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邻居计划》 第一章 重生 http://.biquxs.info/

程锲重生了。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刚做截肢手术不久的那段时间里。身体很疼,疼得他意识模糊,这熟悉的疼痛提醒着他,他确实回来了,这不是做梦。 但,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是在屋子里倒水喝来着。对了,他那时候旧疾复发,从轮椅上摔了下来,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疼得呼喊不出,痉挛着、抽搐着,最后挣扎着死在自己的黑屋子里。 那死亡的感觉就像在上一秒,他曾走马观灯般回顾了自己截肢之后二十年的人生。整个人生都是灰黑色的,他身边的人总在不停地哭泣,他总是不可遏制的摔东西,要不然就是在忍受痛苦中。 意识到自己即将到达人生最后一刻的时候,他心中五味杂粮,各种各样的情绪像在水中被煮沸,不停翻滚着,里面最多的就是悔恨和解脱。 没想到下一秒他转眼竟然回到了九岁噩梦开始的这年,顿时心中忧喜参半。 他喜自己既然重头再来,就可以弥补上一世自己所犯的错、伤害的人;忧的是要再一次体会每日生不如死的那种绝望吗?那个操控他命运的人或者神呀,为什么不让自己重回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呢? 现在他的家人们正在争吵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不肯罢休,一个声音比一个大。仅仅只是为了他跟着谁走这样一件小事。 他突然想起了前世,他们也是这个样子的。可是那时候的他不能接受父母俱亡以及自己截肢这件事,从不去注意他们对自己的有着怎样的爱意和纵容。 祖父母想让他跟着回s市,那里有先进的医疗设备设施,可以好好治他的寒疾;外公外婆觉得他跟他们一起从小生活,心理上更加依赖他们,所以想让他跟着回幽静的乡下,慢慢养伤、调理。 正如程外公说的那样,他依赖他们。可是现在父母都没了,看着二老他只会觉得心里更难受,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曾经有过多么幸福的生活。所以上一世他选择了跟着祖父母去了s市。 他本性傲气自负,无论怎样都接受不了手术之后的自己,只一心沉进自己的世界里,逃避着一切事实。他不再开口说话,不练习腋下杖,最后也不装假肢,只坐轮椅和上床睡觉。 祖父母带他看心理医生,毫无作用不说,反而越加严重,于是一切都由着他来。他变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阴沉。 亲人们渐渐失去了对他的耐心,看他不顺眼起来,尽量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照顾他的保姆,被他疼起来发狂的样子吓到,在背后说尽坏话,咒他去死。 情况一直持续到某一日程外公从乡下来看他。程外公看起来很老了,程锲都记不起他的年龄,甚至快忘了他的长相。 程外公做了一辈子教师,桃李满天下,平时威严无比,此刻看到小外孙却老泪纵横,哭过之后再次提出带他回乡下。祖父母深受他的折磨,现在有人接管这烫手山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便跟着程外公回了乡下。程外公看着他感叹他长大了,他才惊觉,他已经在房子里自我关闭二十年了。 南方的天气不像北方那样,会下鹅毛大雪,到处一片白雪皑皑,但是冷的程度也不低。程锲身体娇弱,平时少有见到阳光,一进川就感冒了。回乡下那天,天很冷,下着小雨。程外公裹了好几件大衣在他身上,他没有反应,只一动不动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面包车正常行驶中,突然一个身穿短袖短裤打着赤脚的女人,进入了他的视线。她瘦弱的不行,每走一步都在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在湿地上。车子开到她面前就熄了火,程外公“哧啦——”一声打开车门,抱着一件大衣就下了车。 “姑娘,天气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少?你这是要去哪?要不要我们载你一程?”程外公将衣裳披到她身上,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不用......了,谢......谢您。”她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断断续续还刺耳难听,像是在用金属划着一个破锣。 发现车里还有人,她转过一张面黄肌瘦带着淤青的脸,嘴唇冻得发紫,僵硬的手别扭地拉着大衣领口,对着程锲露出一个笑容。 “我家......就在前面,不用劳烦了。”她转过头对着程外公说,再次开口,声音比前面听起来要顺畅的多。 程外公回到车里拿出一双男士皮鞋,“鞋子有点大,你将就着穿。这种天气光着脚,不怕生病吗?天,你的脚好冰呀!” 女人不好意思地躲开了程外公要给她穿鞋的手,“没有关系,我到家......就好了。” 程外公不好强求,上了车重新开了起来,唏嘘道:“不知道哪家的娃,大冬天穿成这样,造孽哦。” 程锲坐在车里,视线里的女人渐渐消失。他缓缓转过身,从后窗看到那个女人穿着不合适的鞋子,一步一步往前走,而手正一个劲儿地抹着泪。 程外公一侧头就发现了他的动作,心中有些惊奇却什么也没说只顾开车。程外公又开了半小时左右的车,才将他带回了小洋楼。早早就等候着的程外婆看见他就将他搂在怀里,痛哭流涕。 二老合伙将他抱上二楼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程外公程外婆跟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最后二老只能叹了口气跟他说了声让他休息,下楼忙活去了。 程锲不知在原地坐了多久,突然就觉得窗口的阳光好刺眼,他皱着眉将身子挪到一旁的轮椅上,推到了窗边打算关上窗帘,还自己一片清静。 他来到窗边,发现视野开阔,一眼就看到隔壁的邻居家。那家屋檐底下坐着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手里正在择着菜,一旁的几只鸡不时从她眼皮子底下叼走青菜,她却毫无所觉。 那围栏处慢慢走出个熟悉的人影,程锲情绪微动,发现来人正是路上遇到的那个女人。那女人一把推开围栏,走到老太跟前用力地跪了下去,抱着老太的腿就哭了起来,那老太不知所措,将她搂在怀里,女人越哭越大声。 程锲原本不关心这些的,可程外婆总是有意无意在他面前谈论起她来,慢慢的让他了解了事情经过:女人原来叫黄晌,是老太从小带大的孙女,十几岁时被父母接走。她二十几岁还没有谈婚论嫁,父母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嫁给了一个镇上的男人。 结了婚之后男人隔三差五就要打她,最后她受不了折磨报了警,去法院起诉离了婚。回家取自己的行李时被男人扒了外套打出了门。女人无处可去,打着赤脚走了好几个小时才走到老太这里来。 程外婆说了她很多事,后面无不感叹到,要是当年他选择跟他们一起回来,他们可能还是很好的玩伴。 程锲渐渐就发现了不对劲,直到有一天程外婆将她带到他的屋子里来介绍他们认识,他才明白过来,这是在撮合他们俩。他人侵入自己的领地,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直到黄晌打量了一圈房间,羡慕道:“你这屋子可真好,舒服。” 第二章 重来 http://.biquxs.info/

程锲觉得她真奇怪。窗户关的死死地,窗帘也拉得密密实实的,在白天整个屋子密不透光,她还觉得好?他看着她平时毫无神采的眼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突然就觉得理所当然起来了。原来她和自己是一个世界的人呀,也难怪了。 见双方都不抗拒,于是程外公就招呼了黄家老太一起吃饭,商量起了两人的婚事。黄老太上了年纪,耳背,于是整个堂屋人说话都在吼,吼完了两家人都笑了。 这天,不知哪里得到两人好事将近这个消息的黄晌前夫找上了门来,一把扯过黄晌的头发就用不堪入耳的脏话骂了起来。 黄老太去阻拦他,却被他一把推到了地上,黄晌吓得大叫,跟他扭打在了一起。最后闻声赶来的人们,废了好大的劲才将二人分开,黄晌趁着他被人制的牢牢时,一脚接一脚的往他肚皮上踹。 众人生怕出事,将黄晌拉住,这才止住这场混乱的打斗。 旁晚的时候,黄晌敲开了程锲的门。程锲早就知道她发生的那些事,那时候他就在窗台上看得清清楚楚的,他想去帮忙,可是却从轮椅上摔了下来。眼见着这个瘦弱的女人,反抗那个身材高大凭着男女力气差异将她打得蜷缩在地上的男人。那些人后来都说,她可真烈呀。 他二十年的自我封闭,在关键时刻显现出了它的威力,将他变成一个连站起来都不行的废物。那一刻,他终于从自我麻痹中清醒了。 黄晌此刻就站在他的门口。他隐身在黑暗中,看着这个原本就瘦得不好看的女人的脸,变得更加丑陋了。 “程锲,我可以进来坐坐吗?”她一句话说得很慢,生怕扯到脸上的伤口。 程锲不发一语。黄晌表现出喜欢这个黑暗的屋子之后,也进来过几次。每次关上门,双方都不说话,只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一坐就是老半天。她真的很喜欢,这里隔绝了外面那个世界,让她安全感十足。 她总是很小声的说着话,好像大了一个音节都觉得别人会不高兴,连她的呼吸声都是小心翼翼的,尽量发出最小的声音。他也从一开始的不喜欢她的进入,到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 黄晌许久没有得到他的回应,试探性往里面迈了一步,见他没有反对,于是整个人进来,随手将门轻轻关上。 “我今天嘶......”她一坐下就张嘴说话,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疼痛并没能阻止她想要说话的诉求,再次开口:“我把他打得嗷嗷叫,感觉心里很畅快。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听到她欣快的语气,程锲似乎都能想象出她像上次那样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模样。但是此刻他却觉得心烦意燥,甚至那埋藏在身体的旧疾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黄晌见他没有反应,顿了好一会,才又道:“我奶奶被推了一下,身体很不舒服。我......我只有她一个爱我的亲人了,我好怕,好怕她会出事。” 说着她便啜泣了起来。程锲觉得今天的她好吵,好不对劲,他好想将她赶出去,但是身体却没有动作。 发泄了一会情绪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程锲在黑暗中能感觉到她在盯着自己,然后听到她开口:“你会不会......嫌弃我?” 程锲听到这句话,情绪一下不能控制了。他嫌弃她?他这样的废物有资格吗?她是故意说这种话来刺激自己的吧,果然,她心里很是在意自己当时没有出面去帮她呢。她肯定在想,自己命真不好,前夫是个暴力狂,未婚夫却是个软脚虾,不,他都不是软脚虾,因为他连脚都没有,他就是一条蛆虫,就是活着恶心别人的存在! 他一把摔了周围的东西,吼道:“滚出去!” 可是四周响起了物体掉落的声音,却并没有他暴怒的吼声。对咯,他太久没开口说话,嗓子都发不出声音了呢,这下她应该知道自己是个多么没用的废物了吧? 黄晌被他发出的声响吓了一跳,“程锲?你怎么了?”她正想要走过去查看情况,一声玻璃杯碰撞上墙体碎裂的声音响起,她下意识抬手一挡,一块锋利的碎片从她的手腕一直划到了手肘,她疼得大叫了一声,随即楼下传来程家二老的询问声。 黑暗中她伸手捂住了伤口,热流不断地流出,她看不清程锲的表情,又问:“程锲,你没事吧?” 程锲旧疾复发,他浑身颤抖着,咬紧了牙关,牙齿磨出了声响。 这个磨牙的声音简直是黄晌的噩梦,因为她每次被那个男人打的时候,她都能听到这种声响,她颤栗着往后退去,后背贴到了门上,恐惧让她泪流满面,小声地道:“我就知道......我一直是个多余的人。” 随即程家二老赶了过来,一打开门黄晌就跑了出去,只留下满屋的血腥气和疼的死去活来的程锲。 后来,程锲再次看到她,是在一块木板上。她露出了一截手臂,上面的划痕被水泡得发白。身体其他部位都被白布遮了起来,他不难想象,她的身上肯定还有更多的淤青,全是前一天那个男人带给她的。 他再一次缩回了自己的小黑屋,一天接一天的发着呆。直到一日推着轮椅接水喝时倒在了地上,最终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回到了九岁。 意识从回忆里抽离,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几个他唯一剩下的亲人们,还在激烈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程锲不能跟你们回乡下,他跟我们回s市。那边医疗技术更先进,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乡下环境好,适合他养伤,城市里生活节奏快,他肯定不适应的!” “那要是有个紧急情况,你们能及时送他就医吗?这可是我的孙子,我不能让你们害了他!” “我家邻居是黄三叔,他是个老中医,肯定能治好阿锲的寒疾的,所以,你们就让他跟我回乡下吧!” “什么老中医?现在医学水平发达,谁还喝那苦苦的中药,你这是看我孙子不够惨,还要拖他一把吗?” “你......这中医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精华,怎么可能没用?” “我可没说没用,我只说了现在的这些个中医不成了。你这要治病,难不成还要去找老祖宗来看不成?” “够啦!”程外公终于受不了一行人叽叽喳喳的争执个没完,厉喝一声打断了几人。转身摸了摸程锲的头,对着几人道:“程锲都这么大人了,让他自己选择吧。” “阿锲,你看着外公,你说说心里的想法。你是想跟祖父母一起回s市城里,还是跟我和你外婆一起回乡下老屋?” 几个老人都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他抬头一个个打量着,发现他们全都肿着眼眶,眼里遍布血丝,看起来疲惫不堪,甚至程外公还一夜白了头。 前世他看不清自己,迷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祖父母力所能及的给了他们能给的一切,可惜他烂泥扶不上墙,最终让他们失望地放弃了自己;程外公一心想要自己跟他回乡下,自己却在二十年才如他所愿,回了那座小村庄,认识了那个说自己是多余的人。 这次重头来过,他要怎么选择呢? 许久,他试着发出声音,这种感觉真是久违呢,他听到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我要回乡下。” 上一世他临到死亡都没有走出车祸带给他的阴影,一直都在伤害着身边所有在乎自己的人。这一次重来,他要重新选择生活,重新面对这个世界。 第三章 其父 http://.biquxs.info/

黄晌跟着祖父母一起生活,一直是叔伯婶子们嫉妒的对象。 在河边上这个小小的生产队里,黄姓人家占了百分之九十;在整个田泉村一半人口都是姓黄的,说这里是黄家的天下,都没人找得出理由来反驳。 黄家目前当家做主的人便是黄晌的爷爷——黄邦奎,排行第三,大家都尊称他为黄三爷。 黄爷爷是那个年代少有的读书人,他有一身解决各种疑难杂症的医术,其中针灸是其最为拿手的。 黄爷爷年轻时在青冈山上打野味,打到了一只兔子,正巧一位远方的亲戚回家拜祭,就向他讨要了兔子。 那时候日子艰难,吃顿肉是很不容易的事,黄爷爷做了好一番心里争斗之后才将兔子送了出去。那个亲戚接了兔子,转眼给他说了黄奶奶这门亲事。 黄爷爷了解情况后,有些不高兴,因为亲戚介绍的是个目不识丁的女子。他自诩是个读书人,可不想娶这样一个大字不识的粗鄙女子。可那时候婚事都是家中父母做主,他除了整天拉着脸,一个“不”字都不能说。 娶回了家才发现,这个女人除了不识字,啥都好,简直就是男人心目中梦想的妻子类型。吃得了苦,受得了罪,黄爷爷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这个女子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唯他马首是瞻。黄爷爷这下啥怨言都没了,与黄奶奶趁着年轻力壮,生下了一个又一个小崽子。 黄晌的爸爸就是他们的第七个儿子。 黄爷爷一生一共有七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出世时两夫妻没有经验,还没到半个月就夭折了。 正所谓“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黄正启便是两夫妻捧在手心长大的心肝了。 可惜黄正启并没有读书天赋,只把小学读完就吵闹着要跟亲戚出门闯荡了。 黄爷爷对他是恨铁不成钢,子女虽说那么多却找不到人继承他的一身医术。原本一心都在小儿子身上,可黄正启那个榆木样子,眼见心烦。便叮嘱了同乡,让他们带他,平时也多加照应一下。 黄正启逃离了父亲的“魔掌”,一走就是多年。黄爷爷爱子心切,半月一封家书。可他倒好,一年半载才回那么一封,信上还全是拼音错别字,也不说自己近况,全是忽悠人的口水话。 黄爷爷一边想念他,一边又从同乡口中得知他不学无术,很是痛心疾首。好几年之后,黄正启终于回家来了,并且带回了他的小儿媳妇郭丹以及小孙子黄恩,黄正启的解释是“自由恋爱的结晶。 黄爷爷:“......” 黄爷爷对他不经由媒人上门提亲,没有明媒正娶就祸害别人家小姑娘这一点,将他吊起来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这才舒心了不少。 家里喜事将近,黄爷爷也不再教训他。赶紧联系媒人和亲家那边,将婚事办了。事情一了,还没来得及跟日盼夜盼的幺儿说上那么几句交接叮咛话,黄正启就拍拍屁股带着妻儿回城里去了。 没几年,黄正启又领着个小丫头回来了,并且打定主意要与郭丹离婚。 黄爷爷气得半死,这是自己上辈子做得孽,现如今才报应到了头上,居然生了这么个逆子出来祸害门楣! 黄正启漫山遍野躲他的“家法”,吼道:“老爷子你就是固执!国家都允许自由恋爱、随便离婚了,你凭什么还要拦着我?” 黄正启与郭丹成功离婚,两人商商量量的,儿子归妈,女儿归爸,签了字画了押。 事情刚了,黄爸爸再一次拍拍屁股带着家乡特产回城了。小女儿黄晌就这么留在了老家,美名其曰让女儿代替他照顾二老,顺带尽孝。 黄家二老上了年纪,还得照顾这样一个小娇娃,叔伯婶婶们免不了担心。对黄晌爸的不懂事便产生了怨气,平时看到黄晌都要拈酸带醋抱怨上那么两句。 但是黄晌继承了其父的脸皮厚,丝毫未受影响。再加上平时二老对于她溺爱又纵容,她就像生活在蜜罐里,根本看不到外人的酸气。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话用在她身上简直是完美形容她的生活状态,她每天要做的就是满山遍野跑着玩,然后按时回家吃饭,再接着出去玩就可以了。 堂哥堂姐们要洗衣做饭,割草喂猪,时不时还要因为一点小事没有做好接受父母的“鞭策”,而这些,她统统都没有。 黄爷爷家家务事很少,并且被黄奶奶全部包揽,不让她插手分毫,连她自己抱回来的狗,都是黄奶奶负责清洁喂饭,而她啥都不用操心,只负责撸和逗就可以了。 于是,亲戚同辈们酸着酸着就嫉妒了。 黄晌被孤立了。同辈的哥哥姐姐们都不带她玩,她就跑到黄奶奶面前哭,哭成花猫脸,哭着哭着睡着了。 醒来之后上街打牌的爷爷回来了,大家一起吃了晚饭就坐在树下消食乘凉,开始每日一吹。 黄晌屋旁边是另一栋小洋楼,楼是一户姓程的人家的,是河边上生产队里很少的外姓人家。 从黄晌有记忆以来,那小洋楼就没有人住,她以前趴在窗户前看过,里面家具什么的都有,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毫无人气。 听黄爷爷说那是多年以前来这边下山的知青程宗平修建的,程宗平在这边娶的妻,按辈分来算是黄晌爸爸那一辈的,黄晌得喊他一声程二伯。 程二伯将泥屋推翻修了小洋楼才住没几年,一家人都搬到城里去了,便一直闲置着。 黄爷爷知道小孩子好奇心重,把邻居的事事无巨细都说了个遍,还交代她没事不要去贴着人家的窗子,等人家有时间回来了,会邀请她去参观那栋小洋楼的。 黄晌没想到小动作早就已经被精明的爷爷发现了,小脸一红,从那以后对小洋楼的好奇心就压抑了下来。 如今正值烈日炎炎的八月,黄晌今年吃七岁的饭,下半年开学就要上一年级了。原本去年就要上小学了,但是因为生日在开学之后,由于规定就给拖到了今年九月。 若是在城市里,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早就一个人睡了好几年了,但是谁让黄奶奶宠她。冬天半夜要给她暖脚盖被子,夏天要给她打扇送凉风,将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早上起床,将每日穿的衣裳给她备好,做好了早饭再来喊她起床,有时还会帮着她穿衣服。 这样过分的宠爱,在忙碌的乡下自然让旁人看不过眼。再加上黄晌以为别人家跟自己是一样的,聊起天来也是实话实说,无意中不知“得罪”了多少哥哥姐姐。 哥姐们被她暗暗炫耀了一把,回家就跟自己的爸妈告状,说“爷爷奶奶不公平,都是孙子孙女,为什么差距这么大的话”来。 于是妯娌婶婶们,逮着空就来劝二老,让他们教她自力更生这件事,顺带举列了黄晌爸的案例来作为反面教材,让二老哭笑不得。 第四章 相识 http://.biquxs.info/

这一日夜里黄晌睡得迷迷糊糊时,门外黄狗突然狂吠了起来。有人正在门外喊着“黄三叔、黄三嬢”这样的话。黄奶奶翻身坐起来打开了灯,顺着声音应了一声。 黄晌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中准确地挂在了就要下床的黄奶奶身上,阻碍她行动:“奶奶你要去哪?晚上不要出门。” 黄奶奶好笑道:“有人喊我,快睡你的觉,我去看一下。”说着就掰开了似八爪鱼的黄晌,穿鞋开门去了。 黄晌顺着灯光,看到窗前有个人影晃动,吓得一头又栽回了床上。不一会传来了爷爷下楼的脚步声,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便打开了门;随即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进了她耳中,几人寒暄几句,就听到黄爷爷邀请他进屋里坐的声音。 听这阵势,像是熟人上门拜访。黄晌好奇心一来,打着赤脚就下了床,轻手轻脚走到门口,从门缝中偷偷看堂屋里的客人。 堂屋竹椅上坐了个满头白发看起来却只有五十来岁的男人,喝了口手中的温水,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对着黄爷爷道:“大半夜还打扰三叔的清静,真的是不好意思了。” 黄爷爷一坐下,就拿出有些松散的叶子烟裹了裹。将裹好的烟递了过去,那男人摆手拒绝了。黄爷爷便熟练地塞进自己自制的烟斗里,道:“那么客气,程老师。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男人也从自己西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烟,散了一根给黄爷爷,黄爷爷不客气的收下了。男人又拿出打火机给黄爷爷点燃,然后再抽出一根点火,深深吸了口,道:“出了些事情呀。白天没脸面见这些乡亲,只能晚上像做贼一样回来,挨邻择近就来麻烦您二老了。” 黄爷爷吐出一口烟,脸色有些凝重,道:“啥子麻烦不麻烦,说那些。你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男人叹了口气,一时无言,只一个劲儿抽起了烟。黄爷爷换了个姿势,看了看他也不说话,两位老人就这么抽起了烟,一时间,整个堂屋烟雾缭绕。 黄晌一向不喜欢叶子烟的味道,太过浓烈呛鼻,这刚一闻到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引起了屋里二人的注意。 黄爷爷一抬眼,就看到正光着脚偷看的黄晌,眉毛一皱:“你咋回事?鞋子都不穿就跑出来了!生病了才好吗?还不快去穿鞋子!” 黄爷爷一般不生气,生气起来不一般,黄晌赶紧听话的回去穿了鞋子。 见她乖觉的样子,黄爷爷又拿出了自己招牌的打趣笑容,在凳子脚上碾灭了手里的叶子烟,拉过她的手到那男人面前,给她介绍道:“这是你程二伯,你一天到晚都趴别人窗子看,这不,本人回来了。快,喊人!” 黄晌听话地喊了一声,明白了这就是隔壁小洋楼的主人,邻居程二伯。 程二伯正面看起来有些威严有气势,黄晌看着他就想到了自己三伯。 三伯是个养鸭户,每次她从他门口经过,都要被逮住说上两句“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玩,不晓得帮着爷爷奶奶做点事”这种话。三伯发起狠来也很凶,两条浓密的眉毛高高翘起,露出森森的白色牙齿,额头上青筋乱跳,脸色因为发怒涨的通红,一副活像要吃人的模样。 三伯的气势是那种外放型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黄爷爷说他年轻时,十里八村打架就没怕过谁,一天到晚带着小弟们惹是生非调皮捣蛋,是他所有儿子里挨打最多的一个。 这个程二伯,他的那种气势跟三伯就是相反的,属于内收型。看起来挺好说话的,实际上应该是个非常不好惹的人,再加上岁月的沉淀,不怒自威气场压人。 但是此时的程二伯神情疲惫,眼眶里布满血丝,满头白发更添沧桑,对着她艰难扯出一个笑容,问了她名字年纪这些,待她回答之后,转头又问黄爷爷,道:“这是你哪家的孙女?” 黄爷爷:“我家老七的。离了婚,就把娃儿扔家里给我们带了。” 程二伯摸了摸她的头,道;“是个乖娃娃。以后我就住隔壁了,我家还有个外孙呢,你们以后可以一起耍......”顿了顿,问黄爷爷:“我这外孙,按辈分比她要小一辈是吧?” 黄爷爷点点头:“对,该喊声小姑妈呢!” 程二伯拉着她手,拍了拍,道:“你还是个老辈子。我们家程锲年龄跟你差不多大,以后你可要护着他哦。” 黄晌爸是黄爷爷最小的儿子,黄爷爷是曾祖父的大幺儿。幺房出老辈,同龄之中,她辈分最大好像也是预料之中,她早已经见怪不怪的了。 “爷爷,奶奶去哪了?”大晚上的她并不关心什么邻居什么玩伴的,只关心刚才还在这的奶奶怎么不见了。这开了门后,就剩爷爷和这个程锲的外公了,大晚上的黄奶奶却不知到哪里去了,她一直都在担心这个问题。 “你奶奶她去屋后接你程伯母去了,她们有些东西要搬。”黄爷爷解释道。 黄晌往门外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黑暗中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恐怖瘆人。 黄爷爷见着她鹌鹑似的吓得往自己怀里缩了缩,知道她担心什么,便笑了笑,道:“你奶奶一会就回来了,你还是快点去睡觉吧,保证等你醒来,你奶奶就在你床上。” “我想再耍会儿。”黄晌还是想等黄奶奶回来,但是话一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眼泪花都出来了。 黄爷爷笑了:“你快去睡吧,年轻人瞌睡多。” 黄晌睡意正浓,想了想有黄爷爷在,奶奶也不会出什么事,于是乖乖回去睡觉了。 这个夏日晚上跟平时一样,虫鸣蛙叫,夜深人静,比白天凉得多,正是好睡觉的时间。但是黄晌却又醒了。 她只觉得黑暗中身后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明明自己还是满头大汗的,却逐渐浑身发凉,一阵阵寒意从脚底心布满了全身。 这种凉意让她很不舒服,急切地想要黄奶奶温暖的怀抱来缓和一下,给足她安全感。眼睛都没有睁开,就往平时黄奶奶睡得位置摸了过去。 这张床挺大的,好一会才摸到一个微热的手臂,赶紧抱了过去。可是抱着抱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上上下下摸了好几把,疑惑道:“奶奶你怎么这么香呀?” 她抬眼去看,一双在月光的照映下明亮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黄晌清晰地看到他卷翘的睫毛上下扫动着,投下来的阴影也跟着移动。 行动比脑子更快,她一把放开了这人的手臂,往床角落里缩去,警惕地看着他。 那人看着她的反应,轻笑出声,盖着一条薄毯的身子慢慢坐了起来,对着她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程锲。” 你好,我是程锲,这一次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他心里想到。 黄晌一时短路,脑中一片空白,没明白过来这是咋回事。我是谁?我在哪?我奶奶呢? 于是两双眼睛就在黑暗中你看过来,我看过去,互相打量着。 “我以后就是你的新邻居了。”程锲见她迷糊的样子,开口解释了起来:“我家屋里太久没有住人,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们都在打扫。临时把我放在你这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邻居?黄晌这才想起了不久前认识的那个白头发程二伯,脑子终于重新工作,赶紧伸手去握了握他晾在空中许久的手,说道:“我是黄晌。” “我刚才吓到你了吧?”程锲问道。 黄晌适应了黑暗,近距离看清了他,发现他长得又白又可爱,一说话就笑,眉眼弯弯,就像是动画片里的人物一样。一时看呆了,连他说什么都没听清,只顾着点头。 “诶,”他突然靠了过来,伸出小手指着她嘴边说:“你的口水流出来了。” “啊?”黄晌这才回神,一把抹了嘴角,发现果然是口水,还不少呢。一下子就红了脸,赶紧离他远了些。 程锲又轻声笑了笑,道:“你还真是......”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就苍白了脸,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掌不自觉握紧。 程锲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犯病,那种排山倒海的痛楚瞬间袭来时,他脑子里就回忆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来,疼痛侵蚀着他的理智,一时间他只想要快点离开这里,也不顾自己就在床边上,一个翻身就往床下扑去。 第五章 犯病 http://.biquxs.info/

“诶!你干什么?”黄晌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赶紧将他往床中间挪。 她睡的这个床是那种老式的雕花木床,床面到地面的距离差不多一米高。之所以做这么高,一是为了远离地面远离湿气,二是防止蛇鼠虫蚁的骚扰叮咬,若是以他这样子扑下去怕不是要摔个脑袋开花! 他刚才那个样子,就像睡在礁石上沐浴月光的小美人鱼,发现自己被人类看见了,转身就往海里纵身一跃一般。 黄晌见着安全了,手刚一松,不料他又往床边扑了过去,吓得黄晌又一把将他捞了回来。这下小美人鱼没能及时逃掉,被她死死抱住了,失去了自由,他便使出浑身的力气开始挣扎。 黄晌制住他很是艰难,不懂刚才还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发疯了一样,急地生气道:“你到底在干吗?这个床沿这么高,你掉下去会摔死的!”可他并不理睬她,也不说话,浑身发抖,牙齿磨得“吱吱”响,挣扎着,一副难受的样子。 程锲已经失去了理智,这时候满脑子都是全身上下带给他的疼痛。 黄晌从没见过有人像他这样,想到爷爷曾经形容的羊癫疯病症,猜想着他难不成也是这样?又怕抱不住他,让他摔到床下去,又气又怕之下想找大人,可是却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她心中慌得不行,不管不顾地喊道:“奶奶!奶奶!你快来呀!”一边喊,一边哭了起来。 闻声而来的程锲外公最快赶到,从她手中接过了程锲,给他顺起了背。但他还是止不住的挣扎,甚至开始抽搐了起来,张开嘴巴就要咬人。程外公很有经验般打开虎口,食指和拇指捏住他的嘴巴,不让他上下牙咬在一起。程外公身后跟着一个陌生女人,想来就是程锲外婆了,眼疾手快的就往他嘴中塞了一块棉布。 程锲手也使劲到处的又抓又挠,程外公脖子上多了好几条血痕,旁边程伯母将他双手反制到身后,以防再次伤人。 黄爷爷在堂屋喊了一声“快抱出来”,他们就抱着他出去了。 黄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控制不住的场面,抹了抹吓出来的泪,穿上鞋子,也过去看情况了。 黄奶奶早就在一旁准备好了黄爷爷扎针需要的工具,这时候正在给器具消毒。黄爷爷拉着程锲的手、脚,分别刺激了好几个穴位,可是并没有让他好受一些,便道:“把他的衣裳脱了。” 程外公照做,程锲虽然挣扎个不停,但到底是个小孩子,三下五除二就将他脱了个精光。 黄晌在远处围观着,怕碍着他们,捂着嘴巴,不让抽噎的声音发出。 不知道黄爷爷在哪里下了针,不大一会,程锲就不再扭动,嘴中咬的棉布也掉了出来,只听得到他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 黄晌看的这个位置,刚好对着他的上半身。他整个脑袋靠在程外公的大腿上,一只手垂到了地面上,显得有气无力,没有生气。 黄晌又抽了下,那男孩子听到声音抬起头望了过来。只见一张精致的小脸还是洽白着,整个脑袋都被汗水打湿了,脸颊上被他自己抓出了几条血痕,一双猩红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她,然后,抽噎了一下。 黄晌差点笑出声,不过及时止住了。她一直知道黄爷爷是个中医,但是却从来没有现场围观过,这时候要是被他发现了,肯定会说自己妨碍到他,然后大发雷霆的。 却不想这一抽,程锲回过神来。他想到了自己残缺的身子和刚才发病的混乱,再看着她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 他是打算要好好跟她接触的,但是这么早就暴露了自己真实的模样,他有些不能接受。他扭动着身子想要将自己藏起来,不想让她看见。却不想这一动,黄爷爷手中的银针差点就扎错了位置,一看她是罪魁祸首,吼道:“还不快去睡觉,还嫌不够乱吗?” 黄晌顿时委屈的不行,眼泪珠子不要钱般地落了下来。明明自己睡得好好的,他们把这个男孩放在自己床上就算了,他还突然发起了疯,吓得她半死。完了之后没有人说来安慰一下她,居然莫名其妙还是被骂了。 她心想:“这日子没法过了!”然后“哇”的一声就跑回了床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听着她的哭声,程锲顿时懵了,一方面是因为没料到黄爷爷发起火来这么凶,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心疼了。 “黄三叔,你那么凶干嘛?”程外公问出了程锲也想问的心声:“小孩子有点好奇心是正常的。” “扎针时不能被打扰。”黄爷爷言简意赅。 程锲一听这话,才想起这是自己发病以来,恢复神智最快的一次了,他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有几率恢复时,顿时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 上一世,那个折磨了他一生的寒疾,能在黄晌爷爷扎针下治愈吗?他细细感受了一下全身,虽然还有一些疼痛,但是对习惯折磨的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他还是更在意黄爷爷是不是有能力治愈自己这件事。 程外公一听这话也不再说话,知晓这是他负责任的态度,心里感激,渐渐红了眼眶。 黄爷爷扎完最后一处穴位,拿起毛巾擦了擦手,问程锲道:“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 “好多了,谢谢您。”程锲感觉自己好了不少,但是刚才的一番挣扎耗尽了他的力气,此时说话声音小小的。 “有效果就好。”黄爷爷点了点头,“累了就睡会,还要扎一会时间呢。” 程锲确实感觉到累了,趴在程外公腿上,渐渐进入了梦乡。程外公看见他这个样子,眼含泪水,细心地给他擦着汗水,眼里的爱意都快涌出来了。 程外婆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下。程外公整理了一下情绪,才道:“这娃做了手术以来,每天晚上疼得不行。止疼药吃多了也不管用了。但是他却坚强得很,清醒的时候不哭不闹。我们都知道他肯定不想让我们担心,看着他乖巧懂事的样子,我这心里头难受的像是有手捏着一样,真想替他受了这份罪!” 黄爷爷懂他这份爱护后辈的心,也想起了刚才被自己斥责的黄晌来,黄晌已经没有再哭了,想来是睡着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她,也不让黄奶奶帮忙了,叮嘱她去屋里看看情况。 “都是为人父母的,自然舍不得娃儿们受罪,你们都上了年纪了,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黄爷爷劝说道。 “这个我们都晓得。”程外公感激又带有恳求的说:“黄三叔,以后也要麻烦你们帮忙照看一下。” “说什么麻不麻烦,治病救人,行医者的本分。”黄爷爷看了看他怀中睡得安详的程锲,道:“这娃命不好,年纪轻轻就受这些罪,我能做的只有给他扎扎针减轻一下痛苦。等他骨骼成型,带他到医院按个假肢,还是能重新站起来。” “假肢肯定要按的。就是他身子骨弱,热不得,冷不得。我现在无儿无女,就只有这么一个外孙了,就怕哪天一个没看好,人就......我跟群英两个也上了年纪了,能照顾他多久?要是我们都去了,他咋办呀......”说着说着,悲从心来,他又红了眼眶。 “程老师,不要想那么多。”黄爷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招呼了一旁看完黄晌的黄奶奶过来,帮忙整理拔出来的针;原本银色的针尖,如今已经染上了一层灰黑,不禁让他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这孩子只是受“幻肢”疼的影响,却没想到体内寒毒湿气这么重。想来平时发狂也有受寒毒影响的原因,真的是命苦,小小年纪就受这么多罪。 黄爷爷心中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般:“我回头翻翻古书,找两个方子给他调理一下,好好给他去去体内的湿气,你们老俩放好心,好好把后半生过了。” 第六章 吓唬 http://.biquxs.info/

“三叔,你这话当真?”程外公微微发着颤,有些不敢相信。他原本就是想要求他帮忙,让他帮忙调理来着的。但是却不好意思说,在这里拐弯抹角打感情牌老半天,也是打的这么个主意。 他年轻时就生活在这边,早见识过黄爷爷的医术;听说黄爷爷年轻时还参与打过匪,是极力拥护华国的一员,那时候十里八村谁不晓得黄三爷呀。后来在那个混乱的时期,他被人排挤,深受其害,最后带着妻儿回了乡,一心一意当起了赤脚医生。 回来之前他专门打听过情况,却了解到黄爷爷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手过了,平时只是给别人贴贴膏药,治疗一下跌打扭伤。所以他怕黄爷爷不出手,又加上黄爷爷上了年纪,明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若是自己,说不定也不会同意这桩麻烦事。 所以此时这看起来分量不重的一句话,却决定了他外孙今后的未来,如何能不让他激动。 “我何时说过假话?”黄爷爷道:“我们是挨邻择近这么多年的邻居,往后大家都互相照应点。我本身也是吃这碗饭的,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是在给后人积德。” “三叔,”程外公感激涕零,“您是我们程家的救命恩人呢。” . 黄晌是被黄奶奶叫醒的。见她往被子里拱了拱,不想起床的模样,黄奶奶习惯性抬手对着她屁股就来了一巴掌,“衣服在床边上,穿好了去洗脸。” 黄晌挨了并不疼的巴掌,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穿起了衣裳,磨磨蹭蹭老半天,随后坐在屋檐下专属于她的小木凳上,人还没怎么清醒。 昨天晚上发生太多事情,导致她睡的不太好。黄晌揉了揉眼睛,看着黄狗在自己面前转悠,见她望过来它也吐着长舌头歪着头看她。 隔壁传来泼水的声音,黄晌抬眼看到一个面生的老婆婆,正笑着给她打招呼。她愣了愣,突然想起这不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程外婆吗?好像是隔壁的的程外公带着他外孙儿回家来了来着,大半夜发起了疯,随后自己还被爷爷吼了一通。 这么一回想,她的心情顿时不美妙了。爷爷居然吼她凶她,她不要再跟他说话了,绝对! 正这么想着,黄爷爷晨走就回来了,看见她正在洗脸,跟她打了声招呼。 黄晌“哼”了一声,并不理他。黄爷爷吧嗒一口叶子烟,带着烟味的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小气狗儿,睡了一觉气还没消呀?你看你嘴巴翘着都可以挂香肠腊肉了。”说着摸了摸黄狗的头,又对着她道:“你这样子,还没有来财乖哩!” 黄狗听得懂黄爷爷在夸它乖巧,尾巴摆动的更加厉害了,像是要上天的风车一样。 说到“来财”,黄晌就更来气了。这狗抱回来的时候,她给它取名“青龙”,黄爷爷觉得不好,偏生又要另取一个“来财”。平时有空没空,还要在她面前叫上两句。 这深深伤害了她的幼小心灵,让她觉得自己说的话丝毫没有重量,就这么一个小事,黄爷爷居然都不将就她,亏平时自己还那么“听话懂事”呢! 这黄狗也是“狗精”,每当爷孙一起叫它不同名字时,它就会摆出一副选择艰难的样子。大概是知道这个家做主的人到底是谁,一番装模作样的表演之后,它屁颠颠就围着黄爷爷转了。 当黄爷爷不再理它或者走出它的视线时,它就会想起小主人黄晌来,围着她转得火热,舔她的手来讨好,像是在说:“生活所逼,没有办法呀!”可把黄晌气得够呛。 现在“新仇”加上“旧恨”,她更不想理睬黄爷爷,转身就去灶房找黄奶奶了。 等到三人坐上桌吃起面了之后,黄晌发现爷爷居然丝毫不受影响,跟黄奶奶聊天聊得可开心了!黄晌受不了这种不被人看在眼里的气氛,最终主动插进了他们的谈话里。她第一次耍小性子就这么无疾而终烟消云散了。 黄爷爷和黄奶奶正在聊隔壁搬回来的程外公一家,黄爷爷正在给黄奶奶叮嘱一些事情:“平时你也多帮他们一下,程老师两口子都是苦命人。” 黄奶奶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黄晌吸溜一口面条,问:“爷爷,你为什么叫他‘老师’呀?” 黄爷爷解释道:“你程二伯和伯母以前都是村小的老师。你伯伯他们都是他的学生,我跟着他们叫的,这也是对他的一种尊重。” 黄晌点了点头,又问:“他头发怎么都白了?人参吃多了?” “哈哈哈,”黄爷爷笑得合不拢嘴:“谁跟你说人参吃了白头?” 黄晌指了指旁边正专心吃面的黄奶奶。 “莫听你奶奶跟你乱那些乱七八糟的。”黄爷爷道:“人老了,就是要白头的嘛。你看爷爷也是呀,只不过有的人长得多罢了。” 黄晌盯着黄爷爷那白发黑发各一半的脑袋看了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个男娃是程二伯外孙吗?他是有什么病呀?”黄晌最想问的就是这个了,她想起昨天晚上他按都按不住的样子,深觉诡异。可惜了他长得那么好看,身上还香香的,居然是个疯子。 “他身体不好,每天晚上都疼得厉害。”黄爷爷放下了筷子,正经道:“以后我要给他治病了。” “用那个针扎他吗?”这怕不是更疼了? “那是针灸,给他祛湿止痛的。”黄爷爷看不惯她这种外行人看热闹的惊讶,抓住机会就给她说教了起来:“这扎针呀,一针扎下去只会麻、胀、酸,能感觉到痛了,那说明通了,是好了的征兆。人体穴位遍布全身......” 眼见他要长篇大论说下去了,她赶紧打断道:“可是程二伯不是让我带他玩吗?”黄晌对他的教学并不感兴趣,她还是更在乎自己现在是不是有玩伴一起玩了这件事。 黄爷爷被她转移了话题,有些不高兴,道:“你呀,就只知道玩。不过他,你还真跟他玩不到一起。你昨天没看到吗,他是个残疾人,这边小腿”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腿,接着道:“截肢了,下面可都没了的。” “啊?”黄晌一听这话,吓得刚挑起的面都吓掉了,“不会吧?” 黄爷爷:“什么会不会?你以后安生点,出去耍小心点,你要是摔了胳膊断了腿,你看我管不管你!” 黄晌一听这话,吓得食欲都没了,紧张兮兮地问道:“他是因为出去玩,摔断了腿然后那个的吗?” 黄爷爷瞥了她一眼,想要吓吓她,道:“对呀,就是不听话。你以后不听你奶奶的话,你要是出了啥事,你奶奶也不会管你了!” “别呀!”黄晌吓得眼泪都下来了,面也不敢吃了,拉着黄奶奶的手,“奶奶,你别不要我。” 黄奶奶被她拉着手一阵摇晃,有些无奈,将她的面碗推到她面前,说:“好好吃你的面,哪个不要你?”一把擦了她流出来的泪和鼻涕,又道:“别听你爷爷哄骗你来耍。那个娃是家里出车祸了,妈和老汉都没得了,现在跟着程宗华他们。以后挨得近,好好地跟别个耍,不要欺负人家。” 黄晌被这么安慰解释了一番,就知道又被黄爷爷耍了。 黄爷爷:每日一逗小孙女,打卡成功! 第七章 拜访 http://.biquxs.info/

雷打不动要去田泉寨子上打牌的黄爷爷,今天一吃了面就要上楼回自己房间了。一旁撸着猫,就等着他走了自己好出去玩的的黄晌感觉很新奇,“您今天不上街?” “不去。”黄爷爷洗了脸,仔细地擦手,“街上又没什么好玩的。” 黄晌:??? 那您还每天都去?都往街上跑了十多一辈子了,这时候来说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黄爷爷不鸟她,哼着歌就上了楼,五分钟后又下来了,一把抓住了正要出门鬼混的黄晌,道:“反正你也没啥事,去帮我搬书下来晒。” “爷爷,我有事呀!”黄晌抗议道。 “反抗无效。” 原来,黄爷爷上楼是去翻医书的。如今整个社会高速发展,医学水平提高,西医逐渐取代了中医;中医味苦见效慢,已经跟不上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慢慢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黄爷爷的宝贝医书们就这样被压到了箱底。他生性古怪倔强,没人来了,索性就给锁了起来,平日里眼不见为净。这要不是程家来求,这一箱子书原本是要跟着他进坟坑的,一开箱才发现书都发霉回潮了,赶紧拉了黄晌当壮丁来给他搬书去晒。 等到整个院坝晒满了书,黄晌以为自己解放了终于可以出去玩了,抬眼一看,黄爷爷早就不见了踪影。 “爷爷,你个骗子!”她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离开半步,因为她要盯着那些黄奶奶养的老母鸡们,不能让它们把屎拉在书上了。 快接近中午了,黄爷爷才从隔壁邻居家出来。黄晌原本以为他又去街上打牌了呢,没想到他是去治隔壁邻居小哥哥了,顿时气都消了一半。 黄爷爷看到她,先是检查了自己的书,然后竖起大拇指好好地夸了她一顿,又道:“好好收拾一下,今天中午去程二伯家吃嘎嘎(肉)!” “真的呀!”听到吃好的,比被夸了还开心。要是这么说,黄爷爷此生最爱叶子烟,那么她最喜欢的就是吃好的了,顿时双眼放光,“吃九斗碗?” 九斗碗是田泉村的特色宴席,是一种用蒸笼蒸出来的菜肴,蒸出来的菜软糯鲜美,入口即化,老少皆宜。“斗”在他们的方言里形容的是非常大的意思,表示菜很多量很足,菜式也非常丰富,有:蒸肘子、夹沙肉、咸烧白、炸酥肉等等。黄晌最喜欢的就是其中的酥肉这道菜,尤其是用蛋裹的粑粑肉,是最受小孩子喜欢的了。 “就是普通的家常菜。”黄爷爷道:“你看你这样子,爷爷没给你吃饱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嘻嘻嘻。”黄晌傻笑着,自己家吃的也不错,但感觉别人家里的更好吃呀,而且,她特别享受蹭饭的感觉。 临近中午时分,程外婆就过来请了。爷孙俩将书临时搬回了堂屋,又叫上了黄奶奶,三人才移步过去。 一个晚上的功夫,程家小洋楼就收拾的干干净净,整个屋子都空旷着。里面很多家具因为年生久远,被搬出去扔了大半,一个堂屋里头,只腾出一张八仙桌和四根长凳。今日上午程外公早早就去镇上挑选新的家具了,一行人刚坐上桌,他就回来了。 “你倒是赶得及时!”黄爷爷打趣了一句,又道:“中午一起喝两杯?” 程外公人逢喜事精神爽,压抑许久的心事终于解决了,想着自己确实该放松一下了,连连点头道:“喝,今天我要喝个痛快!” 二人就像是多年的好友,菜还没吃几口,酒就喝了四五杯了。最后还是黄奶奶在一旁劝说了两句,二人才停了下来好好吃起了菜,边吃边聊得火热。 黄晌不喜欢听他们聊国家大事。一边不停地塞菜在嘴里,一边四处看。原本她是挺好奇这里的,可见到这庐山真面目之后,顿时就没什么兴趣了。 她想起了昨晚上的那个男孩子,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出来吃饭。 程外婆上完最后一个汤,在黄奶奶询问程锲为什么不出来吃饭时,才解释道:“我那外孙有很多东西都吃不得,所以他就不跟我们一起吃了。我把他的饭菜给送进去,大家先吃,不要客气。” 程外婆说完就进了厨房,随后端着不一样的饭菜进了旁边屋子,轻掩了屋门。 黄晌三下五除二扒拉完了饭菜,赶紧凑过去看情况。她看到一只纤瘦的小手,正拿着勺子有规律的将盘子里的饭菜一口一口地舀了起来,程伯母在一旁摸着他的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整个屋子就只有她的说话声和程锲的吞咽声。 程外婆很快就端了空盘子出来,见到黄晌像是做贼被发现了的尴尬样,不禁笑问:“二妹吃完了?你这是想跟他一起玩吗?” 黄晌微红着脸,诚实地点点头。程伯母往里面问了句:“阿锲要不要一起玩?”见着里面的人微不可查点了点头,她又道:“进去吧,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喊我们。” 黄晌心想:“他看起来柔弱的不行,还会欺负人吗?应该是我欺负他吧,不过我才不会欺负这么好看的人呢!” 她进了屋,发现程锲原来是坐在轮椅上的,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书和不少玩具,角落里有台电风扇,正在吹着他。他身上盖着薄毯,抓的紧紧的。整个人好像在发呆,目无焦距,像是个瓷娃娃。只是这个瓷娃娃脸上还有伤痕呢。 见到她进来了,他才回过神来,有些局促道:“你怎么不吃饭?” “我吃过了。”黄晌答到。 近距离看,黄晌才发现,他真的好好看呀。他的皮肤白得惊人,不像她那黝黑健康的小麦色,细嫩的像是剥了壳的水煮蛋,除了昨晚他自己抓出来的几条血痕,其余一点瑕疵都没有,只有一层细细的绒毛,在光线下照耀下仿佛盖上了神秘面纱。他的眼睛又大又圆,他那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让她想要伸手去感受一下扇出来的风力大小。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看起来干净又清爽,简简单单,犹如神明。不像她这种乡下孩子,哪怕是穿上公主裙,也像个疯疯癫癫只知道嘻哈玩耍的野孩子。 看着看着,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你长得真漂亮!” 程锲一听这直白的夸奖,一下子红了脸,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男孩子......不能用漂亮形容的。” 黄晌:“可是你就是很漂亮呀,还香香的!” 程锲看她一副想要上前啃一口自己的样子,有些疑惑她说她吃了饭这句话的真假了。他完全没想到小时候的她竟然是这样一个性子,很久没有跟人接触过的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呀,这个是什么书呀?”黄晌一眼看到了他面前小桌子上的一本英文原著《小王子》图册,被吸引了注意力,翻了翻疑惑道:“怎么全是拼音呀,还都拼错了!” 村小里开办的学前班,只是一个小孩聚集玩耍地。黄晌虽然在里面读了两年了,并没有学到点什么,只是刚好认识拼音和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所以见到这英文原著儿童读物,就像看见天书一样。 程锲像是躲过了一劫,赶紧接口道:“这是英文书。”程锲算了算,意识到她才六七岁,乡下教育不比京城,于是又问道:“要不要我讲解给你听?” “好呀。”程锲便给她讲解了起来。他许久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了,但是天生的语言能力还是让他讲解的有声有色,黄晌在一旁听得入迷。两人气氛融和,不知不觉就讲完了整本书。 第八章 啃脸 http://.biquxs.info/

黄晌有些意犹未尽,“小王子最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程锲看着她闪着亮晶晶眼睛的模样,想到了许许多多事,说道:“应该找到了。” 至少,他找到了。 黄晌一边翻着这本书,一边问他:“你好厉害呀,这些字我全都不认识呢。你今年几岁了呀,你读书是不是很厉害?” “我今年九岁。读书还行吧。”程锲回想了一下自己没出车祸前,这般说道。 黄晌没有听出他的谦虚,兴奋道:“我上学期考试数学一百分,语文九十八呢。” 程锲看着她一副快表扬我的表情,心中好笑,夸张道:“哇,你真厉害呀!” “嘻嘻嘻,还好吧。”黄晌摆摆手,做出小事不足挂齿的样子,接着道:“我下学期一年级了。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就要开学了,你要跟我一起去上学吗?” 程锲并不想跟她以外的人接触,可是他又想到,她若是上学去了,就留下了自己一个人,难不成自己还要像前一世那样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吗? 想了想便选了个择中选择回答:“应该要的。” “那太好了!我以后上下学就都有人陪了!”黄晌笑道。 . 按照习俗,程家回来之后找了个好日子,请了附近的亲朋好友办了宴席。他们一回来,队里基本上都知道他们家发生的那些事了。黄晌的大伯是生产队队长又是他们早年的学生,早就上门表示了慰问,给二老都办了低保,给程锲申请了五保。 这宴席一开,正逢秋收的前几日,各家各户都有空,便都上门拜访送礼,好不热闹。现如今也是暑假,附近的小孩们也过来了,黄晌一大早就跟着他们一起去玩了。 程锲讨厌这种到处是人的场面,早早就让程外婆送上了楼,并且锁了门,不见任何人。来拜访的大人们,原也是来看他的情况的,这下被拒之门外了,便说起了程家二老溺爱孩子,程锲傲气的闲话来了。 河边上这个小小的生产队,现如今就有两户人家跟别家不同了。他们无条件宠爱子孙的做法,让那些八卦的老人家们,觉得队里风气都不正了。他们认为娃儿,就是要打出来的。不打不听话,也不会有出息,这不是爱孩子,这是在害孩子。 你看看,这客人上门了,主人家连面都不让见,真是没有礼貌。不就是个瘸子吗,从城里来,就了不起了? 这群私下里说着怪话嚼舌根的人,自以为自己礼仪情理兼顾,却不知道自己恶心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听着楼下的热闹,把自己隔绝起来的程锲感觉心烦意燥。前世能够习惯二十多年不说话不跟人接触,待在自己小黑屋的他,重生之后突然就感觉寂寞了。 楼下围坐桌上等着开席的客人中,不时有人谈论着他,很多话都不堪入耳。一直害怕面对这些非议的他,却觉得不过如此。自己不过被说上了两句,又不会发生什么别的更糟的事情了。 或许经历过一次死亡,他看开了很多事情,他只想要在有生之年好好体会一下这个百态的人生。他现在也有了痊愈的希望,黄爷爷的医术名不虚传,让他日渐精神了起来,病痛也不再经常折磨自己了。 他有时候醒来,都觉得前世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前世种种,他正在逐渐遗忘,渐渐被九岁以前的回忆和现在身边的人占据了心神。 此刻的他真的很烦躁,因为往常这个时候,隔壁黄晌已经来他家玩了。她对什么都感兴趣,这也要问,那也要问,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可是她笑得好开心,什么事情都能让她笑。 话也很多,听着她说个不停,自己的世界就像闯入了一只麻雀,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但他却一点都不烦,她的存在让他体会到了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在这间熟悉的屋子里,他打开了窗户,放进了阳光,一直在等那只小麻雀来玩。但是显然今天的小麻雀飞出去找不回来了。所以此刻他很烦躁。 于是他找了一张照片来转移注意力。那是一张三口人的合照,男俊女靓,小孩子白白胖胖,很是可爱,一家人都带着笑容,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缝。原来以前自己也笑得那样开心呢。 他越看却越是难受。爸爸妈妈跟他在一起,让他无时无刻不被幸福包围着,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那种万千蚂蚁噬咬全身的感觉又来了。他脸色洽白,握紧了拳头,全身都在冒冷汗。 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流走在全身,他感觉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遭受折磨。那痛苦就像是海水,一波一波冲击着自己的防线;那疼痛渐渐往左腿涌去,已经不存在的小腿在咆哮着疼痛,他耳边响起妈妈的哭泣声,以及爸爸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好像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想要将他全身都扯进黑暗里,永不复生。 他不自觉咬紧了牙关,浑身颤抖了起来,想要开口求救,却失去了声音,脖子被掐住了般,呼吸都很困难起来了,整个人就要失去知觉,陷入泥潭。 “我抓到你了!” 突然一个欢喜的声音惊醒了他。他感觉疼痛如潮水般褪去,身体又属于自己了。他喘着气,手里的照片被他的汗水打湿变得皱巴巴的,身侧的水杯摔在了地上,一地碎渣,里面的温水,流的到处都是。 他推着轮椅来到窗口,但是他现在年龄小,坐着根本看不到,正无可奈何的时候,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的腋下杖。 深吸一口气,他拿起了腋下杖,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了起来。 他很想看外面那个不属于他的世界发生的事。刚才那个声音是黄晌的,不知不觉中就深深记在了心里。他很想知道,她又在为了什么事情高兴欢呼。 他站起来在窗口边四处寻找着,终于在黄爷爷家旁边看到了她。她正和几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同伴们捉迷藏。他站在高处,一眼就看到他们的所有小动作,躲躲藏藏很开心,说话交流的声音大得都能传到他这里。 他看的也很开心,就像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嘿,程锲!”眼尖的黄晌,从下面看到了站在窗口的他,大声地对着他喊道。她的声音太大,顿时无数双眼睛都往那楼上看去。 他一个惊吓,往旁边窗帘后面躲了过去,耳边却还是传来他们一行人的声音,他听到有个男孩子问:“这是哪个?” 黄晌说:“我的新邻居,程锲。”说完又在底下喊道:“你快出来玩呀,我们一起耍呀。” 程锲躲在窗帘后面,完全不敢动。他是打算逐步认识这个世界,但是也不想这么突然。 眼见他许久没有回应,那男孩子又问道:“他咋不出来耍?” 黄晌有些不满,但还是解释道:“他可能害羞了吧。” 黄晌想起他脸上带红晕的模样,顿时就有无数的话想说:“我跟你们讲,他长的可好看了,而且身上还香香的。他皮肤白得不行,不像我们牛屎粑一样黑。看得我想啃一口,看甜不甜呢,嘿嘿嘿......” 程锲红着脸躲在自家窗帘后面,听着他们大声交谈的声音,心里又气又恼又好笑,说不清楚的情绪一箩筐。 “果然是个土包子,也是个假小子,怎么能说男孩子好看又香呢?真的香吗?”他这么想着,赶紧嗅了下自己,“没什么味道呀......我又不像她满地打滚,身上肯定比她干净,比她香也正常。居然还想啃我,当我是梨吗?呸,谁要给她啃,真是不要脸......” 第九章 报名 http://.biquxs.info/

黄晌话还没说完,一旁不屑于跟他们一帮小孩玩的堂姐一行人就笑了起来,十七岁的二堂姐黄萍打趣道:“黄晌,你不会喜欢人家了吧?你还想啃一口,你当人家是水果呀?” 黄晌听她这么说,有些不懂她别有深意的话,想着平时程锲连话都不跟自己说,刚自己一打招呼他就又藏起来的样子,便回道:“我才不喜欢他,他看我不顺眼我为啥还要喜欢他!” “呦,是不是呀,那你刚才还热情的不行,你看人家都不理你耶。”黄萍又道。 “不理我就不理我,我还不理他!”黄晌气得脖子都红了。 “你就是喜欢人家吧,看你还不承认,你脸都红了。”黄萍看着她的囧样,和旁边的另几位堂姐一起笑了起来。 “那、那是因为你们冤枉我了,我解释不清楚才红的。”黄晌解释道,顿了顿又道:“我才不喜欢他!” 可堂姐们才不管她了,指着她嘀嘀咕咕,哄堂大笑。 黄晌见她们不再理自己,感觉自己就是一只猴子被人耍得团团转,气得她赶紧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们就跑开了。 躲在窗帘后面的程锲,听着她们的聊天,渐渐恢复了正常面色,然后转身将窗户关的死死的,再拉上了窗帘,随后坐上了轮椅,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 又一天炎炎烈日过去,整个田泉村都进入忙碌的割稻时间了。半年的辛苦,就为了这一刻的丰收,顶着烈日,晒得汗流浃背,累得腰酸背痛,人们脸上还是挂着收都收不住的笑容,逢人都要说上两句自己家的收获情况。 黄奶奶也去帮忙了,自己家没有种田,但是儿子们家有。她辛苦了一辈子,到这个年龄了,还是闲不下来,所以每日早出晚归,只想着能帮儿子们快些、多些割了稻,晒了入库,就怕慢了一步洪涝来了,所有劳动成果泡成了水。 河边上的割稻如火如荼。今天我家收,大家伙帮着一起收了,明天他家收,就转移大部队去了他家。女人们割稻,男人们打稻挑担,家里的老人和稍大点的孩子就在家里做饭,等着一行人回家吃饭。 黄晌也背上小背篓,跟在黄奶奶后面屁颠颠转。遇上干田,她就下去捡遗穗;遇上水田,就坐在岸边捉龙虾、螺丝这类黄爷爷说对田土有害的东西。 一个上午忙下来,她的背篓也能装满,扒拉开一看,一半稻谷,一半河鲜,午餐又可以加菜了。吃了午饭,大家就开始午睡了。这时候外面正热,人要是出去,肯定要中暑。在这忙碌的季节,平时不睡午觉的黄晌都累的倒头呼呼大睡。 等她醒来,太阳都到院坝边了,大人们早就出门干活去了。黄晌赶紧也背上背篓赶到大人们忙碌的地方,干起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来。 等到田里的事情忙完了,下半年新学期就开学了。 九月一日这天,黄晌早早就醒来了。去年她跟着黄爷爷去一年级报名时被拒绝了,今年她也很担心这个问题,心里一直是激动又害怕,一晚上都兴奋的没怎么睡。 黄奶奶已经煮好了面,就等着黄晌洗了脸好吃。隔壁的程外公这时候走了过来,“小二妹,你们吃早饭没呢?” 黄晌摇了摇头。程外公一眼看到八方桌上的三碗面,心中不禁发问,黄三叔家怎么天天吃面? 他当然不知道,这可是黄爷爷家的早餐文化——面条。这面条下锅煮上五分钟捞起来,撒上辣子臊子和葱花,又能填肚子味道又美味。最主要是快捷,对付这一家三人都是懒人来说,最好不过,而且黄晌又爱吃。所以哪怕她天天吃,都觉得好吃。 黄晌见程外公一个劲儿盯着桌子上看,便问道:“二伯吃了吗,要一起不?” “不用了。”程外公谢绝好意,在黄晌疑惑的表情下,解释着自己的来意:“你们今天不是报名吗,我跟你一起去,给我们家程锲也报一个。” 程外公还没有问过程锲的意见,但是他想要先去报名了解一下情况,再回来跟他商量。 这是他想了很久之后做出的决定。程锲怕生平时不愿意出门,现在还小可以将就,要是大了之后呢?这个社会越变越好,并不是说没有他这种残疾人立足存生之地的,首先还是要学了知识,往后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也好找一份工作养好自己。同时在学校里跟同龄孩子一起学习玩耍,也有助于他的身心健康。 黄三叔已经在帮他调养身体了,短短十几天时间,都能看出不少变化来。程锲已经不再身娇体弱到总是上床上躺着,半夜疼醒的次数也在慢慢减少。程外公很开心,于是和程伯母商量一下,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们为了让他走出阴影,都要让他去读书习字,未来有盼头。 程二伯和妻子商量过,想要将他送到特殊学校去,但是想着程锲那个傲气的性子,肯定死活不愿意的。又想着村小是自己以前工作的地方,人脉关系还是有不少,打点一下;还有个小邻居黄晌在那读书,平时多照应一下他,她应该也没有问题。再加上村小离家近,要是发生什么事情,他也能及时赶到。这才决定,将程锲送去村小适应一下。 一听这话,黄晌就懂了。赶紧吃了饭,三人一同出门去村小报名了。 黄晌报了名,黄爷爷就去找程外公了。她早已习惯一个人面对这些事,黄爷爷为了锻炼她的独立,都是只在报名的时候跟着她,平时上下学都是她一个人。 她便跟在别的同学后面,在宽阔的教室选了个中间的位置。刚一坐下,旁边有个女生就过来打招呼了,“你好,我是杨春燕,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晌。”两人一个简单的认识,就这么聊起来了。 站在讲台上的美丽女老师拍拍手示意底下的萝卜头们:“同学们安静一下,欢迎来到田泉村小学读书,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了。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葛薇,你们可以叫我葛老师。” “葛老师好!”全班小朋友声音洪亮的给她问着好。 葛薇一笑露出个小酒窝,“同学们好。大家选好了位置就请坐好,老师马上要给你们发新的课本和本子,谁最乖,我先发谁的。” 一听这话,所有小朋友都坐的规规矩矩的了。 “葛薇老师,你出来一下。”班级门外一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对着正在清点书本数量的葛老师招了招手。 葛薇走了出去:“王主任,有什么事情吗?” 那王主任一侧身,露出了身后的程外公和黄爷爷,给她介绍道:“这是我们的退休优秀教师程宗华老师和中医黄邦奎黄老,你来认识一下。” 葛薇握住了程外公伸出的手,有些激动道:“您好,程老!我是一年二班的老师葛薇。程老,我听说过您,连续二十几年的市级优秀教师,称得上是我们s市的教育先师呢!” “葛老师你好。那些都是从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就是一个赋闲在家无所事事的花甲老人罢了。”程宗华笑道。 第十章 相劝 http://.biquxs.info/

她表达一番激动之情之后,才转身对黄爷爷道:“黄老,你好。”黄爷爷微微一笑,表示回应。 程外公将她的区别对待看在眼中。有些感叹时过境迁,黄三叔这种医术高明的老中医,在高速发展的今天,已经被人遗忘了。想以前,医术不发达时期,每日上门拜访求医黄邦奎的人数不胜数,从不会受人这样的脸色看。怪不得现如今黄三叔整日上街打牌,他的脾气古怪桀骜,想来也是看着自己不被人需要,若是遭人嫌弃,还不如自己隐退来得好。 想到这些,程外公对这个葛老师,有了一个看人下菜碟的印象了。他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半真半假的夸奖道:“小葛真是年轻有为呀。你看看小孩子们被你管得服服帖帖的,看来很有一套呀。” “您过奖了,您是我辈的楷模,我还要向您请教呢。”葛老师话虽这么说,但是脸上却带着一丝得意。 程外公又打量了一下她,心中感叹:到底是个年轻人呀。 王主任在一旁看了半会,也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有些不满她的表现。 这二老可是整个县区有名有利号召力极强的前辈,自己既然会同时介绍给她,自然说明了他们都是不相上下的重量级别人物了。他虽然也不是很清楚黄老有什么来头,但是看这是连程老都尊重的人,她却给人脸色看,这不是跟他这个带领他们仨认识的自己过不去吗? 他脸色有些不好,对着她道:“程老过来,说是有事跟你商量。” 程外公自然知道自己的正事,接住王主任的话就道:“有一件事情,需要葛老师帮忙。” “程老您客气了,你尽管说,我力所能及之内我都答应。”葛薇连忙说。 “是这样的......” 几人商量了一会,葛薇转身对着教室道:“黄晌同学,麻烦你出来一下。” 正跟新朋友杨春燕小声聊得开心的黄晌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连忙应声。门口的葛薇看她应了,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黄晌以为自己说话被发现了,心中忐忑的不行。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熟人,惊讶出声:“爷爷,程二伯!” 程外公对她笑笑,牵过她的手交到黄爷爷手中,对着葛薇道:“就是她,我希望您能两人都多照看一下。” “好的,没问题,程老。”葛薇点头道。 “爷爷,他们在说什么?”黄晌拉着黄爷爷的手,问道。 “他们是来商量程锲跟你一个班级的事的。”黄爷爷说。 “程锲怎么会跟我一个班?”黄晌下巴都要惊掉了。 “你们学校这边说,他休学太久了,所以要从一年级重新读起来。这不,你程二伯就来跟你们班主任交接一下。” “他要重读,哈哈哈,那他不就是降班生了,哈哈哈!”黄晌笑道。降班生是他们鄙视又会嘲笑的人,田泉村虽然是个村小学,但是远近闻名,入学要求还是很高的。学校要求也高,达不到升学标准就会降下一个年级,从头学起。 黄晌下了学跟着黄爷爷程二伯回了家后,就一直在黄奶奶面前炫耀自己的新书。黄奶奶不识字,加上黄爷爷性格强势,一辈子听别人话听惯了,对谁都是一副好说话性格很好的样子,所以黄晌最喜欢跟着她玩。 最主要是因为黄爷爷每日除了打牌就是逗孙女玩,黄晌玩不过他,斗不过他,深感挫败,所以也不会主动凑到他面前求虐。 黄奶奶虽然看不懂,但是孙女递过来的书,她还是认真地翻了翻,然后发现自己确实什么都看不懂,便放下了。 黄晌见她这样,就道:“奶奶,你认不到,我也认不到,等我认得到了,就来教你认,好不好?” 黄奶奶别过头,“我不认,也不要你教。” “不嘛,我可以教你的,真的!”黄晌赶紧翻开了语文书,“你看,这个是拼音,我教会了你,你就识字了。”说着就读起了拼音,并且强势要求黄奶奶跟着读,黄奶奶拗不过她,跟着读了两个却怎么都说不清楚,红着脸不好意思开口再读,道:“我不学了,我要去做饭了!” 黄晌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小大人般叹了口气。 黄奶奶要是读书,肯定会不合格然后变成降班生。一说到降班生,黄晌就想起了隔壁可是有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么一想,她就想看看他知道之后的表情。 刚踏进他们家院坝,突然就响起了一阵玻璃碗勺摔在地上的声音,黄晌心里一惊,赶紧跑过去看情况。 程锲屋里,变得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被摔到了地上,包括床单枕头这些,地上还有脏饭菜和碎碗碟,程外婆一边小声哭泣一边打扫着。程外公正站在坐在床头的程锲前面,二人对峙着。 “你到底要干什么?”程外公心力交瘁,问他面前的程锲。 “......我不要读书。”程锲心烦意乱发了火,怒目而视程外公,一字一句道。 黄晌在一边听到他这么说,吓了一跳,他不是说要跟自己一起读书的吗?怎么名都报了,最后却反悔了? “不读书,不读书你想怎么呀?混吃等死吗!”程外公用黄晌从没见过的怒容吼道,吓得门外的她都是一抖。 程锲握紧了手,毫不畏惧他生气的模样,又一字一句道:“你管我。” “不管你,不管你你以为你还活着?我告诉你,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特殊学校,要么就去村小学正常读书!” 黄晌觉得现在程外公的模样,就像是发火的三伯,她毫不怀疑,要是程锲再嘴硬一句,他就会一巴掌给程锲甩过去,打得他满地找牙。 可是程锲并不怕,他又道:“我不要!” “你——”程外公举起了手,像是要控制不住自己,马上要打到他脸上一般。 “二伯!”黄晌不想看到暴力事件发生,赶紧跑上前去打断了他们。 程锲发觉是她,马上转过头,不想看她一眼。 程外公收回了手,和程外婆都尴尬的不行,调整了一下情绪,对着她道:“二妹怎么过来了,让你看到这些,你没吓到吧?” 黄晌:“没有。你们这是怎么了?” “还不就是阿锲不听话呀,”程外公叹了口气,道:“我跟他商量上学的事情,他不愿意去读书。” 黄晌又问道:“为什么呀?” “他......”程外公顿了顿,“他回来老家人生地不熟的,可能是怕读书的时候被人欺负吧。” “不会呀,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他的!”黄晌拍着胸脯保证到。 程外公扯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她的头,“小二妹,可真乖。”转身又对着程锲,沉了脸:“你听到了吗,人二妹都说了,会保护你的,你还在怕什么?” 程锲转过头来,红着眼眶说:“我才不要她保护!” 黄晌一把上前抓住他的手,强硬道:“我真的会保护你!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转头对着程家二老道:“二伯,伯母,我来劝他吧。” 程家二老刚才气得不轻,这下有她在,想着俩小孩子平时气氛挺融洽的,应该好说话,跟她说了一句有事叫他们,便一同出门透气去了。 整个房间里就剩下了一地狼藉,和两个拉着手的小孩。 程锲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中一动。随即却想起了一些事,小脸一白想要挣脱开来,却不料黄晌年纪小小的,力气倒是大得很。她紧紧抓住他的手,任他怎么用力都抽不出,于是恼怒道:“你放手!” 黄晌:“我不放!” 程锲:“你放手!” 黄晌:“我不放!” 程锲:...... 这个发展不对呀,怎么感觉像是在演琼瑶剧了?于是程锲冷哼一声,又转过头,不理她了。可是她的小手掌,暖暖的,很有力量,紧紧抓着他,就像抓住了他的心脏。 十一章 解释 http://.biquxs.info/

黄晌见他别过头赶紧跟了过去,坚定道:“我一向说话算话,我说不会让人欺负你,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程锲看着她的小脸,近在咫尺,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他生活了这么多年,身边的人都是有礼貌,很会看脸色的,知道别人心情不好,就不会凑到眼前讨嫌。 他就从没见过她这种强势的人,拉着别人不放手,一点没个女孩样子,还说着大话要保护自己?她怎么保护,自己还是个小屁孩呢。程锲这么想着,心中却有点甜丝丝的,好一会后扭扭捏捏道:“你......” 黄晌看着他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想说什么,又凑到他眼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怎么了?” 程锲整个世界都是她的模样,不知不觉就红了脸,终于忍不住说出了他憋了好久的话:“你上次还说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保护我......” “啊?”黄晌惊讶,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可她实在“日理万机”,每天都忙着到处玩,玩的不可开交的,这一下子还真的想不起来,便实诚地问:“你说的啥事?” 程锲见她这个渣了别人不自知的表情,心中又来气了,咬着唇不看她,也死活不说话了。 黄晌一把松开了他的手。大夏天的才牵一小会,两人手心都是汗水,她在裤子上擦了擦,一把捧过他的脸,固定住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道:“你说话啊,别躲。” 程锲嫌弃她的手脏兮兮的,赶紧去掰她的手,却是无能为力。她还趁机在他脸上摸了几把,他心里又气又急,不敢再卖关子,赶紧道:“就是上次,请客的那次。”他一说完,赶紧又去扒拉她的手,她得到答案,便松了手。 她一松手,也不再牵他的手,程锲感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失落起来了。 黄晌听他这么一提示,这才想起那日的话来。那天她被堂姐们嘲笑,自己情急之下说出了自己不喜欢他的话,怪不得那日之后,每次她到程二伯这边玩,他都躺在自己床上,背对着她,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后来秋收,她去忙去了,便把他抛到了脑后。现在想想,那时候他应该听到自己说的那些话,并且还生起了闷气,一直到今日,自己逼问下他才坦白从了宽。 心中明了了,黄晌也想起了那日她会说那些话的原因来,顿时也来了小脾气:“你还说,是你先看我不顺眼,我才说那些话的。” 程锲见她还说起自己来了,气道:“我什么时候看你不顺眼了?” “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呀!”黄晌道:“上次呢,我看见你跟你打招呼,想跟你介绍朋友的,但是你看到我就躲了起来,我有那么吓人吗?你那样子做,让我很没有面子耶。你看看你做的这事,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得很,要不是看在程二伯的面子上,我都不想找你玩了。” 程锲听着她的话,渐渐白了小脸,等她一说完,怒道:“那你走呀,谁要跟你玩!” “你看你,你又莫名其妙生气了,一生气就不理我,想赶我走,你这不是看我不顺眼吗?”黄晌又道。 “我没有看你不顺眼!”程锲望着她,眼里水光盈盈,一字一句又道:“我没有看你不顺眼。” 刚才差点被程二伯打都强忍住泪水的程锲,这一刻有些忍不住了,他接着道:“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别人交流说话。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想跟你玩,可是、可是我怕你,怕你嫌弃我。” 黄晌再次捧起了他的脸,道:“我才不会嫌弃你呢。我是个亲爸妈都不要,亲戚们都嫌弃的人。他们都以为我小,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却不晓得,我虽然小但是不笨。一次两次说我,我可能不懂,但是多说几次我就明白了。 “其实我们俩差不多呀,你看你只有外公外婆,而我只有爷爷奶奶。他们是唯一在乎我们的人,你应该好好地,不要让他们操心担忧你才对。你看看我,每天多开心呀,我一开心,我爷爷奶奶也开心。你要是怕面对这个世界,我陪你呀,我既然说了要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 程锲眼中的泪水终于关不住,顺着眼尾流了出来,黄晌给他擦拭掉,又道:“我想跟你玩,所以一直不停的跟你说话,在你面前晃悠,我生怕你讨厌我。” 程锲摇头,“一开始觉得你是有点烦,但是后来我就觉得你挺有趣的,我不会讨厌你的。我看不顺眼的,都是别人。你很好,你爷爷奶奶也很好。” “有你这话就好了。”黄晌笑问:“那你要跟我一起去上学吗?” “我......” “忘了跟你说,我们两在一个班呢。” “嗯嗯。”程锲点着头:“外公跟我说了。” 黄晌心中一只有个疑问,逮住这个机会,便问道:“你为什么姓程呢?” 程锲有点懵,没明白她的脑回路,刚才还在说这件事,怎么突然又说到另外的事了,但还是为她解答了疑惑:“我以前听爸爸说,他觉得外公养大妈妈不容易,所以想让我跟着妈妈一个姓,算是他对外公孝心的一种表达。” 黄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听到程锲问她:“你真的会带着我吗?那你听不听我的话?” “那是当然了!”黄晌豪气道,开始收拾起了屋里的狼藉。 程锲看着这因为自己生气所造成的结果,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放那吧,等会外婆会进来收拾。” 黄晌道:“我反正也没事,再多陪你会会,我就要回家吃午饭了。” 程锲便也不好说什么,好一会,他又想到什么,问:“你为什么会想要跟我玩啊?” 黄晌想着两人如今也算是朋友了,便交了底,“这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嘛,身上也香香的。我一直想问你呢,你是怎么把身上弄香的?” 程锲:...... 许久,程锲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口对她说:“你出去。” . 第二天正式上课,程锲言而有信,早早就在程伯母的协助下,穿戴了整齐,等着黄晌准备好一起去学校。 黄晌收拾整齐出来,一眼就被程锲惊艳了。今天的他,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往常苍白的脸,也变得有些红润。一身合体的小西装,佩戴着领结,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能看出优雅气质。 黄晌看着他那模样时就笑眯了眼,到底是城里来的,正装收拾一下,看起来更好吃了。她打定主意,找到机会一定要啃上一口试试他到底甜不甜。 程锲看着她顿时就有些头疼,突然好后悔昨天说的要跟她一起去上学这件事。开学第一天,不穿正装的吗?她一身t恤配五分裤,穿在她身上不伦不类,让他一言难尽。他心中也有了主意,下次自己置新衣裳的时候,一定要给她也准备一点;对,没错,多准备一点裙子,她穿上应该就不会那么皮了。 原本是程外公送他上下学的,但是程外婆不放心,也想跟着去看看,二人便都收拾了跟着一起去。黄爷爷有一段时间没去寨子上打牌玩乐了,趁着这个机会,大家组成了大部队一同出发。 在报名时跟班主任葛薇的交接下,黄晌的位置被调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这是为了将就程锲的不方便。好在一个班上学生不是太多,坐哪里都不会影响学习。 教室里只有风扇,不像程锲家后来安装了空调,所以一进教室汗臭味就传了过来,小孩子们爱疯玩,整个教室都是乱哄哄的,吵得人脑瓜疼。 程锲当即就想掉头回家了,但是看着黄晌兴奋的样子,也不想扫她的兴,便任由程外公将他推到了座位上。 程锲一进教室,就引起了同学们和一些送娃上学的家长注意,等到他坐在座位上,就有人就过来问情况了。 程外公便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引起了家长们一片唏嘘。同学们还小,也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就只凑个热闹围着看。 程锲在众人的围观下低着头,死死抓着腿上的薄毯不发一言。突然,一只小手伸过来握住了他,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带着笑容的黄晌。 随着上课铃打响,众人都回到了座位上,家长也走出了教室,陆陆续续离开了。 葛薇是语文老师,第一节就是她的课,她带着教材到讲台上,问了好之后,就按着学号点名起来让大家自我介绍了。 等到了程锲时,顾忌他的腿,便代替他做了一个介绍,并且交代同学们平时玩耍时注意一些,不要伤到他。 “好了,接下来我们就来选取一下班干部。有没有同学想做什么职位的,大家举手起来推荐自己,然后全班同学表态吧。”葛薇这样说。 有胆大的同学就举起了手,开始推销自己。 “你有没有想做的?”黄晌问一旁的程锲道。 “没有。你有?”程锲想起以前在京城读书时,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但是他现在只想和她待在一起,并不想争取这些事来烦心。 “我有。”黄晌点头:“爷爷说,这种事可以锻炼自己。所以我就想当那个纪律委员,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记他的名字!” 一听这话,程锲心里暖洋洋的,道:“我支持你。你参加竞选吧。” 十二章 竞选 http://.biquxs.info/

有人鼓励自己,黄晌马上就举起了手。葛薇站在讲台上一眼就能看到全班同学的一举一动,看到黄晌举了手时,愣了愣。 她突然想起昨天下学之后,被王主任叫到办公室时的聊天。王主任先是给她讲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尤其是让她多加照看程老的外孙,然后拍着她的肩膀说了一段大概意思是不要目光短浅,不要以外表看人的这么一段话,让她莫名其妙的同时,心中不舒服了起来。 她出生师范名校,没有选择留在城里,而选择了回乡下教书育人,完完全全就是想要让他们也能受到更好的教育。哪怕自己受了委屈,也没有关系,只要孩子们有更好的未来就行了。可是到了如今,王主任这么一番话,到底是何意思?自己工作了这么两年,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目光短浅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教师吗? 她直觉这件事和程老脱不开关系,可是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在背后搞她呢?恐怕是为了他的外孙程锲吧,她这样想着。 肯定是程老怕自己在学校不好好对他的外孙,所以他借王主任的口,让她明白他是有能力搞死自己的,好让自己一心一意照料着他的外孙程锲。哼,自己是惹不起这个程老,也惹不起他的外孙,但是程锲身边的这个小丫鬟呢? 看看她穿的什么衣裳,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吧,她爷爷还是什么中医黄老呢,这不还是把自己的孙女当“童养媳”般卖了出去,还当是封建社会吗?这些个乡下人呀,吃不得半点亏,但是看到大腿,抱得比谁都快,连子孙都舍得出去,真是令人作呕。 她心中一边嫌弃着,一边略过了黄晌。 黄晌举了好一会,手都累了,眼见大家都要说完,开始进行投票了,葛薇还是没点到自己,不禁有些心急,在下面轻声喊道:“老师老师,我也要竞选!” 葛薇听到她的声音,马上示意班上安静下来,说道:“请没有点到名字的同学不要着急,老师要一个一个慢慢来。老师眼睛也没有瞎,看得到举了手的同学。”说着往黄晌处看了过去。全班同学也跟着她的视线望了过来,见到是她惹了老师不高兴,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讨厌。 黄晌见自己在全班吵闹声中小声说了这么一句,却遭到了所有人不善的目视,心里委屈极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顿时这手举也不是,不举也不是。 葛薇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像是才发现她也要参与竞选一样,点到了她,“同学,你想要当什么班干部呢?” 黄晌失措地站起身来,教室里传来大家嘀嘀咕咕谈论她的声音,让她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早早准备好的腹稿,也在紧张逼迫的环境下忘的干干净净。 程锲也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大家都针对起她来了。眼中带着冷色看了看那些还在不停小声说话的同学。 他的目光恐怖瘆人,那些还在谈论的人被他吓到,顿时噤了声。整个教室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他在底下握住了她直抓课桌底的手,小声安慰道:“别紧张,慢慢说。” 黄晌得了他的安慰,吸了一口气,咽下了眼泪,这才慢慢开口:“我想竞选纪律委员。” 葛薇笑道:“好的,现在我们来投票了。想要她当选纪律委员的同学请举手投票。” 全班同学鸦雀无声,并没有一人举手赞同。 “我支持她!”程锲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场面。 她看了看程锲,有些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毕竟是自家的狗子,当然要护着了。于是开口道:“好的,黄晌同学目前有一票了,还有其他同学投票吗?” 她扫视了一遍一目了然的教室,心里冷笑一声,正想要表示很遗憾没人再选她时,一只小手弱弱的举了起来,“老师,我要投票给她。” 黄晌有些意外的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这个投票给自己的人是昨天刚认识的那个女生,杨春燕。杨春燕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遇,她对着她微微一笑。 葛薇倒是没想到还会有人投票,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姚春燕之后,对着全班同学道:“好的,那黄晌同学就有两票了。” 投票结束后黄晌坐回凳子上,一旁的程锲安慰道:“没关系,这种班干部当着累,不当也罢。” 黄晌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结果出来自然是落选了。竞选纪律委员的同学一共有三位,她以两票排名最后。后来葛薇在选举小组长时提名了她,所以往后她就负责收取她那一列同学的本子了。 新学期正式开始,除了竞选时出了点小意外,其余都是正常行进的。黄晌原本是想交新朋友的,但是因为平时要兼顾着程锲,其他同学就都离他们远远的,还没几天时间就各自组成了小团队,学习玩耍上厕所都一起。 自那日之后,杨春燕倒是跟黄晌打成了一片。两人下了课都是一起说话聊天,好的不可开交。程锲慢慢变成了黄晌的小跟班,她们俩小女生聊天他怎么也插不进去,于是他就不开心了。 这天放了学,程外公来接他们时,明显感觉两人之间气氛不对。 学校到家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但也够走上十多分钟。程外公原本是有车可以上下学接送,但是程锲不喜欢坐车。平时三人一起走路,黄晌全程讲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说到程锲时,他就会跟着点点头。整个氛围其乐融融。 但是今日黄晌跟平时一样有说有笑的,程锲却沉着脸,不发一言。 程外公推着程锲,问道:“阿锲今天怎么不说话?” 程锲不想回话,别过头看一旁的风景。 程外公疑惑:“怎么了?平时不是好好的吗?” 黄晌也发现了他今天不对,跟着问道:“对呀,你怎么了?” 程锲听她这么问自己,莫名就来气。他算是看明白她了,口口声声说什么什么都听自己的,实际上还是自顾自的。整日跟那什么杨春燕一起,都不理自己就算了,今天居然撇下自己和别人到操场上跳绳,去小卖部买零食了。 自己玩得开开心心的了,这时候还来问自己怎么了,真是够没心没肺的。前世怎么就没发现她本性是这样子的呢?这一世,自己巴心巴肺跟着她,她却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呀,摊上了这么个小东西。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是自己选的,哭着也要抱在怀里宠咯。 他对她扯出一个笑容,尽力维持自己的绅士风度,“我没事。” 黄晌听他这么说也没多想,接着去讲故事了。 程锲私下里气得要咬小手帕了。 回到家,程锲吃了饭早早就上床了。程外婆看他样子有些担心,这天都还没黑呢,往常不是要去隔壁玩玩的吗,怎么今天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呀。 “阿锲是不是不舒服了?”她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担心地问。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程锲违心答道,躲开了程外婆的手。 程外婆看他焉焉的模样,想着他天天拖着还没怎么好转的身体上学,一上就坚持了这么久,确实辛苦了,于是道:“那你先休息会,等会药煎好了,喝了再睡啊。”说完给他拉了拉薄被,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便关门出去了。 程锲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又翻身坐起来了,倚着腋下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窗口,从模糊的玻璃打量着隔壁的情况。 隔壁给他把脉扎针的黄爷爷正跟黄晌坐在竹椅上。黄爷爷低头跟她说着什么,黄晌一会拍着肚皮大笑,一会嗔怒着耍小脾气。黄奶奶就坐在边上,看着爷孙玩,脸上挂着笑容。一只黄狗在旁边趴着看他们疯,看他们玩,看他们胡闹,不时还有一只狸花猫走来走去,悠闲得很。 往常他有空也会进入他们的世界,跟着他们聊天玩耍。黄爷爷喜欢打谜语给他们猜,看他们猜不出来,手里摸着叶子烟就是不放答案,专门以戏耍他们为乐。有时候讲点小故事,说得有声有色的、跌宕起伏,让他们开心的同时,里面又夹杂着许多做人的道理。 看着他们玩,他都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天色暗了下来,看不太清了,欢笑声还在耳边围绕,让他意犹未尽的同时又失落了起来。 黄晌果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自己表现的那么明显,她看不出来吗。今天晚上也没过去玩,她怎么不来叫自己?果然是没心肝的渣女。 “阿锲。”耳边传来程外婆的喊声,他回过了神。程外婆站在门边,手里正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程锲一看到就想起了那个苦涩的味道,顿时皱起了眉。 “趁热把药喝了啊。”程外婆看着他,眼中满是慈爱。 程锲心里憋得慌,刚想发脾气拒绝掉就听到隔壁唱起了歌,爷孙俩越唱越开心,甚至攀比起了声音大小。最终黄晌的童音打败上了年纪的黄爷爷,结束后爷孙俩哈哈大笑着,黄爷爷直呼过瘾。 一时间,程锲脑中灵光一闪,计上心来。看着眼前的药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他一口喝光,问道:“外婆,thomas呢?” 十三章 奇怪 http://.biquxs.info/

这天礼拜六,黄晌吃了面条,正在院坝角落里刷牙。黄狗围在她身侧,好奇地看着她,不时摇摇尾巴来引起她的注意。 隔壁程外公家后屋处公路上突然驶出一辆两米敞式货车,车上装着密封好的几个大箱子,开到程外公家门口就停了下来。 黄晌一眼就看到了。程外公家刚回来不久时,天天都有这种货车装着箱子开来,卸下之后全是她没见过的各式各样的现代家具。后来程外公一家稳定下来之后,就再没见过了。这都过了这么久了,居然又有车来了,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她三下五除二喝水漱口,整理干净将漱口杯放回屋里原处,跑赶紧过去看热闹了。 程锲听到货车轰鸣声音,刚一出来就看到她屁颠颠的小身影了。他推着轮椅从堂屋程外公专门修砌给他进出的通道上,推到檐下停了下来,黄晌一看到他,就打了招呼:“程锲,早上好呀。你们这是又买什么东西了吗?” 程锲见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之中,心情大畅,却故作高深道:“你等着,一会就知道了。” 黄晌也就没再问,跟着程外公走到近处去打量那些箱子,猜测着里面是什么。 “两位兄弟,”程外公走过去跟车上下来的两个穿着同款制服的男人握手,顺带散了烟,“这么远的路程二位这么快就送到了,辛苦了辛苦了!” “程先生客气了,这是我们的工作,您满意了,我们再辛苦都值。”那两制服男人脸带微笑。 程外公跟着车转了一圈,检查箱子外表发现并没有什么损坏,高兴道:“满意,很满意。这还要麻烦两位兄弟帮我搬一下了。” 制服二人便开始卸货,三人一起忙活着,搬最后一件超大货物时,其中一人问道:“这个放在哪里好呢?” 程锲接口道:“麻烦帮我抬到二楼,房间已经空出来了。” 那二人不说累也不嫌麻烦,应声就搬到楼上去了。将货物全部卸完搬完,双方再次检查交接之后,那二人领了工钱开着车就离开了。 程家这一番热闹举动,引起了大家伙儿地围观。河边上年轻人基本上都外出务工,只剩下家中妻儿老小;这些围观的人便是小孩子们发现热闹拉着自家大人来看的。 自从程家回来之后,这些乡邻之间都传开了,说着程家多有钱多有钱,家里全是些八辈子没见过的宝贝,三天两头置办新家伙什。这在有些封闭的河边上来说,让不少人家都看红了眼;有的人家对他家不屑一顾,有的人家就想巴结他们,总之他家有什么新鲜事,定要引起一片轰动,甚至放下手中的活来围观。 程外公一见这么多人,只觉得心焦泼烦。这乡下什么都好,就是人情客往太过麻烦,大家挨得近,谁家出了一点小事,就引人驻足围观,眼羡得紧。他一辈子低调惯了,这隔三差五就有大批人上门,让他疲于应对。 心中不爽利,但是表面上还得笑嘻嘻,赶紧让程外婆搬凳子给他们坐,拿出果盘装上满满的瓜子花生招呼了他们吃。 那群人也不客气,手往果盘里一抓,一把装了衣袋里,又抓起一把磕了起来,很快一地便是瓜壳。 有人见着忙完了,问道:“程老师,你家又置了什么好东西呀?我们大家伙能不能开开眼呢?” “也不是什么宝贝东西。大家伙慢慢坐,吃点零嘴,没了再加呀!”程外公打着哈哈。 黄晌在一旁看了看这些人,皱起了眉头。平时黄爷爷教导过她一些行为礼节,现在看到这些人的粗鲁行为,一副有便宜占不占白不占的模样,让她觉得颜面无光。 自己身为河边上的人,各户人家对外时就是一个整体,每人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队的颜面;他们这番小人样,在这家城里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还不自知,只顾嘻嘻哈哈吃吃乐乐,完全没有集体荣耀感。但是作为小辈她也不能说什么,眼不见心不乱,便去找见到人来就躲回家中的程锲去了。 程锲早就去了二楼了,黄晌从程外婆那边打听到,便去二楼找他。找到他时,他正在用剪刀剪着那个最大的箱子,想来是要拆开它的真面目。 黄晌走了过去,正想帮忙,却被程锲阻止了,他指了指一旁的一个皮凳示意她过去坐,然后专心地拆起了箱子。 黄晌一反常态坐在凳子上也不说话,让程锲觉得有些意外,看着她嘟着小嘴,问道:“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有。”黄晌情绪低落,说不出个什么。 “你跟我说说吧,到底怎么了?”程锲语气温柔似水,极有耐心。 黄晌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楼下那群人找不到事做一样,整天就只知道上你们这来骗吃骗喝,让我很不爽。” 程锲轻笑出声,“你做你的事,他们做他们的,你不爽什么?” “我......”黄晌语塞,好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以前没有关心过这些问题。现在就觉得,他们像是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他们那样子让我觉得很没脸面,也觉得我们大家的面子都被他们丢尽了。” 她说了一堆自己都不太懂的话,但是程锲却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哪怕别人背后怎么编排她,别人在她爷爷奶奶面前告她多少状。 当时知道了她会生气会发火,但是实际上,她心地善良,也极有责任感,过后就把事情忘在脑后,融入这个地方,对河边上生出归属感。所以这时才能为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操心整个队以致整个村的颜面问题。 他突然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她吸引的原因了。 他说:“你知道吗,我刚来时,我也觉得你跟他们是一样的人。” 看着黄晌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又道:“但是,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了不起的盖茨比》,里面主人公的父亲曾跟他说过的这样一句话,‘每当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这句话让我在那时的环境下,颇有感触。我小时候一直生活在京城,家中没有出事的时候,我有最幸福的家庭。他们给我最好的物质条件、精神生活,所以养成了我骄傲自负,并且认为所有人都该不如我的想法。”这便是为什么他前世一直出不来的原因。 “但是后来家中发生变故,我家一夜之间面目全非,我成了如今的样子。”他将身上盖着薄毯,自己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展示给黄晌看,接着道:“我来到了这个小村庄,认识了你。一眼看到你就像现在你看他们那样,就觉得自己竟然会沦落至此。”前世他回来时,看到黄晌那狼狈的样子时,心中确实是这样的想法。 “你知道你为什么一开始并没有那些想法,现如今有了吗?”程锲问。 黄晌并不懂,她摇了摇头,程锲接着道:“因为我们成为了朋友呀,我带你领略了不一样的世界。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你发生了一些变化,你变得自信、有思想了。正是你的变化,导致了你今天看人的不同眼光,因为你得到了他们没有过的那种优越条件。” 他说完这话,有些好笑,自己有一天居然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起来了。 黄晌静静听他说,心中莫名悸动,好像一下子,有什么新的大门打开了。 程锲推着轮椅到她身边,伸出干净的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有没有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还是要跟我混,不要跟别人混。他心里解释道。 黄晌慢慢点头,她还是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种思想论的东西,她的年龄太小,一时半会还接受不完全。 “没事,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程锲说完又回去忙活自己的拆箱大事了,这个箱子够大,他汗水都拆出来了才拆了一大半,露出了其冰山一角,那是一种极其厚重的黑色,精致高雅又神秘。 黄晌看着他忙碌又认真的模样,渐渐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她是一个表面上什么都不太懂,实际上比同龄孩子成熟得多的人,她知道很多大道理,一方面来自于黄爷爷的苦心教导,一方面来自于她的敏感。但是她每次到了程锲身边,就会矮上一等,觉得他是一个神奇又琢磨不透的人。 他只比自己大三岁,并且因为身体原因还跟自己一个班级,从一年级的拼音开始学起。他一双眼睛黑得深沉,里面似乎有着无尽的秘密,吸引着她去探究。她越是探究,越是觉得,他不像是一个小孩子。他心思缜密,又博学多才,至少在她看来,他的脑袋里拥有着很多她一辈子可能都学不来、研究不透的东西。 可是一方面,他又幼稚得很。比如看不得自己和杨春燕同学一起玩,有时候莫名其妙就生自己的气,看起来就像是自己的小侄子一样,是一个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会采用哇哇叫来引起别人注意的的三岁小孩。 程锲这个人一会是自己的朋友,一会又是自己的老师,一会又像是个需要宠爱的小孩子。他真是是个复杂,很怪异的人,他为什么就亲近自己只和自己玩呢?乡下孩子那么多,难不成就因为自己理他最近吗?本能让她想要远离他,可是内心深处却想要离他进一点。 “好了,终于弄完了!”程锲一声轻呼,打断了她。 她这才望去,见到了那个箱子里面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这是个巨大的黑色箱子,设计的很奇怪,但是看起来却很大气甚至透露出昂贵的气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柜子,也形容不出它的怪样,只能问道:“这是什么柜子?” 程锲对着她微笑着招手:“这是我的钢琴,thomas。快过来,跟他认识一下吧。” 十四章 成长 http://.biquxs.info/

“钢琴?”黄晌从没听过这种乐器名字。 程锲:“对呀,我生活在京城的时候,从小就要上很多补习班,练琴只是其中一项。我来试试音准,等会弹给你听。”城里的父母都信一句话,那就是不要输在起跑线上。程锲小时候没有什么玩耍的时间,不是在补习中,就是在补习的路上。 前世出了事故以后,他终生都没有碰过这台钢琴。那天傍晚听到黄晌唱歌他突然就想起了,不得不说黄晌也是个很有音乐天赋的人,于是他想到自己或许可以从音乐上下手,这样也不怕她每日出门疯玩了。 花了五分钟试了音准,在黄晌一脸期待下,他终于摆正好坐姿,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舞动了起来。 黄晌在一旁看着他一脸沉醉于清脆的琴音中,惊为天人。她总有一种自己一不小心交到一块宝了的感觉。 “感觉怎么样?”一首《星空》弹罢,程锲问在一旁呆若木鸡的黄晌道。 黄晌只能一个劲点头,鼓掌吹着彩虹屁。 程锲心情大好,随即又弹了一首《卡农》,这是他唯二两首不用琴谱能弹出来的。 “你好厉害呀,你还会什么吗?” 程锲:“只要有谱子,我都能弹。”作为已经考了十级证书的他来说,确实不难。 “在哪在哪?我去给你拿!”黄晌自告奋勇要为他拿琴谱。 程锲想了想,“你去问问我外婆,其余的箱子都在楼下,应该在里面吧。” 于是黄晌便要去楼下找琴谱,一打开门瞬间就被门外偷听的人挤了进来。 程锲心下一惊,一把抓紧了腿上的薄毯,心情不妙起来。 那群人一进来,就叽叽喳喳个没完。 “这程外孙可真厉害呢,这弹的什么,可真好听?” “是呀,不愧是城里来的呢,你这技术可以教我家娃吗?” “我家娃肯定也喜欢这个,程家娃你就是块宝呀。” “......” 有几个小孩顺势要去摸那琴,程锲用力地一把将钢琴合上,力道之重差点压到一小孩的手。这声响也让看热闹的一群人静了下来,脸色大变,各自拉着自己家娃,看有没有伤到。 那差点被压到的小孩吓了一跳,扑到自家大人怀里,哭了起来。那大人脸色难看,“诶,你这娃,不就是摸一下吗,你吓人干吗?” “我怕你摸坏了赔不起。”程锲望着那大人,语气不善道。 “什么破玩意,我们家还不稀罕呢!狗娃,我们回家去。”那大人脾气上来,拉着自家小孩就走,破口大骂道:“什么个破德行,不就是个瘸子吗,从城里来得了不起?就你这破脾气,吝啬样,注定这一辈子都没出息!” 那一行人见熟人被气走,又想起那日程锲连面都不见,一时间新仇加旧恨,都在一旁嘀嘀咕咕说着他,有人上来劝说:“程家娃,你这小小年纪脾气居然这么大,可要不得呀!将来怎么得了?” “是呀,大家都是挨邻择近一个队的人,你这样子做,把你外公外婆脸往哪放?” “你外公他们当了一辈子老师,教了那么多学生出来,你怎么不学习点好的,净学这些什么怪脾气在身上。” “你这不就是个琴吗,人摸一下你又不会少一块肉,你捂着那劲儿算什么?” 眼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程锲说个没完,还有人消停不下来,开始说旁边的黄晌了。 “黄三爷他孙,你看看这人,你还跟他一起玩,你就不怕被带坏了吗?” “黄二妹呀黄二妹,你学点啥不好,跟着这种怪脾气的人学,你是要把你爷爷奶奶气死哇?” “你们闭嘴!”程锲大吼一句,“我跟谁玩,她跟谁玩,关你们什么事?这里是我家,你们没打招呼就进来了,还有理了?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那群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随即痛心疾首一般,有人呼着“了不得了不得”、有人惋惜“造孽造孽”,一时间又混乱起来了。 “大家伙对不住了!”程外公赶上楼来打圆场,“我这外孙以前都生活在城里,爹妈娇惯着长大的,脾气不大好。各位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跟我下楼去耍吧。”边说边将他们往楼下赶。 一行人骂骂咧咧离开,有小孩不愿意走,那大人火上心头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打得小孩哇哇叫:“还不走,不走好让别个用扫把你打出去吗?人家不欢迎我们,以后我们不来了就是,有什么了不起的?” “黄五那屋头的,多体谅下嘛,我这娃是没教好,各位乡邻乡亲多多包涵行不行呀!”程外公接住那妇女的话,对着其他人也作了一揖。 又有人道:“程老师呀,我年纪大了,说句公道话。你也是老来命苦,你这娃不省心,回头好好教育下,不然以后咋出门见人呀!” “是是是,七嬢,你说得对。我会好好管教的。” “我这都是为你家娃好,你可不要怕打不得,娃儿小时候不好好吃点亏长了记性,长大了上社会了谁会将就他?将来要吃大亏的呀!” “是的是的,七嬢说的对。” “你......” 一行人声音渐渐变小,到了楼下院坝里这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骂了一句,然后各自回家去了。 程外公将那群人都送走了,回头望着自己小洋楼叹了口气,随即拿过扫把簸箕,跟程外婆一起打扫着一地狼藉,两人相顾无言。 黄晌目睹了这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闹剧,站在原地看着程锲紧抿着唇从一旁拿出毛巾仔细地擦拭着柜身被几个小孩摸上的指纹印。 “程锲?” “我没事。”他瓮声应道,反复擦着钢琴。 黄晌见他就是在生气的模样,走了过去,“你别听那些人说,他们的嘴巴多厉害呀。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而且确实是他们没有礼貌进来的。你可别生他们的气,爷爷说了,生气生多了对肝不好。” 程锲轻轻一笑故作镇静,“你不是要帮我拿琴谱吗?快去吧!”他想一个人静静。 黄晌这才想起自己该做的事来,又安慰了他两句,就下楼去了。 程锲擦着自己的琴,慢慢打开,小心翼翼的摸着黑白琴键。他一开始不喜欢练琴,独自一人坐着,孤独又枯燥。爸爸为了让他能好好学,每天监督他,还买书来自学,就为了鼓励他。他每天上班都那么累了,却还是愿意花时间来陪伴自己;他的手宽厚温暖,以前就这样在琴键上跳动,不时要停下来看琴谱,看了琴谱又忘了琴键在什么位置,学得很辛苦,但是一直没有放弃。 每次有爸爸陪在他身边,他就能安安心心的练,你累了我来练,我累了你来练,很快效果就出来了。爸爸只会弹几首曲子,因为他看着琴谱总会手忙脚乱,于是记下几首曲子在脑海里,平时反反复复地弹,熟了之后弹得有模有样、声韵皆有。 而他记在脑子里就是一片混乱,但只要看着琴谱手下意识就会弹出来,越加流畅,最后只要琴谱在手,便都会弹。 爸爸就夸他很厉害。说他将来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他也一直坚信,自己不会让家里人失望的。 重生之后走的每一步都是前世自己怯懦下不敢走的路,原本他一直很坚定,他相信自己会走下去,还能走得很好,不会再伤害疼爱自己的人,还能改变别人的命运。刚才那一刻,那些人怎么说他,他都可以当做没有听到,反正他做事不需要别人来评价的。可是,他们将怨气转移到程外公身上的时候,他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他可以不在乎一切,但是程外公会不会在乎呢,他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呢?那些人指着他鼻子骂的时候,他是不是无地自容,是不是也觉得自己任性无比呢? “滴答——”一滴泪珠掉在了琴键上,他一时愣住。他居然哭了呢。他掉在thomas身上的泪水可真多。 “阿锲。”程外公走到他身侧,唤了一声。 程锲被突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擦去泪水,不让来人看到他的脆弱。 “程锲,你看着外公。”程外公蹲下身,刚好可以直视坐下的他。 程锲抽噎了一下,转了过来。 程外公见他乖巧的样子,欣慰一笑:“别难过。不管你做什么,你都是外公的宝贝外孙。你是外公最重要的人,外公是不会以外人说你的不好之处当做耻辱的。无论你做什么,外公都支持你。我晓得,你是个很善良的人,你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能跟外公一起回乡下知道外公多高兴吗?你跟我走了,我就能有机会好好照顾你。这里的人确实令人烦躁,所以你不必去应对,也不必在意他们说什么。外公会处理的,你只需要按你自己想要的方式过好每一天就好。若是有一天,你的病好了,你要是厌烦得想要离开,那我们就回京城去,你说好不好?” 程锲紧绷的弦断了,他泪如雨下,点头如捣蒜,“好......谢谢您,外公。” “我和外婆都是最疼你的人。”程外公将他拥入怀中。 “我知道。”有这样疼爱他的人,他前世到底还在纠结什么呢? 突然之间,他就往成长的道路上跨出了一大步。 十五章 校庆 http://.biquxs.info/

黄晌最近在程家学钢琴,程锲手把手教。每日俩人下了学,就要练上两个小时的基础指法。 程锲说要教她习琴时,她开心的不行,首先去跟黄奶奶显摆了一通,然后又在黄爷爷面前炫耀。黄奶奶虽说不懂,但是看她高兴,也跟着高兴,隔天练琴就跟着一起去了。 黄奶奶在一旁看她练了五分钟左右,就以回家做晚饭为由离开了。等黄晌练完回家,正巧听到二老聊天,黄爷爷早有所料,“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小孩子年龄那么小,练琴有什么好听的,去看她练耳朵都遭不住折磨,哈哈哈。” 黄奶奶无奈般叹了口气:“哪里晓得呀。” 黄晌在一旁不小心就听了墙角,一下反应过来了这是黄奶奶嫌弃自己了。可怜她年纪尚小,一开始没懂黄奶奶的话外之音,还真以为黄奶奶是要回家做饭呢,她气得大跳至二老面前,“你们等着,我练出来的那天,看你们还嫌弃不嫌弃!” 大话虽然放了,但是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她就对练琴失去了莫大的兴趣。程锲弹琴时,那就是动听的音乐,而她弹出来的就是魔音。原来黄爷爷才是最睿智的那个,一开始就猜到了她的水平,在她没有学有所成之前,才不到她面前找虐。 练琴之后,她玩耍的时间也没了。每天在学校里认真学习认字,回家做完作业正想休息休息,去山上掏掏鸟窝,就被隔壁的程锲逮到了琴前,布置练习任务。 她小脑筋转的快,很快想出了办法。平时二十分钟能完成的家庭作业,她要拖上一两个小时,一边玩一边做。虽然感觉没有去后屋玩河沙有趣,但是却比坐下练琴练得手疼好得多。 这样的小聪明没有持续多久,程锲就发现了。某一次单元测试下来,程锲便上门拜访道:“老师说黄晌的成绩有点拖班上后腿了,希望我以后多照看她一下。我想了想,我们都是玩的这么好的朋友,又隔得这么近,所以以后她就来我家跟我一起做作业吧,有不懂的地方我还可以辅导她。” 黄爷爷原本拿着黄晌八十分的卷子还挺高兴的,直到程锲将自己全科一百分的试卷塞进他手中。他平时也不怎么管黄晌,因为相信她知道自己事情自己做,将她放养了。这一下子有了对比,顿时心中有气,恨铁不成钢起来。 程锲这时候将话递给了他,他自然高兴不已,连连点头:“好好好,那以后就多麻烦你了。”转头换了脸色对黄晌道:“以后好好跟程锲学习,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黄晌被黄爷爷就这么规划了后路,满腹情绪无处可泄,只能愤愤看着程锲,无声道:老师才没有说过这话!你这个骗子! 但是成绩差距在那里摆着,黄晌自认为自己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孩了,所以也不反驳黄爷爷的决定,反正反抗无效,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结果。但是心中气不过,于是恨恨的盯着程锲看,想要将他看出个洞来。 黄爷爷察觉她的小动作,拍了她一把,“看什么看?你还不满意是不是?”黄晌便连看都不敢看了。 程锲知道她心中怨怼,但是他脸皮极厚,完全无视她,甚至还能如沐春风般对她笑。一见差别,黄爷爷就更是痛心疾首,巴不得让程锲把他小孙女带回家好生调教一番,自己往后验收成果就好。 于是黄晌拖延做作业的时间来减少练琴的时间上动用的小心思,就这样把自己折进去了。她跟着程锲一起完成每日的作业之后,才发现他真的就是个魔鬼! 字写得不好,要求重写十遍;算术没有算对,就会出同样的题让她完全掌握。练琴时姿势不对要被说,弹曲子时按错了某个键或者中途停顿过久,就把基础的指法再练个十遍。 黄晌苦不堪言。每次想要反抗,对上程锲一张认真的面容,她就会忘记自己的所思所想,完全沉沦美色无法自拔。 所以每到晚上睡觉时,她就自责不已,直骂自己没出息,决心明日起来一定要重新做人,投入大自然母亲的怀抱,好好解放自己。 等到第二天起床看到程锲笑意盈盈的脸庞时,她便再次着迷。如此反复,一个月过去了,她历经一番苦痛折磨下来,成绩与琴艺都突飞猛进,也初尝甜头了。 各科老师直接课堂上表扬了她,不仅说她成绩提升快,还说她的字变好了,不像以前大得箩筐都装不下。黄晌摸着自己因为练字手上长的小茧,心里美滋滋的,回家之后对着每日任务也不那么抗拒了。 因为她每天花大量时间在学习各种事情上,不再像以前出门找乐子,心里反而变得更加充实。某一日三伯送鸭蛋过来时,还一旁参观她弹奏《小星星》,平日里他总是威严的样子,在那一刻也软了下来,摸着她的头夸奖道:“二妹弹得不错,很厉害呀。看来你也慢慢长大了。” 黄晌一般不敢跟他近距离接触,这时候得到他的赞美,比以往自己玩了一下午还要开心百倍。 程锲发现她的变化,便开始教她更多的东西,带着她看儿童英文碟片,开始教起她英语来。 . 渐渐天气冷了下来,学校里便开始准备起年会校庆来。每年学校都会办,每个班级都要出演,在各班班主任统领下,任由音乐老师挑选出合适的人选以及排练,可以是舞蹈,可以是合唱,各类表演都可以。 元旦节前夕,在学校下面的集市广场上,当着乡亲家长们的面表演,给大家带去祝福和留下孩子们欢度一年的快乐纪念。 每一年这个时候都是最热闹的,十里八村的不管家中有没有孩子在这里读书的都会来看,所以这场活动对学校来说至关重要,对看的人来说也是难得现场观看歌舞表演热闹的一天。当然,这种活动也只有田泉村这种重点小学能办起来,学校也会趁着此次活动进行校文化宣传和为来年的招生做准备。 得知要办活动之后,黄晌所在的班级里顿时发出了一声欢呼。葛薇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等待音乐老师到来的时间里,她便和大家商量起来班集体要做什么活动。 同学们都有各自的想法,一时间教室里沸腾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大家有时候静下来,可以听到隔壁的班级也是欢乐一片。 很快负责本班活动的音乐老师来了,葛薇制住了闹腾的同学们,音乐老师便挑起了人来。她先让男生站起来,全班男生除了程锲以外都站得笔直,等待着被选中。她一个个看高矮,点了人出去排队,在经过程锲时怕他多想还安慰了两句。 程锲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对着好心的音乐老师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最终男生选择了十二个上讲台上排着。他们一个个兴奋得不行,有些男生太过腼腆,在众人的打量下还红了脸。 男生选完了,便轮到女生了。音乐老师又像刚开始那样挑选,全体女生起立时还有个没被选上的男孩子也站了起来,被同桌发现之后举报了出来,引起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音乐老师忍俊不禁,一个个挑选着合适人选,路过黄晌时,正想点她,一旁的葛薇出声:“这个女生平时要照顾她的同桌,没有时间参加排练,王老师选别的吧。” 音乐王老师一愣,看了看旁边坐着轮椅的程锲,又看了看听葛薇说了这话之后想要解释辩驳的黄晌,一时犹豫,心中纠结着。 “王老师不知道,程老曾经叮嘱过,要让黄晌同学照应程锲同学的。”葛薇见她一副难为的模样,出声道。 王老师心中思量一番,想着这是他们的班主任,既然人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有其道理,于是她对着黄晌抱歉一笑,然后选了旁边的女生,很快就选好了十二个女生。 黄晌在程锲地拉扯下才坐回座位上,脸色煞白。任由旁边的程锲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甚至程锲一碰她,她就僵硬了。 这时候程锲还看不出来葛薇的别有用心,那就是有鬼了。黄晌平时大大咧咧,当局者迷所以也并没有怎么感觉到班主任对自己的不对劲;但是一旁的程锲旁观者清,便知道班主任时有时无的针对了。 比如,在葛薇的课堂上,一般不会抽黄晌起来回答问题,若是抽选了,不管对错也会明里暗里贬斥一番。程锲一开始以为是她对教学工作严格上心,所以才会那般严厉,但是对着别的同学,她又能露出甜美笑容以及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而今天这个事情,葛薇若是觉得黄晌不合适,私下来说便可以了。程锲自认为还是拿捏得住黄晌小性子的,她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跟她说清楚,她便都能接受,但是此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那些话,不就是在挑拨离间,同时说出她其实就是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丫鬟,小跟班,以此来故意搞坏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吗? 程锲看着前一秒还开心的黄晌,此时连眼神都不给自己一个,不禁捏紧了拳头。他不明白这个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自己费尽心思想要捧在手心里宠的人,居然被人这么打击一番,同时将自己几个月的努力化为了泡影,他就不能忍。 十六章 和好 http://.biquxs.info/

回家路上,一向活跃气氛的黄晌少有的闭了嘴,程锲知道原因,但是属于当事人也不好劝她。她看起来是个好相处,什么事情都愿意将就别人的人,实际上在某些点上固执己见,将黄爷爷的那点固执学得十足十。 黄晌心中有事,自葛薇老师说了那些话后,她开始反思自己,突然发现自从跟程锲入了学来,她确实一直在围着他转。上下学一起,回家之后还是一起。她把他当做朋友,但是在别人眼中怎么就变成了照顾他的保姆呢? 这样让她无法接受。她想,是时候要跟程锲拉开距离了。 “程二伯,以后我一个人上下学吧。”她鼓足勇气跟程外公说道。 程锲听她这话,心跳一乱,咬着唇,不知该不该插话。 程外公看了看俩人,疑惑:“黄二妹怎么了?程锲欺负你了吗?” 黄晌摇摇头:“平时挺麻烦你们的,我想......以后我还是一个人上下学,好锻炼锻炼自己的胆子。” 程外公听她这个说法,有些好笑:“你这么小年纪,锻炼什么胆识呀?是不是程锲说了什么话,让你伤心了?我给你教训他!” “没有。是我自己,我想要好好学习,往后不能照应他了。”黄晌心下一横,说出自己心中想了一天的真心话:“......我不能把心思都放来看着他,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也不想别人说我们的坏话,我以后不跟你们一起走了。我先走了,我要回去帮奶奶烧火做饭了。”她找了个借口,狼狈跑开。 程外公愣在原地,看了看脸色铁青的程锲,又看看黄晌逃也似的身影,完全蒙了,“阿锲,你们这是怎么了?” 程锲松开了满是掐痕的手掌:“不管她。” 程外公:??? . “哐哐哐——” 半夜时分,黄爷爷家门被大力拍打着,门外传来程伯母的哭喊声,“黄三叔,我外孙突然犯起病来了,您快起来看看吧......” 黄晌被这声音吵醒了,坐起身发现爷爷已经跟着程伯母过去了。正想爬起来也跟着去,却被黄奶奶按回了床上,“好好睡觉,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说着给她盖上了被子,披上外衣,就去了隔壁。 她一时失去了睡意,不明白白天还好好的他,怎么又突然犯病了。天气转凉之后,黄爷爷加大了药用量,程锲气色一天比一天好,隐隐还长起了肉来。这次犯病好像是这个月第一次? 这么一段时间的接触,两人一起吃吃喝喝,一起做作业练琴,程锲在她心中分量极重,这大半夜的犯了病,她哪里还睡得着。看着倒映月光进来的窗口,她叹了口气。下学才做的往后不跟他同走的决定,才几个小时就想要变卦了。自己莫名生了他的气来,他是因为这个犯病的吗?她心中开始自责了起来。 葛薇老师话里话外带上别的意思,但是讲真心话,程锲真的是把她当做小丫鬟对她的吗?并不是,他苦口婆心的悉心教导着自己。他身体不好,天气变冷之后不进被窝躺着,还要在通风的二楼教她练琴,从没有厌烦过,没有抱怨过。 程锲是她的朋友,是她的良师。她确实是他的小跟班,但是她是被他的魅力折服的,心甘情愿跟着他玩的。明明自己心中通透,怎么别人说出来,就难以接受,甚至还对他发起了火来了呢? 黄晌想着想着鼻头一酸。一开始她还跟他保证说,不会让人欺负他的,最后欺负他的却是自己。他平时都不跟别人玩,只有自己这么一个朋友,自己却听信别人的谗言,导致大晚上他犯了病。 要是他出个什么事情,自己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朋友了。她越想心里越惊,越是不安起来,赶紧下床想要去看他的情况,却发现门从外面被关上了。她急不可耐地拍着门,心里越想越难受,最终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哭着哭着就在门边睡着了,黄爷爷黄奶奶回来一开门才发现。看着她满脸泪痕,睡梦中还在抽噎的模样,黄爷爷一腔她半夜睡在门边的怒火都被平息了下来。 他抱起自己的小孙女,才发现小丫头看起来轻轻的,实际上还是有点重量,一时间不知感叹自己把孙女养的好,还是感叹自己终是走在年迈的路上,行将就木,半截入土了。 正要将孙女放在床上,却发现她突然转醒了,黄爷爷心里有话问她,便将她抱在怀里,打趣道:“大晚上的,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有大灰狼找你吗?” 黄晌吸吸鼻子,“没有。爷爷,程锲他没事吧?” “原来你在担心他呀。放心吧,爷爷给他扎了针,他已经睡着了。”黄爷爷擦干净她的小脸蛋,“我听你二伯说,你不想跟他们一起上下学了,这是怎么了?” 黄晌闻着爷爷怀里的叶子烟味,觉得很安心。她慢慢地将自己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一起说了一下,讲了讲同学们对她转变的态度,然后道:“那时候我很难受,我明明是爷爷奶奶宠着的乖娃,但是老师他们却觉得我是伺候程锲的丫鬟保姆,我心里就很难受,觉得对不起爷爷奶奶。” 黄爷爷静静地听着她说,等到她说完自己的整个心路历程,见她得出这样的体会,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小孙女黄晌骨子里真的是个懂事又有悟性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见,有承认错误的勇气,还有得出结论的能力。 小孙女懂事极了,往后的人生若是好好培养,定然是个可以成就大事的好人。但是,她年龄尚小,却什么都懂,可想而知,哪怕自己给她提供了无忧虑的环境,但她还是背负了很多的压力,这些东西背得多,可以将她带上一条好的路,又能让她坠入深渊。 她性子坚韧,又能吃苦耐劳,多好的学医苗子呀。可是自己能在这世上活多久呢,若是教导她到一半,最终咽了气,对她是好是坏呢?他不敢将赌注下到黄晌父亲黄正启身上,他自己的儿子,他自然是了解的,就怕他一撒手人寰,黄正启带走她便将她带坏,最终任她走向不好的结局。 他突然笑出声,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干嘛操心起这么多事来?他尽人事,全力照顾好黄晌,教导她世俗道理,然后就靠她自己听天命吧。 “爷爷?”说完了自己事情的黄晌,见爷爷不说话了,唤了他一声。 黄爷爷揉揉她的小脑袋,“你想法是没有错的。这是你跟程锲之间的事,你们双方各自相处的位置,他是不是拿你当朋友,你当然比别人更清楚了。 “有时候不管我们做什么,别人总会用不同眼光来拆解出别样的心思,而你要学会不要受别人的影响。你自己的路,你要怎么走,跟无关人员没有关系,你对得住自己就好。” 黄晌听话的点点头,“那我明天去跟程锲道歉吗?我不该将火气撒到他身上的。他会不会生气不原谅我呀?” 黄爷爷刮刮她的红鼻头:“你应该要有自信。好了,你再想想吧,明天还要上课呢,早点休息。”说着,将她放进被窝里,盖好了被子。 位置一出来,黄奶奶赶紧进被窝捂着,黄晌抱着黄奶奶这个大号暖暖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在黄奶奶有节奏的拍打下,进入了梦乡。 程锲大晚上的遭了罪,第二天比平时更晚才醒,他心情惆怅,在被窝里赖床,不想动弹。他昨夜郁气在心,受了凉,体会了一把很久没有体会过得噬心般的疼痛,这时候还焉焉的。不知赖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隔壁小邻居黄晌跟程外公程外婆打招呼的声音,他心里一惊,这罪魁祸首大早上来自己家干嘛? 听到她的声音,他心里有喜有怒,不知道她是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来道歉的呢,还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程锲,起床了!”黄晌人未到,声先至。 程锲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着她穿着一件卫衣,走到了自己床头前。她脸带笑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难不成良心发现,过来赔罪了? 但他是那种会那么轻易接受别人道歉的人吗?......好吧,他是。 他心情大好,但想要做出还在生气的样子,正想开口回一句“我不起,你出去”,话还没出口,整个世界突然闯入一双幽黄的眼睛,和一只湿湿的黑色鼻头,正往他脸上嗅。 他吓得一个激灵,一把将那近在眼前的东西推开,“噌”的一声坐了起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黄晌身边总跟着的那条黄狗,这时候它正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眼中流露出“快起来玩”的情绪。 “啊哈哈哈——”见着他这个反应,黄晌捧腹大笑,就差往地上打滚了。 程锲止不住嘴角抽搐,半晌不知怎么组织语言,只能等她消停下来。 “来来来,”黄晌示意他看着黄狗道:“我还一直没有跟你介绍过,这是我家养的狗——青龙,今天你们正式认识一下吧。” 青......青龙?程锲打量了这条通体黄中带黑毛的狗,不知道为啥她会给它取这么一个名字。 “好了,你快起床了,等会时间到了,我一个人走了你可别哭呀!”黄晌威胁道,不等他回复,带着狗便走了,正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 程锲收拾好要出门上学,程外婆有些担心,毕竟昨天晚上他还犯病,早上起来精神也不是很好,给他建议请假一天,被程锲果断拒绝了。 两人跟往常一样一同上学,一个负责说,一个负责听,路上嘻嘻哈哈个没完,哪里还看得出昨天刚闹过别扭。 程外公:??? 十七章 换装 http://.biquxs.info/

每个班级所要表演的校庆活动都已经选好,正式进入排练中。黄晌班上参加活动的二十四个人,在音乐老师王老师的组织下,最终决定要表演的是《鲁冰花》舞蹈,隔壁班级准备的是儿童舞蹈《虫儿飞》,都是适合这个年龄段小朋友表演,没有什么难度的舞种。 一年级课程除了语文数学以外,其他的不是太重要,每当这时候排练的人就会去一大半,剩下在教室里的同学便坐的熙熙攘攘的,科任老师也不方便讲课,便会让他们自己玩耍或者讲起童话故事来。 原本心有怨气的黄晌最后也在不排练的欢快氛围下释怀了。她原本就不喜欢跳舞,之所以生气,是觉得那时候被驳感觉很没有面子罢了。她更喜欢其他运动,比如前空翻、后空翻、翻筋斗等等。 对她喜欢这种粗暴又有气势的运动,程锲表示真的搞不懂,但他心里做好了打算,一定要尽快让她穿上裙子。 某一天下课之后,程锲去音乐教室找王老师,黄晌被他留在了门外。她心中好奇,便趴在窗口玻璃上往里面看,正好看到程锲跟王老师说了什么,然后王老师一脸惊讶,随后让他坐在了钢琴旁,很快就有动听流畅的音乐响起。 一曲作罢,俩人交谈了起来,黄晌看着他们交谈甚欢,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便搭着小短腿上了窗台,抬耳朵过去听。却不想一个手滑,头“砰”一声撞上了玻璃。 那二人听到声音,都往窗台这边望过来,正好发现黄晌在那偷看,撞疼了头,在揉着脑袋。黄晌这下被抓了个现行,一下子脸红耳赤。 王老师捂着嘴笑,跟程锲说了两句,一边开门一边将他送了出来,“好的,我会安排上。到时候就看你们的了。” “好的,多谢王老师。”程锲道。 黄晌不知他在玩什么把戏,好奇的不行,却怎么问都问不出,急得抓耳挠腮,成功逗笑了程锲。 “下学回家告诉你,反正是好事。”程锲继续卖关子。 等到回家做完作业,开始练琴了,程锲这才说出他去申请了一个校庆活动名额。接下来他们要开始练习,他弹琴配乐,黄晌唱。 “啊?”黄晌惊讶地说不出话。 . 活动前夕,俩人排练完了最后一场,程锲将黄晌带到了房间,从程外公手中接过一个巨大的礼盒,“送给你的,你拆开看看。” 黄晌接过这个包装的极好看的盒子,摸了摸上面的几个英文字母,觉得好漂亮,有些舍不得,“真要拆吗?” 程锲点头:“表演的服装。” 黄晌一听是上台的衣服这下就犹豫不得了,三下五除二成功将盒子打上了死结。 黄晌:“呃......” 程锲:...... 最终在一旁看热闹的程外婆递上了剪刀,成功拆开了,这才看到了礼服的真面目,黄晌在程锲一脸期待下,将它拿了出来。 那是一条白色的蓬蓬裙,上身看起来很正装,下身裙长刚过膝,领口袖口都有绒毛,礼服还搭配了一个王冠。 “哇——”黄晌发出了惊呼声,她表示,这是电视剧里神仙姐姐才穿的衣裳呀。 “你去换上试试。”程锲指了指另一个礼盒,“那是鞋子。” 程外婆拉着她进了早就准备好换装的帘子里,黄爷爷、程外公以及程锲便在外面等着她换完。 黄晌在黄奶奶和程外婆的协助下将这礼服鞋子都换上了之后,便从帘子后走了出来。在白炽灯的照映下,大家看清了她的样子。 众人:...... 空气顿时有些凝固,众人上下打量着她,一时间都有些一言难尽。 黄晌见众人这眼神,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礼服相当合身,她穿上整个人都变了样,就像是刚换了衣裳的灰姑娘,毕竟经过一个大夏天的风吹雨打,黄晌皮肤又黑了一个度...... “不错不错。”程外公率先夸出了声,随后几人也回神般拍着手。黄晌见众人反响不错,心情大好,笑嘻嘻转着圈,展示给他们看。 “你觉得怎么样?”程锲被她的开心感染,眼底带笑。 黄晌又转了一圈,实话实说道:“好漂亮的裙子呀,我非常喜欢。不过,这个翻筋斗好像不容易吧?”说着好像要试验一番,往后退了几步姿势都摆上了。 程锲:...... 我有一个朋友沉迷翻筋斗,怎么办? 最后在黄奶奶眼疾手快的一番阻止、程外公一行人的劝说下,她才停止了想法。 众人把第二天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深夜,程锲躺在床上,想起她换装之后的模样,不禁再次抚额叹息。平时看惯了她的穿着,只是觉得她不白,这时候突然换了衣裳,还真的是......而且她真的是太皮了,一点也没有女孩的爱干净爱惜新东西的想法,哪怕是穿上裙子也不能阻止她那一颗想要上树的猴心。 他在心中细算着往后需要用在她身上的一切美白事物以及教育她不要再皮的方法,最后感叹道:我真的太难了。 . 活动当天,学校上午正常上课,下午开始在集市上搭建舞台。挨得近的一些人家知道今天是表演的日子,家中妇女早早完成家务事,来广场上帮忙的帮忙,摆龙门阵的摆龙门阵,活动还没开始,却已经可见热闹。 县里也重视每年一度的校庆活动,尤其是知道程老回来了之后,他们总是派人来请他去给他校在校教师们分享教学经验。可惜程外公平时要照顾程锲,不想出远门,便一律拒绝了。 于是趁着此次田泉村小学的活动,那些人商量着趁这机会视察一下情况,一来凑凑热闹体验民生教育,二来看看程老的态度,想让他担当返聘人员,能为整个县带出更多的师资力量来。 那些人到了镇上才传了消息过来,原本就忙碌的校园,更添了一丝急切和不安,校长和王主任、村书记一行人代表着学校和村子赶紧在校门口等待领导们的到来。大领导要来的消息传了过来,组织活动的主任拉着全体教师紧急开会,再次强调了一些基本问题和安全问题。往常要开上一两个小时的会议,十分钟便散会了。 县领导的车很快出现在视线里,顺着早已经清场的道路,驶进了校园。校长和王主任一行赶紧过去迎接,只见其中一辆并不显眼的黑色轿车门被司机打开,走出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的,身材轻瘦的男人来。 那男人一下车便打量着校园环境,另一辆车上下来了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一下车就恭敬的来到男人旁边,对着校长一行人示意道:“这是市里秘密出行的李书记,你们还不过来认识一下。” 王主任一行赶紧上前打招呼。那李书记并不倨傲,对着他们微笑地点了点头,便在校园里走了起来,又对着啤酒肚男人道:“孙副局长,这一路走来,还真的看不出来这里和普通的乡下有何区别。你看那修的水泥小道,虽不是国道省道,却是通往这里的主要干道。可连五米宽都没有,比农村机耕道还窄,来往车辆不能同时错车,避无可避下只能倒车五百米去那宽敞的错车道上。这道路都修成这样,路的尽头竟然还有个重点小学,你说笑人不笑人?” 跟在他身后的一行人一听这话,冷汗连连,各自使着眼色给身旁的人。那孙副局长跟着李书记一路走来早就湿了汗衫,直直点着头道:“确实是个笑话呢。这有个程宗华老师在这里教书育人出了名声,按道理说不该是这样的呀。您看看,这环境都是这样人车不通的,哪怕是个重点小学,迟早有一天也得败落下来。” 那李书记顿了脚步,转身回头打量着身后那群唯唯诺诺的人,一时无言。众人疑惑他怎么不再往前了,便抬眼去看,只见李书记一双眼中满是寒霜,哪里还有半分笑意,当下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许久,李书记冷笑一声,开口道:“或许是上面拨的款不够吧,看来我得再向上级请示一下了。”说罢继续在学校里转悠了起来。 村书记那一行人哪里不知道原因,心里犹如吃了苦胆,想要解释,但这事实就摆在眼前,黑不溜秋的,还能说得成白?这突如其来的视察,要了他们半条命咯。 “那程老师呢?听说他从京城回来了,今日可要来参加校庆?”李书记走着走着问道。 那王主任赶紧上前,“要来要来,正在休息室等您呢。这次校庆活动,程老的外孙排演了一个节目,到时候要上台表演呢。” 李书记点点头,在王主任的带领下往休息室走去。 李书记一进门便见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正轻揉着眉头假憩着。 “程宗华!”李书记唤道。 那花白头发的老人听到声音站起身来,有些疑惑道:“你是?” “我,李见炳呀!”李书记说道。 程外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深藏脑海的记忆翻涌而出,这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李书记上前来两人紧紧一个拥抱,好一会才相互搀扶着坐下。李书记对着身后噤若寒蝉的人群挥了挥手:“你们都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吧,我与程老聊会天。” 众人跟在他身后,大话不敢说一句,巴不得退场,赶紧离开了。 程外公眼眶微红,看着已经认不出样子的童年挚友,“李见炳,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这么多年你可还好?” “老兄弟,好着呢。”李书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家的事,我已经得知消息了。你这辈子可真是命苦呀。” 程外公叹了口气,“人生在世,事事无常,熬过去了,一切就都好了。” 李书记听他这般说,只能叹了口气,“唉......家孙身体可好?” “好着呢。”说道程锲的身体,程外公现在是真的不担心了,“多亏了我那老邻居黄邦奎帮他调养。这不身体好,心态也好了,今晚活动他和我那小邻居黄二妹还要一起上台表演呢。这不,”他示意李书记看那桌上的摄像机,“我专门学了那玩意来,待会得把这份记忆给他留下来,将来我若是走了,他也好多一份念想。” “好好好!”李书记见着儿时好友精气神不错,心中也不免高兴,“我等会儿可要好好欣赏呢!” 十八章 演出 http://.biquxs.info/

李书记是程外公还在县城跟在父母身边时一个院子的伙伴,两家人关系好,两个孩子关系也好。后来局面崩乱,程外公双亲紧接着离世,他下山当了知青,两家便失了联系。 如今二人重逢,程外公不免感叹时过境迁,曾经跟在自己后面玩耍的李见炳,如今已经是市级书记了。 二人聊了聊各自身边发生的事情,了解着双方的近况。眼见校庆活动要开始了,门外不时有人催促着,两人便也不再多说,一起去往校方早就留下来的空位上。 集市广场原本挺宽敞的,但是禁不住人们对这一年一次活动的热情。 舞台下方不远处是校方和领导人的位置,之后隔离出来的是一排排塑料凳子,现如今早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还有小孩为了凑近看节目,坐在大人怀中,两人只占了一人位。等到位子坐满了,人们便在外围挤成了一个大圈,围得结结实实。实在没有位子看了,有人便跑到不远处的街市楼房上从下看,占据着高处,下方的舞台更是看的一清二楚,连孩子们在后台做准备的情况都是一目了然。 人山人海来形容也是不为过,好在早知道活动的火热程度,镇上早就派了不少人来维持秩序,人数虽多,却是有条不紊的。 一番演讲之后,校庆活动正式开始,按照早先排的活动顺序,表演一个接一个进行着。底下的学生家长们在翘首以盼中终于等到自家孩子上台时,热烈地快将手掌都拍破,却觉得对后辈的爱用这点小小的掌声表达不了万分之一。 一个落幕之后,舞台暂时安静了下来,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往台上搬着下个节目需要准备的东西,大家伙见这阵势,顿时有些好奇了起来。 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舞台上一片灰蒙蒙的,看不大清。好一会后灯光亮起,众人只见舞台左边摆放了一架钢琴,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系着领结的男孩子正坐在琴前,见众人目光打量着自己,他微微一笑表示礼貌。然后正襟危坐,用灵活的手指开始试琴。 人们还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小孩坐在琴前弹奏乐器,一时间都在问身旁的人这是哪家的孩子,有些知情的人便回答了一下,顿时引起众人的一阵唏嘘。 程锲听到了台下一阵阵说起他之后传来的骚动,心中却并没有多余的波澜。这是他重生之后第一次上台,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但他看着黑暗中那个有些忐忑的身影,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有指尖舞动出流畅的音节。 黑暗中等待他弹起前奏的黄晌,听到音乐,踩着音节一步一步走上了台。 虽然排练很多次,但是临到上台也还是有些紧张。她渐渐走到人们的视线中,光圈照亮了她,她觉得好刺眼,抬眼去看程锲,见他对着自己鼓励一笑,她便放下心来,伴着音乐唱了起来: “twinkletwinklelittlestar,howiwonderwhatyouare?......” 黄晌唱的便是这首耳熟能详,儿童必学的英文歌曲《小星星》。一开始要上台表演,程锲为她选取的并不是这首歌,而是《hero》,但是这首歌难度对于刚接触英文的黄晌来说,难度之大。 两人练习了好久,黄晌还是记不住词,最后无奈之下,程锲换成这首对她来说简单又上口的歌。他将配乐轻微改动,将调子改得更为动听不再单调了一些,让她先用英文唱一遍,然后再用中文唱一遍。 显然这首歌曲很多人都能上口,等到黄晌换成中文再来一遍时,舞台下的小朋友们也跟着唱起来,一时间独唱变成了合唱,显得气势非凡,很多大人也禁不住开了口。没想到效果还不错,黄晌有些意外,随即情绪被调动,于是二人对视了一眼,幽默十足下又来了一遍,她将唱筒往台下倒,众人明白过来,随即大家一起唱了起来。 台下的程外公看着程锲如今的春风满面,不像一开始那样身娇体弱,脸色洽白,心中感慨万千,想着想着便红了眼眶。 一旁的李书记拍了拍好友,望着那台上的两个小孩,道:“老程呀,你看看,这两个孩子还挺般配的吧,就像那金童玉女一样。” 程外公听到这话也去看,往常只觉得二人玩得好,并没有多想,但现在看着他们默契配合的样子,确实有些旁人做不到的亲密感。他慢慢又回忆起往常程锲对所有人都不顺眼,偏生就多看黄晌一眼,只跟她一起玩,教她这样那样的事,以及平时生她的气发的一些小脾气,一时间转过了弯来。 他摸了摸并没有长胡子的下巴,心中冒出了一些想法。 歌曲结束之后,台下观众都有些意犹未尽,显然很喜欢这种互动的感觉,但是后面还有节目要上,二人不得不离开舞台。 程锲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重新坐回了轮椅,黄晌将他推到台前,二人一起鞠了个躬,带着笑容结束了表演。 两人慢慢下台来,在后台等待的黄奶奶和程外婆赶紧上前,给他们加上外套。黄晌在冷风中吹了吹,兴奋劲却没被吹散,进了黄奶奶的怀里就不愿意出来,一个劲儿笑着说自己的感受。 黄奶奶带着笑,拉扯她,“是是是,你很厉害。快点出来,这么多人看着你,你不羞吗!” 黄晌不理她,就要在她怀里趴着,黄奶奶赶紧递了暂时填肚子的糕点给她,看在好吃东西的份上,她这才从黄奶奶怀里出来,嘴边还是止不住笑容,不讲究地用手一抹唇上的口红,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程锲在一旁看着她粗鲁的动作很是无奈。 音乐王老师从一旁走了过来,带着微笑着对他们身后的两个大人打着招呼,“二位是程锲和黄晌的家长吧,我是负责此次活动的音乐王老师。” 两个大人笑着跟她打了招呼,她低头又对着黄晌和程锲道:“你们表演的真不错。” 黄晌只一个劲傻笑,程锲对着她礼貌地鞠了个躬,“这一切都多谢王老师。” “你呀,”王老师止不住对他的喜爱,用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真是一个懂事又贴心的孩子。你们音乐天赋都不错,要不要跟我一起学音乐?”她之所以会过来,就是看了他们的表演,起了爱才之心。他们一下台,她就抽了空赶紧过来了。 程锲被她捏蒙了一瞬,但是也反应过来王老师的意思,拒绝道:“不用了,我们还要读书呢。” 黄晌在一旁刚要说话,就被程锲一个眼神制住,她乖乖闭嘴继续吃起了糕点。 “你读你的书,跟着我还能不让你读?”王老师好笑道:“你可能不晓得吧,我培养出来的音乐人才,可不少哦!”这话倒不是她自夸了,她是为了履历好看才来这所学校任教,这里没有人识得她是明珠,但等她五年期满回了城里,想要上门的拜师学艺的怕是要挤破门槛。 “真的多谢王老师好意了,我的身体您也知道......我还是安心读书吧,若是将来没用,就在这乡下终老便可。”程锲坚定地拒绝了。 他说的这话倒也没错,现在无非是打发时间上上学罢了,这次会出风头参加活动,也是为了给某人看的。他这副模样,早就没有什么大志向了,只想能平安顺遂过了此生便好。 王老师也不好再劝,她知晓这个小男孩是个有主意的人,所以直接来问他的意见,这被拒绝了也没什么大事,反正她还要在学校待上两三年,往后他若是改变主意,她也欢迎。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事情忙活也不便多留,向他身后的程外婆黄奶奶笑了笑就离开了。 黄晌原本还想要留下来继续看表演的,但是人太多,她什么都看不到,挤也挤不进去。正好程锲不喜欢太闹腾,两个大人便带着他们一起回家了。 路上黄晌想起了刚才的事,问道:“王老师问我们要不要跟她学时,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程锲瞥了她一眼,“我教你就够了。” 黄晌:...... 我才不想跟你学,你那么凶。 但她又反驳不了,因为自己今天之所以会上台,也确实是他教的。 她心情有些郁闷,怎么自己现在说话腰板都挺不直了? 几人回家都挺久了,黄爷爷和程外公才踩着露水回来,程外公招呼着两家人一起来看他拍下来的表演过程。原本他是要自己动手的,李书记为了让他好好欣赏表演,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一个会摄影的手下来弄。 程外公调出画面,给几人播放了起来。一开始是程锲的行云流水的前奏,然后黄晌缓缓上台,清脆的童音一字一句唱着,随后人群里的人都跟着一起唱了起来,整个场面热热闹闹,声音洪亮,效果别说多好了。 黄爷爷早就想夸自己孙女的,这全播完,他终于止不住了,将她好一顿猛夸,然后交接她好好跟着程锲学之后,几个大人就在一旁聊活动上的别的事去了。 黄晌抱着视频看了好几遍,当时场面确实挺轰动的,但是现在站在第三人的角度看,又有别样的滋味。她注意到程锲弹奏时,基本上一双眼睛都在自己身上,在台上时没有注意到,现在看到他那目不转睛的样子,不免有些红了脸。 程锲看着她卸妆时嫌麻烦,用毛巾搓红了的脸,没有看出什么异样,见她一下子失神,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好东西我没看到的吗?” 黄晌想了想,重头又一次播放,指着镜头中的程锲道:“你看,那时候你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我当时身上有什么东西?” 程锲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刚才重看了一次他也只看了唱歌的她。再一看,不得不说摄影的人技术真是太好了,自己的一举一动在镜头下竟然都被记录了下来,还这么显眼,他有些窘迫地往刚才也看过视频的大人们那边看了下,小声道,“没有......没有什么呢。” “不可能,”黄晌否决道:“我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要不然你干嘛盯着看?” 程锲:...... 见她还在盯着看,一边看一边回忆着什么,想来还是在纠结自己当时哪里有问题。 他明明就是......唉,算了,跟她说了也不懂,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计较呢? 十九章 过年(上) http://.biquxs.info/

校庆活动结束后便是元旦节,小假玩完了,众人才回学校重新上课。 葛薇就活动时的表演,夸奖评论了一番。班上集体表演的舞蹈《鲁冰花》听说效果还不错,但是更加吸引眼球的是会唱英文歌曲的黄晌和会弹奏钢琴的程锲。 黄晌也发现了,来上学时就发现了不同,有好多不认识的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都主动给他们打招呼,还往他们怀里塞糖果,俨然把他们当做小明星的一样,让黄晌受宠若惊。连往常不怎么会跟自己说话的同学们,在自己进入教室后,都围在身边,让她教他们唱英文歌。 义务教育规定的是三年级才开始学习英文,而她这时候都会英文歌了,顿时就变成了大家的宝贝了。 黄晌有些不好意思接受大家的好意,也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多关注。红着脸说这些都是程锲的功劳,众人又想要围着他,可程锲脸色太黑太冷,想了想又不敢,于是还是围着她转,直到打了铃,密不透风的的人墙一哄而散,黄晌这才得以呼吸新鲜空气。 葛薇也知道自己班上出了一对才男才女,而且还是自己曾否决的人。她一直不知道程锲竟然私下里搭上了王老师,直到看到演出名单才晓得。她那时候有些意外,四处打听了才知道,而且俩人还专门将她瞒住了。 她原本想着两个小屁孩能表演什么,但是结果啪啪打了她的脸。他们在演出时她就在台下,控场做得那么好,气得她唇都咬出血了,同行的同事还以为她是天干上火了,哪里知道她心中恨死了这两个不听自己话的小孩。 她的教书生涯中就没有遇到过这种挑战,原本是看在程老的面子上不想动程锲的,但是她心中放不下这口气,暗暗决定要多下把劲对付他们。 她一个大人为何要跟两个小孩过不去呢?一开始她就是看不顺眼后台极硬、仗势欺人的程老而已,可是现在她觉得两个小孩挑战了她的权威,让她丢了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尊严,她生性自负自傲,定然是不能直接接受事实就此了事的。 可是活动结束,她就被请到校长办公室喝了茶。校长说有人举报她徇私舞弊,年终评级将会被打上不合格。她顿时五雷轰顶,她之所以会来这所学校任职,就是为了得到优级评分,回了城里有这样的经历,仕途上便会一帆风顺,很多名校刚毕业的教师来这边任教,皆是为此。 而她若是在履历表上留下这么一笔,那么可以想象往后回了城里,她只会越走越低谷,甚至难以再混下去,毕竟现在华国安定下来,正在重抓教育,清肃往常一片腐烂的教学,她这简直就是在顶风作案,引刀自刎一样。 她着急忙慌地问校长为何会这样,校长对着她叹气摇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她只觉得自己从名校师范毕业,从来就没有一刻像那时一样狼狈过,从云顶掉落了谷底,可她还是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此刻她强打精神上着课,心里憔悴不已,面对着学生们却还要强颜欢笑,她抬眼看了看最后一排坐着的程锲与黄晌,平时少有给她多余视线的程锲,这一刻正视着她,她突然就从里面看到了万丈深渊。 她吓得连忙收回视线,一时间醍醐灌顶,还有什么不懂的呢,她心中自嘲,还妄想对付程老,自己连这么个小孩都斗不赢。 程锲看她那模样,冷笑一声,不再理她。他在活动之后上交了举报信,随后在程外公耳旁吹了点风,程外公找到校长说了两句罢了,不知道怎么处置的她,但看她脸色,想来结果让她不太能接受了。 葛薇任期还有两年,若是不再刻意针对,他也会说上好话,减少她的损失,他看了看一旁捧着脸笑得眉眼弯弯的黄晌,心中一动,毕竟这次活动,他也因祸得福了。 . 过了元旦节,很快便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准备了起来。 程外公和黄爷爷抽空去县上准备年货,过年之前,黄爷爷要组织黄家吃上一顿年夜饭。到时候整个族内在他那一辈的老人和各家有话语权当家做主的都将来参加,桌上各家会总结这一年的事宜,并且交接各房来年一些节日计划安排。 自从改革以来,各家年轻主力都外出务工,家中基本只剩老人和小儿,家家户户都自过自家的,也只有过年这段闲暇时间拿来交流各家情谊。 聚会完毕后,便是过年。今年黄晌将跟着二老去黄大伯家吃年夜饭,这一日黄奶奶早早就要过去帮忙,黄晌赖床不想起来,黄奶奶想着过年好日子,便也就没再叫她,只给她留了蛋炒饭在桌上。 等到黄晌终于起床时,家中一个人都没了。她抱着装有已经凉透的蛋炒饭的碗坐在屋檐下,一边吃,一边往地上洒米粒,引来喂得肥肥的几只老母鸡跟着转。 四周清静得不行,人影都不见一个。黄奶奶去了大伯家,黄爷爷去了街上打牌,就连隔壁的程家也是关门避缝,只剩门口新帖的大红对联引人注目。 昨日程外公就说他要赶去县城里一些旧朋友家吃饭,今日隔壁程外婆应该在家的,黄晌看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的样子,想着或许哪家人来请,程外婆和程锲便去走人户,去别家过年了吧。 她一边走神一边吃饭,旁边的老母鸡吃完了地上的,又偏头看着她碗里的,慢慢走近见她没什么反应,伸出脑袋就去啄她碗里的。 黄晌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手里一个不稳碗就掉地上去了,剩下的大半碗饭全撒了,那碗“滴溜溜”转了两圈还没碎,黄晌松了一口气,一把撵开正吃得欢的几只鸡,将碗拾了起来。 一直在旁边注意黄晌动静的黄狗见着“大餐”,屁颠颠就跑了过来。原本它是不在意那几粒饭的,但是这么大半碗,它肯定就是要凑热闹的了。 黄狗一吃,几只鸡肯定不愿意,鸡多势众合起伙来想要赶跑黄狗,黄狗龇牙咧嘴吓唬着母鸡们,双方互不相让。 黄晌本来不气的,但是见这僵持不下的场面,心中来气,一方都不想让它们得利,“走开,走开!我还没吃饱呢,一群蠢鸡......还有你,青龙,你也不准吃,都给我走开!” 鸡和狗都不将她放在眼里,等到她驱逐这个,那个就过来了,驱逐那个,这个又过来了。一时间三方交战,一阵鸡飞狗跳,你来我往,场面极度混乱。 “大早上干嘛呢?”隔壁楼上突然传来声音。程锲原本躺在床上,听到吵闹声下床来看,便见着她跟鸡狗混战。 “它们想要吃我的蛋炒饭,我不准他们吃。”黄晌见着是他,解释道。 程锲看了看那一地因为抢夺,洒的到处都是的米粒,无奈道,“都掉地上了,还怎么吃?” 黄晌:“那我吃啥,我还饿呢。” 程锲:“我家有吃的,你过来吧。” 黄晌想了想他家从不会断的各种各样的零食,将鞋底沾上的米粒弄掉,便往程锲家跑去。程锲家堂屋的门原来虚掩了一扇,她轻轻一推便开了,进去之后赶紧将冷风关到了门外,熟门熟路上了楼。 程锲早已经准备好了零食在小桌子上,等她一来就将自认为好吃的一样递给了她,“这是外公新带回来的,味道还不错。” 黄晌接过来尝了一口,确实不错,顺手又接过程锲插了吸管递给她的牛奶,她吃了好几大口,才开口道:“怎么只剩你一个人在家?程外婆呢?” 程锲肚子也饿了,吃了一口面包,回道:“她去亲戚家了。” 黄晌:“你怎么没去?” 程锲:“不喜欢出门。” 黄晌:“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程锲想了想,“晚上吧。” “啊?”黄晌惊讶道:“怎么这么久?那你中午吃什么?今天过年耶!” 程锲沉默了好一会,道:“我不喜欢过年。” “过年这么好,你竟然不喜欢!”黄晌震惊:“过年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还有红包,你为什么不喜欢呀?” 程锲:“这些我平时也有。” 黄晌:...... “好吧,你说得对。”她点点头,“你每天过得都像过年。”说罢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以此来发泄心中不平衡。 程锲优雅的吃着手中的面包,接着道:“外婆她娘家人让她回去吃饭的,我懒得走就没去。” 黄晌大快朵颐着,三下五除二就将零食吃了一大半,随即往床上一躺,打了个饱嗝儿。 程锲瞥了她一眼,没有管她。他原本是有些洁癖的,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但是他此刻就算要赶吃饱喝足的黄晌下床,肯定也是没用的,他懒得做无用功,继续吃起零食来。 黄晌往常不会这样做,但是她今天她穿的是过年的新衣服,自认为很干净,所以才随随便便往程锲床上躺。 躺着躺着被窝就暖和了起来,脑袋也迷迷糊糊起来,她吸了一口香香的被子,道:“外面好冷呀,我可以进被窝里睡会吗?” 程锲没见过这么会得寸进尺的人,一时无语,好一会道:“你不是要去你大伯家吃年夜饭吗?”昨天她就在到处说起这件事来着。 黄晌打了个哈欠,开始脱起外套,“我就睡一小会,时间到了你叫我。” 不等程锲回话,她就把外裤也脱了,只剩了一条卡通秋裤,顺滑的像一条小泥鳅一样,“呲溜”一声钻进了被窝里,叹道:“好暖和,好香呀——” 程锲:...... 二十章 过年(中) http://.biquxs.info/

黄晌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等到睁开眼,看见白色的墙顶,还没缓过神来。 程锲正在一旁看程外公去县城给他带回来的新书,发现她醒来,开口道:“你醒了。” 黄晌闷声道:“嗯。” “黄奶奶来找过你了。”程锲说道。 黄晌一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我睡了很久了吗?” 程锲见着她惊慌的样子,有些好笑,给她解释道:“有点久吧。黄奶奶来找你吃中午饭的,我跟她说你在我这,她就来喊你。可是怎么喊都喊不醒你,就走了。” “不可能!”黄晌想都没想反驳道:“奶奶喊我不起来,会打我屁股的,我都没感觉到!” 程锲:“她确实打了,但是你说你没饿,不吃饭想要睡觉,她没办法,就只能走了。” 黄晌这才像是回忆起来什么一样,睡梦中是有人扯着自己问“你不饿吗?快起来吃饭”这种话,她当时在梦中还感受了一下,发现胃里满满的,便只想睡觉,不想吃饭来着。 她想到这些,顺势又滑回被窝,再次感受了下,发现一切都是这个舒服的被窝惹的祸,现在哪怕胃里有些空虚了,但还是不怎么想起来,所以不是她的错。 也不知道睡在这个被窝里的程锲,每天是怎么起床上学的,要是她,肯定天天迟到。 现在吃饭肯定也来不及了,她破罐子破摔,继续躺着。好一会问道:“现在几点了?” 程锲看了看手表,“四点过。” 黄晌:??? 大年三十,她直接一觉睡到下午了......这不可能是她的作风。都怪程锲,怪他有这么舒服的被窝。她自我安慰道。 她放空自己不愿起床,耳边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她抬头去看,发现程锲正在拿腋下杖,她疑惑问道:“你要干嘛?” 程锲:“我有些饿了,下楼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黄晌更疑惑了:“你的零食呢?” 程锲:“吃完了。” 黄晌:“不会吧,不是还有那么多......”一眼看到那小桌子上剩下的全是垃圾。 好半晌,黄晌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道:“早上吃的那个,难道是你一天的口粮?” 程锲:“......是。” 黄晌:...... 她再次坐了起来,一边穿衣一边道:“我去帮你找,要是都没了的话......我给你做饭!” 但是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做,只能期望找到面包呀之类能够填肚子的,好缓解他的燃眉之饿,等到程外婆回来了就有吃的了。 两人心中都是这么个打算,程锲现如今已经习惯在家中用拐杖上下楼。可黄晌怕他出事,硬要来扶着他,于是二人用着极其怪异的姿势,慢慢往楼下挪动着。 “只有这些了。”黄晌将搜罗来的零食全放在桌上。 桌子上的全是些坚果和糖果,并没有能填肚子的东西。程锲在冰箱里找到了一些蔬菜和酸奶,二人对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 两人吃着开心果干坐了一会,黄晌也觉得肚子饿了起来,越吃越饿那种。这时候要去大伯家吃晚饭太早了,而且她能有下家解决问题,程锲怎么办? 程锲显然也知道这个,他道:“你去你大伯家吧,我想办法弄点吃的来吃。”说着就去厨房找起工具来。 “我不去,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黄晌这时候义正言辞道,丝毫没有自己就是害程锲饿肚子元凶的知觉。 她跟在程锲身后,跟着他搬来电磁炉和炒菜工具,程锲又从冰箱里拿出番茄和蛋来,道:“我吃过番茄炒蛋,我们就做这个菜吧。” “好呀好呀。”黄晌什么也不会,自然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从没有自己动手做过,但是黄晌看过黄奶奶做过饭,于是接过了切菜这一步,小心翼翼用水果刀切了起来。 程锲在她强硬要求帮忙切菜下,怕她伤到自己,专门将菜刀换成了这把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的水果刀,虽然切起来不是很方便,但还是能切碎。 等到黄晌将番茄切碎,程锲的电磁炉也烧热了。她端着碎番茄过来,他就要往锅里倒,黄晌一把制止了他,问道:“你干嘛?” 程锲一脸懵,不确定的反问道:“炒......炒菜?” 黄晌:...... 好吧,自己是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这位大少爷直接连猪都没见过。 于是从来没有做过菜的“黄大厨”开始了面对面教学,她让程锲将电磁炉先关了,然后道:“西红柿炒蛋,要先把蛋打碎。” 她小心翼翼的将蛋壳碰出一条小缝,用手分开,将蛋液打到了早准备好的瓷碗里。随即又打了一个,却不想太过用力,把壳弄进了碗里,于是两人就打捞了半天的蛋壳。 等到终于把蛋壳弄出来,用筷子搅拌之后,她吩咐手下“程学徒”打开电磁炉,烧热了锅,又搬起油桶倒了油进去,道:“看到了吗,炒菜之前要先倒油,不然怎么炒菜?没有油,炒菜要糊的!” 程锲在一旁听她讲解,连连点头,“好的,先放油,再炒菜,不然要糊......恩,我知道了。” 黄晌见他认真学习的模样,又继续下一步,“放了油就可以倒蛋进去炒了。”说着将蛋液倒了进去。 “兹拉——”蛋液进锅,不少油溅了出来,二人吓得连连后退,黄晌直接将锅铲都吓掉了。锅中油还在飞溅,俩人都不敢上前。 好一会,程锲指着蛋嚷道:“糊了糊了!有油为什么还会糊?” 黄晌:“那是因为油都飞走了吧!” 程锲:“那怎么办?” 黄晌:“赶紧加水,不然等会要燃起来!”说完赶紧去水缸舀水,大着胆子将水倒了进去,锅中才安静了下来。 黄晌松了口气,看着锅里那炒蛋从水里浮了起来,一面黑糊,一面还是蛋液。她知道炒蛋要翻面,但是不知道蛋液下锅有这么大的反应,平时看黄奶奶炒,明明是很轻松的。 一转眼她又看到了自己刚才切的稀碎的番茄,想起了自己的教学还没有完,赶紧正色道:“加了水,就要下番茄了。” 程锲这时候哪里还不晓得她是跟自己一样的半吊子水平,但是看她当老师上瘾的模样,无奈的跟着她演起来,“是,然后加番茄。” 黄晌见自己没有被拆穿,得意地又道:“这下,等着烧开放盐,我们就可以吃了!” 这一等待,才发现,锅铲居然在地上,黄晌顿时有些尴尬,默默捡起了它拿到水缸边冲洗了起来。 “好冷好冷。”她将锅铲往桌上一放,搓着碰了冷水的手道。 程锲看着她手都冻的红彤彤的了,心里像是扎了一下,一把拉过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捂着,“我帮你暖暖。” 程锲的手确实暖和,黄晌便任他拉着揉捏着。 等到锅里水开了之后,两人才放开手,黄晌放了适量的盐进去,随后去碗柜拿了筷子和碗回来,两个人这才意识到,只有菜,没有饭来着。 好在一圈寻找中,二人从电饭煲里找到了一点昨日的冷饭,双方公平的把饭分了,也不把锅里的汤装起来,就这样用勺子舀了汤泡饭,小心地喝了起来。 “味道还不错。”程锲由衷的说道。二人第一次做饭,虽然出了点意外,菜的颜色也不怎么好看,但是汤还是挺好喝的,虽然一开始的本意是做番茄炒蛋,并不是要做西红柿炒蛋汤来着。 “真的挺好喝的,没想到我的厨艺还不错呢,哈哈哈。”黄晌高兴道。 “你很有天赋。”程锲夸她。想着大冬天她这番辛苦,他赶紧又保证道:“我觉得我大概也会了,以后都我做给你喝。” 黄晌忙着喝汤,闻言只点了点头。她才不管谁做,只要有的喝就行。 二人吃饱喝足,窝进了椅子里,都不想动弹。 程锲抬头去看黄晌心满意足的面庞,心里有些感触,加上前世的那些光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满足感了。 “这个年,过得倒是不错。”他感叹道。 “这是你吃的年夜饭。”黄晌纠正道,“年夜饭吃这个你觉得很不错吗?没有肉吃,不亏吗?” 他摇头:“有肉吃的年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还不如跟你一起喝汤。” 黄晌不赞同:“还是吃肉好。” 程锲思绪有些放空,“小时候我也像你一样喜欢过年,可是现在不喜欢的了。” “为什么?”黄晌好奇。 “因为......大概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了吧......”程锲闭眼轻声道。 黄晌听到了,正想回“我也没有跟爸爸妈妈一起过年”这话,却突然想起他的情况。他的父母出车祸离开了这个人世来着,跟她的那种没有是不一样的。 于是,她沉默了。她不太会安慰人,这时候牵动了程锲思绪的那些悲伤事情,她没有体会过,说什么安慰他的话,也只能是饱汉不知饥汉饿,说得多,只会引起他更多的不适。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好久之后,程锲叹了口气,开了口:“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去s市跟爷爷奶奶一起过年。我们玩得很开心,可是,回来的路上,却出了意外......” 话匣子一开,便倾泻而出。 第21章 过年(下) http://.biquxs.info/

一年前的那个冬天,程锲跟随父母去了s市给祖父母拜年。 回京的路上,下午四时许,程爸爸一家在路上正常行驶,单行道前方却开来了一辆歪歪扭扭还超速行驶的车辆。程爸爸当时为了闪避对方车辆,冲出了防护栏,车体从两米多高的坡上倒栽而下。 程妈妈在后座上搂着程锲正在小憩,事发突然,她紧急之下赶紧用身体护住他。二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转眼就被变形的车身挤压住了。 程锲听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然后程妈妈闷哼了一声,一双手臂紧紧锢着他。等到四周静了下来,她才倒吸了几口凉气,颤声问:“有没有事?” 程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觉得很不妙,好在程妈妈还在身边,他强作镇定道:“我没事。爸爸呢?爸爸——” 他连续喊了好几声,除了他和程妈妈的呼吸声,四周都安静极了。 “妈妈,”程锲急得哭起来,“爸爸怎么了?” “他、他可能晕过去了,不、不要担心。”程妈妈安慰他道。 程锲陷在她的怀里,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觉得她说话似乎极其难受,说话都在大喘气。 “妈妈?你有没有事?”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没事,”程妈妈又大喘了一口气,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你看看能不动,能不能出去。” 程锲这才想起这个处境,动了动身子,发现左腿似乎被变形的车椅压住,在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他如实说了一下自身情况,哭着又问道:“妈妈,我们怎么办?” “阿锲不要哭,妈妈在。”程妈妈的声音如同往常一样温柔,在寒冷的冬夜里给了他温暖,“我们弄些声响出来,要是有人经过,会救我们出去的。” 他当然听程妈妈的话了,不再哭泣,开始保持起体力来。好一会程妈妈摸到了一块碎玻璃,也不管扎不扎手,赶紧在车身上有节奏的敲打了起来,敲碎了一块再换一块,一直不停歇。 每当上头公路有车辆驶过,俩人就呼喊起来,可是没有一辆车发现他们。渐渐的,又下起了雪,程妈妈手上的敲打声越来越小声,程锲只觉得那只原本还酸痛的腿,现如今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往程妈妈怀里缩了缩,“妈妈,我好冷。爸爸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有人来救我们呀?” 程妈妈紧了紧臂弯,“妈妈抱着你就不冷了。”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发现程锲精神不济,她摇摇他,“跟妈妈说说话,不要睡着了。” “好。”他乖巧的应道,贪恋着母亲温暖的怀抱。 “阿锲,等我们被救了,过了这一关,往后的人生你也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我会的。” “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你也要活下去,知道吗?” “妈妈?你真的没事吗?”他一听这话,强打起精神来,心中不安地问道。 “我真的没事,也不会让你有事,你快答应妈妈吧。” “嗯,我会的。” “那你以后要做什么,跟我说说规划吧。” “我......”他顿了顿,接着道:“我会好好读书,好好练琴,好好吃饭,好好长大,不再让你们操心了。等我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会好好赡养你们,就像你们现在照顾我一样,以后我也要这么照顾你们。你想要去的那些地方,什么维罗纳、布拉格城堡、奈克勒岛,以后我都带你去......” 他话刚说到这,程妈妈就轻笑出声打断了他,“这几个地方,是我想要跟你爸爸去的情侣旅游的地方,你怎么知道的?” 程锲当然不会说,上次他们二人吵架时说的话,都被他偷听了去,这时候被拆穿了,有些尴尬,就听到程妈妈继续道:“往后你若是要去,带上你心爱的姑娘一起去。妈妈希望你,以后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姑娘,你们要互相照顾,携手一生,好不好?” “那都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没想到她都考虑到那么远的地方了,程锲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咳咳......”程妈妈突然咳嗽了起来,然后“咕哝”一声,不知吞咽下了什么东西,呼出一口气,继续道:“这是妈妈对你的祝福,你一定要幸福。” 程锲鼻尖闻到一阵血腥味,心下大惊,问道:“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 “我真的没事。”程妈妈笑道:“你快继续讲讲,妈妈喜欢听你说话。” 程锲直觉她肯定有事情,但是不敢应那个猜测,自欺欺人般继续讲起了未来,说着说着便泪流满面。 “乖儿子,你别哭呀。”程妈妈还在安慰他,呼吸声却越来越小。 他继续不停小声说着话,时不时注意一下程妈妈的情况,心里的猜测应了验,他强忍住了泪水,转眼安慰起了程妈妈,“妈妈,你慢慢听我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把那个东西给我,我来求救。” 他伸出冻得僵硬的手,去摸程妈妈手里的物件,发现她的手就像冰块一样,还有很多冰渣子在手中。等他摸到她手中击打车身的硬物,手指一下子就被划出了血,他才发现,这是玻璃,那么程妈妈手中的冰渣,就是冻起来的血流了。 感觉到他的争夺,程妈妈想要躲开手,却被他强硬的抓住了,顺势夺过了那块玻璃,用大力气,在车身上撞击了起来,“当——当——” 没两下,那玻璃就碎了,他便又去寻新的来,继续敲击着。 程妈妈已经气若游丝了,程锲感觉到了,他将她摇醒,强忍住流出的泪,对她道:“再坚持下,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的!一定!” 可是抱着他的人,呼吸声越来越慢,怀抱的温度也越来越低,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他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的渺小,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救的,等他清醒过来,便知道了双亲去世,自己左小腿截肢的消息。 住院期间,所有人都同情地看着他。他曾听到有人谈起过程外公不愿意跟他提起的那些事,他的父母,和那场事故。 原来,那逆向行驶的是个独自来城郊亲戚家,拜年吃了酒回家的醉鬼,亲戚左劝右劝都没能留下他醒酒,犟着要回家,一再强调自己车技好,拍着胸脯说绝对没问题。 这上了路,酒劲一上来,就分不清方向了。事发突然,“哐当”一声出了车祸,他撞上了中间的隔离植被,保险杠撞掉了,酒也醒了大半。下车发现自己闯了大祸,听着坡下的哭喊不敢上前,犹犹豫豫好几分钟后开上自己的车就跑了。 只剩那一家三口,死的死伤的伤。在坡底下,侥幸活下来的二人呼喊半天没个人影。不多时下起了冰雪,更加挡住了视线,过往车辆都没能及时发现。等到终于被人救起时他们已经在风雪中瑟瑟发抖了一个多小时。 他们说,程爸爸当场就死亡了。 程妈妈是个奇迹。她一直活到被人发现,然后送往了医院,可是检查之后才发现,五脏六腑都挤压成了一团,还因为疼痛牙根都咬的稀碎,却一直没有断气。等到将人亲自交到了接到电话赶来的程外公手里,这才将最后一口气吐尽,了无牵挂般闭了眼。 他们说,他在程妈妈的怀抱下被保护得很好,但是却因为车门挤压,压住了左腿,如果当时抢救及时,就不会因为压迫太久,导致最终不得不截肢保命;并且因为在雪地里等待太久,导致寒邪入体,以后会多病痛,终生病痛缠生。 他们还说了好多好多,可是,他都没心思听了。 他关闭了自己,一关就是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过自我了断的想法,因为他答应过程妈妈,他会好好活着。哪怕外人眼中的他,人不人鬼不鬼的,但他自认活得还不错。 直到他遇上了那个女人,然后再一次失去。 他才知道,原来,他错了。他错过的东西太多了。 一定是父母在天有灵,不愿意他像那样过完一生,才让他重来一世的吧,所以,他才会在做完手术不久之后再次醒来。这一次,程妈妈希望他能够真正地好好活下去,并且找到那个可以跟他携手的人,一路走下去,不再孤独,不再形单影只。 “所以我会好好活下去,代替我妈照顾好他的父母,不让他们操心。我也要坚强,哪怕我并不再完整,我也要代替他们好好看这个世界。”程锲看着听完他整个遭遇,目瞪口呆坐在原地的黄晌,最终总结到。 “程锲......”黄晌听完真的不知道作何反应。她曾经想象过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的世界就在河边上这么个小小的地方,认知来自于生活和电视上的狗血剧情,眼光局限了她的思维,她想过很多原因,比如他的父母死了,他经受不住打击,然后跳楼解决自己,却不想没有死成,最终断了腿。 第22章 话痨 http://.biquxs.info/

但她从没有想过,他的父亲竟然就死在他的面前。他的母亲曾用瘦弱的身躯,给他撑起了一片让他存活下来的空间;而他竟然是这样一个坚强,又能勇敢面对事实真相的人。 她很愤怒。那个肇事司机为什么会在明知自己喝醉酒的情况下,还要开车,然后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倒霉的却是程锲一家人。 她也很怜惜、同情他。他失去了爱他的爸爸妈妈,不像她,她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得到过,所以也不强求。但是她却能理解那种自己深爱的人有一天不在人世的痛苦,因为她曾经想过黄爷爷黄奶奶若是有天出了意外......她光是想想都不能接受,更别说他是直接没有了,还是在眼前看着,什么也做不了的情况下,所以他一定更痛苦百倍千万倍吧。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程锲不喜欢坐车了,毕竟若是她,她会留下终身阴影,一辈子连车都不敢看的。 她也想通了为什么程锲不喜欢过年了。 “程锲,我可以抱抱你吗?”她实在是找不到话说,没有经历过的人,说出的话都是旁观者的同情而已,而程锲是个优秀又自负的人,他肯定不愿意被别人这么对待。千言万语,不如一个动作来得实际。 程锲见她局促的样子,有些好笑。在她眼中,事情才发生一年,但对他来说,那已经是过去了二十多年的事了。 她年纪小小的,却能够读懂他的本性,知晓他是一个拥有傲骨不需他人同情的弱者,能够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不让他尴尬又窘迫,让他觉得心里被什么填满了一样,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刚才那碗番茄蛋汤填满胃一样。 他点点头,伸出双手,“好。” 然后她便走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许久之后,程锲听到了一阵抽泣声,他抱住黄晌的动作一僵,拍了拍她的肩,“我没有事的,真的。” 黄晌从他怀里出来,抹了把流出的泪,“对不起。” 程锲:“你又没有做错什么,说什么对不起。” 黄晌:“对不起,我以前欺负你。”她上次就该说的,虽然她牵了青龙到他床前示弱,但是因为爱面子始终没有说出这句话。 程锲一笑:“是我脾气太古怪了,动不动就生气。”还是跟一个小女孩子置气,难不成变成了十岁,就心态也跟着变了吗,以前宠辱不惊的自己,现在竟然这么幼稚了。 黄晌:“以后你有什么就跟我说,你不说我不知道的。” 程锲:“好,我一定说,我们两都要说。” 黄晌得了保证这才好受点,又问道:“我们是不是不一样的朋友了?”毕竟他将心里的这些想法都说了,他肯定没有对比人说过吧,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对他不一样的人了。 程锲:“当然,我们是要做一辈子朋友的朋友。”现在是朋友,以后就是女朋友。唉,还要等好多年,这可真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艰苦工程。 黄晌:“啊?一辈子吗?” 程锲:...... 你这一副不情愿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眼见着他变了脸色,黄晌赶紧道:“一辈子肯定不够,下辈子也要!” 可以说这一刻的黄晌求生意识很强了。 程锲这才笑道:“好。” 好一会后,黄晌又问:“那个,那个司机最后呢?” 程锲:“事情发生之后,上了挺久的新闻。”因为他母亲的原因,媒体颂扬了她的母爱,他回想起这一点,眼里带着笑。然后又想到罪魁祸首,霎时变了脸,“然后他就自首了。” 黄晌一听这话,气愤道:“他早些时候怎么不自首,看了新闻才自首,简直就是......就是......”她想不出能够形容的词,一时语塞。 程锲:“所以,后面他的辩护律师想以他自首的这一点给他减刑时,遭到了我方律师的强烈反对。” 黄晌一听,连忙问:“然后呢?” 程锲:“最后还是被判刑了。他家挺有钱的,想要用钱摆平,还贿赂法官来着,最终多了一条罪行。” 黄晌:“哈哈哈,恶人有恶报!” 程锲认同的点了点头,但是他却没说,终有一天,他还是要出来。前世他恨死了醉酒司机,心中一直计算着他的出狱时间,整日活在仇恨里。 这一世,他不打算再恨了,他要把心思放在更重要的人身上,他出来便出来吧,只要长了记性,不要再犯错便好。 两人一番炒菜吃饭聊天,这时候天都已经黑尽,黄晌又问了问程锲时间,发现真的挺晚了,跟程锲道了别,打着手电去接二老了。 二老上了年纪,大晚上的她心中有些害怕,怕他们脚底打滑什么的,她要跟在身边确认安全。 她刚跑到大伯家,二老正好要准备回家。大伯父见她这时候才过来,顿时变了脸色,喝道:“不懂事!” 大伯母在一旁道:“这吃年夜饭都还要人三催四请,真把自己当皇帝哦。” 黄晌自知理亏,大过年的,一家人都在一起吃饭,偏她大晚上才来露脸,确实不好说什么,只能一把牵过黄爷爷的手,不吭声。 黄爷爷见他们这样,拉紧了黄晌的手,护短道:“吼啥吼,大过年的。小娃爱玩了点而已,你们小时候不是一样?” “老汉,”大伯母不高兴了,“你就这样子护着她嘛,以后要是没有教好,你看老七怪不怪你!” 黄爷爷:“他敢!我这一辈子养了这么多娃,没人敢说一句不对的,他是哪个?敢来怪我?” 大伯母脸色难看,但是黄爷爷是长辈,自己丈夫的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这也不是自己的娃。 眼见局面有些无法收拾,黄晌出声道歉道:“对不起,大伯母,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时候才过来的。” 大伯母见她认错,一时有些惊愕,毕竟乡下人哪里有什么道不道歉,对不对得起的说法,人与人之间闹了矛盾,都是以双方冷战一会,然后一起揭过去罢了。这一时间黄晌恭恭敬敬道歉起来,看起来有礼有貌,让她颇不自在,好一会才软了声音,问:“你去哪里耍了?” 黄晌解释道:“隔壁程锲家里今天没人,程二伯和程外婆都出门走亲戚去了,我就陪着他了。” 大伯母一听是这样,又想起程家的情况,缓和了脸色,关心道:“那你吃饭没?” 黄晌点头,有些自豪道:“吃过了,我们一起做了个番茄炒蛋汤。” 这下轮到大伯父惊讶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们做的?什么时候会弄汤了?” 黄晌回想起那惊心动魄的油溅,还有些后怕,但是嘴上却道:“我以前看过奶奶做,今天弄了一回,发现还挺简单的。” “那厉害呀。”大伯父难得夸奖她一次,语重心长道:“是长大了,一步一步慢慢来,慢慢的学。平时多听爷爷奶奶的话,不要总往山上跑。听你三伯说,你在跟那姓程家外孙学琴,有机会就好好练,晓得不嘛。” 黄大伯难得一次性跟她说这么多话,黄晌心中有些感动,赶紧点头应道。 大伯摸了摸她的脑袋,抬头对着小洋楼,喊道:“黄萍,还不快点下来送送爷爷奶奶,一天到黑就只晓得看电视!” “哦,马上!”楼上传来黄萍极不情愿的声音,走到阳台往下一打量,不满道:“不是有黄晌在嘛,喊她小心点就是呀!” 黄晌算了下时间,这时候正是堂姐喜欢的连续剧播放的时候,也难怪她不愿意出门了。 “你是不是又皮痒了嘛!”大伯母听她这话,威胁道:“快点下来!” 黄萍这才磨磨蹭蹭下了楼,拿过电筒,跟着一起走了。 黄萍将黄晌手里的电筒抢给了黄奶奶,拉着她走在二人身后,小声问道:“你又跟你隔壁那娃在一起玩?” 见黄晌点了头,她一脸怪异地看着她,随后一手拍在她肩上,“你还这么小,不能谈恋爱的,你这是早恋,是不允许的!” 黄晌听她一副大人口吻,又说这种话,叹了口气道:“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是你电视剧看多了。” 上高中的黄萍成绩并不是很好,平时就喜欢看那种爱情剧,以前黄晌跟她一起玩的时候,总看到她一脸憧憬的看着电视里依偎在一起的男女主,然后发出“好幸福,我也要这样的男朋友”的感叹。 黄晌不喜欢看这种,但是遥控器又抢不过,所以跟着看了不少,但她整个人思维方式都跟别人不同,黄萍是看里面的故事分分合合,她是看里面的美食吃吃喝喝。 看多了电视导致黄萍是中毒至深,平时看到男女在一起,就觉得人家都有一腿,还是不分年龄的那种。 “你乱说,”黄萍指了指眼睛,“你以为我瞎吗?你跟他之间肯定有吉安情!” 黄晌:...... 我还是个宝宝呀...... 黄萍又道:“你别不信我,虽然你们年纪小,但是你们天天在一起玩,肯定会日久生情的,这叫那什么来着......”她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道:“青梅竹马!没错,就是这个。” 黄晌不想跟她聊,毕竟以前跟她一起玩,都是受欺负的那个。虽然听不太懂她的那些话,但是离她远一些肯定没错,她这个人是病原体。 黄萍不管她愿不愿听,按照自己看过的那么多年电视连续剧的经验给她分析道:“你别不信。一开始,你们是简简单单一起玩,玩着玩着就玩出感情来了,然后各自看身边的异性不舒服,开始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最后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在一起,迈入婚姻的殿堂。 “却不想婚后出现了危机,什么三年之痛、七年之痒的,你发现他身边出现了年轻漂亮的女人,最终一次偶然,你将他捉吉安在床,闹起了离婚。 “他这时候幡然醒悟,想要求得你的原谅,却不想你被深深伤害了,哭着说‘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他说‘不,我不走,我不能没有你,你不知道,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里的十分之三,我怎么能舍下我的心和肝呢?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你说‘不是我要赶你走,是你无情,是你冷酷,是你一直在无理取闹’,然后他说‘我没有无情,没有冷酷,没有无理取闹’,你说‘你就是无情,就是冷酷,就是无理取闹’......” 黄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起话来就有开始没终点,黄晌终于体会到了一把往常自己在别人面前话痨个没完没了的感觉。 好在已经到家了,黄萍这才停了下来,跟爷爷奶奶打了声招呼,一脸遗憾地对着黄晌道:“我们好久没有聊得这么开心了,明天过来找我玩,我们再接着聊。” 黄晌木然着脸:“我不。” 黄萍:“哦?你不要压岁钱了?” 黄晌:...... 第23章 魔鬼 http://.biquxs.info/

黄晌的大伯并不是真正的大伯,因为他实际排行老二。黄奶奶年轻时生下的头胎才是真的大伯,但是他夭折了。 有一次在清算自己叔伯排行是,黄晌发现了自己竟然没有二伯,跳过就是三伯四伯,问了黄爷爷才知道事情原委。 黄爷爷说起的时候,忍不住又吧嗒上了叶子烟,“那时候穷啊,你大爷二爷他们又闹着分家。你奶奶跟着我受苦,吃没吃的,穿没穿的,娃儿没足月就生了,一量才三四斤。” 他回忆到了过去,似乎那些年的苦日子还在眼前,“家里揭不开锅,你奶奶没吃的,产不出奶水,就给他喂米汤,他可乖了,不怎么哭闹,喝了就睡。那时候正赶上春种,这月子都还没坐完,你奶奶就跟着我下地忙活了,等晚上回去,娃儿都硬了。” 他说完顿了很久,叹了口气道:“后来生了第二个娃才晓得,小娃哪有不哭的,他之所以不哭,是因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他摸着黄晌的头道:“渐渐日子好过了,我们才生下了你第二个大伯的。你奶奶跟了我一辈子,给我生了那么多娃,也吃够了苦头的。你们这些小辈,一出世就有好日子过,都是上一代人用血汗换来的,好好对你奶奶,要是有天我走了,你就帮我照料她。” 黄晌忙不迭点头应道。 现在的大伯也是跟着吃了段时间苦日子的,黄爷爷年轻时强势固执,没有少教育自己的子女,有时候说上两句不听,直接会用上棍棒。严格管教着他们,才让他变成一个有能力接手黄家的人。 可这等到黄爷爷老了,发现他无条件溺爱着小辈,黄大伯心中觉得不好,怕又出一个黄晌爸那样气死人不偿命的货色,但是碍于那个人是自己父亲,说不得的情况下,只能将一片苦心放在黄晌能够自知自觉上了。 现如今黄晌逐渐变得听话,他心中自然好受些,都是黄家的子孙,他当然希望都能有出息,将来有一天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所以等到黄晌第二天给他拜年时,黄大伯包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大的红包给她,并且拉着她又是一番爱的教育。 每过一年就长一岁,黄晌回忆起了上一年,就觉得自己确实变了不少。那时候自己整日疯玩打闹,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确实让一众亲戚操碎了心。 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她去给黄三伯拜年的时候就明白了。 曾经她最怕一脸凶相的三伯了,但是这次三伯不再对她恶脸相向,也说了很多本该是父亲说教的话,然后摸着她的头,让她继续保持。 拜了多久的年,就被摸了多久的头发,黄晌觉得自己要被摸秃噜皮了。但是她很开心,因为红包挺多的。 可是刚拿回家,就被黄奶奶收缴了去,说要给她好好保管。黄晌在一旁不服,黄奶奶便说:“你拿去放哪?掉了可别哭!” 黄晌直说不会掉,她放床头。黄奶奶又说,放床头跟放她怀里是一样的,还保证不会动用一分钱。 黄晌才不信她的邪,但是又拗不过,在一旁哭唧唧,黄爷爷看她哭,就在一旁笑。 黄晌凶道:“你还笑我!我都这么惨了!” 黄爷爷:“我没笑你,我在笑来财。” 黄晌看了看窝在窝里睡觉正香的黄狗,不解道:“它有什么好笑的?” 黄爷爷:“我在笑它哭得确实挺惨的。” 黄晌才反应过来黄爷爷笑的就是自己,崩溃大哭:“你们就欺负我!” 她哭着跑出门,想了想又不知去哪,于是转身去了隔壁邻居家找程锲求安慰。刚踏进他屋,发现他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红包,顿时眼红了,眼泪流得更猛烈了。 见她哭兮兮的模样,程锲赶紧递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听她讲述起了自己的“悲惨经历”。等她说完,程锲轻声细语安慰了她一会,她这才觉得好受些了,擤了哭出来的鼻涕,她看着那些红包,有些不解,问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红包?” 程锲:“外公昨天去县城赴宴,他的后辈们给我的。” 黄晌:“怎么有这么多?”她摸了摸,发现还挺厚的。 程锲:“他以前的学生挺多的。” 黄晌咽了咽口水,迟疑道:“我给你拜年,你会给我红包吗?” 程锲爽快道:“好呀。” 黄晌瞬间转换成狗腿样,谄媚作揖道:“祝您新年好,恭喜发财,大吉大利!”她逢人就说这么两句,早就已经顺口的不行了,想了想觉得程锲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于是又道:“新的一年更快乐,成绩更好!” 程锲笑眯了眼,道:“谢谢,你也是。” 黄晌高兴得不行。她已经决定从他这里讨到的红包,一定不能声张让大人知道,开学季的新文具新书套和好吃的辣条零食,就靠它了。 可眼见他接受了,却没了动作,黄晌有些急了,示意道:“我的红包?” “哦!”程锲这才恍然大悟,“对,等下呀。” 说着才在红包堆里挑了起来,专拿那种小而薄的起来掂量,试了试又都有些不满意的摇摇头,在黄晌从期待渐渐变成了不可思议的脸色下,又翻找了半天,找到一个更小更薄的,这才对她道:“来,你的红包。” 黄晌:...... 她不可置信道:“你......你有那么多红包,居然给我这么小一个,你怎么这么抠!” 程锲一脸正经道:“我现在年幼,这些都是别人看在外公的面子上给的,不是我自己挣来的,花着都不安心。所以给你一个最小的,至少我心中的愧疚少点。” 程锲递了红包在半空中,发现黄晌黑着脸嘟着嘴正生气,在她眼前晃了晃,道:“你不要?那我收回来了。” 黄晌见他真想收回去,眼疾手快一把抢到自己手中,咬牙切齿道:“要,肯定要!”毕竟自己年都拜了,吉利话也说了,要是什么都没要到,那得亏的多厉害,反正不管蚊子腿大小,至少还是肉。 程锲见她急不可耐拆开红包看里面的金额,又接着道:“你拜完了年,便该我了。” 黄晌:??? 程锲换了个姿势,坐得端正了些,对着她道:“腿脚不便,我就坐着说了。” 程锲随即双手作揖:“祝小姑妈新年快乐,万事大吉。新的一年,愿你晨有清逸,梦有悠闲;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愿你一路有良人相伴,笑度一生年华;愿你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说完微笑着看她。 黄晌僵硬在原地。 小姑妈! 她竟然忘了这茬,幺房出长辈,她是程锲的长辈呀! 许久之后,黄晌皮笑肉不笑道:“那个啥,你说的真好,虽然我没怎么听懂。但是就像你说的,我也年幼呀,我哪里来的红包好给你呀,这个拜年你留到以后吧。” 程锲可怜兮兮看着她,“诶,我年都拜了,吉利话都说了,你就这么打发了我,不太好吧。” 黄晌快要按耐不住抽搐的嘴角,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程锲望向她的小手,黄晌感受到了视线,一把将刚得到手还没捂热和的红包藏到身后,笑道:“这也不太好吧......” 程锲一听这话,若有所思一会,道:“确实,毕竟是我刚给你的,转眼就送人多没礼貌。这样吧,你再重新包一个吧!” 黄晌:你是魔鬼吗? 黄晌见他坚定的模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发狠道:“你真的要?” 程锲继续微笑点头。 黄晌吉安笑一声,从屁股兜里掏出一把被黄奶奶收走钱的空红包,挑了半天,大方地选了个最大的,将程锲给的红包里的钱转移到了这个里来,装好封口,把折皱也给抚平了。 这才心满意足,走上前来,学着长辈对她那套,摸着程锲的头,笑得很是狰狞,道:“小侄儿的拜年话说得真好,这是姑妈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程锲:...... 他倒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躲开了摸自己头的小手,毫不客气的收了红包,冷笑道:“多谢小姑妈了。” 黄晌反将了他一军,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笑的刺眼了,心中大爽,脸上控制不住得意的笑。虽然她什么都没得到,但是程锲既然认了她是长辈,她以后说话也有的呛他的了。 程锲见她那快要上天的模样,理了理身上的毛毯,恢复了刚才那副微笑的模样,再次开口道:“好了,一码归一码,我们还是再来算算别的东西吧。” 黄晌一听这话,不晓得他又要搞什么鬼,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有什么?” 程锲:“说起来,我教你练琴,教你学英语,平时还辅导你做作业来着,这都大半年了,不管哪方面你都突飞猛进,收获巨大,不过你却从来没有孝敬过我什么。正好这过年了,我们清算一下,这个谢师礼,该怎么谢呢?” 黄晌越听越惊,终于想明白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在自己的过年红包上,而挑起这个话头的却是自己。这时候她悔呀,可惜时间不能倒回,要不然她绝对不会踏进他的屋! 但是事实又像他说的那样,她什么也没给过他,渐渐涨红了脸,反驳道:“我又没求你教我,是你自己愿意的。” 程锲继续道:“我只是不好说而已,但是哪里晓得你脸皮这么厚,我不说,你也不主动。你看看,上次我们去表演,那也是我带的你。你过年能收那么多红包,那也是我把你带上正途......” 黄晌快气的七窍生烟,不想再听他说了,打断道:“那你想要多少?” 程锲假装思索了下,对着她继续笑,道:“不多,把你的过年钱都给我吧。” 黄晌:你是什么品种的魔鬼啊喂!(╯‵□′)╯︵┻━┻ 第24章 堂哥 http://.biquxs.info/

黄晌完全可以不用理程锲所说的谢师礼,毕竟教她这些东西,都是程锲自愿的。但是她自认为坦坦荡荡,不是占他人便宜的那种小人,心里百转千回之后,还是回家跟黄爷爷提了这件事。 平时跟黄萍堂姐看多了一句话没有说好,就引起误会的连续剧,黄晌深知语言的艺术,当她提出要给学费的时候,便没有提是抠搜搜的程锲要求给,而是她觉得应该主动给。 “程锲一直身体都不好,但是却教我学琴,辅导我做作业,连上次参加演出都是他一人费心费力又费钱,一手操办的。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表示一下,正好趁着过年,送点什么礼物学费,今年我好再去麻烦他。”她窝在黄奶奶的怀里,这样对黄爷爷说道。 黄爷爷想了想,道:“确实在理。那你打算送些什么呢?” 这话说到这了,黄晌自然而然接口道:“我也不好花爷爷的钱,您让奶奶将过年红包钱给我吧,我觉得应该够了。” “过年红包钱?要那么多?”黄奶奶搭腔问,语气有些不愿。 黄晌过年的红包加在一起并不算多,就几百块钱而已,但是对于苦过来的黄奶奶来说,那自然是一大笔钱了,收到包里就不想拿出去。 黄爷爷倒是并不在乎这笔钱。城里的孩子练乐器,上补习班花费肯定不止这点,而且黄晌身上的变化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倒是觉得钱还有些少。 可正好就是过年的红包钱这个数目和要钱的巧合,让他不得不考虑一下是不是黄晌专程来骗自己的。 见黄爷爷有些犹豫的样子,黄晌猜到了些意思,赶紧保证道:“是真的,我绝对没有骗你们!” 黄晌都这么说了,他当然信自家孙女,程锲的品性也不用说,毕竟相处这么久了。心中有了计较,他便点头道:“行,明天让你奶奶跟你一起去。”说罢抖了抖烟斗,收拾收拾准备上楼休息,随即又想到什么,回头叮嘱:“带点礼物,别空着手拿钱去,让人笑话。” 黄奶奶应了。 黄晌高兴,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以后自己就是教了学费的人了,在程锲面前腰板直了,说话也不会喘了! . 收到黄晌的拿过来的谢师礼红包,程锲没有丝毫意外。这么短短半年的相处,他基本将黄晌的秉性摸透了,别看小姑娘小小的,自尊心强,也爱面子得很,自己话说到那了,她肯定会办到的。 他大大方方收了礼,程外婆倒是怪不好意思的,觉得黄三叔将他的寒疾治疗的差不多了,自己没有表示下感谢什么的,反倒先收什么谢师礼,想让程锲还回去,却见他已经放进自己口袋里了,这下说什么都很尴尬了,只能打着哈哈让此事过去了。 两个大人在一旁又聊起了天,程锲便将黄晌带上楼去了。 上了楼,他将早准备好的过年收到的各式各样的零食推到黄晌面前,让她随意吃。 黄晌见到好吃的就走不动道,不停地道着谢,完全没有刚被人讹了钱的知觉。 “程锲,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个好人呀!”黄晌一边夸他,一边塞了一根冬瓜条进嘴里,感受甜味充斥口腔,直觉幸福不过如此了。 程锲委屈道:“你昨天还说我抠。” 黄晌想说你确实抠,但是吃人嘴软,笑成一朵花,道:“哪有哪有,你最大方了,你看你还给我吃这么多东西呢!” 程锲点点头,认同了她的夸奖,回道:“知道就好。慢慢吃,吃饱了有力气学习。” 黄晌:“什么?还要学什么?” 程锲理所当然道:“练琴呀。你这学费都交了,我总不能偷懒不教你了。” 黄晌大惊:“大过年的,你就不能放假让我休息一下嘛,为什么还要练呀?” 程锲:“你已经休息了挺久了。” 黄晌扒着指头算了算时间,不满道:“哪里久了,才五天没练而已。” 程锲:“那你可还记得拜厄和弦伴奏56、77、96条?” 黄晌:...... 程锲太过于严格了,黄晌硬碰硬不行,赶紧改变策略,撒娇道:“我再玩一天嘛,好不好?就玩一天,我保证明天就开始练,多加一个小时!” 她这几天到处乱逛参加亲戚的宴会,他连面都见不上,这时候好不容易用零食哄住了她,他哪里肯轻易放过她,冷声道:“这么基本的和弦你都没有练熟,你还想出去玩?” 黄晌心虚了,又听程锲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赶紧吃东西,吃了开始练。” 黄晌不愿意,吃零食的动作都磨叽起来了,程锲见此只轻声道:“十分钟吃完洗手,不然多加一个小时。” 黄晌:!!! 一番风卷残云之后,黄晌乖乖坐在了钢琴前,摸着冰冷的琴键,欲哭无泪。 程锲翻开了琴谱放好,见她还在嘟着嘴生气,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心里有些心虚。他知道自己确实私心过重,便软和了语气,道:“你想想,你这练琴是用过年钱换回来的,每多练一个小时就是你赚的,难道不好吗?” 黄晌晓得这点,但是还是不开心,过年大家都在玩,就她还要练琴练琴练琴!练来有什么用嘛,难不成以后还能靠这个吃饭? 程锲见自己的话还是没有起到作用,紧抿了薄唇,终于退了一步,说道:“好好练,今天就练一个小时吧。” 黄晌惊讶抬头看他,问道:“真的?” 程锲无声叹了口气,回道:“真的。” . 初五黄晌要去黄三伯家吃饭,所以上午就抽空练琴,眼见到了时间,黄奶奶就来喊她走了。 黄三伯家养鸭,所以在靠近河边处修了房,就近圈出了很大一块地承包了来养。若是从很远的地方看过去,那就是白花花的一片,像是田埂上铺满了雪花一样,虽然她只从电视上看过雪,但是一心很向往。现在世道好,鸡鸭鹅都容易养活,黄三伯家日子也过得很不错。 每过一段时间都有人开车过来买鸭买蛋收鸭毛,临到过年了,成年鸭卖了个精光,听黄奶奶说狠赚了一笔。现如今家里的鸭除了才刚孵出没多久的,便剩下自家过年拿来吃的。 黄三伯最开始养鸭时,很费了一些劲儿,渐渐攒出经验来了,这才发达起来的。 他还有个手艺就是炒菜很好吃,尤其是那道小煎鸭。准备生姜、青花椒、二荆条这些必备食材,将嫩鸭宰成小丁,自家种植的油菜籽榨油,倒入滚锅烧热,依次放入食材爆炒。完成之后装盘上桌,辛香麻辣,一吃便赞不绝口,停不下筷。做法简单,却是黄晌最爱。 而且他用秘法制的咸鸭蛋也是口碑一绝,个头大小适中,细嫩沙油,咸淡适中,营养价值高,所以深受大人小孩的喜爱。就连平时不喜欢吃的黄晌也要尝上一尝,以饱口欲。 所以哪怕黄晌很怕他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是有空没空还是想要去他家玩上一玩,一来是为了吃,二来就是为了玩。 黄三伯的二儿子黄鸣,也是顽皮猴一只,小的时候没少带黄晌出门调皮捣蛋,拈花惹草。不读书的日子他就要去放鸭子,预防贼娃子偷盗。一个人无聊时,哪怕嫌弃黄晌到大不小,还在流着口水,也会带着她一起玩,以此解闷。 下田摸鱼,掏龙虾洞,捉黄鳝,他都是非常有经验的,黄晌屁颠颠跟在他后面,就负责给他装摸到的河鲜这些。他也喜欢她跟着,她不哭不闹,也不矫情,没个女娃样,带着一起玩,有空没空戏弄一番,时间好过些。 后来有一次,黄晌脚底打滑摔到田里,吓得哇哇大哭,导致他回家被收拾了一顿之后,便不叫黄晌跟着了。 黄晌好了伤疤忘了疼,却还是要缠着他玩,他自知“得罪”不起,次次都躲着她,有一回实在躲她不掉,就将她绑在竹林里,不让她跟,后来被三伯发现了,又遭了一顿打。 可能是见喜爱的堂哥被收拾的多了,次次都是因为自己,黄晌心有内疚,渐渐就不去缠他玩了,改去缠堂姐黄萍玩。 黄鸣上了初中之后,二人平时一起玩就更少了。她记忆中有一次傍晚回家听到黄奶奶说起过他,说他沉迷游戏,三伯将他吊起来打,黄晌担心他,就去三伯家找他,见到堂哥瘦弱的身子就站在屋檐角落里,眼睛腥红,见她来了,愤愤地看着她。 黄晌知道他误会自己是去看笑话的了,可是还没来得及解释,气头上的三伯将她也狠狠骂了一顿,骂得她灰溜溜回了家。 那之后黄晌就很少跟他一起玩了,一个是二人年龄大了,各自上学,玩不到一起;一个是黄鸣越来越内向,越来越沉默了。 他家请客,黄晌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摆弄他种在门前的杨柳,十五岁的他长高了许多,也长得满俊俏的了,可惜身上还是没有肉,瘦弱的不行。 一家人一起吃饭,他就在那埋头默吃,面前有什么吃什么,吃完一碗之后便放下筷子,对着同桌的人微微点头示意吃饱了,便下了桌。 有人见他动作这么快,便问他吃饱了没,他只点点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黄晌三两下扒拉完饭菜,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桌上的小煎鸭,就去找他了。屋前屋后都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她就上了楼,发现他果然在。 他正在翻找着什么东西,见来的人是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黄晌对他笑了笑,道:“来找你耍呀。” 第25章 旧人 http://.biquxs.info/

黄鸣不再理她,自顾自摸了半天,从一大堆东西里摸出个缠着胶布的手柄游戏机,他熟门熟路的打开电视,调到另一个模式,席地而坐,开始打起了游戏。 他不说话,黄晌也不好再去打扰,就在一旁看了起来。 黄鸣玩的是一个闯关游戏,玩家操纵着一个穿红蓝衣服、留着胡子的小人,一路上有蘑菇,有陷阱,吃了蘑菇就可以多一条命,还可以用头撞头上的砖块,得到金币之类的。她看了好一会,觉得还蛮有趣的,搬过一条凳子坐着继续看。 黄鸣玩游戏很厉害,一路上躲避预判都非常及时,玩起来轻轻松松,她看得倒是惊心动魄。 一个操作失误,再次回到起点,黄晌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可惜。 黄鸣见她比自己还入戏,将手柄递到她面前,“玩不?” 她赶紧摇头,看着别人玩还挺简单的,但是自己上手肯定很难,她是手残党。 黄鸣也没有强求,继续玩自己的。 她看了看他手里的游戏机手柄,问道:“这个怎么成这样了?” 黄鸣没有回答,专心玩游戏,再一次回到了起点,他才用凤眼瞥了她一眼,开口道:“你现在去跟我爸说,我保证它连渣都不剩。” 她一听这话,赶紧摆手道:“不不,我不会说的。” 她想着,黄鸣肯定玩游戏的时候被发现了,三伯盛怒之下摔过他的游戏机手柄;他将碎成好几块的东西,重新用胶布固定住,继续使用。 想来他修理东西挺有天赋的,这个手柄连里面的电线都能看到,却完全不影响他的操作,也不知该说是他玩游戏的技术好,还是手柄耐用了。 黄鸣又不理她了,但看起来心情好了一些,嘴角微微有了幅度。 “听说,你跟你隔壁的一个小孩玩的挺好?”没多久,他又开口问道。少年变声期已经过了,压低声音挺有磁性的,听得黄晌觉得耳朵痒痒的。 “是,我在跟他学钢琴。”黄晌应道。 黄鸣:“原来是有新人了,怪不得你都不过来了。” 听他话里似乎有丝怨气,她转头去看他,发现他脸色又是如常,没什么变化,摸不准他的心理,她便实话实说不来找他的原因,小声道:“三伯太凶了,我怕他骂我。” 黄鸣瘪了瘪嘴,“他那人就那样。”顿了顿,又问:“你隔壁那个,跟你走的挺近的吧?” 黄晌点点头:“还好。爷爷让我平时多照应他一下,我们就一起上下学,有空他就辅导我做作业。”她想起了什么,眼睛发亮,继续道:“他会说流利的英文,我也在跟他学呢。我们上次演出,我还唱了英文歌。可惜,你那时候在县里读书,都没看到。” 见她说起程锲就神采奕奕的模样,黄鸣心里有些复杂,突然有一种自家白菜被大灰狼盯上的感觉,好半天才开口问道:“黄萍说,你喜欢他,真的吗?” 黄晌心里一惊,不知道黄萍堂姐居然到处说她的猜测,连内向从不八卦的黄鸣都来问自己了,这件事怕是在哥姐圈中都传遍了吧! 她一想到大家可能都晓得了,脸皮再厚也不禁脸一红,故作镇静道:“你别听二姐胡说,她就是电视剧看多了,整天都在看什么雨蒙蒙,十八岁新娘这些,她脑子里也是这些东西,见到男女就觉得不对劲。” 黄鸣又瞥了她一眼,难得用长辈的口气道:“没有就好,你现在还小,可别上当受骗了。” 黄晌确实才被讹钱了,听他这话,有些心虚道:“我知道,我晓得。” 黄鸣上了中学,班上同学有许多都在背着老师家长搞地下恋情,听说别的班级还闹出过不堪的事情来。听多了传闻,他也怕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妹子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这才多说了一句。 不过肯定也是他想多了,自己妹子男娃子一样的性格,每天不翻上十几二十几个筋斗,浑身不舒服的那种,能有闲心去喜欢人?再说了,她才上一年级呢,也不晓得自己在操心个什么鬼。 要是真有什么事情,肯定也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白脸√引的她,上次他得空就曾看到过。那男娃字坐在自家门口,挥手跟她道别,等到她背过身走了挺远去了,他一双眼睛还粘在她身上,眨都不带眨的那种。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两个人每天接触那么多时间,他又大那么多岁,肯定早熟,对妹子有非分之想! “诶,小心!快跳过去,啊——你怎么又死了!”黄晌一声惊呼,打断了黄鸣的胡思乱想,一看,小人果然倒在陷阱的尖刺上,流出血,屏幕打出结束的英文,回到了开头。 黄晌一说完,有些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将凳子一把推开,随即跟黄鸣一样,吹了吹地上的灰尘,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喊着重新开始再来一次。 黄鸣:...... 好吧,这样粗鲁的妹子,有眼瞎的看上也不错。 . 这个年跟往常一样,各家各户请客吃饭,然后就是走不完的人户亲戚,一个年过下来长上几斤肉,然后开春春种,忙活一通,又瘦回原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隔壁原本空荡荡的房子,现在又有人气了。黄晌新交了朋友,二人相处的也还不错。大家一起过完年过元宵,然后报名读书,上下学,一年又一年就慢慢长大了。 原本黄晌是这么想的,但是人生却并不是这样平静无波澜,你认为一帆风顺的时候,往往就会出现新的变化。 这天,黄爷爷家突然来了一群陌生人上门拜访,他们衣冠整洁,还有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极其正式,跟农村乡下的环境格格不入。 黄爷爷也挺疑惑的,那些人做了介绍打了招呼,双方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黄爷爷笑着将他们领进了屋里,还让黄奶奶去拿仓库最里面的小盒子里的茶出来待客。 黄晌连屋都没进到,就被闻讯赶来的几个伯伯们赶远了,只在门口听到几句断断续续的话语。 隔壁的程外公也过来了,那群人里有人亲切的过来招呼他,拉着他坐在了黄爷爷的旁侧。 看情况大家似乎都认识熟悉,但是黄晌却觉得陌生得不行,自家屋都进不去了,还要用平时黄爷爷都舍不得喝的藏在最深处的大红袍出来招待,她心里好奇又疑惑,一出门这才发现,屋后面听了好几辆黑色小轿车,她的好奇就变成了担心了。 家里突然来了这样一群人,看起来不是好惹的人,难道是爷爷在街上喝茶惹上事了吗? 她无处可去,便走到了程锲家里。 程锲正在练习毛笔字,见她这个点过来有些奇怪,打趣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练琴了?” 黄晌:“我家来客人了。” 程锲:“你家每天都有人来做客呀,你不是挺高兴的吗?” 黄晌紧锁眉头,道:“今天来的人很奇怪,你没看到吗?我家屋后面停了好几辆车呢,看阵势好吓人呀。” 程锲见她那模样有些新奇,道:“什么阵势把你都吓到了?” “一群人围着我爷爷转,你外公也过去了。不是,你外公出门了你都不晓得吗?”她疑惑地问。 程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程外公人际都在这边老家,过年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他又不喜欢出门,也不在乎这些,每日程外公出了门,什么时候出的,去的哪,他还真的没有关心过。 黄晌见他说不出话来,也没再纠结这事,开口道:“你说是不是我爷爷惹上了什么人呀?人家找上门来了?” 程锲听她这么问,笑出声来,安慰道:“你爷爷是一个你低看了的人,他有些本事你不晓得,可别在这里杞人忧天。” 黄晌:“我不忧天,我忧我爷爷。” 程锲:“好好,我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说着他放下了笔,熟练地架上拐杖,从窗户处打量着。 只见黄爷爷家屋后的公路上,确实停了好几辆黑色的轿车,细看还是某类人专用的政务车,他心里有点惊讶,这大过年的,这些人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公务,那就是说是来拜年的而已。只是黄晌从没有接触过,所以慌张不知所措而已。 了解了情况,他好笑地看着她,道:“人家就是来拜年的,看你吓的那个样。” 黄晌见见多识广的程锲都这么说了,便吐出一口气来,说道:“那就好,我听那群人聊天,说什么家里有个男娃叫魏量的生了重病,我爷爷会医术,我还以为是我爷爷给人家乱看出了问题呢。” 程锲笑了几声,道:“人家是来找你爷爷看病的吧,一看你这话就是只听了大半。” 黄晌脸一红,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性,道:“我确实没怎么听清呢,这都被你发现了。” 她也跟着笑了笑,却发现程锲突然变了脸色,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问道:“你刚说谁?” 黄晌感觉程锲力气有些大,平时看他如春风一般坐在轮椅上瘦瘦弱弱的,却不想这抓着她的手竟然像钳子一样紧,她动了动却被抓得更紧了,吓得问道:“什、什么谁呀?你怎么了?” 程锲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微微松开了一点力气,却并没有放开她,继续问:“我说,你刚说的那个名字,是叫什么来着?” 黄晌咽了口唾沫,回道:“我刚说的?那个什么魏量吗?” 程锲一听这个名字,眼中似有寒意溢出,不知不觉手上又加重了力气,再次确认道:“真的是魏量?不是李量,王量?” 黄晌缩了缩脖子,被他的眼神吓得半死,认识他这么久,就从没看他这样子过,小心翼翼地回道:“是、是魏量,不是别的,因为你外公叫说这个话的人也是喊的这个姓。” 程锲一把松开了她的手,坐回了椅子上,脸色有些凝重。 黄晌揉了揉被捏疼的手,问道:“你是认识他吗?怎么这么惊讶呀?” 程锲苦笑一声,他何止惊呀,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因为,这个魏量不是别人,正是前世黄晌的前夫! 第26章 蝴蝶 http://.biquxs.info/

程锲前世活得浑浑噩噩的,知道的事情并不是很多,对很多事情也不上心。 双方长辈撮合二人的时候,程外婆曾经跟他说过许多的事,虽然他并不是很在意,但是旁人念叨的多了,有些还是被他记在了心头。 黄晌的前夫便是他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 那人名为魏量,原本是县城里一家富户人家的独子,从小锦衣玉食,是家里人捧在掌心长大的。 魏量年幼时曾经得过一场大病,魏家四处求医问药,却只保住了他一条命,醒来后人却变得有些疯癫,时而清醒,时而痴傻。 魏量原本是个仗着家世无法无天的小霸王,生性狂傲不羁。 可是生了病以后,知晓自己变成了人们口中的疯子,哪里能够接受,渐渐的便养成了易燥易怒,喜欢用暴力宣泄情绪的性格。 家里人不想放弃他,始终想要治愈他。尤其是长辈们,在计生的情况下,原本就只有这么一个后辈,变成了这样,哪能不心疼。不管他如何作天作地,都是任由他去。 但是时间一长,治好他遥遥无期,一家子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打算重新生一个,将来继承家业,也好照料兄长一二。谁知,这件事被人传到了魏量耳朵里。 他心思敏感脆弱,觉得家里人瞒着自己要另外的孩子,是嫌弃自己疯癫痴傻,便生出了想要谋害自己未出生弟弟的心思,趁人不注意时亲手将自己身怀六甲的母亲从阶梯上推下去。 好在阶梯不高,其母并没有事情,但是一家人都在后怕,被他的这种弑母害弟的行为吓得半死。 众人忍无可忍之下,便将他送回了镇上的庄园里,高价请来保姆保镖照看,随他怎么发火打人,胡作非为,只好吃好喝养着,也不再管他了。 后来魏量年纪大了,他家还是舍不得他,便想要给他相一门亲事,至少让他传宗接代,不至于孤独终老。可是十里八村谁不晓得他家的情况,哪里有人肯将自己闺女嫁他呢。 这时候前世黄晌的父亲,生意失败之后灰溜溜地回了老家镇上,听说了魏家用高价彩礼娶媳妇这件事之后,想要集资重来,便打起了自家女儿黄晌的主意来。 按理说这又不是封建社会了,黄晌又是一个读过三流大学的新女性,哪里会愿意呢。于是,她那复婚的父母就以孝道压她,先将她骗回了家。 后来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将不知情的黄晌嫁了过去,弄到了一大笔钱。 两家匆匆忙忙结了亲家,两位新人一开始也是好好的,可没过多久,魏量便显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轻者辱骂她是个见钱眼开的烂货,重者直接拿家伙什下狠手。 黄晌岂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魏量动手,她就能还手。但她毕竟是个女人,男女力量上有着天生的差异,所以往往是被打的那个。 于是没过多久,黄晌去了法院起诉离婚,与父母决裂,回了村子里与年迈的祖母一起生活,最终成为了程锲的未婚妻。 . 说起来,魏量跟程锲是个有相似经历的人,但是二人面对人生的考验却是走上了不同的境地。一个选择将情绪压抑心中,将自己关在小黑屋里,不与外人接触,独守自我一片净土;另一个直接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他人的身上,以此来减轻痛楚,达到一种变态的满足和安慰。 前世时,程锲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现在站在不同心态再看之后,发现最苦的不是被人生福祸开了玩笑的他与魏量,而是跟他二人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黄晌。 她明明只是个想要普通生活的女子,却偏偏遇上他们,才刚出了狼窝又掉入了虎穴中,最终害得自己殒了命。 重头来过,他想要改变她多舛的一生,想要她过得幸福,但是怎么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在这时候将魏量送到了眼前来呢。 他一细想,就更是心惊胆战,因为从时间上推算回来,前世的魏量重病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家人正忙着为他求医问药。现在一切重头来过,也就是说魏量还没有变成疯子,还能有被治愈的机会。 可是前世时,并没有魏家来黄家拜访求医这件事情,而且,黄爷爷医术高明,能治好自己的寒疾,起码也有七成的把握治好魏量的病。 他握紧了拳头,心里不公了起来。为什么自己回来的时间是在截肢之后,魏量就能在重病之前呢? 晚间时,程锲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自从他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后,程外公觉得一家人要一起吃饭,感情才不会生疏,所以给他准备了专用的位置,一方面好照应他,一方面也能说些外间的事闻,给不喜欢出门的程锲解闷。 过年期间,程外公难得今日不再忙碌,本来想好好跟他聊聊的,却发现他戳着自己独有的清淡饭菜,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吃饭都不用心?”程外公放下了筷子,问道。 程锲回了神,没有说话,往常带着微笑的面容,也变得面无表情。 程外公觉得他这模样有些陌生,但心底却又觉得,他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平时的笑容都是一张假面具罢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程外公问他时,又用眼神看了看程外婆,程外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状况。 程锲心乱如麻,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好一会才开口道:“今天您去黄晌爷爷家做什么?” 程外公原本也打算说这件事的,却没想到一向不问外事的程锲居然主动问了起来,有些意外外孙竟然会八卦,便解释道:“那县城的魏家过来给他们拜年,想让黄三叔帮忙治病......” 程外公刚说到这,程锲打断道:“您认识魏家的人?为什么他们会来给黄家拜年?您不是说,黄太爷爷已经不给人治病了,是看在我们是邻居的份上才治我的吗?他们又是怎么知道黄太爷爷能治病的?” 程外公有些讶异他突然抛出了这么多问题来,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道:“魏家的人我原本不认识的,是我上次的儿时旧友,也就是那个看了你演出的李见炳爷爷介绍过来的。听说魏家是他妻子娘家远房的亲戚,家中一个小辈得了病,才上门拜访求医的。” 说到这里,程外公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总觉得自己被外孙的气势吓到了,正在接受他的审问一样,心里有些尴尬的同时又有些激动。 面子上虽然有些挂不住,但是外孙这副气势外放的模样,又让他觉得像极了自己过世的女婿。 程外公心里感叹了一番,接着道:“魏家会来求医,都是因为上次我跟你李爷爷说过,你的病是他治好的,所以他们才会过来给黄三叔拜年,想让他治病的。” 程锲皱眉,他怎么也没想到,魏家跟自家竟然还能牵扯到这样一层关系,更没有想到,一切的源头居然是因为自己。 他心中冷笑一声,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原来自己就是那只煽动翅膀导致雪崩的蝴蝶。 第27章 效应 http://.biquxs.info/

程锲因为重生,知道未来的事情,所以重新选择之后回了乡下。程外公为了他的病,便向黄太爷爷求助。 黄太爷爷看在两家的邻居关系上,出手救治了他,然后程外公高兴之余就将治愈的经过说给了自己的朋友李书记听。 李书记的妻子娘家亲戚正好就是魏家,得知了有这么一个神医的事迹,自然不会放过能治好魏量的机会,连赶着就上门求医来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他这个因,才结出了魏量这个果。 程锲突然觉得有些无力,无声叹出一口气,再也没有心思吃饭了,推开面前的餐具,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锲,怎么饭都不吃了?”身后的程外婆关心地问了他一句。 “他心不在焉的,可能是身体不大舒服吧。”程外公制止了妻子要上前拦住他的动作。 程外婆:“那我赶紧吃,吃了给他熬药去。” 程外公:“嗯。” 他有些担心程锲,这个小子年纪小小的,心思却极重,遇上事情又不会主动说。 今天隔壁招待了客人,他看起来对那姓魏的人家颇有微词,但是他们两家从来没有接触,他在不满什么? 程外公猜不透他的心思,就只觉得,他这种总是将心事压在心底的做法,迟早会给他惹来大祸。 或许程外公也没想到吧,他今天的猜测有一天会一语成谶,成为程锲人生中一道难忘的坎。 . 黄晌今天被突然变脸的程锲吓到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对那个叫“魏量”的人那么感兴趣。 问他他也不说话,比往常还要沉默,让她压抑得不行,一练完琴,就找理由离开了。 程锲也没有拦她,失魂落魄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晌心大,纠结了一会,想不出个所以然,就将他的怪样抛之脑后,去了黄萍家蹭午饭吃。 她倒是不想蹭饭的,可惜自家屋里人太多了,她挤都挤不进去。等到黄爷爷将来客们一一送走了,已经到晚上吃饭了。 她早就已经好奇心满满了,终于逮着吃饭空隙,将满腹疑问问了个遍,这才晓得了事情的经过。 来的是县城的人,听说那个叫魏量的小孩,不知怎么突然魇住,整个人昏迷不醒,高烧不止,送到医院却检查不出病因,他的家人急坏了。 有人封建迷信说他是被人下了降头,魏家还专门请了高人给他看,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大过年的遇上这种事情,一家人正焦急上火之际,突然听说田泉村有个老中医黄邦奎,一身医术了不得,前不久刚治好了一个残疾小孩的寒疾,他们便求了认识的人带路,打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赶紧上门拜访了。 “那您要去给人治病了吗?”黄晌咬着筷子,问黄爷爷道。 黄晌记忆里,黄爷爷很少出远门的,因为他晕车,虽然有缓解的办法,但是黄晌一想到黄爷爷会不舒服,她也不舒服了。 黄爷爷抿了一口自制的栀子果酒,他晚年就钟爱两样东西,一样是劲儿大的叶子烟,一样就是酒。吃饭之前,先跟黄奶奶碰上两杯,才会有食欲。 年轻时的他,性情固执暴烈,老了之后虽然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但还是固执得不行。 明知道抽烟喝酒对身体不好,但他就是喜欢,有空没空还想让黄晌也试试。黄晌试过一次,被辣到了。后来无论黄爷爷将自己的药酒吹得有多神奇,她打死也不再碰。 “不去。”抿了酒,吃了口菜,他才抽空回答黄晌的问题。 “啊?”黄晌有些意外,没想到黄爷爷这么干脆,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于心不忍了,毕竟是条人命呀,她开口问道:“那那个人会不会死呀?” 黄爷爷道:“这上了年纪,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折腾呀。他家里人若是想救那孩子,那就把人带过来,反正我也救了程老师外孙,多救一个又有何妨?” 他再抿一口酒,伸手就想要摸叶子烟出来抽。然后在黄晌幽幽的眼神里,将手又放回了桌面上,瘪了瘪嘴,继续道:“要是想让我去县城跑一趟,那就算了吧。就这点小事,他家里人还要左想右想,这耽搁的时间里,娃儿会不会没命,那我就说不准了。” 黄晌被他对待生命这个随意的态度惊到了,突然生出一种还好自己是他孙女的侥幸来,但黄爷爷的话让她品出另一个意思来,她问道:“他们不相信您的医术,想要再考虑考虑?” 黄爷爷点了点头。自从中医作为“糟糠之妻”下了堂之后,他便偷得浮生半日闲,早不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想沉迷于打牌吃饭睡觉这三点一线的生活中,可偏偏有人从这从那打听到他,上门拜访。 他表达出自己的意愿,不想出远门出诊,对方就一脸为难,甚至怀疑他的医术来,拿一副“你怕不是个江湖骗子”的模样看着他,弄得他浑身不痛快。 一不痛快他就想喝酒,他一口干掉了杯中剩余的酒水,心中舒坦了不少,果然还是喝酒最舒服呀! 得知有人怀疑自己心中至高无上的爷爷,黄晌也不痛快了。 虽然她不清楚黄爷爷到底是个怎样谜一般的男子,也从来没正经地见识过黄爷爷的医术,但是自己的爷爷就算再皮,也是不能嫌弃的,那就都是外人有问题了,肯定是他们狗眼看人低,不识好人心。 “那就不用理他们了。”黄晌下了结论道。 黄爷爷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又去摸酒瓶子,想要倒酒,黄晌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他的动作,道:“已经喝了三杯了,不准再喝了。” 黄爷爷:“这么快?你记错了吧?我明明才喝了一口。” 黄晌:“您老了,记性不好,我给您记着呢。” 黄爷爷:…… 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驳! 好一会,黄爷爷伸长脖子看了看不知道正想着什么的黄奶奶,笑道:“嘿嘿,你奶奶都喝醉了,这剩下的半杯儿酒,我来帮她解决吧。” 言毕,不等黄奶奶反应过来,一口就闷掉了,在黄奶奶愤愤的目光中,舒服地叹慰一声。 黄奶奶被他气笑了,道:“你这人,什么东西都要抢,喝剩的酒你都喝,这时候不嫌弃了?” 黄爷爷对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我哪里敢嫌弃你呀,我嫌弃你,能跟你生那么多娃?” 黄奶奶嗔怪地看他一眼,道:“说什么呢,一把年纪了。” 黄爷爷:“说什么你不懂?” 黄奶奶:“懒得再跟你说。” 黄晌:“……” 今天餐桌上的饭菜里好像多了点什么? 第28章 求医 http://.biquxs.info/

对于需不需要黄爷爷帮忙看病这件事,魏家很快就来答复了。毕竟生病的人一天都等不起,所以第二天他们就将生病的魏量带了过来。 病人直接上门了,黄爷爷当然不能拒之门外了事,便腾出位置,给七岁的魏量检查了起来。 这一查,连一向云淡风轻的黄爷爷都皱了眉,先安抚了魏家的人,又回楼上翻了翻古书,最终才给了魏家一个准确的答复。 “人可以治,但旷日持久,需要花费的时间可不少,你们再仔细想想吧。”黄爷爷这么说道。 魏父一听可以治,哪里还管其他的,赶紧应道:“不想了不想了,请您快给他看看吧。” 黄爷爷道:“要达到祛除病根,非一日两日的事情,待他清醒过来之后,还要调养一段时间,短则半年,长则一两年。你们往返县城与村落之间,可方便?” 魏父道:“这个问题您昨日说了,我们便商量过了,您老身体不便,我们就打算在村小置一处房子,到时候娃他奶会来照应他的,这样您也方便看病,娃也好治病,您看如何?” 黄爷爷认同地点点头:“可以。有些药材,还需要你们花时间精力去寻,过来,我写给你......” 说着便招呼他们过去商量具体事宜了。 将病人安放在寨子上,倒是很合黄爷爷的心意,他反正每日都要上街打牌,现在不过多了每日问诊罢了。 魏父带着退了烧的魏量走,已经是四个小时后了,若说先前他还有些担心黄爷爷的医术,现在效果明显,心中欢喜不已,拉着黄爷爷的手一个劲道谢,连带着一旁的黄晌都被他摸了几把头。 “黄......三叔,我也跟着他们叫您一声三叔,您的医术果真了得,往后也需要麻烦您了,您放心,若是治好了犬子,晚辈定当重谢。”临上车前,魏父对着黄爷爷作了一揖。 “客气了。”黄爷爷摆了摆手,“现在还有这个能力治病救人,就当是为了后辈积德了。” “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魏父说到这里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黄爷爷,四处打量了一下,将黄爷爷带到一边,小声道:“黄三叔,您看您老古稀之年了,治疗犬子便颇费心力,其他的人上门求医,您......” 黄爷爷皱了眉,道:“你怕我不将心思放在你娃身上,想让我推脱掉其他的事务,一心一意为你魏家服务?” 魏父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尴尬不已,连忙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晚辈是怕您劳心劳力,耽搁了自己的身......” 黄爷爷打断他道:“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你魏家是有几个钱,但是不代表你家人的命就比他人高贵!” 魏父生意做得极大,这几年将产业都发展去了外省,很久没有这样被人呵斥了,心中对于这个抽叶子烟的老头感到有些不满起来,但是有求于人,他不得不低头,扯出一个假笑容,道:“是是是,是晚辈狭隘了。” 黄爷爷懒得在这里跟他虚与委蛇,道:“小娃子还要多加休息,车里不方便,你们还是尽快带他回家吧。” 下了逐客令,魏父也不好多说什么,礼貌地点了点头,上了车。 魏父坐在魏量身侧,摸了摸他的头,发现果然退烧了,松了口气。拿了随身携带的帕子,给他擦了把捂出来的汗水,听着他平稳的呼吸,看着他因为生病苍白的脸色,心中柔软一片。 他正轻轻给魏量擦着汗,见他眼眶微动,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喊叫:“爸爸......” 那声音就像是嗷嗷待哺刚出生的小兽,眼睛都没睁开,就在寻找父母。 魏父惊喜儿子竟然醒了过来,鼻头一酸,连忙凑过去:“爸爸在呢,量量,量量是不是很难受?” 魏量在睡梦中挣扎,连着又轻轻唤了他几声,魏父都一一应了。 好一会,魏父见他还是没有转醒的征兆,想起了黄爷爷交代的让他好好休息这件事,便有规律地轻拍着他,哄道:“量量再睡会,睡睡就好了,爸爸一直都在呢,爸爸不会走,不会放弃量量的......” 魏父将他哄睡了,赶紧给家里去了电话,说了他没事的消息,这才再次打量起儿子来。 他快三十才得了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着的,没有吃过一点苦头。他一直忙于工作,少有管他,总是听说他闯祸的消息,平日里没少收拾他,对他是又爱又恨。 好好的孩子,却突如其来生了病,发烧昏迷躺在病床上,眼见着一天天虚弱下去,送往医院也找不到病因,他急得焦头烂额。 他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医疗器械都查不出来的怪病,四处求医问药,却毫无效果。 夜深人静时,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不禁觉得是自己平日的疏忽造成的,又觉得是自己年轻时打拼做过太多的错事,这才报应在了儿子身上,他很难受又很愧疚。 他曾想过要用自己全部的家当救治他,只要儿子好好的,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也想过走偏门邪道,想拿自己的寿命,换魏量康健,开开心心。 李书记给他介绍黄三爷时,说实话,他真的很怀疑,毕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后来,一打听,发现他还真的不简单,连忙上门求助。 但是跟他接触下来,他还是满腹疑问,被他倨傲的态度弄得很不满,不想浪费时间,耽搁了魏量的救治。一切都是家中老母,听说了有这么个人物,哭喊着让他试试看的,没想到这个黄三爷,还真的是他们一家的贵人。 魏量终于得救了,能开口说话了,他心里欢喜。 刚才心里对黄爷爷的不满,一瞬间也烟消云散。 他曾经听过一句话,上了年纪的人脾气总是有些怪。短短的接触下,他发现黄三爷显然也符合这句话,但他是个有本事有医德的人,自己把儿子给他医治,还担心什么呢? 他自嘲一声,自己事业有成之后,被拍的马屁多了,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了,听不得一句不顺心的话。 他不得不感叹,黄三叔不亏是个医生,一语惊醒梦中人,求医的明明是自家儿子,却连他的这种忘乎所以都给治好了,真当得一句神医! 他摸出电话,打给了助理,说道:“关于田泉村的新建设,我有别的想法了......” 第29章 不准 http://.biquxs.info/

黄爷爷忙碌了起来,一边是程锲的寒疾,一边是魏量的怪病,让他不得不缩减了自己的打牌的时间,腾出手来制定医治计划,时不时还要出一趟远门,天不亮就出门,天黑尽的时候才回来,累得摊在竹椅上,连叶子烟都抽得少了。 黄晌有些心疼他,又担心他的身体,但是黄爷爷整个人变得精神了许多,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兴致勃勃的。 程锲安慰她说,对于黄爷爷这种人,治病救人的忙碌艰辛,才是他生命的意义所在和寻找快乐的途径,表面上看他累极了,实际上他心中的空虚感却被填满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热爱的事情,和追寻的道路,显然,这就是黄爷爷的人生真谛,以前的慵懒,喜烟爱酒,是他拿来打发时间和迷惑别人的手段。 太过深奥,黄晌并不是很懂,就像她也不懂程锲一样。 程锲也变了,尤其知道黄爷爷出手救治魏量之后,他开始喜欢一个人发呆,安安静静不再说话,往往黄晌对着他长篇大论一通,他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日,黄晌按照时间过来学琴,休息的时候跟他说起了马上报名的事情,自己一脸欢欣,程锲却望着黑白琴键,不知道在想什么,终于惹恼了她。 “你到底是怎么了?让我来练琴,又不管我,我是花了钱来让你教的,你就这样偷懒吗?”她质问道。 程锲看了看她,淡淡道:“你要是不想学,我把钱退给你就是。” 黄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程锲:“我说,把钱退你。”说完不再看她,推着轮椅就想要离开。 “你站住!”她一把挡在他面前,怒道:“要钱的是你,退钱的也是你,玩我很有意思吗?” 程锲:“我没有玩你,是你不想学。” 黄晌吼道:“不是我不学,是你不教!” 程锲沉默,他不想跟她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话语。 见他不语,黄晌眼眶红了,有些委屈道:“上次报名你说过,三十那天你也说过,我们是朋友,这才多久,你就忘了?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呀。” 程锲:“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黄晌:“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吗?我跟你说过,我是爸妈都不要的孩子,别人......” “别人都看你不顺眼是不是?你跟我说过,不用再重复了。”程锲打断了她,视线看往别处,继续道:“我一开始是信的,但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你的亲戚朋友们都很喜欢你,你不孤单。以后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让他们听到,他们作何感想?” 黄晌扳过她的脸,正视他如墨般的眼睛,道:“他们之所以会变得喜欢我,这都是因为你呀!” 程锲愣住了,因为我? 黄晌接着道:“你先改变了我,我才改变了他们的,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呀,是你带着我玩,是你教我学琴,给我讲大道理,让我变得跟以前不同的。” 说到这,黄晌愤怒了,接着道:“我跟你讲,你想跟我做朋友的时候,我就是你朋友,你不想的时候,以为能转身就走吗?哼,没门!我说过要罩着你,不让人欺负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所以以后,你不准再瞒着我事情,有什么就都得说出来,不准再说不教我练琴,也不准把钱退给我,还有不准说不!” 程锲刚到嘴边的“不”字被咽了下去,见她气势凌人的模样,心里居然有丝害怕,好一会才喃喃道:“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 黄晌:“现在你见到了,快说,你这几天到底在想什么!” 程锲还是不想说,他能怎么说,说自己重生过,知道很多事情,不喜欢那个魏量,因为他曾经打过她? 说黄太爷爷医术太好,肯定能治好魏量的病,可自己却还是残缺的,怕配不上她,一直在吃闷醋? 就算这些都不说,他直接说让她不要跟魏量多接触,她又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他怎么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她信服? 他真的好难呀...... 黄晌见他又开始沉思起来,似乎在找借口糊弄她,心里有气,手上不安分起来,捏着他的脸,揉了好几下,道:“快说!” 程锲被她粗鲁的动作惊到,想要挣扎,又怕用力弄疼了她。上次自己失态捏疼她的手腕,还让他心疼得不行,只能干摆着手,求道:“我说我说,你先放开我的脸。” 黄晌也觉得这样不方便他说话,但是又怕一松手,他就不说了,四处看了看,将视线转到他的耳朵上,想想又觉得这样的动作有些超越界限,毕竟老婆才会揪着自家老公耳朵审问问题。 思索了一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二人十指紧紧扣住,道:“你不说清楚,我就一直拉着你。” 程锲感受她到她掌心的温热,又被她大力抓着,这个动作哪能不让薄面的他多想,霎时脑子一片空白,渐渐便红了脸,什么话都说不出。 黄晌看着他的变化,觉得现在他这模样像极了故事里说的白雪公主那苹果一样、白里透红的脸蛋,禁不住诱惑伸出另一只手,贴了贴他微红的脸,他像被烫到一样躲开,她笑道:“你这样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程锲:...... 我总是因为自己脸皮不够厚,而与你格格不入。 “咳咳,”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其实我真的没什么事情,是因为你最近都往外跑的多,不怎么跟我一起玩了,所以我才......” 他找不到理由了,索性一股脑将缘由推到她身上。 一听这话,黄晌果然深思了起来。想着自己最近跟他确实接触的少了,怪不得他不对劲起来,然后反过来还怪他,顿时有些心虚,但她不是那种逃避责任的人,果断道: “这不是过年嘛,我们要走的亲戚太多了,忽略了你,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程锲将她的性子吃得死死的,早料到她会自动找理由,赶紧手一挥,装作颇为大方的样子,道:“你知道错了就好,我原谅你了。” 黄晌对他讨好一笑:“好好好,我以后不会了。不过,你以后也不能总是生气,我毕竟要处理那么多事情,我这心里头还是有你的。” 程锲乖巧点头:“我知道了。” 程锲:这样做的感觉,真不错呀。 第30章 王家 http://.biquxs.info/

年一过完,新的学期就开始了。黄晌与程锲如往常一样上下学,坐在上学期的位置,整个班集体每隔一周调换位置,也只有他们是钉子户,扎根在角落里不动。 葛薇依旧是他们的班主任,过了一个年,已经没有临近期末时的那种疲态,恢复成了往常的红光满面。 班上的班干部也没有什么变化,依照上学期的旧制。葛薇管理着班级,对待角落里的二人,她尽量疏远着,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一心只教圣贤书。 田泉村也发生了变化,自从开了年以来,一批接一批的人来看过周边的情况,然后大手一挥,表示“要想富,先修路”,对于以前那条不知道被多少人中饱私囊的公路,见过的人都不免发出一声咒骂。 没过多久,整个县都发生了大变化,一通清查,很多人下台,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下子就变了天。 对于有些事情的发生,顽劣的孩童自然发现不了,比如,某一日回家,黄爷爷聊天时就说起了关于田泉村小学校长以及村书记一干人等的贪.污的事件。 黄晌对于自己学校何时换了校长是一脸懵逼,但是知道这种害虫不会再危害人间,自然也很高兴。 黄大伯在群众投票下,当选了新的田泉村村长,于是一家人大大小小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当做庆祝。 大伯当了村长才晓得,田泉村成为了重点发展扶持的地区。这个地方原本就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河边上的那条河,最终会汇往长江,虽然地处于中上游,但是也是物产丰富,资源繁多。 招商引资之中,最值得注意的便是魏家了,据说这边的新兴产业,以及一干道路楼盘建设,他们家占其一半,一时间就成了田泉村的大鳄。 程锲对于魏家的事情一向上心,早就知道了这些,对于河边上这块宝地,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放手。与程外公提了一些想法,程外公的在满腹疑问下,还是给了远在s市的亲家去了电话,说了外孙的打算。 王家世代经商,家产丰厚,枝叶繁茂。王老爷子作为家主,与妻子生育三子一女,外面的私生子也是数不胜数。 虽然儿子多,但是对于程锲父亲这个名正言顺的小儿子,王老爷子自然也是更加偏爱的,哪怕他年轻时不听话要一个人去京城打拼,王老爷子也是明面上生气,实则心中欣慰。 现在小儿子去世,留下了独子,他这个做爷爷的自然要上心照料的。于是程外公去了电话之后,王老爷子趁这机会,马不停蹄就赶来看看自己苦命的孙子,以及带着专业的团队来评估田泉村未来的发展状况。 程锲爸不喜欢父亲的种马行为,从小就与王老爷子离心,长大后好不容易离开,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去。为了留在京城发展,他跟家里人断绝了关系,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想跟着那个肮脏的家族姓,让他跟爱妻姓了程。 程锲爸的身世连程锲妈妈都不晓得,更别说被瞒得死死的程外公他们了,大家都以为王家就是普通商人之家,大不了房子比别人大点而已,却从没想过王家竟然是s市的商业大亨。 而程锲之所以知道这些,自然是因为前世是跟着王老爷生活的,哪怕他再不关心外界,但是一屋子的佣人和时不时上门拜访的来客,也能将家底猜个八九不离十。 王老爷子到的时候,还带了家庭医生团队,场面之大,将历经风霜的程外公都给镇住了。 程锲倒是一脸淡然,带着笑容迎接了王爷爷。 “程锲长大了些,可有想爷爷呀?”王老爷子摸着孙子的头,满脸慈爱地问。 他整日都在处理家里的争斗,儿子多了,操心的事情也是一大片一大片,被搞得头晕眼花,悔不当初。这难得出一趟远门远离烦心事,心情大好,看着自家孙子的乖巧样,更是心都融化了。 “我很好,谢谢爷爷关心。”程锲展露笑容回道。 前世他从没这么对爷爷笑过,只顾自己作天作地,最终失去所有。 王老爷子打量着这栋小洋楼,渐渐有些不高兴了起来,道:“你怎么住在这里呀,花园都没有一个,怎么好养病?跟爷爷回s市吧。” 当初他就不满意孙子回老家来,现在实地考察了一番,更加嫌弃了起来。 程锲摇摇头道:“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王老爷子又道:“哪里好了,你看那进来的路没,那么窄,我差点都没能进来!不行,你跟我回城里去,爷爷养你!” 程锲好笑道:“这种世外桃源的地方可不是哪里都有的,我挺喜欢这里的,爷爷不用劝我了。” 王老爷子见他这固执的样子,就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心中不免感叹,果然是亲生的,性子都一模一样,想了想,又道:“那我给你买块地皮修别墅吧。那个小刘呀,你去看看哪里风水好,我们......” 一旁的程外公被他这话一惊,没想到亲家这么财大气粗,说修别墅就修别墅,赶紧制止道:“亲家,这可不行呀!” 王老爷子微愠,道:“哪里不行?我孙子连别墅都住不成了?你没钱修,那就我来修,你看看这个当外公的,我把孙子交给你,你就这是这样照看的吗?你看看这穿的啥,哪里扯的破布?还有这平时都吃的啥,我孙子都瘦了!” 程外公看了看程锲,这喂得白白胖胖的,哪里瘦了,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挑自己的错,想跟自己抢娃的,也黑了脸色,道:“你大老远过来,就是来修别墅的吗?” 王老爷子这才想起正事,也懒得跟这个抢孙子的恶人说话,拉着程锲的小手,道:“锲儿呀,你说说你想要什么,爷爷都给你办到!” 程锲被他这么一声称呼叫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好一会才道:“我不要什么别墅,就在这里安心养病就行了。这次让您过来,是发现有商机,想让您看看的。” 说到这里,程锲就将此处政.府将会做的打算都说了一下,还分析了一下往后得利之处,直说的王老爷子一愣一愣的,最终老泪纵横,拉着他的手直呼自己“后继有人”了。 程锲止不住扯了扯被他声泪俱下的动作弄得僵硬的脸角,等他平复下来才道:“你觉得如何?” 王老爷子上了年纪,就变成了老小孩一个,但是也并没有糊涂,哪怕程锲将话说得再好听,他也不会失了神智,晕头转向,是非不分了,并没有马上同意。 田泉村再好,这个县城再好,毕竟还是地处偏僻之处,属于深山老林的地方,就算未来发展起来,也只是小小得益,对于家大业大的王家来说,要也行不要也可。 但是这是孙子居住的地方,自己投入资金将其建设起来也算是卖孙子一个面子,是他为数不多能为这个可怜小娃做的事情之一。 于是在勘测过环境之后,手底下的团队将分析的结果给他之后,他就同意了,既然有发展前途又能为孙子做事,他何乐而不为呢。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王老爷子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吃蛋糕的机会,在后续的发展产业中,拔得头筹,撑起了田泉村的另外一边天。 第31章 新人 http://.biquxs.info/

黄晌对于程锲私下里做的这些事一点都不知道,除了知道某一段时间他家中来了很多客人之外,就只收到了来自于王老爷子感谢黄家的一堆礼物。 本着爱屋及乌,这段时间黄晌没少得东西,都来自于程家、魏家和王老爷子。黄晌穿上了新衣服,加上程锲不懈的努力,让她内外兼修,总算调教的能见得人了。若是她往人前一站,都得让人眼前一亮,免不得夸奖一句亭亭玉立。 但是只要她一动,形象全无。就比如那一次,黄晌穿了一条简洁大方的白裙子,经过一个冬日和牛奶的灌溉,她皮肤变得白了一些,忽然出现在程锲面前,形象气质俱佳,让他都看呆了。 正想打声招呼,哪想,下一秒黄晌直接在院子中间翻起了筋斗,连翻三个,然后不满地扯了扯裙子道:“耐看不耐用,麻烦!” 程锲被她粉红小内内闪瞎了眼,顿时涨红了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黄晌喜欢看他脸红的样子,凑上前来,对着他转了个圈,问道:“好看不?” 程锲觉得有必要跟她讲一下穿裙子时的注意事项,拉过她的小手,不准她临阵脱逃,说道:“穿裙子不要翻筋斗,这样不雅观。” 黄晌:“不翻不舒服,我还可以连翻一百个,你要不要看?” 程锲赶紧阻止道:“不用不用,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知道吗,你一翻,可以看到那个......”话一说完,他又止不住红了脸。 黄晌见着他样,明白他指的什么了,但她脸皮厚,并没有脸红,反倒扯了扯裙子,最终一咬牙,道:“穿裙子太麻烦了,我以后不穿了。” 然后,程锲真就没见她穿过。 程锲:...... 想要用裙子锢住她爱动灵魂的计划,失败。 . 日子一天天过去,上了学放了假,经过了一个夏天,又到九月一日开学季了。 黄晌与程锲都升了二年级,搬去了二楼的教室,依旧坐回了专属于他们独有的位置。黄晌每日面对着程锲,说不想换换位置看看不同风景那是假的。 程锲的身体基本好全,他私下里一直在锻炼身体,新开学很多老同学发现他都长高了一点,胆子也大了许多,平时都不再坐轮椅,改用拐杖了。 黄晌自然发现了,还听说程外公打算带他按假肢了,想着平时也不用自己照料他,便想要跟他分开,加入调换大军,才刚那么提了一句,程锲就沉默不语了。 程锲发现她有这种想法,心里不开心,开始给她上眼药了。 他先是表达自己愿意试试,试着独自一人上下课的这种想法,然后出了教室门。 黄晌也想看看效果,便没有跟着他。却不想两分钟之后就被教室外的吵闹声惊动了,出去一看,才发现程锲摔倒在地,起不来了。 一堆人在那里围观,有人想要扶程锲起来,但却扶不起他来,一旁一个寸头男孩子见他这样,恼怒骂道:“是你自己摔倒的,你干嘛讹我呀!” 黄晌没想到自己一会不在他身边,他就出了这种事,赶紧挤开人群去扶他,程锲红了眼眶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动作站了起来,然后委屈巴巴地站在她身后,低着头不说话。 她见他这样,有些心疼,怒视那个男孩子,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欺负他了吗?” 那男孩子解释道:“我没有!我就站在这里,他突然摔在我面前的,我可没有动手。” 黄晌听他这么说,回头问程锲道:“你自己摔倒的吗?” 程锲小媳妇般低着头,道:“是我自己没用摔倒的,不关他的事。” 黄晌哪里能说他没用,只怪自己没看好他,安慰道:“我不跟你分开坐了,以后都照顾你,不会让你再发生这种事了。” 程锲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心里乐,表面上乖巧地点头。 黄晌对那男孩子道:“对不起呀,差点冤枉你了。”又对着围观人群道:“已经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人群散去,黄晌扶着他一步一步往教室走去。 程锲心情大好,嘴角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寸头男孩子还没来得及离开,一眼就看到了程锲的笑容,不禁皱起了眉。 男孩子原本就站在走廊边上等人,却不想他突然走过来倒在了自己旁边,谁都扶不起来,偏偏那个女生一来,他就起来了,真是怪异得不行。 他出神了一会,等的人才来,见着他皱眉的样子,头发花白的老人关心问道:“怎么了,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男孩子道:“嗯,刚有个残疾人不小心摔倒了,好在没有出事。” 老人一听这话,回头对着身后的年轻女子道:“葛老师,你们学校还收残疾人入学吗?” 年轻女子正是葛薇,她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道:“是,还是我们班上的。” 老人一听也皱了眉,对着寸头男孩道:“你真要在葛老师的班上吗?” 男孩子知道自己奶奶担心自己惹上麻烦,但他并不怕这些,坚定地点头,道:“我就去葛老师班。” 葛薇见到他一副就你了的表情,欲哭无泪。自家班上已经有两个祖宗了,这又来一个祖宗,她心里苦呀。 老人摸了摸男孩子的头,自从娃大病初愈之后,变得懂事了许多,既然他愿意,她也不好阻拦,便道:“好,好好读书,遇到事情就跟老师说。” 男孩子应了一声,跟老人道了别。葛薇这才牵起他的小手,将他往自己班级带。 葛薇带着男孩子到了班上,发现已经打了上课铃,还有一群人围在那个专属的角落里,心里不爽快,但是她又不能开口教训那二人,只能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松开男孩子的手,在课桌上拍得啪啪作响。 她不满的眼神动作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还是被寸头男孩看在了眼里。 一群人听见响动,这才发现班主任来了,讪讪而归,教室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葛薇露出职业笑容,道:“刚开学,同学们都很激动呢。不过开学了,就该收收心了,上课要有上课的纪律。” 黄晌听到这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有时脸皮比城墙还厚,但是在自己犯了错被长辈训斥的时候,又比蝉翼还薄。 刚才同学门之所以会围过来,都是因为程锲摔了一跤,大家过来关心他的,闹哄哄的情况下,连老师进了门都不晓得。 葛薇觉得自己班上以前风气极好,都是黄晌二人带坏的,心里压抑的怒气快要爆表。 她看了看一旁的男孩子,突然想起这也是一尊大佛,要是他都能听自己的话,想来他们家也会高看自己一眼的,他们家和程老分庭抗礼,自己也能有机会收拾他们,这么一想,她心情舒畅了一些。 葛薇对着寸头男孩一笑,将他引到前来,对着全班道:“同学们,这学期我们班上来了一个新同学,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寸头男孩礼貌地鞠了一躬,道:“大家好,我叫魏量,往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第32章 魏量 http://.biquxs.info/

魏量?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表现各不相同。 男同学见着他知道又多了一个玩伴,女同学见了他明白又多了一个会捉弄自己的人。 黄晌一听这个熟悉的名字,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原来这就是爷爷治疗的那个男孩子呀,大半年了,她还没见过呢。 说来倒是有缘,这个男孩子就是刚才在走廊她错怪的人,现在成了新同学,有点令人尴尬。 程锲也是没想到,深邃的目光看过去,定定看了他许久,对于这个走廊上自己随机挑选的人就是魏量本人,也有些吃惊,随即想到了一个词,冤家路窄! 葛薇伸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才对着魏量道:“魏量同学,你看看你想要坐哪里?本着爱护新同学的原则,老师可以让别的同学将位置调换给你。” 魏量四下打量了一下,直接道:“我要坐在......那里。” 他话音一落,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指的正是万年不动的黄晌二人的位置,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随即又是一片嘈杂的声音响起,众人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那地方风水好吗?怎么新来的一眼就看上了?” “哈哈哈,他们坐的那是位子吗?那可是江山,说明人眼光好呀!” “那谁让开呢?黄晌,还是程锲?这是搞事情呀,这两人形影不离的......” “金童玉女要被拆散了,有人要失宠了......” 众人越讨论越觉得有趣,还有人胆大举手起哄道:“老师,我也要换!” 葛薇也没料到,班上那么多位子他不选,偏偏就点了那里,刚才话说的那么满,现如今她也有些为难。 葛薇思量了一会,才对魏量道:“魏量同学,你说的那里,”她指了指角落里的二人,“黄晌同学坐的那地方偏僻,因为她平时要照顾旁边的同学,所以老师安排了安静的位置给她。那个地方对于听课什么的不太方便,要不你重新选择位置,前三排你看怎么样?” 魏量顺着她的手势看向了黄晌,想起了这个传闻中的女孩子,他知道她一直和邻居的一个残疾人玩得比较好,在走廊上时他虽然和她二人遇上了,但是并没有这么想。刚才打量班上同学时候,发现了他们,心中才有了猜测,现在葛薇一说,正好应了他的猜测。 他细细一看,发现她果然是个精气神十足的女孩子,上蹦下跳肯定很厉害的那种。 他原本就是为了黄晌而来的,治疗期间,总听黄爷爷聊天时说起她,说她调皮,贪玩,不务正业什么的。他那时候很无聊,门都不能出,听着黄爷爷聊她的“光辉事迹”,早就对她充满了好奇与兴趣。 等他稍微转好一点之后,跟魏父好说歹说,一家人才愿意放他出门上学,他趁着新开学就以转班生的身份过来了。 虽然他很想跟她坐在一起,但是不想给她招来麻烦,所以才说要选那个角落,要是他旁边的那个人有眼色,想来也会成人之美的。 “不,我就要坐那。”魏量对着黄晌调皮般眨眼一笑,肯定道。 黄晌被他笑的心里一颤,下意识去看程锲,却见他脸色黑得如同墨水一样,一身温柔气息换成了寒冬腊月,冻得她抖了抖。 葛薇被他拒绝的干脆,尴尬在原地,“这个,好吧,既然......” “我不同意!”程锲沉着脸出声了。 同学们听他出反对,都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又嘀嘀咕咕了起来。 葛薇:我好难。 魏量原本没将他放在眼里的,现在听他反对,才正眼看了看他,见他外放的凌厉气势,眉头一皱不高兴了。 自己大病初愈又是新来乍到,脾气收敛了许多,要是像从前一样,自己说一有人说二的话,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有眼色的小跟班们就会直接替他把异己铲除了。 程锲接着道:“我身体不方便,大家有目共睹,这个地方安静又偏僻,不会影响别的同学进出,再好不过。而我平时都需要黄晌同学照顾,所以我们都不会让出位置的。” 魏量听他这么说,也变了脸色,冷哼一声:“我就要你让。” 两人各不相让,相互对视打量,一时间,空气中似乎有噼里啪啦声作响。 一干同学见着二人强势的态度,直觉大戏开始,哪怕年纪不大,吃瓜心态与生俱来,赶紧闭了嘴,将舞台留给二人表演。 黄晌想起了上次光是提到名字就变了样的程锲,又看了看这两人如今剑拔弩张的模样,心中猜想他们之间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她一瞬间黄萍上身,心中闪过什么借珠格格,一帘美梦,情雨朦朦胧胧这些电视剧,猜想着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复杂的关系。 心里百转千回,越想越觉得好笑有趣,止不住伸手往抽屉里摸摸,上次放的瓜子去哪了? 程锲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一个眼神杀过来,黄晌吓得又是一抖,僵硬着动作不敢再动。 程锲并没有放过她,看着她一语不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我为了这个家操心费力,你还在一旁看戏,你是不是想屎”的意思。 黄晌后颈一凉,直觉小命快要不保。 “那个......”黄晌这一刻求生欲十分强烈,举手站队:“程锲同学说的对,我要照顾他,位置不能让!” 程锲听她表了态,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不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讲台上的魏量。 魏量对于这个结果并不觉得失望,毕竟自己是个陌生人嘛,黄晌肯定不会帮着他说话,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退了一步:“行吧,我身体也不太好,坐在中间也碍着大家,那我就坐最后一排吧,那里,就比较合适。” 大家又顺着他看了过来,发现他说的位置就是与黄晌隔了小段距离的旁边位置,体育委员眼疾手快搬了桌椅,试探地问道:“是这里吗?” 魏量点了点头,走了过来,先是跟热心(实际不嫌事大)的体育委员道了谢,又对着黄晌伸手:“你好,我是魏量。” 黄晌愣住,这一幕有点眼熟。 这么正式的握手认识,好像程锲也干过? 葛薇轻咳了一声,示意要上课了,黄晌才发现确实耽搁了太多时间,伸手跟魏量轻轻一碰,礼貌回道:“我是黄晌。” 魏量笑道:“以后我是你的新邻居了。” 黄晌:??? 你这么说,我有点慌呀! 第33章 殷勤 http://.biquxs.info/

新转来的同学硬是要坐最后一排,还加入了黄晌和程锲的二人世界,他们的位置周围变成了教室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对于魏量这个选择,几家欢喜几家忧。 魏量本人自然是开心的,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不时要跟黄晌说上两句话,一点也不顾及台上讲课的葛薇。黄晌要好好听课,对他这样的行为不满,他就改传纸条跟她聊。 黄晌原本是挺开心的,终于有人能跟自己聊天,不用整日面对程锲这么一个闷葫芦了,但她的开心只存在了十分钟,因为,新同学真的太能聊了,她还要好好上课,专心听讲,虽然不怎么喜欢葛薇老师,但是尊师重道还是要有的。她不时往程锲那边看,真怀念以前的清静。 程锲一心只读圣贤书,忽视她求助的视线,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中恨得直扎魏量的小人,“谁跟你邻居了?呸!不要脸。” 葛薇见着魏量不停献殷勤,根本没有要认真学习的模样,心里也很复杂,原本想借他的手打压黄晌二人气势的,谁知道居然是黄晌的舔狗,栽了栽了,人生真的太难了。 杨春燕也不时往后排打量,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一双慧眼,一会看到面无表情的程锲微不可查的去看魏量,一会又看到表面上一直对黄晌传纸条的魏量去瞟程锲,摩挲着下巴,突然明白了什么。同时又为小姐妹黄晌感到不满,这两个人,竟然将好友当做跳板,眉来眼去,不能忍! 下课铃一响,葛薇终于解放,疲惫的收拾教材,她前脚刚离开,后脚魏量就跳到黄晌面前了:“黄妹妹,饿不饿?你想不想吃东西?我去小卖部给你买呀!” 黄晌被他的“黄妹妹”这个称呼糊了一脸,跟他拉开了距离:“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饿。” 魏量:“那你要出去玩吗,我跟你一起呀,我对这个学校不是很熟呢。” 黄晌干巴巴道:“学校现在在建新楼,到处都是灰土,没什么好看的。” 魏量笑眯了眼:“那新楼是我爸出资建的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监督工人们,看看他们偷懒没呀?” 黄晌又被他炫了一把,更觉不舒服:“我上课累了,不想动。” 魏量并不放弃,又道:“那你跟我......” “闭嘴!”一旁忍无可忍的程锲出声呵斥道。 魏量原本对他就不满,见他吼自己,正了身子,不屑道:“我跟黄晌同学说话,关你什么事呀?” 程锲:“哪里来的狗,跑到这来叫个不停,都不会栓绳子吗,吵死人了。” 魏量听他骂自己,涨红了脸,道:“你说谁是狗呢?” 程锲:“谁应谁是。” 魏量:“你——” 黄晌拦住魏量,道:“你什么你,有我在,不准欺负他!” 魏量愣住,道:“你干嘛护着他,是他先骂人。” 黄晌护短:“我没听到他骂,你们谁听到了吗?”她问四周听到动静看过来的同学,大家好笑的捂嘴摇头,人程锲确实没有指名点姓骂他。 程锲被维护了,心里暗爽。 魏量有一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以前都是他这么欺负别人,何时被人这么欺负过呀,小弟们也不在身边,欲哭无泪。 黄晌见他委屈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凶了点,一时间说不出话。 程锲见他这副自来熟的模样早就觉得奇怪了,现在的魏量跟黄晌应该没有纠缠才是,现在成了她同学就算了,还跑来缠着她,开口问道:“她跟你又不熟,你干嘛一直粘着,不会自己去玩吗?” 魏量不满的看了看他,不想回答,转头见着黄晌也一副为什么的样子看他,他便解释道:“因为她是我救命恩人的孙女,我就只想跟她玩。” 又是蝴蝶效应带来的麻烦。程锲一想便反应过来了,前世的魏量没有治好病,所以一辈子就废了,这一世阴差阳错下被黄爷爷救了,心怀感激提前认识黄晌倒也说得过来。 真是个大麻烦呀! 听他这么说,黄晌也想过来了,这也是个爷爷救治的病人呢,自己凶了他,会不会病情加重?那爷爷不是就要费心费力的去救他吗?自己好像又闯祸了...... 魏量见着她有些愧疚的眼神,舒畅了,正想开口说话,一旁跑出一个女生,拉住黄晌,“一起上厕所?” 黄晌早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感激地看了来人杨春燕一眼:“走!” 人被杨春燕带走了,魏量还想跟黄晌在一起的打算落空,不满的看了看那个“罪魁祸首”。他这模样落在了程锲眼里,程锲突然觉得有个人跟自己分担黄晌这种渣,似乎也不错? . 黄晌与杨春燕手挽手上厕所,难得一身清闲,都不想回教室了。 “还是放假好。”黄晌叹道。 杨春燕:“每次开学第一天你都是这么说的。” 黄晌这次是认真的。放假的时候,除了每天学琴辅导,剩下的时间随她玩,程锲不喜欢出门,自然不会跟她一起。 但是开学之后她跟程锲在一起的时间就直线上升了,虽然也没做什么,但是心里挂念着一件事,就不能痛痛快快地玩,让她很难受,像是被人遏住了喉咙。 她想要跟他分开一些,今天说让他试试一个人上下课,这就出了问题了,只能得出程锲一刻也离不得人的结论。 他心思又重,什么事情也不主动说,喜欢让她猜,有时候真的是疲于应对。 都怪那个时候的自己,见了美色就走不动道,眼巴巴贴上去说什么“保护你,负责你”这种话,现在大山一样压着她,她的自由,不,她连自由的选择都没有,这叫那啥,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现在好了,有一个程锲还不够,还来了个魏量,两个人都是黄爷爷的病人,还是那种一时半会治疗不好的,她得顺着病人做事,不然出了什么事情,不是砸了爷爷招牌? 见着她确实有心事的样子,杨春燕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拉着她的手小声道:“我跟你说个秘密。” 一听秘密,黄晌来了兴致,“啥?” 杨春燕:“我觉得你旁边的程锲和魏量都不简单,我跟你讲,上课的时候,他们......” 她将自己上课看到的暗潮涌动都说了一下,黄晌有些讶异的看着她,没想到好友跟自己的脑洞一样大,都看出他们之间的事来,不知道她觉得是哪部电视剧里的情节呢? 杨春燕说完了,又趴在她耳朵前,更加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黄晌:!!! “嘛玩意,他们之间?”黄晌不可置信,突然有一种好友似乎比黄萍堂姐更高一筹的感觉。 杨春燕示意她小点声,然后道:“真的,我保证,绝对是这样的!” 好半晌,黄晌按住自己抽搐的眼角,同样小声问道:“你怎么晓得这些?” 杨春燕高深莫测一笑:“我在我哥床底下发现的,还带图画的那种!” 黄晌:...... 她很想问一句,你哥要是晓得你知道了他的秘密,会不会把你碎尸万段? 第34章 学霸 http://.biquxs.info/

自杨春燕在黄晌耳边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黄晌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回到座位上之后,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有了一种自己是电灯泡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动作幅度太大,早就引起了程锲的注意,他以为黄晌是饿了,便从包里摸了面包给她。 黄晌拿着面包一言难尽,看了看一旁还在往这边冒星星眼的魏量,她一咬牙将面包递了过去。 君子成人之美,她不会白占便宜的。 魏量受宠若惊,接了过去抱着不放手,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听到声音瞥了他一眼,他才收敛了一些,对着黄晌谄媚一笑。 程锲见着她的动作,问道:“你干嘛给他?” 黄晌一副“你不用说,我懂你”的表情看着他,没有回话。 程锲狠狠剜了一眼还在那嘚瑟的魏量,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黄晌。 黄晌有点难受,很想说一句,能不能顾忌一下我的感受?但她就想了想,并没有问出口,一回生二回熟,将巧克力又递了过去。 魏量:! 程锲:? “你干嘛全给他?让他退回来。”程锲咬牙切齿道。 魏量:“黄妹妹喜欢,关你什么事!”一脸你争不过我的得意。 正上着课,本来就是私底下的小动作,黄晌生怕他们这对欢喜冤家吵起来,被老师发现,赶紧将二人隔开。 程锲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不解道:“你不是饿了吗,怎么全部零食送给别人了?” 黄晌莫名道:“我不饿。” 程锲有点看不懂她了,顿了顿,没再说话了。 下了课就是课间操,程锲是不用下楼去的,没想到魏量也批了请假条不下楼,整个教室就留下他们二人在。 程锲并不想理他,依照以前的习惯,拿出字帖练起字来。 魏量上课得了黄晌的零食,这时候就坐在原位上吧唧嘴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偷偷看他的反应,发现程锲确实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弄得不胜其烦,心理更加得意了。 “有的人已经过时了,就不要总在别人面前刷存在感,这样会让人更加讨厌的。” “霸占着位置又怎么样,失宠了就是失宠了。” “哎呀,这巧克力可真是甜,黄妹妹对我可真好。” “......” 一开始听他说话程锲还有点生气的,可是他越说反而让他平静了下来,这样一个只顾吃喝玩乐的人,值得他生气吗,答案显而易见。 魏量见自己口水都说干了,程锲都没有反应,一把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道:“我跟你讲,在走廊上的事情我可没忘,有人的戏演得可真好,明明已经好了,还装什么?” 程锲白了他一眼,继续练自己的字,没有回话。 魏量伸头去看,发现他的字整整齐齐,行走有力,透露出一股气势,完全不像自己的狗刨字,心中不甘:“你就写你的字吧,总有一天我要当着她的面拆穿你,看她到时候还理不理你。” 程锲冷笑一声:“光说不做假把式。” 魏量从来没被人这么无视过,连自己最拿手的威胁他都无动于衷,恼怒不已:“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多久!” 放下狠话他就出了门,看着程锲令他心里暴躁,独自一个人冷静冷静才好。 程锲盯着他的背影,暗暗握紧了拳头,告状拆穿他吗?他一个成年人,怕这点东西? 黄晌最后是和魏量一起回来,一番运动之后,她脸颊彤红,满头大汗,魏量就跟在她身后,怀里抱着各种各样的零食。 “黄妹妹,饿不饿?快看看,你想吃什么。”魏量跟在她身后一个劲问。 黄晌不想理这个聒噪的人,回到座位上接过程锲递过来的水,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这才像是活过来一样。 “不用,谢谢你的好意。”黄晌拒绝了魏量,黄爷爷教过她,不能无缘无故收别人的东西,再说,她看了看那些零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一两年在程锲家吃过的零食太好了,现在学校小卖部的零食,让她看见就觉得不健康,提不起食欲。 对于吃食上面的改动,程锲也是一点一点将她的眼界抬高了,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既然好东西都吃不够,谁又会去吃这些不好的东西呢。 黄晌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早已经掉进程锲挖的糖衣炮弹这个诱人的大坑了。 看着自己的成果显著的程锲,心里却是美滋滋,又给她递了丝巾过去擦汗,二人都不理一旁的魏量。 魏量被他们默契的一套动作弄得愣了愣,颇有一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怀里的零食他现在又不能吃,如鲠在喉,最终只能分给了周围的同学。 吃人嘴软,周围的同学得了好处自然想要提点一下他,说道:“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在一起的,你可不晓得,程锲以前只跟她说话,从来都不会理我们的。现在混熟了,才会说上两句。” 有人附和道:“对呀,他们两家人都认识,互相照应,他俩也是形影不离的,分不开的那种。” 另有一人笑道:“你别去打扰人家清静,金童玉女,那是人家的地盘,你插不进去的。” “是啊,兄弟,你看看你,刚来你就得罪他,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听到这魏量没懂这人的意思,吃惊问道:“吃什么苦头?他们还能打人不成?” 那群人笑道:“打人倒是不会,但是有比打人更加让人难受的事。” “什么事?”魏量好奇。 那群人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他们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人,我们平时不会的题都是抄的他们的,要是惹了他们,小心被封杀。” 魏量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事,震惊道:“你们居然也抄作业!” 一说完,连忙捂了嘴。他为何要说“也”,完全是因为他以前读书都是这么过来的。那时候一年级,十以内的加减法都要小弟们帮着做。 那群人也不管他过大的音量引起了周围同学的关注,听到他这么说,大家看着这个新人都是一笑,有人就解释道:“这个抄,不是直接抄,而是他们用你能懂的方式给你讲,他们可厉害了,听说他们已经在预习五六年级的课程了。” 魏量作为一个学渣,听到这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那角落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感兴趣的二人,突然觉得二人闪闪发光,犹如神邸般冉冉升起,浑身上下写满了两个字——“学神”! 但是他魏量是那种轻而易举,遇到困难就服输的人吗?当然不是,所以他决定了,他也要好好学习,要达到黄晌的高度,跟她肩并肩一起走! 只是等第一次测验成绩发下来的时候,魏量就哭了。 全班四十一个同学,他垫底,倒数第二名语文数学加起来一百七,而他加起来一百,差距之大,犹如鸿沟。 各科老师一开始想着他休学了那么久,有点差距也是正常的,但是真出了成绩,突然怀疑他是不是猴子派来的逗比了。 第35章 学渣 http://.biquxs.info/

黄晌所在的二年一班,是整个二年级成绩最好的班。学校前三个年级并不分班,每个班的生源都是一样的,有好有坏。 之所以后面产生了这种让人觉得他们班是火箭班的感觉,完全是因为程锲一个人的功劳。 程锲辅导黄晌,黄晌将经验分给同班同学,大家你追我赶,学习氛围极好,渐渐和别的班级拉开差距。 这个班有了质的变化,别的班也不甘示弱,最终程锲所在的年级与往常的年级成绩拉开的距离之大。 甚至于程锲带着黄晌学习高年级的内容后,大哥哥大姐姐们都有些心慌慌,怕自己多吃两年饭最后连个几个小屁孩都超不过,那才是大大的没面子。 为了脸面,大家都进入一种奇妙的氛围,最终整所学校都发生了变化。 葛薇之所以会被警告,有一方面的原因也来自于程锲是个学霸的原因。 这样天才级别的读书苗子,哪个学校都是奉为掌上明珠的。自从程老退休以后,田泉村小学的教育质量愈渐下降,加上一群吃着俸禄不干实事的官员从中牟利,这所重点小学早就已经只剩空壳子了。 现在转机来了,程锲与黄晌二人,德才兼备,将摇摇欲坠的学校支撑了起来,学校自然也是给他们开够特权,只要不影响学习,任他们为所欲为的。 许是学生们太过优秀,这时候来了个拖尾巴的魏量,老师们都有些不能接受了。 各科老师齐聚一间办公室,商量着怎么指导掉进米粥里面的魏量同学这颗老鼠屎。 有老师提议让黄晌去指导魏量,然后直接被否决了,给出的理由是——杀鸡焉用牛刀?二年级的课程是最基本又简单的,大材小用乃是可耻行为。 再说,让黄晌去,她旁边的同桌会同意吗? 大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顿时浑身一抖,赶紧将这个黄晌给魏量补课的建议抛出脑海。 考虑了许久,最终大家一致决定,让杨春燕去,这个成绩中上等,性情温柔的女孩子最适合不过了。 于是,杨春燕同桌泪别了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满心欢喜地搬去做了魏量的新同桌。 杨春燕之所以会高兴,是因为她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观察魏量和程锲了。 黄晌也高兴,好友距离自己这么近,再也不无聊了。然后她就接收到了来自于杨春燕的疯狂洗脑,什么魏量又在偷看你家同桌了,什么程锲又偷偷打量魏量了,还说她是个一千瓦的电灯泡。 黄晌......听着听着也习惯了,甚至私下里去问过程锲,然后被黑脸的程锲赶了出去,跟自己生了好几个小时的气。虽然知道了他们二人是清清白白的,但是止不住杨春燕编故事能力的强大程度,她渐渐也就沦陷了,当成了二人私下里的小秘密。 魏量:同桌总是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看着我,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色? 程锲:同桌总是跟小姐妹打闹,对我不上心,该不该用计谋分开她们俩? . 小时候过每一天都很充实,无聊时甚至觉得一天时间根本不是24小时,而是48小时。但不管感觉长短,一天接一天,都走在成长的路上,无法回头。 升入三年级之后,周围的同学发生了变化,以前熟知的一些人被分到了别的班级,又有新的同学加入了一班。 不枉费杨春燕的一番苦心,最终魏量挂着边儿留在了班里,身体好了之后,他加入了调换大军,而黄晌和程锲依旧是班里最独特的风景线。 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带着二人的传说升入了中学,底下的学弟学妹们听着他们的传闻紧随脚步而来。 葛薇老师如愿改写了自己的履历,在期满之后带着良好的评价的离开了学校,听说她看到学校发展的好,想要留下来的,但是学校并没有同意她的申请,时间一到就解了约。 新的班主任是一个四十来岁秃顶的男人,名叫黄允冬,是属于黄姓远房的一支,按辈分算还比黄晌小一辈。 在认识之前,黄晌并不认识他,开学那天,他倚在三年级走廊栏杆处抽烟,主动招呼的她。 拉着她聊天,先是跟她打趣了一下双方的辈分,然后问了问她的学习计划,对未来的规划。 黄晌不知道未来想要干什么,指路的是程锲,他有很强的控制欲,她也懒得去思考这些问题,一直都是他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 黄晌还没能找到理由给他,就打了上课铃,黄允冬摸了摸她的头,给她留下了一头的烟草味。 黄允冬教他们语文,对于教学有自己独特的一套见解,属于在校优秀教师之一。有了现在老师和以前的老师作对比,黄晌才发现,自己以前是真的不受葛薇喜爱。 黄允冬并没有给她开小灶什么的,甚至有时候还会对她比别人更严厉,但他一片拳拳爱护之心,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是一个带有浓浓书卷气息的人,虽然外表看起来不像,但是一开口说话便能分析利弊,针砭时事,对待自己的每一个学生都是一视同仁,喜欢带领他们畅游文学作品的世界,引领他们发现更多不一样的东西,以及激发自己身的天赋。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便是如此。 学校领导曾跟程锲谈论过跳级的事情,因为他的实际年龄比同龄人大,成绩也是一等一的好,现在规定没有以前严格,他的成绩都可以直接升学中学了,但他想都没想便否决了。 他想要陪黄晌走过人生的每一步。但是未来是多变的,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彼此就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所以能有机会在一起时,才更加要珍惜,至少,他不做那个先走出她世界的人。 黄晌并不晓得这些,在程锲的帮助下,她每年都有参加钢琴考级,虽然不像程锲那么有天赋,但是现在也算是弹得行云流水,矮个子里的高个子了。 她越优秀,程锲也越开心,但伴随而来的还有她随时展翅翱翔的可能性,那种会离开他的世界,飞向远方的之后空留他一人的失落感。 心中的焦虑被他深埋心底,表面上还是与往常一样,一起上下学,一起学习,一起被人放在一起夸奖。 他时常在想,要是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个时候就好了。 第36章 枇杷(上) http://.biquxs.info/

堂前的枇杷成熟了,正逢礼拜天,黄鸣早早就拿着赶鸭子的杆子过来摘。 这是前两年黄晌去隔壁山闲逛的时候,路过一个枇杷园,翻墙进去扯的苗回来种下的。 黄奶奶看着她搬回来一捆的时候,哭笑不得,说道:“你要是喜欢,拔两根来种下,结了果过个嘴瘾就好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么多苗,你怕是把人家的苗全部祸害了吧!” 黄晌哭唧唧:“我没有,是苗太多了,我随手扯的。” 黄晌还真没说谎,那个园子太大,里面的枇杷结了果没有及时采摘,熟透的果子掉在了土里就变成了苗长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她随手一扯就是一大把。 不过,她怕不好种活,于是就多扯了几把一股脑堆到了一起,完事发现是有点多,想来想去又舍不得扔,便裹成了一捆,全部搬回了家。 黄晌踢了踢脚边的枇杷苗子,有些心惊胆跳:“是不是主人家告状了?” 黄奶奶无奈,自己去那边跟人聊了会天,她就“贼不走空”带了枇杷苗回来。 现在知道人家会找上门来,早些时候干嘛去了? 黄奶奶心里好笑,但还是直白的道:“还告什么状呀,你翻墙进去的时候就被人给看到了。” 黄晌没想到自己早就被发现了,有些窘迫:“那要我赔吗?” 黄奶奶:“赔倒是不用了,这些苗本来也没用,迟早是要拔掉的。不过你弄了这么多回来,是想要种哪呢?” 黄晌听她这么一说,松了一口气。对于种哪里,她也早就想好了:“种门口呀,以后想吃就吃咯!” 黄奶奶将就她,回屋搬了锄头出来就挖坑开始种,倒是黄晌一开始说自己要亲手种的,最后因为碍手碍脚被黄奶奶赶到一旁去观摩学习了。 门口种了三根,还剩下一大把,想来想去,黄晌就去找程锲帮忙,还能不能帮着消耗一点。 程锲还是跟往常一样不喜欢出门,只喜欢窝在家里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跟黄奶奶栽枇杷树的声响不小,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等到她搬了树过去,程锲笑着选了三根长势不错的,跟着她一起去种树。 黄晌学到什么东西之后,就喜欢在程锲面前显摆,这刚目睹了黄奶奶是如何种的树之后,过河拆桥,将她就赶走了,要自己一个人教程锲怎么种。 然后二人费了老半天劲儿,将树栽的东倒西歪,程锲怀疑这树这样子怕是活不下去,便提议道:“让我外公来帮一下忙?” 黄晌不满道:“我们已经长大了,不能什么都指望大人来帮忙。” 程锲知晓她爱面子,不愿意在他人面前承认自己不行,便笑着随她怎么处理。 黄晌又去摆弄了半天,还是扶不正,最后不耐烦地拍了手上的泥土,道:“就这样吧,以前那么多树抢营养都活下来了,现在变一根了难道还会死?” 她越想越觉得合理,便扶着程锲回了家。 程锲见她颇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感觉,心里想笑,等到她回了家,便让程外公去“抢救”那些饱受摧残的枇杷树。 过了几日,黄晌见着那树成活了,也长正了,脸上笑容收都收不住,还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得出自己是种树大师的结论来。 作为亲手种树的人,她一直盼望着树结果,见它们抽新枝长新叶都开心得不行,因为程锲腿脚不便,平时还去帮忙照顾他家的树。 去年,长大的树里终于有开花的了,黄晌兴奋的那个劲,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家的树开花啦! 可惜,开花的那两棵枇杷树开的是空花,花凋谢了之后果子都没有一个,她开始有多开心,最后就有多难过。 今年,好不容易盼到树都开了花,结了果,一天一天长大,变成熟,正想一试劳动果实,某一日回家她就发现成熟的那批果子被摘了个精光。 黄晌:! 问了一直在家的黄奶奶才知道,原来是黄三伯家爱玩游戏总挨打的堂哥黄鸣干的,可把她气惨了,先是问黄奶奶为什么不阻止他,然后什么也不管,跑到三伯家哭诉了一场,哭得黄三伯做了一道她最喜欢的小煎鸭出来吃,她才暂时消气。 三伯果然是那种表面上凶,内地里温柔的人,她心里这么想着,嘴巴也甜,拍着黄三伯的马屁,道:“三伯最好了,等到我的下一批枇杷熟了,你要吃多少我都拿来孝敬你,但是你可不能给堂哥吃哦。” 黄三伯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的人,这时候听自己的小辈说着甜甜的话,再硬汉的心也被融化了,摸着她的头道:“好,我等着吃你的枇杷,绝不给黄鸣吃。” 黄晌觉得近段时间的黄三伯变得温柔了不少,也很高兴,有些不敢相信的打量着他,好一会之后疑惑道:“三伯,你最近长胖了呀?” 黄三伯摸了摸自己的脸,反问道:“有吗?” 黄晌点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还是惦记着自己的枇杷,等到成熟了,要分给哪些人。 不问自取了枇杷的黄鸣堂哥,被收拾了一顿之后,并没有长记性,远远的看到枇杷在枝头金灿灿的时候,摸了赶鸭杆子又想来摘,却被早有准备的黄晌给抓了个正着。 “这是我种的,你要想吃,自己去种!”黄晌拦住了他。 黄鸣不鸟她的动作,越过她就想用杆子去打,不在意的道:“你我之间,分得那么清楚干什么,你的就是我的。” 黄晌一把拉住那杆子一头,道:“不,我的就是我的,我不允许你摘,你就不准摘。” 黄鸣看了看她握着杆子的手,笑了:“这杆戳过鸭屎的。” 黄晌恶心的一把放开,转手就去拉他的衣裳,顺带擦了擦,道:“那你还拿来摘枇杷,你能吃得下去吗?” 黄鸣不管她用自己的衣裳擦着手,闻言只得意一笑:“就是要你一个都不吃,我才能吃更多哩!” 说完,就抬杆去打树顶的枇杷。 黄晌没想到他是打着这么个算盘,怒道:“你不准摘我的果子,你信不信我告你!” 黄鸣瘪嘴,做了个鬼脸:“吿告告,稀泥巴糕糕,随你——” 黄晌气急,又无能为力,大吼:“你就是土匪,你是强盗!我种的时候那么辛苦,那时候有多的苗你不要,现在又要吃人家的果子,你真是会捡便宜呢!” 黄鸣被她吵得耳鸣,也有了点火气:“不就吃你几个果子吗,你怎么这么小气?你再说,你信不信我把你隔壁那家的一起摘了。” 黄晌没想到他还惦记着隔壁的枇杷,更是气急,但是论身高,论年龄,论力气和不要脸程度,她都不是堂哥的对手,他若是要去还真的没办法阻止。 于是她只能抿着唇不敢开腔说话了,眼巴巴看他挨着挨着一个成熟的果儿都不剩,又给摘完了。 第37章 枇杷(中) http://.biquxs.info/

摘了个干净,黄鸣提着枇杷,扛着杆子就走了,好在他还是算有良心,临走之前给黄晌留了一捧。 黄晌干不过他,只能嘤嘤嘤。 程锲也算是了解她的人,知道她在乎的并不是枇杷,而是自己辛勤付出了,却没得到应有的回报,所以才会不开心。 “别不开心了,吃我家树上的果子吧,这是我们一起种的呢,味道会更好。”程锲这么安慰她道。 黄晌吸吸鼻子,道:“我知道。就是堂哥太土匪了,摘了我的不算,心里还惦记你的。” “没关系的,这才成熟的果子,不见得有多好吃,等剩下的再熟了,我们一起吃个够。”程锲递了张纸巾给她。 黄晌虽然不甘心就这么失去所有的果子,但是反抗不过,也只能接受事实。 擦干净了泪,她有些疑惑,道:“堂哥不像那种喜欢吃零食水果的人呀,为什么总惦记我的枇杷呢?” 万能的程锲也不能解她的惑。 黄鸣长大之后内向了许多,这两年上了高中,平时跟她接触的时间更少了,但是喜欢欺负她这一点还是没怎么变。 这段时间一直惦记自家的枇杷,一见到果子成熟,就像蝗虫过境一样,要不是因为还有一大半没有成熟,实在不能吃,黄晌丝毫不怀疑他肯定都想要摘掉。 事出反常必有因,以前从没有听说他喜欢吃枇杷,现在他摘那么多枇杷是要干什么呢?是要送去讨好谁吗? 傍晚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又开始了每日一告状,跟黄爷爷黄奶奶诉苦说了这件事,平日里有无数话安慰她的二老一反常态的静默不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爷爷,你们怎么了?”黄晌问道,又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小气了,抓着一点不值钱的枇杷一直不放,所以将爱护她的二老都给弄来疲惫不堪,不想理她了。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们失望了?”黄晌不安的问道。 黄爷爷喝了一口酒,有些苦涩的笑道:“没,不关你的事。” “那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黄晌也不吃饭了,坐端正了问。 黄奶奶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小娃家家的,问那多干嘛,有些事跟你说了也不懂。” 黄晌道:“我已经长大了不少了,不是小孩子了,你们有事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呢?” “唉——”黄爷爷叹了口气,说道:“上次你三伯不是晕倒了吗,送到医院检查,现在已经出结果了。” 三伯晕倒的事情,黄晌当然知道了,不过那是早些时候的事了。 过完年没多久,某一日,身强体壮的黄三伯摔在了回家的石板路上晕过去了,直到赶了全部鸭子回笼的三伯母回家才发现他,发现他身体偏冷,浑身僵硬,就像是要那什么了一样,把三伯母吓惨了。 三伯母哭着来喊黄爷爷过去看情况,当时她那副模样,头发有些凌乱,满脸泪痕,火急火燎的样子,吓坏了得知情况的一家人。 后来黄爷爷扎了针,三伯才缓缓转醒,睁了眼就下了地,跟平时没个两样。 大家都松了口气,后来听说三伯娘让他去医院价检查,三伯还以自己身体不错,不去检查浪费钱,二人意见相左发生了口角,吵了一架。 吵的那一架愈演愈烈,黄爷爷去劝架的时候,强行拉着一直说自己身体肯定不错,还要去喂鸭子饲料的黄三伯,给他检查了一下情况,最后摸不准,让他去医院,他们这才去医院看了看。 黄晌记得,黄三伯还住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院来着,那时候大人们脸色都不太好,但是都没给她这个小辈说。 后来,他就回来了,她见着黄三伯跟平时一样,便认为没什么事来着,抛之脑后了。 再然后就是黄鸣堂哥来偷她的枇杷了,她还去告状,三伯便给她炒了一盘闻味道就令人流口水的小煎鸭来着。 这时候听爷爷这么说,黄晌想起了那时候大家的反常,免不得心里一个“咯噔”,问道:“三伯,他怎么了吗?” 说到这里了,黄爷爷却沉默了。 黄奶奶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问黄爷爷,道:“三娃是个可怜的,还没到四十,正是大好的年纪,怎么就得了那种病?” 黄晌一听奶奶这么说,也有些急道:“三伯究竟怎么了?” 黄爷爷又喝了一口酒,不知是酒太烈,还是压抑的情绪过多,眼眶都有点红了,道:“你三伯,得了脑瘤。本来打算开刀做手术的,但是做手术风险大,怕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了。” 黄晌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黄爷爷又道:“而且做了手术,他遭了罪,只怕也是时日不多了。” 他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本来吧,不打算告诉他的,一家人背地里凑钱,想要给他做手术,至少让他多活几年。可是,你三伯不知咋的就晓得了,怎么也不愿意做手术了,说什么,要把钱留给你堂姐堂哥读书、成家立业用,还要留点来孝敬我们,和给他最对不起的妻子以后改嫁用的。” 说到这,黄爷爷轻擦了一下湿润的眼眶,对着黄晌道:“以后,好好对待你三伯,他,时间不多了。” 黄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晚饭,上床睡觉的。她的身体被本能操控着,干着平日该做的事,灵魂却已经飞往了别处。 她回忆起了最初对于三伯的印象,那时候他真的是一个很凶的人,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 小时候有一次午休时间经过他家门前,被眼尖的他发现了,黄晌就在田埂中间站着被骂了一顿,等他骂完了,她打算继续去玩,发现她意图的三伯都被气笑了,直说她将他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了,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时候为什么三伯要说她呢,现在回想起来才突然明白,那时候大夏天正午,她睡不着,打着赤脚能去转一座又一座山,大太阳底下暴晒,能不中暑吗? 黄晌上学前班的时候,刚入学,很兴奋,带回了两只铅笔,做完了作业就不知道把其中一只铅笔放哪里了,找了半天没见到,气恼的她将火气发在了一旁打盹的黄奶奶身上。 黄三伯过来送鸭蛋,正好逮住她的“恶行”,骂她不知道尊老爱幼是什么,不明白自己是奶奶带大的一个没人要的娃,还说她想发火就发火,随意把人当做发泄桶的行为要不得。 然后在竹椅缝里将她的铅笔找了回来,原来这铅笔一直在那,在眼睛死角处,她才没能发现。她后来回忆起来,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无理取闹的厉害,以及觉得无地自容,不再敢理直气壮的对上无情拆穿她的黄三伯。 黄三伯脾气火爆,总是教育不听话的黄鸣堂哥,但是从没有对她动过手,说他不敢动手打除自己子女以外的人也好,还是说他对黄晌这个侄女外人不上心也罢,就平日里的点点滴滴,细细算下来,其实他尽了许多原本该是黄晌父亲黄正启的责任。 黄晌心绪不宁,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又一个人生的陌生领域——生老病死。 一个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人,突然有一天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往后的日子里,没有那个人的笑,那个人的哭,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那个人只活在人们的回忆里,最终被淡忘掉。 她恍然大悟般意识到,她将再也看不到黄三伯了,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心痛。 第38章 枇杷(下) http://.biquxs.info/

黄晌曾经参加过很多人的葬礼,也听说过很多人离开这个世界。 程锲跟她就说过自己父母离世的原因,但是那时候她站在外人的角度,除了听到的时候觉得气愤又同情他以外,她心底是没有过多的变化的。 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始终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现在自己的亲人要被病魔带走了,她才突然发现,原来,这才是活生生的世界,有悲有喜的世界。 黄晌第二天就去拜访了黄三伯,黄三伯看起来精神挺好的,就是前两天明明看起来有肉的脸颊,已经恢复了原样,甚至清减了些许。 他的这种变化,让黄晌想起大人们说的“发福”,是一种中年人常见的身体变化,但有些时候这种发福情况突然出现也是有原因的,比如,药物作用。 黄三伯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但他心态良好,依旧每日照料着自家的鸭子,跟认识的人寒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但明显可以看出的变化,便是他的脾气好多了。 黄晌过去的时候,黄鸣堂哥正在洗衣服,见她来了,以为她是来告状的,狠狠地瞥了她一眼,当做威胁。 黄晌没有理他,视线一直跟着黄三伯,像是要把他看出一朵花来。 黄三伯被她看得发毛,猜想到她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了,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撸了她头一把,好笑道:“知道了?” 看着三伯云淡风轻的模样,黄晌鼻子一酸,就要掉泪,黄三伯着急忙慌地哄她道:“没事没事,你哭什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黄晌觉得不应该在脆弱的黄三伯面前哭泣,硬生生止住了泪水,道:“嗯,三伯好好的,还要一直好好的。” 听她这么一说,黄三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往常拧到一起的眉头,这时候舒展开来,一边往上一抬,猜测道:“你是来告状的吧?” 黄晌小脸一红,想要反驳,又觉得告状确实是她经常干的事情,被人拆穿也是迟早的事,只好不语,算是应了黄三伯的话。 黄三伯哈哈一笑,道:“你可别怪你堂哥,是我这馋嘴想要吃,他才去摘的。是不是他昨天又给你摘完了?我去给你教训他!” 黄晌一把拉住他,连忙道:“是您要吃就没事啦,那枇杷本来就有您的份儿的。” 黄三伯道:“哈哈哈,好,那我就当是你孝敬我的,我们之间就不说那些客气话了。” 黄晌笑着应是,想了想,又问道:“您居然喜欢吃枇杷,我都不晓得,要是早知道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黄三伯就接着道:“你当然不晓得啦,他们也都不晓得。” 他指了指三伯娘和两个因为他的病情留在家中陪他最后一程的堂姐堂哥。 黄晌来了兴趣,问道:“为什么呢,喜欢吃什么这种事您都不跟别人说呢?” 黄三伯养病期间,放下了很多事情,也回忆起以前遗憾的事来,这时候闲了下来,有些无聊,也不管听者是大是小,她一问,便跟她讲起他小时候的事情来。 黄三伯是黄爷爷家的第三个孩子,前面的二哥被抬到了大哥的位置上。也许是真的大哥因为小时候穷,最终夭折了,所以二老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平复了心情,生下了二哥。 二哥出世的时候,分家带来的影响已经稳定下来了,黄爷爷负责上工挣工分养家,黄奶奶就在家里照顾孩子,顺便做点手工艺品,消磨时间。 因为前一个孩子夭折的阴影,这一次二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好生照料着他,一直到黄三伯出世。 两个孩子隔得挺近,又都健康着呢,二老放下心来,对于黄三伯就没有对黄大伯那么上心,平日里都让大伯看着他。 没过多久,夫妻二人又生下了第三个孩子,黄三伯夹杂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性情越发暴烈起来,想用这种方式引起父母的注意。 可惜,忙于一家人活计的黄爷爷并没有那些闲心,只要他不听话,惹出事来,招呼他的就是一顿荆条。 后来遇上天灾,那时候连饭都快没得吃,更别说零食水果这类食物了。 有一次黄三伯跟同龄孩子一起玩,发现了自家叔伯门口的枇杷树结了果,一行人不管青的黄的,全给祸祸了。 枇杷树枝桠脆,于是一颗长势极好的枇杷树,就变得七零八落,叶子都快被撸光了。 他们躲在一旁的竹林里,将生的熟的枇杷都给剥开来吃了。枇杷不见得好吃,酸酸甜甜的,还有些涩口,但却让黄三伯记住了这个味道,并且意犹未尽。 东窗事发之后,同行的孩子却将他推了出来,统一口径说都是他带头做的,叔伯就找上了门来,讨要说法。 黄爷爷成家没多久,就去了城里凭着医术打拼过活,想要谋一个好环境给未来的妻儿老小,便留下了刚有身孕行动不便的妻子在家中与妯娌们周旋。但是自己的亲人们却将目不识丁的黄奶奶带进了坑里,把跟着黄爷爷的户口都给下了。 户口跟田土有关,是庄稼户的命根,黄爷爷再想留在城里发展,最终也不得不为了妻子回老家解决问题,然后失去了城里刚得到的工作。 回了家之后,看见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被他们使唤当牛做马,黄爷爷哪里能忍,遂提出了分家,与哥嫂们闹得十分不愉快。 哥嫂们原本就羡慕嫉妒恨黄爷爷有机会读书习字,还学了一身医术去了城里发展,现在被他们用计谋使他失了工作,弟妹成了黑户,背地里别提多高兴了。 分家便分家,谁怕谁? 在一系列算计下,黄爷爷自然没有讨到好处,这时候黄奶奶因为平日积劳,早早生产,伤了身子,最终还夭折了大儿。 黄爷爷如何能不恨?他恨不得吃了他那几个带头的哥姐的肉,喝了他们的血。 可这是新时代,新社会,他自然不能那样做,最终忍着屈辱与疼痛,咽下了这口血水。 现在找上门来的,便是当初使计害他一家的哥哥之一,黄爷爷目眦尽裂。 他气这些人面兽心的亲戚,又气自己不听话的三儿子,非要去招惹他们,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不值钱的枇杷,任人在家门口指名点姓的乱骂,丢光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回的脸面。 等到事情都解决了,得了好处的叔伯开心的走了,留下瑟瑟发抖的黄三伯跪地求饶。 黄三伯只知道黄爷爷跟叔伯们不交好,黄爷爷又自负自傲,哪里会到处说原因,所以他完全不晓得那些成年旧事,最终造成错事成为了黄爷爷泄愤的皮球。 年轻时候的黄爷爷作为一家之主,威严并重,受尽生活和一众极品亲戚带给他的苦楚,变得脾气古怪,听不得一句别人忤逆的话,更加不要说这种让他颜面尽失的事情了。 黄三伯见识了一把学医之人的恐怖。 黄爷爷丝毫不留情,指着他的腿说道:“这就是你要到处跑的腿?哪只腿上的树?左腿还是右腿?不说是不是,好,那我就全给你打断!” 黄三伯真的被打断了腿,但谁让自己的父亲是医生呢,断了接好又打,如此反复。 黄奶奶不敢反抗自己的丈夫,但又见不得儿子被打得这么惨,最终哭晕了过去,黄爷爷担忧妻子,这才放过了他。 黄三伯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恐惧于黄爷爷的手段,他再也不敢作妖,安安分分的成家立业,后面才变成了养殖大户。 黄三伯被从小打到大,所以性情也变得些许扭曲,遇上事情就想用拳头解决问题,这也是为何他总喜欢用棍棒教育自己后辈的原因。 第39章 后悔 http://.biquxs.info/

黄爷爷如今脾气变得好多了,至少黄晌是这么觉得的。因为他从来不会动手打她,甚至有些时候因为她太过调皮被黄奶奶吓唬要打她的时候,黄爷爷还会出口训斥黄奶奶,给她好一通洗脑,什么“打人不对”,“用棍棒是解决不了问题”之类的,气得黄奶奶扔下一句“你就将就她吧”这样的话,到旁边生闷气去了。 黄晌也听说过爷爷年轻时候脾气很怪,“说一别人不能说二”是来自于一众亲戚对他的集体评价。 但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觉得可能大家的感觉都是有些偏颇的。现在听了黄三伯关于枇杷的故事,心中五味杂陈。 黄爷爷教训他那一次,是有些过了,哪有把人腿当玩具一样打着玩的呢?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在黄三伯年轻的时候,遭遇的挨打肯定是数都数不清的。 黄晌有些无法想象了。 “三伯,”她小心翼翼的唤他:“您恨不恨爷爷呢?” 一个是她最爱的爷爷,一个是她将离开人世的三伯,她心底不希望他们还有芥蒂。 “恨?”黄三伯重复了这个字,有些自嘲道:“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你堂哥,他应该能给你答案。” 他曾经是恨自己的父亲黄邦奎的,能不恨吗?那些酷刑、毒打,不像是一个父亲对子女的教育,而像是在对待仇人一般泄恨。 可是渐渐的,生活重担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选择了跟自己父亲同样的道路,对着自己的子女非打即骂。 以前活得迷糊,看不透彻,现在回头去看,才知道自己变成了以前最讨厌的那类人。 他能说什么恨吗?他要是恨黄爷爷,那黄鸣是不是也恨他? 他能说不恨吗?若不是黄爷爷的棍棒教育,也许他就不会这般对自己子女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黄晌不晓得他心中所思所虑,看黄三伯脸色有些不好,也不打扰他了。 跑到黄鸣堂哥面前,她问道:“哥,你恨不恨你爸?” 黄鸣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猫饼?说什么恨不恨?” 黄晌一看他样子就知道他没懂自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以前三伯那样对你,你恨不恨他?” 黄鸣沉默了。 黄晌看不懂他的意思,心里估摸着,堂哥那么喜欢游戏,又那么有天赋,最终被硬生生拦腰截断,大底还是有些恨的吧。 . 黄三伯的病情严重是在两周之后了。 脑内的肿瘤越生越大,挤迫了神经,他整个人都变得迷糊,神智不清了。 最开始他只是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将梦里的事情说出来,说有个熟人要邀请他吃饭,就在明天,他要好好收拾一下,好去应约。 三伯娘跟他说,他是在做梦,根本没这回事。黄三伯便像小孩一样委屈巴巴地说:“我才没有做梦呢,我记得清清楚楚,他就是要请我吃饭的。” 众人当成谈资,笑笑了事,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几天之后,他又说,熟人就是请他吃饭,因为熟人结婚呀,二人玩得好,总不能结婚这种大事都不去吧,说着说着又让三伯娘去准备一个大红包。 可这熟人娃都两个,大的都要结婚生子了,熟人哪里会结婚呀? 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这只怕是他回忆里的事情了。 果然,没过几天他就又开始抱头鼠窜,说自己错了,再也不犯了,不要打了,疼死了这种话来。 三伯娘被他这一通地下打滚,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一样的行为吓得半死,最后黄爷爷出面反反复复说着“不打了不打了,爸不会再打你了”这些话,他才最终清醒过来。 回家之后,黄爷爷终于泪流满面了,将黄晌赶去睡觉之后,他才窝进妻子的怀里,痛哭流涕道:“我错了啊!我当初怎么就这么下得起手,他是我的儿子呀,身上都是我的血肉,我怎么就把他当畜生一样打呀!” 黄奶奶从没见过丈夫这副模样,安慰道:“都过去了,过去了,你别再想了啊。” “过不去,哪里过得去?怎么过得去!”黄爷爷失声吼道:“那时候他一直求我,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到呢?还有啊,你说,他脑子里为什么会有东西?一定是我以前胡乱打他的时候,打到了他的头,淤血留在了里面没有消除,现在才会变成脑瘤的!” “都是我,都是我!是我害了他!他还那么年轻,正值中年,一个人的鼎盛时期,现在就要走了,都是因为我以前干的那些事!我怎么就能这么狠,怎么就能那样打他呀?” “我行医一辈子,骄傲又爱面子,以前为了那点颜面,动那么重的手。我那时候还想着,我一身本事在手,就算是将他打死了,我也能将他救活的。” “可是我没有,他现在就要去了,走在你我的前面,这都是报应,都是惩罚,明明是我干的,为什么受苦的是他呀?” “孩他妈,你是不是也恨我?是不是,你说话呀!” 黄奶奶无声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你快起来,让孙女看到了,还不得笑话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学小孩打滚。” 黄爷爷见她没有直面回答自己,用手捂住眼睛,不敢直视她,泪水不停下落:“你肯定恨我的。我没有本事,大娃就那样去了,饿死的,那时候你就很失望吧,我现在又害死了三娃。我真的是最没用的父亲,还要什么脸面呢?二妹子想笑就让她笑吧,至少让她晓得,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不然承受苦果的时候,就得像我这般了。” 黄奶奶将他拥入了怀里,拍了拍丈夫的肩膀,这是支撑起他们整个家的肩膀,给她温暖的壁垒,是她晚年的依靠。 她怎么允许他倒下呢,她道:“人生那么长,我们都走了那么长一截了,还有什么好挂心的呢?你曾经做的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怎么撒泼打滚都改变不了的。” “我没有读过什么书,一辈子就靠着你,陪你吃苦享福,孩子什么的长大了我就不在意了,他们有他们的人生,我们做到了父母的职责,养大了,他们没有给国家造成负担,去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就好。” “你常跟二妹说起一句话,什么人非圣贤来着。那个时候的情况就是那样,你要是不凶狠一点,就只能被人吃掉,是做了很多让人无法接受的事,但是回头再来,你也会这样的不是吗?不然我们一家人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早就被人吃肉喝血什么都不剩了呀。” “孩他爸呀,不得不认,这就是你我的命。” 黄爷爷埋在她的怀里,无语凝噎。 第四十章 离世 http://.biquxs.info/

知道黄三伯吵闹着要吃枇杷时,又是几天之后了。 他瘫卧在床,神志不清,嘴皮子一直在动,家人守在他身侧听了许久,才明白,他说:“枇杷,好吃。” 黄晌自知道黄三伯独爱枇杷之后,自家树上结的果便全送了过去,黄三伯没什么食欲,就喜欢吃酸酸甜甜的枇杷,连着几天之后,几棵树就被摘了个精光。 程锲看到黄晌时,才起床没多久。往常活力满满,精气神十足的她,整个人萎靡不振,哭丧着脸。 两人都是好友,平日里合作默契,又无话不说,一见到程锲,黄晌便红了眼眶:“他们都说,我三伯快不行了。” 程锲知道这种亲人离世的痛苦,拉着她的小手让她坐在身侧,将肩膀靠了过去:“嗯,我也听说了。” 黄晌落了泪,埋在他渐渐宽厚的肩头:“我以前不怎么喜欢他的,因为他很凶。” “可是,他生了病之后就变得很温柔,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他从前的样子,脑子里都是他跟我说,他喜欢吃枇杷的样子。” “他讲起小时候的事情,神采奕奕的,眼睛都在发亮。他还跟我说过很多从前干的坏事,让我很想笑,原来他小的时候,跟我居然是一样的,都喜欢漫山遍野跑,到处去乱窜。” 程锲安静的听她说着,给她顺着背脊,听她讲诉这几天跟黄三伯待在一起的事迹。 黄晌说了许多,抽噎一下,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程锲,我不想要他走……” “爷爷也是。那天我在床上听到爷爷的哭声了,从楼上传下来的,声音挺大的,我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中听到了。 “我从来不知道爷爷也有这一面。爷爷一直是个开心的人,他年轻的时候背负了很多事情,将这个家支撑了起来,好不容易盼到儿女长大成人了,他才放下了心,面对着我们小辈,都是讲些积极有趣的事情。” “我好难受,不想要爷爷哭,也不想要三伯走。”她这么说道。 程锲看到她一张小脸都哭花了,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兔子眼睛,又肿的像是青蛙,心里因为她的情绪影响,也变得有些低落。 他叹了口气道:“黄晌,你还小,你不知道,人的一生很长,我们要认识很多的人,又有很多的人会从我们的世界里落幕。” 就像他的父母一样,早早就跟他离别,从他的世界落幕。每当他夜深人静时,想到再也不能看到他们,心里就像缺了一块一样,疼痛难忍。 “但是,这就是人生呀。”他给她擦了眼泪。 这就是一个人一生要面对的,有快乐,有悲伤,也有不舍与离别。 黄晌看着他温柔的眼睛,泪水更加流得快,她道:“人生?你也有一天会离开我吗?” 程锲没想到她突然这么一问,微楞住,随后有些落寞道:“也许会。” 你终有一天会展翅翱翔,离开我的,那就是我在你人生里落幕的时候。 毕竟,我配不上你了。 他心里这么想到。 黄晌崩溃了,紧紧抱住他:“我不要,我不要你们离开我,三伯不行,你也不行!” 程锲被她小孩子语气逗笑了,但手下依旧回拥住她,说道:“有太多我们无法预料,掌控的事情,并不会以你的主观意识改变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我们还拥有的时候,好好对待一切。” 黄晌也知道自己有些三岁小孩一样的霸道,以为全世界围着自己转的想法,听他最后一句话这么一说,停住了哭声,喃喃道:“好好对待吗?” 程锲摸了摸她的头,点头:“是的。” 好好对待还在手中的一切,为了将来无悔。 黄晌擦干泪水,拉着他手,问道:“我可以摘你家树的果子吗?我不是自己吃,我想给我三伯,你可以从我的零花钱里扣的。” 自从那年程锲以收学费为由将她的过年钱拿到手中,并不是算计她的那些钱,而且给她留了起来,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给她,让她对理财有了初步的接触。 黄晌知道后,也很满意,毕竟留在黄奶奶手里说不定就再也看不到了。在程锲手里,每当她有冲动消费的想法时,程锲就会给她分析利弊,引导着她。 这时候,她想给黄三伯吃果子就想起了。她想着,要是程锲不愿意,那就让他给她一定数量的金额,然后她去街上买,无论如何都要让黄三伯吃到心心念念的枇杷的。 却听程锲道:“那是我们一起种的树,是我的也是你的,你想摘就去摘,不用花钱的。” 黄晌被他的话感动了:“程锲,你真好。” 得了允许,黄晌自然就不会客气了,摘了新鲜的枇杷去看望黄三伯。 一个个金黄的枇杷,撕开了皮溢出了果香气,由她亲手送到了黄三伯口中。 黄三伯清醒的时间很少,这时候没有犯病,侄女的喂来的枇杷,他吃得很香。 他眼睛也看不清了,吃完了枇杷,微凉的手拉住她的小手,拍了拍:“二妹,你是个好孩子,要好好学习,以后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他不放心的又道:“做一个有自我主见的人,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好好的过一生。” 黄晌感觉他在说临别遗言一般,含泪点着头。 . 黄三伯是在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夜里走的,头天晚上他比往常精神,耳聪目明起来,甚至还下地走了几步,夜里异常兴奋一些,怎么也不睡,在凌晨的时候,带着微笑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黄鸣堂哥在那一刻失声痛哭,一直跪在他的灵前,流着泪。 黄晌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但从那以后他就更加沉默了。 众人穿缟素,贴白联,小辈们为他披麻戴孝,吃了白宴,三天之后,送完了他最后一程,从此世间再无黄三伯。 从那以后,每当看到枇杷树,枇杷果,黄晌就会想起,这个世上曾经有个人,独爱枇杷。 第41章 意外 http://.biquxs.info/

今天感觉不舒服,进医院检查了,耽搁了时间。请假一天,如果明天好转继续更新。 《攻略邻居计划》第41章 意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攻略邻居计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42章 一见 http://.biquxs.info/

黄晌带着刘小平回教室期间,给他讲了讲班上的基本情况,老师们分别上什么课姓甚名谁,班上有多少同学男女分部,班级体集体荣耀这些,她都简洁的说了一下。 差不多说完,二人就回了教室,黄允冬语文老师正在板书新的课文书名作者,见着二人回来了,放下粉笔,招呼了黄晌先回座位,然后让刘小平自我介绍。 黄晌一回到座位就去打量程锲的脸色,见他一切如常,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帮助新同学搬行李,基本全班都出动了,程锲因为个人原因一向是留在教室看家的一位,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每次黄晌单独出去,他心底都会不开心,但是日积月累下来,他早就学会了掩饰自己真正的情绪。 比如现在,黄晌觉得他没什么变化,其实不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她为什么要去那么久?还跟新同学一起回来呢? 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别人都没走到最后,她就走到最后跟他一起回来了呢? 他越想心里越是郁闷,手里的笔在纸上用力地写着字,眼角余光看了看黄晌,又看了看台上正在自我介绍的刘小平。 黄晌对于刚才刘小平意味不明的笑容,心里还有些余悸,这时候坐在程锲旁边突然生出了些许心虚,偷摸摸看了看程锲,总有一种自己偷腥的感觉。 她自以为动作很隐蔽,却不想已经被程锲发现了。 程锲抓住了她的心虚,又去看了看台上的刘小平,见他不时将目光看向黄晌,那种目光何其熟悉。 从前的自己也经常这样看她,那次二人参加校庆活动时,他因为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被摄像机拍了下来,然后被黄晌看到了,事后一个劲儿问自己来着。 那就是他的黑历史,是他最想删掉的视频之一,可惜最后被程外公珍藏起来了,他也找不到理由销毁它。 这时候看到这种眼光,他差点将手中的笔都给捏断,自己就不在她身边十分钟,她又干了什么! 我特么好不容易熬走了一个魏量,现在又来个小平? 程锲:人生真的太难了。 “好的,大家欢迎刘小平同学加入我们的班级,成为我们班的一员。刘小平同学,老师根据身高给你安排的座位在最后一排,你看可以吗?”黄允冬问道。 刘小平看了看教室唯一的空位,腼腆道:“可以的,没有别的意见,谢谢老师。” 他因为身高都坐最后一排,已经习惯了。 他的位置正好在魏量的后面,他走往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时,就接收到了来自于魏量的视线,一直跟着他回到了座位上。 刘小平心里有些奇怪这个同学为什么盯着他看,看得他渗得慌,想要问问原因,又想着自己是在课堂上,要爱护纪律来着,便也没有说话。 做回位置上刚收拾好书本,前面的魏量就给他传来了纸条。 刘小平皱了皱眉,不喜欢魏量这种上课开小差的动作,但是还是接住了,一展开,见着上面写到:你是不是喜欢黄晌? 刘小平“唰——”的一声就红了脸。 第43章 钟情 http://.biquxs.info/

杨春燕一手按住了来扯自己手中的纸条的魏量,一边看了看刘小平和黄晌。 前者发现她的视线,有些疑惑的看她一眼,后者发现她看过来,还对着她调皮的眨了下眼。 杨春燕咽下一口口水,一把将纸条握在手中,拉着魏量埋低头,道:“真的吗?”今天来不及了,明天修改之后重新更新,望见谅。 《攻略邻居计划》第43章 钟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攻略邻居计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44章 刺探 http://.biquxs.info/

魏量与杨春燕二人合计了一下,打算下课将发现的新同学对黄晌有意思的事情,说给金童玉女组合听,杨春燕负责黄晌,魏量负责程锲。 一下课,魏量就按照计划去找了程锲。那时黄晌正被杨春燕拉着去上厕所,程锲正在抄写黄允冬班主任留下的家庭作业之一的成语。 黄允冬自从三年成了他们的班主任之后,他们的课后作业就多了一项。一篇课文后面往往有新学的词语和成语,黄允冬会让他们工整的抄写上十遍,一个是为了尽快认识新字,理解意思,另一个就是为了练字。 自从有了这项练字之后,魏量的字也变了很多,不再似往前那样是自己都看不懂的鬼画符了。最开始他书写的时候,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敷衍过去就算了,然后被黄允冬逮着狠狠批评了一顿,最终不得不认真对待了起来。 就是在这种严厉的氛围下,他才逐渐写好了字,发现他变化的魏父都夸过他,他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起来,但是他的字却完全不能跟程锲相比,甚至于在这个优秀的班集体之中,他的字是最差的没有之一。 上课的时候看到刘小平的字时,他就有些心里不平衡了,这时候又看到程锲的字,顿时就羡慕嫉妒恨了。 走到程锲面前,他没好气道:“喂,你还写什么写呀,再写也就那样。” 程锲刚目睹了黄晌和刘小平一起回来上课的事,下课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杨春燕带走了黄晌,心情正不美妙中,根本不理这个时不时就来找茬的魏量。 魏量被忽视,心中更气,直接道:“我跟你讲,你别不理我,我可是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你不想知道吗?” 程锲眼皮都没动一下。 魏量气极,一把抢过程锲的笔,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到呀!” 他声音之大,引起了周围同学的关注,不少人望了过来,见到是魏量围在程锲身边,都有些看好戏的样子看了过来。 魏量见他被自己抢了笔,终于停下了动作,这才有些好受了起来,将笔又还了回去,道:“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仔细听我说,别这么没礼貌好不好,我跟你讲......” 程锲有些嫌弃地看了桌上的钢笔一眼,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张丝巾拿了起来,仔细地擦拭了起来。 魏量见他的动作,哪里还能继续说话,火气顿时又上来了,怒道:“程锲,你这是什么动作,本少爷就是碰了一下你的笔而已,你至于用丝巾来擦吗?你真是太没礼貌了!” 程锲抬起凤眼看了他一下,道:“脏。” 魏量怒火攻心,一拍桌子,指着程锲吼道:“程锲,老子忍你很久了,你信不信——” “魏量你在干什么!”班委大喝一声,打断了魏量的话,走到二人之间,道:“你是想动手打人吗?你信不信我扣你的分!” 魏量一听扣分顿时熄了火。 他以前是完全不怕扣不扣分这种事情的,在原来的学校,他是恶霸,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敢说一个不字,也看不起班委这种总是用扣分威胁人的班级“走狗”。 但是田泉小学不一样,一是这里不是他老爸出资建造的私人学校,二是这里每个人不仅是靠成绩分班,还靠德体美劳的。他为了能在这个一班混下去,平时也是乖乖好学生,跟以前的自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人的评分非常重要,第一学期的时候他就因为触犯太多条例差点被踢出班级,这些年好生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脾气,这才继续得以存活在这个厮杀激烈的班级。 班委是大家投票选出来的,一向公正无私,刚才他气势凌人违反了好几条班级规矩,班委说扣他的分是完全可以的。 为了继续呆在一班,这时候他不得不先服软。毕竟他就算能放弃自己救命恩人的孙女黄晌同学,也不能辜负为了自己牺牲大把时间来给自己补课的同桌杨春燕同学。 他泄了气,怕被扣分,赶紧解释道:“班委,我没有想打他,我只是说话声音大了点。” 班委冷哼了一声,道:“要不是我阻止了你,你还想放什么大话呢?人家程锲同学在自己的位置上写字,你干嘛找茬?” 魏量委屈道:“我只是有点事要跟他说,谁知道他不理我,而且我就摸了下他的笔,他居然嫌弃地用丝巾来擦,就因为这样,我这才生气了而已。” 班委哪里不知道魏量,自从他转学到班上之后,隔山差五就要找程锲闹上一闹,也不知道跟程锲有什么血海深仇。 护花使者黄晌不知道给了他多少教训,班上的各种班委也警告过他多次,可他逮着空就来找茬,次次游荡在犯规的边缘,大家伙早就烦他了。 明明拿程锲没有办法,但他就是喜欢没事去招惹两下。后面学乖了,只在黄晌不在的时候来。这段时间招惹的次数减少了,众人原本都松了口气,却不想今天他又来了。 刘亮平时跟魏量玩得挺好的,毕竟魏量脸皮厚,明明是个富家子弟,但是平时也没什么架子,跟他们呆在一起,有义气还大方,想讨厌也做不到。可他没有遇上程锲的时候啥都好,遇上了就像炸毛的猫,变成另一副样子。 “程锲为什么不理你,你心里没点数吗?”刘亮见着他认怂的模样,有些好笑,直白道。 魏量急道:“我怎么啦,我又不像他那样没礼貌,别人跟他说话都当没听到。” 刘亮想说,人家不理你的原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装什么傻呢? 他转身对着擦干净笔继续练字的程锲唤了一声:“程锲。” 程锲抬头:“怎么了?” 刘亮:“没事,你继续。”又对着魏量道:“你看看,人家哪里没有礼貌了?” 魏量哪里不晓得程锲就是故意的,但是在一众窃窃私语的同学们面前,他也不好发作,只能绕过刘亮,对着程锲道:“程锲,我有事跟你说,你到底听不听?” 魏量心里想着,“当着众人的面,你要是还不理人那就是没礼貌了。呵呵,原本是只跟你一个人说的,但是人少的时候你不理我,人多的时候说出来可就别怕本少爷不给你面子了。” 程锲终于抬眼看他,微笑着轻启红唇,道:“滚。” 第45章 敌情 http://.biquxs.info/

“哈哈哈——”周围同学见此场景捧腹大笑。 魏量:“程锲,你——” 魏量没有想到程锲直接这样子说话,瞪大眼涨红了脸,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刘亮也为魏量感到有些尴尬,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程锲下了面子,但是又觉得程锲这样子对魏量是理所当然的,也有些掩盖不住笑意。 趁着魏量没有真的发出火来,赶紧拉着他到了一旁,劝说他道:“我们知道你跟程锲不合,你怎么还总去招惹他,你不嫌累我们都嫌累呀。” 魏量咬牙切齿道:“我跟你说他没礼貌吧,你还不信,你这时候怎么不扣分了?啊?这就是你的公平吗?” 刘亮摸了摸鼻子,道:“那啥,我们班的荣誉都建立在他身上,这分不是我想扣就扣的。而且人家也没凶你呀,人家那笑容多好看啊。再说了,你不先去招惹他,哪里会自讨这些没趣呀。” 魏量摸着胸口,痛心道:“难不成还是我的错?” 刘亮沉默。 魏量:...... 你这个塑料兄弟! 魏量自知自己一开始出发点确实没安好心,但是旁人又不知道他心里想法,想了想义正言辞道:“他是我们的同学,我总得去关心关心他呀,我关心他跟他说说话也有错吗?” 刘亮无情拆穿:“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 “哧啦——”狠狠一刀插在魏量胸口。 魏量又道:“但是他也不该这样对我啊,你旁观了一切,你说说看,是不是不对?” 刘亮:“或许,该是黄晌那样对你才对?” “哧啦——”又是一刀。 魏量:“刘亮,你我绝交!” 刘亮赶紧制住他:“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别生气,对啦,你到底想跟程锲说什么,你跟我说,我帮你带话行了吧。” 魏量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就是想八卦吗,你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一个字都不会跟你说!”他还想亲口告诉程锲,看程锲生气的样子呢。 刘亮自讨没趣,便也不再开口。 . 刘小平刚来学校第一天,就目睹了这场好戏,对于很久没有接触过正常班级的他来说,这算是比较难忘的一天。 尤其是对很多的同学有了初步的印象,上课时大家认认真真学习,下了课也还是会嘻嘻哈哈打闹。 短暂的接触下来,班集体的情势他也分析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前排的魏量同学可能与黄晌的同桌程锲同学不合,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一句的那种,就是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以后也只能多加接触才晓得了。 他心里这般想着,就往程锲的方向望了过去,同学们看了一场好戏这时候已经四散开去,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刘小平这么一望,发现程锲正好也在看他。 刘小平礼貌的笑着点了个头,程锲回以一笑。明明是个再简单不过的笑容,刘小平却突然浑身一抖,后脑勺发凉。 刘小平小时候和二爷爷生活在一起,二爷爷身体不好,他很小的时候都靠附近的邻居投喂一些有营养的食物,平日里少有吃到肉食。后来他能自己下地走路玩耍,四处乱逛之后,就经常去深山里找野生的东西吃。比如小雨过后竹林里冒出来的笋子和菌子,一些野生的水果这类。 他家那边和田泉村都属于一个市区,但是二者地形完全不同。田泉村是一个只有十几米高的小山包环绕的丘陵地带,而他家那边是高山峻岭的高原,一座最低的山都在海平面五百米以上,被层层树木包裹,里面有很多的野生动物和危险。 记得他十岁那年的一个深秋,他像往常那样去了后山那片森林里,秋收之后的林子成熟的东西很多,他贪恋不已,想要将看到的东西都搬回家,可惜他年幼力气有限,眼大背篓小,最后反而因为迟疑之下,慢慢落后于同行的大人们。 等到他反应过来不对劲时,周围已经只剩他一个人了,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他焦急了,又迷路了。漫无目的走了好一会之后,四周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他头皮发麻。 他一瞬间就晓得了,自己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他记得同行的大人们曾经开过玩笑,说什么林子里有大虫蟒蛇这类的动物,还开玩笑说要是小孩不听话就把扔山里喂它们。 他不知道那个躲在暗处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天性告诉他,很危险。他强自镇定了许久,精神高度紧张之后,最后崩溃的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风声从他耳际划过,犹如战鼓雷鸣,但他还是从风声中听到了后面紧跟不舍的脚步声。 他玩命的跑了许久,幸运的是在他筋疲力尽的时候,被回头来寻找他的大人们发现了。有眼尖的大人发现了他身后的玩意,众人站在原地不动,没大一会,那东西可能思量了一下,最后选择了离开。 事后大人们说,还好现在动物们都没有冬眠,猛兽们还有的吃,要不然他们一行人肯定要交代在那。 经此一事之后,年幼的刘小平被吓的生了一场病,毕竟刚经历了一场死亡边缘徘徊的事件。等他好了之后,变得沉稳了一些,一夜之间长大不少。但他始终记得那时候的那种感觉。 刚才与程锲对视的那一眼,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虽然一刹那就消散,但是莫名就让他想起了这件事,他的直觉在提醒他,程锲,是个他不能招惹的人。 随即他心底发笑,大家生活在和平年代,都是祖国未来的花朵,有什么人能比吃人猛兽更恐怖的吗?再说了,这个班上的,都是年纪比自己还小,经历的事比自己还少的人,那在担忧什么呢? 说到底是他大惊小怪了些。 这时正好有刚才帮他搬行李的人过来打招呼,他便将那些想法收回心底,带着笑容开始结交起新的朋友来。 . “这么说,你其实根本没问了?”杨春燕冷笑着问魏量。 魏量被她这气势吓得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这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人家不听......呀——” 第46章 依你 http://.biquxs.info/

杨春燕听到魏量说起事发经过,从下课他去找程锲开始,说了不少的废话,就为了掩饰他跟自己一样没有完成指定任务的情况,实在没忍住掐了他一把,吃疼的魏量失声叫了出来。 正在上课的教室一静,只剩当事人俩人发现自己惊动了全班,不免坐在座位上面红耳赤,低埋着头。 “魏量同学这是怎么了?”讲台上了英语老师犀利的目光像是要将他二人剐成碎片。 魏量揉着痛处,不敢出声。 杨春燕也没想到魏量居然发出这么大的声响,心里恨恨,又惋惜自己在老师面前的好印象全没了。 英语老师从打了上课铃来到教室,就发现了他们二人在下面小动作不断,因为平时对班集体的好印象,所以便忍了下来。这下直接叫出声来,问上原因也不说,让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她放下教材,怒道:“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站着!” 杨春燕没想到老师这次很这么严格,一下子红了眼眶,忍着泪水跟着早已自觉站起身接受惩罚的魏量一起去了教室外。 她怎么也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被惩罚,竟然是因为魏量,这时候对他恨得不行。 魏量在以前的学校也被这么罚过,这两年没有接受过这种惩罚还有点不习惯,被惩罚了之后隐隐还有些兴奋,这下可以在老师看不到的地方尽情聊天了。 俩人站定,他正想开口说话,发现杨春燕已经在抹泪了,心里一惊,觉得女孩子麻烦的同时又有些惊慌失措,挨着她站近点,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杨春燕别过头不看他,小声啜泣着。 魏量不知所错的摸了摸脑袋,道:“对不起啦,刚才是我的错,我不该叫出声的,你别哭了好不好?” 杨春燕往旁边移了一小步,跟他分开了些许距离,还是没有回话。 魏量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一会之后,杨春燕平复了心情,小声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掐你的。” 魏量感觉她好些了,厚脸皮般又靠了过去,笑道:“没事没事,我不疼。” 杨春燕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心情变好整个人都不像刚才那么萎靡的魏量,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同桌是个挺不错的男孩子。 生了一会闷气的杨春燕还是有些别扭,道:“其实,我也没有跟黄晌说那件事,这是我们的一些猜测而已,我们不跟他们说,当做我们的秘密,你觉得怎么样?” 魏量被程锲下了面子,又经历了同桌哭泣,想到最主要的原因,也有些精疲力竭,赞同的点头道:“行,我们不说了,都依你。” “都依你”这三个字平时魏量没少说,在杨春燕给他解题时提出不同思路的时候,魏量争执不下,就会说这话;平时活动的时候,同桌之间组成一队,也都是杨春燕说什么魏量都举双手赞成。 在这个时候,二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听着教室里传来的读书声,杨春燕突然觉有些微妙,她看着魏量跟以前完全不同的发型,有些发愣了。 还记得一开始魏量转学过来时,留着寸板头,看起来呆呆愣愣的,安静下来时感觉他就是根木头,活泼起来时就感觉出身上透露出的那种嚣张。 他那时候喜欢找黄晌玩,就像是白娘子被前世的许仙救了,然后回来报恩一样。 说来,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傻到不行的人,人家许仙身边干干净净,但是黄晌身边早就有了一个程锲,他还偏不信邪总是上去挑逗,被黄晌怼得体无完肤,被程锲虐得死去活来,他还是风雨无阻,不是傻是什么。 后来第一次测试结果下来之后,老师就将他分给了杨春燕,让她带他。说来,她还从来没给别人补过课呢,魏量是第一个。 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面觉得魏量在读书方面蠢如狗,让她心累到不行。 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甚至总是吐槽她是个魔鬼的魏量,也会在新学期开始将旁边的位子保留下来,他说那是杨春燕的专属宝座。 他脸皮厚,不知道是不是被黄晌和程锲俩人训练出来的,平时总是来惹她,让她从一个柔弱小女子化身成了暴力女。 不知不觉他们成为了班上第二对特殊的存在,变成了一道移动的风景线。 杨春燕想着从前的点点滴滴,心心被填的满满的,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心底传遍了全身。 魏量看着杨春燕在自己说了那句“都依你”之后,视线就黏在身上了之后,觉得怪异,凑过去盯着她,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杨春燕原本在失神,眼前突然出现了魏量放大的脸,吓得一巴掌呼了上去,道:“你干嘛凑这么近!” 魏量捂着脸委屈道:“嘤嘤嘤谁叫你一直看着我的,该不会是你觉得我太帅了,移不开眼了吧?” 杨春燕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小脸一红,有种心中想法被看到了的感觉,白了他一眼,道:“臭美!” 魏量看着她微红的脸蛋,一时也有点看愣了,喃喃道:“你这个样子......还有点可爱。” . 黄晌发现班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就像春雨之后的竹笋,一天一个样了。 比如往常都在各自玩各自游戏的男女,现在竟然开始合在一起玩了,一下课就能看到他们一堆堆聚在一起嬉笑打闹,甚至还能看到暗地里牵着手的男女同学。 黄晌一个人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平日里总在吐槽自家哥哥和魏量的好友杨春燕,正在自己的位置上乖乖的坐着看书,想着她刚才拒绝了自己上厕所的邀请,黄晌就想去问个明白。 正想上前打个招呼,旁边有人挤了一下自己,她回头一看,发现是平日里叽叽喳喳个没完的魏量。 魏量发现是她,扬了扬手里的两瓶酸奶,招呼道:“黄晌你好啊,要喝酸奶吗?” 黄晌看着他手中的酸奶一愣,摇了摇头。 黄晌记得这个酸奶是杨春燕最喜欢喝的,而魏量很不喜欢,因为大少爷魏量吃不惯这种零食酸奶,曾经嫌弃过杨春燕来着,那时候闹了场笑话,班上很多人都看了热闹,所以黄晌也记得很清楚。 见她拒绝,魏量便也没有强求,满面春风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将酸奶递给了杨春燕。 两人拆开了酸奶,不约而同地舔了舔瓶盖,发现对方动作相视一笑,随即喝了起来,默契无比。 黄晌想起了这几天发现的那些跟往常不一样的场景,又再次看了看魏量和杨春燕,带着疑惑回到了座位上。 “我怎么感觉杨春燕有事情呢?”她拉家常一样问程锲道。 程锲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那边发生的事情,淡淡地道:“春天来了吧。” 黄晌:“嗯?冬天都还没到,春天就要来了?” 程锲扶额,感叹黄晌真的是直到不行,想了想措辞,道:“冬天一过,春天就不远了。” 第47章 青春 http://.biquxs.info/

忽如一夜春风来,全班男女齐变样。 虽然春天还没有到,但是经过上次程锲提醒之后,黄晌就是再多神经大条,面对着一对对手拉手的男男女女,也不免知道了对她们这个年龄来说,有些超纲的事情发生了。 黄晌不理解为什么大家才十来岁上五年级的年龄,自班同学们就跟吃了药一样,变成了成双成对,出双入对了。 黄晌摸着新发下来的书籍《生命与安全》,翻了好几遍,大概懂了为什么会出现那些个场景了。 青春期到了。 还记得不久前,一同上厕所的同班女生王燕燕发出了尖叫声,她苍白着小脸指着自己的裤子,哭得站不稳身子。 大家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了她裤子上的血迹,也被吓得半死,一群上厕所的女生围着王燕燕不知所措,最后有人提议找老师,最终她才被送往了医务室。 王燕燕是在下午才回到班上的,知道情况的女生们都围了过去,表达着关心。 王燕燕脸色还有些苍白,捂着肚子,脸上带着羞涩,任大家问她什么她都不说,只用一句“往后你们就晓得了”的话,打发了她们。 然后没过几天,原本讲科学的老师,就给全班同学带来了这本书——《生命与安全》。 听说这本书是六年级学生才有的,因为王燕燕同学在厕所的事情闹得挺大,所以才提前发给了他们。 书上讲的内容,大概就是人是怎么来的,不是树上结的果子里吃出来的,也不是垃圾堆里捡到的,更不是孙悟空那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而是男女结婚之后,从母亲肚子里生出来的。 然后就是对于男生的一些青春期指导和女生的青春期以及大姨妈期间的注意事项,甚至特别强调了不要摘吃禁果。 对于同学们来说,这就是新大陆,大家讨论的热情高涨不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很多男女在荷尔蒙的影响下,渐渐对异性产生了好感。 但好在他们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像别人一样找个异性做朋友,平日里宣誓一下自己的主权,私下里拉拉小手,就是一件追赶潮流的事情了。 所以,从一开始只有一对到后面,班上凑出了四五对的样子,还有人跟隔壁班级也有了联系。每天的垃圾角处都可以看到许多的纸屑,上面依稀可以看到酸掉牙的情诗情话类的文字。 大家讨论的话题,从学习吃喝玩乐变成了某某某喜欢谁谁谁,又有谁跟某写了表白信之类的八卦了。 整个年级都发生了变化,甚至大家都不难想象,往常的学长学姐们,也是如此。毕竟,他们头上还有个六年级,大家有样学样,将男女谈恋爱这种事发挥的淋漓尽致,沉迷其中不亦说乎。 黄晌和程锲坐在最后一排,抬头看黑板时,课堂上同学们传纸条的小动作全映入他们的眼帘。写纸条的人激动,看纸条的人也激动,大家进入一种无我的境界,对于是上课还是下课失去了观念,影响到了学习也不管,像是魔怔了一样。 黄晌很无语,读书不好吗?读书使我快乐!她很不能忍这种一抬头就是眉目传情的氛围,压着一口郁气在心间,总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塞了满嘴的错觉。 反观程锲倒是一脸淡然,像是目空一切一般,什么都没有放在眼中,依旧认真听讲,做着笔记,虽说他私底下已经开始背诵元素周期表了,但对于小学五年级的课程,他还是没有丝毫不耐,每一堂课都听得很用心。 见着学神程锲完全不受外界影响,沉迷学习无法自拔,黄晌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她心中默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就这么念了好一会,果然起作用了,她做到了视一切秀恩爱为空气,就算是条单身狗,她也是只爱学习的单身狗! 程锲是对除黄晌以外别人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所以不被外物影响,一心只读圣贤书。 他发现了黄晌的焦躁,心中些许好笑,后来听着她默默念叨着什么,更是哭笑不得,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一晃眼,去发现该有人也在看着黄晌。 程锲望了过去,发现正是那个转学生刘小平,看着他眼里流露出的情绪,霎时程锲就冷了眼,抿着薄唇变了脸色。 这个新人,果然在觊觎他的黄晌。 . 大概是全校都默认黄晌和程锲是一对的原因,所以表白潮来的时候,二人都没有被殃及。二人成了比普通同桌更有默契的一对,但是又没有那种情侣之间的亲密感。 虽然明眼人一细究就可以看出他们之间就如同普通好朋友一样,但是从一年级就开始把他们当成一对的熟人们,完全没人有想要上前插一脚的想法。 想想小时候不懂事的魏量就知道了,那时候他凑上前去,吃得苦头还少吗?被黄晌怼,被程锲排挤,被全班同学嘲笑,所以大家不约而同默契十足的将他二人排除在外。 大家跟他二人相处时日不短,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渊源,但是对于空降过来的有些人那就完全不晓得了。 在刘小平眼中,黄晌和程锲是一对好朋友,毕竟他听过班上同学说起过。他们二人就住在隔壁,是邻居,再加上黄晌爷爷给程锲调养过身体,所以二人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班上同学也说过,他们是一对,那时候听到这话的他心情还是有些低落的,但是后来经过观察,发现他们二人就是普通的友谊,跟班上出现的那些对情侣之间相处方式完全不同。对于这个猜想,他兴奋了。 或许是班上的表白潮影响了他,他总想去试试,就算最终结果不如意,他也不想后悔。 几经踌躇的刘小平,抽出了自己的笔,从新本子上撕下一张干净的纸,还是思考怎么下笔了。 他一向是很爱惜自己的财物的,毕竟读书对他来说得之不易,往常一个本子练完字他都能反反复复拿来打草稿,现在却不假思索地扯了一张新的下来。 想了好半天,刚写下几个字,他就觉得不行,刚将纸张揉捏成团,又将它展了开来,用笔将字体涂黑,直到看不见,才放进抽屉里,等着打草稿时好用。 然后又从新本子上私下了一页新的纸张,如此反复了许久,他终于写好了自己想说的话。 第48章 情书 http://.biquxs.info/

黄晌跟往常一样和程锲一起上学,进了教室坐在位置上,整理课本时发现了课桌抽屉里的自制信封,上面写着“黄晌亲启”,字体像是被故意丑化了,写得歪歪扭扭的,看不出来是谁的笔记。 她轻“咦”了一声,程锲听到声音,一边整理第一节课需要的书籍,一边抬头看她:“怎么了?” 黄晌想都没想,一把将信封藏了起来,然后道:“没什么,我好像忘了带笔来。” 程锲回忆了下,笑道:“可能昨天补习的时候,忘在我家了吧。喏,我带了,随你选。” 黄晌从他的笔袋里随意拿了一只笔,便装作继续整理课本的样子,没再说话。 程锲知道她有时候会粗心大意,倒也没多想,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去了。 黄晌这时候心里惊涛骇浪,居然有人给她写情书吗!这可是她人生的第一封情书呀! 说不出有多激动,她感觉自己的手都有些压抑不住的颤动,心里乐个不停,终于有人慧眼识珠,发现她本质是个女的了。 清晨的教室人还没有来齐,但也有一大半了,她四下打量了一下,想从别人脸上看到一些端倪,但是大家都挺忙碌的样子,她不禁有些疑惑,难不成是外班的? 虽然弄不明白是谁一大早上塞到她抽屉里的,但她还是收了起来,打算有空的时候看看内容。 毕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黄晌兴奋是兴奋,但是也清楚她和写信人是不可能的。 就光是她旁边的程锲都让她费心不已,更别说像班上同学那样,剩余时间都要黏在一起,还要为对方着想,想象一下,她就有些受不了。 不过她下意识就把信藏起来这个动作,倒是让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偷偷打量了一下程锲,发现他并没有异样,显然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心里反而有点心虚了。 刚看到信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哇塞,情书!第二反应就是千万别给程锲看到,要死要死要死! 黄晌心绪复杂了一瞬,她为什么就这么怕程锲呢? 怕他搞个锤子呀! 她心下一横,手里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地将信封藏了起来。 等到下了课,她抽空将信封塞到宽大的校服兜里,这才以上厕所为由,去看信了。 打开信,里面的笔记跟信封上是一样的,丑化了下。班上很少有人的字写得这么丑,她一时间还有些看不顺眼,觉得辣眼睛。 第一眼她就没什么兴趣了,但到底是人生第一封情书,她便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信上字体较大,但是实际的信息并不多,基本就是一些从书里抄下来的诗句,直到最后一行才写着: 黄晌同学,我挺喜欢你的,你想要知道我是谁吗?放学后来后山找我,你就知道答案了! ——来自于一个爱慕你的人。 黄晌一看完,就止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嘴角,这信上内容,还真是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呀! 还有,你特么要说就说,不说关劳资球事!劳资猜你个锤子! 她心里不停地冒脏话,从一开始对字体产生的败感加上看完信上内容的恶寒,让她更加提不起兴趣了。 原来,这就是情书吗? 黄晌扶额叹息,果然是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黄晌已经不打算去看个究竟了。一方面她每天的事很多,看书写作业背单词练琴,一方面还要顾忌程锲,她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揭晓谜底。 她原本是想要将这东西扔掉的,但想着毕竟是别人的一份心意,便将信纸折好依旧放回了信封里。 她装信的时候,再次打量了一下信封,虽然里面的纸张不像别人情书那样是用的那种专门的纸张或者表白卡,而是普通的作业本上的纸,但是这个信封做得还蛮用心的。边角粘得很整齐,还画了一些边框花纹在上面,看起来挺顺眼的。 内容不尽人意,拐弯抹角的,但是这可是她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倒也别有意义,黄晌决定,先收着再说。 . 黄晌没有听情书主人的话,便也没有去后山赴约,事后她也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直到几天之后,她又在抽屉里发现了新的一封信。 信封依旧是自制的,字体跟上一封一样,写着让她亲启。 再次得到情书的感觉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了,上次她还有些新鲜兴奋,这次看到时心里多了一丝不耐烦了。 依旧瞒着程锲去了厕所,打开了信封,里面没有了上次那些肉麻的摘抄诗歌,只有几句话: 黄晌同学,那天我在后山等了你很久却没有看到你的身影,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对不起我又来打扰你了,我想还是要跟你说清楚,今天放学来后山好吗?我想要当面跟你说谈谈,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们不见不散——来自于一个想单独见你一面的人。 黄晌真的感觉有些心累,同时又有些好奇这个人是谁了,这人缠上了她,她得去把事情处理干净。但是她放学后是要跟程锲一起走的,要怎么跟程锲说呢? 果然还是跟程锲相处起来好一些,至少程锲事儿没这么多,一般来说都是她的事情多,基本是程锲来包容她。 她感觉很烦躁,原来惹上桃花并不是件好事,只会让人难受。 回到座位上时,上课铃还没有响,她犹豫着怎么跟程锲说,程锲便先开口了:“放学后我等你,你去把事情处理了吧。” 黄晌:? 她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又惊讶了,“你知道?” 程锲依旧是如同往常一样的笑容,“我看到了。”他拿出上次黄晌留下来的那封信,递给她接着道:“有同学疯玩的时候碰到你的桌子,东西掉出来了,我就看到了。” 黄晌上次顺手塞进的抽屉,想着隔一段时间就处理了,没想到现在暴露在了程锲眼前,她有些尴尬地接过来,“我不知道是谁写的,我不打算去的,我……” 她下意识就解释起来,却见程锲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清楚,但是有些事情拖不得,放学后去应约吧,我在山下等你。” 听他这么说,黄晌便意识到程锲可能误会了,信上没有具体的日期,他以为这信是她今天收到的,实际上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 说来也巧,她今天又收到了一封来信,也是让她去后山。 “其实……”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程锲,实际上的情况。 见她半天没有其实个所以出来,程锲道:“你想说什么?” 黄晌看着他渐渐长开,更加显得俊俏的脸,瞬间脑子短路了,她从小就喜欢他这张脸,后来也习惯他陪在自己身边,他将就了她许多事情,也给她处理过很多事情,所以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她都不能自己处理好吗? 这么一想,她便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了。” 她这么一说,完全没有解释的欲求,程锲原本握紧的手就更加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