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远阔语轻轻》 第一章 楚少归来(求收求评) http://.biquxs.info/

冬天天黑得早,夜幕降临,路灯还没燃起;白日的喧嚣隐去,灰蒙的暮色到临。 北风呼啸而来,吹得路边的树枝儿乱颤;冷风嗖嗖,直钻进人的衣领袖口。行人冻得紧紧衣袖,用力裹紧棉袍,加紧步伐往前赶。 一辆黄包车从远处飞奔而来。车夫敞开怀,紧握车把大步往前冲;脚板踩在地上,发出的“吧嗒哒”的和谐韵律。 车上坐着一阔边帽西装革履的男子。他懒懒地斜靠在座椅上;脚边两只藤木箱,像是从远方归来。 街上的路灯渐亮起来。 一队伪军在街上巡逻从车边走过去。 男子神色一凛;紧捏着拳头,将黑眸中的愤慨强按下去。他用手压压帽檐,低声道:“老伯,麻烦您快点!” “得了,……先生放心,……这就到了!” 车夫边跑边喘着气;卖力气地甩开步伐,吧嗒哒地往前飞跑;又穿过两条大街,蹩进一条纵深的胡同,来到一处高门院前停下。高大门庭上,写着“楚宅”二字。 车夫小心地将车稳稳停驻。他转过身来,讨好地说道:“先生,到了!” 西服男子下了车,从衣兜内掏出一块大洋递过去;“好,谢了!” “嘿嘿,……谢谢!” 车夫接过大洋,用嘴对着它吹一口气,拾起放在耳边听会。然后,他脸上堆起笑容;一笑皱纹都挤在一处,小眼睛眯成了线。 车夫转身走上前去,拎起笨重的藤木箱,放置于门前。他哈着腰,说道:“先生,您的东西放好了哈!” “好。” 男子点头;目送车夫远去;…… 男子转过头;摘下礼帽抬眼望去;…… 楚宅大门紧闭,一株高大的槐树枝从高高的院墙内探出头来;从浓密的树桠间透出几缕稀疏的光。昏暗的亮光透过枝丫,斑驳的暗影投到他脸上。一张方正俊朗年轻的脸。他那浓黑的剑眉下,黑如深潭的眸子如星辰般熠熠生辉。 年轻人正正衣冠走上前,轻扣着门环。 “笃笃笃”的声响,在夜色下显得极为突兀。 过了好一会,院内传来木屐踢踏的脚步声;苍老的声音传来; “谁?……谁在敲门?” “陈伯,是我;楚远乔,您快快开门!” 大门“哐当”一声响廓然大开。 昏暗的光线下,一张皱巴巴的脸激动地望着他。“少……少爷?” 他,是楚宅管家陈福。 “陈伯,都快想死我了。”楚远乔扑上前,伸出有力的臂膀抱他。 陈福望着他,又高兴,又惊愕;“少爷回来,为何不通知人去接?” 楚远乔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有手有脚,干嘛兴师动众?” “呃,……少爷快快进来;……” 陈伯伸手去够藤箱,楚远乔抢先拎起来;“箱子很沉,书多;我自己来。” 两人进了院,楚远乔看到院内的两颗老梅树,疏影横斜的枝条斜向生长;梅花开得稀稀落落没精打采。 两人走到门廊下,陈福开启了电灯,四周突然亮了起来。堂屋燃着一支烛光灯泡明晃晃地直刺眼睛。廊下吊一排绘有人物的玻璃宫灯,将庭院四下里照得明亮堂皇。 楚远乔踏入堂屋,正中一副对联映入眼帘。上联,“咬定几句有用书,可忘饮食”;下联,“养成数竿新生竹,直似儿孙”。 对联是板桥先生的名句。父亲楚怀瑾手书,天天看看磨炼心智。申城沦陷后,父亲不为五斗米折腰,不再出任公职。每日流连庭院,养花种竹,无多事无废事,过起悠哉的日子。 楚远乔敛神回眸;边走边问道:“陈伯,爹爹、姆妈,家里其他人都好?” “少爷,您去了美国;老爷与太太不久便回了浏阳老宅。”陈福笑答。 陈福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望向他;“老爷与太太临走前,给您和阿禾去过信。我亲自去邮局寄出的。少爷,您难道不知道?” “哦,好像是没收到;……兴许,是大哥收了,学习紧张忘了告诉我?”楚远乔挠挠头皮,嘻笑道:“上海到美国万里之遥,寄送货物时常有丢失,何况是一封薄薄的信?” “是,少爷说得对!”陈福点头,不再言语。 两人踏上回廊,穿过厅堂进入后院,来到楚少的卧房。房间像他走前一样,干净整洁纤尘不染;似乎他从未离开过。他无论在不在,陈伯必定吩咐佣人经常洒扫。 楚远乔将箱子放地上,脱下西服顺手搭在椅背上。“陈伯,去休息吧;收拾好,我也就睡了。” 陈福拾起西服挂在衣橱内;“阿禾是怎么伺候您的?” 他挂好西服,望着楚远乔,不解地问;“阿禾呢?他怎没陪少爷回?……难不成,您独自漂洋过海回来?” “嘿嘿,大哥留在美国。”楚远乔嘿嘿一笑;“他是我哥,大少爷!左一个阿禾,右一个阿禾;您这样唤他不亲不敬,大哥敢回来?” “什么?他自个留那享福?”陈伯气咻咻;“当初,老太爷同意他进楚家,可是让他照顾伺候您的!少爷这样,放任他自由了?” “陈伯,瞧您说的;他是我哥!大哥聪明好读书;在美国那地方,可不养懒人;得努力地生活,怎可能放任自由?” “这样就让他脱离了楚家?”陈福心里颇不平;“楚家养育了他,他不思回报;……” “陈伯,他是姆妈的儿子!”楚远乔打断陈福,催他走;“陈伯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也乏累了;……” “好,”陈福并不生气;“少爷赶了许久的路,定然是饿了;我让厨房给您弄点吃的。刘妈在,她知道您喜欢吃啥;……” 老陈头边走边嘀咕着。 楚远乔眸子泛起微光,老管家是真心疼自己;陈伯奉老太爷的命令,打小步步守护,待他如自家子侄。 楚远乔将衣物收拾妥当,坐在书桌前。他拧开台灯,从书架上翻出一本相册。相册上有一层浮灰,他用手轻轻拭去;慢慢翻开来看。 第二章 父慈母爱(求收求评) http://.biquxs.info/

相册第一页有一帧照片,是他一家四口的合影。 父亲楚怀瑾长袍马褂端正严谨。母亲微笑着,修身旗袍在身温婉贤淑。 楚远乔那年五岁,站在爹娘中间。他被姆妈紧紧拢着,笑得极为灿烂。父亲紧抿双唇端正坐着,金丝珐琅镜片的目光是温和的。大哥阿禾十余岁,远远地站父亲一侧。他比同龄孩子成熟,眼神里充满忧郁,脸上挂着几分落寞。 楚远乔那时太小,不懂得那份落寞。 楚远乔慢慢翻过去,大多是他的照片;从他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年照片都有;……每一帧照片旁,母亲都细细地做了标注。再往下翻,一张合影照映入眼帘。左侧的照片是父亲;右侧的女子却不是母亲。 她,是谁?难道是?…… 父亲楚怀瑾在北平求学时,认识了同在北平求学的女学生。那女子有学问也文雅,两人情投意合,互结连理。婚后,恩爱甜蜜羡煞旁人。太太如愿怀孕,十月怀胎,生产那关却没闯过。 妻儿一尸两命,楚怀瑾昏厥在地。 楚怀瑾内疚不已;从此,行单只影十余年,身边再没有女人。 身边如花般女子,他只若看不见。 有人问他;“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想法?” 他道:“不是不动心。女人嫁过来,迟早生孩子,鬼门关上走一遭。可伶,很不忍心。” 众人皆笑,道他迂腐。 楚怀瑾我行我素,全然不理会。楚老太爷怕楚家断后,总逼婚于他;他亦无所动摇。 刘氏带三岁儿子寡居,省城里十几家店铺,家财万贯。寡妇门前是非多,多少人费尽心力求娶她,她没一丁点动心。听人说起,有这般心疼女子的男子,为发妻十几年守身如玉。此等男子,该是真情真性之人;她很想见见。 在友人的聚会上,她得见楚怀瑾本人,便再挪不开眼。刘氏开始强势追爱。 “你,为何相中我?”他望着她,淡淡一笑;“吾所爱走远,心中再不会有人;……” “世间男子待女人,如换衣裳;唯独你能心疼女子,真懂女人;……不求爱我懂我。长路漫漫,一个人走太难熬;何不携手同行,不比你形单影只好过万分?” 楚怀瑾考虑了许久;决定明媒正娶,风光将她迎入门。 老太爷听说,儿子要迎娶一寡妇入门;气得一病不起。楚家世家遗风,怎容寡妇入门? 老夫人怜惜儿子;怕儿子心死,老年孤单。她劝老太爷;“头胎生子皆凶险;再生,如瓜熟蒂落不费劲。兴许,那女子能带来子孙,也是好事一桩;……” 老太爷无法,只能同意亲事。老太爷有条件,女方不能带子入门。 楚怀瑾答应着,先娶了亲;婚后,楚怀瑾带新婚妻子到了上海;接其子阿禾来一起生活。 老太爷鞭长莫及,胳膊拗不过大腿;派陈福替怀瑾管家,暗中监督看管刘氏母子。 太太假装不知;既已成楚家媳妇;凡事不好太较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至,楚家正牌少爷楚远乔出生,众人再无话可说。 楚怀瑾四十多得子,大喜过望;人生该有的,都享有了。楚家蒸蒸日上,妻贤子孝;楚怀瑾正欲一番作为。 不料,抗战爆发国土沦丧。为了孩子们的前程与未来,楚怀瑾与太太刘秀珠商议,送他们兄弟去美国;…… 楚远乔沉浸在回忆中,思绪激动起伏;…… “少爷,您回来了!” 苍老而欣喜的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 楚远乔闻声,转过头来望。 一位湛蓝棉麻粗布衣裳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站在那憨厚地笑着。看到他回头瞅;她便再忍不住激动情,眼眶的热泪扑簌簌顺着布满皱纹的脸往下淌。 老妇人低下头,拾起腰上的围兜抹了一把脸;“少爷,宵夜给您备好了!” “刘妈,刘妈妈,……是你?”楚远乔走上前,紧紧抱了她一下。 “少爷留洋回家来,是越发调皮了;”刘妈显然不适应;忸怩地推开他;“少爷,老妈子在灶上忙活,弄脏了您的衣裳;……做了好吃了,要不要吃些?” “好!您这一说,我还真饿了!” 远乔随刘妈一道来到后厨。他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如秋风卷落叶般将盘中的饭菜吃得干净,直至吃得撑不动了才作罢。 远乔回了卧房,吃得太饱睡不着;拿了相册接着看。这本相册,他走时没有;想必是母亲悉心保管,特意整理出来留给他的。 楚远乔翻到最后,露出一张粉色的信笺。 他抽出信,展开来看; “乔儿:不盼汝归来,又望汝回家;心甚彷徨!啥时看到此信,必定是回了。乔儿认定的路,姆妈不知说啥;前路茫茫,好自珍惜!与你父在湘,几条船几亩薄田,可安然度日。勿念!渣打银行你户头上存了钱,急需时可取用。姆妈即日。” 落款日期是两年前,楚远乔合上信,心内愧疚不已。“姆妈,儿子不孝,让您为我操心担忧;……” 他的行踪,母亲早已了然于心。她劝父亲回湘中老宅,免儿子后顾之忧。 这,定是大哥刘禾瑜告诉了母亲。 …… 三年前,港口码头 楚怀瑾夫妇将两个孩子送上了前往美国的轮船;夫妻俩互相扶携着,慢慢离开;…… “呜呜嘟;……” 汽笛长鸣,船锚收起,轮船渐渐离岸;…… 一个年轻人拎着藤箱,奔跑上了甲板;以百米冲刺速度,纵身一跃回到岸上。 刘禾瑜紧跟其后,气得跺脚;“楚远乔!你,给我回来!” “大哥,您保重!” 楚远乔回眸,朝他伸下舌头;抱着藤箱汇入人流中;…… 寒风中,刘禾瑜孓孓独立;热泪顺着脸颊淌下;…… 他耳旁响起远乔的话;“大哥,我不去美国了!我要去一个给中国带来希望的热土。大哥鹏程万里,多学知识学技能;等到家国安宁那日,等你回来建设国家!大哥,一定帮我瞒着;不要告诉爹娘,免得他们为我忧心!” 第三章 你,太大意了(求收求评) http://.biquxs.info/

连日来舟车劳顿,没怎么睡觉。楚远乔很疲乏,这一晚他睡得很沉。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起床洗漱,推门出去;刘妈在厅堂扫除。 “少爷,饿了吧;……”刘妈笑脸相迎;“昨日,见您实在疲乏没好好吃;今儿一早,我做了可口饭菜,现在吃吗?” “好呀,正好也饿了!” 楚远乔点头,在餐桌前坐下。刘妈端上一桌好饭菜,他匆匆吃了些。 回到房间,他从藤箱内拿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书来。他迅速翻开书,夹页里是中空的;内里的暗格放置了密码等不能让人知晓的绝密。他小心地从暗格中取出一本小型密码本和一摞卡片。然后,他将书本合上扔进壁炉中。火苗窜起吞没了书。 楚远乔望着它;燃起了青烟,慢慢烧为灰烬。 他低下头,拿出一张卡片摩挲着,将上面的字默记于心。 晌午过后,楚远乔又眯了一会,养足了精神;穿上西服大衣,说是会朋友就出了门。 即将过年了,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的硝烟味;川流不息的汽车不知从何开来,不知匆匆奔向何地。 风中飘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参杂着丝铉管乐的声响;突然,又荡开来一阵轰然大笑,放肆地在空气中撞击着,如同推骨牌般一波一波荡开,在声浪最弱处最后偃旗息鼓。 楚远乔在人流中慢悠悠踱着步;已经很久没这样闲着。大上海繁华依旧,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得好好看看,以便能更快地融入。 从正街上拐进一条小路,楚远乔停下了脚步。他抬头,右前方是万熙园茶楼。他在报亭内买了一份最新的申报;抖一抖大衣,迈步进了茶楼。 一楼大堂前方有一处舞台;台上是空着的,名角还没上场。大厅内,二十几张桌子是茶水,各式点心、瓜子、糖果各一。 桌前都坐了人,说得上是座无虚席。前排坐几位穿西服马甲油头粉面的男人;身边或旗袍或洋装的女子,嗲声嗲气地打情骂俏。 楚远乔蹙眉,低头走了旁侧过道。 一阵急促的三弦和琵琶伴奏响起。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女声娓娓道来,词如下:“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南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是张继的《枫桥夜泊》,苏州评弹。楚远乔点点头,脚步没停来到二楼,在一江春包间外停下。 他伸手敲敲门;“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清脆委婉的声音,分明是一位女子! 楚远乔不由一愣,推门而入;…… 包房很宽阔。靠窗有一方桌;另一侧,有茶台与茶具。炉火上有一茶壶沸腾着,正往外冒着热气,靠窗的方桌旁,坐着一名穿旗袍女子。女子高举着一张报纸在看;报纸将她上半身挡住,看不到她的模样。 他眯着眼睛细细瞅;突然,他心内一喜;颤声问道:“请问,小姐手里拿的是旧版的大公报?” “闲来无事翻一翻。” “这,是过期的大公报。” “过期?……无所谓,打发时间!” “您在等人吗?”楚远乔将手中的报纸递过去;“您看这份,今日最新的申报!” “不用!我说了,打发时间而已!” “本人不反对您打发时间;”他很执着;“看新闻品时事,才是看报的意义吧!” “谢了,先生!” 那女子将高举的报纸放下,既是一张生动明艳的脸。这张脸,楚远乔魂牵梦绕,是何其熟悉。 “顾语霓?真是你?”楚远乔喜极,迫不及待坐下。 话音刚落,楚远乔一震;腰间被什么顶住。他能感觉到,那支乌黑的枪口对着他的腰眼;……自己光顾着说话,既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人。 瞬间,他后背直冒冷气,头顶上沁出了汗珠。 “老吴,自己人!”顾语霓抬抬手,低声说道:“自己同志,老吴,去外面把风,有动静,迅速敲门;……两长一短,记住!” “好!” 老吴退了出去,并掩上了房门。 楚远乔杵在那,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楚远乔,你大意了些!”顾语霓气定神闲,望着他很是担忧;“若是军统或日伪间谍跟踪而至,我们可都危险了!” “我……我,重新见到你;太激动了;……”楚远乔红着脸,嗫嚅道;“我,下次不会了;……“ “下一次?没有下一次!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更何况你这样的大疏忽。”顾语霓杏目圆瞪,很是恨铁不成钢;“敌后工作人员,最需要是高度的警惕性!而你,刚才完全没有任何的自我防护意识!你想想,今日若因你的疏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意外;该是多令人遗憾呢!” “我,不会了,……不过;……”楚远乔想解释。 “不过什么?”顾语霓不客气地打断他;“远乔,你是一位好同志!待人热情,也很仗义。但,你必须时时刻刻牢记,这是敌后!在你周围,财狼虎豹环伺着;你若不够小心暴露了自己,随意会被那些猛兽扑上来。若不够警惕,不够小心,等待着你的是牺牲、流血;血淋淋的事实!” “语霓,……”楚远乔瞥她一眼;气嘟嘟地问:“我若如此不堪,组织上为何会选我回上海执行任务?” “当然,方正同志的决定我是支持的!”顾语霓觉得说辞狠了些;她稍顿一顿,又道:“日军在太平洋地区中渐渐走向弱势。日军窥视中国久矣,岂止是一城一地;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为了狠狠地打击敌军,组织上制定了一套行动计划,“红色狂飙行动”。组织上选派了你潜入敌营,做好秘密侦探;随时配合组织获取情报。要积极完成上级组织交待的任物,你有没有必胜的信心?” “有!” 楚远乔知道,做一名出色的特工,是光荣而艰巨的;养精蓄锐三年,总要出来搏击。 “好!”顾语霓黑眸一闪,说道:“日伪保安司令部需一名英文翻译;我们的同志将这消息传出来。你恰好与亲朋说,去美国留学;又是在上海长大。组织上综和考虑,结合你的个人条件推荐了你。希望你自己多努力。” “语霓,可,我英文拿不出手!尤其是口语说得很蹩脚!”楚远乔急急说道:“在抗大时,几乎都不怎么学英文的。我为了查资料,自学的英文;……这,也拿不出手吧。” “阿拉是上海人耶!”顾语霓瞥他一眼;“这是工作需要!” “我那蹩脚的英文,怎么能上场?……你不怕我一张嘴就露陷?” “这个问题,我也清楚。保安司令部不需多少口语翻译;多半是为了跟踪美方电台和监视国军美方顾问,需要能听懂英文就行;没有太多机会遇见外国人。英文过得去就行。” 顾语霓瞅他一眼,又说道:“圣依纳教堂的神父麦考,是来自美国的传道士;……我们同志已和他接洽过;说有人来向他学英文。你正好来了,就说准备去美国,学习语言,过英文关!” “哦,这还差不多!” 哦,有英文老师啊。楚远乔最擅长的事,学习占了一个;……他心里有谱了,这才稍稍安心。 顾语霓将工作细细交待了一番,楚远乔都记住了。 夜幕降临,两人走出了茶楼。 路灯忽明忽暗;霓虹灯时时变换,影影绰绰很朦胧。顾语霓披了一件银狐披风,银白的狐领衬得她的肌肤瓷白如雪。 漫天的雪绒花飘飘荡荡,纷纷扬扬从天空洒落下来,顷刻间,地上铺上一层晶莹的雪花。 顾语霓身姿袅娜款款而行;……楚远乔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她的情景。 楚远乔跳下船冲入人流,搭上一辆人力车,其他几位进步青年汇合,转展北上来到了延安。 在延河边迎接他们的有两位同志;其中一位就是顾语霓。她举手投足非常像一位老干部。他一度以为,她年龄比他大几岁。后来,在一次年级评比时,他才知道,顾语霓与他同岁。他们都来自上海,有许多话可聊。 楚远乔心里渐渐有她。去年末,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顾语霓突然就走了;……楚远乔因此,怅惘了许久。 今日再次相逢,莫不是上天的安排? 楚远乔兀自站着细想那些过往。他身材挺拔魁梧健硕,不时引来路人的观望。他望着顾语霓傻傻地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你,傻笑什么?”顾语霓瞥他一眼,低头瞅瞅自己;问道:“你这么看着我,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对!顾小姐闭月羞花、貌比西子;小生何其有幸,能与小姐同行。”楚远乔一说话就皮;“请问小姐,小生可否挽你前行?” “楚远乔,想什么呢?“顾语霓瞪着他,没好气地说道:“别想入非非,领你去圣玛利亚教堂,见麦考神父!” 第四章 教堂前的邂逅 http://.biquxs.info/

“正因要去见麦考神父,我们才应该亲密些;”楚远乔趁机挽着她的肩;低声说道:“上课学习时学过,特工走路说话以及行为举止要自然合理。一男一女在这璀璨的夜下漫步,不该发生点什么不一样的?……咱俩一前一后,相隔八百米;太让人怀疑了。” 楚远乔伸右手紧紧拢着她的肩。个子娇小的顾语霓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怀中。 楚远乔眉毛上扬着,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 “楚远乔,差不多得了!”顾语霓羞红了脸;不情愿地掰开他的手,低声吼道:“放开你的爪子!” “哦,这都不行?” 楚远乔摊开双手,一脸痞痞的坏笑;“别人远远看,一对情侣在闹别扭。” “你?……”望着他坏痞坏痞的笑,顾语霓心里恼火;“收起你那浪荡公子哥样!” “哦,那请您教我,我该如何做?”楚远乔绷住笑,极为严肃地问:“小姐,您说,我该这样是好?” “双手握拳,老实站好!”顾语霓瞪他一眼;伸出左手腕搭着他右胳膊;“这样;……就好。” “yes,madam!” 楚远乔矜持地点头,小心挽着她前行;心里禁不住喜滋滋的。 雪花纷纷扬扬飘着;楚远乔夹紧了胳膊,希望她能暖和些。 圣依纳天主教堂典型的哥特式建筑映入眼帘。教堂披着白色的一层,尖顶上两个十字架直插云霄,远远望去悲悯而肃穆。 此时不是弥撒的时间,教堂里人不多。顾语霓提前约定好见面;便有人直接带他们去见神父。 “麦考神父是个中国通,来中国已经十几年了;……他对现在局势很忧心,整体来说,倾向于反日;……” 顾语霓边走边低声告诉他,关于麦考神父的一些事。 麦考神父高大而强壮,黑色浓密的卷发,褐色的眼睛深邃而明亮;眼角眉梢细密的皱纹历经风霜。 麦考神父穿着神职人员常见的长袍,安详地坐在茶炉前在熬煮着红茶。一张做工精致的漂亮的深蓝色桌子上摆放着一套精细的茶具。每一件茶杯上都有深蓝相间的图案,理由奇形怪状的树,蓬蓬松松的花朵,还有装饰华丽的小宝塔。 “麦考神父,您好!”顾语霓轻快地走过去;“谢谢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见我们!” 她眉梢扬起,言语轻松自然,脸上绽放灿烂笑容;可见,她与神父相当熟。 麦考神父点头笑笑,伸手一扬:“请坐!顾,这位是你说的朋友?” “楚远乔!”楚远乔伸出手,用力与他握一握;“麦考神父,初次见面,请您多关照!” “乔,ok!”神父点点头;从炉具上拿起茶壶,熬制的红茶倒入茶杯中,递给了顾语霓与楚远乔。“喝茶!” 茶汤色泽红润清香扑鼻,轻轻呷一口齿颊留香。 “谢谢!”楚远乔谢道。 神父笑笑,再耸耸肩;“楚,准备去美国,想学的是什么?” “西方经济学!” “西方经济学?你们这年龄的年轻人,要么自甘堕落,要么热血抗争;……能静下心学经济,颇为不容易。”神父褐色的眼眸扫他一眼,笑道:“你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种恳切、倔强;是一种不服输的状态。年轻人最不缺乏的就是勇气;为何现在选择去美国?拿你们的话来说,现在不是要抗争吗?” “哈哈,远乔是楚家的骄傲,拗不过家里老人;”顾语霓笑着帮他掩饰;“叔叔阿姨宝贝着儿子呢,国内战乱频繁,怕他出意外;才愿送去遥远的国度。” “哦,老人的心愿。顾,与他很熟?”神父瞥她一眼笑问。 “不,是一般朋友!”顾语霓小心得回答。 “哦,明白!要学英文是吧?”麦考神父又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细究。“楚,真要与我这老头子学英文?” “的确是!请神父您成全。” 神父望着楚远乔,说道:“好啊,在我不做弥撒的时间,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神父没提出异议,而是爽快答应了。楚远乔这才放心。 两人坐了一会,与麦考神父聊了一会。然后,向神父告辞走出教堂。 教堂外面没有人,纷扬的雪已停了,北风收紧了些,不再横行肆虐;但,依然寒意逼人。 楚远乔站在路旁,抬手招呼黄包车。 “远乔,等一下;……我们有车!” 顾语霓说完;远处开来一辆黑色轿车,嘎地一声在教堂前停住。 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男人的脸。 “老吴?”顾语霓望着那男人笑笑,拉开汽车后座的门上了车。 老吴?他,莫不是在茶楼拿枪顶着自己后腰的那老吴? 楚远乔一咧嘴;……乖乖,方才,是不是全程被他看到了? 顾语霓瞪着他,喊一声:“楚远乔,发什么愣,上车!” “哎,好!” 楚远乔点头,正要开车门。 一辆崭新的轿车在他身侧停住。汽车门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位穿戴入时的洋装小姐。 那位小姐急急朝他走来,大声喊道:“楚远乔,是你吗?” 楚远乔一愣,转过头回眸;…… 这位小姐穿着藕荷色的洋装套裙,一双坡跟红色小皮靴,莲步姗姗而来;皙白如瓷的肌肤,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顾盼有神。 他就站在近前;可人儿眼睛发亮,更加确定是他。 她高兴得眉飞色舞,上前给他一个抱抱。她立时放开他,快乐得飞起,笑道:“远乔哥哥,是我;我是轻妤!” 这丫头又搂又抱;楚远乔着实是懵了。他低下头细一瞅; “轻轻,怎么是你啊?” “怎么不能是我啊?”那丫头拽着他的手;心里欢快极了;“远乔哥,好久好久好久不见你!你好吗?这几年,你在哪里?” “我……;……” 楚远乔顿一顿,却不知从何说起。 身后汽车嘀嘀声传来;……老吴不耐烦地按了汽车喇叭。“楚先生,您还走不走?” 顾语霓在车内凝神望着他们。 “走!”楚远乔大声回一句;然后,低下头来,对轻妤道:“轻轻,很高兴见到你。我陪了朋友出来;……正好我们要走了!改天,我们再聊吧!” “她,是谁呀?”那丫头瞥了顾语霓一眼;撅着嘴巴问:“她,不会是远乔哥的女朋友吧?” “哪里呀!就是普通朋友!”楚远乔急急说道。“不聊了,我有急事,真要走了!” 楚远乔上了车。 “远乔哥,你住家里吗?我去找你啊!” 那丫头追着车后紧赶了好几步。直到汽车扬长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远乔,那姑娘是谁?对你蛮痴情的!”顾语霓笑问。 “别瞎说!”楚远乔红了脸;“她是父亲朋友的女儿;轻妤乖巧可爱,我一直拿她当小妹的!” “哦,小妹。”顾语霓点头,笑道:“夏小姐对你可不一般的亲切呢,” “语霓,就是小妹,你别想多了。” “组长,那姑娘对他太关注了,会不会对我们的行动不利?”老吴阴沉着脸,提醒顾语霓;“要不要想想办法,让她暂时离开上海?” “不可!她是夏家四小姐。”楚远乔急急说道。 老吴这话的意思,楚远乔当然明白。他想,找人威胁逼迫她离开。 “夏家?哪个夏家?”顾语霓望着她;“你是说,这姑娘不怕这;还是,她家背景后台硬。” “倒不是她家背景多硬。这个夏家,前面三个儿子,就这一位小姐;家里人宠得不行。”楚远乔蹙眉,轻声说道;“谁要敢动夏家四小姐,有人会跟你拼命!” “你说的夏家,工商界联合会会长夏初实的家?”顾语霓说道:“夏初实沪上名流,著名实业家。他与你父亲年轻时同在北平求学;你父楚怀瑾主张教育救国;夏初实主张实业救国的。有三子,老大老二在夏氏企业,是他的左膀右臂,老三在租界巡捕房。还有个女儿,就是方才那位小姐?” “是!”楚远乔点头,疑惑地盯着顾语霓;“不过,你如何知晓夏家这许多事?” “夏初实,不单纯是生意人那么简单。” 顾语霓盯着车窗外飘然而过的风景,慢慢道来;“夏初实开始也是抗日的。当年淞沪会战,夏氏企业捐钱捐物为抵制日军出了不少力。后来国民党政府节节溃败,退到山城重庆。夏初实一看,爱国不能当饭吃。他是生意人,还是要讲究利润;然后,渐渐和日商修好;……这个人,有他的复杂性和两面性。上级组织说,我们抗战是全面抗战,要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夏初实还是有爱国情怀的,是我们努力争取的对象;……” “我与夏氏有交往,夏家的人不应避讳?”楚远乔轻声问。 他想着,轻妤太热情,又有心眼;着实有些头疼。 “不是避讳,应密切接触!”顾语霓说道:“夏初实沪上名流,家中常高朋满座;与军界政界的人都有交往。你想早日融进上流社会,从夏家入手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五章 夏家四小姐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睡得晚,一觉睡得很沉。 早晨,在睡意朦胧中,他被刘妈推醒;“少爷,醒醒,有客人来!” “谁呀?这么早!” 楚远乔睁开眼,一个激灵翻身坐起。 “夏家的四小姐!” 刘妈笑吟吟地将拧好的热毛巾递过来。 “夏轻妤?”楚远乔接过毛巾擦了把脸;“她,这么早来,有事?” “夏小姐一大早来,我也吓了一跳。”刘妈眯着眼笑道:“小姐说;她昨儿在教堂前看到了你。今儿一早过来,就是想见见你!她还买来少爷爱吃的早点;要与少爷一起共进早餐。” “共进早餐?” 楚远乔莫名惊愕;“夏家小姐,到我家来吃早餐?” “夏家不缺早餐;”刘妈望着他,扑哧一笑;“夏小姐有心!她也是很实在,一大早买来了许记小笼包,豆浆、油条;……啧啧啧,不要太好吃了。” 刘妈边说边啧啧称赞;……楚家就这一位少爷,她盼着少爷能早些寻一门亲事。再说,他俩个从小就认识;很般配,又知根知底,多好的一对儿。 “轻妤,亲自去许记买来的?” 楚远乔蹙眉;这丫头,莫免太热络了些。 楚远乔本想拒绝;但想到上级交待的任务,如果接近夏家与一些要人搭上,能迅速完成身份的转换,为更好地完成任务做装备。 楚远乔穿过回廊,推开门走进去。夏轻妤穿一件精致而合身的鹅黄呢绒毛大衣;站在雕花屏风后,望着老树节瘤花架上一件澄碧色的玉瓶出神。 楚远乔道:“轻轻,早!” “远乔哥!” 夏轻妤看到他,眼睛突然一亮;“还没吃早餐吧,我一早去了许记,买了些你爱吃的;……快,咱俩趁热吃!” 上海人爱吃小笼包,楚远乔也不例外。 轻妤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入他面前的瓷碟中;“来,快吃啊!” “好!”他夹起一个放入口中,细细地吃了。“嗯,不错!小笼包还是许记的正宗!” “远乔哥,还有甜糯的汤圆,也来一个!”她又盛一个放汤碗中。 “嗯,好吃!”楚远乔点头,“轻轻,以后莫要大清早去买早点,太费心神了。家里有刘妈妈,手艺不错。以后,千万别麻烦了。” “远乔哥,叔叔阿姨不在;……我;……” “轻轻,你这样做,让我很局促;……”楚远乔打断了她;“真不用!” 他佯装瘟怒;不能让她这样。他必须制止她这不分远近不分里外地献殷勤。 “远乔哥,……你以前喜欢许记的小食,阿姨常给你买的;”夏轻妤望他一眼,垂眸;怯怯地说道:“我……我不是特意为了买早点,……早餐,是顺路买的。我,想请你参加夏家周末派对。” “周末派对?轻轻,你可以打电话来,为何要亲自跑这一趟?”楚远乔拉着她的手,指指电话匣子;“有电话不用,不也是浪费?” “怕你拒绝!”夏轻妤咬咬唇,“你混不把我当回事!三年前,你走;没告诉我!我以为,你对我有意见。” “三年前,走得匆忙;……我考虑不周全,让你为我担忧了?”楚远乔笑道:“轻轻,因为这,耿耿于怀?” “切,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夏轻妤满心期盼地望着他:“远乔哥,周末会来吗?” “恭敬不如从命,接受夏小姐的邀请!” 【夏公馆】 夏公馆高大瑰丽的洋楼伫立在浦江畔。红墙墨色琉璃瓦,前门大理石台柱,中西合璧的设计,透着气派非凡。 洋楼后身是草坪,往后是后花园;进了花园深处。设计精巧的花圃,有丛生的矮树。更深处假山石层层叠叠,别有一番风景。 一条弯曲的石径直通后院。走在小径上,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夏家造园挖出的水渠,渠水流入四五十尺宽的水池内。 池中上有一亭,曰“水榭”。有一块木匾;上有三个墨绿颜色的字,上书“听雨轩”。水榭居高临下,潺潺流水环绕,周围绿树掩映风光无限。 水榭内摆放有方桌;桌上有茶具、水袋、香炉等物。几个仆人在那忙碌着;烹茶准备茶水和新鲜的水果。 水榭宽敞明亮,是年轻人的活动场所,足够办一场三五十人的小型舞会。 正式的宴会在夏家洋楼一楼大厅内。 宴会上,商界名流须臾到场;主人在军政界的朋友也来了不少。主人还没出场,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还有的宾客坐着,慢慢喝着酒或者品着茶慢慢等着。 夏初实在上海商界是响当当的人物;又是新任工商界联盟会的主席,前来夏家捧场的人不少。 只听一声喊;“夏董事长到!” 内宅通大厅的门豁然大开。 夏初实笑容可掬地走出来;“诸位老少朋友,欢迎莅临夏家晚宴!今日,是年轻人的派对!我呢,来露个脸,与老朋友们叙叙旧;……大家尽兴,好好玩!” 夏初实说完,来到大厅东南与几位老朋友握握手,亲切地问候几句。老大夏立威一身笔挺的西服,陪在夏初实身侧,不时与几位长辈聊几句。 今日,夏初实十分低调,一身中式礼服随意修身。五十多数保养得很好,精神矍铄红光满面。 老二夏立仁挽着一位小姐在大厅中央的舞池内轻盈地旋转。 “老夏,立仁的婚事快了吧?”董为勋笑着问:“我看,一对璧人很般配!” “哎,年轻人的事,我向来不插手!”夏初实抽着雪茄,笑一笑;“他若看好了,举行婚礼好了。我素来不干涉!年轻人要讲民主,我不服不行了!” “哈哈哈,夏董事长,您这话听着,颇为无奈!”董为勋大笑;“你家老三?敢这样与你说话?” “董伯伯,我们兄弟几个谁敢?”夏立威朝他使眼色,悄声说道:“小妹呀!” “哈哈,对!”董为勋笑道:“老夏呀,你,被你的宝贝女儿制得服服的!” “呵呵,只此一女;……偏点心罢了。”夏初实呵呵一笑,抬头没看到宝贝姑娘;很是焦虑;“轻轻,轻轻呢?” “爸,我去叫她吧!”大儿媳玉芬走上前;“爸,我一直盯着呢;轻轻压根没下楼!” “好,玉芬,去瞧瞧你妹妹;”夏初实点头;“长辈们都来了,叫她来见见。” “爸爸,放心吧!” 大儿媳陶玉芬能说会道,人也聪明会做人;深得夏初实夫妇的赞许。她微微鞠躬退后,转身出了大厅。 …… 夏轻妤在闺房中费心地打扮。 衣橱门敞开;……两个超大的衣橱内挂满各式服装。她挑了半天,既没找中一件合适的。 她翻出一套翡翠绿绣花中式的旗袍。她穿上站在镜子前,用挑剔的眼光瞅着; 镜中的自己,旗袍穿身上玲珑妙曼曲线竟毕,有不可言喻的成熟之美。一颗待嫁的心噢,昭然若揭! 她不太满意,赶紧脱下了旗袍;扔在那堆衣服里。 再翻出一件藕粉色洋装裙,外面套洋装外搭;看起来落落大方别有韵味。她觉得,这还可以;便决定穿这套。 她对着镜子涂浅浅的唇彩,抹上浅浅的蔻丹;雪白颀长的手挽镶嵌粉色珠花的手袋很时尚。 “轻轻,还在打扮呢;”玉芬推门进来,看到床榻散乱堆放的衣物;笑道:“客人们都来了,你还能不能出绣花楼?” “大嫂,莫要打趣我。来了很多人,我穿得漂亮些,是对来宾的尊重;……以免别人说,我妆容不精致,被人笑话了。” “丫头,你这要取悦谁呢?”玉芬笑道:“好久没见你这么费心去打扮。以前……;嗯,今儿这套洋装,和你的妆容很搭。” “大嫂,真觉得好吗?”夏轻妤心里不确定,又拿起那套旗袍问道:“您看,这套是不是要庄重一些?” “什么时候唬过你?这套洋装很活泼的,明亮色的丝光蓬蓬纱,更衬托你白皙的肌肤。”玉芬笑道:“你穿上这洋装年轻活泼,明媚动人。某人看到才会挪不开眼哦。” “大嫂,就会打趣我!” 她低下头来,粉面含羞越发娇俏可人。 “活脱脱一个美人啊;我要是个男的,也会挪不开眼的。”玉芬凑近她耳畔,悄声说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他要来?;……他许久没来,用不用特殊安排?” “大嫂,……你说什么呢?”丫头嘴很强硬。 “哦,你不知道见谁?”玉芬点点头;“那行,我不管了。今儿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太太夫人们会带自家小姐来赴宴。你要是不热心,一表人才的他,很快就会成为小姐们的抢手货!有投怀送抱送的女孩子,你可不要后悔哦!” “……投怀送抱?”轻妤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他敢?” “听你这语气,醋意十足啊!” 这小妮子果真心口不一;算了,不逗弄她了。 玉芬笑道:“他过来,……你要不要到正门去迎迎?告诉你了,你爱去不去!” 第六章 夏公馆礼遇 http://.biquxs.info/

陶玉芬离开轻妤的房间,在走廊与婆婆梅丽婉不期而遇。“姆妈,您怎么上来了?” “唉,还不是你爸爸不放心?”夏夫人笑道:“玉芬,轻轻怎么还不出去?你爸担心她,催促我再来看看呢。” 夏夫人声音温和,语调不高。五十出头的她保养得很好,脸色红润皮肤紧致未见风霜风韵犹存;乌黑的头发向上挽了个好看的发髻,湖蓝色刺绣暗纹的锦缎旗袍,将她挺拔的身姿衬得玲珑有致。 “姆妈放心,轻轻啊,快了!”玉芬温婉的答道:“她呀,一心要见一位特别心仪的人;必须好好打扮一番!” “哦,谁呀?”夏夫人眯起眼睛;“这一年多,她整天闷着,未见对哪家男孩热情;……这回,是开了窍麽?” “还能有谁?”玉芬笑道:“自然是楚家少爷!” “哦,远乔回来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妹在教堂前遇到了楚少爷;第二天,去许记买了早点送上门去!”玉芬挽着婆婆,悄悄说道:“司机老王不放心,将这事悄悄告诉了我。我这才知道,原来是楚家少爷回来了。不过,我心里纳闷,楚少爷回来都没告诉咱们?两家关系原本不错的,咱家轻轻对楚少爷钟情已久,不是正好亲上加亲?” “楚家,那楚怀瑾是个死心眼。哎,不说也罢。”夏夫人叹一口气,望着儿媳摇摇头;“轻轻啊,心里只有他;……哎,这孩子是实心眼,人极单纯。人心里若有她,早该来提亲了,为何等到现在?” “姆妈,楚公子上进,海外学成归来,才想成就终身大事吧。您想,楚家与咱们夏家怎能比?”玉芬挽着婆婆的胳膊,边走边说道;“若不是远乔救过轻轻,轻轻是个重情分的。他怎能配得上咱家轻轻?” “嗯,但愿,楚家那孩子能明白事;莫辜负轻轻一片真心才好!”夏夫人点头;“不然,还真是让我操心呢;……” “姆妈,他又不是个傻子,现成的好姻缘不要?”玉芬宽慰着婆婆;“轻轻那样,百里挑一的模样,打着灯笼也难找!” “那是!”夏夫人心里也得意。 …… 赴宴的客人早早进来了;除两名认领名帖的下人,大门处人不多。 一辆人力车急急奔来,在夏公馆前停下。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下来,朝夏公馆大门走来。 走到夏公馆前门;被人拦住吧:“站住!干嘛?” 夏公馆的下人不认得他,他这般清隽的男子少见。来夏公馆赴宴的,非富即贵;乘轿车耀武扬威而来。 “哦,我姓楚,来赴宴的!”男子淡淡地一笑;“是贵府小姐请我来的。” “我家小姐,会有你这样的朋友?”下人自然不信。 他脸色微红;三年过去,夏府的格调越发高端了。难怪这些下人势力。 “大胆!狗仗人势的东西!敢如此待远乔哥?” 夏轻妤悄悄下了楼,从侧门出来正好看到;她急急冲过来,“还不开快些请进来!” “小姐,您认识他?……哦,好!”下人慌忙放行,朝楚远乔不断地哈腰鞠躬;“少爷,您请!对不住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别与小的计较;……” “无妨!新来的吧?我好几年没来,看你们也眼生。” 楚远乔笑一笑,进了楚公馆大门。夏轻妤站在廊下,望着他迈着自信的步伐拾级而上,站在她的面前。 他不露声色地笑着;身姿伟岸挺拔,白皙棱角分明的脸盘,唇角向上弯起似笑非笑;一双浓黑的剑眉下,深不见底的黝黑眸子望着她;“轻轻,你夏公馆不好进啊。” 夏轻妤目不转睛盯着他看;心里喜滋滋的;远乔哥真好看,真美男子也。 楚远乔类似诘责的话语;她有些无地自容,羞涩地低下头去。“远乔哥,都怪下人们不懂事;……我……我会说他们的;……让嫂子辞退了他们!” “轻轻,不关他们的事;……” 楚远乔蹙眉道。他不想因他不关紧要的一句话,让那下人就丢了饭碗。 “乔哥哥;……”夏轻妤抬头,疑惑地望着楚远乔。“你,不高兴?” “没有,轻轻,别想太多!”楚远乔微微侧身,变换下自己身形,缓和一下方才的冷场。 “哈哈啊,……远乔来了?” 高亢温厚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夏初实推开门走了出来。夏初实上前,用力拍拍他的肩。“轻轻告诉我,请了一位老朋友来;我真没想到是你!年轻人,回来就好,不错,不错!” “夏伯伯!” 楚远乔肃立着;夏初实是长辈,他不敢不尊。 “爸爸;……” 夏轻妤有些怪父亲这时候出来,破坏了她与楚远乔亲密的氛围。 “呵呵;……轻轻起、远乔,我们一起进去。屋里都是朋友,也没有外人。你可以多认识些年轻人,可以慢慢聊;……” 夏老爷温和地笑着,领着楚远乔进了大厅。夏轻妤跟在父亲身侧。 夏初实右手挽着女儿,边走边打量着楚远乔。 进到大厅,他招呼望楚远乔;“远乔,坐!说实话,好几年不见了,长得更高了,也越发帅气了。” “谢谢夏伯伯夸奖,”远乔微笑着,礼貌地问候;“您气色真好,与几年前比起来,越发神采奕奕。” “哈哈哈;……你这孩子真会说话!什么时候学会了哄人?”夏初实欣赏地望他;“嗯,温润如玉,一表人才!你爸有福气啊,你是见识过人的孩子,打小学习学得好。听说,你后来去了美国;怎么也不来告诉我们一声!” “您过奖了;只知一二,只是略懂皮毛,年轻,有的是大把时间,尽力多学点!”楚远乔很自谦;“我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却是考虑不周全!” “学无止境,后生可畏呀!”夏初实笑道:“呃,不怨你!你爹是个老顽固,他……不喜与我交往的;……哈哈!不说那些,你能回来就好!” 夏家长大夏立威、老二夏立伟围拢过来。 “楚远乔;”夏立威伸手与他紧握一下;“好几年不见了,越发帅气了!” “大哥过奖;”楚远乔微笑着回道;“大哥才是英姿勃发,越来越像夏伯伯了。” “哟,楚少爷;”夏立仁双手环抱于前;“什么风将您吹回来了?美国的洋墨水不是挺好的,还回来干嘛?” “二哥,父母双亲在,远乔岂敢不归?”楚远乔笑道:“我爸就我这一个儿子,我更应该回国来,一为了报效国家,二,该尽人子之道。” “嗯,你,变了!”夏立仁拍拍他的肩;“我可记得,当年在学校,你可是相当激进;……” “嗯;……咳咳……”夏初实故意咳嗽两声,打断立仁的话。“立仁,远乔刚回来不久,提以前那些癫狂之举干嘛?” “二哥,远乔哥刚来,你干嘛与他发难?”轻妤娇嗔道:“还是爸爸好,爸爸会疼人呢。” 夏轻妤见二哥如此,心里早就不高兴;碍于亲朋好友在场,她不好意思说。有父亲撑腰,她就什么都不怕。 “呃;……轻轻,二哥没那个意思。”夏立仁蹲下来,伏在妹妹耳边;讨好道:“二哥哪敢怼他?不是与他套套近乎么?” “二哥,你这样与人套近乎?”丫头得理不饶人,朝他二哥翻了白眼。“他好端端地坐这,不会说点别的啥?” “轻轻,你说话注意点分寸!”夏夫人梅丽婉赶到客厅,听到女儿这尖锐的声音。她急急走到轻妤身旁,低下头来,说道;“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你不给你二哥留点面子?你高家姐姐在这呢;……” 夏夫人暗暗压着嗓音,边说边朝她使眼色。 “二哥,……”夏轻妤瞥一眼高小姐,不好意思地望着二哥笑;“你,好好说话;……我,……” “小妹,没事!”夏立仁宽厚地笑笑;“小曼不是小心眼的人,你放心好了。” “对,对;……轻轻说得对,以后,大家都得好好说话!”夏初实哈哈一笑,替女儿圆场;“轻轻,爸爸这么说,可对?” “嗯,谢谢爸爸!”夏轻妤得意地一笑;“爸爸,我们陪远乔哥去花园水榭那边,好不好?” “你与远乔去吧!”夏初实瞥一眼楚远乔,疼爱地望着女儿;“爸爸老了,跳不动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就该蹦蹦跳跳,快快乐乐的。” “爸爸,我带远乔哥过去了?”夏轻妤喜笑颜开;朝楚远乔抛个媚眼,禁不止眉飞色舞。 “去吧,……;”夏初实望着女儿,笑着点头;“远乔、立仁,你们都去;……我们几个老东西蹦不动,在一处说说话。” “小曼,我们先走;”夏立仁挽着高小曼先行。 夏轻妤拽拽远乔的衣袖,喜滋滋地说道:“远乔哥,我们也去。” 楚远乔朝夏初实鞠一躬;然后,挽着轻妤的胳膊,笑道;“轻妤,我们走!” 第七章 欠他一份情 http://.biquxs.info/

花园水榭旁的听雨轩,可比大厅内热闹许多。 靠窗的老式留声机上,黑色的圆碟一圈圈缓缓转出轻松活泼的乐曲,几对年轻人跟随音乐在愉快地跳着舞。 有的坐桌前挥拳行令,不时爆发出欢笑声,一张张兴奋而发红的脸,是既轻松又快活的。 大少奶奶陶玉芬亲自烹茶,她端着一叠果盘摆放在楚远乔面前;“楚少,欢迎你!都是自家人,你不要拘束啊!” “谢谢!”楚远乔腼腆地谢道;“您费心了。” 很久没参加这种派对了,楚远乔多少有点拘束。 “不要拘束!你太文静了;”大少奶奶陶玉芬笑笑,朝喝酒那桌一指;“瞧,他们那桌多热闹!年轻人就该有说有笑的;……” “好嫂子,人家刚来;……”夏轻妤挽着她的腰撒着娇;嗔怪道:“楚家家风纯正!远乔哥哥可不学那个。他们那德行怎能与乔哥哥比?” “哎呦小妹,你小声点;……” 陶玉芬轻轻捅了她一下;蹙着眉,用手指一指。 那桌财务署署长家公子在。人家若听见了,与她急是小事;搞不好会与夏家较上劲。那,夏氏举办这联络感情的宴会,岂不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陶玉芬的意思,夏轻妤岂会不明白?夏轻妤不喜她对远乔的态度,心里有些怏怏不快。说道:“哦,嫂嫂快过去陪好那些尊贵的客人吧!” “轻轻,我没别的意思哦;”陶玉芬可不敢惹她;眼见她脸色不好看,赶紧站起身,朝楚远乔温和地笑笑;“那我过去了?楚少,吃的、喝的尽管慢用;不够的,你招呼我!” “大嫂,您忙去吧;……”楚远乔憨厚地笑笑;“轻轻陪我就好了。” “好!” 陶玉芬点点头,启开一瓶酒送到另一侧那桌客人桌上。 “轻轻,你甭这样;……”楚远乔拍拍她的手背;“我本就不适应这场合;……” “为了轻轻,远乔哥愿意忍耐?”夏轻妤抬头,眼神黑亮有神;“我知道,远乔哥的志向不在这里;……” “轻轻,你愿意陪我跳一支舞吗?”楚远乔打断了她的话;“我跳舞也不擅长,你可以教我吗?” 他们俩个这样安静坐着;既不喝酒,也不跳舞;实在太突兀了。难免不引起别人的注视。 “远乔哥想跳?……好呀!”轻妤黑亮的眸子闪烁着光泽;她有些激动,颤声道:“远乔哥哥你跟着我;……左手挽着我后腰,右手……这样;……对,掌心向上托住我的左手;……对,好;……对,不错!” 楚远乔本就灵活,没过几分钟,就跳得像模像样。楚远乔带着她,在舞池中央旋转了起来。 听雨轩硕大的落地窗映出两人翩翩的舞姿。 董维勋摇着高脚杯,站在窗户前朝花园里望;正好看到这对年轻人的身影。 他扭过头来,说道:“夏董,轻轻和这位楚家少爷好了许多年?我看,楚家年轻人对轻轻不怎么热心;好像很生分的样子。人吗,倒是规矩稳重。是太稳重了些;他,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年轻人嘛,有点上进心好!”夏初实站起身来,眯着眼望着对面的一对璧人,不禁眉开眼笑;“你瞧,我女儿笑得多开心!这,也怨我;不想让女儿早嫁,搁在家看着开心;反而耽误了她!” “夏董宠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搁在手心怕摔了。”董维勋叹一口气,笑道:“楚怀瑾迂腐得很,认死理也不愿意将就;……现在,他家既没有生意,又没有人缘。楚少念了几年书回来;怕是要自谋出路,得四处找工作呢?” “嗯,有可能!”夏初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新坐在沙发上;“老董,是有什么想说道的?” “他现在寻上门,是不是有求夏家?”董维勋轻声道;“申城现在管制时期,工作可不好找。” 董维勋任日伪政府财政署混了个一官半职;申城被管控,物资紧缺,普通人能能吃饱饭不错了;眼下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是有多难。 他有理由相信,楚怀瑾书呆子气,不肯低头,不擅理财;楚家一定是穷苦困顿,这位少爷也定然走投无路。 “这倒不怕!”夏初实眉头一扬,不以为然地笑笑:“只要他肯待我女儿好,哪怕他出身贫寒之家,我夏初实也会不计较。正因是楚怀瑾的儿子,这年轻人不会乱来;人品更是没有问题。剩下的,就是扶他上路。” “哈哈,夏总真想得开呀!” 夏初实看人向来准,董维勋心里也佩服。他揶揄地笑道;“夏董,这是要花大力气栽培他?……嘿嘿,你不怕其他三个儿子有意见?” “我家谁不知道,爸爸最疼小妹!” 老大夏立威走过来,恰好听到他们谈话;“我是老大,我在这表个态。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我们支持父亲的决定。再说,做哥哥的,不护着妹妹;谁会护着她呢?” “立威这话说得好啊!”董维勋赞许地点头;“我算是知道,夏家为何越来越强了。家族的繁荣兄弟姊妹间和睦,有劲儿朝一处使;……” 董维勋一张嘴滔滔不绝,极尽各种恭维话。夏家父子不反感,好像还很受用。 “夏董,令爱为啥对楚少那么死心塌地?”董维勋不明白。 “老董,我们认识晚;……还是早些年前的事儿;……” 夏初时点燃一根雪茄烟,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往事;…… 日军侵犯我闸北,十九路军奋起反抗,上海掀起了反日的活动。商人们积极支持军队,夏初实带头捐钱捐款,还献计献策抵制日货;防止淞沪的日本人以商品为由进行侵略活动。。 日本人恼羞成怒要杀鸡给猴看。三名日本浪人闯入夏家,见东西就砸就抢。 夏轻妤那会正好八岁;正在花园内与家里的武师学些防身的功夫。 日本浪人冲进来,看见男人就砍。武师赤手空拳,终是不敌持戒的日本人;倒在血泊下;…… 这丫头胆大;抡起马鞭甩过去,击中了一日本浪人的脸;……那日本人挥起砍刀,正要要砍。 夏初实带领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赶到家;…… 日本人抱住她,将她擒住;将砍刀放她脖颈上,疯狂叫嚣;“让开!不然,她也得死!” 夏初实爱女心切,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劫持走;…… 几个日本浪人将夏轻妤带到郊外;跑得肚子是饿了,到路边一小饭馆去吃饭。 恰巧是,楚远乔与大哥干仗,没个干净的地方;浑身肮脏,不敢回家。哥俩个是真饿了,想先吃点垫吧一口。 楚远乔看到了夏轻妤,装做不认识她。他快速来到了后厨,帮老板端了饭菜出来。 那几个日本人欺负他人小,唬着他看着人;他几个坐下来吃起来。 日本浪人哪里能想到,他在饭菜里撒了大量巴豆。 那日本人哪知中了他的计?他们实在是饿极了,将盘里的东西吃了个精光。他们又想着,将这丫头做诱饵,狠狠敲夏家一笔钱。 三个日本浪人押着轻妤钱走;……楚远乔悄悄跟在后面。他让大哥刘禾瑜去报信;边走边撒下草木灰做记号。 几个时辰后,日本浪人肚子疼,全都腹泻不止;……也就赶不了路了。 楚远乔在那看着,一直盯着这些人,直到巡警赶到为止。 “那孩子当年不到十岁,胆大心细。轻轻得他相救,实在是幸运;不然,真不知会怎么样;……”夏初实想起来,至今都后怕。 “哦,原来令爱与楚少有这缘由;……”董维勋不住点头;“他小小年纪,很是机敏超然;……果然是后生可畏呀!” “夏家一直欠这孩子一个人情;……无论,他娶不娶轻轻;夏初实都不会忘记。” “这年轻人,夏董准备怎么帮?……难道,真要将他带到夏氏企业?”董维勋笑道;“若真进了夏氏,令公子们还会淡定吗?“ “这?……” 夏初实停住,不语。说实话,他有些为难;……进夏氏企业,女儿肯定不能让她当普通员工。但,若进了企业高层,儿子们能没有想法?自家的企业,岂能让外人插手? 可不能因为他,扰乱了夏家宅邸的安宁。 夏初实吸了一口雪茄,陷入了沉思;…… “夏董,我听说保安司令部在招人;”董维勋凑近他耳畔,轻声道;“司令部需要一名翻译;……那,都是接触政府要员,也是大有可为啊!” “哦,维勋兄;这事,是真的?” “当然!”董维勋笑道:“以您夏董事长的身份,找保安司令说情;……楚少是你未来女婿,司令能不给您面子吗?” “哈哈哈;……这件事儿,我说了不算!”夏初实吸一口雪茄,往后面的沙发上一仰;笑道;“不能强迫,要讲民主!问问他想做什么!” “对对对;……民主,自由!”董维勋望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第八章 代号是飞鱼 http://.biquxs.info/

夜色阑珊,来夏公馆参加派对的人渐渐告辞离开。 水榭长廊下挂着一排宫灯发着柔和的光泽,让这寒夜也不那么冷。轻柔的乐音依依袅袅飘荡着,空气中荡漾着微醺的暖意。 书房内,壁橱上的西洋座钟钟摆左右摇摆,发出“嘀嗒”的声响;远乔与轻妤面对面坐着,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一个,是有话说不出;一个,不知该说啥。 西洋座钟“铛铛铛”响了起来,楚远乔瞅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整了。 楚远乔欠欠身,站了起来;“轻轻,谢谢款待,我该走了!” 轻妤清澈如水的眸子发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一点都不舍得他;但,又不得不放他走,“远乔哥,我叫司机送你!你要常来看我;……不然,我会去找你!” “轻轻,……你,别;……”远乔望她一眼,欲言又止。 “远乔,就要走了吗?”夏初实抽着雪茄,从大厅走进书房,他目光炯炯,上下打量着他。“伯伯有几句话问你;这会,有时间吗?” “伯父,您请讲!” 楚远乔点头,毕恭毕敬地听着。 “远乔,先坐下!”夏初实笑眯眯地挥手;“方才客人多;想问你些事,却总被人打扰。贤侄,我想问,你回上海待多久?还打算走吗?” “多谢夏伯伯垂询。你既问起,我就说哈;”楚远乔不慌不忙,目光平视他;“父母年事已高,我也该尽些孝道。国土疮痍,战火连连;哪有上海安全?侄儿留学归来,也该学以致用;先寻个工作安定下来,将父母亲接回安享晚年。” “远乔贤侄是真孝顺。在西方世界几年,没改国人优良品德;”夏初实吸一口雪茄,欣慰地点头;“当年,我和你父同在北平求学,是故交也是知己。一晃三十几年,岁月蹉跎,唯觉当年情谊真。若在上海安定,你父母双亲定可开怀。我这老头子与你父,能常常见面、能叙叙旧,聊解心曲;那是极好的。” “夏伯伯,您说得是。”楚远乔微笑着,连连点头。 “贤侄颇为务实,这点真不错!可不能学时下年轻人那般浮夸。”夏初实点头,又问:“你回来有一阵子了,找到合意的工作了?” “申报、沪上有几家公司都去找了;……颇不理想。”楚远乔略顿一顿,蹙眉道:“在西方几年,不知找工作如此艰难;局势紧张,僧多粥少,远乔也很无奈。” “这,不是你一人的问题。”夏初实点头;“沪上青年才俊颇多;但,留洋归来的不多;……不急在一时;……” “爸爸,远乔哥学经济的;”夏轻妤走过去,挨着父亲身侧坐下;抬头娇笑:“爸,您不如聘请乔哥葛来夏氏……” “哎,夏氏企业庙太小,远乔侄儿来我们这小庙;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夏初实拍拍女儿的手,笑道:“楚贤侄,你有别人没有的优势,为何不为呢?” “优势?……什么优势?”夏轻妤不懂,望一眼父亲;撒娇道:“爸爸,别卖关子;……” 楚远乔同样发懵;“夏伯伯,侄儿不太明白;愿闻其详。” 夏初实眸光一闪,笑道:“保安司令部急需一名英文翻译;工资待遇都很优厚;贤侄有没有兴趣去呢?” “夏伯伯;您方才说道的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夏初实淡然一笑,慢悠悠吐出一圈圈烟圈;“保安司令部对外发出的招聘职位,岂能有假?” “是吗?” 楚远乔不由喜出望外;黑眸中有什么一闪,快得人几乎看不见。那一抹亮光倏然不见;很快就黯淡下来。 他低眸,慢慢说道:“保安司令部的翻译?政府公职悠闲又有前途;这么好的职位,想得到的人不得蜂拥而上?为这职位求请的,恐怕都要挤破脑壳吧。我父亲早已退闲,没人能说得上话;……” 夏初实一动不动盯着他。楚远乔脸上的惊喜,眸子里瞬间的亮点;以及,方才他的落寞;夏初实一点不落全看在眼中。 “贤侄,没那么玄乎。你无需考虑那许多!”夏初实不动声色,慢慢吸了着雪茄,朝空中吐着圈圈;说道:“我问你,你对那翻译职位有没有兴趣?” “若能进保安司令部,自然是极好!那,可是正经的工作了!” 楚远乔抬眸,热切地望着夏初实。突然,他一拍脑门,灵光一闪;“夏伯伯,您是不是有什么门路?若能替侄儿玉成此事,定然重谢!当然,您办这需要多少,出了多少力;楚家有些存款,还是能负担的。” “远乔,与我说这,不是太见外?”夏初实微眯双眼,笑道:“你既有此心,伯伯帮你一把!不过,我事先声明;成不成不好说。你放心,伯伯定会倾全力帮你!” “夏伯伯,您,……;”楚远乔激动得站起,朝夏初实深深一鞠躬;“多谢夏伯伯玉成!” “远乔贤侄,不必如此!”夏初实上前托住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贤侄,我呢,欠你一份情;自然当还你!你不用谢我。要谢的话,就谢谢轻轻吧!” “伯父;……”楚远乔一愣,不明白他的话。 “贤侄啊,”夏初实瞥一眼自己的女儿;轻拍楚远乔的肩,笑道:“你看轻轻;……伯伯只此一女,她的愿望,即是我的心愿。哈哈哈,……好好想吧!” 夏初实一语双关;楚远乔既觉千金重担般,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爸爸,您要帮就帮;……干嘛还附带条件?”夏轻妤一脸不高兴。 “哈哈哈;……爸爸说错了!”夏初实哄着女儿;“丫头,你的心,都不向着老爸了!” “爸!有完没完?” “好好;……你们聊;……爸爸不说了。” 夏初实被女儿制得死死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 楚远乔又坐了一会;与夏轻妤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匆匆告辞离开。 楚远乔走出夏公馆,迎面而来的寒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抖了抖西服,并没上路边的黄包车,径直沿着江边的小路往前走。 他穿过两条街道,来到十字路口;站下来左右望望,确定后面没人跟踪。四下也没有可疑的人,便加快了步伐前行。 前面是一条林荫大道,覆盖着枝叶繁茂的梧桐树。路尽头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楚远乔往前紧赶了几步。 前面的汽车突然发动起来。汽车后窗自动降下来,露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车内坐的女子,不是别人;是顾语霓。 顾语霓朝他点点头,楚远乔快速上了车。 汽车慢慢地前行。 “夏初实是不是已经许诺,替你谋划保安司令部的翻译职务?”顾语霓悄声问。 “嗯,夏伯伯,他是这样说的。”楚远乔点头;扭过头来,惊愕地望着她;“可是,这是他方才与我谈的事;你这么快就能知道?” “这个,老a布下的局!”顾语霓笑道:“老a同志是我的上级。他很了解夏初实。夏初实能主动出面办这事,是最好不过了。我们的同志不用出面,你能迅速潜伏下来。不会暴露任何人;岂不是一举两得?” “顾语霓同志,我……我有事情要报告!”楚远乔眼眸闪烁,急急说道:“这事,能不能通过别的渠道?……我,不想欠夏家这个人情!” “为何?……因为夏家四小姐?” “这……,”楚远乔点点头;“我怕这件事后,我没法与夏家撇清关系。” “为啥要与夏家撇清关系?”顾语霓微笑道:“夏四小姐喜欢你、爱慕你;你怕受不了她的攻势,会陷入她布下的感情陷阱?” “……你,你既然知道?” 楚远乔瞪大眼睛望着,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别这么瞪着我!老a同志说,夏初实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他早期是抗日积极分子,是我们要争取的对象。在那样位置长期潜伏,若是没有婚姻没有伴侣,是非常不理想也不可能。你有权利为自己选择一位革命伴侣。夏轻妤小姐爱憎分明心地纯洁,可争取为我们间的一份子,为革命增加力量。” “革命伴侣?……轻轻,她不行!”楚远乔激动地望着她;“语霓同志,请向老a同志汇报,我心里有一位姑娘;她……她是;” “你现在说,已经太晚了!你周围出现不相干的陌生人,极其危险!”顾语霓没有看他,冷静地说道:“老a同志的原话;夏初实为你求请,我们同志也会相帮。老a同志给你的任务,就是潜伏;直到你安全为止!你的代号是飞鱼!你一步一步的进入你的状态。这一段时间,上级不会给你安排任何任务。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论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我们是陌生人;从来都不认识!” “别左顾右看,一直往前走。”顾语霓的声音低沉,也很平静;“你别无选择;……像一位真正的战士,准备好上战场。” 第九章 蛋炒饭与打秋风 http://.biquxs.info/

月亮高挂在天空,一轮清辉从天宇倾泻而下。 楚远乔从一辆人力车上悄悄下了车。 他踏着自己淡淡的影子,轻轻地走在鹅卵石的路上;慢慢蹩进了胡同,走到楚宅门前。 两扇黑漆门紧紧闭着,楚远乔走上前轻轻推了一下,门没有动静。他只得拉紧门环轻轻敲几声。 院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少爷,您回来了?” 陈福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十分精神地望着他。看来,他一直在这等着。少爷不回来,他压根一点睡意都没有。 “嗯,陈伯,我们进去吧!”楚远乔轻轻点头。 他迈进了大门,朝内宅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少爷,吃过晚饭吗?”陈福尾随其后;“刘妈在灶上给少爷留了饭菜。” “在警局吃过了;……”楚远乔点点头,“灶上的,明日一早吃吧。” 他闪身蹩进了卧房。 “好的,少爷!” 陈福答应着,知趣地离开了;…… 楚远乔走到窗前的桌边坐下来,拧开了电灯;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缎盒子,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张渣打银行的存单。 “姆妈,这已经到关键时候了;儿子要用上面的钱。”他盯着那张存单,自言自语道:“为了工作能顺利进行,大家以后都有好日子过;……个人做小小的牺牲算得了什么呢?” …… 夏董事长亲自出马,亲自过府找了保安司令陈永杰;据说请吃了两顿饭,用了两大根金条,外加厚厚一沓美金,就将楚远乔的工作搞定。 年前,楚远乔就收到了保安局的信函,通知他去警站报道。这,也算是走出了第一步。那晚过后,楚远乔没再见过顾语霓。 她说得对;他有任务在身,不能左顾右盼,只能一往直前。 过年了,楚远乔也没回回湖湘老家。他写了一封信回去,说自己已回到上海,没说父母亲要不要回来;……楚家二老回信,也只字不提。 夏公馆来人催他几次,请去夏公馆多活动走动。 楚远乔一想到轻轻;她那一片深情。他的路程很艰难,做的事何其凶险;……这些,不能影响轻轻;她单纯善良,不能让她承受这份凶险。 楚远乔百般托辞;以警局的工作为由婉拒。他总说,要熟悉警署的政务不敢偷懒懈怠。 夏公馆未予回应。 保安司令部部门庞杂,是一个什么都管的职能部门。警政、交通、通讯及械弹之补给等等事项不一而足。 保安司令部上边的人清闲,每天喝喝茶聊天,活得像大爷一样。 下边的小巡警非常辛苦;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管街道交通等等琐事。警政下设的片儿警,管的事儿更繁多也更杂乱。 楚远乔被分拍到着老城区的警哨站,做了文书。说得好听是文书,说得不好听的,是片警一个打杂的。 楚远乔到这历练,每天要协助警察做很多事。甭说是翻译工作,政府要人更见不着。每日里,与一些地痞流氓斗智斗勇,与小偷妓女们周璇。 那些流氓地痞可不是好惹的;兴许,还有什么青帮大佬做后盾。警察们尖得很,得罪人的活儿都推给他做。 总是有些人胆大,袭击警察任意妄为!屡教不改的,要抓上好几人到局里来,通常是上午来录个口供,协助调查后。认识到错误,下午就放走。中午,警局会招待他们吃一顿蛋炒饭, 谁愿意来吃这种饭?所以,说请吃“蛋炒饭”,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多数人到这变得老实。录口供,写保证,可不想吃这蛋炒饭。但,出去后,该犯事还犯事。有些人自己都不记得是几进几出了。 正经的工作多做不完。一旦,上头有令来,还得立即出动去办。 今日一早,楚远乔刚到警站坐下。 一处胡警官就上来;“接到了上头命令,最近社会上的不安定份子太多。一些激进分子爱管闲事,发些言语过激的报刊;极不利于申城的治安与秩序。上头说了,带几个读书人跟我们一起去;看到什么过激的言论,立即封禁报纸报刊报亭!” 楚远乔接过指令来看,是针对左翼作家的封杀;警站出动查封上面标注的进步书刊报亭。 另一位警察进来,带来一份公函;“上头说了,让我们完事后;挨个报刊书亭撒上一份公函,禁止不好的言论流通;如若不从,勒令他们停止发行;……个别顽固分子,请来保安处吃蛋炒饭!” 胡警官道:“这误人子弟呀!弄得一些青年学生,动不动与军警闹冲突,搞什么示威游行演讲;……告诉他们,保安部的蛋炒饭可不是好吃的!” “是,知道了!” …… 诸如这样密集繁琐的工作,几乎要榨干他所有的时间了。 楚远乔知道,做潜伏探听消息,在这种地方能打探到什么?做的事,都是无用功;也毫无价值可言。这不是一名优秀特工的表现。 顾语霓让老吴来传过话:老a同志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并让他尽快想办法调整状态。 他得变成了纨绔少爷的样子,大多数时候都很闲。正儿八经地颓废,每天上班看看报纸开会,与人打成一遍;多多接近陈司令,多结交一些政府要人。 …… 月末,夏夫人梅丽婉五十五岁寿辰;来夏公馆贺寿的人络绎不绝。 楚远乔特意备了一份厚礼,精神抖擞地来到夏公馆。 大厅内,坐满了前来贺寿的人。 楚远乔抬眸望去;…… 楚家人都还没有到场。他挑了一个靠墙的位子坐下来。 “先生,您不能坐这!” 夏公馆一穿着制服的佣人站在他面前,板着个脸;“这桌是夏公馆老朋友王家与刘家两家人的坐席;……先生,您是哪家的客人?……” 楚远乔很少来,佣人不认得他。 今日来夏公馆庆寿的各色人都有。今儿夫人的喜事,夏公馆慷慨;今日来的都是客,待人要热情,多少不要亏待了人家。 他穿戴普通,显然,佣人将他看成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哦,我来给梅夫人贺寿!” 楚远乔红着脸站起来,他弹了弹手中的礼盒。“我是贵府小姐的朋友!我带了两份礼物;……一份是送给夫人的;另一份,我要亲手交给小姐!” 他这一亮相,更显得老土。 夏公馆正门处,有专为送礼宾客设置的礼册。凡是贵重的物品,都会一一记录在册;会有专人收下保管。 哪有人自己拿礼盒进来的? 他这份礼物可能压根不值钱;甚至,是很廉价。 佣人瞪着他;“来公馆贺寿的人,谁不想高攀我们小姐?” 他心里道;小姐的朋友,你也配? “嗯;……”佣人点头;“我带你去,先给你排个座吧!” “哦,有劳你!”楚远乔矜持说道。 那穿制服的佣人点点头;“你,跟我来吧!” 楚远乔跟在他后面走。 佣人没在大厅给他找座,而是往院门外走;一直到了花园里。 楚远乔停住脚步;“你,等一下;……这,要去哪?” “去哪?”佣人瞥他一眼;“宴席没这么快开始;……你大概是饿了,带你去吃饭!” 佣人好大的胆子!他把我当成了要犯的?问,都不问?太没礼貌了! 这,像极了他居高临下审讯嫌疑人! 这……这不明摆着,给我吃蛋炒饭! 楚远乔怒道:“我来夏公馆,主人的面都没见,就是为了吃个饭?” “不然呢?您,会有什么要事?” “你!……简直狗仗人势,不可理喻!”楚远乔脸色通红,大声嚷起来。 “你骂谁呢?老子怕了你不成!” “阿星,干什么呢!”大少奶奶陶玉芬听到他们争吵;赶过来大声斥责他。 “大少奶奶,您来得正好!” 阿星见到陶玉芬,立时有了底气;“夏公馆来什么样人都有!偏就来这么一个打秋风的!我怕耽误他,带他去后厨。他却莫名其妙跟我吵吵起来!” “嗯,阿星,说谁打秋风啊!”陶玉芬脸色一变;“你莫要瞎说!他是小妹的朋友!” “啊?!” 阿星心慌慌的,脸色不由一变;“真的?” “是!”陶玉芬笑答。 佣人向他赔礼;“少爷,对不住!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啊!” …… 夏初实与女儿夏轻妤在阳台上,悄悄望着花园里发生的一切。 轻妤眼里含着泪;“爸爸,咱们这样奚落远乔哥哥,太狠了些,……;远乔哥,他……他多可伶哦;……” “轻轻,别心疼他!他一定在警站熬不过去,来求我们的!”夏初实黑眸一凛,很有些生气;“我费尽心机,帮这小子搞定了工作。他都不知道来谢一个?他想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这家伙明摆着就是忘本。轻轻,你得提防着她!” “爸爸,远乔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他是有苦衷的;……”夏轻妤轻声道:“爸爸,看女儿的面子,您就放过他吧!” 第十章 送礼献殷勤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不时抬头望望花园;蹙着眉,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裙角的白流苏。 “轻轻在怨爸爸吗?”夏初实望女儿一眼;“放心吧!不是真这么待他,不过是历练历练他而已!这小子太温吞了些。长期与他待在一起,女儿你就不会闷吗?” “爸爸,远乔哥一点都不闷!”夏轻妤撅着嘴,对父亲撒娇;“您授意下人这般待他,就是对他不公平。远乔哥在警站,每天要面对那乱七八糟的人,心里肯定不痛快。今天,诚心诚意来给姆妈贺寿,爸爸特意指使人为难他?陈局长忒没意思;既收了金条和美元,怎不能对远乔哥予以关照呢?” “呵呵,丫头挑理了?陈局长没派他下警站,是爸爸我特意为之!” 夏初实扬起眉头,呵呵一笑;“我让陈局长安排让他去的。世上有哪件事是容易的?多少要他受些挫折;得让他知道,达成一件事情不容易。现在上海什么样的状况,他心里会不明白?希望那个年轻人要懂事!……轻轻,爸爸这么做,一切都为了你!” “爸爸,远乔哥什么不懂,会不明白?”夏轻妤轻声说道:“楚家伯伯是那样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人物;……远乔哥怎么可能为了前程,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求人?” “嗯;……丫头,你还是不明白。无需他求我,谢都不用。”夏初实深瞳一凛;“楚怀瑾是太过于清高,自恃甚高又孤傲!远乔要是学他父亲,在当今这社会如何能立足?所以,爸爸才特意要敲打敲打他!在那样混乱不堪的地方,市井小人流氓地痞,都他见识见识;沾点烟火气,以后才能走好!” “爸爸,您用心良苦;”轻妤的脸上绽放开笑容来;“可是,您不怕打压过分了,把他弄得一蹶不振,没有进取之心了?” “不会!楚家父子骨子里都有傲气;但,更加不甘心居于人后。”在北平求学,夏初实就认识楚怀瑾,了解他的为人。楚远乔很像他父亲。 “哦,我懂了;……”夏轻妤微微点头;“所以,我想去看远乔哥,爸爸拦着不让我去。这是要让他自己去品悟吗?” “哈哈,是呀。只有在困顿疲乏的时候,才会认识到自身的不足;才会明白要过上好日子,要改变自己。绝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为了女儿,夏初实真是用心良苦。 “爸爸,二姨娘带着三公子回了;……姆妈让我来叫你们都去大厅!” 推门而入的是老大的媳妇儿,夏家的大少奶奶陶玉芬。 “嫂子,二姨娘来啦?……三哥,他也一起来了吗?” 夏轻妤眼睛一亮。姑娘心里的担忧,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呀!老三立轩也来了,带了朋友一起来贺寿!”陶玉芬回道。 “好!我们一起下楼!” 夏初实挽着女儿一起朝外走。 …… “今日,姐姐寿辰,妹妹没准备什么,在寺庙中供奉一尊玉佛,望姐姐笑纳!” 二夫人陈如玉转过头来,朝儿子笑着点头。一支檀木簪子将黑发别在脑后;一袭玄色素净风衣穿在她身上更是落落大方。 夏立轩双手捧着礼盒,恭敬地呈上。“恭贺大妈生辰愉快,寿比南山!” “谢谢立轩、谢谢小妹;都坐哦!”梅丽婉高兴地接过玉佛来,放在一边;拉着陈如玉的的手;说道:“妹妹,你总不在家;姐姐呀,孤寂得很。你总说寺庙清净,要静心要修为;……可是,家里也要常回;……” “姐姐将公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理得井然有序;……实在是很贤惠。”陈如玉微微点头,笑道:“我清净惯了;……” 夏初实这位如夫人温文尔雅,气质神韵超然;能看出年轻时,姿容一定不同于俗流;不敢说出于名门望族,但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 陈如玉是夏初实已故朋友的妹妹。陈家是经营绸布庄生意。后来,土布越来越没生意;陈家的当家人也一病不起。’ 陈小姐料理兄长后事,并亲自扶殡上山。 兄长去后,嫂嫂便改嫁了。她守着祖屋居住。随从家丁欺她弱,卷走金银细软一哄而散。可怜陈小姐年幼无依靠。 一个地痞恶少,垂涎其色美,寻上门欲强占为妾,陈小姐死活不从。 夏初实到陈家来催款;路见不平,出了许多银两,帮陈小姐摆平那恶少。夏初实谈吐不俗,品行端正,还年轻英俊;陈小姐对他产生好感。 夏初实对这女人心生同情;……恶少只怕不会轻易放过她。他决定带她离开,去上海谋取一份差事,也好让她安然度日。 在回程的船上,夏初实染上风寒畏寒怕冷。陈小姐守着他,用体温温暖他。亲自端茶送饭喂汤药,直至他痊愈。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肌肤相亲;夏初实对陈小姐心生爱慕。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就这么看上了眼。 夏初实决定娶她!大夫人梅丽婉能如何,她只能应许。 如夫人生下一男孩,取名“立轩”。 大家知道夏家三少爷夏立轩,虽非大夫人梅丽婉所出;但,也是通身的气派。没人敢瞧不起他。 夏立轩是有志气的。他没向他爸要什么钱;自己努力读好书,从警校毕业,没有进夏氏公司,在法租界巡捕房谋个差事,他极少住在夏公馆。 对外人来说,几乎忘了他是夏家少爷。夏立轩一袭制服站立着;他陪母亲回来;母亲常住寺庙,过来为大夫人祝寿;他岂能不来? 一位身着深色燕尾服的男子走进大厅,看见夏立仁站着,便朝他走来。他附在夏立轩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夏立轩点点头;从上衣兜里抽出怀表来,认真看一看;说道:“还早!” 夏立轩伸手从旁边桌端起一杯红酒,递给这名男子;“山赟,别发愣;……cheers!” “好,谢谢!”那男子接过高脚酒杯来,两人轻轻碰了一下;“我不擅饮酒,一会还要有任务;意思一下吧!” “好,随意!”夏立轩微微甩头,轻轻呷了一口。 那男子也跟着抿一小口。“谢谢!” 男子扭过头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麦色的肌肤透出健康活泛。他那双犀利的眼睛望大厅内一扫;笑道:“没想到,法租界上鼎鼎大名的夏公馆,就是阁下的家!” “嘿,你少来这一套!”夏立轩瞪他一眼;“这,与我有啥关系?” “怎没关系?……你可是夏初实的亲儿子!”他打趣道。 “嘿嘿,……亲儿子?”夏立轩嘿嘿一笑,努嘴道:“我在这家里的地位,都不急我小妹喜欢的男孩;……”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瞧那!” …… 夏初实挽着女儿到了大厅,笑吟吟朝夫人那走过去。 几位女眷围着一俊美的男子,在夸耀着什么。 “我看一下!哇,委实好漂亮啊!” 四周女眷被这呼喊吸引,呼啦一下围上来;“如意通体翠绿,看上去就不一般!夫人,您真有福气了!” “大家说得好,我也跟着沾沾喜气!”梅丽婉望着楚远乔,不禁眉开眼笑。 夏轻妤走到近前,眼里全是笑;“远乔哥,你方才背着我,送我姆妈什么礼物?” “送伯母一支玉如意;……是家里的老东西了。”楚远乔望着她,笑道“轻轻,我也给你带了件礼物;来看看,喜不喜欢?” “哇,远乔哥太好啦!”夏轻妤喜极,说道:“今天是姆妈生日啊,送我礼物干嘛?” “伯母生辰该收礼,轻轻也该有的。”楚远乔取出一个锦缎盒子,笑道:“放心,我专门为你买了一件礼物;……” 一大早,他揣着母亲留给他的存单去了渣打银行,提了些现款出来;然后,来到最繁华的闹市。 夏家为他出了力,花了钱;也得回个礼才对。他想亲自选一样,能配得上轻妤的,她可能会喜爱的礼品。 他没送过什么贵重的礼物,直奔最好的珠宝店。 在得丽珠宝店,买了一件顶贵的玉如意。他转过身来,一件件玲珑的物件呈现在眼前;…… 一串浑圆的珍珠项链,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串珠子个顶个的饱满珠圆,颗颗大小相仿,通体晶莹透彻,浑然天成透着粉色的莹光。乍一看,就是好东西。 价格是天价,他忍痛买下了。让老板配上好看的包装,小心地揣上这两件礼品直奔夏公馆来。 “喔,好漂亮哦!” 夏轻妤的眼睛亮晶晶的;“远乔哥,一定好贵吧?” “还好;……轻轻,喜欢吗?”楚远乔眼神炯炯;“不错,这粉色的莹光,衬托着你黑亮的眼;更加好看了。” “远乔哥;……” 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夸她,夏轻妤羞涩而高兴地低下头。 “夏小姐,好看!”旁人跟着夸她。 这时宴席开始了,女眷们回到座席。 “那位,是楚家的少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若真所思带着玩味的笑意。 第十一章 故意来搅局 http://.biquxs.info/

大夫人的寿筵办得很隆重。 大厅前方搭着花架,花架四周挂上各色绽放的鲜花,桌上摆放着各种礼物。寿星梅丽婉喜笑颜开,接受来宾的祝福。 夏初实微笑着,与大夫人并排坐着。他缓缓抬头,四下望一望,矜持地朝来宾点点头;还不时瞟一眼不远处的女儿与楚远乔。 今日,楚远乔的表现还令人满意;他心里觉得安慰,也就不再非议于他。 楚远乔踌躇满志端坐着。他肌肤白皙鼻梁高挺,侧颜立体而有型;黑色的眼睛闪着光芒。这些,落在他身旁的女伴眼里尽是深情如许。 夏轻妤心里雀跃着,心房禁不住砰砰跳。她戴着那串珍珠项链,动人的眸子望着楚远乔,脸上流露着甜甜的笑容,幸福怎么也掩饰不住。她脸上散发一种神圣而楚楚动人的光泽,那么纯洁美丽;像童话世界里一尘不染的仙女。 武山赟挨着夏立轩坐一桌;心不在蔫地摇晃着酒杯,眼睛不时朝那对人儿瞟上几眼。 “武兄认识楚家少爷?”夏立轩望他一眼,颇为惊讶;“我,还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武山赟笑。 “武兄似乎对他颇有兴趣?”夏立轩望他一眼,少不了对他讥笑。 “哼,对他有兴趣?我可没那偏好!”武山赟冷哼一声,唇边浮起一抹揶揄的笑;“这位楚少爷与他爹相差甚远!楚老爷愤然辞去教育署的职务;宁可粗茶淡饭甘于清贫,也不为五斗米折腰。他明显对令妹巴结讨好,是对你夏家有所求吧!有多少诚意可言?你这当哥哥的,这样放任不管?” “轻轻喜欢,别人说这有用?” 夏立轩耸耸肩,一副爱谁谁的样子。 “令妹纯真善良,又善解人意;你也不介绍我认识?”武山赟放下举杯。 “武兄,……你,想干嘛?”夏立轩愕然。 “我,对令妹感兴趣!”武山赟笑道:“你帮我,介绍认识!” “你也想?呸,别不自量力!”夏立轩瞪他一眼,说道:“不是我打击你!你,真不是小妹喜欢的那款。” “你就那么肯定?……不试试,怎知道不行?” 武山赟不管他那;站起身来,不由分说推着夏立轩朝前方走去。 “三哥!” 夏轻妤看见了夏立轩,惊喜地叫道:“三哥,你方才坐在哪里?我怎么都没看见你!” “小妹;……”夏立轩憨厚地笑笑。 “夏小姐,令兄方才去接我,回来是晚了些;……” 不等他说完,武山赟嬉笑着凑过来;“四小姐这桌,我们可以坐下来吗?” 楚远乔闻言,抬头望去;…… 眼前一张陌生男人的脸。他身穿西式燕尾服;眸子深不见底,眼神犀利地朝他扫过来,带着挑衅的味道。但,就像是没看见他一眼,扫他一眼而已。 男子望着夏轻妤,脸上堆着笑;“四小姐,我们可以坐这吗?” “您好,是三哥的朋友;您是?……” 夏轻妤有些惊讶;三哥夏立轩无论待谁,总都是淡淡的。他,何时交了这样一位见人自来熟的朋友。 “鄙人,叫武山赟!” 这家伙咧嘴一笑;不待她回答,径直推着夏立轩在桌边坐下。他挨着兄妹俩坐下来,笑道:“四小姐的大名,你三哥时常念叨你呐!” “啊?……三哥会时常念叨我么?” 夏轻妤瞥了三哥一眼;暗暗忍住笑,“武家哥哥,是您这样开朗的性子影响了三哥?” “四小姐这样说,也未为不可!”武山赟伸手搭着立轩的肩,大言不惭;“你哥,多亏了我多多点拨,他迅速地适应,现在可是巡捕房响当当的警长。在法租界这一片区域,我与他是极好的搭档。” “武兄,您吹得太过了!”夏立轩白他一眼,朝楚远乔点头;“远乔,来了?” “是,三哥!”楚远乔点头;他正要说话。 那人完全不然他说话。他打开话匣子开始了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 他稳稳地坐着,不管人家怎样想,对珍珠首饰大谈特谈起来;… “四小姐,您现在佩戴的这串珍珠项链有些老气;……小姐穿着时髦的洋装,应该配上红宝石蓝宝石、或者钻石项链;……”武山赟真是不见外,打眼扫了一眼轻妤的项链;“这珍珠项链是得丽珠宝行前两年的款式,珍珠粉色的光泽有些昏暗;该是没经过珠宝的细致养护;……” 这张嘴夸夸其谈,卖弄着珠宝首饰知识。夫人小姐们的目光齐刷刷扫过来,都纷纷对他投来注目礼;……有人在暗暗打听他。 楚远乔对珠宝是门外汉,自然跟不上他的话语;他有些尴尬地闷坐那,人家说啥,他插不上来,越发显得木讷。 他有种感觉,姓武的是冲他而来! 他认真想来;……自己并不认识他。这人在众人面前故意拆台,到底为了什么呢? 武山赟嗓门大,引得旁桌的人对他们指点着;…… 夏初实都瞧在眼里;不满地瞥了二夫人陈如玉一眼。 他以为,是母子俩带人在筵席上搅局的。 二夫人陈如玉脸上一红,走到夏初实跟前;低下头,讪讪地说道:“老爷,轩儿他不知道,他没这个意思;……” “嗯,……今日,可是你大姐的好日子!”夏初实望她一眼,淡淡说一句:“立轩巡捕房没事忙吗?如果那边忙,你且让他先走吧!” “哦,……对,对!他确实有事;”二夫人低眉顺首,说道:“大姐今儿过寿,轩儿特意赶来祝寿;……他巡捕房朋友也一起来的;……我这就去吩咐他,让他回去吧!” “嗯,你辛苦了!” 二夫人抬头,正要走过去;…… 夏立轩猛地站起身,狠狠拽着武山赟的衣领,大声说道:“可以啦!咱们还得执勤!” 夏立轩早已看见,在父亲跟前母亲卑微的样子;……他忍不住怒火中烧。 可是,他却不能发作;他越是反抗,越对抗他们;最后受伤的都是母亲! 二夫人含泪,目送着他离去;…… 夏立轩拽着武山赟衣领,一直走到夏公馆门外才松了手。 “咳咳;……” 武山赟一阵猛咳,真没料到他来这一手。他喘着气,脸憋得通红;“夏三公子啊!不过吃你夏公馆一点东西,说了几句话;你至于这样死掐着我不放?” “走了,执勤去!” 夏立轩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 “唉,我说立轩;……你去哪呀!”武山赟吼道:“你在夏家就这么卑微,不去争取自己的权利?” “这个家,跟我有什么关系?”夏立轩冷冷地说道:“人家是嫡出,我是庶出;……在这个家,温暖是他们的!” 不想让母亲为难,他能做的就是远离! 夏立轩不再说,迈开步急急朝前走去。 “所以,我今天来,就是帮你出气的呀!立轩,立轩,你先等等我!”武山赟追问道:“方才这样做效果不挺好!你干嘛叫我撵出来?” “老兄,拜托你以后帮我出气时,一定要先跟我吱一声!” “哦,……啊,我哪里做错了?”武山赟不解;“我故意高谈阔论,不是很煞他们风景吗?” “嗯,你倒是得意啦!”夏立轩瞪他一眼;“你这样做将我置于何地?又将我母亲置于何地?……今天我母亲在场!姓夏的他们,……以为我母子将你请来,特意破坏这酒宴的气氛的!你这样,我母亲在夏家还能好过?” “啊!今天伯母来了?……你不是说,她一直在山上的庙里在那里静心禅修吗?你咋不早告诉我呀!” “这种事,以后别自作聪明!” 夏立轩转身就走。 武山赟在后面追;“立轩,立轩,对不起!” …… “远乔哥,方才那人太讨厌!你别放在心里!”夏轻妤抬眸,小心翼翼说道:“那个人说话没把门,着实很讨厌!他其实什么也不懂,还瞎乱说!你,莫要放在心上!” “没事的!”远乔低头望她一眼,微笑道:“轻轻,你三哥还那样,和家里的关系还这么僵?” “嗯,让远乔哥哥笑话了!”夏轻妤顿一顿;说道:“三哥人很好又上进,没有坏心眼;可是,爸爸好像就不怎么得意他;……” “别说了,我都明白;……大家族里多面,人多是非也多。”楚远乔拍拍她的手背,低眸在她耳畔道;“今日你母亲大喜的日子,莫论那些是非!” “嗯,我知道;……” 夏轻妤抬眸,投过去感激的目光。 “我对珠宝首饰不太懂;……那位先生说的可能对的。过这几天,我重新送你一份礼物!”远悄轻声说道:“轻轻喜欢红宝石,还是蓝宝石?” “远乔哥哥,不用了!我觉得这珍珠最好了!”轻妤抬眸,她乌黑亮丽的眸子闪着光芒;“这,是你第一次郑重送给我的!这么珍贵的礼物,别的任何东西我也不换!” “轻轻;……谢谢!”远乔有些感动。 第十二章 情分,还是心动 http://.biquxs.info/

早春时节,天气很有些寒凉。黄昏时分,街上是匆匆行走的人流,多是从各大商行下班,准备回家的人。 夏轻妤下了班,却没着急回家。她悄悄告诉了二哥,晚上有事儿;就搭乘上一辆人力车。 人力车夫待她坐稳;就甩开大步,吧嗒吧嗒地往前走;…… 还没到约定的地方;夏轻妤想起什么来,急急地叫道:“师父,请停车!” 车夫刹住车闸,问道:“小姐,前面还有一段路程;您确定要现在就下?” “是的!”夏轻妤从手提袋内拿出一张纸币递过去;“谢谢,不用找零了!” “唉,谢谢您!” 今天遇到这好脾气又大方的小姐;车夫也高兴。他慢慢将车停驻;“小姐,慢走!” “哎,再见!” 夏轻妤心情极好,蹦跳着下了车。她踩着碎步,沿着流光溢彩的街道,边走边逛着。突然,右边百货公司玻璃橱窗内的物品吸引了她的眼睛。 夏轻妤走近些看;……橱窗内是百货公司的展示台。展示柜上面,有一枚款式大方的腕表,安静地摆在那;那表链金灿灿的,炫耀夺目。 夏轻妤停下来,仔细认真地看了好一会;……然后,她毅然走进了百货商店。 玻璃橱窗内是瑞士进口表的展柜。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在柜台内;正拿出那款式的腕表,递给一名背对着门的身形高大西装男子。 他笑容可掬地与其寒暄着。 夏轻妤快步上前,傲然说道:“先生,这块腕表拿给我看看!” 店员眉头一扬,抬眸瞅着她。 一位姿容俏丽气质婉约的女子,映入他的眼帘。 她皮肤瓷白细腻,画着淡淡的妆。淡绿色刺绣滚边旗袍包裹着;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玲珑有致;但,款式有些守旧,并不是当下时兴的。足底那双皮鞋,看上去有些年头;…… 店里的伙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练就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到买进口腕表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来花钱的,家里钱多可着花的;另外一种,纯粹就是饱眼福的,压根就没钱,囊中羞涩,只看不买。 “小姐,您要买这款腕表?”店员在柜台内愕地望着她;说道:“这块腕表很贵;……” “嗯,……先给我看看;……” 她第一次给远乔哥买礼物;……不知他会不会收下,会不会喜欢呢?收了他的珍珠项链,轻妤觉得,自己也要怀个礼! 不,买件礼品送他做定情礼。 这样想着,心里莫免娇羞;……说话,也不那么利索了。 店员哪能猜出她想啥? 他认为,这姑娘多半是拿不出,心虚而脸红。 “小姐,这进口腕表很贵的;……”店员迟疑着,怕她不知深浅,不知天高地厚;胡乱耍小姐脾气。 “我,就要选这!”她眼睛炯炯发光,很执着;若不给她看,她大概不会轻易撒手。 “小姐,那橱窗内的展品可是假的;……本店现在唯一的这块,这位先生已经定好了!”那店员耸耸肩。 夏轻妤瞪着眼睛;“只此一块吗?” “对!”店员道:“小姐,您若真想买,请您先付定金,我店会特别为您进货!” “多久能到?” “一个多月,差不多两个月吧!” “要等那许久?”夏轻妤鼓着腮帮子;转过头望着先来的人。 这人一双犀利的眼睛正望着她笑。他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麦色的肌肤透出活泛。这,不正是三哥那位朋友? “这么巧,武家哥哥?”夏轻妤黑亮的眸子一闪,脸上的笑容如花般灿烂;“这块腕表,您可不可以先让给我?” “哦,四小姐!我们真有缘啊,幸会幸会!”武山赟黑眸炯炯,狡黠地笑道:“这块腕表,是男式腕表;您也觉着不错?……哈哈哈,可见,英雄所见略同!不过,小姐能告诉我,您买下它送人?” “嗯;”夏轻妤点头;“武家哥哥真有眼光,您也真大度,一定会让给我的吧!” “等一等;……不忙;”他将腕表握手心;“小姐买它来,送给父亲,还是送给兄长?” “这?……” 夏轻妤瞪着他,心里有些不高兴;让与不让,就一句话!问这么多,嘚吧嘚,不累吗? “不方便说?还是,不好意思呢?”武山赟望着她;“莫非,是那天那名书生?” “……” 这人,嘴太碎了;真好烦! “谢谢,您自己留着用吧!”夏轻妤不想与他说了;她转过身,往外走。 “四小姐,你等一等!”那个男人高大的身躯挡着她;声音不高,但很威严;“小姐,你若是很想要。我呢,也趁人之美,可以让给你!不过,你得付我两倍价钱!” 两倍?抢钱呢! 夏轻妤愕然,眼睛瞪得铜铃般大。 …… 楚远乔主动约夏轻妤在这西餐厅吃饭。他打算饭后,与她去看一场电影。他定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视野很好;能看到璀璨的夜景。 他的手不停地翻弄着报纸。他的眼睛虽盯着报纸上看;却是直直的,眼神很迷蒙;…… 他压根就没看进去;思绪滚滚,一刻都没有停。 一个多星期前,上峰一纸调令来,楚远乔离开了警站到了保安司令部;分派到资料室管管资料。上头说,多翻资料察看卷宗档案,便于快速熟悉情报。 不用十分着急学什么,他多半正经地做做样子。每天看看书报聊聊天,积极与人打成一遍。像个纨绔少爷,闲时百乐门转转,或是去赌场摸几把牌玩玩。 几个月的时间,楚远乔整个人变了大样。 保安陈司令以为,他定是在警哨被人修理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他定是心里委屈,局座大人介于夏初实,不好意思给他多派活。 楚远乔正儿八经地颓废着;……好几次对进步学生的围追堵截;他都能堂而皇之地避开。上级给他的任务就是潜伏,更快地进入保安部机要部门是迫在眉睫的。 这次调派,夏家起了主要作用。夏家对他的帮助不容置疑。抛开夏轻妤对他的情感;就冲父亲楚怀瑾,父亲与夏初实的关系,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可,夏初实并未买父亲什么账。 他轻而易举得到这些便利;完全是因为轻妤。 都不用他对夏初实表达谢意、献殷勤;轻妤几句话就搞定了。他,只需对轻妤热情些,更好一些;夏家人就不会挑理。为了下一步能更加顺利,时常维系关系是必须的。 夏初实盼着,他对轻轻主动求婚;可,他却总也下不了决心。他并不想与轻妤之间更进一步;走得更远;…… 虽然轻妤很好,既可爱又漂亮;但是,他对她的感情,不是男女的那种感情;他对她有关心有爱护,也只是介于兄妹间。 怎么说呢?此时,他心里想到的,是另一张明艳生动的脸;…… 那个她,会不会知道? 感情是相对的;她怎可能没感觉? 他对她说,心里有一位姑娘;…… 她决然地回答:“任何不相干的人出现,都是危险的” 顾语霓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 “从现在开始,不论什么情况,我们是陌生人;从来都不认识!别左顾右看,一直往前走。你别无选择,像一位真正的战士准备好上战场。” 与她最后一次见面,已过去了好几个月。她现在怎样?偶尔,会不会想起我呢? 他顿一顿,平复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倒了茶水,漫不经心地呷了一口。 是呀,目前的任务是潜伏;……夏轻妤,是最好的妻子人选! 可是,他却不能! 他心里很矛盾! 他要好好想想,最近发生的;以及下一步,他该准备的;…… …… “远乔哥,等了许久吧!” 门哐当一声响,轻妤从外面推门而入。随着她的闯入,也带入丝丝潮潮的冷气。不会知什么时候,外面却下起了下雨。 远乔见她进来,赶忙迎了上去;“轻轻,外面都下雨了?……有没有淋到雨?” “淋雨?……我,没有;……”夏轻妤望他,不由莞尔一笑;“我将将才下的车;……没事!远乔哥,我可都饿了。” 她朝他娇媚的笑着,发丝上有些微水滴在淌;…… “轻轻,别动!一个姑娘家,不知道照顾自己。下雨了,你应该避一避雨!” 远乔心疼地拉住她,抽出上衣口袋的手帕帮她擦拭起头发上的雨水。“你这是在外面走了多久?淋到头发都湿透了!别动,一定要将雨水擦拭净了;……不然,很容易着凉的。好,这就好!” “远乔哥,没事;……真的!” 轻妤眼睛亮晶晶的;与他近在咫尺。他待他这么好、这么关切;她幸福得有些微微颤栗;…… “远乔哥,我很好!”轻妤微笑着,很陶醉。 “别动,这就好!”远乔将手帕叠好,重新揣进西服兜;再抚平她前额上的几缕乱发;问道:“轻轻,告诉我,想吃什么?” 第十三章 他吓得落荒而逃 http://.biquxs.info/

“远乔哥,我随意的;吃什么都好!”夏轻妤右手托着香腮,黑眸一闪一闪地,深情脉脉地瞧着他。 西餐厅吃西餐喝咖啡,是一件挺时髦的事。夏轻妤对于吃的,实在无法抗拒;尤其是乔哥哥这样郑重请她来。 她今天穿着很普通;不,特意装扮成普普通通的。楚远乔不是赶时髦的人,西装款式是前两年的,皮鞋也是半新不旧。一直没见他买过新衣服。 夏轻妤特意斟酌,翻出一件半新的旗袍,皮鞋也是前俩年买的;看起来不突兀不时髦,不特别引人注目富贵逼人,倒是落落大方举止得仪。 是实打实的心眼;……远乔哥什么标准,她就怎样做;他心里所想,比什么都重要。 “牛排要几成熟?”远乔捏着菜单微笑着问她。 “远乔哥喜欢什么样,轻轻也喜欢的;”见他望着自己,夏轻妤粉面含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牛排来七八分熟的吧;再看,……”楚远乔叫了两份牛排,又要了两份例汤和酱汁;“还有现烤制的鱼排与面包,也要吗?” “好!” 夏轻妤笑着点头。她脸上发着光,嘴角向上扬起;抑制不住的得意;还装作若无其事地瞟他一眼。 楚远乔潇洒地打一响指,唤应侍生过来;“照这样的,来两份!” 应侍生点头下去了。 楚远乔倒一杯热咖啡,问:“轻轻,要不要加奶和糖?” “好呀!”夏轻妤紧抿着唇,吃吃地傻笑着。 远乔抬眸望,将加上奶和糖的热咖啡递给他;“轻轻,你是捡到什么宝贝了么?……嘴角上扬起来,眼里发着亮光,忍不住地傻笑?” “嘻嘻,……有好事!远乔哥,你且猜猜!”夏轻妤满脸喜色,从手袋内拿出一法兰绒的盒子,双手推到他跟前;“送给你!” “什么?……”楚远乔很吃惊。 他慢慢打开看锦盒,是一块金灿灿的进口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 楚远乔很愕然;“轻轻,这,太贵了!从小的情分,用得着这样与我见外吗?” “不是见外!”夏轻妤亲启朱唇;“腕表不错;……远乔哥与那些人打交道,该有一块不错的腕表。我碰巧遇到的;这是最后一块,不买会后悔的。它,真的很配你!” 夏轻妤唇角微弯挡不住的快乐,亮晶晶的眸子热切地望着他;“乔哥哥送我珍珠项链,我也应回赠你些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一定要收下哦!” “轻轻;……” 楚远乔考虑要不要收下来。如果硬拒绝,怕伤了她的心;收下这块表,又怕以后更难拒绝。 “远乔哥,不要考虑太多,收下就好。”夏轻妤笑道:“哥哥,就当是妹妹偿还你的;还当年你的救命之恩。八岁那年,我被日本浪人劫持;远乔哥急中生智救下我。我一直感恩于心,不知该如何谢你。真的!这,不是我爸爸妈妈给的,是轻轻工作挣到的钱!” 夏轻妤态度坚决。看样子,他今日若不收下,她也不会罢休。 这丫头脾气执拗;她认定要办的事,就必须要办好,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今日若拒绝她,她定然会不高兴;她若不高兴,心事全写在脸上;……夏初实看到了,搞不好会兴师问罪! 楚远乔掂量掂量其中的厉害得失;得罪这丫头没啥好处。 “轻轻,远乔哥谢谢你!”楚远乔合上锦盒,将其放入黑色公文包内。 这时,应侍生将牛排和菜端上桌来。 “不用谢!远乔哥哥,咱们可以开动了么?” 夏轻妤笑着问。她走了很远的路,又淋上了雨。她现在真可说是饥肠辘辘了。 “吃吧!”他含笑点头。 夏轻妤不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吃过饭,两人走出西餐厅,扑面而来一股热气;…… 汽车、人力车来回往返奔来奔去;霓虹灯下红男绿女来来往往。 女人们穿着是以中式旗袍为主。手工钉制的盘扣从脖颈部位斜斜盘到腰间;大腿高高的开叉,足底踏着细高跟最是风情万种。 男人们梳着分头。最时髦的穿搭,是一身合体的长衫下面套着西裤和皮鞋;像黑白电影里的男主角。 夏轻妤禁不住扑哧一笑;“听说,今儿百乐门那边的影院放的事外国片子,我们去看看么?” “好呀!” 看电影,百姓重要的娱乐活动。楚远乔笑着点头;今日好好陪她,让她开开心心。 两人沿着林荫路慢慢前行。 福州路上有许多饭馆,装修华丽的西餐馆与年代久远的中餐馆并存,像混合了新与旧的连接。不论是新的面子,还是旧的里子;传统与新潮并列一起,毫不违和,且能达到和谐统一。 两人随意逛着;楚远乔心细,给轻妤买了些小食;溜达地逛到电影院,这正好有一场电影上演。 电影是纯英文片,这是一个爱情片;随着人物的悲欢离合,夏轻妤跟着剧情伤心落泪,哭哭笑笑,看得很是投入。 电影看完了,他们随着看电影的人走出来。 楚远乔低头看,夏轻妤眼角潮潮的。右边脸颊花了一大片;…… 定然是她用手一边抓着小零食,一边去擦拭脸上的泪珠;手抓零食染上颜色蹭到脸颊上。不知道的,会以为她受了什么大委屈。 好在电影的结局不悲;不然,他都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姑娘。 “轻轻,你没事吧?” 楚远乔掏出手帕轻轻拭着她右脸上的斑渍。他的动作很轻柔;两人脸对着脸离得很近。 “我?……没事!” 他喷薄的鼻息呼到她脸上;她不由红了脸微微低下了头;…… “可以了!轻轻现在看起来很漂亮!” 楚远乔满意地点头,将手帕揣回到内兜里。 今日,他表现得极有绅士风度。看到她淋了雨,会帮她擦头。这会,还这么细致注意她脸上的斑渍。 “谢谢!” 夏轻妤心内婉转;眼波流转,柔情万种。她咬着唇,轻声问道:“乔哥哥,你对我真好!我想;……我们俩的关系是不是该确定下来?” “轻轻,我一直都这样,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你,要确定什么?……” 楚远乔在装糊涂;他双手插裤兜,眼睛望着别处。 “远乔哥!”轻妤脸上飞起了红霞;“我是说,你哪天正式去我家求亲的!” “轻轻,结婚是件很神圣的事儿!”楚远乔顾左右而言它;“你夏家现在上海滩鼎鼎有名,我家贫有些配不上你了;……” “乔哥哥,你别这样说!”轻妤顾不上害臊,大眼睛瞪着他;“远乔哥,我喜欢你!是真心喜欢你!” “轻轻,你……你听我说!”楚远乔拦住她,“喜欢是对异性有好感;……但是,单单喜欢还远远不够的!” “为什么不可以呢?”轻妤挽着他脖子,大胆地向他表白;“在很多年以前,我就喜欢着你;……心里最迫切的希望,是我能成为你的新娘!虽然分开几年没见面,我对你的心意从来就没变过!” “轻轻,你是一位正经的小姐;这种话岂能随意说出口?”楚远乔板着脸,说道:“你今日太激动了心!定是看刚才那场电影,受到了什么影响;……” 楚远乔试图说服她! “不听,我才不要听!” 夏小姐用手捂住了耳朵;拼命摇晃着头;“楚远乔,我跟自己发过誓;今生一定要嫁给你!” 她双手攀住他脖子,就是不撒手。她手颤抖着,滚烫的唇贴在他脸颊上;…… 她重重地,朝他“啵儿”一大口, 楚远乔一惊,不由得慌了;… “轻轻,真是太胡闹了!”楚远乔右手狠狠擦着脸上的唇印;朝她摇头;“这么大姑娘了,不知道男女授受大防吗?” “乔哥哥,你左右是要娶亲的!”夏轻妤抛却了羞涩,双眼炯炯;大胆地望着他;“你总是孤单的一个人,身边也没别的女朋友;……我这才敢跟你坦白!我保证做好你的贤内助,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情;我会替你料理好家务事,你尽管放心去做自己就好!” “轻轻,我们俩之间是不可能的!”楚远乔狠狠的掰下她双手,果断而无情地说道:“我不爱你;……我们没有男女感情,如何能娶你呢?结婚可是要一辈子的。夏小姐你这份厚意,我接受不了!对不起,我得走了!” 楚远乔不管不顾了;扔下她,急匆匆上了路边的一辆人力车。他急急喊道:“走,快走!” 人力车夫甩开脚步,迅速地离开了;…… “远乔哥,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呀!” 夏轻妤刚反应过来;发现他已经开溜了。她小跑着跟在后面。她没撵上,渐渐慢下来。 她站在路边,急得直跺脚。“乔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别抱希望了,这家伙跑得比兔子谁还快!” 她身后,传来一句戏谑的话。 夏轻妤没料到后面有人! 方才这一幕被人看见了? 真是羞死人了!夏轻妤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她钻进去才好。 第十四章 他,没法承诺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鼓足勇气主动索吻;楚远乔却退缩了,蹬上人力车慌慌张张离去。 夏轻妤站在路边莫名愁绪;这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心里很生郁闷。 冷不丁听得身后有人嘲讽她。夏轻妤猛地回转身,狠厉的眼神望向那阴阳怪调的人。 那人一点都不陌生。他就是几小时前,夏轻妤在百货公司遇到的武山赟。 方才,她那么主动,是不是全被他看在眼里?夏轻妤脸上不由一热,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够钻进去。 “四小姐,又见面了!”武山赟双手交叉环抱于前,吹一下响亮的口哨。 “是你?……嗯;……” 夏轻妤没好气地答应一声,脸上冷冷的罩着寒霜。 武山赟若无其事地笑笑;眼睛深邃如一汪深潭直逼她的内心;“四小姐,咱们缘分不浅呐;将将过去没到两小时,我们各自转一圈又见到了。” “缘分?鬼才信!”夏轻妤脸色一沉,颇为恼怒;“你,在跟踪我么?” “跟踪你?”武山赟黑眸一闪,咧嘴一笑;“法租界巡捕房侦探,维护治安是我的职责。方才看见一女子站在街边气得直跺脚。我是怕她想不开,才跟上前来的。鄙人真没想到,是夏家的四小姐!” “你,真是刚赶到的?”夏轻妤很小声。 他既没看到前面的,这也便没什么。夏轻妤心里似乎好受多了。 “那书生那么不开眼,敢惹四小姐不高兴?”武山赟眸子一闪,似笑非笑望她:“四小姐抢着买到那块腕表,为了送给这位白面书生?不过,我看他压根没将四小姐放在心上。这么晚了,他自己倒是跑了,却将小姐一人留下。这,也不太像话!” “关你啥事?”夏轻妤闷一口气没地方撒,直直喷将过去;“本小姐有手有脚,需要依靠别人?” “四小姐说得对,是我说错了!”武山赟嬉皮笑脸,并不生气。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过,小姐可是要记得;我先拿到腕表,您强要我才让出的。小姐,您可要付我两倍的价款!不然,我心里实在冤得慌!” “两倍价款?我答应了吗,谁又能作证?”夏轻妤成心不认账;她今儿心情不爽,不诓他谁?“我在百货店看到那块表,它在那店员手里,也不是属于你的。你何来坐地起价,价格翻一番的道理?” “四小姐,您这话也太没道理了吧!你若不同意,我岂能出让呢?” 武山赟惊觉,怕是被她耍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明后天,原价还你便是!”夏轻妤不松口。 “四小姐,不着急;……”武山赟嬉笑着,展示一副无赖样,“四小姐莫忘了还我钱!我可不是好糊弄的;双倍的价格,一分不能少!” 他慢慢向她走过来,那鹰隼般的双目透出的光芒咄咄逼人。夏轻妤被吓得步步后退,退到街角再无退路;“武家哥哥,能不能商量一下?” “商量?好说!”他嘿嘿一乐;“鄙人洗耳恭听,四小姐但说无妨!” “那快腕表的钱,我会还给你!”她抬眸道:“但是,双倍价钱实在太高了些;……能不能商量一下。” 他眉头一扬;“这个价钱咱是谈好的;……你若真嫌贵;不如这样,你将那块腕表追回来,原样还给我就是!” “送出的礼,再要回来?……没有这样的道理,这断然不可!”夏轻妤直摇头。 “小姐,他既不珍视您的感情,为何要给他那么贵重的礼;岂不是太便宜了那小子?” “这是我自己的事;……好像与你无关吧!” 夏轻妤瞥他一眼;……他这,也太自来熟了。 “武家哥哥,您既在公干,就该忙您自己的事;……”夏轻妤委婉地说道:“从这处回夏公馆也没多远,我走走就回家了。” “姑娘家晚上独行,不安全;……我与你三哥要好,若我一点不管,心里会过意不去!”他脸上笑一笑,点头道:“你自己留着点,千万不要他蒙骗!” 武山赟这句话,摆明了是不信任楚远乔;夏轻妤心里不甚高兴。“这是我与楚哥哥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四小姐,我没别的意思;……”武山赟顿一顿;“他那样对一位小姐,可不是一位绅士的做派!” “我清楚,也很明白;……”夏轻妤淡淡的;她不喜欢他这没有边界的,没完没了的盘问与诘难。 “四小姐;……”武山赟既是不死心,还想说什么。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一双黑而深邃的眸子直逼着他:“兄弟,你干嘛?” 武山赟抬眸,揶揄道:“楚少去而又返,难道是心里不安?” “不安?……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少真好福气呢!四小姐送给你那块表,是按正常市价双倍价买到的。我和小姐做了一个小小的交易。换了别人可做不到啊!所以,说你有福气呀!” 话语里满是讥讽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在讥笑他花女人的钱。 “那块腕表多少钱?”楚远乔抬眸,扬声道:“在下虽然贫寒,会还你钱的!” 他低眸,柔声道;“轻轻,我告诉过你;我喜欢进口手表;……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买到了手表。我在想的格一定很昂贵;所以匆匆忙忙回去拿钱来呢!” “楚哥哥,这是我送你的,真不用!”轻妤坚持着。 “来而不往非礼也!轻轻;你竟然开口答应了他,那咱们就得守诺言!” 远乔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钱夹,抽出一摞美钞递过去;“武,这应该够了吧?” “嗯,够啦,谢谢您!”武山赟嬉皮笑脸的。 “不客气!” 楚远乔微微一笑。 望着武山赟走远;他低眸,轻声道;“轻轻,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 人力车载着他们,在夏公馆前停了下来。 楚远乔搀扶她下车;“轻轻,以后不要做这些莽撞的事了;……为了送我手表,从别人手中抢了一块表;……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哦,我错了?”她低垂着头,眼里没了光芒,突然黯淡下去。路灯昏暗的光投射在她的身上,更显得迷蒙萧瑟。 “远乔哥,我只想送你点什么;……真的!” 她静静地站着;像做错事的孩子,星眸低垂眼里泛着泪光,手指不自然揉搓着衣裙边角。 她心里有好多的话想对他说;却不知从何开口。她想说,如何需要他;他也离不开她。他们的前途虽有障碍;但是,她心里充满了信心。 “轻轻,你刚才的问题,我用力去想了。对不起,我还不能向你求婚!真的,很抱歉!”楚远乔避开她闪烁的目光,艰涩地说道;“我们之间还谈不上婚约;因为,我没法给你想要的生活,没准备好进入婚姻;……如果,真到那一天,我必须结婚;那新娘,也必须是我喜欢的。” 冰雪聪明如她;怎可能听不懂他的话? 她抬眸,轻声道:“远乔哥哥的意思,是我还不够好,还没资格被爱,也不值得被爱,不值得得到你的爱?” “轻轻,不是这个意思。我的生活很沉静,生计也很清贫,也只能是这样子。”楚远乔停了下来,想尽量让她明白。“若是成亲,没法保证家人的生活,没法做一位细心的丈夫;……更不能天天给家人关怀;……” “远乔哥,你说什么,我都理解;……我不在乎那些,我可做你的后盾;……”轻妤说道。 “你不理解,也难理解的。”楚远乔望着别处;“我离开三年,发生了太多变化;……我们的国土沦丧,民生困苦不安。我怎能安心去过自己的小日子?轻轻,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轻妤如何不明白? 这场战争不知会持续多久。如果战争不停止,他无论在抗战前线,还是在后方耕耘;……都没法享有自己的幸福。还要等一年,两年,甚至更久?……女孩的青春短暂,能挨这无望的感情苦苦等?” “远乔哥哥,我愿意;我相信你,也愿意等!” 她抬起头,星眸闪着泪光,梨花带雨的;脸上更多的是倔强、不服气。 “傻丫头,何必执着呢?……”远乔叹了口气,轻轻摇着头,“局势这么紧张,我不能允偌你什么!” “正因为局势紧张,才需要一个家为你遮风挡雨!”夏轻妤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别的女孩子可能不愿意;但是,我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两个人携手同心往前走,总好过一个人孤单前行!” “轻轻,不是你想象的;……请你原谅,我不能说太多。”他的眸子忽而一闪。声音很飘远;“远乔哥希望你快快乐乐,高高兴兴过你的生活;……我的世界,你进不来!你,莫要打听了!” 楚远乔说完,猛地转过身大步朝前走。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妤微微一颤,眼眶里噙着泪;……乔哥哥,我明白,我也懂;我会等你! 第十五章 酒会配合精彩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在保安部司令部很轻松闲适。 每日清晨,他来点个卯看看书报,闲暇时打打牌看看电影,喝酒聚会;越来越像个纨绔子弟。没人特别催促他做什么,日子过得很是优哉游哉。常常去教堂见麦考神父,强迫自己多多练习英文。 陈永杰司令喜欢看戏,尤其喜欢京剧。对梅兰芳段小楼的戏剧爱不释手。可是,苦于上海孤城管制,不能听到这些。楚远乔费尽心机,从圣菲特教堂麦考神父那求购到一个无线电扩音器。 扩音器里传出梅大师的贵妃醉酒;陈永杰闭着眼睛,咿咿呀呀跟着哼起来。 “远乔,有心了!” 陈司令睁开眼来,对他颇为满意;“非常时期,梅大师罢演后,再也听不到这些折子戏了。这扩音机费了你不少心力吧。东西是好东西,我收下了!价格也不低吧,你年轻,楚家家底也弱;我不能欺负年轻人。告诉我多少价?这钱,我得给你!” “司令您这样说,岂不让我汗颜?……远乔在警哨历练许久,幸得司令重用提拔。” 楚远乔毕恭毕敬站着;“楚家在上海没什么人,承蒙司令不嫌弃,将我收于麾下;……远乔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扩音机是托一位美国朋友带过来的,我本来想用它听听英文。不过,司令您更需要,远乔借花献佛,聊表心意。” 楚远乔装作不明就里;他之所以这样做,纯粹是表达他内心的感激。 “哦,美国朋友带来的?” 陈永杰真以为,楚远乔不知夏初实考验他的事。陈永杰也不点破,乐得坐享其成。 陈永杰望着他点头,说道:“远乔在美国留洋归来,该让你发挥所长了。玉不琢不成器;之前,在下层警所磨炼是经历;如今,你已回到总局;工作流程摩挲得如何?” “司令放心!对工作流程,远乔已是了然于心。当知要融会贯通,还得跟进一步实际操作;……” “嗯,年轻人所言不差!”陈永杰点头;“过几天,我会让机要秘书安排,你先去秘书处待一阵;……” “远乔知道了!” “年轻人谦虚的态度,不错!”陈永杰对他甚为满意;又道:“远乔,今晚有个小型聚会,你也准备准备晚上一起去!” “哦,今晚吗?”楚远乔低声问;“司令,我该准备什么,穿什么带什么,都不太明白;还请司令明示!” “不必紧张,你这样就很好;”陈永杰笑一笑;“你去问路秘书吧。他今晚也一同去!” …… 陈永杰说的聚会,是日本宪兵司令部举办的晚会。 日租界的一栋洋楼里,日本人发出请帖办了一次聚会,目的是为了联络与华人商家以及英法租界上层的感情。上流社会及准上流阶层的人陆陆续续前来捧场。 对于这所谓上流社会的社交,远乔一向不太喜欢。上级组织命令他,要更快更好地潜伏下去,他必须与这所谓的上流社会人士打成一片。 不得不强迫自己像模像样地装扮,与一些颇为矜持自诩不凡的人相见;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无论好听的,还是不好听的;一律都要哈哈地应付过去。 院内各方人士济济一堂;有许多外国人,有沪上的绅士,也有一些日军军官。为了将聚会办好,主办方也是煞费苦心。为避免应酬交往的尴尬,衍生出很多的社交活动;比如说麻、扑克,还有时下流行的交谊舞。 舞池中央有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子,被一位像着了死尸衣服的军人搂着。这军人缩着胸扛着肩,很笨拙地踏着脚。 他身材矮,比女郎矮半个头。那女郎卖力地扭着胯,以她的美貌鼓动着他;配合着他的步子,尽力维持着体态美。 旁边有不少人在拼命鼓掌;“跳得好,好啊!” 她年轻漂亮又热情,眼睛挑拨得要燃起火来。她的动作越来越快,旋转得也越来越快。 军官渐渐跟不上。他气喘吁吁地举起双手,无可奈何地怂怂肩。 女郎收住舞步,脸上笑成花;豪不矜持地谄媚道:“大佐,您风姿卓越,茉莉打心眼里佩服!” “陈小姐,你的舞跳得是越来越好了,太美了!”日本军官客气地说道。 “山本少佐客气!” 女郎娇柔地低头,回眸一笑百媚生。 “好,好!……哈哈;……”军官们鼓掌叫好。 来宾们微笑着,礼貌性地拍手鼓掌。 “路秘书,这女郎是谁?”楚远乔低声问。 他没见过,实在猜不出来。 “她?……三流演员,著名交际花茉莉小姐。”路明心里鄙夷,脸上却不好表现出来;“这女郎想当电影明星,费尽各种心思好像也难如愿!” 楚远乔若有所思;“山本少佐是梅机关的首脑?” “是!”路明低声道:“他可是个狠厉的人物,生杀夺予分分钟的事;暗中指派日本特务监视咱们政府;……” 路明声音越来越低;…… 他看到,山本少佐正朝他们这边走来;手心里不禁捏着一把汗。 山本少佐端着酒杯来回穿梭,与来宾们寒暄着。但,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往这边瞟。 山本走到他们跟前,突然停下了脚步;“陆秘书,这年轻人是你们陈司令挑选的人?” 路明点头,说道:“对对,秘书处人员单一;没有能监听电台的合格人选。监听外国电台,需要会英文的;……” “路秘书,不需解释!” 山本少佐没等他说完,直截了当制止了路明。山本转头望着楚远乔;“楚家的少爷,你父亲叫楚怀瑾。他不满意日本军队进驻上海;愤而辞去教育署职务;……” 山本是梅机关首脑,怎可能不了解对方的底细? “大佐阁下,我父亲年岁大了,对什么都愤世嫉俗,思维固化了些;……父亲已经老了,回乡下修身养性,颐养天年。我们年轻人思想要放开,看上海的发展和繁荣,经济稳步增长才是根本;……” 楚远乔说得很缓慢;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再冷静! “哦,楚少的见识果然与令尊不太一样!”山本大佐踱着方步,慢条斯理地问道:“楚少去美国学了什么?” “在哥伦比亚大学,学了经济学!” “美国没有战争,经济也繁荣,难得的富庶之地。你既然已到了那,为何还要回中国?”山本大佐唇边浮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该不是说,你回来建设国家发展经济吧?” “少佐为何会这样问?”楚远乔低眸,神色凝重;“鄙人以为,家有父母双亲,如果只顾自己安乐,不尽孝道,实在枉为人子之道!在自己的国土上出力,自然也是为国家尽心力了。” “哦,……楚少,你这么说有些牵强哦!你若是为了孝敬父母双亲,将二位老人接到美国去不可以?” 山本犀利的眼神扫向他;“我听说,你还有一位大哥?大哥至今留在美国未归,你不应是回来接父母双亲去美国团聚才对?” 山本少佐毫不留情,压根给他喘息的机会。楚远乔这才明白,保安司令部做任何事,都是被日本人监视的。伪政府做任何事,用任何人;怎能不经过日本人的考核? “少佐阁下,这是不信任我吗?”远乔边回答,边快速想着最好的措辞。千钧一发之际,绝对不能说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回答要非常谨慎。 “楚少,莫急!”山本少佐眼眸如电,似笑非笑望着他;“鄙人十分好奇,自然很想知道,促使你留下的动力是什么?” “少佐阁下,这是我个人的事!在西方社会,这是隐私;……” “楚少,莫要如此紧张!你在陈司令身边,我们以后就是朋友。朋友之间,问些个人间的私事不可以吗?” 山本一郎咄咄逼人,完全不给他退路。 “少佐阁下,我来回答你!” 远乔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楚远乔一震,迅速转身去看。 夏轻妤笑盈盈朝他走来,自然挽着他的胳膊。她朝山本粲然一笑;“少佐阁下,他留下,完全是因为我呀!” “您是?……” “夏家四小姐!” 陈司令不知何时出来的,他在一旁帮腔。 “哦,小姐,这是为什么?” “阁下,您还不知道?我与乔哥哥即将完婚!”夏轻妤挽着远乔的臂膀,幸福地说道:“我随乔哥哥去了美国。我们一起在哥大读书,原是准备留在那里的。去年,因父母非常想念我,我就先行回国了;……乔哥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不想去美国;他没办法,只能回上海!” 夏轻妤站出来现身说法;比他自己说什么,都更能让人信服。 楚远乔心里喟叹;他想说别的,还真是说不出来。 夏轻妤娇媚的眼眸望着他;“我和乔哥哥暂时不公开,想等他有好工作,好前程,有了稳固的收入。在亲朋好友面前,他能理直气壮向我求婚。” 第十六章 哥伦比亚大学校友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黑眸水汪汪地,深情凝望着远乔。她的脸庞明媚,绽放着幸福的笑容。 楚远乔勾唇低眸,右手轻挽她纤腰,深情地注视着她;“轻轻,什么时候到的?” 他像早知道她会来。他做得越自然深情,越能让日本人信服。 “夏小姐,与他一起去美国读书?”山本一郎脸色严峻,眼睛一眨不眨;“你们为何不一起回?” “去年,我母亲突然生病了。家里拍电报来,我不得不先回。”夏轻妤靠在远乔怀里;“远乔哥哥学业未成,我不能将他强行带回家。少佐阁下,您说对不对?” “楚少与夏小姐郎才女貌,二位十分般配。”山本一郎欠欠身,略尴尬地点头。 “少佐阁下谬赞!”楚远乔环着夏轻妤,笑道:“今日来了不少客人,阁下请便吧。” “好!二位且随意!”山本一郎端着高酒杯离开。 他走到陈永杰跟前,瞥一眼陈永杰;“陈司令对他很了解?” “少佐对楚远乔不放心?”陈司令笑道:“华商联会会长夏初实未来女婿,自然差不了。夏初实亲自来求;楚少是老友的儿子。他两家知根知底;楚少与夏小姐青梅竹马情感甚笃。这,不是什么秘密。” “关于楚远乔,我们是调查过的。”山本一郎抬眸,暗暗窥一眼那对璧人,轻声问道:“中间三年时间空档,他真是在美国?” “阁下不信么?”陈司令笑道:“当年,楚少偷偷去了美国;……夏小姐万里追夫,谁不知道?” “陈司令是说,夏小姐锲而不舍?” “哈哈哈;……少佐放心好了。”陈司令颇为得意;“家道中落不得不如此。他要立足,总得找一个出路;不能连机会都不给,是吧?” “嗯,”山本一郎望着杯中的酒出神;“司令官阁下,您说,这酒装在瓶里,倒在杯中,都看不出真伪。真酒假酒,试一试便知。等等;……” “山本阁下,何意?”陈司令望着他一脸懵。 “美方与大日本帝国开战后,几乎没法通过美国人找情报。”山本一郎望着陈永杰,若有所思;“他是不是真在哥伦比亚上学,没法向美国人求证。等会有人来;……瞧,他来了!” 山本一郎放下酒杯;“陈司令,英国人约翰!走,一起去看看!” 陈永杰跟在山本一郎身后,看到前厅站着一位金发的英国人。他是英国公司派驻到上海英租界洋行的。这次,收到了日方的请帖,他不得不来。 “约翰,欢迎!”山本一郎客气地伸出手。 “山本阁下客气,收到您的请帖,不得不来;……”约翰客套地与他寒暄着。 “约翰,远涉重洋来到上海,对中国还习惯吗?”山本一郎很客气;“曾经听您说过,美国是你的第二故乡;上海是不是可以成为你的第三故乡?” 山本一郎无话找话,特意调和着这尴尬的气氛。 “哦,山本君知道我在美国呆过?” 约翰褐色的眼睛瞪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约翰,您知道哥伦比亚大学?”山本一郎眉头一挑;“那是一所世界级名校,山本也心向往之!” “哥大是我的母校。在哥大的学习生涯,心里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 对于自己的母校,一不心存感恩?约翰也不例外。 “啊,那真是太巧了!”山本一郎叹道:“阁下是不是没想到,在这能遇到您的校友?” “我,美国的校友?”约翰那双褐色的眼睛睁得很大,四处找寻着。 “校友!不是说您的同学。”山本一郎矫正道:“这有一位年轻人,从哥大毕业;刚回来不久。” “噢,mygod,真的吗?” 山本一郎笑一笑,用手一指;“那两位年轻人都是!”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 楚远乔与夏轻妤轻拥着在舞池中央旋转。 “乔哥哥,我感觉有许多人在看我们!”女人的感觉是敏锐。 “别回头!装着什么也不知道;”楚远乔在她耳畔低声说。他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依然挽着她,兴致勃勃跳着舞。 “楚公子、夏小姐!”山本一郎径直走过来,高声说道:“二位暂停一下;我帮你们介绍一位朋友!” 楚远乔与夏轻妤停下舞步;看见山本一郎带过来一位金发的西方人。 “你好!” 楚远乔很镇定,不慌不忙和山本打个招呼。他望着金发的陌生男子,心里不由颤一颤。他极力控制着心里的不安,微笑地打声招呼;“hello!” “hello!”对方有些惊讶。他礼貌地回应着;开始询问远乔,是不是哥大学子。 “你好,我叫夏轻妤。去年离开离开哥大,从美国回到上海;……” 夏轻妤一口流利的英文,很快与英国人畅谈起来。 “夏小姐对哥大的印象极好;我同你,也是一样的。”英国人约翰听到她谈及校园,以及那里的一草一木;心里很有感触。他又问;“小姐对纽约怎么看?” “自由的国度,一片繁荣的土地。蔚蓝的天空,白云缭绕,哈德逊河口,自由女神像与新建的帝国大厦遥相呼应;……”夏轻妤脸上带着迷人的笑,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一踏入美的国土,体会到美国人的热情。美国人主动跟我们打招呼,hello!;我们也一一回一句hello!” 楚远乔微笑着,听着她滔滔不绝。夏轻妤若不在,他今日指定会露馅。 “纽约中央公园,那里不错!”英国人频频点头,热情洋溢说道。 “那是!中央公园号称纽约的后花园,是市民们休闲的好地方;”夏轻妤顿一顿,挽着楚远乔的胳膊;笑道:“功课不忙时,远乔哥会带着我,从第五大道与六十四街入口处进去。这里,每天都有很多表演,有海狮等生物表演区。在最后的莎士比亚剧场还能看剧呢。” “对!莎士比亚的戏剧很受欢迎;……”英国人频频点头。 英国人与他二人聊到毕士达喷泉。 楚远乔也说几句;在林荫道上行走,看湖中成群的天鹅悠游其间,有不少乘客在湖中心划船;…… “少佐阁下,我看,他们交谈毫无障碍!”陈永杰在一旁,眯着眼睛仔细听;他转过身来,望着山本一郎;“山本君,您看;……” 夏轻妤一口流利的英文,很快与英国人畅谈起来。 “嗯,你是放心啦,我也得放心!”山本一郎背过脸去,轻声说道:“司令官阁下,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位楚公子可堪一用!不过,最重要的机密暂时不能让他碰触!” “山本君放心!”陈司令信誓旦旦说道:“你瞧这位楚公子,一门心思都在夏小姐身上。我敢将重要的事情交付于他吗?” “陈君,你且要记住;你们中国人说,小心无大害!”山本一郎拍拍他的肩膀;“中国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为了大东亚区共同繁荣,我等该多费心思、尽心竭力才对!” “少佐阁下所言极是!”陈永杰低下头,半誓言半决绝;“为大东亚繁荣,陈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陈司令言重了!”山本一郎笑一笑;“无需死而后已;你做到尽职就好!” “是,少佐阁下!”陈永杰脸上一热。 陈永杰也不想多话;与他犟嘴也是自找没趣,不如顺着他的想法。 英国人约翰很高兴,这里遇到了校友。他看看时间不早,给楚远乔及轻妤留下名片;“楚先生、夏小姐,我该回洋行了。这是我的名片,欢迎到英租界来!” 楚远乔留下名片,约翰高高兴兴地离开。 楚远乔将他送至正门止步。他挽着夏轻妤,回转身向山本一郎辞行。 “山本少佐,非常感谢您今日的款待!”夏轻妤笑意盈盈;“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告辞了!” “年轻人,不留下来多玩一会儿?”山本一郎脸上浮着笑极力挽留他们。 “谢山本阁下!”夏轻妤一脸娇羞,挎着楚远乔的胳膊;“我们下次再来!今儿个,还有些事呢!” “哦,好,我明白!”山本一郎打着哈哈;“年轻情侣,要找单独相处的空间;……行,你们走吧!” “谢谢山本阁下!”楚远乔正儿八经鞠躬告辞。 两个人坐上轿车离开了日租界的这栋洋楼;他们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告诉司机说要散散步。 司机停下了车。两个人下车,走到僻静处。 楚远乔迫不及待地问:“轻妤,你后来真去了美国?那这么多天,为什么都没告诉我?” “你问过我吗?”夏轻妤抬眸,目光炯炯;毫无惧色看着他;“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该如何对我呢?……杀了我,灭口吗?” “轻轻,别瞎胡说!” “远乔哥,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她靠近他怀里,轻声说道:“那年,我得知你去了美国;我瞒着爸妈,偷偷上了去美国的轮船。我到了纽约找到你大哥刘禾瑜。我,什么都知道了;……” 第十七章 她,知道他的所有 http://.biquxs.info/

藕荷色洋装裹着夏轻妤窈窕的身材;她紧紧依偎着楚远乔;将脸埋在他胸前。楚远乔右手挽着她的腰。 远远看他们,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在亲昵地说着悄悄话。 楚远乔挽着她的纤腰,树影遮挡着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他低头望着她,眼眸中冒着寒意;瓮声瓮气地问:“你好像有备而来;你怎会知道我来参加日本人的晚宴?” “陈叔叔说的哦;不过,我并不知道有英国人参加。”夏轻妤狡黠地望着他;“陈叔叔将你来晚宴的消息告诉我爸,我自然也知道了。你的一举一动,我可是密切关注的!日本人到夏府递了请帖;我爸和我哥都不愿意来,夏府总要派代表;我就自告奋勇地来了。” “陈永杰陈司令?”楚远乔眸子一闪。他估计陈永杰也不能知晓日本人的心思。 陈永杰与夏家的关系;一个出钱豪阔,一个维护治安;互为利用互相帮衬罢了;说不上什么真感情。不过,陈永杰堂堂保安司令,为何事事都向夏初实报备呢? 夏初实是生意人,不可能总给他好处,是什么驱使陈司令做这些呢?难道,是轻轻在搞鬼? 楚远乔低眸,疑惑地望着她。“你与陈司令一直保持有密切的联系?” “是呀!我通过爸爸问你的任何事。陈司令带你来日租界,自然会告诉我爸的。你是我未来夫婿;你的一举一动,我自然是特别关心的。” 夏轻妤迎着他的目光;如宝石般乌黑的眸子一眨一眨,毫无畏惧地盯着他;“远乔哥,你心里是不是挺恨的!我早知晓你的一切,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轻轻,你?……你这是在玩火!这,是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明智的做法是远离!远离我,就是远离危险!” 楚远乔蹙眉,内心在激烈地抗争着,这丫头捏住他的死穴。现在,该怎么办? “你说,从我大哥那得到我的消息?大哥为人谨慎,怎会将我的行踪告诉你?”楚远乔知道大哥的脾气,怎会莫名相信她。 “大哥自然不会说!”夏轻妤得意地一笑;“我报了一个班学英文,然后,顺利地考入了哥大。我在校园里到处找,没人听说过你;……后来,大哥才不得不说,你压根就没来美国。我想来想去,远乔哥,你定是去了北边;……” 楚远乔身子不由一震;他自己以为做得隐秘,却没逃过这丫头的算计。 他悻悻地说道:“有多少人知道这事?” “除了我,还没人知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夏轻妤望着他冰冷的面孔,冷如寒星的眸子;不由打了个冷颤。她昂起头,说道:“远乔哥,我不后悔自己做的事!若要除去我,我没意见!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就喜欢。如果不能嫁给你,我不知道要嫁给谁;……若,真的不放心我;轻轻也认了!远乔哥,为了你;我,无悔!” 夏轻妤决绝地昂起头来。昏暗的路灯透过树枝的缝隙,照着她紧闭的双眸上睫毛上亮晶晶的。眼睫毛上晕染的光泽微微颤抖着。 她,心里也是害怕的。 楚远乔抚着她的脸庞,微微叹一口气;“轻轻,我岂是那狠心绝情的人?不过,你要明白,我并不爱你;只是将你当成妹妹!就这样子,你也愿意嫁给我吗?” 他想起来,为了潜伏工作顺利,他应该找一位伴侣。他不能放任她不管。她知晓了太多秘密,没有更好的方法去安置她;那,就只能娶她! 对!她守住一个秘密,守了好几年。一个特工人员要做到的守口如瓶,她是完全胜任的。娶她,并不是要她做什么;只需她那个身份。他有家室,会为以后的工作免去很多麻烦。 他身边必须有一位太太在。 日伪军层出不穷的考验中,其中,有一项就包括女人。一个男人,拒绝一两个女子不奇怪;若对拒绝所有女人,那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远乔哥,你要敢娶;我就敢嫁!”夏轻妤睁开眼,如黑墨一般的眸子闪着光泽。她说道:“放心,我依然会守口如瓶,会为你保密的!” “轻轻,娶不娶你,我还要再想想!” 楚远乔一时难以抉择;低声道:“同样,你也一定要好好想,是不是非得嫁给我;……这世界上,男人很多,你还可以选择更好的;……” “我选远乔哥你!”夏轻妤毫不犹豫;“楚乔哥,我从十岁那年,就喜欢着你;……不嫁给你,我真不知嫁谁!我,非你不嫁!” 楚远乔心情很复杂;“轻轻,你不了解;不了解我是这样的人;我做的事有多危险;……” “楚乔哥放心。我不是小孩了,能分辨出谁好谁坏。”轻妤断然说道:“乔哥哥去到的地方,一定是光明而充满希望的。我虽不能亲眼见到,但,心里景仰的。你所做的任何事,我都义无反顾地支持!” …… 远乔将轻妤送回家后,返回了楚宅。回到家里,他明明很累,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想了很多;……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夏轻妤已知他的行踪;他没有去美国这件事,若是让更多的人知道,势必会影响整个红色狂飙计划的实施。 他思来想去,像顾语霓说的,他娶了夏轻妤,多对她教导和感化,使之成为革命队伍中的一员。 他若不娶夏轻妤;组织上又该如何处置这件事?将夏轻妤软禁送到某个不为人知的乡下? 那,他楚家公子的嫌疑是最大的!很多人都知道,他与夏家小姐即将完婚;夏小姐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反而会引起敌人的注意。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向上级组织领导请示,请求上级组织批准他与轻妤完婚。 事情事关重大,他必须亲自向上级领导汇报。 …… 万熙园茶楼前,楚远乔在报亭买了一张申报,慢慢踱进了茶楼。 这是他们的联络方式。万熙园茶楼,是他知道的秘密联络点。除非有特别重要或者很疑难的问题,他一般不能够主动与组织联络的。 可,这一次不一样。事情重大,他觉得必须与上级领导沟通请示。 万熙园茶楼,一楼大堂内座无虚席。穿着长袍马褂油头粉面的男人,还有打扮得风姿妖娆的女子围桌而坐,慢悠悠喝着茶水,品评着那婉转的曲调。 前方的舞台上,有位苏州评弹艺人,左手按着琴弦,右手拨弄着琵琶;咿咿呀呀唱着苏州评弹。 楚远乔心情有点烦躁,完全静不下心听那个曲调是啥。 他低下头沿着回廊上了二楼。他来到那间包厢外停住。他伸手叩了叩门,大门是沉闷的回响;里面并没有人应答。 他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屋子里空荡荡的。他没有看见任何人。他慢慢地走进去,将外衣披开在凳子上斜坐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悉悉嗦嗦声音传来;……听起来依稀是女人走路的脚步声。 他抬眸望去;……那窈窕身材的女子出现在他眼前。 他站起来迎上去;“语霓,你来啦?” “这时候,你怎么会来?”顾语霓望了他一眼,低声说道:“现在,你不是该在保安司令部吗?” “嗯,没事儿!”远乔静静地望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遇到了棘手的事!” “你说!”顾语霓道。 “夏轻妤,她早就知道我没去美国!” “哦?……那可真有趣了!她还一直在掩护你,秘密工作做得好,外人都不知道,就连她夏家老小也不知?她真是用心良苦,在帮你遮掩!”顾语霓吃吃地笑道:“你别难为情!昨儿晚上,在日本人的公馆内,她轻松帮你应对了英国人,可是为你做了许多!她,真的很可以啊!” “咦,传得这么快,连你都知道?”楚远乔愕然。 “日本公馆举行这么大的宴会;……咱们要是一点不知道,那岂不是太落后啦?”顾语霓笑道:“你来;是不是夏小姐对你逼婚了?” “语霓!我,我……;我心里拿她当小妹妹,怎么能够娶她?” “为什么不可以?她那么爱你,为你漂洋过海;万里追夫!然后,又能扛下所有的重任,这样的女子多好的贤内助啊!” “语霓,你稍等!”远乔走近前,像个青涩的少年,激动而颤抖地说道:“我……我想说,我心里有一个人,我憧憬着,能与她一起相携共行白头到老。她,并不是夏轻妤;而是,和我有着共同追求的同志;………” “远乔,别再说了!”顾语霓果断打断他的话,她望着窗外;“你现在的任务艰巨!你不能左思右想,只能往前行!夏小姐有正义感,对你又一往情深;……你们会成为一对幸福的革命伴侣!” “语霓;……” “远乔同志,任重而道远;……组织上相信,你能够出色完成任务的!” 第十八章 娶她,别无选择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昏头昏脑离开万熙园茶楼。 通过日军梅机关考核着实不易。临阵换帅是不理智的,唯有硬着头皮前行,此外别无他法。 夏轻妤看上去娇柔,嘻哈无状;却对他的事能守口如瓶。他别无选择,一定要感化她;将她拉入自己阵营中来。为了更好地潜伏在伪军队伍中,再大的牺牲也值得的。 无需她做什么;她安心在他身畔就好。 他不爱她;却要娶她!对他来说很苛刻。对轻妤来说,其实也很不公平。楚远乔心底对她产生了爱伶。他想,自己一定会善待她的。 她一心一意对他,从无改变。 或许,某天,他真会被她感动;爱上她也未可知。 他和她从小就认识;不能产生真感情,兴许能产生亲情,相濡以沫过日子? 楚远乔在保安司令部得到重用;他与夏小姐的婚事很快提上日程。 夏初实在府上举办了一个重大的订婚仪式。 这样的大事,楚家二老从乡下赶来上海。 夏家浦江畔的豪宅,迎来一对一对五十上下的中年夫妇。男子是位敦厚的长者;青色长衫,面容祥和沉稳。女人面如满月温和沉静,穿一件暗底花纹的中式旗袍,让人生出许多好感。 这对夫妇,便是楚远乔的父母。 “怀瑾兄!” 夏初实迎上去,紧紧握住他的手,笑道:“老兄回浏阳老宅,事先也不声明;都没来急相送!一别三载,身子可健朗?” “哈哈哈,你还记得?”楚怀瑾笑逐颜开。“初实所言极是!当年,我兄弟二人在燕大,同住一间屋,同一口锅吃饭;……就如发生在昨日!” 好久未见的老同学,楚怀瑾的话多,多得有些收不住。 …… 楚怀瑾与夏初实在北平读书认识。老同学见面便倍感亲切;夏初实邀请他进了书房内。 楚太太与女眷们见面,与不同的人问好寒暄着。 夏夫人梅丽婉端坐着,颇不把人放在眼里。 她唇边浮起一抹笑;“楚太好福气,生了个好儿子!轻妤可是我夏家的掌上明珠,她在自己家养尊处优;嫁到你们楚家,楚家可要厚待她哦!” “亲家夫人您放心!”楚太太回眸,笑看梅丽婉;“多谢您能同意,将宝贝女儿嫁给我家远乔。楚家自然不会怠慢。楚家比不上你夏府;没有金山银山,但,楚家有多少,就会给轻轻多少!” “楚太这话,我就放心了!”梅丽婉瞅一眼楚太太;“哎,女大不中留!轻轻喜欢你儿子远乔;我能说什么?不过,你不为老大留点什么?” 梅丽婉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有;楚太微微一笑,并不以为意。“夏夫人放心,楚家该给的彩礼,给新媳妇的压腰钱,一分都不会少。至于禾瑜,他在美国。他父亲给他多少,我都没意见。” “哦,这可是你说的?”梅丽婉点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楚家已败落了,还能拿出许多的彩礼钱?” “亲家夫人说笑了!”楚太轻声道:“我娘家做实业的,在渣打银行账上,孩子们的钱自然准备好的;……” “姆妈,你们在说什么?……” 夏轻妤穿一套时兴的洋装,喜气洋洋地来到大厅。她看见未来的婆母便迎上去。“楚家姆妈,好!” “轻轻,该直接叫姆妈了。”楚太太拉起她的手,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轻轻,我是看着长大的,人乖巧伶俐,聪慧又贴心,比我那耿直话少的儿子强多了!来,给你的见面礼!” “姆妈,……”轻妤喜滋滋接着,羞涩地低下头。 楚太拿出一枚玉佩,放在轻妤的手里,“来,伯母给未来媳妇的。” 夏轻妤低头看,这没玉佩通体碧绿,呈现出盈盈的光泽,十分的精致细腻;摸上去手感温润。“这,是上好的物件,我不能要!” “傻丫头,你不要;……姆妈要留给谁?”楚太太捂着她的手,无限慈爱地望着她。 “哟,这是一块上等的古玉吗?” 梅丽婉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楚太;没想到,她还能拿出这样的老物件来。 “是呀!这是家父传给我的;……有年头了!” “玉是养人的,尤其是古玉!”梅丽婉喜滋滋帮女儿戴在脖颈上。 “姆妈,你们都在?” 楚远乔着崭新的礼服,迈着坚实的步子走过来。 “远乔哥!”夏轻妤一脸娇羞,指指玉佩,问他:“好看吗?” “好看!轻轻戴什么都好看!” 楚远乔瞥一眼玉佩;那枚玉佩,是母亲珍藏自己都不舍得戴。母亲却拿出来,实在为他撑足了面子。 梅丽婉转头,喜滋滋地夸他;“远乔海外归来,学有所成,英姿俊秀,敦厚而文采丰富,心有沟壑,来日方长!” 梅丽婉看着未来女婿一表人才,与娇媚俏丽的女儿好般配。她不禁微微动容;“好孩子,我们要好好的!来,远乔的见面礼!” “谢谢!” 楚远乔接过夏夫人的红包,真心说了一声谢谢。不管怎么说,夏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即将成为他的娇妻。他有责任让她幸福,这一点,他颇有些担心。 …… 订婚仪式后,大约半月双方结婚典礼正式,在圣菲亚天主教堂举行。 夏初实本意,要为女儿举办盛大典礼。夏轻妤不同意。 夏轻妤道:“结婚,是我和远乔哥的事,请那么多不相干的人来干嘛?累得要死;我才不要!” “轻轻,我夏初实嫁女儿,不得风风光光地嫁?”夏初实将女儿看成心肝宝贝;“你大哥、二哥的婚礼,不说全上海市最豪华的。在整个法租界,也是轰动一时;……轻轻是爸爸唯一的女儿;爸爸,怎么忍心?” “爸爸,您看,我是女儿,出嫁自然比不得哥哥啊!” 夏轻妤有她的理由;她不想让楚家的人难堪,能避免就避免。办婚宴、酒席;哪一样不花钱;还要被人指指点点;……自己还没嫁过去,让楚家先有压力。她不干! 夏初实拗不过女儿;只得按照她的意思办了。 夏轻妤浪漫,对婚姻充满了憧憬;她喜欢西方的结婚仪式,楚远乔决定将婚礼放在讲堂举行。 双方受邀的至亲好友到了教堂,先进礼堂就坐。 时间一到,夏轻妤身穿白色靓丽是婚纱步入结婚礼堂。神父为一对新人献词祝福。新人交换了戒指和信物;亲吻拥抱后,结婚仪式结束。 夏府还是坚持要办一个小型的典礼。 夏府花园平台前方空出一小块,用鲜花围成一个“心”形图。 楚家二老与夏家双亲上首坐着。 楚远乔陪着轻妤从教堂回来;所有人站起身热烈鼓掌。 众人都屏住呼吸;抬头凝望着这对准新人。 新娘子穿一件时新的礼服,勾勒出她匀称曼妙的身材。她肌肤似雪白里透着红;黑色的眸子闪烁着光宝石般的光芒。 新郎官穿着一套得体的礼服;他深邃的眸子含笑注视着新娘。新娘羞涩地微笑着,脸上的红晕像醉酒般陀红。 “新郎新娘开始宣誓!”夏立威迫不及待地叫嚷道。 “瞧你,嚷嚷什么呀?……”陶玉芬瞥他一眼;用手肘碰他一下,“新郎官会过去请双方父母,急什么呀?” 夏初实携女儿走上前,将宝贝女儿的手,放在楚远乔的手心;伸手紧紧握了一下。 夏初实本来想说点什么,嗓子竟是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结婚典礼正式开始!”司仪扯着嗓门大声喊着。 楚家二老上前去,与亲家并排站着。司仪照本宣科地将结婚仪式过一遍。 夏初实眼见着女儿终于要成为别人家的;心情很是复杂。他不想放女儿走;但是,又不得不放。 “爸爸,妈妈;……” 远乔与轻妤走上前,向夏初实与夫人敬茶。 夏初实喝过茶;望一眼轻妤,拍拍远乔的肩;“远乔啊,轻轻就交给你了!” “好的,爸爸放心!” 楚远乔艰涩地说出这句话,心里又一次不忍;……我将人家的宝贝娶回家,却没法好好待她;这,该如何是好? 楚远乔与轻妤向楚家二老敬茶;楚家二老接过来喜滋滋地。 楚太太望一眼丈夫,拿出一个红包放在媳妇手上;“来,给佳儿佳妇的--新婚誌喜,吉祥如意。” “谢谢爹,谢谢娘!” 夏轻妤高兴地接过来揣进兜里,偷偷地望一眼楚远乔。不经意地瞥到他脸上的一丝忧郁;夏轻妤不禁怔一怔。 两人拜过高堂互相对拜,行过婚礼;是亲朋好友开怀畅饮。酒宴上,新婚夫妇给大家敬酒。 众人哪里能饶过新郎;你一杯我一杯地灌他;打一圈回来,他已经微醺,有些不自持了。 夏轻妤发话了:“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怎能看着妹夫被人灌醉吧?” 夏立威立时过来;“小妹,你说,该怎么办?” “哥,你问我怎么办?”夏轻妤撒娇;“哥哥,他一白面书生,能有多大酒量?你帮帮他挡住,那些人敬酒啊!” 第十九章 洞房花烛夜 http://.biquxs.info/

夏立威顺着轻妤的目光看过去。夏立轩和朋友围着楚远乔,在一个劲儿劝酒;楚远乔喝得不少,体力有些不支。 夏立威微微皱眉,脸上依然笑嘻嘻的;“你三哥大概不舍妹妹出嫁,要给妹夫来个下马威。放心,不会有事。今夜洞房花烛;提前闹闹洞房而已。一会,你们不是要回楚家;也没得机会去闹。” “大哥,”夏轻妤眸子一眨,粉面含着羞;轻声说道:“大哥帮忙去劝劝,他是个读书人,怎么能拼过三哥。” 夏轻妤对三哥不敢放肆;她怕三哥多想,今天结婚喜庆日;不能让家人难堪。 夏立威望着小妹,立时会意;他朝老三走过去,“立轩,酒差不多了。今天,远乔他是新郎官啊!” 夏立威朝小妹努努嘴,暗暗指一指;笑道:“老三,你也要努力,争取今年娶上媳妇;大哥给你包个大红包!” 夏立轩脸上一红;“大哥,您这话我先收下了,到时候可不能不给呀!” 夏立轩难得这样的热情。他从不爱扎人堆,他原以为,家里会给小妹办一场盛大的结婚典礼;却没有想到,夏家这样简单将女儿嫁了出去。楚家家道中落,连带一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他蓦然对这妹夫同情,因而就多劝了几杯酒。 不过,小妹好像不太高兴;他觉得是自己太过热情了,考虑不周到。 “妹……妹夫,以后,你可得对我妹妹好!不然,……我不会放过你!”夏立轩佯装喝醉了,趴在桌上不动了。 “三……三哥放心;……我……我会对轻轻好的;”楚远乔脸微醺,步子有些不稳;“会很好,很好;……绝不让她受伤害;……” “远乔,我扶你先歇会去!”夏立仁过来,搀扶着走路有些晃荡的楚远乔。 “我,我没事;……”楚远乔笑嘻嘻地,还一边翻着白眼;“没……没事!” “远乔哥,你还好吗?”夏轻妤走上前,关切地望着他;说道:“二哥,扶好他先上我去屋去吧!” “去你屋吗?一会不得回楚家?”夏立仁有些疑惑。 “先去我屋吧!他这样,让人看着不好;尤其,楚家的人;……”夏轻妤眸子一闪,说道:“去我屋,让他醒醒酒!” “好!”夏立仁不再反对。 兄妹两个一起,搀扶他上了楼。 花园里的客人还在闹着;…… 楚怀瑾不太习惯,与楚太太提前出来,站在大门前等着;“远乔呢,咱们什么时候回?” “老爷,咱们先回吧!”楚太太望一眼丈夫,劝道:“今日来的客人,年轻后生多;……” “亲家!”夏立仁从屋里匆匆跑过来;“妹夫喝得有点多。小妹说,先帮他醒酒。二位亲家先回去吧。等他醒了,小妹会陪他回去。” “这?……”楚怀瑾沉着脸,有些不悦。“这,成何体统!大婚之日,他自己倒是喝醉了?” “亲家翁别生气;……也没喝醉,”夏立仁陪着笑,小心翼翼说道:“我家小妹的意思,想和妹夫单独待一会。他们,怕是还有许多悄悄话没说完;……” “哦,好,好的;……”楚太太轻轻拽一下老头的衣袖;“老爷,我们回家去等!” “嗯!” 楚怀瑾点点头,与楚太太一道回楚宅。 楚老爷显然不太高兴。但,已如此,他又能如何? 对这桩婚事,他没怎么看好。儿子并不是攀龙附凤之人,他为何找夏家这样的女儿,实在是颇为费解。 结婚按西式婚礼举办,到没有什么不妥。夏家非得要办这么一个婚宴;说轻妤家里的宝贝般,亲朋好友多少要送一送的。楚老爷心里不喜,但也不能反对。 …… 第二天清晨,楚远乔迷迷糊糊中醒来;…… 窗外阳光明媚,阳光透过粉色的纱窗斜照进来;浅粉色的被单,身边粉嫩的人儿,均匀而细微的呼吸。他身边躺着一粉嫩的人儿,身上只挂一个肚兜再无别的遮拦。 她娇嫩的肌肤有一种诱惑,他的身体起了感应;…… 他掀开被子一瞅,自己赤身裸体,环着抱着一个粉嫩的人儿;…… 楚远乔吓得一个激灵,立时坐起来;“我……我,这是在哪里?” “远乔哥,醒了?”那香软的身子环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你,在我的闺房里啊!” “轻轻,这是你的闺房?”楚远乔的意识逐渐清醒;“结婚典礼后,我们敬酒;……然后,不是要回楚宅?” “你还好意思说呢;……”那张娇俏的脸害羞地埋在他怀里:“昨晚,你喝得有点多,到我房里醒酒来着。你一进屋,抱着我……抱着我来求欢……;猴急猴急的你,我挣脱不开;我们两个洞房,娇喘吁吁就滚在一起了;……” 轻妤软软的身子蜷在被子里,痴痴地笑了起来;“原本要回楚宅的。你……你太急迫了些;……本来想叫你起来的,看你睡得很沉,我不忍心……” “你是说,我们还在你夏府!”楚远乔的脸蓦地一红。 “你等等我,我们穿好衣服悄悄溜回去好了!”夏轻妤披上一件衣服,起身轻盈地进了浴室。 她的背影很迷人,楚远乔心里一荡;……他赶紧低下头来,看她躺过的床单上有褶皱,浅色的床单上有一丝殷红;…… 那是什么? 昨天晚上,他和她春风一度;他没忍住兽行大发,做了不该做的事?…… 楚远乔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心里不由懊悔不已。 …… 夏轻妤知道他所有的秘密;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她孤立于他的视线外。最好的方法就是娶她。他对她说不上男女之情;但,他有把握能掌控她。 楚远乔想,先将夏轻妤娶回家。对她耳提面命,将她培养成革命队伍中的人。革命者应戒除七情六欲,斩断一切不理智的念头。然后,再告诉她,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并不会有夫妻之实。 可是,自己现在都做了什么? 下一步,该怎么办? 楚远乔脑袋里一片混沌;…… “远乔哥,坐着发什么愣呢?”夏轻妤一身红嫁衣,已穿戴齐整站在他面前。 “哦,等一下;”楚远乔光着身子,很是羞涩。他慌慌张张拉过一条毯子裹着身子,拿过将自己的衣服;匆匆忙忙说道:“我……我这就去穿衣服!” “好的,不用太着急!浴室里的水和毛巾都是现成的;……” “嗯,知道了;……”楚远乔蹙眉,急急忙忙进了浴房。 夏轻妤瞅着他的背影;瞥了一眼床单上那一抹殷红,调皮而诡异地会心一笑。 此时,天气还很早。夏公馆的人大多还在酣睡中。 楚远乔戴好衣服,带着轻妤下了楼。两人蹑手蹑脚来到了花园。 夏轻妤打开车库门,发动了汽车马达;楚远桥快速上了副驾驶坐好。 汽车出了院门,离开了夏公馆。半个小时之后,汽车停在楚宅院墙外。 远乔带着轻妤推门,门是虚掩着的。他们悄悄走进院内,传来一声道福声。 “少爷少奶奶,万福!” 老管家颤巍巍上前问安。 这辈子,他是头一回看见,新郎新娘不从自家房里出来;却是一大清早从外头归来。 “李伯,早啊!”新娘子笑盈盈的,大方地问道:“公公和婆婆起了,都可好?” “好,好;……”管家答应着;拉着远乔走到一边,低声说道:“老爷和太太一直在家里等,等到很晚;……” “嗯,咳咳;……”楚远乔忙咳嗽着掩饰这尴尬;“李伯,我爹娘,在他们房里?……” “估计老爷和太太没怎么睡;……”管家压低嗓子;“一会进去,好好说话!” “是的,我知道!”楚远乔点头;拉着轻妤要往里走。 “少爷、少奶,等一会;……您二位该去给高堂大人敬茶!”老管家悄悄提醒着。 “是的!远乔哥,我们去泡茶,一起给爹娘奉上!”轻妤点头。 夏轻妤大大方方的,没有丝毫没有作态。她没有因昨晚他的鲁莽而怪罪;顿时,远乔心里放轻松不少。 他们来到中庭门前,刘妈已经在那候着。 刘妈妈脸上堆着笑,笑盈盈走上前来;“少爷、少奶奶,吉祥如意!” “刘妈,吉祥!”夏轻妤笑着回道:“乔哥哥与我,要去给公婆敬茶;麻烦您老,帮我们准备着!” “少奶奶放心!茶,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刘妈会心一笑,说道:“我知道,新媳妇早上要给公婆敬茶。方才,我偷摸去瞅了一眼;……老爷和夫人都已起来了,在厅堂里坐着呢!” “好,我们这就去!”远乔低眸,望着轻妤;说道:“轻轻,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呢!” “嗯!乔哥哥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轻轻不怕的!”她抬眸,深情望着他。 远乔捏一捏她的柔荑,感叹她的大方懂事。此后,他真要好心待她的。 远乔领着她来到厅堂。楚怀瑾与楚太太已正襟端坐在那。 第二十章 她,大胆也羞涩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与轻妤一道进了堂屋。刘妈从后面跟上来,拉过两个蒲团垫子放在地上。 新婚夫妇上前,跪在上面;“爹、娘,我们来给二位老人请安!” “嗯,回来了?” 楚怀瑾正襟危坐;望他们一眼;心里不悦语气也是淡淡的。 “公公,您请喝茶!”轻妤端过茶盏,毕恭毕敬奉上茶。 “好,乖!” 楚怀瑾喝了茶,脸色稍缓和。他虽还板着脸,对新儿媳妇不好说太重的话。 “婆婆,请喝茶!”轻妤双手奉茶笑盈盈奉上。 “好,乖!”楚太太拿出两个红包,分别放二人手上;满心欢喜地说道:“新儿新妇,都起来吧!” 两个人点点头,正欲站起身来。 “哼,”楚怀瑾哼一声,眼光犀利地望向儿子;大声问道:“昨晚大婚之夜,远乔,你去哪儿了?” “爹,您别生气我!我在轻妤的房间。昨儿,说些话说得晚了;我,就在那睡下了;……” 想到昨晚的孟浪之举;楚远乔没有底气,声音也是越来越低。 “胡闹!有这样的新郎官?你心里还有这楚家?”楚怀瑾心里不高兴。“夏家姑娘嫁到我楚家,又不是你上门去入赘!你怎能说不回就不回?” “公公,这事怨不着夫君;……是我,我拽着他;我不放他走;”夏轻妤娇媚地望一眼远乔,脸上浮起红晕;羞涩地说道:“他和我,我们有许多话说;……” “哼;……”楚怀瑾哼一声,倍觉尴尬。洞房花烛夜,谁不知是咋样;偏偏这新媳妇敢说!他瞥儿子一眼;“远乔!” “轻轻;……”楚远乔低声吼一句。他脸上有红晕;轻轻这丫头胆子也忒大。当着公婆的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明白吗? 他有不好说她;怔在那,不知该作何解释。 “好,佳儿佳妇吉祥如意!”楚太太赶忙来打圆场;“你爹爹是真的关心你们。所谓爱之深,痛之切;等你们将来有了孩子,你们会明白的。好了好了,且起来吧!” “谢谢爹,谢谢娘!”夏轻妤乖巧,嘴也甜。 “昨儿闹腾一天,今天起得又早!小两口回屋歇着去吧!”楚太太小声说着,回头望一眼楚老爷。 楚老爷没再吱声。楚太太朝他俩摆摆手;楚远乔带着新媳妇回了屋。 新婚夫妇走出了堂屋;楚太太回转身来,说道:“老爷,您干嘛与儿子怄气?年轻人与年轻人的活法,老爷甭计较那么多了!” “太太,儿子就是被你惯的!”楚怀瑾一口气出不来,冲太太刘秀珠撒气;“他这样目无尊长,还不都是你太宠了!” “是,都是我不好;……”楚太太顺着他,笑嘻嘻地说:“新媳妇刚进门,咱们当公婆的,不得睁一眼闭一眼?哪有老爷子这样厉害的公公?” “好,你……你们,我在这碍眼了是吧?”楚怀瑾气得直拍靠椅扶手;“这地方,我待不下去了。明儿,我就回乡下去!” 楚怀瑾转过身来,背着双手,气冲冲地朝后堂走去;…… 楚太太在后面直追;“老爷,你干嘛生气?……等,等等我!” …… “轻轻,我爹就是老古董,你别往心里去!”楚远乔捏捏她的手低声道。 对于昨晚的事,楚远乔心里是愧疚的。她刚到楚家,被父亲这样问责。远乔不敢顶撞父亲,只能好言安慰她。 “乔哥哥放心,我岂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夏轻妤眉眼盈盈,她倒是真没放在心上。 楚远乔这才放下心来。 他领着她到了新房。新房,是用他原先的卧房稍微修葺翻新做了。夏初实夫妇不甚满意,拗不过自己女儿轻妤同意。 两人手挽手进了屋。远乔拉着她的手,来到书橱前,笑者问:“轻轻,还记得这个吗?” 夏轻妤睁大眼睛;“这是那年庙会上,咱们一起买的泥人!” “我正宗的泥人张泥人被你哥抢走了,你上前帮腔;……帮我们解决问题!这个姑娘还真不好惹!”楚远乔笑道。 哦,已经很久的事了;“远乔哥还记得?”夏轻妤笑道。“我哥看上了你的捏人。你不给!” …… “我爸托朋友从天津带回的。你现在要,真有点难;等以后吧!”远乔傲娇地说道。 “别跟我假模假样的,谁喜欢这破玩意?”夏立仁夺过方盒,顺手扔进了水池,气呼呼地离开。 “二哥,……” 夏轻妤惊叫着;她顾不得别的,迅速跳进水池。 泥人遇水下沉;轻妤将它从水下捞起来;可是泥人渗透进了水瘫成一坨泥。 楚远乔气得不行,脸变得铁青。他上前扭住立仁的衣领;“你还我,还我泥人!” 两个男孩子扭做一团,在地上翻滚着;……没人能拽开。 “远乔哥、二哥;你们住手!”夏轻妤在一旁高声叫唤;两个男孩打得上瘾,根本就不搭理她。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体力不支,累到不行了;…… 轻妤走上前;“二位哥哥,能不能听我一句劝!打架能解决什么问题?” …… “哈哈哈……,夏小姐轻而易举就解决了问题!”远乔想起往事,会心地笑道:“你陪我们去了庙会;帮我们买了一款这样的泥人;……” “乔哥哥,没想到你没扔了?”轻妤心里乐了,忍不住小小的得意。 “这是轻轻送的,干嘛要扔?” 远乔想让她来到楚家,能更快适应楚家环境。看到她脸上绽放的笑容;他便知道,自己的心思没白费。 两个人静静说了一会儿话。 夏轻妤突然想起什么来;“哎呀!乔哥,今天早上将家里的车开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得回去还上?” “嗯,还吧!咱楚家的院落比较小;……供不起那财大气粗的轿车呀!”远乔实话实说。 “我也是这么想啊!不能将车一直放在外面!”轻妤点头,说道:“乔哥哥,你陪我一起去吗?” “好!你现在已是我的新媳妇;为夫自然是要陪你到底了!”远乔没有推辞。 两个人走出楚宅;外墙老槐树下,那辆福特车依然挺立着。 夏轻妤坐上驾驶室;“乔哥哥,你能开走吗?” 她看他的眼神特别,好像不相信。楚远乔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对她的不懂事嗤之以鼻;“我们男人对开车这事,看看就会了,用得着特别学吗?” “你说得那么轻巧,怎么没见你将车开来过?”轻妤这小嘴也不饶人。 “我真没骗你!”楚远乔眉头一扬,颇为神气地说:“我们男人天生会;看得多!自然就会!” 这种事,他可不想认输。在特科接受训练;他也是学过开车的;不过是没有实操经验。为了更好地融入上流圈。他也确实需要一台汽车,最重要的,是要回开这种新型的轿车。 有一台汽车在眼前;不正是绝好的训练机会吗? “轻轻,你下来;我们换下座位!”楚远乔说道。 他钻进驾驶室;看一眼前面的仪表盘。崭新的福特汽车。政府官员和有钱人都对其趋之若鹜。说实话;他没见过,实在很陌生。 “远乔哥,怎么样?”轻妤望着他。 “坐好,别动!……”楚公子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这款福特是全新的,我好久没开过车了;我好好试试呢。” “你,……你说什么?”轻妤脑子轰然一响,他,……他没开过这车? “乔哥哥,你停车呀!” 人家完全没理会她。汽车哒哒哒的响声传来,楚远乔屏住呼吸,右手紧握操纵杆往前推。 福特车突突的喘了几下,然后往前开始冲了几步。楚远乔潇洒地一打方向盘,汽车离开楚宅的院墙,朝胡同外慢慢驶出去。 到了大路上,道路宽阔了。远乔心情稳定下来,右脚稍稍给了油门;汽车沿着大路往前开。车道两旁的行人人力车刷刷的往后退去。 汽车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奔法租界夏公馆而去。 离夏公馆没有多远;他将车停下来,潇洒地下了车迎风而立;“轻轻,现在你来吧!” “远乔哥,刚才吓了我一跳;……还好你真的会开!”夏轻妤喜滋滋迎上去;“怎么样?开车出来兜兜风感觉不错吧!” “那是!有夫人给我押车,感觉不要太好!” 楚远桥心里由衷的兴奋。第一次实际操作这样的汽车;感觉实在是酸爽,爽快极了! 夏轻妤愣在那,他一如以前那样潇洒;她被他的神采迷住了。 “轻轻,发什么呆呢?”楚远乔低眸望着她,接捏着她的下颌;“你这一副痴傻的样子,像是犯了花痴般;你说不嫌害臊,……那我可要吻上去了。” “别,我马上开走;”轻妤脸一红,微微往下一蹲灵巧地从他胳膊下绕过,狡黠地一笑;“在光天化日之下……,会让路人侧目的!” “哦,……” 楚远乔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脸上的红晕确实是真的羞涩;……昨日晚上,她怎么不推开他,为何那么大胆? 第二十一章 媳妇乖巧使计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将车开回夏公馆,开进车库熄了火。 她没急着下车,瞥了一眼楚远乔;“夫君,你自己回去。今晚,我还住家里吧!” 远乔一愣;“我爹说话直,你不会真的生气了?” “哈哈哈;……远乔哥,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夏轻妤歪着头,露出狡黠的笑;“你迫不得已才娶我。你,远乔哥打算接纳我?带我回楚家,该如何安置我呢?” “轻轻睡床,我睡沙发!”楚远乔顿一顿,脸色一红;“轻轻放心,我会负责到底的。我们互相配合不让爹娘看出来。” 这丫头又道:“我们互相这样客气,毫无亲昵的状态,爹娘会看不出来?……你让二老如何想?这些,你有没有想过?” “我,需要时间;……”楚远乔咽一下口水,艰难地说道:“我……我们慢慢来。” 昨晚,他和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已是他的妻了。他心里有愧,怎会不认她?但是,他现在也难于接受。 “远乔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轻妤附身在他耳畔;“我是说,要怎样支持你的秘密工作?爹娘长期居住在这,对你的行动会不会碍手碍脚?是不是可以趁机借着这事,催促二位老人家回乡下?” 他自接受任务之日起,随时准备着处于戒备状态。在白色恐怖之下,亲人如果在身旁,他的行动确实会有诸多不便。这几天,他一直在想,等婚礼过后,如何劝爹娘回去;却不好意思开口。 她,竟然能想到这一步? “轻轻,……不过,就是觉着有些太委屈你了!” 远乔对她更近了一层,也多了一份敬意。 “乔哥哥,咱既然要演戏,就把戏份做足!”夏轻妤俯在他耳畔,低声细语;“我们行过大婚,也入了洞房;就是一对夫妻了。夫君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责无旁贷。一会儿,我爸妈会看到我委委屈屈回来;……你呢,跟在后面一个劲道歉;……如此这般;……” 轻妤低声告诉他,楚远乔不停地点头;“哦,好;……” 楚远乔看到,不远处夏初实穿过花园草坪已经朝他们走来。 “轻轻、远乔,你们怎么在这,为什么不进屋?” 夏初实在阳台上看见;他们到了不下车,在驾驶室不知在说些什么;…… 夏初实心里纳闷,女儿新婚第一天就回了娘家?他不太放心,赶紧来看个究竟。 “爸爸;……” 夏轻妤看见父亲,眸子中含着泪推开车门扑到夏初实怀里。 “轻轻,乖女儿,这是怎么了?”夏初实很不解。他拍着女儿的后背,抬头望着楚远乔;“远乔,这是怎么了?” “爸,对不起;是我不好!”远乔只是一个劲道歉;什么也不说。 夏初实想,可能是小两口之间闹矛盾;女婿为何不能让让?他脸上现出不悦的神情。“远乔,轻轻如同我心肝宝贝一般;……你,怎么可以欺负她呢?看,轻轻都被你气哭了!” “爸爸,这不怨远乔哥!”夏轻妤擦擦眼泪,刁蛮地说道:“是他爹,公公一大早就开始刁难我!” “轻轻,你别生气,我爹就那样的脾气!” 楚远乔红着脸,看上去很囧。一边是老爹,一边是媳妇;他不能说谁是谁非。 花园里,夏家的人都过来。大少奶奶陶玉芬问道:“轻轻,做新娘子了,怎么还哭了?” “呜呜呜;……”夏轻妤掩面,越发地伤心。 “这,是怎么了?”夏立威指着楚远乔,质问道:“我妹妹嫁给你,不知好好待她?……” “行了!都别吵!”夏初实脸色一横;“围在一起作甚?该干嘛干嘛去!小两口闹别扭,能有什么事?” “是,……爸爸,我们走了;……”陶玉芬拽拽丈夫的衣袖,两人心有灵犀默契地离开。 夏初实明白了女儿不高兴的原由。对于这位老友,他当然是清楚的;为人耿直顽固,而且还死心眼。 “轻轻,老人家说几句有什么呢?”夏初实轻声哄着女儿;“好啦,乖!老人家说几句,不见得是对你有想法,有意见。他说说而已;你呀,听着就好了;一笑置之,何必往心里去?你计较这么多,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爸,你也说我?我真气!”大小姐直跺脚;“嗯,我不要再回楚宅!楚家老人真是的,什么也看不得;真是少见多怪!” “女儿,可以了;到此为止!”夏初实低声吼。“别让人笑话,赶紧回家去!” “嗯,我才不要回去,我要回自己屋!” 大小姐脸色一沉,放下他爸要往楼上跑。 “轻轻,等一下!”远乔见状急急追上去;“你不要闹,好不好?我爹岁数大,在乡下待得长,他就那样的脾气秉性。咱们做小辈的,少说两句,不就好了;……” “哼,好人都让你做了?”大小姐有些得理不饶人;“我才不要待在你家,看你爹的眼色!” “轻轻,说够了没有?”夏初实厉声呵斥道:“那是你公公,你要尊重他!” “爸爸,你……你也骂我?”大小姐嘴唇一瘪;眼泪哗啦啦淌下来;“你……你们都欺负人;……” 夏小姐一转头,扭身朝屋内跑了…… “轻轻,……” 看宝贝女儿这样,夏初实心里不落忍。他转向女婿;“远乔,你看啊;轻轻是有些娇气,爸爸一会去说她,好吧?” “哦,好!”楚远乔望妻子跑远的方向,无可奈何地说道:“爸,您帮我多劝劝她!” “好,跟我一起上楼?” “不!我先回家去;……家里,也有事儿呢!”楚远乔一脸懊恼,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远乔,你放心!轻轻她不是不明是非的女孩,爸爸一定狠狠地骂。过不了多会,就会回心转意的!” “谢谢爸爸!”楚远乔点头,“那,我先回家了!” “好,不要着急啊;……回去,跟你爸妈好好说!” “爸,你放心;我会的!” 远乔边说边走出夏公馆,拦下一辆人力车。他跨上人力车,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 “先生,您去哪?”车夫望着他,一脸懵。 楚远乔立时绷着脸;“哦,去城西!” 人力车拉着他直奔楚宅而来。远乔迈进家门,老管家在那等着呢。 管家上前,望着他;诧异地问:“少爷,您自个回来了?少奶奶,她人呢?” “她?……她不舍得家里人,留下了!”楚远乔满不在乎说道。 “新婚第一天,少奶奶就回门?”管家真没见过;关键,新郎官既像没事人,一点都不生气。这,让他实在是震惊。 “乱弹琴!”楚怀瑾听到,从屋内走出来;“夏家的千金大小姐一点都受不了屈?以后,还怎么为媳为妇?早上,我不过说了两句,她就受不了了;一甩手走了?……夏初实呢,不知管管自己的女儿?” “爹,您少说两句吧!”远乔望爹一眼。嘟囔一句。 “哎,我打你个没出息的小子!”楚怀瑾看儿子这个德性,心里十分生气;“是你娶的媳妇!你镇不住人家?” “本来好好的,第一回上门,您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远乔耷拉着脸,嘟囔了一句。 “哎,你这个混账小子;倒教训起你爹来了?”楚怀瑾气得直发抖;“你好,真有出息!我老人家老了,你也看不上!行,明儿我们回乡下去!”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楚太太闻讯赶来。 楚怀瑾气吁吁的;“太太,收拾东西,明儿回家!人家不欢迎咱们!” “老爷,少说两句吧!”楚太太低声道;扶着老爷子进了内堂。 过了一会儿,太太从屋里出来,瞪着儿子;“你,就没有什么说的吗?” “姆妈;……”在母亲面前,远乔不敢扯白。 “走,去你屋里说话!”楚太太推着儿子,往后屋走。 楚太太轻声问:“远乔,你媳妇不像不讲道理的女孩;……她这样做,是不是你们串通好的,故意为之?” “姆妈,我……”远乔看着母亲,羞涩地低下了头。 “你大哥信上,说的是真的?”楚太刘秀珠望着儿子,心情十分复杂;“轻轻她,知道你是……?” “嗯!”楚远乔急急问:“大哥的信,您放在哪了?” “那么要命的东西,我还能留着?你放心,已经焚烧了。”楚太太眼眸婉转;又道:“轻轻她是个好孩子!她知道你做危险的事,还要嫁给你;实在是难得!只是,你做事,会不会连累她?” “姆妈,我……我尽量不让她受伤害!”楚远乔低下头。 “儿子,娘可能多嘴;……你有你的理由;但,她是媳妇,要保全她,还有,你无论怎样,要为楚家留个后。可以吗?”楚太太已是涕泪涟涟。 “姆妈;……”楚远乔低声;“孩子的事,我说了不算。” “哎,也是!”楚太太拭了泪,叹了一口气;“子孙福,也要靠缘分的。你们好好的,我和你爹明儿就回了!” 第二十二章 他,多面人格 http://.biquxs.info/

楚老爷和楚太太回了乡下。 楚远乔送走了爹娘,郑重其事接回了夏轻妤。 楚家少奶奶有格调,学西方夫妇保有隐私。男女主各有私密空间,各自有自己的卧房。少奶奶嫌老式木床土气,换成了西式的铁床。 她说怎样就这样,楚远乔不敢反对。 到了晚上,两人时而会互动待上三两个小时,弄出点动静会各自分开挥自己房间。这些,都还是夏轻妤的主意。 下人们被他们惊到;不过,他们好说什么。年轻夫妇爱赶时髦,学的是西方洋人,好像也不可厚非。 楚远乔心里感激;“轻轻,谢谢!” “谢我干嘛?”她道:“远乔哥会喜欢我的,我有足够的耐心。” 楚远乔望着她的笑脸,觉着她是真的可爱。但,接受她还是要时间。 “轻轻,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深情款款望着她。 她满脸羞涩,胸口小兔乱窜;“喜欢就是喜欢;说不出具体时间,也说不出缘由。可能从你救助我开始的;……我时常做梦,在梦里遇见你。这年少朦胧的情感,说不出是喜欢还是爱;但,一颗心系在你身上,再看不得别人。” “轻轻,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远乔很是局促不安。 “远乔哥,你值得,真的值得我爱!” 夏轻妤低眸,羞涩地说道:“中学时,我和二哥常去一个美国人的房子参加聚会。那儿,要穿过一条长长的里弄,到达一处别致小院,屋内的设施都很好。有一次,去那有很多人;有的在看书看报;有的在细细品茶;有的聚在一起聊天;……” 夏轻妤眼眸闪烁起来,陷入往事的回忆中;…… 墙角有几个人聊得热络,夏轻妤慢慢凑过去听。 “十八世纪末,欧洲已完成工业革命。我们的邻国,那个小小日本,明治维新后的工业经济基础如何,你们看不到吗?我们国力何其羸弱,需要广大有为青年学本领,发展我国的基础工业。说一千道一万,咱们技术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一个年轻人站立着,挥舞着拳头很大声地说话,说得激情昂扬。 夏轻妤抬眸望去;讶异地发现,说话的人是楚远乔。 她屏住呼吸继续听。 “学生们认真读书,为了国力强大国家不受外敌欺凌!我们青年学生就该肩负起兴国重任,为国家民族的兴盛而奋斗!” 楚远乔眸子里闪着热切的光芒。他侃侃而谈;将自己所思所想的,以及对现实的领悟,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他总说出些惊人之语,身上仿佛有一股使不完的劲。 他说的话动听极了,像好听的乐音一样。她的心,突然被什么点拨开,蓦然有束光照进来。 夏轻妤在父母庇佑下,自由自在幸福成长。她从没认真思索过,自己的前程命运,会和国家社会,与国力强弱挂上钩。 她以前从不听,也不爱听时事新闻。 她觉得,他说的话好像有些道理。 她热切地望着他,正要往前走。 “轻轻,我们回家了!”夏立仁一把拽住她,将她拉出了房间;“那些学生太激进了,莫要与他们接近!” “二哥,那是楚家哥哥!” “我知道是他!”夏立仁蹙眉,道:“他这样子可不太好;……” “哦,轻轻也去参加过学生聚会?”楚远乔望着她,微笑着;“那时意气风发,学生腔十足;现在想起来,蛮好可笑的!” “怎么会?”夏轻妤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笑道:“我被远乔哥震到了,一句话‘美哉,少年!’” “哈哈哈,莫要哄我!”楚远乔脸上一热,颇有些难为情。 “乔哥哥,我说的是真的;……”夏轻妤生怕他不信,指天指地,再指指心口;一时不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 “我信!”他低眸勾唇望着她;“若不是,为何会不顾一切嫁给我?轻轻,说起来我真的该谢谢你。该怎样谢你?” “轻轻没有特别要求,做你的妻子;……”她热切地望着他;眼眸中有东西在闪,娇滴滴的芳唇迎上来;…… 他神色一变,尴尬地转头;“轻轻,我,对不起;……” 他感觉怪怪的;他,还是没准备好。 “没……没事;”她低眸,神色黯然;叹一口气;“我……我不好;……” 她忽闪的眼睛望着他;微张着嘴苦涩地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她不自在地低下头,拨弄着衣角的纽扣。她一会儿微笑,一会儿摇头;过一会又愁眉不展;…… 她用白牙轻咬下唇,重新抬起头来望他。 “远乔哥,我是不是特别令人讨厌?” “轻轻,怎么会?我向你发誓,这一辈子一生一世,我不会对别的女人这样!”远乔低声道:“我对你,真的需要时间。” “真的?”她心里欢喜极了;好像不放心,又追问一句;“只是时间问题;……你说话算数?” “我说话自然是算数的!这一点,还有什么疑问?”他望着她笑。 “嗯,我明白。”轻妤点头。 他懂她的心。他就是这样做,是出于内心;她有什么抱怨的? 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委屈,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淌;…… “轻轻,别这样!”他心里愧疚;为她拭去脸上的泪,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对不起!我既娶了你,却不能;……” 他用力地挽着她纤细的腰肢,希望自己的臂膀能给她一些力量。 轻妤紧挽着他;“远乔哥,这样就很好。我们靠得这样近,这样抱着;听着你的心跳,我就很幸福了;……真的,轻轻很高兴。” “轻轻,……我,我们,慢慢来;……”他用力将她抱紧些。 “是,我们很年轻;……”她喃喃地说道。 他与她紧紧依偎着,直到月色朦胧,星辉满天;……她伏在他身旁睡去,轻微的鼾声响起。 他心情复杂地抱着她,百感交集。 …… 楚远乔娶了夏家千金,这在保安司令部算是不小的新闻。谁不知道陈司令与夏初实的关系?姓楚的小子要提升恐怕是指日可待了。 梅机关通过了对楚远乔的考核,陈永杰可以大胆放心地用人。 楚远乔在保安司令部越来越顺。果然,没过多久得到提升。从档案室调到秘书处,由陈司令机要秘书路明亲自带着的。 与上司处理好关系,也是秘书的首要职责。楚远乔摸清陈永杰的爱好,知道他喜欢听京剧,还喜欢一些西洋人的玩意儿;……他经常陪他去戏园里看戏;还通过麦考神父购买一些上海买不到的外国的稀有品送给陈永杰。 陈永杰对他赞不绝口;经常让他陪着参加沪上名人或日伪政客的晚宴。 夏轻妤不时陪他去应酬,一点点渗透到上流社会的交际圈。这样的场合,楚远乔不擅应酬。那些舞女交际花,没有善茬;夏轻妤也不放心他一人来。至少,有她这名门闺秀、正牌太太在场,那些女人钻不了空子。 与上流社会人士打成一片,他像个吊儿郎当的纨绔青年,出席各种宴会和高级派对。天天过着,这纸醉金迷的生活。 上级,没有对他下任何指令。直到有一天,他走出保安司令部,与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 一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他微微一怔,并没有赶上去追问。 他微微下蹲,佯装系鞋带;眼睛四处撒摸一圈。 来往穿梭的汽车,奔扑往来的人力车,行色匆匆的路人;路旁卖卷烟的眯着眼在打瞌睡,……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人特意看他。 他站起身来,快步往前走着;拐进一个无人的街角;他这才低下头去,看兜里有一张便条。这,便是方才那人给他塞的纸条。 他打开纸条上,只见写着:“下午五点,锦江街心公园中央广场见!” 纸条上的字,字迹工整娟秀,他,是那么熟悉。他的心不由微微一颤;不舍得毁掉,随手将它揣进衣兜;迈着欢快的步子往前走。 街心公园,草地绿油油的;一片绿意,铺面而来。草坪被修得很规整,花圃内花团锦簇,鲜花盛开;争奇斗艳。 花廊下有一排座椅,座椅上的美丽倩影,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身影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蓬勃动力;花开正妍无一处不妥帖。 她眼帘低垂着,聚精会神看一本书。那明眸善睐的眼睛,快速在书本上移动着;看到有趣的地方,竟然偷偷笑起来。她笑着,嘴角微微上扬,很是生动灿烂。 那样开心的笑,很有感染力;他的心也跟着明媚起来。 “小姐,我可以坐下吗?”楚远乔顿一顿,走过去跟她打招呼。 “哦,请坐,”她合上书本,愉快地回应。“先生,是来游玩?您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是来探亲吗?” “语霓,我早该过来找你的,抽不出身来!”他没说暗语,就急急坐下来。他低着头;两人离得这么近,他有些激动;“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第二十三章 不小心,还是上心? http://.biquxs.info/

像青涩的少男见到心仪的姑娘,他的紧张与慌乱跃然脸上藏都藏不住;哪里像是陌生人初次见面在搭讪? “哎,楚先生这样慌张冒失,正经的暗语也不会说?”顾语霓叹一口气,无可奈何瞅着他。 “语霓,在别人面前不会的。”楚远乔红了脸,轻声说道。 他对她的朦胧情思,她以前压根就不晓得。若是早知道,她一定会呈请上级换人!计划正一步步实施,这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可是,该怎么劝他呢?他没说过要追求她,更没说过别的过格的言语。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直愣愣地说;‘不要喜欢我’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那,也太难为情了! 她有必要点醒他! 她轻声说道:“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与除你妻子之外的女子约会,那都是越格的!” “我们是同志,不算是越格!”他嬉皮笑脸的。 “远乔,正经点,听我讲!”顾语霓板着脸;“军统上海站传来消息。军统的人正在物色谍报人员;有人推荐了你,你要时刻准备着!” “为何推荐我?要我去干嘛?” 楚远乔不由一愣;现在虽说是国共合作抗日,但,对那边真没有什么好印象。 “为长期斗争的需要。如果军统的人找到你,你要做好准备,准备好加入军统。你必须打入军统内部!”顾语霓声音很低,语气很坚定;“我今天匆匆找你来的原因。这是老a同志的命令,也是上级组织的决定!” “这么肯定军统的人会用我?”楚远乔不太确信;“军统有他们完备的谍报系统,他们自己的谍报人员很专业;如何要用系统外的人?” “现在的情形特殊!”顾语霓抬眸。朝四面望一望;“太平洋战区战争逐渐升级,都想弄到日方的第一手资料。保安司令部与日本特务机关联系紧密。你是新来到保安部,自然会引起很多人关注!这次见面重中之重;远乔同志,你做好准备时刻准备着!” “嗯,我明白了!”楚远乔轻轻点头;“请上级组织和领导们放心,我随时准备结束新任务。” “好,还是那句话;”顾语霓附在他耳畔,轻声道:“现阶段对你没有任务,你认真做好潜伏。” “嗯,请上级领导放心,请同志们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他点着头。 “好,不能聊太久,我该走了。”顾语霓望了一眼腕表;“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语霓,稍等;”他抬眸,急急说道:“关于我与夏小姐结婚,没法向组织汇报。我想解释一下;……” “不需要解释!你,做得很对。”顾语霓平静地望着他;“环境恶劣,你身边需要一位准夫人。夏小姐人不错,还肯为你分担危险。她是真在美国留学的,关键时候能帮你圆谎,非常有利于你以后的工作。她一心一意为你,你好好待她,莫要辜负她。” 他顿一顿,轻声问道:“语霓,这是你真心话?” “是!” “我以为,你会说些不一样的;……” “楚先生,可以了!”顾语霓正色道。 “先生,您认错人了!” 她慢慢站起来,装作傲慢地点头;然后,转身就离开;…… 楚远乔站那呆望着;直至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过来许久,他才转过头来;微微叹了一口气,朝公园另外一侧走去。 他没注意到,身后,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盯着他;“呵呵,这不是夏家的乘龙快婿吗?这么快就有花花心思?还真是有意思!” …… 夏轻妤下班,就从商行回来了。 楚宅的大门重新加宽了,为了让她的福特车自由出入。 “少奶奶好,您回来了?”老管家抢着来开门。 老管家知道,讨好少奶奶就是为了少爷好。自家少爷好,他心里也畅快。 在夏家,汽车不算个什么事,夏家兄妹几个都有汽车。可是,它在楚宅却成了稀罕物。老管家会主动帮她洗车收拾汽车,还给汽车搭了个凉棚。 夏轻妤下了车,愉快地问:“李伯,远乔回来了吗?” “少爷回来好一会儿了,在他自给屋里呢!” “好,我知道了!” “少奶奶,您回来啦?”刘妈从内宅出来,迎上去问;“就等着您开饭呢。等一会儿,我再加个菜。少奶奶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告诉我!” “刘妈,甭客气!”夏轻妤笑嘻嘻说道:“远乔哥爱吃什么,我也跟着吃好了;……” “这,您还是告诉我吧,我单独给您准备一份!”刘妈是诚心诚意的,脸上的褶皱笑得起了花。 “刘妈妈,真不用特别麻烦的!”轻妤笑道:“我有些饿了,快些准备吃饭好了。我去叫远乔哥!” 她说完,扭过头蹦蹦跳跳往里去了。 “少奶奶,她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老管家盯着着她的背影看,扭头悄声对刘妈说道;“怎么看,她一点都不像……” “呸!闭上你那张臭嘴!”刘妈瞥他一眼,骂道:“少见多怪,坐井观天!少奶奶是什么样人物?你见过几个开洋车的女子?你见过的那乡下女人能与咱家少奶奶比?” “我的意思是说;”老李头还想说啥,瞥见刘妈的眼神,赶忙改口;“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李福提桶水将擦洗汽车。“少奶奶每天开车上下班;……咱少爷还没有车呢。你说,是不是说不过去?” “我说老李头,你瞎操那心思干嘛?”刘妈瞪着他,手指都要戳到他鼻梁上;“快点,把院子收拾好,准备晚饭了!” 刘妈说完,扭过身去了后厨。 “嗯,这女人越来越凶了!倒底我是管家,还不能给我留点颜面?”老管家喃喃自语。他想想也对,少爷没觉得怎样。他操这份心思,真是闲得蛋疼! …… 夏轻妤推门进了远乔的卧房;西服搭在椅背上,楚远乔并没在屋里。 夏轻妤走过去拎起西服挂在衣架上。西服是早几年前置办的,看上去有些陈旧。 该给乔哥哥置办一套新的!她将西服从衣架上摘下放下,准备给量量尺码。 她顺手伸进西服兜里,摸出一张纸条来。她低头看,纸条上有一行娟秀的字;“下午五点,锦江街心公园中央广场见!!” 这样娟秀工整的字,她从来没见过;这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笔迹。 远乔哥,下午五点去见了谁?会是他们秘密行动人员么?不能!秘密行动,为何要留下纸条?不是刻意要留下点什么? 这女孩,一定是他极为上心的。 夏轻妤眸子一黯,心口上说不出的感觉;……有沮丧,有失望,更多的无以名状的情绪奇奇怪怪地从她脑中冒出来。 她想起,从夏氏商行刚刚开车出来;在门前又遇到了武山赟。 那家伙上前来,阴阳怪调地说道:“夏小姐,你怎么没把你夫君看好?我方才看见,他在锦江街心花园和女人幽会;……” “切,不可能!”夏小姐瞥他一眼;“和别的女人幽会?我家先生很正派的人,绝对不可能!” “呵呵,……你不信?”武山赟眉头一挑;“我是一名侦探,我的眼睛认人很准的。他,肯定不老实!不信,你问他方才见的女人是谁?若是正经的朋友,为何要避开少奶奶您呢?” “神经病!”夏轻妤骂一句,摇起车窗来。她认为,他是成心在找茬;懒得理他,开上车离开了。 可是,手中这字条又是怎么回事? 轻妤眼里起了雾,心里狐疑不已;她迅速将纸条放了回去,将西服挂回衣架上。 楚远乔推门而入;看见她在,不由一愣;“轻轻,你怎么在我屋里?” “哦,我刚回来。刘妈说可以吃饭了,我来叫你一起。”她抬眸,若无其事地望着他;“远乔哥,你刚才去哪了?” “我也刚回来,内急,去方便了下。”他说着话,不经意地瞅了一眼衣架上的西服;“走吧!我们一起吃饭去!” “嗯,好!” 夏轻妤低头往外走。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用手偷偷掏了一下衣服兜,又匆匆将手抽了回来。 她的脸黯然,拼命忍住没有发作;跟着他去了餐厅。 刘妈准备了好几道菜;可是,她都味同嚼蜡,吃得无滋无味。 吃过晚餐,夏轻妤是懒懒的,没有缠着他,让他陪她说话。 “轻轻,你今晚吃得少;……是不是菜不合口味?”远乔问道。 “没,菜很好吃!”夏轻妤淡淡的;“只是今天没胃口!” “哪里不舒服吗?……是病了,还是累了?”远乔发现她脸色有点苍白;“要不要紧?不如,我们去看看医生!” “没事儿!大概是今天上班累着了。”她抬眸望着他:“我今天很乏,想早些休息!” “哦,好!”远乔说道:“我陪你进屋!” “不了,我想好好睡一觉!晚安!” “好的,晚安!”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楚远乔再没有别的话。 第二十四章 军统暗探 http://.biquxs.info/

保安司令陈永杰收到山本大佐的邀请,来到日租界这幢洋房里参加宴席。 楚远乔与路明跟随陈永杰到来。这幢洋房,院子的景观是西式设计。室内与户外不一样,是另一幅景观,纯日式风格设计。 地上是榻榻米,榻榻米上四周摆放几排桌子。宾主们倚着桌子席地而坐。有两名日本舞姬穿着和服,手执折扇在榻榻米中央扭动着。和服的白底子上飘着绿叶和紫色的大花,很精致,闪着水木纹的风情。 山本一郎身着和服,与几个日本军官坐上首;边欣赏着舞乐,边和着节拍敲击着桌子。陈永杰司令与几个日本人亲切攀谈着。 塌塌米下层用暖炉烘着;众人喝着清酒、听着小调,座位底下是热的,熏得人昏昏欲睡。 楚远乔坐在最后一排,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与身侧的路明低语了一声,便推开门走到室外。 他站在廊下,活动活动压得有些发僵的双腿,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院子里的酒会正在进行。穿着中式长袍马褂或西式礼服的男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摩登女郎们穿行其中;端着酒杯,说着讨好的放荡的话语,举杯敬酒;觥筹交错中迷醉了人的眼。 “楚先生,可以一起喝一杯?” 楚远乔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清脆女声。 楚远乔抬眸望去。 从长廊的另一端,走过来一个女人。女人娇笑着,扭着腰肢朝他走来。她烫着时下流行的大波浪卷,一件西式的紧身裙将她的身子裹得曲线毕露。 待她走近细看,应该很年轻。她皮肤吹弹可破;眼睛很大,水汪汪的;眉毛是细长的,眉尾稍微向上扬起,有一股勃发的英气。 她的长相无疑是美丽的;但是,好像特意化着这浓浓的妆。她抹着鲜艳欲滴的红唇,擦上厚厚的脂粉,显得成熟妩媚;与她的实际年龄不相配。 楚远乔马上认出。那一次来这;看到的与山本一郎搂抱跳舞的女郎,就是她。 “小姐,您是?……”他礼貌地点头,装作不认识。 “陈茉莉,大家都叫我茉莉!”茉莉端着了两杯洋酒,笑盈盈地递给他一杯酒;千娇百媚地望着他;“楚先生,幸会!您,是与陈司令一道来的?” “茉莉小姐认得我?”楚远乔眉头一扬,笑道:“茉莉小姐好像很了解我?您追踪我,是想通过我,与陈司令搭上线?” “楚先生,我对陈司令没兴趣!”茉莉笑意很深;她喝了一口酒,伸出食指若无其事地在他胸口压一下;“你,才让我感兴趣!” “我?一小小的小小的秘书?……既没钱,也没特权!”楚远乔夸张地耸耸肩,讪笑;“茉莉小姐想接近山本君,希望本君推荐您去演电影。现在,您若换成陈司令,兴许也有戏!楚某人轻位卑,与电影圈的人素无交集,也真没那个能力!” “楚先生,您听我说!”茉莉食指一抬,凑近他耳畔;低声道:“您与夏小姐同在美国学习;……刚娶了夏家千金;你永远比不上夏小姐有钱。你心里,觉得公平吗?” “茉莉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楚远乔立即板起脸,轻轻拂开她的手;“你是在挑拨离间!茉莉小姐,您太缺乏教养了!” “楚先生,别误会;……”茉莉狡黠地一笑,朝他眨眨眼;“您,有没有想过再拿一份薪水?至少,会比您保安部的薪水高出很多。” “茉莉小姐啥意思?楚某听不明白,还请您指明!” 楚远乔心内一凛;突然想起顾语霓的话。 这茉莉小姐,莫非是军统的人?军统特别行动人员,装扮成三流演员想混进日本人身边,无论使多少劲儿也没能成功? 军统的人开始将目标转移,因而就物色到了他楚远乔? 楚远乔不动声色地,抬头望着她:“茉莉小姐,明人不做暗事;……有话,您请直说!” “此处不宜细谈;”茉莉附在他耳畔,朱唇亲启;“楚先生若有意,明日中午到锦江饭店,会有人与你认真洽谈!” “谈……谈什么?” 楚远乔佯装不明白。但是,又表现得很感兴趣的样子;“另外一份薪水?做什么,能忙过来?” “楚先生放心,你,肯定行!”茉莉粲然一笑。 他想了一会;抬起头,直愣愣地问:“若去锦江饭店;……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还有,我过去找谁?茉莉小姐你吗?” “明日,随时都可以!”茉莉那双勾人的眼瞄着他;“到锦江饭店门口,会有人接应你!” 她说完,抛了一个媚态的笑;转身,扭着腰肢走了。 …… 军统的人盯他,不是一天两天的;确定他是可用的人;并且有十分把握,觉得他会上钩。 军统一方觉着,他手头窘迫,想用钱财来打动他;所以,指派茉莉来与他接触。 呸!本少爷,从来视钱财如粪土好吗? 不过,这是打入军统内部最挈合的时机。 他不能接触自己人,也不能上级领导人联系。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都会让盯梢的人放弃他。 作为特科的成员,他必须具备在特殊环境下独立完成任务的能力。楚远乔暗暗下了决心。 …… 第二天中午,楚远乔随意寻了个由头;说要去下边警所了解情况,溜溜哒哒地出了保安部的大门。 他一走到锦江饭店那条路上;第六感告诉他,后面有人对他盯梢。 他佯装不知道,继续踱着步子前行。走到锦江饭店门前,他才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人紧追两步上前,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楚先生吗?请跟我走!” “哦?!” 他佯装一愣;点点头,尾随其后蹩进了电梯。 电梯咣当咣当响着,又突然停了下来。 电梯门慢慢启开,有人在门边候着。 那人衣冠楚楚,崭新的定制西服,头发抹了厚厚的头油,显得锃亮。他一支白手套伸过来;“楚先生,欢迎你来!” “先生,您是?……” 他显得很局促不安;将手在身后搓一搓,这才伸出手去,与那只白手套握一握;怯怯地说道:“那个,我……我,我是茉莉小姐介绍来的;……” “楚先生不必客气,请进吧!”那人笑容可掬,伸手邀请他进去。 楚远乔点点头,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走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停。 “楚先生,我是军统特别情报处的人员!”那人笑容可掬,说道:“军统上海站谍报系统,欢迎您的加入!” “军统?……谍报?……” 楚远乔的瞳孔立时放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不,不;……不行,我不行!” “楚先生,您为何这么说?” “陈司令若知道,还有日本人知道;我替军统的人办事,他们……他们非要了我的命不可!”他低声求着;豆大的汗珠从额角冒出来;“这位先生,你这份钱,我挣不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说着话,急着往外走。 “咔嚓”一声,身后传来枪栓拉动的声音。 “楚先生,日本人会要你的命!你以为,我们是吃素的吗?”那人声音低沉,透着一股狠劲;“你,若这样踏出去;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我,真不行!”他转过身,哭丧着脸;“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 “嘿嘿,还有你年轻美貌的娇妻!放心,你若去了!我们会好好待她的!”那人黑着脸,黝黑的枪口瞄准他:“……身为中国人,不知报效国家;却心甘情愿为日本人卖力。你,枉为读书人!是国家民族的败类!” “好汉,大爷;你们饶过我吧!……我只想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不行吗?”他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人拦着你安分守己过日子呀!”陈茉莉不知何时进来。她没有画浓妆,显得很秀丽。她轻言细语;“你一大老爷们,哭什么哭啊?” 他抹了一把脸,辨白道:“我没有,我是怕!” “怕什么?怕死吗?”茉莉笑道:“放心,我们的人会暗中保护你的。” “真……真的?”他脸色平缓了许多。 “日本人还能蹦达几时?……你是中国人,在美国念书;反过来替日本人卖命?美国人都跟小鬼子干仗,你害不害臊?”茉莉奚落道。 “行……行了;你甭说了!”他哭丧着脸,无可奈何说道:“说吧,我该做什么?” “简单!”茉莉抛出一个媚眼;“你只需定期向我们报告,你与陈永杰一起做了什么,见到了什么人;……像写日记那样,你每天记录一份,抄给我们就行!” “啊?就这些?……”他笑逐颜开;“不是让我去杀日本人,搞什么暗杀活动?这个,确实好办,简单,简单!” “你要明白,我们有纪律。你不能糊弄我们,行动要保密;”茉莉语气严厉;“你的小娇妻也不能知道!” 第二十五章 秘密行动组 http://.biquxs.info/

“明白,明白,这个我自然明白!”楚远乔得了横财,心里沾沾自喜,还忙不迭地点头;“放心,我怎能让太太知道这?” 陈茉莉与屋里另两人点头,会心地一笑。他大方走上前,说道:“楚先生,您过来认识下我们的组员。” 茉莉指指,那位衣冠楚楚戴白手套的男人;骄傲地说道:“这位是我们的队长,莫先生!” “莫先生好!”楚远乔微微鞠躬,毕恭毕敬向他点头。“鄙人楚远乔,以后请您多关照!” 楚远乔恭敬的态度,莫先生极为受用。他略微欠身,矜持地点头;“小楚,好说!” “他是吕七!”茉莉转身,指向先前带路的年轻人;“他以后与你联络;……你每天的活动收集记录好,吕七负责去你那里取!联络的地点和方式,你们自己搞定。” “楚先生好;……”吕七点头哈着腰;“以后,您多关照!” 吕七很年轻,看上去像个学生。 楚远乔学着莫先生那样,矜持地点点头;“吕七,好!” “小七,你以后好好配合楚先生,将他的记录准时带出来。”莫先生点点头,又道:“为了方便联络,小楚啊,得给你取个暗号。” “暗号,那是干啥?”楚远乔眼神懵懂,装作很无知的样子。 “军统的谍报人员都有暗号,”莫先生表情严肃,说道:“你叫苍狼,归属我特别行动组!” “苍狼?”楚远乔嬉皮笑脸;“哇,这么劲爆?我喜欢!” “特工的秘密工作,哪是什么好玩的?”茉莉悄悄提醒他;“楚先生,队长还没说完呢!” “哦,对,对;……”楚远乔回过神,腼腆地说道:“莫先生,您请讲!” 莫先生微笑道:“你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茉莉会与你经常联络,将一些相关的技术教授给你。……” “我与茉莉小姐配合?”楚远乔踌躇着;“这,恐怕不好哦;……我是有家室的。万一,……” “小楚,你若做得好;我会呈请上峰对你嘉奖!”莫先生望一望他,脸色一沉;“但,你要敢糊弄我们;会从你薪水里扣钱!” “扣钱?这……这个;……你一个月给我多少?”楚远乔瞥一眼,暗戳戳地,小声问:“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预支一个月薪水?” 他声音越来越小;油头滑脑的模样,为蝇头小利斤斤计较。不就是视财如命,锱铢必较? “你敢?……”茉莉低吼道。 “哎呀,茉莉小姐!你们给我画了一幅美景,说得天花乱坠像真的一样。怎知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在耍我?”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他蹙眉道:“你们个个有枪,兴许是黑道上的人呢?我不想干,你们用枪指着我。我没有办法只能配合你们。但,你们也要有些诚意吧;万一,我竹篮打水一场空?……至于说这诚意,看舍不舍付出了。” “小楚,说得很有道理啊!”莫先生拽下手套,将手上的腕表摘下;又从上衣兜内摸出钱夹从里面摸出几张美钞。 他潇洒地将腕表和美钞,往他那边的桌子上一甩;“小楚,这腕表和几张美钞,你先收着!” “要得,要得莫先生倒是爽快!就冲您这样大气,愿为您效犬马之劳!!”楚远乔立时眉开眼笑。他拾起美钞揣进兜里;将腕表重新递过去;“这腕表,我不能收!我怕,回家后;会说不清楚!” “好,就要你这句话!”莫先生戴上腕表。满意地说道:“小楚,好好干!我看好你!” “是!谢谢长官美意!”他笑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茉莉,既这样,就先谈到这!”莫先生戴上手套,将风衣穿上,拿了一顶礼帽戴上;“我还有事,先走了;细节问题,茉莉与他好好说;你们好好配合!” “是,队长!”陈茉莉道。 “队长,我送您吧!” “不用,汽车就在楼下!”莫先生那白手套一挥; “茉莉?”莫队长奇怪地瞅她一眼,又点点头;“好,你送我下楼!” 他转过身,“小楚,你稍等!一些细节,一会儿茉莉给你说!” “好的,没问题;我等着!”楚远乔满口应承。 陈茉莉送莫队长来到走廊拐角处;轻声问道:“队长,您看他那副德性?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这样的人,能行吗?” “他若不贪财,能给咱们办事?……我刚开始还怕他不贪呢;他若不贪,我还不放心。眼下,也找不到更好的!” “哦,队长为何这么说?” “在保安司令部那样的地方;……一个再纯洁的人都会变得龌龊不堪;到那样的地方得被熏染成什么样?他若没有污点,能像一名斗士那样,出污泥而不染?那人是不是就太奇怪了一些?” “队长这么说,确实有道理!”茉莉轻轻点头:“那么说,姓楚这小子,我们决定用了?” “对!”莫队长认真地点头;“你找时间找机会,尽快将他训练成为合格的谍报人员。” “是!谨遵队长令。” “抓紧时间,别耽误了!毕竟,小楚还要回保安部。” “是!” …… 莫轻妤从商行下班,开车回到楚宅;将汽车停在院中。 老管家像往常一样过来迎她;“少奶奶,你回来了?” “是,”轻妤下了车,抬眸道:“李伯,远乔哥回了吗?” “少爷,他还没到家呢。”老管家轻声说道:“少爷公务繁忙,最近回来晚一些;少奶奶您先进去吃晚饭,不用等少爷了!” “嗯,” 夏轻妤点点头,进了后厨,随便用了些菜。 不知道吃的什么,也是索然无味。 用过晚餐,轻妤踱着步,走到楚远乔房前。略微迟疑了一下,慢慢推开了房门。 他,还是没有回来。 夏轻妤有些怏怏不快;回转身,进了自己卧房。 最近,他像是特别忙,回晚的次数越来越多。她觉得很不正常。 该不是真有什么事儿吧? 她想起,那天看到的那张便条。 若是做秘密工作,这表现也太出格了吧! 左思右想得不出答案,她心里越来越烦躁。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拿了一本书看起来;书上一行又一行的字,被飞快地翻过去;…… 她眼睛盯在书上,脑中丝毫进不去东西。 这时,隔壁卧房的门咯吱响了一声;然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回来了! 夏轻妤站起来,冲进他的房间;“远乔哥,你回来啦?” “轻轻,你没睡?” 楚远乔一愣,可能是太专注了,没想到她会过来。手里拿着的笔记本,啪地一声落到地上。 轻妤动作快,走过去利落地拾起来。他笔记本上一行行娟秀的字;…… “这,是什么?” 她认得远乔的笔迹;上面的字体纤细,肯定不是他写的。 “没什么!轻轻,你给我吧!”他蹙眉,脸上有不悦的神色;“这,是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天天回来这么晚吗?” “轻妤,别闹!” “是谁?她谁?”轻妤指着笔记本,一副不依不饶的神态。 “谁也不是!”远乔有些不高兴;“将笔记本还给我!” “不,你告诉我,她是谁?” “你相信我!是谁,一点都不重要!” “我就想知道,是谁?”夏轻妤也提高了声音;“你哪怕随意说一个人也行!” “我说一个人,你也不会认识啊?”远乔脸色暗了许多;“笔记本上记了很多东西;……我要忙着整理,你先给我!” “若是不呢?”夏轻妤很倔强;双手死死地抓着笔记本;眼睛狠狠地望着他;“我今天不给你,你能将我怎样?” …… “谁也不是!”远乔有些不高兴;“将笔记本还给我!” “不,你告诉我,她是谁?” “你相信我!是谁,一点都不重要!” “我就想知道,是谁?”夏轻妤也提高了声音;“你哪怕随意说一个人也行!” “我说一个人,你也不会认识啊?”远乔脸色暗了许多;“笔记本上记了很多东西;……我要忙着整理,你先给我!” “若是不呢?”夏轻妤很倔强;双手死死地抓着笔记本;眼睛狠狠地望着他;“我今天不给你,你能将我怎样?” “谁也不是!”远乔有些不高兴;“将笔记本还给我!” “不,你告诉我,她是谁?” “你相信我!是谁,一点都不重要!” “我就想知道,是谁?”夏轻妤也提高了声音;“你哪怕随意说一个人也行!” “我说一个人,你也不会认识啊?”远乔脸色暗了许多;“笔记本上记了很多东西;……我要忙着整理,你先给我!” “若是不呢?”夏轻妤很倔强;双手死死地抓着笔记本;眼睛狠狠地望着他;“我今天不给你,你能将我怎样?” “你听我说!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你要相信我,这都是我的工作!”远乔讪笑;“你小心眼,发小姐脾气;也得有针对性吧!” 第二十六章 霸道的吻 http://.biquxs.info/

院里,回廊下的灯突然全亮了。 不一会,木屐敲打在地面发出的踢踏声越来越近。 老管家问:“少爷、少奶奶,你们醒这早?是饿了吗?……用不用给你们弄些吃的?” 方才,他们争吵地很激烈,声音太大;老管家听得真真的。老管家操心这少爷;他是好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伯,没事;”楚远乔耸耸肩缩脖子,对着夏轻妤无可奈何地笑;“我与少奶奶参演了一幕英文戏剧;……方才,我们在对台词。不好意思,吵醒您了?” “对啥台词?”老李头一脸懵。“啥事再重要,也不能不睡吧?” 照顾好少爷,是他义不容辞的事。这,也是已故老太爷交待的;老李头有责任,也是善意地提醒。 “李伯,您回房休息吧;我们这就睡了!”夏轻妤冲远乔扮个鬼脸;低声道:“李伯,好厉害呀。” 在夏家,管家敢如此对主子说话;那,岂不是要翻天? “我爷爷给的特权,我家这样的管家,才是真的能担责的。” 楚远乔声音低许多,一个劲地与陪着笑。夏轻妤不好意思再说啥。 “少爷,睡吧!” 房门外的管家站在没动,压根就没走。电灯的亮光折射过来,从后背投到房门上,黑魆魆的。 “远乔哥,他这是要看着我们睡;守在门外吗?……”轻妤望着他直咋舌。 “嘘!” 远乔伸手关闭了灯;低声道:“别说话!假装睡,委屈你了;……” “哦,……”她轻声道:“好黑呀,我……我怕黑;……” “别怕!我在这;……”他伸手摸到她探出的手,将她拥在怀里;“就一会;一会就好!” 她窝在他怀里;…… 她和他挨得这么近,能感觉到他胸腔内砰砰砰的心跳声。 老管家紧紧站在门外,站了好一会。直到,确信他们都睡下了;他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楚远乔‘啪’地扭开了电灯。 “轻轻,” 他轻声唤她;她,没有动静。 他一低头;轻轻窝在他怀里已睡着了。她伏在他胸前,唇角微微上弯,卷而长的睫毛搭在眼帘下微微颤动着。她大概是困极了,就这样子睡着了,睡得还很香甜。 “轻轻,……”楚远乔望着她;心里也内疚;“你放心,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都是工作需要。” 夏轻妤眸子动一动,翻过身呼呼睡去。 楚远乔没有将她抱走;挨着她身边躺下。 不知是不是怕老管家说;还是,他心里觉得,与她有夫妻名分;同床共寝无可厚非。 …… 下班后,夏轻妤随父亲一起来出席一场酒会。 这是英租界的一间洋房;酒会正在举行中。 她着西式裙装,戴着一对碧绿玛瑙耳坠,打扮入时。她对这宴会无甚兴趣;右手不时拿起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肉丸;…… 她完全没有口味;手持一杯洋酒,来到阳台上观光。从这里,能看到大街上很远的街景;美轮美奂。 夜色很美,一对又一对俊男美女相携而入。 洋楼正门入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了她眼帘。 楚远乔西装笔挺,挽着一位摩登女郎信步走进大门。 女郎头发是时新的大波烫,身材窈窕打扮入时,瓜子脸上一双丹凤眼,柳叶眉向上挑起,显得有些英气。她手指上抹的红蔻丹,又显得风唇味十足;…… 这女郎,那么像三流明星陈茉莉? 她后背嗖嗖冒冷汗,心底阵阵发冷,脸色很不好看。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故作轻松地问旁边的服务生;“那位小姐,是谁?” “哪位?”服务生抬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茉莉小姐吗?电影明星!” “哦,谢谢!” 夏轻妤不再言语。 茉莉,是他们的人?她惊得几乎要掉下巴。 …… 楚远乔临时接到指令;茉莉要他,带她来出席晚宴。 她没有请帖;她知道,楚远乔能进去。 那英国人约翰,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所有人都知道,楚远乔同是哥大毕业。 楚远乔没法拒绝;军统特别行动小组还在考察他;他必须好好表现。 茉莉跟随楚远乔进了宴会厅。茉莉便甩开了他,自顾自地走开了。 她走到临窗的桌边停下;风度优雅地坐下来。她朝四周望望,便很快收回了眼神;她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送进嘴里细细品起来。 右手拿箸夹起一口菜,送嘴里细细咀嚼着。她一扬手,手帕不小心落于地。 这时,一位风衣男子恰好走到她桌旁。他看到地上的手帕,略微停顿片刻。他蹲下去,拾起手帕儒雅地递过去;“小姐,这是您的手帕?” “哦,”茉莉抬眸,略有些羞涩,红着脸说道:“先生,我完全没在意;……” 她接过手帕,微笑着致谢。“谢谢您!” “不客气!”风衣男子摘下礼帽,微微鞠躬,问道:“小姐,我可以坐下吗?” “先生,您请便;无妨!”茉莉媚眼含情,露出一个勾人的笑。她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像极有诗情的诗人,轻轻念了一句;“桃花乱落红如雨。” “落花时节又逢君!” 男子像是不经意接上下句。 “嗯,先生,您这句诗好,很有些意境啊。”她粉面含笑。 “哪里,小姐起兴好,鄙人不过应个景。”风衣男谦虚地说道。 “先生,初次见面,我和你竟是很投缘;我敬你!”茉莉倒了一杯洋酒,递给对座的人。 “如此,我恭敬不如从命。”风衣男接过酒,轻轻饮了一口;“谢谢,值此良辰美景,遇见佳人,还尝美酒!良辰美景不虚度,好生痛快啊!” 两个人眉目含情,你一句我一句,说些风花雪夜的诗词。外人看来,像是年轻男女的偶遇搭讪。 “先生过奖了。有缘,才能相遇;……”茉莉一面说着,又倒酒要敬他。 “不,鄙人不甚酒力,真不能再喝了!”男子放下酒杯,对着她直摆手。 “我还有事,即刻要走了;……”风衣男子笑道。 茉莉很尴尬,脸上颇不悦;尖酸刻薄道:“外表光鲜,不过是光有皮囊。” 风衣男子笑笑,略微低头;朝她欠欠身子,便离开那张桌。他离开房间,走到院里;四处溜达。没人注意,他慢慢走出洋房,到夜色弥漫的街上,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 夏轻妤在阳台上一直看着。 此时,陈茉莉一人坐在那。轻妤端着酒杯正要过去;被一高个子挡住了去路。 “轻轻,你别过去!” 夏轻妤抬眸,讽刺地说道:“这位不是某位女郎的舞伴?……这会儿,怎么不去陪人家?” “别置气!”楚远乔伸手挽着她腰,重将她拉回到阳台上;“那个女人危险,你不要靠近她!” “哟!你这是怕她,还是护着她?”夏轻妤心里泛起酸味,嘴里依然不肯服气;“这有什么不能见?……不是你工作上的朋友吗?” “轻妤,别胡闹!”远乔低声道:“他可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个样子;……听我说,不错,确实是我带她来的。实际上,来这,并不是因为我。” “不是你,那又是谁?”夏轻妤心里不相信;“你不是编瞎话来哄骗我吧?” “丫头,我要怎么说,你才能信?”他黑色的眸子一凛,露出凶狠的目光;“你听话,老老实实在这呆着!那个女人,千万别理会她!” “我不过想过去,说说话交交朋友;不行啊?”她很倔强,依然坚持。 “不行!”楚远乔态度很坚定。 “我说,偏要去呢?” “轻轻,乖乖的;……晚上回家,我跟你讲!” 远乔余光看见,茉莉正朝他走过来;…… “不,我偏要去问!”轻妤不依不饶。 “轻轻,……” 他将她顶门前;低眸勾唇,重重地吻上她的芳唇;…… 他这霸道的一吻,吻得又重又狠;夏轻妤猝不及防,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低吟一声;“嗯……” 第一幕,陈茉莉正好瞅个正着。她本来想叫他一起走;都已经走到一半,硬是不好意思往前走。 茉莉低头想了想;转过身,悄悄退了出去;…… 远乔瞥见茉莉的背影离开。这才抬起头来,低头看去;…… 可爱的小娇妻脸颊绯红,食指压住自己的唇;瞪大眼睛望着他;“乔哥,你……你,这也太霸道了!” “怎么,不喜欢?”他低声问。 “不,我喜欢;……” 这话刚说完,脸颊更红了。她羞得又扑进他怀里;“大庭广众之下,羞死人了!你坏;……” “这有什么,我们是夫妻!”他望着她,有些小得意;坏坏地笑道:“你要乖,以后要再不乖;我还这样亲你!” “嗯嗯,……知道了!” 她抚着芳唇;脸颊更红了,红得像喝醉酒一样。 夏初实看见了这一幕,心里却很安慰。虽觉年轻人猛浪了些,但是,说明夫妻两人感情甚笃。 他心里笑一笑;颇觉得女婿有勇气,能制服他的女儿。 第二十七章 误会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寸步不离轻妤,关怀备至,照顾有加;俨然一对恩爱夫妻。 在他的温情攻势下,夏小姐不好意思对夫君发难。 回到家后,楚远乔一如以前,礼貌而客气地送她到房间;“轻轻,晚安!” “远乔哥,”轻妤热烈地望着他。他大庭广众下那个吻,让她倍感期待。“你,可不可以陪陪我?” “轻轻,太晚了!”他装做很困乏,打了个哈欠;说道:“今天很累吧,早些休息吧!” 他捏捏她的脸,略带歉意地说道:“改天,有时间再陪你聊。” “哦,远乔哥晚安。” 楚远乔在家对她,与宴会上的他判若两人;夏轻妤莫免心意阑珊。 陈茉莉挎着自己夫君堂而皇之出席宴会;夏轻妤心里这口闷气,怎么也出不去。夏小姐也不是轻易能糊弄的。 “我很想知道,你和茉莉小姐是怎么回事?”她抬眸,很咄咄逼人。 “工作需要;……你不要问的好!”楚远乔冷冷的。 “你说,她很危险;你为啥还与她接近?” “轻轻;……”他望着她,真拿她没辙。“有些事,不知道是明智的。月盈则缺,水满则溢。知道得越多,对你越不利;……” “远乔哥,心里有疑惑,能如何解?”她不死心。 “疑惑?”楚远乔顿一顿,说道:“轻轻,相信我便好;其他的,别问。” “你什么也不说,让我如何信你?” “好,你想知道什么?”楚远乔直视她;“给你三分钟;……” “交际花茉莉怎么回事?”夏轻妤脱口而出;憋在心里的话,她不得不说;“我看到,她挎着你的胳膊来的;……你之所以吻我,是不想我与她照面?” “轻轻,别瞎想!她去接头,取她想要的东西;”楚远乔蹙眉;“那时,你若上前去;茉莉便知,你在偷窥她。她为了自保,很可能会对你下手!” “下手?……什么意思?” “会要你的命!”楚远乔伸手夸张地在脖颈上一横,“咔嚓,死啦死啦的;……” “你吓唬人吧?”夏轻妤不信;“为了保护茉莉,这样的话你也编得出来?” “不是危言耸听;”楚远乔头疼得紧;不说点厉害的;恐怕她不会罢休;“茉莉本名陈茉莉,她可不是什么三流演员,是国民党特别行动处的特工。” “她,军统?”夏轻妤微微张嘴;“所以,你成了军统的人?” “轻轻,你问得太多了!” “远乔哥,军统的人很野蛮,你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 “远乔哥一人在三方周旋,轻轻真很担心!”她对着他眨巴着眼睛,跃跃欲试;“让我加入吧。我可以帮你,帮你对付那些人!远乔哥可以腾出手来,心无旁骛地做事。” “轻轻,谢谢你!”楚远乔低眸,直视着她的眼睛。“做你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他必须拒绝;将她刚起的好奇心掐灭。 楚远乔知道,他这一步迈出去;再没有回头路。她一心维护他,他不是不感动。 做这样危险的事,一旦泄露几乎是掉脑袋的。这样年轻又灿烂的年纪,还是让她做她的大小姐为好。 夏轻妤说过好几次,楚远乔顾左右而言他;不予理会。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周末早上,少奶奶将夫君堵在门口:“远乔哥,你要出门?” “是,约定的时间到了!”楚远乔抬脚欲走。 “远乔哥,你推三阻四回避,是没用的!”夏轻妤不退让。 “轻轻,与陈司令约定,去见山本一郎。”楚远乔正色道。 “真的?” “当然!”他郑重地点头。“保安司令部的通告,是不能随意请假的。” “哦,”夏轻妤没法,不得不让步;“你,早点回家;……” “嗯!” 楚远乔点头,转身离开了。 楚远乔走出家门,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 汽车出了城,一路向南疾驰,在一处山坳前停下。 有几人从屋内出来,在车前一字排开。这些人个个黑衣黑鞋黑礼帽,表情冷漠板着面孔。 为首的,将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到表情。那人手一抬,头一点;有个壮汉走上前来:“楚先生,请您下车,跟我们走!” 楚远乔下车,傲慢地问:“我是保安司令部的,出来办差的。你们,干什么?……” “楚先生,我们军统站的;站长有事,请您过去一趟!”对方依然沉着脸,向他鞠了一个躬,客气地回答他。 “对不起,我与你们军统站,素来无瓜葛;和你们站长也不熟!这个约,我还是不赴好。”楚远乔冷冷地说。 他明明收到的保安司令部的电话;军统的人怎会知道?眼前的情形,有些不明;他想尽快走。 “对不起,楚先生,说请;……对您,可是客气的!” 那壮汉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往他面前晃一晃;说道:“楚先生为伪政府办事,是国家民族的败类。杀你这样的,代表民心民意!你,若不想死,请配合一下!特事特办,这是拘捕令,请您配合!” “拘……拘捕我?……你们凭什么?这里是上海!” 看不出他神色慌乱;楚远乔气定神闲,缓缓地说道:“嗯,……这样,你们容我回家一趟,我回去取件衣服,再随你们走!” 那人往前一站,毫不讲情面;“楚先生,对不起!时间有限,没工夫跟您磨洋工。请您,还是配合好!不然,别怪我们兄弟不够意思!收到命令,来带您回去;执行公务而已。放心,事情过后,我会送你回去的。” 军统站拘捕人,有那么容易送回?请神容易送神难,不死也得退层皮!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楚远乔头上,汗珠涔涔而下。 “即如此,我跟你们去吧!” 越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了分寸。他斜睨着中间的那位,问道:“请问,我是上你们的车,还是我开自己的车?” “我们有规定的。您的车,我们不能动。上我们的车,跟我们走就行!” 这位一直站在后面,带着大礼帽压得很低;声音有股阴柔的气息。 难道,这人是女人? 楚远乔客气地问:“请问,怎么称呼?” “少废话,往前走!” 后面有人催他。 显然,她不愿意多说。 “好,我随你们去;……”他点头,坐到军统的吉普车里。 吉普车发动起来,风驰电掣般离去。 汽车一路颠簸着前行,过来好一阵子走到一处更隐蔽的山坳里停下来。 看来真是自己太大意了,接到一个电话就出来。保安司令部里也有军统的卧底?他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楚远乔下了车,这是一处独立小院;四周空旷没有别的人家。 “楚先生,到了下车吧!” 楚远乔默默点头;跟着他们进了屋。 两个持枪的彪形大汉,上前来搜了他的身,推搡着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然后,将房门反锁了。 黑夜来临,四周一片黑寂寂的。屋里黑黢黢的,只从狭窄的窗缝处透出一些亮光来。 他默默在屋子里坐着,眼前什么状况,他一概不知。 时间滴滴嗒嗒的往前,他的心里不由得焦灼起来。 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吗? 屋子里很静,静得能听到绣花针落地;屋外墙角有唏嗦的动静,像是猫儿狗儿喘气的声音。 他蹙眉,答应了轻妤,要早些回去陪她的;这回他又要失约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灯突然亮了。 那灯泡明晃晃的,让人很不适应。他赶紧闭上眼睛,要适应一下。 只听得吱呀一声响,有冷风从外吹进来;…… 门,从外面打开了。 “楚老弟,误会误会!我来晚了,他们将你拘到这,真是不好意思!” 他四十左右,一身西服笔挺;头发锃亮的像是抹了厚厚的一层发蜡。 “莫先生?……您,怎么会来这里?”远乔很是奇怪。 “有件事情,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莫先生尴尬地笑笑;“还好,误会一场!事情已经澄清了;……” “什么事情?什么误会?” 楚远乔一脸懵;这次,他可不是装的,是真的很懵。 “你带茉莉去英租界参加宴会,记得那次吗?”莫先生笑着问。 “嗯,还不是她逼我去的!”远乔气嘟嘟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 “小楚,别闹情绪!这事情也是凑巧了!”莫先生解释道:“与茉莉接头的那位情报人员,从英租界出来之后,突然离奇失踪;……军统开始查找这事情。你,带着你的太太一起出现在酒会上;……这件事,就很令人可疑!” “我太太?……你们将我太太怎么了?”袁桥心里一颤一颤的;“她……她,……;” “哦,小楚,太太没事!”莫先生连忙说道:“那谍报人员出来,上了一位妓女的家里。为了妓女,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他头上开花,进了医院;……呵呵,确实是误会!” “你们,岂有此理!” 第二十八章 心疼她 http://.biquxs.info/

“小楚放心,楚太太没事!”莫先生掏出丝帕擦擦汗,尬笑道:“我们的人与那人刚联系上。他,与一位风尘女子有染。从英租界出来,他去了烟花柳巷;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他被人揍得头上开花,被送进了医院;……呵呵,确实是一场误会!” “一场误会?……你们就将我抓了来?真是岂有此理!”楚远乔急得脸红脖子粗,大声嚷道:“我抗议!你这样对待合作者?我严重怀疑你军统的诚意!” “不,不;……纯粹是误会!”莫令坤耐心地解释着;“那人较为特殊,他平常不露面;是盟军在上海的谍报员。第一次与我们联系,离开英租界便失踪了。盟军方面的情报组织怀疑,来电催问,我方压力大;……” “莫先生这话说得真有理!盟军方情报人员出了事,让我一编外人士担责?”楚远乔嗤之以鼻;冷笑道:“莫名其妙被你们劫持到这,还被关这样一间黑屋里;……我心里觉得不公!这损失,谁来负?” “小楚,那个;……您的损失,我会赔偿的。”莫先生讪笑着;“只是,楚太,她不肯回家;……劳烦你去劝劝。” “我太太,她不肯回家;几个意思?……” 楚远乔心里一颤;后背和前额上涔涔的汗珠往下落。轻轻,她出了什么事? 他黑眸一寒,死盯着莫令坤。 “呃,……这;……”莫令坤显得极难为情;“你从家里出来,令夫人开车悄悄跟在后;……我们没法,只能拘捕她;……” “你们,将她怎样了?”楚远乔脸色一沉。“别逼人太甚!” “误会,真的误会!”莫令坤的脸一阵红,再变得一阵白;不住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我们劝她回家;可,她却不肯听。她说,非得要见到你;她才会离开!” “轻轻,她现在在哪?”楚远乔脱口而出。 “小楚,我的意思;……你亲自去劝她回家。” “我夫人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楚远乔冷笑:“她,在哪?我去接她!” “好,这样就对嘛!”莫先生点头,放下心来;他朝外喊道:“茉莉,整件事因你而起,你领小楚去吧!” “茉莉,在这?”远乔愕然。 “楚先生,……;”茉莉从门外走进来,脸上很是尴尬;“您,跟我走吧!” “废什么话?还不快带我去!” 楚远乔不想再啰嗦了。他心里真担心,轻妤会出什么意外。先找到她,将她接回家要紧。 …… “乔哥,……”夏轻妤见到他,兴奋地扑了上去;“我看见一帮黑衣人将你带走了,你没事吧!” “瞧,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看见她丝毫无惧,远乔暗暗称奇。他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他揽着她的肩,温柔地望着她;“轻轻,他们没把你怎样吧?” “嗯,乔哥,我没事!”她粉面含羞;大眼睛扑闪着;“我们,可以回家了?” “没事了,我们回家!” 楚远乔紧握着她手,在军统一干人的注目下离开。 轻妤的眼睛忽闪忽闪望着他。 她一看到他,心里那一丝丝慌乱竟跑得无影无踪。他如此心焦;她没有害怕,心里是高兴的。“远乔哥,你心里也很紧张我么?” “轻轻,你若出了事;我如何能安心?”楚远乔低眸心疼极了。 “轻轻,我问你,你怎样会被人劫持?”楚远乔满脸严肃,“你将事件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得隐瞒!” “哦,好!” 夏轻妤认真地点头;“我目送你上了路旁的福特车。我不想你那么劳累,给陈司令打电话为你求请。陈永杰说,他并未派你公干!” 陈永杰没找!那,是谁找的?又要去哪? 夏轻妤心里“咯噔一下,远乔哥定是遇上什么事了! 夏轻妤开上汽车,冲出家门去追。 她开汽车沿路寻找。在城郊,问询路边的小摊贩,确定了那台福特车望南边走的。 夏轻妤开着车一直望南行驶;到了荒郊的山坳看到那台福特车。 她赶忙停车,下车进前去瞅;…… 车里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她正欲转身;一杆黑黢黢的枪对准她的后腰。 “别动!举起手来!” “哦,我……我;……” 她声音发颤;慢慢举起双手。 越显得害怕;对方会放松警械。这时候,只能是装柔弱,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装着很害怕,抖索地问:“这,这是哪里呀?……我迷路了!您行行好,送我回去吧。我会重谢你的!” “别说话,进去!”对方瓮声瓮气回道。 “想绑架我?……过不了多久,你会被发现的。你吃不了兜着走!不如,你将我送回去,要什么,都好说!” 轻妤转过身; “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你需要什么?是要钱,还是要物;……这些,都好商量的。”她讨好道。 对她的利诱,彪形大汉并不理睬,推搡着她进了屋里;“少废话,进去!” 那汉子将房门反锁进里去复命了。 过了没多久,听得“吱呀”一声响;门从外面打开了。 “我当谁呢?……这,不是夏家千金?好久不见!” 这声音,听起来那么熟悉? 夏轻妤定睛往前瞅;前面站着一名女子,穿着时尚的制服,头发卷曲烫染成大波浪;一张鹅蛋脸上一抹红唇很醒目。她妖媚的眼神,冲着夏轻妤笑着。 茉莉小姐? 夏轻妤脑中“轰”一声响。 她怎么在这?远乔说,她是军统的人;要装作不知情的。 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她脸上堆着笑,套着近乎;“茉莉小姐?您,真是神秘呢!是来找我吗?我们真有缘分呢。” “呵呵,确实,没想到原来是老熟人呢。”茉莉笑道。 她脸上依然笑着,装出很高兴的样来。“茉莉小姐,我开车迷路了!这样好了,遇到了熟人,很快就能回去的;……” “夏小姐很会说话呢!可惜,我不会上你的当!”陈茉莉冷冷一笑;“你们夫妻配合起来,相得益彰;……厉害得很!” “配合?……厉害?……”夏轻妤不懂。 “装真纯?好好装!”陈茉莉一对红唇变了形状;吼道:“上次,在英租界英国人约翰的宴席上,你们夫妻俩是如何跟踪盟军的谍报人员?说!他,到底是死是活?” “什么?……”轻妤瞥她一眼,一脸懵;“什么跟踪?什么死、活的?……茉莉小姐,您是在演电影么?接的什么片子?……” “夏小姐!”茉莉的脸色一变;“我没开玩笑!请你正经点!“ “茉莉小姐,您这话说的;……”夏轻妤瞥她一眼,轻蔑地说道:“我夏家不缺钱,无需像您那样抛头露面,挣得那几个辛苦钱!不配合您演戏,我就不正经吗?真是岂有此理!” “夏小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陈茉莉几乎被她这嬉笑嘲讽的语调逼得发狂。“我不与不开玩笑!” “好呀!你说,我且听着!”夏轻妤装作一本正经;“你这入戏太深,我也真是服了!” “夏轻妤小姐!”陈茉莉愤怒了;“还装!来人,将她吊起来,狠狠地打!“ “茉莉小姐,我控诉!”夏轻妤嚷道:“你……你,这是赵良青帮还是别的什么做靠山?随意吊打人?我不服!” “你?……”陈茉莉狠狠咬了咬下唇;“还给我装糊涂?看她能装多久?……吊起来,打一顿再说!” “我抗议!在上海滩,不看僧面看佛面;更得看钱面吧!”夏轻妤冷冷地说道:“谁还不给财神爷几分面子么?“ “夏小姐,你……;别逼我!”茉莉气得要发狂;“我管你什么面,先打了再说!” “茉莉,……” 门外冲进来一黑衣人;瞥了夏轻妤一眼,俯下身在茉莉耳畔轻语几句。 陈茉莉发怒的脸渐渐平息;继而,又涨得通红,转变为尴尬。 她朝黑衣人点点头;黑衣人匆匆离开。 “夏小姐,对不住您了。”茉莉脸上堆着笑,讪讪地说道:“夏小姐说得对;……多少得给财神爷几分面子。一会,我们送您回府!” “你说请就请,送就送啊!”夏小姐瞥她一眼,脸一横;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我夫君在哪?……他开的那福特车在外面,为什么没有他人影?你们,将他怎样了?” “楚先生没有事;夏小姐大可放心!”茉莉讨好地说道:“我们先送您回家!估计,您到家的时,楚先生差不多也回来了!” “差不多?……是差多少?”夏轻妤不依不饶;“茉莉小姐临摹两可的话,可别想糊弄我!” 陈茉莉没办法,才会去求楚远乔的。 …… “轻轻,幸好是误会。不然,后果真不可想象!”楚远乔略带歉意,用力捏捏她的手;“让你独自面对危险,我真抱歉。” “远乔哥,我不觉得害怕,真的!” 第二十九章 不能反驳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楚远乔若无其事回到警局。 他想看看陈永杰的反应,直接去陈永杰办公室。 他敲门而入,躬身问道:“局座,我来请示您,有没有特别指示?” “远乔,夏小姐电话跟踪得紧哈;……” 陈局长见到他;免不住戏虐道:“我以为,你们这些留过洋的年轻人与别的夫妻是不一样的。原来,你也躲着太太追求刺激;你太太也会因此生气动怒?你这,是虚情还是假意?” 他这读书人,不过打着新学幌子,骨子里依然老式做派。他是躲着太太出去,不好编排别的理由,只能说出去公干? 陈永杰很觉有趣。 “呃,局座;……我与朋友出游,朋友不带女伴;我也不好带吧。贱内发大小姐脾气,有些大题小做了!我真是没想到,她竟会追查;……让局座您见笑了。”楚远乔望着陈永杰,脸上掩饰不住,尬笑着;“男人嘛,多少也要一点点自由的;……” “呵呵,……无妨!”陈永杰呵呵干笑两声,“只是,……夏小姐电话来得突然。一时间,我真没反应过来,说没有派你执行任务;……你太太她,对你,没怎样吧?” “没事;……”楚远乔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轻妤,她是有些霸道的。我与她解释清楚了。” “没事了?”陈永杰有些不信。 “没事了,……真的!她,出发点是好的。”楚远乔道。 他拘谨地站着;装得像被夫人看管得紧,毫无自由的小丈夫;又不肯在外人面前承认。 他耷拉着头,说道:“局座,没……没别的事。我就去做事了。” “好,你去吧!”陈永杰忍住笑,“回家多陪陪太太,多多表现;……” “局座,……” 楚远乔瞥他一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无可奈何地翻着白眼;“局座,能否不再提它?” 陈永杰的哄笑,楚远乔很没脸。男人都要脸皮的,谁愿意人前承认惧内? “好,不提,不提了!”陈永杰忙止住了笑;正色道:“警局已将监听系统建成;即将在全市推行开。路秘书和你一起负责,有没有信心做好?” “局座放心!卑职一定尽职尽责,不辜负局座的教诲和信任。”楚远乔立正,大声回答道。 楚远乔请命,离开陈永杰办公室。 楚远乔能确认,那日真不是陈永杰的指令;那么,从警局总部给他电话的那人,到底会是谁? 他急匆匆从家里出来;那辆停在路边的汽车,是递钥匙的人开来的吗? 太匆忙了,他没能看清那人的长相……那人穿着制服、帽子压得极低。 警局总部有军统的人。以后的行动,更加得小心。 夏轻妤突然介入;事发突然,好在有惊无险。 夏轻妤主动要求加入组织;他还没下决定。 他答应过母亲,不让轻妤介入危险中;他答应了母亲,要给楚家留后。因为这个原因,他不想让轻妤加入?他都不敢去想。 不让楚家在他这断了香火;给楚家留后,只能是拜托轻妤。 轻妤对他近乎狂热的挚爱,他不是不懂。他只需勾勾指头,微微暗示她,那丫头就会主动;…… 他的脸微微发烫;心里暗暗骂自己一句:无耻! …… 楚远乔从陈永杰办公室离开,回到秘书处;看到路明在他桌旁坐着。 楚远乔迎上去;“路秘书,你是在等我么?” “楚秘书,监听系统已建成;”路明站起身来,“上海是各国势力的集结之地。英美等国的间谍在这很猖狂,警察局任务艰巨。警察局将在全市密集展开。每三百米一个监听装置,均匀分布,拉网式展开,随时监听着;……” “哦,怎样监听?……”楚远乔脸色凝重,忐忑地说道:“我懂些英文;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听说,他们用的是无线电密码?这,我不太懂。” “楚秘书不必担心!”路明笑一笑,又说道:“梅机关山本君会派人来协助我们。有些密码,是可以破获的。” “哦,这样就好;……”楚远乔不断点头,像是放下了心。“路哥,说实话,我心里很没底。我略懂英文,从未与间谍人员接触过。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任何人都有可能;……可能是政府人员,也可能是商人,普通市民也极有可能。当然,甚至可能是外国人。”路明笑道:“取决于对手是哪一方。我们的对手,可能是盟军间谍,可能是军统,还可能是姓共的!” “路哥,你这样一说,我心里真没谱!”楚远乔微微张嘴,禁不住蹙眉;“你方才说这些,我很茫然,完全就抓不着边儿啊;……我们,难道要从茫茫人海中去找那些可疑之人?” “从茫茫人海中去找人?间谍脸上也不会写字,不需要我们亲自去抓人。我们从电台里去监听,听到可疑的目标和方位,通知执行队或宪兵队就好!” 路明望她一眼,笑道:“间谍需要发电报的,他们只要用无线电,就会有电波传出;电波一传出,监测设备就能够捕捉到它。行动队就随这个信息去抓捕人!” “哦,路哥这样说来,我仿佛明白一些;……”楚远乔望着他,诚心诚意地说道:“以后,还得请路哥多帮衬,多多关照!” “远乔老弟,你太客气了;……咱们,彼此彼此!”路明拍拍他的肩;“咱们彼此配合,好好打好这场装备仗!” “路哥放心,我明白!”楚远乔点头。 下班后,楚远乔从警察局出来,瞥见了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那辆汽车,是那么熟悉。 楚远乔心里不由一动。 他不着急往前。他按耐住心里的激动,越过那辆轿车,横跨过马路,慢慢朝前走了一段路;拐进路边的一条小道上。 他又往前走了三两分钟,那辆黑色轿车从后面追上来。轿车慢慢从他身边驶过;…… 轿车即将过去的一刹那间;车窗突然摇了下来。 车窗内,探出一个人来,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 她,是顾语霓。 顾语霓回眸,微笑着朝他点头;然后,又将车窗快速摇上去。 远乔看见轿车往前开;…… 楚远乔无动于衷地看看,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走到马路的尽头,看见轿车停在路口。 楚远乔朝四面望一望,确定周边没有可疑之人;拉开轿车的门快速上了车。 “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楚远乔疑惑地望着她;“现在情况比较特殊,闲话短说;……” “嗯!最近,军统的人是不是找过你?”顾语霓急急问道。 “是!找我不止一次了!”楚远乔快速说道:“军统像是很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行动?语霓同志,你若知道,请尽可能详尽告知我!” “军统方面传来消息,的确是有行动!”顾语霓望着他,用力点点头;“我们的人,从那边的消息。军统上海站接到了上峰指令,为了抵制日寇在上海的猖獗行动;他们要针对伪政权,进行一次反扑,给日本人以沉痛打击。老a同志命令你,尽可能的配合军统,多给他们透露一些信息;帮助他们行动成功。” “这个,倒是不难;……”远乔冷静地点头;“只是,我不能确定;我这样做,会不会对将来的潜伏工作造成不利影响?” “放心,有人会掩护你的!你只需放手去做!”顾语霓语气坚定;“你给对方透露情报,能更快更好地赢得军统方的信任;……为了你能尽快打入军统内部!这是,上级对你的指示!” “上级的意思,我明白了。”楚远乔用力点头;他想了想,又说道:“语霓同志,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提?” “你说!”她道。 “关于夏轻妤;……我要再提一次,请组织上慎重考虑。”楚远乔望语霓一眼,说道:“夏小姐是一位心地纯良的女子,她大概已猜出我的特殊身份;……我不想她受到牵连。语霓同志,能不能请示上级,让她立即离开上海?” “上次,夏小姐救助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顾语霓点头道:“她表现得很勇敢,也很冷静。她临危不乱,能随机应变;完全可以成为你不错的伴侣。远乔同志,你应该积极争取她,让她成为我们的同志;你身边也就有了帮手。……毕竟,你一人势单力孤,该有这么一位能帮到你的人!” “这,上级组织的决定?”楚远乔默然。他想一想,又道:“她是很勇敢;但是,她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她,恐怕不能胜任;……” “想办法让她胜任!”顾语霓都一顿,说道:“你身边的任何人,组织上都有一一考察甄别;……现在,非常时期,容不得你挑选;也没时间再换别人了!” 顾语霓语速很快;话很果断,也很决绝;绝不容反驳。 第三十章 电讯二处 http://.biquxs.info/

陈永杰在原电讯处的基础上,新划分出来一个二处。这是警局的一项改革。 电讯处原负责与日本方面的一些电传电报,只是简单地起到汇报与接收功能;并没有监听监视这一项职能。 在市府的号令及梅机关的肯定下。新设的职能部门自然要派上用场的。 陈局长宣布二处成立,楚远乔就这样走马上任了。 路明带楚远乔来到顶层;“局座给你特别指派了一间办公室。” 路明边走边说;“”新成立的电讯二处,要为上海的治安负起责任来。局座对你期望很大,莫要辜负他的信任!” 路明领他来到顶层走到走廊尽头,推开一紧闭的房间,说道:“楚处长,这是你的办公室;……看看,还有啥要求?尽管告诉我!” 这是间独立的办公区,说不上多宽敞。居中是一张木质办公桌;靠墙有一排书柜,书柜旁是简易的衣架。办公室说不上豪奢,比他之前挤着与别人一道办公,简直是天壤之别。 “路哥,这间,是给我么?”楚远乔不住咋舌;他脸上堆着笑,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我,是不是在做梦?” “呵呵,……楚老弟,你好好干!这,只是开始;……”路明拍拍他的肩,“老弟前途无量,日后高升时,可别忘了你路哥!” “路哥,您这样说,岂不是折煞小弟?”楚远乔哈着腰,小声说道:“路哥,小弟突然被提拔,心甚惶恐;不知如何做。正要向路哥请教呢。改天,我在法租界最好的西餐厅开一桌。烦请路哥赏个脸,帮我指点迷津;……” “法租界的西餐厅?哦,老弟破费了。”路明眼睛一亮;对他的提议很受用。路明不住地点头;“你刚来不久,突然就被擢升,手足失措很正常!待有时间,我细细与你讲;……” “多谢路兄赏脸!”楚远乔又道:“小弟多谢。日后,若工作有不殆处,还请陆兄在局座面前,多多替小弟美言!” “好说,好说;……” 两人一个请教,一个愿教;一唱一和,倒是真有趣。 路明又道:“楚老弟,我们去隔壁屋看看你二处的办公区,如何?” “要得,路兄请!”楚远乔再谢他。 路明领他来到隔壁。 推开房门走进去。这里与警察局其他房间无二,一样的普通。几张简陋的桌子;桌上堆放有各种无线监听设备。 几个年轻人戴着耳麦,聚精会神跟踪无线电电波音频。 年轻的脸庞,是热烈的、是刚毅的,脸上都很决绝的表情。他们的眼眸闪烁着,认真倾听者电波里的微小差别;细细揣摩黑暗中可能不同的电波;…… 不论这些电波后,是怎样的事端;其发生的本质是什么;都与他们都不相干,他们只负责认真去听;…… 靠窗的桌前,有一张年轻而热烈的女人脸。 那女人很年轻,一边听着,一边在用笔记着什么。 路明过去,朝她喊了一句:“宝仪,倒茶来!” “哎,就来!”那女人答应一声;起身离开了桌子。 几分钟后,被唤作宝仪的女子,端了两杯茶从右侧房中走出来。 “怎么只有两杯?明明有三个人,你不会倒三杯吗?”路明望着她,欢快地笑道:“冰雪聪明的丫头,今儿怎么不够灵光了?” 路明,像是和她很熟捻。 那女子望他一眼,微微有些诧异。她反应倒是很快,对他笑一笑说:“路秘书,我只有两只手。” “你怎不端个茶盘来?”他望了她一眼,也笑了:“谢了!这两杯茶给我吧!” 路明将两杯茶接过来,将左手那杯递给楚远乔;对她笑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楚少,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几个月前,来到警察局的。” “哦,这位就是留洋归国的楚君?”那女子像是对他很熟悉。她明亮的眸子一闪,落落大方向他伸出手来;说道:“丁宝仪!楚处长,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丁小姐,幸会幸会!” 远乔轻轻与她握握手。在这里见到的女子,绝不会是普通女子。 对方好像很熟悉他。而他却对她,却毫不知情。 楚远乔装作不悦,若有所思望一眼路明;瓮声瓮气问道:“路兄,这位丁小姐是?……” “哦,丁小姐,是咱电讯二处的副处长。”路明回望他,笑道:“我与你介绍下。丁小姐任副职,他是协助你工作的。丁小姐在七十六号屡获殊荣,得到了梅机关长官多次嘉奖。丁小姐虽然是监听和监测方面是行家,但,对外文翻译与外语电台是外行。楚处长留洋归来,对西方人的生活和语言了解颇深。你们各有所长;以后,正好可以强强联手,配合默契的!” 七十六号?那臭名昭著的汉奸走狗窝?楚远乔内心一凛;他心里很愤恨,但,决不能在脸上表露出来。 “哦,丁宝仪处长!路哥很少夸人;……第一次听到他夸别人,楚某很荣幸地听到。”楚远乔狠狠摇着她的手,夸张地说道:“更为难得的是;还能与路哥夸奖的人一起共事!楚某,何其荣幸!” 这马屁拍得真响! “呵呵,……不是说,姓楚的,是位喝过洋墨水的书呆子吗?”丁宝仪瞥一眼路明;饶有兴趣地说道:“楚处长,您呀,真是让我大吃一惊!有学问,不迂腐!以后,请您多关照!” “哪里哪里!丁处长巾帼不让须眉;楚某,真不敢妄言!”楚远乔一本正经地与她寒暄着;“电讯二处,以后在监听技术方面,丁处长多多费心!” “楚处长,客气!职责范围内,那是理所应当的。” 丁宝仪笑容宴宴,外表看上去很年轻,行为处事却很老辣;丝毫就没有初次见面的慌张。 “宝仪呀,是山本君钦点,派到我们警局来指导监听电波的。”路明不失时机插过话来;“宝仪年轻有为,是76号特工头头数一数二的人物丁默村的内侄女!” “路秘书,这就无需说吧!”丁宝仪蹙眉;她显然不太高兴;觉得路明这话说的太多了。 “丁小姐说得对!宝仪姑娘从来不需要靠别人;一步一个脚印,稳扎实打走过来的!” “嗯!” 路明这话说的倒是对的,丁宝仪这才微微点头。 “路秘书,您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忙?”丁宝仪微微一笑,转而望着路明;“您有事,就先忙吧。我和楚处有事情要说;以后,再向路秘书您请教!” “宝仪,我不着急!”路明一拍后脑勺,望楚远乔挤挤眼;说道:“楚处长刚刚说要请客。过一会儿,不如我们一道去?” 楚远乔笑道:“丁处长,方才我们还着急没有女伴一同去!两个男人在一起喝酒会很没趣;……不如,我们一同去?” “这?……哦,好吧!”丁宝仪无奈答应了。 本来,丁宝仪想支开路明;单独观察楚远乔。没想到,这路秘书公私不分,很有些不开眼,看不出丁宝仪的用意。 “那,还等什么?”楚远乔潇洒地甩甩头,绅士般地伸出右手;说道:“楚某斗胆,请丁小姐与我们一起,去法租界西餐厅共进晚餐如何?” “法租界西餐厅?”丁宝仪含笑望着他;“楚处长,还是很浪漫一个人呢;……越与您交谈,越觉得你这人很有趣!” “宝仪,走吧!”路明高兴地说道:“我们一起,边走边说吧!” 远乔说了西餐厅的地点;路明自告奋勇开的汽车。 三个人一起来到了法租界这家西餐厅。 远乔领着他们上楼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在窗户边视野很好从窗里能看到外面璀璨的夜景。 “楚处长,您经常来这里吗?”丁宝仪若有所思望着他,笑着问道:“法租界这家餐厅很昂贵啊!您小小的职位,收入并不高,怎么能负担得起呢?” 这话问的很直接,毫不留情;狠狠戳着对方的痛处。 男人都是要面子吧! 远乔脸上一红,尴尬地笑一笑:“丁处长,我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收入不高;……但是,人活着并不都靠自己挣来的收入,还有祖上的阴功吧?” “楚老弟何必瞒着呢?”路明哈哈一笑;“宝怡你是不知道,楚老弟呀人长得帅;……他未婚妻万里寻夫,楚老弟去美国留学,夏小姐远涉重洋,硬是将他从美国拉回了上海!” “夏小姐是那样厉害的人物?” “楚老弟的第1个女孩,也就是他的初恋就是这位夏小姐;……她,现在可是楚家的少奶奶了!” 路明有意无意地,强调楚远乔已婚的事实。 “楚处,年纪轻轻,已然成婚了吗?”丁宝仪黑眸闪亮,探究着望着他;“您娶夏小姐,是因为感情,还是别的什么;……比如钱财,比如你想要的社会地位;……更深层次的东西?” “丁小姐,您问得多了一些吧!”远乔尴尬的说道:“没有教养的小姐,怎么能如此口出狂言?” 第三十一章 和为贵 http://.biquxs.info/

“楚处长还在意这些?……楚处长,您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丁宝仪满不在乎。 “丁小姐,楚某不明白您所指;……我到底做了什么?”她是七十六号的人,楚远乔不好得罪;“警察局电讯二处,鄙人为正职;是梅机关首肯的。丁小姐来警局,应该也是梅机关点名的。不过,您到这任副职,是来配合警局工作的。鄙人不知,在七十六号,正职要看副职的眼色行事?如果是,还真是厉害,楚某可是甘拜下风!” “楚处!”丁宝仪面露不悦,正色道:“七十六号纪律森严,岂能信口雌黄?下级服从上级,职责之所在。我并非诚心挑刺,女人想做点事很难。尤其,在婚姻关系中,女人处于弱势。我有感而发,不免多说了几句,楚处,您别往心里去。” “呵呵,丁处长感触颇多;……这,倒真让鄙人没想到。”楚远乔附和道。 她气焰小了许多;他也懂得适可而止。“你多惆怅,性子温婉。你这样优渥的女子,应该不缺钱财。七十六号,对您合适?” “生而为人,女子不易。我虽是女子,也不想辜负此生。在任何行动中,我不比男子差多少。可一到论功行赏,女子就只能靠边站。警局成立这电讯二处,我来这里,准备大有作为。可,他们情愿用你这样的外行,也比用一名懂技术的内行重要。这,难道不是性别歧视?” 丁宝仪瞥他一眼,心里有很多不平。 她顿一顿,又道:“婚姻关系中,女人付出多,男人得便宜更多。譬如,楚处长您今日的位置还不是结了一门好亲?夏初实有钱,他为了女儿,纡尊降贵求了陈永杰。陈永杰看在夏初实的面子,才用了楚处。如果没有夏家,怎会有楚处长的今日?” “丁处长说来说去,都不忘损我么?……”楚远乔望着她;好像有些理解,她为何要这样为难他。“丁小姐,请您设身处地想想,您若是寂寂无名的普通女子,没有任何人相帮,能这么快到达今天的位置?” 楚远乔话里话外的意思,暗指她在特务总局,不过有自己叔叔撑腰。不然,她一女流之辈,那么容易脱颖而出? “楚处,您这样说,有甚意思吗?我虽是女流之辈,并没得到任何照顾;……” 丁宝仪声音不小。她以为自己到警察局来,能稳坐处长职位;没想到是个副处,还要憋屈地居于书呆子下。她心里不忿,看不起楚远乔这样因关系攀上来的。 “两位处长,和为贵!都少说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警局成立电讯二处,是为了上海的稳定繁荣,二位心里可要有数!”路明站出来,赶紧劝解;“宝仪,梅机关对此事特别关注。您如此较劲,恐怕不利于以后的合作。” 这时候,路明要摆明他的立场。 楚远乔做了很多功课,包括在陈永杰身上的投入。路明是陈永杰的心腹秘书;当然知道楚远乔做的事。他,不像外表那样孱弱。他送陈永杰那些物件,就很不一般。 楚远乔能洞悉人心;对陈永杰投其所好,才能让陈对他认可。而且,他明白是楚远乔很有。不仅用心,人家也确实有两下。那收音器岂是普通人能弄到的? 他娶到夏家千金,是他对女人有吸引力;得到陈永杰认可,可真是有些本事的。 “宝仪,电讯二处处长,是山本君亲自甄选的;……您难道怀疑山本一郎的眼力?”路明说道。 丁宝仪对这任命情绪很大;路明不得已,及时点醒她。 “局座对您二位寄予厚望!二位,不能因区区小事这样扛下去吧?” “路哥放心,我与宝仪处长初见,耍耍嘴皮而已;”楚远乔嘿嘿一笑;“关键时候,我会让定处的;谁让我是男人呢?” 丁宝仪自然不甘落后。楚远乔的话,她听着很刺耳。她蹙眉:“嗯,路秘书,孰轻孰重,我心里有数的!” “好哈,好!”路明连连点头;“二位通力合作,为警局带来希望。” 说话间,一道道精细的菜肴已经上桌。 路明抬眸;“楚老弟,破费了;……谢谢你!” “不客气!来,开吃了!”楚远乔为二人斟满酒,自己也满上一杯。他举杯道:“难得二位赏光赴约,楚某先干为敬!” “好,楚处、丁处;祝二位工作顺心,旗开得胜!”路明不希望他们再抬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好,痛快!” …… 电信二处两位处长不和睦;互相瞧不上对方。他们关系紧张,在一起工作着实不易。 楚大处长语言方面顶呱呱,能听得懂看得明白别人不懂的英文电传。但是,监测电波的技术他完全没有诀窍;时常要烦请属下电报业务员来收集信息。 丁宝仪对他的行径,时常嗤之以鼻;“懂几句英文,有什么了不得?” 丁宝仪看不上楚远乔;觉得楚处长就是一绣花枕头。 楚远乔也不忿她;“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要与她共事;真是勉为其难!” 这一日,楚处长正在监测的系统上,听到一阵很轻微的音频声。是很异样的电波。 他静下来认真听了好一会儿;抬眸,说道:“刚才是英文电传!我判断,它的目标方位在南市街附近!” 楚远乔站起身,带着人正要往外走。丁宝仪拦住他的去路;“处座,这追捕嫌犯的事就交给我吧!” “丁处,对方穷凶极恶;”远乔暗暗蹙眉,“我们该通知刑警侦查处一道去抓捕嫌犯;……” 丁宝仪瞥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楚处是不相信我?缉拿嫌犯,又不是什么难事!” “丁处长,南市街那与别地不同;……”楚远乔脸色一沉,眸子微寒;“我已经和刑侦处的老胡说好了。他带上十几个兄弟,我们一起去!” “楚大处长,也太草木皆兵了吧?”丁宝仪白他一眼,很不客气地说道:“不过是发发电报的读书人,还要叫上刑侦处的十几个兄弟?您这,也太浪费资源了吧!” “丁处,此事,我说了算!”楚处长脸上有瓮色;“是不是浪费资源,抓到人就是本事!” 楚处长说完,就要往外走。 丁宝仪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杀鸡焉用牛刀?……抓个把人而已,我去!……” 不由分说,她抢在楚远乔前出了门。 “丁处,丁……;”楚远乔叫了两声。 丁宝仪没等他说,已带着人离开了。楚老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很显而易见的,丁宝仪没将他放在眼里。 楚远乔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坐下来等! 丁宝仪带人赶到可疑地点,却没法抓到人。因为,很难锁定可疑人员。 上海市人口多。战争造成异常频繁的人口流动,使得沪西棚户区,闸北棚户区,以及南市新市街地区聚集了大量的外来人口。 这些地段棚户林立,良莠不齐;可疑人员一旦混迹到这些地带,就没有办法再追查。 上海的政治格局是“三家”(日伪市府、公共租界工部局、法租界公董局)、“两方”(中方、外方)。华人自治区实行保甲制度加强管理。原租界辖区应仍然是各自为政;英法租界用原租界的辖区会议,对市政府的保甲行政制度半推半就并不积极。 市警察局早早颁发了“人民连坐保结令”,令下属各分局在华建辖区内实行联保连坐。实行保甲制度,清查户口,保甲编组以户为单位;户设户长;十户为甲,甲设甲长;十甲为保,保设保长。 除了按户收保甲费,还征收各类捐税;其中有田赋保安税、军警米、献机捐等大宗赋税。历经战争磨难,百姓本就疾苦;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粮来交税? 保甲长利用职权虚报户籍以自肥,以不予申报户口勒索、刁难居民,还与房东勾结敲诈房客以分赃扣发居民购货证、购粮证以及挪用保甲经费,入私囊者不在少数,乱摊派、乱收费的现象比比皆是。 连市警察局保甲处也滥用职权营私舞弊,一般的市民对保甲的腐败深恶痛绝,关于各级保甲人员的投诉指控连续不断,直接冲突也时有发生。 市民们对警察有意见。他们看日本人脸色,不敢管租界的洋人;只能骑在普通市民头上作威作福!百姓们苦不堪言! 丁宝仪在七十六号办案,何时与底层小市民真正接触过?她以为,带着人过去,市民会大力配合,积极予以响应,帮助警局住嫌疑犯。 丁宝仪很自负,她也太自信了。 她带着人赶到南市街。到处是乱糟糟的;没有人朝这些警察瞅;……每个人只管自己手里的活。 丁宝仪抽出手枪,朝天空放了一枪:“警察局办案,大家站好,都别动!”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多,若无其事地瞥一眼;对这些警察视若无睹。仿佛他们不存在一样,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第三十二章 南市街混乱 http://.biquxs.info/

路人对警察的行径无好感,只当没看见这些警察。 路过的行人照走不误;干活的没停下半分。大多数的人没反应。 丁宝仪很是抓狂。她逼不得已掏出枪,朝天空开了一枪。 “砰……;”一声巨响。 四周的人呆一呆,放下手里的活;抬头。目光齐刷刷望过来;“呵呵,是位女警官?” “警官,您放空枪是么意思?”有人不怕事,围过来看。 “往后退,站好!执行公务!”丁宝仪贼着脸,厉声大吼。 “公务?又来征税?……保长刚征完,还让不让人喘口气?……” 众人心里是抵制的;哪有人肯听她讲话。又见她是女的,很多人不客气。他们的言语激烈,对她毫不留情。 这人多嘴杂,传播得快,嫌疑犯早跑了。 丁宝仪耍不了威风,空手而归。 “丁处,南市街那什么人都有,复杂得很;……”楚远乔微笑着安慰她。 他谈笑得宜,不亢不卑;“非常时期,从外地来上海躲避战乱的人,有钱有权的多数都躲在租界。贫寒人家没有太多条件,找到栖身之地就不错的。他们生活很艰难,还要遭受重重盘剥。每天能赚些钱吃饱就不错了,哪里有闲心去管别个?还有地痞流氓欺压。人能有多少闲心管别个?嫌疑人员若混迹其中,市民们不会配合警察,很容易逃脱的。” “楚处,对那很了解;……以后,还请楚处多多费心。” 丁宝仪撇撇嘴角;心里是不服气的。难怪她会空手而归,那样杂乱的地方,她都没办法。楚远乔这样的书生,他难道能玩出花样来? 丁宝仪自己没搜捕到人。在他面前,她的气焰低了许多,没法硬气起来。她心里觉得丧,却只能保持缄默。 丁宝仪原想,出其不意办个案子,在警局立威扬名。看来,这事不是那么容易。 在警察局,楚远乔比她根基深,这是勿需辩论的事实。 在七十六号特工总部,丁保仪以狠辣手段,毒蝎心肠扬名。可是,她在警察局,却没因此立住,没人因这敬她。总之,她没捞到半点好处。 丁宝仪灰溜溜回到七十六号,去向丁默村做述职报告。 “宝仪,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太忙?”老奸巨猾的特工头子,丁默村抬头望她一眼。 他语重心长说道:“咱们七十六号的霸王花,会出师不利?你心里可能没太瞧得起楚远乔,对那年轻人太轻敌了些!山本阁下亲自考核的人,不该点以轻心。他,不像外表那般孱弱;你心里要重视起来。” “是,少校您教训得是!”丁宝仪俯身;她不敢再说什么。 “下一步,你想怎么做?”丁默村问。 丁默村知道,特工发挥主动性,比被动的效果要好。“警察局的人良莠不分,上峰指令你去那里,主要就是监视监督;……职务吗,都是暂时的。切莫因小失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丁默村对这侄女的心思,他还是懂的。年轻,莫免急功近利些。 “少校放心,卑职心里有分寸!”丁宝仪眸子微寒,脸上是不服气的。 她不得不装作接受意见;“下一步,卑职定然是循着蛛丝马迹慢慢寻找;……楚远乔那人。就不像省油的灯。我在警察局,会慢慢找到他的弱点。他若敢不老实,就休怪我;……” “楚远乔,山本君亲自看好的;不要与他过不去;……”丁默村望她一眼,叮嘱道:“你可要记住,不要玩过火。若暴露你自己,被日本方面知晓;你,可是吃不了,还得兜着走!” “阁下放心!”丁宝仪点头,笑道:“心里有疑问,多方去刺探而已。” “嗯,那就好!”丁默村点头。 楚远乔将抓捕嫌犯的一事揽到自己身上。也不是他主动揽活,是太多太难的事,抓不出头绪。 南市场等棚户地区人龙混杂。在那一片去抓人,谁都觉得棘手是个难办的事儿。 对那一处接触最多的,而且可以行使职权的;当然是南市街一带的片警。 片警管的事儿多,杂乱而且繁重。市民们不喜欢他们;但,警局到底是市政职能部门。警察办事,不管是老百姓,还是那些流氓地痞;都得给他们几分脸面。 远乔在警哨历练做片警时,每日工作多得做不过来。但凡,上头有特殊的命令下来,得立刻出动去办。 与一些地痞流氓斗智斗勇;自然也是有一些心得的。遇上个别屡教不改的,请流氓地痞到警站去吃蛋炒饭;那,也是常有的事。 去那片区域抓嫌疑犯,自然少不得片警帮忙。远乔回到总局后,没再回去过片警。此时,他更得回去拜访一下。 楚远乔坐车来到警站;他进到院内。 这里,没怎么变。院子,还是老样子;人,还是那些人。 大院正门的墙根下,胡警官站在那,不知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楚远乔快步走上前:“胡警官,您老好呀!” “楚处长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老胡听到他的声音,不由一震;旋即转过头来。 他望着楚远乔,酸不溜揪地说道:“处长新官上任,不得烧几把火?怎会有闲心跑到我们警站来?” “胡警官,您说什么,也别说当官!我这,哪里算什么官;不过,替人跑腿而已。说实话,刚分到咱警站来蹲点时,没想到有现在这样为难的时候!”远乔朝他耸耸肩,苦涩地笑道:“大概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楚某到这来,真不是闲的!现在遇到难题了,诸位得帮我一把!” 老胡笑道:“老弟说这样话,太见外了!老弟你在上边,那可别忘了我们兄弟几个啊!……” “哥几个放心!我是见河拆桥,见利忘义之人吗?”远乔又说道:“我等身在警局,遇到有违治安的事,不得不管吧?” “楚处,这话说得好呀!治安不维护,要我们这些警察作甚?“老胡还是那么热心肠;他又道:“我能做什么,尽管吱声!” “胡警官,有事请教!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远乔不失时机地说道:“兄弟是摊上事了,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求助于您!” “楚处长一句话的事,说什么求助啊?”胡警官倒也会借坡下;“楚处,真不客气。您有什么事,你不妨说来听听!” “咱们到聚香楼好好聊一聊!” 楚远桥不由分说拉扯着他,来到了聚香楼。他豪气地点了好几道大菜,又要了半壶烧酒;让小二赶紧上桌来。 店小二答应一声,赶紧去准备了。 胡警官说道:“楚处长,您这太客气了;……您说吧,我听着! “警局从电台中破获知晓,有人故意制造些有违治安的事。”楚远乔点点头,开门见山说道:“这些嫌疑犯拒捕,逃避到南市街附近不见了踪影;……” 楚远乔也不藏着话,警察总局的人缉捕如何失误,对胡警官一一说来。 “嗯,南市那一带真很混乱!”胡警官点头;“我们平常被那些催收赋税的人带到那边,帮着征税。那里的市民很不欢迎我们;……你们总局的人来这;恐怕更是摸不着边吧!” “对,对!老胡,你说得太对了!”远乔连连点头:“我下边的人去抓过两回,还真是无功而返。真是一筹莫展啊!胡兄,若遇到这种境况,你该怎么办?” 小二将他们点的菜和酒端上桌。 楚远乔恭恭敬敬地斟满酒递给了胡警官,自己也满上一杯;“胡兄,请!” “嗯,也要分情况吧;……”胡警官拿起酒盅抿了一口,夹起一块肉进嘴里;“要看你所缉捕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嗯,这个;…我没有确切的消息哦;……能大致知道他的位置,我们凭嫌疑犯在的大致位置去抓人!” “嗯,你这还真tmd笼统,就如海底捞针一般;……”胡警官直言不讳;“你连具体的目标也没有,你们如何缉捕?……听打到什么动静,一股脑就去抓捕人?” “胡兄,……我们处理地,确实是粗鄙了些;” 楚远乔很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我说话直;但,并非针对您!”胡警官又抿了一口酒,笑道:“你这问题的难度,我帮你分析分析;……人多,租户多,房东难。大量四方外乡人涌入上海避难。入大于出的人口压力,加剧本已严重的房荒问题。左邻右舍经常变换面孔,饱和的空间还要不断地再分割。时人记叙:房东别出心裁,迭床架屋,当小客栈一样方式租借给人,有了二层阁、三层阁的房客不算,阁楼上还要借铺场给人,早出晚归。甚至露台上盖几张马口铁,搭一个棚也可召租。” “胡兄说得极是!”楚远乔不住点头;“如此拥挤不堪的居住空间,人人自危;如何能认出那些嫌疑犯?” “租客,房东,……都知晓一点;……” 第三十三章 讷言而敏于行 http://.biquxs.info/

“胡兄说得不错,我在警站待时间不长,调到总局以后来得更少;对下面街区上不熟。”楚远乔望着胡警官,没必要遮掩自己的不足。“对房东及租客完全不了解。” 看胡警官如何表态。 “楚处是将才统领大事,棚户区地段上,我们警察是了解的。”胡警官又抿了一口酒,笑道:“我们在地面上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那些房东对我们还是怕的;……地头上的事,交给兄弟几个就好。” “胡兄仗义!楚某谢过了;……”楚远乔心里大喜,脸上依然无动于色;“胡兄,你放心。日后,有什么好事,楚某定然忘不了您;……” 楚远乔迅速从从兜里递过去一张美钞;“胡兄,办事辛苦,一点小小意思,聊作为弟兄们的茶水钱;……” “哈哈,这个好说;……” 俗话说,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爹。看见这货真价实的美钞,胡警官顿时眉开眼笑。“处长大人放心,在这块儿找个别人那不是什么难事!以后,在这地段上办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好,胡警官痛快!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楚远乔斟满一杯酒;“我要一份详尽的地图,上面要有住户的详情,地图上罗列不尽的;另外单独用纸誊写出来。” “呵呵,……这,恐怕不是小活;”胡警官望着他,略微顿一顿;“而且,像我们这些粗人是画不出来的。要找有学问的读书人才行!咱俩不能强迫人家做事是吧?” 胡警官抬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搓一搓;楚远乔心知肚明。 他点点头,从钱夹里掏出两张美钞;“胡兄,这两张先拿着!该找谁,该花多少;照实报上来就行!” “好说,好说!”胡警官美滋滋地拾起那两张钞票;“我得找到绘图的人,人家要是卖力气,赶工到位,过几天能完工!” “好,胡兄尽管去做好了,钱不是问题;……” 楚远乔与他说了些好处,很快回到了实际操作上来。“绘图的事,你赶紧找人;……我要准备组织一个行动队,正在组建人员,胡兄有没有兴趣加入?” “行动队?……好呀;”胡峰眼前一亮,拍着胸膛说道:“行动队,算我一个!” “胡兄,我正在组建;……若组建成,胡兄能加入,我心里很欢喜的。”楚远乔悄声道:“上头命令下来,有不少意图破坏治安的不良分子,最近活动猖狂。局座想要好好整治。这次,局座要我好好规划。老兄的本领,我是知道的。你,先帮我将外地租客摸清楚;……” “好哈,好;……处座,您有啥话,尽管吩咐!” “低调,低调;……”楚远乔低声道:“行动队尚在规划,此事暂时保密。胡兄,放心;警队那边,我会打招呼的。” “好,明白;”胡峰低声道:“胡某的前程,皆系于楚处;……您放心,日后任何行动,胡某定当以您马首是瞻;……” …… 楚远乔处长的带领下,电讯二处面貌一新;接连捣毁了两处秘密联络处,搜查出来几台发报机。电讯二处作风严谨,处长狠扎猛打,在警察局站稳脚跟。 楚处长为追捕疑犯,申请成立特别行动队;获得了上峰批准。 楚远乔将胡峰拉进行动队,让他负责行动队。处长也不闲着,常身先士卒,亲自抓捕疑犯。 丁宝仪对他的看法,渐渐有了改变。 行动队抓了几个人。胡峰审讯人犯;人犯供认;望春园茶楼是联络点。那里是法租界地盘,行动队的人不敢贸然出动。 胡峰请示他;得到消息,有重要联络点。我带着人去,还是先不管它?胡峰请示他如何办? “如何办?认真办!”楚远乔道:“宁信其有。人犯在我手,他断然不敢信口雌黄!兴许,一篮子捞上来一条大鱼!” 楚远乔按约定的时间,带着人赶到茶楼。茶楼里的戏正开始。茶楼里,散座和包间内,戏迷们看得入戏。 楚远乔也不多话;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喝口茶;学人家慢慢欣赏。 戏,也不是什么新戏。不过换了人物场景,唱戏的博点好彩头。 几声锣鼓敲,名角儿上场唱; “尊一声驸马爷细听咱言。 早晚间休怪我言语怠慢, 不知者不怪罪你海量放宽; ……” 楚远乔一听,经典的折子戏《四郎探母》。他慢慢听着,眼睛朝四周细瞅。 坐在前排的十有八九是戏迷,看他们眼睛微微眯着,个个陶醉其中,绝不是装样子的。他再往后看,大多是来听戏的。 后面,一位素净旗袍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眯起眼睛仔细瞅,身子不由一震,手里的白瓷茶盏差点掉在地。 那女子身材窈窕,眉宇间一股英气;不是别人,她是顾语霓。 楚远乔很懵;这,难道是盟军的谍报人员,与我方地下工作者联络点? 此时,想撤下去已经来不及了。行动队与他带来的十几人,正虎视眈眈地瞅着看戏的人。 只听得几声梆子响,四郎探母折子戏已唱完。不少人起身准备离去。 胡警官带着几人堵在出口:“警察局查案,大家都不许动!” “为啥不让走,让开!”有人不服,往前直冲。 胡峰从腰间掏出手枪,朝天空“嘣嘣”开两枪;“站住,不许动!” “为什么不让人走?” …… 楚远乔临时接到指令;茉莉要他,带她来出席晚宴。 她没有请帖;她知道,楚远乔能进去。 那英国人约翰,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所有人都知道,楚远乔也是哥大毕业。 楚远乔没法拒绝;军统特别行动小组还在考察他;他必须好好表现。 茉莉跟随楚远乔进了宴会厅;便甩开了他,自顾自地走开了。 她走到临窗的桌边停下;风度优雅地坐下来。她朝四周望望,便很快收回了眼神;她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送进嘴里细细品起来。 右手拿箸夹起一口菜,送嘴里细细咀嚼着。她一扬手,手帕不小心落于地。 这时,一位风衣男子恰好走到她桌旁。他看到地上的手帕,略微停顿片刻。他蹲下去,拾起手帕儒雅地递过去;“小姐,这是您的手帕?” “哦,”茉莉抬眸,略有些羞涩,红着脸说道:“先生,我完全没在意;……” 她接过手帕,微笑着致谢。“谢谢您!” “不客气!”风衣男子摘下礼帽,微微鞠躬,问道:“小姐,我可以坐下吗?” “先生,您请便;无妨!”茉莉媚眼含情,露出一个勾人的笑。她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像极有诗情的诗人,轻轻念了一句;“桃花乱落红如雨。” “落花时节又逢君!” 男子像是不经意接上下句。 “嗯,先生,您这句诗好,很有些意境啊。”她粉面含笑。 “哪里,小姐起兴好,鄙人不过应个景。”风衣男谦虚地说道。 “先生,初次见面,我和你竟是很投缘;我敬你!”茉莉倒了一杯洋酒,递给对座的人。 “如此,我恭敬不如从命。”风衣男接过酒,轻轻饮了一口;“谢谢,值此良辰美景,遇见佳人,还尝美酒!良辰美景不虚度,好生痛快啊!” 两个人眉目含情,你一句我一句,说些风花雪夜的诗词。外人看来,像是年轻男女的偶遇搭讪。 “先生过奖了。有缘,才能相遇;……”茉莉一面说着,又倒酒要敬他。 “不,鄙人不甚酒力,真不能再喝了!”男子放下酒杯,对着她直摆手。 “我还有事,即刻要走了;……”风衣男子笑道。 茉莉很尴尬,脸上颇不悦;尖酸刻薄道:“外表光鲜,不过是光有皮囊的。” 风衣男子笑笑,略微低头;朝她欠欠身子,便离开那张桌。他离开房间,走到院里;四处溜达。见没人注意他,慢慢走出洋房,来到夜色弥漫,消失在人流中。 “我心里有疑惑,啥时能解?” “疑惑?”楚远乔顿一顿,说道:“轻轻,相信我便好;其他的,别问。” “什么也不说,让我如何信你?” “好,你想知道什么?” “交际花茉莉怎么回事?”夏轻妤憋在心里的话,不得不说;“我看到,她挎着你的胳膊来的;……你之所以吻我,是不想我与她照面?” “轻轻,别瞎想!她去接头,取她想要的东西;”楚远乔蹙眉;“那时,你若上前去;茉莉便知,你在偷窥她。她为了自保,很可能会对你下手!” “下手?……什么意思?” “会要你的命!”楚远乔伸手夸张地在脖颈上一横,“咔嚓,死啦死啦的;……” “你吓唬人吧?”夏轻妤不信;“为了保护茉莉,这样的话你也编得出来?” “不是危言耸听;”楚远乔头疼得紧;不说点厉害的;恐怕她不会罢休;“茉莉本名陈茉莉,她可不是什么三流演员,是国民党特别行动处的特工。” “远乔哥,军统的人很野蛮,你会不会有危险?” 第三十四章 恕不送客 http://.biquxs.info/

“武探长?与您初次见面竟是很投缘。我以茶代酒,敬你!”顾语霓不知对方啥用意,依然冷静地倒了一杯洋酒,递给对座的武山赟。 “谢谢顾小姐,”武山赟接过茶,轻轻呷一口;“值此良辰美景,遇见佳人,也不虚此行!” “先生过奖了。有缘,才能相遇;……”顾语霓说着,轻声问:“先生,你怎知我姓顾?” “方才,小姐证件上明明有写!”武山赟道:“小姐真是申报记者?” “武探长好眼力,一弯腰片刻间,竟能看清上面的字?”顾语霓神色淡定,微笑道:“您若觉着不对,方才为何不说?” “顾小姐想让别人知道?”武山赟眉头一挑;扭头朝楚远乔努努嘴;“譬如那个人,他与顾小姐不认识?” “那人,警察局的?”顾语霓不动声色,笑道:“武探长,方才见过,也算认识?” 楚远乔趾高气昂站着,在指挥几个警察检查证件。他还不时往后瞟他们几眼。 “顾小姐不想说?”武山赟摆手,略低头;悄声道:“这不能久坐,太煞风景了!你是不是想早些离开这?换一个地方如何?” “好呀!”顾语霓笑道:“去哪?” “去哪不重要,先离开这再说!”武山赟起身,绅士般地将伸手;“小姐,会跟我走吗?” “为何不呢?”顾语霓笑道:“武先生如此盛情,恭敬不如从命!” 顾语霓大大方方地挽着他胳膊,满面笑容地走出茶楼。 楚远乔眼见他们离开,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说实话,他怕顾语霓的身份过不了关。不过,武山赟是如何认得她的?他心里很疑惑。 顾语霓挎着武山赟来到正街上,她松开武山赟胳膊;“武探长,谢谢您带我出来。” “顾小姐,想要逃走?”武山赟黑眸如电,静静地望着她:“顾小姐难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认识你的?” 顾语霓一震,停下了脚步;“……武先生,你啥意思?” “嗯,我没有恶意;”武山赟唇边浮起一层笑,“楚远乔明明对你有情;可为什么会放弃顾小姐,娶了夏家的小姐?” “武先生,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姓楚的,为何要装作不认识你?”武山赟眉头一挑,笑道:“不久前,你们俩在锦江街心花园碰面来着;……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和谁见过面?在锦江街心花园?”顾语霓冷冷的,无动于衷。死活咬住不松口,他又能怎样? 顾语霓抬眸,平静地说道:“武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我对自己的眼力十分自信!”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可以确定,楚远乔与她并非陌生;却要装作不认识。 这里面,定然有事;会是什么呢?他想不明白。“我认识楚远乔,他娶了夏家千金;为何要背着太太与你相见?今天,你们为何装作不认识?” 顾语霓一震;暗暗责备自己大意。她在公园匆忙约会他,原先以为,能躲避大多数人的眼睛;却没想到,会遇见法租界巡捕房探长。 不能与他深谈;更不能与他纠缠。“我完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谢谢你送我出来,再见!” 她转身欲走;他大踏步往前,挡住她去路;“顾小姐,您是这么谢人的?” “不然呢?”顾语霓抬头,“难不成我还要请你吃一顿饭?” “鄙人不是这意思!觉得您很有趣,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他好脾气地问。 “不能!”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大晚上的,我怎能放心让您这位年轻的小姐,自己一人走夜路呢?”他依然坚持着;“我的汽车就停在前边不远处。好歹,也要让我送您到家吧!” “谢谢,不必麻烦您了!”顾语霓点头,转过身去;“家里人,会来这接我的。” “顾小姐是上海人?”武山赟没想到。“那,方才您为何不用自己的身份?” “呵呵,武先生是说良民证吗?”顾语霓微微一笑;“日本人在我们的国土上耀武扬威,凭空给我们划定如此可笑的身份;我是中国人,完全可以不受的!” 哦?武山赟望着她,心里充满了钦佩的的神情。 一辆黑色的汽车由远而近,靠近路旁停下。 “武探长,多谢!”顾语霓朝他点点头,迈步上了汽车。 “顾小姐,我会去找你的!”武山赟不死心,往前走了几步;望着汽车疾驰而去。 …… 【顾家纱厂】 经理室,顾语霓正在听取分店的掌柜做陈情。 她画着淡妆,一件湛蓝色滚边的绣花旗袍,外套白色西装领马甲,得体精干而不媚俗。 纱厂是顾氏家族的生意,顾老先生年纪大了,大小姐顾语霓帮父亲在经营。她智商学识不差,做事兢兢业业,丝毫不输男子。 “大小姐,苏北药材生意,尚且还可以;其他生意实在很难。”刘掌柜年过半百,头上有些谢顶,稀疏的几缕细发,紧贴着头皮;一双细小的眼睛下,挂着浮肿的眼袋;乍一看像鼓鼓的金鱼眼。 “药铺生意,流水走得勤;但,多数是赊欠。”他颤巍巍地,拿出一摞账本;“国军赊欠药材、粮食、……;等等货品,付现的少;……尔等,难以为继;……” “刘掌柜,怎会这样?真是一年不如一年;……”顾小姐随手拿起账册翻了翻,是赊欠的陈年旧账;她叹了一口气,将账本堆放一旁。 她抬眸望着对方;“报纸上的新闻,不是说国军节节推进,取得了不少胜利吗?……照常理,应该能结清很多欠款了。但,看你账本上的描述,难不成军队一直吃败仗?” “国军打不过人家,被打得到处窜。军官们没钱,找地方士绅要;士兵领不到军饷,就入室搜刮抢劫;……” “嘘,这种话怎能说?小心隔墙有耳!”顾小姐慌忙制止。她压低声音;“这话若被特别行动处的听到;你自己进去不说,弄不好顾家也跟着遭殃!” 顾小姐起身,望望窗外;“这,少数军人的行为,不能一概而论。还是有好的军队,优秀的军官;……” “是,是,……小姐的见识非凡,不同俗流;我……我佩服!”刘掌柜额头冒着冷汗;十分后悔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 “暂时贴补几个钱,我们还拿得出。” 他如此诚惶诚恐,顾小姐于心不忍。刘掌柜毕竟年过半百,为顾家操劳半生。 她道:“不赚钱,咱们的金字招牌也不能丢!过一阵子,再派别的人去,你回来吧!” 自家的掌柜,生意要靠他们;很多时候,还是要照顾些。 “好,我听小姐您的!” 刘掌柜得了圣旨,乐颠颠出去了。 刘掌柜走了没多久。 店里的伙计来报:“小姐,外面有位先生来,要拜访您!” “谁?什么人?“ 顾语霓眉头轻轻一挑。 “他不肯说;……只说,您见他就认识的。” “我认识他?”顾语霓想,大概是生意场上的;她道:“去请那位先生进来!” “是!” 伙计点头出去。 “顾小姐,请原谅我冒昧来访!” 突如其来的闯入者的话,将顾语霓从成堆的账册里拉回来。 顾语霓抬眸,惊讶地问道:“武先生,是你?” “怎么,没想到?”他黑眸如电,唇边浮起笑意;说道:“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 “武先生来,所为何事?” 顾语霓双手环抱着,戒备地望着他。 “顾小姐,您是这样对待一位仰慕者么?”他的脸皮贼厚;“自上次与你分别,小姐的音容笑貌印在我脑中,我日思夜想,真是茶饭不思;……” “切,一张嘴抹了蜜吗?”顾语霓斜睨着他;“你这话,该不是与很多女孩说过吧?” “武某发誓,是第一次说!” “说吧,找我作甚?”顾语霓懒得理他;“我正常经营,也没犯什么事。武探长,您拿不住我哦!” “那是,武某肚子里那点墨水,怎敢在小姐面前卖弄?”武山赟赖皮地笑:“我说了,对小姐茶饭不思,只想;……” “真是荒唐透顶!”顾语霓瞥他一眼;端起茶杯,呵斥道:“武先生当我是什么?我忙得很,哪有时间与您玩笑?请您走吧!恕不送客!” 几名伙计听到她暗的电铃,抄着家伙进来;“先生,您请!” “呃,……;我改天,改天来;……” 小姐下了逐客令,他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 …… 那位高大魁梧的某先生,戴着宽大拉风的墨镜,玉树临风般在车旁临风而立。看到她出来,他向她招手行注目礼。 顾语霓颇觉尬笑,心道:这人还真是的,怎么还跑到这来!不要是让旁人看到,我说不清了;…… 这几天天气好,她是骑单车上班的。没法从他跟前冲过去。她假装没看见他,骑上单车慌慌张张往胡同里钻。 “顾小姐,请站住!” 有人在她身后吼道。 第三十五章 不用急,要等 http://.biquxs.info/

顾语霓骑上单车拐进胡同,双脚使劲蹬飞也似地逃窜。 胡同很窄,汽车是开不进来的。想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她心里禁不止暗乐。她轻松地骑着车,洋洋得意拐出胡同,来到离顾宅不远的小路上。 一台车从斜刺里冲过来几乎撞到她,“嘀”地一声在她身侧停下。 顾小姐双脚点地,抬眸怒目而视;“喂,这么不开眼?……怎么开车!” “小姐,是您骑得太快!” 呃,这声音很熟悉? 顾语霓抬眸望去;…… 武山赟双手抱拳,一脸坏笑望着她。他璨然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他摘下了墨镜,欠身问道:“顾小姐,我没想到您真么快!差点就撞到了!” “你?……”顾语霓瞪着他,却没法说。 他是附体?怎能这么快!甩不掉吗? 她顾不上单车,撒腿就要跑!可惜,太晚了! “等等,顾小姐!” 那人比她还快,抢先一步走上前;像一座黑塔挡在她前面。“顾小姐工作一天,很累吧;……前面有家饭馆,顾小姐可否赏脸与我共进晚餐?” “武先生的心意,我领了。谢谢!我不习惯在外吃饭!”顾语霓紧绷着脸,淡淡地说道:“对不起先生,没得空,我必须得回家!” “顾老先生回了乡下。顾小姐单身,回家也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有趣么?”武山赟黑眸闪着光,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顾小姐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那日,在茶楼为何不愿说?不想引起人注目;还是,特意在掩藏什么?” “一个人吃饭,我愿意!管得着吗?”顾小姐不知他是何意,觉得此人还是避开的好。她板着脸瞪着他;“武探长,您是包打听吗,还是在跟踪我?” “鄙人并非特意打听什么,侦探的本能。我记性好;看过什么,过目不忘。顾小姐说我认错了人,几乎没有可能。”武山赟嬉笑着,望着她;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顾小姐,您不打算解释一下?还是,让我接着查下去?” “武先生没有正经事吗,何必揪着些许小事不放?”顾语霓对他的做法很不解。 “顾小姐,我很好奇,楚远乔为何放弃您这样美貌又身家显赫的,而娶了夏家千金?”武山赟直言不讳。 顾语霓心里一默;真不能对他不理不睬。武山赟并非什么一见倾情。还真是服了他了;以追女孩子为由,实际上是调查别人。他想通过她,调查楚远乔。这可不是好事,必须慎重。 “武先生,你与楚先生有何过结?……为何死盯住对方不放?” “顾小姐明显表现出有兴趣啊……还说不认识楚远乔?”武山赟玩味地看着她:“过结倒谈不上。夏家的人我认识几个,楚远乔,我就是看不上他趋炎附势。” “武先生,我们这样站在这一直聊下去吗?” 武山赟笑道:“顾小姐有兴趣?不如赏脸与我一同共进晚餐?” “好呀!”顾语霓不拒绝,又道:“今日不去了!武先生,您看,我走几步就到家了。不如,改天?容我好好想一个地方狠敲你一笔!” “好!谢小姐答应了我的邀请。”他绅士般鞠躬,打开了车门道:“顾小姐,我先走了;咱们改日见!” “好,改天见!”顾语霓微笑着点头。 武山赟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顾语霓目送他走远;转过身来,推着单车进了院门。 老吴阴沉的脸露出来;“为何与他那么多废话?还答应与他约会?……顾语霓同志,这个时刻,敌我力量悬殊,斗争很激烈。” “老吴,我明白!他是法租界巡捕房的,不能让他干扰我们的行动。不能树敌了,兴许,我们可以争取他。” “争取他?洋人的走狗?”老吴脸上是不信的。 “不能一概而论吧。在上海滩,为了生存,人有时候不得不屈从。”顾语霓眼神炯炯;“老吴,查一查法租界巡捕房武山赟。看看他有何背景,犯过什么事;为何死盯着楚远乔不放?” “好,我去办!” …… 警察局电讯二处会议室 “行动队已经成为警察局正式梯队,楚某深感荣幸!”楚远乔抬眸,矜持地扫一眼在座的各位;“二处建立之初,行动屡屡受挫。某不得已,请示局座首肯,成立特别行动队缉捕疑犯。幸亏有胡峰胡警官,带领几个兄弟加入;将先前的失利挽回。上峰特别批示,准予行动队的合法性。胡警官功劳大,以示嘉奖!” 大家纷纷鼓掌。 “谢谢,谢谢各位。”胡峰站起身,激动地鞠躬;“处座不拘一格用人,胡某感激涕零。处座对胡某,犹如再生父母;……” “哎,胡兄,你比我年龄大,‘再生父母’这词不好说;……”楚远乔很低调,提醒胡峰;“无需感激我,尽职尽责做好你分内的事即可!” “是,处座教训得是!”胡峰连连点头。 短短几个月时间,电讯二处的作风从被动转为主动;离不开大处长的作为。楚处长看起来文弱,却极有头脑。在警察局,他无根基,没人服他。他敢用人,从下层警站调人办案。 他省得上峰赏识。不仅办好了差事,还培养了死忠随从。众人也不得不服。 丁宝仪脸上有些漠然,说道:“楚处,您事必躬亲;有些大材小用啊。你应该着手大局。我是副处长,以后将行动队交给我,抓捕疑犯的活就交给我吧!” 丁宝仪想抢夺他手里的人。 “处座,鄙人愚钝,兄弟们是不会听娘们号令的!”胡峰第一个不答应;“处座,兄弟们可都是冲您,才干那些冲锋陷阵,吃力不讨好的活的!” “好,我明白!”楚远乔冲丁宝仪耸耸肩;笑道:“miss丁,抱歉!行动队只听我号令;……别人是指挥不动的!” “楚处,放心!”丁宝仪不死心;“行动队太散漫些,交到我手里,不出一月;定然会打造出一支王牌的队伍!” “miss丁,丁处;您的能力,鄙人不怀疑。但,我不想跟我的兄弟们叫屈!”楚远乔不急不忙;“丁处,您还是接听电台好了。” “处长,我不忍心您太操劳了;想帮您分担一些!”丁宝仪道。 “不必忧心,行动队,我亲自指挥!”楚远乔点点头,挥挥手;“二处刚取得一点小小的成绩,切不可骄傲自大,更应该认真努力才行!一会,我带两名行动队队员出去,你们各自好好办事。” “是!” 楚远乔坐车从警察局出来,穿过了几条大街,拐进一条林荫密布的小路。 “胡队,靠边停一下!”楚远乔望着窗外,说道:“你们在车里稍等,我剃个头理个发。” “处座,稍等!”胡峰下了车,替他打开了门;“用不用兄弟们陪你进去?” “这是一家老店,我是这的老主顾;……你们抽根烟,在这等着就好!”楚远乔满不在乎挥挥手;“哦,好,胡峰,你在门口等我!” 他领着胡峰,大摇大摆进了门。 “先生,你理发吗?” 一位二十左右的小伙子,恭敬地迎上来,哈腰笑着。 “对呀!老李师傅,他在不在?”楚远乔道。 “在的呀!”这小伙子嘴巴甜;“先生,你是老主顾吧?老李师傅在后面,您跟我来!” “好!”楚远乔脱下大衣,摘下礼貌;交给胡峰;“胡队,不好意思啊。你,稍等!” “处座说哪里话,我自在得很。”胡峰点头道。 两分钟后,楚远乔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老李师傅拿推子给他理发。 “上级交代你,让你注意自身的安全!”老李师傅将他后面一缕头发剃掉;低声道:“法租界的侦探武山赟为何对你感兴趣?你和他,你们之间有过节吗?” “武山赟?” 楚远乔眼前浮现出一张太友好的脸;他的黑眸狠狠瞪着,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夏家,我见过他。以前,我并没与他有任何过节。他对我感兴趣,这是什么意思?”楚远乔不解。 “武山赟这人,你要注意!”老李师傅将侧面的鬓发推掉一点,又道:“他向语霓同志打听你。上次,你和语霓在街心花园会面,被他看见了。语霓同志说,你们在中学时认识。你去了国外,再见已是不同以往;……” “嗯,我记住了!”楚远乔点头。 语霓说,再见不同以往是什么意思?楚远乔脸上微微一热。 “军统的人,最近都没来找我;”楚远乔又问:“是不是改了初衷,已经对我没有兴趣了。” “应该不会!”老李走到他面前,拾起他额前的头发斜斜剪了几捋;“你身边安排了76号的特工,军统的人被76号特工迫害的很多。他们自然也是要谨慎的。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急,保护自己,安全要紧。” “上级组织,知道我身边的人员更换?” 楚远乔心里一暖,原来组织上一直都很关注他。 第三十六章 谈一笔交易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在里屋理发。胡峰坐在外屋的长椅上,抱着大衣与礼帽恭敬地等着。 “上级暂时不给你派任务。飞鱼同志,你做好潜伏,自己多保重!” 老李左手梳起一撮头发,剪完最后一缕头发。他放下手中的推子,拿起一面镜子照着,笑问:“先生,您看怎样,可还满意?” “嗯,不错!” 楚远乔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看看,满意地点头。他穿上大衣往外走,胡峰紧紧跟着。两人一起上了汽车。 “处长,咱们一会去哪?” 胡峰讨好地问道。 “去日本人那!” “去哪里干嘛?”胡峰谨慎地问道:“我也要陪同一起去吗?” 胡峰心里对日本人是憎恨的。不过,他不敢表现出来;能不见就不见吧。 “日本人给行动队配了两台侦察车。”楚远乔笑道;“白送的,不要?” “白送?还给我们配车?”胡峰眼眸一闪;“只怕日本人没那么好心吧。不过想控制我们;利用我们为他们服务。” “胡队!”楚远乔眼神一凛;“这种话,我当作没听见。以后,千万不要再讲了。现在的环境,我们的行动队配备不全。有白送的先进设备,为何不要?……为何落到此步田地,还不是技术太落后?等你拥有了它,才能说其他;这,都不明白?” “处座寥寥数语,拨开云雾见青天。我,懂了!”胡峰眼前一亮,敬佩地说道:“兄弟几个跟着您,果然进益处不少!谢谢处座多多关照!” “胡队,犹豫啥?……咱一直没有车。以后,开上车出门,可威风了!”副驾上的阿力忍不住跃跃欲试。 “阿力,想什么呢?”胡峰瞥他一眼;“别想得那么美!那车,可不是给你开出去兜风显摆的。” “没事,咋们有汽车就行!”阿力美滋滋地说道:“咱也是警局的正牌警察了。” “那是!”胡峰骄傲地说道“监听无线电台,兄弟几个为了抓捕嫌犯颇为费力,有了车可就省力多了。处座放心,我们以后会更加卖力做事!” “日本人的监听车,在车上安装了先进的监听设备。加强跟踪系统,一旦有嫌犯用无线电报联络,咱们监测系统跟踪到,咱们的人很快就跟上,要比走路快很多。” 楚远乔颇为老练地点头:“行动队配备了侦察车,侦查效率能得到提高。胡峰你的侦察队,以后可要成为咱警局强有力的行动队。胡队长,以后该如何做,心里是不是有数?” “处座放心!”胡峰立时噤声,正色道:“没有处长大人对我的信任,哪有我胡某今日?在警局,楚某唯楚处马首是瞻!丁宝仪什么76号的,甭想从我这下手!” “嗯,你不必忙着表忠心,将你自己的事干好就可!”楚远乔脸色一沉;“76号特工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你要记住,不要硬着来,还是要给人面子的;……” “处座,属下明白;……明褒暗讽,人家是小姐,咱们还是要温情以待;……” “哈哈哈,老胡,你狡猾狡猾的;……”楚远乔哈哈大笑。 “胡某老油条,对付女人还是有办法的。”胡峰跟着笑。 “一会,到日本人的地面,你们少说话。接到汽车,你们俩各自带一辆汽车回警局,明白吗?” “明白!” 胡峰与阿力异口同声回答。 汽车来到日租界,驶进了日本人的厂区。 楚远乔打开公文包掏出山本一郎亲笔签署的文件。他带着胡峰和阿力下了车。 日本军官上前来,接过文件仔细看。然后,那名日本军官挥挥手。 两辆崭新的改装汽车从仓库缓缓驶出在他们面前停住。 楚远乔指指胡峰;“胡队,你押前车!” “是!”胡峰应声上了副驾。 “阿力,你上后车!”楚远乔指指后车,告诉阿力;“跟着前车,将车押回警局就好!” “是!” 楚远乔眯着眼睛,望着两辆汽车缓缓驶出厂区。他拍拍手,正正衣服,重新回到黑色轿车内。 “去霞飞路!” 楚远乔慢条斯理地说完,轿车稳稳地前行。十几分钟后,汽车来到霞飞路。 楚远乔下了车。这里商铺林立,卖的都是欧美的高档货,上海滩闻名遐迩的百花之都。 楚远乔慢慢前行,跨进了一家洋装店。 橱窗里摆放着几套精致的西服与洋装,还与巴黎最新潮的时装画报。 屋里静悄悄的,没看见人。 “有人吗?”楚远乔顿一顿,问道:“老板,有客人来,不做生意?” “来了,来了!”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从屋内走出来,躬身道:“先生,让您久等了!请问,您是哪位?” 女子身穿棉布衣裙,打扮普通;眉眼很和善。 “您是,老板?”楚远乔问。 “是!”女子笑道:“是楚先生吧?您来帮太太娶洋装?” “对!”楚远乔笑道:“我有打过电话;你接的电话?” “楚太太的洋装已经做好了。”女人笑吟吟的,说道:“先生帮太太定制衣裙,还能亲自来取!楚太太真有福气。” “呵呵,贱内喜欢这样的款式,她快过生日了,送一套衣服,让她惊喜一下!” 楚远乔付了款,拿上洋装出来放入汽车后座。 他并不着急走;又跨进了路边的一座咖啡店。他来到临窗的桌子前坐下。 “楚大处长,您可还记得我?” 一声娇媚的声音传入耳膜,远楚乔抬头望去;…… 茉莉端着咖啡,向他款款走来。“楚大处长今非昔比,要见您一面真是好难!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莫不是忘记了?” “楚某喝一杯咖啡而已,怎敢劳茉莉小姐亲自端来?,楚某怎会不记得?……”楚远乔没头一抬,淡淡一笑;“约定?茉莉小姐,您是说,我欠了你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说,那几张美钞?简单,我还你双倍好了!” 楚远乔掏出钱夹来,正要拿美钞。 突然,他感觉到,那女人大胆地坐他腿上;她的手挽着他的脖子;“上次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向处长赔罪;……您想对我怎样,我都毫无怨言。” 茉莉那一对魅惑的眼睛在勾人。 “茉莉小姐,别!” 他冷静而冷酷地将她的手掰开;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开。 他甩甩西服站起来;“您再怎样搔首弄姿,在我的眼里,也不及我太太万一。这招美人计,对我没用!” “你?……” 陈茉莉尬在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茉莉,怎么如此无礼?” 楚远乔转过身去;“莫先生也在这?好巧啊!” 他心里知道不可能是这么巧;一定是人家早就等在这里了。 “大处长,别来无恙?”莫先生弯弯腰,“您现在在警察局如日中天,真的是令在下刮目相看!” “所以呢?您是来要你付的美钞?”楚远乔讥笑着,翘起二郎腿;讽刺地望着他;“没关系!付你双倍四倍,甚至10倍都可以!” “楚处长说笑了!”莫先生尴尬地笑笑:“上次的事情,是我们做得欠妥。楚先生与太太受了些惊吓,我等深恐不安,一直想过府去探望;……” “别!这里是上海,可不是重庆!你们的行踪可是受当局关注的;……真要让76号特工知晓我与你们来往;或者,日本人知道我与你军统的人有染。那,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楚远乔冷冷地扫他们一眼,说道:“莫先生,茉莉小姐;鄙人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快步朝前走。 “楚处长,请您稍等!”莫令坤往前一步;“咱们可不可以谈一笔生意?” “谈生意?”楚远乔眉头一皱,“鄙人不是生意人,对做买卖不感兴趣!” “处长您不用这么快回绝;您先坐下来,听一听我的条件可好?” “你说让我坐就坐?”楚远乔脸上阴霾密布,冷冷地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对你的交易,我没兴趣!对不起,恕不奉陪!” 莫令坤声音更冷,冷如寒冬般刺骨;“处座大人,您当然可以无所谓!但是,您太太的安危,你可以不管不顾吗?” 楚远桥不由一阵心悸。军统难道又是使用了龌龊的伎俩? “你……你们,将轻妤怎样了?……可耻!”楚远乔转过身来,怒气冲冲望着莫令坤;咬牙切齿地嚷道:“我太太要是伤到哪,或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发誓,绝不会放过你!” “大处长,稍安勿躁!”莫令坤笑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放心!我保证,楚太太会毫发无损回来!” …… 位高大魁梧的某先生,戴着宽大拉风的墨镜,玉树临风般临风而立。看到她出来,他向她招手行注目礼。 顾语霓颇觉尬笑,心道:这人还真是的,怎么还跑到这来!不要是让旁人看到,我说不清了;…… 她一低头,假装没看见他;骑上单车慌慌张张往胡同里钻。 “顾小姐,站住!” 有人在她身后吼道。 第三十七章 苍狼愿归队 http://.biquxs.info/

霞飞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多半是下班着急回家的。没有人会注意街边咖啡店里发生了什么。 莫令坤主动找来,定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楚远乔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急躁,不能急;慢慢来,好好吊吊他的胃口。 楚远乔黯着脸,黑眸一寒,讥笑道:“莫先生,军统做事不能出点新鲜花样?除了盯梢跟踪绑架要挟,就没有别的招式?你们,真是黔驴技穷了吗?莫先生动不动拿拙荆说事,这是军统的做派吗?莫先生的诚意又在哪?” “楚处长,茉莉想得太狭隘,惊动了令夫人;……”陈茉莉心知,自己躲不过,不如主动承担。“您要如何处置我,要杀要剐随您。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茉莉小姐,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如此小气量。”楚远乔扬起下巴,倨傲地望着她。“但,此事在鄙人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你们军统的行为,实在令人寒心啊!绑架要挟,是对自己人的做法?” “楚处长,对不住您;……”陈茉莉低声道。 “茉莉小姐,以后,您那三流明星的做派,也得收敛收敛。”楚远乔厌烦得说道:“方才,实在令人……” “是!” 在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下,陈茉莉不由低下头去。 “楚处,绑架令夫人,确实是我们唐突。” 莫令坤见他没走,知道他对自己的话有兴趣。“茉莉年轻,仓促间,考虑问题不够全面。让楚先生与夫人受屈了。” 远乔脸上阴霾未散,笑道:“莫先生今日,代表她来道歉的?” 楚远乔明显的讥笑,让莫令坤很不自在。 “哈哈,说道歉也未尝不可。上次对令夫人的惊扰,鄙人在此郑重道歉。”莫令坤哈哈尬笑两声:“除了道歉,还有更重要的,我们要与您合作!” “合作?怎样合作?真有意思!”楚远乔眉头一扬,双眸如电望着莫令坤。“我在警察局做得很好,犯得上冒险与你们合作?” “您不妨听一听,兴许心有所动呢?” 莫令坤心里暗喜,脱下风衣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头往后一仰;“楚处请坐,咱们聊聊!” “我们,就在这谈?” 楚远乔瞥他一眼,瞅瞅咖啡店敞开的门。“霞飞路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巡逻队从不放松警惕,接我的车也停在不远处。我若久久不回,司机会过来寻我。莫先生就不怕被人逮住?” “茉莉,你在门前盯着。” 莫令坤朝陈茉莉努努嘴。陈茉莉点头,快步走出大门。 莫令坤回头,笑道:“楚处,您若想走早就走了。咖啡店是自己人的,周围有人站岗,保证咱们的安全。” “哦,军统上海站很有实力嘛。今日,您若不能一吐为快,怕是不会死心吧?”楚远乔抖抖西服,在莫令坤对面坐下,揶揄道:“莫先生是想听我给您汇报行踪?” “此一时,彼一时;……莫某,小瞧您了!”莫令坤欠身道:“短短二个月,楚处长控制住华界的治安,成立了自己的行动队,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哦,莫先生之前看我,不过酒囊饭袋般的废物?” “不敢!”莫令坤尬笑道:“楚处从海外归来,能迅速获得陈永杰与日本人的首肯,定然是有些本事的,能左右逢迎做事不乱,我们瞄准了你,也准备培养你。但,七十六号特工的介入,让我犹豫起来。” “莫先生怕我会被七十六号死死钳制住?更没想到楚某人的步子会迈得这么快?”楚远乔坐姿未变,脸上依然是讥讽的神情。 “以楚先生的才干,做一名处长也实在是屈才。楚先生,想不想得到更高的职位?” 莫令坤沏了一杯咖啡,端给楚远乔。他这句话,是在抛砖引玉。 “上海当权的政府,可是汪主席说了算的。”楚远乔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笑问:“军统上海站的行踪遮遮掩掩,尚且不能光明正大做事。日本人以及七十六号对你们很不客气,您应当为上海站的安危着急才是。您如何能口出狂言,要为我升官发财出力呢?这,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楚先生,话不该说得太满!” 楚远乔的话,莫令坤很不以为意。他抽了一口雪茄,慢慢吐着一个又一个烟圈,慢条斯理地说道:“楚先生不同于一般人。您有学识,见过大世面,敢谋划,是难得的人才。你该知道,’得到多助,失道寡助’。日本人发动的这场侵略战争,是赤裸裸的掠夺,是完全不得民心的。我中华有志之士万众一心,坚决要将日寇驱逐出国门。到那时候,上海现今的政权,又能够坚持多久?” “哈哈哈,莫先生好口才!我不是小孩子,你夸我两句,我就感动了么?”楚远乔像是不为所动。“国民政府屡战屡败,都已经退居西南一隅,还敢如此大吹大擂?” “楚先生,不要如此说。我还是那句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日寇的猖狂行径坚持不了太久了!”莫令坤面不改色,依然好脾气。“楚先生是高智商。您在监听美国电台时,难道没听到些什么?……你一定也听到了,美国即将参战,美英法中等即将联合起来,结成全世界反***的统一战线。一旦,美国出兵大平洋战场,日寇的好日子还能过多久?” “嗯,……”楚远乔眸子一动,像是有所感触。“我中华半壁江山,已经沦陷;……上海滩被日本人霸占,也不是以前的上海滩了。” “中华半壁江山,已经沦陷!楚先生的话,足以证明,您的血还是热的!”莫令坤激动地说道:“家国罹难,才需要我辈奋起努力!楚先生,您真甘愿做汉奸?为了国家民族,热血男儿不该拼力反抗吗?” “……这?”楚远乔蹙眉道:“1937年7月失陷,1937年末,南京失陷。国民政府举国之力抗击日本人,结果呢?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西南!我,个人,怎能与日本人作对?” “楚先生,国耻啊!”莫令坤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楚先生,因此就对国府丧失信心了?要相信,委员长从未放弃雪耻!我们军统一批又一批奔赴敌后,就是为了抗战的全面胜利。上海市政府,是亲日政府。楚先生有没有想过,一旦日本人撤离上海,亲日政府垮台是迟早的事。亲日政府的官僚会有好下场吗?” “莫先生,您这?……” 莫令坤的眼泪是真实的。楚远乔有些慌乱。 “我在上海生活,不在政府任职,能有什么出路?再说,日本人加大上海的建设,是那么容易撤离的吗?” 楚远乔像是受到了打击,眸子瞬间变得昏暗。 “楚先生不在监听同盟国电台吗?美国将发兵太平洋战场,一场全世界反***的战役即将打响。日本人的失败,是迟早的事儿。我们的胜利指日可待!” 楚远乔像是有些触动,他慢慢抬头,问道:“我在日伪政府做得很好,国民党的政府不会对我责难吗?” “那就要看,楚先生的表现了。”莫令坤轻松了许多,说道:“楚先生这样的人才,我们是大大的欢迎的!” “莫先生,你能代表重庆政府说话?” “我自然不能代表政府。”莫令坤的金丝镜片后闪着笑意;“但是,如果楚先生表现杰出,政府不但对你网开一面,既往不咎,还会对您进行嘉奖。楚先生若有意,莫某愿从中斡旋,与您与重庆政府搭上线。重庆政府的有功之臣,还愁日后的官途不亨通?” “哦,此话当真?”远乔面露喜色,“目前,我在警察局做得很好。家在上海,也不便离开上海,是不能去往重庆的。” “这个无妨!”莫令坤笑道:“政府方面会有特派员过来,相关的细节,莫某会帮您呈请。” “此事,事关重大;……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楚远乔很快恢复过来。他脸上的阴霾不见,眸子炯炯有神,显得很是精明。“你们,想让我为军统办事。别说那么多好听的,我要看得见的实惠。” “我懂。”莫令坤点头,说道:“我会呈请重庆政府,确保莫先生在抗战胜利后的上海政府中职务不变。还有,按照您在战争期间所做的贡献,为你特发功勋。另外,立即在渣打银行给你存二万美金,作为楚先生先行活动的经费。” “好!莫先生这话,我记住了。”楚远乔点头,笑道:“苍狼愿意归队!” 楚远乔站起身,掸一掸衣服上的浮灰;“莫队长,耽搁时间有点长了,先走了!” “好,不送!”莫令坤微笑着点头。 陈茉莉瞧见他远去的身影,问道:“队长,您为了劝他竟流了眼泪?” “流下眼泪算什么?……哪怕他要我叫他爷爷,我也会叫!”莫先生得意地笑道:“良将难求!” 第三十八章 创办私立学校 http://.biquxs.info/

汽车开到石库门老街,车辆少了许多。 街道两旁的笔直的槐树静静伫立着,树叶沙沙发出油亮碧绿的光泽。 楚远乔从车上走下来,跨进里弄的一处小院。院内是一所私立学校。一走进院内,琅琅的读书声传来。 楚远乔被军统误会,连累夏轻妤被人绑架挟持。夏轻妤很为楚远乔的处境担忧。远乔的身边没有帮手,一个人应对特工、日本人、伪政府官员;这,太为难他了。 夏轻妤做了一个决定。她以结婚为由,向父亲夏初实呈请退出了夏氏商行;并辞去夏氏企业一切职务。 夏初实断然不同意,更不理解宝贝女儿为何如此作为。夏轻妤说,想从事教育行业,自己独立做一些事。在哥大学习的是教育学,想着正好亲自去实践。 夏初实不得不同意了女儿的请求。 夏轻妤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崎岖甚至是布满泥泞的道路。为了远乔哥,她无怨无悔;却,不想将来拖累夏家。 夏氏企业是父亲辛苦打拼出来的,为了保护夏家,保全夏氏企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脱离他们。 万一,将来夏氏因她而受损;她的良心会很难安。 在夏初实的坚持下,将他名下夏家这老宅子给了女儿。夏轻妤接受了。办学校需要校舍,这处宅院虽古老,正适合做校舍。 楚远乔慢慢踏在方砖路上。是他,将夏轻妤拉进漩涡。他必须保护她。此后的一生,他与她的命运将紧紧联系在一起。 这时候,他有时间,便多陪陪她;尽可能地对她好些,对她更好一些;…… …… “老师,您讲一个故事吧!” 学生稚嫩的童音传来。 楚远乔循着声音走到里间,一直走到教室前停下脚步。他站在门边,侧耳静静倾听着。 “好好坐着,仔细听好了。” 夏轻妤一头利落的短发,穿一件湖蓝色棉布旗袍。她双眸闪烁着光芒,声情并茂地讲着…… 远古中洲有一座高山,高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位老和尚和一条小飞龙。小飞龙和老和尚相依为命,每天飞来飞去很快乐。 小飞龙自打记事起,就这座山上住着。它在这里住了许久。一天又一天,四季轮回;小飞龙长大了。它在天空展翅翱翔,常能看到一座更高的山。 但,飞龙从未离开过。 小飞龙问老和尚:山的那边是什么样? 老和尚说:你想它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 小飞龙不相信;以为老和尚骗他,只想将他留在山上。小飞龙想,自己要出去看看,看看山的那一边是什么样子。 一天夜里,小飞龙瞒着老和尚,不辞而别。它飞呀飞呀,飞过高山,飞到一处繁华热闹的王国—漠山国。 漠山国处极寒地带,一年四季多黑暗寒冷。小飞龙想起,飞龙能吐火。飞龙燃起熊熊火把驱散了黑暗。 国王寒武把小飞龙奉为座上宾,每日里好吃好喝款待。小飞龙过上一阵舒适的好日子。 不想,有一宿敌来犯,国王寒武领兵迎战。不想,宿敌的新国王骁勇善战,勇猛不比,一路过关斩将,逼得漠山国节节败退,退回到王城。国王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漠山国无退兵之法。只能在城门上高挂免战牌。小飞龙暗暗着急。漠山国有难,岂能坐视不管? 小飞龙飞回山里,找到老和尚,诚心讨教救城良方。 老和尚问:双方国土地理多少,年产粮米财政几何,城中食粮几担。小飞龙无奈地说,这些,我哪知道? 老和尚又问:兵法云,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称,五曰胜。简单点说,告诉我敌方的人数、每次战争准确时间。 小飞龙吱吱唔唔,说他自己也不确信;甚至连双方交锋次数都难以细纠。 老和尚又问,战争发生的地点,发生在哪个州,山势平原,地势如何,各自方寸。小飞龙更是面色难堪;说,他虽然喜欢到处飞,飞遍了漠国每一寸土地。但,那是一次次醉心的游玩,怎会测量出那些东西来? 老和尚叹了口气,说:分析完天时地利,下面,要了解最关键最复杂的因素——人和。每次交战的主帅年龄多少,体格怎样,擅长什么,师出何门。每位战将曾经战绩如何,在何种情况下取得,与其交手的是哪位等等;…… …… 学生们哄堂大笑起来:“夏老师,小飞龙的智力堪忧啊!他好吃懒做惯了,这也不知,那也不懂。仓促间,他什么都说不清楚。” “你们大家都来说说,老和尚能给他退敌的计策吗?”夏老师问:“假如老和尚给了妙计。并且,这计策天衣无缝,必定就能退敌兵。小飞龙拿回去,就能用得上吗?” “漠国,除了国王欣赏小飞龙;别的人,哪里会把他当棵葱?国王昏迷不醒,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一位男生起立,朗声说道:“即使小飞龙拿回妙计,是良策;谁会相信他呢?又有谁敢用呢?他从未上过正经的朝堂,除了给国王逗乐子外。正规的计谋从没参加过。没有人会相信,什么也不懂的小飞龙的。国王再怎么宠爱,也得有人信他手里的东西。” 夏老师认真地点头:“嗯,你认真地听了这个故事。所以,小飞龙出去了,也看到了世界,他学会了;么?他成长了没有?他一直依赖着别人,在中洲高山上是,在漠国,小飞龙也会如此。” 学生认真点头,说:“小飞龙本是珍品,不只是讨人欢心,理应有些大作为。” “飞龙,是能一飞冲天的。他外出除了旅游,玩笑取悦于人;没有学习本领,只图安逸享乐,再没有什么价值了。最后的关键,没人知道他有本事,连他自己都忘了。”夏老师语重心长地说道:“同学们要好好读书,努力上进;才能透过表面,看穿事物的本质。譬如,现在的上海的虚假繁荣;……” “咳,咳,咳咳;……” 门边的楚远乔猛地咳嗽起来。 屋内的声音嘎然而止。 夏轻妤推开教室的门,惊喜地望着楚远乔。“乔哥,你怎么会来?” “我来接你下班,是不是快放学了?” 楚远乔微笑地望着她。 “是,还有两分钟,马上下课!” 夏轻妤朝他眨巴一下眼睛,立即返回到课堂上。 “乔哥,等我一小会儿!” “同学们,今天的课就到这,下课!” 她清脆的声音响起。 “老师再见!” 学生们异口同声,背上书包冲出了教室。 “乔哥,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夏老师下了课堂,立时变成乖巧的小女人。 她娇嗔地说道:“我这招生开学都一个月了,你可是第一次来呢。” “是啊,我应该早下来看你!”楚远乔低眸,捏着她柔弱无骨的指节,低声说道:“你感觉怎么样?会不会累?上课是不是很紧张?” “我一共招了两个班,只有三名老师;教学排得满,自然是紧张的。”夏轻妤柔声说道:“做自己喜欢的事,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很有趣。” “夏老师方才讲的故事,我听来很受启发。小飞龙空有一身本事却不知如何用。这,是不是像现在的被外敌欺辱的中国?国统区下的政府无力孱弱,汪伪政权奴性十足,贪图安逸享乐;……”楚远乔很认真听了。“这故事讲的事这个意思么?要唤醒民众的麻木不仁?” “远乔哥,故事本意是教育学生要涨知识学本领,不能贪图安逸享乐。否则,会被时代淘汰。”夏轻妤凝眸,说道:“我之所以办学校,希望通过教育去唤醒小孩子的内心。他们是国家的未来,只要那些有理想有希望的中国人在,国家的希望就在!” “轻轻,你说得真是太好了。”楚远乔内心澎湃不已;“孩子们,是未来和希望!你本是衣食无忧的千金大小姐,为了我主动离开了夏氏商行。我心里很觉……;” “乔哥,人总是要长大的,不可能永远藏在爸爸妈妈的羽翼下。” 夏轻妤的眸子发光,如夏夜明亮的星星。她深情望着他,柔声说道:“我出来办教育,一方面是支持你;一方面,也是为了我自己。感谢你的鼓励;没有乔哥,我永远都是娇柔的小姐。能做自己想做,而且喜欢的事;我很开心,真的!” “你若是做得开心,那便是很好的!我永远支持你!”远乔挽着太太的手,说道:“今天,我来接你,特意为你过生日。” “啊,今天什么日子啊?”夏轻妤歪着头想,笑道:“天哪,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自己都忘了。乔哥,谢谢你!” “走,我们一起吃饭去。”远乔拖着她的手进了汽车。“轻妤,你看这套洋装喜不喜欢?” “哇,今年新款的洋装?……乔哥,太好看了!” 夏轻妤兴奋地托着洋装;左右比划着,恨不得立即穿上身。 楚远乔高兴地看着太太。她是那样开心,他也觉着开心;他们之间越来越有默契了。 第三十九章 勇敢而坚强的人 http://.biquxs.info/

轻妤随远乔回到家。 李管家高兴地迎上来,给她道喜。 “少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刘妈听到动静,急急从里屋出来。她双手捧着一束鲜样的玫瑰花奉上。“少奶奶,给您祝寿!” “谢谢。”轻妤很惊喜。“刘妈妈,您特意为我买的花?您怎知我今天生日?” “早晨,少爷特意吩咐我给您做几个菜。老婆子多问了几句。”刘妈眯着眼,禁不住地笑。“您嫁到楚家,第一次过生日,我老婆子怎敢怠慢?年轻姑娘都喜欢鲜花,老婆子不知道好不好,擅自做主买了一束花来。” 刘妈不白,个子不高。她的浑圆的脸上散发和善的光泽。她不会逢迎拍马,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心里的情感。她无儿无女,将楚远乔当成自己孩子般。她觉着对少奶奶好,就是对少爷好的。 她这份淳朴的情感,深深感动着夏轻妤。 “谢谢,我很喜欢。”轻妤微嗅花香;脸上带着笑,心里是甜的。 “少爷、少奶奶,饭菜都准备好了,现在开始吗?”刘妈请示道。 “刘妈,您准备吧。”楚远乔笑着点头,“我们回房换过衣服就来。” “哎,我这就去后厨准备。” 刘妈憨厚地笑笑,高兴地退到里屋去了。 他们一起吃饭出来。 楚远乔道:“轻轻,我陪你去大世界喝茶看戏。” “乔哥,你现在不忙吗?” 楚远乔黑眸炯炯,如深潭般深邃;“我是该多陪陪你的。前阵子,我一直很忙。今天有空,趁着你生日,我们好好放松放松。” “乔哥,你谈笑风生,眼神却很严峻;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夏轻妤感觉敏锐。 女人的第六感出乎寻常。楚远乔不得不佩服。 “军统方来人找过我。莫令坤,你见过的。这次,是来与我谈合作。”楚远乔点头道:“我接到上级的命令,让我做好打入军统内部的准备。今日,他并没谈合作的细节;我也是答应了。” “莫令坤老谋深算,他说的合作,绝不是小事。”夏轻妤敛眉低眸,陷入沉思。“乔哥在日本人与汉奸手下做事。他们若发现你与军统有牵连,岂能轻易饶过你?你若不给军统提供情报,军统方又岂能善罢甘休?以后,乔哥要特别小心呢。” “轻轻,你怕不怕?” 楚远乔托起她的手。她细嫩柔滑的手很稳,脉搏跳动正常,处变不惊丝毫没任何惊动。 “乔哥不怕,轻轻就不怕!” 她如黑宝石的眼眸闪着光,如夜空中星星般璀璨。 “在返回上海之时,我预感到了工作的艰险。”楚远乔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指节,柔声道:“轻轻,我还是要再次提醒你。我走的是一条充满泥泞的崎岖山路。若是有了别的想法,你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毕竟,你与我不同。你仍然可以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无忧无虑的生活?”夏轻妤摇头。 他有不同于一般人的勇气。他勇敢,能当担;除此之外,还有坚强不屈的决心。他已经成为了对抗日寇的一份子,并决心要把这场战斗进行到底 他是她见过的最冷静而坚强不屈的人。她也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中国将来的命运如何,系于勇敢果决,誓死保家卫国的勇士身上。或沦为日本的保护国,陷于万劫不复;或抗战驱除外敌,使中国成为自由独立的国家。勇敢的人还需再接再励,任重而道远。” 夏轻妤侃侃而谈;眸子发光,脸上毫无畏惧。 “夏老师为女儿身,也有一颗抗战救国之心?” 楚远乔心里一热。她并非弱小不谙世事的娇小姐,他真得重新审视她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我生长在这里,眼见国土沦丧,上海滩再不平静。心有余而力不足。深深恨自己不能像男人那般拿起武器上战场,眼见苍夷满目,却不能作为。”夏轻妤很冷静,说道:“乔哥,我做好了准备,与你一起战斗!” “轻轻!” 楚远乔紧紧握住她的手。这回,他感觉到了她娇柔的身躯下,一颗跳动的心与自己没有不同。 “夏轻妤同志,以后,你的行动要听指挥。你不再是一个人,你能感受到组织对你的信任与关怀。”楚远乔有些激动,说道:“你真的愿意成为我的同志,并与我一同携手作战吗?” “是的,我愿意!” 这一声‘同志’,夏轻妤的心热了起来。算他们在教堂举行婚礼,那么的神圣而自然。她又说道:“我真的想早日成为你的战友,我会服从你,听从你的指挥,我拼全力也会保护你!” “你,保护我?”楚远乔觉得她这话很可爱,低眸笑道:“我党为了早日将日寇赶出国土,与国民党结成联合统一战线。所以,下一步,我将又有一重身份。” “成为军统特工?”她调皮地问。 “是。”楚远乔不觉得她幼稚;不知为何,反而觉得,此时的她很可爱而亲切。 “我处在日伪、特工等人的监视和追查下,做事要有周密的计划;不能有失误,不能大意。越艰险,越考验我们。你,能坚持下去吗?” “能!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夏轻妤道。 “你三哥有个姓武的朋友,你了解吗?” “武山赟吗?” 夏轻妤不太明白,这时候为何打听这人。“我不太了解这个人。因为有三哥,才能见到他。他,会有何问题?” “这人,向我的上级领导打听我。” “乔哥,他是我三哥的同事,法租界巡捕房的侦探。会不会因为职业缘故,看谁都值得怀疑?” “你找机会,试探试探;看看他的反应。但,你要巧妙,不能让他有所察觉。” “好,放心吧!”夏轻妤点头。 …… 夏公馆,轻柔的乐音袅袅飘荡,空气中荡漾着微醺的暖意, 夏公馆书房内,壁橱上的西洋座钟钟摆左右摇摆,发出“嘀嗒”的声响; 夏轻妤心里雀跃着,心房砰砰跳。她望着楚远乔,脸上流露出甜蜜的笑容,幸福怎么也掩饰不住。她的脸庞上有一种神圣而圣洁的光,楚楚动人,那么纯净像童话里世界里一尘不染的仙女。 那男人身穿西式燕尾服;眸子深不见底,眼神犀利地朝他扫过来,带着挑衅的味道;却像是没看见他。 武山赟与夏立轩坐一桌,心不在蔫地摇晃着酒杯;眼睛不时朝那对人儿瞟上几眼。 “武兄认识楚家少爷?”夏立轩望他一眼,颇为惊讶;“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武山赟笑道。 “武兄似乎对他颇有兴趣?”夏立轩讥笑。 “对他有兴趣?我可没那偏好!”武山赟冷冷一笑,唇边浮起一抹揶揄的笑;“这位少爷与他爹相差甚远!楚老爷愤然辞去教育署的职务;宁可粗茶淡饭甘于清贫,也不为五斗米折腰。他呢,明显对令妹巴结讨好,有多少诚意可言?你这当哥哥的,就这样放任不管?” “轻轻喜欢,别人说什么有用?”夏立轩耸耸肩,一副爱谁谁的样。 “令妹纯真善良,又善解人意,不介绍我认识?”武山赟放下举杯,拉着夏立轩走过去。 “武兄,……你干嘛?” “我对令妹感兴趣!”武山赟笑道:“帮我介绍认识!” “你,别不自量力!”夏立轩瞪着他;“你,不是小妹喜欢的那款。” “不试试,怎知道不行?” 武山赟不管他那;放下举杯,不由分说推着夏立轩走过去。 “三哥!”夏轻妤惊喜地叫道:“三哥,你坐在哪里?我方才都没看见你!” “小妹;……” “夏小姐,令兄方才去接我,回来确是晚了;……”武山赟不等他说完,嬉笑着凑过来;“小姐这桌,我们可以坐下吗?” 楚远乔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他身穿西式燕尾服;眸子深不见底,眼神犀利地朝他扫过来,带着挑衅的味道;却像是没看见他。 那男子望着夏轻妤,脸上带着笑;“四小姐,请坐!” 夏轻妤暗暗忍住笑,“武家哥哥,您这样开朗的性子像谁?是得自家传?还能影响了三哥?” “我开朗的性子?四小姐这样说,也未为不可!”武山赟伸手搭着立轩的肩,大言不惭;“你哥是多亏了我带,他现在是响当当的巡捕。在法租界巡捕房,我与他是极好的搭档。” “武兄,您吹得太过了!”夏立轩白他一眼,朝楚远乔点头;“远乔,来了?” 楚远乔正要说话,听得那人滔滔不绝; “四小姐,您戴这串珍珠项链有些老气;……小姐穿得是时髦的洋装,应该配上宝石、钻石项链;……”武山赟自来熟毫不见外,打眼扫了一眼轻妤的项链;“这珍珠项链是得丽珠宝行前两年的款式,珍珠粉色的光泽有些昏暗;该是没经过珠宝养护;……” “……”夏轻妤憋着不笑。 第四十章 大家都在演戏 http://.biquxs.info/

“四小姐别不信!” 武山赟斜靠着桌子,坐姿是歪斜的,敞开怀颇为懒散轻松。 他戏谑道:“纳昂夫人来巡捕房报案,说,她家的西洋犬失踪了。一只纯种的法兰西牧羊犬,威尔逊夫人喜欢得不得了。我放着正事不干,探长命令我必须寻到。” 夏立轩白了他一眼,说道:“武兄,纳昂先生是驻上海领事。你有何可抱怨的?” “岂敢抱怨?”武山赟嬉笑道:“总探长吩咐的话,我怎能不重视?我热心地陪着纳昂夫人,根据夫人的叙述,帮她找到那只纯种的法兰西牧羊犬。我全程陪护,再将那只狗送回去;说不上热心肠的?” “武兄,这样的话开玩笑说说便罢。”夏立轩摇头;“总探长也是听命于上面的。” “是,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听天由命,逆来顺受。”武山赟眼眸很迷茫;“有些人却与我们不一样。他们有的扛枪上战场,有的为士兵送慰问品,为前线的士兵加油鼓劲。在上海,一大批阔绰的人照常在戏园子、电影院、舞厅寻欢作乐。我们在保护这些寻欢作乐的畸形状态;……” “武家哥哥,”夏轻妤轻声提醒他。 来夏公馆聚会的人五花八门,万一有人将他的话拿住;他还能有得好? 夏立轩听得胆颤心惊,用眼角余光扫视一圈。众人跳舞的跳舞,聊天的聊天;哪有人注意他们? 夏立轩松了一口气。他瞄了一眼轻妤,笑道:“小妹,他多喝了几杯禁不住疯言疯语。” 夏立轩敲敲他的胳膊,“武兄,醉了吧?……走,我扶你回去!” “不用!我,没醉;……”武山赟拿一瓶洋酒,一仰脖;“咕噜咕噜”小半瓶酒下肚。 “谁,敢说我醉了?”武山赟下侧眼敛通红,瞪着夏立轩,吼道:“我他妈喝点你家的酒,你就心疼得一匹;……有,你这样的朋友?” “好,喝!”夏立轩接过酒瓶,扶着他说道:“走,回去吧!这里,可不是我的家!” “轻轻,麻烦你拿着他的衣服和包送一下我们。” 夏立轩说完,挎着他往外走。夏轻妤拿起衣服紧跟在后。 夏立轩将武山赟送上车,告诉司机;“送他回家!” “是!”司机点头。 夏立轩与夏轻妤站着,目送汽车走远。 “武家哥哥颇为愤世嫉俗,也很敢说哦!”夏轻妤回过头来,抿嘴笑道:“三哥,他平日都这样子吗?” “轻轻,可别与妹夫说这些;……” 夏立轩在为武山赟担心。万一,警察局的人捕风捉影,武山赟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三哥放心,我不会瞎说的,”夏轻妤黑眸闪烁,稳稳地点头。 “武家本是诗书世家,不说资产阔达,但也是小康之家。武家有几家铺子,武老先生希望儿子能将武家的生意接起来,加以发扬光大。武山赟是个孝子,跟着父亲学做生意。日本人侵华战争打响,武山赟辞别父亲,毅然奔赴淞沪战场。眼见着战争即将胜利,他连队收到了撤退命令。他很执拗,说,坚决不撤;不服军令被军队除了名。” “哦,怪不得他说话愤世嫉俗的。原来事出有因,他心里很苦闷;……” 夏立轩点点头,叹了一口气:“他这人直肠子,说一不二。他痛恨国军上层军官的腐朽,又不想屈从于日本人。被上级军官除名,任你本事再大,再回军队绝无可能。他无处申诉,就来到租借,在巡捕房寻了个差事;……” “武家不是做生意的吗?上海滩的商业还是很发达的,相比以前,这里的经济没有倒退多少。他为何不在这做生意,而是进了巡捕房?” “他之所以来上海,就是因武老先生来了上海。” 夏立轩又道:“那几年,武家真是流年不利。武老先生带着全家到了上海,找了个地方住下来。一家人每日的吃喝要花钱,要是都不出去挣钱做事,不无异于坐吃山空?老先生将所有的积蓄拿出来,盘下了一家老店,准备重操旧业。却没想到中了人家的计,上当受骗血本无归。武山赟到上海,武家已经破产,他没法子……” “哦,原来如此。”夏轻妤微微点头,“我总觉得这人有些怪,却不知怪在哪;……原来,他经历过战争。在战场上殊死拼搏,却被迫离开军队。想必,他这样血性的汉子,在巡捕房很不一般吧。” “可不是?” 说其他来,夏立轩不由得头疼。“看不怪的事很多,常常被人投诉,屡教屡犯。” “那,他岂不是成了你们巡捕房的刺头?”夏轻妤笑道:“他这样的脾气秉性,搞不好有也会被被上司骂。甚至,被除名吧?” “不,他可是我们巡捕房的宝贝!” “呵呵,宝贝?……三哥,你这词用的。” 夏轻妤捂着嘴,呵呵呵笑得花枝乱窜。“他长得人高马大,不会见风使舵,还牢骚满腹。从哪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有宝贝的潜质啊?” “轻妤,你别笑!” 夏立轩正色道:“他有血性啊!为朋友两肋插刀,巡捕房谁也比不上他!总探长虽然是洋人,对他这一点很是赞赏。洋人有洋人的好。洋人不像咱们中国人,打着正义的旗号,心里不定腹诽什么呢。洋人是直来直去。我欣赏你,我就会说。说实话,武山赟在别的地方肯定呆了一个月,就得被清除出去。他也是有傻福啊!” “三哥,你也颇为欣赏他吧!” 夏轻妤闪着清亮的眸子,笑道:“他说,你们是一对最好的搭档。我看,他说的八九不离十。你们互相欣赏,互相帮衬彼此,也是很难得的!” “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夏立轩望着小妹,轻声问道:“你和妹夫怎么样?他现在可是新政府的人。据说,他在日本人跟前很吃得开。小妹你呢,对此什么看法?” “三哥啊,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夏轻妤低眸,宝石般的黑眸放着光泽。低声说道:“人是不甘于人后的,总是向上的吧。他无根无基,又没有资助。他尽力做事而已。无论他什么样,我都支持他!” “轻轻,你找时间多劝劝妹夫。”夏立轩顿一顿,温和地说道:“咱们这个新政府,未来会怎么样还不好说。你让妹夫做事别太一根筋,别一个劲往前冲!就算是为了自己前程,适可而止就好。毕竟,中国人的眼里,为日本人做事,声名不太好。” “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轻妤听出三哥内心的鄙夷。她心里很不舒服,她要为他辩解。 “多少人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脸上哪里有笑容?整天耷拉着脸,垂头丧气的;内心隐藏着什么,敢怒而不敢言!乔哥在尽力做事,他活得坦荡,不需遮遮掩掩!你只看到他的一面;他的另一面,……” “轻妤,我的好太太。”楚远乔走上前,托起太太的手,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楚远乔来得及时,接过她的话。真怕她情绪激动,说出更加出格的话来。 “立轩哥,你好!我太太自从创办教育以来,越来越能说了。她现在看见谁,都有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和说辞。不知道她都从哪听来这些,倒真是有趣了!” 他一句’不知从哪听来的说辞’;莫非是含沙射影,有所暗指? 夏立轩一愣。 果然,警察局的人鼻子特别灵。不,应该说,几乎是神经质。看见别人说两句话,都觉得人心里有所图谋。 他深深为自己的妹妹惋惜。可是,她是心甘情愿的,他这哥哥还能说什么呢? “嗯,妹夫;……天不早了,我该走了!” “好,再见!” 楚远乔与轻妤上了汽车。 “我的太太,方才,你几乎是脱口而出!真,太危险了。”远乔边开车边说道:“你得知道,我的身份特殊。你的一言一行,都不能乱来!” “乔哥,我知道了;……”夏轻妤低下头;“我受不了三哥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明明就是误会你了,还说东说西的;……我这心里受不了,非得说几句不可!” “太太!在他们眼里,我现在是日本人的走狗。这,没有错呀!”他呵呵一笑:“做间谍的,要被人一眼看出我不是汉奸;那就是演砸了!太太,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人生如戏,我们大家都在演戏。演得好,演得像,才是有水平呢。” “人生如戏?我们都在演戏吗?”轻妤咀嚼着他说的话,慢慢地点头。“我错了,我总想纠正他们对你的错误看法。那样,弄砸了那场戏,对不对?” “对了,就是这个意思!” “武山赟,人怎么样?”他又问道:“那个人的行为举止。为何与别人不一样?” “那人,还真是个特例呢!”轻妤说道:“曾经也是一名热血青年。他上过淞沪战场,因为不按命令撤退被军队除了名;……所以时常愤世嫉俗,有的人对他有看法。” 第四十一章 设局,公私兼顾 http://.biquxs.info/

夏公馆聚会依旧继续。 花园里,跳舞的人正热情洋溢随着旋律摇摆。一些人聚在一起,喝着酒聊着天,抓紧这样的机会结识更多的人。 书房,壁橱上的西洋座钟钟摆左右摇摆发出“嘀嗒嗒”有韵律的声响。 董维勋斜靠着沙发,与夏初实攀谈着。“夏老弟,令爱气色不错。我看女婿对她嘘寒问暖很关切。老弟该是满意了?” “嗯,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夏初实未置可否地笑笑:“日久方能见人心,新婚燕尔,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夏老弟对这样的女婿还不满意?”董维勋笑道:“您这要求忒高了些。” “不说他了。” 夏初实站起来,从橱柜中拿出一瓶洋酒,为董维勋斟满一杯酒递过去:“听说公共租界工部局华董的人数会增加,这消息是否准确?” “公共租界华人越来越多,董事局有意向吸纳华界杰出商人。”董维勋接过酒杯,微微抿了一口;笑道:“夏老弟有意进工部局董事职位?别人有难度,老弟你努努力,倒是可以的。” “老兄,这话里有话呀!”夏初实端着高脚杯,微微抿了一口。“公共租界工部局华董认识那么一两个。但是,工部局是以英国人为主,老兄能否为我斡旋一下?” “夏老板,您真是高抬我了!”董维勋不好意思笑一笑,打趣道:“我虽在租界工部局,连董事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打杂的。我在工部局说话,有谁愿意听呢?” “董兄为何如此说啊,您太低调了。” 董维勋这么说,夏初实自然不信。 “董兄,是不是有何为难之处?咱们认识也有好几年了,有什么事尽管说!” “夏老板,我真不是谦虚。”董维勋尴尬地笑着:“大不列颠帝国曾号称日不落帝国。英国人傲慢得很,眼里哪能瞧得上我?如果不是租界在上海,估计他们都不想用中国人。” “嗯,董兄这话什么意思?”夏初实脸色一黯,有些瘟怒。“您告诉我可以一试华董位置,我当然可以努力。然后,您又告诉我,不能为谋筹谋;办不了,无能为力。这,不是诚心诓我吗?” “老董有几个胆子,敢诓夏老板您?工部局却是有意吸纳华人董事。” 董维勋正色道:“工部局大董事约翰,令爱与女婿都认识。你可以从让他们想办法,由他们出面帮你斡旋。” “董兄,您说轻妤和远乔?” 夏初实一愣,惊愕地望着董维勋。董维勋一本正经,真不像开玩笑。 夏初实难以置信:“他们两个很年轻,不在公共租界工作,不可能认识工部局的人。他们如何会认识约翰?……好,如你所说;就不算认识约翰。那英国人不是眼朝天?怎会给这两年轻人脸面?” 英国人保守傲慢,几乎不与华人来往。自己的女儿,夏初实是了解的。女儿简单淳朴,没什么缘由刻意去巴结讨好英国人。她以前在夏氏,现在出来办学校。夏初实实在想不出来,女儿从什么途径认识的工部局的大董事。 “哎呀!夏老板,你放远一点想。”董维勋望他一眼,笑道:“女婿不是在美国读了三年书吗?他就读的哪所院校?” “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呀!”夏初实一脸懵,还是不明白。 “英国人约翰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他和你的女儿女婿正儿八经的校友哦。” 董维勋故意卖关子。 “啊,是这样!”夏初实点头道:“可,就算是校友,他们的交情不算深;那如何能帮得到我呢?” “他们见过几次。”董维勋又道:“你们家的小姐和女婿来公共租界参加宴会。英国人约翰,对他们很赞赏。拿咱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只不过是见面之交,真算不上有交情。但是,你想啊,别个国人与英国人见面说话的机会更少。约翰能给面子会看他几眼吗?令女媳警局的红人,身份和学历,自然更突出。” “嗯,这话说得是有些道理。” 夏初实静默几秒钟,抬眸道:“根据董兄你的判断,我女婿在这事上可使上劲?” “对头!”董维勋笑道:“战争爆发后,公共租界涌入了大批华人。华人的涌入,带来了一系列问题,需要加强警力。英国人在这毕竟人少。他们要加强警力,只能求助于新政府警察局。但是,他们很骄傲,抹不下面子去求人。此时,若有警察局的人出现,那不正中他下怀吗?令女婿是警察局的处长,现在出面,不正是时机?” “老董,……你这老谋深算,故意给我卖关子!”夏初实瞪着他。 董维勋哈哈大笑。 “夏老板,我这都是为你办好事啊。由你女婿出面,为警察局和工务局之间牵线搭桥。于他,是功劳一件。而且,他顺带着,将岳丈大人的事也搞定了。这不是公私兼顾嘛!” “老董,你不地道!”夏初实隐隐觉得着了道;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董维勋憋着笑:“夏老板,你看,你家上下两代的事,我都替你想着呢!你说,该如何谢我呢?” “董兄这一计,确实别出心裁!”夏初实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我权且信你一回!此事若成功,您的好处断然不会少。” “嘿嘿嘿,……” 董维勋呵呵直笑:“其实,你也用不着谢我!英国人逼着我,去警察局寻求支援。我这样职位的,去求人警察局的;可不是那么好办的事儿;……岁数一大把,能躲就躲。犯不着给自己找难受,是不是?” “嗯,董兄说得有道理!”夏初实点头。 这样推诿搪塞,不作为;还说得冠冕堂皇,夏初实也是服了。不过,对他夏初时不坏,于女婿楚远乔有利。 夏初实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董兄,您放心!您应该得到好处,一分钱都不会少。” “嘿嘿,多谢夏老板。”董维勋笑道。 第四十二章 夏初实的小九九 http://.biquxs.info/

周末,楚宅呈现温馨的生活。远乔不上班,安心陪轻妤用早餐。 “叮铃铃,……”楚宅门廊下传来一阵阵叮铃的门铃声。 “这时早,谁会来呢?” 夏轻妤抬头问。 远乔心里也奇怪,他正要起身看。 老管家李福气喘吁吁走进来。 “少爷、少奶奶,亲家翁来了。” “李伯,我爸来了吗?”夏轻妤惊喜地问道。 “对。” 李管家笨拙地回答。 那亲家瓮夏老板富贵逼人,待下人又很倨傲。管家自觉相形见绌,说话也没了底气。 “乔哥,我去迎迎我爸。” 夏轻妤没等他回答;丢下饭碗,高兴地跑去迎接。 “李伯,我岳丈自个儿来的?” 远乔站起身,轻声问:“他说了什么事儿吗?” “是,没!” 老管家简短回答他,转身便退下去。少爷此时该立即出迎,管家不能过问太多。 老岳父夏初实很少来楚宅。 远乔和轻妤结婚后,夏初实第一次来楚宅。楚远乔不敢怠慢,紧跟着就来到前院。 夏初实父女俩站在回廊下聊天。 夏轻妤穿一件浅粉色长裙,阳光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热情的光芒。 她挎着父亲的胳膊,撒着娇,笑道:“爸爸,您要过来,怎么不提前吱一声?” “我出来办点事,顺道来看看你们。” 夏初实望着楚家有些寒酸破落的小院,皱皱眉头。他转向女儿:“乖女儿,你的闺房,爸爸每天都让人打扫。你什么时候想回家,随时都欢迎。” “爸爸,有时间我会回去的。”夏轻妤歪着头,“石库门小院办了学校,招收了几十名学生。每天要给学生上课,还要批改作业,实在有得忙。” “轻轻,会不会太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夏初实疼爱地望着女儿:“女儿若是太累,就回家来,让你大哥二哥陪你出去放松放松。” “爸爸,加入到新的行业,创办自己的学校,真从事教育行业,才知道不那么简单。虽然辛苦,但很充实。工作是有些忙碌,但,回到这就轻松了。远乔哥陪我说说话,那些烦累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夏轻妤黑宝石般的眼眸一闪,又道:“爸爸你看,这宅子还有老式的天井。一到下雨时,雨水顺房顶上的瓦片滴答到天井内。我听着滴答的雨声,心里欢快极了!” “爸爸看到你高兴,过得很快乐,爸爸心里很安慰。”夏初实怜爱地捏了下女儿的脸:“轻轻,远乔,他人呢?爸爸有话要跟你们说!” 楚远乔正好来到。他赶忙走上前去请安。 “岳父,您来啦?您请屋里坐吧!” “好!” 夏初实望着他点头。 楚远乔请老丈人到堂屋,恭敬地奉上了茶水。 “爸,您今日来是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 楚远乔的感觉很敏锐。 “远乔,你和轻轻认识公共租界工部局的大董事约翰吗?”夏初实说话很直接。不回避,直入主题。 “英国人约翰吗?”夏轻妤一愣。 夏轻妤立刻明白,爸爸原来要找约翰。她赶紧接过话去。“爸爸,你要找约翰?乔哥不在商界,与约翰见过几次。约翰是我们的校友,他早些年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轻轻在宴会上见过他,也可以帮你引荐。” “哦,这样太好了。不过,我听人说,他比较认可远乔。”夏初实望了一眼女婿,说道:“公共租界这两年增加人口近四十万,正要加强警力的时候。英国人比较倨傲,明知警务需要加强;却拉不下面子与警察局协商。这时候,你主动找他,他正好求之不得。” “岳父的意思,我懂了。”楚远乔心里一动,问道:“岳父是希望我出面搭桥,将您引荐给约翰?岳父应该告诉我,您求约翰到底是什么事?这样我心里也好有数。” “远乔这话问得好。”夏初实点头,也不避讳他:“公共租界工部局华董,你看,我有没有希望进入?” “岳父说哪里话?岳父不能入工部局,别的人就没有希望的!” 夏初实真是老奸巨猾。他一心想成为华董,这是多难为的事?他想求助于女婿,口里却不说出来,貌似还送给他一个升职的好机会。 他这小九九打得好。做成了,双方均受益;坐不成,他没有任何损失。女婿不可能不结他的的单子。貌似伸出了橄榄枝。 岳父的盛情,他必须接受。岳父的心思,他不好多揣测。于他,是一种挑战。 楚远乔谦恭地说道:“谢谢岳父,您费尽心力为我的未来和前程筹谋。这是一次尝试。警察局警力无论能不能渗透到公共租界,对警局无任何损害。对于我个人来说,却是一次绝好的升值机会。” “远乔哥,我们去拜访约翰,看约翰的态度吧。他如果愿意与我们进一步交往,我们再循序渐进。如果可能,我们可在夏公馆举办一次宴会,邀请约翰来参加。”夏轻妤灵机一动,说道:“到那时候,我们将夏氏商行介绍给约翰,再隆重地将爸爸推荐给他。我们夏氏论实力、论影响,在沪上华人商圈是数一数二的,工部局应该吸纳,没有理由拒绝。” “嗯,这主意不错,我赞成!确实,我们应该多宣扬我们华人实业家。”楚远乔向她投去赞许的眼神,说道:“轻轻的英文说得比我好,和约翰交流毫无阻碍。岳父,我们立即操作起来,看看下一步到哪,我们再及时跟进。” “警察局如能与工部局合作,对警局是扩大影响的。对女婿你来说,也是绝好的时机。”夏初实起身,拍拍远乔的肩膀,说道:“远乔,轻轻嫁个你,我很放心。你们着手准备吧。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是,岳父。” 楚远乔毕恭毕敬地,与轻妤一起送出门。 夏初实走出楚宅,跨入路边的黑色轿车。他朝女儿女婿挥挥手,扬长而去。 第四十三章 太太精彩亮相 http://.biquxs.info/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任府二层楼上下灯光璀璨,人影彤彤,一阵阵欢声笑语传来。 楚远乔携太太轻妤盛装到来,出席公共租界华董任世杰举办的家宴。 任府有专人站在门边,热情迎接莅临的嘉宾与客人。 楚远乔挽着轻妤进了任府。 上到二楼,楚远乔一眼看到,约翰在大厅另一端,正与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聊天。 “乔哥,同约翰聊天的那位先生,就是华董任世杰。”夏轻妤贴紧他,低声道:“任世杰向董事局提请增加华董的人数,英国人已基本同意了。今天,我们既要争取约翰,还是赢得任世杰的好感吗?” “我们边走边看看,不要急着上前套近乎。”楚远乔挽着她的肩,耳语道:“前来参加宴席的人不少,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估计,华董的争夺不会轻松。我们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朝约翰那边走。” 楚远乔递给轻妤一杯洋酒,“你是同泽学校的校长。校长太太,今日,你主要宣传学校办学的主旨。为了招收更多的学生,包括外国人在沪的孩子;你必须迈出这一步。别慌,我,是你的夫君兼保卫。” 楚远乔的意思明确。与约翰不过是校友,非亲非故的。如果贸然找约翰提这样那样的要求,很唐突;约翰会被吓跑,很可能会拒绝他。 创办学校不是一蹴而就的,有夏氏这个靠山才能实行下去。这样,很自然就引起旁人关注,让工部局董事注意到夏家。 夏家的实力慢慢展现开,再一步步地推进,尽量做到润物细无声。让人家很自然接受,才是他们来这的目的。 “好的,我明白。”夏轻妤笑着点头。 她抬眸看一眼前面,眼眸一闪。“乔哥,前面有教育界同仁,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好的,太太。” 楚远乔回答得彬彬有礼。 她举着酒杯朝一位先生走过去:“耿教授,真是幸会。我没想到,您会来这。” 耿教授身着长衫,下身穿西裤,脚上踏着刷得锃亮的皮鞋。他三十多岁年纪,很是儒雅斯文。 听到有人唤他,耿教授转过身来。“夏小姐?不,夏校长。以前,我真没见出您心有沟壑。身为女子,如此年轻,如此有魄力。” 夏轻妤笑道:“耿教授是不是心说,小小女子,自不量力。不是教书,办学校,也敢染指?” “哥大的高材生哦,就是不一样。” 他不是恭维,是真心话。他钦佩地看着她,抬眸,瞥到轻妤身畔的楚远乔,问道:“请问,这位是?” “耿教授,这位是我先生。姓楚,名远乔,他比我先去了哥大。”夏轻妤替二人介绍起来。“乔哥,这位是暨南大学的耿教授。我刚回国那会,暨南大学向我抛出橄榄枝。耿教授亲自来访,希望我去学校任教。” “呵呵,……当时,夏女士没来暨南大学,留在夏氏商行。我当时还很惋惜呢。”耿教授呵呵一笑,扶了扶金丝眼镜。“原来心有大志,自己出资办学,可敬可佩!真乃巾帼不让须眉也!” “您过奖了。”夏轻妤欠身道:“我并非不想入暨南大学。只是,我先生当时还未回国。我知道他会不会回来。不敢贸然接下您的橄榄枝,没过多久,又说自己不行。实在是怕耽误了教学,误人子弟了。” “哦,原来如此。”耿教授笑着转向远乔。“楚先生就读于哥大,毅然回国报效国家,实在令人钦佩。敢问,先生在哪高就?” “高就不敢说,”楚远乔略微欠身,矜持地扫他一眼;倨傲地说道:“鄙人在警察局,现任电讯处处长。” “哦,楚大处长。幸会,幸会!” 耿教授尴尬地扶了扶眼镜,颇有些遗憾的样子。他讪笑道:“楚处、夏女士,对不起!我那边还有朋友,先过去一下!” 他内心实在惋惜,很有些接受不了。堂堂归国留学的哥大高材生,怎会与警察局那帮耀武扬威的走狗们混在一处? “耿教授,您请便!” 夏轻妤笑道。 远乔让出路来,含笑着点头。 耿教授慌慌张张,趔趄离去,夏轻妤经不住想笑。 “miss夏,楚,你们好!” 身后传来半英半中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不用说,就是约翰了。 他二位璧人一双,站在那侃侃而谈;早赢得许多人的注目。约翰自然也不例外。 约翰饶有兴趣的望着他们,侧耳认真倾听着;待耿教授离开后,约翰才朝他们走过来。 “miss夏,你办了学校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在石库门那有个小院,招了两个班的学生。大约上了三个月的课。” “嗯,夏小姐是夏氏商行的千金。财力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董维勋不知何时冒出来。 “董,你对这夏氏商行了解?”约翰问道。 “岂止是了解,我认识小姐的父亲夏初实。”董维勋呵呵一笑,“夏初实先生是一位实业家。他名下的商行,运作良好;夏氏人才济济。堪当沪上华人界的领袖。” “哦,我想起来了。任世杰向我提起过这个人,他好像是华人工商联合会的主席?” “是,确实不假!”董维勋笑道。 “夏小姐,没想到是您的父亲!这可真是巧了!” 英国人睁着蓝色的眼睛,夸张地耸耸肩,笑道:“夏家财力雄厚,小姐为何还要出来办学?只是为了挣更多的钱吗?” “父亲说过,我中华国力孱弱,要振兴实业,发展经济,我中华大国才能振兴。”夏轻妤谦虚地说道:“我创办学校,也为了提高国民的知识水平;让更多孩子能读书认字。我身为女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是一种幸福和快乐。” “miss夏,你这话说得很对!”约翰点头,说道:“你们是中国人常说,龙生龙凤生凤。夏小姐的创新精神,自然得益于你父亲夏初实先生?” “是,的确如此。与我父亲的教导是分不开的。” 第四十四章 争取英国人青睐 http://.biquxs.info/

“夏小姐师出名门,强将手下无弱兵。夏家有三位公子,只有一女,个个都有本事。” 有工部局大董事在,董维勋不失时机卖弄起来。 “出席今日晚宴的,多是教育界的翘楚。”他夸道:“四小姐年轻又有远见,前途不可限量啊。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定会成为沪上教育界的翘楚。四小姐,令父视你如珍宝,怎么舍得让你出来吃苦受累呢?” “董伯伯,谬赞了。” 夏轻妤微笑着:“父亲开始也不太赞成,担心我受不了这劳累。我说,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心里是开心的,谈何劳累之苦呢?这样,父亲便同意了。父亲不仅同意,还很支持,将石库门的小院拿出做了校舍。” “有这样的父亲支持,夏小姐是幸运的。夏先生这样的实业家支持,亦是教育界的幸事。”约翰蓝眼睛眨巴一下,举杯道:“夏,我祝你学校越办越好。为你能做自己喜爱的事干杯!” “谢谢!” 夏轻妤同样举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miss夏,什么时候介绍您的父亲与我认识?”约翰很客气。 “只要您有时间,随时都可以!” 夏轻妤抑制住心里的喜悦,装做很矜持地点头。 “好,我等你消息。” 约翰再次举杯轻抿了一口酒。他瞥了一眼夏轻妤身侧的楚远乔,笑道:“楚先生,为何只听您太太说话,你却一声不吱呢?” “太太在说话,我听着就好。” 楚远乔略微欠身,托起轻妤的手,骄傲地说道:“如此耀眼能干的太太,鄙人相形见绌,静静地陪着,听她说就好。” “乔哥,别;……” 夏轻妤红了脸,羞涩地低下头。 “呵呵,你中国男人从古在女人很自大,不是很瞧不起老婆?你们的圣贤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没想到,你甘心躲在太太的身后。你是惧内,怕老婆,话都不敢说吗?” 约翰对他这位校友的关注不大;以为,他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 “我和太太是一体的。太太说的,就代表我说了。我何必在你们面前,喋喋不休地聒噪呢?”远乔笑得淡然。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承认自己怕老婆;还不介意让外人知道。 “楚,你这人还蛮幽默的。”约翰扬扬眉,打趣道。 “谢谢夸奖。”楚远乔低头致谢。 悠扬的音乐响起。舞池内,成双成对的人影在摇动。 楚远乔托着太太的手,望着约翰。“约翰先生,我可以陪太太去跳一曲吗?” “哦,您二位随意!” 约翰耸耸肩,蓝眼睛不停地眨巴着。他真不知,这位楚先生到底为啥要来。从始至终,他寸步不离陪着自己的娇妻;乖乖的,像只小绵羊。 “约翰先生,夏小姐的先生,楚处长可是警察局的新贵。”董维勋附在约翰耳畔,低声道:“他是市警察局电讯二处处长。据说,他侦破能力极强,在年轻人力脱颖而出,很快在警局打开了一片天地,手里掌握着一支能动性极强的别动队……” “哦,怎会?” 约翰觉得难以置信。他眉头一挑,望着董维勋;、。“你看他那副怂样?哪里像个厉害的人物?” “年轻夫妻嘛,谁没有黏人的时候?何况,这位夏小姐天生尤物,又财力雄厚。他的上位,与夏家的支持是分不开的。”董维勋低声道:“约翰,我去过警局。谁想要见他,不那么容易。据说,他手下有一批敢为他拼命的兄弟,就连76号的人都奈何不得。他的派头,与警察局长不相上下。” 约翰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一动。“董,你怎么不早说?” “呃,我以为您知道呢;……”董维勋一愣,又说道:“我还听说,这位大处长很得新政府和日本人的赏识;未来不可限量。在警察局办事,找他比谁都好使。我看,您和他二位认识,怎么不知道吗?” “嗯,算是认识吧!” 约翰远远瞥了眼那对璧人。“远远地聊过,没有涉及到他的领域。原来,我小瞧了他?” “这?……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董维勋谨慎地说道:“别的,我不知道。电讯二处这位处长,短时间内能在警察局立住,并且,能获得日本人的肯定;自然有他非同一般之处。” “老董,你很看好他吧。”约翰抬头,拍拍他的肩头,笑道:“老董,我不知用什么词语来评价你。你与夏家关系不一般啊!楚远乔是夏家的女婿,你通过夏氏这条线,找他楚远乔办事,他不会搭理你?董事局指派给你的任务,迟迟未见你有答案。真是楚远乔不好说话,还是,你根本不作为特意拖到现在?” “约翰,您太高看我了!”董维勋低头,讪笑着:“我与夏氏的关系,不过面子上而已。真要办正经事,谁会买我的帐?” “董,你的话听起来很无奈。” “不单单是无奈,实在是没办法;……” 董维勋低头,声音越来越低。 “董,没关系,你去忙吧。” 看到属下手足无措的样子,约翰心里没有怪罪。属下太过聪明,就会不好把控。他学习东方的思想,越来越懂得中国的中庸之道,也是可以用来治理人的。 “好,我想退下了。”董维勋道。 约翰点头,看着他慢慢离开。他抬眸望着舞池内那一对璧人。两人相拥在一起翩翩起舞,你侬我侬,感情很深。 那年轻人文质彬彬的,怎么看也不像个狠角色。难道,是自己的眼光出了问题?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啥时走进,出现在他面前。 约翰抬眸,心里暗道,“呵,有意思!” “约翰先生,法租界巡捕房武山赟,很高兴认识您!” 武山赟站在他面前。他的黑眸如炬,带给人一种强大的力量。 “武山赟,武探长?”约翰嘴角浮起笑意,说道:“我约了你们雷总探长,他人呢?” 武山赟很干脆,说道:“总探长令我前来;说,加强工部局警务一事,您与我说就可。” 第四十五章 他,出其不意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上前一步,坐在约翰的斜对面。 他浅黑色的西服上衣敞开怀;有些慵懒,很随意,很放松,没有一般中国人的木讷拘谨。 “武探长,是雷总探长委托来的?”约翰燃起一支雪茄,问道:“武探长在法租界巡捕房说话算数?” “嘿嘿,……我?说话算数?”武山赟嘿嘿一笑,“我巡捕房一名普通的警员,听命于长官的指令。长官说什么,就是什么。普通警务人员,何来这样的特权?” 他实话实说。在租界,洋人说了算,他没必要遮遮挡挡。 “我可是请雷总探长来定大事的,你能代表吗?”约翰的话很直接,毫不给面子。 “约翰先生,您请雷总探长来,无外乎想要探知法租界的警力。”武山赟挺直腰往椅背上一靠,笑道:“您要了解警力,看下属警员的状态如何。您且看我,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武山赟腰板挺得笔直,一双剑眉下黑眸熠熠生辉,很是自信。装腔作势的,大都没有气势。怎有这份英姿胆魄? “证明?……武探长是很精神。但,能说明什么?是最好的,还是最坏的?” 约翰的话明显带着讥讽;甚至,有些瞧不起。 “这,要看约翰先生的标准了。” 武山赟压根不生气,笑道:“‘相人相面’,雷总探长的原话。他说,您自会明白;……” 约翰一愣,佩服他这份自信。 他道:“公共租界人多复杂。巡捕们日常的工作,是在商业中心巡逻,面对犯罪行为作出必要的应急调整。犯罪分子差不多是中国人多,这些犯罪分子如果逃到了租界外,巡捕们就没办法。比如,在中国人管辖的区域内,租界巡捕是不能拿枪缉拿疑犯的;……” 武山赟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某人,凝眸道:“约翰先生想与中国人辖区的警察联合,加强对租界区地区犯罪分子的管制。只是为了不让这些罪犯逃之夭夭,就让上海警察局介入?” “武探长觉得不妥?你有更好的办法?”约翰望他一眼,揶揄道。 “从道理上来说,您是对的。”武山赟点头,又道:“但,现在的中国,中国人管辖的地区,还是中国人自己说了算吗?新政府的警察局,还是中国人说了算吗?这个特殊时期,一个没有主权的地区,一个认贼作父的政府,如何能信得过?” 听着这话,约翰不由一震。他抬眸,紧盯着那张骨骼分明的脸庞。 约翰弹了弹雪茄上的灰,说道:“探长的言辞颇为锋利呀!你一举一动很硬朗,与别人不一样。听说武探长经历颇丰,您做过军人?” “哈哈,您调查过我?我这样的无名小卒,能引起您的兴趣,深感荣幸!”伍山赟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白牙。他笑道:“的确,曾在这片土地上抗击过入侵的外辱。我拼命往前冲,长官们却要后退!令人可笑的是,莫须有的罪被军队除名。” 约翰道:“武探长能说出那样锋利的言辞,看来真是有感而发!还在为那,耿耿于怀吗?” “国民党的上层腐败透顶,那样的军队失去了战斗力,我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况且,过去三年多了,军队节节溃败,大势已去。”武山赟摇头,敛神道:“不说题外话了。总探长的意思,法租界与公共租界双方应联盟,警力互通;必定能凝聚相当规模,一起携手共进。” “好,我会认真考虑的。”约翰举杯道。 “谢谢,期待双边的合作!” 武山赟举杯一饮而尽。他眉头一扬,眼角的余光瞄着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一对,微微一笑; …… 他关注到他们;他们,何尝不是呢? “轻轻,你看到武山赟了吗?他好像与约翰聊得很亲切。”楚远乔耳语。 “是,我看到了。”轻妤微微点头,抬眸道:“乔哥,你是觉得;他在针对我们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里是公共租界。他不是生意人,也不是学者,穿一身便装来这,是为了啥?” 楚远乔挽着她的腰转一圈;看到武山赟与约翰举杯。“他不像逢迎讨好之人,不与哪位女士嬉笑打闹。他可能闲着没事,来这坐坐吗?” 夏轻妤不确信,微微摇头:“乔哥,你觉得他与约翰说道的事,与我们有关?”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远乔脸上依然平静,说道:“我们要查查,他与约翰什么关系,是种什么样的交情?若不是奔工部局董事来;那,是想染指公共租界的警务。那不可能是个人的行为,对我们的事,会有些麻烦。” “乔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别慌,毕竟是老朋友了,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楚远乔拖着太太的手,朝约翰坐着的那张桌子走过来。 他假装很诧异,说道:“hello,武探长,没想到您应在这?” “谁能规定我不能来这吗?我来探望一下约翰先生!”武山赟眉头一扬,笑道:“楚处长,咱们的缘分非浅,到哪里都能遇见!” “楚、武,你们认识?”约翰瞪着蓝色的眼睛,脸上堆起了笑,“太好了!你们中国人有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 “约翰,您这中国话说得地道!”夏轻妤笑道:“我这做教育的,都自愧不如!” “miss夏,不,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只懂得些皮毛而已!”约翰笑道:“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畅所欲言好好聊!我还有些事儿,就先退下啦!” “好,您请便!”武山赟接得很快。 楚远乔心里咯噔一下,不露声色笑道:“约翰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告辞了。” “好啊,你们随意!” 约翰略微笑一笑,转身进了内厅。 远乔望着约翰进去,回转头看见武山赟。 武山赟举起杯,装模作样说道:“楚处长,您慢些走,我就不送了!” “谢谢!” 楚远乔客气地回答他,挽着太太离开了。 第四十六章 心思缜密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开车朝家赶。他眼睛瞪着前方,眉心微蹙,一言不发。 “乔哥,是哪里不妥吗?” 夏轻妤小心地问,她觉察到他的压力。 “武山赟这人,真有些看不透。” 楚远乔眼前,浮现出那张脸,那玩世不恭的笑。“他心里痛恨国民党政府,痛恨国民党军官,这都不奇怪。对于我的友善,他都很回避。我不是国民党军,还是夏家的女婿。他与三哥关系不错,对你也很热情。唯独对我这样,这又是为何?” “我一直没注意。乔哥这样说,想起来还真有点;……” 轻妤认真想想,点头道:“武山赟不是那种孤寡闭塞的人。他在法租界巡捕房,据说是很吃得开。难道,因为你是警察局的,他是巡捕房的,同行是对手互相不忿?” “哈哈,……轻轻认为是正常竞争?这,也不是不可能。” 楚远乔笑一笑;实际上,虽感觉到他的敌意,却说不出所以然来。楚远乔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说话间,汽车已经进了楚宅。 远乔将车停稳了,说道:“岳父竞选工部局董事一事,我会努力的。” “乔哥,我爸竞选工部局华董,你尽力就可,不必太强求。”夏轻妤怕他有压力,劝慰道:“我爸做事向来讲究策略,不可能孤注一掷将所有希望系于一处,一定是多方面出击的。” “我明白,譬如董维勋董伯伯。他肯为岳父说话,自然是多年的交情。他一个外人尚且如此。作为女婿,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置身事外。” “我怕乔哥会犯错误。” 夏轻妤脸颊绯红,长睫毛微微颤动着。楚远乔能这样说,这是真将自己作为夏家的一份子。她怎能不高兴呢。 夏轻妤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你们组织是很密的,纪律很强。不知这样做,会不会说你徇私?” “轻轻,莫要想太多。”楚远乔捏一捏她柔滑的手,“放心,这不违反我们的纪律。我心里自然有分寸。” 上级组织给他的任务,就是做好潜伏工作,帮夏初实成为公共租界工部局华董,有利于日后工作的进行。 “加强公共租界警务,是组织上的意思?”夏轻妤轻声问道。 “莫令坤来找我,让我去做坐看,我答应试试看。偏偏,岳父大人也有这个意思,我就当是岳父送我的奖赏了。” 楚远乔牵着她的手,朝内院走去。边走边说道:“军统上海站认为,日本人在北边的活动越来越猖狂;担心日本人会在闸北闹事,甚至,越过界限占领公共租界。如果,公共租界的警力更强,日本人多少会有所忌惮。” “哦,原来是这样。”夏轻妤点头,热心地问:“乔哥,我还能做些什么?” “轻轻,你做得够多了。你要操心学校的事,我这些,都不需你主动出头。你只需做好我的太太,扮演好贤内助。这,就是帮到我了。” 楚远乔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尖,温和地说道:“现在,你的任务是回屋休息!” “乔哥,……”轻妤欲言又止。 夏轻妤盯着他**的喉结,咽了一下口水。她红着脸,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道:“希望我们不仅仅是装装样子;我,我们,……” 楚远乔一愣;瞥了眼她绯红的脸颊,他心里什么都明白的。 他偏偏装起糊涂,打了个哈欠,说道:“是啊,今天出去很久,实在是太累了。我们各自回屋,好好睡一觉吧!” 夏轻妤后背一僵,脸上的笑冻住了。 “嗯,好;……” …… 电讯二处后来居上,无论是业绩、实力,还是工作成绩,大大超过电信一处。警察局上峰下了指令,裁撤了原先的电讯一处,。一处的处长被指派去了警所。 一处原有的人马合并到二处,成立了新的电讯处。楚远乔当仁不让成了处长,是货真价实的大处长。 “恭喜处座!处座,您手里人也有了,权力也得到了。”丁宝仪酸不溜秋地恭维道:“警察局有您这样一员虎将为市政保驾护航,局座大人可就安枕无忧了。” “丁副处长过奖了。”楚远乔嘴角微弯,略微笑一下很快隐去。他丝毫不客气。“今日的成就,在座的各位同仁齐心协力的结果。我感谢兄弟们看得起我,没有拆台与我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楚某,在此谢过各位!” 丁宝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暗中使坏水,他没有戳破,自然是给他留了情面。 “处座指挥有方。”胡峰队长大声道:“行动队是处座大胆创立的。处座不拘一格启用了我,胡某唯您马首是瞻!” “胡队,说得太过了。”楚远乔脸色一沉,“这是我个人的功劳吗?局座大人有远见,能统筹兼顾到细微末节,楚某不过是执行命令而已。” 在警察局这地盘上,绝不是他个人出风头逞英雄的地方。楚远乔懂得巧妙地将功劳推出去,这是他在警察局的感悟。 “楚处长,局座请您过去一趟。” 路明像个幽灵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 楚远乔庆幸没有自大,狂妄到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属下那些奉承恭维的话,他若不知深浅地坦然受之;传到陈永杰耳里,他如何解释得清? 众人不由一震,慌得站立起来;“路秘书,您啥时来的?” 路明嘴唇一裂,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刚到。” “路明兄来了?”楚远乔立即站起来,笑道:“路兄,您既来了,坐下一起喝杯茶?” “茶先留着,下回喝吧!”路明笑着回他;不露声色,朝他努努嘴。“局座正等着你,楚处,请先随我过去吧!” “好!” 楚远乔闻言点头。他转身,朝众人道:“诸位,该忙啥就忙去吧。你们不用等我了。” “是,处座!” 众人站立,恭送他离去。 第四十七章 心里表里不一 http://.biquxs.info/

陈永杰接了一个电话,很是坐立不安。 他在屋里来来回回踱着步。马靴踏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笃’沉闷的声音。 “局座,楚处来了!” 路明推门而入。与路明一同进来的,是侦查处长楚远乔。 陈永杰的目光越过路明,望向他身侧的楚远乔。年轻人脸上的刚毅笃定,让他焦躁不安的情绪松缓下来。 陈永杰眼前一亮:“小楚,来!” 楚远乔坐下来,问道:“局座着急叫我来,是有任务交待我去做?” 楚远乔敏锐地感觉他的不安与焦虑,却不能太直白地问。 “小楚,你来得正好!”陈永杰把他当心腹看,有事都叫他来商量。“方才,山本君来电话询问警局这段时间的工作,以及你们侦查电台的数额以及成果。他对警局的工作成绩,仿佛不甚满意。” “局座,山本君有没有特指哪项不满意?”远乔问。 “没说,”陈永杰瞥他一眼。穿上制服,戴上军帽;说道:“山本让我等立即去见他。你与我一起,我们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远乔漫不经心地问。 陈永杰很少这样急。楚远乔没分清到底是他主动去,还是日本人传唤的。这必须弄清楚,确定下来才好应付。 楚远乔没穿警察制服,笑道:“去见山本君,我穿得太随意了些,等我回去换一套制服?” 他身上一套卡其色中山装,挺括有型;文质彬彬的,像是一名儒雅的文人。 “不必,无妨!”陈永杰望他一眼,急急说道:“山本这人性子急,很不喜欢等人,我们快去快回吧。” “好。” 楚远乔点头。上级说话,下属该听从。他没坚持己见,快步跟上了陈永杰。 陈永杰带着路明,楚远乔跟在后面。他们一起下楼梯,走到了院中。 胡峰看到楚远乔,迎上来。“处座要去哪?车已经备好了,直等您一声令下。兄弟整装待发随护左右!” 楚远乔连忙摆手,说道:“陪局座去租界见山本君。你们好好办事,认真侦查,不得懈怠。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处座去日租界?”胡峰看一眼路明,立即说道:“路秘书陪局座坐一车,我陪您坐咱们的自己车去吧!” “乱弹琴!你闲得没事做?有时间陪我去摆谱?”楚远乔停下脚步,瞪了胡峰一眼,很是恨铁不成钢。“带好行动队,好好巡逻,不得误正事!” “是!” 胡峰不由一愣;看楚处严肃的表情,再不敢辩驳。 楚远乔弯腰跟上前去,上了陈永杰的汽车。 陈永杰哈哈笑道:“小楚,那不是你行动队的队长?他出于一片爱护之心,尊重自己的长官。你又何必苛责于他?” 远乔道:“真骂他个没轻没重的东西!警察局,局座才是居功至伟;他有些憨傻,就得让他认清!” “小楚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适当地显示一二,未为不可!”陈永杰笑。 “局座的知遇之恩,楚某铭记于心。” 楚远乔低声道:“没有您破格提携,怎会有我今日的成绩?说一千道一万,局座您是我的伯乐。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你是我敬重的长辈,楚某内心深处。楚某做什么,都不及表达万一;……” “哎,小楚说得太过了;……”他这样说,陈永杰心里高兴,陈永杰很欣慰,呵呵笑道:“小楚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前途不可限量!” 这年轻人聪明脑瓜转得快,有能力又低调,含蓄而不露锋芒,在上级面前懂得放低姿态。这一点,比别人做得好;令陈永杰满意。 汽车载着他们,开进了日租界那座洋楼。 山本一郎站在廊下,眯着眼睛望着。他们几人从车上下来,立即朝山本一郎走去。 “山本君,接到您的电话,我等立即赶来。”陈永杰很是恭敬。 “陈君、楚君,屋里坐!” 山本一郎将他们让进屋里,对他们很客气。“警察局近来在治安防范方面颇有成效,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但是,还远远不够!” “是,请山本君明示!” 陈永杰与楚远乔异口同声道。 “首先,你们做出了成绩。这点是值得肯定的!”山本一郎点头。他说得抑扬顿挫、摇头晃脑,“单纯搜集情报,捕获几台电台,还远远不够。对那些顽固的抗日分子,要进行无情的打击。” “是!” “你们勿需拘泥!”山本道:“楚君,听说你有心致力于公共租界的警务?你走到前面了,做得好,能主动地做事,已经勇敢迈出了一步!” 楚远乔不由一愣。日本人的消息,好灵通啊!他们的谍报人员真是无处不在。 “山本君见笑,我是很有心去做,就是不知道行不行!”远乔勉强笑着。 “楚君,我相信你,只要努力就能成功!没想到,你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倒是很出其不意!真是一员干将!”山本一郎赞许地点头,说道:“警察局若能进入公共租界,英美等国就不能肆意妄为了。这,还真是有利于我大日本帝国的。” “是的,三本君!” 陈永杰陪着笑。山本说的事,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下属走在前面,他的面子上也有光彩。他颇为气定神闲。 从日租界出来,楚远乔陪着笑,与陈永杰说着话,内心深处,却是万马齐喑。 楚远乔心里有些混乱。 无风不起浪,日本人对租界感兴趣,不是一天两天了。莫非,他们真有什么企图? 警察局基本上听命于日本人,日本人真要有所行动时,又怎能奈何他们? 他答应军统方做事,可不能没有底线。 远乔必须安心潜伏,纵使日本人狼子野心,心怀叵测,他也不能明着反抗。 他的眼前,浮现出另外一张玩世不恭的脸。那人一身正气,租界的警务若在他手,日本人是不能太随心所欲。 是时候找他,与他正面聊一聊。 第四十八章 登门拜访 http://.biquxs.info/

南郊,一辆黑色汽车从远处驶来,“嘎”地一声在当街停下。 车门“哗”地启开,车上下来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那男子穿深黑色西服戴着拉风的墨镜,在车边站立片刻。 这里人少寂静,大白天正街上都没几个人。 男子转过头去,问车里的人:“胡队,武家真住这?” “处座放心,我亲自核查过,武家在这条路的尽头。我跟踪武山赟来这的。”胡峰在车里坐着,讨好地问道:“处座,要不我陪您一道去?” “不用,你在车里等我!” 楚远乔摘下墨镜扔进车内。他拎上车座上的两盒点心,慢悠悠地踩在方步往前走。 这条路铺着又老又厚的灰色方砖,各色鹅卵石挤在方砖与方砖间,细密而繁闹。路很直,很窄延伸至小巷的尽头。 小巷的终点,伫立着一颗高大挺拔的老槐树。槐花盛开,幽香阵阵在小巷内飘着。 楚远乔停下来。他站在槐树下,以手遮着额头往路的左侧望去。 一处幽静的院子,院门上刷了清漆,像是重新修葺过的。大门两侧伸出去的白墙,不过盈尺,折而往后,没有大户人家那样的阔气府邸。 门柱上方有一块绿底红字牌匾,上书“楚宅”二字。 院门不大,向外敞开着。门内,一堵矮墙像屏风一样挡住了外人的视线。 楚远乔整整衣服走到门廊下。院里没人迎出来。 他不敢突兀冒进,伸手抓起院门上的门环,敲敲门,“请问,家里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 他接着又敲几下。 “笃笃”的敲门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转。 过了一会儿,一声苍老的声音传过来;…… “谁在门前?……您请进吧!” 楚远乔闻言,迈过门槛走进去。 庭院不大很方正。院子正中,站立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老者拄着红漆拐杖,咕噜噜抽了几口水烟袋。 他看见楚远乔,问道:“年轻人,你是找谁?” “请问老伯,这是武山赟家?” “嗯,是。”老者点头,笑问:“你是谁,找山赟有何事?” “鄙人姓楚,找山赟兄讨教问题。”远乔很恭敬。 “呵呵,年轻人不必自谦!”老者呵呵笑道:“我儿一介武夫,也不懂太多。你们既是朋友,要互相切磋才好!” “原来,您是武家伯伯!” 楚远乔急中生智,在手上拎着两盒糕点递了上去。“伯父,我带了两盒糕点孝敬您,望您笑纳!” “哦,年轻人下次来可不要这么讲究啊!”老者笑呵呵接过,说道:“山赟出去办事,还没回!要不,您进屋里等?” “武兄不在家?”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他什么时候回,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等。 “今日周末,他本来在家歇息的。巡捕房那突然有急事,得去处理一下。”老者很热情,“你若不嫌我这老头子,就尽管进屋里坐吧!” “租界巡捕房离这远!”楚远乔笑道:“武兄若是要抓捕罪犯,只怕一时半刻还回不来!” “来都来了,还扭捏啥?” 远乔转过身去,讶异地说道:“武兄,回来得很很快呀!” “怎么,你不希望我回来?”武山赟黑眸一闪,“刚才还说要见我,现又不希望我回;你说是不是自相矛盾?” “……” “让武兄见笑了!”远乔低头,“今日我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商!” “你是警察局的,管理华人社会的治安。我是租界巡捕房的。”武山赟眉头一挑,双手环抱在胸前,讥笑道:“你我各为其主,立场也不同;有何要事可商议的?” 这样的态度,分明是敌视,心里在排斥。 第四十九章 碰壁 http://.biquxs.info/

“武兄,可否给我几分钟?”楚远乔上前与他套近乎。 远乔自诩见过的人多,经历过的事也不少;相信,只要持之以恒,用足够的诚心和热情,一定能打动武山赟。 “你说再多,也没用!” 武山赟侧眼瞧着他,讥笑道“楚大处长在警察局能呼风唤雨,在日本人跟前很吃得开。你就以为,我必须对你点头哈腰,唯你马首是瞻?” “武兄,您误会了!我有多少本事,自己心里明白的。”楚远乔急忙说道“我偶尔听到兄长热血抗战,却遭了莫须有之责,心中难以平静,对您十分敬佩!有些心里话,想推心置腹与你说一说。” “失败者的过往,有何值得您大处长敬佩的?” 武山赟不屑置辩“胜者为王、强者恒强,自古以来就如此。失败的经历,没什么值得说的!噢,不对!是您楚队有话说吗?……与我讲如何阿谀奉承、投机钻营?还是,听你吹嘘如何赢得在日本人看重的?对不起,您这一套,我不感兴趣!” “……” 楚远乔尴尬地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山赟!” 身后传来一声吼。 武老伯去内堂,取上好的“碧螺春”放在炭火炉子上慢慢烹煮了出来。他端着茶盘出来,正好听到儿子的话。儿子的话太难听了些,武老伯不由喝住了他。 “山赟,来的都是贵客!你这样,是待客之道?何况,他还是你的朋友。如今这个乱世,人人都不容易,做事是身不由己。长这么大,你还不明白这道理?如此不成熟,也不理智;还不赶紧向朋友道歉!” “爹,你进去吧!” 武山赟撇撇嘴,不买父亲的帐。 “山赟,你………” 老父亲指着他,气得双手发抖。“太不像话了,你!” “爹,……” 武山赟站得笔直,横竖不想认错。他倔强地说道“爹,我的事我自有道理。您,先进去吧。过一会,儿子再与你解释!” “你……你怎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你还有理了?咳咳咳,……” 武老伯一口痰堵了嗓子眼,呛得满脸通红,一阵又一阵咳起来。 “老伯,您别!” 楚远乔欲上前宽慰。 “放着,我来!”武山赟比他更快,上前扶着父亲坐下。“爹,你要相信我!” “儿子,你今日之疯癫,可不是……;”老父亲很心伤。 “爹,别动怒!”武山赟用手慢慢揉搓父亲的胸口,叹道“爹,干嘛为一个外人这样激动!儿子什么样的人,爹难道不知道?爹,您就别逼我;让儿子自己处理,行不行?” “你……你,你还强词夺理!” 儿子公然顶撞他,武老伯很难过。 他颤抖着,用手指指儿子,再指指楚远乔。“你,不该这样!” “爹,您干嘛这么急呀!” 武山赟叹一口气,俯身过去,在老父亲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你,你说什么?”武老伯睁着眼睛,像是很吃惊,离奇的神情,问道“他……他就是……;” “嗯,……” 武山赟重重地点头。 他搀着父亲站起来,斜眼瞅了眼楚远乔,冷冷地说道“大处长,您请回吧!对不住,让您空跑了一趟!” “武兄,……” 楚远乔感觉哪里不对,可是,偏偏说不出来缘由。方才,这爷俩说得什么,肯定是与他有关的。 那,是什么呢? 他自己是一头雾水。 “武兄,你听我说!”楚远乔坚持着,不泄气。“我只要几分钟,事关大局,您该明白吧。” “大处长,对不住,我不是您的下属!” 武山赟在心里蔑视他,他以为自己是谁?别人都得乖乖听他的? 对方压根不给说话的机会!也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甚至,对他想说什么,人家都不屑于听。 楚远乔真觉得很挫败。来这之前,他做了各种假想,就是没有父子俩这一环。 不过,他要将想说的话说出来。“公共租界要加强警务建设。我想,警察局不参与了,租界的事物,武兄做会更合适!” “大处长,你说啥?” 武山赟斜了他一眼,笑道“你是想说,你特意让着我,不参与警务竞争?这件事,我该对你感恩戴德?你以为,约翰先生是你校友,就会青睐于你吗?约翰同时向雷总探长发出了邀请,您不知道?您的情报工作,也太滞后了些;……” 楚远乔脸色一沉,自己太自信了吗? 他道“武兄的意思,我明白。我想说的是,公共租界的北边,日本人活动猖獗。日本人胃口很大……;我想,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说得很理直气壮;别人听上去却是势弱。 “大处长这番话,若让你日本主子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武山赟笑。 “武兄,……” 楚远乔真心累;……原本是想,顺着对方的想法说事,更能引起对方的共鸣。人家不领情不说,还反过来挖苦他。 聊天聊死;这谈话,还能继续谈下去吗? “山赟,还与他说什么?我们进去!”武老爷的脸冷若冰霜,“楚家娃娃,你回吧!” 武山赟这样轻慢,不是一次二次。可,武家老伯也突然冷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远乔一脸懵。 这父子俩说……,又是什么意思? “楚大处长,恕不远送!”武山赟黯着脸。 人家不希望他在,端茶送客可是客气的。再不走,让人家赶吗? 既如此,楚远乔不能厚脸皮死磨硬泡,学瘪三耍无赖。 那些,他做不出来。 他怏怏地从武家出来,迈入了路边的汽车;黯着脸,说道“回去!” 胡峰感觉气氛不对,“处座,您怎么了?” “怎么了?……”楚处长瞥他一眼,瓮声说道“开车,回去!” “好,是!” 胡峰咧一下嘴,一心一意开车,再不敢吱声。 楚远乔心里有苦说不出。遇上这样一位软硬不吃的主! 今日,楚处长还真是走霉运了! 。 第五十章 求证(二更)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分析武山赟的种种。 外敌来犯,他参军上战场抗日,对上峰撤退的命令质疑,被开除出军队。一腔热血,报国之心,被贪生怕死的国民党军官掐灭。 若是投入日本人怀抱,他有一身本事,升官发财都不是问题。可是,他没有那样做。可见,他不是心胸狭隘之人。爱憎分明,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清清楚楚,他有是非观。 胡峰调查过,他也不是黑道上的,没有青红帮的朋友。 没有特殊爱好,没有成家,与老父亲住在一起。生活上简单,上班在法租界巡捕房,在租界地域办差巡逻。下班后基本是回家。 他为何接近顾语霓? 男人对女人的倾慕?不排除这个可能。 顾语霓托李叔要他注意武山赟,就不是男女关系那么简单。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他,会是军统的人吗? 楚远乔觉得有必要找莫令坤了解一下。 莫令坤与他有约,不能去军统上海站,只能通过联络员吕七传送信息。但是,吕七很久没露面了。这件事不能耽搁,眼下情况不明,他必须立即找到莫令坤。 “胡峰,咱先不回警局。”楚远乔望一眼胡峰,说道“先去霞飞路,你在附近停一下!” “哦,好!”胡峰点头,兴冲冲地问“处座,去办案吗?需要立刻召集咱兄弟们吗?让他们到哪里集合?” 胡峰一听说办案就来精神,想为处座再立新功。 “胡队,”楚远乔面色一黯,眼眸透出一道寒光。“扯什么,好好开车!” “哦,是!” 胡峰伸一下舌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他真不该问这样愚蠢的问题。 处长心思深沉,做事严谨,讲究战略战术。若是有行动,命令早该下达的。 汽车驶上了霞飞路,远远地,就能瞧见锦江饭店。 “胡队,停车!”楚远乔道。 他出其不意。胡峰有些措手不及,赶紧连忙踩下刹车,汽车嘎地一声停了下来。 “处座,您在这李下?”胡峰讨好地问“我将车停稳,陪您过去吗?” “你陪?……”楚远乔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嫌累吗?老老实实在车里等着!” “哦,是。” 胡峰立即缩回了头,像打蔫的茄子窝在座椅上。 “胡队,”见他如此不堪打击,楚远乔不忍心,又道“朋友家里的女眷,带着别人去,是不是不太好?” “是是,……;处座放心,胡某的嘴严严的,绝不会胡乱掰扯!” 处长一说是女眷,胡峰自行脑补想了太多。 楚远乔摇头;也不想纠正,且由着他去。 他戴上礼帽,将风衣的领子竖起,吹着口哨,斜插着口袋走进了一条胡同。 胡同里人很少,几乎没什么行人。几个摆摊的小贩在有一搭没一搭吆喝生意。 他往前走了一步,确定后面没有人跟踪。他突然折回走上正街,快步朝锦江饭店走去。 他有极强的记忆力,靠着回想,毫不费劲找到了上次来的那间房。 他伸手,正要按门铃。 突然,门从里面开了。 门内站的正是一脸狐疑的莫令坤。 “是你?” 对方脸上很惊讶。 “嗯,”楚远乔点头,“方便进去吗?” “当然!” 莫令坤让他进了屋,再伸出头来朝走廊里看,外面走廊并没有人,他才放下心都上了房门。 “大处长,鄙人并没有传唤你来,为何突然到我这里?” “姓莫的,你军统有这么办事的吗?”楚远乔气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顶在了墙上。“你竟找我办事,为何同时还找了一位?是垫背的?还是,特意制造竞争对手,让戏演得更刺激些?” “大处长,有话好说!” 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莫令坤毫无防备,急急问道“处座,您说的是什么竞争对手?不甚明了,莫某人实在是糊涂!” “装,你还给我装!” 楚远乔手上暗暗使力,将他的衣领勒得更紧一些。“柿子都挑软的捏是吧?你以为,我就那么软弱好欺吗?” “咳咳咳,……” 这一下,莫令坤憋得脸通红。“不,没……没有;……不敢,哪敢欺负您啊!” “真没有?” 楚远乔手上的力道松开,问道“公共租界加强警务,你真没有找别人啊?” “没有!干嘛要找别人呢?大处长可是现在警察局第一红人,我莫令坤指天发誓,若是对你心存不信任,我不得好死!” 莫令坤指天指地,激昂地表白自己。 楚远乔松开手,拍拍他的西服,掸掸他衣领上的灰尘;“那,对不住啦!不过,你可要知道,我这人也是有脾气的。若知道你们军统这样三心二意,老子才不想跟你们合作呢!” 莫令坤阵阵发晕,惊甫未定地问“楚……处长何来这么大怒火?还请您将话说明!” “莫队长,您是明知故问装糊涂呢,还是真不知道?” 楚远乔神情很气愤,不相信他的话。 “法租界巡捕房的武探长,那位几乎顶风与我对着干,你难道真不知道?” “武山赟?……不,不清楚!” 莫令坤很吃惊,眼眸狡黠地一闪又很快略去;这,没有逃过楚远乔的眼睛。 “他名字有些生僻,一般人念不来。莫先生对他甚为相知嘛。” 楚远乔嘲笑道。 “呃,……那个姓武的,身手的确不错!”事已至此,莫宁坤想想,还是照实说。“我们曾经找他谈过。没想到在抗战初期,他与咱们有过那么不愉快的历史,他拒绝与我党合作的。” “这么说,还你们联系了他?”楚远乔眸子里冒火,嚷道“他是不与你们合作,然后,以法租界的名义来做这件事!这,不是给我上眼药添堵吗?” “楚队,真没想到!”莫令坤气焰全没,忙着陪不是。“武山赟的事,真是个意外!” “意外?你真的拿我当猴耍呢?” 楚队长扔下一句话,没给他好脸,调转身冲出房间扬长而去。 。 第五十一章 角逐(三更) http://.biquxs.info/

莫令坤无力辩白,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楚远乔怒气冲冲离开。 楚远乔装腔作势唬到他,心里真是乐到不行。他走出锦江饭店大门,才敢放松下来。 不过小小地敲打一下,没想到达到了意外的效果。 原本,他想旁敲侧击试探一下军统有没有联系过武山赟。莫令坤联系了武山赟,还将主要的信息透露给人家。 楚远桥质问他。莫令坤心里有愧,不待他多说,即承认是他的错。反过来,他欠了楚远乔一个人情。 警察局不插手公共租界的警务,楚远乔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莫令坤还找不出指责他的理由。 楚远乔惊喜的,是完全可以确认武山赟不是军统的人。这一点,非常重要。 他想,应该尽快将这消息转述给上级组织。 楚远乔不由加快了步子,朝黑色轿车走去。 那辆轿车静静地停泊在路边。 胡峰并没像往常一样迎上前来。 这,真有些太反常了。 什么情况? 楚远乔放慢了脚步,悄悄地靠近轿车。 轿车内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不仅是收音机里的京剧唱段,还有人跟着哼哼之声。 楚远乔贴近轿车,趴着玻璃往里瞅;…… …… 一双臭皮鞋高高地搁在方向盘上,这是胡峰? 只见胡峰在车里斜地坐着,双脚舒服地高抬着,头向后仰惬意地躺在座椅上。 胡峰琢磨着,处长不会那么快出来。 他坐在车里没事,将汽车收音机开到最大,跟着收音机的节目,咿呀咿呀呀哼起来《贵妃醉酒》。 难得没事可以放松,他闭上眼睛跟着哼,摇头晃脑听得入迷,那个酸爽劲儿简直了。 …… 楚远乔忍着没笑,伸手使劲敲了敲车窗,“胡队,你干嘛呢?” 胡锋正咿咿呀呀高兴,耳畔突然传来汽车车窗玻璃上笃笃的敲击声响。他抬起来懵忪的眼睛,睁眼瞅去;…… 隔着透明的车玻璃,楚大队长站在窗外一脸严肃,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哎呀,妈呀!……”胡峰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处座,您回来了!” 他瞬即下了车,跑过去鞠一躬,打开副驾驶的门,红着脸道“处……处座,请您上车!” “嗯!” 楚远乔紧绷着脸,朝他默默点头,躬身钻进了车里。 “处座,……哦,我……我不是有意这样。您没出来,我太无聊,就听了会话匣子。听着听着就;……” 胡锋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他声音有些发颤,不由得磕巴起来。 “没事时,听听戏剧倒是没事。不过,你那双臭鞋非得要放得那么高?楚”处长白他一眼,“你这散漫的样子,与那些小瘪三有何区别?你,可是我行动队队长!” “是,是,……;我,我这就将那擦拭干净!” 胡峰急急拿了抹布使劲儿擦拭着。 “哎,行了!开车吧!”楚远乔望他一眼,“方才,你听到是好像是贵妃醉酒?梅兰芳先生的名曲吧?” “是,是的!”胡峰头如捣蒜,不住点头“处座,我……我错了!今后,我再也不敢了!” “胡队,没事。你紧张什么?”楚远乔拍下他的肩,笑道“下次,你的脚放规矩一点!听完了没有?听完了,咱们可以回去?” “听……听完了!” 楚处长没生气,也没责难于他。胡峰放下心来,点头道“处座,我这便开车!” 汽车发动起来,离开地面缓缓前行。 楚远乔用手捋一下头发,自言自语道“这头发又长长了,是时候该去理理发了。” 他扭过头来,望着胡峰“胡队,一会载我先去理发,就去上次那家理发店。” “好的!” 胡峰点头,欣然从命。 十几分钟后,楚远乔坐在理发店高大的转椅上。 老李师傅熟练地为他剃头,认真听着他的汇报。 “武山赟的情况,我大致了解的就是以上这些!” 楚远乔汇报完,轻声说道“他有骨气,,也很硬气,不屈服日本人,便去法租界做了巡捕。既不是日伪的人,也不是军统那边的人。但,不知为何,他对我好像很有成见。我与他谈话,他完全不给我机会。我们,就是不能好好说话。” “好,你了解的情况很及时!”老李仔细剔着他的鬓角,慢条斯理地说道“放心,我会向上级领导反映的。” “他虽窘迫,依然保持赤子之心,实在是难得。现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人比较少见。”楚远乔道。 想起他那张冷淡的脸,敌视的态度,楚远乔都不能想象,那张冰冷的面孔下又怎样会有一颗火热的心? “老李,或许换一个人去与他接触,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楚远乔也不确信,又说道“他很排斥我。我却不知,他这种敌视的态度由何而来。对他,我真是爱莫能助!” “那,他是不是叼难你?会阻碍你的工作吗?”老李急切地问。 “我在警察局,他在法租界。我们各在不同的区域,没有多大的摩擦,互相没有利害冲突,暂时不会影响我的。”远乔道“他是很克制的,不去惹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嗯,我会向组织反映的!” 老李手里的活计没停,他熟练地推动着推子,又道“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斗争是很复杂的,日本人,维新政府,还有军统,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切,还要小心从事!” “谢谢!我明白!” 楚远乔心里温热。 “楚队,您看看发型还满意吗?”老李拿一面镜子给他。 这是上海滩上时新发型,上面抹上厚厚一层发蜡,看上去很绅士。 远乔对着镜子瞅一眼,不住地点头。“嗯,不错啊!” 他从钱夹里大方地掏出两张法币递过去,“谢谢,不用找了!” “谢谢,楚队走好!” 老李接过钱,手指摩挲到纸币中间夹的纸条,迅速揣进了衣兜里。 楚大处长穿上外衣,阔步走出理发店,跨进路边停泊等候的轿车。 。 第五十二章 剃头匠 http://.biquxs.info/

顾语霓倚窗朝外眺望。 一艘又一艘满载着货物的船只,在黄浦江上来来往往穿梭,一派繁华景象。 “小姐,厂子铺有人来。他说,买不到合适的理发用具,问咱们的纱厂能不能帮其定制一批?”刘掌柜前来询问。 “厂子铺?是理发店给人剃头的?”窗前的顾语霓转过身望着刘掌柜,问道“一家理发店,能有啥需求?” 刘掌柜年过半百,稀疏的几缕细发紧贴着头皮;细小的眼睛下挂着浮肿的眼袋,乍看像鼓鼓的金鱼眼。念他年龄大,顾语霓将他从苏北分店调回上海。 他欣喜不已,感念顾家的恩德,干得比以往都卖气力。 “小姐,上海滩出现许多高端的理发店。这些店仿照欧美做大卷,理新潮时髦的油头。一批绅士们趋之若鹜,舍得花钱,生意自然火爆。” 刘掌柜脸上堆着笑,又道“这些理发店的格局高,严格按照欧美标准来打理生意。理发的工具、衣裳、围兜、外罩,全都很讲究。这些东西看似简单,实在很有说头;市面上又买不到,只能求到小工厂、棉纱厂代为订做。他们的量不大,但,要求质量,价格给得也高。” “哦,是这样。那,您定就好了!” 顾语霓抬抬手。她虽是东家,但,也要放权让下边人能便宜做事。 “小姐,”刘掌柜瞅瞅她,面露难色。“人说,能否长期合作,材料的品质、日后的货能否跟进,要求与东家面谈。来人态度很诚恳,不是无理取闹之徒。我合计着,东家你若是有时间,是不是与他谈?” 刘掌柜在顾氏商行多半辈子,也不是那年轻不懂事的。他这样说,自然是有得做,才会将客人引荐过来。 “呵呵,这理发店的要求不低哦!”顾语霓来了兴趣,说道“好,劳烦掌柜请他进来。我现在有时间,就在这谈好了。” “哎!我这就去请!” 刘掌柜高兴地答应着,转身出了经理室。 不一会,他便回转来,领来一位中年男子。男子身材瘦削,一声挺括的西服,眼睛炯炯很是干练。 “顾小姐,您好!本人姓李,叫李介浦,恒兴理发店的。” 李介浦拿出名帖递过去,说道“鄙人可是慕名而来。有朋友介绍来,顾氏纱厂信誉品质都有保障。我们生意人啊,也不能人云亦云,必须眼见为实方能定下事。我并非较死理的,事关长远,非得亲自见一见才好。” 一个剃头的,这说话的格调,自信的表情;真不比一般生意人差!顾语霓暗暗称奇,这,也是人才啊! “李老板,您请坐!” 顾语霓蛾眉微微一动,凝神望着他。“李先生是个认真实干的人!其实,只要您要求的产品我顾氏能做,价格也合理,刘掌柜就能定下来的。您有什么需求,直接与刘掌柜说可以的!” “顾小姐说的极对!”李介浦面不改色,微笑道“李某并非信不过刘掌柜。有些事,必须要与东家当面谈!” 他低头,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信笺,递给顾语霓。“这位朋友说,他与顾家是长期合作,还亲自写了一封引荐信。顾小姐,你一定要看看!” “哦,你的朋友是哪位?” 顾语霓峨眉一扬,讶异地接过了信件,低下头看;…… 这?…… 顾语霓看到苍劲有力的熟悉字迹,眉心不由得一跳。 她稳稳心神,抬眸;看到刘掌柜哈腰在一旁候着。 顾语霓道“刘叔,李先生的订单有些复杂,我要与他细细核对,也不要耽误店里生意,您先到店里去忙吧!” “是,东家!”刘掌柜笑眯眯应答。他朝李介浦点头,“李先生,您且在这,我在前院等着,等您谈好了,再过来喝茶!” 生意谈判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乐得清闲。 “好,谢谢您!”李介浦朝他欠身。 顾语霓望着刘掌柜退出房间,压低声音说道“这字很有些熟悉,这位朋友,是您什么人?” “顾小姐很谨慎,”李介浦笑道“顾语霓同志,是自己人。你将老吴派去苏北后,联络人员极短缺,老a指派我来分担一部分老吴的工作。我这还有一封信,你再看!” 顾语霓接过信,急急看起来。 她慢慢地点头,“老a同志的意思,让你来我顾氏工作?” “不,我依然是理发店的剃头匠!”李介浦顿一顿,说道“老a同志让我充当中间联络员。飞鱼同志特殊,不方便与你们联络。他经常来店里理发,有情报由我转达。同样,我定期来顾氏订货,向你传达上级组织的任务。” “嗯,我们现在的工作特殊,斗争也很尖锐。我接受组织上的安排。” 顾语霓点头,“信上说,新四军现在急需药材和医疗用品,希望我们上海同志想办法。我将老吴派去苏北,就是提前部署这些事了。” “语霓同志有远见,真是太好了!”李介浦高兴地说道“新四军同志从苏北取货,自然比从上海运输安全多了!这批货要办成了,顾语霓同志该记一等功!” “我没有想过功劳不功劳。为了抗战胜利,中国人义不容辞做的!”顾语霓羞涩地说道“但是,上面有几种西药,苏北分店没有。尤其盘尼西林,量大还急;要从上海药店购买再运过去……” “抗战关键时期,发动各分组的人员齐心协力也要买到!”李介浦点头道“我相信,语霓同志会有办法的。” “好,我来想办法吧!”顾语霓目光坚定,“告诉老a,我会完成任务的。” “好,”李介浦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情,老a让我与语霓同志一起商量。” “哦,何事?” “法租界巡捕房武山赟,语霓同志还有印象吗?” “嗯,他怎么了?”顾语霓眉头一挑。 “飞鱼同志调查过他。在抗战初期,他参加过淞沪会战,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军队除名。既不是日伪特务,也不是军统的人。飞鱼同志觉得他是个人才,想鼓动策反于他。但,不知为何,武山赟对他很抵触。” 。 第五十三章 救美 http://.biquxs.info/

霞飞路上银行门内,走出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女子拎着一个鼓囊囊的黑皮包款款前行。 她穿过街道,走了几步,正要上对面的汽车。突然,路边冲过来一人,伸长手去抢她紧紧挎着的皮包。 女子反应很快,死死抱住包裹不放。放声高喊道“来人呀,抢劫了!快来人呀!” 当街行凶的,是一名蒙面的彪悍男子。路人哪敢惹事,抱着头四散开去。 “没用的,谁敢管你!快些松手!” 蒙面男子恶狠狠地吼。 “不,不松!” 女子不顾危险,死死抱住黑皮包就是不放手。 “放开!再不松手,可不客气了!” 男子目露凶光,握住皮包狠狠拽起。 女子死死不放手,跟着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她双手使劲拽住黑包,依然没有松手,大声嚷道“求求你,这是厂里工人的工资!工人们等着呢!” “放手!”男子吼道。 “不,求你了!” 女子依然不撒手。 男子气急败坏,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朝女子扎去。 “大胆狂徒!” 千钧一发之际,有巡警赶到。 武山赟听到有人当街行凶,闻讯匆匆赶到。情况危急,他飞起一脚踹过去,蒙面男子手执的匕首被踹飞。 蒙面男子吃痛,猛地抬头,见是巡警。他吃惊不小,松开手撒丫子蹽走。 “小姐,没事吧?” 武山赟见有人受伤,没有穷追。他望着扑倒在地的女子,忍不住摇头,说道“遇到持刀抢劫的歹徒,你拼死护你的包?包里有很多着钱吗?真是要钱不要命!” 一连串的问句,可见他心里的不屑。 “要你管?” 女子嘴也挺硬,扑在地上“哎哟,哎呦”直哼哼,像是磕到哪疼极了。 “小姐,受伤了?” 武山赟眉头一挑,蹲下去要扶她。 “走开,我自己能行!” “行了,您还是别逞强了!”武山赟蹙眉,声音尽量柔和。“伤到哪了?” 他双臂用力一擎将女子扶起来。他低头一瞅,惊道“顾语霓小姐?怎么是你?” “嗯,”顾语霓瞥他一眼,脸涨得通红。 让人看到她的窘迫,大小姐面子有些难看。她左手拎着包,弯着腰,右手轻拍着身上的灰尘。 受伤了不要紧,斯文不能丢。 武山赟打眼朝她望去。顾小姐右胳膊肘磕破了皮,殷红的血正往外渗着。 “顾小姐,你受伤了!”武山赟急切说道。 顾语霓低头望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擦破点皮,回去擦点药!” 她顿一顿,望他一眼。“今天,要谢谢你!你要没及时赶到,我恐怕出了意外!” “不客气,毛毛雨啦。” 那人脸上颇为得意,不过,他忍不住教训起来“你们这些大小姐也真是!家里是缺钱的吗,歹徒抢包给他便是,何苦要与他拼命?” “嗯,谢谢!救命之恩,改天我再谢你。”顾语霓瞥他一眼,尴尬地转过身要走。 “顾小姐,你伤口流血了,为了防止感染,最好去医院看下。” 武山赟不放心,喊了她一句。 “谢谢,我回家会处理的!” 顾小姐没回头,将皮包紧紧抱在胸前往前便走。她刚走了三四步,高跟鞋踩到一块凸起的小石子,一个趔趄往后要倒。 “顾小姐,小心!” 武山赟望见她要倒,飞速向前稳稳地托住她。“顾小姐,什么东西这么要紧?都这样了,还不知道心疼自己?听话,先去医院?” “我得先回商行!” 大小姐很倔强,撇下一句话,一瘸一拐往前艰难地走。她胳膊肘上渗出的血,看上去很有些瘆人。 “顾小姐,我送你吧!” 武山赟实在不忍心,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双臂一擎将她拦腰抱起“别逞强了!你不怕感染吗?” 被他横抱胸前。女人又急又窘,羞得满脸通红;大声嚷道“哎,你……你怎么这样?太蛮横了,放我下来!” “乖乖的,别动!” 武山赟眼睛也没瞅她,双臂擎着横抱着她,急急往前跑去。“都这样,也不知保护自己吗?先去医院,把伤口先包扎好了,看看有没有受伤!” 他说话不容置疑,非逼迫她去医院。 “好,我去就是啦。”顾语霓极窘,说话带着颤声。“我……我去医院就是。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好不好?” “娇娇弱弱的样子,又受了伤,你走得有我快?” 这男人倒挺怜香惜玉,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武探长,……” 女人的脸更加红了,红得如喝醉了般酡红。 “别说话!抱着你,我没工夫回答你!” 武山赟没理她的窘迫,依然大步流星往前走。他抱着她来到路口上了前面的巡逻车。 “小姐,你坐好了!” 武山云放她在副驾上,立即发动汽车。 汽车朝医院飞奔去。不过一刻钟,汽车驶进了医院。 武山赟将车停好,下车朝医护人员直嚷“医生,抬一副担架来,车里有人受伤了!” 医生们看他巡警制服不敢怠慢,推了担架车急急出来。“探长,伤员在哪里?” “快,这位小姐被歹徒击倒了。好好检查下,有没有受重伤!” “是,放心!” 医生简短地答一句,将顾语霓嫁到担架上。“小姐,您这包不能带检察室里去!” “这,……” 顾语霓手一直没离开那个包裹,犹豫了一下,抬眸道“探长,麻烦您!” 担架上的顾语霓鹅眉紧蹙,看着他的眼神很迫切。 “没问题,交给我吧!” 武山赟点头,接过了黑色皮包。他拎一拎,还挺沉的。 顾语霓很恳切,“拜托了!” “嗯,放心!”武山赟毫不思索答道“我不让它离手,这样可行?” “谢谢!” 顾语霓眼里泪光在闪,望着他被医生推进了检察室。 她的泪光晶晶亮,武山赟的心猛地一颤。他觉得,手中的黑色皮包更沉了,不觉握紧了它。 十几分钟后,医生们给顾语霓做完了检查,护士长推着她出来。 武山赟迎上去紧张地问“顾小姐,怎么样?” “我们做过细致检查,没有造成内伤。轻微的擦伤,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护士长笑道“右脚崴了,韧带扭伤。这段时间,小姐不能自由行走了!” “哦,好,谢谢你啦!”他笑着谢她。 “探长,不客气!”护士长笑眯眯的,“头一回见你笑,还真是稀奇哦!” “护士长,您说哪里话!” 武山赟的脸莫名地红了。 “护士小姐,我不能待着什么也不干!”顾语霓急急说道“父亲将企业交我手里,我不能怠工。我每天要去商行、工厂,有什么办法要我自由行走?” 护士长笑道“小姐,没人拦住你去商行与工厂,你坐轮椅,找人陪你不就行?” 顾语霓急急说道“不行,我身边的人不能能让我放心。一时之间,怎样找这样的陪护?有没有特效药,让我像正常人那样行走?” 护士长指指武山赟,笑道“武探长如此紧张你,还要找怎样的陪护?放心,就他了!” “护士小姐,我……我说正经的!”顾语霓脸微微一红,“他……他,不行!” “哈哈,我看行!” 。 第五十四章 效劳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上前一步,“护士长放心,小姐的事是大事,鄙人保证安全护士小姐上下班。” “武探长,男人该勇敢向前!”护士长赞许地笑道“小姐身体抱恙,绅士该义不容辞往前冲。” “是,是!护士长说得极对。”武山赟嘿嘿笑。 “护士小姐,探长是开玩笑呢,”当着护士长的面,顾语霓不好发脾气;一双杏目瞪他一下。“探长每日要巡逻执勤,大概没时间来管我的闲事。” “顾小姐,何必拒人千里?”护士长圆脸和煦,“别光顾着说话,小姐,您回去要多多静养,这样康复得才快。” 护士长推着轮椅,武山赟赶紧上前帮忙,将顾语霓搀扶到车上。 “护士小姐,谢谢!”顾语霓诚心诚意道谢。 “不客气。顾小姐,祝您早日康复!”护士长笑眯眯的,转向武山赟,朝他挤挤眼。“探长,小姐的事交给你了!” “放心,小姐的事是大事!”武山赟回答很干脆。 护士长忍住不笑,望着顾语霓说一声再见。然后,她朝他们摆摆手,推车进了门诊室。 “顾小姐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武山赟发动了汽车,若有所思地望着顾语霓。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顾语霓浑身都不自在。“你……你,干嘛这样看我?” “你长得好看!” “你?”顾语霓红了脸,恨恨地骂道“耍无赖!” “无赖?我吗?……顾小姐没见无赖?” 他勾唇低眸靠近她,“小姐说我无赖,我得对得起这名号。” 他与她靠得很近,喷薄的鼻息呼到她的脸上。 她羞涩得低下头去。“武先生,请你自重!” “顾小姐,您这话我听不懂。”他道。 她银牙轻咬下唇,抬眸狠瞪他一眼,“什么听不懂?” “我哪里做得不好,需要自重?”武山赟瞅着她,一脸坏笑,“我赶走歹徒救了你,见你受伤护送你来医院,还自告奋勇接送你上下班;……这些,都不够大义?既遭到小姐这一顿抢白?” “不,探长,我不是说那个,不是那意思;……”顾语霓不知该如何说。 武山赟一连窜发问,顾语霓被他搞糊涂了。 “哦,顾小姐不是哪个意思?”武山赟笑道。 “……” 顾语霓望着他,这人怎这样,真是郁闷! 他黑眸一闪,“难道,小姐自己也不知哪个意思?” “你?……”顾语霓气噎,瞪着他道“你,自己知道!” “不,本人愚笨,真不知道。”武山赟探头,轻声道“我刚才想问,小姐有没有男朋友?这,不可以问?” “哼,”顾语霓哼一声,瞥他一眼“我们才见过几次,彼此都不了解。问这样的问题,不觉得太轻薄?” “古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尚且如此,何况鄙人乎?又不违法,有什么轻薄?”他唇边浮起一抹笑,黑眸一动不动盯着她,大言不惭道“小姐是不是知道我想说的。难道,你是喜欢上我了?” “我,喜欢你?”顾语霓白他一眼,笑道“呵呵,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样自恋的!” “我自恋?”他眉头一挑,“顾小姐真觉得我一无是处,是无赖流氓地痞之流?” “不,没您说得那么严重。”顾语霓眼睛望着车窗外,冷冷地说道“武先生,这车轱辘话说了许久,是不是可以走了?” “当然!”他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愿为小姐效劳!” 武山赟开车,将顾语霓送回了顾宅。 大小姐受了伤,家里的老管家和丫鬟婆子慌作一团,纷纷上来问东问西。 “管家,我没事,真的就是脚扭了一下!”顾语霓耐着性子向管家解释着。 “哎呀,小姐,你胳膊上也受了伤?怎么得了呀?”奶妈心疼什么似的。 顾语霓蹙眉,耐着性子一一解释着。 武山赟抬眸,瓮声瓮气说道“好啦,没事儿,大家都去忙吧!” 他这一声喊,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谢谢先生送我家小姐回来!”老管家察言观色,讨好得问“先生是怎么遇到小姐的?” “你家小姐自己上银行取钱,遇上歹徒抢劫。幸好我在附近,及时救了顾小姐。”武山赟慢条斯理地说道“我领小姐去医院检查过了。放心,没有大碍!” “实在感谢您!”老管家不住地点头致意,转头望着自家小姐。“小姐怎么自己去银行?阿忠、福全他们几个,都干啥去了?” “管家,您下去吧!” 顾语霓制止了他;怕他在一个劲刨根问底。 “哦,好!”老管家一愣,点头道“小姐有什么需要,请及时叫我们。” “嗯。” 管家领着下人们退出去。 顾语霓抬眸,伸长鹅颈望着武山赟。“武先生,今天真的非常感谢!等我伤养好了,会亲自登门致谢。” “小姐太客气啦,”武山赟笑着答她,不慌不忙说道“我每天来,你每天都谢吗?你每天都要去商行和工厂。我明天一早来接你!” “不,不用了!”顾语霓急急说道“这些事情不敢劳烦您做!明儿,我会调商行的伙计来接送我!” “这怎么行呢?……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说过,就必然会做到!” “不,真不用了!” “小姐,那我就觉得很奇怪了。方才,我替你拎黑包,那包很沉,里面必然有不少现钞吧!取这么一大笔钱,为何不找几个人陪同?” 武山赟慢慢踱着步,又道“你顾氏企业家大业大,为何你亲自去银行提钱?就算放心不下别人办事,找几个人陪着你去银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顾小姐,您不想解释一下吗?” “武先生想多了吧!我喜欢独来独往,经常一个人去银行。从来没有遇见过抢劫的事情。今天是个意外!” “小姐可不像那么随意的人!那必然是有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事儿?”武山赟道“这件事发生在法租界,事有蹊跷,我必须管到底!” “……” 顾语霓沉吟片刻,说道“不知每天劳烦您,您会不会厌烦?” “愿为小姐效劳!” 。 第五十五章 心有余悸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一大早,武山赟来到顾宅,停好车走进了会客厅。 顾语霓穿一套藕荷色洋装静静坐在沙发上,身旁放着昨日那款黑皮箱。 她望见他,绽开明媚的笑“武探长,辛苦了。车子,还好吧?” 武山赟将钥匙递上去,笑道“车停霞飞路上,没人敢动。我帮检查过了,车子完好无损。接着,车钥匙!” “好,很感谢探长!”顾语霓接过车钥匙,朝他嫣然一笑。“武探长必定有很多事,您去忙吧。不麻烦您了,一会有人来接我去。” 武山赟俯身望着她,关切地说道“顾小姐今天就要去工作?医生可说过,最好静养几天。” “先生说得对!小姐确实应该静养几天。”管家从内堂急急走出来,说道“钱是挣不完的。有什么能比身体重要?您最好是听医生的话!” “今日得去工厂,给工人们发薪水。”顾语霓坚持说道“工人们辛苦工作一个月,就指望着这。他们拿不到薪水,哪里来的动力干活?管家,我爹掌管生意时,何时拖欠过工人们的薪水?” “这?……小姐,你生着病,脚也崴了,如何行走?” 老管家忠心耿耿,他为小姐的身体忧虑。 “管家,……”顾语霓脸一沉。 老管家支吾着,说道“或者,让阿强来取吧!” “管家,阿强能处理这么重要的事?”顾语霓柳眉蹙起,“阿强干点力气活可以,箱子里一大笔钱,他不行;……厂里来人接我,我亲自监督他们。” “小姐,您这,……;”老管家心疼她。 “如果非去不可,我护送小姐去吧!” 武山赟上前道“你家小姐执拗得很,她要去,谁能劝阻止得了?管家放心,我亲自护送小姐去,再将小姐送回。” “探长,……”顾语霓瞥他一眼,低眸,轻声道“这,不合适。” “有啥合适不合适?”武山赟笑“顾小姐,昨日我已说过。君子一言既出,又怎可反悔?” “先生您能送,那我就放心了!”老管家望着他,感激地点头。“那就谢谢您啦!” “老人家,您客气了!”武山赟向管家点点头;转而面对顾语霓,眉头一挑,说道“顾小姐,走吧!” “嗯。” 顾语霓点点头,逞强地拎起黑皮箱,艰难地往前迈着步子。 “我来吧!” 武山赟右手接过皮箱,左手紧擎着她的肩“姑娘,用不着太逞强。拎箱子这种力气活,本就是男人干的。” 他左臂紧紧擎住她的肩,她瞬间借力不少。她小鸟依人般紧靠着她,两人贴得很近,几乎能听到他心跳声。 她羞涩地低头,轻声道“武,谢谢!” “不客气,你小心点脚底下。”武山赟很细心,说道“重心放在左脚,右脚尽量别用力;……我擎着你,你会轻松很多。” 顾语霓被他带着往前移,像是在飘移前行。她心里很诧异,这人臂力很大。 武山赟将她送到后排座上坐好。 他拎起黑皮箱,正要放汽车后备厢去。 “黑皮箱,给我!”顾语霓很果断,没有一丝犹豫。她急急说道“里面是法币,工人们的薪水!” “哦,好!” 武山赟将皮箱放在她身侧的座椅上,转身,上了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他眼角余光瞥一眼那口黑皮箱。 箱子,还是那只黑色皮箱。他刚才拎起来,为何感觉没有昨天的箱子重? 难道,因为美人在怀,他的心也飘忽起来? 他嘴角一咧,不置可否地摇头。“小姐,您坐好,我开车了。” …… 顾氏纱厂 武山赟在会客室喝着茶水,吧嗒吧嗒抽着烟,一双黑眸四下打量着。 “探长,我们小姐会计室忙着。她让我好好招待你!” 王厂长殷勤地为他点烟,续着茶水。“哎呀,昨日小姐自己去银行提款,没想到遇到了劫匪。幸亏遇到了探长您,探长一出马,劫匪就逃走了。还真是虚惊一场啊!” “不客气,职责所在!王厂长,顾氏规模不小嘛!”武山赟点点头“顾小姐这么一位大老板,工人的薪水都由她自己亲自去银行提?” “不,不会。以前,那都是老吴去的!”厂长呵呵笑道“上个月,老吴调到苏北分店去当了掌柜。一时之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一些重要的事务,小姐接过来自己先做。” “哦,原来是这样!” 武山赟眯起眼睛,问道“小姐很辛苦哦。老吴,是什么样年纪?在顾家很多年了吗?” “探长,您问这个干嘛?” 王厂长瞥他一眼,呵呵笑道“老吴四十多岁,很是精明能干!小姐回国后,聘请老吴当特别助理。老吴不负期望,总是能独立完成很多的事情。老吴这一走,小姐身边就缺了左右臂膀;……” “哦,他四十多岁了?” 武山赟心里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 他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他去苏北分店?……呵呵,有意思!” “探长,”王厂长脸上圆滚滚的肉涌起,探头问道“您方才在说什么?” “哦,没,没什么;……”武山赟掩饰住小得意,抬眸道“我说,小姐也够忙的。” “是,不容易啊!”厂长感触地说道“一个小女子,用自己柔弱的双肩扛起这么大一摊子事,老王是极佩服的!” “是啊!” 武山赟又燃起一根烟,慢慢喷出一圈又一圈的烟圈,那一个一个的烟圈,缭绕中,那张明媚的脸恍惚起来。 …… “语霓同志,昨天怎么还出了意外呢?” 经理室内,理发店的李介浦又来采购货物。 “昨天在霞飞路银行,我从银行保险箱内提出了那箱盘尼西林。我刚刚走出银行,却被人盯上了。被歹徒误认为我取了现金,便生了歹意,上来抢劫我!” 说起昨天的事情,顾语霓还是心有余悸。 “幸亏遇见了巡捕房的武探长!” “哦,就是会客室坐着的那位先生?”李介浦关切地问道“怎么这么巧会遇见他呢?” “确实是很凑巧!”顾语霓点头,说道“上次你和我说起他。我还没来得及与他接触,他便这样撞了上来。我在想,或许,可以通过这件事情,顺便去拉拢他!” “武山赟这人,可不是一般的人!”李介浦说道“你确定,这样做安全?” “我原来没想这么快,这个人自己撞上来了!可以确定,他没有恶意。” 顾语霓望他一眼,又说道“介浦同志,我脚崴了,没法行走。如何将这批药护送到苏北,请组织上找别的人送过去!” “好,我向组织反映,你好好休息!”李介浦点头。 。 第五十六章 请命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站在石库门小院内,踌躇满志地望着院内的老槐树出神。 开满枝桠的杏黄色的花朵被风一吹,从树上飘飘荡荡璇落而下,地上已铺了薄薄一层杏色花毯。 夏轻妤记得小时候住在这院里。姆妈领着她拾捡一箩筐,用细细的丝线圈起做成手环和项链。楚家伯伯带着远乔哥来,远乔也会加入她们的行列。 一晃多年过去,小朋友长大了,远去又归来。日复一日,槐树依然如故。 “校长,您在这?” 一声呼唤,将夏轻妤拉回来。她转身抬眸望去,是年轻的教务处主任苏文。 “哦,苏老师。”夏轻妤笑道“您有事?” “校长,我们的招生工作很不错。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生源就已满了。”苏文钦佩地望着她,说道“家长们很主动,都是冲着校长您来的。哥伦比亚大学教育系高材生,可不是吹的。” 学校除了教会学校,其他学校都被日本人把持着。孩子们学的日本人的文化、语言。中国人心里隐隐不快。但凡有条件,都希望送孩子接受正常的教育。 夏轻妤办学就是看到这一点。夏家的实力做后盾,楚太太的身份,自然被很多人看好。她一心办教学。冲她这一点,就值得人信任。 “嗯,”夏轻妤不多言,微微一笑,“家长们将孩子送来,对我们学校极大信任。我们该拿出十二分的热情,为孩子们传道受业解惑。我们大家倾力而为,方能不辜负家长的期望。” “校长,您说得对!”苏文不住地点头。 两人正聊着天,门前响起了汽车的嘀嘀声。 楚远乔开车过来,接太太下班。 “楚先生来了,”苏文望一眼汽车,笑道“校长,我先走了,明儿见!” “好,明儿见!” 夏轻妤微笑着目送他走远。 她抬眸,望见停泊在路边的汽车。 楚远乔站在车旁,笑着朝轻妤挥手。“轻妤,来!” 轻妤手拿一款蜡染的布包,朝远乔的车款款走来。她穿一身蓝白格的棉布旗袍,素净淡雅。丝毫不见富家小姐的娇贵矜持,反而有一种学者的气定神闲。 楚远乔目光温柔,亲自替她打开车门。“太太,请上车!” 夏轻妤嫣然一笑,“谢谢!” 她一低头钻入了汽车。 远乔替她关上车门,小跑着,回到驾驶室开动了汽车。 “今天累吗?”楚远乔开着车,温和地问她“太太,一会儿想吃什么?” “乔哥要请客?”夏轻妤歪着头,调皮地笑道“难得你主动,让我好好想一想,……” “好,中餐、西餐,随便你挑!” 楚远乔今日很客气,客气得一反常态。行为举止,显得太过殷勤了些。 夏轻妤心里一动,笑道“乔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说吧,我听着。“ “呵呵,你猜到了!”远乔呵呵一笑,“知我者,轻妤也!” 他将车停靠到路边,低声道“前面有家咖啡店。我们要两杯咖啡边喝边聊!” “好!” 两人下车进了咖啡店。 这是一家英国人开的咖啡店。店里人不多,里面放着低低的舒缓音乐。夏轻妤抬眸望去,店里宽敞明亮,摆着十几张桌子。每张桌上都有琉璃花瓶,瓶里插着一枝鲜艳的玫瑰,很浪漫,也很温馨。 两人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侍应生送过来两杯现磨的咖啡。 轻妤将奶和糖慢慢注入咖啡,用一只银勺一边慢慢搅拌,一边认真听楚远乔说的话。 “新政府要在南京召开一个教育会议,邀请教育界的翘楚参会。我会想办法为你争取到一张参会的邀请函。” “楚乔哥是不愿意我与新政府的人员接触太紧密的。”夏轻妤啜了一口咖啡,狡黠地笑道“呵呵,今儿是怎么啦,突然撺掇我去?这是给我放了大赦?” “有一批药品急需送到南京去!”楚远乔望着她,低声说道“你能不能将药品带去南京?到了南京的酒店,会有人主动过来取!” “好!” “你不问一问,什么人让你带药品?” “乔哥说要办的事,我照办就是!”夏轻妤笑道“夫唱妇随,何必多此一举?” 她,对他是绝对信任的。 楚远乔心里感动。不过,危险还要让她明白。 “携带的这批药品一定要绝对保密!不能让日本人、新政府人,甚至,你同行的朋友知道!你,可不可以做到?” “嗯,除非有人非要拆我的行李。应该没问题!”夏轻妤重重地点头。 “轻妤,这可不是好玩的事!你带的这批东西,政府都当成是违禁品。若被警察或巡警发现,会被抓住送进大牢。你,怕不怕?” “怕什么呀!远乔哥在警局,难道会放任我不管?”夏轻妤耸耸肩。 “若被人当场逮住,你该如何应对?” “说不知道啊!”夏轻妤撇撇嘴,“不知被什么人栽赃陷害,也不知何时塞到我行李箱里的。我委委屈屈的,淌着眼泪,就是不知道!” 她边说边表演,这样的机灵劲,应该没问题。 。“政府邀请的与会人员,一般不会有人盘查的。”夏轻妤的精灵古怪,楚远乔是知道的,“如果,我说如果;……万一真出了意外,必须一口咬定不知情。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弄你出来!” “嗯,我相信夫君不会不管我的!” 夏轻妤又道“乔哥,若是出色完成了任务,你的组织是不是吸纳我加入?以后,我就可以与你并肩战斗吗?” “不,这次是个意外!”远乔说道“负责买药的同志出了些意外,没法亲自将药品送到南京。组织上没有更合适的人,正好南京政府要召开教育部的一个会议,我便想到了你。当然我在与你商量,必须经过你同意。你若心里为难,我们不会勉强你的!” “勉强什么?我很乐意!”夏轻妤眸子闪着宝石般的光泽,“我从没做过什么冒险的事。嗯,这回就当做一次历险,想想就令人振奋!” “冒险?……历险,你还振奋?” 楚远乔摇头。真不知道,安排她去送药,对是不对。 轻妤见他摇头,知道他心里对自己没信心,也无需要说什么。 夏轻妤咕噜噜喝完咖啡,“乔哥,咖啡喝得越多,肚子也越饿。我还是喜欢刘妈做的饭菜,一会还是回家吃!我们到现在还没回去,刘妈妈等我们,该等急了!” 多危险的事,在夏小姐看来,都没什么比吃饭的事大。 楚远乔不禁暗暗发笑。“好!” 。 第五十七章 出行 http://.biquxs.info/

上海到南京的列车餐车上。 夏轻妤静静坐着,听与会的教育界同行聊天。 受邀出席维新政府教育盛会的沪上教育界人士济济一堂,聚在餐车内。 夏轻妤有些心不在蔫,想起了临行前的一幕。 楚远乔关怀备至,亲自送她上了列车,给她带了满满两大箱衣物。说是太太出门开会,代表楚家的脸面不能含糊。 众人皆称道,楚处长是模范丈夫。在众目睽睽之下,还亲吻了她的脸颊。日本人暗探该看得清清楚楚的。 夏轻妤脸红得发烫,他倒是没事人一样,挥挥手潇洒地离去。 夏轻妤知道,行李箱说是衣物,实际上,夹层内塞得满满的西药。这些紧俏西药价格奇高,价比黄金,她几乎是带着两箱黄金出行。一旦出意外,会被宪兵逮捕。 “诸位,有幸与大家同乘出行,大家广开思路,畅所欲言,说说教育的根本如何?”有人提议。 “好,好!” 不少人附和着。 “请大同大学的耿教授谈谈,如何?”有人道。 大同大学的教务主任耿教授坐在前排。他上身长衫下身是西裤,脚踏锃亮的皮靴,时下国人的典型装扮。 “恭敬不如从命!”耿教授起身,抑扬顿挫地说道“‘立德、立身、立言、立行’应是我们教师的立身格言。青年是中国的未来,教育振兴压在我等肩上,长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餐桌另一头,一留分头的男子,端着酒杯睥睨道“大同以‘研究学问,明体达用’为宗旨,举个人之力创办学校,开了教育界先河。康奈尔大学归来的胡先生办学舍得付出,才有了大同的发展。如今光有豪情壮志不行,还得看上头的意思。大同,还敢说天下为公吗?” 这名男子说话尖酸刻薄,右手指指天空,诡异地一笑。这,明摆着在挑衅! 众人不由暗暗吃惊。 “天下为公,有错吗?这句话,原意是天下是公众的天子之位,传贤而不传子,出自《礼记礼运》。” 耿教授望他一眼,不慌不忙说道“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中山先生所致力的三民主义,就是大同世界。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皆有所养。无论什么样的时代,教育学生不都是致力创办这样的大同世界吗?” “耿教授说得是!”众人皆鼓掌叫好。 “致力于教育振兴强国的,还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耿教授又道“石库门鹏远私立学校,夏氏出资,夏轻妤女士出面。夏女士就读于哥伦比亚大学教育专业。她投身于教学,个人兴办学堂,不正是天下为公的最好证明吗?” 众人的目光齐齐集中于她身上。夏轻妤没想到会被点名。 她腼腆地站起,忐忑地说道“耿教授过奖了!我,没有那么伟大。” “夏校长,您不必过谦,说几句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 夏轻妤尽量低调,不想引起别人的关注。“我出来办学,不过是向家里证明,女子也可以做事而已。” “夏老师父亲夏初实,是沪上有名的儒商,早年求学北平,有头脑有担当的商界奇人。”耿教授喝了几杯酒,又被人鼓舞,话语不觉多起来。“办教育的盈利远远不及商业。现在这种情形下投资教育,勇气可嘉!” 夏轻妤不明白,耿教授为何将焦点频频往她身上引。此次去南京,她肩负着重任,可不敢点以轻心。 夏轻妤点头致谢,说道“哪里,中国历经几千年的封建统治,女子无才便是德,女性在社会地位不高。民国开元以来,女性开始接受教育,但自我意识水平仍十分低下。办学堂,一、是证明自己不比男子差;二、让想学而没条件的孩子能读上书。” “说得好!”众人报之以热烈的掌声。 “承让!你们慢慢聊,我想回车厢休息片刻。”夏轻妤惦记着随心携带的行李,不想在这逗留太久。“诸位,到南京后,咱们再聊!” “好,请便!” 夏轻妤躬身低头迅速离开,很快回到了自己包厢。 她推开门走进去,包厢内坐着随行的女伴,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圆脸女孩。 “少奶奶,您回来了?” 圆脸女孩迎上来,殷勤地扶她坐下。 “是呀,夏秋。”夏轻妤温和地望着女孩,问道“餐车有吃的,你用不用去吃一些?” “少奶奶,我不饿!”夏秋聪慧的眸子一闪,说道“方才,我吃了些干粮,吃得很饱!” “嗯,好!” 夏轻妤点头。 女孩是楚远乔安排的。说是,楚家少奶奶丫鬟,照顾女主人出行。 夏轻妤隐约觉得,夏秋的身份不会那么简单。 夏轻妤瞄一眼行李箱,行李箱被夏秋锁上了,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这里,没有什么事吧?”她问。 “少奶奶,这一路上都挺安静!”夏秋微笑着答道“少奶奶,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到南京。您睡一会儿吧!有我在,您就放心吧!” 夏秋年纪虽小,说话却很有力量。 夏轻妤点头,和衣躺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想起临出门楚远乔反复叮咛她的话。 “你装作什么事没有,放好心态,当做是去南京散散心。你的行李,任何的东西,都有夏秋看管。真要是出了意外,就推说不知道!记住,千万不要往自己身上揽!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他说,不要她往身上揽。他说得轻描淡写。真出了事,她是撇不了干系的。 轻妤知道,他越是这样说,心里越是在乎,越是重视它。 轻妤有种感觉,这一趟出行,必定不简单! 黄昏时分,列车咣当当驶入了南京站。 站台上,轨道两旁,站着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受邀来的与会代表拿着证件,由专人检查后一个个地放行。 参会人员的行李没再开箱检查。夏轻妤顺利出了站台,有会务组来接站的车在等着。 她们上了汽车,汽车开动很快到了下榻的饭店。 。 第五十八章 计划 http://.biquxs.info/

维新政府对这次会议很重视,将会议定在高端的中央饭店。 中央饭店比邻总统府,仿欧洲中世纪风格,建筑力求逼真,有些建筑材料从国外购进的。格调高风格雅致,让人叹为观止。 夏轻妤的身份特殊,被安排到主楼的高端套房。 她带着随从刚进入房间,屋内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来。 夏秋急忙走过去听电话。 “先生?是,很好;……” 夏秋一个劲点头,霸着话筒听了好几分钟,没理会对她干瞪眼睛的夏轻妤。 夏轻妤脸上很不悦。夏秋认真听电话,既没注意主人的表情。 “……” 夏轻妤白她一眼,她还是没看见。夏轻妤叹气,心里窝着火却没法发作。 “……太太?她在!哦,找太太说话?” 轻妤听到电话那头在问。 楚远乔的提醒,夏秋突然明白过来。她连忙放下话筒来,“太太,先生的电话。” “嗯,你忙去吧!” 夏轻妤抢过听筒,朝她努努嘴。 眼见夏秋离开去隔壁房间,她才拿起听筒来,气鼓鼓地说道“乔哥,哪里找来丫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我没说话呢,她倒与你说了一箩筐话!” “轻轻,你别介意。” 她的不满和醋意,远乔觉得有趣。“夏秋这丫头年轻,独自出来办事,自然要多交代她一些。” “乔哥,下一步怎么办,也可以交待我去做的。”轻妤主动请缨,说道“你不说她年轻吗?怎能放心让她去……” “太太,都安排好了,电话里不多说了。” 怕她在电话说太多具体的细节,楚远乔急急说道“她是下人,做她该做的。这两天,你在饭店好好开会!等你开完会满载归来,我亲自去车站接你!” 楚远乔不想让她插手药品,意思清楚不过。夏轻妤知道多说无用,只得怏怏地放下电话。 “太太,先生吩咐我去办事。” 夏秋已换了衣裳款款走过来。她穿一件蓝白格子风衣,风衣里面浅蓝色棉布旗袍。她的头发向上挽起,右手拎着一口藤箱,知性优雅不落俗套。 眼前的她落落大方,哪还是刚才那莽撞的小丫头。 她,这样是参照我打扮么,还真是穿什么像什么。夏轻妤不由一愣。 “夏秋,你要出门?” “是的,太太。”夏秋浅浅一笑,“这两天,会议都在这酒店。太太不用出门。我去送货,需要借太太的通行证。明儿晚间,至多后天,我会回来的。” “你,要这何用?” 夏轻妤知道,夏秋必定是送这批西药出城。远乔不让插手,多少了解下总是可以吧? “我出城,要去江北。” 若不说出自己的行踪,这位太太不太会同意。夏秋想,不如索性说与她听。 “太太,从这出去容易。但是,没通行证压根回不来。太太放心,我速去速回!” “中央饭店正在开会。这里加强了警力,四周也全是日本宪兵。你,如何出得去?”夏轻妤很怀疑。 “金陵女中的严老师,家里突遇急事。杨老师家住江北,会务组会派车送他去江边坐轮船。”夏秋望着她,笑道“我跟随杨老师坐车出城。” “这,真巧!” 她要出城,就有人家里出事,偏偏还在江北。真,有这么巧? 还是,周密计划之一? 此次出行计划周全,安排得井然有序,绝不是某一人就能行的。为了护送这批西药,不知多少人为之做努力。 夏轻妤想到自己是其中一员,心里也暗暗激动。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冒险,她希望行动成功。 夏轻妤不再啰嗦,将特别通行证取出递给夏秋。 “夏秋,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谢谢。” 夏秋收好通行证,转身离开了房间。 两三分钟后,夏秋拎着箱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轿车发动起来扬长而去;…… 第二天,会议如期举行。新政府教育部长来致辞。主席台上,这位部长做了热情激昂的演讲。教育学生要接受良好教育,维新政府政权稳定,为社会的安定,经济的发展矢志不移。 轻妤心里暗暗骂为汪伪政府摇旗呐喊,摇尾乞怜的丑陋表演。她若不是送这一批西药,才懒得来看这些人表演。 表面上也得装装。她拿了笔做记录,像模像样挺像那么回事。好在,没有人注意她身边的小丫头。 在中央饭店承办这样的会议,吃住行在这一个院里,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夏轻妤没有闲心外出,基本上是会议厅、餐厅。没有会议时,她就回到客房。 一直到黄昏时分,没见那丫头回来了。 夏轻妤的心一直悬着,不知事情办得如何? 晚上九点多钟,那丫头还没有回来,轻妤有些坐卧不宁。 她睡不着觉,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终于有人来接电话。 “轻轻,是你吗?” 听到远乔的声音,轻妤的心顿时欢喜起来。 “乔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时候,除了你,还能有谁?”他轻声笑。 “乔哥,我睡不着!” “别担心,睡吧!” 他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又道“第一次出远门,必然有些不适应。都好好的,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 他这一句话,像是给了准信,夏轻妤不那么焦虑了。她微微点头,不舍得放下电话。“乔哥,你现在在干嘛?” “拿了本书在看!” “哦,”她想了想,傻傻地问“你,有没有想我?” “嗯,想!轻轻,睡吧,明天还要开会吧?” “嗯,”她撅着嘴,“这会开得忒没意思!我都想回家了!” “傻丫头,你才出去一天,就迫不及待想回家?”他笑道。 “乔哥,你别笑我。这会开得没意思,都是一些说教,说什么东亚共荣,维稳安定,教育界教育学生都一个腔调。那,还有什么意思?” “太太,闲话少说。” 楚远乔提醒她。 来之前,他反复告诉她,说话要注意,若被特高课监听,就会有麻烦上门。 女孩子真情绪化,想到什么说什么。所有的告诫都是徒然。 。 第五十九章 惊吓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上午,会议讨论如何看待报业发展,如何利用报纸为民众服务。 报纸作为新生事物,从民国初年报业开端,历经几十年得到迅猛发展。政治上风云变幻,文化上中西激烈碰撞,皆能见诸报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很多教育精英投身报业,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影响深远。 “教育精英应当自律,应当以教书育人为己任。”有人颇为愤慨,“报业这行本来是末路文人投身糊口的,很多报业人写的愤世嫉俗的文章,纯粹为泄私愤,不应鼓励这些行为。” “很多新闻记者写的实评,具有史家的品质学养,救国不可少的崇高职业。很多年轻人从心底开始向往这种工作。” 有不少人赞同。 参会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 夏轻妤默默听着别人说。她惦记着那批药,心思全不在这。夏秋早晨没回饭店,轻妤有些焦躁不安。 年轻的夏秋能不能完成任务?她倒不担心没有通行证上不了列车,而是,担心,这批西药如果不能按时送出,前线的伤员不能及时得到救治。 夏轻妤能想象到,这批药定是苏北新四军急需的。夏秋去到江北,与苏北来的人接上头,才能将药送到前线,才能解救更多的新四军伤员。 下午,是会务组举办的欢送会。大家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晚宴后,不少人提议去南京秦淮河酒楼继续夜宴。夏轻妤不能去。她推说身子不适,回到了自己的套间。 夏秋没有回来,哪里也不能去,她必须在这等。 掌灯时分,夏秋悄悄地回到房间。 夏轻妤迎上前去,急急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太太放心,事已办妥了。” 夏秋动作麻利,换回下人的蓝布衣裳。“昨日,我搭乘杨老师的顺风车到达江北。前来取货的人来晚了。交接完货物后,我紧赶慢赶往回走,也没赶上最末那趟轮船。只能在小旅馆住了一晚,我搭的今天的轮船。早晨,江上起了大雾,早班轮船没开。一直到了中午,轮船才开过江来。” “好,你回来就好。”夏轻妤点头,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她拉着夏秋的手,说道“这一趟,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 “太太,”夏秋望她一眼,耷拉着头,没有动。 “什么?……有事?” 夏秋垂着眼睑,不敢看她,嘴角动了一动,“我把通行证弄丢了,……” “通行证丢了?丢……丢在哪了?” 夏轻妤这一吓,实在吃惊。 “太太,我乘船过江急急往回赶。下船后,不知怎的被便衣警察盯上了。我拐进胡同,想甩掉他。没想到,便衣警察丝毫不放不比我慢。他紧赶几步拦住我,出示了警察证。” 夏秋的圆脸紧绷着,像是有些后怕。“那人是日伪特工,他要看我证件。我实在没法,只能掏出证件给他看。他拿着证件晃一晃,像是很不信;还恶狠狠地,要我跟他走一趟。情急之下,我将手里的包当成武器向他砸去!” 夏秋眼里闪过一丝惊恐,“那人受痛吃紧,不禁恼羞成怒拔出手枪。在他拔出手枪的瞬间,我掏出腰间匕首,狠狠向他刺去;……” “怎么了?……刺中了?”夏轻妤惊呼道。 “一刀正中他的心脉,他立时毙命!死了!” “啊?!”夏轻妤没料到。 一刀毙命,手法狠准快。 夏秋身材娇小看似柔弱,却有这么扎实的功夫。那也不难理解,让这姑娘护送药品如此重要的任务。 “太太,这,可能会给你造成麻烦!” 夏秋依然垂眸,等着太太的愤怒和咆哮。 “夏秋,你真杀了日伪狗腿子?” 夏轻妤很平静。这些人为虎作伥,早该有人收拾了。她不但没怪罪,心里却是高兴的。 “嗯。” 夏秋点头,又道“我想,那人的同伙应该也在附近。探听他已没了呼吸,我不敢停留,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跑。慌乱中,我竟忘了拿回自己的包。包里别的没事,但是,太太的通行证在!这,可如何是好?” 毕竟年纪轻,遇见这样的事,夏秋心里也慌乱。 “夏秋,你有什么应对良策吗?” 年纪轻轻的,本领真高强啊!轻妤眼里满是敬佩。但是,通行证上的名字,可是她‘夏轻妤’。 日本宪兵可能很快会赶来。 “没……没有!” 夏秋默默地摇头,“太太,对不住您!” “你不必内疚,能全身而退,已经是老天爷保佑!”夏轻妤定了定神,说道“夏秋,我从列车下来,在车站被人撞了一下。我回到酒店,通行证就不见了。” “太太的意思,通行证,它早就丢了?”夏秋抬眸,望着她笑。 “嗯,我这人丢三落四,开始也没注意呢。我方才整理行囊,才发现通行证不见了。约莫记得,出站台时通行证还在手里捏着呢。它,可能落在站台了,可能被人窃走了,也可能丢在车里;……” 夏轻妤耸肩道“谁知道丢在哪了?有人用我的证件犯罪,想栽桩陷害?” “太太,”夏秋凝眸,低声道“日本宪兵若发现那人的尸体,会很快找到这来!如何应对,您可有把握?不如,……” 夏轻妤打断她,低声道“事情既已发生,埋怨没有任何用。我们齐心协力,想办法迈过这一关!会议结束了,参会人员都得往回走。难道还不让人回去?” “是。” 夏秋眼眸闪烁,说道“太太,要不要连夜走?……回去,找先生想办法。” “我们犯了事,准备将包袱甩给他?”夏轻妤瞥她一眼,摇摇头,说道“什么也别想,本来什么事也没有!打点好行装。会议结束了,明日早餐后,准备回上海。” 她说得轻描淡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态度淡定而从容。 “是!“夏秋答道。 她临危不乱。夏秋心里暗暗称奇,对她又敬重了几分。 。 第六十章 挟持 http://.biquxs.info/

今天是返程的日子,大家集聚在餐厅里愉快地享用早餐。 夏轻妤身穿时髦方格洋装雍容贵气,边吃早餐边与耿教授聊天。 耿教授侧身笑问“这次会议很难得,很多参会者千方百计要引人注目。夏女士为何保持沉默少有发言?” 耿教授多次将论题往她身上引,夏轻妤都没有接茬说。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识;夏轻妤有任务在身,不敢在这风头。 “教授,我投身教育,纯粹为了理想信念。凭着个人的努力,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举步维艰。我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参会是向同行学习的,又怎敢在会议上大放厥词?” 夏轻妤说得礼貌而中肯。 “哈哈,你呀!夏府千金,先生在政府机构处长,完全可以过富足的生活。你不满足优渥安逸生活,满腔热忱为学生们操心劳神。这不仅仅是心中有信念,还怀着勇气和慈悲,实在是勇者行为。你很谨慎,是不是过分了?” 夏轻妤放下餐具,说道“耿教授投身教育多年,秉承胡先生的理念矢志不移,才真正令人敬佩。认真聆听前辈们的经验,方知自己所知甚少;应该博采众家之长,力求对自己有所裨益;……” 俩人正说着话,餐厅门“当啷”被推开了。 一队警察从外冲进来。 为首的胖子凶神恶煞地嚷道“夏轻妤!夏轻妤出来!” 众人不由一愣,眼睛齐刷刷地瞅过来。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胖警察便知道了大概。他踱着方步,慢慢走上前,问道“你,是夏轻妤?” “我是!”夏轻妤点头,问道“请问,您找我何事?” “何事?……”胖警察暗暗奇怪,她为何能沉得住气。干笑道“呵呵,夏女士,请问您的证件在哪里?” “证件吗?……”夏轻妤摇头,嘻笑道“前天,从列车上下来,我还捏在手里的。它应该好好躺在包里的,今天早上,下人却告诉我,通行证不见了!” “不见了?”胖警官低下头,狠狠问道“证件丢失,怎没见往上报?” “哎,不过两天会议就回上海的。这不,吃完早餐要返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而,没有往上报!” 夏轻妤不亢不卑;说起话来很镇定,没有丝毫犹豫。 “您拿不出证件来?……只怕,你用它做了别的吧!对不起,请随我们去一趟警局!”胖警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朝左右警察一努嘴。“愣着干嘛?带走!” “谁敢?”夏轻妤毫不示弱,昂首道“你们可要想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小警察见她气质雍容,脸上毫无惧色;只怕她是有些来头。 两名警察互相看一眼,杵在原地不敢动。 身后的警察小声道“组长,这女人恐怕有些来头,会不会,……” “会不会啥?” 胖警察狠狠瞪他一眼,呵呵干笑几声,脸上挤出一堆横肉。“呵呵,老子干了十几年警察。任他多厉害的汉子,进了局里就老实了!何况是女人?……等我们审完,想办法让她签字画押,什么来头也救不了她!带走!”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耿教授走上前去,小声说道“这位警察兄弟,别急着抓人。楚太太先生是上海警察局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抗日分子这么猖獗,谁知道是真是假?”胖警察不理会,右手一挥,嚷道“少与他多废话,带走!” “你们这样,我抗议!” 夏轻妤抗议无用。她被铐着押出了餐厅。 “谁敢带走!” 大门前传来一声吼。吼音低沉昏滞,带着凛冽寒意。 警察们心里一颤,抬头望去。 几名高大的男人堵在门前。 为首的男子很年轻,穿着棕色风衣,俊秀的脸冷如冰霜。身旁站着几名全副武装的大汉,汉子们全身黑衣,个个手持枪械,乌黑的枪口瞄准屋里的警察。 他们有备而来,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狙击屋里的人易如反掌。 这样荷枪实弹的阵势,胖警察也不免哆嗦。“你……你们是哪部分的?我们在执行公务,让开!” “上海警察局,电讯处处长楚远乔!”年轻人冷哼道。 “电信处长很了不起吗?坐在办公室发号施令吧。论起行动来,恐怕是差得远喽!” 胖警察很自以为是。 “胖子,说话小心点!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胖警察洋洋得意,没提防腰间的枪被人夺去。对方身手之快,他猝不及防。瞬间,他后背冷汗涔涔冒出。 他嘴唇颤抖着“好……好汉饶命!” “胡队,先别急着动手!” 年轻人很有耐心,黑眸如炬紧盯着胖警察。“放开我太太!” 后面黑衣男子道“处座,甭与他废话!” “哦,好!” 胖警察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气焰全无。“楚处,处座,咱们都是警察,有话好商量。” 好汉不吃眼前亏,眼前保命要紧! 楚处长冷俊如霜,以毫无商量的语气命令“你,挟持了我的太太!放开我太太,并向我太太赔礼道歉!” “挟……挟持?我,还道歉!”胖警察一愣,怒气冲冲说道“我在逮捕疑犯,你有没有搞错?” “你有什么证据可证明我太太是疑犯?” 楚处毫不退让;既要说,就要说个明白。 “江边一处很隐秘的胡同里,我们有一位便衣警察被暗杀。凶手仓皇逃窜,匆忙间,凶手将手提袋落在现场。手提袋里的证件,是这位夏女士的!” “嗯,我太太证件遗失,有人拿到做了文章。”楚远乔敛神,踱着方步,“昨天,下人打电话告诉我,说太太的身份证件丢了,怕回不去。因而,我今天早早过来接她!”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胖警察不信。 “便衣警察是男是女?”楚处长轻轻拢着太太,“我太太娇生惯养。她这样子,手无缚鸡之力,能打得过一个成年男子?何况,是训练有素的警察?” “这?……” 胖警察望着楚太娇小的身躯,纤细的腰肢,弱柳扶风般,实在不像行走江湖的女侠。他摇摇头,坚持道“可是,楚太的证件落到案发地点。” “太太第一次出远门,下了列车证件丢了。我很怀疑,你们南京的治安,警察的不作为。”楚处长黑眸一凛,又道“既然死者是便衣警察,死亡时间总应该能判断吧?” “嗯,大概在昨天下午四五点左右!”胖警察道。 “下午四五点?……”楚太太惊叹道“哦,ygod,那个时间,正在举行欢送会。我们参会的老师在一起聚会进餐。饭店离江边十几公里,我难道有分身术不成?” “这?……”胖警察一愣,颤声道“谁能证明,你下午四五点在会场?” “几百名教育界的同行都在!” 夏轻妤见到远乔,惊惶顿时全无。此刻,她心里更加笃定。 她将头一歪,伏在远乔胸前嘤嘤啜泣起来。“亲爱的,我真不该来南京。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还差一点被当成了嫌疑犯,呜呜呜;……” “轻轻,别哭了。我不好,来晚了。” 楚处安慰着娇妻“我在这,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处座,别,……”胖警察慌了神,“卑职失察了,惊扰了尊夫人。对不住了!” 。 第六十一章 回程 http://.biquxs.info/

楚处长护着自己太太,分析得头头是道,将太太的嫌疑撇清。 楚远乔与太太伉俪情深,如何能将楚太太带走?仅凭一份证件,又怎能定罪?当做嫌疑犯都颇为勉强。 胖警察极窘,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涔涔冒着。 楚处长挽着太太,瞥他一眼,“孔队长?” “处座,您认识我?” 胖警察颇为惊讶。 “不认识与你们薛局座通过话,方知带队的是孔队长。!”楚远乔板着脸,斜睨道“没想到的是,您办案如此草率,要将我太太直接拘押?” “这……误会,误会!” 人家与薛局长能攀上交情,官官相护,到头来自己惹了一身骚,自己岂不是很傻? 胖警察走上前,朝夏轻妤鞠躬,“楚太太,鄙人未经核实擅自拘捕,对您造成惊扰,对不住!” “乔哥,”夏轻妤将头埋在远乔怀里,抽抽噎噎地说道“乔……乔哥,他……他们欺人太甚,你要为我做主;……” 夏轻妤装作六神无主,惊恐万分。她脸颊上挂着泪,楚楚动人,越发惹人疼惜。 “楚太太,……” 胖警察越发地窘。他抬头,可伶巴巴地瞅着楚远乔。“处座,您看,……” “太太,孔队长并非有意针对你。”楚远乔点点头,拢着她腰哄她。“孔队长执行命令,偶尔有失察之处,绝非他的过失。他既向你道歉,就别生气了。” “胳膊被他们扭得疼,疼极了;……”轻妤抬眸,眼里闪着泪花。“差一点被下了大牢。我不应该生气?” “太太,哪里疼?”楚处长低眸,揉捏着她的肩,“我帮你好好揉揉;……回家后,好好将养几天就好了。” 楚处拢着太太,朝胖警察摆摆手。“干警察这行,起早摸黑不容易。真要深究起来,这些兄弟们少不了被长官训。太太,既没出意外,就甭与这些兄弟计较了。乖,我们回去了。” 胖警察很感激,不住地点头。 “乔哥!”夏轻妤拉长声音,嗲声嗲气撒娇“不,必须告诉他们长官,狠狠地教训他们!乔哥若同情人家,我就要我爸爸找人来!” 夏小姐气势汹汹,得理不饶人。 胖警察听得真真的。想必,这位女士家里背景很深。他可不想惹那些权贵,胖警察急得直搓手心,讨好而可伶地望着楚远乔。 “乖,得饶人处且饶人。”楚处挽着娇妻,“轻轻,他们若是你的学生,学生淘气犯错了,你不能给他改正的机会?” “这?……” 夏轻妤眸子闪着光,脸上呈现捉摸不定的神色。 “好了,回家吧。” 楚处长拢着她肩,“太太,有说话的功夫,咱们都走出去十几里地了。” 两台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院里。楚处长挽着太太进了前面的轿车。胡队和其他兄弟帮夏秋扛了行李出来上了后车。 胖警察亲自送出来。 这位来头不少,他少不得要巴结。他掏出一张证件呈上“处座,这是太太的证件,今日小误会。欢迎再来!” 楚处长摇下车窗,接过他递来的证件,笑道“孔队,我太太恐怕是不敢来了。办案抓人,要讲证据。以后,办案前,要先调查清楚。” “呃,……是,是!” 孔队长尬笑着,不停地抹着额头上的汗珠。 “孔队,谢了!”楚远乔举起夏轻妤的通行证,朝他使劲晃一晃,哈哈大笑道“有机会,欢迎来上海哟!阿拉上海人,可是好客的。” “卑职不敢!” 胖警察立正,目送载人的两台汽车,一前一后驶离中央饭店。 夏轻妤趴着车窗,望着渐渐后退的饭店,嬉笑着,禁不住阵阵得意。 她回眸,望着楚远乔“乔哥,你怎么这么及时出现在饭店?又怎知道我证件丢失呢?” “昨晚,夏秋打电话告诉我的。”楚远乔轻轻摇头,指一指司机,暗暗朝轻妤使眼色。“没有证件,夏秋当心你们回不了上海。” “乔哥,不是说一切都有你吗?怕啥?”夏轻妤得意地点头“我先生是警察,你会飞身来救的!” “轻轻,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记得要改改;……”楚远乔脸色一沉,低声道“这种话,千万不要再说!” “哦,……”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冻住。 她扭过头去望着他,眸子里浮起了一层雾气。 “嗯,我有些乏了,要睡一会儿!”她道。 “睡吧,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楚远乔伸手过去轻轻搂着她。“好好休息。到了地,我会叫你!” 她将头扭在一边,心里有气不想理他,又贪恋着他手心的温暖,终究是难以抵抗他的怀抱。 她静静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轻妤醒过来,伸手往旁边一探,身旁没有人。 夏轻妤睁开眼睛,司机和远乔都不在车上。 她静静坐着听,周围是乱糟糟的,什么也听不清。 她坐起来,透过窗户往外看;…… 这是一处路边的小饭馆,小门小户门面不大。胡队长带行动队的几名大将和司机,在店里坐等上菜吃饭。 楚远乔和夏秋都不在屋里。 夏轻妤抬眸找。她看见远乔站在墙垛边,正在吩咐夏秋什么。 夏秋听着,一个劲地点头。 过了不多一会儿,她拿一个包裹便迈步离开了。 夏轻妤下了汽车,慢慢走过去“乔哥,你让夏秋去哪?” “轻轻,你有问题,回去说好不好?”楚远桥轻挽着她,小声说道“夏秋的身份,你应该是猜到了。再走不多久,我们就回到上海。难道真要带夏秋回家去?是回楚家,还是回夏家?” “你行动队的这些兄弟都看到她了。现在夏秋离开,他们不会起疑心吗?” “他们都知道,夏秋是家里新来的佣人。夏秋刚来不久,乡下的家出了事,没办法只能让她回去。”远乔低眸,俯身道“放心,他们神经都很大条,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嗯,你了解他们?” “当然!” 。 第六十二章 倾慕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信心满满地站着,风衣阔挺的衣领支着他的下颏,显得他的身姿更加秀拔。夕阳斜斜地照过来,他全身染上一层朦胧的金色,更显得他神秘而超然。 夏轻妤越了解他多一点,对他的倾慕更增多一分。远乔哥看人准,做事胆大心细,遇事有张有弛。今日之事,若不是他周密布局,她怎能逢凶化吉? “乔哥,”夏轻妤踮起脚跟,抬起细长的鹅颈脖,双手吊着他的脖颈,热切地说道“我帮你做成了这件事,你该怎么谢我呢?” “轻轻想要什么?” 他低眸,用力掰开她的手腕,他的身子突然变僵硬;低声道“你喜欢时装、珠宝,还是;…… 在中央饭店餐厅,她被拘押有危险,他对她何其温柔体贴。一旦警报解除,危险不在。他就变得冷漠,待她亲密并不亲昵。不通情理得近乎路人,哪里像新婚燕尔的夫妻? “我没什么也不缺,”夏轻妤宝石般的眸子闪着光,撅起嘴,说道“你,要对我好一些。” “轻轻,我对你不够好?” 楚远乔微微皱眉,说道“得知你可能有危险,我没有睡觉,带着人连夜赶来,……你,还说待你不够好?” “你该知道,我说的不是这!” 夏轻妤缩缩脖子,脸颊上泛起红晕,低声道“我们为何一直分房睡?乔哥,我想……” “轻轻,”楚远乔双手插兜里,用力挺直了后背,冷冷地说道“非常时期,身处险境,没法去想别的,……” 他这般客气又冷静,待她亲密并不亲昵。她满腔的热忱,她内心的渴望,他都视若无睹,…… 她焦躁而烦闷,一颗火热的心像是在烙铁上炙烤,…… 她不知道与谁说,嫁到楚家小半年,他始终这样待她。她和他,还从来没有,…… 夏轻妤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地忍住,不让泪花掉下来。 “轻轻,对不起,……” 他心里是愧疚的,不知该怎样说。 “没……没什么,”夏轻妤扬起脸来,“不要说,对不起。乔哥,你该明白的。” “嗯,” 他点头,眼睛望着远处不知名的某处,不知在凝神想什么。 夏轻妤不懂,呆呆地望着他。 “处座,饭已备好可以用餐了!” 胡峰一路小跑过来,请他们用餐。 “好,你们先吃吧。弟兄们昨晚随我赶过来,连夜奔袭几百里。没吃什么,你们好好饱餐一顿。”楚远乔立即恢复了常态,声音果敢有力。“我与夫人即刻来。” “好的,处座。” 楚远乔望着胡峰走进屋,低眸问“轻轻,饿了吧?” “嗯。” 夏轻妤点头,脸上有一丝苍白,柔弱的病态美。前额有几缕乱发拂在脸上,显得很有些憔悴疲乏。 楚远乔心疼地为她捋平额前的乱发,说道“轻轻,不管多生气,饭还是要吃的。从这回到上海还有很长的路,多少吃一些,填饱了肚子,才好赶路!” “谁说我生气了?本小姐是那么容易生气的?”夏轻妤昂头,说道“本小姐饿了,吃饭去!” 她转过身,大踏步朝屋里走去。 楚远乔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微笑。“这才是夏小姐,什么也难不倒!” 饭馆内,除了他带来的人,没有别的吃客。 胡峰带着几名弟兄围坐一桌,一阵狂吃海塞吃得起劲。夏轻妤坐在里桌慢条斯理地吃着。 掌柜的站起来,客客气气地问道“长官,菜都上齐了,您才需要添什么,尽管吩咐!” “不用,谢了!” 楚远乔坐在轻妤对面,拿起筷子夹一块肉。“轻轻,多吃点!” 柜台上黑匣子响了,放出一阵音乐来。 “奴有一段情呀,唱拔拉诸公听;……” …… 武山赟说到做到,天天接送顾语霓上下班。 他举止有礼,风度翩翩,顾语霓对他也很客气。 “武探长,每天劳烦你,谢谢啦。” “顾小姐不必客气!你有伤在身,作为一位绅士应该的。” “探长这样说,有些受之有愧。” “顾小姐,”武山赟深邃的眸子望着她,笑道“顾小姐有商行,还有工厂,约莫大大小小上千人。很多事情别人可以做,干嘛非这样逞强,事事躬身过问?你休息几天,难道商行和工厂就不能运转吗?” “探长是在笑话我?” “岂敢,岂敢!”武山赟抬眸道“我是好心!顾小姐这样的巾帼英雄,多少男子也比不上!我又有什么资格取笑您?” “呵呵,探长这用词有意思!”顾语霓一双杏目瞪着他。“可以说我是女强人,葛朗台守财奴,爱财如命的吝啬鬼,巾帼英雄我可不敢当!” “顾小姐不敢当?”武山赟笑道“上千号人都是你的属下,人人都以你为尊。你指挥着上千号人,又怎么了称不得巾帼英雄?” “那,在探长的心里,又是怎么看我呢?” 她凝望着他,一语双关。 “初次见你,觉得你很傻;再次见你,觉得很神秘。”武山赟背着手,踱着方步。“现在,越来越接近顾小姐了。一句话,你让我心服口服!” “你还是没讲明白,为何会服我?”顾语霓调皮地望着他,笑道“你是不是对每一位能干的女子都这样说!” “每一位?”武山赟黑眸一闪,笑道“顾小姐以为,我是哗众取宠之人,博取女人欢心的情圣?” “哦,你不是?” “别人对你稍微好一点,你都要这么拒绝吗?”武山赟蹲下来,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小姐是不是以为,我是闲着没事,天天接你送你上下班?我是法租界的巡捕,每天执勤巡逻的事也不少。”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 “为何像个花花大少,天天围着漂亮的小姐转?”他黑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我从来没服过别人。对你,我是服气的!了解你越多,越来越倾慕于你!” 他说话直接,不绕弯子。 顾语霓一时接受不了,脸泛起了红晕。“你……你?……” 。 第六十三章 试探 http://.biquxs.info/

顾语霓脸颊上泛起浅浅的红晕,细长的眼睛微垂着,睫毛不自觉地颤动着。她伸出右手抚一下淡绿绸旗袍的褶皱,掩饰着心里的不自在。 眼前这位爷,真不是盖的。 敢说敢做脸皮厚,依着顾语霓的脾气,早该劈头盖脑臭骂他一顿。顾语霓想到,组织上要她接触他,如果可能,将他领进革命队伍。 教化他,实在是难! 顾语霓忍着,没有发脾气。她在想法子,制止他的得寸进尺。 “武探长,能不能正经点,好好说话!” 她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她脸上很平静,带着微微的笑意,美目灵动生姿很是妩媚。 年纪轻轻接管顾家生意,为了能镇住下人,她不得不装得严肃冷漠。不得不时常板着脸,瞧人时眼白上翻,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让人难以亲近。 平日里,众人被她严肃的神态唬住,忘了她也是年轻貌美的小姐。 “顾小姐,”武山赟顿一顿,收敛了些玩世不恭,低眸问道“方才,我说倾慕于你,说的是真心话,哪里有不正经?” “你?” 顾语霓恨不得扭头离开。她压下心底的怒火,银牙咬了咬下唇,说道“不要以为,你天天来接送我,我就会对你怎样;……别做梦!” “顾小姐,你要对我怎样?”武山赟走近她,低眸,嘻嘻笑道“小姐既讨厌我,为何还允许我天天来?心里不待见,何苦要忍着?接送上下班的区区小事,您大小姐只需勾勾手指,不知有多少男人巴不得的事。您既讨厌我,为何不躲我?” 他步步紧逼,一连串的发问,顾语霓有些手足失措。 “呃,……武探长当着医生的面,拍着胸膛保证自觉接送的。你主动为我服务,为何要拒人千里?难道,你嘴里这么说,心里并非这样想?对我,口是心非吗?” 顾语霓瞥他一眼,得意地说道“我年轻,做那么多人的老板。如何能坐镇顾氏?除了懂得经商之道,如何用人也着实费力。让别人服我,就得保持距离,树立绝对威信。这个,你不懂?” 好乖乖,顾小姐驭人有一套!她巧妙地将问题抛了回来。 武山赟本想就这话题戏谑她,反倒被她几句话轻松扳回。 “嗯,顾小姐到底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心中有沟壑,见过大世面,武某真心折服!” 武山赟如深潭般的眸子一闪,唇边浮起一抹笑。“小姐聪慧过人,山赟深感不如。还说什么倾慕小姐,想想都脸红,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以后,可不敢说这样的话了。从明儿起,武某不再来了,不再烦扰小姐。” 顾语霓一震,这家伙要躲? “武探长,为何要溜?……这么几句话都受不得?” “不是溜,是真没脸!”某人苦着脸,很是丧气。“人是有皮有脸的,小姐呼来喝去的,武某也不能听从!武某不来,并非心里不想;只是,怕自己一高兴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再惹得小姐生气。我,还是回避的好。免得那非份之想,污了小姐的视听。” 他一副无可奈的神态,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武山赟!” 顾语霓心里火起。“你是不是真正的男人!不知轻重,畏首畏尾,还是那一腔热血保家卫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你?” “呵呵,……顾小姐很了解我呀!”武山赟黑眸一闪,“我那些陈年旧事,小姐是如何知道的?还是,小姐对我感兴趣,专门调查过我?” “呸,谁对你感兴趣!” 顾语霓的脸唰一下变红了。顾大小姐柳叶眉一挑,噼里啪拉骂了起来“你救了我,我要对你以身相许?做你的青天白日梦!我能容忍将就你,那是因为……因为敬重你是一个真正的中国人!” “你一个生意人,说的,却不像是生意人说的话。在大街上救了一位小姐,就当得起真正的中国人?别人在大街上也做过,顾小姐怎么不问?”武山赟望着她,揶揄道“顾小姐在一步步试探我?你并非倾情于我,那就是有别的原因。咱们来看看,会是什么呢?” 顾语霓微微挑眉“探长这话说的,我有些不明白。” “哦,小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好,那我就来说一说了!”武山赟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说道“那日在茶楼,你拿的申报的身份证件是假的。” “你既知道,当时为何不揭发?”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武山赟笑道“巡捕房的侦探,应当负责起法租界的治安。我不知你是什么底细,万一,你是日本的间谍呢?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更要看一看你的本质。” 顾语霓心里一惊,他有这么多想法!真是大意了! “那么,探长看清楚我的本质了?”顾语霓不动声色,笑道“探长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深藏不露的,应该是顾小姐你吧!”武山赟微微一笑,又道“不瞒小姐,随后的那段时间,我认真盯梢跟踪过你,并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又想,那天在茶楼,那位楚大处长也在。你该不是用假记者身份去与他偷偷幽会?” “呸!胡扯!” 顾语霓骂道。 “嘿嘿,我当时真以为是!”武山赟干笑两声,“我曾经探访过你,向你打听楚远乔。你的解释也合理。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不是日本人的间谍,我也就放下了心。” “……” 顾语霓拼命忍住,没冲他发火。 “但,……在霞飞路汇丰银行前,你拼死护住的那口黑色皮箱;……” 武山赟突然停下来,“那口黑皮箱沉得很。你受了伤,我主动要接送你上下班。果不其然,第二天,你带着那口黑皮箱给工人发工资,那箱子的重量却比头一天轻了很多;……” 武山赟侃侃而谈,顾语霓的脸色越来越暗。 她以为,他是自己命中的目标;她却没想到,对方也在调查她。 “顾小姐的脸色很不好,没想到被我盯梢跟踪了许久?” “你,到底想做什么?”顾语霓黯声问。 “这话,应该我问小姐吧!” 武山赟双手环抱于前,笑道“小姐容忍我的粗鄙,让我天天出入你的身边,是为了更加细致的观察我?武某想问一句,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 第六十四章 眷顾 http://.biquxs.info/

“我对您,能有什么?……探长想多了吧!” 顾语霓手托香腮,望着他黑如深潭的眼睛,笑道“人家女孩子家脚崴了,出行不方便;……我放不下身段求人,也不会趾高气扬指使人。探长既主动帮忙,为何不给你面子?” “你,为何单单会给我面子?” 武山赟紧追不放。他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神情,狡黠地笑道“大小姐对人冷若冰霜,为何要迁就我这个粗人?难道,你有点喜欢我?” “喜欢?……哦,如果我说喜欢,你心里好受些,那就是喜欢吧。” 顾语霓额前黑线,朝他直翻白眼。 这位爷,今儿个要与她扛到底? “难道不是?……那么,你这样子看我,又是个啥子意思?” 武山赟突然捂住心口,装腔作势道“一双美目脉脉含情直望我,搞得我心儿砰砰砰直跳。大小姐,您听听,心几乎要蹦出来了;……” 呃,……我,脉脉含情? 他,什么眼神? 好意思说什么心要蹦出来? 对他的胡搅蛮缠,顾语霓十分不耐烦。 “探长,这是调侃,还是调戏?”顾语霓绷着脸。 他说倾慕她,她便会发窘。她脸上略带羞涩的表情,与之前呈现出来的坚定果敢很矛盾。 这份羞涩,是因异性的表白难为情?武山赟觉得有意思。 “岂敢!既非调侃,更不敢调戏!” 她不会轻易说出接近他的原因。既套不出她的话,倒不如说点风花雪月更有趣。 武山赟抚着胸口,“顾小姐怎么说怎么想,鄙人没有权利过问。但是,鄙人对小姐的仰慕是真是。我的一颗真心,只为小姐你!帮助你、接近你,是出于一片真情!” 呵呵,方才,他还说怀疑,也调查暗访;……这会,却说什么真情! 顾语霓恨恨地白他一眼。 “小姐不相信?”他笑。 信?信你个鬼! 顾语霓心里腹诽着,脸上挂着羞涩的笑。“信!我对你,多少有点喜欢;……一点点,而已。” 第一次主动对异性说喜欢,她的脸不自觉又红了。女孩子脸皮薄,做不到他那样的无耻和厚脸皮。 “真的?” 武山赟咧嘴一笑,眼睛里放着光,“小姐觉得武某不错,被武某这些天的付出感动到了?” “呃,……” 顾语霓脸更红了。她做不到违心说是;若说不是,怕是没法往下再聊。 顾语霓不知如何回答,眼看这话没法接下去。 “大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王厂长站在门外轻轻敲门。这,及时帮她摆脱了尴尬处境。 “请进!”武山赟代她回答。 顾语霓气急,一双杏目圆睁瞪着他。 武山赟浑然不见。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替王厂长打开了门。 王厂长进屋来,狐疑地瞥他一眼,“大小姐,梦巴黎理发店的经理来了。他说,要订一批特殊型号的货。我定不了,请大小姐定夺!” “好,有劳王厂长。”顾语霓点头,“您去请他进来吧!” 王厂长答应着走出去。 “一家普通的理发店,会有那么多需求?”武山赟声音怪里怪气的,说道“顾小姐对这位剃头匠很是待见呢。” “我是生意人,有钱赚就好。人家有需求,何必在乎他身份?”顾语霓收回目光,正经地坐好。“如今这个世道,能凭手艺吃饭也是本事。英雄不问出处。探长,你觉得不对?” “的确,英雄所见略同。”武山赟微躬身,笑道“小姐要谈正事,我也不打扰了。我去王厂长屋里坐一会,等你下班!” “武先生,您请回吧。往后不劳烦您了!” 顾语霓突然下了决定。她迅速抬眸,冷静地望着他,说道“这段时间,很感谢探长的关照。从明儿起,您不用来了。” “小姐,你说什么?” 武山赟一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探长,人还是得靠自己!我是这的老板,从明儿起,派人接送我上下班,这不是什么事!”顾语霓杏目一抬,斩钉截铁地说道“这阵子很叨扰探长,谢谢。”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能有假!” 顾语霓很坦然,认真地点头,“有生意要谈,探长请回吧。” “嗯。” 武山赟点头,黑着脸黯然离开。 没良心的,变脸比翻书还快! 人家已下了逐客令,武山赟心里再不忿,也不能赖着不走。他瞥一眼顾大小姐,大小姐已转过身去,压根不理会他。 他只能悻悻地离场。 顾语霓坐在转椅上背对着他。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顾语霓才松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来,李介浦恰好走了进来。 “哈哈哈,……顾大小姐,您把那位探长怎么了?”李介浦望见他,不由哈哈大笑。“我瞧见那位探长可是垂头丧气走的。人高马大的爷们,对你细心呵护,还不能令小姐满意?” “他对我细心呵护?” 顾语霓气咻咻说道“这位爷可不是盖的,对付我一套一套的,他的心思深沉,想法比我还多!你以为你看中他,他就会感激吗?不,他反过来调查你!人家左右不上套,想拉拢他?我看算了吧!” “我看,你们俩很是旗鼓相当啊!”李介浦边听边笑。“语霓同志要多些耐心,多磨合,慢慢感化他;……” “感化他?我看很难!” 顾语霓轻轻摇头。“你是不知道,他那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 “语霓同志,他很有正义感,也是难得的人才,对你还蛮关心,也有耐心的。” “再好也难搞!”那桀骜不驯,想起来就头疼,顾语霓猛摇头。“介浦同志,请上级组织考虑别的同志,去做他的工作吧!我不行,对付他这样的人,实在是力有不殆!” “顾同志,做工作怎可以挑三拣四?”李介浦瞧她一眼,正色道“法国人欣赏他,英国人也看中他。公共租界要加强警力,我们插不上手,但,英国人看好他。帮助他维护好租界的治安,阻断日本人对公共租界的蚕食;……” 。 第六十五章 工部局董事 http://.biquxs.info/

夏公馆门庭若市,前来赴宴的人络绎不绝。夏家的聚会,永远都高朋满座。 夏初实对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势在必得。为争取董事的坐席,夏初实费心费力,得到华董任世杰的推崇。夏公馆今日的聚会,便是他加入工部局董事局的前奏。 夏初实新开启了一瓶洋酒,与任世杰边品酒边攀谈,边等着大董事约翰的到来。 约翰是董事局主席,能不能顺利入工部局,这个洋人很关键。他委托女儿女婿去请约翰。约翰会不会来,女儿女婿谁也没有准话。夏初实心里没底,未免忐忑。 夏初实举杯,很自谦。“任董屈尊到来,令夏家蓬荜生辉。夏初实何其幸运,能得任董的信赖和举荐。” “夏老弟客气了,你夏初实真金白银,不说我的举荐,别人也同样会的。”任世杰绅士般点头,右手三根手指捏着高脚杯细嗅着酒香。“嗯,不错,上乘的好酒!” 任世杰是旅英第二代华侨,自小在英国长大。英国人保守排外,他永远入不了伦敦的上流社会,就连一些有名望的商会,想跻身进入都很难。 到上海来替英国人做事,于他而言,很合适。上海是远东重要的港口,也是经济飞速发展的城市。他的英国身份在华人圈里很吃香。上海的有钱人甚至政客阶层,都得巴结他,通过他与英国人联络。 他个子不高,穿着做工考究的西服。一双眼睛不大,但很聚光。那双眼睛滴溜溜转,看上去很精明狡黠。 “夏公馆具备中西方建筑特色,说得上沪上豪宅。我听人说起过夏公馆,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任世杰笑道“夏老弟经营得好。家庭和谐美好,老大老二帮你做生意,老三在巡铺房,女儿也能独当一面。在上海经营起这样的家,还入什么工部局!” “在上海滩做生意,没有洋人支持,怎么能混得开?任董,工部局其他董事那边,还望任董多多美言!”夏初实笑道“我儿女多,更不敢懈怠,得为他们做榜样。不然,他们学那吃喝玩乐的纨绔弟子,挣多少也不够挥霍呀!” “哈哈,老弟,你那几个儿女个个优秀,哪至于此!”任世杰眯着眼睛笑。 “任董、爸爸,”陶玉芬端了一碟水果盘递上来。“这是时令鲜果,姆妈让我端过来。” “嗯,放下吧!” 夏初实赞许地看了儿媳一眼。“轻轻和远乔,他们俩回来了吗?” “小妹和妹夫还没到!” 陶玉芬俯身,低声问道“爸爸,客人们都到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先开席?” 此时,已快到晌午正餐时间。 夏初实瞥一眼墙上的挂钟,“不急,再稍等一会儿!” “好的,爸爸!”陶玉芬笑答道“我先去为女眷们上点甜品。任董,您需不需要来一份?” “不客气,我一点不饿!” 任世杰笑答。 “玉芬告退!” 陶玉芬离开不久,书房的门“咚”一下被推开了。 夏轻妤推门而入,笑道“爸爸你瞧,谁来了?” 书房门口,楚远乔躬身请约翰先入。 夏初实站起,激动地迎上去。“约翰先生,欢迎欢迎!” “夏先生,幸会幸会!” 约翰与他寒暄,转眼看见了任世杰。“任董,你比我先到啊!” “约翰,……是啊!”任世杰尴尬地笑笑,脑筋转得很快。“听闻夏公馆热情好客,时常有聚会;我也好凑个热闹,来尝尝鲜。” “你的嗅觉很灵敏啊!” 约翰一语双关。 工部局董事的位置有限,多少人挤破了头想争。尽可能争取更多人,选举投票时自然就有了胜算。 “约翰先生,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夏初实道“任董虽在英国长大,但,他的根始终在中国。任董很喜欢交朋友,我与他性格相同,便斗胆邀请他来聚一聚;……没想到他很爽快,一口就答应了我。” 夏初实巧妙地为任世杰解了围。任世杰感慨着,不由感激地望着他。 “约翰先生很欣赏父亲的为人!”夏轻妤黑眸一闪,眼睫毛忽闪着。“来的路上,约翰还向我询问了父亲的商铺和企业,我将我知道的简略做了介绍。” “约翰先生,请坐!”夏初实请约翰坐下。“谢谢您接受邀请,本来我应亲自去请您的。西方社会的礼仪规矩,夏某不是很了解,只好委托小女去请!” “夏小姐的知识很渊博,与她交谈,我觉得很开心。”约翰礼节性答道。 “西方很多先进的知识和技术,都值得我们学习!”夏轻妤毕恭毕敬,“约翰先生,您这么夸我,我会很骄傲的。” “夏小姐当之无愧!” 约翰心情愉快,笑道“夏先生的实力,我从不怀疑。您女儿对您的崇拜和爱,多少也感动了我。工部局华董一职,竞选时我会投你一票!” “真的?……太好了,十分感谢!” 有了约翰的承诺,得到华董一职成功了大半。夏初实不仅喜出望外。 夏初实紧紧握住他的手,躬身道“约翰先生,宴席已经开始,请您入席吧!” “好,夏先生先请!” 约翰随夏初实步入宴会厅,任世杰紧随在后。 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远乔低头望着太太,说道“太太,为夫我今天表现得如何?” “嗯,……不错!” 轻妤歪着头望着他“如果是百分制的话,我给你打90分!” “你知道,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怎么才90分,不能得满分吗?” 远乔有些不甘心。 “哈哈,为何不能得100分?”轻妤微微一笑,说道“你的态度还可以。但,有过多的装的成分在。” “他一个外国人,表示我的诚意就可以了!”远乔颇有些不以为然。 “我不是说你对约翰如何。而是,说你对我的态度;……” 轻妤瞥了他一眼,紧赶几步跟上父亲。父女俩一同步入宴会厅。 。 第六十六章 较劲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甩开他,跟随父亲步入宴客厅。楚远乔一愣,略微停顿了两秒,还不敢说什么,立即跟了上去。 工部局两位董事的到来,参加宴会的宾客报以阵阵热烈掌声。 英国人约翰能登门,看来夏初实入干部局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来的宾客有的靠夏家发财,有的为夏家工作。夏初实上一个台阶,他们自然也是有利的,他们心里也小小的鼓舞欢欣。 夏初实请约翰在上首坐下,其次是任世杰的座次,夏初实坐在两人中间。 夏初实举起酒杯,春风满面,“鄙人代表夏家欢迎工部局董事局主席约翰先生莅临,欢迎各方亲朋好友莅临,酒美不美,皆在心里。希望诸位吃得开心,谢谢!” 夏初实的话语刚落,众人皆附和频频举杯。 宴席后,夏家父子陪着两位董事进了书房。 参加宴席的年轻人多半去后花园水榭内继续玩乐。年老的宾客起身告辞,或驾车或乘坐人力车离开。还有一些人想认识有实力的朋友,或已与已认识的朋友攀谈聊天。 楚远乔送约翰进书房,便向岳父告辞出了书房。 他想,该与轻妤一道回家了。在宴客厅,他没看到轻妤。他来到花园继续找。水榭上方的小舞厅内,有几对舞伴在翩翩起舞。这里,没有夏轻妤的身影。 楚远乔很疑惑,茫然四望。他看见,大嫂陶玉芬正从大厅内走出来。 “妹夫,是不是在找小妹?方才,小妹上楼了。”陶玉芬笑着走来,在他耳畔轻声道“你们俩是不是在闹别扭,还是开始吵架了?” 这是陶玉芬的猜想,还是,……? “闹别扭?……怎会?”楚远乔心里发怵,急急问“大嫂何出此言?” “方才,小妹偷偷与我说,想在夏家住几天;问我同不同意?” 陶玉芬欠身笑道“小妹是与你商量好了吗?年轻人学西方人的时髦样。为增加神秘感分开一段时间住?还是,你们俩要一起回来住?我做大嫂是表个态,无论你们怎样决定,夏家绝不会说别的!” 轻妤说要回家来住,绝对是有原因的。陶玉芬表面谈笑风声,心里是担心轻妤的。她这样说也在暗示远乔,轻妤虽嫁出去了,夏家永远是她的后盾。 她一语双关,看远乔如何做。 “大嫂,我昨天多说了几句,惹得轻妤不高兴。我说话太冲了些,以后会注意的。”楚远乔赶紧放低姿态,低声求道“这事,请您千万别声张。不然,让爸妈知道了,定不会饶我!” “呵呵,……妹夫放心,谁家小夫妻没斗过嘴?” 陶玉芬掩嘴笑道“上楼去,好好劝劝她,多说好听的,多哄哄她好了。她心里只有你。妹夫,别让人失望;……不过,轻妤若真要留下住几天,也没什么不好。你们要想个说法,在爸妈那能交差就行。” 陶玉芬娇滴滴说完,转过身,去后花园招待客人。 远乔不由蹙眉,轻妤因他的态度,开始与他较劲。 轻妤这股较真劲,让远乔真很头疼。 远乔娶轻妤,并保证会善待她。轻妤做她分内的事,也有更高的要求。这,却是他不能给的。他没办法逼迫自己,这一点,他心里愧疚, 他快步上了楼,慢慢推开房门。 夏轻妤拿了一本书,斜躺在贵妃榻上。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书,显然就没看进去。 “轻轻,怎么不去花园里玩?”远乔在她身侧慢慢坐下,笑道“看什么书呢?” 他瞥一眼那本书,是话本《娜拉》。 “阐述婚姻的不平等,呼唤女性内心的崛起。”远乔笑道“咱中国人从这本书里,可是学会了一个词,出走!报纸上这一类的寻人广告多的惊人,说某人不辞而别,祖母旧病复发,卧床不起。家人十分想念,盼速归!” “嗯,看着玩呢。”轻妤别过脸不看他,嘴里嘟囔道“你觉得,我们的婚姻平等吗?” “轻妤,别置气,”远乔一愣,说话顿时没了底气。“我说过,我会对你好。你要给我些时间,不能太急;……” “你,还要我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不够,都过去多半年了;……我,我们之间就那么难吗?” 夏轻妤眼眶里含着泪,“我们可有平等?你娶我,因为身份要求,要一位合适的太太。需要我配合你做事,可是你为我做了什么?” “我尽量去接受你,给你买了好多礼物,尽可能的接送你上下班;……非常时期,我们俩彼此陪伴,互相关心互相照顾。在外人看来,我们是一对多么幸福的夫妻呀。这,不是很好吗?” “我,不要看起来多么幸福!” 夏轻妤心里窝着火,噌地一下坐起。“幸不幸福,是自己心里体会的。娶个女人放家里,除了利用价值,就是当摆设?” “轻轻,……” 远乔当初答应娶她,是怕她会暴露他的秘密。他以为,尽自己所能对她足够好就可以的。没想到,女人心底的,…… 夏小姐有些得寸进尺,若是答应了她,会不会又长生了别的幺蛾子,永远都没有止境? 他黑着脸,黯然坐着。 “乔哥,你为何这样态度?……你的心不是肉长的吗?” 夏轻妤想不明白,今儿个,她要弄清楚。 他已娶了她,没有反悔的可能。除了道歉认错,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轻妤,我错了。”楚远乔渐渐平静下来,“我保证,我会努力改过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那,是你的家!”夏轻妤心里有气,“我也从来不是那里的女主人。我姓夏,这才是我的家!乔哥,要回吗,你自己回去吧!” “别像个小孩子样稚气,你现在是我的太太,楚太太不随先生回家吗?” “嗯,今天我想在娘家住!” 夏轻妤懒懒的,一点都不想动。 “轻妤,……”楚远乔将心一横,“你不回,我也不回!” 。 第六十七章 真心诚意 http://.biquxs.info/

“远乔哥说什么?我不与你一起回,你也不回家?” 夏轻妤一双黑眸盯着他,“你在吓唬我么?” “太太发话要留在娘家,我怎能独自一人回?” 楚远乔坐到她身畔,粘住太太不放。“太太不在家,我很不习惯,怎能睡得着?” “你?……” 夏轻妤瞪他一眼,嘟囔道“我跟你回家,分房住着各睡各的,你不照样睡得挺好?”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轻妤气不过,“在家,你对我冷冷的,从来都不会主动……” “我不够主动?” 远乔勾唇低眸,霸道而强势地封住她的唇。 “嗯,……哦,……” 夏轻妤想推开他,却发现深陷在松软的贵妃榻上,被他死死封住,既是动弹不得。 他吻得绵长而深情,充满柔情蜜意。对他的柔情密意,夏轻妤没有抵抗力,既是舍不得推开。 良久,远乔才松开她,得意地笑着。“怎样,娘子可否满意?” 夏轻妤以手抚着唇,嗔怪道“你,……你就是这样。你没道理时,就用这样的柔情攻势。回到家了,却是冷冰冰的。这,是你对付太太的手段,没看出你的真心。” 当着外人的面,他很会撩人。夏轻妤每每被他撩拨得春心荡漾,满怀期待。一回到自己家,他还是那冰冷的木头人。 一次两次尚可,时间一长,怎能不让她气恼愤懑?夏轻妤一颗芳心寥落,情感无处释放,任她再坚强,也禁不起他的冷落。 夏轻妤低眸,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笑容。“乔哥,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的寂廖和落寞,你难道不懂,会不知晓?” “太太,我是真心待你的,”楚远乔捏一捏她冰凉柔滑的指节,说道“我亏欠了很多,心里也愧疚。我在尽力弥补。” 楚远乔低眸,想要再吻。 夏轻妤低头,往旁翻滚开;远乔落了空。 轻妤闪身坐起,脸色有瘟色。“乔哥,你休想再得手!” “太太,……” 楚远乔计谋没得逞,卖起乖来。“哎哟,太太怎可拒绝自己的先生?我这颗受伤的心呀,真是伤不起!” “你伤心?……我还真没看出来!”夏轻妤狠狠剜了他一眼,“别跟我贫嘴!今天,我不跟你回家,你自己回吧!” 轻妤说完,转身进里间卧房。 远乔一个箭步上前,将她堵在门口。“太太不回;那,我也不回家!” “楚远乔,你干嘛?”夏轻妤怒目而视。 “轻轻,我能干嘛?……粘着你,不放手!” 夏轻妤气急,抡起粉拳使劲儿捶他的胸。他好脾气地笑着,并不还手。“打是亲,骂是爱。你心里有气,尽管冲我来就是!” 夏轻妤不含糊,用尽了吃奶的劲儿狠狠擂他。他并不躲闪,微笑着,任由她的拳头发泄。 夏轻妤打得手都酸了,窝在心里的火都撒了出来,渐渐就没劲儿再打了。 她停下来,坐在那生闷气。 “太太,还生气呢?……我该怎么哄,才能哄好呢?”他低眸,吻着她。“我亲你,吻你,可好?” 轻妤别过头去,骂道“讨厌!” “轻轻,……” 远乔紧搂着她的纤腰,“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待你。我的身份特殊,周旋在敌伪之间,随时都有性命危险。万一,我哪天真出了事,那不是害了你吗。你若真跟了我,日后,你该怎么办?与其那样,不如,我们从没开始。” “远乔哥,是在为我考虑?”夏轻妤望着他,眸子晶晶亮,“吉人自有天相。你没对我隐瞒,我嫁给你,是为了帮你。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绝不后悔!我嫁给你,亲朋好友谁不知道?你若离去,我还能嫁别人么?又有谁,敢娶我这样的妻?” “轻轻,我……” 楚远乔语噎。他心里惭愧,不知用什么词去劝导她。 “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 夏轻妤脸色苍白,眸里泪花闪烁。“人生很短,短短几十年。相遇不易,相知更难。命运既然将我们连接在一起。我们能互相拥有的时间不多,更应该珍惜才对吧?乔哥,你为啥这样躲闪?难道,除了你身处的外在环境,还有另外一层原因,你心里有别的女人?” 楚远乔身躯不由一震,张张嘴,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他自己不去想,也不愿提的心思,被轻妤这样说了出来。远乔的内心还是很震惊。 他的沉默,是承认了吗?夏轻妤也呆住了。 不过随口说出的话,被她不幸而言中。 “乔哥心里真有别人?她呢,也爱着你吗?” 夏轻妤瞪圆了眼睛,很为自己说话的唐突而后悔。她真怕远乔会摔门而去。 她紧张地问“你……你们,到什么程度?” “不,……不是,……”远乔眼睛望着别处,声音很低很低。“我心里想想而已。她,并不知道,……” 他脸上憋红,很窘迫。 第一次看见他出糗,夏轻妤觉得有趣。 望着他涨红的脸,夏轻妤不由扑哧一笑。“乔哥,真是纯情的少男!……你只是心里想想,没向人家表白过?现在向她表白,还来得及吗?” 她饶有兴趣地与他探讨着;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压根与自己没关系。 “不,不可能;……” 远乔更加窘迫,很局促不安。 “不可能?……只是心里想想?她,一点都不知道?”夏轻妤食指抬起他下颌,笑道“换句话说,乔哥是单相思?没想到,乔哥是那般重情重义的纯情男子?” “轻轻,我娶你,是真心诚意的!楚远乔何德何能,轻妤如此深情相待?我是真心想对你好!” 远乔黑着脸,摇头避开她的手。“亲朋好友们,谁不知你嫁了我?我又怎敢辜负于你?那些,……都过去了。我心里想着你,你要相信我!等到胜利那天,如果我还能活着,一定不会辜负你!” 这肺腑之言,说得真情实意。他,已将她考虑到未来;足以证明他的真诚。 他的过去,她没法参与;他的未来,有她的位置。轻妤很感动。 。 第六十八章 ‘谁\’在‘谁\’的怀 http://.biquxs.info/

“乔哥如此说,本小姐再给你一次机会!” 夏轻妤眸子转一转,娇憨地说道“你过去的,我可以不究;以后,你必须真心实意待我!” 楚远乔一个劲地点头“太太,我向你保证若再三心二意,我就不得好死!” “呸呸,……谁要你发这样的毒誓!”夏轻妤慌忙捂住他的嘴,嗔怪道“你好歹也是读书人,怎么学那没学问的妇人,说什么死呀活呀的!” “太太,你是心疼我么?” 楚远乔低眸,捏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一下,禁不住眉飞色舞起来。“家和万事兴,有太太这样的关怀,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妇人发毒誓最是没用。 不知为何,轻妤心里是高兴的。他能这样说话,说明,他心里是很在乎她的。 她与远乔之间太客气,客气太过,也不交流,难免会心生芥蒂。夏轻妤一扫心中的郁闷,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我好久没回娘家住。今天,我想住这!”夏轻妤歪着头,娇笑道“楚大处长,要不要留下呢?” 轻妤的脸上重现阳光灿烂,远乔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太太要留下,我自然要陪你!” “闺房只有一间,这可怎么住?” 夏轻妤指指房中仅有的一张床,望着他笑。“大处长屈尊与我挤一挤?……放心,我保证坐怀不乱!美男在怀,我也不动的!” “‘坐怀不乱’这词,娘子是不是用反了?”楚远乔瞪她一眼,将她揽入怀中。“太太,你看看,‘谁’在‘谁’的怀中?“ “嗯,……” 夏轻妤害羞地低眸。 他拥她在怀,透过她薄如蝉翅的真丝睡衣,锦绣风光一览无余。他身上有股异样的反应,摩挲着她丝滑的睡衣,呼吸不自然加重了。 他喷薄的鼻息呼到她的脸上,轻妤觉得麻酥酥的,往他身上贴得更紧些。 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笑道“要不要学学柳下惠?” 楚远乔脸上一红,借口要脱外衣,歪倒在贵妃榻上“我睡这,你睡床;……我守护你,不离不弃!” “好哦,”轻妤乖乖地到床上躺下。 他害羞的模样,实在是有趣。 轻妤躺在床上,隔着半透明屏风,想着睡在贵妃榻上的他;……方才,他手指不自然摩挲睡衣;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心慢慢变热。 她静静地躺着,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他大概是很累,不一会,就已沉沉入睡。 夏轻妤起身披上衣服,拿了毯子走到外间,帮他轻轻盖好。她坐下,望着沉沉入睡的他,伸手抚弄着他浓黑的头发,定定地出神;…… 远乔哥,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每天,我陪在你身边,吃饭、穿衣,事无巨细,见到的是我。出门宴会,能带的人是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心里眼里,还能有别人? …… 第二天清晨,远乔慵懒地醒来。 远乔一睁眼,看到夏轻妤拿着一根鸡毛在他脸上晃。他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轻妤,你……你怎么坐在这?” “在我家,睡得还真沉。”轻妤晃着手里的鸡毛,笑道“一会丫鬟们该来了,你还在睡觉。我怎么叫,也叫不醒你。哈哈哈,……我没法,只能从鸡毛掸子上拔一根鸡毛撩拨你;……” 楚远乔怕这些毛茸茸的东西。 轻妤用鸡毛拨弄他,兴许,还拨了他的鼻子。 他心里真隔应。“你……你怎能如此对待夫君?” “这会儿,还敢称我夫君?……你睡这,不与我同床共寝。丫鬟们进来,见到就全明白了!”轻妤使劲推搡他。“祖宗,快一点吧!” “哦,对!” 远乔一跃而起,才将贵妃榻拾掇净,听到丫鬟敲门声“小姐、姑爷,老爷和夫人请你们去餐厅吃饭了!” “嗯,好的!”轻妤赶忙答道“你告诉爸妈,我们一会就下来!” 这传信的丫头刚走,打扫的下人来敲门。“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好呀,你进来吧!” 轻妤一边点头,边抱起远乔的衣服,连同他这个人一起推到里间的床上。 这一会功夫,丫头已进了门。 轻妤上前去,扫一眼并无异样。“小红,你把外边清扫清扫。里间,姑爷还没起。” 躲在里间的姑爷,红着脸哆哆嗦嗦地穿衣服,他心里纳闷,自己怎会睡得这么沉? 他穿上衣服去了盥洗室,匆匆忙忙洗漱起来,将头发整齐地打理好。他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着装还算满意。 他走出盥洗室,丫鬟已经走了。夏轻妤坐着笑眯眯等他。 “乔哥,昨晚睡得还好?” “嗯,好!”远乔认真地点头,“睡得实在太沉了,应该早些叫我才好!” “睡眠好,不错呀!”夏轻妤笑嘻嘻说道“当你失眠的时候,该会想念这里吧?以后,还可以常来!” “轻妤,……”楚远乔心里一喜,“今天,我们回家?” “这个自然!”轻妤笑道“我毕竟已出嫁了,怎么能够老赖在娘家不走?” “哈哈,那就好!” 远乔喜出望外,“早餐后,我们上班。晚上回自己家!” “嗯!” 小夫妻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餐厅。 夏初实坐在餐桌前,慢慢地喝着咖啡,望见他们进来。 他道“轻妤,你们睡得还好?” “嗯,在家里睡得很香!”轻妤愉快地答道。 “坐下吃饭吧!” 夏初实待他们招呼佣人上菜。 “远乔,入工部局董事会的事,多亏了你和轻妤。”夏初实道。 夏初实显然是在等他们,并有话说。 “岳父入董事局,是众望所归。我和轻轻跑跑腿而已,都是应该做的。”远乔很自谦。 远乔的回答,夏初实很满意,又道“公共租界要加强警力,你警察局是不是有想法?” “这,不是我能定的事!” “要是有想法,必须赶快!”夏初实瞥他一眼,说道“约翰等几位董事看好法租界的武警探!” “武山赟吗?”远乔扬眉,“他个人素质很高,人也不错啊!” “姑爷很了解他?” “爸爸,他是三哥的好朋友啊!”轻妤答道。 “立轩的朋友?”夏初实蹙眉。 。 第六十九章 志在必得 http://.biquxs.info/

夏初实有了华董和英国董事的支持,如愿以偿地进入工部局董事会。 夏初实原来并不看好远乔,他拗不过女儿,女儿倔强地要嫁,他不得不同意。 如今,楚远乔成为了警察局的红人,日本人也认可他的能力,就连英国人也对他赞赏有加。夏初实这才对女婿另眼相看。 楚远乔接到警局上峰指令,要与公共租界工部局合作,争取得到英国人的授权。 “处座,您的前程可是一片大好!”电讯处副处长丁宝仪听到了消息,跃跃欲试,“处座,您岳父刚成为工部局华董。烦请您与岳丈大人通个气,让新政府警察局接手,咱们的实力将大涨。处座,公共租界警力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做吧。” “哦,丁处长志在必得?那,为何要通过我岳丈?” 楚远乔眉毛上扬,脸上颇为不愤。“丁处以为,我离了夏家,就活动不了?” 楚大处长不愿被人提到,他发迹多半是夏家的功劳? 丁宝仪一愣,树有皮人有脸。尤其现在,楚远乔羽翼渐丰,势力见长;未来不可限量。 谁还愿意提到以前的事? 丁宝仪杵着,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丁副处,您在这起什么劲?”胡峰瞥她一眼,“处座,与工部局大董事约翰先生是校友。英国人傲慢得很,眼睛里有过谁,又正眼瞅过几个人?……唯独,对咱处座那是以礼相待!这种事,自然是处座去的。” 胡峰从警站一个小小的片警,得到楚处长这位贵人相助,一跃成为行动队队长,胡峰虽比楚远乔年纪大,对楚远桥是心服口服。 处座说啥就是啥;谁要不服,胡峰直接怼过去。 被胡峰这么奚落,丁宝仪心里很不舒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是个极要强的女人,在76号形成的强势作风,在警察局屡屡受挫,心里憋屈窝着一股火。 女人被人激怒起来,情绪就很难控制住。“胡队长,我与处座大人说话,关你什么事?” “丁副处,您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胡峰强势回击道“上海每一处的治安,不都是我们警察局警员该关心的嘛?怎么会与我无关呢?” “你?……” 丁宝气得猛地一拍桌子,瞪着发红的眼睛,恨恨地说道“胡队长,你别胡搅蛮缠!” “到底谁在胡搅蛮缠?” 胡峰毫不示弱。 “好了,二位都消消气!”楚处长蹙眉,脸色一沉,吼道“你们俩干嘛,唯恐天下不乱吗?” “处座,不敢!” 胡峰、丁宝仪同时起立,齐齐答道。 “嗯,都坐下吧!” 楚远乔让他们坐下,摇着头说道“西方人可不比我们中国人,他们可不讲我们人情世故那一套。人家按既定的规则办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可不会因一两个人求情,人家就能看好你。” “处座,是不是将西方人看得太高大了?”丁宝仪很心急,“不都是人吗?人就有缺点,勉不了这样那样的毛病。我就不信,他就攻不破?” “呵呵;……丁副处,下一步,您可与英国人直接接洽。” 楚处长望着她,眸子一闪,说道“你若能得到英国人的信赖,拿到公共租界赋予的权利。这次功劳算你的!” “您说的,当真?” 丁宝仪好战心起,又急急补一句“处座,您真愿意将这么好的差事交给我?” “好差事?……我看,未见得吧!” 楚远乔板着脸,摇晃着座椅,满不在乎地说道“看来,丁副处很有兴趣!这件差事,就全权交给你了!” “好,谢谢!” 丁宝仪心里窃窃地欢喜,“处座,您就听我的好信吧!” “好呀,鄙人拭目以待!” 丁宝仪像得了圣旨般,扭着胯,得意地扬长而去。 “处座,这么好的事就让给她?”胡峰厌恶地望着她的身影。他十分看不上这个女人。“就因她是76号的人,咱就得让着她?” “有好事儿,也得让她沾沾光啊!让她去忙活忙活也好!” 楚远乔眉头一扬,拍拍胡峰的肩膀。笑道“她大概以为,洋人会看她是女人,就会偏向于她?……哈哈,洋人可不是傻瓜!” “处座,您岳父在工部局。她若是找到夏董,说是受你委托,代表警察局的;……你不是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嗯,兄弟,我心里有数!” “真的?” 胡峰不放心,又说道“这个女人不是个善茬。她来这,就是有目的而来;……你可千万要当心!” “嗯,我懂!” 楚远乔点头,“放心,你去忙去吧!” “处座,有什么事就招呼我!”胡队长点头,“我领着兄弟们去巡逻了!” 远乔望着他匆匆离开,下楼让司机送他去理个发。 十几分钟后,楚远乔坐在了梦巴黎理发店的圈椅上。 “老李,情况大概就是这样,请上级组织派人做好工作。” “你的意思是说,公共租界让法租界的武山赟探长争取?”李介浦边为他剪头,边问他“你既然主动退出,为什么要让76号的特工去争?” “丁宝仪是副职,她很猖狂。76号特工从来都不消停,得让她有点事做!” 楚远乔道“军统那边,希望我能在公共租界主事,以后好安插他们的人!这条线一旦放开,我怕会收不住。老李,武探长那边,你们要抓紧了!” “武山赟确实是个有思想也有很有本事的人,但,很滑头,我们同志拿他没办法!” “都什么时候了,没办法,也要想办法呀!”远乔急急说道“我和他碰过面,面对面谈过。不知为什么,他很排斥我。不然,我是不会放弃他的。” 李介浦皱着眉头,低声问“那人顽强,也很有想法。他有没有什么弱点?” “弱点?……还真没发现。”远乔蹙眉,想起一件事,说道“人无完人,总有突破口!你们可以多了解了解他!从他的家开始,他住在城郊,与老父亲住在一起……” 。 第七十章 盯梢 http://.biquxs.info/

小镇上,这条郊区古老的商业街,据说从明初兴旺起来。一条青石板铺面的狭长街道蜿蜒向前,看不到它的尽头。 几百年过去,历经改朝换代,风风雨雨,小镇默默见证了那些过往,不惊不扰静静伫立着。 黄昏时分,路面上传来汽车碾过石板路的声响。 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行驶来,在路边停下。 顾语霓坐在这辆车内。她穿一套小细格洋装,背着一个绣花的丝锦兜下了车。 组织上声言,对武山赟不放弃,命令她来小镇调查了解。有消息说,武山赟家住在这里。 顾语霓沿着这条石板路慢慢往前走。 小镇上宁静安逸。 街上人不太多,两旁的老字号依次排开各种店铺,竟有好几家古玩当铺。日杂店货品全,琳琅满目。 一家小食店前,有捏糖人的摊子。大师傅手很灵巧,飞快地绕着糖汁,将糖人捏成型。他一边忙活着,一边吆喝起来。“糖人,现捏的糖人;……” 不少人驻足在那看热闹。 青石板街道的尽头有一家茶楼。顾语霓迈步进入茶楼,找一个临窗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几样点心,慢慢地品起茶来。 这间茶楼的斜对面,有一座大宅子,大门一直开着。 她默默喝茶,坐了许久,也没见人出入;…… 伙计来续水,见她独坐在那,问道“小姐在等人?……” “不,很久没出来游玩。小镇幽深清净,很有特色,自然要好好游览一番!”顾语霓呷一口茶,笑道“伙计,斜对门那院子看上去古色古香,好像很有些年头了。可是,半天也不见人出入,里面住了人吗?” “小姐说的是哪家?” 伙计侧身过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伙计笑道“那处院子啊,可是好院子。百年大宅,里面宽敞着呢。原来姓周的,几年前,卖给了现在姓武的人家。” “哦,百年大宅?”小姐啧啧惊奇不已。“我是至善设计行的,对古庭院很感兴趣。这家人从哪迁来的,是本地人吗?……不知他家好不好说话,很想去院里瞻仰瞻仰。” “这家人不像本地人,听口音像是北平人氏。他们深居简出,几乎不与外人说道什么。” 伙计摇头道“小姐的问题,还真说不好。武老爷慈眉善目的,倒是很好说话。他家有个在租界当巡捕的儿子,穿一身虎皮威风凛凛,地痞流氓谁也不敢惹!小姐若真想去,我帮你去问问?” 店伙计很热情。 “谢谢你,先别;……” 小姐犹豫着,从挎包内掏出相机。 “这样说来,怕是有来头的。我真不敢造次。我远远地瞅几眼就好了。我想,到楼上去拍几张照片当做留念,行不行?” “拍照片?” 小姐痴迷于此,伙计心里同情她;觉得她的要求不过分,说道“小姐莫急,我帮你去问问我家掌柜的。” “好,有劳您了!” 小姐笑着点头致谢。 小姐脸上洋溢的笑容,鼓舞了年轻的伙计。他匆匆跑去后堂。 不多久,伙计跑了回来。他笑逐颜开,说道“没问题,小姐上楼尽管拍好了。” “谢谢!” 小姐笑答。 顾小姐在阁楼顶上足足拍了几十张,谢过伙计,离开了茶楼。 她回到汽车内,很是满意。她拍着照相匣子,对司机说道“走,打道回府!” …… 法租界巡捕房斜对面的茶楼,包房内有一扇窗户是虚掩的。 透过窗户的缝隙,有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斜对面巡捕房大门。 一听到巡捕房门前有动静,那双黑亮的眼睛就会透过窗户缝隙往外瞅。 那双眼睛眨巴着,很是失望;“看来,今天还是没啥收获!” 这样明眸善睐黑眼睛的不是别人,正是咱们的顾大小姐。顾小姐手托着腮帮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巡捕房大门。 人说,‘知人知己,百战不殆’,去了武山赟的家,从外部拍了照片,知道了武家来自北平,武家是大户人家,因为战乱,举家搬迁过来的。 除此之外,顾语霓没能打探到有关武山赟的更多有用消息。 为了找到武山赟的弱点,她不惜放下顾氏生意,对武山赟跟踪盯梢。 好端端一位大小姐,放下身段去追男人? 顾语霓想想,都觉得脸红。 咱顾大小姐,何时做过这种事? 自老吴派到苏北,她身边再没同志,又不能找人来做! 顾小姐很苦恼! 你个武山赟,本小姐就不信了,拿不下你来! 她有一架法国望远镜的,让老吴捎去苏北支援后方了。 哎,眼睛好累哦! 顾语霓摇摇头,揉揉酸涩的眼睛,继续趴在窗台上盯着巡捕房大门。 不知过了多久,她趴在窗台上,胳膊都酸涩了,没看到武山赟出来。 明明看到他进去的,怎么还不出来? 顾语霓低头望一下手表,自言自语道“下午四点多了,他不巡逻吗?” “小姐,您趴在这望什么呢?用肉眼累不累?……来,给你望远镜!” 有人捅捅她,递过来一枚细长的东西。 她低眸一瞅;…… 哇,望远镜! “谢谢!” 她想也没想,高兴地将望远镜架在窗台上,右眼凑上去瞧。 一张方正阳刚的脸伸过来,温柔地问“瞅你盯着了半天了,盯巡捕房吗?……巡捕房,你除了认识我,还认识别人?” 听到这熟悉语音,顾语霓愣住了。突然听到被盯梢的人出现在身后发声,无异于见了鬼般。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全神贯注于一个点,胳膊僵硬了手也麻了。 她几乎手足失措;而此刻的惊诧,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嗷嗷嗷,……你……你是魔鬼吗?” “顾小姐,您不是该在顾家商行翻看账本,或者,喝着洋酒谈着生意么?” 武山赟一脸坏笑,瞪着她看。“这会,您很闲吗?……大小姐这是改行了?还是,有盯梢偷窥的爱好?” 顾语霓好不容易缓过来,揉着发酸的胳膊,骂道“你不是该去巡逻?……你才闲,你才盯梢偷窥呢!” 。 第七十一章 碰撞 http://.biquxs.info/

顾语霓慌忙放下望远镜,坐回到圈椅内,捏起茶盅慢慢呷了一口,掩饰着心里的慌乱与不安。 “小姐关心我,鄙人深感荣幸!”武山赟黑眸里晃动着一团火,笑道“小姐不是很讨厌我么,为何跟踪我?” 他深如黑潭的眸子直瞪着她,顾语霓羞涩地低下头。 他悄无声息赶到这,行动迅猛快捷。顾语霓既没有感觉。已无暇去管他是如何找到这的,她得迅速打破这窘态。 “我跟踪你?……” 顾语霓夸张地笑道“切,我明明坐这品茶,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踪?” 她横下一条心,打死也不能承认! “哎,开玩笑的!”武山赟双臂环抱于前,诡异地一笑“大小姐,莫不会是想念鄙人了?……到了什么程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的脸皮厚得可以! “想你?……自恋!” 顾语霓瞪他一眼。若不是上级组织的坚持,她才不愿意再见这刺头。 顾语霓再呷口茶,很快调整好自己。“顾氏准备再开一家商铺,我在附近选地址。今日走到这正好累了,到这里休息一下。” “哈哈,也是!顾大小姐忙得很,怎会看上我这么不着调的?”武山赟揶揄道“想在巡捕房附近开商铺?……顾小姐是没安全感吗?” “呃,……我说过,选房走到这的!” “哦,懂了。”武山赟不再逗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姐的脚伤好些了?” “嗯,基本上好了,谢谢探长关心!” “身体刚好一点,就出来奔波,还真是辛苦啊!”武山赟道“我办公室正好对着这间,我看到你这窗半开,窗帘虽放下来,却在不停地抖动;……便追寻到此。小姐,没有吓到你吧!” 这人头脑冷静,遇事很果敢,观察细致入微。组织上要争取他,也不是没道理。 顾语霓暗暗点头,嗔怪道“怎么没吓到?……看风景看得入神,你在身后一声大吼,魂儿都被吓没了!” “哎,罪过,罪过;……” 他认真地道歉。 “没事,”顾语霓朝他璀璨地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庆幸的,是探长您来。若别的巡捕大爷来,今儿恐怕要不好;……” “哈哈,……如此说,我们还颇为有缘?” “是呀!”顾语霓微微一笑,“探长,承蒙您的照顾,我不知道感恩,还乱发大小姐脾气。探长大人大量,念及我在病中,原谅我对你的不恭敬之处。” 顾小姐诚心诚意,很有修好的意思。 “大小姐发脾气,那是不与我见外我岂是那小心眼的?” 武山赟得意地笑。佳人如此,可以了;见好就收。 “探长,找个您不当值的时间。我来请客,为感谢您那些天付出的辛劳。”顾大小姐眼眸流转,言辞恳切。 “顾小姐请我?……”武山赟咧嘴一笑,“要请客,也是我先请吧?” “什么?……” 顾语霓一脸懵。 “嘿嘿,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武山赟笑道“我曾去顾氏商行拜访;……第一次拜访,小姐下了逐客令;第二次,小姐说,容你想个地方狠狠敲我一笔!顾小姐,都忘了?” “呵呵哈,……是,我想起来了。”顾语霓忍俊不住,掩嘴呵呵笑。 他第一次找上门来,以为他是孟浪的瘪三,语霓下了逐客令。第二次,他是为调查楚远乔,语霓很警惕,给他请客的机会,不过都是托词。 兜兜转转的,与这人联系越来越紧密了。语霓心里颇为感慨,不由得微叹了口气。 “顾小姐为何叹气?” “没有,……”语霓低头,含蓄地笑道“探长,想起那些事很有趣罢了!” “顾小姐不在戒备我?不再怀疑我有所企图了?” 他黑眸一凝,突然说道“顾小姐,您若是不着急走,可否再坐下来,边喝茶边闲聊片刻?” “哦,不急!” “小姐,您请坐!” 武山赟请她坐下,提起茶壶往茶杯里蓄满了水,“上海现在局势动荡不安,华人区、法租界、公共租界、日租界,各自为政。我很困惑,每往前行一步极为谨慎。” 武山赟正襟危坐,他的表情极为严肃,再无任何浮夸做作。 “探长,您有什么想法,可以把我当成朋友说一说。”顾语霓抬眸,说道“我学问虽不高,说不定可以帮您参谋参谋。” “顾小姐,您太谦虚了!”武山赟黑眸如电,“小姐一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看得长远,考虑问题也很周全,称得上是巾帼英雄。我有话,想到哪说到哪,还望小姐多多指点!” “……呃,……您太客气了……” “我在法租界一名普通的巡捕,就是拿着洋人给的饭碗,挣的是洋人的钱,心里很不认同的。” 武山赟望她一眼,“法租界是在咱们中国的国土上吧?如果不是当年清政府懦弱无能,怎么能在上海出现这国中之国呢?” “你说得很对!”顾语霓点头,称赞道“在一个国家的领土上,竟然出现了别国的小政权,就是一个国家懦弱无能的表现。一个国家的尴尬。我辈之人应当奋发图强,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国家强大了,才能临时主权收回租界。强大的主权国家,老百姓的生活才能好!” “顾小姐,您说得太好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武探长眼眸闪烁着泪花。 “顾小姐,我要是能早认识您就好了!”武山赟声音激动,说道“现如今我们还是听从洋人的指令,现在的,国民政府懦弱西迁,常常迷茫不知前途在哪里?” “探长,无需忧虑,认真做好眼前的事;……”顾语霓的声音不高,铿锵而坚定有力。“我辈有为青年,前仆后继在这条路上走着。我们的路很长,不要急,要一步一步的走!” “是啊,顾小姐说得对!”武山赟点头。 顾大小姐的话如一盏明灯,瞬间照亮了他的心堂。 。 第七十二章 还愿 http://.biquxs.info/

周末,楚远乔去了警察局。夏轻妤送他走,在书房内静静看书。 “叮铃铃,叮铃铃;……” 书桌上的电话铃响起来。 夏轻妤接了电话来。 电话另一头,大嫂陶玉芬的声音。 “轻轻,周末自己在家?” “是呀,大嫂,”轻妤笑道“大嫂心情不错,有啥好消息?” “我派司机去接你,一会回家来吃饭!” 陶玉芬的热情,轻妤不好拒绝,笑着答应了。 她放下电话,起身去换了衣服,化了个淡妆。 十几分钟后,夏公馆的车到了。轻妤上了轿车回到了夏家。 夏夫人梅丽婉满面春风地站在台阶上等着。 “姆妈,什么喜事?”轻妤迎上去。 梅丽婉高兴地将一个鼓囊囊的红包塞到她手中,“轻轻,这有一个红包,你拿着;……” “姆妈,我不要!”轻妤往回推,“我有钱的,不要;……” “哎,傻孩子,这不是给你的!”梅丽婉笑道“这不是给你的!你大嫂有喜了,你不得送个大红包?” “天呀!真是天大的喜事!” 这是夏家第一胎孙儿,难怪母亲会这么高兴。 梅丽婉牵着女儿一起进去。夏初实坐在沙发上,老大夏立威,老二夏立仁,以及两位儿媳分坐四周。 “爸爸,有喜事也不早些通知我?” 轻妤高兴地迎上去,将红包塞到大嫂手里。“大嫂,恭喜你呀,开花结果,心想事成了。” 陶玉芬脸上幸福溢满,“谢谢小妹!” “轻轻,来,”夏初实招呼女儿坐身边,“你和姑爷怎样?姑爷人呢,怎么没一起来?” “爸,人家警察局有事啦,……”轻妤撒着娇,“您也不早通知,可不能怨我!” “哈哈,……是爸爸不对?”夏初实红光满面,十分开怀。 “大嫂,你是说,去寺庙许愿很灵验?”高小曼轻声问“大嫂真去许愿了?” “是是,……”梅丽婉高声道“我陪着玉芬去的,这还能有假?……对了,一会我们去还愿,小曼一起去!” “哎,好的!” 二儿媳高小曼答应着。她嫁过来快一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和立仁也急的。 “轻轻,你也该去!”陶玉芬瞄一眼她的小腹,问道“你,也没有动静?” “大嫂,瞧你!” 顿时,夏轻妤满脸绯红,“我们不急的,……” “怎能不急?别说傻话!一起去!” 梅丽婉一声令下,几位女眷一起出发。 轿车将她们送到郊外。 一处宏伟的寺庙,远看楼宇层层,林木繁盛茂密。寺庙飞檐翘角,琉璃瓦光彩耀目,进了寺庙内,观音阁前烟雾缭绕,有不少烧香拜佛的。 古色古香庄严肃穆庙门,庙门上有一牌匾,上书“龙隐禅院”四字。看其中笔道,纵深纹路,果然是有年头的。 她们进了庙门,拾级而上,来到大雄宝殿。大雄宝殿正中,如来佛像面目慈祥,庄严伟岸,栩栩如生。历经战火,还能金身不坏,佛祖也是历尽沧桑。 “几位嫂嫂何时开始信佛的,我怎没听说过呢?”轻妤笑道“难道,真有送子观音,所以求神许愿?” “我也不信佛;……但,能怀上就信了。反正,也没什么错,我们烧香拜佛,进去瞻仰佛光总是不差的。”高小曼笑道。 “也对!”夏轻妤点头。 轻妤想去许个愿,为他求个平安顺利。总之,临时抱佛脚,也比不抱要强吧。 “行,反正今日没有事,嫂嫂们高兴就好;……我自然舍命陪君子了。” 大殿内,有许多善男信女,在这进香磕头跪拜。 这些跪拜什么的礼数,轻妤都不太懂。但是,她的心是诚的,诚心诚意来求;菩萨不会见怪的。她也学别人的样,望菩萨进了一炷香。 她磕头跪拜,口里念念有词,保佑远乔哥,平安,顺利,吉祥。 陶玉芬笑着看她;礼毕,她们出了大雄宝殿,往后瞻观好几处楼宇,果然是佛法无边,别有洞天的。除了后面几处禅院,毁于日军炮火轰炸,大多都是完好的。 瞻仰过后,两人拾级而下。 妯娌仨人出了寺院,拾级而下。 一位身材娉婷的女子,正急急往上走着。她与轻妤擦身而过;…… 须臾之间,轻妤停下脚步;扭头望向对方;两道目光交汇在一起。 “她?……在哪里见过?” 夏轻妤一愣,脑中迅速在回想。 “轻妤,怎么了?……”陶玉芬看出她眼睛的异样,关切得问“你看到什么?怎么停下脚步不走?” “哦,没……没什么;……”轻妤答道。 “快走吧!”高小曼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着。 在哪里见过?轻妤满腹狐疑,突然,她记起来, 在教堂前;…… 第一次见到远乔哥,她就坐在车里。难道,她是他们的同志? 在哪里见过?轻妤满腹狐疑,突然,她记起来, 在教堂前;…… 第一次见到远乔哥,她就坐在车里。难道,是他们的同志? 殿门旁有一处募捐箱。夏轻妤走上前,取出荷包往里投了几块钱。 “砰,砰,砰;……” 寺庙的门外突然传来几声震天枪响。 庙里的人吓得不轻,大人护着小孩,颤巍巍地进了寺庙。 陶玉芬吓得腿软,扑到地上,“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大嫂,大嫂;……” 轻妤和小曼同时扶着她,“大嫂,别慌,我们去殿内躲躲!” “好,……”陶玉芬脸色蜡黄,艰难地点头,“好,谢谢了。” “大嫂,没事的,我们在!”轻妤说道。 她和高小曼搀扶着玉芬进了偏殿休息。 这时,殿外有人呱呱大声喊话 “你们几个,赶紧去后门给我找;……你们后面几个,把这个门给我堵住;……其他人,跟我进去找,一定要将捕获了那个女人。今天,我们决不能让她跑了!” “是!” 一伙人冲了进来;一伙人急急跑远,大概赶去了后门。 轻妤心里真乱极了;菩萨保佑,那些来抓人的,千万不要冲那位小姐来的! 。 第七十三章 灵机一动 http://.biquxs.info/

特务们闯进了龙隐禅院,个个脸带戾气,凶神恶煞。 庙里的香客们唯恐惹上祸端,都纷纷退避让路。轻妤陪着嫂嫂随众香客进了禅房。 夏轻妤透过木窗棱向外看去。 领头的特务,三十多岁年纪的细高个,扯着鸭公嗓大声嚷嚷“那个女的受了伤,给我一个个排查!我就不信,她还能飞上天去?” “大哥,要怎么查?……贴身摸?” 流里流气的便衣跟着嬉笑起哄。 那瘦高个狠狠地骂道“八咯!这女人能从的秘密联络地逃离,不简单。她同伴牺牲了,也要保护她逃出,可见,这女人身份很重要。只要能抓住她,能顺藤摸瓜,抓捕更多抗日分子。手脚别不干净,给老子放明白点,知道吗?” “是!“ 小喽啰不敢放肆,立即严阵以待。 夏轻妤心里一紧,这细高个是日本人?看来,那位小姐真是那边的人! 怎么办? 夏轻妤心里产生了同情,想着该如何帮助她。 “轻轻,你帮帮大嫂!” 轻妤想动,却动不了。她低眸,她的右手被陶玉芬紧紧拽着。 陶玉芬脸色苍白,身子有些发抖,急急说道“我和你大哥的第一个孩子没了。好不容易才怀上这孩子,可千万不能出事!” “庙门已被特务堵上了。咱们现在不能出去,被特务们盘问、检查,……真会很麻烦的。出了什么乱子,得不偿失。” 夏轻妤见识过日本特务的手段,不想去招惹那些人。“大嫂二嫂,就在这坐着,等一会儿吧。等那些人散了,咱们再走不迟。” “好,好的。” 玉芬和小曼齐声答道。 “嫂嫂,你们坐在这,别动!”轻妤道我上阁楼顶看看是什么状况。” “好,自己小心!” “嗯,放心!” 夏轻妤点头,抬起脚迅速上到阁楼顶层。 阁楼顶端疏阔,人不多,居高临下不仅仅能看到远处的景致,还能俯瞰到寺庙内全貌。特务们展开滚地式搜寻,一个院落接一个院落挨个盘查。 轻妤低头,眯着眼睛细细看;…… 最里面的禅院门前,有道身影一闪。轻妤一眼能出来,那身形就是那位小姐。她走路的步履倾斜,跌跌撞撞地往里面走。 不好,她身上真有伤! 轻妤迅速从阁楼下来。玉芬与小曼肩并肩坐着在低声聊天。 轻妤闪身出了禅院。 夏轻妤悄悄从边门溜出来,顺着林中的小路急急朝后面的禅院走去。 此时,日伪特务还没搜寻到这来。禅房内有两位僧人,聚精会神收拾神龛上的贡品和香烛。 这里一览无遗,压根就藏不了人。 轻妤偷偷溜进了偏殿。有几套简洁的桌椅,桌上摆放着一摞经书,笔墨纸砚若干。高架上有简单的行李,码得整整齐齐。 这里是居士们的卧房,多是来这带发修行的。木衣架上挂着宽大的袍子和袈裟。 夏轻妤挑了一趟尺码最小的,随手一卷塞进了随身带的坤包里。 从偏殿出来,顺着墙根往里走。前面有一道月亮门,院内树影婆娑,绿竹掩映。树木葳蕤,小径通幽,像是别有洞天。 轻妤心里一动,紧走两步闪身溜进去。 她,应该就在里面! 时间越来越紧迫。她在暗处,躲着不现身,如何能找到? “小姐,你在哪里?快些出来呀!” 没有人应答。 夏轻妤急得额头冒汗,感觉到危险越来越逼近…… 轻妤感觉到,一阵劲道的呼呼声冲她飞过来。 夏轻妤赶紧来个深蹲,躲了过去。 只听得“啪嗒”一声响,一根大粗棍掉落在地上。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响。 夏轻妤仰头,望见一个嬴弱的身影跌倒。 那位女子以为来的是歹人,便拿出一根粗木棍使足了劲朝她扑过来。不料,她用劲过猛,站立不稳扑倒在地。 夏轻妤急急上前,将她扶住。“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 那张脸苍白得几乎失去血色,表情很诧异,疑惑地瞪着她。“你是?……为何在这?” “我姓夏,叫夏轻妤。”轻妤扶着她颤抖的身子,急急说道“小姐,你不认识我吗。我们远远地见过,……” “见过?……” 她迷茫地望着她,慢慢摇头,“对不起,真没印象。” 轻妤急急说道“您想不起吗?……我是楚远乔的太太。乔哥刚回国时,天主教堂门前,见您坐在车里;……我记忆很好,几乎过目不忘。虽然不知你是谁,姓什么。但,我坚信,乔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女子微微一震,眼前出现了天主教堂门前那一幕;…… “哦,楚太太?……” 顾语霓放下心来,蹙眉道“楚太太,你走吧。我们不认识!” “小姐,别排斥我。我没有恶意。外面日伪特务正朝这来,马上要搜查到这了。您是不是受伤了?我怎样帮你?” “嗯,你帮不了了。我的脚伤又犯了;……” 她脚踝处的扭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在奔跑逃离时又拉伤了。 估计,这次不好逃了;…… “小姐,千万不要说我们认识,快走吧!”顾语霓很坚决。 事已至此,她不能再牵扯到自己同志。 “小姐,追你的那些特务,有没有看清你的脸?” “那个,倒没有!” “根本都没有和他们照过面?他们只是看过你背影?……那就太好了!”夏轻妤兴奋地抚掌。 “……” 顾语霓疑惑地望着她。 “小姐,这有一套宽大的居士服,你赶紧换下来!” 轻妤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日伪特工这么一闹,寺庙里的僧人和信徒估计都跑远了。你就说,你在这带发修行;……” “这,能混过去?” 顾语霓有些不确信。 “你先换吧,换下来的衣服,我找个树堆下埋起来。” “好,试试何妨?” 顾语霓点头,迅速换下衣服。 轻妤将她原来的衣服打个包,到竹林深处匆匆刨了个小土坑,将她的衣服包埋下去。 这时,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嚷声越来越近;…… 。 第七十四章 施救 http://.biquxs.info/

“小姐,一会特务若搜寻到这,您想好了怎么说?” 夏轻妤提醒她。 “为了给亡母超度,我在这小住!” “行,小姐您要挺住!” 夏轻妤望着她,恳切地说道“我赶紧去找乔哥,让他带人来救你!” “夏女士,不能找楚远乔来!” 顾语霓很快明白了夏轻妤的意思。她断然阻止轻妤,说道“我们,不能见面!” 楚远乔不能暴露,即便自己牺牲,也不能拖累自己同志。 “这?为什么?……” 夏轻妤以为她不知道乔哥的能力,向她解释道“乔哥是警察局的,他有行动队,都很厉害;……” 远乔率领行动队连夜去南京解救她。不顾一切的魄力,那英雄气概,至今在她脑中萦绕。 她,是他的同志;他,怎能见死不救? “楚太太,非亲非故的,不可以!” 顾语霓来不及解释,急急阻止她。“这样,您帮我找一个人,让他赶快来救我!” “谁?” 夏轻妤一愣。 “法租界巡捕房探长,武山赟!” “武探长?!” 夏轻妤很吃惊,那位愤世嫉俗的探长,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轻妤又一想,不太可能!远乔哥说过,越到危险时刻,越不能拖累自己同志。那样做,一不小心,会牵连到整个地下组织。 “楚太太,还不快走!” 顾语霓蹙眉。 这位楚太太愣着不走,是啥意思?她若再不走,很可能被牵扯上,一时半会出不去,没人出去报信。 “楚太太!告诉武探长,我姓顾。” 顾语霓提高了声音,催促着她。 “哦,……顾小姐,我明白!” 夏轻妤回过神来,果断地点头。“我去找武山赟,不能向他透露认识你。那,以我嫂子在这摔倒,受到日伪特工惊吓,请武探长出动巡捕房警力施救?” “嗯,非常好!” 顾语霓赞许地点头。她真没想到,夏轻妤考虑问题很周全。 “我见到武探长,该怎样说?” 顾语霓低眸,想了想,说道“……禅院里,还有一位姓顾的小姐受了惊吓,脚踝再次扭伤;……” “懂了,顾小姐也需要施救!” 夏轻妤迅速起身,顺着墙根摸到了禅房外。她急急回去告知两位嫂嫂,说特务们很凶悍不让走。她要回去找人来接她们。 陶玉芬有身孕,可不敢这时候与特务硬碰硬。最好先躲着不动,同意轻妤叫人来。 夏轻妤大步赶到院里。警察局也派人来配合特务们的搜捕工作。 夏轻妤打眼瞅过去,昂起头扭着胯,指着小警察“姑奶奶好不容易来这进一次香,被你们这些狗腿子吓着了!陈局长在不在,我要控诉!” “这位太太,您认识我们局长?” 这位女子气势不一般,与局长大人有交情,小警察不敢得罪。 “认识?岂止是认识!……上海滩,谁不知道陈局长与我父亲交情匪浅!” “您是?……” “楚太太?……太太,你怎么在这?” 特别行动队的一位队员恰好看见她。他认得处长太太,赶紧过来哈腰致敬。 “我为何不能在这?我的行踪,你们也要管啊?”楚太太脸色瘟怒。 “太太,不敢!” “量你们也不敢!”夏轻妤叉着腰,颐指气使道“我大嫂二嫂都在屋里!我大嫂怀着孕,刚才吓得跌了一跤。去,找两个兄弟来保护着!” “是!” 处长太太家的人受到惊吓。警察再不敢说别的,赶紧去找人。 “给我好好的看着,我去找医生来!” 夏轻妤吩咐完,扭头走出大门。 日伪特务们看她气势,又见警察在她面前如此。知道这位不是一般人物,谁也不敢拦她。 寺庙大门外,夏家的司机正在忐忑等候着。他迎了上去,“小姐,两位少奶奶呢?” 夏轻妤上了车“特务们太可恶!方才,大嫂被吓着了,跌了一跤!我让二嫂陪着,咱们回去找人!” “哦,好!” 司机不敢多问,开上车就走。 “去法租界巡捕房!”夏轻妤吩咐道“来了很多日本人的特务,一般的医生不敢来。咱去巡捕房找三哥,让他找租界的医生来!” 汽车来到巡捕房外停下。夏轻妤下车,踩着高跟鞋咯噔往里走。 夏轻妤见到三哥夏立轩,“三哥,武山赟武探长在不在?” “你找武探长干嘛?”夏立轩瞪着她。 “找他有急事,叫他与我出一趟门!”轻妤急急喊“武探长在哪?武山赟呢?” “有,”隔壁的武山赟听到有人叫他,急急走过来,瞪眼瞧她。“楚太太?……什么风把您吹这来了?” “探长帮个忙,跟我走!” 夏轻妤拽着他就走。 “轻轻,要不要三哥一起去?……” “三哥,有武探长一起去就行!”夏轻妤嬉笑着,“您就留下处理公务吧!” 夏立轩瞧着他的背影直摇头“这丫头干嘛呢!” 武山赟停下脚步,瞪着她“大小姐急急忙忙的,到底是啥事儿?……你说不说,我可不去!别不是捉弄我?” “不敢,不敢!求您帮个忙,去救人!” 见他不动,夏轻妤低声道“找一辆救护车去龙隐禅寺。日伪特务在那大搜捕,我大嫂吓得跌了一跤,还有一位顾小姐,她脚踝旧疾又犯了;……” “顾小姐?……” 武山赟脸色大变,问道“你说的顾小姐,多大年纪?” “多大年纪很重要吗?” 夏轻妤瞥他一眼,“顾小姐不知为何扭伤了脚,特务们在那搜捕疑犯,没法走;……我要为大嫂请医生去。她特意拜托我,说您和租界的医生熟。所以,我就干脆一起办了!” 夏轻妤说得轻飘飘,心里急得不行。此刻,见到这位探长神色异样,轻妤知道找对了人。 她反而不急了,笑道“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我也没有答应她。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还是要施以救助吧?” “当然,赶快走!” 武山赟心急如焚,“我到医院找医生和护士,你的车跟在后边吧!” “好,听探长您安排!” 。 第七十五章 鼓动他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从医院调来救护车,来请夏轻妤,“楚太太,医生要了解情况,你坐我车里来吧!” “好,” 夏轻妤交待司机回府待命,坐上武山赟的车。 武山赟开着车风驰电掣在前开道,救护车紧紧跟在其后。 “四小姐,寺庙内什么情况?” 武山赟紧握方向盘。他双眼紧盯着前方,心里担心顾语霓,要将那边摸清楚。 “日伪特务抓什么抗日分子,封锁了寺庙;……” 夏轻妤简短而冷静地将发生的事件描述一遍,并说道“日伪特务鸣枪,我家大嫂怀孕受惊跌了一跤。这种情形,没法与特务理论。我只能去后院想找庙里的师父看看。我没找到高僧,不想在那遇到一位穿僧袍的小姐。小姐来寺庙为亡母超度;被枪声吓到,走路时不小心崴了脚。小姐信任你,咱们快些去。” “谢谢四小姐通知我。” 武山赟点头,一边开车一边想对策。 “我与顾小姐认识很久了。这阵子,她总是做噩梦,梦到她早已亡故的母亲。她与我说了好几次,要去庙里祭拜死去的母亲。我没时间,不想她自己去了;……” 武山赟顿了顿,等夏轻妤的反应。 “呀,是这样?”夏轻妤道“那一般都得住个三五天的,你怎能让一位柔弱的小姐自己待在那里?说出去,武探长可就不对咯。” “这?……” 武山赟不知她是啥意思。 夏轻妤歪着头,朝他眨巴着眼睛。“探长,你是三哥的好友,也像我的哥哥一样。我想问,你是不是真想救她?” “嗯,当然!” “你是夏家的朋友,风风火火赶来救助我家嫂嫂,这才说得过去。你想救助那位小姐,总得有个说法吧?” “说法?” 武山赟摇头,“四小姐,我是粗人。您有话,请直说!” 夏轻妤嘻嘻一笑,“我是无意中,遇到了小姐。她如果不说与武哥哥很熟,一名非亲非故的陌生人,我干嘛管那闲事?” “夏小姐的意思是?……” “武哥哥,你很紧张她的,是不是喜欢她?”轻妤突然问。 “四小姐,别瞎说!” 武山赟脸色一黑。他听着夏轻妤说,脑子乱哄哄的,在想别的事。 顾语霓与楚远乔偷偷在公园相会;……他们一定不止认识那么简单。那他们,到底什么关系?顾语霓的行踪如迷,不会是普通商人那样简单。如果她是那边的,楚远乔什么身份? 夏轻妤是楚远乔的太太。她,是否知道他们不一般,还是,仍然被蒙在鼓里呢? 夏轻妤要救她,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楚远乔授意的? “武哥哥,你怎么不吭声?” 夏轻妤的心‘咯噔’一下;……他怕麻烦,不想伸手相救?“武探长怕日本人和特务找麻烦?” “怎么可能!顾小姐看不上我这样的人,我怕;……” “哎呀,你真麻烦!”夏轻妤瞥她一眼,激他一下。“作为一名绅士,不能对小姐漠视。不管你喜不喜欢,你得勇敢冲上去;……说,顾小姐是你女朋友。昨天,你亲自送她来的。” “女朋友?” 武山赟嘴角一咧,偷笑道“四小姐,硬着拉郎配啊!你先生不是警察?为何不让你先生来救?” “哎呀,他要避嫌呢!警察局来了不少小兄弟,他能命令手下人不抓嫌疑犯,光顾着救自己人吗?” 夏轻妤说得振振有词。 “也对!”武山赟揶揄道“楚处长高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哥哥这样讽刺人,可不对了!乔哥没来,压根不知道!顾小姐信任你,你莫让人家失望啊!一名绅士,扭扭捏捏干嘛?”夏轻妤没好气说道“人,你是救,还是不救?” “嘿嘿,救!” 武山赟点头。 夏小姐想救人,这倒是真的。 十几分钟的路程,看起来特别漫长。终于,从正街驶入胡同,前方不远处就到寺庙的大门了。 “武哥哥,一会儿看你的!” 轻妤低声道“不知寺庙里现在啥情况?特务没搜捕到人,会不会胡乱抓人顶缸?顾小姐脸色苍白很虚弱,……她孤身一人,没人护着她,会不会被逮捕?” 夏轻妤委婉地说出担忧,不知他能不能领会。 武山赟脸色一黯,心猛地抽一下。 “嗯,我们见机行事。”武山赟急急将车停好。“你先带着医生接大嫂上救护车。我去找顾小姐!” “好的!”夏轻妤点头,“我接大嫂上车,随后就过来!” “我去找顾小姐,你领医生进去!” 话音未落,武山赟闪身进了寺庙的大门。行动之迅速,夏轻妤十分愕然。 不论大嫂陶玉芬,还是顾小姐都需要救治,夏轻妤不敢怠慢,请了医生进入寺庙。 警察看到她,赶忙迎上来,“楚太太请了医生来?” “嗯,我大嫂怎么样?” “太太放心,两位兄弟在里面守着。” 夏轻妤领着医生进禅院,看到陶玉芬脸色很平静。她看起来情况稳定,轻妤才松了一口气。 医护人员扶着陶玉芬上了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二嫂,你在这陪着大嫂,武探长让我们等一下!”夏轻妤交代二嫂高小曼,“他怎还没出来?急死人了,我去瞅瞅!” 高小曼朝她喊道“哎,轻轻,里面全是当兵的;……多少也回避一下呀!” “没事,我去去就来!” 夏轻妤心里惦记高小姐,不知武探长找没找到她。 高小曼没有拦住她,看着她急急冲进了寺庙。“大嫂,小妹风风火火的,不知要回避下?” “小妹这急性子,谁能拦得住?她为我担心;……” 今日,轻妤为她所做的,陶玉芬心里感动。“没事,小妹知道轻重,必然是回去找武探长了。” “你太太还好,胎儿很好没有受伤,”医生为陶玉芬做了诊断,松了一口气,说道“探长有位朋友受伤了,等他俩回来,我们就回医院了。” “哦,谢谢医生!” 陶玉芬抚着小腹,眼里含着泪。 。 第七十六章 配合默契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进了寺庙大门急急往里走。离顾语霓藏身的禅院还很远,他就感觉气氛不对。 他掏出手枪,顺着墙根悄无声息地往里走。 突然,顾语霓的声音传了过来 “放开,你们要干嘛?” “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说话的人声音很冷,像破伤风嗓音沙哑。 “你说让我去,我就去?”顾语霓杏目倒立,骂道“你们人多势众,个个手里拿着枪,就这么样欺负一个弱女子?” “欺负弱女子?……抗日分子都能伪装,装得特别柔善。我怀疑,你就是嫌犯!” “你怀疑我是嫌犯,我就是吗?拿出证据来!”顾语霓不惧他。 “证据?”鸭公嗓扯着嗓子嚷嚷“女子孤身一人住这样的寺庙里,是不是太特别了?刚才,你若是够坦荡,我们进来搜查,为何躲着不见?若不是我悄悄再返回,你大概就漏网了。那可真得庆幸。不过,你是不够走运,到底还是被我们逮住了!” “一大帮人凶神恶煞闯入,我站在这欢迎你们?……”顾语霓语气很傲慢。“一个女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回避,自然就回避!” “狡辩!”鸭公嗓指着她的脚,扯着脖子叫嚷“小姐,脚崴了吧?……你的背影,和嫌犯的背影像极了!我们有理由怀疑,一个时辰前,你才到这庙的。” “……我刚才藏在仓库顶,跳下来时没站稳摔了脚!”顾语霓镇定自若,“这,还真是拜各位所赐!” “嘿嘿,你还振振有词?”鸭公嗓子道“别与她废话,逮起来抓走!” “干什么?” 顾语霓反抗。两名特务走上前,要扭送她出门。 “站住,放开她!” 月亮门前,有个身影像一尊塔伫立在那。夜色迷蒙,看不清他的脸。 “嘿嘿,吃了雄心豹子胆吧,想阻止我们?”细高个子走上前去“朋友,看你穿一身制服,别多管闲事了!我们要拘捕的可是抗日分子!” “胡说八道!” 那人往前走两步,冷冷地说道“拘捕人要有证据,凭什么说她是抗日分子?” “你是何人?……让开!”鸭公嗓子隔着嗓子喊“别管他是谁,他要真敢拦,咱们先枪子伺候!” 他的话音刚落,对方咔嚓一声,那像是拉枪拴的声音。 “你这么说,好像我没见过枪似的!”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冷,冷得像掉进冰窟窿。 那人身手敏捷,快速走向前,黑洞洞的枪口顶着鸭公嗓的腰。“请你放人!” 鸭公嗓一脸懵,完全都没有看清对手怎样靠近来的。 “嘿嘿,……英雄,好商量,好商量;……”鸭公嗓双手颤抖,说道“您何必救这么一个女人?……她,可是从抗日分子的联络点到这的!” “抗日分子?……从联络点逃到这里?”黑塔般的汉子一愣。“你说的,是啥时候的事儿?” “一个多时辰以前;……嫌犯跑进了这座寺庙!”鸭公嗓得意洋洋。 “一个时辰以前?……不可能!” “我是法租界巡捕武山赟,小姐是我的未婚妻,中午,我亲自送她到了这。我不来接她,我就不会离开。怎可能一个多时辰出去再回来呢?” 武山赟黑眸深深如电,狠狠地望着他“再说,你说的联络点在哪?……她一个弱女子,脚力是否够?” “啊?……” 对方是法租界的,几个特务有点犯怵。 武山赟狠狠瞪他一点,吼道“还不快点放开!” “你说放开就放开?绝不!”鸭公嗓也不示弱。 “非得逼着我用强?”武山赟黑眸犀利,举起手枪“放开她!不然,不客气了!” “武哥哥,别磨蹭了;……” 月亮门前,传来一声娇憨的喊声“小嫂子找到了吗?快点哦,要走了!” 人未到,话先来。 众人抬眸朝那边望。 “楚太太,是你?” 警察认识夏轻妤,急忙上来问好“太太,你那个人什么关系?” “巡捕房武探长啊,是我家哥哥的好朋友啊!” 夏轻妤睁着惊讶的眼睛望着大家,“嘿嘿,你们这些人在干嘛?……那位小姐,是武家哥哥的女朋友啊!你们这些人也太不像话了!我家嫂嫂受了惊吓,探长急忙帮我找了医生过来,顺便接他女朋友回去。你们,怎能这么无礼?……” 轻妤一张小嘴不得了,还在那一个劲那这些警察实在是无礼。 “我大嫂怀着孕呢,等着回医院救治;……你们,可耽误得起?” 旁边有人附耳在鸭公嗓身旁,将轻妤的身份告诉他。 鸭公嗓蹙眉,扫了一眼小警察;他若不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人带走了再说。 可是,事情都挑明了。他不能不将楚远乔放在眼里。 “楚太太,我真没想到是你?”鸭公嗓笑眯眯上前,“你说这位穿僧袍的女子,是这位巡捕的未婚妻,还是女朋友?” “我知道顾姐姐是武哥哥的女朋友啊!”夏轻妤抚唇嘴笑道“他们两个你侬我侬的,到了一定程度,谈婚论嫁那不就是未婚妻吗?” 这话说得没毛病,滴水不漏。 “她应该是一位小姐吧,为何会穿僧袍啊?” “你这人怎么这么笨?”夏轻妤瞥他一眼,“顾姐姐到这里来是祭拜亡母的,为过世的母亲大人超度祈福,当然得穿出家人的衣服了;……这样,才显得心诚啊!哪像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只会拿枪,不知道孝顺的吗?” “楚太太所言极是!” 鸭公嗓无法,悄悄挥手。那些人不得不放开顾语霓。 “语霓,我们走!” 武探长抱起她,大步朝外走。 夏清滢紧随其后,出了寺庙的大门,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发动起来,朝医院奔去。 这些警察们和特工望着救护车离开却毫无办法。 “夏小姐谢谢你!”小姐真心诚意的谢。 “顾姐姐,你有伤,别说话!” 夏轻妤悄悄提醒她。 “语霓,马上到医院了!” 我是他 。 第七十七章 紧张她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上了救护车,高小曼拽一下她的衣袖,“可以走了吗?” 陶玉芬静静地坐着,脸上有些焦虑。 武山赟护着顾语霓,默默坐在另一侧。他朝医生点头,“立即回医院!” 救护车发动起来,朝医院走去。 夏轻妤转向医生,问道“方医生,我大嫂如何?” “大少奶奶无恙。”方医生话少,“方才,为大少奶奶做了检查。放心,脉搏心率跳动都正常,没有大碍。” “谢谢医生!”陶玉芬道谢。 夏轻妤点头,说道“医生,嫂嫂几年前受惊意外流产,这次再受惊吓,会不会有影响?” “这样?”医生抬头,“住院里观察两天吧,请产科医生把把关!” “好的,谢谢您!” 夏轻妤这才放下了心来。 “谢谢,”顾语霓十分感慨,今日真多亏她相助。 “顾姐姐,你有伤,别说话!”夏轻妤瞅着她苍白的脸,问医生“顾姐姐脚崴了;……” 夏轻妤悄悄提醒。 医生瞅一眼顾语霓,蹙眉道“顾小姐,脚伤未出三个月,您就到处走?这,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你说得对,”顾语霓很虚弱,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不好意思;……” “哎,我看看;……”方医生脸上不悦,抬起她的右脚捏了一下。 冷不丁被他一拉,顾语霓身子倾倒。她像被什么压迫着,疼得实在紧不禁发出声来。“哎呦,……” 武山赟感觉到她在发抖,低眸朝她望去。顾语霓脸色蜡黄,前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顾小姐,……” “很疼?” 方医生疑惑地望着她,“小姐,别处还有伤?” “嗯,” 顾语霓望着医生,银牙咬了咬下唇,慢慢撩开僧袍露出内衣。 浅白色内衣的左边渗出点点殷红;…… 左侧衣服撕裂开一道口子,像是被利器划开的。殷红的鲜血是从她娇嫩的肌肤流出。 陶玉芬和高小曼吓得闭上眼睛。 武山赟心里一紧。这是近距离格斗被划伤,她经历了怎样的殊死搏斗才侥幸逃脱了? “顾小姐,那帮混蛋干的?……”方医生剪开她的内衣,慢慢清理着创面,骂道“顾小姐命大,刀正好刺中左侧肋骨,不然,很可能刺穿身躯;……这般,太可恶!对小姐下这样的毒手?” “嗯,……” 顾语霓忍着疼,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 武山赟心疼地抱紧她,眼里冒着火。“语霓,你放心,我会替你出这口气的!” “嗯,不;……” 医生用药棉对创口消毒,顾语霓疼得说不出话来;…… “语霓,马上到医院了!”武山赟拢着她的肩,希望她能舒服些。 顾语霓艰难地点头,想努力挤出笑容。她实在挺不住,一头朝旁歪倒。她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语霓,……” 武山赟一把擎着她,低头望着她。她双目紧闭,脸白得像纸没有一丁点血色。 他心疼地搂着她,焦虑地望着医生。“方医生,她要不要紧?……” “这姑娘很能忍,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皮肤,肋骨几乎断裂,疼得受不了昏迷了。” 方医生瞥他一眼,轻声说道“这个,是激烈搏杀造成的。几个小时过去了,肋骨处伤口凝血,皮肤一寸多长的伤口。她用极强的毅力忍着;……” 方医生显然怀疑,她为何会有这样深的创口。 “方医生,特务太可恨!他们抓不到人,用匕首逼顾姐姐,想拉姐姐去顶缸!姐姐性子烈,怎么能承认?”夏轻妤抢过话,“真是气炸我了,顾姐姐是太温顺了,要是换了我,非得左右开弓,杀几个垫底!” 夏轻妤故意引开话题,免得不相关的旁人多想。 “呵呵,就你?……” 方医生望着她,嘴角抽动一下,想笑。他望一下武山赟阴沉的脸,愣是没笑出来。 “探长放心!到医院,我立即给她手术,清创缝合。”方医生道。 “嗯,拜托!” 武山赟说得冷静而简短,心里是焦急万分。他能想到,她经历了怎样的激烈搏杀。76号特务率众尾随而来,想必动静弄得很大。 “轻轻,”陶玉芬拽拽她,担忧地说道“好端端的,怎能与人打打杀杀?” “呵呵,……就这么随口一说,”夏轻妤不好意思的呵呵笑,“看顾姐姐好可伶,我气得真想上去扇那特务几个耳光!” “轻妤,你受了妹夫的影响?家里有个警察局的,连小妹也不淡定了?” 高小曼的话,带着讥讽和嘲弄。 “二嫂!” 夏轻妤心里不高兴,气鼓鼓地瞪着她。要不是大嫂受到惊吓;她真想直接怼过去。 “小曼,别这样说。” 高小曼得了便宜,不知道感恩,陶玉芬不赞成。陶玉芬瞪了她一眼,说道“今天,我们受到了特别的照顾,还不是妹夫的威赫与影响?” 方才,若不是有警察在身边照顾,怎能逃过被特务们盘查,甚至诘难?陶玉芬心里暗暗庆幸。不然,就如顾小姐般被为难。 特务们手段之残忍,看顾小姐的惨状可见一斑。这,实在令人发指。女子本就柔弱,还能怎样,只能自认倒霉。 高小曼不好意思低下头,再不敢胡乱言语。 武山赟小心将顾语霓放在担架上,他低头,望着她苍白的脸;紧握住她的手,不停地用力揉捏着。 夏家姑嫂三人的对话,武山赟一字不拉地听着。 四小姐为人真不错。在匆忙慌乱的状况下,她能急人之难,竭力去相帮已不易。不仅相帮,还能各方兼顾,能处变不惊,有条不紊地救人,不佩服都不行。 救护车驶入医院,夏家好几口人已在那等候着。 司机老王回去报信,大少奶奶在庙里受了惊吓,不知怎地还跌了一跤。夏初实与夫人梅丽婉哪里坐得住? “轻妤找了救护车去,……,我们去医院等!”梅丽婉道。 老大夏立威惦记着太太,尤其,太太好不容易怀着的胎儿。他二话不说,陪着父母来到医院。 。 第七十八章 噩梦 http://.biquxs.info/

天蒙蒙亮,女孩穿上衣服套上外套,悄悄溜出修道院回了家。 女孩儿十七八岁,双眼皮,鹅蛋脸上带婴儿肥,满满的胶原蛋白。她胸前挂着小银十字架,含笑鞠躬非常有礼。 “婶婶,还是家里好,真的。母亲带着我和弟弟住在修道院,洗澡是大家一起洗,在一个大水池子里,母亲给我要来一个白罩衫穿着,偷偷在罩衫底下抹肥皂;……” 女孩一边吃着点心,脸上有一种羞耻无奈的表情。那双清秀的眼睛眯着,脸颊上起了红锈。 父亲是商人,新盖了方方正正的新房子,全家人搬进来住了不多时,不知哪里来的兵开始打仗。 双方陷入混战,不时有流弹落在花园。她倚在阳台上,瑟瑟发抖地看着。 有一天,母亲说,家里住不得了,要寻求庇护,带着她和弟弟住进了修道院。 “修道院哪有家里好?吃的清汤寡水;……”女孩嬉笑着,问厨娘,“去拿些好吃好喝的来!” “小姐,包好了,快些回去吧!”厨娘急忙将橱柜里的食物包了递过来,“快走,被日本兵发现,可不得了!” “担心啥?”女孩不以为然,“修道院里,常有日本兵来,也没见怎样。” 她边说边偷吃,像是很久没好好吃过了。 “姐姐,” 门‘吱呀’一声响,弟弟走了进来,“姐姐回家,不叫我呢?” “八岁的小屁孩,你敢自己出来?”女孩子瞪着小弟,“小弟放心,姐姐给你拿了好吃的。” “快走,”女孩怕母亲着急,拉着小弟赶紧往回赶。 姐弟俩匆忙走,眼瞅着要到修道院,一队巡逻日本兵挡住他们。 “八格,站住!”日本小队长吼。 “太君,”女孩愣了神,眨巴着眼睛。 “拿过来!” 日本兵端着枪,指指她手里的包裹。 女孩不舍,但,没法;极不情愿要递过去。 “这是我的!” 弟弟伸手抢过包袱就往修道院跑。 女孩傻了,愣了几秒,大声嚷道“小弟,别跑,给他们!” 她的话音未落,听到“咔嚓”拉枪栓的声音。 “砰,……” 一声枪响,…… 母亲从修道院冲出,挡在儿子面前。子弹正中母亲的胸膛。 女孩看着母亲倒下,急急扑过去;“姆妈,姆妈;……” 女孩抱着母亲,使劲儿按住她胸前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怎么也止不住。 女孩泪流满面,懊悔不已。她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姆妈,对不起!” “语霓,别哭!”母亲望着她,摇头道“孩子,姆妈很累,……带好你弟弟!” “姆妈,不,你起来;……起来!”女孩喃喃说道“我管不好,姆妈起来!” “别犟!快,回修道院去!” “姆妈!” “快!” 母亲瞪着她,坚持着,“快走,回修道院;……” “好,……” 顾语霓双手沾满了血,她缓缓起身,转身朝弟弟走过去。 “砰”一声响,…… 一颗子弹击中小弟幼小的身体,巨大的气浪将他掀起,又重重地摔落下来。 母亲双目圆睁气郁,可怜她看着小儿子死去,难咽下那口气。 “姆妈,……小弟,……” 顾语霓看着母亲,看看小弟,几乎崩溃发狂。修道院神父冲出来,紧紧按住她,狠劲才将她拉回去。 …… “姆妈,……小弟,……” 顾语霓躺在病榻上,眼泪无声淌下,枕头湿了一大片。她嘴里不停地喊着,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顾小姐,……” 武山赟低声唤她。 她做噩梦了,嘴里不停喊着母亲与小弟。 武山赟又唤她几声,她像是听见似的,慢慢平静下来。 “探长,顾小姐还没醒?” 方医生到病房来查房。 “威廉,你说,手术很成功;……可是,她为何还昏迷?”武山赟很担心她。 “我看看。” 方医生量了体温,测了脉搏;长长舒出一口气。“体温正常,没发现别的症状!顾小姐身体弱,没事,会醒过来的。” “哦,谢谢。” 武山赟点头,身体稍放轻松。 “好好照顾她,有事再叫我!” 方医生拍怕他的肩,去了别的病房。 武山赟坐在床边,怔怔地望着她。她富有,美丽而智慧,有好多家世。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昨天,又经历了怎样的厮杀? …… 【月光咖啡店】 顾语霓穿着得体,拎着一箱子西药来到月光咖啡店。这里,是他们的联络点。 上级组织交待她弄了一批西药,她按照约定的时间,按时来到这里。 前来联络的是根据地来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对方显然已到了多时。 两人对上暗号,顾语霓将药箱递给他。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她冲到窗前往外看;…… 咖啡店外面停了两台车,十几个便衣端着枪正往里面闯。 “不好,这里被特务包围了!”顾语霓急急说道。“同志,想办法冲出去!” “好,”那位男子拔出自己的手枪,“同志,我们根据地急需药材,您必须好好的!” 那位男子说完,端着枪往前冲。顾语霓也不示弱,掏出手枪随后赶上。咖啡店老板也是自己同志,老板拿出枪跟着顾语霓。 他们找好了射击点,等着特务们进来。 “打!” 一阵激烈的枪声后,前排的几位特务应声倒地。 “抓活口!” 特务有备而来,他们要活人,并不想死人。 三位同志合力,击毙了十几名特务。他们从联络点撤离,刚拐到街口,又有三名特务冲过来。 一对一的巷战,手枪的子弹打光了,不得不拔出匕首近身肉搏。他们合力杀了三名特务,根据地的同志拎着药箱走了。 顾语霓与自己同志话别,正要离开。 不想,有一名特务诈尸。他们没防备时,特务拔枪反击。 那同志挡在她前,胸前中了一枪;同时,将匕首狠狠刺入特务的心脏。 特务立时毙命。那名同志也倒地。 “同志,你怎样?” “快走!”他奄奄一息,“特务听到枪声很快会到。为了革命的最后胜利,保重!” 顾语霓心痛地看着他咽气,踉踉跄跄走进寺庙藏身。 。 第七十九章 信任 http://.biquxs.info/

黄昏时分,顾语霓从梦中幽幽醒来。 一睁眼闻到一股来苏水的气味,看到身上盖着的白被子,她明白这是医院。 左腹部的麻药药劲失效,肋骨像是断了,一抽一抽地疼。顾语霓用手摸索着,腹部缠上了绷带。 没事了,自己很安全。 顾语霓记得,武山赟抱着她上的救护车。 他一直随行紧紧护着她。后来的,……;她失去了知觉,就不记得了。 自己昏迷了一天,还是两天? 顾语霓转动脖子,侧过头看到了床边的武山赟。 他大概是很累了,身体倾斜靠着椅背睡了。那棱角分明的下巴竟长出粗短的胡须。 他,守在这一直没走? 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发现他有极美的轮廓。他双眸微垂,如刀削般的脸庞,笔直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侧面线条极美。 那双强有力的臂膀擎着她。他温暖的怀抱不仅给她安全感,还带给她少有的甜蜜。第一次被异性男子抱着,而且,靠得很近很近,…… 顾语霓很羞涩,脸微微一红。 被这样的男子照顾着,她蒙尘许久的心被掀开一角,照进来一丝亮光。顿时,暖烘烘的,她的心一点点地柔软。 病房的门没关严。 咣! 门来了,从走廊外呼进来一阵穿堂风。 她觉得冷,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敞开怀睡着,微微蹙着眉。 他,不冷吗,会不会着凉? 顾语霓慢慢坐起,伸手去够床上的毛毯想为他盖上。 这轻微的动作做起来很费劲。肋骨处的伤口撕扯着火烧火燎地疼。 顾语霓没忍住,轻哼一声,“哼,……“ “顾小姐,你醒了?”武山赟被她惊醒,他睁眼迅速扶她躺下。“别乱动,好好躺着!” “谢谢,你……一直在这?……” 她忍着疼,声音有些发颤。 “嗯,” 他方才就醒了,感觉到她肆无忌惮的偷窥。他不好发作,心里暗暗恼火。 “方医生为你做了清创手术,骨科医生在脚踝处打上了石膏。”他俯身望着她,严厉地说道“医生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必须得好好休息!” “哦,” 她点头,“那个,谢谢你!” “谢什么?……谢我救了你,还是谢照看你?” “都该谢的,……” 她望着他,唇边漾起笑意。他救了她,她真诚地表达感激。 他脸色一沉。“小姐,你真的命大!应该谢楚太太。不是她随机应变、机智筹谋,利用夏家和楚太太的身份,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他将“楚太太”三字说得很重。他提醒她,这次遇救,是她运气好。 “嗯,她人不错!”顾语霓点头。 顾语霓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并不想与他辩驳。“等我的伤病养好,我会亲自去谢她。” “应该谢,尤其得好好谢夏轻妤的宽容大量!”他又道。 “你,说什么?” 顾语霓瞥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我们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有!” “当然!真要有什么,楚太太怎会救你?”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再取笑她,只瞅着她笑。 “傻笑什么?……那,有那么好笑?” 她有些生气,说话大声了,却不小心扯着伤口,一阵阵地疼痛袭来。 她闭上眼睛,将头埋在被窝里不出声。 她强忍着痛,也不哼哼出声。 武山赟突然不忍心,“哎,顾大小姐,鄙人开个玩笑不行?” “没事,”过了好一会,她抬眸,前额有细密的汗珠,“昨天,真的感谢你们!” 武山赟放下心,低声问“你昨天下午为何会出现在寺庙,为何会受那么重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 顾语霓别过脸去,心里阵阵难过。 那场混战,战友牺牲了生命,斗争越来越复杂,尖锐性一直存在。特务们显然奔着联络点而来。 他们如何得知,有人在月光咖啡店接头? 这是很机密的,知道的人不多。 她肩负为根据地输送物资和药材,与上级组织一直都是单线联系。接头的同志身份特殊,也是保密的。特务们如何会知道? 未卜先知?不,这绝不可能! 难道,我们队伍里有内鬼? 顾语霓沉默着,陷入了沉思;…… 她眸子是恍惚不定的。武山赟知道,她没听他说话。 “顾小姐,” 他有些不悦,稍稍提高声音“顾小姐,昨天的情形,不该向我解释下?” “探长,”顾语霓抬眸,认真而严肃地望着他。“谢谢你为语霓所做一切。我可以信任你吗?或者说,你可以将你当成真朋友吗?” 细想,武山赟从她的伤势,一定能看到些端倪,猜出她行动不寻常;但,他为她保守秘密。他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当然,鄙人非常荣幸!” “昨天的事,请不要问,我也不想解释。”顾语霓盯着他,十分坚毅沉着。“我只能说,我做的事,对得起国家民族,更对得起自己的心。请相信我,到一定时间,我会向你解释的。” “好,我明白了。”武山赟郑重地点头。“做朋友的基础,彼此坦诚与信任,我懂!顾小姐,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鄙人绝不推辞。” “没那么严重。” 他能领会自己的意思,顾语霓很开心。她会心地一笑,“探长,能不能请你去顾氏商行送个信?告诉经理们,商行的生意不能停,除非重大业务,各位经理负责就好。顾氏纱厂暂时由王厂长负责。记住,不能用电话,不能派别人去,探长必须亲自去!” “我亲自为你送信,就这?……” 武山赟疑惑地望着她。 她驾轻就熟、镇定自若地安排生意,哪像有别个隐情的样?一位身受重伤的女子,是怎样强大的内心支持她做到的? “不然呢?” 顾语霓杏目漾起笑意,望他莞尔一笑“探长以为,生意人不该忧心生意,还能有别的事可为?” 利用一切合理身份做好伪装,是一名优秀的特科成员必须做到的。 武山赟去顾氏商行送信。相关同志会明白,她遇到了某种阻碍,会暂时停止地下活动。 、 。 第八十章 难为情 http://.biquxs.info/

“真是狡猾狡猾的!” 武山赟望她摇头,无可奈何地笑“小姐真是高,轻飘飘几句话就封了我的口!我还能说什么?……不然,会失去与小姐作朋友的资格。‘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这句话真是精辟!” “呵呵,……” 顾语霓掩唇偷笑,“不强迫探长。你,还可以选的!” 要在往日,大小姐早就怒怼他了。今日不知为何,大小姐让着他,说气话来也很温柔。 “我,还有得选吗?不然,咱们还能好好说话?堂堂七尺男儿,被小女子算计;……想想,实在不甘心!” 武山赟俯身,用探寻的眼光望着她。“可要记住,你,欠我一个解释!” “嘿嘿,看你表现!” 她吐一下舌头,朝他呲牙笑。 像十岁的娇媚女孩,她一副恣意飞扬的不羁神态。 武山赟竟愣了片刻,心底蓦然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好,……鄙人认栽,亲自为小姐送信!” 武山赟有点窘,收回目光,转身往外走。 顾语霓急忙唤他,“喂,你干嘛去?” “我去送信,……” “你,现在去送信?”没等他说完话,顾语霓急急打断他,抬手指指窗户。“天色已晚,你这样匆匆赶去?不说商行有没有人,就算商行有人,他们还以为我怎样了呢!” “呃,小姐;……我是陪了你一整天,但,还没糊涂到不分白天黑夜。”武山揶揄道“小姐,你身边能离人吗?……我去找方医生,让他为你安排看护!” “哦,……” 顾语霓脸羞得通红,难为情地将被子蒙着头。 这样娇羞无助的样子,越发让人觉得可爱。 武山赟看直了眼,“嘿嘿,……我安排好人来,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嗯。” 顾语霓答应着,很难为情,不好意思抬头。 武山赟找来了看护,这才放心离开病房。 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他来到院内停车场。 停车场内,夏家一大家人在那等候着。 产科医生为大少奶奶陶玉芬做了详尽的检查,留在在医院里观察了整整一天,确诊了身体状况好,胎儿也很健康。 夏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家子人喜气洋洋的,郑重地来接陶玉芬回家。 夏初实老两口,立仁夫妇俩,以及四小姐都在。楚远乔楚大处长亲自陪着太太,静静地站在夏轻妤身边等着。 武山赟瞥了一眼,想一想,迈开腿大步朝他们走过去。 高小曼先看到,友好地向他致谢“武探长,昨天,真谢谢您。” “哦,举手之劳!”武山赟微微点头,转向夏轻妤“昨日,多亏四小姐机智。” “探长说笑了。”轻妤黑眸闪烁着,朝他轻轻摆手。“多亏了探长。如果不是您英明神武,特务们怎会那么轻易放人?” 夏轻妤不希望,他当着夏家人大讲特讲。她很担心,万一,他说出自己为了救顾小姐,耽误了救大嫂。她,又该如何向家人解释? 武山赟承她的情,大家族的相关厉害,他多少是懂的。 他微笑道“四小姐,大少奶奶检查结果如何?” “大嫂?……一切正常!”夏轻妤放下心来,调皮地问“顾小姐如何了?您是一直在医院陪着顾小姐吗?” “昨晚,威廉亲自为她做了手术。放心,她恢复得很好!她说饿了,我回顾家,帮她取一些东西。” “太好了,祝她早日康复!” 夏轻妤真心实意。 “谢谢!” 武山赟点头,说话间,黑眸犀利地扫了楚远乔一眼。 那一眼满怀敌意。楚远乔有些不太明白,何时何地惹恼了这位爷! 楚远乔不动声色,脸上机械式的笑依旧。 他俯身悄悄问“轻妤,你们在说什么?” 轻妤担心大嫂的安全,在医院守了一天没回家。她压根就没有来得及,与远乔哥说起顾小姐的事。 “乔哥,没来得及跟你说,”他高兴地朝他挤挤眼。“昨晚,救护车送过来的,除了我大嫂,还有顾小姐!” “顾小姐?……” 楚远乔一脸懵,听得云里雾里。 看他怪异的表情,武山赟心里偷着乐。“嘿嘿,……” 武山赟贴近她耳边,小声道“四小姐,语霓她十分感谢你!要我替她感谢,昨天,四小姐是机敏又智慧!” “是吗?……武哥哥,顾姐姐她真是这么夸我的?”夏轻妤眼眸清亮,高兴得什么似的。“没什么,应该的;……” “嗯,该谢的。”武山赟低眸,十分优雅地鞠一躬,说道“我要去顾府,不等大少奶奶,先走了!” “好的呀!武哥哥,你先去忙!” 武山赟说到“语霓”两字,楚远乔的心跟着咯噔一下。 他摇摇头,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自己太太与这位探长咬着耳朵,在偷偷说着什么;他心里有些烦,越发不得意。 他满腹狐疑,好不容易等武山赟走远了。 他低下头,认真问自己的太太“轻妤,方才,你们说的顾小姐到底是谁?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顾小姐,就是你认识的那位呀!” “我认识的?”远乔脸色凝重,犀利地瞪她道“我何时认识什么顾小姐?” “乔哥,”夏轻妤不明白他为何不高兴,在他耳畔悄声说道“她大概用的化名?……乔哥,回家我再跟你讲。” “回家说?” 太太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他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大嫂出来了!” 夏轻妤眼尖。 夏立威搀扶着陶玉芬出现在回廊。夏初实等人一窝蜂围了上去。 “医生怎么说的,这样搀扶着可以走?”梅丽婉不放心,不得不再问一遍。 “嗯,医生说了,不能大动,也不能不动,才有利于母子身心健康。”夏立威老老实实答。 “姆妈放心,我没事的。”陶玉芬满脸都是笑,“我得感谢咱们四小姐,谢谢。” “干啥?…” 夏轻妤羞红了脸,很不好意思。“咱们是一家人,谢来谢去的,多见外!” “对,轻轻说得好!”夏初实很感触。 。 第八十一章 不该救 http://.biquxs.info/

大少奶奶陶玉芬身体无恙,夏初实夫妇俩高兴极了。夏家人如众星捧月般将她迎回夏府。 夏初实夫妇坐头车,夏立威带着太太紧随其后,再就是老二夏立轩与二少奶奶,女婿楚远乔开一辆车。 前后四台车浩浩荡荡打道回府。 陶玉芬紧抓着夏轻妤,非要她与自己同车回家。轻妤不好拂了大嫂的好意,只能与她坐一起。楚远乔自己开车慢慢跟着。 众人回到夏家,姑嫂说着体己话。到了晚餐时间,楚远乔不好走,留下一起吃晚饭。 轻妤与父母及哥哥们谈笑风生。楚远乔与她没说上几句完整话。楚远乔干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 他不时抬眸,瞅了自己太太几眼。 轻妤说的顾小姐,难道是顾语霓? 可,轻妤如何会认得顾语霓? 楚远乔默默坐着,脑中在飞快地转动,一点一点像倒电影带样回想起来。 回上海后,他第一次见到轻妤,在天主教堂门前。 那一次,顾语霓领他刚见过马可神父,从教堂出来。顾语霓上了汽车,他正要上车,夏轻妤驾车而来,在他身侧嘎然停住。 轻妤高兴极了,热络地与他攀谈,往汽车里瞥了一眼。她问,车里坐的人是谁?他说,陪了朋友来,改日再聊。 对,轻妤记忆力极强,一定是那回见过的! 远乔将记忆片段反复琢磨,能确定她们没在别处见过。 姑嫂几个结伴去寺庙。 特务们闯入寺庙,大嫂受到了惊吓。轻妤出来求武探长调医生救人。 昨天,他手下的行动队员向他汇报特务们要抓一个抗日分子,紧急调行动队警员去维持秩序。队员们在庙中遇到太太及太太的家人。 队员挑枝捡叶并没说全,漏掉了如此重要的情报。该让胡队好好训练他们。 但,语霓怎会在寺庙? 她,又是怎样受的伤? 她是在哪执行任务,不慎受伤进禅院躲避? 楚远乔突然想起一桩案子。 昨天,福山路有一家咖啡店发生了一起混战。特务们去抓人,反倒被人阻击了,还死了十几人。特务委员会暴跳如雷,发誓要抓住漏网的抗日分子。 陈永杰被特务委员会投诉,说警察局的人无能。他匆匆赶到政府办公厅,少不得挨一顿骂。陈永杰被训,回来后将手下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并责令他早日破案。 那家咖啡店离龙隐寺很近。顾语霓经历激烈的搏斗而逃出的幸存者? 楚远乔神情肃然,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组织上安排语霓去执行别的任务,楚远乔与语霓早已不联系。顾语霓所做的是绝密,极少人知道。 那样一家偏僻的小咖啡店,有十几名特务同时到达,绝对得到了线人提供的线索。换句话说,队伍里出现了内鬼。 这人会是谁? 离开夏家,远乔开车出来,天已经全黑了。 一路上,远乔默默开着车,想到地下党目前处境,嘤嘤地担忧起来。 “乔哥,你怎么了?” 夏轻妤觉察到他的异样,用胳膊肘轻轻碰碰他。 “没怎么,” 远乔说得轻描淡写,但,还是忍不住要问“轻轻,你说的顾小姐,是指谁?” “顾小姐?……你回上海,我们第一次见面,与你同行的那位小姐。她,是不是姓顾?” 夏轻妤黑眸灵动,忽闪忽闪地望着他。“乔哥忘记了吗?我说的,就是与你一同去教堂的那位小姐呀!” “哦,是她?” 他没猜错,果然是她。 “她真受伤了?” 远乔不动声色,说道“昨天,手下兄弟告诉我,大嫂受了惊吓,你让人帮着照顾来着。他们也没说别的。你在医院陪大嫂,也没回家。我们也没说几句话,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地告诉我!” “方才,有那么多人,我没法说!” 夏轻妤点头,说道“昨天,我陪大嫂去寺庙里烧香还愿。我们将将要出来时,看见了那位顾小姐正往里走。你知道,我的记忆是很好的,一眼认出了那位小姐。随后,特务们赶来封锁了大门;……” 夏轻妤将自己的营救过程,一五一十细细说一遍。她如何判断、如何推理、如何找到武探长出面,等等全都讲给远乔听。 “乔哥,我是不是很机智很勇敢?”她有些得意洋洋。 “轻轻,你太莽撞了!” 她成功对顾语霓进行了施救,楚远乔心里是高兴的。但,远乔联想到自己的身份,太太明目张胆救一名抗日分子,实在是欠考虑。 远乔正色道“这次,你侥幸成功了,并不能说明你多机智。幸亏你不是队伍里的成员,不然,像你这样随心所欲,目无组织,有违我们的纪律。” “乔哥,你说的什么?” 夏轻妤脸上有些不悦。好心救人还有错? “夏轻妤,你听好!”楚远乔黑眸一沉,严厉起来。“我走了一条很艰难的路。革命不会是和风细雨,随时都有暴风骤雨。像你这般随心所欲做事,能不能救人是一回事,弄不好,将自己的小命搭进去。更严重的,很可能会给整个地下组织带来重创?” “乔哥,说得太严重了吧!”夏轻妤不服气,“我没有找别人!找三哥的朋友武探长帮忙。武探长嫉恶如仇,有着极强的抗日情绪,他没有恶意。你看,我们成功地救出了顾姐姐,不是挺好?再说,她是你朋友。你若看到,会不救?” “分情况,”楚远乔瞥她一眼,蹙眉道“做地下工作者,随时要做好准备流血牺牲。似你这般随意,是十分危险的。你这样蛮干,完全没有想到我的处境?” “你是说,我不该救顾小姐?” “是。”楚远乔强势地点头,“敌我不明,不能向任何人伸手求援!还有,无论多么重要多么急的事,也不能以我的名义,调集我行动队的人去为你做事!” “乔哥,你在命令我?”她愣住了。 “不是命令,是铁的纪律!”他斩钉截铁说道。 。 第八十二章 危险,无处不在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错觉。 她紧跟着问了一句“乔哥的意思,不该救顾小姐?哪怕,她被特务逮捕,眼睁睁看着她丢了性命,也不能伸手相救?” “不能!” 楚远乔冷冰冰的回答。 “你……?” 夏轻妤诧异地望着他,芳唇微微张开又合上,终是什么也没说。黑色的眸子一黯,低下头不再说话。 楚远乔边开车,边扫了她几眼。她一直低着头,神情木然,也不说话。 汽车悄悄驶进了楚家。 楚远乔将车停好,转头看,夏轻妤依然一言不发坐着。 远乔伸手抚着她乌黑的发丝,问道“心里不痛快,觉得很委屈?” “没……没有;……” 轻妤脸上怏怏的。 她不看他,低眸,手指交叠拨弄着裙角边的流苏。“乔哥怎么说,我都听着。” 她,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心里明显不服气。 楚远乔心里更加担忧。她不是一般的倔强,认为该坚持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轻轻,我方才语气可能严厉了些。”远乔柔声道“你要是不困,一会,我们可以说会话。” 她心里有事,是睡不好的。 “唔?……” 她抬眸,乌黑的眸子闪着光。“乔哥还有话,还没说完?” 远乔笑道“我方才太武断,你可以反驳我呀。你若说得有理,我也许会采纳呢。” “我可不指望你会听我的!”夏轻妤鼓着腮帮子,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反正,本姑娘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你态度诚恳,陪你说一说话,也不是不行的!” 他既然给她梯子下,她也不能太倔。 “好,谢谢姑娘,小生恭候着!” 远乔不失时机表达心迹。 为了博姑娘一笑,他怎敢不低调。 “嗯,等着!我换了衣服就来。” 她脸上又有了笑容。 看着她轻盈地走进房间,远乔心里很感慨。 顾语霓得到了及时救助,他心里真的很高兴。 为顾语霓转危为安而庆幸,为轻妤的勇敢机智感慨。 凭着内心的感悟,轻妤成功地从敌特包围中救出了自己同志。他真想对她认真说声‘谢谢’。 他想好好夸夸她,抱抱她,说出他的感激。 她凭着内心的感悟,轻而易举地办成了这样的事。 但是,面对几十倍于自己的对手,她不知害怕和避讳,奋不顾身奔跑救人。以后,她再次遇到这样的情形,她还会同样做这种危险的行动。 他,不能不为她担忧。 她是自己的太太,这样的随心所欲,对弱者过分的同情;……这些,很可能会引起敌特相关人的关注。 这样惊人之举,很可能会给身处敌营的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心地善良,容易相信人。不知道对方底细,仅凭着好感,对方可能是他朋友,就这样不计后果去搭救? 如果,对方是76号特务为了考查他楚远乔,精心策划并施与的苦肉计呢? 只这样想一想,远乔心里都觉得后怕。 危险无处不在,一定要让她明白! 夏轻妤换好衣服,穿上拖鞋吧嗒吧嗒走进他的房间。 她走近床边,呼地扑到松软的床上,歪着头,说道“乔哥,有何指教?本姑娘洗耳恭听!” 她的状态很放松,看来,她已经不生气了。 “夏老师,指教可谈不上。”远乔温和地笑,问道“你与顾小姐不熟,为何会不顾一切救她?面对那么多的特务,你不怕引火烧身,将矛头引到夫君身上?” “为何要救她?……” 她痴痴地笑一笑,说道“乔哥刚回到上海,见的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在教堂前,我看你们很亲密,你信任她。她必定不是一般人!” 她,观察很仔细。 他,点点头。 她又道“我在禅房内找到她,没想到,她却认识我。她还说,不能找你来救!所以,我更加确定,她定是你们的人,你们的同志!我若是不救,她一个女孩子,若被特务们抓了去,怕她受不了刑罚,供出你来,怎么办?” 原来,有这一层原因在里面。 她将他看得很重,远乔心里很惭愧。 “她是个坚强的革命者,我们都知道,斗争很惨烈,随时都可能牺牲。”他低声道“我,还有她,我们都做好了准备……;” 他的话还没说完,被她柔软的手掩住唇。 她生气地瞪着他,“乔哥,不许说那样丧气的话!” 她的眸子清亮,带着不可一种热切的光芒。“我在,不可以!” 她的意思,他懂。他若走了,让她独活? “轻轻,这回特例!”远乔拥抱着她,柔声道“我们都很熟,彼此都不会害对方!下一次,可能是敌人。遇到这样的,可不能自作主张!” “乔哥,我懂!任何危害到你的人和事,我都不会做的。”她抬眸,附他耳畔说道“那个姐姐呀,与武探长很熟!探长丝毫都没推辞,还说,是他亲自送自己的未婚妻去寺庙的;……这样,解除了顾姐姐的嫌疑。不然,特务怎会轻易放她走?” “哦,” 远乔心里一震,她和武山赟? 上级组织派她去接触武山赟吗? 他心里,突然酸溜溜的。 他不自然地别过脸,眼睛望着别处。他的脸紧绷着,显得凝重起来。 轻妤以为,他还在担心自己的冒失和莽撞。 “乔哥,你现在处境很微妙,要与日本人、特务、新政府的官员周旋。这些,我是知道的。” 她冲他挤挤眼,笑道“我还知道,你那位于副处长,是76号特工。虽说是你的下属,实际上是监视你的。你放心,这样的人,她就是挨了枪子,即刻要断气了,我也不会救的!” “呵呵,你心里还挺明白的!” 楚远乔抬眸,真不能小看了她。 “嘿嘿,看跟谁在一起呀!”她娇媚地一笑,呵气如兰“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与大处长处久了,耳濡目染,虽然也有了辨人的本事!” “嗯,你呀!” 远乔望她一眼,会心地笑着。 。 第八十三章 有女人味 http://.biquxs.info/

清晨,白经理穿过街道,走进转门来到商行。 白经理进了办公室,拿一个鸡毛掸子扫着桌上的灰尘。他双耳竖起,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踮起脚尖,望了望里间最大的那间办公室。 门锁着,窗紧闭。小姐显然还没来。 小姐若在办公室,习惯开门开窗。整整两天过去,她没来办公室,也没有电话来。 她病了,还是,有别的事? “咣!” 大门被人推开,又被重重关上。 白经理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 门厅内,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轻人。 白经理认得他,迎上去道“武探长?……你找小姐?她,不在!” “我知道,”武山赟朝他友好地笑,“顾小姐脚伤复发,暂时要休整一段时间,……” 武山赟气定神闲地,将顾语霓的话转述给他。 “小姐病了?” 白经理一听,睁着豆泡眼嚷道“要不要紧?我过府去探视下。” 武山赟伸手挡住他。“小姐需静养,现在不见外人!” “外人?” 白经理瞪着他,愤懑地说道“年轻人,我可是老人了!顾老先生在时,我就做了掌柜。大小姐将我提升为经理。我在顾氏二十多年,咋能说是外人?” “嘿嘿,抱歉。” 武山赟黑眸炯炯,一点都不退让。“我和顾小姐,我们之外的,都是外人。您老人家有意见?” 这话说得颇为倨傲,白经理脸上有些不悦。 这人说话有恃无恐。难道,他和小姐之间,他们……? 白经理一顿,试探着问“你,……你们?” “顾小姐,已接受我对她的追求。”武山赟微微点头,“小姐说了,商行业务不能停,正常的生意,您说了算。纱厂的生意,王厂长说了算。你们难抉择的事,再去找!” 他说得简单明了,意思再清楚不过。 白经理不得不点头,“哦,好,好;……纱厂,我去通知。” “好,先走了。您忙!” 武山赟不再啰嗦,告辞走出商行。 白经理没有揪着他刨根问底。武山赟如释重负,长长地嘘出一口气。 顾小姐虽暂时是安全,但,不能报以侥幸心理。 早上,他去法租界巡捕房向总探长请假。 巡捕们在偷偷讨论,福山路咖啡厅,是谁顶风作案? 前天,福山路的一间咖啡厅,出了一起激烈枪站,特务们本来是去抓人的,不想,却被人击毙了十余人。 那间咖啡店到龙泉寺,走路不过十几分钟。 死了十几名特务,特务委员会怎能善罢甘休? 武山赟心里暗暗叫苦。 说不定,四周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 他不敢左顾右盼,买了吃的带到了病房。 顾语霓躺在床上睡着。她看上去很平静,脸上已有了血色,不再像纸般苍白。 护工倚在沙发上打着盹。 离开这时,他反复交代护工,顾小姐要静养,不能让人探视,不能打扰,也无需换药,只陪着她就好。 武山赟走过去,俯身问“唉,醒醒;……有谁来过吗?顾小姐怎样?” “哦,探长回来了?” 护工见到他,来了精神“早晨,我喂小姐喝了点粥。我在这一直没走,没人来过。” “谢谢,我在这,你走吧!”武山赟很客气。 “探长,甭客气。”护工道“方医生说,你是他亲戚。以后有需要,还找我!” “好,多谢你!” 武山赟从钱夹里掏出几张法币递过去。 护工接过钱,道谢离开了。 二人的说话声,吵醒了顾语霓。 武山赟换了套西服。他刮了胡子,脸上也干净了。本来长得就不赖,被这样一拾掇,很是英俊帅气。 感觉到她的目光,他道“顾小姐,醒了?” 顾语霓呆呆地望着他,目光还没来及收回,猝不及防与他的,在空中相会。 蓦地,她脸颊上飞起一丝红锈,“武……探长,来了?” “是!大小姐吩咐在下的事,在下已办好了!”武山赟笑道“小姐,伤口还疼吗?” “还好!”顾语霓点点头,“这两天,多亏了你。耽误你很多时间,真的是很抱歉!” “抱歉的话,就先别说了。你最好快好起来!” 武山赟扶她靠着坐,拿了厚枕头放她后背。“我买了些吃的。不知你的口味,多少对付吃一些!” “好,谢谢!” 顾语霓艰难地伸出手,大概又扯到了伤口,疼得直蹙眉。 “我来喂你吃!” “别,我自己可以!” 她的脸更红了。 “别不好意思,你必须快些好起来!”武山赟望着她脸上的红霞,“你这样子倒是不错,娇羞脉脉的,很有女人味!” “你?……”顾语霓的脸像喝醉了酒般,变成陀红。“你,这是故意取笑我?” “不敢!顾大小姐,说说笑笑,能分散你的注意力!” 他道“我与方医生早说好了。对外人说,你脚崴了旧伤复发;……脚伤不可能住很久;吃完午饭,回家,好生调养就行!” “那,我身上的伤……” “方医生自己一人给你做的手术,是瞒着医院的。你大小姐不过跌了一跤,身上的伤口是哪里来的?” “探长,你想得真周全!”顾语霓感叹,“谢谢!” “谢什么?”武山赟凝神望着她。“小姐,这回,可坐实了我们男女朋友的关系!我得装成一位深情的男朋友,你呢,就做乖乖的被爱滋养的小女人!” “嗯,……” 顾语霓更加不好意思,垂眸道“我,明白的;……” 吃完午饭,武山赟替她办了出院手续。 十几分钟后,他开车护送她回到了顾公馆。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啦?” 管家得到消息,心里有些准备。但,看到她吃力的神情,还是大吃一惊。 “我没事,” 顾语霓极力支撑着,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管家,你去忙吧。这里,有山赟呢。他陪着我就好了!” 顾语霓紧靠着武山赟,脸贴着脸,眉目传情。 “哦,好的!” 管家笑眯眯离开。 顾语霓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立即放开他的手。“你走吧,我自己行!” 。 第八十四章 评理 http://.biquxs.info/

“你确定,自己能行?” 武山赟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如果不是小姐受伤,他不可能到得了小姐的闺房。 “小姐,你听着!你是脚踝扭伤,左腹刀伤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洗漱、换药等等都得自己来!自己,确定可以吗?” “放心,我还没那么娇气!” 她心里道,特科成员这点算什么?小事一桩! “很好!在家好好将养着,这几天别出门了!有什么事,我替你去办!”武山赟说完,转过身欲走,“我还有事,得出去办!” 顾语霓见他要走,急急吼一声。“喂,你去哪儿?” “我去哪?……”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揶揄道“亲爱的,我们这两天天天在一起,你还不嫌腻味吗?……你,这么快爱上我了?出去办点事也不行?” 他黑如深潭的眸子炯炯,别样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扫。 “不是,你说什么呢?” 一抹红霞飞上她脸颊,顾语霓羞怯地低下头,说道“我的意思是,特务毕竟没抓到人,我的嫌疑还存在的;……这,会不会影响到你?” “嗯,大小姐终于有了正常思维了,终于肯对我说实话了?”他眸子一闪,问道“月光咖啡店,出自小姐的手笔?” “嗯,我去那见一位同志,”顾语霓顿一顿,说道“我们刚接上头,我发现咖啡店被特务包围了;……” 顾语霓坐在那,将那天发生的事平静地说给他听。 “我肩负重任,战友不惜牺牲生命掩护我离开;……” 说到这,她眼眶里盈满了泪珠,声音渐渐哽咽起来。 武山赟听得惊心动魄,他心里是由衷敬佩的。 “战友”,多亲切而遥远的称谓。武山赟也是上过战场的,没见过她那样的顽强、那样坚韧。 他一腔热情,被凌空泼了冷水。因而,他厌恶战争,厌恶侵略者。宁愿在租界做巡捕,不为日军做事。 此刻,顾语霓的顽强坚韧感染着他。 她开始相信他,将整件事向他和盘托出。 武山赟受到深深的震撼。 这样娇柔的女子,敢于抗击强敌,不畏死不畏难。想他堂堂男儿,畏首畏尾,不如一位女子。 何其令他汗颜! “顾小姐,你和你战友都很勇敢!” 武山赟说得很慢,“小姐想过没有,特务没抓到人,会善罢甘休吗?……这,影响到我,没关系。我这巡捕不干也可。如果没抓到疑犯,特务委员会是不会手软的。他们是凶残的,宁可错杀,也不会漏掉一人。他们会彻彻底底地查,不仅是我、你、夏家,甚至,楚远乔!” 最后那几个字,他说得话很重。 语霓心里咯噔一下。 真如他所说,那样,同志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将功亏一篑!不仅仅是受伤,还会有很多人牺牲! 她现在心里十分后悔。那样,还不如让特务抓住自己! 干嘛要逃?为何不能舍生取义? 顾语霓坐在那,深深自责起来。 武山赟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刚才,她还激情彭拜;一会,就变得沮丧失措。“怎么了?……z为何突然不说话?” “这件事,我做得过分了。太怜惜自己的羽毛,反而变得很被动!”顾语霓道“山赟,这件事,我要负全责!” “你对自己太苛责了!” 她身负重伤,还将过错往身上揽。武山赟很疼惜。 他道“我有一个对策,不知道行不行。但,时间很紧,需要人配合。我想,尽力试一试!” “你,真的有对策?” 顾语霓抬眸,难以置信的眼神。 “是。”武山赟郑重地点头,“他们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们要人,推出一个就是!但,不保证一定能行!” “你,觉得可行?你,也愿意一试?”顾语霓眸子闪着光。 “是!”他很确定。 “既然想好了,就去做吧!”顾语霓鼓励他,“事在人为,多少要努力一下。即便,我们失败了,也不会后悔!” 武山赟站起身,“嗯,我走了!” “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 清晨,楚远乔刚到警察局,就感受到浓浓的火药味。 电讯处,丁宝仪冷潮热讽“大处长,您那位太太,真是了不起!轻飘飘几句话,就能将嫌疑犯从76号特工手里带走!” “嫌疑犯?……哪里来的嫌疑犯?” 楚远乔装聋做哑。这件事,他必须咬定太太的好。 “大处长这样说,可就不对了!” 丁宝仪从特工那了解到事件整个过程。“您太太对抗战分子向来同情。这件事,做得更加过分!” “丁副处长这样说,过分了。”楚处长怒怼她,说道“我太太从小就这样,看到小动物受伤都要救治,更看不得人受伤了。再说,她看到三哥好友的未婚妻需要救治,绝不是什么抗战分子!” 二位处长你一句,我一句,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别的人都不敢发言。 “咚咚咚,……” 路明出现在门前,“楚处,局座有请!” “路秘书,你来得正好,”楚远乔站起身,“丁副处长不知从哪听到什么,既对我太太进行人身攻击,你来评评理!” “楚处,局座有请!” 路明没做正面回答,板着脸,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丁宝仪来了劲,诡异地一笑“大处长,请吧!” “嗯,”楚远乔瞪她一眼,说道“我保留意见。你等着,一会再与你说!” “好呀!”丁宝仪望着他,得意地笑“随时恭候!” 楚远乔跟在路明身后,走出办公室。 “楚处,局座很震怒,”路明低声在他耳畔道“待会,一定要注意措辞。上头下来了死命令,限定我们择日破案!这时候,不会有人替你说情,……你,明白?” 路明的话,让楚远乔很吃惊。陈永杰受不了压力,将这事推给了他? 陈永杰看到他,嚷道“大处长,对不住!你、你太太、以及夏家,都有了嫌疑!所以,你必须尽快破案,让这件事圆满结束。” “圆满?……局座,您的话,我不懂了!”楚远乔道“轻妤看着如花似玉一位小姐受了伤;……眼巴巴等着她去救,她能坐视不理?就因为这,所有这些人都有了嫌疑?” 。 第八十五章 问责 http://.biquxs.info/

“远乔,发什么牢骚,你刚来警察局?” 陈永杰瞪他一眼,右手狠狠一挥,嚷道“死了十几人,十几条人命!特务委员会不该生气?毕竟,是在咱的地盘上出的大案。在这节骨眼上,这丫头强出头干嘛?你还为她叫屈?” “局座,轻轻她也不是故意的。” 楚远乔瞥他一眼,低声道“大嫂受了惊,她能不去救?这万一,……我岳父不得找您,找我?” “这,……”陈永杰一顿,“不是说不能救。她接了自己大嫂走就是,为何还要救别人?” “局座,是凑巧了。她求法租界的警探叫来救护车来,没想到,警探的女朋友恰好也在庙里。轻轻可不知那位小姐被当成疑犯。她着急大嫂,催促探长快走而已。别的,也没做什么;怎就成了嫌犯?” “哦,这样?”陈永杰一愣,金鱼眼直瞪着他。“那位警探是怎么回事?” “警探是我妻兄的搭档。人家的女朋友刚好在寺庙,那正儿八经好人家的小姐,怎么就成了嫌疑犯?”楚远乔压着嗓子,说道“局座您说,76号是不是抓不到人,只能拿咱们撒气?” “嗯,你的意思是,轻妤是冤枉的?”陈永杰蹙眉,“解释也没用。我问你,她为何偏要积极?特务们怀疑,你能说不行?” “局座,我倒觉得,楚处说得有理。” 路明一直没插话。作为机要秘书,他的话,陈永杰多少会听。 “76号这回是遇到强敌了,他们不敢继续深究,也没能力查案,胡乱抓一个垫背的。楚太太莫名成了嫌犯,楚处辩解几句也正常。” “路秘书,你也觉得这事蹊跷?” 陈永杰瞪着路明,抬头纹聚拢,阴沉沉地问“依你的看法,76号黔驴技穷,想抓几个人垫背?” “不是不可能!”路明道“听说,那位小姐家大业大,她的商行和工厂上千人,她若真干这种事,不派帮手去接应?” “哦,为何这样讲?”陈永杰一愣,问“你,凭啥这样讲?” “做任何事,必然是有所图,有目的的。她这样做,动机是什么?” 路明点点头,慢慢踱步来到地图前站住。他指指月光咖啡店,再指指龙泉寺,最后,手指落在中间的一个点上。 他慢条斯理说道“这,是顾氏商行的一间铺面。试想,她若是从月光咖啡店逃走的,为何不立即回顾氏的商铺,却舍近求远跑去龙泉寺?” 陈永杰盯着地图,“会不会,她怕暴露行踪,不敢回自家商铺?” “夏家姑嫂临时起意去的龙泉寺,难道,她会未卜先知?……特意跑去那里等人来救援?”路明手指着令一个圆点,“这,法租界巡捕房,这里距离更近,为何不去这?……” 路明一改往日的木讷拘谨,分析推理逻辑分明,说得头头是道。 楚远乔心里一紧,偷偷望着路明。 他,何时对夏家如此了解? 没看出来,路秘书的消息来源很快,实在是不简单! 以后,得多观察他才是! “局座,上峰那,烦请局座美言!” “说什么都没用。”陈永杰敲敲桌子,“特务委员会下了命令,要严惩凶手!我们若找不出凶手,他们会抓当日在龙泉寺的一干人等。” “局座,这?……您不觉得,太兴师动众?” 楚远乔提高嗓音,以示抗议。 “你说着些没用!”陈永杰嚷道“为了证明自己太太的清白,你得好好准备了。责令你定期破案,追查凶犯,绳之以法。那样,楚太太才能清白。” “局座,……” 楚远乔起身,还想辩解。 “行了,赶紧忙去吧。你不抓住凶犯,夏轻妤和那位小姐都不能摆脱嫌疑!”陈永杰拍拍他的肩,说道“下一步,看你的!结果到底如何,我拭目以待!” 陈永杰说完,不给他留时间,穿上衣服往外走。“我得去一趟政府办公厅,这桩大案,不是问责谁,政府有关人员对此很关注。要怎样行动,追查出凶犯,就看你的了!” “是!” 楚远乔点头,他知道,多说无益。 陈永杰带着路明推出门,扬长而去;…… 楚远乔双腿像灌了铅,步履艰难离开局长办公室。他没有回办公室,免得看丁宝仪恶毒的脸,听她阴阳怪气的嘲讽。 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尽快破案,抓住凶犯! 不然,他楚处的未来堪忧,警局工作没法向前。 甚至,他大处长的职务可能不保。警察局长眼前的红人,可能很快什么也不是。 更为严重的是,地下党工作没法展开,上级组织的计划会搁浅,未来立即变得渺茫。 此时,等待是没有意义的! 楚远乔拿定了主意,走出警务大楼,去敲了行动队的门。 “胡峰,你带上两人,跟我去福山路!” “处座,现在去吗?” 楚远乔的话,胡峰是有求必应。 楚远乔脸色凝重,望他点点头。 “好,就走!” 胡峰点头,挎了枪带了两个兄弟,护送楚处上了汽车。 不多一会,他们就到了月光咖啡店。 咖啡店以及周遭案发地,已被警察封锁了。现场,还有警察执勤在。 胡峰拿了警证,执勤的警察放行让他们进入了案发现场。 现场被打扫干净,基本看不到什么。 “胡队,案发当天,你来过吗?”楚远乔问道。 “报告,当天,卑职接到报案就急急赶过来了,……” 胡峰蹲在他身旁,将看到的惨烈搏击后的场景详细向他描述起来。 楚远乔越听,脸色越凝重。如果真是顾语霓,案子不难破,难的是如何保住她,又能将案件处理圆满。 对方人不多,却能击毙十几名特务。这人,一定经历过临场战争,不止上海地下党,肯定有来自解放区的同志。 还有更深一层,谁泄露了如此重要的情报? 这人不一般,他会是谁? 或者,会不会是76号捕获了根据地与地下党的电报,从电报译文得知的? 一切,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 第八十六章 探视 http://.biquxs.info/

听着胡峰的陈述,楚远乔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楚远乔木然望着前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楚处这样默不作声,胡峰极不适应。 “处座,局里有些人不怀好意,悄悄传太太的一些谣言,”胡峰偷偷望他一眼,急忙说道“无论是谁,我都怼过去!我相信,太太绝没有嫌疑!” 案发当天,远乔陪陈永杰去了市政大厅。第二天早上,接到了特务委员会的控诉,他并没有当回事儿。 中午,他去医院见到夏家人,只知轻妤在寺庙里遇到了特务。 整整一个下午,他陪着自己的太太,其余的事所知甚少。 直到晚上,他从轻妤那听到顾语霓,才将前前后后的事连到一起。 一整天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一件不经意的小事,足以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 他之所以保持沉默,在判断周遭的人对他的反应。 此刻,行动队队长胡峰相信他,心里还是敬畏他的。楚远乔感到很庆幸的。 “我太太天性活泼,同情弱小乐于助人。她以为,做了该做的事情!我是相信自己太太的,但是,要说服别人很难!” 楚远乔眉头一皱,叹息一声,“哎,我们天天查案子,谁曾想到,会被别人怀疑到自己家人?” “处座,太太不过是帮了一位小姐,那些人为何会怀疑太太呢?” “据说,有人看到疑犯进了龙泉寺。我太太恰好帮了一位小姐。特务机关的人说,那位小姐与疑犯的背影很像!” “对了,那天在案发现场;……我看到地上横躺了十几人,有十几具尸体啊!”胡峰想起一件事来,“当时我还问呢,都死了没有活口吗?您说怎么着,其中有一个特务埋伏在街口,他在另一个胡同内放风的。他说看,见一个女子从这边走出去。” “……嗯,还有这种事?”楚远乔蹙眉,又问“那,后来呢?” “特务说,他听到这胡同里枪声大作,突然就没有了动静。他心里疑惑,才跑从那头跑过来看,远远地看到一个背影一闪。” 胡峰又道“咖啡屋血洗一空,躺着的全是尸体,特务才反应过来,他立即追了过来,看到那女子上了一辆人力车,他也乘人力车跟了上去,看见那女人下车进了龙泉寺,他这才回来报信……” “哦,原来是这样!” “怎么说呢,看见一位女子就胡乱怀疑人也不对!”胡峰说道“有两种可能,一,那女子确实是他们同伙,只看见人家的背影,就能凭着背影就指认人?二、那女子兴许从那路过的,慌慌张张闯入,吓得魂飞魄散了。她当然得飞也似地逃走,……” “你的分析,看起来合情合理!” 楚远乔频频点头,“没有确凿证据,一切都是猜测!得尽快破案,还我太太一个清白!” “处座,案子怎么破,您心里有主意了?” “没主意!”远乔蹙眉,说道“按道理,这样的案子我应该避嫌!可是,局座大人勒令我尽快破案!这无头苍蝇似的,从哪开始啊?” “这?……” 楚处没有头绪,真是奇了。胡峰认识他以来,见过他这样的。大概关系到自己太太,也关系到夏家的声誉,举重若轻,处长大人变得小心翼翼? 胡峰见他如此,更不敢乱说话了。 从月光咖啡屋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也不能去别的地方。胡峰送楚远乔回家。 远乔进了院门,管家老李头迎上来。“少爷,你吃过饭吗?” “嗯,在外面吃过。”远乔点头,问道“少奶奶回来了吗?” “少奶奶早回来了,”李福笑眯眯的,说道“少奶奶说不舒服,回来就进了自己屋,到现在也没出来!” “轻妤她不舒服?……是生病了?” “我好心地问了,少奶奶没理我;……只说回房去睡一会儿,就再也没出来!” “哦?……李伯,你休息吧!” 远乔来到房间外,敲了门,问道“轻轻,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屋内传来轻妤的声音。 “轻轻,……” 楚远乔心里一动,悄悄拔出腰间的手枪。 他轻轻推开房门,慢慢走了进去。 夏轻妤坐在自己的床上,眼睛瞪得乌溜溜圆,冲着他一个劲傻笑。 “你怎么啦?是生病了吗?” 夏轻妤摇摇头。 远乔感受到一股劲风朝他靠近,飞快地转过身去,掏出手枪瞄准对方,顶着对方的腰。 眼前,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 远乔瞪大眼睛一看,“武山赟?……武探长!你为何在这里,就在我太太的房间里?” 武山赟收起手枪,笑道“非常时期只能如此啊!大处长,您不要记仇就好!” “到这里来,太危险了!” “为何危险?……”他笑一下,在这装糊涂。 “你到这里来干嘛?”远乔狠狠瞪着他,“这可是我的家!你还嫌不够乱吗?” “处座大人请放松!我是来帮你的!”他嘻嘻一笑,“不然,眼前这一关,你可是很难过呀!” “那你还到这里来!” “我不来,你如何破案,有更好的方法吗?” …… “这件事,能圆满?你莫不是在哄我?” “岂敢!”武山赟黑眸犀利望着他,“这件事情还没完。76号死了十几名特工,而且,凶犯还在逃。你想,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那又怎么样?他们没有证据!” “特务们确实没有证据!可是,他们会加大怀疑会对我们跟踪盯梢;……大处长,甚至,会将你革职查办!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后果?” “你说的这个,确实有可能!我太太去找你的时候,你干嘛要答应?” “听大处长的意思,我不应该救了?……你这心,可真够硬的!嘿嘿,都说警察局的人,郎心如铁,真是如此啊!” “当然是为了顾小姐呀!你想啊,那么如花似玉一位小姐,受了伤,有危险;……眼巴巴等着我去救,我岂能坐视不理呢?” …… “即便这样那又怎么样?” 。 第八十七章 自作主张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说他‘郎心如铁’,楚远乔不由一阵心悸。他半真半假的话,是不是有所特指?说他冷血冷心肠? 楚远乔不悦,冷冷地打量着武山赟。 他说不上是美男子,材魁梧高大,粗枝大叶的,但,天生的贵气却不倨傲,更显他不同俗流。 远乔从轻妤的描述中知晓,顾语霓与他关系不一般。 楚远乔心里恼火,望着一旁的夏轻妤,问道“怎可将陌生男人带到家里,还藏在自己的卧房?……他,如何进来的;有没有对你怎样?” 男人的面子,顶顶重要! “嘻嘻嘻,……武哥哥会对我怎样?” 轻妤以为他在吃醋,掩着唇痴痴地笑。“武哥哥想找你商量,不能明目张胆去警察局,更不能那外人看见。于是,我出了个主意,让他躲在我汽车后座进来的。” “轻轻,你又自作主张?”远乔脸色瘟怒,说道“你了解他吗?这么容易就相信他?” “乔哥,武家哥哥是三哥朋友。他是为顾姐姐的事来的。” 夏轻妤顿一顿,急忙辩解道“咱家四周有特务监视。可见,那事过后,还没有完。武哥哥说,他想出一个计策来;……” “轻轻,别乱插话!”远乔蹙眉,“你,别自作主张好不好?” 楚远乔貌似说轻妤,实际,暗指武山赟自作主张。 “楚处长,不怪四小姐!” 武山赟何其明白。他黑眸闪烁,正色道“月光咖啡厅那桩案子一直悬着,警察局没有动静。上峰会放过你?你不想折,还真挺坐得住呢!” “不然,又该如何?”楚远乔冷冷的。 “这件事不能拖了,关系到我们联系紧密人的安危,得快些处理!”武山赟黑眸一凛,脸色变得严肃。“大处长,别犹豫了,时间很紧,必须争分夺秒!” “你,真有高招?致胜法宝?”楚远乔蹙眉,目光落在他脸上。“你,有几分把握哦?” “说不好,”武山赟眉头一扬,说道“看实施的人、操作的时间,步骤能否协调一致!” “哦,”楚远乔点点头,“你看起来,很有信心!” 眼下,他没有想到妙招,不妨听他讲。 或许,真是好办法? 他转向夏轻妤,“轻妤,你到外面等着,别让旁人来打扰!” 远乔不想让她掺和,另外,怕家里其他人听到。 夏轻妤抚掌道“这叫‘不打不相识’,你们好好聊。我去装备点宵夜来!” “谢谢!” 武山赟礼貌性地致谢。 他表现得很有教养,对女人彬彬有礼。女人对殷勤的男子多有好感,尤其,对肯为她付出的男子更没有抵抗力。 顾语霓对他是怎样的情感?顾语霓将身份向武山赟和盘托出了? 她,对他是怎样的情感? 仅仅是感激?还是,夹杂着别的?…… 楚远乔脑子有点乱,呼吸变得不顺畅起来。 远乔猛地吸了一口气,调整一下呼吸。 他抬眸,望着武山赟。 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甘愿冒风险,难道仅仅是关心和同情?这,或多或少夹杂着说不清的情愫。 武山赟登堂入室,明目张胆地找来,一定是受到某种暗示。他,楚远乔可以帮到他。 不用问,一定是顾语霓!顾语霓支持,他才敢这样说话。 楚远乔心里隐隐不痛快。 他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冷冷地问道“你,来我这干嘛?” “无他,共商御敌大计也!”武山赟笑答。 他半文半白的话,楚远乔听得颇为刺耳,怒目而视,“探长,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楚大处长,生气了?……你端着处长架子,咱不得陪着吗?” 武山赟嘿嘿一笑,“我这人很随性、不会逢迎拍马,多多海涵。” “别说那些没用的,”楚远乔愤懑地望着他,提高了嗓门。“探长,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然,请您走!” 武山赟倚靠在沙发上,摇着二郎腿,笑道“嘿嘿,处座别急,……先听听我的想法?” 楚远乔忍着怒火,抬抬手,说道“探长妙计巧出,楚某洗耳恭听!” “妙计谈不上,”武山赟微微笑一笑,说道“不过是看人家怎么出牌,见招拆招而已!” “见招拆招?……你这话如何解?” 楚远乔不由一愣。他,这是何意? “大处长现在头疼的,莫过于上峰逼着你办案,尽快立案拿人吧!”武山赟道。 “对!”楚远乔真是不好应付。他道“这件事,你何高招?” “他们要人,推出一人就是!” “推出一人,这就是你说的妙计?” 远乔瞪着他,很有些不耐烦,以为他在故弄悬殊。 “人家有目击证人,看到了嫌犯的背影,……我想过提一名死囚来顶罪。但,人家看见的妙龄女子没法找!” “这,就还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武山赟微微一笑,低声道“松江县衙有一名死囚,犯了好几条人命,这几日要执行死刑。我的想法,咱们可以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用这死囚去顶,你觉得可行?” 远乔很惊讶。 “那死囚原是一名寡妇,为了争夺夫家财产,用砒霜在菜里下毒,毒死婆婆和嫂嫂,用银针扎死了几岁的小孩,罪不可赦。她行刑日子就在这几日;……” “一名寡妇死囚,就想蒙混过关?我觉得,很难!” “那位那寡妇年龄不大,而且身材窈窕,年轻貌美。本来可以本分过日子,更想找一个年轻男子嫁了。这女子脑袋不笨,若是没钱嫁过去,那也是受穷的命!不想着靠自己的本事挣钱,起了贪念;……” “你想,将这死囚提过来交给76号的特工?”楚远乔连连摇头,“人又不是哑巴,她不会说话吗?只要一开口,不就露馅了?” “处长,您交上的,若是一个死人呢?” “死人?……” 楚远乔一脸懵。 武山赟诡异地一笑,“处座,我想这样,这样;……只要我们配合得好,应该可以蒙混过去!” 。 第八十八章 醉酒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下了汽车,在车外来回走动着。 他狠狠抽着烟,挥着拳头,很是焦躁不安。“这案子怎么查?死的死,逃的逃;……所谓的目击证人,远远瞥一眼嫌犯的背影。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特务的无能!” “是,处座,”胡峰紧跟随他,小声说道“处座,先上车吧,今天跑了一天,很凌乱豪无头绪!” “上车,我们接着找去!” 楚远乔扔掉烟头,转身上了车。 “处座,”胡峰跟了上来,“我又将案发地点周边仔细查找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样,像无头苍蝇似地到处找,基本没有用啊!” “你说怎么办?……上峰,可是限令我们拿人!” 楚远乔眼睛红红的,能看出,一整晚都没睡好觉。 “处座,卑职说句不好听的啊,……大上海每天都会死人,多少案子也没法破,就那么不了了之;……最后,不也就那么地了。” 胡峰望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咱们的确尽心尽力了。想立功,却找不到人;实在没有招啊!” “嗯,上边的人,谁不明白?”楚处又掏出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说道“对方能将76号特工一干人等干趴下。那人还能留在上海,等着我们去抓吗?” “处座说得对,兄弟几个也这么认为!”胡峰四下望一望,偷偷地说道“我分析啊,那帮人不是重庆的,就是延安来的。人家敢跟军队开战,何况是几个特务?……我们这几号人,真要遇上人家,真刀真枪的,估计也得趴下!就是那鸟人,借这事发泄一通罢了!” “是啊,多么明显的事。他们,就硬逼着我破案!”楚远乔想到这,变得极为烦躁,“难不成,真要将自己的太太,或者那位小姐交出去?他们,这不是成心逼我吗?” “处座,兄弟们都站你这一边!您身边,就有不怀好意的;……” 胡峰指的是丁宝仪。的确,这几天,她在警察局含沙射影、大放厥词坏楚处的声誉。 “嘘!可不敢瞎说!”楚远乔小声制止。 “处座,该怎么办,我们按您说的来!” 胡峰很够兄弟义气。 “我,能有什么办法?”楚远乔望着他,直摇头,“我估计,凶犯已远走高飞,那般人偏说,行凶的是一位小姐!唉,简直……” 楚远乔甩开他,自顾自往前走。 路边拐角处,有一间门脸不太大的小饭馆。跑堂的在不停叫卖着,里面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胡队,饿不饿?”楚处长来了兴致。他指指前面的饭馆,说道“我们跑了一整天,饿得前胸贴后背。我们进去垫吧垫吧!” “哦,好!”胡峰点头。 处座说什么,胡峰无有不从。 胡风跟着楚远乔走进饭馆,捡了一间靠窗的桌子坐下。 “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掌柜的殷勤走上来。 “将你们店拿手的菜拿两个来!有没有烧酒?各来二两!” “好勒,客官你等着!” 掌柜的登记完下楼去了。 过了过一会儿,店小二端上来几盘菜,两人各来了二两烧酒。 远乔拿起酒杯咕噜喝了两口,“哈哈,这酒真够劲儿!” “处座,行不行啊?” 远乔很少喝酒,胡峰有些担心。 “不行,也得行!”楚处长仰脖,又喝下去两口。“咳咳,……有些辣!” 咣,咣咣;…… 大门咣当声后,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 “哎,楚大处长!”那人踉踉跄跄朝他走过来,“大处长到这种地方喝酒?……你,借酒浇愁啊!” “借酒浇愁?……谢谢,说得真好!”楚处指着他的脸,嘻嘻笑“你呢,不也是?借别人家的酒,浇胸中块垒!” “哈哈哈,……老弟呀,你一个大处长,这点事儿都搞不定?” “你?……”楚处睁着发红的眼睛,“你小子有什么可横的,你不是被撤职留看?” “放屁!还不是被人连累的?”男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个怂样!人家不是要一个人吗?你抓一个人去解决了,不就好了吗!” “混账玩意,人能随便抓吗?”楚远乔怒怼他。 楚远乔用劲掰开他的手,站起身来想离开。不料,他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呼呼睡着了。 “哈哈哈,……你个怂货!二两酒就将你醉成这样!你再这么醉下去,乌纱帽都难保喽!会有人踩着你往上走的!” “放肆,这话也敢乱说?”胡峰维护处长。 “我乱说?……破不了案,大处长这个位置,他还能做得稳?” “对……对不起,你是哪位啊?”胡峰低声道“咱处座从来不喝酒。” “我是哪位?一点都不重要!”那人拍拍胡峰的肩膀,说道“我也是一倒霉蛋!未婚妻好端端去寺庙进香成了嫌疑犯!她生我的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希望处长大人早日破案呢!兄弟给我透露透露,办得怎么样?免得回去,被未婚妻骂!” “哦,我猜出来了,您是租界的警探!”胡峰笑眯眯为他斟了酒;“咱处长为人正直,有能力;……” “他有能力?屁!这么个小事也搞定不了!” 武探长怒道“上海滩天天死人,努力破案,既堵住那些特务的嘴自己轻松。特务们也会消停了。多简单的事啊!楚处有能力不差,毁就毁在正直!这个妖魔鬼道横行的时代,正直有个屁用!” “依你之见?……”胡峰眨巴着眼睛,“你有何高见?” “嘿嘿;……上海滩天天死人,找个差不多的顶上就是!” “找一个差不多的顶上?……说得轻飘飘的!大哥,可不是杀一只鸡一只鸭,是活生生一条人命!” “那,如果对方就是该死了呢?” “就是该死?”胡峰一愣,“等一下,你什么意思?” “胡队长,若追捕嫌犯的过程中,嫌疑犯拒捕,出手伤人,拼了命往外逃。一般处理,都是一枪击毙对方!这样,也算立了大功?” 胡峰缓缓点头,“嗯,我懂了!” 。 第八十九章 拿枪的女子 http://.biquxs.info/

晨会,电讯处一干人都在。 楚远乔和丁副处不睦。两个人见了面,一言不合就揭短。 楚远乔被案子弄得焦头烂额,丁宝仪阴阳怪气说几句。 丁宝仪来了劲,幸灾乐祸道“大处长,月光咖啡屋枪杀案直到现在,也没有破案。您雷厉风行的劲上哪去了?” 楚远乔天天出去查案,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进展。他抓捕不到嫌犯,丁宝仪对他冷嘲热讽,楚远乔在警局的日子不好过。 楚大处长心态好,左耳进右耳出,假装听不见。 “丁副处真会说风凉话,凶犯要是那么好抓,能将十几人干趴下了?”楚远乔脸色一黯,冷笑道“凶犯若是怂样,早就死在76号那些人的枪口下了。这样厉害的角色,特务们没法对付,才赖上我们警局。丁处长不体谅我,还竟说风凉话。我想问问,您到底是76号的人,还是警局的人?” “楚处,您想多了。”丁宝仪一愣,赶忙解释道“我身为警局一员,担心您交不了差。到时候,警局声誉会受损的;……” “丁副处担心警局的声誉受损?……嘿嘿,真没看出来!” 楚处长黑眸如寒冰狠狠望着她。丁宝仪只觉脸上一寒,不自觉低下头去。 她嗫嚅道“处座,大家也都知道,为案子我没少跑;……” “是呀,丁副处确实没少跑!”楚处望她一眼,讥笑道“没少跑去76号见你叔叔吧!您,要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心,帮我分分忧。案子何至于到此时,还没有任何进展?“ “大处长,多心了吧?……”丁宝仪收起得意,讨好地说道“处座展开雷霆手段,抓几人审审不就知道?” “抓几人?……说得容易,你抓来给我看看?” “其实,那位顾小姐很值得怀疑,”丁宝仪低眸,小声道“我已经查过她。她不信佛教,平常去商行工厂,几乎不去寺庙。这非年非节,好端端的,去烧什么香还什么愿?” “姓丁的,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我太太值得怀疑?”楚处脸上带霜,拳头咚一声擂在桌上,冷眼望着她“还不是含沙射影,拐着弯说我太太?” “处座,我真不是,……” 丁宝仪有些窘,讪讪地笑“楚太太是好心,但,那位小姐……” “混账!还在说?……” 没等她将话说完,楚处怒不可遏道“不是含沙射影,又是什么意思?”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说不上两句话又开始争吵。 在座的其他人低着头。谁也不敢插话,木讷地听着。 这时,外面走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声音很急促,在门前停住。 “咣当”一声响,门哗然大开。 “处……处座,抢杀案有线索了;……”胡峰扶着门喘着气。 他一路小跑而来汇报;走得急,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有线索?……”丁宝仪一愣。 所有人都转过头望着胡峰。“胡队;……” 胡峰点头,急急道“月光咖啡店的凶犯露脸了。” 丁宝仪愕然,急急问“真的,假的?……在哪里?” “兄弟们在南市场巡逻,遇见一戴着斗笠的女子从饭馆出来。那女子吃饭不给钱,想偷偷溜走。被店小二撵上,伙计要饭钱与她理论。她二话不说,抽出手枪逼退了伙计;然后,虚晃一枪大摇大摆走了;……” 胡峰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就凭这?……怀疑她是凶犯?” 丁宝仪头也没抬,用手拿了一块帕子爱不释手地擦拭着左轮手枪。“人家拿一把枪,就与月光咖啡店有关系?……很多女人拿枪,只为护身而已!” “丁副处,不是;……您说的,是另外一种!”胡风摇手,急急说道“那女子戴着面纱,将脸遮盖得严严的;……伙计跟她要钱,你猜,她怎么说的?” “呵呵,她怎么说?……”丁宝仪眉头一扬,白了胡峰一眼。 丁副处真认为,他不过小题大做。 “小子,姑奶奶前几天干趴了十几人,现在手痒得厉害,多杀一个又何妨?……不信,你来试一试?” 胡峰学着女人的狠厉样子,端着枪演示了一遍。 “什么?……她,真这么说的?”楚远乔惊了,愕然道“快,先抓住她再说!” “兄弟们,没看住她。让她跑了!”胡峰瞥他一眼,讪讪地说道“两名兄弟,没她跑得快;……” “饭桶!” 楚远乔狠狠骂一声,跳起来,嚷道“走,带我去!” “哦,是!”胡峰弱弱地答一句,灰溜溜地跟他身后。 几分钟之后,胡峰开车载着楚处长来到南市场。 楚远乔跳下汽车,行动队两名兄弟就迎了上来。 “处座,我们……” “打住,别废话!” 楚处长用手制止了他们,“别说那些没用的。小饭馆的伙计在不在?” “在呢,在!那伙计都吓蔫了,杵在那一动都不敢动,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那两名行动队队员簇拥着他,走到了那家小饭馆前。 楚远乔停了下来,朝身旁的人努努嘴,说道“去,叫他过来!” “是!” 行动队员像拎小鸡仔样将饭馆的伙计提了过来。 伙计站立不稳,像蔫吧的茄子样坐在地上。 他磕头如蒜捣蒜“大爷,不关我事,真不关我事!” “伙计,好好说话!” 楚处长眉心一拧,“说说,那女人为何要拿枪逼着你?” “我跟她要饭钱,她不给!我急了,伸手抓她。那女的太狠了,拔出枪来对着我;……说什么,要钱没有!我自然不放手的。她就扔出一句姑奶奶几天前用这枪放倒了十几人。若是不怕死,我赏你一颗?……” 那伙计身子抖得像筛子,哆哆嗦嗦地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然后,你就放手让她跑了?”胡峰吼道。 “哎呀妈呀!我不是要钱不要命的!保命要紧,好吧!”伙计辩解道。 “好了,”楚远乔蹙眉,问道“那女人往哪个方向跑的?” 伙计用手一指“她往南边去了。” 。 第九十章 结案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带着行动队进行搜捕。胡峰跟随楚远乔上了巡逻车,在街上慢慢寻找着。 楚处眯起眼睛寻思,吩咐胡峰“这女子戴斗笠蒙着面纱,她怕自己的身份被曝光。吩咐下去,让各队执勤的兄弟们多留意,看到这样的女子立即汇报上来!” “是,处座放心,我吩咐兄弟们去办!” 胡峰点头,让身边两个兄弟去传话。 “那女人撒丫子似的逃走了,估计不会在大街上溜达。”后面跟着的一名行动队员说道“那样的装束不是城里的,会不会往城郊去了呢?对了,可能去乡下,或是什么偏僻地方。” “嗯,你说得有道理!”楚处点头,“她不敢坐车的,只能是靠脚行走。我估计,她走出去没有多远。咱们睁大眼睛不要放过;……” 巡逻车往城南一路行来,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对面过来一辆巡逻车,在他们车旁紧急刹车。 “胡队!” 巡逻车上下来一位小警察朝胡峰走过来,急急说道“前面木渎客店发现一位疑似女子,戴着竹编斗笠蒙着面纱;……” “很好,”胡峰扭头,望着楚远乔。“处座,现在该如何?” “发什么愣啊,赶紧追过去!” 楚处长挥挥手,嚷嚷着“这罪大恶极的凶犯,放出去就是祸害。调集所有兄弟扑过去!若是主动伏法,要带回局里!但,若是疯狂逃窜,格杀勿论!” “是!” 胡队长命令道“阿飞,你在前面带路!” 他转过来,告诉后面的警员“给所有的兄弟发通讯,让他们立刻赶往木渎客店。” 警察局的信号一发出来,所有的车辆往那家客店赶。 楚远乔下了车,掏出手枪。他刚要往里面冲。 “砰”一声枪响,远乔轻盈跃起,子弹从他的肩头擦身而过。 “处座,危险!” 胡峰挺身在前,死死地拽住楚远乔。“对方杀红了眼,我去吧!” “后面的,上前保护处座!” 他说完,第一个冲进客店。 他站在院子里,抬头四处张望。 楼梯口,出现一个戴着斗笠蒙着面纱的女子。 那女子看见他,愣了愣,转身,往后便跑。 “站住,不许逃!”胡队长大声嚷嚷着。 那女子不吱声,也没有停下脚步,飞也似地往后跑。 胡峰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只看见那斗笠女子已到了二楼的走廊上。 “站住,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那女子丝毫没有停步,掏出枪来朝他这打了一发子弹。 子弹叱溜溜在她身旁开花。 “靠!正经阻击枪啊!”胡峰狠狠骂一句“她娘的,想要老子死?门都没有!” 他抬起枪瞄准,听到“砰”的一声响。 子弹打中了斗笠女子的后胸。 斗笠女子身子晃了晃,并没有倒下去。她已攀上了那株大槐树,眼看着她即将逃窜。 “瞄准,打!” 好几杆枪一起发力,全都瞄准打了过去。那女子中了好几枪,从树顶上一头跌落在地。 警察们从四周围上去。 斗笠飘落在一边,那女子直挺挺落在地上,眼睛大睁着;…… 地上是一大滩的鲜血,那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楚远乔听到枪声响,心里不那么着急了。枪停了,有人在大声喊道“报告队长,凶犯负隅顽抗,已被我们击毙!” “嗯,将尸体拉回去,向上峰报告,主要凶犯已落网!” “是!” 小警察心里还得意,“再多么厉害的凶犯,单兵作战怎能与我们警队相比?活该你倒霉!” 这打得短平快的战役,不过十几分钟就清扫战场。 楚远乔慢慢走进院里。 此时,警察们正在清理现场。有警察在拍照取证,还有人在记录。 楚远乔慢慢展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他抬眸那株高大的槐树,二楼窗户内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 他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转过身,问道“胡队,搜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处座放心,我明白!” 楚远乔拍拍双手,“调查取证之后,我们就回局里!” “是!” 远乔正正衣冠,大踏步走出了客店。 …… 楚大处长亲自带领行动队击毙了凶犯,破了大案立了功。 消息在警察局立即传开了。 丁宝仪气急败坏赶过来,她心里是不太相信的,非得亲自来验证。 他带来了所谓的目击证人,那位看到了嫌疑犯背影的特务。 特务盯着尸体看了半天,也只能点头。“看这身影,还是挺像的!” “像?到底是不是啊?” “丁副处,您什么意思?”胡队长怒道“这凶犯手里拿着可是阻击枪,我我过去追;她一抬手,一排子弹朝我打过来;……这样的枪,一般人哪能弄到?” “所以,你确定这真不是一般人?” “我看她的武器,装备应该不弱。弄不好,人家还上过战场呢!” 她狠狠瞪着胡峰,“胡队,为何不抓活的?” “顶不住!你,这真冤枉我呀!凶犯太嚣张了,人都不把我们警察放在眼里!眼瞅着,她都爬到树顶,马上就要逃走了,我们能不出手吗?” “你,你们好几人就怕她一个人逃走?”丁宝仪悻悻地说道“多少也得抵抗啊,拖也得拖到他精疲力尽,你们人多,对付一个女的还不容易吗?” “容易?” 胡队长笑一下,反问道“若是容易,你们10号几名特务为什么抓不住人家,还反倒被人家收拾了?……我们只是小小的警察呀,就当力薄的能抓住就不错了!” “你?……” 宝仪怒视着他,也只能怒目而视。 人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办? 警察局长陈永杰可不管那一套。至少,能够在上峰那里能交代的过去。 陈局长的乌纱帽能保住,这才是他陈永杰关心的。 再说,上海每天死多少人,不是这个打那个,就是这个打那个的,谁在乎那具体的是什么? 让特务们丢脸的事,谁也不愿意总提出来说。 凶犯既然被惩罚,这案子办得也漂亮,没有多少人死盯着不放。 。 第九十一章 心机妙算 http://.biquxs.info/

清晨,和煦阳光照进了房里,屋里亮堂堂的。 榻上是散乱的彩绸垫子,茶几上摆着无线电匣子,匣子在里传出低低的音乐。 顾语霓倚在贵妃榻上慢慢翻着书。顾小姐待在闺房里,好几天都没出门了。 管家笑眯眯进来,躬身道“小姐,武先生来了。” “哦,请他进来吧。”顾语霓点头,看着管家出去。 她眸子里闪过一丝喜悦,放下手里的书。 她用手支撑着身体想坐起来,一用力拉扯到肋骨上的伤口。她疼得紧,一下子没了力气。 武山赟大步迈进屋。 顾语霓蹙眉,吃力地坐起来。 他一个箭步走上前,轻轻揽着她的肩。“等等,我来帮你!” 顾语霓抬眸,羞怯地望着他“不用,我自己能行!” “你很坚强,有必要对谁都这样吗?” 武山赟黑如深潭的眸子闪烁着。“没有外人,你又何必逞强呢?” “这,……” 顾语霓脸上泛起红晕,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怀里。 他双手用力托起她,将她横抱起稳稳地放在圈椅上。他唇边浮起一丝笑意,柔声问道“你,觉得舒服吗?” “很好,谢谢你!” 一抹红霞飞上她的脸颊,她羞涩地瞥他一眼,轻声问“你进来时,有没有看四周监视的岗哨?” “嗯,看了。四周的岗哨全撤了。”武山赟稳稳地点头。“特务们撤下岗哨,意味着对你的监控撤了。” “你的方案成功了!” “那我得感谢你,在南市场那位女侠是谁?”武山赟笑道“你受了伤躺在家里,不可能是你了。还有哪位巾帼英雄?在南市场很大心细的帮我引来了警察。” “那,也是我们自己的同志!” “你们的同志?……看来你们这个组织真的是令我觉得很惊讶!” “嗯,她叫夏秋;……” 顾语霓眸子里晶晶亮“我更好奇的,你是如何说服死囚的?那样罪大恶极的人,死前却能心怀向善,着实很令人意外!” “我成功地说服死囚?” 武山赟望着她,拼命地摇头“嘿嘿,……我不是神父,没有劝人向善的能力。” “那死囚为何会听你的?你是怎样将那女子带去木渎客店的?……靠骗吗?人家有手有脚,也不会听你指挥呀!” “小姐,非得要靠骗和绑架吗?……您动动脑子,一个濒临死地的人,会有什么想法呢? “仅凭你?……动脑子?” 顾语霓望着他,脸上呈现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不信?……顾小姐以为,我是个武夫,没有智慧?”武山赟黑眸一闪,说道“她不可能听我的!不过是做了一个局!” “做局?……” 顾语霓轻轻摇头。他的话,她不明白。 “人是贪生怕死的!”他眸子里寒星一闪,“死囚,每天面对的是绝望、愤懑、无边的恐慌;……只要有生的希望,她会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不放;……” “先生,您的意思我懂;……能不能说具体一点?” 顾语霓望着他,心里很是着急。 “嘿嘿,用三寸不烂之舌,我成功地鼓动了她!” 武山赟望着她,得意地笑。 “别卖关子了!你,好好说给我听,不行吗?” “我通过朋友打通监牢,找到了那个死囚。我告诉她,我有一个仇家。那人极其凶狠,我找了多少人,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我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她问,什么交易?如果她能帮我杀了仇家,我有办法、有能力让她不死。而且,还会给予重金酬谢!” “轻飘飘几句话,人家会信?” “她当然不信!” 武山赟笑道“我说,我可以带她出去。但,出去后,她必须得听我的!她犹豫了好几秒,决定试一试。你想,她待在那,也是等死,不如出来撞撞运气!我让她喝下了一种药水,答应,事成之后会给她解药。不然,她出去脱离我的控制,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同意了?” 顾语霓啧啧称奇。 “当然!你带她走出牢房,住进了客店。我给了她阻击枪,教她怎么用,并告诉她,仇家一会儿就到!这时候,警察局有人得到消息,看到嫌疑犯在客店;……” “等等,”顾语霓打断他,问道“你不怕,她朝你开枪,再收拾措手不及的警察?” “她不敢冲我开枪!我有解药没给她!”武山赟诡异一笑,“警察进来客店,我躲着,朝他们先放了一枪;……” “呵呵,你也真够可以的!你放了黑枪,激怒了警察?” 顾语霓不知该说啥。 “你想说,我心狠手辣吗?没办法,总得用点招啊!”他嘿嘿一笑,“警察若不开枪,怎么能逼她开枪呢?” “嗯,你还真是心机妙算!那死囚、警察,还有……他们,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上?” 顾语霓瞥他一眼,心悸不已。她暗暗担心,这样心机深重的人,她不知能不能控制得了。 “顾小姐高抬我了!……这样做,不都是为了你?” 武山赟笑道“为了让这些人上圈套,我破费了很多呢!比如枪、弹药、给监牢的好处费;……这些,你们组织会支付我吧!” “你?……看来探长粗中有细,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顾语霓觉得别扭,好好的一次行动,被他说得做生意样。“谢谢,我代表组织感谢你!” “不客气!小姐感谢我?……感谢我救了你,还是救了楚远乔?”武山赟似笑非笑,又说道“我可是因为顾小姐才出手的。如果因为楚远乔,我也不接受!” 他脸上挂着霜,好像不愿意提起。 “你对楚远乔有意见?” “没有!”武山赟望她一眼。“我和你在一起,你偏要提那个人干嘛?多么扫兴!” “为何扫兴啊?……我觉得你和他,你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小姐,打住!” 武山赟站起来,说道“你如果非要提他,那就没什么好说的!那,我只能走了!” 。 第九十二章 心结 http://.biquxs.info/

顾语霓喊道“武山赟,请你站住!” 他停下脚步,冷冷地问“小姐,还有事?” 这变脸太快,突如其来,顾语霓很心塞。 老兄,你搞什么? 顾语霓心底在吼,脸上不得不笑吟吟的。“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作为朋友,你是不是应该说说你?” “顾小姐是说,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待?我懂!我对你没有任何偏见,更没有意见。因为顾小姐你,我重新审视了自己,我过去太懦弱。在你影响下,你愿意加入你们组织,并且,心甘情愿听从你的指挥!但,他楚远乔不行!” “他为何不行?他是我党忠诚的战士。”他这样的态度,顾语霓头疼得紧,“武,作为朋友,我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你当然有行使提问的权利,但,我也有不回答问题的义务。”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眸如冰,冷得不能再冷。 “武,你别这样!” 顾语霓微微叹一口气,伸手去抓他的衣袖,“好了,先不提他。从我个人来说,我是很感谢你的!平心而论,你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楚远乔也是这样评价你的。他说,你有胆有识,还能谋略;……” “顾小姐,怎么又扯到他?”武山赟蹙眉。 “真的,我不是说他,”顾语霓瞥他一眼,转移了话题。“就说我自己,你说听从我指挥?……我,都不知道如何领导你……” “语霓,你可以的!” 武山赟转过身来,热切地说道“原来,我也是有热情有抱负的,却被人生生泼了凉水;……这些年,我的心都冷了,是你,重新点燃了我的热情;……” “武,谢谢你如此看重。我真不好意思;……”顾语霓轻声道“你别看我盛气凌人,都是虚张声势。我之所以拿起武器,勇敢地战斗,是为了复仇!个人的仇恨是很狭义的,所以,我时常不自信;……” “语霓,看来,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段难以忘怀的往事。这,可能是个人的,家族的;……这是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我想,我们都能战胜自己,勇敢地走过去的。”武山赟黑眸闪着光。 “是啊,你说得对!”顾语霓轻声道“当你拓宽眼界,放开手脚,心里充满了力量,全身就会有使不完的劲。不如看得远一些,不拘泥于过去;……” 顾语霓说这样,都还是在劝慰他,武山赟心里很明白。 他沉默了好一会,说道“我明白,我试着看看;……等我能说服自己。” “嗯,我相信,会等到的;……” 顾语霓轻轻点头,“你能与我说这些,我很开心,真心的!” “我也是,……谢谢你能这样说。”武山赟黑眸炯炯,“谢谢你,真的!” 这一对年轻人的心挨得很近,很近;…… …… 报纸上刊登月光咖啡屋结案的报导。 警察如何发现嫌疑犯,如何跟踪追击到客店。警察又如何无惧危险,英勇地将凶犯绳之以法。新政府的警察英勇顽强,为上海治安保驾护航。 夏轻妤看着报导,捂着唇咯咯直笑。 “乔哥,还真有你的,凶杀案尘埃落定!这桩案子,就算翻篇了?” “自然是翻过去了。”楚远乔望着她,摇头道“这案子完结,太太不甚满意?” “不,不,……顾姐姐清白了,我免去嫌疑,高兴都来不及呢,还有啥不满意?”夏轻妤眸子清亮,讨好地问“这手笔不同凡响,是不是夫君的功劳?” “功劳?……”楚远乔略窘,顿一顿,说道“全体警员通力合作,所有人都有功劳。” “呃,这样,……” 夏轻妤觉得他不怎么高兴。 她以为,他嫌弃自己的问题没水平,探寻地问“关于这案件,我还有点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疑惑?……哦,请讲!” 楚远乔心里一紧。 夏轻妤的脾气,一是一,二是二,凡事要较真。她大概看出什么,又要与他掰扯一番。嘴长在她身上,不能不让她说。 “乔哥,那凶犯犯了大事,不知警察到处在追捕她?为何还要回市内来?” 楚远乔知道内中原委,却没法与她说实话。“唔,……大概回来取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能?哦,也许吧。” 夏轻妤杏目微眯,双手托着腮,“我要是她,唯恐被人发现;只需悄悄来,悄悄去就好。她这样的人,怎可能连一顿饭钱付不起?还嚷嚷着,几天前杀了十几人?……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唯恐别人不认得!” “这?……” 楚远乔脸上有些窘。 胡峰在警站摸爬滚打,人也是粗枝大叶,做事情不够细致。胡峰受到武探长的点拨,他们俩串通联合起来施行的。 整件事,楚远乔也没参与。从头到尾,他只配合预演;将胡峰带到出事地点。顾语霓的意思,不能将楚远乔牵扯进来,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即便策划不成功,武山赟甘愿冒险,是为了未婚妻去除嫌疑,费尽心力找到了替换者。这些事,楚远乔都没参与,他心里隐隐不快。 “乔哥,怎么不说话?” 夏轻妤眨巴着黑眸望着他。 “唔,你肯动脑子,怀疑也有道理。”楚远乔耸耸肩,双手一摊,笑道“但是,那又怎样?……案子已结,没人提出质疑。” “乔哥,真相就这样?”夏轻妤有些失望。 “不然呢?”楚远乔低眸,直视她的眼睛。“你还想翻出来再审验一次?” 他黑眸冷冰冰的,凶巴巴地望着她。 “你要记住了,千万别自作主张;也不要去管你不该管的事。你,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好!” “嗯,知道了。” 夏轻妤头上凉飕飕的,她本能地将脖子一缩,说道“不,不会;……你放心好了,事情都平息了,我干嘛要多事!” 夏轻妤狠狠地点头。她很识趣,他不高兴时,千万不能惹。 她不知道楚远乔为何会生气。大概,是自己的话太多了。 。 第九十三章 自知之明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成功办了这桩大案,局长陈永杰十分满意。 76号特工没办成的案子,警察局单独办案,成功击毙了凶犯。陈永杰脸上很有光彩,逢人便说自己手下如何精明能干。 楚远乔声名大噪,在警察局的威信更强。丁副处虽有疑虑,但凶犯已伏法,想闹也没有用。 日租界的洋楼里,梅机关长官发请帖邀请军部以及新政府一些政要出席舞会。 远乔随陈永杰到达时,舞会正开始进行着。 长得矮挫的山本少佐正搂着一位妙龄女郎的腰,在舞池内旋转着跳华尔兹。那女郎卖力地扭着胯,极力配合着他,尽力维持着优美舞姿。 远乔认得那个女郎。她是军统特工陈茉莉,常以三流演员身份混迹于上海滩上层。为了搜集有用的情报,她也是煞费心思。 茉莉年轻漂亮,她的娇媚和妖娆吸引了很多日本军官。 她是山本少佐的舞伴,山本从不怀疑她,晃荡着他们肥硕的身体,配合她热情如火的舞步。 陈茉莉搂着山本少佐的脖子,旁边的日本军官看得火辣,努力地拍掌叫好。 一支舞曲结束,山本少佐眼睛一扫,看见陈永杰他们进来。 山本少佐停住脚步,“茉莉小姐的舞姿优美,山本折服了!” “少佐客气了!” 茉莉娇柔的低头,眼珠儿一勾,朝他娇媚地笑。 “茉莉小姐,……” 山本少佐眼睛看直了,努力咽一下口水。“鄙人还有公务,茉莉你好好玩!” “嗯,人家就等你嘛,……” 茉莉朝他抛了一个媚眼。 山本少佐心有不舍,但,还是要先办正事。 “宝贝儿,乖,……等一会儿就来!” 茉莉撅起嘴,扭着胯走进另一道门里。 山本一郎定定神,正正衣冠走进了里间密室。 楚远乔与陈永杰紧随其后进入密室。 “少佐阁下,您好。” “二位来了,请坐!” 山本客客气气的。 “谢少佐!” 他二人鞠躬谢过,在席上盘腿而坐。 “楚君辛苦了!” 山本一郎点头,煞有介事望了一眼楚远乔。“陈局长说,你是警察局的骨干,年富力强的后备力量。月光咖啡屋那桩枪击案,楚君主持并抓捕了罪犯?” “多谢少佐垂询,”楚远乔哈腰,说道“楚某不才,为皇军办事竭尽全力!” “嗯,很好!” 山本一郎矜持地点头,问道“那一名女子能对付十几名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 这点基本常识,山本还是知道的。 “少佐阁下,单人单枪怎可能对付十几名特工人员?” 楚远乔低头,谨慎地回道“案发当天,那女子的同伙除去逃跑的其他人死了。那女子单枪匹马,走投无路,才被我的下属发现,我不过是侥幸立功。” “呵呵,楚君倒是很谦虚嘛!”山本眸子微寒,“楚君以为,是谁主持作案的?” “这,……”楚远乔顿一顿,说道“这样阻击训练有素的特工,绝不是普通山贼所为。在下估计,不是重庆的,就是延安来的……” “混账!既然知道,为何不留活口?” “阁下,我们也是侥幸的。”楚远乔身子一颤,毕恭毕敬说道“我手下那几杆枪,能逮到凶犯就很侥幸了。他们吧,心里没谱,眼瞅着人要逃,只能击毙了。” “嗯,你,还有自知之明!” 楚远乔偷偷瞅他,惴惴地说道“少佐面前,我不敢自吹自擂……” “嗯,” 山本微微点头,瞥了眼陈永杰,说道“陈君,楚君谦虚得很,知道自己的能耐,并不像你吹嘘得那么厉害……” “是,少佐阁下训斥得对!” 陈永杰直觉后背直冒冷汗,前额上细密的汗珠渗出…… “陈君,莫要慌乱,……” 山本少佐笑笑,若无其事地说道“他还年轻,以观后效;……” “呃……,” 陈永杰掏出手帕拭去脸上的汗珠。“少佐阁下教训得对!” “不不,不是教训;……咱们是老朋友,互相探讨而已啊!” 山本少佐边说,边瞅楚远乔。他有重要的话要说,不想让楚远乔听到。 楚远乔会意,起身道“少佐阁下、局座,外面热闹得很,我告辞一下。” 山本点头,皮笑肉不笑说道“楚君,去吧!舞会上有很多漂亮的女郎,好好玩一玩!” 楚远乔脸上一红,低头哈腰道“是!” 他站起来,转身走出密室,并带上了房门。 “陈君,您对这位得力干将评价颇高啊!”山本少佐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我耳边听到的,倒有不同的说法呀!” 陈永杰嘿嘿一笑,“少佐阁下,这不同的看法,是来源于76号吧?” “哦,陈君是如何猜到的?” “76号将丁宝仪安插在警察局,这,不难想到吧!”陈永杰笑一笑,说道“她是楚远乔的副手,没见她为警察局出过什么力,倒总是她抬杠是棒子。我那一颗心思都在76号。我是不明白呀,怎么将她安排在警察局?” “陈君心里颇有怨忧。您作为警察局长,这样想没必要吧?” “少佐阁下,”陈永杰道“并非我多想,他俩个不慕,实在影响办事……” 密室的门关上了,屋内的谈话听不到。楚远乔正正衣服,信步走到院内。 客人们有的在跳舞,有的三五成群聚一起在低低絮语。 楚远乔走到酒柜前,取了一杯酒慢慢喝了一口。 “先生,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楚远乔转过身去,惊讶地说道“茉莉小姐?” “先生,请您共舞一曲如何?”茉莉望着他,朝他挤挤眼。 “小姐亲自来请,鄙人真是受宠若惊啊!”楚远乔眉头一挑,“请!” 楚远乔搂着茉莉的纤腰,茉莉小姐抛了个媚眼,狡黠地一笑“先生,我很荣幸!” 两个人紧搂着,旋入了舞池。 “先生最近的动作,真是越来越大了!”茉莉趴在他肩头,温软耳语“楚先生这一招瞒天过海,痕迹太大了一些!” 。 第九十四章 黄雀在后 http://.biquxs.info/

“茉莉小姐流连风月场所,还能够关注楚某?”楚远乔讥讽地笑“小姐,您这是事后诸葛亮?” 她是军统特工,她既知他出了事,别的人会不知道?关键时候,军统那些人没能帮一把。这会儿,她倒在这叽叽喳喳。 “楚处长,您可是红人,您的一举一动,很多人关注着。” 对他的讥笑,陈茉莉不以为意。她贴在他耳畔道“楚大处长有趣,您太太更有趣。” 楚远乔心里一惊,脸上依然若无其事,说道“茉莉小姐说什么?我,没明白……” “我说什么,你会不明白?” 茉莉趴在他肩头娇媚地笑。 “茉莉,……” 楚远乔正待仔细问。 山本一郎从密室走出,站在门廊往这边看。 茉莉急急说道“锦江饭店,老朋友在等你。” 她松开楚处的手,撒着娇,朝山本一郎扑去,“山本君,人家等你,等得好心焦……” “真的?” 山本捏捏她的脸,打趣道“小妖精,我不在,你也没闲着,不会寂寞哦,……” “山本君,瞧你!” 茉莉嗔怪地望他一眼,“您这样说,可真是冤枉茉莉了。” “哦,如何冤枉你?” “这满屋子的人,都是仰仗山本君的。”茉莉小姐噘嘴,娇羞脉脉,“人家可是在帮你笼络人心。而山本君,却说那没意思的话。嗯,真没趣!” “茉莉……”山本呵斥道。 山本一郎蹙眉。他不喜欢女人说这样没深没浅的话。 “你,说得过分了……” “哦,” 茉莉小姐吓得缩脖子。她不知哪句话说错了,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大佐,我……” 山本一郎板着脸,朝她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是。” 茉莉不敢再废话。她低着头,急急走出了洋楼。 她站在大街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与这日本军官周旋久了,她知道他的脾气。她懂得如何装傻,如何故意说点无关痛痒,惹到他的自尊心,又不会让他真生气的话。 不然,她难道真要爬上日本人的床? 她,才不干! …… 楚远乔找机会来到锦江饭店。 老地方老时间,锦江饭店高档套间。莫令坤果然在那等他。 “组长,您找我啊?” “对!” 莫令坤穿着永远时髦。今日,他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服饰价格不菲。 “组长要见我,为何非让茉莉来通知我?”远乔瞥他一眼,“而且,是在日本人举办的舞会上。那座洋房里,日本人可不少。” “大处长太得意了!吕七好几次想接近你。你要么带着行动队兄弟,要么与哪位政府要人在一起。私人时间,你也是和太太出门。” 莫令坤双手一摊,无可奈何说道“吕七如何能走近你身旁?” “嗯,这,……” 远乔皱了皱眉头,“最近,警察局案子多,脱不开身!抱歉,我也是没办法!” “哈哈,那倒没事,你忙你的!” 莫令坤笑一笑,“大处长,你何时结交到法租界的那位武侦探?” “武侦探?”楚远乔黑眸一闪,“组长,您这是啥意思?” “嘿嘿,没啥意思,……”莫令坤摇摇头,“武山赟,那人不一般。不瞒你说,我们费了很多心思,也花了很多力气去拉拢他。无论我们出多高的价,给他什么条件,都被他一口回绝了!真不知道,大处长用的什么计谋,竟然让他动心为你做事?” “组长,您这话,我不明白,……” 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楚远乔不敢瞎说话。 “你请到他就请了呗,何必要瞒我呢?”莫令坤几乎是讨好他,“这人实在是有些本事,怎奈时运不济,在军队里混不下去了;……我早就看好了他,他一直不愿意与我们合作!” “嗯,组长说这话与我何关?” “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莫令坤笑道“这还真不是我们要查你。吕七,他想接近你,……那天,你办案子,他从南市场跟踪到了木渎客栈,无意之中,你猜,他看见了谁?” “你……你们?” 远乔震惊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是没想到,被吕七一路跟踪这么久,他竟然没有感觉。 这,真是太大意了! “大处长,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件事情真应该是可喜可贺呀!” “你们,不会去告发我吧?” “远乔,你说哪里话?……自己兄弟,我那样做有什么好处?” “嗯,这件事原本是为了帮他的女朋友,不存在我说服他。” 远乔蹙眉,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出错。“我太太好意救了他女朋友,却无端惹上了麻烦;……偏偏有一位目击者,说他女朋友有嫌疑。他也是没法,不得不如此啊!” “嗯,没关系啊!”莫令坤微笑道“他竟不排斥你,你可以慢慢拉拢他为我们做事!” “武山赟?……你想拉拢他,没门!” 远乔拼命摇头,“嗯他看谁都这样,很冷漠,基本没得聊!” “那,他是在乎他女朋友?……嘿嘿,这就是他的死穴,是他的弱点!” “你想干嘛?” 远乔心里一惊。 “不是,你着什么急?” 莫令坤很狐疑,“我没针对你,干嘛那样紧张?” “我紧张吗?……不会吧!” “他不是你好朋友,你这么紧张干嘛?我不想对他怎么样,……” 莫令坤道“日本人窥视租界已久,我希望你入公共租界,要把握住公共租界的治安。可你警察局迟迟没有行动。眼看着你已经失去了机会。但是,英国人对这位武探长很有好感,可以在他身上想办法!” “你是想支持武探长?”远乔摇摇头,“他有他自己的打法,不会受任何人控制的!” “年轻人,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事在人为!” …… 顾语霓嫌疑解除,可以自由出入了。安安静静待了一周,待得浑身难受。 她急着出门,被武山赟拦住了。 “作为准男友,我必须阻止你,你身上有伤,最好再将养一阵子。”他扶她到院里晒太阳,“生意上的事,我帮你转告了。真有急事,他们会找到府上来的。” 。 第九十五章 找麻烦 http://.biquxs.info/

顾公馆,顾大小姐静静坐着晒太阳。 龙泉寺嫌疑解除,顾语霓很开心,终于可以自由出入了。她在家安安静静待了一周,除了睡就是吃,浑身上下躺得难受。 她刚好了一点点,心焦急着出门,被管家拦住不让走。 幸好,武山赟来顾公馆。 管家知趣下去,留着武山赟陪她。 “你身上有伤,最好将养一阵子。”武山赟弄来一张轮椅,推她到院里晒太阳。“想出门,也要将养好了才行!急什么,生意上的事,我帮你转告了。有急事,他们会找到府上来的。” “我都躺了多半个月了,如果不是在家避嫌,怎能这许久不工作?”顾语霓心焦。 “急什么,你还怕没事忙乎?” 武山赟笑笑,朝门廊努努嘴。 管家站在廊下,讨好地朝他们笑着。小姐望着他,他无法回避,急急走来,“大小姐,王厂长来了,您见不见?” “管家,请他进来吧。” 顾语霓点头,管家出去请。 顾语霓转身,朝武山赟盈盈一笑。“你还真说对了,果真找上门来了。” 王厂长来这,必定有急事。 武山赟识趣地起身,“你呀,养病这样劳累,……算了,我先回避一下。” “没办法,……谢谢,” 顾语霓娇媚地一笑。武山赟愣一愣,悄无声息地走进内院。 顾语霓望着他离开,回转身来,顾氏纱厂的厂长已到院内。 王厂长拎着一个鼓鼓的皮囊,急急走上前,问道“大小姐,您的伤将养得如何?” “还好,正在恢复中,……”顾语霓淡淡地一笑,问道“有事?” “过两日,是工人们发薪水的日子。这个月的账目,我已经做好了。大小姐,您都看看、过过目!” 王厂长边说,边将账本递过来。 顾语霓接过账本,仔细看起来。 管家推着轮椅送她回到书房。顾语霓她认真核对,并在账册上签了字。 “您辛苦了!” “大小姐客气了,您呀,难得休息。这,都是我分内的事!”王厂长笑道“工人们劳作一个月,就盼着这一天。有您的签字,我拿去给白经理,就能从他手里领出钱来。” “我受伤在家养病,无时不刻不为厂子忧心。幸好,纱厂有您这样的老人在,免去我的后顾之忧。” 顾语霓说得动情,眼眸中闪着点点星光。 “大小姐,梦巴黎经理特意送来一件礼物,说是为了答谢您。他听说您受伤在家,央求我送来这件礼物,说是小姐看了解个闷子。” 王厂长从他鼓鼓的皮囊中掏出一黑色的匣子,宝贝似地擎着放置于桌上。“小姐,您来看!” “什么?”顾语霓笑道。 王厂长低头,启开那黑匣子上盖,是一面光可鉴人的平台。只听得“叮当”一声响,一道暗门徐徐打开。暗门内慢慢转出一人偶,在镜面上边转着圈边起舞。 “咯咯咯,……”顾语霓望着那音乐盒,掩唇浅笑,“梦巴黎经理还真有趣啊!王伯伯,替我谢谢他!” “好的,小姐放心。我再见他,一定会感谢他!小姐好生将养,我先走了!” “好,您老慢走!” 王厂长笑嘻嘻离开了。 待他离开,顾语霓拿请音乐盒仔细瞧。她将镜面平台启开,内里有一个夹层。 顾语霓从夹层里拿出一张小纸条,看到纸条上的字,她心里不仅一震。 “大小姐方才春光烂漫,笑得好开心啊,”武山赟从门外进来,瞥她一眼,嘟囔道“这是收到谁的情书?” “情书?” 顾语霓抬眸,将纸条递过去,“自己看!” “这,我能看吗?” “看!” 武山赟咧嘴一笑,“嘿嘿,我不客气了。” 他接过纸条,低头望去 “月光咖啡屋,注意军统动向!尤其,武山赟要特别小心!” “这,啥意思?”武山赟不太明白。 “啥意思?……你行动时太不小心,恰好被军统某些人看到了!” 顾语霓神情严肃,“这上面写着,你要特别小心!他们可能要找你麻烦!” “他们敢?” 武山赟脸色一沉,眼眸里能喷出火来;“他们有本事明着来呀,这样玩阴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武,你貌似一点都不惊讶?”顾语霓望着他,好奇地问“你啥时候与军统的人有过节?” “嗯,老故事了;……” 武山赟陷入沉思。 。 第九十六章 往事不可追 http://.biquxs.info/

“老故事?” 顾语霓杏目漾着光泽,双手托着香腮。“故事一定很有趣。” “怎么说呢?” 武山赟黑如深潭的眼眸漾起一丝雾气,淡淡地说道“我武家原住北平,九一八事变,日军不断征兵华北,我爹预感到时局不妙,有了举家南迁的想法。我记得,我爹带合家大小南迁,我一边读书一边照顾铺子;……” 武山赟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武山赟放学后,还要管店里的活。晚上,他太累了,刚躺上床合上眼很快睡去了…… 他在睡梦中,远处“轰隆隆”的声响传来,好似大年夜响炮仗。武山赟侧耳倾听,是孩童们闹着玩么? 不,不对,……不是! 武山赟一个激灵,骨碌一声坐起; 从西南边传来的声浪,一阵比一阵猛。他支起耳朵,屏住呼吸仔细听。 “少爷,您醒了吗?”有人敲门。 他起身开了门,是店里的掌柜。 “不好,宛平县城出事了,”掌柜匆匆来报,“日本人在宛平城外军事演习,突然向我中队开火了。” 宛平县城,北平往南的重要门户。原本无城,明崇祯三年,以此为畿辅咽喉,筑城池设兵防守。日军若侵占此地,北平将岌岌可危! 武山赟心中一凛,“消息从何而来?罗掌柜大门都不出,你怎能确定,是日本人在撒野?” “宛平城分店的掌柜和伙计从那逃出来,正在前院休息呢。他们说,刚出县城时,县城里已成了火海。” 掌柜说道“老爷不在家,特来请示少爷,宛平离这不远,宛平若失守,我们是不是,要准备,以备万一,……” “掌柜说得有理,”武山赟点头,“该怎样做,你去准备;我允许你自主抉择。宛平城,战况如何?” “战况?”罗掌柜摇头,“我不太清楚……;趁大家没反应,将店里的金银细软值钱的东西打包装箱,赶快运出城去要紧!” 不愧是生意人,说的话句句在理,确实是事实。 “好,你去忙吧,”武山点头,说道,“我自己将物品打包!” “少爷,我让伙计来帮你!” “不用!”他道“不过几本书、几件衣服。我爹一定安排许多事,你得好一阵忙活了。你去吧!” 掌柜不再赘述,急忙朝前院去了。 不一会,罗掌柜又匆匆返回,低声道“少爷,老爷刚刚来电话,要我们立即南返。他还特意嘱咐,要我们护着您一起南下!” “嗯,我知道了,”武山赟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我去学校看看,一会回!” 罗掌柜跟在后面,大声说“少爷,夫人也来了电话,说让你哪也别去,等老爷派车来,尽快离开北平!” “母亲若再来电话,你告诉她没事,且让她放心!你把店铺安排好,我回学校去看看,”他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如果情况突变,我没来得及赶上你们;事急从权,你们几个先走,我在后面赶上!” “少爷,让大柱跟您去吧,也好有个照应!”罗掌柜说道。 “不用!你这里缺人手,多一个人,多尽一份力;我年轻,腿脚快,能赶得上你们!” “少爷,你一定要回,千万记得,一定回来,我们等你!”罗掌柜很不放心,再三叮嘱他。 “我会的。” 武山赟头也不回地离开店,走进学校,已经有很多学生聚集在那。 学员们听到枪炮声聚集一起,望着天空的缭绕浓雾,义愤填膺地议论着。 “西南天空的浓烟迷雾,枪炮声比之前激烈。我们还在等什么?等日军打过来么?……” “打,……打过去!赶走这些强盗!”有人振臂高呼。 “我们没有枪,等教官来,要求派给我们枪,必须得冲上去了!” 众人都很激愤,七嘴八舌地说着,强烈要求上战场。 一队军人走来,领头的那位走上前 “学生们,我叫莫令坤,欢迎你们参加战斗,营部的枪支弹药等武器,都很匮乏,你们这一千多号学生武装起来,刀枪棍棒什么都可以。不能让日军如果越过防线!阵地在,我在;阵地亡,我亡!” “阵地在,我在;阵地亡,我亡!” 学生们斗志昂扬,呼声激情澎拜,响彻在练兵场上空。 …… 日军的火力很猛,天空中有飞机扫射,陆地上投放火炮;卢沟桥的中国守军,笼罩在机枪和榴弹的轰炸下,士兵们伤亡惨重。 一位又一位战友倒下了,武山赟心痛不已。 他额角缠着绷带,眼睛里全是怒火,充满了对敌人的仇恨,他趴在战壕里一动不动,装好弹药,准备好敌人的下一个冲锋。 敌人冲上来了,他端起一架轻机枪,对敌方阵地“呀呀呀”地猛射;…… 突然,密集的火力朝他聚拢,在他周身散开了花。 “武山赟,卧倒!” 一颗榴弹炮落下,“轰隆”一声巨响,武山赟的耳朵嗡嗡响,感觉什么弹在脑门上;他前额一麻,失去了知觉…… “我醒过来,发现自己在担架上。同学告诉我,是莫令坤救了我。”武山赟唇边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来,“说起这位教官,当年也是意气风发,很爱护我们这些学生的。” 武山赟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莫令坤与你说得上救命之恩,后来呢?……”顾语霓抬眸望他,轻声问“你和他,为何现在水火不容?” 。 第九十七章 违令 http://.biquxs.info/

“我受伤被抬下阵地,往南在一家医院治疗,伤愈出院来到上海;……” 武山赟望着院里的梅树,眼神变得恍惚起来。 武家在大上海落脚,父亲武邛在霞飞路开了一家古董行。武家到上海不久,很多事需要武邛亲自亲为。武山赟见父亲艰难,帮父亲做起生意来。 不料,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 日军炮轰闸北,偷偷从海上增兵,气势汹汹挑起事端,发动淞沪会战。 多少勇敢的生命,在战火中消失。多少幸福家庭,妻离子散,流离失所。人们为逃命,辛苦奔袭,去更偏远的地方;……难以再展欢颜。 国民政府的军队急援淞沪战场。 武山赟为时局担忧,他义愤填膺,向父亲表明态度,希望沙场效力。 武邛深知,没有国哪有家? 战争带来的伤害和荼毒,武邛感触颇深。面对侵略者的入侵,他心里很愤慨,支持儿子上前线。 “就这样,我告别了家人上了前线,……” 武山赟黑眸深深,想起那段往事。 战场,喊杀声铺天盖地,由远而近;…… 迎着炮火,冲上去的勇士,倒下去一批又一批;血淋漓的残躯,浴血奋战的士兵…… 每往前推进一个壕沟,有更多的日本军反扑过来。 久战,不能取胜,将士们很焦虑。 “敌我双方兵力相当,对方胜在武力,武器装备比我们强;我们虽比他们人多,但是在苦苦焦熬。友军协作不给力,军队互相不配合,怕推诿扯皮,怕别人抢功劳抢果实。弟兄们单刀突进,很是吃力,多有怨言。” 武山赟眼眸有一丝惊恐。 日军秘密组建的第十军,在金山卫强行登陆。 日军情报人员四处放风“日军第十军在金山卫登陆,将对中队实行包围,分而攻之,各个消灭!” “听说了吗,日军在上海大量增兵。” 前线一传十,十传百,中队大乱,军心动摇。 为了避免被日军围拢,司令长官下了撤退命令。“前纵队为尾,后纵队为首,顺序撤离前线!” 指挥官接到前线撤退的指令,全体放下抵抗,等待军队开拔。 武山赟眉头紧紧蹙着拧成了一团,他心情低到冰点。“全体撤退?几十万人的军队,一股脑冲到公路上?……不行,这乱的,不可以!” 武山赟扯着嗓子,急急嚷道“不能分批撤退?一旦军队冲上公路,就会暴露我们的弱点。如果,日本从后面追击,会造成全线大溃败!不可,不可以!” “长官下的命令,你敢违令!”少尉连长勃然大怒,朝他狠狠掴了一掌。 “我坚持自己的观点,请长官向上陈情,留下几个师断后,以防日军从后偷袭!”武山赟仰着脖子,“我们的军队极可能会造成混乱,弄不好军队不受控制。一旦日军趁机偷袭,无军队抵挡,……若日军将尾随至南京城下,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说,日军兵逼南京?……混账!你算那颗葱,敢说出如此有悖常理的话来?” “长官,不是我杞人忧天;……日军狼子野心,我军吃的亏还少吗?”武山赟据理力争。“请长官陈情,武某自愿留下,与兄弟们一起作战!” 旁边,有不少士兵窃窃私语。 “闹了半天,你是想抢功劳?嘿嘿,想得倒美!”少尉连长勃然大怒,“将他绑了,以扰乱战场秩序,违抗军令送交军事法庭!” “武山赟,你低头说个好话吧,何必如此?”旁的士兵劝他。 “我坚持自己的观点,”武山赟倔强地扬起头。 “武兄弟,……”有人小声劝他。 “干什么,干什么?……想反了不是?”少尉连长嚷道“愣着干嘛?绑了!” “少尉,不可!” 一位军人从士兵身后走出,朝少尉连长点头,“咱们中央军难得这有思想的兵,将他交给我,让他看看自己的想法多么愚蠢可笑!” “莫参谋?”少尉连长眼睛发亮,“莫参谋,怎么有闲心到我这里来?” “嗯,你这乱糟糟围拢一圈人,师座让我来瞅瞅,……” 莫参谋笑容可掬地点头,转过身来望向武山赟。 两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望;…… “是你?……” 莫参谋一愣。 “莫教官?” 武山赟同样很惊讶。这位莫参谋,可不是北平学生兵的教官? 武山赟激动地喊道“莫教官,军队撤退要留几个师殿后,不然,……” “武山赟!” 没等他说完,莫令坤急急吼道“嚷什么?……司令长官下达命令,你吵吵什么?” 莫令坤朝他使个眼色,“长官的话就是命令!军令如山,懂不懂?” “莫参谋,我有话讲!” “讲什么?” 莫令坤白他一眼,低声道“阵前抗令,知道什么罪吗?……你有几颗脑袋?” “莫参谋忘记了卢沟桥日军的凶残?”武山赟坚持道“日军一直从海上增兵,他们的兵力不下于我们,况且,武器精良……” “好了,你小子别犟!”莫令坤不耐烦地摆摆手,“服从命令乃军人的天职!” “莫教官,” 武山赟几乎气郁,“从上海撤退,南京最近。您,不该想想日本人的贪婪?” “你是说,日本军队意在南京?” 莫令坤一愣,旋即,立刻摇头,“不可能吧!” “教官!” “司令长官已下了军令,并且,通传了全军。谁也没接到留下抵抗的命令,你这让谁留下殿后?这,不是让司令为难?……再说,司令那里,我哪里能说上话?”莫少坤顿一顿,说道“小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莫令坤不由分说,将他强拉进他的营地。 “我想法是好事,”莫令坤拍拍他的肩,“在北平,我对你印象很深。然后,就没有了你的消息,……没想到在这重逢。放心!以后跟着我干,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用!” 武山赟气呼呼地抖落了他的手,“你身为师级参谋,对战争估计不足;……我提出来了,你不应该向上力荐吗?” “武山赟,别给脸不要脸!”莫令坤吼道“我不过一小小参谋,公开抵抗司令官的命令?……师座都怕他,何况是我呢?我活得不耐烦了?” “你?……不作为!现在这样的你,还是当年北平的莫教官吗?” “山赟,此一时,彼一时;……” 武山赟望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国民军队几十万人慌慌张张撤退,争先恐后往后奔;…… 日军空军进行轰炸,士兵们互相推搡,互相之间踩踏,撤退更加迟滞;…… 大撤退,变成了大溃逃。 。 第九十八章 道不同 http://.biquxs.info/

莫令坤坐在车里,失神望着公路上拥挤的军团,真是后悔莫及! 他解开武山赟身后的绳索,喃喃地说道“山赟,真该听你劝的,……” “莫教官,现在说这,还有用吗?”武山赟搓着被绳索勒红的手腕,急得直冒火,嚷道“作为参谋,你很失职!你知道决策不对,不据理力争,沾染了官僚习性,好几十万人啊,说出去真特么丢人!” “我不过一个小参谋,上峰怎会拿我当棵葱?又怎能与司令长官对话?”莫令坤辩解道。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武山赟瞥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这些长官,都不用脑子吗?” “你小子怎不知天高地厚,好赖不分?”莫令坤很气恼,特意转移话题。“少尉连长对你怎样,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没有数?” “莫教官,你变了!您又一次挽救了我,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你唯图眼前小利,已经不是当年那位让我敬佩的教官了!” 武山赟身子颤抖着,“看着几十万大军争先恐后挤在几条狭窄的公路上。日军有机可乘,朝我军射击,他们飞机在天空向我军投弹。士兵们惊惶失措,拼命往前追赶,互相踩踏;……你有什么感受?” “武山赟,你这态度对长官?” “这态度?……如果不是顾及当年,我这样态度,对你够客气了!” “武山赟,” 莫令坤望一眼他,很窘。“话,不是这样说的!” “怎样说?……如此惨状,不觉得羞愧?”武山赟脸色阴沉。 “武山赟,闭嘴!”莫令坤脸色一沉,朝他吼道“回车内老实待着!” “我偏不!” 武山赟甩开他的手,大踏步往前走。 “喂,你去哪?……擅离职守吗?”莫令坤大声叫他,“临阵脱逃,你还算军人吗?” 武山赟没有放慢脚步,大步往前走;…… 顾语霓眼里噙满泪,轻按压住他的手,“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本该取胜的战役,可惜了;……” 武山赟感激地捏捏她的手。 “士兵们惊惶失措,拼命往前追赶,互相踩踏;……队伍不受控制。”武山赟眼前浮现互相踩踏的惨状,“为了维持住秩序,有长官拿枪枪毙了几个,骚乱的队伍稍微维持住。可禁不住层层人浪,新的踩踏又形成,真是惨不忍睹啊!” 他的脑中呈现出一副凋败的场景;…… 战场撤下的官兵,三五成群地走,他们衣裳不整,落了帽子的,失了裹腿的,衣襟破的,甚至番号也没了,很是疲惫狼狈。 他们斜挎着枪、背着、扛着,骂骂咧咧,哪还有丁点军人的骄傲与荣耀? “战场违纪,擅离职守,我就这样被除了名!”武山赟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这般糊涂的军官,我都羞于与他们为伍!” “莫令坤,你怎样看他?” “他?……嘿嘿,人家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武山赟揶揄道“他不是省油的灯,怎可能屈居于人下?……他太为自己考虑了,不,国民党军队里,有很多他那种军官,才导致了军队纪律涣散,战斗力被削弱,不堪一击。” 武山赟宁静而自然地讲述着往事,顾语霓侧脸望着他,心里颇有感叹。 他是有理想有抱负有能力的人,一匹千里马偏遇不到赏识他的伯乐。 “你就这样离开,不后悔吗?” “我干嘛后悔?”武山赟笑道“在淞沪战场上,被鬼子兵追着滴溜溜跑已经够了。然后,南京被鬼子们攻入;……” 武山赟停下来,眼神怔怔地出神。 顾语霓喟叹着,能理解他心里的难受与悲伤。 此刻,他的心是朝她打开的。 顾语霓小心翼翼,唯恐触碰他的伤心处。 “莫令坤,还真像政客,三年里,他就没找过你?” “找了!两年前,他突然出现;……”武山赟陷入沉思,“那时候,他很想将我拉入他的队伍。” “我回到上海,与家人重聚了。武家人丁少,父亲有我这样一位成年男子。为了生计,我来到法租界巡捕房,莫令坤没再出现,直到头两年前……”武山赟轻轻摇头,“他跑来与我叙旧;……以重金收买我,想让我为他做事,想得真美!” “武,我觉得你好有趣,……他一直在琢磨你吧?”顾语霓莞尔一笑。 “嗯,我懒得搭理他!” “呵呵,……你每次都是说东道西,从不正眼对他!”顾语霓笑道“你也太死板了些,毕竟是故人,何必呢!” “嗯,道不同不相为谋!” 。 第九十九章 好计谋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狠狠吸了两口烟,朝空中慢慢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他用食指弹弹香烟,烟灰无声无息飘然落下,寂静无声。 楚远乔抬眸,斜睨着莫令坤,“莫先生对武探长很赏识,您为何不拉他入伙?” “拉他?……很难!” 莫令坤望他一眼,无可奈何摇头,“武山赟横竖不听,他这人太一根筋了!“ “呵呵,您心里怎么想?如果,许他足够高的价码,他会不动心?”楚远乔笑道“您是不舍得出钱?还是,他要的价码太高?” “呃,……都不是!” 莫令坤微微叹一口气。 “都不是?”楚远乔瞪着他,惋惜道“莫先生很中意他,是不是很替他惋惜?不知为何,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武山赟若能投入您麾下,您不会中意我吧?” “不,不,……远乔,你和他,你们不一样,都各有特长。切莫因此与我生了罅隙。”莫令坤醒过神来。 他方才不自然流露出对武山赟的赞赏,令楚远乔很不悦?眼下,正是用人的时机,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能得到莫先生赏识,楚某很荣幸。”楚远乔眉头一扬,笑道“您心里欣赏谁,或是,讨厌谁,我还是感觉得到的。无所谓啦,身为中国人,要为国家尽一份心意。莫先生,没事,您可以拉拢他,但,没我什么事。他与我妻兄要好,我求之不得。” 楚远乔越说得轻飘飘,莫令坤越觉得他在意。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莫令坤干咳一声,取出西服兜内的丝帕掸掸左轮手枪上的灰尘。“公共租界要加强警务力量,法租界表现得积极很多,警察局为何停滞不前?” 楚远乔蹙眉,问道“莫先生,您在埋怨我?” “不,我不是这意思。”莫令坤尬笑着,说道“你与陈永杰关系是不错。陈永杰,他虽说是局长,但,要听命于日本人的。一旦,日本人要采取行动,陈永杰是不敢反抗的。你警察局的人敢公然对抗日本军队?” “莫先生的意思,日本人要对公共租界下手?”楚远乔一愣,后背只觉凉飕飕的。 “嗯,日本军队在闸北没少闹事,他们蠢蠢欲动,意向很明显。” 莫令坤眯着眼睛,朝手枪上呼地吹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来,望着楚远乔,“如果武山赟能及时顶上去,会好办得多。他是有血性的人,不会看着日本人堂而皇之进来的。” 他,不惜牺牲武山赟? 楚远乔身子一震,大吸了一口冷气, “听我太太讲,武山赟扛过枪,上过阵地;……看来,所言不虚?” 莫利坤点头,“嗯,他在北平做学生时,参加过卢沟桥阻击战。后来,上海阻击战,他又参战;……” “武山赟这样的人,既然被军队除名?……啧啧,真是党国的损失!”楚远乔瞄他一眼,惊愕道“所以,莫先生想到他!如果日本军队侵入,他武山赟会拼命抵抗!可是,就那几个巡捕力量也太薄弱了,无意于以卵击石!” “日本人想短平快地拿下,如果不能迅速占领租界,也要顾及在国际上的影响;……”莫令坤点头,说道“日本人再凶残不要脸,国际舆论还是要顾及的。他们会适可而止!武山赟只要能拖住日本人,保存自己的实力;……这,就是胜利!” “嗯,莫先生好计谋!真是算得精!” 楚远乔道“武探长一腔热诚,却没想到,被你拿来利用。我还真替他觉得不值!” “你替他觉得不值,为何?”莫令坤吸了一口烟,饶有兴趣地望着他。“我怎么听出来,方才,你有点嫉妒他?现在,反过来为他鸣不平?” “实话实说而已!我,用得着嫉妒?” 楚远乔黑眸犀利,笑道“莫先生,你是怕我对付不了日本人?还是,怕我真与日本军队开火,会失去了现在的势力。我有新政府的维护,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你以后会没人可用?” “你这想法很可怕,也太勉强啊!”莫令坤脸上有些尴尬,狠狠吸两口烟,笑道“远乔,你想多了啊!” “嗯,我希望是我想多了!”楚远乔站起来,“莫先生的意思,楚某明白了!让我协助武山赟。放心,这点我能做到的。” “远乔,你急什么?……我让茉莉将你找来,就因为这点事儿?” “哦,莫先生还有话没说?” 楚远乔一愣,还真是没想到。 。 第一00章 冷眼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不懂莫令坤。他不很看好自己,为何还要拉拢自己? 莫令坤不十分看中他,楚远乔心里窝着一股火,觉得再待下去实在没意义。他真心觉得无甚话好说,站起身来就要走。 莫令坤发觉冷了场。他收起左轮手枪,满面春风起身。 “远乔先坐下,稍安勿躁,”莫令坤友好地拍拍远乔的肩,笑道“兄弟,接下来你得准备好,要准备大干一场!” “大干一场?……莫先生的意思,是有重要行动?” 楚远乔一愣,一定不是小事。莫令坤主动说行动计划,一定是与他有关的。 “莫先生,您与我说这,真信得过我?” “呵呵,这与信不信得过无关。” 楚远乔尬笑,心里越发不得意。 莫令坤没注意他的表情,一边摆弄她的手枪,一边淡淡地说道“你到警察局,很努力也很用心,受到陈永杰的赏识和重视。他对你很满意,逢人便夸。你自己觉得,与陈永杰相处得如何?” “还不错,”楚远乔眉头一皱,“莫先生为何问这个?” “随意聊聊罢了!” 楚远乔心里越发不得劲。“呵呵,莫先生对我工作不认可吗?” “我认不认可,有何用呢?”莫令坤摇头。 莫令坤的态度,楚远乔愈加不懂“在警察局,除了陈局长,还有谁比我牛?莫先生觉得有问题?” “没问题,才是问题!” 莫令坤一个劲冷笑。 “……您这话,我不太明白,……” 楚远乔有些沮丧。 “嘿嘿,……楚处长在警察局,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心里便很得意了吗?” 莫令坤斜睨他。 “这,一般人不容易做到。试问,有几人能达到我这样?” 不知为何,楚远乔就想与他挣个短长。 “你说得对,”莫令坤点头,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再往上走一步?” “……” 楚远乔一脸懵,“莫先生,原谅楚某愚钝,我不明白!” “为了给维新政府一点教训,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会展开一系列的行动,袭击、暗杀、威逼利诱,吓吓这些人以示惩戒!” 莫令坤深眸一寒,说道“陈永杰是日本人的忠实狗腿子,留着也是个祸害;……” 楚远乔急急道“莫先生,你是要对陈永杰做什么?我,坚决不同意!” “哼,”莫令坤冷哼一句,“你别告诉我,你与陈永杰交情匪浅,任何人想动他不行!他,可是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不将他扳倒,你永远没有露脸的机会!” “你,为何要将陈永杰扳倒?” 楚远乔心里有些不爽。他隐隐地觉得,莫令坤精密布下一盘棋,他在估量手里棋子的分量。 这位老谋深算的军统特工计划许久,盘算着如何将棋子赶入棋局。 莫令坤布下一盘什么样的棋局?今儿,他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永杰在维新政府算得上是号人物。同时,他又颇受日本梅机关的赞赏。他这样的人,真有点闪失,就会引起日伪一众人的注目。岂是能够容易动的?” 楚远乔心里不服,老谋深算的军统特工,也要顾及做事的后果。 “莫先生,您不是想我为你们提供情报吗?……有陈永杰在,我行动方便许多。他一旦离开了警察局。新长官不一定对我怎样。若是个百般挑刺的,以后,我还怎样为你们提供什么消息?您长期做的事都不可能进行,岂不是可惜?” “如果,将你推到前台,顶替陈永杰呢?”莫令坤望着他,硬挤出一丝笑容,“你有没有信心做到?” “先生的意思,你要除去陈永杰?” 楚远乔张张嘴,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除掉陈永杰,将自己扶持上去? 军统的人急急将他推到前台? 为什么? 莫令坤想利用他吸引敌人的注意,从而,为武山赟下一步的行动赢得时间? 这,不是个好事! 上级组织将他派到上海来,为配合完成红色狂飙计划。如果过早暴露在敌人的面前,计划的完成将会变得很难。 最好的办法,自己默默潜伏着,不要引起日伪各方对的特别关注。 “莫先生,陈永杰与我岳父莫逆之交,”远乔急急辩解,“他们都是我的长辈,有恩于我。若是忘恩负义,我岳父那一关也不好过。所以,我不赞成动陈永杰!” “只要对党国有利的,做任何事可行!”莫令坤冷眼敲打他,“亏你说自己是中国人,做了正确的选择。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莫先生,这事,一定要这样吗?”远乔道“任何事,不要做得太绝!” 莫林坤板起脸来,用手捋一下他梳得板正的油头。他慢慢端起茶盏,慢慢啜了一口茶,说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还用你来教我?我通知你,让你心里有准备。没有别的事儿,你尽早离开吧!” 他,这是端茶逐客。 “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莫先生不妨再考虑一下!” “嗯,我明白。” 莫令坤轻轻瞥了他一眼,没有说太多话。 楚远乔不好赘述,起身来慢慢离开。 。 第一0一章 琴瑟和谐 http://.biquxs.info/

清晨,夏轻妤起了个大早。她来到窗边,推窗往外看。 沿街的小洋梧桐树叶纷飞。遗落的忧伤,散落在地上。 晨曦中,湿润的朝阳折射出欲滴的嫩红。绚丽的阳光投射到她脸颊上,点点红晕不小心滑落在她发梢上。 “你爱我吗?” “爱……” 他搂着她,她并不抗拒,甚至很期盼他对她这样的亲密。她的粉脸漾起红晕,迟迟不敢面对他。 “我,要你……” 温软低沉的声音像是被风从远方吹来似的,在她耳畔融化着。 他不是说,不能与自己亲昵?他只需要,她妻子的身份,从来不踏进她的房,今儿个,他是怎么了? “我,爱你。” 他闻到她发梢的馨香,呼吸渐渐沉重,他的吻压着她的芳唇。 “可……” 她能闻到他呼出的酒气,他的身体起了反应。她本能往后退一步,疏远他拒绝他。 “你,爱不爱我?” 他像是梦呓般痴语着,她环住她的纤腰,很霸道很用力地吻她,…… “乔哥,你喝多了……” 她内心不愿意,本能地推开他。 “你不爱我?”他在她耳畔呢喃。 “你,爱我吗?”她反问。 “爱……” 他指尖的香烟味袭来,他的吻粗重而有力,“别推开我,我爱你,永远!” “乔哥,” 她望着他,春心荡漾。 她浸满芬芳爱意的唇印,在他脸颊上挽起层层涟漪。她纤细的手指被他的手捏住,她抵抗不住他柔情的攻势,慢慢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她沉浸在他眼眸的热情里,他在她的芳香蜜意中陶醉…… 过了许久,他终于累了,瘫倒在她身旁。 轻妤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心里是美美的没想到,她与他终于洞房。 轻妤转过头,凝视着他的侧脸。 他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从额角道下巴的线条极美。他坚韧的性格,来自于楚家良好的家风。谦谦君子,充满了仁爱之心,怀揣梦想,将家国大事记心头。一切关于男性的溢美之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他们成亲许久,并没有夫妻之实。她不怪他,他有理由,她对他有信心。 他说,眼下斗争很复杂,没有闲心去处理儿女私情。他会好好待她,等到抗战胜利,他会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她温柔地抚平他额角的乱发。 他翻一个身,转过身去,喃喃说道 “我如果死去,你会想我?” “我如果死去,要忘了我。” 她身子一震颤栗,他,是准备好做什么? “我,爱你。” 她喃喃地说,泪水在眼角已纷飞…… …… “轻轻,你在看什么?” 楚远乔走进屋。 夏轻妤靠着栏杆,望着远处出神。碎花旗袍裹着她曼妙的身材,更显得玲珑有致。她身材线条醇熟,另有一种婉约韵致之美。 楚远乔望着她迷人的背影,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喜欢。她是他的。 他以前从未体验过这种美好,昨晚的欢愉,她与他互相融为一体。他真切地感到,她是他的一部分。 原来是你!他觉得,这种感觉真好。 “乔哥,” 夏轻妤转过身来,见他在那发怔,将手支着头,含情脉脉望着他。“乔哥,自己的太太,梅家过?” “我的太太真甜!”他答道。 轻妤低下头,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楚远乔的脸也变红了,柔声道“今天周末,怎么没多睡会?” 她应答“嗯,我刚醒,……” 他望着她绯红的脸颊,忸怩起来。“昨晚,我……你,对不起,……” “乔哥,我,我很幸福。” 夏轻妤抬眸,大胆地将脸贴在他怀里,笑道“我们这样,多好啊!我爱你,你爱我,我们的心贴在一起……” “轻妤,你真的这样认为?”远乔低眸,眼眸中漾起星光,“昨晚,我回来晚,进你屋真的只是想看看你;……希望我能让你开心、幸福。” “乔哥,你到底没能抵抗住……我,我很幸福。” 轻妤粉脸羞涩,如蜜般漾起丝丝甜。她揽着远乔的腰,甜甜地说道“乔哥,这样温柔的你,是我期盼很久的。” “轻轻,是太辛苦你了。”楚远乔低眸,食指在她鼻尖上刮一下,“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如何?” “好呀。” 夏轻妤高兴地点头。 远乔主动约她出门,说明当前的危机已度过了。 夏轻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龙泉寺风波后,夏轻妤谨言慎行,不敢轻易管闲事。 自己在龙泉寺所做的事,夏轻妤不觉得鲁莽,没有丝毫后悔。她不能眼看着顾语霓那般美好的女子落到特务们手里。 她想,若是远乔哥遇上,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在龙泉寺的举动,给远乔工作来麻烦,差点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楚远乔未说过她一句不好。 仅凭这一点,轻妤知道,远乔心里是赞许的。夏轻妤有了底气,她还主动帮武山赟出主意。 这些天,轻妤眼见他闷头不响,她却什么也帮不上,心里是干着急没办法。 他不说话,不一定是目中无人,也可能内心顶着压力巨大。她不敢再自以为是,很怕会给他添乱。自己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楚远乔不复所托,破案有功,重新赢得陈永杰的信任,在警察局的地位重新稳固。 夏轻妤心里高兴,对他暗暗佩服。 她爱恋他,于青春正好时。 他有傲然之气,赤子之心,恣意潇洒。 这些,都是吸引她的地方。 他说什么,她都愿意听从。 夏轻妤双手怀着他脖颈,撒娇道“乔哥,去哪里?” “轻轻想去哪,就去哪。” 远乔微笑。他这才发现,轻妤很多美好之处,他希望能尽量去弥补她。 “乔哥,你定就可以。” 轻妤抬眸,娇媚地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基本不会想问题的。” “嘿,你呀,”远乔无可奈何地摇头,“这样,我们先去吃本帮菜,然后,一起去喝茶看戏,如何?” 轻妤抚掌笑答“郎君所说,正合我意!” 。 第一0二章 孟浪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单手托腮,歪头望着楚远乔。 远乔不停地为她布菜,“轻轻,这家的排骨做得很好吃,多吃点……” 她脸上漾起幸福而甜蜜的笑容。她觉得,能嫁给他,自己很幸运。 一个女人在爱着的人面前展示着任性,而,她爱的人也由着她的任性。即便她做的事危及到他的地位,他不仅不指责她,与她撇清关系,还努力做事来改善关系。 被这样的男子惯着、宠着,女人无疑是幸福的。 楚远乔特意订了靠窗的桌子,点了她爱吃的菜。 轻妤心情好,吃得很心满意足。 “轻轻,这鹅掌不错,……” 轻妤望着他,噗嗤一声笑,“乔哥,你自己也吃,还当我是那馋嘴的小女孩?” “哈哈,你还记得?” 楚远乔黑眸一闪,抿嘴笑道:“梳着两条小辫子的黄毛丫头,从不把自己当外人,有事没事就往我家跑,总缠着我姆妈要这要那。说你不知道害臊,你还哇哇哇地哭鼻子;……” “乔哥,……” 小时候的糗事,被他牢牢记着。夏轻妤很不得劲,低下头去,脸涨得通红通红的。 “乔哥,你欺负人……” 她身体前倾着,淡绿色刺绣滚边旗袍领,衬得她颀长的天鹅颈,瓷白细腻的肌肤透着红,娇艳欲滴的红唇浅笑着,越发显得娇媚可人。 远乔深深望着她,勾唇浅笑道:“女大十八变,轻轻已是吾妻,……” 他捏一捏她柔滑的指节,“这身淡绿色旗袍已穿了很久,吃过饭后,先陪你去做一套旗袍?” “真的吗?” 她的眸子一亮。 “霞飞路上有一家旗袍店,我们一起去!” 楚远乔又给她夹一道菜,“不急,慢慢吃!” 女人天生喜欢新衣服,她三口两口吃完了。“乔哥,快吃,等你一起去!” “好,现在去!” 他起身,拿了外衣为她披上。 夏轻妤高兴地挽着他的胳膊,急急说道:“我们快些去吧,一会儿还要去看看戏呢。” “嗯,这就走。” 他与她相视一笑,拍拍她的手背。 他挽着太太到车边,绅士般打开了车门,“太太,坐好了。” “是。” 夏轻妤点头,朝他莞尔一笑,低头跨进了汽车内。 楚远乔跨进了驾驶室,驱车来到霞飞路上。 楚远乔停好车,领着轻妤来到一家订做旗袍的成衣铺里。 老板热情地迎了出来,看他们二人你侬我侬,柔情蜜意的样子,他脸上立时堆着笑,“先生,给太太做旗袍?” “是,” 楚远乔点头,不亢不卑道:“最好的料子,按最新的款式,给我太太做两身旗袍。” “好勒,” 看这架势,是有来头的。老板喜上眉梢,打手势令徒弟拿了料子来。 “今年最好的香云纱。用这样的料子做的旗袍,穿在太太身上,走起路来风姿卓越。”老板哈腰如捣蒜,“这款厚重的,适合秋冬或早春时节的料子,这款薄一些,可以为太太做夏装。您看,选哪种?” “轻轻,你可中意?” 楚远乔转头望去。 夏轻妤抚摸着湖蓝色的香云纱,左看右瞧,又拿起一款薄如蝉翅的蕾丝纱,左右比划起来。两款都好看,爱不释手,不知该如何抉择。 远乔眉峰扬起,说道:“两种料子都要了,好好给我太太做两身旗袍!” “这是自然,您放心好了!” 老板笑眯了眼,将徒弟打发出去,“太太,我来为您量一下尺码。” 夏轻妤点头,略带羞涩地转身,微微伸展开。老板拿一根皮尺站在她身后。 “腰围一尺九,……” “抬肩一尺二寸半,……领围……” 老板边量尺寸,边慢条斯理地记录着。 夏轻妤傲然挺胸站立着,胸高耸着,一颤一颤的;…… 楚远乔心里一荡,死死地盯着她看。 他滚烫的目光撩得她心痒痒的。 她赶紧低下头去,望着自己的脚尖。她身体里有一种异样,有一种新鲜的粗俗的喜悦,是他手指的抚摸的温存,…… 楚远乔移开了死盯她的眼神,假装若无其事地踏着步子,耐着性子等老板将尺码量好,并付了定金。 “先生,十天后请您来取!” 老板将单子填好,双手毕恭毕敬地呈上。 “好!” 楚远乔点头,接过取衣单,揽着轻妤快步走出成衣铺,钻入路边停泊的汽车内。 轻妤感觉他呼吸的急促,忽闪忽闪着眼睛望着他。“乔哥,……唔……” 不待夏轻妤将话说完,他的唇重重覆上她的。 一阵狂乱而急促的吻如暴雨急急砸下…… 霸道强势的吻袭来,夏轻妤粗手不及,动弹不得。 唇与唇,互相缠绵,…… “……有人看,……” 她喘着气,娇声道。 他没有停止,依旧琢磨她的唇瓣,“吻自己太太,谁能管?” “别,让人看到不好,……” 她脸颊绯红,他越发沉迷,没停止摩挲…… “乔哥,……” 轻妤被他的孟浪吓得不轻,她睁开眼睛望着车窗外,“乔哥,这是大街上,……” 楚远乔猛地一惊,立时放开她,坐直了身子。他低眸,望着他放肆地笑:“是不是很刺激?你,害羞了,……” 她脸一热,害羞地低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唔,这,这样不好,……” “好,听你的!” 楚远乔捏捏她柔若无骨的指节,无限蜜意地问道:“我的太太,您想去哪里?愿为你效劳!” “你?……” 夏轻妤瞪着眸子,很怀疑他这两天异常的行为。 他意乱情迷,是情迷心窍,自己说陪她喝茶看戏,也会忘记? 他对她的宠爱,她很想沉溺其中,但,她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她担心,极致的欢乐后,会不会是……? 她真的不敢去想,她鼓足勇气,大声嚷道:“不是说好了,陪我喝茶看戏的吗?” 她想,他愿意看到她乐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 “呵呵,多亏太太提醒,”他捏捏她的手,又掐掐她的脸,无限迷恋道:“太太的甜,我才知道,还真令人沉迷,……” 第一o三章 看戏 http://.biquxs.info/

雅园茶社 低低的院墙,四周绿柳如荫。院里有一池荷塘,天气微凉,荷花早开过,满塘景致风动。一支支饱满的绿莲蓬翠绿欲滴,像是倒挂的吊灯,迎风摇摆,让人忍不住馋都想一品莲子的清香。 包房内,夏轻妤正对着一盘盘美食赞不绝口。 “哇哇,好吃!” “来,尝尝这,……” 见她吃得欢,楚远乔很高兴。 一小盅精心调制的藕粉羹,配上枸杞、葡萄干,红绿相间煞是惹人。 塘藕被塞上肉馅,切成一段段炸成金黄色,摆放在翠绿的荷叶上。还有,藕节填上香糯米,切成片,浇上蜂蜜,…… 一颗颗香甜的莲子,被盛放的粉白色荷花“拥抱着”,仿佛一粒粒雪白的珍珠,再辅以藕片、彩椒、虾仁,简直不要太美。 每年立秋前后,是品荷的最好时节。 茶社为吸引食客推出荷花宴。最为人熟知的塘藕,可生食也可熟食,经过厨师精心烹饪,加工成美食,满足口腹之欲,兼具有养眼的疗效。 一时间,来品尝美食的人络绎不绝。 一阵咚咚锵的鼓声响起, 一楼戏台上,名角儿唱着《大唐贵妃》出场 “梨花开,春带雨 梨花落,春入泥; 此生只为一人去, 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 天生丽质难自弃 长恨一曲千古迷……” 杨贵妃哀婉的唱腔,虽说有些煞风景,却是满足了很多戏迷。听不到孟皇的唱腔,还能原汁原味的梨园味,倒也不错。 伙计托着一壶新茶进来,是上好的碧螺春。他放下茶壶和点心,将吃剩的餐盘撤下。 远乔提起茶壶,斟了一盅茶递过去,“轻轻,喝茶。” “谢谢!” 夏轻妤美美地呷了一口,目不转睛地瞪着唱戏的角儿。 楚远乔吃得少,话也说得很少。他温柔而细致地照顾着她。 他转过身,无意识扫到一个人影,眼皮不由得跳一跳。 他坐的位置,正对着对门包间。 一名穿湖色熟罗对襟褂的男子,端坐在前,食指中指不时打着拍子,晃着脑袋跟着戏台的鼓点摇摆着。看起来,男子像是来喝茶听戏的。 一曲终了,折子戏唱完,台上唱戏的角儿下了场。 戏迷听得赏心悦目,没有想走的,喝口茶润润嗓子,等着下一折出场。 那男子掏出一盒雪茄香烟,拿出一支烟衔在嘴上,低头四望,找不着火,又摸了摸衣兜,只能失望地摇头。 那男子斜眼望这边包房。 楚远乔拿出打火机,潇洒地一甩手。 “噌”一声微响,蓝色的火苗燃起来。 楚远乔嘴角叼着烟,低头就着燃烧的火苗,呼呼吸了两口点燃了烟。 “先生,就个火,可以吗?” 楚远乔猛一抬头,脸上微微有些讶异。 显然,他有些措不及防。 不过几秒时间,他便恢复了正常,脸上的错愕消失不见。 远乔眉头一扬,取了打火机递过去,“嗯,给!” “嗯,我去外边走廊上点火,……” 那人接过打火机,偷偷瞥一眼夏轻妤,满腹心事望着楚远乔。 “请!” 楚远乔淡然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他回头,望了一眼夏轻妤,“轻妤,我去走廊上转转,……” “嗯,好!” 夏轻妤点头,头都没抬。她低着头,如小鸡啄食般专注地对着一盘蜜饯下手。 两男子一前一后走出了包房,在走廊拐角处站住。 这,离人群较远,视线很通透,不容易被人看见,却能俯瞰到戏台下的人。 男子点燃了香烟,将打火机递还给楚远乔,压低了嗓音,说道“你的提议,上级组织不同意!” “不同意,为什么?” 楚远乔蹙眉。 “组织上不会轻易舍弃你,哪怕那人再优秀,也不会放下自己同志!”他低头抽一口烟,“何况,你还是从延安回来的干部。放着优秀如你不用,选择别人,组织上不会这样选择!” “李介浦,军统特务逼迫我上位。他们可能会采取一些极端手段。譬如,除去陈永杰,让我往上走;……”楚远乔装作抽烟的样子,打开火机又关上。“如果我在新政府曝光太多,或者说,直接暴露在日伪等要人面前,与这些人直接周旋,会被很多人关注。这,非常不利于以后的工作进行,你难道没向组织上汇报清楚?” “你的意思,要让武山赟成为组织的一员,以后工作的重心以他为主?” 李介浦慢慢吸一口烟,幽幽吐出一个烟圈,“组织上不否认武山赟的杰出,但,更加重视你的重要。你很优秀,比他适合实行我们的计划……” “他在租界,比我自由,更能游刃有余……”远乔道。 “远乔同志,”李介浦瞥他一眼,说道“上级组织让我转告你,经过组织上商议决定,维持原有计划不变,认真执行任务就好……” “嗯,可是……” 楚远乔还想说。 “没有可是,按照组织决议执行!”李介浦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将其踩灭。“休息时间已到,楚先生,咱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看戏吧!” 他压根不想听楚远乔的辩解。 “呃,好吧!” 楚远乔无可奈何点头。 远乔回到包房。 夏轻妤迎上来,奇怪地问“乔哥,他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嘿,太太怎么这样问?”楚远乔耸耸肩,若无其事地问“他向我借个火而已,闲聊了几句。你脑袋里装的啥?对什么都好奇?” “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你和那人说话很紧张。你们好像在激烈争辩什么。你们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女人的第六感不一般,楚远乔不得不服。 不过,他不想让她为自己忧心。 “唔,算是认识吧!” 他说话慢条斯理,很是寡淡,“一家理发店的大师傅。他换上这身衣着,文质彬彬的,我差点没认出来。他没带火,却是一眼瞧见我了。” “哦,这样。” 轻妤痴痴地笑。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愿意信的。 。 第一o四章 千里马 http://.biquxs.info/

夏初实成为公共租界工部局华董。夏家的实力,在上海滩愈发彰显。来求夏家办事、想依附夏家的人,大有人在。 这是夏秋实的精明之处。花无百日红,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别人一些方便,看起来是帮别人,其实也是在帮自己。 这是夏秋实的精明之处。不违背起码的道德底线,为所求之人提供帮助。这些人总有一两人记得他,说不定什么时间,人家就可能帮到你。 一到周末舞会,前来夏公馆的车马就不会少。 花园水榭上的舞厅,闪动着一对对旋转的舞伴。夏家的舞会名声响,不仅仅是参与的人多,还有夏家舞会的规格高。 二少奶奶高小曼指挥下人们将各类饮品、各式点心一样不落地安排好。 陶玉芬怀了夏家的第一个孩子,身价顿时金贵起来。此时的她安胎为主,不需要她出头露面了。 大少奶奶怎么能闲得住? 她挺着个大肚子,在正厅的客人面前骄傲地走来走去。 自第一胎流产后,好几年。她的肚子没见动静。这时候又怀上了,她怎能不高兴? 陶玉芬捧着肚子,笑容灿烂打量着大厅里的人。 四小姐轻妤没去跳舞,陪着姑爷坐着聊天。 轻妤褪下格子呢外套,露出长款泥金缎子旗袍。她皮肤细腻白净,清亮的一双妙目,身材玲珑有致,活脱脱像金瓶里一支白色马蹄莲。 轻妤娇羞脉脉低眸,小鸟依人般倚着女婿。两人就如新婚燕尔般亲亲热热的,引来一些年轻人羡慕的眼光。 龙泉寺风波已过,陶玉芬与小姑子是亲昵了不少。 尤其,她对楚远乔心存感激。小姑夏轻妤在龙泉寺敢怒怼那些特务,还不是有妹夫楚远乔在后为她撑腰? “咱家的四小姐。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不去跳舞,那些年轻的公子们岂不是很无趣?” 陶玉芬挤在轻妤身畔,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望着楚远乔笑。“该不会是妹夫,不舍得让妹妹离开吧?” “大嫂,你说什么,” 轻妤脸一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俏皮话本是无心、随意那么一说。不想,夏轻妤的粉脸会红。 “咦,怎地还脸红了?” 陶玉芬觉得有趣,成心地逗弄她,“看来,真是被我说中了?妹夫,不舍得……” 夏轻妤更窘,脸红到脖子根。 夏立威走过来,悄悄碰下他太太的胳膊肘,笑道“小妹和妹夫的感情好,结婚许久你侬我侬的,热度一直没降温,而且,是越来越好了。小妹有眼光,嫁得值个儿!爸爸和姆妈可以放心了。” 夏立威的话,像是无意地透露,当初,夏初实夫妇俩对女儿的婚姻是担忧的。 陶玉芬见夫君如此说,也附和道“嗯,真是让人羡慕呢。” “谢谢大哥和大嫂的谬赞!” 楚远乔深眸一动,唇边浮起笑意。他眉头一扬,揽着轻妤的腰,“轻妤,我们跳舞去!” “嗯,好呀!” 夏轻妤高兴点头,偷偷朝大哥扮了个鬼脸。 夏立威与陶玉芬相视一笑。 远乔托着轻妤的手步入舞厅。两人紧紧拥着,一起旋入了舞池。 夏初实端着洋酒,怡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颇为自得地望着儿女们。他的脸上流露出颇为满足的神态。 夏初实左侧坐着警察局长陈永杰。他右侧坐的,是公共租界工部局的董维勋。 夏初实入职工部局董事会,这位董兄真没少帮他。 夏家的舞会是属于年轻人。他也会邀请一些人来,一起品茗聊天,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董维勋望着楚远乔的身影,赞许地点头。 “夏董,女婿很不错嘛!在警察局,还能保持他的本色。我听说,他在国外镀金,还是学经济的?那,他在警察局可就是屈才了。” “哎,你这么说,我可不爱听!” 陈永杰吸了一口烟,用手指掸掸烟灰。“小楚虽然文弱些,稳扎稳打打一路走来。在咱警察局很有威信,年轻的人,真没几个能与他比!” “陈局长所言极是!” 董维勋笑道“这年轻人刚回国那会,到处找工作投靠无门,我还以为,他到警察局不过就是想混个差事,有一份固定收入。真没想到,他能在警察局站住脚。他不仅是站住了脚,还能将事情做得有声有色,这是不赖!” “老董,年轻人嘛,多多历练多做些事是好的。”夏初实眯着眼睛,说道“这人哪,学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什么环境里,他都能立得住!” “警察局里,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董维勋抢过话去,“在短短的时间里,他能收服一众兄弟,好像还有个什么行动队?有能力,有魄力,是有头脑啊!” “呵呵,……的确是!” 陈永杰眼眸闪烁起来,得意地说道“他在警察局威望高,除了陈某本人,警察就属他声望高;……” “这个,是与陈局长对他的栽培密不可分的,”董维勋眼睛一亮,话语突然一变,“年轻人前途无量,陈局长应大力举荐他……” “董兄的意思是,举荐他去日本人那?还是,将他推荐给新政府?”陈永杰神情有些迷惑,“老兄,我是个老粗,转不过弯来。你,说直白一点可好?” “嘿嘿,……陈局长,您心里不是很明白吗?” 董维勋嘿嘿地笑。 “老董,我是真不舍得他。那么能干,他要是真走了,警察局那几人还能干啥?” “陈局长不是担心手底下没人,你,是担心小楚脱离了,怕人家不记得你的好吧!” “董先生,您这话说的!” 陈永杰尬笑道“我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远乔若是好了,我脸上也有光啊!” “这不就对了!你呀,好好当一名伯乐,去发现千里马,不是那么难吧?” 董维勋笑“你做了什么,夏董心里没数吗?” “嘿嘿嘿……” 这话,不必说,夏初实向来很大方。 陈永杰心里明镜似的。其实,一切还在那年轻人努力。 。 第一o五章 憋屈 http://.biquxs.info/

夏公馆水榭旁的舞厅,是年轻人最爱扎堆的地方。 有的年轻人,卖力地带着舞伴在舞池内挥汗;有的年轻人,三五成群聚一起天南地北地闲聊。更多的人,来参加夏家舞会,是为了寻找机会。 旋转门一闪,走进一个高大魁梧的人。身影出现在门前。 他站在门前,瞥了一眼舞池里的人,摇摇头,慢慢踱着步子。 夏立轩与一位妙龄女郎面对面坐着,聚精会神地交谈着什么。 二少奶奶高小曼拿刀切开一块蛋糕,热情地请大家来吃。 武山赟拿到一块蛋糕,背过身吃起来。蛋糕里夹着一层又一层红红的果酱,冷而甜。他很费力地吃完蛋糕,取一杯茶喝了,稍稍缓解了胃里的油腻。 远乔揽着轻妤从舞池中走出来。 夏轻妤望见他那魁梧的背影,热情地迎上去。“武哥哥,好久不见了。” “四小姐,幸会!” 武山赟转过身来,笑道“最近,四小姐不常回来吧,连自己家的舞会也少参加了。真难得,能在这遇见了你。” 夏轻妤歪着头一想,自从嫁人后,越来越喜静,对应酬越来越没兴趣了。 她毫无城府地笑着。“武哥哥这么一说,还真是啊。” 她四处瞅,轻声问“顾姐姐,她没来?” “她么?” 武山赟顿一顿,“她每天要打理顾家生意,也不怎么爱跳舞,不必要的应酬,她基本都不参加的。” “武哥哥,应该多鼓励她来参加我们的活动。我希望,能在这里见到她,很愿意与她结识。” 夏轻妤大眼眸忽闪着,这是她内心真诚的话语。 她那不同一般人的沉着与冷静,让轻妤很着迷。她轻声道“你让顾姐姐放心,我不会表现得很热络,假装认识她没多久的样子……” 夏轻妤的热忱很具有感染力。 武山赟点头,唇边浮起一抹笑容,“好,我会转告她的,……” “武探长,幸会!” 楚远乔从后面走上来,站在夏轻妤身侧。向武山赟伸出手去。 武山赟瞥了他一眼,立时板起脸来,从鼻腔里哼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 楚远乔很愕然,右手停在半空,不得不尴尬地缩回来。 “乔哥,你累不累?” 夏轻妤挎着他的胳膊,将头埋在他胸前。 她很聪明,不露声色、适时为他解了围。 她仰头望着他,娇柔地说道“乔哥,刚才跳舞是不是累了?二嫂切了蛋糕,我们也去吃点吧!” “嗯,” 楚远乔点头,轻轻拂去她额角的乱发。 他道,“好!” 轻妤脸上泛起红晕,“那,你得陪我吃啊!” “走,一起去!” 夏立轩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心里当然不舒服。 看到武山赟过来,他狠狠地说道“武山赟,我妹夫人不错,对你也很客气,你别给脸不要脸!” “哦,三少爷是说我吗?”武山赟黑眸犀利,“以前,你不是挺看不上他?什么原因,让你转变对他的看法?” “他,对我妹妹好就行!”夏立轩骂道“而且,他也是个有种的人,一点不比你武山赟差!” “立轩是说,他办了许多案子,他是个有种的人?”武山赟冷哼道“我没见他办了几件什么案子,不过是他手下人的功劳!” “你说,他抢了别人的果实?”夏立轩不信,“你心里酸溜溜的,什么意思?月光咖啡厅案子,是他主办的,效率高。” “嘿嘿,……那桩案子?” 他嘴角浮起讥讽的笑,“楚大处长雷厉风行,手段不是一般高明,我很服气!” 这话说得很大声,周围很多人都听到了。 到底是什么回事,别人不明白,远乔能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为何总是对自己不忿。 这件案子确实是他武山赟的主意,主要是他的功劳;……大家一起努力,不是为圆一个谎吗? 但,这样针对自己,他又是何苦呢? 。 第一o六章 冰,也会融化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的话充满了敌意。这,让楚远乔感到很困惑。 先前,武山赟不认识不了解他,保持距离而排斥他。或许,是出于谨慎,或许想明哲保身,无论出于什么,保持距离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他们联手替顾语霓成功洗脱嫌疑,武山赟与他在某种程度上是盟友,是默契的,在对抗日伪这条战线上,彼此是心照不宣的。 为何现在,他要当众故意挤兑、甚至嘲讽盟友? 他那些难听的话,能装作听不见? 楚远乔端着酒杯杵着,在进退之间犹疑。 知难而退?不,不是他的风格。 “武探长,幸会!” 楚远乔迎着武山赟的目光,走上前来,举杯道“探长,咱们一起喝一杯?” “咱们?……谢了,我当值!” 武山赟瞥他一眼,冷冰冰地回道“大处长威风凛凛,有岳丈夏董的倚仗和扶持,一路青云直上,真是不可小觑!不仅有上司的赏识,还受到日本人青睐,您真个是放任风流。鄙人一名小小的巡捕,怎能与您比肩?可不敢在此造次!” 武山赟这番话,将自己与远乔隔开。他将对方高高捧起,看起来像是恭维,实褒暗贬讽刺远乔靠岳家上位。这字里行间夹枪带棒,直戳着远乔的心窝。 有这样对待盟友的? 楚远乔脸色一黯,尴尬得很。 “武兄,您这话说得……,” 武山赟想保持距离,楚远乔偏与他理论,“青云直上的,是武兄您吧!雷总探长在工部局为您搭建一个好平台,我应该恭喜您才对。” “为我?……哦,有这等事?”武山赟不由讪笑。 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能落在自己头上? 看对方的神情,不像是调侃他。这一阵子,他的心思都在顾小姐那。巡捕房就是去意思一下,有死党夏立轩替着的,他压根就不发愁。 雷总探长那,他都很少照面了。看来,是夏立轩为他遮掩了不少。 武山赟感激地望着夏立轩。对方朝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武兄,你不信?” 他心里的活动,楚远乔却不知道。楚远乔指指岳丈,又说道“方才,听我岳丈说道……,不信,你可以去问。” “不用了,谢谢。” 武山赟说话依然冷冰冰,语气却是和缓了许多。“不该道听途说。是,与不是,以上峰的指令为准。” 他到底是上过战场的,有着军人的良好素质。 “武山赟,你干嘛?” 夏立轩走上前来,轻轻捅下他的胳膊肘,“你不信我妹夫;我爹的话,你还不信?” “三少,您寒碜我不是?” 武山赟不喜和稀泥,朝他挤挤眼,“我是来回话的。你在这夏公馆,没夏家姑爷的面子大。我与你酒肉朋友,又几时受过你爹的礼遇?” “武山赟!” 夏立轩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发着狠,“好个武山赟,今儿,你吃了呛药吗?” 夏立轩在夏家没地位。这话,谁也不好说出口;偏他武山赟敢说。 “嗯,” 武山赟眉头微拧,张张嘴,将要说出口的话慢慢噎下去。他低声说道“你说,今天有重要行动。这行动,是来夏公馆听废话?” “废话?” 夏立轩狠狠瞪着他,骂道“夏公馆舞会上,有很多上流社会的名人。譬如,公共租界的华董,我爹、任董,……;你是有才华的,不想你浪费了,……” 夏立轩对他相知许久,可谓是良友。 “这,真不劳您费心。” 他点头,语气是淡淡的。 “雷总探长那,我拼力举荐你,早知你这幅德行,我干嘛管你的破事?真是闲得蛋疼!” 夏立轩气呼呼的。 他这蒸不熟煮不烂的样,夏立轩是头疼得紧。 “嗯,操心你自己吧!” 武山赟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像是很不卖他人情。 一对难兄难弟,肯为对方两肋插刀,就是不能好好说话。 “武兄,……”楚远乔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武山赟抬眸,扫了他一眼,“谢了,没别的事,我先告辞。” 武山赟转过身,就要走。 “武哥哥,喝点果汁吧。” 夏轻妤端着托盘站在他面前。托盘上放着一杯黄橙橙的果汁。她笑盈盈的,说道“今儿,您火气有点大哦,喝杯果汁降降火!” “四小姐……” 夏轻妤盈盈巧笑,亲自端来果汁,诚恳地望着他。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武山赟没法板起脸来。 “四小姐,我还有事,告辞了!” “嗯,我懂!顾姐姐那边有事吧。” 夏轻妤眨巴着眼睛,“来我夏家一趟,什么也不喝就走?这,不是我们家的待客之道!” 夏轻妤态度诚恳,再不好不给面子,武山赟觉得不好意思。他略微迟疑一下,拿起托盘里的果汁一饮而尽。 “四小姐,谢谢!” “武哥哥,客气了。” 夏轻妤微微一笑,附在他耳畔,轻声细语“顾姐姐是在等你吧,我就不拦你了!请帮我向她带个好!” “不……,” 武山赟摇摇头,又点点头。“好,会转告她的!”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又一想,人家是好意。 “嗯嗯,有时间带她一起过来玩!” 夏轻妤不失时机,不一定能邀请到;表明自己的心意就好。 “嗯,如果有机会……” 他点头。 “哦,好的。武哥哥,慢点开车。” 夏轻妤微笑着将他送出大门外。 她折转身来,楚远乔和三哥夏立轩不知啥时站在身后。 “轻轻,你还真行!”楚远乔由衷地赞她。 “乔哥,我不过做了该做的!” “那是,小妹毕竟是留洋哥大学教育的!” 夏立轩作为哥哥,对自己妹妹不吝称赞。 他又道“武山赟就是一块冰,很少见他能对谁低声下气。小妹,你能看透他的内心?没想到他还挺给你面子的!” “嘿嘿,我压根看不透他……”夏轻妤挽着远乔的胳膊,笑嘻嘻说道“他再顽固再冷,也是一块冰,遇见了对他好的人,那块冰就会融化的!” 。 第一o七章 强词夺理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告辞后,驱车离开了夏公馆。 汽车向南一路急疾驰,拐进了青枫小镇。 小镇很宁静,白天少有行人,到了晚上,人就更少,十分地静谧。 汽车在楚宅门外停下,慢慢熄了火, 楚宅的大门是虚掩着的。门廊下昏暗的灯光忽闪忽闪,像是预知将要发生的事。 武山赟下车悄悄别进院子。他心想,偷偷溜进屋,最好不让人看到。 他迈开腿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威严的喝叱声。“山赟,回来了?” 武山赟一愣,急忙转过来,恭敬地站立着。 “爹,您还没睡?” “你还知道要睡觉?” 武老爷武书珩坐在太师椅上,板着脸十分不悦。“今日,不是说好了早些回?不知又和什么人鬼混了,将正经要做的事都忘了?” “爹,我没有。” 武山赟低眸,小心陪着笑。“巡捕房的事儿多,我一刻也没停。再说,人家好歹是探长,不能说走就走啊!” “巡捕房的事是正经事?” 武书珩瞥儿子一眼,气呼呼地说道“探长很神气吗?不过披着一身虎皮,在大街上巡逻,狐假虎威罢了!” “爹,您可别这样说!” 武山赟不好怼自己的爹,他小心地陪着笑脸,“儿子不是混日子,多少得有点事做,对不对?” “你若真是个奋发图强的,干嘛要替洋人卖命?……不过替洋人做事情,说得真像什么英雄好汉似的!” 老爷子一张嘴不饶人。 “是,爹爹教训得对,儿子错了!” 武山赟不敢还嘴,好脾气赔礼道歉。 “你真知道错了?” 武书珩看他像是敷衍,非得逼他诚心悔过。问道“爹的话你听不进去。这两天心不在焉,想什么事呢?” “没有,就是瞎想!” 武山赟低头,不敢反驳父亲。 “瞎想?” 儿子这样说,武书珩脸色更加不悦,“哎,我不说你。你知道,今天该陪爹干嘛? “知道,今天无论多忙都必须祭拜大姑……” “你心里既知道,干嘛回来这么远?” 武书珩举着拐棍,咚咚戳着地板。“你这样子做,故意要气你爹?” “不敢!” 武山赟低头。 “老爷,您别埋怨赟儿了。”武夫人走出来,朝老爷款款施礼,说道“后花园香案已摆好,你父子在月夜下祭拜小妹吧!” “是,母亲您说得对!” 母亲前来解围,武山赟顿时放轻松。 武山赟站起来,恭恭敬敬说道“爹,儿子和你一块去吧!” “嗯,” 武书珩点头。儿子不是他的出气筒,他一把年纪了,没道理拿儿子出气。 武夫人笑盈盈的,走上前想搀扶着他。 武老爷右手一甩,怒道“去,一边儿去!就这点路,我还不能走吗?” 武书珩不愿服老,多大年纪也要讲理。 武夫人一个劲儿地笑,“是,老爷您请!” 夜色清凉,花园里草坪正中央摆着香案。檀木香点燃,缓缓燃起一缕青烟…… 神龛前摆放着一尊肖像。画像中的女子穿着紧身旗袍,眉目温婉,眼眸含笑明媚动人。 她,是武山赟的姑姑武月。武月比武书珩大两岁多,姐弟俩自小感情就好。 人世坎坷,世事多艰,武家大小姐名门闺秀,遇人不淑,命丧黄泉…… “姐,今天是你的生辰,书珩来看你了……” 武老爷更咽着。他想起姐姐年轻轻没了性命,说话间就很气郁…… 夫人学着着丈夫样子叩首,祭拜,并亲自烧了些纸钱。 武山赟跟在父亲身后,神情肃穆地跪拜祭奠,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祭拜完后,武老爷起身来,瞥了儿子一眼。“楚家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既找到了他们,是不是该为我家出口恶气?” “爹,……” 武山赟眉头紧拧,惴惴地说道“那些都是往事,已经过去许多年了,谁还会记得呢?……您要出这口恶气,也要找个理由,名正言顺才行!” “人都没了,这理由不充分?”武书珩瞪着他。“你小子!你姑姑离世,还不够痛,不够深刻吗?” “爹呀,我不是这意思!” 武山赟低声说道,“姑姑已作古多年,……此一时,彼一时,也不能总揪着人家的错不放吧!” “他这,仅仅是犯错吗?” 武书珩拿着拐杖戳地板,戳得地板咚咚直响。“强词夺理!那是犯错吗?那就是杀人!杀人偿命!” “老爷,别激动,好好说!” 眼见着父子俩又要谈崩,夫人慌忙来圆场。“山赟,让一步好不好?” 。 第一o八章 虚惊 http://.biquxs.info/

入夜,夏公馆花园舞会结束,年轻人三三两两不舍地散去。 陈永杰却没走。他被夏初实留下,忙里偷闲摸几把牌。 “陈局长您悠哉悠哉的,看起来胜券在握了。”董维勋恭维道。 “哪里,哪里,……” 陈永杰偷偷抿嘴直笑,打了一张“发”牌,得意洋洋得说道“承蒙大家厚爱!” 董维勋笑一笑,挑一个“发”扔出来,笑眯眯道“我跟!” “跟!” 夏初实也打出了一个‘发”。 梅丽婉掩唇巧笑,说道“哈哈,……我也有、太好了!” 陈永杰愕然,笑道“一张没用的废牌而已!老董你很会忽悠,趁我一点没防备,她就对我出手!哈哈,倒中了尔等下怀!” 梅丽婉伸出手来,笑道“给钱,一个不能少!” 陈永杰不想道“夏夫人,先记帐,……” “不行,必须现在给!”梅丽婉不依。 “夫人且放心,有众人作证,我怎敢耍赖?”他哭笑不得。 “嘿嘿,太太,陈局长说话,向来是作数的,……” 夏初实微笑,替陈永杰圆场。 一直玩到下半夜,这桌麻将才结束。 …… 陈永杰从夏公馆出来,很有些得意洋洋。今儿个,这是尽兴而来,高兴而归。 夏董与他交好,总能让他吃些甜头。今天的事,梅丽婉夫人只嚷嚷几声,并未真的与他算账。这样想来,他更觉得惬意。 夜已深,路上几乎没几个行人,街灯或明或暗。陈永杰喝了些酒,兴致很高,也不着急坐车回去,一个人沿着江滨路晃晃荡荡往前走着。 起风了。 风呼呼地吹,阴风飒飒,无边的黑暗涌来; 一团黑影裹挟而来,一道劲风直呼到他脸上。 陈永杰不觉一惊,感觉到后脖颈被人狠狠掐住。 陈永杰心里一惊,迅速掏出手枪。 “站住,别乱动!” 一个低声而阴深深的声音在他耳畔吼。 一杆枪顶在他的后腰眼上。陈永杰只觉身上一麻;瞬间,他一动不能动。 他吓得腿软,身子支撑不住,像散了的架子瘫软下去。 “你……你们,要干嘛?” 陈永杰哆哆嗦嗦的,浑身不停地动着。 “老实点,别出声!” 陈永杰听出来,声音来自他身后。他完全没预防,他身后会有敌人。 “来,带他走!” 黑暗中两名黑衣人窜出,一左一右挟持着他欲走。 这是早有预谋啊,陈永杰心里暗暗叫苦! 风吹越来越大,开始下起了雨。 夜空中电闪雷鸣,…… 一辆轿车从后边冲过来,在他们身旁嘎然停下。 车门突然启开。车上跳下来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手里操着家伙,亮光一闪,手起刀落。 陈永杰的右侧男子轻轻“啊”了一声, 原来,他被刀砍到,胳膊上已挂了花。疼痛难忍,他立时松开了手。 陈永杰跳将开来,挣脱了他们的控制。 那两人看上十分吃惊,互相望一眼匆匆离去。 男子并不追赶,他转过头来,关切地问“局座,有没有受伤?” “远乔,是你?” 陈永杰很意外。 “是!我看您自己一人离开,怕你会有什么事,开着车悄悄跟上来……” 楚远乔黑眸发亮,很冷静很沉稳。 。 第一o九章 信不过 http://.biquxs.info/

午夜,陈局长被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劫持,幸好楚远乔及时赶到出手相救,陈大局长幸免于难。 接下来的几天,政府官员有几人被暗杀。陈永杰一惊非同小可,再不敢单独出行,无论到哪都带两名护卫。 警察局行动队改名为特别行动队,肩负起政府官员防御保安职责。远乔命令胡队长派两名队员时时保护陈局长,陈永杰这才稍稍安心。 政府盛怒,令警察局办案缉拿凶手。陈局长主持大会。 “那些不满新政府的抗日分子,借着暗杀政府官员,杀一个下马威,想让我们忌惮。各位同仁定要迎难而上,狠狠打击这股势力。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希望畅所欲言!” 丁宝仪抢先发言,言辞颇为恳切。“局座,我们决不能让他们计谋得逞。请局座示下,让我带一队人马彻查督办此事!” 这个女人不是善茬,这立功的大好时机,她总是神情亢奋。 “丁副处长所言极对,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计策?”胡队长也斜着眼睛望着她。 “这些人搞暗杀,不是空穴来风,”丁宝仪兴致勃勃,“从他们身边的人着手,一个一个查,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那是!丁处长是76号的作风啊!”胡队长嘿嘿冷笑。 “好了,这时候不要斗嘴!” 陈永杰威严地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这次,咱们要配合新政府,将这黑暗中的杀手一个个挖出来,狠狠打击对手的猖獗!你们所有的人,都要听从楚处长调遣!” 在陈永杰的心目中,楚远乔是第一人选。关键时候,这个年轻人救了他。 “局座,76号已着手审理案子了,我们不如和他们联手。”丁宝仪很不甘心,眸子一凛,说道“对付这些抗日分子,76号很有经验。” 这话不明而喻,这可不是市井泼皮无赖,需要对敌的经验才能胜任。她是从76号出来的,是执行任务的第一人选。 “看来,丁副处有这些人的线索?”楚远乔蹙眉,问“你是从76号那你得到的消息吗?” “这?……” 丁宝仪顿一顿,老实答道“暂时还没有。不过,看这些人行事的风格和手段,不是一般的土匪流氓,他们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哦,丁处长是有所指了?” “自然是!”丁宝仪点头,得意洋洋地说道“他们针对的都是新政府颇为倚重的官员,不是延安来的,就是重庆方面的……” 楚远乔眉头一挑,问“嗯,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这个?” 丁宝仪卖起了关子,“这,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听我叔叔分析了案情……” “你,还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胡队长瞥她一眼,言辞灼灼,“楚处已分析过了,这定是重庆方面做的!重庆派出来上海的军统人员,从来没有消停过。他们用暗杀这种手段,不过为杀一儆百;……” 胡峰这样说并不是为了恭维,楚远乔已布下任务,命令他们提防军统方面的人。 “哦?……是吗?” 丁宝仪眨巴着眼睛,显然没有料到楚远乔能先一步。 “呵呵,……远乔已将他的想法跟我说过,”陈永杰打着哈哈,“远乔向行动队下命令,先请示过我!” “局座,楚大处长一人身兼数职,也该给我个机会,让我历练历练了。” 丁宝仪积极争取着,也很想做点事情。 “丁副处……” 陈永杰眼睛一横,脸上颇为不悦。 陈局长午夜惊魂被人暗杀,由于楚远乔的及时出现,他没有发生意外。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他脸上没有光彩。他自然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他的不堪。 尤其,丁宝仪与76号特工联系紧密。她要是一插手,陈局长的不堪可能会被抖露出来。 这,可不是陈永杰想看到的。 丁宝仪是个女子,陈永杰对她实在是不放心。不是不相信她的能力,女人要是八卦起来,他的事情被抖露出来,没有人能控制住。 陈永杰清清嗓子,大声说道“丁处长,你无须多话,配合好楚处长的工作就好!” 。 第一一零章 姜,是老的辣 http://.biquxs.info/

陈永杰如此肯定楚远乔,完全无视她这副处长。 陈永杰当她是日本人安插来监视的,从不肯将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做。 丁宝仪知道,他成见太深,自己说再多也是徒劳。 她回到76号去见叔叔丁默村,悻悻地说道“陈永杰属意楚远乔,还要我等各抒已见,真是没意思透顶了!” “宝仪,你别想太多。” 丁默村瞥了侄女一眼,笑道“今儿又在陈永杰那受挫了?宝仪向来不屈从,愈挫愈勇,何时说过丧气的话?” 丁默村了解侄女的心思,她太想在警察局干出点名堂来。她这样求胜心切,压根没法静心去想问题,更没法得到机会做事。 “叔叔,宝仪自问能吃苦,论拼命也不比男的差。陈永杰为何就是看不上呢?” 她在警察局一晃过去了半年,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在警察局没有重要岗位,工作自然也无大的进展。 丁宝仪不是轻易认输的,她尽力去做很多事,想得到陈局长的重用。可是,无论她做多少,做多大努力,都没有什么用。 她这样想来,委实觉得很泄气。到底是女孩子,心高气傲受了委屈,心里很是不平。 丁默村笑道“陈永杰用姓楚的用顺手了,自然不会想换人。楚远乔年轻,有头脑,身手不赖,这样的人,为何不用?何况,你还是女的……” “别人说也就罢了。叔叔,您也瞧不起女子?” 丁宝仪越说越委屈,眼眶不由得红起来。“我已经很努力了,真的很难。您还笑话我?” “宝仪,叔叔没笑话你!” 丁默村板着脸,正色道“陈永杰老奸巨猾,他不知你是76号的?他心里有苦衷,迫不得已。楚处长年轻,富有活力,也确是个人才,……” “叔叔,……” 丁宝仪有点不懂。 叔叔当她的面,这样夸别人,她心里不服气。 “呵呵,手下的人向我禀报。前几天晚上,陈永杰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攻击,恰好楚远乔赶来,出手搭救的,……” 丁默村说话慢条斯理,像是从不会为什么事着急。 “陈局长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攻击?此话当真吗?……” 丁宝仪不由愕然。 楚太太龙泉寺闹那么一出,楚大处长出手为她证明清白,但,陈永杰待他有了不同,他在刻意疏远楚远乔。丁宝仪还奇怪,陈局长的态度又变了。 难怪,陈永杰明明冷淡了楚远乔,怎么又开始重新重视他了。 “陈永杰面子要维护。他到底是警察局长,这样出糗传出去会让人笑话。他抬举了楚远乔,不仅能得到年轻人的忠勇,还能得到夏家对他的资助。他这样做,一举二得,何乐而不为?” 丁默村望着她,说道“利害相关,谁也不傻!你在警察局呆了多久,你与陈永杰有多深的交情?你的好处,能与夏家给他的更实惠?楚远乔的种种,你不得不承认他很优秀?” 丁默村分析独到,条理清晰又切中利害。 丁宝仪不得不承认,问道“这伙不明身份的人身份?为什么要攻击陈局长呢?” “宝仪呀,你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啊!” 丁默村望着她摇头,“这伙人攻击的,不仅有你们警察局局长,还有政府重要岗位的官员!这不明摆着要让周佛海先生好看?……特务委员会要镇压的,不是几个人,他们要堵住悠悠之口!” “叔叔,那到底是谁做的呀?” “这一连串的事件来看,作案的人绝不是个人的小恩怨,是针对新政府刻意为之,是在杀鸡儆猴!宝仪,你这都看不出来?” “叔叔,这么说是重庆方面的指令了?”丁宝仪小声道。 “十有是的!”丁默村稳稳地点头,“我估计,就是军统那帮人干的!作案的手段,行事风格,……有些地方,我们也想弄清楚,可,那些人神出鬼没的,不好抓!” “咱们,没有办法可想吗?” 丁默村沉吟片刻,说道“我们有的,是大致笼统的看法。只有楚处长跟那些人交过手,他多少会知道关于偷袭之人的枝节。你呀,不要小瞧人家!他能够单枪匹马救出你们局长,还是有本事的!” “叔叔这么说,确实!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他!”丁宝仪默默点头,惴惴地问道“叔叔,那你……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宝仪,你两叔叔的话也不信,以为叔叔会编排你?你若是要在警察局立住脚,陈永杰那一关是顶顶重要的。他那一关不破,你在警察局还想有前途?” 丁默村面有瘟色,又道“下面兄弟抓住了他们的一个线人。线人交待,警察局陈永杰也是他们采取行动针对的。” “哦,抓住了他们一个线人,是军统的人吗?”丁宝仪来了兴致。 “线人,不能算是军统组织内部的,是军统方面收买的提供情报的……” “叔叔想,放长线钓大鱼?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线人,撒开一张大网,抓捕军统的大鱼?” 丁宝仪眼睛一亮,越说越来了精神。 丁宝仪道“狠狠地审问线人,我就不信有不怕死的!或者,给他些甜头,不怕他不为我们做事!” “嗯,这事,看机缘吧!”丁默村望着侄女点头。 “机缘?……还需要什么机缘?” “看破,不说破!” 姜还是老的辣,不会将事说死! 。 第一十一章 示好 http://.biquxs.info/

西餐厅,夏轻妤靠窗坐着,颀长的天鹅颈扭过去,不时的朝窗外望一望。 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满眼望去除了热闹、糟乱,再没有多余的。 她叹一口气,扭过头来,扯过一份报纸来,双手不停地翻弄着,眼睛没停驻几秒,目光穿过报纸向四下张望着。 “轻轻,你这样左顾右盼,心不在蔫的,也太明显了。你是唯独怕别人注意不到你么?” 远乔瞅她一眼,笑道“沉住气,别乱动!” “万一被人瞄准,……怎么办?” 轻妤有点担心。 她,越来越牵扯他的注意力。她不安心,他心里会不安。 他道“胡队在不远处接应。你若等不了,现在下楼出门右拐,在第一个胡同口,他会送你安全回家的。” “不,我不走!”夏轻妤挺直了后背,说道“我陪你,就在这陪你等着。乔哥,你心里没有一点害怕吗?” 楚远乔捏捏她的手,笑道“人家既约我们来,一定是有求于我。没见过本人,也没谈话,没有达到目的,他不会贸然下手。” “嗯额,说得有道理!” 夏轻妤点头,眼眸里满是钦佩,“乔哥,我的手提袋里为啥会出现那样一封信?为了吓唬我吗?他们,知道我是楚太太?” “可能吧!” 楚远乔笑笑,为她续上一杯咖啡,“不急,等人来了不就知道了?” 楚远乔表面云淡风轻,心里也莫名惊讶。 那封信上说,请远乔先生和太太共进晚餐。没写署名,只说,如若不来,会关照楚太太。 对方言下之意,楚远乔若不配合,夏轻妤的安危堪忧! 楚远乔很恼火,瞬间,心里急火火的。 对方明摆着找他,非得拉上轻妤。明人不做暗事,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啊! 对方将信件塞到轻妤的手袋,可见,必定是很了解他们。远乔有种感觉,一定是他身边熟人透露的信息。 这人到底是谁,约他出来有何目的?对方在暗处,不知是谁发难。远乔心里不服气,越发想弄明白。 西餐厅里人不多,放着低低的音乐。 路灯亮了,街头熙攘,依稀能见枝条横斜斑驳的影子。从远处开来一辆黑色的老爷车在西餐厅前嘎然停住。 副驾驶的车门开了,伸出来一双黑色皮鞋踏在石板地上,再露出一张很气派的长脸,蓄着短而密的短龇,一副茶晶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那是一个长得高而瘦的男子,眼角眉梢有浅显的皱纹,略染风霜,像是上了年纪。那人并不着急往里面走,挺直站立着,眼眸望向西餐厅。 驾驶室的门启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珠光宝气打扮时髦的摩登女郎。那女郎一抬手,将车门带上并麻利地锁上了车门。 那女郎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呢?楚远乔一时竟记不起。 楚远乔低眸,瞬间有点心烦。 “远乔老弟,久等了!” 高而瘦的男子已经走到跟前。 楚远乔抬眸,他很威严,有拒人千里的气势。 “先生是?……” “哎呀,大处长,他是我叔叔丁默村!”那时髦女子开口道“我叔叔听我说起您,对您很是赞赏。他极想与您当面切磋,我呢,就安排了这么一次会面;……嘻嘻,是不是很有趣?” 远乔定睛一看,有些窘,“哦,丁副处?……您这身打扮,没认出……” “呵呵,宝仪装扮起来还是很好看的!”丁默村呵呵一笑,“我丁家这个丫头啊,不爱红妆爱武装。楚处长,这一段时间做你的副手还合格吗?” “哦,很好,不错……” 楚远乔黑眸如电,浅浅地说着,先看看他们要说什么。 他扭头对轻妤道“这是我的同事,丁小姐。这位,是他的叔叔。” “二位,这位是我的太太夏轻妤。” “幸会!”丁默村板着脸。 “四小姐好!”丁宝仪矜持地点头,笑道“您这娇弱可人的模样,难怪楚大处长呵护有加!” 这话里面说的意思很明白,那封信,大致是出自她之手了。 “哪里,谢谢丁小姐赞誉!” 夏轻妤站起身,嫣然一笑,“我和乔哥琴瑟和鸣,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自然是不懂的。不过,您可真会开玩笑,既然是谈公事,我是局外人,就不打扰了!” 这话,是暗讽丁宝仪没有男人疼。丁宝仪的脸上不悦,却没有办法发作。 “二位稍等,我送一下我太太!” 楚远乔礼貌地起身,将太太送到门外,“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放心,没问题的!”夏轻妤抬眸,“你自己小心啊!” “嗯,会的,我明白!” 楚远乔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他转身回到了餐桌前,板着脸坐下来。 “丁副处,以后这种玩笑,请你不要再开了!工作上的事,我不想让我太太担心!” 丁宝仪看不出火候。“大处长,开个玩笑嘛!你何至于如此?” “你?……” 楚远乔蹙眉,说道“丁宝仪,请你记住,公是公,私是私,请不要混杂在一起!不然,我会谢绝与你共事!” “哎哟,大处长何至于如此气恼?” 丁宝仪颐指气使,有些不知道深浅。 “宝仪!” 丁默村瞧出端倪,及时制止了侄女。 他略微欠身,说道“年轻人,莫往心里去!我家的侄女被惯坏了!呵呵,你们都是同事,不必如此怒目相向吧?” “丁主任一句话,我哪敢不听?” 楚远乔淡然一笑,凛然道“过去的,就不追究了!从今往后,不要牵扯我的家人!” “这,……这个自然!” 丁默村尴尬地笑着,“今日的会面,不能全怨宝仪。我想与楚处长见个面。你和宝仪之间,不太和睦啊。没有办法,只能想出这么一个折来。” “哦,堂堂76号的头目,能够低下身段向我这么个小警察示好?” 楚远乔眉头一扬,“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楚处长,为何如此说?”丁默村笑,“为新政府做事,互相不对付,怕是不太好吧。” 。 第一一二章 拉拢 http://.biquxs.info/

“上海滩是冒险家的天堂。”楚远乔喝了口茶,笑道“政府的人多为自己打算,做事推诿,互相攻击,推诿扯皮的见多了,有谁在乎旁人的评判?” 依附日本人干做走狗,病入膏肓的畸形社会,……楚远乔不好说,说说人心善恶精神面貌不为过。 “楚处长不属于这类人,也不愿助长这歪风邪气。站得稳行得正,新政府正需要楚处这样的人。您这样不屑与宵小之人为伍,才是政府需要的栋梁之材!” 丁默村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内心的一点波澜。老奸巨猾如他,专挑些褒扬的词语来说,既让楚远乔没话反驳。 “丁主任,您倒是看得很长远,”远乔淡淡一笑,又道“丁主任既不谈特务机构,却论起政府与人才,倒真不像是特务机构的首脑了。” “呵呵,所谓殊途同归嘛……,关于人也好,政府也罢,我76号抓人,都是为了维护社会的长治久安……” 楚远乔对他的暗讽,丁默村不以为然。反而,他心里有点赞赏这年轻人的直言不讳。 “丁主任来,就为了说这?” 楚远乔心里暗暗好笑。 他和丁默村第一次见面,都不了解对方的脾气秉性。谁都小心谨慎,不敢说大话,怕一个不慎,会让谈话陷入僵局。 这,绝不是双方想看到的。 双方都端着,互相试探,小心地摸索。 “年轻人,说话够直爽!这一点,我喜欢!” 丁默村不再拐弯,那双犀利的眼睛瞪着楚远乔,“上周末晚,你们陈局长被袭击了,楚处长怎会那么巧遇到,并成功地解救了局长?” 楚远乔眸子一凛,“哦,那么巧?您这用词,这意思,……似乎是话里有话!” “楚处,别生气!” 丁默村收回犀利的目光,“手底下的人办案,机缘巧合就查到了这事!丁某有些不理解,事情已经发生,陈局长与你为啥都瞒着不往上报?” “陈局长为了面子呗!我呢,作为下属,更不方便多话!” 远乔这话,说得没毛病。 “处长,您好像理直气壮啊!” 丁宝仪望着他摇头,也插了一句嘴。 “为啥不呢?”远乔耸耸肩,“我想强调一下,作为下属无条件服从上司的命令,这是天经地义的!” “如果上峰的错了呢?”丁宝仪道。 “这,不该是我们考虑的吧?”远乔暗暗觉得好笑。 “怎不是我们考虑的呢?”丁宝仪坚持所见,“你作为下属应该指出来才对!” “好了,宝仪,竞争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丁默村出言制止丁宝仪,“那晚,楚处长与那劫匪交过手,对他们的样貌特征多少有个了解,能否告知一二?” “这,……” 远乔微微摇头,“大晚上黑咕隆咚的,压根就没看清楚人长啥样!” “楚远乔处长,你干嘛不配合?” ”我,不配合?” 远乔瞥她一眼,“丁副处的意思,我必须将那劫匪的样貌,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说出才叫配合?我担心陈局长的安危,你与歹徒搏斗来着。他们他们从头到脚武装着蒙着面,压根看不出来他长什么样!我很无奈,真是没看清楚!” “楚处,你别有压力!她说话向来直爽,从来都不会拐弯。” 丁默村笑笑,缓解下紧张的气氛,“你看着都有几个人,大致的情况能不能告诉我?” “丁主任,不待吩咐,我会告诉你……” 他尽量和缓平静的语态,将当时的状况大致描述了一番,一点都没有添汁加醋。 “说实话,当时情况太紧急,没有时间去想,只想将陈局长就出来就好!” “楚处,不要有压力!”丁默村不断点头,“一伙穷凶极恶之人,他们命中目标急于下手,……追查起来,确实是很不容易……” “年轻人,今日见了面,算是交了你这位朋友,……希望我们以后能够通力合作互利互惠!” “孙主任您这样说,是折煞楚某了!” 楚远乔恭恭敬敬,又道,“您是长辈,您说什么我哪敢不听?……以后,有什么话您尽管吩咐!” “年轻人,不错!” 丁默村站立起来,满意地说道“年轻人有胆识有魄力还有手腕,日后必定前程远大!” 。 第一一三章 联手 http://.biquxs.info/

丁副处长请进来霸。楚远乔正向陈永杰局长汇报查案部署及进度。 新政府重要部门的官员出事,上头有人一直在盯着。陈永杰被上头逼问得紧,很是闹心。 “局座,在上海滩抓有备而来的特工却很难。咱警局抓几个地痞瘪三可行,排查各方电台情报也可以。”楚处长实事求是,“警察局负责治安,配合政府相关部门追查疑犯,是我们不能推卸的。但,追踪那些激进的抗战分子,我们没有专业特工那样的专业训练与素养。” 楚远乔的态度转变得太快,陈永杰有点不适应。 陈永杰问“远乔,你这是认怂吗?短短两天时间,你对这案子可没有先前的笃定。” “局座,之前,对这案子太乐观了一些……” “远乔的意思,我没听太懂。”路明突然插了一句话,“楚处,你电讯处为追踪电台专门成立行动队,难道也束手无策?” 下属们向陈局长陈情,秘书一般是不能发表意见的。路明是陈永杰秘书,向来话少,不会随意打断别人说话。这样突兀地插话,实在是令人费解。 陈永杰皱皱眉头,扭头来瞪着路明,“路秘书,……” “陈局,路秘书希望我们能尽快出结果。这个,没错!” 楚处长点点头,很为路秘书着想。“路秘书为警局,特别是为陈局您考虑。行动队不过七八人,四人担负陈局和其他人的保卫工作,剩下的四五人开展正常的排查,……警局的运转不能停,哪还有精力干别的?” “远乔,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我们能不能和76号联手?”远乔眉头一挑,“他们经验丰富,与各方的特工都打过交道……,” “这个,……会不会有些难度?”陈永杰蹙眉,“丁宝仪要极力争取,我一口回绝了她。你现在要向他们开口,一旦被他们拒绝,岂不是自取其辱?” “局座,你放心!” 楚远乔点头,“我已和丁宝仪谈过,她向她的叔叔汇报。我见到了丁默村,我们双方都有资源可以交换,已经达成了合作的意向。” “远乔,你此话当真?” 陈永杰大喜过望。 双方私下谈妥了条件,无需他陈永杰来操心,这真是不错的。 “局座,丁宝仪报告!” 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请进!” 陈永杰大声回答她,抬起头从大门往外看。 一身笔挺制服,英姿飒爽的丁宝仪已站在门前。 她面带微笑,大步走了进来。但,当她看到楚远乔也在,不由愣了一下,到嘴边想讲的话停住,想讲,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丁副处长,不要有什么疑虑。你有什么想法。请讲!” 远乔微笑着示意她进来,笑道“我们与76号双方联手的事,我已经向陈局长汇报了。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哦,很好。” 丁宝仪点点头,看一眼,看看在座的众人。“局座、处长,我就不客气,开门见山说了……” 。 第一一四章 策略 http://.biquxs.info/

“警局目前人手不够,七十六号有一批肯干的队员,警局应和七十六号联合起来,统一行动放长线追捕抗战分子。我叔叔丁主任的意思,楚处长以侦查电台为主,七十六号负责抓人……” 丁宝仪奉命而来,说话铿锵有力,没有丝毫犹豫。 陈永杰认真倾听。 七十六号主动联系,正中他下怀,心里求之不得,没什么反对的理由。 况且,七十六号在日本人那红得很。若是拒绝他们,搞不好得罪了人,甚至就结了仇。陈永杰不做那样的蠢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永杰点头,“警局负责上海本地治安都忙不过来,对付他那些专业的特工人员,我们的经验不足,人手也确实不够。七十六号与我等同为新政府服务,理应互帮互助。” 路明却稍有微词,小心地提醒着,“局座,七十六号厉害着呢,事情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被它反打一耙不说。特务委员会那里不会被人压一头?” 路明这话说得不无道理,陈永杰不由一愣。 陈永杰心神一晃,这细微的神态,没有逃过丁宝仪的眼睛。 “局座放心,我叔叔说了,事情若是成了,他会向特务委员会等核心政府部门提议表彰警察局的功劳。叔叔心里也不会忘记陈局的鼎力相助。” 丁宝仪八面玲珑,适时补充道“我们合力除去那些抗日份子对我们造成的威胁。我叔叔说,可以给警察局记头功。” “呵呵,这个好说好说,……” 陈永杰呵呵一笑。丁墨村既做出承诺,陈永杰没必要做恶人。 头功不头功无所谓,大家都在新政府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往后,说不定自己会有求于人。这些官场的规则,陈永杰还是懂的。 陈永杰转过头,望着楚远乔,“楚处长,有何疑议?” 陈永杰征询远乔的意见,毕竟,一开始指定了他,现在要换一种打法,最好是征求他的同意。免得他心里存了不痛快,造成罅隙会很难抹平。 楚远乔感觉到陈永杰探寻的目光,他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我?……局座再征求我的意见?没有!局座定好啦。” “嗯,好!楚处长懂得以大局为重,不错,值得嘉奖!” 陈永杰沉思片刻,摇晃着肥厚的头颅,“这次行动,由远乔与宝仪二位处长一起负责!” “是,局座放心。” 丁宝仪信心百倍地承诺,“陈局、楚处放心,行动以楚处长为主,我不过为辅。” “是,我也没问题。” 楚远乔没有丁点迟疑,痛快地答应了。 “好,这没有什么问题了。” 陈永杰很满意,又说了些加油鼓劲的话,这个会议就结束了。 远乔离开办公室没走多久,路明路秘书气喘吁吁地从后撵了上来。 “远乔,稍等,……” “路秘书,您有事儿?” 远乔不由一愣,他停下脚步,小声问“陈局长另有什么指示吗?” “不,不是,……” 路明悄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拽了下远乔的衣袖,“老弟,你这就答应了?以后,主动权是不是让给了76号?” “差不多吧,局座都同意了;……”楚远乔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楚远乔心里一动。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又是什么用意? “嗯,我对他们信不过,……” 路明匆匆说一句,欲言又止。 “路秘书,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丁宝仪说的话,你信?” 路明黯着脸,像是极不情愿。 “毕竟是同事,她主动示好,岂能不给面子?” 远乔黑眸犀利望着他,“路秘书,你该知道咱警察局没有特工斗争的经验,76号这方面可比我们强得多。况且,丁默村他主动提出来的。不管到时候记不计咱警察局一功,对我们都是有利的。” “你,真想好了?”路明的脸色很阴沉,突然又问道“那天晚上,你看清楚那两人长啥模样?” “黑咕隆咚的,我哪有看清?”楚处长心里一动,轻轻摇头,“但,我与那两人交过手,近距离搏斗,大约能认出来。” “……你,没猜出来是什么人干的?” “这,还用猜吗?”远乔满不在乎,微笑道“七十六好的判断,胡峰的猜测,都认为他们来自重庆,或者,是那方面的人,……这些人的话,还不够明白吗?” “或者。有没有可能是军统上海站的人?”路明哑着嗓子,低声说道“你这样故意暴露,不怕背后有人朝你开黑枪?” 。 第一一五章 较量 http://.biquxs.info/

“有人朝我开黑枪?”楚远乔眉头一扬,满不在乎地问“路秘书,您说说是谁?” “楚处,我不与你玩笑!”路明黯着脸,冷冷地说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从大局出发,为了整体利益而做吗?” 楚远乔心念一动,黑眸一转,问道“陆秘书怕我警察局吃亏吗?还是怕76号的人挑了大梁,警察局没有说话的份量?” “楚处长,咱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样做,跟那对手是有多大仇恨?” 路明的声音很冷。 “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没有!”楚处长很客观,也很公正,又说道“整件事关乎咱新政府政权的稳固,我不得不认真地对待,唯有将事情办好,不负期望。” 路明讥讽道“大处长,是誓死效忠于维新政府?” 楚处长笑答“咱都在新政府的机构中。你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 “唉,你,……你这样,有趣吗?”路明摇头。 路明频频暗示,是何用意? 他不是轻易说话的人,更不会无缘无故顾左右而言他。显然,他想阻挡什么事;或者是想掩盖什么。 对政府官员一连串的袭击事件,绝非偶然,定是有预谋有组织发生。明眼人一看就知,那些人定是受令于谁。 可是,路明为何不想让76号特工查案,他极力掩盖想什么? 难道,路明是军统的人?或者说,路明是军统特工,一直暗藏在警局? 楚远乔头脑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他自己都惊呆了。 军统的人对他在警察局的一切了如指掌。 楚远乔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劲,他怀疑过警察局有军统安插的人。一定有人在暗处监视着。难道,那个人是路明? 楚远乔定了定神,说道“路兄有何事,不妨直接了断说出来!” “楚处长,”路明压低嗓音凑到他耳边说道“莫队长那里,你要如何交代?” “路明,你?” 远乔故作惊讶万分,睁大双眼瞪着路明。“你……你,你也是……?”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自己要做什么,自己要想好。” 路明撂下一句话,扭过头来就离开了。 “喂,……” 楚远乔张张嘴。 路明已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 接下来几天,楚处长发动电台的侦查能力,与76号特工一起出动,一举捣毁了军统在上海的几个联络处。 这,让新政府的官员们稍稍安心了些。 不过,很奇怪的是,当76号人员到达那里,军统的人像是事先知晓情况似的,总是能提前逃离。 76号除了缴获了几个破电台,并也没有追捕到任何一个人,基本上是人去楼空,他们去了,是扑了空。 楚大处长对着76号的人发一通脾气,大力指责他们行动缓慢贻误了战机,让那些人给逃跑了。 他转过来头来质问,“丁副处长,就是你说的76号的人经验丰富,训练有素?……以他们这种办事效率,实在是令人怀疑。” “处座,不能怪我们的兄弟,怪只能怪对手太狡猾。”丁宝仪辩解道“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我们都会扑空?” “丁处长,跟踪监听电台由你亲自把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你真的要好好想一想。”楚远乔道。 “处座,您什么意思?”丁宝仪一肚子火没处撒。 “嗯,我什么也没说。” 楚处长唇边扬起一抹笑,大踏步地离去。 楚远乔开车离出警察局。 他驾车离开刚出警察局大门,从后视镜看到,从后面尾随上来一辆小车。 远乔瞥了一眼,开进一条狭窄的胡同。他迅速将车停好,来到路边高大梧桐树后隐蔽着。 过了没多久,后面那小轿车跟上来。轿车里坐着一位风衣男子,高高的衣领立起来,戴着礼貌墨镜。冷冷一瞅,看不出是谁。 那风衣男子下了车,慢慢蹩过去靠近远乔的汽,偷偷朝里面瞅。 那人看车里没人,气得大骂“妈的,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那人骂骂咧咧正要往后退,突然,后腰眼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堵住了。 瞬间,他立马感觉不好了,仿佛呼吸都要停滞。 “大……大爷,您高抬贵手,有话好商量!” “商量?!” 楚远乔黑眸一凛,“老老实实说,为什么要跟踪我?” “大爷,我……我没法,拿钱替人办事啊!” 那人一张脸吓得煞白,双腿禁不住地抖,“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吧。” “放过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受谁的指派?给我老老实实说!你若是说得不对,老子今儿一枪崩了你。” “爷,我不敢,不敢,……” 那人如捣蒜般哈腰点头。 。 第一一六章 事出有因 http://.biquxs.info/

“你还说不敢?瞧瞧你自己这样子。”楚远乔拧住他的手腕,厉声喝道“说,你奉谁的命?为什么跟踪我?” “爷,有人给了我钱,让我跟踪你。”那人哆哆嗦嗦说道“我刚刚失业,走投无路了,不然不会做这种事?” 那人哈着腰双腿颤抖,声音却很沉稳,一双小眼睛骨碌碌转,那刁钻奸滑的样,哪里像是惧怕?哈腰点头不过为尽早脱身装可伶罢了。 “走投无路?”楚远乔剑眉一挑,唇边浮起一抹笑,“走投无路还有车开?我看你也不像缺衣少食的人,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儿?可别告诉我,车也是别人的?” “是啊,你说的太对了。”那人能一个劲点头。 楚远乔用枪捅捅他,“好呀,带我去看看,这车到底是谁的?” “这?……。” 那人杵着,不想挪动半分。 楚远乔低声道“走,还是不走?” “爷,别逼我啦!我,是被人逼的。” 楚远乔厉声道“谁?告诉我是谁!” “是我!” 身后传来熟悉的磁性声音。 楚远乔迅速转过身,眼前是一张粗线条的脸庞,皮肤微黑,坚毅的方下巴,高傲的薄唇紧抿着,一双黝黑的眼睛望着他,眼眸里透出的光是冷漠的。 “武山赟探长?” 楚远乔没弄明白他是何意,不由愣住了。 “武探长,您来了,我可不可以走了?” 那人看到他眼睛一亮,仿佛遇到救星一般。 “让他走吧,没他什么事儿。”武山赟黑眉上扬,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好,探长这样说,我照办便是。” 楚远乔收回了手枪。那个人千恩万谢,拔脚溜之大吉。 “探长,这是你特意安排了吗?” “嗯,你可以这样说。”武山赟轻描淡写说道,“楚大处长身旁总有人跟着,我若不让这人跟踪而来。你能在外面停车,你怎么能够遇到你?” “您专门为我精心设置了这么一个局?从我实在是荣幸。” “嗯,楚大处长不用恭维我。” 武山赟低眸,冷冷地一笑,“尊夫人是不是在石库门那办了学校?” “的确,探长你有兴趣?”楚远乔笑。 “楚处长,我可不是跟你贫嘴。”武山赟顿一顿,说道“它在那租界的地盘上,但是说的言论也是要顾及到日本人的。” “探长,你什么意思?” “你的心还真大,你不晓得,四小姐学校已经引起人特别关注了?” “嗯,真的吗,谢谢你。” “不谢,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武山赟说完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光溜溜的后脑勺,让人无尽遐想。 …… 石库门学校已招满了学员,一些家长站在院子里没有急着走,他们围着校长夏轻妤不停地问这问那问个不停。 “夏校长。了,你肯定是要保证我们的孩子学的是。中国的古典文化,而不是选择日本人鬼子那套东西。”一位长衫男子恳求着。 “请您放心。我承诺的事,一定会办。身为校长,我一定会为我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负责任的。” 夏轻妤一身方格旗袍,落落大方的站在众人面前。虽然还只是20多岁的姑娘,已经比同龄人显得成熟了许多。她道“谢谢各位先生们太太们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会针对不同学生因材施。我都是了解的。诸位家长请放心。” 她落落大方地向众人人鞠躬。 “夏校长真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情。我家孩子教到这儿来必定是对的。”众人窃窃私语。 信心的建立需要很多年,甚至几代人共同完成;而它的溃败,只需小小的一次就够了。 。 第一一七章 针尖对麦芒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在人群里始终是亮眼的。碧清的一双妙目闪着光,她的脸颊因说了太多话,激动得泛起红晕。 她放着大小姐的舒心日子,投身于教育事业,为其默默付出,尽最大的努力做事。 英法两租界暂存,为几百万失去祖国庇护的上海人保留了最低限度的生存空间。随着战火蔓延,周边地区的人也避难到上海租界。 有许多富商大贾,特别是江浙一带的资本家看中这里。他们认为,上海市避难投资的理想场所。花重金在上海购置资产,尤其孩子的教育也是不容忽视的。华届是日本人掌控,有钱人家的子女都被送到租借的学堂来接受教育。 “各位家长将子弟送来,是的,我们学校的肯定。请放心,我办学的主旨是宣扬民族气节。教书育人的思想,始终是围绕着孩子天性的发展进行……” 夏轻妤笑容可掬,气定神闲,哪像在家时那柔柔弱弱的小女子? 楚远乔站在那老槐树下,欣喜地望着她,眼睛里不由多了钦佩的神情。她,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坚强的心。 楚远乔站在那发愣,他在想,自己该如何去规劝…… 夏轻妤回答完几位家长的话,转身来,看到了树荫下站着的楚远乔。 她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低头向身边的老师交代了几句。那位老师领着家长们去学校内堂参观。 这人群走远,夏轻妤款款走上前,调皮地问“不知道楚先生驾到,有失远迎,望恕罪!尊架来此,有何指教?” 她淘气地歪着头,含情脉脉望着他,依然还是他的小娇妻。 “呵呵,指教可不敢!” 楚远乔眼眸含情,上前去捏住她的手指,轻声道“对于教育,我可是门外汉,怎敢在夏校长面前班门弄斧?今天,我恰好有点时间,过来接你一起回家。” “哦,真的么?” 夏轻妤脸上笑吟吟,眼里泛着光,“乔哥,你稍微等我一会儿。待这些家长走了再说,好吗?” “好,不着急,我在外面车里等你,”远乔轻轻拥她一下,再放开她,勾唇浅笑,“你去忙吧。” “好!我尽快哈。” 夏轻妤满面笑容,她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往里走。 远乔含笑望着她,直至她身影消失在绿荫婆娑的树丛后。 远乔转身,回到汽车里。 他扭开汽车内的半导体匣子,半导体传出来混乱的声音。他慢慢调频,直至声音清澈。他边听,边想一会儿该如何讲。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夏轻妤妙曼的身影出现在从学校门前。 她手上捏着一个墨绿色坤包,袅袅婷婷朝他的汽车走来。 楚远乔赶紧下车,殷勤为她拉开车门,“太太,您请!” “谢楚先生!” 夏轻妤调皮地回答,一低头迈进汽车坐好。 楚远乔问“轻轻,我们许久没在外面吃饭了。今儿有空,一起去吃个西餐如何?” “好呀!” 夏轻妤高兴地点头。 黑色轿车发动起来,载着他们到常去的那家西餐厅。 餐厅里人不多,低低的音乐声传来。楚远乔挑了临窗的座位,他扶住椅子请轻妤坐下。 “轻妤,还吃煎牛肉?” “嗯,要八分熟就好。” 夏轻妤在美国留学,喜欢上了西餐。楚家的厨子不会做这,远乔就带她出来品尝。 远乔点了煎牛肉,配了她爱吃的甜点和沙拉。 趁着菜还没有上来,远乔试着与她聊了起来。 “学校这次招生,打着弘扬民族文化,是租界大中小学校联合会的主张?” “咦,乔哥,你的信息蛮灵通的嘛。” 夏轻妤眼神热切,眸子泛起光,“上海沦陷后,租界的教育体系涣散。维新政府虽接管了原国民政府在租界里的行政机关。但,各级私立学校及外阜学校大多脱离了原来的行政系统,风浪中难以生存。各大中小学自发组织起来,成立了联合会,特区华人教育处长出席,维持现在租界的教育。我做教育就是为了更好地教书育人,自然要拥护联合会的。” “嗯,你们联合会,我大致了解了一些,”楚远乔略顿一顿,说道“你是我的太太,你做任何事情,是不是该考虑我的处境?你,应该与我一致才好。” “乔哥,你想说什么?你说清楚一点。” 轻妤的感觉是敏锐的。她柳眉倒立,气呼呼地说道“警察局为新政府的爪牙,深得日本主子的信任。你的太太要弘扬民族文化,自然与你们的相悖。所以,不符合你的身份,你怕日本人追究?” “轻妤,不要这样说!”远乔压低嗓子,说道“我的身份,你不知道吗?为何要做这样让我为难的事?” “我办的是教育,要对学生们负责!办学坚持民族气节,难道不对?” “轻妤……” 楚远乔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激烈。 远乔蹙眉,说道“上海的局势瞬息万变,真以为租界是独立存在的?但凡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你可能会应付不来的” “嗯,我没有抱住日本人的大腿,为日本人的马首是瞻,他们就想威胁我吗?” 轻妤撇他一眼,又道“乔哥,你在警察局。你是新政府警察局的红人,你的一言一行有很多人看着,我所做所行得到你肯定!与你的观点不一致,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做你的太太,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吗?” “轻妤,我不得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远乔道“你必须要明白我的身份,太太要学会隐忍的。” 远乔在提醒她,特工的身份不能暴露。他身边的人过多曝光,会对他的行动不利。 “乔哥,你的话,我明白了。” 夏轻妤微甩头,“我说的话,做的事儿,必须得到许可才行。可,涉及到许多适龄学生,我不能按照你说的去做!” 她的话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是她第一次公然反抗他。 。 第一一八章 无力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说什么也不让步,这回是真与远乔杠上了。 这,让远乔很头疼。 远乔耐着性子,低声道“轻妤,刚成亲时,你说要成为我的贤内助,要助力我成功。我们这才走了多久,……因为这,不能稍隐忍一下?” “乔哥让我隐忍?” 夏轻妤黑眸闪着光,她轻轻咬着下唇,少有的坚决。“我投身教育,教书育人传道授业解惑。当然要教孩子做正直的人,做有民族气节的人。如果连这一点这都做不到,还教什么书啊?况且,这里是租界,华界的政策是管不着的。” 夏轻妤一双柳眉上扬着,杏目圆睁丝毫不让。 楚远乔压低嗓子,说道“你说的有失偏颇。这样一味坚持,会对我以后工作造成困扰……,” “远乔哥,别说了!” 没等他说完,轻妤红着脸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的意思,一切以你为主,不能影响你的工作。难道,我的工作就不重要?新政府官员有几个为百姓想的?一个个挂羊头卖狗肉,妥妥的汉奸狗腿子。这样的政府,我只能敢怒不敢言。现在的教育需要正确引导,难道,教育也要遵循汉奸教育吗?” 她的话匣子一打开,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全倒了出来。 远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日本人汉奸走狗。他的隐秘身份是不能对外暴露的。轻妤活得洒脱张扬,自己是真赶不上。 “轻妤,可不可以别说得那么难听?” 远乔蹙眉,暗暗告诫自己不能生气。 “轻妤,你有抱负有理想,我是支持的。我不反对你走教书育人这条路,但,也请你支持我。你我夫妻本是一体,我们是不是该协调好彼此处理问题的方式?” “协调,如何协调?我是不会捧日本人的臭脚的!” 夏轻妤爱憎分明。 “轻妤!” 远乔稍稍抬高了声音,“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大的怒气,先听我来分析一二。” 他这音量一抬高,将前来送菜的服务生吓一跳。 服务生不明就里,以为他二人为上菜的事生气,慌忙将菜递上来,“先生、太太,今日客人较多,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服务生来来回回好几趟,将他们点的餐食配齐。“二位,已经齐全了。还有需要,就请叫我!” “谢谢。” 夏轻妤委婉地谢过,待服务生离开后,夏轻妤转向他,她的怒气已平息,问道“远乔哥,今日并非真想请我吃西餐,是专为我的事而来的?你认为,我最近言论很出格?” “轻妤,你可以坚持做自己的教育事业,也可以按照教育方针去实行。你喜欢它,也对它充满热忱。但,对外,你可不可以低调点?” 楚远乔说得小心翼翼,尽量和颜悦色。 轻妤抬眸,诧异地问“乔哥,怎么个低调法,我真不明白……,” “大中小学联合会的什么副会长,你可以不做吗?” 远乔为她盛一碗汤,和气地商量,“那些人推荐你做副会长,主要奔着你夏家千金的身份来的。夏家豪阔,出人出力也出钱,都不是什么事。可是,挂职副会长,这样沽名钓誉的事,可不可以不做?” “这?……” 夏轻妤咬咬下唇,抬眸道“什么沽名钓誉,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做的是正事,是好事,怎么到你嘴里都变了味?光明正大的事,也妨碍到你了?” “轻轻,不是妨碍,是有些影响……我在警察局,若是接到与你有关的指令,我该如何办呢?” “影响?……有人对你施加压力吗?”夏轻妤有些担忧。 夏轻妤不想将事做过分。有人要在这上面做文章,引起日本人关注,对远乔会有压力。日本人嚣张起来,她爸夏初实也不好使。 “我那里,现在倒还没有!租界的武探长提醒我的,他让我劝劝你要收敛些,……” 远乔黑眸带着笑,“你以为,租界做事就可不受约束?租界说是外国人管辖,不受日本人制约,但是,在中国的领土上。日本人对租界虎视眈眈,英法日各国的关系也很紧张。日本人在太平洋地区的势力一直在扩张。英国人忌惮它,肯定要考虑这些因素的,……” “哎,想实在做点事真的是难……” 夏轻妤略略有些惶惑,无力地叹一口气,右手托腮沉思起来。 教育界的几位同仁寻到她,号召租界的大中小学校联合起来,为发展教育一起努力。大家一起献计献策,趁势成立了大中小学联合会,并且推举了会长及副会长。夏轻妤出力不少,被公推为副会长。 租界的管理者不会关注这样的联会,他们可能受到了某方面的压力。武山赟听到了风声,才会提醒她注意。 夏轻妤心里依然抱着期望。她抬眸轻声问“武探长,他真的这样说的?” 夏轻妤是一位理想主义者,抱着美好的期望全力去做事。她不是不清楚现在的局势,而是,希望英法租界的管理者会支持。 但是,现在已经引起日本人仇视,这些外国佬又怎会庇护? “最近,我的注意力都在工作,对你的事关心不够,”远乔望着她,满怀歉意地说“武山赟告诉我,让你小心一些,……如果不是有确切的消息,或者上头来了相关指令,他是不会多话的。” “武家哥哥不是多事的人。三哥和他要好,他都不会多说什么。”夏轻妤点头,说道“乔哥,你分析分析,是有人盯上了我,还是整个联合会的人?” “不管他们盯上了什么,从现在开始,你的言行要特别注意。小心有人使坏!不急,我们一起想办法!”远乔帮她切好牛肉,递过去,“肉烤得正好,快点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谢谢!” 夏轻妤朝他嫣然一笑,将手里的叉子挥动起来。楚远乔含笑陪着,看着她将盘中的牛肉慢慢送下肚。 。 第一一九章 理解 http://.biquxs.info/

顾氏商行经理室,白经理向顾语霓汇报纱厂的产品在商场的销售状况。 “高端商品卖得不太好,低端商品没人买。上海人现在温饱且不足,购买力大不如前。”白经理不停眨巴着眼睛,小声说道“大家都很费力气推销产品,销售量还是不好。大小姐,您多体谅下。” 顾语霓方才发了火,白经理很怕,极力讨好她。 她文文静静,看上去柔弱的样子,发起脾气如河东狮吼,动不动就要扣薪水或者辞退,多少让人心里害怕。 “好,我知道了,大家都辛苦啦。” 顾语霓并不想发火,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她停下手头的笔,抬起中指轻轻揉揉太阳穴。“销量不好,就要多想些花样出来,花样翻新自然会有人来购买。纱厂的人一刻不能大意,要抓紧时间生产。” “是,明白!”白经理连忙点头,鞠躬道“大小姐,没有什么事儿,我下去通知他们吧。” “嗯,你回吧!” 顾语霓点头,问道“咦,今天怎么没看到刘掌柜?” “嗯,刘掌柜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有生意来找,他过去看看。”白经理道。 “好,等刘掌柜回来,让他到我这儿来。” “好的。” 白经理退出去,顺手带上了门。顾语霓低头处理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册。 她耐心细致地将账册看过,随手拿起桌子边的申报看起来。 她翻到报纸第二版,夏轻妤的名字赫然在目租界大中小学校联合会有委员若干,……副会长夏轻妤,是夏氏集团女公子,奋不顾身投身国民教育,巾帼不让须眉…… 顾语霓蹙眉,心道这位夏小姐是要走上强女子的道路,她这样抛头露面恐怕对楚远乔有影响。 “语霓,你也别太担忧啦,这兴许也是一件好事。” 顾语霓抬眸,笑道“山赟,你啥时来的?” “我刚进来,你在看这篇报导。”武山赟目光温柔地拢着她,“你看得专注,没发现我进来了?” “这夏小姐频频见于报端,……我真是有些担心。”顾语霓道“她太亮眼了,容易引起黑暗势力的注目。” “更为严重的,会对楚先生产生不好的影响。”武山赟低眸,唇边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楚处长是日本人的跟班啊,典型的汉奸走狗。他的太太站出来说,要弘扬民族气节,教育学生们爱国……,他那日本主子听到这能高兴?” “汉奸走狗?你要是不知他,这么说说也罢了。远乔是我党坚强的战士,他卧薪尝胆深入敌营,也是不得已的。”顾语霓抬眸,问道“你没有找他,友好地提醒一下吗?” “呵呵,……大小姐发了话,小的怎敢不听?”武山赟呵呵一笑,“我想,楚处长也没有办法阻止报纸上的报道。” “你的意思,夏小姐很强势?” 顾语霓一愣,“我见过这位小姐好几次。她对远乔非常崇拜,几乎是讨好的地步。报纸上,她本人若不愿谁也不能乱发表的。” “你是说,夏轻妤是一个乖巧的女孩儿,对楚远乔极力讨好,什么都听他的吗?” “不,不能这样说,对他太过于关注了。女人一开始就是这样,过了最初的迷恋,发现了真实的自我,女人自己能做一些事。一旦找到了自己的兴趣,会投入热情热心去做。我是多此一举,……” 同为女人,某种程度上,顾语霓能理解夏轻妤,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武山赟道“语霓,你也不要自责。我们只能远远关注,没有办法。” …… “处座,您夫人振臂一呼,宣扬民族气节,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丁宝仪忍不住,话里话外全是讥讽。“山本君若是看到这,不知会作何感想?” 她这幸灾乐祸的样子,楚远乔很讨厌。 楚远乔蹙眉,“内子是有些骄横,也自以为是。丁副处就不要跟着捣乱了,好不好?” “是,处座!” 丁宝仪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口头上答应着,心里并不这样想。“哎呀,但是,这报纸到处宣扬,我们想瞒也瞒不住哦!” “瞒不住,也要瞒!一个姑娘家想做点事,个别出格也在所难免,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永杰不知怎样进来,他出其不意列席会议,说道“你们去,叫几个人来,去街头巷尾的报亭,将相关的所有报纸买下来,不可有遗漏。听到没有?” “是!” “是,局座!” 陈永杰要护着,丁宝仪也没办法。 。 第一二o章 暗地里使绊 http://.biquxs.info/

“轻妤向来我行我素,夏董拿这女儿没招,更何况远乔呢?”陈永杰那张胖脸笑眯眯的,“男人对自己的娇妻宠着好,家庭关系和谐少得闹矛盾!” 楚远乔想,于情于理,陈永杰都会帮忙。夏董是财神,远乔救过他,陈永杰不说话,也说不过去。 陈局长的宽宏大量是看人说话的。 丁宝仪悻悻地,不敢在陈永杰眼皮底下放肆。她肚里窝着火,不服气有用吗?还不是得遵照指令派人去将刊登夏家千金的报纸买回来。 憋着实在难受,她冷冷地瞅一眼楚远乔,“楚大处长,您心里洋洋得意吧?您这娇妻真可以,真自由奔放,别人谁敢这样?” 楚远乔脸色一沉,懒得搭理她。 “丁副处,你们是同事,少说几句不行?”陈永杰瞪她一眼。 丁宝仪脸色一黯,噤声再不说话。 “丁副处,做好你该做的,管住你的嘴,别四处传播留言!” 陈永杰唬着脸,再三叮嘱着丁宝仪。 这样不信任我?丁宝仪脸色很难看,黑着脸告退。 陈永杰目送她离开,转过身来怕怕远乔的肩,笑咪咪说道“娇妻娇妻,就得宠着娇惯着。我回办公室了。你去行动队看看,胡峰那小子咋回事?” “局座,您找他?” 陈永杰找胡峰?这,不合规矩吧!楚远乔心里诧异,脸上依然平静。“这小子不会无故缺席的,我去叫他!” “嗯,也不急,……”陈永杰脸色略沉,瞅他一眼,陡然变得磕巴起来。“……也不是,……见,不见的,……你去看看也好。” 陈永杰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吞吞吐吐像是有话没说。 他顿一顿,“那个,我先走了,……” “哦,局座,我送您!” 陈永杰主动到他办公室来,这样礼贤下士还是头一遭!尤其,发生了这许多状况。 楚远乔站在原地,有些发憷。 今日,陈局长的宽宏大量,远乔心里很不踏实。 楚远乔心里没底,立即去行动队找胡峰。 胡峰的行动队在后院那座低矮的二层楼里。当初,远乔为提高电讯侦查效率,在陈永杰的许可下,匆匆组建了这支行动队。往大了说,为警察局扬名立万,往小了说,培养亲信,一支具有战斗力的别动队。 楚远乔挑选的这几名队员,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他心里计划着,要慢慢将这支行动队发展成敌后抗战的精锐力量。 楚远乔边走边想,来到行动队门外。 他没有合计,随手推门而入,…… 室内一片狼藉。胡峰和几个队员蹲在地上收拾着什么,纸张和杂物堆在桌子椅子上,四散放着,……乱糟糟的,无处下脚。 “胡峰,怎么回事儿!”楚远乔厉声问道。 “处座,您来了?” 胡峰抬头,眼框红红的。“收到了撤销行动队的指令。上峰说,警局已不需要行动队。这间办公室改为他用,让我们这些人尽快搬走!” “撤销?!” 楚远乔愕然,大声嚷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撤销指令,路秘书亲自送来的!” 胡峰怏怏的,双手递过来一张纸。 “路明!他?!” 这几天,远乔都没看到路明,还以为他故意回避躲着不见的。 路明见劝说无效,暗戳戳起了制约的念头? 难怪陈永杰陈局长会礼贤下士,破天荒亲临他这小处长办公室。 陈永杰美其名曰站在他这边,口头上支持他挺他,暗地里将事情做绝。他心里觉得很抱歉,才有了那些义正辞严的话。 墙倒众人推吗? 陈永杰要制裁他,必定要和路明商量。身为秘书的路明,这回不但不相帮,还落井下石,连声招呼都不打! 多少吱一声,搞得他这样下不来台!翻脸无情,真是做绝了。 楚远乔沉着脸,极力保持镇定。 不,他陈永杰下不了这样的决定。路明也下不了这样的指令,他不过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陈永杰是听命于上峰,自然有主子为他做主。 那极有可能是76号的人在暗地里搞了鬼,他们通过日本人梅机关或者特高课给陈永杰压力。 丁宝仪必定是不知道的,那,极可能是丁默村的主意! 丁默村为何这样做? 楚远乔快速地思考着,他来不及想更多。 眼前几个人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这支行动队是他的心血,他将这些队员手把手扶持起来,还没用到正处就要夭折。他想一想,实在是不甘心。 “楚处,兄弟几个该怎么办?”胡峰问。 “嗯,你是如何考虑的?” “还能怎么考虑?第一,回到原来的片警,继续做小警察。第二,接受76号的邀请,加入他们的麾下。” 胡峰年纪大,说话沉稳,匆匆瞥他一眼,又道“回原来的片警,好像很简单,但,我们走了许久,再回去,估计没有我们位置了。处长,76号发来了邀请。我们看,也只有去76号了。有个去处,总比失业流落街头好。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有家人要养活的。” “也是,大难临头,保住饭碗要紧。”楚远乔应道。 哈哈,果然是76号的杰作! 楚远乔只觉后背凉飕飕的,“胡峰,你几个人都要去76号?” “胡哥有这样的好运气,我们还不一定呢。”另一名兄弟小声道“我一下子六神无主,真不知该如何办!” “这封邀请函给我,我是队长受邀很正常啊!”胡峰道“信上说,希望我们队员一起加入……” “真的?” 另几人眸子闪着光,异口同声问“这么说,我们都能在一起?” “嗯,哥几个别忘了,是谁提拔我们的!”胡峰狠狠瞪他们一眼,说道“去与不去,我们说了不算。处座,您看呢?” “我?……” 胡峰这时候还能想到他,要征询他的意见,楚远乔心里是感动的。 远乔回望了他一眼,脸色上依然平静。他笑一笑,不动声色地问“胡队,你不是已经想好了退路吗?” 。 第一二一章 稍安勿躁 http://.biquxs.info/

“处座,我老胡是个粗人,不会说那冠冕堂皇的话。没有处座您的提拔,没有我老胡的今天。” 胡峰是个直性子,心里有话憋不住。“处座,说句心里话,这些人在黑你。需要你用你时,什么都好;不需要了,说拆台就拆台,连招呼都不打。行动队是您拉起来的,他们好意思偏派您的不是?” “老胡,在华界是日本人说了算。再讲义气,有良心,谁能不要命与我攀交情?”楚远乔伸手指指天,欲说不能说,“这个世道,……哎!” “处座,我懂,可是,您甘心被丁宝仪压一头?” 胡峰想不到太远,只能想到近前的人,以为丁宝仪在里面捣鬼。他想不到背后的许多弯弯绕。 “丁副处?就她?……” 楚远乔摇摇头,唇边浮起一抹讥讽的笑。“你太高抬她了,她哪有这能耐。她就算有这难耐,也达不到这力度。” “不是她,还能是谁?” 胡峰有些窘,像是与谁生气,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老胡,连这都想不明白,你还敢去76号?” 楚远乔呵呵一笑,“那些人善于使阴谋诡计,心思深藏又心狠手辣。你这直性子又心地善良,在那里待不下去的。” “行动队也呆不了,76号也去不得,……那,我们该去哪?” 兄弟几个都犯愁。 “陆秘书,他只是说行动队解散,并没有说开除你们吧?” “嗯,倒没有说开除!” “老胡,哥几个,你们听我说。” 楚远乔抬头,恳切地说道“上头只说撤销行动队,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七十六号是个大染缸,再纯良的人都会变黑的。我不愿看到你们都变成杀人的刽子手。兄弟几个若信得过我,先回家等几天,我想法给你们安排地方,好赖就不能挑,多少也能有口饭吃。你们几个,意下如何?” “处座,我没得话说。”胡峰一拍胸膛保证,“您说咋办,老胡绝不带说二话。” 胡峰是死心塌地,从来不怀疑他的本事。其他几个看队长如此,当然也是应声附和。 “好,哥几个都稍安勿躁,你们收拾好回去等我的消息!” 楚远乔好不容易安抚了他们,从那小二层楼走出来,到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他抬头,眯着眼睛瞥一眼陈永杰办公室的窗台。窗台后,隐约能看见人影一闪。 这是在看我笑话吗? 他有一股冲动,想冲上楼去质问为何要这样? 但,这样有用吗? 逞了口舌之欲,发一通牢骚,什么事情也解决不了!弄不好会把尚能回旋的局面将死。那,整个就成了一盘死棋。 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日本人看到了报道,想要制裁他一下。撤销行动队,砍去他的臂膀作为警告。陈永杰是个滑头,墙头草,顺水推舟做了这事。 这里,有路明的功劳。 路明还真是笑面虎,表面上称兄道地的,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路明也是听命于组织。釜底抽薪的计策,不可能是他个人的想法。 楚远乔边想边进办公室。 屋里的人都低着头,没人敢抬头瞅他。看来,这些人都知道了。 哼,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楚远乔拿起外套,冷哼一声,“楚某身子不适,先走了。” “哟,处座身子不好啊?”丁宝仪阴阳怪调地问“要不我送您?” “谢了,丁副处!做好你的事吧。” 楚远乔黑眸犀利,严厉的警告,别以为他遭受挫折,别人就能随意踩踏。 他呼地一甩外衣麻利地穿好,大步离开办公室。 他驱车来到霞飞路附近。找一处人少的酒楼,要了一盘牛肉干,一个凉菜,二两老白干,闷坐着喝了一会儿。 等到夜幕降临,酒楼的人多起来,他悄悄结账溜出酒楼。 他拿着一瓶酒,哼哼唱唱,踉踉跄跄边走边喝,沿着霞飞路一路走着。 到锦江饭店附近,他迅速拐进路边的胡同。 他藏身在胡同的树荫下,犀利的目光四处搜寻着。他确定周围并没有可疑之人,便快速走进锦江饭店。 他上了电梯,下电梯找到那间熟悉的房间停住,伸手咚咚地敲门。 门里的猫眼一闪,冷冷的声音传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开门,那我进去!我有话说。” 楚远乔冷静而沉着,“不让我进去,我是不会走的。” 门从里面打开了。 莫令坤冷漠地望着他,讥笑道“楚大处长,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组长,您在国民党内级别一定很高。我就想问,路明是不是军统的人?” “哦,谁是路明?” “组长就是要告诉我,你不认识路明吗?”楚远乔冷冷一笑,“那好。请问你,我刚进警局那一会儿,我的行踪,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清楚,不是有人向您透露消息吗?那人除了路明,还能是别人?” “嗯,是与不是,你有权利问吗?”莫令坤红眼睛瞪着他。“你自己做了什么,还有脸来质问我吗?你带警察局的人与76号联手,端掉了我们好几个联络站,在军统上海站造成了重创,知不知道?” “绑架袭击陈永杰,是不是军统的人干的?莫先生,你若真想干掉他,你多少也要先通知我吧?我压根没接到任何消息,闷头闯进来救了他。76号他们找到我来,我能不接招吗?您多少讲点理好不好?” 楚远乔的嗓门陡然提高了,“你们接连动了新政府好几名官员,你就不能让你的电台老实点?明明知道全程大肆搜捕,您的电台滴滴就不知道消停几天?我作为电讯处处长,若追踪不到任何电台,那我岂不是白吃饭的?” 莫令坤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反驳他。 “您不信任我,路明在我背后使阴招,你也不制止?一个个真把我当傻子!他做这些事是不是要提前知会我一下?莫先生,我的左膀右臂全被他无情地砍掉了,我又成回到最基本的起点,光杆司令一个,什么也做不了。这回您就得偿所愿了。” 。 第一二二章 谋事在人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说得句句在理,一声比一声高。莫令坤哑声无言。 “莫先生,您起初招揽我进军统,不就是想让我像颗钉子一样揳入日伪内部,成为军统的耳目,利于打听到第一手的情报吗?您不得给我点自如发挥的空间,不过端掉几个联络站就不能容忍?” “不过端掉联络站?” 莫令坤再也无法哑声,拍案叫嚷道“你以为建立联络站很容易?一个联络站,要花费军统站多少人的心血?” “所以呢,重庆方面不能容忍?”楚远乔不怕,声声控诉,“莫先生还是重庆方面要将我清除出去?让自己兄弟给我使绊子,清除我仅有的武装,缚住我的手脚,再有能力也无法施展。您的目的达到了!” 楚远乔涨红着脸,不怕他翻脸,拼力一搏要探究他的真实意图。 “远乔,……上海站情报机构受到破坏,这个责任要有人来担的,……” 莫令坤有些烦恼,这事非个人能左右的。“重庆方面知晓一些情报,……来电质询,我怎能隐瞒不报?” “事急从权!你难道都不替我解释争取的吗?您是我的上司,当初让我加入军统的组织是怎么说的?是!端掉了几个联络点,但,并没有任何伤亡。” 楚远乔神情悲愤,“您说,中国人该做正确的选择,为了将日本人赶出中国,众志成城要做些事。用我时,说得多好多好;出了一点事,釜底抽薪制裁是多狠?” “远乔,不,没有人要制裁你!” 莫令坤抬头,急急说道“我,只是如实禀报,……;重庆方面,还没下达命令。” “真没有?” 楚远乔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有,或没有;不能乱说。何须隐瞒?” 莫令坤点点头,“你心里的冤屈,我能理解。凡事都有因由,……” “因由?”楚远乔脸色一黯,很不忿,“路明,这小子太不地道了,做什么非得那么狠?他就不能悄悄透露一下,搞得我在下属面前丢丑!” “路明,他也并非是想害你。你在警察局呆得太安逸了一些,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安逸?我哪天不是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楚远乔冷哼一声,“动一动?怎么动?要调我去重庆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吗?” 楚远乔唇边浮起一抹笑,像是很伤心绝望。他心里偷偷地乐,军统这方面,显然对他另有安排。 “你想回重庆大后方?你还不够格!” 莫令坤瞥他一眼,笑道“受军事法庭的审判,那是军人的荣耀。你不是军人,还没这资格。” “嗯,莫先生以为我是什么?……是您手里的一枚棋子,还是当我是跳梁小丑?” 楚远乔翘起个二郎腿,叼起一支香烟狠狠吸了两口,朝空中吐出一个又一个的圈圈。 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莫令坤不断摇头。 “远乔,千万莫泄气!你是栋梁之才,有能力有本事,谁能够将你玩弄于股掌?” 楚远乔听完一愣,连忙扔掉烟头,皮靴狠狠踩灭烟头,激动得双手发颤,问道“莫先生是为我打气?您,是极看中我的?” “那是自然!” 莫令坤看他这表情,心里不由一喜,“小楚,你年纪轻轻能在警察局取得这样的成就,实力不可小觑。我从不怀疑自己的眼光,邀请你加盟到军统,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考察你很久了,怎能轻易放弃?” “这话,莫不是在哄我?” 楚远乔脸色渐亮,稍稍收敛下紧张情绪,揶揄道“组长,您这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是何用意?” “小楚,你是聪明人,不明白是何故?” “不,不明白!” 楚远乔摇头。 “警察局,有路明在就行。这样做,其实是为了逼逼陈永杰!” “开玩笑吧,这事,和陈永杰有何关系?” “不觉得你在警察局呆得太舒心了?陈永杰太依赖你,路明好几次暗示他,推荐你到更重要的机构去,他都不予搭理,……” “莫先生,这话是啥意思?” 楚远乔抬头,眼睛直直望着他,“你们先派人绑架陈永杰,还有新政府其他高官;……等等,说到陈永杰,我若没救他,你们真谋害他?” “怎么,你是心软?”莫令坤瞥他一眼,“陈永杰不值得我们谋划。劫持他,其实都是为你!” “为我?!” “亏你还是做情报工作的,这想不明白吗?”莫令坤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陈永杰若出了事,可能上位的人是谁?” “谁?” 楚远乔一个激灵,喃喃说道“我,……我吗?” “想不到,还是从未想过?” 莫令坤摇头,说道“你从未想过取而代之?你心里不忍吗?……这汉奸走狗,有什么值得同情的?除去他,你才可能往上走,才能一步一步到达日伪政府权力中心。我真没有想到,是你打乱了我们的计划,逼得我们不得不想别的计策。” “我有点明白了。莫先生要让我到达上面的位置,好为以后做铺垫,能更好地出力。” 楚远乔点头,“路明推波助澜撤销了行动队,就是促使陈永杰与我划清界限,让我在警察局呆不下去呗。莫先生,是不是已规划好我的下一步?” “不能说是规划,下一步也得靠你自己。”莫令坤冷冷地说道“没有谁能坐享其成!即便你是为了正义效力,下一步怎么走,如何实施,你自己决定。当然,会有一个合适的契入时机,希望你能抓住机会。” “莫先生,有把握吗?……我能行吗?” 楚远乔发怵,像是有些不自信。 “小楚,相信你自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相信你会将所有的事安排好,并且一定能成功的。” 莫令坤稳稳地点头,“我希望你能够抓住机会,不负党国对你的期望。” 楚远乔起立立正,信誓旦旦说道“鄙人一定努力,不辜负国家。更要对得起组长对我的栽培。” 。 第一二三章 夫妻同心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的回答,莫令坤是满意的。 莫令坤打了个哈欠,竖起衣领慵懒地站起来,“小楚,栽培倒谈不上,主要靠你自己的本事。军统可不是收容所,没几斤几两也进不来!你暂时还得委屈下,继续要讨好取悦陈永杰,让他心里觉着亏欠,会主动帮你想辙的!” “请恕远乔愚钝,还是没明白您的意思。” 楚远乔蹙眉,细长的眼睛露出忧郁的神色,“组长,您能否说得具体一点!” “这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你弱,就有人攀高踩低对你进行掣肘。你强,会有人来攀附给你送笑脸。无论你做什么,这个规则谁也不能违背。” 莫令坤说了许久的话,满脸倦容连着打了两个哈欠。“你岳父不是与陈永杰关系好?必要的时候也要用这层关系。这阵子,你要多参加上层社交活动,与政府的官员沟通感情,去混个脸熟。看个人机缘,也看造化,能不能再提升一步,你是至关重要的。……” “组长的意思是说,如果时机成熟,我必须离开警察局?” “在警察局呆久了,很安逸不想离开?” “不,卑职不敢。” 远乔垂眸,“警察局尚且呆不安稳,换了别处,是不是更不行?” “年轻人,不试一试,怎么能说不行?”莫令坤拍拍他的肩,笑道“放开手脚去做,我支持你。” 莫令坤的话说得足够明白,天色已晚,远乔不好再没完没了追问。 “哦,……” 楚远乔点点头,向莫令坤告辞,离开了锦江饭店回到家。 管家李伯听到动静,出来开门,看到他的样子着实吓了一大跳。 “少爷,你哪里不好吗?” “没……没事!” 楚远乔摇摇头,“李伯,我没事,你去睡吧。” “少爷,我扶你进去!” 老管家见他如此,哪能放心他自己走,非要搀扶着送回房。 夏轻妤听到脚步声,从房里急急迎了出来。 他满身的酒气扑面而来,轻妤微微皱着眉。 她连忙上前扶住他,管家知趣地退下。 轻妤瞅瞅他,担忧地问“乔哥,你……你这是怎么了,喝了多少酒?” “轻轻,我没事,不过装装样子而已。”楚远乔低下头,嘿嘿一笑,告诉她喝酒是为了迷惑坏人。 “哦,是这样。” 夏轻妤点头,放下心来。 “来,香一个!” 他抬起头朝轻妤望去,眼睛被低垂的灯盏照得眩昏,赶紧闭上眼顺势伏在她身上。 她微微偏着头,新洗的头发,发丝儿飘荡着好闻的茉莉花香,轻薄的真丝睡衣开得极低的衣领,内力若隐若现的酮体,…… 他的心不由一荡。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将头向后仰了仰,将手抚着她的发丝,嘿嘿地傻笑着。“我的小娇妻,是如此诱人,……” “我要睡了。” 夏轻妤痴痴笑着,不停躲闪着他。“你可以吻我一下,只一下下哦!” “嗯,我勉为其难,轻吻一下。” 他低眸勾唇,霸道地地封住她的唇。 “嗯,乔……乔哥,……;”轻妤不停躲闪,笑道,“你……你身上有酒味儿。” “女人是香味儿,男人是酒味儿,……男人与女人在一起,就是酒香味儿了,……” 他陡然神气起来。一手揽住她的腰横抱起来,快步走进了卧房。 “砰”地一声响,房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 他抱她放倒在床上。 轻妤躺在床上,边躲边笑道“乔……乔哥,我……我明天要上班的。” “嗯,不耽误!让我爱……爱你,……” 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睛、脸颊、红唇,至脖子,…… 她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呼吸越来越重。她娇躯颤抖起来,迎合着他。 薄薄的的睡衣褪下,如维纳斯女神一样的美丽,神秘而具有诱惑。 他心神荡漾,再抵御不了,扯去外衣扑上去…… 盛开的花蕊摇摆着,蜻蜓顺着水波滑入站在蕊心。停驻,摇摆,娉婷。 涔涔波澜起伏,花瓣雨纷纷落下…… 良久,他俯卧在她身侧。 轻妤转过头,凝视着他的俊脸,温柔地抚着他宽阔的胸膛。 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棱角分明的下巴。他坚韧的性格,心里能容忍大事。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温柔地问“乔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唔,你怎么这么问?”他转头,眼角带着笑意。 “今天下班后,我有时间去紧局接你,……没想到,你不在,遇见胡峰,……” “嗯,你都知道啦?”远乔黑眸深深,“夏老师帮我分析分析。” “我想,这件事不会是陈局长个人的意思。”轻妤乌黑的眸子闪着光。“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不问,也不去探究。乔哥,是不是我的事影响到你了?” “傻瓜,怎么这么说?” 远乔轻轻吻下她鼻尖。“什么也瞒不了你,又猜到什么了?” “将行动队撤消,基本上是在制约你,乔哥,你想怎么做?” “我怎么做,你都支持吗?” “嗯,我们是夫妻,不支持你,还支持谁?” “嗯,这话我爱听。”楚远乔道“陈永杰是被迫的。他做了这事,估计也心虚。他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必须得还。” “他何止欠了我们一个大人情?我爸供应他,从头到尾不少,他每年都花了不少的银子。”轻妤想起来就气,“他太不像话,简直是翻脸不认人。” “我必须得动一动,总待在警察局,受别人摆布,还不知道还击,那就会被人踩。”远乔道“我亲爱的小娇妻,下一步,你要多配合我呀。” “乔哥,不要这样说。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说是配合你做事,让我扛着枪与别人干也能行。” 轻妤俨然护夫在行。 “呵呵,我的小娇妻真有侠女风范!” 远乔呵呵一笑,唇边浮起微笑,“不至于让夫人您亲自动手,但,你得帮我在岳父那给陈永杰施加压力!” “没问题,夫君您尽管吩咐。”她笑答。 。 第一二四章 交情 http://.biquxs.info/

陈永杰捏了捏夏请柬,心里直犯愁。请柬,是夏初实差人送来的,邀请他周末夏公馆小聚。捏着请柬就如捏着烫手的山芋,陈永杰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百爪挠心般难受。 这之前,他走就盼望这聚会的。不过,自从他撤销了行动队,楚远乔为其据理力争,陈永杰没有支持他。 夏初实不会置之不理的。 他与夏初实之间,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但,相处多年,互惠互利互相成就。陈永杰从夏家得到的实惠多。 陈局长是东北那嘎达人,刚到上海那会在警站当片警,没钱没地位很是窘迫。要想在上海滩混好,得攀上那有钱有势的贵人。他学那些小开公子哥儿出手豪阔,为博得某些人注目。 毕竟身单力薄,很快入不敷出,几乎是吃了这顿没下顿。一家子人老的小的瞪着眼珠子瞅他。两个小的嗷嗷地干嚎,他愧疚的抱着两个小的心情甭提了。 那时,陈永杰可真叫衰! 陈永杰在街上巡逻执勤,遇到几个小瘪三在抢劫一位老太太。 陈永杰大吼一声拔出枪冲上去,将老太太救了下来。 老太太对这警察很感激,让儿子答谢他。 老太太是夏初实的母亲夏老太太。 陈永杰就这样认识了夏初实。夏初实觉得这警察骨子里有良知,决定好好帮助别报答他。 陈永杰从小警察到科员,一步步做到局长,都有夏初实出钱、出物以及人脉的支持。 所以,夏初实当时开口请他为未来女婿楚远乔谋工作,陈永杰是无法拒绝的。没想到,那小子真是个人才,一出手就能办大案,侦查有功,还组建了行动队。 他撤销了远乔拉起来的行动队,那小子在警察局又成了光杆司令,心里一定有气。 他岳父夏初实怎可能不闻不问? 一想到这么多年,夏初实对他的支持,付出的无数钱财,陈永杰就很心虚。 陈永杰看着桌上的请帖,那张胖脸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摸出香烟夹子,扣动里面的弹簧,弹出一支烟卷衔在嘴里,拿出打火机“啪”地打出火。 他狠狠地吸了几口点燃了香烟,吧嗒吧嗒猛抽了几口,朝空气中吐出一个一个的烟圈来。 烟雾缭绕中,那张胖脸若隐若现显得很不真实。 “局座,怎么在这抽上雪茄烟了?”路明推门而入,赶忙去开了窗户。“局座,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讲吗?” “夏初实请我这周末去小聚。”陈永杰用手敲敲桌子,指指那张请柬,“他一定是为远乔,来找我说理的。” “夏公馆的请柬?” 路明坐下来,翻开请柬仔细瞅,“就是普通的请柬呢,也没说什么。” “你知道什么!夏初实什么时候因为小聚给我正式下过请柬?这样的聚会一般都是直接给我打电话。这,跟我客套起来了,我心里没底,真有些怕了。” “局座,你为何要这样说呢?就当成平常的聚会去好了。” “夏初实平日里没少帮我。哎,我这样对他女婿,他心里能没有意见?”陈永杰叹一口气,“在我身上的投入竟没有拿得到预期的回报,他心里是不能平静的。夏初实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这回他必定会找我好好探究了,……” “您是堂堂警察局第一把交椅!他一个生意人,你怕他作甚?”路明反激道。 “倒不是怕,”陈永杰微微扭一下头,调整一下坐姿。“他如今是工部局华董,有钱能使鬼推磨呀。咱新政府里有一些人也与他交好呢。若是真要打击报复我,我也是不得不防。” “局座说得有理。” 路明眯着眼睛,微微颔首。“远乔那小子真有钱能耐,甭说他的岳父会替他鸣不平。估计呀,有些机构也相中他呢。” “什么?” 陈永杰一愣,“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来挖我墙角?” “嘿嘿,也没有具体的谁,”路明拿茶壶替陈永杰续了一杯茶。“出去办事,经常有人打听他。局座,还想不想与夏董继续友谊?” “想呀!这是自然的。” 陈勇杰眨巴着那双小眼睛,那胖脸上肥肉横起,“在整个上海滩,唯有夏初实肯为我出钱。我帮他的女婿是应该的。” “这么说,就好办啦!” “路秘书,有什么好计谋,赶紧说来听听!” “呵呵,不是什么计谋,顺水推舟而已啊。”路明将头往后一仰,笑道“周末,您大大方方去夏公馆,该吃吃,该喝喝,与夏董好好维持关系。” “夏初实又不傻,我在他女婿身边做了手脚。他会不知道?” “知道就知道啊,没什么呀!您刚刚讲啊,你正在为远乔选更好的地方,你努力推荐他进政府的紧要部门。比如说,周佛海周先生身边正需要人,……” “等等,……这样,会不会太过分?”陈永杰的胖脸嘟嘟着,“我与周先生没交情啊。人家牛气得很,几乎连正眼都没瞧我。” “局座,先在夏董跟前应付着,咱这许多人慢慢做去就是……” 路明低声说道,“这次都是主要是日本人针对夏小姐的喔。您也可以适当的提一提。远乔是替夏小姐背了锅,出力是应当的。况且,局座已命人将那些记载夏小姐言论的报纸买回来,防止事情的扩散。话说到这份,夏董是聪明人,他不会为难你的。” “嗯,这么一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陈永杰厘清了想法,思绪渐渐稳定下来。自己已尽了全力在维护他女儿,夏初实不可能不知好赖。 “路明,说真的,咱还真得要为远乔寻一个好地方,也好堵上夏初实他们父女俩的嘴。” “局座意思,让我去打探下哪些政府机构需要人吗?”路明一愣,略为迟疑着。“您还真的要推荐他走?” “哎,咱们也留不住他啦。”陈永杰微微摇头,无奈地说道“76号留了一个人盯着他,心里能舒服吗?” 。 第一二五章 旁敲侧击 http://.biquxs.info/

“局座,您说的,是女特务丁宝仪?” 路明暗暗点头,“那女人一点都不安分,四处寻衅挑事,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似的。不能将她也一并推荐走?” “你想将她弄走?” 陈永杰瞥他一眼,猛地摇头,“她是日本人挑中的人,不仅是针对楚远乔,也是在监视你我呢。” “妈的!她怎么敢?” 路明狠狠地骂一句,“仗着她叔叔那块招牌,她便不将别人放在眼里,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别说远乔不喜欢,我心里也是极讨厌。” “哎,路秘书怎么说话的?” 陈永杰蹙眉,“你是我的秘书,某些程度上多少也代表我。你这个态度,会让人误会我。这可是大事!对大日本皇军,不能有丝毫不恭。” “是,局座!” 路明起立,大声道“以后不会了,愿为新政府做事肝脑涂地绝无后悔。” “肝脑涂地?……那也太邪乎了,倒是不用,你只需好好做事就是,……” 陈永杰端着架子,在路明面前点评一番。 路明低头认真听着,忍受陈局长的唠叨絮叨。直到陈永杰说得疲累了,路明才知趣地离开。 路明轻轻阖上门,并没着急离开。 事态还可控,朝着预期的方向行进。路明放下心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顺着楼梯下楼,走到一楼中庭,与楚远乔不期而遇。 路明尴尬地点点头,侧身让过楚远乔,想让他先走。 楚远乔像是无所谓,横着身子直直走过去,重重地撞到路明的肩膀。 路明失声嚷道“哎呦,你?……” “嗯,你什么你,不认识吗?”楚远乔黑眸一瞪,“路秘书,别来无恙啊?” “楚处长,你有何吩咐?”路明尬笑道。 “路大秘书一言九鼎,我一个小小处长岂敢岂敢。”楚远乔望着他,黑眸炯炯,“只求大秘书下次下什么指令前不要藏着掖着,有事不可以提前告诉我一下?” “嗯,是,是,……” 路明心里很窘。楚远乔受到打击应是萎靡不振的,怎会如此神气活现? “远乔,你……你没事儿吧?”路明偷偷瞄他一眼,“行动队被撤销,实在是上头的意思。我们也没法阻止。” “嗯,我明白!” 远乔颔首,俊脸是晴朗的,“真得谢谢路兄手下留情,只是惩罚了行动队,并没拿我本人开刀!路兄的这份情谊,我记在心里了。他日,有机会一定要报的。” “不,不,不!” 路明心里不得劲儿,“举手之劳,你和我,谁跟谁呢?应该的,不必放在心上。” “哦,路兄如此说,楚某可就当真了!”远乔点头,矜持地说道“我岳父让我来问一问,陈局长有没有收到他的请柬?他说是没收到,我再送一份过去。” 看来陈永杰担心的不是没道理呀。这位爷有那么硬的倚靠,岳丈工部局华董袒护,能有什么萎靡不振,自然是得意洋洋了。 “请柬么,陈局已收到了。”路明伸手拉低帽檐,掩饰一下心里的窘迫。“放心,局座说了,周末的聚会,他一定会到。” “哦,真的?” 楚远乔眉头一挑,嘴角浮起笑容,得意洋洋地问“你可能装得没事人样,可得好好想我岳父那一关。他可得认真回话。岳父说了,陈局若过河拆桥,他也不会客气。然后,如果你陈局长的一些不好的东西,会见诸于报端,……之后会出现什么,那么我们可说不好。” “哼,你……你们这是威逼利诱,……” 路明的嗓音陡然高了起来,“这件事情一码是一码。本来日本人要办你,拿这威胁局座。” “所以,陈局将我推出去,觉得我就是贱命一条?” “远乔,没……没,我们真没有。”路明脸色微微胀红,极力辩解道,“日本人逼着陈局长要对夏小姐动手,局座替据理力争来着。” “好,我信!” 楚远乔抬头,“我们都在一起是同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做太过分,真要是撕破脸,大家面子上谁也不好看。路兄,你是明白人,你得局座说清楚。” “放心,一定一定,……” “好,我就不上楼了。”楚远乔指指楼上,“这时候,尽量减少面对面,免得大家都尴尬。但是,我说的话你想办法尽量转达。” “嗯,放心!” 路明一愣,尴尬的点头。 楚远乔转过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楚远乔出门,快步来到院子里,匆匆赶几步,上了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 “怎么样,见到陈永杰了?他怎么说的!” 夏轻妤紧握着方向盘开着车,不忘打听着。 “陈晓杰答应了去参加聚会,放心吧。我们并没见到他本人,但是已经见过路明了,路明会把这件事搞定的。” 。 第一二六章 商榷 http://.biquxs.info/

周末傍晚,夏公馆门庭热闹起来,一帮贵公子与名媛依约而来。华灯初上,后花园的舞会开始,陈永杰的座驾才出现在夏公馆门前。 夏公馆的下人认得他,上前迎着他送至书房门外。 陈永杰静默片刻,这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陈局姗姗来迟,有什么事耽搁了?” 夏秋实起身来,双目如炬看他笑,“你来晚了,可要自罚三杯。” “哈哈,要的要的。” 陈永杰打着哈哈,走进门内坐下。他点点头,果真拿起杯子斟满了酒,端起酒杯扬脖一饮而尽,自己先干了一杯。 他拿起酒杯要饮第二杯,董维勋伸手制止了他。“局座,您还真喝三杯?你那酒量只怕要醉倒,…” “不妨事,不妨事,……” 陈永杰讪笑。 “陈局,莫当真,夏董取笑你而已。”董维勋仰头大笑,瞥一眼夏初实。 “夏……夏董,” 陈永杰挺难为情,大概紧张的缘故,额头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结结巴巴地说道“令婿的事,真……真不是有意的。” “局座,咱们是兄弟。你,我懂!你也是骑虎难下,被人逼迫的。” 夏初实伸手指一指天,“上面指令要办我的女婿,你还能违令?身不由已,我懂得,你不必太在意。今日邀约你来,就是想问一问。远乔是晚辈,你多少要提携一把,你心里作何打算?” 夏初实不但没怪罪他,还为他着想。他一席话,说到陈永杰心里了。 陈永杰心头一热,“他没得说,是颗好苗子,有本事,有能力,待在我身边只会荒废了,有点可惜……” “哦,陈局的意思,你是有意打压锤炼他,有点恨铁不成钢意思?” 董维勋笑一笑,替他们各续了点茶,说道“这样说起来,真有更好的出路?” “警察局吧,其实就是一个清水水衙门。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真刀真枪跟人干。搞得好顺利退休,有个养老金拿。搞不好,杀人偿命啥时候死翘翘。远乔是秀才,他的才能应该到更好的地方他的才华。” 陈永杰按照路明教的话,慢条斯理地说起来。“政府的经济司、办公厅、还有特务委员会,都比警察局高出一个档次。” “永杰,那些机关你有门路?” 夏初实一听,果然来了兴趣。“当初去你警察局,只不过为了锻炼锻炼他,我也没想到还真是一块苗子。该怎么办,该花多少钱,你尽管告诉我,甭客气。” “夏董,这可不是钱的事儿!” 陈永杰卖起关子来,“令爱在报纸上宣传教育要本土文化,坚持什么民族气节,日本人心里很不爽。日本人说她是不是有警察局的夫君,做事有了依傍无法无天了?经历此事,日本人对他有些看法。我说话也没有多少分量,不得不小小地惩戒他一下。不过,夏董请放心,不管是走还是留,我都不会为难他,他电讯处长依然做着就是。” “放屁!” 夏初实狠狠瞪他一眼,骂道“你将他的人撤掉了,我女媳脸上无光。他都没脸了,还能在警察局坐住?” “夏董别急,你给我说。” 夏初实越不客气,越是放开了。陈永杰反倒不急了,“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对我陈永杰仁义,我岂能不知恩图报?你们有没有听说周先生在储备一个警团?那个警备团是按军队的编制建制,不仅是维持地方的治安,还兼有军队的性质,将来可是大有作为。” “周先生要筹备一个警团?我与周先生向来无瓜葛,跟我们家远乔有何关系?” 夏初实蹙眉,对周这个人,他很不认同。此人有政治野心,善做墙头草背信弃义,夏初实不愿与之为伍。 “夏董,看人得朝前看。”董维勋知道他心里所想,劝道“此人极有心计,不假;善于筹谋,是真。此公在新政府举足轻重,若得到他的青睐,令婿今后前程一片光明啊。” “嗯,话是这么说。这世上不乏趋炎附势之人,想接近他谋得一官半职的人并不少吧?可是,我夏某与他素无交集,怎么能够让他注意到远乔?” “我尽力而为,在政府办公厅办事极力推荐远乔。”陈永杰难得主动,他急于与夏家修好。“不过,另一个渠道更能够得到重用。” “什么渠道?说来听听。” “周佛海夫人杨淑慧。” “周夫人?” 夏初实一愣,“周佛海与名伶筱玲红打得火热,被杨淑惠查到了。杨淑惠一定要周佛海与她断绝来往,周却不愿意。两人为此争吵,甚至大动干戈,一时成为笑谈。这时候提请周夫人,是不是不对?” 陈永杰微微一笑,“夏董有所不知,周佛海是湖南人,早先是有一个结发妻子的。遇到了年轻貌美的杨淑慧周期,就抛弃了结发妻子。杨父不同意女儿嫁给他,杨淑慧有主义,跳窗逃离了,与周佛海东渡日本组成家庭,然后,周佛海的每一步大动,都与杨淑惠出谋划策有关。周心里是认可她的,但,他好色成性,见一个爱一个。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找到一个解决方法,杨淑慧肯定会信任他。” “你的意思是,让远乔想一个计策,解救这个危机?” 夏初实觉得不靠谱,猛地摇头头。“远乔年轻,才多大年纪呀,哪能解决他们夫妻之间那档子事?” “夏董,别小看你女婿啊!他是有本事的,”陈永杰笑道“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关键,找到筱玲红藏身之处,然后就告诉杨淑慧,解决这个事情。你放心,远乔在警察局这段时间什么没见过?” “陈局这么说,夏董,该相信他才是!” 董维勋道“对于款搞侦探的人来说,兴许就是小事一桩了。” “陈局这么说,夏董,该相信他才是!”董维勋道“对于款搞侦探的人来说,兴许就是小事一桩了。” 。 第一二七章 夫人说得是 http://.biquxs.info/

雅园茶社高档包间,一位中年优雅太太临窗而坐。 她瘦小身材,着浅蓝色缎面印花旗袍,青莲色薄呢短外套。一双水盈盈的吊梢眼下鼓着两个眼泡,眼眸有些发暗,像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又兴趣索然地放下。她盯着桌上的糕点发了会呆,不知道想起什么眼圈一红,微微叹了口气,捏起丝帕来拭了拭眼角的泪。 右侧包厢有人朝这偷窥,太太微微蹙眉,抬眸,眼光所到处与一位年轻女子的眼光不期而遇。 年轻女子一声细格子细纹布旗袍很精致,外套藏青色的小西服外套,她眼眸明媚,脸上笑容绚烂如花如春风般温暖,叫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年轻女子微笑致意,端起一个托盘落落大方地走来。“方才看您什么也没吃,是没有食欲吗?试试这道点心!” 她清亮的眸子里满含笑意,叫人不忍心驳她的好意。 “谢谢,这,是什么?” 太太客套地问。 年轻女子道“茶社新出的秘制莲子糕,佐以桂花、茯苓、蜜枣、雪莲等等制作。吃上去甘冽香甜。温软入口即化,……” “嗯,听起来不错。” 那太太点点头,伸出细长的手指甲捏起来一小块儿,慢慢放入嘴里细细抿着。然后,她不住地点头。“尝尝,也确实不错!” 她眯起细长的眼睛朝上下打量着。突然,她神情一凛,质问道“你认识我?我并不记得在哪与你有过交往,说,是求我办事?” 女人天生的敏锐感触,不得不让人佩服。 “杨女士,您多心了。” 年轻女子不在意,冲她莞尔一笑。“杨女士上过报纸,上海好多人都认识您。我看见您独自坐在这,不自觉被吸引,极其愿与您攀谈。” 这女子好会说话,太太暗暗赞许。 “你了解我?”她眉梢向上扬,笑道“你研究过我,对我哪方面感兴趣?” “杨女士留过洋,我也留洋归国,我们有共同点。”年轻女人侃侃而谈,笑道“我在西方学教育,做过一段时间商务,现在回去做教育。您在报纸上发表过关于子女教育的文章,我深有感触。” “哦,这么年轻,独自出来做教育?真可敬可佩呀!”太太微微颔首,问“不知府上怎么称呼?” 她笑答“家父姓夏,实业家,公共租界华董,……” 太太眼眸有了星光,“哦,夏初实是您的父亲?” “正是!” 夏轻妤微微一笑,“杨女士认识我父亲?” “早有耳闻,难得在这里见到夏小姐。夏家投资教育是实力过人。不然,在现在这样状况下,搞教育实在……” 太太说到这,突然嘎然止住。又道“想起来了,前一阵报纸上刊登过不搞奴化教育,宣扬民族气节,很大胆!” 夏轻妤脸色微微发红,“我们做教育的,坚持教书育人,授业解惑!做一点自己应做的事,对社会尽一份责任罢。” “你先生在警察局当差?”太太问道。 “是的!”夏轻妤笑道“我先生比我厉害多了,如今局势很动荡不安,他是个有想法的人,不是那随意找个地方拿硬工资充数的。” “夏女士过谦了,你也是有实力的。” 两个人坐在一起,互相吹捧起来。 “杨女士身份尊贵,怎会独自一人在这?看您的样子像不太高兴,心里有什么委屈,还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这……?” 杨淑慧很觉意外。第一次见面就打听,她这是想干嘛? “夫人,您别生气。我是教师,喜欢与学生和同事们攀谈。有什么烦心事,说说就好了!” 夏轻妤会说话,不会让人反感。“夫人,您有什么烦心事,不如与我说说!我是位很好的倾听者,左耳进右耳出,过后都通通忘掉,就当撒去心里的怨气,……” “哎,啥气也没有用!”杨淑慧摇头,说道“关键周先生护着一个女子就是不肯撒手!” “哎,您对先生一心一意,此情天地可鉴。”夏轻妤跟着撒了把同情的泪,她从衣兜里捏出丝帕拭去眼角的泪花,问道“夫人,您想怎么办?” “唉,这种事说出去不光彩!”杨淑慧道“我想找个人对付那不要脸的,只要她肯撒手,给多少钱都行!” “夫人能给钱,那很好解决的。” 轻妤笑道“夫人想怎么办?您大概知道,我先生在警察局是有些人的。” “有人?警察局能有什么能人?”杨淑慧讥讽道“不过是些滥竽充数混饭的,要找几个地痞流氓去对付吗?” 杨淑慧很有头脑的,也自视清高。她心里是不太瞧得上警察的。 “夫人,您可别小看他!” 轻妤气鼓鼓地说道“我先生有本事,也是留洋归国报效国家的。在警察局做得很好,一手创办了一个行动队的。可是,却因为我,……他,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哦,还有这样的事?”杨淑慧问“因为你的言论?反对奴化教育?……确实够大胆,谁要看到这样的言论,他心里都不会好!” “我在租界石库门收了几个学生,说了两句真话,就这也不行?日本人管得太宽了吧!”夏轻妤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呵呵,你该打!” 杨淑慧笑道“上海滩租界以外,全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你想做什么,可以去做但,也是要有度,不能让人碍眼!你和他,都完好无损,已经不错了,你还想叫屈?” “夫人说得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夏轻妤垂眸,不敢高声说话。 “嗯,你懂得适可而止,不强词夺理死揪着不放!这点,还不错!” 杨淑慧望她一眼,又道“看起来,你先生不是草包。不然,陈永杰不会保他。你说他有本事,那就让他好好办事,看看有多大的实力!” “夫人放心,我会将您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夏轻妤郑重地点头。 。 第一二八章 搞定那狐狸精 http://.biquxs.info/

赵主教路高大的梧桐树后,伫立着一栋栋西式洋楼。四周安静清幽,墙宇侧爬满了绿植,燥热的天气下,也会带来丝丝清凉。 沿着自由公寓往里走,有一条幽深的弄堂。弄堂里时常能见着衣着光鲜的男女,时髦女郎在身侧款款而行。 弄堂口,突然出现了几名黑衣黑帽的男子。他们在一处高低矮的围墙前停下,聚集在一处商讨着什么。 一名队员指指梧桐树后那栋红砖小洋楼,压低嗓音道“胡哥,那女的就住在这。” “嗯,你确定?” 糙汉子胡峰蹙眉,他在判断对方说话的意图。今日,楚处要他跟踪这伶人。他不屑于跟踪这种女人,为了能更多帮到楚远乔,他只能放下自己的尊严。 “我让一个兄弟跟踪周先生,……周先生有时候夜宿于此。”队员轻声道。 “妈的,还真是金屋藏娇?” 胡峰将烟头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吼道“去,给我敲门!” “敲……敲门!?” 队员心里有点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周先生的情人。万一,周先生日后追究起来,他这几人能有好果子吃? 唉,还是谨慎行事,不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队员用眼睛示意他。 “怕什么?” 胡峰掏出枪,嚷道“老子执行公务,在搜寻可疑之人,谁敢阻拦?” “是!” 队员点点头,硬着头皮上前敲门。 敲门声笃笃笃地响着,院内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谁呀?” 绿荫掩映的梧桐树下,影影绰绰有个年轻女子的身影。 胡峰嚷道“老子是警察,执行命令,快点开门!”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名年轻娇俏的女子倚门而立。 她眼睛大而明亮,微微抬起下巴,也斜着眼睛望着他们“瞎了你的狗眼,不知道自己是谁?我这也敢查?侬不看看,这是哪里?” 声音发着嗲,温软酥骨;内里却透着一股狠劲。 “对不起,警察办案!” 胡峰大手一挥,将手一扬,“兄弟们进屋好好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赃物,有什么违禁的物品?若有,直接拿下!” “敢翻我的东西?” 女人寸步不让,压低嗓音吼道“我是筱玲红,惹毛了我,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胡峰道“什么,什么?…我耳朵出错了吗?冒充上海滩名伶,老子看,你要好看!” “不,……我真是!” 那女子急了,提高嗓门,说道“不信,去问周先生!” “周先生?” 胡峰一愣,假装结巴,问道“哪……哪位周先生?” “上海滩还能是几位周先生?” 那女子扭着胯,神气地说道“政府的三号人物,周佛海周先生!” “啊呸!” 胡峰不屑地望她一眼,一个劲摇头“全上海谁不认识周先生?……你什么背景,周先生会认识你?” “你打电话给他,一问便知!”年轻女子很强硬。 “周先生何许人?怎会随意接别人电话?” 胡峰扯着嗓子喊。 “好,我去给他打电话,你跟我来!” 女人说完,转过身,扭动着胯要往里走。 就在这时,从大门外冲进来好几个女人。女人们蜂拥而上将那女人拽到地上。 为首的中年女子气喘吁吁,气急败坏地朝年轻女人左脸狠狠扇了一记耳光,“狐媚蹄子,就知道勾搭人!” 年轻女子愣了愣,她娇嫩的皮肤出现了五个手指印,上面立时红肿起来。 她捂着红肿的左脸,惊愕地抬起头。 她的目光与那中年女子不期而遇,她惊愕地问道 “夫人,怎么是你?” 杨淑慧浑身直颤抖,指着她的鼻尖骂。“筱玲红,你要多少钱,才能离开周先生!” “夫人,我真的倾慕先生。” 筱玲红眨巴着眼睛,挤出几滴泪珠,可怜巴巴说道“先生待我不薄,我又岂能寡意?我不求名不求份,只求陪伴着先生,……” 那几颗泪珠兴许能打动男人。女人们的泪水太多了,自己的泪水还没收住,怎可能去关心别人? “呸!” 杨淑慧啐了一口,脱口而出,“不过想伴着先生?你这想法,看起来相当简单。你为先生考虑了吗?出身青楼,你再风华绝代又怎样?你能配上先生?” “我命苦,生长在贫苦家庭,又被逼入青楼。蒙先生不弃,将我赎出青楼,让我长傍身侧,……”“听她胡说八道干嘛?给我打!” 几个女人蜂拥而上,狠狠地将其一顿暴揍。 看着几个女人将她按倒在地,胡峰幸灾乐祸说道“兄弟们,女人之间的事,咱们管不着,退了吧!” “遵命,大哥!” 几个队员先照不宣,偷偷地抿嘴乐。 这几个男人唯恐避之不及,撒丫子似地跑得飞快…… 第二天,楚远乔依约来到周公馆。 杨淑惠坐在后花园的长椅上,暖烘烘地晒着太阳。 “楚先生吗?” 杨淑慧眼神犀利,上下打量着他,“不错,果然是年轻有为。” 楚远乔脱帽,致敬道“夫人谬赞,过两年就30了,依然还是一名平庸的普通人。” “楚先生的话,不想做平庸的人?听着郁郁不得志,先生是有鸿鹄之志?”杨淑慧挑眉,笑道“你心有沟壑,明白人!” “鸿鹄之志不敢称。”楚远乔很恭敬,又说道“觉得空有抱负,却没有施展之地,自己也是意难平吧。” “好一个意难平!”杨淑慧暗暗点头。“若能帮我将眼前这档事儿捋顺了,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真的吗?谢夫人成全。” “别忙着谢我。”杨淑慧脸色一寒,问道“你有办法让那个贱女人离开先生吗?” “只要夫人舍得花钱,没有什么摆不平的!” 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看你的表现哦。”杨淑慧稳稳地点头,“记住,让她在我的眼前永远消失,……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嗯,夫人放心,我明白!” 楚远乔告辞,大踏步走出了周公馆。 。 第一二九章 自告奋勇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一进门,轻妤急急迎上去,“乔哥,你去见了周夫人?” “是,我刚从那回来。” 楚远乔点头,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如果要获取她的信任,必须帮她办妥那伶人。关键是,不能动、不能关,不能逼迫,……不然,周佛瀚日后知晓实情,我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杨淑仪既要满意,周佛瀚也不怪罪,这还真有些不好办。”轻妤点头。 眼下这事,还真是愁煞人。 这几天,夏轻妤也没闲着,四处打听这位筱美人。筱美人出生穷苦,生计所迫被逼入青楼。好在,她有一幅天然的好嗓子,唱的小曲如天籁般动听。 周佛瀚听过,惊为天人,对她青睐有加。以筱美人的身份,很难攀上周佛瀚这样的权贵。 筱美人心知是机会,对那位大员频频送电,主动投怀送抱。周佛瀚心喜,越看她越喜欢,一来二去,郎情妾意这样勾搭在了一起。 夏轻妤不小心说了过激的言辞,影响到远乔的工作。她心里很愧疚,一直想着该如何弥补。 “乔哥,”夏轻妤粉脸微红,抬眸道“这事的关键,是筱晓红。她如果不是那贪得无厌的人,我们还是可以为之。” “哦,为何这么说?” 远乔抬头望着她,“青楼女子知道什么寡廉鲜耻?这筱晓红多半是冲着周先生的权势和名望去的。” “话是这么说,青楼女子也是人。” 轻妤富有同情心,“她们中的大多数出生贫苦,为了挣口饭投身青楼,过着卖笑生涯。谁不想找个好人家,日后有个依靠?世俗,是容不了这些人的。她们最好的出路,嫁个大户人家,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地活着。” “轻妤,你说得是。”远乔点头,心里却颇为犯愁。“周夫人是知识女性,崇尚的一夫一妻制。她很强势,容不得什么三妻四妾。” “我自然知道周夫人容不得她。现在的问题就是这筱晓红,她必须明事理,最好能自动退出。” “我的太太,她好不容易搭上了周先生,会那么容易放手?”远乔摇头。 “那,该怎么办?”轻妤抬眸,“你答应了周夫人,有没有好办法?” “这,……可真是难住了我!” 远乔蹙眉道“捉她不得,绑架不行,……那头,周夫人还不依不饶的,……唉,真是头疼!” 轻妤想了想,“乔哥,让我去见见她,我以夫人朋友的身份与她谈谈?” “你说什么?”远乔一愣,“好太太,你要去见她?” 夏大小姐自视甚高,受过良好的教育,怎可能瞧得上青楼的女子? 为了他,她竟然能纡尊降贵去探望一青楼女子? 远乔心里颇为感动,说道“轻妤,那地方,你还是别去吧。” 杨淑仪带一帮悍妇将那筱美人揍了一顿。筱美人伤重,被送到了医院。此刻,她不知怎样在咒骂夫人。 这时候,还主动往人家枪口上送? “没事儿,就当去看一个病人。”轻妤知道他担心什么,笑道“说心里话,我对她有点好奇。周夫人就已经长得就很标致,她能美到哪里去?” “……” 楚远乔愕然。 嗯,女人真是奇怪的物种,上一分钟在数落人家的种种。下一分钟,就对女性的外在着迷。 真是好奇害死猫! “你真要去探望?” 远乔知道,她不瞎说话,既然说出来,会认真准备。 “当然!” 她斩钉截铁回答。 第二天,早餐过后,夏轻妤出门去了百货大楼,七七八八买了满满一袋东西去了医院。 夏轻妤想做什么,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女子既然如此关键,而且。乔哥又不好出面,她只能代夫走一遭了。 她到了医院,向护士打听到筱晓红住院的房间。 她来到病房外,倚着门框,透过门缝往里探望。 病床上,躺着一位女子。那女子容貌清秀,面容有些憔悴,正闭着眼睛在休息。 轻妤慢慢推开门,拎着包裹走进去,将包放在她床头。 那女子睡得很轻,听见屋里悉悉索索的声响醒了过来。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梦见屋子里的陌生人,不由愣住了。 “您是?……” “筱小姐,您好。” 轻妤在椅子上坐下,笑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你……你是谁,要干什么?” 夏轻妤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富家女子。但,她这样的热情,筱晓红有点受宠若惊。 “筱小姐,我姓夏,你不用惊慌,我就过来看望看望你。” 轻妤关切地说道“脸上还有淤痕,这下手也太狠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提她脸上的伤还好,一提这伤,筱晓红心里来火。“你是她们一伙的,看我笑话了吗?” “不能说谁和谁一伙,我来看看你,不是要看你笑话。我是来劝你,见好就收吧。你是斗不过她们的。” “你是指周夫人?哼,她有什么了不起?”筱晓红哼哼地说道“她也并非原配。不过长得年轻漂亮,被先生相中了。我比她还年轻漂亮,先生现在相中了我。她就等着被先生骂!什么恩爱情意,她以后都甭想!” “你的想法天真得很。” 夏轻妤笑一笑,“我就当你受了气,胡乱发泄一通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能鸠占凤巢,乌鸦变成凤凰?你是什么出身,可能与夫人比?” “你?……” 筱晓红语噎,“他也并非原配,什么鸠占凤巢,她不也一样?” “一样?亏你好意思说!” 轻妤冷笑道“周先生当初为何抛弃原配,而娶了夫人,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 筱美人低眸不语。 “你明知道,杨家根基深厚,夫人有本事有主意,能陪伴着先生去日本留学。换作是你,你能行?哪里来的底气,说自己与夫人一样?说白了,先生是靠着夫人起家的。” 轻妤瞥她一眼,又道“你不过凭着年轻漂亮,聪明伶俐。女为悦己者容,能得到先生宠爱。” 。 第一三o章 为悦已者容 http://.biquxs.info/

“切,凭啥要你管?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筱晓红脸色瘟怒,眸子冷冷的,白眼一翻。“想怎样便怎样,与你有嘛关系?周先生政府头面人物,姓杨的女人已是黄脸婆。昨日黄花,我还用得着惧怕她?” “筱小姐以为,得到周先生的宠爱就有了保障?” 夏轻妤淡淡一笑,“你受伤住进医院,先生有没有陪护床前嘘寒问暖?又来探望过几次?” 筱晓红挨打,是杨淑仪指派的,谁也不敢出面,这样的关口,都怕惹事。 夏轻妤进到病房里,只看见床头柜上两个空盒子,里面的东西少得可伶。幸亏拎来满满一兜物品放在床边的脚架上,才显得不那么难堪。 筱晓红脸上有些罩不住,嘴里却依然强势,“先生公务繁忙,些许小事怎敢劳他的驾?夫人妒意大,我会让着她,不敢让先生分心!” 她倒有几分贤惠,挺会为人着想。 “呵呵,筱小姐倒是挺想得开。” 夏轻妤笑一笑,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不与夫人争名分,只求留在周先生身边。你这样做,夫人就能容得下你?没用的!” “为何没用?” 筱晓红美丽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她有些不懂,“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要怎样?” “夫人是留过洋的现代女性,崇尚一夫一妻制的家庭生活,怎能容忍别的女人与她抢男人?”夏轻妤加重了语气,“杨夫人的意思,让你永远从她眼前消失!” “让我消失?”筱晓红冷笑“看来,你是来威胁我的。可是,我不怕!我告诉你,上海滩是治的,谁也不能乱来!” “呵呵,筱小姐,你很自信!”夏轻妤笑道“法治是针对有权有势的人讲的。请问,您是名门淑女,还是沪上新贵?” “你?” 筱晓红眸子发红,咬牙切齿道“我是周先生的人,谁敢让我消失?” “周先生?……呵呵,小姐,您还抱着幻想,期望他来搭救你?” 夏轻妤猛地摇头,“可惜了,沪上名伶,头脑原来如此简单!” “你想说什么?这般气势,代表夫人来宣战?” “我,不代表任何人。” 夏轻妤淡然一笑,“不过偶尔碰到,怕你吃亏,我便来劝劝你。” “怕我吃亏?”筱晓红不信,笑道“你有那么好心?” “杨夫人特立独行,很强势又霸道,眼里容不得沙子。杨家有钱有势,在沪上不是一般人家。自己好好想想你哪一点能比得过?” “这……” 筱晓红无语,脸上依然是不服气的。 “小姐,甭告诉我,你想比年轻漂亮吧?” “……” 筱晓红低眸不语。 “杨家在上海根深叶茂,你若与她硬碰硬,无异于鸡蛋碰骨头。”夏轻妤顿一顿,“我倒是有点主意,你不妨听一听。行,或不行,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夏轻妤又道“与杨夫人相比,你唯一的优势是年轻漂亮温柔可人。你若是不懂事,并向先生诉苦,你想,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吗?” “先生,他是喜欢我的,他不可能不管我。” 筱晓红拭泪,很是可怜。 “嗯,我不否认周先生喜欢你。男人宠爱一个女人,或想从她那儿得到点什么,或者就是为了赏心悦目。你觉得你是属于哪一种?” 夏轻妤点头,“你继续这样乖巧可人,这喜欢自然就持久一些。你若像泼妇那样大闹,就会变得不可爱。那样的你,先生还会喜欢吗?” “照你这么说,我心里的苦,只能和着泪水往肚咽?” “不然呢,还想怎么样?……你也算出类拔萃的,能得周先生青睐,何不继续保持?” 夏轻妤望她一眼,见她在认真听,又道 “若是真有本事的,像民国初年北京赛金花,还懂得好几国语言。北平遗老遗少,甚至外国人都爱慕她。她虽也是出身青楼,这样的女子不靠男人,也能活得很好。筱小姐您呢?会唱戏,编小曲,……说到底,等男人赏你口饭吃。” “您的话,我没听明白。” 筱晓红是听进去了。“你劝我不要与杨夫人斗,让我远远离开周家。我既离开周家,如何继续得到先生的青睐呢?” 夏轻妤笑,“你当初怎样博得先生的青睐,以后还继续做,不就好?” “夏小姐,我还是似懂非懂,您能不能细细说与我听?” 筱美人彻底放下架子,不耻下问。 “这?……” 夏轻妤脸上一红。 这,让她这位大家闺秀如何说呢。青楼里那些女子的狐媚手段,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 夏轻妤想一想,说道“女为悦己者容,这话应该听过?” “嗯,这话我懂的。” 筱美人眨巴着媚眼,不住地点头。 “唱戏的想博得人们的注目,拼全力拿出看家本领来,清亮的唱腔、魅人的身段,以及字正腔圆的唱词,一个字一个字去抠,……不允许哪个环节出现错误。看客们眼睛很挑剔,任何一点小瑕疵都会影响整出戏的效果。” 筱晓红眼巴巴望着她,不住地点头。 “我的意思是,你尽量保持你最好的样子,不提夫人,不提周家,不提那不开心的事儿。周先生是何许人,下边人做了什么事,他能不知道?……你若是真添油加醋去告状,那就是给他添堵。你若是云淡风轻,他就觉得你很懂事,对你的喜欢会更多一分。” “小姐,您这话,说得在理。” 筱美人认真点点头,“我虽不是不是出生大户人家,但也看过那些高门大宅的话本子。戏剧里,大小老婆斗得不可开交,……我出生低贱,又没钱,又没人,进了高门大院,不过是让人家撒气。想想,真没什么可留恋的。” “嗯,你能这么想,说明我没有白来。” 夏轻妤起身,说道“我的话你认真想。我可是听说,只要你肯离开先生,夫人花多少钱也行。你不如要点实惠的,自己手里有钱还怕什么?若死缠烂打不离开;……夫人可不是菩萨,已经准备找人……” 夏轻妤突然停了下来,用手在脖子上“喀嚓”比划着杀人的动作。 “啊?!” 筱美人吓得脸色煞白,“青天白日之下,她……她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上海滩每天莫名其妙失踪的人有多少,谁会当回事去处理?那些大人物杀一个人,就如捏死一只臭虫样。” 夏轻妤略顿一顿,“也甭害怕,你小心去做。既能保全自己,又能让先生念你的好,何乐而不为?” “嗯,我要好好想。” 道理上,筱美人是接受了。但,真要自己独立做事,她还得下很大的决心。 毕竟,大凡青楼女子,谁想找个好男人,有一个从良的好归宿。 这位小姐带给她很大的冲击,这很不一样。 要让自己独立。有些转弯,得慢慢来。 。 第一三一章 弄点实惠的东西 http://.biquxs.info/

筱晓红倚在病榻上,怔怔地望着床头夏轻妤送的那兜东西出神。 那位小姐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叫人一看就喜欢。有一种贵气,家世好出身好,受过好的教养,出落得楚楚动人。 她不像那些有钱人颐指气使,咄咄逼人地鄙视她,而是心平气和与她交谈,就像对待朋友那样。 这,让筱晓红很意外。 筱晓红打心眼里敬佩她。真正见过大场面的有学识的小姐,不仅男人喜欢,女人也喜欢的。 唉,人与人是不能比呀! 人家的命好,是羡慕不来的,筱晓红叹了一口气。 筱晓红翻了个身,胸前伤口阵阵疼痛。她低头,看看胳膊上青紫的瘀伤。 那群女人真是下死手,手脚并用将她往死里整。 医生要为她抹些伤药,她自己死活不让。 真是蠢得可以,她既然想到周先生那告夫人的状。她想,这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先生不会置之不理。 杨家有钱有势的,他周佛瀚肯为她得罪杨家? 告状有用吗?她苦笑着摇头。 风流才子怜惜她这戏子,逢场作戏而已。偏是她自己不醒悟,幻想着从了他,嫁给他,…… 我将自己整得惨兮兮的,给谁看? 人都不来,只派下人象征性送了点东西。 夏小姐说,要是添油加醋告状,只会给人家添堵。我筱晓红若是云淡风轻,他会认为我懂事,说不定能得到他更多怜爱,…… 自己腰杆硬起来,不比什么都强? 筱晓红心里想明白了,自己宽慰自己。对,弄点儿实惠的东西留着。 她忍着伤痛,趴在床沿上从抽屉里掏出梳妆包,从里面取出梳子对着镜子整理妆容,细细地捣拾起来。 “筱小姐,您起来了?” 护士推开门,不由一愣。 昨天,筱美人刚被送进来,哭天抢地,惨兮兮的。这会,她正襟危坐,在用心化妆。她俨然变了一个人,与头一天完全不一样。 筱美人将柳叶眉描完,在唇瓣仔细涂抹着蜜彩,再将化妆盒放回抽屉。 她抬眸,笑靥如花,说道“护士小姐,麻烦您给我上药,我要尽快好起来。这一两天,我要出院。” “哦,啊?!” 护士小姐一愣,“小姐,您这太急了。身上的伤,也得将养几天呢。” “嗨,这点伤算什么?” 她脸上堆起迷人的笑,那伤像一点不疼了似的。“咱们命贱,多少还得唱戏挣钱不是?哪有功夫在这心疼自个儿呢。” “对,对!” 护士知道,她定是想明白了什么。护士点点头,低头帮她擦药。 两天后,筱晓红倍儿精神地离开了医院。 …… 筱晓红出院的消息,很快传到杨慧怡耳中。 杨慧怡大喜,命人叫来楚远乔。 “楚先生,请坐!” 她轻抬手让人奉上上好的茶。“呵呵,那女人转变得很快,不吵不闹自己就回去了。头两天,不是要死要活大吵大闹要告我?楚先生,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夫人不是给出了条件?” 远乔眉头一扬,笑道“照夫人的指令依葫芦画瓢,让她得点甜头,见好就收罢了。” “哦,她同意拿钱走人?” 杨慧怡不信,摇头道“之前,我派人多次与她讲,要她拿钱离开先生。她,可是无动于衷的。看来,是楚先生的办法,让她茅塞顿开。她这回想明白了,不再做那非分之想了。” “不,夫人您谬赞了。”远乔谦虚地答,“哪里是我想的办法好?分明是夫人您那顿揍,将她揍醒了,揍明白了。” “哈哈哈,小楚说得对。” 听得远乔这么说,杨慧仪心理十分得意。 “不过,到底下人下手重了些,若是与周先生讲到这,……她恶人告状,恐怕不是太好。” 杨慧怡心里有一层忧虑,怕周佛瀚因这对她心生反感。 “夫人放心。” 远乔低声道,“我明白告诉她,想要拿好钱,得嘴里放干净点,不能与先生告状,跟人家瞎得瑟!” “哦,她都同意啦?” “为何不同意啊?”远乔低眸,吹捧道“夫人大仁义,愿意与她化解干戈,那她也得明事理呀。不然,拿不到实惠的东西啊。” “嗯,干得不错!” 杨慧怡十分满意,不住地点头。“你帮我办好了这件事情。事情办得好,还善于用脑。你有几分才气,在警察局那种地方,实在是埋没了你。” “夫人,有件事,在下拿不定主意。” 楚远乔顿一顿,瞅瞅她,“在下不知,能不能讨夫人示下?” “嗯,你心里有事儿?” 杨慧怡深深望了他一眼,取笑道“不会是你与夏小姐夫妻之间的事儿吧?” 楚远乔一愣,有些尴尬。“不,夫人真会说笑。那些事儿,值得与夫人讲?” “哦,大事?” 杨慧怡轻轻嘬了口茶,“若信得过我,说与我听听。兴许,我还能给你点意见呢。” “谢谢夫人。这个事,对于远乔,是大事;对于夫人,是小事一桩。” 远乔眼睛直视前方,“前两天,陈局长的秘书路明跟我说了个事。他说,前一阵子,政府办公厅有人向他打听过我,大概是希望我能去。但,那时候陈局长很信任,也依赖我,不可能放我去别处。眼下,我在警察局有点尴尬,心里想着要动一动。远乔心里拿不准,这桩事,该问谁,向谁打听?” “政府办公厅的事,周先生应该是清楚的。” 杨慧怡点头,“他们想调你去,后来再没有了?” “后来的事,我不清楚!” 楚远乔老老实实回话,“在下在警察局任职,与地痞流氓罪犯打交道,与上层人士接触较少,没法探听到更多的消息。” “这,不急!” 杨慧怡道“政府需要人才,你在警察局有点可惜,实在是埋没了,……我想办法,将你引荐给政府某些人物。你看,可好?” “真的?” 楚远乔眼眸有点发红,激动地说道“谢谢夫人成全!” “小楚,不必言谢,互相成全!” 。 第一三二章 搅黄周公馆会面 http://.biquxs.info/

周公馆的会客厅,来了不少西装革履的男人和衣着端庄的女人。 来的都是重要客人。他们或坐或立,小声谨慎地交谈着,不时四处打量着别人,观察看别人的反应。 据说,周佛瀚在书房里与一位重要人物会谈,始终没有出来见客。没有人敢大声喧哗,高谈阔论。大家各怀心思,心里猜测着这客人是何许人物。 屋里,女主人杨慧怡的声音很响。她虽不再年轻,但身材依旧姣好,打扮得体入时,正在大声与身旁的客人说着话。 杨慧怡气质雍容,不时端起酒杯与客人寒暄,遥敬邻座的客人。与她酒杯对饮的客人感激地起身,悄声说着些奉承话。 杨慧怡掩唇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满屋子的人躬身听着她的声音,没人敢说什么不是。 楚远乔一身笔挺西服,与轻妤坐在客厅东南角一张小方桌旁。 他接到周公馆邀请,带着太太应邀而来。他俩听着别人的话,不时互相望一眼,用目光无声交流着。 这样坐了许久,没有人过来请他们,也没有人搭理他们。 夏轻妤有点坐不住,轻声问道“乔哥,杨夫人让我们来这。我们就一直这么坐?咱们,用不用主动去找夫人说说话?” “夫人邀请我们来的,不能出错。” 楚远乔微微点头,“沉住气!人家不会无缘无故让我们来。此刻,兴许什么人正在观察我们呢。我们只管坐着静静品酒,慢慢等着就好。” 楚远乔真能坐得住,气定神闲,浑然不当回事。 “哦,” 听他这样说,夏轻妤心里踏实了许多。 为了掩饰着心里的慌乱,她低头,端着高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酒。酒入咽喉,一股温热的气息在胃里慢慢回暖,她立时镇定了许多。 “夏小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市政府教育部门的官员。” 听到杨慧怡的声音,夏轻妤身子一震。 她猛地抬头,杨慧仪领着一位中年男子站在面前。 这中年男子中等个,胖乎乎的脸,头顶泛光有些谢顶,一双金鱼眼下吊着两个鼓鼓的眼泡。 方才,他围着杨慧怡不断鞠躬,舔着脸说着什么。杨慧怡蹙眉。不时扭过头看着别处。他许是没看到,许是不介意,一个劲儿说个不停,活像一只聒噪的癞蛤蟆。 轻妤立即站起,尬笑道“夫人好!这位先生是?……” 杨慧怡食指一抬,矜持地介绍着,“新政府教育署的黄处长!夏小姐,你也是教育工作者,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夏轻妤客套地问候,“黄处长,幸会!” “夏小姐,幸会,幸会。” 黄处长这老油条看对方是年轻小姐,又是杨慧怡主动介绍的。他立时来了劲。 他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夏小姐,都是做教育的,也算是同行。夫人说起你,您一定极有才华的。请问,小姐是在哪所学校任教?” 杨慧怡很少在这种场合介绍教育方面的朋友,这么大张旗鼓说起她,这位小姐一定来头不小。至少,小姐必定是才华过人。 “不才,我创办了同泽学校。” 夏轻妤低头,谦虚地说“学校初建,诸多困难。为了减少开支,我既是校长,又是教师。不求别的,为教育尽一份力量吧。” “同……同泽学校?” 黄处长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出来。他惊愕地望一眼杨慧怡,脸上的表情很是别扭,看上去是没法淡然。 杨慧怡取笑道“老黄,你这表情很痛苦啊?是因为夏小姐年轻漂亮,你觉得后辈人才济济,自己赶不上了。还是因年轻小姐个人办学校,触犯到你的权威,你心理不舒服?” “不是!夫人,这,哪是哪呀!我,……” 黄处长扭捏半天,停下凑到杨慧怡耳边,小声耳语,“夫人,她………” “咯咯咯,……不过说了几句真话,有啥大惊小怪的?” 杨慧怡咯咯笑了好一会,瞥了他一眼,“坚持自己的独特的风格。要不然怎么招收到学生,你能给她调过去多少学生吗?” “不,” 老黄惊愕地望望她,小心翼翼地问“她做什么,说什么,……;您都知道?” “我能不知道?……我又不是耳聋眼瞎,不会看报,手下没人汇报?” 杨慧怡忍俊不住,仰头大笑。 “夫人,您没当回事?……这……这影响不好吧?” 黄处长脸色有点发白,伸手擦了把脸上的汗。 “夫人,在上海地面上,说这种话要出事的。”他附耳小声道“她……她,这样的人敬而远之好。她家里人管不住她吧。这女子胆大,说话厉害,估计就她自给吧,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她这样的,……” “这位黄处长,您这话我不爱听。” 楚远乔听得火起,噌地站起来。“我的太太,我喜欢就好,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自己的太太,他当然要护着。 “你……你,你算哪颗葱,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政府官员说三道四的?” 黄处长没见过他。见他西服笔挺,长得白白净净,以为他是个读书人。他大声喝道“你还不退下,不怕军警抓了你去?” “谁敢?” 楚远乔将西服扣子解开,袖子高高卷起,挥一挥拳头道“谁敢说我太太不是,看看我拳头答不答应?” “混账,这是周公馆,岂能容你撒野?”黄处长脸色一变,厉声大喝,“来人,将他拿下!” 他这一声够大声,立时将来宾吸引过来。众人看热闹般,围了一圈。 他这样喧宾夺主,杨慧怡心里不高兴,蹙眉,嚷道“老黄!” “黄处长,误会!” 夏轻妤怕事态闹大不好收场,赶紧劝道“我先生是开玩笑的。黄处,您大人大量,……” “哼,误会?” 老黄有恃无恐,“你的言论很有问题,是误会?” 黄处长见周边围拢一圈人,越发地来了劲。他叫嚷着,伸手要揪夏轻妤胳膊。 夏轻妤唬得一跳,赶紧躲到远乔身后。 黄处不依不饶,嘴里嚷着要拿人。 眼看他的手要够到轻妤了,楚远乔气急,一把揪着他,怒道“你丫的,是不是欠揍?” “嘿,你敢揍?” 姓黄的想把事闹大,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嚷着“揍!你使劲揍!不揍,就是狗娘养的!” 远乔以为吓唬吓唬他,让他适可而止,没想到被一团烂泥糊住,甩都甩不了。 “外面何事喧哗呀?” 从书房那边传过来的声音,不高,大多数人都惧怕。 瞬间,屋里鸦雀无声。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一双黑亮的皮靴从屋里走出来,踏着有节奏的步伐边走边观察。 屋里的人都低头,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黑皮靴没有停,一直走到楚远乔面前停下来。 “年轻人火气方刚,替太太出头为了一份情,说起来无可厚非。但是,你也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顿一顿,威严地说道“年轻是好事,如果控制不住情绪,这样要吃亏的。” “是!” 楚远乔低眸,沉着冷静,“长官说得对,是远乔唐突。”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周佛瀚望着他,点点头,“你是楚远乔?” 远乔立正,稍息,说道“报告长官,卑职警察局电讯处处长楚远乔。” “啊?” 姓黄的轻轻“啊”一声。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擅自出头,对付的是警察局那位?他实在搞不明白,怎么这么不理智像个愣头青? 他低眸,偷偷瞅了眼杨慧怡,又泄气地低下头去。 “嗯,都很好!好得很呀!” 周佛瀚踱着方步,扫了在座的众人一眼。“都不嫌事大,没有劝架的?这是哪里,这是我周公馆,不是外面喝酒闹事的地方!” 众人连连点头,更不敢出声。 “都愣着干嘛?”周佛瀚不怒自威,“没事的,看什么热闹?难不成要我周某人请吃晚饭?还不滚!” “是!” 一众人等灰溜溜地走了。 周佛瀚板着脸望着楚远乔,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审视着他。 “目无尊长,不看场合耍横,你们陈局长就是这么教人的吗?” “长官,对不起,卑职错了!”远乔低眸。 “嗯,回去好好想想,自己做错在哪?” 周佛瀚说完,转身回书房,压根不给他辩解机会。 远乔想冲上去拦住他,又觉得不妥,只呆呆望着他离开。 那道厚厚的门,慢慢在他身后合上。 “这?……” 远乔伫立不动,望着杨慧怡,露出求助的眼神,“夫人,叫我来不是有事?” “哦,周先生说,他要见你的。” 杨慧怡淡淡地说道,“你先回去吧,冷静下来再说吧。” “夫人,远乔哥是有些冲动。但,他绝没针对先生和夫人。” 轻妤看情势不妙,忙过来帮他说话。 “嗯,我明白。我会向先生阐明,二位先回去等。”杨慧怡道。 她既如此说,今儿是没希望了,小两口告辞离开。 。 第一三三章 博弈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挎着远乔的胳膊,忐忑不安地离开了周公馆。 杨慧怡目送他们离去,转过身穿过宽阔的门庭,走到书房轻轻推开门。 周佛瀚靠在窗台上,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窗外那对年轻人。 夏轻妤神情有些寡落,低声说着什么。远乔低眸耳语,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娇妻。 杨慧怡放慢脚步,走上前道“先生,觉得这年轻人怎样?” “嗯,我看过他办的案子,确实是有两下子。” 周佛瀚转身,微微点头,“夫人懂得识人,会辨人,这无需置疑。可,他方才的表现很急躁不理智,未免太儿女情长些。” “先生要培养自己的嫡系心腹,备选的人很有限。唯唯诺诺太窝囊,不行;只会指令没主意的,不行;重名利太唯利是图,更不好控制。” 杨慧怡将茶盏斟满递过去,“对男人来说,前程是至关重要的。今日,我约他来。这对他是至关重要的考验。他明知要良好的表现,还能挺身护着妻子。哪怕前程就此了断,他也不怕得罪人。还真是重情重义的汉子!” “正因为重感情,他也是有了软肋。”周佛瀚沉吟片刻,说道“不过,不怕得罪人,敢说敢做,倒是极难得!” “我调查过了,那年轻人不花心,与太太青梅竹马。”杨慧怡道“他去美国留洋,夏小姐也去了。可见,两人情比金坚,紧紧看住他太太,就能极好控制他。” 周佛瀚一愣,女人都很情绪化。她是老了,思维也退化了么? 周佛瀚瞧着她的脸,笑道“夫人是联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先生想说什么,”杨慧怡顿一顿,板着脸道“大事面前,糊涂不得!先生要筹谋的是一盘大棋,是布局在中国政局制高点上的大棋,先生需要足够有胆识有爆发力,又能忠诚于您的将才,一般军人是没法胜任的。” “呵呵,夫人说得太笼统,我没明白呢。” 周佛瀚喟叹这女人的政治敏锐感。他从,到国民政府,后来,投到汪主席麾下。每一步,都有她的参与。 他已经很久不与她探讨时政,她能知道多少,还是误打误撞呢? 周佛瀚又道“政府办公厅里,多是庸才,找个能干的很难。夫人为何认定,他是可用之才?” “这两年,他在警察局办的案子不错,堪为可用。”杨慧怡瞥他一眼,说道“他不同于政府里唯唯诺诺的官员,又与军队里的人没有关联。留过洋,有见识,上海上层社会有一定关系,不乏与日本人周旋的本事。要用在刀刃上,关键,要对先生忠诚。” 周佛瀚讶异地望着她,这个女人的头脑可以!自己夫人如此聪慧,他周佛瀚心里也引以为傲。 “知我者,夫人也!” 周佛瀚诚心诚意,“夫人,此事若成,夫人居功至伟!” “先生能听我进言,为妻已觉很荣耀了。” 听他这样说,杨慧怡满心喜悦,“能助夫君一臂之力,是我莫大的荣耀了。什么功劳不功劳,为妻倒真没想过。” 她,对他是真心实意的。 当初,他一个未发达的外地人。杨小姐为他逃离富贵,舍去锦衣玉食的生活,与他东渡日本。那一段日子,也是很艰难。 幸亏,杨慧怡足够聪明,还有一双巧手,总能想出法子,将苦日子过得好一些。后来,添了一双儿女,周佛瀚的心也就定了下来。 “夫人,辛苦了!” 周佛瀚牵了她的手坐下,伸手揽着她的腰,给与她一个久违的温柔拥抱。 杨慧怡歪倒在他怀里,趁势勾住他的脖颈,“有件事,慧怡想问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将那女戏子领回家?” “夫人为何这样问?”他不由一震。 筱晓红被打住进医院,他当然是知道的。 不过,他没有亲自去探望,免得杨慧怡心里更加妒恨。他想,等过一阵子,她消了气再说。依杨慧怡的性子,是不会同意他另接新欢的。 还没想好如何处理小情人,正牌妻子就这样直接逼问他。 他心里有些瘟怒,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他拢着她的腰,“筱晓红身世凄苦,我对她多是怜悯,哪能与我和夫人的感情相比?” “真的?” 杨慧怡喜出望外,扑入他怀里,嗔怪道“你怎么不早说?害人家像个妒妇般去找那戏子,偏偏她很倨傲不肯低头,我一时火起出手重了些,……;她……她,没事吧?阿瀚,您就责罚我吧!” 杨慧怡真是厉害!出手打了人,还能说得这样义正言辞。 “嗨,没事了,……” 周佛瀚轻拥着她,百般安抚着。 他说不出她的不是,尤其,见识了夫人的手腕。 他们老夫老妻早已没了激情,却没法撕破脸。不仅仅因为一双儿女,还有诸多利益纠结无法分割。以杨家在上海多年,周佛瀚需要杨慧怡帮他维持在名流圈的声望。 对年轻漂亮的女子,他用情只能逢场作戏,绝不会将她们往家领。杨慧怡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谁能动摇她在周家的地位? …… 楚远乔端坐在驾驶室,眼睛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夏轻妤很有些忐忑,不时抬眸望他,见他如此表情,她更不敢吱声,竖起衣领缩成一团,窝在座椅里。 路上的行人不多,看见疾驰的汽车纷纷躲避。 汽车开进了楚家的院子,夫妇俩下来,一前一后回到房间。 夏轻妤将房门锁上,急急问道“乔哥,在周公馆,你是不是太激动了?为啥要与那姓黄的口角?” 远乔回想着在周公馆发生的事,“他们排演了一场戏,我要是不积极参与,岂不是太不给人家面子?” “啥?” 夏轻妤没明白,“什么戏?参与什么?” “黄处长,是新政府教育署里一名不起眼的小科员,怎么能去周公馆?他受邀很受宠若惊,所以才拼命地讨好。他哪能知道杨慧怡有那心眼?” 夏轻妤想起来,那位黄处长使劲儿讨好,像叭儿狗般围着杨慧怡。大概黄处长很少受邀去做客,他那样反应就不奇怪了。 夏轻妤笑道“姓黄的,被杨慧怡牵着鼻子演?” “嗯,他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你在报纸上公然与政府唱反调,在他看来已够骇然听闻了。在周公馆那场合,他当然得义正言辞指出你的不是。”远乔点点头,仰头笑道“我当然得卖力地配合呀!”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轻妤眨巴着眼睛,“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你猜!” 楚乔伸手刮了她的鼻尖,笑道“轻轻表现不错,没有怯场。” “真的?我方才演得如何,会不会表现太过?” 她急急问道。 远乔望着她笑,“本色出演,行不行,看结果了。” “等结果?”夏轻妤摇头,“什么结果,要等多久?” “这,不好说。” 楚远乔望着她探寻的眼神,笑道“我又不是百晓生,没法先知先觉。今天表现不错,好好睡!” 她有些不死心,“嗯,你不能小小的透个底?” 他低眸,扫她一眼,“我们有纪律,不该问的,不能问。” “哦,好。” 她吐了下舌头,一缩脖颈,“我睡去了,……” “嗯,” 他笑着点头,又道“还有,筱晓红若来找你,或者约你见面,……一定要谨慎!” “是的,长官!” 夏轻妤淘气地敬个礼,带上房门悄悄去了隔壁卧房。 楚远乔拧开台灯,翻出密码本沉思起来,…… …… 周佛瀚想来想去,决定去看看筱晓红。自她住院,他没去探望。她已出院了,他再不去,显得很不厚道。 他买了一大堆东西,命令下人先抬了进屋。 他终是要鼓起勇气面对她。 “你,受了惊吓,”他道“可有什么需求?” 她那张年轻妩媚的脸,娇嫩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并无幽怨,相反,眼眸里是平静,是看穿一切的坦然,看透一切的释然。 她垂眸,低声说道“晓红一伶人,蒙先生垂怜,实在三生有幸,从不敢奢求什么。先生来了,我便欢喜;先生没来,我在这候着。小女子的一腔心愿,是祝福先生好的。” 他不由一震;没想到,这个小女子如此悲悯,他心里却很不落忍。 若是,她苦哈哈地诉求,说些没上没下的话,周佛瀚多半会掏些银两安抚,然后,他会心安理得地离开。 他风流,爱美女,对这般尤物,唯恐糟践了她。 他心里深深不安起来。 “晓红,你心里苦,我知道。”他捏捏她的手指,那柔滑的肌肤,让他心波荡漾。“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等我一段时间,……” “先生?……” 筱晓红抬眸,水汪汪的眸子里星光一闪。 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无声地淌下来,…… 他安慰她,“好了,别哭,没事,……” “不,我没哭,是高兴的,……”筱晓红拭去了泪珠,连忙笑道“先生有情有义的人,晓红没跟错人!” “嗨,好,……” 他拥她入怀,颇为得意。 。 第一三四章 成全彼此 http://.biquxs.info/

雨过天晴,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来,和煦的光昏出现雨后的天空,云彩显得分外澄澈,人感觉到暖洋洋的。 石库门这边的洋楼静静矗立着,洋楼潮湿的砖红色与墙头飘扬树叶的碧绿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形成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短衣短褂的车夫拉着一辆人力车,吧嗒吧嗒迈步从远处驶来,在石库门同泽学校前停住。 车上坐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车夫扶住车头,待女子下了车,车夫接了钱,道一声‘万安’,甩开脚步拉着人力车离开。 年轻女子蹙眉,望着同泽学校紧闭的大门。珠光宝气的她,站在静谧的街口很惹眼。 她身着香云纱镶嵌金丝线的紧身旗袍,新烫的大波卷发上,别着两枚镶嵌宝石的发夹。手上拎着时髦的亮片手袋。 她踌躇了片刻,往前走了几步,倚门朝学校里面张望。大门紧闭着,没有一丝缝隙;她什么也看不着。 她转身,走到传达室的窗外,透过窗玻璃往里看。 屋内光线昏暗,一张书桌旁,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靠着,眯着眼睛在打盹。 “大爷,大爷!” 年轻女人敲了敲窗。 梦境被人打搅,老头不太高兴。他抬眸,睡眼朦胧地问 “敲什么敲,么事?” 年轻女人脸上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问“请问,夏轻妤小姐在吗?” “夏小姐?” 听有人唤校长名讳,老头一个激灵坐起。 他抬眸,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这女子面生,也很年轻,大概不到二十的样子。这个年龄,肯定不是学生家长。 她那身旗袍珠光宝气,比不上时下年轻人的斯文秀气,老头看着有些乍眼。 那张涂抹脂粉的脸,抹着朱红蜜彩的红唇,妖媚而魅惑的眼神,脸上堆着的招牌式的笑,说话特意讨好,没底气;全不像有教养人家小姐的做派。 这样的女子来在这为啥?顿时,老头的困意全无。 他立刻警觉起来,嚷道“干甚么?勿吵,学生在上课呢!” “哦,是。” 年轻女子点头,陪着笑。 老头的鄙视和轻慢,有些刺痛到了她。年轻女子觉得胸口上很闷,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胸腔里运转再慢慢从在嘴里呼出,尽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她抬眸,鼓起勇气,“那……那个,我找夏女士!” 老头一听,厉声道“侬讲什么?找谁?” 老头这样的腔调,说话拿捏的样子,令她十分不快。 她挺胸抬头,豁出去大声说道“我找夏轻妤,夏女士!夏女士说,我可以来这找她!” “什么,什么?” 老头眨巴着眼睛,竖起耳朵,“侬,再讲一遍!” 老头的目光很是挑剔,像毒刺般再次刺痛了她。 她心里很恼火,又提高了嗓门,喊道“我姓筱,找夏轻妤女士,事先约好的!耽误了正事,你能担得起?” 说话的女子正是筱晓红。有些事,她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今日特意来求见请教的。 “……” 老头狐疑地望她一眼。她若真有大事,他老头怎能担责? 罢了,罢了,……姑且,先信她一回。 他定定神,大声道“校长在上课!您等着,我去请示!” “好,麻烦您!” 筱晓红点头,矜持而礼貌,“请您禀明夏女士,筱晓红真心来拜访她。” 老头不认识她,也怕开罪不起。 “好,您等着。” 他也怕开罪不起。点头,关上窗门,跨步朝后院走去。 筱晓红耐着性子等着,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等得心急火燎之时,大门“咣当”一声响,从里面启开了。 筱晓红喜悦地迎上去,她脸上立即露出沮丧的表情。 老头那张瘟怒的脸现出,哪有夏轻妤的影子? “去,去,去!” 老者冲她翻白眼,不耐烦地吼道“这是学校,谁有闲情管你的事?” “大爷,夏女士,真不在吗?” 筱晓红不愿信,用劲顶住门,说道“您没说禀告,我是专程来拜访的?” “唉,校长说,她一个教书的给不了什么好主意,实在不值得筱小姐来。你那,该干嘛干嘛去。” 老头说完,重重地关上了门。 “哎,请开开门,我有话说。” 筱晓红拍着铁门,门内再无任何回音。她只能放弃,一步一回头,落落寡欢地离开。 夏轻妤站在二楼的窗边,透过玻璃窗目望着她远去。 那小女子无助的眼神,她有种想冲出去的念头。但是,一想到自己这样做,很可能会打乱远乔辛苦布的局,她只能忍住,管住自己的脚不迈出去。 她只能旁观,闲事不能管。 …… 电讯处,楚远乔真成了孤家寡人。自陈局长撤销行动队,对他予以警示后,丁副处长丁宝仪揽走了电讯处的大权。 陈永杰顾及到夏家,没好意思撤销处长的头衔。不过,他这处长大权旁落,形同虚设。说什么话,也没什么人听。 他乐得悠闲,每日从容来上班,喝茶看报乐得悠闲。在旁人看来,他这是不思进取,破罐子破摔了。 远乔正拿着报纸一篇公告,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叮叮叮响了。 他不慌不忙地放下报纸,拿起电话来听。 “你好,电讯处,哪位?” “远乔,忙不忙?” 电话那头,陈局长悠然带节奏的声音。 “不忙,局座有何吩咐,您只管示下!” “别贫!” 陈永杰脸色一沉,厉声说道“嗯,到我办公室来。” 远乔眉头一扬,笑道“啊,现在?” “对!立刻、马上。” “是!” 楚远乔放下电话出去,急匆匆来到陈局长办公室。 他在门边停住,顿了顿,大声喊道“报告,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远乔推门而入。 陈永杰脸色很平和,坐在硕大的办公桌后,和颜悦色地朝招手,“远乔,坐下来。有事,找你来聊。” “是!” 远乔敬礼,大步走过去,离=在陈永杰最近的椅子坐下。 “局座,是不是有什么任务?” 他一副亢奋的样子,很是跃跃欲试。 “不忙,你听我说。” 陈永杰脸上堆起笑,问道“这两年,你觉得咱警察局怎样?” “感谢局座重用!您对我多有提携,爱护有加。局座领导有方,各位同仁齐心协力,是强有力的整体。远乔有一丁点的成绩,都与同仁的帮携分不开的。” 楚远乔很谦虚。他说话很平稳,目光平视不躲闪,可见,心底很是坦荡。 “嗯,这就好!” 陈永杰满意地点头。“你心态平稳,我就放心了。远乔,不要带着怨气做事。我希望,你戒骄戒躁,在更重要的部门取得更好的成绩。” 远乔一愣,“更重要的部门?……我没明白;局座,您指什么?” “市政那边,点名让你过去。” 陈永杰顿一顿,心里是惋惜的。 “我不愿你走的。好的,上峰对你有考量。不错,是个很好的开始。”陈永杰很欣慰,拍着他的肩,“自己抓住机遇,好好努力哦。” “局座?!是真的吗?” 他一脸茫然,仿佛天上掉馅饼砸他身上。 陈永杰道“当然,我犯不着调侃你。这次,不可以太任性,好好做事,要给咱警察长脸。” 楚远乔热泪盈眶,“是,谢谢局座成全!卑职会努力的,一定不辜负记住局座的期望。” “哦,好,好!” 陈永杰语噎,心里有点不舍他。“去吧,回去好好准备!” “是,谢谢局座!” 楚远乔千恩万谢,最后,抬头,整一整制服,信心百倍离开了陈永杰办公室。 望着楚远乔远去的身影,陈永杰长吁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是亏欠了这年轻人。不仅仅因夏家,也不单单因用他顺手。相处久了,陈永杰察觉,这年轻人身上有莫大的潜能。 陈永杰不希望他就此沉沦。 还好,市政府办公厅来电,急调楚远乔去做事,陈永杰乐得成全。 。 第一三五章 晾着,以逸待劳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离开警察局,调去了政府办公厅。说得好听是新来的秘书,每天只是写写抄抄,并没什么重要事给他。 周长官没有马上启用他,每天在秘书处干一些杂活。 他到秘书处,周长官见了他。 周长官说,“你在警察局表现不错,办案效率高。政府需要人手,想要启用你,却没想到你这样意气用事。夫人推荐你来的,我不能不给夫人面子。所以,才不得不用你。这里没案子可办,你能做些什么呢?” 周佛瀚说得轻描淡写。 楚远乔说,做什么都行,任凭长官调遣。 周佛瀚未置可否,既不允偌他职位,也没具体工作安排他。 这样,晾着他。 楚远乔不气馁,每日默默上班,按时下班,很认真做事并无怨言。 这样,一晃月余。 一日,周长官命人叫他来。 “远乔,在这里做得如何?有没有别的想法?”周佛瀚燃起一支烟,探究地望着他。“若想去哪里高就,你说出来,我兴许可帮帮你。” 老奸巨猾的他,是不会将话堵死,看这年轻人能否耐得住寂寞。 “长官,我哪也不去,就在您这呆着!”远乔说得毫不含糊。 “你在这打杂,就没有一点怨言?” 周佛瀚玩味地看着他。 远乔低眸,“卑职,不敢有怨言。” “你这话,倒是有趣。”周佛瀚凝神注视他,“你留洋回来,又不笨不傻,有知识有能力,能甘心屈居人下,做这没有意义的事?” 周佛瀚吸了一口烟,掸了掸手指上香烟的烟灰。楚远乔眼明手快,立即拿了烟灰缸接住。 “长官,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心甘情愿去做。你不让我做什么,我便不做便是。不存在有意义没意义。远乔这样做,只为表明自己心迹。” 楚远乔说得极诚恳。 这话,周佛瀚自是不信的。“那为什么?别告诉我你安于做这些杂活,从此以后再没别的念想?” “在新政府,除了汪主席,还有谁比周长官您有实力?周长官还是需要人的,您瞧得起我,将我调动到您身边。我扫地擦桌子,干什么都行;……” 楚远乔抬眸直视着他,说道“我希望,长官能将我当自己人。” “嗯?!” 周佛瀚觉得有趣,“自己人?你也是这么一味讨好夫人吧。你是有野心的,对不对?” “长官,我是被逼到这一步的。” 楚远乔抬眸,眼里充满了焦虑。“上次,在周公馆,我本不想顶撞那位黄处长。但,他说我太太说得太过分了些。我……我很怕太太生气。她若在外头受了气,回去会拿我出气的。上一次,在日本人办的一个party上,我没替她出头。回去后,被她好一顿说,还扬言要和我离婚,……” “嗯,男子汉大丈夫有这么怕太太的?” 周佛瀚暗笑,这小子是个妻管严! “我父母在湖南乡下,我在这无依无靠。夏家若是不支持我,我还能有活路?夏家的小姐,我岂敢得罪?” 楚远乔低眸,讪讪地笑着,“男人没钱没势,在上海怎么混哪?我认定,只要长官您同意,长官给我机会,我就有了依傍和靠山,我才能在上海站住脚。” “哦,你是湖南人?” 周佛瀚很意外,特别看了他一眼。“我是湖南人,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彻头彻尾就是上海滩小开,哪有一点湖南人的影子?” “长官真是湖南人?” 楚远乔眼眸一亮,不好意思说道“我爹是民国初年来的上海,在教育机构任职。淞沪会战,我爹死脑筋,学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 楚远乔低着头,像是很心慌,很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什么,双手搅在一起使劲地揉搓着。 周佛瀚心里一喜。 这年轻人渴望着出人头地,有一颗不安分的心。 年轻人内心的斗志,他是认可的。他,这是以逸待劳,希望博得赏识。 能够被人认可和景仰,那是一种成功和骄傲。 周佛瀚心里洋洋得意起来,说道“远乔,你父亲也是民主人士吗。难怪,你出类拔萃,家学渊源在此,……” 周佛瀚话多了起来,他回想起,自己是从湖南乡下如何走出来的。 他打开话匣子大谈特谈起来。 楚远乔毕恭毕敬地听着,崇敬地望着他,不住地点头。 周佛瀚说到加入共产国际,匆匆地一笔带过,又道“往事不必再提了。上海的未来,看你们年轻人,……不过,有真才实学不怕没机遇。” 楚远乔点头,说道“长官说得对!我是有苦衷的,很窘迫。您别瞧不上我,我是凭岳父与陈局长的关系到的警察局。其实,陈永杰也没帮什么,一切都是我自己筹谋。 为了能在警察局站稳脚跟,动用了我爹娘留给我的资金,包括建立特别行动队。虽然花费甚多,但达到我的目的。长官如果给我机会,我能做得更好。” “嗯,你有个特别行动队?”周佛瀚一愣,“队员多少人,都在哪里?” “行动队员很精干,可不是什么花架子。76号想招募,他们不干,回到了警站。”楚远乔道“队员,是我面警站蹲点时结交的,对上海地面熟悉,身手都很不错。” “你怎么想到要弄一个行动队?”周佛瀚眉头一挑,“警察局也不少人,你是为了拉山头,扩大自己的实力?” “扩大实力确实是不假。” 远乔低眸,“警察局那地方,人都势力得很。看我一个外乡人,大家都欺负我木讷,我找他们做什么,没有人搭理。逼得我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找人做。陈局座给了一定自由权,可以在警察里调配人员。” “陈永杰可以呀,给你莫大的权限!” 远乔笑,“唉,他是急的。上面的人总说警察是酒囊饭袋,没能干活的,总得找个能干的不是?” “好小子!有你这么编排自己的上司?” 周佛瀚瞥了他一眼。这小子还真是有种,胆大,不怕犯事。陈永杰真没有他那两下子。 “卑职不敢!” 楚远乔立正,说道“感谢长官您给我机会,让我可以畅所欲言。今后,长官指东,我不敢往西;长官指南,我不敢往北。唯长官马首是瞻!” 这小子有两下子,还能猜到自己的心思。 也对,到底是出洋留学的。周佛瀚留学东洋,自视高人一等。今日,年轻人说话直爽,思路清晰,他听得也是很认同。 他既然想做事,也不能贸然将要事交给他。让他做点什么呢? 周佛瀚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嗯,你和太太的关系甚笃,一定会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周佛瀚道“你帮杨慧怡对付筱晓红,杨慧怡对你是很满意。但是,我心里并不那么痛快。” “长官!” 楚远乔抬头,诧异地说道。“长官在政府举足轻重,切莫因一个女子而影响了声名。” “放肆!” 周佛瀚拍案而起,骂道“凭你,也对我指指点点?” “卑职不敢!卑职不过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你?……你还嘴犟?”周佛瀚怒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她那样柔弱的女子?” 。 第一三六章 无利不起早 http://.biquxs.info/

她柔弱? 楚远乔心里冷笑。 这位筱小姐可不简单,与杨慧怡对峙,她丝毫不胆怯。 杨慧怡带来一帮人,她不怯场丝毫不怕,几个人都没能吼过她。如果不是对方人多势众,杨慧怡未必是她对手。 那女伶人早就百炼成钢,内心不知多坚韧,不过装出一副可伶样,博取周长官的怜悯和同情。 当局者迷,周长官怎能辨别她七窍玲珑心? 唉,真是一物降一物。 “她?……” 楚远乔想劝他甭理那女伶人。但是,话到嘴边,他说出来时还是变了词。 “长官,您想如何安置筱小姐?” 周佛瀚瞥他一眼,说道“我中意的女人,杨慧怡不会心软,肯定不会放过她。你,帮我找地方安置她。” “啊?” 楚远乔愕然,还不死心吗? 周佛瀚的意思,要背着杨慧怡?可是,杨慧怡若知道,怎能放过他楚远乔? 楚远乔脑壳疼,真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怎么,有难度?” 周佛瀚脸色一沉,鼻腔里哼了一声,“哼,你不是说自己有能耐,表明心迹要效忠于我?做一点点事,就很难吗?” “不,不是,” 楚远乔垂眸,低头不语。他眼神闪烁,双拳握紧,内心像是在挣扎。 特务头子周佛瀚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眼前这年轻人优秀,有头脑,敢做敢拼,对感情坚定,眼光独到。良好的家世,优渥的生活,他身上有一种泯然众人的优越感,不会轻易崇拜任何人。 要打破他心里理想化的框框,让他看清楚这里残酷的现实。 但,这些还不够! 周佛瀚蹙眉,他必须毫无质疑地相信长官,并绝对服从长官。 他不是军人,没在军队待过;必须训练他百分之一百服从命令! 训练他,从打击他坚定的信念开始。 见楚远乔低头不语,周佛瀚脸色一黯,语气有些瘟怒,“小楚,你不愿意去办?” “不,不;……我在想,如何做?” 楚远乔抬头,眼里有一丝慌乱,“夫人,夫人她……她,……” “你只管去办,夫人若怪罪,我帮你挡着就是!”周佛瀚道。 以为他怕得罪人,周佛瀚心里不悦。 “你这样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如何能成事?” “长官,卑职不是这意思。” 楚远乔抬头,“长官交代的,远乔全力去做。这事,最好不要让夫人知道。免得日后,夫人和您起口角;……能不能,将这事交与我行动队兄弟做?” “嗯,你是说在警察局的那几名兄弟?” 周佛瀚心里一动,“你,要将你的行动队也拉来?” “呃,……这个,”楚远乔伸手挠挠头皮,“卑职不敢!原是想,他们出面,目标小,不容易被发现。以后,夫人若知道了,也怨不着长官,……” 远乔再次提醒他。他是长官秘书,去帮筱晓红,夫人不知是长官口提面命的? “好,安排你的兄弟去办吧。”周佛瀚觉得可以,点头道“这事如果办得好,秘书处可多出一个编外的行动队。” 收编一个小小行动队,只要是能干的,再多人也能收! “真的?!” 远乔喜出望外,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他一个劲鞠躬,“兄弟们在警局很难熬,非常……非常感谢,……远乔,代兄弟们谢谢长官。” “嗯!丑话说到前头,如果不行,趁早死了收编你兄弟的心思!” “长官请放心!他们不是废物,一定不负期望,保证完成长官布置的任务!” “好,去吧!”周佛瀚点头。 楚远乔敬了一个礼,高兴得不知所以,喜滋滋离开了长官办公室。 周佛瀚目送他离开,转身,站在地图前审视着…… …… 楚远乔开着车来到“梦巴黎”发廊前停住。 他下车迈步走进发廊。 店里伙计殷勤地上来,迎他入内。 伙计熟练地放水,洗头,边洗边问 “先生,您有一阵子没来了。要理发,要做个什么时髦发型?” 楚先生慵懒地点头,“哦,也不知什么发型合适,还找上次那位大师傅。” 伙计点头,麻利地替他洗完头发,送他到最里间屋离去。 远乔在转椅上坐好。 大师傅李介浦笑眯眯点头,“先生,来了?鄙人开始了。” 楚远乔黑眸一闪;点点头,闭目不再言语。 一袭白色压花围兜系在楚远乔的脖颈上,李介浦拿了剪子咔嚓咔嚓地在他头顶上飞舞着。 李介浦边剪头发,边问“周佛瀚老奸巨猾,还没给你安排任何事?” “那人心思深沉,很小心。”楚远乔睁开眼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过,他今日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安置好他的小情人,免得杨慧怡过后打击报复。” “你觉得,这样做为什么?” 李介浦不太明白那特务头子的思维。 “他还是在考验我。他说,将这件事办好了,会将我当成自己人。” “嗯,那家伙很谨慎。将你调动去政府,不会无缘无故。在这期间,好像还有一些人,在调动。” 李介浦手上飞快,动作没停,“我们想了很多办法,安排我们的人潜入他身边。他很警戒,考核严,都没有成功。远乔,上级组织对这很重视,你一定要赢得他的信任。” “嗯,我懂!请上级组织放心,我会尽力取得信任。” 楚远乔黑眸深深,又道“周佛瀚可能在布什么局,可能关于战期中国区利益,……我在秘书处,听几个秘书闲聊的,……具体是什么,他们那几个秘书可能也不知道。” “哦,会是什么?” 李介浦一愣,手上动作慢了下来,“安插人入日伪特务内部,是至关重要的。远乔同志,你肩负重任,不能松懈。” “我知道!”远乔黑眸一闪,又道“我有种预感,这,可能和国民党重庆政府有关。” “你为何这么说,有证据吗?” “在整个这件事里,军统的特工很起劲。”远乔低眸,“警察局有军统特工,他是最起劲的,积极将我推到周佛瀚身边。” “嗯,无利不起早。” 李介浦有些担忧,又道 “我估计你依然在他的考核中。这段时间,上级组织不会给你指派任务。以后,这里你少来。远乔同志,一切小心为上。” “好,我会的!” 。 第一三七章 万无一失的准备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离开了梦巴黎发廊,驾车望南市场疾驰。 汽车行驶到南市场附近,楚远乔老远瞅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猛地踩住刹车,将车在路边停下。 他推开车门下了车,摘下墨镜,朝前面熟悉的身影望去。 他的嘴角上扬着,露出一丝浅浅的笑。 那,不正是胡峰么? 胡峰穿着警服,胡子拉碴的,揪着一个小混混在凶,“你丫的,敢在老子眼皮底下犯事?” “胡……胡爷,再不敢了。您行行好,放了我吧。” 小混混像是怕极了,身子像打摆子似的不住地颤抖,将衣服兜翻了个底朝天,苦着脸一个个兜翻给他瞧,“爷,您看,空的,……再没有了!” 胡峰钳制着他的腿,扫一眼地上乱七八糟的钞票,“你小子又犯了偷偷摸摸的毛病。你以为没人看到?在我眼皮底下犯事,皮紧了,欠打?” “不,……”那小子吓得捂住脑袋,“爷,您饶过我吧,再不敢了!” “老胡!” 楚远乔喊了他一声。 胡峰抬眸,看到微笑着的楚远乔。 他不觉一愣,朝小流氓吼一声,“再敢犯,老子决不轻饶!滚!” “谢……谢谢,不会,再不会了。” 小混混捂头哈腰,一溜烟似地跑了。 胡峰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高兴地问“楚处,您来了?” “嗯,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楚远乔重重地擂了他一拳,“犯得着跟一个小混混过不去?” 胡峰咧嘴一笑,“呵呵,处座今日怎么有空来?” 胡峰猜想,楚处在市政那边的景况应该是越来越好了。楚处一扫霉运,看上去神采奕奕,脸上没那愧疚的表情。 在进行动前,胡峰在警站是个组长,手里管着几号人。从警察总局踢回警站,一切得从头开始,薪水福利都大不如前。 楚远乔见到他,心里总觉得亏欠。他虽没说出口,胡峰也能感受到。 “嘿,我不能来看看你?走,找个地方咱俩边吃边聊!” 楚远乔带上他,来到街边一家饭馆,要了几个菜和二两烧酒。 他打开天窗说亮话“胡队,跟着我,你辛苦了。远乔无以言谢,若能启用行动队,您还参加么?” “处座召唤,一句话的事。” 胡峰高兴地抿了一口酒,低声问道“是不是要安排什么任务?” “倒是说不上什么重要任务,你和兄弟们先准备着。政府的周佛瀚先生那需要人,当然,也要看弟兄们的良好表现。” 楚远乔停下筷子,掏出一沓钞票塞到他衣兜内,“这一阵子弟兄们都辛苦了。这是活动的费用,找一处安静院子先准备着。” “嗯,现在去找一处房子,还带院子的?”胡峰没明白,“很贵呀,住人么?” “嗯,可能。” 楚远乔未置可否,攀着胡峰的肩,嘱咐道“哥几个各方面都好好准备着。一旦有重要的任务,必须冲得上去!” 胡峰放下筷子,拍胸保证,“处座放心,我老胡可以担保,没有金刚钻,还敢揽那瓷器活?” 胡峰信心满满。他没有受到打击状态很好,远乔才放下心来。 两人吃了一顿简单的便饭。 远乔回了家。 他没进房门,轻妤听到动静,便迎了出来。 “乔哥,回来了?那边,一切都好?” 夏轻妤眸光闪烁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轻妤,我们回屋。” 远乔神态自若,轻拥着她,手臂稍用力按压她的肩。 轻妤迅速安静下来。 远乔拥着她进了房门,轻声问“是出了什么事?” 她急忙说道“筱晓红今天来找过我。” “今天?” 远乔感到奇怪。 “嗯。” 夏轻妤点头,想起她落寞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她大概是来寻求帮助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硬起心肠来没见她。” 没得到远乔认同,夏轻妤不敢贸然行动。她现在懂得兼顾,确是有很大的进步。 “嗯,你寻个时间去找她,看看她有什么想法。”远乔黑眸深沉,又道“今日,周长官找了我去,叫我安置筱晓红。” “会不会是杨慧怡逼得紧?所以,筱晓红才急急忙忙来寻求我帮助?” 夏轻妤沉思着,“杨慧怡说过,只要她离开,多少钱都好说!杨慧怡开始反悔了?” “这个,也有可能。当然,也不排除筱晓红有新的想法,她可能想找到更稳妥的办法,……” 楚远乔黑眸犀利,“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筱晓红感觉到不安全,急于想离开现在的地方。” “嗯,我明天早上去找她,想办法安抚她。” 夏轻妤点头,“刚才你说,周长官让你安置筱晓红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杨夫人逼得太紧,他多少要给夫人面子,这种事情不好触怒她。”楚远乔抬头,“尽快找个地方先让她转移。不然,我下一步的工作都没法进行。” 这个女人占据了他太多的时间。 特务头子周佛瀚心思在她身上,如果不将她安置妥了,他那边也悬着,势必引起一系列麻烦。 刚通知胡峰去找房子,最快也得三五天吧。一时半会儿,到哪找合适的地方让她住? 楚远乔蹙眉,这事真难到了他。 “乔哥,我有个主意。” 夏轻妤突然想什么来,脸上绽开了笑容。“咱们先把她送去教堂吧。然后,再找地方让她转移?” “你是说天主教堂?” 楚远乔低眸。 那座教堂,他当然熟悉。在那,他与麦考神父学的英语。 方方面面的人聚在一起,偶尔谈起来学习。麦考神父说点什么,他留学的事很容易露馅。别的都好说,万一呢? 一旦有人对他留学持怀疑态度,周佛瀚对他岂能放心? 楚远乔猛地摇头,大声说道“不行!杨慧怡耳目众多,怎能确保她的眼线不触及到教堂?” “这样咯,……或者,先安排到乡下的庄子里去?”夏轻妤凝神想了想,“我家在那有庄子,先住几天,再换一处杨慧怡耳目达不到的地方。” “好,先这么办吧。” 。 第一三八章 无条件附和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夏轻妤像往常一样去了在学校。 上了两堂课,她离开学校,抽空去见筱晓红。 夏轻妤到戏园子打听筱晓红,有人热心地迎她去见筱晓红。 此时,筱晓红正倚着窗台,低着头正暗自沮丧。 夏轻妤蹬上台阶,唤她“筱小姐,您好!” “夏小姐,您为何会来?” 筱晓红很是诧异,想起学校看门老头的脸色,她心里依然不快,“昨天,我冒昧去找您,扰您贵小姐的清净了!” “筱小姐,你别这样说!” 夏轻妤脸上微微发热,巧妙地掩饰着。 “昨日筱小姐来,我正在接待两位家长。他们为孩子学习而来,我必须认真对待,将学校细致地介绍一番。所以没时间见你,……你看,一下课,我就匆匆赶来了。” “哟,真不敢当!” 筱晓红心里稍稍好受些,嘴里还是很强硬,“我一个戏子,不知天高地厚上门去打扰,已经是不礼貌。有事您差人来传个话,怎敢劳您贵小姐亲自来?” 筱晓红不客气,说话带着怨气。 “筱小姐,” 夏轻妤顿一顿,不知她为何这样,“可以不可以说说,您来,是为了何事?” “何事?” 筱晓红满腔怒火奔涌而出,“前儿晚上,我登台唱戏,有一帮混混来砸场子,……我,我,我有戏不能唱,碍那杨慧怡的眼了?” “有人来砸场子?” 夏轻妤一愣,“谁这么不开眼,敢砸筱小姐场子?” “还能有谁?一定是杨慧怡唆使人来干的!”筱晓红气嘟嘟的。 “等等,……小姐如何能确认是夫人?” 夏轻妤瞪着她。 杨慧怡说,筱晓红若自动退出,她舍得花钱赔偿。 筱晓红狮子大开口,惹恼了杨慧怡?还是,杨慧怡没舍得付款? “戏园子被砸,不可能是一般的小混混干的。这拨人蒙着面,也看不清长相。” 筱晓红低头,盘弄她那双如葱尖的纤细玉指。 “我们是靠脸吃饭的,平日里不亏待地头蛇。再说,谁不知我和周先生的关系? 打狗还得看主人!敢动周先生的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事,除了夫人,还有谁敢?” “冤有头债有主,任何事总有个缘由。”夏轻妤点头。 “杨夫人说了,你拿了钱就得走人,得离开她的视线。你既拿了人钱,却没走;又搭起太子唱起戏;……这,杨慧怡能舒服?……不是给人上眼药吗?” 筱晓红登台唱戏,杨慧怡不会搭理的。杨慧怡并不会小肚鸡肠的人。大概是,筱晓红与周佛瀚余情未了,才会引起杨慧怡嫉恨的。 这话,夏轻妤却没法说出口。 “那,又怎样?” 筱晓红一副无所畏惧的口吻。她停止涂抹蔻丹,狠狠地盯着夏轻妤 “这点钱够干啥的?戏班子因为我,不敢搭台子唱戏,让那十几口人喝西北风?再说了,我不唱戏,难道,回烟花地重谋生路? 这,……真是不给人活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灌点迷糊汤再使阴招,杨慧怡待人也忒狠了!” 筱晓红闲不住,让她这样歇着,不得憋疯了?她若还在戏园子,杨慧怡不容她。 这样下去,只能是恶性循环。 远乔哥的工作,需要得到周佛瀚的首肯,才能继续开展起来。 眼前这个女人至关重要。 对,得让她乖乖听话!话说得重点,吓唬吓唬她。 夏轻妤抬眸,睁大眼睛瞅着她,“筱小姐既拿了钱,就得按规矩来!不然,……想不到会有啥后果!” “你,是吓唬我吗?” 筱晓红涂抹完蔻丹,拿把小锉刀打磨着指甲。 她朝夏轻妤一翻眼皮,满不在乎地说道“一个妇道人家,又人老珠黄了,不过找几个人来砸台子。夏小姐,帮我查查这都是谁,我要到周先生那告她!” “嗯,你要告谁,告杨夫人?” 夏轻妤冷笑一声,“你是不知道夫人对待对手有多么心狠手辣。她掌握着特务组织的头目,那些头头脑脑谁不得巴结她? 我先生在政府工作,周先生手底下的人,包括他的秘书,几乎都是杨慧怡选拔安排。 你告她?!你尽管去告啊!可别说不上几句话,就会被暗探给毙了。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你在咒我吗?” 筱晓红花容失色,手儿有点哆嗦,强打起精神来支撑着自己。“先生,他心里是在乎我的,夫人不敢!” “你呀,你也算是个聪明人。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夏轻妤见她这样,心里有些不落忍,放缓了语气。“如果不是先生在乎,夫人还用得着对你这么客气?……我劝你,见好就收吧。” “哦,真……真的?” 筱美人的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我……我该怎么办?夏小姐,请你帮帮我!” “唉,同为女子,我哪能见死救?”夏轻妤脸上极严肃,“帮你可以,筱小姐要答应我一件事儿。” “只一件事?” 筱美人眨巴着眼睛使劲点头,“只要你能帮我,别说一件事,几件事儿,我也答应。” “这件事情如果败露了。”夏轻妤死死瞪着她的眼睛,“我是说如果……,如果杨慧怡想拿你,然后被你逃脱了。过后,又找到了你。你千万要替我保密,不能说是我帮了你。” 夏轻妤绷着脸,很是一本正经,没有一点玩笑。 她这个样子,筱晓红越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很严重。 筱晓红赶紧点头。“我向你保证,假如这件事是我透露了风声,……我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劈,……” “好,行了!” 夏轻妤赶紧打断她的话,防止她一张嘴嘚啵个不停。 轻妤蹙眉,凝神想了好一会儿,说道“我有个主意,筱小姐赶紧收拾东西,先搬离这。你,可同意?” “好是好,”筱晓红一筹莫展,“可,我也没地方可去,……又能去哪里呢?” “我家乡下有一个庄子,您先移步去那如何?” “乡下?” 筱美人蹙眉,“那里没人看戏,我靠什么赚钱,每天坐吃山空,穷困潦倒,到时该咋办?” 筱美人还真可以,片刻功夫,将事情前前后后想得清楚明白。大概,她还存了点点侥幸的心理,合计着,谁再给她点银子花花才好呢。 “小姐,你这是去避难!你以为请你去游山玩水呢?” 夏轻妤脸色一沉,站起来,没好气地说道“你要不同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夏小姐,您别生气!” 筱晓红怕她真生气,急忙说道“我同意,都同意。” 。 第一三九章 谨慎应对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将车停好,大踏步走进周公馆。 再次来周公馆,他的心境完全不同。 这一次,他作为亲信来周府。 第一次,他和轻妤受邀来这,被人戏耍了一番。 那时,心里着实不痛快。尤其,当他知道,对方设计故意试探,他更得小心谨慎。 特务头子很狡猾,不太容易相信人,要通过他的审核,一举一动不能违规犯错。 楚远乔小心翼翼,做事尽量周全。如履薄冰,过程之煎熬,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好在坚持到了最后,他也算熬出来了。 夏轻妤称得上贤内助,帮他成功说服了筱晓红。 筱晓红心里虽不甘心,但无更好的选择,不声不响搬去了乡下。筱美人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周佛瀚觉着很亏欠她,时不时去探望一二,时常差人送些物件去。 筱晓红物质上富足,吃穿用度一样不缺。舒舒服服的,也不错;她便安静下来。 周佛瀚从各部门调动了不少人。他总揽财政大权,充实警团豪不费劲。 在周佛瀚的准许下,楚远乔以秘书身份,跟随他出席一些场合接触某些军政大员。 楚远乔从不乱说话,视线始终以长官为中心,听到或看到什么,能够三缄其口,保持沉默。 对他,周佛瀚仔细观察一段时间,总体来说,年轻人比较稳重可靠。 周渐渐对他放下戒备心。 楚远乔跨过中庭,来到书房外。 他踌躇了片刻,整了整制服,这才敲门进入。 一进书房,前面印入眼帘的,是一面巨大的屏风。 屏风两侧有一幅书联,上联,“激石雪飞梁上鹭”;下联,惊涛声彻海门潮”。 居中是一幅写意山水画。画中山岚叠翠,远山巍巍,鹭鸟成行;山中有楼宇,人影彤彤,或立或坐,吹箫抚琴。 一步一景绝不虚幻,皆用玉石、水晶、玛瑙等天然宝石镶嵌,浑然天成,令人叹为观止。江河潇潇,潮起潮灭,不显刻意。林间白衣居士戎装挥剑弄影,颇为雅致。 屏风后面有屋,是藏书室,用细格子隔断断开。内里设置精良坚固,瓷器、古董、名画若干,古玩陈设恰到好处。 周佛瀚早年颇有才学,他又好这风雅装裱。下边人怎不卖力巴结讨好? “楚秘书,坐吧!” 威严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嗡嗡作响。 那声音不太,很低沉,却像似一股不可遏制的威力,从他背后传过来,压迫着他的耳膜。 远乔黑眸一闪,立时转过身去。“报告长官,我来迟了。” “还好,我也刚到。” 周佛瀚黑框眼镜后的眸子一闪,他的眼神迅速变化,猜不出他到底高兴还是不高兴。 周朝他扬手,“坐,有事问你。” “是!” 楚远乔立即坐下,后背绷得直直的,大声说“请长官训话。” “嗯,你那个行动队还有几个人,安排他们去警团吧。”周佛瀚细眯着眼睛望着他,“有一点,你要明白,也得告诉你兄弟。到了警团,可不是听你的,要听警团长官的。一切行动,都要挺服从上峰的指令。” “是,长官放心。” 楚远乔立正道 “长官,您不仅给我指了一条路,也给了他们一条活路。楚远乔唯报答相关的知遇之恩,唯长官马首是瞻,怎敢做他想? 那几个兄弟不仅是启用,还进了警团,他们对您是感恩戴德,怎敢不认真效力?” “嗯,楚秘书,这话还不够。” 周佛瀚不苟言笑,瞪着他看。楚远乔心里咯噔了一下。 糟糕,我说错什么了? 他眼里露出迷茫的表情,“远乔愚笨,不够?……我来得晚,做的事不够吗……” “年轻人,思路要开阔一些。”周佛瀚眉头一皱,“你口口声声说感恩戴德,好像是要效忠于我,……唯独,没有说说你自己呢?” “我么?……说什么?” 楚远乔不明白,望着他直发怵。 “哎,我这么说吧。” 周佛瀚双手叠交在一起,将头往后一仰,“你来投靠我,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份公职?不是为了在人前显贵,或者说是为了出人头地?” “这……这个,” 楚远乔怯怯地说,“卑职以为,跟着周长官做事就是出人头地,……” “你这话好像有些道理,但,未必如此。” 周佛瀚瞥他一眼,“你在警察局时,陈永杰对你不好?” “陈局长?……他……他很豪爽,也很关照我,对远乔自然是不错。” 远乔老老实实回答。 “他既对你不错,你为何要离开他,投奔到我名下?当初,你与陈局长,估计也这样说过吧,唯陈局长马首是瞻,怎么样怎么样……;为何你又更改你之前的主张?” 这问题问得太直接,楚远乔发懵,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敢说;还是,不好说?” 周佛瀚直直瞪着他,楚远乔无处可逃;不回答,估计是不行。 “长官,那时我刚工作见识短浅,以为陈局长就是天底下最英明果断的人。” 楚远乔答得小心翼翼,“但,后来,发现……发现他……” “后来,你发现陈局长并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人,他有很多的毛病,有这样那样不完善的地方?” 周佛瀚接过话来,直接而狠厉,“是。陈永杰他就是那么个人。他对你还是好的!就算是撤销了行动队,也没有将你怎样。你呢,看到有更好的机会,果断离开了他!这,是不是叫做见异思迁?或者说是,为了你的私心,有些不择手段?” “长官,” 楚远乔脸上很不自在,“我……我不是,……是……” 如果说他有私心的话,也绝不是他个人的私心。他真正的意图是不能说的。 他在斟酌这说话的词语。 这个时候,他表面装装可以,心里必须镇静,不能慌,不能急,不能怯场。 周佛瀚在探知他的内心,想知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必须得小心谨慎回答,否则,会因一句话而毁了整个计划。 远乔手心里发热,前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 第一四0章 推心置腹 http://.biquxs.info/

书房西侧橱柜上一台黑色半导体在低低吟唱着。黑匣子内播放的,是京剧梅大师的《贵妃醉酒》。 周佛瀚背对着楚远乔,跟着黑匣子的京剧调调轻轻打着拍子。 楚远乔看不到他的神情。 远乔抬眸,斜对面书橱镜子里,那副黑框眼镜后的凛凛眸光。那眸光忽闪着,黑白分明,冷漠而犀利,寒意扑面而来。 楚远乔心内一凛,前额上汗珠细细渗出,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为何要离开警察局?” “楚秘书,你不必紧张。” 楚远乔的慌张和窘迫,没逃过周佛瀚的眼睛。 周佛瀚似笑非笑地望他一眼,端起茶几上的碧螺春呷了一口,“你不是第一天跟我做事,我们应当推心置腹聊聊。今天,我不是你长官,你也不是秘书,就当我是朋友,说错了,我不罚你,尽管大胆说!” 他还在试探,不能让人久等。 “陈局长对我不错,我为何要离开他?” 楚远乔镇定下来,抬眸,“卑职以前斗胆说,认定了周长官,觉着跟着长官会更有前途。这话是真心的,一点都不假。 陈局长人不错,与我岳父的关系好,跟着他不说吃香的喝辣的,温饱肯定是不愁。但,他的局限也在这。 我还年轻,应该有作为,有更多的选择,也很正常。现在就赖在警察局混吃等死,这样的日子也太乏味了。” “嗯,听出来了,你很不安分!” 周佛瀚的语气是淡淡的;听不出他对远乔说的话,是赞同,还是厌恶。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既不违背道义,也不违反做人的准则。选择不同而已,也没有伤害到谁,为什么不可以?”楚远乔目不斜视。 “这能不能说,这山望着那山高,得陇望蜀、见异思迁?” 周佛瀚板着脸,“他日,若遇见更有能耐的人,你可能还会另作他想了?” 周佛瀚是担心,他日后改弦易张,担心他不够忠诚? 楚远乔立时起身,立正道“长官对政局的把控精准,所做出的杰出贡献无人能及。对局势的审时度势,有几人能达到?观今日之中国,有几人能超过长官? 试问,您这样大智慧不追随,卑职岂不是没眼力,不知好赖了?” “嗯,说下去!” 周长官的脸色瞬间和缓。 这吹爆了的彩虹屁! 楚远乔暗暗佩服自己。这一通大吹大捧,周佛瀚内心甭提多舒畅。 不过,为了竖立长官面子,在人前的权威,周佛瀚偏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年轻人,到底是见识浅!比周某有能力,更智慧,眼光独到,见识远的人多得很。” 他的脸色是和悦的,“你能够看到当今政坛的局势,说明你这年轻人有头脑。你,也是不甘平庸的,你的野心也不小哦。” “长……长官,” ‘野心’一词被这样说出,远乔变得磕巴起来,“卑职跟着长官,沾了些光彩,……只管认真做事,哪里来的野心?” “承认自己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 周佛瀚笑一笑,很不以为意。“关键是,你要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你是按部就班,唯唯诺诺做事,还是多动脑,积极主动出击?” “出……出击?!” 楚远乔瞪着他,愕然,“卑职愚钝,实在不知啥意思?” 周佛瀚这样说,让他难理解。 “这词,不能单纯从字面上理解。” 周佛瀚低头喝着茶,脸色平静,目光却是阴沉的。“你呢,要有思想准备,做事不能拘泥于形式,要懂得随机应变。” “……” 楚远乔更不明白了。 嗯,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不能说明白点,到底是啥意思? 两人都不出声,好一阵子沉默。 书房门紧紧关着的,没有一丝流动的气息,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 “长官,……我,……” 远乔张张嘴,又停住,到底不知说啥好。 周佛瀚凝神在想事,大概也感受到不对劲。 他抬眸,“今天,就是朋友之间的闲聊。我也不过随意说说,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是我的秘书,知晓长官的意思,是你该做的。我交待你做的事一定要做好,不能马虎。” 远乔道“长官放心!卑职一定鞠躬尽瘁,……” 这时候不要嫌弃土话肉麻,什么样好听的,尽量说出就是。 “好了,用不着表忠心。” 周佛瀚抬眸,挥手示意他坐下。“接着刚开始的话题,我们说说正事。” “啊?……哦。” 楚远乔抬头,又低下头。 感情,方才那许多的话,并不仅要试探他的忠心,还有别的什么,……见识,勇气,胆量等等? “作为秘书,不仅仅负责一个警卫连,还应组织一支特殊武装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周佛瀚抬眸望着他,脸色很凝重,“从现在开始,应着手物色人选,这些人忠心,身手不错,有胆有识,能出其不易制敌,………” 周佛瀚慢慢说道着,楚远乔掏出一个小本子,一条条仔细记下来。 楚远乔并非记性不好。相反,只要听过的东西,他几乎是过耳不忘。 他从没做过秘书,得像个新任秘书的样。 这认真的做派,更像一名称职秘书。他,不单单是为了讨巧,也是让自己慢慢融入角色。 周佛瀚说完,楚远乔记下了。 他抬头,问道“长官,您还有要补充的?” “嗯,就这些。” 周佛瀚满意地点头,“按照我说的,你从现在开始一条一条准备着。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要用人的时候,没人拿出手,那就不好看了。” “是,卑职开始准备着。” 楚远乔抬眸,又道“还有,卑职有个问题请教。” “讲!” “警察局那几个兄弟,胡峰……身手不错,可不可以作为备用人选?” “事情既交给了你,你酌情安排。”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周佛瀚的观点。 “是!” 楚远乔起身敬礼,离开了书房,顺势带上了门。 周佛瀚目送他走远;扭头,望着墙上的地图沉思起来。 。 第一四一章 有野心,不好驾驭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离开书房,来到了中庭,看到周公馆女主人杨慧怡。 杨慧怡穿一件雅致的米色花绒外衣,薄施粉黛化了一个淡妆,抹了一点淡口红,头发齐齐往后拢着,很是干练精神。 楚远乔走上前去,中规中矩地鞠一躬,“夫人!” 杨慧怡抬眸,朝他会心地一笑,点头道“楚秘书,在周公馆再次见到你,恭喜你呀!” 能通过周佛瀚的百般考验,他日后可说是前途无量。周佛瀚亲自部署工作,并按照他的部署去完成,已经将楚远乔当成了心腹。 楚远乔上前一步,低声道道“夫人,多谢您推荐和成全!” 他的脸依然是冷漠的,只是,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 喜不自禁,是显而易见的。 瞬间,他又紧紧抿着唇,漠然注视着前方,说道“夫人有何吩咐,远乔听从您安排!”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像极了律己严格的好秘书。 “楚秘书辛苦!” 杨慧怡矜持地点头。 楚远乔脸上瞬间的情绪,没逃过她观察细致的眼睛。她敷衍似地笑笑,“慢走,回去好好休息!” “是!” 楚远乔毕恭毕敬地回礼,后退两步,转身,精神抖擞地离开。 杨慧怡面带微笑,意味深长地目送楚远乔离开。 她回转头,朝屏风后笑吟吟喊“听了许久,请出来吧!” “夫人真拿定主意这么做?不怕姓楚的中途反水?” 屏风后走出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四十多岁,周府私人顾问松本寿山。他是周氏夫妇的日本友人,长期为他夫妇提供资金上的支援。 周佛瀚夫妇在日本留学时结交的这位朋友,不是普通人。他虽不是军人,却有日本大财阀的股权。随着日本军队到来的,就是他这样的商人。中国地大物博,巨大的市场资源,未来丰厚的利益,都是他垂涎的。 松本藏到屏风后偷听谈话,是杨慧怡授意他把关的。 松本道“知人善用非常好。但,仅从外貌上观察,便对他委以重任,会不会太宽容?” “松本君的担忧,有一定道理。”杨慧怡点头,领松本来到茶室。“来,些许用些点心,咱们坐下慢慢聊。” 里间茶室,外人一般是进不来的。 松本是周公馆常客,是这里的座上宾。杨慧怡待他很客气。 周公馆待客颇有讲究,茶几上有一细白瓷汤钵,温热的银耳莲子羹,旁边的细磁盘内是各色精致的点心。 “楚秘书留洋西洋,周长官留学东洋,学习经历相似,有敏锐的反应,头脑灵活,能跟上长官的前瞻思维。” 杨慧怡笑吟吟地捧上一杯茶,说道“您说,太平洋战争即将爆发。皇军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战斗就不能马上结束,战线会拉得太长,耗时越长越难熬。 若战争进入胶着状态,很难腾出手来关照中国的局势。我们需要一些人做事,能拉拢就拉拢,能收买就收买!” 杨慧怡的话有一定道理,松本不知如何反驳。 他心里很不踏实,“夫人,您怎知战斗不能速战速决?” “皇家的战线拉得够长了,从中国到东南亚,……哪是能速战速决的?”杨慧怡反问道“贵财阀支持军部付出了多少?您心里没数?您不怕投入的资金再收不回?” 松本脸上的肌肉抽动着,手指不争气地颤抖起来,端着的茶杯没拿稳,茶汤漾出了杯外,洒在地板上。 地板上,茶渍的印迹像开败的残花,很有些触目惊心。 杨慧怡有些讶异,抬眸,“松本君的心事,不巧被我说中了?日本方面的大财阀给了你压力?” “不是,不是;……夫人的茶具太精致,笨手笨脚的,没拿住。” 松本尬笑着,低头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对不住了,怪我考虑不周。” 杨慧怡笑一笑,重新取来一套陶制茶盏,斟满了茶递过去,“松本君,请用茶!” “谢谢!” 山本略略欠身,双手接过茶盏,慢慢启开上盖,轻轻啜了一口。他砸吧着舌头,满意地点头,将茶盏放置一旁。 他抬眸,“夫人,您不怕被那投机取巧的钻空子?” “您是指,楚秘书投机钻营?” 杨慧怡摇摇头,笑道“他确实有些能耐和本事,有点野心,也不足为虑。可以投其所好,给他些甜头,何愁不为我们所用?” “嗯,阁下果然棋高一着。” 松本赞道“挑起楚某的好胜心,再多派几人与他竞争,勾起他的,造成新的矛盾;……往后可有好戏看呢! 军部需要的是对帝国绝对忠诚的卫士,百折不挠捍卫帝国荣光。像这样有野心的,会不会不好控制?” 松本心里有疑惑,最近,这对夫妇的做派,他有些看不懂。 “我试探过他,说推荐他去南京汪主席那任职,可是,他看起来不太欢喜。我就随口一问,问他要不要跟着周长官做事,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杨慧怡得意地笑着,“中国有句老话,‘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若真是千里马,在哪里都能发挥作用,与其让别人用,不如我们来用。” “夫人是要驾驭这匹烈马?您眼光向来不差,是在布局谋划什么?” 松本心里有疑惑,委婉地指出,“帝国,有的是优秀军官,按照长官的指令行事,很少出差错。您为何要大费周张,物色新的人选?” 杨慧怡瞥他一眼,笑道“松本君,你该不会是怀疑我们?中日亲善不假,在上海,中国人不认可日本人,更何况是日本军官,……” “松本不敢!” 松本脸上不悦,“夫人,您应当知道,这场圣战中,帝人们死伤无数。军官们执行天皇的命令万死不辞,是为了大东亚地区的繁荣。” “松本君多虑了,” 杨慧怡起身,往他茶杯内续满水。“我们从不否认帝国英勇的军人们。周长官谋划的是中国的未来,这需要提前布局。帝人们开疆扩土,总要有人来治理吧?只懂武力的军人,平庸的跟屁虫,都成不了大事。” “哦,夫人这话,别有深意哦!” 松本深感意外,“夫人说的,是新政权下的治理吗?” “确切地说,新政权的巩固需要人心的收拢,新经济的发展更需要有胆略的人。”杨慧怡得意地说道“周长官自幼读圣贤书,研究过马列主义,研究过西方经济,……所有这些,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 这一对夫妻对局势的前瞻比谁都看得远。 松本不确定,他们的想法是否与军部的布局合拍。但是,对发展新政权下的经济,确实要靠真才实学的人。 从商人的角度来看,谁能把控住经济大权,谁自然有话语权。周佛瀚任新政府财务部长无人可动摇。松本不能不佩服。 “夫人,您的话,我好像懂了。” 松本又道“周先生难道要实行仁治?可抬眼望去,在上海滩有的是投机分子,您不会寄希望这些人一夜之间变善吧?上海是远东地区最大的情报交易市场,各方间谍都蠢蠢欲动。先生和您呀,也不能掉以轻心才好。” “依您的意思,像军队治理军官那样来管理上海的经济?”杨慧怡笑道“军部下达进攻的命令,他就进攻;下达撤退,他就机械地撤退。不会用自己的头脑去处理问题,一样的机械和教条,上海的经济就能治理好?” “这?” 松本寿山一愣。 战场上,两军厮杀以武力胜出。经济上,若用武力治理,只能是越走越僵化。军方已认识到这一点,发展上海经济,渐渐不参与,也少有参与了。 发展上海的经济是根本,也是新政府唯一的出路。他是商人,自然知道其中的重要性。 松本抬眸,“夫人,先生的决策我没意见,就是不放心这位楚秘书。他太年轻,有想法,很想成功,不怕他背后搞鬼?” “这,……” 杨慧怡犹豫片刻,又道 “中国还有个典故,叫“捧杀”!将他使劲往上推,引起其他人嫉恨;……针对他的人一多,能防止他们结党营私搞联合。这样,就能解决后顾之忧了!” “他很难交到朋友,身边的人对他虎视眈眈,……他唯有效忠于先生,尽职尽责才有出路!” 松本惊讶地说道“调动的这批人中,有汉族人,还有少数民族,……激起他们的矛盾,汉族人和少数民族、汉族人和汉族人,这些人的关系越乱,对先生和您越有利,坐收渔人之利?” 松本,还真是中国通。 “呵呵,谢谢松本君谬赞。” 杨慧怡哈哈一笑,“松本,我们与您在日本结识。您一直是我们私底下最好的朋友,未来中国的政局,在周先生手里把控。他日,喝庆功酒,自然少不了您的!” 松本满意地笑,“哈哈哈,阁下,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 。 第一四二章 爱,从心动始 http://.biquxs.info/

顾府,顾语霓指挥工人修整花园的荷花池。 此时正是初冬,天气越来越冷,很久没下雨,池中的水很少。 工人们先将池中的水抽出,把池中冻土淤泥清出,再弄来新鲜泥塘填进去。眼看着荷花池里重新续了水,顾语霓才松了一口气。 顾语霓想起来,每年的初冬,都是爹爹亲自督促工人们做这事。 有一年夏天,顾夫人说荷花开得稀落,不如往年开得妍;若能换换新鲜的泥塘荷花才能开得好。 顾老爷听到就记心里了,不仅记着,还实打实地去落实。 下人们夸老爷有心,为了夫人一句话,做什么都是高兴的。 大多数有钱男人都是妻妾成群。顾府老爷的眼里只有夫人,夫人这福分,是八辈子修来的;…… 娘亲和弟弟的惨死,几乎要了爹爹的老命。顾老爷一病不起,卧床多日,再无意顾家的生意,…… 顾语霓眼圈一红,更咽不语。 冷风中漾起梅花的阵阵幽香,让她的意识清醒着。她抬眸,寻觅着摇曳飘逸的梅香。娘亲最爱梅花,每年这时候,花园里少不了她忙碌的身影,…… 顾语霓呆呆地站着。 “小姐,您忙了许久了,稍稍吃点垫巴一下。” 顾府的下人端来吃食,放在茶几上便匆匆离去。 夫人走后,一到这时节,顾语霓都是这样子。 下人们能躲就躲,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哎,…我,……” 顾语霓点头,抬眸想搭讪,发现周围没人可使唤。 她不由蹙眉。 她低眸,茶几上有一碗温热的银耳莲子羹,旁边摆放齐整的细磁盘里,有各色精致的点心。 胃里“咕噜,咕噜”一阵阵闷声响。 感觉有点饿,晚饭还没吃呢。 她端起瓷碗,吃了一碗莲子羹,又吃些点心当做晚餐了。 她在长椅上坐下,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还没来? 不过,为啥会盼望他快点来? 她的脸有点发烫。 她羞涩地低下头去,抚弄着鞋子,拽拽衣角,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傻,也免得别人笑话她。 他,怎么会笑话呢? 她低下头去,傻傻地笑着。 想着那个人,她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他还没有露面,她等得心有些急了。 她抬起手腕来看。 手表上的指针,又走去半个小时。 她不由轻叹了口气。 …… 武山赟踏入后花园,望着前面发呆的人儿,心里不由得一紧。 顾语霓一动不动地站在梅树前,穿一件粗呢方格绒外衣,齐齐利落的短发往后拢着。她的眼神是飘忽不定的,思维也不知飘荡去了哪里。 “语霓,” 武山赟走上前,轻轻地揽着她的肩,“又在想你娘亲和小弟?……看开些,伯母也不愿看到你这样,……” “嗯,你来了?” 顾语霓转过身望着他。 她的眸子有些晦暗,覆盖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我还好,只是回想起以前,心里会难过;……” 她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任由他揽着她的肩。甚至,愿意将心里话,说给他听,只说给他一人听。 喜欢一个人,不是从分享秘密开始的?难道,她心里已默默喜欢我了? 武山赟心里好生感动。 她愿意信任他。他觉得,两人的心比以往贴得近了。 “语霓,让你久等了,巡捕房有事耽搁了。”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魔力般安抚着她。 她的心顿时安稳了。 “刚刚去公共租界,一定要许多事情要忙吧。”顾语霓是柔声细语的。 她抬眸,瞧见他额头细密的汗珠,不禁有些心疼。 “瞧,你额头都冒汗了。左右,我都是在家里,你不用这么急赶着来。” 他紧握着她的柔荑,“我每每想着要见你,心里就迫不及待的,恨不得立马飞奔过来,跑到你身旁。” “你……你说什么?” 她羞涩低下头,身子微微战栗着,双颊漾起绯红,“你……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稍稍用力,将手心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手心,“如果每天能这么看着你,陪你说话,实在是很幸福的事。我真希望,永远牵着你,一生永相伴,……” “武山赟,你说什么呢!” 她急切地打断他,结结巴巴地问,“武山赟,非常时期,你……你,怎能说这?” “喜欢你,爱慕你,还分什么时间?” 武山赟深深地望着她。 他将藏于心口,难于开口的秘密,就这样说了出来。 他凝视着她,她何故羞涩脸红? 他逗她,“顾小姐,你不会拒绝我吧?” “我……我,不行!” 顾语霓紧咬唇瓣,“武山赟,今天,是有重要的事要说。你可倒好,偏就喜欢跟我贫嘴!” “重要的事?” 武山赟嘴角上扬,笑道“有什么事,比我喜欢你更重要?” “你?!你真是个混球!” 她娇俏的小脸板着,像是很不高兴。 武山赟看她得有趣,越发紧紧盯着她看。 他眉头一扬,“惹顾大小姐生气,确实是个混球。既然大小姐生气了,我就别在这碍眼。我还是先走吧,等哪天您高兴了,我再来。” 他说完,转过身要走。 “武山赟!” 顾语霓顾不得斯文,大步走上前挡住他的去路,大声吼道“你要是这样走了,以后就再也别来了。” “哎呀,好怕怕呀,有那么严重?” 武山赟放肆地笑着。他开起玩笑没个正形。 “能不能严肃点,好好听我说?” 顾语霓银牙紧咬,脸颊绯红,眼睛闪躲着,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好,大小姐,有话尽管吩咐,小的洗耳恭听。” 他依然一幅嬉皮笑脸的样子。 顾语霓正色道“局势动荡,公共租界将会不安宁,危险随时袭来,……你自己要小心。” “大小姐,您要说的,就这?……日本侵华战争以来,国家哪里不受影响,局势哪里又不动荡?” 武山赟不以为意,黑眸一闪,顺势将她揽入怀。 “大小姐这样关心我,是舍不得我吧?” “你混蛋,混球!!” 顾语霓脸涨得通红,“一边去,放开!” 。 第一四三章 喜欢,说不出 http://.biquxs.info/

“不,除非你亲口说喜欢我!” 武山赟将她揽入怀,傲娇耍横够无赖。 一只翠鸟从树丛飞出,在池塘内掠过,惊起水面一圈圈涟漪;…… 顾语霓粉面绯红,被他环抱着若家里下人看到,大小姐的颜面何在? 顾语霓不觉又羞又恼,怒道“你,你别这样无赖,有话好好说!” 他尴尬地松了手,墨眸一黯,怔怔的,蔫了巴几的,像是被霜打了。 她竟有些心疼,急急接了一句,“阿赟,你别,……” 武山赟呲牙一笑,叹了口气,“别安慰我了,无论我做什么,对你多用心,你都很反感。小姐,是讨厌我吧!” “阿赟,没有,……我……我怎会讨厌你,……” 顾语霓低下头,粉面含羞,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 “小姐不讨厌我?” 他墨眸一扫,唇边笑意再起。 他故作惊讶,“不讨厌我,为何要拒绝我?想来,你不过是敷衍我,……心里还是讨厌的。” “不,不是;……真的!” 她抬眸,眸底深深的酸楚,“我心里背负着仇恨,伤痛莫名刻骨,怎有闲心接受美好的情感?我……我不配,……” 她垂眸,豆大的泪珠滴答顺着脸庞滑落…… “语霓,为何如此说?” 他大惊,心痛地怀抱着她。 一直以为,她是吃穿不愁的富家小姐,特异独行还嫉恶如仇。却不知,她因少时恣意和不更事,害得母亲和弟弟惨死。 她怀着驱除强掳,报仇雪恨的信念,发誓要将侵略者赶出国门!同样,她将心扉紧紧阖上,除了战斗,心里装不下任何男子。 他默默地听着,静静听她倾诉,直至,她将憋在心里的苦闷一股脑都了说出来。 顾语霓抬眸,呆呆地望着那株梅树,“姆妈最爱梅花,以前,每年这时候,姆妈忙碌的身影;……物是人非,我只能在这凭空追念,……” 顾语霓更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这个时代很不幸,我们遭逢了太多苦难。山河破碎满目疮痍,谁家没有苦痛和仇恨?” 他走上前,心疼地拥着她,“那些苦痛在心里郁结太久,说出来我帮你分担一些,你就不会那样的痛苦。美好的情感,人人都能拥有。你为何要紧闭心扉,拒绝所有男子呢?” 顾语霓脸上露出倔强的神情,眼眸闪烁着,“我……我发过誓,不将日寇驱除出去,我是绝不谈婚约!” “嗯,以前这样说,是因为没遇到我!” 武山赟墨眸含笑,“现在,你遇到了我,是不是该改改?与敌寇周旋,拥抱自己所爱,互不耽误!” 脸皮够厚! “你?” 顾语霓抬眸,板着脸,“武山赟,我严肃地告知你,我是你的引路人,你……你不能这样胡来!” “我,胡来了吗?” 他狡黠地笑着,双眸火辣辣地瞪着她。“男未婚女未嫁,我倾慕你,表达心里的爱意,有错?……顾小姐如此抵触,是害怕会爱上我,怕自己变得心软,影响你坚强意志?” 这话说得大胆直接,顾语霓有些接不住,不敢直视他眼眸。 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心里暗暗骂,你中了什么邪,这样没有底气?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顾语霓深深呼出一口气,努力调里气息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抬眸,躲避着他的目光,“武山赟,据可靠消息,日军在大平洋地区将有大动作,你在公共租界,也要提防日本人趁势搅局。” “这话是真的吗?” 武山赟一愣,“公共租界招聘了大批华人巡捕,英国方面的驻军却大量撤离了,是欧洲战区吃紧?这和日军有关系?” 欧洲战区的消息,只能从报纸上窥视一二,详细的战报不得而知。武山赟从驻军撤离猜测到欧洲战局。 “德意日三国联盟,可能会有大动作。” 顾语霓点头,“根据我们的情报机关的消息,日军在太平洋地区即将有大动作,闸北的日军时不时窥视公共租界呢,你在租界维护治安,面对日本人要格外小心。” “你,担心我?” 武山赟笑意深深,又开始贫嘴,“租界巡捕房也不是吃素的。日军胆敢入侵,我们绝对不会手软,坚决以武力对抗。” “别贫!巡捕房的装备怎能与军队比?” 顾语霓担忧地瞅他一眼,“工部局董事都会算计,他们可不会坚持到底的。我不担心你不抵抗,怕你不顾危险,拼了命往前冲。到了那一步,你可千万别犯混,你们巡捕怎能与日本军队对抗?” “日本人不要脸吗?” 武山赟正色道“租界的管理权是西方人,日军胆敢侵犯租界,是要引起国际舆论声讨的。” “侵略者的嘴脸路人皆知,他们厚颜无耻到何种程度,日军自己在乎吗?” 顾语霓抬眸,“你要记着,真到了那一步,要尽可能保全实力,不要和日军硬碰硬胡来!” “嗯,大小姐吩咐,我不敢不听。” 武山赟嬉皮笑脸点头,“说完正经事了,该聊聊我们的事儿。这,可是比那正经事更重要的。” “什么?” 顾语霓脸色绯红,催促他走,“你……你离开太久,赶快回吧!” “不忙,我等答案!” 他墨眸漾起波澜,深情注视着她,“语霓,我且问你,抛开战争,抛却不幸,就是单纯的情感,……你,会考虑我吗?” 顾语霓一愣。 他无疑是优秀的。 为家国投笔从戎,满腔热血恣意情怀,赤子之心可见一斑。 偶然相遇,他出于正义对她施以援手;她崴了脚,他耐心地照顾行动不便的她;…… 这些,都很吸引她。 顾语霓羞红了脸,低眸,睫毛不断颤抖着。 她不敢抬头望他,“你,为何这样咄咄逼人?” 她的神态落在他眼里,他心里明白。 他捏捏她柔滑的手臂,叹息道 “哎,怎么这么死心眼,承认喜欢我,有那么难?” “阿赟,我,……” 她想解释,又住了口。 “没关系,我懂了,”他抬眸,“我走了,天冷了,记得加衣服!” 她点头,暗暗咽下口水,“好。” 。 第一四四章 她,心里有他 http://.biquxs.info/

夜凉似水,一轮明月高照,俯瞰着大地,月光悄无声息倾泻而下。 顾语霓在灯下收到电报,用密码破译完最后一条电文,蹙眉沉思起来。 她喃喃自语着,“日军突袭了珍珠港,美军伤亡惨重,……哎,一场混乱在所难免。上海的局势,租界会不会出事?” 顾语霓不寒而栗,有些不敢往下想。 她熄灭了台灯,回到榻上准备休息。 “轰隆,轰隆隆……;轰隆,轰隆隆……” 震天的爆炸声响起,房屋被爆炸声震得颤动起来。 有人以为是地震,吓得大声呼喊,“救命,救命啊!” 顾语霓被管家叫起来,来到花园的凉亭望外看。 民居里的人受了惊吓,纷纷跑到街上。街上的人乱成一团,闹闹哄哄,哭爹喊娘。 顾语霓侧耳细听,耳畔除了哭喊声,还有一阵阵细密的枪声。 她心里陡然一惊,开了后门冲出去。 她急急穿街走巷,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来到巡捕房门前,巡捕房内空无一人。 值班的巡捕从睡梦中惊醒,不知发生了啥事,慌慌张张向上报告,稀里糊涂地加入了救火行列。 顾语霓冲到街上,各处硝烟滚滚,火光冲天。 被炸弹轰炸的街道,房屋被炸的炸,倒塌了一大片,硝烟弥漫着,到处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粉尘和硝烟;…… “爹、娘;……” 一间破败的房舍里,传来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顾语霓寻声走过去。 房舍前围拢了人。这家人很不幸,男的生了重病,女人要照顾男人,孩子又小。炸弹正落在房顶,夫妻俩死了,留下这七八岁的孩子。 孩子坐在地上,吓得声嘶力竭地哭喊。 旁边另一处房屋炸得严重,一个被反锁在门里的小姑娘被炸死了。 亲戚们来找她,只剩下零碎的尸体,有人在嚎啕大哭;……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气息。 到处都是一滩一滩的血渍。 一桩桩,一件件的惨案,看得越多,她感觉越不好。 深重的苦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顾语霓深深地吸了口气,稍稍缓解了下沉重的呼吸。 战火纷乱,百姓何其苦! 看得太多,经历太多,顾语霓以为自己已麻木了,不会痛苦。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惨烈的场景,她心里还是受不了。 顾语霓帮着护送受伤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喂,你怎么回事儿,起来!” 恍惚间,她感觉有人在拽她。 “哦,……我;……” 她想说什么。 她张张嘴,声音如蚊子般细小,身体极其疲软。 “你怎么了?很难受吗?告诉我!” 她仰头,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圆脸女医生正关切地望着她。 她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她张嘴说话,却说不出。心口很闷,一阵阵地疼。 “怎么,说不出?”女医生关切地问。 顾语霓使出吃奶的劲儿,努力地点头。 “你,可能中毒了!”女医生道。 中毒?……怎么会呢? 她觉得有点好笑,胸口似乎越来越烦闷。 “你等着,别乱动!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去找担架来抬你!” 女医生说完,匆匆跑远了。 我中毒了吗?恐怕是的。 怎么会中毒呢? 日军扔炸弹,还会投毒。刚才她闻到空气中那股呛人的气味,难道是毒气? 她心里一阵慌乱。 她想努力保持镇定,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些什么,她抬眸寻找周围有没有人能帮忙的。 几米以内,没有人! 她有些绝望。 不行,我一定要挺住! 她尽量去想那些很美好的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自己内心恐慌。 武山赟和她之间发生的美好情感;…… 武山赟,若看不到我,心里该着急啊! 她很后悔,为何不敢大胆承认自己心里喜欢他? 如果,她真不行了,心里该是遗憾的。 千万不能昏迷过去;…… 昏迷了,可真救不回来! 她这样告诉自己。 那医生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丢下我,不管我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攫取她的心。 她张开嘴使劲喊“来人,有没有人?” 她的声音微弱如蚁,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无力地瘫软着,斜眼望过去,…… 不远处,有一群人来回拼命奔忙,没人停下来望她一眼。 望着那些人,一眼望不到边;…… 她心里很沮丧,愈发恐惧起来。 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 她努力地蹬着不远处的人,他们还在忙碌着,可没有人来管她。 她有些支撑不住了。 爹爹,对不起!女儿不孝,可能不行了,……你要保重啊。 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流。 硕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淌。 非常地悲伤,又十二万分不舍。 “武山赟,对不起,……”她拼尽全力,低声喃呢,“我,我是喜欢你的;……” 她累极了,阖上眼,身子往旁边一歪,几乎倒地。 瞬间,一双温柔的手用力托住她。 “喂,这位小姐,你要坚持住!要挺住,不要睡,不要休息,不要说话!这是浪费你的力气,你怎么不听?” 顾语霓抬眼瞅,啊,刚才那位女医官! 她看着她,觉得特别亲切。她热泪盈眶,心里特别地感激。 她像仙女,不,她就是仙女!真的,温柔漂亮,有菩萨心肠。 她想说谢谢,张嘴动动嘴唇,声音小得别人听不到。 “别说话!”女医生按住她,“慢点,将她抬到担架上,立即送医院!” 女医生指挥人来救她,声音真悦耳动听。 她被放到担架上,被抬着往前走着。 得救了,没有事了。 她心里不由一热,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她心里乐得开了花。 等我好了,要谢那个医生! 有医生过来给她输液,护士来喂她吃了点流食。 护士道“小姐,危险已度过。你如果困,可以休息一下。” 一阵困意袭来,她歪头睡过去,喃喃说道 “武山赟,你在巡捕房没事吧,……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 第一四五章 幸福来得突然 http://.biquxs.info/

天刚蒙蒙亮,太阳从云层中露出脸,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到病床上。 床头摆放着一盆鲜花,弥漫着诱人的馨香。 顾语霓双目紧闭,眉头不时抖动着。 她睡得很不踏实…… 姆妈在前面倒下,胸前被子弹击穿,汩汩的鲜血流出。 姆妈断断续续说,“别管我,快带你小弟离开……” 姆妈话音未落,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小弟幼小的身体。巨大的气浪将他掀起,又重重地摔落在地。 小弟身下流出来的殷红的鲜血,顾语霓无力地喊着…… 顾语霓不断地梦魇着,额头上渐渐渗出汗珠。 病房门窗紧闭着,温度有些高。有人走了进来,将窗户打开一点缝隙,让空气流通起来,她觉得呼吸顺畅多了。 一条热毛巾敷在她额头,轻轻地擦拭着她额头的汗珠。 “顾语霓,要好起来啊!” 她心里一震,眉峰不由抖动了一下。 “语霓,语霓!” 磁性的嗓音传来,她心里舒畅起来。 武山赟?好像是他的声音。 莫不是在做梦?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拼命地想睁开眼睛。 那双刚劲有力的手紧握着她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别慌,我在这!” 她被打动了,心里欢快极了,猛地睁开眼睛。 她的目光正对着武山赟深情的凝眸;…… 武山赟剑眉深锁侧身坐在床榻前,深邃不可见底的墨眸焦虑地凝视着她。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冷峻迷人的深邃双眸,不真实出现在她眼前。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武山赟,是你吗?……我,莫不是在做梦?” 他轻轻捧着她的手,用力贴在他的脸庞上,轻轻揉搓着她光滑的手背。“这不是梦,我在!” “我以为,再见不到了!” 她一动不动地瞅着他,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 “语霓,是我,……我来晚了!” 武山赟心内一软,鼻子一阵阵酸楚,一股温热直击心底,眼泪情不自禁往下淌。 一滴、两滴……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顾语霓的掌心,烙得她一声惊起。 这,不是梦! 顾语霓喜极,“真的,真的是你!” 顾语霓猛地抬头想坐起来,无奈全身酸软无力。她不由蹙眉,重新躺下来,胸膛起伏着。 “语霓,很疼吗?……” 陆霑豪怀抱她,关切地询问起来。 “嗯,好疼,好疼的;……” 她眼里噙着泪,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她刚才想说,不用担心她,一点都不疼的。画风一转,突然就变了一个人。 心爱的他出现在身旁,她的坚强隐忍和勇敢全都跑去爪哇国了。她的心里柔肠百转,有死而复生的感慨。 她明白一件事,她喜欢他,不能再等了。 她想,必须立即告诉他。 顾小姐张嘴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变成了软软的“哼”声。 她蹙眉,捂着心口,活脱脱柔弱的娇滴滴的病美人。像极了病西施,蹙眉揉胸疼痛难忍到不行。 武山赟抱紧了她,满眼都是关怀,“语霓,心口很痛?” “嗯,很疼,哪都痛;……” 顾语霓撒着娇,疼是真的疼,但,也并非无法忍受。 她躺在武山赟怀里,心里是美滋滋的。她完全就是恋爱中小女孩的心思,看着他担心,为她着急,她心里颇为得意,像是吃了蜜糖般。 她很享受他的拥抱,很在意他的关怀。为了说明自己确实很痛,嘴里还哼哼几声。 顾语霓这样一哼哼,武山赟心里更紧张。 望着她苍白的脸,他心疼极了,“很疼吧,……我……我去叫医生来,……” 他将她头部放平,急着要去找医生。 “不,我不要!……不准你走!” 她霸道地拽着他的衣袖,死活不肯不松开手。 “听话,我去找医生来。你这样痛,我怎能忍心?……” 顾语霓粘得越紧,武山赟心里越不安。 “你,你多陪陪我,……我就不疼了!” 拾璎撒着娇,顺势依偎在他怀里。 他环抱着她,内心一动,还是不敢大意。“好,我陪你!……只是,我怕会耽误你病情的。” 他莫免太麻木了,顾大小姐不满地撅起嘴,“武山赟,可不可以不提医生,对我好点呢?” “哦?!!” 她脸上娇羞涩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往日的成熟冷静、稳重矜持荡然无存。这,还是那位强悍的顾小姐? 这娇憨的表情,他何时见过? 他望着她,懵了。 “武山赟,抱紧我!” 顾语霓抬眸仰望着他。 第一次坠入爱河的顾小姐,那颗纯洁的怀春的少女心扑腾腾直跳。 武山赟侧身而立,俊颜更勾人心魂。男人身上的成熟魅力深深吸引着她。 顾小姐前后判若两人,武山赟不敢相信。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呆呆地坐着,不敢动,不敢发声。 她的眸子灵动着,嘴角漾起笑意。“你,低下头!” “嗯,什么?……” 武山赟温顺地低头,诧异地望着她。 他和她离得很近, 他的脸对着她的脸,不过咫尺。 她闪耀的眸,闪映着他眸底爱的火花。 望着他深邃的眸子,她脸色如潮泛起红晕,轻声道“吻我!” “嗯?!……” 武山赟不由一愣。 在他突兀走神的刹那,她大胆地环住他的脖颈,温软的芳唇覆上他的唇。 香软的唇软软地轻轻漾起芬芳,直击他渴望情感的心扉。如电光火石剧烈碰触,武山赟的心欢快地跳跃着。 两颗孤寂的心碰触在一起。 武山赟紧紧环住她,回应着她的温柔和深情;…… 很久很久。 武山赟松开了手,他唇角上扬,眸子里带着笑意,“顾小姐原是钟情于我的!能得到小姐的眷顾,鄙人深深感动。” “你,不许笑我!” 顾语霓羞涩地低头。 武山赟急急表白,“鄙人追求小姐在先,锲而不舍,终得美人青睐,又怎敢取笑?” 顾语霓娇嗔望着他,疑惑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在大街上,她没来得及找到他,被医生救下来送到医院了。他,是如何知道她送来医院? 。 第一四六章 娘兮兮的,别耍花样 http://.biquxs.info/

“嘿嘿嘿,……鄙人一颗心,皆心系于小姐。” 武山赟嘿嘿得意地笑着,一双墨眸含笑闪烁着。“小姐受伤,我岂能不知?” “你的意思,我俩心有灵犀?” 对他脸上的迷之微笑,顾语霓还没糊涂,“我们在心意相通,也不可能用一念控制。别耍滑头,实话实说!” “亲都亲了,还要怎样?哎呦,我这小心脏!” 武山赟夸张地摸着心口,蹙眉道“顾小姐这是翻脸不认账?……心口拔凉拔凉的,好怕怕!” “你会怕?我信你个大头鬼!” 顾语霓瞪着他,“我不是小姑娘,别跟我耍花样!” “哎,方才还柔情似水,……”武山赟抚唇,痴痴地笑,“说话怎就不能温柔些?” 方才,是她主动的! 顾语霓脸一红,狠狠心,吼道“别娘兮兮的,是个男人嘛?” “呃,小姐,……” 武山赟一本正经望着她,“谁在昏迷中念叨别人的名字?想不让人知道,都不行啊。” “呃,……” 顾语霓羞涩地垂眸,心里还是很疑虑。 她心道,就算我念叨了,你并不在身旁,是如何知晓的? “你还记得谁救的你?那医生,是方医生的助手。” 武山赟看破她的心思,笑道“你忘了,上次受伤住院时,她在方医生身边,是见过你的。” 那位女医生,是方医生的助手景铭。她觉得这位小姐面熟,也就多加关照一下。她正好过来病房,听见顾语霓叫武探长名字。 景铭立时想起来她是谁,回来立即告诉了方医生。 “哦,原是如此。” 顾语霓点头,“可是,外面乱糟糟的,我……我到巡捕房去找过你,没看到你人。你,你一定是在外……方医生,他又怎能联系到你?” “原来,你心里在担心我?” 心心念念的女子原来也挂念着自己。武山赟感动着,心里顿时如喝了蜜般甜。 “我从巡捕房出来,外面乱糟糟的,有不少民房被炮弹轰击,我加入到救火的行列,……” 武山赟垂眸,回想起乱烘烘的场面。 “我们将着火的民房扑灭,大街上到处是人,听见有人说,日本军队朝租界来了,…… 我担心你的安危急急来到了顾府。你的管家正焦急地在门前探头探脑。他讲,你已出门多时,…… 我拔腿就走,四处寻觅你的踪影。哪里都没见到你,当时,我心里是真急。后来,听说不少受伤的人被送到了医院,……” 两个人紧紧地靠着,一个人慢慢地说,一个人认真倾听。 顾语霓不敢大声喘气,只这样静静听着,仿佛,只要一动就会打破这片刻的美好。她的内心是欢喜的,感动着。 她心里最柔软的部位被轻轻地弹拨着。 “语霓,多亏你没事!” 武山赟捏了捏她柔滑的手指节,“你若真有个什么,我会后悔死。” “嗯,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顾语霓轻声道。 他道“你提醒过我,日军公然挑衅了美军。日本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们想染指租界不是一天二天。我太大意了,应该留一个人照顾你,……” “别这样说,我又不是小孩。”顾语霓回望着他,“大家都安全,就已是万幸。” “嗯,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儿,怎这么冲动就跑出来?”武山赟黑眸里星辉点点,“你若有什么事,我都不能原谅自己。” “不是,……我,我怕你一腔热血,用肉身去抵抗日军。”顾语霓垂眸,轻声道“你很冲动,新愁旧恨的,怕你意气用事。我想,我若是在,能挡你一下,……” “大小姐都提醒过我的,我还会那么傻吗?” 武山赟痞笑,“租界的主权又不是咱的,犯得着为了英国人卖命?” “嗯,真能分得清?”她心里释然。 “这个自然!” 她会为他担忧,武山赟感动着,“若连这都不明白,岂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傻傻地当了炮灰,又怎能听到顾小姐发自肺腑之言?” 武山赟黑眸炙热地望着她。 顾语霓羞涩地低下头,嘟囔道“有你这样的,就会打趣人家!” “唉,我不好,又惹得小姐不高兴了,该打!”武山赟捏住她的手,往他脸上拍了一巴掌。“该打,使劲儿打!” “喂,你干嘛?” 她自然不舍得,急急抽回了手。 “哦,不舍得下手?”武山赟狡黠地笑,“嗯,你是心疼我的,这回我才相信呢。” “你……你没良心的,在编排我不是?” 顾语霓很生气,抡起粉拳重重地砸他。 拳头落在他胸口,他故意嗷嗷直叫,嘴里一个劲嚷嚷“哎呦,疼……疼,……哎呦,没天理呀,谋杀亲夫啊!” 门“当啷”一声被人推开,小护士挤身进来,“有事?” “啊?!” 顾语霓满脸绯红,狠狠地瞪了武山赟一眼。 武山赟立时站起,嬉皮笑脸的,“没……没事,……对不住,对不住!护士小姐,我们闹着玩呢!” 武山赟低声下气地将护士劝走,转过身来看。 “你,闹够了没?” 顾语霓坐直了身子,杏目圆瞪,气鼓鼓地望着他,“武山赟,你……你,还要不要脸?” 她拳头高高扬起,落在他身上很轻很轻。他,至于这样大呼小叫? “大小姐息怒!” 武山赟怕她变脸,低下头,好言好语,“我不好,做过分了,……” 这人真是,给他个笑脸就找不着北了! 顾语霓立时板起脸,严肃地问道“好了,别闹!我问你,外面怎样了?” “日军用武力侵占了租界的多半地区。英国人的驻军都撤回国内了,他们只能兴叹,干着急,没办法。” 武山赟脸色严峻,很是忧心忡忡,“日军奸计再次得逞,在上海租界,能钳制的些微势力也都不存在了。” 日军公然占据上海租界,敌人越来越强大,形势越来越严峻。 顾语霓蹙眉,上海人民多灾多难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 第一四七章 慎之又慎 http://.biquxs.info/

冬日,没有暖阳。灰蒙蒙的天空,灰塌塌的街道,一切都是雾蒙蒙的。 武装摩托车和装甲车开路的日本海军陆战队进入上海公共租界区。 凌晨,租界的街道上空冲天的火光,惊呆了租界内外的居民。居民们睁开睡眼朦胧眼睛,望着界线外那片火光,杵在那里发着呆。 上海租界,马照跑,舞照跳,的景象再不存在了。很多人以为,租界是公共区域,受国际上大国控制,到了这可以偏安一隅,暂时忘却战争,置身事外。 随着日军进入,最后一方庇护所不存在了。 “租界那边轰隆响,咋回事儿?” 黄浦江上划过夜空的炮弹弧光,惊醒了酣睡中的楚远乔。他披衣起床来到院子中,站在院内向外眺望。 街道上一点都不宁静。炮弹声声响,闹哄哄的;车马驶过的响声,车轱辘碾压着,让人心里越发不静 漫天轰隆的响声,很让人心悸。 “乔哥,怎么了?” 夏轻妤轻声问。她看到远乔起床,她不放心的跟着。 “嗯,可能出大事了,我必须立即去市政厅。” 楚远乔安慰她,“你在家,今天哪也别去。” “到底怎么了?”夏轻妤很不安。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租界那边可能出了大事,……我去了解情况。” 楚远乔心里不踏实,驾车直奔市政府而去。 一路上,他看到的,到处是仓皇逃窜的,从租界逃出来的乱糟糟的人群。 楚远乔心里是沉甸甸的。 美英军队都已撤回国,租界现在没有驻军。维持治安的巡捕应对一些少量日本人是可以的。不过,这些从租界逃出的难民,估计不是少量军队的行为。 难道,日本海军陆战队已登陆? 楚远乔心里咯噔一声,加快速度来到市政厅。 他刚走进大厅。后面,有一名士兵飞奔而至。 士兵张嘴就道“不好了,各位长官。日本人的军队……,日军,他……他们已经强占了公共租界,……” “什么?……日本人为何这样凶猛,这是干嘛?” 大厅内的人全听到,急急围拢过来询问。“美英的驻军呢?他们,任由别人欺负到头上?” “不是,”报信的士兵道“租界现在压根没有军队,只有为数不过的几个巡捕。他们缺少弹药,如何对抗军队?” “呃,我去!” 有人破口大骂“强盗!这是趁人之危,还讲不讲国际公约了?” “他们公然挑衅,美英等国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妈的!” 楚远乔心里也暗骂,脸上依然平静。 他不动声色地说“你,报告周长官了?” “是,已经报了!” “长官咋说?” “长官的秘书接的。他说,会立即回禀,但,租界的事,要慎之又慎!” “嗯,等吧!” 楚远乔木然地点头。 “租界那边起火,有人走散,……怎么办?”当兵的瞥他一眼,低声问“楚秘书,有人受伤了,该不该出手相救?” “嗯,救……” 楚远乔沉吟着。 不出手,太无情;若他说出手救,又恐越俎代庖,怕被长官怪罪。 楚远乔还没说话,有人在后面嚷道 “租界的事物,我们不能管!” 楚远乔转过身来。 周佛瀚被四五个大汉簇拥着,从门外大踏步走进来。周佛瀚在门前站立,威严地扫了众人一眼。 大厅里,顿时肃静下来。 周佛瀚抬手扶一扶眼眶,“谈什么呢?” “长官,租界那边跑过来很多百姓,” 有人急急上前请示,“有很多百姓受伤了,有许多无家可归的,……政府这边,是不是该出手管一管?”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周佛瀚捏捏鼻子,拍拍手,说道“日本帝国的军事行动,我们不便插手。” “哦,有好多同胞都受伤了,……” 周佛瀚脸一沉,眉头一皱,“咱,莫管闲事!” “哦,好!” 那人秒怂,怯怯地离开。 “楚秘书,” 周佛瀚瞄了楚远乔,“你立即去警团,看看那些人是不是守规矩?私自行动,胆敢破坏皇军事行动的,格杀勿论!” 众人不禁咂舌,大厅里鸦雀无声。 “是!” 楚远乔领命,离开办公厅来到警团。 警团院里聚集了很多人。 这些人三五成群地聚一起,不时低声交谈几句。 “楚秘书来这,是有什么指令吗?” 肖副团长迎上来,“楚秘书可知道,日军攻占了租界?” “哼!” 楚远乔轻轻哼一声,黑眸一闪,“肖团副不是该带队员们操练吗……您这是带队准备出去干嘛?” “干……干嘛?” 肖副团长结结巴巴说道,“日军攻占了公共租界,上海最后一片净土也丢失了,我们难道作势不管?” “妈的,你也不看看对方的武力,你手里这些枪,能管得了武装到牙齿的军队?” 楚远乔脸一沉,又道“想干嘛,要造反吗?” 楚远乔在提醒他,新政府是奉行谁的命令。 “不……不敢!” 肖副团长一愣,他低眸,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楚秘书黑眸一凛,大吼道“聚在这干啥?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哦,……” 众人没精打彩地应着,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楚远乔眼角余光从他们身上扫过,面无表情地看着,望着他们从眼前走过。 突然,他眉心一跳,急问值勤的士兵“我问你,刚才有没有人出去?” “有……有几十人,说是去办事;……” “什么,从什么地方走了?” “他们出了大门,往东南方向走了。” 楚远乔心里一急,大吼道“妈的,给我追回来!” “哦,是!” 几名背着枪的士兵跟着他跑出了警团。 “楚秘书,您慢点!” 跟在他身旁的士兵低声喊着。 “快,加速前进!” 楚远乔心急如焚,眼下可管不了那许多。 方才,他就那么偷偷一瞥,他没看到胡峰等他人在警队里。 胡峰等若干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该不会是要去和日军拼命吧! 。 第一四八章 着了他的道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带人分乘两辆车,开车风驰电掣朝市区冲去。 汽车爬上了山坡,楚远乔远远地听,炮火和枪击声已停,四周安静得很,有些瘆得慌。 “楚秘书,咱们怎么走?”司机不知该往哪开,讨好地问“要不,咱停车探探再说?” “废什么话?望租界的路开就是!” 楚秘书眼一横,他必须将这些人追回来。不然,真不知该如何向上峰交待。 司机不敢反驳,只能听命从事。 汽车爬坡再下坡,拐过山凹进入往租界的路上。 突然,迎面冲过来一辆黑色汽车,那车不闪躲堵住这台车,“嘎”地一声横在车前。 楚远乔大叫“停,停车!” 司机紧急刹车,汽车停下来。 司机骂骂咧咧,开窗吼道“奶奶的,谁那么不怕死?不要命了,赶紧闪开!” 那黑车一动不动,不吭声,也没走。 楚远乔打开窗,探头望去。 黑色轿车上下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穿租界巡捕制服,双手朝空中一摊,桀骜不驯地回骂“妈的,谁的嘴巴不干不净的,老子在这!” “武山赟?” 楚远乔认出了他,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武探长,别来无恙啊!这节骨眼上,您不去阻击日本人,开着车到处溜达溜达,还真是有趣啊!” 楚远乔这话,讥讽他逃避责任当逃兵。 武山赟瞪他一眼,唇边浮起不屑, “楚秘书,你也不好好看着你的人!两车人都没长脑子,横竖不管,直往我埋的陷阱里冲。我想拦都拦不住!” “……” 他,说啥?! 楚远乔一脸懵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脸色一沉,“武山赟,什么意思?” “妈的,你的人尽是帮倒忙,将我挖的对抗日军的防御工事破坏了。” 武山赟走近他身侧,黑眸一寒,“本来,我想与日军玩玩,领着人造了好多天,制作出来一个天然的陷阱。陷阱设在日本海军陆战队必经之路。你警团的人真有意思,开着车横冲直撞替日本人探了路!” “什么?!” 楚远乔脸上一阵燥热,当着这么多下属,他嘴里自然不能认输的。 “别血口喷人,怎知是我们警团的人?”楚远乔也不示弱,“再说了,你说你造了一处陷阱?真的假的,谁看到了?” 武山赟双手一怂,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我能力有限,没炮弹没武器,只想给日军一点苦头尝尝。别不信,几年前,我在这一带抗击过日军!那会,我们兵力比敌军多,本来不该败的;……可惜,……” 他眼睛望着天空,巨大的伤痛直击他内心,满脸悲愤让人不敢望。 楚远乔低眸,“都是往事了,败了,就是败了;……” 楚远乔怕他耽搁自己时间。这时候说那该不该,实在没意义。 这会,还有正事呢! 武山赟重低下头,黑眸炯炯,“别不服气。再不去,他们在陷阱在里恐怕要出事;再晚一点去救,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啊!” 他这话,说得阴深深的,有些毛骨悚然。 楚远乔愕然,“你……你,干了什么?” “嗯,没什么!”武山赟唇角一挑。“我觉着猎人很厉害,学着做了一个超级大的笼子,金刚铁爪,猛兽几乎是挣脱不了的……只是,不知道人会怎样?” “你?……你这,也行?用心太险恶了吧。” 想起武山赟的话,若自己兄弟真的陷在陷阱了? 楚远乔有些担心了。 “对不起,对抗豺狼虎豹,我需要讲良心吗?” 武山赟黑眸一扫,板着脸,“只能怪你带兵无方,驭下不严。谁让你的人踩雷,都是活该!” 武山赟说完,扭头就走。 “哎,你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楚远乔一心想救人,急急跟了上来,“他们可是去租界帮你抵御敌人的。你是好赖不分,不但不谢。还反过来诋毁人家?” “楚秘书,他们的行动,可有你们的长官下的指令?不然,他们若是私下对抗日军,还要不要穿身上这套鬼皮?” 武山赟说话很直接,没等他回答,他又道“你的人不听长官指令,听从你的吗?这,要是让周长官知晓,他老人家能高兴?” 楚远乔一愣,这位爷可不太好说话。 “武兄,您刚才继续驾车赶来,是给楚某报信的吧?” 楚远乔眯着眸子,“再不忿,至于这时候开着车到处溜达吧?” “嗯,那你还算识相!” 武山赟黑眸一凛,“平心而论,我不想帮你。但,从大节来说,我不想那些人出事。” 他不想帮都还帮,是不是自相矛盾?事情出乎意料,根本停不下来好伐? 远乔以为,他不过说得狠,也没往深处想。 远乔说着好话“武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劳你啦。” “嗯,废话少说,你跟我走。” 武山赟转身,回自己车上, 他掉过车头,疾驰而去。 楚远乔指挥人紧紧跟上来。 汽车又爬了几个坡,来到一处山坡上停下。 武山赟下车来,居高临下往下瞅。 楚远乔也跟下来,站在坡上,顺着武山赟的目光往下瞅。 只见,四周林木葳蕤,中央是一片洼地,两辆车塌陷在泥泞里。士兵门弃车前进,钻进了林荫小道。 以山中林木为天然屏帐做成的迷宫,将这些士兵们陷在迷宫内。他们找不到出口,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看那两台车,的确是警团的军车。那几十号人怎能想到,这不算高的林木既然是迷阵? 着了道没人指点,就甭用想出来。 楚远乔心里感叹 丫的,他怎能想出来这一出? 楚远乔瓮声瓮气地问“胡峰他们进入你的陷阱,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胡峰是谁?”武山赟抬眸,狡黠地问“他是死是活,跟我有关系?” “喂,别说得那样难听!说得自己像是多铁石心肠似的!”楚远乔抬眸,一语中的。“你若不想救他们,那你驱车去警团干嘛?为了一场美丽的邂逅?” 。 第一四九章 有人,想搅乱一窝浑水 http://.biquxs.info/

“你说啥,与那些糙老爷们邂逅?” 楚远乔卑微的讨好,武山赟并没当回事,只冷冰冰地回一句, “切,武某没那兴趣,吃饱了撑的吗?” “你,……” 楚远乔心里很不得劲,想拍人马屁却拍到马蹄上了。 真不知何时惹恼了这位爷! 楚远乔觉得晦气。每次想与之拉近关系,对方总这样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怒怼回来。 咳咳,……算了,自己总一厢情愿,费力不讨好。 犯得着吗? 楚远乔尴尬地转身。 山谷中,警团新兵还在树林里在焦急找出口,各种试探做困兽之斗。 楚远乔预备冲进去将他们带出。 “等一下!” 一张军用地图出现在眼前,“别做无用功,带上这张地图。那里面,是我亲自监督制作,本来对付日本人的;……拿住,没地图,他们很难出来!” 他这是助力我么,楚远乔抬头,讶异地望着武山赟。 “你,有地图?” 这是一张详细的地图,清清楚楚标注着各处要害,迷宫出口等等,…… 武山赟还真不是吹嘘,将这当成防御工事来做的。 这地图的制作不简单,你真是有军事头脑。 楚远乔赞叹道 “武探长地图制作精良,不比一般专用军事地图差。您真是天才,做巡捕还真是屈才了!” “哦,楚秘书过奖!不过就是画张地图,怎能与军事地图比?” 武山赟低眸,悄声道“您那几十号人,都没长脑子吗?拼了命去跟日军装甲军斗?……还好,将他们困在里面了。您自己能进去吗,需不需要我帮你?” 前一句话说得还像人话。后一句,姓武的,明显是轻视的意思。 他这样说,有意思? 他以为,我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楚远乔心里极不舒服。 这算什么?想当初,在特科训练,我楚远乔什么艰苦和磨砺没经受过? 不过,他能困住这几十号人,自己还是得谢人家。 “武兄,多谢了!” 楚远乔合上图纸,“这些新兵不听外人的,多数人是冒冒失失的,真不好请您与我一道进去。他们鲁莽得很,万一,他们枪走火了,……” “嗯,说得对,领教过了。” 武山赟点头,“哎!那会儿,我不让他们进,他们不信,好像我真要他命似的。一个一个,不管不顾地往里冲,……” “呃,……什么?!” 楚远乔不知该说什么。 感情,是这些新兵蛋子虎咋咋的,被人耍得团团转,自己一股脑往里钻的? 还能说什么? 楚远乔低眸,“多谢武兄!” 楚远乔低头,整了整制服,带着人往山下冲。 方才,在山坡上俯瞰,并不觉得如何凶险。 楚远乔一行人进了树林,才发现这里林深树木稠密,周围齐刷刷参天大树几乎像一个模子长出的。 人不如动物的灵敏,在林子里绕一圈下来,眼睛就花了,看那些树几乎都一个样。 山高林密,又找不到出口。人在里头,心浮气躁,越发是不能冷静的。 在林子里垂头丧气的几十号人,看到楚秘书带着几个人出现在眼前,兴奋得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一窝蜂围拢过来,“处座,你怎么来的?……怎知我们在这?” 楚远乔笑而不答,扭头,看到胡峰。 楚远乔劈头盖脸骂“胡峰,你是不是没长脑子?……这时候,你不在营地好好呆着,出来逛荡啥?” “处座,日军登陆,……我们,总不能看着,这样坐以待毙吧?”胡峰道。 楚远乔气得真想一巴掌呼过去,“租界地面的事,你管得着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处座,……你可不能这么说呀。” 胡峰辩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哎,老胡,出息啦!几天不见,变得文绉绉的。” 楚远乔几乎气郁。 胡峰不是鲁莽的人,看来是受到谁的挑拨。 有人用意歹毒!这是要搅乱一窝浑水,将尚在襁褓中的警团搅黄。 这挑拨者在暗处,楚远乔不能明说。 不能硬碰硬、打草惊蛇,只能拐着弯儿慢慢想办法。 胡峰认死理,轴得很,“处座,大家一腔热血,眼见日本人侵占到租界,不能坐视不理呀!” “妈的,我巴心巴肺将你们弄进警团干啥?” 楚远乔狠瞪他,气得破口大骂“租界算咱们的领土吗?租界,租借给外国人了,充其量是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的,……你一个一个的,目无尊长,没有指令冲了出来,是不是多管闲事?” “楚秘书,话不能这么说吧?……毕竟,在我们上海,中国国土上啊。” 楚远乔抬头望去,说话的人,他是头一回见。 这位中等身材,一双细长眼,眼白比黑眸多,眉骨突出,眉毛稀疏,看上去有点贼眉鼠眼的。长得满脸横肉,说话还很冲。 “这位兄弟,依您的想法,带着这帮兄弟冲过去,跟日本人决一死战?” 楚远乔瞪着他,“就凭你们这几号人,干得过海军陆战队?咱们和日本是友军,怎么可以如此的意气用事?谁下的指令,又是谁,给你们的底气?” “这,……” 那人杵在原地,“兄弟们一激动就出来了,……没想这么多。” “嘿嘿嘿,……你看,咱们都困在这了,并没有闯祸。”胡峰嘻嘻笑着。 “嗯,你也知道,做了会闯祸?” 楚远乔瞪他一眼,再扫一眼别人。“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说的?” “没……没了,我们做错了。好在有惊无险。” 胡峰犯愁,“可是,大家都困在这,出也出不去。这,该如何是好?” “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了。” “楚处,您有办法?这可真是太好啦。” “处座,您带我们出去吧,保证下次绝不再犯糊涂。” 众人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做保。 楚远乔黑眸一凛,“嗯,楚某丑话说在前边,下次,谁再擅自做主,绝不轻饶!” “处座放心,我们再不敢了。” “好!” 楚远乔点头,“都听好了,一个一个排队,跟着我出去!” “是!” 。 第一五零章 不如将婚事办了 http://.biquxs.info/

顾语霓在医院观察两天,身体已无恙,医生准许她出院。 武山赟每日小心陪护,不敢离她左右半步。对情感,她有了感悟,是幸福的,也是充实的。 从互不相识,到确定恋爱关系,他们兜兜转转,彼此的心互相牵系。两人都倍加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情感。 武山赟说些趣事给她听。 武山赟说起,几日前困住警团新兵的事。 他说到,那帮人灰突突离开的窘迫样子,顾语霓憋不住地想笑。 顾语霓掩嘴笑道“他们像那有勇无谋的憨憨,傻乎乎地冲出营房去,以血肉之躯对抗武装到牙齿的日寇?……都不长脑子吗?” “哎,他们能是莽夫,有语霓一半的智力就行。”武山赟笑,“不能强求人家!” 他刻意的讨好,顾语霓也不点破,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我越想越不对,……” 顾语霓摇头叹息,指指脑壳,“这,……脑子进水了,还是这不好使?真要一腔孤勇冲过去,那不得都成了炮灰? 租界本是孤岛,日本人早就虎视眈眈,英美驻军撤走,还能有什么防御?不过短短几天,他怎可能搞那么大的天然屏障? 顾语霓心里是疑惑的,就算她事先提醒了他。他会有那么大能耐?他上哪找人找物来修筑工事? 她真觉得不可思,笑道“你到底不死心,是怎样造出这样一道防御工事?” “嘿嘿,你想得没错。” 像能看穿她的心思,武山赟嘿嘿一笑,“我不会变戏法,也没那么大的能耐。那么大的工程岂是一己之力能成的?那,是前几年战时修的,……当时,都还没来得急用。” 顾语霓一愣,“战争初起时,是淞沪会战时?日本海军在金山卫强行登陆,当时,就已修好了这么一座天然屏障?” “当然,你不相信?”武山赟反问,“要怎样,你才能信我?” “信,我信你!” 顾语霓不想和他抬杠。他思维敏锐,做事认真严谨,范不着哄骗她。 “那时候,国民党军队还是有力量的,防御工事也扎实。如果能扎实打,怎会闹到现在这样?” 武山赟眸里雾蒙蒙的,颇为无奈地笑笑,“那时候,内部意见不统一。上层军官一部分要战,一部分想和,……那时候若拼命抵抗,怎至于溃不成军?” 那场战争是他心里的痛,对于那场战役的亲历者,谁想起来心里不会痛? “阿赟,这不是某个人能改变的,”顾语霓劝导他,“你想开些,不必拘泥于过去,……” “嗯,我明白。幸运的是,我遇到了善解人意的你。”武山赟握紧她的手,眸子闪烁着光,“痛定思痛,国人都在反省,……但,那个姓楚的,怎么回事?” “楚远乔么?”顾语霓抬眸,“他怎么了?” “他,是你们组织的人?为何投靠亲日派政府高官?你们组织不管么?” “楚远乔,他在特殊战线,”顾语霓停下来,“阿赟,对不起,我们有纪律,……” “好好好,……我懂。秘密,不能随意对外透露,” 武山赟墨眸微眯,“阿霓,我何时加入你们组织,像你们那样去战斗?” “这个,” 顾语霓银牙一咬,“我们有严密的组织和纪律性,不是谁说要进就能进来的,要经受住组织严格的考验。” “考验?……来吧,无论考智力,还是考文采,怎么考都行。” 武山赟很自信,“我通身的本事,难道会比姓楚的小子差?” “阿赟,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慢慢来?……他,楚远乔比我强?他能行,我却不行?” 武山赟像个孩子似的,想挑楚远乔的不是。“姓楚的靠近亲日政府官员,汉奸卖国贼,……他做那些事,有什么好说道的?论扛枪打仗,我不比他差!” “阿赟,你为何总针对他?” 武山赟的反应,顾语霓百思不得其解,“每次。你一谈到楚远乔,就不怎么理智。这,是什么原因?” “呃,……他……他,我就是看不惯。” 武山赟心里膈应,又不想说原因,“他靠太太起家,与上层周旋,这也算有能耐?” “阿赟,看事不能流于表面,他做的事很重要。” 顾语霓抬眸,恳切地说道“组织上早注意到你。上级让我接触你,就是在考核你,到适当时机,会吸收你进组织。” “我相信阿霓,”武山赟点头,“楚远乔做的事很隐蔽?他能做的,我也能行。阿霓,帮我多多美言!” “阿赟,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与谁好就谈人情商谈价钱。”顾语霓低眸,生怕会触及他内心的敏感,“我们的同志都是经受考验,在血与火中历练出来的。” “新政府官员亲日卖国,巴不得卖力讨好日本人。那个什么警团,是不是大汉奸的御用兵团?将它瓦解不是更好,为啥还要拉拢保护?” 顾语霓抬眸,认真地回答 “汉奸头子琢磨了很久了,必须了解他的真实意图。你将这个毁了,保不定人家再弄一个,……” “我有点明白了。”武山赟点头。 他在她身旁坐下,深不见底的眸子眨巴着,“阿霓,日本人越来越嚣张和狂妄了,我们这样忍气吞声还要多久?” “不好说,” 顾语霓蹙眉沉思,“美军在太平洋战场失利,日军得意洋洋,可得炫耀一阵子。战争很严峻,不会少于两三年。” “两三年,甚至更久吗?若是五年、十年呢?咱们得等多久?”武山赟拉紧她的手嬉皮笑脸,“我们可以革命,也不能耽误生活,不如先把婚事办了。” “婚事?……不行,这更急不得,要经过上级批准的。” 顾语霓脸颊臊得通红,“我和你,暂时无法对外公开,……” 武山赟抬眸,振振有辞,“加入组织要经过考核,我同意。我们都大了,男婚女嫁,选择自由。个人感情不能公开,这是什么道理?” 顾语霓语塞,想说服他,可不太容易。 。 第一五一章 濯升副团长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楚远乔早早地来到市政厅秘书处。 他刚刚坐下,屋里几个秘书就围拢过来。 “嘿嘿,听说昨天警团里出乱子,有几十人偷偷溜出了营房。楚秘书高义,义不容辞地追出去救人?” “这,你们都从哪听来的?” 楚远乔不由一愣。 消息传得真快!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几十公里外的事,过了一晚,办公厅这些人都知道了? 看来,真有人在暗中生事! “呵呵,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楚远乔很自负的样,一拍胸膛,“有些兄弟爱看热闹,没经上峰允许偷偷溜出去,……我跟上去叫回那些人,真的说不上是我救的人。” 接人或救人,极易被人渲染成妇人之仁。 周长官很忌讳,恐怕不会认同他的做法。 这,会让他骑虎难下。 “楚秘书勇气可嘉,真是大公无私啊!”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楚远乔转过身,说话的是杨秘书。跟了周佛瀚六年的机要秘书。 他,莫不是来试探的? “哪里,您过誉了。”楚远乔低眸,不动声色“鄙人这样做,不过是执行长官的命令!” “这些人目无法纪,实在不该留!”杨秘书铁面无私,“楚秘,妇人之仁不能救人,还很可能坏了大事!” “若不问青红皂白,一棒子制裁,那是置长官的威信不顾,与那些乡野莽夫有何区别?” 楚远乔不亢不卑,不给对方落下说话的口实。 “嗯,你倒是有礼了?”杨秘书楸住不放,打破砂锅问到底,“楚秘书真能耐,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没看出来呀!” “哎哟,您老别介!我哪有那大能耐?” 楚远乔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们一激动就跑出来了。本来就是意气用事,遇风一吹冷静下来,才发现做事莽撞,……他们没主意一筹莫展时,正好我赶到了;……” “呀,你这真是好巧!就没人朝你开枪什么的?” 这,真是不怕事大! “我倒希望他们勇猛一回,但是,诸位看,本人好好地待着呢!” 楚远乔觉得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 他拍拍手,倨傲地瞧着,“诸位若没有别的,那改日再聊!我得去见长官了。” 他这样说,没人敢拦。 他居高临下,很不屑地瞧着他们。众人也不敢惹他。 “哦,您请!” 事情竟然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与其躲躲闪闪被人追问,不如自己主动,还能有一定话语权。 楚远乔拿定主意,得为胡峰他们某个出路。她找长官主动汇报,博取对方的好感和信任,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楚远乔敲门走进去。 周佛瀚坐在办公桌后,头也没抬,伏案写着什么。 楚远乔走上前,大声道“报告长官,卑职有事汇报!” “呃,……何事?” “报告长官,卑职昨天去警备军团传话,……” 楚远乔拿定主意,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汇报了。当然,陷入迷宫那一段省略了。他不说,别人更不会。 几十人在阵内全迷失方向,谁会将这样的糗事到处宣扬? 周佛瀚停了笔,抬头,威严地扫他一眼。“嗯,那几十号人都抓住起来处理了?” “没有!” 楚远乔老老实实地回答。 “为何?!你觉得事出有因,他们罪不至死”周佛瀚眉头一扬,“你,到底是妇人之仁,……” “不,不是!” 楚远乔立正,抬头道“卑职觉得昨天的事很蹊跷。我怀疑,有人故意在里面搅局。为了不打草惊蛇,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哦,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周佛瀚来了兴趣。 “长官,请您平声静气听我说完。” 楚远乔顿一顿,说道“胡峰说,昨天那样乱糟糟的场面,是被几个人特意吵闹起来的。 他们明明知道上峰不让出营地,有几个人唯恐不乱,劲在里面起哄。刚开始,大家都很笃定,被那几个人一闹,这有些收不住,……” 他,必须将胡峰摘出来!所有的话都得反着说。得让听话的人想到,这新兵群里有不畏死敢说话的人。 “嗯,你说的胡峰,是你原行动队那胡队长?” “嗯,是。” 楚远乔点头,“我送他到警团时,反复告诫他,做任何事情,不要意气用事,别人过分的示好,也不要攀附,……他都需默默记住。他不错,能记在心里,很可以了。” “楚秘书很懂驭人之术嘛。” 周佛瀚的脸色慢慢回暖,“楚秘看问题有深度,见解也很独到,面面俱到!能看出这其中的问题,很好!我特别任命你彻查此事,你只管查,我给你兜着。” “谢长官信任!卑职,感激!” “嗯,不必!” 周佛瀚望他一眼,“你去时,副团长他人呢,在不在?” “副团长?他和大多数官兵在院子里等着。” 楚远乔不敢耍花招,老老实实地回答。 “副团长是个窝囊废。”周佛瀚很快饮了水,脸上却很不悦,“我看,他是不想干了。” “长官?!” 楚远乔不懂。 “楚秘书,明日,你不用来了。”周佛瀚抬眸。 “啊?……为啥?” 楚远乔眨巴着眼睛,没太听明白。 “长官下命令,属下务必遵从!” 周佛瀚拾起书桌上的信笺递给他,“拿着我的亲笔信去警备军团。从明日起,楚秘书,你就是副团长。” “啊?!” 楚远乔顿时傻了眼,“长官,您说什么?” “是难以置信?年轻人,考验你的机会来了。好好瞅瞅!” 远乔颤微微从信笺中抽出一张的纸,轻轻打开来看。 上面,用小楷工工整整写着 “解除原警备团副团长肖副团长职务,滋令政府办公厅秘书楚远乔为副团长一职。” “长官,这……这,太突然了,卑职不敢说。” 他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周佛瀚点头,“我信你,你只管着手做事。” 楚远乔抬头,目光炯炯,“卑职定不负长官所托,早日清理那些害群之马。” 。 第一五二章 夏家人的去留 http://.biquxs.info/

夏公馆 夏家大少奶奶陶玉芬如愿生下一位公子。 夏初实夫妇盼星星盼月亮般盼来了孙子。夏家喜添男丁,夏初实本来要举办一个热闹的百日宴,在夏公馆举办酒会好好庆祝的。 日本人发兵占领了租界,打了夏初实一个措手不及。连这最后一块庇护所也失去了。 夏初实唯有叹息,上海危机四伏,以后还能有啥好日子过? 为成为租界工部局华董,夏初实花费了大量钱帛。大多数英美人退出租界,公共租界工部局也解体。现实太无情,大大超出夏初实的预期。 夏初实在书房端正着,听自己两个儿子的建议。 大公子夏立威、二公子夏立伟一左一右分坐两侧。 夏初实燃起一根烟,蹙眉道“租界不安宁了,以后,恐怕都得听日本人的,看日本人脸色,做生意也会很难。立威立伟,你们有什么想法?” “日军进驻租界,人心不稳,工人走的走、逃的逃。棉纺厂、纱厂等原材料供应不上,资金很快也会短缺,咱们必须想办法。” 夏立威忧心忡忡,“爸爸,工厂暂时先停工吧。上海如此显要,日本人不会不懂,不可能不让咱做生意吧?” “立威,日本人野心勃勃,不断地侵蚀着我们的国土,又怎能放弃上海的经济大权?” 夏初实深深吸了两口烟,再幽幽地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我们可以退让,但不能无底线妥协!爸爸是担心日本人变本加厉无情地掠夺,,到时候咱们连自己的生意也不能做主,只能像傀儡一样任人摆布,……” 听完父亲的话,想到日本人的贪恋,哥俩不禁倒吸一口气。 “爸,咱们不如将工厂迁到乡下去?” 夏立威望着父亲,咽了一口唾沫,“听说日本人占据大城市,战线拉得长,对乡下的控制弱。咱们将工厂迁移到乡村,先保存我们的实力,以后再说别的,……” “立威,你只考虑一面。将生产机器迁移走,以后还回来吗?这一段时间,还生产产品吗?还有,若要生产,还必须有原材料,原材料如何获得?产成品如何运输出来?” 夏初实边说边摇头,“首先,得是解决先进畅通的交通。交通如果不能保证,生产也将是一句空话!还有,工人的问题如何解决?就地招募,还是用老工人?将上海老工人迁过去?他们愿意吗?” 牵一发而动全局,大凡举事,衣食住行等等需要安排,不然,个个钳制,似一团乱麻互相掣肘。 “爸,咱可以慢慢来,……” 夏立威被说得很不好意思,脸颊通红,“留在上海不行,迁移也不行!现在,到哪里去找一个切实而可行的方案?” “老二,你有啥建议?” 夏初实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夏立伟。 夏立仁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用手抚平了西服上的褶皱。 他很是镇定自若,“咱们将眼光放长远一点,首要的,当然是保存夏府实力,……” “保存实力?” 夏立威瞥一眼,急吼吼地嚷“夏立伟,别故弄悬殊,有话就快说!” “立威!” 夏初实蹙眉,“稍安勿躁,听你弟弟将话说完!” 夏立威一愣,老实地坐下来。夏初实家长的权威犹在! “是,爸爸!” 夏立仁不慌不忙,“年前,小曼父母去了香港。香港那边很安静,有许多人去到那避祸。岳父母说,咱若是想去,可以为我们打点安排的。 儿子想,我们不如也去香港避祸。等过了风头,这边稳定了,咋们再回来如何?” “去香港?” 夏初实点点头,凝神望着书桌上的砚台不作声。 夏初实了解自己儿子。 夏立伟早有走的意思,因夏初实在租界声名赫赫,夏府实力不可小觑,没有日军侵占租界,他不敢轻易说出来。 今时不同往日,夏立仁打定主意,必须将自己的想法说出。“爸爸,咱们得早做准备,免得措手不及,想走都走不了。” “去香港?” 夏立威不赞同,“立伟,上海是夏家根基所在,离开这里去香港,咱们的商铺会不会水土不服? 再说,咱是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睡,得多少事够忙?不到万不得已,夏家不能离开上海!” 夏立威说的也是实情。夏初实心里比谁都明白。在上海有他成长的印迹,他在这里生活几十年,不是能轻易割舍的。 不过,眼下形势危急,为了一家老小,他必须做个选择。 “非常时期,事急从权,” 夏初实郑重地点头,“老大的主意是不走,先避祸到乡村,将损失减少到最小。老二立伟的意思,举家南下去香港。你们,各自都有一定的道理。此事非同小可爱,让我好好琢磨琢磨。” “爸,如果决定南下,越快越好!咱搬迁这许多东西要尽早。货运、航船等等交通都需要时间的。” 夏立伟抬眸,“爸爸,请您当机立断!” “嗯,这件事,还得和你们三弟以及小妹商量,”夏初实缓缓地说道“爸爸会综合你们的意见。” “是的,应该,……我们等着。”夏立伟道,“不过,我估计小妹是够呛,……” “立伟,为何这么说?”夏初实抬眸。 “爸爸,妹夫新接任了装备警团的副团长。妹夫只要能好好做事,高官厚禄是少不了的。”夏立伟抬头,“我看,他未见得走。他不走,小妹也不会走。” “什么破团长,还是副的,至于吗?”夏立威摇头。 “别小瞧他是副团长,接近小一万人呢。” 夏立伟望一眼老大,很是神秘,“警团的实权都在掌控在副团长手上。你说,妹夫可是了不得呢!” “你就吹吧!” 夏立威一撇嘴,“一个副团长掌控着团队?没听说过!” 夏立伟捏捏鼻子,“算了,与你说不着,当我没说!” 夏初实蹙眉,“老二,你大哥不知道。亲兄弟,为何不能好好说?” “是,爸爸!” 夏立伟低眸。 。 第一五三章 你,这算哪门子盟友? http://.biquxs.info/

父亲夏初实看不了儿子的张狂,蜻蜓点水般轻轻地敲打着。 夏立伟不敢嘚瑟,老老实实回答 “这装备团是政府的武装,正团长由周佛瀚先生兼任。周先生是新政府实权人物,他手里掌控着特务处,还兼任了政府顾问、财务总长等等很多头衔。 他能亲自配枪干那团长?他就算想去,也没有那时间吧?所以,我才说妹夫现在把控着实权!” “嗯,副团长好像是挺有油水。” 老二的话,夏立威并不认同,“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做事,被人骂做走狗汉奸,这滋味不好受,有啥好的?” 夏家家风严谨,明面不反抗日本人,心里还是抵触的。对于做汉奸的事,他们从不参与。 “大哥,现在的中国,除了打仗,还是打仗;……做生意一遇到打仗,可能血本无归。” 夏立伟对着老大挤挤眼,“不用上前线,在市区维护治安威风八面,还有什么比警备团副团长好?” “嗯,你这样说,好像是有些道理。” 夏立威望着二弟,“妹夫有能耐,小妹生活有保障。她当初不顾一切嫁给他,看来是嫁对了人。小妹出嫁了,她和妹夫感情好,爸爸和妈妈可以放心了。” 夏立伟望着他,“哥,你除了感慨一番,就没想点别的?” “想什么?” 夏立威被自己弟弟绕糊涂了。 “哎,大哥,能不能动动脑子,”夏立伟颇有耐心,朝他挤挤眼,“如果,我是说如果,远乔妹夫能护佑我们夏家人呢?” 夏立威恍然大悟,“你的意思,让妹夫亲口表态?” “是的!”夏立伟来了兴致,“妹夫刚回国那会,在上海举目无亲。咱爸为了给他办工作,亲自出动,还给陈永杰上了金条。夏家人对他够意思吧?他呢?是不是该回报?……” “立伟,你这样编排自己妹夫,不太好吧?” 夏初实从外面回来,听到了哥俩的谈话,“为生存谁都可以下手?远乔的成功是靠他自己。你小妹若要有好归宿,当然得看你妹夫奔好前程。 你们和轻妤手足同胞,不应该利用亲情设计人。爸不希望你们兄弟姊妹间互生嫌弃,……” “爸,我们懂!” 夏立威怕父亲生气,拽拽老二衣袖,赶紧应答,“您放心,我们有分寸!” 夏初实脸色一沉,“嗯,做好自己的事!” “是!” “爸爸、大哥、二哥,你们都在呢?” 夏轻妤挎着远乔胳膊,笑嘻嘻从外面走进书房。 “远乔和轻轻来了?快些坐!” 夏初实转身,含笑望着他们,“你们有一阵没来了,是不是很忙?” “忙的呀!” 夏轻妤脸上露出疲惫神态,一张嘴巴噼里啪啦说个没完。 “爸爸,我最近收到公函,说要推广学生学日文,………哎,想起这个,我就好气。我自己出钱办学校,日本人也要干涉我?” “嗯,非常时期,不必拘泥于形式,……教育署的公函,你不能不应,” 夏初实望一望女儿,又道“不能太任性,不然会影响远乔的工作。” “没,……她没有影响我。这么说说而已,还挺好的。” 楚远乔礼帽而克制。 “这样,我就放心了。”夏初实今天很平易近人,“远乔,这一年,你变化挺大。从警察局到政府办公厅,现在又到警备团,心里可还适应?” “谢岳父垂询,很好!” 楚远乔彬彬有礼。 “远乔新官上任,是不是有很多的地方需要花销?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呀。” 夏初实难得的慷慨。 “没有,我很好!长官看得起,远乔唯尽职尽责,鞠躬尽瘁。” “呃,……很好。” 夏初实尬笑着,刻意讨好,“轻妤嫁给你这许久,也该换一套房产了。有没有相中或看好的,告诉我;……钱不够,我给你们凑。” “不用,我们住的挺好,没那么些讲究!” 远乔硬起心肠来,漠视岳父大人。 夏立伟看得极不舒服,将拳头捏紧,嘲讽道 “妹夫官运亨通,实在是可喜可贺。如今,你可是周公馆的座上宾了,确实值得! 啧啧啧,……我几乎都忘了,昔日夏公馆廊下客,也有飞扬跋扈的这一天呢。” “二哥!你这话啥意思?” 夏轻妤脸上挂不住,唬着脸瞪着他。 “立伟!” 老大冲他使眼色,“少说两句!” “爸爸、大哥、二哥,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有话说话,说清楚说明白,别让我猜!” 夏轻妤可不是盖的,谁想遮遮掩掩随意蒙混过关?没门! “轻轻,你二哥没别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 夏初实不能缄默,“爸爸打电话叫你们来,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刚才,我与你哥哥们一起商讨,我们还要不要留在上海。租界现在也不太平,你二哥的意思,我们全家搬去香港,……女儿,看你有没有别的想法?” “去香港?!” 夏轻妤愣住了。 爸妈和哥哥若离开上海,去千里之外的香港。那。她以后再见不到自己的亲人。 到那时,她可真成了孤家寡人。 一股无以名状的孤独感撅取了她的心。 不,不! 我不要他们离开! 夏轻妤张嘴,那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去香港?目前来看,是避战祸最快最直接的办法了。” 楚远乔冷俊的脸上露出微笑,“暂时所需,偶尔用之,也没有什么不好。” “乔哥,……” 轻妤不满地瞪着他 不是说好了,少说不说,不轻易表态?你,这算哪门子盟友? “二哥说得对,香港那边比这要安全得多。”楚远乔抬头,“轻妤,你也和爸爸妈妈他们一起走吧!我在这很好,你不用担心。” “楚远乔,你说什么呢?” 夏轻妤心里火大,“我是你太太,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你……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我离开,去千里之外的香港?哼,你想都不要想!” “轻轻,莫生气,……” 楚远乔扶额, 呃,……表演太逼真了。 。 第一五四章 没谁能靠谁一辈子 http://.biquxs.info/

“哦,你们两口子在干什么,为何闹别扭?” 夏初实瞥一眼女儿阴晴不定的脸,“轻妤,是不是对你怎么样,告诉爸爸!” “没,……我感觉有点闷,出去花园透透气!” 夏轻妤呼地站起身,拉长个脸,起身朝花园走去。 夏初实打电话给女婿,让他带着轻妤一道回夏公馆。 楚远乔知道,来这不会轻松。 夏家的基业在上海,夏初实是华界工商联领袖,又与英美人关系密切。英美人失利,他为了自保,必然要拉拢更多有用的,利益相关的人。 夏初实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不会做无意义的事。看似无意的各种行为,都为夏家谋取利益。 楚远乔得到了晋升,并掌握了一定的实权,亲戚们怎可能放过? 楚远乔放下岳父了电话,向轻妤诉苦他不是不想帮,动用手里的权利,会失去周佛瀚对他的信任。若公器私用,之前的努力便会付之东流。 夏轻妤当时表态不论父兄如何,她始终会站他。不会答应夏家任何要求,更不会无下限地讨好,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 总之,凡是有求于他们的,都必须无情拒绝! 小两口约定,攻守同盟,进退同步,一问三不知,不轻易表态。 夏轻妤没想到,夏家南下香港,楚远乔急急表了态,不但不反对,还鼓励她与家里人一起走。 这,让夏轻妤不能理解。 夏轻妤走了两步,停了下来,“远乔哥,你出来一下!” 楚远乔不能不应,尬笑着向岳父抱歉,“发小姐脾气呢,我去看看。” 哎,嫁出去的女儿! 都说女婿是半个儿,未必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有些寡淡,到底不是自己儿子,也没法求全责备。 望着女媳的背影,夏初实微微叹了口气。 父亲脸色不好,老二夏立伟都看在眼里,“爸,您该拿主意了,早定好早做安排!” “再等等,看立轩是什么意思。” 夏家的家庭会议,夏立轩从不积极。在这家里,他似乎是若有若无的。这个时间,都不知道他在哪。 “你们通知老三了吗?” “爸,您放心,我通知过了,”老大急急回道“立轩向来都不积极,性子也是像二姨娘,……” “有话就好好说,非得要含沙射影?” 夏初实蹙眉,沉吟片刻,“爸爸,对他太疏忽了,你们是兄弟,以后记得多帮衬他。” “爸爸,您放心!”老大应承着。 “呵,家里男人都在?”夏立轩走进来,眉头一挑,“爸,您唤我来,何事?” 夏立轩顶着满头不羁的乱发,脸上写满了大大的不服。 “租界乱成一团糟,生意也不好做了,对未来有何打算,,爸爸想你征询下你的意见。” “您说征询我的意见?……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夏立轩呲牙,咧嘴直乐。 “立轩!” 夏立威蹙眉,“别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请好好说话!” “我说了什么呀?不外乎是夏家继续在上海发展,还是离开上海另寻出路呗?”夏立轩脸上浮起一个笑,“依我看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什么八仙过海,别把你从戏园子听来的故事搬出来啊,好好说!”夏立伟嚷着。 “哦,那我闭嘴吧。” 夏立轩嘟囔一句。 “立轩,爸想听听你的想法,怎么说都行,不会怪罪。”夏初实点头,“无妨,你随意说!” “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想将夏家资产原封不动保存,不太可能,也没什么意义。将工厂和商铺搬到什么地方,好像也蛮难的。” 夏立轩抬眸,“在上海,能找到活干的就留下来呗。找不着的,不如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兴许是一条出路呢?” 夏初实像是不认识自己儿子。“嗯,说下去!” “夏家家大业大,但是,你不按照日本人的规矩做事,很快就会有倒霉事儿赶上。与其这样坐以待毙,就不如离开。” 夏立轩又道“有活干的,就留下呗;没有的,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现在谁都是战战兢兢过日子,举步维艰。谁也别希望靠上谁一辈子,爹妈也难,得自己想办法活命。” “嗯,我定了,夏家举家南下香港!” 夏初实下了决定,抬眸,“立轩,我们一起走吧。” “不,我不走。娘待在静安寺的庵子里。她不会走的,我也不走了。” “立轩,爸爸不会撇下你们母子的。” 对这儿子少有关心,夏初实心里觉得很亏欠。 他抬眸,坚定地说道“我亲自去看你母亲,接她出寺庙。然后,带你们一起走。” “不了,母亲已经习惯了寺庙生活,已是那里的什么居士,估计,她是不会出关的。” 夏立威劝道“立轩,你别犟了,爸爸希望一家子人完整,永远都在一起。” 夏立轩抬头,“母亲说,形式并不重要。家人彼此一条心,就算隔着大江大海,山川河流,能互相感应到。如果不是一条心,哪怕近在咫尺,不会喜欢再瞅一眼,……” 夏初实心里十分的惭愧, “立轩,……” “爸,我挺好的,巡捕房现在待不了。有手有脚,愁什么呢?每个人都会好好的。”夏立轩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对了,小妹和妹夫呢?” 远乔尾随轻妤,来到了后花园。 “轻轻,怎么了?什么大事,非得避开大家伙儿说?” “你,还来问我什么事儿?” 夏轻妤鼓着腮帮子,辟头盖脸地冲他数落起来。“你怎能如此霸道?咱不是说好,不能妥协,不能私自应允什么。你独断专行,我,不-高-兴!” “轻轻,别生气,听我说!”远乔轻揽她的肩,“岳父要南迁到香港,我觉得不错。现阶段,能避祸不是很好?” “你?……你刚才的意思,是让我跟爸爸妈妈一起先到香港吗?”夏轻妤眸子闪着光,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他,“那你呢,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 第一五五章 他败下阵来 http://.biquxs.info/

“轻妤,我做的事很隐秘,也很危险。每天与各色人等周旋,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她的咄咄逼人,楚远乔刻意回避。“我怕忙起来,会顾不上你。我希望,你先暂时离开,等战争结束了,我们会重聚的。” “不要听,不听,就不听!你骗人!” 夏轻妤盛怒,是因远乔没遵守与她约定的攻守同盟。 大小姐轴得很,说一不二!远乔要她离开上海,她心里很不舒服,委屈得眼泪都要落下来。 “我才不要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轻妤,别意气用事,”远乔拉着她的手,“回屋去,别让大家久等!” “嗯,你让我回去可以!”夏轻妤怔怔地站住,丝毫不退让,“但是,有一条,别想骗我离开你!” “轻妤,我们不敢预测未来,的上海的局势越来越复杂,” 远乔低眸,将她轻拥入怀,压低声音,“我与日伪特各方周旋,斗争很严厉,也很残酷,听话,乖乖地跟岳父他们撤到南边去!” “乔哥,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你?遇到挫折时,谁来安抚你?” 轻妤攀着他脖颈,“你身边那些女特工个个长得美貌,腹如毒蝎,她们搔首弄姿的,我再远离,怕你没有定性,……” 女人是怎么回事?我与她说危险,她想到的是艳情。 女人的思维真是奇怪,楚远乔心里感叹。 他明白,女人最爱听柔情蜜语。 “我的太太最好,太太是天底下最温柔最漂亮的,还最善解人意的。我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 “嗯,你知道就好!” 夏轻妤美滋滋的,“你也说过,这场战役必定是持久战,也不是一天两天就结束的。一年两年,甚至是好几年。一个成年男子,没有女人,……你怎么能受得了?” 夏轻妤抬起膝盖,轻轻碰到他胯下,……… 那,……一股暖流如电流击中要害。 楚远乔脸上燥热,自己太太的大胆热烈,他既有些把持不住。 “轻轻,……” 夏轻妤狡黠地笑着,“你还说呢,这方面的问题怎么解决?” “嗯,……这,哪是哪呀,不能比。” 她的古灵精怪,楚远乔是见识过的。他说服不了她。 他们总呆在夏公馆的花园也不是办法。 夏家人还在等他们的回复呢。 最后,还是太太胜出。 夏轻妤挎着远乔的胳膊,神采奕奕地回来。 下人们在餐厅忙着布菜。 从玻璃门望过去,能看到摆放整齐的红的紫的黄的面食,排列整齐的俗气图案。 餐桌旁边还摆着小孩的摇床,可爱的瓷缸里盛着爽身粉,小孩子的布老虎玩偶,…… 夏轻妤想着,应该上楼去看看百日的外甥。 她挽着远乔,正要上楼, 夏立轩眼尖,看到他们,边挥手边大声招呼,“小妹、妹夫,你们早来的,方才在哪?” “三哥来啦?” 夏轻妤笑吟吟的,走近他身侧的沙发上坐下。“三哥,什么时候带我三嫂子来看看?” “三嫂子?” 夏立轩摇头直笑,“三哥我没钱又没势,上哪找去?” “三哥,别气馁,看好你哦!”夏轻妤鼓劲。 “好,借小妹吉言,谢啦!” 兄妹俩嘻嘻哈哈聊着天。他们虽不是同一母亲所生,但相处还很融洽。 夏家兄友弟恭,姊妹妯娌相处融洽,与其他家族的勾心斗角比,夏家是难能可贵的。 夏初实想起这,心里挺欣慰的。 夏初实望着女儿,“轻妤,爸妈、还有你大哥二哥,我们准备往南迁。你同我们一起去香港?” 女婿方才说的话,夏初实都记在心里。 “爸爸,乔哥刚升任副团长,以后免不了交际应酬。做太太的,怎可能总住在娘家呀,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呀。” 轻妤歪头,望着远乔,“爸妈一直教导我要做一个贤惠的女子。在家里听父母的话,嫁人了,当然是要做一位贤惠的太太。我留在上海照顾远乔哥,爸爸妈妈是不会反对的。”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是女人的命运,能有什么办法呢。 夏初实苦笑。 夏初实疼爱地望着她,“轻妤,能勇敢担当,你真是长大了。” 梅丽婉抱着长孙,在两个儿媳妇的陪同下走了出来。陶玉芬穿绣花缎面旗袍,佩戴珍珠项链,浑身贵气。她喜笑颜开地陪着婆母身旁。 于她来说,很圆满。她的命好,夏家儿媳,再生了长孙。一个新的人,新的生命,……周而复始下去。 “来来来,大孙子来了!” 梅丽婉抱着孙子给夏初实瞧。 夏初实第一个孙子,夫妻俩都很重视。 陶玉芬高兴地笑着,“来,爷爷给大大的礼包了!” 小孙子虎头虎脑,胖嘟嘟的脸,粉糯糯的胳膊,十分地招人喜欢。夏初实给了大礼包。 “来,给长孙的!” “这是我的!” 各房都给他送上了礼品。 “夏家长孙抓周了!” 梅丽婉一声招呼,大家都围拢了去。 小家伙睁着黑乎乎的大眼睛,咯咯咯地不停笑着。两只粉粉糯糯的胖手一左一右抓了美金和书。 大家哈哈大笑,“这孩子太可爱啦!一手美金,一手知识,将来又是一位儒商啊!” 这,恐怕是夏公馆在上海最后的聚会吧。 楚远乔坐在沙发上,望着这和睦融洽的一幕,心里倍感唏嘘。 “乔哥,你怎么坐在这儿?走,去看看孩子。” 轻妤脸上很兴奋,比划着小孩子。“啊,他那个小胳膊小腿儿,粉粉的脸,太可爱了,特别好玩儿。” 他努力配合,“几个月的小孩子都这样的。” “嗯,这是我们夏家下一辈的第一个孩子,我终于做了姑姑啦。” 夏轻妤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小姑姑,恭喜你啦!” “嗯,这还差不多!” 轻妤朝他眨巴着眼睛,狡黠地说道“咱们什么时候有自己的孩子,也会是这么可爱的。不,比他还可爱,一定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孩子。” 远乔黑眸一闪,“轻轻,……” 。 第一五六章 夏三少爷主事 http://.biquxs.info/

轻妤不止一次提出,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想成为母亲,一点都没有错。 楚远乔很惭愧,没法给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形势险恶,斗争严峻,随时准备牺牲。他没有心情,没有精力去养一个孩子。 假如他哪一天牺牲了,他没有足够的勇气让她们孤儿寡母独自面对苦难。为了抗战胜利,他信念坚定,不会随意改。 “轻妤,我们还年轻,以后会有的。” 每次,他都这样安慰她,给她朦胧的希望。 这是夏家喜庆的日子,楚远乔不想与她争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鼓囊囊的红包,起身走到陶玉芬面前,“恭喜大哥大嫂!” “谢谢妹夫!” 陶玉芬没客气,伸手接了。 “宝贝,来看姑父给的!” 陶玉芬捏着红包朝孩子挥一挥,那孩子挥舞着胖胖的手,咧开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孩子吸引了,尤其是轻妤。她望着小外甥,眸子都发着亮光。 远乔没多大兴致,他走到茶台前,倒了一杯茶静静地喝。 “远乔,你这时候成为警备团的实权人物,不简单啊!” 楚远乔回转身,说话的,是老三夏立轩。 “立轩,好久不见!” 楚远乔点头。他和夏立轩年纪相当,他们向来直呼其名。 “妹夫,瞧你意兴阑珊的,怎么坐这里?” 夏立轩像是对他特别关心,“刚才,你和小妹拌嘴了?” “没!” “没有?”夏立轩自然不信,“每次,你俩来都是甜甜蜜蜜,夫妻恩爱的样子。哪有今天这样的,各自坐一边,互相不搭理?” “呃,……,立轩观察得细致入微,这,与不像你平常的样子。”楚远乔反问,“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有求于人?” “做亏心事?” 夏立轩苦笑,“这会,大家都谨小慎微,唯恐逾越惹事坏了规矩。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有那份闲情逸致做那不合常理之事?莫不是吃饱了撑的?” “你,……想问什么?” 夏立轩期待地望着他,“妹夫,警备团还需要人吗?” “立轩,你有事?” “上海租界已不复存在。巡捕房已经没用处了,大家都在各自找工作。” 夏立轩道“我在巡捕房多年,不忍心看着那些兄弟为生计奔波发愁。好些兄弟工作还没有着落,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又不会做生意。我帮他们问问,你那警备团是不是还在招人?” 夏立轩说话直接,也不会拐弯抹角。 “立轩,当然是需要人。警备团正在招兵买马。” 楚远乔抿了一口茶,“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那里不养闲人,必须玩得真刀真枪,有实力有能耐!所有人都得通过测试,选拔进入。不合格的,我不会格外开恩。” “我懂!” 夏立轩点头,“我们当初进巡捕房,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外国人可不讲情面,行就留下,不行就请开。在租界维持治安,除了上战场,也扛过枪抓过流氓地痞。一般的测试,完全不在话下。” “照你这么说,应该没问题!”楚远乔点头,“你让他们直接去报名就好。” “立轩不南下去香港,留下来,有什么打算?” “几分钟以前啊,我是奔着你警团来的。”夏立轩扬起头,“我是即将闲下的众人中的一员。我不能闲着,我与几位兄弟商量好一起去警团效力。不料,方才父亲告诉我,让我接手上海的生意。这……这不是赶鸭子上架?” “立轩,想进警备团?”楚远乔一愣。 凭心而论,夏立轩人不错。与他共事,也不会闷。但是,他现在做的事危险,立轩最好还是不要来警团。 “夏家的基业在上海,这里的工作很重要。”远乔点头,“岳父很看重这的生意,必须托付给信得过的人。你看,岳父心里是有你的,……” “呵呵呵,有我?……我虽是夏家儿子,其实跟外人也差不离。” 夏立轩无所谓地笑,“都走了,总得有人照顾生意不是?左右独立惯了,我心里不想凑热闹,让我融入大家庭,我还不想呢。远乔若不嫌弃欢迎我,我是不会推辞的。” 楚远乔蹙眉,若有所思,“立轩,举贤不避亲!外人都道好风光,只有我清楚啊,也是无奈之举。” “哦,为何?” “周长官聚集了一大批人,成立了这个警备团。你说它算啥?说是军队吧,还不是军队。你要说是警队呢,一般的警队哪有这么的编制?如果没带好,长官会不高兴;整得动静大了,会被日本人禁制。哎呀,你是不知道,有多难啊。” 远乔说的是实情,夏立轩点头。“你,这是居安思危?很有防范意识啊。” “防范意识再高,挡住人家背地里开黑枪。” 楚远乔脸上有忧伤。 “怎么可能,谁敢?” 夏立轩自是不信。 “嘿嘿,我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远乔抬头,耸耸肩。 “我是逼上梁山,迫不得已呀。楚家家底薄,我娶了你妹妹,不敢含糊,唯有努力再努力,……” “远乔的意思,我应该重新考虑下去和留?……” 夏立轩瞪着他,他努力抑制着, “香港,属于英国人管辖,日本人管不着。到那,至少可以过太平日子。我娘也上了岁数,你总在这,担惊受怕的,莫不如规劝她走!?” “可是,我娘不愿意!” “姨太太身体健康,更应该为她找一处安生之所。别等到人老得动不了,你能代替她多少?” 楚远乔这话,发自肺腑。他心里明白,未来的斗争很残酷,能劝走的就走,尽量少伤及无辜。 “你的意思,劝我娘走?” 夏立轩点头,“你说,日本人在中国,他一时半会走不了?” “一时半会儿?我的三少爷,估计至少三两年以上。” 楚远乔黑眸一闪,附耳道“夏家举家南迁,上海的地产等等都带不走。爸爸将上海生意托付给你,你趁这次机会可以要求,……善待你母亲!” 夏立轩眼眸一热,“嗯,可得好好想想,……” 。 第一五七章 太太决定,我支持 http://.biquxs.info/

“立轩,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证明你自己能力的时刻,” 楚远乔鼓动他,“在夏家,你站得够稳,你母亲才能挺直胸膛。你是懦夫,你母亲就没出头之日。” “远乔,我,从未做过生意,……你确定,我能行?”夏立轩不太确定。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天生就会的,也不是什么天生就有的。重要你肯学,也愿意努力,一定是可以的!” 楚远乔鼓动夏立轩接盘夏氏上海生意,实在不愿舅哥进自己管辖的警备团。 夏立轩这样纯朴率直的人,不应裹挟在往后的行动中。楚远乔尽最大努力,让夏立轩注意力转移到生意。 春节后,夏初实偕同二位太太,大儿子夏立威、二儿子夏立伟带着妻儿,一同南下去了香港。 除上海的不动产外,夏初实将所有现金、有价证券,以及金银物品等分批装箱,运送去了香港。 南下香港避祸,是夏初实的无奈之举。 到一个陌生环境,夏家也是从头开始。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生意才能起来。这一段时间,香港生意没盈利,夏家生意的盈利,主要还在上海。 老三夏立轩临危受命,接手夏家上海的商铺及实业。夏立轩的地位,一下子变得举足轻重。 夏初实做生意精明,给三少爷留下一拨人。夏家做工的经理和掌柜没有废物,夏立轩只需坐镇中央,无需他亲自出面,有人替他鞍前马后奔忙。 曾经在父兄身上才能领会的艳羡和掌声,纷纷抛向夏立轩。 夏立轩心里不禁阵阵心虚。他是一名好巡捕,做生意却是外行,做一名合格的生意人还需努力。 周末,夏立轩开车来到楚宅。 楚远乔刚刚起床,开门一见到他,很是讶异,“这么早?你这怎么了?” “早吗?不早呢!”夏立轩憋着没笑。他低眸,就开始诉苦“每天埋头对着一堆账本,头都大了,太受不了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楚远乔一本正经,幸灾乐祸说道“三少爷,不是很羡慕大哥二哥很受重用?现在,没人与你争长短了,所有人都巴巴地看着你,指望着你,多好啊!有什么可抱怨的?” “楚远乔,说的是人话吗?” 夏立轩瞪着他,“我都累庇了,你除了幸灾乐祸,也不来安慰安慰我!” “夏少爷,我又不做生意,能安慰你什么?” 远乔望着他直摇头,“我要是你呀,闲话不说,每天多学多看多练。不出三月,至少把账本理清晰,这货物的进出、售卖等等都给整明白。自己家这点家当,不就清楚了吗?” “呵,好家伙。我才发现,你很适合做生意。”夏立轩拍手叫好,“我每天被这些账目整得脑壳疼,你们也不帮帮我?” “少爷,你家那么多掌柜经理呀,帮你帮得还少吗?” 远乔瞥他一眼,“你自己要是不领悟,再多人帮忙,那也不行的。” 夏立轩抚额,“嗯,那些掌柜经理呀,毕竟是下人,我有好多看不懂,拉不下脸去问。” “你……,我懒得说,你自求多福吧。我外面有事,该走了。” 远乔转身要走。 夏立轩一把拉住他,“哎,你别忙着走啊,我们家轻妤呢?” “嘿嘿,你这当三哥的好意思?你好不容易周末,就不能让自己妹妹多休息一会儿?” “嗯,不找她也行!那你帮忙,帮我看那些帐,教会我看,教会我写,教会我算,……” “哎!你打住啊!” 楚远乔脸上不悦,“我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这一大早就赶过来探望?原来你存心不良,讹上我们了,是不是?” 夏轻妤听到屋里说话的声音,推门而入。 “咦,三哥,好早!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夏立轩蹙眉,“小妹,我……来请你们帮忙。” “他装着难受,在搏同情,”远乔一句话拆穿他,“你哥呀,弄不懂账本。” “啊?!” 夏轻妤攀着他的肩,脸上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你看不懂账本,这两个月都干啥?” “我让掌柜的口头给我汇报,”夏立轩脸上一红,“我只能记住三两天的帐,过去就忘了呀。时间一长,……哎,后面记住了,前面的又忘了。” “忘记?”远乔瞥他一眼,“忘记忘记,用笔记!还能忘?” “咦,真有你的,怎么不早说呀?”夏立轩又道“是不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意思?” “是!差不多的。”楚远乔点点头,“还有什么要问?我刚走了,……” “还有要事相求!”夏立轩冲他咧嘴一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小妹在商铺做了两年多,能不能想请她出山,回去帮帮我?远乔,来你们帮帮我!” “好,好,……你别求了。” “喂,你们在谈啥?”夏轻妤推门而入。 “轻轻,求你回夏氏商铺帮忙!” “我?” 夏轻妤轻轻扫一眼楚远乔,“乔哥,你看呢?” 远乔望着夏立轩,“对不住,我们得商量一下!” 远乔拉住她的手,回到里屋,低眸,“轻妤,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轻妤道“我应该回去帮他,夏家这一大摊子事儿,他一个人应付不来。” “你自己呢?”远乔心疼她,“你又是学校,就又是商铺……,会累,该怎么办?” “乔哥,我正要跟你说个事儿呢。日本人放下话来,学生必须学日文。我没兴趣在学校教书,不如先挂个名儿,我回去帮帮我三哥吧。” “轻轻,真辛苦你!” “夏家的产业,靠的就是家人同心协力的奋斗。我姓夏,这是我义不容辞的。” 夏轻妤低眸,“别担心,我会量力而行。” “太太做了决定,我毫无保留支持。”远乔低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一口。“你要记住,别把自己弄得太劳累。” “嗯,知道了。” 她笑得璀璨如夏花。 他轻捏着她手,“我先出去。你和立轩商量,不用等我吃饭。” 。 第一五八章 早茶的味道 http://.biquxs.info/

夏立轩有不少事要和轻妤细谈,楚远乔不打扰他兄妹,便驾车出门去。 他像是漫无目的地开车到处溜了一圈,低头看看怀表,时间还早,还可以去福隆茶楼吃个早茶。 周末,茶楼人不少。 一楼大堂前排坐满了听戏的人。戏迷们吃着早茶,赶早场听听戏。 这年头不太平,老百姓看不了太远,喝喝茶听听戏,暂时忘记烦忧,能得这片刻安稳也好。 “先生,您是喝茶,还是听戏?”小二殷勤地上前。 “哦,随意吃点什么就好!” 楚远乔淡淡一笑,跟着小二来到柜台。 柜台上咕噜噜煮着热茶,茶汤氤氲香气四溢,楚远乔顿觉肚里空空。 他想起来,晨起什么也没吃就出了门。 柜台里的玻璃橱摆放着各式早点。 远乔要了三个小笼包,一碗热乎的咸豆浆,一份新炸的热油条,……统统用一个托盘盛着。他托着这些吃的上了二楼,要找一间雅座。 他慢慢踱着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寻过去。 里间,有一桌临街的座儿只坐一中年人。那人梳着分头,穿一藏青长袍,也不着急吃,闭着眼睛,像是在认真听戏。 他桌上摆了清淡的粥,一小碟凉菜,两个水煎包。 远乔拉拉帽檐,望那座走过去,“先生,今儿人多,可否给我匀一座?” “走走走,找别的座!” 那人背着他,颇不耐烦,朝他使劲儿摆手,“走,别打扰人家听戏!” 远乔不动,“先生!” “你烦不烦?” 那人转头来,瘟怒的脸立时变了颜色,他眸中亮晶晶的,唇角上弯,“想坐?加钱!” “哦,没问题!” 远乔从西服兜内摸出一张纸币来,恭敬地递过去,“先生,您笑纳!” 那人不客气地收下纸币,下巴颏一点,“嗯,坐吧!” 真是见钱眼开的家伙! 远乔心里暗暗骂一句。 他脸上却是堆着笑,将托盘放在桌上,望着他碗谍的东西,“李先生,你寻了个好座。挣了那么多钱,就要了这么点吃的?抠门!” “挣钱?……哪里有挣?我一剃头的,挣的是手艺钱,吃个早点而已,吃饱得了,哪来这么些讲究?” 说话的人,正是梦巴黎发廊的老板李介浦。做发廊生意拼的是手艺,挣的辛苦钱,多半在下午开张,半夜三更才能休息。 平素里来茶楼吃个早点,喝口热茶,就是李介浦最好的享受。 李介浦边说话,边四下瞅着,撒摸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可疑之人。 他转头望着楚远乔,低声问“你怎会找这来,有急事?” “不急,” 远乔并不瞅他,只管低头吃包子,“最近去警备团的人中,有不少是原巡捕房的,查查这些人有没有问题?” 远乔将一张小纸条塞在他那托盘下,“这是名单,……;还有,我希望自己人赶紧到位!” “好,” 李介浦悄悄收起了纸条,点头笑答“楚先生,您好久没光顾我那小店了。啥时来,我且都恭贺着!” 楚远乔抬头,用纸巾擦擦嘴,“哎呦,不急。最近忙得紧。” “您瞧,警备团师父给剃的,实在是磕碜,我都不好意思见人!” 楚远乔摘下戴着的礼帽,指指自己剃得坑洼不平的头,“您瞧这啥水平?改天,拜托您帮我捣拾捣拾?” “您能赏脸,那感情好!” 李介浦点头笑着,“楚先生能来,是我梦巴黎莫大的容耀。从下午二点到半夜凌晨,我在那恭候您!” 楚远乔点点头,将碗里的豆浆喝了一半,拿油条来啃了一口,旁若无人地砸吧着嘴,“哎呀,从小吃惯的,就是好吃!” “您爱吃,我再去要一份来?” “别,可以了,我不能久留。”远乔起身,戴上礼帽,“最近忙,走了!” 李介浦起身讨好地问“您这就走了?” “不走如何?难道你请我吃午饭?” 楚远乔拿眼瞪他。 “嘿嘿,……看您,真会开玩笑!” “嗯,走了,拜托!” 楚远乔瞥了他一眼,拍拍手,转身朝楼下走去。 楚远乔走出茶楼,在门前站了一会。他抖搂下西服,竖起衣领走到汽车前,开车门,上了驾驶室。 刚坐好,副驾驶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有人不客气蹭上了座。 “楚团长,您可真是好悠闲哪!” 远乔扭头,墨眸一黯,眉头一扬,“呵,茉莉小姐?……茉莉小姐,这么巧?您怎知我在这里?跟踪我?” “我……,真不是巧。本来,安排吕七来接你,他临时有安排。没法,莫队长安排我来!您从家里出来,我就跟着。一大早起床,我还没休息好呢,” 陈茉莉气嘟嘟的,“莫先生请您吃饭,你不早些去,跑到这来吃的啥?” 楚远乔黑眸一凛,“莫先生的饭,是那么好吃的吗?不知道是鸿门宴,还是别的什么?把自己肚子先填饱了,我还才有心情去应对啊。” 刚才,他在茶楼并没有看到陈茉莉。 楚远乔不确定,陈茉莉有没有跟着他上楼?他得试探摸个底,才能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茉莉小姐,这茶楼的早点不错吧?”远乔意信岸然,“尤其,这里的豆浆纯正……” “楚团座,一个普通的茶楼,有什么好吃的?这里有什么?包子、豆浆、油条,……到处都闹哄哄的,我是一点食欲也没!亏您还端了一大盘上楼,能正儿八经地吃!” 陈茉莉小脸一撇,“霞飞路上那么多的酒楼饭馆,有的是西点、牛奶、咖啡,不比这好多了?亏你还是留洋的学生!” “你闲我土气?知道啥呀!” 楚远乔不满她的态度,“人啊,不管走多远,挣多少钱,吃过多少美食,享用过多好东西。有一样总也忘不了的。” “什么?” “什么?家乡的味道呀!” 远乔低眸,瞪着她,“你走得越远,忘不了故乡。这就是,故土难离!” “你爱吃吃吧,我又不爱吃。难不成,让我盯着你吃?”陈茉莉小脸不好看,“我听听戏,勉为其难喝了口碧螺春,难喝!” 。 第一五九章 他,被人设计了 http://.biquxs.info/

“呦呦呦,爱吃不吃!” 楚团座没给她好脸。 军统女特工,穷讲究啥?他悻悻的,幸亏,不与她搭队行动。 楚远乔绷着脸,“与你讲,你又不懂。说这些,真是浪费时间!走吧!” 陈茉莉在一楼听戏喝茶,压根就没上二楼,楚远乔这才放下心来。 没工夫与她闲扯,楚远乔发动了汽车。 陈茉莉从挎包内掏出一盒蜜粉,对着座位前端的镜子仔仔细细地擦粉。然后,又摸着一支鲜艳的口红,对着镜子涂抹她那粉嘟嘟的红唇。 远乔墨眸一沉,心里十分不爽。 不是莫令坤指名要见他,他很不情愿带着这三流演员招摇过市。 这女人这搔首弄姿涂脂抹粉,被别人看到,还以为他是那风流浪荡子,与不着调的女演员厮混在一起。 这这这,成何体统?…… 汽车在街上穿行,拐弯过了街角。 陈茉莉瞥一眼窗外,“今天,不去锦江饭店!” “不去锦江?” 远乔赶紧将汽车减速,“莫队长不是要见我吗?怎么不去锦江饭店了?” “团座,您现在今非昔比,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您去了不打紧,暴露了队长的行踪,军统上海站还要不要了?” 陈茉莉一双红唇嘚吧着,“今天,我权且当当你的秘密情人。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私会……?” 楚远乔闻言,一声惊起,一脚踩在刹车上。 汽车嘎地一声,停在马路中间。 两人都愣住了。远乔尴尬地瞥了她一眼。 “亲爱的,干嘛不走了?” 陈茉莉趁势倒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颈,红唇印在他的脸上,娇滴滴地笑,“别急,别急,……一会,一会就好,……” 楚远乔骚得面红耳赤,紧绷着脸,“陈-茉-莉,请自重!” 陈茉莉没听,却将他的手放在她腰间,低声道“你离开娇妻擅自出门,就是去私会地下情人的。这样,不会引人怀疑,你必须记住!” “哼!” 楚远乔将她身子扳直,鼻子哼一声,“坐好!开车了!” 汽车重新启程。 “刚才,怎么突然停车呢?” 陈茉莉拢拢头发,歪头望着他,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你还脸红了?……苍狼先生从未与女子私会过?” “你?” 他很心塞。 楚远乔感觉很不好,莫名被人吃豆腐!可,他与军统是秘密交往,又不能让人知道。 生气也白搭,他只能自认倒霉。 “别笑,去哪?” 他把着方向盘,一张脸绷得很紧。 他真是不经逗,陈茉莉止住笑声。 “哦,沿着江边一直往前,渡口那有船等着。” “好!” 远乔低眸,汽车慢慢朝江边驶去。 租一条游轮在黄浦江上谈事,想法倒是不错。 一想到,会被人误会为,他与这个女的在船上…… 他真是很心塞。 哎,这样被人设计了。 …… 十几分钟后,浦江上一艘轮船里,楚远乔与莫令坤面对面坐着。 “你的情形,路明都一向我汇报过。你通过了周佛瀚的考验,成为警备团举足轻重的人物,是军统站一件顶值得祝贺的事。” 莫令坤端着酒杯。 他穿着极考究的西装,头发时下时髦的发型,抹着厚厚的头油。怎么看,他都像是一个有钱的主儿。 他租一条轮船在江上谈生意,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莫队,我想应该在警团安插几个有用的人。我光杆司令一个,做这事没帮手,行动会很受制约。” “嗯,这种事情,你自己定好了。”莫令坤点头,“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用不用我给你推荐?” “多谢队长!” 远乔低眸,笑道“我们以后的行动很隐秘,如果人员太多反而容易暴露。只需要在紧要的地安排几个人就好。关键是,这个人要有能力,有本事,能独挡一面。” “你说的很对,我赞同。” 莫令坤点头,“有没有合适的人?不客气,只要你看中了,我设法帮你运作。” “哦,谢谢莫队!” 远乔眉头一扬,“路明不错。他在警察局很多年了,一直当局长的秘书。他有头脑,能办事,不如将他放在警团。” “路明?” 莫令坤摇摇头,“他,不行!” “他不行?难道,他要在秘书职务上一条道走到黑?” “咱们军统的特工,打入机构死死钉在紧要机关不容易。” 莫令坤抬头,“陈永杰到了年岁,不出这一两年就该退下来了。到时候,新来的局长还能不能听我们的?我开始筹谋,让他提升去重要机构,或者由他顶上陈永杰做局长。” “队长,有眼光,有水准!真令属下佩服。” 远乔抓紧时机,吹捧他几句,“路明不错!我不知道他身份前,觉得他与别人很不一样。莫队长能识人、敢用人,值得学习!” “哎,你不要这样说。假以时日,你也不错。” 楚远乔眼光高有水准,很少夸赞谁。今儿被远乔夸,莫令坤心理甭提多舒服。 “除了路明,你觉得谁还能用?……要不,你招翻译将茉莉安排到警团去?” “陈茉莉小姐?!” 远乔尬笑道,“我们那清一色的男人,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姐去那?男人就如蜜蜂见了蜜一样往上盯着,还能做事吗?” “那,吕七呢?” “吕七吗,太年轻,学究气很重,慢慢训练他,他会逐步起来的。” 远乔点点头,又摇头,“但,他镇不住人,也担不了大事。到时候,还得我分出精力替他出头。不行,还得找一位能担大事儿的主!” “能当大事儿的主?这,那,……恐怕都不行,” 莫令坤脸上很为难,“我只能向上峰请示,从新一届青训班成员里找。” “恐怕会来不及!” 青训班成员都在重庆的大后方。从那批成员里挑一些学苗重新训练他们,然后到能斗争,适应上海的环境,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完成得了的。 莫令坤摇摇头,不出声。 楚远乔黑眸一闪,“队长,我想去一个人来!” “谁?” “原租界武山赟武探长!”远乔兴冲冲地说道“租界已不复存在,探长已经当不了。” “他?!” 莫令坤面露难色,“武山赟,……哎,他可不是好差遣的主啊!” “不试试,怎知行不行?”他道。 。 第一六零章 不是好差遣的主 http://.biquxs.info/

“要我去帮那姓楚的?没门!” 顾语霓告诉武山赟,准备好加入警备团帮助楚远乔完成任务,却遭到武山赟断然拒绝。 “你,你什么态度?……” 顾小姐压制着怒火,“你不是要求进步,嚷嚷要加入组织。让你参加警备团,是组织上需要!” 武山赟这态度,顾语霓很火大。他如此过激反应,很令人费解。依着顾小姐的脾气,早就劈头盖脸一顿训。她虽心系于他,他也不能恣意妄为。 顾语霓耐着性子,“阿赟,远乔同志势单力孤,正进行一项艰巨的任务。组织认为你能胜任。这是组织上的信任,也是对你的考验,……” 她的话还没说完,既被武山赟打断了,“我可以做任何事,但,不想和他共事!” 他像个孩子般倔强伫立着。 顾语霓望着他,他佯装没看见,低头,墨眸黯淡阴沉,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努力克制着什么。 “武山赟!” 顾语霓很生气,小脸憋得通红。 她杏目圆睁瞪着他,“你抽什么疯?革命是闹着玩吗,任由你讨价还价?” “语霓,你换别人去,好不好呢?” 他不想惹她生气,低头,在她身旁软语求情,黑眸深情地拢住她, “好语霓,你帮帮我吧。只要不和他共事,我去哪里都行!我要求去前线,在战场上和鬼子厮杀!” “上战场?……哪里不是战场!敌后战场形势严峻。” 顾语霓望着他,颇为发愁。 他双目炯炯望着前方,任由她说什么,只紧抿着唇不再回话。 顾语霓了解他。 他行事周密,做事果决有担当,更不是小肚鸡肠吹毛求疵的人。 为何对楚远乔如此的排斥,依然我行我素固执己见? 他在怀疑什么吗? 她狐疑地瞅着他,“你,你该不会怀疑,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吧?” “我,是那么没趣的人,吃这种干醋?” 武山赟黑眸一瞪,“你们假扮情侣,为掩人耳目,做戏给人看的。” “那为啥?” 顾语霓百思不得解,“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甭想走!” 大小姐脾气说一不二,武山赟不敢惹恼她。 “我……我,” 面对她质疑的目光,武山赟憋了半天,冒出一句话,“我,我比他大了好多岁,要去做他的属下?丢人!” 这是哪门子的理由? 顾语霓忍住没发火,好言好语劝道 “阿赟,你的本事,我都知道,都在我心里装着呢。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要一个伪装而已。革命工作并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是为了抗战最后的胜利,为了全中国普通百姓谋福祉啊。” “嗯,……” 武山赟闷声不吭。 “阿赟,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 “不行!” 武山赟转身要走。 “武山赟,你什么意思?” 顾语霓冲过去,挡住他的去路,“你,今天非说清楚不可!不然,以后不用再来!” “何必逼迫我呢?” 武山赟墨眸深不见底,“阿霓,没用的。这是楚家和武家的恩怨,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家族恩怨? 顾语霓很无语,“都什么年代了,有什么家族恩怨不能放下的?……还搞连坐和诛九族?” 武山赟怂怂肩,“没有用的!我向我爹保证,并发过誓,不和姓楚的有过密的交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要让我食言?” “哦,啊?!” 顾语霓愕然。 她有点明白了,武家和楚家的上代有恩怨,武家家长不能释怀? 顾语霓抬眸,“阿赟,你该多劝劝伯父啊!以你的能耐,能说会道的辩才,好好说呗!什么大不了的恩怨不能化解,至于吗?” “至于吗?……你知道什么!武家搭上一条人命!楚家呢,毫发无伤!这事,总得有个说话吧!楚远乔他爹,说了什么,又是怎么做的?” 武山赟眼珠子一瞪,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模样简直能吃人。 “哎!说楚远乔就说嘛,怎还将他爹攀扯上啊?” 顾语霓不清楚是什么纠葛,偏又插不上话。 “父子,父子,怎没关系?” 武山赟墨眸一寒,“楚远乔的爹,有妻有子,活的好好的。从来只闻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楚家人对我家里人造成的伤害,至今还没愈合,……这,让我如何能帮?” 武山赟不等她回话,甩袖而去。 顾语霓愣在原地,瞠目结舌。 他,说的都啥呀。 顾语霓半天没回过神来。 楚家和武家有世仇? 呵呵,不得了,家族之间的恩怨。 顾语霓顿时头大。 大家族之间的恩怨,她听说过,没领略过。 顾语霓他爹做生意起来的。顾家原就是普通人家。顾老爹在家乡混不下去。然后来到上海十里洋场,淘金挣钱发财致富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解铃还需系铃人。 顾语霓劝不动他,得让楚远乔想办法。 谁让他点名要的武山赟呢! 顾语霓找来李介浦,将武山赟不愿的原委讲出。 “你说什么,楚家和武家有世仇?” 顾语霓点头,“好像是上一代的恩怨,……” “我没听错吧,都什么节骨眼儿上,咱们的人迟迟不能到位?他不愿意去,说夙愿未解,你就信?” 李介浦反问“远乔同志,你是了解的。他孤身潜伏很不易,身边日本人,日伪特工,还有军统特务。他见缝插针见我一面,给我一份重要的名单。如果楚家和武家有世仇,他怎会点名要武山赟?他特意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 顾语霓抬眸,“介浦同志分析得有道理。不过,武山赟,我是了解的。他不是那种说瞎话的人。” “是不是他故意推诿,不去?莫不是拿他公子哥儿的派头?” 李介浦敲敲桌子,“顾语霓同志,莫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样的公子哥有什么好?你还替他掩饰?我要将这件事向老a禀报,请老a同志来评判!” “介浦同志,您千万别,”顾语霓抬眸,老a同志有更重要的工作。这件事,我想再努力下,楚家和武家到底有何夙愿?” 。 第一六一章 姓武的,莫不是懦弱胆小 http://.biquxs.info/

“我仔细想来,刚开始是远乔同志提请组织吸收武山赟的。” 李介浦凝眸细想,“假如我是远乔,会让有夙愿的人拉进组织?道理上说不过去啊!” “嗯,远乔一直说,武山赟内秀而有分量的,我们应该吸收他进组织,”顾语霓点头。 楚远乔求贤若渴,积极主动得多,武山赟混不当回事? “顾语霓同志,我现在怀疑,他是打着抗战的名,只是为了接近你?” 李介浦说话不客气,“他,莫不是只说漂亮话,不干正事?” 李介浦这话说得,武山赟像个浪荡公子只为寻求美色? 顾语霓的脸蓦地变得通红,她蹭地站起身来, “介浦同志,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顾语霓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 “他是有理想的中国人,心里怀着对日本侵略者仇恨和憎恶,参军上前线抵抗日军。 淞沪会战中,他认清了国民政府的,鄙视国民党政府的不作为。他是认清了敌特的本质,一心一意追寻党和组织的。” “好!我相信你说的。” 李介浦沉吟片刻, “我也相信远乔同志。他看准武山赟,定然因某些优秀品质。远乔一次又一次向他伸出橄榄枝,可武山赟就这态度?他再有能耐,不能与同志和谐相处,又能有怎样的作为?” 李介浦的话不好听,但,道理确是如此。 一个不谦逊不合作的人,是不适合在组织内的。不说执行任务,共事都难! 顾语霓沉默着。 “语霓同志,莫气馁!” 见她不说话,李介浦停顿片刻,“楚家和武家到底是什么样的矛盾,让武山赟无视组织的安排?顾语霓同志,你要调查清楚。如果是某些误会,要尽量撮合他们。” 李介浦心里有层担忧,可别因个人矛盾影响整个计划的进行。 “嗯,放心!” 顾语霓抬眸,“于公于私,我一定要弄清楚。” 李介浦什么时候离开的,顾语霓没注意。 她在心里回想,她和武山赟之间所发生的事,…… 他不是那种心血来潮,轻佻而不稳重的人。 一定是有什么事,让他这样一反常态。 武家和楚家真有恩怨? 一想到这,顾语霓心头一紧。 是什么样的恩怨呢? 结了仇?杀人,还是欠债? 杀人之仇,杀人要偿命!欠债没还,还钱就是! 武家搭上了一条人命,是什么意思? 楚家可是书香世家,绝不可能做那些打架斗殴,杀人越货的事情。 武家搭上的人命,是谁的命?真是因为楚家? 顾语霓越想越糊涂。 …… 离开顾家,李介浦心情很不好。有劲儿使不上,他真有种无力感。 哎呀,从没办过这么闹心的事儿。组织上选用一个人,从来不是儿戏。 警备团选人都是可丁可卯的,时间可不会等人。 武山赟说不去就不去?这样磨磨唧唧,推三阻四的像什么话? 他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无处可撒,又来到茶楼喝茶。 他随意取了吃的,用托盘装上到二楼。 他抬眸望去,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侧身近前,“楚……楚先生,是你?好巧!” 楚远乔抬头,下巴颏一点,“嗯,坐吧!” 李介浦点头,坐了下来。 远乔将声音压得很低,“上次的纸条,你都看了?” “嗯,看了!” “那,人怎么还没有到位?” 楚远乔很急,“今天,我特意为这事而来,我们的人为什么不去报名?” “嗯,等等吧,……” 李介浦不知该怎么说。 尤其,大庭广众之下,说多了不太合适,会引起别人质疑。 “等?” 楚远乔蹙眉,“都火烧眉毛了,还让我等?” 李介浦望着他,再朝四下瞥一眼。 楚远乔黑眸一闪,太着急了,显然,这地方不适合说事。 李介浦抓起茶壶,嘴对嘴喝了几口,然后,起身下楼,走出茶楼。 楚远乔坐了一会,紧跟着下楼。 他四下望一望,见无可疑之人,顺着墙根走到尽头,再穿过大马路走上街路。 他抬头,迎面便是梦巴黎发廊的招牌。 他闪身跨进发廊,伙计殷勤地将他迎进去。 李介浦已坐在那等他。 “楚先生,理发?” “是,”远乔低眸,“您看我这头发乱糟糟的,不像个样子。您帮我打理一下吧。” 楚远乔大摇大摆在圈椅上坐好。 李介浦拿了推子来,边理发边说 “你还是选别人吧!武山赟,他不愿去警备团。” “为啥?” 远乔蹙眉,“开玩笑吧,都这节骨眼上了。” “嗯,我还真希望他是开玩笑呢。他说,楚家与武家上一辈子有恩怨。恩怨未了,他不能为你办事儿。” “什么?!他脑子坏掉啦。” 楚远乔气得想打人,“我家书香门风,楚家的人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更别说与人结仇!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要这样污蔑人?” “嗯,我看你的样子。你断定两家,从没有结仇,没有什么宿怨?” “怎么可能会有结仇呢?我老家在湖南,武家是从北平搬来的吧。” 楚远乔声音很小,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发脾气。 “一南一北从无交集,怎么会结仇呢?” “你确定?” 李介浦望着他,感觉不可思议。“可是,武山赟那小子说,他武家还搭上了一条人命。语霓同志说,他煞有介事的样子,不像说谎啊。” “语霓?” 远乔心里颤一颤,他住呼吸,让自己不去想杂事儿。 “嗯,你们两位同志都这么确定。那其中,可能真是有什么误会?” “你真不知道你两家有仇?……你父亲那一辈的呢,知不知道?” “我爹?……我爹向来都是好好先生,要说他与人结仇,那就更不可能了!” “莫不是姓武的天生懦弱胆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可能!” 远乔断然否决,“他,可是军统上海站看好的人!天生的斗士,不服人管,没人能调动差遣他!” “呵呵,……那,这事儿可就奇了。” 李介浦白他一眼,表示不懂。 。 第一六二章 探武宅揭开谜团 http://.biquxs.info/

这都火烧眉毛了,人还没到位,楚远乔真心累。 好几个月了,没人做武山赟的工作?现在能换谁? 李介浦吗? 远乔斜眼瞅着正在给他休整头发的他—— 他执行力很强,但不擅长与人沟通。 况且,他对外的身份是剔透的,进警备团从头做起?不行,太慢了! 远乔低眸,将所有能用的人默默过一遍,没人比武山赟更合适。 这时,李介浦已帮他休整完发型,拿了一面镜子来让远乔自己瞅。 “嗯,不错,” 远乔点头,“武山赟,我早在几个月前提请组织争取他,难道就一直没人做他的工作吗?” “顾语霓同志一直与他接触的,” 李介浦低头,继续整理鬓角的碎发,“在顾语霓的指挥下,他积极配合完成了几项工作。可,他一听到要来你这,他的反应很过激,……最后,说你两家有恩怨,他不能违背誓言。” “是什么事刺激了他?或者,不满意我们随意安排,一时情绪失控?” 该不会是情迷语霓,不愿意离开她? “他?不像情绪失控说出的话。必定有原因,……或者,我们换人去配合你工作?” “不行,” 远乔摇头,“军统也派了人来。我精力有限,需要人帮我牵制军统特工。军统那边,认可武山赟。这可是一个机会,还有谁,比他更合适?” 楚远乔一直看好武山赟。军统莫令坤信任他,比楚远乔更甚。他两个联手置敌,定会出奇制胜。 李介浦帮他整理好发型,站着,想了还一会,“现在僵在这了,该怎么办?” “我想,亲自去会会他。” 远乔低头看了下表,“还有些时间,他在南边的小镇子上住,不能犹豫了,我现在就去。” “这?远乔同志,您这样大张旗鼓去合适吗?” “周长官将警备团交给我,我怎能不尽心尽力呢?” 远乔抖抖西服穿上身,对镜子看了看觉得很满意。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递过去。 “找合适的人太难了,我这就去武家见他。如果真的有什么家族恩怨,我扛起来就是!” 李介浦一愣,“远乔同志,你这时候去?眼瞅着天晚了,……” “没事,我现在可是警备团的实权人物,谁敢惹我?” 楚远乔抬起下巴颏,装成目空一切的自大样子,甩甩头,“谢谢您勒,走了!” 李介浦憋着没笑,点头哈腰地将他送了出来。 楚远乔驱车半个多钟头,来到南边的青浦镇。镇子上有座年代久远老宅子,就是武家。 他从未听父母说起过,楚家有什么仇家。 半年前,他造访武宅。刚开始,武老爷子很热情地接待了他。武山赟回来,在老爷子耳边嘀咕两句,老爷子立时就变了脸。 这家人硬生生将他轰了出来。 楚远乔脸上挂不住,没深想,只觉得这家人隔应,实在不好相处。 难道,真有解不开的疙瘩?家族之间的纠葛? 武宅大门禁闭。 楚远乔下了车,走上前去敲门。 过了没多一会儿,大门洞开,有个老人家探头来瞅。 “哦,先生找谁?” 老人穿着粗布短褂,看起来是武家的下人。 “你家少爷的朋友,他在不在?” 楚远乔拎着手中的礼盒朝他晃晃,“我们说好了今天聚一聚,陪老爷子喝点酒。” 他穿着西服革履,最时髦的头型,头发锃亮,谈吐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体面人。 武家门庭冷落,下人很久没见体面人。巴不得主人多几个有钱有势的朋友。 他立时躬身行礼,转手接过礼盒将客人迎进去。 “先生,您贵姓呢?” “免贵,姓楚。” “哦,您跟我来,” 老人家走在前头给他带路,“老爷和少爷都在堂屋里接待客人呢。” “哦,今儿来客人了?” “来的是一位小姐。” 老人低声细语,“这位小姐好像跟我们少爷很熟识的样子。少爷和她匆匆说了一会儿话,正要带她出门的时,被老爷看见了。然后,看见他们到堂屋说话,说到现在,……” “哦,” 远乔点头,心想来得真不少。 他在犹豫往不往里走。 这老人已将他带到堂屋前,老人进去禀报“老爷,少爷好。” “忠叔,您有事?” 武山赟的声音。 忠叔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将礼盒搁在桌上。 “少爷,您的朋友到了!他说和你约好的,买了酒菜要陪老太爷喝点酒。” “我的朋友?……” “是!” 忠叔笑答,“我怕怠慢了客人,已将他请进来,就在门外候着呢。” “哦,人在门外?” 武山赟的声音陡然高了。 楚远乔听到桌椅子磕碰的声响,急急的细碎脚步声传过来。 楚远乔静静地站着,微笑着抬眸望去。 武山赟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门内。他黑着一张脸,冰冷的眸子狠狠的瞪着。 “是你?!” “是我!” “快走!” 武山赟声音低沉,不容他说话,“我家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不行,我特意来拜访您和老爷子。还没让我进门就赶我走,哪有你们这样的待客之道?” 楚远乔拿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弄个明白。 “甭跟我说这个。” 武山赟黑眸一凛,语气很冷,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你不用问,为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请你不要浪费时间!” “我来都来啦,还不让我讨口水喝?”楚远乔并不生气,还嬉皮笑脸的。 “人脸一张皮,尊严都不要了?没见过你这样的。” 武山赟板着脸,黑眸瞪着他,“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叫人把你架出去!” “别呀!” 楚远乔啥场面没见过,这个他可不怕。 “你说,我们家与你家有宿怨。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都不知道呢?今儿,咱们必须理论理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总是得说道说道吧。” “这事儿吧,跟你没关系,你管管不着,你走吧。” 武山赟面无表情,“我呢,也讲道理,不会找你麻烦。只要我们不见面,不相处就没事儿。” 。 第一六三章 武家掌上明珠 http://.biquxs.info/

“有什么好理论的,快走!” 武山赟不想多说,只一个劲催他快走。 “武兄,您说我们两家有恩怨,可我压根不知道。” 楚远乔苦着脸,可伶巴巴的,“您的说法,成功地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诚心诚意来,想问个明白。可,您却什么都不说,就要赶我走,这是什么道理?” “没啥可说的,无可奉告!” 武山赟冷着脸,抬头望着天,压根也不看他。 “你……你这什么态度?” 楚远乔心里呼呼冒出一股火,“你无话可说?那就是子虚乌有,造谣生事?” “唉,你还是别问了,走吧!” 武山赟指指门,“您请吧,走好不送!” “武山赟,你参加行动队?” “不可能!” “你?!” 楚远乔气得额头青筋直突突,“你以为,组织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吗?中国人,不抗日就得被人欺压和奴役。道理你都懂,抗日救亡的道路,由得你挑三拣四吗?” “嗯,我不反对抗日,自己也一直在努力,”武山赟墨眸一转,“我只是不想跟你共事。” “不想与我共事?……嗯,这就是你的理由了!你编造了武楚两家有隙的莫须有故事?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搬弄是非的能耐。哎,算我看走了眼!” 那家伙不理不睬的,楚远乔这一腔怒火无处撒。他望着武山赟,真想冲上去与他干一仗。 “武家子弟行得正坐得稳,像你不经允许登堂入室?楚怀瑾那厮,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 楚远乔一听火大。 说我可以,说我爹可不成! 他急狠狠地转身,可一看到那人,他却没法与他置气。 原来,是武老爷子。他不知何时走出来,听到那话难听,总要护着自己儿子。 “父亲,您咋出来了?” 武山赟转身,扶着父亲,“父亲,您放心,他奈何不了我。” “山赟,看他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样子,像是我们武家亏欠了他似的?” 武老爷子气咻咻的,“楚怀瑾那老小子就不是个东西,他的儿子跟他也是一路货色!” “武老伯,您不能不讲理吧?您说我怎么样都成,我父亲招您惹您了,被你这样说道?” 楚远乔气急,这对父子简直了,如此不讲理! “你听听,你听听,楚家的人就是这德行,” 武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楚怀瑾就不是个东西,连自己儿子都不会好好教!” “爹,您消消气,犯不着和年轻人一般见识。” 武山赟抓紧父亲颤抖的手,扶着他入内,回头道“忠叔,送客!” 楚远乔双臂一拢,重心下移定在地上,忠叔哪里能拉得动? 老人家犯了难,“先生,你请回吧!老爷子都气成这样了,你还要咋地?……唉,今天,我也是老糊涂了,竟然把你放进门来。” “嗯,他骂我爹,哪有那么容易……?” 堂屋的门一闪,一个月白色的人影从门内走出。 “顾语霓?!” 那一张清秀可人的脸,眸子里闪着泪花像是哭过。楚远乔的印象中,顾语霓永远是坚定的,有着顽强的意志。他还从没见她流过泪。 “语霓,你哭了?” 楚远乔脑子轰一声响,“武山赟那小子欺负你了?” 顾语霓摇头,眸中泪光点点,“我刚才听武伯父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让人感动到流泪的故事。” 听故事? 她在说什么? 顾语霓可不是那娇娇柔柔的小姐,也不喜欢浪漫幻想的女孩儿。听到流泪的故事,是……? 楚远乔莫名慌乱起来。他隐隐觉得,这个故事可能跟他楚家有关。 “照片上这位小姐,你认识吗?” 顾语霓拿着一张旧照片放在他的手心。 楚远乔低眸,这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明眸善睐大度雍容,一看就是有教养的小姐。 他仿佛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这位小姐是……?……” “她叫武月,是北平武家老爷的掌上明珠,容貌姣好,聪慧过人,是很多公子哥倾慕的对象。” 顾语霓坐下,继续讲来, “她是北平有名的才女,考上燕京大学,有不少家族为子弟求娶她。 她却偏偏喜欢上了来自湖湘的才子。武家人拗不过她,同意了这外地女婿。她追随去了夫君的家乡。 她这样为爱付出,武家家长不开明各种刁难。她怀有身孕也没好脸,生产时不送医院,可伶武小姐难产一尸两命,……” 顾语霓顿一顿,拭去眼角的泪花。 楚远乔怔怔地望着照片上的女子,心底一颤, “是了。她,她,她,……我知道是谁了。” “你知道她?” 顾语霓一愣,“远乔,你说你知道?” “我看过,……父亲第一位夫人的照片。” 楚远乔一字一字,费力地说着,“原来,大……大夫人是武家小姐?” “嗯,你都猜到了?” “你不讲这故事,我是猜不到的。我爹不曾害武小姐,而她确是为楚家亡的。” 楚远乔低眸,“我爹,我爹他不敢提这伤心事,他怕自己心死,怕伤害我母亲,……大夫人走后,我爹四五年都没有女人。难道他就活该,不能有点自己的欢乐?” 楚远乔记得,爹爹背着母亲,拿着一张女人的照片傻笑发呆,…… “大夫人的死,确实与楚家脱不干系。我爹,他心里至始至终只爱着这一个女人。造化弄人,不能如愿,……” 楚远乔抬头,“武家想怎样?让我爹爹殉情以明心志?还是,我爹不应该也不能再娶?或者说迁怒于我,我就不应该出生?” “远乔,你要冷静。” 顾语霓抬眸,“武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妹妹,偏红颜薄命,不能善终。他心里有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父亲已过花甲之年,我希望这事不要打扰他。如果武家再有什么讲究,尽管找我好了。” 楚远乔起身,“我还是那一句话,家国天下,没有国,哪有家?请转告武兄,希望他能参加行动。如果真不行,我也不勉强。” 。 第一六四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来,望武家祠堂方向扑通一声跪下。 顾语霓吓一跳,“远乔,你干嘛?” 楚远乔没说话,“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武老伯,这一跪,是晚辈祭拜大夫人。我爹和姆妈,两个苦命人互相搀扶。大夫人在天有灵,她一定不希望,我爹行单只影走过这一生吧? 武老伯,人生一世该往前看,冤家宜解不宜结。亡者已已,何苦拘泥往事不能释怀??您这也罢,还让武兄与您一道受累,还给不给人活路?” 四周静悄悄的,没人回话。 “远乔,你先走吧,” 顾语霓担心武老太爷,轻声劝道“我会劝老人家的,得慢慢来。” 楚远乔站起,黑眸深深,“人世间的事,不能太较真。武老先生不忘故人,确实感人。往事了了,何必揪着往事不放手?” “这,勉强不得,……我尽力。” 顾语霓点头,送他到门外 楚远乔驾车回程,一路行走,一路感慨。 武山赟的姑姑,是父亲的心尖人,亡故的大夫人。爹爹和她情深绻漪,偏偏造化弄人,阴阳两隔空嗟叹。 武月夫人若在,就没有母亲什么事,更不会有他楚远乔。 突然间,深深的沮丧和无力感攫取了他的心。极度的失落压迫着他,从里到外被掏空的感觉。 汽车开进了楚宅院内,夏轻妤披衣起来迎他。 远乔的脸色很苍白,西服扣也没系,松垮的领带挂在脖颈上,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失魂落魄的,有气无力踉跄着朝前走。 夏轻妤大惊,走上前一把搀扶着,“乔哥,怎么了?” “没……没事,……”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捏着她的手指,大口大口地用嘴喘气,活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轻轻,……” 他踉跄着往前,“抓住,抓紧我。” “乔哥,好,我一直在!” 轻妤紧抱着他,慢慢抚着他的后背。后脊背冰凉,冒出冷汗。 他深深的挫败吓着了夏轻妤。 轻妤很慌。他,是不是身份暴露了? 轻妤声音发颤,“乔……乔哥,出了大事?” 远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很虚弱的样子,“没什么,就是觉着累!” “我搀扶你回房歇着?” “好!” 楚远乔点头。 轻妤小心翼翼扶他进了屋,让他躺好了。她不敢多问,在旁边静静守着。 楚远乔闭眼睛躺了许久。 他想逼迫自己睡一会儿,可怎么也睡不着。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轻妤关切的目光。 “乔哥,好些了吗,想吃点什么?……” “轻轻,让你忧心了,” 远乔满怀歉意,“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真没事吗?” 轻妤不放心,“可以给我讲讲吗?” 楚远乔沉吟片刻,“轻妤,觉得我爹那人怎么样?” “公公?他人很好,儒雅而有骨气,……” 不知他为何要这样问,夏轻妤小心谨慎地回答着。 “我爹他,外人看他文质彬彬儒雅有礼。在我看来,他总是板着一张脸。有时候,我特意去讨好他,也得不到夸奖。对我不紧不慢的,总是不愿意跟我亲近。后来,我才知道原因。” “公公不愿意跟你亲近,怎么会?你可是他的亲儿子。” 夏轻妤不懂。 “他最想要的儿子,该是他心爱的女子所生。我母亲,不过是他与现实妥协的,生下我,是对祖宗的交待罢了。” “乔哥,怎会有这样的感触啊?发生什么事了?” 夏轻妤摸摸他的额角,“也不发烧啊!” “丫头,以为我说胡话?”楚远乔无奈地摇头,“我爹原来的夫人姓武,是武山赟的嫡亲姑姑,……” “啊?真的!” 夏轻妤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不禁伸下舌头,“这,确实够惊喜!” 远乔低眸,咧嘴一笑,“难怪那小子看见我,总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原因都在这呢。” “这世界还真是小啊。你,这样的亲戚都能碰到?” “亲戚?谁要有这亲戚,真是倒了霉了。”楚远乔望着她摇头。 “嗯,我懂啦,”轻妤低头吃吃地笑,“难怪武家哥哥看见你不得劲,他想着你占了他家兄弟的位置。” “你觉着,这事很好笑吗?” 远乔瞥她一眼,神情很不悦,“没良心的小女人!不想想夫君心里难受,还跟着别人取笑我。” “哪里感取笑?” 轻妤扬起脸,“只能说武家姑姑福薄。远乔哥是楚家公子,是不争的事实。你还自己生闷气呢,犯得着吗?” 夏轻妤说得轻松。 她没有体会,搁谁心里也不舒服。 与她说说,他心情好转许多。男人渐渐平静下来,面子是要争回来的。 “轻轻,” 远乔黑眸一闪,“不说这话题了,打住啊!” “是,夫君!” 夏轻妤攀着他肩头,娇憨地笑着,“夫君你真是不一般啊,心胸能容天下难容之事,让我不得不另看你!” “对了,我走时立轩在这。”远乔想起来,“你兄妹俩谈好了吗?” “嗯,我去商铺帮帮我三哥,帮他把夏家生意打理下去。” “你想好了?” “是,”轻妤点头,“乔哥定是去找武家哥哥了。他不想帮你,现在该咋办?” “呃,……你能猜到这?” “那是自然,我是你的太太呀!” 夏轻妤眸子清亮,“乔哥,要不让三哥去帮你呢?我自个可以打理夏家的生意。” “丫头,可不好这样越俎代庖啊!嫁出来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岳父大人即便不说话,二位哥哥和嫂嫂会没意见?” 远乔轻揽着她, “会担心你将夏家的生意都带到楚家,这可不得了喽!” “我和我爸立字据的,我只拿工钱,不要分红。”轻妤道。 “傻丫头,我不希望你这么辛苦。” 远乔轻柔的目光拢住她,“你是我太太,轻轻松松过日子就好。愿意帮立轩,就帮一下;不愿意,就在家歇着。夏家的生意,夏立轩该担当的。” 轻妤很感动,“乔哥,……” 。 第一六五章 这,怎能少了我 http://.biquxs.info/

周长官办公室,门外整整齐齐站着好几人。 楚远乔打眼一瞅,好乖乖,几名大名鼎鼎的汉奸都在这候着呢, 前排第一位,是76号的丁默村。他夹着一个文件袋,恭恭敬敬地肃立着。 楚远乔停下脚步,走到最后,安安静静站排候着。 “楚副团长,” 丁默村转过身,脸上堆着笑,在向他招手。“楚团座,您上前面来!” “丁主任?” 楚远乔应声走上前,“丁主任,有何指教?” “楚老弟,说哪里话?”丁默村抬头,媚笑道“您年轻轻的,提升得很快呀。以后,有啥好处,想着点我!” “长官信任,楚某为鞠躬尽瘁,”楚远乔立正挺身,“我不明白,丁主任说道的是什么。” 楚远乔知道他的目的,不过,他没有精力去应付他,故意装糊涂,能顶一时是一时。 丁默村并不生气,脸上依然是笑嘻嘻的,“楚老弟,书生意气,难得!” “多谢夸奖!” 楚远乔谢过,闪身站在一旁,任由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朝他瞅。 后面有两人低头交耳,窃窃地偷笑, “瞧他那样,很拽呀!” 楚远乔目不转睛直视前方,只当没听见,没看见。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马秘书从门内走出,走到楚远乔跟前停下。 “楚副团长,长官要的东西,您带了吗?” “是,带着!”远乔扬扬手里的皮夹。 马秘书闪身,“您请进!” “嗯,谢谢!” 楚远乔点头,跨进门时,外面的人在向秘书抱怨。 “马秘书,我们先来的,怎让他先进?” 秘书冷冷的道,“长官的指令。” “……” 其他人能说啥,敢怒而不敢言。 楚远乔进了里间,周佛瀚在那里等他。 “楚团副,警备团特训营的名单出来了?” “是的,长官,您请过目。” 楚远乔双手将皮夹呈上。 周佛瀚望着他,点点头,翻开皮夹一页页看着…… 屋里静悄悄的,壁橱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 只听得“啪”地一声, 周佛瀚将皮夹合上,用食指狠狠敲着桌子。“这就是你所有的名单?” “是的!” “原租界的巡捕来了一拨人,他那华人顶尖巡捕武山赟和夏立轩,这两位的名字为何没有在这上面?” 周佛瀚可不是盖的,对上海租界摸得很准,门儿清呀! “长官,卑职无能。” 远乔立正,“这两位都没有来。” “不对呀,楚团副,” 周佛瀚起身,走到他跟前,“这夏立轩是你太太的兄长,他和武山赟可是好哥们儿。你这样藏着掖着,难道要给我个惊喜?” “长官,夏立轩要接手夏氏在上海的生意,我不能挡着人家发财不是?” “哦,是这样?” “是的,我岳父带着老大老二去了香港,留下老三照顾生意。” 楚远乔抬头,“老头子定下的事儿,我一外姓女婿也掺合不了,……” 远乔有自己的考虑,他支持夏立轩接手夏家在上海的生意,主要都是为了轻妤着想。 他怕,自己万一有什么闪失,夏立轩留在上海,轻妤就不会没人管。 只要轻妤安全,他就能静心下来,全心全意做事。 “舅哥不行了,那他的朋友呢?” 周佛瀚望着他,气势咄咄逼人。 “周长官,我和这姓武的交情不深。” “交情?嗯,这都是处下来的呀。” 周佛瀚拍下他的肩,“年轻人,你做事有板有眼,不同于外面那些老油条样,这是好事儿。但是,也不能太死板啦,人得灵活一点。” 楚远乔抬头,“长官,您的意思,必须请他们来?” “你舅哥做生意发大财,咱没法阻止。但是,那武山赟,可不能让他荒废了!” “是,卑职这就去办!” 楚远乔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坐上汽车急冲冲回到了营地。 他下了车,勤务兵急匆匆跑过来。 “报告,副团长,您办公室有人找!” “有人找我?” 楚远乔很讶异,“谁呀?” “没见过!他说,是您的老朋友!” 勤务兵说完,转身走了。 老朋友? 什么人,会到兵营里来找我? 真是匪夷所思。 别瞎猜,赶紧看看去。 他大踏步地,朝自己的营房走去。 掀开门帘,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人,背对着站在地图前。 那人听到脚步声,蓦然回过头来。 “楚副团长,幸会,希望我没有来迟。” “武……武山赟?” 楚远乔愕然。 那家伙眼皮一白,“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不欢迎吗?” “欢迎,欢迎!” 楚远乔兴匆匆走上前,狠狠地捶了他一拳,“武兄,终于把你盼来了。” “嗯,我看你求贤若渴的样子,就知道你这里很缺人哪。” 他傲气地仰头,“这,怎么能少得了我?” “武兄啊,您是声名在外,响当当的。人不在江湖,江湖有你的传说。” 楚远乔高兴得什么似的,“你来了就好!走得也累吧,喝口水,还是喝茶。” “哪里哪里,楚团座抬举,” 武山赟黑眸一闪,“团座,好酒好菜给上上,咱们边吃边聊。给我讲讲,我来这能做什么?” “对,正和我意!” 楚远乔吩咐下去,“勤务兵,让厨房开火,好酒好菜上来!” “是!” 待勤务兵走远,楚远乔拉着武山赟坐下,“昨天,到府上真是打扰了。我说了一番混账话,武老伯不知怎地骂我了吧?” 武山赟摇头,“哎,我姑姑都过去多少年了,我爹怀念了多少年我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没处撒;你说一说闹一闹,……他想明白了,这气就顺了。” “真的?……我心里还担心,怕他气坏了身子。” 远乔放下心来。 “我心里一直当您是兄长,也希望武兄不要见外,有什么话就直说。” “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武山赟黑眸一闪,“再说,这跟你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急切地想知道,接下来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嘘!” 楚远乔压低声音,“小心,隔墙有耳!” 。 第一六六章 狡兔三窟 http://.biquxs.info/

“武兄,此处甚为简陋,我们找一处酒楼,好酒好菜吃着如何?” 楚远乔轻轻捅捅他的胳膊,做了个“请”的姿势。 武山赟也不客气,摸摸肚皮,“好哇,恭敬不如从命!我来得匆忙,已是饥肠辘辘,那可让团座破费了。” 没等他再去寻,武山赟主动找来,楚远乔心里偷着乐,周长官那也能交代了。 这,真是帮他救了急。 楚远乔亲自驾车领着武山赟来到营地附近一处酒楼,入了雅座,掌柜的好酒好菜上来,两人便边吃边聊起来。 “武兄,我正准备再探武宅,不想,你这么快就相通了,真是令人高兴。来,我敬你!” 楚远乔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多亏语霓,她做通了我爹的工作。” 武山赟唇边浮起一抹微笑,墨眸中竟是柔情。 顾语霓第一次来见武家老人,成功地劝说老爷子放弃成见。武家的老人一看儿子的神情,便知道这姑娘和儿子关系不一般。 儿子的眼光高,能看中的女子也不一般。顾小姐说的话,老爷子不好意思反对。 楚远乔在祠堂前那一跪,武老爷子都看在眼里,老人家心里释怀,冤冤相报何时了?也就这样罢了。 武山赟抬眸,“在我家,团座说的那一番话,我爹想了整整一晚。往事了了,何必耿耿于怀?” “武兄,叫我‘远乔’就好。我俩一见如故,又颇有渊源,日后有很多事,要仰仗兄长。” 楚远乔斟满一杯酒,“大夫人的事,我很抱歉。老爷子有何想法尽管提,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办。” “这,怪不着你。我知道,是姑姑没福。” 武山赟穿一套深色的中山装,在远乔对坐正襟危坐。他与远乔干了杯中酒,从盆里抓了一只虾来自剥自吃。 “我爹和我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然看不怪你爹再娶一房,总为武月姑姑不值。做晚辈的,只能顺着他。他不是老顽固,相通了就好了。” 楚远乔心里是高兴的,想着,自己没白去一趟。武老爷不阻拦儿子来,楚远乔就烧高香千恩万谢了。 武山赟没客气,低头喝酒吃菜。 楚远乔眼巴巴地瞅着,不敢打扰他。 终于,武山赟停了筷,端起旁边的茶壶,仰头咕噜噜喝了一大口。他点点头,抹了把脸,笑道“好了,有话,就请讲!” “山赟,特殊时期,我不客套了。” 楚远乔黑眸炯炯,“顾语霓同志一定将任务转述给你了。警备团要组建一支特训营,这是特训营成员的名单。你瞧,这上边的人,以后都归你管了!” 武山赟接过远乔的皮夹,用手指在上边掸一掸,斜眼瞅他,“归我管是啥意思,让我当营长?” “差不离吧,有兴趣吗?” 武山赟黑眸狡黠地一眨,“副团座,我刚来,没去报到。” “嘿嘿,你老兄声名在外,谁不知道,租界巡捕房华人探长武山赟?”远乔望着他,咧嘴一笑,“周长官可是点名要你!” “周?……周佛瀚,他知道我?” 武山赟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他是政府的头面人物,他知道我?那么,华人探长还有一位,夏立轩夏探长,他应该也知道哦!” “老兄的名声更响!”远乔眨眨眼睛,凑近他耳畔,“不仅周佛瀚知道你,莫令坤也惦记着你。” “军统上海站的头头莫令坤?……你认识他?” 武山赟抬眸,眉头一皱,“你到底是哪一伙的,与军统的莫令坤也有交往?” “武兄别急呀!上海是远东地区最大的情报站,日本人与伪政府互相勾结,搭台唱戏。目前,我们和国民党是盟友,联合抗战。” 楚远乔压低嗓音,“武兄,听没听说过‘狡兔三窟’?多一重身份多一份保证。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借军统上海站名义参与到行动队,既能掌握伪军的动态,又能知晓国民党军统的情报,保障我们的队伍取得抗战的最后胜利。” “嗯,懂了,”武山赟沉吟片刻,墨眸一凛,“特训营里有军统的人?” 楚远乔朝他挤挤眼,指着名单,“我知道的,吕七是军统的特工,年纪小书卷气浓,还是可以造就成才的。可能,还有我不晓得的,……期待武兄用在租界时的侦探才能,解开迷局!” “嗯,你小子,算盘打得精!我要带兵,还要探案?”武山赟瞥他一眼,“我一名落魄的侦探,哪有那么大能耐?” “哎,武兄过谦了,您的才华不是说的,事实胜于雄辩,”楚远乔笑道,“当年的北平学生,在卢沟桥阻击日军,够胆!租界华人总探长,深得上峰的赏识,够本!还有,……” 楚远乔拿定主意,专挑好听的多说多讲,自己又不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嘻嘻,…… “得了,别捧了!我这脸没处搁了,脸都红了!” 武山赟墨眸一扫,止住远乔的话。 他食指掸一掸那名单上的人,“这些学生呐,别看年轻才不好搞呢脾气硬又很轴认死理,才不是那么好弄的。” “那,哪天找个缘由,让他见识见识您的本事?” “用不着你讨好我,”武山赟瞪他,“我还不知道你,一早就打起了我的主意!” “呵呵,武兄早知道,我打你的主意?” 远乔一愣,“你故意的?故意借着你姑姑的由头,来挑战我的耐力?” “非也,非也,”武山赟瞥他一眼,“以前,我很好说话,就是太相信人,吃过这个亏。不试试你,看看你是不是诚心,又怎知我的分量?” “是,武爷,武大爷,您厉害!” 楚远乔折服了,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别净说好听的!”武山赟横眉一指,“你和莫令坤常联系吗?他在这里充当什么角色?” “莫令坤吗,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个警备团是干什么用的。是得知周佛瀚要成立这个,肯定是有用处,他就要将自己的人,先安插进来。” 。 第一六七章 阴谋休想得逞 http://.biquxs.info/

“莫令坤这人老谋深算,和他打交道,要多几个心眼。” 武山赟蹙眉,眸中冒着丝丝寒光,“这人说一套做一套,当面是笑脸,背后使阴招。跟他打交道,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楚远乔怎会不知道呢? 军统特工个个心狠手辣,从他们一系列的锄奸行动可见一斑。初次见面,莫令坤指使人绑架轻妤作为要挟逼他就范。 这些,武山赟怕是不知情。 自己经历的事,楚远乔不想说。 “武兄,吃过莫令坤的亏?” “我不是怕吃亏,这种人擅长于钻营,明知是错也不吱声,怕影响自己的大好前程。”武山赟紧紧咬牙关,像是气极的样子,“腐朽政权下的极端分子,与他打交道要当心!” “莫令坤对你印象,倒是颇佳。还说,你进租界当探长,简直是明珠投暗。” 两人对对方截然不同的评价,让远乔觉得奇怪,更觉得可笑。 想想,两人若见面,定然会很有趣。 他脸上莫名其妙的笑,没逃过武山赟的眼睛。 武山赟眉头一皱,扬声道“先不说莫令坤了,关于周佛瀚,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远乔抬头,摆正了脸色,“武兄,没见过他吧。但是,您一定是听说过?” “嗯!他早年追随共产国际,留学日本。归国后脱党,却投靠了国民党。”武山赟敛神,语速极快。“后来,日本侵华,他善于审时度势,发国难财投靠了汪精卫,当中成立了为国民政府据说现在掌控着财权,经济权,还有兵权等等,……” “这个人城府极深,看人有一套,莫令坤与他是没法比的。” 这样说,似乎不妥。 楚远乔顿一顿,他低头,等着武山赟开口怼他。 武山赟静静坐着,却什么也没多说。 他挺能坐住的。 楚远乔接着又说起,关于周佛瀚的政府职务,他个人爱好,还有,某些不能拿出来与外人道的隐秘,…… 到底做了几个月的秘书,远乔将那些打听得清清楚楚。 “嗯,到底是大汉奸头子,该记的东西,该注意的真不少。” 武山赟抬头,“我都囫囵记下了,慢慢消化吧。” 两人不知不觉在这坐了两个钟头。 外面夜色已深,时间已经不早了。 “武兄,今天我们谈到这!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来。” 楚远乔望着窗外,“今日您先回去,过两天,您再来营地。然后,我领你去见长官。” “好!” 两个人一同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武山赟站在车旁,来一个规规矩矩的军礼,“团座,多谢您的提拔与成全!过两天,我来报道。” “嗯,稍息!” 楚远乔点头,躬身上了汽车。汽车扬起尘土,呼啸而去。 有武山赟的加入,远乔心里顿时敞亮起来。 远乔回到家,夏轻妤正好在。他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 夏轻妤打趣道“哟,人逢喜事精神爽。团座大人兴高采烈的,遇到什么好事啦?” “谁说的,哪里有什么好事?” 楚团座得意洋洋的,但,嘴上很坚决,就是不说。 “乔哥,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吧!” “没什么,就是工作的事儿。” “那警备团的工作,有什么可高兴的?” 夏轻妤不明白。“乔哥,你别卖关子啦,告诉我吧!” “武老爷子已放下那些夙愿,不和我家追究那些陈年往事了!你说,这事儿该不该高兴?” “哎呀,老爷子终于想开啦?” 笑容在轻妤的脸上散开,“也就是说,武家哥哥准备去帮你了?果然是一连串的高兴跟着来了,人的心态好了,乔哥的愁事也顺了。” “不过,我哥可就没这么走运。” 夏轻妤脸上了痘痘,楚远乔很惊讶,“瞧你上的这大的火?什么事儿?别自己闷出病来了。” “唉,今天我哥在办公室正在给几个经理开会,有几个不速之客就闯了进来,……” 夏轻妤回想起下午发生在店里的事…… 夏立轩正在向经理询问各个店铺的销量,以及现今回笼的情况。 门“咚”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几个人从外面闯进来,气势汹汹地问, “夏初实,夏初实在哪儿?” “请问你们找我父亲何事?我是夏立轩,我父亲去了香港,找我是一样的。” “找你?!” “找你有个屁用,你父亲坑蒙拐骗,拿走了我们的血汗钱,现在找他也找不到。我们要到政府去告你夏氏!” 夏立轩一把揪住起头的,“你说我父亲坑蒙拐骗,拿出证据来。老子告你诬陷!” “你告诉我?告啊!你以为是在租界做探长啊?”那人看来是有备而来,更加强势,更加蛮横。“现在是新政府说了算。你不在政府当差,还有人听你说理?” 这帮人在那没走的意思,磨磨蹭蹭地纠缠。 …… “乔哥,那些人打着父亲的名号来搞事。他们好像找夏氏,但着重点像是在三哥身上?是不是有人要他去政府当差?” 夏轻妤的感觉很敏锐。 远乔想起了周佛瀚的话,非拉一位租界探长进特训营不可呀! “嗯,我看这些人就是奔立轩来的。”远乔黑眸闪着光,“这两天,让立轩在家躲躲,别去公司上班。” “啊?为啥要躲呀,这些人压根就胡说八道?” 他不想给兄妹俩压力。夏氏企业的重担落在他兄妹俩身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尽全力为他们分解一些。 他眸子一闪,“轻妤,你别问为什么,这件事情我来解决。” “哦,好!” 夏轻妤不再坚持,“那,我让三哥在家里办公吧。我约几个经理到家里去好了。” “好,你们都注意安全。” 楚远乔特意吩咐她,“你让家里的下人们都长个心眼,不认识的人,千万不要放进家里去。如果,真有那特别凶猛打上门,你要记得打电话通知我。我在,保你们没事!” 有人别有用心。他,休想得逞! 他这,简直太帅了! 夏轻妤眼睛一眨不眨,崇拜地望着他。 。 第一六八章 市政厅门前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一早,远乔送太太轻妤到了夏公馆。他陪着太太进去,稍坐了几分钟,踌躇满志地出了门。 他驱车离开了夏公馆,径直来到了市政厅。 他来到周长官办公室外,马秘书正好在。 “马秘书,没有问题了。” 楚远乔说得眉飞色舞,“长官亲自批点、看好的人,已经定妥了。眼下,都没问题了。” “哟,是吗?” 马秘书胖乎乎的方脸堆着笑,“真不巧,长官去下边巡视了。昨儿您还愁眉苦脸的,这么快就有了消息?楚团副很会办事呢。” “哪里,哪里;” 楚远乔得意地笑着, “昨日我刚回到营房,武山赟便找上门来,希望加入警团报效政府。还有,夏立轩也同意了。他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被我岳父硬逼着答应的。 我今儿去找他,他说看账本是一头雾水,压根就不想做,让我太太帮忙成全他。现在,都齐活了。明日,我带他们俩面见长官,听取长官的教诲。” “好,好!等长官回来,我替你向周长官汇报。” 马秘书凑近,朝他眨眨眼,“看不出来,兄弟很有一套吗。让太太管理夏氏生意,以后,夏家的财富,不是都到你楚家了?” 楚远乔狡黠地一笑,“……这,还得感谢马秘书安排几个混混去夏氏闹,逼得夏立轩主动放弃的,……” “嘿嘿,……义不容辞,”马秘书厚着脸皮,舔着脸笑道“”“副团座发了财,别忘记兄弟们,……” 楚远乔将一张法币神不知鬼不觉放在他手里,“若发了财,你这,自然不能忘!” “嘿嘿,多谢!” 马秘书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 午后,政府办公大楼前开来一辆车,车上下来一位陌生男子。男子身材高大,一顶灰色的礼帽下,是棱角分明的五官。他脸上表情寡淡,一副不易亲近的模样。 他在门前站立片刻,眯眸望望门廊上的旗帜,踏步便要往里走。 门前的士兵不认得他,伸手拦住,“先生,您找哪位,走错了吧?” “没错,这里不是市政厅办公楼吗?”男子面色清冷,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泛着凌厉的寒光。“我要见周长官,耽误了正事,你担负得了责任?” “周……周长官?” 这人好大的口气!执勤的士兵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进出这座大门的,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周长官岂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先生,口说无凭。您别难为我,出了事,我要担责的。”这名士兵也是训练有素的,“你说见长官,谁能证明?” 那男子墨眸一闪,“你还不信?你打电话问里边,问长官秘书,就说警备团楚副团长带来的人到了。” “楚远乔副团长吗?” “对!除了他,还有别人?” “嗯,您稍等,我立刻去问。” 这名士兵让他同伴在这儿等,他自己跑进去打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这当兵的急匆匆跑出来。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马秘书说是有这么回事儿。楚副团长怎么没一起来?” “楚团座大忙人,他可是让我在这里等着。你说他没来,我怎么知道?” “哦,知道了,” 当兵的蹬蹬蹬又跑回去了。 又过了一会,门内没有动静。 这样的怠慢,男子有些不耐烦,“这样,那我走了。” “哎,先生您稍等。”当兵的可怜巴巴求他,“长官秘书马上下来。麻烦您啦,就等那么一小下。” “嗯,说的真好听,什么求贤若渴,连着大门儿也不然人进的?”男子寒眸一凛,目光极冷,“真是扫兴!” 那眼光冷而有力道,扫得当兵的脸生疼。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声音都在发抖,“爷,您……您稍等!” “哼!” 男人摘下礼帽来,吹了一口气,掸了掸上面的浮灰,“看来,这里不欢迎我。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说完,他转身欲走。 “先生,请留步!” 大门里走出来一个人,“这位先生,让您久等了!” 那士兵一看出来的人,立即屁颠屁颠的走过去,“马秘书,您可来了。” 这马秘书接到电话,不敢停留,立即下了楼。走到大门边,他没有立即迎出来,而是,躲在门内观察了一会。 眼见这位爷迎风而立,身姿笔挺气宇轩扬,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人。他鹰隼般的眼睛,浑身上下透着力道。这样的人,就算在军人中也难找到几人。 马秘书点点头,抬起下巴颏问电话禀告的士兵,“你,说的是他吗?” “对,就是他!” 士兵一个劲点头。 马秘书看对方要走,急急走出来,“先生莫急,公务繁忙,让您久等了!” 男子转过身来,眼角也斜着他,“马秘书?您老真是真人不露相!” “哦,对!” 马秘书满脸堆着笑,“鄙人姓马,不知您尊姓大名?” “姓武,” 那人微微侧身,不满地说道“楚副团座与我提起了你。说是周长官召见,一个没来,一个不见人,就这样晾着我,连大门都进不去,真是凉薄啊!” “哦,幸会幸会。” 对方姓武,马秘书知道是谁了。他心里纳闷,楚副团长人呢?就这样晾着人也不好。 马秘书伸手道“武山赟先生,您请!周长官在,特意等候您呐。” “哦,周长官?他特意等候我?” 武山赟脸上是诧异的表情,他眉头一扬,“来都来了,当然要见见。” “武先生,请!” “马秘书,请!” 两人客套了一番,一起往门内走去。 马秘书在前走着,领着他来到了周长官办公室门外。 “武先生,您稍等!”马秘书停下脚步,笑道“容马某进去通报一下。” “好,您请便。” 武山赟不卑不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马秘书点点头,走进了门内。 过了没多会儿,他满脸笑容走出来,“周长官请您进去!” “好,多谢!” 武山赟点头谢过,迈着矫健的步伐跨入那道门。 。 第一六九章 这事,没得商量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整整衣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迎面正对着的是一张硕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人。他,就是新政府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兼有政府诸多头衔的大汉奸周佛瀚。 他一身灰色中山装,头发向后梳得齐整,黑框眼镜后的黑眸阴郁地盯着来人仔细审视着。 “周长官好!” 武山赟黑眸一转,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了个90度的礼。 周佛瀚点点头,唇边浮起一个讥讽的笑,“嗯,武山赟,原租界华人总探长,这也能向人弯腰敬礼?” “武山赟确实不轻易给人鞠躬,但是,有三种人除外。” “哦,哪三种?” “第一种,生我养我的亲人长辈。他们疼我爱我指引我前行。这个礼,他们当得起。 第二种,在我成长的道路上,教授知识文化的师者,以及真诚相待的朋友。 第三种,在某个领域或者某一方面,达到了顶端,获得至高荣耀。人生到此亦无憾。长官您,就是这稀罕的第三种境界,我必须向您表达我的崇敬。” “……” 他讲这番话,门外侧耳倾听的马秘书是一愣一愣的。 谁说他不会阿谀奉承? 这样的话,一般人还不会说。他的奉承,还真是有水平。 “嗯,不错!” 周长官听得舒坦,在椅子上略微欠身。 “你的履历,我都看过。有为的年轻人,一腔热血,报国无门!国民政府不会用人哪。” “国民政府上层就是一盘散沙,压根就成不了事儿。不提那,也罢。” 武山赟显然不愿意提那些往事,“先生是当代豪杰。武某今日一见,确有英雄气概。武某愿投奔长官麾下,为长官马首是瞻,定不负余力为长官差遣。” “好,你的心意,我也明了了。” 周佛瀚心里颇为赞叹。作为长官,他不会轻易表露内心的想法。 “嗯,你留在警备团,协助楚副团长好好做事,若表现突出,论功行赏。” “谢长官赏识!” 武山赟黑眸一闪,望着他眨眨眼,“属下有疑问,不知可否一问?” “嗯,问吧!” “属下想知道,属下在警备团是个什么职务?与楚远乔应该是不相上下吧?” 他很有趣;说话方式很直接,也不拐弯抹角。 别人可不敢这样问。刚来,就要这要那的,脸皮还真厚。 周佛瀚笑一笑,倒是欣赏他的直率。 “你倒是说一说,为何想和楚副团长不相上下,你可是刚来我这?” “卑职愿意为长官效力,但是之前没有这种机会。见到长官,实在是相见恨晚。” 武山赟眼珠眨都没眨,“楚副团长能干,有他的优点。武某也不差,不是孬种。楚副团长要是一对一和我比,他还不一定会赢我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长官面前,我也用不着藏着掖着。我转了多半圈,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到后来,跟人比拼的还是自己的实力。” “呵呵,你这是拐着弯,为自己叫屈呢。” 周长官心里呵呵,“不过,楚副团长不是应该和你一起来吗,怎么没看见他?” “谁知道呢?” 武山赟眼皮一挑,脸上不悦的神情。“说好了,中午让我在市政厅门前等,他倒是不来了。是不是还有别的花招,谁知道?” 武山赟这是话里有话呀。 “哦,会吗?” 周长官一愣。 这时,门突然开了。 马秘书推门进来,“楚副团长到了。” 周佛海挥挥手,“嗯,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听见楚远乔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长官,长官,远乔来迟了!” 楚远乔推门而入,“依照长官的指令,我去夏公馆接夏立轩。不想啊,夏老爷子来从香港来了个长途。” 楚远乔浑身汗津津的,像是赶得很急的路。他一边说,一边拿手帕擦额头上的汗珠。 “立轩,怕我岳父怕得不得了。您是没看到,他举着那个话筒子听老爷子讲,就不敢撂下话筒啊! 我这一直等,等了一个多小时。那边,老爷子对着听筒噼里啪啦在骂人。他本不是个做生意的料,错误是难免的嘛。 哎,我走的时候,我岳父还没骂完呢!我怕长官您等着急了,就先过来了。” “等等,楚副团长,” 武山赟上前一步,阴沉着脸,“您刚才撇下我,让我在这受人白眼,……您自个儿去了夏公馆?” “哦,武兄,您多体谅!” 楚远乔略带歉意,“我想接了立轩,立即过来。没想到,我岳父来一个电话。哎哟,这个电话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楚副团长,您真是用人不避亲嘛。” 武山赟黑眸一凛,寒气逼人。“这件事不能这样!您既然用夏立轩,就不能找我;用我,就不能用夏立轩。” “嘿,武兄,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高兴呢。”楚远乔不太明白。“我记得,你和我的舅兄是租界警探,你们俩可是很好的搭档。你俩在一起一唱一合的,多好啊。” “谁跟你说,我们俩是很好的搭档?” “难道不是?”远乔一脸懵。 “我有本事,比他强也比他有能力,却做了他的属下。还不是他有个背景强大的爹。” 武山赟寸步不让,“夏初实去了香港,夏家已经风光不再了。您这个妹夫要做他的后台咯?” “武兄!不是……” “不是什么?” 武山赟黑眸一瞪,“这事没得谈。我再不做那傻瓜,拼死拼活的,不过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立轩他,从来把你当亲兄弟看待呀。” 楚远乔想要解释。 “楚团副,我觉得,他说得对。” “是,长官!” 楚远乔肃立。 周佛瀚不慌不忙,点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武山赟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权力,也无可厚非。” “哦,好!” “武山赟,你去警备团先干个营长,看看你的表现再说。” 周佛瀚转头,望着远乔,“夏立轩那么怕他老子,我看他实在不行。让他待在夏家,继续接管夏家的生意吧。” 。 第一七零章 什么都瞒不过你 http://.biquxs.info/

两人说完话,周长官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武山赟走在前面,神情倨傲得像是突发横财得志的小人。 楚远乔走在后面,倒像是属下。他还亲自扶着车门,等武山赟进去。 武山赟夸张地耸耸肩,低头和楚远乔说着什么。楚远乔仰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马秘书站在窗边,望着那人得意洋洋地钻进了汽车,心里有些怏怏不快。 人比人得气死! 他跟着周长官五六年了,却还只是个秘书。姓武的刚来,什么也没做,周长官赏了他营长职务。 马秘书转过身来,入内为长官重新泡上一壶新茶,“长官任命他为营长,权利和荣耀唾手可得,是不是太纵容那小子了?” “怎么,马秘书心里不服?” 周佛瀚端着茶壶,并没急着喝。他放下茶壶,从香烟盒内取出一支香烟,在唇边闻一闻、嗅一嗅,又放了回去。 周佛瀚抬头,“他比楚远乔年长几岁,学生军就上过战场,国民政府,当官的只顾自己,无人识得他。不然,他现在做个师长只怕也不为过!” “长官明鉴。说识人用人,谁能比得上长官?” 马秘书脸上堆满了笑,不失时机地吹捧着,“长官慧眼识英雄,叫人不佩服不行呢。” “嗯,拍马屁!” 周佛瀚眼里三分讥讽三分轻慢四分犀利透彻,斜眼瞅着他,“你这一张嘴,真是能说会道。你是想说,太便宜了他吧!” “嘿嘿,……” 马秘书讪笑, “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夏家的三公子真不用了?” “夏立轩?怎么用?”周佛瀚一挑眉,颇为无奈。“武山赟说得明明白白的,要是用武山赟,就不能有夏立轩!用人勿疑,他既主动,就给他机会了。” “嘿嘿,您还真是给他脸呢。” “不然呢?让夏立轩来警备团,夏家的生意就落到楚副团长手里了。我手下硬生生冒出来一个财神爷,以后还怎么管里他?” 周佛瀚瞪着马秘书, “嗯,你小子心里有小九九,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楚远乔掌控夏家生意,你也好趁机捞点油水,对不对?” “这说的哪里话呀,真是冤枉死人啦,”马秘书一愣,陪着笑脸,“这姓武的,好像不服楚团副。以后上情下达难免不畅,不太好吧?” “这不正好让他们互相监督?” 周佛瀚瞥他一眼,“楚团副心思活泛得很,我没料到,……现在这样安排,正好!” 那一眼很犀利,像是别有深意。 马秘书心头一惊,“恕下官愚钝,长官为何这样讲?” “你不明白?那,我错了?” 周佛瀚指指香烟盒,“这,你换了上等的牌子。这价格不菲,以你的收入,哪里来的钱?” 马秘书尬笑, “嘿嘿,长官真是明察秋毫,什么也瞒过了您的眼睛。” “嗯,做秘书的,最好管住手!”周佛瀚目露凶光,“将去夏家闹事的那些人给我撤了!” “是!” …… 汽车缓缓地前行。 车内,楚远乔忍俊不住地哈哈笑。 武山赟得意地问“老弟,你看我今日的表演如何?” “您也别太恣意,千万得悠着点。” 楚远乔边开车边摇头,“武兄,你是真敢说!有些话说得也忒坦荡、忒大胆,我都怕你应该演崩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 武山赟黑眸含笑,“他这些当大官的,谁敢给他说真心话?我若是捏着嗓子装腔作势表白,他未必会认真听。倒不如放大胆说几句真心实意的话,他倒是觉得稀罕。” “看不出,武兄会读心?将人心底摸得准准的,厉害!” “嗨,这真没啥说的。” 武山赟咧嘴一乐,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在租界好几年,没干别的。每天巡逻,吓吓那帮流氓混混们,就是与人相面。遇见最多的,是那般达官贵人们。看得多了,谁谁怎样、性格品性等等,慢慢就品出来了。” “不是那么简单,您还是用心了!若不是,怎能博得汉奸头子的青睐?我历经了好几个月的考察期,武兄十几分钟就搞定,不服不行啊!” “博得汉奸头子的青睐?……你,这是夸我吗?” 武山赟眼睛一横,“我怎么觉得,你在骂人呢?” “呵呵,……岂敢岂敢,用词不当!” 楚远乔抿着嘴,心里偷着乐。“您的聪敏才智让人折服,设计的出好戏,外人是看不出的,连汉奸头子都举手称赞。” “你小子少磕碜人!我这样大张旗鼓的,还不是为了帮你?” 武山赟横眉一凛,“下次,这种事最好甭叫我!” “是是是,武兄,武大哥说得极对!我错了,真错了。我不该笑话您,您饶过小弟,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好?” “嗯,这还像个说话的态度。” 武山赟不过拿他一下,也并非真生气,“我问你,夏立轩真的改邪归正,以后开始做生意了?” “千真万确!夏老爷子带着老大老二去了香港,上海这一大摊子,总得有人接手不是?” 楚远乔抬眸,“他是夏家儿子,舍他其谁?” “话是这么说,不是还有四小姐吗?” 武山赟低眸,暗暗瞥他,“这么安排,多半是为了四小姐吧?我们做的事很危险,你怕日后顾不上轻妤,立轩在她身旁,你也能安心。老弟也是用心良苦啊。” “呵,什么都瞒不过你!” 远乔不好意思的笑一笑,“我是顺势而为。轻妤不肯去香港,宋姨娘总住在寺庙,也不是个办法。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立轩也不放心。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他的母亲。就算成全他这样一份孝心。” 武山赟唇边的笑若隐若现,“夏立轩接手了夏家上海的一大摊生意,这里面,一定有楚老弟的功劳吧?”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怎么觉得那么别扭?” 楚远乔不想怼他,他转换了话题,“武营长,特训营这些人里,日伪军统各方都有,您可得多费心!” “切,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 。 第一七一章 出席政府酒会 http://.biquxs.info/

衣橱柜门敞开着,挂满了各式的服装。 夏轻妤站在柜前,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 远乔说,今晚有一个政府酒会,邀请楚太太一起前行。 轻妤想,出席那样正式的酒会,穿着既不能太招摇,也不能太寒酸,可是得费脑子好好挑一挑。 壁柜里有一套翡翠绿绣花中式旗袍,正宗的苏式绣工刺绣,用的是上好的香云纱料子。 价格昂贵,她出嫁时的嫁妆。太过讲究,不是一般场合能穿的。她一直没来得及穿。 她上前把这套旗袍摘下来,站在镜子前比划一下觉得很合适。 “今晚陪乔哥出席酒会,不能马乎,就穿它了!” 夏轻妤穿上这件旗袍站在镜子前,用挑剔的眼眶仔细瞅-----旗袍裁剪合体,显得身材窈窕有型。 她暗暗点头,外边在套上同色系的小西服,落落大方端庄得体。 她在镜子前坐下来,仔细地抹了一层浅色的唇蜜,她的脸庞顿时容光焕发。 从衣橱里拿了一款同色系的手袋挽在手中走出来。 远乔听到她的脚步抬眸,顿时眼前一亮。 他眼里含笑,问道“轻轻,都好了?” 夏轻妤望着他,明媚的脸庞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乔哥,你看我穿这套怎么样?” “不错!” 楚远乔勾唇,用手轻挽着她,深情凝眸着,“端庄、典雅,又不失大气,非常棒!” 夏轻妤眼眸闪着光,“你说是政府的酒会。我没敢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裙装,你觉得真的好吗?” “我太太的眼光,难道会有差错?” 楚远乔轻挽着她的纤腰,将她往怀里一靠,低眸勾唇,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们现在就走,太太,你准备好了吗?” “乔哥说好,那就没问题。” 夏轻妤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远乔挽着她来到车边,亲自为她打开车门,搀扶着她跨入车里坐好。 然后,他上了驾驶室,启动了汽车。 “乔哥,政府的宴席上会有些什么人,这些人是不是都很难缠?” 轻妤有些担心,“我还要准备些什么?” “当初,在日本人的酒会上谈吐自若的夏小姐,还担心政府的小型酒会?” 楚远乔轻轻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太太放心,你今天只需陪着我,大大方方亮个相就行!” “真的吗?” 夏轻妤瞪着他,像是不太相信。 楚远乔唇边漾起笑容,调侃道 “楚太太可是堂堂哥伦比亚大学的高材生,和日本大佐能谈笑风生,在英国人约翰面前说话都不带怕的,会在乎一个小小的酒会?” “夫君这么说来也对。” 夏轻妤点头,“我夫妻二人双双联手,大杀四方,定叫那些汉奸狗腿子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哟,夏女侠这是要干嘛,还要大杀四方?……” 楚远乔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我的姑奶奶,那你还得悠着点,可不是开玩笑的。” “嘻嘻,……逗你玩儿的,我哪有那么傻?” 夏轻妤往椅背上一靠,脸上带着顽皮的笑,“放心吧,我既装扮好了,自然是名门淑女的模样。见人点头,笑不露齿,逢人三句不离老公。” “咳咳,……” 远乔低眸,咳嗽了一下,莫名脸红,“不用这样,自然一点就好。” “是的,夫君!” 夏轻妤低眉信手,这就开始装扮了。 远乔一瞅她的模样,忍俊不住就想笑,“哎,当我什么也没说。大小姐,你想怎样,就怎样啊!” 楚远乔带着夫人进入酒会大厅,大厅里已聚集了很多人。来的社会名流与政府官员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大厅正中间坐着周佛瀚。他身后站着几名穿青衣的保镖。 周佛瀚夫人杨舒怡在不远处,与几位夫人闲聊着。 “正中那戴黑框眼镜的男子,就是周长官。” 远乔低眸,在轻妤耳畔轻声说“上回在周公馆,你没有见到他。我领你过去,与他打个招呼。” “好!” 轻妤微微点头。 “长官,承蒙您的邀请,属下带着我太太夏轻妤前来参加酒会。” 楚远乔抬头致谢,“太太,这位是周长官。” “周长官好!” 夏轻妤你微微屈膝,脸上带着迷之微笑。 “楚太太,请随意。”周佛瀚脸上带着微笑,“这里年轻人挺多的,不要拘谨。大家都交交朋友。” “哟,楚太太,好久不见了。” 周夫人不失时宜地过来寒暄,“这酒会吧,男人玩男人的;咱们女人吧,喝酒聊聊天,该和女人待在一起。” “这?……” 轻妤望着远乔,黑眸一转,脸上顿时堆起了笑容。“好呀好呀,正合我意。” 她朝远乔眨眨眼,“乔哥,陪夫人说话去啦。” 周夫人挤挤眼睛,忍俊不住地笑,“楚团副,将你太太借过去用哈。” “呃,……夫人,请!” 远乔颇为尴尬。 “每天对着这一个男人,成天围着他转,太没有趣了。” 轻妤拍着手笑,“夫人,快去带我看看,都有什么好玩儿的有意思的活动。” 周夫人热情地挽着她,“太好了,我们和那几位太太一起。” 远乔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太太被人拉走,回过身来,目光正对着周佛瀚探究的眼神。 “呵呵,你们年轻小夫妻感情好啊,一刻也不想离开。” “长官,……您,说哪里话。” 他的脸突然变红,红到脖子根。 “呵呵,不必要害羞,都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我理解。” 周佛瀚指指门,问道“武营长,他怎么没有一起来出席酒会?” “武山赟?” 楚远乔黑眸一闪,笑道“他呀,从来不参加这种宴会。他说,孤家寡人一个,又没有女伴,来这里没趣!” “他快30了吧,还没有成婚的对象?” “这个,属下实在不清楚。” 楚远乔一愣,心想,长官的兴趣还挺广泛的,连这都要打听? 周佛瀚对他直摇头,“楚团副,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是他的长官,怎能对属下的终身大事不闻不问?” 。 第一七二章 引荐做媒 http://.biquxs.info/

杨淑怡拉着夏轻妤到隔壁屋,这里全是这些达官贵人的太太们。 杨舒怡亲自为她介绍了在座的几位夫人。 “这位,是原沪上名流夏初实的千金,警备团楚副团长的太太。” 一位太太恭维道“楚太太您命真好,夫君年纪轻轻官居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经验传授传授,也让我们的夫君学习学习。” 那位太太说着话,递过来一杯茶水。她对这很熟,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各位太太别笑话我,我哪里懂得这些?” 夏轻妤笑盈盈的,“远乔哥能到警备团,承蒙周长官看得起他,都是周长官不拘一格用人才,赏他一口饭吃。” “楚太太,这话说笑了吧?”一位穿方格洋装的太太朝她施了一礼,“凭夏家在上海滩的财力,还需要楚先生出去挣口粮?” 另外一位太太在帮腔,“是呢,听说警备团可不是一个闲置机构,要动真刀真枪的,不仅仅是维护一方治安,还要上战场对敌。” “远乔哥是有想法的人,他怎么能屈居于做裙下之臣?” 夏轻妤笑一笑,“爱一个人不是要将他紧紧绑在身边,是让他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 “楚先生抱定你这位财娘子就该乐不可支啦,还有别的想做的事?”先前那位太太打趣道。 这几人像是事前约好了似的,一个劲的刨根问底,像是要套什么话。 夏轻妤不动声色,脸上带着笑,“身为男子,大多有报效国家,建功立业的理想,怎么会为了区区几文钱就停滞不前了?” “楚太太的想法,果然是不凡。哪像我们这些人只管抱住自己的先生,恨不得系在自己裤腰带上。” “太太,……” 夏轻妤脸上一红,害羞地低下了头。 “哎呦呦,……不嫌害臊,亏你说得出来。” 见此情景,杨慧怡伸手一把搂住她,“这些人哪,真不知道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嘴里没个分寸,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上里边去,我跟你有事说。” 杨慧怡不由分说,一把拽住她往里边走。 她是今天酒会的女主人,夏轻妤也自然不好驳她面子,只能跟着她来到另一个房间。 “刚才,那边太闹了,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杨慧怡笑盈盈地吩咐人给她上了茶,令人拾些果子点心来。 “嗯,不是说要与我说一件事儿吗?”夏轻妤脸上错愕,“怎么突然要介绍一个人?” “嗨,我没说清楚,实际是一件事情。”杨慧怡甩甩头,笑盈盈地说道“楚副团座警备团里有一姓武的,叫武山赟,楚太太知道吗?” “武山赟?” 夏轻妤脸上一愣,“乔哥在家很少提警团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三哥有个同事叫武山赟,还是以前在租界巡捕房的事。武家哥哥现在到警备团任职了?” “对,就是他。楚太太莫笑,我以为你都知道呢,也怪我没说清楚。” 杨慧怡端起珐琅彩瓷茶杯抿了一口,“看他年纪也快30了吧?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便想着给他介绍一个女朋友。” “女……女朋友?” 夏轻妤不由一愣,武家哥哥是有女朋友的呀! 她想起那位气质雍容的顾大小姐。他没与人说,还是,他们彻底黄了? 杨慧怡不等她回话,转头冲里边喊了一声 “宝仪,宝仪,你出来吧!” 里面有道小门,门开,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很年轻,皮肤白皙,身材玲珑有致。人长得也不赖,但是,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狠厉,与年轻的姑娘娇俏模样十分不搭。 这人,轻妤是见过的。她,不就是远乔哥的原先的下属,现任警察局电讯处长丁宝仪? “丁小姐?” 夏轻妤手心发凉。 “楚太太,好久不见!” 丁宝仪眉头挑起,唇角向上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夏轻妤脸上的错愕没逃过她的眼睛。 “哎哟,你们两个认识?那就太好了。” 杨慧怡拍着手,“宝仪,你哥哥呀,可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呢,让我给你物色合适的对象。刚才,与楚太太说起这个事,让她替你介绍呢。” “哦,不是要介绍楚副团长吧?”丁保怡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杨慧仪嗔怪道“淘气!楚太太在这儿坐着呢,能说这样的话吗?” “不是他,那是谁呀?” “年轻,英俊帅气的武营长。” 杨慧怡绘声绘色地讲,“长得特别高大,参加过战斗,还是租界的华人总探长,……那是一个像迷一样的男人。你看了,一定会感兴趣的。” “瞧你们说的,男人都那么回事儿。” 丁宝仪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那他人呢,他本人都不来,还要别人介绍?那也够怂的!” “没有没有,……那个人还不知道呢,我正跟楚太太问起他这个人。” 杨慧怡笑嘻嘻地安慰她,“放心,楚太太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不会置之不理的。 是吧,楚太太?” “呃……,那个,……” 夏轻妤蹙眉,“那个,武家哥哥的眼光特别高,一般人都看不上。我记得他好像是有过女朋友。那个女生很特别,不知道后来怎么样。” 她心里一百个不情愿,76号的女特工,可不能介绍给武家哥哥。 “哦,他的眼光特别高,有多高啊?” 夏轻妤这么说,倒是激起了丁宝仪的好胜心。 她本来对男子没有兴趣。一般男子不是猥琐不堪,就是抠门小气,能入她眼的好像还没有。 “照你这么说,我还非得见一见不可。” “这,……我帮你问一下。” 夏轻妤不知如何往下接话了。 “夫人,” 这时,下人推门进来禀告,“楚团长来问,楚太太可不可以陪他一起去会客?” 杨慧怡赶紧站起身来,把人家太太扣在这太久也不好。 “哦对对,……外面宴会也开始了。楚太太,宝仪,我们一起去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答,“好,夫人您起!” 。 第一七三章 慎之又慎 http://.biquxs.info/

大厅内,隆重的酒会已经开始了。达官贵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说一些言不由衷的奉承话。 衣冠楚楚的社会名流与着装摩登的名门淑女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酒会。上海极负盛名的电影明星到来,更是为酒会造势添彩。 楚远乔放太太走后,与一些政府官员打了照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几句。 他有些担心轻妤,会有些意想不到的陷阱,轻妤能不能应付得了?眼看酒会都开始了,她还没出现,他只能差人去叫。 杨慧怡领着夏轻妤和丁宝仪一起出现,楚远乔站在大厅一角,正翘首以待等着 楚远乔看到这女特工,心里不由一激灵。 丁宝仪,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含笑上前迎着自己太太,眼睛从上到下仔细看她。 夏轻妤脸上笑颜如花,眼神清明。楚远乔放下心来。 他抬头,望向杨慧怡,“谢谢夫人!夫人,您热情款待我太太,远乔心里十分感谢。” “楚团副客气了,” 杨慧怡笑着还礼,“楚太太玲珑剔透的人,我心里十分喜欢。喜欢和她说话,聊一些女人之间的秘密。耽误你们夫妻叙话,哈哈。现在完壁归赵,我把您夫人送还。” “夫人客气!” 楚远乔上前揽着太太的腰,笑道:“我答应太太,要请她跳几支舞的。现在,我们先步入舞场了,失陪!” 杨慧怡笑容满面地点头,“好,您二位请便!” 楚远乔点头致谢,揽着太太旋进了舞池。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瞧丁宝仪一眼。 丁宝仪气得心里冒火,“有什么了不起?他眼睛立就没别人,眼都望到天了,德行!” “宝仪,你别说气话,他现在有骄傲的资本呢,管着整整一个警备团。” 杨慧怡笑一笑,“我从来不怀疑你的能力,就是怕你瞧不上那个地方。” “夫人,我明白!让我找个缘由,经常到警备团去瞅一瞅。” 丁宝仪点头,眼里露出一股凶光,“他,最好别让我发现什么。若是让我抓着把柄,我可不会手软,可有得他受的!” “好,宝仪!这件事交给你,我放心。” 杨慧怡拍着她的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抬眸,目光瞧向不远处主座上的周佛瀚。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 这几人的微妙神情,没逃过楚远乔的眼。 这里面,一定有事! 他轻轻搂着夏轻妤,脚步丝毫没乱,“丁宝仪来这,想干嘛?她对男人没兴趣,也不跳舞,摆一张臭脸给谁看?” “她么?……来相亲!咯咯咯,让我先笑会,” 夏轻妤一直憋着笑。方才,对着她们这些人,她不敢放肆。这会,在乔哥身边,她可以稍稍放松一下。 她将头埋在远乔胸前,压低声音放肆地宣泄。 远乔蹙眉,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相亲有啥好笑的? “轻轻,……” 远乔看不到她的脸,不知发生了啥事,没法说什么,以手轻抚着她后背。 很快,夏轻妤调整好,恢复了平静。 她抬起头,眸子亮晶晶的,脸上带着笑意,“杨慧怡保媒拉纤,要将丁宝仪配给武家哥哥!乔哥,你怎么看?” “丁宝仪?” 远乔瞥一眼那个女人。那女人脸色木然,脸上哪有一点怀春的迹象? “丁宝仪也算个女人?杨慧怡大费周章将我们请来,将她介绍给你,”楚远乔脸色如常,“无论我们给不给引荐,她会以找武山赟的理由,随意去警备营四处打探,……” 楚远乔一愣,突然停住不说了。 看来,汉奸头子对他还没完全放心,还在对他进行观察,…… 明明已获得他绝对的信任,现在又安排人来暗访,自己是哪里不小心了? 一时间,楚远乔想不到自己哪里不妥,又偏偏是哪里不对。 他不由得焦躁起来。 “乔哥,怎么了?” 夏轻妤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轻声提醒他。 “哦,这人多眼杂,我们不能分心。” 楚远乔面色如常,低眸,“我们坚持跳完,等酒会结束后,回去再说吧。” “哦,” 夏轻妤不再吱声,她感觉到哪里不对了。 她换了一副表情,浮起了迷之微笑,身段轻盈地舞动起来。 两个人像陶醉在音乐中,在舞池中旋转飞舞。 …… 回程路上 楚远乔紧握方向盘,眼睛死死瞪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乔哥,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是,哪里不对劲了?”轻妤轻声问。 “我大意了,” 楚远乔蹙眉,“我自信满满,以为赢得了周佛瀚的信任,成了警备团副团长就能万无一失了。人家对我的戒备从来就有,可能会一直存在。” “我知道,他们想安排那女特务,只是多一个借口到警备团。好去监视你们呗。” 夏轻妤又有些不懂,“这有什么难的。你可以拒绝呀,不让她来就是!” “我若是这样做,更会引起别人怀疑。” 楚远乔脸色一黯,“那之前做出的所有努力,很可能都会付诸东流。” 如果做出过格的行动。特务头子有的是办法,会拿他的不是,可能会撤职、查办,…… 他个人的牺牲,那都不算什么、最为关键的,会影响队伍的整体行动。 “为何是这样呢?” 夏轻妤歪头,瞅着他的侧脸, “她来,就让她来呗。武家哥哥先应付她几天。然后,对外宣布,家里已给他定了婚事,有未婚妻,……就可以如我们一样,他和顾姐姐正大光明行婚礼。那丁宝仪再厚脸皮,也不能总来吧。难不成,甘心给人家当姨奶奶?” 想想丁宝仪那晦气的样子,她就解气,乐得咯咯咯笑个不停。 “轻妤,事情没那么简单。” 楚远乔笑不出来,“这里,有很多你不明白的事,……总之,我会将这事提请组织商讨。” 这件事,涉及到自己同志的婚姻,甚至人身安全。他不能断然给人做决定。还有,因此事可能带来的一系列的后果。 他必须慎之又慎。 第一七四章 她心意已决 http://.biquxs.info/

黄昏的青枫镇安静沉谧。 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行驶来,车轮压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汽车停下来,顾语霓从车内下来,沿着青石板路面缓缓前行。 细高跟鞋拖拖拉拉地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笃”沉闷的声响,不像二十多岁小姐的步伐,倒像是七老八十老妪的步子,滞缓而沉重。 她抬头叹一口气,脸上没有笑容,身上穿一套精致而时髦的细格墨绿洋装,也没烘托出多少精气神。 今天一早,李介浦来找她,带来了组织的决定。“老a同志说,关乎语霓同志终身大事,我们应该是祝福的。我们不能没人情味,你自己拿主意。” “介浦,老a同意我与武山赟结合在一起?” “是,” 李介浦点头,“顾小姐能看中的人不简单,祝福你,好好把握吧!” “谢谢!” 顾语霓羞红了脸,心里蓦然涌起一阵喜悦。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我和山赟的关系若公开,我只能安心做他的贤内助,我不能开展其他的地下工作。老a说没说,地下党党员中,谁来接手我现在执行的任务和工作?” “这,……” 李介浦低头,“一时半会儿,我们真没有合适的人。顾氏商行为掩护,成功地为根据地运送了大批药品、棉纱等医用物资,还有根据地需要的矿产,……换做别人,真达不到顾氏的力度。” 顾语霓在地下党,是仅次于老a的老同志。她有能力,经验也丰富,利用顾氏商行,为根据地运送了一次又一次急需物资。 没有人能扛起运送物资的重任,根据地的物资短缺没法解决。一旦日军对根据地实行封锁,外面的物资运不进去,里面的人出不来,根据地缺医少的情况会加剧。 这将意味着什么,无需她多说。 这,该怎么办? 顾语霓的眼神变得迷蒙起来。 华灯初上,沿街的院落都亮起了灯,暖暖的灯光从那或稀疏或茂密的树枝透出来些活泛的烟火气息。 青石路的尽头是武宅。 顾语霓停下脚步,神情凝重望着武宅的大门发呆。 “顾小姐诶,您来了?……快请进!” 武家的老门房正要关大门,看到顾语霓赶紧迎上来。 他认得这个姑娘,是大少爷的女朋友。这位小姐风姿卓约,老爷夫人都免不了夸她。老人家更是不敢懈怠,点头哈腰地请她进去。 顾语霓微微一笑,迷糊懵懂地进了门。 顾语霓一进庭院,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看见了她。 那妇人身形板正,保养得极好,正是武山赟的母亲。 武夫人一见她眉开眼笑, “阿霓,你来了?” “伯母,” 顾语霓笑着回应她,恍惚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阿霓,傻站着干嘛?走,我们一道进去!” 武夫人心里高兴,难得儿子能遇见合眼的人。武家大少爷丰神俊朗,英姿勃勃,风度翩翩,不知迷倒多少姑娘,可他偏就没有瞧上眼的。 登门说媒的来了一拨又一拨,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久而久之,武山赟都快三十了,还没有说上一门媳妇。 儿子不开窍,武夫人比谁都急。 没想到他自己有了中意的姑娘。 这姑娘不是一般的好,气质出尘,温文尔雅,厉害的是,比一般大家闺秀有生财之道。武夫人高兴极了,恨不得儿子立时娶她回来。 武夫人拽着她手,暖心地揉一揉, “阿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穿少了?” “没……没事,” 顾语霓低头,“走得急了些。” “没事就好!” 武夫人慈祥地笑着, “你来得正好。我和你伯父商量着要去顾家替赟儿向你提亲。你随伯母来看,看漏了什么没有,有没有自己合心意的,赶紧添上去。” 顾语霓一顿,脚步变得滞缓起来。 “伯母,这,……我们还年轻,不急!” “还不急?” 武夫人笑道,“别怪我老婆子多嘴。谁让阿霓长得这么好呢,哪个男人不眼馋?我家赟儿啊,不放心,恨不得立时娶了你回家才好!” “伯母,……” 顾语霓羞得红了脸,急急说道“伯母,我来找他,……他在不在?” “赟儿还没回呢!” 武夫人笑道“他呀,也是个呆子,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姐,口拙,不知怎样开口。阿霓呀,你们都老大不小了。你母亲去得早,这事啊,伯母来替你们操办吧。” “谢谢伯母。” 顾语霓呆呆的,面无表情,“其实,没什么可操办的。” 武夫人一愣,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上次,问俩人何时婚嫁,她只是羞涩地低下头。今天看她,怎么冷冰冰的,像块木头? 武夫人只当她是不好意思,“阿霓,一个女孩子打点那么大的商铺,也是太不容易。你呀,也该为自己想一想。 不是伯母说啊,女人那终究有老的时候。你挣再多的钱,老来靠谁呀?难道守着一堆的钱,不需要知疼知热的人?” “伯母,谢谢您的美意。” 顾语霓抬眸,“我拿他当兄长一般,并不是谈婚论嫁的那种。” “顾小姐!” 武夫人急急说道,“你这话可不要瞎说。我这当娘的都看得出来,阿赟,可是把你当仙女似的捧着。你每次来,他对你目不转睛的,就像眼珠子一样看待,唯恐招待不好你。他对别的女孩子哪有这样?” 顾语霓身子一震,几乎都要呼吸不了。 “那是他误会了,” 顾语霓觉得嘴里干涩,使劲咽了一口唾沫。“伯母,谢谢好意。我……我,只是把他当成朋友。您这样说,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 “顾小姐,你糊涂呀!” 武夫人十分生气,“你说你只拿他当朋友?我想问你,异性朋友,你能随便上别人家吗?你两个柔情蜜意,进进出出的,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你,你现在竟然说你只拿他当朋友? 你将他撩拨得魂儿都不在了,你现在却说误会?他的心随着你起起落落,到头来一场空。你变着法玩我儿子,有你这样的女子?” 。 第一七五章 不得已 http://.biquxs.info/

武夫人声泪俱下,句句出自肺腑, “孩子,不要玩弄感情。阿赟将你当成宝,你却对他毫不留恋?不是我吹嘘自己儿子,若错过了他,你会后悔的。” “伯母,对不住!” 顾语霓站得笔直,鼻子一酸几乎就要落泪。 她必须做强者,有泪也不会轻易流。 她的喉头哽咽着,“伯母,请您别生气!我们,是不合适。请您转告他,我和他的情谊到此为止。以后,也不要再见了。” 顾语霓说完,转身就走。 武夫人在后面顿足,“你这孩子,不能好好说话?感情,是说断就能断得了的?” 顾语霓没有停步,加快速度往外走。 “夫人,别嚎了,” 武老爷子出来制止,“这姑娘不是随意的人,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唉,都怨这乱世,世事难料啊。不得已,不得已,……” 顾语霓眼眶一热,泪水不断翻涌,顿时模糊了眼。 她抬头望着天,使劲儿绷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顾语霓走出武宅大门,小跑着回到车里。 她坐在车里,再也绷不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淌…… 她从未这样在意过一个人,明明心里很爱他,却不能将他留在身边。 顾语霓越想越伤心,泪水一个劲往下淌。 哭了好一会儿,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她擦干脸上的泪,开车回到顾府。 顾语霓将车停好,从车上下来。 管家过来问,“小姐,您今天回得晚,可吃过晚饭?” “没有,不想吃。” 顾语霓低眸,不想让管家看到她的眼睛。 “那怎么行?我让厨房给你留着饭呢,一会儿让人送到你屋里去?” “也好!” 顾语霓点头,又道“你去告诉门房。这两天不管谁来,都不开门。我不见外客!” “不管谁来都不开?” 管家狐疑地望着她,“包括武先生吗?” “嗯!” 顾语霓点点头。 “小姐,您是不是和他闹别扭了?” 管家张嘴开始嘚啵上了,“武先生多好的人,我们都能看出来,他特别在乎你。男人吧,就要面子一点,您多让让他,……” “管家!” 顾语霓厉声道“这个家,谁说了算?!” “哎,当然是小姐您呀!” 管家一愣,见小姐生了气。他连忙改口,“您这话太唬人了!好,好了,我这就去吩咐门房,……唉,真够吓人的。” 老管家边走边摇头。 管家从未见她这样。他了解自家的小姐,她脾气要拧起来,谁都拿她没办法。 顾语霓上了二楼闺房。 厨房的下人端了一些餐食上来。她吃了两口,再没有胃口。 她和衣躺在床上,觉得很累很累。从武家回来,她都不知怎么回的,走了很久很久,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隐隐约约听到大门外乒乒砰砰的砸门声。 这,一定是他来了。 他现在不定怎样的狂躁和暴怒呢。 她闭上眼睛,想起他深邃悠远而深情的目光,心里很有些不忍心。但是,见他又如何呢?她既已下定决心,就一力承受下去。 “小姐,您睡下了吗?” 门外,管家的声音传来,“大小姐,武先生来了。他说,今天一定要见你。” 她的心不由一颤,想立即起来开门,让他立刻进来。 不行! 顾语霓坚决地摇头,长痛不如短痛。 他累了,他自然会回去。 “大小姐,睡了吗?” 门外的管家又敲了敲门。 顾语霓一动不动,瞪着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小姐,……” 管家无可奈何地摇头,“唉,真是冤家啊。” 管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阿赟,对不起,……” 顾语霓眸里全是泪水,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已经湿透了枕巾。 听着那咚咚的敲门声,她心乱如麻。 她用被子捂着头,逼着自己睡去。 …… 梦魇又出现了,…… 姆妈胸口淌着血,对她挥着手大声喊,“快走,快带你弟弟回去!” 弟弟被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身体被气浪弹起,又重重跌落在地。 血……,到处都是血,…… 污浊的血流在一起汇成河流,横梗在她的面前。 空气也凝滞起来,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不,不要,……” 她使劲挥着手,“姆妈、小弟,……别找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但是,没有用。 污浊的血液化成魔鬼向她扑过来。 她想起那阳光的脸,深邃而热切的眸子,那温暖而宽阔的胸怀。 “阿赟,阿赟,……在哪?” 她很想念他,“阿赟,我好怕!” “语霓,别怕,我在!” 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阿赟,我不是做梦?” 她扭扭身子,靠近那温暖的怀抱,“你怎么会来,一定恨透我了!” “阿赟,其实,我想你,念你,真的舍不得你,……” 她喃喃自语,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可是,没法子!对不起,……我,……” 她伤心得说不下去。 一颗滚烫的泪,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傻瓜!白天话说得那么狠,晚上自己胡思乱想。你何苦呢!” 顾语霓猛睁开眼睛。 是他! 男人头发乱蓬蓬的,正紧张地望着她。他的眼窝深陷,眸子有些发红。 顾语霓彻底清醒了。 “阿……阿赟,你怎么会在这?” “你以为躲着不见,你就能扛得过去?” 武山赟黑眸瞪着她,“我说,今天不见到你就不会走。难道是吓唬人的吗?” 嘿,这人真有本事! 顾语霓哆嗦着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眸子一闪,露出狡黠的笑,“顾家的院墙不高,你的卧房也就小小的二楼,……这,对我来说是什么难事?” “你……你怎么这大胆?你翻墙进来,又爬人家小姐的窗户?” “你不见我,我有什么办法?” 他方才霸道而蛮横。转而,又紧紧抓住着她的手,像个孩子似的求她,“阿霓,求求你,别这样,可怜可怜我吧。” “阿赟,你求我也没用。”顾语霓心下戚戚,“我们最好不要见了。” 。 第一七六章 正常男人的需求 http://.biquxs.info/

顾语霓声音沙哑,带着丝丝颤音。 她是真狠得下心撵他走的。 武山赟看不清她的脸,他转身打开了电灯,屋里顿时亮了。 顾语霓深吸了一口气,微闭着双目,她眼眶通红,眼睛红肿着。她哭过,不想让他看见。 她双手交叠环抱着腿,下巴颏顶在膝盖上。薄薄的红嘴唇,微微下垂,有一种动人心弦的美。 她脸上是冷的,慵懒地说道“你走吧,什么也别说了。” “阿霓,事情总会有办法,” 武山赟心疼得紧,将她紧紧拥入怀,“别这样难为自己!” “能有啥办法?” 顾语霓一扭头推开他,挺直了后背坐好,“我,不是小孩了。该承受的,一力承受就是!” “因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我们就不得不分开吗?”武山赟眼圈一红,声音是愤怒的,“我,不同意!” “别说孩子气的话!你已经到了警备团,一言一行需特别谨慎。” 顾语霓以手抚额,“做这样的决定,你别怨、别恨。我们肩上扛着重担,都不轻松。我累了,要睡了。” “阿霓,你听我说,我们做各自的事情,跟感情并不冲突啊。” 武山赟很执着。 “……” 顾语霓不说话,将头埋在臂弯里,一头黑色的秀发垂下。 武山赟的心一荡,“你不理我,我也不会放弃。我只要你,别的女人不行!更何况是那女特务?” “别闹了,好吗?” 顾语霓扭过头,将下颏靠在膝盖上,斜瞅着他。她的眸子清亮,眼神却很坚定。 “阿赟,我不是不爱,……而是,我不能,……” 她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个人的感情,相比肩上的重任,孰轻孰重?……只能将它排在后。” “我们公开交往了那么久,那些点滴、那些情景,是能抹掉的吗?我对你有求必应,鞍前马后的效劳,我是你家的佣人吗?医院的医生护士看见,还有,你顾氏工厂的人有目共睹。” 武山赟深邃的眼睛炯炯, “谁不明白,我是你的追求者?我们不来往,那些美好的东西能全部抹掉吗?没人会怀疑么?” “这,……” 顾语霓喉头干哑,艰涩地回答,“男子追求漂亮的小姐,这很正常。我们不在交往,简单,是你没追到啊!” “顾语霓,别认死理!我进去警备团前,日伪机构,梅机关与特高课,……他们应该查验过我的行踪。一切都没有问题,说明隐瞒得很好。突然不交往了,才真的令人怀疑啊!” 武山赟走上前,掰过她的肩,“你看着我!你真舍得放弃我?心里明明爱着,却还要推开我?” 他热情的回忆勾起了她心底的涟漪。他喷薄的鼻息呼到她脸上,顾语霓脸上一热。 顾语霓抬眸,他黑如深潭的眸子不平静,那里有光,有火,……夹杂着他深重的呼吸喷薄而来,撞击着她的心。 她的心,顿时乱了。 顾语霓低眸,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 “你,你说得有点道理,……但,革命斗争很复杂,为了最小减少错误,降低可能发生的风险,我不得不……” “好,既然说到革命者,我算你的革命同志吧?” 不待她说完,他急急打断她,“你该想法子帮助我,对付那个女特务。怎么会让我这与女人交往没经验的人去跟那样的女人接触?” “呃,……不是让你跟她接触,你可以应对应付她,……” “应对应付?……万一,我意志薄弱,你一点都不害怕?我若抵抗不了女特务的柔媚诡计,我稀里糊涂跟她上了床,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呢?” “呸,不害臊!” 顾语霓涨红了脸,心里酸意十足,“谁……谁让你跟她来真的?” 武山赟憋着笑,“我是男人!男人需要女人,正常的需求,……怎么办?” 顾语霓低眸,羞得脸红到脖子,“越来越没正经了。你是进步青年,革命者怎可能如此意志涣散?” “革命者,首先是一个人,一个正常的男人。这,……过分吗?” 武山赟眸子一闪,望着她,一脸的坏笑。 “呸,没正经!” 顾语霓粉脸臊得通红,“那,那你赶紧找个别的女人结婚好了。” “找别的女人?什么别的女人?” 他笑得痞坏,将她揽在怀,“我只要我爱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顾语霓,我只要你,你甭想逃!” “你……你,你没喝酒吧,怎么酒话连篇,没个正经?” “顾语霓,我没喝酒,很正经地说与你听。” 武山赟瞪着她,一本正经, “我没与你开玩笑。我们都知道,这场战役将会是长久战,不是一天两天能结束。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光革命不结婚生子?若这战争一天不结束,你一天不恋爱不结婚?” “我,……” 顾语霓语噎。 “男人与女人互为吸引,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为何不能携手共同前进呢?” 武山赟双眸闪着光芒,“你我皆为单身,互相爱慕,组织上也不反对,不可以结成一对革命爱侣吗?” “你,总有道理,各种歪理,……” 顾语霓低眸,咬了咬唇, “我是地下党上海到江北解放区运输线的负责人。同志们为开辟这条线路,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和人力。这条运输线至关重要,必须十分小心,不敢疏忽大意。” “我,懂你的难了!” 武山赟点头, “语霓,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出了意外,……我是说假如,我在执行任务时不慎受伤,很重很重,没救了,牺牲了,……你,会怎样?” “阿赟!” 顾语霓大骇,抬眸望着他,“你瞎说什么?” 他一动不动,抬眸望着不知名的某处, “我是说假如,……我立刻要死了,你会怎么想?你知不知道,我会怎么想?” “阿赟,不会,……” 顾语霓想起,她中毒昏迷中醒来,最想见到的人是他,还后悔没接受他的表白。 “假如你去了,我会心痛,恨不得跟你一起去了!” 。 第一七七章 放你在心上 http://.biquxs.info/

“你难过,会流泪,会心痛,我都信! 但,你不会跟我去的,也不应那样做。因为你是时刻将责任背负在身的。” 武山赟突然回头,黑眸直盯着她,“但,你心里不会遗憾吗?” “阿赟,别怪我,……” 顾语霓眼眶里盈满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傻姑娘,哭什么,我不是怪你。” 他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将她的双手紧紧握在掌心, “顾大小姐雷厉风行,做派硬朗,从来不输任何一个男人。你心里有我,不然,你不会偷偷流泪,…… 看看,你的眼睛都肿了。如果,我们将最好的自己交给了对方,还会有遗憾吗?” 顾语霓一怔。 不会遗憾了,处境会很险恶。 “你强壮且充满力量,不会有事的。” 她低眸,不敢看他炽热的眼眸,“我都那样说了,你怎就一根筋呢?……算了,我很累了,你快些回吧!” “我不会有事,” 他双手用力环住她, “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的,……任何人都进不了身,任何事扰不了我心,不会叫你难过心伤,……” “发疯了不是?” 顾语霓佯怒,“刚才谁说,男人想女人的话?现在,又说什么难过心伤的话,……” “阿霓,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答应了,我就走。” “什么?……” 面对他的狡猾伎俩,顾语霓彻底败下阵来。 她微微叹一口气,“好,不过分,我会答应的。” “阿霓真好,” 他眉头一扬,喜滋滋的,“那分手的话,跟外人说说就好,可以迷惑敌人,保护我们自己。我们俩个,私底下关系不能变。” “莫要得寸进尺,” 顾语霓发现上了他的当,完全被他绕进去了。“以后都不能见,谈什么私底下呢?” “嗯,以后都不能见吗?” 他眨巴眼睛,狡黠地笑道“话说得太绝对了吧,抗战胜利以后也不能见?日本人被赶跑了,我们还不能见吗?” 这不是废话吗?他,是故意找茬吗? 顾语霓扬起下颏,食指抵着他的脑门, “你……你,我有说抗战胜利以后的事吗?” “太好,阿霓答应了,” 他低眸,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指节,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他抬眸,眼里全是笑,“既如此,我放心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哦,是不是还有一项?” “还有?……” 顾语霓抬眸,杏目圆睁,“你,有完没完?” “别生气,生气的样子不好看。” 他勾唇浅笑,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抬起她的下颏,重重地封住她的唇。 “你,……嗯嗯,……” 顾语霓惊惶失色,想骂却骂不出来。 她的薄唇被他封住,她举起双手欲打,既被他反剪了双手。他扑到她身上,忘情地吻她的唇。 久违的感觉沁入心田,姑娘的芳心荡漾起甜蜜,贪恋起他唇瓣的温暖。她软软的唇贴着他的,享受着这片刻的甜蜜。 他的霸道和无理,此时此刻恰到好处。月亮羞红了脸躲进了云朵中。 “你,就是欠吻!” 他放开了她的唇,在她额上吻了一下,“你这样乖乖的样子才对!” 她羞涩地摩挲着唇,“唉,我的计划全被你打乱了,……下一步,我们得格外小心。” “运输线至关重要,你凡事小心从没出过错。一时半会不会出问题。” 武山赟轻拥着她,“我们一起想办法。我找远乔商议,如何再开辟一条运输线,适当减轻点你的压力。” “真的?” 顾语霓眼睛一亮,“有这主意,怎么不早说?” “大小姐,您让我开口了吗?” 武山赟望着她笑。 顾小姐吩咐人,紧闭大门,谁也不见! “哎呀,你!” 顾语霓很不好意思,羞得将头埋在被子里。 “你累了,好好休息。” 他拢拢她的头发,帮她盖上被子,“你的事,我都放在心上。我爹娘那里有我,你不用担心。武家的人会将嘴闭紧,什么闲话也传不出来。在公开场合,我们尽量不见吧。” 听着他的话,顾语霓轻松许多。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强,不会孤单,不会后退,更不会软弱。 直到遇见了他,她可以倚着他靠一靠,做回了小女人该有的姿态。 顾语霓柔情婉转,想要起身来。“我先起来,送你下楼吧。” “别动!” 武山赟按着被子,温柔的眼神制止她。他指指窗户,“我是翻墙而入的,……一会,怎么来的,还怎么走!” “哎呀!” 顾语霓更加不好意思,“阿赟,我,……” “没事,” 他低眸,“以后要见小姐,我只能学那张生夜探香闺。这演的好一出《西厢记》,只是没有那红娘。顾语霓心有沟壑,可比那崔莺莺强百倍。” “你,还嘴贫!” 顾语霓嗔怪道“你若有急事,去夜巴黎发廊找李介浦。他会传信给我。” “好,记住了!”武山赟微笑着点头,“我走了,往后,照顾好自己。” 他不能鞍前马后照顾她了。顾语霓迷茫地望着他,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嘿,你怎么了?” 武山赟逗她,“舍不得我吗?那我留下来,与你双宿双飞?只是明日一早,你顾家老小都要惊诧,小姐的闺房里何时来了个大马猴?” “你呀,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顾语霓猛地抱着他,“阿赟,谢谢!” “谢什么?” 他眸中什么东西一闪,温柔耳语,“遇到你,是我一生的福气,能为小姐鞍前马后,我求之不得!” 她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低眸,抚摸着他的西服,像是再见不到似的,心里很舍不得。 “你,一会下去小心!我会亮着灯,确定你走了,再关灯。” “好!” 他点头,慢慢后退,退到窗边。他转过身去,跨过窗台。 顾语霓紧张地伏在窗边往外瞅。 他顺着藤蔓滑落到地面,然后,他一个跃起到了墙根下。 他四下一瞅确定无人,“蹭蹭蹭”几步上了墙头,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 第一七八章 武营长本尊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从营房出来,快步来到警备团总部办公楼。 上了楼,不待人通报,他推门而入,“楚团副,何事急召我来?” 楚远乔背着手站在阳台上观看士兵们的操练。 他听到武山赟的声音,回转身来, “武营长,你好快呀。来,甭客气,坐!” 楚远乔拿了一套细瓷茶盏从茶壶中倒一杯热茶,放在他身旁的条桌上。 楚远乔望他一眼,道“周夫人来电话,说丁宝仪小姐一会来。” “这点破事,你一个电话将我从训练场叫来?” 武山赟发丝根根直立,额头上青筋突突着,双目恶狠狠瞪着他, “那个女的,是你曾经的女下手,你替我挡了就是!我对这女的没兴趣,还在训练呢,走了!” 武山赟说完,起身就要走。 “你站住!” 楚团副一声吼,“丁小姐专程来,你一定要躲吗,不就见一面,是不是个男人?” “呵呵,你还朝我吼?比嗓门吗?” 武山赟声如洪钟,“楚团厉害!你是担心我吗?你担心我走了,没法与上面交差吧!” “你?!” 楚团副身子一僵,蓦地脸色一沉,“周夫人钦定的人是你!长官夫人亲自关心你终身大事,是荣幸,别给脸不要脸!” “老子今天偏不!婚姻大事是我自己的事,犯得着别人操心?” 武山赟用力一拍桌子,指着他鼻子大声嚷,“夫人提这事,你为何不替我挡回去?” 那一拍劲道够猛,白瓷茶盏被掌风震得弹起,“啪”一声从桌上摔落地上,淬了。 茶盖儿嘀溜溜在地上转了一圈儿停下来。茶盏中溢出的茶汤洒了一地,居中的地板留下了斑驳的暗色茶渍。 楚远乔一愣。 武山赟颇窘。 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走廊上的人纷纷探头来看。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没事闲的,滚!” 楚团副一声怒喝,吓得这些人缩回了头。 勤务兵拿了笤帚和簸箕推门进来,战战兢兢清扫着地上的碎瓷片和茶渍。 他将地上收拾干净,站起身来,“团长、营长,我去重新泡一壶茶来。” “好!” 楚团副矜持地点头,看着他离开。 武山赟正要开口说话。 “嘘!” 楚团副食指放在唇边,朝武山赟嘘一声。 楚远乔眨巴着眼,大声道“武营长,丁小姐只说来看看你,能不能相中你,还未必呢!你未有婚配,眼光极高。丁宝仪丁小姐自视甚高,她是听说了你,觉着有点意思,才会来看看你哦。” “看什么看?” 武山赟冷言冷语,“我又不是个什么物件,还需别人来相看?” 他依然是冷脸,但,声音平和了许多。 “武兄,你听我说,” 楚远乔解开制服上的风纪扣,稍稍喘了口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亘古以来都是如此。你老大不小,是该娶亲了。丁小姐人不错,家世也好,叔叔是特高课红人。她不靠叔叔的,虽为女流之辈,身手了得,绝不输于一般男人。” “唉,这不就是一个男人婆吗?” 武山赟苦着脸,“我可受不了这样的。我梦想中的太太,有一头长发,说话温柔,步态轻盈、聪明机智,……为人淳朴,不招摇。这,才适合做我太太。” 楚远乔忍俊不住,低头喝茶。 等他说完了,楚远乔笑道“武兄,你选的哪是太太,这是仙女!” “对对对,就是仙女!” 武山赟少有的激动,“曾经有一份美好的感情出现在眼前,而我,却没有很好地去珍惜!现在想来,心里倍感可惜!” “等等,……你,这里有故事啊。” 楚远乔指指他,抬头,惊讶得无以言表。 “我一直以为,武兄是从未开窍的耿直男人,却没想到是为情所伤啊。衣带稍宽终不悔,为伊熬得人憔悴?……啧啧啧啧,是可惜啦。”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武山赟恨恨地望着他,“我不是不想娶,是一直在等,等她……” “她?她在何处啊?”楚远乔小心翼翼的。 “我也不知道,”武山赟颇为懊恼地摇头,“最后一次见面,她告诉我,要去看父亲,……然后,再也没有音讯。” “莫不是出国了?现在到处在打仗,那就很难见到了。” 楚远乔很同情他,“难怪一跟你提娶亲的事,你就要生出许多的懊恼。” “家里没少跟我介绍,可是,一看见那些女的那个长相,俗气又妖艳,哪像能共同过一辈子的人?不俗气有学问的,长得又丑,真是没法下得去嘴。” “咳咳,……” 远乔被他说的话笑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长得好看的,有眼缘;有学问的,有内秀啊。” “算了,” 武山赟使劲摇着头,“人生一世啊,不能太亏着自己。没有合适的,坚决不娶!” “嗯,是,我严重赞成!” 呵呵,俩人难得一致啊。 勤务兵拿了新沏的一壶茶进来,俯身道 “楚团副,丁小姐到了。” “哦,快快请!” 楚远乔抬头,“大营长,稍安勿躁,丁小姐到了,见一见何妨?当认识一个朋友吧。” “也好!我俩今儿聊得还比较投缘。给你卖个面子,见一见吧。” 丁宝仪已经走了进来。 丁宝仪穿了刺绣的香云纱旗袍,新烫了波浪卷,精修的弯眉,玫色的口红,显然是精心装扮了。 “哇哇,绝色也!”楚远乔给她一个夸张的笑,“丁小姐这样打扮出来,说是明星也不差!漂亮!” 丁宝仪喜笑颜开,“楚团副,今日不请自来,叨扰了!” “哪里,荣幸之至!”楚远乔非常绅士地鞠躬,“丁小姐,我来替你介绍下这位。” “不用介绍了,”丁宝强势,咄咄逼人,这做派改不了,“我没猜错的话,这位是武营长本尊无疑了。” “丁小姐好眼力,”武山赟咧嘴,不卑不亢。“您请坐吧!” 丁宝仪瞥了楚远乔一眼。 楚远乔立时领会了她的意思,“哦,我下楼去取点东西,二位慢坐!” 。 第一七九章 美人失策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正襟危坐,丁宝仪坐在旁侧的沙发上。 她用双手托着下巴颏,装成一纯情的少女凝神瞅着他。 一头卷曲的黑发,高高堆在头上,生着厚重的鼻子,微微外凸的大眼睛使劲儿瞪着,倒是有几分妖娆。 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瞅,武山赟有些窘迫。他别过头去,看书架上的书。 她嗲声嗲气地问“哎,你怎么不与我说话?” 她那刻意造作的嗲音,听得鸡皮疙瘩落一身,武山赟觉得冷,他将身子往旁边挪挪。 “说吧,” 他冷冷的,点点头。 他像个孤芳自赏的贞静老处女,丁宝仪觉得有意思。 “你干嘛老躲着我?” 丁宝仪起身来,凑到他跟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一般看什么书呢?”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抬手去翻书。 她的身子差不多靠在他身上,旗袍胸前两块鼓鼓的肉,像两只小兔子在他胸前和肩头来回摩擦着。 武山赟猛地站起来,她失了重心,整个人扑倒在沙发上。 她撑着翻过身来,抬起脸来凝视着他。 她换了一种成熟而沙哑的声音,低低地说道“我劝你,不要太压抑自己。真的!” 他一愣,他几时压抑过自己? 她刚才偷听了谈话,所以,她想,……呵呵,…… 武山赟转过头,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做这些没用,我是宁缺毋滥的!” 她神情恍惚了一下,她有些不懂。 她重新换了一个姿势,攀着他的身子,抚摸着他的大腿,“亲爱的,虽然,你痛失所爱,但,你还有我!别苦了自己!” 她果然是偷听了,楼里有她的耳目。 她依然保持那个姿势。 “我说,你站好!”他吼了一声。 武山赟将她一扒,往后退一大步。 她完全失重了,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丁小姐清醒过来,猛地站起来。 她努力克制住没有动怒,脸上依然笑嘻嘻的,“讨厌,一点都不会玲香惜玉!” “你是来相亲的,又不是来卖的,能不能正常地好好说话?” 他一动不动,声音很冷。 丁宝仪忿然,摘下头上的假发套往地上一扔,嚷道“若没兴趣见我,你直接回绝了就是。我既然来了,你又婆婆妈妈的。姓武的,你到底嘛意思?” 76号就是这样疯魔地训练人?武山赟有些怜惜地望着她。 他的友善目光,丁宝仪不懂,“你……你啥意思?” 唉,算了,完全不在一个频率。 “嗯,嘛意思,我来告诉你!” 武山赟走到她面前,弯腰,伏在她耳畔轻轻说着什么。 丁小姐愕然,然后,一愣;继而涨红了脸。她“蹭”一声站了起来,咚地甩开大门快步走了。 …… 楚远乔走进来,“这么快就聊完了?我看着丁宝仪走了,不过,她可是怒气冲冲走了!” 武山赟白他一眼,“哦,她高兴,还是不高兴,也怪我啊?” “我是说,丁宝仪这人虽不会讨巧,也不会轻易动怒的。你刚才是与她说了什么,给她气成那样?” “我问,如果我娶她,警备团团长一职,能不能让长官给我?” “呵,是将她一军吗?” 楚远乔瞪着他,“她有几斤几两,不用她说,我们也知道啊。她一个处长,定得了这么大的事?你这不是难为人家吗?” “我故意的!”武山赟低声道。 “故意激怒她?为啥?”楚远乔不解。 “这楼里有暗探,” 武山赟黑眸一凛,将他拉到阳台上。“76号特工,你明白?” “嗯,你刚才试探她了?” “是!” 武山赟点头,“她进来的每句话,都是针对我们俩聊天的内容说的。不知道她的人听到多少,我们得抛砖引玉试探一二。不论怎样,你自己要有准备。” “嗯,我懂了,” 楚远乔沉吟,他在脑中将最近发生的事重新审视一遍。“放心,我在这没说什么特殊的。你故意激怒她,她回去一定会告状,……看看周长官对我的态度,如何处理我就知道结果?” “嗯,大体不差!” 周佛瀚如果不动远乔,那对远乔还是信任的。如果不信任远乔,顶多撤去远乔的职务。撤去远乔的职务,武山赟还能顶上。 如此,……损失不大,可以调整之前的方案。 这时,勤务兵进来打扫乱糟糟的地板。 “我也不想惹她生气,” 武山赟瞥他一眼,深深望着楚远乔,抚额道“你还说丁小姐人不错,出生好家境也好,可是,我看她完全不像。” “丁小姐从不多说话的。她对你是动了感情的,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楚远乔帮腔。 “我是体会不到,也接受不了那样的感情。”武山赟窃笑。 “唉,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是夫人亲自安排的人。” 楚远乔劝得很认真,“你若拂了夫人的好意,只怕以后很难做的。往后,你在新政府还有前程吗?” “唉!”武山赟假装沮丧。 “好了,武兄,别想了,”楚远乔安慰他,“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了。” 勤务兵将那假发套捡起来,又将地上的垃圾收拾好。 楚远乔朝他招手,“你去告诉厨房,让他们弄几个菜,我和武兄好好喝个酒。” “是!” 勤务兵应声走了出去。 楚远乔抬头,“武兄,怀疑他吗?” “嗯,这一切都要小心,不可大意。” “走,去喝一杯!” 两人坐下喝酒。 “那丁宝仪轴得很。她想做的事,会锲而不舍不惜一切做到。” 楚远乔露出玩味的笑,“今天,她恼羞成怒,气冲冲地走了。我隐隐感觉,她不会放弃,还会来的。” “少在这跟我幸灾乐祸,” 武山赟眉头一皱,露出痞帅的笑。“是,人家毕竟青春妙龄,哪天我若把持不住,落入她精心布局的陷阱,你会怎么看?” “唉,别胡说八道,你怎么可以?” 武山赟反问他,“我怎就不可以?” “好好,你是大爷!”楚远乔望着他摇头,“唉,我真是服了你!” 。 第一八零章 试试身手 http://.biquxs.info/

丁宝仪年轻有韧劲,在76号时就是生力军,却连连栽在楚远乔面前,又连武山赟也拿不下,她心里十分不得劲。 从警备团出来,她就去见杨慧怡,将这两个男人说得一无是处。 “没事,慢慢来,”杨慧怡笑笑,“宝仪,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今儿非但没被骂,周夫人兴致很好,丁宝仪有些不明白。她眨巴着眼睛,跟在后面出来。 “去城南见几个人,”杨慧怡笑笑,开车朝城南方驶去。 汽车在公路上行驶一段,驶入了崎岖的山路。 杨慧怡指指前方,“过了这道山峰,前面不远,我们就到了。” “是,夫人。” 丁宝仪大声应着,眼睛朝前望。第一次来,她对这的道路不熟悉,不敢存侥幸心,时常保持着戒备。 过了这座山峰,前面地势开阔,豁然开朗。 路的尽头有一院落,院子矗立在山坳中,三面环山,屋前种树数棵,竹篱笆围在屋前。远远望去,不过普通院落。 谈个话,约到这么僻静的地方? 丁宝仪不甚明了。 杨慧怡极为严肃,绷着脸不说话。 丁宝仪不敢造次,下了车,跟后面进了院子。 院内,有一黑衣人迎上来。这人长得精廋,脸上一脸褶子,像是没长开。 他看见杨慧怡,哈腰敬了礼,“夫人,您来了?” 黑衣人扫一眼后面的丁宝仪,脸上露狐疑之色,不解地望着杨慧怡。 “嗯,丁宝仪小姐,76号特工,警察局处长。我领她来认认人。”杨慧怡眼皮也没抬一下,“屋里的人,都到齐了?” “是,都在呢,……您随我来。” 她这样说,是有些家恼了。黑衣男子不好问,领着她们往里面走。 穿过一处长长廊,跨入中门,来到里间的院落。此处院落树木葳蕤,花草繁茂,比第一重讲究了。 杨慧怡没停脚,紧接着再往里走,进去第三重院子,又是一副天地。 这里布局又不同,窗棱隔着精心装裱了,风格精致讲究。地势是下沉的,大概,前几年,为防日本人轰炸而修建的。 里间有一处房屋,门窗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到了,您二位请进!”黑衣人站门边,向她们拱手道。 “谢了。”杨慧怡轻轻喵了他一眼。 “是!”黑衣人人识趣地转身,往后退了几步,离开这重院子。 两推门而入,是做工极为考究的乌木家具。占据整个一面硕大的乌木书橱极为醒目,书橱内的书层层有序,乌木的大书桌,书桌上有几本书,案头别致的玉器。 “夫人到了?” 听到声音。屋内几位坐圈椅上喝茶的人,齐齐抬起头来看。 前面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穿一件深色绸布长衫,中等个,稍稍有点秃。 一左一右两位男子分站两侧。左侧那位大概是三十多,穿卡其色中山装,目光如炬,像是很干练。右边那位穿一套黑色西装,留着三羊胡须,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像是精明的商人。 丁宝仪今日穿着香云纱的旗袍,外套西式洋装,通身洋气外露。中年男主不禁皱眉头,对冷队长说道“夫人,你莫不是搞错了?今天,我们可不是开酒会。您咋还带上这么漂亮的小妞到这里来?” “呸!” 杨慧怡嗔怪道“看着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道?瞧我不扒了你的皮!” “夫人说笑了,我是那喜好社交,混迹于酒宴,沉湎声色犬马的人?”中年人朝他笑笑,在太师椅上坐下,慢条斯理说道“别看着她年轻,还是位小姐,经过了特别训练。” 中年人燃起了一支香烟,吐出几个烟圈,“能独自带领几十号人组织一场抓捕,冲锋和进攻,完全没问题。” “丁小姐,还真是一位奇女子!好,好,幸会,幸会!” 左侧太师椅上的,有着鹰钩鼻的男子,朝她迎面走过。 他热情地握住丁宝仪的手,在她手背上使劲拍拍,在她滑如柔夷的脸上,顺势使劲掐了一把。 丁宝仪瘟怒,凤眼怒怼他,毫不含糊快速回击。 她右膝盖狠狠往上,击中那男子小腹,反抓住男人的手,顺势一扭,再反剪过来,将他狠狠按在地板上,“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76号特工,可不是你说的那些小姐!” 她行动果敢,迅速回击对方。除了杨慧怡,在座的人都看得愕然。 “哈哈哈,丁小姐真不一般!”左侧那人哈哈大笑,伸手为她鼓掌,“小姐这亮相,真是绝呀!……胡生,你服不服?” “都是自己人,好说,好说;……” 杨慧怡朝丁宝仪使眼色;“胡先生试试你的身手和反应罢了,开个玩笑,千万别把他当成寻花问柳之人。” “哦。” 丁宝仪瞪一眼地上那个人,然后,缓缓松开,拱手道“先生,承让!” “好,丁处果然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胡生从地上爬起,龇牙咧嘴道“不过,你有这身手,为何不对付武山赟,却对其抛媚眼?恶俗之极!” “你……你怎会知道?” 丁宝仪瞪着他,觉着有点脸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丁小姐认不得我?” 胡生呲着牙笑,“我在楚远乔身边,谁说不重要呢?他的一言一行都逃不出我的眼睛,……只是,每天都还是端茶送水,洒扫执勤的,真是浪费,……” 丁宝仪认出,“哦,你是那,勤务兵?” 难怪看他眼熟。 丁宝仪恨恨不已,“你怎不提醒我?……今天,我演砸了!不知哪个挨千刀的,写的纸条,说他受了情伤,需要女人的温柔抚慰,……” “我说的!” 胡生想起她的表演,实在好笑,“你也真行,学什么不好!学那烟花女子,下流地直接勾引,……” “你说啥?” 丁宝仪咬牙切齿,举手欲打…… “丁小姐,莫冲动!”杨慧怡呵斥一声,制止了她。“这里是自己人,有事好好说。一不高兴,就非得动手吗?” 。 第一八一章 生了异心 http://.biquxs.info/

杨慧怡声音不高,脸上还挂着笑,目光犀利像钩子瞪她一眼。 丁宝仪脸上一凉,竟像被刀子剜了似的。她不自觉地将脖子一缩,“夫人,教训得对!” “宝仪,坐吧,” 杨慧怡微微一笑,反而望向周佛瀚,“今天把各位叫到这里来,是有要事要说。现在请先生给我们说几句。” “夫人心思缜密,事事躬亲,都打点得明白。这个地方不错,谢谢夫人想得周全。” 在外人面前夸她,是周佛瀚给自己的夫人挣的脸面。 杨慧怡微微一笑,并不多话。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应说。 周佛瀚很满意,他威严地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 “今日招呼大家来,就是要跟说一说这个警备团周某花大力气筹备筹建并实施的。必须让它变得强大,为新政府政权保驾护航。” “周长官说得好!” 杨慧怡带头鼓起掌来,其余几个跟着附和。 周佛瀚抬抬手,掌声停住。 周佛瀚踌躇满志地说道“为了保护这支新生力量,在座的各位就得多费些心。” “可是长官,卑职有些不懂啊。警备团竟如此看中它,那为何交给外人掌管呢?”丁宝仪不解地问。 “问得好啊,为啥交给外人掌管?” 周佛瀚点头,“我要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极具爆发力,无论遇到何种状态,都能勇往直前不畏强敌的武装力量。 训练这样的武装,用那些唯唯诺诺的人,行吗?这样的领头人,那些见利忘义,贪图安逸享乐的人能胜任吗?” “长官的话,我大概有点明白了。您需要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铁一样的军队。”丁宝仪恍然大悟,“那其实也很简单啊,去请两位日本教官不就好?” “日本人会真心教我们吗?”胡生连连摇头,“我可是跟日本人打过交道。他们的骨子里不太瞧得起我们。竟是这样,不可能会真心教人的。” “不单单这么简单。日本人从来都没有降低对我们的监视和偷窥,” 坐在右侧的那位长着三羊胡子的莫先生说话了,“你看看,咱们的警备团没敢放在市区,让他们悄悄地等着。 营地扎在山里,就是怕日本人挑出我们的毛病。要是参一本,或是专门来挑事,那准备团不是对手。” “等等我,我有些明白了,咱们这个警备团啊,是背着日本人弄的?” 话一说出来,丁宝仪都被自己的话吓一跳,她赶紧捂着自己的嘴。 “嗯,也没什么。日本人事儿多去了,他哪有闲工夫来查我们的事儿?” 胡生道, “长官启用姓楚和姓武的俩人,很谨慎。他若是新政府什么紧要官员,那一举一动,日本人都是要查的。咱新政府用什么官员,日本人是要首肯的。” 丁宝仪然大悟, “他们当过警察,带一般的警员没有问题,但绝对带不出一支强有力的军队。先生用这样的人,是为了躲避日本人的追查吗?” 胡生望她一眼,再看看周佛海夫妇,不好做答。 76号特工,与日本特务组织联系紧密。告诉她这些,有必要吗? “宝仪和别的特工人员不一样。”杨慧怡欣然望着她,“你知道,咱们站的这个位置,首先是我们中国人的地盘是吧?” “嗯,当然啦。” 丁宝仪兴趣不高,回答得有些聊赖。 “咱们也不能事事仰仗着日本人,总得自己做些是不是?并不是要与日本大佐把事情闹僵,而是为了让他们更轻松一点。” “嗯,你这个说法倒是很新潮。” 丁宝仪有些明白了,“先不说日本人的事儿吧,就是那你们用了新人,还不放心,让我耍手段去监视他?” “丁小姐别动怒啊,且听我说呀。” 那莫先生站了起来,“我们之所以这么做,实在是无奈之举,你得想一想,如果将来日本人退出了中国,咱们手里什么拿不出来?那岂不是要羞愧于祖宗?” “你,你们这样生了异心啊。” “丁小姐,何必那么死心眼儿为日本人卖命?怎么叫生了一星的我们是为了帮日军大佐,把这个地方治理得更好啊。” 还有这样说的?这,也太强词夺理了吧。 小姐朝他大声候。“你这话,要是被大佐知道,你小子就甭想活命啦。” “是,我全知道!丁小姐救人一命是菩萨心肠。” 胡生笑一笑,觉得很好玩。 丁宝仪往椅背上一靠,“我就想知道。你们找我来干嘛的?别说让我帮忙之类的话。” “丁小姐往后你还得经常玩劲舞团奔跑。咱们不一定非得要抓一个什么女婿回家,就是要看着他们好生训练,不让这支武装偏离了我们自己的方向。”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跟我讲那么多的政策,我听不懂有什么用?” “嗯,只需你帮我们做一件事儿,就是经常去警备团,你多少去接触他,多影响影响他。” “嗯,我尽量吧。” 丁宝仪咬咬唇,“武山赟那个人城府很深,也很难缠。明明你看到他的弱点,还是抓不住。真的!我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你们看着办吧。” “嘿嘿嘿,丁小姐也会柔魅之术啊,会说动他回心转意的。” 丁宝仪陡然提问,“嗯,别说我啦,就你天天在楚远乔身边。你怎么什么也做不到啊?” “我也不能从屋外往里3冲进去看他干嘛?你那,是不是用意也太明显?” 胡生好像是跟她怒怼上了,非得抬杠。 “丁小姐你这话说的。我做我的勤务兵。我得做什么,像什么吧,你一勤务兵去盯着长官看什么呀,那是不是太让人可疑了?” “好好好!胡生说的,有胡生的道理。宝仪说的,有宝仪的思量。” 杨慧怡站出来做和事佬,“两位呀,莫置气,好好商量,是不是更好一些?” “夫人说的对!” 周佛瀚大手一挥,“二位,莫争吵,把各自的事做好便是。” 。 第一八二章 这事,到此为止 http://.biquxs.info/

一辆轿车在警备团门前停下,“嘀嘀嘀”地大声按着喇叭。 哨兵走上前去,“对不起,这是警备团,一切无关人员勿进!” “哟,蛮厉害的,” 汽车驾驶室的窗玻璃摇了下来,一位戴着拉风墨镜的摩登女郎从车里探出头,“哎,我也不让进吗?” 哨兵瞥她一眼,“凭啥让你进?你又是哪个?” “新来的?” 女郎摘下墨镜,是丁宝仪。 她露出那一副娇媚的神情,“我找你们楚团副!” “找团座?你是哪个?”哨兵眨巴着眼睛,“俺们团座不是谁都见的!” 丁宝仪想逗逗他,冲他诡异地一笑,“我是你们楚团座心里想见的那个人,不让我进吗?” “俺们团座心里想见的那个人?”哨兵狠狠瞪她一眼,呵斥道“团座想的,当然是自己的太太,楚太太你也敢比?再胡说八道,赏你一颗枪子!” 哨兵将枪栓一拉,端起了枪瞄准了她,“走,再不走,我开枪了!” 丁宝仪掩唇,扑哧一声笑,“呵呵,……你还当真了!” 哨兵的手有些抖,大声嚷道“我……我,说一不二的,快走!” “我若不走呢?” 她掏出手枪来,枪栓上膛,指着哨兵,“开枪是吧?谁怕谁呀!” 两人互不相让,对峙着。 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传到大门里,操练的几个士兵聚拢来看热闹。 有几个不嫌事大的搭讪, “我说小姐,没人陪难受吗?兵哥哥我有时间,我去!” “我,我有时间!” …… 丁宝仪一声吼,“滚一边去!” “哟,脾气还挺大,”这胆大的敢搭讪。 他转头问哨兵,“哎,你为啥惹小姐不高兴?” “她高不高兴关我啥事儿?”哨兵是个愣头青,认定她不是个好人。“她攀扯谁不好,非得要攀扯咱们团座!” “美妞,你这可不对了,咱们团座的太太,漂亮高雅。你丫,没希望!” 众人哄堂大笑。 丁宝仪气得粉面胀红。 外围士兵的动静引起了楚远乔的注意,他端起望远镜瞧。 “丁宝仪来了,” 楚远乔放下望远镜,瞅一眼身旁的夏轻妤,“轻妤,你替我去瞅瞅?” 今日是周末。楚远乔住在营地,好几天没回家。 一大早,夏轻妤带上一些食品来慰问。两人刚吃完早餐,丁宝仪就赶来了。 “好哇,”夏轻妤点头。“来了都是客。这样将丁小姐挡在外面确实不好。” “哦,我并非存心要挡。毕竟我们,这警备团有好几千人。训练就要有个训练的样子,将营门紧闭,是为了训练,让这些人定下心。” “乔哥说的,大凡都是对的。我不太懂,按照你说的做就是。” 夏轻妤盈盈一笑,“让丁小姐在外面这样受人奚落是不好的,我出去迎迎她?” “嗯,太太辛苦,” 楚远乔招手,“勤务兵,丁宝仪处长在外面被哨兵挡住了,麻烦你带我太太过去,将丁处长请进来。” “是!” 勤务兵点头,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楚太太,您跟我来!” “好的。” 夏轻妤点头,与远乔对视一眼,转身跟在勤务兵后往外走。 楚团副在这里,多亏你关照了。” 夏轻妤说着话,悄悄递给他一摞纸币,“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你工作很勤勉,身手很麻利。团座在这里有你的照顾,我就放心了。” “太太,这是我应该做的。” 勤务兵见状,不敢收,将纸币急急推还。“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情。您这样,小的不知该如何自处。” “啥不知如何自处的?你拿着!” 夏轻妤低眸, “作为你们团长的太太,应该陪在他身旁照顾他。我是夏家的子女,夏氏企业现在也离不开我。 有您这样任劳任怨,尽职尽责的,认真地做事情,我心里就安慰多了。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这心里就很难安。” “太太如此盛情,我也不好推却!我就收下啦。” 勤务兵将纸币塞进了衣袖里。 夏轻妤微微一笑,“看上去比我们要年长几岁吧。请问,您贵姓啊?” 他低头,“啊?……是的,免贵姓胡,鄙人三十有余了。” “哦,是胡大哥。” 夏轻妤笑吟吟的,“我看您举手投足,并不像那粗鄙的下力气的人。您为何到军营里来了?” “唉,一言难尽!我原来做点小生意,这两年生意不行了。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吃饭的好几口人,不做不行啊!” “你,也真不容易,” 夏轻妤点头,从自己兜里拿出拿出帖子送给他,“这是我的拜贴,你有什么困难,你到夏氏来找我。” “谢谢楚太!” 胡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来到了正门前。 夏轻妤抬眸望去,士兵们已经散了,武营长环抱双臂站在那里。 武山赟眯眸望着丁宝仪,唇边带着一丝讥讽的笑,“丁处长,还说念念不忘呢,您这是整的哪出?弄的什么幺蛾子?” “武营长?你来得正好,他不让我进。” 丁宝仪转身,大步朝他走过来,撒着娇,“哎呀,人家想死你啦!” “等等,打住!” 武山赟灵巧地一闪身,“你到底想谁?你不是与他说,来找咱楚团座吗?” 丁宝仪一跺脚,嗲声嗲气说道 “怎么可能?他胡说八道的,好吗?” “武营长,我可以对天发誓!刚才,她说找楚团副,说,想楚团副来着。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少惹的好!” “你听你听!大壮都这么说你!”他横眉一扫。 “哎呀,亲爱的,你怎么信他的话,不信我的话呢?” 丁宝仪撒着娇,一双胳膊吊着他,像没长骨头似的攀着他。 武山赟恶心,将她往外一推,“谁是你亲爱的?你给我放开,脏了我的手!” 他这一推,劲儿太大;丁宝仪没站稳,险些跌倒。 “你……你,你敢推我?” 丁宝仪怒气冲冲的,“你得跟我道歉。” “你不先动手动脚,我还懒得推你呢。” 武山赟黑眸一凛,“丁小姐,你没有任何诚意。咱们的事儿,到此为止吧。” 武山赟说完,转身回了营房。 丁宝仪气得直跺脚,“武山赟,给脸不要脸是吧,啥意思啊?” 。 第一八三章 计中计探虚实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拂袖而去,头也不回走进了营房。 丁宝仪气急败坏,对着他的背影嚷嚷,“你个憨憨,听旁人说,不听我解释吗?” 夏轻妤皱皱眉,望一眼身旁的胡生,“这个女的,总来警备团吗?” 胡生望着丁宝仪,真心觉得她没脑子。如此的猪队友,让他说什么好。 楚太太问他话,胡生不得不回。 胡生低声道“楚太,她……她不常来。” “不常来?” 夏轻妤眼睛一瞪,“那,她就是来过了?” “是,来过几次。” 胡生不得不应,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那一摞纸币在衣兜内还热乎呢。 “胡大哥,她是个处长,您不好管她,”夏轻妤望他一眼,“我不难为你!你有你的难处,还有一家子人要靠你。” “哦,谢谢楚太。” 胡生放了心。 “我不允许这女性杨花的女人到这来祸害人!” 夏轻妤下了决心,跨出营房大门,站在丁宝仪面前, “丁处长,我对武家哥哥是了解的。他定下的事,绝无更改。您,还是放手吧。” 丁宝仪诧异地望着她“楚太?你怎么会在这?” “哼,我怎么不能在这?” 夏轻妤轻哼一声,一点也不客气, “我来看望自己先生,有什么不可以吗?有些女人真是不像话,以为自己多能耐、长得多漂亮。心里记挂着一个,手里还想捞一个。哼,不是想得太美了?” “楚太,我不是,” “不是什么?……”夏轻妤也斜着她,毫不客气地怼她。“我都听见了,你还想抵赖?” 一句玩笑话惹得大家笑话,楚太误会她。丁宝仪惹了一身骚,碰了一鼻子灰,还真是冤死了。 她站在那,顿脚跺足。 “不是,我没有!” “没有什么?” 楚太太口齿犀利,“没有勾引我家先生?哨兵是一名新兵,你若没说什么过分的,他怎能平白无故诬陷你?” “阿拉上海人啦,开玩笑,你懂呃?” 丁宝仪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解释,“你瞧电影里,明显风情万种,……,是与哪个男人有什么?不过就是增加些趣味罢了。” “打住!” 夏轻妤小脸一瞥,“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这是警备营,哪里是做戏的呢?丁小姐,可惜了,您应该去演电影,当什么警察?” 丁宝仪望着她,有些接不上话来,“楚太,您别介,” 丁宝仪从来没将这位富家小姐当回事儿。今日就是怎么了,竟被对方怼得没了气焰。 “还有,你说话做事全不像正经姑娘,我劝你别打武山赟的主意!” 夏轻妤一脸正气,“武家也很传统,喜欢那知书达礼的女子,您这样的,趁早死了这份心思!” “楚太,我,……” 这哪是哪呢? 不过借着相亲来这,监视这些人的行为。这,被人这一顿好说! 丁宝仪心里觉得窝囊。 “按理说,不该我说这些话。事关乎我夫君,我不得不说。”夏轻妤瞅她一眼,“丁处长,这里不欢迎您,请回吧!” “你……你,要轰我走?” 丁宝仪真是糟心透了。她站在原地杵着,怔怔地望着夏轻妤出神。 “嗯,怎么还不走呢?”夏轻妤豪不示弱。 “楚太,这样不太好吧。”胡生从后面走上来,劝道,“团副可是让您接丁处长进去的。” “有什么不好的?我先生请她来的?不是吧,她硬闯来了。”楚太丝毫不让,“我请她走,已经很客气了。不然,我会让人撵的。” “毕竟,丁处长和咱们团副曾经共过事不是?”胡生笑着劝导她,“撵她走,……这,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笑话?谁是笑话?别人会说我是母老虎吗?” 楚太双眸一瞥,“我也不怕,当这个恶名!我这人就这样。” “切!” 丁宝仪嘴角一声冷笑,“一点点破事,整得就像是杀父仇人似的。楚太太,你至于吗?” “至于吗?”夏轻妤微微皱眉,“今儿我在这赶上了。我若不在这呢,你还不一定怎么作妖呢。” 丁宝仪明白了,这位太太是较着劲儿就不跟她对付,今日非得撵她走不可! 女人发疯,怼人,骂人,恨不得一巴掌将对方拍死。 丁宝仪放弃了,跟她斗自己不占理。 “嗯,不进就不进!当你这破地方,谁愿意来似的。” 她气哼哼地转身,朝她那轿车走去。 “胡哥,麻烦您送丁处长回去吧,”夏轻妤恳切地说道,“我看她气哼哼的,别出了什么事儿,咱担待不起。” “太太,是说让我送她?” “嗯,您多费心啦。”夏轻妤微微一笑。 “没事,放心,我心里有数!” 胡生得了她的话,就像得了赦免似的,他快步跟上丁宝仪。 夏轻妤歪头望着,这汽车走后,再也看不见了。 她才转过身,回到了营地。 楚远乔提心吊胆地在屋里等。 太太去了许久也没有回来,都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不能自已跑去看,显得自己太不沉稳了。 自丁宝仪来警备团,武山赟提醒他,身边有人监视他,他的心里就没宁静过。 楚远乔谨言慎行,不会随意谈论什么,更不会讲谁的八卦。 那日武山赟故意编了一段故事,被丁宝仪拿来当成了宝,现场对武山赟开撩。 武山赟确定,有人监视他。 过了好几天,没见长官传讯,也未见降职,楚远乔心里提着的一口气放下来。 只能说明,对方是新来的。至少,以前的事,他没接触。 楚远乔想来想去,这才注意到身边这个勤务兵。 勤务兵是一个多月前调换的。 当时,是正常调防,他没有多怀疑;还是,太大意了些。 可是,何如确定是不是他呢? 他一个大男人,对勤务兵问东问西的,会让他产生怀疑。如果做得过分了,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 远乔想来想去,只能请自己的太太出马,帮助试探他。 太太轻妤还没回,勤务兵也没动静。 远乔担心起来,难道,是折戟不成? 。 第一八四章 他们困惑的 http://.biquxs.info/

“胡生送丁处长回了,” 夏轻妤从门外走进来,装作气恼不已狠狠瞪远乔一眼。 “太太回来了?” 楚远乔将他迎进门来。 听她说将胡生支走了,远乔向她竖起大拇指,“太太出马真是不一样!” 他将她揽在怀,低眸,欲吻。 “别,” 夏轻妤低头躲过,笑吟吟地推开他。 “嗯,……楚团座,您是故意虐我这单身汉?” 楚远乔转身一瞅,是武山赟。 “咦,稀奇,武营长怎么会有闲?” “这哪里是闲事?丁宝仪一来,引起不小的骚动,我能任由她胡来?” 武山赟笑道“丁宝仪这女人很难缠,我是能躲就躲,却没办法将她弄走!还是楚太厉害,三言两语就将她支走了。” “我哪里是厉害,不过撒了一回泼,端了回团座太太的架子。” 夏轻妤掩唇笑道,“她没对我耍横,还是有所忌惮的。” “丁宝仪这样不经骂,就这样乖乖回去了?” 楚远乔奇怪。 “她大概不好与楚团座弄得太僵,免得以后见面太拧巴吧。” 夏轻妤笑一笑,转身望武山赟,“武营长,你们好好聊,我将被子拿到走廊上收拾一下,晒一晒去。” “好!” 武山赟点头,“您随意!” 夏轻妤略略点头,将床榻上的枕头和被子拢起,抱起来拿到了走廊上。 她将被子挂在走廊上的线绳上,拿了一根鸡毛掸子使劲儿拍起来,拍完后,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哎呀,这里怎么露了棉絮?” 轻妤低头,从簸箕里拿了针线,就着亮光缝补起来。 她故意将棉布扯开,露出里面的棉絮,做出这样的意外,在走廊上站着,也是为屋里的人站岗。 楚远乔轻轻阖上门,搬了凳子放在餐桌前,“来,坐!” “谢团座,武某可就不客气了。” 武山赟也不推辞,径直坐了下来,“楚太太聪明得很,特意将胡生支开,让我们俩好说话。” 楚远乔与轻妤约定,以犒劳伙食的方式带些美食常过来,可以明目张胆地约武山赟来。 “嗯,以后她会常来,带上一些好吃的饭食,咱们一起聚聚。”楚远乔透过窗玻璃,望着专注于缝补棉被的太太,“她呀,有的是主意!不知道她是怎样将胡生搞掂的?” “到底是夏家四小姐,轻悄悄不露痕迹‘收买’胡生,女人的方式,不容易让人戒备。” 武山赟赞许地点头。 “丁宝仪乖乖地打道回府,还真是不可理解。她才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想,别人高不高兴跟她都没关系。” 楚远乔低眸,沉吟片刻,“周长官看中我们的,但是,对我们还不放心。加派了人来盯梢,明察暗访的,什么招数都用了。但是,这些人没有长官点头,是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 “同意!” 武山赟笑道 “他放权,不干预,让我们领着人训练,是为了什么呢?” 武山赟感到困惑,远乔何尝不是? “这,也是我一直困惑的地方。” 远乔细眯着眼睛,望着案头出神, “警备团招募了近万人,一个加强旅都不止。周佛瀚告诉我,多听听你的主意,按照正规部队来,像军队一样训练。维持地方治安,有警察局足够了。费心费力地做,替日本人维稳?” “远乔,我在国民党军队当过兵,他这劲头,有点像军阀搞个人权威。”武山赟拼命地摇头,黑黝黝的眸子闪着光,“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训练这支武装是给他个人捞取利益用的。” 楚远乔一愣, “武兄,你说得具体一点。” “来这的都是什么人?” “有斗志、有能力的年轻人,……” “不止吧,”武山赟拿着筷子敲敲碗碟, “你、我,这样的,不说自己多高,也是凤毛麟角,但,我们都是外来的,在这里没有根基。战争初期,上海因有租界,成了暂时避难所。许多有实业有资产商人和小作坊主,纷纷涌入到这里。 租界,马照跑,舞照跳,纸醉金迷。很多人沉迷其中,忘却了战争。日军占领租界,外国人离开了,赖以生存的环境变了。年轻人在找新的依靠,总得有个依托吧,这样的年轻人,比比皆是!” “周佛瀚看中的,是这些年轻人的实力和背景?”楚远乔有些发懵,“这,与这支武装有啥关系?” “有钱就能买到枪,谁手上有枪,谁就能把控政权。”武山赟深眸一寒,“姓周的有野心。” “有野心?” 楚远乔心内一阵悸动,“他,是与我说过野心一类的话,我没有往深处想!你的意思,他的野心,是在日后的政权!不是替日本人?……” “嘘!” 武山赟轻声道“我也是瞎猜的。你想想,不是军队编制,还按照军队训练。还有,他一定知道我参加过抗战,为何还巴巴请来当教官?……日本特务机关是绝不会允许的。” “我们每天都在练兵,从没有过什么任务,真是匪夷所思!”楚远乔点头,“学军阀占山为王?……难道,日军吃了败仗,在太平洋战场上快顶不住了?” “不用猜,强弓必折!”武山赟盯着前方,“日军穷兵黩武,从太平洋到东南亚诸国,战线拉得又过长,树敌太多没有后援。失败是迟早的事!周佛瀚他不明白?” “武兄的意思,周暗藏祸心,准备好日后摘桃子?” 楚远乔蹭地一声战起来,“他是汉奸卖国贼,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还不止呢,他好像在拉拢力量。” 武山赟狡黠地笑着,“那个吕七,你知道的,他可知道不少的事儿咯。” “是,莫先生派过来监视我的。你把他带得怎样?” “他到底年轻,好骗。我与他有过几番推心置腹的交谈,那小老弟呀,现在对我无话不谈。” 楚远乔瞥他一眼,“你倒是好了,到这扬威立万来了!” 武山赟得意洋洋,“莫令坤派他来,实是想查,周佛瀚想与重庆政府合作是真是假。” 。 第一八五章 玲珑剔透心 http://.biquxs.info/

这话不啻于平地一个炸雷,炸得楚远乔有些懵。 他惊得张开嘴,手中的筷子没拿稳,直直掉落在地上,“啪啪”两声脆想。 “团座,这是咋的?” 武山赟弯腰捡起竹筷放在案几上,重新拿来一双干净的竹筷替他摆上。 “您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这事,有那么吓人?” “他要与重庆政府合作?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楚远乔瞪着他,急吼吼的,“他是要黑白通吃!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呃,……什么婊子,什么牌坊,话有点难听。” 武山赟皱眉,正正衣领,“团座这么说,会引起歧义的。我纠正一下吧,他要搞一面金字牌匾,隐瞒他做汉奸的事实。” “嗯,差不多!” 楚远乔懒得跟他争;现在,必须搞明白,吕七说的是真是假。 这,还值得考究。 “吕七好歹也是军统青训班毕业的学员,怎么可能被你三两句话就哄骗了?” 吕七是军统的联络员,他话不多,也不喜热闹,遇事冷静,从来不会搀和一些事。 武山赟仅凭三言两语就搞定了,楚远乔是不信的。 “凭我和老莫的交情啊!吕七很年轻,对人的戒心挺重的。我将以前和老莫在战场的那些事拿来一吹嘘,他分分钟变成了我的迷弟。” 武山赟黑眸深深,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切,他还能看透人的心事? 楚远乔心里不信,“扯淡!老莫和谁有交情?” “楚团座看人很准,”武山赟反问,“老莫为啥用你,为啥要拉拢我?” 在莫令坤的心里,武山赟是条汉子,桀骜不驯,没有什么能让人拿捏的,实在难以驾驭。 相比较来说,楚远乔刚开始的心不甘情不愿,后来积极主动为军统做事。 莫令坤心里,更倾向于武山赟的。 这一点,楚远乔心里明镜似的。 他嘴上却不让,“军统的人竟说漂亮话,除了捕风捉影、卖弄技巧,盯梢暗杀,没什么漂亮事能上桌面。” “嗯,的确,军统做的都不是上桌面的事儿。” 武山赟点头,“但是,人家要搞个绑架呀、盯梢什么的,还是很在行的。周佛瀚这人臭名远扬,没什么信誉可言,这频频向重庆政府抛媚眼,重庆那边还不敢信。 不过,重庆那边有他的考虑,若能和周佛瀚搭上线,可以先行了解日军的动向。第一手情报至关重要。” “你的意思,是重庆方面动心了?” “嗯,很显然吧。不然,怎会派了这么多的军统特工来到这呀。” 武山赟笑着指着他,“你不还是军统特工苍狼吗?” 可不! 楚远乔与他相视一笑。 “武兄,如果这个消息属实,我需要向上级组织汇报。” 楚远乔抬头,“我们以后凡事都要小心。因为不知道周佛瀚拿这支武装到底要干什么,大家都在盯着。 这里,不仅有军统特工,还有周派来盯梢的,甚至,可能还会有日伪的特工。你不用经常到我这来。周末,轻妤来犒劳伙食我叫人过去请你。如果有特殊的事,我会到营房去。” “嗯,我明白!” 武山赟点头,“咱们要好好合计几套方案,以备不时之需。” “哟,您这么快回来了?” 走廊上传来轻妤的声音,“丁处长,她还好吗?” “楚太,你怎么在这?” 胡生一愣,“太阳正毒着呢,您怎么在这?” “没事儿,我刚才把他的被子拿出来晾,发现这棉絮漏出来了,就拿了针线慢慢缝合上。”楚太不好意思地笑着,“你瞧瞧,也不常做这些针线活。这针脚参差不齐的,难看极了。” “楚太,这打扫的活儿,怎么能让您干呢?” 胡生也是拘谨,“您这样,叫我这脸往哪搁?” 楚太双眸清亮,满不在乎地说道,“唉,我也是想帮他做点什么。他总不在家里住,做太太的总要做些啥,要不然,我这心可不安呢。” “太太,您的心地真是善良。” 胡生恭维着她,想了一想,又道“哦,不知团座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饭。” “嗨,你也甭管了,他们在里头正喝着呢,喝得高兴。” 胡生推开门,打眼瞅过去。 楚团副和武营长一人一杯喝得正欢,边喝还边猜拳, “一魁手啊,六六六啊,八匹马呀,……” 呵,真够热闹。 “你出去跑了一趟,也挺累的。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行!” 胡生倒是奇怪,夏轻妤很亲和,没有一点富家小姐的架子。 团长屋里乱七八糟的,一桌的盘儿碗碟要收拾,胡生瞅着头疼。 他求知不得,“楚太,那我先下去了。您要有事,招呼我!” “好的,”楚太微笑着,“去歇着吧。” 胡生噔噔噔走远了,夏轻妤这才进了屋。 “四小姐,你回来了。” 武山赟站起身,“不错,还知道犒劳我。好多天没吃上什么好的,托了远乔的福,多谢了。” “武哥哥,您见外了不是?” 轻妤笑吟吟的,“你和我三哥是什么关系?就算没乔哥在这,我来给你送点吃的,不是什么难事。” “嗯,四小姐菩萨心肠。” 武山赟瞪着远乔,“你呀,可得对我这妹妹好好的!” “他是我的太太,我不对她好对谁好啊?” 远乔低眸,深情脉脉地望着她。 “行,行了,别虐我,我走了。” 武山赟可看不了这,转头就要走。 “武哥哥,别急嘛,” 轻妤嗔怪地瞪自己先生一眼。她弯腰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四方锦盒递过去。 “给你!” “给我的?” 武山赟黑眸一闪,嬉笑道“四妹妹,这不太好吧。当着自己先生,单独送我礼物啊!” “好了,武哥哥,你别刺激他了!” 夏轻妤走上前,贴着他脸,笑吟吟说了一句。 “什么?她……她让你带给我的?” 男人眸子一红,双手摸索着盒子上的锦缎喃喃自语,“没想到,她是记挂我的。” “嗯,是!” 夏轻妤朝他眨眼睛,“记住了,你自己一个人看。” 。 第一八六章 巧笑倩兮 http://.biquxs.info/

白经理抱着一本账册来到总经理室找当家的。 “小姐,两月前运出去三批货,到现在也没追回来,老吴这办的什么差?” “哪批货?我看看,” 顾语霓取了账本,细细看过。“这个,我知道的。这两批货那边现金流有点紧张,等等吧。” “小姐,您是当家人本部跟我说什么,可是啊,这么赊账卖,咱这买卖还挣钱吗?” “这世道本动荡不安,生意人更不容易了,谁还没有个难事?” 顾语霓将账本替还他,“白经理是顾家的老人,勤勤恳恳做事,就是为了将顾家发扬光大。生意不容易,这两笔款子,从我个人账上扣下吧。” “小姐,这是从左兜掏到右兜,道理不是一样吗?这可都是你顾家的生意,你用自己的钱去帮人,哪是做生意呀,分明是做慈善!” 白经理暗暗摇头,真是恨铁不成钢。 “顾氏要做大,目光看长远些。”顾语霓嫣然一笑,“都不容易,大家都有口饭吃。” “小姐,您的心肠真是仁慈。菩萨心肠未必是好事。你这样会惯坏了某些人的。” 白经理有点意见,老吴不像个正经做生意的,小姐还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四处走动。到时生意没成,心思都不在顾家,也不要折本? 顾语霓知道他说的某人是谁。 这秘密战线上的指的老吴。老吴没贪什么,那几批货都是转运到苏北解放区。解放区资源少,且受敌伪各方重重包围,到了冬天,需要棉被等过冬的物资。 纱厂连续赠送了好几批,那也就是杯水车薪。顾语霓在想,下一批该怎么走。 她凝神静思,太过专注,没注意白经理的表情。 白经理觉着自己受怠慢了,心里老大不情愿,“小姐甭嫌我嘴碎。忠言逆耳,我还是要提醒小姐。老太爷做生意,不会干这赔本买卖。” “哦?我爹做生意时,天下尚还太平。”顾语霓微微一笑,“白叔放心,生意我是认真的。” 白经理心里的气顺了些,还是不忘叮嘱她。“小姐既这样,以后切莫做傻事了!” 白经理脾气轴得很,拿什么理由说服他,不对那几批货追到底? 她道“做生意谁没个难?不要只看一时一事。将来,不定什么好事就找上来。” 白经理还想唠叨,看见一位年轻女士站在门边。 他赶忙迎了上去,“这位小姐,您有事?” “呃,我找顾小姐!” “夏小姐,”顾语霓看见她,欢喜地迎了上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顾姐姐,” 夏轻妤笑得甜,“我不请自来,是不是打扰啦?” “怎么可能呢,我在这坐得很闷,你来了陪我聊聊天。” 顾语霓牵了她的手进屋坐下,白经理很有眼力见奉上茶水。 “白经理,这位是夏氏的四小姐!” “哦,您好!” 白经理没想太多,有些敷衍的样子。 顾语霓努努嘴,“轻妤,这是我们白经理。你们现在认识了,以后你需要做什么,直接找他就可以!” “好呀,” 夏轻妤笑吟吟的,脸上闪着精美的柔光,“你们顾氏是轻纺行业的翘楚。你有自己的纱厂,我订做一点货品,不知行不行啊?” 白经理看她年轻、瘦弱,像是家里宠坏的娃娃,根本没将她当回事。 夏轻妤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我需要一批棉布袋,是商品的外包装,可不可以帮我订做一批?” “不愧夏氏的小姐呀,出手大气。”顾语霓接过支票递给白经理,“去吧,定要将这一单做好!” “呃,” 白经理点头,不以为意扫一眼,心里实在吃力。她,真是好大手笔! “白经理,您多费心!” 夏轻妤笑得有些矜持, “我带了伙计来,具体的要求,都交代他了。麻烦您去与我的伙计聊吧。” “行,您放心吧!” 白经理捣蒜似地哈着腰。 真没看出来,真是一尊财神。白经理有些不好意思,方才,还真是小瞧了她。 夏轻妤点头,捏捏语霓的手,“顾姐姐呢,就得借给我几个小时。一会儿,我们上街去喝茶去,我不舍得让她太费心!” “应该,应该的,”白经理忙不迭地点头。 莫说是陪喝茶,只要她经常来,他是愿意见到真金白银的。 “老白,您下去忙吧,这里有我陪着就好。” 顾语霓抬眸,微笑着保持绝美仪态。 白经理点头,急匆匆走出,慢慢将门带上。 “轻妤,你去过准警备团?是不是有什么事?” 顾语霓声音低而沉着。 “放心,他们都在那边训练。也没见他们真正跟谁有过节。每天翻来覆去就是训练,吃了睡,睡了吃,我看过得挺好。” “瞧你,把他们说得什么都不做似的。” 顾语霓在替他们辩护,“那么多人的目光都看着他!别以为给那新兵当教员那么好弄,实际上各方势力都派了人盯梢着。没有几双眼睛,几只手都不够呢。想必,是极累的。” “顾姐姐,你也从来都没去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夏轻妤心里喟叹:“到底是你和武哥哥你们两个人心意相通。彼此的心里互相惦记着。我感觉你亲自去了似的,比我都明白。” “我要没有事情,早就看他去了。” 顾语霓低眸,脸红到脖子,“我送他的东西。他都收到了?” “嗯,你放心。他当成宝贝似的,与躺在怀里抱着,放在床边瞅着,时时刻刻看着呢。” 夏轻妤望着她,同桌门拿各种东西让他。逗他。 “有那么邪乎吗?” 顾语霓清清嗓子,“说正经的,你送那里,他没有还我个什么?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万一他都不中意。我还要送什么?” “他怎么可能不中意啊?” 夏轻妤偏头,微微一笑,“这个可是顾小姐轻挑万选的。顾大小姐可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找到的到这些东西。他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咱就毫不客气地修理他。” 。 第一八七章 定不辱使命 http://.biquxs.info/

“哎,这样不太好吧?” 顾语霓声音有些滞,她喜欢的人怎么能让人随意修理。 “怎么,心疼他了?” 夏轻妤攀着她的脖颈,“嘻嘻,我与你开玩笑的。他那么冷的人,整个就是一块冰。谁吃了豹子胆,想去修理他?” “哦,” 顾语霓声音有点缓,神情微僵,“那,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这,我哪里知道?” 夏轻妤成心逗她,“他对顾姐姐柔情蜜意,对别人可是冷得很。我哪敢去问他?” “你?” 顾语霓轻轻咬了咬唇,“你今儿个是这来拿我寻开心吧!” 她蹙眉抚胸,似怒非怒,眸中雾蒙蒙,波心点点愁。 “顾姐姐,生气了?” 夏轻妤一愣,攀着她的脖子, “我跟你说实话,他看见你送的那个锦盒,他眼圈都红了,手不断地摸索着锦盒,嘴里还喃喃自语,她,是记挂着我的。” “真的?”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顿时清爽了挺多,又叹一口气,“他没有打开盒子,你不知他满不满意。” “只要是姐姐送他的,他都会喜欢的。” 夏轻妤揉着她的肩,“姐姐现在的心境,我明白。彼此相爱的人互相牵挂着,见不着就想。可现在这样的情形,却不能相见。彼此在对方心里,不挺好的吗?” “嗯,谢谢你。” 顾语霓抬眸,“你今日特意赶来,绕道顾氏来订货,是有缘由吧?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她反应真是敏锐,夏轻妤也不得不佩服。 “我这有一张便条,乔哥写的,” 轻妤脸上微笑着,“上面,有警备团大致的情形,还有所担心的问题,都在这纸条上写清楚了。乔哥让我转告你,务必慎重再慎重。将这转给上级领导,……” 这应该是他们一直盼望的绝密。 顾语霓心里一紧,握紧轻妤的手使劲捏一捏,顺便取回来了信。 她悄悄塞进夹裙里层的暗兜内,迅速站起拿了件外衣套在身上。 “走走走,你照顾我的生意,我不得犒劳犒劳您这位小财神?” “对头!” 夏轻妤轻盈地站起,挎住她的胳膊。“姐姐既要请我,得好好想个好地方,好好宰你一把!” “呵呵,……您啊,尽管想,尽管提!我今儿个都能满足!” “嗯,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手挽着手,一起上了汽车。 她二人来到了霞飞路一家很有名气的西餐馆。侍应生过来,两人都要了些吃的,边吃边聊了起来。 夏轻妤将自己在警备团见的人和事,大致向顾语霓做了介绍。 “你说的,我大致了解了。” 顾语霓神情严重地点头,“警备团到底有何用,我也是一头雾水。放心,我一定会向上级领导反映。也让他们一定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 “嗯,放心,我知道。” 夏轻妤站起身来,“我差不多该回去了,不能在这地逗留久了。我先走了,你一切都小心。” 顾语霓点头,目送她离开。 顾语霓出了茶楼。 她没有着急着上汽车,而是转到了后边一条偏僻的幽深巷子里。 顺着这条巷子再往前走了一段,前面是一间茶馆。 顾语霓走进茶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这地方外边看着门脸不大,里边大堂挺宽敞。大堂内摆了十几张方桌,方桌上约莫坐三四人。桌上有茶点、蒸米糕、小包子等点心。可以要一壶茶,用了热水细细沏了来。 茶香便在这大厅里飘散开来。飘飘悠悠串出来,像极了一缕一缕的真丝柔味。 不少人都坐着的,穿着锦绣长衫,手里爪了一把花生瓜子嗑着,高声谈笑着。 “这位小姐,您是喝茶的?”伙计殷勤地走上来招呼。 “谢谢,我楼上约了人了。” 顾轻妤微微一笑,越过他径直上楼。 楼上的雅间靠窗位置,有一戴礼帽的男子被对着她坐着。 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头也没回,依然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顾语霓走到他身边停住,“您来啦?” “嗯,来了好一会儿了。”那男子威严地点头,“最近都很忙吧。” “嗯,谢谢您的牵挂!” 顾小姐微微点头,从内衣兜里掏出揉乱的一团纸,“这是飞鱼搜集的东西,您拿好。” “所以还说,组织上迅速的给他们答案。他才能做好准备,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嗯,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浑厚而有力,“辛苦啦。” “我走了。” 顾小姐从他身旁轻轻掠过,很轻很轻。像是刚才不曾发生过什么。 戴礼帽的男子动也没动,依然有板有眼地喝着茶。 …… 周末,楚团副回到了家。 半个多月来,他一直住在营地,人变的黑了,也壮实了。 管家和刘妈妈出来嘘寒问暖的。 刘妈妈说得多一些,“少爷是不是那里吃得不好啊,您都瘦了。” “哪里,我这是壮实了。” 远乔眉头一扬,“少奶奶呢,还没回来?” “回来啦,她与您,你们了也就前后脚的功夫。” 管家乐呵呵的,“少奶奶,这阵子可真是勤快,经常下厨房。” “可不是呢,弄得我这老婆子都没事儿可干了。” 刘妈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您帮我问问少奶奶,是不是我做的饭时不好吃?说出来呀,说出来,我可以改的。” “刘妈,你想到哪里去了,少奶奶呀,他是想学学出练练手,学学厨艺,为自己的夫君亲手做个汤才行,对吧?” 楚远乔黑眸清亮,“您从小就照顾我,我呀,最爱吃你做的饭菜了。” “哦,是这样啊。” 刘妈妈那张不忙皱纹的脸笑出花来,“那我主动当上奶奶打个下手什么的,应该是可以的。” “您不是可以,你是太厉害了,”楚远乔笑道,“你若在厨房一直呆着,看着她,她不得手忙脚乱?” “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呢?” 夏轻妤笑吟吟的,放在滴水的屋檐下望着他。 她姣好的面容绽放着光芒,一如年少时的样子。 。 第一八八章 见钱眼开的主 http://.biquxs.info/

黄浦江上,一艘轮船在江上游弋。 岸上灯火明亮,人声鼎沸,没什么人注意这江上的游船。 传舱内幽幽灯光,映射在人身上,更显得神秘和诡异。 莫令坤居中而坐,瞪着对面耷拉着头的吕七,“你到那过了多长时间,工作还没什么进展?” “这,能怪我咯?” 吕七涨红了脸,缩了缩脖子,“几位教官督促得紧,我们只有喘气的份额,几乎就没什么个人时间。精疲力尽的,如何能想到别的?” “你七老八十了,还是身染重病? ”莫令坤别他一眼,厉色道 “小吕,你是青训班优秀学员,别告诉我,挺不住之类的话。” “队长,你想不出来,姓武的多会折磨人!” 吕七想说,那魔鬼般训练,简直就是变态。介于,队长与他是莫逆,有很欣赏那人。他只能将想说的话噎回肚里。 他心里窝着火,又发不得气,干坐着,像只傻愣愣的呆鹅。 这呆头呆脑的样子,莫令坤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心里实在不明白,当初怎么到的青训。 莫令坤回转头吕七,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我说你呀,你可他们先到咱们军统上海站。瞧人家,那出类拔萃,独当一面。” “是的,让我再好好想想。”他一脸坏笑。 “队长,不远处荡来一条小船,看着像楚远乔他们。” 陈茉莉适时跑来插了一句话,“他有阵子没来,队长,见不见?” “见!” 大半夜的,干嘛缩在这受冷风吹?还不是为了等他。 莫令坤眉头一扬,“刚想找他,他自己来了。正好!” 莫令坤望了陈茉莉一眼,“除了他,还有陪同人员吗?” “哎呀,太远,看不太清,我再回去荡?”陈茉莉说完,转身欲走。 “茉莉,回来!”莫令坤一招手,摇头道“你一探再探,很不礼貌的。” “那,该如何?” 陈茉莉嘴一撇,“队长,你越来越烈,他呢,越有味!” 莉小姐朝他使眼色,少不得护着。这一回,他现在开始明白了。 茉莉小姐说完话,沉默地退出去。 吕七头丧气地坐着。 “队长,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啦?” 莫令坤抬头,眼神刹那高兴,很快又暗了下来。 他狠狠的骂一句, “你!!换了别人,老子早拔脚就跑就走了。只有你让我这样等。” “楚某和德何能,受到队长大人的垂青。” 远乔笑嘻嘻接了一句。 “能拍我马屁。”莫尼坤脸色一黯,“来了,坐吧。” “谢谢队长赐位给我。” 远乔也不客气,撩起长衫就坐下。 “明晨哇,还得带着士兵出操,您急呼呼宣我来为了何事?” “有点事儿,慢慢说吧。”莫令坤坤点头,将桌上的洋酒一口闷了进去。他叹了口气,吃了口菜。 他从风衣口袋里拎着一鼓鼓囊囊的信封,“这人自己想办法除掉!” 照片上正中军女子,眼神非常的灵动,那种机敏灵巧是藏不住的。这位说一不二的主,可惜了! “天理难容,”楚远乔笑道“呃,这是要杀人?杀人,您就付这几个钱?” 莫令坤白她一眼, “唔,别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好不好?” 。 第一八九章 吕七的仇恨 http://.biquxs.info/

“莫队长说我见钱眼开?” 楚远乔笑一笑,在莫令坤身旁坐下,“您不会知道我的难处。明明不过是个副团长,人以为我占了多大的面子,得了多大的权利,更有人以为我这捞了多少好处,恨不得从我这狠狠咬一块肉!” “所以,你觉得亏得慌,得到机会就想狠狠咬一口?”莫令坤瞥他一眼,“嗯,什么也没做,就想狮子大开口?想得美!” “好,那就说说要做的事吧。” 楚远乔拿着照片,用食指弹一弹,“跟我说说照片上的女郎,长得像电影明星似的,怎么就惹恼您啦?” “这女郎叫上野洋子,是日本特高课豢养的一只鹰犬。在东北地区配合日本作战部队,抓捕了许多有志之士,杀人无数,劣迹斑斑,……” 莫令坤燃起一支香烟,“最近,特高课将她从东北调来上海,捣毁了我们多处联络点,掐断了我们从上海经长江往重庆运货的水路,……” “嗯,这样劣迹斑斑的刽子手,简直就死有余辜。” 楚远乔义愤填膺。 吕七拿过照片,眯着眸,仔细看,“莫队,这女的狡猾得像只老狐狸,一般人可是抓不住她呢。” 吕七瞅着她,有几分惊讶,像是话里有话。 “吕七,你为何这么说?”楚远乔嗅觉很灵敏。 “她是日本顶级特工。她的活动不单是在东北。” 吕七放下照片,眼圈内一行热泪流下, “是她,上野洋子!” 吕七狠狠一拳击在檀木家具上,“这回,我要替我们吕家人报仇!” “吕七,” 陈茉莉过去,抚着他的额头,“怎么了,你没事吧!” “茉莉,上野洋子就是焚烧我吕家的仇人!” 吕七的拳狠狠一击茶桌,茶盏兵兵乓地跳了起来。 吕七的眼里冒着怒火,“十二年了,我吕家的仇必须报!” …… 东北,奉天城 吕家一家人在吃晚饭。 前院,有人按门铃。 紧接着,传来一阵嘈杂喧闹声。 “砰,砰”,两声沉闷的枪声传来…… 吕七爱看热闹,不到十岁的半大孩子,还没等家人说话,已经冲出去看;…… 看门的老李躺在血泊中。 吕七扑过去,抱住他,“李伯,你怎么了?……” “快走,……走!” 老李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完咽了气。 “李伯,你醒醒……醒醒!”他悲从心来。 “哟,这孩子长得不错呀!” 嗲声嗲气的女人声,还故意拉长声调,极尽温柔地说道“小弟弟,莫哭!人寿总是有限的。他,人都走了,你还悲伤什么?” 吕七抬起头望去。 眼前是一张女人的脸,描眉抹唇,画着精致的妆,穿着制服,模样还挺标致。她脸上表情是冷的,让人无法亲近。 她低下头来,“小弟弟不怕我?跟我走,我带你去玩?” “你,你是谁?” 他心里隐隐不安。 “我呀,我们做个朋友好吗?”她媚笑着。 “朋友?” 她身后的太阳旗,还有一对日本宪兵。 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慢慢站起来,冷冷说道“你对李伯做了什么?” 他又指指断气的老李头,“李伯是你杀的?” “他?”这女人眨眨眼睛,低下头来,“是哦,小弟弟,你想怎样?” “你,你!” 吕七捏紧拳头,狠狠砸过去。“你要给我李伯偿命!” “笑话!”那女人将他往后一推,“要我偿命?你还小了。呵呵呵,……” 女人仰头大笑起来。 吕七傻呆呆地站着。 “快,跑呀!”母亲拉着吕七猛跑起来。 女人回过神,冲后面一挥手。 几个日本宪兵嘴里唔里哇啦喊着,拿出枪来吓唬,不过胡乱射了几枪。 母亲拉着他跑到外面,来到街上,拐进了树林,有个宪兵追着不放。 母亲体力不行,跑得气喘吁吁,“快,……你跑得快,去山里,走,……别回头,走!” “哦,……娘,你快一点,我在那颗大树下等你!”吕七低声喊。 “别管我,快走!” 母亲一把推开他,捡了一根厚重的木棍,躲了起来。 小日本一步跨过,“咚”地一声闷响,就被砸晕,咕咚倒在地上。 “哼,去见鬼吧!” 日本人见一个,杀一个,不能让他活。她搬起水缸里的大石头,狠狠地望他脑袋砸去! 鬼子兵倒了下去。 母亲怕拍手,扔掉木棍,起步欲走。 “砰-砰,”两声巨响,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她,穿过她的胸膛。 母亲身子一软,慢慢倒了下去。她慢慢回转身,“七儿,快……快跑,” 那女人端着枪,狰狞地笑着。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你这斤两还想杀人?忒小看我大日本皇军了!”那女人狂笑着,对准母亲的胸膛,“砰”又补了一枪。 母亲闭上眼睛,身下一摊血污,地上全是血,…… 母亲……,母亲就这样死了? 吕七躲在草丛里看着这一切,他流着泪,也不敢出声,上下牙齿打寒颤。 母亲走了,很轻很轻,如一片落叶,复归于尘土。 吕七呆呆地看着,心痛极了。 “发什么愣?怕了?” 上野洋子端着手枪,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望着他。“就这么个小土坡,你还能藏哪里去?” “你,杀人魔鬼!” 吕七一跃而起,狠狠扑上去。 日本女子一闪身躲过,吕七重重跌在地上,特么疼死了。 日本女人反剪着他的双手,用手指着瘫在地上的母亲, “去,看看她死了没有?” 吕七动弹不得,紧闭着双眼,任眼泪无声地流,…… 日本女人吼道“去,看看地上的人死没?” “是!” 伪军兵伸出两个手指头,去探母亲的鼻息。 “报……报告,她还在喘气儿呢!” “闪开,我来!” 日本女人摘下手枪,对着母亲的胸扫射…… “娘!” 吕七骂道“日本女人你不得好死!” 日本女人狂笑,“八嘎牙路!死啦死啦的,……” 别人哭,她在笑,真是疯魔。 吕七恨恨的,“她,就是个魔鬼,擅长杀人取乐!” 。 第一九零章 从长计议 http://.biquxs.info/

“吕七,你是东北人?” 陈茉莉的眼睛红红的,诧异地望着他,“吕,没想到你有那么悲怆的回忆,……” 吕七身板不高,文质彬彬,看不出是东北人。 “九一八后,日本人在东北干尽了坏事。” 吕七眼圈里噙着泪,“我那时候小,并不懂占领是什么意思。自己家人被日本人杀害才有切实的感觉。这个上野洋子将我和一批俘虏送进日本人的细菌实验所。” “什么?” 楚远乔大吃一惊,“我听说送到那的人十个有九个都不能生还,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说起来,一言难尽。” 吕七把上衣脱下来,后背布满了各种伤痕和像筛子网似的大小坑洼。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陈茉莉不由得闭上了眼睛,“那都是往你皮肤里注射的各种化学药品吗?” “嗯!” 吕七眼里冒着泪光,“穷凶极恶的人不把人命当回事,不分老人小孩儿一样迫害。有几个老兵,他们联合起来救了我。” 吕七心里一直记得他们说的话。 “你还小,未来无限,不像我们身体不行了,残缺的缺了,也走不了。你,必须出去!学好本事,打日本人去。” 日本人熬制过的化学药品残渣是不能随意扔的,要找几个坑洞去埋它。 老兵们改良了铁皮油桶,两边留了气口。在油桶里边垫上了棉絮,将他藏在棉絮中间。 装满了废渣废水的铁皮油桶装了好几车,被运到了荒郊野之外的填埋区。有那么几个铁皮油桶,顺着坡滚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日本兵也懒得管。 吕七在破油桶里待了三天两夜,饿了啃两口馒头,直到有人经过,才从铁皮桶中获救。 “那位老伯告诉我,出来后要去找先进的组织,” 吕七眼睛闪着光,“我能够死里逃生,我很感激那几位老伯。我记住他们的话,发誓会替他们报仇。我没被活埋在里头,报仇的事就来我替他们做了!” “嗯,应该的,” 茉莉的眼睛潮潮的,“在那种地方,那样的景况,有人想着把生还的希望让给你,吕啊,你不替他们报仇,别人都会骂你的!” “这上野洋子,就是细菌研究所的始作佣者,这次遇见了我,她休想逃。” 吕七抬眸,“莫队,楚先生,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吕七,你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莫令坤鼻子酸酸的,拍拍他的肩头。“报仇,必须得报!不仅仅是你个人的。这些日本人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 莫令坤瞅瞅他,又瞅瞅楚远乔。吕七顿时明白过来。 “楚团副,帮帮我吧。多给我几个人,一定让上野洋子尝命!” “吕七,我没想到你这样的血海深仇,报仇的是不是一个人单干,就能做到的。” 楚远乔黑眸一闪,“我们必须同仇敌忾,制定一个完整的计划。” “好,团座,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不会胡来的。” 吕七态度诚恳,说得极其认真。 “嗯,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楚远乔点头,“莫队,上野洋子的事,我记住了。你且看着吧。” …… 特训营,武山赟正带着人训练。 楚远乔突然出现在他的营地。 武山赟转手将抢放下,黑眸一眯,自言自语,“好事不登门哪!人家这么主动,必然是有事找来了。” 吕七拿过枪械,凑进来说道“营长,楚团副来了。” “嗯,我眼睛没瞎。” 武山赟阴着脸,瞪着他骂,“你小子想溜须团长大人,就不怕我生气?” “营长,您大人大量,您怎会生气呢?”吕七朝他讨好地笑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武山赟笑一笑,眉头一皱,“说说吧,你干了什么坏事?” “营长!” 吕七抬眸瞅楚远乔。 “哦,武营长是不太欢迎我呀!” 楚远乔慢慢踱着步,“我都走到你跟前来了,也没见你有个欢迎上峰的意思?” 武山赟眉头一扬,“哦,团座大人到了?卑职背着你,眼珠啊不太灵光,真没看到啊!” 他来个立正,“全营集合,稍息!欢迎团座大人巡视。” 这训练营的士兵们立时大喊,“欢迎团座赴莅临指导!” 楚远乔满意地点头。“稍息!弟兄们辛苦啦。” “团座辛苦!” …… “喊声宏亮,提升得很快嘛,很有军队的意思。” 楚远乔捅捅武山赟胳膊,“武兄,你家是哪里不痛快?怎么见你这里,有点不对劲儿啊。” “嗯!他知道我不对劲?” 武山赟扬眉一笑,“团座大人现在有事儿,也不跟我商量啦,直接跟我的小兄弟都说好了,等着我上套了呗。” 他这可是话里有话呀! 远乔不由一愣,转头瞄吕七一眼。吕七脖子一缩,转过头去,假装作别的事去了。 “武兄,没有的事儿啊。” 楚远乔揽着他的肩,放低声音说道“这地方人太多啦,上你屋里说去。” “哦,还是有事儿得求我呀?”武山赟咧着嘴笑,“那,咱就一起说说呗?” “对!全凭武兄做主!” 两人说着话进了屋。 楚远乔笑道“武兄,你刚才话有所指啊,我听起来有点酸不溜丢的感觉。” “臭美吧,你!” 武山赟黑眸一瞪,“我可是让着你啊,你别蹬鼻子上脸。你有什么事为啥要跟吕七说,他心里能藏得住多少事?” “武兄,我们都错看吕七了,”楚远乔抬头,神色凝重,“他是个有恒心有毅力的人,比一般的人都能忍。而且,他心里真有事儿,不会随意说的。” “嘿嘿,真新鲜。这才几天不见呐?你喝了他什么汤?” 武山赟笑得有点勉强,“你的意思是说,他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呵呵,您知不知道,那我可不了解啊。”远乔低眸,“我这一次算认识他了,他所有的遭遇,我心里还很震惊呢。” “嘿,你说得跟真的一样。” 武山赟斜眼瞅着他,“你说,说了,很吓人吗?” 。 第一九一章 他,没得选 http://.biquxs.info/

“武兄,您知道吕七悲怆的往事?”楚远乔愕然。 “嗯,当然!”武山赟墨眸一眨,“若不是对他的过去感同身受,他怎会对我毫不保留?” 楚远乔有些窘。 吕七腼腆,是军统派的联络员,每次传达莫令坤的指令,楚远乔只是淡淡听着。只当他是个学生,从未与他私下细谈过。 楚远乔打心眼里瞧不上军统,没太研究这小联络员的底细,更不知他身上背负着这样的血海深仇。 武山赟看上去风格粗犷,却粗中有细,洞察入微,楚远乔自忖,没他想得周全,心里不由暗暗佩服。 “武兄您更细致周到,远乔不如也!” 楚远乔自谦道“上野洋子可不好啃,有什么好主意吗?” “上野洋子号称东洋之花,特高课高级特工,警惕性高,行踪难以琢磨,一般人更难以接近,咱真得好好谋划一下。” 武山赟蹙眉,若有所思地点头,“打蛇打七寸,必须出奇制胜。不然,打草惊蛇,她会警惕,更难下手了!” “大哥的意思,咱就拿她没办法?就这样任由她耀武扬威?” 吕七有些急,双目圆瞪,捏紧了拳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小七,急什么?” 武山赟拍拍他的肩,“对付狡猾的敌人,不宜操之过急,宜缓,……” “大哥,咱警备团好几千人,还对付不了她一个?” 吕七急哄哄的。 “胡闹!” 武山赟黑眸瞪着他,“你当警备团是咱自个开的吗?任你驱使,想干啥干啥? 楚团副负责警备团,之后,日本人追究起来,让楚团赴如何交差?” 吕七义正严辞,“诛杀日本间谍刽子手,明正言言顺!” “你当真是你们军统的青训班?咱们的周长官,是跟日本人亲善友好的。他,能让你端着枪去对付日本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离开警备团,自己干好了!” 吕七急哄哄的。 “小七,你别急呀!并不是不收拾她,而是要智取,巧取。” 武山赟黑眸闪着光,“对付这样穷凶极恶的刽子手,又是狡猾透顶的间谍。咱们不用点计谋怎能成?” “计谋?” 吕七一愣。 “稍安勿躁,请楚团来讲!” 武山赟转过身,望着远乔,“团座大人主动找来,定是有了计策,请讲!” “咦,你怎会知道?” 他这出其不备,有又怎知别人心里所想?楚远乔有些诧异。 “嘿嘿,”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闪着亮晃晃的光。“你主动来找我,我就猜到一二了。” “嗯,算你识相!” 楚远乔黑眸一转,瞅瞅吕七,“我有个大致的思路,还需武兄给些参考,……小七,去外面盯着点,别让人随意进来!” “是!” 吕七答应爽快,立即起身走出去。 “武兄,你看,” 楚远乔从衣服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 “这事,不能将警备团暴露在外。不然,周佛瀚那里我交代不住。 要做,就要做好。我们必须精密布局,安排合理的人配合完成。” “嘿,没看出来,你还做了功课呢。” 武山赟翻着他带来的潦草不堪的几张纸,赞许地点头,“这上野洋子是间谍之花,自然也是有几分姿色的。这,一环套一环的。不错,要上演几出好戏呢?” “戏,精不精彩,需要一位出色的男主角,” 远乔朝他一眨眼,打趣道“武兄,我看好你啊!” “我?!” 武山赟大为惊愕,连忙摆手。“不行,我不行!” “你,外形高大魁梧,一看就是人中龙凤,稍加打扮改造,闪亮登场!亮瞎一众美女的眼睛,你,最合适,别推三阻四的。” “我?你让我去向她献殷勤?与她拉手跳舞,拥抱,……?” 武山赟脑袋晃得像铜锣,末了,狠狠瞪着他。“得了吧,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你!” 他倒不是怕这个女特务。但是,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姑娘看到或者听到这些消息,她会难过,会伤心,…… 他心情就很不好,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赖皮似的往沙发上一躺,“这种事,莫找我,跟我没关系!要去,你自己去!” 楚远乔看他这,心里可乐,“您这态度可是不太好,打鬼子,还讲究什么方法吗?您,这样可不对。” “您那,少激我,一边儿去!” 武山赟干脆拿了一份报纸捂着脸,背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他这样的人,认定做的事,排除万难也会做。他不想做的事,任你如何死乞白赖求也没有用。 “武山赟!” 楚远乔唤他。 “……” 对方装聋作哑,干脆就没听见。 “唉,真是败给你啦!” 楚远乔拿他没办法。“武兄,你若不去,倒是推荐一个人,看看合适否?” “真的?” 武山赟立即掀开报纸,呼的一声坐起来,“这还差不多,要得。” 他眯着眸,不怀好意地笑着。“楚团座丰神俊朗,而且,细皮嫩肉的。我看您啊,比谁都合适!” “去!你,胡诌啥呀?” 这一下,轮到楚团副黑了脸,“我突然变成花花大少,成天花天酒地的泡女人,……还不得被我家太太给打死?” “嘿嘿,” 武山赟狡黠地笑着,“那你就知道编排我?” “算了,不说了,” 楚团副低头瞅着腕表,到特训营来了好一阵,不能耽搁得太久。不然,会令人生疑。 楚团副抬头,“你不行,我不行,到底谁行?……不然,这一票,不干啦?” “别呀!你都设计好了,就差一个人呗?” 武山赟黑眸狡黠地一闪,用手指指屋外,“你看,吕七如何?” “吕七?” 楚远乔抬头,不解地望着他,“你确定?……他和那日本女特务有血海深仇。万一,刚开始他忍不住,先动手,……” “不会!” 武山赟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是个人的恩怨,关乎到整个军统站的声誉。他,没得选!” 。 第一九二章 不能暴殄天物 http://.biquxs.info/

日租界洋楼内,舞会正在进行。 舞池中央,一位年轻漂亮打扮入时的妙龄女子,被一位日本军人搂着。 这军人身材矮,比女郎矮半个头,缩着胸扛着肩,很笨拙地踏着脚。 旁边有不少人在拼命鼓掌, “跳得好,好啊!” 那女郎微笑着,矜持地点点头,卖力地扭着胯,以美貌鼓动着他,配合着他的步子,尽力维持着体态美。 日军大佐眼睛被她挑拨得要燃起火来。 女郎的舞步越来越快,军官渐渐跟不上。 他气喘吁吁举起右手,“茉莉小姐的舞姿永远都那么美,我,很佩服!” 女郎收住舞步,脸上笑成花,谄媚道“山本大佐,您就会夸我,什么时候帮茉莉向日方的电影制作人牵牵线,引荐一二呀?” “这,” 山本大佐尴尬地笑笑,“电影,我的不懂!也不认识什么制作人。” “大佐,您可是大佐呀!”女郎娇柔地低头,回眸再笑,“您呀,只需稍稍帮我透露个意思,……大佐,您说过,会帮我的。” 茉莉媚笑着,身子紧贴着山本的军服,像蛇似地扭动起来。 “好,好,……哈哈,……” 山本大佐敷衍似的微笑着。 大厅的门突然开了,一声大吼传来 “陈茉莉,你出来!” 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循着声音扭头去看。 门前伫立着一位年轻的绅士。 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手工定制的时新西服,足底踏的是锃亮的马口皮鞋,风流倜傥,绝非等闲之辈。 茉莉不由一愣,停下舞步,向山本道一声“失陪”。 她急急迎向那位绅士,“小七,你怎么到这来了?走,我立即带你回去。” “干嘛推我走?” 那绅士推开她的手,蹙眉道“你到这,陪人跳舞,能够出人头地?真真是可伶!” “小七,你快走吧!” 茉莉垂眸,低声求他,“这里,不是你能呆的,……” “茉莉,咱们一起走。” 被换作小七的年轻绅士一动不动,执拗地站在那儿。“你,跟我一起走。” 茉莉抬眸,拉着他胳膊,小声地求他,“小七,舞会结束后,我就回,好不好?” “不好!” 年轻绅士甩开她的手,一脸嫌弃,“你有话说话,别动我。” “阿七,你怎么了,别发脾气好不好?” 年轻绅士愤懑不已,“你,搂着这些日本人跳舞,就不嫌脏吗?” “阿……阿七,” 茉莉浑身在发抖,“求求你,别大声嚷嚷,好吗?” 可是,这话晚了。 山本大佐摘下军刀,放在年轻人的脖子上,“你的,不怕死?” “怕死?怕死,我就不会来这!” 年轻绅士梗着脖颈,“来呀,砍吧!死了倒好了,眼不见为净!” “阿七,别……” 茉莉拽着他衣袖,转身来,哀求山本,“大……大,大佐,您甭跟他一般见识,……” 山本瞪着他,望着茉莉,“他的,与茉莉小姐,什么关系?” 茉莉犹豫不定,“他……他是,他是我弟弟。” “不对,我们是订过婚的。”年轻绅士很大声,“真是世风日下呀,寡廉鲜耻,懂不懂?” “阿七,我也是没办法,” 茉莉央求他,“我们两家都已败落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我要挣钱,要好多好多的钱。 阿七,你看你身上这身漂亮的衣服,穿着多精神多帅气呀,没有钱怎么行呢?” “你?” 年轻人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你说什么?你给我买衣服的时候,不是说拍电影赚的吗?” “不过就是露个脸,一分钟都不到,能赚多少钱呢?” 茉莉垂眸,“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那点钱,还不足大佐打赏的零头多呢。” “啪”一身脆响,众人不觉一惊。 茉莉左脸颊上,留下一道红红的手指印。 “八嘎,死啦死啦的!” 山本大佐佩刀再次举起。 茉莉扑通一声跪地求,“大佐,求您放过他!” “他侮辱了你,我替你出气呀!” 山本说完,挥动佩刀欲砍。 “山本阁下,请手下留情!” 山本大佐诧异地回头,来的是今晚尊贵的客人上野洋子。 山本大佐立正行礼,“欢迎洋子小姐。” 上野洋子穿一身修身的制服裙,一张猩红色的大红唇格外醒目,手指上涂抹着猩红的蔻丹。 她颇为妖娆地扭动着腰肢,扫了一眼年轻人的脸,问道“山本君,这,是怎么回事?” “哦,不足一提,我即刻解决掉!” 山本想,她不会对这感兴趣,一挥手,命令人将年轻人拖出去。 “慢着,” 上野洋子脸色一沉,“山本君,你霸占了人家的女朋友,这位绅士心里委屈,就不容人家说几句?” “洋子小姐,真没有的事!” 山本委屈得很,又没有将人怎样,拉拉手跳跳舞而已,怎就是霸占人家? “这个男人,就是个吃软饭的,” 山本指指男人,气咻咻地说道“他没能力,靠女人养活着。这样子的,都不能称为男人。我想,不如干脆点,……” 山本将手放在脖子上,做出“咔嚓”的动作。 “哈哈哈,……山本君,不必这么残暴,” 上野洋子笑一笑,踱着步站在吕七面前。 她抚着他的面颊,食指从他的前额,一直点到他的下颏,“这皮肤纹理细致,这五官搭配精良,好一张俊俏的脸,杀了,可是暴殄天物!” “嗯!” 吕七心里一阵恶心,别过脸去不看她。 上野洋子不以为意,眯起眼眸,张口猩红的大嘴,柔声细语问“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的绅士脸色苍白,他的眼睛低垂着,不敢看她的眼睛。他的胸膛起伏,前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仇人就在眼前,吕七浑身血脉喷张。 他拳头捏得紧紧的,他有满腔的仇恨,真想立即将这女人结果了。 “阿七,太君问你话呢,” 茉莉急得手心全是汗,“阿七,别闹了,好么?” 他,该不会只记得仇恨,将重要的行动抛在脑后? 。 第一九三章 好戏开场 http://.biquxs.info/

吕七眼眶通红,脸色很不好看。陡然看到仇人,内心深处不可遏制的怒火在燃烧。理智告诉他不能动怒,他低眸,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涛汹涌。 茉莉急得脸都绿了,连声催促他,“阿七,阿七!” 陈茉莉赶紧上前圈住他的臂膀,半是发嗲半是威胁,“阿七,好了吗。你非得逼太君盛怒,弄到不好收场么?” “滚开!” 吕七一甩手,将茉莉的手推开。 “阿七,……” 茉莉一脸委屈,可伶巴巴地望着他。 大概为女朋友的无耻下贱盛怒,他的脸涨得通红。他扫一眼山本一郎,狠狠捏紧拳头,敢怒而不敢言。 上野洋子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他的头发抹了层厚厚的发蜡,打理得很是熨帖,精致,鼻梁高挺,皮肤细腻白皙得像女孩子,配着他那慵懒的态度,正经的破落户公子哥。 这些公子哥们没了财力,手头拮据,讲排场、死要面子。女朋友害他丢了丑,真是丢死了人! 他那双眼睛很空濛,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 过了好一会, 他转过身来,低眸, “小姐,方才您问我名字?” 他望着她,一双桃花眸分外迷人。 “是呀!” 上野洋子眉头一扬,娇俏地笑着,“我,上野洋子,日本人,可以交个朋友?” 大概‘朋友’二字起了变化,他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小姐客气了。免贵,姓吕,吕良晟,家里排行第七,又叫吕阿七。” “阿七,”上野洋子友好地伸出手,“认识你很高兴!” “认识您很高兴,” 吕七握着她的手,使劲儿捏一捏,“洋子小姐气质高雅,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 “喲,这一张嘴真甜,很会说话吗,” 上野洋子直勾勾瞪着他,一眨也不眨,“凭我女人的直觉,您定是一个有趣的人。有些人不懂得珍惜,是她眼光太差,吕君不必放心上。您的桃花正旺,何愁找不到称心如意的人?” “我,可以吗,” 吕七细长的桃花眸细眯着,大胆地望着她,“洋子小姐,愿意解救我?” “我?” 上野洋子不由一愣,拿起酒来抿一口,笑道“我如何救你?” 他快速向前,说道“我……我,要跟那水性杨花的女人分手!这女人,我一天都不愿跟她在一起!” “哼,” 上野洋子端着洋酒看一看,笑道“嗯,这我管不着,也没玩这闲工夫管!” 上野洋子说完,转身欲走。 “洋子小姐,起留步!”吕七大步上前,挡住他的去路,“我不仅仅要摆脱这个女人,也希望洋子小姐您多多提携,……” “嗯,这还像个话,要我帮什么。” “这?” 吕七往四周瞧一瞧,“屋里人太多,不如到僻静的地方好好聊。” “阿七,干什么,你赶紧回去!”茉莉十分紧张他。 上野洋子眸子一瞪,不耐烦地挥挥手。 山本一郎上前拽着陈茉莉,“茉莉小姐,舞曲又开始了,我们再跳一曲?” “山本君,今天先这样了。” 茉莉脸上陪着笑,“我家阿七,人傻乎乎的,怕他冲撞洋子小姐,我们先走,以后再聊下,次再陪你跳舞。” “哎,这怎么行,这里的舞会,你还没尽兴呢,哪能那么快就走?” 山本不由分说,拽着她又旋进了舞池。 茉莉边跳边回头瞅,看上去很焦虑的样子。 上野洋子瞥她一眼,打趣道“我说呀,其实茉莉小姐很紧张你的,年轻人闹别扭,差不多就得了。” “吕某斗胆,为自己毛遂自荐。” 吕七直接了当地说道“我吕家家道中落,再比不得以前了。所以不得已,还得接受女人的施舍,……吕七拜在洋子小姐门下,不是小姐给不给机会?” “阿七呀,我们是朋友,不存在什么效命的问题啊!”扬子说起了官话。 “小姐,这是阿奇的肺腑之言。”吕七横下一条心,“您是知不知道,我被那女的奚落、冷淡了许久了,……” “你来我这里,我倒是求之不得。不过,我这可不养闲人。来的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这些人,烧杀抢劫,什么都做干。要长期与这些人为伍,我怕你呀,受不了。” “为了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这点苦累算什么?” 他是有野心有,有想法的。谁能够逆来顺受的看别人眼色行事? “洋子小姐,只要您能帮我,日后鹏程万里,升官发财,我是绝不会忘了您的。吃再多的苦,我也能承受。” 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洋子挺享受。 “呵呵,这不仅仅是吃苦的事儿,能耐力的问题,还有,你受得了我们那些艰苦的训练吗? 吕少,你年轻,衣冠楚楚的,其实不用做那么苦累的事,我实在不舍得,……” 这两人在包厢里谈得正欢。 这时,楚远乔正好走进了大厅。 他抬头四处看一看,既然没有看见吕七,心里不由得有点诧异。 他从餐台上端了一杯酒,望前慢慢踱着步。 “先生,我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 远乔回头一瞅,是茉莉。 “可以,” 他低头将高脚杯里酒慢慢抿了一口,放回到餐台上。 远乔绅士般地一伸手,“小姐,请!” “好的!” 陈茉莉娇滴滴地将左手放在他的右肩上,用手搭在他的左手心,两个人随着音乐的节拍,慢慢舞动起来。 他们在舞池里跳了好一会儿。 楚远乔往四周扫一眼,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不见那家伙?” 茉莉呵呵一笑,“嗯,他?……在上面与洋子小姐聊得火热呢。” “哦,不错嘛!” 远乔有点惊讶,“来之前,他各种难为情,生怕自己演砸了,我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入戏了?” “他,真是一个天生的演员。嗯,生气也好,愤怒也好,娇柔也好,拿捏得特到位,跟真的一样。上野洋子都被骗了。” 茉莉朝他挤眉弄眼的,“你是没看到,刚才那个精彩哟,不当演员,实在可惜了。” 。 第一九四章 不能忍 http://.biquxs.info/

陈茉莉挤眉弄眼,说得眉飞色舞,甭提多高兴了。 楚远乔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终于是落了地。 武山赟坚持,吕七可以演好戏。楚远乔还半信半疑。现在,他不得不佩服武山赟看人的眼光。 陈茉莉嘴巴嘚啵不停,说得忘乎所以, 远乔蹙眉, “茉莉小姐怎会如此高兴?男朋友跟别的女人密谈,你不应该失望怨恨吗?” 楚远乔有点哭笑不得,都已经在戏台上了,演员还没调整好状态? 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不能成为上流演员,因不能将自己置身环境中,这就是她为啥不能提升,只能做个三流演员的原因。 “呃,……” 茉莉顿时红了脸。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迅速调整好脸色。她再抬眸,是另一幅幽怨哀婉的神态。 “这样,会不会太严肃?” 她有些得意洋洋,“等一会,等他出来,我立时扑上去,抱着他吭吭唧唧哭,……” 楚远乔没法说别个,挽着她的腰继续舞,轻声提醒她,“得,您呀,别太过就好!” “嗯额,楚先生放心!” 这时,客厅的门咣当一声开了。 众人停下脚步,眼光齐齐往大门处望去。 洋子小姐挎着吕良晟的胳膊,肩并肩,有说有笑从屋里走出来。 茉莉脸色铁青,右手捏着裙摆,气呼呼冲上前去,“阿七,你跟这女人干嘛?” “我和洋子小姐正进行友好亲密的交谈。” 吕七笑得恣意飞扬,“有什么呢?许你跳舞开开心心,就不许我也跳跳舞开心一下?” 吕七不再看她。 他转过身去,绅士般朝上野洋子伸出左手,“洋子小姐,我能请您共舞一曲吗?” 他居然不看女朋女,而且,还公然当着女朋友的面,邀请别的女人跳舞! 这,不是反了天了吗? 正常女朋友该怒不可遏,大闹特闹了。 茉莉大步向前,挡在他前面。 “阿七,你干嘛?” 他蹙眉, “让开!” “不让,不让,偏不让!” 遇上这蛮横不讲理的女朋友,男人会很没面子。 他瘟怒,“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打呀,你打呀,你收拾呀!” 这一声吼,惊呆了旁人。 陈茉莉一声比一声高。那嗓门本来是又亮又脆,加上她又用了些力度,音量就会特别高。 阿七很没面子,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很是难看。 “茉莉,别闹。” “我告诉你,你必须跟我跳舞,不能跟别人跳!” “蛮不讲理好不好?我现在有事儿!信不信我扇你啊!” “你扇,扇啊!” 女人这样抬杠,实在不可爱。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 阿七将脸一横,高高扬起了右手,望茉莉娇嫩的脸就打过去。 “阿七,干什么?” 楚远乔一声吼,快步走过去。紧紧抓住他的右手。 “楚……楚团副,你怎么在这?”阿七看见他,有些泄气。 “阿七,你行啊,小小连长都没有当好呢,在这攀上了大佐?” 楚团副不客气,“攀上了大佐,就可得意洋洋、为所欲为吗?” “不,没,……”阿七低着头,“您别误会,我和洋子小姐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楚远乔不信,食指不客气指他脑门,“这可是大佐的高级宴会,来这里的人都是高官,或者有高级军衔的。一个小小的尉官,怎可能被邀请到这里来?” “哟!这位好厉害,在这教训下属吗?” 上野洋子正等着上场,被楚远乔阻止,当这多人的面晾着她。洋子小姐心里很不爽。 楚远乔第一次见,心里也猜出来是谁了。 他装模作样躬身,问道 “您是?” “特高课,上野洋子!” “哦,就是洋子阁下?” 远乔忙向她敬礼,连连说道,“不知是您,失敬失敬!” “嗯,” 洋子子小姐点头,算是回了礼。 她反问“小小的尉官,怎不能来这呢?” “这里,是私人宴会。像他这样的,不应该出来的。” 远乔低眸,小心翼翼回答着。 “看你吧,为人还算恭敬。”洋子小姐瞥了他一眼,“阿七先生,是我个人邀请来的!” 众人一听,眼光齐刷刷看着阿七。 “呃,……什么,什么?” 茉莉受不住了,几乎是暴跳如雷。“阿七,你和洋子瞥子小姐早就有,……早,就认识啦?” “哦,是吧!”阿七的回答,都是淡淡的。 陈茉莉急眼了,奋不顾身扑上去。“你臭流氓,耍流氓!” “小姐,茉莉小姐!冷静,冷静。” 远乔紧紧按住她,“有话好商量,不要动手动脚!” 众人围着看热闹。 山本一郎也赶忙来劝,“茉莉,茉莉小姐,你这是怎么啦?” 茉莉不说话,一边流着泪,一边摇头。 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招人疼。 楚远乔瞪起眼睛,“阿七,快过来,哄一哄啊!” 阿七抬抬眼皮,冷冷地一笑,“这女人就是个神经病,我犯得着跟她生气?” “你……你,你说什么?” 陈茉莉大声嚷着,声嘶力竭,气得要与他拼命。 楚远乔紧紧抱着,不让她撒泼,“山本君,抱歉!我先给她弄走吧!” “好,拜托楚君啦!” 好好的宴会被她搅和了,山本一郎气得干疼。他更希望她快些走。 “走呀,别闹!” “不,才不呢,非得跟他理论理论不可!” “你理论也得看地方,选时间呢。你现在这样暴躁,不是让他下不来台吗?再这样闹下去,你还要不要与他好了?” “嗯!我管不了这么多,反正我心里就是不痛快。” “我的小姑奶奶,赶紧地,走吧。” 楚远乔连拉带拽,将她拖出了大厅。 阿七冷冷地站着,既不上前,也不说话。他的眼神空洞而冷漠,目光确实狠厉,特别凶,像是要吃人的样子。 上野洋子拽拽他的衣袖,“阿七呀,女朋友真生气了。要不,你现在撵上去,好好哄哄吧。” 阿七脸上很冷,“好不好,有什么意思呢?她心里压根瞧不上我,觉得我窝囊透顶了!” 。 第一九五章 演好角色 http://.biquxs.info/

茉莉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强行被楚远乔拉走了。 吕良晟一动不动,看似不以为意。 上野洋子晃动着杯中的酒,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淡淡地说道 “阿七,现在跟上去,哄哄还来得及。不然,女朋友真生气了,可真有你受的!” “会吗?” 吕七大胆地望着她。 她不像一般的太太小姐着裙装,反而穿一套笔挺的西服套装。西服裹着她凸凹有致的身材,衬得她很是饱满高挑,给人一种刚强有力的感觉。 一张精致的脸,很细致地装扮过的。 眯起眼睛时,能看到眼角细密的皱纹。任你再好的化妆品也无法掩饰。这多少暴露了年龄。她已不年轻,不过,风韵犹存,半老徐娘。 “这不正好?” 吕七微微一笑,捏着她的指节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现在,更美丽的女子站在面前,让人心弛神往。” 他桃花眸带着几分醉意,大胆而露骨地挑逗着她。 “真坏,我比你大了一截,没大没小。” “怎么可能。你如此的貌美如花。我看,就比我大个两三岁吧?” 女人都喜欢被人她貌美,其被这样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子夸着。 上演洋子微微一笑,“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杨子小姐,在线有个不情之请。”吕七略顿一顿,“能不能将我调到您的身边来。” “你在警备团不是挺好的吗?那里的人与你年龄差不多,你比他们更好融合。”洋子笑答。 “您说的吧,确实不错。”李七顺着她的意思点头,“但是啊,我总觉得那个地方不太稳妥。你就说说我们的警备团吧,军队不像军队,匪不像匪,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这想法很偏激啊,这样可不太好。” “不不,小姐,请允许我说完。”吕七急急说道“咱们这么多人聚集在那,又没有军队的编制,也不知道搞个什么名堂。” “哦,怎么讲?” 上野洋子笑一笑,未置可否。 “洋子阁下,莫笑。成团到现在都没有正儿八经执行过什么任务。 我甚至都在想,那姓楚不知怎样蛊惑周长官,是花了钱,还是许了什么好处。因此,周长官就给了他团副的职务。莫名其妙,一个书生怎么能管了上万人?” “什么,你那里有上万人吗?” 上野洋子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骂,周佛寒简直大胆! 她不动声色,脸上并没表现出来异样。 “可不是吗,” 吕七起身,小声的说道。“那姓楚的,靠着太太发家的。他太太对他言听计从。随意拿点些钱才来做事,那可是轻飘飘的,……” “嗯,你这么说,不是没道理,” 上野洋子瞥他一眼,突然有了主意。“吕,你的。警备团什么职务?” “一名小小的尉官,……洋子小姐,……” “你想不想升官发财呢?” “升官发财?” 吕七瞪大了眼睛,喜不自禁地点头,“谁不想啊,还是希望洋子小姐多多提携。” “嗯,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这个事儿。” “好呀!” 吕七眨巴着眼睛,将耳朵凑过去。 “你想升官发财。这个是很好的呀。想到我这里来。你需要一份投名状不是?” “投名状,什么投名状?”吕七一脸懵。 “我告诉你以后警备团的事情多留心点儿。我看看多长异常。再来向我汇报好不好?” “听明白了,” 吕七两眼冒着光,点头道,“洋子小姐希望我做你的眼睛和耳朵,把听到的看到的都记下来,然后寄给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上野洋子会心地笑笑。 …… 吕七回到军营。 他立即去到武营长的帐内,发现楚团副也在那里。 他气急败坏直嚷嚷,“大哥,我今天看见那仇人了,恨不得拿出刀了一下就给她剐了!可是,团副大人为啥将茉莉拽走,不让我这么做?” 楚远乔黑眸一闪,“我还不知道吗?你想趁仇人不防备的时,掏枪射击,对不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那样的宴会当中,你能不能成功,成功的胜算有几成?” “我离她那么近,我就不信我不成!” “洋子号称东洋之花,是日本间谍中的魁首,是挺挺厉害的。她的戒备心也是极重的,你以为,你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人家会看不出来吗?” 楚远乔摇着头,说道“你自己豁出命去啦,你倒是痛快了。茉莉呢,是不是也得跟着你陪葬?” “你怎么就断定我一定会死啊?”吕七心里不服气,白了一眼,“再说了,你不是挺看不上茉莉吗,怎么还在乎她的死活?” 平时,他暗中观察人挺仔细,什么细枝末节,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楚远乔有些窘, “我告诉你,作为军统的间谍。起码素质还是要有的吧!你不能呈一时意气,搞个人主义!她极其狡猾,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能杀她?你的每一步,每一个行动,都得按照所有的计划来。” “计划,计划,你就是太小心了吧。” 吕七心里有怨气,“计划没有变化快,你从得随机应变吧。” “阿七,什么态度?怎么能跟团座这么说话?” 武山赟站出来制止他,“这第一招你获胜了,也不能得意洋洋沾沾自喜!咱们面对的敌人是很强大的。你不知道人家会用什么武器,或者是她身边有多少人在用武器。你若真掏出枪对付她,嗯,你还没上钱呢,你脑袋就已经开花了。” “大哥,你是说我冒失了?” “还好,还没有,差了一点点。”武山赟嘿嘿一笑,“今天也亏得楚团副及时赶到,……” “呃,……你,也这样说。那我也没办法。” “小七,你要记住,你现在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你不是在复仇,是在表演。现在的你,就是一名演员,你要演好你自己的身份,……” 楚团副几乎是苦口婆心。 说了这么多的话,也不知道,吕七听没听进去。 。 第一九六章 问责夏氏 http://.biquxs.info/

曙光微露,天空有一抹红色浮现。太阳从云彩中跃出,顷刻间,红彤彤的一大片染红了天宇。士兵早已出现在训练场,跑跳腾挪,喊杀声此起彼呼。 武山赟站立在高处往下望。他穿一件白衬衣,用牛皮宽皮带系着。早春的晨风很凉,吹拂而来有些寒凉,他却一点没觉察到冷。 他观看了一会,回转身来,掏出勃朗宁手枪,用软布仔细擦拭着。 “武兄,早啊!” “团副,早!” 武山赟笑答,凝眸望过去。 楚远乔心情看上去不错,神清气爽。在警察局这环境中,没有改变太多。举手投足间依然还有丝丝书卷气息。这一点,尤为珍贵! “团副,坐!” 武山赟命令士兵斟了茶,坐下来与远乔对饮。 “武兄,吕七故意将警备团人数泄露出去,周佛瀚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甭急!” 武山赟斟满一盏茶递给他,“心急喝不了热粥,我们得控制好温度和火候,就像这茶汤一般,它会慢慢发酵,慢慢酝酿,……” “你倒是能沉得住气,”楚远乔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我现在在发愁,周佛瀚大发雷霆时,我该如何应对?” “你当然得愁了!你是这里的警备团长官,有人口风不严,你没尽力,……” 武山赟笑一笑,“不过,现在愁太早。好像,你事先知道似的!” “嗯?……武兄说得有几分道理。” 楚远乔再抿了一口,暗暗点头,“细火慢烹,还真是!不过,那位洋子少佐倒是沉得住气。到现在,她也没对谁发难。实在令人有些费解。” “急什么,等等,看她从哪下手!” 两人看似漫不经心饮茶,心里都在揣摩日本人的心思。 “报告长官!”勤务兵大声喊道“请团座回去,会客室有人等!” “现在?”楚远乔十分讶异,“谁呀?” “他没说!” 勤务兵站得笔挺,“来报信的人,坚持要跟长官您亲口说!” “奶奶的,没见楚团在喝茶吗?”武山赟气得不行,“说什么呢?这么不开眼!” “我,还是回去看看罢!” 楚远乔到底不放心,起身往外走,“武兄,茶给我留着,回见!” “好,……” 楚远乔随着勤务兵回来,刚到会客室。 一中年男子见到他就跪地不起,“姑爷,求求您,到店里看看罢!” “哎呀,老人家,可不兴这个!”楚远乔赶紧将他搀扶起来,“您是夏家的?……” “鄙人姓胡,夏家天字号的掌柜,”胡掌柜急急说道“姑爷,店里、商铺内,来了好些个日本人,……” “什么?” 楚远乔不由一愣,难道,他们从夏家入手? 嘿嘿,你大爷的!老子从不沾染夏家资产,你愿意查就查吧! 幸亏有夏立轩在,他能震得住场子,楚远乔也不那些着急了。 他整理制服,戴上帽子,“胡掌柜,请您指路,咱们回去瞅瞅!” 胡掌柜哈腰点头,“好好,赶紧的,……” 楚远乔开上汽车,带着胡掌柜,风驰电掣而来。 他将车停在正门,大踏步跨进了大门。 特高课以打击倒买倒卖,惩处不法奸商为由,在查看夏氏商铺的账册。 案几上有十几本账册。夏轻妤陪坐着,一一回答别人的提问。 夏立轩斜坐在老板椅上,眯着眼睛斜瞅着,“老子接受生意到现在,就没做过昧良心的生意,你们查,好好查!” 上野洋子饶玉兴趣,细细观看夏总裁屋里的陈设,“夏总,您这屋里的宝贝不少呢!” “那是!”夏立轩不卑不亢,“我父亲对这有研究,很多都上过万国展览呢,能没有几件好东西?” “我说,查账查得如何?”夏立轩挺大方,“各位都是贵客,我这里招待不周,不如,请各位去……” “不必!”上野洋子断然拒绝,“夏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必须查得轻轻楚楚,……” 楚远乔跨步进了屋,大声道“洋子阁下,您今日莅临夏氏,怎么不通传在下呢?” “哦,楚副团长,”上野洋子点点头,笑道“您贵人很忙,我怎敢劳烦您?” “您客气,不劳烦!”楚远乔眯着眼睛,“原来洋子小姐对生意感兴趣呢,我对经济略知一二,不知您对哪方面感兴趣,楚某能否代劳呢?” “呃,不,……谢谢!” 洋子板起了脸,吼道“看得怎样?” 有一黑衣人,附在她耳边,“长官,卑职已经查过,什么也没有!” “真的没有?”上野洋子不相信。 “是!” “唔!”洋子脸上很不悦,“吕七,怎么解释?” “吕七?”远乔瞪大眼睛,“吕良晟!你?” “楚君,我的,有事,……走了!” 上野洋子朝他摆摆手,“楚,我们下次再聊!” 上野洋子带着一行人走远,楚远乔瞪着跪地的吕七,“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么?” “长官,卑职错了,大错特错,请您责罚!” “责罚个屁!” 楚远乔发了狠,指着他的头骂,“你,跟我不是一天两天,怎么能反过来给我摆一道?明目张胆地莫名其妙!丢人,太丢人!” “是,是,……”吕七更拘谨。 楚远乔又骂了一声“奶奶的!” 夏立轩抬头,瞄了他们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小舅子,训斥你的下属,请回你的军营去,好不好?看看你,……这些日本人把我这弄得乱糟糟。赶紧走,赶紧走!” 夏立轩眼尖,他心里琢磨出来七七八八。 “立轩,这个事是误会啊,误会!”远乔解释着。 “嗯!我这里是做生意的,不是你练兵的地方,走吧!” 这明摆着下了逐客令。 楚远乔脸色很不好看,狠狠瞪着吕七, “走,还杵在这儿干吗?等着人请你吃饭吗?” “不,卑职不敢!” 吕七低着头,跟在楚远乔身后,灰溜溜地走了。 “乔哥,” 夏轻妤有点担心,欲追上去。 夏立轩挡住她,“轻轻,妹夫啊,恐怕是有事缠身,现在没处理完。你不用管,没事儿的。” 。 第一九七章 惩戒不可少 http://.biquxs.info/

吕七双手被反剪,被楚远乔推搡着,带出夏氏商铺大楼。 特高课一行人簇拥着上野洋子,一字排开站在门前。 “团座,您消消气,” 吕七苦着脸,小声求道“我是被逼到这份了,也实在是没折了。您看,夏氏不是没事吗?” “那是夏家站得稳,不然,还不得让你搅浑了?” 吕七瞥一眼上野洋子,低声道“洋子小姐逼着我,我实在没法子,……我若不带他们来,我这小命可能不保,……” “哼,你怕人家,就不怕我?” 楚远乔黑眸一黯,转过身怒目而视,“洋子阁下,您这样胡乱攀咬,果真就不怕有人反抗?” “有楚君这样的真诚的朋友在,谁敢反抗?” 上野洋子并不生气,笑容满面地走上前,“楚君,可喜可贺呀!” “朋友?你们当我是朋友么?”楚远乔脸色一黑,鼻腔‘哼’一声,“有啥可喜?又有啥可贺?” “今日,我们搞了突然袭击,楚君莫生气,” 上野洋子尴尬地笑笑, “夏氏企业的账册我看了,没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证明楚君行得正站得稳。楚君为皇家效力,皇军是知道的,坏事变成了好事,您也自证了清白。可喜可贺呀!” “哼,多谢吉言!” 楚远乔却不领情,“洋子阁下,您有事,尽管冲我来好了。我太太的娘家,希望您不要打扰!不然,我也会是摞挑子的!” 他说完,将五花大绑的吕七推进了汽车里。 他回头,墨眸一凛,“阁下,我还有一句话,您别欺人太甚!” “呃,楚团副,您误会了。”上野洋子尬笑着。 楚团冷冰冰的,“洋子阁下,楚某有点事,就不奉陪了!您随意!” “呃,……好,您请!” 楚远乔阴沉着脸上了汽车。他紧握住方向盘,看也不看她,一踩油门,汽车如离弦的箭飞驰而去。 汽车到了营房,楚远乔怒气冲冲下了车。 他脸色阴沉,朝车里的人一声吼,“下车!” “是!” 吕七低着头下来,战战兢兢地跟着。 他们走进营房,训练的士兵呼啦一声围拢过来, “这,怎么了?” “吕连长犯了错?” …… 众人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 楚团副一声吼,“通知所有人到操场集合!” “是!” 勤务兵不敢怠慢,立时召集所有人。 武山赟带着特训营兄弟急匆匆赶来,看到吕七被五花大绑立正示众。 “吕七,这怎么回事儿?” 武山赟急急走上前去,就要给他松绑。“大家都来帮忙,将吕连长送回营房去。” 众人蜂拥而上,一时之间,乱糟糟的,队伍都乱了套。 “砰,砰”两声枪响,枪声如平地里一个炸雷,震耳欲聋。 武山赟黑眸一凛,转身望去。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楚团副?您开枪是为了阻止我们给兄弟松绑吗?” “是!” 楚远乔抬头,怒气冲冲地说道“今天,我就要当着众人的面,治治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团副!” 武山赟迈步上前,将吕七挡在身后,“他是我们自己兄弟,为何要治他的罪?” “武营长,我知道您讲义气,兄弟情义。可是这个东西,他就不是个好货,他竟到日本人那里去告我的黑状,这人我不应该治他吗?” “大哥大哥,我没有!” 吕七突然来了劲头,“大哥,是他看不惯您有这样的本事,我帮您说了几句好话,他处处挑我的礼,我拳打脚踢的,……嗯,大哥,我冤枉啊!” “哎,你丫还来劲了,不是?” 楚团副气得抬起脚,就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这东西立即杀猪般嗷嗷嚎叫,“大哥,救我呀!我今天要死在他手里啦!” “吕七,你这不是个东西啊!你自己做的事儿不敢认。你还是个男人不?” 楚远乔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又是一脚。 吕七嗷嗷叫,“疼啊,疼啊”的哭,眼泪哗啦哗啦地流,像是多么委屈似的。 “住手!” 武山赟火气,“楚团副,你够了吧!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况,他是咱们的兄弟啊!” “不行,你别护着他,这家伙就不是个好货。”楚团副抬眸,“他背着我,到日本人那里去告发我,你说他是不是欠揍?” “你现在不也没事儿吗?” 武山赟冷冷笑一声,“我只见你对他拳打脚踢,他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到底谁是谁非,我总要问个明白吧!” 作为长官,随随便便就像自己的兄弟绑了。武山赟心里十分不爽。 “来人,给他松绑,拉回营房问话!” 武山赟来了脾气,好像,今天非得带他回去不可。 楚团副铁青着脸。 金玉他在这里训斥这种不屑肖小。这姓武的,既然要阻挠? 今天,若治不住他们,往后还如何服众? 楚团副将枪上了膛,大喝一声,“谁敢给他松绑,我就枪毙了谁!你们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他松绑?” “……楚团副?” 那黑黝黝的枪口对着他。兄弟们才知道,团座大人今天是真生气了。那么一刹那,大家有些愣了神。 “你还真敢开枪?” 武山赟火气被他顶拱上来了。他就是那种不信邪的主。你说不行,他非得往前凑。 这下面的人慌得很,眼瞅着要出事儿,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我只是要处置这个人,跟你没关系。” 楚远乔枪口冲他晃一晃,“那也是一把好身手,为这种小人不值得!” “值不值得,无须旁人说什么,我心里有数。” 武山赟黑眸冷冷的,冷得沁人,周遭的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楚团、武营,大家都是好兄弟,千万别伤了和气。” 胡峰一看情况不妙,赶紧站出来,“武营长,我们跟着团副有日子了,他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相信重复的话,他这么处理,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胡蜂,这里没你什么事儿。” 吕七急了,大声嚷道“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姓楚的跟屁虫!” 。 第一九八章 惊动周长官 http://.biquxs.info/

“吕七,你小子疯了吗,怎么能胡乱攀咬?” 胡峰眼睛一横,上前拎着他的衣领,“收回刚才的话!” “你就是实打实的马屁精!” 吕七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怎么,怕我说吗?” “怕你个鬼!”胡峰气不打一处来,“楚团惩治你,你就记恨在心?你小子就是欠揍!” “揍呀,打呀!尽管来!” 吕七“呸”地吐一口唾沫,挺直了脖颈,大声嚷着,“来,朝这来!不打,你就是孙子!” “你?!” 胡峰心里这口气憋不住,挥起拳头照他脸狠狠一拳打了过去。 “胡峰!” 武山赟呵斥了一声。但是,晚了。胡峰拳头已出。 刹那间,吕七的脸变红了,血上涌,脸变成那猪肝色。 吕七直着脖子嗷嗷叫,“大哥,大哥,救命啊,救我呀!” 武山赟阴着脸,“胡峰,我是你的长官,你怎么可以无视尊长,欺负自己的兄弟呢?” “武营长,就他这样出卖自己长官,想博得日本人的青睐,这种人就还配称是咱们兄弟吗?” 胡峰惧怕迎着他的目光,问道“营长大人是长官,那团座就不是长官吗?” 胡峰话里的话,他在暗示,团座的官职还比你高呢! 武山赟黑眸一凛,简直被他气晕。 “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胡峰一扬脖,“咱们团做雅量,尊您为兄长,什么都让着您。是他有那个气度。您可千万甭以为,他是怕你!团座拉不下这个面子,我们帮他说理!” “嘿嘿,果然是面服心不服。” 武山赟眸子冒着火,“你们这一小撮人,每次训练就很难搞。我还真的要好好掰扯掰扯。” “胡峰,你先退一下。” 楚远乔走上前,轻轻拍拍他的肩,“吕七这家伙实在可恶,竟然混淆视听,惹得各位兄弟们口角。来,大伙看看他的真实面目。” “哼,这家伙就不能轻饶!” 胡峰恨恨地,退到一旁。 楚团副抬头,“吕七,你说我怎么冤枉?……你心里怀疑我?为何不当面问我呀!偷偷到日本人那里去告状,说我用夏家的钱去干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兄弟们来评评理,这样的脏东西,是不是该打!” “该打!告密者!还敢跑到日本哪人哪去告密?”胡峰捏紧了拳头。 “我没有!” 吕七让自己横竖没理,决定挺到底, “上野洋子小姐逼我带路,去夏氏商铺看一看,别的什么也没说!” “妈的,你还嘴硬?” 胡松捏紧拳头上去又要打,他刚刚扬起拳头,却怎么也打不下去。 他的拳头被人死死擒住,丝毫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冷冷的声音, “住手!” 胡峰扭头,“营长,你就非得护着他?” “这,没你什么事儿。”武山赟寒眸如铁,“要教训,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武兄,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你还不相信呢?” 楚远乔黑眸犀利,直瞪着他的眼睛。 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互相拼底气,各不相让。 众人只觉一阵阵地冷,谁也不敢离开,谁也不说话。 四周鸦雀无声,出奇地安静,仿佛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着。 “武兄,我已将事情的缘由都说出来了。我必须拿出决断,必须处罚这个人。” 楚远乔眼睛一眨都不眨,狠狠的说道“书记官,抽他20鞭子,逐出警备团!” “哦,啊?!” 书记官点头,又愕然;他转头望着武营长,像是在等待他的意思。 楚团副很不悦,大喊一声“鞭挞二十,逐出警备团!立即执行!” “是!” “谁敢!” 武山赟很盛怒的,他挡在吕七前。“今天谁敢动他,除非我死了!” “武营长!” 书记官很为难。 “嗯,就这么个不是好赖的东西,你们都怕啦?我来!” 胡峰年纪更长。他可是不怕这些。 他跳了出来,拿起皮鞭走上台去。“营长,请您挪步!” “今儿,我就是不挪,你能将我怎么样?” “哦,对不住喽。” 胡峰可不管这些,“卑职执行团座的命令,替团座教训那不知好歹的人。这鞭可是不长眼睛,打着谁或者不打谁,你又不得我。我可管不了啊!” “胡峰!” 武山赟黑眸一闪,是阴森恐怖的目光。 胡峰觉得脑门上莫名一凉。 不过,他可不是吓大的。 “哎,不长眼睛,专门鞭打那不知好歹的蠢东西。” “我来呀!” 武山赟阴森森地笑,他的手很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掏出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胡峰。 “武兄,你这是干什么?” 楚远乔蹙眉,对他还是颇为尊重的。 “团座,您不明白我要干什么?”武山赟晃一晃枪,“让谁要动他,我就跟谁不得意!” 两个人僵持着。 “砰,砰,砰!” 三声枪响,并不是台上发出来的。 寻着枪声望过去,警备团大门洞开。 从外面呼呼开进来三台车。 不,确切地说,是装载重武器的越野车。 越野车上都是小型的炮弹,那都是进口的德式小口径炮筒。这种炮杀伤力巨大,而且很奇缺。 这三台汽车一字排开,炮筒全对准了他们。 这是?! 众人全都懵了。 “全体注意,列队欢迎!周长官莅临警备团,做实地考察。” 这喊话的,可是一名勤务兵?别人都不知道,这勤务兵如此神勇? 楚远乔立即醒悟过来。 他整理制服,戴上军帽,立刻跑到大门去迎接。 说话间,周长官的座驾已进了院。 “周长官,您怎么来啦?” 楚远乔脸上的讶异之色,不少于普通的士兵。 周长官下了车,眯起眼睛细细瞅瞅了一眼,鼻腔里哼了一声。 “我若再不来,这里都要掀翻天了吧?” 周长官能快速到来,那必然是胡生私自给打了电话。 楚团副远远瞥了胡生一眼,呼声只觉得后背一凉,脖子往后缩了缩。他不自然地,又往后退了两步。 “远乔愚钝,没有管理好下属。还惊动了长官,劳烦长官来。” 。 第一九九章 得悠着点儿 http://.biquxs.info/

“好,真好,……” 周佛瀚铁青着脸,被他们几个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楚长官、武营长,二位不是兄友弟恭?为了些许小事,互相谩骂扯皮,甚至大打出手?” 二人当着许多兄弟,争得面红耳赤,确实不好看。 楚远乔说道“长官,吕七这小子心眼忒坏,我训斥他几句,武营长拦着不让,……” “长官,吕七不是那种人!”武山赟争辩。 “好了,他是什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二位失了和气!”周佛瀚颇为惋惜,“今日,我若不来制止,这场闹剧要持续到何时?你二人是不是要火拼?” “卑职不敢!” 两人异口同声回道。 “不敢?……嗯,敷衍我倒是挺有一套的,有什么不敢?” 周佛瀚扫了他们一眼,“你们二人因他起了争执。那,他再不能留这。人,我带走!” “长官,……” 武山赟欲解释。 “武营长,这里还不够热闹?还不赶紧带着你的人回营地?” “是!” 武山赟带着人不情不愿地走开了。 “你,同我一起上屋内,有话跟你讲!” “哦,” 楚远乔跟在后面,走进了办公室。 “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有点吹毛求疵啊。”周佛瀚瞪着他。 “不瞒您说,我是故意的!” 楚远乔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这是锻炼他。这么大阵仗啊。鸿门宴吧。其实目的就是让他死,这条心。他竟然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为那个洋子小姐提供情报。” “嗯,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周佛瀚点头。 “今天,就是要解决这事情!日本人洋子小姐向我打听他的情况。我一猜就是他准没错。” “您这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啊!” 楚远乔适时拍起马屁来。 “别净说些好听的。” 周佛瀚不忘叮嘱,“你,还有五营长。你们两个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今儿个是怎么了?我不是胡生电话里说得那个惨烈,我还不相信呢。?” “胡生?!” 楚远乔瞪大眼睛,“原来,是长官的人?”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懵懂,有些疑惑,更有些伤心。 长官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他仿佛刚刚才知道。 楚远乔这样洒脱,他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了。 “胡生,……他年纪也大了,手脚不太麻利,确实应安排更合适的地方住去。” “嗯,” 既长官发了话,远乔能说别的吗,他只能说同意啊。 周佛瀚不看他,踏步来到院中,招呼胡生“胡生,你收拾一下,让这个家伙走。” “是!”胡生 众人眼见着吕七被押上了汽车。吕七面不改色心不跳,安静得很。 楚远乔目送轿车离去,他转身,看见远乔在瞅他。 他们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会,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武山赟细眯起眼睛。他嘴角弯弧,留下一抹不易觉查的笑容。 过了没两天, 周佛瀚办公室电话打过来,“远乔,周长官让你来一下。” 楚远乔能听出来,打电话的人是马秘书。 远乔放下电话,穿上衣服就出门。 楚远乔上汽车,很快来到了长官住处。 周佛瀚坐在窗前,闷着头在喝茶。 “报告长官,您找我?” 楚远乔声音略抬高了一些。 “哦,远乔来了?” 不长官略抬了抬眉头,身上确实很疲惫,又很慵懒。 “坐!” 他表情很严肃,只是嘴角抽了抽,“日本人找我过去询问警备团的人数,……奶奶的,终究是引起了日本人的怀疑!” “丫的,这什么杂碎给捅出去的!” 楚远乔假装很生气,怒不可遏骂道,“那你看他们一个个装傻充愣的。看上去很糊涂呢,实际上更糊涂,没有一个明白人。” “算了!” 周佛瀚摇头,“你回去呀,立即行动起来,人数摇精简,再不能让日本人说出这些什么来!” 楚远乔心里一动,在警备团这件事上,周佛瀚果然藏着私心。 他连忙起身,肃穆立正,“长官放心。卑职回去,立刻着手开始办理。” “嗯,去吧!” 楚远乔从书房里退出来,走了没几步,迎面遇见了一位熟人。 “胡生?” 这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半年的卧底,怎么会忘了他? 说心里话,远乔恨不得抽他耳光,狠狠地揍他一顿。 但,有些事情是不能以蛮力来解决的。没弄好,那就是前功尽弃。 楚远乔黑眸一动,压住心里的怒火。 他笑眯眯迎上去,“胡先生,你走得匆忙,没让我好好送送。别来无恙啊。鄙人粗心,既没有看出来先生您的真实身份!还请先生多多包涵耶。” “楚团副说哪里话?您大量海涵,没有生我的气暗地里痛骂我,我呀就谢天谢地啦。” 胡生嘿嘿一笑,“本人其实并不想这样,是周长官……” “先生,您用不着多解释,” 楚远乔以手制止了他未说出的话,“与我皆在职位,许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咱们甭管那么多,只需用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哈哈,楚团所言极是!” 胡生没想到他还这么善解人意。 胡生喜从心来。 胡生会心地哈哈大笑,笑得双眼成了一条缝,“哈哈哈,楚团善于审时度势,更能恪尽职守做好每件事情,还颇了解长官的心思。日后啊,前途不可限量。” “胡先生过奖啦!” 楚远乔黑眸一闪,声音动听而悦耳,“楚某何德何能,承蒙先生长时间的照顾。我心里感佩呀,无以为报,他日,请您给某一个机会,让我正经正式地感谢您喲。” “楚团,您可别这样说,折煞我也!” 楚团座雅量,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卧底,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胡生心里甭提多畅快了。 他又道“团座,日后你不能想做什么就做,多少都得悠着点,不要干什么,都一股脑往上冲……” “是!多谢胡先生提醒。” 这提醒,也含着善意了。 。 第二零零章 造事,不怕大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驱车回到营地。他下了车,轻快地望前走着。 胡生从这搬走,身边的监视消除。 话说,为了拔除身边这颗钉子,楚远乔和武山赟真是煞费苦心! 他们借吕七一事,不惜武力对峙,差一点火拼,惹来周长官的莅临。这一下,间谍无处遁形,无法待在楚团身边,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钉子拔除,楚远乔一扫郁闷,心情好了许多。 楚远乔刚刚坐下来,武山赟就闯进来,“楚团,有啥好消息吗?” “我回来刚坐下,屁股刚贴在椅子上,你就迫不及待地要见我?”楚远乔白他一眼,“找我,啥事?” “你这不废话吗?我想问问,你去见了长官,他都说什么?” 武山赟黑眸一闪,才不惯他毛病;想说就说,想问就问。 楚远乔脸色一沉,下巴颏扬起, “嗯,阁下,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你?你还端起架子来了?” 武山赟瞪着他,眉头一皱,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来,“啪”一声,重重地放在他面前,凶巴巴地说道 “喝!” “嗯,……” 楚远乔蹙眉, 真是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才不会管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哎呀,你这家伙,有话就快说!” 武山赟黑眸,心想,我这暴脾气要按耐不住了。 “哦,知道了!某些人身上不自在。” 武山赟站起来,双手交合在一起,活动起关节来。 他的手指关节咔哧咔哧地响,好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武山赟突然嗨一声,用手狠狠拍他后背上。 楚远乔刚喝的一口水,噗一下呛了出来,像一水柱撒在地板上。 “咳咳,……”他脸胀得通红,不由一阵咳嗽,反过头去瞪着他。 “嗷!你干嘛?” 武山赟边揉着指节,边嚷道“楚大爷身上不自在,伺候伺候你呀!” “停,停,停,……你这是在谋杀同僚,哪里去伺候人呢?” “嘿嘿,……” 武山赟狡黠地笑,“我是个粗人,不知道怎样伺候人舒坦。别的不会,我就会这个。” 说着话,他跃跃欲试,还要上前来。 “行了,武大爷!我可消受不起。” 楚远乔赶紧换了个姿势,防备着他来偷袭。 “嗯,我看你懒病好了,一幅斗志昂扬的样子。行,可以讲了。” 他真是一个狠人,楚远乔没话说。 “你丫的,算你狠!” “嘿嘿,……” 武山赟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您那,早该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禁逗,你这个人真是没趣!” 楚远乔瞥他一眼,瓮声瓮气说道,“坐下来吧,好好听着。 果然,周长官有些事是瞒着日本人的,……我们在削减人数的时候,还可以把这里面的事闹得再大一点儿,……” 楚远乔细细地讲,武山赟认真地听,一边不住地点头。 …… 楚远乔带着太太来出席周公馆的宴会。 夏轻妤挽着他的胳膊进入宴会厅,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新政府的官员,知名的商界人士、文化名流来得不少。 远乔一边挽着太太往里走,一边轻声地交代着, “轻妤,你今日来呀,什么也甭说,就是听、看,想吃什么吃什么,可记得?” 夏轻妤脸上笑靥如花,轻声细语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远乔低眸,捏捏她的手指,“到这里来应酬,我就顾不上你。夫人,你多多担待。” “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 夏轻妤回应着,朝他莞尔一笑,“你去忙你的吧,我会照顾自己。” 远乔捏住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谢谢!” “嗯,去吧!” 夏轻妤笑吟吟的,目送他步入了周长官的书房。 她转过身来,找了一个人少的地坐着等他。 她取了一杯果汁来,慢慢喝着,不时瞅一瞅书房的门。 “楚太,四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夏轻妤听到有人唤她,抬起头来,脸上是招牌式的微笑。 眼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她。 “咦,武家哥哥?” 夏轻妤很久没见到他,倍觉亲切。“好久没见到你,怎么不去我们家呀,三哥和我都挺想你的。” “谢谢四小姐和立轩关怀!” 武山赟笑道“我呀,挺讨厌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一见聪慧可人,又体贴入微的四小姐,顿觉神清气爽起来。” “咯咯,……武哥哥,您真会说话。” 夏轻妤格格笑了一阵,“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就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有您这样的有趣的人陪着说说话呢,感情真是不错。” “哦,武哥哥,我问问,你怎么不进书房里去等?” “书房里有你的夫君一个人就可以,我这样的,只能配做那些打杂的事儿。”武山赟笑得意味深长。 “你刚不是和乔哥处理好了关系吗?” “哦,” 武山赟黑眸一凛,低声到“有客人到了,我去迎接,四小姐继续啊!” “嗯,我会照顾自己的,您不用管我。” 吕七挽着一个妖艳的女郎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那女郎自带杀气,旁边的人都纷纷回避着。 武山赟迎上去,“小七,这阵子你都上哪儿去了?怎么也不来找我?” “大哥?” 他看起来很高兴,“大哥,这种地方很少能见到你呀。那就是活的太憋闷,太保守了,年轻人嘛,就得多出来跳跳舞,唱唱歌,见见世面。这样才不枉活一生啊!” “嗯,你这话我没道理反驳。” 武山赟笑着,“每个人的人生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我对这种地方啊,实在是不习惯,今日是陪着楚团副过来的。” “哦,姓楚的,他也来了?” 吕七声音有点发颤。 “阿七,楚团副把你绑在电线杆子上示众?” 他声旁那打扮妖艳的女人,说的话狠厉决绝,“他怎么羞辱你的,你再怎么还回去就是!” “嗯,这位小姐,有您这么说话的?”武山赟眉头一皱,“他公然顶撞长官,他有不对的。您不但不劝,为何反过来鼓动他?” 。 第二零一章 愿赌服输 http://.biquxs.info/

“您,又是哪位?” 武山赟望着她,黑眸一凛,“我们兄弟之间说话,一个女人敢随意插话?” 武山赟转过头,顺势将吕七擎着,扯着他的脖颈往外走。 “吕七,你小子这几天干嘛去了?还不给我老实招来!” 武山赟如此,实在出乎意料。 那女郎下不来台,如花般的笑靥突然冻住。她站在那,脸色由红变白,再变为青色。要说多尴尬,有多尴尬。 她的眸子如寒霜般的冷,狠狠咬着银牙,恶毒地瞪着武山赟的后背。 周夫人杨慧怡恰好路过。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忙过来打圆场。“洋子小姐,您怎么在这?我方才四处找寻您,现在该开席了。走,我陪你一同去用点餐如何?” “哦,好。” 上野洋子缓过神来,重新恢复方才的笑脸,“周夫人!我本来不觉得饿,经您这么提醒,我肚子咕噜响,还真是饿了!” 周夫人脸上堆着笑,“洋子小姐,请!” “好,谢谢您,”上野洋子捏着裙裾,指指武山赟的背影,问道“那位先生是什么人?怎么从未见过?” “那位是警备团的一位营长,古板而无趣。唉,说这些干嘛?” 杨慧怡亲热地挽着洋子,“走,我领您去餐厅吧!” “好,有劳!” 上野洋子客气地点头,眼睛瞥见武山赟他们,却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 “大哥,方才那位是上野洋子。您是不是有些无礼?” 吕七见他黑着脸,不知谁惹了他。 “我眼没瞎!” 武山赟黑眸一凛,狠狠瞪了他一眼,“在这种地方,如此趾高气扬的女人能有几人?” “您为何?……” 吕七刚想说他不会迂回,想单独说过,有的是机会,非得这么野蛮? 看到他瘟怒的脸色,吕七就放弃了。 “这日本女人将你从周长官手中捞出来的?”武山赟望着他的脸,唇边带着讥讽的笑,“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有女人缘!” “大哥教得好!” 吕七冷冷的,冷如凝霜,他咬牙切齿说道“我恨不得立时杀之,手刃仇人,立即为亲人报仇!” “吕七,你踏出这一步,已经不能回头了。一旦暴露你的目的,会很危险。” 武山赟拍拍他的肩,深邃的黑眸闪耀着濯濯光芒,“不能将报仇这词总挂在嘴边,这样实在令人担忧!路是你自己选的,愿赌服输!” 吕七闻言一震,垂眸片刻,抬头,又是那副桀骜不羁的神态,“放心,我懂!” “这个女人极其狡猾,她身边有一帮日本鹰犬保护。你不要一个人逞强行动。” 武山赟叼起一支香烟,划一根火柴点燃,吧嗒吧嗒吸两口,趁机扫一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他拿出一支烟替给吕七,点燃了火机, “杀上野洋子简单,重要的是,要将她以及她的日本谍报组织给与重重一击,让其三两年都没法复原。这,才是我们行动的目的。” “好,我记住了!” 他缓缓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烟雾,“大哥,需要我做什么?” “先摸清她的出行时间、作息有没有规律,她的所有一切,你都要想办法了解到情报。” 武山赟装作苦口婆心拍他的肩,“等我们制定好行动计划,再统一行动!” “好,” 吕七表面是若无其事,内心很煎熬,他极力抵制着心里想报仇的邪念。 他正要说,希望计划快点出来。不远处的树木后,隐隐约约走来了人。 吕七大声道“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也不是孩。谁对我真好,谁瞧不上我,我心里都明白。您方才说的,我懂。我尽力照着做罢。” “阿七,我可是苦口婆心劝你,……人呢,要走正道,……” “吕七,这位是谁?” 声音一听很不耐烦,暗含着隐隐的敌意。 吕七抬眸,“洋子小姐,这,是我大哥武山赟武营长。” “武先生?” 上野洋子眼皮一搭,没好气的说道“我还真是没想到,周长官称赞的武山赟先生,却是这么一个鄙陋的人。” 吕七帮忙解释,“洋子小姐,我大哥他不是,……” “吕七,你用不着遮掩。” 武山赟黑眸望着前方,“这女子就该谨记三从四德。到年纪,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照顾家庭。哪里有这样抛头露面的?不仅仅是这,拿枪打打杀杀的?我,是受不了。” 眼前的美人,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甚至,比那违背伦理纲常的人还要可恶。 女人的心理,怎么能不气呢? 洋子小姐掏出了枪,指对着他,“八嘎,混账!” “阿七,你看这女人动不动就拔枪指怼人。这么混蛋吗?” 武山赟阴着脸,“我劝你回头是岸,别跟她这种女人混了!” “大哥,” 吕七很为难,“你倒是说说,回警备营,还回得去吗?” 武山赟一愣。 这家伙对楚团副心里有气,楚团副对他没看太起。现在,又十分的不屑。 吕七自己主动走的,人家巴不得呢。 “大哥,别为我,和楚团搞得剑拔弩张的。” 吕七笑一笑,“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上海滩这么大,只有一个警备团吗?大哥的好,我都记下了。” 武山赟眉头一皱,“嗯,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你若是认定,我也就不再劝了!自己记着,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 吕七任真地点头,“小弟记下了,多谢大哥赐教。” “好,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武山赟黑眸暗沉,“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他说完,拔脚朝外走去。 吕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望着他走远,才回过神来。 洋子瞥了他一眼,“阿七,你心里不舍得他?” “嗯,有点!” “阿七放心,你好好干。” 上野洋子冲他嫣然一笑,“你踏踏实实的吧,升官发财都不是什么难事。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真的?谢子小姐栽培!” 这小子变脸还挺快。 望着他心花怒放的样子,上野洋子满意地点头。 。 第二零二章 财女神 http://.biquxs.info/

周佛瀚从书房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段插曲。他朝夫人杨慧怡点点头,又退回到书房内。 楚远乔跟在后面,只见到武山赟怒气冲冲而去的背影。 楚远乔打眼望去,见夏轻妤在花园一角端坐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互相默契地相视而笑。 “楚团副,” 杨慧怡轻声道“警备团的人性子都拧,您要是有不自在,就请先回?” 杨慧怡边说边瞥那日本女人身旁的吕七。 楚团副和吕七有夙愿,在整个警备团都传开了。怕他在这会尴尬,杨慧怡好意提醒他,可以早早离去。 楚远乔心里顿时明了。 楚远乔上前致歉,“夫人,我太太身体不适。在下想,领她先走一步。” “哦,那快快回吧,” 杨慧怡求之不得,脸上满含歉意,“公馆招待不周,抱歉!回去好生照看着!” “夫人客气了,府上招待极好,是太太近来颇劳顿,” 楚远乔陪着笑,“夏家的生意大,如今全落在她兄妹二人身上。夫人,您是不知道,夏立轩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夏氏大小生意几乎都是她担着。可是,她毕竟是嫁出来了,也分不到多少,……” “夏初实多风光霁月的人物,他怎么却一甩手去了香港?” 杨慧怡摇摇头,“你那岳父啊,对新政府没信心,……可叹啊!四小姐受累了!” “夫人真是观察入微!” 楚远乔低声道“轻妤想出来做点什么,缺了夏家的背景和实力,她一个女人孤家寡人,很难成事!” “夏四小姐要单挑么?做什么?” 杨慧怡眸光精明地一闪,很快,快得让人看不到。“她想做事,是好事。有挣钱的生意,我可以帮她撮合撮合,……” 她的眼神,楚远乔全看到。他不动声色。 “夫人,您此话当真?” 楚远乔喜极,“我替她谢谢您。她想做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不如,我去叫她来与您说?” “不忙!” 杨慧怡瞅瞅花园西南一角,那若隐若现的身影,再瞥一眼舞池内的情形。 杨慧怡笑道“楚团,今日先陪太太回家,好好照顾啊。她,可是你的财女神,必须好好的!” 财女神? 楚远乔一愣,旋即,呵呵笑道“夫人说得对。那,等她身体无恙时,单独来与您讨教?” “好!” 杨慧怡点头,笑眯眯的,“楚团,您二位慢走。我那边有事,不送了!” “夫人随意!” 此时,舞池内一对儿跳得正欢。 吕七托着上野洋子在舞池内转圈。 吕七长得有几分阴柔,偏又装出一副媚笑。上野洋子红唇烈焰,偏刚毅强劲。一男一女的两人,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吕七低眸,在洋子的耳边说着荤段子,用眼神轻佻地挑逗着她。女人哪里受得了他这样的目光,禁不住心旌摇荡起来。 她伸手去抚摸着他的脸颊,“阿七,你呀,……” 他蓦地变了脸,眼神冰冷寒凉,一本正经而卑微地说道“小姐,我只是您的奴仆,不值得您如此相待。” 上野洋子火热的心,凌空被浇了一盆冷水,却生气不得。“阿七,你嬉皮雅致的样子很好。不过,一会热情,一会冰凉,……,罢了。” 这一对,谁是魔鬼,谁是妖孽? 周围的人都不敢吱声。 夏轻妤远远瞅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轻轻,别看了。”楚远乔紧紧揽着她,“我们走!” “好呀!” 夏轻妤抬头,小鸟依人般倚着他走出了周公馆。 上了汽车,夏轻妤趴在座椅上,心里直笑,“乔哥,那个吕七,是警备团的吧。今天,我才发现,真是个闷骚的男人,……咯咯咯,……” “嗯,他现在不属于警备团了。”楚远乔轻声说道“你以后离他远一些。看见,也装作不认识。” “哦,因为,他和日本女人打得火热吗?” 夏轻妤歪着头瞅他,“别蒙我了,我都看见了,武哥哥要他套路那日本女人吧?” 真是要命,什么都瞒不了她! “轻轻!” 远乔一脚踩住刹车,将车停下来。 他低眸,严肃地看着她,“太太,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这样严肃这么认真的眼光,夏轻妤心里很害怕。 “哦,对不起,我瞎说的。”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忙不迭地说道“我发誓,我保证,以后再不胡说八道,说三道四了。” “唉,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楚远乔气哼哼的,“你不是说这段时间,生意很累很忙吗?怎么一说起别人来可兴奋啊。你整个一精力过剩。” “是,是!夫君,您尽管说,尽管骂好了,我都接受!” 态度很认真,言辞很诚恳。 “该怎么罚你呢?” 楚远乔心思一动,“不如,太太帮我做点事吧。” “哦,我能做什么呢?” 夏轻妤抬眸,脸上极诧异,“我除了教书,做生意。你……你们那些,……我又不会。” “打打杀杀这种事,我不会让你做,不需要你做。” 楚远乔很轻声,“我需要你多一点时间出来,单独做点别的生意。” “单独做点别的生意?”夏轻妤睁大了眼睛,“凭什么让我帮你做生意?你这是与夏家抢生意吗?不行,你这样不对!” 这,违反她的经商原则。她才不干! 夏轻妤捂上耳朵,将脸埋在膝盖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这没什么好商量的!” “轻妤,你听我说。” 楚远乔掰过她的肩,抬起她的脸,认真地说道“我需要你帮我,解放区那边物资很缺乏。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尽量用你做生意的名义,……” 夏轻妤不解,“咦,我以前提过这个建议,都被你否了。现在,为何想来?” “以前,是条件不具备!” 楚远乔一眨不眨望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杨慧怡有兴趣。如果杨慧怡能加入,她就是一张最好的保护符。” “哦,真的?”夏轻妤内心不仅雀跃起来,“她动心了,还是,同意了?” 。 第二零三章 什么都依你 http://.biquxs.info/

“她动不动心,主要看你给的条件是否吸引人。” 轻妤在他面前娇滴滴,始终像个小女孩,让他不能不爱恋。 楚远乔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太太,你对这有没有兴趣?” “好呀,” 夏轻妤拍着手,心下雀跃,“惊险又刺激,好玩又能赚,这买卖真心不错!” “嗯,你可得拿出点本事来,好好琢磨琢磨。”楚远乔重新启动了汽车,“杨慧怡见识的人多了,一般的小恩小惠打动不了她。” “乔哥说得是,确实得好好计划着。”夏轻妤点头,“我很奇怪,杨慧怡什么没有,她怎会有心于生意?” “贪呗!” 远乔神色凝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的没有穷尽。得了一分,边想着二分;有了金碗,还惦记人家的银勺。任由恣意游走,不知制止,祸端就这样埋下了。 政府的人个个都做这想头,多少人真为这天下谋福祉?无人振臂一呼?我看,是缺乏真正为公之心。” 楚远乔说得在理,轻妤默默地听着。 关于国家兴衰对她说有些远,她切实感受到身边心爱的人的热忱。她转身,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那双剑眉下,黑眸闪着濯濯光芒。 轻妤情不自禁地倾身在他右脸颊“啵”了一口。 远乔一心一意驾驶着汽车,对她突如而来的举动吓一跳。 为这甜蜜的时刻,他心里也是甜甜的。但,安全第一,可不能让她这么胡闹。 远乔黑眸一凛, “丫头,我现在两手没空,你这算趁机欺负我?” 夏轻妤才不怕,嘻嘻一笑,“嗯,就欺负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楚远乔腾出右手,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一捏,“你真不怕?小心着,一会儿回家,我可不饶你,……” “……呃,” 夏轻妤双霞绯红,脖子往后一缩,老老实实窝在座椅上。 小姑奶奶不闹事,终于老实了。 楚远乔开着车,余光扫了她一眼,心里禁不住得意。 远乔又道“轻妤,真得好好想一想,要拿什么计划跟杨慧怡讲,……当然,要给她多一些好处。这生意有很多油水;她呢,又不需要出什么力。” “我在想,既然帮解放军运输物资,那就不能是普通的生意。” 夏轻妤点头,“普通的百货,上海人只认那些老商铺,老字号。你凭空搞一个什么商铺,得费很大的精力才能有些客户。很可能,还只是买些家常用的,能有什么利润?说实话,这样的生意,我都没兴趣去打理。更何况是杨慧仪女士?” 她说的是实情。 “嗯,……” 远乔蹙眉,“难道,这上面真没有什么办法可做?” “不是不能做!我说了利润很低。” 轻妤眼眸闪烁,有些举棋不定。“其实有一条生意可以做,但就是风险特别高,一旦出事儿就是全军覆没。我有点下不了这个决心……” “有生意可做?快些说呀。” 楚远乔黑眸一亮,“你说出来,看看是否可行。” 远乔比她还急。 “我在想,与其用商铺打掩护运输违禁物资,不明确就是做运输生意的。” 夏轻妤微微一笑,“你想,不管是陆运还是水运向来都是挣钱的买卖。抗战之前,长江航运一直红火着,只不过,现在被日本人控制起来没法开展,……” “就说是做运输生意,大张旗鼓,名正言顺?” 楚远乔心内一喜,忙不迭地夸起来。“这主意妙,不愧是我的好太太!太太果然心思机敏,别人扣脑袋都没想出来,我家太太一低头,一展眉,……好主意一想就来。” “乔哥,你这么说,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夏轻妤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乐滋滋的。“我是想,左右都要求人,不能虚心假意地求人家,也得真心实意去求去。 好歹要请周夫人帮忙,怎么能让人家帮小忙占便宜呢?我就明白的跟他讲,我要做水运航线生意,求夫人帮忙。这啊,只有她能帮,别人帮不了的。 这对于她来说,通过一些机关走走门子,既满足了她想做生意的念头。而且,水运的利润足够大,只需要其中一小部分的利润,足够满足她的贪婪心,……” 汽车早已停在楚宅内院,楚远乔一本正经听着自己太太在说…… “哎,你觉得怎么样?” 夏轻妤见他怔怔地望着自己,她心里有点毛,“乔…乔哥,你怎么啦。我说的怎么样?” “ygod,非常非常棒。” 远乔禁不住为他喝彩。 “太好了!” 夏轻妤掩唇浅笑,“其实,并不是我灵光闪现,我们生意上好多物资都卡在运输上。我自己要是有车有船,那还求别人干啥呀?” “你这是要干多大的运输公司?”楚远乔被她的话唬住了,“运输公司规模不小,要买车,还要买船?” “怎么,不行吗?要干,就干大的,不然,就不干。” 夏小姐来了脾气,猛地推开车门,也不等远乔,自个儿朝屋里走。 “轻妤,等我一下。” 远乔拿着她的包,急急跟在后面。 夏轻妤像没听见,她什么也不说,径直进了房间,脱了鞋上床就躺下了。 “轻妤,你听我说,我们组织的经费是有限的,你这大手笔和思路,我没法,……” “我做生意,会跟你要钱吗?”夏轻妤呼地一声坐起,“你既然要做,就得像模像样才行。你这样的小家子气,你怎么去跟人家谈呢?那可是周夫人哪!” “你从夏氏拨款?” 楚远乔愕然,他眼珠一转,脸上堆满了笑脸。“好好好,……依你,都依你!” “嗯,你不依我,我才不干呢。” 夏轻妤撇撇嘴,翻过身去睡了。 远乔知道,轻妤要是轴起来,没有人能劝回来。 不过,有一点她是说对了。 杨慧怡留过洋,见过大世面,大风大浪过来的。 她的眼光和境界不是一般的高。一般的小生意,你小恩小惠的,她压根看不上的。 这回,就看夏轻妤的真本事了。 。 第二零四章 你要好好的 http://.biquxs.info/

窗外夜色撩人,风轻轻吹拂,寂寂无声,不染尘埃。 顾语霓熄了灯,呆坐在窗前。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她的眼睛有些空蒙,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虚掩的窗。 很久没见他了,不知他今天会不会来。 顾语霓心意悠悠,原以为自己能做强女子,却不想遇见了他。 从此,她心里柔情婉转,盼望着他来,又怕他会来。 盼望着他来,是心里急想念他。但,危机重重,她不想让他涉险。 他学那西厢记的张生翻墙而入,…… 顾语霓吃吃傻笑,自言自语,“阿赟,我只要你好好的,切莫做那呆傻样。你好,我亦安。” “你,不想见我吗?” 黑暗中,传来他浑厚温润又带磁性的声音。 “阿赟?” 莫非自己听觉出现问题了? 顾语霓摇摇头,暗笑自己痴。 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扇窗。那窗户虚掩着,保持先前的状态。 “阿霓!” 声音低沉而热烈,“阿霓,我,开门!” “你在房门外?” 语霓听得真真的,禁不住心房小兔乱窜。 她立时扑向门边,打开了房门。 他高大的身躯带着丝丝冷风静静伫立在那。 “阿霓,可好?” 顾语霓呆了呆,望着他那张熟悉而亲切的脸百感交集。 “好,” 顾语霓扑入他怀里,紧紧地环抱着他,又惊又喜,“阿赟,你怎么来了?” 他低眸,黑黝的眸子在夜下发出灼灼光芒,“想你……” 顾语霓心口一震,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大胆地拉他进了房门。 她清亮的眼睛望着他,他深邃的眸子闪着撩人的火,他的呼吸急促厚重,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能听见他心跳是声音。 她的芳唇贴上去,…… 他低眸,薄唇紧紧封住她的唇。 顾语霓身不由已,忘记了思考,将先前的话全抛在脑后。 她本来想,见过,立即劝他走。 她突然见过痴恋许久的人,就再忍不住,任由情感宣泄。 武山赟吻了许久,终于放开她。 她一颗芳心被撩拨得春心荡漾。 “阿赟,我……我也想你。” 她痴痴地望着他,竟是不想停歇,芳唇又迎了上去,“我,还要,……” 她的脸颊绯红,眼睛里一汪清泉,情深款款意迷离,痴痴地望着他。 她被他的话撩拨得,心思儿活泛了,意动情迷起来;…… 她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痴缠着他,她双手抚着他的脸,他的背,他的腰,…… 她吻得很用力,浑身颤动着,喃喃说道“阿赟,我要你!今晚,我给了你,可好?” 武山赟吓得一个激灵,呼的一下站起来。“阿霓,我不能!” 他怯怯地站着,“阿霓,我爱你,真的!我是要娶你的,不能亵渎你。我们能够公开见面,我一定浓重迎娶你入门。” 他说这话,很冷静,很坚定。 顾语霓顿时清醒过来,满面羞愧地扭过头去。她鼻子一酸,泪花扑簌簌淌下。 “阿霓,对不起!” “不,你很好,是我不好。” “阿霓,你的心,我心里怎能不明白。” 武山赟轻轻将她拢在怀里,“我是一个男人,我不能委屈了你。” “阿赟,……” 顾语霓眼泪止不住,又哗哗地流下。这回,不是羞愧的眼泪。而是被理解,开心的眼泪。 “我刚才话说得很挫人,是不是伤到你了?” 武山赟温润耳语,“知道吗,我最抵制不了的是你!你要再对我那么用情,我怕,会控制不住……” “你,讨厌啦!” 顾语霓自嘲地笑。 她恨恨地望着他,“外面那些青春妙龄的小姐,又是父母的掌中宝。她怎么那么好的眼光,看上你这个榆木疙瘩。人家一颗芳心被你撩拨得,……你难道一点感应也没有?” “外面的,什么小姐?……怎么可能?” 她这么一说,他紧张极了。 他急急辩解道“你该知道,我的一颗心都在你,怎么可能招惹别的女子?……” “嘻嘻,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她顶着他下颌;“我的男人这么优秀,能被一两个女人看上,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相信你,对我忠贞不二;……也就冲这一点,本小姐谅解你了。” “多谢,我的女皇,我的公主,如此体贴我;……” 武山赟贱兮兮的,“什么样的女人能比得上你?世间女子千千万,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 这还是那位严肃的营长大人?身边若有人,还不得听得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本是严肃的人,自从遇见顾小姐,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整个人就变得不正经。 “嗯,本小姐心里本来有点小小的酸涩,听你这么一说,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顾小姐抬手,轻轻地拍他,“你来这,是有什么事?要我帮你参谋?” 武山赟心里欢喜得一比,总算不用听她腻歪的酸话。他像得了特赦,放下了心。 “我来告诉你,关于运输线的事儿。”他老老实实地说道“好像是夏家的四小姐要准备弄一个什么生意,他们准备让周夫人入股。以后只要有周夫人那张金字招牌在。大家看周夫人的面子,谁敢随意查?” “嗯,将周夫人拉到生意里,用做招牌运我们自己的货?” 顾语霓微微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嘛,现在都走到哪一步啦?” “具体进行到哪一步,我还真不知道。”武山赟低眸,笑道“我们的意思呢,还得请你与夏小姐联系多多帮她参谋一下,拿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知道他们做什么生意呢?” 顾语霓站在那里,神思有些恍惚。 “嗯,你放心吧。我们与夏家有生意往来,作为生意伙伴我们是可以聊一聊的。” “哦,那,我走啦。” 武山赟瞥她一眼,见她不再生气,这才定下心来。 顾语霓还在想生意的事,没有注意到他。 “阿霓,” 武山赟提高声音,“我真走了。” 。 第二零五章 碎碎念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说要走,顾语霓心里很不舍。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匆匆一聚,他却要离开。至此分离后,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 见不到他,她会想念;见到了他,会担忧他的安危。她如同恋爱中的女子,为这份感情苦恼着,担心着,会高兴,会忧伤,…… 她不知怎样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 她抬眸,柔情婉转,那双柳叶弯眉下黑亮的眸子闪着光芒,深情地望着他。 “以后,不必翻墙来!” 话一说完,她满脸臊得通红。她本来想说,情况危急,保重自己要紧。话被她说出来,却失了水准。她臊得脸红耳赤,好在是晚上,谁也看不到她红彤彤的脸。 他一愣,突兀地接一句,“我懂。” “呃,” 一想到方才自己投怀送抱,她的身上更臊热。 送信这样的事,完全不用亲自来。他冒着凶险跑来,只为与她见一面。顾语霓心里暖意徜徉,心里最柔软部分触动着。 她抬眸,“不早了,你小心!” 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如果说起。想让他多陪陪,一想到行走夜路的诸多隐患,她不能留他太久,千言万语只化为这一句。 “好,” 武山赟闻言,脚步一滞,墨眸眯起,深深浅浅的目光拢着她,“你也是,我走了!” 说完,他掀开门帘大步走出去,疾步如飞身形一闪。 顾语霓扑到窗前,俯身朝着他攀上墙头,消失在无边的暗夜里…… …… 子夜时分 武山赟驾车回到自己在青枫镇的家。 他也刚到堂屋,看见父亲武书珩绷着脸坐在太师椅上等他。 “爹,您还没睡?” 武山赟上前请安。 “嗯,你不回家,老父亲能睡得着吗?” 武老爷子没给他好话,“现在是兵荒马乱的时期,你要知道避风头,别什么都往上赶!” “爹,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吗?哼,我看未必见得。” 武老爷子鼻腔里哼一声,用拐棍将地板戳得咚咚响。“你现在越来越回家少,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 以前在巡捕房做谈长就算了,给洋人当差,毕竟可以安稳度日。 现在呢,去那什么警备团做了汉奸,给汉奸走狗做事就够晦气的,你还至于那么卖命?” 武老爷子憋红着脸,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这不开心的事。 “爹,您听谁说的?” 武山赟不知道老爷子听到啥了,脸上赔着笑脸。“你放心,我一定不做汉奸卖国贼。” “你说,我真的能放心?警备团是隶属于新政府,大汉奸办的?” “爹!” 老父亲这样,他很为难。“这世界总有一些不如意,有必须要坚持的东西。你放心好了,我是个有是非观的人。” “嗯,你说的是真的?” 老爷子半信半疑,“你自己呀,谨慎点做事儿。我倒是觉得,你不如将家里的生意打理起来。就像顾小姐那样啊。他也不也是从顾老先生手里接过来的生意吗?” 武山赟想起顾语霓所受的那些苦难。为了顾家的生命,操心劳生号,耗费了心血。 “爹,你该知道,做生意也是要缘分的。” “这场战争打了许久啦,日本人好像是越来越顽强。战局不明朗啊,我们也要早些做打算。” 武老爷子瞥了他一眼,“故乡的女娃娃能做的事儿,你做不了?你懂得比别人多,脑子也灵观,还有学问,做点生意不是太轻飘飘的?” “爹呀,等过完这一阵子吧,我会考虑的。” 老人家的盛怒之下,最好还是避开他的烦躁。 “你都30岁的人了,一点都没有正行!” 老爷子边说边摇头,简直就痛心疾首,“这个年龄自己的个人问题还没有解决,你让我和你娘如何安心?” “爹,缘分到了自然就在一起了!” 爹爹的劝说,他没太放在心上。 “对啊,时间不早啦,我非常累了。我得回去睡啦。” 也不管爹爹高不高兴,他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他匆匆忙忙洗漱后,上床上准备睡觉。 武夫人来敲门,“儿子你睡了吗?娘可以来跟你说说件事儿吗?” 他打着哈欠,“阿娘,太晚,明天再说吧。” “你几天也难得回来一次。我必须现在跟你说。” 当娘的看起来很强势,武山赟没办法,去开了门。 武夫人端来一个果盘和一碟点心进来,“阿赟,你好几天没回来。在外边,也不知道你吃得好不好。” “娘,我不饿。”他问,“你有什么话,就赶紧问吧。” 母亲这时候进来,一定是有事儿要说的。 “阿赟,你是老大不小的了。” 武夫人怕他们爷俩闹崩,刚才什么也没说。 夫人道“上次,你说和顾小姐挺好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呢。趁娘现在有时间,也可以帮你们张罗张罗。” 爹爹刚说完了,亲娘又上场,武山赟抚额,唉,这是不让他喘息呀! “我们现在不着急办婚事。”武山赟黑眸一闪,狡黠地笑着,“等忙过这一阵子,再说了。” 仓促地说完,武山赟转身欲跑。 “儿子,别走!” 武夫人早有准备,走到他面前挡住他去路,“你莫不是拿这个来搪塞我!顾家那丫头,不是拒绝了你吗。” “娘,你放心吧。” 武山赟依然笑嘻嘻的,“她就那么夸大其词,吓唬人的。她那里的事儿,我一定能摆平的。” “这么信这个丫头?那丫头主意挺正的,儿子,我觉得你掰扯不过她。” 武夫人心里隐隐的担忧。对他这个劲很头疼。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上次,顾语霓这丫头闹得挺大的。儿子娶这样的女子,跟着疯疯癫癫有什么好? “儿子。城南有一家小姐,年纪轻,相当不错,我帮你相看了一下。” 武夫人笑嘻嘻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 “你看看,这丫头知书达礼的。人长的也水灵,你们俩很配哦。” 武山赟蹙眉,“娘,你这不是瞎担心吗?我现在有语霓,您这不是胡闹!” 他不由分说将武夫人往门外推。 。 第二零六章 不抢夏氏生意 http://.biquxs.info/

霞飞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汽车、马车、抬轿的都有。 豪华体面的西式建筑,与遗留的中式景观并存,像混合了新与旧的连接,不论是新的面子还是旧的里子,传统与新潮,总会在某种契机达到和谐统一。 女人们穿着以中式旗袍为主。手工钉制的盘扣,从脖颈部位,斜斜地码像腰间,大腿高高的开叉,足底踏着细高跟,最是风情万种。 迎面跑来一辆黑色轿车,司机是个摩登女郎很惹人注目。 女郎穿一件剪裁合体的棉质旗袍,头发向后挽起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脸上淡淡擦了一点粉,唇上涂抹淡红色的唇彩,映得皮肤白皙剔透。 她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气定神闲地开着车,自信温婉而迷人。 副驾驶坐着一位年轻的女郎。她穿一件方格暗纹西式裙装,懒洋洋地靠在车椅背上。 她肤白娇俏,眉如黛染,黑色的眸子灵动,一闪一闪顾盼有神。她右手托着香腮,瞪着大眼睛望着开车的女郎, “顾姐姐,您怎么有空来看我,更难得邀请我一起逛街?” “稀奇吗?” 顾语霓微微一笑,“阿赟说,你们在琢磨一个生意,在想实行方案,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哦,原来是受人所托,” 夏轻妤神情淡淡的,“我还以为你想起我,特意来请我吃饭逛街的,……” “姑奶奶,我忙到不行,哪里特意有时间出门?” 顾语霓眼角余光望她,笑一笑,“等到什么时候我真能卸下手里的工作,才能真有时间闲来。对了,说说你们的想法,我看看能不能给你点参考和建议,……” “真的?谢谢了!” 夏轻妤点点头,“敌后根据地和解放区缺医少药,乔哥说要尽快想办法开通一条运输线,利用城镇码头将物质源源不断送出,……探寻过周夫人杨慧怡的口风,她可是很有兴趣的。我草拟了粗略的计划,不知给她怎样的条件合适?给多了,我们吃亏;给少了,怕她看不中。” “开条运输线?这个主意不错!” 顾语霓眸子一亮,“带来计划书吗?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 顾语霓的汽车已经来到了霞飞路一家幽静的西餐厅前停下。 两个姑娘下了车,肩并肩进了餐厅。 西餐厅里人不多,两人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两人各要了一份牛排,几份小菜,甜点适量。 夏轻妤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个本子来,“姐姐,这是我草拟的计划,您帮我瞧瞧?” 顾语霓很仔细地看过,她心里暗暗佩服。 “这里的措辞,最好改改,”顾语霓用笔圈了气来。“我觉得,杨慧怡不会在乎小钱,若是想要人家心动,你也要不惜大手笔才行。” “哦,我懂了,……”夏轻妤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每年允诺些固定收益,再给她一些分红股份。” “嗯,如此,两全了!” …… 夏轻妤鼓足勇气,向三哥夏立轩请辞。 “小妹要离开夏氏自己单干?” 夏立轩听了妹妹的话不由愕然,“妹妹,你是嫌我给的少?哥哥马上给你涨薪水!或者,我与父亲提议为了增加股权。小妹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在三哥权利范围的一定会满足你!” 夏轻妤倾力帮扶将他扶持上了轨道,夏立轩心里是感激的。 夏家家风淳朴兄妹和睦,不会为了蝇头小利争得你死我活。小妹和妹夫又不缺钱,夏立轩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 轻妤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夏立轩岂能让她另起炉灶?兄妹是手足,没有什么是说不开的。他会刨根问底,不会善罢甘休。 “三哥,不是我要单干。” 夏轻妤为三哥续上一杯茶,支支吾吾的,“周夫人想做点事,……三哥,你妹夫在政府任职,承蒙周夫人推荐。我若不答应,只怕乔哥在政府无法作为。” 夏轻妤说得遮遮掩掩,夏立轩立即想到了,这些政府要人薪水未必多高,家里吃穿用度一应俱全,怎能没有生财之道呢?自己做点生意总比那贪污受贿好得多。 “轻轻,我们夏氏的生意,你比我更明白。你不会将咱的客户全带走吧?” 夏轻妤若照着夏家的生意依葫芦画瓢,夏氏以后也会很难,这是夏立轩担心的。 夏轻妤嫣然一笑,“三哥放心吧,我怎能坑自己家人呢?同业相争让人看笑话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不抢夏家生意?那你们做什么?” 夏立轩禁不住好奇。 “你猜!” 夏轻妤窝在沙发里痴痴地笑。 “周夫人那样人物,一般的生意,她是看不上的。” 夏立轩点点头,蹙眉凝想,“首先必须利润高,有赚头。黑市货,黄金,药材,……现在都是稀缺货。哎呀,不会要走私鸦片吧?” “我们是中国人,昧良心挣钱吗?”夏轻妤急了,“三哥,你想什么呢?你目光就不能放开点,为啥就放在那货物上呢?” “不是货,那是什么?” 夏立轩缺乏生意人的敏锐,严格来说,他依然是门外汉。 夏轻妤轻轻摇头,真是的!不明所以的人,会被他带到沟里。 她没好气地说道“哎呀,我们准备买几条船,利用长江和水路可以做运输啊!” “我怎么没想到?这必须有背景有实力呀!” 他不由得敲自己脑壳,“呵呵呵,……瞧三哥这榆木脑壳!周夫人作镇后台,那一定是畅通无阻的。” “嗯,这么好的生意,能不能让我也入点股?” “不行!” 夏轻妤板起脸断然拒绝。她不能告诉夏立轩,运输只不过为掩人耳目,实际上的用途是不能跟他讲的。 夏家人最好不要沾这生意。日后惹出了事就是大事。个人遭殃损失点不算什么,弄不好夏家的产业跟着受损。 夏立轩瞪眼“还是我的小妹妹吗,真做得出来呀?” “三哥,我是对你好。” 夏轻妤笑吟吟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 第二零六章 深思熟虑 http://.biquxs.info/

霞飞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汽车、马车、抬轿的都有。 豪华体面的西式建筑,与遗留的中式景观并存,像混合了新与旧的连接,不论是新的面子还是旧的里子,传统与新潮,总会在某种契机达到和谐统一。 女人们穿着以中式旗袍为主。手工钉制的盘扣,从脖颈部位,斜斜地码像腰间,大腿高高的开叉,足底踏着细高跟,最是风情万种。 迎面跑来一辆黑色轿车,司机是个摩登女郎很惹人注目。 女郎穿一件剪裁合体的棉质旗袍,头发向后挽起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脸上淡淡擦了一点粉,唇上涂抹淡红色的唇彩,映得皮肤白皙剔透。 她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气定神闲地开着车,自信温婉而迷人。 副驾驶坐着一位年轻的女郎。她穿一件方格暗纹西式裙装,懒洋洋地靠在车椅背上。 她肤白娇俏,眉如黛染,黑色的眸子灵动,一闪一闪顾盼有神。她右手托着香腮,瞪着大眼睛望着开车的女郎, “顾姐姐,您怎么有空来看我,更难得邀请我一起逛街?” “稀奇吗?” 顾语霓微微一笑,“阿赟说,你们在琢磨一个生意,在想实行方案,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哦,原来是受人所托,” 夏轻妤神情淡淡的,“我还以为你想起我,特意来请我吃饭逛街的,……” “姑奶奶,我忙到不行,哪里特意有时间出门?” 顾语霓眼角余光望她,笑一笑,“等到什么时候我真能卸下手里的工作,才能真有时间闲来。对了,说说你们的想法,我看看能不能给你点参考和建议,……” “真的?谢谢了!” 夏轻妤点点头,“敌后根据地和解放区缺医少药,乔哥说要尽快想办法开通一条运输线,利用城镇码头将物质源源不断送出,……探寻过周夫人杨慧怡的口风,她可是很有兴趣的。我草拟了粗略的计划,不知给她怎样的条件合适?给多了,我们吃亏;给少了,怕她看不中。” “开条运输线?这个主意不错!” 顾语霓眸子一亮,“带来计划书吗?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 顾语霓的汽车已经来到了霞飞路一家幽静的西餐厅前停下。 两个姑娘下了车,肩并肩进了餐厅。 西餐厅里人不多,两人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两人各要了一份牛排,几份小菜,甜点适量。 夏轻妤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个本子来,“姐姐,这是我草拟的计划,您帮我瞧瞧?” 顾语霓很仔细地看过,她心里暗暗佩服。 “这里的措辞,最好改改,”顾语霓用笔圈了气来。“我觉得,杨慧怡不会在乎小钱,若是想要人家心动,你也要不惜大手笔才行。” “哦,我懂了,……”夏轻妤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每年允诺些固定收益,再给她一些分红股份。” “嗯,如此,两全了!” …… 夏轻妤鼓足勇气,向三哥夏立轩请辞。 “小妹要离开夏氏自己单干?” 夏立轩听了妹妹的话不由愕然,“妹妹,你是嫌我给的少?哥哥马上给你涨薪水!或者,我与父亲提议为了增加股权。小妹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在三哥权利范围的一定会满足你!” 夏轻妤倾力帮扶将他扶持上了轨道,夏立轩心里是感激的。 夏家家风淳朴兄妹和睦,不会为了蝇头小利争得你死我活。小妹和妹夫又不缺钱,夏立轩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 轻妤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夏立轩岂能让她另起炉灶?兄妹是手足,没有什么是说不开的。他会刨根问底,不会善罢甘休。 “三哥,不是我要单干。” 夏轻妤为三哥续上一杯茶,支支吾吾的,“周夫人想做点事,……三哥,你妹夫在政府任职,承蒙周夫人推荐。我若不答应,只怕乔哥在政府无法作为。” 夏轻妤说得遮遮掩掩,夏立轩立即想到了,这些政府要人薪水未必多高,家里吃穿用度一应俱全,怎能没有生财之道呢?自己做点生意总比那贪污受贿好得多。 “轻轻,我们夏氏的生意,你比我更明白。你不会将咱的客户全带走吧?” 夏轻妤若照着夏家的生意依葫芦画瓢,夏氏以后也会很难,这是夏立轩担心的。 夏轻妤嫣然一笑,“三哥放心吧,我怎能坑自己家人呢?同业相争让人看笑话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不抢夏家生意?那你们做什么?” 夏立轩禁不住好奇。 “你猜!” 夏轻妤窝在沙发里痴痴地笑。 “周夫人那样人物,一般的生意,她是看不上的。” 夏立轩点点头,蹙眉凝想,“首先必须利润高,有赚头。黑市货,黄金,药材,……现在都是稀缺货。哎呀,不会要走私鸦片吧?” “我们是中国人,昧良心挣钱吗?”夏轻妤急了,“三哥,你想什么呢?你目光就不能放开点,为啥就放在那货物上呢?” “不是货,那是什么?” 夏立轩缺乏生意人的敏锐,严格来说,他依然是门外汉。 夏轻妤轻轻摇头,真是的!不明所以的人,会被他带到沟里。 她没好气地说道“哎呀,我们准备买几条船,利用长江和水路可以做运输啊!” “我怎么没想到?这必须有背景有实力呀!” 他不由得敲自己脑壳,“呵呵呵,……瞧三哥这榆木脑壳!周夫人作镇后台,那一定是畅通无阻的。” “嗯,这么好的生意,能不能让我也入点股?” “不行!” 夏轻妤板起脸断然拒绝。她不能告诉夏立轩,运输只不过为掩人耳目,实际上的用途是不能跟他讲的。 夏家人最好不要沾这生意。日后惹出了事就是大事。个人遭殃损失点不算什么,弄不好夏家的产业跟着受损。 夏立轩瞪眼“还是我的小妹妹吗,真做得出来呀?” “三哥,我是对你好。” 夏轻妤笑吟吟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 第二零八章 大材小用 http://.biquxs.info/

“胡生,要跟进运输公司?” 听了夏轻妤的陈述,远乔有些愕然。 “千真万确!” 夏轻妤清亮的眸中闪着光,“以我的观察,胡生与周氏夫妇关系匪浅,却心甘情愿来运输公司帮忙,是不是大材小用?” 杨慧怡安插人进来,在楚远乔意料中。但是,他没想到会是胡生。 警备团是周佛瀚手中的王牌,他派出胡生这老资历,确因警备团是关键要害。杨慧怡投资入股赚点零花钱,用得着派遣这样精干的大员? 这样的人,确实是大材小用。 胡生在警备团两月有余,做的不是什么正经职务。他年纪不小,能给楚远乔做勤务兵,扫地、执勤等等做得很到位。 凭他与周长官的私交,真真能屈能伸的角色。 在危急关头,他能直接联系到周长官,十万火急之际,向长官陈明利弊要害,周长官亲自莅临指导。这可不是一般特工能办到的。 周氏对他十分依赖和器重。胡生一定有特殊的任务。 那是什么呢? 远乔一时想不出来。 “胡生这人确实不简单,” 楚远乔点头,眯眸沉思,“他身手了得,做事周到细致,不只为监督勘察那么简单。你先细细观察,运输公司准备什么时候开业?” “我按照你说的在选人,”轻妤又道“筱晓红小姐住的房子准备做仓库,她那里没问题吧?” “乡下的房子做库房?” 楚远乔记起来了,他帮忙将筱晓红迁到那住。确实,该让她挪挪地方。 “仓库?等两天,” 楚远乔想到怎么做了,不由高兴起来,“正愁拿什么去试探周长官,太太这样一提醒,有门了!” “那你得好好感谢我!” 夏轻妤歪着头,得意地笑着,“乔哥,我做了这许多。当初,你并不是很情愿,现在还后悔娶我吗?” 她是个好女人,也是有胆量。他不爱,她也敢嫁。缘起缘落,他终是爱上她。 “怎会后悔?你让我领略了甜蜜和幸福。” 楚远乔捏着她的手,眼眸里闪着幽深的光,“轻轻,我很抱歉。你本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快乐日子。你确因我,改变了许多。放心,这一生不会负你!” “乔哥,不说抱歉,我很快乐,也很开心!真的!” 夏轻妤眼里含着笑,“你带领我见识到不一样的人生。我懂得,人活着,不仅仅为了自己。还可以通过努力,做一些对国家民族有益的事,更觉得无尚光荣!” “轻轻,……以后,我一定补偿你!” “补偿?”她歪着头,娇俏地笑着,“干嘛以后?” 她微微闭上眼,睫毛忽闪忽闪着,撅起娇嫩欲滴的唇, “吻我!” 他心里一荡,低眸,覆上了她的唇。 …… 第二天,楚远乔去了市政厅。 一进入大厅,空气骤然一紧。周遭的气氛很微妙,每个人都低头做事,小声说话都不敢。 远乔走到周长官办公室外,隐隐约约听到长官的怒吼声从里传出。 今天来得不是时候,远乔转身要离开 门开了,马秘书从里面出来,急急叫住他,“楚团副,楚团副留步!” 远乔转过身来,尴尬地笑笑,“马秘书找我?” “我正要去寻你了,你自己来得倒巧,”马秘书低声说道“快点进去吧,长官有要紧事要找你。” 长官有要紧事找,躲也躲不开了。 楚远乔点头,走到办公室外,收敛心神,大声喊道“报告,警备团楚远乔到。” “进来吧!” 室内传出的声音低沉而愤怒。 周佛瀚站在窗前,狂躁地猛吸着烟。 刚才大概发了脾气,屋里乱七八糟像是被打劫过。桌上扔了一堆的纸张和文件,地上洒落一地的笔、纸张和各种零碎,简直无处可以下脚。 楚远乔问 “长官,您,怎么了?” 周佛瀚脸憋得通红,转过身来。 他挥舞着拳头表述着不满。“那山本方才给我来了一通电话,转述了日军司令长官的命令,上海辖区除日本宪兵司令部和政府的警察外,不能拥有别的规模强大的武装。如果有,勒令整改!” “啊?” 远乔假装失望的样子。低眸,像泄气的皮球,直直耷拉着身子。 “唉,日本军方不让?我们真是玩完了。我可是奔着长官来政府的,警备团要是撤销,……到时候,我……我怎么办?” 他很烦恼,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佛瀚以为,他担心职务不保前途无望。 “远乔,别泄气。”周佛瀚为他鼓气,“撤销倒不至于。只不过,我们要减小规模,准备裁撤一部分人。” “长官,这怎么行?” 远乔急急说道“弟兄们日夜苦练,想着报效政府。这时候要裁撤人员。裁谁?我真下不了手啊! 请佛容易,送佛难。当初,需要人家时,费劲办法把他们给拉过来,费了多少嘴皮子?我操心受累的不算什么,最后,还得将人家送回去,会让多少人寒心?” “远乔,事情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周佛瀚瞥他一眼,“你是担心兄弟,还是,担心你自己的官职?兄弟,不能面面周到。有的时候,心得硬一点。你要这样软,婆婆妈妈的,最终,也不会有好下场。” 警备团不是养老院,不可能一直养着人!远乔有些意气用事。 远乔心里一惊,“长官,我错了,……请原谅。” “你做好自己的事便可。”周佛瀚并没真处罚他,“这件事先想着,去找办法处理。没有别的事儿,你就退下吧。” 远乔走了两步,回头问,“我想问一下,筱小姐该如何安置?” “她?” 周佛瀚怔怔地望着他,不由拧眉,“怎么,她住的地方有事?” “这样的,内子要做点生意,那地方正好用来做仓库。” “运输线,这线路要保证畅通,所有无关人员就散了吧。” “卑职懂了,”楚远乔点头,“卑职会让她尽快离开,越远越好……” “等一下!” 周佛瀚叫住他, “她那,要麻烦你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我最近忙得很,没时间去看她,让她多保重身体。” “是!” 。 第二零九章 关心则乱 http://.biquxs.info/

周佛瀚说,运输线很重要,筱晓红都可不顾。不言而喻,然后,再派胡生去运输公司,难道就是单纯的监督? 不言而喻,这些事绝不可能是巧合。 这,别有用意。 远乔隐隐地心里发紧。一种不可预见的事物横亘在前,他心里没来由地忐忑着。 远乔离开市政厅,心急火燎来到了梦巴黎理发厅。 李介浦刚好在。 李介浦迎面走上去,“楚先生,好久不见了。您今日来理发?” “嗯!” 楚远乔闷着声,在雾气缭绕的店里更加阴沉。 李介浦将他引入内室,为他围上围裙,“先生,您坐好,准备剃头哦。” 楚远乔闭眼,闷声不吭地,任他打理着。 楚远乔突然睁开眼,瞧着李介浦急急低吼,“那运输线必须换人!” “为啥?” 李介浦一愣,手一颤,差点将他一块头皮扯下来。 “哎呦!大师傅,您轻点行不?” 楚远乔疼得嗷嗷叫,“轻点,您这是谋杀顾客吗?” “不敢!手误哈,我手里拿的推子,得亏不是剪刀。” 李介浦不好意思地笑笑,“您火急火燎的,到底出了啥事?” “咱们运作的运输线,被周佛瀚夫妇盯得紧,还派了精明强干的人进入,内子是一个女人摆不动,很难与那些人周旋。” 楚远乔蹙眉,又道“内子缺乏斗争经验。请向老a同志紧急请示,速速派人将内子替换下来。” “好,我会向上级组织反映的。” 楚远乔将心中的疑虑向李介浦大致说了。 李介浦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他答应远乔,下班后会向上级组织反映。 楚远乔回家来到书房,见轻妤趴在书桌仔细汇算着,他不好打扰她,蹑手蹑脚地去了卧房。 现在,远乔能明确,周佛瀚都知晓的事,绝不止杨慧怡入股挣零花钱那么简单。 他们可能在找运输线,苦于没有途径。正好在此时,是他透露给他们信息。 你以为自己能暗度陈仓?人家求之不得,借用你的线路做事。 谁占谁的便宜,真还说不好。 楚远乔十分后悔,将轻妤推到如此险恶的处境,恨不得呼呼扇自己几个耳光。 偷运违禁物资,无论日伪军都不是好通融的。 先不说杨慧怡是何态度。轻妤在人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为解放区运送大量的物资。既要逃避路上的重重关卡,又要躲避胡生那灵光的嗅觉,更要防止被利用做伤天害理的事。 这对男人都很难,何况是一女子? 远乔深深自责起来。 他寄希望于李介浦,希望他向上级组织的陈情被采纳。如此,有人换下他的轻妤,轻妤才能抽身而退。 警备团裁撤人员的事,可以慢慢来。 唯独运输线一事,关乎方方面面,千万不能出了岔头。 过了好几天,李介浦那边才传来信息,约他在畅园茶楼见面。 远乔以为,事情终是有了眉目。 他兴冲冲地赶到,看到李介浦肃穆的神情。 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远乔,换人的事很棘手。” 李介浦不敢看他熬出红血丝的眼睛,“老a同志精心布置了两拨人与杨慧仪谈生意合作。这两拨人前前后后费尽了心机,说尽了好话,都被杨慧怡拒绝了。” “什么?” 远乔心里一颤,越发觉得是自己害了轻妤。 “老a同志说,尊夫人出身名门,又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论智慧、能力,以及经商背景,有几人比得上?硬条件都都摆在那,杨慧怡会挑选的,是吧? 而且,尊夫人不愧出身儒商,做事专业典范。她准备了很完备的计划书,合约什么的很全面。而我们的同志,……怎么说呢,学识确实不够,得向尊夫人好好学习。” 上级组织对轻妤的评价很高,不,其实很多人都知道。 夏家四小姐的优点很多,比如说聪明伶俐,做事情专业。商业做过,教育做过,做生意是堂堂正正,从不坑蒙拐骗。 无论是谁拿钱投资,当然会相中她这些优点了。 上级组织派遣了两拨队伍,杨慧仪没有相中他们。 “也就是说,这件事的候选人只有夏轻妤?” 远乔心里发堵,将她推到这么个危险的处境,是他自己! 轻妤若她有什么,自己是难辞其咎。 李介浦望着他,又道“老a说,令夫人是有本事有能耐的,也并非表面上那么柔弱。既然是专业的,你就该相信她。” “我当然知道,她是很专业的。可是,对敌我之间斗争的复杂性,知之甚少。” 楚远乔心里呼啦啦的,像被什么重物敲过,空落落的。 “那些经验,是长期斗争中摸索出来的。在这样复杂的斗争中,让她如何去应对?” “你说得很对。你的担忧,我们也有。” 李介浦重重地点头,“我们会加派人手多保护她。” “可是,这……这,不是一回事儿。”远乔蹙眉,“生意场上,拼的是心力和智力。战场上,拼的是斗志和毅力。这,和那,……不一样啊。” “……” 李介浦顿时语塞。 他沉吟半响,说道“从上海出来的运输线,原来顾语霓同志负责。再增加一条运输线,为解除顾语霓同志的负担,同志们是统一通过的。 顾语霓同志出身好,背景好,一直默默奉献,从来没叫苦叫累。怎么,尊夫人就不同,比她更娇贵?” “你?” 楚远乔瞪着他。 顾语霓同志革命斗争经验丰富,她们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眼下,就算他不同意。 周氏夫妇锁定的人,怎么能半途而废?若不做,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远乔同志,关心则乱。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 李介浦又道“你反映的情况属实。周佛瀚夫妇突然对运输线这么感兴趣,绝对不是偶然。观察一段时间,切记不要盲动。这是老a同志的话。” “好,我们会注意的。”远乔点头承认。 楚远乔没别的法子,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吩咐轻妤格外小心。 。 第二一0章 吕七失联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离开梦巴黎理发厅回到楚宅,老管家来开的门。 “福伯,少奶奶不在?” “在的!” 老管家伸长脖子往里探,“少奶奶早回来了,用完餐后就在房里没出来。听刘妈说,看少奶奶趴在桌上写写算算,比她那时备课写教案还认真呢。” “哦,” 楚乔笑笑,“大概是生意上的事情,不算清楚不行的。” “少爷,您和少奶啥也不缺,” 老管家凑近他身边,皱巴的脸上挤出笑容,“您和少奶就缺一位小公子。你们,可得加油了。” 老管家忠厚老实,历经楚家三代,他诚心希望楚家人丁兴旺一代代传下去。 “福伯,儿女看缘分的。” 楚远乔有些感动,委婉地说道“我和少奶会努力的。” 管家张张嘴,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少爷,您早歇着吧。” “好!” 远乔目送管家蹒跚着去了后院。他迈入大厅进去卧房。 推开门进去,夏轻妤伏案,手不停地写着。 “轻轻,累了吧,”他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温柔地问“还没算完?该睡了。“ “好!” 轻妤攀着他的脖颈,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你先睡,我一会就好!” 她放下他,转身又开始算起来。 她这样寡淡,他心里空落落的。 他唤她,“轻轻!” “嗯,等一下哈。” 她头也没回,依旧在写着。不时,还拿过算盘滴滴叭叭打着;然后,又重新书写着。 她的神态专注,眼眸里有热情,并不亚于她做校长。她做什么都很认真,做生意虽不是她的兴趣,她也能做得很好。 远乔去洗漱后,回来看她还在忙。 他那里一本书,倚在床头边看书边等。 夏轻妤写完最后一笔,伸长双臂伸了个懒腰,“哈,终于完稿了!” 转眼间,有个人已经将她轻轻抱起,“太太,公务忙好了?” “是呀!” 她高兴地环住他的脖子,撒娇道“眼睛酸,脖子累,腰也……” 她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唇已经被封住,被他狠狠地吻着,吻得喘不过气来。 片刻间,她的眼里只有他,沉沦在他的柔情攻势下…… “轻轻,建这条运输线会很难,将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你准备好了吗?” 远乔将她环在臂弯里,将将运输线之艰难,以及周氏夫妇算计,一一都告诉了轻妤。 夏轻妤眨眨眼睛,冲他莞尔一笑,“顾姐姐都考虑到了,她介绍了几个伙计过来帮我。” 她起来从桌上拿来一份名单,“顾姐姐将敌我斗争的复杂性,给我讲述了一些斗争经验。特别是老吴,给我一颗定心丸。老吴身经百战,有他和几位伙计押送货物,我没有什么危险。” “老吴?” 远乔不由一愣。 远乔忙拿过名单来看,上面写的‘吴仁忠’。 远乔刚回上海,第一次以地下党员身份与顾语霓接头,不小心被人顶着腰眼那回。那位老吴和吴仁忠会是同一人吗? 顾语霓亲自安排的人,自然是差不了的。远乔这才放下心来。 远乔想起什么来,“轻妤,你和顾语霓,你们最近常见面?语霓的身份特殊,她,一般都是单线联系,这……,是不是不太好?” 轻妤是被他拉入伙的,不是地下党组织成员,可能不知顾语霓的身份。 顾语霓直接受老a领导,是上海地下组织的领导,她一旦暴露牵涉重大。远乔不得不提醒太太。 “顾氏和夏氏有生意往来,我们见面喝茶,洽商生意有什么不妥的?” 夏轻妤白他一眼,很不以为意。“顾姐姐真是行家,我跟她学到了许多。乔哥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夏轻妤知道其中之艰难,依然义无反顾。 轻妤已不是娇弱小姐,将自己看成他们中的一员,并且同他们一样充满勇气。 远乔心里暗暗钦佩,有顾语霓为指点她,不能不放心。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救让他无瑕顾及了。 第二天,远乔刚到警备团,武山赟便匆匆赶来。 武山赟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吕七了。” “什么时候的事?” 楚远乔感觉不妙,“他家、常去的地方都找过?” “他在上海没家,可能去的地方我都找过,已经过去整整四天,还没与他联系上。” 武山赟墨眸如霜,脸上有一丝焦虑不安,“凡是可能待的地方我都寻遍了,一点都没发现他的踪影。” 吕七被上野洋子接走,去了特高课做了一名文书。他虽然没法接触到机密,已摸准了上野洋子的活动。上野洋子很谨慎,除去睡觉时间,只在特高课工作,身边至少又三四名随从,想接近她很难。 五天前,吕七来见告诉武山赟,上野洋子可能会出席一项公开活动,具体的时间地点还不清楚。吕七建议,这次活动是一次绝好机会,一旦得知具体时间,他会来通知。 武山赟吩咐他继续跟踪,并送他出门。 “武兄,你怀疑吕七出了意外?” 武山赟点点头,“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吕七是个急躁的人,内心复仇的烈焰,而且,面对的又是仇人。他很有可能暴露了。” “你是说,日本人发现他的身份,可能猜到他是军统特工?” 楚远乔内心一紧,“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要查到你,……你、我都可能成为怀疑对象?” 吕七说陈茉莉是未婚妻,这一点,他们做得很好,一般人查不出来。 吕七是与楚远乔撕破脸皮,从警备团出去的。营长武山赟与他私交甚好,警备团的兄弟们都知道。 如果吕七军统的特工身份暴露,日本人那边,不论特高课,还是76号的,怎可能不去查个水落石出?道理上说不过去。 武山赟好好的,就霑在眼前。 楚远乔平静下来,“咱们警备团有没有失踪的?尤其你特训营有没有兄弟被带走?” “你是说,日本人带走咱们兄弟?” 武山赟稳稳地说道“没有!” 。 第二一一章 最好的伴侣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笃定的神情,楚远乔心里立即有了答案。 “武兄,有没有那种可能,吕七得到上野洋子的信任,他临时去执行什么任务?比如说,离开上海办差,或者陪什么人出门;……他走得很匆忙,根本没来得及通知呢?” 楚远乔的话说有道理,武山赟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武山赟如释重负,揶揄地笑道“咦,我怎没有想到?” 武山赟脸上满是疲态,眼窝有些塌陷,眼睛里熬出了红血丝。 武山赟带着士兵操练,三四个钟头和士兵一起,不吃不喝不休息,压根就像没事人似的。 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将铁打的人折磨得不成人样? 楚远乔给他倒了一杯茶,关切地问“武兄,您的精力充沛,兄弟们都有目共睹。事物再多再难,没见你怎样。有什么事让你心绪不宁吗?” 武山赟瞥他一眼,垂下眼眸。 相思,最是摧心肝!昨晚夜深人静,他又演习了一把西厢记,翻墙而入去会顾小姐诶。 为了见到心爱的语霓,他吃苦受累在所不惜。他是要早起带兵的,不可能睡懒觉的。没有充足的睡眠,面容不知不觉地瘦削。 他这样苦苦熬着,还没法与外人说。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 武山赟抬眸,懒懒地说“最近,我爹娘逼得紧,逼着我娶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只要我一回家,爹娘就会唠叨,简直头疼死了。” 三十岁的人了,爹娘能不急吗?关键,他有心爱的人;不娶,能不受煎熬? 楚远乔诧异,“你将语霓领回家去,伯父伯母相不中,不同意?还是,因丁宝仪那件事?” “刚开始时,语霓说,不到抗战胜利,不考虑个人问题。” 武山赟笑得很晦涩,“我是很尊重她的。后来,你那前下属的闹剧,……语霓怕影响正在实施的计划,怕日伪特工追查,……她去我家,要求取消婚约。” “语霓同志,是坚强的革命者,她地下党的领导,也参与制定了计划。” 远乔理解她的做法,“许多同志共同付出了时间和精力,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完成。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碍计划的实施与进行。她决定嫁,是心里真有你。她取消婚约,内心一定苦的。这样做,为了大局!武兄,你们真不容易!” “我,还好。” 武山赟笑笑,说得言不由衷。 远乔心里颇不宁静。 曾几何时,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他的心思,她不会不懂;或者,他压根没入她的眼。 她像布置任务一样,希望他娶夏轻妤,楚远乔突然明白一件事。她只把他当同志,当战友,绝不可能是爱人。 她心里但凡有一点点他的位置。他娶别的女子,她不可能那么淡定。 远乔庆幸自己娶了夏轻妤,庆幸自己没有执拗地坚持没希望的感情。 你遇见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会心甘情愿陪你,为你付出,为你等待。 他遇到了轻妤,发现彼此是契合的伴侣。 作为战友,楚远乔希望她能找到疼她,爱她的人。 所幸的是,她终有了喜欢的人,就该是武山赟这种有力量,做事坚持到底的人。 “你们彼此两情相悦,不必受那些条条框框的限制。” 楚远乔抬眸,真挚地望着他, “我曾经也抱着‘不驱除鞑虏绝不谈婚事’的信念。后来,我发现与心爱的人呢在一起,能共同应对未知的一切。两人在一起能够齐头并进,互为补充。找对了人,那种感觉很奇妙。 女孩子嫁对了,神态都不一样。轻妤脸上的状态,足够说明一切。脸上是灿烂的笑容,眼里闪着幸福的光芒。 楚远乔朝他挤挤眼,“第二条运输线在建,去求求你四妹妹,让她帮忙。” “四小姐和她常见面吗?” 武山赟的眼眸亮着光,“语霓不太容易受别人的影响,不会随意转变自己的观点。” “也不一定啊,女孩子之间更容易沟通。” 远乔鼓励她, “武兄,语霓是我党地下组织别高的领导。她说的话,几乎没有人敢反驳。以前,她没有遇到心仪的人。现在情况大不一样。兴许,只需有人稍稍劝劝,……” 武山赟黑眸炯炯,内心难以掩饰的激动,“对,你说得有道理,我该请四妹妹帮忙。” 远乔笑答,“放心,内子是看好你们的。” 过了两天,吕七那边传来的消息。 那天,秘书处的人挑选他,临时派到南京去出差。 时间很晚了,吕七压根儿没时间通知。说好出差三天的,在南京又耽误了,一个星期后才回。 收到吕七的信息,武山赟那焦躁的心终于沉静下来。 物极必反,诸事劳神。再刚强的人,也受不了情感的折磨。 武山赟决定,要和顾语霓好好谈谈。 在这之前,他真要请夏轻妤帮忙,做思想顾语霓的工作。 “武哥哥,您说什么?让我去劝顾姐姐?” 夏轻妤愕然。 武山赟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来,很郑重行事。他说明了来意,夏轻妤却很心慌。 “武哥哥,我嘴很笨的,也没有顾姐姐聪明,你让我去劝她?是不是求错人啦?” 武山赟稳稳地点头,“四妹妹,你和语霓交往很长时间,觉得她这人怎么样?” “顾姐姐美丽大方聪明能干,善良热情,……天底下所有描写女子的好词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夏轻妤有些苦恼,脸上是笑吟吟的,“在生意场上还是女强人,做生意是把好手。我现在很多问题,在向她讨教呢。我怎么去劝,才能让她早点嫁给你?” “四妹妹,……” 武山赟也不知怎么说,一时之间有点囧。 “轻轻,武兄的意思,你不用说什么大道理。” 远乔笑道,“你顾姐姐,她大道理听得多了。大道理,你讲不过她。她娘亲和小弟过得早,唯独缺乏的,是家人姊妹间的关怀。” 。 第二一二章 时机到了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不负期盼,好好准备了一番说辞。 夏轻妤拎着礼物去见顾语霓, “我昨天看到武哥哥了。他消瘦了,憔悴得很,像是没怎么睡觉。这,不知怎会这样?” 夏轻妤委婉地描述着,“他那样子让人好心疼的。” 顾语霓一愣,瞬间红了眼睛。 相思刻骨,顾语霓怎会不明白? “这阵子事太多,” 顾语霓脸颊绯红,羞涩地说道“等忙往这一阵,我准备提请组织派人接替我的工作。” “真的?” 夏轻妤心里一喜,眨巴着眼睛,“忙完这一阵,姐姐真准备嫁?” “快了,”顾语霓稳稳地点头,“太平洋战场上,日军连连受挫。尤其,中途岛战役日军一败涂地,……小鬼子猖狂不了多久了!” 这消息似惊雷般在天空发出一声闷响,夏轻妤有点不敢相信,“鬼子们离战败不远了?” 顾语霓笃定的神情,自然不像在开玩笑。 “太好了,太好了!” 夏轻妤激动得直拍巴掌,“真的太太振奋人心了!” “我们还没到放松的时候。日军不会甘心与美军交战的失利,它们会收紧中东亚战场,势必来一场更强势的战斗。”顾语霓平静地望着她,“日军准备反扑前,我们还必须打一场硬仗。” 夏轻妤不知道这些,对战场缺乏了解,她用几近崇拜的眼光望着语霓,“顾姐姐,你真棒!等我们胜利,你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在一起了!” “战争的绝对胜利,还需要一段时间。”顾语霓点点头,从包内取出一锦盒放在轻妤手中,“替我交给他,他会明白的。” 夏轻妤接过锦盒细细看去。锦盒包装得精细,用细丝线秘密地缠绕着,居中打了结,上面别着一枚亮闪闪的梅花别针。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吧。 夏轻妤不由得咋舌----好乖乖,她事先知道我来? 夏轻妤抬眸,吃吃地笑,“顾姐姐能掐会算吗?怎知我与你要说什么?” “我哪有那么神?” 顾语霓垂眸,双颊泛起红晕,“相思之苦何以解?他的心思,我岂是不懂,我不是木头,也同样思念他,……这,是我早准备好的,正琢磨着麻烦你送去。” “这里面,盛着顾姐姐的心意?” 夏轻妤黑眸闪烁着光芒,“姐姐和他心意相通,真是心有灵犀呢。” 强硬如她,有着顽强意志的女子,从开始拒绝他,被他的诚心打动,折服于他的魅力,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有缘分的人,终究会相遇,然后携手一生。 顾语霓的眸子清澈,如清晨淡出天际的云彩。 她微笑嘱咐着,“日军在太平洋的战役还没有传出来,尚且是机密,你不要与外人道。” “姐姐放心,与不相干的人,我绝口不提!” 夏轻妤再三保证,向顾语霓辞行。 夏轻妤将锦盒托先生,转来给了武山赟。 武山赟默默看过,小心地珍藏起来。 他没法作何想,眼下,斗争很棘手。 吕七送来了一条关于上野洋子的消息。 日本人为了奖励宪兵司令部的功勋,准备下周末在司令部召开一个庆功宴。 届时,日本人会邀请沪上的中外记者以及日本人认为的朋友出席庆功宴。 庆功宴上,川崎司令官和上野洋子大佐作为嘉宾会准时到场出席。 “我们必须在庆功宴上干掉上野洋子,……如果可以,连川崎也一起,……” 武山赟很兴奋,他伸手在脖子上一横,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机会很难得,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 楚远乔一动不动望着他,“集中精力对付上野洋子。枪一响,日本人以及特务的注意力都会吸引过来。杀川崎,不一定有时间。” 在日本宪兵司令部里,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人数众多。小分队人毕竟少,抵挡不了那么久。 “武兄,重要的,所有的人员都得全身而退。只要有人暴露,就会怀疑到你,甚至是我。” 吕七表态,他贴身捆满了炸弹,必要的时候,他会往上冲。 吕七的不成功则成仁,武山赟刚开始是反对的。但是,吕七说,宾客们进司令部不让带枪械。 小分队队员如果没混进去,得另外想办法。他有办法提前将炸弹放宪兵司令部。 “嗯,我会好好研究一个行动计划。” 武山赟黑眸一闪,“如果小分队成员进的少,或者说,我们没法带枪械进去,就只能用炸弹了。庆功宴,作为处警备团团长你必然要出席的。伤到你怎么办?” 这样的暗杀行动,伤及无辜是常有的事儿。 “也不一定没有枪械吧?” 楚远乔抬头,眉头一扬,“坐在主席台上的,除了政府官员,其他都带枪的。有没有手脚麻利的,可以去取来呀!” 在这些人身上下手,那非得是侠盗神偷了。 “呵呵,……” 武山赟呵呵一笑,“你这建议呀,……只怕人没有刺杀到,会当成小偷被人抓的。” “你要对那些难缠的人下手吗?你们有几条命啊?” 楚远乔很闷,他没有领会我的意思! 楚远乔盯着他的眼睛,“武兄,我身上是带枪的,我周边的人应该也有枪。比如陈局长,还有陆明,……到时,我掩护你们。” 远乔尽量说得轻描淡写的。就是说,瞒着局长不让他发现。 “路明?” 武山赟想起来,这人应该也是军统的。“他应是陈局长的秘书?关键,那天去的人很多,官员,还有76号的特工。你如何确定不被他们发现?” “嗯,这是我的问题,” 远乔心有成竹的样子。“放心,我和陆明能配合好。” “好,我会拿到小分队去讨论,让兄弟们一起商议。如果他们都觉得可行,会执行。” 武山赟蹙眉,静静沉默着。 不采用吕七的建议,想办法弄到枪。 如何做到敏捷地别人身上取枪,还不能让人家有感觉。最重要的,现场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宪兵以及特工,从别人兜里探囊取物,如何能保证不让人发现? 。 第二一三章 大闹庆功宴 http://.biquxs.info/

日本人隐瞒了在太平洋战场上的失利,对外鼓吹自己如何勇往直前,战场上取得了节节胜利。 日军司令官川崎阁下亲自表彰军队的忠勇之士,本周末预备在宪兵司令部召开表彰大会。广邀请沪上中外记者以及知名人士到场,为其观礼庆贺。 为了得到第一手资料,各大小报刊的记者们挤破了脑袋,为寻一张入场券而不惜重金购买。 周末,庆功宴如期来临。 楚远乔拿着邀请函来到司令部宴会厅。一些新政府官员、沪上名流,以及名门淑媛已经早早到来,伸长脖颈翘首以盼。 楚远乔眯着眼睛扫了一圈,大厅内已来了不少记者。记者们戴着礼帽,捧着摄像机,分辨不出来有没有熟人。 其中两个人看着面熟,他暗暗点点头。 陈远乔局长和路明副局长站在主席台前方。楚远乔侧身蹭过去,礼貌地向他们问好。 “陈局长、路局长,二位好啊!” “楚团副?” 陈永杰握着他的手哈哈大笑,“好久不见,越来越精神啦。” 说到底,陈永杰对他还是有知遇之恩。这一点上,陈永杰是有面子的。 “陈局精神矍铄,一如以前哈。” 两个人互相问候着,打着哈哈。 远乔与陈永杰寒暄后,抬眸,望向路明,会心一笑。 路明站陈永杰右侧,他移步站陈永杰左侧。 这时,大厅内聚满了受邀来的宾客。 过了没多久,川崎司令官及少野洋子,一前一后来到了宴会厅。川崎是50多岁的干巴老头,板着脸,穿着板正的日本上将军服。洋子穿的是精致的西装,更衬得她身材玲珑有致。 宴会厅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顿时,方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人安静下来。 主持人上前讲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 “……诸位,下面请川崎司令官阁下为大家训话!” 大厅内的人都哗哗地鼓起掌来。 川崎上将态度和缓了许多,笑眯眯的走上前,向在座的来宾报以热烈的欢迎和诚挚的问候。 下面,又是一阵哗哗哗的掌声。 “下面,我将表彰为帝国做出贡献的忠贞的勇士,……” 川崎声音时断时续,说着半白的蹩脚中国话。 因为日本年轻的军官走上台去领奖。照相机对准了他,一大片卡嚓嚓的镁光灯不停地闪。 顿时,掌声雷动。 “哦,人表彰的也是日本人,为何要说中国话?” 看台下有人在小声嘀咕,“明摆着演给咱们中国人看吧?” “嘘!” 有人指指前台,低声说道“言多必失,小心你的嘴!” 那人一愣,顿时噤声。 前面领奖台颁奖正热烈进行着。 众多的照相机一直高举着,咔嚓咔嚓地照着。 突然,一道火光望台上奔去。一颗小手雷在川崎司令官的身旁炸开了花。 “抗日份子破坏现场,保护好司令官阁下!” 那声音刚落地,上野洋子掏出枪,护着川崎司令官往后退。 她边退边喊“宪兵队警察赶紧来护着司令官!” 一拨人蜂拥而至,将川崎司令官紧紧围住。 抗日份子明显是对司令发难的,上野洋子内心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暗暗庆幸,抗日份子并不找她,看来她很安全。 日本宪兵拿枪指对着来宾。这些来宾捂着头,吓得蹲在地上不敢吱声。 方才,现场气氛太热烈,洋子根本就没看清楚,那颗手雷是从哪个方向,是谁扔出来的。 “八格!” 上野洋子狠狠地吼一句,“给我找,看谁可疑,还有手雷?” “是!” 她身边兼任保镖的随从四散开,一个个慢慢寻过去。 她狠戾的眼神从众人身边扫过,突然,蹲在过道上的一个身影引起她注意。 她快步走上前去,枪指对着他,“你的,转过身,抬起头来!” 那人身子僵了僵,慢慢转过身。那是一张年轻俊秀的脸。皮肤白皙细腻得像女人。 “吕,吕七?” 洋子愣住了,他不应该在这。突然,她意识到,这不对! 她抬起枪狠狠的,“去死!” “砰,砰,……” 两颗子弹从后心窝击中了她的胸膛。 她的食指搭上档,子弹还没有打出来。 “快走!” 吕七震惊过来。江淮里的手雷匆匆往四周扔过去。 “砰砰砰”,炸弹在大厅四周开花。 几个黑衣人一起将炸弹和枪支在宪兵的身上开花。 在火光冲击力大,他们迅速往外逃。 硝烟迷漫四散,屋里什么也看不清了。 “咳咳,……” 有人捂着头趴下,有人捂着嘴咳嗽起来。 陈永杰局长一看窝火了。“他奶奶的,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她一低头,一摸腰上的手枪,枪匣子里是空的。 天呐,刚才那群人偷了他的枪杀的人? 陈永杰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奶奶的,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陈永杰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局座,您怎么了?” “妈的,阴沟里翻了船!” “局座,我的枪没了。”路明低下头,急急说道“刚才太专心了些,没有发现什么时候被那些人偷了。” 这些人真是太大胆了。 当时,他们要是使阴招,自己的小命是不是也没了? 陈永杰能说什么?他脸色煞白,“小路,我的枪也没了!” “啊?!” 路明一愣,都不知该说啥。 楚远乔低头,急急说道“等一会儿。日本人问咱们为啥没抵抗,就说都没带枪!” “远乔,你的枪啊!” 陈永杰顿时吓懵啦,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咱们为啥没抵抗,就说都没带枪!” “远乔,你的枪啊!” 咱们为啥没抵抗,就说都没带枪!” “远乔,你的枪啊!” “你的事情咱们回去再说现在都别声张,丢老人了!” 他很有些气急败坏,“今天这治安都怎么弄的?能混进来这么多不法分子必须严查!” “说的对必须严查!” 永杰后背都汗津津的。 咱们为啥没抵抗,就说都没带枪!” “远乔,你的枪啊!”咱们为啥没抵抗,就说都没带枪!” “远乔,你的枪啊!” 。 第二一四章 谁杀的她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附和陈永杰的话,心里却是暗戳戳地叫好。 他将枪松松地勾在皮带上,枪匣子内多带了二十几发子弹。 方才,一小矮个端着茶水从身旁经过,只轻轻一拽,整个枪匣离了他落入小矮个宽大的衣褂内。 楚远乔佯装不知,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他特意走到陈永杰身侧,故意大声喧谈打哈哈。那小个子趁着递茶的功夫,手伸到陈永杰腰间,…… 速度很快,不过几秒。 即便看到了,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路明也这样被人依法炮制。 路明瞪着楚远乔,暗暗骂着这,太明目张胆了! 楚远乔冲他耸耸肩,没办法,进来参加庆功宴,除了日本人和警官不被搜身,其他人想带一件凶器几乎不可能。 路明望着他脸上兴奋的表情和抑制不住的洋洋得意,不由得暗暗担心。 路明侧目瞅瞅他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楚远乔意识到什么,低下头,藏起眼眸里的得意。 他再抬眸,眼里满是惶惑和不可遏制的愤怒。 远乔和路明搀扶着陈永杰,慢慢望大门走去。 大门已经被76号特工把守着。 丁默村守在门前,“三位这么巧,一块儿出来啦?” “丁主任,今天里面乱套了。”陈永杰心有余悸,“抗日份子实在胆大妄为,公然在宪兵司令部行凶杀人!无法无天,必须惩治!” 陈永杰浑身瘫软,几乎被楚远乔和路明架着出来的。 丁默村以为他受了伤,关切地问道 “陈局受伤了?让医生来瞅瞅。” 丁默村转身要招呼医生来。 “丁主任,别!” 他能说自己是被吓的?这多丢面子呀! 陈永杰赶紧制止,“抗日分子仍的炸弹在里面爆炸,被气浪冲击到,玻璃屑蹦到身上,有点疼,不打紧的。” 路明看看他,赶紧说道“是啊,丁主任,虚惊一场!我想,赶紧送陈局回家休息。” “慢着,现在还不能走!” 丁默村伸出手拦住他们,脸上的表情很冷淡,“川崎司令官有令,今日来出席庆功宴的,都必须查;不查,谁也不许走!” “老丁,你?” 陈永杰糟心透了,脸立时黑了下来,“你这是干嘛?司令官的命令管不着我吧?” “陈局,对不住!” 丁默村躬身,轻声道“抗战分子太猖狂,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如何拿到枪支弹药?这里,必然与某些人有联系。趁这里的人都没走,我们更得好好查查。陈局,不能大意哟!” 丁默村放低身段好言好语相劝,陈永杰不能不给面子。 “嗯,丁主任说得有道理。” 陈永杰不由自主地点头。 他跟在丁默村身后往回走。但是,想到自己失窃的手枪,他心里很是惊惶。 那枪,会不会是拿去行凶的武器? 陈永杰胖脸不自主抖动了一下。他极力克制着,不去想那把手枪。 陈永杰侧身,对路明道“你去帮忙吧,带着兄弟们一起查。” 陆明点头,与警察局刑侦处的弟兄汇成一队。 “局座,我扶你到旁边歇一会。” 楚远乔扶着他走到椅子上坐下。 “局座,您还好吧?” “奶奶的王八羔子,这种地方这时候敢下手?” 陈永杰气呼呼的,更多的是对自己那把手枪的担忧。 “陈局,川崎司令官请您去一下。” 陈英杰抬头,说话的人是山本一郎。 他赶来特意请陈永杰。 看到陈永杰脸色惨白,山本关切地问“刚才大厅里很乱,没顾得上您。您没怎样吧?” “哦,没,我很好!” 陈永杰立即站了起来,“司令官阁下怎么样,他没有受伤吧?” “司令官左肩被弹片划伤。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不妨事!” “哦,那就好,那就好!” 陈永杰忙不叠地说道“哎,可惜了,洋子阁下芳华早逝……” “洋子小姐为了保护司令官献出了生命。她是帝国之花,为了帝国英勇捐躯,……” 山本心情有些郁闷。他知道上野洋子的本事,洋子向来谨慎,怎么会不小心中枪? 不单山本一郎这样想,别的人也是这样认为。 两个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了川崎司令官的休息室。 川崎右肩上已包扎好,右肩绑着白色的绷带。 他脸上挂着霜,阴郁地瞪着进来的人。 陈永杰胖脸微微颤了颤,赶紧上前献殷勤 “司令官阁下,您还好吧?” “陈君,爆炸时你在哪里?” “我?在司令官左侧的看台上。” “刚开始仍过来的手雷,陈局长有没有看清楚?” “我隐约看到,是从那帮记者中的人上投来的。” 陈永杰回答得小心翼翼。 “手雷的杀伤力有限,他为什么不用枪?” 川崎的声音很冷,陈永杰不要打了个寒颤。 “这个,会不会他手上没有枪?” 陈永杰说完,真觉得自己说得太愚蠢。你怎么会知道别人手里没有枪? “陈君,如何知道他手里没有枪?”川崎狠狠瞪着他,“或者说,您事先知道他没有?” “不不不,……我压根不知道。” 陈永杰慌得一比,连忙解释着。 “那刺客,今天想杀的人并不是我吧!” 川崎的声音越发冷。 陈永杰额后背出汗,头上渗出涔涔汗珠。“这,怎么可能呢?” “嘿嘿,怎么不可能?” 川崎嘿嘿干笑两声,不慌不忙,“制造假象,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洋子小姐周边就没有了保护的人,这个时候出手,轻而易举!” “啊?!” 陈永杰的胖脸呆住,显然,他脑子还没转过来。 他脸上的横肉抖着,眨巴着眼睛,“司令官,您的意思,那些人要杀的是洋子小姐!” “嗯,您说呢?” 川崎反问他,唇边带着讥讽的笑。 “哦,这样说,倒是有可能。” 陈永杰掏出手帕来,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可,这是为什么呢?” “局座大人不知道为什么?” 川崎掏出一把枪啪地扔到他面前,冷笑道“您来告诉我,为什么是您的枪,杀了洋子小姐!” 。 第二一五章 他很无辜 http://.biquxs.info/

川崎扔过来的手枪,正是陈永杰失窃的。 这勃朗宁手枪,做工精良,外形精美。黑黝黝的枪管,射击精度极高,非常容易维护,有空的时候拿出来拆卸擦擦就可以。 几年前,陈永杰不惜重金从一位美国商人手里得到这支勃朗宁手枪。他将其视若珍宝,还常在人前显摆这支手枪。 今天这样重大的日子,陈永杰必然是要佩戴的。 不想,却被遭千刀的偷了去,当成了凶器? 陈永杰立时慌了神,“司令官,这……这,不是我,……” “这支勃朗宁不是你的?” 川崎以为他要抵赖,眸子一寒,满带着杀气,“陈局,为免受皮肉之苦,您还是招了吧!” “不,我没想抵赖,这支勃朗宁确实是我的,但,不是我杀的人!”陈永杰急忙辩解。 “嗯,确实,不是你本人杀的,我想,你也没这胆量。” 川崎对他的话不太相信,“说吧,你同伙是谁!” “阁下,我哪有什么同伙?” 陈永杰急急说道:“今天,我带着这支枪来参加庆功会。方才出事之前,我的枪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人偷了。” “你是说,你的枪失窃了?为何不报告?” “我是警察,枪被人偷了,”陈永杰脸色很难看,“说出去多丢人!我的脸往哪搁?” “你们中国人有句话,‘不到黄河心不死’,你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川崎不信,脸上一副讥笑的表情,“长期配枪的人,如此昂贵的手枪。枪不在身上,你怎会没有感觉?” “嗯,今天庆功宴上,太热闹了吧。” 陈永杰用手帕不停地擦拭着汗珠。“我专心于庆功会的热闹了。哪想到会有人行窃?在下,实在太麻痹大意了,……” “哼!” 川崎从鼻子冷哼一声,朝他白了白眼睛。 麻痹大意,鬼才信? “司令官,你得相信我呀!” 陈永杰苦着脸,“在新政府,陈某也算有一官半职,全仰仗着新政府和日本朋友。我又不傻,也不糊涂,为何要做这损人又不利己的事?而且,会给自己带来厄运的事?” 川崎司令官一震,侧身过来也斜着他。 “我向来是效忠大日本帝国的。为帝国效忠,从来是乐此不疲。大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来不敢说个不!” 陈永杰望着山本一郎,“山本君,替我说句话呀。我怎样的人,您不知道吗?” 山本一郎用食指捏捏鼻子,默默地点点头。 山本俯下身,在川崎耳畔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川崎蹙眉,望着山本点点头。 山本抬眸,问:“陈局,您说枪在大厅被劫的,有谁能证明?” “路明!”陈永杰急急说道:“我从局里来时,给路明看了我的配枪。方才,我发现枪失窃,还有警备团的楚远乔!” 山本一郎闪过那两人的模样,也觉着哪里不对。 山本抬头,请示道:“司令官,是否宣他们进来问话?” “不,不能打草惊蛇!” 川崎狠狠一挥手打断山本的话,附耳道:“这两人中,必定有人与抗日分子……” 川崎说得又快又急,声音越来越低。 后面的话,陈永杰几乎听不到了。 这两人中,必定有人与抗日分子有关系? 陈永杰吓得一个激灵,陷入深深的恐惧中…… …… 黄浦江边,武山赟迎风而立,他这焦急地等吕七。 刺杀如果成功,吕七必然就暴露了。他是不能再留在上海了。 军统方面安排,让他撤回重庆去。 吕七现在很棘手。只要抓了他,所有相关的人都很危险。 武山赟雇了船,帮他解了后顾之忧。 他没让特训营兄弟参加,以不让随意派人为由。莫令坤拿他没办法。 整个行动,吕七带着军统特工做的。 莫令坤见他们迟迟不下手,很着急。他单独见了吕七,制定了行动计划。 吕七告诉他,这件事后,他不会得到军统上级的重用,问他怎么办? “嘿嘿,该咋办咋办呗?……” 他才懒得稀罕军统的重用呢。“在宪兵司令部刺杀人,多危险!你们军统这些疯子都不要命了吗?” “上野洋子,与我有血海深仇,我必须杀!” 吕七眼眸里闪着寒光,“我就是拼了命,得让她以命抵命。” “那,我能帮你什么?” “这几天出去,是为日本宪兵司令部押运一批炸药回来,放在司令部后面的仓库里。”吕七心有成竹,“杀一个人用炸弹,实在会伤及无辜的。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弄到枪?” 武山赟回来,与楚远乔商量,便有了借枪的主意。 武山赟静静站着,黑眸闪着光。 从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听那脚步声,是吕七来了。 武山赟转过身朝前看。 吕七轻装简行,带着两个人朝他奔来。 武山赟迎了上去,“小七,怎么样,成功了?” “必须成功啊!” 吕七得意地拍着胸膛,“军统有五位兄弟和我一起干的。我们齐心协力,更有大哥你的妙计,完美!” “兄弟们有没有伤亡?日本人呢,你的仇人解决了?” “她不仅仅是我的仇人,这次出击的目标就是她。” 吕七道:“本来想连川崎一并干掉的,时间不够。如果硬拼,造成兄弟们伤亡,太不合适了。” “好,这就好!” 武山赟放了心,“我给你们包了艘船,里面干粮什么都备齐了。这船到安庆,到安庆之后,再换一艘船。 然后,每到一地,都会有人安排的,你就放心走吧。若遇到检查的,你就说到下一站地去做工的。” “大哥,感谢啦!你为我们考虑得这么周到。” 吕七和另外两同伴上了船,挥手与武山赟告别。 吕七抱拳道:“大哥,山高水长,就此别过。” “小七,一路保重!” 武山赟紧紧抱拳,目送载着他们的船离去。 送走吕七,武山赟放下心。 船只是顾语霓安排的,她知道吕七这人的重要性。千万不能让他落到日本人的手里。 只有护送他安全离开,大家才能安全。 第二一六章 被跟踪 http://.biquxs.info/

陈永杰许久都没出来,让楚远乔觉得有些不安。 楚远乔环顾下四周,大家在各自忙乱中,没有人顾及他在干嘛。 路明在指挥警察清理现场。 楚远乔走过去,悄声问:“陈永杰出来了吗?” “没看见!” 路明回答一句,他抬头,突然想起什么,“陈永杰的枪失踪,如果被日本人发现,他们会怎么想?” 楚远乔一震。 他连忙低眸,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连周围的空气都不对劲了。 这用说吗,他周围接近的人都应该怀疑。 他们俩聚在一起,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忙吧,我不等了。” “好!” 路明点头,与刑侦队一起去了。 远乔怔了怔,抬脚朝大门走去。 丁默村在大门前背着手,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侄女丁宝仪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静静在站在一旁候着。 “丁主任,时间不早了。”楚远乔迎上前,“在这里,我也帮不上什么,我想先告辞了。” 丁默村怔怔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是阴晴不定。 “楚团副要走?” “是!” 楚远乔冷静而犀利,“我是硬要来出席宴会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深表同情。我会将这件事禀报周长官,看看警备团能不能帮上什么。” “楚团副费心了,” 丁默村带着惯有的姿势站立着,眼睛不偏不倚怔怔地望着他。“现夜已深,外面不安全,我派人送你。” “谢谢,” 楚远乔笑一笑,“我想,今天晚上这么一闹。谁也不会挑这时候出手吧。除非,他活得不耐烦。” “楚团副说得有道理。” 丁默村也不勉强,他稍稍侧过身,让开路来。 “楚团副,您请!” “好,” 楚远乔点头,矜持地行了个注目礼。然后,说声告辞朝大门出口走去。 他走到大门前,再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问什么。 楚远乔轻而易举走出了大门。他稍稍侧目往回看,看到丁默村慌乱地转过身去。 丁默村一直在盯着自己?他是在怀疑什么? 他远远地瞥了一眼宪兵司令部院内,依然没有看到陈永杰的身影。 他转身,迈步上了汽车。汽车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路面上人很少。 大概宪兵司令部出了大事,已经有日本宪兵在大街上巡逻,进行全城围捕。没有人愿意触这个霉头,能不出来就不出来吧。 今晚行动之后,吕七他们走没走,远乔很想知道。 武山赟安排得怎么样? 要去见那个家伙,也不能空手去。今天出来也没带什么东西,是百货店给他现买吧。 他将车在前面的路口停下,到百货店买了烟和日常用品。 他重新上了车,驾车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楚远乔突然想起,忘了买太太爱吃的小零食。太太实在是太辛苦,应该买点带回家犒劳她。 他调转车头,朝百货店方向驶去。 汽车离百货店还有些距离,远乔惊奇地发现,前面的路已经戒严了。 耳畔是由远而近的警笛声,好几辆警车从车旁呼啸而过。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楚远乔下车,沿着人形道往前走了几步。 不远处是百货大楼,门前围满了警察。 大楼门前有两台车,车里是挂着枪的警察,一个个面容肃穆杀气腾腾的。 楚远乔莫名有些慌张。他刚刚去了百货店。离开没多久,这里就被戒严,封锁了过往的道路。 难道是巧合吗? 他眯起眼睛往前瞅,一道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没错,那熟悉的身影是丁宝仪! 远乔清楚地记得,从日本宪兵司令部门前出来,丁宝仪就站在丁默村的身旁。 这一会儿功夫,她就来到了百货店。有这么巧的事? 丁宝仪不是谁都能派都动的。只有他的叔叔丁默村能够指挥得动。 丁宝仪受令,来跟踪吗? 不然,他没有更好的解释。 楚远乔顿时胸口发闷。 陈永杰的手枪被劫,日本人开始怀疑到他。 该怎么办? 别慌,他们只是怀疑而已! 他身体另一个声音又说道:越是小心,越害怕,越会引起别人怀疑。 一旦怀疑成了事实,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远乔不能容许这种事在他身上发生。 是的,现在必须堵住丁宝仪的嘴。如果丁宝仪说他没有问题,丁默村会放弃对他的追查。 看他没有动机,日本人也会做罢。 他刚才到百货商店,丁宝仪误以为他来与某些人接头。 楚远乔反而不着急了。 他加快脚步,大摇大摆朝百货店走去。 看到折返而回的他,丁宝仪实在是惊愕:“楚团副,您这会还来?” “丁处长,您怎么在这里呀?我来买太太爱吃的小零食。” 楚远乔假装很惊讶地发现丁她,“丁处长,方才在宪兵司令部,这会又被派到这来办差!丁主任可真会指使人!” “呃,……我们警察局办案,哪有问题指向哪里,这是我份内的事。” 丁宝仪抬眸,眼睛里没半点温情,“您还真有意思。楚太太的零食,还需您亲自买吗?” 刚才他已经来过,为什么不一起买?丁宝仪不得其解。 “嘘!” 楚远乔小声说道:“我太太家里有钱,自然是不缺的。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小情趣。我刚才买了香烟,忘了她那一份。她不乐意,怎么能激发她的情趣?” “小情趣?” 丁宝仪皱皱眉。 “丁处长不知道吧,夫妻相处之道,不在于钱多少,在于你对她用心。” 楚远乔抬眸,深情款款,“我太太人长得美,学识又好。别的女人比得了吗?周夫人与她姐妹相称。我呀,更得哄着她一点。” 夏轻妤与周夫人关系好是不争的事实,听说她们一起做生意。 丁宝仪岂能不知? 丁宝仪白他一眼,“你太太会在乎你买的小零食?她现在见的人多呢,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 “丁处长,这就不懂了,这是我们的闺房之乐。再强势的女人,也是需要男人的爱的。” 楚远乔一双俊目含情,眉边荡起笑来, “你啊,不懂,这滋味……哈哈,赶紧嫁人吧。” 第二一七章 别让太太久等 http://.biquxs.info/

丁宝仪不由得羞红了脸,瘟怒道:“楚团副,您嘛意思?……” 丁宝仪不由得火起。你们的闺房之乐,关我丁宝仪屁事! 楚远乔戏谑的话,故意要逼丁宝仪生气,逼得她乱了分寸。 他只有掌握话语权,才能由被动转主动,改变尴尬的险境。 丁宝仪是老姑娘,婚事至今没着落。杨慧怡还亲自张罗过,也是不了了之。 被人无端嘲讽,她心里岂能痛快? “丁处,对不住,对不住!” 丁宝仪的恼怒,楚远乔看在眼里。“我说得起劲,既忘了你是,……” “你……你,还说!” 丁宝仪咬着唇,眸光里闪着泪光。 “丁处,我不是有意的,” 楚远乔将手揣在风衣兜里,颇有些不以为意,“在警备团,我接触清一色的男人。谁有女人,谁没女人,谁被女人疼,开口就来,习惯了说糙话。” “楚团,你……你,” 丁宝仪更羞涩,有些难为情,“男人成堆的地方,竟把你也带坏了……” “丁处,我说错话了?” 楚远乔眸光一闪,“共事一年多,你该知道,我原不是这样。” “嗯,” 丁宝仪缓缓说道:“谦谦君子,待人热忱,……唯独对我很提防,总是隔着一层,让人看不透。你仓促地离开警察局,我们没有交谈过。你心里,是以为我在使坏?” 路明那边急着上位,军统那边不想让他舒服地待在警察局。 楚远乔心里知道,自然不能明说。 “怎么会?” 楚远乔微微一笑,“我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人家让你干啥,你正在干啥。明知前面是个坑,你也得跳。你没法抵抗的。” 他表达了棱模两可的意思,却说到丁宝仪的心里去了。 “你知道,你都明白?” 丁宝仪幽幽地说道:“谁说不是呢,这几年办的案子,大大小小好几百。一样还是召之急来,……说起来,我们有误会。” 丁宝仪想起这几年发生的许多事,她心里很是感慨。 “一直以为丁处是很强势的女子,原来,也有那么多不得已。可不是呢,咱们都是替人卖命的。” 远乔跟她聊了几句,不想跟她攀扯太深, “丁处,我得给太太买零食了,不然,店里打烊,该关门了。” “好哇,您请便!” 丁宝仪望他一眼,含笑点头。 “谢了,” 楚远乔笑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台阶。 他快速到铺子里,买了一堆零食,让店家称了仔细包好了。 楚远乔付了钱正要走,想了想回过头来, “店家,方才那些点心再称一份,麻烦您同一样给我包好了!” “好勒,客官您稍等!” 店家答应着,喜滋滋忙活起来。不一会,一份同样的点心送至远乔面前。 楚远乔付了钱,拎着两份零食走出来。 丁宝仪站在门前,在听下边的人汇报。 楚远乔朝她径直走过去,递过去一份点心,“丁处,给你的!” “给我?” 丁宝仪接过来,讶异地问:“楚团,您这为何?” “不为何,” 楚远乔没看她,眼睛望着别处, “方才,我说话太唐突,请丁处别放在心上。周夫人待你不错,我太太现在与夫人合作,您呐,还得帮忙多说好话。” “哦,为你太太?” 丁宝仪白他一眼,压根都没想自己会有危险,这心态是多好,也真真是服了! “好,我收下了!” 丁宝仪接过他的心意,放在手中掂量掂量,“楚团,快些回吧,别让太太久等!” “嗯,承您吉言,”楚远乔黑眸里含着笑,“丁处,走了!” 楚远乔信步前行,慢悠悠地往前走。 “处座,就这么让他走了吗?” “刚才,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先前,他进去就买了一条香烟,和一些日用品,……没有做什么,说什么特别的。” “嗯,那就是了。” 丁宝仪拎着那盒点心,眸中闪着光。“这样的人,乐于享受,又怕老婆。人家要哄着太太高兴,怎么可能去做那掉脑袋的事?” “处座的意思是,他没问题?” “嗯,” 丁宝仪点点头,“将岗哨撤了,明儿再说。” “哦,丁主任那边怎么交代?” “参加庆功宴的,又不止他一个人。一个一个来,慢慢查!” “是!” …… 几十米外,楚远乔坐汽车里,看着几辆的警车呼啸而走,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日本宪兵司令部里到底怎么样,他不得而知。 他也没法打探,他也打消了去见武山赟的念头。 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快快回家。 远乔的汽车停在院里,熄了火,四周又恢复了宁静。 夏轻妤听到声音,走来出门来迎他。 “乔哥,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晚?” 日本宪兵司令部有活动的事,夏轻妤是知道的。往常遇到这种场面,远乔必定拉着她一同赴约。 今天,他并没约她一起同行,夏轻妤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担忧的。 晚上这个时候,远乔早就回来了。 夏轻妤担忧极了,一个人在家里睡不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听到他的汽车声响,汽车开进了院。她的心才能静下来。 “轻妤,怎么还没睡?” 远乔揽着她的腰,笑道:“我没回,睡不着?” “嗯,” 夏轻妤仰起头,“今天,心脏没由来扑通扑通跳了好久,真很担心……” “傻丫头,担心什么?” 他抬起手,捏捏她的脸,“夫人请放心,我知道保护我自己的。” “你说,今天宪兵司令部是出了什么事?” “嗯,确实!” 远乔笑道:“但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楚远乔将右手抬起,点心盒子呈现在她眼前。 “你特意给我买的?”夏轻妤眉头一扬。 “当然!” 楚远乔想起什么来,笑道:“今儿个,得好好感谢这点心,它可是帮我脱困了。” “咦,是有什么故事吗?” 远乔俯下身,在她耳畔说起来今天晚上的奇遇。 夏轻妤听得咯咯直乐,“真别说,很刺激!” 第二一八章 配合调查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的汽车冲进警备团大营,士兵们的操练声从广场上传来。 武山赟满脸肃穆,站在高台上指挥特训营的士兵进行操练。 楚远乔下车,缓缓走过去,“武营长,早!” “楚团副,早!” 武山赟机械地回答着,连眼睛都没转一下,就像应对每天必须应付的事不带一丝感情。 楚远乔也不计较。 他背过手巡视了一圈,颇为满意地点头。“武营长,士兵在你的训练下越来越像正规军,我应该祝贺你了。” “谢团副谬赞!” 武山赟瞄他一眼,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快速说道:“吕七已离开安全,安全转移了,你大可放心。” 武山赟得到消息,吕七带着人已连夜到达安庆。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落了地。 按照顾语霓的规划,吕七在安庆重新换了一条船。船夫和船员一口标准的安庆方言。就算他们在那条船上被查,也没人想到他是从上海过去的。 日本人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离开,还在满城搜捕嫌犯。 “嗯,” 楚远乔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煞有介事走到一群士兵面前,拿起枪械像模像样地摆弄一番。 “嗯,不错,” 楚远乔不住地点头,“弟兄们好好训练,晚上每人加一道菜!” “谢团座!” 士兵们齐声说道。 “好!” 楚团座威风凛凛地离开演练场。 可以不这么刻意吗?武山赟白他一眼,眼里很是无奈。 楚远乔走进办公楼。 他推开门,惊讶地发现长官的秘书,带着几个人在等他。 “马秘书,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楚远乔明知故问,“您亲自来,是不是周长官那里有急事?” “楚团副,我今日来,奉长官的命令,……” 马秘书突然停顿下来,他心里扭捏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有人告诉他,楚远乔有嫌疑,马秘书是不信的。 他冲到宪兵司令部杀人?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搞暗杀,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楚远乔不像那种冲动的人,他这样爱享受又喜欢敛财的人,怎可能是抗日分子? “日本宪兵司令部强杀事件传到了长官耳里。长官很震惊,要我来核查核查。” 马秘书顿一顿,又说,“上峰命令,从团座到连长,所有人的枪械配备,必须重新登记在册,违令者交由76号带回审问。请楚团副配合检查。” 宪兵司令部暗杀事件已持续发酵。 “这是当然的!” 楚远乔二话不说,打开柜门让来人仔细检查。 76号特工一点没含糊,将楚远乔的武器仔细看过。 好在,楚团副的枪支一样不少。 马秘书不由松了一口气,笑道:“楚团副,都是为配合工作,您千万别在意!” “我在意?怎么会?” 楚远乔耸耸肩,严肃地说道:“宪兵司令部的枪战时,我当时正好在场!我眼睁睁看着洋子小姐倒下!实在太嚣张,太惨无人道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刺,实在是猖狂!抗战分子如何将武器带进现场了,不严惩不足以泄我心头恨!” 马秘书一愣,原来,他已知道枪械的事?这样更好,省得他费口舌去解释了。 “是,是的。周长官训示,为了避嫌,不得不查。” 马秘书眼眸一凛,“楚团副放心,绝不会耽搁太久的!” “马秘书辛苦,76号弟兄们也辛苦,……既如此,远乔岂敢不从?” 楚远乔看上去很好说话,“各位兄弟很累了,不如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在进行?” 楚远乔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原就是可以讨好迎合的。 可,有人并不想买他的账。 前面76号领头的小组长蹙眉,狠狠瞪了马秘书一眼,“马秘书,正事要紧!” “呃,……楚团,咱还是接着往下查吧。” 马秘书两边不敢得罪,讨好道:“等事情办完了,改天,我专程过来,讨您一杯茶喝!” 楚远乔一愣,怔怔地出神。 过了一会,他缓过神来,“好,当然以公务为大,我不干扰诸位办事!” 楚团副起身,朝门外大声喊:“勤务兵,传我的口令,让兄弟们暂停训练,枪支器件全拿出接受检查。” “谢谢哈,……” 马秘书笑得很拘谨,原担心他会生气的。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 他非但不生气,还很痛快地配合他们检查。 此人不俗,有大肚量也! 马秘书有些感动,“楚团副雅量。这件事完结后,我定会替您在长官面前美言的。” “多谢!” 楚远乔嘴角抽了抽,“为新政府出力,为周长官效劳,远乔在所不惜。” 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说明他心底是有气的。 马秘书脸上的横肉颤一颤。 明里暗里得过人家不少好处,人家什么都没要求他做。关键时刻还掉链子! 马秘书可伶巴巴的,“楚团,我……我带他们先去了?” “嗯,诸位请便!” 楚远乔点点头,再不说什么。 马秘书带着几名特工去了营房。 这些不速之客到来,警备团有点小小躁动。 勤务兵传了团座的命令,警备团兄弟不得不配合。 特工们重点核查连以上官兵的枪械,没有人丢失枪支。警备团从没参战,大家将枪械看的很重,是不可能丢失的。 那就如大海捞针一般。 日本人真是不死心,抓不到嫌疑犯不放松。 出席日本宪兵司令部宴席的,不可能是低下层的士官。特工并不真准备好几千人一个个地找。 他们没这么傻,不需要面面俱到,不过是做样子而已。 两小时后,马秘书就带着这几名特工离开。 送走这些人,戒备团 楚远乔惊得出了一头冷汗。 幸亏,楚远乔事先准备周全。 他想过,无论陈永杰会不会攀咬,日本人都会怀疑到他。 他进宪兵司令部带进去的枪支,是武山赟送来的。他是从秘密渠道高价买来,没在公开场合用过。 楚远乔自忖,我们没有把柄落下,行动队员吕七早已离开。 日本人怀疑,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其能奈我何? 第二一九章 他目前很安全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冷眼望着马秘书一行人离开。 那几名丧尸般脸孔的人,不用问就知道是76号的狗腿子。 楚远乔一定被怀疑了。 陈永杰的手枪在那莫名失踪,那与陈永杰接触的人都有嫌疑。 再过两天,武山赟估计吕七能顺利抵达重庆。到那时,找个时机将吕七身份曝光,远乔的嫌疑也能解除。 敌人远比想象的要狡猾,如果楚远乔被监视,他的家人也不能幸免。 楚太太夏轻妤和顾语霓这阵子走动频繁,常常联系。 顾语霓会不会惹祸上身? 一想到顾语霓可能有危险,武山赟的心突然一阵抽紧。他恨不得立时飞到她身边,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她。 但,理智又提醒他,他现在不得莽动! 只要他一出警备团大门,说不定就会被人盯上。 武山赟的心一阵阵悸动,不知她是否知道意识到身边有危险? 顾氏商行 经理来报,“大小姐,咱们顾客说,上次买的货出现以次充好的,……” 白经理望着她,不知该怎么说。 “以次充好?” 顾语霓眉头一扬,“顾氏几十年,这种很少见。这样,您领他进来,我见见。” 顾语霓很久不亲自见主顾了。 今儿出现这,她不得不打消外出的念头。 “顾小姐,上批货有点问题,还得烦请您帮忙解决。” 顾语霓看一愣。 来人是梦巴黎的李介浦。他来找她,说的话不是接头惯用的,顾氏的货从没出现过货走返工的。 顾语霓怔在那,不知他是啥意思。 “李先生,您这?……” “顾小姐,我可是冲着您顾氏老招牌来的。头两批货还好,这批货真不行!您自己看看!” 李介浦边说边递过去一块零布头,“您看看,这几朵挑花的地儿,线头毛毛躁躁。再看这,这金丝线里压着皱折已脱丝了,……” 顾语霓仔细看,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刻意处理的。 她抬眸,望着他焦虑的眼神。 李介浦这样大费周章,定然是有急事要和她面谈。 “白经理,他是顾氏的老主顾,我来处理吧!” 顾语霓点头,向经理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小姐,他……他,就是故意找渣,”白经理怒怼着李介浦,“好几十岁的人,这样做对吗?” 李介浦不管那,横下一条心,“去去,你说话算不得数,听大小姐的哈!” “小姐,他就瞅您好说话,”白经理烦得很,“您甭理他!” “好了,白经理,多大点事,我来处理!” 顾语霓脸色一沉,“他,毕竟是老客户。店大不欺客,我会解决好的。” 当家的发了话,白经理没法,只得讪讪地离开。 顾语霓见他走出办公室,这才回眸,低声问:“老李,有事?” “嗯,有事!” 李介浦重重地点头,“前天晚上,日本宪兵司令部发生了一起暗杀。死者是日本特务上野洋子。暗杀是军统组织的。这事,好像对远乔同志有影响。” “怎么说?” 顾语霓不解。 “暗杀当日,警察局长陈永杰的枪在那莫名其妙失窃,”李介浦低声道:“远乔同志在他身旁。远乔应该是刻意的,他这样做为了让军统行动队的得到行动的武器,……” “日本人理所当然会怀疑他?” 顾语霓星眸一闪,“与陈永杰在一起的,除了楚远乔,应该还有别人吧?” “有,路明!” “路明?他是警察局长陈永杰的副手?” “是!” 李介浦点头,“远乔同志说起他,这个路明大概是军统潜伏人员。” “嗯,” 顾语霓低头沉思,有些问题不明朗,“远乔现在什么状况?目前,他被羁押着,还是自由的?” “他目前是自由的。” 李介浦急急道:“我们的同志看见,他今天一早去了警备团。但,76号的特务今儿一早也拜访了他。不过,好像也没发现什么。那些特务是悻悻然走的。” “这么说,他就是安全的。那就是日本人没有找到他任何证据。” 顾语霓暗暗点头,“从前日到今天,三天已过去了。估计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日本人只是怀疑,没法下手。” “你分析得对!我急急赶来,就是怕你去见楚太太。” 顾语霓星眸一闪,“老李,谢谢你!本来约好今天要过去的。看来,确实得回避一下。” “是啊!所以我急忙就赶来了。那条运输线暂时先别动!” “嗯,只能如此了!” 顾语霓想起什么,又问道:“这次刺杀这么险恶,军统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 “那个上野洋子号称日本帝国之花,她手里有一支细菌战的部队。日本在太平洋战场中途岛失利后,决定系在中国战区实行细菌战。” 李介浦眼里充满了愤慨和恐惧。 “军统方面截获了电文,细菌感染杀伤力是巨大的,所以,必须要除掉她!” “天呐!这些野蛮的刽子手,想用细菌来对付我们?简直就不是人。你还别说,军统这回虽行事鲁莽,到底干了一回对的。” 顾语霓的眼里充满仇恨,往事点点滴滴,突然就涌上心头。 李介浦又道:“语霓同志,老a同志派我来告诉你这些,一、是希望得到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该怎么样处理为好。二、让你暂时不与楚家人联系,等过一阵子再说。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好!谢谢组织上对我的关怀和信任。” 顾语霓目光轻柔而坚定,“我们的同志目前很安全,暂时不必担忧。过多的人去帮他,效果不一定好。我想,我们应该相信远乔同志的能力,他是能够想办法度过的。” “语霓同志,你确定?” 李介浦还是不太放心,“日本人开始怀疑他,受到特务们的监视,你相信,他凭自己的能力,能够度过困境?” “我是相信他的。” 顾语霓稳稳地点头,“他有一位聪慧而有能力的太太。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是能豁得出去,什么都愿意做。” 第二二0章 她心里明镜似的 http://.biquxs.info/

已过下班时间,路上行人不多,偶尔有一两辆汽车从远处驶来,开往不知终点的某处。 汽车驶过,沿街飘落的小洋梧桐树叶纷飞。金黄的树叶被气浪带德扬起,璇儿,纷纷扬扬落下,如忧伤遗落在地上,寂静无声。 石库门这处院落,原是开设了学校。学校关门后,这里没有了学生,显得格外冷清寂寥。 夏轻妤将前院圈一半出来,做运输公司的办公场所。她陆陆续续招聘了员工,准备将运输公司好好运作起来。 午后,夏轻妤准备好材料,静静地等着顾语霓。她特意换了一条缝缝裙,说好了,谈完事请顾姐姐吃饭。装着不能寒酸,不然,显得自己心不诚。 到傍晚时分,也没看见顾语霓出现,夏轻妤不由得焦虑起来。 望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夏轻妤冲动了好几回想拨那电话号。顾语霓说过,不要主动电话联系她。夏轻妤没法,不能指望电话机。 一抹夕阳照射在窗棱上,工人们都已经下班了,顾姐姐到现在还是没来。 整整一下午,这样坐着发呆无聊。 夏轻妤惊觉,时间过得是真快。 夏轻妤按耐下内心的烦躁,慢慢踱步到窗边,推开小轩窗举目眺望。 天边最后一抹夕阳跌落到云层里,西边的天空一片灰蒙。 华灯初上,沿街的窗户里飘出或明或暗的灯光。朦胧灯光里映射出影影倬倬的身影,依稀能听见屋内人声喧哗。 该是家家户户围坐一起吃晚餐的时间。 夏轻妤不由叹一口气,自夏家举家南迁去了香港,她已经许久没感受到家庭的热闹了。 爹娘当时劝她一起去香港,远乔哥不去,她哪里也不会去。 后来,远乔哥派到警备团。警备团在偏远的荒郊,远乔不能天天回家,一周都见不到两次。 她并不为当时的决定而后悔。只是,每天她回家面对空空的屋子,少了他的气味,她觉得有些孤单寂寞。 所幸的是,她没工夫闲着。在夏氏帮三哥打理生意,她没工夫悠闲。现在,独立处理运输生意,更没时间悠闲的。 运输公司诸多繁杂琐事,她从最初的门外汉,一点一滴学起来,渐渐得心用手了。她将精力放在生意上,每天充实而有信心。 一辆黑色轿车直远及近徐徐驶来,那辆车很眼熟。 夏轻妤揉揉眼睛仔细看…… 那不是远乔的车吗? 那轿车稳稳地停在院门前。 车门启开,楚远乔下车,抬头朝上凝神望。 他热切的目光与她温柔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激烈碰撞,倏地交缠在一起,绵长而热切。 远乔扬眉一笑,“轻妤,你等着,我上来哈!” “哎!” 夏轻妤高兴地答应着。 远乔专程来接她,夏轻妤快乐得飞起。 她等不及他上楼,提着裙裾轻盈地跑下楼去迎他。 远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楼梯口,抬脚正要往上走。、 轻妤站在楼梯的玄关处,看到远乔,喜滋滋地喊一声,“远乔哥!” 远乔正要答应,夏轻妤身子一歪,像是没站稳,一个趔趄往前扑。 远乔快步上前,稳稳托住她,“轻轻,小心!” 走得太急,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裾,因而站立不稳。夏轻妤很不好意思,脸颊不由一热。她的脸颊瞬间绯红,如三月盛开的桃花娇艳而迷人。 盛装之下,娇羞默默,一如未嫁时的模样。 远乔心里莫名涌起阵阵涟漪,揽着她的纤腰,“太太,如此迫不及待呢?” 她脸更加红了,红得像醉酒般的陀红,“不……不是,” “不是什么?” 迷人的春色在心底一荡,他唇边不自觉浮起一丝笑,低眸,薄唇吻住她的唇。 轻妤闭目,陶醉在旖旎的春色中…… 直至路过汽车的喇叭声传来,两个人才不好意思地分开。 她抬眸,羞涩地问:“乔哥,你特意来接我?” “自然是!” 远乔眸中含着笑,“太太显然精心打扮过,知道我要来?” “我哪有那本事?” 轻妤羞涩地笑着,一想这样说不妥,又道:“原是约了顾姐姐谈事,谈完事,我想请她去饭店吃点啥。可是,不知何故,她到现在也没来。” 宪兵司令部刺杀事件,他已经成为嫌疑犯。顾语霓大概有所察觉,为了免于受牵连,她主动回避了。 远乔不知该怎样与轻妤讲。 “轻轻,你顾姐姐补回来了!” 远乔挽起她的手,用力捏捏,“你是不是订了饭馆?我陪你去如何?” “好呀,我们好久没在外面吃饭了。” 夏轻妤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她小鸟依人般走在远乔身侧,脸上挂着幸福的笑,眼眸中闪着炽热的光芒。 远乔绅士般拢着她,将她送上了副驾驶室;然后,回到驾驶室启动了汽车。 “轻轻,预订的哪里的餐厅?” “霞飞路上,我们常去的那家西餐厅。” “好,我便朝那开了。”楚远乔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轻轻,我的汽车很可能被特务盯上了。你也可能被特务跟踪,盯梢,未来好几天都会觉得人监控着。你要有心理准备。” “被特务跟踪?在哪呢?” 夏轻妤觉得有趣。 “别回头!” 她扭头想找人,远乔大声制止她,“别东张西望,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哦,这个容易!” 轻妤撇撇嘴,当成空气呗! “会很不自由,你怕不怕?” “怕倒是不怕,” 夏轻妤扬起脸,笑道:“我有点不明白,那些特务为何要跟踪我们呢?” “宪兵司令部枪击案的凶犯还没抓到,” 远乔轻声道:“凶手用陈局长的手枪杀的上野洋子。陈永杰的勃朗宁手枪谁都认识,所以,那天晚上接触到他的人都有嫌疑。我,也不例外。” “哦,原来如此!” 夏轻妤眼眸亮晶晶的,心里明镜似的。 那天晚上他的神色,与平常很不一样,心里不定怎样憋着乐呢。此事和他一定有关系,要将这些都撇得干净。 此时,拼的是耐力和定力。谁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第二二一章 挑个黄道吉日 http://.biquxs.info/

杨慧怡吃过早餐,到花园坐下喝茶。 下人来禀报:“夏小姐来了,她说有事要尽快见您。” “夏轻妤?” 杨慧怡沉思片刻,“请她进来吧!” 下人领命出去,将夏轻妤带了进来。 夏轻妤穿一套合体的藕荷色洋装,衬得她皮肤细腻白皙,看上去精神很好。 夏轻妤手上拿着一个硬壳牛皮纸袋,见到杨慧怡就说, “夫人,我将制定的所有的计划都带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你今天来是跟我谈计划书?” 杨慧怡不由一愣,仔细瞅她脸上的神情,很自然很坦荡,并没有那种猥琐和焦虑不安。 杨慧怡不确定,又道:“你,没有别的事要打听?” “别的事?” 夏轻妤抬眸,眼眸里很是迷茫,“夫人,您嘱咐要快快将计划书拟定好。现在,还有什么事,是比这计划书更重要的?” “呃,对。” 杨慧怡一时语塞。 “这份,是最终正式的计划书?” “是!” 杨慧怡接过她递来的牛皮纸袋,启开拿出里面的计划书看起来。 计划书已经涂涂改改好几十遍,休整出来的这份全新的计划书,确实用了心思。应该说,这么年轻的女子,能做到这样很不易。 杨慧怡当然不知道,她眼前的成果是博取众人之长。夏轻妤休整的这份计划书,不仅仅是她个人制定,她也从一些货运行取经,更多的,还有顾语霓的帮忙。 “夏小姐辛苦了!” 夏轻妤的付出,杨慧怡是比较满意的,“夏小姐这份计划书已经很完备了。我个人同意,完全没意见。夏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开门做生意合适?” “这点,正是我来这,准备要问夫人的!” 夏轻妤脸上始终是笑吟吟的,黑眸里闪着热忱的光芒,“夫人您定下时间吧!您说什么开工,就什么时候开工!” “呵呵,那,你以为快些好,还是慢些好?”杨慧怡反问道。 “夫人问我么?” 夏轻妤杏目一眨,歪着头,笑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的。自从我离开夏氏,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几个月一分钱没挣。货运行要做生意,断断续续招了不少工人,每天吃喝用的都是钱呐。这钱是爹娘给我嫁妆里,用来防老的。它也是辛苦挣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呵呵,真是大小姐的命格。做生意的本钱,爹娘早早准备足了。 夏轻妤这话,说得也很实在。货运行虽未开张,每天人工是不少的,钱如流水般走,金山银山也扛不住。 工人不出工,她就没法挣钱。 一瞬间,杨慧怡有点错乱,发现眼前的姑娘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是一名真正精明的商人。做生意,哪有不谈钱的。 “夏小姐,我没想到会这么快!你来得突然,什么时机开张,我真没想好。” 杨慧怡也不端着,实话实说,“既然要开张做生意,就不能马虎,至少要挑个黄道吉日吧?还有,请人来博个彩头,……这些,可不能含糊了。” 杨慧怡如此慎重,看来,是将这生意放在心里了。 夏轻妤放下心来。至少,她不会白忙乎。 “夫人说得是。” 夏轻妤微笑着,不与她争辩,“我跟着爹爹做生意,就是看看账本写写算算,还真不知道这些讲究。确实,是得找人好好瞅瞅!” 夏轻妤顺着她心意,杨慧怡心里很高兴。 杨慧怡想想,还是要提醒她,“夏小姐,你出来做生意,楚团长可赞成?” 杨慧怡主动提到,正中她下怀。 “乔哥,他怎会不赞成?” 夏轻妤望着杨慧怡,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这,主要看与谁一起做事!乔哥说了,夫人您的事,就是楚家的事,他还嘱咐我一定要做好!” 杨慧怡见她如此,更是着急了,“楚团长,没跟你说什么?还是,你们这两天没见面?” “怎么没见?昨儿我们就见了!” 夏轻妤笑笑,快人快语,“乔哥跟我说,最近闹了点不愉快。一定是小人羡慕嫉妒,特意陷害栽赃的。公道自在人心,我们相信会有弄明白的时候,还乔哥一份清白!” 这小两口关系这么好,夏轻妤若不知道,谁人能相信? 76号特务当着警备团那么多人,公然搜查了楚远乔的枪械。马秘书亲自前来,自然是周长官同意的,他心里岂能不气? 这,真就如干噎下一只苍蝇,吐也吐不出来,甭提多难受了。 这丫头聪明,想帮夫婿澄清事实,光嘴里说说没用。重要的,是你要拿出点行动来。 杨慧怡笑道:“夏小姐是相信楚团长的?” “夫人,我本来不想说的。” 夏轻妤偷偷瞅她一眼,见她的脸色和气,还稍稍带着笑意。 顿时,她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乔哥的前程仰仗长官与夫人,怎可能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日本人现在是上海地界上的王,咱们哪敢得罪呢?那不是让周长官和夫人为难吗?” “夏小姐,我何尝不这样想?” 杨慧怡不由得点头,“周长官是相信他的。但,实在没法。那天,川崎司令官亲自来见周长官,……” “哦,原来是这样,周长官一定很为难了。” 夏轻妤忙不迭地点头,“夫人,我回去一定告诉乔哥。他不会有啥想法的。” “那天,周长官之所以派马秘书同行,就是怕警备团闹事!” 杨慧怡瞥她一眼,无可奈何地说道:“川崎司令阁下坐等。马秘书不去,76号那几人怎能震得住楚团长?毕竟,他手里有好几千人;真要闹起来,76号特工是一点办法没有!” “哦,原来如此!” 杨慧怡又道:“这件事总会水落石出的。周长官谋事长远,为了尽快平息这事,只能委屈楚团长。放心,周长官爱憎分明,一旦查明他没参与,一定会补偿他的!” 夏轻妤一个劲地点头。 不过,从杨慧怡的话里,她听出来些话外音。日本人要找真凶,真凶一日找不到,他们是不会停止搜捕的。 第二二二章 我等失策了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离开周公馆,特意绕一圈转一转,来到警备团大营。 她蹭下车,走到大门前,“我是楚太太,找楚远乔!” “楚太,楚团不在!” 执勤的卫兵自然认得她,却不敢放她进去。 他哆哆缩缩地,又道:“上面有通知,非警团成员一概不得入内!” “呵呵,……啥时候有这规定?” 夏轻妤呵呵一笑,“算了,既然楚团不在,我才懒得进去呢。我不难为你了。等楚团回来,你转告他,我和周夫人之间依然如旧!走了!” “哦,好!”卫兵哈着腰,将她送到车里。“楚太,您慢走!” “嗯,你这小样,还挺识趣呢,不错!”夏轻妤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币,“赏你的,自己喝茶吧!” 卫兵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谢谢楚太!” 他这声感谢可是真心实意的。他没让楚太进营房,她非但不生气,还给她打了赏!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砸到他头上了! 夏轻妤笑容满面,挥挥手,潇洒地开车离去。 她这样大张旗鼓,是让更多人知道,周夫人依然信任她,为楚远乔减少压力。 此时,楚远乔真不在警备团大营内。 警察局接到报案。 江边的一所破败的老房子里搜到几个人,都是因邀请函出席日本宪兵司令部的失踪人员。 事发当天,这几人从家里出发,穿戴整齐赶去司令部。在路上或被乞丐拦着,被街头站街妓女揽住,被黄包车车夫一拳揍趴,……突然,就人事不省的。 等他们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这破茅屋里。有两蒙面汉子守着,拿枪指着他们头顶。 这几人吓尿了,哪里敢出声? 那两大汉除了拿枪吓唬吓唬,也没对他们怎样。怕他们饿着,在每人脖子上挂一张大饼。饿了低头啃一口饼,这几人就这样挺过来,并没饿死。 几个人知道人家并不索命,当下稍稍安心。他们都以为,自己是被讹为人质,等着家里人送钱赎人的。 第四天清晨,那两汉子突然不见了。没有任何征兆,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了。 被绑架的这几人这才扯着嗓子喊,“救命,救命!” 有位老渔夫恰好路过,看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的,老人家不知状况不得不报了警。 警察得知,这几人是去宪兵队路上被人袭击的,立即通知了76号专案组的来。 令这些特务恼怒的是,他们被关押了好几天,被什么人绑架的,却是一概不知。 “笨蛋!” 特务恨得牙痒痒,原以为找到失踪的人就能收网的,凶犯依然云里雾里不知所终。 这,太令人憋气了。 “长官,事发突然,我们到现在也一头雾水。” 前面一位穿着中山装的男子说道:“谁能想到去宪兵队的路上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这警察局治理不严,该追责的。” “是啊。薛先生说的很对,我们也不想这样。” 另外几人苦着脸应和着。 审案的特务一看,这人像是有点来头,便问:“凶犯都还没抓到呢,你们几个就想讨要补偿?” “不敢。” 姓薛的敛住心神,哈着腰道:“对呀,我们被人关了好几天,根本不知那天庆功会上发生了什么。这一声又一声的凶犯,到底说的是啥呢?” 他说的也在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能怎么回答。 白了他一眼,“嗯,那天庆功宴上,几名抗日分子冒充各位杀了上野洋子小姐。” 姓薛的是新政府一个衙门的小官员。 听到特务说这话,他不由一愣,瞪大眼睛问: “洋子小姐?你是说,特高课号称东洋之花的洋子小姐?” “嗯,是她!” 这特务很不耐烦,“百密一疏啊,那几人本来是要对川崎司令官下手的。不知怎么的,突然改了射杀目标,杀了洋子小姐,很快就走人了。” “天呐,难怪你们查不到!”姓薛的一震,喃喃地说道:“人家早有预谋,目标就是洋子小姐。” “你知道?!” 姓薛的脸色恐惧,“隐隐约约听到那两个蒙面汉子,说什么小七小七的,……” 他转过脸,望着另外四人,“你们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小七计谋得当,特务们保护司令官,独独目标没人管,他真的得手了?” “对,是叫吕七,” 另一人突然记起来,“我也听到那两个人聊天。吕七跟踪两三个月,终于锁定了时间,……他居然得手了?” “两个月前,在周长官家的宴会上,上野洋子小姐身旁跟着一流光水面的男人。中国人,年轻,帅气,还有种邪魅,……” 姓薛的前浮现那张阴柔帅气的男人脸,冷冷地说道:“那个年轻的男子,洋子小姐就叫他小七。” 76号的特务拍案而起,怒道:“洋子小姐死于那小白脸之手?不太可能吧?” 姓薛的冷冷的,“是不是,查一下就知道啦。” 特务们的人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真有这么巧?” “哪里巧?” 薛某不由得摇头叹息,“洋子小姐何其厉害的人物。哎,谁知道她会陷入这种桃花风流债呢?” “嘿嘿嘿,……” 另几人笑得更甚。 …… 76号特务醒悟过来,洋子身边那男子出现得是很蹊跷。 这些特务回去,立时展开调查,果然有重大发现。 吕七,又名吕良,他是军统上海站特工。吕七出生在奉天,曾被抓去细菌研究所,后来,不知怎样逃脱。为了报仇,他辗转来到重庆。 三年前,从军统青训班毕业,偷偷来到上海。他处心积虑破坏新政府。 两个多月前,因与警备团楚团关系不睦,被楚团副鞭笞驱逐。 吕七心机深,阴险狡诈,骗得上野洋子的信任和赏识。他离开警团,来到上野洋子身边。 洋子小姐很信任他,将他安排在宪兵司令部。 前一阵子,他出了公差为司令部采购了一批炸药,放在宪兵司令宫后的库房里。 他做的所有这一切,都为了这次暗杀。 76号丁默村将卷宗放在川崎司令官桌上,很是惴惴不安,“司令官阁下,抱歉!我等失策了!” 第二二三章 警报已解除 http://.biquxs.info/

“吕七!?” 川崎抬抬眉,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上野洋子很是着迷。 川崎司令官很觉不妥,帝国之花洋子小姐玩一两个男人算什么?他不好干涉,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帝国之花从此陨落,一两年内,都没有合适的间谍替补。 川崎心里深深地惋惜。 川崎抬眸,眼里冒出恶狠狠的光,“八格,等什么?通知下去,追捕吕七!” “回司令官的话,出事那天,我们就没看见他。我还奇怪,这人从人间蒸发了?” 76号头子丁默村后背开始淌汗,颤巍巍地说道:“川崎阁下,出事那天深夜,有几名黑衣人雇了一艘船连夜赶往安庆,……” “坐船?怎么现在才汇报?” “是,下边的人封锁江面,这艘船回航,……” 丁默村前额上开始冒汗,他掏出方帕一个劲拭汗,声音越来越小。“下边的人搜到那船。船老大说,几天前,人就走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通知安庆,传我的话,……” “川崎阁下,只怕,他们早已离开安庆,……” 川崎暴怒道:“通知沿途所有关卡,仔细搜查过往船只,必须抓到此人!” “是,卑职继续布置下去!” 丁墨村一边擦着汗珠,一边往外走。 川琦怒气冲冲地坐着,战争胶着时间太长,自从太平洋中途岛战役失利后,邪门的事就越来越多。 国民政府瞅准时机来横插一杠子,想把中原区这稳固的局面搅乱。 川崎知道,现在不是生气和发怒的时候。他还得维护好眼前的关系,让这表面的和平稳定持续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副官给他倒上茶水,他缓缓地喝了几口,慢慢平静下来。 “去,给我接周佛瀚先生听电话。” 副官立即跑到电话机前,摇起来电话。 “司令官,总机已接周先生!” 川崎拿过电话来,“周先生吗,川崎。” 电话那头传过来周佛瀚不紧不慢的声音,“司令官阁下,您有何指示?” 周佛瀚已知道调查结果,他现在正等着川崎的电话。 川崎心里窝着火,表面上是笑嘻嘻的, “周先生,事情已经调查清楚。对阁下工作造成的困扰,川崎深表报歉,希望周先生忘掉那些不愉快,一如既往支持皇军,效力于新政府,共同创建繁荣的上海啊。” “司令官,您客气了。” 电话内头的声音更加恭谦,“在下从来没有什么不愉快。有大日本帝国皇军的支持,让周某工作充满力量。为政府效力,是周某毕生职责所在,……” 两边电话接通,说些好话,一团和气。 周佛瀚放下电话,觉得浑身轻松。他伸手使劲将黑发往后捋,仿佛越捋就越有精神头。 然后,他转过身,“楚团副,川崎司令官来给咱们道歉了。这段时间,你受了些委屈,心里有些冤屈,不必放在心上。放心吧,都过去了。” “谢谢长官信任!” 楚远乔垂眸,毕恭毕敬的,“远乔尽力做事,不敢委屈。” 远乔这样的态度,周佛瀚是满意的。 “有冤屈就说嘛!在日本人面前,你不能讲;跟我,你完全可以说。” 周佛瀚看上去心情好啊,今天像是特别好说话。 “冤屈倒是没有,有一点小小的委屈。” 有些话他还是要说出来,也让对方知道他的想法。 他抬眸,直视着周佛瀚,直言不讳道: “长官命令76号特务上警备团检查枪械,为何要派马秘书来坚持执行?您是担心我违令不遵?” 马秘书心里大惊,心里捏着一把汗。 “呵呵,……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 周佛瀚心情很好,摸了摸头皮,笑道:“楚团副有自己的做人标准,不会像那些二愣子兵。呵呵,我把这事给忘了。你放心,我以后啊,不会了。” “长官,您说话可要算数,我可记住了。” “呵呵,一定一定!”周佛瀚哈哈哈大笑,“马秘书,去拿点酒来。今天这样的日子,应该喝点酒。” 楚远乔不是锱铢必较的人,这个原则性的问题,他必须要较真。他能有一定的权威,在警备团才能站得更稳。 马秘书答应一声,立即去隔壁的储藏室,拿了一瓶洋酒和一套酒具过来。 周佛瀚指挥道:“酒起开,都倒上!” 红色的酒汁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氤氲开来浓烈得像火,呈现出一派喜气来。 周佛瀚抓起一酒杯,“二位,警报解除,咱们一起吧!” 他一仰脖,洋酒倒进了肚里。 什么也不说了,楚远乔跟着一饮而尽。 马秘书小小地抿了一口。他记得自己是秘书,若喝得伶仃大醉,可不像个样子了。 “老马,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 马秘书知道,长官催他出去。 他点点头,放下酒杯退出去,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周佛瀚往杯具里又倒了一点酒,“远乔,再来一点儿。” “长官,远乔酒量很小,不能再喝了。” “无妨!” 周佛瀚瞥他一眼,微微一笑,“你是有些酒量的。在我跟前,还是放不开呀。” “长官,……” “没事,无需戒备什么。我们,不可以随意聊聊?” 长官,他今天谈性很浓。 “聊聊,……聊什么?” 远乔低眸,心里暗笑;他是又在琢磨什么,还是想套我的话? “日本军队在太平洋战场上失利,中途岛战役之后一败涂地。这件事,你知道吗?” “啊?真的吗?” 远乔很愕然,张开嘴,半天都没合上。 表面上的惊讶还是必须要有的。他,一个小小的警备团团长,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消息来源? “长官,这是哪里来的小道消息?” 远乔蹙眉,眼里有些惊惶,“这消息一传出,可是要动摇军心的。” “知道,知道!” 周佛瀚拍拍他的肩,宽慰着他的惊慌不安, “我和你,我们就是私下里说说,不能外传的。我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第二二四章 如释重负 http://.biquxs.info/

“在中途岛战役后,日本军队从主攻转为被动。日本人慌慌张张求生,没有胜算强出头,欲显得其技穷。” 周佛瀚晃着酒杯,看似漫不经心地闲聊,“帝国这驾大车恐怕走不远了。日本人花钱无数,付出宝贵的精力和时间,也是可惜了。” 楚远乔不由一震,这,可不像周长官平日说的话。 周长官平日开口闭口,唯大日本帝国为重,为帝国奉献心甘情愿,……云云。 今日,这,是怎么了? 远乔偷偷撇一眼他老谋深算的长官。他脸上幸灾乐祸的,一点都没有为帝国的衰退而动容。 这,不应该呀! 远乔实在猜不出,他说这样话的用意。 不过,他也是要表态的。 远乔得表现成六神无主的样子。 他匆匆低头,慌慌张张抿了一口酒,颤巍巍地问道:“长官,您这话何意?” “何意?” 周佛瀚瞥他一眼,微微摇一摇头,“你小子会不明白?哼,还是放不开呀。” “长官,……” 楚远乔很谨慎,没弄明白对方态度前,他是不能随便表态的。万一,他是为了日军来探听虚实的呢?楚远乔不想傻乎乎地布入了别人布下的圈套。 “长官,日本帝国的军规军训练有素,在中国战场上所向披靡。”楚远乔噎下口水,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没看出,那支军队有赢的可能。” “你小子说得都是官话!太谨小慎微!” 周佛瀚摇摇头,脸上现出一丝嘲讽的表情,“远乔,今日,就当朋友间聊聊家常。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战线拉得太长顾此失彼,很难挽救失败的颓势。眼下看起来来还挺强,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一捅就破,坚持不了太久!” 楚远乔心里不由一紧。 他是在推心置腹地与我分析形势,还是在试探我是不是忠心耿耿? “啊?……哦,这个,卑职,没想那么远。” 周佛瀚一怔,抬眸,又问: “你猜猜,新政府下一步该怎么走?” 政府长官,虚心问他这一编外人士? 新政府一直抱着日本人这根大腿,抱得挺好的。大家一起抱大腿,抱了报了许久,冷不丁才发现这大腿实际不稳当?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楚远乔突然发现这想法有点惊人。 楚远乔越不敢轻易接茬。 “呵呵,……长官,属下实在猜不出来。” “哦,……” 周佛瀚轻轻应一声。 楚远乔听出他好像有点失望。 他为什么会失望?不应该呀! 楚远乔没工夫细想,木然答道:“卑职愚笨,真看不出来,……” 不过转瞬,周佛瀚的脸上又恢复平静如水,“是啊,一旦日本军队彻底失败。新政府该往哪方走?咱们,真得好好想。” 楚远乔的口风严得很,估计是不会随意说什么。 周佛瀚点点头,又道:“关于吕七,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吕七?……” 楚远乔起身立正,大声道: “属下有失察之责!当初,警备团刚建。急于扩充兵力招来了不少人。卑职查核不严,将抗日份子带进了警备团,差一点给警备团造成重大损失,给政府抹黑,让长官丢了颜面。属下失察,请长官责罚。” “这,……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周佛瀚不想听到这话,他有不能不说;至少,得表现得有雅量。 “这事怨不得你。警备团初建,需要人,有人来报名,有书记官记录上传。你怎可能一个一个去核实验查?” “多谢长官体恤!” 楚远乔涨得笔直,激情彭拜着。 周佛瀚再没了说话的兴致。他将酒杯放下,摘下眼镜,揉揉酸涩的眼睛,“今天就到这,楚团副,你先回吧!” “是,长官!” 楚远乔如释重负,站起身来告辞,然后,大大后退几步,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他这动作标准而又有范,却也显得书卷味十足。 楚远乔走出了市政办公厅大楼。 微风拂面,街道上人来人往。 闻着这清新的空气,他不由得长长输出一口气。 这一关,总算过了。 天色已晚,这时候回营地太晚,楚远乔驱车回到楚宅。 他开着一进大门,老管家李伯迎上来,“少爷,您今天回得挺早!太太在书房,您二位是约定好的?” “嗯,” 楚远乔没说对或不对。不知道轻妤怎样说的,万一,说反了;轻妤,岂不是难堪? “李伯,您下去吧,我去找少奶奶!” 楚远乔支走了李伯,他迈步朝书房走去。 “太太,探过周夫人的口风吗,她,怎样说?” 夏轻妤告诉他,今儿一定要找杨慧怡将运输线敲定下来,争取早日投入工作。 这工作不是她喜爱的,她却做得认认真真,远乔心钦佩又心疼。 他没法帮忙做什么,更加得多些关心她。 推开书房的门,楚远乔看到,夏轻妤伏在书桌上,右手拿着笔在涂涂抹抹着。 他走上前去,柔声道:“轻轻,还在忙呢?注意休息!” “乔哥,你回来了?” 夏轻妤放下笔,一把搂住他的脖颈,高兴地将身子挂在他的脖子上晃着。 轻妤的喜悦传染了他,“我从你的脸上能看出来,今天与周夫人谈得不错?” “那是必须的!” 夏轻妤扬眉,得意地说道:“我今天去了营房,想告诉你好消息。你的卫兵说你不在。然后,我就想啊,估计你是谁叫走了,你那边都好了?” “太太,你真是料事如神。” 远乔低眸,望着她的红唇轻轻吻了一下,“去了市政厅。周长官打电话叫我去的。日本人已向我们道歉,我们是有雅量的,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哈哈哈,真的吗,太好了!警报已经解除了?” 得到楚远乔确切的答复,她高兴地说道:“周夫人说挑一个黄道吉日,我们的生意就正式营业了。” “太好了,”楚远乔轻轻刮了她的鼻头,“楚太太真能干!” “嘻嘻,你看着办吧,” 夏轻妤黑眸闪着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二二五章 这主意妙 http://.biquxs.info/

周佛瀚回到周公馆。 他的车一进公馆大门,周佛瀚让车停下。 他启开车窗,吩咐下人:“你,请夫人到书房来见我。” “是,老爷。” 下人从未见他如此,见他脸上肃穆,没有一丁点笑容,一刻都不敢耽搁。 不一会,杨慧怡匆匆赶到了书房。 “夫人来了,你坐!” 周佛瀚也将将坐下,他喝一口热茶定了定神。 “夫人,我们的猜测可能有误。” 杨慧怡一愣,急急问道:“先生探过楚远乔的口风?” “木讷,谨慎,书呆子气!” 周佛瀚想到这,真心有点泄气, “我想像朋友那样与他聊聊天,他呢,不敢说!我以为,他没反应过来,一再与他分析时事,告诉他,日本人离垮台不远了。他竟是不相信的表情!如果不是他掩饰得太好。那,就是另外一种结果,他压根就不是那边的人!” 杨慧怡很诧异,“先生确定,他不是重庆方面的人?” “不是!还重庆方面的人?他压根连国民政府的话都不敢说!” 周佛瀚悻悻的,几乎是咬牙切齿。“木头,莽夫!没有头脑和远见,没有政治大局观!他的眼睛,就只盯着他那一亩三分地!” “先生,我判断失误了。” 周佛瀚这样说,杨慧怡脸上瘟怒, “他一个劲怂恿自己太太来跟我搭伙做运输生意。我还以为,他这里别有用意呢!原来,就只是做生意?那,这生意不做也罢,明儿,我就去回了她。” “不,太太!既然没人来找,那我就主动去寻。” 周佛瀚突然定了想法,“从上海沿着长江往上游,不是可以到重庆?你多安排几个人跟进长江水上运输,咱们的人到重庆再想办法,……” 日本人不能靠了,必须寻找新的目标,周佛瀚不会坐以待毙。 “先生,您这主意妙啊!” 杨慧怡抚掌,笑道:“我是心悦诚服!我们自己想办法,排除困难接通重庆的路途。确实,主动出击,好过守株待兔!” “知我者,夫人也。” 杨慧怡瞬间明白他,周佛瀚内心很安慰。 他道:“夫人要多费些心力,……” “先生说什么见外的话。你我夫妻本是一体的!说什么费心费力的,慧怡应该做的。” 杨慧仪的坚韧果敢,从来就没有变。 她有远见,看出周佛瀚日后必定飞黄腾达,敢与他私奔东渡日本。女主人的强势,也不全是坏事。承担事敢做事,能让男人压力减少。 “昨日,夏小姐来催我,希望尽早开业。”杨慧怡道:“她那些工人,人工费不少,只出不进,她有些扛不住了,……” “楚远乔有这样的太太,既畏首畏尾不敢干大事?” 周佛瀚不由得摇头,“这些世家公子呀,就是仗着好出身,躺在幸福窝里斗志全无。各人有各人的命,也罢,成全他的小富即安。不过,这条运输线,定要为我所用!” “我和夏小姐已谈妥,会派几个人在运输线上帮忙。” 杨慧怡欣然道:“胡生带几个人跟着船队走。” “胡生?” 周佛瀚一愣,“胡生随船队同行,他这个岁数,是不是太辛苦了?” “他是自愿的。” 杨慧怡道:“我试探着和他说一次,他就满口答应了。而且,他与夏轻妤的关系还不错。” “哦,还有这么巧的事?” 周佛瀚点了点头,“胡生能去最好不过了。毕竟,他与国民政府一些要员也熟。他有什么要求没有,尽量满足他。” “嗯,我问过他来着。胡生说,有好处,先记着,这件事若办成了,他日后一定会说。” “好,好!这胡生真是个好的,可比那什么事没办,就提了一堆要求的人强百倍。” 周佛瀚宽慰许多,笑道:“所以还得烦请太太叫他来见我。” “等着,他刚才还在我那院呢,我去给找他来。” 杨慧怡站起身,风风火火地跑去叫人。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胡生来到内书房见周佛瀚。 “胡先生来了,您请坐。” 周佛瀚起身,罕见地亲自动手泡茶,亲自为他斟茶,亲手放到座上, “先生,您请!” “谢谢长官,” 胡生瘦削的脸上表情是平淡的,一双黝黑的眼睛闪闪发光。 “您叫我,问运输线上的事?” 他不说废话,直截了当就问。 “胡先生依然如此直爽性子,” 周佛瀚笑道:“这许多年过去,您一点都没变。不过,这样倒好,省去许多繁文缛节。先生,是不是去了运输行,您觉得怎样?” “楚太太的运输行全是精兵良将,人员齐整得很。相比之下,我有些地方都不懂,比不过人家,反倒成了累赘。” “胡先生怎么把自己说的这么不堪?” 周佛瀚心里不悦,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胡先生,您是什么身份,他们怎么能看跟您比?” “都一样,我现在没有一官半职,行走的半个江湖人士。” 胡生眼眸黝黑,一眼望不到底,“我在想,夫人让我跟这个运输行,是不是有别的用意?不仅仅是监视他们的行踪,记个账目那么简单吧。” “先生智慧!” 周佛瀚心里一动,微笑着面对他,“先生,咱们也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您觉得我的优点是什么?” “周长官,您的优点多得数不过来。” 不与他第一次打交道,还以为他特意讨好对方。 胡生喜欢,特意这么样子夸张,“您最大的优点惯于审时度势,洞察一切。您透过表面上的微小波澜,能够看到最深层的东西,你若是……” “等等,” 胡生幽黑的眼眸一跳,“日本人吃了好几次败仗,他们几乎是穷途末路了。先生是不是想摆脱日本人,寻求新的同盟者呀?” “呵呵呵,……您一语重的,确实厉害,周某人服了!” 胡生果然与别人不同,周佛瀚觉得有趣。 “给我配备的人,一直没到齐。长官,您准备让我自己挑人吗?” “当然,你有绝对的权利!” 第二二六章 开工大吉 http://.biquxs.info/

迅达至善货运行正式开工营业。 石库门这座小院突然热闹起来。 早上,院门大开,送花篮的人络绎不绝。迎接前来祝贺的各界人士,或坐汽车或乘人力车蜂拥而来。 夏初实的女公子挑起货运行大梁,又有周长官夫人为其助力,前来祝贺开工大吉的人不少。 与夏家原先有关系的人,后来又断了关系的,纷纷借着祝贺的名义想搭上周长官这条线。 原先与夏家不对付的人,也备上一份厚礼前来恭贺。 夏轻妤始终笑吟吟的,有礼就收,来者不拒。 这时,一阵汽车嘀嘀声传来。人群里一阵小小的骚动。 杨慧怡坐着周府的轿车,由卫兵站在左右护送着到来。 这气势,很特别。 杨慧怡真是说到做到,请来了上层社会的许多社会名流,还有政府一些主要部门的官员。 杨慧怡考虑过,要不要请周佛瀚来为货运行剪彩。 周佛瀚想了想,还是摇头否决了。 “宪兵司令部的谋杀案,76号的特工与警备团闹得很不开心。76号也是公事公办,没有法子的事,我不能责罚他们。这时候为货运行剪彩,76号的人恐怕会有想法。到时候,我怕是没法安抚。” 周佛瀚心里还有个想法,想借这条路与重庆政府搭上线,只是少数几个人知道。 万一,这条路行不通,还可以想别的折。犯不着将所有心力都压上。 周佛瀚既这样说,杨慧怡也只能作罢。 杨慧怡为开业剪彩的事犯愁,夏轻妤热情邀约, “夫人,请您来为我货运行剪彩吧。” 杨慧怡一听,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行,……我不是什么富商,更不是什么名流。我们必须请一位有影响力的人来,生意才会增光添彩!” 周夫人是贤内助,不常在这样场合抛头露面。 “夫人不是名流,谁还敢称名流?” 夏轻妤笑吟吟的,一张小嘴像抹了蜜般的甜。 “夫人,您出身名门,又东渡日本留洋。您有能力有魄力,称得上咱妇女界的楷模。夫人您就别谦让了,轻妤期望着,您来剪彩最合适!” 她这话,杨慧怡很爱听。她没再推辞,答应下来。 杨慧怡下了车,夏轻妤笑着迎上去,“欢迎夫人莅临指导。” “夏小姐,客气啦!” 杨慧怡欣欣然望着货运行门前一溜的花篮,“可以呀,来捧场的人不少啊。” “夫人,您就甭笑话我啦,这哪是来捧我的场。这,不都是冲着您的面子来的吗?” 夏轻妤这话,杨慧怡心里高兴。 “你呀,会挑好听的说。主要还是夏家女公子有实力呀!” 杨慧怡为人精明,自己是一点都不吃亏的。做生意这种事儿,她一分钱都不会掏。一般人哪里敢于这样合作? 不知道夏初实离开上海给了女儿多少钱,眼下看夏小姐这做派,那不是一个小数目。众人不禁感慨,夏初实对唯一的女儿确实舍得。 夏四小姐手里的钱,攀上杨慧怡这有实权的人,手里的钱更得翻番吧。 这时候,主持人大声宣布:“请周夫人与夏女士一起迅达至善货运行剪彩!”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来,夏轻妤脸上挂着经典的笑容,她轻移莲步款款地走到前台,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杨慧怡点头,矜持地笑着,“夏女士,一起吧!” 杨慧怡欣然与夏轻妤一起,各自拿着一把剪刀剪下彩绸的一段儿。 开工剪彩仪式完成。 阵阵热烈的掌声传过来。 杨慧怡朝四周扫了一眼,“夏小姐,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楚团长没有一起来吗?” “这怎么可能少得了他呢?” 夏轻妤笑道,“他呀,一早就起来了。一个劲地督促我快一点,别晚了,比我还紧张呢。” “嗯,想也是!毕竟你们夫妻感情那么好。”杨慧怡欣然道:“他娶了你呀,可真是万事无忧。不过,怎么没有看到他呢?” 夏轻妤抬眸,眯起眼睛在人群中扫一圈。 咦,他确实不在! 这一会儿功夫,他人呢? …… 后院 夏立轩说有点事,让远乔陪他去后院。 两人一来到后院,夏立轩狠狠揪着远乔的衣领,不放手,“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拉着我妹妹干啥?” “立轩,你这是干嘛?先松手!” 夏立轩很用力,楚远乔的脸憋得通红,“能干嘛,你看到了,……这货运行马上开张了。” “你甭唬我!货运行的运筹资金哪来的?你们开这么大规模的货运行,到底干嘛?” 夏立轩眼睛瞪得溜圆,气呼呼地嚷道: “瞧那些宾客说的!我小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我爸给轻轻留了多少多少钱?……我怎么不知道?爸爸去香港几乎带走了所有能动的银行资产和现金。接管夏家上海的生意的是我,我不知道我爸给小妹多少钱?” 夏立轩心里真生气。 夏立轩原以为,轻妤离开夏氏,开个小小的货运行,倒弄点小买卖,回家是可以享清福的。他却没想到,是为这小子来卖命的。 “咳咳,……” 楚远乔憋着气,不停地咳嗽两声,“咳咳,……立轩,你发那么大的火干嘛?” “能不发火吗?周夫人都惊动了!我小妹几斤几两,我这当哥哥的,能不知道吗?” 夏立轩红了眼,心疼自己的妹妹,“楚远乔,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做那些事,人不知鬼不觉。我可是做过警探的。你,别唬我!” “立轩,你松手!” 三舅哥如此强硬,楚远乔也脑壳疼。 “轻妤确实累了一段时间,我们,也花了些钱。但是,货运行正式开工,马上会挣钱了。这不是好事儿吗,你生啥气呀!” “姓楚的!你丫别骗我!” 夏立轩将他顶在门上,提高了嗓门, “官商不同道,你懂不懂!杨慧怡是什么人,轻轻能不知道?对这种人,轻轻以前根本不搭理的,还能与她一起做生意?我妹妹与这样的人搭伙,你小子到底何居心?” 第二二七章 掐架 http://.biquxs.info/

夏家几兄弟有多宠爱轻妤,楚远乔不是不知道。 不过,夏立轩如此炸毛,咄咄逼人地质问他。楚远乔懵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夏轻妤不是贪钱的人,不然也不会嫁他楚远乔。 夏轻妤对做生意没兴趣。她之所以回夏氏来帮三哥,是远乔哥让她做的。 远乔哥说什么,她都愿意听。 乔哥让她做什么,她都执行。 当时,夏立轩被她的话惊到了。 立轩望着她,简直恨铁不成钢,“好歹也是留过洋的知识女性,为了这一个男人,活得没有一点自我和尊严呢?” “三哥,你不会懂的。” 夏轻妤一点都不生气,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钦佩,“乔哥,他是一个有理想的,热血的人。他心里有大爱,做的是为普通大众的,……” 夏轻妤说着说着,嘎然而止。 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她讪讪地笑了笑, “三哥,反正,我就是愿意相信他。你放心,我不傻,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轻妤是自己妹妹,立轩不忍心逼问她。 他愿意相信,她只是帮帮忙,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楚远乔不像一个正常的,希望在仕途上有所发展的人,或者,哪怕是说想挣钱的人,对轻妤也更好些。 联想到妹妹说的话,夏立轩能肯定妹夫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轻妤是个正派上进的女孩,看不惯那些纨绔和浪荡子弟的。 她钦佩他,是他有正义和理想?一定不止这个。 夏立轩在租界做过警探,那些抗战分子,是反日的。楚远乔是吗?是带着某种使命来。 他接近夏轻妤,是为了完全使命?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夏立轩难以辨认。 这种混乱的时期,只要家人平安,他不想计较太多。 后来,轻妤告诉他,要离开去做别的生意。 夏立轩还以为,远乔定是为她找到稳妥的安置方法。 他让自己妹妹置身在漩涡中,夏立轩可不答应! “你让我妹妹置身于危险中,你怎能这样?你还是人吗?” 夏立轩手上不放松,暗暗加重了力度,“我不知你怎样蒙骗轻轻的,你做得隐蔽,别以为我猜不出来!” “立轩,我从没蒙骗她!请你相信我!” 看着红了眼的夏立轩,远乔明白他是猜到了什么。 “立轩,你放心,我会确保她的安全的。” “你如何确保?我妹妹是怎么你了,你要她做那些危险的事?” 夏立轩手上一点都不放松。 今天,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他大概不会罢休的。 “立轩,立……” 突然,听得“当啷”一声响。 立轩头顶一阵疼,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他的头。 他疼得龇牙咧嘴,手上不由一松。 楚远乔方从他的“魔爪”下逃脱。 夏立轩捂着头,转过身去,看着一位穿着蓝布大褂的中年男人,拿一根粗木棍站着。 中年男人朝楚远乔走过去,躬身问道:“先生,你怎么样?” “我,还好,” 楚远乔喘了口气,“老吴,你走吧,没事。” “嗯!” 中年男人点点头,抬脚欲走。 “等等,” 夏立轩跨步挡在他前面,脸色相当难看,“你一个做工的,你敢打我?” “舅爷,您说我该怎么办?” 中年男子抬头,面无惧色,“您是当家的哥哥,他是当家的先生。我总不能看着你掐着先生不放啊!” “你,是什么人?” 夏立轩脸色凝重,“你,是和他一伙的吧?” 中年男人欠欠身,“舅爷,我不知您说的啥。” “你认识我?” 夏立轩点点头,“我怎么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舅爷,您现在是夏家的当家人,名声在外,谁不认识啊?” 中年男子讨好道:“我陪当家的去夏氏见过您。我一做工的,大概入不了您的眼吧。” 他这话说的倒没毛病。夏立轩本就是很自负的人,一般的歪瓜裂枣确实不了他的眼。 但,凭他做侦探的经验,这个中年男人的眼神不一般,绝不像是普通做工的。 夏立轩眯起眼睛仔细瞅。 “立轩,我没逼轻妤做任何事儿。” 楚远乔的话,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立轩,今天是货运行开业的日子。轻妤在前面等着我们,再不过去,可说不过去了。这事,改天我们再聊?” 可不,三教九流的人来了不少。当家的夫君不在,岂不是让大家笑话? 他要是再堵着远乔,妹妹定然会怪他。 夏立轩狠狠瞪着他,“好,改天听你解释。要好好想好,我可不想听你糊弄!” 远乔低眸,“你放心!作为男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 夏立轩点头,算是同意了。他扭过头来,刚才那中年男人已不在了。 他抬眸,下颌扬起,“走吧,别让轻轻久等!” 二人一前一后,刚走到正厅。夏轻妤从前门找了过来。 “三哥,你和乔哥在一起?刚才让我好找。” 夏轻妤说着话,右手挎着远乔的臂弯。 她眼尖,发现远乔脖子上有淤青,“哎呀,怎么青紫的,这是啥时候弄的?” 夏立轩下手够狠。他不由一阵发慌,不知该如何答。 “哦,没事,” 楚远乔若无其事地挽着她往前走,“昨天,在训练场上和士兵练擒拿格斗。那个,不小心弄的。” “哎呀,也真是的!他怎能对自己的长官这么下狠手!” 夏轻妤咬着牙,“要知道是谁,我定然不饶他!” 跟在后边的人,心里不由一哆嗦。 “哎,没事的,都说了是不小心!格斗场上,难免的。” 楚远乔说着宽慰的话,“好了,今天不聊这些。前面的客人,该等急了吧。” “嗯,周夫人问了你好几回,” 夏轻妤脸上带着笑,“你回来就好了。不然,宾客们以为我多厉害的女人,是不是河东狮吼,管得紧,不让你出来了呢!” “怎么会?” 远乔笑道:“太太是贤内助,从来不会驳我的面子。” 后面那位悻悻的,腹诽道: 河东狮吼? 她要能河东狮吼,我也谢天谢地了。 第二二八章 拜托某人做事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挎着远乔的胳膊喜滋滋地回到前厅。宾客们已就席,翘首以盼等着开席。 一个简单的开业庆典,因为周夫人杨慧怡的缘故,搞得隆重热烈。前来庆贺的人,都不是空手来,夏轻妤只得备上好酒好菜招待。 夏轻妤回到宴会厅,酒宴宣布开始。 厅前最尊贵的一桌酒席,夏轻妤单独款待杨慧怡。 夏轻妤将远乔和三哥送到邻桌的位置,回转身来,陪尊贵的周夫人用餐。 楚远乔点点头,与夏立轩齐齐坐下。 杨慧怡小声招呼,“夏小姐,怎能让你们这对贤伉俪分开?请楚团长过来一起用餐吧!” “夫人,我夏家的亲戚朋友来了不少。” 夏轻妤以为,杨慧怡与她客气的,也不想再出什么差头,脸上笑得灿烂,“他在那桌陪客,我来陪夫人好了。” “哎,这怎么行?” 杨慧怡放低声音,笑道:“夏家的亲戚什么时候不能陪,偏偏急在今天吗?你叫楚团长来,我有点事要拜托他。” “夫人,您这‘拜托’,咱可担不起!” 夏轻妤见推脱不掉,不如痛快答应着。在自己的地盘,周夫人不能故意刁难吧。 夏轻妤笑吟吟地起身,走到远乔身畔,俯下身去, “乔哥,夫人要和你谈点事。你,过来吧!” 夏轻妤一脸凝重。楚远乔心知没法躲了,硬着头皮来见。 楚远乔客客气气的,“夫人,内子的生意您多费心了。” 杨慧怡满面笑容,“楚团,我们好久没聊天了,坐!” “夫人,多谢您惦念,远乔谢过!” 楚远乔坐下来,笑道:“夫人有何事,尽管差遣便是!” “坐下一起吃吧,”杨慧怡却一点都不急,“用过餐后,我们找个安静地方好好聊聊!” “是!” 楚远乔心里不情愿,却没法说。 不知杨慧怡又会出啥幺蛾子,楚远乔的脸上很木然。夏轻妤站在前面,忙着为杨慧怡布菜。她用身子挡着远乔,以免杨慧怡看见他心里的不悦。 这顿饭,楚远乔吃得没滋没味。 为创造私密友好的谈话氛围,夏轻妤将办公室腾出来。 她走出办公室,在走廊遇见三哥夏立轩。 “三哥,谢谢你来哦。” 夏立轩温怒的脸色,夏轻妤装可爱。。 “轻轻,我正找你呢。” 夏立轩拽着妹妹的胳膊不放,“方才人多,到你办公室去,有几句话,我想跟你说。” “去我办公室?” 夏轻妤一愣,急急说道:“三哥,今天太忙,改天再说吧。” “改天?” 这两口子约好的吗?什么都改天,这是避重就轻? 他脸色一沉,“今天,正好我来了,你也在;免得再约时间了,去办公室说吧。” 夏立轩劲儿大,拽着小妹就往她办公室走。 “三哥,今天真不行!” 夏轻妤没法,“办公室里,有人。” “有人?有人在里面谈事?你都要回避吗?” 夏立轩立时想到了什么。 他脸色凝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三哥?” “没,没有!” “没有?四小姐了,你是缺钱呢,还是缺房子?你这样是拼死拼活,你到底为了啥?” “三哥,今天我们不谈这个问题,可好?” 夏轻妤轻声说道:“三哥担心我的身体,怕我受不了。我很好的,有人帮忙,我不过牵个头罢了。以后,只等着赚钱好了。” 她这样说,夏立轩自然是不信的。 “轻轻,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楚远乔?” 夏立轩提高声音,捏紧拳头,“他是不是在里边?叫他出来,我非得好好跟他理论理论不可!” “三哥,能不能小点儿声?” 夏轻妤绷着脸,眼睛瞪得溜圆,“周夫人在里面呢!” “周夫人?” 夏立轩脸色一黯,“轻轻,他们愿意干嘛干嘛去!三哥,希望你不要趟这浑水。” “三哥,” 夏轻妤低眸,怯怯地说道:“现在,也来不及了呀!” 夏轻妤真怕他再逼问。她只能暗示他,让他打消劝阻的念头。 “小妹……” “三哥,您别劝我。” 夏轻妤抬眸,“你们我一直以为我对挣钱没有兴趣。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不,不是这样的!那是因为一直没有机会。我欣赏周夫人那样独立的女性。三哥,我为什么出来到学校?” “那是你的理想,你说,上海青少年教育,在正确教育。中国未来的希望,也在教育。” “对,也不对。” 夏轻妤抬眸,黑色的眸子闪着宝石般的光泽,“只有做了自己想做的。才觉得自己这一生值得。当校长,不仅有一种使命感,更是一种荣耀。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什么意思?” 夏立轩有点恍惚,他突然觉得,小妹说的也没错。 “女人也可以做些事情。” 夏轻妤望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传统意义上的女性,嫁人,然后相夫教子,就这样走完了一生。三哥,女人也不笨,也可以像男人那样做事情。我就想看一看,自己到底有多大能耐,顺着自己的心意,看看能做到哪一步。” 小妹是留过洋的,或多或少沾染了西方的民主自由思想。 现在,这样子的新女性,是时髦人物。 夏立轩一时找不着话来反驳。 “你,真这样想的?” 夏轻妤望着他,稳稳地点头。“当然!我是想看看自己能做多大的事儿。” “夏小姐是现代新女性的杰出代表,果然是不一般!” 身后传来杨慧怡赞叹的声音。 杨慧怡与远乔已谈完话,她一走出办公室,就听到兄妹俩的谈话。 “夫人?” 夏轻妤望望她,又瞅瞅远乔,笑道:“夫人,您和他谈完了?真是好神速啊。” “是呀!” 楚远乔接过话来,“夫人说话言简意赅,讲究时效。夫人惦记着你怕,你在外边站久了。” “呃,谢夫人!” 夏轻妤有点自责,刚才,她太专注与三哥辩论,忘了周边的危险时刻存在。 万幸的是,她没有说什么过格的话。 第二二九章 她,又作妖 http://.biquxs.info/

夏家几位公子,杨慧怡都听说过。 夏初实带着老大老二去了香港,留下老三夏立轩在上海。 夏立轩人如其名,做事沉稳,一表人才,气宇轩扬。他掌管着夏家上海业务,实力不可小觑。 杨慧怡自忖,自己与夏家小姐合作,多少与夏家有来往。 杨慧怡笑道:“夏立轩,夏三少爷,久仰!” 杨慧怡对夏家的公子是很客气的。 “夏立轩见过周夫人!” 杨慧怡很客气,夏立轩不得不接话。 见到杨慧怡从小妹屋里出来,夏立轩冷不丁吓了一跳。 夏立轩暗暗自责,自己心是太急,非得与小妹掰扯个明白。万一,给妹夫带来什么祸患,轻轻不得恨他这当哥哥的? 夏立轩上前,又道:“不知夫人在此,方才与小妹这样高声喧哗,打扰了夫人的雅兴,立轩实在抱歉!” “三少爷平日要做生意,也是大忙人,难得有这空闲与妹妹聊天吧。我岂是那小气量的人?” 杨慧怡欣然道:“倒是我这么一个外人,打扰了你们兄妹的雅兴才是。” “夫人这么说,我妻兄脸薄,会不好意思了。” 楚远乔走上前,与夏轻妤对视一眼,笑道:“太太,夫人有些倦了。我们先送她上车,一会儿回来再叙如何?” “夫人,我送您!” 夏轻妤挽着杨慧怡,欣然往外走,一直送至她乘坐的黑色轿车旁。 “夫人,您慢些走。货运行的事,让夫人您费心了。” “夏小姐,下次再叙啊。” 杨慧怡说完,点点头,吩咐司机开车。 远乔与轻妤目送着轿车远去,直到轿车离开了视线,他们才回过头来。 疲倦和困意袭来,夏轻妤觉得累极了。 她转过身,正要与远乔说话。眼角的余光,瞅到三哥夏立轩的身影。 夏立轩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他是不弄个清楚,誓不罢休的。 夏轻妤头疼得紧。 她抬眸,望着远乔。 远乔低眸,深情凝眸道:“轻轻,今天辛苦你了!” “可不!” 夏轻妤撅起嘴巴,双手擎着他的脖颈,撒娇道:“人家今天实在太累了,我要你抱抱。” 楚远乔一愣,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轻轻,……” 大白天的,这么多人看着呢。楚团座这张脸往哪搁? “抱我!” 夏轻妤朝他眨眨眼,浮在他耳畔,“三哥在那边龇牙咧嘴的,咱们怎么办?” “立轩?” 楚远乔一愣,立时明白她的意思。 他将她横抱在胸前,含情脉脉望着她,深情得能掐出水来。 “轻轻,我们回家!” 楚远乔抱着她上了汽车,将她放副驾驶座上,远乔回来正要开车。 他从汽车后视镜看到,夏立轩没死心,大步朝汽车走来。 远乔摸摸太太的头发,又捏捏她的脸。突然,他低眸,薄唇吻下去。 夏立轩打开车门,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尬在车边。 噢噢噢,能不能好好谈个话了? 夏立轩气得想揍人! 他黑着脸,“砰”地一声关上车。 “轻轻,你哥走了,” 远乔停住,“咱这样,你哥不会那么不知趣吧?” “再吻,他不会这么快走。” 轻妤攀着他的脖颈,又吻了起来。 这回,换她来主动,才不管三哥走没走。 此刻,她只想与他这样拥抱着,吻着…… 夏立轩悻悻的,“没心肝的。你们躲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 夏轻妤躲在车里痴痴地笑,“我三哥,他见不得这个!” “那你还这样刺激他?” “嗯,他活该。” 夏轻妤抬眸,“谁让他没完没了,总逼着我问这问那。” 过了一会,远乔问:“轻轻,我们回家?” “回吧!” 轻妤脸上花枝乱颤,“刚才内一幕,估计很多人都看到了。现在回去,……我可是没脸。” 她的脸颊飞上两朵红霞,霎是好看。 楚远乔点头,默默地启动汽车。 “轻轻,立轩很关心你。” “我知道!” 楚远乔沉默片刻,又道: “轻轻,你哥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过一阵子,找一个什么理由,你离开上海吧。” “为啥让我离开?” 夏轻妤一双黑眸紧紧盯着他,“你和我一起离开吗?” “不,你先走。我过一阵子再去与你汇合。” “你休想!” 夏轻妤银牙咬着唇,“乔哥,你利用完我,就要让我走吗?” 她眼眸闪着泪花,很是委屈。 远乔心里发堵,“轻轻,别这样!我怎么会利用你?” “那,你为什么赶我走?” “迅达至善货运行,已经被周佛瀚瞄上了。以后,可能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楚远乔抬眸,“我没法预料,所以,不想你跟着我涉险。” “你吓唬我吧!” 夏轻妤不信。 “刚才,周夫人与我聊了很紧要的事,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楚远乔回想起来,杨慧怡的话句句惊心动魄。 …… 迅达至善货运行 杨慧怡眯起眼睛瞄着这几个字,笑道:“楚团长,知道为啥取这这几个字?” “卑职不懂,请夫人指教。” “迅达迅达,迅速达到。”杨慧怡笑道:“字面意思,货运越迅速,生意就越好。里面深层的意思,您太太不知道,但是,我得跟你讲。” 楚远乔心里一凛,表面依然不动声色。“夫人,请说!” “传周长官指令,你从警备团挑选几名精干人员指派给胡生,它们跟着胡生随船出行。” “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没太懂。” “这是周长官的原话。”杨惠仪并不想解释太多,“比如武山赟、胡峰那样的人,按照他这样的本事的人,挑几个给胡生!” 楚远乔问:“武营长他们都有职务,让他们反过来给我原先的勤务兵当下属?这道理上解释不通吧。” “胡生,千万别小看他。他能给你是勤务兵,那是他能屈能伸。” 杨慧怡转过脸去,“年轻人,你还是嫩一点,好好学着吧。我要与你说的,就是这个。没有别的,我们出去吧!” “是,夫人!” 楚远乔只能低头应许。 第二三0章 有人造访 http://.biquxs.info/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天宇高挂, 明亮的,炫目的,阴暗的,……所有见光和见不得光的,都被它紧紧困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原以为,货运行开业后,能正常运转,就可以实施计划。 开业典礼上,杨慧怡的话,犹如天空一个炸雷,炸得楚远乔半天没清醒。 远乔希望她离开上海,出门避避风头。 货运行既已开业,她可是货运行的东家,刚开业就要她离开?她是东家,一拍就走,这不让人笑话吗? 想撵她走? 夏轻妤第一个不答应,她都丢不起这个人! 这货运行,是夏家女公子牵头,周夫人杨慧怡入股,牵系了方方面面的人物,能说不干就能不干? 楚远乔知道其中的风险,可一时之间难以找到替换的人,没法,不得不依了夏轻妤。 夏立轩不能看着她去涉险,在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夏轻妤终于答应哥哥,跟船,押送这些琐事,她不亲力亲为,让货运行的工人去做。 夏公馆声名在外,又有政府的关系,不需要到处揽活,许多客户为外外省发货慕名前来,将生意送到迅达至善行来。 夏轻妤这个当家人勤奋,兢兢业业,不敢怠慢,货运行的生意渐渐开展起来。 这日,夏轻妤像往常一样来到货运行。 一进门,夏轻妤感觉到与往常不太一样。 老吴走过来,悄然告诉她,“当家的,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着不善,当家的是不是该躲避一下?” “躲?” 夏轻妤摇头笑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倒要看看,他是来找茬的,还是来示好的!” 她的个姓遇强则强,越将对方说得没边,她就越来劲。 夏轻妤抬眸,问老吴:“人呢,在哪儿?” “在会客室呢。” 夏轻妤点点头,抬腿朝会客室走去。 会客室的门是敞开着的。从外面望去,有一位穿中山服的男子背对着门坐着。 那人身材瘦削,背对着门,看不出年龄。 夏轻妤抬手敲了敲门,不紧不慢地问道:“这位先生,您到我们货运行来,是有货要急走?” “楚太太,幸会!”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迅即转过身来,“楚太,咱们又见面了。” 夏轻妤见是胡生,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夏轻妤突然想起杨慧怡交待的事。 她淡然一笑,客气道:“胡先生莅临,蓬荜生辉,不知先生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 胡生很客气,他说话不急不缓,温吞吞的,“上次在周公馆会面时,周夫人说的事,楚太是否记得?” “当然!” 夏轻妤不能装遗忘。货运行一点点步入正轨,他们的计划也要实施了吗? 夏轻妤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夫人和我是合作,当然希望账目透明,货运来源也不能马虎。胡先生,您跟我去账房那里,一起去瞅瞅?” “哎,楚太您亲自操持做的事,有啥不放心的?”胡生嘴皮动一动,并未起身。 “哦,胡先生这么信任我?” “周夫人对您说过,会派人来查阅相册,您是冰雪聪明的人呢,账册上怎可能会出错?”胡生一点不客气,“不过是夫人找的由头,楚太何必认真?” 夏轻妤嘴角抽了抽,…… 这样说话,还能好好聊天么? “那,胡先生来这,所为何事?” “您这生意慢慢红火了,我是不是也该归位了?”胡生若无其事地说道:“楚太,别误会。我来这熟悉熟悉环境了。” “对,对!您是该熟悉熟悉环境。”夏轻妤抬眸,“我领您四处走一走吧。” “不用!” 胡生大手一挥,“刚才楚太没到,我自作主张,四处走走,看了看,不错。” 这人说话临摹两可。 不知他说的是院子不错,还是说,货运行的生意不错。 “这里,有没有哪间屋子你比较喜欢?” “干嘛?我觉得都好。” 他这样说,夏轻妤前额都是黑线。 “我是说,您喜欢哪间屋?”夏轻妤小声道:“若有特别喜欢的,你告诉我。” “不用,我对这个没什么挑剔。您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他说完往外走,好像并不买她的账。 他可是杨慧怡的心腹,弄不好在杨慧怡身旁说他的一些小话。那该怎么办?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胡生好像没听见,他没有放的脚步。 夏轻妤如此小心翼翼,这人置若罔闻一般。 “胡先生,您稍等!也该让我给腾出一间屋子给您办公吧。” 夏轻妤脸上不好意思,依然彬彬有礼。 “嗯,您忙,” 胡生点头,站起身就往外走。“我与楚团有约,先去了!” …… 在演练场上操练的楚团,看到开进来的黑色轿车,他的笑容动住,脸上迅疾失了颜色。 胡生从轿车内钻出来,径直操练场上的楚远乔走去。 “楚团,我来了!” 他声音极高,还大声嚷嚷,唯恐别人不认识他似的。 这张干巴精瘦的脸,特别有辨识力。 许多士兵都认出了他。 这位,是前一阵做了楚团勤务兵的那位胡生大哥吗? 他还真是能屈能伸,怎么,又要回来重操旧业吗,做勤务兵,跟班秘书? 这位,才不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朝别人挥挥手,煞有介事地笑着。 嘿,脸皮够厚!楚远乔心里腹诽着。 这人到这里来,必定没有好事儿。 楚远乔高度警觉,一道犀利的目光望着他。“先生百忙之中抽空地重游。辛苦了。” “不,不,……一点不辛苦。能帮国家做一些事,我心里也很痛快。” 胡生一张嘴很能说,高谈阔论,根本不当回事儿。 他眯着眼睛,慢慢看着操场上的士兵。然后,又走到操场边慢慢寻摸什么。 应该说,这人还蛮敬业的,走到哪里,都不忘他特务的职责。 楚远乔笑一笑,“先生既然来了,甭在这操练场站着。咱们去屋里吧,坐一坐,聊一聊。” 胡生将目光从操场边挪回,向远乔点头道:“好,恭敬不如从命。” 第二三一章 人往高处走 http://.biquxs.info/

胡生随楚团进了办公楼,上楼梯,来到楚团的办公室。 楚远乔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胡先生,请进!” 胡生也不客气,坐到那张阔大的沙发上。屋里还有一位勤务兵。 胡生饶有兴趣地看着勤务兵,可能想起星星点点的回忆吧。 勤务兵斟满两杯茶退了出去。 “先生,请喝茶!” 胡生也不客气,慢慢嘬了几口茶汤,然后,他将茶盏放置在条几上。 他抬眸,对上远乔的目光,“楚团,我来,是跟你要人的!” 他说话不躲闪,直接了断,少了婆婆妈妈。 “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楚远乔装糊涂。 “楚团,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胡生瞪他一眼,“货运行开业那天。周夫人与你说了什么,难道忘了?” “哦,你要从警备团掉几个助手吗?” 楚远乔抬头,“楚某无能啊,说不动他们呢!” “楚团,您可是这儿的行政长官。你说什么,别人不可能不听啊!” “哎!我该怎么跟你讲呢?” 远乔苦笑一下,“实在是,他们问起派去要跟谁,……这一个一个的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当时,楚远乔说出胡生,他曾经的勤务兵,如今身份地位不一般。还是没人对他有兴趣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从贫苦到富裕,人人都想;拥有了富裕,谁愿意重回起点? 这道理都是一样。 士兵们仰慕将军,崇拜英雄,没听谁对勤务兵死心塌地的。 有点脑子的人都奔好的前程去! 抠抠脚丫子都能想到,谁愿为一勤务兵卖力? 大家哈哈大笑,讥讽、耻笑,…… 楚远乔忍住,不说太多。他望着胡生。 胡生闭目坐着,每一个毛孔都能感觉到那些兵的耻笑,是对他不怀好意的腹诽。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眼睛里,满是怒火。 他道:“楚团,我有个请求,我要去和这些士兵一起操练!” “胡先生,要和士兵们一起操练?这可使不得!” 楚远乔连忙摆手,说道:“我这些兵啊,个个都是野蛮生长。他们一个个又自负,又霸道,谁都看不上,……哎呀,我很怕,怕他们伤着你!” 这话,更是刺激了胡生。胡生屏住呼吸,深深吸了口气。 “楚团放心,我知道,刀枪无眼,生死有命。适者生存,这些道理,我都懂的。” 胡生瞥他一眼,边说边脱了外衣,“还有一句话,我想大家也听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怎就知道,我没有一丁点胜算?” 楚远乔望着他精瘦的身子,心里是无比的担忧。 他若真出点啥事,周长官那里,很不好交待呀! “您,这是要干嘛?”楚团连忙劝道:“胡先生,您是自个,独一人。这里的兄弟,有好几千人。若都要发起疯来,我根本管不了的。” 人都是劣根性,攀高踩低的。 但是,他岁数不小了、这样子,是何苦呢? 楚远乔暗暗叹了口气,“胡生,你若有事,我能坐视不理?这,就违背我对士兵一视同仁的,我就食言了。日后,还如何当他们的长官?” 远乔这番话,胡生有被迫受害之感。 他白了楚远乔一眼,“楚团,是对我有那么点同情?谢谢!” 嘿嘿,有脾气,这人还不买账呢! “楚团,怕长官日后找你的麻烦?” 胡生黑眸犀利,将手一挥。“楚团放心!我自己写下字据,若发生意外的情况,与与别人无关!谁也救不了谁,一切得靠自己。” 他的脸上呈现顽强的神色,压根没有感到一点害怕。 “胡兄,这样不好吧,就不能忍一忍?”楚团还在劝。 胡生坚持着,“不,我必须证明自己!” …… 早晨,石库门一带汽车不多。 一辆铮亮的黑色轿车,从远处徐徐驶来,停在迅达至善行门前。 车上下来一位年轻清秀的女子。 她头发剪得很短,用一枚镶嵌珍珠的发卡斜斜地往右拢着,别在脑后很是利落清爽。她穿着一件卡其灰花呢大衣,挽着时兴的手袋。脚上的皮靴,也是大上海时新的款式。 女子站在门前,抬眸眺望院内。房舍按东西三栋,分布错落有致。院内的四季苗圃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喃喃自语:“这里,还是老样子!景观,真个雅致,难再见了;……” 院门前挂着牌匾,“上海迅达至善货运行!” 女子点点头,轻移莲步,款款上前,朝门房递上名帖;“你好,求见夏轻妤小姐!” 这小姐这般架势,这般气派,门房哪里敢怠慢,即刻入内呈上。“当家的,外面有位小姐,想要见您!” 夏轻妤望一眼名帖,“请她进来!” 落落大方地落座。这穿衣打扮,说话的气魄,是新派女子。她盈盈一笑,说道:“夏小姐,别来无恙?” “您是?” 早晨,石库门一带汽车不多。 一辆铮亮的黑色轿车,从远处徐徐驶来,停在迅达至善行门前。 车上下来一位年轻清秀的女子。 她头发剪得很短,用一枚镶嵌珍珠的发卡斜斜地往右拢着,别在脑后很是利落清爽。她穿着一件卡其灰花呢大衣,挽着时兴的手袋。脚上的皮靴,也是大上海时新的款式。 女子站在门前,抬眸眺望院内。房舍按东西三栋,分布错落有致。院内的四季苗圃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喃喃自语:“这里,还是老样子!景观,真个雅致,难再见了;……” 院门前挂着牌匾,“上海迅达至善货运行!” 女子点点头,轻移莲步,款款上前,朝门房递上名帖;“你好,求见夏轻妤小姐!” 这小姐这般架势,这般气派,门房哪里敢怠慢,即刻入内呈上。“当家的,外面有位小姐,想要见您!” 夏轻妤望一眼名帖,“请她进来!” 落落大方地落座。这穿衣打扮,说话的气魄,是新派女子。她盈盈一笑,说道:“夏小姐,别来无恙?” “您是?” 第二三二章 话,很通透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与胡生比枪法,不分胜负,战了个平手。 胡生问他敢不敢接着再战?楚远乔正要应战。 突击队队长胡峰走上前,“杀鸡焉用牛刀?楚团,我来!” “胡队长!” 胡生认得他,“咱们俩个同姓,你是不是看我比别人不同啊?同姓氏的人500年前是一家,看来确实是有些依据。” 胡生自然是看好他,想办法与他套近乎。 胡峰晃晃拳头, “少废话!你想从我们这带人走,那就得看看你的本事。” “胡队长,您是不是想跟我打一架?”胡生慢慢踱着步,笑问:“还是,你想亲自验证?好呀!放马过来就是。” “枪法已比过了。” 胡峰凛然站立,气沉丹田,一个马步扎好。“我想看看你的臂力如何,……敢跟我比摔跤吗?谁先倒下,算输!” “要比摔跤,可以!” 胡生的眼眸内一股狠厉的寒光升起,脱掉自己的中山装递给楚远乔,“楚团,麻烦您了助战!” 只要他们不以多欺少,对于这一对一的比试,胡生也是能豁得出去的。 楚远乔明白他的担忧, “好,没问题。” 楚远乔上前一步,该说的话,他还得说。 “以武会友,公平比试!全团的弟兄们听好,大伙都看看啊,公正公平地比试,不可以胡来。” 楚远乔说完,转过身来,“二位,较量你们力量的时候到了。” 胡生眼睛不闪躲,他脱掉了外衣,又弄掉白衬衣,露出紧身的半袖背心。 只见他一跺脚,嘿地一声,稳稳地扎住,相当有气势。 他的短袖背心,可不是普通的背心,像是牛皮制的。订满了银质的亮晶晶的亮片,后背的中心有着字与符号。 那上面的字很特殊,既不是汉字也不是英文,是神秘的蒙古文。 楚远乔心里一沉,难道,他是蒙古族人?这种牛皮背心就是防止受伤,出汗不粘衣服。 胡峰有几分蛮力,在警备团里几乎没有谁能摔过他。遇到真正的蒙古摔跤选手,那可就不一定。 训练场中心空出一小块地来。士兵们自动地围在四周等着看热闹。 胡生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显得精瘦的人。众人见他,走路的样子,像是个练家子。 刚开始不看好他的人,都停了下来,紧张的看着场内的动静。 俩人已走到场地中央,胡生眼睛一抬,抱拳道:“兄弟,请了!” 胡峰点头,脸色一沉,“嗨”一声吼,上前狠狠抓住他的肩,使劲将他往地上拉。 胡生下盘稳稳站立,反手扭过来紧紧抱着他。 一个拉一个揉;一个用脚踢,一个用脚勾;…… 胡峰有几分蛮力,他求胜心切,心里莫名急躁了些。 他越着急,胡生却不急。 胡峰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肩,想使劲将他往地上摔,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胡生却纹丝不动,任由对方推拉甩,就是奈何不了他。 胡峰呼吸声越来越大,好像有些发喘呢。 楚远乔心里叫,“不好!” 这念头一晃,转瞬间,胡峰被摔到了地上。 众人没看清胡生怎么作势,怎么使的劲,胡峰已经推到了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啊?!” “怎么可能呢,胡队怎么会输?” 下面的兵可没料到,在偷偷咬着耳朵。 胡峰迅速站了起来。 他的脸通红,拳头捏得紧紧的,眼睛含着怒火,狠狠瞪着胡生。 胡生拍拍手,不以为然地笑道:“胡兄弟,你刚才求胜心切,太着急了些。不行的话,咱们再来!” 众人一看胡生是个行家,胡峰再怎么样,可真是比不了。 楚远乔心里比谁都明白。可是,胡峰是代替他才出战的。 他若上前去阻止,怕人家说,他护着自己的部下。 胡峰心里比谁都明白,自己这个二吊子水平真是遇到行家了。今天,肯定输惨啦。 他是代替团长出战,不能主动说不来。怕对方以为他输不起。 胡生笑嘻嘻,毫不费力的样子。胡峰心里也是有气,不管怎么地,也要扳回一局。 胡峰捏紧拳头往前走去。 “胡峰,归队!” 众人寻着声音抬头望去。 话是武营长讲的。 刚才,他不在操练场上。众人只顾盯着场上的热闹。没人注意他什么时候来的。 楚远乔一愣神,立时反应过来。 楚团说道: “胡队,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吧。” 远乔的话,胡队向来坚决执行的。 胡峰朝胡生抱拳,“兄弟,你赢了,我心服口服。” 胡生认真瞅了瞅武山赟,又望向胡蜂,“胡队,你不过太急躁了些。兄弟,别放弃,好好练。假以时日,你会成功的。你很有实力。” “呃,……” 胡峰不善言辞,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眼睁睁吃了败仗。他心里多少是恼火的。 高兴不高兴,是不能让人看出来的。他瓮声瓮气说道。“谢谢,承让!” “胡队,承让!” 胡生点点头,转过身来,从楚远乔手里拿过衣服穿上。 他哈哈一笑,“楚团,今天多谢你呀!” 刚才无论比枪法,还是摔跤时候,楚远乔可一点都不想让的。 作为比参赛者,谁都想自己这方是胜利。 楚远乔一愣,不知他谢从何而来。 “胡先生说哪里话,谢我什么?” “呵呵,……” 胡生扫一眼在场的士兵,呵呵笑着,“楚团,你没有让部下一拥而上,我就得千谢万谢。我身手再好,也架不住你这几千人!” 呃,…… 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我这里是流氓痞子兵? 武山赟黑眸一闪,走到胡生跟前,“楚团座是什么人,胡先生难道不了解?若是换了别地,那种军队,胡先生敢独闯吗?” 胡生在这里呆了小半年,可跟着楚远乔做了小半年的勤务兵。 他敢于独闯兵营,自然是了解楚团长这个人。 若碰上那土匪兵,一心求胜的黑心长官,再多几个胡生也不好使。 “嘿嘿,……” 胡生咧嘴一笑,“武营长看得通透,本人心服口服。” 第二三三章 去不去,由不得你 http://.biquxs.info/

胡生这话明显是在讨好他,武山赟混当成没听懂。 武山赟转过身,“胡先生此次来,是志在必得呢。您老真沉得住气,藏得深,在这四五个月,硬是将我们所有人都瞒住了。” 胡生点头,笑道:“哪里哪里,至少,武营长我没瞒住!” 楚远乔脸色一沉,低下头,从他们身旁走过。 武山赟白了胡生一眼,轻轻“哼”一声。 “哎,不太懂事吧!说你什么好!你只记得夸我,不夸我们团长?” “哦,对对!” 胡生赶紧点头,“我去撵楚团了。” 武山赟望着他,不由得要摇起头来。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有的人在某些方面突出,就会有某方面的欠缺。 谁也不可能事事得全! 楚远乔没那么小气,倒不是因为胡生冷落了他。 他突然发现,自己这彬彬有礼,事事容忍,忍让的性格,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眼前闪现过许多画面,楚远乔浮想连篇。 他虽是副职,代表着新政府。在这里,他是最高的长官,从来不高高在上,对人一直都很平和。 这普通人的优点,在这里却是不合适,被敌人利用来对付他。 如果,他是一个性格很躁,不能吃亏,敢对长官嗷嗷叫的军官呢? 胡生这样无官无职,类似于闲散师爷一样的人物,敢在他这里耍小动作。 他走了,离开了警备团,还敢像模像样返回这。 作为特工的楚远乔,是称职优秀的。作为警备团的长官,他不够霸气,心肠不狠。 除了替周长官办事,没有自主权,他也从未主动争取过。 他所有的一切,头脑中装的东西,都是一名特工要做好潜伏工作,…… 他站在窗前,呆呆地出神。 胡生从外面跟进来,看到他的模样,还以为都是因刚才的事儿。 胡生小心翼翼的,“楚团副,这事,您别放在心上啊!” “去,胡先生,您想哪去了?” 楚远乔很快镇定下来,他抬头笑:“也是!胡先生不是一般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周长光和夫人都对您都是礼让有三。” “楚团,您快别这样说!真真是折煞我啦。” 胡生眼睛眯着,不自然地笑着。“我哪里有这么厉害?替人办事而已!” “不,胡先生厉害!” 武山赟正好从外进来,他黑眸炯炯, “普通人替人办个事,买点东西,帮个忙;甚至,借个钱什么的,了不得了。您这事办吧,可不是小事儿。您名义上是货源行的伙计,却是受到周夫人的指派的!” “嘿嘿,这件事情要问楚团长咯。” 胡生咧嘴一笑,厚着脸皮道:“楚太太开了个货运行,咱们夫人呢,在那儿投了一些钱入了股。她呢,觉得楚太太年轻,不放心,那就派我去帮楚太太跑跑,……” “楚太,夏家四小姐,我很早就认识了。”武山赟笑道,“她可是个能干的女子,周夫人把钱投在那儿,只挣不赔。你放心好了,这活儿给你呀,就是享福了。” “嘿嘿,武营长说道的是!” 胡生不断点头,“夫人吧,很谨慎,派我来跟一段时间,我是不好拒绝呀,不得不来呀。” “嗯,您这话说的没毛病。上面的人派你做什么,你不得不做。” 武山赟顺着他的话说过去。胡生的脸色缓和挺多。 武山赟突然问: “不就是做个生意挣钱吗?你为何要到我们警戒团来拉人?我们这些兵都是摔打过来的,不论是维护地方治安,还是上战场抗敌,那都是人人奋勇向前的。可是让咱们这样有能耐的人,去为你们跑货运,是不是大材小用啊?” “这……这个,” 胡生额头上开始冒汗,突然变得结巴起来。“夫人是这么吩咐的,我也不好问呐。” “团座,楚太开的货运行为何要这么兴师动众?” 武山赟一拍大腿,惊呼道:“哎呀,我的天呐,该不会是运送军火吧?” 从上海运送军火出去,不是往北边,就是往重庆! 这是要干嘛? “胡说八道啥!” 楚团脸色一沉,“黑市军火那是要掉脑袋的!轻轻怎么会做这种事儿?” “对不住,对不住!” 武山赟赶紧道歉,“哎,我这嘴欠,光在这磨嘴皮了!吓死我了!四小姐从来都不缺钱,也不是那么喜欢冒险的人。走私军火是绝对不可能的!” 楚远乔瞥他一眼,哼了一声,“嗯,亏她还叫你一声哥哥。” “是了!” 武山赟阴着脸,转过身对着胡生, “胡先生,麻烦您回去转告夫人。四小姐货运行的人,可都是精品强将。押货或跑船,那一点问题没有。 您那,也是老实人,你在这里卖弄许久,说来说去就是为了保护四小姐的货安全到达吗?你放心好啦。货没问题! 你愿意跑船,你就跟着去吧。干嘛让我们这老多人陪着你去?” 说来说去,武山赟是不想让警戒团的人跟他走。 胡生眼睛一瞪,从衣兜里拿出一封信来。 “去去不去,由不得你们!好好看看吧,这是周长官的调令!我与你们好好说,你们不听,还非得刨根问底。” 楚远乔十分不情愿的拿起那封信,快速拆开来看。 他眼睛越瞪越大,竟当成了“o”字型。 他轻声道:“天!” “周长官的调令?真的假的?” 武山赟眨巴着眼睛,黑着脸凑上去看。 “哎呀,妈呀!真的!” 武山赟大声说着话,简直有点大惊小怪。 胡生一脸鄙夷,“武营长,长官亲自签署的,你可看明白了?” “哎!” 楚团脸色凝重,心思重重的样子。 旁边的人都想,他在为自己太太担心呢。 太太好好做个生意,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堂。 搁谁,谁不担心呢? “嗯,上峰的指令,不接不行啊。” 武山赟充满同情地望他一眼。他转过头来,望向胡生,嘻嘻笑着,“武某愚笨,实在不知胡先生看中谁了?” 胡生不急不慢的,“嗯,这里有份名单。要的人,都在名单上!” 第二三四章 时机未到 http://.biquxs.info/

胡生将名单往桌上一甩,得意洋洋离开了警备团。 楚远乔拿起那名单看去,不仅是惊到了,简直就不可思议。 武山赟望着他哭笑不得的表情,奇怪地问:“怎么了?” 趁楚远乔没注意,武山赟将纸条扯过来,仔细看去, “真是狂妄自大!”他也狠狠地骂一句。 名单上,他武山赟的大名也历历在目! 楚远乔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 武山赟给他留个后脑勺,气冲冲地回了营房。 楚远乔怎么喊,也没喊住。武山赟是真生气了,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武山赟觉得被人耍了! 无论他抱着什么目的来这的,他也无心再呆了。 他觉得,最大的骗子是周佛瀚;可是,又没法找人理论。 貌不惊人的胡生,将警备团一干人耍得团团转。 武山赟说起这事,不由恨得牙痒痒,“那胡生真够可以,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安心当勤务兵,当随从,不仅不觉难堪,还做得有模有样的。我,真是服了!这世界之大,真是什么人都有!” “呵呵,……”顾语霓望着他,忍不住呵呵笑两声,“人家兴许是淡泊名利,有事做就好好做,别的什么也不想吧。” “淡泊名利?我看未必见得。” 武山赟墨眸濯濯,深不可测,“真淡泊名利,为何不去隐居深山,避世而居?他有一身好本事,既肯听从周佛瀚的调遣,夹在日伪特工等各色人中过那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二人有许多日子没见面。 今日,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顾语霓主动约武山赟到茶楼的。 武山赟自然求之不得,见到她更是心生欢喜。方才,两人说话说得好好的。不知怎么的,武山赟说到窝囊事,就拐到这件事上。 “兴许,他习惯过这样的日子。” 顾语霓抬眸,那双弯弯的眉目传情,“难得见你评论某人。胡生有那么厉害?你可是从不怕什么人。今天怎么了,对这人感到有压力?” 武山赟像是没听见,依然在喃喃自语。“这人的行为实在是不可思议。但,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顾语霓说的话,他竟然没听见。 顾语霓有点不乐意了,娇嗔道:“阿赟,想什么呢?” “这人是真奇怪。他之前在警备团做了小半年的勤务兵。被人发现他与周长官熟稔,他却一声不吭地走了。” “阿赟,我们不谈别人好吗?” “这人脸皮够厚!“武山赟依然沉浸在对胡生的各种猜想中,“我以为,他再不会回来了。现在,这样大张旗鼓回来,就是为了要用几个人?” “我倒觉得,你呀,别拘泥这件事了。” 顾语霓没法帮他解除心底的疑虑,倒是要提醒他要认清一件事。 “周长官盯着你们警备团。他一直没给你们差事,绝不会是忘了你们的存在。而是,他在筹谋,在找最好的时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时机一到,你们就得出发。即便没有胡生,还会有别的什么人。” 旁观者清! 顾语霓几句话,说着了问题的关键。 “我和远乔也认为,这警备团是个人用来捞取政治利益的。” 武山赟望着她姣好的面容,微微点头,“我明白,一旦时机成熟,我们这一个个,就得帮他奔赴战场。” 战场,是没有人情的。 训练人,明知有危险,也不会后退一步。 早知结果是这样,就不该淌在浑水! “阿赟,别泄气。” 顾语霓右手盖住他的左手,轻轻抚摸着。 “日军在战场上越来越不济,日军的败绩难以挽回。周佛瀚这跳梁小丑不会坐以待毙,他还要为自己的将来搏一搏。阿赟,如今也不能焦躁,咱们以静制动,以逸待劳,看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招?” 顾云这番话,他总算听进去了。 “哦,我懂了。” 武山赟黑眸一闪,“你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 周长官将他们当猴耍,武山赟心里实在是窝火。但是,大事上,他不会含糊的。 他脸上渐渐平静下来,顾语霓这才放了心。 “阿赟,不能在这儿久留,我该走了。” 顾语霓抬眸,柔声道:“一定不要急躁。估计,这仗不会打太久了。等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嗯!” 武山赟回应着她,不自觉地捏着她的手指,“语霓,我是迫不及待的等着那一天。” 顾语霓温柔深情的目光,无比依恋地落在他眼里。 他的心不由一颤。 …… 胡生走后,武山赟气冲冲地将名单摔到桌上, “什么玩意儿啊!他算老几,敢跟我发号施令?老子就不鸟他!” 上了黑名单的人不仅有胡峰等人,还有他武山赟! 武山赟心里十分不爽。 他觉得,自己走南闯北,为抗战上过战场,洋人的租介里当过警探。 胡生是什么东西,敢对他指手划脚? 他这一整天都阴沉着脸,与谁都没热情,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楚远乔觉得他这苗头不对,搞不定哪天他就发作了,弄出什么大动静来。那可没有人能制止他。 远乔没法,只能找人去央求顾语霓赶紧来劝他。 武山赟眼里不揉沙子,更瞧不上这样的肖屑小人。顾语霓怕他吃亏,二话没说赶过来。 顾语霓低头看了看腕表,“嗯,时间不早啦,我还得去一趟工厂。” “你,这就要走?” “是!” 她的声音很柔很轻。 “走,我送你吧!” 他站了起来,伸手想去扶她。 “不用!” 顾语霓话语坚决,只是不敢看了他。 她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语霓,……” 她的步子突然停下来,身子一怔,咬着嘴唇,说道:“你保重!” “嗯!” 他郑重地点头,“阿霓,你要多注意休息。” 顾语霓最听不得这种话,瞬间,她的心全被软化,万千滋味如哽在喉。 她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眷恋。 想着慢些,再慢些,一小会也是好的。可是,这些对她,是一种奢求。 顾语霓一低头,逃也似地离开茶楼。 第二三五章 主动示好 http://.biquxs.info/

顾语霓从茶楼急匆匆走出,快步进了自己的福特汽车。 武山赟紧随其后,快步跟了出来。他望着顾语霓,想上前又觉不妥,终于停了脚步。 顾语霓心里不舍,只能硬着心肠不看他。点火、启动汽车,一气呵成,慢慢将车开远,…… 武山赟默默地注视着,目送她的汽车走远,远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收回了目光。 “武营长,那位小姐是谁?您这位冰封男神也挪不开眼!” 这怪声怪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不仅膈应,还很突兀。 武山赟转过身,循着声音望去。 “丁处长?” 丁宝仪不声不响的站着。她白嫩的脸上装出来的笑,像是戴着的一张精致的面具。只是,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又看到了些什么? 丁宝仪一双媚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武营长,您来约会?还是,……?” 她这语气,像是刚刚赶到,只是瞧见方才的一幕。 丁宝仪身后的车门还没来得及锁上。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纱裙,外衣还在汽车的座上。 “丁处,您约了朋友?” 武山赟笑着,指指她身后的汽车,“您的车门没锁,是什么样的大事,让您疏忽如此?” 这,还不是因为你? 丁宝仪忍住脱口而出的话,瞥他一眼,矜持地笑道:“哎,我今天倒了霉了!我自个儿开车出来,汽车开到这突然熄了火。嗯,正不知要找谁帮忙呢,看见武营长从茶楼出来,……” 丁宝仪腆着脸上前,希望他能帮个忙。 万万没想到的是,武山赟眼睛看向前,似乎是没看见她。 武山赟一个人站着,怔怔地出神。 丁宝仪愕然,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竟发现了意想不到的。 “武营长,你是暗恋那位小姐吗?……你认不认识她,不认识,我可以帮忙!” 她抛下矜持,主动示好。甚至,还热切地为他帮忙。 不过,女人啊,什么时候了,还八卦! 武山赟咧嘴,蹙眉,“嗯,用不着!” “嗯,是啊,是啊,武营长若看上什么女人,不有得是办法?哪里会需要别人帮忙?” 丁宝仪脸上堆着笑,“武营长,我的车,……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丁大处长,巾帼本色,区区小事还用得着我吗?” 武山赟回眸,话语中闪烁其词。他心里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帮。 “唉,什么本色,都是唬人的。” 丁宝仪扬起来,她拼命地笑着,她的笑比哭还难看。 他发现,她的白丝绒手套扔在汽车座椅上,那是黑乎乎,有油腻腻的,…… 她大概已摆弄过汽车。看来,实在是没办法的。 她又道:“或者,您到前面的警所帮忙给我要个车来,……” 她垂眸,声音很轻很柔,一点都不像平常那位颐指气使的丁宝仪小姐。 “那个,我到前面的警所,让他们派一个人来吧。” 武山赟到底动了恻隐之心,“丁处长我这就过去,您在这慢慢等着,可以吗?” 丁宝仪喜极,脸上是感激涕零,“好的,十分感谢!武营长,哪天我再重谢啊。” “不必,小事一桩!” 武山赟很谨慎,他可不想跟这个女人扯上关系。 武山赟开着车扬长而去。 丁宝仪目送着他走远,回转身来。她的眼睛眯着,厉声道:“你们两个出来!都查到什么了?” 黑暗中,应声走出来一胖一瘦两名男子。 “处座,刚才去问了伙计。武营长到这里来,就是喝了点茶,吃了点点心,别的什么也没干!” “这,怎么可能呢?” 丁宝仪想起,他刚才望着那女人的眼神,…… 一见钟情,也不见得有这么浓烈。 而且,他那柔情似水,……压根不像第一次见面!难道,是她判断错? 丁宝仪摇摇头,“你们俩确定,他没和什么人见面?” 那俩人不断地点头,“伙计,可是说没有啊!” “嗯,上车吧!” 丁宝仪坐上车,像泄了气的皮球。 也没查到什么,还是先回去吧。 汽车突突往前窜了两下,慢慢地挪动起来离开了原地。 “处座,您这车没坏呢?” “坏什么坏?” 丁宝仪瞥他一眼, “我将火线拔下来了,那车能打着火吗?” 另外的那人及时溜须,“处座真是高明!” “呵呵,……你们俩吧,好好学着点儿啊。” 丁宝仪架着汽车,洋洋得意而去。 …… 从树影下,走出一个男人来。 他眯起眼睛瞅着汽车越来越远,最后再看不到了。他抬脚,走进了茶楼。 男人进了屋,朝柜台直接走去,“掌柜的,借一步说话!” “好!” 柜台里,镜片后面的眼睛狡黠地闪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客官,里面请!” 掌柜的等着他,穿过中庭来到后院。 进了屋,掌柜的凝神问:“介浦同志,这么晚了,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老刘,刚才,有几个特务来这都问了什么?” “特务?” 刘掌柜摇头,“我看了他们证件,是警察局的。” “这个,是特务,也是警察。”李介甫不想与他争辩,“他们是不是问那穿制服的男人?” “咦,你怎么知道的?” “别打听这么多!我就想知道,他们问的什么?” “嗯,我明白,你放心了。他们就问那个穿制服的男人,他与谁见面没有?他做些什么,吃的什么茶,用什么点心?” 刘掌柜不慌不忙,经验十足,“咱做生意的,最好别给人惹麻烦。告诉他,人家就来要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没见谁,没跟人说话,喝茶了,就走了。” “嗯,不错。” 李介浦点头,“你要切记,腊梅同志的行踪,千万不能暴露!” “放心,我宁愿自己的命没有,也不会出卖自己同志!” “好,好!” 李介浦郑重地握着他的手,“现在是敌我拉锯战,我们同志的安全,我们必须小心,不能出半点纰漏!” 刘掌柜郑重其事,“同志,请组织上放心,定不负众望,完成任务!” 第二三六章 一切不是巧合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开车走了一阵子,越想越不对劲。 这丁宝仪有趣,自从那件事之后,应该躲避自己才是。为啥看见他,还会这么样热情? 她是没皮没脸吗? 他已经明白拒绝过,她不知道应该避嫌? 任何一个女子,被一个男人拒绝,应该恼羞成怒才对吧。 她为何会如此反常,还主动来跟他搭讪? 只有一个解释。她用这种搭讪来掩饰她真正想做的事。 她的车走到那里,突然就抛锚了? 信她个鬼! 武山赟黑眸一闪,想起答应她的事,他决定做一回“好人”! 他抓紧方向盘,看见附近的警所,他也没停车。 他一踩油门,朝警察局的方向开去。 不过十几分钟,汽车来到警察局门前。 武山赟摁一下喇叭探出头去,“兄弟,你过来一下。” 门前执勤的警察望着他,眨眨眼睛,“你,叫我么?” “对!” 武山赟狡黠的一笑,朝他勾勾手指, “丁宝仪,丁处长认识吗?” “丁宝仪处长?!” 那小警察使劲地点头,“当然认识!她是我们警察局一枝花。大哥,你找她吗?” “哦,……不是,……她那车出了故障,……” 武山赟黑眸一闪,他在考虑该怎么说。 “找就找吧,有啥难为情的?” 那小警察自以为是地说道,“我告诉你,丁处长刚出去不到一个小时,车怎么可能出故障呢?警察局的车,专门有人检查的。车要是出故障,怎么可能开得出去?” “不是吧?” 武山赟一愣,“她那车,好像真出了点故障,……” “哎,大哥,别总拿这个来说事。” 这小警察白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似的。 “丁处长那有能耐得很,一般男人可比不上!我看,你呀,挖空心思想制造点机会呗,是不是?……你找理由也得找个合适的吧。这样也太牵强啦,走吧,走吧走吧!” “不是,……” 武山赟还想解释。 那站岗的小警察已经转过身去,小跑着回到岗亭,扭头不再理他。 武山赟阴沉着脸,心里已经十分的恶心了。 妈的,我今儿怎么倒成了人家的仰慕者和追求者? 去他娘的,白送我也不要! 武山赟黑着脸,启动了汽车迅速离开警察局的大门。 丁宝仪并非无意识来到茶楼。 刚才站岗的士兵也说了,她是急急忙忙赶过去的!那就是说听着了什么消息,丁宝仪是特意开车赶到那里的。 武山赟心里一紧,幸亏,没有拉着顾语霓东说说西的。 他自己一个不小心,差点给顾语霓带来危险,武山赟心里直后怕。 武山赟心里沉思,丁宝仪怎会无缘无故溜达到那偏僻的茶楼? 那一带不是她的辖区,离她家住的地方绕了半个城区,丁宝仪她会那么闲? 看丁宝仪的神态,必定是没见到顾语霓的。 她只是匆匆赶到,只看见了顾语霓的侧影。 丁宝仪不会闲着没事儿出来溜达,她确实是有备而来的。 日本宪兵司令部暗杀事发,虽然查明行凶之人是吕七,但,特高课并没有放松对这事的追查。 76号嘱咐丁宝仪继续调查此事。 丁宝仪知道,军统行事,不可能心血来潮,必定是早有预谋的。 吕七如何得到了炸弹,如何与另外几个人汇合,又是如何得到的枪支,……这里面绝不是巧合,一定是事先经过精心策划和安排的。 一定有某个人掌握着其中的关键是,一位或几位与他紧密联系的人分不开的。 楚远乔脱去嫌疑,丁宝仪自然将目光锁定在与吕七关系较密切的武山赟。 那天,武山赟虽没有参加宴会。但,晚餐后,他竟然开车离开了营房,第二天一早才回来。 像是故意告知别人,宪兵司令部的刺杀案与他无关。 要是真与他无关,为什么晚上要开车出去? 这个人不省心,也太不让人放心了。 丁宝仪心里有疑惑,决定亲自调查这件事情。 鉴于周夫人为他们保过媒,丁宝仪将自己的疑虑向杨慧怡提出还要调查这个人。 杨慧怡欣然同意。不仅仅是同意,还说让人助力她一把。 杨夫人让她等两天,说是要派一人到警备团闹一闹,彻底刺激到下武山赟,将他惹毛了,看看他会有何反应。 丁宝仪得了夫人的指令,立时派人守在警备营门外。 武山赟开车出了营房,那盯梢的两个特务开着车跟上去,直到武山赟进了茶楼。 一名特务留下来蹲点,另外一名特务去通知丁宝仪。 丁宝仪开着车急急忙忙赶到这,并却看见武山赟站在路边,望着远处开走的车发愣。 丁宝仪心知来晚了,内心连连叫晦气。本想堵住他,打他个措手不及的,确实白白失去了机会。 丁宝仪越想越懊恼,很不甘心就此认输。 “武山赟出来前,有一个女子开着轿车走的。你们认识那个女人吗?” “处长,当时天黑了,光线太暗,我们没看清楚,……” “废物!好好的线索到你们这儿断了。” 丁宝仪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是刚做警察吗?盯梢最基本的不知道?凡是与他有关的,都得留心,都得注意啊!” “是!处座您说的对。” 瘦高个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嗫嚅道:“那车是美国进口的福特车。开这辆车的人非富即贵,……俺,就没敢盯着那女的瞅。” 他一个小警察,怎能管得了这样的有钱人呐?最好是不要去招惹人家。 “嘿嘿,……福特汽车?” 丁宝仪一听,眼前不由一亮,“你能确定?” “当然!确定福特品牌车。”瘦高个稳稳地点点头,“以前在租界,见过这样的车。我能肯定,就是福特车。” “嗯,总算提供哪点有料的信息。”丁宝仪不由一阵欣喜,“就冲这福特品牌车开始查,看看上海有多少这样汽车的。看看有没有女人买这个车的,……剩下的事儿,就好查了。” “处座说得对!我俩现在就去准备。” 第二三七章 迷局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回到营房,立即进了自己屋里。 他想起在茶楼前遇到丁宝仪,后背心一阵寒凉,涔涔冷汗不住往外冒。 武山赟不能确定,丁宝仪是如何知道他的行踪的。 种种迹象表明,他被人监视了。在这营房里,他也不能饿确定会不会有76号的人。 这些,……不断干扰他,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武山赟想立即告诉楚远乔,去不能堂而皇之见他。 万一,这里有76号的人呢? 武山赟喝了水,熄了灯,假装已睡下了。 他等了一会,确信周围没有人,这才悄悄起来。他越过执勤的士兵,溜进了楚远乔屋里。 “远乔!” “武山赟?!” 楚远乔被这一声低吼惊得坐起,看清楚是他,狠狠瞪一眼。 “我看你不是睡下了?这么一会,就起来了?你这神神叨叨的,在干嘛?” 方才,楚远乔看到他回到了营房,正要去问问见顾语霓的情形,这家伙熄灯睡了。 这一会,却出现在他眼前,楚远乔怎能不惊讶? 武山赟黑眸一凛,“今天,我从茶楼出来,你猜我遇见了谁?” “遇见谁?” 楚远乔见他脸上的神情肃穆,还以为他与顾语霓发生了不愉快。远乔取笑道:“遇见谁,难道又有美丽动人的娇小姐追求你?” “别说追求两字!”武山赟阴着脸,“追踪还差不多!” “跟踪你?你的仰慕者?一直追着你,对你心心念念不死心?” “说正经的,别打岔。我出来的时候,丁宝仪正好在那!” 武山赟嘴角一抽,黑眸一寒,“你觉得那个女的,会对谁心心念念不放手吗?” 被丁宝仪惦记上的人,基本上都没活路。 楚远乔一震。他知道,武山赟说话的意思了。 楚远乔找人约的顾语霓,不会有太多人知道,是谁透露出去的呢? “不会是恰巧遇到的?” “不是!” 武山赟黑眸一凛,自己开车到了警察局,他将那小警察的话告诉了远乔。 “我怀疑,我一出营房,就被人盯上了。当时,我急切想见到语霓,我没注意后面有没有人跟踪。现在看来,丁宝仪是怀疑我的,是派了人跟踪我。所以,她才会从警察局开车急急赶到了茶楼。” “嗯,你分析得有道理。” 远乔的眼神凝峻起来,“你觉得,她在怀疑什么呢?为什么要查你?” “这,也是我想弄明白的事儿。” 武山赟心里窝着火,“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人盯梢,心里呀,我也是不好受。以后,做事情都要小心了。” 如果远乔没帮她约语霓,凭着她的性子,他是要见见的。 如果,他依着自己的性子,…… 天呐,会给语霓带来多大的麻烦! “那些特务显然什么也没有捞着,他们手上要是有什么,哪里会这么客气?” 楚远乔低眸,觉得事态有点严重。“山赟,你就呆在营房里,哪也别去。” 武山赟不离开营地,76号的特务抓不着他任何把柄,他们又能奈他何? “嗯,目前也只能如此!” 武山赟点头,“我们都得小心!你要看看,咱们营地有没有特务的人。他们的人,是进不来的,就怕咱们这有内鬼。” 76号的特务触角伸得长,她们千方百计想加入到警备团来,都被远乔以各种名头阻止。 但是,他们会罢休吗?用金钱引诱团里的兄弟呢? 楚远乔盯着桌上的台灯不说话。 …… 一大早,丁宝仪到警局直接就上楼。 她越想越觉得,那天晚上的事儿不那么简单。 丁宝仪阅历不浅,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人见过不少。 敢于深夜驾车出游的女人,除了她这样的警察或特工,还真没见过几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是这么任性的。 如果有,她也要那位小姐查出来。 如果没有,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那位女子,就是那种不要命的,为所谓的理想而抗争的抗战分子。 一想到这里,丁宝仪心里就来劲。她甚至以为,这人兴许跟那个吕七会有某些联系。 只要抓住了她,哪怕是一星半点的联系,她也能将整个案子掀翻重新查找。 她已经等不得别人去寻。她早早地来办公室,迫不及待要自己去求证这个结果。 丁宝仪推开办公室的门,“诸位,都放下手里的工作,一起去开个会。” 丁处长的吩咐,谁敢不从? 不到一刻钟,处里所有人员都坐在会议室。 “嗯,” 丁宝宜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圈。“诸位有个事儿,麻烦大家一下。” “处座,您有事尽管吩咐,不麻烦!” 处长大人都这么说了。下面的人,更能有眼力见不是? “好!” 丁宝仪满意地点头。她不在客气,便开门见山说了起来, “前天晚上出警时,远远遇见一个女子开了一辆福特车。车开出去很远,那女子的面容我没见到,只看出那样是福特的新款车。 诸位,帮我查一下,拥有这一款车的车主。这些车主里,有没有年轻的女子,……” 丁宝仪一一细说起来,又道:“车主做什么的,平常与什么人联系。我怀疑,她与一宗案件的主谋有关,大家务必认真查找。” 丁宝仪将对方都定了性,谁还敢提出疑议。 散会之后,所有人停下手里的活,开始找这个陌生的女人。 路明推开门,看见他们这些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干什么。 路明有些莫名其妙,吼道:“都吵吵什么呢?不好好干活!” “局座,” 有人凑到路明耳边细细说着什么。 “你们丁处长让所有人找那么一个女人,干嘛?” “丁处说,这个女子兴许跟宪兵司令部谋杀案的主谋有关。” 路明也在扶持自己的势力,他不容许别人背着他做什么。 “司令部谋杀?” 路明眼眸一转, 嘿嘿,他正担心丁宝仪再往深里查呢。眼下出来这么个女子,不正好将丁宝仪的注意力转移了? 司令部的谋杀案,路明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愿意查就查吧,路明心里笃定。 第二三八章 不得不防 http://.biquxs.info/

两天后,有关福特车车主的资料,整整齐齐码在丁宝仪的案前。 能买得起汽车的,尤其是福特车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剩下有车的女子,除了中年女子,还有几位出名的女影星喜欢福特车。 这,完全不对呀!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丁宝仪的脸色一黯:“就这些?” “上海有好几百辆牌子的汽车,几乎都在这里了。” 她的手下,长得胖胖的老曹,朝她苦着脸,“兄弟们肠刮肚,寻了好久才找齐的。” 明明是看见那个女子开着福特汽车。难道那车,不是挂在她名下的? 上海就这么大个地方,会开车的女子不是太多见。 丁宝仪笑一笑,“可能,我说的太笼统了一些。其实,我并不是要找车,要找的是一个年轻女人。我只看到那女子的侧影,她开着福特车离开的,……;她行动有些诡异,我就想弄明白这女人是谁。” “处座,您的意思是,要找这么一个会开汽车的女子?” 说话这人也不禁愕然。上海滩奇人怪事多了去,这么大动干戈的还没有真凭实据。不知对方的姓名,如何去找? 这,不如大海捞针一般? 那矮胖的男子瞥她一眼,“处座,您将车牌告诉我,也能够顺藤摸瓜,一一排查,……” 丁宝仪心里窝火,真是成事不足。“我若是看清车牌,用你们干嘛?” “处座说得对,这晚上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得清楚谁?” 这瘦高个说话很谨慎,专挑好听的送给她,“处座,您也甭着急。不如,您带着我们经常去那些茶楼戏院瞅瞅,一旦有您仇瞅着相像那个相像的,咱就再不能让她逃了,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 “嗯,老曹,就依你所说,以后我们得多注意啦。” 到底是没有原音,让她没追上去看看那个女人,丁宝仪打心眼儿里后悔。 眼下,她真的要好好拉拢几个人,不然,她几乎快要变成光杆司令了。 丁宝仪不得不点头,“老曹,这件事,你先准备着。” …… 李介浦寻了一个订货的由头,又来到了顾家纱场。 李介浦亲自找掌柜的,力求保证这批货的质量。 顾语霓也不能什么都大包大揽,多少需要放些权下去。不然,让下边的人怎么做事儿? “大小姐,他这回的货实在是。别出心裁。那花样款式,我压根没见过,……” 王厂长顿一顿,“大小姐不是我消极怠工,实在是他的花样翻新得太快了。” “哦,您都没有见过?” 顾语霓眼睛一眨,很诧异,“哎,听您这么一说呀,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什么样的花样款式,咱做不了了?” “哼,他就是故意刁难我们!”王厂长很有些愤愤不平,“他那里要做几件衣裳,还非得按照什么欧洲宫廷款式来。大团的雕花,这精细的刺绣,就是做也来不及啊!” 王厂长蹙眉,急得一筹莫展。 “哦,连王厂长都难做的事,看起来肯定不简单。 顾语霓突然间来了兴致,“你那什么别出心裁的款式,我看看!” 李介浦将她那花色图案掏出来,放在大小姐的手里。“大小姐这事儿啊,只有您能帮我,必须帮我挡过去。” 李介浦如此郑重其事,只是为了见她!他,一定要特别重要的情况要说。 顾语霓像模像样地摆弄着那些图案和花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难怪你们说做不了,这个东西吧……我看看了一以前的款式来不好吗?” 大小姐也有不懂的地方,王厂长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我说这个做不了吧,你还以为我们在骗你。” 顾语霓抬眸,“王厂长,我来和他谈谈。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王厂长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小姐说话做事从不打诳语。这,是他敬重她的地方。 “大小姐,那您跟他谈一谈,我先去前面照顾生意。” “好!” 顾语霓点头,望着他离开了,推门走出的脚步声。 顾语霓才转过头来,轻声问道:“介浦来找我,有什么定不下的事儿吗?” “语霓同志,我再三劝告你,不要随意到外面有什么人见面!” 李介浦板着脸,像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大前天晚上,你,是不是又出去约会了?” 顾语霓脸色一红,羞涩地低下头,“警备团那边出了点事,夏家小姐找到我求我帮个忙。我又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能勉为其难答应。” “夏轻妤求你?” 李介浦黑着脸,她心里是巴不得去见吧。 “你劝武山赟去新政府做事?还是,让他稍微委屈一点,像人家第一样低着头弯个腰。你看他会不会听?他是一个宁死不屈的家伙!” 顾语霓的脸又红了。 她急急说道:“你过来,救是来指责我,与我吵架的吗?” “……” 李介浦摇头。 “你也用不着诋毁人吧?有话说话,有事就办事,别这么正气凛然的样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顾语霓说得没错,她就是去见了,“我上了怎么的,我想念他,招谁惹谁啦?” 李介浦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不住,我刚才说话太偏激了些!你们深夜见面,还真是招惹上人了。” “谁?” 顾语霓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警察局的丁宝仪!” “她?!” 顾语霓一愣, “怎么会?那么晚,她到那里做什么?” “同志啊,她可是76号的特务,嗅觉异常灵敏!” 李介浦望着她,不住地摇头,“你们见面很难,我懂!也要保证安全不是?我估计,丁宝仪倒不是跟踪你,她是跟踪武山赟到那的!” “你怎能确定?”顾语霓又道:“兴许,她是碰巧到那呢?” “你以为是巧遇?” 李介浦不得不点明, “去问问掌柜的。那两名特务特意向伙计打听,武山赟来这,见谁?与谁谈了事?幸亏,掌柜的事先做了安排!” 敌人在暗处,来势汹汹,无所不用其极,你不得不防。 第二三九章 消除不和谐 http://.biquxs.info/

顾语霓终是明白,李介浦编造名目来找她,就是要她务必认清楚事态的严重。她要想个万全的法子,将这些不和谐的声音消除。 武山赟和她的见面,几乎卷起轩然大波。 她的感情处理不好,很可能会给周围的同志带来危险,顾语霓心里既后怕又难为情。 她望着书橱里那锦缎盒子,眼眸里有刹那的眩晕。 她努力调整好心绪,“介浦,老a同志怎么说?” “我们与日伪的斗争一直都没停止过,尤其语霓同志付出巨大。” 李介浦一字一句地说道:“老a同志说,让你将工作放一放,也去过过寻常人家的小日子。与心仪的人约会,谈谈恋爱,甚至,可以结婚,……” “介浦,老a真这么说的?” 顾语霓一愣,旋即,眼眶里湿漉漉的。 “可,抗战还未胜利,与敌人的斗争并未结束。我的工作,还有运输线,……” 顾语霓这优秀的特科战士,时时刻刻不忘自己肩负的使命。 “语霓,武山赟遇到了困扰。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支持武山赟同志,配合他将接下来的战斗持续进行,……” 李介浦转达了上级组织的命令,终于松了一口气。 “语霓,下面就得看你啦,好好把握住自己的幸福,好好配合武山赟。接下来的斗争,可就要看他!” “好,我明白!” 就这样交出了所有的工作,要过一过自己的小日子? 顾语霓有些恍惚。 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她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这不是梦,真实存在的。 顾语霓抬头,喜悦地说道:“李经理,您拿的图片,花色真不好做。你这活,我没法接啊。” 顾语霓的角色转变还挺快的。 “啊,……哦,” 李介浦黑眸一闪,瓮声瓮气说道,“当家的,这个推崇出新的产品,你为何不接?” “您这活儿可不好干!我就与你直说了吧,费工又费人力,真挣不了钱。除非,您这手工钱要跟我翻翻!” “工钱翻翻?这不明摆着是抢钱吗?” 李介浦黑着脸,气呼呼地质问:“您这里加工的东西,价格和工钱都是在行里最高的。我以前就忍了不说吧,您该有点自知之明才好,现在竟然跟我说要将工钱翻番,……这,您也好意思跟我说?” “李先生,做生意吧,讲究个你情我愿。” 顾语霓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就您这态度啊,你的生意我不想做了!你现在就算给我加倍的工钱,我也不做了!” “哎,大小姐,你今儿个怎么冲我发这么大脾气?” “我发了,本小姐不乐意做了!” 俩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这已经将外屋的王厂长惊动了。 王厂长推门而入。 顾小姐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王厂长今儿个也算是见识了。 王厂长迈步向前,劝她,“当家了,您这怎么的?” “他……他,他诚心讹我们。” 顾语霓指着他,在微微发抖。“我说一句,他能说好几次,气死我啦!老经理,送客!” “呃,……” 王厂长不由得吃惊。大小姐脾气脾气向来挺好的,今儿个是怎么的,谁都招惹不得。 看她这样,王厂长不敢多说,他转过身去,“李经理,对不住!您今儿先走吧!” 当面被人下了逐客令,李经理的脸色不太好看。 “走就走!怎么了,生意就你一家能做吗?我手里有钱,我不信,这档生意没人能做?” 李介浦拂袖而去。 王厂长站在原处,发了一会儿呆。不知是劝好,还是不劝好。 “当家的,李经理走了。”王厂长脸上堆着笑,“都怪我多事儿!他那个样本儿我就应该直接扔了。干嘛拿来给当家的看?” “嗯,王经理别往心里去!这事儿呢,跟你一点关系没有。” 顾语霓是顾意这样子对他的。李介浦也不会在乎被她轰走。 “王经理,我今天有点累了。”顾语霓低眸,“我今天先回家休息休息。这里的生意,你就帮忙照看一下。” 也没等他回答,顾语霓拿着包开始收拾东西。将自己的个人物品,随便抓一把塞过去。 她一心要走,王厂长也不敢劝, “大小姐放心,这里有我!您回去休息吧。” “嗯,那就拜托你啦!” 顾语霓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王经理见她怏怏不快,赶紧叫了司机,送她回到了家。 “小姐,今天回来这么早?” 老管家出来见到她,很是吃惊。 “今天工作做完了,我想休息一下。” “好,人多多休息当然是好啊。” 管家也不敢细问,连忙将她迎进门。 她道:“今天晚上做两个菜,我在家里吃饭。” “小姐,你在家里吃饭?” 管家心里有疑问,想问又不敢问。 顾语霓瞅他一眼,没说缘由,进了自己的卧房。 顾语霓好好地洗了个澡,浑身上下很舒服。 她懒懒地斜躺在贵妃榻上,想着事情。 上级组织重新安排了工作,确实该静下心来,好好将这事捋一捋。 把工作放一放,安排自己个人生活! 顾语霓高兴得飞起。 她和武山赟情投意合,总因为这样那样的事不能在一起。 现在,名正言顺地甚至是高调地,与他谈谈恋爱。 顾语霓吃吃地笑着,明天起,她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高调地来一曲凤求凰。 对了,自己的衣服和首饰,是要拿一套美美的出来才好。 她打开壁橱,带着挑剔的眼光仔细地瞅。 顾语霓想起,武山赟送过一串珍珠项链,她一次没戴过。她从梳妆台上找那个锦缎盒子。 那串珍珠项链,好好地在锦缎盒子;珍珠大小一致,通体浑圆,稍稍带点粉色;静静地,发出晶莹的光泽。 顾语霓小心地托着,戴在脖颈上仔细欣赏。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色的眸子,被这串珠子照得闪闪发亮;瓷白的肌肤,被它衬得明艳动人。她心里很满意。从衣橱里挑一套月白色绸布衣裙,对着镜子仔细审视一番,真心觉得很不错。 第二四零章 惊人发现 http://.biquxs.info/

清晨,顾语霓起得很早。 吃过早餐,她对着镜子稍微拾掇一番,穿上挑好的月白色暗底旗袍,套一件卡其色波点暗纹风衣,戴上珍珠项链,拿上镶嵌着珍珠的绣花坤包出门。 轿车停在花园前的平台上,顾语霓上了汽车后座。轿车载着她来到顾氏商行门前。 顾语霓下车,走进那玻璃旋转门,上楼到了二楼办公室。 顾语霓倚在桌前静静沉思,听到有人‘笃笃笃’敲门。 顾语霓转过身,“请进!” 门从外吱呀一声打开了。 白经理探身,笑道:“大小姐,您找我么?” “白叔,您坐!” 顾语霓客客气气的,欠身道:“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商行的生意您帮我盯着点。您的工作量增加了,我告诉账房,这个月给您涨薪水。” 顾语霓这拨操作有些突然。涨薪水是好事,作为顾氏的老人,他有责任要问清楚。 “大小姐,准备出远门?” “哦,也不是出远门,” 白经理的关心,顾语霓心里明白。但是,她却不能详细解释。 顾语霓笑道:“最近,总感觉疲乏,我想休息一下,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所以,您就得多帮帮我了,……” 顾语霓很坦率,笑得灿烂。白经理是顾家的老人,顾氏在她手中,不但没衰败,反而,生风水起,蒸蒸如上。 顾大小姐说休息,自然有她这样做的理由。 大小姐的私事,岂是他能管的? 白经理不好问太多。 他道:“大小姐放心,我会尽力将生意打理好的。” “好,多谢!” 顾语霓笑道:“我会将生意上重要的一一写出来,做个备注,留给您做个参考。” “大小姐说什么,我遵照您的吩咐做就是!” 白经理也不多劝,“大小姐,您忙,我先去铺子里照顾生意!” “嗯,谢谢白叔!” 顾语霓起身,送他到门外止住。 她回转身来,继续整理账册。 顾氏的生意繁杂,她必须将这些账目整理好,才能让白经理接手认真去做。 顾语霓俯身,将账目仔细核对着。 过了没多久, 王厂长拎着一个鼓鼓的皮囊急匆匆进来。 他看见顾语霓,欲言又止。 “大小姐,……” 顾语霓抬眸,“王厂长,您有事?” 王厂长讳莫如深地问道:“我听老白说,大小,姐想休息一阵?……您受伤了?伤在哪里?” “受伤?”顾语霓望他一眼,很有些莫名其妙,“我哪里有受伤?” “那,好好的,您干嘛休息?” 王厂长一脸懵。 在他印象中,顾小姐有狠劲,做生意很有一套。她像是不会累,一旦抓了什么事,绝不会轻易罢手。 让她休息休整,除非是身体上有伤。不到万不得已,她就算住院,也不耽误生意的。 看他的神情,顾语霓才反应过来。 她不禁扑哧一声笑,“我原是那般拼命么?直到身体出现异样,才不得不休息?” 王厂长是老实忠厚的人,一时还没转过弯来,“那,您是?……” “我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放心,我身体状态好得很,啥毛病也没有!” 顾语霓低眸,笑问:“对了,您今儿来是有事?” “哦,是这样!” 王厂长放下心来。 他又道:“过两日工人们发薪水的日子。账目我已经做好了。大小姐,您都看看、过过目,没啥问题,就请您签字!” 王厂长将账本递过来。 顾语霓接过账本低头看了看,认真核对,并在账册上签了字。 “辛苦了!” “大小姐客气了,您难得休息。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王厂长笑道:“工人劳作一个月,就盼着这一天。有您的签字,我拿去给白经理,就能从他手里领出钱来。” “您无时不刻不为厂子忧心。纱厂有您这样的老人在,免去了我的后顾之忧。” 顾语霓说得动情,眼眸中点点星光闪着。 “大小姐,梦巴黎经理特意送来一件礼物,说是为了答谢您,央求我送来这件礼物,说是小姐看了解个闷子。” 王厂长将鼓鼓的皮囊宝贝似地擎着放置于桌上。 顾语霓笑者接过来,“好,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他!” “好的,小姐放心。我会转告他,您的意思。”王厂长又道:“小姐好生将养,我先走了!” “嗯,您老慢走!” 顾语霓笑嘻嘻地望着他离开。 她低眸,慢慢将皮囊启开,不过普通的针织饰品。她又在里面摩挲一阵,发现内里有一个夹层,夹层里有一张小纸条。 顾语霓小心地取出来,眯起眼睛看纸条上的字。 上面是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李介浦在搞什么鬼? “大小姐,您笑得好开心啊!” 白经理从门外进来,瞥她一眼,“您,这是收到谁的礼物?” “这?……” 顾语霓抬眸,将纸条揉搓在掌心,“老顾客送的饰品!” 白经理瞥一眼桌上,笑道:“哈,……这人很有心嘛!” 白经理误会了,以为是某位仰慕者送礼啊! 嘿嘿,…… 顾语霓心里讪笑,学人家制造烂漫,……李介浦中年人哟,从哪里学会的这个? 顾语霓蹙眉,神情严肃。 李介浦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有话从来就直接说。干嘛整这么个幺蛾子?这,分明就不像他做的! 如果上面真写了什么,他会让别人转送? 但,为何内里夹这么一张纸条? 告诉她要特别小心吗?这,分明是给她造麻烦! 顾语霓想起,李介浦告诉她,76号特务在追查武山赟;…… 特务们如果真要查,一定会彻底地从根上找! 武山赟怎样的人,什么样性格,他都与什么人接触,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特务顺藤摸瓜,武山赟在医院照顾她,亲自接送她上下班,会很紧张她的看法;……所有这些,会一层层被剥开。 武山赟追求过顾语霓,这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顾语霓想到这,心里不觉一震。 顿时,她的后背心都是凉的,额头上不觉冒出细密的汗珠…… 第二四一章 顾小姐的决绝 http://.biquxs.info/

顾语霓内心波涛汹涌,别人却看不出什么变化。 她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要确定,王厂长带来那一包裹,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抬眸,“王厂长是先去了你那?你告诉他我要休假?” “可不!每回,他都要从我那顺点东西才肯走。” 白经理笑道:“老王来了好一会了,他瞧见我在您屋里,就去我屋里等着。我回去看见他,将您要休息的事告诉了他。大小姐,我嘴太快了?” 白经理有些不好意思。他缩缩脖子,双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衣服下摆。 “怎么会?” 顾语霓装成若无其事,“我正要告诉他。您先替我给他打了预防针,不然,我真怕他那张嘴不住地嘚啵不停,……” “嘿嘿,……老王的心是向着顾氏的。” 白经理跟着笑起来,“他就是这样的人,也没存什么坏心思。我和老王,我们从老太爷主事就在顾氏,……;他是最希望大小姐好的。” 白经理瞥一眼桌上的饰品,说道:“这不,他看到这包裹是送给您的,便迫不及待地一起拿了过来!” “这包东西,不是老王带来的?”顾语霓瞪大了眼睛,“梦巴黎发廊的人,难道在咱商铺买过什么么?” 顾语霓从未在商铺接待过李介浦。李介浦要的东西,都还是顾氏纱厂制造的。他要做人情,应该去顾氏纱厂,怎可能来商铺这边? “大小姐是说,咱们与这什么发廊真有生意往来?” 白经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咱们大小姐岂是随意收人家礼的?我还在想,要不要给您瞧这包东西! 王厂长大包大揽将它带来给您,我心里还纳闷呢。原来,真是咱们的客户!” “梦巴黎发廊,……它,确实与咱们纱厂有几笔生意往来,但,还没到送礼的程度。” 顾语霓确定,这包东西绝不会是李介浦弄的。 “收礼有啥不好?”白经理俨然一位长者,“只要对方为人厚道,老实肯干,……” 大小姐至今决然一身,白经理也是为她操碎了心。 “白叔叔,您太抬举他了!” 顾语霓无力地摇头,她笑着将那堆饰品推过去,“您且看看,……这,都什么货色?连残次品都不够!” 白经理一愣,他低下头仔细地观看那一堆东西。 做工粗糙,花色难看,就连的款式,看不出来是个什么风格。大街上最没品的女人也不会戴这样的东西。 这哪里是送礼呀!这,不是寒碜人吗! “大小姐,” 白经理气呼呼的,义愤填膺道:“这什么人,太无聊啦!” “白叔叔说得很对。” 语霓应和着他点头,“我就在想啊。那个梦巴黎发廊是不是与谁结了仇,人家故意搞出这样的恶作剧来恶心人。这是成心逼我生气!我若生气,必定会找梦巴黎的麻烦。这样的结果,是梦巴黎发廊愿意看到的吗?” 顾语霓的意思,就是有人要黑梦巴黎发廊。 白经理瞬间就懂了。 “大小姐,您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 他心里愤愤不平,“这人太可恶了!想借我们的手去对付梦巴黎。这不明显是借刀杀人吗?” 白经理的思维转得还很快。 顾语霓抬眸,“想借我的手帮他铲除敌人。他妄想!” “大小姐,你咽不下这口气?……那,咱们能做什么?” 白经理的意思,当作没看见,眼不见心不烦,息事宁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还是要查一查的。” 顾语霓像是瞬间有了想法。“白叔叔,我还得求您帮我管管这事。” “啊?……我么?” 说心里话,白经理可不想去管别人这些闲事。 “是,是您!” 顾语霓的眼眸深邃,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您能帮我,去问问他们的李掌柜。问问,他为什么要送我这么个残次品。” “哦,真要这么做?” 顾语霓很不甘心,白经理心里在打退堂鼓。 “那就把那东西扔了。再也不要去想不就行了。” “不行!好像我怕人家似的。” 顾语霓咬着牙,说得是斩钉截铁。 她想做的事儿,非干成不可。 白经理知道自己是扛不住的,他只能听命行事。 “哦,那我该怎么做呢,我可什么经验也没有!” “白叔叔,其实也不是特别难。你就帮我跑一趟腿,问问他做这些事不知道要给别人留一点退路吗?” “我就跑着一趟腿吗?” “李老师跟你搭上话了,您跑一趟就行了。” 顾语霓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您呐,也不用多说。都是同一个地区讨生活,为什么要害她呢?” 做生意多不容易啊。辛辛苦苦的奔波劳怒,不就是希望过个安稳生活? “大小姐就说这两句,他会听吗?” 白经理眼里实在是疑惑。 “嗯,你就这么跟他说。” 白经理真是没法,只能允诺了,替她去办这件事。 白经理甚至以为,那个梦巴黎发廊的人,怎么会看上大小姐了?实际上不知道,大小姐是不好惹。 几个时辰,领好几份差事,白经理内心是崩溃的,心里直叫苦。 大小姐定下来的事,不是太容易更改。 白经理语拙,也想不出更好的词儿来劝。 他无法,只能把自己的小心思藏起来,默默地退出去。 顾语霓心里已经出离愤怒了。 不知道是谁设计陷害,谁也不能触碰到她的底线。 顾语霓知道,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很不容易。 她懂得他,懂得他的不易,懂得他的艰辛,懂得他的苦衷…… 戳到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部位,她心里不免心烦意乱得紧。 “孔子说,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唯止能止众止!” 顾语霓抬头,星眸炯炯,“生命力来自大地的,数松柏最有正气,所以冬夏长青;生命力来自于天宇的,数禹舜最有正气,所以处在天地之首。 保有这样充满生命力的正气,就能令人无所畏惧为国家民族,放弃学业,投身军武,置生死于度外,抵抗外辱,不应该跟敬他、爱他、支持他,以他为荣吗? 第二四二章 他心里小小的醋意 http://.biquxs.info/

“报告,有人送来一封信!” 小个子卫兵站在门边,向武山赟敬了个军礼。然后,拿出一封信笺托在手里。 “嗯,放桌上吧!” 武山赟看了看送信的小个子卫兵。他点点头,没再问什么,低头继续擦拭手枪。 见他压根就没朝书桌上瞅,小个子有些急,又道:“营长,有人特意送来的,您不瞅瞅?” “特意送来给我的?” 武山赟抬眸,脸上是不能置信的表情。 小个子卫兵讨好地笑道:“对!人家特意嘱咐,让您一定要看!” 他一定得看,还有这样的事? 那名卫兵肯切的眼神,武山赟看出卫兵不像是撒谎,也不好太横,只能说道:“嗯,拿来我看看!” 小个子卫兵拾起粉红色信封,讨好地笑着,“您好好看,走了!” 不等武山赟说话,小个子一溜烟似的跑了。 武山赟这才低下头,信封上写着‘武山赟’亲启,别的没有什么。 他慢慢拆开信,一行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今晚六点,老地方见! 落笔是“语霓”。 武山赟不由欣喜,心“砰砰”跳起来。 他换了一套便装,开着车急急出了营房。 不过一刻钟,汽车在他们时常见面的西餐厅前停下。 武山赟下了车,迈进餐厅,朝二楼的望月厅走去。 门一开,窗边那俏丽的身影转过来,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咬着嘴唇只是笑。 月白色暗纹缎面旗袍套在身上,衬托得她的身形玲珑有致。脖子上,戴着他送的那条珍珠项链。莹白的光泽衬托的她瓷白的肌肤明艳动人。 “语霓……,真的是你吗?” 武山赟黑眸一闪,咧嘴一笑,露出排列整齐的白牙。 顾语霓粉面一红,娇嗔道: “你是不相信,还是不敢确认?” 她伸手过去,捏紧他手臂上的肉狠狠掐了一下。 武山赟咧嘴笑,“哎呀,真的疼,看来我没做梦。” “阿赟,坐吧!” 顾语霓将他拽着坐下。她却立马站了起来,悄无声息走到门边,将门猛地一推。 只听到“哎呦”一声,有人扑倒在地。 那人抬起头来,神情瘟怒,他正要发作,看到过于顾语霓的脸。一咬牙,又忍了下来。 那人长得贼眉鼠眼的,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 顾语霓上前一步,赶紧将他扶了起来,“抱歉,真抱歉,我出来要厨房给上菜呢,不知道碰到了您!你要不要紧,有没有摔伤?” “呃,没事!” 那人一脸尬笑,却是发作不得。绿豆般的小眼睛不知好歹地朝她身上乱瞟。 很显然,他是趴在门缝里听墙根的。 “嗯,我约了朋友到这个饭庄来吃饭。朋友先到的,定了餐等我来。我不知道他住哪个屋。” 那人磕磕巴巴的,又说道,“没办法呀,我只能贴着墙跟,一个包房,一个包搜寻过去,……” “哦,原来这样!” 顾语霓同情地点头,“那,您的朋友找到没有?” 顾语霓一点都不生气,反过来,却与那人拉起了家常。 “要不这样,不就吃个饭吗,在这儿吃点。反正,我这也需要照顾人。你想上班长,干什么多好!” 他一张利嘴嘟嘟嘟嘟的,对方的戒备心全部放松了。 不过,一想到上峰对他们的指令,他一丁点没有做,这是绝对不行的。 “不,不行!我怎能打扰小姐的雅兴呢。” 那人很认真地笑一笑,希望营长不要揪住今天的事情不放。 “营长,你也在这里?” 那人看见闻讯而来的。武山武营不好意思的笑一笑。 “嗯,兄弟,你认识我?我好像对你没有印象,该如何称呼呢?” 武山赟倒是很客气。 “我一般在乡下的别院里。为当家的压了点货,本来想送完这一批货,我也该要做点别的事情的。” 那人嘿嘿一笑,“今天真是太有缘啦,我与朋友约好吃饭的,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了你。武兄,改天咱们约个时间在吃饭?” “你是在找朋友,走错门了?” 武山赟明白过来,点点头。对于什么吃喝饮乐的事,他一向没有什么兴趣。 他刚才在屋里坐着,只看见顾语霓站在这,一直跟这个人聊天。 他心里不乐意,皱着眉头,“哦,我,没有什么太多的时间。至于吃饭的事儿,就免了吧。您忙去吧!” “哦,那好那好!” 那人如释重负,忙不迭地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武山赟阴着脸,未置可否地点点头。 那人转过身去,走出老远再也看不见。 武山赟黑眸一闪,瓮声瓮气的说道:“顾大小姐主动约了我,我刚来,还没说上话呢。您的注意力,立即转到别人身上,……” “嘿嘿,你说什么呢?” 顾语霓瞥他一眼, 她原以为,他是个闷葫芦。却没料到,他心里已是小小地醋了一把。 顾语霓主动拉着他的手,将他拽回到屋内。 “我怎么听着,某些人说的话醋溜溜的。” 武山赟心里不悦,瞅了她一眼,又转过身看着别处。 “怎么啦,不敢说呀,还是不好意思说?” 顾语霓逗他。 “哼,你心里该明白!” “你说的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 “你,你,你……会不明白?” 他黑着脸的模样,实在有趣得紧。 “好了,别瞎生气。” 顾语霓抬眸,直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你可知道。刚才那人是什么人?” “那人,……谁知道?” “你不认识他,他可认识你!” 顾语霓轻声说道:“严格来说,是你将他饮出来的。你一离开军营,那人就跟了出来,……” 武山赟可不会轻易相信这些,“你说的意思,我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嗯!” 顾语霓点头,朝他使劲眨巴着眼睛,“这个人对你的行踪,很是了解。可你为什么会对这人毫无所知呢?” “嗯,我太大意了!” 武山赟沉下脸,骂道:“敢算计,老子!?老子要他喝一壶,让他好好看看爷的厉害!” 第二四三章 心心念念的人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说得理直气壮,起身,抬脚要去追。 顾语霓挡在他前面,“你这气汹汹的,是要找人打架吗?” “不把他揍得鼻青脸肿,他就不知自己姓啥!” 武山赟脸色一黯,拳头捏得紧紧的,“他的胆子是有多肥,敢对我盯梢!” “你揍他一顿,心里是痛快了。然后呢,要怎么办?” “怎么办?” 武山赟心里火起,恨恨地说道:“该咋办就咋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敢对我不怀好意,我也绝不会手软!” “收拾他一人,对你来说真不算啥。” 顾语霓的眸子里闪着光,她耐着性子慢慢说与他听。“这一个人的事过去后,你能保证没有第二、第三,……甚至更多的人?这些人不是单独行事的,都受一个组织的指令,你是孤家寡人,如何与之较量?” 顾语霓的话有道理,武山赟慢慢冷静下来。 “阿霓,你凭什么说,我一出营房,就被他跟上的?” 她提醒道:“上一回,我们俩在茶楼相遇,你在那里遇到过谁?” 武山赟一愣,瞪大眼睛望着她。 乖乖,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茶楼周围留了眼线?” “我没有指挥谁,也没这么大权利。” 顾语霓望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茶楼里有我们的同志。76号的特务去问伙计,请问你到茶楼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阿赟,你觉得是巧合吗?” “有这样的事情?!” 武山赟眼前,浮现出丁宝仪那张善变的脸。 难道,这一切都是丁宝仪策划的? 可是,她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武山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望着语霓娇好的面容,心里不由一惊,“语霓,你赶紧走,不要让她看见你!” “走,走哪里去?” 顾语霓歪着头,“你让我离开上海?我若走了,你怎么办?” 武山赟捏紧拳头,拼了他自己,也要保住她! 他低眸,在她耳畔轻语:“你在地下党的身份重大。只要能保住你,那些特务拿我没办法。我没事儿,你走吧,我有办法对付她!” 紧急关头,他心心念念的人是她。 顾语霓心里一阵暖流涌起。 她心思婉转,柔荑轻轻扣住他的手心,“阿赟,这紧要关头,我不能走!”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坚定温暖,如一股涓涓细流滋润他的心田。 “你是女子,女子本弱,男人更应爱护她。” 武山赟捏住她的柔荑,黑眸如一汪深谭,深不见底。“爱你,就不想你受到任何的伤害。你离开上海,先到外面躲一躲,等到局势稳一些,再回来吧。” “不可!” 顾语霓摇头道:“我如果现在走,就证实了别人的猜测。特务们会肆无忌惮打压你,不仅仅打压,还会有更加严重的局面,……这种局面,是我不想看见的,绝不能让它发生!” 女人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任何人推翻。 武山赟问道:“语霓,你是如何确定,我被人怀疑了?” “我刚才说到,特务到茶楼去调查你,这只是其一。” 顾语霓抬眸,黑眸闪着晶莹的光芒,“第二,他们肯定重新调查过你。” 武山赟一震,“哦,何以见得?” “他们在怀疑,我们俩之间的关系,……” 顾语霓将自己的猜测,以及收到了那粗陋的首饰,“有人借着梦巴黎发廊的名义送来的。我完全可以肯定,他不仅调查了你,也调查了我以及顾氏所有的生意。” “什么?!” 武山赟心里一紧。语霓负责主要的交通运输,“运输线,会不会被查到?” “放心!关于运输这类,我没将它放到顾家的生意里。” 顾语霓颇有先见之明,她觉得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开,是必须的。 顾语霓经手的布匹纱料以及药品等等,他都让老吴单独建账造册,从不与顾家的生意混为一谈。 关键时候,她能够撇清自己,自己博取一个小小的自由。 “我的阿霓,玲珑剔透,冰雪聪明。” 武山赟不由得敬佩,望着她的眼神是更多的爱意。 顾语霓低眸,羞红了脸,“阿赟,别这样看着我。” 他哪里肯听,低头吻了她羞红的脸。 她摸着滚烫的脸颊,白了他一眼,唬道:“好好的,不许使坏,认真听我说!” 他心里一动,笑答:“是,夫人!” “你?!” 顾语霓的脸更红了,真没有办法和他较真。 她低眸,急急说道: “我已决定不走了。我将工作交上去,已获得上级组织的批准。这一段时间,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只想快快出嫁的恨嫁女。你呢,可以放开胆来追求我,……” 她坦荡说及终身大事,是又羞涩又难为情。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有她自己能听清了。 武山赟可听得真真的。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现在不需考虑组织,也不用去考虑工作。她就是富家小姐,急于觅一位良婿。 他心里实在高兴。 他,偏就装成没听懂。 “你不走,留在上海,这挺好啊。恨嫁女了,是不是你爹爹逼你呀。” 武山赟黑眸带笑,一本正经地问:“您的良婿,是什么要求,什么标准的,能否告诉我?” 顾语霓一愣,我这么说,他没听懂? 顾语霓瞪着他,咬牙切齿,“武山赟!” “哎!” 他厚颜无耻回道:“哦,大小姐择婿的标准是武山赟?是的,这样好!这样,我就放心啦!” 她横眉冷对,“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没有没有,……”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我敢整什么幺蛾子?大概得之不易,我有些不敢相信!” “阿赟,……” 她的语轻轻,抬眸,给他一个香吻。 他的内心乐开了花。 她的语霓最好,紧要关头,敢与他同进退,愿与他一起面对未知的一切。 他心里感动,欢快着,热烈的,……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他心头盘桓。 他低眸,狠狠吻住她的唇…… “嗯……,” 对他,顾语霓没有抵御力。 第二四四章 不由她质疑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追求顾氏唯一的接班人,顾氏商行的当家人顾语霓。据说,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听到这个消息,丁宝仪不由惊了。 “原以为武山赟多么与众不同,他原来是个爱钱的,”想起武山赟的婉拒,丁宝仪自嘲道:“丁家家世一般,没法助他青云直上,他倒是选了实在的。” “是,武山赟不识好歹,宝仪这么好的姑娘上哪寻去!” 杨慧怡妆容精致,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杨慧怡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宝仪,你的婚事我会替你留意的。” “夫人,……姻缘,看缘分吧,我也不在乎。” 丁宝仪不好意思瞅她,周夫人叫她来,绝不会因这点小事。 “夫人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杨慧怡脸上的笑容更。她起身,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丁宝仪,“最近,有些关于你的不实说法。我实在听不了,找你来问一问。” 丁宝仪一愣。周夫人啥时候关心起这些事了。 她不是那么八卦的人,真有什么事非问不可? 丁宝仪抬眸,笑问:“夫人想问何事,您尽管问,宝仪知无不言!” “呃,好,……” 杨慧怡顿一顿,瞥了她一眼,“听说,你对警备团的营长武山赟一直放不下,最近你都在找他的茬?” 找茬不假!但,说放不下的,是谁那么八卦? 丁宝仪不由火起,心头一口老血差点吐出。 丁宝仪大叫晦气,心里堵得难受,“谁那么闲,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让我抓住了那造谣生事的,非得让他好好喝一壶!” 这丫头怎么了,一点就毛炸? 杨慧怡望着她,心思越发地深。 她蹙眉,不动声色,“这件事由我起的,怨我!当初,我没弄清状况,就给你们乱点鸳鸯谱。哪知,他心里已经有了人,害你白欢喜一场。” 丁宝仪无所谓,她对那冰砣子也是无感。为了能进警备团窥探一二,管她用什么招呢! 丁宝仪欠欠身,“夫人,他喜不喜欢我,我真无所谓的。” 杨慧怡听她这样,越觉得她没有说实话。按理说,有几位姑娘会承认自己的暗恋呢?除非,她亲自印证了,对方也心属自己。 “宝仪,我知道你心里生气。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处处针对他吧!” 杨慧怡的话声音不高,谁不会认真听呢? 丁宝仪疑惑不解,“夫人,您这话我不明白。我针对他?为毛要针对他呢?” “呃,……你真不明白吗?” 杨慧怡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嗓门,“你为何派人跟踪他?他到哪里,你的人都死死盯着他不放?他到茶楼,你的人跟踪去茶楼;他与人约会,你的人好意思去听墙角;……你,还不是针对他吗?” “这……,” 丁宝仪愕然。 丁宝仪头疼得紧,那些盯梢的人,都那么不灵光?这些事,是如何让人知道的?又不知哪个挨千刀的,跑夫人这来告的密? 丁宝仪知道,一味地推诿不会取得好的效果。不如,将事件的原本告诉她。 丁宝仪抬眸,“夫人,宪兵司令部暗杀的主犯是吕七,他在警备团时与那武山赟是惺惺相惜。吕七对他言听计从,两个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 我不信,吕七操作和实施这么大的事,武山赟能一点不知道?吕七的离开太突然,也太过蹊跷,难道不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吗?” “你的意思是,武山赟是军统的人?” 杨慧怡拿起茶盏,又放在桌上。杨慧怡瞪着她,“有没有证据呢?” “证据?” 丁宝仪不由得讪笑,“夫人,您这话说的。我手上要是有证据,还=能让他如此逍遥快活?” 丁宝仪暗暗捏紧了拳头,一旦是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丁宝仪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他! “丁处长,此事就到此为止罢!” 杨慧怡的声音沉稳而果决,不容任何人质疑。 “什么?!” 丁宝仪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急急问道:“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杨慧怡蹙眉,“宝仪怎么了呀,好好的一个姑娘,也真是太疲累了!这样吧,放你一段时间假,好好休息休息。” “夫人,这案子还没查完呢,我现在不能休息。” 丁宝仪直着脖子据理力争,“这姓武的肯定是有问题!不仅是他有问题,那位顾大小姐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丁宝仪一再强调,武山赟与吕七关系非同一般,就是要将杨慧怡的注意力转到吕七身上。 她想,只要夫人注意到军统,就一定会相信她的话。 以此证明她现在做的是正确的,任何人不能怀疑鄙视她。 然而,没有任何用! “丁处长!” 杨慧怡正色道:“从今天起,你必须放弃对武营长的各种盯梢和跟踪,你听到了没有?” 杨慧怡是下了死命令。 “为什么?” 丁宝仪一愣,她心里不服,嗓音清越高扬。她几乎是嚷出来的。 “没有为什么!” 杨慧怡声音骤然高出几分。 她眼眸犀利,从上到下盯她好几秒。然后,杨慧怡抬手扬一扬,“去,先把她的枪械缴了。” 丁宝仪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她身上的手枪和子弹就已被卫兵掳了去。 “夫人!” 丁宝仪梗着脖,急得直跳脚。 杨慧怡扫了她一眼,目光从她脸上收回,落在身旁古色古香的架子上。那上面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堆瓶瓶罐罐。 杨慧怡低眸瞅瞅手指,指甲上的油脂褪了色,现出斑驳的痕迹。她伸手拿出一个墨绿色小罐子,漫不经心地涂抹起豆蔻来。 显然,杨慧怡没把丁宝仪当回事。 “宝仪,你这样子,太让我失望了!长官决定的事,会由得你来质疑吗?” 丁宝仪有些懵了。 她隐隐地觉得哪不对。 她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不论说武山赟什么,周夫人都不会认真听她讲的。 丁宝仪恨恨地想: 这事,真他妈邪门! 第二四五章 必须心甘情愿 http://.biquxs.info/

对迅达至善货运行,周夫人给与了特别的关注。 周夫人投资过某些生意,从未见她有过如此的热心,不但倾注了难得的热情,还亲自来货运行过问一二。 这,就非常稀罕了。 外人皆以为,楚太太有勇有谋,凭着玲珑七窍心,说服周夫人投资生意,得到一张万能的通行证。 楚远乔心里明白,杨慧怡想借货运行与重庆政府搭上线。 事情若成,杨慧怡不会想将其曝光,以免留下勾三搭四的嫌疑。事情不成,杨慧怡会迁怒夏轻妤,甚至,会将她推出去成为替罪羊。 无论怎样,都将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两种结果,需要两套方案应对。 不仅仅是要保护轻妤不受伤害;更重要的,是要保卫地下组织的成果不被破坏。 每行一步,看似举重若轻,实在是千金重担压在身上。 楚远乔谨慎行事,尤其怕会出错。夏轻妤的一举一动,他都必须亲自过问。 “轻轻,你去了哪里,见过谁,都要告诉我,……” “轻轻,生意场上的谁,……都说了什么,……” “轻妤,周夫人心思缜密,与她说话前,一定先想好了,……” “轻轻,……” 楚远乔过分的关心,楚太太乐不可支。 “咯咯,……如此说来,我都不敢出门儿了。即便出去,不知该说什么。” “为何如此?!” 她这么说,楚远乔更是如临大敌。 “嘿,你反应过分激烈了啊!” 夏轻妤抬眸,眸子清亮,“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看你这么多条条框框,我太受限制,真就不会做了。” “轻轻,……” 楚远乔真头疼。 夏轻妤轻抚他皱紧的眉头,“瞧你呀,我跟你开玩笑的!你都愁成这样了,快成小老头了。” 她竟说他老,远乔心里也紧张,“我,有么?” “嘻嘻,……” 夏轻妤咧嘴,吃吃地笑。 他一本正经,“轻妤,不许笑,你觉得我老了?” “没有哦,” 夏轻妤盯着他的眼睛,“不过,你这么忧心忡忡的,操心这,操心那,可就老得快咯。” 她嬉笑着说完,飞快地撇下他朝外走。 “放心吧,你不会老!我跟你开玩笑的。” 她说这话时,已冲到了院子里。 好几个下人在站着,楚远乔不好去拦截她,只能望着她的背影,从眼前飘然而去。 自从有了这货运行,夏轻妤是一天都没有闲着。今日是周末,她还得去那打理生意。 二十多分钟后,夏轻妤开着车到了石库门的货运行。 她的车一进院门,就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当家的,您来啦!” “是呀!” 夏轻妤礼貌地回应着,“大家都来得好早啊,辛苦啦!” “不辛苦!” 老吴钦佩地望着她年轻的面庞,“当家的,今日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嗯,周夫人一会儿可能会来。” 夏轻妤抬眸,笑道:“她可是我的股东,我岂有不来的道理?” “周夫人来得可够频的,”老吴蹙眉,“派了那个人还不够,还得亲自上岗?” “老吴,此处人多口杂,” 夏轻妤嘘声道:“做好你的事就好,不要说太多!” “是!” 老吴噤声,退下去干自己的活。 夏轻妤抬眸,威严地扫了一眼,未见什么异常,便抬脚进了内院。 她坐下来,拿了一本账册翻阅着,…… “四小姐看得好专注哦,我是不是打扰了您的雅兴?” 夏轻妤闻声,抬头望去。杨慧怡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前,望着她笑着。 “夫人,您来了?怎么不让人先传一下。” 夏轻妤抬眸,满脸堆着笑迎上去,“夫人,快些请进来坐!” “好好,……我坐下就是!” 杨慧怡脸上是笑盈盈的,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四小姐,胡生在这,有没有干扰你?” “胡生,胡先生吗,他很好啊。” 轻妤连忙回答,“吴先生是行家,在这帮了我很多。夫人您能派他到这来,我真是很感谢您。” 夏轻妤边说边去泡了上好的龙井茶,亲自奉茶递给杨慧怡。 “嗯,你也甭谢我啊,是你有人缘呢。” 杨慧怡接到茶,轻轻抿了一口放在案几上。“胡生呀,很少夸人,但是,却对你是赞不绝口啊。” “胡先生谬赞啦,我哪里有什么能耐,大家能相当罢了。” “嗯,我欣赏你谦虚的样子。” 杨慧怡笑道:“你真不错,没有一丁点富家小姐那些臭毛病,能吃苦,肯办事,还有能力,……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啊。” 夏轻妤被她夸得脸上燥热,低眸问: “夫人,您别夸我。您来,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嘿嘿,……四小姐真是聪明,为人也通透呀!” 杨慧怡赞许地点头,“过两天,你这要走一批货吧。胡生要的人,什么时候能到位?你家的楚团长是怎么说的?” “哦,您是说,武营长他那几个人吗?” 夏轻妤顿一顿, “我这两天没敢问他。不过,听他说,……那人,他……他们觉得到我这儿来,替我们货运行做事,太难为情了!” 杨慧怡怒道:“他们这些个男人!哼,是不是觉得给女人做事受不了?” “呃,……我觉得吧,人各有志。” 夏轻妤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不想来,就不想来吧。再说,我这货,都是普通货品,没有什么金银珠宝之类的贵重物品,不一定非得要身手好的人。请他们来,确实是大材小用了。” “四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 杨慧怡很有耐心,启发她,“假如,哪天你接了非常昂贵的货,你现找人也不好找呀!很多事情都必须未雨绸缪,先准备起来。” “夫人,这话吧,我懂,我也明白。” 夏轻妤蹙眉,“他们,只听从武营长的;……我先生的话,他们也不听的。做这事,必须得心甘情愿。” “四小姐与武营长,不是有些交情?” “我?……” 夏轻妤眉头一皱,“哎,不好使!” “四小姐,您去求一个人,让她去说。” “谁?” 夏轻妤眉头一扬, “谁有那么大能耐?” 第二四六章 她的计谋生效 http://.biquxs.info/

杨慧怡很少郑重推崇谁,这让夏轻妤很好奇。 夏轻妤很想知道,是何方神圣,“夫人,您知道谁能劝动武营长?” 杨慧怡得意地一笑, “男人嘛,能听得进去劝的,必定是有头脑有能力的人。如果这人是一位女子,他为她折服的,真心钦佩,是不是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在?” “女子?” 夏轻妤心里一惊。 她知道,劝得动武山赟的女子是谁。她所知的,与周夫人说的是同一个人吗?可是,周夫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夏轻妤满腹狐疑。 夏轻妤抬眸,谨慎地问道:“武营长不同于常人,不是三两句话能劝得动的。这女子何方神圣,能劝得动他?” “不一定是劝哦,”杨慧怡望她一眼,笑道:“心甚慕兮,只需她说几句,他必定会听的。” “她……她,是谁?” “顾氏商行的当家人,顾大小姐!” “顾氏商行?” 夏轻妤一愣,“夫人说的,可是顾语霓顾大小姐?” “正是!” 杨慧怡笑道:“听四小姐的语气,像是认识她?” “我在夏氏商行时,见过她几次。自从离开夏氏,有多半年没见她了。” 夏轻妤赶忙解释道:“顾氏和我们夏家原有生意往来。我们身为女子,自然比别人更亲厚些。” “四小姐与她认识?” 杨慧怡抚掌道:“这,可太好了!免去了其中许多波折,你去找找这位顾小姐,……” “夫人,您让我去找这位顾小姐?” 夏轻妤愕然。 难道,让她出面去求顾语霓,请顾语霓劝说武山赟? 嘻嘻,有这么好的事? 夏轻妤按耐住内心的雀跃,装作愁眉不展的样子。“夫人,那顾小姐可精得很,我恐怕不太能劝动……” “这可不一定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杨慧怡笑道:“你若能给她足够的好处,怕她会不应许?” 夏轻妤眉头一扬,“夫人,你说的好处是什么?” 杨慧怡沉吟片刻,“嗯,我名下的股份可以分一些给她!” 杨惠怡连股份都可少要,可见,对这件事是多么的重视。 “夫人!” 夏轻妤急急说道:“这可使不得!还是从我这分一些出来吧。” “嗯,也好!” 杨慧怡并没有坚持,“咱们俩各拿10%出来,看看她会不会心动?我还可以再多一些出来。她若还是不心动,你问她的意思。有什么要求,她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替她去做。” “啧啧啧,……夫人,您是求贤若渴呀!” 夏轻妤不禁啧啧称赞,“有夫人您这样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夫人放心,我会尽心尽力促成这件事。” “好,好!” 杨慧怡欣然应许,“四小姐只管去办事儿。只要能劝得动武山赟,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谈!” 杨慧怡如此爽快,夏轻妤心里也是惊奇。 顾姐姐一定是做了什么,引起了杨慧怡的注意。然后,杨慧怡认定,她是巾帼不让须眉,不惜一切要将她揽入麾下。 …… 有了周夫人的授意,夏轻妤差人前去顾氏商行送信,郑重地邀请顾语霓喝茶见面。 送信的人午后回来,告诉她,顾大小姐现在休假,好几天不到办公楼去了。 咦,还有这等事儿! 夏轻妤心里一紧,更加想见到顾语霓,很好奇她现在做什么。 夏轻妤垂眸一想,那,必须得去顾府亲自拜访了。 夏轻妤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盒来到顾府。 她报上自己的名号,门房客客气气地请她进来。 “夏小姐,您是来找我家小姐的吗?” 夏轻妤一愣,顾府像是知道她要来? 夏轻妤不由得点头,“哦,……是!顾小姐在吗?” “在的!” 下人殷勤地为她带路,说道:“我们小姐早吩咐下来了。说等您来了,一定带您到后花园去。” 夏轻妤点头,心里暗想,顾大小姐是在后花园吗。 她不好多问,只跟他后面往前走。 走过两个回廊,跨过月亮门,到了顾府的后花园。 夏轻妤抬头望去,一道淡黄色的靓丽倩影吸引了她。 顾语霓身穿淡黄色锻面旗袍,坐在花园的藤椅上,悠然地品着香茗。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顾语霓转过身来,“是啊,四小姐到了,您请坐!” “顾姐姐,您怎么如此悠然自得?” 夏轻妤见到她,急急说道:“你什么时候得罪了周夫人?她怎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拉你入伙!” “真的吗?” 顾语霓眼睛一亮,“这么说我们在外边宣传的东西起了效果?” 顾语霓的话,让夏轻妤摸不着头脑。“顾姐姐宣扬什么了,起了什么效果?” “在公开场合,做了几回那颐指气使的大小姐。” 顾语霓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呀,特意支使你武哥哥做这做那,他不能不干,……外边的人都在传,阿赟高调地追求我,为了美女和财富,可是不惜一切的。” “啊?!” 夏轻妤这才明白过来。 不知顾姐姐与武山赟做了什么,竟连周夫人都惊动了。 也是佩服武哥哥,为了顾姐姐能拉得下脸。 “不知道武哥哥做什么了,顾姐姐你小小的告诉我一点吗?” 夏轻妤很想八卦一下。 “不提那个了!” 顾语霓红了脸,却不想说什么。 她脸上平静,“你到这里来,是周夫人的指令?” “哦,是!” 夏轻妤心里惊奇,“顾姐姐都算到了?” 她并不是未卜先知,一定是做了计谋后渐渐发酵的结果。 “嗯,” 顾语霓微微一笑,“说一说吧,她让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杨慧颖是希望你能劝动武哥哥,让武哥哥随着胡生效力。” 夏轻妤心里惊奇,却也不敢多问,只是老老实实说道:“那个胡生,杨慧怡的心腹,受令在货运行,监视我们的行动。” 顾语霓眉头一扬,“我想知道,杨慧怡开出了什么条件?” “只要你能劝得动武山赟,甚至让出一部分股份,让你入股参加进来。” 夏轻妤笑道:“你若入了股,你的生意,武哥哥不帮不行!” 第二四七章 正中她下怀 http://.biquxs.info/

“哈哈,多谢周夫人想着我!她既然这么客气,没有婉拒的道理呀!” 顾语霓莞尔一笑,“轻妤,你给我说说,她开出了什么条件?” “杨慧怡主动说,要送股份给你。我不好意思让她一个人出,指定各拿10%的股份送给你。” 夏轻妤笑道:“她还说,你若还不心动,还有别的想法,尽管跟她提……” “嘿嘿,真没想到周夫人会如此大方。”顾语霓抬眸,“她可是锱铢必较,在这事上这么大方,也真是难得。” 可见,她心里很着急,迫在眉睫之事,在货运航程能顺利。 “顾姐姐,真想入伙我的迅达至善行?” 夏轻妤望着她笑,“周夫人忍痛割爱,可是正中你下怀?” 顾语霓黑眸一闪,狡黠地笑道:“这,我可一点没逼她啊!她可是周夫人呀,谁敢逼迫她?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是!顾姐姐亲自出马,四两拨千斤,手到擒来,……嗯!” 夏轻妤也会贫嘴。 她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地说道:“不过,我今日可是诚心诚意邀请顾小姐入股的,顾小姐可有兴趣加入?” “好,看你如此心诚,我勉为其难答应吧。” 顾语霓端起大小姐架子,“今日之事,你我皆心甘情愿,必须立下字据才好。” “顾小姐说的是!嘻嘻,……白纸黑字,谁也抵赖不了了。” 夏轻妤忍俊不住,抬眸,眼波闪闪,暴露了内心的小欢喜。 她心里一直在担忧,怕自己镇不住场子。如今,有了顾语霓的加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你呀,到底是沉不住气。” 顾语霓望着她摇头。 她伸手挠树枝的摇铃,不一会,顾府有个小丫头听到铃声过来。 “大小姐,有何吩咐?” “嗯,你去找管家,让人拿起纸和笔来。” “是!” 那小姑娘答应一声,悄悄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下人拿来纸和笔放置于石桌上。 顾语霓正经地立下字据,先签名画押,夏轻妤也在上面签字画押。 这样,顾语霓入股一事,可是板上钉钉了。 夏轻妤小心翼翼地将字据收起来, “顾姐姐,改天,你郑重地来货运行,我会介绍你与大家认识。还有,合适的时候,也劝劝武哥哥,时常往我这走动走动,……” “嗯,放心!” 顾语霓眯起眼睛,“有钱赚的事,我是忘不了。” 夏轻妤来了好一会儿了,估摸着顾语霓也是有事的,她便告辞离开顾府。 夏轻妤满心雀跃地回来。 她进到家门,将将把车停下,远乔的车也开进了院里。 夏轻妤心里高兴,满怀兴致站在车边等他。 她的眉眼弯弯,嘴唇向上翘起,脸上绽放着久违的笑容。 你笑容灿烂,温暖如春,看到了人不能不受影响。 远乔走过去,揽她入怀,“轻轻,今天有啥好事?” “咦,你怎么知道我遇到了好事?” “一看你的脸,那你脸上那欢快的表情是藏不住的。” 远乔低眸,温润地笑着,“今儿个这么高兴,是捡到什么宝贝?” “嗯嗯,比捡到宝贝还高兴。” 夏轻妤卖起关子来,“你猜猜,我今天去找了谁?” “哦,今天这么好的心情,跟你找的那人有关吗?” 夏轻妤眨眨右眼,“嗯,说得很接近了!你能猜到那人是谁吗?” 轻妤这么说,可见,那人很重要。她对那人很慎重。 “哦,对你来说,她是很重要的人吧。” 远乔贫嘴道: “男人、女人?私事、公事?” “嘿嘿,公私兼有!” 夏轻妤故意的,她想看他急得一比的模样。 “嗯,我要不收拾你,你就不会老实!” 远乔黑眸一闪,伸手去咯吱她的痒痒肉。 “哈哈哈,……” 猝不及的,夏轻妤乐得哈哈大笑,“好了,别闹了,我说,我都告诉你。” 夏轻妤停下来,将周夫人来的事说了出来。 “周夫人?你会是见了她这么高兴?”楚远乔不信。 “嗯,你听我说完!” 夏轻妤抬眸,如何受夫人委托,去见顾语霓,等等一一说出来。 远乔这才明白,不知顾语霓谋划了什么,让周夫人知道了她。周夫人让出一部分股份,请顾语霓入股,是为了收服她。 “周夫人怕是做梦也没想到,顾姐姐是咱们自己人!” 夏轻妤抬眸,眉眼都带着笑,“乔哥,这下好了,有顾姐姐坐镇,我一点都不怕了。” “轻妤,你说的是真的?” 楚远乔听得目瞪口呆。她方才所说,简直难以置信。 “轻妤,说话要慎重。有些事情是开不得玩笑的。” “乔哥,难道不相信我?” 夏轻妤撅嘴,从挎包掏出那份合约,“你来看看,白纸黑字有字据为证!” 什么? 合约都签完了,这也真是神速啊! 远乔接过合约,揉揉眼睛仔细瞧。 迅达至善的契约,已经有两个人签了字,基本上已生效了的。 远乔不得不感慨。 三个女人一台戏。 老谋深算的杨慧怡,征服人的手段就是给人好处,权利,或是金钱。智慧敏达的顾语霓,将计就计接了她的招。 顾语霓轻轻松松入驻货运行,还是杨慧怡央求夏轻妤请来的。 她这样步步为营,可谓极高超的水准呢。 女人们这戏,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是惊心动魄,……精彩纷呈,一点都不逊色于男人的战斗。 顾语霓先行一步,轻轻松松地解决了他的烦忧。 夏轻妤没有什么斗争经验,恐怕是对付不了周边这些特务。 有丰富斗争经验的顾语霓加入,让楚远乔彻底放下心来。 楚远乔想起什么,又道:“轻妤,以后你准备怎么安排工作?” “安排什么工作,一切照常!” “照……照常?” 远乔蹙眉,“顾语霓来了,不做什么吗?” “顾姐姐?姐姐要休整一段时间!” 夏轻妤在里面洗漱,她探出头来,“顾姐姐说了,要好好过过小女人的生活。那些危险的工作,暂时不交给她!” “啊?……” 第二四八章 你办事我放心 http://.biquxs.info/

顾语霓入股迅达至善,只象征性地投了点钱,根本就没有揽权,几乎什么事也不管。 她一不查阅账本,二不过问生意,一天天约会吃饭,过着小女人优哉游哉的快活日子。 夏轻妤很心急,派人专程去请她来,谦虚地向她请教,希望她能指点一二。 顾语霓懒懒的,兴致不大。她只说,你办事我放心,夏小姐的能力在这,何须我在此聒噪? 顾语霓完全放手,这大树底下好乘凉富家小姐的做派。 迅达至善行屈指可数,这,多是夏轻妤左请右等的,她还是姗姗来迟。 夏轻妤不敢对她有怨言,可是,也不能任由她这样子。 夏轻妤心里忍不了,非得问个究竟不可! 周末一大早,夏轻妤起早来到了顾宅。 管家拦住她,说小姐今天不见客。夏轻妤坚持着,今天无论如何要见到大小姐。 管家被她磨得没法,只能领着她到后花园。 后花园安静清幽,走过去有一座凉亭。 凉亭内支了一张白色的方桌,桌上摆放着茶饮和早点。 顾语霓披一件藕荷色的长裙,坐在白色的藤椅上正惬意地吃着早点。 “大小姐,” 管家恭敬地走上前,略带歉意地说道:“夏小姐执意要见您,我都拦不住,……” 顾语霓点点头,管家识趣地退下去。 顾语霓回头,望着面容憔悴的轻妤, “轻妤,你用过早餐吗,过来一起吃一点?” “不了,我吃完饭了的。我等一会吧,” 夏轻妤在家吃过早餐,为了见顾语霓,她必须有耐心。 顾语霓很快用完了早餐,笑盈盈地问: “轻妤,有疑惑不能解?” “不能说是疑惑。这,就是生意上的事情。” “哦,去里边说吧。” 顾语霓请夏轻妤来到书房,笑道:“生意上的事,你尽管放手去做,我是全力支持你的。” 见她这样说,轻妤心里越发地忐忑,“顾姐姐,我哪里做得不好,请你尽管说出来,我一定会改的。你,什么也不讲,我心里没底……” 夏轻妤说话很诚恳,还不断说自己没经验,摸着石头过河等等。 顾语霓望着她,‘扑哧’一声乐,“傻丫头,我要是什么都懂,那,是不是太令人怀疑了?周夫人该不放心了,……” 夏轻妤一愣, “姐姐特意表现这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好让人放心?” “不然呢?” 顾语霓莞尔,“我呀,自然是奔着周夫人来的;加上,夏小姐聪明能干,我确定这生意不能亏,才加入迅达至善行的。” “姐姐不会管这生意,我得像个当家人的样子,将这里的一切都打理好!” 夏轻妤恍然大悟,轻声道:“不过,若有不能把握的事,还可以请教姐姐吗?” “当然!私底下哦。” 顾语霓笑一笑,“我这一阵子在休息的,可不想管你的生意呢。” “啊?!” 夏轻妤想问,顾姐姐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只在心里想想,没法说出来。 “我呀,好不容易觅得如意郎君,一颗心不都在他身上?” 顾语霓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朝她眨眨眼,“我得想方设法绑着他,让他为迅达至善行尽心力吧。” “哈,可不是呢!” 她们卖力地演戏,就为了给周夫人看的。夏轻妤心里乐得什么似的。 夏轻妤笑一笑,“嗯嗯,顾姐姐多费心!周夫人催了好几次,武哥哥什么时候能到货运行来?最好让他与胡先生沟通好,商谈一下派谁跟船?” “我心里有数的,” 一谈到武山赟,顾语霓脸上泛起红晕,“货运行有我的股份,他自然也会上心的。放心,过一阵,他会来的!” 她说的话,夏轻妤还是没太明白。 “顾姐姐说,过一阵是多久?” “别急!我看,这事也快了。” 顾语霓眯起眼睛,凝神想了想,“日本人在战场上的失败是不可逆转了。日伪特务也没消停,在拿那不忠心的出气。反观,周长官最近的表现不佳,日本人对他颇有微词。” 夏轻妤虽不知消息来源,顾语霓这么说,一定不是空穴来风只是,这和武山赟有什么关系? “用不了多久,日本人会要求周长官裁撤警备团!” “啊?!” 夏轻妤张张嘴,心里觉得不太可信。楚远乔是团长,若是裁撤,他会不知道? “嗯,不会涉及楚团副的!” 顾语霓笑一笑,“周长官是什么样的人,极要面子的,再怎么样会保存一部分。关于这一点,日本人会做出一些让步。但,阿赟他这特训营可能保不住,……” 顾语霓说得很平淡,一点都觉得她有什么情绪在,就像是说别人的故事。 “警备团虽不是军队,好歹也是政府部门。你想,怎可能让这些踌躇满志的人去货运行当帮工? 任凭你再能说,以多少金钱利诱给人家,与政府正儿八经的工怎么能相比?我是没什么好主意,能说得动那些人。 不过,等警备团大量裁员,这些人迫于生计,就不得不委身于货运行。道理上才说得通,是不是?” 顾语霓慢条斯理地说着,她可不是胡说八道的人。 她这话像是提前鉴定了很多人的出路。她定然是知道了许多相关的机密,才敢下此结论。 她这话如果不是唬人的,基本上是可以肯定的。她如此郑重地说给她听,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 这一步步走过来,像是她设计的一般。 夏轻妤不明白,她怎么能断定,日本人会行动? 夏轻妤不由怔住了。 她颤声道:“顾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或者,假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语霓瞄了她一眼,“眼下,很多事都要提前准备好。如果日本人真对周长官施加压力,那周氏夫妇对航线会格外关注。” 顾语霓的目光飘忽着,瞄着不远处老树瘤节花架上的青花瓷瓶,“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迅达至善行会有很多人争抢,你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夏轻妤心里一动,有周夫人参股,谁还能和她争抢? 第二四九章 意外,不意外? http://.biquxs.info/

“老子辛辛苦苦创建的,他们有何权力下令裁撤?……” “去,给我接汪主席!我要和他通话!” 楚远乔来到走廊,周佛瀚歇斯底里的声音传了过来。 楚远乔低头,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办公室门外的人都颤颤惊惊的。 方才屋内长官的咆哮,他们都听到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不敢问,个个垂头丧气地杵在那,默不出声。 马秘书给他大了电话,通知他来这。楚远乔踌蹴着,要不要进去。 这时,门突然开了。 马秘书那张圆脸露了出来,他看见楚远乔,眼睛不由一亮。 “楚团,您来了?快点进去!” 楚远乔点点头,硬着头皮推开门。 “报告,警备团楚远乔到!” 周佛瀚转过身,眼睛里喷着怒火,的右眼睛既然有了血丝。 周佛瀚望着他,无比沉痛地说道:“坐吧!” 屋里空气无比压抑,楚远乔的声音发颤, “长……长官,出了什么事?” “远乔啊,” 周佛瀚看了他一眼,声音很低沉。“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心里莫慌。华中区司令部给我下了命令,警备团的存在不合理,要求我立即整改,撤销这个团。” “长官,要撤销了,咱们这一团的人该怎么办?” 楚远乔抬头,全身都在发抖。“全团几千名战士刻苦训练,就等着为政府效力。咱什么都没做呢,一声不响就要撤销?咱这,……也太窝囊了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还动了气。 马秘书好心提醒着他,“楚团,怎么与长官说话的!” “说撤销就撤销,还不能让人说话啦!” 楚远乔更激动了,“长官,我就想问问,是谁看我不顺眼?他若是对我有意见,只管冲着我来,非整出这幺蛾子来害人吗?” “远乔,你先别激动。” 周佛瀚拍拍他的肩,“这件事啊,是针对我来着。这肯定是有人特意为之,这人一定掌握了某种证据,到日本人那里去告了我一状。 不知道这人的目的是什么,我没有找到这个人。你放心,你做的事多,我心里都有数。你且忍着,我不会亏待你的!” 有了周佛瀚这句话,楚远乔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长官,我那可是有几千人,我该怎么去平复许多人的愤怒的情绪呢?” 楚远乔说的,确实是存在的。周佛瀚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远乔,我有个想法,你现在回去立即去做。” 周佛瀚手一挥,立即下决定,“警备团的存在不合理。那我们也不能硬着来。你这样你将所有的人分名册,把最好的士兵精准地留下两个营。这两批人,可以有不同的名义保留下来。” 楚远乔眼睛一红,高兴地说道:“长官,这样可行吗?” “嗯,想我周某在政府还是有些人的。” 周佛瀚稳稳地点头,“你现在立即回去,悄悄的做,不能让外人知道。名册整理好,立即报上来。可听着,这件事儿千万千万不要错了。” 周佛瀚望着他,眼眸深沉,是十分信任。 “是!” 楚远乔抬头,“我以人格担保,一定不会出错。” “好!” 周长官点点头,用力地挥着手。 楚远乔一低头,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他来到院里,驾上汽车呼啸而去。 楚远乔开车进了营地,召集连以上的军官开会。 在会上,他宣布了周长官的命令,全团几千名士兵只能留出两个营,其余的士兵不得不解散。 这消息太突然,引起军官们的喧哗。 “嗯,我不同意!我是不会走的。” 三营的王连长跳了起来,“一个团只能留两个营,那要裁撤查一多半人。兄弟们在一起时间长了,都有了感情。我这个时候裁撤下去,他们都能干啥?谁能做这么损缺德的事情!” “王连长说的对,我们也不同意!” 有几个连长跟着附和。 “我们去市政厅找周长官,必须给我们一个答复!” “对!咱们大家伙儿一起去。” 这几个人一说和,下边人就开始热血沸腾起来。 “兄弟们,争吵也没有用。” 楚远乔抬头,墨眸透着寒光,“周长官花了大力气建这个警备团,他是最不愿意让大家走的。现在不是长官要这样。 日本人的意思!日本人说我们这团存在不合理,长官已经替我们争取啦。可是,依然没有用。你们说一说,能怎么办?” “嗯,当初招我们的时候说得千好万好。现在呢,就这么容易把我们踢走?” 下面有人开始耍横。 “各位都是有职务的,自然都可以留下。” 远乔低眸,环视了一圈,说道:“不过可能职务下降一些,因为只能留两个营。我们谁留谁走,请大家迅速列出名册来。如果大家都决定不下,那就不用比试决定吧。” “兄弟们比试决定,有能力的就留,输的人就走,这个是公平的。” 武山赟终于开口说了话,“兄弟们也别难为楚团。这个团留不住,他是最不愿意的。” 是啊,这整个团都撤销,他这个团长也做不了的。 搁谁身上,谁能受得了? 大家都闷声不吭。 “男子汉大丈夫,拿出点这样子来。” 武山赟抬眸,“留下来的不一定是最好的,走出去的也不一定就很差。兄弟们眼光要放长远一点。这场比试,我觉得是和平比试好,大家点到为止,两局决定输赢如何?” “好!” 武山赟的话,正是远乔想说的,他就带头鼓起掌来。 “武营长如此说,我是极力赞成的。” 楚远乔道:“兄弟们。大家这个时候就不要。肚子像斗鸡的,听到你损我和保存实力。看见的时候。我们还会有更好的出路。” “既然有团座您这话,我们就相信你!” 这些带兵的一起鼓掌来。 “兄弟们,这个时候大家的心一定要齐。那些有能耐的兵,我们留下。那些实在事奉混日子,梦幻的孬种,就给他送走吧!” “好,这件事,就这么定啦!” 第二五零章 精致的生日舞会 http://.biquxs.info/

迅达至善货运行陆续接了十几单生意。 运送的都是家居物什绫罗绸缎等用品。上海生产的这些东西运到外埠,很受追捧,也颇为抢手,运送出去的货越来越多。 随着这些物品的走俏,迅达至善行的生意慢慢地做起来。 胡生不常来,偶尔过来,检查翻阅下账本,便不再说什么。过了一阵子,也没见他有什么大动作。这人不过如此吧,她懒得与他周璇,顿觉轻松很多。 改编后的警备团两大营被分作两大处安置起来。一营留在市政厅,悄悄安排在警察局麾下。另外一营留在原地,顶着警备团的名留下来。楚远乔依然挂职团副,与武山赟的二营留守着。 一切,又这样相安无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仿佛之前是种种,是他们多虑了。 三公子夏立轩相上一位姓于的小姐。两人说话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夏立轩与于小姐相处日久,两人相处越来越粘,感情越来越深,自然走到谈婚论嫁的阶段。 夏立轩年纪也不小了。夏家的长辈都不在上海,没法回上海替他操持婚约。夏轻妤是小辈,也不好替哥哥出面操持。 夏家在上海的声望还在,夏三少爷的婚礼不能马虎。 兄妹俩仔细商量着,准备在夏公馆举办一场舞会,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 他们商量好,就在轻妤生日舞会上,宣布夏立轩与于小姐的婚约。 转眼到了夏轻妤的生日。 夏立轩宣布举办舞会,并让下人给亲朋好友送了请帖。 夏轻妤昨儿就回家来住了。自从出嫁到楚家,她很少回夏公馆来住。 夏公馆,她的闺房还是保留像出嫁前的样子,每日都有佣人打扫除尘。轻妤一踏进这里,就能想起以前温馨恬适的日子。 为举办小妹的生日舞会,夏立轩起了大早,指挥着下人打扫庭院布置场地。管家领着下人早早在花园里忙活。 中庭草坪拾掇得井井有条。水榭旁“听雨轩”,主人的座位已准备停当,只等赴约的宾客到来。 舞会大厅的长条桌上,摆放有各种应季蔬果、糕点。正中央的方桌摆了十道菜,都用白瓷碗儿倒扣上。一套乌黑铮亮的上好茶具,时新的雨前龙井、小姐们爱喝的茉莉花茶;…… 夏立轩站在花厅门首,仔细瞅瞅舞会大厅和花园的装饰,一切都井井有条,…… 夏立轩心情大好,吩咐一声,“赏!” 管家将预备好的红包一个个分发下去。 众人接了红包喜笑颜开,下去更加卖力气地干活。 夏轻妤画着淡妆从楼上下来。她穿一套剪裁得体的洋装,愈加显得玲珑有致,婀娜多姿。 大厅正中,摆放着夏立轩为小妹订的一盒西式生日蛋糕。 微微香糯的香草精的气味,被风吹得飘散开来,在空气中轻轻荡漾着。甜甜的奶香味儿,直逼得人的味蕾勾起了回忆,她的心弦也轻轻地发着颤。 这场景,好熟悉。 战争前,每年她的生日,爹娘都会郑重其事地给她办生日聚会。 轻妤清清楚楚记得,爹娘将了她要好的同学来。 她穿着大上海最时兴时髦的纱裙,摩登,闪亮,耀眼。她赢得了众人的夸赞,赢得很多称羡的目光。姐妹们簇拥着她,夸她装扮有水准。大家说说笑笑,唱歌跳舞到深夜。 那个时候,三哥不像大哥二哥爱凑热闹吗,对这些热闹不太有兴趣,总是偷偷溜回到爹爹的书房,或者是自己的卧室。 任凭外面锣鼓喧天,他基本都不会动的。 这一切,多熟悉多亲切! 景致还是那个景致,唯一不同的,三哥撑起怕夏家的一切,成为夏家的顶梁柱。她再不是那调皮顽劣的小姑娘了。 夏轻妤眼神迷离,有些怅惘寥落;…… 她的眼眸越过众人,落在三哥的脸上。 夏立轩穿一套白色的西服套装,白色衬衫,挺拔的身材更显得风姿俊美,惊惹得一众姑娘小姐们挪不开眼。 他遗传了夏家人的好面相,面容白皙,身材修长,搭配上这样一身精致的礼服,简直久就是貌比庞安,说不出的魅力袭人。 这时,门前传来喇叭的“嘟嘟”声。 夏立轩心头一喜,朝夏轻妤点点头。兄妹二人一起朝大门走去。 夏公馆门前并列停着三台车。前面开道的车是夏家去接头的头车,后面跟着的车,是于府众人及近亲的座驾。于家虽比不得夏公馆,也是富裕殷实的人家,一应礼节自然是不能马虎。 “欢迎,欢迎,……” 夏轻妤客气地上前,见过于家二位老人。 她伸手请于府众人进了大厅。 夏轻妤站住,等了三哥夏立轩好一会,也没见他过来。 轻妤转过头去,…… 夏立轩挽着于小姐,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于小姐大概头一回见这样的阵仗,她有些懵,紧咬着下唇,脸色有些发白。 夏立轩望着她,眼眸里跳跃的火画颤动着。 轻妤走过去,笑道:“哥,别领着三嫂在这吹风!有什么话,进里面再说!” 夏立轩眼睛一横,嫌弃她唠叨,“小妹,说什么呢!” “谁说要给我过生日的?” 夏轻妤不让他,“哼,难道是说着玩的?” “小妹,生日快乐!” 于小姐会来事,挽着她的手,笑道:“他与我说了好多次,小妹的生日是顶顶重要的!” 于小姐很安静,很会协调气氛,“轻轻,我陪你去点蜡烛,吹蜡烛,可好?” 夏轻妤眨眨眼睛,莞尔,“好!” 所有人望着,她们走到大厅中央的蛋糕前。 于小姐用火烛燃起蜡烛,“小妹,请!” “好!” 夏轻妤娇俏地一笑,露出编贝般洁白的牙齿,她撮着小嘴,鼓着腮帮子,“呼”地吹过去,…… 蜡烛立时熄灭了。 “生日快乐!”于小姐上前给她一个有力的拥抱,并塞给她一个红包,笑道:“快切蛋糕哦!” 轻妤点头,拿起水果刀将蛋糕从中切一刀,再一块块切开;……大厅里见者有份,几乎人人都分得了一块。 第二五一章 订婚宴 http://.biquxs.info/

宾客们挑了点蛋糕尝尝,也就是意思了一下,将那大块的蛋糕放在一旁的桌上。 于小姐心觉可惜,可却管不得别人。她找一张桌坐下,将自己那份安安静静吃完。 夏轻妤为她的气定神闲感叹,正要与她说话。 身后,门厅那端有不小的骚动传来。 她心里“噫”一声,扭头望那边看去。 几名卫兵簇拥着一名贵妇刚巧到了门厅那。贵妇心情极好,笑容滟滟的,她边走边与身侧一位军官模样的人说着什么。 贵妇穿一件湖蓝色暗纹丽日荷花的锦缎旗袍,指尖抹着深红色的豆蔻十分醒目。 她直直朝夏轻妤这瞅。她对上轻妤的目光,竟是温柔地笑了笑。 这贵妇不是别人,正是周夫人杨慧怡。陪她一同前来的,不是别人,是楚远乔。 夏轻妤笑容可掬,立即迎上去,“夫人,您怎么来了?” “四小姐,过生日这么重的事,为什么不通知我呢?” 杨慧怡掏出一摞厚厚的礼金放出放她手上。“你不通知我也就罢了,怎还不通知远桥呢?你,这就太见外了。” “谢谢夫人您垂询。” 夏轻妤不知,她是如何知晓的。若周夫人有什么不对的想法,以后会难做事。 “也不是什么大生日。乔哥军物繁忙,我不好打扰。三哥说,让我回来过生日,我就来了。” 夏轻妤谨慎地回答着,“我确实不知道,他会搞出这么大的阵势。” “四小姐,再怎样,你过生日,能不让你夫君知道?” 杨慧怡沉吟片刻,觉得她不懂事。“我倒是没什么,你这样对楚团,不太好吧。楚团,你说呢?” 楚远乔低声道:“夫人,前两天她说过,是我忘了……” “远乔,别打岔!” 周夫人来,就是存心想教训教训她。 周夫人的咄咄逼人,楚远乔的支支吾吾,…… 这几人的表情,夏立轩都看在眼里。 “夫人,小妹,这一阵子工作很辛苦。我不过是找了这么个法子,希望她能够开心些。” 夏立轩快步走上前, “这事怨不得轻妤!我借着她过生日的名义要宣布我的婚事。” “立轩?!” 远乔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眼睛瞪着夏立轩,意思是说你别在这添乱,别乱说话啦! “哎呀,妹夫,你别不信!” 夏立轩蹙眉道:“妹夫,你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我看上的,小门小户家的姑娘,没敢告诉爹娘,怕他们反对!我只有要求小妹帮忙。” 楚远乔扶额, 你丫!真的,假的? 夏轻妤点头,装模作样的说道:“三哥都快三十的人,还没有说娶妻,我的心里呀,比谁都着急。没想到,他有喜欢的女孩,只是不敢爹娘。不管怎样,他是我哥,我都支持他!” “轻轻,” 楚远乔黑眸犀利,欲言又止。生怕他们合伙来骗人,穿帮了怎么办? “乔哥,” 轻妤一个劲给他使眼色,远乔就是不明白。 她心里这个急呀! “三公子,既然是您的订婚宴,那就开始吧!” 杨慧怡猜出来个大概。 她非常想看是真是假。所幸,她来当个和事佬,来个抛砖引玉。 “夫人,愿意做我订婚的见证人?” 夏立轩脸色一颤,像是无比激动的样子。 “嗯,新娘子在哪里?” 于小姐发现了这边的异动,毅然走到他们面来。 她悄悄拉着立轩的衣袖,怯怯怯地说道:“立轩,怎么了?” 她的神态很紧张,笑脸是怯怯的,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阿芸,这就好!” 夏立轩转身,拉着她的手大胆走到舞厅前的平台上。 “夏公馆今天邀请各位到来,不仅是为舍妹的生日舞会,也是为了本人的订婚宴席。” 夏立轩脸色凝重,“今天,有幸请到周夫人到场,作我的见证人!希望大家一起见证这次订婚宴。”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于小姐。” 夏立轩道:“阿芸,你愿意做我的妻子,与我一生一世,互相扶持,携手并肩同行?” 于小姐脸上泛起红晕,羞涩的点头。“我愿意,愿意的!” …… 楚远乔悄悄走到轻妤身旁,“刚才真是吓我一跳,可以啊!真有你们的!” “嘻嘻!” 夏轻妤轻声道:“他们该交换信物,别吵。” “嗯,” 远乔心里一震,他的小妻子是越来越有主意啦。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他商量? 前面平台上,两人在交换信物。 夏立轩交给她一个礼盒,说道:“这是我挑的,你喜不喜欢?” 于小姐双手接过来,打开一看,…… 一枚精致翠绿通透的发簪,用珍珠玛瑙上好的金丝细线编制,做工精细玲珑精致。“很漂亮的,……我用不上的。” 于小姐甩甩她微翘的短发,淘气地说道:“我这,估计用不上!” 夏立轩一愣,他第一次给女孩子买首饰,一点经验都没有。买来的,她却用不上? “三嫂嫂,成亲时不得用?”夏轻妤伏在她耳畔,低声道:“等你做新娘子时,头发已经长长的了!” “唔,还早呢!” 于小姐瞥夏立轩一眼,掩着朱唇吃吃地笑着。 于小姐年龄不大,不仅似娇俏的少女,还有一些稚气和顽皮。 夏轻妤感叹,不知三哥是怎么样遇到她的。 “于小姐,该你送了!给我哥什么信物?” 夏轻妤催她。 她脸色一红,笑道:“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不出手!” “丫头,说什么胡话呢。爹娘自然给你准备了。” 于家的老父亲站起来,捧着一枚扳指。“这是祖上传下的。咱家嫁女儿,不能有多少房屋地契,但,陪嫁自然是少不了,于家女儿不能让人瞧贬了!” “于老爷放心。既然已经礼成,这个婚约就定下了。” 周夫人颇为威严地宣布了结果。 楚远乔长吁了一口气。 这风波就算过去了,不然,他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警备团现在一波三折,搞到现在这样子,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警备团,是周佛瀚借以捕捞政治资本暗暗建成的一支武装力量。 在建设期初,他从不吝啬,这支武装最多时达到了一个旅的规模。 第二五二章 乖乖的,照顾好自己 http://.biquxs.info/

婚约一旦公开对外公布,就已经是作数的。夏家人,甚至夏初实想反对,也已经来不及了。宾客们这才明白,夏三少借着这舞会将自己婚事敲定,免去夏家亲朋的各种阻挠。 杨慧怡坐了一会,乘轿车先回周公馆。楚远乔将她送上汽车,回到宴会厅,他从酒架上取了一杯酒,坐在人少的角落里慢慢饮着。 夏家已是不复从前,宴会大厅里人没坐满。 这在两年前,夏公馆只要举办舞会,沪上有门望的公子小姐趋之若鹜,早早就来了。非常时期,很多人对舞会宴席,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三少的婚事。 夏公馆餐食周到,来的宾客也很捧场。大家在大厅里用过餐,来到后花园去跳舞。时间一直闹到午夜,虽是意犹未尽,也不得不告辞。 待众人走后,夏轻妤看远乔一直在等,与夏立轩告辞回家。 回来的路上,夏轻妤垂着头,没怎么说话。 “轻轻,三哥的婚事就这样仓促决定了?” 楚远乔打破了沉默。 “三哥与于小姐交往一阵了,也不算仓促吧。” 夏轻妤点点头,黑眸炯炯闪着光,“于家为避战祸,从北边迁来的,本是书香门第,现在落魄了。怕我爸妈不同意,三哥自己做主定了亲。” 远乔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三哥娶妻还用门第来衡量?” “也不完全是这原因,” 轻妤不是那看中门第的人,作为妹妹,她当然支持自己哥哥。“三哥说,要把于小姐介绍给夏家所有的朋友,不允许有人瞧不起她。” “看来,立轩是用了心思的。” “嗯,” 轻妤笑吟吟的,歪头望着他,“这些天你都没有回家,很忙吗?” “是!” 远乔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估计,他们那快采取行动了。所以,周夫人对你的一举一动特别关心。夏公馆办舞会,我没消息,周夫人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亲自来通知我的。” “就这一点点事,周夫人亲自来?” 夏轻妤很讶异。 “周夫人来,当然不止这一点点事。” 楚远乔黑眸一凛,“夫人说,有人托她带一批贵重的物品去汉口,夫人推辞不了,她只能应允下来。夫人来跟我讲,让你做好准备,选一批能干的伙计押送这批货。” “汉口?” 夏轻妤抬眸,笑道:“咋不说重庆呢?大家都心知肚明,非得这样藏着噎着,……” “轻轻,这话可千万不能对外人讲。” 远乔拧着眉,“毕竟,日伪特工猖狂得很。日本人就算是败了,也不会很轻松就让出既得的权力,……” “哦,知道了!” 轻妤想了想,悄声问:“他们是特意想和重庆政府搭上线吧?他们想干嘛?作为汉奸卖国贼,他难道想搭上重庆政府,为自己洗白吗?” “洗白?哪有那么容易?” 远乔未置可否地笑一笑。“党委政府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就想通过这些事就这么洗白?怎么可能!你就是颗墙头草,哪边使势就往哪边倒,……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是洗白?绝对不可能。” “好的,我心里有数。”夏轻妤不再絮絮叨叨追问。 “我想,周佛瀚派人去重庆说和,绝不可能空手去。” 远乔低眸,“这一阵子,不管谁来迅达至善,你都得接触,……是谁,送到哪里,自己默默记下来。你心里知道就行,要和其他人说。你回到家之后,将这运送的货品一一记下。” 夏轻妤重重点头,“好,放心!” 汽车一路走,两人一路说着话。 远乔将这些事交代完,差不多就到了家门口。 远乔将车熄了火,停在门前。 “轻轻,” 远乔低眸,在她脸上亲吻了一下,“对不住,我将你送到这,却不能与你一同回家。一会儿,我还得赶回去!” “啊?” 夏轻妤抬眸,疑惑不解地望着她。 都到家门口了,他不进去?警备团只剩一个营,他能有什么事儿? 远乔低眸,“估计用不着多久,日本人会有大动作,……所以,我和团里的兄弟,在营地原地待命。你,也要特别小心。” “嗯,我会小心的。” 夏轻妤眼睛晶晶亮,那对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算是合欢花的花叶在震颤。 楚远乔心里一滞,张张嘴,想说,却还是没说出来。 日本人的败迹已显露,各战场上开始走下坡路。日本人黔驴技穷,不会轻易认输的。 周佛瀚看出了苗头,一面应付着日本人,一面会加快速度与重庆政府取得联系。 只有获得重庆政府的某种暗示,他才会与日本人分道扬镳。 这个关头,谁也不敢马乎。 地下党同志得到了消息,为防止这些汉奸与日本人绑在一起,对抗战最后胜利造成大破坏,地下党自然要积极促成新政府与重庆政府的某种联系。 日本人少了这些汉奸走狗的支持,他们的失败会来得更快。 接下来,有几场硬仗要打。 楚远乔一方面要与地下党同志取得配合,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出来。 另一方面,他还要与军统上海站取得联系,通过他们透过去一些信息。或者,从军统那边打探到一些信息,回来好向周佛海报告。 这段日子,他几乎是在连轴做。他不能将这些告诉夏轻妤,一是怕她担心,二怕她分心。 现在,重点都在货物的顺利进行。 “轻轻,我现在回去,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远乔硬着心肠与她话别,“你乖乖的,照顾好自己。等过完这一阵子,我每天都按时回家,一定好好陪你。。” 远乔既然这样说,一定有他这样最的理由。夏轻妤愿意相信他。 “乔哥,那你回去慢些开车。” 轻妤抬眸,“我这就进去了。你别太操劳,适当时多休息休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轻妤抬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晚安啦!” 远乔心里一热,眼眶里有些潮湿。 他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拼命忍住没让泪水流出…… 第二五三章 货运行的奇货 http://.biquxs.info/

石库门小院的客人越来越多。 大多数客人都是慕名而来。 迅达至善货运行口碑不错,家人能力强,又有周夫人这关系,货品很少丢失又快又稳。 这兵荒马乱的时期,运输货物的确很难。 当家人是夏家女公子,会做生意,兢兢业业,重信守诺,无论年长,还是年少从不怠慢。 货物运输几乎无差池,这就极难得的。 正如楚远乔所预料的,货运行接货接不过来。这几天突然来了好些客人,生意像是越来越红火。 轻妤大致了解一下,多数是的临近省份的,比如安庆镇江芜湖等地。 今儿一早,货运行突然来了一位客户,运送一批贵州物资到汉口,而且要派自己的人跟着,物资不能拆箱,不能够验货,运费可以多给。 伙计将这单业务报来时,夏轻妤都不用细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的货不能拆箱,不能验货,还得派他的人跟着?” 夏轻妤抬眸,脸上十分的诧异,“这做了这么久生意了,头一回听说!不行,天王老子也不行!” 夏轻妤一口回绝了他,还让伙计告诉他,这生意没得谈。 伙计转身离开了,大概按照她的话说了。没过两分钟,伙计就折了回来。 伙计急急说道:“当家的,那人不走!还要跟您谈一谈。” “这人很轴啊,不死心是吧,行,让他进来!” 夏轻妤心里偷着乐,她就想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约莫过了三两分钟,伙计领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 那名男子中分头发还抹着发蜡,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服。那服装笔挺,这可是上海地道政府人员的着装,哪里像一个泡江湖的糙汉子? 夏轻妤眉头一扬,“先生贵姓?您运货到汉口,你要用自己的人,不让我们拆箱,不能验货?我说。这是贵重物品,中途出了意外该咋办?” “免贵姓余,” 那男子摇着头,客气地说道:“楚太,这绝对不能出意外的。您的人要跟船,而且要负全责哟!” “不是!刚才伙计不是说你要用你自己的人吗?” 那男子不理会她的嫌弃,笃定地说道:“对呀,我的人会跟着。楚太,您的伙计必须随行护行的。” “嘿,您这口吻,真是大得很!” 夏轻妤可不怕。 她脸色一沉,“先生,您去打听打听,有你这样求人办事儿的?您是不知道我的底牌,还是不懂我们这行的规矩?” “呵呵,……楚太太,您别生气。” 那人呵呵一笑,低声道:“这货呀,您必须得走。您的底牌和规矩,我都明白。不过,我也是没法,上头让我这么办的。” 那人边说,边用手指指了指天。 “上头?!” 夏轻妤心里不悦,眯着眼睛瞪着他,发狠道:“先生,您是在威胁我吗?在迅达至善行,是我说了算的!” “岂敢!” 那人低下头来,大概也怕她真生气,气焰小了不少。 “楚太,您这商行的底气和规矩,余某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这批货要走是上峰交代的。您最好,亲自去问一下。” “哼!” 夏轻妤鼻腔里哼一声,“别拿大话来吓唬我!我是货运行从建立到现在,您这样的刺儿头,虽然不多,但是,我还真不怕你!你若不说清楚,我坚决不收!” “楚太,您别生气。” 见她如此,那人先就软了下来,“上面的人告诉我,我就得照办。我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楚太,您去请示一下吧!” 那人的气焰全消了,弯着腰不住地作揖求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楚太,您问问有这里股份的人,” 那人说了一句,突然意识到这样说不好。 他不得不停下来,陪着笑脸,讨好地说道: “我跟您说实话吧,今儿你要是不收,过明天,会换一个人来。您看,这又何必呢?” 那人小声说着话,额头上涔涔汗珠流出。 今日,他若是没办成事,会被上峰耻笑,被同事取笑。 这一会儿的难为情,又算什么呢。 夏轻妤心里有点同情他。 她点点头,朝他勾勾手指头,“你过来,我问你。” 那人老老实实地走过来,讨好地问,“楚太,您请说!” 夏轻妤瞥他一眼,快速地说道:“刚才,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我问周夫人?” “是!” 那热巴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说道:“楚太,您就当帮个忙。余某在这里多谢啦!” “余先生,是在政府公干?” “是,是的!” 他快速回答道:“楚太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猜个准!” 他赔着笑脸,不管他是违心的,还是真实的夸奖。 他能做到这样,也是不容易。 “好,余先生这样说,我不帮就不对了!” 夏轻妤点点头,“这样好啦,您的货呢,我暂时先收下。一会儿,我去请示夫人,如果夫人说。可以收,那我就收了,如果夫人说不行,那还得麻烦您给取回去!” 这男子心里感激,“要得要得!楚太太,多谢您的成全!” “这个事情,如果真是这么回事儿,那也不算我帮忙,咱叫做互相成全。” 夏轻妤哈哈一笑,“余先生,您可以给我留个电话或者地址吗?我怕是有事情要找您,又找不到。” “楚太这么说,那自然是应当的。 那人倒是爽快,上衣兜里掏出一支自来水笔,刷刷刷地在纸上留下了他的电话和地址。 “您看,这样行不行?” 夏轻妤低眸,这两行很工整的行草笔迹。 这人书法倒是不错。 “嗯,多谢余先生。” 夏轻妤抬眸,笑道: “余先生,我这就去找夫人。那您先回去吧,回去再听我的信。您走好啊,我不送了。” “好,要的要的!” 姓余的男子放下心来,货运行收了货,他就算完成了任务。 他心里倒也宽慰,虽受了一些波折,也算是虚惊一场。 回去之后,他可以往上交差,这比什么都强。 嘿嘿地笑两声,乐得不行。 第二五四章 行动提上日程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清晨,夏轻妤早早来到周公馆。 下人通传后,夏轻妤在客房里见到杨慧怡。 杨慧怡穿了一套藏青色麻质衣裙。她的脸上有笑容,看上去心情很好。 夏轻妤上前问好。 她小心翼翼说起有人要运一批货物去汉口。货主很奇怪,不让拆箱不让验货,还要派人一路护送。 夏轻妤表现谨慎。怕杨慧怡多想,她略去姓余的是政府当差一事。 “夫人,货主的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态度很是强横。我摸不准对方的底细,又怕会惹到谁,只能请您来帮我定夺了。” “哦,余先生的货,我知道的。”杨慧怡点点头,“没有问题,你接下这单生意,尽快安排走船吧!” 果然,杨慧怡事前是知道的。 “是,夫人。” 夏轻妤低眉顺眼的,“我这就回去,立即安排人装船,尽快将这批货运走。” 夏轻妤说声告辞,转过身正要走。 “夏小姐,你稍等一下。” 杨慧怡想起什么,又突然叫住她,“这批物资价格很昂贵的,让胡生带几个人一起跟船!” 胡生毕竟是周先生的人,夏轻妤要客套一番。 “夫人,从上海到汉口穿州过府,路途遥远。风里来雨里去,少则四五日,多则一个多星期,一路上风吹雨淋,可是很辛苦的。胡先生,他能不能行?” “嗯,他没问题的。”杨慧怡笑一笑,“也不是要他的命,不过拿出几天时间来做点事。” “谢谢夫人,” 杨慧怡既这样说,她也就不客气了。“夫人,这句话我会督促下们下面的人好好看护。货运行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杨慧怡欣然应许。 她心里暗暗得意。现在看来,找这位娇柔的小女人来做这件事,她还真是选对了。 小女子听话,不强势,性格好,好把握。 这点,比什么都强。 轻妤回到货运行,想起周夫人的话,应该去找一找胡生。 她跨入了内院,胡生正好在他屋里写着什么。 胡生一早就来到这。看来,他是早在这等着的。 夏轻妤盈盈一笑,“胡先生,忙吗?” “不忙,夏小姐您请坐!” 胡生往旁边一站,特意让出座来。 “胡先生,我说两句就走。” 夏轻妤眉头一扬, “我刚从周公馆回来。周夫人让我告诉你,有一批货,让您亲自随船走。我看,这两天,您准备准备,有什么要带的,或需要置办什么,你只管告诉,让账房去置办。” “谢谢当家的,” 胡生眼睛眯着,未见有多高兴,说话很小心。他瞥了一眼夏轻妤, “行头多置办几套!这回,要带几个人走。” “哦,货运行里,挑几个人带着吗?” 夏轻妤故意说的。 胡生咧嘴一抽,“谢谢当家的体恤,带那么多人没用,我会选人的。” “哦,那你忙吧。” 夏轻妤眉头放松下来,必须把这件事立即告诉远乔。 又不是新婚燕尔,也不能有事儿没事儿总跑楚远乔营房去。 不过,胡生去营房挑人,远乔心里会明白的。 想到这,夏轻妤才放轻松了。 不过,胡生是老奸巨猾的人,他若最后一天去营房要人……他就算知道了消息,也太措手不及了! 这样匆忙间,怎么去布置任务? 那,岂不是来不及? 夏轻妤这样想,心里又紧张起来。 在办公室的她频频瞅瞅屋外,很有些坐立不安。 “夏小姐,干嘛呢?” 这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高兴得脱口而出, “顾姐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见到顾语霓,轻妤大喜过望。 她站起来挽着她的手进里屋,“请坐,喝点水!” 夏轻妤殷勤地请她坐,转过身趁着给她倒水,她仔细瞅了瞅窗外,发现外边没有旁人。 她斟满一杯茶水放在顾语霓面前,侧过身伏在她耳畔,轻声道:“昨天接到一批货,周夫人嘱咐,要认真的对待。然后,还派了几个人一路跟着,……” 顾语霓眉头一挑,“你是说,开始行动了?” “嗯,行动提上日程,就在这三两天!” 夏轻妤抬眸,“这几天,我没法见到乔哥,想办法让他知道!” “放心,这事交给我。正好,我一会儿要去找阿赟,山赟会单独跟远乔讲的。” 顾语霓说话不疾不徐,有板有眼的。 到底是老地下党,夏轻妤心里十分佩服。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任务,夏轻妤有些兴奋,眸子藏不住的兴奋和光芒。 轻妤抬眸,快速扫了她一眼。 “轻妤,别把这太当回事,像平常一样做事就好。” 顾语霓适时提点她,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成得住气。 谍者之间的较量,都是在暗暗斗智斗勇。 “谁要是慌乱,谁先就输了。” 顾语霓鼓励她,“你做得很好。除了我,别人是看不出破绽来的。” 顾语霓的话,给她打了一针强针剂。 她笃定地点头,“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夏轻妤将事情的大概,说与顾语霓。 两个人又细细地说那些别个事情。 过了一会儿。两位小姐肩并着肩互相搀扶着从里屋出来。 夏轻妤搀着她,亲自将他送到车门前,“顾姐姐,我今儿实在是太忙啦,不能陪你吃饭!改天,我忙过这一阵子,一定会请你的。您开车慢一点!” 顾语霓坐在车里,从车里探出头来,“夏小姐,我是先走了。你记着,你还欠我一顿饭。” “是是是,记住了!” 夏轻妤郑重的点头。“不仅是吃饭,……还有,喝咖啡、看电影,通通都可以!” “嗯,这还像个样子!” 顾语霓收回目光,启动了汽车。“记住,我等着你啊!” 顾语霓的车离开好一会儿,夏轻妤才收回目光,转身回到内院。 从后视镜里,顾语霓看到她返回去,这才呼出一口气。 夏轻妤告诉她这些消息挺重要,他现在必须。这些相关的消息立即告诉相关的人员,让他们做好准备。 顾语霓给了一脚油门儿,朝郊外的警备营疾驰而去。 第二五五章 志在必得 http://.biquxs.info/

两天后,胡生说是为了走船安全,去了一趟警备营带回来三人。 这批货不是普通的货,三人可不是普通的镖师。 夏轻妤倚在窗台边,远远瞧着三位威风凛凛,需不需要上前去打个招呼呢? 迅达至善货运行的当家人是个女子,掌管着这样走货的航船,货运行伙计多数是男人。她若是当自己是羞答答的娇小姐,那些男人更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她有货运行多数股份,有政府的后台,她心里不能认怂! 货运行的任何一名伙计,夏轻妤都要亲自相看。这一点,是她坚持的。 不然,你出了钱,伙计还不知东家是谁。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夏轻妤拿定主意,下了楼,慢慢踱着步子朝账房的院子走去。 货运行新来的伙计,会被人领到账房来领取一点安置费。他们这行出门,风里雨里的,没有一点盘缠,如何能顺利走好镖? 夏轻妤跨入账房的院子,那三位镖师已从账房先生手中领到银元和物质。账房先生从抽屉里拿出几份走船的契约,指着让他们按手印。 前头的汉子很痛快地按了红指印,退在一旁等着同伴。 咦,他怎么那么眼熟? 夏轻妤定睛一瞅,那汉子身材魁梧,长得中规中矩,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长得中规中矩,…… 他,不是乔哥的老下属,原警察局行动队队长胡峰? 当初,楚远乔将他选拔进警察局的,楚远乔在警察局受排挤,胡峰力挺楚远乔,被裁撤出了警察局。后来,又跟着远乔来到了警备团;…… 胡峰有些本事,没有什么信仰,但是,他爱恨分明,很有些侠义心肠。 夏轻妤心里不禁呵呵。 夏轻妤走上前去,“胡队,好久不见,……您保着胡先生走这一趟镖?” 被派到这里来走镖,胡峰心里是憋着气的。 听到有女子在耳旁聒噪,胡峰扭头,正要怼她。 一看说话的女人,胡峰不由一愣, “楚……楚太,怎么是您?” “胡队,是呀了,是我!” 夏轻妤笑吟吟的,“没想到会遇到我吧!” 胡峰拳头紧握,蹙眉道: “楚太,您来这,也是被逼的吗?” 胡峰对楚远乔怀着感恩的心,对楚太太也是特别尊重。 警备团虽被裁撤了,楚团长的职务并没降低,谁这么大胆敢逼楚太? 胡峰胀红着脸,拳头握紧。他那架势,随即可以打翻几人。 “呵呵呵,……胡队,你想到哪里去了?” 夏轻妤抬眸,展颜一笑, “这间货运行是我开的。我们新接了一批很贵重的货品,胡先生说,要请几位功夫了得、技术一流的人来走镖,我都没想到会有您?” 胡峰放松了拳头,心里依然是诧异不已。 他又瞅一眼她,问道:“楚太,这货运行是您的?” “嗯,是!” 夏轻妤眉头一扬,朝着账房先生道:“老王,给这几位镖师的东西都派好了?” “是的,当家的。” 账房王先生对她哈着腰,说道:“您放心,一点不差!” “嗯,不错!” 夏轻妤点头。 她朝胡峰笑道:“一会儿会有人来,安排你们住的地方。我在东苑那个小二层楼里办公,你有什么事,过来找我就好。” “好,谢谢楚太!” 胡峰笑眯眯地回答。 这间货运行是楚太开的,楚太挣的钱不就是楚家的? 胡峰就这么一想,突然就绕过弯来,豁然开朗,心里也不郁闷了。 伙计们=看,新来的镖师与当家的熟稔,赶紧上前来接过胡峰手里的包裹,“您,请跟我走吧!” “嗯!” 胡峰点头,转向楚太,“楚太,我先过去了。” “好的,” 夏轻妤笑答:“今天,您和其他镖师一起熟悉。我有事,不耽误大家歇息了!” “好的,您忙!” 胡峰笑道。 他站在原地,直到楚太离开,才随伙计回房。 …… 下班后,夏轻妤像往常一样回家。 刚进院子,楚远乔的车停在前边。 “李伯,他回家了?” “是呀,少奶奶,”管家笑得老脸上起了褶皱,“少爷回来好一会儿了,他在屋里呢。” 夏轻妤下了车,三步并做两步跑回屋。她慢慢推开门,悄悄走了进去。 轻妤奇怪地发现,远乔没像往常那样坐着看书。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轻妤走近一看,看他的样子,眼睛突然就潮湿了。 远乔静静躺着,睡得很熟,打着轻微的鼾声。 他的头发是湿哒哒的,有些油腻。皮肤黑悠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上哪去做个短工。 眼窝有些深陷,但是好久都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胡子拉碴,就是很长时间没有刮。 他,平时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从来都是翩翩公子,穿的干净得体,风度翩翩。 那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得体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 夏轻妤眼眸里涌起了泪花。 乔哥,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实在是太累太疲乏了。 他在外面,估计是休息不好。只有回到自己家里,他才能睡个好觉。 他一动不动睡着,睡得很香甜。 她这样坐着陪着他,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她内心满腹柔情,此刻都不能言表,就这么坐着,看着他就好。 直到黄昏来临,她一动也没有动。 院子外,一声滴滴的声音响起,轻微的汽车行驶过的传过来。 楚远乔眼皮动了一下, 他蓦然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一双清亮的眸子映入他的眼帘。 远乔对上她的眼睛,柔声问道: “轻轻,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我回来没多久。看你睡着了,不忍心吵你!” “哦,我这是睡了多久?” 楚远乔抬头,睁开有些蒙松的眼睛,“外面天都开始黑了,……我是下午两三点回来的,怕是睡了四五个小时有了。” 轻妤柔声道:“嗯,夫君,现在是不是饿了,我们一起去吃点?” 远乔一愣,“傻丫头,你一直在这陪我也没有吃?” 轻妤扬起脸,笑道:“我当然要等你的!你不吃,我能吃?” 第二五六章 她要阻止行动 http://.biquxs.info/

穿堂里微弱的灯光透过微掩的纱窗,漏进来丝丝缕缕昏暗的光,屋里的一切变得朦胧而迷离。 楚远乔伸手捻开床头的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夏轻妤穿着制服洋装,倚着床沿弓着身子坐着。怕吵到睡熟的他,轻妤连衣服都没换。 远乔低眸,柔声道:“傻姑娘,我若不醒,你这样一直坐着不成?” “嗯,” 轻妤莞尔一笑,“你在我身边,我静静地望着,感受到你的呼吸,我这心里也是喜滋滋的。” 一个女子操心货运行的生意。每天早出晚归已是疲惫。他身处敌营犹如这刀尖上舔血,她的心更加担忧煎熬。 她不能讲不能抱怨,得装成什么也没有,在面前露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远乔鼻子一酸,将她揽入怀中,哽咽道:“轻妤,是我不好,让你受累了。” “乔哥说哪里话,你是做大事的,我努力做你的贤内助。” 他身上一股酸腐的气味袭来,轻妤的鼻子痒痒的,几乎要打出喷嚏来。夏轻妤将鼻子歪一歪,嘴角抽了抽, “乔哥,多少天没洗?” “哈哈哈,……” 不是夏轻妤有洁癖,他也知道,自己身上那味儿太重。 “太太,你去餐厅等着,我去冲个凉,很快的!” 他一定是遇到什么紧要的事,不仅仅休息不上,更甭提什么洗澡哦。 “好呀!” 夏轻妤起身去换了衣服,再为他放了热水,“冲洗一下就好,我等你一起吃饭哦!” 楚远乔点头,他睡了一觉补充了体力可也是被自己身上的气味熏到了。 夏轻妤去厨房一看,刘妈妈做了几个菜,每个菜都用盘子扣着,那还温着呢。 那边欢快的在那个菜都拿到餐厅里摆好。再去弄了一个。汤过来处院墙也已经洗完澡,两个人一起吃了一顿,吃得那个饱。 轻妤想问,这几天他都忙啥了,他们有纪律,是不能随意打听的。 她虽然让顾语霓捎了口信,但不知远乔知道否。 轻妤将自己这边的事说出来。 “胡队长带了两人到我这来了。他们将跟着胡生一起押送一趟货去汉口。这批货,不让开箱不让验收,就让他们这么走,不加以干预吗?” “嗯,他们带去的是见面礼。” 远乔点头,“这仅是第一批货,以后还会有的。咱们先不动声色,看着他们走货就行。” “啊,这是为何呀?!” “这一批货,不见得有多贵重。” 远乔黑眸一凛, “他们在试探,看看这条路行不行得通。截获这批物资容易,但,他们会以为这条路不通,会吓到不敢再走的。 一旦受挫,他们会放弃这条路,可能会开辟新的路线。到那时,想控制这些汉奸走狗的动作,就会难上加难。” “哦,原来如此!” 轻妤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将这事看得这么重要。 杨慧怡为什么迂尊降贵迁就她这个小女子。 她利用货运行的生意,一旦打通了途径,才会接着走下一步。 “在东南亚战场上,日军已经败了好几次。国内战场上,他们势必有一个反扑。” 远乔抬头,黑眸炯炯有神,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日军发动的这场侵略战争,最终会以失败告终的。周佛瀚敏感地看到了这一点,他急于与重庆政府讲和。” “乔哥,我们为何这样帮助他?若与重庆搭上了关系,他摇身一变,变成了对抗战的有功之臣?” 轻妤的心瞬间爆炸,“我岂不是帮这些汉奸走狗洗白了?这事,我不干!” 远乔黑眸闪着光,拍拍她的肩,“我们手里有他的证据,他逃不了的!” 那样老奸巨猾的人物,别人都为抗战奋勇战斗,他却暗中勾搭上了日本人。并以这作为跳板,摇身一变,变成了新政府的头面人物。 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会投机,专门钻一些空子。像这样的汉奸,都是那种黑白通吃的人物。 到时,谁又能耐他何? “不行!我必须阻止这件事!” “你说什么,你要阻止?” “嗯,”夏轻妤大声道:“明天,我去找胡队,让他带着那两兄弟离开货运行。” “轻妤,这都什么时候了,别说气话!哼。” 楚远乔提高了声音。 “乔哥,我们不能做这件事。” 夏轻妤抬眸,很倔强,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我怕到时候会被人戳脊梁骨的。那样的局面,我……我们会控制不了。” 夏轻妤坚持着,她垂着眼,长睫毛像一对震颤的蝴蝶扑闪着。 对于政治,她不明白,也极不愿意与这些人打交道。 远乔让她做货运行生意,她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她可没有想到,会帮汉奸走狗来洗白。 有血性的国人在流血流汗,努力抗敌。他们与敌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这些认贼作父的人必须要受到惩罚。并且,远乔和她日后可能会因这件事而后悔。 她心里没由来害怕着,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轻妤,你担心什么?” 远乔低头,他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她。 夏轻妤垂眸,眉头微皱,歪过头懒得看他。 “轻妤,你听我说!” “不,我才不要听。” 她不但不听,反而用双手捂着耳朵,“嗯,不听,你就是不听。我要睡觉。” 她顺势往床上一躺,用被子蒙住头。 “你心里有事儿,堵气的你是不能睡着的!” 远乔掀开被子,扶她起来坐着。 “我们这么做,并不是要为周佛瀚洗白!抗战虽取得了某些成效,但是,日军占据了大半中国国土,我们要彻底打垮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夏轻妤的倔脾气一上来,若不在理论上与她说通,她会跟你一倔到底的。 远乔又道:“周佛瀚手里掌握着日军很多秘密。老奸巨猾如他,为与重庆政府的谈判成功,必然是要送出一些军事机密。这,能让我们的将士们减少伤亡,对国共两党取得抗战最后胜利有利。” “哦,” 她身形一滞,羞愧地低下了头。 第二五七章 彼此心照不宣 http://.biquxs.info/

两天后,迅达至善货运行去汉口的船如期出发。 胡峰带着两位兄弟上船,胡生你带了两个人,然后对方压货的那些好像还有两人。 五只普通箱子,被这几个人像宝贝似的护着上了船。夏轻妤自始至终没见那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不是不想知道,楚远乔反复告诫她的,不管这次装的是什么,你都不要搭理。 夏轻妤呼出一口气,好不容易管住了自己,让这几只箱子顺利上了船。 果然,就像远乔所说,货物还会有源源不断到来。 几天后,运输船还没有从汉口返回。 上次那位姓余的先生又送来了一批货。 这次的货,足足装了十只大箱子,比上回多了一倍不止。 那余先生,夏轻妤是见过的。明白对方的意思,彼此心照不宣。这回,余先生没费什么口舌,夏轻妤利落地收下他送来的货。 夏轻妤笑吟吟的,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李先生,这一趟货还是发往汉口的?这次货比上次多多了,这运费可是奇高啊!您在政府部门,咋不通过政府渠道,申请一辆军用的货船走?” “楚太,您这问的?” 那人不想解释,脸色一横, “送上门的钱,拿着烫手吗?” “哦,” 夏轻妤脸上一僵,尬笑道:“我今儿话多了,余先生,您别往心里去!” “嗯!” 姓余的点点头,去帐房办了手续,然后就离开了。 整整十口木箱抬进来,将东厢房的院落摆满了。 夏轻妤下楼,跨进了东厢房的院子。 一进门,老吴正指挥着两个人拿来雨布将这十口箱子遮起来。 “老吴,怎么样,能忙过来吗?” 她走过去,很自然地问。当家的适当过问,也是应该的。 “嗯,当家的放心!这些货已到了这,我一定给看得牢牢的。” 老吴就事论事。 他一个伙计,只管做好手里的事才对。 他说得一点没毛病,夏轻妤不由得点点头。 待那几个伙计离开了,从才抽出一根旱烟袋,吧嗒吧嗒吸了两口。 夏轻妤抬眸,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去,轻声问道:“老吴,你刚才有没有仔细搜一搜,能看出这箱子里装的什么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二三米外的人几乎是听不着的。 老吴蹙眉,眼睛一动也没有动,声音压得极低,“这批货的东西很沉,两箱还特别沉。刚才,用几根细铁丝往里勾了勾,发现那里头装的是金属类的东西。但,不太敢确定是哪一类!” “金属吗?” 夏轻妤眯起眼睛仔细地想了,这能是什么玩意儿。 “嗯,你尽快想到办法,抽空看看,这里面到底装的是啥!” “嗯,我会想办法的。” 老吴撇撇嘴,眼睛望着别处,“当家的,我有种预感,自这批货进了这个院,可能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不放呢。您咋还有闲心,到这里来逛?” 呵呵,…… 我才是当家的,好吗? 夏轻妤心里火起。 这一个个的,都是表面上奉承,全部把她这当家人当回事! 如果不是乔哥的大事,乔哥让她来这主事,她都想摔了东西立即走! 真是要命啊! 但凡是乔哥的大事,就不能含糊。 夏轻妤默默想一想,气呼呼地离开了东厢房。 等她回到家,非得找人好好倾诉一番不可。 轻妤见到远乔,迫不及待地将今天收的货告诉了他。 “乔哥,还真是让你说对了。他们的货可就源源不断来了。这次,是整整十口大大的箱子,很沉很沉,而且,还是不让验货,不让开箱! 姓余的男人这样明白说着了,咱们也不能硬来。我是想探讨一下,这回运送的是什么。 他却用话来怼我!他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好像他自己多了不得似的。他不过是个跟班跑腿的,敢来质疑我?还不是为了堵住我的口!” “十口大箱子,装满了货物,里面的东西都还很沉?” 远乔听她这话,不由一愣,“你好好想想,里面是什么样质地的东西?” 夏轻妤眼眸一转,想起老吴的话来。 “嗯,我想起来了。那老吴说,他偷偷用吸细铁丝探入里边勾过,……他说,觉得那里装的货,像是金属之类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他却说不好。” 夏轻妤一愣,这老吴不简单啊。 是啊,他仅仅是细铁丝凭空测试,他就能知道里面的,是金属类的东西,那已经是很厉害的。 “金属性质的?” 楚远乔听到这话,他的眼睛突然一亮,“你说道的老吴是谁?你能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夏轻妤低眸。 她自己得承认,论识人辨人的能力,自己还是不行。 “他说的对不对,我也说不好,……老吴,来我们货运行,是顾姐姐介绍来的。” “语霓介绍来的,老吴?” 楚远乔黑眸一亮,“你能告诉我,老吴他长啥样?” 夏轻妤望了她他一眼。她很疑惑,他问这干啥。 他既然这么问,自然有他的道理。 “老吴啊,不到40岁的样子。很闷,不怎么爱说话。皮肤是那种略带黑的麦芽色,中等个,肌肉很发达,身材匀称,……” 女人,评价一个男人往往从他们颜值和身材开始,哪怕这个人只是她的伙计,还描述得很具体很形象。 “对呀,他力气很大,在我们货运行,他是最勤快的伙计之一。” “嗯,知道了!” 远乔黑眸清亮,唇角弯弯,莫名带着一丝笑意。 有夏轻妤这声色俱佳的描述,一张清晰的脸浮现在他面前。 “知道了,你知道啥?” 夏轻妤不明白他说啥。 哎,他这人是不是太紧张了些,真莫名有些奇怪。 “没啥,” 远乔拍拍她的手背,“你呀,只管当好你的大当家的。别的事,不需要你去管。” “不需要我管?” 夏轻妤瞥他一眼,好像还想说什么。 他翻了个身,一会儿就打起了鼾声。 他实在是太累了,她也就作罢。 她想,这些货应该又是杨慧怡督促办的,大概也是不能动的。 第二五八章 多干活,少打听 http://.biquxs.info/

上批去汉口的船还没回,夏轻妤没把握三五天会不会回。 夏轻妤不敢擅自做主,亲自去周公馆请示周夫人,是否等去汉口的船回再发货。 杨慧怡新烫了头发,微卷大波修饰了她扁平的额头,她抿了抿小而肥厚的嘴唇,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细长的眼睛瞟了瞟轻妤, “不等,尽快发货可以吗?” 她端着描金雕花细瓷茶盏,涂着蔻丹的指甲很是醒目,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夏轻妤,透出精明而犀利的光。 “夫人的意思,这批货尽快走?” 夏轻妤蹙眉,好看的脸庞上显现焦虑的神色,“最近我们的生意不错,所有的船只都放出去了,至少等个三五天才能有船回来,……” “哈哈哈,……” 杨慧怡笑得波澜不惊,“瞧你这张小脸愁成什么样了?不过一条船而已,想想办法!” 不过一条船而已? 坐着说话不腰疼!夏轻妤心里腹诽着,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悦。 夏轻妤抬眸,一脸愁苦地望着她,“夫人,您体谅体谅我吧。整整十只大箱子,没有船只,如何起运?汉口那么远,我可是一点折也没有!” “嗯,没船?” 杨慧怡眉头一扬,笑道:“迅达至善没有,找有船的借啊!” “借?!” 这船,是说借能借的吗? 夏轻妤心里火大,差一点就要朝她翻白眼。 如今这世道,有几家货运行有闲置不用的船? 借了船,船老大借不借?还有伙计,随行人员,……这一想,就是一大堆的令人头疼的事。 面对杨慧怡,她真不能与她置气。 夏轻妤抬眸,可伶巴巴的,“夫人,从上海到汉口路途遥远关卡重重,哪家货运行会借船给咱?” “非得从同行借吗?” 杨慧怡沉吟片刻,“我来想办法,这两天,你只管准备好,派几个伙计跟上船就行。” “啊?……哦,” 杨慧仪笃定的神态,让夏轻妤放了心。“只要几个伙计跟上就行吗?咱货运行人手不多,镖师都放出去了,……” “嗯,我知道了。” 杨慧怡点点头,“我从新政府交通署想想办法。” 她想到交通部门肯定是有船的,不管是否是闲置,先弄一条船再说。 这周夫人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她既用这种特殊手段,夏轻妤才懒得管。 “到底还是夫人,真是有雷霆手段,轻妤满心佩服。” 夏轻妤这句话,可不单纯是奉承话。人家能这样做,普通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呢。 杨慧怡嘱咐她,“你呀,别光挑好听的话说。你那伙计必须手脚麻利,做事干脆利落的。” “夫人,这个你尽管放心!咱迅达至善商行的伙计从不偷懒,手脚干净的。” “嗯,嘱咐他们,让他们手脚发麻力点。” “好!” 夏轻妤点头,望着杨慧怡,小心翼翼问:“我那里没有押货的镖师,需要派多少名伙计?” “嗯,那普通的伙计多了也没用。” 杨慧怡瞥她一眼,“等船到了,你安排好人将这批货送到江边码头,随行的伙计四五人就行。” “好,谨遵夫人的指令。” 夏轻妤心里高兴,船只这老大难的问题解决了,别的还是个什么事? 周夫人大包大揽了一切,轻妤心里高兴,从政府找的船,那可是绝对安全的。 嘻嘻,不错不错,只等着挣钱好了。 从周公馆告辞,夏轻妤直接奔石库门的小院。 轻妤进了石库门小院,就直奔东厢房而去。 那十只大箱子,重新加固加了封条,在东厢房里整整齐齐地码着。 夏轻妤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找了一圈没看见老吴,便叫了其他伙计,让他们把这批货盯好了。 将押送的琐事安排好,夏轻妤上了楼。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重重地坐下。她喝了一口茶水,正准备歇息一会。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叮铃铃响起来。 她伸手接过电话筒,是杨慧怡的声音, “夏四小姐,明天上午九点,将货送到江边码头,余洪志在那接,……” “嗯,是,是!” 夏轻妤嗯嗯点头。她不敢乱说话,屏住呼吸自己听。 “夏小姐,你交代跟船的伙计,” 杨慧怡顿一顿,又道:“多干活,少打听,别惹事!” “是,我明白!” 夏轻妤知道她担心什么,一个劲地点头。 的确,杨慧怡提醒得对。有些话,她是要跟伙计好好说清。 第二天早晨要装船,早上匆匆忙忙抬过去,怕会来不及。 夏轻妤亲自领着几个伙计,将这批货搬到了江边的库房里。 然后,她对这几个伙计,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了许多。 “多干活,少打听,别惹事!” 夏轻妤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 “各位伙计到我至善商行来,都是为了挣口饭吃。明天运货的船只并不是咱商行的,你们几位跟船走。看见什么,听到什么,你们心里要有谱。 你们只需记得,我商行的伙计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运送这批货物。周围什么人,发生什么事,都与你们无关。切记,不要交头接耳,不要私底下论人是非,……” 夏轻妤想尽办法,将可能或预料会发生的事一一的罗列出来,可谓是用心良苦。 临时抱佛脚也好,轻妤是希望这几个伙计好好地出去,再完完整整地回来。 夏轻妤回到楚宅,已经是明月高挂,万家灯火。 她一进门,远乔迎上来,笑问: “太太辛苦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他边说着,边帮她按摩酸涩的肩颈。 “嗯,真舒服!” 轻妤舒服地靠在他怀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那批货要得急,明天一早就要从江边码头发走。我怕明早来不及,就带着几个伙计将货送提前送到江边的库房里了。” 远乔听她这样说,双手不由一滞。 他的话脱口而出: “明早发货?哪批货?” 轻妤感觉到他方才的迟滞,回头望了他一眼,“还能有哪批货?就是余洪志送来的那批呀!” 第二五九章 他原来都懂得 http://.biquxs.info/

“余先生前天送来的那十个特大樟木箱子?” 轻妤说明天一早发货,楚远乔很有些惊讶,“不是说,商行的船没回航,现在没有船可以出航?” “货运行的确没船!” 夏轻妤望着他,得意地笑,“周夫人何许人?她有的是锦囊妙计!” 她这样去夸汉奸,远乔不由得蹙眉。 他不露声色问道:“什么锦囊妙计?” 不知道为什么,轻妤觉得他今天很不一样,像对这批货很关注。 她想,自己是不是办错了事。 他脸上有焦虑的神色,夏轻妤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向他说出,自己如何去了周公馆。周夫人如何着急,想要快些运走这批货。 最后,夫人用特权从政府借了一艘船。 “下午,杨慧怡亲自给我打了电话。” 夏轻妤抬眸,认真地说:“她说,明天早上九点,在江边码头装船。这艘船,是不是政府的,她没说,我也不好问。远乔哥,我是不是犯了错,是哪里不对呢?” “我的轻妤怎会出错?” 远乔黑眸闪着光,“我刚去核实那批货是什么东西,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明天就要发货,是有点突然,……” “乔哥知道那批货是什么吗?” 轻妤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老吴说,用细铁丝伸进到箱子里去探查;他没看到东西,也不敢断定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会是找了老吴吗?老吴向来谨慎,话语不多,也不好与人交往。 轻妤突然想起,老吴是顾语霓推荐给她的。那,老吴是不是也是他们的同志? 她为这个发现,心里雀跃不已。 夏轻妤以为,他在担心那批货的安全。 夏轻妤扬起脸,笑道:“乔哥,杨慧仪都那么说了,这批货肯定没问题,一定会安全送达的。” “嗯,好。” 远乔低眸,回应是淡淡的。 “乔哥,” 夏轻妤心里觉得奇怪,“你怎么了?” “哦,没啥,” 远乔抬眸,“你饿不饿,用不用给你弄点吃的?” 他,看上去怏怏的,顾左右而言它;……这,是为何? “不饿!我请几名伙计在外面的饭馆吃过了。” 轻妤望着他,他心里一定有事。 “嗯,那你休息一下!” 远乔站起身朝里间走去。不一会儿,他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我有事出去一下。一会儿,你早点睡,不用等我了。” “乔哥,干嘛去?” 夏轻妤走上前,挡住他的去路。 “轻轻,……” 远乔蹙眉,“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乔哥说的很重要的事,是不是与那批货有关?” 她毫不畏惧,眼神是咄咄逼人的。 远乔脸上不悦,不自然提高了声音,“太太!” “乔哥,你要办的重要的事,是不是与这批货有关?” 她抬眸,倔强地问他。 他避开话题,“轻轻,我去安排点事儿。” “你是不是针对这批货?” 她倔强的,不依不饶,“你若有这想法,早说呀!现在那批货物在江边码头的仓库,那里有重兵把守!” 她不确定,他要干嘛。 “轻妤,你相信我!” 远乔黑眸炯炯,并没有生气,“这批货确实不同凡响,不能让他们运到汉口。所以,我必须立即出门,组织人去……” 夏轻妤倒吸了一口凉气,“乔哥,你不会是组织人去打劫这批货吧?” “嗯,不然呢?” “你,你,你,……现在打劫,太危险,……” 轻妤又气又急,搂着她的脖子就是不松手。 “江边的仓库有重兵把守,不能让你去,……” “你听我讲。” 远乔将她的手拉下,握在手心里。“你相信我呀,我是谁呀,我怎么那么傻,傻到硬碰硬去那些当兵的拼吗?” “你,不是去江边仓库?” “我有那么傻?那岂止是傻,那是愚笨!” 远乔敲了敲她的脑壳,“你嫁给我这么久了。你想,我是那样鲁莽的人?” “乔哥,” 轻妤不好意思低下头,红着脸问道:“不是去江边码头,你出门去干啥?” “傻瓜,就算要动手,不能在上海的地面上动啊!” 楚远乔揽着她的腰,柔声道:“你若在上海地面丢了货,太太还能够在货运行立足?周夫人会迁怒于你,甚至,还有夏家。你和你三哥,是我的亲人,我怎能看着你们受苦,连正常的生活都不过的。” “原来,你都想到了。” 夏轻妤低头。他竟如此说,看来,他将一切都想好了。 她粉面一热,羞愧极了。 “都说到这儿了,太太可以放心了?忙了一天,你好好休息!” 远乔低眸,摩挲着她前额的头发, “乖乖的,听话!明天一早,你还得去江边码头!” 轻妤温顺地点头,“哦,好!” 远乔拉她的手上床躺下,他温柔地望着她,细心地掖了掖被子。 “太太,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战斗!你要相信组织,不会无缘无故打乱整盘计划的。” “好,我信!” 夏轻妤心里一汪暖流淌过。 她望着他,展眉一笑,“乔哥,我信你!可别笑话我的小心眼!” “我怎会笑话你?” 远乔抚摸着她的脸颊,又紧捏着她的手, “你是压力太大,太过紧张而已。你本是一名衣食无忧的富家千金。明知我的身份,依然嫁给了我!我有何德何能,既能被你青睐? 我们没有合适的人选,柔弱如你挺身而出,与日伪以及特务周旋,像男人那样去战斗。你已是很一般的女子。” 这日日夜夜操心劳累的,夏小姐何时受过这罪? “乔哥,谢谢,……” 远乔第一次这样很公正地评价她。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比心爱的人理解自己,自己还被心爱的人感激,是这样令她幸福的呢? 轻妤是个坚韧的女子,即便再苦再累都没有吱声。 她以为,他很粗枝大叶的,不在乎不在意,什么都没注意到。 原来,他都懂得。 远乔的目光无比温柔,“轻轻,该我对你说声谢谢!” 夏轻妤想起,幼年时的他,对她来说,高大而且遥远。 她所做的这一切,也就值得了。 第二六零章 仓库,被人劫了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早晨,夏轻妤来到江边。迅达至善行的几名伙计正将一只大樟木箱合力往船上搬。 停靠在江边的是普通的机帆船,并不是时下新式的火轮船。夏轻妤有点诧异。 伙计们热火朝天将所有箱子扛上了船,时间不早差不多是十点了。 伙计老吴前来禀报,“货已经装好了。当家的,您放心回吧!” “好,” 轻妤点点头,“这批货是很重要的,商行的随行人员不多。我没看到货主指派的人,心里很不放心。我等等他们吧!” “货主派出了十几人,多数都是练家子!”老吴抬手一指,“您瞧,他们人都在那呢!” 夏轻妤顺着伙计指明的方向看去。 那站在码头边的,可不是余洪志?这么说,他亲自随船押送? 她一心盯着这批货,既没注意道余洪志不知何时,领着十几名黑衣人到了。 余洪志迎风站在码头上,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衫,戴了一顶浅咖色的阔边礼帽,远远瞅去,既有了几分儒雅商人模样。 夏轻妤轻移莲步,笑吟吟地寒暄: “余先生辛苦,您亲自押送这批物资,本人十分感佩。待先生回程时,我一定备上一份厚礼谢先生!” “夏小姐不用客气,” 余洪志推推金丝眼镜的镜腿,不咸不淡地说道:“这,都是夫人安排的。您不用客气,也无需谢我。我听从上峰的指令,与夏小姐无甚关系。” 这位爷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大概觉得自己是政府的人,你一个生意人压根就攀不上我。他捏着白手帕一面擦拭着双手,一面拿腔拿调地吩咐身后的黑衣人各自去准备。 夏轻妤一愣,拼命忍住没发火。她耐着性子,与余洪志说了些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余洪志爱理不理地搭了几句话,然后,他说为了按时将货送到,必须即刻出发。他急急上了船,根本没闲情与她聊。 夏轻妤笑一笑,心想,我是送自己的货,犯不着与他一般见识。她姿态美好地站在码头上,拿着丝帕友好地挥手,直到那条船消失在视线再也看不着。 这艘船先到安庆,到了安庆码头再换船。毕竟,这船是周夫人借的,真不好行太远。 杨慧怡亲自安排的人跟船,货物已运出并送达,自然是没问题的。 夏轻妤松了一口气,似有千金重担放下。她开汽车,返回到了石库门。 …… 三天后,安庆那边传来消息,这批货顺利运到码头的库房,却不想,在晚上被人劫了票。 听说,有一伙来历不明的人趁着夜色,抢劫库房的物资。库房凡值钱的物资,都被他们顺走了。 仓库内,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这批货,跟着也没影了。 杨慧怡派了几人来找夏轻妤,是派来调查她的。 穿中山装的书记员很客气,“至善行有一批物资运至安庆码头被劫了。我们长官很惊讶,故而,派我们来做个调查,希望夏小姐您能配合!” 夏轻妤客客气气的,“好,我一定配合您。您有问题尽管问就是!” “好,谢谢您的配合!” 书记官也很客气。 他很详细地问了几个问题,货都有谁经手,有谁跟船,有谁知道货送出,送到哪里等等, 夏轻妤十分谨慎地回答了他。 书记官与别的人都认真地做了笔录。 最后,夏轻妤好奇地问道:“听说,劫的都是值钱的物品。可是,那整整十个大樟木箱子里装满的,都是值钱的东西?您能不能告诉我,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值钱的物品?” “您不知道?您可是货运行当家人,什么货送到您这,您都不开箱验验货?” “书记官,您有所不知,那货主坚持不让验货!” 夏轻妤凑近他耳畔,很小声很小声,“货主,他是政府当差的。他说,周夫人的要求,……周夫人这样,您该懂了。” 夏轻妤边说,边朝他挤了眼睛。 书记官一震。 他诧异地望她一眼,犀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然后,他道:“我们奉命行事,更加不知道装的什么。” “哦,这样,……” 夏轻妤点头,清亮的眸子闪着光,“这个问题,估计得问余洪志了。等他回来,您几位帮我问问就是。” “嗯,尽量了。今天叨扰小姐了。” 书记官客客气气地站着,“谢您的配合,您就等后续处理的结果。我们回了!” “各位走好,不送!” 这调查组人员走出办公室,夏轻妤立时瘫软在椅背内。 她浑身大汗淋淋,心里很害怕。那天晚上,远乔出去,说有急事要办。他要办的,是什么急事呢? 夏轻妤希望立时见到他,一定要问个明明白白。 偏偏,楚远乔这几天一直住在营地。她不能打电话去问,更不能任性地跑去他的营房。 这里,这周围,一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 二天后,至善行的几名伙计灰溜溜地回来复命。 六名伙计垂头不语,货物由他几个送出去,没有完好无损地送达。他几个担心会给商行带来损失,心里都有愧。 “东家,对不住!” 这两天,夏轻妤心里压力大,身心疲惫。 她窝在靠背椅内,有气无力地问:“你们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家是问,这批货怎么丢的吗?” “当然!” 夏轻妤眸子里冒着火,狠狠地问道:“你们几个虽不是镖师,也是有经验的伙计。这货在船上,货主带了二十好几都是有武器的。他们这些人呢?眼睁睁看着货被人劫走?” “不,当家的,货不是在船上被劫的!”伙计赶忙说道:“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似的,谁敢与他们硬碰硬?这批货交由库房,是在库房被劫走的!” 余洪志带着二十几人不敢懈怠,从上海码头到安庆整整两天,几乎没怎么合眼,终于到了安庆了。他们将货存放在军需库,这才想着休息的。 他们一个个很辛苦,也算是尽心尽力。 夜晚,余洪志他们以为万无一失,才找了地方住下好好补了觉。却没想到,这一觉下来,仓库被劫,货物不翼而飞。 这劫匪像是算好了他们的行程,趁他们最疲累时,安庆库房守卫松懈,大胆地用武装抢劫。 “库房被抢?那些守卫呢?” 夏轻妤听到这,也是吃惊不小。这抢劫的胆大,真是惊心动魄的。 她急急问:“他们的守卫也都睡了?眼睁睁看着人家抢?他们有枪,身边有电话的,都不知抵抗和求援?一个个的,都是吃干饭的?” “呵呵,……这仓库就没什么守卫。” 老吴插了一句话,“半夜里,枪声一想,那些守卫都是怕死的,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杨慧怡亲自安排,临时送入安庆的军用物资库房,那可是有正规的军队值守的。 “那些多物资呢,不是一两件一提就走! ”夏轻妤提高嗓门,“这些人再厉害,那物资怎不可能凭空消失吧!咱们搬送货物,得多少人人拉汽车运,……他们又不是齐天大圣,难道,会吹一口气变没?” “自然不是变没的!” 老吴耷拉着的头抬起来,“我后来听库房的守卫说,劫匪们早早雇了一条大船在江边,等到了晚上,……他们一个个就像附体,突然就闯进了仓库,……然后,又堂而皇之地将那些运走的,……” 老吴像是讲一个与已无关的故事,讲得生动灵活。一讲完,就又耷拉下脑袋。 呵呵,夏轻妤心里一阵冷笑。 这劫匪是有多强悍,敢冒这么大危险去抢劫?或者,他们了解仓库的情形,早早地准备好了,直等货运船靠岸,物质入库就行动吗? 她心里有个声音越来越强烈,一定有人事先透露了消息,……有人将行程、物质、随行人员,通通透露给对方,…… 这人,一定是熟悉的人…… 夏轻妤被自己的推测惊呆了。 她挺直后背,扫了一眼几名伙计。那几名伙计脸上惊惶,身心焦虑都不是装的。 老吴显得很平静。他虽耷拉着眼睛,眼眸却是活泛的。 “货虽是在库房丢的,我们至善行不可能一点干系也没有,” 夏轻妤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你们先去歇着,等着消息吧。不知道,货主会怎样追责呢。” “东家,我们也是大意了,他们那些人去休息,我们应该值守的。”有一个后生道:“我们见货主跟船,也没太认真,偷懒了。” 那后生是新来的,对这份工很爱惜。他是想好好做,多挣工钱为家里出力的。 “这事,不能怪你们!” 夏轻妤瞥他一眼,她不是没担当的东家。 “没谁愿意丢货,遇到这种意外,谁也不想的。这世道兵荒马乱的,出船走货本就不易。路上盗匪、流民,……,你们能完好地回来,已是老天眷顾了。大家回去先歇着,等候着消息吧!” “东家,……” 后生们感激,眼里有泪光,“东家,货主亲自跟随,不让我们靠近。我们也没坚持,……” 他们佩服这年轻的女当家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她依然是不慌不忙。 “我已拜托安庆警察帮忙追查货物。大家都累了,去好生休息吧。” 夏轻妤抬抬手,瞥了一眼老吴,“你,留下与我说说吧!” “是,当家的!” 其他几名伙计以为留老吴有特殊交待,只得垂头丧气离开了。 “当家的!”老吴舔着脸,留下没走。 夏轻妤眯着眼睛,仔细看着老吴。 他,可是老江湖了。顾语霓推荐他,说他跟船押货从未失手过。以他的经历,只需善意地提醒余洪志。余洪志心知其中的要害,怎么会不管不顾呼呼大睡? 夏轻妤开口道:“老吴,您说说!” “当家的,这,不是一般的劫匪干的!” “哦,你知道不是劫匪?”夏轻妤没料到,他还很爽快,“不是劫匪,是什么人?” “当家的,老吴不知道!” 他朝她摊开手,很无赖,“我听别人讲这,就像是听故事一般,我都听啥了!嗯,当家的说得没错!那绝不是一般的劫匪,是很了不得的劫匪!有这样胆大的有智谋劫匪,打败日军又有何难?” “你?!” 夏轻妤睁大眼睛瞪着他。 绝不是一般的劫匪,是很了不得的劫匪!这是在与她绕口令吗? 她原先看,这老吴实巴交的,原来是装的。 打败日军又有何难?这是在暗示她? 她现在很肯定,这老吴一定也是地下党特科! 夏轻妤知道,想从老吴嘴里打听些什么,那好比登天难上难! 夏轻妤泄了气,一挥手让他走。 老吴很坦然,“当家的,我退下了。” “嗯!” …… 远乔回到家,轻妤脸色一黯,“乔哥,那天晚上,你干嘛去了?” “哪天晚上?” 某人在装糊涂。 “别告诉我,那批货跟你无关!” 轻妤愤怒地瞪着他,狠狠地掐着他大腿上的肉,“我们的货被人劫,你敢说,不是你传的信?” 她下手够狠,远乔疼得龇牙,“干嘛?谋杀亲夫?” 夏轻妤揪着不松手,“不说,你还不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她揪着一点点肉掐,很疼的。 这小祖宗是真生气了。 “哎,知道这批货是什么?”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轻妤大眼睛瞪着他,大声嚷道:“我上哪去知道?” “嗯,那十个大樟木箱子里,装的都是武器。而且,这批武器是从我警备团调走的。” 远乔望着她,缓缓地说道: “这批武器,是周佛瀚想讨好重庆政府。从我警备团调走的每一杆枪,还有轻机枪,都是从德国进口的最先进的武器。 他下了命令来运走,过几天,突然说没了。我奇怪,这些武器去了哪里。然后,你就告诉我。余洪志给你送来十大箱子的货。” “啊?!” 原来是这样。夏轻妤松了手,默默坐在一旁。 她实在不懂,他为什么要劫自己的货。 “乔哥,你不是赞成他们和重庆政府联合,为啥要这样初心积累地破坏?” 第二六一章 丢人丢到家 http://.biquxs.info/

夏轻妤撅嘴默默坐着,眼圈泛红,眸子里升起氤氲的潮气。 远乔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既然独独是背着她的,叫她怎能不生气? 一心一意为他,他却不能坦诚以待! 她心里很闷。 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出不来,进不去,硬生生地添了一股幽怨。 看她那委屈的模样,远乔很心疼。 “轻轻,我北非故意要瞒着的。不告诉你,是怕增加你的心里负担。” 远乔轻揽她入怀,抚着她柔顺的发丝, “你是单纯正直的女子,不擅长伪装,情绪什么都写在脸上。你若知道太多,心里必有芥蒂,我怕你不能坦然通过保密局的审问。你若不知情,更能自处,保密局的审查自然不在话下。” 确实,夏轻妤能够镇定自如地应对保密局的审查,很大的因素取决于她的不知情。若知晓背后的那些伎俩,她很可能会露怯。 话是这样说,道理是这个理,夏轻妤心里还是膈应。 “你通通都安排好了,偏就不能稍稍透露一星半点给我?” 她是他的太太,他瞒得真好! 夏轻妤心里不平。 “当时,时间太仓促,我突然有了一个计策,也不知道行不行。” 远乔将她拉近身边,她没有反抗。远乔揉揉她的脸,捏捏她的手指, “我急匆匆出去找到地下党组织,连夜商讨出了方案。然后,我赶到江边,看到你在码头督促伙计运货。我看到很多便衣特务,更不好上前,……” 轻妤抬眸,诧异地问:“那天,你熬了个通宵?” 难怪,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家。 远乔点头,“嗯,负责这次行动的同志不在,我们几位同志紧急碰面,大家仓促间议定的。” 负责的同志不在?这是何意?夏轻妤不懂。他们通宵熬夜开会,可见,对这次行动是很重视。 接下来的两天,他的思想高度集中,想着计划能不能成。自己的同志能不能将武器顺利从仓库取出。 他的计划周密,只要不出意外,接应的同志,就能满载而归。但是,谁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 那两天,他吃住在营房,是有意躲开的。他怕忍不住会将计划告诉她。又一想,万一没成功,白白让她担忧。 远乔细细道来,轻妤静静听着。原来,他在背后做了这么多。心里的怨气荡然无存。 她抬眸,“乔哥,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不是支持周与重庆政府的合作吗?为何这次要劫走这批武器?” “周是心思深沉的投机分子。他处心积累,想用这批武器去结交重庆国民政府的官员,进而收买人心。他十分狡猾,手里有日军的攻防部署,却迟迟不见他送去。对于整个战区来说,谁能得到第一手的情报,就得取得战场上的胜利。” 远乔顿一顿,又道: “重庆政府想要的战区绝密,他手里有。他当筹码握在手里,讨价还价。我就要敲打敲打他!武器也好,财物也罢,送得再多,多进了个人腰包。拿到绝密资料,才是目前至关重要的。” “哦,我有点明白了。” 夏轻妤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里有种豁然通透的感觉。 “保密局来商行查证,你回答得很好,表现得很不错。你只需继续保持这种态度。这件事,新政府那边是不愿声张的,以免查到他们头上来。过不了多久,你就自由了。” “新政府为何不会声张?” 夏轻妤眼眸一转,“难是怕日本人知道,会过问这件事?” “嗯,” 远乔黑眸一闪,咧嘴笑道:“他们做这些,本来背着日本人偷偷摸摸做的。日本人一旦知道他与重庆那边勾勾搭搭。他,还能有好果子吃?” 日军斗志没有垮,哪怕是再不堪,人家是要尊严的。 “嗯,这武器本来就是违禁品。” 夏轻妤笑道:“我看,杨慧怡多半得认栽吃瘪了。” 远乔低语,“太太,你知道就好!最好别声张。” “知道了!” …… 这天,丁宝仪带着一队人气势汹汹赶来,直接奔经理办公室来。 特工的鼻子很长,很灵敏。所谓,来者不善,夏轻妤虎丘一怔。 丁宝仪插手,这事就不太好办。 她一插手这个事,就会像审犯人一样,从头到尾审一遍,将一些小道消息当真理。若查案成功,会到处炫耀,想让人不知都不行。 夏轻妤来不及细想,放下手里的东西,笑嘻嘻地迎上去。 “哎哟,这不是大处长吗,什么风给你刮来的!” “楚太,明人不说暗话,那批货为何被劫的?” 丁宝仪脸色一寒,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那劫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那天晚上实施抢劫?他们就掐那么准,碰巧那天有武器,劫匪就抢劫了?嗤!谁信?” “这,我哪知道?” 夏轻妤怀她一个白眼,也毫不示弱, “上海到安庆一路上行船,十几只大樟木箱子很显眼。我只有六名伙计,货主带了二十几人。谁知是不是他们没看管?要是不小心露了财富?…… 迅达行不是第一次出船。我说等人回来再走,周夫人偏偏要走!带着一帮没经验的打手,货物跟没了!哎,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丁宝仪觉着,这女人太奇怪了。航船不着急,货物丢了没本事,再丢人也得认! “别跟我打马虎眼!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吧!” “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 “我,我什么?” 夏轻妤拿起电话,“请给我接周公馆,找周夫人听电话!” “你?你找夫人?” 丁宝仪一个激灵,站起身要走,被夏轻妤叫住。 “丁处长,夫人的电话!” “啊?呃,……” 丁宝仪无法,不情不愿地拿起电话,“夫,夫人,……” 她刚刚说一句,遭到电话那头杨慧怡的狠厉批评,“丁处长,保密局正在处理这宗案件,……请你带着你的人立即离开!” “好,好的,……是,是的,夫人!” 丁宝仪黯着脸,带着狗腿子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批货追索不及时,又是在外阜被劫走。上海这边是鞭长莫及。 保密局的人象征性查一查,问一问,到最后,没有头绪。 这案子,这样悬置起来。 第二六二章 送上募捐款 http://.biquxs.info/

胡生随船队回到上海。他下了船没回迅达货运行,直奔市政厅而去。 随船的伙计一起回到石库门,向掌柜及东家报备行程。 夏轻妤看见胡峰胡队在列,瞅了个机会上前与他攀谈起来, “胡队,您一路辛苦了。到重庆,可有什么心得?” 胡峰神情很疲惫,淡淡一笑, “我主要在船上,说不上什么见闻。那胡生威风得很,大小事都有他。” 他不咸不淡地回答了话,带着两名队友离开了,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夏轻妤不知所以,问过同船回来的伙计,才知道胡峰与伙计们一样,在船上待了半月有余。大凡有点什么,那位精瘦笔挺的胡先生都揽了下来。 这,太不给人脸色,下一次行船,还要不要请人家? 夏轻妤轻轻摇头,叹一口气回到自己办公室。 第二天,胡生没来货运行。 夏轻妤打探不到消息,重庆方面的态度更无从知晓,心里隐隐的着急。 不过,急也没有办法,她只能等。 过了两天,住在营地的远乔回了家。 “没到周末呢,你怎么回了?” 轻妤环着他的脖颈,嬉皮笑脸问:“夫君,想我了吗?” 她讨好地看着他,笑得一脸的天真无邪。 远乔能说不是吗。 他低眸,捏捏她的脸,在她娇艳的唇上啄了一口。 “今晚有个酒会,准备一下,你陪我去!” “今晚?这么着急?” 夏轻妤抬眸,壁橱上的西洋钟显示快六点了。“我怎么得装扮一下,换一套正经衣裳,漂漂亮亮去吧?” “我的太太风姿卓约,怎样都得体,穿什么都好看。” 楚远乔从包内拿出一套衣服,“你不用穿得多么豪华,就穿这一件,套上外衣跟我去就好了。” “哦,好呀!”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参加酒会了。夏轻妤心里有点小雀跃。 “乔哥,是去哪里呀?” “日本领事馆。” “啊?” 轻妤眼睛一转,心里突然明白什么。“乔哥,是不是有任务?” “嗯,” 远乔点点头,“你不用在那儿呆太久,你在那亮个相,走一走,转一转。然后,你先回来。” “哦,好!” 越是这样轻描淡写说,越是很重要的是任务。 一定是临时接到了任务,必须有人配合,远乔才回来接她。 执行任务,他很少让她陪。 今日参加酒会,估计实在推脱不了的。 他说得很轻松,遇事冷静不慌,夏轻妤心里是叹服的。 她拿出远乔买的衣服来瞧。 这是一套西式的碎花洋装,面料挺普通做工一般。她有些不太明白,这个时候他为啥买这样的衣服。 不过,既然是他买的,作为太太,必须要穿的吧。 她对着镜子将衣服穿好。看一看,还是挺合身的。 从壁橱里拿一件雪花呢大衣套上,拎着一个小巧的镶嵌珍珠的坤包,跟上远乔出来,坐他的车出发。 他们到达领事馆,宴会已经开始了。 远乔挽着太太的宴会厅时,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了。 上海滩商界的大腕和名流基本上都在这。 这些名流大腕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好像是在说什么。 夏轻妤侧耳细听,原来,日军战场失利,战事吃紧,为购买武器进行筹款。 这些名流大腕和商场上的生意人,心里有点不太敢确定,日军也走到这一步了吗? 他们一个一个都担心,这钱拿一次简单,但是,以后还会不会再要出?说实话,害怕这会是个无底洞! 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家做生意赚点钱不容易。 生意人讲实惠,都把口袋捂紧紧的,没有人主动上前去捐款。 大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默不出声。不知道谁会成为这个带头人? “诸位,今日鄙人代表日本军部在这里筹款。当然,我们是按照高额利息会返还给大家的,……” 梅机关的山本大佐那前台鼓动着大家捐款。 大家都屏住呼吸,这个时候,一个个葛朗台似的,不知日本人会不会发火。 果然,山本大佐失去了耐心,他抽出佩刀,大声骂一句,“八嘎!” 大厅里的人听着很害怕,他们像见了鬼似的,脸色煞白,身形晃一晃,几乎要扑倒。 “大佐阁下,我来带个头,我个人捐1万美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去。 呵,是周夫人杨慧怡。 周夫人向来都很高调,做什么事都不落后。 山本大佐走上前去,双腿一并,认认真真进了个军礼。 “谢谢夫人!” “大佐阁下,咱们都是老朋友了,” 杨慧怡笑眯眯的抬头,说道:“其实啊,你给我们打个电话,下个命令就好了。哈哈,……” 杨慧怡笑得很愉悦,不断地强调中日友好,…… 众人一看,周夫人都带头捐款,谁还敢落后? 这些人没法,几千几万的,纷纷上台送过去。 夏轻妤望着远乔,“乔哥,看来是躲不过了。” 远乔低眸,“嗯,你意思意思就好了。” “好!” 轻妤款款而行,走到了前台,想了一想,写上了5000美元的数额。 前面的日本军官朝她鞠了一躬,她也笑吟吟地回了一礼。 夏轻妤走回到远乔身边。她就看见杨惠怡朝他们走来。 她道:“夏小姐,我有点不舒适,想先回,你陪我一起走?” “哦,好的!” 夏轻妤抬眸,征询远乔的意思。 远乔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低眸,“太太,你陪夫人先回吧,一定要将夫人送到家。” “嗯,一定!” “哎呀,走啦,”杨慧怡碰碰她的肩,“咱们今天是来捐款的,捐完就回去了。” 杨慧怡二话不说,拽着她就往外面走。 从来没见到周夫人这样,轻妤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能说什么呢?她只能随夫人往外走。 杨慧怡拉着她上了汽车。 轻妤发现前面副驾上坐着一位女郎。那位女郎与她身高比例差不多,梳着同样的发型,穿的是同款的碎花洋装。 夏轻妤一愣,心想,来这穿同样款的衣服? 这,是真有这么巧? 前面那女郎突然开口,说道:“夫人,我现在进去,准备行动吗?” 第二六三章 摩登女郎出了事 http://.biquxs.info/

汽车没开灯,光线昏暗,只看见前面副驾驶女人的剪影。 夏轻妤斜斜看,看得见她半边脸。女人胖瘦与自己相仿,一样蓬松往上的发式,后发齐肩。皮肤白皙细腻,两片薄唇涂得亮汪汪的,姣红欲滴。 那薄唇翕动,“夫人,现在行动吗?” 杨慧怡点点头,从手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布兜替给她,“去吧!” 那女郎接过来放在手袋里,默默打开车门下了车。 夏轻妤当没看见,一句话都没说。 汽车发动,驶离了院子到了大街上。 夏轻妤呆呆坐着,一直没吭声。 “夏小姐,你别怕!” 杨慧怡以为她是这突发事件吓懵了。杨慧怡拍拍她的手背,“没什么事,一会我请你喝茶,会安全送你回家的。” “好。” 夏轻妤点点头。 杨慧怡亲自参与实施,可见,这次行动非同一般。夏轻妤有些好奇,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惹得杨慧怡出面,铤而走险。 但,若她表现得太过热衷,可能会引起杨慧怡的怀疑。夏轻妤想着,她继续装神经大条,少说不问应该更明智。 汽车继续行驶了十几分钟,回到了周公馆。杨慧怡下来车,夏轻妤紧跟其后,进了大门穿过门廊,来到中庭的会客厅。 杨慧怡自去内室换衣服,夏轻妤坐在沙发上等。 周公馆下人上前泡了茶,摆了几样果盘和糕点退下。 “夏小姐,这是今年的明前茶,刚刚到的,请喝茶!” 杨慧怡换了一身靛蓝水渍纹阔领旗袍出来,笑容可掬地请她品茶。 “谢谢夫人。” 夏轻妤端起珐琅瓷茶盏,右手三手指捏着盖,轻轻吹了口气,慢慢呷了一口。嘴唇砸吧两声,连声说不错。 “糕点和蜜饯,尝尝!” “好,谢谢!” 周夫人少见的殷勤,夏轻妤觉得今晚的事一定不简单。两个女人这样一问一答地品茶,时间过得飞快。差不多过去一个多钟头,周夫人还没说送客。 夏轻妤心里开始担忧起来。 她放下茶杯,侧过身,轻声问:“夫人,远乔,他……,” “没事,楚团长配合行动的,”杨慧怡兴致很好,不慌不忙笑道:“我们喝完这杯茶,他兴许就到了。” 杨慧怡这样说,夏轻妤没法反驳。对方没有送客的意思,她也不敢起身说告辞。 就这样干坐着,夏轻妤又喝了不少茶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不免心焦起来,不时抬头望外面,仔细听听院里的动静。 还是没有什么声响,她越发的不安,心里也焦躁起来。 “当当当,……” 壁橱上的西洋座钟响了十下,客厅的门呼啦一下从外面打开。 远乔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大踏步地走进来,朝杨慧怡一鞠躬,“夫人,拙荆在这多有叨扰,我来接她回家!” 杨慧怡抬眸,脸上是满满的笑意。“楚团辛苦了,楚太太在我这,你就放心吧!” “是,夫人。” 楚远乔立正,笑道:“能得到夫人您的垂爱,楚某三生有幸。时间不早啦,就不打扰夫人休息。” “嗯,好!” 杨慧怡脸上笑盈盈的,“今日,楚太太也辛苦,你们二人慢些走。” 楚远乔点头,挽着轻妤上了车,离开了周公馆。 坐到汽车上,夏轻妤才松了一口气,她迫不及待地问, “乔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坐好,别说话!” 他的声音的低沉而冷静。 “你,怎么?……” 夏轻妤本来想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看见远乔纯痛而冷漠的脸,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在一路上,远乔没说一句话,他眼睛直视着前方,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轻妤,我先给你送回家。一会儿,我还有事儿要出去!” “你,还要走?” 夏轻妤心里担忧,她想知道今天到底咋回事,远乔这冰冷的语气,冷漠态度,估计,她问不出什么来的。 不过,她心里是担忧的,关乎他的安全,她不得不问。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轻妤,你心里有许多的问题,我现在没法回答你。” 楚远乔知道她想什么,急急地说道, “今天晚上,从日本人那里获得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报。周佛瀚这边知道,军统很快也会知道。我要将这个情报立即送去地下组织。一会儿到家,你先睡,不用管我。” “哦,” 夏轻妤点头,不再言语。 这个非常时期,他不顾安危要送出的情报一定是非常重要。她知道,是不能阻拦他的。 眼下,战局越来越明朗,敌我各方都在拼死战斗,谁第一时间知道情报,谁掌握了占据的主动权。 “那个,想问一下。” 夏轻妤想起来,与她穿着一样洋装的女郎,“我随周夫人出来时,那位和我穿一样洋装的女子,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吧?她,现在怎么样?” “她,没能走出日本领事馆。” 楚远乔的声音很低沉,“他本来已经上手了,从档案库截获了机密情报。在一楼的大厅里被人认出来,……” “怎么?” 轻妤一愣。 “今天日本领事馆不是募捐吗?我们原来设定,你去参加募捐,你随夫人先出来。然后,让他与你穿着同样衣服的女子截取情报,…… 她本来已得手,却被山本一郎认了出来。她完成了任务,本来已经没事了。山本一郎认识她,她没有出席宴会的请帖,却莫名其妙混进来,山本从她身上摸出了胶卷,……” “啊,山本一郎认识她,她是谁?……当场被擒,后来怎么样了?” “你,我,都认识她,……” 远乔低眸,压着嗓音,“她,是军统的特工陈茉莉。” “陈茉莉?你说的,交际花陈茉莉?” 难怪,轻妤觉得她眼熟。 夏轻妤的眼前,出现那三流明星陈茉莉,外表是浑身俗气的拜金女子。外人只知她蹩脚明星的身份,她也有刚强狠厉决绝的一面。 轻妤轻声问:“陈茉莉,……她,怎样,被俘了?……” “服毒自杀了!” 楚远乔哽咽着,眼里涌起了泪花。陈茉莉见事情败露,瞅着山本一郎愣神,低头咬碎了牙齿内装的剧毒药丸,…… 她身子一软,栽倒在地,脸上很平静,没有痛苦视死如归。 “乔哥,你更不能四处走动!” 日本特务怎会轻易罢手,轻妤一想到存在的危险,更不能放他出门。 “不行,我必须出去!” 远乔急急说道:“陈茉莉用相机拍了两份胶卷,一份在她身上,一份在我这里。这一份情报很宝贵,必须在明早上交前冲洗拓印出来。” “胶卷如何能复制么?” 夏轻妤很担心。 周佛瀚手下的人不是饭桶,他们若觉得胶卷被人做了手脚,远乔就会担上嫌疑! “我不清楚,无论如何要试一试!” 远乔望着她,“你明天正常上班。关于昨晚,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如果谁查问你我的动向,说我连夜回了军营!” “好,我懂的,” 夏轻妤见劝说无效,只能默默下了车。 她抬头,眸里含着泪,“乔哥,你小心,开车注意安全!”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小心’,她心里是百般不舍。 远乔不敢看她,只是点点头,开车默默离开。 第二六四章 关心则乱 http://.biquxs.info/

当最后一抹夕阳,渐落到西边,黑夜来临,雾气笼罩大地。 夏轻妤站在窗台边,叹了一口气。 今天,远乔又没回来。他是在营房,还是在别处,是不是安全,夏轻妤一概不知。又不能胡乱打探,她每天忐忑中度过。 轻妤想,虽没他的消息,但也没人来找麻烦,看来他应该是安全的。 她转过身,刚踱步到院里,突然听到大门外有人敲门。 不一会,管家李伯走过来,“少奶奶,来了一位小姐说找你呢。” 夏轻妤心想,这时来的,会是谁呢? 她抬眸,笑道: “李伯,您帮我请她到会客厅。” 老管家点头下去传话。 夏轻妤刚到客厅坐好,管家领着客人也到了。 轻妤抬头,眼眸一亮,高兴地迎上前,“顾姐姐,怎么是你?” 顾语霓穿一件湖兰色暗纹绣花旗袍,半寸高的领口,外面套一件紧身的风卡其色风衣。她挽着轻妤的手,笑道:“轻妤,你没想到我会来吧?” “嗯,顾姐姐是贵客,您第一次来我们家,快请坐!” 轻妤一双大眼睛微微发亮,顾语霓不会无缘无故来这,是不是远乔哥出了什么事? 轻妤胸口一阵紧张,指甲紧紧扣着扶手,不敢轻易说话。 管家端着茶进来,放在茶几上,然后退出去。 “顾姐姐,请用茶,……” 轻妤声音发颤。她心里做了别样的想法,连声音都变了样。 “你不舒服吗?”顾语霓听出她声音的异样,“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不是,” 夏轻妤心里焦躁不安,拼命的摇着头。“顾姐姐,是不是远乔哥出了事?但凡,他出了啥事,请你一定实话实说,我能挺得住的。” 顾语霓咦了一声,抬头看着她。她的脸因为什么憋得通红,脸上的神色是很焦虑的,眼眸里亮晶晶的,像是含满了泪花随时会落下。 顾语霓扑哧一声笑, “轻妤,你这,也太草木皆兵了吧!谁告诉你,他出事了?” “远乔哥没有事!” 轻妤一愣,心里很放松。她的眼睛突然一红, “顾姐姐,别笑话我啊。我好几天都没看见他,想东想西的,……你突然出现,我以为,以为,他真出了什么事,……” 夏轻妤极不自然,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所谓关心则乱,你的一腔感情都在他身上,但凡他有一点什么,必然会影响你的决定。反过来,远乔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顾语霓轻轻拍拍她的手背,“你放心好了,他没事儿!我今天来,是受他委托看你的。” “他没事儿吗,没事儿就好。” 语霓这么说,轻妤彻底放下心来。他既没事,为何不回家? 轻妤左思右想,得不出个所以然。 “工作很多,他有些自顾不暇。” 顾语霓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又道:“他通过阿赟带话给我,让我安排你离开上海。” “离开?去哪?” 轻妤脸上呈现出一种焦虑的神色。 “去香港,或者,去美国都可以。” 顾语霓没注意她脸上的表情,继续说道: “周佛瀚已与重庆政府搭上关系,为了获得重庆政府的信任,是要做一些事儿的。远乔身份特殊,既是中共特科成员,又是军统上海站特工。 日本人败局已定,他们会疯狂反扑的。远乔执行任务期间,若他暴露身份,……你留在上海,会很危险。” “顾姐姐,这是他的意思?” “嗯,阿赟是这样转告我的。” 轻妤轻咬着下唇,“顾姐姐,我不想走。” “为何?” 顾语霓抬眸,“远乔是顾虑你的。之前的任务,你多次参与了。一旦他或者身边的同志暴露,你都会有危险。” “顾姐姐,你也说了,你们的任务,我参与了多次。”夏轻妤心里一动,突然有了主意,“我想请问一下,我是不是合格的参与者?” “当然!” “我参与了这么多次任务,是不是受住了考验?我再问一下,我志愿申请加入你们的组织!” 夏轻妤眉头一扬,语气坚定,充满信心,“请您将我的志愿汇报给组织,我时刻为成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而准备着。” “轻妤,你是认真的吗?” “姐姐,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 顾语霓点点头。 她的能力,顾语霓是很清楚的。夏家这样的大家族,她是否能舍弃? “我们的党是正义的,积极向上的组织。加入其中后,要有舍弃的智慧,有很多东西你不能做,……甚至,是你夏家的利益。” 顾语霓眼睛一眨都不眨,认真地盯着她看。 加入党组织是神圣的事,可不是开玩笑。不可能今天进,明天就出。 这,还看她有多大的决心,能否舍弃那些浮华,哪怕有一丝一豪的犹豫都不行。 “顾姐姐,我希望能够早日成为你们中的一员。我想,那样我就能与乔哥成为真正的同志。我能像他一样,拿起枪与他并肩战斗。我早就期待着,有这样一天。” 夏轻妤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她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加入革命队伍,拿枪战斗,会有流血和牺牲。”顾语霓抬眸,“哪怕是牺牲,也不畏惧?” “是!哪怕是牺牲也不畏惧。” 夏轻妤说得坚定有力。 “轻妤,我会向组织上汇报你的情况。” 顾语霓紧紧握住她的手,笑道:“我期待,你早日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夏轻妤眉开眼笑,“姐姐,我期待着早日与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但,你的想法,远乔同志知道吗?你没有和他商量过?” 顾语霓笑着道出了心里的担忧,内心隐隐觉得远乔不愿意让自己妻子涉险。 “我想跟他讲这个,他好像都没认真听,一点没有放在心上。”轻妤笑道:“姐姐能不能安排我见他?见到他,我亲自给他说。” “哦,这样,” 顾语霓轻声道:“他正执行一项任务,暂时不能分心。” 第二六五章 借力打力 http://.biquxs.info/

霞飞路一家高档酒楼包厢内,莫令坤坐在皮质沙发上传达上峰的命令。 莫令坤正襟危坐,“昨日,接到了重庆方面的电报。上峰指令,即刻除去汉奸头子李翊君!” “大汉奸多行不义,早该将其清除!” 一名壮实的年轻人极不可待地站起来,“队长,我去!我想多带几名兄弟,在他常回家的路上伏击他。” 后边一位小伙站起来,“队长,李翊君身边保镖和打手甚多,这样,恐怕是不好下手!” 说话的年轻人叫刘毅。这两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刘毅显然是怕,脸色苍白,声音都在打颤,…… 莫令坤望着他们,微微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吕七回了重庆总部,陈茉莉出事牺牲后,莫令坤身边能打能干的人不多。 这两年轻人不久前刚从中青班毕业。他们来上海不久,还没有独自执行任务的经验,更没有与特务头子硬碰硬的底气。 莫令坤不说话,眼光从眼前在座的人身上掠过,…… 论狠绝,没人比得上吕一;论计谋,他们也比不上茉莉。 说起陈茉莉,莫令坤不禁深深自责起来。 这时,从包厢的门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刘毅神色一凛,快速走到门前,打开了门上的瞭望口望去。他从瞭望口看清楚了,是楚远乔那张熟悉的面孔。 刘毅一滞,赶忙为他打开了门。 楚远乔进了门,觉得今日气氛很严肃。他扫了一眼屋里所有的人,一个个脸色都很凝重,他点头在沙发上坐下。 他转向莫令坤,眼里是期待的神情,“莫队,找我有事?” 莫令坤朝他点点头,将军统下层下的指令再说一遍,“上峰有令,除去上海汉奸头子李翊君!” “哦,上峰终于下令了。” 楚远乔点头,眯眸沉思。 李翊君在伪政府得势,皆因日本人对其的捧颂。李翊君越来越自负,也很是嚣张,眼里看不上重庆政府,不时大放厥词,发表对重庆政府的不满。 周佛瀚都知道审时度势,及时去联系重庆政府,获得了重庆那边的信任。他对军统特务也睁一眼闭一眼,不再对军统的人进行追捕。 李翊君却不如周佛瀚审时度势,依然捧着日本人的臭脚当宝贝。重庆政府对他很烦,军统头子下一道密令决定除去他。 楚远乔不出声,莫令坤不得不问他,“远乔,你经常和那些特务头子接触,我们要除去李翊君,你有没有什么好的计谋?” 莫令坤坤主动问他,想来是没有好的计划。今天,他召集上海站的人来,就是要研究一个可行方案。 远乔收回目光,清清嗓子,“李翊君这人很谨慎,防范也很严。他出行时保镖很多,出门总是前呼后拥的,如果真想强取,恐怕会很难,……” “嗯,对呀,我也是这么想。” 刘毅附和着他,为自己刚才的发言而得意。 莫令坤蹙眉,瞥了他一眼,“远乔的话没说完,请继续!” “我是这么想啊,要想在他身上硬来,譬如暗杀什么的,可能是不行。为何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智取?” “智取?” 莫令坤一愣,追问,“如何智取?” “队长,您不是让我调查李翊君?” 远乔黑眸一闪,笑道:“这人不经查,一查,毛病真不少。” “哦,你有发现?” “嗯,自然是有的。” 远乔笑一笑,“这人自负,刚愎自用,一张嘴臭得很,到处夸夸其谈,不少人都烦他的。” “哦,说来听听!” 莫令坤很感兴趣。 “其他的也罢了,他呀,就是嘴太臭。有一天,他大概是喝多了,不知怎么的和日本宪兵队队长较上劲儿了,嘴巴欠抽,他既说人家岗村队长是一介武夫。” 远乔撇撇嘴,“唉,跟人日本人较啥劲?他呀,有些得意忘形,如果不是川崎司令光罩着,我看很多人都会抽他。” 莫令坤眸子一亮,“你的意思是?” 远乔黑眸一凛,诡异的表情一闪而过,“那岗村心里恨透了他,发誓一定要报仇的。我们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呢?” “嗯,想怎么做,说一说!” “冈村一直对他很不爽,让冈村去对付他!李翊君仗着日本总部器重他,就以为他在政府就可以作为作福,……先让他得意着吧,到时候,只差一把火,……” 楚远乔得意地一笑。到时候他就火上浇油,说李对日本宪兵队不满,总在工作上想方设法与宪兵队争权抢功。 尤其说李根本瞧不起,说一介武夫混得不好没本事,冈村会咬牙切齿地发誓要除掉李。 莫令坤暗搓搓地笑,“看来,你是要准备做这煽风点火的人?” “不仅煽风点火,还要借刀杀人。” 楚远乔淡然一笑,“莫队长可通过某些人对周佛瀚透透气,适当施以压力,让他误以为重庆方面也在拉拢李翊君,……他心里嫉妒,自然会派能说会道的,与岗村关系密切的人去做。呵呵,……这几天,我会周佛瀚那里去,随时鼓动,并煽风点火。” “对周佛瀚施加压力?对我来说简单!” 莫令坤抚掌道:“好,好,不愧是苍狼,计谋超人!那,我们不费一刀一枪,等着看好戏。哈哈,……真是妙!” “队长,您筹谋许久,不就是等这一天?”楚远乔吹捧道,“军统上海站一直在战斗的一线,死伤了弟兄无数,……是时候借力打力了。” 听他这么讲,莫令坤眼眸泛起了泪光,“日本鬼子在走下坡路,离失败已不远。这些年来,死在这些汉奸特务手下的兄弟不计其数,我们的损失的确是惨重的。血债,就该血来还。” 屋里所有人神情一黯,间谍战的惨烈不亚于前线部队的战斗,在敌占区坚持战斗的无名英雄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楚远乔抬头,“队长,我相信,这是黎明前的暗战。抗战的胜利总有一天会到来,那些英雄的付出和牺牲都是值得的。” 第二六六章 多行不义 http://.biquxs.info/

“灭了他!” 周佛瀚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寒冬户外的冰霜。 他边说边喘着气,心里的怒火隐忍着。透过黑框眼镜传来的狠厉阴鸷,坐他面前的人头皮直发麻。 马副官后背凉飕飕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掏出手帕擦拭着汗珠,讨好地问“长官,派谁去执行这个任务?” “嗯,”周佛瀚瞪了他一眼,心里颇为不耐烦,拉长了声音,“这问题,要问我吗?” “长官,” 马秘书眨巴着眼睛,满脸无辜地望着他,“李翊君不是一般那么好对付!他很谨慎,出现身边的保镖都很强悍,万一没杀到,就打草惊蛇了。” 打蛇打七寸,摸不到别人的弱点要害,就不如不打!不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马秘书有自知之明,左右为难的。 “脑袋用来干嘛的?想呀!” 楚远乔朝他挤挤眼,“人是活的,办法肯定有,看你怎么用了。” “楚团,” 马秘书讨好地笑着,“什么办法?” 楚远乔欠欠身子,“长官,您犯不着为那种人置气!” 不用刀枪解决掉汉奸头子李翊君,楚远乔心想,这计谋想想都妙。 莫令坤故伎重施,重庆方面正与李翊君接触的消息,飘到周佛瀚的耳中。 又有某些人在他耳边吹风,周佛瀚位高权重,重庆方面怕压不住,对他有顾虑,已开始与李翊君接触。 周佛瀚闻言,心里陡地一惊。 哎呀呀,这李翊君若与重庆勾搭上,必然会成为他前进的助力。他冷眼一横,想跟老子斗?老子费尽千辛万苦趟出了一条路,你小子真是不客气,享用了不说,还想与我争抢? 李翊君仗着与日本人关系好,从周佛瀚手里争抢了不少功劳。周佛瀚忍忍也就过去了,现在,又想厚着脸皮来争? 周佛瀚心里一横,眸底聚起一丝狠厉的寒意。 楚远乔默不作声,一动不动坐着。周佛瀚脸上的表情,一样不差落在楚远乔眼里。 楚远乔轻声道“李翊君那种人多行不义,他太自负了,不仅仅看我们不入眼,对那些日军中下层将官想骂就骂,张嘴就来,惹恼了不少日本人,……” 周佛瀚眼睛眯成一条缝,“哦,此话怎讲?” “上次,我参加那聚会,很多日本军官对他颇有微词。” 楚远乔眯着眼睛,假装神秘兮兮的,“李翊君和日本的上层军官打得火热,她对那些下层军官是看不上眼。你看不上人家可以装在心里啊。他不,偏恶言恶语羞辱人家。人活着就争一口气呀!时间长了,不少日本人对他有意见呢。” “哦,有没有特别突出的?” “有,” 楚远乔抬头,“日本宪兵队的冈村队长,他不仅还骂,还说人家是一介武夫……” “士可忍孰不可忍!” 马副官同仇敌忾,既同情得日本人了。 周佛瀚问,“你的意思是,那日本人只要逮着机会,肯定会灭了他?” “我看,岗村有那种劲!” “好!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周佛瀚点头。 要的就是他这种效果,楚远乔心里偷着乐。 余下来的事,就不需他去操心了。 马秘书一方面去找了与冈村关系好的人探听虚实。 一方面,又着人在李翊君那煽风点火,冈村队长对你说的话很恼火。他对你非常的不满,在上海这个地盘,你干嘛惹人家日本人?你哪天得与人家修好,请人家吃个饭,送个礼什么的。 李翊君对那天自己喝多了酒,说的胡话,已经非常后悔。 在他心里呀,从来没想去招惹日本人。招惹一个人,搞不好就变成了仇人,对他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现在,有人来劝和,李翊君自然就应许下来。 他还真备了一份礼,亲自去向冈村队长赔罪。 “冈村队长,鄙人酒后失言,希望您不要往心里去。今日,我特意来向您道歉的。” “这是说哪里话,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冈村破天荒答应了和解。他嘴上是这么说。他是一个纯粹的日本军人,受了这个中国人的气。 他想起,李煜君轻蔑的眼神,冷漠的语气,无论过来多久,他都忘不了。 他发了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竟说出这样话来,冈村必须要开始去做。 李翊君望着他阴晴不的脸,觉得。好事要趁热打铁,“队长,为了表示李某的歉意,周末请您一起吃个饭?” “李先生日理万机,不如哪天来舌舍下一起共进晚餐如何?” 冈村破天荒地邀请他到家里吃饭。 “好,你您竟然这样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李翊君脑袋一抽,既然接受了冈村的邀请。 李翊君一心想着,要消除冈村队长对他的敌视,别的,他是忽略不计。 冈村开始了暗搓搓的复瞅计划,想怎么也得让他吃些苦头。李翊君的身边总有保镖前呼后拥。这,一度让他下不了手。 然后,冈村队长想到在饭桌上解决的。他,为这个想法叫好。 他迫不及待的,要在家里请吃饭。但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毒药,这种毒药既要可靠,又要让人难以觉察。 这个时候,周佛海瀚派人拿了合适的烈性毒药。 李煜君哪里知这些人对他的算计。 他高高兴兴的来到岗村家里,冈村客客气气请他坐了上座,并不断为他布菜。李翊君一时高兴,又多喝了几杯酒。 这顿家宴,李翊君吃得很好。冈村与他相谈甚欢,仿佛抛却了以前发生的不愉快。 酒足饭饱后,李煜君告辞冈村回府。 半夜,李煜君毒发身亡。 他死了,不知大汉奸领悟到自己是为何身亡的。 日本人见他死了,没人为他查案。日本人不过把它当成一条走狗,一条狗死了,那主人会重新选择新人来替代他。 大汉奸李煜君一死,军统上海站立了大功。军统积极准备了这次锄奸,受到了重庆政府的表扬。 这场战争,越来越明朗,胜利的钟声,越来越近了。 。 第二六七章 重庆来的特派员 http://.biquxs.info/

上海码头 黑衣黑裤黑礼帽的护卫在码头上站成两排。他们眼观鼻鼻观心,静静肃立着。 “戒严了,戒严了,……” 码头入口的铁门上了锁,有船票准备上船的人翘首等着。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低着头,窃窃私语,…… “嘀嘀嘀,……” 汽笛声传过来,一艘轮船由远而近驶来。 船刚靠了岸边。 船舱里等着下的人一窝蜂地涌出来,纷纷弃船上岸。 一位身材瘦削挺拔,面容俊秀的男子,在几个人的簇拥下,不慌不忙地走在最后。一副拉风的墨镜,穿一套黑色中山装,戴着深色的宽沿礼帽。 男子慢腾腾离船上岸,抬头扫了一眼码头的情形,看到站得笔挺排成行的黑衣人,他不由停住了脚步。 他顿了顿,与身后的随从耳语。 那随从点头,快步走到前头,与黑衣人低声交谈起来。然后,他转身回到中山装身边,低低地说着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走上前,“特派员,您好,奉长官指令来接您!” “好!” 男子点头,面容依然冷峻,“费心了。” 这一行人在黑衣人的簇拥下,坐上了停泊在路边的汽车。汽车启动,朝酒店疾驰而去。 汽车刚进酒店,就有人从里面出来。 汽车停住,年轻男子从车内出来,抬眸望着迎面来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中山装,戴着黑框近视镜的中年人,身子微胖有些发福。 那中年男子伸手过来,“欢迎特派员莅临上海!” “周……周长官!” 大名鼎鼎的汉奸头子,谁人不知? 特派员笑道“鄙人姓吕,不敢劳周长官亲自来接!” “特派员辛苦了!” 周佛瀚面不改色,重庆方面派的人如此年轻,他还真是没想到。 大汉奸李翊君死于日本人之手,日本领事及军官无人替他说话,汉奸走狗虽心有戚戚,却敢怒不敢言。 周佛瀚再不敢左右摇摆,努力与重庆政府改善关系,并允偌,会将手中掌握的日本军的机密出。但,他有一个条件,重庆方面必须确保他在新政府中的职务不变。 此公早早与重庆方面联络,结交重庆上层的官员不惜一切,送钱送物出手阔绰,……有人替他筹谋,果然,他受到重庆政府的看重,派来一名特派员与他洽谈。 上海依然是敌占区,日伪政权下,从重庆过去的政府官员,抓到了就是牢狱之灾。那些位高权重的,一个个明哲保身的,岂会冒着生命危险来上海?他们委托戴老板,挑到这位军统的年轻处长。 “吕特派员不辞辛劳来到上海,周某专程在这设宴为你接风,” 重庆方面派来的人这么年轻,周佛瀚心里有点窝火,他端着前辈的架子,笑道“特派员为啥来上海,不知上峰如何交代的?” “周先生,我来上海自然是为您,”吕特派员不犯怵,说话不卑不亢,“我直接与戴老板说话,不知能不能解决您的问题。” 特派员巧妙地将皮球踢回来。你的问题,我只负责传递戴老板。戴老板对接委员长,他的权限应该是可以,就看他做如何想。 周佛瀚一愣,这年轻人说话直,倒是不会绕弯子。 “如此,多谢特派员美言!为政府未来计,周某知无不尽。诸位,大家吃好喝好,晚上住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周佛瀚端起酒杯,略略饮了一点酒。 特派员一行人到上海,周佛瀚亲自为他们接风,住上海豪华的酒店最贵的套房,还有全副武装的人员站岗,保护特派员的安全。 在日伪控制的上海,能受到这样高规格的接待,周佛瀚的实力不可小觑。这种高规格的待遇,特派员在重庆恐怕享受不到,他蔫能不高兴? 周佛瀚告辞先走,留下他们自己用餐。 周佛瀚走后,有人轻声道 “小吕,周佛瀚挺和蔼的,很大方,不像传言说的那样,……” “哈哈,……他以为,来的特派员必然是位高权重的,”吕特派员笑一笑,“人家本意是要结交权贵的,……你瞅瞅我,哪一点像?” “嘿嘿,瘦削的单薄的你,缺少一点衿贵和自命不凡,”同行的人笑道“估计,他有点失望,……” “他要是知道,你曾经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会不会特别后悔请重庆派人来?” “呵呵,……他只能忍着,”特派员嘻嘻一笑,“他是个投机分子,可眼下这个时节,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足够的本钱。目前,除了咱们重庆政府,谁还敢接纳他?” “嘿嘿,真是!……够他喝一壶的!” 几个人说笑着,到底是坐了船,一路都没睡好。特派员见大家都很累了,便让大伙去房间好好休息,明日也不用起太早。 为了接待特派员一行人,周佛瀚这老狐狸想秀了秀他的实力,好好地打打感情牌。 第二天,三辆黑色轿车一早便开进了酒店。 马秘书上楼,径直找到特派员,“吕特派员,周长官安排我来接您!” “接我们?” 吕特派员一愣,问道“去哪?” “去哪?”马秘书卖关子,笑道“您就跟着走,去了就知道了!” 马秘书也当他年轻好摆弄,压根就不想解释的。 “马秘书若不说,我是哪里也不会去的!” 吕特派员一噎,眸底有了寒意,“周长官特殊指定的,莫非有什么指教?” “岂敢岂敢,特派员您真会说笑。” 这丫,都变了颜色,马秘书胖脸上的肉一颤,连忙说道“特派员,您来上海一趟不易,看您三十出头,身姿挺拔健硕,一定在军队待过,……周长官的意思,我们有警备部队,您是否去指点一二?” “警备部队?你新政府哪里来的部队?” 吕特派员一愣,冷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警备团还存在?日本人允许这么大的编制?” “这,……” 马秘书一滞,看来不解释不行,“日本人当然不让,我们是迂回处理的。” 。 第二六八章 叙旧 http://.biquxs.info/

马秘书额头上沁出汗珠,他很小心地说着话,毕恭毕敬,不时瞅瞅特派员的脸色。。 周长官是盼望来一位资深的代表,好与之更进一步洽谈。重庆方面派来的是这样三十不到的年轻人,事与愿违,他心里有点不畅快。 不过,年轻,有年轻的好。周长官又生一计,他年轻,可在气势上压他,抓住主动,钳制他好摊牌。 马秘书脸上堆着笑,又道“周长官的意思,我们自己有武装,完全可以控制目前的局势。就算,再乱一些,我们也不惧!日军想破坏这座城市,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请重庆方面放心!” 马秘书这是在卖弄关子。 “周长官有心,不如,我们去看看?” 特派员朝后面瞅瞅,其他人纷纷点头。 特派员回转身来。瞄了马秘书一眼,冷峻的脸上有一丝诡异的笑,“恭敬不如从命,您请带路!” “您请!” 马秘书做了个‘请’的姿势。他蹬蹬蹬走在前头,亲自为特派员打开车门,露出讨好的笑容,“特派员,您先上车!” “谢了,” 特派员不客气,迈步跨入汽车内。后面的人依次分两台轿车坐了。 轿车发动起来,朝郊外疾驰而去。 马秘书坐在副驾座上,喋喋不休说着什么,特派员没怎么搭话。他闭上眼睛,紧抿薄唇,兴趣寥寥。马秘书再也不敢多说了。 汽车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警备营驻地。 楚远乔接到命令,率领警备营全体将士整整齐齐站在操场上等候着。 通知来得很突然,没人知道为什么等候在这。要见的人是谁,或者,哪位长官要来,他们一概不知。 三辆黑色轿车开进来,停在训练场边上的。从头车里走出来一个穿灰色中山装带拉风墨镜的年轻男子。 武山赟站在远乔身后,静静的望着来的这一行人。 当他看到那面容冷静的年轻人朝他大步走过来,他嘴角不由一抽。 有那么一瞬,武山赟觉得思维短路了。 “武营长,” 那面容冷峻的年轻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声音朗朗,“好久不见了。” 年轻人边说边摘下来墨镜。 他冷峻孤傲与一般人格格不入,率性做派,火热情怀始终没变。 武山赟眼睛瞪着他,仔细看了他的面庞,他的脑袋“哄”一下, “吕七?!” 楚远乔听到武山赟惊讶的叫声,扭过头来看。 难得见他这么大声说话,真真是稀奇。 楚远乔眯起眼睛瞧去。 哇,这不是吕七吗?这么大摇大摆,这气派,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嗯,什么情况? 马秘书紧赶两步,朝他一个劲儿使眼色, “楚团,您过来一下。” 楚远乔背着手,慢慢踱步过去,“马秘书,办公厅来电话,你要带人过来,是这位先生吗?” “嗯,是的!” 马秘书胖脸上全是汗,看他比谁都紧张,真是一件棘手的差事。 马秘书朝他眨眨眼睛,“重庆来的特派员。” “哦,” 楚远乔抬头,眯起眼睛望着吕七。 他是从上海灰溜溜地逃走了,摇身一变,成了重庆谈判代表。 他带着随从与护卫,牛皮兮兮的,真是今非昔比了。 “马秘书,咱们如何接待?” 远乔低眸,悄声问,“我们用不用给他点厉害瞧瞧?” “不不,……” 马秘书连忙说道,“拿出弟兄们的本事来,显示弟兄们的魄力和能耐,震慑他们一下就可。” “哦,” 远乔笑道,“你这要求,对我们可是有难度。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和理念,不知他们多少人会武功,……等等,这些人都不是小数目。” “不用管他们会不会武功。人家来也不是来打架的,周长官想与人家和谈,”马秘书朝他挤挤眼,“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让他瞧瞧咱们的厉害!” “嗯,知道了!” 远乔抬起头来,看见吕七和武山赟相谈正欢。 他点点头,快步走过去,“武营长你笑得最灿烂,在这里还能遇上熟人?” 他慢悠悠说着话,侧过脸去看吕七,“呵呵,吕连长,稀客呀!” “楚团,真是好久不见了。” 吕七转过身,面对着他,“一丝不苟,待人不偏不倚,与人相处恰到好处。您,还是这样!” “呵呵,就当你是夸我的。”吕七笑。 “什么情况?” 秘书发觉,这三个人说话的时候,怎么就与别人不一样,他心里很是困惑。 “哈哈哈,别打哑迷了。”楚远乔抬头,“马秘书,这位吕先生可不是外人,他是从咱警备团出去的。” “嗯,不是外人?他,是?” “二营,他叫吕七呀!” 马秘书瞪大了眼睛,一时失神。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 “那我要恭喜你,你们这,都是曾经的朋友。” 那’曾经的朋友’咬字特别重,像是要点拨他什么。 吕七笑着走过来,“马秘书,我和这位兄长一起聊聊,不介意吧?” “不介意,” 马秘书反应倒是挺快,“您毕竟是代表重庆方面的,最好按照规矩来,不要另生枝节……” 这话,分明别有用意。 “呵呵,能有什么枝节?” 吕七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道“我是按照戴老板交代的做。没想到,您主动说先来警备营,……” 这话说的,怪我啊?是你拉着我来的! 马秘书一噎。 到底是当秘书的,会见风使舵,也知道如何调节气氛。 “一样的,一样的,……周长官的意思,让您呀看一看,向戴老板汇报时,请您好好说,……” “嘿嘿,……马秘书多虑了。” 吕七嘿嘿一笑,也不想与他抬杠。他就着梯子就下。 “这边实力在这摆着,不需要我多费口舌。” “好,那就好。” 马秘书掏出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摊上这差事也不好干啊。 我也不多废话,让他们操练起来吧。” 吕七脸色一凝,很认真地朝随从摆摆手。 马秘书赶紧领着他们在看台上入坐。 特派员一行六人在马秘书带领下,上了看台入坐。 他们挑了自己合适的位置,拿相机的拿相机,拿笔的拿笔,不约而同地开始忙着。 。 第二六九章 太拽,老子看不惯 http://.biquxs.info/

特派员一行人来观摩警备营,是周长官特意安排的。 他想显摆一下,他周某人有多么能干,在日本人眼皮底下顶风练军。 日本人下了命令,将警备团裁撤,只保留一个营。但,多半人都留了下来。其中,一个营放在保安局。 周长官特意将那一个营抽调回来,加上这一个营,我们的人员本来就多,也差不多一个团的兵力,站在操场上,呛声如虹,气势十分了得。 吕特派员紧抿着唇,面无表情。他坐在主席台上,盯着操场上的演练队形,不时拿出笔来记着什么。 马秘书边看着他边流汗,不断拿住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听说特派员是从警备团出去的,马秘书心里没有丁点高兴。不用猜,吕特派员曾是军统上海站的特工。 周长官没少抓军统特工,落在他手里的军统特工,几乎都被他处置了,很少有留活口的。 真是风水轮流转,周长官可能也想不到,这位特派员来自军统上海站。周佛瀚做了多少令军统胆颤齿寒的事,恐怕他自己都记不得了。现在,反过来,他要去求人家办事。 让特派员来观摩警备营,真不是个好主意,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马秘书心里一黯。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万一,特派员故意刁难,又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马秘书的心情更加不好。他不仅是前额冒汗,连后背都淌出汗来。 看马秘书这个形状,也实在是可怜。 楚远乔走过去,“马秘书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到我屋里去坐一会儿?” “谢谢楚团,不用了。” 马秘书瞥了一眼吕七,“楚团,你和吕七熟不熟,关系咋样?” “不好!” 楚远乔蹙眉,“他很过份,惹急了老子,几乎是被我踢出警备团的。” “啊?!” 马秘书一听,感觉更加不好了。 “为何会这样啊?” “拽呗!”楚远乔哼一声,“小白脸长得漂亮,跟日本女人勾勾搭搭,我是看不顺眼,故意打击他的。” “啊?这里有故事,咋回事儿?” “嗯,我也就是当时吧,这么以为。不过,人家可是用的美男计!你忘了,日本宪兵司令部,被号称日本之花的上野洋子被当场击毙,……” 远乔低眸,压低嗓音说道“我听人说,就是吕七的杰作。” “你看到他?” 那一次的宴会,马秘书并不在场。 “嗯,我和陈局长,他们站在一起,我远远瞅上他了,我当时还纳闷他一个小小的尉官,怎么能在这里?”楚远乔点头,继续这个话题,“我正要过去问他。不等我上前,看见他朝主席台前面冲,然后,拿出了炸药包仍到川崎司令身旁。上野洋子小姐上前阻击,然后,他就对着洋子小姐开火,……” “这么说,你全看到了你没说?”马秘书一愣,“76号的丁主任带着人四处搜嫌犯,你咋一点风声都不透呢。” 楚远乔眼睛一瞪,“你觉得我能说吗?我说这嫌疑犯是咱警备团的?我是团长,我都没下过这个命令!这,明明是他个人的行为,我干嘛要说?不然,倒霉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周长官,……” “嗯,楚团说得有道理。” 当时,日本人若知道那杀人犯是警备团出去的,那不得与周佛瀚开叫嚣,掀桌子? 马秘书那张胖脸上肥嘟嘟的肉一颤,“楚团,看问题深远,鄙人佩服。” “经历多了,看得多了,明哲保身而已。” 楚远乔摇头,“马秘书,日本人要若失败,咱们不定能干什么呢。那吕特派员一定是前途无量的。不仅是新政府的红人,人家的未来可是一片光明。” 楚远乔这话,说到马秘书心坎里。 马秘书莫名地惆怅,“您的意思,这以后,咱们不知道在哪里当差呢。” “这话这样讲,不好吧。” 楚远乔蹙眉不语,“士兵们的演练快完事了。一会儿,你们是不是要回市政厅?” “嗯,” 马秘书重重点头,“楚团,有事?” “哦,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远乔黑眸一闪,“我就是有些好奇。吕七向重庆那边怎么汇报?长官是不愁的,他的资历和身份在那里,不论换个哪个人当权,他依然是长官。哎,不知道到时候,您和我,咱们这样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处境和下场?” “楚团,” 马秘书很想斥责他,说他扰乱军心,不以长官的事为第一要务。但是,楚团说的确实是他心里所想的。 到时候,他这秘书能不能干到头真挺难说的。不干秘书,周长官会安排他去哪? 这些问题都不可避免,他的脑子有点乱。饶是八面玲珑,见风使舵的马秘书也有点吃不准了。 “楚团,您是不用愁的,年富力强有本事,”马秘书笑一笑,“况且,您太太与周夫人的关系不是一般地好。” “您在蒙我不是?您在官场这么多年,眼光四路,耳听八方,谁与谁好,能有多好?呵呵,那都是假象。” 楚远乔凑近他耳旁,低声道“我太太现在也拿不准,周夫人那也没有个准话。我们就想,做个普通百姓,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这想法对头!” 马秘书点头,“你想啊,打来打去的,有啥意思?还不如自己多留点傍身钱。您是不用愁,尊夫人就是财神爷,……” “话是这么说,实际,……不瞒您说,我们这心里也没底呀。咱,就怕被人算计。” 楚远乔抬头,看见特派员站起身,他赶紧停了话。 “马秘书,您是不是该过去了。第一次发现咱们俩说话真投机。等你有闲暇时,咱俩再单独聊。” “这个好,这个好,” 听他这么说,马秘书两眼放光,“我们一般下班后就回家,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嗯,兄弟,特派员在这,今儿这个日子很特殊。您那,做好接待。” 楚团站起身,整整衣领,“您呐,多受累,将这些老爷们招待好了。” 。 第二七零章 心生一计 http://.biquxs.info/

特派员观摩完警备营,还要赶去与周佛瀚密谈。马秘书站起身来陪着他们往外走。 楚远乔亲自将这一行人送至大门外,微笑着与他们挥手告别。直至他们的汽车走远,远得再看不见了,他还站在那兀自发愣。 “人家都走了,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哎,你在瞎琢磨啥?” 武山赟走上前推他,他没动。 武山赟怼笑道“吕七是特派员,你也没想到吧。你和他没说几句话,好像不太高兴?你倒是和马秘书聊得欢,就不怕吕七挑你理?” “吕七代表重庆来上海,确实是很出乎意料。” 远乔点头,“吕七,在重庆混得比在这好。当初,军统莫令坤将他指派给我做联络员。我并非因为他个人对他无感,而是对整个军统本就没兴趣。他如今今非昔比,恐怕也不想谈以前的事。正因如此,我不想与他太热络。” 国民党好大喜功,抗战胜利后,未见得还会与合作。他自己是地下党,远乔未雨绸缪想得深,他不想再受军统“重用“,不想与吕七靠得太近。 “为让周佛瀚主动提供益力多情报,甚至日军作战部署及绝密,重庆方面不惜代价会答应他的要求。” 远乔心里很不爽,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周佛瀚投机卖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必须受到人民的审判!他与重庆政府搭上线,无论日军失败与否,他都能站在战略制高点,拥有特权与地位。这,太不公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怎能让这汉奸卖国贼逍遥法外?” “周佛瀚不是傻子,重庆政府没给他足够的好处,他不会轻易拿出实在的东西的。为了得到情报,重庆方面必然会答应他一些过分要求。” 武山赟目光凝重,面色一沉, “眼下,还有什么是更迫切的?当然是战局!太平洋战场上,美军捷报频传。日军的几处军事要塞,国民政府军久攻不下,重庆方面自然是着急的。唯有一鼓作气拿下日军的王牌军,打败日军的最后防御,才能取得抗战的最后胜利。” 日军在太平洋战场失利,受到美军海军重创,为了挽回颓势,他们更加重了在中国战区的防御。 “上级组织命令我们,既要促成重庆特派员与周的会面,又要防止周的狼子野心,防止他想投机取巧。” 楚远乔顿一顿,又道 “接下来,周佛瀚会有一些动作。咱们必须掌握他与重庆方会谈的要义,尽可能取得他与重庆方面的证据,……山赟,多多与吕七联络。在特派员离开上海时,你要争取与吕七同行去重庆。” “你让我去重庆,我就必须去吗?” 武山赟薄唇紧抿,本来嬉笑的脸突然暗淡下去,“你不是不知道,我很讨厌重庆,讨厌他们的官僚,为什么要让我去?” “你,比较合适。” 远乔黑眸瞥他一眼。 武山赟瘟怒的脸,他不太明白,这人的怒火从何而来。 远乔不退让,“你是组织的一员,冲锋陷阵都不怕,你会怕去重庆?” “你最早来找我,希望拉我进抗战队伍。那时候你一定调查了解过我,知道我憎恨国民政府,你让我跟他去重庆?” 武山赟顿一顿,压下喷薄而出的怒火,“况且,我和语霓的婚期将至。” “哦,你们好事将至,恭喜啊!” 远乔知道了原因,也并不生气,“你们俩走到今天确实不容易。不过,这好像不妨碍你执行公务吧?你该结婚就接,你可以带上语霓一起去,救当作你们结婚的蜜月旅行。” “你说啥,蜜月旅行,这也能行?” 武山赟一滞,狠狠瞪他一眼,“去重庆,好比到了龙潭虎穴之地。我还带上语霓一起去那,莫不是疯了?” “哎,兄弟别反应过激!去重庆,不需要你打打杀杀,就是去逛一逛不行?我是刚刚看到吕七,而且,他还是个挺念旧的人,我灵机一动,才有了这个想法。” 远乔轻拍他的肩膀,“以吕七和你的关系,他肯定愿意拉上你这好兄弟的。你以军统上海特工的身份去,你只需将重庆方面给周佛瀚的文书带回来,……不费你一刀一枪,能有什么危险?” 武山赟一噎,“这,真能行?” 文书带回是不错,当然,不能直接给周佛瀚。取回重庆方面的文书,自然是有特别用处的。 这,远乔暂时不能说。 远乔又道“以吕七对你的兄弟情谊,他肯定愿意你跟他一起去的。事不宜迟,你继续多联系吕七,……我,去向上级组织申请,让你去重庆执行任务。” 远乔这样说,武山赟再不说话。这一趟重庆之行,需要足够胆大心细,遇事不胆怯的人。 如果,真让顾语霓与他一起执行任务,…… 嘿嘿,有美人作陪,他想想都乐,干嘛反对,自然一百个赞成。 “你设想得挺好的。不过,你别怪我给你泼冷水。对周佛瀚来说,这事至关重大的,一定会派他最信任的心腹去。譬如,胡生。……还记得和重庆方面联系,是胡生去的。” 武山赟抬眸,不能不提那胡生。“他是周氏夫妇信任的密友。他要是去,比我可合适多了。” “这,看我们怎么操作。” 远乔不急不忙,胸有成竹。“那位胡先生啊,在我太太的货运行做账房,他好像很喜欢,做得不亦乐乎。你且先准备着,……剩下的事,我与马秘书好好聊一聊。” “嗯,楚团既然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说实在的,在上海呀许久了,呆得有点腻味了。还没去过重庆呢,要是有语霓作陪,我倒很想去那看一看。” “嗯,瞧你那点出息!” 远乔嘴角一抽,“开口闭口就是语霓,语霓的,……嗯,被她吃的死死的!” “嘻嘻,不劳您费心,鄙人乐意!” 武山赟笑得很开心,心里有了语霓,就拥有这世间的美妙。 。 第二七一章 滑天下之大稽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与顾语霓如期举行了婚礼。 婚礼邀请了两家的亲朋好友参加,办得简单低调。顾老太爷为赶女儿的婚宴,从乡下回到了上海。参加完婚宴,老太爷又回到乡下的老家。 有吕七的大力推举,武山赟偕同顾语霓,应约去到重庆。 夫妻二人一到重庆,特备了一份厚礼,登门去感谢吕七的邀请。 吕七见他们来,一点不客气收下了礼物。 他与武山赟从最初的一见如故,到最后的惺惺相惜,有不同以往的经历。吕七对武山赟佩服五体投地。 “兄长,您成了家,小弟我很高兴。您不是一个人了,有了好嫂子,更得为未来筹谋,” 吕七喝了两杯,话爷开始多起来。“以兄长这样的资历与能耐,没有被政府重用,是政府的损失!兄长既与嫂嫂来了,就在这多彷徨些日子,上上下下都打点打点,以兄长的本事,未来是可期的,……” 顾语霓举杯,笑着说道“多谢吕兄弟的帮忙!你大哥这个人太耿直,又不肯低头求人赏赐,……也就是吕兄弟你呀,能够让他敞开胸怀,……” “嘿嘿,嫂夫人过奖!” 吕七嘿嘿一笑,“我与兄长一见如故,相见晚了。不过,现在开始筹谋,一切都来得及。” “有吕兄弟的帮忙,自然不在话下。” 顾语霓笑吟吟的,推过去一个堇色荷包,“这里,装了些美钞。兄弟想做什么,尽管拿去花就是了。你看,政府要提拔人,肯定要认识一些关键人物,兄弟应该多介绍一些这样的人,让我们家这位,……嘿嘿。” 顾语霓笑着没说,下面的话语是故意不说的,让对方去揣摩。 “哦,嫂夫人的意思,我明白。” 吕七接过来那色的包裹,仔细看看上面的美金数额。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变得生动起来。 “兄长娶了这样的太太,何愁事情办不到?……” 吕七吃惊地望着她,“放心,我尽量去安排。” 那没说出口的话,不言而明。 …… 日军在第二、三战区吃了几个败仗,接连受到重创。日军随着主力的失败,日军实力锐减,没了威势,没了斗志,从进攻到防御,摧枯拉朽渐至偃旗息鼓。 同年,天皇宣布了无条件投降诏书。抗战胜利,举国庆贺,神州大地欢欣鼓舞。 楚远乔站在窗前,心情沉重。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望着夜色中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出神。 重庆政府为了快速接收日军占领的城镇,在全国各地封了许多接收大员。 周佛瀚手中掌握着一万多兵力,足够保证日军撤出上海后,维护社会的治安。他摇身一变,成了上海特别行动队总司令。 众人猜测,他一定是早与重庆方面联络,使出浑身本事如何重新赢得蒋委员长的信任。他从蒋身边的红人,直到与蒋对立,如今重新站队,依然还是政坛上的红人,众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 周佛瀚依然在上海滩站稳,他心里莫免得意洋洋,他这总司令的头衔不虚,跟随他的属下至少官升一级。 “乔哥,想什么呢?” 夏轻妤挽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前,体贴地问 “你今天回到家都没有笑脸,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周佛瀚摇身一变成了总司令。” 远乔黑眸一黯,牙齿咬得咯咯响,“祸国殃民的卖国贼,摇身一变成了英雄,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早知如此,应该早些除去……” 远乔顿一顿,想要除去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周佛瀚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不管他去哪,到哪里,身边总少不了几个保镖的。 潜伏在他的手下,是为了更好地获取情报。楚远乔心里明白,终归只能想一想,他行事,不可能不计后果。 “事已至此,还是想开吧,不然,能拿他怎么办?” 轻妤安慰道“日本鬼子投降了,咱们将外来敌人赶出去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拍手称快的大事。” “嗯,” 楚远乔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胡生当初来到迅达货运行,可有什么手续?” “没有,他是周夫人杨慧怡领来的,她与我是口头谈的,并没有落在纸上。” 轻妤理解他,知道他心中所想,“大凡能和周府扯上关系的,我一般都会特别留意。周氏夫妇很小心,也很谨慎,不会留下任何纸质凭证的。” “乔哥,你是想掌握足够多的证据,想在舆论上曝光他,用舆论的力量打击压垮她?……不是我打击你,会很难。” “我知道!” 远乔不为所动,“一定要找到相关的证据曝光他,让他遗臭万年。还要等等,等武山赟他俩回来,……” “顾姐姐还在重庆?” 夏轻妤眼眸一转,若有所思抬眸,“顾姐姐去那,你是诚心的吧?” “呵,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远乔低眸,“顾语霓到那,自然是她自己的主意。她,本来就是整个计划的制定者。” “哦,什么计划?” 夏轻妤迫不及待想了解。 。 第二七二章 无耻的表演 http://.biquxs.info/

夜幕降临,周公馆车马盈门,依然高朋满座。 周佛瀚摇身一变,成了国民政府上海接收大员。这,让熟悉他的很多人几乎惊掉了下巴。 日本人投降后,很多日伪政府的汉奸沦为阶下囚。周佛瀚依然矗立不倒,他不倒也就算了,还被重庆政府看中,任命为上海特别行动队总司令。 周佛瀚手里有一支一万人的队伍,有一支进可攻退可守的武装力量,周重新成为重庆蒋先生跟前的红人,实实在在是真金白银的力量,任谁也不敢对他小觑。 这,不能不令那些走狗们佩服。走狗们一个个热泪盈眶,更加坚定了追随的决心。 楚远乔坐在后排不起眼的角落里闷声不响,默默地吸着香烟。周佛瀚奖励有功之臣,楚远乔随之有了旅长头衔。这样的宴会,他这样的有功之臣不得不来。 “楚旅长,您怎么坐在这?” 楚远乔抬眸,马阗舔着脸朝他笑。 马阗,马秘书晋升为办公厅主任,多亏了楚远乔对他的敲打。马主任心里感激,自然对楚旅长格外注意,也格外关心。 “旅座,您是有心事?” 不待楚远乔说话,马阗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今儿来了好几位国民党大员,您怎么不上去打个招呼,混个脸熟;却只坐在这里闷声不吭地吸烟?兄弟,我提醒你,这绝好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谢谢,” 楚远乔瞥了眼他那张洋洋得意的脸,未置可否地笑笑, “马兄真以为,他们会拿谁当回事?这几位国民政府的要员,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人家以为我们在上海这一片捞到了多少实惠呢。你现在与他们攀交情,不定由着他们怎样狮子大开口呢!” “远乔,这话可有意思呢,” 马阗望着他,认真想想, “我与他们中的两三人接触了好几次,无论送过去多少东西,人家都是含含糊糊的。人家收了礼,没有明确的答复,我心里还挺纳闷呢。你这么一说,还就是那么回事。这些人,怎么跟吕特派员不一样!” “吕特派员是军统戴老板的人,他年轻有能力,与日本人真刀实枪干过,还没沾染上什么官僚习气。那时,派谁来上海,可是要有勇气的。” 确实,那时,谁也不知道周佛瀚有几分诚意。万一,不幸被日本人抓住,很可能性命还不保。 马阗点点头。 远乔又道“亏得那时来日占领区办差有风险的。不然,那些大员不得抢着来这?吕特派员来谈判,真真是解决实际问题的。哪像有些人,恨不得从你这多拿多占,……” “嗯嗯,这话说得对。” 马阗点头,“长官被任命为总司令,我心里是真高兴的。人有时一高兴,就会得意忘形,……确实,我有点过了,还是得少说。” “也不需要那么谨慎,” 楚远乔抬头,望着不远处主座上的人。“那边坐着右面第三位,是与戴老板亲厚的。他的风格,便与别的要员不一样,严谨、认真,硬骨头,不与那些官僚同流合污。” “你说的是任公吧?” 马主任频频点头,“难怪我们送过去的礼物,他一样都没收,还全都退回了。搞得我紧张了好一阵子,以为东西送的不对。原来,此公是这样的风格。那,我们就尽量不招惹他吧。” “不行,此公嫉恶如仇,还是个记仇的主。” 远乔黑眸一闪,笑道“他可是跟戴老板多年啦,戴老板拿他当半个参谋。他的记忆力很好,有很多过去的事,他都记得。不仅是现在,抗战初的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抗战初期?” 马阗一愣。周长官是最不愿听人提起抗战初期的事。重庆方面派这个人来,难道是无心的? 不管是什么,这时间,这种人出现在这不合适。 马主任压低嗓门,“旅座,您的意思,……不能让这人在这儿出现?” “我的意思?我,没意思,……” 楚远乔抬头,望着端坐在上的主人,“唯长官马首是瞻,没有别的意思。” 马主任转过头来,想说,你怎么这样跟我藏着话?他看着远乔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有些心有戚戚的感觉。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远乔笑一笑,“咱们私下里议论长官,真是不好。别说笑了,你瞧,长官要开始说话了。” 马主任停住,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瞅。 周佛瀚站起身来上了主席台,他穿了一套藏青色的中山装,义正言辞地开始说话。 他大言不惭地说,为斗争需要,忍辱负重在敌营八年,说着说着竟也热泪盈眶。差一点厚颜无耻地说自己做卧底了。 下面这些人不敢出声,个个都绷着脸,憋着没敢笑。 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响。众人都齐齐朝那声音望去。 右面第三座的任公呼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是愤怒的。 “无耻!” 他道一声“无耻”,转身离座而去。 声音不大不小,吐字清晰,大厅里的人都听得真真的。 有些人抬头,怀着敬佩的眼光看着他离去;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妥,再回头望向主席台。 台上的主人铁青着脸,黑框镜厚的那双眼睛喷着怒火,……能吃人。 这些人慌忙又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大……大胆!” 马主任开始是颤颤巍巍的。周佛瀚的怒意传过来,他蓦地起身,“都愣着干什么,给总司令鼓掌!” 大厅里掌声哔哩吧啦响起来,到雷鸣般的鼓掌声响起,……瞬间,冲淡了周佛瀚脸上的尴尬。 有人敢当着周佛瀚当面骂他,真真是要有勇气的,楚远乔心里是极度的畅快。不过,在人手下办事,他不能太放肆。 远乔抬头,不得不冲马主任伸个大拇指。马主任得意地点点头,朝他挤挤眼,我可不理解了,唯长官马首是瞻? 楚远乔一滞。 他低眸,不再理马阗。 他心里难受,深深想扇自己一巴掌。 。 第二七三章 翻不出手心 http://.biquxs.info/

“去,查查那姓任的,他即便无有差错,也找个差头把他给我灭了!” 宴会后,周佛瀚恨意难消,既然有人公然与他叫嚣,胆子忒肥了吧,不拿住他,以后还怎么在上海混! “司令,不可!” 马阗心里一惊,急忙上前阻止,“他是重庆来的,是戴老板的心腹,……动谁也不能动他啊!” “戴老板的心腹?” 周佛瀚心里一惊,难怪此公桀骜,有戴老板替他撑腰呢,此人十分了解他的过往,若干年后的新政府里,是不是要看别人的脸色? 周佛瀚瞪着马阗,脸色一黯, “管他是谁的心腹,这里是上海,在我的地界,能随随便便让人信口雌黄?你这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还要不要坐,还能不能好好地坐稳?” 马阗惊得从椅子上蹦起,“司令?!” “瞪着我干嘛?我可是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周瞥他一眼,“我若是过不好,你们甭想逃脱,也会跟着倒霉的。” “是,司令!” 马阗肃然伫立。 树倒猢狲散,这个道理,他是懂的。 周佛瀚撇撇嘴,“杵在这里干嘛?赶快去办事!” 看见周佛瀚不悦,马阗再不敢说什么,敬礼,慌慌张张走出去。 主子一发怒,他便胆战心惊,主子吩咐做什么,他是不敢不从的。 马阗急匆匆回到自己办公室,打电话叫了保密局的人来,“从今天起,派人盯着景翠园。出入那里的人,都给我好好看着!” “景翠园?” 领头的保密局吴科长大吃一惊,“景翠园住的是国民党的几位大员。对他们的人拦截查问,不会引起人家反感么?万一,他们中有人往上捅,会不会吃不了兜着走?” “你怕什么?” 马阗瞪他一眼,“这里是上海,我们有一万多人的队伍,他们能耐何我等?再说,总司令与蒋公的关系匪浅,一般普通的虾兵蟹将能翻天?” “哦,是!” 吴科长点头,“马主任这样说,我自然是信的!” 吴科长一人之力怎能抵抗,他只能按照上峰所说的去做。 吴科长走后,马阗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给远乔挂了电话。 “旅座,您忙不忙?” 马阗很客气。 远乔一愣,笑道:“兄长,您这样说话,有点见外哦。” “远乔老弟,有件事,你帮我参谋参谋,……” 马阗说话闪烁,“老弟,现在有没有时间,我过去看看你。” “好,我等你!” 远乔很干脆地答应了他。 马阗放下电话,披上外衣,开车去楚远乔的营地。 他现在住得好多了。 警备营合法化后,这里盖起了楼房,还得配置了先进的设施。这些糙汉子同以前不一样,一个个鸟枪放炮,穿上了军装,配上了最精良的武器,个个神采奕奕,甭提多得意了。 马阗不客气,直接去到旅座的帐篷。 马阗问都不问,掀开门帘闯进去,“远乔老弟,某人紧盯着姓任的不放,已派人盘查他的地方,现在可是如何是好?” “派人去查任公?” 远乔黑眸一闪,望着他撇了撇嘴,“是你派去的吧,现在跟我说这干嘛?” 马阗从来对周是言听计从的。执行这命令的,除了他还有有别人? “司令坚持要这么做,我没有办法呀!” 马阗双手一摊,往沙发上一靠,很是无奈。 “他们针尖对麦芒的,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势必有这一战。” 楚远乔抬头,“司令到底意欲何为呀?” 马阗手放在脖颈处,做出抹脖子的动作,“态度很坚决,说呢,姓任的,绝不能留!” “哎哟,这点事是闹成这样,至于吗?” 远乔蹙眉,“司令若执意欲置他于死地,一般人也劝不了。除了蒋公,别人说的话也不好使,……” “嗯,现在可怎么是好?” “哎,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远乔低眸,“没别的,希望这位任公能够顾全大局,忍一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怎,我去吩咐下面的人,希望他们别太过份,别酿成悲剧!” 马阗听完,也确实知道这后果的厉害。保密局那边的人,也没跟他们如何的细说,他觉得应该回,教他们做好准备。 等马阗走后,远乔瞄了眼外,看外面没有别人,偷溜出了营房,驾起汽车出来兜风。 半个小时后,远乔来到了石库门外迅达至善行门前。 杨慧怡与重庆搭上线后,这里对她再没有别的用处。她现在也不来至善货运行。 这里没有政治上的用途,夏轻妤可以安静地做生意。 至善行的伙计都认识他。店里伙计看见他,匆匆打个招呼,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楚远乔点点头,径直来到了后院,他沿着楼梯往上,快步来到轻妤办公室前。 从打开的窗户往里看,夏轻妤穿一件紧身的西服套裙,正在屋里待客。 屋里一男一女两人,背对着窗坐着,远乔依稀能猜出来是谁。 他按耐住心里的激动,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大方说道, “哟,屋里有客人呐?” “远乔?!” 武山赟笑得像烟盒子,一把抓住他搂入怀里, “我和语霓可是刚到这,你就跟了上来了,还真是想我了吗?” “去,谁想你?” 楚远乔双手抱在胸前,看他痞痞的,一脸坏笑,压根就不想买他的帐。 “这不是新郎官?去重庆多好啊,马上有人照着你,还舍得回来?” “你小子哪里不对劲儿,说话忒没正经。” 武山赟憋着没笑,“那你呢,到这里来办什么正经事?” 远乔眼眸一转,“我来接自己的太太回家,不可以吗?” “他们俩怎么一见面就掐?” 顾语霓与夏轻妤相视一笑,笑着说道:“是不是我们俩在这,他们说话放不开?那,我们上里屋去,让他们俩好好掐!” 她俩个要走,远乔心里发急,“别,我与你们开个玩笑罢啦,你们干嘛这么较真?” 顾语霓停下,笑问:“远乔是想知道我们重庆之行的结果?” 第二七四章 妙小姐 http://.biquxs.info/

顾语霓轻松地说中了远乔的心思,楚远乔的心里是服气的。 楚远乔忙不迭地点头,“日本***是投降了,可是,那些帮凶刽子手依然耀武扬威。难道,我们就没办法惩处他们?” “他们自作孽不可活,蹦跶不了多久了。” 武山赟剑眉上扬,黑眸炯炯如清风明月般豁达, “重庆政府迁都回南京。国民党政府内部,对这些汉奸卖国贼不齿者甚多。只要国民党内部无人支持他,他还能蹦跶多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该报应的时,一个都不会落下。 “此话,怎么讲?” 楚远乔很关心。 “必须将卖国贼逼上绝路。因此,我们得好好商议一下,”武山赟含笑看着楚远乔,又望着顾语霓,“今天,我们开一次紧急会议,制定行动方案。” 顾语霓掩嘴笑道,“是了,设计人是你们男人的事,你们好好商量吧!” 夏轻妤眼神一瞥,心里只觉很奇怪。 顾语霓站起身,拉起夏轻妤的手,“我也算是迅达行的股东,好久没过问这的生意了,走,你陪我去账房看看这两月的账目。” “顾姐姐,你这是?……” 顾语霓不参与会议吗?夏轻妤颇为诧异。 成亲后的顾语霓一改往日的强势,处处以武山赟为主,她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今天店里人少,让阿赟他们制定好计划,讨论周翔,”顾语霓挽着她的手,笑道:“委屈您这位老板陪我去一楼办公!” 顾语霓作为股东,轻妤也给她备了一间办公室,是在一楼的东侧。 夏轻妤和她一起去一楼坐下,看到老吴带着三人进了院子。 老吴精神抖擞,脸上泛起红光。今天,他的神态举止和往常不一样。 夏轻妤一怔,刚想上前,请他们出去的。 老吴朝这边看,目光越过她,朝顾语霓点头微笑示意。 顾语霓笑着,伸手望二楼指一指。 老吴点头,冲她抱拳,带着其他几人上了楼。 夏轻妤这才明白,这夫妻俩来这串门不是那么简单,分明是有备而来的。 这,就是他们说的组织吗?夏轻妤很好奇,想问又不敢问。 楼上有人开会,顾语霓耳朵直立,防止有外人来打扰。她不时走到院子里观望,不时地抬起手腕看时间。 “顾姐姐,你担心来人吗?” 轻妤笑一笑,走出房间,穿过院子,来到院墙外站住。黛青色的院墙上方有一个黑色的盒子。她抬手打开盒子,伸手进去扭着什么。 “哐隆隆”喀嚓声想起,一扇门从暗处缓缓移出,移到顶边就不动了。 再抬头望去,一巨幅马头墙横在院门外。从外面进来人,哪里还能发现这处有门? 顾语霓不禁赫然,“呵呵,你这妙小姐真有招!” “这处院子是祖上传下的。当初,我在这办学校,原为了隔开男女生校区的。民风开化,也没有这么多禁忌,这墙也没用上。” 夏轻妤笑道:“这道移动墙很费了些功夫,关键时,也能派上用场。” “你这门挡住了外人。若前面真有情况,如何撤退?” 顾语霓仔细看,这巨幅马头墙立着,想出去也难吧。看来看去,没看到再有别的门。 “这间屋的后墙外是胡同。” 夏轻妤走回房中,走到最里面的屋内,后面有一个大橱柜。打开橱柜门,拉开布帘,露出一处暗门。 她眼波流转,得意地笑,“打开它,从这出去,就是东边胡同!” 顾语霓惊呼道,“天呀!这脑瓜子够用!” “今天,阿赟临时起意定在这开会的。” 顾语霓笑道:“我们真不知道,你这里的秘密,……好,真好,谢谢!” “顾姐姐说哪里话,” 夏轻妤抬眸,笑吟吟道:“你们在这开会,是信得过我!我的心里是高兴的。真的,我第一次有了成为你们一员的迫切。” “嗯,远乔很幸运能娶到你。” 顾语霓由衷地赞赏,“你虽然不是我党成员,但,你对远乔一心一意,给予了他很多帮助。这,都是对组织的奉献和支持。” 顾语霓声音不大,她说的一字一句,夏轻妤都听得真真的。 “顾姐姐说的,是真的,不是安慰我的吗?……上次,我跟姐姐提过,想加入先进的党组织,姐姐说会向上级组织推荐。不知道,姐姐考虑如何了,……” 夏轻妤心里活泛开来。 如果她能正式加入党组织,以后和乔哥一起执行任务,男才女貌比翼双飞。 顾语霓笑着,愣是半天没有接话。 “语霓姐,怎么?……” 夏轻妤眉头一皱,感觉到哪里不对。 “轻妤,我征求过远乔同志的意见,……他,像是不赞成你的想法。”顾语霓谨慎地说道,“在和我说之前,没有争取过他的意见吗?” “嗯,最近我还没跟他讲。” 夏轻妤抬眸, “还是去年跟他提过几次。那个时候日军占据上海,全民抗战不知啥时候能结束,他担心我的安危。 可,现在不一样了。日本鬼子已被我们驱逐出去了,中国人不是扬眉吐气了吗?现在,我靠近组织,积极申请加入党组织,还有什么问题?” “轻妤,一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 顾语霓帮她捋捋前额的乱发,温和地说道:“你们应该好好谈一次,夫妻间语言交流很有必要。” “嗯,我懂。乔哥现在事情比较多,压力也大,基本上宿在营房。他即便是回家,回来也特别晚。” 夏轻妤眉头一扬,眼神是坚定的, “他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事,精力都放在工作和任务上。我想好好支持他,想替他分忧,……我想,自己承担点什么,偷偷做点什么也好!” “轻妤,真难为你了!” 顾语霓低眸,柔声道:“其实,并非组织阻拦你。远乔说,你是大户人家小姐,不合适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 “什么?乔哥真这样讲的?” 夏轻妤一愣,这是要干嘛? 这,是要将她边缘化么? 第二七五章 你该明白我 http://.biquxs.info/

傍晚,行动小组的会议才结束。 楚远乔领武山赟及其他几位同志下了楼。他们斗志昂扬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溢出笑意,抑制不住的兴奋。 顾语霓高兴地迎上去,“你们,都商量好了?” “是!” 武山赟剑眉上扬,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欢快,“一出瓮中捉鳖的好戏即将上演!你们等着瞧好了!” “顾同志,放心好了,” 老吴神情激昂,他难得这样兴奋。“我们盯着国民党几位大员,善意地提醒提醒,不怕周佛瀚不自乱阵脚,……” “好!” 顾语霓笑着点头。 她转向楚远乔,扬起下颏点点身后那冷寂的女子。 她凑近他耳畔,飞快地说道:“好好哄哄你太太!” 远乔一愣,抬眸,这才发现爱说爱笑的太太今天出奇的平静。 夏轻妤一声不吭,背靠窗寂寥地坐着。 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外人真不好参合。 武山赟挽着妻子的胳膊向主人告辞,“远乔,轻妤,我们先走了。” “这就走了?” 夏轻妤站起来,打起精神来送,“你们回去慢些走,下次再来!” “轻妤,不用客气!你们也早些回!” 知道她心情不好,顾语霓哪能让她送。 她拉着轻妤往远乔怀里推,“远乔,回去慢些开车,可要照顾好咱迅达行的东家。” “哎,放心!” 楚远乔点头,也没与他们客气,“二位慢走!” 看他二人走出了院子,夏轻妤转过身往回走,一进屋,她便拉下脸,气嘟嘟地坐在一旁。 远乔小小心翼翼地问,“轻轻,今天怎么了?” “怎么啦?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啦!” 夏轻妤抬眸,眼睛已经红了, “我向顾姐姐提了好几次,我积极想申请加入组织,……这些年,我配合你完成了多少次任务?不说我做多少,我也是积极配合,出钱出力出人,哪次拉你后腿了?我要求进步是为了追上你的步伐,可,你为什么不支持加入组织?” “轻妤,有我一个人冒险就可以,我不想你也冒险。” 轻妤脸上依然冷漠疏离,不与她说清楚,她不会罢休的。 楚远乔陷入了沉思,“当年,岳父从上海撤退去香港,找我去谈话。岳父只有一个要求,你保证不让轻参加任何政党,……” 远乔的声音很轻,他是坚强的战士,不怕与人斗,更不怕人威胁。 对方是轻妤的父亲。那一次,他答应了岳父的请求。 每个人内心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那是为了轻妤的,他放弃了多年来的坚持。 轻妤好几次申请加入组织,远乔只能说不支持。 他不说同意,申请未能获组织批准,…… 夏轻妤静静地听他说。她心里很郁闷,坐在一旁发呆。 父亲夏秋实,精明、强悍,富有洞察力。恐怕,他早猜出远乔隐藏的身份。对女婿的选择,他不闻不问。在这风雨飘摇的动乱年代,他也不确定,未来会往那条路上走。 在关键的地方,他以父亲的身份,提出有利于女儿的要求,这是父亲的考量。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我决定嫁你追随你,你就该明白我的心!” 夏轻妤抬眸,“我是你的太太,我要求进一步,并努力成为你这样的人,难道不行?难道我只能依附在你身后,只能做边缘人吗?” “不,不是,” 她的能力,及所做所为,远乔心里清楚。“你有抱负有理想,你为我舍予了太多,……抗战已经胜利了,你不应事事以我为主,应考虑继续你以前的想做的事。” 他心里对她有亏欠,她有目标,应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喜欢的事,就是与你同行,两人一起携手并进。”夏轻妤眸子闪着光,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你难道愿意我们离心离德,一个人孤单前行?” “离心?离德?” 远乔一愣,“什么意思?” 远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夏轻妤鼻腔一哼, “两个人各做各的,互相不干涉,真能走到头吗?那样的伴侣,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伴侣。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痛苦?那不如一拍两散,各做各的吧! 明明不同心,非要绑在一起,哪里有好的德行?这,与好德行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嗯,哦,” 远乔蹙眉,不知她要干嘛,他嗯哦了两声。 “乔哥同意了?” 夏轻妤清了清嗓子,“你也对这样的夫妻关系不屑?那就对头!本姑娘觉得,我们这一层关系也没必要继续了!长痛不如短痛,不如,……” 她脸憋得通红,说得又快又急。她大概是真生气了,她觉得,他不理解她,心里没有她,自己很不值得。 在她,是逼着他表态不可! “轻轻,你冷静!” 远乔急急打断她的话,“自始至终,我和你,我们都是齐心的,何来离心离德一说?我与你一起完成的任务,配合得天衣无缝,还有,……” “还有啥?” 夏轻妤很倔强,不依不饶的,“不在组织内,我只是配合你,恰巧做了一些事而已。我,都是为了你。说来说去,我还是局外人!” “轻轻,我以为,你是不喜欢受拘束的。” 楚远乔直直地望着她, “你真铁了心要加入我们?……你不能随心所欲,不能想去哪去哪,想干啥就干啥。加入了组织,要服从组织,有很多纪律要遵守。甚至,去香港与父母团聚都会是很奢侈的事!这些,你可要想好!” 第二七六章 有人撑腰,厉害 http://.biquxs.info/

“你这样说,真真瞧不起人!” 轻妤眸子里浮起一层雾,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 “你可以不回浏阳老家,我也可以不去香港的!再说了,我又哪点做得不合格啊?语霓姐都说我很好,你为何要否定我?” “你做得很好,没人否定你的能力!” 远乔望着桌上的砚台沉吟片刻, “我们制定了针对周佛瀚的行动,没法考虑每一个人的处境。为了这次行动成功,从国民党那里拿到一些资源,……事成后,武山赟和顾语霓会暴露的,组织上会调他们回后方根据地。 我多半会留下继续在这里潜伏,当然,也可能是别人留下来。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性,我不想你受牵连。你先离开,先去香港,……过一阵子,我再去接你!” “你……你们还留下来继续潜伏?” 夏轻妤有些不懂,困惑地眨巴着眼睛。 日本天皇宣布投降了,日本鬼子已战败了。他留下来,留在上海做什么? 国共两党正处于一种很尴尬而微妙的关系。 “让我怎么说呢?国民政府在全国封了很多接收大员,像特别行动队总司令之类的,是在最大范围美的抢占地盘。很多是针对我党的言论,……” 楚远乔顿一顿,望着她的眼睛,“你有没有关注时局,看最近的报纸?” “嗯,当然有看!报纸上有报导,很多民主人士主张,建立一个和平民主的联合政府,……” “关于这,蒋公恐怕不会同意。” 远乔黑眸一黯,“他这样做,是拉帮结派抢地盘,周佛瀚这样的都成了总司令,怕是不惜与我党决裂。” 夏轻妤不由一愣,“你的意思,蒋公会挑起新的战争?抗战八年,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还能打吗?” “会不会打起来,谁也说不好。我心里,在担忧你,” 远乔拉着她的手,不慌不忙温和的语调,“你这时候加入组织,需要受组织的指挥,是不能随随便便离开的。我希望你安全,过得开心快乐。这是我不同意,你现在做决定的原因。这,便是我的一点小私心。” “哦,这样。” 轻妤静静地听着,无所谓点点头。 “乔哥,即便不要我加入组织,我也不会走,不会离开你。这么多年,你就是我的信仰和坚持,……你有考虑过,我离开上海,你怎么办? 你的兄弟,你的朋友是共党,……他们突然消失,军统不会查你?还有,你的太太不早不晚,这时候去香港,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远乔怔一怔, “这么多年,你来我往的,谁来谁走,不很正常吗?他们要查便查呗。你不要想太多!你看这个货运行能够转手最好了,不能,也先把它停了。然后,安心去香港等我。” 轻妤抬眸望着他。 他,就是这样,永远先想着别人,都不为自己想的。 “我不同意!我们是夫妻,我一个人走,你留在这里,这是万万不行的。公公婆婆那你怎么说,他们不会同意的!” “轻妤,我爹娘那,我去说!你若是去香港,楚家人都会欢迎你的!” “你是下定决心要撵我走?你因为怕我有闪失,所以不同意我加入组织?” 轻妤咬着嘴唇,一字一句说道:“楚远乔同志,做为一名布尔什维克战士,你的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的。你有私心,不够豁达,……我要向组织上汇报!不能让你犯这种个人利己主义的错误。” “轻轻,不许胡闹!” “嗯,你看我是不是胡闹?我今天不跟你回了,回夏家!” 夏轻妤不等他说话,立即站起身,拿了自己的衣服和坤包往外就走。 她是认真的! 远乔心里这么一恍惚,她已经出了院门。 远乔暗道,不好! 太太什么样的脾气,远乔是知道的。她若是倔强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 远乔站起来追到了外院。 “轻轻!” 远乔惊呼。 但,他已经晚了。 夏轻妤坐在车里,已发动了汽车。不待他走近,她给了一脚油门,汽车踉跄了两下,呼地冲出门。 他以为,她发发脾气,闹一闹,最后还得听他的。 这回,他说的话,太太压根就没听,还闹回来了娘家!她说,要向上级反映,是会说到做到的。 她虽找不到几位上级,却是可去向顾语霓诉说一二的。 这,很让他的脸上无光。 远乔再不能说什么,开车朝夏家追去。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汽车开到了夏公馆。夏公馆的人一看是姑爷的车,赶紧开了大门。 草坪旁边,停着正是轻妤的车。 远乔下车,走过去一看,车里面哪里有人? “喂,你是怎么回事?刚才,我看见我小妹气嘟嘟回来,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夏立轩黑着脸,朝他走过来,“我妹妹但凡有个什么,我跟你没完!你小子,当心点!” “立轩,没有什么,她闹着玩呢。” “我家小妹,我还不了解?” 夏立轩也斜着眼望着他, “她那么的爱你,把你看得像眼珠子似的宝贝,不会轻易跟你发脾气。一定是你小子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 “没有!” 楚远乔苦着脸,夏家的姑奶奶,谁敢气她呀! “没有?那你就好好说,好好讲,哄一哄!” 夏立轩脸色和缓许多,“她脸色很不好,跑去自己卧室了。去吧,你顺着她点!” “嗯!” 远乔叹一口气,有这样的娘家人支持,她不想做的事,谁能勉强? 楚远乔进了电梯上楼,来到轻妤闺房外,敲敲门:“轻妤,别生气了!我同意,还不行吗?” “你说话,可算数?” 房里的人可不含糊,“你要是糊弄我,回去再反悔怎么办?” “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是小狗,……” 门外的人脸皮薄,是很少发誓,诅咒的。可是,对这样的太太,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学人幼稚一回。 “我要是在出尔反尔,变成癞蛤蟆没人要,……” 房门“噹”地从里打开。 对上一双如水黑眸,含情脉脉地凝视他,“好了,谁要你变小狗,癞蛤蟆的。” 第二七七章 坏了,要出事 http://.biquxs.info/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驶来,开进了景翠园别墅,在最后一栋大楼前停下。 待车上的人下来,汽车再悄悄地离开。 “任公,那些人真太不像话!” 秘书吴敏之脸上挂不住,忿忿不平说道:“在中华楼举办晚宴款待国府大员,他们怎么唯独将您送回来?他们这样做,真让人寒心!就是特意的!” “人家怠慢于你,你这就受不了了?小人之心,何必影响我们的心情!” 任公望他一眼,很不以为意,“大丈夫行事在一个理,泰山压顶而不惊!年轻人,什么时候自己不能乱,学着点!” “是!” 任公这样不畏强权的人,秘书吴敏之心里服气。 任公将双手往后一背,信步往前走着,“到上海好几天了,我都没得时间到处走走。这上海滩可是个繁华热闹的地方。走,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任公,就咱俩个?” 秘书急急追上来,“咱们的随行人员不在,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恐怕是不太好!” “吃个饭而已,能有什么意外?” 任公脚步一刻没停,朝出口大门走。 秘书劝他不动,只能紧紧跟上。 他俩个刚走到出口,穿警服的守卫走上前来,“对不起,您不能这样出去!”0 “放肆,你敢挡我们的路!”秘书走上前,“这位,可是重庆政府派来的,你不想活了是吧?” “我当然知道是重庆来的大员!” 警卫苦着脸,向任公哈着腰,“长官,上面通知我们,不可让您独自出去。” “哪个上面?你请说来听听。”任公脸色一沉,说话还是很客气,“上海滩是个繁华之地。我初来乍到,到处走走看看的自由都没有?” “不,不敢!”警卫小声道:“本人也就是个当差的,上面怎么吩咐,我就怎么执行。” “嗯,你该怎么执行我们不管,难道我们不能出去吃顿饭?”吴秘书冷声哼道:“这,天经地义的事,你们也扣住不放?” “我……我,就是个小兵,上面怎么说,我只能遵守!” “上面是谁?周佛瀚么?……他,可是听命政府的!你小子没长眼睛,不知道我是政府行政院的?” 任公脸上瘟怒,这警卫真不知好歹! “您……您请息怒!” 年轻的警卫哈腰点头,急得脸上都淌下汗来,“您,您等一等,我马上去请示下。” 警卫慌慌张张回屋去打电话。 任公摇着头,耐着性子在门边等着。 一群记者蹲守在景翠园别墅出口,举着相机拿着话筒在这等着碰运气。 不知谁冲里喊了一声,“这位像是重庆来的大员,行政院的任公?” 有人接话,“不是像,他就是任公!” 记者们蜂拥而上, “任公,您好!市政大厅不正举办晚宴招待从重庆来的客人?您怎么会在这呢?” 任公尴尬地笑笑。 秘书望着这群记者,笑道: “谢谢记者朋友们关心,我陪任公刚刚出来,正准备过去的。” 秘书这样说,记者们点点头。 “报告长官,我刚请示过,上面说您不能独自出去!”那名警官匆匆返回来,大声说道,“长官还说,等晚宴结束了,主办方会差人送一桌菜过来。” “什么?市政府的宴会不请任公,只是送一桌菜来!” “特别行动队及市政府的人做得真够绝的,这样对政府的大员,太不像话了!” 记者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着;…… 好听的,不好听的,一字一句传过来。 任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难看。 “这不是成心让人难堪?” 有人又道,“在市政厅的宴会上,任公的表现令人敬佩。他说了大家不敢说的话,一定是周某人,心气窄,气量小,打击报复起来,都不带掩饰的。” “可不是,能怎么办呢?有句古话,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这,自古有之,虎落平阳被犬欺,又重新上演!” 记者们风言风语的,东一句西一句的乱扯着什么话。 任公转过身,生气地拂袖而返。 见他盛怒至极,记者们怕惹出什么事,三三两两慢慢散去。 吴秘书跟着任公,偷偷瞄一眼长官。 任公的脸扭曲着,盛怒至极有些狰狞,眼眸里是冰冷的,寒意瘆人。 吴秘书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他心里暗道,坏了,任公不轻易生气。他若是生气,是要出大事的! 大门外被警卫这样一闹,任公压根没了吃饭的心情,他一屁股重重坐在沙发上喘着气。 吴敏之去洗了毛巾来,任公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毛巾擦了一把脸。 任公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去,给我接军统,找戴老板!” “是!” 吴秘书点头,毕恭毕敬地去拨电话。 他一圈又一圈按着电话号码,好不容易才接通电话。 对方不吱声。 吴敏之知道,电话那头有人在听, “总机,请接戴老板电话!” 电话那头嘎查一阵响,然后,突然掉线了。 吴秘书愣了愣神,重新拨动起电话号码。这回,再没人接听。他又反复拨了几次,电话那头在没有动静。 “混账玩意!” 吴秘书骂一声,将电话重重挂上。 他转身走回到任公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任公,这屋里电话很可能被监听了。” 任公猛地抬头,满脸怒意,“电话都挂不出去?” “嗯,那头听我说找戴老板,立即就挂了电话!”吴秘书认识到什么,心里有点慌,“任公,我们不会有啥事吧。您说该咋办?” “这间屋子肯定被监听了,打电话也不能说啥。等一会,你换一套衣服想办法出去。” 任公点头,当机立断,“你乔装出去找到电话,给戴老板,或者吕七,将我们的情形原原本本告诉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然后,你去一趟军统上海站,……” 听完任公的话,吴秘书一愣,“军统的人要是贪生怕事,不搭理我怎么办?” 任公点头,又道:“还有一个人,他一定敢做的!” 第二七八章 他,很有诚意 http://.biquxs.info/

“莫令坤进军统前,在中央军某部做参谋。他随军队支援淞沪战场,亲眼见证了咱们的大军如何败的。” 想起往事,任公仍旧意难平, “当时为了阻止日军的挑衅,从中央到地方集结了几十万大军。无论中央军,还是地方军,指挥官都很狂妄自大,谁都不没想到会败。一个个趾高气扬的,胜券在握的样子。 当撤退的命令下达时,争先恐后地夺路逃跑。这些人只顾逃命造成了巨大的踩踏。日军从后偷袭,一路追赶兵临南京城下,……惨痛啊!” “任公,往事已矣,”吴敏之劝道,“我们军民同心,终是将日寇赶出了中国!这,也算扬眉吐气了。” “上海是繁华所在,与南京唇齿相依,谁要是掌握了钱褡子,谁就能主宰国家的未来。”任公道,“上海不能乱。周佛瀚工于心计,坏事恶事做绝,终会得到报应的。” “任公高瞻远瞩,看得比别人远,敏之心悦诚服。” 吴敏之顿一顿,“不过,……” “不过,现在说这有点远,该找谁摆脱这困境?”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任公抢先说道:“有人跟我说,只有上海平安稳定了,才能保证南京政权的稳定。这个人,比我看得长远多了。抗战初期,莫令坤向我推荐过他,我觉得他太年轻,根基浅,没有相信他。他姓武,名山赟,你出去找他。” “武山赟?……真抱歉,卑职不认识他。” 吴敏之蹙眉,“莫令坤推荐的?那,不就是军统的人吗?军统这些人,趋炎附势吃里扒外的多了,找他靠得住吗?再说,过去这许多年了,这人还不会变?” “几个月前,我和他在重庆见过。” “任公在重庆见过他?”吴敏之诧异地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卑职怎不知道?” “很偶然的机会见的,” 任公脸上有点笑意,“他讲周佛瀚的种种,心里没太相信。慢慢看来,他说的已很客气了。” 吴秘书没接话,姓武的是何方神圣,还能跑到重庆去找人? 任公眼前出现武山赟的样子。他是来游说的,希望他们这些国民党的老臣,能向蒋公建议成立民主的联合政府。 看他的样子,口口声声说的,明显是一名共产党员。莫令坤怕是控制不了他,莫令坤与他的缘分怕是已尽。 不过,这些话怕吓到吴敏之。任公顿一顿,又道: “这人做事有板有眼,很有章法,非军统那些草包可比。他可能会知道你的,你尽管去找他就是,……就说,是我说的。” “您就这么信任他?现在,整个上海滩,已被周佛瀚把握着,他手里还有武装队伍,一般人跟他对着干?” “嘿嘿,……你恐怕是想像不到。武山赟对外的身份,就是特别行动大队的一名军官,娶的太太是上海滩的富商,……估计,没有他不敢做的吧?” “这件事情还真是有趣了。” 吴敏之抬起头,眼睛凝着不远处的窗台,“这个人还真是不一般。他敢与周佛瀚叫板,也是要有些内涵的。不知道他这样做,周佛瀚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吴敏之大概知道自己该去找谁。他不再说废话,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偷摸地出门。 吴敏之下了楼来到后门,这里的警卫已经增加了十好几人。 糟糕!看来,他们已经戒备了。 吴敏芝不敢硬闯,拢拢鸭舌帽,低下头往前门走去。 前门人口处灯火明亮,照得如同白昼。 怎么办? 吴敏之没敢进前,偏下头走进右边的竹林。 他依稀记得竹林那边有一片水塘,水塘旁边是层峦叠嶂的人造假山。从假山那边翻过围墙出去,也不失为一个出门的方法。 天气有些阴,水塘这边很昏暗,月亮躲到云层里去了。 站了一会儿,吴敏之看看四周没有人声,他大着胆子攀爬上假山。他抚在墙头往下看,外面鸦雀无声。 吴敏之顺着墙头,手抓紧了,身子慢慢往后退,…… “噗嗤”一声响,某人落到地面上了。他不由得亲哼一声“疼”。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刚直起腰,听到有人在问,“请问是吴敏之、吴秘书吗?” 说话的人个子不高,带着低低的鸭舌帽。他的手揣着衣兜里,很像无所事事的流氓瘪三。他旁边还站着两个人,就这样直直的望着他。 武山赟看不出这些人是个什么样的来历。 这些人是谁,怎知道他在这里? 吴敏之诧异,声音不由得在发颤,“你……你们想干什么?” “吴秘书,我们来接你。” “……你们,” 吴敏之紧抿着唇,他搞不清对方是什么来历,更不知道是敌是友,让他实在没法表态。 “吴秘书,任公还好吗?” 这声音不急不缓,听起来满是关切。 吴敏之转过身,寻着声音望过去。 昏暗的夜色下,一位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静静站着。他穿一件深色的风衣,衣领是立起来的,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一双黑眸如炬,在夜色下闪着灼灼的光泽。 那人上前一步,薄唇上弯,“吴秘书,鄙人姓武,名山赟,在此等候您多时!” “武,武山赟?!” 这人是能掐会算,怎么知道他会翻墙而出?吴敏之的脑子在快速旋转着,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担忧。 这几人眼神虽焦灼,脸色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戾气,让人很愿意亲近。 左右这些人也不会胡来,先看看再说吧。 “你,真是武山赟?你怎知我会从这出来?” “确实是武某人,如假包换!”武山赟眉头一扬,双手一摊,嘻笑道:“我也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当然只能凭肉眼看的。” 武山赟抬头,指指不远处一栋黑魆魆的建筑物,“这有一栋古建筑,从塔楼上往下俯瞰,正好能看到景翠园的全景。我,趴在那一直看着你,……从屋里出来,到后门,然后前门,最后,你才选择这墙内的假山,……” 他观察细心,还很有诚意。 吴敏之心头一暖,“任公被困住了,我来寻求支援!” 第二七九章 没有针对你 http://.biquxs.info/

吴敏之的仓惶狼狈,武山赟都看在眼里。 “吴秘书,您辛苦了!”武山赟迎上前去,“吴秘书,您随我走。这四周有许多特务,容易被人发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好,麻烦先生了!” 吴敏之没法,眼下除了相信他,没有别的办法。 武山赟在前引路,穿过景翠园外的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前面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上人不多,靠墙有几个小摊贩,有一声没一声地吆喝着。前面有一条笔直的马路,马路边停着两台车。 武山赟与两黑衣人一前一后拥着吴敏之来到笑汽车旁。 车门开了,武山赟陪吴敏之上了前面的车,两黑衣人上后车,汽车慢慢启动徐徐向前行。 吴敏之镇静下来,问道:“武先生,您怎会来这?” “我与任公在重庆相识。内子与我知道任公来了上海,便想来拜会任公,我们来景翠园拜访,既被人拦截。试过别的方法,不想还是联系不上。看来,任公的住处都干监控,有些人真是恣意妄为!”武山赟墨眸紧密眯,“不自谦,不敬老,我偏要管一管!” “武先生不畏强权,气节可敬!”吴敏之黑眸往上翻一翻,“不是我泼您冷水,凡事要量力而行!” 吴敏之对他不了解,他想,反正已经脱离周佛瀚的控制,他可以自己去找军统的人,莫令坤在这里,不怕他不干! 吴敏之不相信武山赟,这话都不需要遮掩。 武山赟一滞,不急不缓地问,“吴秘书想好了?您想找谁?” “我,还是去军统吧。”吴敏之瞥他一眼,准备好面对他的愤怒和咆哮,“毕竟事关重大,军统来做这事,还是要稳妥些。” 吴敏之想,武山赟想表现不在这一时,等事态控制了,有的是机会让他表现。 “吴秘书想好了,我没什么说道的,” 武山赟微微一笑,一点都没生气,“军统,……您确定找谁了?” “军统,无论是谁都好,” 吴敏之不想多说,甚至,觉得他说了大堆啰嗦的话。“武先生送我到那就走吧,您,也不必等了。” 吴敏之的话狠绝,一点不留余地。 武山赟点点头,面上并无半分不悦,“好,吴秘书请便!” 吴敏之做好准备迎接他的怒怼,他这样不怒不怨,吴敏之反倒有些不适应。 “那个,我不是针对你,” 吴敏之想一想,还是要解释一下的,“听说你也是军统的人,绕过莫令坤似乎不太好。” “我理解。其实,你们里面的情况,我大致了解的。” 武山赟顿一顿,笑道:“一切以任公的安全为重,鄙人尊重您的选择。” “武先生,今晚多谢您相帮!” 吴敏之点点头,心里莫免犹豫起来。任公让他出来找军统的人相商,不行,再找武山赟。吴敏之没想到,一出来就遇到了这位爷。 人家挺热情的,自己没太买账,都说了去军统,去看过再说了。 吴敏之既抱定这个想法,就不再与武山赟说别的什么。 他闭目养神,听着车窗外汽车沙沙行驶的声音,盼着快些见到军统的人。 十几分钟后,汽车来到军统上海站办事处。 日军投降后,上海人重新获得了自由,受到国府的特别对待,上海的工商经济没有受到影响。 军统上海站不像别的城市得到实权,只是以上海新政府为重,等待上峰的指示。军统有些人莫名不喜,却也不敢声张,只能静静等候消息。 吴敏之下车来到军统站门前,有两名警察上前来打探。 “喂,干什么的?” 吴敏之挺身而立,“鄙人姓吴,是国府大员任公的秘书,请你们站长莫令坤快来见我!” “你是任公的秘书?谁信?莫不是以为我们好糊弄吗?”一名警卫眼睛溜他一眼,讥笑道:“特别行动队总司令在市政厅宴请国府各位大员,任公的秘书不是该陪侍左右?” 吴敏之脸上一寒,懒得搭理他们,“我找莫令坤!快去叫他过来!晚了,耽误了任公的事,怕你们担不起责!” “担责?哎呦,我好怕怕!” 那警察显然不信他,“莫站长在市政厅与头脑一起宴请国府各大员,您这秘书没看到?那可就奇了!” 那警卫转身去问同伴,“莫站长在宴会上,咱们能通传吗?” 另一名警察笑道:“他若是国府的人,怎会看不见莫站长?我看,这人鬼鬼祟祟的,八成不像好人。咱们没法辨别,甭理会就是!” 这小警察怀疑他的身份,吴敏之急了,“小兄弟,情况特殊,……任公没去市政厅参加晚宴,我来,就是找莫站长商量对策的。” 吴敏之边说边往里闯,“他不在,让别的兄弟去请他过来!” 吴敏之这话说得横,他决定闯进去,“我进去,打电话找戴老板,找吕少将,……” 他这样一幅国府专员的专横样貌,刚开始拿出来,可能唬住人。 凡事都讲究个时机。时机转瞬而过,他没及时抓住。这一会再端国府大员的架子,已经没人信了。 两名警察上前来架住他, “莫站长不在这!赶紧走,再不走,我们可不客气了!将你逮起来,扔进去吃两天牢饭!”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他这样的书生。那两名警察轻而易举地将他架着,像扔一块破布一样堆到马路上。 “你们,岂有此理!” 吴敏之被架出来,压根就进不去,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要对今天的事负责!” 两名警察对他的指控全不当回事。 骂人没得到回应,吴敏之顿时没了兴致。他站立在夜色深处,只觉得浑身的凉意袭来。 “吴秘书,我送您去市政厅吧!” 吴敏之闻声望去,既是愣住了。 自己不待见他,他既还没走? 夜色下,武山赟迎风而立。 他右手背负在身后,紧抿着唇,黑眸在夜色下闪着濯濯的光芒。 武山赟迎着他的目光,关切地道:“吴秘书,时间不等人。任公还等着您回去复命呢。” 第二八零章 事不宜迟,救人 http://.biquxs.info/

武山赟走过来,递给他一把手枪, “现在去市政厅还来得及,找到莫令坤,让他派人急救,任公就安全了。” 见武山赟如此,吴敏之脸上满是愧色。 他大言不惭来军统找帮手,可这里不关不待见他,连大门都没进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现在赶到市政厅,就算找到莫令坤,那姓莫的会痛快地救人? 万一,人家权衡利弊,耽误了时间,那就成全了别人看热闹。 “武先生,我能相信你吗?” 武山赟黑眸一闪,“当然!” 握着带有体温的手枪,吴敏之心里很感慨,他立即下了决心, “武先生能救出任公,安排一处安全的住所让任公好好休息吗?” 武山赟一愣,见他下了决心,武山赟没有推辞, “您若信任武某,武某定当尽力!” 吴敏之见他答应这么痛快,心里是感激的,“好,我不说客套话了。时间紧迫,随我一起去见任公!” 武山赟点头,“事不宜迟,咱们沿路返回吧!” “嗯!” 吴敏之跟在武山赟后,走到路边停的那两台车。武山赟打开车门,请吴敏之上车,自己从另一侧上车。 汽车调转车头,望来路进发。 那名警卫看到一前一后两台车,很是惊讶,“那人上了前面的车,莫非真去市政厅了?” “什么?” 另一名警卫探头张望,“那人不会是混混,可能真找莫站长有事!我的娘呀,咱们可能得罪了要员!” …… 两台汽车一前一后回到了原地,依然停在小广场边。武山赟不知锦翠园里面到底怎样,他不敢太大意,没敢让车靠太近。 武山赟带了两个人跟着吴敏之,几个人快步穿过树林,来到了吴敏之从墙内跳出的地点。 围墙内光线很暗,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武山赟略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儿小石子往前一扔,小石子抛出一个好看的弧形落在了墙内。 听到石子落地的清脆响声,再没听见有任何动静。 武山赟一扬手,朝前努努嘴。身后的两人快速上前,将带钩的绳索往墙上一抛。那绳索上带着挂钩紧紧地固定在墙上。 两人蹭蹭攀上了墙头。他们一人趴在墙头四处观望,一人回转身来冲他们打手势。 “吴秘书,他们先上,我们在后边跟上。” 武山赟黑眸闪着光,“成败在此一起,我们必须快。” “好,该我上了。” 吴敏之点头,一点都不扭捏,攀着绳索上到墙头。上面的人立即接到他,慢慢放他到内墙的地面。 吴敏之刚落到地面,身旁传来细微的悉索声。他侧目一看,武山赟很轻松地落地。 武山赟黑眸朝四周扫了一眼,回望着他,“我们赶快找到任公,然后,立即离开这里。” “好,我跟我来!” 吴敏之再不多话。 此人胆大心细,还有本事,将他带去见任公,走不走,任公自己说了算。 吴敏之低头在前带路。两个人猫着腰,一前一后前行。 很快,上到任公住的二楼小屋内,见到了有些焦虑的任公。 吴敏之上前去安抚他,“任老,武先生来了。” 任公脸上皱纹纵横。这两天被拘到这里,他想得特别多,他有些失眠,仿佛这一两天就老了许多。 “武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任公谈笑风生,脸上笑容依旧,“没想到我这老头子,还得请求你来支援咯。” “老先生此话折煞我了。” 老先生不畏强权敢说敢做,在此境地依然不屈,武山赟瞬间为之动容, “先生被拘于此,犹如明珠蒙尘,山赟效力于前,慕老先生高义也。” “好,好呀!” 任公由衷地说道:“在重庆,交到你这位朋友,还能救人于危难。这世间的人,林林总总,……呵呵,当是上海一遭,不虚此行啊!” “任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武山赟笑道:“等到天亮,这里的警卫起来,咱就不好离开了。” 吴敏之低头,“任公,事不宜迟,咱们必须得马上走。” “好,我听你们安排!” 老先生点头,拿着随身简易的小藤箱跟他们走。 他们暗夜里行走,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们很快来到水塘边围墙下。武山赟轻轻嘘了一声,墙头上露出两个人头。 不一会,从墙头绳索吊下一个竹编的座椅来。老人行动不便,武山赟特意准备的。 吴敏之一愣,心里很感动,“这个,多谢了!” “快点,帮任老坐上去吧!” 武山赟不说,任老已经坐在座椅上了。 墙上的人看到,用绳子嗦嗦往上拽,到了墙头,再将任老放下去。 武山赟帮吴敏之系上绳索往上拉,……他一个箭步,蹭蹭两下就窜到墙头,飞身落在墙外的地面。 这边,已经有人搀扶着任老进了汽车。吴敏之下来,几人并在一处,穿过小树林,上汽车然后离开。 …… 莫令坤今晚很不高兴。 他本以为在这能见到任公,从宴会开始,到现在,任公都没出现。 宴会大厅的每一处角落他都看过,就是没见到人。 莫令坤很不解。 他脸色铁青,神态不好看,“去问一下,任公为什么没有出席晚宴?是不是身体有恙?” 莫立坤对几位国民党大员都不太感冒,但,对任公是个意外。不单是他与戴老板交厚,是军统这系的人,还因他们相识多年,惺惺相惜,算是忘年交。 “我们去打听了,任公今天根本就没来。”军统特工附在他耳畔,“大概是,特别行动队的司令,以及市政府的人都没请他。” “胡闹!怎么可以这样?”莫令坤呼的一声站起,“谁这么对任老先生,我跟他没完!” “不仅仅如此,” 特工手里拿着一张报纸,递到莫令坤眼前,“这张是今天的晚报,有记者在锦翠苑别墅拍到的。有人见到,任公想要出来走走,被警卫拦住不让他出来!” “你怎么现在才打听到,都是吃干饭的吗?” 莫令坤眉头一蹙,心里气轰轰的。 第二八一章 他很困惑 http://.biquxs.info/

莫令坤鹰隼般的眼神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手下的人低着头,全不敢吱声。莫令坤不轻易生气,今日他这样生气的,不知道会迁怒到谁。 周佛瀚在大厅的另一侧,莫令坤再不等候了,他站起来朝那人走过去。 “莫站长,我敬您!” 杨慧怡不知从哪冒出来,她一手端着一杯酒,笑吟吟地挡在他面前,“今日,莫站长好像没尽兴,我们同饮一杯如何?” 杨慧怡边说边将右手握的酒递过去。她不信,这人不给她面子。 “夫人,我改日再与您喝这杯酒。”莫令坤接过酒杯,放在一旁的条桌上,他不亢不卑,说话进退有度,“我想与周长官聊聊,……” “周长官?” 这人真是不识抬举,杨慧怡瞥他一眼,悻悻地说道:“司令今日很忙,有事,与我说也一样!” “夫人好大的口气!您并非党国的官员,有什么权利代替周长官?我要谈的事,涉及到长官个人的利益荣辱,您也能代替他?” 莫令坤一点没给她好脸,“我是没明白,他是有多忙既不顾自己的利益荣辱?” “莫站长话里有话,这是在威胁谁呢?” 杨慧怡什么事没经历过,她可不是善茬, “我知道,莫站长为任公而来。您别怪司令心狠手辣,他在大会上公然挑衅,司令都忍了。我们敬佩他是国府专员,好生接待,却换来一句骂。不过是行动上限制一点点,又没拿他怎样。若换做别个,早扔到黄浦江喂鱼了!” “你敢!” 莫令坤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圆直盯着她。军统多少兄弟被这对夫妻霍霍了,他心里有本账,一直记在心里。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心里暗暗说道。 他扬起下巴,“夫人,那请您转告吧。任公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罢休!” “莫站长在威胁我?” 杨慧怡眉头一扬,与莫令坤针锋相对。 “国府看重司令手中一万多人啊,有这一万多人和枪械,将上海以最小化的损失收回,我们对国府是有功的。这一点,谁也不能抹杀。姓任的身为国府行政大员,在庆功宴会上信口雌黄!我们就是拿他了,你又能怎样?” 莫令坤一噎。 国府的任命不假,谁叫人家手里有人? 看杨慧怡的意思,断不会让他见周佛瀚。莫令坤想,其实,见到又能怎样?周佛瀚牛逼轰轰的,更不能拿他怎样。 好男不和女斗,莫令坤自己先让了步。 “我希望,适可而止!” 他抬眸,冷冷地说,“若你们对任公不敬,别怪我不客气!对不住,鄙人告辞!” “走好,不送!” 见他知难而退,杨慧怡得意地笑着,笑得脸上的褶皱堆起。 莫令坤懒得理会,带人走出了宴会厅。 莫令坤刚走出大门,军统林队长迎面跑过来。 “站长,刚才下面人得到报告,有人到咱们站里找您。” “什么人?人,现在还在?” “没说是什么人。” 林队长紧张地说道:“那两名警卫狗眼看人低,见那人来找您,压根就不相信他的身份。那人没办法,只能是回去。警卫才发现人家上了车,而且,有两台轿车一起离开的。” “什么意思?” 莫令坤听得云里雾里,他停下脚步望着林队,“那人,说自己什么身份?” “他……他说,国府大员任公的秘书,咱们警卫硬没相信,还嘲笑人家……” “废物!” 莫令坤一听火起,吴秘书亲自找来,说明任公现在有难。 “杵在这里干嘛,赶紧回去!” “是!” 莫令坤带着人上了车,汽车启动起来呼啸而去。 当他到达站里,两名警卫已经坐在那忐忑不安地等着。 莫令坤怒其不争,很想揍他们一顿。但是,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你们两个说,来的人长啥样。” 这哆哆嗦嗦地说:“大高个,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是很有文化的样子。” 另一名警卫补充道:“这说话蜀地口音,肯定不是上海人。他说,他是任公的秘书,……” “这些,我都知道了。” 莫令坤坤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就想问下,汽车是从朝哪边来,又是从哪方走的。” “天色太暗了,我没太注意。嗯,……我想是从左边开来的,应该是停在路边很久了。那位秘书走的时候,我看到他上的汽车。汽车调转车头,从原路返回的。” “嗯,” 莫令坤点点头,“你们回去吧。以后做事不能这样马虎。” “是,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两人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犯匆匆地离开。 “林队,你吩咐下去,多派些人去锦翠苑别墅边候着,务必要保证员工的安全。” “那个,任公兴许已经不在别墅了。” 林队小声说道,“站长,您之前安排人手在锦翠苑那边,……在子夜时分,有人朦朦胧胧看见,有人从锦翠苑墙头出来的。他们以为是偷东西的小毛贼,便没有理会。 我刚才在想,会不会那吴秘书找到人将任公转移出去了。” 两台汽车,那估计至少有四五人,转移两三个人太简单了。 莫令坤倚着墙,心情猛地一震。 “吴秘书本来是希望我过去接人,……哎,今日也真是不巧。” 莫令坤心里有点沮丧,“上海这么大,如茫茫大海捞针,上哪里去找!” “站长,您别泄气,”林队扯着嗓子,“他们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我立刻召集追踪人员,一定会找到任公的。” 林队正在表决心。 这时,刚才的一名警卫返回来,大声说道:“站……站长,有人找您?” “这么晚还有人来?”林队急急问,“是不是之前见那人折回来了?” “不是他!” 警卫口齿清晰,“这个人说,是站长的老朋友。他说,站长见他不会后悔的。” “老朋友?” 难道是任公?任公不会这样突击的 莫令坤抬眸,心里很困惑。他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很少。 第二八一章 多行不义 http://.biquxs.info/

莫令坤猜不到谁会来,这么晚寻到这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 莫令坤不敢怠慢,亲自迎了出来。昏暗的夜色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负手在后,那双黑眸如电发出濯濯光芒。 莫令坤很讶异,“武山赟,是你?” “好久不见,莫教官别来无恙。”武山赟瞅瞅他,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莫教官不欢迎?您如今在上海也说一不二的,越发的气派恣意,大概不太想搭理我这不入流的倒霉蛋。” “倒霉蛋?我听说,你娶了顾氏掌门娇女,不仅娇妻在怀,还傍到累累财富,这,也叫倒霉?”莫令坤走到他面前站住,“你想翻开旧账,为当年的事正名?” “八年抗战结束了,谁还提那档子事?” “不提旧事,是有新说?”莫令坤点点头,“我如果没猜错,接送吴敏之的汽车是你安排的?” “是!” 武山赟笑一笑,“任公让我来通知你,他明天想见你!” “任公在何处?” 莫令坤一整天都在找任公,突然知晓任公的消息,他自然不肯放过,“你,带我去见他!” “放心,任公很安全。” 武山赟眉头一蹙,他不喜莫令坤的盛气凌人,强忍着心里的排斥,将一张纸条递给莫令坤,“明天上午到这来。任公在锦翠苑失踪,有些人必定会盛怒,做好准备防止疯狗乱咬人。” 莫令坤脸上挂着霜,手指捏着纸条,“为何不带我现在见任公?” “拜托!” 武山赟瞥他一眼,“你不累,任公一把年纪,为躲危险奔跑,还不够累吗?多少也让人家休息休息吧。嗯。” 一个“嗯”字,能看出来他心里大大的不满。 他跟随吴敏之来了一趟军统,又回去救人出来,也着实是有些疲惫了。 莫令坤意识到,无论他怎么放狠话,武山赟也不会听的。 他不得不让步,低头望着字条。他认得那笔迹,“任公亲手写的?” “是,你放心了?” 莫令坤未置可否地点点头。 武山赟转过身,“信,我已经送到了,明天等你。” “嗯。” 莫令坤轻声应允了,难得见他让步。他静静地望着武山赟走远。 凌晨,锦翠苑的看护发现任公不在,连秘书也不见了。他们觉得事态严重,赶紧往上做汇报。 特别行动大队满世界找人前,莫令坤已按照纸条上写的地点,出来见到了任公。 “周佛瀚狼子野心,他本来就是个骑墙派,现在,国府不追究他的卖国行径,他竟是如此胆大妄为,这个人留不得,必须让他下来!” “任公,他手里有国府的任命书,咱们能拿他怎么办?” 莫令坤心里在摇摆,他心里拿不定主意,真要是将那么个大人物赶下台来了,会引起怎样的震动。 “一纸任命书而已!那又怎么样,咱们是可以撤的。” 任公脸上瘟怒,说的话很决绝。 “任公,您有把握?” 莫令坤顿一顿。周佛瀚摇身一变,能成为政府接收大员,仿佛英雄一般。那么,他在重庆政府相关人身上花费了不少。这些人一定会出面保他。 如果上边人想保,自己在上海这边硬碰硬,搞不好偷鸡不着浊把米。 “哼,你不敢!你担心那些拿了钱的人是吧?” 任公重重地哼一声,“我现在拿舆论的力量来压垮他,哼!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怨不得我了。” “什么?!” “姓周的当初与汪伪勾结的资料,我有!我已经让人在各大报纸上,海内外的报纸上发布他在抗战初期,勾结日本人卖国的行径。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得瑟多久!” 任公这一番话,莫令坤有些害怕,“任公,不可!这,太激进了!” “激进?我若不这样做,等着他派人来抓我?” 任公脸一横,直直望着莫令坤,“抗战之后,你就在军统,没变多少,胆子反而笑了呢?” “任公,” 莫令坤心悸不已,没法说服他,但是,这个做法,他觉得不可行。将政府不耻的过去展示出来,将伤疤再揭开看一看? 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我就知道,你现在瞻前顾后,想法太多什么也不敢做了。”任公望着他,叹一口气,“那些事无需你伸手。你只需将我的意思传递上去,替我向军统上层表白我的心迹!” “舆论方面,已指派了人?” 莫令坤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他又好奇,想知道谁去做的。 任公很坦然,“是,武山赟都答应了。我将所有资料给他了,不出两日,那些文字将见诸于报端!” 第二八三章 启用苍狼 http://.biquxs.info/

“舆论造势确实能逼迫周某,他能主动自辞下台?您想逼着国府出手,恐怕是一厢情愿吧?只怕,到时会骑虎难下!” 莫令坤冷静下来,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姓周的有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日军撤退时,他接收留用了一部分日军物资。同时,他还扩充了一部分军队,实力已经非你我能控制的。他若是震怒,狗急还跳墙,会用军队来抗衡的。国府哪有军队与之抗衡对垒?况且,……” “况且,上海到南京几乎没有什么阻碍,” 不待莫令坤说完,任公抢过他的话,“正因为这样,国府迁回百废待兴,岂容卧榻之侧猛虎环伺?” ‘卧榻侧猛虎环伺’,莫令坤不由一个激灵,阵阵寒意袭来。 五代十国时,赵匡胤不放心苟且江南一隅的李煜,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觊觎”,表明必除去李煜的决心。 任公用这典故,是要说明什么吗? 谁放心让一个拥兵自重的人与中央军抗衡?更何况,周某不惜卖国求荣,这样人不除,难道留着过年? “老莫,重庆政府接受周某示好,也是许多不得已,是形势所逼。政府偏居西南对上海鞭长莫及,任命他特别行动队总司令,接受日军投降,也是迂回策略。” 任公瞥他一眼,又说道,“此次我此行来上海,本就肩负着使命。我还没挑他理呢,他却早早按捺不住,……此时不除,我们还等什么?” 任公受命而来,就是来抓周某的小辫子?莫令坤总算弄明白,国府很多人对他深恶痛绝的。 莫令坤揉揉眉头,很为难,“他若是狗急跳墙,我们拿什么与他的大军对抗?” “你军统局有的是人,为何不用?” “谁?” “军统特工苍狼!” “苍狼?” 莫令坤蹭地站了起来,“任公,您怎会知道苍狼?” 莫令坤心里有点局促不安,难道,上峰也调查过他? “武山赟说,苍狼是你放在那里的。他手上掌握着近万人,周某的警备大队是他在领兵。这个人现在不启用,要等到什么时候用?” 听他这样一说,莫令坤的脸色好了许多。 武山赟是警备团加强营的营长,他对莫令坤很客气,不亲近,却对苍狼很友爱。 莫令坤心里有点伤,无可奈何说道,“任公,周某人对他很信任,他太太与周夫人走得近,我几乎是不能控制他的。” 任公正色道,“不试试,你怎知行或不行?” 莫令坤又一怔。 任公步步逼他就范,也是早就计划好的么? “任公大概不知,苍狼有本事得很,他太太的生意都做到周夫人那了。他现在拽得很,怎可能再听我调度?” 莫令坤摇头,“此人精明不太能受约束,如今找他做事恐怕很难了。” “莫站长这么悲观?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呵呵,”任公笑道,“钱财,他可能不缺。但是,作为中国人的良心,他还会有吧。再不行,允偌他长远。” “任公像有信心?” 莫令坤提醒道。他担心,会不会是武山赟一面之词让此公有这样的想法。 “武山赟有头脑,也有能力,是难得的人才。但,抗战初期,我待他有不公,任公信任此人,想对他委以重任?” “莫站切莫有压力,此人是人才不假,但,恐怕已经不会为我们所用了。”任公指指天,“估计,此人已经投向北边了。” “任公此话何意?” 莫令坤站起身,“如今国共两党关系紧张,合作尚且艰难,那,为何还信他?” “为何?” 任公望着他,阵阵冷笑,“如今的上海,敢违背周佛瀚做事的,除了共党还有几人敢顶风作案?你们军统站敢吗?” “任公,我,……” 莫令坤低头,有些不自在。 是呀,周若不倒,谁敢公然与之对抗? 任公瞟他一眼,挥挥手,“算了,你回去吧!回去后,你做两件事。第一,约苍狼谈一次,尽快!看他有何反应,迅速告知我!第二,将我的意思报与戴老板、吕七等人。事成之后,我们再说吧。记着,武山赟这人不能留!” “这?!” 莫令坤瞪大眼睛,愕然。任公够狠,不能为已所用,必然是要除去的,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莫令坤告辞出来,乘车往回赶。 汽车行驶了一会,他吩咐秘书,“等会我去畅园茶楼,你回去叫林队立即来茶楼见我。” 秘书领命,留下一人将他送至茶楼,自己匆忙回去找林队。 林队长匆匆赶来,不知站长为何找,“莫站,您找我?” “嗯,”莫令坤点点头,“你去找一趟苍狼,就说,我要见他,尽快!” 林队长一直跟着莫令坤,是他的副手。莫令坤升职后,他就成了队长。 他对莫令坤言听计从,没说废话,匆匆就走了。 莫令坤很悠闲地喝着茶,看上去很平静,内心实在波涛汹涌。他在仔细想任公的话,他承认任公说得对。抗战胜利,国府重新迁回南京。 新政府百废待兴,不论从哪方面讲,姓周的卖国求荣,都没资格坐镇上海。除去这个祸害,对莫令坤没有任何损失,还可以为死去的特工报了仇。 莫令坤微微松一口气,任公要做的事,是为国府扫平道路,他没有理由不支持。万一,他计谋失误,做事失败了,以后可就再难除去周某人! 他不能允许这样的失误产生。 莫令坤权衡利弊,决定要帮任公摆平这件事。如今,就关键的就是军队,而能掌控这支军队的苍狼就至关重要。 争取他,一定要争取他同意! 莫令坤想起苍狼,他与旧时代的政客或军人不太一样,或许,是留洋喝了洋墨水的缘故?这样的人,应该有极强的正义感和羞耻心。 对,没错! 对周佛瀚卖国求荣的行径,他一度很不齿,莫令坤百般安抚,他才将就着容忍的。 莫令坤看看腕表,此处离楚远乔的驻地不远。楚远乔若是想来,不出半小时,必定就赶到了。 第二八四章 答应行动 http://.biquxs.info/

说曹操,曹操到。过了没多久,林队长与楚远乔一同出现在茶楼包厢。 林队长躬身,低声道:“站长,他来了!” 莫令坤淡定点头。林队转身,朝远乔点头迈步离开。 远乔眉头一扬,“莫站,您找我?” “嗯,坐吧!” 莫令坤手微抬,笑道:“喝点什么?碧螺春可好?” “好。” 楚远乔微微一笑。莫令坤还是那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永远都高人一等,看人都是漫不经心的。 那么,今天找他来作甚? 莫令坤斟满一盏茶递过来,楚远乔没客气接过来抿了抿,放置于案上。 远乔抬眸,嘴角一撇,“好茶,多谢!” 他不慌不忙品着茶,也不着急问缘由,看莫令坤如何开口。 莫令坤心里急,见他稳稳地端着,就知道这件事还真不好谈。 1万多人的军队,是他当副团长开始带起来的,能控制这支军队的人,除了他,真找不到更合适的。 “远乔,最近好吗?” “好,好得很!我职位高升,官阶也长了,前途一片明朗,能不好吗?” 莫令坤无话找话,“是啊,该恭喜你升职。” “不敢劳莫站您的大驾,” 楚远乔很卑恭,“我们不过是警备军,这些兵,不如军统特工灵活,不敢做生杀予夺的事,不过做做样子壮胆。 抗战时期,军统的特工锄奸队,杀汉奸走狗惩戒贼人,确实做了几件漂亮事。我行动队徒有其表,说不上做了什么值得称道的事。” 他这话,有暗讽的意思,莫令坤当然明白。 “远乔谦虚了,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 莫令坤欠身,“远乔这样讲,有些见外喽。你也是军统一份子,说什么警备营、军统系,有必要弄得这么生疏?尤其现在,抗战已经胜利,百废待兴,更应联手一起做事。” “联手?如何要联手,又怎样联手?” 楚远乔质问,“莫站有话就直说吧,何必拐弯抹角讲呢。” 楚远乔,你个混蛋! 怎不去死? 莫令坤在心里骂他1万遍,可脸上还得装一幅平静的样子。 “远乔,做人可不要忘本。” 莫令坤少有的好脾气,“你今日的身份和地位,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呢?当初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你怎么能投身去周长官门下?你这么因为我提醒你,才到那警备团去。” “你军统做事,向来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远乔黑眸一凛,“当初,为了逼迫我离开警察局,你们军统的人可真能下得了狠手。路明那家伙,逼起人来心狠手辣,……你们做事,不讲情面,不达目的绝不罢手。” “呵呵,路明做事,确实有点过分。” 莫令坤一愣,还以为路明藏得很好,原来,这小子全知道。 这样看来,远乔真不简单,心胸开阔,能容天下难容之事。 “大丈夫能屈能伸,从某种意义来说,你还得感谢他呢。” 莫令坤瞥他一眼,“没有他对你逼迫,你怎能有今日的实权?” “实权?” 楚远乔低眸,抿了口茶,“莫站又说笑了。我一带兵的,哪里来的实权。” “现在,谁手里有人,谁就有权。” 莫令坤拍拍他的肩,诡异地一笑,“老弟,你手里这一万多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您这话,是怎么讲?” 远乔蹙眉,站起身来,“莫站今天来,特意找我说笑的吧?” 远乔转身欲走。 “你,明白我的意思。别急着走,听我说完!” 莫令坤一个眼神,左右的随从关上门,立时走了出去。 这都是亲随,在门外边门候着。今日,楚远乔若不答应,估计也不能轻易离开。 “莫站,你想干嘛?” “干嘛?想与楚师长好好聊一聊。” “我若硬要走呢?” “你可以试一试,能不能走得出去!” 莫令坤脸色一沉,眼眸里寒意顿起。 楚远乔身子一滞,到底没敢迈步。 他重重跌坐下,“你,你要我干嘛?” “军统特工苍狼,上峰命你执行特殊命令,配合国府大员缉拿特别行动队总司令。” “你让我抓,抓……,不行!” 楚远乔憋红了脸,“他也是国府任命的,你是不是搞错啦!” “此一时,彼一时也。” 莫令坤冷笑道,“日本人的汉奸走狗,怎能让他逍遥法外?这件事做不做,由不得你。即便你不做,也会有人做这件事。你想想,那么大的组织,我军统的人见缝插针,在你那安排了多少人?你能挡得住我们?” “这?” “远乔,识时务者为俊杰。周某人对你很亲厚,还不是为了让你死心塌地跟着他干!” 莫令坤顿一顿,“若是能扳倒他。你,我,未来都将无可限量!” “真的?!” 莫令坤看到了他眼眸里的火花。 他,动心了。 谁心里都有欲望,欲望能弄死人。 莫令坤松了口气,他趁热打铁, “你想想,你若是扳倒了他,那是站在正义的一方,那是一种英雄壮举。世间,不是有多少人有这种机会和能力的,……你该如何选择,不用我说了吧。” 楚远乔抬头,眸子闪着光, “好,我答应你!告诉我,该如何做!” “嗯,你回吧,会有人通知你的。” “是!” 楚远乔不再争辨,默默退出了包房。 远乔走出包房,两边人见他出来,看莫站的意思放他走。他们让出路。 楚远乔走在暗夜中,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第二八五章 下了狠招 http://.biquxs.info/

任公为了躲避戕害,从锦翠苑偷溜走,另几位国府大员对此事默不作声,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周佛瀚夫妇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们松懈了,对任某没有穷追。 这天,杨慧怡起了个大早,她吃过早餐,心情极好地拿报纸来看。申报二版头条登出了有关周某人的奇闻异事。 杨慧怡将报纸拿近,凑前看起来。 看着看着,她的脸突然就变了色,拿端着茶杯的手哆嗦起来,茶杯“咣当”一声落地,茶水洒落了一地。 她嘴角一抽,大声喊道,“快,带几个人上街去将今天的报纸全买了,有多少买多少!” 必须封锁报纸上记载的消息,绝不能让外人看到这些! 仆人们不知出了何事,纷纷猜想夫人的紧张为哪般? 仆人们立着没动。 “怎么都杵在这?要死啊!” 杨慧怡生气,尖着嗓子叫唤,“孙管家,管家!” 管家听夫人召唤,赶紧小跑过来,他接过报纸一看,眼睛都绿了。“走,都跟我出去!” 他带着十几人慌慌张张地出了门,将大街小巷的申报买回家。杨慧怡的案头上,分别摆满了各类报纸。 杨慧怡脸色铁青,嘴唇都哆嗦起来,“诽谤!这绝对是诽谤!” 她几乎是低吼,“去,告诉马主任,让他通知警察局长将这些造谣生事的人都抓起来!” “是!” 管家点头,就去摇电话。他使劲儿拨号,不知怎的,电话根本接,仿佛是断了线一样。 杨慧怡的脸色蜡白,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不安。所有的事,她都亲身经历,她当然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捅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周佛瀚难堪。 不,不仅仅是难堪,这回,对方像是有备而来,最近,正在对几个汉奸卖国贼实行公审。经历了八年战乱的国民,将在战乱中经历的所有屈辱和仇恨,一股脑指向这些人。 这愤怒的火涛涛,如火山喷涌难以抵御。 此时再提从前的卖国行径,不啻于点燃了愤怒的导火线。打蛇打七寸,招招致命! 杨慧怡有些站立不稳,浑身先筛子般颤栗起来。 她歇斯底里地吼,“你,去市政厅,将此事告诉老爷!” “好,夫人,我……我这就去!” 下人们从未见夫人如此失态,管家惊得说话都结巴起来。 他不敢细问,带着几人坐车朝市政厅冲去。 此时,周佛瀚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诽谤,绝对是诽谤!” 他脸色铁青,连脖颈上的青筋突起,黑框镜架后的眼睛充满了血丝。 他不甘心就此失败,向警察局长下了死命令,“一些极左分子恶意栽赃,给我找出这些报纸,将报馆封存了!” “是,卑职这就去!” 警察局长路明有些懵,他也搞不清楚状况,昏头昏脑地来,又昏头昏脑地领着人走了。 马主任与秘书拘谨地站在后面,两人互相望一眼,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是咋回事,整个人都懵了。 “小马,你来!” 周佛瀚挥挥手,“去查,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搞事情!查出人,立马解决掉!” 马阗小声道,“司令,是不是任……任某人?” “任某?” 周佛瀚瞥了马阗一眼,脸上很不屑,“他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做这?他从锦翠苑匆匆忙忙逃出,一定是躲起来了。他,身边没人,怎么能做这些?” “在上海滩,谁敢与您过不去?除了他,我真想不起谁敢!” “嗯,你说得有道理,”周长官慢慢踱着步,“是,他不需自己去做,除非,有人帮他!是谁呢?” “卑职,卑职也很莫名!”马阗弓着身,轻声道,“会不会有人接应他?他身边有个吴秘书,就是个书生,一老一弱,如何从守卫森严的锦翠苑逃走的?” 周佛瀚一滞,猛地转过身,“一老一弱从守卫森严的锦翠苑逃走的?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马阗脖子一缩,眼角瞟了一眼秘书。他有些自责,这秘书不称职啊。当时,是谁给挑的这么个二百五? 秘书垂着头,一副死相,“司令,我,……” “混账东西!” 周佛瀚狠狠骂一句。事已至此,你就是揍他一顿,也太晚了,而且,改变不了事实。 周佛瀚稳住神,“你们两个一起去查,宁可错杀,不可让一人漏网!抓到人,就地解决!”周说话恶狠狠的,用手在脖颈边做了个“咔嚓”动作。 “是,是,……” “是!” 马阗领着秘书小心翼翼退出。 日本人投降后,日伪政府的汉奸沦为阶下囚。前伪政府周佛瀚的同事死的死,下台的下台,唯有周矗立不倒。 马阗知道,周长官能被重庆政府看中任命为上海特别行动队总司令,是因为周手里有一支一万多人的队伍。 一支进可攻、退可守的武装力量。周重新成为蒋公跟前的红人,实实在在是真金白银的力量,任你是谁也不敢对他小觑。 如今,是谁顶风而上? 马阗收集了几张报纸,大约知道了,各大报纸不约而同发表了‘周某某’的若干黑历史。 周某某,早年留学日本,回国在国民政府任职,擅长溜须拍马,做了蒋公眼前的红人。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败,步步后退,周某某见国府大势已去,与汪伪政府勾结,做起了日军的走狗。在上海,为日本人卖命,鱼肉百姓,汉奸行径路人不齿。 此公是骑墙派,太平洋战役爆发,见日军一步步走了下坡路,他掉头向重庆政府献媚,摇身一变成了英雄,成为国府接收大员,继续作威作福。此等汉奸怎能逍遥法外?应受到全体国民的审判云云,…… 报纸上的周某某,不用猜,明眼人都知道是谁。 只是,不知谁这样大胆,敢捅这马蜂窝? 舆论铺天盖地,对周某的讨伐渐起。国内外舆论造势,齐齐指向南京政府。 政府能将长官如何? 马阗自信地认为,日军兵败撤退,可是做接收大员,用特别行动队不费一枪一弹,保卫住上海。 马阗想,长官对上海有功,国府看到这点,不会对长官怎样的。 马阗走后,周佛瀚的智囊团紧跟着进来, 其中一人献计,“不如先向政府辞请,退居国外以避风险。” “不可!”另一人道,“这样,可能正中某些人下怀。向辞请容易,再想回上海掌权可就难了。不如先看看,以静制动,再谋其他。” “万一,有人落井下石,我们很难环转!” “不怕,”周佛瀚眸子一黯,“咱有装备完整的一万多人,不是吃素的!” 第二八六章 风向会变 http://.biquxs.info/

“未必?” 大家不由怔住了。 智囊团这些人都知,事件没控制住,上升到武力征讨,这些兵勇自然不会吃素。 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武装,加上日军投降后接收的物资,周佛瀚自以为有底气与中央政府谈条件的。 众人不禁沉默起来。 抗战初期,上海遭遇几次炮火,惨不忍睹。难道事情没有环转,必须用军队解决?军人出征,血染战场。 战争,还要再经受一回?这,可不是大家希望的。 智囊团说不出更好的主意。眼下也只能静观其变,再不济,还可以用手里这张底牌。 马阗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他领着手下人办要紧的事。 去各家报社打探消息,却不尽如人意。 几家报社的人像是约好了似的,一问三不知。 不是说主编交待下来的,就见报了;就是说对方有来头,不敢不登的。再要问主编,不是病了,在外救治;就是前几天探亲未回。 “主任,现在该咋办?” 手下人讨好地望着他,请求他的意思,希望他拿主意。 “妈的,真邪门了!” 马阗恨恨地骂一句。 此事没完,必须给这些人厉害瞧瞧。一个个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等着,让你们看看爷的厉害! 事没办成,连对方是谁都没弄清,马阗不敢回去见周佛瀚。 “收好你们的家伙事,跟我走!” 马阗道。 他带着人上了汽车,汽车风驰电掣般朝特别行动大队的驻地开。 楚远乔看见他,故作惊讶,“马主任,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什么风?邪风!” 马阗瞥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 “哟,马主任心里分明有气。这,怎么了?……是,受了谁的气吗?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您不敬!”楚远乔不慌不忙,依然与他打着哈哈。 “楚老弟,楚旅长!”马阗有些急了,大吼一声,“别闹了,与你说正经事!” 马阗气呼呼的,急得脸红脖子粗。 “是,您请讲!” 他不经逗,楚远乔没敢继续。 “我到你这来,正式请求支援。”马阗一点不客气,“给我一个连的兵,我有用。” 远乔黑眸一闪,嘴角一弯,“老兄,你要这么多人干嘛?劫财还是劫色?” “嗯,明知故犯好不好?”马阗心里有点气,“我为啥要人你不知道?……天,你都不看报纸吗?” “嗯,看了!” 远乔淡淡的,“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攀上着谁都咬两口。这样的人,搭理他干嘛?” “干嘛?当然是让他闭嘴了!” 马阗眯起眼睛,望着他, “我都没看出来你有那么一丁点生气,好像还挺开心的哇,你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哎,马主任,这话可不能乱讲!” 远乔心里当然开心,不过他脸上依然装出受了委屈的样子,“我怕你擅自出头,挡了某些人的道。你遇事不够冷静,容易把事情弄砸的。” 马阗咬牙切齿道,“我先去抓几个人,把他们囚禁起来。有些人受不了刑罚,肯定会说的。同样,等有人开了口,我抓幕后指使之人,定然将其大卸八块!” “马主任呀,马主任!这幕后黑手除去国民政府姓任的大员,还有谁能拿得出这样确凿的证据?也只他能调得这些报纸业的老板!你还用查吗哦?嗯。” 马阗身子一滞,“你是说,任公?” “哼,除他,你能想到谁?” “他,他伺机报复!” “你这样说,别人愿意听吗?” 楚远乔顿一顿,又道:“任家书香名家,任公本人在抗战前以学识渊博闻名,尤其,那些做报业的,对他是很敬仰的。国民政府用他,他从未在人才显摆。政府大员中也是雨龙混杂,分别人、分别对待!” 历来读书人胆小。这回,这些读书人宁可报纸没了,报馆被封,读书人也不愿示弱。 “哦,原来如此。” 这样说来,抓不得,碰不得,真真是刺猬般。 马阗揉搓着手指,真有些泄气,“可是,这些做报纸的,简直就太不像样。他们,太不把长官放在眼里。他们用这造势,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拉周长官下台!咱们就这样什么也也不做,任由他们别有用心吗?” “当然不能听之任之,但,我们要讲究方法。” 远乔沉吟片刻,又道,“这人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等过两天风向变了,他们一定也会知道,不会登这些奇闻异事了。” “嗯。” 楚远乔的话,马阗半信半疑。但,对方不借兵给他,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第二八七章 封锁消息 http://.biquxs.info/

事情没办成,马阗不敢回去。马阗估摸着,楚远乔是司令的心腹,司令的事,他不可能不管。 尤其,特别行动大队真正的实权人物是楚远乔。上头若怪罪他马阗办事不力,马阗想,远乔不会坐视不管的。 “楚老弟,我没地可去,你不能不管的,”马阗横下一条心,拿定主意赖在这不走。“我带了几个兄弟来,你也一并管了!” 楚远乔哼一声,眼一横,“你,要挟我?” “我没地去了,你管不管?”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爱谁谁,我的事,你非管不可! “我这地大,不是装不下你几个。”楚远乔眼睛一斜,“丑话说在前头,我若住这,就必须服我的人管。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那套,趁早给我收起来!” “嗨,你这样一本正经有意思吗?” “老子乐意,你干不干?” 楚远乔翘着二郎腿,眼睛望着天花板,拽得厉害呢。 “我……我,……远乔,不要搞得这样紧张,好么?” “这从来都按正规军队来管理的,岂能视为儿戏?”楚远乔眉梢一抖,“马主任以为来度假的么?不然,还是带着您的几位兄弟好走!” 马阗嘴角一抽,自己上赶着来看人脸色?脸上不得不装出笑容,“呵呵,客随主便,客随主便,……” “嗯。” 声音带着几许清冷,远乔抬臂一扬,走进来两名卫兵。 他们毕恭毕敬地,“旅座,何事?” 远乔眉梢挑高,“安排他以及他的人住下,都按照规矩来。” “是!” 按规矩来?马阗心里莫名发慌,怎瞅着像是被人下了套似的。 他站起身来,走两步停下, “远乔,司令那边问我,你帮我挡一下。” “嗯。” 他又走了几步, “司令那边有什么好消息,你要告诉我。” “好,放心。” 楚远乔慵懒地回他,不时看看腕表,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他的脸色凝重,越来越不耐烦。 马阗顿一顿,“那,你忙吧。” “嗯。” 楚远乔抬头,扫一眼前面的卫兵,“好好安排马主任住,不可怠慢了。” 两名卫兵一个劲点头。马阗再不能说什么,随他们离开。 “哈哈,……旅座静悄悄拿下了周某的心腹,不费一刀一枪,真是游刃有余啊!” “武山赟,说的好像挺容易似的。”远乔黑眸一沉,“哪里是什么游刃有余。我满头满脑都是汗珠,……急都要急死了,外头怎么样?” 这几天报纸上一片乱象。他这里也不方便随便出门,更不能打电话出去询问。 “任公下定决心,要将这落网之鱼揪出。”武山赟坐下,端起茶缸来就喝,“各方面的舆论都已造势,民众热情高涨,周佛瀚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已经蹦达不了几天了。” 远乔冷笑。说道,“嗯,他也会有这一天?” “咦,也不问我他现在到底咋样?别那样幸灾乐祸,反对他的越人,他危险也越多,他就容易狗急跳墙。”武山赟道,“你呢,做好了充分准备,想好方法去应对吗?” 远乔嗤笑,“现在,马阗突然不见了,他一定在发疯地找!” 周佛瀚绝对想不到,马阗会找地方藏起来。 “马阗在你这,周某人会不知?” “嘿嘿,他太自信了,他这样的人,从未有过什么挫折吧。”楚远乔若有所思,“他手下的狗腿子对他言听计从,但,那些狗腿子怕他怕得要死,不好的都瞒着,报喜不报忧的。” “呵呵,下一步,他该找你了。” “呵呵,终于到了决胜时刻了。”楚远乔背着手,得意地往后一仰,“武团,这里全交给你了。” “交给我,要怎样做?”武山赟有些纳闷。 “什么也不用做!” 武山赟道,“什么叫‘不做’?” “嗯,电话找我的,你都压下来。旅座有急事要办,还没回营,……这里,谁也指挥不动!” 楚远乔朝他狡黠地眨眨眼,“将所有的消息都压住。周某人不甘心下台,定会令我带兵去前去。偏这时候,你们找不到我。军统的人、国民自卫队和政府军警到周公馆,没有军队护他,他如何能抵抗?” “这,……你如何应对国民党上层对你的审查?”、 武山赟望他一眼,说道:“上级组织希望你继续留下来,像一枚楔子插在敌人内部,你不仅要考虑自己能全身而退,而且要考虑如何过国民政府上层那一关。” “军统成员在抗战期间死伤过大,周佛瀚若是知道我是军统特工,还不得一枪崩了我?我若是暴露了,必然只有一死。” 楚远乔顿一顿,唇边浮起一抹笑,“我还没活够呢,干嘛要死?他管我怎样做,达到预期效果不就行?我不发一兵一卒,让周某的防御自行瓦解,难道不算完成任务?” “嘿嘿,的确有道理。” 第二八八章 软禁不好受 http://.biquxs.info/

马阗带着几名兄弟被安排在一处独门独户的院落中,每天有人按时送饭食,有人来洒扫刷洗。干什么都可以申请,除了外出办事。 他们混吃等死地过了两天,马阗一直没有外边的消息,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样,便让跟班小四去打听消息。 过了不一会,小四垂头丧气跑回来,“大……大哥,咱是不是被软禁了,人家压根不让咱出门。” 马阗眉头一挑,“你没说找楚远乔?” “说了,我说,我们是旅座请来的。”小四显然是与人激烈争执过,脸上因激动有点红,“我跟他们反复说,人就不听我的。那些兵只是将我往里推,都赖得听我说。我还说,我去请旅座来,与大哥说说话的。门前执勤的还兄了我。” “既有这样的事?” 马阗不信,远乔会对他置之不理。这,一定是哪里出现问题,“莫慌,事情定会有转机的。” “嗯,”小四点头,“大哥,现在怎么办?” 马阗抬头,望着书桌上的电话,“你,去打个电话试试。” 他心里也有点慌,过去两三天了,没有周长官的消息,连楚远乔都不见。这,也太不对劲了。 小四走过去,取下话筒来拨电话。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数着,过许久也没人接。 小四没了主意,转头望着马阗,“大哥?” 马阗心里咯噔一下,奶奶的,关键时候,被姓楚的摆了一道? 马阗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一颗心悬在半空,心里在嘀咕,姓楚的几个意思? “大哥,我再去打听打听,”小四有眼力见。 “嗯,你用点心!” 小四点头,急急走出屋,来到大门处。此时,大门处已经换岗,守门的已不是方才那拨人。 “哥,抽支烟,”小四掏出一支香烟递给门边的小兵。“我这没啥好烟,您赏个脸。” “不敢,我没您大,”从未有人给他敬过烟,小兵受宠若惊,舌头有些捋不直,“大……大哥,谢了。” “小兄弟贵姓,阿拉上海人?”小四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您来行动大队多久了?” “免贵姓余,宁波人。我是新来的,听说这管饭够饱,……嘿嘿,”小兵很憨厚。 “你天天来守这?”趁无人注意他们,小四朝他手里塞两张纸币,“我这烟不够了,能否麻烦小兄弟得空去帮我捎盒烟?” “美钞呢?买一盒,有点多,”那当兵的捏着纸币,眼冒星光。 “不多,余下的给兄弟当跑腿钱。” “这?”当兵的笑眯眯的,“要得要得,我现在就去?” “不急,这还有。”小四晃一晃手里的烟,“在里面太闷了,外面有啥新闻?” “新闻?”当兵的一愣,“没啥新鲜事,……哦,有个什么大汉奸的,不知算不算?” “什么人?”小四心里一惊,“都咋说的?” “我说不好,时不时听一耳朵,”当兵的苦着脸,“站岗时听听而已。要不,明天我再买张报纸一起捎来?” “要得,我在里面闲得慌,各种报纸多买两份。”小四又抽出一张纸币放他手里。“悄悄的,别让旁人看见!” 这回是法币,买两份报纸也够,一码是一码,当兵的没拒绝。 第二天这时候,小四弄到了两张报纸给马阗。 马阗接过报纸,火急火燎地翻看起来。两份报纸上大幅版面批判大汉奸的恶行,舆论谴责国府不该姑息养奸云云。 “奶奶的,这报馆的胆子是真大,没人管了不是?”马阗恨恨地骂,“等老子出去了,定然叫那些人好看!” 他不明白楚远乔为何不帮忙,想到自己是被软禁在这,他心里就拔凉拔凉的。 马阗不甘心,他望望跟他的三人,“你们手里的枪都还有子弹吗?” “有!” 小四低声道:“主任,您通知我们出来办事,每人都带着二三十发子弹呢!” “从这冲出去够了!” 马阗点头,“一会,你们一人对付一个。尽量别开枪,吓唬一下就好。我必须要立即见到楚远乔。” “好,”三人异口同声点头,迅速冲到门边。 马阗走到门边,才发现守门的卫兵全撤了。 这葫芦里卖的啥药? 马阗想不明白。没退路了,只有一拼了。 他阴着脸带人冲到旅部大楼,推开楚远乔办公室的门,“姓楚的,给老子出来!” 马阗抬手用枪顶着。 推开门,办公桌后坐着的人,却不是楚远乔。 “武山赟,武团长?你怎会在这?” “哟,马主任!稀客呀!” 武山赟打着哈哈,道,“马主任带着人。全副武装端着枪进来,要干掉我吗?” “不关你事,楚远乔呢,让他出来!” “他若在这,能不出来吗?”武山赟墨眸一凛,“马主任,软禁不好受吧。我将您那的卫兵撤了,您也不谢谢我?” 第二八九章 喜事盈门 http://.biquxs.info/

楚远乔不在这,是什么意思?武山赟是下属,怎能坐长官的位置?武山赟这人挺横,原来服楚远乔的。远乔不在,他就鸠占凤巢为哪般? 莫非,远乔被不安好心的人软禁了?马阗内心不由一震。 马阗将枪指着武山赟,“你,怎会在这?楚远乔呢,我要见他!” “旅座家里有点急事,命我在这帮他坐镇,”武山赟走上前,用手拨开马阗的枪,“马主任,您好好说话,小心枪走火。” “家里有事?” 马阗眼睛一横,我怎么那么不信呢。他家老人在乡下,娇妻又能干,能有啥事?“这都啥时候了,他不在营地好好守着?” “马主任这话里有话,明显不相信我喔!” 武山赟瞥他一眼,满不在乎,“他走时交待我,让我在这好好守着,将您和您兄弟们请出来。然而,我处理一堆事,既将您那忘了。” “忘记了?” 马阗内心一阵凌乱,合着,我们这几个大活人他不以为意。这家伙欺人太甚? 他正要对武山赟大吼,对方突然站起身来,极不情愿地说,“马主任,这地儿交给你了。我歇歇去!” “你歇歇去?”马阗咬牙切齿,“你别告诉我,整个行动大队就你在这儿作镇?” “嗯,差不多!你以为多少人会趁乱图谋什么?” 他怂怂肩,“这行动大队马上要解散了,我带着几个兄弟在这儿绰绰有余。” “解散?” 马阗又是一愣,他心里有点不能想象。 “上海滩如今风平浪静,要这支军队到底做什么?”武山赟笑着,“毕竟国府收复了上海,一个政权下能容纳两种制度存在吗?” “什么?” 马阗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周长官这么快倒台了,怎么会?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坏事做尽了,能有什么好下场?”武山赟望他一眼,淡淡的,见怪不怪的样子。 “周长官现在如何?” 马阗眯起眼睛,“我相信你,最好跟我实话实说。” “嗯。” 他鼻子哼一声,说道:“国民政府受不了舆论的压力,准备要撤销周的的职务,周长官不想放弃,想用强来着,接电话的是我……” “你就封锁了消息,密而不发?” “咳咳,瞧你这说的。” 武山赟笑,“不是封锁,周某人气数已尽,外面如何如何的,挡不住里面的人。不等我们带人过去,公馆就被人控制,家兵被人制服,……” 唉,完了!马阗心塞塞的。 “周公馆,里面的人怎会反水?”马阗还是不相信,他要问个明白。 武山赟缓缓地说道,“听说,是胡生,他领人发起了攻势。” “胡生?!” 马阗心道,他可是周公馆的座上宾,那就简直了! “胡生是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的忠实拥护者,为正义潜伏在周公馆,就等着这一刻。”武山赟讥笑道,“马主任心里沮丧?你只懂溜须拍马这一套,看人只看表面,怎知他内心真实想法?是他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马阗垂头,连胡生都不可信,这,真是太可怕了! …… 早晨,一对喜鹊在楚家院里叽叽喳喳叫唤着。 喜鹊叫,会有喜事盈门。夏轻妤今儿起得早,她像往常一样穿好衣服准备去货运行,刚走到庭院中,电话“叮铃铃,叮铃铃”响起。 抄手游廊新换了青石板还没干透,电话高高地放置于花架上。夏轻妤抬头看,院里没有旁人,她不得不绕过花架去接电话。 她伸长手臂,够不着,再伸长一点,还是不够。她伸手揽住花架,抬手够到电话。 “喂!请问哪位?” “楚公馆吗?楚先生在不在?” “不在,”轻妤认真回答,“请问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人没回答,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不在公馆,又不在营区,那他在哪?” “喂,您有事?” 电话那端直接挂掉了电话。 电话是马阗的跟班小四找人打的,就是想找到楚远乔。见不是楚远乔,对方便不会说话。 夏轻妤握着听筒,发了好一会呆。远乔不在公馆又不在营区,是咋回事? 她恍惚起来,放下听筒往回走。抄手游廊在修缮,昨儿新换了青石地板还没干。夏轻妤还在想着电话里的事,她一脚踩了上去。 呲溜一声,她脚底下一空,人就扑倒在地。毫无征兆的,身子下臀部一阵潮热。她伸手一摸。 手上湿哒哒的,泛着俨人的红,出……出血了! 轻妤直起嗓子喊起来,“刘妈,刘妈!刘妈快来!” “哎呀,少奶奶怎么了?” 刘妈看着她身下的血,咯噔一下,心里一阵阵抽紧,急得直哭,“少奶奶,我……我们怎么办?” “少奶奶,可怎么好?” 家里下人都惊到了。 “没事,打电话告诉乔哥,”轻妤点头,她意识到什么了。“乔哥不再,立即打给我三哥,让他开车来送我去医院!” “好,少奶奶,您先别动,”刘妈心细,吩咐人拿了垫子来给她身子垫着。 夏立轩第一个赶到,看到妹妹的情形,心里也吓得不行,心疼地问,“轻轻,你……你,怎样?” “三哥,我不小心摔一跤,送我去医院!” “好!” 夏立轩二话不说,横抱起小妹,嘴角一抽,“你都这么轻了?太劳累了!货运行哪是女人干的?那楚远乔也是,又不是缺钱,非得要把你逼成这样?” 她伏在三哥怀里,“三哥,是我不好,不愿他!我都听你的。” 夏立轩鼻子一酸,不忍再说她。 夏立轩叫了刘妈陪着轻妤,自己开上汽车望医院方向去。 十几分钟后,汽车到了医院。 医生做了检查,“恭喜太太,你怀孕了!” “啊?”轻妤一愣,瞬间,喜悦涌上脸庞,“我怀孕了,有宝宝了?” “是的,太太,两个多月了!” 她老开心了,想到方才,又很担心,“方才摔一跤,会不会对他有影响?” “胎儿很稳固!”医生道,“我建议,你们最好留院观察几天。” “太好了!” 夏立轩兴奋地跟着医生走了,刘妈陪着夏轻妤。 “刘妈,您能看出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轻妤很忐忑,“摔了一跤,宝宝会不会疼?” 刘妈笑,“不会,他现在好小的,住在少奶奶的宫殿里,伤不到的!” “刘妈,您说,男孩好,还是女孩好?”她的话多了起来。 “无论男孩女孩,只要是少奶奶心里想的,就是好的。” 楚家终于有后了。刘妈心里念着阿弥陀佛。 第一胎,男孩女孩都好。刘妈眼里泛着光,她很期待楚家下代的第一个孩子。 “咣当”一声响,病房门被人推开了,楚远乔风风火火闯进来。 他扑到床边,“轻轻,怎么会受伤?怎么还住院?一定伤得很重。医生,医生呢,……” “乔哥,别担心,我没事的。”轻妤扬起眉头,脸上漾着喜气,“医生说了,养一阵子稳定了就好了。” “没事?怎能没事?”楚远乔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很自责,“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你照顾不够,……” 楚远乔说着说着,眸子微微有些发红。 “少爷,这是喜事,不好见泪光。”刘妈捅了他的胳膊肘,“您这样子,让少奶奶看到,会影响她静养。” “喜事?”楚远乔满眼疑惑,嘟囔道,“都住院了,哪来的喜事?” “呵呵,少爷您还不知道,你要做爹了?” “真……真的?” 楚远乔走得及,没来得及问太太因何事住院。 这下,他既有些不知所措,“轻轻,我们要有孩子了?” “嗯,” 夏轻妤羞涩地点头,脸上泛起温柔的光泽,“乔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像你一样的漂亮、聪明、机智的女孩!” “好,我不能保证。”夏轻妤笑道,“如果是男孩,像乔哥坚强勇敢独立担当。女孩子呢,就随心一点,快乐幸福就好。” 远乔捏住她的手,放唇边吻一下,“好,都听你的!” 第二九零章 猜不出是谁 http://.biquxs.info/

“咣当”一声响,房门被人推开。 夏立轩冲进来,揪着远乔的衣领,气咻咻就骂,“轻轻怀的可是你楚家的孩子,你竟对她不闻不问。有本事你永远别来,她娘俩夏家还养得起!” “立轩,” 远乔心里惭愧,不敢面对他咄咄逼人的眼光。确实,他不是好丈夫,对轻妤不够关心。 “三哥,瞧你,”夏轻妤撅起嘴,“他带着几千人,实在脱不开身的,人好容易来了,你说那有的没的干嘛?” “夏三少爷,少爷虽不常住家里,对少奶奶的问询从不见少。他时常带话给我们,注意少奶奶的起居饮食,对少奶奶的宠爱是从不含糊的。” 刘妈在一旁紧着帮腔,她不能看着亲家少爷这样说自己家少爷。谁都护犊子,她也是一样的。 “嗯。” 夏立轩应了,像是同意妹妹所说。 这时候,轻妤最需要妹夫的呵护,他这大舅哥也不能太过分。实际上,夏立轩并非真想拿远乔怎样,不过是吓唬威赫下楚家人。不然,他们真以为夏家没人了? “好,看在孩子面子上,我什么也不说了。他毕竟是我亲外甥,你是孩子亲爹。” 夏立轩望着远乔,由盛怒渐渐转为平静,眸色渐渐缓和下来,“拿着!医生开的调理药,你好好看看,好生照顾他们娘俩!” “亲家少爷,您给我吧!”刘妈赶紧接过来药,再三地向他保证,“我照顾少奶奶和孩子,您就放心好了!” “有劳您了,” 刘妈带大了远乔,又这么大岁数。夏立轩很客气。 “立轩,今天真多亏了你。”远乔上前紧紧握住立轩的手,“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我此时的感激之情。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总之,一句话,我会一辈子对她和孩子好的。” 刘妈已将早晨在家里发生的事悄悄告诉了他。轻妤不知自己怀孕,在家里不慎摔倒,如果不是夏立轩及时赶到,送轻妤来了医院,后果,真不堪设想。 楚乔会说出如此煽情的话来,夏立轩还真有些不适应。他撇撇嘴,“嗯,记住她为你受的苦!” 夏轻妤打了针,也吃过药,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大人小孩皆无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夏立轩再说其他,可能会很招人烦。 夏立轩转身望着轻妤,“小妹,好好将养,我先走了。有事随时给三哥电话,三哥说到就到!” “谢谢三哥,今天多亏了你。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陪我三嫂。害你在医院待了许久,回去晚了,三嫂会着急。” 夏轻妤笑吟吟的。三嫂刚怀孕不久,立轩哥小心翼翼的,唯恐照顾不周。 “远乔来了,我可就走了!” 说到自己太太,夏立轩的心儿都飞了。 立轩走到门边了,轻妤不忘补充一句,“带我们向嫂嫂问好!” “知道了,”夏立轩回头,疼爱地望着她,“你好好休息,有事让妹夫多干。” 楚远乔再三保证,夏立轩才放心离开病房。 夏轻妤回头望着远乔。他浑身上下都很齐整,不像经历过搏杀的样子。 “那个,周公馆的事解决了?”她很小声,用只有他们懂的话,“他,放弃打斗甘心伏法的?” “怎可能?” “他不会轻易服输,一定会负隅顽抗的,”轻妤点头,忧心忡忡的,“行动大队伤亡怎样?” 他们计划,如果周某人负隅顽抗,他会率领行动队以劝诫之名接近他,出其不意将他制服。为了上海的安宁与稳定,哪怕是牺牲,大家都能豁出去。 “没有费行动大队一兵一卒,我们潜伏在他身边的同志发动士兵反对他。他再不可一世,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楚远乔唇角上弯,眼眸里都是笑意,“嘿嘿,……说起来,我颇有些坐享其成的意思!” “内讧吗?怎会有这离奇的事?”夏轻妤大为不解,“那些近卫亲随跟了很多年了,怎会轻易反水?咱们同志潜伏很深,深藏不露。周氏夫妇也是老谋深算的,既没有发觉吗?” “此人与周某人称得上是莫逆之交,放得下身段为周某做事,周某一定没想到。”远乔眉眼扬起,“嘿嘿,……不仅是他们,还有我,也没认出他本来面目。” “呵呵,还有这等事?”夏轻妤顿时来了兴致,“他,一定是很神秘的人士吧。我去过周公馆若干次,从未发现有咱们同志。” “你见过!”远乔卖起关子来,望着她得意地笑着。 “我见过?”夏轻妤很懵,她将周公馆所见过的人在眼前一一略过,还是猜不出到底是谁。 第二九一章 山河无恙你我皆在(大结局) http://.biquxs.info/

“猜不出别猜了,我告诉你吧!”楚远乔道。 他的话勾起了轻妤的好胜心,“武山赟?一定是他!” “不是!”远乔笑着摇头,“他还不及我在周氏夫妇眼里有分量,这可能是他吗?” “那,是谁?”她很捉急。 远乔笑,“你认识的,好好想!” “我认识?”夏轻妤转转眼珠,“是顾姐姐?杨慧怡很欣赏她,莫不是她?” “拜托!要策反警卫连的!那会,顾语霓已到解放区了。” 远乔解释道,“她和山赟即将派去后方,为了不托后腿,顾语霓先走了一步。” 这一对革命伴侣心手相携,终于能挺起腰杆做自己想做的。夏轻妤有些羡慕,同时,有很担心远乔,“乔哥,你还要继续潜伏吗?周佛瀚下台了,你是他的心腹,不会受牵连?” “呵呵,本人及时投靠了国民政府!” 想起与任公做的交易,远乔得意地笑,“狡兔还三窟呢?怎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嘿,能耐!” 夏轻妤放下心来,她攀着他的脖颈撒着娇,“快说,策反周公馆的人到底是谁?” “他早年追随中山先生,后来,对国民党失望,才加入我党组织。周佛瀚夫妇将他奉为座上宾,”楚远乔将娇妻揽入怀中,笑道,“这人,你见过,好好想想。” “周氏夫妇早年与他相识,视他为周公馆座上宾?我也认识并见过?”夏轻妤吃惊地望着远乔,“难道是他,胡生?” “对,是他!” 远乔娇宠地刮下她的鼻尖,“怎么,很吃惊?” “嗯,谁能想得到?”轻妤笑道,“他在货运行时,是周氏夫妇的代表,却从未暗示过我什么,害得我成天要防着他,连你也瞒着我!” “我们这样做,让你减轻些压力。”远乔轻声道,“那一段时间,杨慧怡几乎天天跑去货运行盯着。若是知道胡生的真正身份,你心里有负担,很难应付自如的!” 夏轻妤点点头。 置身于没有硝烟的战场,谁也不知道危险何时会降临。他们为了信念,为了早日将鬼子赶出去,呕心沥血默默贡献。 所幸,煎熬的岁月过去了。抗战取得了胜利,坏人受到惩罚,未来的路越走越宽广。尤其,他们即将迎来新生命。 夏轻妤轻轻抚着腹部,这是新生力量,是未来的希望,也是未来国家建设者。 她抬眸,正对上远乔深情的目光,“我们都无恙,真好!” 所幸,山河无恙,你我皆在! …… 半年后,夏秋实与二夫人从香港回到上海。二夫人想见孙子,夏秋实拗不过。大夫人梅丽婉在老大家常住,就没有与他们同回上海。 轮船停靠码头,夏秋实与二夫人上了岸。 见到岸边静静等候的夏立轩,夏初实走上前去紧紧住老三,“立轩,辛苦了!” “爸,”夏立轩眼睛有点红。 夏立轩的印象中,父亲对他不闻不问,少有这样亲昵的行为。夏初实鬓角露出几缕白发,父亲到底上年纪了。 “立轩,”二夫人叫声儿子,跟着哽噎起来。 “妈!” 再次见到父母双亲,夏立轩很高兴。 他搀扶着母亲,“回家了!” 夏初实回到久违的夏公馆。夏公馆还是老样子,人却是有变化的。老三已为人父,成熟稳重了不少。三少奶奶玉婉温柔贤惠,操持家事井井有条,夏初实欣慰不已。 “轻轻呢,怎么还没到?”夏初实想看宝贝女儿,“立轩,你通知他们了?” “爸,放心吧!”立轩憨厚地笑着,“我一早通知她,爸爸今天会回。她答应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爸爸呢!我估计,他们正在路上呢!” …… “乔哥,你快点!”夏轻妤一个劲催,“爸爸今天回,肯定已经到了公馆了。爸爸见不到我,会很着急的。” “知道了,太太!” 楚远乔小心翼翼开着车,小心地叮嘱她,“医生说了,你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一会,怕你胎动,咱们做一小会就走!” “哎呀,知道了!” 轻妤嫌他啰嗦。她一个劲地探头朝前望,恨不得一会就到家。几年前,爸爸带着夏家多半人去了香港,留下她和三哥在上海。她想,要劝他留下来。 ‘嘀嘀’两声,汽车开进了公馆大门,在花园旁停下。 夏初实从大厅里快步走出,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从车里出来,朝他激动地喊,“爸爸!” “轻,轻轻,……”夏初实一愣,她这样怎好来?心里怪儿子不够细心。他赶紧上前托住女儿的手,“轻轻,你双身子怎么跑来了?” “爸爸回来了,我应该来的!” 她扬起脸来,笑靥如花,一如二十多年前的小姑娘。 “好孩子!”夏初实感动着,捏着女儿细腻的手。 远乔走上前道,“爸,您回来了?轻妤一大早就开始念叨,非要去码头接您呢,被我硬是劝住了。她还生我气呢!” “轻儿,要听远乔的!”夏初实一手拉着轻妤,一手拉着远乔。“好,好,我们进屋去谈!” “哎哟!”夏轻妤走了两步,突然捂着腹部。“我肚子疼了。” “哪疼?……怎么了?”远乔红着眼,有点紧张,故作轻松地问:“那坏小子是不是又踢你了?……” “……不,不是,……疼!” 夏轻妤捂着肚子,脸色越来越苍白。 二夫人听到动静,过来一瞧,“哎呀,她见红了,……赶紧送医院吧。” 远乔抱起她上了车,开车朝医院走。 夏初实手忙脚乱跟着,吩咐二夫人,“告诉立轩赶紧一起去医院!” 楚远乔带着轻妤很快到了医院。他横抱着她,大声喊着:“快,医生,叫医生!” 护士将她推进了产房。远乔担心,想跟进去。 “楚先生,您止步!” 远乔望着轻妤苍白的脸,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放,“我……我能不能进去陪她?” “少爷,女人生孩子男人帮不上忙。” 护士小姐拍拍他,将他的手掰开,“没事儿的。少奶奶,您听医生的!” 轻妤将脸转向他,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柔声道:“乔哥,你在这等着!” “哦,我……,你好好的,……我……我一直都在。”远乔结巴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巴巴看她被推进产房。 远乔焦虑地在外等着,不停地走来走去。 夏家人很快就赶到了。 “轻轻怎么样?”夏初实关心女儿。 “方才进了产房!” “爸,我们等着!”夏立轩扶着老父亲坐下,站起身来,与远乔一起等。 “哇哇……,哇哇,……哇哇哇;……” 婴儿清亮的啼哭声从产房内传来,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夏初实满脸喜悦,“太好了,生了!” “我有孩子了,我当爸爸了!”楚远乔激动得要落泪。 他快步走到产房门口等。 等了好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开了。楚远乔一个箭步冲上去,激动地问:“护士小姐,我太太怎样?” 护士笑嘻嘻道:“恭喜!生了龙凤胎,母子平安!” “天哪,哇,一下添两个孩子呀。”夏立轩笑得合不拢嘴,羡慕地望着远乔。 “生两孩子?”远乔愣住,又是高兴,又心疼她。 手术室的门开了,产妇被送到病房,一家人围拢过来。 “轻轻,怎么样,还好吗?” “轻儿,辛苦了!” …… “轻轻,谢谢你!”她的手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他捋平她额角的乱发,柔声道:“小两只折腾坏了吧?小样!真不会体贴人。以后,我们不生了!” 两小只嘴巴一瘪,似乎要哭。 “乔哥,快别这样说!”轻妤黑眸漾着笑,“瞧你,吓到他们了!他们记恨你,咋办?” 某人扬起拳头,“老子说啥是啥,他们敢!” “啊?!” (全文完) —————————————————————————————————— 本书到此全文完结了,是个喜庆和乐的结局。 文字的力量让我们在此相遇,谢谢可爱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大家的打赏和投票! 新书古言,约在八月中旬开始连载,欢迎可爱们前来捧场!期待着与可爱们一起共赴一场盛世之约!爱你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