格都要比普通成年人的应季冬装贵十几倍。 沈知凌却并不心疼钱,照着女儿的尺码,疯狂扫购,承包了整个店面的童装和各种款式的童鞋。 到了这里,迟绯晚才终于看不下去了,她伸手阻拦他,匪夷所思道: “星奈才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买这么多,她每件穿一次都不一定能穿完就穿不上了。” 沈知凌却是一笑,勾着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揽入怀,“穿不上就扔,咱家不缺钱,用不着在衣食住行上委屈孩子。” 迟绯晚不理解。 这么铺张浪费,意义何在? 她要的婚姻是相濡以沫,细水长流,不是心血来潮时可以捧你上天,兴致消散后又弃你如敝履。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沈知凌收紧臂弯,在她颈窝处蹭了蹭,“放心,委屈不了孩子,自然也委屈不了你,这附近几家高订女装店面都被我买了,你自己去挑,喜欢什么,拿什么,拿不下,便让店员送到家里去。” 第18章 五周年礼物 迟绯晚抬眸看了他一眼,男人眼底噙着几分疏狂,早在当初与他相识之日,迟绯晚就知道沈知凌并非池中物。 贫困只是出生给予他的枷锁。 这五年,他埋头工作,挣了钱就都拿去投资,他是一个疯狂的赌徒,每一步,都是拿命在搏,赢了便是荣华富贵,输了则是万劫不复。 迟绯晚从未干涉过他的决策,她爱他,所以给予他无限包容和支持,也摆正了心态要和他荣辱与共一辈子。 只是她忘了,纸醉金迷中浸淫久了,人总是会变的。 如果不加以约束,只会助长人性的恶。 她从前,就是太无欲无求了,才让沈知凌在婚姻里越发的自私自利。 “好。” 思及此,迟绯晚冲他盈盈一笑,因为有了权衡和目的,所以这一笑,眼含秋波,脸若春桃,仿佛得了好处卖乖的猫儿一般。 “我的衣帽间里都是些陈年的旧衣服,是该添置些新衣了。” 她难得如此给他颜面,乖得不像话。 大概普天之下的男人都吃这一套。 沈知凌的眼神突然变得狂热了几分,他牵着她走出专柜,进了商场的安全通道,不等迟绯晚反应,就一把用力揽过来,狠狠揉进怀里。 “下次在外面,别用刚才的眼神看我。”他勾着她的下巴,缠绵悱恻地吻她,这个吻,克制又情动。 迟绯晚浑身不自在,伸手抵在他胸口,“为什么?” 沈知凌一边与她唇齿相依,一边玩弄着她落在肩上的乌发,嗓音磁性带着笑意,“我怕我把持不住。” 迟绯晚耳根子顿时涨得火热。 她心中自嘲,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从前她最不屑于曲意逢迎,如今为了挽回这个男人的心,也不得不做出这献媚姿态来。 “这算什么?这么些年的补偿么?”她依偎着他,仍旧用刚刚那副迷死人的甜甜笑容晲着他,指尖却轻轻扯住他的领带,向下拉扯,“这可不够,刚才路过珠宝店,我看中了一条项链,你买给我。” 沈知凌显然被她勾得失了魂,他扣住她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鼻息愈发粗重,情难自禁地呓语,“给你,都给你……” 他们在楼道间亲密温存了许久,男人才食髓知味地牵着她离开。 路过珠宝店,沈知凌揽她走进去。 作为京州新贵,沈知凌如今旗下的产业遍布全国,因为时常上财经栏目,所以但凡有些眼力见的柜姐,都能一眼认出他。 柜姐们各显神通,秋波暗送,沈知凌却眼里只有迟绯晚,他攥紧她的手,柔声问,“看中了哪一款?让她们给你拿。” 迟绯晚的目光扫过柜台上那些成列的珠宝,嘴角勾了勾,最后,她手一指,指向店铺门口立牌上宣传的一套孤品,“我要它。” “这位小姐,您看中的这条项链是拍卖品,下周五将会在拍卖会上展示,起拍价100万。” 100万? 此言一出,迟绯晚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她下意识去看沈知凌的表情,不出意外,她看见了他脸上的迟疑。 100万不是小数目,他能花280万给迟绯晚的母亲治病,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花同样的钱,作为礼物讨好他的女人。 可迟绯晚并未因此妥协,她从前就是太懂事了,才让这个男人予取予求。 既然他现在想用钱来收买她,那么,她要就要最贵的,最好的。 “你听到了?这是拍卖品。”沈知凌试探地看向她。 迟绯晚笑了笑,点头,“听到了啊,下周五拍卖,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沈知凌眼底的柔色收敛了几分,他微微正色,“你一定要它不可?” “你若是舍不得钱,我也可以不要。” 迟绯晚心尖微微刺痛,无非是想试探一下如今她在他心里的位置,结果还是失望了。 口口声声的真心,原来也不过如此。 但是下一秒,男人却将她拥入怀中,“好,就依你。” 始料未及的答案,令她呼吸一滞,“你……认真的?” 沈知凌眸光深邃,闻言戏谑一笑,“怎么?刚才不是还吵着非它不可?你是我妻子,我挣钱都是为了你和孩子,一件珠宝而已,我怎么会舍不得给你买?” 迟绯晚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她心尖酸涩,一股堪称羞耻的感动袭来,她承认,她被沈知凌此刻的深情打动了。 可是随即而来,却是一阵无休止的内耗。 他兴许真的还爱着她? 他此刻的话兴许真的发自内心? 可为什么,看着眼前的沈知凌,她却无法将他眼里的柔情和当初那个为她搏命的男人对上号? 沈知凌咬着她的耳垂,柔声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送你一件价值连城的礼物,你是不是忘了下周五是什么日子?嗯?” 迟绯晚还蒙在鼓里,男人已经轻笑出声,“下周五我会拍下这条项链,作为我们结婚五周年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迟绯晚这才想起,第五个周年日快要到了。 从前每一年的结婚纪念日,都是她主动提起,沈知凌工作很忙,最开始创业的那两年,他有时候甚至连着几天睡在公司。 她一个人操持着一家三口所有人的重大节日,会在那天做上一桌好菜,买一个好看的蛋糕,把家里布置的温馨浪漫。 可即便如此,沈知凌也没有任何参与感,光是她和女儿的生日,沈知凌就缺席过三次。 至于结婚纪念日的礼物,呵……更是想都别想。 回忆起过往五年令人窒息的点滴,迟绯晚依旧能记起当时的心痛。 可她终究不忍苛责沈知凌,私心无数次为他找借口。 一个出生贫寒的男人,要想鲤鱼跃龙门,那必须倾尽所能,而作为他的妻子,迟绯晚从选择嫁给他的那天起,就注定要受很多委屈。 她冲沈知凌一笑,眼里盈着点点泪光,如同漫天星子,“好,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第19章 飞鸟尽,良弓藏 在商场逛了一下午,回到家后,迟绯晚便感觉一阵乏力,晚上吃了保胎补药,又喝了王妈炖的燕窝粥就早早歇下了。 她原本还想问问沈知凌女儿的下落,可沈知凌从回来后,就一直在处理公司的事,到了半夜冷着脸去车库提了车,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 沈知凌一走,迟绯晚就失眠了。 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心脏没来由一阵酸涩。 纵使她努力说服自己,眼下的妥协只是为生活所迫,可在沈知凌步步引诱的温柔陷阱下,她还是重新点燃了对这个男人的期许…… 迟绯晚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既然母亲的事有了着落,接下来就是接回奈奈,替哥哥申冤。 翌日,她起了个大早,亲自下厨为沈知凌做了一份便当,打算送去公司,临近中午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被门口的保镖拦住了去路。 “太太,先生吩咐了,您哪儿都不能去。” 迟绯晚被泼了盆冷水,一上午的兴致彻底浇灭。 “我去给他送午餐,这也不行?” 保镖一脸为难,“太太,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迟绯晚自嘲得笑了一声,保镖也知道谁是给钱的主,在这个家里看人下菜碟,她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拨通老秦的电话。 半小时后,老秦匆匆赶了过来,把几个不懂事的保镖教训了一顿后,冲迟绯晚赔笑脸,“太太别生气,公司出了点事,先生也是为了您好,才让这几个愣头青看着你。” “到底出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公司出了几个叛徒,先生已经报警处理了,昨晚是去警局录口供。” “叛徒?” 迟绯晚皱眉,她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工作,但也知道商业间谍意味着什么,“这种事,何需他亲自动手?公司没有法务吗?” 老秦战术性地咳嗽了两声,明显不想聊这个话题,“太太,您不是要给先生送午饭么?走吧。” 迟绯晚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但也没有继续追问,毕竟这属于商业机密,老秦一个司机也不见得知道太多。 拎着便当上车,半个小时后,到了集团大厦楼下。 老秦将她送到一楼大厅,便恭恭敬敬道,“太太,您自个儿上去吧,我在门口等您,您送完了饭,我还接您回家。” 沈知凌公司搬了新地址后,迟绯晚来过这儿几次,大部分老员工都认识她这位美丽端方又低调内敛的老板娘。 只不过,公司规模扩张后,来了许多新面孔。 她一路乘电梯前往顶楼总裁办的路上,难免有人因为不认识她,而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迟绯晚并未放在心上,下了电梯径直往沈知凌办公室走去。 只是没想到,在走廊遇见了一个熟人。 “蒯礼?” 尽管迟绯晚很少来公司,却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位肱骨大臣,当年沈知凌创业,多亏了大学同寝室的校友与他并肩作战。 从前蒯礼见了她,总是一口一句嫂子,是个阳光开朗的话痨。 说起来,他们也有好些年没见了,沈知凌的公司上市以后,曾经的战友被调遣去了各个区当管理,偶尔才回总部汇报工作。 迟绯晚不参与他的事业,久而久之,和这帮人就没了联系。 经历岁月的蜕变,蒯礼身上少了当年的爽朗,多了一丝阴郁,他像不认识迟绯晚似的,脸色冷漠,浓眉紧锁,绷着张满是疲态的脸,眼里爬满了红血丝,仿佛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 迟绯晚心里咯噔一顿,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扭头看向不远处紧闭的总裁办公室门,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激烈的争执。 ——“老子他妈今天把话撂这里,老子要是出卖公司,全家死绝!但是沈知凌,咱们哥儿几人这么多年交情,你这样搞我们?” ——“rt4.0芯片从技术到研发都是梁墨自己的成果,他只不过是为了扞卫自己的理想,另寻门路,你他娘的把他弄进局子里,蹲大牢?” 这个脾气火爆的嗓音叫闫军,是沈知凌大学寝室长,公司创立初期,负责产品宣发,后来与梁墨等人一起被调去了其他城市。 迟绯晚记得,当年送他们践行,自己还做了一桌好菜招待,想不到再重逢,这些与沈知凌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已经和他反目成仇…… “看到了吧?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蒯礼冷然地冲她讽刺一笑,“嫂子,他已经变了。” 迟绯晚浑身一震,僵立原地,死死掐紧了指尖,看到蒯礼的那个笑容,她心里比被凌迟还要难受。 原来老秦说的叛徒,指的是他们几个…… 难怪他不肯多说。 闫军怒气冲冲摔门出来和蒯礼一同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洞开。 迟绯晚看见沈知凌身姿笔挺的站立桌前,他目光清澈如潭水,手按在办公室的红木漆桌面上,苍白着冷酷的俊脸,将面前一份离职报告撕成碎片。 迟绯晚攥紧手里的便当,目光遥遥与他相望。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沈知凌高大挺拔的身影如此孤寂,却又如此冷傲自负。 也许从他决定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和这些人分道扬镳。 金字塔顶端的那个王座只有一张,他必须踩着旁人的尸体,才能坐稳。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抬脚朝他走去。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闫军刚才拍桌怒吼,想来也是撒了好一通野。 “你还好吗?” 迟绯晚将手里的便当放到桌上,默默替他整理起了桌面。 “不太好。” 沈知凌坐到老板椅上,一手支着额头,揉了揉眉心,“晚晚,你过来。” 迟绯晚的心没来由一疼,纵然他对昔日同袍如此心狠,到头来,她心疼的竟然还是他,她不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用了多久时间,会不会有那么一刻感到后悔? 若有一日,他坐上了顶峰王座,回首看着脚下“尸骸遍野”会否感到孤独? 迟绯晚抬脚走向他,还没靠近,就被男人一把拽了过去,跌进旋转椅中,沈知凌抱着她,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声音沉闷至极,“你怎么来了?” 第20章 她只是一个母亲 “昨晚你出来后,就一直没回家,我不放心……” 迟绯晚的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扣住,男人狠狠吻上她的唇,像是长期情感缺失的孩子,疯狂索取关爱,急切又毫无章法。 迟绯晚被吻得心软了下来,主动挽住他的脖颈,热烈回应。 沈知凌抱她起来,一边激吻,一边关上门,拉上窗帘,他们冷战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肌肤饥渴,一碰她,欲望便一发不可收拾。 “别,回家再弄……”迟绯晚涨红了脸。 “我等不及。” 办公室里的气氛不断升温,喘息声此起彼伏。 迟绯晚这次比较主动,她心尖酸涩,拼命想要挤出一丝温暖来焐热这个男人冰冷的内心,她太害怕,害怕有一天,会彻底失去他。 沈知凌,你可不可以不要变…… 许久以后,办公室里一片狼藉,空气湿热充斥着贪欢过后的味道。 沈知凌搂着她的腰,细致地为她整理衣衫,“感觉怎么样?肚子不痛吧?” 他没忘了,她还有孕在身。 只是占有她的时候,总会失了些分寸。 迟绯晚乖乖坐在他怀里,搂着他脖颈,忽然道,“把梁墨放了吧?” 沈知凌脸上的柔色下一刻消失了,静默了足足三秒,他才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连你也要替他求情?” “他非坐牢不可吗?你们以前是兄弟,看在昔日情分上,饶他一回不行么?”迟绯晚不信他真的这般绝情。 她记忆里的沈知凌,重情重义,这五年他确实变了太多,可她始终觉得这只是他暂时迷失了方向,走错了路。 她想纠正他。 “够了。” 沈知凌默默推开她,寒声道,“你懂什么?商场上的事情远比你想得要复杂。” 迟绯晚心尖一刺,瞬间语塞,想要解释,却被男人的冷笑声打断,“迟绯晚,别忘了,你我夫妻同体,我们才是一家人!” “正因为是一家人,我才要在你出错的时候,及时指出来。” “出错?你又怎知我错了?身为妻子,你要做的是无条件支持你的丈夫!” 迟绯晚才知道,原来她高看了自己。 沈知凌只想要她的听话和服从,即使给了她几分好颜色,那也不代表自己可以置喙他的决策。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批判指责他呢? 毕竟如今的她,也得仰仗他出钱出力,给母亲治病,给哥哥申冤。 若他手段肮脏,那么他施与母亲治病的每一分钱,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迟绯晚是得利者,也是帮凶。 她恨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干预他,在他偏执到无可救药之前,她就该用尽全力将他拉回来。 “时候不早了,你怀孕需要多休息,回去吧。” 沈知凌整理好领带,给老秦打了个电话,让人上来接迟绯晚离开。 迟绯晚却站在原地未动,眸中隐忍着一丝泪意,“我回去可以,你告诉我女儿的下落。” 沈知凌的情绪本就烦躁,垂眸整理着袖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我不是说了,你怀了身孕,孩子在跟前容易磕磕碰碰,冲撞了你。” “沈知凌,你一定要这样吗?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可言吗?我如今母亲和哥哥的生死,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牵扯到女儿,迟绯晚的情绪终于激动起来。 她只是一个母亲。 沈知凌却彻底不耐烦,他从成堆的文件中抬起头来,黑澈的眼眸里浸着冷淡和讽刺,“你在闹情绪?嗯?早不闹,晚不闹,因为给梁墨求情,我拒绝了你,才开始闹?” 他看见她杏眼里盈着的眼泪,眸中的寒意更甚,“到底是我不放心你,还是你不放心我?我是孩子的父亲,难道还能害她不成?” “我只是想见见她,我牵挂她。” 迟绯晚红着眼圈,将眼泪生生咽下去,深吸气,带着颤音道,“沈知凌,你忍心吗?奈奈已经快要一个月没见到妈妈了,她还那么小,她会哭,会害怕……” 沈知凌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心软了下来。 他起身走到迟绯晚跟前,将她搂进怀里,沉声一笑,“你还真是脾气倔,好了,我答应你,等我把今天的事情忙完,明天带她回来见你。” 迟绯晚破涕为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她挽住沈知凌的脖颈,垫脚在他脸上落下一吻,“那一言为定。” 迟绯晚调整好情绪,将便当盒取了出来,盒子保温性能很好,“饭菜还是热的,你忙完工作,要记得吃。” “好。” 沈知凌搂着她的腰,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回去吧。” 门外适时响起敲门声,老秦恭敬地守在外面,“先生,我来接太太回家。” 迟绯晚跟随老秦走出了办公室,呼吸着走廊上的新鲜空气,她不由抬手按压隐隐作痛的三叉神经,“老秦,闫军和蒯礼都走了吗?” 老秦见迟绯晚的表情,明白她已经都知道了,他笑了笑,“太太,人走茶凉,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知道您念旧,但有的人屁股歪,那就注定没法长远共事。您也不必为这种人费神了。” “闫军和蒯礼都向着梁墨吗?” “谁知道呢,商业场上,没有一辈子的朋友,也没有一辈子的敌人,利字头上一把刀。” 老秦看得透彻。 迟绯晚陷入了沉默,确实,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又有什么心力来管别人? 信步朝着电梯口走去时,恰逢电梯门打开,一个身段婀娜的年轻女孩走出电梯,迟绯晚与她擦肩而过,目不斜视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关月梨的视线却迅速扫过迟绯晚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女人不施粉黛,却肤若凝脂,乌发如云,美眸善睐。 关月梨不由心生嫉妒,她来公司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顶楼是总裁办公室,她这个总裁秘书没事都不敢轻易上来刷存在感,那个女人又是什么人? 而且,她身边跟着的,好像是沈总的御用司机。 “笃笃笃——” 轻轻敲响总裁办公室的房门,屋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进。” 关月梨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推门进来,“沈总,您找我?” 沈知凌看都未曾看她一眼,低着头批阅手里的合同文件,沉声道,“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晚上随我去参加一个酒会。” 第21章 腹痛 关月梨闻言,脸上划过一抹惊喜,“可是……我没有合适的礼服可穿,要不您给我两个小时假,我去租一套。” 沈知凌原本正在签字的手停顿下来,有些烦躁地抬腕看了眼手表,“不用,你回工位上,晚点会有人送过来。” 关月梨攥紧了双手,一脸纯真地站在原地,“那……就有劳沈总了。” 关月梨年轻漂亮,皮肤吹弹可破,四肢纤细修长,紧身的奶白色职业装和包臀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纯欲性感。 来公司不到一个月,她已经斩获全公司男人的芳心。 关月梨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 沈知凌签下最后一份合同,准备享用迟绯晚带过来的便当,刚拿起便当盒,锋锐的眼眸便朝门口杵着的“木桩”扫来。 “怎么还不走?” 关月梨:“……” “沈总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吗?” “没有。” 沈知凌漠然地收回视线,这时,手机忽然收到一条简讯,是迟绯晚发来的信息: ——【便当别忘记吃,快1点了。】 沈知凌英贵冷然的面容,不自觉噙起一抹笑,点开摄像头,拍了一张正在享用的照片发过去。 迟绯晚回复: ——【那就好。】 沈知凌等了一会儿,见她竟然就没再继续给自己发信息,眉头不由蹙了蹙。 记起女人刚刚替梁墨求情的一幕,他眼神阴鸷了几分,心底深处攀升起一股强烈的窥探欲。 点开了手机里那个长期蛰伏的软件。 以往每一次打开这个软件,沈知凌都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黑化值也会随之飙升。 可这次,界面瞬间弹出的,却是一个美食栏目…… 页面自动下滑,翻滚,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时而点进菜单,查看配方,时而筛选相中的笔记加入账号收藏夹。 【茯神莲子猪心汤】功效:安心安神,稳定情绪。 【金银鸡丝】功效:放松神经、缓解疲劳、紧张、偏头痛。 沈知凌知道,这是迟绯晚在看菜谱。 瞧这功效,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他黑澈的眸子微愕,闪烁了几下,眼底冷戾逐渐消散,取而代之是一抹几不可查的柔色。 退出软件,沈知凌唇角不自觉上扬,给迟绯晚发消息: ——【好好养胎,别劳神,这些事,交给王妈去做。】 ——【晚上有个酒会,不回来吃饭了,早点睡。】 迟绯晚收到短信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家,她回复了一个笑脸表情包,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女儿,胸腔里堵塞多日的郁结之气消散了许多。 她又搜索起宝宝辅食,坐在车上研究菜谱。 忽然,小腹传来一阵阴凉尖锐的阵痛。 迟绯晚姣好的面庞皱成一团,浑身瑟缩起来。 刚才在沈知凌的办公室里一度荒唐,沈知凌虽欲望强烈,却极度克制,清洁也很到位,只是最后他忘了做措施…… 迟绯晚本来也没在意,毕竟怀星奈的时候,沈知凌也是在孕期三个月的时候开荤的,那时他工作压力大,那方面需求更加旺盛。 她也挺过来了,没有腹痛,更没有早产。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症状来得如此强烈…… 晚上七点。 沈知凌在酒会上,与几位国外友人正举杯共饮。 关月梨挽着他手臂,一身古驰高定礼裙,浑身坠满细碎的水钻,灯光下,年轻白皙的肉体与高大冷峻的身躯亲密依偎,十分博人眼球。 关月梨海外留洋归来,一口法语十分流利,与对面雍容优雅的贵妇相谈甚欢。 沈知凌端着酒杯,姿态随意,“尤太太,您若是喜欢京州的风土人情,可以留下来多住几天,我让月梨做你的向导。” 他嗓音低沉磁性,“月梨”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又苏又性感。 关月梨面上不显,心里已经有点飘飘欲仙。 尤太太是沈知凌的合作商,这次来华,想要与她结交的企业不胜枚举,不过,她更倾向沈知凌这位实力与野心并存的青年才俊。 “sure。”她勾起红唇,眼神骄矜,带着长期浸淫钱权,养尊处优出来的傲慢。 何医生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沈知凌应酬被打断,匆忙扫了一眼电话,抬手挂断。 “沈总不必客气,万一是什么要紧的事呢?” 尤太太戏谑一笑,摇晃指尖的酒杯。 沈知凌将手机收回兜里,淡淡道,“没关系,不是什么要紧事。” 今天的这个宴会对他来说很重要,尤太太作为项目合作的关键人物,要是招待不周,被其他经理人抢走,损失不可估量。 沈知凌不会允许自己的工作出现半点差错和闪失。 看着再次打来的电话,沈知凌没有理会,直接按了关机键。 宴会结束,已经是晚上9点钟,他将尤太太亲自送去酒店,最后,以法国亲吻礼,绅士风度地与她告别。 “沈,我会想你的。” 尤太太眼神火热,不过,当她目光扫到与沈知凌亲密依偎的关月梨时,眼底的火热收敛了些许。 可惜,今晚的他,有女伴了…… 尤太太一走,沈知凌便打开了手机,看着何医生的几个未接电话,他眉头紧皱,迅速将电话回拨过去。 电话接通,沈知凌压低声音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何医生回复道,“沈先生,我现在在您家里,刚给您太太施了银针,用完药,她已经没大碍了。” 沈知凌心头一紧,“她怎么了?” “腹痛。” 何医生说得隐晦,“沈先生,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您,虽然三个月已经度过危险期,但还是得节制,而且,尽量做措施。” 沈知凌脸色沉了沉,心底没来由掀起一丝烦躁,担忧更多,“我知道了,刚才在应酬,不方便接电话,我现在就回来。” 他刚挂断电话,一双滑腻白皙的柔荑便攀上他的臂弯,关月梨乖巧地贴上来,“沈总,这么晚了,我的礼服怎么还给您啊?” 坠满细碎水钻的礼服,胸口设计得很低,她的皮肤又白又细嫩,明明是年轻充满活力的肉体,沈知凌却在她贴上自己的一刻,没来由一阵反胃。 他想,他大概是酒喝多了。 大手扣住女孩的手腕,毫不留情地从臂弯里扯开,沈知凌眼神带了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嫌恶,“不用还,送你了。” “送我?” 关月梨还想说什么,沈知凌已经径直拉开车门,冷淡道,“你自己打车。” 说完,重重合上车门,扬长而去。 关月梨盯着远去的迈巴赫,死死咬唇,今晚她被这个男人勾得丢了心失了魂,本以为今晚吃定他了,结果竟然…… 关月梨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心。 第22章 讨厌爸比!爸比是大坏蛋! 迟绯晚睡得迷迷糊糊,一整夜,腹痛难忍,时不时便会惊醒。 王妈守在一旁寸步不敢离身,保胎的中药喝了一碗接一碗,那股阵痛才慢慢消失。 她焐了一身汗,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一只温厚的大手贴在了冰凉的小腹处,极尽缠绵得抚摸揉按。 迟绯晚嗅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大脑尚未做出判断,肠胃先有了反应。 “呕……” 一阵干呕,吐了沈知凌一身。 男人眉头死锁,大手抚摸着她冰凉的腹部,洁白的手工定制衬衫被她弄脏,却浑然不在意,“好点了吗?” 迟绯晚睁开眼睛,鼻尖骤然一酸,“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掌心死死攥着他的衣领,眼泪泉涌而落,“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 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失去这个孩子了。 看到她眼中的恐惧和后怕,沈知凌心脏发紧发涩,他搂过她,安慰道,“对不起,刚才在应酬。” “什么应酬,比你孩子的命都重要?” 迟绯晚太压抑了! 这两天,她一直在给自己洗脑,拼命说服自己眼下的妥协只是暂时的,沈知凌会迷途知返,他们还会回到从前。 可今天晚上,腹部绞痛,隐隐出血,差点就要流产! 她恐惧、懊悔,恨自己面对沈知凌的索求无度时,没有反抗,反而跟着一起沉沦。 在她慌乱无措的时候,她多希望沈知凌能立刻回到身边,只要他回来守着她,她便相信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可是他的电话却足足打了三个小时才打通。 沈知凌英贵冷酷的面容,狠狠一颤,瞳仁收缩,用了点力,将她锁死在怀里,嗓音愈发沉冷,“别胡说,何医生都告诉我了,你已经没事了。” 靠得近,他身上的酒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女士香水味愈发浓烈,迟绯晚心尖一刺,大致也想明白了。 所谓的应酬,自然是有男有女,但陪在沈知凌身边的那个女人,和上回是同一个。 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白天在公司的时候,他不顾她有孕在身,一味地发泄,明明就只是将她当做玩物,她却鬼迷心窍地想着拯救他。 也许,即使没有她,他身边也不缺女人。 迟绯晚面无表情,伸手一根根掰开男人禁锢在她腰上的指缝,冷冷推开他,“你喝了酒,我闻不得酒精味,会恶心。” 沈知凌心头不悦。 可体谅她身体不适,刚才又险些流产,神色才柔和下来,抬起衣袖闻了闻身上的气味,“我去洗澡。” 他依依不舍地在女人的发旋落下一吻,才起身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迟绯晚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却再无睡意。 她心情郁结,脑子里千头万绪,想母亲,想哥哥,想女儿,更想腹中这个刚刚成型的孩子…… 五年前的迟绯晚不懂什么是身不由己,可现在,她却饱受身不由己之苦。 明明在这段婚姻里过得不快乐,却无法脱身。 从身体到心灵,都被困在了这里…… 沈知凌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迟绯晚已经蜷缩在被窝里睡着了,她贴着床沿,哪怕在睡梦中,身体也没有完全放松。 沈知凌手臂用了点力,才强行将她捞进怀里,紧紧搂住,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心肠像是被一双狠厉的大手紧紧握住,有一丝懊悔。 他低头一点点亲吻她,手臂如藤蔓般越缠越紧,好似生怕一不留神,她便会从指缝中消失一般。 迟绯晚睡得不安稳,睡梦中,身体像被无数细密的蛛网缠绕成茧。 她想逃跑,却无处可逃,只能沦为猎物,等着被捕猎者一点点拆吞入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知凌已经不在了。 迟绯晚扶床起身,感觉身子还是很沉重,鼻尖一酸,眼泪不自觉往下落,控制不住潮涌而来的负面情绪。 “妈咪……” 一声稚嫩的嗓音响起。 迟绯晚的泪水突然凝滞在眼眶,抬头看向门外。 4岁的小女孩红着小眼圈,委屈巴巴站在那里,与迟绯晚只对视了一眼,就“哇”得一声哭嚎出来。 迟绯晚眼含热泪,急忙下床迎上前,一把将女儿搂入怀中,“奈奈不哭,不哭哦,妈咪一直都在。” “呜呜呜……妈咪……奈奈学……学舞蹈,学钢琴,老师说,只有拿到第一名的小朋友,才能回家见家长……奈奈很努力很努力……” 小家伙语无伦次地说着,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 迟绯晚心痛得连成一片,这才明白,原来这二十多天,沈知凌把女儿送去了培训班。 女儿才4岁,他怎么忍心? “不哭了,宝贝。” 迟绯晚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伸手替怀里的小人儿擦眼泪,夸奖道,“奈奈真坚强,真能干!简直是超级无敌,所向披靡的女英雄!” “呜呜呜……” 可任她如何安慰,都无法平复女儿的委屈和伤心。 她太小了,根本离不开母亲。 迟绯晚心如刀绞。 在这破烂不堪的婚姻里,她那么小心翼翼呵护女儿的成长,可沈知凌却只用了一个月,彻底毁了孩子的童年。 这二十多天的经历,也许会成为女儿一生的阴影。 沈知凌站在门外,脸色阴郁,心情也低沉到了极点。 他想不通,当初明明哄星奈离开的时候,孩子高高兴兴的,怎么一回来,看见迟绯晚,就哭得撕心裂肺。 这些天,他每天都会给星奈打视频。 培训班的老师也说,星奈早熟懂事,从来不哭不闹。 他锁紧了眉心,阔步上前,想分开这母女二人,让彼此冷静冷静,谁料小星奈却突然嘶声尖叫起来,发了狠得挣扎。 “沈星奈!” 沈知凌心中一阵气恼,脸色变得愈发严肃,“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别一直缠着妈妈!” “我不!”小姑娘死死搂着母亲的脖颈,眼神里多了一丝仇恨,“讨厌爸比!爸比是大坏蛋!” 第23章 我只是想有个家 沈知凌脸色阴云密布,这是他第一次从女儿脸上看见那么强烈的排斥和厌恨。 都说小孩一见了母亲,再听话都要作闹三分。 他原来以为星奈和一般的孩子不同,是把听话乖巧、懂事教养刻进了骨子里的孩子,原来也不能幸免。 “奈奈讨厌爸爸,是因为爸爸刚才凶了你么?” 他按捺着怒气,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父形象,高大英贵的身躯如山一般压下来,“爸爸给你道歉,成么?” 沈知凌朝女儿伸出手,想要抱她,却被小姑娘惊恐地躲开,星奈乳燕投林般一头扎进迟绯晚怀里,像受惊的小鸟。 沈知凌终于生气了,语气冷硬,“沈星奈,你该学着长大了。不要事事都依赖妈妈,妈妈也有自己的人生。” 一句话三个重音,再度吓哭小姑娘。 “够了,沈知凌!她才4岁!” 迟绯晚本来还能克制情绪,沈知凌的一番话,反而激得她差点没绷住。 她一把抱起女儿,护在怀里,赤红着眼圈瞪他。 沈知凌眸光幽冷黑澈,顿了顿,他态度缓和下来,深吸一口气道,“抱歉,是我的错,我太心急了。” 伸手想将母女二人捞过来,却遭到了抵触。 女人抱着孩子后退了一步,像一只竖起尖刺的母刺猬带着一只小刺猬。 结婚五年,即使从前感情再平淡,迟绯晚都不曾流露出这般浓烈的憎恨。 她想要的,他都妥协了,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 沈知凌心情烦躁极了! “看在你身体不适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我出去守着,你们娘儿俩冷静冷静。” 丢下这句,男人背影肃杀冷酷地走出主卧,反手带上了房门。 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直到男人身影消失,才松懈下来。 迟绯晚的眼泪不受控制,从眼眶坠落。 失望到了极致,反倒有些想笑。 沈知凌似乎比她还要委屈。 也是,他之前态度那么强硬,现在好不容易妥协服软,纡尊降贵地把女儿还了回来,却吃力不讨好。 若非迟绯晚昨天险些流产,他一定不会那么轻易罢休! 将女儿放到床上,迟绯晚身形摇晃,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她扶额缓了很久。 “妈咪……”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沈知凌一走,小星奈又恢复了往日的柔软乖巧,只是她大大的眼睛蓄满泪水,可怜巴巴的。 迟绯晚心疼得连成一片,伸手抚摸女儿的脸颊,柔声安慰,“奈奈乖,答应妈咪,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忘掉好吗?” “呜呜……”小星奈没有安全感地抱紧了妈妈。 大概母亲的怀抱,是这个世上最安全的港湾,纵使再害怕,小丫头在迟绯晚的怀里还是很快被哄睡着了。 迟绯晚太疲惫,从身体到心灵。 她从前最向往自由,讨厌拘束,当初为了爱情,义无反顾嫁给沈知凌,如今却要一辈子困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中……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 清醒的时候,天色已暗,身旁女儿的身影消失不见,她下意识伸手探寻,摸到了一具温热结实的躯干。 睁开眼,迟绯晚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沈知凌的怀中。 男人双眸紧闭,深邃的眉弓骨中间隆起沟壑,英贵冷峻的面庞苍白得像一具死尸。 他睡得不是很安稳,紧闭的眼睑下正快速眼动,揽在她腰上的双手搂得死紧,像一个孩子抱着最心爱的玩具,怕被人抢走一般。 迟绯晚被迫与他十指紧扣,感觉指尖充血麻木,想挣脱,微微一动,却吵醒了他。 沈知凌幽幽睁开了眼睛,下一秒,手臂用力将她拽了回来。 “醒了?好点没?肚子还痛不痛?” 男人掌心伸向她的小腹,整个宽厚的大手覆上去,缠绵悱恻地揉。 迟绯晚耳根涨红,感觉连呼吸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星奈呢?”她冷脸质问。 “别慌。”沈知凌将她整个从背后抱住,吐息低沉,“她在隔壁儿童房,睡着了以后,我让王妈抱走的。” “你放心。”他咬着她莹润的耳珠,粲然一笑,“我不会再把她送走了,你好好养胎,你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 迟绯晚心里一刺,这算什么? 打个巴掌再给一甜枣? 她瞪着他,语气略带酸涩,“那你呢?怎么还在家?不用应酬了?” 沈知凌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蹭了蹭,声音嘶哑沉闷,“我错了,行么?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迟绯晚浑身僵硬,闻言,心尖却一阵刺痛。 从前他作,他闹,一次次的伤害和羞辱,她都可以看在迟家的份上忍辱负重。 可涉及到孩子,她忍不了! 迟绯晚奋力挣脱他的怀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问题,你不该来问我,你该去问你女儿,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之间的事情,别牵扯到奈奈!现在你满意了?她讨厌你了。” 沈知凌呼吸一滞。 他执拗地搂紧她的腰肢,眼神发狠,“迟绯晚,我只是想有个家,难道……这也错了吗?” 圈在腰间的臂弯愈发的用力,迟绯晚听见他的声音支离破碎。 他说,他只想有个家…… 胸腔传来绵密的刺痛,说不上来的沉闷感。 她又何尝不想和他好好经营这个家? 可是沈知凌,我真的很痛苦…… 沈知凌还是将浪子回头的戏码进行了下去。 为了弥补过失,他留在家中休沐了一个礼拜。 起初小星奈对他还有抵触,可日子长了,终究还是褪去了身上的软刺。 那毕竟是自己最崇拜的爸爸呀! 关月梨捧着积木盒,摁响别墅庭院门铃的时候,沈知凌正在院子里陪女儿玩沙。 短短几天时间,原本空旷一片的庭院已经变成了一个儿童活动区域。 遮阳伞下的巨大充气垫填满了干净的细沙,旁边还有一个充气儿童泳池,上面飘着游泳圈、小黄鸭,还有水枪。 小星奈坐在沙堆里,手里拿着贝壳和海螺,正低头筑堡垒。 “沈总,您要的儿童积木。” 关月梨是第一次来沈知凌的家里,为此还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纯欲性感的吊带连衣裙,精致的烫发,清透的妆容。 小星奈放下手里刨沙的塑料锹,眨巴着大眼睛,上下打量起她,“爸比,这个漂亮姐姐是谁?” 第24章 欲擒故纵的戏码 沈知凌拿着帕子给女儿擦汗,扫了关月梨一眼,语气冷淡,“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把东西交给老秦么?” “沈总,这个积木结构复杂,老秦不见得会拼,刚好我以前有拼过这款积木,可以教教星奈……” 关月梨笑容甜美,落落大方。 可她越是急于表现,就越是错漏百出。 沈知凌盯她看了半晌,清冷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冷笑。 他本来很怕麻烦,真的不想处理这些乌七八糟的人和事情。 但,他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好,你留下来。” 关月梨心里一喜,“沈总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和星奈相处的……” 沈知凌却将女儿抱了起来,伸手拍掉小姑娘脚心上残留的沙土,“奈奈,中午日头大,进屋吧,爸爸陪你玩数独游戏。” 说着,他停下脚步,扭头冲关月梨吩咐,“那你就幸苦一点,去那边的沙丘上把城堡拼好,一下午能完成吗?” 关月梨顿时噎住,“沈总,您是让我一个人在那儿拼?” 沈知凌看着她的眼睛,表情严肃,“有什么问题?你大老远跑来,不就是为了拼积木吗?” 关月梨:“……” 关月梨气得要死,却哑巴吃黄连,只能咽下委屈…… 下午五点钟,日头西斜,迟绯晚在二楼露台上小憩了一下午,终于醒了,这里视野好,一抬头就能将楼下的景观一览无余。 “王妈,那是谁?” “好像是先生的秘书,来给奈奈小姐拼积木玩的。” 沙丘上,一个年轻女孩正狼狈地坐在沙子上拼积木,衣服汗湿了,妆也花了,太阳晒得她面红耳赤,好不狼狈。 迟绯晚闻言皱眉,“来多久了?” “中午来的,拼了有四五个小时了。”王妈撇撇嘴,给豪门当保姆,经历的多了,她身上自带雷达。 总感觉那秘书不像好人。 “给她倒杯水吧。” 迟绯晚也当过实习生,流过血,流过汗。 不论是什么工种、岗位,在她眼里都应该被平等得对待。 “再切个果盘招待一下,毕竟她只是秘书,给老板的女儿拼积木这种事,不属于工作范畴,不该觉得理所当然。” 王妈撇撇嘴,不大乐意,“太太,您心眼真好,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秘书怪怪的,年轻貌美,大老远跑这儿来给老板孩子拼积木?到底是被叫来的,还是自己巴巴地送上门来的?” 迟绯晚语塞。 王妈的话,听着像在点她。 不过,不管怎样,起码人家兢兢业业给奈奈拼了四五个小时的积木,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王妈,尊重劳动人民。”她冲保姆眨了眨眼,温柔地笑了笑。 见迟绯晚坚持,王妈只好不情不愿去给关月梨倒了水,切了冰镇西瓜端过去。 关月梨原本已经累得直不起腰,心里又气又懊悔,见保姆端来了冰水和西瓜招待她,心里的那丝懊恼顿时又烟消云散。 “谢谢。” 她接过西瓜,淑女地啃了一口,心里甜丝丝的。 关月梨以为保姆是沈知凌喊来的,以为那个男人只是表面上在磋磨她,心里还是怜香惜玉的。 况且,像沈知凌这种有身份有家庭的男人,大都闷骚矜持。 欲擒故纵,享受这种你追我赶的戏码也不奇怪。 她年轻有资本,偏就不信还赢不了一个黄脸婆。 “妈咪,你看,关姐姐给我拼了一个这么大的积木城堡!” 小星奈站在沙丘上,冲着身后喊。 关月梨一愣,她在这儿顶着太阳蒙头干了四个多小时,到这会儿才知道,那位神秘的沈太太竟然在家。 她转过身,想要看看这位被沈总娇藏的妻子究竟是何模样,一回头,就撞进了迟绯晚那双沉静黝黑的眼眸里。 这个女人,她见过。 上周在公司,总裁办,关月梨那时就已经嫉妒过她的美貌! 原来,她就是沈总的妻子? 关月梨原本精心打扮一番,来这儿就是想艳压一下迟绯晚的,可是没见到人不说,还被迫在这儿干了四个小时苦力。 这会儿蓬头垢面,一身汗臭,沈太太却不施脂粉,清冷绝丽地出现了…… 把她比到了尘埃里! “外头风大,怎么也不披件衣服?” 沈知凌从屋里出来,将真丝披件裹住女人,从背后搂紧迟绯晚。 迟绯晚一笑,“太阳晒了一下午,挺暖和的。诶,她是谁啊?” 她朝关月梨的方向努了努嘴。 明明已经从王妈那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却还是明知故问。 “秘书。” 沈知凌连看都没看关月梨一眼,抵着她的鼻尖,蹭了蹭,“她来给星奈搭积木的,工作已经完成,我这就让她下班。” “资本家。”迟绯晚吐槽了一声,递了张纸巾给关月梨,礼貌道,“擦擦汗吧,谢谢你,幸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 尽管已经努力维持笑容,可关月梨实在笑不出来。 毕竟此刻自己一身汗臭,顶着大花妆,而眼前这个女人却岁月静好得像一副油画。 哪个女人不爱美?哪个女人不想把身边的同性全都比下去? 尤其还是当着男人的面。 关月梨有点破防,只能咬着牙接过纸巾,抬起胳膊的时候,手臂带起了一阵香风…… 迟绯晚其实对于婚外情这种事,不太敏感。 沈知凌太醉心于工作,哪怕是应酬,也很少听说他跟什么人暧昧。 唯独被她抓到的一个不算证据的把柄,便是那两回,他衣服上蹭到的香水味。 但现在,迟绯晚还是闻出来了。 沈知凌身上的香水味,就是蹭了这位年轻貌美的秘书的。 恰逢这时,沈知凌兜里手机响了起来,好多天不去公司,他的手机都快被打爆。 之前为了定下心哄老婆孩子,所有工作电话,沈知凌一律拒接,这么做自然带来了不小的后果。 许多项目陆陆续续出现了问题,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去面对。 “我接个电话,你也早点进屋,别呆太久。” 沈知凌温存地在迟绯晚脸上落下轻柔一吻,并不是很在意秘书,拿起手机,没看关月梨一眼,便进屋接电话去了。 沈知凌一走,关月梨彻底破防。 她冲迟绯晚扭曲地一笑,终于露出野心勃勃的嘴脸,“沈太太,您是不是特别得意?” 第25章 吃醋了?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路上好好的,突然有个人冲出来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端详着眼前的女孩,约莫20岁出头的年纪,青春靓丽,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纵使此刻妆花了,有些狼狈,也不影响她身上散发的年轻荷尔蒙。 迟绯晚也年轻过,深知这个年龄阶段的女孩子对男人而言,具备怎样的吸引力。 “你喜欢沈知凌?” 她平静地看着关月梨问道。 关月梨今天在这里丢了颜面,原本也只是想破罐子破摔,刺激一下迟绯晚,可她没想到女人会如此平静。 这样的态度,让她更羞愤狼狈。 “沈太太,你高高在上,是不是觉得沈总很爱你?”关月梨挑衅地笑道,“其实你挺可悲的,被困在婚姻里做个家庭主妇,花的每一分钱都要伸手朝老公要。” 迟绯晚心尖被刺痛了一下。 她没有接话,因为关月梨说的是事实。 “所以呢?” 她问。 关月梨气得红了眼,简直被迟绯晚这淡淡然的态度给刺激得要发疯。 她都这样了,迟绯晚居然还能这么平静。 “你不怕我抢走你的老公?沈总平时出席各种酒会场合,可都是带着我去,他没带你这个正牌妻子,你有没有想过原因?论样貌,人老珠海,拿不出手,论能力,家庭主妇一名,整天围着孩子转。” 关月梨有这个年纪的好胜心,海外留洋几年,她是圈子里的香饽饽。 追她的人有富二代,有男明星,也有大老板。 她海了无数人,就唯独沈知凌这根骨头最难啃。 不过,就算啃不下来,她也要恶心对手一下。 “你说完了吗?”迟绯晚看着她,“说完了,就回去吧。” “你会让沈总开除我的对吧?”关月梨还是不甘心,其实她已经做好了辞职的准备,但还是想为自己的破防找回场子。 “沈太太,你这样的老女人我见多了,被困在婚姻里,一辈子只能仰仗自己的丈夫。可是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为妻子守身如玉?越是有能力的男人,就越花心,就越喜欢出轨。” “你即使赶走了我,也还会有下一个。” “贱蹄子!你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嘴?!”王妈突然拿着一把扫帚冲出来,挡在迟绯晚跟前,就要跟关月梨拼命。 “当小三你还当出优越感了!况且你连小三都算不上吧?充其量只是一个花痴!就你这样,我们先生也能看上?难怪他罚你拼积木。” 王妈用扫帚把关月梨赶了出去,回头对迟绯晚道,“太太,咱们去告诉先生,立刻让这浪蹄子滚得远远的。” 迟绯晚脸上却掀起一抹淡淡的自嘲,“算了,赶走一个,还有下一个,男人若是不忠,做妻子的就算再妒妇发疯也留不住这颗心。”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沈知凌身上两次蹭到那女孩的气味,难道都是意外吗? 他如果不给机会,别人也不会动歪心思。 “太太……” 王妈都忍不住心疼了,劝道,“婚姻是自己的,能不能过好,要看自己愿不愿意去争取,你连争都不争,又怎知留不住?” 正说着话,沈知凌打完电话走了过来。 王妈想要告状,被迟绯晚用眼神制止了。 “在聊什么?”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王妈见迟绯晚不肯告诉沈知凌真相,心里干着急。 作为外人和下人,她也不好插手,更不敢顶撞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板,迅速收拾手里的活,王妈匆匆回屋去了,把空间留给这两口子。 沈知凌从背后搂住女人,下巴抵着她的肩,亲昵地蹭了蹭,“怎么了?愁眉苦脸,是有什么心事?” 迟绯晚伸手将他的脑袋推开一截,语气冷淡,“我没什么心事,倒是你,看上去像做了亏心事。” 沈知凌猜到了会这样,但迟绯晚真表现出在意,他心里反而忍不住有些愉悦,嘴角的那丝笑容压不下来。 男人长臂用力,将她锁进怀里,鼻尖抵着她,哑声问,“吃醋了?” “吃什么醋?” “装傻。” 沈知凌勾过她的下巴,霸道地与她对视,“你是不是担心我和秘书有什么?” 迟绯晚不说话,看似平静的内心,却掀起一阵阵闷疼,如陈年痼疾般,已经病入膏肓,深入骨髓。 就在刚才,“第三者”跳到脸上来开大,各种挑衅和羞辱,偏偏她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因为她发现对方攻击她的那些话,都很在理。 女人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不争不抢,不作不闹,柔软的发丝随意散在肩膀上,有几率缠绵地落在沈知凌的锁骨处,与肌肤磨蹭着。 沈知凌心尖一痒,低头吻住她的唇,唇瓣贴合了片刻,才分开。 他心情很不错,也有耐心向她解释,“关月梨只不过是公司股东介绍进来的关系户,虽然是我秘书,但办公室在楼下,平日里除了工作,我们几乎没有交集。” “你去过我公司,我的楼层除了自己,轻易不准任何人上来。” 他的这番话,语气坦荡,迟绯晚一时竟在他脸上找不到丝毫心虚和错漏。 况且刚才那个女秘书一副鱼死网破的姿态和她对垒,看起来也是底气不足,才破罐子破摔。 证明对方对沈知凌有意思,但没有得手。 若是得手了,也不敢这么轻易失态。 沈知凌这人喜欢安静,顶楼是他的私人地盘,除了保洁和需要汇报工作的下属偶尔可以上去,确实没有第二个人的工位。 他英年才俊,帅气多金,会有小姑娘倾慕也不稀奇。 迟绯晚这样一想,心里竟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她老了吗? 竟然这么经不住打击。 刚才她真的几乎笃定他出轨了…… 这五年,沈知凌的事业越做越大,权势越来越强,各种应酬,各种酒会,各种出差,在无数个他夜不归宿的晚上,迟绯晚看似沉得住气,却早已在心里提前预设了他的不忠。 可这份预设对沈知凌而言却是不公平的。 若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她岂不是冤枉了他? 关月梨说的没有错,她长期沉浸在全职妈妈的角色里,活得太过闭塞压抑了。 “对不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眸与男人对视了一眼。 沈知凌愣住,心脏不由漏了半拍,“为什么道歉?” 迟绯晚轻轻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手臂环住他的劲腰,缓缓圈紧,似乎想要用自己微弱的力量,焐热男人的心。 “之前因为迟家的事情埋怨你,和你争吵,还因此对你产生了偏见,是我不够将心比心。” “沈知凌,你能原谅我吗?” 第26章 答应你的事,决不食言 迟绯晚是真的发自内心在反省自我。 沈知凌当年有多困难,她亲眼所见,也亲身体会,一个15岁就家境破碎,父亲暴毙,母亲改嫁的男人,他的内心本就是缺失的。 当年的他毋庸置疑是爱迟绯晚的,那份爱纯粹又极致,是何其难能可贵。 但迟家的反对和轻视,到底还是让这段感情产生了裂痕。 他恨迟家,是人之常情。 可是身为他的爱人,迟绯晚应该做的是,陪伴他一起克服困难,而不是逃避。 “我当初不该任性的和家里人决裂,跟着你私奔,也不该在多年后迟家落败,把自己的愧疚强加于你的身上。” 沈知凌脸色一沉,身体僵硬,“所以,你后悔嫁给我了?” 迟绯晚摇头,“我不后悔嫁给你,我只是后悔当年应该和你一起面对问题,而不是逃避问题。” 沈知凌后面的话有点听不进去了,伸手将她拽入怀中,死死搂紧了她,他盯着她的眼睛道,“重来一次,我也一定会把你夺过来!哪怕和世人为敌!” “沈知凌……”迟绯晚噎住,想解释。 沈知凌却沉声打断了她,“你别说了,你说的这些,我不爱听。” 他是如此的偏执加自我。 迟绯晚一时气急,抿唇看着他,不再言语。 “算了……”迟绯晚泄气道,“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就当刚才她是受了关月梨的刺激,所以胡言乱语。 即使她想要改变,沈知凌也不会愿意,他会用力将她拉回深渊里,与她共沉沦。 对于迟绯晚的心理活动,沈知凌并不知情,他抱紧了她,大手覆在她的腹部,温柔地抚摸,“晚晚,我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稳稳当当生下小二子。” “你是我的。” 他搂得那么用力,眼神里都是在意。 迟绯晚内心矛盾,面对这样的沈知凌,她说不出狠话,下不了狠心。 她甚至还想要继续爱他,想要用同样的力度去回抱住他…… 晚餐过后,迟绯晚将女儿哄睡,王妈抱着孩子去儿童房休息了。 迟绯晚白天睡得很饱,所以不困,她坐在二楼的露台上,脚边滚落一只雪白的羊绒毛线球。 秋天到了,天气很快就会转凉,京州的冬天挺冷的。 当年沈知凌在中东,手被冻伤,后来年年长冻疮。 迟绯晚就养成了给他织手套的习惯。 她开着一盏台灯,手中的织针勾勒着毛线,专注且认真,对她而言,织手套也是一种放松,起码在这时候,她不用再去想别的。 沈知凌进屋看见这一幕,微微笑了笑,走过去揽她入怀,低头在她头顶落下一个吻,“年年都织手套,柜子里已经堆满了。” “不想要?”迟绯晚抬头看他一眼,“不想要,我就不织了。” 沈知凌宠溺道,“当然想要,只不过,不忍心让你受累。” 正说着话,手机响了起来。 沈知凌拿起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走到窗边,接通电话,手机那头传来徐君尧的声音,“沈哥,那个老女人出尔反尔,你先前不是和她都谈好了2个点吗?现在她要4个点,妈的!老子好说歹说,都讲不通。” 沈知凌寒了脸色,“跟她约个时间,明天我亲自见她。” “沈哥,我怎么觉得那老女人看上你了?说真的,这几天我接待她的时候,她总是问起你,听说你在家里陪美娇妻,你是没见她那脸色,嘴翘得都能挂油壶了。” 徐君尧调侃,“不如你牺牲一下色相,只要你肯陪她一晚,别说2个点,就是分文不取,她也愿意。” 沈知凌面无表情道,“说够没有?说够我挂了,帮我约明天早上10点,在公司。” 沈知凌说完自己要说的话,不等徐君尧回复,便摁了挂断。 他站在窗边吹风,俊脸阴鸷到了极点。 迟绯晚勾好了线,进屋拿东西,看见他杵在原地,脸色不大好的样子,走上前诧异地询问,“怎么了?公司出事了?” 沈知凌收敛了脸上的戾气,转过身,伸手将她拉到怀里,他抱着她,玩弄她的手指,不在意地说道,“小事,明天早上去公司解决,白天可能陪不了你了。” 迟绯晚心里一顿,抬眸看向他时,眼圈竟然有点泛红,一出口,嗓音便透着一丝委屈,“那你还记得明天什么日子么?” 沈知凌看着她的眼睛,眼神缠绵的快要拉丝,他笑着打趣,“什么日子?” 迟绯晚咬唇,有点生气了,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要离开。 男人迅速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回来,长臂横在她的腰上,搂紧了她,“好啦,逗你的,五周年纪念日我早就想好了怎么安排,只不过,公司确实出了点事,白天需要处理。” 他轻轻替她整理鬓边的发丝,哄道,“不过别担心,明天晚上的拍卖会,我还是会出席的。我会拍下你想要的珠宝作为礼物,等拍卖会结束,我们就去吃晚餐,我有惊喜给你。” 男人的声音极致温柔动情,迟绯晚依偎在他怀里,反手将他搂紧,“沈知凌,其实那天我说要你拍下珠宝给我只是气话,你能花些心思陪陪我和女儿,给予一个丈夫和父亲最基本的爱,就够了。” “呵,这说的是什么话?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负责任?” 沈知凌刮了下她的鼻尖,承诺道,“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绝不食言。” 迟绯晚抱紧他的腰肢,将脸深埋进他的肩窝里。 这些天的日子,是她五年来难得快乐的时光,可惜这样的时光却来得短暂。 沈知凌终究不可能甘于平凡,只做普通人,他还是要回到他的国王宝座上去,大杀四方。 迟绯晚不奢求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她身上,只希望,他在权衡利益的时候,能将她和女儿摆在第一位。 那样,她便知足了…… 第27章 鲜花 翌日一早,迟绯晚醒来的时候,沈知凌已经不在。 老秦早早在楼下等候多时,见迟绯晚下楼,他恭敬地上前道,“太太,先生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但是白天公司有事,没法陪着您,所以让我守在这儿,任凭您的差遣。” 迟绯晚揉了揉隐隐作痛的三叉神经,目光扫向空旷的客厅,之前每天醒来,沈知凌都会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 习惯了他的陪伴,如今他不在,迟绯晚竟然觉得十分冷清。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你不用守着我。” 其实过不过也就那样,无非是图个仪式感。 从前每一年的纪念日,都是迟绯晚炒两个菜,再去蛋糕房选个蛋糕,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就算过了。 沈知凌常常加班忘记时间,饭菜有时都是她送去公司,他工作忙到深夜,想不起来吃,第二天就倒进了垃圾桶。 “可是太太,先生已经买好了游乐园的全家福票,他让我送您和奈奈小姐去玩,不过,您怀孕身子重,不能体验那些项目,王妈跟着照顾你,我把我儿子带来了,让她陪着奈奈小姐玩项目。” 门口站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干干净净,规规矩矩,见到迟绯晚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这还是沈知凌婚后第一次在这种重要的日子里,想到他们母女俩,迟绯晚心中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小星奈听说今天可以去游乐园,高兴得手舞足蹈。 看着女儿开心的模样,迟绯晚不由勾了勾唇角,对老秦道,“那好吧,既然他已经安排好了,那就去吧,等我换身衣服。” 游乐园。 老秦的儿子秦桑牵着奈奈的手坐在旋转木马上,小姑娘的欢笑声宛如银铃一般悦耳。 迟绯晚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掀起微笑。 似乎也被女儿的快乐感染。 这时候,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沈知凌发来的: ——【回头。】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迟绯晚微微一愣,转身朝背后望去,然后看到身后出现了一个缓缓开来的玫瑰花车。 花车的玩偶们手捧鲜花,朝迟绯晚挥手招手。 当花车开到迟绯晚的跟前时,车子停了下来,玩偶们从车上下来,手捧玫瑰朝迟绯晚走来。 迟绯晚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捧玫瑰,接着又是一捧玫瑰,很快,不知不觉,她的怀里已经被塞满了玫瑰花。 她已经快要捧不过来,只好手忙脚乱将花交给一旁的王妈和老秦抱着。 一回头,就看见眼前站着一只悲伤蛙。 蛙蛙怀里抱着一束白玫瑰。 迟绯晚愣住了,呼吸都变得停滞了下来,看着眼前这只高大的悲伤蛙,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缓缓地,她朝悲伤蛙走去。 悲伤蛙站在原地,等着她走过去,举起双手,将白玫瑰花递给她。 迟绯晚接过玫瑰,喃喃唤了一声,“沈知凌?” 她抬起手臂,抓住了对方的头套,满怀期待与惊喜地一把将头套摘下来。 “砰——” 周围的工作人员突然对着她发射礼炮,无数斑斓的彩带和晶片洒落,“surprise!” “沈太太,这是您先生专门为您准备的花!祝您和您先生爱情长存!” 头套摘下,眼前出现的是一张男大学生稚嫩的笑脸。 迟绯晚眼里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在一片欢呼起哄声中,她捧场配合地笑了笑,目光却下意识往四处张望。 惊喜结束,志愿者们和工作人员们也都拉着花车离开。 老秦兴致勃勃地笑着对迟绯晚说,“怎么样,太太?先生这回是真的花了心思的吧?” 迟绯晚在确认了沈知凌不在现场后,脸上那抹兴致彻底归于平静,“沈知凌还在公司吗?” “是啊,太太,先生这次是真的抽不开身,但凡要是能躲懒,他不可能把您和奈奈小姐晾着的。” “先生真的很不容易,太太,您作为他的枕边人,有时候也该体谅体谅他,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以后可千万别再轻易拿离婚说事了。” “谢谢你的提醒。” 到这里,迟绯晚已经彻底没有兴致了。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身体虚,还是花粉过敏,她感到一阵头晕恶心。 将怀里的白玫瑰也一并丢给老秦,她冲到了旁边的树下干呕。 王妈赶紧拿了水过来伺候她。 她没呕出什么东西,喝了口水漱漱口,扶着椅子坐下来歇息。 王妈担心地问,“太太,您要是不舒服,我陪您回去吧?奈奈小姐和秦桑玩得挺好,让老秦照顾好她就行了。” “我没事。” 迟绯晚捂唇顺气。 王妈忍不住吐槽,“叫我说,这些有钱男人就是喜欢搞噱头。又是花车巡逻,又是玩偶献宝的。他倒是自己亲自来呀!结婚纪念日,不在家陪老婆,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 王妈还在为昨天关月梨的事情生闷气。 总觉得大老板今天不陪太太过纪念日,是去陪小三了。 迟绯晚没说什么,坐在椅子上看着旋转木马上女儿欢快的笑容,“他不来有什么关系?星奈开心就好。” 沈知凌的电话这时打了过来。 迟绯晚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听筒里传来男人磁性动听的嗓音,“鲜花收到了吗?喜不喜欢?” “浮夸。”迟绯晚点评。 男人低沉的笑声愈发爽朗,“绯晚,我想让你高兴,你就告诉我,你高不高兴?” 迟绯晚听见男人的声音含着笑意,磁性酥感,心肠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握住,酸涩胀痛,那种感觉刺激着泪腺和鼻尖。 “高兴。” 她说。 “那就好。”沈知凌在电话里声音愈发的温柔,“我先挂了,待会儿要去见合作商,中午得陪合作商吃饭,可能很长时间没法与你通电话。” “嗯,工作要紧。” 迟绯晚轻轻道。 沈知凌在电话里亲昵地亲了亲她,“等我,晚上的拍卖会,我一定会赶到的,还有别的惊喜给你。” “好。”迟绯晚很乖顺,攥着电话,不由看向远处的天空。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明明是那么美好的一天…… 第28章 只谈工作,不谈感情 电话挂断了,迟绯晚将手机塞进衣兜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从前那五年,他们同床异梦,彼此疏离,这么多日子都熬过来了,为什么偏偏今天,对迟绯晚而言那么难熬。 她想见沈知凌。 很想很想。 想得心脏一阵阵麻木酸涩,隐隐作痛。 其实,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很能适应逆境,但沈知凌总能用他的办法一点点将她击垮。 “妈咪!妈咪!” 正想着,一道娇小的身影朝她奔了过来。 小星奈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委屈地红了眼圈,“爸比在哪儿啊?爸比为什么没有来陪我们玩儿?” “爸爸要工作,奈奈,我们自己在这儿玩好吗?” 小星奈却根本待不住,吵着闹着想见爸爸。 其实迟绯晚也对沈知凌安排的那些活动不感兴趣,鲜花再美,送花的人没有到场,又有什么意义? 她想起自己在蛋糕房里定过一个蛋糕,应该已经做好了。 往年每到这种日子,迟绯晚都会定一个蛋糕,送去公司和沈知凌一起分享。 不管他有没有空吃。 其实送蛋糕是假,她真实的目的,只是想见见他。 “奈奈要是不想玩,那和妈妈一起送蛋糕给爸爸吧?”她蹲下来轻拍女儿的肩膀,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一口。 小家伙用力点头,“好。” 迟绯晚见女儿没有异议,扭头吩咐老秦,“送我们去蛋糕房取蛋糕,然后去公司。” “啊?太太,您这……先生后面还安排了很多节目,您走了,那些节目怎么办?” 迟绯晚低头将一只干净的汗巾塞进女儿脖颈下的衣领里,没看老秦,“取消了吧,我已经不是18岁的小姑娘了,那些节目,对我而言没有吸引力。” 老秦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只好送迟绯晚去了蛋糕房。 蛋糕是星奈亲手选的,上面的字,也是星奈想好了,让甜品店老板写的。 小姑娘特别宝贝,小小的身子,拎着大大的蛋糕欢快地往前跑。 星跃集团。 总裁办,沈知凌坐在老板椅上,清冷的俊脸带着西方绅士般的笑容,“尤太太,请您自重,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这样不太好。” 雍容贵妇坐在办公桌上,倾身朝沈知凌靠近,青葱玉指轻轻在他衬衣上流连,“秘书可以,富婆不可以?沈,你是嫌我老么?” 沈知凌眼神里是让人看不透的黝黑深邃,他挥开她的手,仍旧坐怀不乱,“尤太太,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我不喜欢混为一谈。” “可我真的很欣赏你,你要是和我打交道,就必须和我谈感情。” “尤太太,我有妻子,您也有丈夫,这么做,会遭世人诟病,况且也不长久,我尊重你,也请您尊重一下我。” 他薄唇勾着一抹笑,眼神沉稳坚定,没有一丝轻浮,可偏偏就是这股禁欲十足的样子,最勾人。 尤太太被勾得心魂颠倒,不过,她毕竟年龄在这儿,阅男无数,深知沈知凌不是那种好下手的主。 若是逼急了,反倒把关系搞僵,那以后就更加没有机会接近了。 “呵,我只是开了个玩笑。” 女人轻轻拽住沈知凌的衣领,眼神暧昧,“我当然知道沈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干背叛婚姻的事,也正是看中了你正直的人品,我才会选择与你合作。” “那么,现在可以签合同了吗?” 沈知凌挑了挑眉。 “不着急,我今天晚上才走,下午签也来得及。” 尤太太将脸贴到他耳边,呵气如兰。 总裁办的房门没有关,走廊上,迟绯晚刚出电梯,就看见一个热情火辣的女人从沈知凌的办公桌上下来。 她浑身一震,彻底僵在原地,忙伸手捂住女儿的眼睛,抱起她转身走进电梯。 “妈咪,我们不去给爸比送蛋糕了吗?” 星奈被迟绯晚抱在怀里,迟绯晚捂着她眼睛的那只手,却止不住地发抖,她脸色苍白,胸脯起伏,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太太!那个……您不要误会,那个女的是先生的一个法国合作商,她都35岁了,有家庭有孩子,先生不可能跟她有什么的。” 迟绯晚一记刀子眼狠狠地瞪了过去,示意他别在孩子面前乱说话。 老秦噎住了。 电梯下到一楼,迟绯晚已经彻底撑不住,她将小星奈交给了老秦,自己则是冲进了洗手间,抱着洗漱池一阵干呕。 从未有过的激烈孕吐反应,好像是要将早上吃过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一样。 等她终于吐干净,扶着水池边沿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双眼早已充血涨红。 王妈冲进女厕所,慌慌忙忙给迟绯晚掏纸巾,“太太,您别激动,这事儿等先生出来,听他怎么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老秦刚刚不都说了吗?工作需要。” 迟绯晚自嘲一笑,她真是想不到,沈知凌为了工作,能做到这种程度。 她该说什么好? 指责吗? 那样似乎显得她这个拿不出手的家庭主妇很不懂事,不懂得体贴男人在外打拼的幸苦。 “王妈,别在奈奈面前多嘴,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迟绯晚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往外面走。 尤太太在沈知凌那里受了挫,心情很不好,不过她手里有沈知凌想要的资源,掌握着资源,就不愁拿不下这个男人。 虽然她如今事业有成,但也清楚,男人嘛,是需要哄的。 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靠身体上位。 沈知凌那样的男人,就更是傲气。 慢慢来…… 她心情烦躁地踩着高跟往楼下走,刚走到一楼大厅,突然被不知哪儿冒出的小孩子撞了个满怀。 “啪——” 沈星奈手里的蛋糕全部粘在了尤太太身上那件昂贵的皮草上。 尤太太是个丁克,生平最厌恶小孩子,见不知是哪儿冒出的野孩子弄脏了自己最珍贵的皮草,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踹了过去。 小星奈被踢地跌坐在地上,细嫩的胳膊瞬间一片青紫。 “奈奈!” 迟绯晚刚走出洗手间,就看见了这一幕,她迅速跑了过来,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吓出了颤音,“疼不疼?” 小星奈低着脑袋,大眼睛里含着一泡眼泪,自闭般咬紧下唇,像是被吓坏了。 第29章 听我解释 尤太太翻了个白眼,用法语说了句: 【脏小孩。】 迟绯晚红着眼睛抬头瞪了她一眼,认出这女人正是刚才和沈知凌在办公室暧昧的“合作商”。 她将女儿抱在怀里,隐忍愤怒,转身准备离开。 耳边却传来一句气急败坏的谩骂: 【哪里来的穷酸野孩子和野女人?保安呢?还不给他们赶出去!】 尤太太说的是法语,在场的没一个能听懂。 迟绯晚原本打算就此息事宁人,可是对方口口声声骂奈奈野孩子,她实在不能忍。 她停下脚步,转身冷眼看向那个女人,用纯正的法语回击:【我们中国人以和为贵,尊老爱幼。脚踢4岁稚童的,才是未经训化的野人,哦不,是猴子。】 尤太太没想到迟绯晚竟然会法语,还骂自己是猴子。 她气得浑身颤抖,用中文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迟绯晚眼神冰冷,淡淡地回道,“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说话间,一楼大厅的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出了什么事?” 低沉动听的嗓音响起,男人英贵冷峻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小星奈小嘴一瘪,眼里噙着泪,看到那个坏女人朝爸爸走过去,还亲昵地挽住了爸爸的胳膊,她死死咬着细嫩的唇,再不敢哭出声。 哪怕只有4岁,小小的她也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 “沈,你们公司的安保到底怎么做事的?这几个人是你公司员工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冒失鬼,把蛋糕扣在了我衣服上,你瞧。” 尤太太嗔怪。 沈知凌嘴角依旧保持着绅士的笑容,不着痕迹将女人挽在胳膊上的手拿了下来,抬脚走到迟绯晚跟前,“你怎么来公司了?安排的那些节目不喜欢?” 迟绯晚不说话,脸色冷冷的,下意识将星奈护在了身后。 这个动作引起了沈知凌的注意,男人低下头看向女儿,小丫头眉眼通红,眼神里满是恐惧,小小一只瑟缩在母亲身后。 母女二人一脸排斥的反应,让男人心头莫名涌来一股不安和烦躁。 他执起迟绯晚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揽住她肩膀,带着她转身向尤太太打招呼,“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 男人目光扫过地上的蛋糕,眼底掠过一抹阴鸷,“可惜了这个蛋糕。” 他抿了抿唇,再抬眼,黑澈眸底已经透亮,“今天是我和太太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 沈知凌语气沉稳笃定,眼里的幸福和光亮刺激到了尤太太。 她原本没那么急着拿下沈知凌,可凭什么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能够得到丈夫的爱? 沈知凌天之骄子,能力出众,这么优秀的男人,偏偏还忠于婚姻。 她面色扭曲地低头,看一眼身上的高定皮草,“沈,你女儿弄坏了我的衣服,这件衣服大几十万,你说,怎么办?” 沈知凌很有风度:“我们会补偿您。” 尤太太终于气顺了几分,“那……我要你陪我一天,怎么样?” “呵。” 沈知凌轻笑。 他长了一张能令女人神魂颠倒的脸,笑起来很有杀伤力,“尤太太,我已经结婚了,当着我妻子的面,您这样说,不太好吧?” 尤太太娇嗔:“我又没说要你背叛婚姻,商场上的正常应酬,难道她也要干涉?” “今天不行。” 沈知凌再次拒绝。 尤太太撅着嘴,“那好吧,不过你答应中午要陪我吃饭,你不会食言吧?” 沈知凌感觉到怀里迟绯晚的抗拒,不由加大了手臂的力道,将人禁锢在怀抱中,他气场很强,语气不容抗拒,“晚晚,既然来了,那就中午一起吃吧。” 迟绯晚呼吸不畅,她受够了在这里听着丈夫和别的女人调情,想要翻脸,可身体却动弹不得。 沈知凌掐在她腰间的大手十分用力,她挣脱不开。 她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把场面弄得太尴尬。 “我没胃口,就不去了。” 迟绯晚打断他。 沈知凌脸色一寒,他深吸一口气,绅士客气地对尤太太道,“抱歉,她似乎有点闹情绪,我先带她上楼开导开导。” 尤太太笑着挥手,“好,沈,那我在餐厅等你。” 迟绯晚的肩膀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红着眼睛扫了尤太太一眼,看到对方眼底的得意。 她极力克制住要被逼疯的情绪,紧紧攥住手心,指甲掐进肉里,流出血来,才没有失态。 尤太太一走,迟绯晚便用力推开了沈知凌的束缚,一把抱起了女儿,眼泪控制不住坠落,她强忍哽咽,“奈奈,疼不疼?疼得话就哭出声哦。” 小星奈死死咬着唇瓣,硬是憋着没有哭,反而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替迟绯晚擦眼泪,“妈咪,我不疼,奈奈不疼的。” “不行,我们还是要去看看医生,万一踢出了个好歹怎么办?” “老秦,开车送我们去医院。”迟绯晚不管不顾,抱着女儿就往外走。 老秦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眼沈知凌,还是迅速追上了迟绯晚的脚步。 儿科医生给小星奈做过腹部彩超后表示,内脏没有受损,但肌肉软组织受到了重挫,可能会疼好多天。 医生给小家伙上药的时候,小家伙终于还是疼得忍不住哭出声来。 迟绯晚心快要碎了。 她抱着女儿,含泪道歉,“奈奈,都是妈咪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小星奈依偎在妈妈怀里,啜泣着,“妈咪,是奈奈笨手笨脚,打翻了给爸比的蛋糕不说,还弄脏了那个阿姨的衣服,是奈奈有错在先。” 迟绯晚的泪腺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奈奈真是太乖巧听话了,都怪她,从前总是教孩子这些大道理,以至于真正受到委屈的时候,竟然只知道隐忍。 小孩子的精力有限,又受了伤,迟绯晚抱着她哄了一会儿,小家伙便在儿科诊室睡着了。 迟绯晚想让孩子多睡会儿,吩咐王妈看着,自己则是扶着墙走出了诊室。 她需要一定的私人空间,来调整情绪。 只是她捂着脸,来到走廊的时候,才发现走廊尽头的窗边,沈知凌正靠着吸烟。 男人眉头紧锁,英贵不凡的脸上写满了烦躁,当他看见迟绯晚出来,连忙掐灭了烟头朝迟绯晚走来。 迟绯晚不想见他,转身迅速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可她毕竟怀了身孕,走不快,男人又腿长,身量高,三步并做两步便迅速追上了她。 沈知凌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捧住她的脸,用身体壁咚她,“听我解释。” 第30章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他的嗓音低沉到了极点,暗哑得不像话,“公司最近要打通法国市场,今天那个女人背后有我想要的资源,我与她合作也从来没有违背伦理道德,更没有背叛过你。” 迟绯晚眼眸泛红,神色依旧很冷。 她看向沈知凌,问,“那个女人今天踢伤了奈奈,你是奈奈的父亲,在她的人生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今天这种事情发生后,你打算怎么履行父亲的责任,给你的女儿撑腰?” 沈知凌眉心紧锁,扣在迟绯晚手腕上的大手不由收紧,“晚晚,别为难我。” “呵。”迟绯晚轻笑了一声,笑声透着讽刺。 她这样的态度,让沈知凌内心极度不安。 男人低下头亲吻她,薄唇贴合着她的唇瓣,吻得无比动情,好像只有这一刻,才是真正拥有她的时刻。 迟绯晚没有抗拒。 她知道自己眼下受制于人,抗拒根本无济于事。 她像个空洞的傀儡一般,任由沈知凌予取予求。 沈知凌越吻越心痛,他紧紧抱住她,鼻尖深埋进女人的颈窝里,“别这样,我做这些也是为了你和女儿的未来,绯晚,这五年是你一路陪我走过来的,我能有今天的成就,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你是知道的。” “还记得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因为我家境贫穷,连一个像样的婚礼都给不了你。” “如果当年我也有今天的成就,你父母就不会轻视我,你就不会为了和我在一起,而与他们反目成仇。”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越说越哑,好似已经痛彻心扉。 迟绯晚的心肠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拉扯着。 她深吸气,感觉整个肺叶都在颤抖,压抑着喉间的哽咽,她认真望着眼前的男人,“你觉得我们在一起这五年,是幸福多一点,还是痛苦多一点?” 沈知凌一怔。 她继续问,“当初我们为了得到幸福才结合,为什么得到的却是痛苦呢?” “沈知凌,你还是太偏执了。” 迟绯晚想要点醒他,她舍不得丢下他,却又无法忍受他带来的苦楚,只能拼命拥抱,用遍体鳞伤的血肉之躯焐热他。 沈知凌见她态度总算软化下来,才放下心,他吻去她眼角的泪水,高大身躯如山一般将女人紧紧围绕,“你放心,星奈的这笔账我会记下来的,等我谈成合同,拿到她背后的资源,到时候再找她清算。” 迟绯晚还能说什么呢? 沈知凌已经放下身段,这般求她。 若是再计较,就显得不懂事了。 况且如今的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资本与他抗衡,得罪他,惹怒他的后果,她已经体会过,也不想再轻易尝试。 至少现在,她还能在沈知凌的眼皮子底下拥有相对的自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轻轻推搡男人的胸膛,“现在已经快12点了,你不再不去陪你那富婆吃午饭,就只能吃下午茶了。” 沈知凌吻了吻她的唇角,笑容有几分邪肆,搂着她的腰肢,与她紧密贴合,“那就让她在那儿等着,这种职场骚扰,令人作呕,终有一天,我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他眼神阴鸷,语气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迟绯晚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她伸出双臂紧紧拥住男人的脖颈,“沈知凌,你别让我失望。” 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你别在这名利场上迷失自我…… 沈知凌陪着她又温存了会儿才离开。 医生观察过星奈的病情,确定无大碍,迟绯晚带着女儿出院。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四点,拍卖会快要开始了,迟绯晚回到家,把女儿安顿好,换了一件衣柜里最漂亮的礼服。 她想,她确实应该好好拾掇自己了。 老秦看见迟绯晚下楼时,眼睛都看直了,但是很快他就露出一丝窘迫和欲言又止。 “老秦,你有话就直说。” 迟绯晚整理着耳朵上的珍珠耳环,猜到老秦没憋好屁。 “太太,那个……法国那个合作商对拍卖会似乎挺有兴趣的,待会儿可能会与先生一同出席。” 迟绯晚脸上的神色怔了怔,很快便敛下眼眸,若无其事道,“嗯,知道了。” 老秦战战兢兢,一路上开车都没敢说话。 到了拍卖会现场。 迟绯晚一出现,就引来了全场惊艳的目光,有几个西装革履的富家子弟频频朝她这边张望,更有大胆的上前找她讨要联系方式。 迟绯晚还未来得及答复,身后气压骤然下降,胳膊上传来一股霸道的力量,下一秒,她落入滚热结实的怀抱中。 沈知凌身材挺拔,肩宽腰窄,一张俊脸更是英贵拒人于千里,他一手揽着迟绯晚的肩膀,将她紧紧束缚在身侧,绅士客气地与人交谈,“抱歉,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对方闻言,一脸遗憾,只好无奈退场。 迟绯晚不悦地皱眉看他,“你干嘛?我还不能正常社交了?” 沈知凌双手揽住她的腰肢,用鼻尖与她相蹭,“谁让你今天这么美?我不允许别人和你搭讪。” 男人的占有欲来得霸道又毫不讲理。 迟绯晚不服气,因为,她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尤太太。 尤太太显然也发现了迟绯晚,上午在公司,迟绯晚没有化妆,也没有打扮,一身素衣便服,已经美得超凡脱俗。 此刻她只描眉画唇,略施薄粉,换了身漂亮的礼服,就成了整个晚会的焦点。 尤太太眼底划过一抹愤恨。 “沈。” 她施施然走来,客客气气,好像已经忘记了之前的纷争,朝迟绯晚伸出手,“沈太太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沈对你如此忠贞,我都快要感动坏了。” 迟绯晚皱眉,听出对方在阴阳自己。 她脸色冷到极致,不理会,也不发怒。 这已经是对这个女人最大的容忍了。 “绯晚,尤太太和你握手,要有礼貌。”沈知凌沉声提醒。 迟绯晚瞪了沈知凌一眼。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嗯?”沈知凌皱紧了眉。 迟绯晚深吸气,理解他是一回事,自己做又是另一回事,沈知凌明知委屈了她和女儿,如今还要勉强她低头向情敌妥协吗? “算了,沈,就别为难她了。”尤太太一笑,伸手过来挽住沈知凌的臂弯,“我们进去吧。” 沈知凌站着没动,“您先进,我和她还有话要说。” 尤太太闻言,眼底划过一抹不忿,不过很快又想到准备报复迟绯晚的办法。 她微微一笑,松开搂在沈知凌臂弯的双手,大大方方地走进了拍卖会。 沈知凌搂着迟绯晚,掰正她的脸,“你这是怎么了?上午在医院,我们不是都说开了吗?”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沈知凌,要不,我还是回去吧?你的事业固然重要,我也理解你在打拼事业的时候,做出的牺牲,但是我不想搀和进你与其他女人的感情纠纷里。你自己的问题,你自己解决。” “这是什么话?” 沈知凌扣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强调道,“迟绯晚,今天是我们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我精心为你准备了那么多,你别扫兴。” 第31章 拍卖会 迟绯晚身形一滞。 扫兴? 她抬眸看向男人,“我难道在你眼里,只是供你取乐的玩物吗?” 沈知凌脸色骤然一沉,抿唇,“我不是这意思。” “你就是这意思!” 迟绯晚打断他的话,她浑身好似竖起了尖锐的刺,控诉着丈夫,“扫兴的人不是我,是你,是你沈知凌!” “你明明知道那个女人对你居心叵测,她跟着来这儿就是为了给我难堪,不信你等着看,她会用尽办法摧毁一切。” 沈知凌闻言脸色阴云密布,掐在她腰间的大手愈发用力,语气终于染上几分不耐: “迟绯晚,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别给我丢人。” 迟绯晚的心瞬间像是被无数尖刀刺穿。 其实她早知如此,但心里有数和亲耳所听,是两码事。 她强忍心头的滴血,抬眸冲沈知凌扯出一抹凄楚的笑容,“你说的对,我不能丢人现眼,既然来了,即使不能出尽风头,也要体体面面收场。” 沈知凌把着她的细腰,吻了吻她的发丝,压低声音道,“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绯晚,我不让你走,也只是不想让尤金觉得你怯场了。” “你是我的妻子,你为什么不能向她宣誓主权?” 沈知凌的眼神阴郁中带了几分疯批,“我的女人只能是你,也唯有你!” 迟绯晚没说话,她已经身心俱疲,收敛了浑身的尖刺,挽着沈知凌的臂弯走进了拍卖会场。 郎才女貌。 两人一进会场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沈知凌揽着她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始终把着她的细腰,目光一瞬不瞬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眉眼之间满是男人看女人的深情。 这是迟绯晚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亮相。 沈知凌创业至今,无数次登上财经报刊,被记者采访,外界只知他已婚,却从未见过他身边有过女人。 迟绯晚长得很美,她的美天然纯粹,不加修饰,气质是东方女性拥有的温婉沉静。 有人过来套近乎。 沈知凌一手握高脚杯,一手揽着迟绯晚,大方承认,“这位是我太太。” 于是,沈太太温婉典雅的美人名声迅速在这个圈子传播开来。 迟绯晚神色很冷淡。 她并不是依附王子和魔法的灰姑娘,那些荣誉、盛赞,她从前凭借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得到过无数次。 其实她想要的很简单,无非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安安静静吃顿饭。 拍卖会很快开始了。 那些拍品一件件展示,有的被买下,有的被流拍,迟绯晚全程没有兴致。 直到,终于轮到当初她看上的那件珠宝。 “祖母绿宝石项链,起拍价100万。” “120万。”沈知凌举牌。 迟绯晚与他对视一眼,男人眼里浸着深情,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觉得虚假。 “150万。” 不远处有人举牌竞价。 沈知凌眉头一皱,朝喊价的那个方向望去,对上了尤金略带得意和挑衅的目光。 “沈,这条项链,你让给我吧。”尤金挑眉。 沈知凌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尤太太,君子不夺人所好,您若喜欢祖母绿的项链,我可以送你十条,但是这一条,是我妻子相中的,还请您手下留情,别为难我。” 尤金泼辣地一笑,“可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个女子,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没听过吗?” 此言一出,引得满堂哄然大笑。 尤金不但抢走了所有风头,还害迟绯晚涉入尴尬的境地。 众人都等着看迟绯晚恼羞成怒的模样。 在这个圈子里,消息传播得很快,八卦和丑闻更是如此。 迟绯晚若是稍微流露出一丝窘迫,明天指不定头条新闻要怎么写她。 在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下,迟绯晚神色平静,她正低着头给王妈发短信,询问奈奈有没有睡醒吃晚饭。 尤金见迟绯晚没有任何反应,讪讪地停了手。 最后沈知凌以180万买下了这条项链。 就在众人以为尤金息事宁人,不打算再胡搅蛮缠下去的时候,她突然站起身,朝沈知凌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沈。” 尤金把文件递到沈知凌眼前,“这次来华,有很多企业想要与我合作,可我却在众多企业家里选中了你。这,是你想要的合同,只要你在合同上签字,往后我所有的资源都属于你。” 沈知凌脸色沉了沉,几乎已经猜到她想要做什么。 他面色维持着一贯的平静绅士,只是眼眸深处却已掀起可怕的风浪,阴鸷森冷到了极点。 死女人! 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他沈知凌这辈子最痛恨别人要挟他! 尤金扬起下巴,居高临下,伸手往拍卖主席台上一指,“我要你把刚刚拍下的这串项链送给我!” 沈知凌的眼神瞬间如同淬了剧毒的利刃一般,死死盯着尤金,“尤太太,你再说一遍。” 尤金没想到沈知凌会翻脸。 纵使他语气低**静,可他那想要刀人的眼神却叫她不寒而栗。 她心里瑟缩了一下,随之而来便是恼羞成怒。 这天底下没有她搞不了的男人。 沈知凌在装什么清高? 当初来找她合作的时候,不也是若即若离,各种勾引吗? “哼。” 她笑了一声,伸手向背后的助理要来一支笔,当即在合同上修改了条款,将收取2%的利润,改成了1%。 “1个点,换你一条项链,稳赚不赔的买卖。” 尤金环抱住了胳膊,神色是居高临下、藐视一切的傲慢。 迟绯晚这时已经发完了短信,她抬起头看向尤金,又看向她的丈夫,沈知凌此刻的眼神过于熟悉。 当年母亲为了让他离开自己,也是这般高高在上地拿着钱砸到沈知凌身上。 “你的爱很廉价,但看在你救过晚晚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笔钱。100万是你救晚晚的报酬,如果你愿意离开晚晚,我会追加100万。” “你们农村娶一个媳妇,彩礼也不过十来万,100万够你娶十个了。” 迟绯晚记得太清楚了。 沈知凌在和母亲聊完以后,那惨白的脸色,屈辱的神情。 那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后来的这五年,他拼命工作,融资,圈钱,就是为了向迟家证明,他配得上迟绯晚。 可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想法。 她爱沈知凌,在她的眼里,他便是无价之宝。 而沈知凌在乎她的想法吗? 第32章 君子成人之美 望着与尤金对峙的那个阴郁男人,这一刻,她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 看到男人引以为傲的自尊心被人狠狠踩在脚下,迟绯晚的心再次狠狠一痛。 她深吸气。 算了,在沈知凌还未做出决定之前,就让她来结束这场闹剧吧。 她突然站了起来,伸出手,坚定地挽住沈知凌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臂膀。 男人一怔,低头看向她。 迟绯晚没有望他,而是轻扯他的袖管,顺着臂膀往下,牢牢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她冲尤金微微一笑,端庄大方,“既然尤太太如此喜欢这条项链,那我就忍痛割爱,赠予您吧。” 尤金愕然地瞪大双眼,不可思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将这条项链送给您。”迟绯晚依旧保持微笑,客气又讽刺。 尤金的脸色一阵扭曲,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居然会同意将项链拱手相让! 她忍不住大叫出声,“这可是你们的结婚五周年纪念礼啊!” “原来尤太太知道这是我先生送我的纪念礼,我还以为尤太太不知道这条项链对别人的意义呢。” 迟绯晚冷笑了一声,“不过,君子成人之美,我们中国人讲究一个礼义廉耻,尤太太既然这么想要,还拿出了1%的利润作为交换,我自当成全你。” 尤金虽然听不懂迟绯晚那些文绉绉的话,但还是隐约明白,迟绯晚这是在讽刺她不要脸,然后还拿她当冤大头。 她脸色乍青乍白,气得手都在抖。 迟绯晚向前一步,握住她手中的合同,用力要扯过来。 尤太太却紧紧捏着不撒手,表情是被气到生烟的愤恨。 迟绯晚挑眉,“尤太太,您难道是反悔了?你们外国人该不会不讲诚信吧?” 尤金已经被迟绯晚扣上了“不懂礼义廉耻”的帽子,要是再被冠上不讲诚信的罪名,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再来中国? 她扭曲着脸色,松开了合同,冷冷一笑,“哼,即使签了这合同,你们也未必能吃得下我那么多订单,等着瞧吧。” 她放下狠话,当场与沈知凌签了合同,然后愤然离场。 拍卖会结束了。 众人看了一出好戏,迟绯晚今天前半场低调内敛,大家还以为她只是个花瓶,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尤金是法国老钱家族的代表,真正的上流社会富婆。 尽管抢别人礼物没啥素质,可换做一般人,可不敢这么让她下不来台。 这位沈太太不但让尤金失了颜面,还名正言顺从对方手里拿下了1个点的合同,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散场后,迟绯晚拎着包包走在前面,沈知凌跟在后面。 走廊拥堵,有人擦着肩挤到了她,下一秒,手臂被男人宽厚的大手扣住,沈知凌用身体和墙壁为她筑建出一个堡垒,将她困在其中。 身后人群穿梭不息,沈知凌温热的胸膛与迟绯晚柔软的身躯紧密贴合,他盯着她的目光幽如深渊,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为什么把项链拱手让人?嗯?” 他的语气十分不满。 迟绯晚抬眸与他对视,被他眼里过分犀利摄人的气场震得心头发麻,但她没有退缩,反而迎着这目光望过去,“你不是想与她合作的吗?刚才在拍卖会外场,你还教训过我,让我对她客气点。”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沈知凌深吸气,眼神变幻莫测,“但客气,不代表纵容和退让,这条项链是我这么多年送给你的第一份贵重礼物,你当真一点也不在乎?” 迟绯晚闻言有点想笑,她淡淡勾了勾唇角,眼里浸着嘲弄: “我记得结婚那天,你送过我一枚彩金的戒指,差不多花了你2000块,那时候,你全身上下的家当加起来,也不过只有1万块。”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密密麻麻袭来的酸涩感,调整好了状态,抬起头,看向沈知凌,“对我来说,那才是贵重的礼物。” 走廊上已经逐渐空旷下来,迟绯晚推开沈知凌的怀抱,独自往前走。 男人英贵不凡的俊脸骤然失去血色,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从背后用力搂紧了她,“晚晚,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这几年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把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一门心思只想着赚钱。” “从现在起,我把我的副卡给你,从前我但凡有100块,都能给你99,剩下1块钱自己坐公交回家,现在也是一样的。”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黑金卡,塞进迟绯晚的手中,温柔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现在,你是我的管家婆了。” 迟绯晚看着他递来的副卡。 她勾了勾唇角,知道这又是男人为她设下的甜蜜陷阱。 副卡虽然在手,但她今后每花一笔钱,他的手机上都会有记录,一旦他发现苗头不对,随时可以冻结。 看起来,他让她实现了财富自由,实际上,他只不过是想让她做个依附他的菟丝花。 迟绯晚将副卡塞进了沈知凌西装上衣口袋里,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眼神温柔乖顺,“副卡就算了,我没有什么物欲,用不了多少钱,但是沈知凌,你答应过要送我五周年礼物,现在食言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沈知凌最吃她这一套,但凡她能乖顺地靠在他怀里与他说说话,他把命给她都可以。 男人把着她的细腰,与她鼻尖相抵,“你想要什么补偿?” “不如,你放我出去找个工作吧?”迟绯晚扬起头,水粉色的唇瓣蹭过他的鼻尖,她的气息香甜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尝芳泽。 沈知凌从来不会在这方面委屈了自己,他扣着她的下巴,低头与她接吻,鼻息带着股淡淡的薄荷味,清冽又霸道。 他吻了很久,恨不得将迟绯晚揉进身体里,很久以后,他才依依不舍松开她,抚摸着她的发丝,模棱两可的说,“你怀孕了,就算放你出去,也没有单位会要一个孕妇。” “如果我能找到呢?”迟绯晚看向他问道。 第33章 弥补内心的缺憾 沈知凌陷入沉默,神色明显是不太愿意的。 他抿紧了唇,沉声问,“除了这个,你就没其他想要的了?” “没有。”迟绯晚态度坚定,伸手推开他,拽着他的衣领,仰头恳切地说,“你若是真心在意我,就让我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在家呆得太久了,久到都快要失去自我了。” 迟绯晚眯了眯眼睛,神色茫然。 沈知凌俊眉微蹙,目光变得幽深了几分,内心似乎在挣扎。 “不行。”他果然还是否决了。 迟绯晚调整好自己,掀唇冲他一笑,纤臂环绕他的脖颈,猫儿一般撒娇,“你就让我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宝宝,你也不想我孕期抑郁流产,对不对?” 她的脑袋抵在他肩窝处,有几根发丝钻进了衣领里,贴着他脖颈处的肌肤刺挠。 很痒。 沈知凌的身体没来由变得僵硬,一股肾上腺素直逼下丘脑。 他再度把住她的细腰,将她揉进身体里,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吻了很久,他才终于肯松口: “可以是可以,不过,身体最重要,所有要去面试的offer,一律要经过我的把关。” 男人语气温柔,却不失霸道。 迟绯晚攥着他衣领的双手不自觉揪紧,手心莫名其妙浮起的那层虚汗,令她自嘲一笑。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在这段婚姻里变得如此卑微,连出去工作的自由,都要在沈知凌面前谨小慎微地争取。 可她清楚,这次的机会,对她而言很重要。 沈知凌拉起她的手,朝外面走去,“时候不早了,别错过了今晚的烛光晚宴。” 他们快步走出拍卖会场,坐上了车。 海上云鼎餐厅,位于整个京州中心最高的120层,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而沈知凌却提前一周包下了场子。 迟家虽是医学世家,当年也算淮城名流,可是迟家最鼎盛时期,也做不到沈知凌这般挥霍的手笔。 迟绯晚一走进餐厅,就有无数服务生列队欢迎。 这阵仗,让她不由浑身绷紧,很不自在。 沈知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局促,执起她的手放进臂弯,“喜欢吗?” 他指着那巨大的舞池和正在奏乐的交响乐队,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看那边,我们可以跳舞,无论跳多久,都不会再有人来打扰……” 他若有所思地随口这么一说,迟绯晚的心尖却蓦地一刺,一股绵密的痛在五脏六腑蔓延开来。 她扭头看了眼沈知凌。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举手投足英贵慵懒,再没有从前的影子。 那年她22岁,从中东战场九死一生归来。 叶淑瑾女士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生日宴,邀请了几乎整个淮城乃至隔壁城市所有名门望族。 她并不知道,母亲是借这个机会安排她相亲。 她和沈知凌那时已经在一起了,迫不及待想把他带给父母认识,可是两人的开场舞跳到一半,音乐就被叶淑瑾女士以音响设备故障为由掐断。 迟家慈父严母,从小到大,母亲对她管教严格。 叶淑瑾女士故意将沈知凌晾在一边,带着迟绯晚绕席一圈,强迫她与父母圈层里那些机关单位的领导打招呼。 最后,叶淑瑾女士把她推到了云家跟前,用麦克风当着全场众人的面宣布: “绯晚,你当年给云骁写情书,妈是罚了你,不过如今,你们都大了,正常恋爱妈不会再阻拦你。接下来,妈希望云骁能够邀请你共舞一曲。” 迟绯晚记得自己当时的愤怒。 她抗拒,争吵,拉着沈知凌从生日宴上逃离。 她以为自己受到了母亲的伤害,却不知,受伤最深的人,是沈知凌。 那年他穷困潦倒,沉默无言,高智商高学历却被一群无法触及的上流人士轻视瞧不起。 而现在,他已经是身价过亿的上市总裁,可以包下整个“海上云鼎”。 迟绯晚心脏沉闷刺痛。 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而沉痛。 她心疼当初那个拿命爱她的男人,却又清楚地明白,此时此刻,站在眼前的沈知凌对她的感情变了质。 “怎么不说话了?” 沈知凌见她陷入沉默,长臂收紧,把着她的细腰,将她揽入怀中。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迟绯晚扭头望向落地窗外京州的夜色,喃喃道,“沈知凌,你选择在这里吃晚饭,是为了让我高兴,还是为了弥补你心里的缺憾?” 沈知凌闭眼抱着她,扣住她的手指,与她摇曳着进入舞池。 交响乐队开始演奏起一曲浪漫的圆舞曲,沈知凌与她交颈相拥,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只属于他们的。 “这是我欠你的,为了让你高兴也好,弥补缺憾也罢,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迟绯晚搂紧他的劲腰,将脸靠在他肩膀上。 五年的家庭主妇生涯,她早就忘记这些交际舞的动作,只能随波逐流,跟着沈知凌摇晃。 她声音很轻很疲倦,“沈知凌,无论你是谁,有多大的能力,只要你是真心爱我,我愿意和你过你想要的人生。” 只是如今,你对我还是真心的吗? 你做的这些,究竟是因为爱我,还是自尊心作祟呢? 沈知凌似乎对她的这番话大为感动,他捧起她的脸,在她嘴角落下一吻,大抵是今夜包下了全场,他们是唯一的主角。 他的吻如火如荼,像是燃不尽的火焰,要将她的灵魂一同烧成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凌才终于放开她。 这时,服务生也开始上菜,沈知凌拉着她走到餐桌前,绅士地为她拉开座椅。 他今夜兴致很高,倒酒的时候,开始侃侃而谈。 从前很少向她吐露公司的收入和资产,这次却如数家珍般,在迟绯晚面前袒露无遗,他还向她展示他未来公司的规划蓝图,告诉她如今手里的项目预期能赚多少钱。 迟绯晚听着听着,突然有种失真感。 这五年,她被困在家里的一方小天地,整日围着干不完的家务和孩子操心,她知道沈知凌赚了很多钱,却从未真正意识到,他的变化。 她才知道,在她停滞不前的这五年,沈知凌已经成长到了一个她多么无法触及的高度。 “呵,听得这么入神?”一块切好的牛排递到她嘴边,沈知凌眼神宠溺地看着她,“怎么样?你老公是不是特别厉害?” 迟绯晚点点头,机械地张口吃掉他递来的牛排。 “别眨眼,接下来,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沈知凌拿起纸巾叠成一个角,轻轻擦拭掉迟绯晚嘴角的黑椒酱,体贴入微,像是这世上最疼爱妻子的好丈夫。 迟绯晚没有接话,她总觉得,这场由金钱编织的幻梦不会持久。 会在某个节点,轰然破碎。 果然,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沈知凌低头看了一眼来电,脸上的温柔消弭,眼神瞬间阴鸷下去。 他按了扩音接通。 “沈,我现在人在机场,马上要回法国,你的合同出了点问题,需要更改。” 那头传来尤金张扬跋扈的声音。 沈知凌脸色阴云密布,声音低**静,却暗藏着可怕的戾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34章 迟绯晚,我爱你 尤金笑了笑,“这么告诉你吧,你的那份合同是旧版,里面有很多条款不具备法律效益,你现在趁我没回国之前,赶过来修改还来得及,要是我走了,这份合同就彻底作废了。” 沈知凌语气森寒,“知道了,马上过来。” 他挂断了电话,抬头抱歉地对迟绯晚说,“我先去一趟机场,来回最多四十分钟,你等我。” 迟绯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漆黑的眼眸忽然直直看向他,“沈知凌。” 她深吸气,强忍心尖的麻木刺痛,掀起一抹美到不真实的笑容,“假如今天在拍卖会上,我没有帮你……” “你,会答应尤太太的无理要求吗?” 沈知凌神色一愣,大抵是没有明白迟绯晚什么意思,但从她的口吻和神态中,他能感觉到她在闹脾气。 “问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有什么意义?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况且我不是都允诺你,准许你出去找工作了吗?” 准许…… 迟绯晚讽刺地勾了勾唇角。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出去工作都要获得沈知凌的准许了? 可事实正是如此,倘若他不许,她便会被困在他身边,寸步难行。 “好了,别闹了,我现在过去,待会儿还能赶得及回来陪你吃晚饭。” 沈知凌伸手抚摸她的额发。 迟绯晚僵坐着,没有动。 男人顺势弯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吻,“乖乖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拿起西装外套,快速消失在了出口。 当他乘坐楼梯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烟花的呼啸声,整个天空被璀璨的火树银花照亮。 【迟绯晚,我爱你】 120层高空,海上云鼎,迟绯晚独自坐在空旷寂静的餐厅里,烟花耀眼的字迹照亮了她脸上的空白。 她的心脏为之一震,密密麻麻的酸涩从心尖泉涌而来,眼眶湿热,鼻尖堵塞。 迟绯晚苦涩一笑。 这就是沈知凌安排的惊喜吗? 当初她一遍又一遍向他求证的那个答案,此刻他大张旗鼓向全世界宣告。 可笑的是,在他深情表白的同时,他也正朝着另一个女人奔赴而去。 “嗡嗡嗡——” 一阵急切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闺蜜曲禾妤的电话。 迟绯晚伸手拭去眼角的湿热,深吸气,整理好情绪,才拿起手机接通。 “喂?” “绯晚!大事不好了!你哥在监狱里被人捅了!” …… 沈知凌看着天空上方绽放的烟花,英贵邪肆的面容冷沉下去。 他询问酒店服务生,“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了,烟花秀时间延后,等我回来再放么?” “抱歉沈先生,您通知的时间卡得太死,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就绪了……” 沈知凌烦躁地拉扯了一下领带,想起女人刚刚那个失神的眼神,不由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 ——【烟花,看见了吗?】 他边上车,边盯着手机。 电话那头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沈知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发慌。 他正要给迟绯晚打电话过去,手机里尤金的电话打了进来。 沈知凌眼神划过一抹狠厉,迅速接通电话,语气已经有些不善,“尤太太,我已经在路上了。” 电话里,尤金得意一笑,“沈,我就知道你是干大事的男人,如你这般雄鹰一样的男子,又怎么会被一个女人所束缚?” 沈知凌沉默着,根本懒得回答她。 尤金继续道,“怪我,今天不该挑衅你太太,沈,假如我没有冒犯你的妻子,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沈知凌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但看在生意的面子上,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绅士客套,“尤太太,中国有句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妻子的意义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尤太太没想到,她都这么说了,沈知凌竟然还会拒绝她。 她突然伤感起来,“沈,你和你太太认识了多久?” “七年。” “七年……”她喃喃地说,“我和我的丈夫已经认识十年了,我们也是自由恋爱,可他婚后第二年就出了轨,为什么?既然妻子的意义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为什么要背叛我们的婚姻?” “人各有志。”沈知凌语气仍旧冰冷客套,“还有事吗?没事我挂电话了,烦请您把合同修改好,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 尤金缠着他。 他心中惦记迟绯晚,查看微信,刚才那条消息仍旧孤零零地躺在聊天对话框里。 沈知凌烦躁到了极点,黑沉着脸吩咐老秦,“开快点。” 老秦一路风驰电掣将车开到了机场。 尤金在机场大厅vip招待室里,沈知凌进去后,她又使了浑身解数,想挽回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形象。 直到机场开始播报登记序号,她才肯罢休,取出了改好的合同交给沈知凌。 这一次,沈知凌学谨慎了,他来的途中就给公司律师团队发了消息,律师团队赶来,紧急审核了这份合同,确认无误,他才签下契约。 尤太太终于要走了。 临走之前,她深深凝视了沈知凌很久,“沈,我会想你的,希望我下次回国的时候,你能改变主意。” “和我在一起,对你百利而无害。” 沈知凌听闻只觉肺腑之中翻涌起一股恶心作呕感,他一路走来,这样的骚扰经历多了,所以哪怕内心风起云涌,表面仍旧能保持着一贯的风度: “那就祝您好好保重,再会。” 尤太太步入海关。 沈知凌目送她离去,幽暗深邃的眼瞳里才终于流露出阴戾狠绝之色。 哼。 凭她,也配? 第35章 你要相信我 监狱社区医院把守严格,曲禾妤有个远房表亲在这里当值,帮迟绯晚打通了关系。 她见到了迟钧行。 英俊贵胄的男人,此刻憔悴异常。 迟绯晚眼圈一阵湿热,“哥,你要振作,沈知凌已经在想办法了。”” “赵闻州下个月回国,他这次是专门为了你回来的。你看,那么多人一起努力想要营救你,你更不能自暴自弃。” 迟钧行一愣,“你和赵闻州又有联系了?” 迟绯晚看他略微惊愕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解释道,“是禾妤帮我联络的他,我跟他已经很多年没说过话了。” 迟钧行俊逸的眉眼染上一抹猩红,语气懊恼,“这几年,哥一直在想,若当初没有牵线你跟赵闻州认识,你是不是就不会冲动地跑去中东,也许也没有和家里决裂,还是从前那个乖顺天真不谙世事的妹妹……” 他虽心高气傲,却极疼惜迟绯晚这个妹妹。 “哥你在说什么傻话?没有人能一直天真不谙世事……” 迟绯晚漆黑沉静的眸怔了怔,不由想起了自己破茧成蝶的那段过往。 17岁,稚嫩又懵懂的年华,穿衬衫的男人光芒四射,他牵着她,一路披荆斩棘,让她从一只平凡的丑小鸭蜕变成与他一样耀眼的白天鹅。 那年她爱得热烈投入,恨不得为他燃尽所有生命,可是后来,他们还是走散了…… 探视时间结束,从病房出来时,曲禾妤的电话也刚好打进来。 “绯晚,你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状态不好……” 迟绯晚说着,眼圈再次红了,心尖酸酸的。 曲禾妤的声音里也染了哽咽,“别担心,事情总会过去的。” 话虽如此说,但迟绯晚比谁都要清醒。 迟家制药厂的药吃死了人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哥哥一审没判死刑,是因为这个案子有很多疑点,警方只能用监管不利的罪名来定性。 但她知道,迟家出了内鬼。 爸爸临死前的电话录音里说,工厂的制药配方被人动过手脚,他们应该是查到了什么,她甚至怀疑,连那场车祸都是人为。 还有哥哥,之前在淮城关押的时候,就被人投毒过一次。 她委托了各方关系,才将哥哥弄到京州来,可那些人还不肯罢休…… 思及此,迟绯晚内心一阵窒息。 她感觉周围好像升起了一团迷雾,她置身迷雾之中,找不到任何方向。 和曲禾妤聊完,挂断电话,迟绯晚才从医院出来, 此时,已经是晚上9点钟,京州监狱位置偏僻,这家社区医院周围更是人迹罕至,十分荒芜。 迟绯晚是打车过来的,但现在这个时间点,回去却打不到车了,只能走一公里的路,前往最近的公交站台。 迟绯晚毕竟只是个女人,黑灯瞎火独自走夜路,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走了几十步,她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 迟绯晚呼吸都停滞了,连忙掏出手机假装打电话,眼角的余光朝身后扫去,果然看见有个穿帽衫的男人鬼鬼祟祟跟着自己!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哥哥今天刚出事,她被人盯上也是极有可能的。 似乎发现了她的警觉,帽衫男突然加快步伐朝她逼近。 迟绯晚心尖震颤,不自觉也开始加快了步伐,她手脚冰冷,心中六神无主。 大脑飞速思考着,到底是该停下来试着和这个人谈判,还是立刻撒腿逃跑、向四周呼救? 逃吗? 荒郊野岭往哪儿逃? 可若是谈判,万一对方是被人雇来的杀手,岂不是毫无活路可言? 就在这时,前方狭窄的路上缓缓驰来一辆轿车,远光灯刺得人眼睛挣不开,迟绯晚下意识伸手挡在眼前,心却更加慌乱。 她不知道,对面来得是什么人。 如果只是路人,她兴许还能求救,可万一是同伙呢? 迟绯晚浑身僵硬停下脚步,在原地呆愣了好几秒。 这时,那辆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车上逆光走来一道黑色身影。 迟绯晚本能得开始恐惧,猛然转身想要逃跑。 那道身影的主人周身顿时席卷起摄人的冷意,疾步朝她走来,迟绯晚只觉那人轮廓有几分眼熟,胳膊上传来一阵痛感,她被抓到了。 她吓得浑身发抖,近乎绝望地闭上眼睛,下一秒,身体重重撞向一堵结实的肉墙。 “迟绯晚,深更半夜,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头顶砸下沉冷的嗓音,明明那么凶狠,却令陷入恐惧的迟绯晚感觉到无比的熟悉亲切。 阴森刺骨的寒风里,沈知凌的怀抱如同滚烫的火炉,驱散了一切寒冷。 迟绯晚强撑一路的坚强,在听见他声音的这一刻,土崩瓦解,鼻尖一酸,眼泪决堤而落,她扬起倔强的脸,哽咽地看向男人,“沈知凌,我哥今天被人给捅了。” 沈知凌的眼神有些复杂。 今晚七点左右气温从22度降到了14度,而她身上还穿着拍卖会上的那件礼裙,沈知凌抱她入怀的瞬间,以为自己抱了个死人。 他脸色阴云密布,一言不发将她打横抱起来,上了车。 沈知凌一个人来的,司机老秦不在。 迟绯晚依偎在他怀里,手心拽着他的衬衫领口,冰冷的眼泪在冷空气下快速风干,“求你,救救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细弱可怜。 沈知凌被她喊得心都软了,他用温热的指腹蹭去她脸上的泪,眉头紧锁,“你不要命了?一个人来这种地方?若是有人心存歹念,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迟绯晚搂紧他的脖颈,死死缠绕,哀求道,“真的不能再拖了,二审很快就要开庭,如果找不到厉害的律师,我哥会被维持原判。” “十年有期徒刑,等他出来,这辈子就完了。” “而且,他甚至等不到刑满释放,就有可能死在狱中……” 她脆弱的模样,太过招人,沈知凌望着她,眼神愈发深邃,下一秒,他勾住她的下巴,用力吻了上去…… 第36章 帮帮我 迟绯晚想说的话,被男人尽数吞入口中。 她没有反抗,瑟缩在他怀中,眼泪不住地下落。 沈知凌眼睛里一片猩红,他从没有见过迟绯晚这样可怜无助,依赖着他的模样,她此刻潺潺弱弱搂着他的脖颈,声音细细地缠着他哀求,让他生出了更可怕的妄念。 想一辈子这样囚着她,让她只能躺在自己怀中,被彻底占有。 沈知凌攫住女人的唇瓣,辗转磨蹭,不知吻了多久,车里的气温都升高了,车窗起了雾气。 他搓着女人冰凉的双手,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沈知凌已经很多天没碰过她了,自从上回差点出事,他便克制了许多,即使再如何上头,情难自禁,也顶多是百般缠绵地抱着她温存。 可今天的女人那么乖巧温顺,窝在他怀里,任他摆弄。 沈知凌感觉一阵肾上腺素飙升,几乎快要克制不住,他深吸气,从背后抱紧她,在她白皙纤细的脖颈种下一颗颗草莓,嗓音沙哑到极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迟绯晚已经从刚才惊惧的状态中恢复了一丝淡定,脸上有了血色,她靠着他,紧紧攥着他的衣领,“我是认真的,你答应过会替我救出我哥,不是吗?” “我是说过。” 沈知凌心里掀起一阵烦躁,其实负责迟家案子一审的律师,就是他暗中找的人,制药造假不是小罪,判十年,已经是他为迟钧行争取到的最轻判决。 他不知道该如何将事实告诉迟绯晚。 事实上,迟家怎样,与他何干? 但他不想迟绯晚因为迟家而彻底脱离自己的掌控。 沈知凌沉默良久,温热的大手覆在了女人柔软的腹部,暧昧缠绵地揉,“我可以帮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扣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与他对视,“不论结果如何,你都必须得接受,安安分分地待在我身边。” 迟绯晚攥紧了拳心,眼下她能指望的只有沈知凌,顿了顿,她决定妥协,“好,我答应你。” 沈知凌这才放心,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弯腰替她系上安全带,“那我们回家吧。” 迈巴赫启动引擎,缓缓朝着漆黑的道路尽头驰去。 迟绯晚身心俱疲靠在副驾车窗,伸手抹去玻璃上的雾气,没有月色的天空,点缀着颗颗细碎星子,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这条路似乎看不到尽头。 一望无际的夜色中,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她和沈知凌两个人。 沈知凌也有同感。 但他更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几天以后。 迟绯晚成功联系上了之前工作的那家新闻社,曾经她是师傅钟如一手下最有前途的学生。 后来,她裸辞,义无反顾扎进了婚姻的牢笼里。 师傅不止一次劝她回去,可那段时间,正是沈知凌创业低谷期,面对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女儿,迟绯晚不得不选择牺牲自己的事业。 钟如一接到迟绯晚的电话很高兴。 微信上,钟如一发来一个调皮的表情包:【终于想开了?】 迟绯晚:【唉,生活不易。】 钟如一:【那你明天来面试吧,放心,就是走个流程,不必太拘谨。】 言外之意是,已经内定下了她。 迟绯晚心中感激,可是看着钟如一发来的消息,却陷入了沉默。 前几年,钟如一找过她好多次,她没回去,有一部分原因是自愿回归家庭,但最主要的阻力还是沈知凌的反对。 他不同意她继续从事新闻行业。 而这一次,迟绯晚不知道,男人是否还会保持同样的态度。 事情的发展不出所料,翌日一大早,当迟绯晚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口早已撤离的保镖,竟然又拦住了她的去路。 “太太,先生吩咐了,您今天哪儿也不能去。” 迟绯晚心里早有预感,只是她没想到沈知凌的消息如此灵通,她才刚联系上钟如一,私下里谈了面试的事情,沈知凌第二天就知道了。 迟绯晚心里挺窝火的,却又无能为力!只好按捺情绪,给钟如一发微信,取消了今天的面试。 她一整天情绪低落,但也没有急着找沈知凌理论。 到了晚上6点,沈知凌下班回来了,迈巴赫缓缓驰入庭院,男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见迟绯晚正站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从她手里夺走了剪刀,“说过几次了?这些事交给王妈去做,剪刀是锐器,容易伤了自己。” 迟绯晚脸色冷了几分,抬头看向他,“你不让我出去工作,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谁说我不让你出去工作了?我说过,你若是能找到接纳孕妇的岗位,我自然不会阻拦你。”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新闻社?”迟绯晚瞪他。 沈知凌冷笑,“我也说过,所有offer必须经过我的过目。” “那你现在了解了情况,可以放我去面试了吗?”迟绯晚追问。 沈知凌挑了挑眉,一脸正色,“你说呢?当记者有什么好?整天要跑现场,有时候还会遇见危险,你是不是忘了,当年在中东,我们差点回不来。” “师傅答应我,只让我做一些简单的文案工作,我不会去跑现场。” “那也不行。”沈知凌压低了声音,“那也是需要操心的,你现在有这精力吗?” 他掰过迟绯晚的肩膀,正视她,“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出去工作,我可以给你开个铺子,你去经营,不管经营得好与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解闷。” “沈知凌!”迟绯晚推开他的双手,气红了眼,“是不是我只能做你的附属品?我的人生,我的理想,在你眼里是不是通通不重要?” 第37章 爱我热烈的灵魂 沈知凌抿唇没说话,脸色明显冷了下来,“你非要这么胡搅蛮缠?” 迟绯晚扶着额,将凌乱的长发捋到脑后,抿了抿唇,平息心头的怒火,尽可能和和气气地讲道理,“我不是胡搅蛮缠,沈知凌,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继续从事新闻工作,能给你的事业带来帮助?” 沈知凌朝她逼近一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往上提起,薄唇几乎快要贴到她的唇上,“你觉得我沈知凌需要靠一个女人?” “我不是这意思。” 迟绯晚压着心头的烦躁,让眼神温情脉脉地看着他,“你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家人,我爱你,想为你分担一些压力,这有错吗?” 沈知凌闻言,态度果然软了下来,他低头在她的唇上吻了吻,柔声道,“我不需要你替我分担压力。” “可是,我会觉得难受……”迟绯晚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会爱上我么?是爱我的美貌吗?” “不是。”沈知凌道。 “那是爱我的身体吗?” “也不是。” “那就是爱我热烈的灵魂,我们一起在中东经历了那么多,见过苦难,见过死亡,可我们都将那些危险通通打败了。” 迟绯晚轻轻搂住他的腰肢,继续循循善诱,“你看,你爱我的时候,我的灵魂多么热烈,你忍心看着它被困在毫无指望的一潭死水中,彻底枯萎吗?” 沈知凌不说话了。 他长久地凝望着她,久到,好似要将她的每个神态,每个表情都刻进血液里,烙在骨髓里。 “你就这么想逃离我?和我在一起,就是一潭死水?” “沈知凌,其实你懂我的意思。” 迟绯晚见他软硬不吃,终于没有耐心继续哄下去,她垂下眼帘,那张明媚动人的脸,神色暗淡下去,“你见过云雀吗?你小的时候,养过猫猫狗狗吗?笼养的猫娇气胆小,一丁点刺激,就会应激死亡。” 她说到这儿,眼圈再次忍不住红了,抬眸看向他,喃喃道,“我现在就是被你豢养在笼子里的猫。” 又或者说是,折了翅膀的云雀。 沈知凌看着她脆弱的眼神,脑海中与她同时冒出了一样的想法。 当初玩儿命护她是认真的,如今折断她的羽翼,将她困在身边也是认真的。 因为他怕,他怕治好了她的翅膀,她就振翅飞走了。 沈知凌缓缓收紧臂膀,将女人桎梏在怀抱中,鼻尖深埋在她的肩窝里,嗅着属于她的馨香,他沉声道,“好,可以从事文案工作。不过,只能在家办公,你和你们领导协商,他若不肯,那便只能作罢……” 沈知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妥协。 明明他心里清楚迟绯晚曾经多么优秀,但凡他松开一丁点,他的云雀儿便有可能振翅高飞,脱离他的掌控。 可他最终还是没能忍心。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温柔地看着她,“这样,无话可说了吧?” 迟绯晚原本已经不抱希望,闻言,眼睛里的光再次亮了起来,她冲他甜甜一笑,“好,在家办公就在家办公,我一定会说服师傅的。” “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沈知凌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到餐边柜上,手臂环着她的细腰,脸埋在她胸口,仰着头朝她讨要好处。 迟绯晚被这羞人的姿势臊得耳根子薄红,眼神有些不安地朝厨房张望,怕待会儿王妈出来看见两人这样丢脸。 她伸手拍打他的肩膀,“别这样,家里还有其他人……” “那我抱你去房间?” 沈知凌不依不饶。 迟绯晚瞪了他一眼,“现在才七点不到,你能不能别这么心急?” “你是我老婆,我心急怎么了?”沈知凌没再和她浪费口舌,一把扛起她往楼上走。 迟绯晚不敢发出太大的挣扎声,只能掐着沈知凌臂弯下的软肉。 男人吃痛,脸上却有种暗爽和愉悦,“掐,用点力。” “沈知凌,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迟绯晚气不打一处来。 可不等她再抗拒,男人已经将她抱进卧室,放到了大床上。 这段时间为了养胎,沈知凌确实安分守己了很多,几乎没怎么碰她,可他本就需求旺盛,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致了。 屋里的动静持续到晚上九点。 迟绯晚洗了澡出来,下楼撞见抱着小星奈遛弯回来的王妈,王妈朝她夹了夹眼睛,她顿时臊得脸颊滚烫。 “抱歉……”迟绯晚从王妈手里接过小星奈,“有劳您带奈奈出去了。” 小星奈已经睡着了,身上披着一件小毛毯,长长的睫毛浓密卷曲,就像是迟绯晚的缩小版。 王妈笑道,“没事,正常过夫妻生活天经地义,说明先生和太太还是很恩爱的。” “恩爱?” 迟绯晚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字,苦涩一笑,“世俗意义来说,确实是恩爱的,可是灵魂上已经没有多少共鸣了。” “太太,我是个粗人,我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婚姻观。” 王妈接话道,“在我们老家,我父母那一辈,很多夫妻结婚前连面都没见过,磕磕绊绊照样过了一辈子,但是我娘受了很多委屈,她给我爹生了三个儿子,却连吃饭都不能上桌。” “到了我这一辈,我和我老伴年轻那会儿相亲认识的,我婆婆重男轻女,年轻的时候也没给过我好果子吃,我老公还打过我。但是现在,他做泥瓦工,一个月几千块,我做保姆工资都开到一万五了。” “你猜现在谁家庭地位高?” 看到王妈那副得意的样子,迟绯晚忍俊不禁,配合地问,“谁啊?” “当然是我了。” 王妈拍了拍胸脯,“我以前还给机关单位的领导家当过育儿师呢。” “真厉害。”迟绯晚捧场地竖起大拇指。 “所以呀太太,女人没什么都不能没钱,靠什么都不能靠男人。” 第38章 迟绯晚,你不信我? 迟绯晚觉得王妈说得对。 没什么都不能没钱。 她现在重新回新闻社做事,也是为了在经济上更自由,结婚五年,积蓄都花光了,她真的没钱了。 沈知凌虽然承诺过要给她一张副卡,可迟绯晚比谁都清楚,如若收下,便是欠了他的。 而欠了他的东西,终究是要以其他方式偿还的。 就像当年在中东战场上,承了沈知凌的救命恩情,她便搭上了自己五年的青春和自我,为了求他给母亲治病给哥哥伸冤,她不惜放下了自己的原则。 所以,迟绯晚不想再欠他。 她要重新掌控自己的人生! 迟绯晚和王妈聊完,将女儿抱到儿童房里,然后倚在墙上,给钟如一打电话。 听到她的解释,钟如一对她表示理解,“绯晚,你能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既然你决定居家办公,那我们就线上联系好了,不过偶尔也许会有访谈活动,你能到场最好,不能到场,我们也会有人录音,发给你素材。” “好,谢谢师傅。” 迟绯晚十分感激,真正的友情,就是在困境的时候,愿意拉你一把。 钟如一比她大三岁,独立女性,这么多年一直未婚,性格冷冷的,但对迟绯晚却格外照顾,当初迟绯晚执意要去中东战区冒险。 很多人表面夸她正义勇敢,实际上都在背地里笑她不食人间疾苦,自不量力。 只有钟如一劝她别去,还严肃地给她剖析了利害关系。 在迟绯晚回国后,众人把她的功劳归结给了新闻社团队,只有钟如一专门向总部申请,为她举办了表彰大会,颁发了奖章。 “和我还客气什么?你是我带出来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动听干练,御姐范十足。 两人又聊了几句,迟绯晚才挂断电话。 拿着手机,她在黑暗中发呆了半天,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儿童房的门准备出去。 一出门,便撞见了站在门口的沈知凌,沈知凌也洗过澡了,穿一件黑色睡衣,领口微敞,墨色发丝濡湿带着水汽。 他伸手过来捞她,把着她的腰肢,“怎么在里面呆这么久?” 刚才的情事太疯狂,迟绯晚还没缓过来,对于男人的触碰十分敏感,她红了一下脸颊,解释说,“给领导打了个电话,领导同意我居家办公了。” “这么好?”沈知凌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浓烈的醋劲,“差点忘了,你以前的人缘一直很不错。” 迟绯晚听出他语气里的酸醋味,她知道沈知凌现在需要顺毛摸。 和他对着干,吃力不讨好,哄着点,反而能得到好处。 她身体朝他怀里倾倒,笑望着他,“女人的干醋你也吃?沈知凌,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真的很爱我。” “难道不是吗?”沈知凌很自然地张开双臂,接过她的身体,“迟绯晚,难道你不信?” “不信什么?” “不信我爱你。”沈知凌搂紧她的腰肢,低头与她鼻尖相抵,眼神柔得能拉丝,他一脸深情地说,“你该知道名利场上要经历多少诱惑,可我一次都不曾为别人分过心,这难道还不够爱你吗?” 他低头吻着她的唇瓣,缠绵悱恻,好似吻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迟绯晚的心被撩拨了一下。 她眼眸好似含着水汽,愈发明亮,盯得沈知凌心猿意马,男人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我说过,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把持不住。” 迟绯晚轻轻地低下头,趴在他肩膀上,咬了他一口,“律师那边怎么说?有结果了吗?” 她这么一问,男人刚才还松弛慵懒的身躯僵了僵,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放心,律师团队都已经找好了,只等着二审开庭。” “那就好。” 迟绯晚心情好转了许多,踮起脚,在男人的脸上亲了一口。 沈知凌顺势将她抱起来,朝楼下走去。 晚上他们都没怎么吃东西,王妈厨房热了饭,这会儿已经端去餐厅了。 迟绯晚被沈知凌抱着放到餐椅上,男人亲自取了小碗,给她喂鸡蛋羹。 鸡蛋羹里加了虾仁儿和燕窝,他用勺子舀一勺放到唇边吹散热气,再递到迟绯晚的嘴边,“乖。”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吃。”迟绯晚伸手想去接勺子,却被沈知凌躲过去了。 男人沉了脸色,有几分霸道,“我是你丈夫,这点小事还不能为你做了?嗯?” 迟绯晚耳根飘红,颇有几分气恼,只好张口,乖乖咽下丈夫递来的鸡蛋羹。 有时候,沈知凌刻意的示好,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他豢养的宠物。 过了一会儿,沈知凌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的备注是“xx律师”,迟绯晚认真吃鸡蛋羹,眼角的余光瞄到了。 她猜应该是为了哥哥的事情,所以有点心急,一直用眼神提醒沈知凌。 沈知凌却没反应,默默喂她又吃了三勺,才不紧不慢地拿起电话,转身走到了庭院外面接电话。 迟绯晚觉得沈知凌有点反常。 等男人接完电话回来,她忍不住试探道,“是来聊迟家的案子吗?” 沈知凌扫了她一眼,将手机塞回了衣兜里,沉声道,“不是,是和梁墨的案子有关。” 迟绯晚沉默了。 其实她很好奇,沈知凌究竟为什么要置梁墨于死地。 可上次她替梁墨说话,惹恼了他,她现在也不敢贸然开口。 吃过了夜宵,沈知凌终于没再闹她,而是去了书房,看得出来,梁墨的事情让他很头疼。 迟绯晚端了一杯牛奶上楼,推开沈知凌的书房门。 “没打扰你吧?”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房门,放轻了嗓音问。 沈知凌抬起头,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着太阳穴道,“没事,进来吧。” 迟绯晚将牛奶放在沈知凌的书桌上,顿了顿,才开口,“明天,我想去看看我哥,入秋降温了,他又受了伤,我想给他送几件衣服。” 说完,她弯下腰,侧过头看他的反应,“你让我去,好不好?” 她问他好不好,声音软软的,能把人心肠给化掉。 沈知凌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头看向一旁靠墙而立的迟绯晚,结婚五年,迟绯晚做事向来很有主见,这是她第一次像个温婉贤良的妻子一样,做事前先问他的意见。 他轻笑了一声,似乎有被取悦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同意么?明天让老秦开车送你。” 第39章 沈知凌骗她 迟绯晚闻言悬着的心落回腹中,“谢谢。” 男人伸手将她捞到怀里,邪肆一笑,“谢?打算怎么谢?” 迟绯晚知道他想干什么,她脸微微发烫,伸手推拒男人的胸口,“别闹,你忘了何医生是怎么叮嘱你的了?” 沈知凌当然知道,只不过食髓知味,对她毫无抵抗力罢了。 他收紧臂膀,鼻尖深埋进女人的颈窝,用力吸了一口气,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替她拢了拢衣襟,“好了,你早点休息,我还要再忙一会儿。” 迟绯晚得了自由,赶紧转身离开…… 隔天早晨,她就在老秦的陪同下去监狱医院看望了迟钧行。 哥哥的伤情好转了许多,情绪也明显比上回见他时乐观了不少。 她给他带了些衣服和吃食。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在走廊上,却遇见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闫军和蒯礼。 老秦自然也看见了这两人,下意识用身体挡住迟绯晚,低声催促,“太太,我们快些离开吧。” 然而为时已晚,蒯礼显然已经看见了她。 迟绯晚很尴尬,也有些疑惑,这家医院是监狱的社区医院,里面治病的都是些犯人。 他俩为何在此? 蒯礼见她躲着自己,一把推开老秦,愤怒地走到她跟前,“迟绯晚!我从前以为至少你还是有人情味的,没想到一个被窝里果然睡不出两种人!” 迟绯晚愣住,还没开口,就被一旁闫军的低呵声打断,“蒯礼,你跟她一个女人较什么劲?她现在能做得了沈知凌的主吗?” 蒯礼赤红着眼道,“她怎么做不了沈知凌的主?那混蛋护她跟护眼珠子似得,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虚荣,沈知凌能利欲熏心至此?” 闫军不耐烦道,“够了!梁墨还躺在手术室里抢救,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两人旁若无人的争吵,迟绯晚成了靶子。 老秦面色不好,想拉她走。 迟绯晚没理会老秦,有些好笑地看向那两人,语气平静得近乎荒凉,“我确实做不了沈知凌的主,同时,我也没想过要帮你们。” “你!” 蒯礼气不打一处来,就连闫军都被她冷淡的态度惹恼了。 “迟绯晚,你果真没有心。” 迟绯晚的脸上却透着几分嘲讽,“那你们呢?蒯礼,你叫我一声嫂子,可若是真心拿我当嫂子,又怎会因为我没帮到你而恼羞成怒?还有你闫军,口口声声我一个女人,你尊重我了吗?” 蒯礼语塞,闫军也被怼得无话可说。 确实,是他们先沉不住气撕破脸的。 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没有什么理所当然。 迟绯晚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在两人复杂的目光下,问心无愧地转身离去。 老秦连忙跟了上来,“太太,您别往心里去,我早就说过,和屁股歪的人是走不长远的。蒯礼前些年见了您,嫂子嫂子的跟您套近乎,现在出了事,您帮不上忙,就横眉冷对,明显也不是真心待您。” 迟绯晚扶额,只觉得三叉神经在突突胀痛,“梁墨怎么了?” “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迟绯晚吃惊地扭头看向他。 老秦点头,“因为他盗窃的技术项目涉及重大损失,可能要判十几年,他家里还有两个儿子,估计是不想留案底,影响孩子的未来。” 迟绯晚有点难以置信。 老秦继续解释道,“太太,您就别管这事了,刚刚他们这样攀咬您,您难道不生气吗?” 迟绯晚当然生气,她也不是圣母,但曾经作为一名战地记者,她曾对一切事物的真相抱有好奇心。 虽然婚后这五年,她的生活围绕着家庭和孩子,但这份寻求真相的心,并未完全被磨灭。 如今她就要回归新闻社,对社会热点应该保持一定的敏锐度。 但是梁墨的这个案子涉及到了沈知凌,如果想写有关报道,就必须征求他的同意。 从监狱出来后,迟绯晚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让老秦载她去了公司。 上次替梁墨求情,惹恼了那个男人,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也是同样的结果。 这段时间,她似乎已经摸清了和沈知凌沟通的技巧。 她总有一种预感,只要她主动把自己的诉求告知沈知凌,这个男人就有一半的几率答应她的请求。 关键在于,必须顺着他的心意。 他需要被哄。 老秦送迟绯晚到了公司,下车后,她乘坐电梯,一路来到顶楼。 沈知凌喜欢清净,平常顶楼几乎没什么人,办公室的门就经常敞开着。 但今天,房门虚掩,迟绯晚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屋里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嗓音:“你确定迟钧行的案子没办法再减刑了?” “沈总,药品造假不是小案件,没判死刑已经是烧高香了,我们会尽量在法庭上按照三年谈判,但维持原判的概率在百分之九十。” 说话之人,是公司律师团队的金牌大状。 迟绯晚瞳孔震颤,整个人陷入了无边的恐慌之中。 百分之九十维持原判? 那么二审岂不是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沈知凌骗她! 他明明说过,律师能搞定法官的! 迟绯晚如同行尸走肉般站在门外,完全忘记了呼吸,不知过了多久,屋里,沈知凌和律师已经谈完了迟钧行的案子,之后又聊了梁墨的案子和一些琐碎的相关案件推进,直到工作汇报结束,律师才和沈知凌道别。 当他拉开门的瞬间,刚好撞见站在门口,面色惨白的迟绯晚。 “你……你是谁?”律师惊讶道。 沈知凌目光朝她扫来,眼神有些微妙,“你怎么在这儿?” 迟绯晚终于找回了神智,她呼吸急促,好看的眸子染了血丝,双腿像灌满了沉重的铅一样挪动不了分毫,“哦,我来……找你……有点事要谈……” 她就像一只老旧的发条娃娃,舌头僵硬,一个字一个字迟缓地往外蹦,脑子里一团乱麻。 哥哥完了吗?迟家完了吗? 不,这个结果,她不认! 沈知凌见她不动,起身,脸色沉冷,居高临下朝她走来,当他走到她的跟前,低头轻轻捏起她的下巴,森黑瞳仁里透出一抹邪肆的冷意,“你都听见了?” 第40章 她不认命 “嗯。” 迟绯晚点点头。 沈知凌眉头拧紧,沉稳的语气终于变得极度危险,“那你是打算来替梁墨求情的?” “没有,我不是来替他求情。”迟绯晚摇了摇头。 “那就好。” 沈知凌绷紧的俊颜放松几分,勾唇一笑,他低头与她苍白的唇瓣接吻,浅尝辄止,攥着她的手拉她坐到办公椅上,“那你怎么突然来公司了?” 迟绯晚很想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可是问了又能怎样? 他帮不了她,就是帮不了她。 问了反而激起这个男人的逆反,更加影响接下来自己的行动。 所以,她打消了质问他的念头,而是抬起头对他道,“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师傅让我在家写文案,我没有素材,刚好你手里有梁墨的案子,你能不能给我提供些材料,让我报道一下他的事?” “你要写他的报道?”沈知凌一愣。 “嗯。” 迟绯晚点点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虽然是居家办公,但师傅也给我开了薪水,我总要干出点业绩来。”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沈知凌将信将疑,“商业间谍这种事毕竟不光彩,你的报道,有可能让他声名扫地。” 迟绯晚咬了咬干燥的嘴皮,“我不会透露个人信息。” 沈知凌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才道,“希望你不是在糊弄我。” 说着,他从文件堆里找出一个纸袋递给她,“这是公司法务部誊写的案件卷宗,你感兴趣,就拿去参考。” “谢谢。” 迟绯晚伸手去接纸袋,沈知凌却攥着没有松开,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的成分,“迟绯晚,别试图越界,如果我知道你拿这份资料做了不该做的事……” 他的语气充满了威胁。 换做从前,迟绯晚一定会委屈会气愤,可现在,她连自己的家人都快要保不住了,还有什么资格为了别人声张正义? 一想到哥哥要吃十年牢饭,她捏着纸袋的手就止不住颤抖。 沈知凌不会懂的,也不会为了哥哥冒险去查当年的案子。 那么,她只能拼死一搏。 而一旦她奋不顾身去查迟家的案子,那么她身边最大的阻力就是沈知凌。 她一定要稳住他,打消他的戒备心。 思及此,迟绯晚迅速调整好了状态,抬眸与他相望,“放心,我有分寸,你不是说过么?我们是夫妻,我们才是一体的。” “知道就好。” 沈知凌轻笑了一声,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他果然受不了她的乖巧顺从。 “周三例会,我下午还要忙,你先回家。”沈知凌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西裤皱成了一团,有些凌乱不堪,他垂眸看了眼那靡靡的光景,眼神有些火热,低哑的嗓音也带了几分撩人,“再不走,待会儿可就走不掉了……” 迟绯晚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换做往常,她现在脸早就红透了,可是此刻她却手脚冰凉,默默地拿起资料转身离开。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迟绯晚强撑的理智才土崩瓦解,扶着墙,一点点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她掏出手机给曲禾妤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迟绯晚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禾妤,帮帮我,请你联系赵闻州,让他马上回国,我必须尽快和他见一面!” 曲禾妤当即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好!我这就通知赵闻州。” 挂断电话,电梯缓缓来到一楼。 迟绯晚调整好了状态,往外面走去…… 傍晚六点。 沈知凌下班回到家时,迟绯晚正捧着电脑坐在阳台上发呆。 男人脱了西装,换下皮鞋,踩着静音家居拖鞋无声无息来到迟绯晚身后。 迟绯晚手边放着梁墨的卷宗,电脑上零星只写了几个字。 沈知凌扫了眼她写的东西,不由失笑,长臂绕过她的肩膀,将她圈住,“别告诉我,你一下午就写了十个字。” 迟绯晚从怔忪中回过神,合上电脑,神情有一丝不自在,“抱歉,很久不撰稿,手生了,一时有些词穷。” 沈知凌从她怀里抽走电脑,打横将她抱起来,放到腿上,姿势十足随意,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霸道,“词穷就慢慢写,你怀了身孕,不宜多思多虑,明白吗?” “好。” 迟绯晚小鸟依人靠在他怀里。 这声“好”,温软撩人,沈知凌的身体不自觉有些发热。 他清贵冷漠的眸子含了情,低头与她接吻,迟绯晚闭上眼睛,姣好的面庞写满了顺从,沈知凌呼吸灼热,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袭上下丘脑,他强势地扣住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 一整夜,不知餍足。 迟绯晚全程没有反抗一下。 结束后,女人靠在枕边睡着了。 沈知凌搂着她,目光深深锁住她染着云霞的动人面庞,眸光深邃。 今晚的她,有些反常…… 但最近工作实在太累了,女人身上淡淡的馨香好似有安神催眠的功效,抱着她,他的大脑开始放空,渐渐的,这丝猜忌化为困倦。 沈知凌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一直紧闭双眼的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迟绯晚睡不着。 准确来说,她是被枕边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吵醒的。 轻轻挪开沈知凌箍在腰间的臂膀,迟绯晚翻了个身,摸到手机,看见菜单栏里提示,有一条微信消息: 她伸手一点,跳出了一条好友验证:【你好,我是赵闻州。】 第41章 她的手机被装了定位 迟绯晚一瞬间感觉后背在冒冷汗,直觉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看她。 她迅速退出界面,熄灭了手机屏幕,将手机重新塞到枕头下方,然后翻身仰躺在床上,闭眼假装入睡。 下一秒,腰肢猛然被一只遒劲的臂膀搂住。 怀抱炙热。 沈知凌果然醒了。 迟绯晚呼吸凝滞,她的紧张引起了男人的注意,沈知凌薄唇抵着她耳边,嗓音低沉危险,“做亏心事了?” 迟绯晚浑身僵硬,在心中默念三个数,才转过身,睡眼惺忪地勾住沈知凌的脖颈,一副被吵醒的迷糊模样,“嗯?你说什么?” 男人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邪肆一笑,“心怎么跳这么快?” 说着,他的大手平撑在床单上,几乎就快碰到她枕头下方的手机。 迟绯晚心慌意乱,猛地用力搂住他的后背,抬头吻上他的唇。 沈知凌大约没料到她会这么主动,他咬着她的唇瓣,呼吸愈发炙热,不过昨晚折腾了很久,他现在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他在她唇上辗转反吸了很久,分开时,眼底还染着一股想要的肆虐,挑起她的下巴,他笑得很荡漾,“别再勾引我,当心身体吃不消。” 迟绯晚耳根燥热,不知道是因为害臊还是因为紧张。 这几年,“赵闻州”是沈知凌字典里的禁忌,每每提及都能引发一场无法估量的灾难,平日没事的时候,沈知凌都要提防她与赵闻州联络,就不要说她真的和赵闻州加上微信了。 辗转一夜未眠。 早上闹铃响起的时候,沈知凌起床上班,临走前,他在她枕边低头吻了她的脸。 迟绯晚清醒着,但她不敢睁眼,身体一直死死压着手机。 听见房门合上,她迅速睁开眼警觉地环顾四周一圈,确定沈知凌已经离开,她才拿出手机通过了赵闻州的好友验证。 不过,下一刻,她便将赵闻州拉入了黑名单里。 同时给曲禾妤发了一条微信:【暂时别联络我,等我找到契机,会给你发消息。无需回复这条信息。】 发完,她将和曲禾妤的聊天记录逐条删除。 做完这一切,迟绯晚悬着的心才落回腹中。 上次和钟如一联络面试,沈知凌第二天就知道了消息。 迟绯晚就猜到事情没那么巧合,沈知凌在监视她。 作为计算机天才,沈知凌要想掌握她的手机信息太容易了,她早该有所察觉。 每一次但凡她未经他允许,擅自去到某个地方,沈知凌总能精准定位她的方向,然后第一时间出现在她周围。 他在她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软件,甚至是监视系统…… 想到这,迟绯晚心中生出一阵惶恐和厌恶。 沈知凌对她无休止的监视,无孔不入她的生活。 那是爱吗? 不,那只是男人自私的掌控欲。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发动声,迟绯晚急忙下床,走到露台上,看见沈知凌的迈巴赫已经驰远。 “王妈!” 她高声呼喊。 王妈听见动静跑了上来,“怎么了,太太?” 迟绯晚没说话,突然神经质地开始到处翻找。 王妈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于是也一起帮着找。 迟绯晚把整个卧室全部翻找了一遍后,确定没有摄像头和监听器,才捂着酸疼的小腹,皱眉坐到床上。 “哎呦,太太,您是不是肚子疼?” 王妈吓了一跳。 迟绯晚忍了忍,那股阵痛过去了,她努力平复情绪,说服自己不要激动,等完全冷静下来,她才抬头询问保姆,“王妈,我可以信任您么?” 这段时间的相处,迟绯晚能感受到王妈的为人,善良质朴,三观正,而且总是会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考虑。 王妈道,“当然可以啦,太太。” 迟绯晚没多说废话,而是对王妈道,“麻烦您明天买菜的时候,去二手店铺帮我买一个老人机,再给我申请一张新的电话卡。等我下个月发完工资,给你3000奖金。” 王妈直觉哪儿出了问题,但她不敢细问,点头应下,“太太,现在的老人机100块钱就能搞定了,你给我手机钱和话费钱就行,不需要给奖金,我本来买菜也是顺路。” 王妈照顾迟绯晚这么久,怎会不清楚太太的难处? 丈夫明明身价过亿,她却要顶着孕肚找工作,不就是因为经济不自由么? 王妈觉得渣男给自己开的工资够多了,她不会再黑心收太太的钱。 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迟绯晚十分感激王妈的帮忙,当天下午,王妈从外面回来,就从菜篮里摸出一个小灵通偷偷塞给了迟绯晚。 迟绯晚拿到手机的瞬间,眼圈有点湿热,她将sd卡插到卡槽里,盖上电池后盖,憋屈地手指都在颤抖。 等她把通讯录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腾到小灵通老人机里,她才拨通曲禾妤的电话。 “喂,哪位?” “是我。” 听见迟绯晚的声音,曲禾妤发出一声惊呼,“绯晚,你这是换号了?” “没有,沈知凌在我手机里装了监控软件,我不敢用原来的手机了,换了个小灵通。” “难怪!赵闻州早上联系我,说你把他给拉黑了。”曲禾妤小心翼翼道,“是不是被沈知凌那混蛋发现了?绯晚,他没拿你怎么样吧?” 迟绯晚只觉胸腔里气血拥堵,喘不上来,她扶额闭眼道,“没有,他暂时应该没有发现我联络赵闻州,你把赵闻州的号码给我吧,我给他打电话。” 曲禾妤短信发来一串号码,在电话中说,“不过,你现在可能联络不上。” 迟绯晚存录赵闻州的号码,备注“z”,“为什么?” “他回国了呀,不出意外,今晚7点落地京州机场。” 迟绯晚摁键的手停顿了下来…… 沈知凌今天一整天都在忙碌,梁墨将公司研发的技术倒卖给对手,事件经过一个月的发酵,愈演愈烈。 甲方合作商不仅告了梁墨,也将“星跃集团”告了。 法务部一直在和对方扯皮。 沈知凌忙得焦头烂额,英贵冷峻的面容布满寒霜。 晚上大约是要加班了,他拿起手机想给迟绯晚发消息,没来由想到女人这两晚的反常,凭着直觉,沈知凌点开了手机里的那个软件。 第42章 初恋回国 他做好了给自己找点不痛快的打算,在迟绯晚手机里翻来覆去查了好几遍。 电话录音只有和钟如一汇报工作的几条,内容正常。 微信上也几乎没有新的动态,和曲禾妤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 沈知凌蹙眉退出软件,依旧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想,也许是他最近太忙了,所以有些神经敏感。 他拨通迟绯晚的微信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女人温软的嗓音传来,“喂?” “今晚加班,不回去吃饭了。” 沈知凌言简意赅。 迟绯晚心跳到了嗓子里,“要给你留点吗?” “不用,要很晚才能回来。” “好。” 挂断电话,迟绯晚抬腕看了眼时间,眼底划过一抹决断。 晚上七点,机场大厅人头撵动。 迟绯晚还是来了。 她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赵闻州来京州的消息,不出多久,就会传到沈知凌耳中,拖得越久,想见对方一面就越难。 所以迟绯晚才选择铤而走险,直接打车来了机场。 别墅看守的保镖并不是每天都盯得很紧,她让王妈帮她打掩护,从后门溜出来的。 时间来到晚上七点,迟绯晚站在机场大厅,拿起小灵通拨打了赵闻州的电话。 时隔七年,迟绯晚从未想过她与赵闻州会以这样的形式重逢。 那年她在电话里歇斯底里,整夜整夜给他发短信小作文,控诉他的薄情负心。 而他却只是冷淡地回复两个字:“珍重。” 自此,这段炙热似火的感情,彻底被时光封存。 爱情最开始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在如火如荼的心形鲜花蜡烛中,满眼宠溺揉着她的发旋向她表白,离开的时候,却连一句“分手”都懒得多说。 大概是真的耗尽了所有耐心,对她厌恶透顶,才能做到如此淡然地抽身离去吧? 迟绯晚望着躺在通讯录中的那串号码。 她记得20岁的自己,在每一个失眠之夜写下的矫情语录。 那样情感充沛,鲜活热烈,无拘无束。 从此以后,她像脱胎换骨般变了个人,再浓烈的情感,也无法让她轻易宣泄于口,克制,压抑,看淡一切。 所以,和沈知凌五年婚姻,哪怕受尽委屈,她也默默隐忍过来了。 因为她太清楚,情绪上头时说出的话有多伤人,那会毁掉一段真挚的感情,凉透一个人爱你的心。 电话经过漫长的忙音过后,终于接通。 那端男人似乎并未意识到来电之人的身份,嗓音醇厚温润,“喂?” 迟绯晚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闻州哥……” 机场咖啡厅。 迟绯晚与对面这个成熟英俊的男人,相顾无言。 “七年不见,你变化很大。” 洛杉矶的秋天也许比京州冷,赵闻州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西装笔挺,他率先打破沉默,目光如炬落在迟绯晚的脸上。 迟绯晚心里没来由得紧张,无意识转动着手指上的婚戒,客气礼貌,“你也是,这次麻烦你回国一趟了,情况禾妤都跟你说了吧?” 赵闻州双手交扣,正襟危坐地看着她,沉默了几秒,从公文包里取出牛皮纸袋,“卷宗我看了,警方已经按照生产销售假药罪结案,这个案子牵涉的部门和人员很多,确实有点棘手。” 迟绯晚心口一滞,眼中的希冀迅速暗淡下去,“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赵闻州抿了抿唇,男人已过而立之年,身上的青涩浮躁早已褪尽,只剩下岁月沉淀后的成熟稳重,他问,“绯晚,迟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迟绯晚痛苦又茫然地摇头,神色疲惫,“我不知道,我已经五年没回过家了……” 赵闻州打量着她,他几乎从她身上看不到昔日的一丝影子,乌黑不加修饰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薄肩,素净的脸上没有妆容,质朴而平凡的连衣裙修饰着她略显清瘦的身材。 从前迟绯晚明艳热烈,爱哭爱笑,一张极致漂亮的面孔生动吸引人。 但现在,她脸上更多的是平静与克制。 赵闻州不由想起七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最后那段时光,她疯狂的短信轰炸和电话骚扰,因为太想念他,深更半夜哭着从学校宿舍翻墙出来,跨越好几座城市来找他。 赵闻州是爱过迟绯晚的。 即便后来分开,在洛杉矶的这七年,他也没有爱上别人。 可那时的她年轻任性,做了太多不理智的事情,他有点不厌其烦,感情也在一次次争吵中被消磨没了。 他毕竟是男人,不能拘泥于小情小爱而荒废事业。 最后,他选择了事业,远赴美国。 赵闻州以为,他对迟绯晚早就没感情了,可是在洛杉矶听说迟家的变故后,他还是被牵动了情绪,看见她这几年过得并不好,原来他也还是会心疼她。 “为什么五年不回家?”他盯着她的眼睛,眼神深黑,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她的细节,以及…… 赵闻州的目光落在了她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上。 “可能是太傻吧?”迟绯晚自嘲地笑了笑,她对上赵闻州关切的目光,拉回正题,“那我哥还有救吗?你有几分把握?” “绯晚,我不能骗你,如果按照本案的定性来打官司,大概率还是维持原判,但案子的疑点禾妤都跟我说了。既然我回来了,必定要从根源查起,还迟家公道。” 赵闻州能这样说,迟绯晚心中自是十分感激,“真的很谢谢你。” 她匆匆看了眼小灵通上显示的时间,七点半了,她不能呆太久。 她站起身郑重地朝赵闻州伸手握手,“抱歉,我可能该走了,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暂时没法尽地主之谊,如果你查到线索请联系我这个电话,我看到会及时联络你。” 赵闻州原本以为他们今晚会聊很久,结果才半个小时,她就急着要走,他跟着站起来,下意识与她握手,脚步也跟着她追出咖啡店。 “你一个人来的?需要我打车送你吗?”他保持着应有的涵养和风度。 “不用。” 迟绯晚在路边打到了车,坐进车里,她最后一次向他表示歉意,“可能有些失礼,但我也是情非得已,要是你联络不上我,就去找禾妤。” 赵闻州心里还有好多话想说,迟绯晚却匆匆合上车门,扬长而去。 他看着车窗里女人温婉姣好的侧颜,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子,似乎被他弄丢了。 第43章 他要抓现行 迟绯晚匆匆赶回家时,大约八点多。 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35栋,下车后,她就打给了王妈。 “太太放心,后门很安全。” 王妈挺机警。 迟绯晚松了口气,挂了电话正要朝39栋走,迎面一辆熟悉的迈巴赫缓缓朝家的方向驰去。 她浑身一僵,脑子有一瞬是懵的。 沈知凌竟然回来了! 迈巴赫缓缓驰入别墅庭院,男人下车后一进院子,就觉得哪儿不对劲。 他眉眼冷冽,抬脚就往别墅走去,进了客厅,往常话不多的王妈殷切地迎了上来,“先生回来了?” 沈知凌淡漠疏冷的目光在王妈脸上停留,“她呢?” 王妈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厨……厨房还热了菜,我端来给您应付一口?” 沈知凌脸色一沉,推开王妈,阔步上楼。 王妈两腿发软,沈知凌在楼上转了一圈后下来,怒气更甚,“迟绯晚呢?我花钱雇你来,你就是这么看人的?” 沈知凌英贵冷漠的脸本就很有气势,发起火来更是可怕。 王妈两股战战,正不知该如何掩饰,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沈知凌,我在这儿。” 迟绯晚知道躲藏只会错过时机,她不敢指望王妈能想到什么好借口,能把沈知凌搪塞过去,毕竟,这个男人智商180,普通的谎言在他面前根本站不住脚。 “你去哪儿了?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沈知凌朝她走来,伸手将她捞过来,目光幽暗地死死盯着她。 迟绯晚努力放松身体,伸手摸了摸小腹,“没去哪里,只是出去散了会儿步。” “散步?” 沈知凌粗粝的指腹划过她的脖颈,那里灼烫地泛着湿润,他勾起嘴角,眸光阴冷刺骨,“确定只是散步?散步怎么还出汗了?” “出汗才证明真的运动了啊。” 迟绯晚知道这种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沈知凌都不会信。 她心跳如擂鼓,浑身紧绷,已经做好了谎言被拆穿的准备。 然而,男人锐利的眸光盯了她半晌,竟收敛了几分摄人的冷意,抬手温柔地替她擦拭汗珠,“这么认真做什么?我也只是担心你一个人怀着孕肚出意外。” 他嘴上笑着,语气却冷冷地冲王妈道,“你是怎么照顾太太的?让她一个人出门,出事了,你担待得起吗?” 王妈吓得大气不敢喘,一脸老实相。 沈知凌还是不打算放过王妈,他总觉得这个保姆和迟绯晚关系走得太近了,私心里早就对她有些不满。 “这个月扣你一半薪水,有意见吗?能干就干,不干就滚。” 扣一半薪水? 迟绯晚脸一白。 王妈来的这俩月,对她尽心尽责,完全向着她,沈知凌无端扣人工资,不是在变相逼人家走吗? 王妈若是走了,再来个新的保姆,也许就完全变成沈知凌看护她的眼线和爪牙了。 “这也不能怪她,她不是也得照顾奈奈?” 迟绯晚下意识替王妈辩护,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果然,沈知凌锋锐的眉梢挑了挑,松开了她,“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家里事情多,王妈一个人,的确忙不过来。” 迟绯晚脸色煞白。 沈知凌却已经下了决断,“明天我让人去家政公司再挑两个人来家里帮忙。” “用不着,人多没个清净。”迟绯晚想阻拦。 男人却掰正她的肩,冷睿的目光居高临下逼视她,“我也是为了你好,多几个人照顾你,我也能安心些。” 迟绯晚无话可说,她知道,早在自己为了母亲和哥哥向他妥协的时候,他们的位置就已经不平等了。 身体骤然一轻,沈知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他显然还没有完全打消疑虑,一边往楼上走,一边低声询问,“出门手机也不带?遇到意外怎么办?” “就在家门口,能有什么意外?” 迟绯晚快要无法忍受这种审讯犯人一般压抑的感觉,她推搡他,“我有点困了,放我下来,我回房休息了。” 沈知凌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吻,抱她进了主卧。 他将女人放到床上,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发,“那你早点休息,我还有一些工作没做完,去书房了。” “好。” 迟绯晚蒙上被子,翻了个身,闭眼不再面对沈知凌。 男人盯着她纤薄的后背,眸光沉了沉,他显然不会那么轻易相信迟绯晚刚才的说辞,刚才那个保姆的反应明显有事瞒着他。 他出了主卧回到书房,就给小区物业打电话,“家里进贼了,帮我把我家附近的监控调取出来。” 物业很快就把39栋附近的监控调取出来,发给了沈知凌。 沈知凌将进度条拉到晚上八点多,从监控画面中能看到迟绯晚从35栋的方向往家走,他拧了拧眉,未发现异常。 但是,他没有立刻罢休,而是将进度条往前拉,再拉,继续拉。 脸色也随即愈发冷戾可怖。 因为他发现,监控拍到的画面里,迟绯晚下午6点多就出了门,她走的后门,回来的时候却走了正门。 中间间隔了两个小时。 沈知凌当然不会蠢到以为她在小区里逛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她肯定是出去了。 他点开手机里的定位跟踪软件,脸上的笑容更加阴鸷疯批,监控显示,迟绯晚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她晚上出门没带手机。 所以,她是已经发现了手机被他监视了。 沈知凌呼吸沉重,恨不得立刻走进主卧,将迟绯晚从床上拎起来,质问她为什么要骗自己! 不过,他很快就将心头这股暴戾压制下去。 他倒要看看,她背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要抓现行。 迟绯晚并没有睡着,她缩在被窝一动未动,作为枕边人,她很了解沈知凌,这个男人疑心病重,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她心里也很纠结,翻来覆去斟酌着要不要说实话。 可是她太清楚说了实话会是什么后果了。 沈知凌不但会因此变本加厉控制她的自由,还有可能连累赵闻州。 迟绯晚不知道她的婚姻为何就走到了这一步,彼此之间需要靠着谎言来维系。 她这时又有点后悔今晚贸然去见赵闻州的这个决定了,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与其等着沈知凌发现后雷霆震怒,不如主动找他坦诚。 “笃笃笃——” 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王妈端着燕窝粥偷偷探了脑袋进来,“太太。” 迟绯晚起身,“你来了?” 王妈今晚明显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她虽然同情迟绯晚的遭遇,可毕竟也只是个打工人,“太太,炖的燕窝,您趁热喝了。” “谢谢。”迟绯晚接过王妈手里的碗,过意不去,“沈知凌扣你的那部分工资,我会从我的薪水里贴补给你,不会让你吃亏的。” “太太,我……我想辞职了。” 第44章 一定不会叫他失望 王妈支支吾吾,终于说出口。 干这行多年,豪门里名存实亡的婚姻,她见过太多,经验告诉她,她不能在这个家干太久。 迟绯晚眼圈一红,她猜到沈知凌今天的施压,会让王妈产生退缩的想法,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凭心而论,迟绯晚是舍不得王妈走的,她身边本就孤立无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说得上话的贴心人,让她有了几分底气。 可她也清楚,王妈毕竟和她没有血缘关系,能帮她这么多,已经很够意思了。 她深吸一口气,扶额闭了闭眼,没有强求,“好,那你打算哪天走?” 王妈瞧她这模样,不由心疼,“等干完这个月吧,太太。” “行。”迟绯晚吸了吸鼻子,从自己的化妆盒里,取出一把纯金的镯子,塞进王妈手里,“我确实没什么钱,幸好结婚的时候,给自己买过几件金器,这个镯子有50克,还值些钱,你拿去,就当是你帮了我,我给你的酬劳。” “不行,这怎么使得?”王妈不肯。 迟绯晚却强行塞给她,“没事你拿着,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肯收,就真的见外了。” 王妈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好昧着良心收下手镯。 迟绯晚喝下燕窝后睡着了,不知道沈知凌是什么时间回的卧室。 次日早上醒来,男人已经去了公司。 迟绯晚觉得自己是被沈知凌给传染了,起来后,第一时间疑心重重地检查卧室。 她怕那家伙不肯罢休,趁她睡着偷偷在房间按监控。 好在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迟绯晚才放心。 掏出小灵通,开机,她看见赵闻州凌晨发来的短信留言: ——【昨晚你走得匆忙,关于案子的有些细节忘了和你说,我今天回淮城,三天后,来京州找你梳理案件。】 简明扼要,直戳重点。 迟绯晚回了一个: ——【好。】 然后就将小灵通关机,塞进了房间的玉瓷花瓶。 星跃集团。 会议室里气压低靡,一大早就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沈知凌在会上发了火,调薪降职,开除解约了一大批浑水摸鱼的人。 关月梨作为新来的秘书,侥幸逃过了这一劫难。 秘书部在她之后虽然又来了几个新人,不过业务都还不熟悉,她因为有徐君尧撑腰,来得这俩月帮沈知凌接待了许多重要客户,业务能力过关。 “月梨姐,总裁今天怎么这么恐怖?我还以为我要被开除了呢!” “就是,我也是。” 两个新人被吓得瑟瑟发抖。 关月梨却早已见怪不怪,相反,她觉得越是在工作上雷厉风行的男人,越有魅力,她跟着对方,越能学到东西。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众人的议论。 关月梨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男人阴鸷低沉的嗓音,“来办公室。” 关月梨心头一跳,恭恭敬敬说了句“是”,挂了电话,便在一众担忧的目光下,踩着高跟鞋走进电梯。 “笃笃笃” 敲响总裁办的房门,关月梨一脸严谨地站在门口,“沈总,有什么事?” 沈知凌阴沉地抬眸扫了她一眼。 关月梨已经提前转正,自从那次自作聪明送积木去别墅,被沈知凌敲打了一番后,她就安分守己了很多,连穿衣风格都变了,以前穿得清纯诱惑,现在则是成熟保守。 沈知凌看她总算顺眼了几分。 “去查一下我太太昨晚去了哪儿,和什么人见了面。” 他语气冷淡,不温不火。 关月梨愣了愣,她本来以为沈知凌找她是为了公事,想不到居然是私事,想到那位清冷高傲的沈太太,关月梨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那种被养在温室里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一朵即将枯萎衰败的残花,竟也值得沈知凌这般上心。 那次从沈家别墅出来,关月梨一直觉得迟绯晚肯定会找沈知凌告状,将她从公司撵走,可是没想到,对方压根没有这么做。 关月梨觉得庆幸的同时,感觉到了一股被轻视的羞辱。 沈知凌这个男人确实有股该死的魅力吸引她,她想把他弄到手,却也并不是非他不可,毕竟他是个有妇之夫。 可迟绯晚的傲慢,刺激到了她。 凭什么不把她放眼里? 她要让迟绯晚明白,不尊重竞争对手的后果。 关月梨没干过查人行踪这种事,她去求助了自己的师兄徐君尧。 徐君尧听了似笑非笑,“沈哥还真是疯得狠啊,他跟家里那位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么?” 关月梨眼中闪过一丝野心,“师兄,上次你说让我换个形象就能在公司站稳脚跟,方法确实奏效。” “这次要是被我查出迟绯晚背着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说,我有没有机会上位啊?” 徐君尧吸了口烟,勾起她的下巴,将一口荼蘼的烟雾吐到她年轻的脸上,“你猜,他一个身价过亿的老总,这种事,为什么会轻易交给你一个刚转正的新人秘书去查?” 关月梨皱眉摇头,“至少不是出于信任。” “呵。”徐君尧被关月梨的话逗乐,“信任?那家伙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你看公司这么大,这么多员工,有几个能得到他的信任?连和他一起创业的闫军、蒯礼,都被他早早发配到了分公司。” “月梨,你想得到他的信任?下辈子再说吧。”徐君尧将手里的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掐灭,掸了掸衣裤,“他找你去查,是因为知道你对他感兴趣,你对迟绯晚有敌意和嫉妒心啊。” 徐君尧眯了眯眼,“那家伙,太懂权衡之术了。” 关月梨一愣,闻言心头不由荡漾起来。 女人都是慕强的,她更是如此。 即便知道沈知凌只是在利用她,她也觉得很刺激。 “哼,那我可得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一定不会叫他失望。” 第45章 是家人 赵闻州回淮城的这三天,迟绯晚坐立难安,她担心迟家的这个案子真的翻不了身,害怕哥哥真的要吃十年牢饭。 小的时候,迟绯晚心中最大的敌人就是迟钧行。 分明是打同一娘胎里出来,他却比自己更优秀,更聪明,同样严苛的家庭环境下,他总能轻而易举达成叶淑瑾女士的期许和要求。 在他的光辉衬托下,迟绯晚显得那么平庸且愚钝。 少不更事的那些年,她不止一次幻想过迟钧行倒大霉,从神坛跌落,也许这样母亲才会对她有几分好颜色,会真的发自内心爱她,赞扬她。 如今时过境迁,青春叛逆期发过的那些疯,说过的那些话,都化作一根根尖刺,转头扎向了自己。 迟家真的倒了,母亲真的病了,哥哥也真的从神坛陨落了…… 迟绯晚窝在沙发上,将脸埋进膝弯里,她甚至不敢哭,怕哭肿眼,晚上沈知凌回来发现端倪。 “妈咪!妈咪!我回耐呐!” 小星奈奶声奶气地走进家门,与她一同走进家门的,还有一身西装笔挺的沈知凌,男人今天不知为何,竟然这么早就下了班。 迟绯晚拭去眼角的湿润,起身张开臂膀,迎接她的小天使。 小星奈欢快地扑向妈咪的怀抱。 可是,还没有触碰到母亲的衣角,身后高大冷峻的父亲便长腿一迈,大手将小东西拎了起来,“奈奈,爸爸说多少次了?妈妈怀了宝宝,不能这么扑她。” “没关系,奈奈不是莽撞的孩子,她有数。” 迟绯晚从他手里将女儿接过来,抱坐在了沙发上。 星奈摸了摸母亲的孕肚,眨眨眼睛,“妈咪,这里的小宝宝什么时候能出来呀?什么时候能出来陪奈奈玩?” 迟绯晚疼爱地揉着女儿的发旋,眼尾还有些泛红,“等奈奈上中班的时候,小宝宝就能出来了。” 说着,她顿了顿,试探地问,“奈奈会喜欢小宝宝吗?” 小星奈咬了咬细嫩的唇,点点头,“这是我的弟弟,我长大以后一定会保护他的。” “为什么?” 迟绯晚一愣,怀孕以来,她从未教育过星奈以后要让着二胎,因为她总觉得说这些话,对孩子其实并不公平。 作为母亲,在很多时候,一碗水是很难端平的。 脱离现实情景下,任何预设性的问题,都是无形中的一种暗示和打压。 “因为他是我的家人。” 星奈奶声奶气地说。 迟绯晚愣住。 家人。 她鼻尖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落,星奈这么小,就已经知道什么是家人了。 迟绯晚想起初二那年,她因为考试没考好,放学后借口说学校补课,躲在操场不敢回家,那个冬天特别冷,她冻得瑟瑟发抖。 迟钧行带着一群好兄弟找到她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说她缩在树丛里像个大王八。 她气得要和他断绝兄妹关系。 他却把自己身上的球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强行夹着她往家走。 她哭了一路,骂了一路。 最后,迟钧行捂着她的嘴,终于向她道歉妥协,发誓只要她别哭,他就答应不把她挂科的事告诉妈,替她圆谎。 “我才不信你这货有这么好的心!” “信不信拉倒。” 寒冷的小巷子里,回荡着兄妹二人吵吵闹闹的拌嘴声。 后来,迟钧行真的替她将那天的事瞒过了爸妈,去学校的路上,她别扭地问,“你为啥帮我?” “为啥?还不是你太能哭了!孟姜女都没你能哭。谁让我这辈子是你哥?” “怎么哭了?” 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冷淡的嗓音,迟绯晚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 才想起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旧事。 “突然想起了我哥。”她将脸埋进掌心,指腹揉了揉胀痛的睛明穴,调整好情绪,抬眸看向沈知凌时,鼻尖还微微有些红肿,“沈知凌,我哥真的没事吗?你的律师团队可以替他翻案吗?” 沈知凌脸色沉了沉,笑了一声,“你不信我?” “信任是建立在彼此坦诚的基础上,你若是对我坦诚,我自然是会信任你。”迟绯晚看到他这态度,一颗心彻底凉透。 他果然没打算告诉她实情。 “坦诚?”沈知凌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他朝迟绯晚走过来,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这个家。迟绯晚,你心里有这个家吗?” 他声音压得很轻,这一句,语气稀松平常得好像是在拉家常。 迟绯晚身体没来由绷紧了几分,她觉得有些讽刺,心里有一堆想反驳的话,顿了顿,却还是忍住了。 她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和沈知凌吵架。 “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她转移话题,眼睫颤了颤。 沈知凌显然也并没打算把气氛弄得太僵,他揽着她的肩,指腹抚弄着女人花瓣一样柔软的脸颊,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忘了,明天我们该去产检了。” “产检?” 迟绯晚闻言一愣,“之前不都是在家里么?” “家里没有医疗设备,况且b超这种当然是得去医院才能做的项目。” 沈知凌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他平常这种时候,大都是在想事情,有时也是在想法子控制她。 迟绯晚心中警觉,她问,“既然是明天才产检,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明天我要出差,不能陪你。” 他收紧手臂,以一个绝对侵占的姿势,居高临下朝她吻来。 迟绯晚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脸色有一丝不自然,“孩子还在呢……” “呵。” 沈知凌眼神邪肆,低头对女儿说,“奈奈,妈咪身体不舒服,爸爸抱她上楼休息,你去保姆那儿写字去。” 小星奈眼神天真而懵懂,点点头。 王妈走过来,将星奈抱走。 迟绯晚有些害怕沈知凌此刻的模样,她总觉得他眼神有些晦暗,藏着心事,让人猜不透,她强行按捺住心头的紧张,捧起沈知凌的脸,眸光柔和地看他,“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情绪不高。” “我情绪不好,你会在意吗?”沈知凌吻着她的唇,一遍遍哑着嗓子问。 迟绯晚只觉鼻尖都是他的气息,她脸涨得通红,伸手推搡他,“别,别弄了,你昨晚不是刚弄过?” “刚弄过怎么了?嗯?” 沈知凌的手在她身上揉着,眼底都是对她近乎露骨的想法,“你是我太太,是我孩子的妈妈,夫妻之间做这些事,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迟绯晚,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他突然捏着她的下巴,逼视她,“你是我的。” 这四个字,从他的齿缝中吐出,阴鸷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迟绯晚浑身僵硬,下一刻,她整个人都被男人打横抱起,阔步朝楼上的卧房走去…… 第46章 你的主宰 迟绯晚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下半身思考的牲口。 中途她不乐意,奋力想挣脱他,他也不强来,只是单手控着她孱弱的手臂,居高临下望着她,看她无论怎么挣脱也无法从他手中逃走,他眼底染上一抹戏谑和嘲讽。 “怎么了?嗯?我动作已经很轻了,不会伤了孩子。” 他吻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仿佛那是这世间最珍贵的无价之宝,那样虔诚的表情,配合他眼中深如泼墨般的幽暗,有一股平静的疯感。 迟绯晚不知道沈知凌在发什么神经,她祈求道,“就算动作再轻,这种事也不能老是做,对孩子和孕妇都有伤害,你要是实在不能忍,你去外面找女人吧。” 沈知凌停下了所有动作,冷冷地看着她,漆黑清润的眼瞳有一股看不见的风雪在肆意,良久,他一笑,“你让我去外面找女人?” 迟绯晚说的是气话,说完其实就后悔了,“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如果你真的这方面需求不满,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 “迟绯晚,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男人勾起了她的下巴。 他眼神淡漠,可眼底深处却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疯狂,“你是对谁都这么大度,无欲无求吗?还是只对我这样?你当初反反复复质问我的那个问题,如今我也想问问你。” “迟绯晚,你心里装着的人,究竟是谁?” 迟绯晚呼吸一滞,男人的目光过于犀利摄人,她不敢与他对视,隐隐怀疑他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可是又觉得不太可能,以沈知凌的性格,假如真的发现她和赵闻州私下见面,又怎么可能忍到现在呢? 他那么忌惮赵闻州,只会立刻冲到她面前质问她。 即使不分青红皂白,也要让她和赵闻州付出代价。 她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头的不安,缓缓伸出双臂搂住沈知凌的劲腰,“当然是你,这七年,一直都是你。” “最好是这样。” 沈知凌抬起女人的脸,让她与他直视,眼里闪烁着令人读不懂的光,“迟绯晚,别让我失望。”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下巴,声音带了一丝威胁,“不论你选择谁,你都只能选择我。” 迟绯晚心尖一震,不自觉地搂紧了沈知凌。 她知道沈知凌性格有缺陷,也知道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是一种消耗和折磨,可是当他像从前的自己那样,缠着她问她“到底爱谁”的时候,她又心软了。 爱情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 它不会因为一个人好而产生,也不会因为一个人坏而消失。 沈知凌对她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都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可现在的她,恰恰无法给足他这份安全感。 “好,你是我的。”迟绯晚伸出纤细的指腹,触摸他的眉眼。 男人俯下身,凑近她,声音低沉磁性,“我是你的……”顿了顿,他故意拉长语调,“主宰,你的一切都只能由我说了算。” 迟绯晚愣住,哑然失语。 她到底要如何告诉沈知凌,她是自由的个体?只有尊重她,才能让她心甘情愿选择他呢? 沈知凌当天晚上就离开了京州。 他刚走不久,赵闻州的电话就从淮城打了过来,“绯晚,我明天中午的飞机到京州,这几天我查到了很多重要的线索。” 沈知凌下午说的那些话还悠然在耳,迟绯晚总觉得不对劲,她不敢掉以轻心。 “你发邮件或者电话里和我说,可以吗?我可能最近这段时间都没办法出门。” 尽管她已经十分小心谨慎,每天都会检查自己的电子设备,翻找家里有没有隐形探头,在一无所获的前提下,她还是觉得背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沈知凌下午的状态实在太吓人了。 如果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邮件和电话说不清楚,绯晚,你毕竟才是钧行唯一的家属,有些事情,需要你来拿主意。” 赵闻州在电话里,嗓音醇厚,有条不紊,“我现在已经确定,你们迟家是被人陷害的,你哥哥的案件是一桩冤案。” “你说什么?”迟绯晚眼睛一亮,“有证据吗?” “证据就是,没有证据。”赵闻州不像在开玩笑。 迟绯晚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你知道药品造假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能拉多少人下水么?不止是你们迟家的制药厂,还有生产、宣发、检测、监管、审计等等各个相关部门。” 迟绯晚听到他这么说,便意识到,赵闻州这一次回来是真的有在认真帮他们做事。 这个案子三言两语确实说不清楚。 她作为委托人,如果不出面,也许赵闻州根本都进展不下去。 “好吧,明天下午见。” 幸好明天她要去医院产检,见面地点约在医院楼下咖啡店,应该不会引起沈知凌的怀疑。 迟绯晚觉得自己压力很大,一整夜辗转反侧…… 翌日,老秦开车来接她去医院。 到了医院,迟绯晚转身对老秦道,“你在楼下大厅等我吧?我毕竟是去看产科,男女有别,我们也得避嫌。” 这话把老秦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乖乖待在一楼大厅等待,“那太太您产检完给我打电话,我上去接你。” “好的。” 迟绯晚拿着就诊单进了生殖科。 因为走了绿色通道,不到20分钟,该查的项目都查完了,迟绯晚坐电梯绕行到了医院西门,拿小灵通给赵闻州打电话,“我在西门。”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背后有人轻轻拍了她一下。 迟绯晚拿着产检b超单,手里的电话还抵在耳边,缓缓转过头,然后就对上了赵闻州那双沉稳俊朗的眼眸。 男人的目光从她脸上落到她的孕检单上,那瞳仁深处的一丝光亮,也彻底凝滞…… 第47章 她是他亲手栽培的玫瑰 其实迟绯晚约他在医院见面的时候,他就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想过女孩也许是身体不适,亦或是来看望生病的母亲,却独独没想过她是来产检的。 回国那天,他们在机场咖啡厅见面,他只是觉得她变了,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意识到,他们已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记忆里,她仍是那个扯着他衣角,孩子气纠缠他的小女生。 会哭红眼骂他负心汉,会决绝地把所有他曾送给她的礼物,全部扔给路边叫花子,会在深夜里emo发各种伤感朋友圈吸引他的注意。 她曾说他是她的救赎,是他将她从那个压抑的家庭中解脱出来,让她看见自己无穷的可能性。 赵闻州一直以为,她将永远属于他。 “你……怀孕了?” 他眸光幽沉地落在那张b超单上。 “嗯,已经四个月了。”迟绯晚将单子塞进背包,伸手轻轻将脸上的发丝捋到耳后,眉眼间神态温柔镇静,“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赵闻州抿了抿唇,看她穿得单薄,将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肩上,“这里没有合适的地方,我的车在附近,我们上车说。” 迟绯晚尴尬的退开一段距离,将外套塞回给他,“谢谢,我不冷。” 赵闻州没接,任由她继续举着,一如从前那般像个上位者,居高临下,带着一点强势和稳重,关心道,“你要跟我见外么?我知道你结婚了,避嫌很正常,不过,以我和你哥哥的交情,你将我当做一个久未见面的异性哥哥看待,也没什么不妥。” 哥哥两个字,像是戳中了迟绯晚某根敏感的神经。 她态度冷了下来,将他的西装搭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语气淡淡道,“抱歉,赵律师,我的哥哥叫迟钧行,我只有这一个哥哥。而且在我看来,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对男女以兄妹相称,本就十分暧昧,我不想让我的丈夫误会我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她说到这,抬眸与他对视,漆黑的眼瞳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赵律师,我十分感谢你为迟家的案子出力,你是我哥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 赵闻州立在原地,胸腔起伏,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她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是他精心打磨的钻石,是他悉心培育,从一朵蔫儿吧唧的花骨朵将养成绚烂绽放的玫瑰花。 他知道她曾经有多依赖他。 所以,那一年,他离开的时候很坦然,任由她在他身后歇斯底里。 他以为彼此需要时间冷静,所以一走就是七年。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他给她披了件外套,就疏离地叫他赵律师。 赵闻州沉默地看着她,良久,他将外套拿起来,挂在臂弯上,“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直接切入主题。” 他嗓音醇厚,有条不紊,边说边朝医院外的马路走去。 一辆路虎停在路边。 赵闻州拉开副驾门,示意迟绯晚上车,继续道: “我见过你哥,他的证词是,那批药物按照标准,经过严格监制,不可能出错,但是公司记载的资料遗失了……” “我回淮城走访了迟氏制药被封禁的档案库,那里经历过一场火灾,所有资料都惨遭销毁。” “再者,采购员庭上承认是自己失职,以次充好,由于购买证据被她删除,若她不肯翻供,那么这个案子将会进入死局。” 迟绯晚闻言,心都凉了,“所以,彻底没辙了吗?” 赵闻州看了她一眼,弯腰替她系上安全带,“倒也不是。” 迟绯晚恍惚地抬头看向他,男人与她挨得极近,眉眼间是比往日更加成熟可靠的气息,“这世上没有无法恢复的数据,只要存在过,就有迹可循。” “只不过,连司法机关都无法侦破找到的证据,凭我们的力量的确很难做到……” 赵闻州眉头紧锁,精致勾勒的面庞在光影下显得极为认真,“先找个咖啡厅坐下,我们再慢慢盘线索吧。” 迟绯晚深吸气,眼神里的淡定和沉静终究还是被打乱,她靠着车窗,神色焦虑忐忑,一路上都在想心事,却没有发现后视镜里倒映着一辆黑色迈巴赫。 迈巴赫一路尾随路虎,过红绿灯的时候,还是引起了赵闻州的注意。 他皱了皱眉,一脚油门将迈巴赫远远甩开,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在一家咖啡厅附近将车停下来,“就这里吧。” 他拿了文件袋走下车,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迈巴赫没有追上来,但他心里却产生一丝警惕感。 “怎么了?”迟绯晚诧异地问。 赵闻州摇头,“没什么,进去吧。” 而被甩掉的迈巴赫,此刻正一路狂飙,寻找路虎的踪迹,车里气压低靡。 男人坐在后车座上,手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漆黑清冷的眼眸静得可怕,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关月梨坐在副驾上,透过后视镜观察沈知凌的神色。 男人酷厉的神色,和眼底近乎病态的压抑,说不出得勾人心魂。 她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迫不及待想要看迟绯晚的好戏了。 怀着沈知凌的孩子,却背着老公私下见前任,以沈知凌的清高孤傲,又怎么可能容忍她? 关月梨已经等不及想看迟绯晚被扫地出门了。 终于,迈巴赫缓缓停在了小巷子旁,找到了角落里的那辆路虎。 沈知凌看着那辆路虎,眼底的神色更加阴冷…… 迟绯晚压根不知道沈知凌追过来了,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提前布局好的一个陷阱,他假意说去出差,故意安排她产检,为的就是给她营造私下会见赵闻州的机会。 其实他给她选择的余地了,她可以选择不来见赵闻州的。 那样兴许他还能说服自己相信她昨天对他说的那番鬼话,相信她在他和赵闻州之间,真的会选择他。 可她还是让他失望了! 第48章 情敌见面 沈知凌呼吸不稳,胸口起伏不定,一股可怕的毁灭欲在肺腑间翻腾。 咖啡厅的半包围卡座上,迟绯晚正低头一脸严肃地看卷宗,她没想到赵闻州查到的这些,和自己从警方那里看见的竟然是两个版本。 警方给她的判决书里,只写了结果,以及将要面临的处罚,而赵闻州的卷宗里却标注了很多很多无法解释的漏洞。 “所以,迟家之所以会遭受天价处罚,哥哥之所以要判十年有期徒刑,都是因为采购员认罪,而证明清白的资料不全?” “是的。” 赵闻州点头,“因为药品造假行为如果导致人员伤亡,将会涉及多个部门的连带责任,不仅仅是你们迟家遭难,监管部门,医疗机构,审计机构,检测机构都会因为没有及时发现问题而被判失职。” “你哥哥作为主要负责人,更是要承担主要责任。” “由此可见,迟家的药品案,让整个产业链都经历了一番大换血,幕后之人,是想取代迟家。” 迟绯晚怔住。 迟家在淮城是制药业的先锋,占据巨大的市场份额。 被人盯上是迟早的事情。 可幕后黑手会是谁呢? 赵闻州见她愁眉不展,伸手将卷宗合上,“我想,你今天已经饱和了,这个案子不会那么快有头绪,先喝点东西提提神,再慢慢研究。” 赵闻州抬手给她点了杯牛奶,自己则是黑咖啡,“能吃甜点吗?这家连锁店的慕斯很不错。” 迟绯晚摇摇头,“轻微妊娠血糖高,不能吃这些。” 赵闻州闻言,眸光深邃了几分,盯着她欲言又止,“很难受吗?我是说……怀孕……” 迟绯晚失声笑道,“习惯了,生奈奈的时候,孕反更严重。” “奈奈?” “我的女儿,已经四岁了。”迟绯晚坦然地说道。 赵闻州呼吸一滞,心脏传来一阵绵密的刺痛。 他才意识到,离开的这七年,他竟然一次也没有打听过她的近况,她结了婚,孩子四岁了,二胎都有了。 而他对她的认知,却还停留在过去。 “他对你好吗?”赵闻州知道,自己不该打听她的私事,可是从这两次仓促的见面,他推断出她在婚姻里,过得并不好。 她不该是这样的。 那么热烈似火的她,那么绚烂耀眼的她,不该这般堕落,泯于世俗。 迟绯晚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他眼里有心疼,像17岁那年夏天的初遇。 她头顶装满水的鱼缸,憋红着脸站在大院里。 母亲让她罚站。 迟钧行就跑来看笑话,“像一只呆头呆脑的蘑菇。” 她抬腿给了他两脚,在他屁股蛋上留下俩鞋印。 迟钧行气得骂骂咧咧,“粗鲁!野蛮!” 这时,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 迟绯晚转过头,第一次见到21岁的赵闻州。 男人一身精英气息,看长相就知道有多受女孩欢迎,是老师眼里的尖子生,同学眼里的楷模。 像迟钧行一样,情书收到手软。 可她怎会被唬住? 和迟钧行同流合污的男人,也不是好东西! 她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男人捡起地上的试卷,眼角抽了抽,“嗯,数学59分,没记错的话满分150,你这是考了个零头?” 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又羞又恼,“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呵,你哥那么讨厌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你这样可爱的妹妹?”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叛逆和难以驯服,他有意逗她。 “没错,我哥真的很讨厌!考试拿满分就算了,还天天嘚瑟!不就是保送了哥伦比亚大学么?有什么好炫耀的?” 她很难不赞同地小声蛐蛐。 赵闻州暼一眼旁边脸色黢黑的好友,忍俊不禁,“确实,区区世界34名,还不如清华北大。” “就是。”她连连点头。 “要不,我给你补课,帮你超过他?” 迟绯晚至今记得当时男人脸上的神情,好看的瑞凤眼带着狡黠,烈日炎炎下,他浑身清清爽爽的,只有高挺的鼻尖冒着一丁点汗,微风吹过,白衬衫舞动,他身上的气息是海洋的味道。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迷恋赵闻州,迷恋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喜欢他喜欢得可以放弃自我。 后来,她也花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让自己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 时过境迁,如今她早已有了沈知凌,和赵闻州的那段过往也被她彻底封存,即便偶尔想起,也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赵闻州,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感觉周遭气压骤降,一道强烈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身上,如芒在背。 迟绯晚下意识抬头望去,脸上的血色顷刻褪尽。 不远处的过道旁,沈知凌英贵冷漠,身姿笔挺,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眸里沉着可怕的怒焰,迟绯晚瞬间如鲠在喉,浑身僵硬地坐在卡座上。 “你怎么了?”赵闻州察觉到了她的反常,顺着她目光转身望去。 那人西装革履,眉眼清冷,对上他目光的一瞬,便轻蔑地挪开,大步流星朝迟绯晚走来,伸手扣住了女人的手腕,“老婆,我就一会儿不在跟前,你怎么就跟人跑到这儿来了?嗯?” 沈知凌手劲很大,捏得迟绯晚生疼。 迟绯晚脸色煞白,眼底闪过一丝恐惧,却极力伪装出镇定之色,起身向沈知凌介绍,“你来得刚好,这位是赵律师,他现在在替迟家查案。” 沈知凌眯眼危险地看着她,冷笑一声,“迟家的案子?案子我不是已经在查了么?怎么,信不过你老公?” 迟绯晚感觉气氛十分僵硬古怪,她怕再待下去,会引发事端。 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她不能把赵闻州卷进来。 “回去再说吧。” 她收拾了一下桌面,扭头对赵闻州道,“这些资料,你那儿还有备份吗?我带回去慢慢研究。” 赵闻州见她要走,站起身,沉稳俊美的脸上神色复杂,“有备份,不过,我们才聊了一个开头,你现在就准备离开么?” 沈知凌一把揽住迟绯晚的腰肢,低头笑意盈盈道,“老婆,你真是不乖,我不是都说好了,这些事我会处理,你的任务是好好养胎么?” 他说着,伸手抚摸她的小腹,“今天产检怎么说?” 刻意的亲密,像在狎昵,让迟绯晚很难堪。 她推搡他,压低了声音道,“回去再说。” 赵闻州眼底闪过一抹惊怒,他呼吸都乱了节奏,冷冷盯着沈知凌,“沈先生,公众场合,您是不是有点不尊重您的太太?她是您妻子,不是您的玩物。” 第49章 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 赵闻州的语气很不客气,那股子维护劲儿,让沈知凌听了十分不爽。 他眯眼看着这个昔日的情敌,英贵的脸上带着一股厌世感,掐着迟绯晚下巴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像在宣誓主权。 “夫妻间的情趣而已,赵律师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还是说,赵律师在嫉妒我们感情和睦?想挑拨我们夫妻的关系?” “你!” 赵闻州从业七年,处理过无数棘手的案件,他向来情绪稳定,可今天却被沈知凌三言两语激得差点失了体面。 他将如炬的目光转向迟绯晚,“绯晚,你想清楚,是做高瞻远瞩的鹰,还是做男人豢养的雀。” 赵闻州是骄傲的,他从来不屑与人争执,面对沈知凌的目中无人,他说话依旧很严谨,“迟家的案子需要时间和精力调查,我只是个外人,能帮会尽量帮你。但怎么查,要不要继续查?这都得你自己拿主意。” 他说完拿起边上的公文包,最后补充道,“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没有申辩,没有反驳。 就事论事。 赵闻州永远可以保持这样的冷静客观,就像当年,她歇斯底里骂他渣男,负心汉,给他发各种小作文的时候,他也只是理性地说: “绯晚,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一句无解,打消了她继续纠缠的念头。 而现在他说,“要不要继续查,得她自己拿主意”。 赵闻州走了,走得很决绝。 迟绯晚愣怔着,下颚陡然传来一阵刺痛,当她回过神,便对上沈知凌那双阴鸷的眼眸,“还敢盯着他看?怎么?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清润悦耳的嗓音落在耳畔,令人毛骨悚然。 迟绯晚强作镇定,“沈知凌,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哪样?不是来和他私会叙旧?还是不是这七年来对他一直念念不忘?”沈知凌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利刃,他盯着她的脸,假如目光可以杀人,她此刻已被凌迟。 迟绯晚心脏刺痛,尽管早就提前预设过被拆穿的后果,可真听见这个男人刻毒的话语,她还是觉得一片真心错付了。 “沈知凌,你知道我为什么找赵闻州。” “我不知道!” 男人怒不可遏地打断她。 迟绯晚深吸气,忍不住抬高了语调,“你找的律师根本就没有能力帮我哥减刑!现在赵闻州回来了,他带来了消息,告诉我迟家是蒙冤被害的!我们现在要翻案!沈知凌,我问你,如果不是我偷听到你和律师的对话,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是又如何?” 沈知凌逼视她,“迟家已经身败名裂,坐牢是迟钧行的命!怎么?你想连自己也搭进去?” 迟绯晚清眸不可置信地瞪大,“你……你早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 沈知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样清冷淡漠,仿佛是主宰她命运的神。 对于神明而言,一个不受控制的信徒是不合格的,所以必须施以惩戒。 他冷笑道,“如果不是我找了人,你哥一审就被判了死刑,迟绯晚,我待你不薄,为什么你的心总是向着外人?” 迟绯晚脑子里很乱。 “沈知凌,我们别在这里吵,要吵回家吵。” 她看见了咖啡店店员们投来的异样目光,也看见了身后关月梨的幸灾乐祸,迟绯晚扶额,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沈知凌抬手接住她,打横将她一抱,冷着脸大步流星往外走。 关月梨迅速跟上来,她想上车,结果司机和她都被赶了下来。 一路上,车里气氛沉闷,迟绯晚坐在副驾上,心情压抑,她快要被逼疯了,她尝试着沟通道: “沈知凌,我不知道你之前就帮过我,你永远都是这样,心里有什么憋着不说,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男人目光冷冷地盯着前方道路,油门几乎踩到底。 他不说话的模样十分骇人。 迟绯晚看着飙升的时速表,血压也在飙升,她吓出了眼泪,开始不住抽泣,“沈知凌!你冷静一点!” 车子终于开到了家。 沈知凌将车停稳,拽着迟绯晚下了车。 他的动作称不上有多温柔,像是在发泄怒火,力道扯得她生疼。 一进家门,迟绯晚就觉察出不对劲,庭院里多了好几个陌生面孔。 看样子沈知凌真的从家政公司又找了几个保姆来照顾她,她被拽着进了客厅,走进客厅,她双眼蓦地瞪大,只见王妈被几个保镖压着跪在地上,蓬头垢面,瑟瑟发抖。 迟绯晚一阵气血上涌,几乎发出了尖叫声,“你们干了什么?!” 王妈看见她,哆嗦着,老泪纵横,“太太,您回来了?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坐牢?” 迟绯晚想要伸手去扶老人家起来,却被沈知凌一把掐腰拦住,他在她耳边冷冷道,“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佣人,自然是要赶出去的,我已经报警备案。” 保镖将一个行李箱推了出来,拉链一开,里面的物件尽数散落,全是沈知凌放在衣帽间里的贵重物品,首饰、名表,珍贵拍品。 迟绯晚不相信,她推开沈知凌一件件翻看行李箱里的东西,然后,看见了她送给王妈的那个金手镯,手镯用绒布包着,很珍惜地放在盒子里。 至于那些“偷来”的价值百万的名表、首饰,却随随便便和那些尖锐物件放在一块。 迟绯晚红着眼睛转头瞪向沈知凌,“你陷害她!你知道她暗中帮过我,这是对我的惩罚对不对?” 沈知凌勾着唇角,冷冷看着女人,看着她近乎崩溃的模样,他心硬得像块石头,“我沈知凌何至于栽赃嫁祸一个保姆?她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 第50章 你想毁了我 警察来了,王妈被警察强行带走。 迟绯晚抓住其中一个警员的袖子,“警官,都是误会,我先生开玩笑的,这位阿姨没有偷东西,东西是我给的。” 警员皱了皱眉,转身客气地询问沈知凌,“沈总,这位是?” 沈知凌上前强势地揽住迟绯晚的细腰,一点点将她攥着警员袖口的手扣下来,“这是我太太,她心软,容易被蒙骗!保姆偷盗了价值上千万的贵重物品,行径恶劣,不能轻饶。” 简明扼要,三言两语扣牢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迟绯晚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她急忙道,“警官!我家保姆绝不是这种人!那堆赃物里有只金手镯,是我亲手赠予她的,她拿丝绒布包裹着,很珍惜。” “若她当真贪财,又怎会在乎区区几万块的金镯子,却把价值百万的手表随手乱扔?” 警员道,“沈太太,您放心,我们会好好调查她是否存在前科,不过……”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沈知凌,意味深长道,“报案的人,是您丈夫,或许您说服他比说服我们更有效。” 警察还是带着王妈走了。 迟绯晚看到王妈那一把年纪还要受到这样的惊吓,心如刀割,她捂着脸,控制不住决堤而落的眼泪。 看样子,那日王妈辞职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有今天。 她本来都打算走了,如果不是怜悯迟绯晚,也许不会决定干到月底。 如果她辞完职立刻走人,也不会遇到这无妄之灾。 “沈知凌,你放了她吧……” 迟绯晚擦干眼泪,滚动咽喉,嗓音哑得不成调,“即使你不用这种方法赶她走,她也会自己走的!” 沈知凌冷声一笑,奚落道,“你觉得我报警抓她,只是为了赶她走?” 他朝迟绯晚一步步逼近,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缓缓凑到她耳边,“迟绯晚,那个保姆她拿着我给她开的工资,却背着我,帮你去见赵闻州!你说……我该不该饶她?” 他的话音,像是魔鬼的呓语。 迟绯晚浑身忍不住颤栗,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滚落,她摇头,“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 沈知凌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手机里安装病毒软件,就有本事查到她那天做过什么…… 只要他有心,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可他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一大半的心思花在如何控制她身上?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迟绯晚,你还怀着我的孩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和他见面?趁我出差,一刻也等不及,偏要打着产检的幌子。” 沈知凌掐着她下巴,字字毒辣,句句刺骨,只恨不能将她撕碎。 这话真是难听,几乎就差在她身上刻下“荡!妇”标签了。 迟绯晚只觉小腹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秀眉蹙了蹙,忍着疼痛,保持着足够的理智,“沈知凌,让我来为你剖析一下,你这可笑的行为逻辑。” “你明知道律师救不了我哥,却蒙蔽我,让我枉顾至亲生死!我不得已去见赵闻州查案,却被你拿来大做文章!” “至于产检,难道不是你提前设好的圈套等着我来钻么?带着错误的答案去求证,无论怎样都只会得到一个错误的答案!沈知凌,你真能演!这么爱演,你怎么不去当影帝?!” “住口!” 沈知凌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迟绯晚不依不饶,“住口?为什么要我住口?我戳到你肺管子了?沈知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嘴脸,让我感到恶心?口口声声说爱,却一次次伤害的人,明明是你!” “我让你住口!” 沈知凌语气更加冷戾,他猛然掐住她的腰肢,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近乎残忍地嗫咬。 迟绯晚额头渗出了冷汗。 疼。 不仅仅是被他撕咬的唇瓣疼,小腹处传来的尖锐刺痛,让她几乎快要晕厥过去,刚才还在发犟地挣扎,很快就失去力气,手臂绵软地挂在沈知凌脖颈上。 男人见她终于妥协,眼中的阴狠消散,终于施舍地放过她。 可随即,他神色一变,“你怎么了?” 迟绯晚脸色煞白如纸,额头冷汗津津,她闭着眼睛,卷曲的睫毛痛苦轻颤。 沈知凌抓住她的肩膀,立刻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沙发上,下一秒,想要替她擦汗,才发现掌心里已经沾满了血。 沈知凌瞳孔震颤,心脏收缩颤抖起来,“快打电话叫医生!” 他嗓音近乎嘶哑。 保镖见状立刻拨通了迟绯晚的保胎中医何医生的电话。 医生通过描述,判断迟绯晚是动了胎气,随时都有小产的风险,他在电话里指导沈知凌给女人按摩推拿,缓解症状。 沈知凌冷冽的眼眸爬满了血丝,他死死抿着薄唇,一丝不苟地按照医生的吩咐照做。 迟绯晚根本不配合,她冲他笑,“让它走吧,这样的家庭,它来了只会受罪。” “你先别说话!” 沈知凌止不住拔高语调,可是在看到迟绯晚嘴角凉凉的、近乎绝望的冷笑时,他又慌了神,停下按摩的动作,他一把搂紧她,“对不起,我今天作过头了……你别生气,你赶快好起来……” 迟绯晚忍着腹部一阵袭过一阵的疼痛,心如死灰,“好起来又能怎样?沈知凌,我们之间早就回不到过去了。” “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知凌,你说我背着你去见赵闻州,我想问你,倘若当时,我发现了你和律师联手骗我,当场与你对峙,你会同意让我见赵闻州么?”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 沈知凌薄唇紧抿,神色冷到了极致,“假设性的问题,就不要问了。” “为什么不能问?还是说,你发现自己答不上来?” 迟绯晚嘲弄地笑道,“你不必煞费心思为我保胎了,孩子留不住了。” “胡说!” “我没有胡说。”她看着他,声音愈发孱弱,“我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你一次次胁迫我,我过得不快乐,我每天压抑得恨不得去死,可我不能死,我还有年幼的女儿要照顾,还有重病的母亲要赡养,还有牢里的哥哥要救赎……”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孩子是保不住的……” 她太累了。 活得太累了…… 沈知凌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她,“你刚刚报的那些人名字里,为什么没有我?” 迟绯晚瞥他一眼,啼笑皆非,她真的笑了一声,过后,与男人的双眼对视,“沈知凌,放了王妈,她只是一个保姆,是我在这个家里为数不多体会到的人情温暖,你毁了她,就等于毁了我。” “我知道,你就是想毁了我……” 第51章 这不是家,是牢笼 沈知凌抿唇,眼眸幽深,嗓音压得极低,“别说了!你省点力气!” 迟绯晚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因为太虚弱,也的确没有精力和他争吵,不管这个孩子能不能保得住,她都得把身子养好,尽快站起来。 大约半小时左右,何医生匆忙赶来,给女人施了几根银针,叹了口气道,“还算这孩子命大。” 沈知凌闻言,脸色恢复了一丝人气,“孩子保住了?” 何勇瞥他一眼,“我记得交代过好多遍,孕妇切忌劳神动怒,你要真在乎这孩子,就多关心孕妇的情绪。今天是她运气好,再有下次,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沈知凌眼神阴晴难测,“知道了。” 何医生摇摇头,无奈转身离开。 医生走后,别墅内陷入一片死寂。 新来的那几个保姆本来就因为王妈的事情吓得噤若寒蝉,这会儿更是不敢在主家眼前晃悠,一个个窝在厨房里干活。 沈知凌走进厨房时,听见里面传来窃窃私语。 他脸色一寒,语气不善,“药熬好了就端上来!在这个家,我不希望听见闲言碎语!” 保姆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喘,赶紧去忙碌。 “刚才的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愿意干的就留下,想走现在就能走。留下的人,月薪三倍。” 他简明扼要地说完,便阔步走到灶台前,端着炖好的燕窝,走出厨房。 二楼主卧,迟绯晚虚弱地躺着,沈知凌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把眼睛闭上了。 男人沉默无言地走到床前,伸手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她突然奋力一推。 “哐当——” 燕窝打翻在地。 因为这个动作,女人的脸色再度惨白,额头渗出冷汗,浑身止不住颤栗。 沈知凌一把抱紧她,赤红着眼眸质问,“你不要命了?你想作践自己到什么时候?这孩子在你的肚子里小产了,对你身体有什么好处?” 迟绯晚疼得蜷缩成一团,听到沈知凌这句话,觉得有些好笑,“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丈夫,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知凌尽量克制语气里的怒意,可还是被迟绯晚气得胃痛发作。 他强忍胃部翻滚的痛楚,哑声道,“为了个外人,一个保姆,你连孩子都不顾?迟绯晚,是不是所有人在你这儿都要比我重要?比我们这个家重要?” 他声音那么冷,语气那么硬,却无法掩盖言辞间的近乎疯狂的委屈。 迟绯晚愣了愣,半晌,扯起苍白的嘴角,反驳,“什么是家?家是提供安全感的地方,是心灵上感到归属和放松的港湾。” 而这里,不是家。 是牢笼! 迟绯晚心脏刺痛,更伤人的话,她说不出口,她只是觉得喘不上气来,太阳穴突突得跳,腹部收缩抽痛,头晕眼花,意识逐渐飘远,耳边只有沈知凌崩溃的呼唤。 “迟绯晚!” 迟绯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意识像是被装进了一个玻璃瓶里,丢在了大海上,海浪起起伏伏。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 沈知凌死死握着她的手心,靠在床边睡着了,他的头挨着她,脸色疲倦,不知在这里守了多久。 感觉到她身体动了,他睁开眼睛,伸手来探体温,“感觉好点没?” 迟绯晚将手从他掌心里抽离,吃力地翻身,背对他。 沈知凌压抑着怒火,扣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转过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他冷睿淡漠的眼底,满是不甘,“你闹够没有?” 迟绯晚依旧不理她。 原来冷暴力如此简单,只要在对方歇斯底里的时候,不做任何表态,就能轻易将一个人逼疯。 以前沈知凌逃避与她沟通的时候,也是惯用这个伎俩,但迟绯晚忍了过来,因为她经历过更加残酷的冷暴力。 当年赵闻州便是如此,看着她情绪失控,却什么也不做。 他比迟绯晚年长4岁,看待事物更理性客观。 而年轻缺乏经验的她,却无法理解,也不懂该如何正确处理过甚的情绪,赵闻州越沉默,她便越发疯,精神状态差到每天要吃抗抑郁的药物才能入眠。 后来,她遇见了沈知凌。 他不善言辞,却会用行动证明有多在乎她。 她是被他治愈过的。 可现在,医好她的男人却病了。 而且还病得不轻。 她不知道这样的病是婚后才开始发作的,还是他早就有了,可她已经上了贼船,七年相守、五年婚姻,不是过家家。 她和沈知凌之间有着很深的羁绊。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心软,“沈知凌,我们之间的事,别牵扯到无辜第三方,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知道我不是任人摆布的软柿子,之所以还能好好说话,不是因为你拿权势压我,是因为,我还顾及夫妻情分!” 她一口气说完,有些喘不上来,剧烈咳嗽了几声。 男人黑沉着脸替她拍背,眼神阴鸷,抿了抿唇,沉声道,“王妈的案子我让老秦去警局撤案了,你昏迷期间,她就出了局子,满意了吗?” 迟绯晚闻言,心头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你让我给她通电话。”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沈知凌语气依旧不好,态度冷硬,“我要你从现在起,不准再见赵闻州!” “不行。”迟绯晚闭眼,一副要鱼死网破抗争到底的架势。 沈知凌的语气陡然森寒,“不行?迟绯晚,你现在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 “有夫之妇不能接触律师?有夫之妇不能见异性?沈知凌,你大男子主义也得有个限度!大清早亡了!” 迟绯晚反唇相讥,态度坚决,“况且我和他见面也只是为了迟家的案子。” “是案子重要还是你身子重要?”沈知凌真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如果不是她怀了身孕,他有一百种办法能让她一辈子见不到赵闻州。 可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他不得不克制收敛。 迟绯晚也显然看出了这一点。 之前她受沈知凌的胁迫,也是因为在意腹中的胎儿,不得不劝诫自己别去计较太多。 但如今她想明白了。 这个孩子,沈知凌也是在乎的。 他并非无药可救。 第52章 觊觎这份爱 “案子和我的身体并不冲突。” 迟绯晚抬眸对上沈知凌那双愤怒的眼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迟家蒙冤受难,你要我如何心安理得养胎?沈知凌,你知道愧疚也能杀人吗?” 沈知凌语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不去见赵闻州,案子我来帮你查,你让他退出。” 迟绯晚被沈知凌的胡搅蛮缠搞得头疼。 她纤手扶额,皱眉道,“首先,是我主动找的人家,赵闻州为了案子回国,尽职尽责,办事效率很高,他没出任何错,我凭什么将他孤立出去?” 沈知凌太阳穴青筋突了突,“他是律师,你雇他查案,给钱便是。我保证,只要你不见他,这个案子,我一定替你查得水落石出。” “你愿意帮我,我很高兴。”迟绯晚笑了笑,苦涩道,“可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你不是在骗我?毕竟你已经骗了我一次。” “沈知凌,信任是很难建立的,但是摧毁却是一瞬间的事情,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无法信任你了。” 她清清冷冷地坐在床头,长发垂肩,姣好的脸庞素净苍白,明明那么柔弱,声音也轻,可说出口的每个字都那么坚定硬气。 沈知凌心里很乱,他眼神变换不定,时而愤怒,时而冷戾,时而紧张错乱。 握紧她的手,他提出了解决的办法,“我可以让你全程参与案件的进展,所有进度和卷宗都对你透明。另外,赵闻州的佣金,我来出。” “这不是钱的事。” “不是钱的事还能是什么?”沈知凌终于忍无可忍,“所以你们还是有私情对不对?你宁愿信他,也不肯相信我!” 他的眼神森冷寒澈,如同淬了毒的利刃。 从他的目光里,迟绯晚看到他的执念。 他介意赵闻州的存在,介意她曾经那样疯狂地爱过另一个男人,介意那个男人比他更早一步认识她。 以前迟绯晚会觉得,沈知凌真的好爱她,她努力经营这个家,毫无怨言地付出,曾经挤在一个不到60平的出租屋,挺着孕肚为他洗衣做饭,她也很知足。 可后来搬进大别墅,她却再难露出真心的笑容。 因为她感受不到沈知凌的爱了。 这座漂亮的房子,更像是他为她精心打造的牢笼,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偏离了正常人的尺度。 “沈知凌,我不会平白无故将赵闻州解雇,因为当初是我求他来的,为什么求他,你很清楚,如今木已成舟,我不会对任何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这是对他人的尊重,也是我做人的原则。” 她的原则,让他不舒服。 什么该死的狗屁尊重?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 赵闻州这个前任突然诈尸,对他这个现任可有过半点尊重? 他满心怨气,不服。 可迟绯晚那句“为什么求他,你很清楚”,又让他无话可说。 是的。 当初是他执意与她冷战,不肯轻易出手救迟家,明知她走投无路,还逼她妥协。 可这就是她回头找前任的理由了吗? 她根本不爱他! 谁都比他沈知凌在她心里更重要! 沈知凌脸色阴郁,情绪起伏不定,他觉得只要自己一松开手,迟绯晚便会头也不回地扎进赵闻州的怀抱。 心脏刺痛,沈知凌觉得呼吸都带了血腥气。 他从未告诉任何人,他其实比迟绯晚所以为的要更早知道她。 17岁那年,他从乡镇来到城市,寄读于淮城第三中学,入校第一天,升旗仪式上,女孩捧着情书站在主席台上,边哭边全文朗诵。 看着她被众人耻笑,愤恨又不甘的眼神,有那么一秒,他觉得他们很相似。 那次匆匆一瞥,他们只是擦肩而过。 再后来,就高考结束了,到了大一。 那年,对沈知凌而言是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他失去了一次得到幸福的机会,和一个人永远的失之交臂了。 直到学校联谊会,他在隔壁院校的大礼堂看见了她。 19岁的迟绯晚,明媚娇艳,热情似火,浑身充满朝气,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认出她来,却发现她早已脱胎换骨。 那样对一切事物充满好奇心和热情的这股劲儿,和印象中的某个人如出一辙。 他开始频繁去她的学校找她。 有时是在学校图书馆,有时是在食堂,就这么远远的坐着,不敢靠近。 因为他知道,她像那个人,却不是那个人。 直到,他看见了她身边的赵闻州,看见她看赵文洲时,热烈,充满爱意的眼神。 看见她和赵闻州分手后,在人声鼎沸的ktv厕所痛哭流涕,抱着手机一次次执着不死心地给男人打电话。 也是那时候起,沈知凌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应该把她抢过来。 可是后来,她再也没有了当初那份浓烈张扬的色彩,她的爱已经为那个男人燃尽了。 沈知凌明知如此,却不愿意放手。 因为他知道,很多东西,不争是不会属于他的,一旦软弱退缩,便有可能永远错过。 迟绯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回忆中抽离,看着迟绯晚那张柔美却倔强的脸,勾了勾唇,终于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松弛感,“被你打败了。” 他邪肆地笑,“好,我不干涉你见他,但我有个条件,你们不能私下见,必须有我陪同。” 迟绯晚听他这样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腹中。 她就知道,沈知凌不是无药可救。 坚持是对的。 她叹了口气,神态苍白疲倦,“你要是早这么说,我们就不必争论这么久了。” 沈知凌见她态度总算缓和下来,上前拥住她。 他吻了吻她的发旋,将脸埋进她脖颈处,深吸着她的气息,似乎只有这样,才会感受到一丝安心。 “那你可以好好喝药了么?赶快把身体调理过来,才能有精力查案。” “好,我喝。” 迟绯晚一点也不矫揉造作,目的达成便不再恋战。 她也害怕会保不住这个孩子。 她虽然有很多次,都觉得怀了身孕,受到重重限制,却从未真得抱怨过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第53章 让赵闻州来家里见面 迟绯晚在床上调养了十多天,喝了各种又苦又涩的中药,沈知凌才准她下床。 淋浴间哗哗的水声停了。 沈知凌头发濡湿地走出来,他身材精壮健硕,肩宽腰窄,但这段时间衣不解带地照顾迟绯晚,气色肉眼可见的消沉,哪怕刚洗完澡,眉眼下淡淡的疲倦依旧十分明显。 他吹干了头发,朝迟绯晚走来,抱着女人入眠。 这段时间为了照顾他,他推掉了工作,全心全意守在她床前。 迟绯晚的心也是肉长的,如果这个男人改过自新,她没理由继续揪着从前的错处不放。 “明天开始,你去公司吧。” 她见男人搂着她,闭目养神,轻轻用肩膀推了他一下,“你休假太久,公司的烂摊子怎么办?不是还在和梁墨打官司么?” 沈知凌似乎差点就要睡着了,他眉头微微蹙了蹙,下意识将臂弯圈得更紧,仿佛只有抱着她,才能感觉到安心。 “没事,拖他一拖也无妨。” 迟绯晚还是有些担心,“那第三方公司找你清算,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拖着。” 沈知凌睁开了眼睛,伸手揉捏女人的脸颊,“别担心,有法务部处理。” 这件事,他不出面,对他来说才是最有利的,甲方找不到他,自然会去找梁墨,梁墨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当然得由他自己收拾干净。 沈知凌这些年钱已经挣够了,他累了,他已经好久没有抱着迟绯晚好好睡过一觉了。 迟绯晚垂眸看向身侧的男人,男人一条手臂横在她胸前,有点沉,她想挣脱,可男人却搂得越发用力。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匀称。 迟绯晚顺势缓缓靠着枕头躺下来,凝视男人的睡颜,心情十分复杂。 沈知凌,希望你是真心愿意悔改…… 翌日一早,迟绯晚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起床了。 他坐在露台的椅子上办公,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 迟绯晚扶着床沿起身,穿上鞋走出来,刚走到落地窗前,沈知凌便抬头朝她看来,他皱眉,起身扣着她的手腕拉她进屋,“怎么起来不加外套?当心冻着。” 迟绯晚看了一眼露台上他摆放凌乱的资料,再次提议,“要是公司事忙,你就回去办公吧,在家里终归没法定下心来。” 沈知凌给她套了件外套,垂眸打量她,突然一笑,“今天不行,今天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 迟绯晚愣了愣。 沈知凌额头与她轻抵,“你不是要查迟家的案子么?刚好今天你状态恢复了不少,那就把赵闻州喊到家里来。” 迟绯晚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把赵闻州叫到家里来?” 沈知凌微微一笑,点头,“他这么用心替你迟家效力,我自然应该当面谢他。” 迟绯晚眼底划过一抹狐疑,总觉得沈知凌不可能这么好说话。 他能妥协不阻止她见赵闻州,已经是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怎么可能感激赵闻州? “你不相信?” 沈知凌点破她心中的疑窦,收敛了几分笑意,“在你眼里,原来我的形象已经这么差了……” 他神色有几分破碎,刹那苍白的眼神,让迟绯晚心尖一疼。 她扣住他的手,“我不是这意思,只要你是发自真心,我自然是向着你的。” “那就好,那……你给他打电话吧。” 沈知凌嘴角勾着笑,只是在迟绯晚转身去陶瓷花瓶里找手机的时候,笑意不达眼底,眼眸幽暗了几分。 他的妻子果然很聪明,不管他用什么办法试图将她关起来,她都能想到逃走的法子。 从前是他太愚蠢,以为限制她的自由,用孩子套牢她,就能一辈子将她锁在身边。 可他忘了,她本就是嫉恶如仇,越挫越勇的性子。 与其锁住她的人,不如锁住她的心。 迟绯晚掏出小灵通的时候,其实是有些犹豫的,虽然她和沈知凌之前没有把事情都点破,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 他能精准追踪到那家咖啡厅,就证明,她的很多情报,都被他掌握了。 正如他神不知鬼不觉在她的智能手机里安装定位和病毒系统,即使她严防死守,也无法战胜一个计算机天才! 毕竟这个天才,为军事基地做过网络建设,黑过国际不法分子的系统后台。 这样一个聪明到恐怖的男人,迟绯晚即使再长一百个心眼子,也不是对手。 当他面,她拨通了赵闻州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被接通了,赵闻州此刻正在酒店上网搜索租房信息,他这次回国打算在国内定居。 因为托运带回来的东西比较多,所以打算租个大平层。 “绯晚。” 赵闻州一手操控鼠标浏览网页,一手接电话,声音透着几分疲惫。 “闻州哥,你今天有时间吗?” 赵闻州闻言,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不由挺直脊背,胸腔鼓噪得厉害,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让声音听上去平静沉稳,“嗯,你说……” “关于我爸爸的案子,上次我们没有聊完,如果你今天有空,我们可以见面继续聊。” 女人的声音传入耳中,赵闻州的心安定下来。 他轻笑一声,长吁一口气,就在刚才,他差点以为迟绯晚给他打电话是来撤销委托的。 他不由想起那日在咖啡厅里见到的那个男人。 起初他只是觉得眼熟,但离开咖啡厅后,他就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沈知凌。 一个活在传说中的人物。 年纪轻轻创立互联网公司,主攻ai技术,是被国际业内同行最忌惮的强劲对手之一。 而这个男人,早在自己还在读大学时,赵闻州就听过对方的名声。 那时,他和绯晚正值热恋,异地加异国,聚少离多,为了能多相处,他常常会趁假期飞回来见女孩,有几次的大型活动上,他发现有人在偷看自己的女朋友。 那个男生长相清冷俊美,眼神深邃漆黑,身上带着股忧郁气质。 男人看男人往往很准。 那一瞬间,赵闻州就感觉到了危机,找同届当地的学弟一打听,才知道那个清冷的男生名叫沈知凌,是计算机界的风云人物。 可是这样的风云人物,并未引起迟绯晚的注意。 女人一旦恋爱,眼里就看不到旁人了。 而她的眼里只有赵闻州。 后来,赵闻州发现沈知凌和迟绯晚的确没什么交集,便渐渐将对方淡忘,直到他和迟绯晚分手…… 从前的赵闻州一直很自信,他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迟绯晚对他坚定不移的爱与执着,更是给了他满满的安全感,他以为她会永远属于他的…… 第54章 你变了 “好,今天随时有空,你想什么时候见?在哪里见?” 他举着电话,沉声问。 迟绯晚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把地址发给你,下午两点你来,顺势一起吃个晚饭。” “好。” 简短的对话,挂断后,赵闻州嘴角不自觉掀起一抹浅弧,他退出租房网站的页面,重新拿起桌上那些文件,开始梳理迟家的案情。 迟绯晚低头编辑了别墅地址,才将手机收回兜,抬眸看向沈知凌,“已经通知他了。” 沈知凌微微一笑,抬手抚摸她的发旋,“好,那我吩咐保姆准备晚上的酒菜。” 他如同温润居家的好丈夫一般,在她头顶蹭了蹭,便走出了主卧。 迟绯晚看着沈知凌的背影,不由蹙眉,隐隐觉得这家伙没安好心。 一个人对待一件事的态度,怎么会180°大转变? 她希望他不是故意想打压赵闻州,给对方难堪,才特意将人叫到家里来的,毕竟迟绯晚很清楚赵闻州的脾气。 惹恼他,他真的会撒手不再管这个案子,就如七年前那样,在她歇斯底里地发疯控诉他,败光他所有好感以后,他也是头也不回就走掉了。 其实现在回头想想,迟绯晚觉得自己当年也有错。 错就错在,她太在乎自己的感受,当时那样的境遇,赵闻州也有他的难处,而她一直在强人所难。 如果迟家不出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打扰赵闻州的生活。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麻烦对方,因为沈知凌靠不住,沈知凌随时会因为掌控欲爆发出尔反尔,推翻从前承诺过她的一切。 所以,她必须有其他退路。 她想了想,还是趁沈知凌没来之前,给赵闻州又发了几条消息: ——【我老公今天会陪我一起见你,你会介意吗?】 ——【闻州哥,上次在咖啡厅他有些失礼,我先向你道歉,希望你别往心里去,如果你介意他,今天可以不用过来。】 赵闻州正在整理案件,手机屏幕一亮接收到了迟绯晚发来的消息。 他第一时间放下文件,拿起手机看短信,脸上的神色沉了下去,看着女孩发来的那两段文字,不知为何,明明她态度客气谦逊,他却觉得不舒服。 这层不舒服,是来源于她口吻中的疏离。 她叫着他“闻州哥”,可是心里早已不当他是从前的“闻州哥”了。 赵闻州呼吸沉重,下一瞬冲动地将指腹点在了拨通键上。 另一边,迟绯晚没想到赵闻州会打电话过来,她心虚地走进洗手间,轻轻关上门,“喂?” “你给我的那个地址,是你家?” 赵闻州开门见山的问。 迟绯晚回道,“对。” “所以,是沈知凌让你叫我过去的?”他很聪明,迟绯晚如果想邀请他去家里做客,第一通电话里就会直接说明,不至于在短信里补充提醒他。 所以,刚才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沈知凌应该也在一旁。 迟绯晚心里顿了顿,继而坦然道,“是的。如果你不喜欢他,今天可以不用过来。” “我在整理资料,整理好就出发。” 赵闻州打断了她。 迟绯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妥协,“好,不过,我不能担保他会做出多无礼的事来,如果冒犯了你,我事先向你道个歉。” “绯晚,你变了。” 赵闻州语气尽可能地平静,实际上脸色已经黑沉一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 “我觉得你过得不快乐。”赵闻州叹了口气,“沈知凌虽然是你的丈夫,可你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觉得你没有必要事事迁就他。” 赵闻州的话,让迟绯晚陷入了片刻沉默。 他说得没错,在这段婚姻里,她确实过得不快乐,可很多事哪儿有表面那么简单? 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赵闻州又怎么会明白?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人都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并不是你想自由,就能自由的。我不和你说了,他待会儿要上来了。” 迟绯晚匆匆讲完电话,便摁了挂断,捧着手机,她背靠墙壁,情绪久久无法平复。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次争吵。 她情绪失控地发了一通小作文,第二天,赵闻州回了她这样一句: ——【什么时候你能长大?不用我再事事迁就你?】 风水轮流转,如今她学会了迁就别人,他却告诉她,原来她活得不快乐。 赵闻州是下午三点抵达别墅外的。 开门的保姆探出头来,恭敬有礼,“是赵律师吗?请进。” 他跟着保姆走进庭院,看见院子里正在玩沙子的4岁小女孩,凭经验,他猜测这大概就是绯晚的女儿。 “咦,这个叔叔是谁?” 星奈一双漆黑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见到了曾经的迟绯晚。 小丫头仿佛是女人的缩小版,纯真可爱的小脸上写满对他的好奇。 “奈奈。” 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赵闻州循声望去,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女人。 她的气色苍白羸弱,与十多天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赵闻州顿时想起她腹中还怀了孩子,“最近怎么了?气色如此差?” “我老婆好得很,就不牢赵律师挂心了。”沈知凌高大冷峻的身影从屋里出来,长臂搭在迟绯晚的肩上,将她搂得很紧。 赵闻州的目光落在两人紧密相贴的身上,抿了抿唇,脸色不是很好。 他反唇相讥道,“沈总,我自己有眼睛会看,绯晚现在的样子就是比十天前憔悴,你是她丈夫,自当好好照顾她,但若是照顾不好,难道还不容旁人点评了?” 第55章 那个女孩被他扼杀了 迟绯晚愣了愣,抿唇,打断赵闻州,“闻州哥,我挺好的,我们还是先进屋聊案子吧。” 赵闻州脸色僵硬,纵使他再迟钝,也听出来绯晚这是向着谁,他和沈知凌对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挑衅的意味。 沈知凌今天表现极好,全程都很给迟绯晚面子。 在赵闻州和女人分析案情的时候,他就坐在不远不近的沙发上喝咖啡,即使对方偶尔凑近女人,产生了肢体接触,他也只是眸光幽暗地看着,却岿然不动。 直到傍晚,沈知凌才起身打断二人的谈话,“到点了,该吃饭了。” 他很自然地走到迟绯晚跟前,揽过女人的腰肢,冲她一笑,“聊了这么久案情,肚子该饿了吧?” 沈知凌搂她搂得太过自然,正如平日里无数次的亲密依偎,迟绯晚本就看卷宗看得入神,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她仰起头思考的时候,沈知凌低头在她唇角吻了吻,一触即分,快得她都没反应过来。 “你先歇会儿,我去厨房备菜。” 他身上有股难得的属于男主人才有的松弛感,看着他走进厨房,赵闻州也黑着脸站了起来,对迟绯晚道,“晚饭就不必了,我先回去了。” “闻州哥。” 迟绯晚叫住了他,她能感觉到,赵闻州从进门开始就带了情绪。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从前的赵闻州一直以来都是内心强大而稳重的,很少有像今天这样受情绪左右。 “如果沈知凌冒犯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这是迟绯晚第二次这样说,赵闻州眼中神色沉了沉,觉得有些好笑,“你替他道歉做什么?他伤害的人是你,我是在心疼你。” “如果是因为同情我,那大可不必。”迟绯晚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她确实是在求赵闻州办事,但她不希望自己被看轻。 “我的婚姻怎么样,我心里有数,是去是留,也自有主张。”她神情平静,望着赵闻州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让禾妤请你回来,是看中你的业务能力,而非其他。”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那就请你不要同情怜悯我。” “我不是在同情怜悯你。”赵闻州噎住,俊脸阴晴未定。 “你就是。”迟绯晚不卑不亢,“从我们在机场第一次见面,你就说我变了,当然,我没有恶意揣测你的意思,只是觉得随意评判他人,带入自己的主观去臆想别人,这种做法不太妥帖。” 她的口吻,那样平淡疏离。 仿佛眼前的赵闻州,只是一个多年未见有点陌生的普通朋友,所以保持着普通朋友该有的边界感和尊重。 可也正是她这种态度,让赵闻州心情变得烦躁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曾经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爱他爱到失去自我的女孩,真的彻底放下他了。 那时他们争吵不休,她每每与他打电话,发消息,字里行间都透着尖酸刻薄,所有涵养和体面被她统统丢到脑后。 那时的她,爱他,病急乱投医地用各种无理取闹的方式来博取他的关注和在乎。 而现在,她与他说的每句话都是那么客气周到,却已经没有了一丝爱意,甚至……对他的关心和照顾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同情吗? 这世上值得同情怜悯的人千千万,为什么他偏偏只在乎她? 赵闻州看着迟绯晚漆黑的眼睛,沉默了几秒,棕褐瞳仁缩了缩,将翻涌的情绪尽数收敛。 “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他自嘲一笑,“我不该不顾你的感受,当面让你难堪。” “没有,我只是不想惹麻烦。” 兴许是赵闻州此刻的眼神太复杂深邃,迟绯晚不由垂下眸子,躲避他过分摄人的目光,“闻州哥,这个案子结束以后,我会按照市场价的1.5倍付你律师费,我希望我们之间算清楚些。” 赵闻州感觉心脏再次被戳刺了一下,但他没有反驳,点点头道,“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心安的话,我没有问题。” 迟绯晚将他送到了门口,又问了一些迟家案子的疑点,才与赵闻州道别。 赵闻州从容地走出沈家,一直走到自己的车旁,他紧绷的脊背才坍塌下来,手掌撑着车门,胸脯剧烈起伏! 他坐到车里,将车椅后调,整个人倒在靠背上,手肘抵在额前,像是打了一场败仗。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闪现出迟绯晚那张憔悴苍白的脸。 呵,骗子,明明过得不好,却硬要逞强。 他承认,她赢了。 当年她那样费尽心思想让他心疼,让他愧疚,都没能如愿。 七年后的今天,却只是三言两语就让他心痛到揪成了一团,那个明媚透彻如朝露的女孩再也不见了。 被他亲手扼杀了…… 迟绯晚回到别墅的时候,就看见沈知凌靠在玄关旁似笑非笑等着她,见她回来,他朝她张开双臂,“还满意我今天的表现么?” 迟绯晚冲他一笑,伸手挽住他的脖颈,娇媚道,“还不错,以后要再接再厉。” 沈知凌刮了下她的鼻尖,把着她的腰,低头吻她,他的吻温柔中不失霸道,像是要在她身上标记信号一般,充满了占有欲。 在迟绯晚看不见的地方,沈知凌的眼神幽寒彻骨。 他今天什么也没做,只是在那儿观察,果然看出了苗头。 男人一般了解男人。 赵闻州的眼神里,充斥着对迟绯晚的在意,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放下迟绯晚。 沈知凌眯了眯眼睛,他眸色黯了黯,吻够了,才轻轻抚摸女人的脸颊,柔声道,“你先去餐厅等我,我上去换身衣服下来。” “好。” 女人乖巧而温柔。 他看她的眼底满是爱意,只是当他转身朝楼梯走去时,眼底的柔情渐次冷却下去。 回到主卧,沈知凌面无表情地单手解纽扣,边给秘书打电话,“想办法联络上陈雨菲。” “收到。” 电话那头,传来关月梨毕恭毕敬的声音。 第56章 我想嫁给你 关月梨是当天晚上联系上陈雨菲的,陈雨菲是第二天下午落地京州的。 她赶得急,甚至未曾带任何行李,风尘仆仆地就出现在了赵闻州暂住的酒店。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赵闻州原以为是客房服务,开门瞬间看见陈雨菲那张雪白的小脸时,面色瞬间阴沉下去。 “你怎么来了?” “闻州哥,我说怎么这些天都见不着你人影,赵阿姨说你工作忙,结果你竟然回国了!” 陈雨菲身材娇小玲珑,是时下流行的白幼瘦审美,腰细腿长,身段柔软,她是北舞科班生,若非当年那场意外,让她终生不能再跳舞,如今的她大约也已经是个声名远扬的大明星了。 赵闻州深吸了一口气,“工作需要。” 他边说,边让出一条路,给陈雨菲进屋,然后拨打了前台电话预定房间。 陈雨菲伸手拦住他,“不用浪费钱,我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 “胡闹!” 赵闻州本来这几天心情就不好,也难以再像从前那样耐着性子继续哄着陈雨菲了,“男女授受不亲。” “什么授受不亲?当初我的腿断了之后,整整三年,都是你抱着我日常起居,除了最后一步,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陈雨菲不依不饶。 赵闻州脸色铁青,按捺着性子,寒声道,“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年我是肇事者,对你要负责任,你断了腿,抑郁闹自杀,不肯配合治疗,我没办法才亲力亲为。现在你的腿已经好了,你可以重新开始你的人生了,还能和从前相提并论吗?” 陈雨菲眼圈顿时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圈,“闻州哥,我已经没有人生了,我的人生早在七年前就毁了,你答应过要一直照顾我的!” 赵闻州皱眉,扶了扶额,“我是说过这种话,但我没有说过要娶你。陈雨菲,我只当你是妹妹,亲妹妹。当年你也说只拿我当亲哥哥对待,我才破格亲自照顾你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可是……我想嫁给你……” 她瑟缩着肩膀,泣不成声,那样破碎柔弱。 赵闻州想起当年的那场车祸,心里一阵压抑沉闷,大学毕业那年,他刚拿到驾照,家里给他在国内买了辆新车。 他开着那辆车去学校找绯晚,却意外发生了一起车祸,撞断了一个女生的腿。 那个女生就是陈雨菲。 当时的陈雨菲是北舞校花,能力出众,前途无量。 而这场车祸,彻底毁了她的舞蹈梦。 陈家不要钱,只要他坐牢,可一旦坐牢,他今后的律师生涯就彻底毁了。 为了前程,他在陈家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才终于获得陈雨菲的原谅,而陈雨菲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他照顾她,直到她的双腿恢复健康为止。 那时的他,心中充满愧疚,同时也充满了感激,感激她没有送他进监狱,感激她没有因为自己的舞蹈生涯被毁,就愤恨得也要摧毁肇事者的人生。 为了照顾她,他和绯晚开始频繁争吵。 绯晚无法接受他和一个陌生年轻女性同居,一次又一次吃醋闹别扭。 一个是受他牵连断了双腿的苦主,一个是自己一手栽培的养成系女友。 他没得选。 他亏欠谁,心就向着谁。 这七年,科技飞速发展,医学也在进步。 美国的医疗水平已经足以治愈陈雨菲的双腿,他每天忙忙碌碌接案子打官司,就是为了支付陈雨菲治腿的费用。 如今她终于彻底痊愈了,对赵闻州而言,就像是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终于消失了一样松快。 “雨菲,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娶你。” “你还惦记着迟绯晚是吗?” 陈雨菲眼中划过一抹嫉妒,她咬紧唇,泫然欲泣,“这么多年,你还没放下她?” “早就放下了,我不娶你,不是因为我还放不下她,而是因为我把你当亲妹妹来疼爱,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你明白吗?” 陈雨菲不甘心,当年他跪在她家楼下,下着雨,他浑身湿透,狼狈至极,可挺直的脊背却透着不俗的气质,哪怕陈雨菲没有看清他的脸,惊鸿一瞥却已心动。 这七年,他们朝夕相处,他对她极尽温柔与包容。 她以为那便是爱。 可是家人催婚的时候,他却逃了。 陈雨菲泪流满面,上前抱住赵闻州的腰肢,“闻州哥,我可以不逼你与我结婚,但是你能不能继续陪着我?我们还和从前那七年一样。” 赵闻州叹了口气,温柔却又薄情地轻轻掰开她环在他腰肢上的双手,“不可以,因为,我迟早是要结婚的,虽然我拿你当亲妹妹,但是我们之间从前那样的相处方式是逾矩的,我怕你待在我身边,日后我的女朋友会吃醋。” 陈雨菲闻言身体猛然一抖,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他为什么这么残忍? 她心痛如刀搅,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吸吸鼻子道,“我……我去住其他房间,你放心,我不干扰你,只要你让我留下来。” “随便你。” 赵闻州瞥了她一眼,拿起房卡下楼。 他给陈雨菲订了一个月的客房,但前台递给他房卡的时候,他却没有立刻接,而是眼神冷冷地问,“你们酒店是不是泄露了客人的资料?为什么我朋友不打招呼就轻易找到了这里?” “这位先生,您误会了,我们酒店一直很尊重客户隐私,只不过……昨天后台网络系统突然遭到黑客攻击,瘫痪了十分钟,您的信息很可能是那时候泄露出去的。” 黑客攻击? 赵闻州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沈知凌。 那个传闻中的计算机天才,凭借他如今的实力,攻击一家酒店的后台系统根本不是难事。 况且雨菲来了京州,对自己而言也是一种限制。 绯晚若是见了雨菲,两人一定会再起争执。 那他好不容易和绯晚重新建立起的关系就毁于一旦了。 赵闻州眼眸划过一抹犀利。 他已经猜到了幕后之人,只不过没有证据。 第57章 吻我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赵闻州将房卡递给陈雨菲的时候,眼神带着探究和审判。 陈雨菲心里咯噔了一下,咬了咬唇,从前自己眉头一皱,赵闻州都要紧张半天,可现在自己不过是千里迢迢飞回国找他。 却要遭受这样的冷遇。 她本就因为男人拒婚伤透了心,此刻更加生气了,“赵闻州,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亲妹妹,却巴不得永远不再见我!” “够了。” 赵闻州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陈雨菲,这一瞬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和烦躁,七年时间,他的耐心都要耗尽了。 诚然,一开始,他对陈雨菲是心存愧疚,能得到她的宽恕不用去坐牢,他也确实心存感激。 可是这七年,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坐牢呢? 从23岁到30岁,一个男人本该去体验爱情,体验冒险的最好年华,被沉重的罪恶感和责任感压得无法喘息。 其实他本来不一定非得从事律师这个行业,他本该有无限可能。 但因为那场意外,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扼杀了。 陈雨菲的腿是他撞断的没错,他该为陈雨菲负责治好她的腿,可是他自己的人生呢? 他的人生谁来负责? 他看着陈雨菲,语气沉着冷静,“别无理取闹!我已经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有未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他扣住女人的肩膀,将她推到门外。 房门在眼前砰得合上,陈雨菲气的浑身发抖,她用力捶门踢门,“赵闻州,你给我把门打开!你忘了当年是谁毁了我的一切?现在就想把自己摘干净,把我一脚踢开?你做梦!” 陈雨菲原以为自己勇敢追到国内,是追求真爱圆梦,想不到等来的却是梦碎。 她的膝盖和脚踝撞到门上,一阵沉闷的刺痛袭来,让她突然想起那七年无法正常走路的可悲。 她顿时又停下了动作,擦干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狠狠瞪着紧闭的门。 等着瞧! 门外动静终于停下来了,赵闻州给酒店前台打电话,“1269号房门口有个女人骚扰我。” 客服:“好的先生,请问需要替您叫保安么?” 赵闻州:“不用,派个人上来,帮我看看她走了没有。” 客服安排了保安到对应楼层走廊上查看,保安用对讲机回复客服:“12楼走廊上没有人。” 客服:“先生,巡逻的安保说人已经走了。” 赵闻州松了口气,立刻收拾行李,推着行李箱坐电梯去了一楼大厅。 他将房卡放在前台大理石上,沉声道,“退房。” 暮色已深,别墅二楼的露台上,开着几株白牡丹,夜深露重,花瓣微阖着花蕾在风中摇摆,沈知凌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电话。 听筒里传来关月梨的声音,“沈总,赵闻州退房了。” “哦?” 沈知凌觉得很有意思,眉头挑了挑,“继续跟踪,看看他下榻哪家酒店,把地址给陈雨菲发去。” 关月梨道,“赵闻州已经在附近租了个公寓,离您家不算远。” 沈知凌脸色陡然一寒,勾唇,嗤之以鼻,“还真是阴魂不散。” 关月梨试探道,“赵闻州对迟家的案件这么上心,为了接近太太,专门在您家附近租房子,很明显对太太余情未了,万一太太知道了他的用心,想必也会深受感动吧?” 她的话戳中了沈知凌的痛点。 男人淡漠眸瞬间如同更古不化的坚冰,阴鸷到了极点,“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做好你的分内事!就这样。” 丢下这句,沈知凌直接挂断了电话。 夜风沁凉,沈知凌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憋闷烦躁,扭头看向卧室里正低头织手套的女人,英贵俊眸不由黯了黯。 迟绯晚似乎察觉到了男人的视线,她抬起头,朝露台望去。 明暗分界处,男人眸光深邃,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他很快便抬脚朝她走来,室内的光线落在他脸上的时候,迟绯晚才终于看见他唇畔温柔的笑意。 沈知凌走来,从背后揽过她,抱她坐在腿上,语带揶揄,“不是看卷宗,就是织手套,也不好好休息。” “这几天人又瘦了一圈,要是给有心之人看见,估计又要讽刺我照顾不好你了。” 迟绯晚知道沈知凌是在暗指赵闻州。 其实这些天沈知凌一直都很顺着她,她气消了,胎位也稳了,如今唯一牵绊她的只有迟家的冤案。 沈知凌是她丈夫,是奈奈和腹中宝宝的爸爸,她自然是更向着他,想要好好维护他们的关系。 “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说去。”女人伸手轻轻替他整理领带,抬眸温柔地望向他,“但日子是我们自己的。沈知凌,你不是说,你只是想要一个家吗?那就好好经营我们的家。” 沈知凌听她这么说,眼眸不由更暗了几分。 女人清瘦的身子纤细单薄,四个月孕肚,却根本不显怀,素净美丽的俏脸经过一连十数日的将养,已经红润了许多,柔软得像是露台上的白牡丹。 沈知凌忍不住扣住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 欲望一发不可收拾。 他辗转欺凌着她淡粉的唇瓣,像是要在她的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从此再也不能被别的男人觊觎! 好不容易消停了小半个月,这家伙又来…… 男人如狼似虎的索取,令她憋红了脸。 迟绯晚被吻得喘不上气,伸手抵在他胸口推拒,“不是说好再忍三个月的吗?” 好不容易挣脱他嘴唇的攫取,男人却暧昧地用指腹摩挲她的唇,额头抵着她磨蹭,“嗯。” 他轻哼一声,似笑非笑,“赵闻州当年也像这样吻过你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迟绯晚瞪大双眼,耳根子瞬间涨红,愤恨地锤了他一下, “没有?我不信……” 男人语气偏执,眼神里满满都是对她的占有欲。 他把着她的腰肢,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不依不饶,“赵闻州当初是怎么亲你的?嗯?我们重温一遍。” 迟绯晚一阵火气上涌。 还来劲了是吗? “沈知凌,你是不是有……唔……” 迟绯晚脱口而出的谩骂被男人的薄唇狠狠堵住,他激烈地吻她,像发泄一般极尽手段索取她的一切。 中途停下来,扣着她的下巴,沈知凌眸光火热地望着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吻我,主动吻我!” 这一句,像是命令,更像是祈求。 第58章 成了他们夫妻play的一环 迟绯晚觉得沈知凌疯了,但她还是配合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女人柔软的臂膀缠上来的那一刻,沈知凌感觉鼻息间的气息变得滚烫灼人,他狠狠回应她,像是要将她的过去也一并抹去。 记忆深处,19岁的女孩哭红了眼,奋不顾身地拥住那个英俊不凡的男人。 她说,“赵闻州,别丢下我。” 然后垫脚主动亲上那人的唇。 那么浓烈的爱意,那么真切的悲伤。 沈知凌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其实也并非一见钟情,更谈不上日久生情,他只是被她对赵闻州的那份浓烈又执着的偏爱所吸引。 可是当他终于用尽手段得到了她,才发现她那份如火如荼热烈的爱,是专属于赵闻州的。 “为什么?” 良久,沈知凌终于放开了怀里的女人,他看着她,喃喃自语。 答案也许只有一个。 那便是,她其实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意识到这一点,沈知凌周身的热血,瞬间冷却下去。 “什么为什么?”迟绯晚终于可以呼吸新鲜空气,气愤地瞪着他,感觉他今天很不对劲。 “没什么。”沈知凌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他索然无味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揉皱的衬衫,淡淡道,“你早点洗漱休息,我今晚去书房睡。” “去书房?” 迟绯晚微微一愣,心里有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不理解。 不理解沈知凌的忽冷忽热。 但是目光下移,落到他皱巴巴的西裤腰带处,她的耳根又再次充血,也许不睡在一起,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热水从花洒中哗啦啦落下,浴室里雾气蒸腾,男人一手撑墙,动作有几分粗鲁,过了好久,他浑浊洞黑的眼眸才恢复一丝清明。 水流顺着膝盖滑落,涌入地漏,冲了很久,沈知凌才关掉阀门,张开五指,将潮湿的墨发捋到脑后。 不爱他没关系,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耗下去…… 翌日下午,赵闻州约了迟绯晚在附近咖啡店见面,说是发现了重要线索。 迟绯晚想起和沈知凌的约定。 她答应过,以后只要和赵闻州见面,都要提前告知沈知凌的。 答应了的事情,就不能食言,这是建立两人之间信任的准则。 迟绯晚给沈知凌发了几条短信都没有回复,索性拨打了沈知凌的电话。 但她没有想到,接电话的竟然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太太您好,沈总现在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迟绯晚呼吸一滞,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年轻秘书在院子里对她的那番宣战。 那次她放了对方一马,想不到反而给了对方向上爬的机会。 “知道了。” 她的语气冷下来,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迟绯晚心中苦笑,其实她很厌恶搞雌竞,当年为了赵闻州,她拼命雌竞,最终落得满身伤痕。 原以为嫁给沈知凌,是找到了归属和安宁。 想不到婚后还要和其他女人争这个男人…… 迟绯晚知道,人生在世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她必须仰仗沈知凌的鼻息讨生活,得罪了沈知凌,她全家都不会好过。 所以,她必须维护自己的婚姻。 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她决定亲自去一趟公司,找沈知凌当面聊。 与此同时,星跃科技。 沈知凌坐在老板椅上,看着关月梨挂断电话,英贵俊美的脸阴沉到了极点。 关月梨看着男人阴暗扭曲的眼神,默默垂下眼帘,压下心头的自得,恭恭敬敬道,“总裁,太太没有追问。” “嗯。”沈知凌语气冷淡地哼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签批文件。 关月梨汇报完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观察着男人的脸色,适时补刀,“不过……太太似乎也不是很介意我替您接电话呢!起初我还有些担心,怕太太会因此吃醋。看样子,她还挺信任先生的,又或者,她现在着急去见谁,没有精力操心其他事情……” 一句话,精准踩到沈知凌的雷点。 男人停下了手里的签字笔,眉宇间山雨欲来! 急着见谁? 还能有谁? 联系不上他,便能单独去见赵闻州,她心里一定乐开花了吧。 “啪——” 他合上了文件夹,冷冷扫了眼关月梨,语气淡漠,“管好你自己!” 关月梨唇角的微笑瞬间僵硬,立刻毕恭毕敬退出办公室。 她一走,沈知凌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老秦的来电: ——“先生,太太在来公司的路上,大约半小时后到。” …… 迟绯晚赶到公司的时候,小助理恭恭敬敬带着她去了会议楼层。 隔着玻璃隔断,迟绯晚远远看见会议厅里乌泱泱坐了一群人,沈知凌一身西装坐在会议桌主位,气场强大如斯。 这还是迟绯晚第一次旁观沈知凌给公司员工开会,也是第一次直观得理解了什么是商业帝国。 他真的不一样了,五年前的他只是清冷,不苟言笑,五年后的他却由内向外散发着一股威严。 小助理端来把椅子给她坐,她以为要等很长时间,没想到坐下没多久,身后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双遒劲的臂膀揽住她的腰肢。 “你怎么来了?” 清冷动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是沈知凌。 第59章 她以为,她得到了他的信任 迟绯晚手抵在他胸口,轻轻替他整理领带,“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没有,刚好中场休息。” 沈知凌注视着她莹润的小脸,薄唇勾勒浅笑,“找我有事?” 迟绯晚抬眸望着他,轻声问,“看手机了吗?给你发了消息,还打了电话,是你秘书接的,她说你在开会,我就只好亲自过来了。” 沈知凌闻言松开了她,黑眸眼波流转,语气也淡淡的,“哦,我听关秘书说了,是和赵闻州有关?” “对。” 迟绯晚神情坦荡,“因为之前答应过你,以后见他要提前和你报备,我不想食言。” 沈知凌一笑,突然拦腰一抱,将她抵在墙上,“怕我吃醋,找你麻烦?” “是,也不是。”迟绯晚被男人灼灼的目光盯得心虚,不由垂下眼帘,“我更希望通过这样能让你信任我,别再恶意揣测我。” 迟绯晚话音未落,男人的吻便狠狠落了下来。 他的气息强烈霸道,迟绯晚本能地想挣扎,可眼角余光看见会议室里走出一抹窈窕熟悉的身影。 关月梨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沈知凌的手机朝这边走来。 两人目光对视上。 关月梨脚步一顿,死死咬紧了唇瓣。 迟绯晚清冷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就着这个吻,垫脚主动迎上自己的唇。 男人眸底墨色愈发深邃,大手扣着她的脖颈,加深这个吻。 不远处的关月梨几乎要将一旁的绿植掐烂。 最后,她终于看不下去了,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会议厅。 过了很久,男人才肯放过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他柔声道,“我还有工作要忙,如果你真的着急见赵闻州,那就去见吧。” 迟绯晚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她愣住,“你……你是说真心话?你不生气了?” 这一刻,迟绯晚几乎真的相信自己的言出必行,获得了男人的信任。 沈知凌的笑容有几分古怪,眼神也清冷幽暗下去,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她看,看着她因为能单独去见赵闻州而露出惊喜灿烂的笑容。 看着看着,心就冷成了一片坚冰。 “怎么了?”迟绯晚敏锐地察觉到了男人的变化,语气中的喜悦没来由收敛了几分,小心翼翼问。 “没事。” 沈知凌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往电梯口走去,然后替她按了电梯建,“去吧,案子更重要。” 电梯来了,迟绯晚走了进去,转身看到沈知凌单手插着裤兜,冲她挥手。 她突然勾住了他的脖颈,垫脚在他脸上飞快亲了一下,然后凑到他耳边说,“下次别让秘书动你手机,否则……” “否则什么?”沈知凌心跳加快,清冷的眸底露出期待之色。 迟绯晚笑了笑,“否则我也要生气了。” “哦?你也会生气?”沈知凌伸手撑在即将合闭的电梯门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吃醋了?” “嗯,有一点吧。” “放心,工作需要。”男人再次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一次,他的笑容终于多了几分真心。 迟绯晚松了口气,按了1层电梯键,朝沈知凌挥手道别。 电梯下行,沈知凌站在原地,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关月梨走到他的身后,恭恭敬敬问,“沈总,要撤离那些跟踪太太和赵闻州的人吗?” 她的话音惊醒了沈知凌,男人脸色又一次变得凝重,片刻,沉吟道,“暂时不用。” 关月梨听他口吻,感觉他已经开始为迟绯晚而动摇了。 那个老女人真是个心机婊,情绪稳定又恰到好处,三言两语,就化解了沈知凌对她的戒备心。 难怪能把男人的心抓得这么牢。 关月梨不由咬唇,她决不能放任沈知凌和迟绯晚化解误会! 自从她知道了沈知凌婚姻里的那些内幕,她就暗暗窃喜,因为她掌握了他们的秘密,沈知凌信任她,她随时都有取代迟绯晚的机会。 即使取代不了,她也能让他们永远膈应彼此。 “其实继续跟着也没有意义,太太不是随便的人,即便赵闻州愿意,她也不会愿意。毕竟……” 关月梨顿了顿,继续道,“当年那个男人伤她太深了,哪怕是为了颜面,她也不会再接受他。” “是么?”她的话引起了沈知凌的兴趣,男人终于肯抬头正视她一眼,似乎有所动容,“你倒是工作上心,让你查他们,你还共情上了?” 关月梨呼吸一滞,继而与沈知凌对视,“是,若我是太太,哪怕心里再爱,也不敢爱了……” 说完这句,她闭上了嘴巴,然后,亲眼看着沈知凌英贵俊脸上的从容是如何土崩瓦解的。 这一刻,她觉得心里无比畅快…… 中午12点。 迟绯晚来到与赵闻州约好的餐厅,刚坐下不久,赵闻州就到了。 男人十分克制有礼,与那日在沈家时失态的模样判若两人,他递了一本菜单过来,嗓音醇厚沉稳,“想吃点什么?” 迟绯晚摆摆手,“我吃过了,不饿。” 赵闻州微微掀起眼皮,看了迟绯晚一眼,翻开自己的那份菜单,自顾自开始点菜,“你有孕在身不宜辛辣荤腥,就吃点清淡的吧,他们家鱼汤还不错。” 迟绯晚倒是被他弄得有点束手无策,她端坐未动,催促道,“你在电话里说,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到底怎么一回事?” 赵闻州从包里拿出一张简历申请单递过来。 迟绯晚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这个人叫孙濠,迟氏制药档案管理员,事发之后,警察找他做过笔录,后来他就失踪了。” 赵闻州尽量简明扼要地说,“迟家档案库失火遗失重要证据,他又在这节骨眼上失踪,必然是知道一些内幕,我托人找了很久,发现他最近在全国各地跑,这是情报人提供的线索,几个月前,他进了一家工厂,不过只呆了七天就离开了。” 迟绯晚心脏跳得很快,“这么说……只要能找到他……问题就解决了?” “嗯。”赵闻州抿唇,不敢夸下海口,“但现在人海茫茫,凭我们的力量,想找到他,可能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马上就要二审开庭了,我想你哥应该等不到证人出庭了。” “报警吧!”迟绯晚声音轻颤。 赵闻州摇摇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对手会是谁?” 迟绯晚愣住。 赵闻州继续说,“他有可能是淮城势力最强的家族,也有可能是几个家族联手,更可能对手就是你身边所熟悉的人。” “敌暗我明,但凡透露一点风声,不出三天,那个孙濠就能横死街头。” 赵闻州说得实话。 这个案子的确复杂,也的确残酷。 否则当年淮城赫赫有名的医学世家,百年药业,怎会说垮就垮? 迟绯晚浑身发抖,眼圈不自觉开始泛红,握着餐叉的手牢牢地攥紧,“到底会是谁?” 第60章 昔日情敌 一阵门外的风铃声响起。 餐厅外,幼白的身形走了进来。 “闻州哥!” 伴随这道灵动的嗓音,迟绯晚看见了昔日的情敌。 陈雨菲一身香奈儿定制连衣裙,修长纤细的美腿,刻着凤凰翎羽的刺青,仔细一看会发现刺青下其实是狰狞的疤痕。 “迟绯晚,我就是故意让赵闻州收留我的,你知道么?男人只有睡了那个女人,才会将她真正划到自己的蓝图里,视为自己人。” 记忆中,陈雨菲挑衅的话语依旧是那么刺耳。 七年前,迟绯晚恨不得这个虚伪的碰瓷心机女真的被撞死,七年后,面对这位故人,迟绯晚的内心竟然出奇平静。 “陈小姐,别来无恙。”她站起身,朝女孩伸出手,仿佛对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故人。 陈雨菲眸光里的气焰顷刻凝滞。 迟疑、惊愕,继而便是一股近乎犀利的审视! 她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努力维持涵养,“好久不见。” 陈雨菲以为这次见面,又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想起当年迟绯晚看她时,近乎疯狂的憎恶眼神。 她怎么都没料到,再重逢,对方的态度会如此平静。 “真恶心!赵闻州和你简直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你这么擅长睡男人,赵闻州知道吗?” “陈雨菲,你真贱,你和赵闻州一样贱!” 昔日女孩的谩骂声言犹在耳,陈雨菲心脏无端开始阵阵刺痛,这七年,她背负着这样的骂名,无时无刻不活在病痛的折磨和内心的阴霾下。 曾经从迟绯晚手里夺走赵闻州的成就感,也早就在一次次挫败中消磨殆尽。 赵闻州说,他只把她当妹妹…… 原来他七年来无微不至的照料不过是为了尽快摆脱她,好奔赴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可迟绯晚竟然笑着朝她伸手,对她说,“别来无恙。” 何等从容,何等坦然,她似乎早就走出来了。 至今还走不出的人,是赵闻州! 陈雨菲咬紧了唇,一瞬间,委屈和不甘袭上心头,她冲迟绯晚冷冷一笑,“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赵闻州回来了,他回来找你了!你终究还是赢了。” 此言一出,刚才维持的涵养分崩离析,如今她和迟绯晚仿佛身份互换了一般。 她成了那个歇斯底里的人。 迟绯晚摇了摇头,“我想你误会了,我们约在这里是有其他事情要谈,你吃了吗?可以坐下来一起,刚好还没上菜。” 迟绯晚见陈雨菲不肯与她握手,也并不觉得尴尬,收回手臂,将旁边的座椅拉开,示意陈雨菲落座。 对于陈雨菲,迟绯晚其实心中一直抱有歉意。 当年为了挣一个赵闻州,她变得完全不像自己,没有同情心和同理心。 她觉得陈雨菲抢走了她的挚爱。 赵闻州是她学生时代的光,是他带着她摸索着从黑暗的隧道里走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他的温度,陈雨菲就将他抢走了。 她用最难听的措辞谩骂他们,刺伤他们,以此来平衡心中的不甘和委屈。 可是如今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自私的那一个? 陈雨菲当时断了双腿,前途尽毁,一定已经活得很煎熬了。 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要抓着赵闻州不放,可爱情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的。 况且,赵闻州本就亏欠陈雨菲。 他要用这种方式还债,迟绯晚又有什么资格为了一己私欲阻挠呢? 如今,时过境迁,她已经完全释怀了,心中更多的是一缕淡淡的懊悔,懊悔当初的冲动与不成熟,伤害了自己,更伤害了他人。 陈雨菲的脸色乍青乍白,她不由偷偷看了眼赵闻州。 男人看都没看她,低头整理资料,神色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受到打扰。 陈雨菲咬了咬唇,声音无比委屈,“闻州哥,你退房了,你走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赵闻州抬眸淡淡看她一眼,“我准备回国定居了,不可能一直住酒店,找了个房子搬出来,有问题吗?” “什么?你要回国定居?”陈雨菲不敢置信,“你的事业都在美国,回国等于从零开始。” “那又如何?”赵闻州深吸了一口气,眉眼间竟然有一丝放松,像是压在心头多年的大山终于消失了,“我就是想要忘掉过去,从零开始。” 陈雨菲眼圈通红,被他这句“忘掉过去”刺激得眼泪流了下来,“过去对你来说就这么不堪?” “雨菲,别闹了。我还有正事要谈。”赵闻州淡淡开口,嗓音醇厚,却无情。 陈雨菲指着迟绯晚的鼻子,质问他,“你还说不是忘不掉她!你千里迢迢回京州,就是为了她!你还不承认!” “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陈雨菲,你的腿已经好了,我欠你的都偿还了!” 赵闻州已经没有耐心了。 他站起来,对迟绯晚道,“今天先到这儿吧,饭就不吃了,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便走到收银台前结了账,不顾身后陈雨菲泪流满面,径自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迟绯晚不由摇了摇头 七年过去了,他还是老样子,一遇到问题就回避。 赵闻州走了,迟绯晚自然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她对守在一旁的老秦道,“我们也回去吧。” 谁知她刚要起身,一旁的陈雨菲突然大喝道,“你站住!” 第61章 我也是要尊严的 陈雨菲拦在了迟绯晚的跟前,眼神里满是愤恨,“迟绯晚,你少在这里装无辜,我都听说了,你家出事,是你自己找的闻州哥!你就是想趁这机会卖惨博同情,让他重新接纳你!对不对?” 迟绯晚眉头紧皱,看着陈雨菲哭得梨花带雨,不由道,“确实是我主动找的赵闻州,不过,我只是想请他给我哥打官司。” “华夏这么大,律师这么多,你偏偏要找赵闻州?怎么,你是找不到别人了吗?” 陈雨菲不信,看着与七年前判若两人的迟绯晚,她只觉对方虚伪,心机。 迟绯晚苦涩一笑,“你说对了,的确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我是走投无路才会选择回头找他的,至于要不要让他重新接纳我,呵……” 迟绯晚抬眼与陈雨菲对视,眼底都是自嘲,“你见过七年前,我有多努力挽回他,也见过我因为爱他而卑微到尘土里的模样,你认为经历了那些,我现在还会继续喜欢他?” “为什么不?”陈雨菲瞪着她,笃定道,“他对你而言那样刻骨铭心,你怎么可能忘了他?!” “我难道没有尊严吗?”迟绯晚突然抬高音调,气势很足地打断陈雨菲的话,“不管你信不信,我和赵闻州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陈雨菲瞬间噎住,看着迟绯晚,唇瓣颤了颤,“可是……他对你还念念不忘,迟绯晚,你如果真的对他死心,就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迟绯晚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睫翼轻颤,想起七年前那段令她痛彻心扉的恋情,漆黑眼眸闪过一丝苍凉。 过了两秒,她才淡淡道,“你想多了,他若是对我念念不忘,当初又怎会那般绝情?陈雨菲,你和赵闻州相处了七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为人才对,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当初你用车祸的事,绑架他的感情,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陈雨菲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本就瘦削的脸上一片苍白,“你……你……”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但作为过来人,我想奉劝你。” 迟绯晚走到陈雨菲的跟前,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爱人先爱己。” 她目光在陈雨菲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道,“就像你今天,虽然穿得很漂亮,但是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天冷了,裙子就别穿这么短了,你的腿刚好,要珍惜重新来过的机会。” “你在讽刺我?”陈雨菲气得浑身打颤。 “不,我在关心你,虽然你不信。”迟绯晚似乎对陈雨菲的敌意早就见怪不怪,微微勾着唇道,“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以前也讨厌你。不过现在,我都想开了。陈雨菲,一场车祸,让你浪费了整整七年,你还想继续浪费下去吗?” “用不着你来说教我!”陈雨菲瑟缩着肩膀,眼眸赤红。 迟绯晚不想继续和陈雨菲掰扯下去,“是不是说教不重要,道理摆在那,你其实听得懂,只是不愿意做,那我便不多管闲事了。” 说完,她朝老秦使了个眼色。 老秦立刻上前对陈雨菲做了个请的动作,“陈小姐,麻烦让一让,我们太太怀有身孕,不能劳心伤神。” “有孕?你结婚了?”完全被蒙在鼓里的陈雨菲,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迟绯晚点头,“是,我不仅结婚了,头胎还生了个女儿,如今都四岁了,所以,你现在对我放心了吗?” “哼,你都结婚了,竟然还回头找前男友叙旧,你就不怕你丈夫知道了吃醋生气?” 陈雨菲嗤之以鼻。 迟绯晚回眸看她一眼,冷冷道,“他不会,因为我会努力维护我们的婚姻,因为我还爱着他,陈雨菲,如果对方爱你,是不会不顾你的感受的。” “赵闻州当初弃我而去,就是因为不够爱我,如今他丢下你回国,也是不够爱你。言尽于此……” 迟绯晚说完这些,便跟着老秦离开了餐厅。 陈雨菲跌坐在地上,今天她受到了双重打击,她原以为努力争取,就能让那个男人回头,结果对方却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她以为只要打败情敌,让对方知难而退,她就能抢回挚爱,结果情敌却早就轻舟已过万重山。 星跃集团总裁办,沈知凌坐在老板椅上。 电话里,老秦正向他汇报情况。 “她真是这么说的?”沈知凌挑眉。 老秦道,“是的,太太和陈小姐没有争吵扯头花,太太的反应挺平静的,似乎早就不在意陈小姐的存在了。” 沈知凌闻言心头松懈了几分,薄唇扬起浅弧,“也可能因为你在现场,她不好表现出来,这个女人很擅长伪装情绪。” 老秦尴尬地说,“先生,我认为您还是可以信任太太这一次的,我觉得她和赵闻州是真的没有什么旧情可言了。” “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爱。”沈知凌眯着眼睛道,“继续盯紧了。” “是。” 关月梨站在一旁,将老秦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咬紧了唇,有点不甘心。 之前她专门去了迟绯晚所就读的大学打听过她的事迹,虽然她已经毕业七年,但是学校论坛上还流传着她的事迹。 那些古早的帖子惟妙惟肖地讲述了当年作为校花的迟绯晚是怎么与隔壁北舞的校花掐架的。 两人几乎闹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 迟绯晚甚至因此被陈雨菲多次报警,控告她骚扰,更是被学校通报批评,险些中途被开除。 如果不是赵闻州走得决绝,带着陈雨菲举家移民美国,迟绯晚恐怕真的要闹到难以收场的地步。 七年的时间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至少它足以在人的心底留下一道疤。 而这道疤只要揭开,就必然是鲜血淋漓的。 迟绯晚不可能这么淡定! “沈总,我建议您,还是回家看看太太吧……”关月梨的眼底浸着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为什么?” “太太现在,一定在家里默默垂泪呢。” 沈知凌眼神一滞,嘴角的笑容收敛下去。 他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车钥匙,起身往外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关月梨嘴角笑容更甚,她就不信,迟绯晚今天就没有一点受到动容,但凡她露出一丝对赵闻州的伤感,想必沈知凌都不会轻饶她吧? 第62章 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赵闻州走了一个小时以后,还是接到了餐厅打来的电话。 经理客客气气道,“赵律师,不好意思打扰您,请问您认识陈雨菲小姐么?” 赵闻州闻言,心里一顿,有了股不祥的预感,“她怎么了?” “她把我们店给砸了,刚才核算了一下成本,一共是32万,她身上钱不够,说是让我们来找您。” 赵闻州闻言顿时一阵头大,他深吸气,对经理道,“知道了,我这就过来。” 赔了人家餐厅一笔钱,他心情烦闷至极,黑着脸拽着陈雨菲迅速走出餐厅。 陈雨菲跌跌撞撞跟着他,眼睛通红,“闻州哥,你还是在意我的对吗?你没有见死不救。” 赵闻州捏了捏胀痛的眉心,开门见山问,“是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什么?” 陈雨菲愣住。 赵闻州却没有心思兜圈子,“如果没有人给你提供情报,你不可能精准找到我住的酒店,也不可能随时都知道我在哪里,跟踪到咖啡厅来,说吧,是谁告诉你的这些?” 陈雨菲没想到神秘人的事情赵闻州竟然已经知道了! 她颤了颤唇角,拼命摇头,“不……没有,我……我不知道……” 她心慌极了。 如果让赵闻州知道了神秘人的身份,那么以后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人来给她通风报信,告诉他赵闻州的下落了? 赵闻州只觉眉心跳得更加厉害,他蹙着眉头,对陈雨菲道,“你知道那些人其实是害我的吗?你想要当帮凶吗?” “帮凶?怎么会呢……他们为什么要害你?”陈雨菲禁不住套话,三言两语,就被赵闻州给哄骗了。 赵闻州抿唇,一本正经道,“总之,他们就是在利用你对付我,你告诉我他们是谁,如果你隐瞒,就只能证明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也不会再原谅你。” 陈雨菲闻言急忙开脱道,“我怎么可能和他们是一伙的?” 她立刻拿出了手机,将那条匿名信息展示给赵闻州看。 赵闻州睨了一眼那个账号,眯了眯眼睛,他虽然只是个律师,但是他有的是办法查出躲在这个账号后面的人是谁。 他没收了陈雨菲的手机,“这手机我没收了,回头补你个新的。” 赵闻州拿着手机没有回住处,而是直接去了京州监狱。 这个地方他已经来了不止一次,但是这次过来,他却不是为了见迟钧行。 梁墨在狱警的监督下,戴着手铐脚镣坐到了椅子上,隔着一道玻璃,他那张暗沉青紫的脸上早就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你是谁?” 他看着玻璃外的赵闻州,对着电话听筒问。 赵闻州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闻州,是个律师。” “我没请律师。”梁墨慢吞吞地说。 “我知道。”赵闻州面色沉稳,言简意赅,“我可以接手你的案子。” “你要接手我的案子?”梁墨眼中终于有了光,“你有什么条件?” …… 迟绯晚没想到,沈知凌会这么早回家。 车子停进院子的时候,她从二楼探头张望,一阵风吹过,沙子眯了眼睛。 迟绯晚揉了揉,眼圈顿时一片通红。 她没在意,披上一件外套,下楼去迎接。 刚在客厅遇见沈知凌,她就明显发现男人的脸色不太对,瞳眸漆黑阴冷一片。 迟绯晚站着没敢动,直到男人阔步走到她跟前,她才有些尴尬地幽幽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男人蓦地一把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坐在窗台上,居高临下俯视她,“眼睛怎么了?” 带着质问的口吻。 迟绯晚不太明白他这是在为什么而生气,她小声道,“刚才露台风大,沙子吹眯了眼睛。” 沈知凌心里冷笑,还真是借口都不知道找个好点的,总这么老套。 他邪肆地笑了笑,勾着她的下巴,柔声说,“要不要我替你吹吹?” “好。” 迟绯晚将脸扬起来。 沈知凌没料到她竟然做戏还做全套,暗暗叹息这个女人真是好演技。 不过,他还是主动扒开女人的眼睑,替她吹了吹。 吹着吹着,他充满男性阳刚气息的吻就落在了迟绯的脸上,迟绯晚只觉得浑身发痒,但她没有拒绝男人的吻,而是缠着他的脖子,吻得更深。 过了一会儿,她抽空唤气,捧着沈知凌的脸,突然道,“其实,我今天遇见前情敌了。” “哦?” 沈知凌眉头一扬,似乎颇感兴趣,他勾唇笑着问,“在哪里?” “在和赵闻州见面的餐厅,她一上来就质疑我,觉得我和赵闻州还余情未了。” 迟绯晚说得很坦然。 沈知凌的眸底划过一缕寒意,不动声色地问,“然后呢?” “其实我以前挺讨厌她的,可是这一次,当我看着她近乎崩溃地指责我时,我突然想起了你。” 迟绯晚幽幽地说着,表情凝重。 “想起了我?”沈知凌闻言一愣。 “对。”迟绯晚点点头,“就像你一样,对这段关系没有安全感,会因为任何风吹草动而质疑对方的忠诚度,然后患得患失。” 女人的声音轻柔动听,沈知凌浑身蓦地僵硬!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迟绯晚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评价。 他对这段关系没有安全感吗? 可明明,他才是主导关系的那一方,迟绯晚只是他将养在笼子里的一只金丝雀…… 第63章 替身 沈知凌扣着她的下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做?” 迟绯晚搂紧他的脖颈,冲他一笑,“当然是,努力让你获得安全感。” 沈知凌低头在她唇上烙下一个印记,“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有安全感。” 如此温情脉脉,几乎让迟绯晚产生了错觉,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当初恋爱的时候。 迟绯晚无法否定这份感情,毕竟他们之间有过生死与共的经历,都对彼此不离不弃。 除了沈知凌对她的控制欲太强之外,她几乎找不到离开他的第二个理由。 而她也在努力尝试改变这个男人。 可她不知道,有时候,表面的平和也许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有的人看似一切正常,实则已经病入膏肓…… 夜深露重。 男人如往常一样在她身上发泄了一番,迟绯晚感觉有些不适,去浴室洗了很久,出来时,看见沈知凌竟靠着枕头睡着了。 他五官冷硬,眉眼紧闭,薄唇也抿得很紧,睡得不是很安稳,“星……” 凑近了,迟绯晚听见了他的呓语声。 她不由伸手抚平男人眉心的褶皱,轻声道,“睡吧,星奈在隔壁,有李婶带着。” 沈知凌握紧了她的手,身体变得愈发紧绷。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岁月里。 父亲嗜赌如命,酗酒、家暴,15岁那年,终于被讨债的打死,母亲改嫁,将他丢给了年迈的爷爷…… “沈知凌,放学一起回家?” “这是我妈妈从比利时带回来的巧克力,送给你!” 明亮的眼睛,像是天空闪耀的星星。 那个女孩热情开朗,活力四射,总是追逐着他阴郁冷沉的背影。 只可惜,她有专属司机,坐劳斯劳斯回家,而他只能骑一辆老一辈淘汰下来的二八大杠,一个富贵,一个穷酸。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滚远点!以后别再缠着我!” 他冰冷的呵斥。 后来,她真的滚了。 葬礼那天。 他站在灵堂看着她的遗像,有人过来招待他,他却落荒而逃。 画面一转,瓢泼大雨中,女孩躺在冰冷的泥地上,脸色苍白,脖颈有一道致命的勒痕。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愈发急促。 一步步朝她走去,他心脏狂跳着伸出手去试探她的鼻息。 可下一秒,梦里死去的人却睁开了哀戚的双眼,大声控诉他,“沈知凌,为什么不理我?明明只要你一回头就能看见我!你明明可以救我!” 一声声哀怨的控诉回荡长空,沈知凌惊醒了,后背被冷汗打湿。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很久,才发现怀里还抱着迟绯晚,女人香软的气息,给足了他安全感,令他不由缓缓收紧臂弯,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大口呼吸。 那个纠缠着他的梦魇,才终于消散而去。 “做噩梦了?”迟绯晚还没睡,自然是发现了沈知凌的异常。 她轻拍他的后背,小声问,“梦见什么了?” 沈知凌微微眯起眼睛,大脑有些放空,自从和迟绯晚在一起,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那个人了。 迟绯晚是他的解药,是能治心病的解药。 只有拼尽全力抓住她,才能弥补内心的那个缺口。 平复了情绪,他勾起女人的下巴,低头与她缠绵,一吻结束,他凑到迟绯晚的耳边有些恶劣地说,“梦见了死人。” 迟绯晚心口一滞,“啊?” “呵,吓唬你的。”他冲她邪肆一笑,反手一把抱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迟绯晚不知道是什么激起了男人的兴致,不过五年婚姻,他向来在这方面很随心所欲,需求也旺盛。 只是今天,他的欲望来得格外强烈。 “别……别弄了!我刚洗过澡……” 迟绯晚阻拦不了他。 沈知凌借着刚睡醒的惺忪迷糊劲儿,再次狠狠要了她一番。 酣畅过后,他放空的意识才渐渐回笼,突然就觉得一阵索然无味。 “若我是太太,哪怕心里再爱,也不敢爱了……” 想起白天关月梨的那番话,明知是挑拨,沈知凌心里还是梗了根刺。 解药? 呵,就连这颗就要也是他强行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她只是像她,却根本不是她。 思及此,沈知凌给迟绯晚擦拭身体的毛巾一顿,眼神淡漠,将毛巾塞进女人掌心里,“你自己清理一下,我有点事,要出去。” “现在?”迟绯晚一愣,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钟。 “嗯。” 沈知凌不发一言,起身自顾自穿上衬衣和西装外套,推门往外走去。 他突然沉默,一定是心里有事。 迟绯晚咬唇,苦涩地想,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打开沈知凌的心呢?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她撑着身子,自己去洗澡。 走进洗手间,看到镜中狼狈的自己,迟绯晚没来由地鼻尖一酸。 因为委屈,也因为腹部的坠痛感。 这一夜,迟绯晚几乎没怎么睡。 第二天早上,保姆刘婶敲门喊她吃早上,推开门吓了一跳,“太太,您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疼……” 她虚弱地喊了一声。 刘婶伸手一摸她额头,才发现她发了高烧,慌不择路去叫医生。 “发烧吃不了退烧药,只能用中药吊着。”何医生来了以后,给她开了药方子,望着她憔悴的模样,颇有些同情地摇头叹了口气。 “沈先生呢?我有些话要交代他。” 迟绯晚突然就经不住红了眼眶。 沈知凌吗? 他昨晚凌晨出去后,就一夜未归。 而她从他走后就开始身体不适,高烧软绵到下床喊人都做不到。 第64章 赵闻州出事了 沈知凌中午到家后,神色也是紧张的,他将她拥入怀里安抚,柔声道歉,“对不起,都怪我,昨天不该匆匆忙忙。” 迟绯晚原本是有怨言的,可听到男人的道歉又心软了下来。 都说怀孕会导致激素水平失衡,脾气变大,迟绯晚却是反着来的。 太强的共情力,让她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想抱怨他人。 “最近公司压力大吗?”她抬头询问,明明自己都虚弱的要命,却还在关心他。 沈知凌吻了吻她的额头,“我能扛得住。” “如果可以,我希望做你的倾听者。” 她认真地看着他,那样坦荡的目光,盯得沈知凌一阵心虚。 昨天凌晨跑出去,是因为情绪反扑,根本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情,但他只顾自己情绪,不顾她的安危,确实害她受苦受累了。 沈知凌心中还是愧疚的。 “没关系,你是孕妇,不是情绪垃圾桶,那些琐碎的事情,我不想扰你心烦。” 他温声细语,轻抚她的额发,发誓道,“都是我不好,昨天太莽撞了,从现在起,直到你生下孩子,我都尽量忍着不碰你。” …… 迟绯晚是惯会自我开导的,之后的几天,沈知凌的确老实了不少,工作忙碌起来,也正常报备行程。 迟绯晚也开始把精力放在了工作上,撰写新闻文案。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再没有接收到赵闻州的消息,秉着礼貌的原则,迟绯晚没有催促,其实她也挺心急,私下里利用报社的关系也在查迟家案子。 正因为自己在查,所以她深知这个案件的难度。 赵闻州一定是没有线索,才不联系她的。 然而,在她不知情下,此时的沈知凌和赵闻州已经暗地里较劲了好几个来回。 星跃集团,总裁办。 “沈总,赵闻州那边的几个大案子,都被我们的人搅黄了。” 关月梨站在总裁办公椅前,恭恭敬敬汇报。 沈知凌手里夹着一根雪茄,淡淡道,“他怎么说?还是要替梁墨打官司?” “是的。” 关月梨道,“这个赵闻州摆明是在故意和你作对,他若是参与案件,会不会对您不利?毕竟以我对他的调查,他业务能力很强。” 沈知凌眯了眯眼,吸了一口雪茄,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冷哼一声,“他这是在找死。” …… 迟绯晚接到陈雨菲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赶报告。 稿件快要收尾,她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摁了接听键,“喂?” “迟绯晚!你快来医院!闻州哥出事了!” 陈雨菲的声音带了哭腔。 迟绯晚心里咯噔一顿,手机掉在了地上。 医院走廊,灯火通明。 迟绯晚匆匆赶到急救室的时候,抢救还没结束,陈雨菲坐在走廊上,哭得泪如雨下。 抢救室的灯就在这时熄灭了。 主治医生走了出来,陈雨菲连忙冲上去一把抓住医生的手,“怎么样了?需不需要输血?抽我的!我是o型血!” 医生摇摇头,“没必要输血,病人情况已经好转。” 陈雨菲闻言这才泄了口气,贴着墙壁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迟绯晚走上前去搀扶她,陈雨菲抬起婆娑的泪眼,恶狠狠地瞪着迟绯晚,“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让他回国,他也不会发生车祸!都是你害了他!” 迟绯晚心情沉重,见陈雨菲也浑身是血,她没理会陈雨菲的指责,拉起对方,“你受伤没?现在不是争论是非的时候,你先去检查。” 陈雨菲一把将她推开,“我用不着你在这儿假惺惺!” 她想起刚刚的一幕,眼泪再次扑朔朔滚落。 今天她本来是想找赵闻州继续打感情牌,可是他不理她,她追着他一路无理取闹,这时候来了一辆轿车,笔直朝他们撞过来。 赵闻州将她推到了马路边,自己却被车撞飞了好几米。 她冲过去抱他,哭着问他为什么要救她? 他却只是释怀地一笑,“这样,我便不欠你了。” 陈雨菲想到赵闻州浑身是血说这句话的样子,就忍不住崩溃。 一旁的护士认出了迟绯晚,“你是沈太太吧?孕妇还是离这些是非远一点,这位小姐没受伤,血是抢救室里那位男士的。” 迟绯晚感激地冲护士点点头,“那就好。” 这时,赵闻州被从抢救室推了出来,他人还是清醒的,手术结束后,他在里面睡到麻醉药效消失,此刻整个人有些恍惚。 “病人家属,病人只是腿部骨折,大面积挫伤,外加脑震荡,情况已经相当不错了。” 陈雨菲闻言,哭着扑上前,“闻州哥,你感觉怎么样?” 赵闻州涣散的目光却落到了迟绯晚的身上,缓缓朝迟绯晚伸出手,薄唇微翕,吐出一道低沉的呼唤:“小晚……别走……” 迟绯晚心里咯噔一顿。 “小晚”是赵闻州七年前对她的称谓,这么多年,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有人这样叫她了。 沈知凌通常喜欢连名带姓地喊她。 后来赵闻州回来,也只是客气地叫她绯晚。 她顿了顿,站在原地没有动,心情有一丝复杂。 赵闻州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麻药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他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迟绯晚在病房外的座椅上等了足足三个小时,直到天快擦黑,陈雨菲才从病房出来。 她冷着脸对迟绯晚道,“闻州哥要见你,你进去吧。”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这样有点自私,守到现在,只是为了确认赵闻州还能不能继续查案。 推开病房门,迟绯晚抬脚走进去。 赵闻州已经清醒了,穿着病号服的他依旧成熟稳重,见她进来,他脸上流露出一丝歉意,“等很久了吧?真是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迟绯晚摇摇头,“不麻烦,闻州哥,陈雨菲说你出车祸后,叮嘱她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赵闻州也不兜圈子。 他抿了抿薄唇,醇厚的嗓音响起,他直截了当道,“小晚,你真的了解沈知凌么?” “你这是何意?”迟绯晚愣住了。 赵闻州接着道,“我查到了一些关于他的秘密,你想不想听?” 迟绯晚脸色冷了下来,虽然她一直知道沈知凌心里藏着事情,很少向她坦露,可是赵闻州堂而皇之查他,还是令她感觉到一丝微妙的不适。 “你查他?为什么?”迟绯晚语气冷淡地问。 赵闻州盯着她的脸,看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嫁给一个人渣。” 第65章 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赵闻州没卖关子,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你也认识梁墨,他和沈知凌9年交情,被沈知凌坑进大牢,梁墨只不过委托我替他翻案,沈知凌就一直找我麻烦。”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神讳莫如深地望着她,“你以为这次的车祸只是一场意外?” 迟绯晚呼吸一滞,“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听出来了,赵闻州是在暗示她,车祸是沈知凌安排的。 但她不信! 赵闻州见她神色戒备,心尖不由一刺,“绯晚,沈知凌并非良人。” “闻州哥!你别说了……” 迟绯晚打断赵闻州的话,一时难以消化这些信息。 在她看来,沈知凌虽然确实和五年前判若两人,但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买凶杀人,那是死罪! “小晚,不管你信不信,沈知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都是事实。” 从赵闻州的言辞中可以看出,他对沈知凌很不满,话也说得直白,完全不避讳迟绯晚和沈知凌的关系。 诚然,他从来不是会去取悦别人的个性。 毕竟不管七年前,还是现在,迟绯晚都是有求于他的那一方。 骄傲如他,从来我行我素。 迟绯晚攥紧了掌心。 她觉得赵闻州过分了! “赵律师,既然您怀疑我丈夫,烦请您拿出证据再来指控。您是专业律师,怎么也说这种不专业的话?”她抬头与他对视,语气不卑不亢。 赵闻州脸色一白,他不是因为迟绯晚的言辞犀利而受打击,而是因为她在自己和沈知凌之间,早已划分了亲疏远近。 向来从容的他,第一次急于去辩解一件事,“小晚,你听我说……” “够了!” 迟绯晚现在头脑很乱,她突然站起来,打断了赵闻州的话,“我该回去了,你说的这些,我会去核实的,如果沈知凌真如你所说,用了卑鄙的手段对付你,我绝不会姑息。” “但是,如果我发现,事情并非如此,我也可以保留赵律师对我丈夫名誉诋毁的控诉权。” 她说完,径自转身,大步走出病房。 赵闻州眼神写满了震惊和受伤,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依稀似回到了七年前,他们的身份进行了一次交换。 他突然就开始后悔了。 后悔当初不该走得那样决绝。 当初他以为,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彼此时间冷静,他以为只要他回头,迟绯晚还会在原地苦苦等候他。 可原来他错了。 从前她的爱与执着可以完完全全属于他,如今也能完完全全属于别人。 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迟绯晚回到家后,心神不宁,虽然在赵闻州面前,她无条件选择维护沈知凌,可其实她并不是没有动容。 当初沈知凌那么排斥赵闻州,那么介意赵闻州,一个人的习惯真的会轻易改变吗? 四点钟的时候,女儿放学了,接她回家的是沈知凌。 “妈咪!” 小家伙一下车就朝她飞扑过来。 迟绯晚摸了摸奈奈的发旋,柔声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是爸比的车车快!” 沈知凌似笑非笑地靠在车门上,对迟绯晚道,“今天下班早,不如出去吃吧?” “好耶!”小星奈兴奋得手舞足蹈。 迟绯晚也没有什么异议,其实自从怀了身孕,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陪过女儿了,她点点头,“好。” “那上车吧。” 沈知凌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小星奈也快速爬到后车座的儿童座椅上,自己乖乖扣上安全带。 迟绯晚坐上车后,沈知凌也跟着坐到了主驾室,他状似不经意地扭头瞥了她一眼,英贵清冷的脸上神色淡淡的,“今天出过门?怎么换了常服?” 他这一问,看似随性,迟绯晚却没来由身子紧绷起来。 “嗯。”她淡淡应道。 沈知凌点燃发动机,轻踩油门,驱车往外驰,边开车,边道,“去哪儿了?” “赵闻州出了车祸,陈雨菲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看看他。” 迟绯晚屏住呼吸,眼角的余光不由留意沈知凌的表情。 可是他的表情实在太平静了。 “哦。伤得重不重?”沈知凌淡淡地问。 迟绯晚心里没来由觉得古怪。 “不重。”她回道。 “沈知凌。”她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转过脸来,认真地看向男人,突然发问,“赵闻州的车祸是你安排的吗?” 前方红灯,男人猛地一脚踩下刹车,原本平淡的脸上瞬间涌现出阴沉的气息,他抿唇,没有回答迟绯晚的话。 迟绯晚就知道,自己踩到对方的雷区了。 这个问题,她不该问。 或者说,不该问得这么直白。 毕竟孩子还在车上。 可沈知凌的态度,证明十有八九赵闻州没有撒谎。 迟绯晚的心突然就沉到了谷底,说不上来的滋味,甚至觉得下午在赵闻州面前发誓维护沈知凌的自己,有点蠢得可笑。 迟绯晚不是什么圣母,但也有正常的三观。 如果沈知凌真干出了买凶杀人的事,她不知道要如何欺骗自己继续维护这场婚姻。 一顿晚餐,两个各怀心事的成年人在孩子面前扮演恩爱。 结束的时候,到家已经晚上九点。 迟绯晚让刘婶出来先把奈奈带进屋,奈奈在后排睡得香甜,刘婶将她抱起来的时候,都没醒。 沈知凌本想下车,迟绯晚却突然伸手扯住了男人的衣角,“你等会儿再下去,我们谈谈。” 沈知凌皱眉,重新关上车门,坐回驾驶舱。 等刘婶走远,迟绯晚才开口,“你不打算辩解一下吗?” “辩解什么?” “赵闻州的事情。” “有什么好辩解的?你若相信我,便不会问这个问题。”沈知凌态度冷漠,清冷的俊脸带着一丝不耐,却还是笑了笑,笑容有些渗人,“绯晚,我已经不再干涉你做事,给了你足够的自由,难道,你现在要来干涉我做事了吗?” 迟绯晚心尖凉了半截。 她清眸圆瞪,“真的是你?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是我又怎么样?不是我又怎么样?”他终于耐心耗尽,幽暗的眸底透着森寒,压低声音警告,“迟绯晚,做好你份内的事情!” 迟绯晚浑身僵硬,她看着沈知凌,一瞬间觉得这个男人无比陌生。 前段时间的温情脉脉,体贴入微,好似做梦,现在梦醒了,他又变回了从前那个阴晴不定,冷漠自私的人。 迟绯晚呼吸有些急促,抖着手去掏手机。 沈知凌发现她的异常,看过来,见她红着眼眶,哆嗦着就要拨打110。 他眼神一凛,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用力丢出窗外,沉声低呵道,“你干什么?!” “报警。” 迟绯晚瞪着他。 第66章 冷战 沈知凌瞳孔瑟缩,漆黑冰冷的瞳眸充斥着震惊和难以置信,半晌,他突然冷笑一声,解开安全带,倾身靠了过来。 他身上的低气压,震得她说不出话来。 沈知凌眸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流连,伸出指腹,轻轻勾起迟绯晚的下巴,用力一抬,“你再说一遍!你要为了一个外人,报警抓你老公?” 迟绯晚挣脱开他的束缚,其实打报警电话只是她一时置气。 她气得是沈知凌的态度! 明明有了误会说开就好,可他偏不配合! “那你解释!” 迟绯晚没好气地说。 沈知凌太阳穴突了突,加大了掐着她下巴的力道,冷笑,“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解释了你就会信?” “我信。” 正是因为信任她,她才要当面找他问清楚,而不是听了赵闻州的几句话,就在心里猜忌他,误会他。 她不明白,明明每一次她都做到了坦诚相待,为什么沈知凌总是钻牛角尖。 沈知凌看着她眼神里的坚定,嘴角的笑容越裂越大,透着一股平静的疯感,“你知不知道,赵闻州在帮梁墨打官司?梁墨和我现在是敌对势力,他帮梁墨,就是与我作对,我只不过是交代手底下人,给他点颜色看看,至于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我从不过问。” “怎么样?答案满意了吗?” 他甚至将她拽到跟前,讽刺地盯着她看,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迟绯晚!赵闻州不过才回来半个月,你整个魂儿都被他勾走了!事事都向着他!现在听说他出了车祸,就急急忙忙跑来兴师问罪。” 沈知凌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放轻下来,“当初我出车祸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我?那时候,你一心只想要逃离我。” 迟绯晚心尖一阵泛酸,想起那一次他们最激烈的争吵。 那次她是真的被逼急了,才不得已向他提了离婚。 可没想到,当天夜里,他就酒驾出了车祸。 迟绯晚很想说,沈知凌真的很能作,很能闹,可也很懂得如何拿捏她的心思。 刚才她明明还义愤填膺,为赵闻州打抱不平,为沈知凌的恶劣行径而有所不齿,可现在却被他三言两语就拿捏住了。 现在她只觉得心疼。 “沈知凌,你自己好好想想,那次到底是谁的问题!”迟绯晚尽可能保持理智,和他讲道理。 沈知凌却不愿再多说,“够了,你打算在这儿和我争执到何时?大不了等我回去给下属打电话确认一下怎么回事。如果真是他们所为,我回头赔偿赵闻州的损失。” “只是赔偿损失吗?这种违法乱纪的下属,留在公司就是个定时炸弹,应该予以开除,并且送到刑警大队。” 迟绯晚不想看着他走弯路,忍不住态度也严肃了几分。 “知道了。” 沈知凌语气随性又慵懒,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径自走出了轿车。 迟绯晚下车后,沈知凌已经上楼进了书房。 看着楼上亮起的灯,她幽幽叹了口气,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刚刚被沈知凌给扔了,她低下头,开始在院子里找手机。 与此同时,二楼书房。 沈知凌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迟绯晚,拨通了手中的号码,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女人恭敬的嗓音,“沈总,请问有何吩咐?” “赵闻州的车祸,是你找人安排的?” 沈知凌在电话里,语气严肃。 关月梨吓得心里瑟缩了一下,不敢说话,过了很久,才一咬牙承认,“是的,他很不懂规矩,不过我只是让司机吓唬他一下,别真把人给撞死撞残。他现在的状况很稳定。” 沈知凌闻言清冷的嗓音愈发幽寒,“下次不准再自作聪明了,自己去财务部罚款3000。” 关月梨心里咯噔了一下。 其实在这里做总裁秘书薪资不算高,虽然她并不指着这点工资生活,可是3000块钱也不算少了。 关月梨咬了咬唇瓣,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知道了沈总。” 沈知凌没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天晚上,夫妻俩闹了别扭,没有同房睡,迟绯晚睡在了儿童房,沈知凌则是宿在了书房。 翌日一早,沈知凌便去了公司。 10点左右,他走进财务部,想调取数据资料,听见里面传来员工的议论声。 “关秘书今天早上被boss罚钱了,罚了3000呢!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要说业务能力,秘书部就属关秘书最厉害了。” 沈知凌皱眉敲了敲门,里面的议论声才停止。 他拿了资料回办公室,刚上电梯,就撞见了关月梨。 “沈总。”关月梨垂着眼眸,眼底带着一丝委屈,气色不太好,显然是昨晚一夜没睡好。 沈知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淡淡开口道,“下午陪我去一趟发布会现场。” “是。” 下午的发布会时间短暂,只有两个小时,不过赞助商送了一套价值100万的珠宝。 关月梨将珠宝收起来的时候,刻意对沈知凌腼腆地一笑,“沈总,这套珠宝拿来送给太太当礼物,太太一定会很高兴的。” 沈知凌瞥了一眼关月梨手里的珠宝,是蓝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将目光移到了关月梨的脸上,“喜欢吗?” 关月梨顿时愣住,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他,“我……我吗?您是问我喜不喜欢,还是问太太喜不喜欢?” “问你。”沈知凌淡淡道。 关月梨心花怒放,“那……那当然是喜欢的呀!” “喜欢就送给你吧。”沈知凌的语气云淡风轻,说完这句,就再也没有多看那蓝宝石一眼。 关月梨不敢置信,“您是说真的?这宝石价值100多万呢!” “那又怎样?”沈知凌打量着关月梨的表情。 关月梨局促地说,“太贵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您该送给太太才对。” “呵。”沈知凌突然轻笑一声,冷冷道,“她才不稀罕。” 毕竟,当初她连结婚纪念礼都能拱手让人。 他不由多看了两眼关月梨,心想,这才是收到恋慕之人送的礼物时,该有的反应。 迟绯晚那么清高,就算送给她,她也不见得真心喜欢,更不会这般宝贝,与其这样,还不如送给关月梨。 起码她还知道感恩。 第67章 两个人的婚姻,三个人太挤 关月梨塞翁失马,前脚刚被罚了3000块,后脚就收到了沈知凌送的百万珠宝。 这个消息,在公司不胫而走。 第二天一早,关月梨来公司上班的时候,听见同事们在议论。 “你们说,沈总是不是对关秘书有意思啊?价值百万的珠宝说送就送。” “沈总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沈太太还来过公司几次,人美又有气质,不过,到底是不如关秘书年轻。” “就是,再有气质,成天围着孩子转,也要人老珠黄了。” “你们在嚼什么舌根?”关月梨突然走出来,对众人厉声呵斥道,“老板的闲话,也是你们该说的?” “关秘书,你不是昨天刚收了沈总送的礼物么?在这儿装什么?” “就是,之前听说你被罚,我们还同情你来着,想不到是你和老板之间的情趣啊。” “住口!”关月梨涨红了脸,“你们诋毁我可以,不许诋毁沈总!” 沈知凌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一群员工围在一起,说长道短。 年轻秘书和老板的八卦永远是办公室最热门的话题。 沈知凌冷冷地站在那儿没动,有人看见了他,吓得赶紧回工位上了。 没发现他的,也被其他人提醒拉走。 只有关月梨还站在原地,委屈地掉眼泪,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沈知凌的存在,转过身,慌乱地擦了擦眼泪,恭恭敬敬道,“沈总,您来了?” “嗯。”沈知凌目光严厉地扫视周围一圈,记住了那几个说闲话的员工,继而对关月梨道,“晚上有个聚会,你随我一起去。” “是。”关月梨怯懦地点点头。 沈知凌一走,办公室就炸开了锅,众人再也不敢小瞧关月梨,有人甚至过来拍马屁。 “关秘书,刚才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是啊,关秘书,千万要在boss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啊,我不想被开除。”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沈知凌刚才当着众人面,让关月梨陪他去酒会,就是变相得在给她抬身价。 谁要是再敢乱嚼舌根,就是在和boss作对,等着被穿小鞋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有什么资格在沈总面前说话?我只是个秘书罢了……” 关月梨嘴上谦逊,心里却得意极了。 哼,要不是知道沈知凌最吃这套,她才不会轻易放过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夜色已深,万家灯火。 迟绯晚有点着急,沈知凌一天没动静,她还是打给了老秦才知道男人今晚有个酒局。 反反复复地翻看着手机里的微信聊天记录,她最早一条消息发布时间是中午11点,最晚一条是刚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迈巴赫驰进庭院,迟绯晚连忙出去迎接。 只见,迈巴赫车厢里,一男一女相拥着。 车门这时打开,沈知凌醉醺醺地靠在一个年轻女孩的身上,从车上下来,女孩穿着精致的露背礼服,她将沈知凌的手臂架在脖子上,扶着他往前走。 沈知凌高大魁梧的身躯整个压在她纤白年轻的身上,那画面暧昧无比。 迟绯晚脸上的神色凝滞了。 “太太,麻烦让一让,沈总喝醉了,我得送他回房。” 关月梨抬起妩媚的眸子,冲迟绯晚勾唇一笑,赤果果的挑衅! 迟绯晚脸色苍白,站在原地没动,整个人已经气得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她平复了两秒,才控制住情绪,“老秦,把先生扶到沙发上。” 老秦一脸为难,“这……” “怎么?我请不动你?” 她看上去似乎生气了! 而她越生气,关月梨心里就越暗爽! 几个月前在这个庭院里所受到的羞辱,如今总算是一雪前耻了! 她低头柔声对沈知凌道,“沈总,太太不让我进屋,不如就让老秦扶您进去吧。” 沈知凌喝得烂醉,神智其实比往常都要清醒,他靠在关月梨身上,抬起猩红的眼眸看向迟绯晚,突然发出一声嗤笑,“这里!” “是我家!” 沈知凌口齿清晰,英贵清冷的脸上带着微醺,咬字音很重,“我说让谁进,谁就能进!” 关月梨强忍着上扬的嘴角,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太太,您也听见了,沈总喝醉了,他非得让我扶他进屋才肯。” 迟绯晚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她漆黑清澈的眸子因为气愤而泛起湿润。 她看着关月梨,语气冰冷,“他想让你进,可以,让他先把我赶出去!” 兴许是迟绯晚这次态度严肃且较真,沈知凌酒醒了。 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一把将关月梨推开,有些扫兴,“你先回去,让老秦送你走。” 说完,他自己扶着门,跌跌撞撞进了屋。 看见沈知凌进去了,关月梨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不过,她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不能浪费这绝佳的报仇机会。 转身之际,她一脚踩中裙摆,摔倒在了台阶上。 与此同时,一枚蓝宝石掉了出来。 迟绯晚觉得这宝石有些眼熟,上次和沈知凌参加拍卖会,认识了沈知凌的合作商姜太,前几天,姜太给她发了宝石的照片,说是她亲手为迟绯晚挑选的,准备在与星跃集团合作的产品发布会上送给她。 “哎呀,沈总送我的宝石!这可是价值百万呢!摔坏就可惜了” 关月梨的语气虽然柔柔弱弱,却一副小人得志嘴脸。 迟绯晚没想到沈知凌竟然把合作商给他太太准备的宝石送给了关月梨。 她心中讽刺,突然就丧失了缠斗下去的欲望,没兴趣在这儿和关月梨继续演戏了,她转身进屋,顺势关上了大门。 门合上后,屋外关月梨期期艾艾的哭诉声,渐行渐远。 迟绯晚背靠着门板,脸色苍白,家里的佣人们看见她,神色各异,都不敢上前触霉头,纷纷躲进了保姆房。 她感觉眼眶火辣辣的,鼻尖酸涩,控制住了眼泪,吸了吸鼻子。 客厅里,沈知凌和衣躺着,英贵挺拔的身材占据了整张沙发,修长笔直的双腿架在茶几上,他手臂横在鼻梁上,睡得不是很安稳。 迟绯晚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到保姆房敲门。 来开门的是刘婶。 迟绯晚面无表情道,“去给先生炖一碗醒酒汤。” 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第68章 迟绯晚,你敢! 沈知凌酒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他脑子里有点断片,起身准备回主卧,推开卧室的房门,才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走到儿童房门口停下,想起女人那天义愤填膺指控他的样子! 他眼神阴鸷了几分,放在门把上的手又收回。 这次是她先招惹了他,所以他不打算轻易低头。 翌日一早,沈知凌下楼没看见迟绯晚。 往常女人总是起得比他早,因为女儿每天要上学,虽然家里如今请了三个保姆,但迟绯晚还是习惯性地早起给孩子准备早餐。 每天他醒来下楼总能看见她忙碌的身影,哪怕是之前的几次冷战期也不例外。 今天是怎么了? “太太呢?” 他冷着脸一边慢条斯理地用餐,一边询问身边的刘婶。 刘婶的表情有些僵硬,“回先生,太太已经送小姐去学校了。” 沈知凌眉头紧锁,顿时没有了任何食欲,端起一次性咖啡纸杯,直接出门…… 接下来几天,家里的气氛开始微妙。 沈知凌早出晚归,次次都不见迟绯晚踪影,早上起来她送女儿去学校了,晚上下班,她已经在女儿房间歇下了。 他暗暗感到窝火,也很清楚,迟绯晚这是在故意冷落他。 这天中午,沈知凌回到家,迟绯晚还在房间写新闻稿。 他推开门进来,不动声色来到迟绯晚身后。 房间里骤然冷冽的低气压,还是让女人一瞬间就感应到了,不等沈知凌强悍的气息靠近,迟绯晚直接冷着脸合上了笔记本,起身走人。 “去哪儿?” 一双遒劲的大手猛地扣住她的手臂,沈知凌语气有些阴狠,“什么意思?嗯?我不干涉你的自由,不代表就能由着你躲我!迟绯晚,我们多久没过夫妻生活了?” 迟绯晚狠狠瞥他一眼! 他果然满脑子只想这些事!除了这些事,她这个妻子在他眼里便再无任何价值! 迟绯晚淡粉的唇紧抿,凝脂般的漂亮面孔冷得没有一丝表情。 她一点点将他扣在肩膀上的手指掰开,笑着道,“所以沈总打算继续拿你的权威来压我一头了吗?” 沈知凌目光冷淡,居高临下,“迟绯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迟绯晚冷笑,“也是,您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集团总裁,身价上亿,车子是您的,房子是您的,我不过是您豢养的一只金丝雀,纵使有沈太太这个头衔,也终究是您施舍给我的一点恩惠罢了。” 沈知凌听她这么说,终于想起了什么,他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你这是怎么了?谁又得罪你了?” 望着她委屈泛红的双眼,他笑意更浓,“不如让我猜猜,是不是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让秘书送我回来,所以你吃醋了?” 迟绯晚的眼圈更红了! 她瞪向沈知凌,望着他这副玩世不恭无所谓的态度,心中只觉得委屈又讽刺,“吃醋?” “你该不会觉得你这是在和我玩情趣吧?沈知凌,我一点不觉得这样有意思!” “你若是移情别恋了,你就给个准话!我们和平分手,我退位让贤!” “你若还爱我,就请你一心一意对我,不要用各种无聊的把戏来一次次试探我!” 她越说越激动! 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心脏像是被一双狠辣的手紧紧抓扯着,酸涩刺痛。 这样的感情,这样的婚姻,太消耗人了…… 沈知凌一时间有些心慌,可也转瞬便又恢复了冷静,沉声反驳,“都说了,当时只是酒喝多了,迟绯晚,你到底要怎样?我不是故意试探你的。” “不是故意试探,那就是有心出轨。” 迟绯晚伸出双手,蹭掉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道,“沈知凌,你要出轨,我成全你,我们随时可以离婚,财产归你,孩子归我。” 沈知凌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了,他眼神近乎扭曲地看着她,“离婚?” 这次,他终于被激怒,哼笑一声道,“你说我出轨,我看想出轨的人是你吧?怎么?终于扛不住,要露出狐狸尾巴了?你以为你离了婚,你和赵闻州就能在一起了?我告诉你!不可能!陈家不会放过他!他这辈子,只能娶陈雨菲!” 沈知凌一句话几个重音,声量不大,却极有威慑力。 迟绯晚没想到他会反咬一口。 她觉得很可笑,也很无力,她抬起眸,看着他的眼睛,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 “你说我想和赵闻州复合,请问你有证据吗?” “你隔三岔五往他那儿跑,难道不是证据?” “隔三岔五?我最近一个礼拜都没有去找过他,况且,我每次去都是为了我哥哥的案子!可你呢?你不仅和秘书搂搂抱抱,你还送她昂贵的宝石,沈知凌我问你,你不图她的美色和身体价值,你送她这么贵重的宝石,是为了什么?” 迟绯晚语言犀利,眼神更为犀利,她从没有一刻如此厌恶沈知凌,看着他狡辩,她只觉得恶心想吐! 沈知凌被她一连串的质问,怼得无话可说。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咧嘴发出一声清朗的笑,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笑出声,还是很开心的那种笑! 他捧起迟绯晚的脸,将额头抵在女人的额头,“这还是你第一次因为别的女人和我闹脾气,你就是吃醋了。” 他语气笃定。 她吃醋了。 所以,这一百万,花得值。 迟绯晚用一种看非人类的眼神惊愕地看着沈知凌。 有病! 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但是很快,便又释怀了,毕竟沈知凌有病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迟绯晚冷漠地将他推开,“再一再二不再三,沈知凌,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是不是以为你替我母亲治病,便拿捏了我的命脉?我就离不开你了?你是不是以为,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就不敢轻易断舍离了?” 她淡淡地冲他笑,“我告诉你,不是的。” “如果你继续这样疯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打掉这个孩子,因为有你这种父亲,他就算生下来也不会幸福,而我母亲的病,我也可以选择不治,因为以我母亲刚烈的性格,即使治好了她,醒来后若知道我为了她活得这么窝囊,也会饮恨自尽!” 沈知凌听她说这些,脸上笑意收敛,血色一点点褪尽。 他刚以为迟绯晚是在乎他的,她就用她的方式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他的眼眸涨红,双手死死掐着女人的肩膀,一字一句低吼道,“迟绯晚,你敢!” 第69章 开庭新证据 “你可以试试我到底敢不敢。” 迟绯晚梗着脖子,再次将男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那双曾柔情似水的眼眸,此刻犀利尖锐得宛如仇人! 沈知凌一直知道迟绯晚是个有主见的性子,逼急了她,只会适得其反。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迟绯晚抱着电脑,去到隔壁儿童房…… 迟绯晚走进女儿的卧室,关上门,背抵在门上,只感觉深深的疲惫。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 是赵闻州的来电:“绯晚,明天我们老地方见。” 赵闻州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些天,他虽然没有调查到档案管理员孙濠的下落,但却意外得知一个秘密。 翌日下午,咖啡厅。 “你是说,那个采购员张应红给她男友还了500万赌债?” 舒缓的音乐声里,迟绯晚和赵闻州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 当她听见赵闻州带来的这个消息,眼神有一丝惊愕,“据我所知,张应红毕业工作才5年,年薪不到30万,但是500万,她就算不吃不喝硬攒,也要攒上15年!” 赵闻州点头,“你说的对,所以,这笔钱来路不明。” “难道她真的作假了?” 迟绯晚的心凉到了谷底,“不可能,我相信哥哥的管理,如果原材料就出了差错,这么长的制作过程,怎么会没发现?” 赵闻州看到她眼底的慌乱,伸手轻轻拍了拍她,“你说的对,我也是这样认为。” “那要怎么解释她这凭空出现的500万?”迟绯晚咬紧了唇瓣,心里相信是一回事,证据摆在那儿又是另一回事。 赵闻州瞳眸神色冷静,“也许这更加印证了我们的猜测,这500万,是别人拿来买她命的。” “买她的命?这可能吗?” 迟绯晚觉得匪夷所思。 如果张应红是一开始财迷心窍,抱着侥幸心理,干出这种违法的事,还说得过去。 若是明知认罪可能要判死刑,还傻乎乎往里跳,为了给一个渣男还赌债,连命都不要,那她也太疯狂了! “也许在你看来不可能,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比这更稀奇的案子我见过太多了。” 赵闻州的心理素质还算稳定,“我今天找你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我能查到这些,证明那帮人也打算出手了,二审的时候,原告律师很可能会拿出这个证据来证明张应红作假成立。但我会说服法官给我们时间去求证。” 赵闻州似乎很有把握,可迟绯晚还是心里直突突。 这两天,她和沈知凌冷战得很彻底。 自从上回她冲他破罐子破摔地大吵了一架,那个小心眼的男人又开始玩起了失踪。 迟绯晚觉得他这种行为幼稚而可笑,换做从前,她也许会为此牵肠挂肚,心烦意乱。 可是现在二审在即,她没有那个精力陪沈知凌玩过家家。 扶着孕肚小心翼翼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迟绯晚不慎一脚踩空,身后突然有双温厚的大手握住她的臂膀,赵闻州即使扶住了她,“没事吧?” 迟绯晚摇了摇头,迅速推开他,站稳。 就在这时,前方的百货大厦户外液晶屏出现了新闻采访现场。 沈知凌衣冠楚楚,一身剪裁得体的高订西装,英贵不凡,正面对记者的采访。 “沈先生,听说您最近还在为l梁墨的案件打持久战,有人说,您创业五年扶摇直上,结果对手竟然会是一个来自洛杉矶的律师,对此,您怎么看?” 迟绯晚听了记者的采访,才想起赵闻州也代理了梁墨的案子。 沈知凌和赵闻州,如今是名副其实的对手。 “闻州哥。”迟绯晚忍不住抬眸看向赵闻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给梁墨打官司?据我所知,梁墨如今已经身无分文。” 赵闻州不动声色地与迟绯晚对视一眼,想起沈知凌这段时间背地里搞得小动作。 先是跟踪调查他,暗中给陈家通风报信,试图让陈家来控制他的动向,后来又屡屡破坏他在京州拿下的案子,和他作对。 沈知凌想用这种方法打压他,可偏偏他也不是吃素的。 接下梁墨的案子,只是想给沈知凌一个教训。 “我是律师。”赵闻州神色镇定,语气淡淡道,“为苦主讨回公道,是律师的天职。” 赵闻州不想再深入这个话题,看向大屏幕上正侃侃而谈的沈知凌。 犹记得七年前第一次见沈知凌的时候,对方还只是一个寡言少语的清冷穷学生,财气养人,如今他举手投足已经俨然是一个大人物的样子。 赵闻州承认,对方有些能力。 但他也有手段。 他扶了扶眼镜,沉声道,“小晚,你和沈知凌最近闹别扭了?” 迟绯晚一愣,错开目光,“没有,我们……我们关系很好。” “关系好?” 赵闻州笑了笑,看着她苍白羸弱的脸,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鬓角,“别骗我了,你的脸上明明写着,你过得不快乐。” 迟绯晚触电般后退一步,“闻州哥,请自重。” “抱歉。”赵闻州有些怅然若失道,“我只是情不自禁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小晚,你还记得吗?” “记得。”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沉静,坚定而又有力量,“怎么会不记得呢?只不过,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如今想来,心里早已平静。” 如果七年前的她,是小太阳,那么现在的她就是一轮圆月,同样明亮却不刺眼,清冷又温润,让人忍不住想去接近。 但赵闻州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了。 他听见她说,想起那些过往,内心很平静的时候,他的心却在绞痛着。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明明过去的这七年,他一直很正常,他以为最先走出这段感情的人是他才对。 当初她纠缠他的时候,他只觉得厌烦,现在她彻底放下了他,他又觉得心慌…… 第70章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一眨眼,就到了二审开庭的时间。 数日不见,迟钧行似乎又憔悴了很多,迟绯晚看到哥哥这样,心如刀绞。 原告席上坐着十几个受害人家属,他们各个主张给迟钧行判处死刑。 对方请来的律师也十分刁钻,措辞辛辣,一针见血。 迟绯晚整个过程胆战心惊。 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要盯着哥哥不放,即使迟氏制药的药品真的造假了,罪魁祸首也是采购劣质原料的采购员,为什么他们不盯采购员,只卯足全力对付哥哥? 在原告多次主张执行死刑后,迟钧行的脸色已经相当苍白。 曾经俊美不凡,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如今穿一身囚服站在那里,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迟绯晚鼻尖酸涩,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赵闻州果然业务能力够强,他用自己的专业,打败了对手律师的层层紧逼,最后法官还是维持了原判,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从法院出来的那一刻,迟绯晚像一条缺氧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她终于明白当初沈知凌为什么说哥哥的案子难打了,原来沈知凌的整个律师团队也只能为迟钧行争取十年有期,是因为原告坚持死刑。 毕竟十几条人命,法官也会为了平息众怒,选择听从民愿。 “绯晚,你还好吧?” 赵闻州走到她跟前,想要扶她起来,就在这时,一辆疾驰的轿车飞驰过来,笔直地朝着赵闻州的方向撞去! 迟绯晚眼疾手快,一把将赵闻州推开。 那车见没成功,迅速调转了方向盘,车子撞到了路牙子后,又倒车,继续朝赵闻州撞去。 迟绯晚看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人是完全冲着赵闻州来的! 法院门口竟然还敢公然行凶!简直胆大包天! 肇事车辆经历了几次尝试后,都没能撞到赵闻州,动静越闹越大,已经惊动了武警,在警察赶到之前,肇事司机迅速调转方向逃走了。 风波平息后,迟绯晚连忙上前查看赵闻州,“怎么样?受伤了吗?” 赵闻州刚刚被车碰擦刮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此刻模样有几分狼狈,他蹙眉扶着迟绯晚站稳,无意间拉扯到了前些日子的旧伤,疼得倒吸气,“我没事。” “太过分了!” 迟绯晚死死捏紧了拳心,到底是什么人? 毁坏她迟家的名誉,如今连给哥哥打官司的律师都不放过! “绯晚。”赵闻州按住迟绯晚的肩膀,心里有些紧张,“你怀了身孕,今后你哥的案子,还是尽量少走动为妙。就全权交给我吧。” “不行!”迟绯晚知道赵闻州这是在替她考虑,可她也不能将风险转移给他人。 毕竟这是她的家事。 “和我就不要客气了,我说过,即使我们不能相爱,也可以做异性兄妹,做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赵闻州的语气很诚恳,他看着迟绯晚,眸光温柔。 “闻州哥,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冒险。” “有必要。” 赵闻州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十分严肃认真,“我必须要让你知道,究竟谁才是真心为你好的那一个。” 迟绯晚闻言,心尖咯噔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赵闻州看着她,淡淡说,“绯晚,离开沈知凌吧,离开他,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迟绯晚怔了怔,抿唇,“所以,你怀疑刚才那个人是沈知凌指使的?” 赵闻州没说话,迟绯晚却陷入沉思,再不敢像上次那样替沈知凌打包票。 毕竟他是有过前科的。 可她还是下意识不愿意相信是沈知凌干的。 即便是沈知凌干的,她更加不能让赵闻州卷进来,把误会闹得更大。 “赵律师,我们之间只是苦主和律师的雇佣关系,我并不想占你便宜,也不希望你来干涉我的家事。” 她的语气有几分冷硬,却足够决绝,“我要不要留在沈知凌身边,是否继续跟着他,这都是我自己能够做主决定的事情,希望您别轻易替我做主。” 赵闻州呼吸一滞,太阳穴微微跳动了几下,压低声音道,“我不是替你做主,我只是……” “那就别再说刚才那种越界的话了,好吗?” 迟绯晚抬眸看向他。 她有她的考量,有她的顾虑,她又何尝不知道沈知凌有性格缺陷?之所以还留在这场婚姻里,有母亲的原因,有孩子原因,也有想要改变他,救赎他的原因。 只是迟绯晚觉得,拯救这个词,分量真的太重了,重到即便对方是自己的伴侣,有时候实施起来也是那么的无计可施。 沈知凌根本不配合。 她有时候甚至会想,他爱得究竟是不是她? 如果是她,为什么他总是封闭着内心,不肯让她窥探? 他真的太善变了…… 迟绯晚心生俱疲,她想也许有一天她真的累了,就不会想去探寻沈知凌内心的秘密了,也不会再对这个男人有任何执着。 也许到了那天,她会选择离开。 “赵律师,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承认这段婚姻,我过的不快乐,可是在这段婚姻里,我曾经拥有过快乐,得到过治愈,给过我无法释怀的回忆。”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赵闻州,眼睛清澈明亮,“所以,你明白吗?那些回忆弥足珍贵,那些体验让我视若瑰宝,我只是比普通人更珍惜一段感情而已。在彻底失望之前,我想努力守护这段感情。仅此而已。” 第71章 你是我沈家的人 赵闻州眼眸震颤,望着迟绯晚,沉稳俊美的身形摇晃了两下,神色有几分恍惚。 他想起当年,女孩也是站在他跟前如此笨拙地挽留他。 可惜那时他们都太年轻,她选择歇斯底里,而他选择逃避。 想起那段时光,赵闻州不由蹙眉,若能重来一次,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小晚当年的坏脾气。 但若能重来一次,他会努力引导她,别走上偏激的道路。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已经不爱他了。 思及此,赵闻州那些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真情实感,又被他咽回了腹中。 他微微一笑,依旧如从前那般英俊沉稳,声音淳厚动听,“小晚,无论你如何抉择,你始终还是有其他退路,若真到了那一天,我便是你的退路。”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温和地说,“闻州哥,你是我哥哥从前最好的朋友,也的确是我能想到的退路之一,我希望你看在过往和我哥哥的交情上帮迟家一把,其余再不敢贪心。” 她的目光过分坦荡,坦荡到赵闻州心里一刺,那么骄傲的男人,竟然第一次感受到自尊心的受挫。 他只能点点头,“放心,我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好好的。” 迟绯晚听见男人的祝福,压抑在心口多年的情绪总算得到了纾解,“七年了,我们终于和过去和解了。” 她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朝赵闻州伸出掌心,“为我从前的那些口无遮拦向你道歉,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赵律师,我是迟绯晚,你好朋友的妹妹。” 赵闻州心中苦涩,看着女孩伸出的莹白掌心,慢慢伸出手握住她的,十分配合道,“你好,我是迟钧行的朋友,赵闻州。” 紧握的双手在空中停留了几秒,分开。 赵闻州看见女人展颜一笑。 那是自重逢以来,不曾见过的清朗笑容,仿佛又变回了最初令他心动的模样,那个爱哭爱笑,有血有肉,生动又充满灵气的迟绯晚。 “好了,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闻州哥,咱们先报警吧!” 迟绯晚和赵闻州将下午在法院发生的事去警局做了笔录,警方调取监控,发现对方是一辆套牌车,做完笔录后,警察对两人道,“二位先回去等消息,等找到这辆车,我们会通知二位来警局。” 迟绯晚点点头。 两人从警局出来,赵闻州正要提议送迟绯晚回家,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了警局门口。 老秦探出头,恭恭敬敬道,“太太,请上车。” 迟绯晚一愣,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传到了沈知凌的耳朵里,她朝后车舱望去,果然看见后座上,坐着一道清冷英贵的身影。 沈知凌老神在在地靠着真皮靠背,锋锐的眉眼朝她望来,幽深的眸子里浸着股似笑非笑的冷意…… 迟绯晚被他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和赵闻州打了声招呼,就转身上了车。 车门合闭,车厢里低冷的气压扑面袭来。 迟绯晚感觉后背僵硬,她和沈知凌还处在冷战期,两人这段时间本就交集不多,沈知凌不主动找她,她也有意躲着沈知凌。 如今他突然出现,她只能硬着头皮。 车辆启动,身旁的男人终于开了口,冷冷的,带着一丝嘲讽意味,“都说患难见真情,这次怎么也没跟旧情人擦出点火花来?” 迟绯晚觉得沈知凌没事找事,她懒得搭理他,将脸撇到另一边。 男人见她不理自己,终于有几分恼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冷笑,“不理我?和赵闻州就能有说有笑,和我就横眉冷对?迟绯晚,你还说你对他没那个心思?” “沈知凌,我不想和你吵架。” 迟绯晚觉得有点心累,今天差一点她就发生车祸了,对方明显是蓄意抹杀,这让她怎么能不心慌? 谁料她话刚出口,手腕上的力道蓦然加大,将她猛地拽到男人宽阔的怀抱里。 沈知凌怒不可遏地捏住她的下巴,逼视她,“不想和我吵?是你自知理亏吧?迟绯晚,你要的自由,我给了!这就是你回馈我的方式?”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意思很明确——他觉得他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迟绯晚甩开他的手,气不过怒骂道,“沈知凌,你一天天能不能把心思花在正道上?你知不知道,我哥今天差点被判死刑,我和赵闻州在法院门外差点被人雇凶撞死。” 沈知凌眯了眯眼睛,神情冷漠,“我早就说过,迟家的案子复杂,让你别插手,你偏不信。” “那是我的家!是我亲哥哥!亲爸亲妈!我怎么袖手旁观?” 迟绯晚真的不想吵架,可沈知凌的态度实在让她太窝火了。 沈知凌淡淡地冲她一笑,翘起二郎腿,随手取出一根烟拿到鼻尖闻了闻,“你都嫁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现在姓沈,是我沈家的人。” “沈知凌!”迟绯晚气得浑身发抖。 沈知凌将烟拿在手里把玩,揉烂,烟草一根根撕碎,“你也别生气,我说的都是现实问题,你要替你哥申冤,可你也不想想,当初你家的案子拉了多少人下马,能撼动这么大块蛋糕的人,势力又怎可小觑?你想替迟家陪葬吗?想拉着我和女儿一起陪葬吗?” 他说完,掐起女人莹润的下巴,眼神里满是倨傲和不屑,“迟绯晚,我们才是一家人,我希望你认清自己的位置。” “沈知凌,你也希望奈奈有一天嫁了人,就不再管你的死活吗?”迟绯晚涨红了眼睛,声音都忍不住在颤抖,“你也有女儿,你也是当爸爸的,如果有一天你的女儿也这么对你,你痛心吗?” 迟绯晚的一句话,让沈知凌闭上了嘴,他薄唇紧抿,冷冷注视着她,半晌,才从口中逼出一句苍白的话,“她不会的。” 迟绯晚冷笑,“原来你也知道她不会的。” 第72章 缘分是争不来的 沈知凌脸色黑沉,“够了!我不想听你狡辩这些,奈奈是我的女儿,我作为父亲会一直对她好。” 他眼神凌厉冰冷,嗤笑着嘲讽,“可你的父母呢?” 迟绯晚苦涩一笑。 她能怎么说? 她要说,叶淑瑾女士当初就是看不上沈知凌这个女婿,才和她断绝母女关系的吗? 母亲再有错,也是母亲。 生她养她教育她,也许母亲不是个好母亲,可她也不是一个好女儿。 有些话,迟绯晚不愿意多说,因为说出来只会引起没必要的争执。 她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沈知凌见她不说话,眼神愈发冰冷,她现在竟连看都不愿再多看他一眼,话也懒得多说上三句。 他磨了磨槽牙,笑容透着几分凉薄,若非念在她有孕在身,不能受刺激,他不会这般好脾气地坐在这儿同她说话。 车厢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迟绯晚见他竟然难得没有继续刁难她,以为他转性了,一路上,她看着窗外的街景没再出声,想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到家以后再找时间和他谈谈。 可没想到,车开到半路,停了下来。 一辆宾利追上迈巴赫,停在身后,透过后视镜,迟绯晚看见关月梨穿着一身职业装从宾利下来,毕恭毕敬走到迈巴赫的车窗外,弯下腰敲了三下车窗。 “沈总,合作商在金华会所等您。” 关月梨瞥了一眼车里的迟绯晚,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太太也在?抱歉,沈总,打扰您和太太休息了。我这就给合作商打电话,让他再等一个小时。” “不必了。” 沈知凌冷淡出声,打开车门径直下车,“我和你一起走。” 迟绯晚身体微微僵硬,她想开口留下沈知凌,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她能怎么说呢? 对沈知凌而言,迟家本就是个大麻烦,更何况要让他为了迟家这个麻烦错过合作商几个亿的会面,来听她啰嗦? 迟绯晚心里有自知之明,沈知凌早已今非昔比,如今的他成了她高攀不起的人物,她作为一个没有经济收入和事业的家庭主妇,有什么权利干涉丈夫的决定? 思及此,迟绯晚原本绷紧的身体又缓缓松懈下来,她扭过头去,没有看关月梨朝她投来的得意眼神。 沈知凌眼角余光瞥向迟绯晚,见她无动于衷,他心里的讽刺更甚。 像是故意刺激她一样,他下车后,站在关月梨跟前张开双臂,用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口吻冷淡道,“帮我看看领带有没有歪。” 关月梨心头一阵受宠若惊,但她按捺住了得意,没有喜形于色,低垂眉眼凑上前,垫脚为沈知凌整理领带。 天气晴朗,阳光照在男人刀削般的侧脸上,冷漠英俊的宛如天神。 而男人跟前温柔年轻的美丽女孩正乖顺地替他整理衣角,郎才女貌,好不登对。 迟绯晚虽打定主意不去干涉,可还是忍不住偷偷朝那边瞥去一眼,只是一眼,心头便涌起万般酸涩,像是被无数细针扎过。 情感上,她无法接受,理智却劝告她,冷眼旁观。 有些缘分争是争不来的。 他若无心,女人自荐枕席,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他若有心,作为妻子,她就算插手干涉也无济于事。 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故意,迟绯晚都不打算管他。 作吧! 等他把他们的缘分作完了,自然就散了。 第73章 彻底撕破脸 “老秦,开车。” 迟绯晚合上车门,冷冷对前面的司机吩咐道。 老秦瞅了一眼后视镜里,车外的先生面色一片漆黑,不由咽了口唾沫,没动。 迟绯晚有些不耐烦道,“让你开车,没听见?” 老秦头皮一阵发麻,又等了几秒,见先生没有回头的意思,才缓缓踩下油门,驱车离去。 迈巴赫外站着的沈知凌自然听见了迟绯晚冷淡的命令,他黑沉着脸,眼神冷得吓人,在迈巴赫扬长而去的下一秒,他转过身瞪了眼汽车尾气,掏出手机拨通了老秦的电话,“谁准你走了?” 老秦瑟瑟发抖,无奈之下只好调转车头回来。 沈知凌敲下车窗,目光阴冷地盯着后车座无动于衷的女人,“呵,好,真有你的!” 对于这家伙的发神经,迟绯晚不予评价,她端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 车门就在这时猛然被人一把拉开,独属于男人的强悍气息扑鼻袭来,沈知凌不知道抽得什么疯,丢下关月梨又上了迈巴赫,阴测测地吩咐老秦,“开!车!” 老秦后背发凉,一脚油门踩下去,下一刻,中空隔板升起,后车厢成了密闭的空间。 迟绯晚感觉一只狠厉的手掌扣住了她的下巴,用力将她提了起来,“把眼睛睁开。” 沈知凌冷冷命令道。 迟绯晚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却执拗地闭着眼睛,不理会。 “我让你睁眼!” 沈知凌一字一句从唇齿中吐出这句话。 迟绯晚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目光清冷地与他对视,没有畏惧,也没有伤心之色,就像一个失去七情六欲的空心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想让你离赵闻州远一点,想让你别插手迟家的案子,可你会听吗?” 沈知凌呼吸粗重,克制的情绪让他脸色阴沉扭曲,“迟绯晚,你为什么总是挑战我的极限?” 迟绯晚看着他近乎暴怒的神色,她反问,“所以,你又出尔反尔了?沈知凌,如果你害怕被迟家连累,可以选择离婚,你是自由的。” 离婚,又是离婚。 只要一遇到事情,她首先选择放弃的永远是他! 沈知凌的脸色苍白而冰冷,他扣着迟绯晚的肩膀,不由自主将她搂紧,心脏沉闷刺痛。 不是她! 她根本就不是她! 如果是星河,哪怕付出生命,也会将他放在第一位。 迟绯晚不是她。 她做不到…… 可明知如此,沈知凌还是死死搂紧了迟绯晚的身体,像是要将她嵌进身体里,“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对么?” “沈知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想,可我是真心爱你的。” 女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那么冷静理智地说爱他,就像在播报一则新闻一样严肃,“可是你的状态不对劲,沈知凌,你控制欲太强了。你没有父母吗?你为什么不能设身处地替我想一想?” “沈知凌,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从你公司做起来之后,你就变了。” 迟绯晚用力推开他的束缚,清冷的眼眸里,神色尤为平静,“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比我成功,比我能力强,所以我就应该事事听你的,做你的傀儡?沈知凌,那不是爱,那是控制欲。” “真正不爱的那个人,是你!” 沈知凌被迟绯晚怼得噤了声,他眸光沉沉看着她,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的措辞。 良久,他笑了一声,“控制欲又怎么样?爱一个人,就是想要占有她的全部。” “沈知凌,我们还是离婚吧。” 迟绯晚突然开口说道,这一次,她的语气格外平静。 经过这些天的冷战,她越发觉得自己在这场丧偶式的婚姻里,活得太累了。 每一次的争吵都是在消耗。 “我会让赵闻州起草离婚协议。” “你再说一遍。” “我会让赵闻州起草离婚协议。”迟绯晚重复道,她是故意提起赵闻州的,也是故意激怒沈知凌的。 一次次地澄清,自证,换来的依旧是怀疑和不信任,既然这样,不如索性以毒攻毒。 沈知凌笑了一声,“你认真的?” “是的。” 迟绯晚抬眸看向他,她觉得他真的太幼稚了,从前她觉得沈知凌之所以这样折腾,都是因为爱她,在乎她,毕竟从前的她也经历过这样的内耗。 可是沈知凌根本无法沟通,他要的爱,纯度太高了。 她给不了。 因为,她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 当年抛下一切和他私奔,已经愧对迟家,现在若还要为他,不顾迟家的死活,那她就真是太没良心了。 沈知凌冷冷地看着她,大掌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迟绯晚,你是真的一点也不顾忌了?赵闻州来了,你就有靠山了?你忘了你妈妈还在治病!” “我没有忘,我当然知道,我母亲还在梁院士那里接受治疗,每天要面对高额诊金,这是用我的自由换的。” 迟绯晚看着沈知凌的眼睛,问,“现在我想唤回我的自由,难道不可以吗?” 她总是这么的理直气壮! 沈知凌槽牙紧咬,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是商场买东西?不要还能退货?” “沈知凌,我们是夫妻,我的母亲是你的岳母,你给她花的钱,也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问你伸手要过一分钱,你如果执意要算的这么清楚,我也可以和你细算!只是到时候,我们五年的夫妻情分,就真的所剩无几了!” 迟绯晚梗着脖子,丝毫没有要服软的意思。 不就是打官司么? 她也不是不行。 赵闻州是整个华厦最好的律师,虽然不想将他拉扯进来,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只要迟绯晚想,赵闻州也是乐意帮她的。 沈知凌不是善猜忌,喜欢拿权势来压迫她,控制她么? 作为枕边人,她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弱点? 她只是舍不得罢了。 一直以来,她都舍不得真的和他彻底撕破脸。 她永远记得当初在中东的那段经历,记得沈知凌为她拼过的命。 可是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那个沈知凌已经死了,眼前之人只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的陌生人! 迟绯晚的眼底,透着一股平静的疯感,她朝沈知凌望去,语气冷淡,“明天我会搬出去找个房子住,我们短期内就不要见面了。” 第74章 宝宝没了 她说完这番话后,再度闭上了眼睛,就像一个提前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冰冷而没有情感。 沈知凌气得胃里一阵痉挛。 他没有再说话,直到车子开进庭院里,迟绯晚下了车。 沈知凌冷冷地注视着迟绯晚的背影,没吭声,但女人回到主卧后,收拾了一番东西,转身想下楼的时候,发现主卧门被反锁了。 迟绯晚起初愣了一瞬,但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预料之中的事。 沈知凌果然又故技重施了。 他以为把她反锁在房间里,就能控制她,改变主意了吗? 他越是这么做,就越是让她坚定内心的选择。 迟绯晚没有反抗,转身躺在了床上,接下来一整天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保姆第二天早上来送早餐的时候,发现她昨晚的晚餐没有吃。 “太太,您不吃不喝,身子怎么受得了?现在您是两个人啊!”李婶有些担忧地说。 迟绯晚一动未动地躺着,只是声音清冷道,“没有胃口,端走。” “唉……” 李婶摇了摇头。 迟绯晚绝食了整整三天,第四天早上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出现晕厥的现象,早上起来想上厕所,刚下床就摔了一跤,腹部传来尖锐的绞痛,她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 保姆们听见动静,涌上来,吓得不轻。 “快去通知先生!” 沈知凌其实早就知道迟绯晚最近在绝食抗议,他一直没有回家,也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知道,迟绯晚比谁都在意肚子里的孩子,他不相信她会真的把自己饿流产。 可是保姆的电话一个比一个催得急。 “先生!不好了,太太刚刚低血糖摔到了肚子!现在疼得晕过去了。” 保姆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沈知凌正在外面开会,闻言直接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冷声道,“自作孽,不可活,她咎由自取。” 丢下这句话,沈知凌直接挂断了来电。 他不打算继续惯着迟绯晚,这一次,他不打算回家。 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令他后悔终生…… 迟绯晚被家庭医生紧急输送了一袋葡萄糖,才幽幽回复意识,但下腹一直在出血,起初只是一点点,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出越多。 保姆打电话的时候,就在她旁边,她听见了沈知凌电话里薄情的话语。 心,凉透了…… 她想,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一定被爸爸妈妈伤透心了吧? 迟绯晚没有想到,自己唯一的一次反抗,就弄丢了怀了四个月的宝宝。 她被混乱嘈杂的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意识朦朦胧胧间,仿佛看见了一个可爱的奶娃娃再朝她挥手告别,他说,“妈咪,宝宝要离开了,宝宝不想成为妈咪的负担。” 那小娃娃说完,就被一群长着一双天使翅膀的娃娃带走了。 迟绯晚昏昏沉沉中朝虚空伸手,想挽留,可是一张口,喉间却唯有哽咽,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出声。 妇产科的走廊上,回荡着她哀戚的哭泣。 孩子没有了。 她的孩子没有了…… 为什么会这么快? 迟绯晚想不明白,从前她被沈知凌折腾得那么惨,也不是没有下腹出血过,可没有一次像这回一样,血一流就流个没完。 宝宝终于还是离开她了。 在这样压抑的婚姻里,已经有星奈一个受害的孩子,它选择离开是对的。 病房里,迟绯晚虚弱地蜷缩在被窝里,死死咬着手指甲,尽管她看上去情绪稳定平静,但实际上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病房门被一脚踹开,那道熟悉的身影气势汹汹走进来。 迟绯晚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男人掐着她的脖子,眼神里都是铺天盖地的愠怒,“你竟然如此狠心?你竟然真的把孩子弄流产了!” 迟绯晚没有挣扎,像个失去灵魂的傀儡娃娃,她突然咧嘴,冲沈知凌一笑,“这不是你所期待的吗?沈知凌,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扪心自问,你当真在乎这个孩子吗?” “如果你在乎,为什么要将我反锁在卧室?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顾我的情绪,逼迫我?” “你还敢提?”沈知凌咬着槽牙,眸光凶狠地瞪着她,“是你执意要离婚!” “好,是我执意要离婚。” 迟绯晚毫无情感地看着他,“现在,我就让赵闻州草拟离婚协议书!” 沈知凌本就沉浸在丧子之痛下,听到迟绯晚这么说,他双眸充血,冷冷道,“你休想!迟绯晚,我只后悔从前对你太客气了!才让你这样无法无天!你信不信我能让你母亲明天就死在医院,让你哥哥彻底没有翻身之日?” “我当然信,沈大总裁!”迟绯晚咯咯笑了一声,心中只觉得讽刺和不值,“您现在翅膀硬了,有了资本,您又怎会把我这样的蝼蚁放在眼中?可您别忘了,当初您身无分文的时候,是谁孤注一掷和你私奔,是谁倾囊相助,给了你创业的底气!” 早在梁墨下狱的时候,迟绯晚就该明白,总有一天,她这个糟糠妻也要面对同样的下场。 “你这是在讽刺我忘恩负义?” 沈知凌被激怒,声音几乎嘶哑。 “难道不是吗?” 迟绯晚笑,“沈总,您如今身边有了新人,又何必苦苦折磨我一个旧人?我只是个身无分文的家庭主妇罢了,一个为了丈夫和家庭,牺牲自我的愚蠢女人。” 沈知凌心脏一阵阵抽痛起来。 看到她这样,他除了生气,心里更不是滋味。 不自觉地便想起了这些年的朝夕相处。 “绯晚……”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被迟绯晚一把抓住手腕狠狠咬在了手背上。 沈知凌一阵吃痛,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这点皮外疼痛,不及他心口的万分之一。 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孩子没了。 他和迟绯晚都有责任,是他被醋意冲昏了头脑,不顾她的感受将她软禁,而她为了反抗他,绝食抵抗,也没有想过孩子。 如今宝宝没了,他们作为父母,难过的程度是相同的。 第75章 我不是囚犯 他伸出长臂死死将她圈紧,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对不起……” “对不起?”迟绯晚笑了一声,“对不起能换回我的孩子吗?对不起能弥补我精神上受到的创伤吗?沈知凌,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我滚!” 沈知凌呼吸愈发粗重冰冷,他无法相信,迟绯晚的情绪会在一夜之间崩溃,比起从前更加过分的行为,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她不是一向很能忍的吗? 为什么这次不忍了? 恼羞成怒下,还有一丝强烈的不甘,他扣住她的手腕,低头吻她,可她再无从前的温顺和屈服,用力咬他,直到口腔里满是鲜血。 沈知凌还在和她较劲,他赌她会心软,可她下了死口,直到他终于痛得吃不消,将她松开,她才冷冷地屈膝缩回床上。 “迟绯晚!”沈知凌咬牙切齿。 医护人员冲了进来,“先生,您太太刚刚小产,现在情绪不稳定,需要好好休息,烦请您保持安静。” 沈知凌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冷冷瞥了一眼这些人,“闭嘴,我的家务事,还轮不到外人置喙。” 他从兜里掏手机准备拨打给老秦,可一想到老秦上次替迟绯晚求情,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退出界面,又拨打给了关月梨:“派人看着医院,在她出院之前,不准任何人前来探视。” 对面的女人毕恭毕敬,“是,沈总。” 迟绯晚浑浑噩噩在病房里睡了一天一夜,等恢复了一丝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下午。 窗外,夕阳西下,她靠着枕头,不自觉地流下一串眼泪,伸手轻轻抚摸早已干瘪的肚子,几天前,这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可现在,那个小生命离开了。 心脏酸酸涩涩,迟绯晚感觉胸口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宝宝,原谅妈妈的任性。 妈妈实在没有能力保护你了。 她不希望孩子出生后,像奈奈一样整日活在父母感情不和的恐惧里,也不希望自己又多一个被沈知凌拿捏的把柄。 所以,这个孩子现在离开,也许是件幸事。 迟绯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内心的谴责,才重新站起来的。 她扶着床走到病房门口,想要出去透透气,一开门,就看见外面守着几个保镖。 几人铜墙铁壁般将她堵在门口。 “让开。” 迟绯晚虚弱地说。 保镖公事公办,“太太,您不能出去。” “我叫你们让开,听不懂吗?”迟绯晚刚刚失去孩子,心情本就压抑沉痛,此刻看到沈知凌找人看着自己,心里更加气愤,她近乎失控地嘶吼,“我不是囚犯,他没有资格限制我的自由!”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脆响回荡在走廊,年轻貌美的秘书出现在迟绯晚眼前,关月梨勾着嘴角,冲迟绯晚一笑,“太太,您情绪不好,沈总让我时刻看着您,也是怕您想不开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你们夫妻多年,你也该体谅一下男人的不容易。” 迟绯晚抿唇,冷冷地看着关月梨,“你不是喜欢沈知凌么?现在,我把他让给你,你放我走,我走了,你就有机会了。” 关月梨捂嘴笑出声,“沈太太,您当我傻?您以为,您离开了沈总,沈总就会对其他女人多瞧一眼了?您错了,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越有吸引力,他对您一片痴心,我要是真放您走了,他只会迁怒于我,我不但会丢了工作,还会被报复。” “沈太太,您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迟绯晚不语,只是淡淡地看着关月梨,她才知道,她确实小瞧这个女孩了。 “歹毒?”迟绯晚笑了笑,“即便我歹毒,你也不冤,觊觎有妇之夫,想插足别人的婚姻就算了,还又当又立,贼喊捉贼。” “你!”关月梨气得脸色铁青,她实在看不惯迟绯晚这幅清冷高傲的姿态,扭曲着表情,强行将心头的那股怨气压下,关月梨笑得十分得意,“沈太太,我可没有插足你和沈总的婚姻,我和沈总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我充其量也只是他的一朵解语花罢了。” “怎么?你自己抓不住自己男人的心,就要怪其他女人太优秀?” 迟绯晚觉得关月梨挺不要脸的,她有点累了,没那个心气儿和对方争辩口舌是非,“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 “沈太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关月梨看了看新做的美甲,此刻心情别提多愉悦。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关上了病房门。 手机不出意外地被没收了,迟绯晚重新躺回病床,心死成灰,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忍了五年的婚姻,她突然就忍不下去了,其实往常比那次更激烈的争吵还有很多,她都没有真正下定决心离婚。 哪怕是上一次争吵,她提出离婚,也很快就因为男人的低头示弱而妥协,因为怀了身孕而打消了念头。 她以为,他们只要好好协商,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可现在想来,她和沈知凌的三观差太多了。 如今宝宝没了,她也没有理由继续坚持这一地鸡毛的婚姻了。 迟绯晚躺在医院病房里,就这么枯等了下去,她想沈知凌若还有良心,至少会来瞧瞧她,如果他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谈,离婚的时候,她可以不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可她还是天真了。 整整一个星期,沈知凌了无音讯。 她的情绪也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起来,整夜失眠,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想那个失去的孩子,想女儿奈奈,想还在医科院治疗的植物人母亲,想身陷囹圄的哥哥…… 想着想着,眼泪不受控制往下落。 心中充满懊悔。 她曾经以为,爱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去投入,所以她为了沈知凌和家里决裂,放弃事业,默默无闻做他背后的女人。 可到头来,她一无所有,守护不了自己的亲人和孩子,甚至连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无法拥有。 她做错了吗? 她当初是不是不该那么冲动? 回想起沈知凌曾经一次次为她拼命的画面,迟绯晚感觉心脏像是被凌迟一般。 第76章 罪魁祸首是你 “啊啊啊!!” 她疯了似得爬起来将床上的枕头扔在地上,后来的几天,她情绪也很失控,把病房砸得稀巴烂。 保镖进来将她控制住,安排护工打扫现场。 关月梨抱着胳膊走进来,“沈太太,您这是做什么?该不会是肚子里死了人,精神上出问题了吧?” 关月梨用鞋尖抬起迟绯晚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审视她,颇有几分耀武扬威。 迟绯晚冰冷的目光带着一丝仇恨,她猛然挣脱保镖的束缚,一口狠狠咬在关月梨的小腿上。 “啊啊啊!” 迟绯晚咬得很用力,关月梨痛呼出声,一脚狠狠踹在迟绯晚胸口,气红了眼,“你敢咬我?” 她面目狰狞地一把揪住迟绯晚的头发,狠狠往女人的脸上扇了一耳光。 迟绯晚被打得嘴角出血,仍旧恶狠狠的瞪着关月梨,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杂沓的脚步声,皮鞋踩在地上的响声扣动心弦,下一刻,冰冷的嗓音响起,“出什么事了?” 迟绯晚此刻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眼尾薄红,白皙好看的脸颊上是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沈知凌在看到她惨烈的模样时,脸色顷刻如同地狱阎罗,他一把推开按住迟绯晚的那几个保镖,将迟绯晚抱到床上,语气仿佛淬了毒的利刃,“谁打的你?” 病房寂静无声。 迟绯晚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绯红的唇角带着血迹,她笑,无神地笑。 看到她这样,沈知凌感觉心口像是被一只狠厉的大手掐住,眼神更加阴森可怖,他眸光梭巡四周一圈,众人静若寒蝉。 沈知凌一字一句从齿缝中挤出话语,“说,谁打得她?没人承认,我就挨个儿罚!” 关月梨浑身僵硬紧绷,吓得说不出话了,心里简直恨毒了迟绯晚。 心机阴险的老女人! 一定是故意唱苦肉计! 就在保镖之中有人快要承受不住沈知凌的威压开口指证关月梨的时候,一直放空的迟绯晚突然开口打断,“是你啊,沈知凌……” 她咯咯一笑,漆黑的眸子空茫一片,盯着沈知凌看,“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下令让保镖剥夺我自由的人是你,把我晾在这儿半个月,不闻不问的人是你,没有你的授意,他们就敢这样对我了吗?是你!你才是罪魁祸首!” 迟绯晚笑着流出眼泪,嘶声说。 沈知凌的脸色阴云密布,他从不曾看见迟绯晚这样失态的模样,他感觉心脏阵阵揪疼,沉闷得喘不过气。 终于,他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而是冲周围怒吼,“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关月梨后背紧绷,原以为肯定会遭受沈知凌的责难,没想到竟然躲过了一劫,她不由松了口气,轻蔑地瞥了一眼床上的迟绯晚,转身恭恭敬敬离开了病房。 很快,病房里只剩下迟绯晚和沈知凌两个人。 沈知凌伸手将女人捞进怀里,紧紧抱住,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哑声道,“半个月了,还没走出来吗?孩子没了以后还能再生,可你不能这样作践自己!” “我也不想的,沈知凌。” 迟绯晚任由他抱着没动,“是你逼我的。” 沈知凌呼吸粗重,越勒越紧,“我可以撤走保镖,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许再提离婚的事情。” “沈知凌,你觉得我们的这场婚姻,还有持续下去的必要吗?” 迟绯晚嗤笑。 “为什么没必要?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有孩子。” 沈知凌的语气愈发执拗。 “家人?家人是在对方遇到困难的时候,无条件地站在身后守护的角色。你是吗?” 迟绯晚扭头,目光锁定在沈知凌的脸上,“你自私自利,万事都只想着你自己,没有同理心,却希望别人能处处共情你。你这样的人,只会吸干别人的能量。和你做家人,是灾难。” 这是迟绯晚第一次把话说得如此犀利直白。 她再也不想顾及他的感受了。 每一次隐忍退让,都是以牺牲自己的感受为前提。 如果从前的那些忍让和包容是在还债,那么她欠他的那些救命恩情,到如今也算还清了。 “迟绯晚!”沈知凌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第一次从这个女人的眼底看见如此深的厌恶,就像在看一个垃圾一样看着他。 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强行掰过她的脸,逼视她,“你说什么?灾难?既然嫁给我是灾难,那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我?” 迟绯晚笑了,像是故意要刺痛他,“你说为什么?你心里不都已经有答案了吗?” “因为赵闻州?” 男人咬牙切齿地问。 迟绯晚抿唇不说话,看到沈知凌这副阴狠的模样,她突然又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她和沈知凌之间的冲突,不该牵扯到其他无辜的人。 “沈知凌,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再最后说一遍,当年和你在一起,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一次次豁出命地救我,事事都以我为先,那时你一无所有,我以为我就是你的全部,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失去我。” “可是现在,你拥有了一切,你早就不需要我了。” “我需要!”沈知凌恶狠狠地打断她。 “你不需要!”迟绯晚盯着沈知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战利品,是你沈知凌烙下印记的物件!” 沈知凌抿唇死死盯着她,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迟绯晚被气笑了,他这无所谓的态度,让她更加心死,“沈知凌,我不爱你了。这样的你,不值得我爱,我也找不到能够继续爱你的理由了!” 沈知凌脸上的血色顷刻褪尽。 他觉得自己挺荒谬的,迟绯晚说爱他的时候,他怎么都不信,可她说不爱了,他竟然也不愿相信。 他看着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用了三分力道,“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迟绯晚,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不管你爱不爱我,都休想离开我。” 女人挥开他的手,不卑不亢地看着他,“如果我偏要离开呢?” “那就,别怪我心狠。”沈知凌凑到她的耳边威胁,“除非你真想你妈妈死在医院,想让你哥被判死刑,迟绯晚,赵闻州再厉害,也是个美国人,在华厦,他想替一个人翻案,得先问问有没有这个资格!” 第77章 又来绝食这一套 迟绯晚眼泪不受控制从眼角滚落,她努力平复着呼吸,闭上眼睛,身体开始颤抖。 沈知凌起初没有察觉,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血腥气,待他目光一转,落到被褥间,便瞅见那一滩猩红刺目的血! “你在做什么?” 他迅速冲上去,一把从迟绯晚的手中抢走了那把沾血的水果刀。 她在被子下面悄悄割了腕! 沈知凌瞳孔震颤,看到女人纤白的手臂上那狰狞的伤痕,立刻按响了床头寻呼系统。 医护人员冲进来,给迟绯晚止血。 迟绯晚的情绪很激动,挣扎反抗,后来被注射了一针镇定剂,才缓缓昏睡过去。 沈知凌望着眼前这一幕,胸口剧烈起伏,他满手都是鲜血,衬衫上也被染红了,眼睛里更是爬满了血丝。 他摇头,喘不上气来。 这一幕,仿佛与多年前的画面重叠。 他想起白星河被歹徒割喉,惨死的画面,脸色苍白得像是冰山上的积雪。 过了很久,沈知凌才缓缓抬脚走到迟绯晚病床前,他俯下身低头在迟绯晚耳边轻声说,“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想死?也要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女人抢救的及时,其实她也并非真心求死,刚才她确实有轻生的念头,匕首碰到手腕的那一刻,她脑海里想起了女儿。 母亲和哥哥确实希望渺茫,可是女儿呢? 如果她就这么死了,女儿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奈奈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亲眼目睹过父母争执,如果她这个当妈妈的离开了人世,奈奈会记恨她的父亲,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 迟绯晚不能自私。 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匕首划下来的时候才歪了位置,没有割到动脉。 迟绯晚缓缓睁开眼睛,对视上沈知凌那双幽深可怖的目光,只觉得眼前之人陌生至极。 从前最信任的肩膀和怀抱,如今竟然成了压垮她控制她的罪恶。 可笑的是,这个男人是她亲自陪着成长为如今这幅冷酷无情的模样的。 “看好她,把病房所有锐器全部没收,仔细检查一切有可能造成伤害的器具。”沈知凌冰冷的声音在病房响起,显然是在叮嘱保镖。 “是。” 屋子里一片杂乱的声音。 迟绯晚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渐渐又沉沉睡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病房被整理得很干净,除了一张床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窗户被封了封条,就连墙上都扑了海绵。 她简直啼笑皆非,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沈知凌和她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要一辈子把她关在这里吗? 不让她离婚,也不让她寻死,沈知凌以为他是什么人?是可以只手遮天的神吗? 可是这一次,她偏不让他如愿! “哐当——” 病房里传来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沈知凌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保姆苦口婆心的劝说,“太太,您多少吃一点吧?坐小月子也是不能马虎的,您刚流了产,不吃不喝对身体伤害很大的。” “出去。” 迟绯晚靠在床边,声音很轻哑,她今天一天都没有配合治疗,护士给她打了镇定剂,让她睡觉,但只要她醒来,就会立刻拔掉输液的针头。 保姆精心熬制的十全大补汤,她也看都不看一眼。 沈知凌站在门外,脸色沉的可怕。 又来绝食这一套! 他压抑着怒火阔步走进屋里,冷冷地接过保姆手里的汤碗。 沈知凌看了迟绯晚一眼,腮畔肌肉嶙峋,下一秒,他猛地伸手捏住女人的下巴,用食指撬开她的嘴巴,将温热的汤水直接往她嘴里灌。 这样羞辱的动作,换做往常,女人早就红了眼眶。 可今天的迟绯晚却倔强地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知凌,她咬着牙关,舌根抵着上颚,坚决不喝一口! 汤水顺着她的下巴全部翻在了被褥上。 李婶吓得连忙拿毛巾过来擦拭,“先生够了!不能这样硬灌!太太不肯喝,这样会呛到她的!” 那盅汤水都洒了,迟绯晚也总算获得了呼吸新鲜空气的自由,她拦下李婶,声音嘶哑,“不用为我求情,让他灌,反正他不在乎我的感受。说多了,倒显得我很卑微。” 迟绯晚脊背挺得笔直,她已经很久没有为自己硬气一回了。 从前她处处隐忍,事事退让,换来了什么? 不过是男人的变本加厉。 其实她从来不怕死,她只是放不下牵挂的人。 从前沈知凌也是她牵肠挂肚的人,可是现在,她看他只觉得面目可憎。 沈知凌被迟绯晚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一把将她从床上拽起来,死死掐着她的肩膀,恨不得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迟绯晚!你要作到什么时候?你以为绝食,以死相逼,我就会同意离婚?” “我知道,你不会,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迟绯晚唇瓣苍白,吐出的声音也有气无力,“我现在就去做你的鬼!” 她奋力想要挣脱男人的束缚,可惜连着几天滴水未进,身体已经快要超负荷,连站都站不稳,只能由沈知凌死死搂着。 就在这时,医院走廊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关月梨突然着急忙慌冲了进来,“不好了沈总,有一批记者突然朝这边涌来。” 沈知凌没理会关月梨,一把将迟绯晚抱坐到大腿上,伸手接过保姆递来的毛巾,细致地替女人擦拭嘴角和身上的污渍,“慌什么慌?你们都出去回避,太太要换衣服。” 保姆恭恭敬敬地拿着带来的餐盒退出病房。 关月梨咬紧了唇瓣,看着沈知凌怀中脆弱得像是一张纸片人般的迟绯晚,心中愈发嫉妒。 病中的迟绯晚,神色憔悴,可是依旧难掩姿容绝色。 沈知凌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太太,关月梨想,这辈子也许都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能走进沈知凌的心了。 病房陷入寂静。 沈知凌走到门口反锁了房门,然后径直朝迟绯晚走来。 他伸手扯开她的衣领,女人试图遮掩,却被他大手用力挥开,“老夫老妻了,帮你换个衣服而已,有什么可害羞的?” 他混蛋得很,迟绯晚越是挣扎,他动作越是粗鲁。 迟绯晚原本都已经没有羞耻心了,可沈知凌这样的举止还是让她屈辱得涨红了脸。 第78章 舆论施压 换好了衣服,男人低头在她苍白的唇上吻了吻,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哑声问,“记者是你找来的?” 迟绯晚不说话。 沈知凌嗤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答应让你出去工作,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想干什么?想故意卖惨,好让媒体拍到,宣扬我虐待你么?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起诉我,和我离婚,和赵闻州双宿双飞了是么?” 迟绯晚不清楚什么记者。 她被关在这间病房,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她沉浸在小产的悲痛里,反复和沈知凌情绪对抗,根本没有机会联络外界。 可是她也知道,这些解释即便说给沈知凌听,他也只会当她是在狡辩。 所以,她索性闭嘴不说话。 沈知凌却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笑得更欢了,“这么一张憔悴的面容,走出去,必定会被那些无良媒体大做文章吧?你也不想奈奈受到父母负面新闻的影响对不对?” 沈知凌不知何时从兜里掏出了一支口红。 口红的色号是杏粉色,淡淡的裸色系,不知道从不了解彩妆的沈知凌,怎么会挑选出和迟绯晚气质如此匹配的色号。 他拆开**,拧了一截出来,细细研磨在迟绯晚苍白的唇上。 “真好看,嘴巴还是红一点有气色,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他自顾自地说着,真的低头吮住了迟绯晚的唇瓣。 只是口红被他吃到嘴里,膏体的香精和黏腻自然比不上皮肤的触感。 他蹙了蹙眉,似乎不太满意,粗粝的指腹用力在迟绯晚唇瓣上蹭了两下,擦掉了上面残留的唇膏。 直到那片皮肤因为摩擦而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他才心满意足,“你果然不适合化妆,还是素颜好看。” 迟绯晚像一个破布娃娃,仍由男人在她身上随意涂鸦,她知道,反抗是无效的。 况且沈知凌现在给她化妆,必然是要带她去见媒体。 只要能与外界接触,那么对她而言,就是生机。 只可惜,她高兴得有点早。 在她以为自己能出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关月梨的声音传了过来,“沈总,那些记者已经被我打发了。不过,他们可能还会再来。” 迟绯晚心里一紧,顿时失望透顶。 沈知凌走过去打开了病房门,关月梨恭恭敬敬走进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迟绯晚一眼,然后向沈知凌汇报,“沈总,我刚才都已经查清楚了,这些媒体的组织者是京州新闻社,主编钟如一。” 迟绯晚心里咯噔一顿。 钟如一? 师父? 她这边感到惊讶,沈知凌那边却是一阵可怕的冷意,男人幽幽朝迟绯晚扫了一眼,对关月梨道,“查一下这个钟如一有什么把柄,给她点教训。” “是。”关月梨就像一条听话的狗,沈知凌说什么便是什么,迟绯晚在一旁闻言简直火冒三丈,“沈知凌!你若是敢动我师父!” “怎么样?”沈知凌看了她一眼。 “会后悔的。”迟绯晚勾了勾唇角,冷冷道,“钟如一这个人,人如其名,她做人做事从来都只讲原则,你不会找到她的把柄,只会被她抓住把柄!” “哐当!” 一旁的凳子被一脚踹开,沈知凌的表情阴寒到了极致,他冷冷对迟绯晚道,“你闭嘴。”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她现在也懒得和沈知凌多说废话了,反正不论她说什么,他都只会听他想听的。 钟如一果然不是吃素的。 第二天一早,医院便被新闻媒体围得水泄不通,世界各地的媒体都集聚一堂,小小的医院瞬间就在网络上走红了。 “今日报道,ai界新贵沈知凌带妻子前往京州妇幼产科私立诊疗所,夫妻双方疑似感情不和,致使妻子小产……” 疑似两个字,还被打上了红色显眼的感叹号。 网友们不理解,一向措辞严谨,对新闻追求真实性的京州新闻社,怎么也开始学着那些无良媒体搞标题党了? 但是也有一部分网友认为,京州新闻社从来不弄虚作假,毕竟是权威机构,从前只播报国家大事和民事新闻,这种八卦头条是很少写的。 既然写了,就证明其真实性是有保障的。 于是,很快就有人挖出了沈知凌的太太是谁。 不挖不知道,一挖众人吓一跳。 迟绯晚这个名字几乎快要被广大网友们遗忘。 当年叙利亚战场上,那个不顾枪林弹雨,冲在第一线的知名美女记者! 当年,她被网友们戏称为“晚神”,凭一己之力为国家带回珍贵的采访资料,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样一个弱女子,却能在嗜杀成性的毒贩窝里来去自如,淡定地向手拿ak的毒贩采访制毒过程。 那样的死亡压迫,隔着屏幕,都让人心惊胆寒,可她却谈笑风生。 舆论就向一个马蜂窝,只要捅了一个地方,所有的观点和热度就会蜂拥而来。 ——【难怪京州新闻社会站出来发声,感情是在维护自己人啊。】 ——【我不相信姐姐那样厉害的人,会嫁给不幸的婚姻,其中肯定有误会。】 ——【沈总白手起家,也是个人物,网上几乎搜不到他的黑料,我有圈子里认识的朋友说,他挺顾家的。】 迟绯晚再次见到外面的太阳,是一周以后。 几个专业化妆师进来,强行替她化了个淡妆。 她其实一直在等这一天,这些天,她开始吃东西了,也想开了,轻生的念头只是一时的,是为了和沈知凌作对,才故意折腾。 实际上,迟绯晚比谁都想要活下去。 她还有使命没有完成。 如今师父在外面想办法捞她出去,她就更不能自暴自弃了! 她情绪平稳,配合化妆师和造型师的安排。 等终于打扮好,沈知凌才从外面推门进来,看着坐在化妆凳上的迟绯晚,沈知凌讽刺一笑,“你真有本事。” 迟绯晚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不懂你意思。” “你让钟如一操控舆论,给我施压,这样我就不得不放你出来,向大众辟谣了,不是吗?” 沈知凌走到迟绯晚跟前,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居高临下望着她,“迟绯晚,待会儿的新闻发布会,我希望你想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第79章 偏要得寸进尺 迟绯晚闭了闭眼,伸手将沈知凌扣在她腰上的大掌挥开,没有搭话。 沈知凌皱眉,执拗地一把再次揽在女人的腰肢,将她的身体转过来,直面他,“我的话,你入耳了没有?” 迟绯晚烦躁地看向他,目光里清冷得没有丝毫情绪,“你放心,我也不是蠢货,知道说什么对自己有利,说什么对自己不利。” 她越是这么说,沈知凌反倒越抱有怀疑。 倘若她真这么有自知之明,这一个月来就不会以死相逼,和他闹情绪了。 她明明很清楚,只要她服软低头,他便会心软。 沈知凌用审视的目光将迟绯晚上下打量了一遍,才沉声道,“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两人并肩走出病房,沈知凌的臂膀始终揽着女人。 一走出住院部,记者们便扛着长枪短炮蜂拥而来,将迟绯晚围堵在中间。 “迟小姐您好,请问您就是传闻中的沈太太吗?” “坊间传闻您嫁给了爱情,这还是您退出新闻业多年,首次在公众面前露面,不知您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大家说呢?” 记者的话筒怼到了迟绯晚的嘴边。 迟绯晚看见这个记者的话筒上贴着京州新闻社的logo,她接过了话筒,目光朝四周梭巡一圈,不出意料地看见了远处一辆保姆车上一身黑色夹克外套,梳着蟹辫,戴着墨镜的女人。 看见师父,她的心没来由定了几分,对着采访镜头展露笑容,“感谢各位记者朋友的关心,我和我的先生这几年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共同经营着这个家庭,如今他事业已经步入正轨,我们也协商达成了共识,我决定重新回到新闻行业,做自己喜欢的事业。” “您如今已经有了家庭,还能像从前那样拼命吗?您的家人会不会反对您继续奔赴危险的前线?” “我先生也是一个企业家,也是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我相信他拥有健全的三观,一定不会阻挠我去做有意义的事情的,对吗?沈知凌。” 迟绯晚扭过头朝身旁阴沉的男人掀唇一笑,而沈知凌此时此刻脸色早就一片铁青,随着迟绯晚的这番话,在场所有记者的镜头都怼到了他的脸上。 他此刻英贵不凡的俊颜正随着高清摄像头直播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沈知凌死死地盯着迟绯晚。 他当然知道,此刻但凡他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给星跃集团的股市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些年,他努力创业,手中的基业都是自己一砖一瓦幸苦堆砌的。 他当然在乎公司的名誉,拥有的越多,掣肘就越多。 这次,他是彻彻底底被迟绯晚将了一军。 “呵,那是当然,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阴测测对迟绯晚说道,可是在外人看来,却是夫妻二人的眉目传情。 “沈太太,您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是真如传言所说,小产了吗?”此时喜欢娱乐八卦的其他几家报社也不甘示弱,开始找话题。 迟绯晚缄默了,钟如一为她造势的这场采访,目的已经达到,所以她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抱歉,我有点累了,想回家休息了,如果各位记者朋友们还有问题问我,明天早上八点,我会去京州新闻社报道,届时大家可以在那里采访我。” 她话音刚落,就感到腰间揽着她的那只大手蓦地用力掐紧了她。 迟绯晚吃痛,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对上了沈知凌愠怒的目光:别得寸进尺! 可她偏要得寸进尺。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不远处的保姆车里走下一道劲酷的身影,钟如一径直朝着迟绯晚的方向走来。 钟如一是京州新闻社的总编兼经理人,年纪不大,资历却不浅,在新闻界很有威望,她走到沈知凌和迟绯晚中间,伸手将迟绯晚拉到身边,冲着镜头微微一笑,“我代表京州新闻社,在此郑重宣布,任凭迟记者为内容总监。” “绯晚,欢迎你回来。” 钟如一向迟绯晚伸出手。 迟绯晚微微愣住,指尖忍不住轻颤,心中满是难以言表的感激之情。 师父当年对她有知遇之恩,现在又再次救她于水火,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偿还师父的恩情。 隐忍下心中的情绪,迟绯晚立刻握住钟如一的手,钟如一将她拉到身后,客气地对沈知凌道,“沈先生,我和您太太也算是故交,您不介意我们叙叙旧吧?” 沈知凌冷冷地看着钟如一,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他自然要保持好丈夫的人设,“当然。” “那我就先带绯晚走了。” 钟如一也不客气,说完立刻拉着迟绯晚朝保姆车走去。 沈知凌想追上去,奈何却被其他记者蜂拥围堵,只能眼睁睁看着迟绯晚被钟如一带走。 他舌尖抵了抵腮帮,磨牙磨出了一股血腥味,才发现刚才愤恨之下,咬破了舌根。 “沈先生,您和您太太的感情一直很好吗?有没有伪装做戏的成分呢?” “据小道消息透露,这一个月,您一直将您太太禁足在医院,不准她出去,您是不是对她控制欲太强了呢?” 沈知凌冷冷扫了眼那个提问的小记者,“一派胡言!” 与此同时,保姆车里,迟绯晚一进车厢,就忍不住流泪,紧紧抱住了钟如一,“师父,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太清楚今日这番造势,钟如一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不但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还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这份恩情,迟绯晚无以为报。 “傻丫头,跟我说什么谢?”钟如一只比迟绯晚大五岁,和迟钧行同龄,可是行事作风却像一个长辈,“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就得替你负责,你有困难,我怎么会不帮?” 保姆车已经驰远了一段距离,迟绯晚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被囚禁在医院的这些天,她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完了。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我被沈知凌关起来的?” 迟绯晚平复了情绪后,才想起心中的疑惑。 钟如一道,“你把我删了。” 迟绯晚一愣,继而紧紧抿唇,“不是我,我的手机被没收了。” “我知道。”钟如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你不可能说删就删的,况且,我早就知道沈知凌这个人有问题。” 第80章 她没有变 迟绯晚听到她这么说,神色低落下去。 有一瞬间,在钟如一面前抬不起头来,当年钟如一劝她不要离职,她没同意,孩子太小,沈知凌工作又忙。 她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事业,来维持家庭。 可现在看来,当初的那个决定是多么可笑。 她的牺牲,并没有换来男人的尊重和谅解,而是变本加厉的掠夺。 钟如一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消沉,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现在你是京州新闻社的内容总监,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谅沈知凌今后也不敢再轻视你了。” “我想离婚。”迟绯晚从口中吐出这四个字,心里的那份压抑和惭愧,竟然松快了很多。 钟如一定定看了她两眼,问,“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 “不后悔?” “不后悔。” 钟如一的问题很简单,迟绯晚的回答也很简单。 这样的对话,五年前也发生过一次,那时是迟绯晚决定和沈知凌私奔,唯一提前知情的人便是钟如一。 当时钟如一也是这么问的。 迟绯晚给的答案和现在一字不差。 钟如一笑了笑,觉得挺有意思的,“绯晚,你现在后悔嫁给沈知凌了吗?” 迟绯晚被问的迟疑了几秒,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摇头,“不后悔。”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做了的事,她便不会后悔。 当初义无反顾追随沈知凌也好,如今下定决心离开他也罢,都是她遵从本心的选择,所以为什么要后悔? 当初的爱是真实的,如今的不爱也是真实的。 钟如一将迟绯晚带到了自己的住处,京州最繁华地段的富人小区,钟如一全款买下了一个150平的小高层。 进门后,她给迟绯晚递了一杯鸡尾酒,“如果暂时找不到地方落脚,可以暂时先住我这里。” “谢谢。”迟绯晚接过钟如一递来的酒,抿了一小口,“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我还是得回去,我女儿还在沈知凌手里,我不能光顾着自己。” “好吧。” 钟如一叹了口气,将杯子放到吧台上,“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先在我家休息一会儿,晚点我亲自送你回去。” 迟绯晚这些天在医院担惊受怕,情绪起伏不定,几乎都没有睡好一天觉,来到钟如一家里,倒是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钟如一原本想等迟绯晚睡到晚上六点,在家里吃个饭,再送她离开,想不到有些人却根本等不及,下午三点钟,房门就被人大力敲响。 钟如一看了眼客厅里熟睡的迟绯晚,迅速拿着钥匙出门。 一打开门,果真对上了沈知凌那张冰冷酷厉的面容,钟如一摸了摸蝎辨,靠着门,点了支女士香烟吸了一口,将浓郁的雾气吐在沈知凌脸上,“沈先生,就一刻也舍不得和您太太分开?知道的人说是你们夫妻恩爱,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太太是您的犯人呢。” “少拐弯抹角。”沈知凌烦躁地蹙紧眉心,“迟绯晚呢?” “绯晚要在我这儿小住一段时日,沈先生还请回吧。”钟如一可不惯着他,若她只是三流报社的小娱记,需要仰仗这些资本家的鼻息讨生活,也许她会给沈知凌几分薄面。 但她的京州新闻社是华厦最权威的报社,根本不惧这些黑心资本。 “钟如一,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代价么?” 沈知凌居高临下地问。 钟如一将手里的女士香烟掐灭,掸了掸身上的烟灰,“沈先生怕是对我的职业有些误解,多管闲事,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沈知凌,我奉劝你一句,珍惜当下。绯晚是个好女孩,你如果不能好好对她,就放手,让她走。她的人生没有你,可以更加辽阔。” “你懂什么?”沈知凌听了钟如一的这番话,冷笑一声,“你以为大张旗鼓宣告她回归新闻社,是一件好事?离开了我,她就真的能够一展宏图了?你知道她父亲是谁吗?如果我没记错,迟绯晚当年入贵社填报的家庭信息是假的。如果有人深挖她的身世,你觉得舆论还会向今天这样,对她一片歌颂称赞吗?” 钟如一其实早就知道迟绯晚的真实身份,但她并没有往这一层去细想。 今天这么做的确冒险,但是唯一的风险和不安定因素,只有沈知凌。 “你发发善心,放过她,不就好了?除了你,应该不会有人闲得无聊去揭她的伤疤和老底吧?” “呵,你还真是天真,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混上总编的。” 沈知凌被钟如一给气笑了,“迟家案情复杂,牵连的人数不甚数,自然也是招敌无数,迟绯晚费尽心机想保释迟钧行,可有些人却想迟钧行去死,所以你觉得,那些人会放过迟绯晚吗?” 钟如一心里咯噔一顿,迟家的案子她们报社也做过相关报道,虽然也知道一些内幕消息,但并不全面,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都无从考究。 可今日沈知凌这么一说,倒是把这桩案子直接打上了冤假错案的标签了。 “看样子,你似乎知道很多。” 钟如一抱臂,靠着门板,往嘴里塞了颗口香糖,“我算是明白绯晚为什么执意要和你离婚了,你们的三观真的差很多。” 沈知凌脸色不由一寒,“你什么意思?” “沈知凌,如果是迟绯晚,她是不会屈服于现实,任由真相埋没在黑势力的魔掌之下的。”钟如一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所认识的迟绯晚,执拗而充满韧劲,不畏艰难,不贪生怕死,这是作为记者最基本的素养,很多人没有,但她有,并且一直以来都保持着那颗初心。” “我原以为,她嫁给你以后,彻底变了,看样子,她没有变。” 第81章 入职新闻社 “咔嚓——” 房门这时从身后打开,迟绯晚神色倦怠地走出来,她抬眸看了沈知凌一眼,似乎并不惊讶他会出现在这里,“如一,我先回家了。” 钟如一闻言站直了身姿,冲迟绯晚摆摆手,“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上班我开车去接你。” 迟绯晚微愣,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提前商量。 不过她知道钟如一这明显是担心明天沈知凌不肯放人,她点点头,“好。” 沈知凌垂眸冷冷瞥了迟绯晚一眼,大手强势地握过她的掌心,不由分说拽着她往电梯口走去。 迟绯晚奋力挣脱他的桎梏,率先一步跨进电梯。 男人紧随其后,将她壁咚在电梯的墙上,一把扣着她的下巴,“迟绯晚,你别逼我。” “逼你又怎么样?” 迟绯晚脊背挺得笔直,冷冷与他对视,“你只会打着爱的名义束缚我,与其这样彼此折磨,不如好聚好散!” 沈知凌捏紧了拳心,看着女人脸上决绝的表情,心脏狠狠抽疼,他脸色煞白,捏着她下巴的力道不自觉松懈下来,“你真的想清楚了?” 迟绯晚冷冷道,“想清楚了。” “你别后悔。” 这一句,几乎是咬着槽牙吐出的。 “叮”电梯到达一楼,沈知凌英贵冰山般的容颜冷得没有一丝表情,率先走出了电梯门。 迟绯晚看见他掏出手机给什么人打电话,她亦步亦趋地尾随其走出小区,看见外头停着辆熟悉的迈巴赫。 迟绯晚上了车,沈知凌却没上,这一次,老秦是得了沈知凌的吩咐,才敢驱车离开的。 看着车辆逐渐远去,沈知凌的背影被甩在身后,迟绯晚坚如磐石的心却在这一刻刺痛了起来,怎么可能不失望? 这个男人原是她打定主意陪伴一生的人。 只可惜,他们早已不是一路人。 阔别一个月,女儿星奈再次见到母亲,表现得却要比上回更加懂事沉稳。 “妈咪……” 她走上前紧紧搂住迟绯晚的脖子,小手轻轻抚摸母亲干瘪的小腹,“李奶奶说,小宝宝没了,是真的吗?” 迟绯晚只觉喉头一阵酸涩哽咽,点点头,伸手轻抚星奈的头顶,“奈奈,小宝宝回天上去了。” “天上?他为什么回天上?是不是他也不喜欢爸比?” 奈奈眼圈泛红。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奈奈,你愿意陪着妈咪去外面住一段时间吗?” 奈奈乖巧得点头,用力抱紧迟绯晚,“不管妈咪去哪儿,奈奈永远陪在妈咪身边。” 迟绯晚温柔地亲了亲女儿的小脸。 沈知凌一夜未归,迟绯晚则是花了一晚上时间整理行李。 次日早晨,钟如一来接她,她拉着女儿和行李箱上了钟如一的车,钟如一挺意外的,“沈知凌呢?怎么没看见他人?这么轻易就放你走,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迟绯晚苦涩一笑,“昨晚他一夜未归,想来也是妥协了吧?”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钟如一开着车,边回头好奇地问。 “越快越好,等工作的事情安排妥了,我会给沈知凌寄离婚协议。”迟绯晚垂眸看着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 戒指其实很朴实,是克数很轻的铂金素圈戒指,但却是当年沈知凌花费了所有积蓄买给她的承诺,她戴着这个承诺,一戴就是五年,哪怕后来沈知凌公司有了起色,为她购置了新的钻戒,她也不曾摘下这枚戒指。 但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摘下它了。 迟绯晚抹了点护手霜,将婚戒摘下来,打开窗户作势要扔掉。 寒风透过车窗吹进来,冷风刺骨,她突然想起那年冬天,她和沈知凌被困在地窖,男人用皴裂干燥的大手为她焐热冰冷的脸颊。 那时他掌心的剥茧正如这凌冽寒风一般扎得人皮肤生疼,可是心却是暖的。 迟绯晚握着那枚戒指,终究还是重新蜷缩起指骨,将手收回。 她合上车窗,把婚戒放进衣服口袋。 那段记忆是令她珍视的,可是这五年的婚姻磋磨,却几乎只有痛苦。 她摇了摇头。 钟如一看见她的表情,笑着调侃,“怎么了?愁眉苦脸,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的。” 迟绯晚背靠回坐椅,“只是感叹这世间的感情,大都只能相爱不能相守。” “这不是很正常的么?”钟如一勾唇,意味深长道,“绯晚,一个人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有的人缘分深,有的人缘分浅,有的是正缘,有的是孽缘。遇到孽缘,果断放手不纠缠,才是正确的选择。” “其实沈知凌不懂得珍惜你,说实话,你挺旺他的。” 迟绯晚深吸一口气,“不聊他了,我们先去公司吧。” 早上八点,京州新闻社楼下已经堵满其他新闻社的记者,大部分人都是冲着迟绯晚豪门太太的身份来的。 七年前的“晚神”再光弘伟正,普罗大众们更爱看的,却是她的娱乐八卦周边。 迟绯晚简单亮相,应付了记者们的采访后,便和钟如一回到公司。 “这部手机你拿着,是公司为你配备的。” 钟如一递给迟绯晚一个未拆封的新手机,看到手机,迟绯晚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被沈知凌没收了。 那部手机里安装了很多病毒软件,继续使用已经不安全。 “谢谢。” 接过手机,迟绯晚十分感激,跟着钟如一去了自己的部门,了解工作内容。 小星奈一整天乖乖地跟着妈咪,十分听话。 办公室里的姨姨们都觉得她很可爱,一下午投喂了不少小零食。 小星奈吃不下了,礼貌地摇头拒绝。 因为她太讨喜,前台小姑娘忍不住问迟绯晚借了抱一会儿,迟绯晚看到女儿人缘这么好,也是挺欣慰的,点头同意,“可以,不过别再喂她零食了。” 小星奈去了前台玩,正和前台小姐姐玩卡牌游戏,门口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前台小姐姐注意到来客,忙起身迎接,“先生您好,请问找谁?” “我找迟绯晚。” 男人将手里的名片递了过来。 前台小姐姐接过名片,忍不住念了上面的名字,“赵闻州。” 小星奈原本正在玩纸牌,听见对方找妈咪,才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男人。 赵闻州的视线也瞬间被眼前的小女孩吸引,一张几乎完美复刻绯晚的缩小版脸蛋,他的心咯噔一顿,忍不住走到小星奈跟前,弯下腰,放柔了嗓音,“你是谁?” “我叫沈星奈。”小星奈眨了眨眼睛,“叔叔就是赵闻州?” 第82章 被讨厌了 赵闻州愣了愣,点头,就见小人儿跳下椅子朝他走过来,牵起他的手往休息区域的沙发走去,“叔叔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赵闻州猜到眼前的小女孩应该是绯晚口中那个四岁的女儿,但他没想到小丫头竟然认识他。 “你知道我?” 小星奈点点头,仰着小脑袋,叉腰望着他,却客客气气地说,“叔叔,你能不能答应奈奈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赵闻州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可小星奈软软的,小小的,说话奶声奶气又像个小大人似的,实在很难不让人喜欢。 “叔叔。”小星奈朝他招招手,“你弯下腰,我在你耳边说。” 赵闻州配合地蹲下来,侧耳倾听,小姑娘将手卷成喇叭状,小声道,“你以后可不可以别来找我妈咪?” 赵闻州心里咯噔一顿,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 他……这是被讨厌了吗? “叔叔,爸比不喜欢你,你如果来找妈咪,爸比会生气的,爸比生气就会欺负妈咪,妈咪伤心,就会离开爸比,奈奈就没有爸比了。” 小星奈说着说着,眼圈突然红了起来,小嘴一瘪,哇得哭出声。 赵闻州顿时慌了,伸手想要来捂星奈的嘴巴,前台小姐姐却冲了过来,一把将星奈拦在身后,眼神充满敌意地瞪着赵闻州,“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欺负小孩子?” 赵闻州哑口无言,他什么也没做。 可是小星奈的那番话却还是勾起了他的愧疚,他看似什么也没做,却在这个孩子的心里留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 迟绯晚接到通知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 星奈趴在前台小姐姐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赵闻州则是一脸尴尬地站着。 前台小姐姐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迟编,你总算来了!这个赵律师不知道和星奈说了什么,她一直哭到现在。” 迟绯晚走上前,将女儿抱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抬眸皱眉看向赵闻州,“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看了新闻。”赵闻州解释道,“绯晚,星奈真不是我惹哭的。” 迟绯晚又怎会不了解赵闻州的为人? 他不是无事生非的性子,况且在此之前,他都不曾见过星奈。 她蹲下来,轻轻给女儿擦擦眼泪,安慰道,“奈奈,妈咪和这位叔叔去那边聊会儿,叔叔不是坏人,奈奈别怕。” 小星奈攥紧了母亲的袖子,委屈地瘪了瘪嘴,可最终还是懂事地松开手,放她离开。 迟绯晚和赵闻州在咖啡角坐下,赵闻州忍不住道歉,“想不到星奈才四岁,心事就这么重了,她刚刚找我说话,让我以后别再纠缠你。” “她这么说?”迟绯晚在知道真相后,心里难免还是感到有一丝震惊。 赵闻州忙解释,“她是太害怕了,孩子还小,不想失去爸爸。” “可我已经决定离婚了。” 迟绯晚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赵闻州险些呛到,眼神写满惊愕,半晌,他攥紧了拳心,“如果你心里放不下,可以再考虑考虑,不必因为我的几句劝说就……” “你别误会。”迟绯晚打断他的话,“和你没有关系,我上次就说过,不论我是选择留下,还是离开,都遵循自己的本心,之前我怀着身孕,想着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现在孩子没了,便也没有继续坚持的必要了。” 赵闻州瞳仁瑟缩,眼底满是心疼。 “也好,既然你打定了主意,离婚案子我可以帮你打理。” 迟绯晚突然抬眸看向赵闻州,“赵律师,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个疑惑想问你,你接手梁墨的案子,是不是故意在针对沈知凌?” 赵闻州神色一怔,愣了愣,“为什么这么问?”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理由。”孩子流产后,迟绯晚被沈知凌困在医院,两个人的对抗都很偏激,可是后来,她渐渐想明白了什么。 明明她和沈知凌都很在乎这个孩子,为什么最后却又都亲手杀害了这个孩子? 她如履薄冰地经营着这场婚姻,小心翼翼呵护沈知凌脆弱敏感的内心,为什么总是功亏一篑?除非有人挑拨离间,从中作梗。 关月梨是那个挑拨离间的人,可是光凭关月梨一己之力,怎么会让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 沈知凌忌惮赵闻州,赵闻州回国后,沈知凌就一直将对方视作眼中钉。 如果赵闻州没有挑衅沈知凌,沈知凌不会突然发疯。 迟绯晚甚至怀疑,赵闻州当初劝她离婚的那番话,都被沈知凌那个控制狂听个正着。 而聪明如赵闻州,又怎会不知如何击溃一个人的防线? 攻心为上。 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沈知凌彻底疯狂。 赵闻州陷入沉默,良久,他抬眸望着迟绯晚,解释道,“你可知沈知凌又暗中做了什么?陈雨菲就是他派人叫回来的,他派人跟踪我,暗中打压我在国内的发展,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 “闻州哥,你知道沈知凌介意你是我前任这件事吗?”迟绯晚看着他的眼睛问。 赵闻州薄唇紧抿,“他介意是他的事。” “其实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迟绯晚叹了口气,“可惜你伪装的破绽太多了,看样子,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以为七年之久,你这次回国真的只是出于对我哥的那一丝交情,和对我的怜悯。但我没想到,你还藏了私心。” 赵闻州呼吸一窒,似乎有种心事被揭穿的窘迫感,他急忙解释道,“我承认,这段时间,我和沈知凌确实暗中斗了很久,我这么做,只是为了逼他露出真面目!让你看清楚他的为人!小晚,你现在认清现实了,打定主意从婚姻里解脱出来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第83章 回淮城 迟绯晚惨淡一笑,“闻州哥,你总是这样理性,就像当年你在处理陈雨菲的问题时一样,什么都不用做,也无需解释,就能让我崩溃,歇斯底里。” 赵闻州呼吸一窒,“小晚……你……还在为那件事怨我吗?” 迟绯晚摇摇头,目光淡然,“其实那时候,我真的挺想不通的,为什么你不肯信我,不肯去调查。后来的很长时间,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我进了新闻社,去了中东战场,经历了一些生死,才在某天突然想明白,其实当初车祸的起因是什么并不重要,对于当时的你而言,妥协陈雨菲的要求,比打官司损失要轻,要少。你只是选择了对你而言更有利的方案罢了。” “而舍弃我,只是这个方案中的一个步骤罢了。” 迟绯晚语速很慢,一字一句,似在回忆过往,赵闻州被她的这番话,说得无地自容,“对不起……” 他嗓音有些低沉,神色怔忪间,带着一股淡淡的懊悔。 迟绯晚掀了掀唇角,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沈知凌走进婚姻吗?早在我们结婚之前,我就知道,他性格有缺陷,但他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会为了内心坚定想要守护的人和事物,执着到底。” “我也是一个感性的人。我对待感情也很执着,你也许不懂,人在深陷黑暗泥沼中时,被同类拯救的滋味,他曾经拉过我一把,所以我也想拉他一把。” “可是现在,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迟绯晚的嗓音很轻哑,柔柔的,没有一丝苛责的意味,可是每个字都如同尖刺一样扎在赵闻州的心上。 他和沈知凌明争暗斗,自以为是,可对小晚而言,他是在破坏她的婚姻,尽管离婚是她自己决定的,可致使她和沈知凌关系无法修复的罪魁祸首,是他赵闻州。 他是第三者,却又算不上第三者,因为她看穿了他的心思,却全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一周后,迟绯晚向钟如一请命调回淮城分部。 临行前三天,她草拟了离婚协议,让老秦转交给沈知凌,老秦带回的结果是,“太太,先生不肯签字。” 迟绯晚搬到钟如一家里住的这几天,一直风平浪静,沈知凌压根没来找她,但他不签字,就没法离婚,想离婚,就只能走上诉流程。 不过,迟绯晚不想走到那个地步。 毕竟沈知凌的身份今非昔比,上诉离婚,她胜算不大,五年的家庭主妇生涯,让她一直没有收入来源,但凡沈知凌和她争夺女儿的抚养权,她都有可能满盘皆输。 看着被老秦退回来的离婚协议,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 “冷战是吧?也行,我奉陪到底!” 淮城。 阴雨绵绵,迟绯晚牵着女儿的手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海关外头站着翘首以盼的曲禾妤。 “绯晚!这边!” 曲禾妤兴奋地连连招手。 迟绯晚拉着行李箱朝曲禾妤走去,“禾妤,来很久了?” “不久不久,刚到不久!绯晚,我听说你重新回到新闻社的时候,都快高兴坏了,没想到你竟然还能被调回淮城!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曲禾妤一把抢过她的行李箱,像只欢快的小鸟儿般叽叽喳喳。 迟绯晚伸手将耳边的发丝整理了一下,笑得有几分无奈,“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的冒失?” “啊?我有吗?” 曲禾妤闹了个大红脸,一手搀星奈,一手拖拉杆箱,“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我哥在车上等我们。” “楚君叙?” 迟绯晚闻言怔了怔,抬眸看了曲禾妤一眼,状似无疑地打趣道,“就是你家那位二世祖哥哥?禾妤,虽说你是楚家养女,可如今你都26了,他还不肯放你接触其他异性?” 曲禾妤握着拉杆箱的手指不自觉僵硬住,脸上有一丝窘迫,她看了迟绯晚一眼,小声说,“绯晚,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不婚主义者。” “不婚主义?”迟绯晚抱臂上下打量曲禾妤,蹙紧眉心,对于这个闺蜜,迟绯晚从前也操了不少心。 楚家是淮城名流,楚君叙更是出了名的狂妄二世祖,十年前曲禾妤全家车祸去世,只剩她一个遗孤,楚爷爷和曲爷爷是战友,当年过命之交,得知曲家这桩灭门灾难,当即拍板收养了曲禾妤。 曲禾妤16岁进城,寄人篱下,受尽旁人的冷眼,但欺她最深的,却是她的养兄楚君叙,这小子狂妄自大,又善妒易怒,他嫌弃她一身穷酸,又觉得她有心攀附,总是想方设法作弄她,折磨她。 因为他的缘故,禾妤的中学时代遭受过至暗的霸凌。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兄妹二人关系忽然就缓和了。 身为养兄的楚君叙,开始对外宣誓主权,不准任何人欺负他的妹妹曲禾妤。 禾妤也是从那时起,日子变得好过起来。 当年迟绯晚在感情上也只是个小白,菜鸟,可是历尽千帆,如今再回头看,她竟然在这兄妹之间咂摸出了一丝畸形的禁忌气息。 从机场出来,外面停了一辆欧陆,副驾茶色的车窗内,一身灰色西装的男人一手支着额头,神情十分不耐烦。 司机下车替迟绯晚将行李装到后备箱里,打开了后车门,“迟小姐,曲小姐,请上车。” 迟绯晚急忙道谢,弯腰上了车,后座位置空旷,她抱着奈奈,一抬头,就从前面的后视镜里看见了楚君叙,七年时间,男人变化不大,眉眼间依旧狂妄不羁,岁月除了让他的五官变得深邃立体,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楚君叙瞥了她一眼,不是很客气。 尽管迟绯晚已经习惯了他的无理,可被他这样阴冷如毒蛇般的目光扫上一眼,她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哥,我……我想让绯晚住我那儿,可以吗?” 曲禾妤声音很轻地问。 “随你。”楚君叙似乎事不关己,慵懒地看了迟绯晚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低头刷手机了。 “张叔,去我的公寓。”曲禾妤得到楚君叙的应允,才松了口气,扬声祝福司机。 司机应允,半小时左右,欧陆停在了一座高档小区楼下,将迟绯晚和曲禾妤放下以后,就扬长而去。 “绯晚,进来吧,这里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第84章 畸形的地下情 曲禾妤热情地张罗着迟绯晚进屋。 这个房子很大,足足200平,还带跃层。 迟绯晚进屋后有些惊讶地扫视了一圈屋里的陈设,很有格调的装修,一看就是花了些心思的。 曲禾妤很快就替迟绯晚收拾好了房间,兴奋地说,“绯晚,你能来真的太好了,在这儿多住几天吧。” “我明天去公司报道,然后找房子住。” 迟家出事以后,所有财产全部查封充公,迟绯晚虽然人回到了故乡,却无家可归了。 但她不会放弃的,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彻查迟家的案子。 曲禾妤神色有一丝落寞,“绯晚,你哥的事情,我实在无能为力……” 两个女孩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促膝长谈,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迟绯晚很感谢禾妤的帮助,如果没有禾妤,她可能根本没有勇气去找赵闻州来调查迟家的案子。 如果赵闻州没有出面调查,她也许到现在都不知道迟家是被冤枉的,也不会下定决心查案子。 一不留神,两人就聊到了深夜。 曲禾妤累得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迟绯晚将熟睡的女儿抱进房间,整理好行李箱,便拿着洗漱用品走进洗手间。 挤牙膏的时候,她才发现,禾妤家的洗漱用品竟然有两副,蓝色电动牙刷旁边,还放着一个电动剃须刀。 她心里咯噔一顿,面色不由变得凝重了几分,到了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禾妤,你醒醒。” 迟绯晚回到客厅,拍醒曲禾妤,“你家怎么会有男人的东西?你交男朋友了?” 曲禾妤被她吵醒,看到迟绯晚手里拿的电动剃须刀,连忙伸手夺了过来,藏到了身后,“没,这是我哥的东西。” “你哥?楚君叙?”猜测得到了验证,迟绯晚不由地倒吸一口气,“你哥也会来这儿住?” “会……偶尔会……” 曲禾妤支支吾吾道。 “禾妤,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迟绯晚盯着曲禾妤,逼问道,“当年我就觉得楚君叙看你的眼神不对劲,你们俩该不会偷偷谈了吧?” 曲禾妤震惊地瞪大双眼,一把伸手捂住迟绯晚的嘴,“嘘,别嚷这么大声!” 迟绯晚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都怪她不上心,竟然到现在才发现禾妤和楚君叙搞到了一起,想起当年那个男人对待禾妤的恶劣行径,迟绯晚心里就一阵反感。 她始终认为楚君叙不是什么好人,可那时候的禾妤寄人篱下,不得不仰仗这个男人的鼻息生活,她作为朋友替禾妤出过几次头,换来的却是楚君叙对禾妤变本加厉的报复。 后来,她就不敢再激怒楚君叙了,再后来,楚君叙对禾妤的态度就变了,变好了。 她跟禾妤接触的机会也少了。 “你果然和他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迟绯晚不可置信地问。 曲禾妤扣了扣手指,埋下头,“绯晚,我说了,你千万别骂我……” “我不骂你,你说。” 迟绯晚嘴上说不会骂,心里却是气得不轻,她只觉得楚君叙可恨,曲禾妤可怜。 “19岁生日那晚,他夺走了我的第一次……” 曲禾妤声音细弱虫鸣,肩膀瑟缩成了一团,眼圈通红一片,隐隐有眼泪在打转,“那晚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他睡了我,告诉我以后要做他的女人,后来我就成了他的床伴……” “床伴?”迟绯晚难以置信地抬高了语调,“什么叫床伴?” 曲禾妤自嘲一笑,“不理解吗?字面意思,就是解决他生理需求的女人。” 曲禾妤说得很直白露骨,迟绯晚却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她难以置信,禾妤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被这个浑蛋夺走了清白,而她作为禾妤最好的朋友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怎么不告他?”迟绯晚扶额,气到红温,只能拿手扇风,“禾妤,你从小就这样,胆小怕事,他这属于犯罪!你可以告他强奸!” “我不想告他……”曲禾妤抿了抿唇,“好了绯晚,我们能不聊他了吗?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你应该知道,以我那时的能力,根本无法反抗他。” “楚家好心收养我,我去告他,岂不是恩将仇报?更何况,我根本告不赢他。” 曲禾妤的神色有一丝痛苦。 她是缩头乌龟,她觉得不反抗,躺平的日子还挺好的。起码不会被人欺负。 “那你可以告诉我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迟绯晚语气有些严肃。 曲禾妤抬眸对视上迟绯晚的眼睛,“绯晚,你认真的吗?你不记得你那时候在干什么了?你在忙着纠缠赵闻州,你哪儿有时间来管我?我也想求助你,也想找钧行哥哥,可是你们当时各有各的事,谁会在乎我呀?我是谁呀?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我凭什么让别人豁出一切来保护我?我有什么资格?” 曲禾妤越说越激动,眼睛通红,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坠落。 迟绯晚哑然失语,看到好朋友的眼泪,她心如刀绞地走上前,紧紧抱住了对方。 曲禾妤忍不住开始哽咽,“我也不是没有羞耻心,我也会觉得痛,会觉得丢人,可是有用吗?我哥一只手就能掐死我。” “其实……被他看上也没什么不好的……”曲禾妤嘴角颤抖着,泪水划过脸颊,她苦涩地笑道,“你看,只不过是陪他睡一觉,就能得到我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荣华富贵。” “对不起。” 迟绯晚将女孩搂紧在怀,心里很不好受,“我知道你不是贪慕虚荣的人。” 迟绯晚记得那时候曲禾妤刚来淮城,虽说是被楚家收养,可她除了学费学杂费,其余的所有开支都是勤工俭学,自己挣来的。 犹记得那次她在学校食堂打饭,打一个包子,饭卡里缺五毛,迟绯晚替她刷了卡,她当天下午就把钱还上了。 在被人霸凌得最惨的那段时间,曲禾妤被几个女校霸逼着偷学校小卖部东西,她硬生生挨了人家十几个耳光,也咬着牙死活没肯同流合污。 第85章 追忆青春 曲禾妤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吸吸鼻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聊这些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应该聊些开心点的事情。” 迟绯晚看曲禾妤的眼神有些心疼,“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些事,哪能不闻不问呢?禾妤,你和楚君叙的事,楚家知道吗?” 曲禾妤低着头,“不知道,再等等吧,等找到合适的契机,我会告诉楚叔叔的。绯晚,你别生我气,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你替我操心。” 迟绯晚有些无奈,“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当初我有什么事情,都会跟你说,我真心拿你当朋友,可你呢?遇到这么大的麻烦也不告诉我,禾妤,你老实说,你喜欢楚君叙吗?” 曲禾妤咬紧了唇,“绯晚,你……能不能别问了?我真的不想聊。” 看到闺蜜脸上的难堪和隐忍,迟绯晚欲言又止,抿了抿唇,什么都不再多说,转身去看女儿了。 这一晚,原本兴高采烈的闺蜜二人,沉默了一整宿。 翌日一早,迟绯晚起床的时候,就看见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曲禾妤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让她不由心头一暖,同时也催生了一丝愧疚。 她跟禾妤,从前关系要好,是因为都曾经历过黑暗时刻,那时青涩的她们互帮互助,成为彼此人生中的指路塔。 那时,她曾发誓要一辈子跟禾妤做最好的姐妹,可是后来,为了爱情,她背井离乡,他们这一别离,就是整整七年…… “这么多早餐已经够丰盛了,你还在厨房忙什么?”迟绯晚走进厨房,看见曲禾妤正挽着袖子打鸡蛋。 女人扭过头,冲她一笑,“给奈奈做辅食呢。” “还是我来吧,你都忙活一早上了。” 迟绯晚争着要帮忙,曲禾妤却是冲迟绯晚狡黠一笑,“这儿交给我,你呀,回房间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再画个小妆,晚些时候,有人想见你。” “谁呀?”迟绯晚愣了愣,好奇得问。 “是你以前的追求者。”曲禾妤眼睛眨了眨,俏皮地冲她笑。 “赵闻州?” “不是。” “到底是谁啊?”迟绯晚好奇心被勾出来了,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曲禾妤到底在说谁,毕竟她后来还是收到了不少情书的,实在不知道禾妤说的具体是哪一个。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曲禾妤将迟绯晚赶出了厨房,笑得很是神秘。 迟绯晚很无语,回到餐厅怒啃了两个包子,喂星奈喝了点米粥,就买无聊赖回到了客厅,今天她休沐,明天才正式去新闻社分社报到。 打开电视机想看看当地电视台最近有什么新闻播报,刚好看见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娱乐采访,知名摇滚歌手云骁即将回家乡开演唱会。 主持人询问:“云骁,听说这是你阔别家乡多年,首次回淮城召开的第一场演唱会,我们知道,您从事歌手这个职业已有五六年,全国巡回演出,为什么偏偏这么多年,不曾在家乡举办过呢?” 视频里,云骁打扮得很潮流,他拿着话筒道,“因为我父母不太支持我做歌手,他们曾经希望我做一名医生,可以继承他们的衣钵。” “原来如此,那为什么今年您又下定决心回家乡办演唱会了呢?是令尊令堂接纳了您的身份了吗?” 云骁闻言潇洒不羁地一笑,“那倒不是,是因为一个朋友。” “方便展开说说吗?”主持人问。 云骁笑着摇头,“抱歉,这可能涉及到一些隐私,所以不方便透露。” “那您的演唱会时间具体定在那一天呢?” “3月21号。” 迟绯晚看了一眼这个采访的具体日期,竟然是三个月前,而马上很快就要到演唱会开始的时间了。 这个采访视频之所以被电视台拿来反复重播,也只是为了宣传云骁的演唱会。 该不会,禾妤所说的那个人,就是云骁吧? 云骁…… 想起这个名字,迟绯晚便不由怀念起自己年少无知的那段岁月,那封被贴在成绩布告栏上的表白信。 她不由哑然失笑。 “妈咪,你笑什么?”奈奈坐在迟绯晚身边的小板凳上,也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看,听见母亲的轻笑声,小家伙扭过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没什么,妈咪只是看见熟人了。” 迟绯晚揉了揉星奈的发旋,语气温柔。 然而,事情竟然如她所料,晚上曲禾妤安排的晚餐是淮城一家高级会所,他们被服务员领进了会所的vip包厢里。 推门而入时,等在包厢的人正是白天电视里出现的那位顽劣歌手。 “绯晚!” 云骁看见迟绯晚,眼睛不由地一亮,立刻起身朝她迎了过来。 迟绯晚愣在原地。 云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我的小青梅。” 回答他的却是胸口一记重拳,迟绯晚捶了他一下,会心一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云骁,你小子倒是越来越混出个人样了。”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混出个人样?我以前难道不帅吗?难道没有人样吗?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我写情书。” 云骁一副得意的模样。 “你还敢提这事!”迟绯晚摩拳擦掌,冲他笑了笑,“当年的事,我倒是一直忘了找你清算,都是你害得我在全校师生面前丢人,你知道那两年我怎么过来的么?” 云骁见她佯装生气,立刻就服软了,“我错了姐,我今天不是专门来找你道歉的么?” 云骁赶紧给自己倒了杯酒自罚。 迟绯晚却不买账,“好啦,道歉就算了,看在云叔叔对迟家的关照,我哪能还这么小肚鸡肠的记仇啊?” 她拍拍云骁的肩膀,很爽快地说,“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在我这儿就统统一笔勾销了!” 云骁见她笑得那般爽朗,不由有些落寞,顿了顿,他看着迟绯晚的眼睛,真诚道,“说真的,其实我挺懊悔的。” “懊悔什么?当年又不是你把情书贴到布告栏上的。”迟绯晚吃了一口水果,很是大度地说道,“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我早就忘了,其实现在回头想想上学那会儿经历的事情,我还挺怀念的呢。” 现在到底是当妈妈的年纪了,年少时的那些小打小闹,在她眼里却是逝去的青春。 虽然不是那么得绚烂美好,却依旧值得人去回顾。 第86章 关键人证 “绯晚,这些年,我每每想起那时的场景,都懊悔自己当初没有站出来与你一同受罚,在你被欺负,被霸凌的时候,碍于颜面,没有出手相救。” 云骁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惭愧,“我总是会想起你那时候坚韧倔强的眼神,每每想起,便会心疼……” 后来,他想要站出来护她了,她的身边却出现了赵闻州。 “有啥好心疼的?你瞧我,后来不是过得也挺好么?还得多亏你当时没有出手护我,要不然,我大概就要坠入情网,陷入早恋,没有心思学习了,后来也不能考上985,当上记者。” 迟绯晚的语气如此轻松,云骁知道她其实早就放下了,当初赵闻州出现的时候,她就放下他了,后来又爱上了沈知凌,叶姨费尽心思想要撮合他和绯晚,她都不答应。 那次的生日宴,因为他,她和迟家决裂,后来就背井离乡嫁作他人妇。 云骁笑了笑,笑容有几分苦涩,这个旧叙得他心里真不是滋味,所以,他不打算再继续追忆往昔,尽挑不痛快的聊了。 他直入主题道,“绯晚,其实今天找你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事?” “你是不是在找孙濠?” 此言一出,迟绯晚心里咯噔一顿,抬眸对上云骁澄澈的目光,急忙问,“你怎么知道?” 云骁狡黠一笑,“我就是知道,而且,我还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孙濠就是迟家的档案管理员,也是迟家案子的一个关键证人,迟绯晚和赵闻州动用了很多关系在找这个家伙,找了这么久,这家伙都狡兔三窟,行踪无定所,没想到云骁居然知道对方在哪儿! 迟绯晚激动不已,一把抓住云骁的手臂,“人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云骁身体僵硬了几分,垂眸看了眼迟绯晚扣着他手臂的那只手,轻咳一声,“他现在就在淮城人民医院,一间特殊看护的病房里。” “他竟然在淮城?”迟绯晚心里很惊讶,想不到孙濠逃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回到了淮城。 云骁点头,“是的,他之前一直在不停得搬家换工作,因为他女儿得了白血病,需要治疗费,向我成立的一个白血病儿童基金组织发起了求援,我看到身份信息之后,就马上把他的资料拦截了,现在他女儿躺在医院等骨髓捐献,每天的医药费数目惊人,不过有云家庇护,替他填补了这个数字。” “这样?” 迟绯晚眉心紧蹙。 孙濠的女儿得了白血病,按理来说,他为了给孩子治病,应该会到处跟人借钱,但他不但没有,还带着生病的孩子到处跑,说明赵闻州的猜测没错。 真的有人在追杀他。 现在云骁把人暂时弄回了淮城,灯下黑,藏在暗处的那帮势力可能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要是反应过来了,云家也不见得能护得了孙濠。 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迟绯晚必须尽快见到孙濠,并说服孙濠出庭作证。 “那你赶快带我去见他吧!” 迟绯晚火急火燎地摇了摇云骁的胳膊。 云骁忙道,“行行行,那饭先不吃了,我们先去医院。” 半小时后,迟绯晚站在医院病房门外,看见了那个传闻中的孙濠,中年男人骨瘦如柴,两鬓斑白,模样很是憔悴疲惫。 他佝偻着背坐在一张病床前,床上躺着的女孩看起来才十几岁,她脸色苍白,头上的头发因为化疗已经掉光了。 还未进门,迟绯晚已经嗅到了一阵压抑的窒息感。 “孙叔……” 迟绯晚忍不住在背后叫了男人一声。 孙濠缓缓转过身,在看见迟绯晚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神色蓦地一僵,像是见了鬼一样,手抖得打碎了杯子。 迟绯晚朝他走进,目光审视地看着男人,“孙叔,您怎么了?我是绯晚啊,您不记得我了?” “大……大小姐……” 孙濠结结巴巴地唤了声迟绯晚的尊称,“我刚刚没认出你来,原来真的是你啊。” “是我,孙叔,我找您很久了。” 迟绯晚心情有一丝忐忑,更有一丝激动,“您知道,我为什么找您吧?” 孙濠眼神躲闪,摇摇头,“大小姐,我女儿病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治好我女儿的病。” “你女儿的病,我们会想办法治好她的,只要你如实告诉我,迟家药品造假案的真相,我一定保你女儿平安。” 迟绯晚语速很快,生怕说慢了,孙濠会转身就带着女儿消失。 孙濠也确实打了退堂鼓。 “我能知道什么?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当初公司档案室着火,所有资料都烧光了,我也想帮迟老和大少爷平反,可我只是一个普通打工人,我能力有限,爱莫能助啊……” 迟绯晚攥紧了拳心,她死死盯着孙濠,一眼就看出对方是在撒谎,她强忍着脾气对孙濠道,“老孙,你在迟家干了10年,你的能力,我爸爸是褒奖过的,他说你为人心细如发,做事总是能未雨绸缪,因此让你来掌管资料库,他才最放心。”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受了谁的胁迫?你知道真凶是谁,对不对?老孙,要想替迟家平反,你是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出路,你如果手里掌握着证据,就请您拿出来交给我吧!” 迟绯晚的语气近乎哀求。 孙濠摇头,语气很坚决,“没有,我真的没有证据,大小姐,当年的那些资料都被烧毁了!如果你们接济我,就是为了让我提供证据,那我恐怕您要失望了。” “你!” 迟绯晚终于忍无可忍,正要说什么,却被云骁拉了出去。 走廊上,云骁冲迟绯晚摇头,“没用的,你说的这些,我都说过了,当初我给他女儿支付了高额医疗费,他差点跪下来道谢,可只要问到迟家的案子,他就是摇头。” “绯晚,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没有证据啊?” 第87章 转院 迟绯晚眉头紧锁,“我不知道。” 她攥紧拳心,死死咬着指甲,陷入一阵无助之中,老孙是唯一的人证,可他却说不知情,真的是不知情吗? 他会不会只是因为受人胁迫…… 兜里的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迟绯晚蹙眉伸手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中规中矩的声音,“您好,请问是沈太太吗?” “你哪位?”迟绯晚一愣。 “这里是京州医学研究所,我打电话过来是想告诉您一声,您母亲的医疗费用您这边已经停止拨款了,现在账户余额欠费,所以我们特意打电话来通知您一声,想问问您有什么打算。” “你说什么?” 迟绯晚心里猛地攥紧,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欠费了?” “是的,沈太太,今日您先生的秘书专程打电话来医院,告知我们停止拨款这件事,但是病人在我们医院治疗,我们有义务通知到您。” 迟绯晚急得眼圈通红,“我知道了,要交多少钱,我现在立刻筹钱给你们。” “这个季度的治疗需要再充值30万,沈太太,我有必要提醒您,您母亲之前的治疗是按照疗程分期打款的,目前只治疗了一个疗程,接下来还有六个疗程,也就是还差180万。” 迟绯晚沉默了,一瞬间,整个人又恢复了清醒。 180万,她虽然没有,但想要筹钱也不是筹不到,可如今沈知凌为了与她对抗,已经心狠到停了母亲的医药费,保不齐接下来还会做出更偏激的事。 “我知道了,我人在外地,今天晚上回去办出院手续。” 挂断电话,迟绯晚的情绪很不好,云骁刚才就在一边自然是听了个正着,“绯晚,你是需要用钱吗?要多少?我给你。” 迟绯晚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云骁在她耳边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啊?” “绯晚。”云骁眼神透着一丝关切,“是不是叶阿姨的事?你要是缺钱跟我说,我不差钱。” “不用,没事,我打算把我妈接回淮城。”迟绯晚抬眸看向男人,恳切道,“云骁,你若是真心想帮我,就替我找一下你爸爸,帮我给我妈在人民医院安排一个床位。” 云骁看她脆弱的模样,心里一阵心疼,“说什么真心不真心的?我怎么可能不是真心想帮你?凭我们两家的交情,还需要你这么客套吗?” 云骁立刻道,“那我这就回去跟我爸交代,安排叶阿姨的转院手续。” “谢谢。” 迟绯晚感觉心中有一丝宽慰,虽然转院,放弃梁院士那边的治疗,母亲有可能无法再醒过来,可是总比被沈知凌拿捏着把柄要强。 她受够了! 真的受够了! 叶淑瑾女士的转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第二天一大早,迟绯晚站在梁院士的办公室里,深深地90°鞠躬。 身着白大褂的老头冷哼一声,“小姑娘,当初来之前,我就提前给你打过预防针,我这儿只有一次机会,转了院,下回再想找我,可就没有名额了,你要想清楚。” 迟绯晚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身子绷得很紧,“梁院士,对不起,可我也有我的苦衷……” “罢了,你要将人带走,就带走吧。” “谢谢梁院士。” “你不用谢我,我什么都没做,用不上你的这声谢,你也别指望你们走了以后,我还会再收留你们。”梁正新丢下这句话,转身拂袖离去。 迟绯晚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双腿像是灌满了铅一样,走进母亲的病房。 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她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妈……” 迟绯晚哽咽地握紧了母亲的手,这几个月在梁院士这,母亲的气色调理得很好,只是双眸紧闭不愿醒来。 迟绯晚心里不是没有一丝犹豫和挣扎,也许留下来继续治疗,母亲真的能够恢复意识,可继续留在这儿,只会让母亲成为沈知凌拿捏她的把柄。 他专门停了母亲的医疗费,不就是在向她示威么? 迟绯晚不敢赌,因为她根本斗不过沈知凌。 母亲若是转回淮城,在云家的帮助下,悉心照顾,没准还有醒来的机会。 思及此,迟绯晚不再犹豫,径自签下了转院协议。 沈知凌赶到医科院的时候,叶淑瑾女士的担架已经抬上了医院救护车,他坐在车上远远地望着迟绯晚张罗,一张脸阴沉到了极致。 “总裁,您不去和太太打招呼吗?”关月梨坐在副驾上,恭恭敬敬询问后座的男人,“您停了她母亲的医药费,原是想逼她回来低头,可想不到她性子这么犟,竟然宁愿转院……” “够了!” 一声低沉得可怖的低吼,沈知凌捏碎了手里的杯子,玻璃渣刺进指腹,渗出了血。 关月梨惊呼一声,“沈总,您没事吧?” “你,滚下车。”似乎嫌她聒噪,沈知凌幽暗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凉凉道。 关月梨脸色一白,死死咬紧了唇,最终只能屈辱地打开车门下车。 不远处,迟绯晚刚刚安排了母亲上救护车,一转身看见了关月梨从迈巴赫里下来,她身子一僵,眼神冷冷地撇开。 迈巴赫缓缓迟到她跟前,车窗降下,沈知凌幽冷的眼神刀子般剐在她的身上,“上来。” 迟绯晚没理会,径直往前走,轿车便亦步亦趋地尾随着她,沈知凌明显已经不耐烦,“我让你上来,听见没有?迟绯晚,别挑战我的耐心。” 迟绯晚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她的表情冷冷的,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沈知凌,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我妈转院回淮城,路途颠簸,我必须得看着才行。” 不提还好,一提沈知凌便满肚子怒火,他瞪着迟绯晚道,“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梁院士不收二进宫的病人吗?离开医科院,下次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你还这么做?迟绯晚,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会帮你第二次?” 看着沈知凌这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迟绯晚冷冷地笑了,“沈知凌,你停了我妈的医疗费,不就是不打算帮我了么?既然这样,我当然要安排转院,否则难道任由我妈在这里等死么?” 第88章 太太,先生晕倒了 “你。” 沈知凌欲言又止,盯着迟绯晚那张清冷明丽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从未见过如此硬气的迟绯晚。 他只不过是停了她母亲的医疗费,明明她只要找他低头认个错,他就会心软,从前也都是这样,他一直是这么操作的。 用点手段逼一逼她,她就会老老实实顺着他,他有时候会买账,有时候也不买账,等她生气了,他再糖衣炮弹示弱妥协。 这一套下来,她总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但现在,他的招数全都不管用了。 他试过服软,没用,于是他来硬的,依旧没用! 她真的狠下了心,将她母亲带走了,病也不治了。 “迟绯晚,你还说对你母亲有愧疚,现在只不过是遇到了一点磋磨,就放弃对她的治疗了,你真虚伪!” 沈知凌气不打一处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迟绯晚从前本已习惯了他的胡搅蛮缠,可是今天还是被他这番歪理给刺激到了,她赤红着眸子瞪着他,“我虚伪又怎么样?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你说我虚伪,沈知凌,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人?我告诉你,我是想治好我母亲的病,但这种被人吹狗哨一样的训化,我不接受!我的母亲也不不会想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人用这种方式折辱!” “所以沈知凌,我现在郑重地向你宣布,我要离婚,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桥归桥,路归路…… 沈知凌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瞳眸震颤,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心硬如铁的女人。 他还是无法相信,“你当真要和我恩断义绝?” 迟绯晚点头,“对。” “就是因为,我阻止你查案,你便要抛弃我?迟绯晚,婚姻在你眼里,是儿戏吗?” 迟绯晚听着男人的质问,只觉得一阵疲惫,这个男人的偏执,让她觉得窒息和难受,不仅仅是因为迟家的案子,即使没有迟家的案子,她和沈知凌这如一潭死水般的婚姻,恐怕也坚持不了多少年。 “沈知凌,我不爱你了。” 她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说出那天同样的台词,“你不是从不相信我爱过你么?现在,你如愿了,我真的不爱你了。” 你如愿了…… 沈知凌听到这四个字,只觉得大脑一片嗡鸣。 自从迟绯晚进了新闻社,他便关机冷战了小半个月,原以为女人还会像之前那样到处找他,可等来的却是她转岗去淮城的消息。 他终于忍无可忍,按捺不住下,用了这种极端的方法逼她回来。 可是结果,却适得其反,将她越推越远。 沈知凌后悔了,他一把拉开车门,下了车,紧紧攥住迟绯晚的手腕,声音低沉得近乎沙哑,“不离婚,好不好?我承认,刚才是我太大声了,我以后一定会改,今后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阻拦你,也不会再乱吃飞醋了,能不能别离开我?” 男人一声声哀求,让迟绯晚的心跟着隐隐作痛起来,可这份心痛,却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自己。 她心疼自己,心疼自己这五年来,每每受到伤害,被冷落,被忽视,被控制,伤心欲绝得想要反抗时,总会被这个男人一声声的哀求,唤软了心肠。 她一次次的原谅他。 而他这样威逼利诱,软磨硬泡的把戏却屡试不爽。 她现在心痛,心痛的是自己,是自己一次次的心软,一次次的原谅,换来的是他的变本加厉,和死性不改。 如今,他将她对他所剩无几的爱和包容都磨没了。 看到他这样哀求,她竟然没有一丝动容。 “沈知凌,你把我锁在家,逼我绝食自保,害我流产的时候,可有心疼过我?可有想过,不该把事做绝?” 迟绯晚抬起空洞的眼眸看着男人,“你有想过,你一次次的作闹,会把我伤得体无完肤,对你彻底心死吗?” 沈知凌脸色灰白,他感觉心口像是被一只残忍的大手紧紧捏住,他深吸气,强作镇定,“绯晚,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把自己绝食到流产!这件事难道只是我一个人的错吗?如果你听劝,如果你脾气不这么犟……” 迟绯晚冷冷地看着沈知凌,听他说完这些话,表情带着淡淡的讽刺,“还有么?还有什么,也一并批评指责出来。” “我不是批评指责你。” “这不是批评指责是什么?”迟绯晚看着沈知凌,心脏早就麻木,“沈知凌,我现在心平气和地跟你说,我和你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们三观不同,理念相悖,在一起就是个错误。与其相看两相厌,不如相忘于江湖。” 沈知凌突然胃绞痛得厉害,他扶着车门,深吸一口气,面色异样地蜷缩起身子,也是因为这个动作,迟绯晚从他的手中挣脱。 “绯晚!别走!”他沉痛得低吼道。 迟绯晚淡淡看了他一眼,“保重。” 丢下这句,她头也不回地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驰远,沈知凌却直接扶着车门摔倒在了地上,关月梨上前搀扶,“沈总!” 沈知凌一把推开她,上了车,用力合上车门,吩咐开车的老秦,“追上那辆救护车。” 老秦看了眼车牌号,一头的冷汗,“boss,那是淮城的车牌,太太估计是要回淮城。” “废什么话!让你跟上,就跟上!” 沈知凌死死捂着胃,低声呵斥。 老秦忙一脚踩下油门,追着救护车而去。 中途停下等红灯的时候,他才看见沈知凌在后排座位上已经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地晕倒了。 “沈总!沈总你醒醒!” 老秦吓得半死,立刻调转车头,去了医院。 沈知凌是急性肠胃炎,送到医院后就迅速打了退烧针,吊点滴。 老秦守在一边,片刻不敢离开。 他给迟绯晚打电话,打了好几个才打通,“太太,您快点回来吧!先生晕倒了!” 第89章 都是假的 迟绯晚接听电话的神情很冷淡,“老秦,我现在正在前往淮城的路上,你送沈知凌去医院吧。” “可是,太太……” 老秦话未说完,电话已经挂断。 沈知凌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躺了三天,他睁开眼睛,意识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声,“水……” 守在一边的老秦醒了,慌忙倒水递过来,“先生,您醒了?” “怎么是你?” 他皱紧了眉心,艰难起身接过杯子,冷着脸问,“迟绯晚呢?” 老秦支支吾吾道,“先生,太太回淮城了。” 沈知凌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将杯子用力掷在床头柜,原本麻木冰冷的胃再次抽痛起来,他不由捂着腹部,倒吸气,“我怎么了?” “急性肠胃炎,先生,您的胃是老毛病了,要注意保重身体啊。” 老秦的话让沈知凌愣怔了一瞬,忽然想起五年前,他刚创业那会儿,因为经常熬夜加班,三餐颠倒,胃总是犯病,有一次,也是像这次一样,突然昏迷,被送去了医院。 那次,迟绯晚在他床前守了足足一个礼拜。 后来他好了,她为了不让他再挨饿,开始雷打不动得一日三餐给他送饭。 那时候她怀了身孕,做饭根本闻不得油烟味,每次做过饭,都要呕吐很久,可忙着创业的他却浑然不知,还是后来有一次,他休沐在家,撞见她孕反强烈,才后知后觉。 说实在的,迟绯晚嫁给他的这五年,的确有在用心的当好这个沈太太,她对他尽够了做妻子的义务。 沈知凌从前没有觉得,但现在面对空旷的病房,面对那个女人的决绝,他才开始怀念那段相濡以沫的日子。 迟绯晚究竟爱过他么? 这个问题,现在看来似乎已经不再重要,因为他就要失去她了,那些曾经他不知满足的平淡生活,也许在不复返。 思及此,沈知凌胃便疼得更厉害了。 “先生,你忍一忍?我去叫护士来!” 老秦急忙出去了,护士来了病房,给沈知凌打了止痛针,他这才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虚弱得喘着气,“迟绯晚知道我生病的事么?” 他不甘心地问。 老秦摸了摸鼻子,“太太,大概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沈知凌闻言,扭头看向老秦,“你没跟她说?” 这么问,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放松,私心希望,她只是不知道他病了。 “我说了!”老秦生怕沈知凌误会自己办事不利,急忙道,“您晕倒后,我第一时间就给太太打了电话,可是太太让我送您来医院,然后就挂断了。” “她没再打给你?”沈知凌闻言剧烈咳嗽了一声,被呛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老秦,“她没问你我的病情?” 老秦这才知道,自己话说多了…… 面对boss那像是要吃人似得眼神,老秦只能硬着头皮摇头,“太太刚把她母亲转回淮城医院,一路舟车劳顿,大约是抽不开身吧?先生,您也要体谅一下太太,先前我劝您别做这么绝,您不信,这次太太定是伤透心了,才会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沈知凌嗓音沙哑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咯咯笑出声。 釜底抽薪,为了逃离他的掌控,她宁愿放弃给母亲治病。 这样她就没有把柄在他的手里了,这样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离开了。 沈知凌胸口起伏,手一伸,将床头柜上的杯子打碎,“滚出去!” 老秦被劈头盖脸得碰了一鼻子灰,看到boss正在气头上,他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医生不吭地走出了病房。 沈知凌颓丧地靠在病床上,一瞬间有种心灰意冷,泄了气的感觉。 他拔了管子,下床穿鞋,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出了院。 淮城距离京州,飞机两小时路程。 沈知凌坐在飞机上,发起了高烧,空乘发现的时候,已经烧到了41°,整个人都烧迷糊了,飞机上有退烧药,空乘喂沈知凌吃药的时候,他还在说胡话,口中呢喃着迟绯晚的名字。 梦里,他们又回到了创业初期,女人挺着孕肚,为他操持家务,为了买到便宜的菜,她步行转成公交去很远的菜市场,鞋子把脚底板磨出了好几个水泡,他心疼她连一双合脚的鞋子都没有。 大冬天因为交不起燃气费,只能用冷水洗衣服,她原本纤细修长的十根手指头冻得像胡萝卜,上面长满了冻疮,他心疼她连护手霜都舍不得用。 后来,风花雪月成了柴米油盐,她默默的付出和幸苦,他看在眼里。 他想为她遮风挡雨,可她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想要给她好的物质生活,他就要付出比普通人更多千倍百倍的努力。 可他越努力,她却越吃苦。 他把重心越放在工作上,她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变得稀缺。 渐渐的,沈知凌已经搞不清楚,究竟是他在供养她,还是她在供养他了…… “先生,淮城到了,飞机已经降落,您可以下去了。” 空乘叫醒他的时候,沈知凌烧已经退了很多,他睁开眼睛,虚弱地下了车,直奔人民医院。 迟绯晚此刻正在人民医院的病房里,给母亲擦身子。 沈知凌虽然还在病着,但对这家医院还算熟门熟路,问了人,就找到了叶淑瑾所在的病房。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病房里传来迟绯晚和曲禾妤的对话。 “绯晚,叶阿姨都躺一年多了,虽说这里的医院给你打了不少折扣,能减免的费用都减免了,可是叶阿姨气切鼻饲,每天必不可少的花销也是可观的数目,你现在这点工资能供得起吗?你真打算净身出户?” 曲禾妤挺愤愤不平的,“绯晚,沈知凌当初娶你的时候,一穷二白,要不是你在背后替他操持家庭,出钱出力出人脉,他能有今天?你就这么离婚,什么都不要,不觉得亏心吗?” 病房外,沈知凌脊背僵硬地贴墙站着,心脏一片刺痛。 她就这么讨厌他? 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他? 当初的那些海誓山盟,那些甜言蜜语,原来都是假的…… 第90章 闪闪发光 屋子里却传来女人温淡平静的嗓音,“禾妤,沈知凌这些年也很不容易,虽然他从来不肯和我提起他的家事,但我知道,他一直活在强压下,紧绷得喘不上气,他现在是发达了,但他公司能有如今的成就,靠得是他自己的能力,我没帮上什么忙,即使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尽过一些绵薄之力,那也是我自愿的。” “路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自己选择了放弃事业,在家全职带孩子,是我自己选择孤注一掷和沈知凌私奔,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那些决定,从来不是我一时兴起,心血来潮。” “我是真心想嫁给他才选择与家里对抗,也是真心想好好养孩子,才选择辞职。” 女人的声音很轻柔,没有一丝埋怨和愤恨,言辞中甚至带着一股时过境迁的释然。 曲禾妤气不过道,“可是他是受益者啊!绯晚,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不争不抢,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叫我说,你就该好好和沈知凌闹一闹,孩子你要争取,财产你也要争取!” “禾妤。” 迟绯晚打断了曲禾妤的话,“我做人做事,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无愧于心,沈知凌毕竟没有实质性的把柄和错漏,他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我要是为了点钱财和他争执,他的性子誓不会善罢甘休的。禾妤,我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再和他纠缠了,我斗不过他,我认输。” 认输。 沈知凌贴着墙壁,将迟绯晚的这番话都听进了耳朵里,他自嘲地笑了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迟绯晚说,他没有实质性的把柄和错漏,她说她斗不过他。 沈知凌不理解,她想抓住他什么把柄?她又为什么一定要和他斗? 她为什么不能乖乖待在他的身边? 他感觉喉间一阵酸涩紧缩,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咽喉,眼泪不自觉从眼角坠落,还未等他想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屋里的人要出来了。 他立刻擦干眼角的泪,闪身躲进了隔壁病房。 迟绯晚和曲禾妤结伴走了出来,透过门缝,沈知凌看见女人莹白的侧脸,姣好的面容神色一片憔悴,他破天荒得开始产生一丝懊悔。 懊悔自己不该用停掉丈母娘的医疗费来逼她,她好像真的不堪重负了。 沈知凌拖着病躯,偷偷跟着迟绯晚走了一路。 迟绯晚从医院出来后,就去了报社分社,戴着安全头盔,前往一个失事工地做采访,之后,又去了火灾现场。 看到迟绯晚冲进火场拍摄那些惊险的画面,沈知凌紧绷的心彻底崩裂,“迟绯晚,你不要命了!” 他低吼一声,也跟着冲进了火场,但只是走了一半就被消防员拦住。 “先生,这里面危险,您不能进去。” 消防员将防毒面具戴在他头上,“您先出去!” “我太太还在里面!”沈知凌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奋力想要挣脱消防员的桎梏。 可由于发高烧的缘故,沈知凌根本无法撼动几个消防员的力气,他被架了出来,身上的衣服也燎破好几个洞,摘了防毒面具,沈知凌喘息剧烈,“刚刚冲进去的那个女记者呢?你们看见她为什么不阻拦她?” 消防员闻言一愣,才明白沈知凌指的是谁,他们连忙伸手指向不远处,“你说的是迟记者吗?她早就出来了!” 沈知凌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顶着一脸灰,正对着镜头做报道的女人,看见她平安无事,他松了口气。 灼灼的目光落在女人脸上,却并未引起她的注意。 女人浑身都好似在发着光,她眸光雪亮地播报着现场的情况,丝毫没有发现角落处的沈知凌。 这一刻,沈知凌才恍惚想起,迟绯晚从前本就是如此闪耀的女孩。 她优秀,坚韧,有自己的想法,灵魂自由而又充满了能量。 这样的女子,又怎会甘于困在闺阁之中,做一个没有自由的傀儡? 沈知凌想要伸手去抓住她的影子,却发现,这一刻,在大灾大难之下的摄像机前,他竟然连叫她的勇气都没有。 创业五年,他早就完成了阶级跳跃,在聚光灯和摄像机前也早已锻炼出了不怯场的能力,但偏偏此时此刻,在迟绯晚的主场,他怯场了。 仿佛一夜回到解放前,他又变回了从前那个阴郁内向的贫穷青年。 沈知凌就这样坐在地上,看着现场的消防人员抢救火灾,新闻媒体播报新闻,一直看到人群全部散去。 迟绯晚的团队也跟车走了。 从始至终,迟绯晚不是低头在录笔录,就是拍照,采访受害人,竟然到临走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沈知凌的存在。 沈知凌拖着病躯,千里迢迢坐两个多小时的飞机赶到淮城,又鬼魅似得跟踪她一整天,身体终于承受不住。 这时候,老秦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这一次,沈知凌终于接通了电话,“来淮城找我。” 迟绯晚在淮城新闻社的工作已经正常开展好几天了,她没想到开工第三天就遇到好几起大新闻,施工现场豆腐渣工程坍塌,以及楼盘火灾。 会议室里,迟绯晚端着咖啡和几个骨干开会。 “今天这两起案子都是和楼盘有关,开发商我查了,是同一家,楼盘坍塌可能是钢筋混泥土缺工少料,火灾可能是消防不过关,现在两个案子在网上的讨论度很高,我们如果能在明天晚上八点前找到火灾原因和楼盘坍塌原因,提前播报,会比竞争者更优先抢到热度。” 分社的老总将任务发给迟绯晚,“绯晚,你是内容总监,你带你的团队尽快去查,不要输给对家,这是你回归职场打响的第一炮,好好干!别辜负了钟总对你的提拔。” 他说的这些,迟绯晚其实在接手新闻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但杨总的这番话,到底还是给了她一定压力。 退出职场整整五年,一来就碰到这么大的案子,她担心自己的嗅觉和灵敏度都退化了。 第91章 强取豪夺 结束一天的工作,迟绯晚回到曲禾妤的住处时,整个人已经累得快要虚脱。 原本打算这两天出去找房子住,结果一入职就忙得停不下来。 推开门,小星奈兴冲冲地扑了过来,“妈咪!” “奈奈今天有没有乖?在家听禾妤阿姨的话了么?”迟绯晚摸了摸女儿的头顶,笑着问。 曲禾妤端着炒好的热菜从厨房出来,笑着道,“放心吧,奈奈可乖了,去洗个手吃饭。” 她将饭菜端上桌,回头看了一眼往洗手间去的迟绯晚一眼,神色有几分凝滞,吃饭的时候,迟绯晚还是看出曲禾妤有话要对她说。 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曲禾妤碗里,笑着问,“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奈奈今天惹麻烦了?” “妈咪,今天有个叔叔来家里找曲阿姨。” 小星奈抬起头,说道。 迟绯晚一愣,明白怎么回事了,她笑了笑,“等我忙完,明天就抽时间找房子搬出去。” “不是的绯晚。”曲禾妤连忙捉住迟绯晚的手臂,“我不是要赶你们走,你们住在我这儿,想住多久住多久,没事的。” “真的没事?”迟绯晚诧异地看了曲禾妤一眼,“楚君叙不是已经不耐烦了吗?我一直住这儿,会影响他来找你吧?” “没关系,反正平时他也只拿这里当寝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曲禾妤低下头,亲手做了一桌好菜,此刻自己却没有食欲。 迟绯晚放下了筷子,看着曲禾妤,道,“你打算就一直这么跟他耗着么?禾妤,不是我劝你,楚君叙这个人,人品有待商榷,楚家对你有恩,但再有恩,也还没到需要你以身相许的地步,何况你已经没名没分得跟了他七年,就算是为了偿还恩情,也已经还完了。” 曲禾妤不做声,头几乎埋进了米饭里。 迟绯晚抿了抿唇,继续道,“有件事,我需要提前跟你说一声,今天淮城一家楼盘坍塌,一家楼盘起火,我查了背后开发商都是楚家,要不了多久,新闻就会曝出来楼盘的质量问题,领导给我下了任务,要赶在竞争对手之前,拿到证据。” 曲禾妤愣了愣,看了迟绯晚一眼,“会有什么后果?” “不知道,如果真的质量有问题,楚家可能会受到重创。”迟绯晚看着曲禾妤道,“我提前和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有个思想准备。” 曲禾妤陷入沉默,眼神却有几分慌乱,她下意识伸手扣住迟绯晚的手背,“绯晚,你能不能放弃这个新闻?” 迟绯晚猜到她会这么说,虽然如此,却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必须全力以赴。禾妤,楚家如果真的做这种豆腐渣工程,是要受到制裁的,你看到迟家的下场了,我父亲一生公正严明,出了事,还是照样声名狼藉,一败涂地。” “你得明白我工作的意义,不是为了给楚家定罪,是为了寻求真相,还大众一个公道,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曲禾妤欲言又止,半晌才垂下眸子,“绯晚,你太天真了,这样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吃过晚饭,迟绯晚哄睡了星奈,回房间开始撰稿,一直写到深夜11点,突然听见外面有关门声,曲禾妤好像出去了。 迟绯晚有些疑惑,这么晚了,禾妤怎么还出门? 她走出房间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洗漱台上零散的放着化妆品,曲禾妤是盛装打扮了一番才出门的。 她大概知道闺蜜是去见谁了。 迟绯晚不由摇了摇头,今天饭桌上,她故意提起这件事,一是想给禾妤放水,看她会不会去找楚君叙告密,二也是为了试探她的立场。 其实曲禾妤去不去告密都不影响她的调查,事故发生以后,罪魁祸首一定已经心虚得在销毁证据了,所以能查的她早就查完了,查不到的,也不肯能查到了。 楼下停着一辆金色欧陆,曲禾妤弯腰上了车,刚进车门,就被男人拦腰抱坐到膝盖上,楚君叙勾着她的下巴,低头吮吻她的唇,语气十分不耐烦,“怎么现在才下来?” “有事耽误了。” 曲禾妤低下头,瑟缩着肩膀,想起傍晚时分,迟绯晚对她说的那些话,不由咬了咬唇瓣,下意识看了楚君叙一眼,“哥,网上说的都是真的么?楚家的楼盘真的偷工减料了?” 楚君叙真心烦着,听了曲禾妤的话更加心烦,他一把将膝盖上的女人推到边上,冷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哥!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 “曲禾妤!”楚君叙已经全然没有了耐心,恶狠狠地瞪着她道,“让你别问就别问,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曲禾妤从小到大便畏惧楚君叙,她至今记得当初他把她压在床上强迫她的恐惧,从身体到心灵,完完全全被这个男人霸占,但凡敢有一丝反抗,便会迎来可怕的报复。 曲禾妤习惯了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不再说什么了。 可只要一想到,明天她最好的朋友就要在新闻联播上揭穿楚家的恶行,而她作为楚家养女,楚君叙的地下情人,只能夹在两者之间左右为难,曲禾妤的内心就极度挣扎。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试探地朝楚君叙挤出一抹笑容,“哥,要不然,我让绯晚搬出去住吧?她一直住在家里,你也不是很方便回来。” 让绯晚尽管搬走,免得新闻爆出后,哥哥回来和绯晚抬头不见低头见,激化矛盾。 “不用。”楚君叙淡淡道,“你让她继续住着吧,你不是一直惦记她,担心她过得不好么?现在她回淮城了,让她搬过来和你一起住,不是刚好如你所愿?” 曲禾妤低头抿紧了唇,从小到大,楚君叙不允许她和任何人来往,却独独不阻止她和绯晚做朋友,她从前一度以为,哥哥也是喜欢绯晚的,毕竟绯晚长得那么漂亮,又那么优秀。 直到那年她怀揣着一封情书,满心忐忑地站在迟家门口等迟钧行下班,被哥哥当场抓到。 “手里拿的什么?交出来。” 那时他脸色阴云密布,可怕得像是会吃人,曲禾妤一边颤抖,一边后退,不敢交出情书,直觉告诉她,交出来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果然,当哥哥夺过情书,看见她给迟钧行写的表白之后,大发雷霆。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怖的一面,也是那一次,他不管不顾夺走了她的初夜。 她害怕,她愤怒,她憎恶。 她觉得自己不干净了,想要寻死,却被哥哥抓回来重新按在床上狠狠占有了一遍。 那时候,曲禾妤就明白,自己这辈子完了。 她当然不会觉得哥哥喜欢自己,他只是占有欲作祟,在他眼里,她是他家收养的一条狗,只能服从他一人。 自那以后,他们便展开了长达七年的地下情,哥哥讨厌迟钧行,却从不阻拦她和迟绯晚交往。 哪怕后来得知绯晚婚姻不幸,她主动出手帮助,哥哥也只是顺水推舟,作壁上观。 因为她和绯晚的这层关系,从前楚家与迟家走得还算亲近。 若说从前是为了商业往来,现在迟家已经破产了,哥哥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让她和绯晚联络? 这个问题,曲禾妤每每想起便觉得心惊肉跳。 一个是她最好的闺蜜,一个是支配了她一生的男人,若有一天,他们相互对立,曲禾妤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第92章 我们公开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坚持道,“还是不了,哥,你更重要,绯晚一直住在我这儿,你来不方便的。” “我以后不会再经常来找你了,你若想见我,直接来大院找我。” 楚君叙转动着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幽幽地说。 曲禾妤心脏咯噔一顿,她清眸瞪得滚圆,耳朵里一瞬间出现了短暂的鸣哨声,过了很久,她才回过神,也才终于意识到楚君叙的手上凭空多出了一枚戒指。 “我订婚了,三个月后完婚,我们之间,结束了。” 男人动听又无情的声音落在耳边,仿佛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曲禾妤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从前她巴不得逃离这个恶魔的手掌,明明她盼星星盼月亮,也想盼着男人对她腻味的那一天,可真到了这天,她竟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撕裂了一半,疼痛难忍。 她神色恍惚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是……是吗?那……恭喜啊……” 楚君叙看着她失落的表情,勾了勾唇角。 曲禾妤却坐不住了,伸手擦掉眼角滚落的眼泪,狼狈地推开车门,就要下车,“那……那我先回去了。” 她的话音未落,就忽然被男人一把拽了回去。 楚君叙将她抱坐在膝盖上,邪肆地笑着看她,“放心,只是这几个月,暂时不能去你那儿,等风头过去了,我还是回来找你的。” “你说什么?” 曲禾妤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哥,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突然拔高音调,令楚君叙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早年我总是用年纪小,闯事业为借口,挡掉了家里很多相亲,如今我已经三十了,再推脱,我爸妈肯定不会再依,你放心,我和苏窈说好了,只是假结婚。你是我的女伴,从前是,现在是,一辈子都是。” 女伴? 曲禾妤听了自嘲一笑,床伴还差不多吧? 她只是哥哥的固定床伴而已,换一个更加难听的词来说,是包,养。 以前他们单身的时候,她还能找借口麻痹自己,骗自己他们是正常恋爱,现在他都要结婚了,还要让他继续当他的地下情人? 她曲禾妤是骨头软,是没脾气,可也不能这样被人作践。 “哥,我们公开吧?” 她忽然抬起眸子,笑盈盈地看着楚君叙,“我去找楚叔叔,我去说,就说我们已经偷偷在一起9年了,高二那年,你就夺走了我的第一次,你还在外面给我买了房子,每个星期都来找我,我为你堕过三次胎,已经是一只破鞋了,离了你,没有男人肯要我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笑,这些自轻自贱,让人听了刺耳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却轻描淡写得仿佛在唠家常。 楚君叙脸色阴云密布,他瞪着曲禾妤,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冷冷道,“说够没?曲禾妤,我给你脸了是吗?你拿这些话来堵我。” “哥哥,我是说认真的。”曲禾妤的嘴巴被他捏得变了型,她盯着楚君叙的眼睛,空洞的瞳仁里没有一丝光芒,像行尸走肉。 楚君叙的眉眼里浸着厌恶,他扫兴地将她推下车,一言不发道,“你有种就试试,若你敢对我爸妈多说一个字,我把你剁碎了喂狗!” 丢下这句,他毫无怜香惜玉,直接命令司机驱车离去。 曲禾妤是被他踹下车的,她摔在地上,膝盖磨破了皮,掌心都在流血。 看着车子逐渐远去,她终于蜷缩成一团,紧紧抱住了自己,埋头痛哭起来。 迟绯晚半夜起来上洗手间的时候,听见阳台有动静。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看到曲禾妤抱膝坐在阳台瓷砖上,地上全是空酒瓶,她脸上的妆容已经彻底花了。 “禾妤,你这是怎么了?” 迟绯晚急忙上前将女人扶起来,一阵熏天的酒味袭来,她皱了皱眉,“天呢,你喝了多少?” “没多少……二斤白的……呵呵……” 曲禾妤傻笑出声。 迟绯晚将她扶到卧室,担心地问,“遇上什么事了?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晚餐的时候那番话,所以想不开吧?” “绯晚,你走吧。” 曲禾妤红着眼睛看向迟绯晚,“你如果一定要和楚君叙作对,就赶紧麻溜地逃走,逃得越远越好,这样,他就报复不到你了。” “你知道吗?楚君叙就是个人渣,是个败类!他坏透了!” 曲禾妤支支吾吾的,说话口齿不清,边说边掉眼泪。 迟绯晚叹了口气,“我哪儿也不去,如果他真这么坏,我就算要走,也要带上你一起走。” “绯晚。你不懂,你不懂……” 曲禾妤倒在被褥上,昏昏沉沉地醉倒了过去。 迟绯晚到最后也没听清她口中的“你不懂”,指的到底是什么。 第93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据本台记者报道,楚氏集团旗下楼盘存在大规模偷工减料行为,防火材料不合格,以下是相关数据……” 八点整,淮城新闻电视台播报了这则新闻。 迟绯晚被一群同事围着轻功。 “绯晚,想不到时隔五年,你的业务能力还是不减当年啊。” 和她一起调任过来的秦珍珍笑着夸赞。 迟绯晚谦虚地笑了笑,“哪里,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迟绯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前她喜欢热闹,现在却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氛,简单地应付了一下同事,迟绯晚便打卡下班。 去了医院。 母亲海市老样子,不过,自从迟绯晚恢复工作,有了收入来源,请护工的钱起码有了。 护工将母亲照顾的很好,迟绯晚在母亲病床前坐了一会儿,身后传来推门声,是云骁捧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 他将鲜花放到叶淑瑾女士的床头边,端了把椅子坐到迟绯晚身边,笑着看她,“恭喜啊,迟记者,新闻我看了,那么难搞的数据资料,你都能搞到手,这一来,够楚家喝一壶的了。” 迟绯晚低下头,叹了口气,“是啊,这些数据资料我都能弄到,却独独弄不到迟家的档案资料,云骁,其实我挺后悔的,要不是这五年我辞了工作,一心一意做全职太太,也不会连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都察觉不到。” “但凡我提前预知一点苗头,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云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泄气,这不怪你,是坏人太坏,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打起精神来,找到罪魁祸首。” 迟绯晚听了云骁的安慰,心里好受了些许,她点点头,眼神变得愈发坚定,“你说的对,所以我绝对不能放弃孙濠这条线索。” “孙濠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得,绯晚,要想从他口中拿到消息,真的不容易。” 云骁有些颓丧,自从他找到孙濠,原以为能在绯晚这里,立个大功劳,可他折腾了整整一个月,也没有一丝效果。 迟绯晚有些倦了,昨晚熬了个大夜,今天一道早又忙着四处奔波找线索,身体有点扛不住,她想到奈奈还在曲禾妤哪儿。 今天的新闻播出以后,楚君叙一定焦头烂额,不知道会不会来找禾妤麻烦,她得赶紧回家才是。 云骁提议送她,她也没拒绝。 现在这种时候,她确实很困难,需要别人的帮助。 两人刚走到楼下大厅,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曲禾妤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匆匆忙忙跑到挂号处。 “禾妤!” 迟绯晚喊道。 曲禾妤惊慌地转过头,看到迟绯晚的瞬间,她眼圈一红,“绯晚,奈奈吃坏肚子了!” 迟绯晚一愣,急忙迎上去,只见小星奈窝在曲禾妤的怀里,一张稚嫩的小脸苍白,小眉头皱着,似乎正在承受病痛的折磨,嘴里细细的哼着。 迟绯晚从曲禾妤的怀里结过孩子,还算镇定,“别慌,这不是都到医院了么?看了医生,打个针就没事了。” 云骁的动作比较迅速,很快替奈奈挂了急诊号,小姑娘被扎了一针以后,脸上的痛苦之色果然消散了许多,也不哭了。 迟绯晚将女儿哄睡,从病房出来,看见曲禾妤呆呆地坐在长凳上,脸上满是自责愧疚,她上前一步,安慰道,“没事儿,小孩子皮实。” “对不起绯晚,是我没照顾好奈奈。” 曲禾妤低着头,眼泪一颗颗坠落。 迟绯晚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禾妤,你看新闻了吗?” 曲禾妤点点头,“看了。” “那,楚君叙找你麻烦了么?”迟绯晚试探地问。 曲禾妤咬紧了唇瓣,语气冷冷道,“绯晚,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他要结婚了。” 迟绯晚震惊地瞪大双眼,“什么时候的事?” “婚都订了,昨天晚上他约我下楼,就是为了通知我。”曲禾妤自嘲地笑了笑,“绯晚,你说,我对他而言算什么?” 迟绯晚陷入了沉默,半晌,她看着曲禾妤道,“你不甘心么?禾妤,你还爱他?” “爱?我为什么要爱一个混蛋?绯晚,你说的对,我早就该反抗了,他凭什么控制我?凭什么毁了我的人生?” 曲禾妤越说越愤愤不平,可是迟绯晚还是能听出她的委屈。 九年,一个女孩子能有几个九年? 禾妤从还是含苞待放的少女到成长为成熟的女人,她只有过楚君叙这一个男人。 可是这个男人,却从未将她真正放在心上。 同是天涯沦落人。 迟绯晚太清楚这种感受了。 她抱了抱脆弱的女人,拍着曲禾妤的后背安慰,“好了,都过去了,分了也好,楚君叙本就不是什么良人。你瞧我,当初我为了沈知凌,也是孤注一掷,可结果呢?结了也能再离。” 曲禾妤知道迟绯晚是在安慰自己,绯晚心里的苦,一定不比她少。 她受了委屈,起码还知道哭,知道发泄。 绯晚却不,绯晚从小就要强,受了委屈,只会打碎牙齿肚里吞。 姐妹俩抱团取暖,各自发誓从今往后,戒掉恋爱脑,奋发图强搞事业。 “时候不早了,奈奈还要再挂三瓶点滴,我在这儿守着,你先回去吧?” 迟绯晚拍了拍曲禾妤的肩膀。 曲禾妤自然是不肯的,不过想起出门的时候,家里的暖气片忘了关,这种天,天干物燥,万一触电起火就完了。 “那我先回去,关了暖气,再回来陪你。” 曲禾妤同迟绯晚道别。 其实今天一天,她心情真的很糟糕,朋友圈里,那个人晒了婚戒。 她觉得很心寒,昨天晚上还信誓旦旦对她说,他的婚姻只是假结婚,既然是逢场作戏,为什么要弄得如此兴师动众? 很显然,他走心了。 曲禾妤走到自己的保时捷旁边,站了一会儿,整个人还没有缓过神来,她蹲在地上抱着臂膀,一想起楚君叙发的那个朋友圈,鼻尖就止不住泛酸。 就在这时,身后有一道刺眼的灯光射过来。 曲禾妤转过身,用手遮住眼睛,心中气恼,什么人啊,这么没素质! 正恼怒,车灯熄灭,车门打开,一道恣意纨绔的身形胯下车门,楚君叙阴沉着脸,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扶下来一个女人。 是他的未婚妻苏窈。 第94章 那年她才17岁 曲禾妤心脏咯噔一顿,立刻转过身去,心跳如擂鼓。 楚君叙扶着苏窈朝这边走来,很快就走到曲禾妤跟前。 苏窈一眼认出了她,“禾妤,你怎么在这儿?” 曲禾妤浑身僵硬,缓缓转过身,“苏窈姐,哥,我陪我朋友来医院的。” 苏窈闻言一笑,“还叫苏窈姐呢?是不是该改口叫嫂子了?” 曲禾妤心尖一刺,抬起一双鹿眼,看向楚君叙,酸溜溜地叫了声,“嫂子。” “禾妤真乖。”苏窈甜甜地笑着,捏了捏曲禾妤的脸,“难怪你哥那么宠你,连我都喜欢你呢。” 曲禾妤一把挥开她的手,“嫂子,我已经26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你就算36岁,在我眼里,也是妹妹。” 曲禾妤再度看向她哥的眼睛,楚君叙全程面无表情,纵容着苏窈在她面前的各种放肆。 呵。 还说什么假结婚。 “没事的话,我先去找我朋友了。” 曲禾妤原本是打算回家的,但是看见楚君叙大半夜的带苏窈来医院,她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楚君叙难道和苏窈睡一起了? 这个肮脏的狗男人。 曲禾妤只敢在心里骂,面上依旧是维持着一贯的唯唯诺诺,转身迅速冲进医院。 “你怎么回来了?” 迟绯晚看见曲禾妤去而复返,有些诧异的问。 曲禾妤连忙上前一把捂住迟绯晚的嘴巴,小声道,“别说话!我哥!” “他来干什么?” 迟绯晚一愣,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毕竟今天她刚刚报道了楚家的负面新闻,现在上头应该正在严查楚家,楚君叙肯定对她满腹怨气。 曲禾妤撇撇嘴,“还能干什么?陪他的新欢来看病,绯晚,你说他是不是把苏窈肚子搞大了?苏窈要是怀了他的孩子,一定会生下来的吧?毕竟这个孩子有名有份……而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曲禾妤声音哽咽起来。 迟绯晚的心里也有一根刺,但是她听见曲禾妤神神叨叨的这番话,有点吃惊,“你的孩子?你生过孩子?” “没有,流掉了。” 曲禾妤眼圈通红,回忆道,“我流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才17岁。” 迟绯晚呼吸一滞,“你说什么?17岁?难道就是那次,你骗我说姨妈疼的那次?” 曲禾妤含着眼泪点点头,“嗯,他很谨慎,一直留意我的月事,发现没来就立刻拉我去验血,然后第一时间让我把孩子打掉了。” “畜生。” 迟绯晚气得不轻,同时心里更加懊恼,懊恼当时的自己太单纯,竟然这么明显的生理常识都被闺蜜给隐瞒了过去。 “哼,你现在知道后果了?瞒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嗯?”迟绯晚气不打一处来。 曲禾妤心里委屈,知道迟绯晚是为自己好,但还是忍不住回嘴道,“你当时铆足了劲学习,哪儿还顾得上我,我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总不能也拖累你,害你高考考不上吧?” “那后来呢?后来为什么也不说?” “后来,你说后来呢?后来你的处境都还不如我呢!你别忘了,你比我更固执!” 迟绯晚被曲禾妤怼得没话说了。 想想确实是这样,自古美女多命薄,就当她们倒霉吧…… “对了,你不是说要去听墙角吗?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呀。”迟绯晚站起身推搡曲禾妤。 “我不敢。” “我陪你去。” “那星奈怎么办?” “有云骁呢,云骁出去接水了,等他回来,我们就去。” 急诊室里,苏窈的声音穿了过来,“医生,麻烦您看看我这是怎么了,身上全是疙瘩,很痒很疼。” “你这是过敏,去测个过敏原,我给你开个药,就行了。” 急诊科医生敲着键盘,在电脑上书写导诊单。 “对不起君叙,这么晚了,还害你陪我来这儿。”苏窈的声音里充满愧疚。 “没关系,你不是喊难受么?过敏也很危险,严重可能会导致窒息。” 楚君叙语气淡淡的,听上去却要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温柔。 不是怀孕,曲禾妤却听得心尖一酸,陷入怔忪,她没想到苏窈只是一个小小的过敏,哥哥竟然就会大半夜亲自送她过来看病。 可是当初她在家里发高烧,烧得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给哥哥打电话,哥哥都没有这么耐心地安慰过她。 他只是叫了助理来给她送退烧药,连门都不曾踏进来一下。 她又想起那三次流产,她也是被助理接到妇科医院,她被送上冷冰冰的手术台,他也没有出现一下。 原来从始至终,在哥哥眼里,她真的只是个玩物。 曲禾妤从前并未对楚君叙抱有希望,哥哥对她的态度就像对小猫小狗一样,高兴的时候捧在怀里,不高兴了一脚踢开。 可明明不抱希望,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难受呢? 也许是因为,她发现哥哥不是不会对女人温柔有耐心,他只是对她没有耐心。 “禾妤,你怎么又哭了?” 迟绯晚一转身就看见曲禾妤的眼泪,她忙伸手捧住女人的脸,压低声音道,“我们先走吧。” 只可惜,他们没来得及转身,楚君叙和苏窈已经出来了。 “曲禾妤?你在那儿鬼鬼祟祟干什么?” 冰冷严厉的嗓音响起,楚君叙眯眼,目光死死锁在曲禾妤的背影上。 曲禾妤肩膀瑟缩了一下,刚刚那股委屈和气愤在男人的威压下,无所遁形,“我……我路过,我陪绯晚来看病的……” 迟绯晚扶额,看着闺蜜这没出息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楚少,禾妤不是小孩子了,您对她态度能不能好点?” 楚君叙不耐烦地看了迟绯晚一眼,“我们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迟记者,你今天刚摆了我们楚家一道,现在又和我妹妹走这么近,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接近我妹妹,想从她这里套取消息。” 第95章 绝不背叛朋友 迟绯晚笑了笑,“楚少,身正不怕影子斜,您若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又何必在意我的这些小打小闹。” 楚君叙眸光冷冷地扫视了曲禾妤一眼,没再理会,径直扶着苏窈离开。 曲禾妤全程静若寒蝉,在楚君叙跟前,她简直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不敢反抗。 迟绯晚有点恨铁不成钢,待楚君叙走后,她无奈地摇头看了曲禾妤一眼,转身也回病房去了。 “绯晚,绯晚你等等我。” 曲禾妤追了上来,紧紧挽住迟绯晚的臂弯,就像很多年前,她被学校那些仗势欺人的同学霸凌时一样,只有绯晚是她的依靠。 “绯晚,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曲禾妤小声问。 迟绯晚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曲禾妤,“我没生你气,我只是有些看不惯楚君叙,你也瞧见他对你的态度了,现在他订婚了,对你来说也算是件好事,趁这个机会,你们把该断的断干净吧。” 曲禾妤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奈奈吊完点滴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云骁送两个女人和孩子一起回到曲禾妤的住处,笑着对迟绯晚道,“明天见。” “好,明天见。” 挥手道别,迟绯晚一转身,就看见曲禾妤正低头看手机,“看啥呢?” “没什么。”曲禾妤将手机塞回衣兜,抬头挤出一抹微笑,“绯晚,我想了想,觉得你说得实在太对了,为那么个男人伤心真的不值得,只不过,楚家收养我多年,对我有恩,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东西牵扯不清……” “那就趁这个机会一点点断。”迟绯晚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加油!” 曲禾妤想起刚才楚君叙发给自己的那条短信,脸色不由变了变。 ——“明天早上8点,来祖宅见我。” 又是这样发号施令一样的口吻,她心里本是排斥抵触的,但想到楚家那边还有点她的东西没有拿回来,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去赴约。 翌日早上八点,曲禾妤准时出现在楚家别墅餐厅。 楚君叙正坐在餐桌前用早餐,苏窈昨晚没住这儿,此刻餐厅只有楚君叙一人。 “过来。” 楚君叙手里拿着刀叉正在切牛排,神色淡淡的对曲禾妤说道。 曲禾妤原本来之前准备了一箩筐的心里话,也想过要硬气地怼他,可是,这些年,她已经被楚君叙磋磨怕了。 就算再硬的骨头也磨软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楚君叙身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 “坐近点。” 楚君叙放下了刀叉,拿起餐巾擦拭嘴角,黝黑的眸子看向曲禾妤,那眼神让女人心里不由一紧,曲禾妤抓紧了椅子,在男人伸手要揽她入怀之前,猛地站起来,后退了几步,“哥,有话直说吧。” “哥?”楚君叙笑得有几分荡漾,他站起来朝着曲禾妤走来,一手勾着她的下巴,一手揽着她腰,用力一带,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暧昧极了。 “记得你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叫的,叫我什么来着?君叙,还是亲爱的?可亲昵了……” 他一副不着调的口吻,曲禾妤下巴被紧紧攥着,身子却忍不住发抖,一方面是因为害怕,一方面也是因为耻辱。 她一向知道这个男人床上癖好很变态,每次他兴致来了,她都会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她怕他,可是这么多年,她心中天真的以为,哥哥至少是在乎她的。 现在看来果然没有,一丝真心也没有。 以前她也曾试过反抗,可是久而久之,她就不敢反抗了,她成了一条被他训化的狗,只要见着主人,就只能瑟瑟发抖地爬着。 “你就不怕被爷爷和叔叔看见?”曲禾妤死死咬着唇,眼泪一颗颗坠落下来。 粗糙的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楚君叙含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吐息,“放心,老爷子们出去团建了,一时半会人回不来。” 曲禾妤觉得自己一丝尊严都没有,她心里的怨气积攒得太多,猛地一伸手将楚君叙推开,“我今天回来是拿东西的。拿完东西我就回去了,你有什么话赶快说吧。” 楚君叙不满她的态度,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但是他今天叫她回来的确有正事要说,“你最近一直都和迟绯晚待在一起,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你都清楚对吗?” “谁告诉你的?绯晚从来不会和我说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会没事去打听这些。” 曲禾妤以为楚君叙是因为房地产业偷工减料事件被曝光,找迟绯晚的麻烦,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楚君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从先开始,你每天密切关注迟绯晚的行动,她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全都记录下来,回来告诉我。” “为什么?” 曲禾妤闻言,心中警铃大作,看着楚君叙道,“哥,我告诉你,绯晚是我朋友,我不会背叛她的!你也别打她的主意!” 楚君叙笑了笑,“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只不过,她现在有点碍事罢了。” 楚君叙说到这里,看了眼曲禾妤的脸色,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曲禾妤跟前,轻轻握住她的肩膀,难得放柔了语气,“禾妤,哥哥知道,你从小到大就她一个朋友,哥哥从来没有阻拦过你和她交往,是不是?” “但楚家收养你多年,对你有恩,这个迟绯晚她查楚家,就是对楚家不利,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盯着她一点。” “你也知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哥,你们的事情,我不想搀和,也没有立场去干涉绯晚调查楚氏集团,如果你和她对立,那我今后尽量减少和她的往来就是了。” 她宁可不和绯晚接触,也不想做这种背地里监视,出卖朋友的人。 楚君叙似乎早就料到曲禾妤会这么固执,但女人的忤逆,还是让他脸色沉了下去,“好啊,那我就趁着哪天弄死她,一了百了。” 曲禾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哥,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禾妤,你若是真心为她好,就看好她,别让她做傻事,否则,哥哥若是追究起来,可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给她活路。” 楚君叙说完这些就打开了平板电脑,开始处理工作,“好了,言尽于此,你可以去忙你的了。” 曲禾妤咬紧了唇瓣,握紧拳头,她直到今天才真正看清楚君叙的真面目。 她转身抬脚朝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拿走了藏在柜子里父母的相册,这是她16岁那年来楚家,唯一带来的东西,是唯一属于她的东西。 第96章 不准带走 可是当她拿着相册准备下楼离开的时候,管家却出现在她身后,从她怀里夺走了相册。 曲禾妤惊呼道,“你干什么?” 几个佣人立刻将她团团包围,管家将相册递给一旁的佣人,恭恭敬敬地怼曲禾妤道,“曲小姐,这本相册您不能带走。” “凭什么?这是我的东西。” 曲禾妤气不过得大吼道。 看着佣人将相册重新拿回了房间,放进柜子里,曲禾妤瞪红了双眼,“这是我爸爸妈妈唯一留给我的念想,为什么我不能带走?” 管家道,“曲小姐,请您别为难我们,这是少爷的吩咐,您难道忘了,少爷早就说过,您不能将相册带离楚家。这些年,您表现得良好,少爷已经放宽政策,将相册放在您随手可见的抽屉里了,您难道想让他再次把相册锁起来吗?” 曲禾妤想起16岁那年第一次进楚家大门,楚君叙就把她带来的行李箱抖了个干净,之后他发现了她的这本相册。 相册里是爸爸妈妈从小给她拍得照片,从母亲怀她时的孕肚照,到出生,满月,一周岁,两周岁一直到16周岁,除了她的照片,还有爸爸妈妈的合照。 爸爸妈妈过世了,这是他们唯一留给她的念想。 她看见相册被楚家顽劣的独生子抢走,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也许是看见她哭,楚君叙觉得有意思,所以就更不愿将相册还给她。 后来但凡她想要反抗,楚君叙就撕下一张照片,看着妈妈的照片被撕成两半,她的心在滴血。 她才终于妥协,妥协于楚君叙的淫威之下。 这些年,她表现良好,楚君叙良心发现,终于不再把相册藏起来,但是他不允许她将相册带走,曾经她有过一次偷偷将相册带走的经历,后果是,被抓回来,搜走以后,被楚君叙烧毁了一张她和爸爸妈妈的合照。 虽然这些照片,她长大后都用手机拍了下来,也洗了新的照片收纳进新相册,可到底这些老旧照片,是爸爸亲手拍得。 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曲禾妤觉得胸口有些窒息,她哭着问,“这么多年了,我还不能拿走属于我的东西吗?” 她转身快步跑下楼,看向正在客厅处理工作的楚君叙,“哥,我今天回来是想拿走我爸妈的相册,您能不能和管家他们说说,您不阻拦我了,您允许我拿走了,行吗?” 楚君叙双手正在键盘上敲字,闻言,他抬眸扫了她一眼,勾唇一笑,“禾妤,你在说什么?那本相册,我们不是一开始就约定好了,不可以带出去的吗?” “哥,我现在已经不是孩子了,我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 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就算没有爱情,也至少有一丝亲情在吧? 他都要结婚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尊重?”楚君叙冷哼一声,“想要尊重,你得自己去挣,我刚才让你做什么来着?你要是能好好表现,争取立功,我可以破例,让你把相册拿走。” 楚君叙的话音落地,曲禾妤噤声了,她知道,再纠缠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看着这样的楚君叙,曲禾妤彻底心死。 她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迟绯晚今天一天都四处跑现场,连续几天的工作,让她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似乎忘了之前那段不愉快的婚姻,也似乎忘了京州的人和事。 但是一封被退回的离婚协议书,扰乱了她一上午的好心情。 电话里,赵闻州沉稳的声音传来,“绯晚,我去见了沈知凌,他状态很差,像是大病初愈,整个人没有一点精气神,我和他聊了聊,他还是坚持说不会离婚。” “先不用管他了,你最近在京州,有什么进展吗?我哥怎么样了?” 迟绯晚一听到沈知凌的事,便感觉一阵头晕加窒息。 那段长达五年的婚姻,对她而言就像牢笼一样,看不到尽头,如今出来了,才明白人要为自己而活。 “你哥状态还行,京州这边线索断了,下午我去淮城找你,我陪你一起。” 赵闻州说到这里,欲言又止,似乎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换了个话题,“绯晚,你放心,迟家的案子,我会与你一起并肩作战,你不是一个人。” 迟绯晚捏紧了手机,心里五味杂陈。 她心中清楚,赵闻州说这番话的动机,如果是七年前,她也许会很开心,可是七年过去,她的心境已经变了,“谢谢你闻州哥,你的这份恩情,等我哥出来后,我一定会让他好好偿还。” 赵闻州心里咯噔一顿,苦笑了两声,“好吧,那回头见。” 赵闻州赶到淮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他一落地就去了淮城新闻社,迟绯晚还在忙工作,下属告诉她赵闻州在外面等她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赵闻州会直奔这里等她。 上午男人电话里说的那番话,语气暧昧,迟绯晚不想让他误会,她现在没那个心气儿再谈情说爱,可是赵闻州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让他先回去吧。” 迟绯晚对助理道,“就说我有点忙。” 助理出去了又进来回复,“迟总,赵律师说他等你,他不忙。” 迟绯晚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他爱等,就让他继续等吧!” 正要埋头继续工作,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云骁的来电,“绯晚,大事不好了!孙濠的女儿在医院里自杀了。” “啊?为什么?”迟绯晚听到这个爆炸新闻,只觉得脑子一嗡,不可置信。 云骁在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喘,“不知道,但是孙濠说,他闺女是太懂事了,以为这段时间待在医院花销太大,不想连累家里,所以选择了自杀。绯晚,孙濠现在情绪特别大,我感觉他闺女要是没救了,他也不活了。” “你等着,我这就过去!” 迟绯晚丢下这句话,立刻拿起车钥匙出发。 第97章 青梅竹马的初恋 迟绯晚匆匆赶到医院时,就看见抢救室外面孙濠正瘫坐在地,掩面痛哭。 云骁见她过来,忙迎上前,“绯晚,你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 迟绯晚蹙紧了眉心,心里担心极了,孙濠对这个闺女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本来想从他口中套出消息就难,若是孙佳佳死了,再想套出话,就更难了。 云骁摇摇头,“现在的情况是,孙佳佳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抢救,但她是稀有血型,医院血库里储备不足。” “她是哪一种血型?” “rh阴性血。” 迟绯晚抿了抿唇,撸起袖子,“抽我的吧。” “你……”云骁闻言震惊地看向她,“你是熊猫血?” 迟绯晚点点头,“别废话了,快点吧!” “不行!”赵闻州突然伸手一把拦住了她,神色尤其凝重道,“绯晚,你前段时间刚刚小产,身体还没恢复,万一出事了谁来救你?” “小产?”云骁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迟绯晚,片刻后也反应了过来,“对对对,你不行,你不能输血!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一旁的孙濠在听见迟绯晚是熊猫血的时刻,直接就朝迟绯晚跪了下来,“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儿,迟小姐,只要你愿意救我女儿,我可以把命给你!” 迟绯晚忙上前扶起孙濠,“孙叔,您快点起来。” 她说完,一声不吭走向了护士,跟着护士进了抢救室。 迟绯晚输了20的血,孙佳佳的情况终于转危为安,两人被推出抢救室的时候,赵闻州和云骁急忙围了上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的症状?” 迟绯晚摇摇头,“有点儿晕,别的没什么。” “患者家属,患者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医生走出来宣布抢救结果,孙濠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腹中,虚脱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了几声以后,他擦了把眼泪,跪着爬到迟绯晚跟前,拼命磕头,“谢谢迟小姐大恩大德,谢谢迟小姐大恩大德。” 迟绯晚想要扶他,但是头脑一阵眩晕,幸好身后有人扶着,才没摔倒。 “孙叔,您快起来吧,佳佳现在需要您。感谢的事情,等佳佳康复了再说。” 孙濠擦了把眼泪,再次深鞠躬,然后转身跟着护士去了孙佳佳的病房。 云骁看到迟绯晚脸色苍白,急的团团转,给助理打电话,“哎呀,让你去买红糖水,你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笨死了!限你三分钟出现!” 赵闻州薄唇紧抿,目光复杂地看着迟绯晚,良久才道,“找了这么久的孙濠,竟然会在淮城,绯晚,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迟绯晚摇摇头,“是到了淮城,云骁找到我,我才知道的。” 云骁得意的说,“赵闻州,还是我有办法吧?孙濠的女儿得了白血病,带着孩子到处寻医,我在医疗机构有点人脉,我朋友查到消息,就通知我了。” 赵闻州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面前打扮时尚的潮男,半天才想起,这是绯晚曾经那个校霸竹马初恋,当年这家伙对绯晚不屑一顾,现在倒是各种献殷勤。 “你是云骁?” 赵闻州沉声问。 云骁抬起下巴,一副扬眉吐气的神情,“没错,我就是云骁,那个火遍华语乐坛的摇滚歌手云骁!想必你经常在电视上见到我吧?” “抱歉,没见过。”赵闻州语气淡淡。 云骁脸一黑,瞪大了双眼,“什么?我这么出名,你怎么可能没见过我?赵闻州,你能不能别这么装!” 赵闻州并未因为对方的无理而生气,情绪很稳定,“我说的实话,我在美国呆了七年,上个月刚回国。” 云骁噎住,觉得很没面子,一把揽过迟绯晚的肩膀,“绯晚,我们先去病房休息休息。我让助理去买红糖水了,你喝了好好睡一觉,等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再带你去吃大餐。” 赵闻州站在两人身后,目送二人离去的背影,伸出去的手,僵持在半空。 病房里,云骁一边削苹果,一边嘟囔道,“绯晚,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是熊猫血,这种事,怎么都不跟我说?咱们两个可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小时候云骁就住迟绯晚家隔壁,云骁打小就是个皮猴子,但是长相帅气高大,阳光开朗。 迟绯晚那时候性格还很腼腆内向,成天面对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少女情窦初开,是人之常情。 她垂眸笑了笑,“你看你,记性真差,我明明告诉过你。” “什么时候的事?” “还记得那时候,云伯伯总是叫你放学陪我一起回家吗?有一次,我摔了一跤,蹭破了点皮,回到家后,我爸和你爸把你打了一顿。” 云骁愣了愣,一脸尴尬,“记得,那次,我挺不服气来着,后来因为这事儿和你闹过一段时间脾气。” 迟绯晚噗嗤一笑,“你那哪里是闹脾气,你分明就是视我为仇敌。一点都不待见我。” 云骁在学校里特别张狂,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干,还和楚君叙沆瀣一气,那时候楚君叙欺负新来的转学生曲禾妤,云骁就跟着楚君叙屁股后面当人家兄弟,跟着有一学一欺负迟绯晚。 在那次摔跤之前,她和云骁的关系一直都还不错,迟绯晚以为是因为自己害云骁被云伯伯和爸爸联手打了一顿,所以记恨她。 她找到云骁向他解释,自己是因为熊猫血,所以爸爸看护她看护得严。 不过云骁没听懂,后来她写了道歉信向云骁表白,勇敢得跨出早恋第一步,结果却是被云骁的暗恋者卢苗苗给张贴到了学校成绩栏里公开处刑。 “我当时和你说,我是熊猫血,你说我是熊猫精,还说要拿法海的紫金钵来收了我。”迟绯晚哭笑不得。 云骁挠了挠头,十分尴尬,“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这么中二的话,听上去确实是那时候的自己可能说出口的,那时候的云骁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哪里知道什么是熊猫血。 “绯晚……”云骁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其实这句对不起,我在心里藏了十年,那时候你被全校嘲讽孤立,我本来应该站出来守护你的,可是……可是因为可笑的自尊心……” 第98章 骨髓配型 “嗨,没事儿,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迟绯晚笑着锤了下云骁的肩膀,“那时候咱们都小,不懂事也是正常的,现在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们当然还是朋友。” 朋友…… 云骁在心中咀嚼着这两个字,不由苦笑。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叶阿姨突然给他打电话,问他愿不愿意和绯晚结婚,那时候,他心里是惊喜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虽然粗线条,但心里也是隐隐能感觉到绯晚对他的好。 尽管后来,因为赌气,他很长一段时间在欺负她,可是对她的感情却不减反增。 云骁从前以为,自己和迟绯晚会一辈子做邻居,可是因为那封表白信,两个人彻底决裂了,迟家搬家了。 再见迟绯晚,她已经成了励志学霸,和留洋高材生赵闻州谈起了恋爱。 粗线条的云骁终于开窍了,情窦初开,懂得了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但也是在这一刻,他失恋了。 在得知绯晚和赵闻州分手以后,他曾找过绯晚,可是绯晚去了中东,再后来,她回国了,叶姨通知他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他精心准备了礼物,想要送给她,在得知叶姨想要撮合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激动的手心冒汗。 可是绯晚却当众拒绝了他,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另一个男人的手逃走了。 云骁的心在那时碎成了一片片,但他不怪她,因为这时他才切身体会到当年她被全校通报批评,当众社死的滋味。 云骁觉得,是自己成熟得太晚了。 如果他早一点成熟,也许他和绯晚就不会错过。 “呵,对,是朋友。”云骁落寞地点点头,抬眼看向女人那张清丽绝色的面容,心脏阵阵刺痛,“绯晚,你真的变了好多,在我印象里,你应该还是小时候那个有点胆怯,有点自卑的小女生……” “人都会变的,那时候我16岁,现在我已经26岁了。” 迟绯晚抿了抿嘴角,“云骁,你也变了,你成熟了。” 云骁很颓丧,“成熟个屁!” 助理送了红糖水进来,云骁赶紧递来给迟绯晚喝,他关切地说,“不管怎么样,十年前的那件事,始终是我心里的一根刺,绯晚,我听说,你要离婚了,如果你离婚,你可不可以重新考虑一下我?” 迟绯晚被一口红糖水呛了一下,她咳嗽了两声,擦擦嘴角,无奈道,“云骁,我结过婚,有孩子,还流过产。” “我不在乎!” 云骁一把握住迟绯晚的手腕,“五年前你的生日宴上,那个男人从我手中抢走了你,如今我很懊悔,懊悔自己没有把你追回来,如果我追回了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不幸?” 迟绯晚黑线,“被你这么一说,显得我像失足妇女一样。” 云骁“呸”了一声,“瞎说什么呢?总之,迟绯晚,我追定你了!” 迟绯晚扶额。 一个还没打发走,现在又来一个,真是头疼。 赵闻州是个体面人,有些话不用讲得太直白,他能听懂,但是云骁这厮完全就不安常理出牌。 迟绯晚知道自己这样挺卑鄙自私的,换做以往,她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倚靠这两个人的帮助。 “云骁,你是个偶像,还是一切以前途为重,要是你的粉丝知道你谈恋爱了,肯定会脱粉的。” 想了半天,迟绯晚才想到这么个合适的理由。 云骁撇撇嘴,“粉丝算什么?他们凭什么管我?我也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都快奔三的人了,谈个恋爱,结个婚,犯法了吗?” “不犯法,但是容易脱粉……” “脱粉就脱粉,大不了回来继承家产……” “额……”迟绯晚忍不住腹诽,就他这样,回来不败光云叔大半辈子的基业就是好事了…… “云骁,我觉得你还是三思为妙,其实吧,一个人这一生也不一定非得谈恋爱,只要有热爱的事业,照样能过得多姿多彩,你想想你的音乐,你是一个多么有才华的音乐才子,如果因为恋爱就葬送了事业,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来欣赏你的音乐,该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啊……” 迟绯晚见讲道理讲不通,就开始给他洗脑。 可惜这小子油盐不进,“哼,要是因为我谈个恋爱,就不听我的音乐,那说明也只是个假粉丝,看上的是我的脸,而不是我的歌!这种假粉要来干嘛?” 迟绯晚:“……” 迟绯晚说得口干舌燥了,云骁还是没能打消追求她的念头,幸好这时护士推门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迟小姐,这是您的骨髓匹配同意书,请您阅读注意事项,确定无误后签字,我们就去抽取骨髓样本了。” “好。” 迟绯晚接过同意书,正要阅读,这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冲了进来,赵闻州一把夺过迟绯晚手里的文件,脸色有些难看,“绯晚,你这是做什么?” “孙佳佳需要骨髓配型才能治病,我和她血型既然一致,可能骨髓也是匹配的,所以打算配型一下试试。” “你疯了?”赵闻州一向成熟稳重,此刻得知迟绯晚打算捐献骨髓,顿时气得满脸通红,“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不适合捐献骨髓!要是你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不会的,捐献骨髓不会对身体造成危害。” “谁说不会?气血亏空,对你来说就是危害,更何况,你还是熊猫血,出了事,谁来救你?万一也像今天一样,血库里血液储备不足怎么办?” 云骁听了也觉得有道理,“绯晚,赵闻州说得对,你还是别捐献骨髓了,孙佳佳的配型我们医院一直没有间断在寻找,你何必自己趟这趟浑水。” “可是时间不多了。” 孙佳佳等不起,监狱里的哥哥也等不起。 迟绯晚救孙佳佳,也是出于私心,她希望自己用这种无私的方式,可以唤醒孙濠的良知,让他把真相说出来。 “你们都别说了,我心意已决。” 迟绯晚说完,便直接在同意书上签了字。 赵闻州看到她签字,呼吸顿时凝滞了,他知道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什么,便抿紧了唇,转身出去,到走廊上透气。 迟绯晚冲护士笑了笑,“好了,什么时候采集样本?” “您今天刚献过血,一周后吧,一周后来医院抽取样本,大概两天能出结果。” “好。” 第99章 重新选择 “绯晚,你向公司请几天假吧,一定要休息好了才行!” 云骁十分殷切,从头到尾安排得很妥帖,只是在准备出院的时候,赵闻州却抢先一步上前拉着迟绯晚上了计程车。 云骁还在后面忙着张罗,一抬头,发现家被偷了,顿时气得直跺脚! “卑鄙!无耻!” 车上,赵闻州和迟绯晚并肩而坐,男人沉默了良久,才徐徐问,“孙濠还没交代吗?” 迟绯晚摇头,“没有,我能理解他,这几年,他东躲西藏,如果不是有人威胁他,他不会过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迟家的案子本就牵连了很多人,他为了自保,守着秘密,情有可原。” “你要是抱着这种心态,案子就别查下去了。” 赵闻州瞥了她一眼,语气有点冷。 迟绯晚笑了笑,“我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我决定匹配骨髓,如果能匹配上,孙濠松口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赵闻州眼瞳颤了颤,扭头看向迟绯晚,唇瓣张了张,半天才带着怒气道,“可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迟绯晚身体向后靠倒,手肘支着眼睑,疲惫极了,“那又能怎么办?不拼一拼,又怎么能拿到想要的东西呢?赵闻州,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就是这一毛病,认定的事情,不达目的不罢休。” 赵闻州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迟绯晚苍白的侧颜,只觉得一阵心疼。 “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跑来淮城,陈雨菲怎么办?”迟绯晚看了一旁的男人一眼,语气带着调侃,“其实,我看得出来,陈雨菲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 提起陈雨菲,赵闻州的脸色就很不好看,“绯晚,我真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说出这种话,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 迟绯晚眨眨眼睛,她是知道,但事到如今早已时过境迁,当年的真相如何,早就不重要了。 赵闻州如鲠在喉,半天才艰难地说道,“你明明知道,当初是陈雨菲故意寻死,撞上了我的车。” 迟绯晚抿唇,低下头,淡淡道,“怎么?你又相信当年我说的话了?你不必当真,那时候我只是一时妒忌心作祟,随便找的理由编排陈雨菲的。” 赵闻州的声音有一丝颤抖,“陈雨菲早就告诉我了,当时是她艺考压力太大,和前任分手吵架闹脾气想自杀才冲撞了我的车。” “什么时候告诉你的?”迟绯晚抬眸好奇地问。 “七年前……” 这个答案,让迟绯晚心里咯噔一顿,继而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其实你当时是知道的?” “不是,是到了美国以后,她才告诉我的。”赵闻州急忙解释道,“绯晚,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我那时候只是想息事宁人,就算她是自杀,我也不想自己的职业生涯档案里留下黑点,你明白吗,绯晚。” “我知道。” 迟绯晚冲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闻州哥,这些年幸苦你了,你一定过得很不快乐。但是路是自己选的,选择了就不要后悔,陈雨菲既然七年前就已经和你交代了真相,你们能一直相安无事到现在,证明是你主动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也不要抱怨了。” “我没有抱怨,你说的对,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赵闻州闭了闭眼,深吸气,看了迟绯晚一眼,“说出来好多了,绯晚,其实这些年我心中对你一直有愧疚。” “别……”迟绯晚听了一愣,忙不迭地打哈哈,“愧疚就免了,你不欠我的,闻州哥。” 赵闻州噎住,看着她谈笑风生的表情,心里发堵。 “真的,你别不信,其实我过后想想,当年是我不懂事,那些中伤人的话,的确太难听了,是我伤害了你。” “没有绯晚……我……”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迟绯晚打断他的话,笑着说,“如果当时不是我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你可能还狠不下心来离开,也可能真的会因此惹上官司,导致你的律师生涯毁掉,到那时候,我就是真的亏欠你了。” 赵闻州听到她的这番话,整个人都泄了气,颓丧地坐在一旁,脸色灰败。 这一刻,他才终于认清楚,自己此刻在绯晚心中的定位。 是一张陈旧的落满灰尘的老照片,即使过往有再多刻骨铭心的记忆,这张照片在她心里也已经泛黄,不再那么新鲜,也不再那么重要。 他低下头,失声轻笑,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没有退路,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但未来还很长,他可以等。 回到曲禾妤的住所时,家里亮着灯,曲禾妤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看到迟绯晚回来,她连忙起身去迎接,“绯晚,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迟绯晚摇摇头,“没事,在医院抽了几管血而已。” 她没有说具体的事情。 孙濠是重点保护对象,云骁都知道除了迟绯晚不能告诉任何人,她自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到处乱说,禾妤虽然是她的好朋友,可是禾妤的家庭环境太复杂。 有些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曲禾妤将迟绯晚扶到沙发上,看了一眼赵闻州,神色有点惊讶,“赵闻州?你回淮城了?” 赵闻州点点头,对迟绯晚道,“我先回去酒店,明天再来找你。” “好,路上注意安全。” 赵闻州一走,曲禾妤就好奇地拉着迟绯晚的胳膊问,“怎么回事啊?绯晚你该不会是又和赵闻州和好了吧?” 迟绯晚笑着推了下她的脑袋,,“胡说什么?你忘了他在调查我哥的案子?” “好吧。” 曲禾妤叹了口气,“绯晚,好马不吃回头草,当初赵闻州害你那样伤心,就算他现在回心转意想要跟你重头再来,你也千万别动心,告诉你,有的男人能心狠一次,就能心狠第二次。” 迟绯晚哭笑不得,“你这是从哪儿看的这些歪理?” “本来就是。” 曲禾妤撇撇嘴,想起楚君叙的警告,眼神不由闪烁了几下,“绯晚。” 她拉扯住迟绯晚的衣袖,小声说,“你最近出行要注意安全,一个人尽量别走夜路。” 第100章 礼物 迟绯晚噗嗤一笑,“什么意思啊?你这是在吓唬我?” “没有,我是认真的。” 曲禾妤欲言又止。 迟绯晚还是看出了苗头,她正色道,“怎么了?楚君叙找你了?” 曲禾妤摇头,“没,但是我哥因为上次的事,对你很不满,所以绯晚,你最好别再惹他了。你知道的,他就是个疯子。” “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得告诉我,我继续曝光他。”迟绯晚倒是不怕。 曲禾妤顿了顿,忽然道,“绯晚,我给你找了个新房子,周围治安很好,旁边步行50米就是派出所,你明天和奈奈搬去那儿住吧。” 迟绯晚闻言一愣,继而噗嗤笑喷出声,“哈哈哈……” “你别笑,我认真的。” “不去,我就住你这儿,那也不去。”迟绯晚倒是想看看楚君叙到底能拿她怎样,而且,楚家在淮城扎根深,行业涉猎广,最近两年开始侵占制药市场。 迟家从前和楚家交情颇深,楚君叙还很尊敬地喊迟钧行一声大哥,迟绯晚本不愿意把楚家往坏处去想。 可是这次楚家旗下的楼盘偷工减料,事情曝光以后到现在一点水花也没有,想必是上头有人,被拦下了。 这让迟绯晚觉得楚家水很深,没准迟家的这场冤假错案,楚家也有一份功劳。 思及此,她抱了抱曲禾妤,安慰道,“放心吧,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何况楚君叙再狂,他敢明目张胆地杀人吗?而且我最近也没有调查他家的事了。” “真的?” 曲禾妤将信将疑,随即道,“不过也是,你回来是为了查迟家的案子的,其他事情都只是浮云。怎么样了,孙濠找到了吗?” 提到孙濠,迟绯晚心里咯噔了一下,扭头看向曲禾妤。 曲禾妤一脸奇怪地问,“怎么了绯晚?” 迟绯晚脸上心思藏得很深,半天才斟酌着开口,“禾妤,我挺奇怪一件事的,楚君叙从前总是控制你结交朋友,倒是不阻拦你和我交往,这次迟家的事,你出手相助,他也没有阻拦。” 曲禾妤咬了咬唇,迟绯晚这么一提醒,她竟然有些咂摸出了味儿来,“好像是这样,其实我也挺奇怪的,我以前甚至以为我哥喜欢你,但是现在看来,他那种唯利是图的家伙,让我接近你,怕是也只是想借着我和迟家攀上关系吧。”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如果说迟绯晚原本只是渺渺的一丁点猜测,那么此刻她对楚家的怀疑就更加深了几分。 迟家当年是淮城制药世家,楚家想结交情有可原,但是现在迟家败了。 迟绯晚脑子里反复地琢磨着,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想这么快就下定论。 “叮咚——” 房门外传来门铃声,曲禾妤出去开门,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和一个礼盒,“绯晚,这是给你的。” “我的?”迟绯晚愣了愣,“谁寄的?” “不知道,没写署名。”曲禾妤顿时警惕道,“该不会是我哥寄来的吧?里面难道装着炸药?” 迟绯晚:“……” 禾妤的想象力真是惊人,不过被曲禾妤这么一吓,她也有点心惊胆战,“不至于是炸弹吧,你离远点,我来拆。” “等一下!”曲禾妤拿了个鸡毛掸子过来,递给迟绯晚。 两个女孩拆炸弹一样拆开了礼盒,发现里面躺着的是一个八音盒,一张只有寥寥四个字的留言纸条:祝你幸福。 曲禾妤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啊啊啊!绯晚,今天难懂是你的生日!这该不会是赵闻州送的吧?” “叮咚——” 这时,门铃又响了。 曲禾妤去开门,又收到了一束鲜花和一个首饰盒,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正惊叹对方的大手笔,又一个快递员跑着过来,“等一下,有您的同城配送。” 曲禾妤接过来,两只手塞得满满当当,用脚把门带上。 “绯晚绯晚!又有礼物来了!” 曲禾妤比自己收到礼物还高兴,将鲜花放到桌上,就摩拳擦掌替迟绯晚拆礼盒,“哇!这是手链!我知道了,手链肯定是云骁送的,这个牌子是他代言的,你的这个款式和他自己手上的是情侣款。” “那这个项链该不会是你前夫送的吧?” 曲禾妤眨巴着卡姿兰大眼。 迟绯晚接过首饰盒看了一眼,“还没离婚。” “正在离婚,反正终究是沦为前夫的命。”曲禾妤点评道,“不过这个项链款式也挺好看的呢!你前夫眼光不错。” “这不是他送的,八音盒才是他送的。” 迟绯晚笑着伸手弹了一下曲禾妤的脑门,只是笑意却没有抵达眼角,看着那八音盒,她觉得心里一阵沉闷,也觉得有些可笑。 沈知凌是惯会卖惨的。 当年他们在中东战场上,有个小女孩手里捧着母亲留给她的八音盒,她的母亲已经被流弹击毙,脑浆迸裂,躺在尸体中间彻底失去了呼吸。 战争过后,一些流民在尸体中间翻找着值钱物件,小女孩的八音盒被地痞抢走了。 目睹这一切的迟绯晚冲上去要和地痞拼命,夺回八音盒,地痞跑了。 她回头将女孩送进卫生所,承诺会替孩子找回八音盒,后来,她和沈知凌花了整整三天时间终于找到了那个八音盒。 沈知凌用他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了八音盒,可是他们回到卫生院的时候才知道,小女孩三天前就离世了。 这个八音盒与当年的八音盒几乎一模一样。 后来她回到国内,远离战火,那些和沈知凌出生入死的记忆被生活磨灭了,可此时再看见这个八音盒,还是让迟绯晚不禁想起曾经的那些经历…… 她笑了笑,将八音盒随手丢到了垃圾桶里,“记起来又如何?人都会老会死,过去了就过去了……” 第101章 婆婆登门 曲禾妤撇撇嘴,“不对啊,你生日不是早都过了吗?今天是什么日子,三个前任集体献殷勤,这是要轮流上演追妻火葬场吗?” “就你嘴贫。” 迟绯晚捏了捏曲禾妤的脸,“好了,时候不早了,奈奈呢?” “在房间睡觉。” 迟绯晚推开女儿的房间门,看见小丫头闭眼睡得很沉,她轻手轻脚坐到女儿床头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颊,想起沈知凌的那个礼物。 说实话,这段时间,迟绯晚看上去很淡定,实则心里慌乱得很,担心沈知凌会报复,可是很显然,那个男人没这么做,他似乎还想着挽回这段婚姻。 可迟绯晚决心已定。 既然走出来了,就再不想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牢笼里。 她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沈知凌的妥协和示弱,也只是暂时的,他不会沉默太久,也不会坐以待毙。 思及此,迟绯晚缓缓起身离开了房间。 外面曲禾妤见她出来,迎上前道,“绯晚,你打算让奈奈一直休学吗?是不是该找个时间给她就近安排一家幼儿园上上?总这样也不是个事。” 迟绯晚有点犹豫,“还没找到合适的学校。” 她还不确定沈知凌什么时候会反击,她怕孩子送去幼儿园,放学就被人接走,所以旁的都无所谓,学校的安全性第一位。 “那我帮你找找吧。”曲禾妤道,“我记得咱们以前有个同学就是教育局的。” “好,那就麻烦你了。” 迟绯晚感激地笑了笑,时间不早了,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迟绯晚兜里的手机响了几下,收到短信。 她拿出看了一眼,是赵闻州发来的消息。 ——【绯晚,从现在起,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么?项链算是见面礼,希望你喜欢。】 迟绯晚看了眼短讯,有些哭笑不得。 她正打字准备回复,另一条消息冒了出来,是云骁的短息: ——【绯晚,手链收到没有?那是和我同款的手链,你要戴给我看哦。】 迟绯晚太阳穴突了突,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最终谁也没有回复,直接将手机丢到了床头边,倒下就睡。 只是半梦半醒间,她下意识摸出手机看了几眼,再没有动静了,沈知凌没有找她。 迟绯晚以为她和沈知凌会这样继续冷下去,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她在公司门口遇见了一个人。 迟绯晚的婆婆蒋芳华是个活着却毫无存在感的人,和沈知凌结婚五年,迟绯晚只在女儿满月那天,远远的瞧见过一回。 彼时,蒋芳华从一辆奔驰大g下来,一身雍容华贵的扮相,完全不像乡下来的村妇。 蒋芳华已经改嫁多年,在老家名声也不好。 迟绯晚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五年来,沈知凌很少在她面前提及母亲,即使偶尔说上了一嘴,也会迅速转移话题。 当年迟家为了查沈知凌的底细,专程走访过他的家乡。 迟绯晚知道,他有一个好赌且家暴的父亲,也知道婆婆蒋芳华,曾经多次婚内出轨,和有妇之夫牵扯不清,后来进城当保姆,与服侍的一个有钱老头看对了眼,嫁了豪门。 当初迟家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就是因为叶淑瑾女士认为沈家上梁不正下梁歪。 但那时迟绯晚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如今回想起来,她才发现,她似乎一点也不了解丈夫的过去…… “抱歉,今天冒昧来找你,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咖啡厅里,雍容的妇人端坐在对面,有些手足无措。 迟绯晚冲她笑了笑,“没关系,我刚好下班。” 蒋芳华抿了一口咖啡,搅拌着杯中的液体,小声道,“绯晚,其实我今天专程来找你,是想问问你,你和知凌是不是吵架了?” 迟绯晚动作一顿,不动声色看向蒋芳华,“您问这做什么?” 蒋芳华开口道,“你看,你已经和知凌有了孩子,结婚也有五年了,据我所知,知凌对你一直很上心,看在这些年的夫妻情分上,就算闹脾气,也该有个分寸。” “啪——” 迟绯晚将杯子掷在桌上,发出很响的动静,她依旧嘴角带笑,客客气气道,“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夫妻之间的事,谁又说得清呢?就比方说您,您当年若是没有苦衷,也不会和沈知凌的爸爸离婚,也不会不顾念多年的夫妻情分。” “话不能这么说。”一提起沈知凌的生父,蒋芳华瞬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沈大川当年是个酗酒的赌徒,我不离开他,不另寻出路,我和知凌娘儿俩都没有好日子过,你不一样,知凌品学兼优,对你又好……” “张太太!” 迟绯晚忽然出声打断蒋芳华的话,抿唇笑道,“他对我好不好,我心里应该是比你更清楚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强求旁人做到,在你眼里,沈知凌的爸爸是个酗酒的赌徒,难道他就毫无优点了吗?如果没有优点,您年轻的时候为什么要嫁给他?您当初愿意嫁给他是因为您看到了他的优点,选择离开也是因为他的缺点让您忍不下去了不是吗?” “沈知凌也是一样的,他品学兼优,对我的好,只是一方面,他的独断专行才是我忍无可忍的点。” 迟绯晚一番话,噎得蒋芳华毫无反驳之力。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眼泪忽然控制不住地往下落,“绯晚……你……你去看看知凌吧,他病了,如果不是他病得太厉害,我不会厚着脸皮来找你。” 蒋芳华这个婆婆从迟绯晚嫁给沈知凌开始,就没有为他们的这个小家出过一分力。 结婚的时候她没来,沈知凌创业最艰难的时候她没来,迟绯晚挺着孕肚艰难地操持家务时,她也没来。 迟绯晚不恨她,毕竟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虽然不帮忙,但也不惹事,他们完全可以当这个婆婆已经死了。 所以今天当蒋芳华突然出现来找迟绯晚的时候,迟绯晚也只是维持表面客气,心里没有一点尊敬。 听到蒋芳华这么说,迟绯晚抬眸看了对方一眼,仍旧保持着笑容,“沈知凌病了,就让他好好治病,他是身价过亿的总裁,什么病治不好?只要他想治,总能治,他要是不想治,就算我回去也没有用。” “你怎么不明白呢?他就是因为你才病倒的。” 蒋芳华着急地说。 第102章 找到新证据 迟绯晚听了只觉得讽刺,“因为我?我是病毒?” 蒋芳华抿了抿唇,看到迟绯晚这一副带刺的模样,她终于正色,不再像之前那般唯唯诺诺,“绯晚,我知道我刚刚的那番话可能用错了词,让你不舒服了,可我今天来找你,是诚心希望你能再给知凌一次机会。” “这孩子从小到大性子就比较内敛,事儿总藏心里,我知道,他骨子里傲气,我和他爸让他觉得丢脸了。” “绯晚,你从小出生优渥,一定没有尝过吃不饱饭的滋味吧?那时候我为了能挣点钱,每天起早贪黑,而他爸爸呢?成天在家躺着,我给孩子留的饭钱被他爸抢了买酒喝。他只能等到我下班回到家,才能姑且吃一顿饱饭。” “他爸动不动就打他,打我,我如果不出去另寻生路,我和他就完了!知凌成绩那么好,我总要让他把书读下去。” “你知道吗?其实知凌高三那年自杀过几次,是后来遇到了你,是你改变了他。” 蒋芳华越说眼泪越控制不住,那些年的辛酸苦楚,原以为会随着时间而消散,可是并没有,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像被一刀一刀捅着心脏。 迟绯晚是第一次听到关于沈知凌的过往,看着蒋芳华的眼泪,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忽然就生出一丝愧疚,“对不起,刚刚我的那番话可能说重了。” “你不用说对不起,绯晚,我懂你意思,我都懂,你就当阿姨是自私,为了救自己的孩子,不得已来求你。” 迟绯晚放在餐桌下的双手不自觉攥紧,深深吸了一口气,“阿姨,不瞒您说,其实我觉得沈知凌心里最大的心结,也许是和您之间的心结,他这个人太过薄情冷血,也许就是源于你们母子二人的情分太淡薄。” “我家里这两年出了点事,我不得不站出来替家人撑门面,沈知凌作为我的丈夫,我觉得他应该无条件地站在我身后支持我,可是他却因为往年的那点恩怨,阻止我。” “我理解他的立场,可是我也有我的立场,夫妻之间原本就该心向着一处,如果背道而驰,只会痛苦,所以我选择离婚。” “阿姨,您也是过来人,关于您的那些传闻,我听过不少,但我从来不觉得那是您的错,为了自己和孩子奔一个前程,有什么错?那个男人拖后腿,就应该毫无顾忌地一脚踢开。” “而我,为我父母伸冤有什么错?沈知凌不支持我,反而阻挠我,我和他离婚也是应该的。” 迟绯晚的语速不快不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蒋芳华到底也算是明事理的女人,听了以后,只是默默垂泪,红着眼眶道,“绯晚,对不起,也许我今天不该来找你。” 说着,她便起身拿着包包去前台结账,临走前,她戴上了墨镜,“今天就当我没来过,好孩子,你是优秀懂事的,是知凌配不上你。” 蒋芳华拍了拍迟绯晚的肩膀,坐车离开了。 看着这个婆婆的背影,迟绯晚脑海中那个模糊了多年的拼图终于开始变得清晰。 她坐在咖啡厅发了很久的呆,心里在想如果蒋芳华能早五年找她谈心,是不是结果会变得不一样? 如果她早点主动去了解沈知凌的过去,替他解开心结,他们会不会一直相爱下去? 可是,这些都只是如果。 流掉的那个孩子,成了迟绯晚心中跨不过去的一个结,她不是圣人,也不是救世主,在救沈知凌和救自己之间,她只能选择救自己。 迟绯晚的配型结果很快出来了,和孙佳佳匹配成功,很快就能安排骨髓捐赠手术。 孙濠看到结果后,激动得老泪纵横,直接当场给迟绯晚跪下,“迟小姐,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孙叔,您别这样,快起来。” 迟绯晚伸手去搀扶孙濠,孙濠却偷偷地往她手里塞了样东西。 感受到那是一个优盘,迟绯晚心里咯噔了一下,继而不动声色将优盘塞进了口袋。 “这段时间,孙叔在医院的消息没有走漏风声吧?” 出来的时候,迟绯晚询问云骁,云骁摇头,“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孙叔现在改了名字叫王虎,他女儿用的也是假名字,除了你我赵闻州再没别的人知道了。” 云骁说到这儿,突然一挠头,“唉不对,今天早上小曲来医院看见孙叔了,问了一嘴,我就随口跟她讲了,这丫头不会到处说去吧?” 迟绯晚心里咯噔了一下。 禾妤不会做背叛她的事,但这丫头心思单纯,迟家的案情进展,迟绯晚后来几乎就没怎么和她说了,不知道她会不会说漏嘴。 “你这样,你安排几个人保护孙叔,他是很重要的人质,千万不能有事。”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迟绯晚这段时间要好好养身体,准备骨髓捐赠,她买了几斤排骨回家炖汤,汤炖在锅里以后,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一摸口袋,摸到了那个u盘。 禾妤现在不在家,只有她和奈奈,她给女儿安排了拼写作业,自己就取出笔记本电脑插上了u盘,打开优盘的那一刻,迟绯晚的心脏都在颤抖,瞳孔瑟缩。 她看见那是迟氏制药的所有文档资料盖章扫描版本,她心跳飞快地找到了当初那个涉嫌造假的药物档案,一条条点开查看,发现整个制药流程手续齐全,每一个过程都严格把控,有测量数据,有实物照片。 这些都是证据! 都是证明迟家清白的证据。 但是还不够,光有这些证据,还不足以完全洗脱迟家的罪名,现在的症结在于,采购员在庭上承认原料造假,如果她不肯翻供,那么这些证据也只会被打上造假的标签。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找到那批被查抄的假货真正来源,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洗脱迟家的罪名。 第103章 想要你的一心一意 距离骨髓捐赠手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趁着时间还宽裕,迟绯晚抽空回了趟京州,再次见了那个女采购员张应红。 “你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说了,那批原料就是我鬼迷心窍买的假货。” 张应红坐在玻璃房里,手里拿着电话,面无表情的与前来探视的迟绯晚说道。 迟绯晚站起身,“我知道你有苦衷,刘超这个人你认识的吧?” 提到刘超,张应红表情瞬间变了。 迟绯晚没再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转身走出监狱。 赵闻州在微信上跟她说,查到了刘超的下落,刘超一年前因为赌博被骗,落入了东南亚诈骗团伙手中,张应红前前后后为了赎人花了很多钱。 钟如一那边刚传来一个新消息,目前境外诈骗势力猖獗,国家已经开始打击犯罪,社里刚好有个任务就是出使东南亚,配合警方侦破一个诈骗团伙。 迟绯晚从监狱出来后,就给钟如一发了短信过去:“那个任务我接了。” 编辑完短信,她刚把信息发送出去,一辆迈巴赫就停在了跟前,迟绯晚看了一眼这熟悉的车型,哪怕车窗紧闭,看不见里面的景物,迟绯晚还是猜到来者是谁。 她本想立刻掉头就走,但是忽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蒋芳华来找自己。 一丝恻隐之心袭上心头,她最终还是拉开了后座车门,车门一打开,车厢里坐着的男人正出神地望着她,多日不见,沈知凌本就瘦削的冷峻面庞又薄了很多,苍白英贵的脸颊微微凹陷,露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此刻的眼神深邃得好似星空,令人读不懂里面的情绪。 迟绯晚发现,自己的心脏竟然是麻木的。 如今她想起从前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已经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这五年来男人窒息的控制欲。 只要想到他那傲慢自大的嘴脸,她心底那一丝动容也瞬间烟消云散。 迟绯晚下意识就要伸手把门带上,可一只大手却卡在了门缝之间,她隐约似乎听见了骨骼被门夹碎的声音! “你疯了!”迟绯晚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打开门,一把拉过沈知凌的那只手,只见手指骨的背面整个一条凹陷的红痕,触目惊心。 光是看着都疼,可沈知凌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反倒是看见迟绯晚眼底的担忧时,他黝黑的眸子里,有了一点光亮,反手紧紧扣住迟绯晚的掌心,沈知凌艰难地开口,“给我点时间,我们谈谈,好么?” 迟绯晚还是第一次见到沈知凌会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他当总裁当惯了,事情在他那儿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曾经迟绯晚也找过他很多次,想和他谈谈,可结果却是一次次的空等。 “你想谈什么?” 她站在原地没动,看沈知凌的那个眼神陌生得令男人感到心慌,沈知凌加大了握着她手心的力道,“先上车。”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心里还是对之前被软禁的经历而有心理阴影,可深思熟虑了几番后,她还是拉开车门坐到了后车舱。 刚坐进去,就感觉到男人强势的压迫力朝她逼近,她伸手一把撑在沈知凌的胸口,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你要干什么?” 沈知凌抬起的手停顿在了半空,目光有一瞬凝滞,“你头发乱了。” 他收回了手臂,拳心攥紧,看到迟绯晚这样排斥陌生的表情,沈知凌只觉得心脏一阵钝痛。 “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迟绯晚目光平静地看向男人。 沈知凌薄唇紧抿,半晌才道,“我们,没有机会了吗?” 迟绯晚觉得他这个问题挺好笑的,她也真的轻笑了一声,“沈知凌,我们不是没有机会,是你一次次把我往外推,我曾经那么努力地试图了解你,可你从没有一次真心实意地为我打开心门,你不信任我,你甚至不相信我爱过你。” “我不是不信……” 沈知凌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呼吸变得沉重了几分,他紧紧握住迟绯晚的手臂,双眸充血泛红,“我只是想要你的一心一意。” “沈知凌,我从没有背叛过我们的婚姻,又何来对你三心二意之说?是你自己心胸狭隘,小肚鸡肠!” 迟绯晚不想再惯着他,用力甩开他的手腕,“如果你只是想继续和我掰扯这些是非,我觉得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靠边停车!” 沈知凌自嘲地一笑,抬手示意前方的司机。 老秦接到指示,赶忙将车停在了路边,迟绯晚打开车门想要下去,沈知凌却再度扣住了她的手腕,“我可以看看孩子吗?” 这一句,几乎带着祈求。 迟绯晚呼吸一滞,心口有一丝酸涩,她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掌从沈知凌的指尖抽离,“你是奈奈的爸爸,你有探视孩子的权利。”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拉下一辆出租车,打车离去。 沈知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先生,您就这么让太太走了?”老秦见状,心里干着急。 沈知凌神色恍惚,“不放她走,还能如何?把她禁锢在身边,看着她鱼死网破吗?” 沈知凌发现,自己其实很了解迟绯晚,这个女人看似温柔的外表之下,有一颗坚韧的心,一旦认定的事物,便会坚持到底,绝不回头。 当年她执着地与他私奔,嫁给他,是如此。 如今她决绝地想要离开他,也是如此。 迟绯晚说他固执,其实最固执的人是她,一旦她下定了决心,那么就算玉石俱焚,她也不达目的不罢休。 所以,沈知凌忌惮了。 他发现自己还是在乎迟绯晚的,因为他真的害怕会永远失去她。 这些年,他想方设法将她牢牢地控制在掌心里,想征服她,想霸占她,其实如果不是她心甘情愿蛰伏在他身下,哪怕他手眼通天,也不能让她心甘情愿待在他的身边。 沈知凌其实心里清楚的,他都清楚的,只是有时候会钻牛角尖。 越是这么想,沈知凌心里越难受,他深吸气,平复心头的刺痛,沉声对老秦道,“跟上那辆计程车。” 迟绯晚上了车以后,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钟如一打来的电话。 她揉了揉眉心,疲惫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接通电话。 “绯晚,你是认真的?” 钟如一上来就问。 第104章 秘密任务 迟绯晚没反应过来,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钟如一在说什么,她轻哼一声,“嗯,那个任务交给我。” 钟如一再三确认道,“你知道这次任务有多凶险吗?绯晚,虽然你从前去过中东,经历过战火,但这次要面对的是比战火更可怕的一帮人,那些诈骗团伙都泯灭人性,你要是落到他们手里,他们不会善待你的。” “我知道。” “你知道还……”钟如一欲言又止,顿了顿,劝说道,“绯晚,我不是阻挠你,但今非昔比,如今你有了孩子,不能再铤而走险。” “师傅,我会活着回来的,我这次接下任务,不仅仅是为了工作,还是出于一点私心,我要去找一个人。” “找人?” “对,一个叫刘超的男人,36岁,潭洲人。” 迟绯晚将刘超的个人信息发给了钟如一,“师傅,你若是想帮我,不妨替我查一查这个人的下落。” 钟如一看着迟绯晚发来的讯息,不由皱了皱眉,“刘超?” 这个名字好熟悉。 迟绯晚接下了随边境警方一同前往东南亚的秘密任务。 回到淮城分社后不久,便整装上阵,因为这个任务是机密,知道的人越多,她的人身安全越危险,所以,迟绯晚谁都没有说。 只是将女儿委托给了曲禾妤,交代她照顾奈奈几天。 “绯晚,你这次去欧洲要几天?没有个准数吗?”曲禾妤一边替迟绯晚收拾包裹,一边抱怨,“你们社也真是的,都不考虑一下单亲妈妈的难处么?你这一走,连归期都没定,奈奈要是想你怎么办?” “没办法,我也是迫不得已。” 迟绯晚抱起女儿,在奈奈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宝贝,妈咪要去做美少女战士升级打怪兽了!你要好好在家听曲阿姨的话哦,对了,爸比可能最近回来看你,你如果相见他,就和他回京州,等妈咪回国,会去找你。” 小星奈似乎也意识到母亲这次的出行很重要,竟然懂事得不吵也不闹。 “绯晚,你当真要让沈知凌见奈奈?万一他趁你不在,把孩子藏起来怎么办?” 曲禾妤担忧地问。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 迟绯晚笑着安慰,“如果他想这么做,早就做了,不会专程等到那天。” 就像之前在京州,他明明见到了她,也有能力将她带走,但他还是在她的要求下,放她下了车。 迟绯晚不想把人想得太好,也不想把人想得太坏。 即使她和沈知凌做不了夫妻,他们也还是曾经的家人,她不愿意看到自己和沈知凌反目成仇的样子。 收拾好了一切,迟绯晚提着行李箱前往机场,她没有让任何人来送机,因为她要去的根本不是欧洲,而是东南亚的缅甸北部。 在那里,她将与边境警方汇合。 此时她已经拿到了那边的刑警队长李斌的微信联系方式,好友通过后,李斌发送了一个汇合地址给她。 ——【迟记者,这是我们警署为您安排的酒店,您落地后先去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迟绯晚回了一个【谢谢】,关闭了手机,登机。 经历长达4小时的旅程,迟绯晚落地边境当地一家快捷酒店,将行李放好后,先去了当地警署,和李警官汇合。 李警官热情地和迟绯晚握手,“迟小姐,见到你真的太高兴了,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漂亮,竟然愿意接这种危险的任务。” 迟绯晚也没藏着掖着,“李警官,不满您说,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找一个人。” 她将刘超的身份信息递给李警官,认真地说,“抱歉占用警力,不过这个人也是落入诈骗团伙手中的一个受害同胞,而且他对我很重要。” 李警官看了一眼信息,有些诧异,“刘超,这个名字真耳熟,好像在我们的幸存者名单里有记录。” 他立刻让助理去调取档案,果然在众人的努力下,找到了刘超的信息,“迟小姐,您看看这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迟绯晚看了一眼名册上的人,心里一喜,“对!就是他!李警官,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该算你走运还是不走运,你要找的人,就在我们准备查抄的那个园区里,是里面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猪仔,前段时间我们的同事进去救了一批人出来,这个刘超就在这些获救名单里,不过中途遇到了点麻烦,同事牺牲了,那些获救的猪仔全部失联。” “失联?” 迟绯晚心里咯噔一顿,那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按照李警官的说法,刘超原本都是要死的人,边境警方进去救了他们,但是很显然,那些诈骗犯不想放过他们,所以就弄死了前去营救的警察。 保护伞都没了,刘超这个待宰的猪仔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一瞬间,迟绯晚产生了一丝绝望。 “迟记者,您……反悔了吗?”李警官从迟绯晚的眼中看出了绝望,忍不住道,“反悔也可以,您毕竟还年轻,那种地方不是您这种年纪的人,能呆的。” 迟绯晚从刚刚的失态中缓过神,摇了摇头,“没有,李警官,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出发的时候,你们记得叫我。” 迟绯晚脸色煞白地回了酒店。 这一晚,她几乎没怎么睡着,眼睛一闭,就会想起刘超失联的事。 刘超要是失联了,张应红那个傻瓜会不会为了殉情咬死了不肯松口? 到那时,迟家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迟绯晚辗转了一整夜,直到凌晨才缓缓睡着,翌日一早,警队的车就从边境缓缓开进了缅甸北部。 前途一切未知,迟绯晚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第105章 找到人质 翌日一早,迟绯晚准时与边境警方汇合,随着车队一起前往缅北。 车辆行驶速度原本一切正常,但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后,突然开始加速,迟绯晚昨晚没睡好,被剧烈的颠簸摇醒,睁开眼睛,发现车厢里众人都神色警觉。 “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由拿稳了相机,坐直身体,小声询问。 李警官压低声音道,“我们被跟踪了。” “跟踪?” 迟绯晚心里咯噔一顿,下意识爬向车窗,回头往后张望,李警官将她拉回来,“别紧张,目前还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我已经联络后面的侦察兵同事了。” “那现在怎么办?”迟绯晚看了一眼地图,着急地说,“我们好像没有按照原来路线走。” “可能得兜几圈,把这个尾巴给甩掉了。” 军旅越野车一路颠簸前行,在丛林中穿梭,风驰电掣,大约又颠簸了四十分钟,总算来到了一个破败村落。 “这里已经是缅北境内,我们的同事就是在距离这里四十公里的市区遭遇的伏击,现在他们驻守在此地,等我们汇合。” 李警官说着,车已经停在了一个胡同口。 车上一共四个便衣警察,加上迟绯晚一个记者,来接应的男人皮肤黝黑,脸上有一道疤,大家都叫他陈老四,是边境警察。 李警官等人一来,就召开了会议,陈老四将他们团队的情况做了工作总结汇报,“事情就是这样,我们的人牺牲了近乎一半,救出来的人质也损失三分之一。” 李警官拍拍陈老四的肩膀,“老四,你们也幸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散会以后,迟绯晚等在走廊外,看见陈老四出来,她连忙迎上去,“陈警官,麻烦向您打听个人。” 陈老四知道迟绯晚,刚才会上有介绍,他客气道,“迟记者,你想打听谁?” “一个叫刘超的人,您还有印象吗?” 迟绯晚连忙掏出照片递给他。 陈老四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眉头蹙了蹙,“这个人我记得,挺可惜的,本来都救出来了,为了保护人质里一个七十岁大爷,被犯罪团伙又逮走了。” “那群犯罪团伙现在有下落吗?” 陈老四抿了抿嘴,从兜里掏出根烟点燃,摸了摸邋里邋遢的头发,叹了口气,“那天犯罪团伙杀了我们十几个队友,我们也同样重创了他们,我记得当时只剩下七八个罪犯,他们绑走三个人质,闯入了一片雷区……” 迟绯晚眉心微蹙,“那现在还有机会能找到他们吗?” 陈老四道,“我们一直在排查,但是没有进展,上级给的指示要求我们原地待命,所以也没有大规模去寻找。” 迟绯晚拿出一张地图开始查看,来之前她做足了功课,所以很清楚陈老四说的这几个地方在哪里。 “谢谢。” 她收了地图,有些魂不守舍地回到休息室。 刘超竟然是为了救人才被抓回去的,那看样子,他还不算坏,也能理解张应红为什么会愿意为了捞他出来,去坐牢了。 “小迟,你刚到这儿,一路舟车劳顿的该饿了吧?我们先出去吃饭。” 李警官从会议室出来,笑着对迟绯晚道。 迟绯晚站起身,惊讶地问,“可以出去吗?” “当然可以。”李警官道,“不过,你要时刻跟紧大部队,不要轻易掉队。” 迟绯晚明白李警官的意思了,出去吃饭是假,探寻情报是真。 夜晚很快降临,四个便衣警察和一个记者驱车赶往市区,酒吧人声鼎沸,迟绯晚端着一杯果酒警醒地四下张望。 李警官正在和酒保攀谈。 迟绯晚别在胸口的针孔摄像头就对着那二人,全程跟踪记录。 就在这时,一只咸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美女,一个人?” 迟绯晚扭头看到一个身穿花衬衫,脑满肠肥的男人正冲她邪笑,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满是反感,正要找借口拒绝,但忽然,她看见了这个男人胸前挂着的一块怀表。 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戴这种东西了,迟绯晚之所以会被吸引,是因为刘超也有一块相似的怀表。 她脚一崴,手里的果酒泼在了男人胸口,“对不起对不起,把你的怀表弄脏了!” 迟绯晚趁机伸手替男人擦拭怀表,打开的瞬间,看见了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张应红和刘超的合照! “美女,你弄脏我衣服,该怎么赔?” 男人奸笑道。 迟绯晚故作慌张,“对不起大哥,你怎么会有这个怀表?” 男人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眯了眯眼,神色警觉道,“怎么?你认得这块怀表?你和这块怀表的前主人,是什么关系?” 迟绯晚想,刘超的怀表到了这个人手里,证明怀表是被对方抢来的,刘超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这种时候如果让这家伙知道她在找刘超,肯定不会说实话。 迟绯晚定了定神,嘴角扯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这表是我的,照片里这男人和我有仇。你要是见了他,替我弄死他,本小姐有赏。” 迟绯晚本就长得极美,这样一笑,简直让这肥猪心花怒放,“哎呦,小美人,这么泼辣呀!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个人现在就在我手里,你既然这么恨他,不如跟我走,我让你亲自报仇怎么样?” 迟绯晚心脏一阵狂跳,她赌对了吗? 她面不改色地抱着胳膊,在心里纠结再三,打定主意,“好,不过,你家在哪儿啊?你不会把我卖了吧?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来缅北是探亲的,我哥哥是你们这儿谁都招惹不起的人物。”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迟绯晚闭着眼睛瞎编,她朝光头肥猪勾了勾手指,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道,“我哥在这里管着上千号人,做着十几个亿的大买卖。你要是敢对姑奶奶我乱来,小心我哥把你剁碎了喂鳄鱼!” 迟绯晚凶悍的样子也是相当霸气,竟然就将肥猪给唬住了。 这个肥猪就是诈骗团伙中的一个小干部,而他们老板也确实有个妹妹在美国读书,年纪差不多能对得上。 他试探地问,“美女,你是从哪儿来?” 迟绯晚自然拥有身为记者的敏锐,她挑眉,没有上当,含糊其辞地说,“我都周游好几个国家了,你问我从哪儿来,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不过我前两年出行的时候遇见了这个小偷,大哥,你是不是真替我抓住这小子了?带他来见我呗,回头我让我哥赏你。” 第106章 忽悠犯罪团伙 肥猪一时拿不定主意,但也没那么容易轻易上当,“美女,你要是真想见这人,就跟哥哥我走。你要是不想见,那就算了。” 肥猪打算回去问清楚再做打算,但迟绯晚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 “等一下!” 她叫住了男人,“你等一等,我跟你走!我跟你走,还不行么?” 肥猪一听,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美女,你当真愿意跟我走?就不怕哥哥我……” “大哥,我出来混的,要是没点背景,也不会这么大胆,这里是缅北没错,可也是我家的地盘。” 迟绯晚越吹越离谱,但也正是她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让肥猪有点吃不准。 他撇撇嘴,“行吧,就当卖你个人情,我带你去见这个人。” 迟绯晚心跳如擂鼓,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铤而走险,李警官就在不远处,她只要回头就能叫上李警官一起,自己的安全也更有保证。 可是这帮亡命之徒本就警惕,这时候她要是回头喊人,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她跟着肥猪走出了酒吧,一出门,就被一群花衬衫的混混围住了。 肥猪嘴一咂,“干什么?怎么对待贵客呢?都给老子散开!” 众人听话的四散,肥猪带着迟绯晚上了一辆车。 只是刚上了车,她就被人蒙上了麻袋,迟绯晚下意识挣扎,肥猪嘿嘿笑着,“美女,委屈你一下了,我们的地盘不能让人看见路线怎么走,所以你先忍着。” 迟绯晚破口大骂,“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绑得是谁?你弄痛我了!给老娘把绳子解开!信不信我告诉我哥,让他把你们一个个剁碎了喂鳄鱼!” 她踢踹着,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激怒这帮人,不过她现在的人设是诈骗团伙头目的妹妹,应当有点大小姐脾气才对。 肥猪果然被她唬住了。 伸手要来给她松绑,“大小姐,你安分点,不然我就不带你去见那个人了。” 迟绯晚闻言识趣地安顿下来。 接下来一路颠簸,差不多有半小时的车程,面包车停在了一个胡同里,迟绯晚眼前的黑色麻袋被一把扯开,她终于重见天日。 她深吸了一口气,四下张望,发现这里十分陌生,应当是某个郊区。 肥猪正要令她进去,门口一个细猴发现了迟绯晚,伸手拦住肥猪,用当地语言问,“她什么人?你新带来的猪崽?” 肥猪撇撇嘴,“她是老板的妹妹。” 细猴愣住,“老板妹妹?” 肥猪摸了摸胸口的怀表,小声问,“这家伙呢?带出来一下。” 细猴道,“还剩半条命了,就别折腾了。” “她要见他。” 肥猪冲迟绯晚努了努嘴。 细猴不耐烦得应和道,“行吧行吧。” 说着,细猴便走进了地下室。 迟绯晚跟着肥猪走进这个厂区的时候,觉得一切正常,这是一个养殖场,院子里圈着很多围栏,里面养着鸡鸭鹅等家禽,家禽的声音很吵闹,鸡屎鸭屎的气味也十分难闻刺鼻。 只是当她走到厂房后,看见细猴从地下室拖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胃部便顿时一阵作呕。 肥猪道,“美女,你喜欢吃禽肉吗?见过杀鸡吗?” 肥猪递了把匕首给迟绯晚,“去吧,试试这把刀快不快。” 迟绯晚腿都软了,她当然知道肥猪的意思是,让她亲手杀了刘超,她握着匕首,努力平复呼吸,鸡屎鸭屎的气味直冲天灵盖,让她维持着一丝冷静。 她走到刘超面前,用刀尖挑起刘超的脸,“哥们,还记得我么?” 她握着刀柄,一把揪住刘超的衣领,将她往院子外面拽。 细猴警觉得想要阻拦,却见她只是拽着刘超,将人扔进鸡圈里,拽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往鸡屎上摁,鸡圈里的鸡鸭吓得四处扑腾,“咯咯咯”得乱叫。 刘超瞪着迟绯晚,想反抗,却听见女人压低了声音道,“我是华国记者,随边境警方前来营救你们。别出声!配合我!” “让你偷老娘东西!让你偷!吃屎吧你!” 迟绯晚大声骂道。 肥猪和细猴看见这一幕,脸上都流露出反胃的表情。 迟绯晚将刘超“凌辱”了一通后,似乎还不解气,低头看着满手的粪便,发出尖叫声,“啊啊啊,真恶心!恶心死了!” “美女,你口味真重啊。” 肥猪捂着鼻子,冲她竖起大拇指。 迟绯晚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这人我能带走吗?” “当然不行!” 肥猪看到衣服上被迟绯晚擦得都是鸡屎,脸都绿了,就差没跳脚,原以为拐回来这么个美女是场美梦,结果却成了噩梦。 迟绯晚知道现在心急想弄走刘超难度很大,本来让他们相信自己的身份就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了,若是再执意从这里带走一个人,他们会立刻怀疑她的来历。 迟绯晚只好作罢,她指着刘超,对肥猪道,“那你给我留着他的命,大小姐我还没玩够呢!” 肥猪挑眉,“怎么,你现在就想走?” 迟绯晚抬手闻了闻手上的鸡屎味,又去拍了拍肥猪的脸,“怎么?舍不得我走?要不今晚我就留下来,咱们彻夜陪着这家伙吃鸡屎。” 肥猪虽然干得不是正经买卖,但也是个体面人,哪能接受这么重的口味,衣服上蹭的鸡屎已经让他很难以忍受了。 他一捂鼻子,直接干呕出来,“不行了,我得去洗洗身上这味儿,细猴,你送这美女回去。” 他一溜烟跑了。 迟绯晚见他竟然松口,心头压着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下来,转身跟着细猴上了车。 照样是一上车就给脑袋套上了麻袋,车子行使到半路突然停了,迟绯晚感觉头上的头套被人摘了下来,她四下张望,发现细猴带她来的不是逝去酒吧,而是荒郊野岭。 她心里顿时一慌,下一秒,细猴直接提着她的衣领将她扔下车。 “你干什么?” 细猴没吭声,拽着她往一个深坑走去,将她扔进坑里,就拿起一把铁锹开始填土,他要活埋了她! 第107章 沈知凌及时出现 迟绯晚挣扎着想从坑里爬上去,却被细猴一脚踹回坑底,细猴朝地上啐了一口,“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你骗得了他,可骗不了我。” 迟绯晚心中慌张极了,却还得继续将自己的人设演下去,“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那个胖子没告诉你我的身份吗?你要是今天敢在这里杀了我,你就完了!” “哼。”细猴冷笑一声,丢了一只手机给迟绯晚,“打电话,给你所谓的哥哥打电话,只要他确实是老板,他一声令下,我跪下来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迟绯晚明白这下自己是遇见一个狠人了。 她拿起手机,胡乱擦了下脸上的灰尘,就冲细猴放狠话,“好,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给我哥打电话,我哥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一定把你剁碎了喂猪!” 她一副气到极致的样子,胡乱地按了几个健,拨出去,而这个号码正是李警官的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还没开始说话,迟绯晚就哭着喊道,“哥,这里有人欺负我,你不是说缅北这块地方时你的地盘吗?你快点找人来收拾他!” 李警官原本找不到她,已经在酒吧附近搜了好几圈了,这会儿接到迟绯晚的电话,听见她这般语无伦次的哭诉,心头一紧,立刻让身边人噤声。 细猴见迟绯晚演得如此逼真,不由也将信将疑了几分,丢了铁锹,跳进了坑里,朝迟绯晚伸出手,“给我。” 迟绯晚立刻将手机塞进细猴手中,“我告诉你,我已经和我哥说了,他现在很生气!你亲自向我哥求饶吧!” 迟绯晚的情绪很激动,细猴接过手机,警觉地贴到耳边,“喂?” 电话那边的李警官此时已经通过手语部署同事尽快定位手机信号来源,细猴见那边不出声,再次道,“你们是什么人?” 李警官终于开口,“放了那个女孩,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细猴一听这陌生的声音,不由警觉眯起了眼睛,“你们骗我!” 他转身就要去找迟绯晚,可是一回头,却被兜头砸来的铁锹直击面门,细猴被砸得头晕眼花,栽倒在地,迟绯晚吓得拼命爬出这个土坑,此刻,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没命地逃。 身后细猴已经从退坑爬了出来,手里拎着铁锹追上迟绯晚的步伐。 迟绯晚双腿发软,却不敢放慢脚步。 难道今天真的就要交代在这异国他乡了吗?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射来两道刺眼的汽车远光灯,汽车疾驰而来,几乎是笔直地冲着细猴的方向撞去。 “砰——” 细猴被撞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没了气息。 迟绯晚也被这阵仗吓得摔倒在地,只见车门打开,车上有一道身影走了下来,缓缓朝着迟绯晚的方向走来。 迟绯晚失声惊叫,一边向后爬,一边操起地上的铁锹对着来人,“别过来!我让你别过来!” “绯晚。” 一道低冷熟悉的嗓音响起,男人的五官开始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迟绯晚红着眼眶,狼狈地抬头看过去,一滴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滚落。 是沈知凌! 迟绯晚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情绪,就在刚才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她想过拖延时间,让李警官来救自己,也想过和歹徒殊死一搏。 可事实上,她又何尝不清楚,无论是哪一种办法对她来说都是希望渺茫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绝境的时候,遇见沈知凌! 男人疾步朝她走过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搂住,“你没事吧?” 沈知凌嗓音近乎嘶哑。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重锤般敲击在迟绯晚的心头,她终于无法扼制,用力回抱住男人的脖颈,刚刚压抑在心里的所有害怕和恐惧,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 迟绯晚终于嚎啕出声。 沈知凌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紧紧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可是敌人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细猴躺在地上挣扎着拨通了肥猪的电话,“出事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妞是警察的人!” 迟绯晚的眼泪瞬间收住了,推开沈知凌,猛地冲上前一把夺过瘦猴手里的手机挂断。 沈知凌立刻追了过来,面色凝重道,“绯晚,我们快走,他的同伙要来了。” “有绳子吗,给他绑起来,带回去给李警官。” 在沈知凌的帮助下,两人合力将细猴五花大绑,直接塞进后备箱。 那个手机又打来了电话,迟绯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却没有接,和沈知凌上了车。 路上,两人一路沉默,看着沈知凌轻车熟路地将车子开到了大本营,迟绯晚就知道,沈知凌一定是一路跟着他们来到缅北的。 “迟记者,你真是好样的呀!才来缅北第一天,就单枪匹马抓到一个诈骗犯。” 陈老四简直要对迟绯晚拍手叫绝。 迟绯晚有些惭愧,如果没有沈知凌,恐怕她今天就要交代在那儿了。 “这伙人在西郊的一个养殖场里关了很多人质,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室,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工作区。” “还记得路吗?”李警官皱眉问。 迟绯晚道,“我去的时候被蒙了脑袋,不过虽然我记不得路,可是这个细猴一定知道,让他带路就好。” “我们刚刚审过他了,一问三不知,况且他遭遇了车祸,情况很严重,恐怕一时半会儿带不了路。” 听到这个消息,迟绯晚心里更加慌张。 刚才细猴给肥猪打了电话,对方一定已经有所警觉,要是不赶快带人过去,只怕要不到明天,所有人都被转移走了。 迟绯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李警官,要不然您派些人手跟着我,让我试试,没准我能找到那个地方呢?” 李警官此刻脸色阴沉至极,原本他没发话,此刻听见迟绯晚这么说,突然一拍桌子,有几分愠怒道,“迟记者!你知不知道今天大家多担心你?!你擅自行动,万一要是出了纰漏,我们怎么向上面交代?怎么向你们领导交代?” 第108章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李警官,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我也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竟然在酒吧碰见了这帮人,我这次来缅北,是为了找人,而我要找的人刚好就在这帮人手里。” 迟绯晚好言相求道,“李警官,我承认今天是我急躁冒进了,可是我也真的在那帮人的窝点里见到了刘超!所以这趟牺牲还是值的。” 李警官抿紧了唇,冷冷看着迟绯晚,“无组织无纪律!迟记者,你接了这个任务,就要配合组织的调动,否则就别接这个任务!” 迟绯晚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辩论,她急切地说,“李警官,真的没时间了,刚才细猴趁我们不注意,就打电话给了他的同伙,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他们的窝点,他的同伙肯定会转移所有人的。救人要紧啊!” 李警官脸色虽冷,但是觉得迟绯晚的话不无道理,最终还是在她的规劝下,申请了一小支队伍追踪出去。 沈知凌已经和李警官介绍过自己了。 迟绯晚也才知道,原来前面一路跟踪他们的那辆车,就是沈知凌和老秦。 沈知凌住的旅店就在隔壁,距离迟绯晚他们的大本营,不到100米距离。 而刚才迟绯晚之所以能遇见沈知凌,是因为男人从她跟着李警官等人出门就一路追随,后来看她上了别人的车,便一路远远的跟着。 所以,沈知凌其实认得路。 只可惜,等到他们赶到养殖场的时候,整块地只剩下满场乱飞的家禽,地下室已经空无一人。 “全都撤离了……” 迟绯晚脸色一片苍白,怎么会动作这么快? “看样子,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李警官有些遗憾。 迟绯晚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身后有只结实的大手搂住了她,沈知凌声音低沉清润,“没关系,应该还没走远。” 他温淡的嗓音,让迟绯晚想起了七年前他们在中东那会儿的经历。 当时也是差不多危险的情形下,男人也是如此撑着她的腰肢,在她耳边为她打气。 迟绯晚心脏不由滚烫,她吸了吸鼻子,终于朝沈知凌看了一眼,“谢谢。” 这声谢是发自内心的,今天如果没有他,她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又或者被细猴抓回去,沦为任人欺凌的猪仔。 “你我之间,没必要说谢。” 沈知凌低头翻阅着地图,手里一支签字笔,正迅速在地图上标注出歹徒有可能藏身之所,然后套上笔套,抬眸看向迟绯晚的眼睛,“我来缅北,本就是为了你,救你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着,他将地图递给了李警官,“在这附近搜查一遍,应该还没走远,绯晚说的对,必须趁热打铁,趁这个机会尽快找到这群人,否则时间长了,他们逃远了,就不好抓了。” 迟绯晚有些脱离地靠在车门上,抬手扶着额头,“沈知凌,你知道吗?就在刚才,我见到刘超了,陈老四说,刘超原本可以脱险的,是为了救一个老头,被带走的。” “那帮绑匪为了报复他,把他折磨的不成人形。” 迟绯晚越说,心里越不是滋味,“其实我挺自私的,看到他的消息就立马不管不顾冲过去了,实际上我也不是真心想要救他,我只是想带他去见张应红,想让他劝张应红翻供。” 沈知凌宽厚的掌心落在女人的肩膀上,他张开五指,用力握紧,“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只要你没有给大家造成麻烦,就没什么值得批判的。” “可我是个记者。” “记者也是人。”沈知凌将迟绯晚揽入怀里,抬手替她轻轻按压太阳穴,柔声道,“别想了,先找到那伙人再说。” 迟绯晚不自觉地靠在了沈知凌的肩膀上,这一刻,在险象环生的异国他乡,男人身上那股久违的安全感回来了。 是那个她曾经依赖信任的男人。 是她敢将后背软肋托付的那个男人。 可惜的是,警方搜查了整整一晚上,也没有找到肥猪和同伙的身影,直到天蒙蒙亮…… 回到大本营,所有人都累得快虚脱了,原本昨日一群人舟车劳顿来到缅北,就已经很折腾,结果一夜又没睡。 众人坐地上的坐地上,趴桌子的趴桌子。 唯有迟绯晚精神抖擞。 “陈警官,就不能再抽出一些警力来继续搜查吗?”迟绯晚拉着陈老四的袖口问。 陈老四道,“我们的警力不足啊!” “为什么不通知当地政府军?” 陈老四笑了笑,“当地有当地的规矩,况且,调动他们的警力必须有程序,这么短时间哪里搞得定?你再等等吧,三天,三天一定能搞好。” 迟绯晚焦虑极了。 她想到昨晚临走之前,刘超的状态,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就剩下半条命,再耽误几天,就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 如果他死了,张应红就不会再翻供了…… 迟绯晚在审讯室门口焦虑地来回踱步,啃手指。 沈知凌就靠着墙,站在几步之遥,淡淡地看着她。 这一路尾随而来,沈知凌心里其实憋了很多话,可是在看见她深陷险境,自己奋不顾身地救下她以后,沈知凌又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只觉得如今这样的模式熟悉又令人心安。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绯晚这般默契了。 即使不说话,待在一起,对方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心里想什么。 他们做了五年同床异梦的夫妻,竟然还不如着短短一天来得更叫人怦然心动。 沈知凌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在迟绯晚说不爱他了的时候,他的心就死了,可此刻看着迟绯晚为了查案子,奋不顾身的这股冲劲儿,他的心竟然又开始怦怦乱跳。 想保护她,想陪她上刀山下火海。 哪怕他为此失去生命,能看见她对自己信任又依赖的表情,他便已经足矣。 “绯晚,你现在要做的,是休息。” 沈知凌走到女人跟前,从背后拥住了她,不知有多久没有这样拥抱她了,他近乎执念地深吸气,“这么拼下去,人没找到,自己得先倒下了。” 第109章 危机重重 迟绯晚捏了捏眉心,她现在确实挺疲惫的,可是却一点不敢耽误,轻轻推开沈知凌的怀抱,迟绯晚恢复了一丝清醒,她看着沈知凌道,“我现在不能休息。” 沈知凌眉心紧锁,“迟绯晚。” “你别说了。”迟绯晚打断他的话,“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要多谢你救了我,但沈知凌,我不会因为你救了我一次,就打消和你离婚的决定。所以,你还是回去吧。” 沈知凌漆黑瞳仁里的光迅速灰败下去,他寒眸射出冷冽的光,盯着迟绯晚看了片刻,才终于认命一般闭了闭眼睛,“我不走,我留下来帮你,你之前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帮你么?” 迟绯晚愣了愣,难免不产生一丝动容,可她也只是犹豫了几秒,便颓然一笑,“沈知凌,我以前确实很依赖你,但现在我意识到,这种依赖是不可取的,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沈知凌死死捏紧了拳心,看着女人那张漂亮不加修饰的温婉面孔,明明那般温柔不带攻击性的一张脸,却有着铜墙铁壁一样坚硬的心。 他觉得胸口一阵闷疼,这种感觉比冷战那段时间还要磨人。 这些日子,他总是会时不时想起以前的事情,结婚五年,她跟着他吃了很多苦头,他那么拼命工作,只是想让自己尽快配得上她,给她优渥的生活。 如今他有了这个能力,她却不要他了。 沈知凌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是那个被遗弃的人。 所有他喜欢的,爱过的人,都会抛下他离去。 他抿紧了唇瓣,幽幽地看着迟绯晚,瞳眸中似有什么在破碎。 迟绯晚心脏没缘由地刺痛了一下,她挪开了目光,不再同沈知凌对视,她怕看见这个男人脆弱的样子,自己会再度心软。 可是,她真的不能再为他心软了。 曾经一次次的心软,并没有改变这个男人,反而成了他背刺自己的利刃。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道,“沈知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挽回我,其实你并不爱我,在你眼中,我也许只是你的一个战利品,是你的标记物,你那么强烈地想要控制我,让我觉得很痛苦。” “沈知凌,我真的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迟绯晚越说越觉得无力,她曾经与他患难与共,历经生死,也曾将他铭刻进骨髓里,可是再爱一个人,也不能失去自我。 那样被沈知凌支配的人生,她真的过够了! 沈知凌槽牙紧咬着,直到口腔里出现血腥气也未能察觉,他怔怔盯着迟绯晚出神,女孩的话,他却答不上来一个字。 他怎么能放过她? 他不能…… 纵使他拥有万贯家财,没有了她,他就没有了家。 那还要这些财富做什么? 沈知凌张了张嘴,终于艰难地说出四个字,“让我帮你……” 迟绯晚头痛欲裂,她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沈知凌,就算你帮了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让我帮你!” 男人执拗地说道。 迟绯晚终于抬眸重新审视了一眼这个男人,没再说话,直接走出了大本营,上了沈知凌的车,“既然你要帮我,那就陪我一起找人。” 沈知凌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拉开车门,“你像这样找肯定不行,属于大海捞针了,我记得之前那个被捕的瘦子给同伙打过电话,追踪那个号码。” 沈知凌将迟绯晚拉下车,带着她往大本营走,“去找技术部门,他们有设备。” 两人通过陈老四找到了团队技术部门,但得到的消息却很不尽人意。 那个胖子想必是受过训练的,手机关机了。 沈知凌拿起细猴的手机,点开通讯录,然后迅速编辑了一串代码短信群发送出去。 “这是什么?” 迟绯晚好奇地问。 “病毒。” 沈知凌眉头紧锁着道,“我在追查其他同党的位置,只要收到这条短信的人点开信息,病毒就会总动发送位置给我的主机。” 迟绯晚听了愣住,正觉得不可思议之时,忽然沈知凌手里的手机开始嗡嗡震动,接二连三触发来十几条信息。 沈知凌将这些信息汇总,点开一个地图系统,一瞬间,地图上出现了无数小红点。 “这是……” “这刚才那个瘦子手机通讯录里的同党目前所处的位置。” 迟绯晚目光迅速在地图上梭巡,很快就找到养殖场的位置,就在养殖场附近十几公里,围着很多密密麻麻的小点! 迟绯晚心脏阵阵鼓动,对这个计算机天才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技术科的人也都被沈知凌的本事炫到了,立刻就将情况汇报给了总部,总部接到消息,也迅速整装待发,前往各个点位拿人。 外面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迟绯晚从技术科出来,刚到走廊,抬头就看见全副武装的李警官。 她急忙迎上前,“李警官,先去雅克村,那儿离养殖场很近!可能他们根本就没走远!” 李警官抬腕看了眼手表,“抱歉迟记者,我们接到组织分派的任务是去市区,有可能这次要逮捕的是组织高层头目。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会立刻赶去雅克村。” 迟绯晚咬紧了唇,她没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 最终还是跟着李警官去了市区。 市区夜总会被特警包围,很快就抓捕到了里面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来,迟绯晚迅速记录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并举话筒上前采访,“请问您和诈骗园区有什么关系?” 男人阴沉着脸一声不吭,毕竟还没有审讯,警方彻底盖章之前,他是一个字也不会多说的。 迟绯晚没有采问到什么,心不在焉地收工。 谁知道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枪响,跟随的几个警员中弹身亡,直接倒地不起。 她吓得失声惊叫,蹲下来躲在了一个障碍物后面,但现场已经变得混乱起来,那伙人无差别扫射,迟绯晚面前替她挡子弹的桌子也被射成了筛子。 就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一道身影猛然朝她扑来,沈知凌一把抱住她,拉着她往出口逃。 “怎么是你?” 她平稳了情绪,回头望着眼前这人间炼狱般血腥的一幕,才想起胸口别着针孔摄像头,于是立刻拿起镜头对着面前惨烈的画面拍摄。 沈知凌一把将她拉到墙角躲起来,“什么时候了?还拍!你不要命了?” “这是我的职责!我不能让这些警察白死!” 第110章 凯旋 “迟绯晚,我们先逃出去!你不是要救刘超吗?”沈知凌用力掐着她的手腕,死死盯着她。 “我要救刘超,可我也必须和李警官他们共进退。” 迟绯晚坚持不肯离开。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火力压制,那群犯罪团伙总算是被警方制伏了。 可惜地上躺了很多牺牲的警员,他们有的年纪轻轻,有的正直壮年。 李警官摘了警徽,阴沉着脸走到迟绯晚跟前,一把摘了她胸口的隐形摄像头,然后转身就冲着那个头目的脸上狠狠轮了一拳。 那个西装革履的头目被打飞了一颗牙,口吐鲜血。 李警官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为什么要让他们开枪?” 头目笑了一下,“不开枪难道等着被抓回去判刑吗?算你们有本事,竟然一下子就抄了我的老底,我王金虎躲了警方这么久,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王金虎? 这就是他们本次来缅北要抓捕的目标之一? 迟绯晚不由看向了沈知凌,这个定位显然是沈知凌的功劳,虽然不知道警方是如何一下子从这么多红点里,精准找到了王金虎,但如果没有沈知凌,他们这次来缅北,不会这么快抓到人。 可是,却还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夜总会的枪击案,印象很大,虽然抓到了王金虎,但还是打草惊蛇了。 但李警官已经杀红了眼,他缴了王金虎的手机,走到沈知凌跟前,“沈先生,听说这次的行动多亏了你的追踪定位系统,真的帮了我们很大的忙,麻烦再如法炮制一下,我们之前抓到的那个细猴应该级别不是很高,最多就只能接触到王金虎这一阶层的。” 沈知凌与李警官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言,接过手机继续编辑病毒代码,“这是我们公司最新研发的一款适用于追踪逃犯的病毒定位系统,还没有投入使用,今天是第一次试用。” 沈知凌将病毒投出后,很快就获得了最新的定位信息,他一遍录入系统一边对李警官道,“这次抓捕王金虎,只能说是误打误撞,我的病毒也有弊端和软肋,那就是必须收到信息的人点开查看,才能植入成功。换言之,如果对方手机一直关机,或者没有查看短信的习惯,就无法获取对方的ip。” 李警官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趁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利用你的系统尽最大可能捞鱼,总会有一两条漏网之鱼,但是抓得总比漏的多。” 迟绯晚没想到他们来缅北的第一天就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工作状态。 经历了整整七天不眠不休的战斗,边境警方和当地政府联手剿灭了目标近三分之二的园区团伙。 只可惜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但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接近尾声。 迟绯晚没有来得及救下刘超,警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一口气,迟绯晚扑到刘超的跟前,调整摄像头对着他,急切地说,“刘超!你是刘超对吗?你还记得我么?” 刘超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球在动。 他显然认出了这个当初将他从匪徒手里抢出来的女孩,原本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可是这个女孩说她是警察的人,她能救他。 于是他便咬紧了牙关硬撑着等,可是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到。 直到他快要不行了,他才看见破门而入的警察。 “张应红你还有印象吗?她是你的女朋友,她为了救你出去,花了很多钱,她现在坐牢了!因为那些钱,是不义之财!她为了这笔钱,替人顶锅!要被判死刑了!” 迟绯晚掏出平板电脑,点开张应红在法庭上收审讯的视频给刘超看。 迟绯晚因为太慌张,声音都在哽咽,“刘超,我知道你被骗来缅北是身不由己的,你心地是善良的,否则张应红不会为了救你,甘愿身败名裂,付出生命!可你忍心吗?你忍心看她为了你弥足深陷吗?” 迟绯晚喊得很大声,每个字都卯足了浑身的力气。 刘超蠕动着唇瓣,看到视频里的画面,流下一滴眼泪,艰难地说,“告诉她,让她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 他的每个字都说得那么艰难,最终他还是没能挺下去。 医生抢救了很久,直到身体慢慢变得冰冷。 迟绯晚僵立原地,看着刘超闭上了双眼,心里说不出的憋闷沉痛。 一方面是为他的遭遇而感到悲悯,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死让哥哥的案子变得更加棘手了。 缅北之行很快就结束了。 迟绯晚也迅速将采访的那些视频和素材剪辑,写好了文案报告,通过邮件发给了远在京州的钟如一。 钟如一没想到她这次的任务竟然进展得如此顺利,收到素材第一时间就回短信给迟绯晚,“绯晚,你做得很好,这一次,你一定会凭着这篇报道,火遍全网的。” 迟绯晚是第二天回程的路上才看见消息,她困极了,那天晚上发完报道,她倒头就睡了过去。 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沉的一觉。 而等她醒来看到消息的时候,她的报道已经发表出去了,同时新闻社官博上还发表了她剪辑的视频,删减了血腥的画面,剩下的内容也足以令国内网友们感到震撼。 大家都为驻守边境保护家园的警察们感到深深的敬畏,同时也对迟绯晚这个不怕死的女记者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于是迟绯晚从前的那些英雄战绩又再次被网友们翻了出来。 一时间,迟绯晚的名字成了网络热词。 全网各个平台都在讨论她。 飞机刚落地京州,迟绯晚就被围在机场的其他新闻媒体人堵住了,前来接机的还有很多她的新粉丝。 一时间,她一个小小记者,居然享受了一把明星的福利。 “迟记者,这次前往缅北,危机重重,听说您到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一个罪犯。还亲手捉住了这个人,请问消息是真的吗?您当时不觉得害怕吗?” 沈知凌高大冷峻的身形从身后走来,替她挡住那些恼人的同行,男人面色沉冷,言简意赅,“关于案情细节属于机密档案,不便透露,请大家谅解。” 迟绯晚扫了眼身旁的男人,其实这次的最大功臣,是沈知凌才对,这份虚名,应当给他。 不过,他向来很有主张,若是想要这虚名,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的。 逃过这些记者的围追堵截,迟绯晚抬头看了沈知凌一眼,“为什么没告诉他们关于你的病毒定位系统?研发出来就是要卖的吧?趁这机会打广告不好么?” “这种系统只能和军方政府合作,不适合宣传。” 男人沉声道。 迟绯晚心里了然,原来如此。 第111章 他为她受了伤 “汇报完工作,你还打算在京州留几天?” 沈知凌沉声问。 迟绯晚犹豫了一下,两人现在身份尴尬,虽然之前闹得不可开交,也已经下定决心离婚,可这次缅北之行,沈知凌确实帮了她大忙,也救了她的命。 迟绯晚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也会有心软的时候,见沈知凌一路上态度都还不错,她攥了攥指尖,“我可能还要去趟监狱。” “那你今晚住哪儿?” “酒店。” “回家住吧。”沈知凌一句简单的话语落地,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迟绯晚抬眸看向他,“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那里也是你的家,即使离婚,也有你一半的所有权。”沈知凌尽可能得退让,令迟绯晚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顿了顿,还是道,“你的财产是你自己奋斗打拼出来的,我分文不要,沈知凌,既然都决定离婚了,我们还是别这样藕断丝连的了。” 沈知凌想不到她会这般绝情,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绯晚,我连对你好的权利都没有吗?赵闻州就可以,云骁就可以?” “沈知凌!” 迟绯晚不想在机场和沈知凌吵起来,她压低了声音打断他的话,“我现在似乎突然理解你了,理解你曾经的感受了,被人用高高在上的态度施舍,的确很不舒服。” “有人说过我傲慢,其实我压根没有察觉,也许这也是我性格里的缺陷,傲慢而不自知。沈知凌,不论从前你在我这里受过多少委屈,我现在都向你道歉,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不想因为亏欠跟你和好,又因为觉得你亏欠我,再度陷入内耗。” 迟绯晚说这番话的时候情绪很稳定,她认真凝视着沈知凌的眼睛,语气诚恳,“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沈知凌不明白,他只知道迟绯晚这次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盯着迟绯晚那张素净的小脸看了良久,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七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所以他一直以来的猜测都是对的,她果然从未爱过他。 再次加深了脑海里的这个想法,男人痛彻心扉的胸腔绵延起一股恨意,他眼圈微微泛红,冷冷收回了目光,“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你自便吧。” 说着,男人拎着行李箱,转身朝人群另一个方向走去。 迟绯晚忍不住还是追随他的身影望去,只看见他有些蹒跚的高大身影,一瘸一拐地穿过人群。 老秦急忙要跟上去,被迟绯晚一把拦住,“沈知凌他怎么了?走路的姿势这么奇怪。” 老秦叹了口气,“太太,您是真迟钝,还是在装傻?先生在缅北为了救您,被弹壳蹭到了膝盖,已经瘸好几天了,您到现在才发现?” 迟绯晚心里咯噔一顿,“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 老秦冷哼一声,“严不严重就不劳烦您操心了,反正先生是死是活,您都不会跟他和好,要让他死心,索性就把事做绝,毕竟您也不是第一回对他不闻不问!上次他在家高烧42°不退,连病了半个多月,也没见您回一个电话!” 老秦说完转身就追上沈知凌的步伐,徒留迟绯晚一个人站在原地消化着这些消息。 上次她宣布离婚,确实狠了心没理会沈知凌的病,那是因为,她不觉得对沈知凌有愧。 可这次,沈知凌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怎么能混为一谈? 迟绯晚魂不守舍地去了新闻社总部,向钟如一汇报了工作,钟如一自然是组织了全公司的人热烈欢迎迟绯晚这个大功臣,还准备了庆功宴。 临近宴会开席的时候,迟绯晚却溜了,给边境的李警官打了电话,询问了沈知凌的病情。 李警官因为这次有迟绯晚和沈知凌的助力,工作进展顺利,心里对迟绯晚也很敬佩感激,得知她要调取沈知凌的病历,很快就将病历发送给了她。 看完了报告,迟绯晚的一颗心沉入了谷底,沈知凌膝盖骨裂,属于十级伤残,如果不及时治疗,有可能终生跛脚。 看到这个报告,迟绯晚脑子里嗡嗡响,心里懊悔后怕,几乎想都不想,直接打了车前往她和沈知凌居住的那栋婚内别墅。 一路上,她都在责怪自己,没有及时发现男人的不对劲。 那天的枪击现场,死了很多警察,到处都是血,连她身上也溅了好多,所以沈知凌身上有血,她根本没在意。 她记得她后来所有注意力都在拍照和采访伤者以及诈骗犯的身上,完全没注意沈知凌进了医院包扎。 他的这种情况应该躺在医院里,修养半个月才对,可他却拖着伤腿,硬是抗过了一个礼拜。 计程车抵达别墅,迟绯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还很忐忑。 她不知道该对沈知凌说些什么,人已经恍恍惚惚地走进了别墅。 别墅里的几个保姆看见她进来,惊讶不已,“太太回来了?” 迟绯晚行尸走肉般僵硬地点点头,“沈知凌呢?” “先生在楼上休息。” “知道了。” 迟绯晚迈着艰难的步伐走上台阶,轻轻推开主卧的房门,男人已经洗漱过,躺在卧室的沙发上,给腿上的纱布换药。 女人推门进来的声音让他停止了动作,语气不是很耐烦,“我是不是说过,晚上八点以后,别来打扰我!听不懂吗?” 手里带血的纱布直接朝迟绯晚扔了过来,沈知凌染着怒色的眸子朝她看过来,在看清女人的脸时,神色怔愕住了,“你……回来了?” 迟绯晚眼圈发烫,她确实太容易心软了,也承受不住对旁人的亏欠,只一眼,喉咙便开始酸涩,“嗯,我……打算回来住几天。”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维持镇定。 沈知凌闻言,心里几乎是本能得一阵欣喜,可是瞬间,他就看到了自己的伤腿,然后便意识到了什么,他嘲讽地笑了笑,“迟小姐是在可怜我么?没关系,不需要,迟小姐不必因为愧疚,就勉强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 迟绯晚的嗓音带了哽咽,“你认真的?” “认真的。”沈知凌冷着脸道。 “好,那祝你早日康复。”迟绯晚立刻转身就走。 男人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忙开口叫住她,“站住!迟绯晚,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女人回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我下楼给你煮药。” 沈知凌看到她的笑容,心头所有的阴霾和郁结都在这一刻消散了,他站起身想要追上去抱她,可又想起白天在机场,她冷漠拒人千里的那番话。 最终,他还是颓然地选择了放弃。 算了,她肯留下来,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第112章 九年了,楚家喂不熟你这头白眼狼? 迟绯晚在家呆了三天,照顾沈知凌的起居,这三天,男人出奇得配合,再也没有从前的冷淡疏离,也没有再尖酸刻薄。 他似乎比这漫长的五年里,任何时候都要敞开自己。 只是,两人每晚分房睡,这三天,是他结婚以来极为少见的有分寸感。 迟绯晚也在这相对舒适的氛围下,不再那么紧绷了,放松的闲暇,她想起了正事。 经历了漫长的心理斗争后,她最终还是决定去监狱见一眼张应红。 马上就是三审了,虽然她已经拿到了孙濠手里的资料证据,可如果没有张应红的口供,哥哥的案子想要翻身还是难的。 监狱。 张应红坐在玻璃橱窗内,眼神无光地看着迟绯晚,“你又来了,上次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过了。” “可你没有说实话。” 迟绯晚看着张应红的眼睛,“张姐,其实刘超不是个坏人对吧?” 听见迟绯晚再度提起刘超的名字,张应红的双眼顿时有了光芒,“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姐,我来猜猜,其实能够让你心甘情愿咬死迟家不松口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钱吧?还是因为你心爱之人的命掌握在他们手中,你指望着他们帮你把刘超捞回国,对不对?” 张应红瞪圆了双眼,死死盯着迟绯晚,“你……” 很明显,迟绯晚说对了。 她不确定张应红在得知刘超的死讯后,会不会失控,所以她不能立刻告诉她刘超的情况,只是渺渺地提到,“我是一名记者,十多天前,我接到任务随边境警察一同前往缅北,剿灭诈骗团体。在搜救人员名单里,见到了刘超。” 张应红听到她这么说,终于克制不住了,“所以呢?所以他被救出来了?你别骗我了,如果他出来了,他怎么会不来看我?!你别想诈我!”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是张姐,刘超希望你能活下去,他深陷那种地方,身不由己,不希望你也犯错,做有悖良心的事。” 张应红快要被迟绯晚模棱两可的话逼疯,她抓扯头发,激动的问,“所以他到底怎么样了?” 迟绯晚抿紧了唇,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残忍,可是张应红被洗脑严重,只能慢慢做思想工作,如果立刻告知她刘超的死讯,她肯定接受不了。 到时候如果自杀在监狱,也只会被当成畏罪自杀,而哥哥的清白就一辈子也扯不清了。 “他现在已经解脱了,但是他希望你也能过得好,能好好活下去。” 迟绯晚看着张应红的眼睛道,“如何才能好好活下去呢?那就是说出真相,别成为坏人手中的棋子。” 她说完这些,就挂断了电话,探视时间结束了。 迟绯晚从监控室出来,身心俱疲,压力山大。 现在她找到了证人,也找到了证据,只要张应红肯翻供,哥哥就能暂时洗脱嫌疑,只要张应红肯翻供,说出幕后的真凶,迟家就能沉冤得雪。 可是究竟是谁在还迟家? 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从监狱回来,迟绯晚魂不守舍,沈知凌已经喝了几天她熬得药,心情好,伤势康复得也就快。 迟绯晚端着药碗站在主卧门口的时候,怔了怔,才推门而入。 “老秦说你今天去监狱了?” 沈知凌接过她递来的汤药,一口饮尽,“去看你哥?” 迟绯晚把托盘抱在怀里,抿唇,“没有,我怕看见他又忍不住流泪。” 距离三审已经没有多少天了,她想在结果出来之前,尽量保持理智。 沈知凌支起下巴,打量她,“其实你的方向是对的。” “沈知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迟绯晚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你是不是知道幕后指示者是谁?” 沈知凌笑了起来,有些匪夷所思,“我怎么可能知道?” “可你之前一直阻拦我查案。” “那是因为,有些事,不用细查,也能知道它的危险性,绯晚,就算你救出了迟钧行,你们迟家也不可能回到之前的巅峰状态了。制药这个行业,你们呆不下去了,市场被瓜分了。” 市场被瓜分了。 是啊。 迟家倒台的那一刻,淮城好几家企业正式进军制药业,这其中就包括楚家。 如今淮城的制药业巨擘,正是楚君叙名下的公司。 “我明天得回去一趟。”她收拾好碗,对沈知凌道,“你自己在家要好好养伤。”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男人忙道。 迟绯晚自然是拒绝的,“不行,你伤势没好全,不方便。” “我说好了就是好了,迟绯晚,如果你真的愧疚,那就继续陪着我,照顾我,也许我还会因为心情愉悦,伤势好得快一点。我不阻拦你回淮城,但是你也别阻拦我跟着你。” 沈知凌语气强硬。 迟绯晚拗不过他,想到他的腿伤是为了救她造成的,心中到底是过意不去,“行,但你别添乱。” 淮城。 最高的商务酒店顶楼,楚君叙从床上下来,慢条斯理地对着穿衣镜扣衬衫纽扣,镜中倒映着身后大床上女人那张满是羞辱的脸。 曲禾妤隐忍着心里的委屈,心里讽刺,却是敢怒不敢言。 她在哥哥眼里,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妓女而已…… “最近你那朋友在缅北可谓出尽了风头,禾妤,哥哥是不是跟你说过,要汇报她的一举一动?你怎么不听话?” 曲禾妤不想理会他,冷着脸,套上衣裤,就要冲进洗手间。 楚君叙从背后揽住了她,扣紧她的腰肢,将她用力往怀里一搂,然后捏着她的下巴,逼视她,“这么不乖?九年了,楚家喂不熟你这头白眼狼?” 第113章 曲禾妤跑路了 曲禾妤用力推开楚君叙的桎梏,唇瓣翕动,良久才挤出字眼,“我不想。” 她穿好了衣服,将凌乱的头发拨整齐,低着头道,“我该回去了,星奈待会儿放学,我还得去接。” 楚君叙脸色骤然一变,看着曲禾妤转身离去的背影,幽幽眯了眯眼睛。 曲禾妤匆匆赶到幼儿园才知道星奈被人接走了,她心里忐忑不已,第一反应是担心楚君叙向小孩子下手。 慌乱之下,她一摸口袋发现手机还丢了。 曲禾妤急得差点哭出来,浑浑噩噩回到家,一开门,才看见客厅里的行李箱,迟绯晚正坐在餐桌上教奈奈功课。 曲禾妤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腹中,“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迟绯晚吓了一跳,忙起身过来查看情况,曲禾妤有些狼狈地擦着眼泪,哽咽道,“没……没事,我去学校接奈奈放学,没接到人,还以为是人贩子给拐走了。” 迟绯晚松了口气,“我当出什么事了呢,我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你怎么都不接?” “手机丢了。” 曲禾妤觉得身上黏腻难受,找了个借口就去了洗手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迟绯晚正在洗手间外等着她。 她下意识裹紧了浴巾,有点心虚。 “禾妤,你老实说,今天是不是遇见事了?”迟绯晚自然没错过她眼里的躲闪,正色道,“是不是楚君叙又欺负你了?” 迟绯晚眼神凌厉地问,“去楚家,找你养父和楚老爷子说清楚!他一个即将结婚的人,订婚前霸占你就算了,订了婚还这么不清不楚地纠缠你!太过分!” “绯晚,你别……” 曲禾妤拦住她,贝齿几乎咬破唇瓣,“我……我会找个机会和他断干净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才是时候?禾妤,你醒醒吧!即使他对你再好,他也要成为别人的老公了,何况他对你并不好。” 曲禾妤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颗颗坠落,“绯晚……我……我和你不一样,从小到大,我拥有的就不多,如果没有楚家,我可能早就不知道在社会的哪个底层角落里当打工妹了。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楚家给的,是我哥给的……” “所以你要当他的寄生虫么?”迟绯晚很失望,“禾妤,如果你想继续做楚君叙的寄生虫,我不拦着你,只要你过得快乐,可你快乐吗?你一点也不快乐!” 曲禾妤抽噎着,扑到迟绯晚的怀里,她再也控制不住,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心中的苦闷,也在这一刻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等情绪平稳了以后,曲禾妤才红着眼圈道,“绯晚,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瞒你,上次你曝光楚家的建筑工程偷工减料一事,已经让我哥记恨上了,他最近一直叫我汇报你的行踪给他。” 迟绯晚一愣,“他让你监视我?” 曲禾妤点点头,忙解释道,“不过我当然没答应!他因为这件事对我也有些不满,所以,我暂时不能和他断,我怕这样会彻底惹恼他。你知道他为人,疯起来,什么事都敢做。” “如果是为了我,你大可不必犹豫。” 迟绯晚拍了拍曲禾妤的肩膀,“你放心,楚君叙不敢真对我怎么样,他要真敢做什么,那就是在给我送热点。媒体人最不怕的就是惹事。” “现在要紧的是你,依我之见,从现在开始,你就别和他见面了。出去躲一躲,你去京州吧,去找钟如一,我师傅,我明天跟她打个招呼,问问能不能帮你在新闻社安排个文职。” 曲禾妤咬紧了唇,心中仍在犹豫,“会不会太仓促?如果我哥突然发现找不着我……” “要的就是他找不着,这么多年了,你比我更了解楚君叙,他若真想放你走,你能至今走不出淮城?禾妤,现在离开,是最好的契机,错过了,可能就更难拜托他了。” 迟绯晚的这番话说得很中肯,曲禾妤也是听劝的人。 她不想留下来,一是不想再面对楚君叙,二也是不想被逼着做出伤害绯晚的事。 两人一合计,当天晚上迟绯晚就帮曲禾妤收拾好了行李。 “别订机票,我坐计程车去。” 飞机都是实名认证,身份证一查就查到了,计程车虽然耗时久,但隐私性强。 迟绯晚想了一下,索性给老秦打了电话,跑长途不安全,主意是她出的,她得为禾妤的人身安全负责。 这次沈知凌是和迟绯晚一同回的淮城,沈知凌下榻了酒店,没有厚着脸皮跟到曲禾妤家里来。 老秦见太太和先生关系缓和了,心情本来就还不错,接到迟绯晚的嘱托,便也没有什么怨言,连夜开长途来了淮城,还带了个交班的徒弟一起。 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就把曲禾妤悄悄接走了。 曲禾妤这一走,迟绯晚便也没理由继续待在这个公寓,带着女儿去住酒店。 “曲禾妤去京州了?” 西餐厅里,沈知凌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神色有一丝惊讶,因为这段时间,他表现良好,迟绯晚对他未设防备,便将一些事避重就轻地告诉了他。 “楚君叙这些年跟禾妤在交往,不过他快要结婚了,还跟禾妤不清不楚的纠缠,所以我让老秦将禾妤接到京州躲一躲。” 她本没当回事,可是等她说完这番话,用餐的气氛却凝重了几分。 沈知凌抿了唇,轻轻放下手里的餐具,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英贵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欲言又止。 迟绯晚看出了他的情绪,含着的餐叉慢慢放回原位,看着他道,“抱歉,动用了你的人,没提前和你商量。” 沈知凌没说话。 昨天晚上老秦给他打电话说,迟绯晚让他们开车来淮城接曲禾妤去京州,他没往心里去,随口应下了。 今天听见迟绯晚的解释,心中才觉得不妥。 “你怎么了?生气了?” 男人脸色阴晴难定,迟绯晚不由屏住了呼吸,按理说,他们都快离婚了,她不该再这般理所当然地以女主人姿态调动沈知凌的人。 昨天的行为确实逾矩了,如果沈知凌介意,那么她也无话可说。 第114章 久违的安宁 “不是无偿让老秦帮忙,我们会付报酬。” 沈知凌抿唇,暗讽得一笑,“那我的损失你打算怎么支付?他可是我的司机,你这么做,相当于让他上班时间搞外快。” “就当我欠你个人情。”迟绯晚的态度难得软和,央求道,“沈知凌,禾妤这些年吃了很多楚君叙的苦头,我和她是多年的好友,我真的不忍心看她深陷泥沼。” “你这么掏心掏肺帮她,能捞到什么好处?”沈知凌看不懂。 “我不需要好处,我帮她,是因为她也会在我深处困境的时候帮我。”迟绯晚耐心解释道。 “比如帮你联络赵闻州?” “……” 见女人沉默,男人失声轻笑,“开个玩笑。” 他勾起嘴角,笑容不达眼底,“可是绯晚,你真觉得她当初是真心在帮你么?” “什么意思?” 迟绯晚皱眉,心情毁了大半,“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我迟绯晚从不会看错人。” 沈知凌的心尖被她眼底的自信灼疼了一下,唇角微微扬起,“那你还要和我离婚?你从不会看错人,只看错了我是么?” 这一句,带着几分调侃和自嘲。 迟绯晚垂下眼睑,深吸了一口气,“沈知凌,我不认为我看错了你,即便之前说过这样的话,也只是气话,我爱过你,也见过你爱我时的样子,我很珍惜从前我们相爱时的点点滴滴。” “可你变了。人都是会变的,所以我不怪你,我们只是变得不合适了。” 她那么坦然地说着“不怪他”,说着他们“不合适”,一心想着如何远离他。 哪怕他抛下一切追随她去了缅北,哪怕他又追着她来到淮城。 沈知凌惨淡一笑,英贵冷冽的面容噙着霜雪,“别说了,菜要凉了。” 他唇角的笑容如沐春风,将面前的牛排切好,递到迟绯晚面前,体贴温柔,不抱怨,和从前那个动不动冷暴力,霸道强制的男人判若两人。 迟绯晚见他竟然避开了话题,没有像往常一样咄咄逼人,倒是愣了一下,心里一下子觉得刚刚那话说重了。 她低下头开始认真吃饭,气氛安静得诡异,大约过了有三分钟,迟绯晚才打破尴尬,“我打算下班后找个短租房,奈奈下午三点钟放学,到时候麻烦你去接一下。” “嗯。” 沈知凌没说多余的话,很配合,也很乖顺。 下午迟绯晚结束工作后,就去找房子了,因为急用,所以没比价位,看到合适的就签了合同,她回曲禾妤家里拖行李,沈知凌也刚好打电话过来。 “孩子接到酒店了,你那边需要帮忙吗?” 沈知凌低沉的嗓音从听筒中传来。 迟绯晚想起他的腿伤未愈,不适合做重事,何况男人自从成为总裁,已经养尊处优多年,这些粗活杂活,他也干不来。 “房子找到了,合同签了,没什么事,你帮我看着奈奈就好。” “嗯。” 沈知凌依旧是很乖顺的一声“嗯”,迟绯晚以为对方真的听进去了,挂断电话开始收拾行李,没想到刚收拾好,就听见了门铃声。 透过猫眼一看,才发现沈知凌牵着女儿站在门外。 迟绯晚开了门,惊讶地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帮你提行李。” 沈知凌自觉接过她手里沉重的行李箱。 迟绯晚心里过意不去,“别,这个挺沉的,你腿伤还没好,不能用力。” 沈知凌没理会,拉着拉杆箱进了电梯。 迟绯晚无奈地叹了口气,关上房门,跟着进了电梯。 小星奈是最开心的,一蹦一跳跟在迟绯晚身后,“妈咪,我们是不是要和爸比一起回去啊?” “不是,妈咪租了个房子,我们只是搬家。” “那爸比会和我们一起住吗?” 小孩子尴尬的问题,迟绯晚选择不回答,为了堵住女儿叽叽喳喳的小嘴,她在门口买了一只冰激凌递给她,耳边终于清净了。 迟绯晚租的这个房子距离公司很近,离淮城人民医院也很近,奈奈的幼儿园也离得不远。 她很满意这个屋子的地理位置,不过,因为只有他们母女两人住,所以她选的户型很小,是一个只有40平的单身公寓。 母女俩住没问题,但如果再进来一个男人,就会显得有些拥挤。 “你坐一下吧,我去泡茶。” 毕竟帮了她忙,迟绯晚也不可能立马赶人走,公寓有一个开放式厨房,一个卫生间,一张床和一个沙发,家电齐全。 沈知凌坐在沙发上,正抱着奈奈读话本。 小星奈莹白稚嫩的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是他们来淮城这么久以来,星奈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迟绯晚端着泡好的茶水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很久以前,她和沈知凌也是蜗居在这样的狭小的房子里,那时候,生活过得贫穷艰难,却很温馨,后来他们搬进了大平层,再后来又有了大别墅。 可是他们的家越发空旷,丢失了人间烟火气。 沈知凌见迟绯晚端了茶,不由失笑,“我是不是该走了?” “别,要不,留下吃个晚饭再走吧?” 迟绯晚突然开口挽留,留完就后悔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一次次给沈知凌机会,时间久了,她也许会心软。 那么之前的努力,就都白废了。 但是很快,她就给自己找了借口。 是为了奈奈,奈奈需要父亲。 她不能自私地剥夺女儿享受父爱的权利。 “可以吗?” 沈知凌看着她的眼睛,确认道。 迟绯晚犹豫了一秒,才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楼下有超市,你陪奈奈玩,我买个菜就回来。” “等一下。”沈知凌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起身迈开修长匀称的双腿,走上前,“我们一块去吧。” “奈奈也要去!” 小星奈挥舞着小手,兴奋不已。 迟绯晚愣了愣,忽而一笑,“好,那一起走吧。” 结婚五年,这是沈知凌第一次纡尊降贵和她一起去超市买菜,跨进超市的时候,迟绯晚竟然觉得有点不真实。 不过男人推着手推车,选菜的时候,竟然也并没出洋相。 迟绯晚才想起来,沈知凌并非天生富贵,他也是草根出身。 一家三口,颜值气质都很绝,光是往那一站,就足以隐忍侧目。 小星奈坐在购物车上,爸比在后面推着她,她张开短胖的小手,咯咯笑,笑声如同清脆的铜铃。 看着眼前这一幕,迟绯晚竟然有一种久违的安宁感。 第115章 被捅了一刀 这是这么久以来,一家三口第一次上超市,星奈觉得新奇,情绪自然很高涨,回到家还主动替迟绯晚择菜。 沈知凌今天出奇安静,默默陪伴着母女二人,看着迟绯晚忙活,偶尔也在一旁搭把手。 只是吃饭的时候,他尝了一口糖醋里脊,动作却顿了几秒。 迟绯晚抬眸看向他,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反常,“不合口味?” “没有。”男人轻笑了一声,眼神有一丝落寞,“只是很久没有吃到你亲手做的饭了,有点怀念这个味道。” 迟绯晚抓筷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她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块糖醋里脊夹给奈奈,岔开话题,“有件事,我需要和你说一声,我下周有一个小手术,孩子可能需要你来照顾一下。” 沈知凌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手术?你怎么了?” 每年她的体检报告,沈知凌都会看,他不知道迟绯晚哪里生病了。 “我没事,只是一个骨髓捐献手术,但我听说那个针挺粗挺长的,捐完会疼很久,我不放心奈奈……” “捐赠什么骨髓?”沈知凌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但他语气依旧压得很低。 迟绯晚自顾自道,“一个朋友家的小孩,得了血癌,她和我配型成功了。” “你自己是什么血型你不清楚吗?” 沈知凌声音不大,仍旧是寻常的语速,可是成年人都能听懂他此刻情绪明显有了变化,“迟绯晚,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沈知凌憋了半个多月,忍了半个多月,到这一刻,终于无法忍受,他忍不了迟绯晚这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迟绯晚的脸色在男人动怒的一瞬间凝重了下去,她放下筷子,顿时没有了食欲,因为孩子在一旁,她不好说难听的话,所以直接选择了沉默。 一顿本该充满欢乐的晚餐,在压抑的气氛下吃完了。 小星奈大概也察觉到了妈妈情绪不佳,到后面甚至都不敢再和爸爸多互动。 吃过饭后,迟绯晚就端茶送客了。 该表达的感谢她表达了,该给的客气,她也给了。 她已经问心无愧了。 “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拿起沈知凌的外套,将男人推到门外,迟绯晚面容冷淡地把衣服塞进对方怀里,就要关门。 沈知凌连忙伸出一只脚卡在门缝,“对不起绯晚,我刚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所以,谢谢你。” 她客气地冲他一笑,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屏障搁在了他们中间。 沈知凌快要被她拒人千里的态度逼疯,他心脏阵痛,低下头,红了眼眶,过了很久,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手术是哪天?” 迟绯晚不想说,她知道沈知凌整个人控制欲很强,如果告诉了他手术日期,她担心沈知凌会用他的权势来搞破坏。 她用力想关门,可是门夹住了男人的脚,她听见男人发出了一声痛呼,心还是顿时软了下来。 “下周一上午八点。” 她终于还是没能扭过,虽然妥协了,但却柔声警告,“沈知凌,我希望我们即使分开了,也能是朋友,所以你最好别做让我痛恨的事情,我不想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沈知凌英贵俊美的容颜苍白失血,不知是因为被门夹了脚痛得,还是听了迟绯晚这句话给气的。 他看着她,黝黑的瞳仁里,似有什么在闪烁,良久,那抹逐渐暗淡下去的光亮化为了一丝自嘲,“在你眼里,我一直是这样的人么?” 迟绯晚仰起头,与他的眼睛对视,“沈知凌,你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我来下定义,我之所以说那些话,只因为你以前干过类似的事,所以,我要告诫你,类似的事不要再做。” 沈知凌失笑,摇了摇头,将西装外套挂在臂弯,转身离去。 走廊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他高大英贵的脊背显得落寞萧条,形单影只…… 迟绯晚心脏划过一丝不是滋味。 她知道,她这是又在心疼了,她和沈知凌之间的羁绊太深,想要戒断没那么简单。 可下一秒,她便移开了目光,轻轻合上房门,拒绝再去看男人落寞的背影。 下定决心的事情,她不会再轻易动摇。 她不想再回到那个牢笼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她受够了! 沈知凌不会改的,他也不可能改…… 搬了新家,迟绯晚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她失眠了,不知是因为认床,还是因为迟家的案子,禾妤的事,亦或沈知凌的事。 翌日是星期六,奈奈不去学校,她睡到早上八点钟时,被云骁的一通电话吵醒。 “不好了绯晚!出事了!” 迟绯晚人还有些迷糊,轻轻起身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女儿,然后裹了件外套,去洗手间接电话,“云骁,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孙濠昨晚上被人捅了。” 这个炸裂性的新闻一出,迟绯晚整个人僵立当场,半天才缓缓找回自己的声音,“人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icu抢救!”云骁的声音有些喘,“绯晚,昨晚要不是我和几个手下在场,老孙可能真就没了!真缺德,到底是什么人,跟老孙有这么大的仇恨!” 云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 迟绯晚抿了抿唇,“凶手抓到没有?” “干!被那家伙给跑了!” 云骁气得不轻,“不过我已经报了警,那小子逃不了多久。” “没用的。”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云骁,谢谢你替我保护孙叔,你帮了我两次,不过,就算那个凶手被抓到,孙叔也可能会有危险,你想办法把他弄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对方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弄死孙叔,是不会罢休的。” 云骁虽然看着粗线条,实则心里什么都懂,自然知道,这是背后陷害迟家的黑手搞的鬼。 “你说这个老孙也真是!小爷都警告他多少回了,谨慎点谨慎点,他偏不听,偏要出去给他女儿买糖糕!这下好了,被盯上了!” 云骁简直满肚子牢骚。 “这不能怪他,佳佳的手术在即,他心急也是正常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转移,我不和你说了,我现在要去一趟警察局。” 迟绯晚挂断了电话,给沈知凌拨了过去,“你来一趟,我要出门,奈奈在家一个人我不放心。” 第116章 白经帆检察官 沈知凌来得很及时,他就住在这附近不到一百米的酒店里,接到电话的时候,本就准备过来,他敲了门,看见迟绯晚已经收拾好自己,匆匆忙忙出门,伸手拦住她,“今天不是周六么?你要上班?” “有事要去趟警局,奈奈还在睡觉,你动作轻点。” 她交代完,便匆匆离去,沈知凌站在身后,脸色深沉。 迟绯晚去警局做了笔录,借着孙濠的案子,要求重新给迟家翻案。 淮城当地的警方这边之前受理过迟家的案子,而且那个案子已经结了,如今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要重启卷宗,谁也不愿意担这个责任。 “迟小姐,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我们不可能重立迟家那个案子。” “当年迟家的案子,是由检查院审理,迟小姐如果不甘心,可以去检察院问问。” 迟绯晚有些失望。 淮城警方没有帮她立案,但却因为她的公信力,愿意出动警力保护受害人的安全。 所幸这一趟没有白来。 等她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沈知凌站在门口等她。 她先是一愣,继而朝沈知凌身后望了一眼,“奈奈呢?” “吴妈陈妈和老秦今早的飞机落地,他们是照顾奈奈惯了的,人交给他们,我放心。” 沈知凌伸手打开车门,示意迟绯晚上车,迟绯晚没有动,她叹了口气,“你来淮城的目的,是陪女儿。” “但我更不放心你。” “你不放心我什么?”从得知沈知凌千里迢迢把家里的两个保姆传唤过来的瞬间,男人在她这里几天来积累的好感就瞬间荡然无存了。 那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霸总沈知凌,好像又回来了。 被支配的恐惧和窒息席卷了所有感官,迟绯晚抱紧了怀里的资料,冷冷看着沈知凌,“沈先生,您应该保持边界感,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 “还没离,离婚冷静期,你还是我妻子,我还是你丈夫。” “沈知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迟绯晚终于忍无可忍。 可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只是深吸一口气道,“你还是回去吧,奈奈需要爸爸,因为她需要爸爸,我才允许你继续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并以朋友自处,我希望作为朋友,你不要过多干涉我的决定。” 迟绯晚说完,直接丢下男人快步朝着人民医院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飞快,生怕慢一步,就会因为自己说了重话,而对沈知凌产生愧疚心。 一直等走了很远出去,见男人没有跟上来,她才如释重负地靠在了路边的围墙上喘了口气,心里不由生起了一丝苦涩。 迟绯晚扶着额头,自嘲地笑了笑,她真不知道她和沈知凌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天。 也许他来警局找她并没有恶意,可是她就是会多想。 她也讨厌这样敏感多疑,神经质的自己。 “嘀嘀——” 一辆热情奔放的跑车停在了她跟前,迟绯晚抬头望去,只见云骁降下车窗龇着两排大白牙看她,“绯晚,去医院吗?上车。” 迟绯晚拉开副驾车门坐上车,只觉得能量匮乏,身心俱疲。 “云骁,最近你看见赵闻州了吗?” 她闭着眼睛,神色疲惫。 云骁一撇嘴,“他回美国了,没和你说吗?好像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你问他做什么?” “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协商。” “什么重要的事,你也可以和我协商。”云骁一听就不乐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被绯晚喜欢过的人,赵闻州这课回头草,绯晚就这么稀罕,自己这颗回头草,她却看都不看呢? “你有认识的检察官吗?” 迟绯晚也不兜圈子了,赵闻州是律政界名人,认识些法官检察官很正常,但现在他不在国内,如果云骁能有认识的检察官,她也是来者不拒的。 云骁道,“这你算是问对人了,我还真认识一个。” “是谁?” “说来话长,那家伙脾气有点古怪,我怕你在他那儿碰壁。” 云骁边开车边道,“我是怎么认识那家伙的呢?是我之前的经纪公司偷税漏税,上面来查,领导想贿赂检察官,结果踢到铁板了。本来我是要受到牵连的,但因为公司坑了我,那家伙好心帮了我一次,我才逃过一劫。” “不过你猜怎么着,我俩互相交换名片一打听,才知道他祖宅居然也是淮城,但他从小在国外长大。” 云骁说起来滔滔不绝,倒是让迟绯晚对这个检察官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听你这么说,他似乎人还不错。” “还行吧,对得起他身上那套制服。” “你能带我去见他么?也许迟家的案子,只有他能办。” 迟绯晚若有所思道。 “当然可以了!”云骁一听,立刻打了鸡血,直接调转车头。 迟绯晚愣住,“你去哪儿?不去医院了?” “去什么医院?老孙有人看着呢,出不了事,我带你去见那个检察官!” 炀城,距离淮城很近,开车只要两个小时,云骁是急性子,说干就干,很快就车子就停在了炀城检察院楼下。 迟绯晚被他拉下车的时候整个人都很局促,“今天是周六,你这么仓促地把我拉过来,真能见到人么?” “怕什么?打听打听么!” 云骁像是打了鸡血。 “你不是有他联系方式么?打他电话啊!” “那个……他电话我没存,加过微信号……” “那微信电话总能打吧?” “他给我删了……” 迟绯晚真是无语透了,什么都没准备,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跑来,“那你怎么知道他在炀城?万一他出差了呢?万一他调任了呢?” “打听一下不就成了。” 云骁倒是一点都不带怕的,直接拉着迟绯晚的手往检察院大厅走去。 检察院大厅也有办事窗口值班,云骁发挥着自己偶像歌手的魅力,朝值班的小姐姐抛了个媚眼,“你好,请问白经帆检察官在么?” 第117章 腾蛇标识 值班室小姐姐抬头看了云骁一眼,公事公办道,“今天双休日,白检察官休息。” “休息?” 云骁愣住,“那你能不能给个他的联系方式?我有急事要找他。” 小姐姐一脸严肃道,“抱歉,公职人员的私人联络方式,我们不便提供,您可以选择在工作日拨打我们的热线。” 云骁指着自己鼻子道,“美女,是我!云骁,你不认识我么?我可是很有名的歌手!” 小姐姐看了他一眼,默默道,“抱歉,没见过。” 云骁:“……” 内心一万点暴击。 从检察院出来的时候,迟绯晚边走边忍不住憋笑。 云骁挠了挠头,有些颓丧,“你想笑就笑吧。” 迟绯晚噗嗤一声,终于还是笑出了声,随着这声笑,压抑的心情反而得到了纾解,“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真是没说错,云骁我怎么发现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呢?还是这么的不靠谱。” 云骁痞帅的脸上有些不悦,不过看到迟绯晚笑得这么好看,还是勉强原谅她了,“谁说我不靠谱?我不靠谱,能帮你找到老孙?虽然……没保护好他……不过这样的事情,我绝不会再允许发生第二次!” 迟绯晚低下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老孙的事不怪你。” “你看,就是嘛!所以我还是很靠谱的,而且我刚才走的时候,给那个小姐姐留了你的手机号码,让他等白经帆上班的时候交给他。” 云骁语气颇有几分自豪,“你就等着接电话吧。” 迟绯晚闻言只是笑了笑,没当回事,与其相信那位素未谋面的检察官会给自己打电话,不如等赵闻州回国给她找人了。 回去的路上,云骁插科打诨,旅途还算轻松。 等回到淮城,已经下午两点。 迟绯晚赶到医院重症监护室,因为云骁报了警,警方也还在追查凶手中,所以对受害人是采取了保护措施的。 孙濠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呼吸机。 看到病床上的孙濠,迟绯晚就觉得胸口沉闷,这时主治医生走了过来,迟绯晚连忙冲过去问道,“韩医生,孙叔这情况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主治医生摇了摇头,“患者的胸口刺了一刀,距离心脏的位置很近,已经伤害到脏器外肌肉组织,情况是相当凶险的,现在虽然已经及时抢救了过来,但是还需要继续观察,只能看患者的体质是否能熬过这鬼门关。” 迟绯晚听完脸色煞白,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东西倒地声,转头望去,就看见了孙濠的女儿孙佳佳。 孙佳佳因为化疗的缘故,头发已经全部掉光了,戴着帽子,整个人显得苍白瘦削,她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往下落。 迟绯晚感觉心尖不由一疼,走上前,伸手去搀扶,“佳佳,你爸爸肯定会醒过来的,他还可没有亲眼看着你完成手术,恢复健康。” 孙佳佳捂着嘴巴,眼泪扑朔朔往下落,在迟绯晚的安慰下,她无力地将脑袋靠在迟绯晚肩膀上,“绯晚姐,是那帮人!一定是那帮人!” 孙佳佳哭着哽咽。 迟绯晚一愣,“哪帮人?” “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绯晚姐,求你救救我爸爸。” 孙佳佳双膝一软,直接在迟绯晚跟前跪了下来。 迟绯晚赶忙扶住他,“别这样,佳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朝四周张望一圈,轻轻将孙佳佳拉着往病房走,到了孙佳佳的独立病房,迟绯晚转身合上房门,小声说,“佳佳,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孙佳佳一边哭,一边道,“绯晚姐,有人在追杀我爸,这一年,他带着我东躲西藏,就是因为那些人在找他。” “你知道是什么人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我隐约知道,这应该和迟氏制药公司的案子有关系,爸爸是仓库管理员,负责资料管理,可有一天,他突然慌慌张张回到家,就让我收拾东西赶紧走,然后转天迟氏制药就出事了,新闻都在说迟家被查封的事。” 孙佳佳如今高中辍学在家,辍学是因为孙濠要躲避仇家,谁知道父女二人在逃亡的路上,孙佳佳被查出了白血病。 “绯晚姐,虽然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虽然我未成年,但我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爸爸在迟氏干了十几年,我们的生活一直很安定,这次逃亡肯定是和迟家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爸爸被人威胁了!” 迟绯晚听了孙佳佳的叙述,眉头紧拧,“你有听过你爸提起过迟家的事么?或者说一些奇怪的话?” “他从来不肯和我多说,但是有一次,我们在逛街买菜的时候,有一辆车从我们身边经过,爸爸的表情很不自然,他马上立刻就拉着我躲了起来。” “什么车?” “货车,上面贴着一种很奇怪的标识,我记不清了。” 孙佳佳努力回忆,却没法再提供更多的信息,急得差点又要哭出来。 迟绯晚也不想为难她,拍了拍孙佳佳的肩膀,“你还记得那个标识是什么样的吗?可不可以画下来?” 孙佳佳忙去找了纸币。 然后,她画了一条腾蛇的标识出来,“画得不是很像,但大致就是这样,绯晚姐,如果我有机会再看见这个标识,一定会立刻认出来。” 迟绯晚接过孙佳佳的画,看了一眼上面的腾蛇,她不认识这个标识,但这个标识肯定和幕后凶手有关! 她的心忍不住开始狂跳起来。 越来越近了! 离那个污蔑迟家的真凶越来越近了! 迟绯晚攥紧了手里的标识,现在只要能让老孙活下来,那么她找到幕后真凶的可能性就会更高,迟绯晚相信老孙一定还知道很多细节。 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告诉她。 迟绯晚把这里的一切都处理好之后,才回家。 到楼下的时候,已经快6点了。 云骁原本执意要请她吃晚饭,但她拒绝了,理由是,沈知凌还在家里等她。 云骁不清楚迟绯晚和沈知凌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知道,沈知凌是曾经代替他,被绯晚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可是这个男人,却没有好好珍惜绯晚,害她流产。 他软磨硬泡了半天,想留住女人,可还是没能留住,云骁心里是失落的,原来无论过去多久,无论那个男人伤害她多深。 在他和沈知凌之间,绯晚永远只会选择后者。 可是,这又怪的了谁呢? 谁让当初的自己没有好好珍惜他的女孩,谁让他没能保护好她对自己的那份纯真热爱? 是他先弄丢了她。 第118章 我不爱你了 看着乘坐计程车远去的迟绯晚,云骁颓然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迟绯晚并非他想得那样归心似箭,一整天奔波过后,一想到要回家,回去面对沈知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迟绯晚就觉得有些许烦闷。 并不是单单因为厌倦,还有更多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 比如他今天早上把保姆从京州调过来带孩子,追着她到警局时,她发得那一通火,她其实并不想发火,也很讨厌情绪不稳定时的自己。 过后想想,也许沈知凌只是因为不放心她,才跟去医院,他把保姆叫过来,也只是因为他要陪伴她,而孩子需要有信任的人看着。 可是迟绯晚容易多想。 但也许,这也不是多想。 她不由甩了甩脑袋,快被那纷乱杂陈的思绪搞垮。 “叮——” 密码锁验证开门,迟绯晚已经做好了一开门,面对吴妈的迎接,可抬头之际,发现小小一方公寓里,阳台的窗帘开着。 沈知凌坐在茶几前,正陪着奈奈画画。 父女二人脸上都沾染了一丝油墨,地上飘着很多彩色绘画纸,都是奈奈一下午的杰作。 夕阳的余晖洒在父女二人的身上,高大英俊的男人轮廓硬挺,眉眼锐利,可是漆黑如雪的眼眸里却带着脉脉温情。 迟绯晚看到这一幕,心脏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妈咪!” 小星奈显然是第一个发现她,举着画笔,兴奋地飞奔向她,并将一副笔触稚嫩的水彩画举高给她看,“这是奈奈画得全家福!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奈奈……” 小家伙指着上面的小人儿,一个个介绍。 迟绯晚喉间酸涩,眼圈不自觉红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孩子。 她弯下腰接过奈奈递来的画,笑着夸赞,“奈奈画得确实好看!把妈妈画得也太漂亮了吧?” 小星奈“咯咯”的笑着。 迟绯晚发现,最近这段时间奈奈似乎变得胆大了许多,也开朗了许多,之前他们住在别墅,每天车接车送,学校家庭两点一线。 奈奈总是表现得很乖巧懂事。 但是出来回到淮城,小家伙似乎也顽皮了不少。 迟绯晚感觉孩子是开心的,可是开心归开心,也不代表她不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回来了?” 沈知凌配合的起身迎接,十分熟络地接过迟绯晚手里的购物袋,里面是她路过楼下菜场时带的菜。 迟绯晚还因为早上的争吵有些不自在。 实际上早上是她单方面的发脾气,沈知凌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今天早上居然破天荒没和她掰扯道理。 “吴妈他们呢?” 迟绯晚问。 沈知凌转身进了厨房,将菜放进水池里,开始清洗,“我让他们去酒店呆着了。” “酒店?” 迟绯晚愣住,“你不是叫他们来照顾奈奈的么?” 迟绯晚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如果沈知凌的工作没法做通,那就索性商量让保姆留一个下来,干脆住在家里,替她看孩子,她来付工资。 现在她已经有了工作,等后面收入上来了,雇个人看孩子还是能付得起。 “你不是不喜欢他们么?”沈知凌洗菜的动作停顿了一秒,才继续语气冷淡地说,“你希望我陪着奈奈,所以我就让他们回酒店待命了。” 沉默间,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去牵迟绯晚的手。 女人显然还有点排斥他的触碰,在他靠近的瞬间,身体后退了半步。 沈知凌伸出的大手僵在半空,英贵容颜闪过一丝凝滞,但很快,他便调整了自己,自嘲地笑了笑,“绯晚,我会等你回心转意,你什么时候愿意重新接纳我,愿意再让我跟随你,守护你的时候,我再跟着你,我相信你肯定会有接纳我的一天。” 他嗓音低沉动听,前所未有的真挚诚恳。 迟绯晚有些难以置信,沈知凌这是怎么了? “你……” 她欲言又止,半天才道,“这是什么新招数么?” “不是,我是认真的。”沈知凌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绯晚,我们夫妻五年了,你真舍得离开我?我承认过去我做的不够好,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以后改可以么?你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得那么动容,说得迟绯晚心都要软了。 可是很快她又恢复了几分清醒,她不是不容易被骗,而是这些年,她已经被他重重示弱的招数给忽悠怕了。 每次说要改,每次和好后不到多久就又故技重施…… 迟绯晚觉得太无力了。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下定决心踏出这座围城,她不想功亏一篑,更不希望重蹈覆辙。 “沈知凌,我……我真的不爱你了……” 她再次拒绝。 态度依旧是那么坚决。 沈知凌脸上的血色褪尽,高大英俊的身躯不由晃了晃,明明那么健硕英挺,却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他久久地看着迟绯晚那张姣好的面庞,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幻灭,沈知凌觉得心死如灰,那些负面的阴暗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拥入脑海,几乎要将他逼疯。 可是他太能伪装了。 他的外壳太坚硬了,以至于哪怕内心早已暗流涌动,却也无法冲破他的伪装。 沈知凌木然地转过身去,继续捯饬蔬菜,仿佛没听见迟绯晚刚才那句话,“四季豆打算干瘪还是红烧?” 迟绯晚知道他在逃避问题,她深吸了一口气,也知道今天孩子在这儿,和沈知凌不宜聊太多。 第119章 急需输血 迟绯晚从厨房出来后,把门带上了。 外面的客厅,小星奈坐在地上拼积木,看见女儿,她眼睛不由模糊,心中满是亏欠。 无法给孩子一个圆满的家,是她此生注定要对不起女儿的事了。 老孙病情持续稳定,听云骁说,他夜里就醒了,不过刺伤他的凶手至今没有找到,所以警方派去看守他的人没有撤离。 云骁也看得很紧,安排了值得信任的医护人员固定值夜,还派了保镖,不放任何一个嫌疑人靠近。 迟绯晚很感激云骁。 “老孙已经恢复意识了,就是还没完全好,现在睡着了。” 病房外,云骁对迟绯晚道。 迟绯晚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真可惜,他看不能亲眼看着他女儿做骨髓移植手术了。” 今天已经是手术安排的这天。 孙濠当初出于信任,给了迟绯晚优盘,迟绯晚也不能言而无信,她一定得好好配合这场手术。 “绯晚,你多保重。” 云骁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就要手术了,你怕不怕?” 迟绯晚口罩后的双眼弯了弯,笑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又死不了。” 云骁看着她坚强的样子,有点心疼,“绯晚,你真的一点都不像小时候了,记得那时候,你胆子很小,爱哭,怕疼……” 他说着,似乎怀念起了往事,眼神里有一丝光亮。 其实这么多年一直对她难以忘怀,也是因为心里有遗憾,那个小时候总追着他屁股后头的小丫头,跟别人跑了。 她从胆小的哭包,成长更加坚韧的女子,这样的蜕变都是拜他所赐。 如果当年她被全校孤立的时候,他能站出来守护她,是不是她就不会变得这么爱逞强了? “人都是会成长的,那时候我16岁,现在我26岁了。” 迟绯晚失笑,拍拍云骁肩膀,“别多想了,我该去准备了,帮我照顾好孙叔。” “放心。” 医院安全通道,白衣大褂的男人看着手里的针剂,手指在颤抖,“不……不行,他们会查出来的!被发现我这辈子就完了!” “哼,这不行,那不行!要你何用?!反正上面说了,这次你必须想办法弄死一个。” 黑衣人传达了指令,冷冷转身离去。 白大褂虚脱地跌坐在地,伸手擦了把额头冷汗。 云骁接到事故通知的时候,刚从孙濠病房出来,他的第一反应是孙佳佳手术失败了,病情恶化了,没想到几个四处奔走的护士却告诉他,手术室的器械出了故障,手术刚结束,迟绯晚就被失控爆裂的器械割破了大腿动脉。 因为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故,导致场面顿时一片混乱,迟绯晚失血过多,人已经休克。 “怎么会这样?输血啊!你们都在干什么?” 云骁简直急疯了!却被医院告知,血库熊猫血储备不足。 迟绯晚和孙佳佳本就是稀有血型,血库储备不足是常态,但是做一个骨髓移植,其实不会出现大出息的情况,医院虽然之前调了一些血源回来,但储备不多。 “不好了,出事了!血库的血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呢?”操刀的主治医生闻言难以置信,“这不可能的,之前明明还有一些。” 给其他医院打电话调血的护士也匆忙来报,“淮城附近的所有医院都没有熊猫血储备了。” “这怎么办?患者等着用血,现在情况很危机!”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电话忽然打了过来,是血库那边的医护人员,“主任,来了!有人给我们医院无偿捐献了800毫升的熊猫血,应该是提前一周从隔壁城市各个血液中心调取的血液。” “太好了!绯晚有救了!” 云骁心中窃喜,正当他松懈下一口气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一转身,就看见了沈知凌那张冰冷的扑克脸,云骁有些没好气,“你怎么来了?” 沈知凌面色苍白,一双漆黑幽暗的眸子闪着可怕的寒光,他冷冷看着云骁,“迟绯晚呢?” 云骁冷哼,“她在里面动手术,沈知凌,你倒是还知道关心她,她今天做这么危险的事,你身为她名义上的丈夫,居然到现在才过来!” 云骁一看到沈知凌,就会想起五年前绯晚的那场生日宴。 那天叶姨原本是想要替他和绯晚牵线的,如果不是沈知凌,绯晚也许会重新接纳他,可是最后她却选择丢下他,追随这个穷酸小子离开了。 若是后来,他们的婚姻幸福也就罢了。 可是没有! 绯晚在最灿烂热烈的时候选择了一无所有的沈知凌,而沈知凌却连幸福都给不了她! 他是何其的可恶! 就在这时,云祈年匆忙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了一些专家。 “爸。” 云骁喊了一声,云祈年却没有理会,而是稍显恭敬地朝沈知凌走来,“沈总,抱歉,怠慢您了。” 沈知凌的态度冷漠,语气颇有几分咄咄逼人,“我刚才怎么听说迟绯晚大出血?小小的一个骨髓移植手术,为什么会大出血?!这就是你们医院的水准?!” 他呼吸粗重,胸膛起伏不定,几乎不敢想象若他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 云祈年道,“沈总,多亏您提前准备的血液到的及时,绯晚已经在输血了,她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云骁本来想怼沈知凌,但却噎住了。 这才反应过来,沈知凌之所以现在才到,是因为那些血液是他捐赠的,他是跟着送血的车一起到医院的。 接下来的时间,开始变得难熬。 迟绯晚输血后,医生开始为她紧急缝合伤口,大约过了整整一个小时,手术才结束。 她也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刺眼的灯光下,医生询问她感觉怎么样,告诉她手术过程中发生的事故,迟绯晚浑浑噩噩,被退出手术室的时候,看见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一只灼热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心,她侧过苍白的脸,费力抬眼望去,对上了沈知凌那双通红的眼睛。 男人向来淡漠疏冷的眸底写满紧张、害怕、恐惧…… 他本就长了张阴郁好看的脸,这样的眼神,令他显得足够深情。 迟绯晚模糊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就死了,所以大家都很紧张她,人有时候也许只有到了生死离别的时刻,才会看淡一些东西,看透一些事物的本质。 这一刻,迟绯晚觉得,沈知凌心里是有她的。 若她消失了,他会感到痛心的……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变得格外平和,意识也逐渐模糊,进入了宁静的梦乡。 第120章 叶淑瑾醒了! 迟绯晚这边睡着以后,云祈年很快接到了电话,听见那边的消息,老院长的眼中出现了光亮,“是吗?她现在精神怎么样?能说话么?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迟绯晚这一觉睡到了天黑。 等她醒来的时候,看见沈知凌就趴在她的病床前,他没睡,也没看手机,只是握着她的手,紧紧地观摩着她的掌心纹路,描摹她的生命线。 “醒了?” 见她醒过来,沈知凌忙上前搀扶,关心地问,“疼不疼?” 迟绯晚浑身无力,“我这是怎么了?” 手术过程中,她打了麻醉,器械爆破的时候,她一点知觉也没有,恐怕就算死了,也毫无痛苦。 沈知凌看着她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 “坏消息是,你做手术的时候,器械出了故障,爆破出的机器碎片扎破了你的大腿动脉。” 迟绯晚扶着额头,渐渐的也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好消息是我没死吗?” 她笑了一声,自觉幽默地反问。 “不是。”沈知凌也是抬眼冲她一笑,这笑容无比干净纯粹,也是发自内心的笑,迟绯晚被他的笑容吸引了目光,心脏下意识鼓动了一下,然而接下来他说的话,却让她心脏跳动得愈发剧烈。 “绯晚,你妈醒了。” 迟绯晚愣住了,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我说,你妈醒过来了,叶淑瑾女士恢复意识了!” 沈知凌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郁,看着她脸上又惊又喜的神色,他满眼都是宠溺。 迟绯晚难以置信,立刻就要掀起被子下床,可一动就牵扯到了腿上的伤。 沈知凌立刻按住她的肩膀,耐心道,“别着急,我去找个轮椅,我推你去。” “动作要快!” 迟绯晚的眼泪几乎溢出了眼眶,她激动得难以言表,恨不得立刻飞去母亲的病房。 沈知凌推了轮椅来,抱她坐上去,然后给她腿上盖了床毯子,“带会见了你妈,别太激动,你刚动过手术,又险些大出血丧命,切忌情绪大起大落。” “我知道,你快带我去!” 迟绯晚抓紧了沈知凌的袖口。 沈知凌推着她来到了叶淑瑾的病房。 迟绯晚睁大了双眼,看着那个从前躺在病床前一动不能动的妇人,此刻已经被医护人员扶着坐了起来,她脖子上的气切管已经摘了,贴上了一快纱布。 此刻她看见迟绯晚和沈知凌,顿时眼眶蓄满了泪水。 迟家遭遇剧变,丈夫车祸惨死,儿子入狱,她变成植物人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年,若不是这个当初被她一意孤行赶出家门的女儿,她根本没有机会再醒过来,也没有机会替冤死的丈夫讨回公道。 “妈!” 迟绯晚看见母亲的眼泪,再也绷不住,泪珠一颗颗砸了下来,她几乎立刻就要下跪,却被沈知凌给拦住了。 叶淑瑾现在还不太能说话,看见女儿如此,她急的挥舞着双手,哭得涕泗横流。 沈知凌抱住迟绯晚,安抚她道,“别这样,你忘了身上有伤?要是被咱妈看见,还不得心疼死?” 他是贴着她的耳边耳语,所以声音不大。 病床上,叶淑瑾也看见了沈知凌,她醒来已经很久了,从云祈年的口中得知绯晚这两年为了给她治病,为了迟家的案子,吃了多少幸苦。 她心中满是懊悔。 叶淑瑾突然伸手朝沈知凌招了招手,“来,你……晚,来……” 沈知凌知道这位从前不待见自己的丈母娘是要让他和绯晚一起到跟前去,曾经她是高高在上的医学圣手,在他面前,他穷酸的抬不起头来。 但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他了。 沈知凌似乎也变得有几分自洽了,他推着迟绯晚的轮椅,来到叶淑瑾跟前。 沈知凌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叶淑瑾以前那么讨厌他,可意料之外的是,干瘦的小老太太竟然轻轻握住了绯晚的手,将女儿交到沈知凌的手上,然后用力握紧。 虽然她还不怎么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沈知凌已经能理解她的言外之意。 她后悔了。 后悔当初反对绯晚嫁给他了。 她现在希望他能好好对待绯晚。 “妈……对不起……” 迟绯晚伏在母亲的病床前痛哭流涕,“是女儿不孝。” 叶淑瑾轻轻抚摸迟绯晚的头发,“晚晚,是妈妈……对不起你……” 母女二人隔阂在心中多年的误会,在这一刻终于瓦解。 迟绯晚感觉胸口淤堵的那股气通畅了。 坐在母亲床边和她说了很久的话,可能是昏迷太久了,叶淑瑾的精神特别好,慢慢的话也能说得更流利些。 迟绯晚舍不得离开,她想继续陪着母亲。 但叶淑瑾本身也并非矫情的人,一直独立自律,“你回去吧,好好养伤,妈这边自己能行。” 沈知凌准备推迟绯晚离开的时候,叶淑瑾叫住了他,“小沈,你……留下来,我有话说。” 沈知凌拜托医护人员送迟绯晚回去。 病房一时间很快就空旷了下来,只剩下叶淑瑾和沈知凌二人。 老太太这会儿说话流利了些,但声音还有些沙哑,“小沈,这两年我浑浑噩噩躺在床上,虽然醒不过来,但还是隐约有一些意识的。你是不是心里对我有怨恨?” “您想多了。” 沈知凌不愿多提,只是淡淡道,“您是绯晚的母亲,她心里其实一直很在意您。” “我担心你会因为当年我的阻拦,迁怒晚晚。”叶淑瑾老了,卧床两年能够醒来已经是奇迹,又怎会还有当年的气性? 她态度平和得近乎讨好,“小沈,我希望你别因为我的原因,而影响你对绯晚的感情……是我对不住你。” 她是诚心实意在悔过。 沈知凌知道自己不该再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可听见她的忏悔,他心里并没有感到过多的安慰。 第121章 真要放弃这个男人么? 他勾唇一笑,笑容里透着几分自嘲,“叶姨,这个道歉,来得太晚了……当年您的那番话,对我和绯晚都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如今的她心里只有对你的亏欠。她已经决定和我离婚了……” 叶淑瑾闻言愣住,幽幽地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你们……” 沈知凌的话点到为止,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接下来的日子,沈知凌衣不解带地守在迟绯晚身边,照顾她的起居,迟绯晚是想赶他走的,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在得知自己之所以能捡回这条命,是因为沈知凌很早就做了准备,搜集了周边城市所有供血站的血输送到这里,才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力挽狂澜的作用,迟绯晚便明白,自己再次承了沈知凌的情。 她要是赶沈知凌走,多少有点卸磨杀驴,不识好歹。 “脚这两天还麻么?” 病房里,男人坐在病床前,为她捏着脚掌,神情专注认真,有那么一瞬,迟绯晚甚至依稀回到了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候,这个男人对她也是如此用心。 她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原本已经冷硬的心脏,有了一丝松动,“这些事交给护工就好,你不必为了我做这么多,公司不忙了吗?最近你一直都泡在我这儿,是打算当甩手掌柜了?” 她难得一笑,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沈知凌抬眸扫了她一眼,继续认真给她捏脚,“家都快没了,还要公司做什么?绯晚,不管你信不信,我所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孩子。” “停停停,打住!”迟绯晚比了个暂停键,笑着打断,“别老给我扔洗脑包。我不吃这一套。” 沈知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里的神色变得严肃了几分,“算了,说了你也不信。” 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将她的双脚放进被窝,“我出去抽根烟。” 迟绯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咯噔有一些五味杂陈,也觉得挺可笑的,如果是五年前的她,也许还会被沈知凌的这些示弱所蛊惑,可是这样的示弱,她见过太多次了,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通过这些示弱哄好她。 等哄好以后,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她要的不是短暂的迁就,她要的是彼此尊重。 沈知凌做不到。 只有离开他,她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 沈知凌出去以后便没再回来,而是发了条短信告诉她,公司有急事要去应付一下。 迟绯晚看到短信不由失笑,果然,尝试了几次都碰壁后,他的确没有耐心再哄下去了。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请进。” 进来的是护士长,“迟小姐,您母亲的主治医生今天回来会诊,您要不要去见一见?” “妈妈的主治医生?不是陈医生吗?” 迟绯晚一愣。 护士长摇了摇头,“不是的,陈医生只是我院分配的医生,是负责照看您母亲日常病情维护的,真正负责治疗的是从京州医科院外聘来的院士。” 迟绯晚心里咯噔一顿,“那个院士,是不是姓梁?” “没错。你怎么知道?” 护士长一愣。 迟绯晚只觉得心里一阵惊涛骇浪,梁院士?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不是规定不会接收二进宫的病人么? 她在护士长的帮助下坐上轮椅,然后去了母亲的病房。 病房里,梁正新院士正在给叶淑瑾施针,叶淑瑾躺在病床上,睁眼看着那细细的银针在手腕上旋转,神色十分的安静。 迟绯晚不敢出声打扰,看着梁院士做完了这些,她声音有些颤抖,“梁医生……是您?” 穿白大褂的老头扭头臭屁地冲迟绯晚冷哼一声,“不是我还能是谁?你要知道,你妈妈的情况,除了我,放眼整个华国,乃至全世界,都不可能找到第二个人能治。” 迟绯晚觉得这个老头还挺可爱,被他自大自满的话语逗乐,“是是是,梁院士是天字一号神医。不但医术了得,还是菩萨心肠,刀子嘴豆腐心。” 梁正新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迟绯晚一眼,“孩子,你得多亏你有个深爱你的丈夫,如果不是看在他跪在我诊室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你以为我会坏了我的规矩?” “你……说什么?” 迟绯晚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指的是,沈知凌?” 梁正新冷笑一声,“你的丈夫是谁,你不知道?” 迟绯晚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她想不到沈知凌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竟然为了她向别人下跪。 如果梁正新不说,迟绯晚也许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沈知凌为什么不告诉她? 为什么没用这件事来和她讨价还价?这不是他从前的基本操作么? 此刻,病床上的叶淑瑾已经听懂了梁正新和迟绯晚的谈话,她缓缓坐了起来,梁正新已经给她看完了病,交代了一些遗嘱,便离开了。 “绯晚,你到骂跟前来。” 叶淑瑾朝迟绯晚招手,迟绯晚滑动轮椅,来到母亲身边。 叶淑瑾握着迟绯晚的手道,“我今天听小沈说,你要离婚?绯晚,妈不是劝你,但离婚不是儿戏,你忘了你当年为了和他在一起下了多大决心?这才短短五年,你们的婚姻就经营不下去了么?” “妈,有些事,说不清。” “你后悔了?”叶淑瑾想起沈知凌那天对她说的话,下意识问。 迟绯晚抿唇,叹了口气,“没后悔,做过的事,我不会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还会在那个时间选择当时的那个他,可是人都是会变的,他变了,我们的婚姻无法维系下去了。” 叶淑瑾道,“他为什么会变,你有考量过吗?绯晚,婚姻不是儿戏,关乎到你和孩子以后的人生,你说小沈变了,可他为什么会变?你是不是应该去探究一番,尝试着打开他的心结?我和你爸过了一辈子,我们的婚姻也有各种磕磕碰碰,如果只要碰见麻烦,就闹离婚,那我们早就离了几百次了。既然你选择了那个人,你就应该做好了与他荣辱与共的准备,你们应该是一条心。” 迟绯晚心中有苦难言。 夫妻的确应该一条心,可总不能事事都是她迁就对方,与沈知凌是一条心吧? 为什么沈知凌不能和她是一条心呢? “妈,你不明白,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沟通的。” “是因为我当年反对你们在一起吗?”叶淑瑾是个聪明睿智的女人,自然也是猜到了一些。 迟绯晚不说话了。 其实迟绯晚也不知道沈知凌为什么会变,但他们之间的矛盾,最主要还是源于这些历史遗留问题。 “晚晚,如果你们是因为迟家的原因闹矛盾,那么这次,他为了救妈,付出了这么多,也算是他走出了当年那个心结了,既然他都能走出来,你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叶淑瑾轻轻抚摸着迟绯晚的额头,劝说道,“绯晚,你若是质疑要离婚,妈不会再阻拦你做任何事,但是妈希望你想清楚,真的要放弃这个男人么?” 第122章 陈雨菲的悔悟 迟绯晚的心脏隐隐作痛,心头那些被强制压抑的情感一点点漏出来。 她坐在叶淑瑾的病床前发了很久的愣,本想给沈知凌打电话,约时间谈谈,刚拿出手机,就接到了一个来电。 “是我。” 电话那头的女音响起,迟绯晚心里咯噔了一下,听声音,她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陈雨菲,你找我什么事?” “见个面吧,我们谈谈。” 陈雨菲言简意赅,“我下飞机了,正在前往人民医院的路上。” 陈雨菲的突然降临,让迟绯晚有些惊讶,赵闻州已经离开淮城好多天了,她不知道陈雨菲为什么会选择现在来找她。 “之前我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和赵闻州只是业务上的往来,我只是聘请他帮我打官司。” “我知道。” 陈雨菲这次的语气很平和,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似乎刚刚哭过。 迟绯晚原本对陈雨菲没什么好感,但此刻见对方态度良好,便也没有拿乔,“好,那你过来吧,到了给我打电话。” 迟绯晚挂断电话,刚刚想要给沈知凌去电的欲望顿时又消失殆尽。 迟绯晚的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她确实对沈知凌为自己的付出而感动,另一方面,她不想轻易更改自己已经做出的选择。 离婚的决定,是她深思熟虑了一年多才做出的选择,她从前不是没给过沈知凌机会,她给过太多次了,可最后都失望了。 她已经没有心气再去原谅他了。 迟绯晚在医院等了陈雨菲半个小时。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推着轮椅坐电梯下楼,在一楼大厅等候,很快就看见了陈雨菲风风火火地赶来的身影。 今天的陈雨菲戴着一副墨镜,衣服穿得不再像之前那么清凉活力,成熟内敛了许多。 她裹紧了身上的风衣,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哭肿的眼睛。 “出什么事了?” 迟绯晚忍不住出声询问,虽然两人曾经水火不容,可是看到对方此刻的脆弱,迟绯晚还是不由地表示出关心。 陈雨菲也显然感受到了迟绯晚的善意,她找了个椅子坐下,抬起头,抹掉眼角的泪,看向迟绯晚,“我现在终于知道,赵闻州为什么喜欢你了。” 陈雨菲破涕为笑,但是这份笑容却显得有几分苦涩,“绯晚,你真的很像太阳,你不讨厌我么?以前你不是总怼我吗?现在怎么态度这么好?” 迟绯晚看着陈雨菲,看到她眼里的执念、自嘲、悲伤,同为女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样,迟绯晚是有感同身受的,“因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利益冲突,我觉得没必要对你再像从前的态度。” 陈雨菲终于认命,“你真的走出来了呀,你不爱他了呀……可是我听他说,你就要离婚了?迟绯晚,如果你和沈知凌离婚,你会考虑重新和赵闻州在一起么?” 迟绯晚摇头,“不会。” “这么坚决?”陈雨菲愣怔,“为什么不?明明当初你那么在意他。” “是呀。” 迟绯晚不由想起了那段足以刺痛她的回忆,是那段经历,将她打碎了重组,变成了如今这个情绪稳定,对待感情不再意气用事的她。 “既然在意,为什么要否认自己的心?你怕什么?怕我和你争吗?你放心,我争不过你,现在如果让赵闻州在你我之间做选择,他一定选择你。” 陈雨菲的语气越发激动。 迟绯晚打断她,“凭什么要让他在我们之间做选择?雨菲,主动权其实一直都在我们手里,我们可以选择争取,也可以选择放下!而我不想做被选择的那个。” 陈雨菲被迟绯晚的这番话给噎住了。 她睁着眼睛,眨了眨,一颗泪珠从眼角滚落。 “当年,我和前任赌气,我说如果要分手,我就冲到路上让车撞死,然后我真的被撞了……我是故意自杀撞车的,那场车祸,应该由我来承担全部责任。可我却因为逃避责任,选择了隐瞒。” “绯晚,你知道当年我有多恨你吗?当你指着我的鼻子揭穿我的恶行,我真的害怕赵闻州会信你,可是他没有,他当时选择了我。” “我以为,这些年的朝夕相处,能拿下他的心,可笑的是,我的心被他收服了,而他的心还在你那儿。” 陈雨菲破罐子破摔地将脸埋进掌心,她亲口承认了当年的罪行,是迟绯晚难以置信的。 当初她那样色厉内荏地和陈雨菲对峙,都不曾让对方有一丝一毫的松口,不但赵闻州信她,连整个公检法都信她。 迟绯晚为了拯救爱人,曾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可是这一刻她才发现,果然一物降一物,风水轮流转,在经历了七年的相处之下,陈雨菲是真的爱上赵闻州了,也变得离不开他了。 那些她曾经施加在赵闻州身上的痛苦,全部反噬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迟绯晚道,“他都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了。”陈雨菲自嘲地笑了笑,“他看着我越来越离不开他,越来越爱他,然后直接断崖式分手,不肯见我,冷落我。” 第123章 做自己 “陈雨菲,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迟绯晚不想再兜圈子,直接了当地问。 陈雨菲低下头,重新戴上了墨镜,吸了吸鼻子,“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赵闻州从来没有爱过我,他爱的人一直是你,当初他只是受了我的蒙蔽,被我受害者的形象欺骗,出去愧疚心才选择了我。他一直以来,都只拿我当妹妹。” 迟绯晚有些佩服陈雨菲了,同为女人,她能懂陈雨菲此刻舍生取义的行为,是多么不容易。 尽管她当年确实有错。 “嗯,我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陈雨菲抬头看向迟绯晚,“你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不恨我?当年若不是我生生拆散你们,你也不会失去他,不会那么痛苦。” 迟绯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今天专程来找我,是希望我和赵闻州和好?” “是的。” 陈雨菲的眼泪再次从墨镜后方滚落,她深吸气道,“我不想亏欠他的,当年是我拆散了你们,现在我把你还给他。” 迟绯晚笑了笑,有点无奈,“陈雨菲,被蒙蔽,不是他的借口,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感情已经没有了,我理解你的心理,但我实在帮不了你。” 陈雨菲攥紧了掌心,此时此刻,她似乎也能理解当年迟绯晚歇斯底里的痛了,“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当年那件事,我早就释怀了,至于你和赵闻州之间的恩怨,那是你们的因果,和我无关。陈雨菲,做回你自己吧。” 迟绯晚声音很轻,像是在安慰,陈雨菲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做自己么? 七年青春都被她荒废了,这七年,她所有的心力都给了赵闻州,做自己,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陈雨菲离开了。 迟绯晚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回到病房,迟绯晚见老秦正在找她,“太太,您去哪儿了?” “发生什么事了?” 迟绯晚愣了愣,诧异地问。 老秦道,“先生交代让我带人守着您,之前您在手术室里的那场事故,不是意外。” 迟绯晚闻言一愣,“不是意外?” “对。” 老秦面色凝重,“太太,您还是警惕些比较好。” 迟绯晚大致明白了,那些人想要杀孙濠未遂,孙濠被警方保护起来了,他们解决不了孙濠,索性就解决掉她这个最大的麻烦。 知道真相后,迟绯晚几乎气得涨红了脸,“太可恶了!” 幕后真凶实在是嚣张。 她发誓一定要查到真相!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太太,您真的应该庆幸有先生在您的身边守护您,我知道,我是个外人,说的话不管用,但我还是想善意得提醒您,先生真的拿您当最亲最爱的人,先生这一路走来,孑然一身,您是他唯一的亲人。我承认,先生是有些性格缺陷,可如果连您也抛弃他,将他推向更黑的深渊,他这辈子也许都无法再走出来了!” 老秦的话,让迟绯晚心里咯噔了一下。 其实她很清楚,沈知凌的阴郁这世上无人能忍受,她忍受了他五年,最初是他的无私守候治愈了她,所以,她才义无反顾追随他,想要救赎他。 但是显然,她没能成功。 这是她的失职。 也是她的亏欠。 迟绯晚突然想起那日蒋芳华来找她时说过的那些话。 她想,也许想要走进沈知凌的内心,先得试着让沈知凌与他的母亲和解。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每次都直中要害,救了她的命,治好了妈妈的病,沈知凌其实只是固执,太固执,需要她耗费更多的心力来改变他的态度。 这次,她的诉求已经得到满足了,也许真的该像老秦说的那样,再尝试给他一次机会。 迟绯晚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说服自己,她打算明天找沈知凌聊一聊蒋芳华的事情,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他们之间如果还能复合,那必然是重新开始,从彼此真正了解对方的内心开始。 回到病房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迟绯晚看见号码的地址,神色不由愣了愣,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浑厚磁性却又陌生的嗓音,“请问是迟绯晚小姐么?” “我是,您哪边?” “我是炀城检察院的检察官白经帆,上周你来检察院找我,留下了这个号码,还有印象么?” 男人嗓音沉稳,语气公事公办。 迟绯晚的心猛地悬起,一把握紧了手机,“白检察官!对对对,我有印象。您好,真没想到您会真的给我打电话。” “迟绯晚,京州新闻社知名记者,前不久刚在缅北诈骗团伙的采访中,红极一时。” 白经帆声音低沉动听,“迟记者找我,是为了迟氏制药的案子么?” 迟绯晚心里咯噔一顿,没想到白经帆竟然已经将她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她愣了愣,才道,“白检察官对我如此了解,是不是已经打算接手迟家的案子了?您愿意重启这个案件吗?” 远在炀城的男人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戴着精致腕表的手握着鼠标,翻动网页,网页上都是和迟绯晚相关的文案,最正中一张照片,迟绯晚戴着安全帽正在采访,朴素的着装下,无法掩饰她温婉美丽的容颜。 是个美女记者。 白经帆在心中点评,他对着电话,沉声道,“实不相瞒,这个案件去年我确实关注了,虽然不是我的案子,但整个案件看起来疑点重重,你的举报材料我也看了,复合申诉条件,我会替你向法院提起复审。” 迟绯晚只觉得难以置信,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捂着嘴巴,兴奋地问,“真的吗?您会帮我么?” 她已经找了很多人,没有人愿意趟这个浑水。 想不到云骁那个不靠谱的家伙,用不靠谱的办法竟然帮她找到了靠谱的人。 “不过,光有这些材料,还不足以证明你哥哥的清白,假如迟家真的是被陷害的,那之前那批查封的假货是怎么来的?你必须找到足以证明迟家是被陷害的铁证。” 铁证? 第124章 让她看见真相 迟绯晚想起了还被关在监狱里的张应红。 只要张应红愿意开口承认自己是在顶罪,哥哥就又有了一丝希望。 可是要怎么才能让张应红开口呢?毕竟刘超已经死了,支撑那姐活下去的唯一支柱已经没了…… 迟绯晚深思熟虑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再回去一趟京州,也许到了京州,见了张应红,把刘超生前留下的视频发给张应红看,就能让她改变主意。 可迟绯晚还是更加担心张应红会想不开。 “白检查官,您有时间吗?我们见面细聊。” 听见对面的女人约他见面,白经帆斯文儒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点点头道,“好。” 两人约在了一家咖啡厅见面。 迟绯晚十分紧张,她没想到白经帆竟然这么的年轻英俊,儒雅斯文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苟言笑的肃穆,也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粗犷匪气。 迟绯晚不敢轻易信任一个素未谋面过的人,来得时候就给云骁打了电话,此刻云骁正在往咖啡厅赶。迟绯晚则是有些拘谨地坐在那里。 白经帆一手支着额头,食指轻瞧着太阳穴,犀利的目光落在迟绯晚那张端庄漂亮的脸上,“你见我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迟绯晚攥紧了指尖,有点如坐针毡,其实主要是她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所以私下面基一下,刚好云骁见过他,带出来一起碰个面,起码也能避免不必要的一些风险。 “白检查官,您先喝茶。” 迟绯晚赶快替男人倒了一杯茶,然后客客气气地说,“我真没想到您会给我打电话,还一上来就说出我这么多信息,白检查官,您是不是早就查到了些什么?能不能给我说说?” 迟绯晚把主动权抢了回来,笑着询问白经帆,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忐忑,在云骁来之前,她不敢多透露多少。 白经帆抬眸扫了她一眼,却显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不信任我?”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不信任您的意思。” 迟绯晚瞬间有种被说穿心事的窘迫,好在云骁来的及时,“白兄,你还是出现了,我找了你那么久……” 云骁一上来,就是个热火朝天的性子,跟谁都能打成一团。 白经帆不着痕迹地朝后方挪了挪身子,眉头紧锁,继而看向迟绯晚继续道,“你们家的案子,我确实查到了重重疑点,不但如此,还有之前被你父亲牵连的那些领导。一切都似乎太巧合,迟家的案子一出来,直接洗掉了制药业市场上的尖端,重新洗牌了。” 如此看来,迟家的倒台,不是一个家族的倒台,而是一个帮派的倒台。 那些人都是和迟家一条心,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现在他们倒了,整个产业链也重新洗牌,这很难不让人猜想是一场有预谋的嫁祸案。 迟绯晚听见他的这番话,简直像是看见了救星,她眼圈微微泛红,忍不住道谢,“谢谢您还能愿意相信迟家是清白的。” 白经帆没有说话,而是道,“什么时候去京州见嫌疑人?我有一些话要问。” 迟绯晚道,“我明天就出发,如果您愿意随我一道去的话,我也实在是感激不尽。” “客气。” 谈话在简洁轻松的气氛下,终于结束。 迟绯晚和白经帆约好了第二天去京州监狱,等迟绯晚翌日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出发了,她只好乘坐最快的航班,赶紧追了上去。 等她赶到监狱的时候,白经帆已经见过迟钧行和张应红。 看到迟绯晚风尘仆仆的赶来,他勾了下唇角,开始汇报工作,“刚才我见了你哥,和他比对了一番你给我提供的那份材料数据,听他说那些材料都是他亲自填的,我挑了一部分考他,他全都答上来了,答得还比较详细,举一反三,证明他确实没有撒谎。” 迟绯晚点点头,“对,关于说迟家制药不规范的谣言都是假的,这些重要审查资料,迟家都有。” “有也不代表就能洗脱罪名。” 白经帆冷哼了一声道,“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个采购员一口咬定是她用了假材料,除非证明她撒谎,或者让她主动承认自己撒谎。” 迟绯晚听见这些,就有点头大,如果真能说服张应红,她还用等到今天么? 白经帆道,“你手里有证据对么?” 迟绯晚手里的确攥着刘超去世前的视频,可是一直没敢拿出来,因为那画面确实太惨烈了,她怕张应红会吃不消。 “白检查官,这位张应红的情况有点特殊,据我推测,她应该是单亲家庭,和刘超很小就认识了,两人还私定了终生,可惜刘超被人骗了,借了高利贷,还被卖去了缅北。张应红之所以承认罪行,一定是因为幕后的真凶答应了她,只要她肯顶替坐牢,就会救刘超回来。” 白经帆认真的听着迟绯晚的分析,“所以,她爱的人死了?” “对啊!这个消息要是传到她耳边,她一定会做出疯狂的事情来。比如,自杀。比如,报复!” 迟绯晚做了个抹脖子的举动。 白经帆抿唇笑了笑,“放心。监狱里,没那么容易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防止罪犯自杀的手段有的是。但你手里的视频材料很重要,对张应红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建议你让张应红看到视频。” 迟绯晚心里将信将疑,可是白经帆的声音沉稳强大,像是拉奏小提琴的那只胳膊一样,能够安抚人心。 “你得告诉她,刘超希望她好好活下去。” 迟绯晚闻言不由攥紧了掌心,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再见面的时候,将手机里的视频打开给张应红看。 张应红看了以后,当场就哭了。 “不……怎么会?他们答应过我的……他们答应过会救阿超回国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第125章 和好 “他们?” 迟绯晚精准抓住了她话语中的关键词,她保持着冷静道,“他们都是谁?” 张应红哽咽着,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很快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打住了。 迟绯晚继续做她思想工作,“张姐,我知道你为人是不坏的,你想想刘超生前对你说的那番话,他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他现在人不在了,你继续背负着这莫须有的罪名,完全就是没苦硬吃。” 迟绯晚的话,让张应红很快就幡然醒悟。 对啊。 刘超都不在了,她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迟绯晚道,“迟小姐,关于这件事,我很抱歉,你的坚持没有错,迟家是被冤枉的,我是受人指使,才污蔑了你们家。” 迟绯晚听到她终于亲口承认,简直喜极而泣。 “其实那批货源的真正出处,在事发当天我就去查过,并且,我查到了一些线索,从药厂出去的那批药,在出库的那一刻,就被人调了包,货车司机叫李明,事发后,他在一次跑长途的时候车祸身亡了。但是我找到他,和他对峙的聊天录音还在。” 张应红被关了一年多,逻辑丝毫没有错乱,迟绯晚听见她这么说,眼眶都不由湿润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只觉得迟家背负了整整两年的冤屈,终于得以洗脱。 “张姐,你愿意帮我作证么?” 一旁的白经帆出声打断,“理论上来说,张应红作为被告嫌疑人,因为之前已经做过假证,法庭上,他的供词可信度不高。” “可她都是为了她的爱人啊!”迟绯晚举起手里的摄像机,对白经帆道,“这些证据,难道还不足以说服法官么?” 看到女孩坚韧倔强的眼神,白经帆抿了抿唇,两道略显粗犷的英眉蹙了蹙,“我的意思是,如果能找到当时制作假药的工厂,可以将成功率提高到100%,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查么?” 迟绯晚听到男人的话语,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愿意,当然愿意!白检察官,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 “能理解你的心情,那毕竟是你的家人。” 白经帆的语气放柔了些许,和之前那种冷若冰山,公事公办的态度判若两人。 迟绯晚没想到他竟然还挺善解人意的,看他的眼神也难免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感激。 从监狱出来,白经帆背着手,沉默了一路。 迟绯晚因为刚才的态度,还有点不好意思,分别前,恭敬地向男人鞠了一躬,“那我先走了,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白经帆迟疑了一秒,叫住了她,“你等一下。” 迟绯晚回过头,“怎么了?” 白经帆道,“监狱里的认证,我会委托同行替你看好,别担心。” “谢谢。” 迟绯晚愣了愣,由衷道,“白检察官,您和我印象中有点不一样了。” “我们才见第二面。” “您说的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以为您会是那种铮铮铁骨的硬汉,但没想到,您挺照顾别人的。所以,真的谢谢你。” 迟绯晚冲他一笑。 白经帆望着迟绯晚故作轻松的笑容,叹了口气,然后问,“这几年,应该挺累的吧?迟家的案子当初连我们检察院和警方都没有查出一丁半点线索。” 他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 迟绯晚失笑,但笑容里多了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窘迫,“累肯定是会累一点的,不过还好我身边有很多贵人相助,如果没有他们,我也不一定能坚持到胜利,当然,您也是我的贵人之一。” 白经帆瞥她一眼,“这是我的职责,你就不要做无意义的奉承了。” “我没有奉承,我是说真心话。” 迟绯晚默默与白经帆对视一眼,弯腰鞠躬,然后转身上了计程车。 白经帆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的车影,若有所思。 迟绯晚难得回京州,也是在这时,她想到了沈知凌,之前一直想要和沈知凌谈一谈的,趁现在,就回趟家吧。 她打车回到别墅,别墅里只有一个保姆在,问了保姆才知道沈知凌还在公司加班。 迟绯晚没有打电话骚然,而是直接驱车去了集团。 办公室里,沈知凌神色凝重,为白天的案子焦头烂额,他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货车司机的家属找到没有?别被他们捷足先登了,嗯,就这样。” 迟绯晚推门进来的时候,听见沈知凌的说话声。 她走到男人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男人转过身,看见出现在面前的她,神色不由一怔,“绯晚,你……” 他下意识低头看向她的腿,女人驻着一根拐棍,腿上打着石膏绷带,如果不是刚才打电话太入神,沈知凌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迟绯晚的存在。 “打扰到你了么?” 迟绯晚冲他一笑。 沈知凌挂断了电话,眼神有几分闪烁,下一秒,突然伸手揽住迟绯晚的腰肢,抱她坐到沙发上,“你疯了?你一个人来的?” 迟绯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涨红了脸,点头道,“是啊,因为我哥的案子有了新进展,我必须赶回来一趟。” 沈知凌眼神五味杂陈地看着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你这样让我很操心,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怕你忙。” “绯晚。”沈知凌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中透着一丝央求,“我们和好吧?我真的受够了,不想再和你冷战下去,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我这一次,好么?” 他的语气何其诚恳,夜色下,沈知凌看迟绯晚的目光那般深情,迟绯晚被他眼里的光芒刺痛了心脏,脑海中不由地闪过这五年婚姻。 其实这五年间,他们有过痛苦,也有过欢乐,她曾经是爱他的,深深的爱着他, “沈知凌,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我知道!”男人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带着一丝破碎的气音,“最后一次,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别离开我,好么?” 迟绯晚的心软了。 她和沈知凌在一起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纡尊降贵,用如此卑微的口吻祈求她。 她知道这对他而言,有多么不容易。 她想,万一他真的变了呢? 第126章 无罪释放 他又救了一次她的命,还治好了妈妈,她本应是亏欠他的,分开的理由,是他组织她插手迟家的事情,可他现在不但不阻拦她插手迟家的事了,还出了很大的力。 这难道不是他认错的一种方式吗? 迟绯晚想,自己也该见好就收了。 她缓缓弯下腰,抱住了沈知凌,轻拍他的后背,“好,我答应你。” 这轻浅的五个字,在深夜中回响,像是一只温暖的手,拨动了夜色的弦,沈知凌扬起头,伸手扣住迟绯晚的脖颈,吻住了她的唇。 唇齿相依,熟悉的激情似乎又回来了。 办公室里逐渐响起暧昧的气息。 迟绯晚没有拒绝沈知凌的求欢,她知道,同意和好就必然要面临这些事,其实他们在夫妻那档子上一直很和谐,冷战数月,沈知凌欲求不满是正常的。 她欠他一条命,满足他这点需求也是正常的。 等到一切结束,迟绯晚坐在沙发上穿衣服,沈知凌从背后拥住她,亲吻她的脖颈,“怎么才几个月没做,就这么生涩?嗯?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滋润滋润。” 迟绯晚被沈知凌的荤话说得耳根赤红,白了他一眼,将他推开,“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腿上还带着伤呢。” “对不起。” 他认错态度很积极,搂着她,亲吻她耳后肌肤,“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当年迟家那批药物从出库之后,就被人在货车上调包了,货车司机车祸死了,死无对证,不过他的家人都还活着,我已经派人找到了他的家人。” 沈知凌说这话的语气有几分炫耀。 迟绯晚闻言欣喜地看向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男人冲她勾唇一笑,“三审开庭的时候,你哥哥将被无罪释放。” 迟绯晚的眼眶顿时湿润了,她一把搂住沈知凌的脖颈,这一次,她搂得很用力,“谢谢。” 男人宠溺地抚摸她脑后的发丝,“和我说什么谢?老夫老妻了。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 迟绯晚眼泪从眼角滚落。 家人。 是啊,他们是一家人。 沈知凌是在乎她的,所以才会做出让步和妥协,因为他真的无法失去她。 迟绯晚心软,她一直都是滴水恩涌泉报,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 沈知凌为了挽回她所付出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也感动在心里。 接下来,三审开庭,采购员张应红当庭翻供,并提供了新证据,资料管理员孙濠提交了资料数据,出庭作证,而在白经帆重新启动了迟家案件后,检察院出局了逮捕令,将假药制造厂的厂长抓了过来。 证据确凿,对方百口莫辩。 最终法院判决迟钧行无罪释放,判处假药制造厂厂长死缓。 迟钧行走出监狱的那一刻,眼眶湿润了。 “哥。” 迟绯晚走上前,兄妹二人相顾流泪。 曲禾妤也哭着走过来,抱住了迟钧行,“钧行哥,太好了,你的苦难终于结束了。” 迟钧行冲曲禾妤温柔一笑,抬手摸了摸曲禾妤的发旋,“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跟个小哭包似得。” 曲禾妤顿时脸一红。 迟绯晚看到曲禾妤不自在的神色,想到了什么,“最近你在京州过得还适应么?你哥有没有找过你?” 提起楚君叙,曲禾妤变了脸色,她摇了摇头,“他没找到我。” 但不代表,他没有找。 曲禾妤太清楚哥哥的脾气了,也许他已经将淮城的每个角落都翻了个遍,只是因为她来京州这段时间,一直很低调,工作都是在家办公,也不出门,所以哥哥寻找她的难度就大大提高了。 迟绯晚送了口气,“那就好。”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自家哥哥,对曲禾妤道,“我明天就得回淮城,我哥现在虽然出狱了,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之前他在牢里,就总是遇刺,有人想要他的命。所以,他不适合回淮城,我是建议他改名换姓,先在京州躲着。那些想要他命的人,现在一定也在满世界找他。” “禾妤。”迟绯晚诚恳地祈求道,“这段时间,你能不能替我照顾一下我哥?案子还没有查完。” 曲禾妤连连点头,“当然可以。” 迟绯晚见闺蜜同意,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谢谢。” 翌日一早,飞机抵达淮城机场,老秦已经在机场等候,“太太,您回来了?先生让我开车来接您回去。” 沈知凌暂时留在京州替她安顿迟钧行,迟绯晚不放心女儿和母亲,所以提前一个人回来了。 好在老秦被沈知凌安排待在了淮城。 老秦做事还是挺靠谱的。 迟绯晚道了谢,将行李交给老秦上车。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行驶在马路上,就在这时,迟绯晚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强烈的撞击袭来。 安全气囊在这一刻弹了出来,安全带紧紧勒住了她的胸口,撞击不是很剧烈,不会造成伤亡,但威吓的功能十分奏效。 “太太,您没事吧?”老秦赶忙解开安全带,来查看迟绯晚的情况。 后面撞上来的车也在这时停了下来。 “我没事。”迟绯晚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发生了车祸,自然不能离开,要等待交警前来判定责任。 只是迟绯晚没想到下车后,看到身后竟然是一台慕尚,慕尚的车头已经撞扁,站在车门口抽烟的男人赫然是那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楚君叙。 迟绯晚身体一僵,顿时愣住了。 楚君叙吸了口烟,才抬脚朝迟绯晚走来过来,直到走到迟绯晚跟前,他将口中的烟吐到迟绯晚的脸上,语气带着十足的危险,“禾妤呢?!” 上来就是质问的口吻,迟绯晚甚至怀疑,他刚才撞她那一下,就是蓄意报复。 她皱眉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冷冷道,“我怎么知道禾妤在哪儿?” 楚君叙将香烟丢在地上踩灭,“呵,你不知道?除了你!还有谁能将她藏起来?!” 第127章 楚君叙的可疑之处 迟绯晚后退半步,冷冷看着楚君叙,“楚少,我跟你之间没有个人恩怨,有些话,我也只是客观上的就事论事,你既然已经快结婚了,又何必将禾妤继续绑在身边?就算你不在乎禾妤,觉得她只是一个玩物,你也不在乎你未婚妻的想法?也不在乎你未来老丈人的想法?” “如果你跟禾妤的事传到楚家老爷子的耳中,你觉得你爷爷会放过你么?” 迟绯晚话说得重,语气却很温和。 楚君叙眯眼打量她,冷哼一声,“迟绯晚,你知道么?上学那会儿我就挺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不过就是空有一张还算不错的皮囊,禾妤是楚家养大的孩子,她这辈子都只能做楚家人。至于我跟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迟绯晚蹙紧了眉心,眸光带着几分审视和犀利,“你讨厌我?可我从没听禾妤提起过。” 以楚君叙的脾气和占有欲是不会允许禾妤跟她做朋友的,联想到禾妤之前跟她坦白,楚君叙让她监视自己的事,迟绯晚的脸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楚君叙冷笑,“那是因为禾妤喜欢粘着你,作为兄长,我不能剥夺她唯一交友的权利。” 迟绯晚盯着楚君叙的脸,对他的话,抱怀疑态度。 她更倾向于,楚君叙是为了监视她,亦或是为了监视迟家,才故意没有阻止禾妤和她交友。 印象中,楚家当年因为迟绯晚和曲禾妤来往密切,也是交好的,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楚君叙比曲禾妤大几岁,当年禾妤刚到楚家,楚君叙已经毕业出来工作了,他从事的行业就是制药业。 而他的制药公司,自从迟家出事后,就做大做强起来。 联系前因后果,迟绯晚很难不去怀疑楚君叙的性质。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知道禾妤在哪儿,另外,我的司机刚才已经报警了,你撞了我们的车,交警很快就会来处理,你主动撞车,有蓄意谋害的嫌疑,如果你对我态度继续保持这么恶劣,我有保留起诉你的权利。” 迟绯晚说话也很硬气,她和曲禾妤是两种人,曲禾妤是软弱不敢反抗,而她则有时太过犀利,高冷,难以压制。 楚君叙咬了咬槽牙,冲她冷笑一声,“还真是伶牙俐齿,看在你老公面子上,这次先放过你。” 迟绯晚的火气顿时上来了,她不知道楚君叙是不是在挑拨离间,毕竟据她所知,沈知凌和楚家应该是没有业务往来的。 她也跟着附和一句,“看在楚家老爷子的面上,我也暂时不与你追究。” 交警来了以后,判定楚君叙全责,迟绯晚虽然嘴上说起诉,但也没有真这么做,只是按照交警的定责签了字。 楚君叙不但控制欲爆棚,还是个疯子。 迟绯晚现在隐隐觉得,迟家的案子楚君叙也有参与,他今天闹这么一出,也不见得只是为了找禾妤,有可能是来试探她案情。 迟钧行无罪释放,迟家罪名洗脱,当年的案子被调查组搬出来重新调查,那么背后真正的凶手就坐不住了。 迟绯晚回到医院看望了母亲。 叶淑瑾女士恢复得很好,在得知迟家冤情得到洗脱,儿子无罪释放之时,叶淑瑾喜极而泣。 母女二人谈心到很晚,等迟绯晚打算回去的时候,老秦在道,“太太,先生说,您之前住的那个出租屋太小了,他为您安排了一间大的。” 迟绯晚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老秦:“就在前几天。” 迟绯晚皱了皱眉,“他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太太,先生是为了您好。” 迟绯晚没再吭声,跟着老秦到了新房子,新房子是沈知凌花钱买下的现房,又大又宽敞,确实要比之前的出租屋好很多,不过缺点也有,那就是离人民医院太远,打车要四十分钟车程,去女儿学校,要二十分钟。 迟绯晚之前选的出租屋是黄金位置,虽然小,但去哪儿都方便。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劝自己别小题大做。 “太太,屋子里的一些家电日用品,我们都安排好了,您有什么需求可以吩咐我们。” “好的,幸苦你了。” 迟绯晚站在新房门口朝,冲老秦礼貌点头,等关上门后,她给房东太太打了个电话。 “喂?是刘姐吗?我是之前的小迟啊,我想问一下之前我租您那房子现在还在么?啊,对,我还打算继续租。” 迟绯晚和房东打了电话,幸好房东没把房子租给别人。 她打算明天再搬过去住。 她和女儿两个人,实际上也用不到这么大的空间。 迟绯晚知道,和沈知凌和好就必然要面临沈知凌卷土重来的控制欲,但好在她现在有了其他的选择,她不一定非要接受他递来的那个选项。 第二天一早,迟绯晚把东西又搬回了出租屋,刚搬过去,电话就来了。 是沈知凌的来电。 沈知凌:“老秦说,你又搬回出租屋了?” 迟绯晚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讲电话,情绪很稳定,“对,你给我买的房子很好,我挺喜欢的,就是离医院太远了。出租屋比较近,方便我去医院照顾我妈。” 沈知凌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了。” 迟绯晚忍不住笑,“你知道什么了?” “绯晚,回来吧,把咱妈一起接回来。”沈知凌在电话里对她说道。 迟绯晚愣了愣,“可我工作在淮城。” 沈知凌打断她,“那只是新闻社的一个分社,只要你想,完全可以回总部。我知道你当初申请去淮城分部,是为了躲我,可现在你答应我和好了,所以为什么不能回来?” 迟绯晚咬唇,想拒绝。 沈知凌再度打断她的话,“绯晚,京州的医疗条件很好,咱妈来这儿,可以恢复得更快,你难道不想让咱妈早点下床么?” 他这句话,精准切入要害,迟绯晚迟疑了,“可是奈奈刚转学,要是再转回去……” “对,趁她刚入学还没有熟悉环境,转回来,她还小,适应能力强,时间久了,反而不好转了,你难道想一直待在淮城么?” 迟绯晚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如果她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也许会只为孩子考虑。 但现在她不仅是孩子的母亲,她还是一个母亲的女儿,叶淑瑾女士现在的情况确实需要更好的康复疗养师。 回去京州,治疗环境会变好,另外,她能时刻见到自己的儿子。 迟绯晚还是说服了自己,“那好吧。” 第128章 初恋 迟绯晚的工作很快就调回了京州,沈知凌给叶淑瑾安排了京州最好的医生,迟钧行也是出狱以后,第一次见到妈妈。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迟绯晚心里的淤堵终于好受些了,再怎么说,哥哥也无罪释放了,虽然迟家也许很难回到当年的巅峰期,但人还在,就是好事。 “绯晚,我想回去。”迟钧行将迟绯晚叫到走廊上,兄妹二人终于不用再隔着一层玻璃说话。 迟绯晚理解迟钧行的心情,但她还是给出了很肯定的答案,“你不能回去,检察院现在正在调查当年的案子,那些幕后凶手一定恨死了你,迟家如今已经没落,你回去,等于找死。” “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迟钧行有些挫败。 迟绯晚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的,你留在京州先慢慢发展事业,等做起来,有了自保能力,再说其他事。” 迟钧行点点头,像是终于被妹妹说服了。 他转身回病房,病房里,曲禾妤正认真贴心地照顾着叶淑瑾女士,叶淑瑾从前不苟言笑的脸上,神色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看见迟钧行进屋,叶淑瑾微微笑着朝他招手,“钧行,过来坐。” 迟钧行走到跟前,在曲禾妤身边坐下,叶淑瑾拉着曲禾妤的手,上下端详,“禾妤啊,你也算是在阿姨眼前长大的孩子,今年也有26岁了吧?” 曲禾妤点点头,“阿姨,我和绯晚一样大。” 叶淑瑾十分满意,小心翼翼地问,“谈对象了吗?” 曲禾妤一愣,继而耳根子涨红,尴尬地看了身边的迟钧行一眼。 “妈,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迟钧行不满地说道。 叶淑瑾也不恼,“你看你,我问人家禾妤,你急什么?都是自家孩子,问两句不能问?” 曲禾妤想起自己和楚君叙的那段过往,只觉得难以启齿,所以选择了摇头。 叶淑瑾一喜,“没有吗?那你看你钧行哥哥怎么样?” “妈!” 迟钧行涨红了脸,有点生气了,“你再这样,我以后不让禾妤来看你了。” 曲禾妤攥紧了掌心,心里有一丝自卑,她早已是被人穿烂的破鞋,又怎么配得上钧行哥哥这样风灵玉秀的男人? 九年前她配不上他,九年后她依旧配不上他。 曲禾妤低下头,挺直了脊背,盯着自己的鼻尖尴尬地笑了笑,“阿姨,您就别开玩笑了,钧行哥哥看不上我。算了,我还是走吧,不打扰你们母子相聚了。” 她说着就站起身往外走。 迟钧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连忙追上去,“禾妤!” 曲禾妤走得很快。 迟钧行一把抓住她手腕,看着她,“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曲禾妤有些惊慌,奋力挣扎,“哪句话?” “你说我看不上你。” “难道不是吗?”曲禾妤低下头,眼神闪烁着一丝自卑,她这些年做着楚君叙的金丝雀,被养成了一个废物,没有学历,没有工作。 钧行哥哥是高材生,哪怕坐过牢,出来从零开始,起点也比她要高。 “我怎么会看不上你?禾妤,你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你这么说,我心里不舒服。”迟钧行眉头紧锁,看着曲禾妤,“我刚刚阻止我妈拿你开涮,是出于对你的尊重,也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曲禾妤惊愕地抬起头,“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就是有。”迟钧行苦涩一笑,“禾妤,我知道你上学那会儿暗恋过我,你永远不知道,那时候的你多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柔软细腻,让人忍不住心神怜爱。我刚感受到你的那点好感,想要靠近你,你就胆小地退缩到了角落。” 曲禾妤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迟钧行,她没有听错吧? 钧行哥哥从前也是喜欢过她的? “钧行哥哥,你……你真的这么想吗?” 曲禾妤结结巴巴地问。 迟钧行低下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你写给我的情书,我每一封都看了,我还给你写了回信,可是,有一天,你哥哥来找我,让我以后离你远一点。我才知道,我给你的回信,你一封也没有收到。” “什么时候的事?” “九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曲禾妤忽然想起那个噩梦般的夏夜,那天楚君叙阴沉着脸回到家,把她写给迟钧行的情书一封封砸到了她的脸上,质问她是不是想男人了?是不是想早恋? 然后,他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摁在花园里,强行侵犯了她。 从那天起,曲禾妤心中纯情暗恋的种子就彻底枯萎了。 想起那一幕幕残忍的画面,她不由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脏了,早就配不上迟钧行了。 可为什么心那么难受。 明明当年,她能够拥有不一样的人生,明明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爱情和幸福…… “对不起,钧行哥,我真的不知道……” 她轻轻地说。 迟钧行似乎也很体谅她,他抬手轻揉她的脑袋,有些惋惜,“这大概就是命运弄人吧?禾妤,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是不是喜欢我,现在的我,没有能力给心仪的女生更好的生活,如果你愿意,可以等我两年,等我有足够资本站在你的面前。” 曲禾妤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在听见迟钧行的这番话后,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猛地转身,一头扎进迟钧行怀抱,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别说这种话!你有资本!在我眼里,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优秀闪耀的!” 迟钧行愣在当下,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起来,他缓缓垂下眼帘,看着怀里的女孩,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疗养院的走廊上安静空旷,大概是气氛释然,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她。 第129章 成年人的爱情观 迟绯晚只是去了一趟挂号处,回来恰巧撞见这一幕,阳光下,迟钧行高大俊朗的身躯微微弯下脖颈,吻在禾妤错愕的脸上。 迟绯晚愣住了,她定在原地没有动,看着禾妤涨红了脸,推开迟钧行转身跑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曲禾妤脸上血色褪尽,“绯晚,对……对不起……” 迟绯晚笑,“对不起什么?” 曲禾妤有点无地自容,“我不是故意的。”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我两只眼睛都看得很清楚,是我哥先主动的。” 迟绯晚轻轻拉住曲禾妤的手,曲禾妤很尴尬,眼角余光扫到身后走来的迟钧行,立刻拉着迟绯晚跑了出去,跑到电梯上,下了楼,曲禾妤才喘了口粗气。 “绯晚,你别多想,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哥。” 曲禾妤开口第一句话,就让迟绯晚感到震惊,“你这才是多想好么?禾妤,我并不反对你和我哥哥在一起,更何况,我不觉得你配不上我哥,迟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你如果跟着我哥,只能陪他从零开始,要吃一些苦头。” 曲禾妤低下头,“绯晚,你不嫌弃我么?” 迟绯晚拉下脸,一把抓住曲禾妤的手腕,将她的身体掰正,“禾妤,你再说这种见外的话,我真的要生气了。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是不是因为和楚君叙的那段过往感到自卑?只是谈恋爱而已,你们又没有结婚,就算你是二婚,只要你和我哥是真心相爱,我们家也不会有人阻拦的。” 曲禾妤攥紧了掌心,摇头,“不,我不能给钧行哥哥惹麻烦。” “什么麻烦?” 迟绯晚皱眉。 曲禾妤的眼中透出一丝惶恐,“我……三言两语讲不清楚,绯晚,你知道我哥是什么脾气的,我一个逃出来,已经惹怒了他,如果把钧行哥哥牵扯进来,他一定不会轻易罢休。” 迟绯晚看着曲禾妤的目光,不由多了一丝怜悯,“禾妤,你对我哥是什么感觉?喜欢他么?” 曲禾妤不说话了。 “喜欢的对不对?”迟绯晚追问,“如果你喜欢,就别瞻前顾后,楚君叙耽误了你整整九年,他若是能给你幸福也就罢了,可明摆着他是一个渣男。这样情况下,你还要背负着他对你的伤害,继续封闭自己么?” 迟绯晚说到这里,顿了顿,见曲禾妤不回复,不由叹了口气,“我只是给建议,该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 说完这些,迟绯晚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回了病房。 迟钧行还在原地,见迟绯晚回来,他脸色微微有些别扭,“我刚是不是吓到她了?” 迟绯晚看了哥哥一眼,“哥,禾妤是个好女孩儿,但她是楚家的养女,她在楚家这些年,没谈恋爱没结婚,也没工作,你该知道她的处境有多艰难,也该知道她所面对的情况有多复杂,所以我希望你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喜欢她,如果还要喜欢,那便做好接纳她一切的准备。” 迟绯晚并不想一味的当红娘撮合哥哥跟禾妤,她希望他们两个考虑清楚,不要因为不重要的顾虑而错过,也不要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就在一起。 想清楚后果,能接受后果,这才是成年人该有的爱情观。 迟钧行点点头,“我明白的,谢谢提醒。” 迟绯晚笑了笑,“跟我还说什么谢谢?” 迟钧行看着她的眼睛,问,“那你呢?” “我?” 迟钧行叹了口气,“别以为我在牢里,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和沈知凌闹得要离婚,这些年,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到最后却被逼得不得不联络以前的那些人脉。也是挺讽刺的。” 迟钧行看着妹妹的脸,眼神里透着关心,“赵闻州来找过我几次,他跟我说了他的想法,他还喜欢你,但我替你拒绝了他。” 迟绯晚愣了愣,看向哥哥,不由失笑,“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 迟钧行道,“绯晚,赵闻州当年对你的伤害,哥哥也是有目共睹的,可我觉得,沈知凌跟他不分上下,你和他的婚姻,这些年应该也过得很辛苦吧?哥哥不是劝你离婚,也不想劝你凑合过,你刚才说我的那番话,我也还给你。我希望你再三思。” 迟绯晚被戳中了心事,婚姻就像一盏瓷器,打碎了,就算再厉害的修复师也无法将它修复到原来的样子,看似完美,实则依旧有裂缝。 可迟绯晚还是想给沈知凌一次弥补的机会。 在迟家的案子上,沈知凌帮了她,在缅北他还救过她一条命,可能是她的心力的确不够强大,这样盛大的恩情之下,除了继续委身于这场婚姻,迟绯晚想不到更好的报答方式。 但要提起爱和感情,其实心里已经不剩多少了。 曾经对沈知凌满腔的爱意,已经在这五年的蹉跎岁月中,消耗尽了。 “沈知凌以前对我确实不好,不过他也确实帮了我,哥,其实爱是流动的,就现在来说,我的确没有从前那么爱他了,但我相信,只要他愿意改变,我还是会重新爱上他的。” “所以,你已经不爱他了?”迟钧行觉得匪夷所思。 走廊外,沈知凌拎着便当盒走来,刚走到拐角,就听见迟绯晚和迟钧行的对话。 所以,你已经不爱他了? 迟钧行的问题,如同一把锤子狠狠敲打在沈知凌的心上,他瞳仁缩了缩,脸上血色褪尽,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听见迟绯晚的声音缓缓传来。 “我也不知道,也许的确不爱了,可我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 模棱两可的话语,却如尖锐的匕首一般狠狠扎在沈知凌的心口,沈知凌英贵不凡的脸上划过一抹奚落的自嘲。 做了这么多,换来的只是对方一句不爱。 他不可笑么? 确实可笑。 也许迟绯晚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他,她只是因为他舍命救她,一次次保护她,她是为了报恩。 沈知凌脸色难看极了,他呼吸有些急促,咬紧槽牙,转身就往回走,路过一旁的垃圾桶,他随手将带来的便当给扔了。 对于沈知凌内心的变化,迟绯晚全然未觉。 和哥哥说完话,她便回病房照顾母亲了,一直忙到很晚才回到别墅。 第130章 认干爹 客厅里,沈知凌姿势随意地躺在沙发上,电视开着,电视上播报着新闻。 “据报道,炀城白氏集团日前已抵达京州,白氏旗下的品牌已经在京州多个商业区上线……” “今天怎么这么清闲?在这看电视呢?”迟绯晚没有察觉到男人的低气压,出去上班以后,她变得有点钝感,放下包,换了鞋朝客厅走来。 沈知凌姿势慵懒,冲她一笑,“你干新闻的,知道这件事么?” 迟绯晚看了眼电视,“知道啊,白氏的新品牌上线后就卖断货了,这次是要开到京州来,好几个商业区都有他们的店铺。” 沈知凌放下遥控器,朝迟绯晚走来,一把搂住她的腰,“明天有个酒会,你陪我一起去吧?” “什么酒会?” “商务性质的,白家也会到场,最近公司有些业务拓展是想和白家合作,我带你认识认识他们。” 沈知凌长臂圈着她的腰肢,将下巴搁置在她肩膀处,语气十分温柔。 迟绯晚虽然不知道沈知凌为什么要引荐她认识白家人,但看在他好声好气的份儿上,便也没拒绝,“行,刚好我明天晚上不忙。” 沈知凌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似得,笑得合不拢嘴,“还是我老婆最好。” 迟绯晚有点别扭,轻轻推开他,“我今天不方便。” 沈知凌收敛了笑容,英贵优雅的面容透着一丝淡淡的冷意,“什么不方便?” “来月事了。” 男人放开了她,转身上楼。 迟绯晚看出沈知凌不高兴了,但她没有上去安慰,其实刚刚那个借口是她编的,她没想到沈知凌竟然就会信,一时间,心中充满了愧疚。 可是,她也不想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现在她确实不想和沈知凌过夫妻生活。 这晚,迟绯晚睡在了女儿的卧室,沈知凌独守空房一夜,竟然也没有流露出一丝脾气,第二天一早,他们在餐厅相遇。 迟绯晚匆匆拿了一片面包就准备出门,沈知凌才叫住了她。 “等一下。” 迟绯晚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男人则是走过来,伸出修长的双手,替她把凌乱的衣领整理了一下,低头看了眼她过断的裙子,“今天晚上可能会降温,是现在带件外套去,还是下午我给你送去?” 迟绯晚一愣,拿起手机看了眼气温,发现今天下午有雨,“那我上楼去拿吧。” 沈知凌起身喊一旁的保姆,拉着迟绯晚的手回到餐桌上,“现在时间还早,你坐下来把早饭吃完了再出门不好么?” 迟绯晚很少看见沈知凌这么有耐心的时候,想到自己这样匆忙只是为了躲他,心里不由产生一丝愧疚。 “好吧。” 她坐下来,开始用餐。 保姆也很快替她把外套取了下来。 迟绯晚飞速得吃完了几口饭,拿起外套就出门了。 沈知凌也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垂下眼帘,继续冷淡地用早餐。 下午三点下起了暴雨,连续下到傍晚六点半,迟绯晚下班了,刚走出公司门,楼下就驰来一辆熟悉的迈巴赫。 沈知凌从车上下来,撑着一把雨伞朝她走来,雨水从伞面颗颗滑落,沈知凌清冷英贵的脸自伞的后方露出来,薄唇微微勾着浅弧,“我来得还算及时吧?” 周围的同事都发出了一声声羡慕的惊呼。 迟绯晚挺尴尬的,但又觉得这很正常,他们是夫妻,他偶尔也会对他表达爱意,但很少是这样温情又质朴的浪漫。 “走吧。” 她和同事们打了招呼,就大方地挽着沈知凌上了车。 车上,男人体贴地用毛巾给她擦衣服,“没淋到雨吧?” “没有,多亏有你。” 迟绯晚冲他一笑,那笑容令沈知凌恍惚了一瞬,有几分入迷,他勾起她的下巴,轻轻在她唇上吻了吻,“我想让你认白老板做干爹。” “什么?” 迟绯晚愣住,有些惊讶,“为什么?” “就当是为了帮我。”沈知凌的语气难得带了一丝祈求。 “好。” 迟绯晚当场就答应了,她是心软的,在听见沈知凌用祈求的口吻说这事的时候,她就猜测这件事对他很重要,对她而言,这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没必要继续追问。 沈知凌想不到她会答应的那么爽快,还有点愣神,“你怎么不问清楚,就答应了?” 迟绯晚一笑,“你会害我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 迟绯晚挽着他的胳膊,竟然觉得他刚刚愣神的样子有一丝可爱,这是沈知凌从未在她面前流露的一面。 从前的他寡言少语,清冷自持,也从来不会向她正面提出需求。 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愿意正面向她提需求,至少表示,他已经逐步开始学会向她打开自己了。 酒会上,迟绯晚穿着礼服陪沈知凌认识了一圈,迟绯晚现在是新闻社的知名记者,出行缅北带来的珍贵新闻素材为她的复出打响了第一炮,也因为她从前的光辉战绩太多,给她奠定了基础。 “白总,有幸认识一下,我是星跃科技总裁沈知凌。” 沈知凌拉着迟绯晚走到白沉磊的跟前,朝男人伸出手。 白沉磊看向沈知凌的眸子如同锐利的鹰隼,只是恍惚了几分,似在陷入了某种沉思,但很快,他便收敛了一样,握住沈知凌的手,“幸会幸会。” 等他收回目光,将视线转向迟绯晚的时候,才又是一怔,“这位就是最近热度很高的女记者,迟小姐吗?” “是的,她是我太太。”沈知凌拍了拍迟绯晚的手背,冲白沉磊一笑。 “迟小姐,很高兴见到你。”白沉磊似乎对迟绯晚很感兴趣,态度明显变得更加随和亲切了几分,“其实看见你,我还有一些想说的话要问问你,你是怎么有勇气一个人跑出去,和诈骗犯周旋的?” 迟绯晚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白总,您折煞我了,当时我的确是欠缺考虑,不管不顾就跑了出去,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后怕的。” 白沉磊哈哈大笑,“你谦虚了,这个世界就是需要有你这样的人,那些躲在阴暗里的细菌病菌才能曝光在阳光下。” 白沉磊显然很欣赏迟绯晚。 第131章 神似故人 正说话间,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迟绯晚转头望去,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朝这边走来。 “小迟,这是我太太,樊青念” 白沉磊向迟绯晚介绍,笑着问,“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 “当然,白总,您是长辈。”迟绯晚笑着道。 樊青念看向迟绯晚,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她朝迟绯晚走来,轻轻握住迟绯晚的手上下打量,“的确面善,比电视里还漂亮。” “过奖了白太太。” 樊青念握紧了迟绯晚的手,“小迟,其实我和老白和小沈是旧相识,小沈那天向我提起你的时候,我还不觉得,今天见了你本人,的确有种某明的亲切感。” 迟绯晚感觉樊青念握着她手的力气有些重,她惊讶地看着对方,见这位雍容的女人竟然微微红了眼眶,她不由感到手足无措,“白太太,你怎么了?” 樊青念从手提包里抽出至今,擦了擦眼角,“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我的女儿。你和我女儿有些神似。” “是吗?”迟绯晚是有些敏锐度的。看到对方红着眼睛说她像女儿,大概能猜到,这位夫人的女儿要么就不在身边,要么就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安慰地轻抚女人肩膀,“白太太,如果您觉得和我比较投缘,日后可以多约我出来聚一聚。” “真的可以吗?” 樊青念有些受宠若惊。 迟绯晚点点头,“当然。” 她也有母亲,也能体会母亲失去孩子后的失望和挫败,当年因为她太过鲁莽,才导致母亲与她冷战了那么多年,想必母亲心里也有些后悔吧? 后悔当初不该那么逼她。 而实际上,她又何尝不是呢。 一旁的沈知凌,似乎乐见其成,笑着道,“若是白太太和绯晚这么投缘,不如就收绯晚做义女吧?” 樊青念闻言一愣,她是真心喜欢迟绯晚,如果迟绯晚愿意认她做干妈,她又何尝不乐意呢? “小沈,你愿意么?” 迟绯晚顿了一秒,落落大方地笑开颜,“当然乐意。” “那以后,你就得叫我一声干妈了。” “干妈。”迟绯晚非常识大体,完全没有驳了任何人的面子。 樊青念感动得点头,“小迟,以后我还是叫你晚晚吧?”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略显冰冷的声音,“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看不出哪里像。” 迟绯晚只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转身望去,只见一道桀骜俊美的身影朝这边走来,男人身穿白色西装,硬朗的五官立体之中带着几分野性,此刻他两道浓密的眉正紧紧拧着。 “白检察官?” 迟绯晚愣怔住。 白经帆戴着手套,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冷淡不失礼貌地颔首,“迟小姐。” “您怎么在这儿?” 迟绯晚发出这声疑问时,突然反应过来,白经帆姓白,白沉磊爷姓白。 “你们……难道……” 白沉磊冲迟绯晚一笑,“没错,他是我儿子,如假包换。” 沈知凌端着酒杯,望着一家人其乐融融,见迟绯晚和白家相处如此融洽,他不由举杯,“白总,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也祝我们重新成为一家人。” 说完,他仰头一口将杯子里的威士忌喝完。 迟绯晚感觉沈知凌今天有些反常,她忍不住担心他,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你少喝点。” 沈知凌躲开了她,勾唇笑了笑,“我没事,你陪白姨聊会儿,我和白叔去那边见几个客人。” 白沉磊也挺给沈知凌面子,冲迟绯晚点点头,然后看了白经帆一眼,“你陪晚晚聊会儿,不准和你妈顶嘴!” 白沉磊转身和沈知凌离开了。 樊青念在白经帆面前,明显有些不自然,“经帆,你跟晚晚认识?” 白经帆冷漠地瞥一眼樊青念,“之前官司里见过,不熟。” 迟绯晚想起白经帆当初为了案子专门打电话给她沟通的时候,那认真负责人的态度,再对比此刻的冷漠疏离,顿时明白他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即便当初为了迟家的案子那么用心,脱离了案件本身,他们还是不熟的。 迟绯晚觉得白经帆是个蛮有意思的人。 樊青念似乎有点不太舒服,“晚晚,我的头风好像犯了,想先回去了。经帆你能送我回去么?” 她语气略显小心翼翼地问。 白经帆冷眼瞥她,“走吧。” 说着便直接转身,迟绯晚不太明白白经帆为什么对自己的母亲是这种态度,她有点担心樊青念的身体,“干妈,要不我陪您回去吧?您这样我也不放心。” 既然都听从沈知凌的吩咐,认了这个白太太做干妈,迟绯晚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事情做得妥帖体面。 樊青念受宠若惊,“好啊!” 说着,便立刻挽住了迟绯晚的胳膊。 迟绯晚只好扶着她跟随白经帆离开了酒席。 酒店外,白经帆驰来一辆迈凯伦,他降下车窗,朝迟绯晚按了按喇叭,樊青念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迟绯晚也坐了进去。 一老一少都坐后面,驾驶座上的白经帆舔了舔粗粝的唇,两道浓眉皱成一团,“你们真拿我当司机了?坐一个到前面来。 迟绯晚和樊青念对视一眼,樊青念头痛更厉害了,伸手推了推迟绯晚,“晚晚,你坐前面去。” 迟绯晚没辙,感受到车内可怕的压迫力,她虽然是第一次和白家人见面,但也能感受到白经帆和白太太的关系不好,岂止是不好甚至能用极差来形容,白经帆给迟绯晚的初印象是稳重可靠,冷静自重的,而白太太却把他变成了一个叛逆无礼之徒。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到来之前沈知凌拜托她的事,迟绯晚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坐到了白经帆右手边的副驾位置上。 “白检查官,可以出发了。” 白家在京州买了别墅,刚装修好,白经帆踩着刹车,把车停在别墅外,冷漠道,“下车!” 迟绯晚连忙下来搀扶樊青念,“干妈,你头疼好些了吗?” 樊青念掐着太阳穴,表情有些痛苦,呻吟着,下了车,紧紧握着迟绯晚的手,“疼,还是疼,晚晚,陪我进屋坐会儿。” “好。” 第132章 白星河 迟绯晚扶着樊青念走进别墅,白家很大,穿过院子,来到别墅客厅,樊青念一直拽着迟绯晚的手,突然就忍不住哭出声来。 迟绯晚一惊,忙问:“干妈,您这是怎么了?” 樊青念吸了吸鼻子,“没事,只是想起了我家女儿。” “妈!”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喊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跑进屋里来。 樊青念伸手将小姑娘抱进怀里,“晓月,过来,跟姐姐认识一下。” 樊青念搂过女孩,抬头对迟绯晚道,“这是我的老来女,白晓月,今年虚岁6岁。” 迟绯晚有些瞠目结舌,白太太看上去都五十多了岁了,想不到那么高的年龄还要冒着风险,再生一个孩子。 她不好评价什么,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沈知凌让她认白家做干亲,她也只是想尽到所能帮他而已。 “晓月你好。”迟绯晚冲白晓月勾了勾嘴角。 白晓月翻了个白眼,转身跑开了。 樊青念有些不满地嘟囔,“这孩子,都被我平日里惯坏了。” 迟绯晚笑,“没事的,小孩子嘛。” “晚晚,其实我曾经有过一个大女儿,可是后来经历了一场意外,去世了。” 樊青念嘴角轻颤,声音也忍不住发抖,眼泪从眼角滚落,揉着自己的心脏,哭出声,“我的心肝啊,这是在挖我的心,掘我的肝啊。第二年,我就怀了小月,可我还是忘不掉星河,她死的时候才17岁。” 迟绯晚的心情也没来由变得低落,她拍拍樊青念的后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好在樊青念很快自己就好了,擦着眼泪说,“对不起晚晚,这些事,我不该对你说的,徒增你的烦恼。时候不早了,我安排车送你回去吧。” “那好吧,干妈,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往坏处想,晓月还需要你。” 迟绯晚只能说这些话来宽慰她。 管家走过来,引领迟绯晚走出别墅。 当她走出庭院,外面挺着的那辆迈凯伦还没开走,白经帆坐在车里,开着天窗吹冷风。 看见她出来,白经帆降下车窗,“上车。” 迟绯晚站定,有些局促,“会不会太麻烦您?” 白经帆粗黑的两条眉毛蹙成一团,“是我带你来的,自然该负责带你回去。” 迟绯晚觉得有道理,拉开车门上了车。 “她对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坏话了?”白经帆弯腰替她系上安全带,他身上没有烟味,看得出来生活习惯很好,靠近迟绯晚的时候,只有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 迟绯晚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他,“为什么这么问?你们不是母子吗?” 白经帆启动发动机,冷哼一声,“谁跟她是母子?她是我爸后娶的老婆,我妈才是原配。” 迟绯晚心中一怔,难怪。 这样说来,她认白太太做干妈,岂不是反而根白经帆为敌了? 迟绯晚并不想树敌,况且白经帆在她看来是个还算不错的盟友,迟家的案子还得指望他来破,所以她只好表态:“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今天这场认清,并非我本意,实乃无奈之举。希望您不要因此对我抱有成见。” 白经帆哼笑了一声,看向迟绯晚,目光如同雪狼一般锐利,“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虽然我很讨厌樊青念,但她也是个可怜人。” “你是说,她中年丧女么?” “她都跟你说了?”白经帆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路,脚踩油门,车子四平八稳地驰在路上,“七年前,白星河被绑架,绑匪因为身份暴露,撕票了。” 第133章 夜色中的哀伤 迟绯晚愣住,万万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是如此悲伤的一个故事。 看到白经帆的态度,迟绯晚不由皱了皱眉,“听上去,她是个可怜人,虽然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命苦,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再深的恩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无法释怀吗?” 白经帆扭头看了迟绯晚一眼,“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迟绯晚见他冷脸,只好噤声,确实不干她的事,她也没有资格和立场指责他。 白经帆见她沉默,深吸了一口气,“你经历过从小被人丢在国外自身自灭么?我爸和我妈离婚的时候我才5岁,当时我爸认为我妈没有能力教好我,执意争夺我的抚养权,可后来和樊青念这个女人在一起不过五六年,就把我一个人丢在了美国不问世事。” 白经帆的语气很平静,说完幽幽看了迟绯晚一眼,“知道为什么吗?” 迟绯晚摇头,有点后悔刚刚自己的发言,“抱歉,是我多事了。” 白经帆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自顾自道,“是因为他有了心肝宝贝女儿。也就是那个死掉的白星河。” “你恨白星河吗?” 迟绯晚觉得,既然他愿意把这么私密的事情拿出来与她分享,出于尊重,她该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前方已经是红灯,白经帆踩了刹车,戴着腕表的手臂,随意搁置在方向盘上,侧脸硬朗霸气,“说不恨是不可能的,我在美国独自生活的时候,她却霸占着我的家,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不过那也都是从前的事了,像你说的,逝者已矣,就算我对她再有怨言,如今她都不在了,也没什么好说了。” 迟绯晚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谢谢。” “谢?”白经帆挑眉,“谢什么?”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白经帆轻笑,“这些话,我没跟别人说过,你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车子重新驰回酒店。 门口站着的身影有些眼熟,沈知凌似乎没找到她,正站在路边拨电话。 迟绯晚的手机这时候响了,她摁了挂断,下了白经帆的车。 迟绯晚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毕竟沈知凌疑心病很重,白经帆这样优秀的男人,是很难不引起同类的忌惮的。 她担心沈知凌吃醋,本想趁他不注意赶紧跑过去,谁料他竟已经发现了这边。 迟绯晚身子没来由一僵,为了避免接下来的尴尬和麻烦,她转过身,对白经帆道,“白检察官,谢谢您送我回来,您先上车吧。” 白经帆明显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眉头挑起,“怎么?怕你老公吃醋啊?” 迟绯晚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且也已经没时间回答了,因为沈知凌已经走过来了。 “去哪儿了?电话怎么不接?” 沈知凌声音清冷,倒是意外得没有什么硝烟气,迟绯晚转过头,连忙解释,“白太太不舒服,让我陪她回家,白检察官顺道送我返程。” 沈知凌目光落到白经帆身上,伸出手,“谢谢。” “不必客气。” 两个男人握手,画面平静和谐得有点反常,迟绯晚不想夜长梦多,迅速拉过沈知凌的肩膀,转身冲白经帆挥手,“白检察官再见。” 沈知凌被她拉着离开,步伐倒是松弛随意,看得出心情并不坏。 “和你干妈都聊了些什么?” “啊?” “你不是说,白太太不舒服,让你陪她回去么?” 沈知凌竟全然没有在意白经帆的存在,这让迟绯晚有些意外,她顿了顿,道,“白太太也是个可怜人,她有个大女儿前几年出意外过世了,至今走不出来。她说我神韵有些像她女儿,看到我就伤心落泪。” 迟绯晚说完不由叹了口气,两人肩并肩往前走,一时沉默无言。 沈知凌久久没有接话,夜色如墨,寒风之中,男人清冷英贵的面容好似掩藏在了黑夜里,迟绯晚突然觉得沈知凌身上的气息有些哀伤。 她敏感地察觉到了,驻足,转身看向他,“你怎么了?” “没事。” 男人一笑,伸手搂过她的肩膀,抱紧了她。 第134章 虚无缥缈的回忆 迟绯晚察觉到沈知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她没有追问,两人一路无言,回到家,小星奈已经睡着了,迟绯晚蹑手蹑脚走进儿童房,坐在女儿床边,伸手轻轻抚摸女儿的小脸。 迟绯晚想,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她大概不会选择和沈知凌破镜重圆了。 虽然沈知凌这段时间帮了她很多,解决了迟家最大的麻烦,可为了能够得到他的帮助,迟绯晚浪费了太多心力,也消耗掉了当初对他的那份赤忱之心。 她很清楚,自己心里已经没有多少爱了。 但她还是愿意再给沈知凌和这个家一次机会,就当是看在他改过自新的份上。 为了奈奈,迟绯晚会继续做一个贤妻良母。 她蹲下来,在女儿脸上落下一吻,转身离开儿童房,轻轻合上房门。 一回头,看见走廊尽头,书房的灯还亮着。 迟绯晚走到书房门口,敲门。 “请进。” 沈知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迟绯晚推开门,关心道,“这么晚了,还在忙工作?” 男人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英贵不凡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疲惫,他捏了捏眉心,“对,在忙一个招标案。” 迟绯晚走过去,替他轻轻捏捏肩膀,看了一眼电脑,“这就是和白家合作的那个投标么?” 沈知凌将迟绯晚拉到怀中,按坐到大腿上,长臂圈紧她的腰肢,将脸埋进她肩窝处,声音闷闷的“嗯”了一声。 迟绯晚以为他累了,抬腕替他揉太阳穴,“早点休息吧?” “绯晚。” 沈知凌忽然开口,抬头看向迟绯晚道,“明天是白星河的忌日。” 迟绯晚闻言一愣,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白星河是谁,两秒钟后,恍然道,“哦,是吗?” “明天,白家会去公墓祭拜她,你能陪我一起去看看她么?” 沈知凌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迟绯晚,不知怎地,竟让她看出了一丝破碎感。 “当然可以了。”迟绯晚回过神,没有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冲他一笑,“既然我都认了白家做干亲,这是应当的礼数。那你看,明天我买一束鲜花去祭典一下她可以么?” 沈知凌突然抱紧了迟绯晚,很用力很用力,“好,都行。” 迟绯晚垂眸看着怀里脆弱的男人,笑了笑,“你这是怎么了?今天一整天都挺不对劲的。” “绯晚,你还离开我么?” 沈知凌忽然抬头问。 迟绯晚一愣,她第一次看见沈知凌在她面前展示出如此脆弱不安的一面,而不是从前那个清冷倔强,什么话都藏着掖着,不肯说出口的样子。 她心软了几分,伸手抚摸男人的头顶,很温柔,“沈知凌,我不是一个不负责的人,你现在是我的家人,我怎么会随随便便抛弃自己的家人呢?” 家人。 是啊。 他们是一家人。 沈知凌呼吸变得有些不稳,内心深处突然潮涌而来一阵愧疚和慌乱,他不该一时置气,让绯晚去和白家攀亲的。 星河已经过世很多年了,那是只是一段虚无缥缈,无法触及的回忆。 可迟绯晚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她的温度,她的气息,伴随了他整整五年,他不该把她也拖入着场虚无缥缈的回忆里,成为白星河的祭品。 沈知凌拥紧了怀里的女人,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瞳眸一片血红。 过了明天,就让白星河彻底成为过去吧。 沈知凌在心中如是说。 第135章 如果当初我们在一起 淮城公墓。 一辆辆黑色轿车停在公墓外头,迟绯晚从私家车里下来,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白家的车里,走下来的白沉磊和樊青念,樊青念的身后跟着个小女孩,是樊青念的小女儿。 迟绯晚转身对车上的女儿道,“奈奈,你在车上自己玩儿,别乱跑,爸爸妈妈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小星奈嘟囔了一下嘴巴,乖乖点头。 沈知凌却从另一边将女儿抱下车,“奈奈,爸爸带你去祭拜一下星河阿姨。” 迟绯晚皱眉上前阻拦,“带她过去做什么?她才四岁,和白家又不认识,让她待在车上就好了。” 沈知凌却执意将女儿抱起,看了迟绯晚一眼,声音冷淡道,“放她在车上,你放心?” “老秦在啊。” 迟绯晚有点难以理解,今天出发的时候,沈知凌要带上女儿,迟绯晚就是拒绝的,可沈知凌的借口是,女儿还小,把她一个人留在家不放心。 “去一下能怎么样?来都来了。” 沈知凌突然变得有些执着,迟绯晚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坚持,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忍无可忍道,“沈知凌,我知道你急于和白家结交,当初你在缅北救了我,又出手帮助迟家度过危机,你想利用我和白家关系更进一步,我没有异议,可是奈奈还小,你能不能别把她牵扯进来。” 沈知凌的脸色冷了下来,幽幽看了迟绯晚一眼,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你想多了,我只是看到白家的小女儿也在这里,她和奈奈相差不了几岁,算得上是同龄人,让他们交个朋友不好么?” 迟绯晚心中不喜。 白晓月她昨天见过,性格骄纵,白家二老为人敦厚,又是老来得女,对这孩子娇惯些,也情有可原,但迟绯晚不希望奈奈和那孩子有牵扯。 奈奈被她教的太懂事,面对比自己年长几岁,又骄纵跋扈的姐姐,只会吃亏。 重要的是,两家人的结交,根本没必要拉上孩子。 男人没给迟绯晚机会制止,抱着女儿踏上了公墓台阶。 “沈知凌!” 迟绯晚追了上来。 公墓前,白家二老牵着白晓月,为白星河奉上了鲜花。 沈知凌将奈奈放下来,将手里的一束花递给奈奈,“奈奈,去给星河阿姨送花。” 小星奈看着墓碑上陌生的照片,怯懦地缩在身后不敢向前,等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将花递上去时,一旁的白晓月突然冲过来一把抢走星奈手里的花扔到地上。 白晓月掐着腰,指着星奈鼻子,“不情不愿就别来这儿碍我姐姐的眼,你们是谁啊?这是我姐姐的墓地,你们都是陌生人,为什么要来给我姐姐送花?” “晓月!不得无礼!” 白沉磊厉声呵斥,白晓月被父亲吼哭一把推开小星奈,转身跑开。 小星奈跌坐在地上,死死咬紧了唇瓣。 迟绯晚连忙上前将女儿扶起来,“奈奈,没事吧?” 她将女儿抱进怀里,此刻胸腔里已经溢满了愤怒,可沈知凌全然没有在意女儿受了伤,他反而是走到了白晓月身边,蹲下来耐心地对白晓月说,“晓月,我是你姐姐生前的朋友。今天来看看你姐姐,你不介意吧?” 白晓月见沈知凌长得高大帅气,又这么顺着她,讨好她,气焰才消散下去,像个小公主似得叉腰哼了一声,“那你可以祭拜我姐姐,其他人不行。” “好,那我这就叫他们回去。” 沈知凌牵起白晓月的手,转身朝迟绯晚走来。 此刻迟绯晚压抑着心头的怒火,紧紧将女儿抱在怀里,碍于外人在场,她不好发作,只是看沈知凌的眼神已经十分不善。 “你带星奈先回车上吧。”沈知凌走过来,开口第一句如是说。 迟绯晚懒得多说什么,也无力多说什么,点了下头,便和白家二老打了声招呼,抱着星奈离开。 樊青念见状,忍不住问:“小沈,刚才晓月推了星奈,绯晚不会生气吧?” “放心,她是个识大体的人,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沈知凌此刻满心都是完成最后对白星河的缅怀,根本无暇顾及迟绯晚母女二人。 樊青念叹了口气,“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我瞧小沈也是个心地纯善的孩子,星河已经离开七年了,当初那件事,我和你白伯伯都从未责怪过你,你又何必自寻烦恼,一直让自己困在过去呢?” “伯母,其实有个问题已经困惑了我很多年。” 沈知凌深吸一口气,看向樊青念,才道,“如果当初,我和星河在一起了,您会反对么?” 第136章 小孩子玩闹而已 樊青念红着眼眶道,“要是能重来都好了,可惜没有如果啊,星河再也回不来了……” 樊青念悲伤地佝偻着背,白沉磊扶住妻子,将人望阶梯下带。 6岁的白晓月跟在身后,嘟着嘴巴看向沈知凌,“你和姐姐是同学?你喜欢我姐姐?” 虽然她才6岁,但已经上大班,平日看的动画片里,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已经给了她启蒙。 沈知凌全然没把一个孩子的话放在眼里,兴许是爱屋及乌,他蹲下来,对白晓月道,“是啊,我爱你姐姐,很爱很爱,曾经的她是我的救赎。” 白晓月撇撇嘴,“那你怎么可以背叛姐姐,娶别的女人?” 沈知凌苍白一笑,“是啊,也许是因为我病了,犯了心病。” 白晓月不解地问,“刚才那个女人是医生吗?” 沈知凌摇头,这才惊觉自己对一个孩子说得太多了,他伸手揉了揉白晓月的脑袋,“不管怎么样,以后哥哥会替你姐姐照顾好你。” 沈知凌弯下腰抱起白晓月,平日里想来张扬跋扈的白晓月,竟然吃沈知凌这一套,乖乖就让他抱了。 她似乎挺喜欢沈知凌的。 此时此刻,公墓山脚下,迟绯晚终于哄好了女儿,一抬头,就看见沈知凌抱着别人的女儿神色温柔宠溺地走下台阶。 迟绯晚心头一阵火起,看沈知凌的眼神愈发冰冷了几分。 樊青念走上前,赔礼道歉,“绯晚,对不住,晓月被我们宠坏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迟绯晚同情樊青念,也体谅樊青念失去过一个女儿,所以对这老来女格外纵容,可她不能理解沈知凌,父母爱子女,这是人之常情。 樊青念宠溺女儿没有错,沈知凌为什么要为了讨好别人的女儿,不顾自己孩子的心情? 白沉磊和白经帆这时走了过来,白经帆自然早就看出迟绯晚的情绪,刚才在上面,当着沈知凌的面不好说,此刻,他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没忍住走上前,“你还好吧?” 迟绯晚深吸了一口气,“谢谢,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脸色都气白了。”白经帆抿唇,见迟绯晚穿得单薄,脱下西装盖在她肩上,沉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迟小姐,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别为一些不值得的人,浪费自己。” 迟绯晚感觉白经帆这句话像是一根箭羽,刺进心脏,她呼吸一滞,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白检察官,可否麻烦您替我把奈奈送回京州?” 白经帆一愣,看了一眼车后座抱着洋娃娃默默垂泪的小姑娘,不由叹了口气,“好吧。” 沈知凌抱着白晓月走下山的时候,老秦已经带着小星奈跟随白经帆的车离开了。 山脚下的私家车里,迟绯晚坐在副驾车位上等着他。 沈知凌将白晓月交到白家父母手中,挥手与白晓月告别,樊青念不由朝他使眼色,“快去哄哄绯晚吧,她不太开心。” 沈知凌脸色沉了下来,抿唇,点点头,转身回到车上。 车厢里,迟绯晚靠着副驾座椅刷手机,姣好的侧脸神色清冷,拒人千里。 沈知凌关上车门,启动车辆,停顿了几秒,伸手将迟绯晚的手机拿了过来,“绯晚,你是在生一个六岁孩子的气么?” “我是在生你的气!”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迟绯晚也不藏着掖着了,她转过身,脸上满是愤怒,“沈知凌,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带星奈来墓地?你不听,非要带她来。来了以后,我有没有说过别让她下车?你依旧不听,执意要带她上山!然后呢?星奈被白晓月欺负了,你满不在乎,转头把白晓月搂进怀里!星奈是你女儿!你这么伤害她?” “我只是想让她和晓月交朋友!” “交朋友?那也要看白晓月适不适合做朋友!白家早年丧女,得了这个宝贝疙瘩,宠坏一点,那是他们家的事情,与我无关,可若是这个孩子欺负到了我孩子的头上!那就与我有关!” 迟绯晚第一次情绪如此激动,她只要想起刚才的画面,就快要疯了。 “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而已,你至于这样上纲上线么?” 沈知凌被迟绯晚咄咄逼人的态度也弄得有些烦躁。 “小孩子打打闹闹?沈知凌,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以前很疼奈奈的。你舍不得她受一点伤的,现在为了白家一个女儿,奈奈被推倒,在你眼里就成了小孩子打打闹闹?你抱着白晓月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奈奈受伤的眼神?!” 迟绯晚懒得再多废话,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第137章 沈知凌,你清醒一点 迟绯晚愤怒地下了车,车上沈知凌只是静静坐着,英贵冰冷的脸上沉静一片,良久,他拉开车门下车去追。 迟绯晚走得很快,跑出了公墓,这里不好拦车,她本想坐公交,可没想到白经帆竟然没有走远,他的车子就停在公墓出口处。 “嘀嘀。” 白经帆鸣笛示意,缓缓将车驰到迟绯晚跟前,降下车窗,“你还好么?” 迟绯晚眼圈因为情绪的缘故微微泛着红润,听见白经帆喊她,才回过神,扭头走过来,“奈奈呢?” “我助理也开了一辆车过来,我让老秦带奈奈搭他的车走了。” 白经帆单手控着方向盘,一手撘在车窗上,锋锐的眉心紧蹙着,打量迟绯晚,“吵架了?” “没事,小事而已。” 迟绯晚吸了吸鼻子,调整好情绪。 这时候,沈知凌驱车追了上来,迟绯晚看到他的车牌号,立刻绕到白经帆的车副驾,拉开车门坐进去,“白检察官,麻烦您开车。” 白经帆自然明白怎么回事,他启动车辆,一脚油门直接将车开出去。 沈知凌飞快地追了上来,两辆车齐平,另一边的沈知凌降下车窗,冲迟绯晚放声道,“让他停车!绯晚,你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刚才我说错话了。” 迟绯晚看着沈知凌焦急的神色,满脑子都是他伤害星奈的画面,她不能原谅。 她可以容忍沈知凌对她的怠慢和利用,却不能容忍他利用他们的女儿! 迟绯晚转头冷冷地瞥了沈知凌一眼,那一眼,神情冷漠,没有受伤,没有心痛,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了。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扭过头去,将车窗玻璃升上去。 沈知凌的心脏狠狠一震,像是被什么扎了个窟窿,从未有一刻这般慌张,潜意识告诉他,他就要失去什么了。 这一次,是真的要彻底失去了。 不! 迟绯晚! 你不能离开我! 车子在经过减速带时有坑洼,沈知凌非但没有踩刹车,反而将油门踩到底,轮胎打滑,一瞬间侧翻过去。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白经帆的车已经驰出去大约五百多米,后车碎裂的玻璃渣弹射到后视镜,将出神中的迟绯晚吓了一跳,她连忙降下车窗朝后往,瞳孔剧烈震颤,“停车!快停车!白经帆!我求求你!” 白经帆自然也意识到了后方来车出了车祸,一个甩尾紧急避险之后,稳稳地将车停在了避险车道,然后立即解开安全带下车。 迟绯晚比他动作更快,车子侧翻已经漏油起火,迟绯晚此刻害怕极了。 她不知道如果沈知凌要是就这么死了,她会不会亏欠自责一辈子,她如何向星奈交代解释,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已经飞奔向了那辆燃烧的汽车。 “沈知凌!” 沈知凌被卡在驾驶舱里,他头部受到了重创,一道血柱沿着头皮往下落,耳朵里都是耳鸣声,那道熟悉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恍惚睁开眼睛,天地旋转颠倒,他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正奋力地用水果刀割开他身上缠着的安全带,把他往外面拽。 “沈知凌!你清醒一点!车子要爆炸了!我拉不动你!” 女人激动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清晰,沈知凌看清楚了,是迟绯晚。 从前温婉柔和的女人,此刻像是狂风下不屈的劲草,莹白的脸上沾染了油污和血迹,却没有丝毫退缩,那么坚定有力量,拼死要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汗水从她白皙的脖颈落到男人的眼睛里。 沈知凌眨了眨眼皮,意识似乎又恢复了一些清醒。 迟绯晚焦急万分,她和白经帆合力想将沈知凌拉出来,可是他似乎被卡住了。 “沈知凌!沈知凌,你听见没有!你不能睡!现在还不是睡的时候。” 一只沾血的大手,蓦地扣住地面,沈知凌醒了过来,尝试着将手探向驾驶座椅上的划扣,所幸没有卡死,他的双腿恢复了自由。 白经帆见状,立即将人从车中垃出来,车子的火已经越烧越大,在将沈知凌拉出之后,整辆车终于全部被大火吞噬…… 第138章 无功不受禄 沈知凌醒来的时候,病房里一片寂静,他吃力地动了动手指,感受到压在上面温热的力度。 柔软的发丝落在他手腕上,即便不睁开眼睛,他也知道趴在他手边的人是谁。 沈知凌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迟绯晚感受到男人的动静,连忙起身查看,沈知凌戴着氧气面罩,呼出的气息,喷洒在面罩上,他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她。 迟绯晚悬了好几天的心总算落回了腹中。 这一次,沈知凌的车祸很严重,被拖到医院,医生说他浑身多处粉碎性骨折,有一根肋骨刺穿了肺部,就差一点点,就刺穿心脏了。 所以他昏迷了一个月。 期间医院向她发布了三次病危通知。 迟绯晚真的以为,沈知凌这次救不回来了,可她没有放弃,她欠沈知凌一条命,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他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放弃他。 沈知凌轻轻转动眼睛,确定在身边的人真的是迟绯晚,才安心地再次闭眼睡下。 接下来的半年,迟绯晚向钟如一打了离职报告,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沈知凌,沈知凌从一开始不能动,不能说话,到后面渐渐可以坐立,可以吃东西。 他瘫痪在床的这些天,集团大大小小的事情堆积成山,而那些对他有异心的蛀虫也开始躁动起来。 白经帆来找过迟绯晚两次,都是来告诉迟绯晚,星跃集团的账务出问题的。 迟绯晚本来不想插手沈知凌的事业,可公司毕竟是他呕心沥血打下的江山,如果有人想要趁虚而入,迟绯晚自然也不会同意。 她和白经帆带着审计的人,出其不意地杀进集团,整顿各个部门,揪出了一部分蛀虫,同时她这个从不管事的老板娘临危受命,树立了威信。 一时间,公司上下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炒鱿鱼,或者被送进牢狱。 沈知凌的身体恢复了差不多一大半的时候,才从老秦口中得知这一切,他并不意外迟绯晚能把一个从未涉猎的大公司给管理好。 从当初追求她开始,沈知凌就知道,迟绯晚有多优秀。 “谢谢你。” 说话的间隙,迟绯晚正端着瓷碗,一口一口喂他喝粥,听见他的致谢,她柔美的脸上神色清冷了下来,将粥碗放到一边,“你放心,我只是在你受伤期间,代为管理你的公司,等你身体康复,我便不会再插手公司的事情。” 沈知凌其实一直不喜欢她插手公司的事。 他利用她,却从来不愿意将她视作平等的合作伙伴。 迟绯晚意识到这一点,本就凉透的心,再次冷了几分,“吃好了么?我该回去看看奈奈了。” 沈知凌察觉到她的冷淡,可是想到这几个月她衣不解带的照顾,悬着的心又落回腹中。 其实他一直知道,迟绯晚是在意他的。 如果不在意他,她怎会和全家断绝往来,只为嫁他? 如果不在意他,又怎会为他生孩子? 她如今日日守在病床前,不正是因为担心他,放不下他么? “绯晚,我不是那意思。” 男人伸手捉住迟绯晚的手腕,目光灼灼望着她,“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公司的股份我可以给你一半,现在就可以转到你名下。” 迟绯晚对公司股份一点也不感兴趣,她推开沈知凌的手,“我要那些做什么?公司是你这些年幸苦打拼来的基业,都是你的战果,我无功不受禄。” 第139章 沈哥哥是我姐姐的 沈知凌抿唇,望着迟绯晚不喜不悲,毫无情绪的脸,心中便莫名感到一丝慌张,见迟绯晚转身就要离开病房,他下意识叫住她,“你等等。” 迟绯晚停住脚步,扭过头,“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不是。” 沈知凌并不觉得伤口疼,他此刻只觉得心口闷疼,“绯晚,你还在生气么?那天在公墓,我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失稳妥,如果你不想让星奈和白晓月接触,以后我不会再勉强。” 迟绯晚当然心中还有气。 她之所以这些天衣不解带照顾沈知凌,无非是顾念着五年多的夫妻情分,无非是因为沈知凌出车祸是为了追她。 她不希望自己背负愧疚,也不希望看见奈奈伤心。 “就算你想勉强,我也不会再那么好说话的。”迟绯晚语气有几分冷淡,似乎没有情趣再谈这件事,“好了,我先出去了。” “绯晚!绯晚!”沈知凌情绪有些激动,他想起床去追,迟绯晚已经走远,他直接从病床上跌落在了地上。 老秦连忙上前将他搀扶到床上,“先生,您别冲动,太太又不是不回来了。” “为什么我瞧她今天心情格外不好?” 沈知凌被老秦扶到床上后,不住地咳嗽,等咳嗽完了,才恢复一丝气力,忧心忡忡地问。 老秦道,“是关秘书,今天关秘书给您送了乌鸡汤,刚巧被太太撞见。” “下次让她没事别往医院跑!” 沈知凌的脸色有几分阴翳。 老秦叹了口气道,“先生,太太这些天替您打理公司事物,关秘书设了不少绊子。” “她好大的胆子。” 沈知凌剧烈咳嗽起来,“谁给她的权利?” 老秦一脸为难,“先生,您忘了吗?之前您在公司说过,您不在的时候,关秘书便代表您……” 后面的话,老秦没再多说,沈知凌却表情难看了起来,说到底,还是他给了关月梨这样的权利。 所以绯晚生气。 可她依旧不吵也不闹,甚至连一丝委屈都不再有。 沈知凌这才清晰的感知到,迟绯晚似乎真的不爱他了,从前他总是猜疑迟绯晚是否爱过他,无论她怎么做,怎么找补,在他看来都是在狡辩。 可现在,当她连解释和装都懒得做的时候,他才真的慌了。 他想看见她为他伤心落泪,想看她努力和他沟通,向他解释的样子,想看她一次次质问他,是否爱她的样子。 可是这些,迟绯晚都不会再做了。 原来,挣扎了这么久,一切都只是徒劳,他终究还是要孑然一身么? 沈知凌自嘲地笑了笑。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是白沉磊夫妇前来探望他。 “小沈,你伤得怎么样?恢复得还好么?”白沉磊事发后来过几次,这次却是带了妻女一起来探望沈知凌,一起来的白晓月似乎刚被父亲询过,骄傲的小公主,嘟着嘴巴,眼圈红红的。 白沉磊惭愧道,“都怪我们教女无方,晓月那日在公墓对奈奈出言不逊,伤害了奈奈,也伤害了绯晚,要不是因为她,你也不会遭此劫难。” 沈知凌看着白晓月,白晓月有一张酷似她姐姐的面容,就像缩小版的白星河一般。 这么多年过去了,白星河的样貌竟然在沈知凌脑海里没有丝毫改变,他仍旧清晰地记着白星河的样子,所以白晓月即便再骄纵跋扈,沈知凌也不会对她心生怨言。 一是因为莞莞类卿,二也是因为她才六岁罢了。 白晓月被父亲批评,“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沈知凌勾唇笑了笑,伸手将白晓月抱到病床上,清冷的俊脸神色是难得的温柔,“晓月乖,不哭,沈哥哥不怪你。” 白晓月听见沈知凌的安慰,才终于又破涕为笑,“爸爸妈妈,我喜欢沈哥哥,我要留在这里照顾沈哥哥。” “晓月,不可以任性,看完哥哥,我们就得回去了,你在这儿会吵到哥哥休息。” 白沉磊冷下脸色。 沈知凌道,“不打紧,我这段时间休息够了,就让晓月在这儿多玩一会儿吧。” 白沉磊叹了口气。 白晓月左顾右盼,在病房里玩腻了,就下床跑了出去,一个保姆跟了上去。 屋子里的几个大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当白晓月跑到走廊时,恰巧碰到回来的迟绯晚。 白晓月本就因为迟绯晚和沈星奈的原因被父亲骂了,尽管她才只有六岁,但已经记事,她双手叉腰拦住了迟绯晚的去路,“哼!你就是沈哥哥的老婆?” 迟绯晚不喜欢白晓月,虽然她为了沈知凌认白家做干亲,可她一点也不想和白晓月这样的孩子扯上关系,所以她只是笑了笑,问道,“你爸爸妈妈也来了么?” “我在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 白晓月像个小霸王,不依不饶。 迟绯晚自然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看在白家面子上,她勉为其难答道,“是的,我是沈知凌的老婆,请问有何贵干?” “你走吧!沈哥哥才不喜欢你!他娶你都是迫不得已。” 白晓月煞有介事地说。 迟绯晚并未当做一回事,只当是陪孩子过家家,“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你知道你还赖着不走?你赶紧走!沈哥哥是我姐姐的!” “你姐姐?”迟绯晚一愣,“你姐姐是谁?” “我姐姐是白星河呀!”白晓月骄傲地说,“那天在墓地上,沈哥哥亲口跟我说的,他喜欢我姐姐,如果我姐姐没有死,他要娶的人就是姐姐了!” 童言无忌,可白晓月的这番话落到迟绯晚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第140章 你不一样 就在这时,樊青念从病房走了出来,“晓月!” 迟绯晚面色苍白地后退一步,看到樊青念一脸慌张的神色,迟绯晚便明白了,她自嘲地一笑,“白太太,你早就知道了?” 樊青念忙走上前拉住迟绯晚的手臂,“绯晚,你别听晓月胡说!” 迟绯晚不想听她辩解,她转身往电梯口走,“您不说也没事,我自己会查清楚。” “绯晚。” 樊青念追了上来,“你别这样,你听我说,星河已经去世七年了,她根本威胁不到你的地位。” “去世七年了,还能念念不忘,让自己的老婆认初恋父母为干亲,带着妻子女儿去祭拜旧情人?”迟绯晚被气笑了,双眸赤红,“白太太,我想问,这种事若是发生在您身上,您能不能容忍?” “绯晚!” 樊青念还想再说什么,迟绯晚已经一把甩开她的手,摁了电梯按钮。 进门的瞬间,一道高大身影走了过来,是白经帆。 迟绯晚瞪了白经帆一眼,颇有几分迁怒。 白经帆的神色还算淡定,“看我做什么?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说着便径自先进了电梯。 迟绯晚深吸一口气,想到之前白经帆和樊青念的确不对付,才放下心中的成见,进了电梯。 樊青念在一旁急得要命,她指了指白晓月,“你呀你!闯祸了知不知道!” 白晓月嘟着嘴,冷哼,“我又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实话!” “闭嘴吧。” 樊青念急忙捂住女儿的嘴巴,四下张望,“这件事最好别在你爸面前说,小心他揍你。” 迟绯晚和白经帆一起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她此刻情绪有些不稳定,回想起白晓月刚刚的那番话,她只觉得一阵讽刺。 沈知凌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白星河,他让她认白家做干亲,樊青念也说她有几分神似白星河。 所以,从头至尾,她在沈知凌眼里只是一个替身么? 迟绯晚不傻,换做是从前那个还对沈知凌抱有一丝期待的她,也许还看不清楚,但如今她对沈知凌已经没有多少感情了,所以不会再自欺欺人。 她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在中东,沈知凌会不顾性命地救她。 也许是因为,他把她当做了白星河。 因为当初他没能救下白星河,所以他才拼死也要救她。 这样一想,迟绯晚竟然心里释怀了,原来沈知凌从来没有爱过她,他曾经对她的那些痴心不过是沾了白星河这个死去白月光的福气罢了。 从来不是因为七年之痒,感情淡了。 也不是他变了。 他只是爱的人从一开始,便不是她罢了。 “呵。” 迟绯晚想通以后,不由地摇了摇头。 白经帆皱眉,“你笑什么?” “白经帆,我和你妹妹真的很像么?”迟绯晚忽然扭过头看着白经帆的眼睛问。 白经帆身材高大魁梧,硬挺俊美的五官透着几分认真,他打量了迟绯晚一眼,“不像。” “不像?” “若非要说相似,也许只有你们早期的出生比较相似,对于沈知凌当年那样一个穷酸小子来说,你们都是白富美。可白星河从小性格张扬明媚,胆大妄为,却做事没有恒心,三分钟热度。你不一样,你更加坚韧,在我看来,没有你办不成的事情。” 白经帆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点评。 第141章 案子破了 迟绯晚闻言轻笑一声,“也许吧,也许就是因为我和白星河并没有百分百相似,所以沈知凌才会婚前婚后差距那么大,可笑的是,我竟然一直在替他找借口。” 白经帆不知道此时应该如何安慰她,唯有默默陪在她身边。 “叮——” 一道手机短信提示音不合时宜响起,白经帆英挺的俊眉蹙了蹙,从西装裤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迟小姐,迟家药品造假案有眉目了,陷害迟家的幕后黑手已经浮出水面,我想我有必要回一趟检察院。” 迟绯晚原本还沉浸在伤感之中,闻言,心中一震,“到底怎么回事?我跟您一块儿去!” 原本检察院办案不该让外人参与,但看到迟绯晚此刻的状态,白经帆还是破例允许了,“好,你待在车上,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 迟绯晚跟着白经帆一起上了车。 车子抵达检察院门口,白经帆进去了,迟绯晚则是待在车里等候。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她便看见白经帆带着检察院的同事穿着制服走出来。 白经帆上车后,迟绯晚急忙问,“现在是要去哪儿?” “楚家,拿人。” “楚家?”迟绯晚愣住了,“你是说楚氏集团那个楚家?” 白经帆将车子打着,挂挡起步,“当初调包药物的货车司机家属已经被警方找到了,警方已经掌握了证据,楚家是这个案子的主要牵头人,当然,这其中涉及的势力也很广。我没法向你详细透露,但你要明白,案子很快就能破了。” 听到白经帆的这番话,迟绯晚觉得悬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到地上。 可是一想到背后阴她的人是楚家,竟然又意外又在意料之中,迟绯晚想,当年楚君叙对禾妤控制欲那么强,却独独愿意让禾妤和她做朋友,想来是早就在打迟家的主意了。 禾妤…… 一想到那丫头,迟绯晚心中便有些惋惜,禾妤是真心待她的,这一点迟绯晚心中清楚,不过若是让禾妤知道楚君叙一直在利用她算计迟家,想来禾妤一定会自责的吧? 三天后,案子破了,楚君叙被抓,楚家也被查封。 迟绯晚这几天一直跟在白经帆身边,跟踪记录整个案情,最后的结案,为了避嫌,她没有亲自报道。 看到电视上,真凶落网的新闻,病床上的叶淑瑾笑着流出了眼泪,她握着迟绯晚的手道,“太好了,迟家终于沉冤得雪,从此以后,我们迟家又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迟绯晚已经泣不成声,虽然这两年来,她为案情东奔西走,做了很多,可她心中还是觉得亏欠,“妈,对不起。” “傻孩子,这件事又不失你的错,你道什么歉?” “没什么。”迟绯晚知道,母亲对当年的事早就释怀,所以不提也罢。 “对了,小沈那孩子昨天来找过我,他说你说你把他联络方式全拉黑了,这是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 叶淑瑾有些担忧,她怕女儿是因为自己这个老太太的缘故,才和女婿闹矛盾,“绯晚,妈现在很后悔,当初不该那么激烈地反对你们在一起。” “妈,别说了,您当年也没有做错什么,您只是做了认为对我好的事情,您是因为爱我,才会替我考虑。不过,我和沈知凌真的过不下去了。” 她不想瞒着母亲,她这次离婚,是下定了决心的。 “为什么呀?”叶淑瑾惊讶。 “我和他三观合不来,其实当初结婚,也是因为一时冲动,那时候年轻,别人给一点小恩小惠,就恨不得倾囊相付。是我那时太叛逆了。” 迟绯晚的话,让叶淑瑾神情落寞下去,看到母亲这样的表情,迟绯晚心里有些紧张。 她怕母亲会反对。 毕竟沈知凌在迟家的事情上确实出了不少力,也是他找人治好了母亲。 按理来说,这份恩情是要好好偿还的。 可是迟绯晚不想再做任何人的替身,她现在唯一能报答沈知凌的办法,就是净身出户。 “如果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便这么做吧,妈不阻拦你。” 叶淑瑾在沉默良久以后,终于开口说道,“今后无论你做什么,妈都支持你。” 第142章 大结局(上) 楚君叙入狱那天,迟绯晚去看了他,隔着一层玻璃,男人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冷意,“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楚君叙,你后悔过吗?” 迟绯晚问道。 “后悔?”楚君叙笑,“成王败寇,谈什么后不后悔?” 迟绯晚知道,她不可能看到楚家悔过了,这样也好,这样她就不必因为禾妤而对楚家心软了。 她没有再多言,起身准备离开,楚君叙却忽然开口叫住她,“站住!” 迟绯晚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怎么?准备道歉了?” “你把曲禾妤藏到哪儿去了?” 楚君叙冷冷质问。 迟绯晚看着楚君叙,一字一句道,“你放心,禾妤会过得很好,没有你,她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曲禾妤从小养在楚家,要不是受到了你的教唆,她怎会离开我?迟绯晚,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放任她和你做朋友。” “是啊,其实你很嫉妒吧?”迟绯晚冷笑道,“禾妤从小吃你们楚家的饭长大,你对她那么好,可她却喜欢上了我哥,所以你强行占有了她,在她还那么小的年纪,你玷污了她!你以为用这些手段就能将她锁在身边么?我不妨告诉你,禾妤和我哥在一起了。时隔九年,哪怕你用尽了手段,她最后还是重新爱上了我哥。而你,从来都不配得到爱。” “不!你撒谎!” 楚君叙阴鸷的面容近乎扭曲,他死死瞪着迟绯晚,“曲禾妤当年只是年少懵懂,对迟钧行根本就不是爱!她跟了我九年,我比她都要了解她自己!她的身体是爱我的。” “可她的心中厌恶你!” 迟绯晚打断楚君叙的恶臭发言,“要不是你用强权锁住她,我想她早就逃得远远的了,你把她父母留给她的义务强占着,逼迫她和你苟且,你知道她心里有多痛恨你么?迟钧行,如今你们楚家倒了,你就算死一万次,她都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迟绯晚说完这些话,转身便离开了。 杀人诛心,这些话,她没必要印证给楚君叙看,她就是要让楚君叙再猜忌,怀疑中一次次陷入痛苦的煎熬。 从前他自以为高高在上,未曾将禾妤当做一回事,还以为自己吃定了禾妤。 现在也让他尝尝被反噬的滋味。 走出监狱,外面阳光明媚。 一辆迈巴赫停在监狱门口,缓缓朝这边驰来,车子停下,车门迅速打开,一道狼狈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昔日如同天之骄子一般的男人,此刻旧伤未愈,驻着拐杖从车上下来,急切地朝她走来。 迟绯晚一时间竟然差点没能认出他,愣了几秒,男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沈知凌形容憔悴,从前英贵不凡样貌略显潦草,他眼圈通红,死死盯着她看,“迟绯晚,你什么意思?” 他将一张离婚协议书扔了过来,满腔的愤怒和委屈。 迟绯晚神情冷淡漠然,双手抄进大衣口袋,就如看一个陌生人般看着沈知凌,声音很轻地说道,“沈先生是不识字么?需要我念给你听?” 沈知凌神色愕然,他杵在原地,姿势僵硬,心脏像是被一只狠厉的大手紧紧揪着,疼得无法呼吸,他从未见过迟绯晚这样的神态。 哪怕是对待陌生人,她都不曾用如此伤人的神态和语气说话。 迟绯晚见他站着不动,弯下腰捡起那张纸,铺展开,“离婚协议书。丈夫姓名沈知凌,妻子姓名迟绯晚……离婚理由,夫妻感情不合……” “够了!” 沈知凌近乎咆哮地打断她,他瞪着迟绯晚,胸脯上下起伏,“够了,别再念了,我想知道原因,你明明答应过不会再提离婚的。” “因为我爱上了别人。”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沈知凌接下来发自肺腑的那些衷肠,他愣在原地,怒睁着一双清眸,眼里满是红血丝,不敢置信地看着迟绯晚,声音几乎沙哑地成了气音,“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上别人了。” 迟绯晚冷漠地回答道,“沈知凌,你从前不是一直觉得我不爱你么?你猜得对,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和你在一起,是因为那时我正处于人生的低谷,而你的恰巧出现,治愈了我。我不爱你。而现在,我遇到其他人了。” “我不信。” 沈知凌摇头。 他才不信迟绯晚的这些鬼话,她能爱上谁? 这五年,她被他困在家中,足不出户,除了赵闻州是他最忌惮的竞争对手,旁人根本不足为惧,迟绯晚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也不会看上那些人。 而赵闻州,他清楚的知道,迟绯晚明确拒绝了他。 他已经回美国了。 “你撒谎,你骗我!” 沈知凌的情绪此刻有些不受控制,他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 一个月了,迟绯晚莫名其妙失踪了一个月,他在医院等她回来,派人四处寻找她,可最后等来的却是她的离婚协议书。 “信不信随你。” 迟绯晚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 “迟绯晚!” 沈知凌叫住她,身形狼狈地追她而来,“你站住!把话说清楚!”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见围观者越来越多,迟绯晚停下了脚步,她深吸一口气,“你当真想要我把一切都挑明么?” 迟绯晚扭头看向他,无力地勾起唇角,“迟家的事,你帮了我很多,如你所见,你了解我的为人,我从来不会恩将仇报,之所以一定要和你离婚,你难道还没有想明白是因为什么吗?” 沈知凌僵立原地,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猩红的双眸,瞳仁开始颤动,“绯晚……”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气焰弱了下来。 迟绯晚苦涩一笑,“你让我认白家做干亲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沈知凌原本心中只是猜测,可迟绯晚的这句话,彻底让他悬着的心死了,果然是因为那个原因。 他脸上血色褪尽,看着迟绯晚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得益于你那位晓月妹妹,她告诉我,你是属于她姐姐的。”迟绯晚自嘲地一笑,“这个秘密你隐瞒了这么多年,你从未对我提起过,可是在见到白星河的亲生妹妹白晓月的时候,却可以向她倾诉衷肠,沈知凌,我承认自己活得挺失败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沈知凌道,“你对迟家有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净身出户,来报答你从前对我和迟家的帮助,你帮过我,我也为你付出了七年的青春,从此以后,你我便两清了。” “你真的舍得吗?你舍得奈奈么?如果你要离婚,我一定会争取奈奈的抚养权!” 沈知凌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逼迫道。 迟绯晚冷笑,“我没说剩下的条件,女儿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如果你识趣,我们可以好聚好散,如果你一定要撕破脸,我也愿意奉陪到底。沈知凌,好歹夫妻一场,希望你能给你自己留一个体面。” 第143章 大结局(下) 迟绯晚说完这番话后,便转身打了辆出租车离开。 她已经接了公司的调派,下个月就要启程去北欧,届时,她将带着奈奈和母亲一起,下次回国,大概要到三五年后了。 迟绯晚的婚姻虽然很失败,但她并不后悔,也不觉得遗憾。 人活在世上,这辈子不可能不犯错。 但错了,就要改。 半个月后,迟绯晚带着母亲和女儿乘上了飞往异国他乡的航班。 她在北欧落了户,奈奈很乖巧,母亲的病也慢慢好转起来,可以下床行走了,之后的几年,她一心扑在事业上,偶尔能接到国内哥哥打来的视频电话。 哥哥重新创业,这几年又将迟氏制药的名声挽回了过来,当年的药品造假嫁祸案让很多群众对迟氏制药抱有一丝愧疚和怜悯。 哥哥开发布会,向群众道歉,谦逊地表示,虽然这个案子是有心之人陷害至此,可迟家也有责任,今后会加强管理和对抗商业间谍的手段。 迟绯晚看着电视新闻里,哥哥的演讲,会心一笑。 这时,邮箱忽然受到一封邮件,是国内处理她离婚案件的律师发来的,沈知凌已经同意离婚了。 想不到纠缠了这么久,他竟然还是松口了,迟绯晚原本以为,他们真要走到对薄公堂的地步。 坐上回国的飞机,迟绯晚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距离上次出国,至今已经过去了两年。 两年的离婚冷静期,本该是直接上法院,但沈知凌却突然想通了。 民政局。 迟绯晚戴着墨镜,手里攥着当初的结婚证,没等多久,男人就出现了。 只是她没想到,看见的沈知凌,竟然是坐在轮椅上的。 两年未见,男人沧桑了很多,他看着迟绯晚,眼圈通红,“进去吧。” “嗯。” 迟绯晚忍住了好奇,这次的手续办得很顺利,离婚的本子拿到手,迟绯晚戴上墨镜准备离开。 既然离婚了,她便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牵绊和拉扯,也不会再去在意他的生死。 “迟小姐。”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叫住了迟绯晚,“我是沈先生的律师,负责分割二位的婚内财产。” 迟绯晚摆摆手,“不必了,离婚前我就说过,我净身出户,他争得任何一分钱,我都不会带走。分居两年,我自己工作也有收入,存了八十万,如果他要,我回头转到他账户里。” “迟小姐,沈先生的意思是,您二位的夫妻共同财产,包括公司股份,全部给您和孩子。” 律师有些着急地说。 他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女人,也没见过这么傻的男人。 哪有夫妻离婚,抢着净身出户的? 迟绯晚闻言,脸上毫无动容,眉眼间甚至透出了一丝淡淡的厌烦,她拉上冲锋衣的拉链,把领子竖高,冷冷道,“谢谢,他的钱和他的公司,对我而言没有什么用,我不需要,如果他实在嫌钱多没处花,那就把这些财产捐给社会吧。” 丢下这句,迟绯晚抬脚走出了民政局,当晚便乘坐航班回到了北欧。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又到了圣诞节,外面大雪茫茫,屋子里,迟绯晚和母亲女儿正围着烤炉吃火鸡,视频电话开着,曲禾妤抱着孩子冲电话里喊,“小宝叫嬢嬢。” 迟绯晚抿嘴一笑,“禾妤,你什么时候给小宝生个妹妹呀?” 曲禾妤嘟囔道,“我倒是想,可你哥太忙了,我们都好久没有……” “咳咳。” 迟绯晚咳嗽一声打断她,凑到视频前小声提醒,“咱妈在旁边呢!” 曲禾妤一把捂住嘴巴,涨红了脸,“啊?你不早说!” 迟绯晚噗嗤笑出声,“谁让你说话,嘴上没把门的。” 曲禾妤撇撇嘴,“好吧,那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吧,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奈奈找个爹?” “为什么一定要有爹?奈奈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迟绯晚不以为然。 “绯晚,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曲禾妤神色犹豫了几分,才道,“星跃集团破产了。” “沈知凌破产了?”迟绯晚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年前,其实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破产,是他把公司给卖了,把所有的钱都捐给山区,你说他是不是疯了?他辛辛苦苦一步一个脚印从那种底层爬上来,还这么年轻,就过够好日子了?” 曲禾妤吐槽着。 迟绯晚闻言,神色怔了怔,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放下刀叉,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然而问,“那他现在做什么了?” “不知道,听说去山区做志愿者了。你知道他捐了多少钱么?整整100个亿!其实沈知凌也是挺厉害的,年纪轻轻身价百亿,还能在事业顶峰的时候,抛下所有名利,去做慈善。” 曲禾妤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 迟绯晚已经听不进去,她端着一杯清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花,不由想起当年和沈知凌的初见。 那时他孑然一身,穷困潦倒,却拼死想要守护她。 后来他拥有了一切,在金钱中迷失了自己。 “我想有个家……” 迟绯晚的耳边回响起男人当年的这句祈愿,心中无限感慨。 他执着地想要抓住的东西,最终都离他而去,最后,他终于又变回了最初孑然一身的模样…… “妈咪!” 这时,小星奈在身后叫了迟绯晚一声。 迟绯晚转过身,冲女儿微微一笑。 “妈咪,圣诞快乐!” 小星奈捧着精心准备的礼物走到迟绯晚跟前。 迟绯晚接过礼物,拥住了女儿,“好,妈咪今后的每一年都会开开心心,快快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