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难觅》 第一章 新的开始 京城，靖国公府，谢家。 耳边有些吵闹，头很晕，谢樱想起身，却又因四肢酸痛不得不躺下。 她睁开眼睛，抬头看见青色的床幔，明白这是在京城谢府。 自大梁国开国以来靖国公府谢家就驻守边境幽云十六州。 谁知道一个月前北戎夜袭二哥阵营竟然成功并俘虏二哥，而后势如破竹成功夺取幽云十四州，祖父谢斌，二伯谢冲还有四哥谢钧战败而亡。 又因为二哥莫名其妙兵败被俘虏导致谢家被圣上疑心。 “阿珍…”声音一出，感觉喉咙阵痛。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那日突然倒在街道上，被抬到府里后就一直发热，足足昏睡了两日。”看到谢樱醒来，阿珍激动的泪流满面。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有些吵闹？”谢樱被阿珍扶了起来，靠在床头。 “小姐，府里在准备大爷的后事。”阿珍看了眼谢樱，低头伤心的说着。 “大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谢樱忙拉着阿珍的手问道。 “大爷他昨日上朝，被圣上疑心谢家此次战败，为表忠心，当场撞柱而亡，血溅朝堂。”阿珍说完又低声哭了起来。 谢樱呆愣在床上，好一会儿，才会过神来。 “其他人呢？”谢樱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楚。 “圣上封大少爷为新任靖国公。”阿珍顿了顿，好让自己说话能说的清楚些。 “今日一早，大少爷就带着三少爷一起去莫州，说是为谢老爷的战败将功赎罪。” 听完阿珍所说，谢樱就明白了。 是了，大伯血溅朝堂为的就是让靖国公谢家一门的性命和富贵得以继续。 心中悲痛，却又没有办法，她讨厌自己的想法这种无力感。 “大哥他们何时出发的？” “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谢樱立马掀开被子，正欲穿衣。 “小姐可是要去看看？”阿珍看到谢樱这般动作，心中早已了然。 “嗯，你随我一起，去牵马。” 城外十里凉亭，杨柳依依，终就是错过了。 待谢樱策马赶过来时，只远远的看到远去队伍的黑影。 看着那面随风飘扬的谢家旗，谢樱心里很复杂。 她很骄傲自己可以投身于将门谢家，可是她也很难过，这等荣耀却是需要用性命去捍卫，这世上从没有白得的东西，皆需付出。 在外人看来，这次谢家败得惨，父兄都没了，以后也就没落了。 可是并不是这样的。 谢家人没了，可是谢家哪里是因为几个人的存在而存在的。 成就谢家的是那从先辈就开始为国为民戍守北疆的赤诚之心！ 就算有一天谢家人都没了，可是还会有李家、王家一如谢家般报效疆场，那么谢家就同样存在。 就像离开幽州那一日祖父临别时对她说的话。 “阿樱，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动不动就以死相拼。未来很长很难。但是你要记得，就算我们都没了，那又怎样？你还是你，你照样要活下去，不仅为你，也为了我们。” 所以她答应了祖父，就她要替他们努力活下去，去做他们来不及做的事情。 她要去查清楚二哥为何被俘虏，还有二伯祖父战败的真相。 还有那个七夕节夜晚在云州出现的北戎少年。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要让他们为他们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虽然她现在还很弱，可也不是什么依仗都没有…… 在十里凉亭的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停着一辆装饰素净的马车。 马车前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皮肤较白，一张国字脸显得五官端正，面容英武。 他身穿绛紫色圆领宽袍的，头戴镶金边翡翠玉冠，脚踩同色鹿皮靴。双手交于背后，身姿有些高大雄壮。 “二殿下，现在凉亭里那位便是靖国公府谢二小姐。”旁边一身穿黑色衣袍的侍卫上前说到。 二殿下随即将视线从已经消失的谢家军方向转到凉亭中。 “不错，是个美人。”良久赞叹道。“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二殿下，皇上召集各位殿下到垂拱殿问话的时间到了。”那侍卫看着自家主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谢樱，低声提醒。 二殿下问言，缓缓收回了视线。 “走吧。” 夜幕下沉，谢樱才回到靖国公府。 原打算去拜见祖母和大伯母她们，但是门房告知她，回来后还是好好休息要紧，明日再去问安。 她便去了灵堂。 在灵堂里，一夜守灵。 看着那五口棺材，谢樱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很多人。 她在想以前，也在想以后。 以后会很难，可是无论再难她也要努力守住靖国公府，守住父兄留给她的家。 那些毁了她家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幽州……她再也回不去了吧…… 天微亮。 “二小姐，我是老夫人身边的红绫，老夫人请您过去。”一个红色丫鬟装扮的十三四岁的少女走到谢樱身边行礼问好。 “嗯，我知道了，这就随你过去。”谢樱扶着阿珍的手站了起来。 膝盖很痛，要不是谢樱自幼跟随祖父习武，只怕早就跪晕过去了。 可是这些疼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楚，她自由在幽州长大，初到京城，一切都太过陌生，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些事情该如何着手。 京城的靖国公府是梁朝的开国皇帝赏赐的住宅，其规模和装饰在京都一众勋贵之中都是排得上号的。 谢樱跟着红绫走在府里，一边走一边示意身旁的阿珍记下路线。 她身边可用的只有阿珍一人，她要想办法多培植一些自己的人手。 走了许久，到了祖母住的寿安堂。 站在门口等通传的时候，谢樱用余光看了看四周，想要通过周遭的布置去了解这位祖母，去讨得她的欢心。 祖父他们走了，不会再有人如他们一般的宠爱她，而她也再不能像幽州那般放肆轻狂了。 “老夫人请二小姐进去。”红绫走出来像谢樱行礼道，说罢在前头领路。 厅堂里，祖母许氏斜靠在正中央的榻椅上闭眼小憩，头发挽做包头髻，并用纯白珍珠盘扣做嵌饰，一身麻衣。 见谢樱走上前来行礼问安，许氏抬了抬头，眼神颇有些凌厉的看着她：“你先起来吧。” 谢樱起身抬头，看向祖母。 祖母脸型微方，五官深邃，两鬓斑白，脸上虽然有些疲惫，但是神情肃穆，周身气势逼人。 看样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这是谢樱对祖母的第一印象。 “今日叫你过来是有几件事要吩咐，你且听好了。” “祖母请说。”谢樱乖巧低头。 “其一，以后这府里你大嫂当家，你吃穿上有什么不妥就去找她。 其二，我和你大伯母日后都住佛堂，你只需初一十五过来请安即可。 其三，你祖父伯父兄长去了，按规制只需守孝一年，但是你女红闺训不通，我让人请了师傅，未来三年就在府里好好学习。 我让人对外称你感念父兄要守孝三年，也可博得贤名，利于你将来嫁入东宫。你可有意见？” “阿樱一切听祖母安排。”谢樱心道：您老都安排好一切了，哪里还有我反驳的余地。 “那就下去吧，你守灵注意身体。” “是。” 四年过去了。 四年里，谢樱未出靖国公府一步，甚至都极少出她的闺阁－－樱云院。 原不叫这个名字的，是她住进来之后改的，她还在院子里同样的位置像以前一样种了一棵枣树。 这靖国公府里不像在幽州的谢府，因为她名中带樱的缘故有一片樱花园。 这里没有樱花，可有颗枣树陪着她也是好的。 午时后，谢樱让阿珍几个在枣树下放了把椅子和小几，她坐在树下一边看书一边吃点心。 看的是经学史籍，祖父说过多读史书可明智，她一直记着，每次闲暇时都会看看。 在京城靖国公府谢家确实有一块极大的练武场地，但是她只去过一次后就被祖母知道了。 祖母把她叫佛堂，训斥她闺阁女子不可舞刀弄枪，再不准她踏足练武场。 不过后来祖母给她请了舞娘教她练舞，有了练舞的契机，她也可以借此练习武艺。 祖父和四哥教她习武多年，她不能荒废了。 总之，通过这四年的时间，谢樱已经可以称之为琴棋书画皆通的女子。 所以，祖母开始安排她多多出府，增加历练，结交朋友，为以后成为太子妃，周旋于各个世家之中做打算。 谢樱被封太子妃是先皇遗诏，不得不从。 但她从小最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记得刚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她十分难过，她极其讨厌宫廷生活。 可是如今她却很感激这个身份，通过这个身份她才有可能查到祖父们战败的真相，并且让那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几年她在内院培植了贴身丫鬟阿珍、阿然，二等丫鬟绿薇、青竹、蓝霜、紫烟作为心腹。 并把他们的父兄跟随夏珍的哥哥夏勇也为自己所用，无论在内院还是外院都有人手。 太子妃这个身份可以给她带来便利，可同样她也要付出代价，那便是自由。 她不知道这两者于她而言孰轻孰重，不知道这种付出是否值得，她只知道这四年她过得并不开心。 大嫂直道她听话懂事，性格沉稳，哪里又曾知晓昔年在幽州的她最是得意轻狂。 从前敢放肆张扬，是因为无论闯了多大的祸事都知道有人在身后替她撑腰，而如今的她，只有她自己…… 第二章 绝代佳人 今日是左相府宴会，大嫂亲自过来看她，毕竟这是谢樱第一次出席京都贵女的宴会，要尽可能的万无一失。 这四年里，与谢樱交际最深的就是大嫂王氏，对于府中的祖母和大伯母，谢樱完全没有孺慕之情，只和大嫂和二嫂时不时一同吃饭。 大哥从四年前去北疆之后，就在莫州边境与北戎激战，最终使得北戎人败退，北戎和大梁自此以莫州为界。 今日的谢樱被大嫂打扮的格外雅致。 头发挽做单蟠髻，发髻中间嵌以珍珠花钿作装饰，左鬓边一直羊脂玉刻樱花玉簪，耳边一对金环镶东珠耳环。 一身为淡紫色宽袖交领纱罗衫，衣衫上绣满了淡粉色的朵朵樱花，长至脚踝。腰间系粉色樱花腰带，显得柔弱无骨，脚穿一双翘头宝相花纹云头锦鞋。 手持一柄竹丝扇，扇柄雕镂出了三对云头如意纹饰，扇面上有四五只蝴蝶翩翩起舞，自由自在。 这副打扮如同昔年谢樱在幽州时第一次穿女装的样子，她总爱怀念以前，或许是现在不如意吧。 “阿樱真美，今日一出现必然名扬京城。”大嫂王氏拉着谢樱笑得十分开心。 谢樱不置可否。 这四年里，她渐渐长开。一张肤如凝脂，娇艳动人，姿容绝丽的脸蛋在一颦一笑间尽显倾城风姿。 且她常年习武，后又跳舞，体态婀娜，行走间柔美飘逸。 马车行走在热闹的京城街道，谢樱心里有些忐忑，无论是幽州还是后来的京城，她都没有手帕交。 小时和二伯母去参加宴会时也曾认识几个同龄的女孩，但后来那几个女孩在意识到她长的太过漂亮使她们都沦为陪衬后就不喜欢和她往来了。 所以这算不算美貌带给她的负担呢？ 这般想着马车就到了左相庞贯府上。庞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荣贵妃的父亲，荣贵妃膝下有三皇子和三公主。 皇上很喜欢三皇子，不喜欢太子，谢樱将来会是太子妃，与他们对立，所以今日这府中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她很少交际，不太懂交际，却也知晓女子在的地方是非多…… 刚进门下了马车，就有一个蓝衣妇人迎面走来，笑容满面：“靖国公夫人可总算没把二小姐藏在家里了。” “庞夫人说笑了，阿樱之前是戴孝在身，出门多有不便。”大嫂忙走上前。 “啧啧啧，不愧是你三婶的女儿，长得真是国色天香，你以后可要多带她出来走走，让京城那些小娘子看看什么才叫美人。”庞夫人拉着大嫂的手一脸诚恳。 多出来走走？身为闺阁女子，若随意抛头露面，岂不影响闺名，而她身为准太子妃，最后搞不好还连累太子名声。 所以这庞家人的敌意表显得也太过明显了吧？ “阿樱性格喜静不喜动。”大嫂仿佛没有听懂庞夫人所说，笑着回道。 “我瞧着也是，我让茉玉带你们去正厅见老夫人。”说罢挥手让身边的贴身丫鬟上前。 走在庞相府里，谢樱不忘默默记住路线并且时不时朝四周打量。 没有走很久就到了庞相夫人的厅堂，庞老夫人端坐在堂中正中央的榻椅上，身穿蓝色直领对襟窄袖褙子锈松鹤纹，下配深紫色襦裙。 头上带着抹额，双目清明，满脸慈祥的笑容。正与她周围的几位同龄的老夫人谈笑风生。 “靖国公夫人来了啊，快快入座。”说罢让丫鬟在她榻椅两步路的地方新增一把椅子。 入座后，看着谢樱站在王氏身边，出声说：“你们看看二姑娘这模样，比她娘亲还要美上几分，以后这京城第一美人非二姑娘莫属了。” “是啊，我刚才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呢！”一旁的人附和着。 谢樱的母亲夏娇曾经以一支采莲舞被赞誉“绝色阿娇，名动江南”。只可惜后来随父亲谢凛去往北疆，不到一年就因为北戎人攻城而香消玉殒了。 在与一众妇人闲聊了几句后，谢樱由茉玉引着去了少男少女们聚集的梨园。 “谢二小姐这就是梨园了，您有何事可以叫周边的奴仆伺候，奴婢先行告退。”谢樱点头示意，茉玉随即退下。 此刻的梨园里，正值春日，满园花朵竞相开放，年轻的少男少女穿梭其间，欢声笑语，好一派春日风光。 时下对男女大防并没有那般苛刻，年轻男女俩人要想说话，身旁跟着丫鬟小厮就可。 谢樱缓缓走了进来，穿梭于梨树之下，她没有相识的人，不知道该去哪里，索性绕着梨园走一圈吧。 当走到梨花盛开的比较茂盛的树下，一直蝴蝶飞了过来，停在她手中的蝴蝶扇面上，不愿离去。 想必是被扇上的蝴蝶所吸引吧！ 谢樱挥了挥手中的扇子，引得蝴蝶围着她飞舞，看着那蝴蝶上下翻飞，谢樱抬头嫣然一笑，倾城绝代。 她不知她这一笑在园中引起了多大的震动。 梨园的一角凉亭里，一众人正围着一个发作花火髻，上戴珍珠牡丹花发冠的少女说笑逗闹。 该女子身穿绿色衣衫，外罩淡黄色衣裳，配淡紫色襦裙，腰间系蓝底绿枝纹腰带，尽显春日的轻盈风姿。 不过她穿的虽少女，那张脸却是面若桃花，明媚妖娆。 这是庞相的嫡亲孙女庞黛，她的姑姑就是宠冠六宫的荣贵妃。旁人说她肖似姑姑，将来必然也是如姑姑一般贵不可言，她也是这么觉得。 前不久她被指婚给了她的表哥，三皇子为正妃，今日来府中为祖父贺寿的同时也在向她道贺。 她很喜欢这种被众人追捧的感觉，从小到大，无论是家世或者样貌，哪怕才学她都是京城中一等一的出色，饱受赞誉。 只不过今日却变了，谁能告诉她园子里那个在梨树下引得蝴蝶翩翩起舞的绝色少女是谁？她怎么不知道京城中突然有了这么一号人？ 看到庞黛这副模样，她的手帕交，也是她的表妹，安阳候的女儿孟瑶敢忙说道：“这是谁家的贵女？怎么到处乱走，也太不规矩了。” 她一番说词把谢樱的行径狠狠贬低。如今谢樱谁人不识，只怕日后更难有和她相好的友人了。 孟瑶见无人回应，又安慰庞黛说：“只怕是跟随做官的亲戚家的商女罢了。” 梨园的另一边，靠近池塘，正站着两个青年男子。 一个皮肤微白，国字脸显得五官端正，面容英武。 他身穿绛紫色圆领宽袍，头戴镶金边翡翠玉冠，脚踩同色鹿皮靴。双手交于背后，身姿有些高大雄壮。笑着出声道：“看吧，我今日叫你来没错吧？” 旁边站着一个身形削瘦，着青色直缀素袍，儒生打扮的男子。 该男子此刻面容呆滞，眼神直愣愣的看向谢樱所在的方向。 今日他二哥告诉他今日宴会上会有美人出现，他不以为然。 京都贵女也就只有那几个容貌美丽的，他早就见识过了，如今这个倾城之姿又是哪里来的？ 似乎是知道他想心中所想，那男子又道：“他是靖国公府的二姑娘，你未来的大嫂。” 儒生打扮的男子听到此言，如晴天霹雳，为什么？这么美的女子却是他的大嫂，以后还会是那般命运？ 谢樱站在原地逗弄蝴蝶，身旁传来脚步声，她转头看去，竟是故人。 “李某当是谁梨园戏蝶，倾城一笑，引得众人惊叹，原来是靖国公府谢二小姐。” 李阅面容清秀，一身淡蓝色长袍走上前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白衫和一个绿衣的青年男子。 “多年不见，二小姐容貌真是愈发出众了。” “多年未见，李公子一切如旧，只是这嘴上功夫比当年尤盛。”谢樱调侃之极，讽刺他这些年只知道耍嘴皮子。 李阅身后二人顿时哈哈大笑。 李阅却不恼怒，因为他昔年在幽州与谢樱相识，知晓她一向肆意娇纵。 “这位姐姐可是靖国公府的谢二小姐？”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 谢樱转头看见一个身穿杏黄色圆领窄袖衫的女子走了过来。脸蛋圆圆的，笑起来十分可爱。 “我就是，请问妹妹是？”谢樱报以一笑。 听到谢樱这般回应还笑语晏晏，张萱心下一松，还好不是个难相与的。 谢樱的姐姐谢株是她大嫂，她今日随大嫂过来，路上大嫂就嘱咐她，让她一会儿在园子里多照应照应她妹妹。 说是谢樱自幼在幽州长大，后来来了京城又守孝三年，几乎从不出门，在京城更没有什么朋友，怕她一会儿孤单，以后更不愿出门了。 她一听直言没问题，包在她身上，她一向热心肠，只要不是那种性情古怪的，没有谁会与她交恶。 哪里会知道她大嫂的妹妹竟是这么个绝色美人，刚刚谢樱戏蝶，她就站在一旁啧啧赞叹。 但不敢贸然上前，自来美貌的女子性格都比较高傲，不好相处，准备让人打听是谁家的贵女时，李阅就上去了，她一听，这不是她大嫂的妹妹么？ 于是乎只能硬着头皮上来交谈，不过看着这一脸笑容的和李阅调侃，她觉得应该不会很难相与。 “妹妹我是姐姐大嫂的小姑子，姐姐叫我萱妹妹就好。”张萱上来拉住谢樱的衣袖说道。 第三章 推心置腹 原来是大姐的小姑子。她记得大姐是低嫁给了昔年祖父手下一位将领的儿子为妻。 前不久听说她大姐夫因为去江南剿匪有功，升为从六品上的振威校尉，还进了禁军中最为精锐的天武军中做副将，前途一片光明。 且小姑子一派天真活泼的模样，看来大姐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呢！ “啧，我说萱表妹你真是有勇气！”李阅看着张萱眼神意味不明。 正在交谈的谢樱和张萱一脸莫名看向他。 李阅颇为无奈道：“谢二小姐长的如此貌美，你看满园女子可有谁上前来交谈，也只有你，胆识过人！”说完满脸敬佩。 张萱一听就明白李阅转着弯说她丑！恼羞成怒正打算回骂，谢樱拉住了她。 “诚如李公子所言，我刚刚站在此处，这满园男子可有谁上前来交谈，唯有李公子，勇气可嘉！”说罢眸中笑意流转，俏媚之态，把李阅身后两人看呆了。 李阅愣了愣，摇头笑言：“谢二姑娘还是如此不饶人。” “看你还如何取笑我。”张萱挽着谢樱的手又亲近了几分。 “罢了罢了，不可与小女子置气。”说完与身后两位同窗走了。 “萱姐姐，我可终于找到你了。”一个身穿淡蓝色交领对襟宽袖衣衫，下着白色襦裙的女子走了过来。五官秀丽，看起来有些怯怯的。 “馨妹妹来了呀，快过来，我给你介绍樱姐姐认识。”张萱疾步过去挽住宋馨的手。 二人走到谢樱面前，由张萱热情的介绍着。 宋馨的大伯是当今圣上跟前的内侍总管宋社，而他父母亲早逝，只留她一人投奔于京中大伯家。 谢樱有些惊讶，张萱竟然和此人是手帕交。 虽说时下宦官亦可以做官甚至上场杀敌，但是宦官的身份总是被人所诟病，与其相关的子女也总是被人看轻。 不过谢樱未有把心中的惊讶和疑惑外漏，面上依旧笑语晏晏，甚至因为张萱的缘故热情了几分。 那宋馨也在观察着谢樱，她知晓自己的大伯虽然在圣上面前是大红人，可是因为宦官的出身在京中交际时没有几人真的看得起她。 像谢樱这等勋贵女子很少有和她搭话，更不要说如此热情，她感觉很意外。 张萱看着谢樱丝毫不因为宋馨是宦官子女的身份而有所轻视，顿时对这位大嫂的妹妹好好倍增。 大嫂之前还说谢樱有些娇纵，要她多多包容，可在她看来谢樱是温文尔雅，善解人意。 “这位妹妹是谁呢？我瞧着似乎没在京中见过。”正在三人说的欢声笑语之际，庞黛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过来。 虽然笑容满面，可是谢樱能察觉到她的笑未及眼底，而且眼神中有一丝厌恶的看着她。 谢樱正要出言就被一旁的张萱抢先开口：“我家姐姐是靖国公府的谢二小姐。”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愣。 谢二？那不是那个当年才出生没多久就被先帝遗诏制定为太子妃的女子么？ 听说之前一直守孝在家，如今是出来见人了啊！还生得如此美貌，今日更是把庞黛的风头都抢了。 如今二人一人为准太子妃，一人为三皇妃。太子身后为皇后，三皇子身后为荣贵妃。 皇后和荣贵妃在后宫争斗，太子和三皇子在朝堂上争斗，谢樱和庞黛怕是又要争斗起来了吧？ 庞黛在听到谢樱身份的那一刻，脸上笑容更甚。这位常年待在靖国公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谢二小姐总算是露面了啊！ 前不久圣旨刚下的第二日，她就被姑姑荣贵妃叫进宫里，说是她和三皇子的婚期要等到太子成婚之后，毕竟长幼有序。 而太子如今年满十九，东宫除了有三房侍妾外再没其他女人。且太子迟迟未娶亲的原因就是这位指定的太子妃年龄还小，之前又一直守孝在家。 为此她曾在私下咒骂过，是她阻碍了她不能早日嫁给表哥，成为三皇子妃。 “原来是谢妹妹，妹妹来了怎么也不告知姐姐一番，好让姐姐好好招待你。”庞黛满脸热情的走过来挽住谢樱的手臂。 张萱在向众人介绍了谢樱后，就在她耳边低声介绍面前的众人。 原来它就是哪位三皇子妃啊，谢樱心中有些感慨，有些人不需要刻意为之，就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姐姐还需要忙着待客，妹妹不敢麻烦姐姐，况且周围奴仆随时侯着，有什么事妹妹找他们就好。”谢樱任由庞黛挽着她的手臂，笑着回应，场面话，她还是会的。 “妹妹是个懂事的，可不像我那瑶表妹，一进府就缠着我，”庞黛看着谢樱满是夸赞。 然而她身旁的孟瑶面色却有些僵硬。她缠着她？是了，若不是她姑姑是荣贵妃，她何曾需要像一只蜜蜂似的围着她转。 虽然是拿她拉取笑，可是捧谢樱来踩她，让她心里很不爽。 “听闻谢妹妹自小在幽州长大，贯会骑马射箭，一会儿我们比赛投壶可不准谦让我们啊！”庞黛握着谢樱的手语气娇嗔，像在撒娇。 这是说她行为粗鲁，不似寻常女子端庄知礼？ “庞姐姐哪里话，妹妹我将门出身自当会一些武艺。”谢樱并不打算隐瞒她会武艺的事实，万一隐瞒了却不小心暴露，只会更麻烦。 “妹妹自打来京城之后深得祖母教诲，日日在府中学习女红闺训，如今小有所成，祖母这才放心让我出来与众位姐妹相交，否则只怕辱没了众位姐妹。” 其言表明她虽通武艺，但是如今早已弃之，而且还谦逊有礼的捧了在场的贵女身份不凡。 果然周围女子看向谢樱的面色略有笑意。 庞黛看着这副场景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日姑姑在提起谢樱娘亲时的神请有些有些愤懑。只告诉她这谢樱怕也是一副绝色美貌，让她不要太过在意。 后来她叫人私下里打听了下，原来谢樱的娘亲夏娇出身江南扬州富商夏家，昔年以一支采莲舞名动江南，更被赞誉为绝色阿娇。 据说名声传到京城，当时还不是皇帝的当今圣上十分好奇，还打算亲自去江南见一见这女子。 谁知道先帝病重，他身为唯一的儿子不得不在床前侍疾，就耽误了行程。 待到先帝病重驾崩，圣上继位，打算直接将这女子纳入宫中，夏娇却嫁靖国公府三子谢凛为妻。 圣上顿觉遗憾，便和当时还是荣妃的姑姑说了这件事，而姑姑告知祖父，想了个法子让谢樱的父母驻守北疆，断了圣上的心思。 往昔如此，不知圣上再见到当年得不到的女人的女儿时，会做何感想，她心中忽然涌现出了一个想法。 在庞黛身旁的孟瑶发现她的眼神有些放空，忙拉了拉她的衣袖，扬声道：“黛表姐在池塘那边的翠微阁安排了投壶比赛，大家可有兴趣一同前往啊？” 众人都知道这翠微阁是主家安排的下一个阶段要干的事情，都附和着一同前往。 在前往之前庞黛就松开了谢樱的手，借口自己是主家，要在前方带路，谢樱求之不得。 庞黛走后，张萱就一脸笑嘻嘻的立刻上前来挽住谢樱的手。 “樱姐姐我听大嫂说你自小都在幽州长大，还是由老靖国公亲自教授的武艺，你回头可不可以教我两招啊？”张萱靠在她耳边低声说。 谢樱停了下来，一脸正经的看着她：“萱妹妹，女子当好好学习女红闺训，知礼守礼，怎可想着舞刀弄棒，这可不妥。” 张萱懵了，大嫂不是说樱姐姐在北疆长大，不同与京中女子只知克己复礼的么？这一板一眼的训戒她算怎么回事？ 忽然，谢樱看着她呆愣的样子莞尔一笑，拉着她的手：“萱妹妹，我们快些过去吧。” 张萱呆了，这位姐姐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身旁的宋馨则用帕子捂着嘴偷笑，今日认识的这位姐姐可真有意思呢！ 翠微阁在池塘边上，一旁还有一片竹林，景色别致。 刚到翠微阁，谢樱一行人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惊呼。 “二殿下不愧是一众皇子里武艺最好的，今日投壶必将拔得头筹。” “是啊，听说右相孙女陈菱才学出众，二人不愧是男才女貌啊。” “………” 谢樱一听了然于胸，这说的是二皇子和他刚被指婚不久的准二皇子妃陈菱。 据说二殿下木玦长相英武，更是颇有武学天分，是一众皇子中武艺最好的。但同样，却也是当今圣上不喜欢的皇子之一，还有一个就是太子。 当今圣上一心沉醉于书法，不喜欢朝政，最讨厌武术，所以当朝崇文轻武。 这陈菱是右相最为出众的孙女，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丹青尤为了得，更是曾经拜在画圣顾老顾青的门下。 京城有些无法求得顾老画作的，便退而求其次，画重金购买她的画作，这使得她的名声更胜，甚至传出“小画仙”的美誉。 值得一提的是这陈菱是妾室所生的庶女，却把正室所生的两个女儿的风头给遮盖了，谢樱敏锐的觉得这其中不简单啊。 第四章 偏箭偏心 屋内很空旷，应当是为了今日投壶所以把一楼的摆件全都搬空了。 谢樱一进屋，众人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他们之中有一些刚才在园子里就看到谢樱戏蝶的场景，惊叹不已，如今谢樱距离他们更近，更觉真是绝色美人。 站在一旁的庞黛看到这番情景，她很不开心，以往她才是众人焦点，今日本该属于她的风头尽被谢樱夺取了。 此刻她不痛快了，谢樱也别想痛快！ “谢妹妹来了啊，我们正在看二殿下投壶呢！”庞黛满脸热情的把她拉到一个身着绛紫色衣裳的男子身前。“这是二殿下，旁边这位是六殿下。” “二殿下，六殿下。”谢樱依次行礼。 二殿下确是与传言一般无二，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只是这六殿下一身儒生打扮，面目清秀，若不是庞黛提醒，她只当这是一个书生。 “不必多礼，听闻谢二小姐出身将门，想必这投壶对你而言定然不难，可否与本王切磋一二？”木玦声音浑厚，看着谢樱，眼含期待。 谢樱愣住了，她以为想要投壶叼难她的会是庞黛。而庞黛此刻正在拼命压制住脸上的笑意。 “二殿下谬赞了，我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武艺并不好。”谢樱只能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今日是在左相府，又是左相生辰。她可不想出尽风头，驳了主家的脸面。 “是么？可是谢二小姐不是由老国公亲自教导的么？”谁知木玦又出言问道。 “是的，我是在祖父身边长大。”谢樱如实作答。 “那二小姐可会武？”木玦追问。 “略会。”谢樱心中顿感不妙。 “那就是了，谢二小姐在老国公身边长大，又会武，必然是受其亲自教导，想来与我等切磋，必然拔得头筹，否则岂不是辱没了老国公的名声，二小姐你说，本王说的可对？” 木玦一脸的诚恳，看着那张脸，谢樱想揍人。 她不懂，自己哪里得罪了木玦，她非要如此咄咄逼人，或者说他想让自己投壶是到底为了什么？试一试自己的武艺？他想干嘛？ “二哥，谢二姑娘有难言之隐，你又何必强求。”身旁的六皇子木瑫看到谢樱被自己二哥强逼，不忍开口劝道。 “二哥，六弟说的对，你又何必强忍所难。”木玦正欲开口，一道男声自屋外传来。 众人纷纷向门口看去，领头男子一袭宝蓝色长衫，五官秀美，右手执折扇，文质彬彬。 “三殿下。”庞黛见到三皇子，忙上去行礼，后众人赶忙行礼。 “二哥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前方的那位三殿下木珀出言责怪。 怜香惜玉？ 她和二殿下各自都有婚约，而且她将来还会是他的大嫂，若是他对她怜香惜玉，只怕今日宴会结束她就要担上一个红颜祸水的名声。 她可不相信三殿下真的不知道她是谁。 此刻就算她想不出声，或出于对刚才二殿下强人所难而把问题丢给二殿下都不可能了。 “回三殿下，二殿下刚才只是想要和我切磋投壶技艺，而我怕多年未碰此物，技艺生疏，故而犹豫不决。何来三殿下所说的怜香惜玉。”谢樱对着三殿下木珀不慌不忙的缓缓道出。 “原来是这样，竟是我误会了。”三殿下见并未为难到二哥，便话风一转。 由此可见，三皇子性格比较轻狂，倒是这位五皇子能伸能屈，是个人物。 “既然谢二姑娘应下了，那咱们就开始比试吧。”木玦一派刚才之事与他无关的模样，一心想着与谢樱比试。 谢樱早在心里将他痛骂千万遍，但是面上笑容却格外灿烂道：“这比试总该有个采头吧？” 木玦在看到谢樱的笑容时就顿觉不好，果然，不过只是一个采头么？ “好，本王若输了就将父皇曾赠予我的那把宝灵弓送给你。”木玦话语爽快。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一惊，那宝灵弓是先帝最喜欢的弓弩。 曾带着它亲征北戎，一箭射杀当时的北戎第一将军萧甘，赶走北戎，还北疆数十年安定。那一战后，此弓扬名于大梁，多少武士梦寐以求。 不过到了当今圣上当政，喜文厌武。而二皇子又是皇子中唯一一个武艺出众的，所以在二皇子十五岁生辰时送给了他。 “我不会输的。”谢樱看着木玦，与他直视，目光坚定。 “好，那便由我作证，我们今日比赛投壶就比谁投中的又远又稳。”三皇子立即出言，靠近木玦说说了句：“二哥输了可不许抵赖。” 整个翠微阁的人都被这一场比试所吸引，纷纷为二人让出场地。 不一会一楼堂内的壶就被人重新摆放。堂中央放置两壶，距离壶一米处的地上用白色面粉画有一线，视为不可越过。 “各位小姐公子，三殿下刚才告知了奴才今日投壶的新规则。”一位笑起来十分喜庆的小厮走到众人身前。 “今日共三局，每人每局六支只箭。 第一局在一米处置壶，第二局在三米处置壶，第三局在五米处置壶，只比谁投中的箭多。 二殿下和谢二小姐可有意见？” “本王没意见。” “可以。” “好，那就开始吧。”说完又上来两个丫鬟分别站在谢樱和木玦的两侧，为二人递箭。 “你先开始，我随后。”木玦看向谢樱轻声道。 “好。”谢樱根本不想和他废话，今日本没有这事端的，这个男人想试探她的武艺么？ 谢樱从丫鬟手中一次拿过三支箭矢，把箭矢的羽端倒立，三支齐发，直中壶口。 “好！” “还能这么玩啊！” “厉害啊！” 周围一片叫好，谢樱转头看着木玦。她本可以不必如此张扬，都是他。所以干脆来个下马威好了，她很期待他会如何回应。 木玦看着谢樱的目光，满脸笑容，却是真心的。 他今日此番就是想要试试他这未来大嫂的武艺，她在梨园中穿梭时，就发现她步履轻盈，当是习武之人，便十分好奇，想要一试。 却不想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她可不像会是认输之人啊！ 木玦拿起手中的箭矢同样将羽端倒立，如谢樱一样三支齐发，直中壶口。 周围又是一阵叫好声，谢樱感觉到了挑衅。 再次拿过侍女手中箭矢，这次是三支箭矢，以同样的方式分为两份，两支投入壶左耳，一支投入壶右耳。 木玦亦然。 “第一局平局，第二局开始。” 第二局，投壶置于三米处，谢樱身体微微前倾，先三支骁箭，投进壶口又弹了出来再掉进壶口；后三支箭矢分作两份投入壶耳。 木玦亦然。 “第二局平局，第三局开始。 谢樱看着这副局面心里忽然变得很平静，照这样下去三局平局，她也不算太招摇。 这一局，投壶置于五米处，有点远。谢樱叫丫鬟拿来垫子，跪坐其上，一次两支箭矢，两支中壶，两支中左壶耳，两支中右壶耳。 木玦并没有如她一般拿来垫子跪坐，依旧站着投壶，然后和她一样分三次作投。 只不过两支中壶，两支中壶左耳，一支中右壶耳，一支却擦着壶右耳掉到了地上。 “综合三局，谢二小姐胜出。” “好！” 众人又是满堂喝彩。 谢樱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呢？他输了可是要给出宝灵弓啊…… “啧，手滑了，是本王输了，谢二小姐不愧为将门出身，未辱家门。”木玦转过身看着谢樱笑言，尽显他的落落大方。 “二哥竟然也有失手的时候，不过可不能耍赖啊！哈哈哈！”三皇子走上前来看着木玦大笑。 “是二殿下轻敌了，才让我钻了空隙。”谢樱出言辩驳。 “谢二小姐技艺精湛，愿赌服输，我明日就叫人把宝灵弓送到靖国公府上。”木玦十分诚恳。 这边二人互相吹捧着，靠近门口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月牙色衫群的女子看着谈笑的二人，扬了扬嘴角，目露狠厉…… “樱姐姐真厉害，下次可不可以教教我？”张萱把脑袋凑到谢樱面前，满眼期待。 “好啊，不过这要问过你大嫂才行。”谢樱点了点她的脑门。 “那好，大嫂肯定会同意的，到时候馨妹妹也一起来。”转身挽过宋馨的手。 三人一同向外走去，竹林那边有画艺比赛，据说右相府那位小画仙陈菱也在。 走到人较少的地方，张萱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谢樱，有些迟疑：“樱姐姐，你会不会怪我和馨妹妹在刚才二殿下刁难你的时候没替你说话啊？” 宋馨同样有些疑虑的看着谢樱。 这真是个直接的姑娘，换做旁人定当就此揭过，她们是把她当手帕交对待了。 “怎么会，那种场合你们若是开口，必然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谢樱满脸认真的回道。 “嗯嗯，我就知道姐姐不会责怪。”说罢张萱转头对着宋馨：“馨妹妹你就是瞎担心。” 原来这是宋馨的想法，这个姑娘心思有些细腻呢。感觉到谢樱的眼神，宋馨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无妨，说出来挺好。”谢樱不以为意。 第五章 竹林风波 在竹林里的一个凉亭中，两男一女正在比拼画艺，画的是这竹林之景。 三人并排，一人一张画桌，中间的女子头戴珠翠象牙梳作饰，着一身月牙色衫群，容貌秀雅，显的仪态端庄，这就是那陈菱了。 左边那位是李阅，右边那位是六皇子。 周围站满了男男女女等待成果，大家三两而站，怕打扰到三位，悄声说话。 一炷香时间过去，画成。纷纷由丫鬟上前拿给众人鉴赏。 不得不说，陈菱被称作“小画仙颇有几分实力，至少今日画竹愣是把李阅和六皇子这等书生比了下去。 听着众人的声声赞誉，庞黛今日心情更不好了，先是一个谢樱，又来一个陈菱，今日还是在她家府里，就都把她的风头给夺了。 可以后三人还是妯娌，她不能把关系都搞僵，或者说她们二人可不能交好。 “陈姐姐当真好画艺，让妹妹我自愧不如呢！”庞黛走上前去，假意细细端详此画：“不过妹妹瞧着还少了些东西。” “少了什么东西？”陈菱面露疑惑，实则内心颇为不屑，她不觉得庞黛够资格点评她的画作。 六皇子以为她在质疑陈菱的画作有问题，出声维护：“陈二小姐画艺精湛，我等拜服。” “我并不是说陈姐姐的画有问题。”庞黛缓缓解释。 “是什么问题？”六皇子很好奇。 众人同样一脸好奇的看着庞黛。 庞黛很喜欢这种被众人当做焦点的感觉，脸上笑意尤甚道：“题词啊！如此好的画作怎么能没有题词呢！” “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又开始纷纷各抒己见。 陈菱没有说话，倒不是她忘了，而是她这些年苦练画艺，诗词却是一般。 “妹妹我有个好建议，刚刚谢妹妹和我们说过她如今琴棋书画皆有小成，我想不如让她替姐姐题词一首。”庞黛看着陈菱，佯装一副热心肠：“姐姐以为如何？” “好啊。”陈菱点头。 二人定下此事，竟未有问过她这个当事人同意与否，庞黛讨厌她，她是知道的，只是这陈菱又是为何？ 为二殿下刚才鸣不平？ 她虽说过小有所成，却不是这种意思。比起这些宅院复杂的女子来说，是她还太嫩了些。 “谢妹妹可不要推辞，我相信谢妹妹的断不会让人失望的。”庞黛走到谢樱身边又拉着她走进凉亭。 今日无论是谢樱写的好与坏，她们二人未来的关系都不会好。陈菱可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最讨厌别人染指她喜欢的东西了。 谢樱字和诗词都很好，只是她写的字气势磅礴，不宜见人，或者说容易引起非议。 后来祖母看到她抄写佛经的字体时，觉得太过张狂，又重新请了先生教她闺阁体。 如今她便将字写得和画相得宜彰，再配一首普通小词，不扎眼，很好。 很快，一首闺阁体的小诗跃然纸上： 岁月人间促，彩云此地多。 殷勤竹林间，能得几回过？ 众人轻声念叨，直言好诗。 “是首好事。”六皇子一脸欣喜的看着谢樱。“原来谢二小姐也懂诗词。” “六殿下过誉了。”谢樱行礼谢过。 木瑫很高兴，他终于和她说上话了。 “谢妹妹诗词也很不错呢！”陈菱笑着向谢樱走过来，“不知该日可否邀请妹妹一同切磋画艺。” “陈姐姐不知，妹妹于琴棋书画一道，唯独着画艺最不通了，可不敢班门弄斧。”谢樱忙推脱。 “原来是这样，是姐姐我不知，望妹妹勿要怪罪。”陈菱适时地作出一副歉意的表情。 “姐姐不知，妹妹又怎会怪罪，妹妹先下去了。”说罢，走下了凉亭的台阶。 “谢二小姐真是文武双全啊！”在一旁的李阅上前称赞。 “我只是有些不务正业罢了。”这个李阅说她一个闺阁女子文武双全合适么？ “倒是李公子身为男子当自省。”毫不犹豫的讽刺他学业不精。 “谢二小姐说的是，李某受教了。”李阅假意一揖，装出一派深受教诲的样子。 正当李阅和谢樱闲聊之际，下方人群中突然爆发一阵慌乱。 “蛇！有蛇！” “萱表妹的声音！”李阅惊呼，二人忙闻声看过去。 草坪上少男少女四处奔走，只剩下张萱和宋馨站在原地，一旁有一条蛇正伸长着脖子看着张萱。 张萱似乎想要逃走，却被一旁的宋馨死死拽住。看样子宋馨是懂一些的，遇蛇你若动，蛇会跟着你动。 “春沁，快去找林管事，让他叫人来捉蛇。”庞黛一脸急切的吩咐，今日她可是主家，不能让人出了意外。 谢樱想了想，不打算上前，毕竟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会武功可不好，且张萱目前没事，这蛇看上去也无毒。 谁知道正在僵持间，这蛇突然向张萱扑了过去。 “啊！”张萱放声尖叫。 “咚！”与之同时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张萱以为会被蛇咬，谁知道她闭着眼睛静待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发生。 忙睁开眼睛，低头一看，那条蛇七寸的地方插着一把银灰色的匕首，柄端镶嵌有羊脂白玉，上刻牡丹花。 那条蛇挣扎了几下便再也没动了，一些蛇血溅到了自己的衣袜上。 她看向匕首射来的方向是正在握着刀鞘的谢樱。立刻就知道是谢樱救了自己，忙拉着宋馨奔了过去。 “樱姐姐，我以为我要死了呢。”大约是逃过一劫，张萱泪涌如泉。 “说什么啥话呢，你不是好好活着么。”谢樱那些帕子替张萱擦了擦眼泪。 那把银灰色的匕首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一道寒光。 一面假山旁站着二皇子木玦，三皇子木珀，五皇子木瑧，他们三人正在对弈，忽然听到尖叫声，忙走过来一看。 正打算让身边侍卫出手捕蛇，谁知道蛇突然扑了过去，而谢樱出手更快，刚才的一幕三人尽收眼底。 “看来咱们未来这位大嫂武艺超群啊，只是不知大哥知晓此事作何感想。”三皇子一脸调侃的看向木玦。 “是啊，挺厉害的。”木玦未转头，只看着谢樱的方向淡淡回声。 相府的那位林管事很快带人收拾了那条蛇，并把匕首清洗干净交还谢樱。 谢樱接过匕首，放入袖中。她感觉到众人看她的眼神变了，有些忌惮。 她知道她今日闯祸了，回去后祖母必然责骂。而且日后她恐怕很难再交到好友了。 可是如果事情重来，她还是会如此做，她不后悔。 “今日之事，多谢谢妹妹了。”庞黛走过来拉着谢樱的手，一脸的感激之情，不过那眼中的喜悦太过明显。 谢樱当做没看见：“庞姐姐不必多礼，只是如今萱妹妹受了惊讶，不宜久呆，我要先陪萱妹妹回去了。还请姐姐见谅。” “谢妹妹是个重情的，我怎会怪罪。”说完又过去拉着张萱的手道：“今日也是我们府上的差池，待我告知家母后，必然登门请罪。” “庞姐姐也不是有意的，只是还需要姐姐派人到席间去告知家母和大嫂，我先回去了。”张萱停止了哭泣，一张小脸惨白可怜。 谢樱便和张萱，宋馨二人先回去了。 正如谢樱所想，稍后的晚宴上她今日的种种被众人所传，她有了名声，只不过是那些不该闺阁女子有的名声。 回到靖国公府后谢樱救静静待在樱云院，等着祖母派人叫她去佛堂问话。 “小姐，你今日应当带奴婢去相府，这样就由奴婢去捉蛇，小姐你也不会亲自射杀蛇。”阿珍一脸愁容的看着坐在窗边的谢樱。 “不必多说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小姐，今日是奴婢没拦住小姐，请小姐责罚。”一旁的阿然突然跪地出声。 谢樱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阿然，沉声道：“你都看出来了？” “奴婢只猜到了一两分。”阿然只低着头说话。 听着二人的说话，阿珍满脸震惊：“小姐，莫非有人针对你？” “是啊！”谢樱很平静。 回来之后她把今日之事从头想了一遍。 先是她在园中戏蝶，抢了庞黛的风头，所以后来她便在翠微阁想针对她，谁知道木玦代她出手，恐怕是她在游园时脚步轻盈暴露了吧… 再后来在竹林庞黛出言是想让她和陈菱对上，而她有所察觉，默不作声的化解了。 最后出现了那条蛇…一条应该出现在厨房被做成蛇羹的蛇。 那条蛇应当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是不会是庞黛，毕竟她还不会傻到不顾她相府的名声来对付她。 所以……她猜测是陈菱做的，她是右相孙女，左相庞贯和右相陈籍向来水火不容。 今日陈菱敢做这一出，必然符合右相心意，看来陈菱一个庶女能盖过嫡女的风头确实有几分本事。 如今两人的孙女又分别嫁给不同的皇子，看来都对那个位置有想法啊，太子的处境真是令人堪忧啊…… 而她今日与木玦比赛投壶之事，实在是太过意气用事了，当自省。 第六章 各方反应 “小姐，老夫人身边的红绫姐姐过来了。”门外的绿薇走进来行礼禀报。 “请进来。” “谢二小姐好，老夫人让我请您去佛堂，她有话要说。”红绫面无表情。 她已经习惯了红绫这副模样，她常年跟在祖母身边，无论对谁都这样。 “还请红绫姐姐前面带路。”说罢带着阿珍和阿然跟在红绫身后。 天色渐黑，府里的下人正在点亮灯笼。 这几年，她遵循初一十五到佛堂向祖母请安的规矩。但每次请安祖母都只是随意问几句日常，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还是第一次祖母叫她去佛堂问话。 红绫带她来到祖母的卧房。卧房分两间，中间用屏风遮挡，内位寝室，外为客室。 祖母坐在客室正中央的榻椅上，一身墨蓝色绣松鹤纹交领对襟窄袖褙子，微微倚靠着一侧扶手，右手拿着佛珠在转动。 谢樱上前行礼问安后低着头静静地站在下首。 “你可知你今日做错了什么？”许氏一脸严肃，眼神犀利的看着她。 “阿樱不该随身携带匕首，更不该将匕首公之于众。”谢樱低头着头语气诚恳。 “可是阿樱也是为了救人，情有可原。” “你觉得你只做错了这一件事么？”许氏目无表情，厉声喝到。 “阿樱还意气用事的与二殿下比投壶，且在主人家风头过盛。” “嗯，看来你还是知道自己错了。”许氏面上表情有些缓和。“既然做错了，就要有所惩戒，你觉得如何？” “孙女谨遵祖母教导。”谢樱乖巧的跪在地上。 “既然如此，把你的匕首交给我帮你收着吧，闺阁女子不需要这些。” 谢樱听到这话，猛然抬头，内心激动，但又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祖母可否换个惩罚。” “怎么，你想忤逆我？”许氏原本缓和的脸色又严肃了起来。 “孙女不敢，只是这匕首是四哥留给阿樱唯一的东西了，望祖母手下留情。”谢樱眼中含泪与许氏相视，声音哀婉。 “我若不狠狠惩罚你，如何让你长长教训！”许氏仿若罔闻，言辞不容置疑。 “孙女知道错了，保证不再有下次。若有下次祖母再收回匕首也不迟。”谢樱向着许氏磕了磕头。 许氏看着谢樱那满脸悲切，沉默许久：“那好，匕首我先不收，可是如你所说，不再有下次。” “多谢祖母！”谢樱对着许氏又是一磕。 “先下去吧。” “是。” 走出卧房了谢樱，从衣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回到樱云院，让阿珍阿然出去门外守着。她一个人走到床边，掀起床上的被褥，掏出匕首狠狠地向床板上扎去。 这几年来，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她都会用四哥给她的匕首扎床板来发泄情绪。 她不敢随便摔东西表示不满，这只会让祖母她们觉得她难以管教，为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谢樱伸手抚摸着床上大大小小的刀口，泪如泉涌，“四哥，阿樱想你们了……” 屋外的阿珍和阿然对视一眼，她们早已习以为常，等到明日小姐还是那个知书识礼的姑娘。 夜晚，东宫。 书房里，太子木瑞一身黄色圆领窄袖衣袍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 背靠椅子，双手搭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面如冠玉，眉清目秀。 正微笑着看向站在前方的幕僚沈老问道：“今日你觉得如何？” 他问得是今日沈老代他去左相府见一见谢樱的结果，而这结果当然是谢樱适不适合成为太子妃，能不能成为他的助力。 因为他是东宫太子，不可随意出宫。 昨日手下人告知他，今日左相寿宴，他这位深居靖国公府四年的太子妃将要出席，他就派他身边最信得过的沈老前往，去看一看这位女子品貌如何。 下首的沈老抚了抚胡须，一脸玩味的看着太子笑言：“梨园戏蝶，绝代佳人。” “哦？”太子眉头一挑，沈老一向对女子容貌不予评价，今日这番…… “仅此而已？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太子一脸正经发问。 “武艺不错，聪慧不足。”沈老向太子一揖，把今日在左相府里关于谢樱发生的种种事情告知太子。 太子最后总结：“那不就是一个长的不错但又只会逞勇出风头的女子么？” 沈老默然。 “罢了，下去吧。”沈老走后，太子陷入沉思。 如今他虽然贵为太子，看着距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但是他知道父皇不喜欢他，或者说因为母后是指婚的原因让他十分不喜，连带着也不喜欢他。 若非他是先帝遗诏的太子，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那个位子。 这些年他身处太子之位兢兢业业，生怕给父皇和他那些兄弟把柄，一着不慎就惨遭被废。 他原还有一丝期待希望祖父给他指婚的女子会如母后一般足智多谋，或者说有母后一半的聪慧，能够给他带来助力，今日看来是他奢望了。 六皇子府，画室。 “顾老！顾老！”六皇子木瑫才刚进府里就直奔画室，刚到画室门口就大喊。 “怎么了？你那么慌张，发生了何事？”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随之走出一个头发斑白而脸色红润的老者，虽着一身粗布麻衣，却显得神采奕奕。 “顾老，我今日看见一个女子，绝代佳人啊！”木瑫拉着顾老的手臂，欣喜若狂。 “有多美？你可否画出来？”顾老闻言眼神一亮。 他是一名画师，几十年来四处游历，半生的光阴里，画过山水风雨，飞禽走兽，树木花草。 留下过一些足以传世的作品，更被盛誉为“顾青”，意指他的画艺炉火纯青。 十年前他开始醉心于人物画，再后来他打算在他有生之年作一副京城美人图，入画的将是这京都最美的女子。 所以他来到京城，可是这几年的寻觅，让他很失落。如今听到木瑫的话，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顾老你且等一会儿。”说罢就跑进屋里画桌面前，提笔挥毫。 不一会儿，一张画就作罢。 画中一棵梨花树下，一名紫衣少女手执一柄蝴蝶团扇引得一只蝴蝶围着她翩翩起舞，而少女仰头对着蝴蝶倾城一笑。 画中女子正是谢樱。 “顾老，你看。”将墨迹还未干的画举起来拿给顾老看。 顾老眼神一亮，走上前来，仔细端详。 “不错，是个美人。”良久高兴的说：“这女子是何人？” “她是靖国公府的谢二小姐。”木瑫看到自己所说的美人被认可，十分高兴。 但又心情有些难过的说：“她也是我未来大嫂。”然后放下画作，瘫倒在画桌后的椅子里，目光看着房梁，神色哀默。 顾老看着木瑫这幅模样，若有所思，沉声道：“你不会倾慕于她吧？” “怎么可能，她是我大嫂，我怎么会有那非分之想。”木瑫闻言跳起来对着顾老大喊。 “诚如你所言，她是你大嫂，你要记住。”顾老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暗叫不好。 这几年的相处他了解木瑫，对于他不喜欢的女子，她根本不屑视之，懒得搭理。 哎，美则美矣，只怕祸国啊！ 二皇子府，书房。 木玦正背手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出声：“季白，你觉得今日谢家二小姐的武艺如何？” 季白沉默了一会儿只回道：“颇强！” “哦？”二皇子木玦有些诧异的看向季白。 季白是他母亲苏家从小送到江南门派中培养出来的优秀子弟，三年前到他身边以来凭借这一身功夫帮他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更躲过好多次暗杀。 他知道季白在武艺上颇为自得，很少有让他出口称赞的，就连对上太子身边的最强侍卫方秘也只说不错。 “若你对上她如何？”木有些好奇的看着季白。 “不知，或许险胜。”季白认真道。 看样子这个谢樱至少武艺极为不错，就是不知道他大哥怎么看谢樱了。 他在左相府见到大哥身边的沈老，大哥够聪明，也够重情，只因着这沈老曾经救过他一命便成了他除母后之外最信任的人。 只是这沈老有些不简单啊…… 左相府。 宴席结束后，庞黛就被祖父派的人叫到了书房。 “今日那条蛇是怎么回事，你且说说。”书案后一个身着黑色锦袍头发花白，身体偏瘦却显硬朗的老人看着进来的庞黛出声问话。 庞黛理了理思路不仅说了今日竹林中的事，还把谢樱梨园戏蝶，与二殿下投壶比赛的事说了一遍，特意强调了谢樱貌比当年的母亲夏娇。 庞贯听完，顿时明白了自己孙女在打什么主意。笑言：“此事不急，就算我们想要促成长生殿的佳话，也要见过面才行。” “是孙女鲁莽了。”庞黛忙低头认错。 “你今日做的很好，这右相也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庞贯脸色有些阴郁。 又问道：“你觉得那陈菱如何？” “确有些本事，不过太过小肚鸡肠，今日谢樱也只是和二殿下一番比试，她就按耐不住。”庞黛脸色有些鄙夷。 “是啊，不过这种人往往作出不同凡响的事。”庞贯神丝有些飘忽，“你先下去吧。” “是。”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夜色，不同的府邸，不同的心情。 第七章 初次见面 自从上次左相府寿宴之后，谢樱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出门了。 虽然祖母没有再责罚她，但是她选择给自己关了禁闭，未出樱云院一步。 对于祖母，谢樱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祖母是严厉的却也是慈爱的，谢樱总觉得能让祖父携手一生的人不可能是那种固执迂腐之人。 祖母如此对她也是为了历练她，断不可因为他人与自己有亲戚或是血缘关系就心软不忍。 对于皇家人，最不能有的便是心。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京城每年都在金明湖畔有着龙舟比赛，张萱和宋馨在半月前就与她相约，她要去赴约。 谢樱换了一身月白色衫群，衣上依旧绣着樱花，手握一把海棠花开扇。 她喜欢樱花，不仅仅是因为名字中带樱，更是因为樱花代表着长辈对她深深的喜爱。 今日一同前去的还有大嫂二嫂，以及谢家重孙辈的谢恒和谢怀，两个小子年岁一样，只是谢恒略大两月。 不过谢怀随了二哥的长相，虽然年岁比谢恒小，却因为高壮一些常被人误认为哥哥。 她曾经教过二人习武，发现谢恒不喜欢武反而对文感兴趣，为此大嫂经常责骂他。 靖国公府一向以武传家，无数男儿戍守边疆，他身为世子如何能不通武学，岂不令人耻笑，污了谢府门楣。另一个谢怀虽然喜欢武学，但是天资有限。 只怕以后这二人很难撑起这谢府荣耀，谢家这是要败落了么？不知道祖父若知晓此景会如何做？ 一行人两辆车，大嫂二嫂和两位侄子共乘一辆在前，谢樱独自乘坐一辆在后。 坐在马车上，街道上热闹喧嚣。 “小姐，听说今日端午节太子殿下代表圣上与民同乐，您终于能见到他了。”阿珍见谢樱神情有些闷闷不乐，想让她开心一下。 “嗯，我知道了。”谢樱淡淡道。 看到谢樱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阿珍颇为不解：“小姐，你怎么什么情绪都没有啊？” 谢樱看向阿珍，失声哑笑：“那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情绪，高兴？激动？羞涩？” 阿珍不再说话，她想起了她家小姐根本就不想嫁太子。 当年在幽州时知晓这一事就大闹了一场，然后筹划着能够如何不嫁。直到后来北戎来袭，靖国公府一夜巨变，谢樱才不再排斥嫁给太子。 因为嫁给太子能够让她有机会查清楚幽云十四州丢失一战中的叛徒是谁，以及去将叛徒绳之以法，昭告天下，还靖国公府清名。 谢樱早就想清楚了，她与太子日后只要做到相敬如宾就好。 她断不会对太子动那种儿女之情，自古天家儿郎最是薄情，若是动了，最后伤的只能是自己。 到了金明湖边，谢樱就下了马车，戴上面纱，随众人去了看台，看台上早已人满为患。 不过她们是世家贵族，看台上自然给她们安排了位置的。 看台上的位置先按权贵和清贵划分，后又按家中做官品阶区分，每户人家皆有定数。 靖国公府是开国元勋，且驻守北疆，手握一些实权，在勋贵中地位颇高。 因为谢樱又将为太子妃，便把她们的位置安排在了勋贵中最前方。 发现此处观赛的视野不错，她便让阿珍去把张萱和宋馨叫过来看景，她们府上人并不多，还有空余。 很快两人便都过来，三个女孩坐在一起，等着龙舟开赛。 “请问哪位是靖国公府谢二小姐？”一身绿色 宫装的女婢走过来向谢樱几人行礼问候。 “我就是，请问贵人有何事？”谢樱猜到怕是宫里哪位贵人想见她。 “四公主想邀请姑娘一同看龙舟赛，不知姑娘方便否？”说完用眼神示意谢樱方位。 谢樱抬头看过去，一位发作妇人髻，身穿一袭青衣，五官端庄大气的年轻女子正望这边看，二人视线交汇，谢樱微微低头。 “还请这位贵人上前带路。”说罢让张萱和宋馨留在此地，自己带着阿然前去。 路上，谢樱想不通这位四公主邀请她有何事？ 四公主是一众公主中生母位份最低的。其母为赵婕妤，原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后来荣贵妃怀着三皇子和三公主这一对龙凤胎，便受到宠幸，在生了四公主后封为婕妤。 四公主在四年前嫁了当时的状元郎，传为一段佳话，不过状元郎不到一年就病逝了，她到现在一直寡居。 谢樱不觉得二人能有什么交集？ 快走到四公主身边时，谢樱才发现原来四公主身边还坐着两位妇人，一位正在和怀中孩子逗笑。 刚才带头的那位绿衣宫女低声对谢樱说：“那位穿杏黄色衣裳的是大公主和她女儿傅小姐，旁边淡紫色衫群的是二公主。” 谢樱上前见礼：“臣女靖国公谢家谢二拜见大公主，二公主，四公主。” “不必多礼，起来吧。”四公主伸手虚浮并示意谢樱坐到她身边空着的座椅上。 那位穿粉色荷花衣裙的傅小姐看了看谢樱，又伸手拉了拉大公主的衣袖：“娘亲，这位谢姐姐可真漂亮。” “是啊，她将来还会是茵儿的大舅母呢。”大公主看着冲她撒娇的女儿轻声笑道。 小姑娘傅茵跑到谢樱身边，拽着谢樱的手：“谢姐姐，茵儿喜欢你，这几颗金桔给姐姐吃，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把三颗金桔塞到谢樱手心，然后又低声说了句大家都能听到的话：“桌子上的金桔都被我吃光了。” 这一番举动把在场所有人都逗笑了。 “茵儿真是个小机灵鬼！”二公主笑着用帕子捂住嘴角，“难怪父皇最喜欢她这个外孙女。” 谢樱对这个小姑娘心生好感，把金桔收在帕子里递给阿然，然后把手腕上的和田玉镯子脱下来给傅茵带上。 “茵儿对姐姐这么好，那姐姐就把这只随身戴的镯子送给茵儿。” “谢谢姐姐。”傅茵乖巧的行礼谢过。 转身冲大公主扬起手腕，一脸的兴奋：“娘亲，茵儿戴着它是不是很好看？” 那边的二公主看着傅茵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三颗金桔换一只上好的玉镯，谢二小姐这买卖可亏了！” 谢樱看向二公主，笑道：“茵儿对这镯子的喜欢是无价的。” “谢二小姐是个聪慧的，想来太子一定喜欢。”二公主看着谢樱，眼中颇有深意。 谢樱只默不作声的低了低头。 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谢樱正欲抬头，就听到身边的四公主轻声说：“是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过来了。” 谢樱随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那边领头的男子面若冠玉，一身黄色龙袍昂首阔步朝谢樱她们所坐的地方而来，后面依次跟着二殿下，三殿下，五殿下。 走到谢樱她们面前，太子殿下微微颔首示意：“大姐，二姐，四妹。” “臣女靖国公谢家谢二小姐拜见太子殿下。”这一刻，谢樱忽然明白四公主为何叫自己过来。 她是想让自己和太子相见，可是他们二人相见与否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不必多礼。”太子说完便细细的打量了谢樱一番。 沈老说的没错，谢樱确实是个容貌倾城的女子。 今日她们第一次见面，她见他举止端庄，并没有过多寻常儿女的娇羞扭捏，看样子应当是个明事理的，可为何那日却那般处事？太子心中很疑惑。 “大哥莫不是见到未婚妻子如此貌美有些激动不已，竟然呆住了，哈哈哈！”三皇子在见到太子看着谢樱迟迟不说话，出声调侃。 太子回过神来，虽然气氛尴尬，但他依旧面色如常：“三弟莫要胡言，龙舟赛即将开始，几位弟弟赶紧入座吧。” 谢樱这时才发现太子的座位就在她左前方三步路的地方，此番安排是四公主的主意，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太子及众位皇子入座后，周边无数年轻貌美的女子都频频往这边看过来。 各个正襟危坐，没有了刚才的欢声笑语，尽显仪态端庄。谢樱心中直觉好笑。 这次的龙舟赛受到圣上重视，为表公平，皇子们和朝中有地位的官员都不准暗中参与，只由京城府尹大人联合一些商人分别组队来进行比赛。 在京城府尹的一击开锣声后，湖面上的六只队伍如箭离弦。 船桨上的赛手手举浆落，奋力划桨击水。此时舟上的击鼓声，湖边人群的呐喊声、助威声汇成一片，群情激昂，各队逐渐进入白热化。 “你们可知晓今年的龙舟赛的彩头是什么？”二公主看着湖上的赛事满脸自得的开口。 “左不过是些金银珠宝，那年不是如此？”大公主不以为意。 二公主笑着摇了摇头，“今年组龙舟队的都是富商，谁缺那些玩意。” 不等大公主开口又言：“是一副顾老的画，要画的就是此刻京都龙舟赛的景象。” “竟是这样，我说今日怎么没看到六殿下，想必和他师傅顾老去其他地方作画了吧。”大公主起先有些惊讶很快便反应过来。 据说几年前顾老来京城，圣上得知被盛请入宫，想让他作宫廷画师，被顾老婉拒。 后来圣上让顾老指点下诸位皇子的画艺，看到六殿下颇具慧根，便收作关门弟子。 从此，除三皇子外，圣上最喜欢的就是六皇子。同时也对六皇子的同胞哥哥二皇子多了几分关怀。 每次谈起当今圣上，谢樱都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像极了一国末君，说好听点叫率性而为，可是在帝王身上这就叫胡作非为。 又一声锣鼓响起，比赛结束了。 头名是扬州苏家，次名是扬州夏家，三名是京城李家。 扬州富商拔得头筹，众人纷纷左右交谈。 “扬州夏家是你母亲家，对吧？”四公主忽然出声。 “正是臣女的舅舅家。”谢樱恭敬回话。 四公主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这是个怪人啊，谢樱心道。 第八章 故人相见 没过一会儿龙舟赛结束了，由太子亲自将顾老画的”京都龙舟图”作为彩头颁给了苏家的现任当家人。 这一颁发的场面，又再次引来看台上的一阵躁动。 因为那苏家的现任当家人是个绝世美男子。 苏朗一身锦衣缓缓走到台前，对着太子行了一礼，伸手接过画轴。 这本是最平常不过的举动，可是由苏朗来做却是那般的赏心悦目。 四年未见，苏朗如今面容更加俊逸，长身玉立，一袭锦衣衬的他气度不凡，硬是把身旁太子的风采也给比了下去。 看着太子有些尴尬的面庞，谢樱很想笑，情不自禁的扬了扬唇角。 那边的苏朗看见谢樱这番模样，会心一笑，温润如玉。 “五表哥不是最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了么？怎么还亲自上去受领彩头。”下方苏家所在的看台，一个一身紫色衣裳的女子向身边一个杏白色罗衫的女子好奇的问道。 夏清看着上方的五哥苏朗，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过并不想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便轻声说道：“大约是太子亲自授予，所以五哥上去以示尊敬。”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五表哥一向不爱笑，今日却笑的格外灿烂。”那个身穿紫衣的俏丽女子瞬间释然。 她是现在夏家唯一的嫡出小姐，自十岁那年家宴，她姨妈夏娟带着苏朗到她家作客时，她就在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容貌俊美的男子。 苏朗虽然是妾室所生的庶子，却在四年之内成为苏家新一代掌门人，足见其优秀程度。 他至今尚为婚配，而且没有通房妾室，是扬州甚至江南多少女儿家想嫁的男人。 夏清记得他们初次见面时，她站在一棵树下，和丫鬟正在调笑，二哥带着苏朗走过来和她打招呼，他说紫色衣服很配她，从此之后她就只穿紫衣了。 她已经私下里向爹和娘说过她的心意，娘上次告诉她如今两家正在商讨，让她不要心急。 旁边一身杏白色罗衫的苏虞看着夏清笑容明媚的看着台上的苏朗，内心有些叹息。 她知道夏清喜欢五哥苏朗，可是她更知道苏朗根本不喜欢夏清，上次她就听娘亲说，苏朗知道了夏清想嫁给他这件事，当下就拒绝了。 只是碍于自己母亲夏娟和父亲苏呈，也就是苏朗父亲的亲弟弟，夏苏两家是姻亲，暂时不好声张，所以还没告知夏清。 她总觉得五哥心里有个女子，她记得五哥成为苏家掌门人的那天晚上，她路过家中亭子。 看到五哥拿着一个樱花玉佩在笑，那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喜悦。嘴边还说道：“我终于可以来京城见你了。” 然后第二天她就听父亲说苏朗要把苏家做大，要去京城发展的事情。 可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那边两兄妹心思各异，谢樱心中感慨万千。 她和苏朗在四年前相识于她偷偷离家出走从幽州到云州二伯家的路上。 当时苏朗被人贩子拐卖，坐在马车里，还是一身女娇娥的打扮。 而她正好和阿珍的哥哥夏勇坐在马车外，两车擦肩而过的瞬间，车窗帘子扬起，她看到苏朗秀丽的面容，心中惊叹不已。 后来，绑了苏朗的人贩子恰好看到她那漂亮的脸蛋，打算把她也拐了，结果谢樱利剑出鞘，把人贩子打了个落花流水。 不仅成功解救了苏朗他们，还把人贩子送交官府，在这期间她一直叫苏朗姐姐，直到后来分别时苏朗换了男装，她才惊叹：“原来姐姐竟是男儿郎！” 往事一幕幕，说起来那一日初见苏朗时她也是女扮男装，一身锦衣。 四公主看着谢樱望着台上的苏朗，神丝飘忽，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刚才苏朗看向谢樱的那笑容，她也看见了，莫非这二人竟是有情人？那真是有意思了。 苏朗接过画作，下方众人直言想要见识一番，苏朗也不忸怩，叫来身边随从，两人一起打开这副京都龙舟图。 画卷徐徐打开，该副画长约三尺，画共分两部分，一侧是看台上的诸位贵人，另一侧则是湖面上的龙舟。 这副画最绝之处在于把看台上的诸位男女的面容都画的十分清楚，谢樱朝画上看过去，那画里她正在和傅茵说笑…… 不过说笑时，身旁的太子并未到来，看来是从贵人开始进入看台时就画起了，不得不说，顾老被称为画圣名副其实。 在众人都看着画作啧啧称赞时，湖对面的画室里，六皇子有些面色不愉的看着顾老：“顾老，我觉得你画的那个谢樱没有画出她的美。” “是么？那你说何为美人？”顾老并未看向六皇子，只站在窗边看着湖那边的看台。 “那当然是容貌倾城啊！”六皇子不以为然。 “其美貌是否真心流露才是最重要的。”顾老缓缓出言。 在欣赏完画作之后，几位公主便起身离席，打道回府。 四公主临别时握着谢樱的手微笑道：“今日和谢家妹妹聊的很愉快，希望下次邀请妹妹过府，不要拒绝。” “承蒙殿下厚爱，今日和四公主相处的确实愉快，四公主相邀，臣女必然欣喜前往。”谢樱压制住内心的莫名其妙，语气欢快。 与四公主告别过后，谢樱回到了靖国公府的看台，大嫂二嫂，以及张萱和宋馨还在等着她。 知晓谢樱要和两位手帕交有约，大嫂二嫂嘱咐的几句便先行离开。 三位姑娘走在金明湖边，春风拂面，杨柳依依。时不时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姑娘少年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当三人路过一个凉亭时，亭中传来争执的声音。 谢樱三人转头看去，亭中两方对峙。一边是白衣和紫衣两位少女及身旁两位丫鬟，另一边是两位少年，身后共四位小厮，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小娘子好大的气性，你可知这京城之中有多少女子想嫁给本世子，可本世子都不屑一顾。”出此狂言的是领头那位穿墨蓝色衣裳的年轻男子，右手拿着把折扇佯装风流才子，实则东施效颦。 听到这话，那名紫衣少女恼羞成怒，正欲扬声回骂，却被身边的白衣女子拦了下来。 “这位世子，我们姐妹二人不知您威名，还请您见谅。”说完福了一礼。 又不紧不慢的说：“可我们却知这京城里世子作为勋贵之后，定然品貌出众，断做不出拦我姐妹二人之事，公子说是吧？” 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去弱化别人的优势来解自己的危机，谢樱心道。 “你是在怀疑世子的身份？”自称世子身旁的另一位男子反应很快，出言厉声反问。 “民女哪里敢怀疑世子身份，只是就是论事。”那白衣少女进退有度，不慌不忙。 那世子扬了扬手中折扇，满脸的不耐烦：“本世子不想多说废话，只想请二位姑娘到阅景楼小坐一番。” 至此，谢樱听懂了，想必是二位姑娘在湖边游走，这位世子爷看她们长得貌美便起了歹意。 说是请她们二人小坐一番，岂知会不会在酒水中下药，就此污了她们的清白。 “谢世子爷好意，只是我们姐妹二人还有事，不便前往。”那白衣女子说完便要拉着自家妹妹走开。 那世子又怎么会让她如意？立即挥手让身旁小厮堵住了亭子的出口。 “那是安阳候世子孟远。”身旁的宋馨目露担忧。“那二位姑娘今日怕是有些麻烦了。 安阳候府也是开国勋贵之一，只是后代之中不出人才，便逐渐落寞了。 直到现任侯爷的姐姐嫁入了左相府，成为左相庞贯的儿媳妇，借着荣贵妃和左相的权势逐渐在京中崛起。 不过就算借了势，安阳候父子依旧烂泥扶不上墙。其父安阳候常常就流连于秦楼楚馆，自诩风流。 安阳候世子孟远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前当街强抢民女被御史弹劾，后来便采用邀请吃饭这种委婉的方式来达到目的，不知道毁了多少女子的清白。 正在谢樱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阿珍低声道：“小姐，那位紫衣女子是夏家小姐夏清，旁边那位是您姨妈的女儿苏虞姑娘。” 好吧，这个理由让她坚定了上前帮忙的决心。 亭子内还在争执。 “世子爷，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姐妹二人。”穿白衣的苏虞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少废话，你想自己走还是我让人请你走？”孟远下了最后的命令。 穿紫衣的夏清听到这话，早就气的不行，张口就说：“你要请我们走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争执间，谢樱已经走到亭子口，看着亭内两方，缓缓说：“安阳候世子今日这番做派就不怕明日又遭到御史弹劾么？” 听到又声音传来，孟远立马转过身来，正欲开口骂人，但看到来人是谢樱便作罢。 他不是畏惧谢樱或者靖国公府，只是谢樱是准太子妃，不易撕破脸皮，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认输了。 第九章 樱花玉佩 “原来是谢二小姐啊，我劝你还是少关闲事，免得又传出什么辣手无情的闺名，到时候让太子和皇后娘娘难堪。”孟远很快就找到攻击谢樱的点，一脸得意。 今日他就算不能把这两个女子收入囊中，但是羞辱下谢樱也是好的。 “我什么时候干出过辣手无情的事，还请孟二公子明示。” 谢樱知道他说的是上次左相府她射杀蛇的事情，不过她断不会承认这是辣手无情。 “你在左相府一刀射蛇，从容不迫，难道不是经验丰富的缘故？” 孟远双手抱胸，面容倨傲，话语越说越难听。 “闺中女子学的是肃穆静娴，仪态大方，而你谢樱随身带刀，一招射蛇，和山野莽夫有什么区别？” “孟远，亏你还是世家公子，竟会说出如此毒辣的话来羞辱于人！” 张萱心里的怒气蹭蹭蹭上升，那天谢樱的举动也是为了救自己，她一直心生感激，断不能让人因此污蔑谢樱。 “毒辣就对了，因为我这是实话实说。”孟远看着暴怒的张萱不以为意，又开口继续道： “如今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谢二小姐是个蛇蝎美人，能射蛇杀蝎的美人。” “你…”张萱正要骂回去，却被谢樱拦住了。 “我竟不知我如今有如此赞誉，多谢孟二公子告知。” 谢樱神色平静，遇见无赖，你越气急，他就越是高兴，她才不会让他得逞。 “樱姐姐…”张萱被谢樱的话搞蒙了，转头不解地看她，这时候不应该骂回去么？ 孟远看着谢樱这副样子有些诧异，这番话若是寻常女子早就羞愤难当，谢樱却是依旧面不改色。 哼！果然是和太子一窝，贯会装模作样！ “谢二小姐心里清楚，又何须人言。” “孟二公子说的不错，我很清楚自己的本事，倒是你恐怕不知道射蛇杀蝎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我最擅长可是杀人。” 谢樱话说到最后上前一步，靠近孟远，用二人听的见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有机会我可以亲自给你示范一下，可有意思了。” 孟远听后脸色大变，看着谢樱笑容满面的说着杀人的话，内心惊惧，下意识后退。 他平日里虽然欺男霸女，但是心里有数，不敢真的乱来，杀人这种事更是从没做过。 “日头太大，孟二公子还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谢樱退了回来，给身旁的张萱四人一个眼色，率先阔步离去。 “二少爷，你还好吧？”身旁扶着他的小厮开口到。 “好的很！” 孟远推开了他，看着谢樱远去的身影握了握拳头，这个女子够美够辣，不正是大哥中意的类型么？ 大哥的胆子比他大多了，连心高气傲的三公主都敢轻薄，还怕她一个还没入东宫的太子妃？ 谢樱带着身后四人走到一处纳凉处停了下来。 苏虞见她看向自己，上前拉住谢樱的手道：“原来是谢表妹出手相助，倒让我们两位姐姐有些羞愧不已。” “表姐客气了，举手之劳，更何况京中之人本就看碟下菜罢了。”谢樱一脸淡笑，不以为意。 “原来你就是小姑妈的女儿，以前祖母总说小姑妈如何如何貌美倾城，我总不相信，今日见到表妹可见祖母说的是实话。”夏清满脸笑容的凑上前来挽住谢樱。 两位表姐，苏虞一派出水芙蓉之姿，端庄有礼；夏清则是娇俏美丽，想来性情比较欢脱。 谢樱又把张萱和宋馨叫过来，大家相互认识，一时之间有说有笑。 “下次一定要叫两位表姐去我府上，特别是苏表姐，你大伯上次送的樱花玉佩，我很喜欢呢！” 谢樱边说边拿下腰间挂着的那枚羊脂玉樱花玉佩。 这枚玉佩是苏朗的父亲苏望为了感谢他救了苏朗，然后在五年前的七夕夜送给她的。 因为上刻樱花，她很喜欢，所以五年来一直佩戴在身边。 苏虞从谢樱手中接过那枚樱花玉佩，顿时晴天霹雳，愣在当场。 这枚玉佩竟然和那天晚上苏朗手中拿着的那枚玉佩，一模一样！ 所以，她五哥苏朗的心上人是谢樱？ 苏虞忽然在这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 比如，在成为家主之后，苏朗还特地带上她们二房一家子来京城。 按苏家规矩，新一代掌门人出现后，苏家就要进行分家。 她父亲是苏朗父亲的弟弟，苏家家业只有管理的分，没有资格占有。 一开始，她以为苏朗是看中她们二房从小善待于他，又和她哥哥苏明交好，所以选择不分家，并且格外照顾他们。 没想到竟是沾了她这位从未谋面的表妹的光！ 苏朗八成是想通过自己母亲和谢樱母亲是亲姐妹这件事来拉进她们俩个人之间的距离。 可是她五哥苏朗到底知不知道谢樱是准太子妃，他们之间是绝无可能的啊。 转念一想，她觉得苏朗肯定知道，且不说身为苏家掌门人必须了解京中各方势力。 就凭今日苏朗在知道太子亲自授予彩头之后，向来不喜欢抛头露面的他竟然亲自登台，还硬是凭容貌压了太子一头…… 苏朗哪里是为了表示对皇室的敬意，他根本就是少年心性，想要在谢樱，也就是心爱的女子面前证实他比太子优秀…… 还有大伯，他不可能不知道苏朗手中有一枚和谢樱一模一样的玉佩，可是大伯竟然纵容苏朗继续喜欢谢樱，他们父子俩是想要让苏家遭遇灭顶之灾么？ 这一刻，苏虞希望自己不是那么聪慧，看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的五哥难道还想和太子争女人不成？ 果然，人言红颜多祸水不是没有道理的！ 震惊过后，她很快就调整了情绪：“确实好看，下次去你府上挑东西我定要挑件好的。” “还有我，我也要。”夏清立马跟着附和，“我还要带樱表妹去见大哥，然后写信告诉祖母，说你一切安好。” “外祖母身体可好？” 谢樱心里有些惭愧，母亲的娘家人她从未拜见过，倒是外祖母每年逢年过节都以苏家的名义给她送来礼物。 “祖母一切都好，就是时不时提起小姑母早逝，还有担心你过得不好。” 夏清记得每逢谢樱母亲祭日，祖母总会把她自己关在佛堂祈福颂经，不愿见人，分明是思女心切。 “之后我父母会代表苏家常住京城，我改日必定邀樱表妹去我府上，让你见一见姨妈。” 苏虞感觉气氛不对，赶紧开口。 “不用你邀请，我必定登门拜访，并且备份厚礼，这些年，外祖母一直很关照我。” 谢樱握着苏虞的手，郑重地点点头。 “樱姐姐如今有了自家姐妹，都快把我们忘了。”张萱一脸不满的嘟嘴。 “怎么会，改日下帖子邀你们一众人去我府上。”谢樱轻笑出声，张萱总是那么可爱。 “这还差不多。” 直到太阳渐渐西沉，四人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刚回到谢府，红绫就过来说老夫人请她到佛堂，有要事相商。 走在去佛堂的路上，她想了想自己最近并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实在不解祖母有何要事。 还是上次谢樱被斥责的那间厢房，祖母许氏依旧坐在榻椅上手拿佛珠，眼眸微眯。 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次许氏看着谢樱的表情颇为慈爱，那种从未有过的和蔼神情，搞得谢樱脊背直冒冷汗。 “你坐到祖母身边来。”许氏说着向谢樱伸出手。 谢樱内心惊涛骇浪，但面上不显的走过去，坐在许氏手边。 “听你大嫂说你今日见到太子了，觉得如何？” 许氏问话时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谢樱的脸，她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谢樱心中明白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于是索性抬头与许氏眼神相视：“我与太子日后夫妻，定当相敬如宾。” “好，不错，你是个聪慧的，不往我这几年的栽培。”许氏顿时眉开眼笑。 谢樱呆愣了下，她从来没见祖母笑过，更何况像此刻这般灿烂。 “阿樱，你要记得，上次你祖父战败之后，你大伯虽然以死明志，可当今圣上始终对靖国公府有猜疑。”谈及祖父，许氏一脸悲伤。 “你教过恒哥儿和怀哥儿，你必定知道他们二人的资质和能力，在未来几十年内必然不能撑起我靖国公谢家的门楣。 所以谢家只能靠你，靠你这太子妃之位，甚至是未来的皇后之位，才能一直维持满府荣耀。 这些年我待你不亲近，是想好好历练你。 并且你断不可对太子动情。不仅怕最后伤的是你，更重要的是你若动情，便会处处以太子优先，而忘了谢家，甚至会牺牲谢家去帮太子谋利，让我谢家蒙羞。 如今你对太子没有多大情愫的样子，我很放心。” 听着祖母的话，谢樱内心觉得十分可笑，她不知道应当感谢祖母对她的赏识，还是该为自己在祖母眼中只是一个可以维系谢家荣耀的工具而难过。 “多谢祖母教诲，孙女铭记在心。” 若说以前谢樱还曾有一丝期盼能从祖母这里得到和祖父一般的关爱，那么从今日起祖母许氏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看着谢樱乖巧的模样，许氏又拍了拍谢樱的手：“过几日皇后要在宫中举办荷花宴，邀请了些贵女入宫，想要为皇上选几位嫔妃。 皇后娘娘今日还特地派了身边的朱嬷嬷来传话，说皇上已经让钦天监选好了日子，你与太子的婚期就定在十月二十五。 过几日入宫，皇后娘娘必然会亲自召见你，与你说一些成亲时宜，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第十章 同时召见 谢樱静静地听着许氏的话，心里很平静，甚至是冷漠。 在祖母眼中，她只是在当前靖国公府危难之际的救命良药而已。 她不懂，为什么祖母待她和祖父待她的差别那么大？ “阿樱明白祖母的意思，阿樱都听祖母的，靖国公府谢家的荣耀是阿樱的使命。”谢樱面无表情。 她好累，她已经懒得再和许氏上演什么祖孙情深的戏码了。 许氏看到谢樱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心情不快，不再多说什么，挥手让她退下。 一步步走出佛堂，夜色渐深，谢樱看着这偌大的靖国公府，觉得这满府荣耀都寄托在她身上就是一个笑话。 这谢家的门楣哪里是她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而何时又需要她一个女子委曲求全通过联姻来使谢家荣耀得以继续？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和祖父谈论过朝代更替，名门世家落败。 祖父当时就一脸无所谓的对她说：“没有什么朝代或是世家能够永垂不朽，我们能做的就是无愧于心罢了。” 是啊，就算靖国公府谢家那一日要落败，那也是天命如此，又怎么会因谢樱她一人之力可挽回。 而且以牺牲女子的幸福来挽救谢家，和祖父一向认为谢家荣耀皆以男儿军功的想法完全相反。 祖母的这种想法，要是祖父知道了，只怕会气得吐血…… 祖母怎么会有这种和祖父完全相反的想法？ 祖父和祖母不是因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而结为夫妻么？ 谢樱走后，佛堂里。 “你说阿樱是不是在想我怎么和他祖父待她不一样？”许氏还坐在刚才的那个榻椅上，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一身灰布白衣的老妇人。 “夫人，二小姐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如何去做。”中年妇人语气淡淡，她是许氏的心腹林嬷嬷。 许氏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为了谢家荣耀，她大伯都放弃了性命，若她连太子妃之位都守不住，那她真是无用之极。” 言辞冷酷，丝毫没有祖孙之情。 “你说若是今日那郭媛身处我这个位置，她会如何做？”许氏抬头看着林嬷嬷出声询问。 林嬷嬷低头应答：“奴婢不知。” “你又怎么会不知，你只是不愿意说而已。”许氏看了眼她。 又自顾自说道：“若是那郭媛在此，必然和谢樱祖孙情深，告诉她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太在意谢府。” “可是那样对谢家无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使谢家持续昔日的荣耀，为此谢樱这点牺牲算什么！”说到最后，许氏情绪特别激动。 林嬷嬷只静静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当今的太后娘娘郭媛昔年与老国公谢斌互有情意，若非郭媛被一道圣旨嫁入东宫，谢斌根本不会娶许氏。 后来郭媛身为太子妃卷入夺嫡纷争，危机四伏，这时边境战事又告急。 谢斌为了郭媛能够做稳太子妃一位，就投靠太子，并和许氏成亲，因为许氏父亲是西北镇北大将军。 由此获得军中支持，率军出征，大败北戎，让太子威望顿升。 许氏自幼喜欢青梅竹马的谢斌，以为谢斌娶她也是因为对她有情。 直到先皇登基，郭媛被封为皇后那日，谢斌醉酒，脱口喊出了“阿樱”，而“阿樱”是郭媛的乳名。 后来许氏逐渐知晓谢斌娶她是因为郭媛，二人大吵一架之后，谢斌带着谢樱的父亲谢三爷常年驻守幽州，再没回来。 说来也巧，谢樱和郭媛竟是同一日生辰，据说谢樱的名字也是老国公起的，所以许氏对谢樱从没有好脸色。 林嬷嬷只是有些无奈，许氏这么些年还看不开么？ 正值六月，御花园中，莲花池里，荷花盛开。 一众女子正在园子里欢声笑语。 今日一身紫衣的谢樱带着阿珍正跟随着领头宫女来到御花园，她一出现，刚才的热闹戛然而止。 众人纷纷看过来。对于谢樱的名声，她们早有耳闻。 无论是梨园戏蝶的倾城一笑，还是与二殿下比投壶胜出，亦或是竹林杀蛇的狠厉，在京都贵女圈中已经流传许久，不过最让她们妒忌的是谢樱准太子妃的身份。 谢樱看了看四周，发现今日到御花园里的女子出身都不太高，上次在左相府里看到的女子今日竟没看到几个，至少庞黛，陈菱，孟瑶都不在场。 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当今圣上正值四十壮年，太子与诸位皇子都已长大，宫中妃位齐全，夺嫡之争已经初显。 那些个高官贵族断不会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贵女送到这宫中来白白浪费，还不如嫁给皇子，更能谋利。 那些女子不愿上前与谢樱攀谈，谢樱同样不愿意与那些目露不善的女子交流。 不过宋馨的出现却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樱姐姐，你也在这里啊。”早就在园子里的宋馨看到谢樱，立马出声走了过来。 今日是皇后为皇上挑选几位女子入宫侍奉，宋馨虽然出身有争议，可是她大伯是圣上身边最亲近的内侍总管，被皇后选为妃子也算合情合理。 “是啊，今日是皇后娘娘召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谢樱笑着迎上去。 “我也是皇后娘娘召我前来。”宋馨边说边挽住谢樱的手。 听到宋馨如此说，谢樱心里产生了疑惑，她不仅不是进宫选妃的，还是皇后特召的，那她是来干嘛的？ 联系了自身被召见的原因，谢樱心里有了某种猜测。 皇后在今日叫她前来是想和她谈论婚前事宜，而又同时召见宋馨，莫非是想让宋馨为太子侧妃？ 毕竟通过宋馨成功搭上她大伯宋社，可以让宋社在圣上面前为太子时不时美言几句，化解皇上不喜欢太子的困境。 只是她在想，宋馨知道她要为太子侧妃之事么？ 如果她是知道此事，还一口一个的叫着她樱姐姐，与她谈笑，那么她的心思真挺深的。 如果是不知道，那么今日以后二人又当如何相处？ 一时之间，她的心思百转千回。 “樱姐姐，你知道萱姐姐议亲的事情了么？”宋馨靠近谢樱耳边有些坏笑的说到。 “知道啊，他们俩是青梅竹马，想必日后夫妻也会和和美美。”谢樱是真为张萱感到开心。 前不久大嫂回谢府探望祖母，还特地把她叫了过去，告诉她张萱和李阅正在议亲了。 她当时心中惊讶，不过很快就为张萱感到高兴。 她还记得那天张萱一声惊呼，李阅脱口而出“是萱表妹的声音”，并且当时也先离开了宴会，随她们一同送张萱回府。 原来那李阅早就对萱表妹情根深种，他倒是个不错的人，只是不知道萱表妹是何心意。 “是啊，我以前以为她们二人见面就争执，关系定当不好，谁知道前几日萱姐姐来信告诉我她其实早就对李阅有意。”宋馨越说越兴奋。 “只是奈何李阅对她总是嘴上不饶人，所以二人常常斗嘴置气罢了。” 谢樱看着宋馨这副样子，心中忽然想要试探一下。便道：“如今萱妹妹亲事也定了，我们三人中就剩下你了，家中可有什么打算？” 宋馨听到谢樱的话，表情先是愣了愣，然后红着脸脸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刚才她一瞬间的迟疑并没有逃过谢樱的眼睛。 由此看来，宋馨是知道了她要成为太子侧妃之事，并且她自己也坦然接受并且很乐意成为太子侧妃啊。 谢樱有点难过，好不容易有个朋友却要变得关系尴尬。 正当二人气氛有些尴尬时，一位穿戴有些贵气的中年宫女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位小宫女。 “谢二小姐，宋小姐，皇后娘娘派我前来请二位小姐过去延福殿。”那名宫女笑容满面，但是眼里在微微的打量着她们。 谢樱正欲开口，就被身边的宋馨抢先一步：“还请文菊姑姑上前带路。” “宋姑娘客气了。”说罢便转头走在前面。 宋馨竟然知道这名宫女叫文菊，可见她嫁给太子坐侧妃这件事已经彻底坐实了。 一路上，谢樱和宋馨并排走，只是各怀心思，不再说话。 路过一条青石小路，路两边树木枝繁叶茂，绿草丛生，谢樱正在心里暗自称赞，是个适合暑天纳凉的好地方。 突然一声猫叫，一个白色的猫冲着谢樱和宋馨而来，或者说是冲着宋馨的脸上扑了过去。 谢樱没有多想，快速伸手一掌就将白猫击倒在地，白猫口吐鲜血，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死了。 一行人经过一开始的慌乱，渐渐镇定了下来。 文菊姑姑走上前忙问她二人情况，看到宋馨有些惨白的脸色和谢樱若无其事，便松了口气。 随后转身看了看地上惨死的猫，又为谢樱的果断狠厉感到心惊。 文菊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耳边一阵脚步声响起。 来人是三个年轻的宫女，领头那个年纪略大，一身绿衣，低头看见地上的死猫，当下看着她们大呼：“这是谁干的？这可是贵妃娘娘最喜欢的白霜。” 文菊闻言走上开口道：“汀兰姑娘，我刚才带着二位姑娘正打算去参见皇后娘娘，谁知道这只猫突然蹿了出来，朝两位姑娘扑过去。谢二小姐立即出手拍飞了这只猫，谁成想它落地就死了。” “就算是白霜窜出来不对，谢二小姐你也不至于下此狠手吧。”汀兰冲着谢樱言语十分愤怒。 第十一章 都在演戏 谢樱看了眼突然默不作声，静静地站在一旁的文菊姑姑，内心无语，文菊是想借此替皇后娘娘看看她的处事手段。 “没想到汀兰姑娘一眼就认出了我啊。”谢樱看着汀兰眼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不待汀兰开口又继续道：“想来汀兰姑娘也知道我会一些武，但是这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刚才情况危机，我出手又没轻没重，这不是就出现意外了么。” 汀兰在面对谢樱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时慌了下，不过很快反应后来谢樱是虚张声势。 谢樱想一句意外就想化解此事，根本就是在做梦。 “谢二小姐说是意外，奴婢自然谅解，只是这是贵妃娘娘的猫，还请小姐随奴婢一同去会宁殿，与贵妃娘娘说清楚。”说完作出一副请的姿态。 “谢二小姐今日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入宫参见，荣贵妃娘娘要让二小姐前去会宁殿，恐怕要等皇后娘娘的召见结束后才行。” 不待谢樱开口，文菊就出声了。 她自然不能让荣贵妃半路劫了皇后要召见的人，否则日后皇后日后还如何在后宫中立威。 汀兰正想怼回去，却被身边的宫女拉住袖子。 她知道这宫女是让她不要再生是非，因为荣贵妃交代的事情算是完成了。 “好，我不拦着你，不过我即刻就去回禀荣贵妃娘娘。”汀兰说完便让路到一边，派身边的小宫女叫人过来替白霜收尸。 去往皇后的延福殿的路上，谢樱又把刚才的事情理了一遍，只想说宫中是非真多。 首先，那只猫好端端的为何扑人？且她只微微用力，猫并不可能死。 其次，那只猫若是荣贵妃的算计，也应该扑她才是，为何扑宋馨？ 还有，汀兰怎么一下子就知道她是谢二小姐？ 最后，汀兰如此干脆就放过，只怕后面还有什么招数等着她。 这其中的弯弯绕，涉及了不知道多少方的算计。 在殿外等候通传，谢樱用余光微微打量着这座宫殿。 延福殿是历代皇后娘娘的住所，修建的十分气派。不过可昔如今的皇后娘娘是先皇指婚，圣上不喜欢她，所以这气派让人看起来有些可笑。 不一会儿，文菊姑姑出来叫她和宋馨进去参见。 走进殿内，二人跪地叩拜。 “起来吧。”伴随着一道略带威严的声音，谢樱抬起了头，看到皇后娘娘一身红色衣裳，头戴凤冠，端庄大气的坐在上首宝座上。 据说当今圣上最爱一身红色素衣，看来皇后娘娘为了赢得皇上的喜爱没少下功夫，只可惜圣上宠爱的依旧是荣贵妃，还有那后宫之中数不尽的美人。 谢樱想到了自己的以后，她想以她孤傲的性格绝不会像皇后一样去讨好夫君，她能努力做到相敬如宾就已是极限。 她曾想过她会不会爱上太子，可是那日一见，她的内心毫无波澜…… 她曾经也渴望有一个真心爱护自己的男子，然后二人相守一生，过着平淡却快乐的生活，只是这对她而言此生无望。 在谢樱心上闪过诸多念头的同时，上首的皇后正静静地看着谢樱和宋馨。 诚如外界传言，谢樱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绝色佳人。 刚才文菊已经告诉她来的路上发生的事。 她对谢樱刚才的行为处事表示满意，在她看来，她太子将会有一个不错的贤内助。 还有宋馨，虽然性格弱一些，但是她们二人本就关系不错，日后在东宫中也会少些是非。 唯一的不妥就是谢樱因为会武的缘故，太过狠厉。 而这种狠厉对待外人是不错的，可是若她不绝对倾心于太子，日后反而是一大隐患。 “谢二，今日本宫叫你前来除了商议婚事，还有一事要告知你。”皇后看着谢樱缓缓而言。 “皇后娘娘请说。”谢樱十分恭敬。 “本宫已经向圣上请旨，让宋馨嫁给太子作侧妃。”说完后，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谢樱，盯着她的脸色变化。 谢樱心道，果然如此。 此刻皇后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分明是在试探她的反应和态度。 “谢二听从皇后娘娘安排。”说着低身福礼。 转过身拉住宋馨的手道：“我与馨妹妹本就是姐妹，日后共同服侍在太子身旁，定然和睦相处。” “樱姐姐年长又聪慧，妹妹还有好多地方需要像姐姐学习呢！”宋馨自然知晓谢樱这话的意思，忙笑着配合。 看着二人和睦相处，皇后十分高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高呼：“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由皇后带头，众人叩拜。 梁文帝一身红色衣袍，面容儒雅的走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位着装素雅的嫔妃。 “都平身吧。”梁文帝看了一眼正在行礼的皇后径直朝上首的榻椅走去并坐下，身旁的那位嫔妃也紧跟在他的身后。 谢樱趁着起身的瞬间微微抬了抬眼睛用余光看了一眼梁文帝和身旁的那位嫔妃。 梁文帝诚如外界所言，因为喜爱琴棋书画，视金银玉器为俗物，所以奉行简洁高雅的风流才子做派。 一身红衣素袍，头发上梳挽作束发却并没有带冠，红衣上也没有半点点缀，脚踩一双鸦青色布靴。 若不是常年身居高位带了些威严之气，落入寻常人群中，只会当他是一位文人墨客。 据说几位皇子为了赢得他的喜爱，各个都是整日醉心山水诗画，端的是儒雅飘逸。 身旁那位嫔妃一身淡蓝色衣服，挽了个朝天髻，头上和身上的配饰都很少。 庞黛的模样和她有些相像，一样的明媚妖娆，只是她毕竟年长，多了些女人味。 心中猜想这就是荣贵妃。 梁文帝坐在首座，两边是皇后和荣贵妃，二位女人一相对比。 谢樱顿时知道皇后为什么不得宠了。 首先皇后长得就是端庄大气，又因为常年处理后宫事宜看上去多了几分老态。 而这边荣贵妃长得就是娇媚动人，再加上二人青梅竹马的情分，所以无论皇后如何讨好，她也不符合梁文帝的审美。 就像刚才，哪怕皇后一身和梁文帝一模一样的红衣，梁文帝也仅仅是多看了她一眼而已。 梁文帝看着下首站着的宋馨和谢樱二人，他有点烦心。 他刚在正一如往常的在御花园凉亭中作画。他知道今日皇后邀请不少妙龄女子，是想让他看后从中选几个做妃嫔。 可是他在认真看了会儿那些女子后，发现各个端庄典雅，都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 然而就算没有十分满意的，他还是需要从中选几个出来纳入后宫，以示君恩。 他正烦心着，荣贵妃身边的汀兰就过来了，看着她双眼微红，一副哭过的样子，他立马就问是不是荣贵妃出么事了。 还不等汀兰回话，他就赶到荣贵妃的会宁殿，发现殿内气氛低沉，丝毫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 他没让宋社通告，就自己一个人进去了。殿里宫女太监跪倒一地，荣贵妃一个坐在上首痛哭，他忙过去问发生何事。 荣贵妃告诉他白霜没了，他知道白霜是荣贵妃最喜欢的白猫。 又问整个事情经过，才知道白霜不小心扑到正准备去参见皇后的宋馨和谢樱两人身上，结果谢樱当即出手就把白霜打死了。 听完整件事，他觉得谢樱过于凶残，虽然猫扑了过来，她挥手打开就是，何必下此狠手，再说她既然会武功难道不能闪开么？ 最后她安慰荣贵妃，说他陪她到皇后宫中，一定严惩谢樱，为她做主。 可是现在他有些后悔了，刚刚为了安抚荣贵妃，一时之间忘了谢樱可是被先帝定了太子妃的。 他也不是不能罚，只是这惩罚起来，皇后必然为谢樱开脱，而荣贵妃又不肯就此罢休。 他还要顾及太子的颜面，那也是皇家的颜面，想想这些他就很烦，他今日冲动了。 “下面哪位是谢二啊？”梁文帝纵使心中再不爽，也要硬着头皮解决这件事。 谢樱听到梁文帝进门后直接点了她的名字，顿时明白他是来替荣贵妃撑腰的。 “臣女靖国公谢家谢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樱一边说一边再次行大礼跪地叩拜。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梁文帝从谢樱身影判断，觉得谢樱应该是个美人，心中有些好奇。 “是。”谢樱说罢就抬头与梁文帝对视，然后她注意到梁文帝在看到她一瞬间眼神中闪过的惊喜，甚至有些高兴？ 谢樱心中有些困惑，看向皇后和荣贵妃。发现皇后一切正常，只是荣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怒气。 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而这件事情皇后也不知道，只有皇上和荣贵妃知道。 “你且起来说话。”梁文帝见谢樱竟是个绝色美人，有些惊喜，顿时忘了他是为何而来。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皇后和荣贵妃的眼神就对上了。 “皇上，您说过要为臣妾做主的。”荣贵妃当即拿出手帕冲着梁文帝拭泪，声音哀婉凄楚。 梁文帝一听就心软了，美人落泪那可是件大事，转过头冲谢樱有些严厉：“谢二，你可知错？” 那边的皇后见到皇上这番表态，自然清楚今日之事谢樱必须受罚了。 不过若是谢樱现在就认错，她再在皇上面前求情一二，加上荣贵妃自身也有错在先，想必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皇后冲谢樱使了个眼色，想告诉她就此认错，她会帮她的。 谢樱看到皇后递给她的眼神，她知道，皇后是想让她认下此事，可是她心里是不愿意的。 那猫若没受人引诱，如何会扑人？而且她并没有用多少力，那猫就当场死了，还是七窍流血，这分明是被人提前下了毒。 她当时不是不可以避开，只是她避开了，那猫就扑了宋馨。宋馨若是脸花了，还如何嫁给太子作侧妃？ 而皇后要是知道她会武不救，必然会责备她。 说不定还会认定她是事先知道了宋馨要作太子侧妃，故意躲闪，好让猫扑了宋馨，最后定下她心思歹毒的品性。 所以啊，从她出现在御花园那一刻起，她们对她的算计就接连开始了…… 第十二章 各怀鬼胎 见谢樱半天没说话，皇后有些着急道：“谢二，你可知错？” “臣女知道错了，还请皇上看在臣女初次入宫，不懂规矩的份上，减轻对臣女的责罚。” 谢樱知道多说无益，上首的几位未必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只是各怀算计，等着自己认错了事罢了。 “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那就是好事。此事我也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就惩罚你抄五十遍佛经为白霜超度。” 不待梁文帝说话，一旁正委屈的荣贵妃就突然开口，还为她求情？ 谢樱顿时觉得这件事里透着浓浓的诡异，坚定了她要夜探左相府的想法。 “既然朕的爱妃都这么善解人意，朕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皇后以为呢？” 梁文帝有些惊讶于今日的荣贵妃如此了解他的心意，心里十分开心。 转念一想，他当年对谢樱母亲夏娇有意的事只告诉过荣贵妃，她必定是知道自己有着一颗爱美之心，不愿重罚谢樱，才开口替他解围。 想到这些，梁文帝索性拉起荣贵妃的手，起身和皇后辞别。 皇后看着荣贵妃假装羞涩，任由皇帝拉着她的手，眼中那得意的神情，内心怒火冲天，面上却又不得不恭敬的行礼送走皇帝。 梁文帝走后，皇后转过身来，把刚才的怒气撒向谢樱。“谢二，你今日太过莽撞，那猫扑过来，你避开就是，怎么还出手将它打死了。” 皇后想着刚才皇上好不容易来一趟福宁殿，还是到她宫里兴师问罪，心里就有些气闷。 “你回去之后可要好好反省，日后再莽撞行事，连累了太子可怎么办？” 皇后此刻看着谢樱很是不爽，又出言到：“你二人先下去吧，日后有事再传召你们。 “是。”二人行礼后便由文菊姑姑带着走了出来。 将要到皇宫大门口时，文菊才道：“谢二姑娘今日之事可别太往心里去，皇后娘娘也是怕惹恼了皇上，使得皇上对太子更加不满。” “文菊姑姑放心，我知道皇后娘娘是有心教导我，才会那般说的。” 如今，场面话对于谢樱而言脱口就来，且面不改色心不跳。 文菊看着谢樱脸色并无异常，也不像装出来的样子，就笑着告辞了。 在宫门口，谢樱与宋馨辞别，正打算上马车时，宋馨走了过来。 ”樱姐姐可否等一等？妹妹有话对姐姐说。” 看着宋馨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谢樱觉得以前那个怯怯的样子恐怕都是装的，如今这才是她的真面孔吧。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唱戏的。 “好。”说罢谢樱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宋馨开口。 宋馨见谢樱不似往日亲近，也不再犹豫装怯，开口直言：“姐姐可是介意妹妹将来和姐姐一起共同侍奉太子，所以今日便要与妹妹疏远了？” “妹妹你想多了，太子早晚都会纳侧妃，纳谁作侧妃对我来说都一样。”谢樱冲她无所谓的笑笑。 “姐姐不知，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妹妹哪里有反驳的余地。”说完上前拉住谢樱衣袖，眼神为难的看着她。 谢樱内心冷笑，她才不相信皇后请旨之前没有问过宋馨愿意与否，毕竟她大伯宋社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皇后若是连问都不问就让宋馨嫁给太子，只怕宋社不仅会阻止皇帝批准这份旨意，甚至会在皇帝面前说尽太子坏话。 皇后那么精明，才不会干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妹妹真误会了，姐姐觉得馨妹妹将来和我一到东宫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呢。” 谢樱笑颜如花，竟也显得格外真诚。 “那姐姐为何对馨儿不像之前那般热情了？” 宋馨是知道谢樱对太子没有多少倾慕，所以这也是她当初同意嫁给太子作侧妃的原因，她潜意识里还是不愿失去这么个好姐妹。 听到宋馨终于问到点子上了，谢樱眼神凌厉，冷漠道：“那馨妹妹又是否对姐姐还有之前的情分在呢？” 看着谢樱那一脸淡然，宋馨意识到她什么都知道了，脸色有些苍白，原来谢樱竟如此机智。 “你今日身上挺香的，以后还是少抹些，这次是招来白猫，说不定下次就是毒蛇了。”谢樱看着眼前的宋馨，她其实不想说破的。 但是想了想，还是说了比较好，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不愿意她被蠢死。 那猫扑过来应当是荣贵妃对猫下了药，想要让猫把谢樱的脸抓花。 而宋馨参与了这件事。说明她早就与荣贵妃见过面，否则汀兰怎么一眼就知道她是谢樱，那必然是见过宋馨了。 只是宋馨没有想到，按照计划荣贵妃给她的两个药水瓶。 一瓶是能够引诱猫攻击的药水撒到谢樱身上，而另外一瓶则是防止被猫攻击的药水撒到自己身上。 结果最后荣贵妃却故意把两瓶药水调换，使得宋馨自己沾染上了那能够让猫攻击的药水。 而刚才在御花园里拉着她时撒的是防止被猫攻击的药水。 所以宋馨低估了荣贵妃的心计，高估了自己的作用。 她以为当自己的脸被抓花了，嫁不成太子，自己就能成太子妃了么？ “那姐姐为何还要出手？”宋馨见谢樱已经知晓一切，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只知道今日若是在我身旁的是张萱，我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谢樱叹了口气，看着门内那长长的宫廷道路，神色不明。 听到谢樱这句话，宋馨知道谢樱这是把她当做和张萱一样的表妹来对待。 她忽然很感动，她父母亲早逝，从小跟着奶奶相依为命，要不是他大伯后来成为圣上面前的亲近之人，她那里有机会踏足这繁华的盛京。 进入盛京以后，人人以出身分阶级画圈交友。她大伯虽然是皇帝面前的人，可是宦官出身让她在出门交友时总是会被漠视。 直到她有一日在参加聚会时帮了张萱一忙，她才有了一个好友，后来又认识了谢樱。 她知道谢樱出身京城顶级的勋贵世家，长得风华绝代，还是内定的太子妃，却待她如张萱一般无二时，她很开心。 所以那日大伯问她是否愿意嫁给太子作侧妃时，她立马拒绝了，她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好朋友。 可是大伯根本不在意她的愿意与否，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大伯变得很冷漠，根本不再顾忌她的感受。 再次见到大伯时，大伯告诉她，皇后已经向皇帝请旨，让她嫁给太子作侧妃，过不久旨意就会下来。 宋馨当时就慌了，她怕谢樱会误会她，所以就想要想办法阻止这件事情。 因为圣旨一旦下来，那么一切就都晚了。 于是她去找了庞黛。在她看来，最不想太子增添助手的就是荣贵妃一派，有荣贵妃从中作梗，她未必就能嫁给太子。 她直接告诉庞黛皇后让自己嫁给太子作侧妃，皇上已经同意了。 又假装说她其实爱慕的是二皇子，根本不愿意嫁给太子，想请她向荣贵妃说情，帮帮她。 庞黛思量后隔日就进宫和荣贵妃说了此事，回来后告诉她荣贵妃的计划。 那就是让荣贵妃的猫白霜去扑谢樱，让谢樱毁容，嫁不了太子。 她先是愣住了，不是要她宋馨嫁不成太子么？与谢樱有什么关系？ 庞黛告诉她，如果谢樱毁了容，嫁不了太子，那么太子妃就要另选她人。 而宋馨可以和那人交恶，再闹出一些那人善妒之言，到时候荣贵妃再和皇上说情，让皇上改口不再让她宋馨嫁给太子，同时也可以打脸皇后和太子。 她想了想又问如何让猫扑谢樱呢？ 庞黛只告诉她去参见皇后时，早些到御花园中，会有宫女带她去见一个叫汀兰的，那个汀兰会告诉她如何做。 宋馨昨夜回去想了很久，若是谢樱毁容了那又该怎么办？但是又想起谢樱会武，不一定会被猫伤到。 最后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先听从庞黛的安排。 今天她才到御花园不久，就有宫女引她去见汀兰，汀兰给她两瓶药水。一瓶诱猫的偷偷撒到谢樱身上，一瓶撒到自己身上。 汀兰在给她药瓶时眼神有些闪烁，而且重复了两遍两瓶药的作用。 她心下生疑，在汀兰走后，都打开看了看，两瓶药水全都无色，撒到自己身上的那瓶味道很淡，闻不出来，倒是另一瓶味道有些酸味。 穆的，她想起小的时候在地主家里干活，有一阵子常有的野猫到地主家里厨房偷东西吃。 后来厨房管事就在厨房附近撒了些酸醋，说是防止猫再次进来偷吃。 如今看到这两个瓶子里装的东西，还有汀兰的强调，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荣贵妃真正的想法应当是让猫扑自己，自己毁容了，嫁不成太子，好让太子失去一方势力。 同时，谢樱要是会武，却最终因为猫的速度太快，没能救下自己，皇后就会把过错推到谢樱身上，以后谢樱只会过得更难。 宋馨当时沐浴着正午的阳光，只觉得内心寒冷，在这皇宫之中，处处都是算计。 她想把两瓶药水都扔了，坏了荣贵妃的计划。 可是又想她前脚要是把药水扔了，说不定暗处有人看着她，后脚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其他事端。 如今她得到荣贵妃的一些信任，可以知晓一些对付太子和皇后的计划，那她还不如借此机会，多打听些荣贵妃这边的消息，或许还能帮到谢樱。 最后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往自己身上撒了药水，又趁自己和谢樱聊天时，偷偷把药水撒到谢樱衣裙上。 看谢樱的样子，她应当是认为荣贵妃调换了两瓶香粉，而她反被算计。 但实际上在御花园中她就知道那药水被调换了。 “馨儿就不耽搁樱姐姐了，妹妹先走了。” 宋馨不打算对她说出实情，以二人如今立场不同，她说了，谢樱也未必相信，反而引起她的猜疑。 看着宋馨远去，谢樱有些难过，在这京城之中她又少了一个好友，未来还不知道会不会成为死敌。 第十三章 夜行相遇 会宁殿。 荣贵妃侧靠在殿内上首榻椅上，身后的汀兰正在给她捏肩，下首站着庞黛。 今日庞黛也进宫了。因为她和姑姑商量好的计划就在今日执行，所以她一直呆在会宁殿内不曾出来，就等着消息传来。 只是她等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直到姑姑回宫，身边的汀兰告诉她谢樱一掌拍开了猫，然后在姑姑的请求下只被罚抄五十遍佛经。 她有些懊恼到：“没想到那谢樱的武功竟然如此不俗，是我们大意了。” 看着庞黛这幅着急样子，荣贵妃倒是很淡定，“我早就想到谢樱武艺不凡，一只猫很难伤到她。” 庞黛有些不解：“那姑姑还把药水给宋馨，让她洒到谢樱身上？” “我早就把药水调换了，今日有宋馨在，毁了宋馨的脸，断了太子一方势力，也是好的。” 荣贵妃边说边挥手示意汀兰出去看着，她要和庞黛说些悄悄话。 “姑姑原来是这样打算的，只是姑姑你后来为什么出口为谢樱求情呢？” 这点更让庞黛感觉困惑，这种时候不应该落井下石，狠狠打压谢樱么？ 荣贵妃看着自己侄女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叹了口气，年轻人就是急躁了些。 “今日皇上见了谢樱，十分满意呢。”荣贵妃想起皇上看到谢樱时的惊艳目光就让她很不爽。 庞黛一听这话，就知道祖父和姑姑想要让皇帝纳了谢樱作妃子的计划必然会成功，只是早晚而已。 在那日寿宴之后，祖父听起她说谢樱容貌绝色，便计划让皇上见一见谢樱，看看皇上的反应。 当今皇上最爱美人，而且是越是千娇百媚越是喜欢，这也是姑姑能够宠冠后宫甚至力压样貌普通的皇后一头的原因。 皇上既然当年就对谢樱的母亲夏娇有意，难保今日见到谢樱不会再起同样的心思。 只要皇上有意，她们的计划就成功一半。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努力抓到太子的把柄，不论真假，要的是给皇上一个由头，利用他对谢樱志在必得的心理，名正言顺的废了太子。” 庞黛顺着姑姑的话分析。 “不错，这样一来，没了太子，凭着我和你祖父的地位和手段，你表哥三皇子成为太子简直手到擒来。 反正皇上本就不喜欢皇后和太子，才不会在意太子的把柄真假与否。” 荣贵妃点头附和，眼里都是赞许，庞家孙辈只有庞黛一个孙女，没有孙子。 这孙女若是聪明机智，她们庞家还可以再兴盛一代。 不过有个问题庞黛觉得也要提前考虑：“姑姑，你就不怕谢家会借由圣上的势力坐大么？” 听庞黛这么问，荣贵妃有些开心，这证明她侄女还是有点头脑的。 “这问题我早就想过了，不用担心，没有谢家，一个谢樱不足为惧。” 荣贵妃不以为然，有父亲庞贯在，谢家必亡。 庞黛虽然没懂，但是看着姑姑不愿提起也没敢再多说，只点点头，不说话了。 “今日那个宋馨倒是狠心的，谢樱和张萱待她不错，却也难逃她的算计。”荣贵妃提起宋馨有些鄙夷。 庞黛看着姑姑的神情附和着：“姑姑说的是，那宋馨毕竟出身卑微，哪懂什么礼义廉耻。” “嗯，不过这样也好，宋馨这种小人用来对付谢樱和太子刚好。”荣贵妃想着又有些满意的笑笑。 “可是姑姑，宋馨日后会成为太子侧妃，和我们站对立面的啊。”庞黛不懂姑姑为什么还敢任用宋馨这样的人。 “站对立面又能怎样，我们的敌人是皇后，以及太子和谢樱，她宋馨往好听了说是侧妃，难听点不就是妾么？”荣贵妃给庞黛耐心的解释。 “今日之后，谢樱必然会和她反目，两人还没进东宫，就先斗上了，要是出了什么矛盾，太子的名声大受打击， 到时候皇后又插手，事情更乱，而一乱起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庞黛心中明了，此事急不得，“还是姑姑有远见，黛儿会向姑姑好好学。” 宋府。 “大伯，你不知道，今日谢樱她本可以避开那只猫，却还是出手帮了我这个将来会与她为敌的人。”宋馨语气有些着急。 在她回家之后没多久，宋社就把她叫到书房，问她今日进宫的情况。 之前找庞黛，她是偷偷去的，自然没说那猫是怎么扑过来的，只说那猫是冲着她的脸扑了过来。 “谢樱今日这般做未必不是在向皇后表示她的聪慧，同时又可以博得你的信任。” 宋社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宋馨的算计，只觉得这个谢樱会武且聪慧，不是个简单的。 “可是后来皇后娘娘还斥责谢樱行事莽撞。”宋馨努力辩驳，谢樱决不是那样的人。 “馨儿你想的太少了，这谢樱颇有心机。”宋社还在努力向宋馨解释。 “她如果不救你，必然引来皇后和太子的不满。 因为皇后会认为她是早就知道了你被定为太子侧妃之事，因此心生妒忌，故意让猫毁了你的脸，好少一个斗争对象。” 宋馨听着宋社这番言论，只低着头不再说话，大伯说的也有道理。 她说不过大伯，但是她还是坚持认为谢樱救她就是因为姐妹情分。 靖国公府。 谢樱回府后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又从头到尾的过了一遍，仔细思索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觉得最可疑的就是皇上看她时的惊喜和荣贵妃看她时的妒忌。 二人必定是知道什么与她有关的事情，而这件事皇后竟然还不知道。 她有预感，荣贵妃极有可能用这件事情来算计她和太子一派，她必须要去搞清楚。 想了想，她叫来阿珍守夜，换上夜行服，去夜探左相府，查探下有没有可用的消息。 左相府中。 虽然上次来过这里，但是谢樱也只是在梨花园、池塘边、翠微阁和竹林呆过。 因此，一进到左相府，谢樱就避开上次来过的地方，朝上次招待男客的地方行进。 一路上，谢樱兜兜转转，向着有些明亮的屋子走过去。 她发现左相庞贯一介文臣，家中的夜间巡逻竟然是五个武功极为不错的男子。 这让她很好奇，莫非左相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需要专人保护不成。 在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之后，谢樱大致了解了左相府的布局，朝着左相庞贯的院子走了过去。 可是，她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这大半夜的，庞贯的房门口竟然会有几位江湖武生打扮的男子在守夜。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几个男子现在全部被人打倒在地，藏身在墙角的阴暗之处，不知死活。 谢樱抬头看了看庞贯院子，其中一间厢房里还亮着，可以通过窗户上的影子看到一个身影正坐着，旁边站着一个身影婀娜的女子。 据谢樱猜想这间房间是书房，坐着的那人应当是庞贯，站着的那个明显举止有礼，不太可能是小妾，应当是他唯一的孙女庞黛。 想着这些，她更困惑了，祖孙二人正在交谈，为什么要让江湖人士守在外面？ 还有是谁把这些人打倒在地，而屋内的二人却没有发现。再者把这些人打倒，就不怕一会儿被庞贯发现么？ 谢樱调整呼吸，静静听了下周边的环境，她发现在她前方不远处有人，还是两个人。 运了运气，谢樱抬头朝那个方向看过去，那边有一棵大叔，黑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猜测那两人就藏在那棵树附近。 毕竟那棵树旁边就是正在谈话的祖孙二人。 莫不是遇到了同行了？ 这是谢樱的第一反应。她心中有些犹豫，那棵树就是靠近庞贯祖孙二人最好的藏身处。 只是如今不知道藏在树那边的是敌是友，她如果贸然前去必然引发无法遇见的麻烦，说不定还会惊动庞贯他们。 但是转头看了下那边黑暗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人，谢樱顿悟了。 她现在靠过去，就算不小心和树边的那两人起了冲突，惊动祖孙二人又如何？ 因为一会儿祖孙俩谈完话出来，必然会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到时候还不是被惊动。 所以早晚都会被惊动，还差她从中添一脚吗？ 想着这个，她就往那树的方向悄悄移步过去。 那边树上蹲坐着一个男子，此刻他正低头冲下方站在树后的男子低声道：“有人过来了。” 站着的男子朝门口看去，院门开着，暗处地上躺着几个不知死活的尸体，没有人啊？ 看到自家主子朝门口看去，树上的男子又低声道：“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她发现我们了。” 树下站着的木玦愣了愣，立马窃喜，今晚的左相府很热闹啊！果然没有白来！ 他今晚得知消息有几位江湖打扮的武生进了左相府后门，便觉得事情有怪。 左相一个文臣出身，怎么会和江湖人有牵连。 便带着季白悄悄过来了，结果刚进门没多久就看到五个身手不错的男子为一队巡逻。 他上个月也悄悄潜进过左相府中，并没有夜里巡逻的人，所以这左相是在谋划什么？ 等他和季白到达左相院门口，就发现几个江湖人士在守门，然后庞贯和他孙女庞黛在屋内聊天。 正在他猜测二人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季白忽然出声告诉他，门口守着的那几个江湖打扮的人是北戎人。 他顿时就愣在原地，左相竟会和北戎人有交集？ 想到季白曾经随苏家商队去过边境，见过北戎人，应该不会出错。 于是他就命令季白去偷听庞贯祖孙谈话，自己在院门口等着。 谁知道那几个北戎人似乎是暗卫出身，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 正朝他的方向走来时，季白返了回来，为了救他，只得把那几个北戎人打晕在地。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个北戎人，明白今日势必会打草惊蛇。 便不再纠结，只让季白将几人拖到黑暗处，至少避过前来巡逻的人。 只是后来他又发现一直都没有下人朝这边过来，原先那几个功夫不错的护院也没有往这边来，看样子是庞贯特意嘱咐过。 这反而让他越发好奇庞贯今日要做何事，就与季白潜进院中树下，竖耳细听。 第十四章 合作一番 “你说的确实是一个好法子，但是这个法子却不能给太子和皇后根本性的打击。”庞贯看着自家孙女，认真和她分析。 他很喜欢启发庞黛自己去思考，毕竟她以后也需要像她姑姑那样在后宫站稳脚跟，计谋必不可少。 庞黛见自己的想法被否决，有些苦恼，但还是努力在想还有什么办法…… “太子会有两个侧妃的。”庞贯看着苦思的庞黛，出声点拨道。 对面的庞黛一听，眼里闪烁出兴奋的光芒。“祖父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从皇后的母家李家那里下手？” 庞贯有些欣慰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屋外树下的谢樱心中白转千回，看着祖孙俩人的意思是想从皇后弟弟李克一家入手。 他们说太子两个侧妃，其中一个已经是宋馨了，那另一个难道是皇后弟弟李克的女儿么？ 谢樱记得大嫂曾经告诉过她皇后母家的一些事情。 皇后的父亲李康出身狄西李氏，在旧朝时也是名门望族，只是朝代更迭之时，族中无人才辈出，家门逐渐衰落。 直到李康出现，他在先帝年间连中三元，被钦点为状元郎。一时之间，让无数读书人视他为楷模，声名远扬。 李康曾作过当今圣上梁文帝的老师，后来先帝为了笼络住天下读书人投身朝廷，以及表示自己对旧朝之人的恩泽，就指定李康的女儿，也就是当今皇后娘娘李婉为太子妃。 李婉秉承家训，知书达理，当年还待字闺中时就有贤名传出。所以当她指定为太子妃时，还被当作一段佳话流传了许久。 后来李康因病早逝，他唯一的儿子李克又极为平庸，所以李家又逐渐衰落。 大嫂说李克因为姐姐是皇后的原因，现在是李家族长。有一个儿子李悉和一个女儿李倩。李倩比她年岁大一些，还未分配。 当时大嫂就忧心皇后会不会为了帮衬她弟弟，而让李倩成为太子侧妃之一，没想到如今还说中了。 “这位少侠，庞小姐要出来了，我们该走了。”树下的男子轻声提醒正思绪万千的谢樱。 谢樱往那间厢房看去，庞黛的身影开始向门边移动。等她出来，必然会看到院门黑暗处躺在地上的几人，然后惊叫出声，引来府中众人。 “多谢。”谢樱向站着的那人道谢后起身走了。 果然，等她走到隔壁院落时就听到庞黛的尖叫声，然后还有几声男子的暴怒声。 虽然她不懂为什么那两个男子会把人打倒在地，可是看到此刻左相府的混乱，她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谢樱很快就从左相府里溜了出来，准备往家中赶去，明日还要早起去向祖母请安，然后问起今日之事，又需要应付一番。 不过，刚走了几步，她就察觉有人跟着她。立刻转了方向，向着市井小巷走去。 在巷子里转了几圈，她发现那人仍然跟着她，索性不跑了，在巷子里停下来。 不一会儿，两个男子站在她面前，是刚才在树下和他一起偷听的男子。 “二位，为何跟着在下？”谢樱见二人不说话，直接出口询问。 “啧，速度真快，是本王不敌，谢二小姐不愧为将门出身，未辱家门。”对面站前首的那个男子边说边摘下面罩，正是二皇子木玦。 谢樱刚在树下没留意他的声音。主要是她只见过二皇子一面，且那日人太多，她根本记不得。 “二殿下如何认出我的？”谢樱很好奇，她可是还特地伪装了声音，还把头发也包了起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的伪装确实不错，我一开始也没有认出你。”木玦看着眼前的谢樱，不由的赞叹。 “说着话没用，我哪里出了破绽？”谢樱对他的恭维之词没有丝毫兴趣。 木玦看着谢樱从始至终冷漠的眼神，心里哑然失笑，这个谢樱果然不似寻常女子。 “你身上的香粉气。”木玦直言。 谢樱抬起手臂闻了闻，确实有淡淡的味道。 她想起来了，她从前在幽州从不用脂粉。后来到了京城，大嫂告诉她闺阁女子身上有香气，更显得娇贵。 如今看来，这才不是什么贵气。若不是今日遇到的是同去左相府偷听的人，只怕这会少不了一场恶战。 今后再不用香料熏自己了，以免日后引来麻烦。谢樱心里默默决定。 “如今二殿下认出我，想怎样？”谢樱可不觉得二皇子会就此放过她，否则他为什么在认出自己之后，还要紧追自己不放？ 分明是有所企图，不过她也对二皇子也有些兴趣，她可是梁文帝诸多儿子中唯一一个习武的。 明知道习武会失去皇帝的宠爱，他还是做了，这是为什么？ “谢二小姐多虑了，本王只是打算和你合作一下。”木玦感觉谢樱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就直说了。 “合作什么？”谢樱有些困惑。 木玦听到谢樱的提问，心里有些开心，这表示谢樱没有直接拒绝他，看来他的计划有戏。 “刚才你也听到了，庞贯祖孙准备对付皇后，皇后若出事，你和太子也会陷入危机。”木玦缓缓说出他的计划。 “而我不想看到左相府得势，所以我愿意帮你，和你一起对付左相府。” “条件是什么？”谢樱才不相信他只是因为不想看到左相府得势那么简单的原因而帮助自己。 “帮我换个正妃。”木玦神色冷漠，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谢樱愣了一下，没想到木玦的条件是这个。 “啧啧啧，真没想到，二殿下对自己的未过门的妻子竟然如此狠毒。” 想要让陈菱不再当正妃，无非就是毁了陈菱的名声或者性命。可是如今女子名声如性命，所以无论是哪一种，陈菱的下场都极其惨烈。 “那你想换成谁？”谢樱猜测莫不是着二殿下有心仪之人么？顿时眼里的目光有些戏谑。 木玦此刻不用想都知道，谢樱那面纱后的脸上定然是笑意晏晏。 “右相府不止她陈菱一个女子。” 听了这话，谢樱再次感叹，皇家的儿郎，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既想换了陈菱，又不想失去右相府的助力。 选择让她代表着太子一方的势力出手，最后陈菱只会恨极了她谢樱，根本不会想到是她心心念念的未婚夫早就不想要她了。 最重要的是，她在明，木玦在暗。别人只当是是太子想斩除二皇子的势力，搞不好又会为太子树敌，引来更多的事端。 “你的算盘打的可真好！”谢樱出言讽刺。 木玦静静地看着谢樱再不说话，他相信谢樱会答应他的。 因为谢樱现在的敌人很多，而可依仗的势力却只有她自己，她很需要别人的帮忙。 左相府的蛇是如何来的，他的表妹苏虞又为何会被安阳候世子调戏，木玦很清楚，还些都是陈菱做的。 陈菱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她不允许自己对别的女人过于关心。 那日和谢樱比投壶，陈菱也看出他是故意输的，所以在林中放蛇对付谢樱，却不想谢樱被庞黛叫上去题字，最后被蛇吓到的是张萱。 端午那天他后来派人打听得知。陈菱告诉她大哥陈泽，说他对苏虞过分用心。 便让陈泽在席间告知安阳候世子，苏家有美人，引诱世子故意去阻拦苏虞，让苏虞毁了清白，再嫁不了他。幸好最后谢樱出手相助。 按照他的计划，他娶了陈菱之后，会娶表妹苏虞为侧妃。 他的母亲，昔年的苏贵妃就是出身江南苏家，他需要苏家的财力为他所用。 陈菱如此嫉妒，早晚会坏了他的事，还不如趁早解决的好。 谢樱也静静地看着木玦。她知道木玦赌她会答应他。 事实上也是这样，她虽然和太子为一派，可是太子自己都勉强护得自身安稳，哪里还会顾及她的安危。 一旦自己出了麻烦，牵连了太子和皇后，那母子两人只会怪她无用，才不会为了救她而使他们自己陷入困境。 目前来说，如果与二皇子合作，至少能使自己在面对左相府的算计时，可以多一重防备。 “你觉得我斗得过陈菱么？”谢樱不懂二皇子为何非要与她同盟。 “当然斗得过，就凭你今日这般游走左相府的武艺，他日也能轻松进入右相府，然后提前得知陈菱的计划，让陈菱功败垂成。”木玦看着谢樱，一脸的肯定。 “好，那么我同意你的合作。你帮我一起对付左相府，而我帮你换个正妃。”谢樱打定主意，便不再纠结。 “嗯，既然如此，给你介绍个人。”木玦也不啰嗦，侧身一步，让身后的季白上前。 “这是我的贴身近卫，刚才也是他发现了你身上的香气。” 谢樱听到这话就多看了两眼向她行礼嗯季白，肤色很白，面容普通。看来这人不简单，不然二皇子也不会如此重用他。 木玦见二人认识了，又道：“以后若是左相府有异动我就让季白给你传递消息。下次你也将身边贴身侍女介绍给季白认识，这样我们互通消息就方便多了。” “好。”谢樱点点头。 “既如此就祝我们合作愉快！”木玦说完又侧身站到一边，“天色已晚，本王就不拦谢二小姐了。” 谢樱朝木玦拱手：“多谢。”说完就朝靖国公府快速掠去。 第十五章 各自筹谋 谢樱也静静地看着木玦。她知道木玦赌她会答应。 事实上也是这样，她虽然和太子为一派，可是太子都自身难保，哪里还会顾及她的安危。 而且要是自己出了麻烦，牵连了太子，那母子两人只会怪她无用，毫不犹豫地把她这颗棋子丢弃。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太子妃的位置，她与二皇子合作，至少能使自己在面对左相府的算计时，可以多一份助力。 至于因此而来的一系列麻烦，她相信总有办法能解决。 “我觉得以你的能力就可以换掉陈菱。”谢樱心里对他怀着一份警惕。 “是可以，但是我不想自己出手。”木玦十分坦诚的说到。 谢樱转念一想，确实如此，木玦要是自己换掉陈菱，一旦被发现，就会彻底失了右相支持。还不如借刀杀人来的安全。 再者，自己身为女子，想要陷害陈菱总是容易一些。 “你觉得我斗得过陈菱么？”谢樱有些好奇。 “当然斗得过，就凭你今日这般游走左相府的武艺，他日也能轻松进入右相府，然后提前得知陈菱的计划，让陈菱功败垂成。”木玦看着谢樱，一脸的肯定。 “好，那么我同意你的合作。你帮我一起对付左相府，而我帮你换个正妃。”谢樱打定主意，便不再纠结。 “嗯，既然如此，给你介绍个人。”木玦也不啰嗦，侧身一步，让身后的季白上前。 “这是我的贴身近卫，刚才也是他发现了你身上的香气。” 谢樱听到这话就多看了两眼向她行礼的季白，肤色很白，面容普通。 木玦见二人认识了，又道：“以后若是左相府有异动我就让季白给你传递消息。下次你也将身边贴身侍女介绍给季白认识，这样我们互通消息就方便多了。” “好。”谢樱点点头。 “既如此就祝我们合作愉快！”木玦说完又侧身站到一边，“天色已晚，本王就不拦谢二小姐了。” 谢樱朝木玦拱手：“多谢。”说完就朝靖国公府快速离去。 回到靖国公府时，已经接近子时。 卧房里，阿珍一直没有入睡，一边静静地等着谢樱归来，一边自己在心里仔细的思量。 阿珍觉得她下次一定要陪着谢樱去，虽然自己武艺不行，但是也要拿命保护小姐。 自从来到京城以后，小姐被禁止练武，而自己的武艺也生疏了。上次御花园中她应该挺身而出的，结果却愣是没反应过来，导致最后小姐被罚。 五年前幽州失守，她的父母在从幽州逃出来的路上遭遇了北戎人的猎杀，都去世了。 当时若不是二哥夏勇和自己跟随着小姐，有国公爷派专人护送，她们兄妹二人只怕也会没命的。 后来二哥夏勇就告诉她，他们兄妹的命是小姐给的。若是小姐出了事，她们也活不成了，所以一定要尽心侍候小姐。 阿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小姐纵然武功一流，但是独自出去探听消息始终太过危险。有她在还能抵挡一二，一会儿一定要和小姐说下这件事。 “咔吱”是窗户的响声，阿珍反应过来后立马朝窗户靠过去。 在谢樱进来后，她还将脑袋伸出窗外，四处看看，确认无人后关上。 “小姐，你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么？”阿珍边帮小姐换衣服边问。 “左相他们打算从皇后母家下手，我遇上了二殿下，和他达成合作，他帮我对付左相，我帮他换掉陈菱。” 谢樱不打算瞒着阿珍，她想把阿珍介绍给季白认识，以后方便她和木玦互通消息。 “小姐，奴婢觉得二殿下想换个正妻，根本不需要找你啊，他自己也可以出手啊？” 阿珍觉得谢樱是未来太子妃，二皇子看着也是有夺嫡的想法，二人是站对立面的，怎么能合作呢？ “不错，他自己也可以出手，可是与其自己动手不如借刀杀人来的好。”谢樱耐心的和她解释。 “皇后和太子都勉强只护得住自己，我若要护住自己就不得不找寻外援。目前来说二皇子和我有共同的敌人庞家和三皇子，所以为了这方面的利益，我可以和他合作一番。” “可是小姐，你不怕将来太子和皇后知道你和二皇子走的太近了，对你心生不喜么？”阿珍冲谢樱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忧。 “怕什么？心生不喜又能怎样？我只要太子妃和皇后的位置，其他的我统统不要。” 谢樱早就想清楚了，对太子和皇后而言，谢樱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谢樱是先皇遗诏的太子妃，他们为此，只好认可了自己。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拥有让这母子二人不敢轻易废了自己的实力。 什么夫妻恩爱，柔情蜜意，那种东西对于身处皇室的人而言，太过可笑。 “小姐心里有主意就好。”阿珍知道谢樱一旦下了决定，是不能随便被劝说的。 “小姐，你以后出去还是带上阿珍吧，你一个人太过危险了，有奴婢在，还可以帮衬一下。” “嗯，我身边确实需要一个人帮我和二皇子传递消息，你会武功，正好担此重任。”谢樱点点头，她和阿珍说了季白的事情。 “小姐放心，阿珍保证完成任务。”阿珍郑重地点点头，她绝不让小姐失望。 木玦和季白回到府中。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突然想和谢樱合作？” “主子的决定必然有主子自己的道理。”季白恭敬的站在一边。 “谢樱是准太子妃，我想要那个位子，和谢樱算得上是敌人，可是在我看来，我和她现在还没有必要成为敌人。 因为我想要那个位子的目的就是要斗倒荣贵妃还有庞家，这一点上我和她利益相符。 由她在明面出手，可以替我挡去诸多麻烦。” 木玦知道季白心有疑惑，他是自己的心腹，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属下明白，必定全力听从主子安排。”季白弯腰幅礼。 “你这几日叫人盯着点庞府。 我们今日打草惊蛇也好，好让庞贯知道，已经有人知道他和北戎人有来往，希望他收敛一些。” 木玦一直对庞贯有一种猜疑，认为他是投敌卖国的奸臣，却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是，属下领命。”季白说完便退下了。 第二日，谢樱亲自登门拜访在京城的外祖夏家。 江南出富商，而富商之中又以扬州夏家和苏家最有名望，母亲夏娇就是夏家的女儿。 外祖母夏老夫人共生了一男两女，大儿子舅舅夏威，大女儿姨母夏娟，和小女儿母亲夏娇。 舅舅继承家业久居江南，生了表哥夏汇和表姐夏清。姨母则遵从家里安排，商业联姻，嫁给了同为扬州富商的苏家二爷，生了苏明和苏虞二子。 本来母亲夏娇也是要嫁给江南的一户富商之家，谁知道美名太盛，外出时遇上劫匪，惨遭掳去，幸亏偶遇父亲谢三爷，来了段英雄救美的戏码。 于是乎美人芳心暗许，英雄难过美人关，后来父亲谢三爷就向祖父恳求，娶了母亲夏娇为妻。 谢樱听二伯母曾经说过，母亲嫁进靖国公府那一日，嫁妆队伍十里长街，无限风光，都快赶得上公主出嫁的阵仗，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为京城百姓的谈资。 现在想来，外祖母定是怕女儿外嫁，还是嫁进勋贵之家的高门内，要是受了委屈，远在江南的娘家人很难替她撑腰，索性给出不计其数的嫁妆，变相地为女儿撑腰。 思及过往，谢樱对外祖家有着无限好感。 “小姐，奴婢打听过了，舅老爷还在江南，京城夏家只有您表哥夏汇和表姐夏清打理家业。” 阿珍自从知道小姐今天要来夏家后，就激动不已，因为她本就是谢樱母亲夏娇从夏家带过来的家生子奴仆。 多年来只有她和哥哥二人在谢家相依为命，这次终于能见到夏家人，她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嗯，能见到表哥和表姐也很好。”谢樱点点头， “我倒是想去趟江南见外祖母，可是婚期在即，又有诸多的烦心事，只怕此生都无缘相见了。” “小姐别这么说，等您成为太子妃，位高权重后，自然有机会派人将外祖母接到京城相见。” 阿然出声宽慰，她心思细腻，最是知道谢樱所想。 “小姐，表少爷和表小姐亲自到门口接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