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妖狐请留步》 第一章:梅林妖狐 雾灵山的冬天来了。 天空中点点飞雪,飘落在腊梅树间,微开的黄色花骨朵夹杂着星星雪粒,恰和着丝丝幽香…… 祁悦盘坐在门前摇椅上,小小的身子裹在棉被里,露出一双好看的杏仁眼,神色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清冷,瞧着窗外飞雪,眼神恍惚间陷入回忆。 她本是21世纪的现代人,出生在世代传承的中医世家,从小体弱多病,母亲早逝父亲另娶。好在出生长女的她又从小资质过人,加倍努力弥补体弱多病的缺陷,早早的就学得一身精湛高超的医术,不知是天妒英才还是旁人嫉妒加害,在她18岁生日宴上,一场大火,烧掉了所有。 死后她的魂魄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而关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她却一点有用的记忆都没得到,因为她只是个弃婴。被丢在这雾灵山里,山下药农老夫妇将她拾得救回了家,做了她们的孙女。如今已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三个年头,她年满13岁。 也知晓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东西,刷新了她生前对于未知之物所有的认知。 这里叫云启大陆,分为四地。 地处北方极寒之地的混元之境,生活的全是修炼会异法的妖族之人,他们生性残暴嗜血,人类对他们而言是最弱小无能的存在,骨子里的兽性并不会因为修炼成人而消失。 西方兀荒绝地,生活的乃是会巫术鬼法的鬼族之人,他们自诩能入地府招亡魂驭死尸,炼的皆是有损阴德的术法。 东方淤境之地,无人知晓的地方,最神秘的存在,谣传哪儿有仙人…… 最后便是她身处的南方,祢星大地。普通人和修炼、习武、炼药之人生活的地方。这里有高高在上的皇族,世代传承的世家。一个有实力便能被人尊崇的地方。 比如她的爷爷祁祥林,就会木系、土系术法以及炼药之术。听爷爷说,凡人修炼,根骨在双脚足心,有根骨者,足心显现有灵,便能通过眉心临界感知五行,即金木水火土。 没有根骨的人,就只有走武者和炼药师这两条道路,再不济就只能做个简单的普通人。 她的奶奶林芝,没有根骨打小体弱不能习武,便是一位普通人。但曾听闻爷爷说过,奶奶年轻时是贯京闻名的大毒师…… 爷爷还说,一个人的临界里只有一种或者两种五行存在,但也不排除天降奇才,他们能修练三种或者更多,而已知晓的这个天降奇才就是京都皇族现任大祭司,对外宣称,他能修炼四种五行。 她没有见过爷爷的实力,但是一个会炼药而且有两种术法的修炼者,定不会太差。 思来想去,她祁悦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爷爷说她体质特殊,有根骨但临界死寂,就无法修炼术法。所以跟着爷爷潜心学习炼药,做个炼药师。 炼药师分七大阶段,初级有三介,中级有四介,高价分五介,然后是宗师、大宗师、药圣。越往后越困难,而她在炼药方面资质不错,现在已是中级三介的炼药师,爷爷都夸赞她小小年纪便天资过人。 “小悦呀,去山脚看看你爷爷还有多久回家,出去可有小半天了。”看着外面天色逐渐昏暗,厨房里忙碌的林芝忙叮嘱道。 “誒!知道了奶奶,我这就去瞧瞧。”祁悦听闻,回过神来,起身答应。裹紧身上的小棉袄,哈着气搓了搓有些泛红的双手,脚刚踏出门,一股寒风袭来。 “阿嚏!好冷啊。” 极快的缩回了脚。调头取了件斗篷披上,戴上帽子,这才再次踏出了房门。 放眼望去,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之色。大雪遮盖了去雾灵山的小路,只留下小动物们斑驳的脚印。踩在这雪地间,祁悦顺着记忆里的样子,沿着屋前的梅林向雾灵山走去。 “嘤嘤~呜~”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小动物的嘤咽声,她四处张望,只见不远处梅林尽头的一颗老树下,雪堆里是一片刺目的血红。加快步伐,一路小跑而去。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只受伤的白狐狸。只见它眼神涣散,腹部一个石子大小的血窟窿不断的往外渗着鲜血,甚是痛苦。她连忙将自己脖颈上的围脖取下,蹲下身准备往狐狸伤口裹去。 “嗷呜~”一声,狐狸痛苦的叫唤,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粉妆素裹的小女孩,眼中溢出丝丝寒意,身后染上血迹的白色大尾巴微微摇晃。 “你不用害怕我,我也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帮你止血。”祁悦轻柔说道。冻红的小脸一片怜惜之色,眼中担忧,小手轻点狐狸的耳朵。 听闻,狐狸不再呜咽,但视线不曾转移,双眸里倒映着小女孩的模样,额前飘零的几缕碎发,微微遮蔽眉心一处淡红色叶状小胎记,小脸稚气未脱略带婴儿肥,一双杏仁眼灵气忽闪,玲珑俏鼻肤若凝脂,到很是可爱。 微微愣神,瞧着狐狸盯着自己的神色,她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眼神,如果它不是只狐狸,当真是像极了来自旁人窥探。 她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摇了摇头,轻轻的向狐狸的腹部裹去,生怕再弄疼了这可怜的小家伙。 一公里外,采药归来的祁祥林瞧着远处粉红色的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的孙女。 他加快步伐,神色迷惑,喊道:“祁悦!祁悦!你在这里做甚?” 裹紧狐狸,祁悦小心翼翼的将其抱在怀中。听闻远处爷爷的呼喊,连忙答应道:“爷爷!见你多时未归,奶奶让我来寻你。” 一路快步而来,祁祥林背篓里的草药险些掉落。寒风里他顶着花白的头发,眼神锐利,并没有普通老者的气虚大喘,反而精神任在。 看着孙女怀中的受伤的狐狸和她冻的通红的双手,有点点血色渗出,担忧道:“孩子,这狐狸你先放下,爷爷背篓里有乌荆草,嚼碎了给它扶上。” “嗯!”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把狐狸放在地上,轻轻掀开裹紧的围脖,血流的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凶猛,只是狐狸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一旁的祁祥林赶忙将乌荆丢入嘴里咀嚼,然后将药渣轻敷在狐狸的伤口上。 狐狸痛呼,彻底晕了过去。 “唉~”微微叹息,祁悦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小药丸,这药丸叫回元丹,有固气凝神续命养元的功效。 将它塞入狐狸嘴里。 “嘶!”一不小心,狐狸尖锐的牙齿划破了她的食指间,一滴血珠滚入狐狸嘴中。 “祁悦,小心点呀,让爷爷看看你的手。”一旁祁祥林担忧上前。 伤口细小,溢出点点血珠,祁悦将食指放入嘴里抿了抿,安慰道:“爷爷,我没事。” 无奈摇头,祁祥林说道:“你呀你!” 咧嘴傻笑,抱上狐狸,跟着爷爷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章:梅林妖狐(二) 天边晚霞翻滚,余晖洒向积雪间。 家里热腾腾的饭菜已经上桌。 林芝站在门前不安徘徊,花白的头发垂下额间,浑浊的双眼时不时眺向远方梅林。 渐渐的两个身影显现,正是祁祥林爷孙。 她赶忙迎了上去,焦急道:“怎么回事啊,现在才回来!” 瞧着老婆子焦急的样子,祁祥林眼中笑意点点,扶了扶花白的胡须,打趣道:“哈哈哈,老婆子,看你急得,还怕我们走丢了不成。山里沁河湾那地带多了不少山参,多采了些就忘了时辰。” 林芝嗔怪:“真是不让人省心!” “哈哈哈哈~”祁祥林开怀大笑,一把握住老伴儿的手,眼中满满的爱意,一旁祁悦见状,脸上也是一片愉悦之色。穿越到这异界,没有了前世家族的勾心斗角,陪在爷爷奶奶身边,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林芝呤笑低头,瞧见孙女怀中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疑惑道:“小悦呀,你怀里怎么抱只狐狸?” 轻轻叹息,祁悦摸了摸狐狸露出的耳尖,说道:“奶奶,它是我在梅林捡的,看着受了伤,很是可怜,就带回来了。” 摸摸孙女脑袋,林芝安慰道:“好孩子,你爷爷这么厉害,一定能救回它。” 救到能救下,瞧着这天色已晚,祁祥林摆摆手,说道:“先进屋,我看看这狐狸伤势。” 三人进了偏房,祁悦小心翼翼的把狐狸放在软榻上,转头看向正在取药包的爷爷,神色担忧,大喊道:“爷爷,你快来看!” “怎么啦,这小东西不行了?”祁祥林整理药包的动作不停,低头问道。 “你快来看看它吧,晚些救不回来了!”一旁林芝也催促道。 听着两人再三催促,无奈摇头。他丢下药包,过去翻开狐狸伤口紧裹的围脖,它身上的血已经止住,但它的伤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愈合,而且身体渐渐浮现出一股淡蓝色的灵气将其包裹。 几人错愣,只见祁祥林双指凝聚,默念咒语,指尖冒出一股黄色的灵气,缓缓渡入狐狸口鼻。 “爷爷!”祁悦惊呼,欲上前阻止。 祁祥林收手,眉头紧皱,严肃道:“无妨,我看看这狐狸是否有蹊跷。” “那到底怎么样?”婆孙俩异口同声道。 捋了捋胡须,祁祥林看向一旁满脸焦急的孙女,无奈道:“祁悦呀,你怕是捡了只妖回来。” 祁悦错愣,指向狐狸,不可思议道:“爷爷,你说这小东西是妖?妖族!” 祁祥林点头。 怎么会突然间就成了妖呢,祁悦不解道:“可是爷爷,妖族生活在混元之境啊!距离咱们这里十万八千里。” 听闻,夫妇俩相视一眼,眼中皆是犹豫复杂。 “你来告诉小悦吧。”林芝先开了口,说罢转身便端着已经冷掉的饭菜去了厨房。 祁祥林叹息,拉着祁悦的手,示意她坐下。而一旁的狐狸已经被蓝色灵气包裹,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子。 指了指狐狸,他开口道: “你看它的灵气,不,应该是妖气。受伤时它妖气全无,感应不出它是妖,如今不知是否是你那回元丹的药效,它在渐渐恢复。” 爷爷怕是高看她这药丸了,这回元丹可没有这本事啊,人类尚且勉强能吊命,何况它还是一只妖。 略带愧疚之色,倒是枉费爷爷这么看中她的炼药之术了。斟了两杯热茶,递给爷爷,问道:“爷爷,我那回元丹怕是没这么厉害的。倒是它一只妖,远在另一片天地,为何出现在这雾灵山里?” 祁祥林接过茶杯的手一愣,轻抿一口,缓缓说道: “祁悦啊,你可知这雾灵山原叫无灵山,十三年前这里寸草不生,终日处于寒冰极地。但它却是守护祢星大地的两大结界之一。” “结界!”祁悦惊呼。 他点点头,神色悲伤,陷入回忆,娓娓道来: “是啊,结界。另一处结界在祢星大地的南方,臾坤山。十三年前,无灵山异样,先人留下的封印有妖族上古凶兽残魂的三大锁灵石,以其镇压结界,其中封印白矖残魂的锁灵石破损,魂魄丢失,至此妖族有了缺口入侵。我两个儿子便在那场战役损落。至此我膝下无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爬满皱纹的眼角点点泪花闪烁,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他毕竟只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也是那一年,我在雾灵山外的梅林拾得了你,或许是老天可怜我和你奶奶膝下无人。而我也一直对外称你是我那大儿子祁惑的遗孤。” 藏着丧子之痛,想必爷爷奶奶这些年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悠然快乐啊。祁悦心中苦涩,起身轻轻安抚道:“爷爷,孙女一定会陪在您和奶奶身边,好好照顾你们。” 听着孙女这般安慰,并没有让他心里能舒坦一些,反而忧虑起来,还有两年时间了……祁祥林嘴角泛起苦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祁悦啊,爷爷奶奶明白你的心意。坐下吧,听爷爷我继续跟你讲。” 祁悦乖巧点头,端端坐下。 整理思绪,祁祥林继续说道: “在这祢星大地,传言千年前是由几大上古世家为大,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上古世家全都消失不见。而后几百年间,皇族和四大家族称大,皇族权大倾天,自第一任君主上位便开始招贤纳士,宫中无论是修炼、习武还是炼药,大有可为之人皆数不胜数。江湖人称百医圣手的叶奎渊,三大药圣之一,也是归了皇家麾下。就连江湖中不少修炼佼佼者大多数也归顺了皇家。而那皇家子女也是争气,身处勾心斗角之地,个个拼命修炼,年少有为。特别是当今太子,二十出头的年纪,便是高级术师三级,一只脚踏入大成境界门槛。此外便是以三皇子为首的几位皇子,稍微逊色,二十出头入了高级术师的门槛。” “爷爷,高级术师很厉害吗?”她无法修炼,只能一心炼药,对于修炼和武者一窍不通。 “当然厉害,我们人族修炼,炼的就是天地万物蕴含的五行术法。有根骨者便能通过眉心临界感知五行。最基本的级别便是初级灵界者,入了修炼的门槛,可感应天地间五行之气,聚法为灵,基本幻化。接着便是中级灵者,分五级,能召灵化灵,进入能按照古籍灵典修炼术法的门槛。此外是高级术师,分三级,将其炼化驭灵为用,之后便是大成、大能、尊者、灵尊的境界。越往后越困难,祢星大地早已不如千年前,五灵不纯,炼化稀薄。如今修炼师是比不得几百年前那些老祖宗了,当下连个尊者都不曾再出。”祁祥林边说边摇头感叹,如今修炼,已知的皆都难过大能一关。不过当今皇族大祭司,可不容小觑…… “如今修炼环境如此苛刻了吗?皇族那些皇子却也是算得上厉害了。”祁悦若有所思道。 “皇族当大,四大家族也不可小觑,都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世家,底蕴深厚。祁家、风家、司徒家和唐家一直以来互相牵制,可那场战役,陨落了数位大能之人,司徒家四位长老、风家上任家主,唐家大长老等等无数修炼大能之人,皆陨落于此。妖族之人,世人皆说他们残暴不仁,修炼之法,终究是我们人类无可比拟的。” 闭上眼睛,祁祥林沉浸在悲痛之中,看着本是坚挺硬朗的身躯,在这时不过是个背负丧子之痛,风烛残年的老人罢了。 “我本是四大家族之一祁家二子,现任家主的亲弟弟。但那场战役我的两个儿子都牺牲于此,连同祁家本族有三位大能的长老皆都陨落。后来皇族派了大祭司联合四大家族以及江湖中不少大能之人,去了兀荒鬼族做了笔交易,召了那些牺牲之人的魂魄。炼魂化魄,补了锁灵石,这才修护了无灵山的结界。不知是吸取了无数阴灵还是老天有眼,一夜间之间无灵山有了生机,万物丛生。我和你奶奶舍不下两个孩子,家族内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便搬来这里做了守灵人,陪伴了我那俩陨落的儿啊……” 言语间,祁祥林转头看向旁边蓝光包裹的妖狐,右掌微抬,手中灵气汇聚,眼中杀意漫漫,狠戾道:“至于这妖狐何来,雾灵山的锁灵石并未有异常,只有先斩草除根。” 祁悦惊呼,起身张开双臂挡在了狐狸身前。 “爷爷,不要啊,人也好妖也罢,都有好坏之分,我们不能滥杀无辜啊。况且它现在有伤在身定也掀不起风浪。如果有不怀好意,你大可再动手果也不迟。” 祁祥林眼中悲愤满满,右手一挥灵气消散,端起茶杯的手骤然缩紧,瞬间粉碎,悲痛道:“傻孩子,你可知道妖本性之恶。终究是兽性不改啊!” 神色焦急,祁悦尽略带哭腔道:“爷爷,求求你了!” 罢了,她只是个孩子,根本不懂他说的有多险恶,铁了心要救这妖狐,他也无可奈何。随即起身向外走去,有些佝偻的身姿,看起来无比苍凉,幽幽道:“罢了,罢了,随你吧,如果这妖狐歹心出现,我必将它挫骨扬灰。” 看着爷爷离去背影落寞无比,祁悦心中愧疚难当,她不想因为一只妖狐伤了爷爷的心,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她,一定要救下这狐狸。着魔似的,牵动她的思绪…… 第三章:祁家来信 至那日捡回妖狐后,它任然处于妖气包裹中,祁祥林以防万一,在它所处的偏房设了结界。这一露手可把祁悦惊呆了,后来询问,才知道她爷爷已经是大成的境界,术法操控五灵,都可随着自己等级的突破借助典籍秘法而修习更多。 整整十日过去,她每天都在观察妖狐,毫无所获。 此间,祁祥林也去了雾灵山腹地结界处一探究竟,锁灵石完好无损,实在是想不通,这妖狐从何而来。难道南边臾坤山的结界出现问题了?不应该啊,臾坤山相距甚远,妖狐又身负重伤,怎会跑到这里来。这一切原由,怕是得等到那妖狐伤势好转,从妖气里出来了…… 清晨,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 收拾好草药背篓,祁祥林准备出发前往雾灵山采药,刚出门却瞧见门口等候,已经整装待发的祁悦。 只见她乌黑的长发高束,露出光洁的额头,正笑眼弯弯的看着自己,一对洁白的小虎牙格外可爱,笑吟吟道:“爷爷,今天让我和你一起进山吧。” 小小年纪不好好在家待着,老想着往外调皮捣蛋,祁祥林胳膊一抬,便向孙女脑袋瓜敲去,眼睛一瞪,胡子一歪,佯装生气道:“胡闹,不怕山里野兽叼走你,在家好好陪你奶奶。” 委屈巴巴,见状立马抓住爷爷衣袖,死皮赖脸道:“爷爷,你这么厉害,野兽怎么伤得到我,你就带我去吧!” 祁祥林无奈摇头,扒拉开那只小手,独自向前走去。 见爷爷如此,已是默认,连忙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嘴里不忘叨叨:“爷爷,为何我不能修炼呢?明明是有根骨可观临界的呀。” 眉头一皱,祁祥林放慢脚步,悠悠道来:“祁悦呀,你虽然根骨尚佳临界如瀚海,但里面一片死寂。” 稍作犹豫,看向孙女的眼神多了一丝复杂之色,继续道:“想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少去事端,但你年纪稍长必也会发现端倪。你眉心处那块叶状胎记,是临界封印的痕迹。我用木灵试探过,临界内壁果然有繁杂印文若隐若现,且木灵尽数被印文吸收殆尽。这种封印之法我闻所未闻。” 祁悦目瞪口呆,临界被封印!?而且封印之法连爷爷都未曾知道,那些灵力进入全被印文吸收,这真是让她终身无法修炼,一世只能做个普通人呀。她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个被遗弃的普通孩子,现在想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以至招惹得旁人加害,看来她还真是有些身世成谜呢…… 歪头望向身旁的爷爷,她还是期待这封印能被打破,说道:“爷爷,就没有办法打破这封印吗?我也想和你一样修炼,保护你与奶奶。” 听闻孙女这般说起,祁祥林哈哈大笑,一片喜笑颜开之色,捋捋胡须,说道:“人小鬼大,有爷爷护着你们就行了。至于这临界桎梏,这么多年来我翻遍不少古籍也没能找出破解之法,倒是还有一本书,可能会有线索。” 听爷爷说还有一丝希望,原本暗淡的眸子瞬间有了光彩,祁悦迫不及待道:“爷爷,是什么书,我一定要找到它。” 祁祥林面露难色道:“那本书叫鸿蒙典,以前听家族里老祖宗提起过,此书记载世间万物,以及各类术法、禁术和封印之法,但是早已经下落不明。” 已经下落不明了吗,果然,封印临界之人当是会不给她一丝能修炼的机会的,落寞低头,闷闷不乐道:“看来我真的只能做个炼药师了。” 摸了摸孙女脑瓜,祁祥林安慰道:“小丫头,炼药师也是相当厉害的。” 默默点头称是。 但伤感之意却如潮水般袭上心头,爷爷不可能护得了她一辈子,而且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她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只会给挚爱之人带来麻烦。前世就是如此,小时候她体弱多病,唯一护着她的奶奶也遭到那些势力之人欺辱,她不想重蹈覆辙。 下定决心,既然有线索,她便不会放弃去找到那本鸿蒙典,这封印一定给它打破了去。 二人无话,不知不觉间已经出了梅林。沿着蜿蜒的小路继续前行,大概半个时辰就能到雾灵山脚。 突然间,祁祥林停下脚步,身躯直挺,大手将祁悦护在身后,眼中点点寒芒闪烁,语气冷淡道:“出来吧,三长老。” 不远处一颗榕树下,一个身穿白袍,身姿佝偻,白发苍苍的老者现身,他的目光锐利好似刀子飞来,直直的望向躲在祁祥林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张望的小女孩。 呼吸间老者已经来到祁祥林跟前,眼神冰冷,讥讽道:“祥林,山林呆久了,见了族中长辈就不知礼数了吗!” 冷笑出声,这三长老亦如在祁府时一样飞扬跋扈。不过也不能落他口舌回府宣扬。他自己无所顾忌,倒是府里那些势力之人个个墙头草,暗里最是瞧不上他的老婆子炼毒,以邪门歪道论之。 定了定神,祁祥林神色冷漠,微微弯腰,抱拳行礼道:“三长老。” 她可从来没见爷爷有这般不爽快的时候,担忧的拉了拉他的衣角,抬头间与对面老者四目相对。恍惚间,她好似堕入寒冰地狱,打了个冷颤,她好歹是个成人心智啊,但这股要将她撕碎的寒意,实在令她胆寒。迅速探回爷爷身后,心脏却止不住的扑通狂跳。 察觉异样,祁祥林大手握向孙女,默默安抚。 “这就是祁惑的女儿?倒是与他有几分相像。”老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惑儿的孩子自然和他相似。三长老就直说吧,这次来雾灵山有何意图。”不看对方一眼,祁祥林眺向远方,握着孙女的手紧了紧。 老者心中冷哼,他祁祥林膝下就剩这一个孙女,连个延续香火的人都没有,有什么好得意忘形的。甩甩衣袖,从里面拿出一封书信,上面黑金烙印,写着一个繁体的祁字,指尖轻捻递了过去。 “这是家主托我交给你的书信。”嘴角冷笑,老者继续道:“顺便提醒你,再过两年就是你这孙女及笄之礼,按照皇族定的规矩,四大家族里庚寅年及笄之女,必须要选出一位过祭祀大典。”眼中辛灾乐祸之意慢慢,“别忘了祁家选的就是你这孙女。” 此时,天空大雪飘飘,天边一片阴沉之色,林间大多被积雪覆盖,少见绿色,没了往日银装素裹之美,倒有些死气沉沉。 祁祥林脸色阴暗,握着书信的手微微颤抖,冷漠道:“我知道,用不着三长老提醒。” “哼!”老者冷哼,一甩衣袖,不再理会二人,转身消失在这大雪间。 见老者离去,祁悦方才探出身子,望向爷爷,担忧道:“爷爷,你没事吧。” 缓过神来,祁祥林低头瞧着眼前的孙女,爬满皱纹的脸上竟然一派忧伤之色。 终究是时光如梭,眼下再过两年祁悦就要到及笄之年,皇族定下那规矩,旁人不知,他却心知肚明,不过是另一场阴谋诡计,他可要怎么护得住她呀… 捏了捏孙女红彤彤的小脸,挤出一丝浅笑,说道:“爷爷没事,爷爷只是想啊这时间过得再慢些就好了,小悦就做个小孩子才最好。” 微微愣住,爷爷瞬间的伤感让她慌乱,竟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安慰道:“爷爷,我长大了才能保护你和奶奶呀。” “好孩子~”祁祥林叹息。 “爷爷,那祭祀大典又是什么?我必须要参加吗?”她那不好的预感便是来自爷爷口中祭祀大典。 瞧了瞧远方席卷而来乌压压一片黑云,闪电在其中交织。祁祥林拉着孙女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而去,边走边说道::“你提前知道也好,也有个准备。祭祀大典原本是皇族历代新君继位、皇家子嗣洗礼的典礼,但后来又定下四大家族内庚寅年及笄的姑娘,必须要选出一位参加的规矩。祁家很早便定了你。”心中刺痛,“我猜测这与多年前和鬼族的交易有丝丝联系。” “鬼族交易?!”祁悦惊呼,看来这祭祀大典就是鸿门宴啊。 “唉,是啊,届时爷爷一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祁祥林决绝道,神色间竟然有些视死如归感。 可他心底却悲凉万分,只叹老天爷待他为何如此薄情,夺去了他的两个孩儿,如今剩下唯一的孙女也要算计了嘛…… 瞧着爷爷为了她愿意搏命护之,一时鼻子一酸,眼眶微润。穿越到这异世,爷爷奶奶视她如己出,万般呵护疼爱,除了前世奶奶,他们是唯一给她有家人温情的存在。清了清嗓子,强压下眼中泪花,安慰道:“爷爷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祭祀大典的凶险怕是注定了,嘴角泛起苦笑,祁祥林说道:“罢了,先回家吧。”说罢,默默向前走去。 祁悦跟在身后,看着爷爷的背影居然有些逐渐佝偻,身姿苍老。 眼中泪花闪烁,实在是没能忍住,掉落而下。 “祁悦啊,还不快跟上!” 她眼中的身影已经模糊,只听得远远的呼喊声传来。连忙擦了擦眼角泪花,扯上一丝憨笑,答应道:“来了!爷爷。” 小跑而去,跟上了爷爷,拉住他的手,两个身影慢慢消失在梅林尽头。 第四章:妖狐苏醒 大雪终于停了,天空却飘来朵朵乌云,黑压压一片,好似要这天际崩塌一般,阵阵狂风席卷,吹散朵朵梅花,裹着雪粒四处飞散。 门前正在做衣裳的林芝赶忙进了屋,关上大门,透过窗户缝隙瞧着外面的小路,天色昏暗,小路都看不清了,脸上担忧之色渐浓。 “奶奶!奶奶开门呀!” 听见门外稚嫩的声音,她赶忙开了门,赫然是祁祥林爷孙二人。 招呼两人进屋,脱下斗篷,蹲下身裹在孙女身上,看着她通红的小脸,满眼心疼道:“非要和你爷爷进山,这可给冻坏了呀。” 摇摇头,祁悦上前抱紧奶奶,说道:“奶奶,我没事的。” 拍了拍孙女,“好孩子,知道你懂事。”说罢,起身拉着祁悦坐向火炉边,转头看向祁祥林,示意他也坐过来,询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刚刚瞧见变了天色,还担心你们淋了雨。” 放下草药背篓,祁祥林围着火炉坐下,倒了两杯热茶,顺手递给婆孙二人,说道:“途中遇见三长老了,长兄托他来给我送信,就没进山采药。” 林芝惊呼:“三长老有为难你吗,以前在家时,可没少针对我们。” 摇摇头,祁祥林拿出书信,咬破食指挤出一滴血滴落在信封上,屋内瞬间金光大闪,浮现一排字迹。 写着:护灵丢失,家族有奸佞之人勾结唐家,速回京。 “爷爷,护灵是什么?”祁悦疑惑道。 祁祥林重重叹息,族里居然出了勾结外族之人,那唐家本身就是躺浑水,现在还牵扯到丢失护灵,只怕长兄的地位也是摇摇欲坠,这祁家啊早已不是当年的祁家了。 端起热茶一饮而尽,看向孙女说道:“每个家族都有一只护灵,我们祁家五行木之最,护灵是一颗炼化七千年的银杏树灵。” “这么厉害,丢了岂不是祁家大乱。”祁悦惊呼。 一旁的林芝也是满脸愁云之色,担忧道:“那我们几时回京呢。” 祁祥林摆手,眉头紧皱,说道:“明日便启程,你和祁悦留在家里,我速去速回。” 听闻老头子打算一人归京,虽然明白他是不想她和祁悦一同涉险,可她又何尝不是为他担忧呢。咂了咂嘴,到嘴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瞧着奶奶神情落寞,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祁悦乖巧的拍了拍她的手,脑袋靠上肩膀蹭了蹭,以示安慰。 屋内一时气氛沉重。 “轰隆”一声,窗外突然雷鸣电闪,打破了此般的凝重之色。 祁祥林猛然起身,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了掩实的窗户。狂风袭来,吹乱了他花白的头发,更是吹花了祁悦的眼,忙缩进奶奶怀中。 林芝见状,赶忙双手捂住孙女的耳朵。 而祁悦却一手捂着眼睛,露出指缝瞧着窗外景象,整个人已经惊呆。 窗外,偏房结界已破,包裹狐狸的蓝色妖气,不知何时已带着它暴露在狂风闪电之中。短短数日,妖气居然形成一个莲花状,将狐狸严实的护在其中。在它的头顶,道道天雷汇聚,足足有大圆盘那么粗。 “轰隆!”天雷劈下,直直劈在妖气里“滋啦”作响,道道闪电盘踞在“莲花”表面,“莲花”居然还在膨胀,好似要将天雷吸尽。在它的头顶,第二次天雷汇聚,这次也更加庞大。 祁祥林神色凝重,越发担忧起来,这妖狐居然吸收天雷为己所用……如果不制止,它的妖力不堪设想。 准备动手时,又是“轰隆”一声,天雷劈下,落在“莲花”上,只听“咔”的一声,一道裂痕从花尖处龟裂,随即无数裂痕崩开。 蓝光混杂着闪电好似要爆裂般,头顶乌云汇聚形成一个漩涡,数条电蛇交错,“轰隆”,天雷再次劈下,“莲花”彻底破碎。与此同时,数到天雷也如潮水般迅猛退去,大雨倾盆而下。 蓝光散尽,妖狐逐渐显现。 祁悦目瞪口呆。 那是一只毛色极其白净的狐狸,甚至微微散发着月辉似的光晕,双耳尖带有一点蓝色的绒毛,让它看起来十分的与众不同。身后五条大尾巴轻轻摇晃,安静的站在这大雨中,却不曾有一滴雨水打湿它的毛发。它眼中清澈似水,静静的望着屋内的小女孩,眼神交汇,情绪暗涌。 她心中感概万分,这只狐狸,多看它一眼都会让人感到亵渎了它的纯净。 相反,一旁的祁祥林夫妇却神色严肃,有大难临头的焦急感。 这狐狸给人感觉极尽纯洁,可不是十三年前见过的那些浑身血气,邪气翻飞的妖物可以相提并论的。 它浑身一丝妖气都察觉不到,而且吸收天雷为己用,还生有五尾,定然道行不浅,他祁祥林怕是难以敌过。 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角,看着狐狸,微微抱拳,严肃道:“我们救与阁下,算是有恩,如今阁下伤势好转,还请速速离开。” 听闻,狐狸耳尖稍动,歪着头向窗栏边看来,眼中清澈似明镜,晃了晃身后五条雪白的大尾巴,光晕闪烁,赫然变身成了最初拾得的样子。浑身雪白,耳尖那还有那标志性蓝色绒毛,尾巴也只剩下雪白的一条。 灵动一跃,上了窗台。 不曾想妖狐变了身法,还一跃上前靠的如此近,祁祥林大惊失色,连连后退,挡在林芝二人身前。随即手中灵力翻转,大声呵斥道:“妖狐,休得伤人!” 狐狸“呜呜”两声,不为所动,顺势趴在了窗台上,干净的眸子似有似无的扫向屋内小女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身后雪白的尾巴左右轻晃。 夫妇俩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有些摸不着头脑,妖狐最初来势汹汹,怎么现在一副人畜无害得模样。 仿佛时间禁止,屋内三人矗立原地,只有祁祥林浑身戒备,直直盯着妖狐以防万一。 身后祁悦实在是忍不住好奇,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着窗台上悠哉的狐狸,只见它眼神洁净并没有歹意,拉住爷爷手臂,劝说道:“爷爷,你看它好像并无恶意。。” 收回手中灵力,祁祥林点点头,说道:“我也感受不到它有肃杀之意,而且它似乎不懂人言,神色愚钝,应是没有恶意。” 心中有个想法一闪而过,祁悦试探性问道:“爷爷,既然它没有恶意,要不留下?” “留下!?”夫妇二人惊呼,面露犹豫之色。 看这妖狐一副呆呆傻傻不谐世音的样子,留下也未尝不可。明天他便要归京,这一去不知几时能回来,她奶奶不是修炼之人,两人在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有这妖狐在,也有个帮衬。 捋捋胡须,祁祥林说道:“罢了,只要它没有恶意,就留下吧。” 得到允许,祁悦开心得笑眯了眼,跨步向狐狸走去,欲将它抱下。而与此同时,狐狸纵身一跃,满满当当扑进她的怀中,蜷着尾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手臂,闭上眼睛,尽睡起了大觉。 狐狸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措手不及,就这样抱着它愣在原地。可手中温暖软绵的触感,让她只觉得心中一暖,一瞬间似乎拥有了所有开心的事情。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望向怀中狐狸的眼神里好似装下了星辰大海,忽闪着光芒。 瞧着孙女这般,祁祥林夫妇面面相觑,无奈笑之。 这狐狸打破了他们从前对妖族一向为恶的认知,世间万物皆有灵,它只要安份守己,没有歹心,留在祁悦身边也能好好保护她,况且对于她目前的处境,它可大有用处。 他祁祥林对于留下妖狐这点的确是有私心的…… 几人不知的是,狐狸的耳朵微微颤动,看似闭着眼睛但并未睡去,相反它心如明镜。 暂时留在人族何尝不可,这个叫祁悦的小女孩对他而言就像个移动的灵气源泉,呆在她身边修养事半功倍。况且,那日救他,女孩不慎划破手指落入他口中的鲜血,是他这次重伤能极快恢复,至关重要得一点…… 第五章:归京 天色蒙蒙亮,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了,部分积雪融化,点点绿色微露,飘落了一地的腊梅花瓣顺着融化的小水渠向远方流去。 祁祥林收拾好行李,瞧瞧了里屋酣睡的婆孙俩,虽有不舍,可不得不暂时分别。 轻轻打开门,他才关上,转身却见本该在偏房睡觉的狐狸,已消声无息的出现在雪堆里,轻轻一跃跳上腊梅枝丫上,脑袋枕在手臂间,正睡眼迷蒙的瞧着他。 神色凝重,这狐狸能做到他毫无察觉的近身,果真是小看了他…… 直挺着腰杆,双手负后,祁祥林郑重道:“阁下如果能听懂我说的话,希望你好好保护祁悦,她是个好孩子,当初也是义无反顾的救了你。” 听闻,狐狸尾巴轻动,蜷缩成一团,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无奈叹息,见它依然不为所动。祁祥林手中结印,一个“驭”字浮现,只见黄色灵光大闪,召唤出一只桃木灵,一团朦胧灵气模样,里面一声“主人”传出,声音稚嫩,随即幻化作一个蒲团样,祁祥林端坐于上,乘风而去。 微风吹佛,卷起零星花瓣。 与此同时,使着驭术离去人已远在几里之外的他,脑海中一道声音响起,只听得慵懒却又温润。 “放心吧老前辈,这丫头我会好好护着的,还有你的夫人。” 神色微顿,嘴角浅浅笑意散开,有它这句话他也就放心了…… 天色已经大亮,阳光照射下,水渠间一片波光粼粼。 狐狸不知何时跑上了祁悦的床铺,在她身侧蜷缩着,白白的一团。 翻身时,手中毛茸茸的触感,让她瞬间惊醒,小手一顿扑棱。 “啪”一把拍在狐狸脑门上。 “你这狐狸,你怎么可以跑到我床上来,赶紧下去。”顺势推攘,手脚并用,狐狸却纹丝不动,甚至眼中点点嫌弃一闪而过,侧过身把脑袋埋进尾巴里不予理会继续睡去。 见状,祁悦翻起身盘腿坐下,伸手揪住狐狸后脖颈,将它提到自己面前,眼睛一瞪,撅着粉嫩嫩的嘴巴恼怒道:“还奈何不了你了!” 四目相对。 狐狸眼中寒芒闪烁,眼睛微眯,瞧向小女孩的神色不善。 这小丫头胆子倒是真大,几千年来,她是第一个胆敢抓他后脖颈的人。身后尾巴一点,一股电芒窜出,直击小女孩手臂。 “哎呀”一声痛呼,条件反射的把狐狸甩了出去,祁悦神色惊惧,看着它轻巧落地,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揉了揉发疼的胳膊,她倒是大意昏了头,它是妖族呀,怎么会被自己区区一个人类所控。有些委屈道:“是我大意了,不该叨扰你,你好生休养吧。” 说罢,灰溜溜起身,抓起床头的斗篷胡乱披上,黑发往脑后一甩,快着脚步向厨房而去。 狐狸斜眼看着她仓惶离去的背影,眼中得意,一片得逞之色。轻巧一跃,上了刚刚她躺过的地方,里面还是热乎的。 尾巴一卷,眼睛一闭,继续睡了去。 厨房里,林芝打开了热气腾腾的蒸笼,包子的香味扑面而来。鼻子微微酸涩,心中满满担忧。 往常包子熟了,老头子和小悦已经忍不住用手抓来,现在人已去了千里之外,而且他这次归京,涉及到族内护灵丢失,怕是凶多吉少啊。 “奶奶!”门外响起孙女的呼唤。 回过神,林芝赶紧擦了擦有些湿润得眼睛,挤出一丝笑意,回应道:“诶!小悦呀,快来,包子已经熟了。” 前脚刚进门,祁悦已经迫不及待伸手向蒸笼里的包子抓去,嘴里还嘟囔道:“奶奶你可不知道,那只坏狐狸霸占了我的床,害得我没能睡个好觉。” “啪”一声,林芝打掉了孙女还未得逞的小手,眼中带着点点笑意,嗔怪道:“狐狸不听话,你也不听话吗,也不怕烫着你,去洗手,奶奶给你拿。” 顺势拿着碗,夹了几个大肉包。看着乖乖去洗手的孙女,心里才算有了些安慰。 却在这时,大门“嘭”的一声,被人由外强行打破,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阵阵马蹄声,好似有大部队袭来。 放下碗筷,林芝赶紧将祁悦护在身后,向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佝着身子透过厨房窗栏,探着头向院子外瞧去。 院子里笔直的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穿着红色盔甲的战士,他们头戴黑巾,将自己的容貌遮的严严实实。在他们中间是一位一身黑色锦袍,身姿挺拔的男子,他一头银发披散,双手负后,背对着屋内的两人。 林芝大感不妙,老头子前脚才离开,就来了一队人马,这调虎离山之计,当真是做的好! 黑袍男子转身,带着一副白脸面具,眼角瞥向东南角,微微抬手,一股飓风席去,窗栏击飞,木屑四处飞散。 惊恐了屋内两人,林芝抱着孙女连连后退,强装淡定,大呼道:“阁下是要做什么,老人孩子都要下手吗?” 黑袍男子抬手一指,冷冷开口:“祁家二夫人,我只要你身后女娃。” “你妄想,你明知我们是祁家人!还敢抓人!”林芝大怒,袖中指尖悄悄弹出一粒黑丸,飞向院里众人。 黑雾弥漫,两排战士瞬间倒地,他们挣扎痛呼,不断抽搐着,眼眶与耳朵鲜血淌出,直到血色变黑,倒地众人也没了生息。 瞧着院内惨状,祁悦目瞪口呆,她早就知道奶奶炼毒,只是没想到奶奶竟这般厉害,小小一颗毒丸,杀人于无形,之后定让奶奶教教这炼毒之术。 黑雾散开,两旁尸体陈横,黑袍男子双手负后,一层淡蓝色的水波将他护在其中,屹立不倒。面具下神色冰冷,阴戾道:“早闻祁家二夫人是位炼毒大师,今日所见倒是名不虚传。” 迈步向前,水波散去,黑袍男子右手赤焰运转,颜色却不是正常火焰的红色,而是弥漫着死气的绿色,像极了鬼火。继续道:“不过今日,这女娃你是护不了了。” “小悦,快去找那狐狸!”林芝焦急吩咐,向黑袍男子扔去一把蓝色药丸。见状,祁悦趁机溜走。 黑袍男子手中赤焰飞出,形似一张鬼脸,呼啸间将蓝色药丸一并吞没。随即另一指尖轻点,一股水灵飞舞,将房内预溜走的女孩束缚,任凭她无用挣扎。 就在此时,吞没蓝色药丸的赤焰,鬼脸尖叫,声音刺耳,真像极了那鬼哭哀嚎。形状不断扭曲变幻,最后“嘭”的一声炸裂开来,赤焰熄灭,火灵消散。 黑袍男子大怒,浑身肃杀之气蔓延。这是他涉险在鬼族捉拿的鬼灵火气,近日才炼化成鬼火之灵,这毒妇却将其毁于一旦,管她什么祁家之人,他要这毒妇偿命! 此时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刮起满地飘零的黄色花瓣,吹乱了男子满头银发。他站在飓风中,黑袍飞舞,手中翻飞结印,一个“召”字显现,他的身后红色灵气汇聚,渐渐的一个骷颅模样的火灵凝聚,它身穿盔甲手持幻化大刀,黑洞洞的眼睛直盯屋内妇人,杀气滔天。 “祁家二夫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赶尽杀绝!”黑袍男子阴恻恻的说道。当下黑袍一挥,骷颅火灵挥舞大刀向屋内林芝杀去。 祁悦眼眶欲裂,她死命挣扎向奶奶扑去,挡在她的身前。千钧一发之际,“轰隆”一声,碗口粗的天雷劈下,劈在了骷颅火灵身上,它的盔甲瞬间崩裂,形神痛苦,杵在原地扭曲嘶吼,数条电蛇贴在它身间游走。 “谁?坏我好事!”黑袍男子气的发抖,恼怒大吼。环顾着四周,面具下眼中恐惧之色愈浓。来者竟能驭天雷,这种术法在祢星大地闻所未闻,难道是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必须回去回禀师父! “趁老夫不在,欺我家人,看我不将你挫骨扬灰!”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头顶幽幽传来。 第六章:前往梧城 天空乌云密布,天雷滚滚,电蛇交织划破天际,阵阵狂风势要将众人撕碎。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院中,与黑袍男子四目相对。 来人正是祁祥林,他双手负后,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意,眼神锐利,直视前方黑袍男子,言辞犀利道:“我祁家堂堂四大家族之一,岂是尔等阿猫阿狗可以随意欺凌的。还想杀人灭口,带走我的孙女,哼!痴心妄想!” 面具下的脸可谓是面色铁青,他从未被这般侮辱过,指着祁祥林鼻子大声叫嚣道:“我还以为是谁在耍把戏,祁家现在大祸临头,也配得上四大家族的名号?我不过是清理门户!” “黄口小儿,不识好歹!”祁祥林袖袍一挥,手中掐印,雷电在掌中凝聚呲呲作响,“去!”雷电汇聚成一个光团飞出,直击男子面门。 光团来势汹汹,黑袍男子仓惶躲闪,惊恐不已,他没想到真的是祁家老儿在使用雷法。口中召唤手中结印,之前困在原地痛苦嘶吼的骷颅火立马有了反应,反身挡下。 “嘭”,光团砸向骷髅火灵,伴随着一声尖锐嘶吼,它瞬间化为烟尘,消散空中。 “不!噗!”黑袍男子遭到反噬,口吐鲜血连连后退。他痛苦的撑着胸口,眼中恨意滔天,咬牙切齿道:“祁祥林!” 强忍疼痛,他手掌半握,水灵凝聚,凝结成冰。一面冰墙拔地而起,他乘机桃之夭夭。 与此同时,屋内捆绑祁悦的水灵也随之消失。获得自由,她转身立马抱住奶奶,心中万分忐忑,还好爷爷及时回来,不然她和奶奶真是九死一生了。 心底更加坚定,一定要找办法打破临界封印,在这祢星大地,不能修炼就只能任人宰割,保护不了至亲之人,更是给他们增加麻烦。 林芝脸色苍白,长舒一口气,“小悦,走,出去看看。” 拉着孙女向屋外走去。心底思绪万千,到底是谁要抓走祁悦,竟然派了会三种五行的修炼师来抓她,这么大手笔,想必大有来头。此事与三长老定然也脱不了关系,信可是他来传达的,难道是他故意走漏风声…… 二人到了屋外,哪儿还瞧见有祁祥林的身影,只有院中陈横的两排尸体。而原本在家里大睡的妖狐此时正站立在狂风下,头顶原本是电闪雷鸣,现在也归于平静。只见他抬爪向空中勾画符文,繁琐复杂。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符文闪着蓝光向两排尸体压下,蓝光大闪,尸体全都消失不见,只留得地上滩滩血迹。 光芒消退,狐狸喘着粗气,很是疲惫。他虽然伤势愈合了,可修为并没有恢复完全,法力竟不到平日三成。此番施法引唤,让他真是有些虚弱起来。 一旁林芝二人早已惊讶不已。想不到这妖狐竟有这般能力。 祁悦不可思议道:“原来你会说话呀?!你这是用的什么术法,他们尸体呢?” 狐狸侧头看了祁悦一眼,轻身一跃,跳上了院里石墩顺势趴下,闭眼修养,幽幽道:“让他们亡魂归纳地府了。” “归纳地府!这是什么厉害的术法?”祁悦惊呼!只听得它声音温润如玉。 心中更是羡慕不已,这狐狸这么厉害,居然能让亡魂回顾地府,如若她也能修炼该多好呀,也不至于拖累家人。 “说了你也不懂。”狐狸尾巴蜷缩,不再理会。 “你!让你得意。”小声嘟囔,声音好听,话不中听!却又转念一想,莫不是他化身成爷爷救了她与奶奶。 “小悦,不得无礼。”林芝低语呵斥,继续道:“这次多亏阁下施手相救,不然我婆孙俩就要与她爷爷阴阳两隔了。”眼眶湿润,看着狐狸,弯腰答谢,一股无形灵力却将她托起。 “前辈无需多礼,我既然答应了你夫君要护你二人周全,便要说到做到。”趴着身子,微微抬起脑袋,狐狸闷声开口。 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前辈,关于我是妖族,你们二人也不可声张,倘若暴露我的身份,于情于理对你们而言并没有好处。”眼神顺势瞟向祁悦。 “阁下无需担忧,我们定不会声张。”林芝信誓坦坦道。 “那我们该如何称呼你呢?不能老是狐狸狐狸的叫你呀。”微微瘪嘴,她自然能分轻重,家里有只妖这种事情她可不会大肆宣扬。 “唤我嗣音就可。”狐狸跳下石墩,往偏房走去。 “嗣音阁下,且慢。”见他又打算回屋睡觉,林芝连忙叫住。如今这里已不安全,必须尽快离开。眼下正直冬季山路难走归京不易,只能去故友哪儿先避一避了。 “前辈是想离开的事情吧,你们尽管收拾行囊,我小憩一会儿。”声音慵懒困倦,只见他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去。 得到回应,林芝立马回屋收拾,此去怕是得呆上十天半月,得等到老头子回来再做打算了。 门廊空空,留得祁悦一人站着原地发愣。 离开雾灵山是她梦寐以求的,来这异世十三年从未出过山,虽然此次是为了避避风头,但心里对于外面的世界依然满满期待。 还有好多东西要拿,她立马进了奶奶屋子帮忙收拾。 “奶奶,我们去哪儿避风头呢?”边翻找东西,祁悦边问道。 “去一个故人哪儿,梧城。” 林芝手中捏着两张小字条,瞧着窗外,拿出一个雕花精美的竹哨。 “呜~”,哨声响起,只见远处两只苍鹰飞来,由远及近,稳稳落在窗台上。 灰黑色的羽翼沾上点点雪粒,林芝为它们轻轻扫落,将一张字条放入其中一只苍鹰脚上竹环里,“小云,这封信需要你送回祁家,交给老头子。” 叫小云的苍鹰扑棱翅膀,向东边飞去,渐渐消失在云间。 “小黑,这封信送去梧城城主府,交给城主夫人,赫岚。”林芝再次嘱咐,拍拍它的脑袋,呼啸一声,小黑扑棱飞出。 “奶奶,原来你那故人是梧城的城主夫人呀。”她并不清楚奶奶家事,以前询问过,但爷爷只字未提。现在看来,能和城主夫人有交情,奶奶家事也不一般。 “是呀,她是我闺房之交。”回头看着已经收拾妥当的孙女,林芝拿出一个黑漆木盒子,打开取出一只玉佩。 玉佩浑圆,晶莹剔透,上面雕刻繁杂字符,顺势递了过去,“小悦,一直没有告诉你,如今祸事不断,这块玉佩也该尽早给你了,它是我们当年拾得你时,在你身上发现的。” 接过玉佩,只觉得手中温热,仔细观详,上面繁杂字符,弯曲扭转,有点类似她认知里的甲骨文,可又有区别,她是一个字符也不认识,“奶奶,这上面的字符你们认识吗?” 林芝摇头,“不认识,这不象是祢星大地的文字。你爷爷说过可能来自外族。” “外族?!奶奶,你说,这会不会跟我身世相关?”很是惊讶,如果真与她身世相关,岂不是要查到外族去!脑子灵光一闪,外族便是鬼族与妖族了!心中惶恐,她到底什么来头呀。 “也是只是猜测,祢星大地传承久远,上千年的历史,必然有你爷爷不知道的。至于身世,我也觉得与这玉佩息息相关。” 拿上行李,示意祁悦带好玉佩,“走吧,今日就出发去梧城,家里已经不安全了,不能久留。” 说罢,顺势从荷包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我看那嗣音伤好了,倒是一副灵力欠缺的样子,今日救我们别看他大胜,其实他灵力稀缺正是该好好恢复的阶段。这是我炼的固灵丹,能帮他恢复一些灵力,你等会儿送去偏房,想必他也能用上。” 祁悦点点头,接过瓷瓶,小心翼翼揣进荷包。跟着奶奶出了房门便往偏房走去。 “嗣音大人!”人还未进屋,叫喊声已经传来。 蜷缩着尾巴躺在软榻上,嗣音睡眼迷蒙,视线落在门口白色的身影上,慵懒道:“何事?” 递上白色瓷瓶,祁悦顺势坐上软榻一角,双脚晃悠,说道:“奶奶托我给你的固灵丹,能帮你恢复一些灵力。” 尾巴轻点,瓷瓶漂浮空中,一颗碧绿色的药丸飞出,晶莹剔透。与此同时,一股好闻的清新药香弥漫了整个屋子,祁悦深吸一口,顿时神清气爽,感觉精力充沛。 “奶奶果然厉害,我也是炼药师,但能炼出这般品级极好的固灵丹,我怕也是要好几年才能达到了。”祁悦由衷夸赞,奶奶炼毒一流,这固灵丹也是上上之品,猜测奶奶是宗师级别都不为过了。等去了梧城,闲暇时一定让奶奶好好教教她。 不过也感叹,奶奶真是深藏不露。 嗣音不予理会,药丸飞进他口中,只感觉一股灵力流入他四肢百骸,一扫之前的虚弱疲惫感,“果然不错。” 纵身一跃,跳下软榻,摇晃着大尾巴,向屋外走去。 祁悦连忙跟上,“等等我!” 已经收拾妥当的林芝,在大门前等候,望向迎面而来的两个身影,说道:“嗣音阁下,我们此番要去梧城,现在赶路去镇上买辆马车,天黑前便能到达。” 犹豫一番,继续道:“不过阁下怕是有些惹眼。” 狐狸点头,尾巴一点,一股蓝色灵力窜出,它瞬间变身成了一只白色小猫咪。轻轻一跃,跳上祁悦肩头。 “你就一直抱我走吧。” 听到他的吩咐,祁悦愣在原地,求救似的看向奶奶,希望能帮她解围。 “阁下,要不…”话还未说完,猫咪便口吐人言道:“你就放心吧前辈,这丫头抱着我最合适不过。” “好吧。”林芝无奈叹息。 知道这家伙是赶不下去了,只能认栽。顺手一提将肩头猫咪抱在怀中,愤愤道:“明明自己能走!偏偏……”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怀中猫咪琥珀色的眼中寒意弥漫,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乖乖认怂,跟着奶奶往梧城的方向而去。 她不知的是,眉心临界处,丝丝灵气漂出,皆被怀中猫咪吸入口鼻…… 第七章:城主府 夜色以至,天边悬挂一轮残月,散发着微弱的光辉。阵阵寒风呼啸,厚厚积雪覆盖了屋顶,是躲进屋内裹着大棉被,烤着炭火都无法缓解的冰冷,这个冬天比以往任何一个冬季都要来的寒冷刺骨。 京都皇宫 一道身影快速穿梭于黑夜中,残影在宫墙上忽明忽暗,脚尖轻点踏在琉璃瓦间似猫咪跳跃悄无声息。月辉流转,身影消失在东南边的翟星阁。 此时翟星阁内,书房灯火通明。一个身穿白色锦袍,身姿高大挺拔,黑发高束相貌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双手负后站于窗前。他眼神锐利,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浓浓夜色,任凭细雪飘落发间。 他便是皇族第二任大祭司,元岐。 窗台花盆中一株低矮红梅花开正艳,他指尖轻捻掐下细小枝丫,上面全是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低头把玩间冷冷开口,“人呢?” 烛光下黑影闪烁,一个身影显现。他身姿高挺,银发披散,虽为男儿身却长相阴柔,脸色苍白一双丹凤眼高挑,面容有几分应是女子该有的秀美之色。 双手抱拳弯腰行礼,他毕恭毕敬道:“师父,是弟子大意,祁家老儿中途折返,我没能敌过,让…让他们再苟活一日,明日必将那女娃带回。” 元岐转身,手中花枝丢出扔在男子脚下,话语讥讽,“连个祁家老儿你都奈何不了了?” 银发男子惶恐,低头辩解,“是弟子无能,那祁家老儿居然以天雷为用召唤雷法,我实在是闻所未闻…” 元岐挑眉,“以天雷为用施雷法?”眼神狐疑,继续道:“此话当真?” 银发男子点头称是,抬起右手起誓道:“我司徒铭渊发誓,所说句句属实。” 司徒铭渊,京都四大家族之一司徒家现任家主嫡长孙,家族之中年轻一辈最是天资过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便是高级术者二级,更令人惊叹的是他能施展三种五行,京都才俊中的佼佼者。 更是现任皇族大祭司四个徒弟里,排行第三。 此时,大雪已停,一条闪电伴随滚滚雷声划破天际,在这黑夜之中格外醒目。 元岐沉默,脸上变幻莫测,瞧向窗外电闪雷鸣,袖中纤长手指微动,一股细小的火苗窜出。 司徒铭渊抬头,疑惑道:“师父?” 元岐侧目,“我在这祢星大地五百年间从未见过有人能以天雷为用召唤雷法,如若真是他祁祥林,我倒想见识见识。” “师父,倘若是禁术呢?此中必定有蹊跷。” 元岐轻弹指间,火苗朝司徒铭渊面门而去,停在他额前。 火苗将其面色照的通红,在他眼中甚至有丝丝惊恐一闪而过。低头惊惶道:“师父,这是何意?” 暗自腹诽,这师父平日里喜怒无常,少有好脸色给他们几个师兄弟,他所有的耐心只留给小师妹。 元岐垂目看去,“离火,赐给你了。” 听闻师父允诺,司徒铭渊欣喜若狂,抬手接下收入灵力之中,“多谢师父,明日我一定将那女娃带上。” 离火,火灵之最。师父这次赏赐倒是派上用场了,他正心烦今日损失了两大火灵。 元岐不语,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微微抱拳,司徒铭渊瞬间消失在这烛光之下。 梧城城主府 灵熙阁内,赫岚侧卧在软榻上,身披棕色貂皮坎肩,头挽随云髻。虽然年过半百,可岁月从不败美人,她本是五官精致长相温柔可人,又保养得当,岁月在她脸上少有痕迹。 只见她手中拿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啊岚,祁家有变,你姐夫奉命回府。如今奸人来袭,我和祁悦现象逃生,近日需来府暂避。 赫岚大惊失色,连忙吩咐下人备好厢房,起身朝城主书房而去。 入夜以深,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城内摊贩早已关门闭户,只留门前灯笼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城门处,火把上的火焰在寒风中摇曳,四名身穿黑色盔甲,肩膀处刻有“萧”字的士兵,正互相依靠昏昏欲睡。 此时,一辆简陋的马车驶来,踢踏声将他们惊醒。领头的士兵长矛直立,大声呵诉,“来者何人!” 马车停下,窗口处探出一人,正是林芝。 她神色难掩疲惫,递出一块令牌,上面雕刻“萧”字。 领头士兵连忙谄媚,弯腰行礼,“原来是城主府的人,我这就放您进去。” 几位士兵忙笔直站立,目送马车进城。 车内祁悦睡眼惺忪,靠在奶奶身上呢喃低语,“奶奶,我们到了吗?” 林芝为孙女拉了拉毛毯,说道:“进了梧城,快到城主府了。” 祁悦惊醒,睡意全无。一手拉开窗帘,探头瞧去,却只见得城内空空如也,只有零星灯笼闪着微光。 甚是失望,“原来已经入夜许久了,难怪那么冷清。” 林芝解释道:“本以为走近道天黑前能到,结果大雪封了路,马车难行,就绕路走的官道。见你睡得正香,也没叫醒你。” 祁悦点头,“难怪了。” 放下窗帘,祁悦瞧着怀中已经变回真身的狐狸,睡得香甜,正欲将他晃醒。马车外却传来一阵列队声。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祁夫人,城主夫人派我等前来迎接。” 马车内二人相视一眼,林芝拉开窗帘,只见为首一中年男人骑在马上,他身侧两旁是跨列整齐的士兵。他们皆身穿黑色盔甲,刻有“萧”字。 如今城主姓萧,名萧闫,看来是城主府的人没错了。 林芝颔首道谢,“多谢大人相迎了。” 为首的中年男人微微抱拳,“祁夫人不必多礼。”大手一挥,两旁士兵将马车护在其中,“祁夫人,请吧。” 林芝点头,放下窗帘。 “奶奶,既然有人来迎接我们,也安全了。我继续睡会儿,你也休息一下吧。”祁悦困倦道,再抱紧了怀中狐狸,到真是热乎。 将身侧孙女搂紧,林芝也闭眼休息。 马车随着部队在寂静的夜里前行,点点月光撒下。不多时前方亭台楼阁渐渐现象。 只见大门前两座威武石狮,台阶上两根红漆圆柱间一块牌匾上“萧府”二字,闪耀金辉,横竖间苍劲有力,显示着府内主人威严之气。 为首中年男子一跃下马,“祁夫人,我们已到城主府,还请下马。” 林芝立马清醒,拍了拍身侧孙女,“小悦,醒醒,咱们到了。” “到了吗奶奶?”祁悦睡眼惺忪,困倦难当。 “到了,下车吧。”拉着还未睡醒的孙女,二人下了马车。 男子抬手示意,“请吧。” 一行三人进了城主府。 府内灯火通明,可见到亭台楼阁,假山花园,甚是气派。一眼望去,只觉得满眼都是秀美景色,特别是进了后院里,长廊下两排红梅花开正艳,丝丝暗香袭来,叫人心旷神怡。 祁悦早已清醒,东张西望,连她怀中狐狸不知何时也已睡醒,打着哈欠,眼眸半睁。 “阿芝姐姐!” 前方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向几人走来,嘴里呼唤,声音听着十分高兴。 “阿岚!”林芝开心回应,激动的加快了脚步。来人正是赫岚,她的闺中密友,她们相识已经有三十五个年头,故交里属她俩感情最深。可自从她和老头子搬去雾灵山,她们已经整整十三年没见。 赫岚走近,风风火火,此时模样那还有平日里当家夫人的威严做派,脸上开心的笑容满满,挤着眼角皱纹都出来了,拉住林芝的手激动道:“阿芝姐姐,十三年了,终于见到你了!” 林芝年轻时也是一等一的绝色佳人,奈何造化弄人,痛失两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最后跟着祁家二爷在雾灵山过的清贫。单单丧子之痛的经历,就让她看起来无比沧桑,头发白了大半,眼角尽是皱纹。 赫岚只感造化弄人。 “是啊…阿岚,你可一切安好?”林芝眼眶湿润,她也甚是相恋这个好姐妹,如若不是这次险情,到还见不上。 心中愧疚渐浓。 “我都好,都好!”说罢,转头看向一旁姜首领,颔首点头,“姜首领这次劳烦你了,城主此时在书房等你,有要事相商。” “夫人不必多礼,再下就先告退了。”姜首领弯腰行礼。 见他退下,赫岚拉着林芝向厢房走去,“怎么没见着你那小孙女?” 语音刚落,祁悦便从奶奶身后探出脑袋,调皮道:“岚姨我在这儿!” 她一直在奶奶身后观察,这城主府真是大,远方黑压压的一片高墙阴影,处处可见亭台楼阁。她也一早就看见奶奶口中的赫岚,梧城城主夫人,果然气派。保养的相当好,面色红润,头发一丝白发都没见着。 “小机灵鬼,你都长这么大了。呀,怎么还抱了只狐狸?”赫岚蹲下身,抬手捏了捏她红扑扑的小脸,眼中含笑。 这女娃她第一次见还是十三年前,那时她只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倒是出落的乖巧喜人,眼中灵气满满,笑时一对小虎牙可爱极了。 见她穿着一件藕粉色的小棉袄,冬日里还是有些单薄,忙取下身上坎肩给她披上,“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走吧,岚姨带你去厢房吃点心。” “谢谢岚姨。这狐狸是家中养的,这次出门家中无人就一路带上了。”看来这个岚姨,是真心对她和奶奶了。 寒风呼啸,一行人往厢房而去,身影逐渐消失在灯火中。 第八章:南方祸乱 清晨,天色蒙蒙亮,几只麻雀在梅枝上跳跃,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城主府大厅内,道道爽朗笑声传出,惊飞枝头小鸟。 只见城主萧闫正坐高堂,他长相威严,平日里不苟言笑,此时也是满脸笑意,“这次你们到来,阿岚可要高兴好几天了。” 下方端坐的林芝点头,也笑道:“是啊,还多有叨扰了。” 赫岚听闻,佯装生气道:“阿芝姐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可还想着你能常住呢。” “是呀,常住都无妨。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何人要害你们,可有什么线索?”萧闫附和道。 林芝摇头,神色苦恼,“看不清,带了个白色面具。只晓得他一头银发,声音很年轻,他也一眼便知道我们是祁家的人。”略微犹豫,继续道:“那人一来便扬言要带走小悦。” 众人诧异,眼神皆投向堂下女娃,只见她睡眼惺忪,竟还打起了瞌睡。 顿时哄堂大笑。 祁悦惊醒,满脸疑惑望向奶奶,“奶奶,怎么了,你们在笑什么?” “小悦啊,你可失礼了,怎还睡起大觉了。”林芝佯装生气,眼中却笑意不减。 “失礼了?确实失礼了。”窘迫一笑,祁悦不好意思的扰扰头。 暗自吐槽,就怪奶奶昨夜和那岚姨畅聊甚欢,大半夜一直不睡,俩人笑声还时常惊醒她。 “哈哈,无妨。”萧闫笑道。 视线落在自家夫人上,脑中回忆,继续道:“夫人,可还记得前年皇帝为长公主庆生设宴,招了我们一帮城主前去赴宴。” 赫岚点头,“记得,京中名门都去了,场面盛大。” “可还记得宴里也有一个银发男子。”萧闫端起热茶,一饮而尽。 赫岚沉默,陷入回忆,突然脑中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惊喜大叫,“我想起来了,有一个银发男子,当时我和你窃窃私语,就是在讨论他年纪轻轻头发便白了,而且长相阴柔像个女人。” “可记得是谁了。”萧闫眼神宠溺,对于自家夫人有时的咋呼,甚感无可奈何。 “阿岚,是谁?”一旁林芝也焦急询问。 “那男子在司徒家一门席位上,定是司徒家的人。”赫岚肯定道。 “司徒家?我从未见过司徒家有这样一位银发男子,还真是离家太久,京都好些变化都不知道了。”林芝神色惆怅。 如今已知的唐家是窥视祁家许久,可那司徒家为何要抓小悦一个小孩子呢? 老头子啊,这次回去是对是错呢?就不该让他一人回去。 察觉奶奶异样,祁悦连忙安慰,“奶奶你也不必担心,如今我们在岚姨家,可安全的。” 赫岚附和,瞧着祁悦的眼里喜爱之色胜于言表,“小丫头说的对,阿芝姐你也不必想太多,等祁大哥回来再好生商量对策,如今就安心呆在这里。” “好吧,一切等老头子回来再做打算。”林芝无奈,她不能修炼,没有通天本领更无力带着小悦去调查什么。 众人不再谈及此事,气氛竟有些沉默起来。 突然,大厅外一个小厮急匆匆跑来,神色喜悦,眉飞色舞。他单膝跪地,抬手敬礼,激动道:“回禀老爷、夫人,小少爷回来了,现在下了马车,正朝大厅而来。” 赫岚兴奋起身,“当真回来了?” 小厮点头,连连称是。 “太好啦,我的儿啊,可算回来了。”赫岚开心拍手,上前一把拉住自家老爷的手,准备往门外迎接。 萧闫微愣,随即大笑,“夫人淡定,枫儿就在门外了,不要着急。” “能不急吗,可是有一年没见着咱儿子了。”赫岚嗔怪,甩开老爷,独自向着门口张望。 萧闫笑着看向林芝等人,“你们不要见怪,她就是这样,太过思念这小儿子了。” “哈哈哈,怎么会见怪呢,阿岚这性子到是一点没变呀。”林芝笑道。 门外,一道身影由远及近,祁悦歪头看去。只见是个身穿黑色锦袍,身披黑色狐裘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又是一个高个子。逆着光,她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依稀见得他头戴墨冠,大步如飞。 “父亲、娘亲,儿子回来了。”男子已到大厅,向着高堂萧闫夫妇行了一个稽首礼。 此人便是城主府嫡幼子,排行老四的萧迟枫。 祁悦这才看清他的样貌,少年英气,样貌俊朗,神色间皆是自信沉稳。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哪儿像嗣音那只坏狐狸,整日里性格冰冷,说话又不中听! “枫儿啊,对我们哪还来这些繁文缛节,赶紧起来,地上凉。”赫岚赶紧上前搀扶,握着儿子的手激动不已,“你可算回来了,瞧着真是瘦了一圈呀。” “回来就好啊,快见过你林姨。”萧闫也甚是欣慰,瞧着儿子示意他向旁边林芝行礼。 “对对对,一时激动到忘了你林姨了,怪我怪我。”赫岚附和。 瞧着娘亲这般,萧迟枫无奈一笑,转身向林芝弯腰行礼,神色尊敬,“见过林姨,娘亲时常向我提起您,今日终于见着您本人了。” 林芝赶忙上千搀扶,“好孩子,快起来。”随即看向一旁祁悦,招呼道:“小悦,快来见过你枫哥哥。” 乖巧上前,祁悦颔首行礼,“枫哥哥好。” “小妹无需多礼。”萧迟枫笑言,这才对眼前女孩略微端详起来。 只见她看着实在年纪尚小,怕是只有十岁出头,小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未褪去,一双颇有灵气的眼睛,笑起来小虎牙微露,整个人就是一个邻家小妹可爱温婉的样子。 心中暗叹,母亲之前还向他提及过林姨有个小孙女,有意与其联姻。如今看来人家还只是一个小娃娃,他堂堂七尺男儿,加之再过两年就是弱冠之年,这不是叫他欺负了别人嘛,和养个童养媳有什么差别。 娘亲啊娘亲,你的想法怎么老是令人匪夷所思。萧迟枫暗自摇头,越想越无语。 “大家也别站着了,就坐就坐。”萧闫招呼道,端起热茶轻抿一口,“为父记得如今并不是休假的时间,枫儿这次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父亲,你有所不知,今年南方大寒,临近臾坤山的几个辖城大雪,连着下了足足两月。百姓叫苦连天,不少歪门邪派的人趁乱使坏。央灵学院在其中自是威望最高,便派遣院里资质排前的二十名学生出山调查。”萧迟枫甚是悲愤,继续道:“央灵学院里,大长老秦桓最是德高望重,他曾向我们出山的这些学生指明,有鬼族之人趁混乱之际潜入,与那些歪门邪派互相勾结。这两月里,五十个孩童丢失,一番查明,全是十二三岁的女娃。” 端起热茶一饮而尽,“父亲,我此番回来也是想向你借些人手。如今南方祸乱,我们北方不能坐视不管,鬼族之人阴戾邪恶,大家应该一条心,将他们驱逐回兀荒绝地。” 萧闫点头,脸上早已没了惬意笑颜,“我倒是听闻过北方大雪异常百姓民不聊生,没想到竟还有鬼族牵扯,从中作梗。” 抬手一挥,一旁站立的侍从上前。 “去传姜首领。”萧闫吩咐道。 侍从听命告退。 赫岚担忧,还以为儿子这次回来不过休假,那想的牵扯进这些危险的事情,忍不住开口道:“枫儿,你一定要加倍小心啊,听你一说,为娘可真是担心极了。” “娘亲,你就放心吧。父亲传了姜首领,定是让他陪同,有他在我定然安全。”萧迟枫赶紧安慰道,又转头看向父亲,“父亲你快安慰安慰娘亲,她这脾气就你能压住。” 萧闫大笑,看向赫岚,“姜首领堂堂大成的境界,和枫儿一起定不会有差错。夫人就放心吧。” “唉。”怎叫她放心,儿子出门在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竟是为了那些陷入险境的事情。 “是啊阿岚,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林芝也安慰道。 可她心中百转千回,萧迟枫所言丢失的尽是十二三岁的女娃,这不是与小悦年纪相仿么,难道司徒家已经和鬼族勾结了?前有唐家始乱,后有司徒家从中作梗,这祁家真是要变天了。 也不知道老头子他有没有收到托付给小云的字条…… 此时,厅外姜首领终于赶来,他上前单膝行礼,抱拳道:“姜涵见过城主、城主夫人。” 姜涵,城主的左膀右臂,修炼上也是一名奇才,会三种术法,大成境界。少时便跟着萧闫闯荡四方,如今人入中年,两者更是情谊颇深。 萧闫抬手,客气道:“姜首领不必多礼。”转头看向一旁婢女,“赐座,上茶。” “多谢城主。”姜涵坐下,端起热茶浅抿一口,随即问道:“城主此次可有何吩咐?” “北方大乱,歪门邪派猖獗,勾结鬼族作乱。枫儿要前往调查平乱,我欲派你同行,也是尽了我梧城之力。” 姜涵点头称是,答应同行。 一旁萧迟枫抱拳行礼,以表感谢,“有劳姜叔了。” 姜涵点头,客气道:“枫少爷多礼了,有外族祸乱,我们梧城自当出力相助。” 众人不知,厚雪堆积的屋顶上,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慵懒的趴在雪堆中,眼睛盯着远方高塔,若有所思。 它正是嗣音。 屋内众人所说他听得一清二楚,南方距离臾坤山结界最近,如今连鬼族都潜入了。 族内那帮老家伙怕是等不及了吧…… 第九章:定亲当从娃娃抓起 自萧迟枫回家,城主府可是多了不少热闹,连婢女们都带起首饰画上脂粉打扮起来,只为被少爷多瞧上一眼。 下人们也时常讨论,这小少爷如此优异,是随了城主萧闫。 萧闫,年轻时是梧城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有权有势。他只有赫岚一位夫人,在这男子三妻四妾的年代下,可算是一股清流,是不可多得的大好男儿。 夫妻恩爱,赫岚先后为他添了四个孩子。 长子萧诚。十三年前妖族入侵,他率领一众武者,大杀四方,一夜成名。皇帝亲封他为武宁大将军,后赐婚,娶了京都云和郡主纳兰婉莹。 二女儿萧涟漪,梧城第一才女。是央灵学院女学生中的灵法佼佼者,一手水灵在学院里少有人能敌过。三年前嫁去了北方洛城,夫家是洛城富甲一方的商贾人家——何家。 三女儿萧芯芮,未婚配。 最后便是下人们津津乐道的小少爷萧迟枫。相貌是梧城一等一的佳俊男子,出生高贵,自身修炼也很优秀,能操控三种五行。在央灵学院的成就,比前几年她的姐姐萧涟漪还要出色。 他还未娶,更是不少名门望族姑娘的首选良人。 喜鹊在梅枝跳跃,扑棱飞起间,带起点点花瓣。 用完午膳后,赫岚携幼子萧迟枫与林芝婆孙在府内梅林驷亭阁赏梅。她裹着紫貂坎肩,面色红润,一副雍容华贵之色。抬手亲自给祁悦捻了块奶糕,“小丫头,再过两年可是及芨之年?” 把奶糕放入嘴里,顿时奶香四溢,祁悦含糊不清道:“是的,岚姨。” “可有婚配?”赫岚眼中放光,话是说给祁悦听得,眼睛却看向身旁一脸无奈的林芝。 而萧迟枫更是喝到一半的茶,差点没给喷出来。他这娘亲,怕是又在想拉这小女娃做亲。 “定亲?岚姨,我还是是个小娃娃呢。”祁悦心中甚是无语,这岚姨打的什么歪心思。 “是啊,阿岚啊,小悦年纪尚小,可还从没考虑过这些事情。”林芝语重心长道。 “哈哈,我就随口问问。”赫岚讪笑,忙又夹了一块奶糕放在祁悦盘中,“那你看枫儿如何,可有好感?” “娘亲,你胡说什么呢?她年纪尚小,怎么会懂这些感情之事,你就别难为人家了。”不等祁悦开口,萧迟枫实在忍不住吐槽。顺手给他娘亲斟了杯热茶,继续道:“我现在可不是该谈及儿女私情,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如今事态,正是该做大事,为百姓效力呀!” 赫岚气急败坏,将茶杯重重一放,“你呀你,为娘的还不是为了你好。”说罢,手中锦帕搽擦了擦眼角泪花,语气变软,“你明日便又要启程回哪南方,身处险境,你让我可怎么放的下。我不也想给你定门亲事,图个好兆头嘛。” “可是娘亲啊,祁家丫头年纪尚小,你让我怎么面对她一个小娃娃?”萧迟枫满脸严肃,眼神固执。 “阿岚,京中相貌端庄且品德兼备的好姑娘一抓一大把,小悦年幼不懂事,不合适的。”林芝向一旁只顾着吃的孙女使了个眼色,瞧她一副局外人,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是是是,岚姨,我年纪小又愚笨,哪儿懂什么情情爱爱,我吃的都还顾不上呢。”祁悦连忙应和,手中不停,满满一盘奶糕都快被她吃完了。 “我看你可机灵着呢。罢了,罢了,等你成年再说吧,岚姨真是越瞧越喜欢你。”赫岚不死心,竟还想着以后有机会两家能联姻之事。 “娘亲,感情的事情,我自己做主。”萧迟枫倔犟道。 “你!”赫岚气的发抖,如鲠在喉。 瞧着气氛不对,祁悦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吃了,擦了擦嘴,安慰道:“岚姨,您也别气,姻缘得讲究缘分,我和枫哥哥的事情自然也得看缘分呀。” “是呀阿岚,就随着他俩了。有缘自会有果。”林芝附和,看向孙女的眼中多了一丝诧异。 这小小年纪的,还知道缘分了。 “算啦,随你们吧。”赫岚扶额,这个倔犟的儿子,气的她脑仁儿疼。 祁悦思索一番,虽然这次是为了避嫌逃难,可解开封印的事,她一点也没忘记。借机问道:“岚姨,可听说过鸿蒙典。” 赫岚点头,“听过,这是一本古老典籍,说是千年前便存在了,如今却不曾听闻。”眼中不解,“你问这个做甚?” 撩起额间碎发,露出一块淡淡的叶状胎记,“你们看,其实这并不是胎记,可以用灵力试探我的临界,里面有封印纹路。” 一旁萧迟枫听闻,很是惊讶,“封印?!” “是的,爷爷说我临界似瀚海,可是有一道封印吸取了我所有灵力,很是蹊跷。他翻遍古籍也找不出破解之法,所以我打听鸿蒙典,是希望里面有所记载。” 见林芝附和点头,赫岚看向一旁儿子,“你们央灵学院传承已久,文化底蕴深厚,可有提及。” 萧迟枫不语,自顾抬手,凝聚一股灵气缓缓渡入祁悦眉间,呼吸间灵气竟被吸收殆尽。 神色惊恐。 他清晰的感应到里面有暗光闪烁,繁杂字符显现。 萧迟枫平复好心境,肯定道:“确实是封印,我这次去南方,顺道回学院请教师长,看看秦老可知一二。” “也好。咦…枫儿…”望向儿子,赫岚面带犹豫,顿了顿,继续道:“灵机天阁可是无所不知。” “灵机天阁!不行,灵机天阁规定有所求必有所失,是要付出代价的。”萧迟枫果断拒绝。 灵机天阁,自诩知世间万物,但所求之物,求者必须付出等值代价。 灵机天阁无所不知吗,祁悦眼中光芒一闪,“岚姨,灵机天阁在哪儿?” 如果能有封印破解之法,她愿意付出代价。 祁悦不知道的是,和灵机天阁做交易,付出的代价可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这…”赫岚面露难色,看向儿子。 萧迟枫暗自摇头,隐晦道:“祁悦妹妹,灵机天阁你还是别打听的好,其中交易付出的代价是你不能想象的。” 林芝点头,拉过孙女的手,语重心长道:“小悦,你枫哥哥说的对。你爷爷和我早就知道灵机天阁,却自始至终都没向你提起过。因为它的存在与千年前的上古家族一样神秘,与他们做交易,除非是逼到绝境,否则…” “否则怎样?”祁悦着急道。 “呵呵~”,摸了摸孙女脑袋,林芝满脸慈爱,却在瞳孔深处依稀有愧疚、不舍、疼惜错综交织,“总之啊,奶奶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参与进灵机天阁。” 落寞点头,祁悦称是。 赫岚张张嘴,还想说什么,看见儿子向她摇头,到嘴的话终是没能说出口。 几人沉默。 远处一个婢女匆匆赶来,神色慌张。 她屈膝行礼,“夫人,皇族的人找来,说是询问祁夫人两人的下落,老爷让您带着她们暂且避一避。” “什么!?”赫岚惊愣起身,看向林芝二人,“皇族的人为何也要找你们!我让枫儿带你们从后院离开,皇族之人怕是来者不善。” 萧迟枫点头,“林姨,跟我来。” 林芝苦笑,如今又牵扯皇族,这到底是怎么了。 匆匆拉上祁悦,跟着前方萧迟枫穿过梅林向后院而去。 “奶奶,可是狐狸呢,它怎么办!”祁悦焦急道。从后院走岂不是要离府了,她不能丢它在这儿。下定决心,祁悦停下脚步,“不行,我要带它一起。” “胡闹!它本事大,自然能找到我们。”林芝气恼,硬跩上祁悦,拉着她跟上前。 身后二人拉扯,前面萧迟枫却突然杵在原地停了脚步。 二人张望,原来早就有一对人马候在了后院大门。 他们皆骑在马上,身穿黄色盔甲手握大刀,神色冷峻,居高临下的望着祁悦三人。 其中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站在最中间,向几人微微抱拳,“祁夫人,别来无恙。” 第十章:离别 大雪纷飞,厚厚积雪遮蔽,雾灵山早已没了往日的郁郁葱葱。山脚有一片梅林,梅枝上挂满雪粒,零星的黄色花骨朵开放着最后的倔强。 “驾!”四匹骏马飞驰,马上之人皆身穿黄色盔甲,身批黑色披风,个个表情冷峻。 他们扬起马鞭重重抽下,马儿吃痛,疾跑着在雪地里留下深深脚印,力度之大,带起一片雪尘。 老宅。 大门已经被撞飞,两块残缺木头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在寒风呼啸里吱呀作响。 司徒铭渊双手紧握,站在门外桃树下。 他依然带着白脸面具,任凭银发在雪风中飞舞粘上点点雪粒。视线穿过门廊直直望向屋内,里面早已空空如也。袖口下紧握的双拳指骨泛白,他压制着内心滔天炉火。 祁家几人居然逃了,这让他回去如何向师父复命。 他越想神色就越发阴冷,手中掐印,掌中窜出一簇细小火苗,正是师父赐给他的离火。 火焰颜色异常红艳,在大雪中显得十分刺眼。 “去!” 火苗飞出,火势蔓延极快,老宅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滚滚烟尘飞舞,屋内物件被烧的噼啪作响。 大火在飞雪中越燃越烈,火光冲天。远处几个身影朝这边飞驰而来,正是梅林里那几名战士。 他们一跃下马,单膝跪地抬手恭敬道:“拜见司徒大人。” 司徒铭渊微微点头,“几位不必多礼。” 他侧头看着熊熊火焰,火光照在他身上好似渡了一层光辉,神秘又邪恶。抬手间,一簇火焰向他飞来,落在手中渐渐消匿。而原本冲天的大火,此时却变得气势渐小。 “走吧,祁家人逃了。”他冷漠道。 大风吹过,雪尘飞舞,树下早已没了司徒铭渊的身影。 四人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这次奉大祭司命令跟随司徒大人前来带回祁家女娃,本以为是场恶战,没想到他们几人才刚到,便说祁家人逃了,连房子也给烧了。 四人无奈摇头,一跃上马,扬长而去。 梧城城主府 林芝婆孙后院离府被截,带头之人正是唐家五叔,唐卫。 唐卫下马,他身材瘦小,留着八字胡,一双吊角眼正不怀好意的看着林芝二人,“祁家二夫人这是想去哪儿?” “唐卫,你要做什么?想当众欺压我们不成!”林芝将孙女护在身后,大声呵诉。 这个唐卫,她和老头子在祁府时便认识他。唐家老五,族里最普通的一个,不会修炼不能习武,更不会炼药。可是生了个好女儿,容貌姿色在京都数一数二,后送进了宫里,做了皇帝的敏贵妃。 他也凭借一些手段,做了皇帝的内阁大臣。 “呵呵呵,祁家二夫人,我等可是奉命行事。”唐卫皮笑肉不笑。 他眼神不善,视线落向林芝身后祁悦。 萧迟枫上前,将二人遮挡身后,微微抬手行礼,不亢不卑,“唐大人,这里是梧城。” 唐卫冷笑,扫向眼前少年,“想必这位是萧家少爷吧,你不必威吓我。”从怀中拿出一卷锦书,“我有当今君上御旨,我只要祁家女娃,今日必须带走。” “为什么要带走小悦!”林芝上前质问,神色悲愤。 “君上自有道理。”唐卫招手,马上几人一跃而下,面色冰冷,手握大刀,将林芝婆孙包围其中。 “走吧,祁小姐。” 话落,几人向祁悦抓去。 林芝反抗,死死护住孙女不肯松手。 “奶奶!”祁悦带着哭腔,面色苍白。 这是来到异世第二次生死掌握于他人,她好恨,如果她能修炼,一切都不会是眼前无力反抗。她也不会置家人于险境。 拉住奶奶的手,她眼里泛着泪花。 此情此景,触动了萧迟枫心弦,祁悦的无助与林姨的悲伤让他不能再考虑甚多。此番决定可能会让整个萧府受到牵连,可父亲也必然会同意他这么做吧。 下定决心,他手汇灵力,红色的火焰在手中逐渐变大,形成一个灼眼火球。言辞咄咄道:“唐大人,要带走祁家女娃,可没那么容易。” “城主府是要和君上对抗吗!”唐卫横眉怒眼,手指少年大声呵斥。 火光应得他满脸通红。 萧迟枫咬牙,“你口口声声说抓人,无凭无理就可以胡乱抓人吗!”手中火球欲脱手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祁悦几人身后传来城主萧闫怒呵。 “枫儿!住手!” 他与赫岚急匆匆赶来,身后跟随两队士兵。 赫岚先行上前,一把拉住萧迟枫,“枫儿,不可。” “娘亲,他们…”手中火焰任在,萧迟枫剑眉一皱,满脸焦急。还没说出的话被赫岚厉声打断,“住手!” 萧迟枫不甘收手,看向娘亲的眼中满是不解。 为何要纵容他们,林姨不是娘亲的挚友吗?为何不帮她们! 赫岚不予理会,看向抓住林芝婆孙的几个兵将,言语讽刺,“唐大人,你们还想动手伤人不成!” 唐卫干笑一声,抬手示意放人。微微抱拳行礼,“城主夫人,我也是奉命办事。” 搀扶住林芝婆孙,赫岚不再看他,“这劳什子道理,你同城主说去吧。”一甩衣袖,带着几人向院内而去。 “奶奶,刚刚那人推搡,有没有伤着你。”祁悦眼带泪花,看向奶奶担忧道。 林芝摇头,满面愁容,“小悦,看来此次你必须要跟他们走一趟了。” “奶奶,我明白的。去又何妨,只要不会连累你们。”落寞垂头,只要奶奶没事,跟他们走一趟又如何。况且她明面上是祁家人,四大家族之一,皇族也不会要了她的命吧。 “阿芝姐,你们也别难过,这次诚儿也回来了,君上派他来接小悦。”赫岚安慰道。 “当真!”林芝一路愁眉苦展,听闻是由萧诚亲自护送,可算有了一丝安慰。 “千真万确,你看。”赫岚点头,手指前方城主身侧。 顺势看去,果然是萧诚。他身穿盔甲,身高八尺,气宇轩昂,身上的红色披风在寒风里格外耀眼。 萧诚亦看见祁悦几人,大步向前,弯腰行礼,“母亲,林姨。” “你林姨不放心,你可与她说说是为何要带走小悦。”赫岚看向自家大儿子。 身后萧迟枫原本闷闷不乐,听闻大哥回家一时回神,激动不已,上前一把将其抱住,“大哥!” “枫儿也回来了!”两兄弟大掌相握,兴奋不已。 按耐情绪,萧诚略带歉意,“让林姨见笑了。”拍了拍萧迟枫,示意他收敛,随即解释,“此次带走您孙女确实是君上的旨意,不止祁家,四大家族以及京都内不少名门世家的小姐也被下旨接走。” “什么!”祁悦惊呼。 “这就是祁小姐吧。”萧诚笑着低头,看向眼前小女孩。心里却是感叹,这女娃和那些被带走的世家小姐,都还是孩子啊。 “你可知道他们这是为何,又要带小悦去哪儿?”林芝急切道。 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浓,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好事。 “这…”萧诚犹豫,看向他母亲。 见赫岚点头,他才继续说道:“那些世家小姐年纪与祁小姐相仿。至于为何要带走,我确实不知。”萧诚稍加思索,“不过要带她们去的地方我知道,叫霖玥山庄。” “霖玥山庄!”几人疑惑出声。 对于霖月山庄,他们闻所未闻。 萧诚点头,“我也从未听闻过霖月山庄。不过要带走的各门小姐都是有身世的,即便只是选出一位,世家们又岂会甘愿。所以君上承诺,绝对不伤她们一丝一毫,半月后全部安全送回。” “奶奶,你看,你就放心吧。”拉了拉奶奶衣袖,祁悦挤出一丝笑意。 “我如何放心!”林芝一把将孙女抱入怀中。 她知道事情没有萧诚说的这么简单,她突然想到十三年前鬼族的交易。 祁悦还有两年就是及芨之年,他又说她们年纪相仿,这不就是正中那场交易嘛。所有人选来自四大家族,甚至还有不少其他世家。 林芝眼角滑落一滴热泪,她慌忙抬手擦拭。扯出笑意,她蹲下身,扶住孙女肩膀,“既然我们无法抗旨,可无论如何奶奶和爷爷都要带你出来。在里面不管是做什么,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一切以自己为重。” “嗯!奶奶,我明白。”收起悲情,祁悦点头。 “林姨,祁小姐半月后会被安全送回的,你大可放心。”一旁萧诚强调,希望她们不要太过悲观。 “呵呵,皇族之人,尽是狡诈,我才不信什么半月。”林芝起身,嘴角溢出苦笑,眼中嘲讽之色尽显。 萧诚还想说什么,却见一旁母亲暗自摇头。顿了顿,不再出声。 身旁沉默多时的萧闫终于开口,承诺道:“祁夫人,你不必太过担心,我也知晓皇族之人阴险狡诈。你们到时需要帮忙,尽管开口便是。我和夫人定不会袖手旁观。” 林芝弯腰答谢,看向赫岚夫妇,眼中满是感激。 “阿芝姐,赶快起来,你和我无需这些虚礼。”赫岚忙扶住林芝。 “我就知道父亲你们一定不会弃林姨她们于不顾。”听闻父亲所言,萧迟枫阴郁的脸色终于好转。 他了解父亲不可能是薄情之人。 一把敲在儿子头上,萧闫严词教训,“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可不准明目张胆的对皇族之人动手!” “孩儿明白了。”萧迟枫一脸吃痛,甚是委屈。 几人气氛稍好。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好似催命符,让林芝婆孙又愁苦起来。 “祁家二夫人,叙旧可够,我该带祁小姐回京复命了。”唐卫虚情假意道。 他挥手,身后几名将士上前。 “唐大人,本将还在呢。”萧诚脸色不满,大步上前,俯视着比自己挨了一个脑袋的唐卫。 “呵呵,武宁将军,过了时辰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唐卫皮笑肉不笑,眼带不屑。 他女儿是堂堂贵妃,他又是朝中内臣,他区区一个武宁将军,还不是靠着郡主纳兰婉莹的名头。 “哼。”萧诚嗤之以鼻。 转身看着林芝婆孙,略带歉意,“林姨,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带祁小姐归京复命了。” 林芝点头,悲伤之色难以言表,“小悦,不怕,奶奶一定尽快带你出来。” 勉强扯出一个笑脸,祁悦安慰,“奶奶,小悦不怕。” 唐卫再次催促,语气不耐,“祁家二夫人,耽搁了时辰,君上怪罪下来可是祁家的不是!” “唐大人,山高路远,大雪绵延,本就会时辰延误。她们二人不过寥寥几句,又岂有耽搁之说。”萧闫冷眼看去。 唐卫一愣,眼中阴戾一闪而过,讪笑道:“城主大人说的是。” 天空又下起了大雪,飞散在众人发间。 祁悦知道,时间到了。 “让你们为难了。”她感激的看向萧闫等人,弯腰行礼,悲伤难掩,“多谢这两日萧姨夫,岚姨厚待,祁悦就先行告辞了。” 抬头看向萧诚,“走吧,萧诚大哥。” 说罢,不舍得看了一眼奶奶,跟着唐卫而去。 “小悦!”林芝不舍呼喊,眼泪再也不受控制。 祁悦回头,两道泪痕悬挂,她带着笑意,挥手告别。 寒风中,大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点点红梅花瓣飘落衣襟。 她跟着萧诚身后,身影渐渐模糊。 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极快的穿过众人,一跃扑进祁悦怀中。 她有些惊喜,“嗣音!” 怀中狐狸就是嗣音,它眼神冰冷扫过唐卫几人。 与此同时,祁悦脑中一道声音响起,“小丫头,我可答应过你爷爷要护你周全。” 破涕而笑,她突然感觉在这冰天雪地中,竟甚是温暖。 “祁小姐,还要带着宠物一行么?”唐卫冷声质问。 不知为何,刚刚这白狐扫过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 不等祁悦开口,萧诚讥讽道:“她一个小女娃,离开家人只身在外,带着心爱宠物又何妨?唐大人不会这么斤斤计较吧。” “哼!”唐卫一甩衣袖,不予理会。 “祁家丫头别怕,这一路我都会好好护着你。”萧诚低声安慰。 “萧诚大哥放心吧,我不怕。” 虽然离开了奶奶,可是有嗣音陪在身边,她竟然异常放心。 几个身影消失在红梅院落,林芝几人却久久不曾离去。 她看起来仿佛更加苍老,白发飘飘。 心中忐忑异常,不知为何,竟有些生死离别的悲怆。 萧府门外,祁悦抱着狐狸上了马车。 里面还算宽敞,她蜷缩一角,狐狸静静陪在身侧,半眯着眼睛。 世间离别,皆为了更好重逢。 第十一章:洛河有灵 下了一夜的大雪停了,天气终于晴朗起来,阳光照在积雪中,反射熠熠光辉。 皇宫翟星阁 揽月台内,白纱轻舞,茶香四溢。正中一个白衣女子端坐蒲团,黑发披散,身披白色狐裘,手中抚琴,曲声悠扬婉转,好不动听。 她的对面侧卧着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他正以蒲扇掩面,闭目养神。 一道身影闪过,轻落而下。 此人正是司徒铭渊。 他撩起轻纱,缓缓而坐,端起桌上热茶浅抿一口。小心翼翼开口,“师父,祁家那几人逃了。” 紫袍男子拿开面上蒲扇,轻轻煽动,“我知道。此事我已回禀君上,他先你一步派人前往梧城接人了。” 司徒铭渊身躯一愣,捻起一块紫酥膏,“此事我们不插手了吗?” “我另有打算。”元岐抬眸,视线落向司徒铭渊,“还有一事,那日与你一战的并非祁家老儿,此事另有高人。”顺手丢出一张字条,“昨夜你大师兄影,前往祁府查探,意外截了祁家老儿的书信,发现他早就回了京都。” 司徒铭渊接过,打开字条,上面写着: 老头子,我们遭人算计,你才离开便有歹人前来祸害,我和小悦暂去梧城赫岚家避避风头。你早日回来,我们在此等你。 司徒铭渊暗自叹息,“看来那女娃身边确实有了不得之人。” “君上要把这些女娃送去霖玥山庄,那人如果有意必会跟随,你暗中去查查他到底什么来头。”元岐吩咐。 “霖月山庄!”司徒铭渊惊讶。 他有幸听祖里大长老提及过。那霖月山庄可是禁地,最早是属于上古世家秦家,后来秦家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皇族便暗中收了为己所用。 元岐不语,拿着蒲扇朝书房而去。 随着最后一个音色弹奏落下,一曲完。 白衣女子抬头,只见她肤若凝脂,面似娇花,额前飘零一缕碎发,给她的清秀温婉添了几分妩媚。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流转,目送着渐渐远去的紫色身影,直至消失在长廊尽头。 “小师妹,师父人已经走远了。”司徒铭渊眼中轻视,略微嘲讽。 白衣女子正是大祭司四个徒弟中最小的一位,风念。 她转头,瞧了一这说话轻浮的男子。 神色清冷,“我知道。” 声音清脆,婉转动听。 司徒铭渊气恼,像想要说什么却又感到无力吐槽。 风念不再理会他,抱琴起身。脚下足间轻点,一团青色灵气显现,将她托起向住所流云阁而去。 白纱在风中翻飞,亭台内已空无一人,只留桌上热茶冒着缕缕热气。 梧城边境 斜阳西下,余晖洒落林间,随着最后一片卷云遮蔽,黑夜彻底降临。 洛河客栈 祁悦抱着狐狸下了马车,跟在萧诚身后一起进了客栈。 寒风刺骨,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本来就穿着有些许单薄,在城主府时还不曾感到冷,如今出了梧城寒冷似脱缰野马朝她席卷而来。此情此景,对她而言真是雪上加霜。 紧了紧怀中狐狸,如今也只有它能带来温暖了。 嗣音闭着的双眸蓦然睁开,察觉异样,“这客栈有蹊跷。” 踏上门槛的脚愣在原地,祁悦环顾四周,“怎么了?” “阴气太重。”狐狸尾尖稍动,暗自施法,一股细小电流在祁悦身体表面流动,细微到无人察觉。 她只感觉一股暖流袭上心头,撇了眼怀中狐狸。抱着这家伙虽然累,但是热乎是真热乎。 “会有鬼?” 狐狸闭眼,悠哉悠哉,“有。” 字音落下,她只感刚才暖意瞬间全无,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咽了咽口水,心里慌张起来,“你会保护我吧?” “会。”狐狸打着哈欠,蜷着尾巴,闭眼睡去。 客栈内,唐卫一行几人围桌而坐,看向门口愣着的小女娃,只见她摇晃着怀中白狐,还时不时瞧瞧四周,神情怪异,怕不是有所预谋。 唐卫不耐大喊,“祁小姐,天都黑了还不快快进屋!是想逮着机会逃跑吗!” 这唐大人,早听闻不是什么善茬儿,如今到真是说话刻薄,竟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娃说话夹枪带棒,嘲讽不休。 就算没有母亲的嘱咐让他护好这女娃,他萧诚也见不得一个小孩子受人欺凌。 萧诚越想越甚是不平,手中宝剑往桌上重重一放,“唐大人,你此言差矣。荒野无人,四下就这一个带人气儿的客栈,她一个小娃娃能往哪儿去!”,拍了拍身旁空座,向门口祁悦招手,“祁家丫头,快进来,屋里暖和。” 唐卫怒目一瞪,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边。心中腹诽,他萧诚不过一介武夫,靠着女人得皇帝看重,不屑与他争辩。 听见萧诚呼喊,祁悦回神,抬头答应,“诶!我这就进来。”带上满屋寒风,她侧身关上大门,却不知为何,更觉阴冷。 乖巧的坐在萧诚身旁,抱着狐狸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 她环顾屋内,打扫得很是干净,桌子椅子柜子都锃亮锃亮的。柜台一个身穿墨绿棉袍的中年女子敲着算盘,身段极好,一副半老徐良之色。 两个年轻小二忙前忙后,上菜利索,不一会儿就是满桌美味佳肴。 这一切看着都很正常,可狐狸那句有鬼让她心境久久不能平复。 对面唐卫已经先行动筷,捻了一只看着外焦里酥的大鸡腿,随即几个将士也夹菜开吃。 瞧了瞧身侧祁家女娃,见她半晌愣神不动,萧诚动手夹了块东坡肉放其碗里,“祁家丫头,动筷呀。” 祁悦点头感谢,正欲放入嘴中,脑中一道温润声音响起。 “别吃。” 正是狐狸嗣音。 看来真不该掉以轻心,既然狐狸说有鬼,必然就有。 祁悦面不改色,手中东坡肉假装掉落。碰了碰身旁萧诚,两人相视。 见她轻轻摇头,神情严肃。 萧诚心领神会,放下手中碗筷,小声低语,“可是有蹊跷?” 祁悦一愣,总不能和他讲客栈有鬼所以不能乱吃吧,略微思索,眼珠一转,小声道:“萧大哥有所不知,我是一名炼药师,这菜肴我刚才嗅到气味不对,里面放了东西,便叫你先别动筷。” 家中四兄妹,唯他没有根骨无法修炼,炼药师更是没那慧根,便从武做了武者。这女娃居然是炼药师,小小年纪蕙质兰心,倒是另人刮目相看了。 萧诚眼中带着欣赏之色,不由称赞,“炼药师不可多得,方才还多谢你提醒了。” 原本吃的正香的唐卫见两人窃窃私语,放下碗筷,擦了擦嘴,皮笑肉不笑道:“两位可是吃好了?” 萧诚挺直腰杆,撇了一眼眼前菜肴,“唐大人没觉异样?” “什么异样?武宁将军想说什么。”唐卫挑眉,眼神不善。 “怕是得问这老板娘了。”视线落去,萧诚指向柜台正低垂着脑袋的中年女子。 唐卫感觉不妙,还未开口,腹内翻江倒海,一股极其恶心的味道从喉咙涌上,“哇”的一声,方才吃进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他弓着腰,撑着肚子,脸色苍白,大颗汗珠滚落,很是痛苦的样子。 腐臭的气味弥漫屋内,祁悦两人赶紧捂住口鼻,神情后怕。 只见那滩呕吐物里,食物碎渣中混合着蠕动的细小白虫,它们挣扎着身躯向唐卫脚边爬去。 “啊!什么东西!”唐卫吓得大叫,脚下用力一踩,虫子爆裂。 身旁动过碗筷的几名战士见唐卫此般惨状,个个惊慌不已扣喉呕吐。 而柜台的老板娘不知何时已站在几人身后,她脸色煞白犹如鬼魅,阴恻恻的瞧着几人,“几位可还满意这桌美味佳肴。” 唐卫艰难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向萧诚身后,手指女人,怒声质问,“你给我们吃的是什么?皇族的人你也敢谋害!” “哈哈哈哈!皇族?”女人上一秒还笑得花枝乱颤,下一秒眼神瞬间锐利,手掌轻拍,“皇族很了不起吗?” 掌声落下,之前热情不已的两名小二犹如行尸走肉,面色青白,眼眶里的眼珠不翼而飞,变成了俩黑窟窿。 他们僵硬着步伐从偏房走来。 唐卫吓得闭上了嘴,早已没了嚣张愤怒之色。只见他身躯颤抖,脸色苍白,眼中只剩下恐惧。 瞧了一眼其他几名战士,他们早已虚脱倒地,痛苦呻吟着。 如今只有躲在萧诚身后,才是唯一的救命法子。 萧诚起身,将祁悦也护在了身后。 抬剑直指眼前女人,“鬼族之人!” 第十二章:洛河有灵(二) 圆月当头,月辉洒落泛着寒霜。 四野无人,寒风呼啸,几匹马儿蜷缩墙脚互相取暖。 洛河客栈内,几人拔张驽弓,气氛紧张。 祁悦躲在萧诚身后,紧紧抱着怀中狐狸,心中一遍遍焦急呼唤,却再没有它一丝回应,一直闭着眼睛好像睡死了一般,任凭她如何摇晃揉捏,也没有反应。 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萧诚与哪老板娘对峙。 而变得似鬼魅般邪气森森的老板娘诡笑一声,上下打量眼前出头男子,“鬼族之人?倒是猜对了一半。”眼中赤裸裸的贪婪之色,舔了舔血红的唇角,“你这副肉身看着真是极好!” 站在她身后待命的两个小二,眼中两个黑窟窿,直勾勾的对着唐卫几人,好似要将他们拆骨食肉。 叫人不寒而栗。 “哼!管你是人是鬼,今天必要成为我刀下亡魂。”萧诚怒斥,扒开刀削,剑刃在烛火中寒芒毕露,一股黑色煞气在剑身交织。 老板娘连连后退,这煞气太过刚硬,克得她极其不适,内心烦燥。 “都要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眼看两人将要一番殊死搏斗,屋外突然狂风大作,好似无数鬼魅尖叫嘶吼想要挣脱束缚。 “嘭”的一声,大门被飓风重重掀开。 唐卫惊得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在了地上。额头冷汗直冒,不知是吓得还是疼得,整个人面如死灰。 而祁悦原本就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她一个激灵,手中力度不受控制,捏着狐狸的脖颈就是狠狠一拧。 感觉它尾巴轻扫衣角,看来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烛火熄灭,屋内陷入黑暗,只有大门处少许清冷月光洒入。 几人透过月光,只见狂风吹的女子长发飞散,一副张牙舞爪之色。她眼中尽是白色的瞳仁,张着个血盆大口,喘着粗气,声音嘶哑,似男似女,“我的孩儿们,该出来用餐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祁悦明显感觉周围温度更低,阴寒之气萦绕全身。 “祁家丫头,找个遮蔽的位置躲好。”萧诚神色凝重,转头嘱咐。 慌张点头,祁悦欲躲进身后酒柜一处空格,却被唐卫抢先。他蜷缩着身子,将自己塞了进去,埋着脑袋,颤抖不止。 她又惧又恼,愣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只感脑后一股阴冷之气袭来,没等她反应,身上一股电流闪过,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身后什么东西被重重击飞,撞的屋子里噼里啪啦,没了动静。 祁悦目瞪口呆。 唐卫吓得晕死过去。 “我的孩儿!”女子大吼,撕心裂肺,“撕碎他们!”她抬手怒指。身后两个傀儡小二飞扑而来,张开大嘴,满是獠牙。 萧诚早有防备,身姿如燕,一个闪避,剑锋回劈,鲜血喷洒,其中一个小二脑袋落地,尸体倒下,在血泊中抽搐一番,没了动静。 足间一点,横腿扫去,剑尖一挑,刺入另一个小二咽喉,他嘴里咕噜吐着血泡,张手挥舞,手上长长的指甲在月光里冒着寒气,划破了萧诚胸前盔甲。 眉头一皱,他抬脚狠踢,小二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与此同时,两个矮小身影朝祁悦左右飞扑而来,似要将她撕碎。 未等萧诚反身相救,一直没出手的老板娘纵身一跃,手中两团朦胧黑气朝他面门袭来,他剑横胸前来不及抵抗,硬生生接下这狠狠一击,“噗”一口鲜血喷出,他被击飞撞在窗栏上,窗户破碎,他直直跌落屋外。 在雪地里滚落一圈,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萧诚五官扭曲,痛苦至极。惨白月色下,他胸前盔甲尽破,衣衫碎烂,胸口五道血红爪印,上面黑气萦绕。 此情此景,祁悦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她真的麻木了也绝望了,所有爱她护她之人,都因为她的无能遭到伤害。 眼泪顺着脸颊划落,她闭上眼睛等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身体的撕裂感并没有如期而来。 四周再没有一丝响动,寂静一片,连屋外萧诚的痛苦呻吟都隐匿了。 “嘀嗒!”,只听得眼泪滴落地板的声音。 祁悦心中忐忑,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景象,令她喜极而泣,惊讶,害怕,希翼,感激……各种情绪在心中交织。 屋内已经通亮,狐狸在她愣神之际跳出怀抱,此时正挡在她的身前,浑身散发着银色光晕,五条雪白的大尾巴将她严实护住。 她也看清了想伺机攻击她的两个身影。 那是两个青面獠牙的孩童,他们眼眶里面黑洞洞的没有眼珠,嘶吼着,张着血盆大口似要将她一口咬碎,此时正被一股无行的力量禁锢半空,张牙舞爪,却无法靠近她分毫。 “嗣音…”,她委屈轻唤。 嗣音侧头,瞧了一眼女孩儿,琥珀色的眼睛里平静清冷。 口吐人言,“在呢。” “在呢”这俩字真是触及心弦,自打救回它,它便一直守护身侧,虽然平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说话很讨厌很绝情。 可因为爷爷一句要它护着她,便一直坚守承诺… 此时,五尾妖狐的现身,老板娘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墙脚退无可退。 她浑身颤抖,只有眼白的瞳仁有血色溢出,“你…你是妖!” 嗣音高傲抬头,眼中睥睨,“自然!”,眼神越发冰冷,“你一个小小鬼魅,流连凡尘。”,话落,其中一条尾巴电芒直击半空两个鬼童,“就应该和这两个孽畜一起好好待在地狱!” 屋内寒光大闪,两个鬼童惨叫连连,电流在他们身间穿梭,嘤咛哭泣,“娘亲!” “嘭!” 两个鬼童化作烟尘,消散空中。 老板娘目呲欲裂,悲动欲绝。 “不!不!呜呜…都容不下我们,都容不下…”她痛哭流涕,瘫坐地上,呜咽悲鸣,“为什么…” “不过是你咎由自取,如若你没有害人之心,老实滚回地狱,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嗣音无情揭穿,字字见血。 雷电交织,一团光电在身后五条尾巴包裹下逐渐汇聚,里面有繁杂字纹闪烁,“下辈子,不要再被人利用了。” 雷光飞去,老板娘面色决绝,嘴角挂着解脱的浅笑。或许于她而言能得到转世是最好的结局,不人不鬼的样子,真的活够了。 没有惨叫,一切变得宁静,老板娘的消失,无声无息。 祁悦上前与嗣音并肩,看着它雪白的身姿,眼中有点点光芒凝聚,“她能得到转世吗?” “能。”嗣音点头,朝着屋外而去。 蜷缩柜角的唐卫渐渐苏醒,他头痛欲裂,眯着眼睛四下张望。 屋内已经没了那疯女人的身影,连同萧诚和祁家女娃也不见踪影,只留地上陈横着那几名战士的尸体。 神色慌张,他连滚带爬的起身,眼角撇到屋外一只五尾大狐狸,嘶哑着吼出一句“妖啊”,又吓得当场晕死过去。 屋外,寒霜落满萧诚发间,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黑色的气息已经爬上他的脸颊。 他眼睛睁的老大,望着渐渐走近的妖狐和身旁祁家丫头,神色极具惊恐。喉头滚动,想要嘶吼,却卡着发不出任何声响。 祁悦赶忙跑上前,欲将他扶起。 “别碰!”嗣音严声制止,爪尖一簇光团飞向萧诚,“他身上鬼气太重,能坚持到现在全靠自身武者体魄。”撇了一眼祁悦,“你不能修炼,也不是武者,去了会被吞噬。” 光团触及萧诚时黑色气息瞬间将其包裹,直到最后一丝黑气从萧诚身体钻出,光团随着黑气炸裂四散。 “噗!”一口黑血喷出,萧诚晕了过去。 “好了,你去吧,用你的回元丹。”嗣音顺势趴在了雪地间,神情疲惫。 “好。”担忧得看了它一眼,祁悦从包里拿出两个瓷瓶,青色瓷瓶里是奶奶给的固灵丹,以备不时之需。 她将瓶子扔向狐狸。 瓶子定在空中,里面药丸飞出进入嗣音口中。 它闭目养神不在动弹。 舒了一口气,祁悦转身将萧诚脑袋抬起,倒出两粒回元丹塞入他嘴中。 与此同时,屋内一道清脆女声响起,“妖族!呵呵,我要扒了你的皮来做衣裳!” 她缓缓踏步而出,手腕银铃叮当作响。 第十三章:强弓弩末 银月逐渐被黑云遮蔽,天际隐约有雷电闪烁。 祁悦放下萧诚,跑到嗣音身前张开双臂,小小的身子将它护在身后。 昂着脑袋,大声质问,“你是谁!我们与你无冤无仇!” 女子缓缓现身。 她穿着一袭红色跩地长袍,披着白色貂绒,墨发高挽,肌肤白若雪,身姿妖娆,面容娇艳。 掩面轻笑,眼中不屑,“哪儿来的小女娃,还想出头不成。”步步逼近,手腕银铃在寂静夜色里刺耳异常,“这妖狐除了我的鬼侍,怎么算无冤无仇。” “原来是你在捣鬼,是你那鬼侍先动手害人!”眼中不平,祁悦反驳。 这女子让她感觉邪里邪气的,眼下无人能及,这可如何是好,嗣音还需要修养。 担心的瞧了一眼身后狐狸,不想它也抬头望来。 四目相对,它的眼中复杂难掩。 嗣音起身,身上银辉黯淡。他有一瞬的恍惚,眼前女娃亦如第一次救他时义无反顾。 “鬼族之人何时敢如此放肆了。”他直视女子,语气冰冷。 女子笑脸隐匿,手指轻饶,黑气在她身上穿梭,“不过是只灵力受损的妖狐,落在我手里,也算是你的荣幸。” 话落,一缕黑气化作剑锋朝两人面门袭来。 嗣音尾巴一动,卷上祁悦带她轻巧一跃。刹那间,剑锋与俩人擦肩而过。 意料之中,黑气化作的剑锋回旋,朝着两人再次袭来。 它神色冷峻,爪下雷电闪烁交织,就在剑锋靠近那一刻,它抬爪扑下,雷电触及剑锋,黑气瞬间化为烟尘。 寒风凛冽,月光彻底被黑云遮蔽,雪地陷入黑暗。 嗣音只身挡在祁悦身前,冷风吹起它雪白的皮毛,身上微弱的光晕好似摇曳烛火,随时都有可能覆灭。 它眼中严肃无比,一点雪粒落于耳尖,两点,三点…越来越多的雪粒覆盖上它柔软的皮毛。 祁悦惊愣无比,鼻子微微酸涩。 远处传来女子咯咯轻笑,声音时远时近。 “你也就只剩这点本事了吧。” 只听得“咔”的一声,好似树木折断的声音。一簇火苗在黑暗里闪烁微弱光芒,只见女子已近在狐狸身前,她手指上便是那簇黑夜里唯一的光。 女子身姿高挑,垂眸俯视,轻声呢喃,“人族,果然不适合你们这些妖物。”,火光照应下,她嘴角勾笑,眼里疯狂之色愈来愈汹涌,“所以该由我们鬼族来统治!” “你妄想!”祁悦眼中决绝,大声呵斥,绕过嗣音挡在它身前。 她明白今日可能真要命丧于此,嗣音几次救她于危难,可是现在连她都能察觉出它灵力逐渐微弱。 那这一次,就让她来承担吧。 “小女娃,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女子诡异一笑,甚是妖娆,“你也跑不掉,等我扒了它的皮,就拿你来炼鬼童。” “你高兴太早了,蔚家后人。”祁悦身后传来狐狸冰冷嘲讽,它琥珀色的眼中毫无畏惧之色。 女子错愣,手指狐狸,“你是谁!你如何知晓?” “你是蔚嵘之女,蔚苒。”狐狸五条尾巴轻晃,眼神锐利直视女子,“我是谁?是你父亲跪地祈求之人!” 女子正是鬼族现任君王蔚嵘唯一的女儿,蔚苒。 脸上的自信得意顺间崩碎,蔚苒摇头否认,声音几分嘶哑,“你胡说!父亲他怎么可能!”。 指尖火苗熄灭。 她父亲可是鬼族至高无上的鬼君,人人畏惧的存在。它一只死到临头的妖狐,满口胡言罢了!知道她是谁又如何,不过是妖族狡诈。 蔚苒一把抽出腰间碧绿玉笛,上面黑色鬼气萦绕,直指身前一人一狐,“呵呵!不管你是谁,今日落在我手里,就是你的死期!” “痴心妄想!”嗣音嗤之以鼻。 它一跃起身,爪下生灵踏于半空。头顶黑云有雷电汇聚,“霍嚓”,一条惊雷似利斧狠劈而下,欲将浓浓夜色一刀斩断。 蔚苒惊恐大呼,直直后退,“这不可能!你为何还有灵力!” 她明明感觉到它已是强弓弩末,可为何还能有如此可怕的灵力?它浑身散发的妖气让她想立即逃跑。 红唇紧抿,手中玉笛悄悄运转。 银辉照的这片雪地大亮。 一旁祁悦早已目瞪口呆,她抬头望去,只见上空狐狸浑身裹着银色光晕,有缕缕蓝色气息散发,雷电在它身上穿梭,五条雪白尾巴张扬摇曳。 心中震撼,这哪里是妖,纯净如此,它明明就是传说中的天狐,令人遥不可及。 地上蔚苒的小动作,嗣音都尽收眼底,冷漠拆穿,“想逃?” “谁要逃?你胡说八道。”蔚苒慌乱辩解,手中玉笛紧握。 她是想逃,这妖狐现在的状态她根本敌不过,可是眼下怕是逃不出了。 心下一横,那就鱼死网破!但眼角一抹白色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立马心有一计。 足下急行,雪地只留一抹红色残影,蔚苒伸手,还差一点她就能抓住眼前女娃。 可就在此时,“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劈下,将她重重击落在地。 祁悦惊愣,看着被雷电重创的女子,心中只感后怕,这女子是想抓她做筹码! “噗!”蔚苒一口鲜血喷出,美艳的脸上因为痛苦而五官扭曲,她强忍胸口钻心之痛,半撑着将手里玉笛狠狠一甩,带着黑色鬼气化作尖刃朝眼前女娃面门刺去。 “呼!”寒风呼啸,祁悦额间碎发被冷风吹乱,发丝飞舞,迷乱了她的眼,恍惚间只觉尖刃没入眉心进入临界,随之而来便是深入骨髓的痛感。 叶状胎记微光闪烁。 “呜呜呜…”目呲欲裂,祁悦痛得瘫软在地,抱头蜷缩,颤抖不止。那感觉就像有人在她脑中打架,拼死搏斗,断她经脉,生不如死。 感觉临界快要爆炸了。 “哇!”呕出鲜血,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寒冷将她包裹,视线逐渐模糊。 恍惚间,似乎有一个白色身影仓惶落地,将她揽入怀中。 终于有一点温暖了。 陷入黑暗,祁悦彻底晕了过去。 一旁蔚苒仰面倒地,眼中绝望弥漫,嘴里有鲜血不断溢出。 嘴角裂出惨笑,“我知道你是谁了,我也知道她是谁了…”颤巍抬手,直指眼前妖狐,“你明明知道她眉心封印,呵呵,你在利用她不是吗!” 垂眸看向女娃,狐狸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看来,你不知道。”,神情一变,蓦然抬眸,琥珀色的眼中第一次有杀意显现,“本来可以放你一马。”利爪在银光下寒气森森,“谁叫你说的太多。” 蔚苒缓缓闭眼,“你是涂家……” 话未说完,一道洪亮男声传来,将她话音打断。 “嗣音阁下,还请手下留情啊!” 与此同时,已到蔚苒咽喉的利爪被一道无形之气包裹抬起。 纷纷侧目望去。 无尽的夜色,一个高大男子带着莹莹绿光疾驰而来,掀起一片雪尘。 他带着黑色斗篷,上半张脸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薄唇和削尖的下巴。 呼吸间蔚苒已被他拦腰抱起。 微微颔首,男子声音清朗,“嗣音阁下,家妹年幼无知处事莽撞,多有得罪。”看了眼它怀中受伤女娃,一切已经了然于胸。 一段奇异哨声传出,祁悦眉心临界微微闪动,一支碧绿玉笛从中飞出,横在嗣音眼前,“这只招魂笛便赠与她,待家妹伤势好转,我必定带其亲自谢罪。” “哥哥!”蔚苒不甘惊呼,胸口扯痛,险些疼晕过去。 “还不知错!”男子怒呵。 蔚苒委屈,再疼她都觉得可以忍耐,可是哥哥的偏袒与是非不分,瞬间让她泪水夺眶而出。 闷着脑袋不再出声。 男子面带愧色,见面前狐狸任然面不改色,他指尖微动,一粒白色药丸从袖中飞出,“这颗净灵丹可以祛除她身上鬼气。”,薄唇微抿,还想说什么却被狐狸开口打断。 “我并不想与鬼族有何纠纷,你们好自为之。”嗣音冷漠开口。 它将眼前玉笛收下,一股无形之力将药丸渡入祁悦口中。 “好!”男子颔首,“告辞!” 疾风过后,雪地里已没了蔚苒两人身影。 见二人已经远去,嗣音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倒地,恢复了平日里普通狐狸的模样,闭着眼睛喘气不止。 他真的是强弓弩末,凭着体内最后一丝灵气硬撑着。 脑中思绪混乱,这人族灵气不适合妖族修炼,一直待下去他根本无法恢复,可是如今回妖族,怕也是危机重重吧。 重重叹息,它微微抬眸子看向怀中女娃。 眼中犹豫。 惨白月色微露,天际早已没了雷鸣电闪。 只见,一丝朦胧灵气钻入了祁悦的眉心临界,消失不见。 第十四章:妖狐不见了 圆月初露,银辉洒满屋脊。 京都城 夜莺啼鸣,在枝头欢呼雀跃,一粒花蕾掉落湖中,惊起层层水波荡漾。 此时,一辆马车渐渐驶来,“驾!”,鞭声在寂静夜里刺耳异常,惊飞枝头小鸟。经过湖边时,车轮震的水中波纹久久荡漾不散,倒影里马车朝着祁府方向远去。 此时入夜以深,祁府早已大门紧闭。门梁两个大红灯笼高挂,在漆黑夜里闪烁微弱光亮,门前台阶下两个石雕麒麟威严霸气,守家护宅。 马车停在门前,小厮赶紧下马,拿出一根凳子垫上,“祁夫人,咱到了。” 车门打开,缓缓走下一个穿着简朴,头发灰白的妇人。 正是祁悦奶奶,林芝。 她伫立台阶下,久久不曾动身。抬头仰望间眼眶微红,心中晦涩难言。门上烙金牌匾,一个祁字刺的她眼睛生疼。 眼角滑下泪花,她抬手轻拭,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十三年了,最终还是回来了。 “走吧。”深深叹息。林芝拿上包袱,先行而去,后面小厮赶紧跟上。 “咚咚!咚咚咚!” 随着敲门声落,门内有锁链声响起。 大门打开,一个灰衣男侍从睡眼惺忪,揉揉眼睛,很是不耐烦,“大晚上的,谁呀?” “是我。”林芝淡淡开口,眼中清冷异常。 男侍从瞪大眼珠,惊讶无比,“二…二夫人?!” 林芝点头,视线穿过他直直向院内望去。 只见庭院内正中一颗老槐枝叶茂盛,粗壮挺拔,积雪覆盖下绿叶若隐若现。 这颗槐树自她嫁入祁府,就已经存在了。 “二夫人您…您请。”男侍从哈腰点头,侧身让行。 恍惚回神,暗自嘲讽,视线下祁家漆红色的门槛总比别人的高出一倍。 亦如她第一次进门时一样,抬起一脚,一步跨门而进。 朝着后院竹园匆匆而去。 竹园一直以来便是祁祥林夫妇的住所,这里清净悠远,布置简单,门前只有一片葱郁竹林,体现出主人的与世无争。 书房内,烛火摇曳,祁祥林坐在案前,手中拿着一本古籍翻看。 “吧嗒,”房门被外推开。 祁祥林疑惑抬眸,只见一个消瘦身影背着光慢慢向他走来。 口中呢喃,“夫人!”,身影如此熟悉,正是他日思夜念之人啊。 “老头子,我回来找你了。”林芝眼带泪花,满脸委屈,“我把小悦弄丢了。” 多日的赶路让她看起来沧桑不已,脸色很是苍白。 祁祥林激动上前,满脸担忧担忧。将林芝半拦入怀,轻抚安慰,“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与我。” 林芝抬头,数日不见,老头子似乎也老了许多,鬓角爬满白发。她缓了缓情绪,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知。 “我和小悦在赫岚家被唐卫所截,他以君上御旨相逼带走了她,说要送去什么霖月山庄。” “霖月山庄!”祁祥林惊呼,神情变幻莫测。 “你知道霖月山庄?” “唉~”祁祥林叹息,霖月山庄他如何不知,族中先辈提起过,那是属于千年前上古世家秦家的,如今那可是皇族禁地! 秦家消失,山庄便被皇族霸占而去,他能理解皇族心急,要选择四大家族和京都其他世家小姐为祭祀大典做准备,可是为何要送去霖月山庄呢? 其中必有阴谋啊! 林芝见老头子叹息又久久不语,急得她连忙推搡催促,“你倒是说话呀,这霖月山庄可是有蹊跷?” 眉头舒展,祁祥林拍拍夫人的手,安慰道:“夫人别急,霖月山庄以前属于上古世家秦家,后来秦家消失,皇族便一手夺过。只是霖月山庄听闻过的人都知晓那如今是皇族禁地,祁悦此番而行,怕是艰难。” “禁地!何出此言?” 神色略微犹豫,祁祥林幽幽道:“你可知道皇族长公主纳兰明月。” 林芝点头,“与她何关?” “纳兰明月早已过了婚嫁之年,与我们源儿岁数相差无几,至今却孤身一人。”祁祥林抿了一口热茶,继续道:“听闻她之所以不曾婚嫁,是因为她与旁人有过一个孩子。未婚先孕,这是皇家不能容忍的丑闻,上任君上便把她囚禁在了霖月山庄。” 林芝目瞪口呆,“皇族竟然还有这等秘闻。”直直看向老头子,“你是如何知晓?” “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灵机天阁。”祁祥林突然神色悲伤,“为了惑儿与源儿。” 林芝眼中落寞,看向屋外飞雪,神情恍惚,“怎么会不记得。” “前去交易的不止我们,我无意听见隔壁厢房有人隐约提起,所以这丑闻便落入了我耳中。” 原来如此,去灵机天阁做交易,就该知道其中代价。 只叹世间皆是命,万般不由人。 林芝转念一想,又焦急起来,“皇族一定有阴谋,我们要找机会提前救出小悦呀。” “救是肯定得救的。”祁祥林点头安抚。脑子一转,疑惑道:“你刚才说皇族半月后会将这些世家小姐安全送回?” 林芝点头,“是的,萧家大儿子萧诚亲口所说,他是君上亲封的武宁大将军,此次特地派遣他护送世家小姐。而且我与赫岚情面在此,他承诺定不会有假。当时城主府在场的几位可都听见了。” 祁祥林捋着胡须若有所思,“话倒是不假,明日我会向大哥提及此事。皇族奸诈,必须早早带出祁悦。”,脑中细想,嘴角泛起苦笑,“祁家庚寅年及芨之女不少,他们一早便选了祁悦,如若不肯出手相救…”他缓缓闭眼,脸色有几分决绝,“那这祁府真是不值留恋了。” 二人商议。 不知不觉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一声鸟鸣打破了初晨的宁静。 洛河客栈 萧诚早已苏醒,他躺在雪地里冻的直哆嗦,昨夜搏斗受的伤已经好转,伤口只有微微刺痛。 环顾四周,不远处小小的身影让他立马紧张起来。 雪地里躺着的正是祁悦。 萧诚大步上前,将她一把抱起,只感觉怀中女娃寒意弥漫,他立马脚下疾步如飞,往客栈内跑去。口中哈着白气,焦急呼喊,“祁家丫头,快醒醒,快醒醒啊!” 感觉怀中女娃并没有任何反应,萧诚心中慌乱不已。 这要是没了可怎么办,是他保护不周啊!这要如何面对林姨,如何向母亲交代! 三步做两步,萧诚上了客栈阁楼。随便选了一间厢房,木门被他一脚踹开,将祁悦轻放床头,裹上层层棉被,又拍了拍她的脸颊,感觉渐渐有了温度,“呼”,终于松了一口气。 找了把椅子,萧诚坐在桌前,眼中担忧不止,时不时望一眼床上女娃。 “咳…咳!” 听闻有咳嗽声传来。 “祁家丫头,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萧诚赶忙上前问询,手里拿了一杯水。 祁悦只感脑袋昏昏沉沉,她缓缓睁眼,因为喉咙干疼,声音异常嘶哑,“我想喝水,萧大哥。” 萧诚扶起她的脑袋,将水杯递上嘴边,“慢点喝,别呛着。” 喝下水祁悦感觉整个人好多了,她环顾四周,“我们这是在哪儿?” “还在洛河客栈里。” “什么!没有危险了吗!”祁悦惊呼,瞬间清醒。 萧诚点头,“没有危险了。”,看着眼前女娃,略微试探,“不过昨夜是谁救了我们,我被那女人击飞窗外,之后发生了什么?” 祁悦神色犹豫,绝对不能告诉他是嗣音那只妖狐救了他们,这样子嗣音在人族会很危险的。哪怕萧诚目前来看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她不能冒险。 微微叹息,她开口道:“我也不记得了,我晕倒在雪地里,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 “不记得也好,也不是好事。你休息一会儿,进屋见唐卫躺在地上,我去看看他是死是活。” 祁悦点头,“好的,萧大哥。” 萧诚转身,还未踏出房门,又被叫住。 “萧大哥,你可见着我那只狐狸?” “狐狸?不曾见到。”萧诚转头,回忆一番,似乎一路并没有看见狐狸的身影。 “好…好的。” 她忽然觉得异常的冰冷,努力拉了拉被角,将脑袋蒙进被子。脸颊两行热泪滑下,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感觉和奶奶当初离别时一样难受。 她轻轻抽泣。 狐狸不见了。 第十五章:茫茫冬雪寒人心 天色已经大亮,天空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厚雪遮蔽,让前方的道路更加坎坷起来。 护送祁悦前往霖月山庄,如今只剩两人。 唐卫怕是昨夜遭难里最幸运的,几次晕死,免遭祸患。但自打他苏醒便不曾说过一句话,整个人看起来脸色极差,抑郁寡欢,没了往日的刁钻刻薄,骑着马儿独自走在最前面。 看来经过昨夜一事,给他心中留下不少阴郁。 相反萧诚,胸口伤势大有好转,气色不错。他悠哉坐于马车前,扬鞭挥下,“呼”,马儿吃痛跑的极快,车尾带起大片雪尘。 转眼便追上前方唐卫,与其并肩前行。 “唐大人今日为何一言不发,可是昨夜一事惊吓过度。”萧诚直视前方,眼角撇过唐卫脸色青白,眼中一片戏谑。 唐卫冷哼,消瘦的脸颊毫无血色。一想起昨夜那不人不鬼的东西,他就心里发堵,醒后撇见的五尾大狐狸也不知是他眼花还是鬼怪的障眼法。 他转头扫了一眼马车,眼珠一转,心中猜测。 莫不是那狐狸真有蹊跷! 冷漠看向萧诚,唐卫终于开口,“你休要幸灾乐祸。”,嘴角讽笑,“昨夜那鬼怪玩意儿如此凶狠,你一人将其制服。”,稍作停顿,“武宁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哪儿比得上唐大人您呀。”萧诚咧嘴爽朗一笑,硬朗的脸颊轮廓分明,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跟这唐卫说话,他倒是学的不少夹枪带棒的调子。 唐卫不言,扫向萧诚满脸得意,他眼中怨恨渐浓。 远方白茫茫的积雪下,一座城池一角轮廓稍露,隐约看见宏伟城门上,京都二字,辉煌霸气。 两人扬鞭,马儿疾驰向前。 雪风中,唐卫再次开口,“武宁大将军,昨夜可见过一只五尾大狐狸。” 萧诚神色诧异,心中思索,摇头否认,“没见过,莫不是唐大人老眼昏花。” 唐卫气得吹胡瞪眼,“我不过是中了那鬼魅障眼法!” 心中暗思,既然这萧诚不曾见过,那看来真是他中了鬼魅技法。 “唐大人说是障眼法,那便是障眼法咯。”萧诚摇头讥笑。 快马加鞭,马车带起的雪尘飘飞,落得唐卫满脸都是。 他抬手怒指,咬牙切齿,“眼下就快到回京都了,我看你能得意几时!” 京都,曾经是祁悦向往出山的地方,如今却是将她困顿的牢笼。 车内,她抱膝蜷缩一角,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如今又只剩她孤身一人。 听着外面萧诚二人的喧嚣,京都近在咫尺。 睫毛颤动。 祁悦调整姿态,端端坐好,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狐狸的离开的确让她耿耿于怀,说不清是幽怨还是愧疚。它几次救她于危难,如今还没有好好报答,它却不辞而别。而且它一路的陪伴,她早已视为最亲近的朋友,在这异世里除开爷爷奶奶,就只有它一只狐狸相伴左右。 可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突然想起她前生所学诗句: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别人是冷落清秋节,她却是茫茫冬雪寒人心。 暗自叹息。 她不知道的是,眉心叶状胎记微微闪烁金光。临界里,一只五尾白狐浑身散发银辉,漂浮半空,蜷尾沉睡。它陷于黑暗,里面有无数星辰闪耀,缕缕荧光萦绕,溜进它口鼻。 “吁!” 马车停下,车外几道男声响起。 祁悦知道,京都到了。 “进城出示令牌!” 黑金城门前,两排士兵列队整齐,身穿盔甲,手拿长矛,为首一位长满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横在中间。 唐卫不耐的从怀中逃出一枚临牌,上面刻有“唐”字。 男子点头,抬手让行,“唐大人,请!” 萧诚几人驾着马车,随着队伍缓缓进了城。 只见得眼下热闹非凡,路边摊贩叫卖声不断,楼阁间人声鼎沸,人人笑脸盈盈。 马车内,祁悦不闻窗外事,静静端坐。 换作之前她可能会很喜欢这番热闹,可如今处处生离死别,她已经没有哪些心思了。 眼下爷爷也在京都城,细想这些时日里,这怕是距离爷爷最近,也是最远的一次。 嘴角凉薄一笑。 两人驾着马车在道上缓缓而行,不知过了多久,祁悦再没有听见嘈杂之声。 抬手掀开窗帘一角,只见得外面人迹罕至,道路两旁雪杉树挺拔笔直,翠绿枝丫繁茂,被层层积雪覆盖。 过了一个转角处,印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草坪,前方灰色宫墙高耸,处处亭台楼阁,黄色的琉璃瓦在堆雪里格外醒目。 “咚!咚!咚…” 听着钟声,祁悦抬头望去,只见宫墙东南侧一座四角高台上,隐约见着一个黑色身影敲打鼓钟。 “萧大哥,这里是皇宫吧。”祁悦轻问,抬手指向东南方的鼓钟,“那是什么地方?” 萧诚点头,“到皇宫了。”,顺着手指方向瞧去,“那是祭祀钟楼。” 侧目瞧向祁悦,她还是稚气未脱的年纪,眼神明亮不染凡尘。 可是两年后,不知她又是何去何从。 眼中不忍,萧诚继续说道:“那个方向便是开启祭祀大典的天灵阁。” “原来如此。”祁悦微微点头,放下帘子,眼中清冷。 还有两年,她便要登那天灵阁,见那所谓的祭祀大典了。 顺了顺衣裳。 她明白,离开了爷爷奶奶和…嗣音,眼下,只能靠自己了。 “下马!” 车外突然变得吵杂起来,只听得阵阵女子清脆嗓音,嬉笑声,呼喊声,不绝于耳。 萧诚拉开马车门帘,看向里面端坐的女娃,“祁家丫头,我们到了。”微微顿了顿,神色担忧,“前面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我明白的,萧大哥。”祁悦勾起一抹微笑,眼中清明。 刚下马车,唐卫便朝二人走来,手里拿了面帛书,皮笑肉不笑道:“祁小姐,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林女官。”顺手将帛书递给了她。 祁悦接过帛书,抬头看向身侧萧诚,笑道:“萧大哥,这一路谢谢你了,保重。” “跟我不用客气,保重了祁家丫头。”萧诚爽朗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瓜,“去吧。” 祁悦点头,跟着唐卫身后,向不远处一堆女子走去。 “都站好了,不要错了位子。” 不远处一个头戴官帽,身着蓝色锦衣的女子站在高台处,扯着嗓子吩咐着台下一帮叽叽喳喳不修停的小姑娘,不停指挥着。 祁悦歪头望去,只见她神色严肃,手里拿着本册子,嘴里念着各家小姐的名字。 “风糖欣、越朝霞、司徒兰琪、唐琳、云稚…” 被叫到的世家小姐依次排列于女使台下,她们个个衣着精致,锦袍秀丽。皆是十三岁的小女娃,脸上稚气未脱,有的好奇张望,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站立原地神色傲慢…… 回了京都的唐卫好似重新活过来,脸色比在外冰天雪地中好了不少,他笑看着高台上的女子,“林女官。” “唐大人到了。”林女官笑脸相迎,微微颔首。 唐卫点头,对着身侧祁悦吩咐道:“祁小姐,进宫后言行可都要听从林女官的。” 祁悦微微点头,神色清冷。 世家小姐们纷纷侧目,脸上神情各有不一。 台上林女官翻看册子,在底部找到了祁悦的名字。她垂眸看向台下穿着简朴的女娃,眼中暗芒闪过。 这祁家祁悦,倒是第一次听闻。 手里指了个位置,林女官吩咐道:“祁小姐,你就站那儿吧。” 祁悦望去,那是队伍的末尾。 径直走去。 此时,一旁的世家小姐们,不少停止了交谈,纷纷侧目而来。她们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与这个年纪不相符合的表情,嘲弄、漠视、冰冷、不屑… 她们窃窃私语。 “快看她,穿得是什么,真是粗鄙。” “天呐,你看,她额头那是块疤痕吗!” “祁家的小姐,怎么会穿着如此简陋。” “哈哈哈,真是见识了。”…… 听着女孩们不堪的言论,祁悦垂眸,眼中清明无比。 她知道,想必之后遇见的,可不是这些小女娃的嘲讽那么简单。 第十六章:霖月山庄 灰色的宫墙高耸,与外隔绝。 祁悦跟随林女官的带领前行,走在世家小姐们队尾。 她细数了一番,队伍总共有十五人。这些个小女孩,都要同她一样,送去霖月山庄。 心中烦燥,自打她进入宫内,只感觉浑身不自在,好似有双眼睛一直在暗中窥探。 “停!” 队伍突然在一处宽巷里停下,两侧整齐伫立着数名带刀侍卫,他们神色冷峻。 祁悦一时恍惚,撞向了身前女娃,只听得她一声痛呼。 “啊。” “对不起,撞疼你了吗?”祁悦面带愧色,小声道歉。 女孩转头,看向她的眼中纯净明亮,嘴角带着笑意,小声道:“我不疼。”打量一番,“你就是祁家小姐呀。” “嗯,是我。”祁悦笑着点头。 眼前女孩小小一个,足足比自己矮了半个脑袋。长着一张包子脸,粉粉嫩嫩的也是可爱,她眼中纯净,想必没有恶意。 “我叫离歆,来自京都候府。”女孩脑瓜凑近,大眼睛忽闪忽闪。 祁悦不好意思的扰扰头,对于京都她一无所知。 脚下不自觉的倒退半步,有些尴尬道:“额…我叫祁悦。” “祁悦呀,那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离歆满脸疑惑。 祁悦有些惊讶,“家中长辈没有给你提及过吗?” “没有,娘亲只说是要进宫。”离歆小脸无辜。 祁悦心中思索,眉头一皱。 为何她们说辞不一? 正当两人交谈时,前方突然嘈杂起来,不少人窃窃私语。 “那不是我家二姐吗!” “我也看见长姐啦。” “她们要同我们一样吗?”…… 林女官神色严肃,眼中不耐,大声呵斥,“皇宫里可不是任由你们交谈的地方!” 一时安静,祁悦二人也乖乖闭嘴。离歆垫着脚,好奇张望。 前方林女官正与一名绿衣服的中年女子交谈,只见她微微屈膝行礼。 “叶姑姑。” 叫叶姑姑的中年女子颔首点头。她的身后也站着一队少女,她们个个亭亭玉立,面容娇美,皆穿着相同的桃色锦服。 叶姑姑侧目瞧了瞧林女官身后一队女娃,凑近耳朵小声问道:“林女官,这些可是要送去霖月山庄的女娃?” “这……嗯!”林女官面色犹豫,微微点头。 虽然宫中早就传开了这些未及芨的世家小姐有一部分要选出送往霖月山庄,但她却也不好有所提及。 “可是份苦差事。”叶姑姑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闪过幸灾乐祸一闪而过。 心中暗讽虚伪,林女官勉强扯出一抹笑意,也望了望她身后一众少女,个个花容月貌,试探道:“叶姑姑的可是份美差,这些娇滴滴的姑娘可是选秀的?” “呵呵,都是给太子爷选妃的,照皇后娘娘吩咐,可是挑了不少世家小姐。”叶姑姑满脸春风得意,掩面轻笑。 两人窃窃私语间,听着一阵银铃声传来,她们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顶四角银铃叮当作响,铃声在宫巷里久久传扬。马车外镶金裹银,车壁雕刻精致,处处麒麟瑞兽。车前插着一面金丝边的锦旗,上面刻有繁杂花纹。 这是大祭司的马车! 两人慌张,连忙挥手示意姑娘们靠边退让。 屈膝行礼,“见过大祭司!” 身后女孩们也学样行礼。 马车驶入众人眼前。 “停。” 只听里面一声凉薄男声传出。 马车停下,车帘处探出一只纤长手指将帘子缓缓挑开。 里面坐的正是大祭司元岐。 一些胆大的世家小姐悄悄抬眸,满脸崇拜。 京中相传,大祭司元岐身高八尺,长相俊逸非凡,棱角分明,一双蓝色异瞳格外深邃,整个人简直就是天人之资。 今日所见,果然非凡。 女孩们暗自偷笑,眼中冒光。 马车内元岐侧目,望向地上俩低垂着脑袋的女官,“送去霖月山庄的世家小姐们可全到了。” “回大祭司,全到了。”林女官垂额称是,毕恭毕敬。 元岐看了一眼她身后一帮稚气未脱的女娃,眼无波澜,“那位是祁府小姐?” 听闻,世家小姐们纷纷惊讶抬头,眼中各有变幻。 “最后一位…便是。”林女官身躯微愣,抬手指向队伍末尾。转头呼唤,“祁小姐,还不快见过大祭司。” 初来乍到,竟然被素不相识的大祭司亲自点名,祁悦眼皮跳动,心中疑惑不已。她默默走出,屈膝行礼,“拜见大祭司。” “上前来。”元岐剑眉微挑,面色清冷,幽幽开口。 “是。”祁悦身躯微微僵硬,小步上前,停在林女官身侧不发一语。 别看她面无波澜,实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寻思难道是她犯什么事了? 元岐端详马车下的低垂着眸子的小女孩,长相可爱温婉,缺了些灵气,只觉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但额头发丝下微露的印记引起了他的注意,淡淡开口,“抬头。” 心中腹诽,她深呼一口气,缓缓抬头,眼睛看向马车上的年轻男子。 眼中纯粹,闪过一丝赞赏,这大祭司到还真是一个偏偏美男子。 一股雪风吹气,额前碎发飘飞,一个淡淡的叶状胎记显现。 元岐眼中惊讶一闪而过,面色若有所思,慢慢放下手中门帘。 那胎记到是个封印吧,会是她一直找的那个孩子么…不过这孩子眼睛到真是明亮,眼神干净不带一丝凡尘杂念。 嘴边渐渐溢出笑意,那眼神和她倒有几分相似… 马车渐渐远去。 祁悦愣在原地,只感莫名其妙。 “祁小姐,还不归位。”林女官冷面催促。 “是。”祁悦点头,垂眸退下,瞥见其中一个小女孩伸脚欲绊倒她。 心中腹诽,这些女孩儿,年纪不大,心性怎么如此邪恶,当真是生活得勾心斗角习惯了。 她面不改色,脚下用力一踩,直直走过。 小女孩瞬间疼得哇哇大叫。 “你竟敢踩我!穷丫头!” 只见她疼得眼泪在眼眶直打转,带着哭腔大声怒吼。 祁悦当做没听见,继续朝队伍末尾而去。 “你站住!”女孩不依不饶,欲上前拉扯。 林女官看着眼前一幕,气得面色铁青,怒喝道:“住手,皇宫可不是任你们放肆的地方!”冷眼看向哭闹女孩,“唐小姐,站回去!” 小女孩委屈不已,指着祁悦背影不甘反问,“凭什么!是她先踩疼我的!” 林女官冷呵,神色甚是不耐,“唐小姐,这里是皇宫,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唐家!” 女孩还想争辩,却被身前另一个女娃一把拉住,对她默默摇头。 女孩乖乖闭嘴,朝身后祁悦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即进了队伍。 林女官见她终于收敛,转身向叶姑姑讪笑道:“让叶姑姑见笑了。” “林女官操劳了,这些世家小姐那个不是名门出声,脾气大着呢,你也慎重一些。”叶姑姑凑近低声道。 林女官点头,“叶姑姑说的是。” 心中懊悔,这些世家小姐倒真是惹不得。那祁家小姐,如若不是看在方才大祭司对她的反应有所不同,才懒得帮衬她呢。 二人拜别,带着各自的世家小姐们朝着深宫而去。 她们出生家世一样,可因为不同的走向,命运的选择,再不是掌控于自己。 擦身而过间,叶姑姑瞧了一眼队伍后低垂脑袋的女娃,眼中探究。 连大祭司都多看她一眼,这祁小姐有什么不同呢? 此时,天际灰暗一片,大雪纷飞。 祁悦哈气搓了搓冻红的双手,她从梧城被唐卫匆匆带走,什么也没来得及拿上,这身衣服进了京都可一点也不暖和。 真是要冻死她了。 心中苦闷,跟着林女官左拐右拐不知道过了多少宫门,始终没到目的地。越想越烦恼,方才那大祭司对她的反应也是一点都不正常,这让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埋头叹息。 前面离歆突然侧头小声低语,“祁悦,你认识大祭司吗?” “不认识。”祁悦摇头。 “那就奇怪了,我们那么多女孩子,他叫你做甚。” 无奈耸肩,“不知道。” 离歆有些无语,转头不再言语。 不知过了几时,林女官终于发话叫停大家。 抬头望去,落樱阁。 “今夜各位小姐就在落樱阁休憩,待会儿会有宫人带你们梳洗,明日辰时会有侍卫前来接送,带我们前往霖月山庄。”林宫女站在台阶处,望着底下一帮世家小姐,高声吩咐。 “是。”女孩儿们应声答应。 东郊霖月山庄 这里有十里桃林,可惜进入冬季,桃枝干枯,厚雪堆积,不似三四月里绯红一片的花海,此间早已没了美感。 霖月山庄内 月华阁锦渔台,漫纱轻舞,一个身着鹅黄色锦衣的女子端坐案前。只见那裙摆间绣着朵朵怀菊,衣服上金丝银线勾勒祥云瑞兽,肩上披着白色狐裘,好一副尊荣华贵之色。 她墨发齐腰,随意披散,发间只带着一只闪耀银辉的花簪。 手里拿着点点鱼食,漫不经心的向着台下鱼池投喂。 “明月。” 只听闻身后传来男子呼唤,女子手中动作稍顿,幽幽开口,“你来了。” 第十七章:霖月山庄(二) 霖月山庄 雪风呼啸,白色的轻纱飞舞,亭檐四角锤挂银铃,铃声悠扬。 亭内坐着一位白袍男子,正是大祭司元岐。 他薄唇带笑,眼中暖意流露,注视着池边女子。 雪粒翻飞,掉落女子如墨发间。 “明月,下雪了,进屋吧。”元岐上前轻语,将身上披风脱下,亲自为女子披上。 “走吧。” 女子声音清脆婉转,转身时发丝轻舞,暗香浮动。她长相清纯,肤白似雪,一张鹅蛋脸更是上苍捧在手心里精雕细琢的绝佳之品,眉眼如画,倾国倾城。 元岐眼中似光芒闪烁。 只感叹,好一个误入凡尘的仙子。 她便是祢星大地第一美人,皇族长公主纳兰明月。 人如其名,明月不可及。 虽年近三十,可岁月似乎遗忘了她,她的状态娇嫩似少女。 “你今日怎的想起来我这里了。”纳兰明月眼中带笑,红唇微勾,一颦一笑间,一双茶色异瞳眼波流转,明亮灵动,暗藏万千星河。 元岐扶着她进了凉亭内,笑道:“想来应该来看看你了。”斟了杯果酿递上,“也顺便告诉你,有那孩子的一些消息了。” “当真!”纳兰明月激动上前。 元岐带她入座,安抚道:“我何时会欺瞒你。”自顾抿了一口热茶,“你以前提过孩子是在北方丢的,且眉心有块印记。” 纳兰明月点头,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急切。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与你描述相似的孩子。”元岐眼中炽热,直直望向眼前女子,“如今有一个女娃倒是有几分符合,眉眼间与你也真有些许相似。” “你快告诉我吧,她在哪儿!”纳兰明月红唇紧抿,焦急催促。 “她如今就在皇宫,今日便要被送来你这里。”元岐悠悠道来,低垂眼眸,不知所想,“她叫祁悦,十三年前被祁家祁祥林夫妇在雾灵山拾得。”说话间,修长的指尖轻沾茶水,在桌上勾勒出一个叶状印记,“我亲眼看见她眉心处有一块叶状印记。” 纳兰明月眼眶湿润,心中忐忑不安。 那会是她的女儿吗?寻了她整整十三年,眼下终于有了一丝希望,可心中惶惶不安比起喜悦来的更加汹涌。 紧握的玉手轻轻颤抖,脑海一道话语闪过,让她更加不安起来。 “你说她今日会送到这儿来。”纳兰明月眼中黯淡,“她要参加祭祀大典?” 元岐神色淡淡,微微点头,“她是祁家的选择。” 见元岐确认,纳兰明月面色悲情,压下心中情绪。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这些年失望还少吗?罢了,这个女孩儿,今日见了便知晓了。 “他们已经到京都了吧。”元岐抬眸,面色有几分讥讽。 见他面色不佳,纳兰明月眉头微促,“到了好几日了,但这些时日却不见踪影。” 美眸低垂,她原本以为他能随着时间释然,可是眼下,他心里的疤,怎能平?就算结了痂,也有痕迹啊。 他就那么怨恨鬼族吗! “听闻南方祸乱,有鬼族参与。”元岐望着轻纱外茫茫飞雪,眼神犀利,“鬼族野心之大,早就想吞没祢星大地,定然会趁这次机会兴风作浪。” 纳兰明月摇头否认,眼中慌乱,“不会的,蔚嵘答应过我。” 元岐不语,神色凉薄。 她的心里,还惦记着那薄情之人,甘愿被他利用! 自嘲一笑,他元岐又何尝不惦记。 “元岐…”纳兰明月轻声呼唤,眼中有点点泪花泛滥。 这世间她最愧疚的便是眼前男子… 京都,祁府 内院里,三三两两侍从扎堆,他们停下手中事物,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嘛,二爷家哪位回府了!” “你吹牛吧,你看见啦?” “昨夜守值的张麻子亲自给她开的门!”吹牛的婢女双手叉腰,誓言坦坦道:“我要是吹牛,我就…就嫁不出去!” “你这副模样怎么发誓都能给嫁了。” “你!轻浮!”婢女恼羞成怒。 几人哈哈大笑。 “手里的活儿都做完了吗!还有心思在这儿嚼舌根!” 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愤怒女声,几人瞬间慌张,连忙弯腰行礼,垂头认错。 “二…二小姐,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来人正是六爷的二女儿,祁如棠。 祁如棠是小家碧玉类型的美女,肤白貌美,一双杏仁眼格外传神。 她神色愠怒,瞪着这帮多嘴的侍从,“你们在议论谁,说来我听听。” 几个侍从大眼瞪小眼,神色惶恐至极,不敢开口。 “不敢说了吗!”祁如棠一甩衣袖,怒指其中一个锄草的婢女,“你说!” 锄草的婢女害怕的匍匐跪地,声音颤抖,“是……是二夫人回府了。” 要知道在祁府,乱嚼主人舌根是要被乱棍打死的,她们害怕到了极点。 “二夫人?”祁如棠疑惑,“二爷家的二夫人?” “是的。”锄草的婢女连连点头。 “行了,都下去吧。下次再乱嚼舌根,绝不轻饶。” 祁如棠不耐摆手,眼中若有所思,朝着后院安阳阁而且。 几人如负释重,大大喘气,做鸟兽散。 祠堂 烛火通明,青烟缭绕,隐约间有三个身影手持供香,弯腰跪拜。 正是祁家家主祁忠与祁祥林夫妇。 祁忠起身,他已经是满头白发的年纪,眼中沧桑,望着祁祥林夫妇,无奈开口,“祥林,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如今祁家已是自身难保。”捏着大拇指的扳指,眼中晦涩,“护灵丢失,至今下落不明,对于小悦,我是有心无力啊祥林!” 林芝垂头,眼眶湿润。 祁祥林眼中悲愤,怒指身前牌位,“大哥!你看见了吗!我的两个孩儿陨落,如今唯一的孙女落入险境,你还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呵呵,祥林啊,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祁忠摇头叹息,指着胸口保证,“我祁忠绝对不会让你痛失爱孙,她一定会安全回家!” “她如何回来!听信皇族所说,半月之后安全送回吗!”祁祥林大喝。 祁忠衣袖一甩,神色愠怒,“祥林!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微微思索,“我就实话告诉你吧,皇族不会动那些丫头,她们绝对会安全长到可以参加祭祀大典的年纪!”眼中深沉,直直望向祁祥林夫妇,“至于参加祭祀大典后,就要看她造化了。” 林芝上前拉住祁祥林,轻轻安抚,“老头子…” “罢了…罢了…”祁祥林神色哀伤,带着林芝头也不回的出了祠堂。 独留祁忠站在原地,眼中悲伤不已。 都是他的至亲之人,他如何不想保护!可谁人知道他的苦衷呢?他只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但身为家主的责任,他就不能把软弱的一面展露…… 皇族,族内,唐家…那一个不是让他腹背受难。 夕阳西下,残云在天际翻涌,随着最后一缕余晖撒下,树林间绯红一片。 五辆马车行驶在林间官道,车尾后两队身穿盔甲,手持长毛的士兵齐步跟随。 这队人马,正是要前往霖月山庄的世家小姐们。 她们已经赶路半日。 中间一辆棕色马车内,祁悦坐在一角,靠着车壁昏昏欲睡。她的身侧是离歆,正靠着她肩上睡的香甜。还有一位女孩儿蜷缩另一角睡眼惺忪。 三人穿着一样的白色襦裙,套了一件粉色绣花棉袄,脖颈处戴着白色柔软兔毛,梳着乖巧的发型。 这是祁悦第一次穿着精细,不过她本身就长相温婉可爱,五官精致小巧,粉唇嘟嘟,粉雕玉琢。 “停车!” 车外传来林女官呼声,随即渐渐嘈杂。 祁悦揉了揉眼睛,拍拍身侧酣睡的女孩,“离歆,别睡了,快起来。” “怎么了,到霖月山庄了吗?””离歆呢喃起身,脸颊睡出一个红红的印子。 祁悦点头,拉开车帘,探头张望。 三人缓缓下车,只见车外其他世家小姐已经站队整齐。几人连忙跑去,乖乖站好。 祁悦抬头望着头顶刻金牌匾,只觉霖月山庄几个字格外刺眼。 “等会儿进了山庄都不要声张,打扰了长公主休息可是要治罪的。”林女官面色严肃,嘴里不断告诫。 “是。”大家整齐回应。 皆不敢犯了皇家威严,惹来祸端。 林女官满意点头,侧身向身旁一位中年女子行礼,“赵姑姑,可是能领进去了?” 赵姑姑点头。 一行人跟在她身后,进了山庄内。 祁悦不知为何,一踏入山庄里便觉得心脏加快了跳动,莫名的紧张感随之而来。 她眼中留意,方才进门时门廊上雕刻了繁杂字符,感觉和嗣音画过的符文有些许相似…… 四下张望,只见得里面甚是宽阔,连廊轻纱飞舞,廊下盆盆稀有名花,花开正艳,虽有积雪遮盖,倒是多了一分韵味。 “参见长公主!” 前方传来林女宫的恭候。 随即世家小姐们纷纷弯腰行礼,祁悦回神,慌忙行礼。 “起来吧。” 清脆女声传来,只觉得甚是好听。 纳兰明月面色清冷,美眸缕缕激动之色翻转,她望着眼前一帮女孩,幽幽开口,“都上前来,让我好好瞧瞧。” 第十八章:与君初识 夜色降临,圆月初露。 霖月山庄怀安阁内,长公主纳兰明月端坐高堂,下方两排世家小姐站立端庄。 她扫视一番,轻声道:“都抬起头来。” 女孩儿们纷纷抬头,面带疑惑,望向前方天姿绝色的女子。 祁悦眼中赞叹,感叹这皇族长公主真是位绝色佳人,是她魂穿异世以来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哪怕是洛河客栈遇险时哪位花容月貌的红衣鬼族少女,都不及眼前这位清丽脱俗。 纳兰明月缓缓起身,鹅黄色的锦袍拽地,斯斯然的走向台下女孩儿们。 她眼中微光闪烁,面色清丽,一股好闻的暗香随着她的走动幽幽散发。一个个的观察眼前女娃,纳兰明月眼中微光逐渐黯淡,面色有几分失落,微微摇头暗叹。 眼中希翼,最后一个了。 “你就是祁悦。”她走向祁悦身前,美眸微垂,瞧着身前粉雕玉琢的女娃,语气带着几分激动,袖中玉手紧紧拽着锦帕。 祁悦扯出一丝笑意,点头称是。 心中苦恼,她一个跟着爷爷奶奶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到底有什么不同呢?大祭司与长公主皆亲自询问。 纳兰明月细细端详,眼前女孩儿眉眼神色真的与她有几分相似,乌黑的瞳孔明亮干净不带杂念,看来是个单纯的孩子。 她嘴角有笑溢出,抬手欲撩起祁悦额前碎发。 “长公主?”祁悦小心问询,身躯不自觉的后仰躲避,她实在不习惯别人的触碰,更何况对方还是她一无所知的长公主。 纳兰明月微愣,面色有几分失落,轻轻收手,“我瞧着你额头可是有个印记?” “回长公主,确实有一个印记。”祁悦点头。 “撩起头发。”纳兰明月面色带笑,呢喃轻语,“我看看。” “额……好的。”祁悦满脸疑惑,小手撩起额头碎发。 纳兰明月脸上笑容僵滞,微微后退,小声低语,“你果然不是我的安儿。” 见着长公主神色间一会儿笑,一会儿悲伤难掩,她真是一头雾水,“安儿?长公主你没事吧?” “呵呵,本公主乏了,都退下吧。”纳兰明月自嘲一笑,只感觉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失望瞬间如洪水席卷而来,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内阁而去。 微光中,祁悦恍惚间看见一滴晶莹泪花自她眼角滴落。 她为何要哭… “你们住所已经安排妥当,这些日子里谨言慎行万不可打搅到长公主。” 见长公主一席人已经离去,林女官出声提醒。 她面色凝重,再三强调,“你们给我好好待着,有任何吩咐我自会通知你们。” “是。”女孩们整齐答道。 林女官满意点头,“跟我来吧。” 一行人出了怀安阁朝着东边长廊而去。 拍拍身前离歆,祁悦指着自己脸颊问道:“你可看见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呀,跟平时一样嘛。”离歆摇头,满脸疑惑。 祁悦自言自语,满是不解,“奇怪了,那为何长公主见着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祁悦,你在说什么?”离歆探头凑近。 她指了指自己额头,“没什么,我说你再仔细看看,可有不妥?” 离歆挠头,眼中茫然。 “唉,算啦,看路。”祁悦无奈摇头。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我知道了,你额前有块胎记怎么不见了!”离歆闹钟灵光一闪,终于发现异常。 胎记不见了!怎么会,可是跟了她13年,怎么可能一夜间消失。 祁悦惊讶不已,使劲揉搓着眉心处,拉住离歆,“你好好再瞧瞧。” “真不见啦。”离歆用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处,“刚才被你自己揉搓泛红,其他什么也没有。” 眉心的冰凉触感让她心中急躁渐渐缓和,一个念头冒出。 她与长公主素未蒙面,她却一来便知道她眉心处有个印记,甚至当时欲想亲自撩起她的头发查探。 难道她知道些什么?知道封印由来! 被自己的念头惊到了,缓了缓神。当下最重要的是为何印记不见了,是不是意味着…封印也没了! 祁悦兴奋不已,眼中光芒璀璨,“离歆,你可会修炼?” 无奈耸肩,“不会,我是个炼药师。” 满头黑线… 二人不语,跟着队伍不知走到了哪儿。随着林女官叫停,众人修整,只见念梅阁三字落入眼中。 “这是你们这些日子得住所。”林女官吩咐,翻了翻手中册子,“我念到名字的俩人住一间厢房。”微微抬眸,神色严肃,“先提醒各位小姐,你们只能呆在这东厢,谁也不能出了前方梅林。” “是。”女孩们点头答应。 随着最后一个名字落下,祁悦与离歆分到一间厢房,两人皆满脸喜色。 夜色已深,窗外虫鸣点点,有缕缕月光洒落窗台。 祁悦翻转难眠,心中实在太多疑惑。 “小丫头。” 她闭目沉思,突然一道清冷男声传出,只听得温润如玉。 心中大惊,直直起身,大呼出声,“你是……嗣音!” “是我。”声音悠哉。 祁悦借着月光,四处张望,兴奋不已,但四周并没有看见狐狸的身影,“你在哪儿?我怎么没见着你。” “我在你临界之中。”声音带着些许戏谑。 目瞪口呆,祁悦猛地躺下,拉着被角躲进了被窝,小声低语,“你如何跑进我临界里的?” “不告诉你。” 只听得它带笑意。 微微瘪嘴,他还好意思笑,委屈瞬间爬上心头,不满道:“我还以为你不辞而别了。” 脑中一时没了声音,变得安静异常。 “嗣音?”祁悦小声轻唤,小心翼翼。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臭狐狸!”小声怒呵。 “在呢。” 头顶传来声响,只听得近在咫尺。 “哗。”的一下拉开被子,床头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他浑身散发银辉,让人感觉清冷无比。 祁悦使劲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只见眼前男子俊美无俦,墨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冠中,两条白色丝质冠带随着零散发丝在寒风中飞舞。 他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线条柔和,一对剑眉入鬓,凤眼生威,眼中噙着寒霜,似万千星辰入眼。英挺的鼻梁,薄唇微勾,似笑非笑。 身上有丝丝檀木幽香袭来,整个人妻子清冷无比,不似凡尘之物。 祁悦满眼放光,这是她生平见过最俊美帅气的男子。 好一个绝世无双的美男子。 思绪一转,他是谁? 抬手指着眼前陌生男子,祁悦怒呼,“你是谁!” 第十九章:与君初识(二) 月满西楼,银辉通过窗台缝隙间,洒落一地。微风轻抚,飘来缕缕腊梅的幽香。 透过月光,祁悦警惕的看着床前俊美男子,手下悄悄摸索着能防身的东西,“你怎么进来的,你到底是谁!” 男子双手负后直立窗前,望着外面浓浓夜色,白色的锦袍染上一层淡淡光晕,他嘴角似笑非笑,“你可唤我一声嗣音。” “什么!你是嗣音那只狐狸!”祁悦大惊失色,小手终于在枕头下摸索到一只银钗,指着男子质问,“你休得骗我,你有什么证据吗!”身子怯懦往后退缩,继续威胁,“我告诉你,这是长公主的府邸,我要是叫上一声,你准完蛋!” 男子轻笑出声,声音温润。微微侧头,瞧着床上惊慌不已的小女孩,“我自然是嗣音,我能恢复真身可是多亏了你。”眼中光芒闪烁,“你仔细瞧瞧。” 微光一闪,地上已经没了男子的身影,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只五尾大白狐,耳尖蓝色绒毛格外显眼。 它摇晃身后五条雪白尾巴,一跃上床,口吐人言,“现在可是信我了。” 祁悦愣愣点头,手中银钗放下,“信了。”随即眼中忽闪忽闪,小手试探的摸了摸它雪白的皮毛,开心不已,“你变身的男子模样真是好看,俊美无俦!” 只见它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蜷尾躺下,惬意道:“那是自然,我们狐族皮相本就是最好的。” 祁悦也躺平了身子,翻了个白眼,“真是不谦虚。” 狐狸打了个哈欠,困倦道:“你们人族才喜欢玩虚的那套。” “你可别睡,我有好多话想问你呢。”摇了摇身侧那团毛茸茸的白色。 “你说。” “你这几日都去哪儿了?我隐约听你说在我的临界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祁悦侧头,满脸疑惑。 狐狸翻了个身,琥珀色的眼睛瞧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女孩儿。 四目相对。 察觉目光,祁悦有些紧张起来,拉了拉被角遮住半张脸颊,闷声道:“你看我做什么,你倒是说呀。” “我的确进了你的临界。”狐狸眼中戏谑,脑袋枕在脚上不再看她,“那日我快要耗尽灵力,眼看鬼族女孩玉笛所化的黑气就要刺伤你,没想到却是直直没入了你的眉心临界。”半眯眼眸,“后来我化身试探,想着是否也能进入临界,没想到还真的可以。” 蓝色灵光闪过,祁悦身前一把通体碧绿玉笛停在半空,它散发盈盈柔光。 她手指玉笛,不敢置信:“这可是属于那鬼族女子的!” 只见玉笛通透,已无黑色鬼气缠绕。 狐狸点头,继续说道:“的确,不过现在属于你了。” 愣愣指自己,“我!”面色苦恼,“可是我不会使用它呀。” 狐狸轻语,“防身即可。” 话落,玉笛掉入祁悦怀中,她抬手拿起,只感觉一股淡淡的暖意至手中传入四肢百骸。 开心感叹,“真是个好东西。” 瞧着女孩儿开心的样子,狐狸眼中也甚是满意。 将玉笛收下,祁悦突然惊呼道:“你这几日都在我临界里,你不怕也被封印里面了吗?” 狐狸垂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眸,“你那封印封着另外的东西,困不了我。” “什么!”惊讶起身,心中惊起惊涛骇浪,“封印不是为了不让我修炼吗。” 狐狸睁眼,撇了一眼眼前女娃,犹豫之色一闪而过,“不是为了封印你。”顿了顿,继续道:“你临界里面有一缕不属于人族的灵魂气息。” 它脑中回忆,陷入沉思。 那日它正在临界里修养,里面忽然灵气翻涌,一股凶恶的气息随之而来,内壁繁杂印文震荡,有咆哮声传出。 “谁!”它大声质问。 咆哮声渐大,它到印文前准备以灵力探之,却清晰听到沉重嘶吼从里面传来。 “放我出去!” 一股奇特的灵魂气息传出。 它心中大惊,气息有一股熟悉感… 随着印文再次强烈闪烁,一切归于平静。 狐狸回神,郑重道:“所以封印之物,另有!” 祁悦已经惊的不知说什么好,她的心里百味成杂,有一股寒意袭来,封印着另一缕不属于人族气息的灵魂。 难道是她雀占鸠巢…或者她不属于人族,她实在有些无法接受。 重重叹息,神色瞬间落寞,闷闷不乐道:“不管那是什么,我一定要找到破解封印的办法。”微微停顿,语气里有几分悲凉,“不管那灵魂是什么,我就是我。” “你…”狐狸欲想说些什么,到嘴的话突然有些苍白起来,“算了,还是休息吧。”白色的身子向女孩儿微微靠拢。 祁悦将头裹进被子,眼角挂着泪珠,闭着眼睛渐渐沉睡。 次日,难得没在下雨,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天际有阳光洒落,鸟儿叽叽喳喳飞向窗台绿植,吵醒床上蜷缩被窝的一人一狐。 祁悦一个鲤鱼打挺,迷糊起身。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感到脚下有毛茸茸温暖的触感,她一把掀开被子。 白狐蜷缩一团,睡眼惺忪,疑惑道:“你做什么?” “额…一下没适应过来。”她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黑发凌乱,面色微红。 狐狸打着哈欠,不予理会,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啊,对啦!你可见着我额头的印记了吗?”扒拉开额前碎发,祁悦凑着脑袋向前,一手将狐狸摇晃醒来。 它微微抬眸,满是困倦,“我施法让它隐藏了。那印记,但凡是修炼之人皆能看出是封印。” “这样呀,隐藏了也好。”祁悦点头,若有所思。 这狐狸,自从于她临界回来,脾气倒是好了不少呀,说话都中听了。 “祁悦!祁悦呀!” 门外传来呼唤声,隐约间,像是离歆的声音。 她将被子裹在狐狸身上,下床朝着窗台张望。 一道桃色身影正朝她屋子走来。 “离歆,大清早的你上哪儿去啦?”祁悦扒在窗台,瞧着逐渐靠近的身影。 “我去外面梅林转悠了一圈,真是漂亮。”离歆开心挥手。 “林女官没有什么吩咐吗?。”祁悦疑惑大呼。 离歆摇头,“不曾听闻。” 二人正谈话间,门外突然传来呼喊。 声音正是林女官。 “各位世家小姐,快快梳洗,长公主召见。”林女官匆匆而来。 祁悦赶忙换衣梳洗,出门前看向床上狐狸,“嗣音,要不你随我一起吧。” 床上狐狸懒散起身,瞧了门口女孩儿一眼,眼中无奈一闪而过。 它化作一缕灵气,再次钻入祁悦眉心临界。 有它在身边,可是安全感十足了。 嘴角挂着笑意,祁悦朝着门外世家小姐们而去。 人已经到齐,林女官带着众人朝着怀安阁而去。 怀安阁 纳兰明月身穿白色锦,肩批白色貂皮。乌黑长发高挽,面容绝色,不施粉黛。她正坐高堂,右侧坐着大祭司元岐,他正眼神锐利目视左侧下方端坐的一男一女。 男子身着一席黑袍,头带黑色斗篷,露出消尖下巴,薄唇紧抿。 女子一席天蓝色锦衣,看着年纪不过及芨,她面容娇艳,一双丹凤眼微挑,狭长妩媚,红唇微勾,似笑非笑直视元岐。 纳兰明月端起一杯热茶浅抿,红唇轻启,“让两位久等了,她们就快到了。” 黑袍男子抱拳,声音明朗,“我们自是不急,长公主安排便是。” 她微微点头,凤目瞧着门外白雪皑皑,眼中有担忧一闪而过。 第二十章:下蛊 林女官已经带着世家小姐们来到了怀安阁。只见里面几人气氛凝重,长公主眉头紧缩,连大祭司也来了。 眼珠一转,瞧着这阵势,她心中更加谨小慎微。侧头向世家小姐们使了个眼色,带着众人恭敬行礼。 “拜见长公主,见过大祭司。” 纳兰明月点头,“都起来吧。”看了看一众女孩儿,眼神似有似无的扫向末尾小小的身影,红唇微抿,继续道:“今日叫你们来,也是为了你们此行的目的。”微微抬手指向下侧两人,“他们是鬼族派来的使者,想必大家都清楚两年后及芨会参加祭祀大典,那正是我们与鬼族的约定。” 听闻,女孩们皆抬头互相张望,眼中神色参杂着迷茫、胆怯、对于未知得可怕…… 有的甚至小声低语。 “爹娘说的只是进宫呀,为何是这样!” “我不要参加什么祭祀大典,我要回家。” “傻啊你,你们怎么都不知道呢!” “闭嘴,别吵了,烦死了。”…… 女孩儿们窃窃私语,有的甚至带起了哭腔。 她们毕竟只是十来岁的孩童。 见此嘈杂,上座大祭司元岐面色冷峻,大声道:“在长公主面前窃窃私语,口语不休,当真是被家里宠坏了,没了规矩!” “还不闭嘴!”见上方两人面色逐渐不佳,林女官眼中惶恐,朝着身后一帮女孩儿戾声低吼。 大厅瞬间安静起来。 一道少女的耻笑声传出,“你们人族自诩礼仪规范,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嘛。” 纳兰明月眼中深邃,嘴边勾起一抹笑意,“我们人族的礼仪可不尽然是在一帮孩童身上,她们从来没听说过鬼族更没有见识过,自然会害怕忘我,你堂堂鬼族公主怎可与她们一般见识。” 少女正是鬼族公主,蔚苒,她身旁的男子是鬼族大皇子,蔚齐。 长公主纳兰明月一番言语于她而言就是巧舌如簧,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而站在世家小姐们末尾的祁悦,自从听见鬼族少女的声音之后,便知道了她是谁。那日洛河客栈的红衣女子,原来是鬼族公主! 如果这公主知道她也在,定不会轻饶,心中不安,她慌张低垂下脑袋,将身子缩近离歆身后。 心中呼唤嗣音,却没有任何回应。这狐狸老是关键时刻不见踪影。 “还请长公主莫要见怪,家妹脾气直爽,如有得罪之处,望长公主海涵。”蔚齐开口,声音清朗,他向着上方抱拳行礼。 “无妨。”纳兰明月嘴角挂笑,“大皇子客气了。”又看向底下世家小姐们,“你们都是定了及芨要参加祭祀大典的姑娘,今日两位鬼族使者便会在你们身上留下印记。”美眸微垂,掩盖不忍,“以免这两年内大家有任何的闪失。” 言下之意是不能逃跑、代替…… 女孩们皆眼中恐惧,却又不敢再多言。 元岐眼中若有所思,眯着眼睛看着末尾处一直垂着脑袋的女娃。 手中玉扳指滑动,这女娃的眉心印记为何不见了,难怪今日明月见面便否认了她。 “你们不要惊慌,我们并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伤害的。”蔚齐起身安抚,手中翻转,一个精致的木雕盒子出现。 蔚苒把玩着手指,抬眸瞧了一眼哥哥手中盒子,眼中阴戾一闪而过,嘴角一股邪笑散开。 “你们看,里面不过是药丸,并不会对你们有影响。”他将手中黑盒打开,里面有黑色气息萦绕,但一股淡淡药香飘出,碧绿色的药草气息弥漫整个大厅。 元祁皱眉,袖袍一挥,挡在了他和纳兰明月身前。言辞犀利,“好一个鬼族大皇子,这药香怕不是有古怪!” 纳兰明月面色微惊,看向元岐,只见他微微摇头。 “大祭司说笑了,这药香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闻一下便让人神清气爽。”蔚齐斗篷下的面容神色阴冷,握着盒子的修长手指微动。 “但愿如此。”元岐冷哼,手指一弹,一股蓝色的灵气显现,将他和纳兰明月隔绝其中。 此时,底下女孩们皆神色迷茫,可这满大厅的药香确实让她们吸上一口就变得舒适起来,连心底恐惧都消失了。 而队伍末尾的祁悦,早有防备,在蔚齐拿出盒子时,脑海里终于传来嗣音呼唤,他察觉危险,让她拿出玉笛,只见有荧光在她身上一闪而过。 “反正也是给这帮小孩儿服用,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惊慌。”蔚苒语气讥讽,她起身将哥哥手中盒子接过,拿出一粒黑色药丸递给队伍里第一个女孩,命令道:“吃了它。” 纳兰明月张嘴欲说上什么,却被元岐拦住,他向她微微摇头,眼中皆是隐晦。 她无奈叹息,视线落在队伍末尾的身影上。 “吃呀。”见着小女孩拿在手里迟迟不肯服下,蔚苒不耐催促。 “我……”女孩眼中有泪花闪烁,咬咬牙,将药丸一口吞下。 “咳咳!咳!”她呛得咳嗽,泪花终于忍不住从脸颊留下。 蔚苒见此,神情很是满意。她挨个把药丸分给了世家小姐们,直到来到队伍末尾,与祁悦四目相对。 她瞬间面色铁青,黑色气息在她身上弥漫,阴冷道:“原来是你!”伸手欲将她抓起,却被一股无形得力量挡下。 见此时机,祁悦连连后退,与蔚苒拉开距离。 而厅内其他女孩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吓得纷纷报团,躲在林女官身后。 “小丫头,还我招魂笛!”蔚苒愤怒大吼。侧头阴狠的看向元岐,方才出手之人正是他,“奉劝你,别多管闲事!” “你在祢星大地出手伤我族人,你叫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元岐语气冰冷,直直望向蔚苒。 一旁纳兰明月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那叫祁悦的不是她的安儿,可不知为何,心中却为她捏了一把冷汗。看着方才蔚苒对她出手,她担忧不已。 躲过一劫的祁悦大惊,没想到真的是大祭司出手相救,她原本以为是嗣音。 而一旁蔚苒望着祁悦,好似要将她拆骨食肉,眼中一股不明的悲恨闪烁,不依不饶道:“这是私人恩怨!”抬手怒指,“是她夺我宝器!” “行了,小苒。”蔚齐出声打断,“我们并不想在此惹出任何事端。”转身看向高座的元岐,“既然大祭司发话,我们自当明理。” 蔚苒不甘,大声叫嚣,“哥哥!她和那妖…” “够了!”难得见到蔚齐怒喝,斗篷下他面色晦暗。 委屈瘪嘴,蔚苒将头转向一旁,不再做声。 夺过妹妹手中剩下的黑色药丸,他慢步走向祁悦,高大的身躯带起一片阴影笼罩。 她只觉得心中压抑无比,警惕的看着面前男子,“你要干嘛!” 蔚齐将药丸递出,冷声命令,“吃了!” “这是什么?”祁悦后退,手心冷汗直冒,心中呼唤着嗣音。 “蛊。”只听得一道无情的声音传来。 厅内众人皆惊。 第二十一章:噬魂蛊 怀安阁里众人哗然,之前被迫服用黑色药丸的世家小姐们得知里面居然有蛊虫,个个面如死灰,抠喉呕吐。 大厅里抽泣声不断。 蔚苒见此情形,冷笑不已,得意道:“别白费力气了,吞了噬魂蛊,除非魂飞魄散,否则,呵呵,休想摆脱!” 噬魂蛊,一种在兀荒绝地才有的邪恶蛊虫,他们生长在黑沼泽一带,以腐肉为食,魂魄为滋养。而蛊虫这种邪恶的东西,自古以来只有鬼族之人能够饲养操控。 纳兰明月于心不忍,脸上皆是怜悯之色,大声质问,“当初你们为何没有提及过是使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及芨之后,她们便任我鬼族处置,使用何种手段,又有何区别?”蔚苒红唇勾起一抹残忍笑意,转头间视线落向大门处的女孩儿。 她走向蔚齐身侧,双手抱胸,姿态睥睨,“别做挣扎了!今日,你必须给我把它吃下去!” “痴心妄想!”此时的祁悦面色清冷,双手负后,墨发在寒风吹拂下飞舞,整个人一扫之前软弱胆寒之色。 “我看你如何嘴硬!” 蔚齐斗篷下的脸色阴沉,他伸手拦下欲出手教训的妹妹,阴恻恻道:“乖乖吃下,别逼我们对你一个小女娃出手。” “那便动手试试。”祁悦面色不惊,清冷开口。她此时的气场,竟让在场几人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高堂处纳兰明月柳眉轻皱,面色皆是不可思议,侧头看像身旁元岐,“我感觉这女娃一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身上有一股不同的气息。”元岐点头,视线直直落向女孩儿,“她让我忆起了十三年前的妖族。”眸光晦暗,手中扳指转动。 纳兰明月不敢置信,侧身靠近元岐,低语道:“你说她是妖族!?” 一股好闻的暗香溜进鼻息,元岐有些恍惚,耳根微红,轻咳一声,说道:“不是妖族,半月前我曾派司徒铭渊去寻过她,当时她身边有与他大打出手的神秘人。”眼眸半眯,若有所思,“我只是猜测,如今她身上突然散发的不同气息,怕不是与那神秘人相关。”话语微顿,到嘴的话没再出口。 他的确感觉到她的气息带着几丝妖气,亦或者那神秘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了霖月山庄。 拳头微握,掌中有灵气在逐渐汇聚。 再观下方三人,蔚齐一手拉住已经浑身黑气弥漫,准备出手的蔚苒。将她挡在身后,斗篷下面色难堪,好似吞了一只死苍蝇般难受,他低语道:“可是阁下?” 女孩儿身上突然不同的气息让他警觉,他也嗅到一丝寒意彻骨的妖气,如果真的是他再次插手,那眼前女孩儿,就不能小看了。 “你觉得呢!”祁悦幽幽开口,眼中带着戏谑之色。 话落,她轻巧一跃,躲过袭来暗器,那是一把萦绕黑气的匕首。 “蔚苒!你给我住手!”蔚齐被祁悦突如其来的闪躲惊到,反应是妹妹暗中出手,他侧头怒喝,手中黑气幻化黑蛇将其束缚。 蔚苒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哥哥居然再次因为这女娃而对她出手,她努力挣扎束缚,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悲愤质问,“哥哥,你居然又因为她对我出手!”眼中有晶莹泪花,“你可还念到我是你妹妹!” “就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才不能任你胡来!”,看着她神色悲凉,蔚齐不为所动,甚至冷言相告,“你迟早会因为自己的任性冲动惹来祸端,给家族也带来灾难!” “呵呵呵…”蔚苒垂眸,整个人被凄凉笼罩,再没了嚣张气焰,“说到底,你一直因为我害了母后的事情,在怨我,在怪我……” 蔚齐不语,手中拳头紧握,有乌黑的血顺着手指缝隙流出。 而一旁的祁悦冷眼看着兄妹二人争执,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讥讽。她转身踏出门槛,向着院外而去。 “站住!”蔚齐大喝,跟向她身后出了怀安阁,与此同时捆绑蔚苒的黑气化作的黑蛇如烟消散,她重获自由,跟在哥哥身后追出。 纳兰明月眼见着几人出去,对着元岐焦急道:“走,去看看那女孩儿。” 元岐点头,指尖微动,两人面前的蓝色灵气消散,他的带着纳兰明月也跟了出去。 只留屋内一帮受到惊吓的世家小姐们面色苍白,互相依偎,而林女官早已瘫软在地。 屋外大雪纷飞,却不曾有一粒雪花掉落祁悦衣间。 “你站住!”蔚齐再次大喊,袖袍中的手伸出向祁悦肩头抓去,却只是几根发丝轻扫指尖。 又被她轻巧躲过,一个侧身,跳上一旁院中石凳。 垂眸望着他,神色不悦,“还想动手?” 蔚齐不语,斗篷下面色挣扎犹豫。心中思索,如果这真的是哪妖狐,他就不能招惹,可若是障眼法…… 暗自咬牙,那就先试探试探,“看来今日,必要与阁下切磋一番了。” “动手。”祁悦眉毛微挑,淡漠开口。 然而此时,在她的临界里,点点星光下狐狸在其中漂浮。它眼中迷茫,看了看自己雪白的爪子,再动了动身后五条大尾巴,一股陌生、紧张感袭上心头。 开口大呼,“嗣音!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就在方才,鬼族兄妹争执间,她突然觉得头晕脑热,身体中有种撕裂感让她疼痛难忍,随着便是一股强劲的吸力袭来,好似将她灵魂撕碎,眼前一黑。醒来便觉得身体漂浮,四下一看,她的手变成了狐狸爪子,浑身的陌生感,心中又惊又惧。 耳中传来稚嫩的女声,“不要惊慌,当下我还不能现身助你,便使用秘法将你魂魄拘在了我的肉身里,这样我才能附身帮你。” “你快点,这里黑黢黢的,我想出去!”狐狸张牙舞爪,大声呼喊。 心里慌乱,其实她是害怕面对临界里的另一缕魂魄…… “轰。”黑暗里传出一阵沉闷声响,霎那间,星光忽明忽暗,内壁繁杂印文闪耀。 暗自苦恼,果然担心什么,什么就出现。 “嗣音!”它再次焦急大呼,可黑暗里再没有回应,只有断断续续的轰隆声传出,甚至伴随着痛苦嘶吼。 临界外,紧随的三人已经跟上,蔚苒站在哥哥身后,眼神怨毒,直勾勾的看着石凳上的女孩儿。 而纳兰明月与元岐则站在百米之外,看着雪中三人。 “这个孩子不简单。”纳兰明月幽幽开口,美眸中复杂难掩,“你当真看到她眉心的印记了?而且那是封印。” 元岐点头,信誓坦坦,“自然,我不会看错,那印记的确是封印。” 纳兰明月不再多语,眼中有希翼光芒,袖中玉手紧紧揪着锦帕。 如果真的是封印,那就有可能是她的安儿呀! 大雪覆上几人发间,唯独祁悦尘雪不沾。 她面色清冷,眼中纯净。 第二十二章:身世 大雪停了,天际有雷鸣闪电划过,黑压压的大片乌云,好似要压塌了这方天地。 寒风凛冽。 祁悦临界中,她魂魄附身在嗣音的狐狸肉身里,漂浮在半空,琥珀色的眼中有紧张感弥漫。 “轰……”黑暗里不断有低沉的轰隆声传出,周围点点星光似摇曳烛火,忽明忽暗。 “放我出去!啊!”突如其来的一声尖锐嘶吼,吓得狐狸漂浮半空的身子急急坠落,呼啸声在耳畔穿梭。 “咚!”她摔倒在黑雾里,痛感并没有如期而至。眼中疑惑,谨慎抬脚慢慢移动,爪上有湿答答的触感传来。 临界里居然有水。 她抬起一只爪子放在鼻尖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大惊失色,她停在原地不敢再移动。 “狐狸,你过来!”沉重声消失,传来一声悠远的呼唤。 她心脏狂跳,大气都不敢出,竖着耳朵听着那声音从何处传来,竟然一直在乎喊她。 “过来呀~” “狐狸!” “我叫你过来!”… 声音变得忽远忽近,气氛也越来越诡异。她定下心神,有封印在,那怪异魂魄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是谁!”狐狸大声质问,回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是谁?”悠远的声音这次近在咫尺,“你低头看看。” 一道魅惑女声从脚下传来。 狐狸心中大惊,猛然低头。 “轰!”下方传出的轰隆声震的她耳膜生疼,白光大闪,黑雾散尽,四周亮如白昼,封印的繁杂纹路清晰无比,条条金光在脚下穿梭,一开始带有血腥气息的浅水也随之消失。 狐狸目瞪口呆,眼中倒映着下方景象。 她站立在一块镜面之上,脚下却没有自身狐狸模样的倒影,反而是一个人身蛇尾的年轻女子,那是一条白色的蛇尾,鳞片闪耀荧光。 它长相美艳不可方物,一头银发飘扬,面容娇媚,凤眼微挑,里面墨绿色的瞳孔中有一股妖娆邪气,直勾勾的盯来。 “你不是狐狸。”女子开口,红唇娇艳。 祁悦愣住,难道女子能看透狐狸身体里她的魂魄?心虚大呼,“你胡说!” 当着女子的面,她转身摇晃身后五条雪白尾巴。仿佛在说,我如果不是狐狸怎么能控制身体。 “呵呵呵……”女子咧着娇艳红唇,笑声张扬。它指尖缠绕银白发丝,“这狐狸身体里的魂魄…”,微眯眼眸,抬手指向镜面里的狐狸冷声道:“是你,祁悦!” 她惊讶后退,想要逃离,大声呼喊,“嗣音!嗣音!” “别叫了,它一时半会儿可抽不开身。”女子幽幽道,蛇尾晃动,在镜里慢慢游移。 临界外。 天空闪电褪去,下起了倾盆大雨。 纳兰明月与元岐二人伫立屋檐下,看着不远处拔弓弩张的三人,她面色焦急,催促道:“元岐,要不你去帮帮她吧。” “不急,我想看看她身后之人是谁,竟然能够使用雷法。”元岐双手负后,微眯眼眸看着天际,眼中之意深不可测。 她美目圆瞪,“使用雷法!?” “是啊,闻所未闻。”元岐点头,垂眸间有嫉妒之色闪过。 纳兰明月不语,眉头紧促。那不是她所关心的事情,她只是不想眼下这叫祁悦的女孩儿有什么闪失。 不远处,鬼族兄妹二人与祁悦站在雨中怒目相视。 雨水淋湿了蔚苒衣裳,蓝色的锦袍贴身,勾勒出婀娜身姿,墨发间的水珠顺着脸颊嘀嗒。她眼中愤恨,黑色鬼气萦绕身体,手中掐印,鬼气化作利刃朝石凳上的女孩儿直直刺去。 只见女孩儿轻巧躲避,白色裙摆划出优美弧度,雨水绕行,不曾侵湿分毫。她反手折下一根梅枝,直指前方二人,淡漠开口,“一起上。” “哥哥!”蔚苒转头呼叫,“你还在等什么!” 蔚齐面色犹豫,站立原地,水珠顺着帽沿滴落,他轻声低语,“小苒,不可。” “哥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蔚苒不甘质问,双手合十,身后鬼气翻涌,隐约见着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在蠕动。 “她身上有蹊跷。”蔚齐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以此同时身后黑色的东西在渐渐消散,伴随着微弱的嘶吼声。 蔚苒愤怒甩手,黑气彻底消失。 “她身上有那狐狸的气息,不要轻易冒险。”蔚齐再次警告,他心中一番思索,决定不可贸然行动,得罪了背后之人,遭祸患的是整个家族…… 见着二人拉扯,犹豫不决。石凳上,祁悦面色不悦,冷声质问,“你二人到底要磨蹭到几时。” “你休要猖狂!”蔚苒怒指大喝,“我哥哥忌惮你,我可不怕!” 话落,蔚苒手中一把匕首露出锋芒,她脚下疾驰朝女孩儿冲去。 蔚齐见妹妹此番冲动不顾后果,愤怒大喊,“蔚苒!”。一切都已来不及了,她冲到祁悦身前,手起刀落,两人打了起来。 她身轻如燕巧妙避开蔚苒攻势,梅枝借机抽打她的弱处。 蔚苒吃痛,面色铁青,她握着匕首一个飞跃,带着锋芒朝女孩儿眉心刺去。 祁悦飞身,抬脚回旋,“啪!”的一声,手中梅枝重重抽在蔚苒手背,一条血痕立马显现,匕首掉落在地。 她眼中怨毒,疼得紧咬嘴唇,被抽打的手在颤抖。 祁悦负手站立,冷眼看向原地不再有所动作的蔚苒,“不打了?” “哼!”她冷哼出声,一手半握掌状,欲再次出手时,一股黑气将她缠绕,动弹不得。 蔚苒不可置信,哥哥不帮他就算了,居然又将她束缚。 神色没了嚣张得意,变得凄凉起来,她侧头质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只会给家族惹来祸端!” “够了。”蔚齐冷喝,斗篷下,他面色阴沉,几步上前,将妹妹拦腰抱起。 蔚苒苦笑,自顾自的小声低语,“你知道我在洛河客栈那一次看见什么了吗?”眼中有悲哀弥漫,“招魂笛没入了她的眉心,我看见里面居然有父王的印文。” “呵呵呵呵…”她悲哀大笑,“那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言吧。” 抬头仰望斗篷下哥哥的脸,他面色苍白无比,左边脸颊有形式曼珠沙华的黑纹爬上眼角,那双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她此时狼狈的模样。 “别说了。”蔚齐淡淡开口,抱着妹妹的手指收紧,他极力压抑着心中恨意。朝着祁悦的方向皮笑肉不笑道:“阁下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 说罢,他放下蔚苒,解开了困扰她的黑气,拉着她的手,低垂眼眸,幽幽道:“后会无期。” 话落,黑气闪过,雨中已经没有兄妹二人的身影。 祁悦目光微沉,只感觉有股撕裂的痛处从魂魄传来,眼中一黑,她晕倒在地。 霎那间,倾盆大雨滴落她的身间,雨水顺着洁白的脸颊流淌。 “祁悦!” 于此同时,一道焦急呼唤传来,大门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正是祁祥林。 他破门而入,脚下疾驰,留下一片残影,呼吸间来到祁悦身前,将她拦腰抱起,面色尽是担忧,“祁悦,醒醒。” 雨水打湿了他满头白发,面色慌张,抱着孙女朝着屋檐里走去。 “祁老爷子。”身后传来长公主纳兰明月的呼喊。 祁祥林停下,侧头回应,“长公主如若是要拦路,那就恕我不留情面了。” “我只是有一事想问你。”纳兰明月上前,眉眼焦急,“十三年前,你们捡到她时可有一块雕刻印文的玉佩?”随即从袖中拿出一块通体浑圆的玉佩,递上眼前,“像这样。” 祁祥林撇了一眼,面不改色,但眼中还是有惊愕一闪而过。这的确与祁悦那块玉佩一模一样,可是……她们不能相认!心中思索,他摇头否认,“没有。” “你撒谎,那这封印作何解释!”纳兰明月激动大喝,指着他怀中女孩眉心处叶状印记。 原来叶状印记不知何时已经显现。 祁祥林神色淡淡,“不过是个普通胎记,长公主何出此言。” 话落,他朝着大门处匆匆而去。 “你站住!”纳兰明月悲呼,眼中有晶莹泪花。 她想要追去,却被身后元岐一把拉住。 “我知道了,我看见了,那明明就是我的安儿,都在撒谎!那个封印就是他当年一手造成的!”纳兰明月痛哭,挣扎向前。 那就是她寻了十三年的女儿,是她的安儿。当年妖族入侵,与鬼族的交易得以让他们再见一面。也是那年在洛河客栈,她生下了安儿,可是老天无眼,孩子出生便是个死胎! 她悲痛欲绝,苦苦哀求。最后他顾及二人情分,付出代价,施了鬼族禁术,召回了安儿魂魄,可也召回了不详的东西。 那东西最后便被封印在了她眉心临界。 “明月,人已经走了。”元岐面色淡淡,大手紧紧拉着纳兰明月的胳膊不放,眼中光芒变幻,望着已经远去的身影,幽幽开口。 他心中嫉妒无比,她还是爱那个男人,鬼族鬼君,蔚峥! “走了……”纳兰明月不再挣扎,美眸星光不在。 整个人面容憔悴,凉薄无比。 她是一辈子都出不了这霖月山庄的人。 那也就意味着,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安儿。 两行清泪滑下,美人哭泣,梨花带雨。 第二十三章:林家 夜色已深,圆月当头,有熠熠光辉洒入林尘。 偏僻的林间路道上,一辆简朴的马车疾行,车前灯笼摇晃,在黢黑的夜里散发微弱光芒。 “驾!”祁祥林马鞭抽下,两匹奔跑的马儿吃痛,撒丫子跑的更快。 他侧头对着马车里大呼,“老婆子,祁悦醒了没?” 一双苍老的手伸出掀开车帘,正是林芝。她面色担忧,眉头紧皱,紧紧搂着怀中昏迷的祁悦,叹息道:“唉,没有醒,我看她身上并没有伤势,不知是怎么了。” 祁祥林皱眉不语,眼神锐利,直直盯着前方道路。 祁悦眉心临界中。 嗣音魂归肉身,它的身旁飘着一个小小透明身影,正是祁悦。 “嗣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惊慌开口,声音飘忽,透明的身子围着眼前白狐急得团团转。 当时她在临界里正与镜面下的女子对峙,随之而来的一阵被撕咬般的疼痛感袭上四肢百骸,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醒来就变成了如今模样。 如果不能恢复原样,那她岂不是也要被困在这临界里! 越想越烦躁,再三催促,“你说话呀!” “不要惊慌,等我休憩一会儿。”嗣音疲惫不已,身子趴在镜面之上,眼中半眯,瞧着镜面下人身蛇首的女子。 只见她双手抱胸,满脸邪笑得看着他俩。 “你是哪门的狐族?你我皆属妖族,可是同类。”女子红唇亲启,眼中狡黠。 祁悦大惊失色,指着镜面中女子,看向嗣音,“她也是妖族!” 它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是。” “你认识她是什么妖吗?”祁悦继续问道。 “不认识。” 只见它闭上眼睛,不在多言。 可她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临界里居然封印的一是只妖的魂魄,必然和十三年前妖族入侵那场战役有关,等恢复了一定问问爷爷。 而反观镜下女子,见两人不理会她,恼怒叫嚣道:“狐狸!你说话啊!” “它如今甚是疲惫,谁叫他都不会理人的。”祁悦好心提醒,透明的魂体在慢慢游移,观察着整个临界。 她发现里面除了现在所处的地方,其它全是黑黢黢的一片,里面有灵星光亮闪烁。 这临界到底是如何运用五行灵气修炼呢?真是羡慕那些能够的修炼的人呀。 “祁悦!”女子不依不饶,继续叫喊。 听闻呼喊,她侧头看去,透明的脸上有一丝狡猾闪过,甜甜叫道:“姐姐,你又是什么妖类?” 女子听着叫她姐姐,瞬间喜上眉梢,笑道:“小丫头,嘴巴倒是挺甜。”慢慢扭动蛇躯,“不过你可别打什么算盘,我现在是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祁悦不解反问,透明的身子飘回女子头顶。 她收敛笑容,碧绿的瞳仁直直看向女孩儿,像是一个漩涡,眼中神色神秘无比,幽幽道:“没有为什么。” 无奈耸肩,不愿意说就算了吧。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祁悦眼中满是希翼,急切道:“那你可以告诉我是谁把你封印在我的临界里了吗?”激动的快将眼睛黏在女子身上,“这个封印到底是什么?” 女子沉默,眼中有滔天怨恨弥漫,身上白色灵气挥散,而在她的身后是无限黑暗逐渐笼罩。 她扭动身躯,朝着黑暗而去。 只听一道带着无边恨意的暗哑声传来。 “鬼族!” 随着女子彻底没入黑暗,四周再没有光亮,镜面金文闪耀随即没入一片雾气当中。 祁悦见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她早就躲向嗣音身侧,鬼族两个字却久久回荡于耳畔。 这么说,她身上的封印与鬼族有关! “别想了。” 突然传来嗣音温润的声音,将她思绪打断。 “你醒啦。”她努力睁眼看着身前白色的一团,如今四下只有微弱星光闪耀。 狐狸缓缓起身,爪下湿答答的触感让它极为不适,身间有银辉微闪,它轻巧一跃伫立半空。垂眸看向脚下女孩儿,“上来。” 她透明的身子飘忽,上了半空与它并肩。眼中急切,“可以带我出去了吗?我要回到我的身体。” “你先听我说。”狐狸不慌不忙说道。 “那你快说!” 只见女孩儿眼中焦急,神色很是不耐。 无奈叹息,它继续道:“你之所以会一时处于魂魄状态,是因为那鬼族兄妹在离开时给你下了噬魂蛊。”眼中轻讽,“没想到那鬼族大皇子倒是有些本事,在我眼皮子底下种蛊。” “什么!”她惊的连连后退,神色哀伤,“噬魂蛊,岂不是连我也逃不脱了。”落寞垂头,“我以为我能逃过这一劫。” 狐狸缓缓靠近,安慰道:“你也不必难过,噬魂蛊我会想办法帮你祛除。” “祛除…怕只有鬼族之人了。”祁悦悲伤难掩,“难道要主动去找他们吗!” 狐狸仰头,眼中深邃,“未尝不可。” 她重重叹息,没精打采道:“你还是先让我回到身体里吧。” “好。” 只见它点点头,爪下蓝光凝聚,口中默念着什么,一道繁杂符文在蓝光里金光闪烁。 “去!”蓝光朝着祁悦透明的身体飞去。 四周寂静,临界外。 “呼。”她张嘴深吸一口气,直直坐起,眼中迷茫,环顾四周。 “奶奶!”欣喜出声。 看见孙女终于苏醒,林芝欣喜若狂,将她一把抱入怀中,“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祁悦脸上欢喜褪去,神色变得委屈起来,闷闷出声,“奶奶,我好想你呀。” 小手将奶奶牢牢抱住,小脸磕在她肩膀上,“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我都好,都好。”林芝安抚的拍了拍孙女后背,将她放开,指了指马车外,“你爷爷也在。” 祁悦激动拉开车帘,爷爷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爷爷!” “你终于醒了,我和你奶奶可是担心极了。”祁祥林侧头,开心不已。 她轻抿嘴唇,眼中担忧,“爷爷,难道你去了霖月山庄。”微微停顿,“犯险将我强行带走了?” “我的确去了霖月山庄,见到你时,你正晕倒在雨中。”手中马鞭紧握,“但我带走你,是长公主允的。” 祁悦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她允许的!这是为何?” 祁祥林摇头,幽幽道:“既然允了出来,那就不想那么多了。”手中马鞭抽下,“进去和你奶奶待好,外面冷。” “好。”她愣愣放下车帘,缩在奶奶身侧。 爷爷说的对,无论是为何,竟然已经出来了就不需要再想了。当下与爷爷奶奶好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小悦,奶奶有一事要告诉你。”林芝郑重开口。 祁悦听闻,面色瞬间严肃起来,“奶奶,您说。” “这次你要去林家,也就是你奶奶我家乡所在之地。”林芝眼中不舍,忧伤道。 “我去?奶奶你们不与我一起吗?”她慌张反问。 林芝摇头,神色间尽是难过,“我和你爷爷脱不了身。”摸了摸孙女头发,“我已经与林家通传妥当,等到了梧城边境,天亮了你岚姨一家会来接应你,到时候你跟随萧迟枫一起前往洛城,林家自有人来寻你。” 祁悦垂头,掩饰眼中晶莹泪花。本以为终于可以和爷爷奶奶团聚,原来只是另一场分离,她闷闷道:“我明白了奶奶。” “唉,好孩子,过了一段时日,我们就来接你。”林芝无奈叹息,眼中也是有泪光点点。 她扯出一丝笑意,缩进奶奶怀中,小声低语,“奶奶,我等你们。” 林芝将毛毯盖在两人身上,轻轻抚慰孙女后背,“睡吧,到了奶奶叫你。” “嗯。”祁悦翁翁答应,闭眼时泪花顺着脸颊掉落。 “小丫头。” 脑中传来嗣音呼唤。 “我会与你一起去的。”它淡淡开口,临界里琥珀色的眼中有坚定之色。 清晨,天色微亮,鸟儿啼鸣,在树枝跳跃。 赶了一夜路的祁悦三人下了马车,在他们前方有一队人马伫立,正是赫岚与萧迟枫一行人。 “阿芝姐!”赫岚远远的便开始热情呼唤。了,她快步向着三人而来,身后跟着一身白色锦袍的萧迟枫。他脸带笑意,看着几人,对着祁祥林夫妇弯腰行礼,“祁姨夫,林姨。” “枫儿,不必多礼。”祁祥林夫妇二人笑道,抬手将萧迟枫托起。 祁悦朝他行礼,“枫哥哥。” 眼前少年,依然意气风发,一副偏偏俏男子之色。 他微微点头,脸色喜悦,“小丫头,别来无恙。” 第二十四章:妖狐来历 清晨,太阳刚刚初露,粒粒雪花又开始飞舞起来。好似为当下离别,增加了些许寒意。 “阿岚,小悦就交给你们了。”林芝满脸悲愁,紧紧握住赫岚的手,“这一别,或许很快,也可能一年…就麻烦枫儿了,一定把她好好送回林家。” 赫岚眼中惋惜,点头答应,“放心吧,枫儿一定把祁丫头带回林家。” “是啊林姨,你就放心把小悦妹妹交给我吧。”萧诚真挚附和。 祁祥林摸了摸孙女脑袋,低头看向她,嘱咐道:“小悦,一定要好好的,到时候啊,等我和你奶奶去林家接你。” “好,我知道了爷爷。”祁悦垂头,闷声答应。 “唉。”祁祥林叹息,“今后这些日子,就只有你一个人了。”目光扫视,并没见着平日里白狐的身影,“那只狐狸呢?” 听见爷爷疑惑,她眼中忧郁,心中犹豫一番,随即开口道:“爷爷你放心吧,他一直都在。我被困霖月山庄时有鬼族之人使坏,就是他护着我的。” 祁祥林惊愣,忧心忡忡,“鬼族的人来做什么?” “她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两年后及芨的祭祀大典。”祁悦眼中飘忽,祭祀大典,又将是一场生死考验吗…… 祁祥林听闻,脸色忧愁。果然啊,这次皇族招集世家小姐们是别有用心。细思极恐,他继续问道:“小悦,你方才说他们使坏,可是做了什么?” 她面露难过,幽幽道:“他们给我们下了噬魂蛊,这两年里是逃不能逃,替换也不行。”眼中悲哀,看向爷爷奶奶,他们都已是暮年之色,“狐狸一直都在保护我,它已经尽力了,可是鬼族之人狡诈,我没能幸免,也被种下了噬魂蛊。” 赫岚与萧迟枫二人惊愕无比,神色间皆是怜惜。 林芝悲伤不已,眼眶湿润,将孙女抱入怀中,哽咽道:“我的小悦啊,都怪爷爷奶奶没能保护好你。” 祁祥林摇头叹息,整个人气氛凝重。 “怎么能怪你们奶奶,狐狸说有办法祛除这噬魂蛊的,没什么大碍。”她脑袋蹭了蹭奶奶肩头,面色扯出一抹笑意。 动了动胳膊,“你看奶奶,我浑身好着呢,目前啊,那蛊虫可没给我带来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傻孩子。” 只感觉脖颈处有湿热的感觉,祁悦抬手帮奶奶擦了擦脸上泪花,满眼疼惜,“奶奶,你别哭呀,我不会有事的。” “老婆子,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祁祥林将二人搂进怀中,轻抚安慰。 赫岚母子见着爷孙三人互相依偎,不忍打扰,默默退回马车出静静等候。 “娘亲,祁家丫头小小年纪倒是挺懂事的。”萧迟枫由衷感叹,眼中带着丝丝怜惜。 赫连点头,叹息道:“是呀,他们一家都挺坎坷的,小悦这个年纪能明事理,难得呀。”转头看向儿子,幽幽道:“我当初想给你撮合这门亲事,可就是看着她懂事乖巧。”摇头叹息,“你呀你,太固执了,不愿意。” “娘亲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还是个小娃娃,再懂事乖巧我也只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萧迟枫无语。 赫岚不再多说,眼中不满,她是无论如何都拗不过这个想法固执的小儿子呀。 一旁,祁祥林拍了拍林芝肩膀,满是不舍道:“老婆子,时间差不多了,小悦也该启程了。” “唉,去吧小悦。”林芝点头,悲伤不已。 祁悦看了看身前爷爷、奶奶俩人,虽有不舍,但依然扯出一抹暖笑,“爷爷、奶奶,您二人一定要保重身体。” 林芝挥手,嘴边尽量勾起笑意,“去吧,我俩,你就放心吧。” “去吧。” “好。”祁悦轻轻点头,依依不舍的朝着赫岚二人走去。 一步三回头,眼眶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 她挥手告别,呼喊道:“爷爷!奶奶!快进马车吧,外面冷。” 心中悲伤,又是离别。而这一别,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爷爷与奶奶…… 夫妇俩互相依偎,目送孙女远去,看着她上了马车,看着她探出窗外努力挤出的笑,看着她模糊于视线…… “唉,我们回吧老婆子。”祁祥林眼角微润,拉着林芝进了马车。 扬鞭挥下,俩人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赫岚一行人的马车内,她与祁悦共乘一辆。打量一番,只觉得眼前小丫头穿着单薄。脱下身上貂毛坎肩披在她身上,双手紧了紧,安慰道:“祁家丫头,不要怕,岚姨和你枫哥哥会陪着你的。” 祁悦摇头,眼中忧郁,“我不怕的岚姨,我只是担心爷爷奶奶孤身留在京都。”袖口里小手紧握,“我知道,他们在京都过得不好。” “怎么会呢,岚姨和你奶奶这么要好,会想方设法帮衬他们二人的。”赫岚眼中慈爱,理了理她的头发,“你就尽管放心吧,你小小一个,在林家可要好好的才是,别让你爷爷奶奶担心。” 她微微点头,“我明白。” “乖,睡会儿吧,到了我会叫你的。”她将女孩儿搂进怀中,轻轻安抚。 祁悦只觉得心中温暖,离别是悲伤的,但是有那么多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她又怎能辜负。 闭上眼睛,细细回想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一切。 脑中一道温润声传来,正是嗣音。 “小丫头。” “怎么了?”心中冒出疑问。 “叫叫你。”嗣音轻飘飘道。 祁悦心中惊讶,“你能知道我心中所想?” 临界里,白狐蜷缩空中,眼目半眯,有丝丝笑意凝聚。轻轻晃动尾巴,傲娇道:“那是自然。” 祁悦不语,陷入沉默。 再没有回应,嗣音烦燥的翻了个身子,也不再多语。 沉默多时,她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心中呼喊,“嗣音。” 脑中一时没有回应。 “嗣音?”再轻轻呼唤。 狐狸在临界中懒散睁眼,“何事?” 祁悦稍作犹豫,心中疑惑道:“你是如何过了结界的束缚,到了人族呢?” “你问这些做什么。”嗣音幽幽道,眼中有冷意。 “你我相处有段时日了,我一直把你当做交心的朋友,所以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来到人族的。”她郑重开口。 脑中沉默。 看来它并不想说吧。 “我的确不想告诉你。” 听着他终于开口,但却是否认了她的疑惑。 “何为?” “没有为何。”嗣音冷言道。 祁悦听着他语气变化,又觉得难过袭上心头,“你是不信任我吗?” 临界里,狐狸起身,身上银辉大亮,他眼中有悲哀,有愤恨,有决绝……交织不散。 “信任!信任能有什么用?”它眼中嘲讽,大声质问。 “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你怎么了?”祁悦心中犹豫,担忧开口。 狐狸垂眸,眼中星辰不再,语气有几分悲哀,“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来历吗。”缓缓闭眼,耳尖蓝色绒毛轻微颤动,“我告诉你。” 第二十五章:涂山狐族(一) 祁悦与爷爷奶奶暂别,不得不跟随萧迟枫前往洛城,由林家照顾一段时日。在途经梧城时,赫岚下了马车与他们二人分别。 之后她便单独坐在了一辆还比较宽敞的马车里,萧迟枫在前面骑马带路,身边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姜涵姜首领。 她记得他,上次跟着奶奶前往梧城避风头时,大半夜的便是姜首领亲自迎接。 拉开车帘,祁悦探出脑袋,看向姜涵,礼貌问候道:“姜叔叔。” 姜涵回头,脸上带着笑意,“我记得你,你是祁家那丫头。” “姜叔叔记性好,就是我。”她乖巧点头。 他挥手,眼中带着关切,“好啦,快进马车里去吧,外面冷。” 祁悦听闻他言语之中的关心,心中升起一丝暖意,慢慢放下车帘,静静听着马车外萧迟枫与他畅聊甚欢,两人时不时开怀大笑。此番欢乐气氛,她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笑意。 或许,这一切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吧,至少如今没有。 “什么事这么开心呢?” 一道白光闪过,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出现在马车里,它侧卧一角,口吐人言,声音温润,正是嗣音。 祁悦惊喜,伸手揉了揉它雪白的皮毛,“你怎么从临界里出来了?” 狐狸尾巴半搭在榻边,悠哉悠哉,“出来透透气。” “出来的正好,你跟我讲讲你怎么来的人族,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只见她小脸凑近,眼中希翼闪着亮晶晶的色彩,直直的望着它。 “可以告诉你,但是…”它眼眸微眯,瞳孔里倒映着女孩儿天真的脸蛋儿,“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先说与我听听。”只见她眼珠一转,双脚抬起盘坐榻上。 闻言,嗣音神色淡淡,开口道:“还没想好。” “没想好那可就算了吧,万一你之后以此坑我怎么办。”祁悦瘪嘴,心中腹诽,这狐狸可真是机灵着呢。 “那便算了吧。”它垂眸,卷着尾巴缩成一团,不再言语。 “你!”看着它一副无赖模样,她气的抬手怒指,“你们狐狸可真是狡猾!这点事情还要谈条件!” 嗣音轻笑出声,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眼中戏谑,“狡猾是我狐族天性。”目光突然变得悠远,“却也比不得你们人族奸诈。” “这世间哪儿来那么多奸诈之人。”她直直否定,对于这个世界,她还是相信美好更多。 听着她开口天真,它无奈摇头,眼中带着些许怜悯,“你年纪还小,是不会明白的。” “你这是可怜我吗?”祁悦瞧着它眼中色彩,微垂眼眸,心中开始有些许忧郁起来。 愣愣看向自己小小的双手,自顾自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明白,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早就体会过世间险恶。”声音越来越轻飘飘,“只不过是如今我看到的美好多于邪恶。” 嗣音投去诧异目光,只见得她小小年纪眉宇间却突然增加了这种不该有的悲愁,它眼中深邃,“死过一次的人?你说的是霖月山庄那次?” “不是。”祁悦摇头,抬头间嘴边挂着轻笑,“你告诉我你的来历,我便告诉你我何来死过一次。” “呵呵…”它心中突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挫败感,无奈笑之。 伴随着笑声,一道白光闪烁,眼前白狐瞬间变为了一个俊朗美男子,他端坐车榻上,穿着一席白袍,墨发高束玉冠中,样貌丰神俊朗,轮廓分明,此时正双手环胸,凤眸微眯,似笑非笑的向她看来。 而此时的祁悦神色窘迫,身侧挨着他的手臂,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脸上升起两朵可疑绯红。 他的出现,让马车里面的空间变得狭小起来。 “小屁孩,你脸红什么。”嗣音笑问,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给他的清冷性格添了一丝亲和。 她有些愣住,结结巴巴道:“谁是…是小屁孩,你…你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吧!” 的确,嗣音变身人族的模样,看起来最多才过弱冠的年纪。 他伸手揉乱女孩儿头顶头丝,手指尖的冰凉让她身子突然一颤。条件反射的打掉了头上那只不安分的大手。 见她如此反应,嗣音收敛脸上笑意,“我虽然样貌年轻,可却是有6000岁了。”抬手再向女孩儿脸上伸去,使劲揉捏。 “你还来!”祁悦恼羞成怒,小脸绯红不已,“你说你6000岁,这会是那岁数儿的人干的事嘛!” 他缓缓收手,眼中戏谑,“行了,逗你玩呢。你不是想听我身世嘛,我现在就告诉你。”眼中神色变幻,视线落去,“自然,你也得告诉我,你方才为何会有那番不像你这个年纪该有的神情,说自己死过一次。” “一言为定。”她认真点头。 将脑袋凑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嗣音理了理情绪,他缓缓开口,幽幽道,“你们人族有权贵之分,我们妖族也是如此,几大上古血脉为尊。” 上古血脉,她只知道人族有上古秦家,没想到妖族也分这些。她眼中突然明亮,“你也是上古血脉吗?” “自然,上古涂山氏九尾狐族。”他淡淡开口,神色间却是自豪无比。 她眼神崇拜,脸带喜色,“我就知道,你果然身世不凡。”可转念一想,九尾狐,他为何只有五条尾巴? 继续开口问道:“为何你只有五条尾巴?” 这个问题一出口,两人本来融洽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她看着嗣音脸色逐渐冰冷,眼中阴沉不已。 他袖袍里纤长手指紧握,冷冷道:“这就是为何我流落到了人族的原因。” 祁悦心中大惊,明白这定是触及到了他的痛处,她面色愧疚,“我也是无心之说。”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此时马车内陷入一片沉默之中,静静的只有两人淡淡的呼吸声。 她不好意思的扰了扰脑袋,悄悄瞟了一眼他脸上神色,只见得是越加不好起来。 心中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提这事了,都怪她嘴快。 “权利,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是被一直追崇的。” 听着他突然开口,语气淡淡。 她慌张回应,“是呀,自古以来皆是。” “我涂山狐族,便被那场权利争夺所牵连。”他声音有几分颤抖,紧闭着双眼,神色间带着哀伤。 这是祁悦第一次在他清冷的气质中,看见哀伤。 这样神色不该出现在他脸上。 她目瞪口呆,心中柔软的地方有丝丝触动。 “其实我就是从雾灵山的结界而来。”他缓缓睁眼,视线落在女孩儿单纯的脸颊,“雾灵山的结界自从白矖镇魂石的丢失,早就变得脆弱。尽管后来你们与鬼族达成协议,招魂补上。可是裂痕仍旧。”他眼中带着几分讥讽,“不过是鬼族奸诈,不曾向人族提起。” 她惊的说不出话来,鬼族心思这么邪恶! 脑中一个念头涌出,祁悦眉头紧皱,神色间满是后怕。还好这十几年他们一家在雾灵山脚住的安稳,原来锁灵石一直有缺陷。 “你就是通过锁灵石的缺陷而来的吧。” 听她问起,嗣音点头,语气悲凉,双手拳头紧握,“那是妖族几千年来最动荡的一次,我族宗老,为了家族留后,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强行将我渡出结界。” 脑中陷入回忆。 娓娓道来。 第二十六章:涂山狐族(二) 一月前 混元之境,这片土地属于妖族。人尚且分三六九等,妖族也是一样。这里的妖物,以上古流传至今的血统为尊,其中最为得势的便是涂山九尾狐族、烈云狼族、白羽鹤与腾蛇一族、以及离凤族,还有在四千年前突然出现的麟龙族。 而在妖族之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亘古不变的习俗,万妖节。 万妖节,万妖朝圣,一千年一次,如今一轮的万妖节便在明日。到时候上至上古妖族世家下至普通修炼的妖,他们都会前往妖族神山——昆山,举行朝拜,目的也并非单纯朝拜,更重要的是昆山会在万妖节这段时日出现秘宝。 一千年一次的万妖节,一千年一次的昆山秘宝。各路家族虎视眈眈,都会为这一次重要的机遇拼力相夺。 延青山 涂山九尾狐族自古生活的领地。混元之境终年冰雪不融,大雪纷飞,但唯独在这里,却是灵气磅礴,四季常青,鸟语花香,极其适合妖族修炼。如若不是涂山狐族根基深厚,血脉强大且族内后辈个个修炼之法高深,不然延青山地势这么好的地方,早就被其他妖族联合抢之。 盛传涂山狐族本性寡淡,不喜往来,今日却是热闹非凡,门庭若市。 延青山山门处,两排桃树茂盛,朵朵桃花争艳齐开,花瓣在微风中飘零,掉落在门前六位手持重礼宝器的中年男女身上。有两位探头张望,焦急等待,视线中一个身穿桃色衣裙的妙龄女子朝她们缓缓飞来。 她墨发飞舞,纱裙在空中划出优美弧度,直直落在几人身前。 六人面露惊色,世人皆说狐族之人面容绝色,个个长相出尘。今日亲眼所见,只感叹眼前少女面若桃花,身姿绝色,她墨发及腰,简单一只花簪固于发间,明目皓齿,红唇娇艳,眉心一点花钿给她添了几分别样仙气。 她眼神清丽,清扫眼前几人,红唇轻启,声音脆如黄莺,“各位还是请回吧,宗老这几日不便见客。” 一位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不耐上前,他伸出大手欲向少女胳膊粗鲁抓去,却被她侧身轻巧挡开。 他不甘收手,眼神迫切,大声追问:“你又是何人,宗老为何不见我们!” 见他举止放肆,出言张狂,姿态咄咄逼人,少女秀眉一皱,下巴微抬,清冷道:“我话已至此,各位不要失了体面。” 袖袍一挥,清雅转身,朝着山门里而去。 “你别走!” 一个红衣红发的女子飞身向前,探身将她拦下。 她长相平平,但姿态高傲,对着眼前少女不屑道:“不过是个传话的,你有什么可豪橫的!” 见她拦路不让,少女冷言相向,“你这阵势,是想动手不成!”话落,玉手轻挥,一把小巧精美的蒲扇在手,有缕缕逼人灵气散发。 “谁要动手,我们不过是讨个说法,这三日苦等,宗老不见就派你一个小女娃来传话。”她朝其余几人使了个眼色,“你们涂山狐族这做派,不怕我们传出去说你们自视甚高,欺人太甚嘛!” 其余几人相视一眼,皆上前将少女围住,个个面露不善。 见他们此番不依不饶,少女轻笑,嘴角带着几分讥讽,“我看你们就是要动手。”手中蒲扇紧握,“赶紧的,一起上吧,我还要回去复命。” “姑娘说笑了,我们可不敢。”另一个青衣女子讪笑反驳,她悄悄伸手拉了拉身旁灰衣男子,见他欲上前争论。她眼中谨慎,朝他暗自摇头。 “不敢?我看你们没什么不敢的。”少女不怒反笑,足间轻点,一跃而起,粉色的花瓣随她飞舞。她伫立半空,衣裙翻飞。 几人散开,视线落向中间一个白发男子身上,眼神交换。 硬来是不行的。 长相斯文的白发男子向前,他对着半空女孩儿拱手弯腰行礼,“姑娘可否再向宗老通报一声,明日便是万妖节。”指了指身后几人,“如若有了我们几个家族相助,帮衬你们夺取秘宝,必然稳妥。” 少女眼中神色变幻,默默收回手中蒲扇,她俯视地上几人,他们皆手中拿着几个雕花锦盒。美目微眯,带着轻笑,“原来是来拉拢的。” 白发男子笑脸相迎,一跃而起,与女孩并肩,“谈不上拉拢,不过是互相帮衬。” “你觉得我们需要吗?”女孩眉毛微挑,双手环胸。 “当然需要,我没记错的话,近三千年里你们族内可是一次秘宝都没再夺到过了。”白发男子神色淡淡,直视女子。 少女嗤之以鼻,红唇微勾,“不过是争斗不休的戏码,我们不愿再争抢罢了。” “是,是。早听闻狐族不喜争斗。”白发男子识趣附和,眼中却是带着几分讥讽,“眼下不一样了,龙族崛起,为了这次秘宝,可是拉拢了狼家和腾蛇一族。”他笑脸猖狂,“你们涂山狐族还能坐的住吗?”手中锦盒奉上,“腾蛇与离凤一族素来交好,龙族拉拢了腾蛇,你要明白,离凤一族加入,是迟早的事。” 少女心中烦躁,原来这些家族早就私下勾结了,其实这男子所说并无道理,这突然出现的龙族到处拉拢人心,打破了互相牵制本该保持平衡的几大上古世家的纽带,眼下他们的确会遭受非议。 眼中复杂,轻甩衣袖,她转身离去。 白发男子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眼中阴郁,嘴边挂着讥笑,手中锦盒紧握,默默收回。 他要的效果达到了。 地面几人见状,这么轻易就让那女孩儿离开,皆面色不满。 先前嚣张跋扈的红衣女子出头,急切向前,指着远去身影不甘质问,“你就这么让她走了?这几日可是好不容易来了个传话的!” 白发男子目光深沉,扫了她一眼,飞身而下,“慌什么,等会儿就有人来见咱们了。” “你所言当真!”红衣女子瞬间没了气焰,她献媚一笑。 “不信,可以离开。” 他冷言冷语,不再理会众人,高傲抬头,双手负后,独自走向一处,眼中若有所思的盯着山门。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细下低语,眼神时不时瞟向不远处的白衣男子。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只黄鼠狼。” 说话的正是红衣女子,她眼神轻蔑,喋喋不休。 那白衣男子正是黄灵鼠狼族的人,家中排行老七,名唤黄冶柒。而这个家族在妖族中以足智多谋为立,个个精明狡猾,难以对付。 “是啊,他是觉得高我们一等嘛!” “呵呵,有本事就不会来有求于人了。”…… 见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青衣女子晦涩不已,小心翼翼的撇了撇不远处的白色身影,小声道:“你们可别说了,大家都是同一个目的,不要伤了和气。” 几人冷哼,却也不再多谈。 与此同时,果然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山门里便有两个身影飞来。正是桃色衣裳的少女,她身边跟随了一个眉眼英俊,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人未到,声先至。 一道浑厚男声传入几人耳中。 “倒是让各位等候多时了。” 老宗祖嗣九尾端坐高堂 第二十七章:涂山狐族(三) 两个身影从山门里飞出,渐渐靠近门口等候的几人。 黄冶柒顺了顺衣袖,从里面拿出一封书信捏在手中。 他笑脸相迎,向飞来两人走去。微微弯腰,朝着其中一位穿着紫袍,神色威严的中年男人拱手行礼,“三爷肯出来见于我等一面已经是荣幸之至了,我们等等也是应该的。” 青衣女子见状也上前恭敬行礼,“三爷。” 留得其他几人面面相觑,红衣女子隐晦的朝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走在青衣女子身后,其余人跟着一哄而上,尽管眼前紫袍男子他们并不认识。 “父亲,他们在此等了有几日。”桃色衣裙的少女在紫袍男人身侧小声低语。 他默默点头,视线直直落向黄冶柒,面色带些浅浅笑意,“黄家七郎,果然识大体。” 黄冶柒拱手,眼中精明,“三爷秒赞了。” 他侧头看向懵逼的其余几人,抬手介绍,“这位便是涂山狐族的三爷。”视线落向桃色衣裙的少女,眼珠一转,微微颔首,“想必姑娘是三爷千金,方才如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三爷好。”其余几人颔首。 紫袍男人微微点头。 少女沉默。 他们二人正是宗老后辈。紫袍男人正是涂山九尾狐族的三爷,宗老三儿子嗣政,他身侧少女便是他的幼女,嗣钰。 “各位到访为了明日万妖节秘宝。”嗣政轻描淡写道。垂眸轻扫几人手中锦盒,“为何不去拜访其他妖族山门。” 黄冶柒听闻,笑道:“谁人不知涂山九尾狐族最讲义气,有勇有谋,秘宝之事唯有找你们一起,才是明智之举。” “是呀,如那麟龙族,太过势力,去了不过是碰一鼻子灰,人家瞧不上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家族。”有一个满带幽怨的女声大声附和。 众人皆面色诧异,齐齐朝她看去。 说话的人正是红衣女子,她属赤蛇族,名叫赤艳娘。 听她一番肺腑之言,嗣珏面带轻讽。 嗣政挑眉,饶有兴趣的瞧了她一眼。俩人心知肚明,这群人各自心怀鬼胎,把他们涂山狐族当做踏板,利益驱使罢了。 他淡淡扫过其余几人,双手负后,幽幽道:“哦?看来是麟龙族不收纳几位,你们才来了我涂山狐族一门。” 听出他话中贬义,黄冶柒有几分责怪的瞪了一眼赤艳娘,瞧她面带委屈自知说错了话。 他心中埋怨却也不好多说,默默将信再次塞回袖口,朝着嗣政双手抱拳以表歉意,晦涩道:“望三爷莫怪,我们之所以去麟龙族不过是凑个热闹,这几日此族人来人往,我们也只是去瞧瞧。” “是啊,三爷,瞧热闹归瞧热闹,我们的选择一直忠于涂山狐族,是不会改变的。”青衣女子诚挚附和。 她是青蛇一族,名唤青秋。 嗣政听着几人一唱一和,他心如明镜,郑地有声道:“那我也就和几位挑明了说吧。我知道麟龙族拉拢人心,对这次秘宝势在必得。”眼睛直直看向面色欠佳的黄冶柒,“此次我们并没有结盟之意,各位还请回吧。” 赤艳娘听得再被拒绝,面色瞬间恼怒起来,怒指叫嚣,“你们也看不上我们是吧!都是些势力货色!” 她的一番话说出,引得其余几人难堪无比。 黄冶柒慌忙解释,“三爷,她口无遮拦,我们没有冒犯的意思。” 心中气恼不已,这个女人张口就来,也不看看涂山狐族岂是她能惹恼的! 女子的张狂与怨意气得嗣政一阵冷笑,“呵呵……我们可从未由此轻视看法。”他朝着山门里抬手恭敬,“宗老最初派了小女于几位传话,后有觉不妥,便叫了我与你们商妥。”语气突然拔高,“如今倒是不识好歹了,责怪起我们瞧不上各位。” “没有的意思,她处处碰壁,也是急了心。”青秋惶恐,拉了拉赤艳娘的一角,示意她赶忙赔个不是。 她眼中惊恐,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说话有误,得罪了涂山狐族可不得了。赶忙低头认错,“三爷大度,是我说错了话不该把责任丢给你们。”紧张的掐紧了衣袖,“还望三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嗣钰面色清冷,冷眼瞧着她。 嗣政冷哼,一甩衣袖,转身朝着山门里而去。留下一席劝诫,“各位还是请回吧。” 见着二人身影已远,有几人失落摇头,手中施法消失踪影。 还留在原地的黄冶柒欲语还休,袖口的信露出,紧紧捏在手中,他眼中幽怨不甘,愤恨转身,看着赤艳娘恶狠狠道:“真是愚蠢!” 话落,他也手中掐印,身影飞起,朝着南方而去,那是麟龙族所在的位置。 听他一番言语羞辱,赤艳娘自知理亏,没了往日嚣张跋扈的气焰,闷声跺脚,也起身飞走了。 原地还剩青秋一人,她收起方才一副软弱模样,面色变得阴沉,红艳的嘴唇勾起一抹邪笑,一道青雾升起,她消失原地。 山门里,宏德大殿,四根盘龙玉柱伫立,殿里内壁挂了几副山鸟图,装饰典雅大气,有香炉立于中堂,青烟缭绕。 宗老嗣九尾端坐高堂,他一席白色棉袍,满头银发,慈眉善目,面色并没有年龄上该有的苍老,反而红润有光泽。留着一缕白胡须,正笑眯眯的看着归来的嗣政父女。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慢悠悠道:“终于送走了。”指了指身下两个位置,“坐吧。” 嗣钰屈身行礼乖巧道:“多谢爷爷。” 嗣政拱手朝拜,“父亲,回父亲,已经把他们送走了。”面色有几分不满,“不过,倒是闹得有些不快。” 嗣九尾挥挥手,神色间满不在意,“随他们去吧,其他族类对我们的误解太多了。” 嗣政砸了咂嘴想要说些什么,细想还是算了,只得附和点头。 正在几人对话间,有一个穿着一席白色秀文锦袍逆光而来的身影,只觉得来人身高高挑挺拔,说话声温润轻缓。 身影渐近,正是嗣音,他朝着高堂处弯腰行礼,“爷爷。” 嗣音,涂山狐族二爷独子,他长相俊朗无俦,似天上嫡仙,黑发高挽于银白玉冠,发带飘舞,走路带风,意气风发,素有妖界第一美男子之称。 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清冷纯净,看向身侧嗣政,拱手道:“三叔。” 嗣政亲和点头。 嗣钰面带喜色,朝着他欢喜垂额。 “可是出关顺利。”高堂上嗣九尾喜笑颜开,这个孙儿是后辈里最为出色的。 嗣音眼中有光芒闪耀,嘴边有笑意溢出,“回爷爷,一切顺利。” 第二十八章:万妖节 一千年一次的万妖节,今日午时将在昆山隆重举行,且在这些时日内会有千年秘宝现世,届时,无论是各大妖族世家亦或者散妖,都会前往朝拜争夺秘宝。 群妖浩荡,皆朝北边昆山而行,个个争先恐后,快速飞过,天空只留得道道残影。其中有一道身影较为突出,只见有一黑袍男子与一位黄袍绣龙纹的年轻男子一行,恭敬于他身侧。而在他们身后,跟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是一群手持法器的灰袍青年,他们表情严肃,人人一副摩拳擦掌之色。 那黑袍男子正是黄灵鼠狼族的黄冶柒,身旁是麟龙族的龙齐寒,麟龙族老六独子。 只见黄冶柒一改往日斯文模样,现下低眉顺眼,神情恭敬无比,对身侧傲慢男子说道:“六公子有掌大局风范,今日秘宝必定会花落麟龙族。” 龙齐寒双手负后,听闻他一席溜须拍马的话,满意点头,神色张狂。 他原本就长的一副书生气,如今配上此时表情,到多了些虚浮。 “哈哈哈,说得好!如今妖族,何人敢于我麟龙族抗衡!秘宝必须是我们的!” 黄冶柒也附和大笑,斜瞟身侧男子张狂自大,他眼中精明无比。 昨日在涂山狐族碰壁,心有不甘,如若一事无成的回族内,必然会被族人嘲笑,更重要的是那几位兄长又会以此压他一头。 愤恨无比,他便再去了麟龙族碰碰运气,虽在山门处依然等待无果,失望时还好碰到这龙齐寒从外归来。他一再放低姿态,对这六公子说尽好话,后终于答应了同行,互相协助。 握紧袖中书信,他虽然答应了同行,可麟龙族掌事的几位任然看不上他黄灵鼠狼族,所以这封信暂时也没必要送出…… 昆山 祭坛处万妖云集,在一方高台上,有红色、金色绸缎点缀,四周轻纱随着天空零星雪花飞舞,两个身穿彩服的男子手持重鼓,狠狠敲击。在他们中央有一位衣着金色拽地长裙的女子在翩翩起舞,她面带半边金色凤羽面具,一双凤目眼波流转,轻扫台下众人,清冷高傲。 台下不少年轻男子眼中带炽热,直直盯着那姿色绝美的女子。面具下她露出的削尖下巴微抬,红唇浅笑,勾魂夺魄。舞动旋转间带起金色齐腰长发飞舞,裙摆悠扬,有暗香袭来,当真是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和谐)庭啊!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 “你可知她是谁?”有锦衣男子手指高台佳人,面露倾慕。 “自然知道!” “快说,快说!” “离凤族族长二女儿,凤朝芸。” “原来她就是这届万妖节圣女…”… 每一个万妖节都会在几大上古妖族世家里选出一位佳色女子担任圣女朝拜。涂山狐族宗老长子的女儿便担任过两千年前的万妖节圣女,那时场面何其盛大,她一席白裙飘飘,绝色容颜迷倒万千妖族男子,堪称仙人之姿。只可惜造化弄人,如今宗老长子涉险逝世,他遗留孤女受创,从此闭门不出,一带绝色女子就此消沉…… 突然间人潮涌动,人们四处张望,不再多言。只见有几支队伍纷纷而至,为首的就是麟龙一族,几个黄色绣袍老者身居在前,他们白眉须发,个个面色严肃,默默环顾四周。 而在他们身后是一干年轻后辈,都穿着黄色衣袍,个个长相俊朗,神色间傲慢不已。一个鹅黄色衣群的少女在一帮男子中却是格外显眼。她面容乖巧伶俐,肤白貌美,一双杏仁眼中好奇之色流动,四下张望,移动时身上有悦耳银铃传出。 她便是麟龙族族长唯一的女儿,龙善雪。她是族长老来得子,在族中可谓倍受宠爱。 “大侄子,你瞧瞧,今年这次万妖节倒是比千年前的场面更加盛大!”她面露喜色,看着大片人群,眼中有光芒闪烁,激动的拉着身侧俊朗男子开心大呼。 男子眼中宠溺,不禁笑道:“小姑姑你可收敛点吧,你是淑女。” 龙善雪瘪嘴,不满开口,“大侄子,你可少笑话我。” 男子无奈摇头。 他便是麟龙族族长长孙,龙裴贤。 两人嬉笑间,身侧有队伍居上,正是离凤一族与腾蛇一族。 两族世代交好,这次一起与麟龙族相协,争夺秘宝。 龙裴贤停止交谈,向身边小姑姑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侧身向两族为首的一男一女弯腰行礼,面色尊敬,“晚辈见过两位族长。” 男人面带慈目,抬手将他扶起,“倒是多礼了。” 他是腾蛇族最年轻的族长,长相硬朗,气宇轩昂,更是几位族长中最有手段的一位,名唤腾诀之。 他身旁是离凤族族长,凤澜。她们一族人人金色长发,眉眼温柔,长相柔美,个个都是花容月貌之色。 且离凤族素来以女子为尊,更有一股女子英气相结合。 两人眼神交换,皆明目于心。 此时一个白发苍苍的黄色袖袍老者向两人慢悠悠走来,他满脸笑意,眼中却是多了几分锐利,目光深沉。 “两位可是要跟好了。”他指了指眼下人山人海,眸中犀利,“一定得寻好绝佳位子,一击必胜。” 凤澜挑眉,神色清丽,“三爷说的是,我们自有分寸。” 腾诀之点头。 此老者正是麟龙族三爷,龙秦山。 他双手负后,视线落向不远人群嘈杂之处,唇此间有讥讽之意,“明白就好,可别让人乘机而行。”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缓缓而来的正是涂山九尾狐族一席人。 宗老嗣九尾在最首,他身侧嗣音身着白衣锦袍气质清冷无比,俊颜冰冷,对于一干想要靠近的其他妖族,他眉目间的疏远犀利展露无遗。 有不少女子惊呼感叹。 “快看快看!那是嗣音!” “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可惜啊可惜,他不会瞧上我等一眼。”… 身后嗣钰跟随爹爹脚步,听着一帮女子议论纷纷,她眉眼带笑,一拍嗣音胳膊,“二哥,她们可是喜欢你极了。” 嗣音面露几分不悦,侧目看向这个小妹,“我到感觉嘈杂无比。” “哈哈,二哥,只怪你长相太过招惹姑娘喜欢。”嗣钰笑声悦耳,眼中辛灾乐祸之色一览无余。 “是呀二哥,我等有你这般容颜,不也一样招人喜爱。” 说话的正是五爷独子,嗣楠。他大步上前与两人并肩,笑嘻嘻道。 “五弟也羡慕你呢。”嗣钰眉毛一挑,调皮不已。这模样那像是平日在外人眼里的冰霜美人。 看着大家其乐融融,几位长辈也难得嘴角勾笑,眉眼有丝丝柔和。 宗老嗣九尾缕了缕银白胡须,听着几个后辈言论,满眼慈爱,“你们呀,倒是该向着嗣音多多学习修炼之事,他昨日灵力突破,如今已是六尾。” 嗣楠神色惊愣,随即兴奋道:“二哥真是我辈楷模呀!六尾,让人好生羡慕啊。” 几人交谈甚欢,高台处鼓声越来越重,凤朝芸足间舞动越加快速,她衣诀翻飞,金发飞扬,美得不可方物。 众人亦知道,万妖节,快要开始了。 第二十九章:血染长空(一) 昆山,常年冰雪覆盖,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雪海。 天空有鹅毛大雪飘落。 地上黑压压一群衣着各异的妖族虔诚朝拜,他们皆神色严峻,眸光各异。 麟龙族族长一副老态龙钟之感,他苍老的脸上面无表情,眼中深层,斜眸瞧着不远处涂山九尾狐族的一群人。 宗老嗣九尾察觉目光,两人视线碰撞,冷冷相视。 这一幕落入凤澜与腾诀之眼中,他们四目相对。 如今选择了麟龙族一族,不知是对是错。 这一切都落入了嗣音眼里,他视线淡淡落向与麟龙族站在一起的几人,扫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白羽鹤一族与烈云狼族的身影。 四下环顾,在人群嘈杂处他看见两大姗姗来迟的家族。 “快看,那是白墨涵!” “万妖节他们倒是来的恰好,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云少威武!” “要是能拜倒在他们山门之中该多好。”…… 人群议论纷纷。 “唳~”一声清脆鹤鸣传来,四下突然安静,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锦衣的年轻男子端坐在一只白鹤上。黑袍飞舞,袖口有纹绣金滚边,头顶黑色的官带随着耳际寒风飘扬于墨发间。他长相秀气,带着些许俊秀的美感,唇红齿白,消瘦的脸颊上一双桃花眼目光灼灼。 身后一群蓝白棉袍的年轻男女御剑跟随。 男子便是白墨涵,白羽鹤族的族长,也是这些上古血脉世家里最年轻的掌事者。因为他的父亲于两千年轻坐化,家长重任交在他肩上,虽然同族长辈大有不服气的声音,可好在这千年里他计谋手段皆有,修炼之法也不在话下,家族“内讧”平息。 嗣音目光而去,白墨涵嘴角带笑迎面而来。白鹤落下,一个挺拔身影走来。 “嗣音兄,如不是这万妖节,倒是好久不见了。”爽朗笑声传来。 白墨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来你灵力又增进一步了。” “再见已经是五百年前了吧。”嗣音淡漠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我看你也是突飞猛进。” 白墨涵咧嘴含笑,两人已是几千年的交情,好友见面,一切尽在不言中。 “墨涵哥哥。”一道脆丽女声传来,嗣钰从哥哥身后乖巧跳出,她眼中光芒闪烁,兴奋不已。 “嗣钰妹妹。”白墨涵视线落去,俊秀的脸上带着暖暖笑意,“好久不见,可还安好。” 有红晕爬上嗣钰白皙脸颊,她垂眸点头,“一切都好。” 心中小鹿乱撞,她和哥哥一样认识眼前男子已有几千年,可渐渐的,她对他的好感日益增加。 嗣音看着妹妹羞涩的模样,再瞧瞧白墨涵灼热的目光,对于两人有情,却迟迟不曾挑开,他甚感无奈。 几人交谈间,头顶有黑影疾驰而过。 正是烈云狼族的人。 只见为首是一个身着黑色毛皮坎肩中年男人,他身高两米,身材壮硕,长相粗犷,留着长长的黑胡子,一双黑眼目光炯炯,可是一条手指长的疤痕从右眼眼角处延伸至发髻,给他增添了一丝威严狠戾。 他的视线扫过麟龙族一席人,有轻蔑一闪而过。 此人便是烈云狼族的族长,烈长锋。他身后跟随着一帮族人,身侧有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他面目俊朗,线条分明,有一股阳光大男孩的感觉。一对剑眉入髻,俊眸有神,鹰钩鼻型让他看起来多了些冷峻之气。 他是烈长锋独子,烈云。 他们一席人直直朝高台处飞去,落在最前面的位置,对身后麟龙族的不满视若无睹。 看着麟龙族的人有几分吃瘪,涂山九尾狐族与白羽鹤族的人相视,面露痛快之色,心中大叫一声好。 而就在此时,高台处,随着重鼓敲击声越来越频繁,凤朝芸的舞动带上了一股英姿飒爽锐气,她金发飞扬,眼中神色倨傲,削尖的下巴微微昂扬,红唇勾起自信的笑意。衣袖优雅甩出,在天空划出优美弧度,她足间轻点,腾空飞起。 于此同事,有灵气幻化成一只金色凤凰,将她稳稳托起。 她口中念念有词,手里掐着诀印,随着一声清脆大喝,“起!” 凤凰啼鸣,振翅飞入高空。 地面众人抬头仰望,不少男子目光垂涎,爱慕不已。 “好美啊!” “若能得此佳人,此生无憾。” “朝芸!朝芸!”… 人群躁动,伴随重鼓敲击的声音,热闹非凡。 金色的身影稳稳站立于凤凰之上,从高空缓缓飞下,她身材婀娜,气质绝沉,带着飞扬的金发,飘扬的长裙,好似嫡仙下凡。 “苍天为契,大地为约,万物以鼎,修妖法,筑灵路,万妖之始!” 凤朝芸口中大喝,脆丽的声音久久回荡,她手中金色灵力挥舞,底下众人面色严肃,纷纷双手掐印,各种色彩的灵力汇聚,随着一声,“起!” 所有灵气飞出,点点灵气,五彩斑斓,朝着昆山之巅而去。 “咚咚咚!” 重鼓敲击,最后一锤落下,一切变得安静。 凤朝芸从金凤凰上落下,站立高台,她双手交叠抱胸,闭上双眸垂头默念。 见她于此,众人纷纷跟随她的动作照做。 这便是万妖节,万妖朝拜。 嗣音回神,他看像身侧女孩,双拳紧握,神色忧伤,“一月前的万妖节,带来的,是一场阴谋诡计。” 祁悦眸色黯淡,眼中怜惜,“我猜测应该是哪麟龙族搞得鬼,对吗?” “没错,是他们。”他眸光带着滔天恨意,“也不止是他们。” 祁悦瞧着他神色间的悲恸,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紧紧握着双手,想要轻抚他,却又不敢。 暗自叹息,其实听着他回忆诉说,想起那些伤心的事情,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有些犹豫开口,“我也能明白了,不说这些了好不好,不管你为何会到人族来。”眼中坚定,“你就是我祁悦的好朋友。” “不,就算不说,我也不可能会忘记。”嗣音摇头,垂眸直视女孩儿,看见她神色间的怜惜,他自嘲一笑。 “你不用可怜我。” 第三十章:血染长空(二) 昆山,有三处高耸雪峰直立,形成三足鼎立的阵势,寒冰在这里凝结,冰雪万年不化。 如今万妖节群妖云集,在三座雪峰中央凹地举行朝拜。随着圣女凤朝芸圣词而至,众妖纷纷手中凝聚灵力手指苍天,灵力飞出化散于三峰。 嗣钰抬手指着天际一团五彩祥云,神色喜悦,“大家快看!” 宗老嗣九尾以及嗣音等人顺势望去。 只见在北边,天际有五彩的金光闪烁,中间包裹一团碧绿光芒,柔和且蕴含充沛灵气。 嗣九尾捋了捋花白胡须,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是秘宝。” “什么!” 身旁众人大惊出声。 “爷爷,这次秘宝竟出现的这么早!”嗣楠侧头感叹。 “是啊,倒是出人意料了。”宗老嗣九尾幽幽道,微眯着眼睛瞧了瞧不远处麟龙族一席人,他们皆手指天空异样,兴奋不已。 白羽鹤族的白墨涵观察四周,他眼中清明,两步上前,向着涂山狐族几位长辈抬手行礼。 他看像宗老嗣九尾,面色有尊敬之意,郑重道:“宗老,我白羽鹤族从父辈开始,便向来与涂山九尾狐一族交好。”侧目看了看嗣音,只见他轻轻点头,“这次秘宝我们两族互相协助。”微微抬眸,“您看如何?” 听着白墨涵的话语,嗣钰眼中冒着欣喜,她希翼的望向爷爷。 而宗老嗣九尾对于孙女的热切的目光甚是无奈,他定睛打量了一番眼前年轻男子,对于他治理白羽鹤一族的手段是有所耳闻的。除开父辈交情,单单是他一人能将白羽鹤一族管理妥当且人人畏惧的手腕,倒是令人高看。 他眼中带着欣赏,笑道:“自然好啊。” 嗣钰大喜,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眼睛笑出了月牙状,开心不已。 这样子就能与白墨涵哥哥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在两族结盟时,天色异样越来越明显,四周各大妖族开始躁动起来。他们也没有想到,这次秘宝居然现世那么快。 “父亲,这次秘宝我们一定势在必得。”龙齐寒激动大呼。 久久没有回应,他看像一旁满脸严肃的父亲,有些不解,“父亲?” 龙秦旭皱眉,望着身前几位长老对着天空指点,他对着儿子幽幽道:“如今秘宝,可没有那么那容易得到了。” “为何?我们不是有离凤族与腾蛇一族相助吗!”龙齐寒疑惑,他将身侧黄冶柒拉上,“他们黄灵鼠狼族也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秘宝不是手到擒来嘛父亲!” 突然被提及,黄冶柒受宠若惊,他神色恭敬,看向眼前威严的男人,弯腰行礼,谄笑道:“六爷,我们黄灵鼠狼族定会献一份微薄之力。” 龙秦旭听着他一席肺腑之言,嘴角有淡淡讥笑,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淡淡道:“你也知晓是微薄之力。” “哈。”黄冶柒笑脸僵住,他眼中有阴郁一闪而过,“六爷说的是,不过不知六爷可否听过这句话。” “说来听听。”龙秦旭双手负后,斜目而视。 “蚂蚁虽小却能撼象。” “哦?你是想告诉我,你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妖,能够打压倒我们堂堂上古血脉?” 两人谈话,氛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黄冶柒眼中意味深长,他弯腰垂头,“不敢,我是想告诉六爷,我们虽是小妖,但也有能帮到你们的地方。” “呵呵。”龙秦旭淡笑,看向龙齐寒,“寒儿留着他吧,我到要看看是如何帮衬我们的。”说罢,不再理会二人,独自走向族长龙驰天与一帮长老身侧。 “既然我父亲也答应了留着你,你和你的家族这次可是要尽力。”龙齐寒看着父亲的背影,侧头对黄冶柒吩咐道。 他默默点头,细想眼下局势,眼中意味不明,那斯文长相竟染上一层寒霜之意。 而在麟龙族的不远处,烈云浪族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族长烈长锋仰望天际,眼中神色不明,手中大刀紧握。 只见五彩斑斓的云团里碧绿光芒大闪,直直朝向昆山三峰而来,隐约有条条电闪将其包裹。 虽然一直是大雪纷飞的天气,但有阳光普照,冰面亮闪。可此时天色已经变得昏暗起来,刮起了凛冽寒风,带飞一片雪尘,将地面变得模糊起来。 “啊!” 突然一声尖锐惨叫传来,四下变得混乱。 “啊!救命!” “噗!” “快跑啊。” 人声鼎沸,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雪尘弥漫,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涂山狐族,宗老嗣九尾拂尘一扫,手中结印,一道白光闪耀,一个光罩将族内之人与白墨涵一行人护住。 “爷爷,看来有人图谋不轨。” 嗣音警惕的看向四周,雪尘翻飞,寒光在其中忽闪,五彩灵力炸现。 宗老嗣九尾面色严峻,微微点头,眼中有彻骨寒意,“不错,是冲我们而来。” “你父亲说几时到。”白眉皱成一团,他继续问向身侧嗣音。 “未时。” 手中拂尘有莹莹白光流动,他严声吩咐,“老三,老四,老五,可要把自家后辈照看好了。” “是,父亲。” 几人同声,手中变幻出法器,个个神色严峻。 嗣钰眼中清冷决绝,面色隐约有担忧浮现,对着白墨涵说道:“倒是连累你们了,等会光罩破了,你带领族人赶紧离开吧。” 白墨涵听闻摇头否决,面色坚毅,“我们既然是互相协助,可不能一走了之。” “可是…” 嗣钰话还没说完便被他轻声打断。 “嗣钰,你不用劝我,此事我自有分寸。” 此时,光罩外有数到黄色身影渐渐露出雪尘之中。他们脚下疾驰,手起刀落,伴随鲜血喷洒,顿时有惨叫声连连不休, 赫然是麟龙一族之人,他们面带邪笑,残忍狠戾,手中寒刃有滴滴鲜血流淌。 那为首带头的是麟龙族两位长老与老三,老五一系。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群身穿黑袍头戴黑色斗篷的人。 看着几人来势汹汹,宗老嗣九尾冷笑道:“几位倒是好计谋,趁着秘宝出世混乱之际也不忘对我族下手。” 第三十一章:血染长空(三) 昆山之境,大雪狂暴,天空有一片五彩祥云包裹了一团有柔和碧绿光芒的秘宝,急急朝三峰下万妖节朝圣的群妖而来。 涂山狐族宗老嗣九尾手指天际,指尖蓝色灵气萦绕。他面色冰冷,不怒自威,冷眼看向光罩外麟龙族的众人,“我知道你们动的什么歪心思。”目光扫视,“想要覆灭我族?”一字一顿,“痴心妄想!” 为首黄袍白眉的中年男人听闻他一片言辞,咧嘴大喝,嘲讽道:“不愧是涂山宗老,当真是年纪大了。”他回首对着身后众人张狂大笑,“看看他,说话都认不清时局了!” 众人对视,跟着哄笑起来。 嗣音看着他们一番做派,竟如此羞辱爷爷。他气得手中拳头紧握,一个健步冲出光罩,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长剑,化作光影,直直朝向为首男人面门刺去。 “呼。” 利刃划破寒风,男人只感觉一股弑杀冷意袭来,他目呲欲裂,根本没有料到对方会直接动手。 仓惶闪躲,手中结印挡避。 只听“噗嗤”一声,他虽挡下致命要害,但剑锋刺入了左肩,他强忍疼痛右手挥掌向面前男子胸口拍去。 嗣音嘴角带起冷笑,眼下动作早已识破。 巧妙避开,身子回旋,一脚踢在男人胸口,剑尖挑起,带飞连串血珠。 只见他仰面喷出鲜血,连连后退,狼狈不已。 众人大惊,这一切来的太快太过突然。 “三哥!”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男人担忧大呼,他赶忙上前将受伤的黄袍男子搀扶住。 两人便是麟龙族老三龙秦山,老五龙秦吏。 他手中凝聚黄色灵气覆上三哥伤口处,怨毒的瞧着百米处伫立寒风的男子,冷言嘲讽道:“尔等小辈,手段倒是阴毒!” “呵”,嗣音冷笑,挺拔身姿伫立寒尘,头上白玉官带下青丝飘扬,绣纹白锦袍随风轻舞。此时,他没了往日的不染凡尘,倒浑身散发一股肃杀之意。 冷冷开口,“只怪他出言不逊。” 龙秦吏咧嘴冷哼,眼中杀意弥漫,挥手间身后走出五个黑袍人,他们带着黑帽子遮了样貌,只露出苍白指尖,个个双手握着战斧,身间妖气凛冽,似一帮无畏死侍。 只待麟龙族为首几人一声令下,便能将前方男子撕碎。 嗣音蔑视一笑,见他就派出这几人,真是太小看他了。 一手剑指,扫视众人,俊眉微挑,薄唇轻启道:“何不一起上。” 当下,麟龙族众人听得他一席话只觉得挑衅之至狂妄不已,皆气得身躯发抖,嘴里骂骂咧咧。 其中有一位穿着灰白相间棉衣的老者怒发冲冠,他大步向前,怒斥道:“就让老夫我来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地臭小子!” 此人正是麟龙族五长老。他手中拿着一条黑气森森的长鞭,上面有倒刺闪烁寒芒。 “哗!”他手中一扬,长鞭甩出将空气撕裂。 一旁宗老嗣九尾看着阵势如此,视线落向为自己不平的孙儿,眼中光芒一闪,当下手中拂尘一划,出了光罩。呼吸间,人已并肩于他身侧。 “爷爷!”身后传来焦急呼喊。 正是嗣钰,她欲上前与他们一起,却被父亲嗣政一把拉住胳膊,动弹不得。 “父亲?”她不解反问,指着外面势单力薄的两人,“我们应该一起去帮他们啊!” 嗣政摇头,一直观察着罩外情形,幽幽道:“不可,你去只会给他们添乱。”转头看向女儿,面色严肃,“你爷爷是何等人,几大上古血脉流传至今,他可是任然存在的老辈。”放开女儿,眼中坚毅,“放心吧钰儿,一有变动,我和你五叔自会支援。” 嗣钰抿唇不语,眼中担忧不减。 与此同时,只听“轰”的一声,天空中被彩云包裹的碧绿秘宝直直坠落,掉入高台,木屑瞬间四散崩裂,重鼓滚落,掀起一片尘埃。 人群嘈杂。 “秘宝!是秘宝!” “哈哈哈,秘宝是我的!” “是我的!” “噗!” “嘭!”…… 众人哄抢,足下疾驰,朝着高台方向的秘宝飞奔而去,途中个个争抢红眼,大打出手。 妖法争斗,处处是鲜血喷洒,残肢断臂。 一时间,昆山四周有惨叫声连连不休,回荡山谷。 外围都如此惨烈,更何况秘宝核心区域。 烈云狼族首当其中,他们距离秘宝位置是最靠近的。族内人人皆紧紧盯着前方位置,瞳孔里倒映出碧绿光团,彩云已经散去,光团里隐约看出是一个小巧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 “云儿!今日秘宝,咱们势在必得!” 烈云狼族首领烈烈长锋咧嘴大声叫嚣,两颗尖锐虎牙露出。他脚尖墱地,一跃上空,环顾四周,墨绿双眸绽放异彩,神色激动不已。 右脸眼角长长的疤痕让他看起来血性十足。 烈云见父亲如此激动,他也兴奋不已,“是!父亲。”舔了舔干裂嘴角,双手从腰间抽出两把似弯月的宝刀。 此弯刃名为寒月。 修长指尖舞动,寒月在手中灵活旋转,只听“咻”的一声,寒月飞出,将百米外一个想要靠近秘宝的黄袍男子拦腰斩断。 顿时鲜血喷洒,那人一命呜呼。 “小侄子!” 只听一女声悲恸呼喊。 正是麟龙族族长幼女,龙善雪。她被眼前血腥场面惊愣在原地,美眸直直盯着地上残缺尸体,前一秒还生龙活虎,下一秒却是死状惨烈。 在她身侧赶来一个鬓角白霜的棕袍男子,看着地上尸体,他目呲欲裂,身躯颤抖,绝望痛呼。 “啊啊!我的儿啊!” 此人正是麟龙族六子龙秦旭,地上被烈云手刃的是他的独子,龙齐寒。 龙秦旭眼眶发红布满血丝,眼角有湿润泪水溢出。他极尽癫狂,双手狠狠握住龙善雪肩头,死劲摇晃,“告诉我,你看见是谁!是谁!” “六哥,呜呜呜…你弄疼我了。” 小侄子突然遇害陨落于她眼前,当时惊惧的不知哭泣,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如今眼前失控男子的逼问,吓的她竟大哭起来。 龙善雪眼中泪花泛滥,两行清泪悬挂白皙脸颊,如若不是场景不合适,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倒是美极了…… 至少在他眼里亦是如此…… 烈云俊脸带笑,玩世不恭,望着那抹鹅黄色色娇俏身影,眼中有微光点点。 与此同时,龙善雪满脸忧伤害怕,侧眸而来,抬手指着百米外一席黑衣劲装的男子,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有光彩溢出,一个神情惊惧。 “是…是他。”她言语哽咽。 龙秦旭顺势看去,一腔滔天恨意取代了悲伤愤恨。 他粗鲁的放开少女,手中掐印,朝烈云飞扑而去,嘴里大声怒喝,“今日我便要取了你的狗命,来给我的儿子偿命!” 没了控制,龙善雪瘫软在地,寒风挂起她耳尖发丝,迷乱了好看得双眸。只感觉四周仿佛只有刀剑妖法的碰撞声,以及不绝于耳的惨叫痛呼。 她从小被父亲保护极好,是没有见过此般惨烈景象的。 “呼!”一把断刃吵她面门袭来,瞳孔扩张,她呆坐原地没了反应。 第三十二章:血染长空(四) “雪儿!” 一声响彻天际的苍老嘶吼将龙善雪唤醒。 只见她瘫坐在地,苍白脸颊泪痕未消,乌黑的瞳孔里倒映出距离额间一寸停下的断刃,刀尖有寒气森然。 断刃哐当掉落在地。 “父…亲。”她蓦然回神,木讷张望熟悉身影,嘴里声呢喃变得嘶哑。却突然眼前一黑,一个高大身影笼罩而来,将地上无助少女拦腰抱起。 “没事了。” 头顶传来一道陌生男声,他轻声安慰。 龙善雪无措抬头,乌黑明亮的瞳仁里带着惊慌。 男子垂眸向望,两人相视。 好似时间静止,四周再无喧嚣嘶吼,眼中男子面白身瘦,神色清冷,轮廓柔和,长相俊朗,额间有缕缕发丝垂落掉入她脸颊。 “放开她!” 有暴怒嘶吼声传来,二人同时回眸看去。 正是麟龙族族长龙驰天,他面色大怒,眼中有不掩担心,紧紧盯着那道鹅黄的娇小身影。 看见来人,龙善雪泪花泛滥,激动大喊,“父亲!” “雪儿!”龙驰天苍老面颊上神色欣喜不已,心底叹息,可终于找到了她。 秘宝现世大乱在即,趁他周旋之际她却被妖群涌动冲散。 男子面色清明,见两人相识,便小心翼翼的放开怀中少女。 她感激点头,跌跌撞撞就朝着老者奔去。 龙驰天上下打量见女儿毫发无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转身,他眸子危险半眯,扫视男子,袖袍里双手有黄色妖气凝聚,“你是谁!竟然敢挟持我麟龙族的人!” 男子淡笑,单手负后,“原来两位是麟龙族的人。” 龙善雪见两人气氛不对,父亲有拔弓弩张之势,她连忙开口解释,“父亲,你不要误会,是他救了我。” “哦?雪儿你此话当真。”龙驰天将信将疑,皱着眉头,视线里将男子打量了一番,见他似乎真没有歹意。 龙善雪点头,眼中诚恳。 男子眼底清冷,瞧了瞧两人,也说道:“前辈大可放心,晚辈不过看她身处险境,便顺手搭救罢了。” 听他一番言语,龙驰天袖中妖气散去,皮笑肉不笑道:“倒是多谢你了。”眼中精明,“不过,怎么没见过你,你是那派妖?” 男子嘴角轻笑,眼中却毫无波澜,“不过是无名小辈。”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离去,眼中倒映少女巧丽娇容。 呼吸间,已经消失雪尘之中。 龙驰天面色若有所思,侧头问询:“雪儿,你方才遇到什么险峻了?” 听父亲再次提及,她神色哀伤,“父亲,六侄被烈云狼族的大少残杀。”声音哽咽起来,“我…我亲眼目睹。” “什么?齐寒被烈云狼族的人残害了!”龙驰天错愣大呼,苍老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眼中逐渐有点点悲伤汇聚。 龙齐寒是他最年幼的孙儿。 “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龙善雪忧伤垂眸,泪水泛滥眼眶,“六叔已经和那人交锋,寻仇去了。” “唉。”龙驰天悲哀叹息,胸口剧烈起伏,暗自咬牙,“好一个烈云狼族!此仇必须要报!” 话落,他宽大袖袍一挥,带着龙善雪飞入天际。 而在烈云狼族这边,处处有尸体陈横,血雾蔓延爬上天际,让本就昏暗的天色,更加迷乱。再观地上,鲜血混杂于雪水之中,形成小沟渠,蜿蜒流淌。 事态严峻至极。 在秘宝中央,有四五头灰白相间的狼妖在群妖中跳跃撕咬,它们硕大无比,眼中猩红,嗜血残暴。森森尖牙挂着碎肉,嘴角嘀嗒着鲜血。 正是烈云狼族的人,他们变了肉身,更加凶残起来。 在哪一角,有两道男声格外突出。 “狂妄之辈,今日必取你狗命!” “就凭你?老东西。” 对话两人正是麟龙族六爷龙秦旭和烈云狼族的大少烈云。 只见龙秦旭手握两团黄色刺目妖气,里面火焰燃烧。他面色悲愤,神态癫狂,衣裳有几处破口,里面血水渗出,倒是有些许狼狈。 反观烈云,并没有比他好多少,他虽然神色桀骜不驯,俊颜高傲,可左臂与右腿两处拳头大小的烧伤,里面伤口红黑一片,渗着点点鲜血。 他双手紧握寒月,指骨分明,眼睛直视愤怒男人,一字一顿道:“窥视秘宝者,皆可杀!” 龙驰天被烈云一番言语刺激,变得更加癫狂。杀红了眼似的,直直朝他冲来,嘴里戾声大喝。 “我要扒了你的皮!” 烈云冷笑,舔了舔干裂嘴角,手中寒月飞出,足间墱地一跃而起,与他正面相击。 “噗呲。” 有利器没入皮肉的声音发出。 龙秦旭停在半空,嘴角挂着一丝鲜血,面部扭曲,神色痛苦,只见胸口一道长长刀口斜着延至腰际。他仰天悲啸,再垂头间,双眸变成了黄色。 咧嘴惨笑,鬓角白发随风张扬。 “哗。”的一声,白光大闪,只见有一条巨大无比的苍龙咆哮天际,它浑身青色鳞甲闪耀奇光,长的麒麟首、鲤鱼尾、面有长须、犄角似鹿、有五爪踏云间。 铜铃大的黄色瞳孔里有蚀骨恨意,它张着血盆大口,对着下空黑色劲装的烈云嘶吼。 群妖惊在原地,这里面有不少妖族,第一次见识麟龙族真身的风采。 与此同时,涂山狐族正与麟龙族来犯的众人对峙,拔弓弩张。 嗣音眯眼望着不远处半空里的庞大身躯,闪耀光彩的一条苍龙。 “你们族内怕是有难。”他低头轻讽,“你等还有闲心找我们的麻烦?” 伤势已好的龙秦山与龙秦吏相视一眼,皱着眉头,皆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焦虑。 就在两人犹豫时,一个佝偻老者从两人身后缓缓走出。 他身着黑色棉袍,须发皆白,可一双异瞳闪烁精光。 此人正是麟龙族大长老,龙金捘。 他一直在众人之后暗暗观察,久久没有发话,但如今局势,才体现出他是这帮人里的高位者。 “大长老。” 龙秦吏与龙秦山两人对他恭敬行礼,弯腰拱手,维诺至极。 龙金捘背对两人,微微抬手。眸光落向身前欲出头的五长老,轻唤道:“不用管族内,今日我们的目的。”抬手直指前方涂山狐族几人,“是他们。” 第三十三章:仇 五长老满脸阴桀,勾嘴冷笑,他手握长鞭,鞭身倒刺寒芒冷冽,听得大长老龙金捘的认可,当即脚下如影,朝着前方宗老嗣九尾爷孙冲去。 五长老名为龙金禾,长得一副瘦小老儿的模样,干瘦的身躯,脸颊削瘦,一双吊角眼,一对儿八字胡。 在距离嗣九尾爷孙二人百米远时,他突然脚下用力,直飞冲天。灰袍被雪风刮飞,只听他一声高喝,“嗬!” 手中长鞭一扬,照着俩人头顶就打算来个致命一击。 嗣音一手握剑,准备出手相搏,却被爷爷一手拦住。 龙金禾的伎俩被嗣九尾看在眼里,那一系列的动作犹如慢放。 他气定神闲,指尖一弹,一道金光将爷孙两人牢牢护住。 “啪!”的一声长鞭抽下,金光表面暗纹波动,随之而来的便听见一声痛苦尖叫。 众人错愣,只见得五长老龙金禾身子犹如断线风筝,被那道金光反弹击飞,重重摔落在大长老龙金捘身前,长鞭啪嗒,随之掉落脚边。 龙秦山与龙秦吏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这五长老平日里仗着是大长老亲弟弟,族长父亲给他几分薄面,便处事嚣张跋扈不已。一把岁数了蛮横不讲理,对他们几兄弟时常指手画脚。 再观大长老龙金捘,面色难看无比,有种被人打脸的愤恨。 他铁青着脸,剜了一眼地上狼狈的老五,抬手一挥,身后出来两个族人将他慢慢扶起。 龙金禾痛的嗤牙咧嘴,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张嘴呕出一口鲜血。 嘴角血迹都没擦净,颤抖着抬起一手怒指,眼中又恨又怨,“不讲武德!咳咳…”嘴边鲜血再次溢出,“只晓得龟缩在罩子里,有本事出来…咳…出来一战!” 看来金光的反弹让他的确受创不浅。 涂山狐族众人见他一出招便被宗老制服,如今还在嘴硬,狼狈模样简直是搞笑不已。 私下顿时传出一阵暗笑,嘲讽声不断。 “还没靠近就被伤成这样,麟龙族的长老,啧,就如此么!” “哈哈哈哈,真是搞笑。” “看宗老不好好教训他们!” …… 龙金禾听得对方一席话嚣张如此,瞬间面红耳燥,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势憋的,刚想狠声教训,就被一道阴冷声音打断。 “行了。” 大长老龙金捘开口训斥,斜眼撇了他一眼,直怪他无用。 “大哥啊!”龙金禾不甘心,脸色红了白,白了红。 龙金捘不再看他,视线落向涂山狐族的几人,冷笑道:“事到如今,还这般嚣张。” “哦?诸位倒是拿出点实力啊。”宗老嗣九尾神情淡漠,“这般耗着,简直是浪费时间。” “那便成全你。”龙金捘阴冷道,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宗老嗣九尾,好似要将其刮骨食肉。 不等对方再次出手,嗣音首当其中,手握长剑,一跃飞天。身躯高大挺拔,伫立空中,一席白华锦衣在随风翻飞。 冷漠开口,“还要嘴硬吗?” 话落,他一手凝聚双指,嘴中默念咒语,指尖有蓝色璀璨光华,指落剑尖,剑身似月华流转,上面有繁杂符文烙印。 龙金捘视线落在剑身,眼中有惊讶与嫉妒之色,手指紧握。 此剑大有来头,是四千年前涂山狐族所得秘宝,名唤月华。 斩万物,祭苍生。 剑身光华流转,嗣音身影快如闪电,墨发飞舞脸颊,只见有寒芒闪过,呼吸间他已来到麟龙族众人身前。 挥剑劈下,带起血花四溅。 有几个灰袍弟子应声倒地,没了生息。 龙秦山、龙秦吏两人大惊失色,没想到这涂山狐族的后辈竟有此般高深法力。 龙金捘眼眸微眯,嘴边勾起冷笑,不再给他做出任何反应,抬手一掌朝他胸口狠狠击出。 嗣音感应危险,只觉得眼前有黑影而至带起强劲冷风。他面色稳重毫无慌乱,抬剑横至胸前,一个侧身躲避。 掌风凛冽,擦肩而过,刮落耳际几缕碎发。 龙金捘看着自己一掌竟被身前男子躲过,心中惊叹,面无表情道:“倒是小看你了。” “你不止小看我了。”嗣音眼中清冷,冷漠开口。 “呵!”龙金捘冷笑,侧头对着身后扬言,“诸位?” 话落,后面走出一队黑袍遮面人,加上之前出列没有动作的五个黑袍同伙,整整有二十个。他们皆双手握战斧,形同死侍,脚下健步如飞,将他团团围住。 嗣音冷眼扫视围住自己的一众黑袍人,他手中月华剑刃锋芒毕露。 随着第一个黑袍人出手,他当即反应,身形之快,如鬼魅幻影。 一旁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战斧的黑气森森与月华蓝光交织。只见有一道白影穿梭于黑色包围之中,游刃有余。 半柱香的时间,一个个黑袍之人静声倒地,甚至来不及有一声惨叫发出。 麟龙族一席人大感不妙,这次当真是小看了涂山狐族了。 唯有大长老龙金捘面色阴沉,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 就在众人以为最后一个黑袍死侍也会被手刃时,他突然丢弃双手中的战斧,比常人苍白的手极快掐印,脚下一跃,飞扑向嗣音面门而去。 嗣九尾将黑袍人一席动作看在眼里,心下暗道不妙,不等嗣音抬剑正面劈去,他立马将手中拂尘一挥,一道金光飞出,将黑袍死侍困在半空。 龙金捘冷笑,身影疾行,他袖中五爪弯曲,带着一团金色火焰,势要给嗣音致命一击。 而半空定格的黑袍死侍,帽子下他双眼化成蛇的眼球一般,嘴角勾起邪笑,脸颊逐渐被黑色鳞甲覆盖。 随着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袭来,黑袍里掉落一条大腿粗的黑蛇,它头顶有冠,冠上三缕黑色胡须,背后长着一对鹰翅。 正是腾蛇一族! 黑蛇张开猩红大嘴,有黑气吐出,白森森的尖牙放佛能刺穿万物,它与突然出手的龙金捘对着嗣音左右夹击。 险情如此,嗣音眉头一皱,手中掐印,剑指苍穹,头顶天空顿时有黑云密布,闪电在里面交织。 狂风大作,闪电直直劈下。 与此同时,嗣九尾飞身而出,他扬起手中佛尘将嗣音护在身后。 “爷爷!” 他焦急大呼,眼下黑色与龙金捘已近在咫尺。 当机立断,不等雷电而至,紧握手中月华,剑刃朝黑蛇撕咬而来的头部斩去。 只听“哗啦。”一声,只见黑色鳞甲泛起一串火花,它并没有一刀两断,只不过是阻碍了凛冽阵势。 嗣音有几分错愣,轻敌了,这腾蛇鳞甲居然如此坚硬。 眼下一沉,连月华都没能将它斩灭。 被剑劈中头部的黑蛇甩了甩发晕的脑袋,它背后鹰翅振飞,不再有所动作。 它眼中有惊恐弥漫,里面倒映有数条雷电阴影划过,一个白衣华服的男子养仰面朝天,任由雷电洗礼,他墨发张扬,浑身闪电交织缠绕,身后六条雪白尾巴闪耀银辉。抬眸望来间,那双眼睛里冰冷无情,好似来自地狱的死神。 黑蛇慌张后退,心中惊叹不已。御天雷,这在妖族,他怕是第一人! 再观一旁宗老嗣九尾,他挥掌硬生生接下了龙金捘一击,碰撞之际两人反弹飞落。 嗣九尾轻巧落地,面色严峻,袖袍里应掌的手有几分颤抖,手心是一片焦黑。 而龙金捘却是面色无异常,嘴角挂着讥笑,双手负后,笔直站立。 眼中轻蔑,“你果然是老了。” 不等嗣九尾开口,只听一道满是杀意的冷漠男声传来。 “出言不逊,该杀!” 龙金捘侧目望去,大惊失色。 就这众人错愣之时,一声响彻天际的悲痛嘶吼传来。 只见在秘宝中心区域,一条青色苍龙直冲云霄,它痛苦悲鸣,身躯翻滚。 定睛一看,原来在那龙背上乘骑一位黑色劲装的男子。 正是烈云狼族大少,烈云! 他残忍大笑,眼中疯狂,一手抓住青色龙角,一手握着寒月直直插入苍龙黄色瞳仁,拔剑而出时带起血花四溅。 它一眼已废,里面血淋淋一个窟窿。 “六弟!”地面龙秦山、吏秦吏两人悲恸大呼,他们看着天空那道悲惨身影,随即化作两团黄色光影直奔而去。 龙金捘见状大声喝止,“站住!” 黄色光影已去,随之天空传来阵阵嘶吼。 只见老六龙秦旭化身的青色苍龙浑身冒着金色光芒,它张嘴咆哮扭动身躯,一只血色窟窿让它看起来骇人无比。 烈云感觉浑身有灼烧般的疼痛袭来,犹如坠入熊熊烈火之中,他快速起身,一个跳跃,离开了苍龙。 奈何此时头顶有一道黄芒直劈而下,他连忙抬手迎接。 正是仓惶赶来的龙秦山、龙秦吏俩人。 “轰。” 烈云被直直击落,身子如断线风筝,迅速下坠,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模糊了双眼。 尽管遭受重击,可他手指挥动,寒月剑身闪烁,被用力掷出,直直刺入近前龙秦山的胸口。 龙秦吏目呲欲裂,一把抓住半空受伤已经晕死过去的三哥龙秦山。 他们根本没有料到这歹人受到重击还会想着报复。 烈云咧嘴大笑,耳际寒风凛冽,一个黑色庞大身影将他接住。 第三十四章:秘宝落谁手 秘宝区域,有一头硕大无比的黑狼仰天长啸,鬃毛在寒风凛冽中飘扬,琥珀色的双眸冷似寒潭,右边眼角一条裂至耳际的疤痕让它多了一丝嗜血冷峻。 双足塔祥云,睥睨一众生。 俨然是一副王者阅苍生的气势。 底下群妖目瞪口呆,眼中惊惧,有的甚至不堪压力,双腿颤抖匍匐在地。 此时,只见它两只粗壮的后腿墱地,一跃而起,浑身皮毛如墨,锃亮有光泽,带着一圈白色微光,三条黑尾在身后摇曳,它冲入天际,一抓将坠落之人握起,往后一抛,稳稳落入后背。 “父亲…” 救下之人正是烈云,他趴在黑狼宽厚的背上,精神萎靡,面色难看。体内冲撞来自麟龙族的妖气,险些让他爆裂,此时正苍白着脸,半嗒着双眸,嘴里呢喃不清。 “不过两只垂暮老龙,便让你如此受挫不堪,何以做我烈长锋的子嗣!” 耳际传来父亲严厉呵斥,烈云动了动手臂,努力睁着眼睛,面色倔犟不已,忍下体内五脏撕裂般的痛苦,他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不甘道:“谁说…我倒下了!” 话落,有一股白色灵气钻入他的口鼻,刹那间,体内麟龙族妖气被消磨殆尽,属于他的灵气如潮水般翻涌。 烈云双眸瞬间神采奕奕,他一跃起身,手中掐印,寒月飞来。 伫立悬空,衣诀翻飞,双手抱胸,对着身前强大黑狼垂首恭敬,“多谢父亲!” 黑狼目光如炬,盯着眼前少年,它琥珀色的瞳孔里有一丝慈祥之意。 只听它口吐人言道:“去吧,吾儿。”话落,抬头瞧着天际云层里隐约浮现的两条硕长身影,黑狼裂开猩红大嘴,“让本王来会会这几条不知好歹的老龙。” 烈云点头,瞧着化身黑狼的父亲冲入云霄,直至没入云层深处。 随即听到声声惨烈嘶吼传出天际。 他嘴角勾起残忍浅笑,只身冲入地下秘宝中心区域,耳际冽风呼啸,刮飞满头黑发。 外围涂山九尾狐族 随着老三、老五的离去,麟龙族拦截之人只剩下为首的大长老龙金捘与受伤的五长老龙金禾,以及身后一帮小辈和腾蛇一族派来的精英。 “你族内此时乱作一团,看天际那身影怕不是烈云狼族的烈长锋。”宗老嗣九尾率先开口,他面带讥笑,撇了眼天边混战一团,“你可还坐得住!” 龙金捘冷哼,面色无常,心如明镜。 就算龙秦山与龙秦吏两人离去,也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利,因为原本就没有指望这俩不不成器之的东西出手。 一甩袖袍,双手合掌,印诀翻飞,冷冷道:“你还是操心自己吧!” 嗣九尾微眯双眼,神色开始不耐,见对方依然不为所动,甚至还要大打出手。 他姿态威严,跨步而出,白袍飞舞,正准备施展法力,一只手臂伸出将他拦住。 “爷爷,让我来吧。” 嗣音跨步上前,身姿高大,俊颜如俦,他已经成功引雷,浑身有闪电贴身流窜,渡上一层淡淡银辉,身后六条雪白尾巴张扬摇曳。 一双琥珀色的双眸直视前方龙金捘一席人,“爷爷,你们去夺秘宝,这里交给我。” 嗣九尾瞧他一身气息强大浓厚,轻轻点头,“去吧。” 手中佛尘一甩,身后光罩内的嗣钰一席人立马上前。 “二哥!你可要小心。”她瞧着嗣音,满脸担忧。 嗣音侧头,嘴角翘起,“你们随爷爷一起,到不比我这里形势好过。” 话落,他面色冷峻,纤长手指紧握月华,只见上面雷电交织,蓝光一片。 足下疾驰,挥剑而去。 众人看着已经与龙金捘决战的嗣音,两人过招不相上下。 宗老嗣九尾微微叹息,吩咐身后族人,“走吧。” 随之率先飞入天际,向着秘宝中心区域而去。 三爷嗣政带领剩下一席人紧跟其后。 嗣钰欲语还休,看着二哥背影,神情焦急。 “走吧小钰,嗣音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久久没发话的白羽鹤一族白墨涵上前安慰。麟龙族挑衅时他并未帮衬涂山狐族,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他白墨涵上位不久,虽然族内控制尚佳,可只有他心知肚明,一切不过是表面现象,如若帮衬了涂山一族得罪了麟龙族,结果最不利的不过是他…与族人。 “唉,我明白。”嗣钰侧目,墨发飘扬,飞入天际。 白墨涵眼中黯然,紧随其后。他身后一席族人早就不耐,秘宝出世至今却未能施展手段夺之,个个都已摩拳擦掌,化作一道白芒,一飞冲天。 再观嗣音,在麟龙族众人间游刃有余,身影之快,手起刀落下便有人应声倒地,血染衣襟。 龙金捘见此情形早就怒不可遏,眼看着涂山狐族其余之人抽离去抢夺秘宝,却碍于当下这嗣音小子纠缠不休不能阻止。 他气得浑身颤抖,跟随的麟龙族的弟子已经全部倒地,腾蛇一族帮衬的精英也只剩下寥寥无几。 “啊!”龙金捘仰天怒吼,咬牙切齿道:“小辈!我要撕碎你!” 金色的火焰浮现双手掌心,他脚下虚空,划印布阵,浑身金辉包裹,眼中白仁一片,有森森肃杀之意蔓延。 见此情形,嗣音手中电芒击出,随着最后一位腾蛇族的黑袍死侍倒地,他侧身瞧着龙金捘,疯狂杀意快将他吞噬。 不慌不忙的收起月华,冷眼以对,“试试。” 话落,抬掌掐印,双手间有一团雷电逐渐膨胀,呲呲作响。 龙金捘步伐稳健,疾步如飞,呼吸间已经来到嗣音身前,他大力挥出手中金色火焰,再一个探爪,像他咽喉而去。 嗣音一手阻挡,一手挥掌,掌心雷电光团霎时与对方的金色火焰碰撞。 “嘭!”的一声巨响,两两相迎,四散炸裂,巨大的余波将周围混战小妖击飞,有的甚至四分五裂,当场死亡,惨叫连连。 再观龙金捘,被震的后退不止,脸色青白交加,心中竟有丝丝懊悔之意。 这次真当是小瞧了这后辈,此般年纪便有如此高深法力,再与她他耽搁下去,不仅讨不到好处,反而会被其余歹人乘机抢了秘宝,到时候族长怪罪下来…… 思绪于此,龙金捘不再恋战,衣袍一甩,打算就此而过。 嗣音见状,神色一冷,这麟龙族长老居然想溜走。 当下飞跃而上,再次向他袭去,手中不断甩出雷电,把满是寒霜的地面砸出一个个黢黑窟窿。 龙金捘则脸色不佳,恼怒不已,一边闪躲一边嘴里骂骂咧咧。 “臭小子,没完没了了!” 他掌下成爪,插缝见隙,想要来个致命一击,早早结束此般纠缠。 “如今倒是怨我没完没了,你们麟龙族来犯时,可有想过后果!” 嗣音冷冷开口,回击更加频繁。 就在两人针锋相对时,天空突然发出轰隆巨响,只见云端处有一头三尾黑狼脚踏祥云,浑身血气翻飞,爪下抓着一条比它身躯小两倍的蓝色苍龙。 苍龙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在它身侧则有另一条与三尾黑狼体格差不多的金色苍龙愤怒嘶吼,对着它喷着熊熊金色火焰,欲将其焚烧殆尽,却一时没能将它皮毛烧毁分毫。 第三十五章:秘保落谁手(二) 金龙浑身金鳞泛着熠熠光辉,它怒目圆瞪,鼻息间哈着缕缕白息。只见它扭动着庞大身躯,探出五爪,对着下方三尾黑狼俯冲而去。 “烈长锋,我要你偿命!”它口吐人言,愤怒嘶吼,心中又气又恨,两个兄弟重伤,一个丢失一眼,另一个身躯大残。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黑狼咧着血红大嘴,满口尖牙,目露凶光,狼爪张扬,它一把丢弃身下痛苦低吟的蓝色苍龙,仰头像金龙迎面而上。 嘴里骂骂咧咧道:“来啊,老子早看你们不爽了!” 烈长锋粗鲁回应,目光倒映里的金色苍龙正是麟龙族族长,龙驰天。 在俩大妖族至尊博弈天际时,底下群妖突然轰动,一片哗然。 只见在秘宝中心处,有一道碧绿柔和的光束指冲天际,它仿若蕴含勃勃生机,光束的外围焕发着绿色与黄色交织的余波,蔓延在整个昆山山凹之中,神秘又瑰丽。 余波里有晶莹灵气跳跃。 群妖沐浴之中,满脸兴色,疯狂不已。 “这是…这是什么宝贝!” “干涸的妖力居然瞬间充沛了!” “哈哈哈哈,那是我的!我的!” “看看到底落于谁手!它是我的!” “都不准抢,它是我的,都受死吧!”…… 他们嘶吼争夺,面目扭曲,纷纷朝现世秘宝飞奔而去,可还未靠近百里,却被一把飞来弯刃拦腰斩断没了生机。 四周顿时鲜血淋漓,血雾蔓延,喷飞血线混杂绿波里,鲜艳诡异。 烈云抬手收回寒月,神色无情面布寒霜。抬首仰望间,只见云端有两个庞大身影纠缠扭打。 他眉头微蹙,目光有几分担忧。望了望四周,一个熟悉身影落入眸中。极快飞身而去,眼下有两个身影搏斗,他将其中一个白脸书生模样的少年一刀割喉。 “四叔。”烈云收起寒月,目光带着敬意,看向身前穿着蓝袍的中年男子。 此人正是烈云狼族族长四弟,烈长候。 他垂头理了理带血的衣袍,抬头瞧了一眼烈云,病态般苍白的脸颊闪过一丝了然,淡淡道:“我知道,你与其余几个叔叔看好秘宝。”俊眸视线落向天空两个身影,烈长候轮廓间带着些许冷硬,“大哥,就交给我了。” 话落,一道凛冽寒风扫过,他已直飞云霄而去。 烈云目送那道远去身影,眸光坚毅,握紧手中寒月,骨指分明。 转身间朝向秘宝处疾驰前往。 “嘭!” 与此同时,秘宝处一道巨响传出,哪方天地顿时烟尘四起,雪雾翻飞,直冲云霄的那道碧绿光束骤然消失,散发四周的余波也随之消散。 烈云加快脚步,神情严肃无比。因为他的视线中有数十道身影已经飞致秘宝处,皆大打出手,挣锋抢夺。 “呵!腾诀之!” 只听有一道冷讽声传出,正是涂山狐族一席人,宗老嗣九尾飞身首位哦,他白袍飘飘,仙风道骨。 其身后跟随数十位子孙族人,个个相貌出众,皮相俊美非凡。 三子嗣政从中走出,冷眼瞧着对立面的众人里腾蛇一族的族长,腾诀之。 讥讽道:“呵呵,你倒是派出不少族人与麟龙族共同来犯我涂山狐族。” 腾诀之眼中虽有微微诧异之色,但任面不改色道:“我倒是没想到啊,你们这么快就抽身而出了。”侧头撇了一眼麟龙族为首的几位老者,互相交换眼神。动了动袖中指尖,竟有一条通体莹白,微光澜澜的小白蛇探出。 “没想到?”嗣政冷笑,眼睛微眯,扫了一眼他身侧离凤一族之人,“怕是离凤一族暗中也有所做作吧。” 凤澜听他一席话心中咯噔一声,难道派出去的人没有处理好?思绪于此,她美艳的脸上瞬间变了脸色。眼中神色流转,不悦道:“怎么,涂山狐族可还要血口喷人不成。” 久久没发话的宗老嗣九尾扫视了一番对立众人,他心中百味成杂,一次秘宝,倒是引出不少对他们怀有歹心之辈。 手中拂尘微扫,淡淡道:“各位心思老夫我自是心知肚明。既然此次大家都是为了秘宝,也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于这摆在明面的猜忌上。” “既然宗老发话,那就各拼本事吧。”腾诀之面色不善,冷冷开口。 此时几人伫立半空,目光皆落在底下已经完全显现的秘宝之上。 随着腾诀之一席话落,几大赶到妖族,纷纷朝下飞去,你挣我抢,那还有事先约定的情面。 嗣九尾见他们如此,并未有所动作,只是抬头望了望天际混战的几个庞大身影,神色变幻,幽幽开口,“你来了。” “二哥!”嗣政也惊呼出口。 只见一个黑袍的中年男子朝他们迎面而来,他身姿高大,相貌英俊,气息沉稳威严,一双眼睛微光四溢。 正是二爷,嗣倧。 他对着宗老嗣九尾弯腰行礼,神情尊敬道:“父亲。” “来的正好。”宗老嗣九尾摆手,扫视了一番,见他身后无人,一对儿白眉微皱。 问询道:“怎么就只有你一人?” “是啊二哥,其他族人呢?”嗣政也上前询问。 “此事说来话长,当务之急是抢夺秘宝。”嗣倧面带寒霜,瞧了瞧身下混战的群妖,捏紧拳头,“此事与麟龙族和离凤一族有关。”看了看宗老嗣九尾,眼神淡淡扫了一下他身后跟随的白羽鹤一族,眸光深沉。 语气有几分急切道:“父亲,是时候了。” 宗老嗣九尾眼中暗芒闪烁,微微点头。 当即,嗣倧便俯冲二下,嗣政跟随其后,白羽鹤一族急不可耐,竟有几人变幻真身,朝着秘宝飞扑而去。 “爷爷?” 见爷爷任然没有所动,还没离开的嗣钰担忧开口。 “无妨。你也去吧,当心。”宗老嗣九尾嘴边挂着淡淡笑意。抬头望着天际,“秘宝交给你们了,我要去会会那几个老东西。” 嗣钰点头,眼中坚毅,“爷爷就放心吧。”神色也有藏不住担心,继续道:“不过爷爷你可要小心,麟龙族的人,歹毒着呢。” “嗯。” 尾音落下,只见有一道刺眼白光大闪,一条通体火红的九尾狐狸显现,它目光如炬,神态威严,身后九条似火狐尾张扬摇曳。 它的出现,顿时引起底下众妖一阵惊呼。 第三十六章:一触即发 九尾火狐一飞冲天,势如红芒,朝着天际几大黑影去。 再观地上,秘宝被群妖重重包围,个个极力向中心区域厮杀而去,探着双手妄将其纳入囊中。却在未靠近百里处,便有一道刀光剑影斩下,尸首异处。绕有侥幸之辈,逃过此时烈云的护宝掠杀,也被数十道从天而降的黑影碾碎。 正是几大妖族世家。 麟龙族、离凤族以及腾蛇一族率先赶来。他们互相对视交换眼神,手中宝器紧握,打算一并先对付狼族,再一较高下夺宝而归! “烈云!是你。” 只听一道柔美女声传来,只见是一位衣裙飘逸,金发飘扬的美人儿。她静静伫立人群,显得格外清丽淡雅,不染周围一丝血腥邪气。 烈云闻言转身,黑色劲装上有几个道爪印裂痕,白皙俊脸染着滴滴血迹,让其看起来刚毅无比。 握紧手中寒月。 他眼眸微眯,面色玩味,扫了一眼赶来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一位金色衣裙的高挑女子身上,停留几秒,淡淡开口,“是我。” 方才说话女子正是此次万妖节圣女,离凤族的凤朝芸。 此时她摘了祭台上所带的金羽面具,花容展露,肤白似雪,面容姣丽,娥媚远黛,眸光深邃,似花瓣娇艳红唇微翘。 整个人气质淡雅脱俗,的确如妖界所传,美艳不可方物。 “识相的还是赶紧滚吧,凭你也想夺秘宝,痴心妄想。” 麟龙族中有一位灰袍老者不屑开口,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已经有伤在身的烈云,随即满脸轻视之色。 在场其他几族之人脸色也无一例外的充满了嘲笑鄙夷。 独有凤朝芸,娥媚微蹙,面色如常。 再观烈云,见他们如此轻视反应,不怒反笑。修长双腿上前几步,睥睨着说话老者,“我来对付诸位,倒是绰绰有余了。” 他本就长的高挺强壮,外加现在浑身刚烈血气,倒是给人几分肃杀与压迫感。 众人收起不屑,眼带探究。 老者听闻他一席话大言不惭,苍老眸子里目光阴磔,枯瘦的脸颊带着狠戾,冷冷道:“那我就先宰了你这狂妄之辈!” 烈云不惧,寒月在手中闪烁白华,他淡漠开口,“那便看看,到底是谁宰了谁!” 随着他话音落下,麟龙族的灰袍老者侧目向腾诀之与凤澜二人使了个眼色。 俩人会意,心知肚明。 这是欲拖住狼族阻碍……伺机报复烈云,他可是才残害了麟龙族六爷独子龙齐寒,且重伤了龙秦旭。 腾诀之随即招手,身后立马走出一队蒙面黑袍人。他们个个黑气森森,散发刺骨寒意,气息仿若夺命恶鬼 凤澜见此眼中带着不快,袖袍里玉手紧握。她本意是不愿意掺合麟龙族与狼族这趟浑水,同为上古妖族,血统强大根基深厚,可不是这朝夕能够挫伤的,更何况想要借机一并铲除……如若未果,那最后的下场只会被更加残酷的报复,纠缠不休。 之前被迫对涂山狐族暗自出手,就犯了大错,她早已后悔…… 一旁灰袍老者双手成爪状,一颗硕大的金色火球凝聚,金光耀眼,烈风阵阵,吹飞他一头灰白发丝。 “你还在犹豫什么!”他眯着双眸面带不善,对着神情犹豫的凤澜大喝。 她皱眉叹息,刚欲出口,凤朝芸却暗自将她衣角拉住,默默摇头。 凤澜不解,眼带疑惑的看着女儿。 眼下是谁也不好得罪的。 凤朝芸垂头凑近她耳际低语,随即看向蓄势待发的灰袍老者,清冷道:“二长老,我们的重心是抢夺秘宝。”美眸轻瞟前方高大男子,眼中神色暗藏情绪,继续道:“我们会全心全意助麟龙族夺得。” 言下之意,当务之急是挣夺秘宝,而非派与人手对付狼族。 灰袍男子便是麟龙族二长老龙金辉。 他自是知晓凤朝芸话中意思,侧头别有深意瞧了她一眼。 “磨磨唧唧做甚,赶紧的吧!” 烈云不耐大喝,瞧他们一群人眉来眼去必定打着歪主意。 当即手中寒月飞出,脚下运灵,双手掐印,朝着龙金辉的面门直直击去。 而此时与麟龙族一伙,剩下的几族之人纷纷暗自隐退,朝着秘宝而去。 凤朝芸面带犹豫,回头担忧的看了一眼烈云,美艳的脸庞挂着低落,可在凤澜的催促下也渐渐消失在妖群中。 龙金辉冷笑,目的达成。他也早有防备,“嗬!”的一声震天咆哮,侧身躲过飞来弯刃,手中金色火球推出,与烈云来个正面碰撞。 与此同时,腾诀之唤出的一队黑袍人也纷纷亮出手中匕首,如鬼魅之行,向烈云飞扑围堵而去。可在他们还未靠近他分毫时,一声好似要冲破天际的愤怒狼啸传出。 “呜~” 只见在妖群深处,一头通体雪白的大狼飞扑而来,它皮毛盈盈有一圈光辉闪耀,身姿硕大,曲线柔美,一双眼睛碧蓝充满灵气。在妖族里,它真身的样貌是难得清秀好看,可咧嘴露出长长的獠牙时,又让它多了几分野性狂野。 白狼一个跳跃,身后三条雪白大尾巴摇曳,将眼前围堵挡路的妖物通通击飞,有的甚至落入其口,被它撕碎。 烈云看着飞奔而来的白狼,眼中兴奋难掩。 那是他的姑姑,烈清筱。 手中一扬,招回寒月,竖刀向飞来的金色火球狠狠一批,火球炸裂瞬间,烟尘四散。 “嘭!”白狼亦至,将一排黑袍人撞到在地,三条雪白尾巴一扫,他们通通滚落远处,狼狈不堪。 “姑姑!” 烈云激动大呼。 “云儿,你与三叔前去争夺秘宝。”白狼口吐人言,它眼神冰冷,直直看着前方龙金辉,“我来对付这老头儿!” 烈云点头,“嗯!姑姑小心。” 随即绕过老者,脚下健步如飞,向秘宝而去。 见烈云轻易离开,龙金辉面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他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白狼,只怪它坏了他一干好事!本来还能借机寻仇干掉那狂傲小子,如今倒是又让他跑掉。 “哼!坏我好事,你这身白皮倒是好看,我今日便要扒了它!” 龙金辉邪笑一声,当即从袖口拿出一个通体范着紫光的玉葫芦,嘴里默念咒语,葫芦口里顿时有缕缕浓郁紫气冒出,欲向着白狼身躯缠绕而去。 白狼后腿,大口喘着白息,怒目而视,“该死!” 它嘴里喃喃自语,神情有几分慌张。 这葫芦让它心神难安,感觉好似要将它撕碎般。 当即咒语默念。只见一道白芒闪过,硕大白狼顿时幻化成了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 正是烈云狼族,族长烈长锋二妹,烈清筱。 她万千青丝披散,肤若凝脂,面容娇艳却又带着一股英气,杏仁眼怒瞪,玉手剑指龙金辉。 可邪气森森的紫气以至她身前,缓缓缠绕上剑身。 烈清筱握着剑的手开始剧烈颤抖,白皙额头有微微细汗溢出,她一手二指搭上剑柄,有缕缕白色灵气渡出。 “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我这葫芦里的紫气能噬骨化髓。”龙金辉见她一副窘迫模样,还在垂死挣扎,顿时冷笑出声,“今日就由你来替那小子丧命吧!” 话落,他一鼓作气,葫芦里紫气更加汹涌溢出,如跗骨之蛆,蔓延烈清筱脚边。 她后腿闪躲,一手收回剑身,一手丢出白色药丸,顿时有如雾灵气弥漫。 当紫气侵染白色雾气时只听见有细微的呲呲声传出。而被白色雾气遮蔽的烈清筱眼眸深沉,她看见紫气居然将白雾渐渐吞噬,心中顿时有些许慌乱起来。 如今情势,不能恋战,这老头出发狠绝诡异,只因当走为上策! 思绪如此,她脚下健步如飞,朝着身后混战妖群隐匿而去。 龙金辉嘴角勾起邪肆一笑,白雾里的状况他看的真真切切,这女子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食指一点瓶身,紫气尽数而归。 他身影如鬼魅,朝着人群里一道白影追去。 ………… 秘宝处,麟龙族、腾蛇族、离凤族以及其他绑缚妖族纷纷而至。就连秘宝出世混战时,一直隐匿没有现身的黄灵鼠狼族也到场了,为首的正是黄冶柒,他的身侧站立一位须发皆白的绿衣老婆婆,可她面容红润,眼睛泛着精光,毫无老态。 俩人正满脸笑呵呵的站在腾诀之身侧。 在这些权势妖族对立面,是涂山九尾狐族与白羽鹤一族。 涂山狐族二叔嗣倧站在首位,白羽鹤族的白墨涵在他身侧。 两人低语。 “二爷,此次秘宝倒是不好夺得了。”白墨涵幽幽开口,扫了一眼对面众人。 眼下不仅黄灵鼠狼族加入了麟龙族,还有赤蛇族、黑鹰族等等不大不小的妖族世家,真要对付起来,可还是要靠智取…… 嗣倧暗暗点头,神色晦暗,直直望向凤澜与麟龙族为首的龙驰天长子,龙秦岭。 咬牙切齿道:“的确不好夺,可他们于我族恩怨,今日必要讨回。” 白墨涵垂眸不语,几族恩怨他无法插手。 一旁嗣钰将他神情尽收眼底,上前安慰,“墨涵哥哥不必为难。” “我明白小钰。”白墨涵扯出一抹笑意,眼中光芒带着些许愧疚。 就在二人交谈时,众人身后一道冲天奇光冒出,这次秘宝居然升天而起,被一团碧绿光芒包裹其中。 妖群躁动。 有几个白羽鹤族的族人按耐不住内心争夺之心,化身白鹤真身,直直朝秘宝飞去。 妖群眼红。 麟龙族为首龙秦岭一个眼神示意,跟随的众人纷纷施展绝技飞天抢夺。 黄冶柒急不可耐,率先而去。 腾诀之与凤澜不甘示弱,纷纷出手。 然而有几个身影快如闪电,却在未碰及秘宝光晕时,被一道强劲法力击飞,仰天口吐鲜血,惨叫连连。就连最开始化真身而至的白鹤也如断线风筝般被击落,白色羽毛沾染血迹飘洒空中,好不壮烈! 见此情形,白墨涵神色愠怒,又气又急,对着身后族人大喝:“没我的命令,都不准轻举妄动,这秘宝何其蹊跷!” 族人面面相觑,闷声不再有所动作。因为在他们看来,那几个还未靠近秘宝便被“秒杀”的同族,足矣说明其中要害。 而涂山狐族也一直没有动作,一直在静观其变。 因为那些但凡想要靠近秘宝之辈,皆被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击飞,甚至碾碎! ……… 群妖一角,嗣音与麟龙族大长老龙金捘交手许久,两人身上都遍布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特别是龙金捘,嘴角断断续续有鲜血溢出,面容疲惫,花白头发凌乱,衣衫膝盖几处破碎,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已。 他抬手指着嗣音,言辞愤怒,“小辈!你应该担心你的族人,不该与我再次纠缠不休!” 嗣音抬手擦去嘴角血迹。 听其一席话俊颜依旧波澜不惊,淡淡瞟了他一眼,“今日算你走运。” “你!!”龙金捘气得一口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没等他出言教训,只见那年轻男子早已飞入天际。 抬头望去,哪里有几个庞大身躯混战不休,有声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传出。 ………… 马车里嗣音停止了诉说,他抬手露出指尖挑起车帘,侧目望着窗外茫茫白雪,有几粒雪花飘落墨发间。 他低垂眼眸,如蝴蝶羽翼般纤长的睫毛微颤,撒下一片阴影。 祁悦呆呆的瞧着他英俊的侧颜,轮廓深邃,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下一双薄唇紧抿,整个人的气息清冷又干净。 “所以最后秘宝落入谁的手里了呢?”她恍然回神,好奇出声。 嗣音闻声回头,放下车帘,眼中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滔天恨意,反而变得波澜不惊。 淡淡道:“无名之辈。” “什么?无名之辈!”她惊讶出声。还以为是麟龙族呢,要么就是那烈云狼族。 “不是他们。”嗣音仿若看透她所想,一口否定。 祁悦讪讪挠头,白皙的小脸竟染上几分粉红。 嗣音将她此般突如其来的红晕看在眼里,竟然觉得这丫头有几分可爱。一时起了玩味之心。 将脸缓缓凑近,琥珀色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幽幽道:“为何脸红?” “没…没!”祁悦被他突然的亲近吓得身子连连往后挪动,直至抵上车壁,退无可退。 她的心脏普通狂跳,小脸越发红润。 嗣音微眯眼眸,低头瞧去,原来方才他的手不注意间搭在了她的腿上,难怪要……脸红。 慢慢收回。 可方才在他低头间额前发丝掉落祁悦脸颊。她只觉得鼻息间都充满了那缕缕挥之不去的清香。 鼻尖痒痒的感觉让更是她难受,一把捂住口鼻,顺势将身前靠近男子大力推开。 “阿嚏!阿嚏!” 终于忍不住连连大了两个喷嚏。 与此同时,车外传来一声问候。 闻声而至,嗣音瞬间消失,化作一缕白雾飘进祁悦眉心临界。 随之,有一只修长手指从外面将车帘挑起,微微探头,正是萧迟枫。 “小悦,怎么打起了喷嚏,可是受寒了?” 祁悦摆手,眼中惊慌未定,“我没有受寒枫哥哥,只是鼻尖有些痒。” “是吗?”萧迟枫眼神探究,他其实是听见了马车内有些许响动,适才过来瞧瞧,担心祁悦出什么事。 “是啊枫哥哥。”她连连点头,眼中恢复清明。 见此,萧迟枫放下车帘,说道:“好吧,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知会我。” “好!”祁悦回应。 听着窗外马蹄声远去,她拍了拍胸脯,舒了一口气。 如若被发现嗣音真身,那可就糟糕了。 “小丫头。” 脑中传来嗣音呼喊,祁悦疑惑。 “怎么了,嗣音?” “我需要在你的临界里修养一段时日。” “那……你这期间,是不是不会出来了?” 祁悦垂眸,神色落寞起来。 “你遇到危险我就会出来。”嗣音安慰道。听她语气失落,又继续道:“等我。” “我知道了。” 祁悦点头,心中多了些许宽慰。 ………… 临界里,依然是黑色一片,甚至连点点星光都在渐渐消散。 嗣音化作狐狸真身,漂浮半空,五条白尾张扬,浑身包裹银辉。它垂头静静的瞧着底下,只见黑暗在逐渐褪去,镜面显现,里面倒映出一个蛇神人首的女子。 她目光落去,与狐狸眼光交汇。 红唇勾起,淡淡开口,“无名之辈?”手中玉指交扰,“同为妖族,你何必当做不认识我呢。” 白狐狸目光流转,口吐人言:“认识与否,有那么重要吗?” “自然。”女子神情竟然有几分凄凉起来,“你可知我被囚禁于此有多煎熬。” “是你的命。” “哈哈哈,命?”女子黑发微垂,冷冷轻笑。被发丝遮住脸颊一直碧绿眼眸,露出的半张脸上尽显癫狂,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狐狸叹息,尾巴轻轻摇晃,“不得不信。” “那你告诉我,无名之辈,是谁!”女子突然反问,目光紧紧而来。 “好,我告诉你。” 第三十七章:变故 洛城,地处祢星大帝的南方,本是气候如常,冬季也绝非似北方般冰天雪地,可今年冬天,却比以往任何一个冬天都要来的寒冷,处处是寒冰凝结,不见绿色。且今年更是怪事不断,有歪门邪道疑似勾结鬼族,丢失了不少十二三岁的孩童,百姓是一派叫苦连天,民不聊生之景! 而关于洛城,它更是临近人族与妖族的另一个结界,臾坤山…… 天色阴暗,大雪纷飞,一场鹅毛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寒冰凝结封了洛城北面的罗清河。河床冰面上,有三两人群堆积,个个穿着兽皮毛领,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在他们身下,甚至还依偎两三孩童,他们目光呆滞麻木,一手抱着大人的衣角,一手扶着身侧装水木桶…… 再仔细一看,里面有的人拿着铁秋与木棍凿着封冰,有的人站立一旁准备着网子、篮子,似乎想要捕食河里的鱼儿……也根本没有人照看身下年幼孩子。 “驾!驾!” “叮当~叮叮~” 有一辆朴素马车从冰面缓缓驶入,车前一老一少两位男子正扬鞭驾马,他们穿着华而不实,甚至有几分单薄,可并没见着脸上身上有一丝冻伤的痕迹。 “驾!” 此行人正是萧迟枫与姜涵,马车里的便是要前往这洛城林家的祁悦。随着萧迟枫再次落鞭,马儿吃痛奔跑,带着车前银铃,叮当作响,在这空旷之地显得尤为醒目。 然而此时,捕鱼的三两人群里,几个紧紧依偎大人身侧的孩童有了动作。他们身躯瘦小,双手吃力,提着一个装水的木桶。其中有两人眼中麻木渐渐消散,他们直勾勾的盯着即将行驶入身前的马车。眼中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希翼、兴奋、迟疑,以及对于未知的害怕。 马车越来越近,耳际的银铃声越来越清晰。终于,其中一个孩子行动了,他一把放开木桶,任其滚落在地,里面有一只黑色的小鱼跳出掉落冰面,蹦哒了几下,没了动静。 捕鱼的大人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在原地,任由孩子拼命的往前奔跑。冰面有几处光滑,他脚下跌跌撞撞,有几次踉跄险些跌倒。还好,他终于跑入马车的必经之路上,挥舞着双手,大声呼喊。 “带我走吧,好心人!求求你们!带我走吧……” 听声音是个男童,且他的音调稚嫩却又带着几分嘶哑,似乎是因为嘶吼过度。 余下的孩童看着第一个肯吃螃蟹的人走出,他们也想一起,可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急切、犹豫交织,久久不曾行动。 也正因为这般犹豫,他们丧失了这次机会。 因为那些捕鱼的人已经回神,见着远去的孩子,愤怒不已。 “小兔崽子,还不滚回来!” “看我今晚不打死你!” “快快滚回来!”…… 更甚者,有几个拿着网子的男人开始嘶吼辱骂着,他们眼中似乎没有亲情与包容,以及对于子女该有的关爱。 满满的只剩下愤怒和潜藏眼底的绝望。 这一幕早已落入萧迟枫与姜涵姜首领眼中,甚至连祁悦都撩起了车帘,探头张望。 “吁~” 马车驶入,萧诚枫当即一跃下马。两三步走至男孩儿身前,蹲下身,看着他瘦小干瘪的身躯,面上是满满的心疼怜惜之色。 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裹,打开递上男孩儿面前,“可是饿了?来,拿上。” 包裹里是几块牛肉干。 男孩儿眼中迟疑,他抬起瘦小的手臂停在半空。 “拿着吧,小弟弟。” 又一道轻柔女声传来,正是祁悦。 她下了马车,身上的衣物不再单薄,裹了一件厚厚的斗篷,一条毛茸茸的围脖将她面部遮的严严实实,以被免雪风吹伤。 雪粒飘落她乌黑发间。 “可有什么难处?”她上前蹲下身子看与男孩,细声询问。 “嗯……”他落寞垂头,卷翘的睫毛遮住了一双乌黑双眸,里面有点点恨意凝聚。 萧迟枫见他如此,一把拉住他的双手,将手中肉干放上。 被突然的触碰,男孩惊慌抬头,条件反射般闪躲挣扎了一下。可见眼前大哥哥似乎并无恶意,才大胆将手中肉干捏紧,慌乱藏进胸口衣襟。 “小兔崽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看我不打死你!” 可突然有一道凶狠咒骂传来,一个壮硕的身影逐渐靠近,黑色的阴影在男孩儿头顶遮蔽。 祁悦与萧迟枫惊愣。 男孩儿又惧又恨,没来得及双腿挪动,那个黑影已将将他懒腰提起,夹在手臂之间。 嘴里还不断骂骂咧咧,“臭小子,跑啊!我看你怎么跑!” “放开我!坏蛋……放开我!” 男孩儿在他手臂下挣扎反抗,双腿死命甩动,小手用力拍打男人的肚子,却未能撼动分毫。 “咳咳…咳咳……” 反而因为用力过猛身子剧烈咳嗽起来,脑袋上用来裹着脸颊地脏兮兮的一块布条也掉落地上,露出他一张灰扑扑的小脸,以及一头雾霾蓝的短发。 萧迟枫看着孩子奇异发色,眼中神色探究起来。 祁悦也反应回神,虽然惊讶,可更加愤怒面前粗犷男人的做法,她抬手怒指,质问道:“你是这孩子什么人?你没见着弄疼他了吗!快放下他!” 男子听她一席话,神色间带着无情嘲讽。垂头俯视,一双吊角眼咕噜噜直转,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穿着细致,面皮白嫩,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嘿嘿,我自然是他的父亲。”他猥琐一笑,伸出一只粗糙大手,指甲有里黑黢黢的泥垢和乌红类似血块的东西。 “你们想要这孩子?那就拿钱来换。” “你这是卖孩子!”萧迟枫察觉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上前将祁悦护在了身后。 面色愠怒,继续道:“你若真是他父亲,可不会随口便是拿钱换人!” “就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祁悦探头附和,义正言辞。 臂膀下的男孩儿希翼抬头。 男子不满,见讨不到好处便将手收回,不再理会二人。转身就朝着前方人群而去。 “姐姐!救救我!我不是他的孩子啊姐姐!” 男孩儿再次挣扎,努力扯着沙哑嗓音嘶吼。神情绝望,一双乌黑眼眸里泪花泛滥,却怎么也没有掉落出眼眶。 见他于此,祁悦实在不忍心,几步跟上去拦住了男子,“你站住。” 萧迟枫也赶紧上前,手中掐印,手心一簇火焰窜出,“在敢动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 “威胁我?好啊,那就来试试!”男子停下脚步,缓缓转身,一手将臂弯里的男孩丢在冰面上。 “啊。” 男孩儿吃痛出声,可也顾不得哀嚎,赶紧一骨碌的爬起来跑到了祁悦身前,被冻红的脸蛋上一片希翼。 他欲伸手拉住她,可看见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时,又停下了动作。 男孩的心思,祁悦瞧在眼里,她伸出白皙小手,扯下脖子上的围脖。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男孩,轻轻将围脖裹在了他的项间。 安慰道:“不怕。” 男孩儿面色不可置信,愣愣看着眼前面容白皙,长相温婉的小姐姐,轻轻点头。 这是他记忆中,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儿。 一旁的粗犷男子冷笑,他们一副温情画面,在他眼里无疑是场笑话。面带不屑,缓缓摊开双手,掌心处有寒冰凝结。 斜视着女孩儿,“想要孩子,还是那句话,拿钱来换!”再侧目看着锦衣男子,大声叫嚣道:“别以为只有你会术法!” “今日这孩子,你必须给我留下!”萧迟枫也不甘示弱。 眼见两人拔弓弩张,正欲出手时,一声冷喝将其打断。 “且慢!” 说话声音来自几人身后,正是姜涵姜首领。 他几步上前,抬手将萧迟枫掌心火灵压下,对其暗自摇头,神情晦暗。 萧迟枫犹豫一番,虽有不甘,可是姜叔叔也是好意。心中思绪,瞧了瞧远处另一伙捕鱼人群,他们必定与眼前男子是一伙的。眼下三人里祁悦不会术法,若真要动起手来,祁悦很难避嫌。 薄唇紧抿,这次确实是他冲动了。 “姜叔叔。”看见来人,祁悦轻唤。 姜涵面向她点头回应。目光如炬,两步上前,再扫视了一番对面衣衫褴褛的粗犷男子,见他手中凝聚寒冰。 眼神微眯,淡淡道:“阁下莫急,你既然说想要孩子就拿钱来换。”从抽中掏出一大袋银钱,在手中掂了掂,“我有白银一百两。” 果然,在男子看见银钱后,立马收回手中寒冰,眼中露出贪婪神色,那急切的模样儿,就差一把将那袋子银钱夺入囊中。 搓了搓粗糙双手,男子迫不及待道:“一百两,孩子你们带走。 “好,成交!”姜首领一把将手中钱袋丢向男子。 他兴奋接住,赶紧打开数了起来。 “姜叔叔!” 祁悦与萧迟枫异口同声。 “无妨。”姜首领抬手示意二人无需在意。 他观察了一番男子,继续道:“阁下可否告知,这孩子从何而来?” “捡的。”男子随口应付,并没有停下都中数钱的动作。 “哦?是吗?”姜首领将信将疑。 男子不耐抬头,撇了一眼,“骗你不成。”晃了晃手中银两,“我钱都拿到手了,也什么瞒你的。” 姜首领侧头打量了一番男孩儿,见他有些怕生的躲进了祁悦身后。 心中暗想,倒是和祁家丫头这个同样于他而言陌生的人亲近……… 不过也了然于胸,这孩子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虽然脸上脏兮兮的,可看得出五官清秀,且他一头雾霾蓝色的短发格外醒目,这在整个祢星大地,他姜涵是从未见过。 眼中若有所思。 再转头瞧向男子,“你们洛城,可是有蓝色头发的人?” “哈哈,他不过是个异类。”男子大笑,眼眸深深,“蓝色头发?我也是第一次见呢。” 男孩儿听闻他们谈论自己异于常人,顿时面如死灰,抬头望着护着自己的小姐姐,神色有几分害怕被抛弃的恐惧,喃喃开口,“姐姐,我不是异类,我也是正常人。” “我知道,别怕。”祁悦摸了摸他的脑袋,微微蹙眉,白皙的脸颊上带着对男孩儿的怜惜,因为手心下头发的触感,枯燥无比。 可见的这孩子过得有多么艰苦。 姜首领摆了摆手,“行了,既然你已经拿到了钱,我们就带他走了。” 话落,带着祁悦三人,转身就往马车而去。 “慢着!” 男子小跑上前,走上几人身前,张手拦路,觍着脸问道:“我哪儿还有几个孩子,可要?” 萧迟枫极其不耐。 祁悦满脸不可思议,低头望着男孩儿,见他点头,心里顿时又气又恼。 开口怒斥,“你还说是捡来的孩子,我看是人贩子吧!” “小丫头,话可别乱说,这些孩子都是黑市里别人丢弃的。”男子反驳。 “黑市在哪儿?” 姜首领横眉一蹙,没等祁悦开口,冷声询问。 “想知道?拿钱!”男子再次伸手,将地痞无赖的性质,贯彻到底。 “你真是贪得无厌!”一直未发话的萧迟枫实在忍不住大声怒喝。 几步上前,欲给男子一记教训。 “枫儿。”姜首领伸手拦下。 直勾勾的盯着男子,浑身气息不怒自威,一头黑发无风自扬,一字一顿道:“黑市,在哪儿!” “在……在洛城……东…东河口。”男子见他气势唬人,顿时心虚起来,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转头就跑。 “胆小鬼!” 祁悦见他慌张落跑的背影小声嘲笑。转头望着姜首领,问道:“姜叔叔,我们要去?” “我们去,你不能去。”他点头,却又话锋一转。 “为何我不能去,我也想与你们一同救人。” 姜首领嘴边挂起淡笑,眼中赞赏,“祁家小丫头倒是有一颗侠女之心,可我们当务之急是送你入林府。”侧头看了看萧迟枫,“去黑市我二人足矣。” “姜叔叔说得对,小悦,你将这孩子于林府带好,等我们好消息。”萧迟枫赞同道,垂头看向祁悦身后的男孩儿,“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祁悦虽有不甘,不过心知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身无绝技,不会术法,黑市那种地方,去了也只会给他们添乱。 蹲下身拉起男孩儿冰冷得小手,轻柔道:“你可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以前奶奶唤我一声腊月。”男孩儿失落答应。 “没有名字……为何叫腊月?”祁悦小声呐呐,再次小心翼翼问询。 男孩儿抿了抿干裂的嘴角,眼中哀伤,“奶奶说因为是在腊月捡到的我,所以换一声腊月。” “腊月可是个好名字,听着就喜庆呢。”祁悦满脸笑意,见他面色难过,赶忙安慰。 男孩儿听闻自己名字居然代表喜庆,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顿时一扫阴霾,里面有点点星光汇聚。 不可置信的开口,“真的吗?会代表喜庆!” “自然,我可不会骗人。”祁悦信誓旦旦,回头望着萧迟枫与姜首领二人,“你们说是不是。” “是呀小孩儿,腊月为二月,即将春暖花开的日子。”萧迟枫连连点头,眼带笑意。 “他们说的都对。”姜首领捋了捋一撮小胡须,也跟着应和。 祁悦欣喜回头,一双桃花眼星辰莹莹,“你看,我不会骗你的。”抬手捏了捏腊月灰扑扑的脸蛋,“真是个好名字,就如你一般。” “谢谢你,姐姐。” 腊月心中暖意无比,她是除了奶奶,唯一给他开心与温暖的人。 “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启程吧,今日不耽搁,还能到林府。” 姜首领发话,他眯着眼睛瞧了瞧百里外那群捕鱼人群,心里渗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嗯!” 祁悦点头,拉着腊月进了马车。 他才踏进便有些拘束起来,这里面有暖炉冒着热气,有香膏散发诱人香味。 这一切,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赶紧乖巧的缩在地面一角,害怕弄脏车里干净温暖的设置。 “哎呀,怎么坐地上,感觉起来,坐软榻里。” 祁悦小声惊呼,将腊月拉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带着他坐上了软榻,顺带拿起身边一条毛毯子裹在了他瘦小的身子上。 捻起小桌子上盘子里一块奶糕,放在他手上,“来,尝尝。” 腊月小心接过,一口塞进了嘴里。 含糊不清道:“姐姐,这是真好吃。” 一边说话,一边努力缩着身子,留出更大的位置给祁悦。 “好吃就多吃,以后都会有。” 祁悦开心答应,指了指自己,“我叫祁悦,你可以唤我一声小悦姐姐。” “好,小悦姐姐。”腊月眼中星星似乎更亮了。 “你可知自己今年几岁了?”她继续问询,顺手也捻起一块奶糕放入嘴里,又拿了一块递给腊月。 “十一岁,小悦姐姐呢?” “你比我小两岁,我十三……还有两年就及芨了。”祁悦突然低垂着眼眸,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落。 腊月心思敏感,察觉她的异样,担忧道:“小悦姐姐你怎么了?” “唉,你可知,鬼族。”她叹息不已。 第三十八章:异类 天际有乌云遮蔽,黑夜即将降临。 萧迟枫与姜首领二人骑马在前,后面紧跟着祁悦的马车。他们一行人快马加鞭,已经出了洛城北面的罗清河。 雪风呼啸,马上二人却不沾染分毫雪尘,反而精神抖擞,不受一点风寒干扰。 马车内,车壁处有一青铜雕花的小暖炉子,正冒着炽热火气,将榻上二人的脸蛋印出一片橘光。 祁悦裹了裹身侧的毛皮斗篷,将整个身子蜷缩着,视线落在雕花暖炉上。 暖暖热气飘渺下,竟有几分困倦出神。 “小悦姐姐?” 腊月裹着毛毯子,缩在车壁角落小声呼喊。 他原本灰扑扑的面上,此时已经被擦拭干净。露出一张清秀稚嫩的小脸,脸颊处虽有两块指甲盖大小的乌红冻伤,但并不影响他小小年纪便有些许俊俏显现的模样。 “怎么了?”祁悦回神,眨巴了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神色迷蒙,向着一侧腊月疑惑望去。 “你之前说……鬼族?” 只见他抿了抿嘴角,面上带着好奇。 听闻提及鬼族,祁悦困意全无。 “你知道鬼族?” 她虽面不改色,可心中已有些许惊骇。 腊月的身世,算起来是孤儿、是流浪孩子都不为过啊。可看他神情,竟然对鬼族是略知一二的…… “以前我听奶奶提及过。” 听她问起,腊月虽神色稍有犹豫,可也如实答复。 祁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腊月,你奶奶是如何告诉你的?” “小悦姐姐我告诉你,你也切莫说与别人。”他小声道,稚嫩的脸庞此间竟有几分稳重之感。 祁悦见其神色严肃,可知晓其中要害。也变得满脸认真起来。 重重点头,“嗯!我不会告诉别人。” 得到肯定回复,腊月脑中思绪稍远,悠悠道来,“奶奶……她其实就是鬼族之人。” “鬼族之人!”祁悦惊讶不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质疑道:“你不会也是鬼族之人吧。” 腊月听闻,整个人瞬间有些难过起来。低垂着眼眸,小声试探道:“小悦姐姐是憎恨鬼族之人吗?” “也不是啦。这要如何与你说呢……”祁悦摆手,眼中纠结。 “奶奶说,我……算半个鬼族之人。”他突然抬头,眼睛直愣愣的盯向她,紧抿嘴唇,似乎在观察会不会从她神色间看到异样的色彩。 可他这番心思,祁悦了然于心。 嘴角翘起一抹淡笑,安慰道:“不管你是鬼族与否,如今跟了我们,我都不会异样带你,更不会厌恶你的。” 腊月听闻此话,眼中瞬间大放异彩,“我就知道,小悦姐姐定不会嫌弃我。” 他此般高兴,要不是空间狭小,怕是已经手舞足蹈起来。 “不过,你为何只算是半个鬼族之人呢?”祁悦再次问询。 腊月伸出干瘦的小手拉出自己一缕头发,指了指,说道:“你看小悦姐姐,因为它。” “它?”祁悦不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充满了迷茫。 “嗯!你不知道。我的血与头发一般,是蓝色的。”他小声答应,抬手掀起车帘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四周,见没人偷听才缓缓放下。 回头见着祁悦满脸错愣,长着嘴巴硬是没有挤出一个字。 腊月有几分苦恼与哀伤,挠了挠头发,低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一旁祁悦,之所以还只字未提陷入沉默之中,不仅是因为对于他身世的不可思议更重要的是,在他提及自己蓝色血液时,临界里沉默已久的嗣音,居然开口了。 “小丫头,蓝色血液,在你们人族中可是闻所未闻。” 临界里嗣音化为狐狸真身,漂浮在万千星光之中,浑身照着一层洁白光晕。 听到脑中传话,祁悦心中回应。 肯定道:“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是不是。” “没错。”嗣音点头。 “他也是妖族之人!”她郑重出声。 “是。” 得到肯定,祁悦压下心中强烈震撼之意,面不改色的细细瞧了一眼落寞垂头的腊月。 心中暗自大呼,“果然被我猜中了。” 临界里,嗣音听她激动不已的情绪,打了个哈欠,冷淡道:“他有妖族血统……你很高兴?” “没……怎么可能,我只是感到很不可思议。”心中大叫冤枉。 高兴吗?她表现的很明显么…… 狐狸伸了一个拦腰,尾巴恍恍荡荡,瞧了瞧脚下漆黑一片。 慵懒开口,“奉劝你一句,小心提防,最好是离他远点。” “怎么了?他是……很危险的妖吗!?”祁悦心中不解,疑惑问道。 可现在实里也不敢怠慢,毕竟嗣音说的话大多时候很管用。她再次小心翼翼的观察了腊月一番,见他仍然是瘦弱不堪一击的模样。 有几分犹豫,心里又问道:“你可知道他是什么妖吗?” 脑中一片安静,那温润的声音在没有出现。 祁悦再次呼喊,“嗣音?” 临界里一片寂静,化为狐狸模样的嗣音突然闭上双眸,不再开口。 见久久在没有回应,她心中竟有几分失落感,闷闷道:“又突然不理人,怎么回事嘛……” 而马车内,腊月悄悄抬头望了一眼祁悦,见她面色苦恼。 心中又是一凉,难道是对他有蓝色血液,而芥蒂了吗?还是会觉得他是怪物吗…… “腊月……” 祁悦忽然开口,心中没了回应。 那便只有自己亲自问清楚了。 “我在,小悦姐姐。”听见呼喊,腊月连忙答应。 “你……知道为何自己会是蓝色的血吗?”她轻轻开口,生怕有稍许的语气不对,伤害了对方敏感的心思。 腊月摇头,眼中迷茫,“我不知道,奶奶说可能是生病了。”低垂脑袋,“可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有属于鬼族的血液……” “我明白。”祁悦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声安慰。 既然他不清楚自己另一类身世,那边永远不知道也好…… “他是梗结花。” 就在她放下疑虑时,脑中再次想起嗣音的声音。 ………… 而在此时,外面天色渐渐昏暗,一公里外隐约有一排排建筑物的黑影,似高耸的城墙,且在顶峰处有几盏微弱橙光。 洛城,到了。 第三十九章:腊月奶奶 夜色里,满天星辰耀眼。些许细小雪粒飘飞,掉落凡尘。 宽敞街道中,有一辆简朴的马车行驶,其车顶四角悬挂银铃,行动间有清脆叮当声传出。可马车身处夜市繁华之中,细碎银铃的声响,却皆被嘈杂的叫卖、呦呵声所掩盖。 “这洛城确实好生热闹啊,放眼望去,繁华之景倒是不必梧城差上几分。” 自进城,姜首领二人便下马而行,一手牵着马绳一边环顾城内。面带喜色,由衷感叹。 身侧萧迟枫也点头赞同。神色间亦带着几分欣喜,说道:“是啊姜叔叔,这洛城我到也来过三次,可夜景却是第一次见识到。”眼下街道两旁,是一排排玲琅满目的商品,不少是他没见识过的。 “确实不必梧城差啊。”他再次感叹。 身后马车上,祁悦早感到外面热闹不已,她眉梢染上喜悦之色,一手掀开车帘探着脑袋四下张望。 只见两旁店铺皆有大红灯笼高挂,户门大开,屋子里灯火通明,装饰温馨,橘涔涔的光芒闪耀。门口则有几名打杂的小工,他们皆穿着厚厚的棉衣迎着风雪,两只手揣在胸前,脸上洋溢热情,大喝揽客。 再瞧街道两边,似乎无一空位,摊位一个紧挨着一个。摆地摊的阿伯,卖女红的老婆婆,售书画的书生……甚至在哪橘光暖灯下,还有挂着高锦旗的算命先生。 “倒真的是好热闹啊,哈哈哈。”祁悦嘴角翘起,挂着深深笑意。侧头望身边久久没有声响的腊月,“你说是吧!嗯……小腊月?” “小悦姐姐说的对。” 只见他低垂的眼眸,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祁悦缓缓放下车帘,面上带着担忧,“你怎么了小腊月?” 车内一时安静,只隐隐约约听见有叫卖声传来。 “小腊月?”祁悦再次问询,一只细白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我想去看看奶奶可否还在……”腊月面色纠结,眼中带着愧疚之意。 奶奶从小教导有方,他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更不会忘记小悦姐姐几人的赎身之恩。可是,自三年前他被黑市拐走,直至流落捕鱼工的手中,再没见过奶奶一面。 如今能重回洛城,又距离奶奶那么近,他一定要回去找她。 “原来如此。”祁悦轻轻点头,立马挑开车帘,对着前方二人喊道。 “姜叔叔,迟枫大哥! 二人停下,皆回头望来。 “怎么了?小悦。”姜首领疑惑开口。 “可否先去个地方。”祁悦答应,回头望着腊月,见他脸上带着感激,眼中欣喜。 莞尔一笑,欣慰问道:“你奶奶住哪儿呢?” “奶奶住西巷子,前方再行一里,左拐直走便到了。”腊月连忙述说,手中比划指路。 祁悦点头,侧头再望向马车外姜首领二人。见他们相视一眼,且点头答应。 随即感激道:“多谢姜叔叔、迟枫大哥了。”指了指前方街道,“再前行一里,顺路左拐直走就到了。” “好。”萧迟枫知晓,紧了紧手中马绳,“快进去吧,车外嘈杂。” “多谢迟枫大哥。”祁悦开心不已。 放下车帘。 见腊月虽然欣喜,却也有几分忧愁愧疚。 她摸了摸他的脑瓜,解释道:“小腊月,我们本意便是带你出水火,你不必愧疚的。”眼中清如明镜,“再者,无论如何,去留掌握在你的手中。我们并不与那些捕鱼工是一类心性,不会强迫你。” 腊月眼中悬凝欲滴,“我明白,谢谢你,小悦姐姐。” “别哭,别哭呀。”祁悦面带怜惜,眉头微蹙。伸手轻抚拍了拍他,以示安慰。 脑中思绪一转,白天嗣音说腊月有梗结花的妖族血统,他奶奶又是鬼族之人…… 眼中精光一闪,鬼族之人!当初临界里哪位被封印的蛇身女子曾说,那封印便是拜鬼族所赐,如若他奶奶能知晓一二……… 压下激动情绪,祁悦不动声色的问道:“小腊月,你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吗?” “是的小悦姐姐,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抬起头,双眼直视祁悦。泪花点点,神色诚恳。 她轻轻点头,一双明亮大眼清澈见底。转念一想,既然真是他奶奶养育至今,那半个妖族血统,怎么会不清楚呢? 歪着头再次问询,“你不知道你的父母吗?”神色犹豫,“可有在鬼族待过?” 腊月神色不变,眼里除了愧疚悲伤并无他想。他摇摇头,说道:“我和奶奶一直生活在洛城,我就是在西巷长大的。至于我的父母,我从未见过,奶奶也只字未提。”凄苦一笑,“更何况,我也并不关心他们是谁……” 心中愤然,能自小便抛弃他与奶奶,生活于人间疾苦!这等为人父母,不要也罢! 见他情绪不对,祁悦再次安慰,“别难过小腊月,不瞒你说,我也是被父母亲抛弃的孩子。” 她神情不变,毫无怨恨之色。 腊月见此惊讶不已,“你也是……为何……” “没有为何,我从小与爷爷奶奶生活在山下,悠然自得。”祁悦陷入回忆,面上一派幸福之感,随即却慢慢染上哀愁。 叹息道:“可惜,如今我也不得不离开他们一段时日……” “原来小悦姐姐也与我一般……” ………… 西巷 洛城最清贫的地方之一,这里大多是收入低下且靠着体力与手艺为生的人。 孤儿、流浪者络绎不绝,他们之所以喜欢到这里,是因为西巷里的人淳朴善良,不会驱逐他们。能包容能善待,落魄之人,是不愿意在这里生活呢。 夜色下,西巷狭窄的道路两旁零零散散的有几个铺子还未关店,牌匾侧方挂着一个小灯笼,橙色的微光闪耀,道路忽明忽暗。 清冷及落寞,倒是与外面大街的人声鼎沸有天壤之别。 姜首领与萧迟枫二人停了下来,瞧了瞧狭窄的巷子,里面虽然没有什么生气,可也干净简朴。 萧迟枫回头,敲了敲马车门,“小悦,下车吧,我们到了。” “好嘞,迟枫大哥。” 话音落下,一双洁白细嫩的小手将车门从里推开。 祁悦将头探出,莞尔一笑。 萧迟枫一愣,欲伸手帮扶着下马车,却见她轻轻一跳,已身子利落先行。 无奈摇头,顺势将手伸向腊月,将其后领子一把提起,带下了马车。 “谢谢哥哥。” 他被衣服领子勒的面色涨红,神色心有余悸,却也不忘道谢。 “走吧,小腊月你带路。” 祁悦张望了一番四下,并无特别之处。 “好,你们跟我来。”腊月答应,心中已经有激动感涌上。 三人跟在腊月身子后面进入了巷子里,路过店面摊贩时,到有人神情古怪看来,因为在他们眼中,大半夜的这几人穿着不凡,气质高贵,怎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在定睛一看,前方带路小娃,朦胧灯光下,隐约有蓝色头发飘扬,那身形……不就是裕家奶奶的小怪物吗! “腊月!” 有一个药店门前,有一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大呼,他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指着身前经过的孩子背影,“臭小子!这三年你跑那里去了!” 腊月听闻呼喊,惊喜回头,“胡伯伯!” 身后几人停下步子,面面相觑。 “你奶奶找了你三年!”声音再次发出,又急又喜。 几人望去,那名叫胡伯伯人,原来是一位头发半白的佝偻老者。他拿着拐杖顺势就想给身前男孩儿一棒子,可落在半空的手却迟迟没有放下。 “算啦,你快回去看看吧。”老者无奈叹息,慢慢放下拐杖,晃晃悠悠的进了屋子。 腊月见他神情于此,心中火急火燎,害怕是不好的事情发生。赶忙跑了起来,一路飞奔,向着巷子深处而去。 几人加快跟上。 “小丫头,可得有所提防了。” 祁悦脑中传来嗣音嘱咐。 心中答应,“好,我知道了。” “这小孩儿我瞧着有几分古怪……” 又听其悠悠道来,语气严肃。 她神情不变,心里却不得不有些嘀咕起来。 问道;“何以见得?” “直觉。”嗣音斩钉截铁。 “……好吧,有姜叔叔他们在,我想也没有什么危险吧。” 脑中沉默,再无声响。 临界里 白光大闪,嗣音化身白狐模样,站立镜面之上,垂头冷冷望着底下囚禁于此的蛇身人首女子。 她红衣拽地,万千发丝披散,眉眼如斯,轻瞟了一眼上方,淡淡道:“你倒是对那女孩儿这般上心。” 红唇勾笑,眼眸深深,“你可是上古涂山九尾狐族的后裔。” “你也不简单啊,白矖后人。” 狐狸口吐人言,眼神冰冷。 女子拖着白色巨大的蛇尾,缓缓移动,背影婀娜。 “你上次所说于我的妖族秘宝之争,那无名之辈,如今可该告诉我了。” 女子语气毫无波澜。 “我改变主意了。” 狐狸转身,脚下轻点,向上飞起。 底下逐渐有黑雾笼罩,白色光芒渐渐消散。 女子慌张嘶吼,声音尖锐,“你回来!回来!你这言而无信之徒!” 狐狸不予理会,四下变得安静,黑暗再次笼罩。 ………… 西巷外,几人来到一处简陋房屋门前。腊月站立门口,徘徊不安。最终上前踮着脚从上方细小门洞往里张望,只见里面有微弱橘光传出。 心中忐忑,终于放下。 第四十章:鬼族巫女 残月半露,有零星银辉洒落深巷。 巷尾坐落一简陋草屋,屋内微弱橘光飘渺,照应纸窗上两个身影忽明忽暗。 祁悦四人站在木门外,探着脑袋,定睛一瞧,只见其中一个瘦弱身影抬手比划,在她的对立面是一身姿高挑之人,看身形似乎是一女子。 “小腊月!”拍了拍身旁猫着腰的男娃,见他满脸担忧且犹豫,祁悦小声问道:“怎么不进去看看?” “我有些害怕。”他愁苦着一张小脸,低声喃喃。 祁悦不解。 身侧萧迟枫两步上前,欲推开木门。 “萧大哥,等等。” 腊月连忙抬手制止,声音有几分颤抖。 几人更加疑惑,神色不解望去。 “我……我之前被黑市的人带走,我害怕里面的人就是黑市的……以此对奶奶有所牵连。”他小声低语,语气尽带着几分哭腔。 祁悦了然,心中更加疼惜,安慰道:“原来如此,你不要害怕,我们定会保护你和你奶奶的。” 姜首领也点头赞同,眼中温和,捋了捋胡须,附和道:“小娃,你大可去放心一看。” 听闻他们肯定,腊月骤然深吸一口气,神色坚定起来。 “好。” 下定决心,他不再神情纠结,小手一把推开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木门打开,屋子里摇曳的烛光应声熄灭,顿时没了动静。 姜首领脚下一愣,率先踏进院子里,眼神锐利环视周围,尽管眼下是黑黢黢一片,可他有术法在身,并不影响。 “慢。”他面色突然冷峻,脚下止步,随即抬手示意。 身后跟随的几人立即停下脚步,气氛顿时有些许紧张。 一侧萧迟枫伸手将祁悦拉住,带到自己身后。他一张俊脸带着警惕之色,屏着呼吸,竖着耳朵听取四方动静。 “怎么了?”她小声问道,眼睛张望四周,却是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 “嘘!”萧迟枫抬指禁声。 祁悦心中明了,虽然感受不到异常,可眼下情形定是有所诡异之处。 而在几人身后,跟随着踏进门的腊月此时竟也有些许紧张起来,他似乎也感觉到和奶奶生活了十年的院子里,今夜变得有些蹊跷起来。 里面似乎有一股邪灵的气息…… 站在窄小的院坝里,他眼下除了黑暗,其他一无所知。借着稀疏月光洒下,腊月隐约看得清几个模糊轮廓。 是记忆中,院子里熟悉的陈设。 心中激动难掩,顿时没了惧意,他大声呼喊,“奶奶!奶奶!” 祁悦几人回头,大惊失色。 屋子里有几分细小的“嗒嗒”声传出。 随即几人只听得一道苍老女声传入耳际。 “腊月?是腊月在外面吗?” “是我,是我啊奶奶!” 腊月激动不已,眼下凭着微弱月色,穿过身前三人,跌跌撞撞朝着里屋内紧掩的大门方向而去。 嘴里带着几分抽咽,“呜呜……奶奶,是我啊……我回来了!” 屋内烛光再次亮起。 “阿婆,外面不止……” “快放开我!是腊月回来了,他可算回来了啊!” “阿婆,不可……” “你快放开我!”…… 窗影上有两个身影拉扯,隐约还能听见两人的谈话声,另一个女声却是一直在劝解。 见此,腊月不再顾及,他敲打着木门,嘴里呼唤。 “砰砰……” “奶奶,你开门啊!是我,我是腊月啊!我回来了奶奶!” 身后祁悦三人视线一直落在屋里窗纸中的两道身影上,腊月突然的闯入倒让他们有几分措手不及,想要拉住他稳定现下情形,已经晚了。 姜首领再次环顾四周,面露冷意,侧头对着萧迟枫说道:“枫儿,可感觉出有何异常?” 他慎重点头,小声低语,“这周围,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鬼气。” 祁悦心中骇然,随即思绪一转。腊月曾提及过他奶奶为鬼族之人,想必有鬼气也属实正常。 可又不能向他们提及此事…… 她神情无奈,暗自叹息。 身侧姜首领微眯着眼睛,视线直直落回屋子中,好似要穿破那层窗纸,向着里面一探究竟。 再次说道:“没错,看来周围有鬼族之人存在。”手中掐印,以备随时应对危险突袭,“可得多有提防了。” 就在几人细声交谈时,屋内大门突然打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妇人从里面背光而出。 “奶奶!”腊月激动呢喃,一把扑进老妇人怀中,抽抽搭搭哽咽不止,“奶奶,我……我回来…回来了,我…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 “好孩子,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老妇人须发皆白,身形枯瘦,她伸出一对苍老干枯的手臂,将腊月紧紧搂在怀中。 悲情不已,两人眼角皆已湿润。 三年的离别,如今终于是久别重逢…… “我的腊月,这些年你可是怎么过的啊,都瘦得皮包骨头了。” 老妇人一边心疼叹息,一边摸了摸他一对细小臂膀,视线里上下打量。见着孙儿似骨瘦如柴,直叫疼惜。 揉了揉他瘦弱脸颊,神情哀怨,“那千杀的黑心人啊!竟如此对待一个孩童!” “奶奶,我没事。倒是你,这三年里可是无依无靠了……” 腊月懂事安慰,抬头望着奶奶苍老脸颊,虽有数不尽的皱纹丛生,可奶奶一双眼眸乌黑清亮。里面装的,是对他满满的关心。 ……… 院中三人借着屋里烛光散发,将眼前一幕看得真切。 祁悦心中感触颇多,鼻尖酸涩,眼中渐渐湿润。 背井离乡,她又何尝不思念爷爷奶奶…… 再观姜首领与萧迟枫见他们婆孙二人如此,两人相视一眼,神色间的触动尽收眼底,皆默默收回手中术法。 里屋门口处,老妇人欲带着腊月进屋,却只见他驻足原地,手中比划,朝着三人抬手指来。 老妇人顺着他手指方向张望。 “奶奶,我这次能回家多亏了祁悦姐姐三人。”他眼中感激之意明显。 “快快一并请进屋内。”听闻如此,老妇人赶忙招呼。 腊月点头,对着院中几人呐喊,“小悦姐姐,你们快过来,屋里热乎。” “好!”祁悦答应。 瞧了瞧姜首领两人认同,一行三人紧跟着进了里屋。 只见里面装饰简单朴素,四壁干净不染灰尘。大堂中心处只有一张旧木头打造的桌子与四把短小椅子,而其左侧两米的距离,有一个一人高且洗得泛白的布帘将起居处隔绝。 “小悦姐姐,你们快坐坐。”腊月招呼,用袖口擦了擦凳子。 “是啊,几位快快坐下休息,腊月已经跟我说明,这次要谢谢你们搭救之恩了。” 腊月的奶奶也赶忙招呼几人坐下休息,她面带感激,斟了四杯冒着热气的茶水端上,“快趁热暖暖身子。” 祁悦几人面带敬意,双手接过热茶,立即浅抿一口,“奶奶,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侧头瞧瞧腊月,见他乖巧,眼中有笑意溢出,真挚道:“看见您和腊月能够重逢,我们已甚是欣慰。” “是吗?” 其居处传来一道清脆女声,几人侧头望去,只见一只纤细玉手挑起布帘一角,一个奇装异服的少女从里缓缓走出。 “当心!” 祁悦脑中传来嗣音低语。 第四十一章:鬼族巫女(二) 突然有语气冰冷的女声传出,几人闻声瞧去。只见布帘掀起处,是一个子娇小的少女,看年纪约莫十五六岁。她身着奇服,类似祁悦身前时代苗疆女子的装扮,外披白色斗篷。一头墨发齐腰,发间无任何首饰的点缀,乌黑的头发倒是称的肌肤白似雪。 她长相清秀脱俗,眉眼柔和,特别是一双弯月似的眸子,瞳仁清亮干净,却又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冷漠,就好像……是对世俗的淡漠无畏。 “阿婆,这几人,我看倒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少女淡淡开口。她上前,身上散发一股奇异药香,两步走至奶奶与腊月二人身前,将他们挡在身后。 “这……怎么会,他们可是救了腊月,也将他带回了家。”奶奶连忙解释。 少女面色不改,再次否定,“这可未必了阿婆。” 听闻他们一席对话,虽然腊月的奶奶极力袒护,可少女言语中的敌意已经让姜首领稍有几分不快,他不悦开口道:“姑娘,我们可是好心将这小娃带回。” 祁悦眉头微蹙,心里也确实有几分怅然。怎么还是好心办坏事不成? 而身侧久久未说话的萧迟枫,至少女出现,眼中竟有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奶奶,她是谁?” 见气氛凝重,腊月也小声开口。 这个姐姐给他的感觉太过冰冷,不易近人。况且她一来就言语针对小悦姐姐几人,让他有些反感。 “她……她是……” 奶奶神色犹豫,似有似无的撇了一眼少女,嘴里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 这些小细节皆落入姜首领眼中,他双手负后朝向萧迟枫打了一个手势。 他面色无常,心里却再次警惕起来,一个念头闪现。 进院时的诡异气息,与这女孩多少有几分关联……她莫不是鬼族之人! “我是你小姨。” 少女侧头,眼眸深深,望向腊月,一字一顿道。 “奶奶……奶奶她说是我小姨!”腊月不敢置信,指着眼前的姐姐惊呼道。 祁悦听闻少女所说身份,眼中惊讶,心底明了,看来她必然也是鬼族之人! 与此同时,脑中再次传来嗣音提醒。 “你小心,她的道行,可不比那鬼族兄妹二人差多少。” 临界里五尾狐狸突然睁眼,眸光漫漫,继续口吐人言道:“再过一日,我就可恢复一半法力,到时幻化肉身后也可保护你。” 祁悦听他一言,本是为了少女的来头厉害感到愁苦,如今又听说他不日便能伴于左右,真是又惊又喜。 现实中,奶奶本不想透露少女身份,犹豫间她却已经自行开口,心中顿时倒有几分如负释重之感,叹息道:“她的确是你小姨。” 奶奶拉着腊月坐下,烛光里脸上悲喜交加。 而腊月则目光愣然,似乎还没有从这突然冒出的姐姐于他而言是亲人的消息中回神。 见他们二人坐下,一旁少女则默默站于他们身后,目光淡淡扫了祁悦几人一眼。 “小姑娘你们也坐吧,灵儿并无恶意。”奶奶瞧着祁悦几人,指了指身旁凳子。 “好。”她点头,刚想就坐却被姜首领一把拉住。 “你们,是鬼族之人吧。”姜首领冷冷开口,神色探究,视线落向少女脸上。 奶奶眼中慌乱一闪而过,牵着腊月的手骤然收紧。刚想解释,名唤灵儿的少女却先一步开口。 她双手环胸,面色越发的寒意弥漫,嘴角挂起几分冷笑,“怎么?”眉毛微挑,“如若我说是的,几位可是要将我等赶尽杀绝?!” 祁悦不解,为何这灵儿对他们有如此怨气?几次言语咄咄逼人。 萧迟枫也不禁剑眉一皱,眼神有几分黯淡。 姜首领则目光深沉,看着少女高声道:“姑娘若是作恶,我们必然收下不留情!” “呵呵呵……”灵儿听他一说,顿时发出一阵冷笑,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目光凛冽,斗篷下一双细白玉手暗中掐着诀应,“那便动手。” “灵儿。” 不料一双苍老的大手附上,将她手中诀印打断。 “阿婆?”灵儿不解望去。 奶奶神情严肃,对她轻轻摇头。 再看向姜首领,带着感激道:“阁下莫要动气,我们的确是鬼族之人。”眼眸低垂,难掩哀愁,“可我们从不作恶。” 再抬眸看向腊月,满脸慈爱,摸了摸他一头细碎蓝发,“我和腊月住在人族这十几年,也从未招惹是非。” 见他们如此,祁悦心中动容,对着姜首领说道:“姜叔叔,我也看他们的确不想其他鬼族那般凶恶。” “罢了,如果她有恶意……我也能出手制止。”姜首领无奈,眼中凌厉敛去。 “奶奶…” 未开口的腊月突然发问,“我娘亲是谁?” 他眼神炽热望去,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他虽然是捡来的孩子,可奶奶一定知道他的身世! “唉,看来这事情也瞒不住你了。”奶奶望着身后灵儿,“你来告诉他吧。” 话落,她便紧闭着双眸,不再开口。灰白的发丝在烛光下毫无光泽,爬满皱纹的脸上仿佛更加苍老。 见此,灵儿淡漠的脸上竟然也有些许哀伤,她直视腊月,幽幽道:“你娘亲是鬼族圣女。” “你…你说什么?”腊月面色竟有几分在崩溃的边缘,他起身连连后退,指向自己,哽咽不已,“我有…有娘亲啊,可为何要抛弃我!” “腊月!”奶奶伸手,试图拉住他。 却是连抓住的衣角也被落空,她落寞垂头,缓缓将手收回。 “我们从未抛弃你!”灵儿反驳,指着身前陷入悲伤的奶奶,“包括阿婆,我们誓死将你带出困境,反而是你娘亲……”她满脸忧伤,缓缓闭眼,眼角带着晶莹泪花,“我姐姐……犯了大忌,已经被族内驱逐了。”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奶奶我是你捡来的孩子啊……”腊月一边后退一边摇头,似乎不愿相信眼前少女所说。 奶奶一时间也是泪花泛滥,她双手掩面,低声低语道:“你不是我捡来的,我之所以这般说,是为了能在人族安稳度日……以防有歹人试探。” 她肩头有些许颤抖,“我是你娘亲的奶妈,事发当年,我们拼死带你出了妖族。”擦了擦眼睛,她抬头望向腊月,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可是你娘亲逃不了更不能逃,她被驱逐流落。家族也遭牵连,要知道鬼族圣女何其尊敬,却也沦落至区区巫女……” 奶奶话落,双手拉向灵儿,安抚道:“这些年你也受苦了,灵儿。” 灵儿摇头,眼中坚定,“无妨阿婆,只要……”她眼神难得温和,看向腊月二人,“只要你们安好。” 祁悦三人听他们一席言语,明了其中竟然有这般曲折悲惨之事,不由心生怜惜。 腊月也一改悲愤,眼中愧疚不已,两行情泪落下,“我明白了。” 祁悦上前安慰,“既然事已明了,你更应该感到开心,至少你不再是被丢弃的孩子呀。” “你……你身上有蛊!” 未等腊月说话,灵儿指着祁悦,上下打量。 面色更加肯定,眼眸微眯,带着探究,“没错,有一只噬魂蛊。” 姜首领与萧迟枫二人听闻蛊虫一事顿时惊骇无比,一同看向祁悦。 见她点头,皆有几分担忧起来。 反观祁悦,又惊又喜,“你能看见我身上的蛊虫!”她小脸上满是希翼,上前两步,“那……那你有办法帮我解除吗?” 灵儿眉头微挑,神情再次淡漠起来,“不能。” 祁悦顿时满脸失落,紧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然而,在灵儿说起祁悦身上蛊虫时,奶奶也神色诧异起来,她端详一番,果真如此。 随即严肃道:“小丫头,这噬魂蛊只有鬼族皇室能够饲养,我们是在……” “我明白了奶奶。”祁悦面上再带着点点笑容,牵强道。 心中不甘,“只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灵儿眼神犹豫,垂头看了一眼奶奶。她在思考帮这女孩儿,是否值得……是否有所利益! “灵儿,如果有什么办法,大可一试。”奶奶坚定道。 “是啊……小姨,你帮帮小悦姐姐。” 祁悦目光带着小心翼翼。 连腊月也开口恳求,他一扫方才阴郁,竟认可叫了她小姨。 灵儿神情触动,腊月那声小姨让她鼻子微酸。 心中思量,开口道:“罢了,我的确有其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祁悦急切道。 灵儿双手负后,眼睛透过几人瞧着窗外混混夜色,淡淡道:“我虽不能祛除它,但可以引魂,让这噬魂蛊寄生于别人。” “引……引魂?”她不解,心脏却加快跳动,“咚咚咚”… “没错,只要有人愿意用他的灵魂引渡这噬魂蛊。” 见她点头,祁悦脚下突的踉跄,多亏身侧萧迟枫拉住。 “小悦……”萧迟枫眼中担忧,欲想安慰。 “我没事迟枫大哥。”她摆手,面上有几分苍白。 要用另一个人灵魂交换吗?岂不是害了别人……她做不到。 “罢了,我不想加害别人,反正这噬魂蛊……呆在我身体里这些日子并没有什么不适。”祁悦摇头,虽然落寞无比,可也扯出一抹笑意,似自我安慰。 “呵呵…”灵儿听闻她这般善意,虽然眼中诧异,但也忍不住轻笑出声,言辞犀利道:“你可知道这噬魂蛊如若没有主人祛除,就会烙进宿主魂魄,直至魂飞魄散!” 祁悦苦笑,结果会这般凄惨吗? “可我也不能为了我自己,害得别人魂飞魄散啊!” 腊月突然上前,拉着祁悦衣袖,满脸严肃,“小悦姐姐,我愿意!” “腊月!” 奶奶与灵儿一口同声,满脸惊愣。 姜首领与萧迟枫尽管惋惜、心疼祁悦,却也被腊月一番肺腑之言惊在原地。 “胡来!”祁悦眼角有泪花溢出,生气大喝。 她明白腊月一片善意,可如若要他因为她祁悦魂飞魄散,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行的! “小悦姐姐……”腊月眼中坚毅不该。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祁悦摆手,转身向着门外而去,回头看着奶奶与灵儿二人,“奶奶……灵儿,腊月就交给你们了。” “姜首领,迟枫大哥,时候不早,我们回吧。” 不等几人开口,脚下已经踏步而出。 “小悦姐姐!小悦姐姐!”腊月眼带泪花,欲追出去,却被灵儿一把拉住。 “你放开我!”他动手挣扎,满脸焦急。 灵儿眼眸深沉,没想到这叫祁悦的女娃,尽然让腊月能有这般拼死相救的心思…… 淡淡开口,“别去了。” “你快放开!”腊月无动于衷,却也挣扎无果,眼眸星辰,逐渐黯淡,喃喃自语,“小悦姐姐该怎么办……我不想她魂飞魄散啊……” 一旁奶奶也是神情怜惜,看着灵儿,“没有别的办法吗?” 灵儿面不改色,低垂着眼眸不知想什么。 姜首领二人瞧了瞧门外夜色,无奈摇头,对着奶奶抱拳道别,“老人家,保重。” 奶奶点头,“唉,你们去吧……那小丫头一人出去,外面夜黑风高……” 话落,只见姜首领转身大步向着屋外追去。 萧迟枫愣在原地,也抱拳道:“奶奶,我们先告辞了。”看了看灵儿,神情犹豫,“姑娘……再会。” 转身便也朝着屋外而去。 “等等!”灵儿突然开口。 萧迟枫停下,踏出门槛的脚收回,他侧头问道,“姑娘还有何吩咐?” 门外寒风呼啸,有雪粒飘飞,落进屋内。风儿吹起他几缕发丝,些许雪花掉落发间。 屋内烛火摇曳,橘色的暖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打下一片阴影,看不清是和神情。 “这个给她。”灵儿上前,递上一青色瓷瓶。 走动间,顿时有一股淡淡药香传入萧迟枫鼻吸。 他耳根微红,转身接过瓷瓶。 指尖划过少女细腻手心,如触电般迅速收回。 心脏狂跳不止,舌头似打结,“这…这是何物?” 灵儿微蹙着眉头,眼中扫视,眼前男子虽俊逸非凡,难得的英俊佳才,可怎么如此二愣子…… 她微微不耐,解释道:“那噬魂蛊目前虽并无大碍,可日积月累下去只会慢慢吞噬她的魂魄精气,后果不言而喻。”指了指他手中药瓶,“这灵丹的作用,便是能延缓噬魂蛊对灵魂的吞噬。” 双手环胸,神情孤傲,“我这人爱憎分明,看在她救了小外甥一命,就全当报答了。” 萧迟枫明了,感激道:“多谢姑娘了。” 再看了她一眼,眼眸里复杂纷纷,郑重道:“姑娘进屋吧,再下告辞了。” 话落,门间已无身影。 “阿婆,我们几时启程?” 看着屋外那消失的几个身影,灵儿侧头问询。 “奶奶,我们要离开这里吗?”腊月神情落寞不已,虽然回到了奶奶身边,可再要见到小悦姐姐一面,怕是难了…… “这里已经不安全,如今处处有鬼族之人混迹人族……”奶奶惆怅不已。 听闻果真要离开,腊月似乎已经意料如此,神情木讷,不再言语。 奶奶无奈,也不知如何能安慰他,瞧着窗外飞雪,“去……去一个远些的地方吧。” …………… 长夜漫漫,此时再去林府怕是叨扰。祁悦一行人便驾车往洛城热闹集市而去,打算今夜暂住客栈。 马车内,祁悦面无表情的趴在车帘处望着外面街道。 夜已深,不少摊贩在已经店铺准备关门休息,少了来时的热闹非凡。路上行人渐少,只有零星灯光在寒风里飘忽。 “小丫头。” 身侧突然传来一股好闻淡香,祁悦回头。 竟是嗣音。 “你……怎的出来了?”她眼中顿时有微光闪耀,不解道。 “恢复不错,想着看看你……可还好?”嗣音嘴角挂着淡笑,目光落向女孩儿。 琥珀色的眼中不知深意。 “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于他平时冷冰冰的样子截然相反,祁悦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 倒是觉得他的笑,当真好看。 从怀里拿出青色瓷瓶,递给嗣音,“你看,这是那鬼族巫女给的灵丹,说能帮我延缓噬魂蛊的吞噬。” 他打开凑近嗅了嗅,“没有异常。” “倒是没想到那噬魂蛊这般厉害……”祁悦点头,将瓷瓶小心放在奶奶绣的荷包中,指甲淡淡摩擦。 思念之意,渐渐爬上心头,“不知奶奶和爷爷,可好……” 嗣音瞧着她神情哀伤,欲伸手安抚,摸摸她的脑袋,却停在半空,久久未触及。 “怎么了?”祁悦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闪躲,神情惊讶。 他收回停在半空的手臂,纤长指尖距离她的发丝约莫一厘米。 “到了。”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牌匾上“曦月客栈”四字,他淡淡开口。 仿若方才一幕,并没发生。 “小悦,下车吧。”车外传来萧迟枫呼喊。 嗣音瞬间变身普通白狐的模样,跳进祁悦怀中,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眼休憩。 她低头瞧去,眼中微光变幻,抱着它下了马车。 “哪儿来的狐狸?”姜首领不解。 萧迟枫也上前欲将狐狸提起,“是啊,怎么之前没见着。” “它是我的,之前在京都丢失了。方才我也被它突然出现给惊到,我想……兴许是寻着气味,追了回来。”祁悦解释,面不改色。 “既然如此,甚好,你也有个伴儿。”萧迟枫笑道。 姜首领却是若有所思。 第四十二章:初入林府 次日清晨,天色蒙蒙亮。 祁悦三人已离开曦月客栈,架着马车前往东巷林家。 早间的街道已经热络起来,各类做早点的摊贩吆喝声不断。 “小悦,这字条上的地址是我姐姐的府邸。” 车帘外探进一只手臂,正是萧迟枫。 祁悦接过他递上的字条,脑中有一个名字闪过,问道:“可是萧涟漪姐姐?” “正是。”他点头,面上怀恋,言语惆怅,“自从二姐姐嫁来洛城,倒是有些年没见过她了,不知……可还好~” “这次恰好机会,可去见见你二姐。”祁悦笑道。 “没错。”萧迟枫笑着答应,眼中神色已有向往。 手中缰绳紧握,马鞭一抽,“驾!”,向着前方姜首领追去。 祁悦见着他背影已远,慢慢放下车帘。 面上神采不再,换得满面愁容。 “唉~”她忍不住忧忧叹息。 此次前往林家,不知几时能再见爷爷与奶奶了。 ……… “黄泉路上莫回头,人间浮沉已往兮!” 一道悠远飘渺的声音回荡在祁悦耳畔,她眼中迷茫,用力揉了揉双眼,顿时满面惊恐。 只见入眼处,四下烟雾缭绕,她仿佛被困顿于此。 “有人吗?!这是哪儿啊!”她缓缓移动脚步,“嗣音!嗣音!” 不断呼喊,可周围除了遥远的回声,再没有一丝响动。 “哗啦哗啦…” 有流水水声传出,祁悦眼下渐渐出现一条黑河,湍湍流淌。 “啊!我要出去!” “救救我……” “好痛苦啊!” “呜呜呜~”…… 河中有惨叫声连连,里面沉浮数个穿着破烂白衣的男男女女。他们面目狰狞,痛苦不已,皆在黑河里挣扎不休,互相扭曲攀爬,极力的想要离开这条看似平平无奇的黑河。 祁悦吓得连连后退,因为她正站在黑河边际,如若往前再走仅一步的距离,便可能跌落下去,与那些河中之人一般无二。 她慌张不已,四下张望,可眼下除了朦胧烟雾,什么也看不见。 “悦儿~” “悦儿…悦儿回来了…”……… 一道轻飘飘的女声传出,与之前听闻的声音不同,祁悦感觉到那声音,这次……似乎近在咫尺! “谁!你是谁!”她仰头大呼。 顿时脑中有股混沌之感袭来,眼前一花,转瞬间,她居然来到一片红色花海之中。 祁悦强作镇定,脑中快速思索。这一切太过反常,究竟是何人想害她……难道是打算将她困顿于此吗? 环顾周围,四下除了红色的花朵,什么也没有,简直可以用瀚海无垠来描述。 不过……这花朵倒很是眼熟! 祁悦缓缓蹲下,凑近观察,花芯处黑色的肉芽,有一股暗香溜进鼻吸,且整个花朵花杆光秃无叶,绿枝上娇花儿似鲜血般艳红,就如同被血液灌溉生长一般。 恍惚间还真嗅到有丝丝血腥气息冒出。 她瞳孔扩张,蓦的起身,指尖却不经意间的触碰到了花骨朵上。 “哗…” 祁悦愣在原地,眼下花朵竟纷纷枯萎,方才还是生机勃勃的模样,一瞬间却如潮水退却,迅速变成黑色枯枝掉落沉泥。 “悦儿~” 有飘渺女声再次想起,与此同时,在百米外有一道拱桥拔地而起,桥身通体成白色,有莹白色光华在其表面跳跃。 祁悦着魔似的向着拱桥慢慢挪步而去,移动间脚下枯萎花枝发出破碎的声响,随即变成道道黑雾飘扬上空。 恍惚间她已踏上桥面,不想眼下又是云雾缭绕,看不清前路为何。 “姑娘,你来了。” 白雾中有苍老的女声传出。 “你……你是谁?” 听闻声音,祁悦蓦的回神。环顾四周,却不想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竟上了桥。 “啪嗒~啪嗒~” 听见有脚步缓缓靠近,她惊恐后退,可脚下竟然使不上力。 “莫要害怕。” 声音似乎已近在咫尺。 她面上强装镇定,心中却如打鼓般“咚咚咚”快速跳动。 她为何会被带到这诡异的地方?谁要害她?嗣音去哪儿了……… 心乱如麻,来不及思索,只见眼下有一道佝偻身影出现,距离她一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祁悦睁大着眼睛,又惊又怕。 那是一个灰衣老妇人,白发苍苍,却又生的童颜未老。是真正的鹤发童颜!脸颊上自然的红晕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祥和,圆圆的眼睛正如弯月般,笑看着她。 本来心中狂跳不止,竟开始变得平静。 “跟我来。”老妇人开口。 话音落下便伸手拉着祁悦往桥的另一头而去。 她本来脚下无力,可谓寸步难行,如今因为老妇人一句话竟又能行动。 木愣的跟在她身后,手心的温暖让她越发镇定。 不知走了多久,连眼下云雾缭绕之景也随着老妇人在前开路,而纷纷散去。 只见得四周空空如也,没了那骇人的黑河,也没了放眼望去一片血红的花海。 就在祁悦出神之际,耳畔再次传来老妇人的声音。 “到了。” 话音刚落,眼前已经没有了老妇人的身影。 她竟在眨眼间的功夫便消失了! 祁悦大惊失色,再定睛一瞧,老妇人不知何时把她带到了一处四角古亭下。 在古亭的外面有一条十来人长的队伍,排队之人皆披头散发,看不见神情。可人人都穿着白褂子,手里端着一个黑色的破碗。 她向前拍了其中一人肩膀,“你……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那人回头,是个年轻男子,他面色苍白,眼中呆滞无神。 就这么空洞洞的瞧了一眼,落下轻飘飘一句话。 “地府。” “什么!” 祁悦不敢置信,惊呼出声。 也因为她突然一声惊叫,队伍变得嘈杂,人群左右晃动,那端着破碗的手颤抖不止。 “安静!” 最前方突然传出一道清脆女声,大声呵斥。 队伍瞬间变回原样。 祁悦闻声望去,只见那身景居然极其熟悉,有一股似曾相识之感。 在绝境处看到熟悉的事物,无异于如光芒划破黑夜。 她朝着那道身影跑去,眼中激动万分。可不知过了多久,她跑的满头大汗,那身影却总是距离她有几分遥远,且有一团白雾缠绕,是怎么努力睁眼,都也看不透切。 “傻姑娘……” 她累的差点瘫软在地,耳后却又传来轻飘飘一句话语。 她快速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席白色道袍,正准备往上看去想看清到底是谁时,一道狂风席卷。 吹花了她的眼睛。 “这到底是哪儿!你到底谁!” 祁悦愤怒质问,这些人三分五次戏耍于她,心中愤怒不甘早已超出恐惧之意。 “是谁!到底谁……” 马车内祁悦蜷缩在车壁一角,紧闭着双眼,白皙的脸蛋此时竟毫无血色,苍白不已,大颗汗珠顺着额头留下。 只见她胡乱挥舞着双臂,嘴里小声呢喃。 原本狐狸模样的嗣音正蜷缩休憩,可她突然间发生状况将他惊醒。瞬间变了人形,伸手将她挥舞的双手一把抓住,手中顿感冰冷。 “小丫头,醒醒!”拍了拍她的脸颊,却是依然为醒。 眉头一皱,“唉~” 心中已经明了,她是中了梦魇。 当即手中凝聚一股蓝色灵气,指尖附上她的唇瓣,灵气也随之缓缓渡入口中。 眼中有些异色,他喉头滚动,感觉到指腹下柔嫩唇瓣带着丝丝温热感。 为等多想,女孩已经苏醒。 “嗣音?”祁悦睁眼,满脸迷茫。 嗣音收回手指,英俊的脸上带着关切,“可有不适?” 祁悦摇头,摸了一把脸颊,只感觉上面凉呼呼的,竟有汗珠。 面上带着窘迫,小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了梦魇。”他淡淡道。 祁悦却有些不知所措,满脸疑惑,“梦魇!?何为梦魇?” “不过是你心中所想,所惧,所忧,所念。” 嗣音突然盯着她的双眸,琥珀色的眼中意味难言。 薄唇轻启,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她脑中毫无映像,只觉得身子有些漂浮感。 身子往后缩了缩,不知为何,嗣音的眼神,让她很是不自在。 “不记得也好。” 他侧目,一手挑起车帘,只见外面已经天色大亮,细雪绵绵。 且此时早已经远离喧嚣,在一公里外有一堵灰色高墙耸立。 “林府快到了。”嗣音回眸。 话落,一阵淡光闪烁,他已经变回了普通狐狸的模样。趴着身子,脑袋蜷缩在祁悦腿上,闭了眼睛。 “你……你就这么睡了吗……” 不给她任何反应,狐狸已经没了声响。 就在祁悦难为时,车外传来萧迟枫的呼喊。 “小悦,下车吧,林府到了。” 她连忙回应,“我知晓了迟枫大哥。” 打理了一下衣袖,祁悦将狐狸抱起,慢慢下了马车。 只见萧迟枫和姜首领已经下马,二人脸上带着笑意,指了指身后。 “林府下人已经进去通知。”萧迟枫摸了摸祁悦脑瓜,“这次真要暂且分别了。” “这些时日多谢你们了,姜叔叔,迟枫大哥。”祁悦仰面带笑,脸颊有两个浅浅梨涡。 尽管她心中白般无奈不舍,可是不能让他们担心啊…… “哈哈!小女娃你无需客气。”姜首领爽朗一笑,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胡须。 萧迟枫从怀中拿出一个锦袋,边说边将袋子递上,“这袋银钱你切收好,我知晓你行走匆忙,定不会考虑这些身外之物。” 祁悦本想拒绝,心中已经对他们甚是感激了,可话未出口,只听萧迟枫再次说道:“别拒绝。” “好,迟枫大哥。” 她瞧着他面上真切,拒绝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一手结果银袋,小心翼翼放进了荷包中。 “祁小姐?” 就在几人说话间,身后传来一声问询。 祁悦顺声张望,这次看见原来萧迟枫身后林府何其气派。 此时林府朱红色滚金大门已开,四五个人站立门前,抬头张望。 “是我!”她连忙答应。 有一华服女子招手,“快快进来吧,祁小姐。” 祁悦点头,回头望着身前萧迟枫二人,满是感激,“姜叔叔,迟枫大哥,暂别了,你们保重!” 姜首领笑呵呵,“快进去吧,小女娃。” “是啊,快进去吧小悦。”萧迟枫脸上带着些许严肃,“万事小心,保重。” “嗯!”祁悦重重点头。 抱着狐狸朝着林府门前几人而去。 心中难受不已,她回头再次看了看两人,只见他们挥着手,脸上竟也带着不舍。 “去吧!”萧迟枫呼喊。 ……… “祁小姐,我是你的表姑。”” 林府门前,先前说话的女子热络的拉住祁悦,她脸带慈祥。 “表姑~”她乖巧答应。 只见表姑听见这声称呼瞬间开心不已,脸上笑意连连,指了指自己身后几人,一一介绍道:“这是你表哥,林曾。” 祁悦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是一位长相普通的年轻男子。 她依然乖巧称呼,“表哥。” “祁悦妹妹。”男子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这是你表姐,林夕。”表姑再指了指自己身侧的年轻女子。 “表姐。”祁悦笑应。 眼前少女约莫二十出头,长相清丽,也是肤白貌美之人。 “小悦妹妹。”她也礼貌一笑,眼中带着点点星光。 视线落向祁悦怀中狐狸,“这是……狐狸!” “奶奶在山涧捡的,便所幸收养。”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解释道。 心里泛着嘀咕,嗣音这模样确实有些惹眼。 林夕面带欣喜,伸手向着狐狸毛茸茸脑袋摸去,可还未触及却被狐狸蓦然的抬眼,眼神冰冷异常。 她吓了一个哆嗦,脚下后腿几步。 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张望,心有余悸道:“怎的,它……它还会攻击人不成!” “是啊,小悦,这小东西若是伤人……”连表姑也跟着发话。 祁悦汗颜,心中更是吐槽嗣音。 看着林夕安抚道:“不会伤人的,我保证。”揉了揉它的脑袋,“你看,它只是这几天跟着我赶路累了吧……所以……所以有些不亲人。” “是吗…”林夕狐疑。 “嗯!千真万确。”祁悦肯定。 表姑面上无所谓的摆摆手,眼角似有似无的瞧了瞧府内的方向,“算了,小悦可一定要把它看好了啊。”声音忽然拔高,表情嘲弄,“府里的人,可不都是像我们一般平易近人。” “是……我明白了表姑。”祁悦连连答应。 眼中清明,已经没了先前的亲近之感。 看来这林府,不太平啊。 “走吧,跟表姑我进府。” 表姑话音刚落,转身便朝着府内而去,指了指远处院落里各色奇花异草,眉眼得意,“小悦,可觉得这些花花草草如何?” 几人随即跟上。 祁悦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看远处,心中伤感。 原来萧迟枫与姜首领还未离去,俩人一直目视她进了林府。 “小悦?”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表姑再次问道。 祁悦回神,心中百感交集,望了望她所说花草。 面色无奈,应和道:“的确漂亮。” 得到赞赏,林夕回头,嘴角骄傲翘起,“那是自然,都是我娘亲亲手打理。” “嘭!” 没等祁悦搭话,身后传来一声重响。 她慌张回头,只见朱红色的大门已经关闭,再也看不见两人身影。 视线忽然有些许模糊。 “跟我走啊小悦,林府院子大,可别错了路。” “是啊,可别去错了别人的院子。” “娘……” “可得跟紧了啊……”……… 表姑三人在前面说的什么祁悦已经听不见去了,脚下机械得跟着他们前行。 她的心里难过不已,这次远行离开了爷爷与奶奶,离开了所有熟悉的人。如今初入林府,本以为奶奶的家,会是与岚姨一般另人亲近,可如今,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到了,小悦,这晓园就是你的居所,距离我们的梨园也近。” 几人停下,表姑指了指前方院子。 祁悦木愣的抬眼望去。 院子不大,但是简单整洁,里面有一株粗壮的腊梅树,花开正艳,黄色花骨朵裹着雪粒,花瓣掉了一地。 在雪堆里很是漂亮。 缕缕幽香传出。 她深吸一口气,这腊梅香,与老宅家门前那颗倒是很像……… “表姑,谢谢你们。”祁悦由衷道。 “谈什么谢谢,都是自家人。”表姑面上带着笑意,眼中确有几分异样,看了看天色,“时辰也不早了,你熟悉一番,打理一下,等会儿我让菊儿来接应你。” 嘴边似有似无的挂着讥讽,“带你认识一番府里其他人。” 祁悦点头答应。 目送几人离去,她终于忍不住重重叹息。 “唉,嗣音啊,今后,只有我俩为伴了。”摸了摸怀中狐狸,眼中悲伤不已。 狐狸打着哈欠,眼中带着关切,口吐人言道:“过了这难关,也就好了。” “我明白……”她小声低语。 两步进了屋子,里面倒是宽敞,不想外面那班。 马车行了不知几里路,直到传来 第四十三章:林家 晓园内,祁悦四处打量。 这园子不大,里面除了那颗腊梅树,再无其他植物。就连墙角些许野草,都被连根拔起,顺着缝隙处翻了新。 祁悦蹙着眉头嗅了嗅,铲出的泥土那股子泥腥味儿都仍在。 “嗣音,你说……这地方安全吗?” 不知为何,心里甚感不安。 “图个清净便可。”它坐在门前台阶上,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道。 “哼!” 见它这般毫不在意,祁悦不禁有几分气恼,“到没什么能引起你的关注吧。” 狐狸歪头,“何出此言?” “随口一说。”她耸耸肩,朝着屋内走去。 狐狸后脚跟上,“人类就是这般感情用事……” “怎么?妖族没有七情六欲吗?” 祁悦回头,满上带着鄙夷。 在她看来,这狐狸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才是无趣! “自然有。” 它跳上桌子上,趴着脑袋,瞧着她在屋内转悠不停。 “那你可在妖界有心爱之人?”听见它的回答,祁悦瞬间来了兴致,拉着凳子坐在了它身前。 眼中忽闪,满是好奇。 摸着下巴,玩味道:“我瞧着你化身的模样俊逸非凡!”脑袋突然凑近,距离那张冷漠的白狐脸面儿仅一个巴掌的距离,“一定挺招姑娘喜欢吧,哈哈哈。” 祁悦咧着嘴傻笑,眼睛似弯月。 “是有不少。”狐狸高抬头颅,琥珀色的眸子里,全是眼前女孩儿兴奋的模样。 那张精致的小脸染上了几分红晕。 愣了一秒,它抬起爪子舔了舔毛发,继续慢幽幽道:“你这般年纪,倒懂得爱慕?” 祁悦起身,向着起居室而去。 “懂,也不懂。” 里面传出她闷闷的声音。 狐狸轻巧一跃,跳到她的身侧,“可有瞧出屋内有何异样?” 祁悦摇头,撇了它一眼,“你之前讲于我,你说为何来到人族。” “你是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狐狸跳上床榻,目光注视而来。 “没错,你上次还没有告诉我结果如何。”她大方承认。 走到衣柜前,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她此次出行冲忙,没有带什么行李,难道如今流落至此,还得为生计发愁? 正在祁悦苦恼之际,门外突然传进一道清脆女声。 “祁小姐,我家夫人派我来给你送些东西。” 祁悦出门一看,有四五个丫鬟排立院中,她们人人手里端着新物。特别是为首一个长相朴实的丫鬟手中正叠了好几件锦花衣裳。 心中暗叹,当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她一边招呼着几人送进里屋,一边问道:“是表姑吗?” “正是。”为首的丫鬟恭顺点头。 祁悦心中明了,想起来她临走时说的菊儿。 “想必你便是菊儿吧。” 菊儿屈膝行礼,“奴婢正是菊儿。” “好,你们将东西放下吧。”祁悦面上带着几分浅笑,“替我谢过表姑。” “是,祁小姐。” 菊儿招呼身后跟随的其他丫鬟们将东西搁置整齐。 “祁小姐,主子吩咐了奴婢一柱香后来接应您,带您去见见家中几位长辈。” 菊儿临走前突然嘱咐。 祁悦微微点头,表示知晓。 尽管心中有几分不惆怅,可是也不能违背了礼数。 见着几个丫鬟陆续离开,嗣音方才从里屋缓缓而出。 雪白的耳尖微微颤动,听着屋外是否还有动静。 祁悦见他这般小心翼翼,想起之前它那漠不关心的模样,心中不禁吐槽。 小小狐狸,倒真是有两幅面孔了。 ……… 林府正殿内 几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女坐于高堂,他们表情各一,互相打量,却又默不作声。唯有正中处太师椅上,一个身穿黑色纹绣锦袍的老者端着热茶,悠哉品尝。 他正是林家家主,林朝,如今年过七旬,看起来却依然是神采飞扬,面容红润。 如此神态体质,只因他是洛城赫赫有名的炼毒大宗师! 话说林家,洛城中的名门望族!整个家族以炼毒为传承,且扬名非凡。其中几代老者皆是远近闻名的炼毒宗师,乃至大宗师。更甚者林家祖辈也出过药圣!那可是何其的尊贵。放眼京都,也是人人尊敬的存在,不少拉拢之人,所以巴结攀附林家的家族更是不在少数! 可福祸相依,有人尊敬爱戴,也有人认为用毒是害人致命的阴损招数。祁悦的奶奶林芝能嫁于堂堂四大家族的祁家,不谈祁祥林老爷子对她的爱意,仅仅是她那层身份,也同样出生尊贵,且更重要的是家族资源,利益关系。 不过,也因为家族关系,炼毒,被祁家几个自诩高尚的派系,暗地里唾弃排挤……… 这些都是后话,现如今祁悦的到来,林家长辈们心怀各异,都打着心底里的如意算盘。 “大哥。” 林老爷子左下方,一位有零星白发的中年人开口道。 此人名叫林楚旭,是林老爷子的亲弟弟。祁悦奶奶林芝与二人是亲姐弟的关系。 听见他说话,林老爷子并没有看他一眼,神情威严,自顾自说道:“你们这般兴师动众,是想谈及从京都赶来避难的那祁家丫头的事吧。” “正是……” 两侧席位上,有一锦服妇人开口应和,她姿态雍容,装饰华丽,面容精致,黑发如瀑,倒是保养极好。 “夫人可是见过她了?”林老爷子轻轻问道。他视线落向说话妇人,整个人面容平淡,看不出是何情绪。 她是林老爷子续弦的夫人,魏氏。此年纪整整比老者小了两轮,膝下育有一子一女。 魏氏摇头,笑道:“老爷,我倒是还没来得及去瞧瞧她呢,只是听闻早间便进了府内。” 没等总人发问,一个体态发福的中年男人兴致勃勃开口。 “林茵见过,正是她去亲自迎接的。” 听见有人提起自己,林茵顿时满脸不悦,袖中手指紧握,面上强扯出一丝笑意,说道:“那姑娘,我确实见过。” 话音刚落,便狠狠剜了一眼那说话的发福男人。 此人正是林老爷子逝世大房所出二子,林韬。 林乾韬见她气恼,得逞道:“你倒是可以告诉父亲大人那女娃如何。”眼中不屑一闪而过,“又能邀功,岂不是正合你意。” “你!”林茵气得身子都有些颤抖,抬手怒指。对面林楚旭撇了她一眼,面上说不上是什么神情,只叫林茵心中发毛。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神,可心底依然不甘。 他们这般欺负羞辱,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随即继续叫嚣道:“你竟这般明里暗里讽刺我!不顾情面,还真是你一贯作风!” “放肆!林茵,你莫要忘了自己身份,连规矩都不顾了吗!竟敢这般指手画脚!” 又一男子插话其中,他恭敬的对着太师椅上面色逐渐不佳的林老爷子行礼抱拳,眼睛直视林茵,微微发怒,继续说道:“老爷子还在上面呢,你是目无尊长!” “我……” 林茵气得一口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她似乎还瞧见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在看她笑话,人人面容讥讽。 包括她的父亲,林楚旭! 就在三人面红耳赤时,上座的林老爷子终于发话。 他端起热茶,浅抿了一口,斜视了堂下一帮“内讧”的儿女后辈,“有这拌嘴的功夫,怎的没见你们炼毒之术有所进展。” 众人瞬间沉默,个个面上恭敬。 见此,林老爷子将茶杯重重放下,神态威严,面上冷意漫漫,继续道:“那祁家的女娃虽是外姓,可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后辈。”眼神突然凌厉,“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可不要忘了!她是林芝的亲孙女!” “是!” 总人异口同声,纷纷知趣垂头。 家主的威严,无人可以挑衅。 间总人识趣,林老爷子神色渐缓,他看林楚旭,“老三,你这女儿,年纪不小却还不知礼数,高堂之处目无尊长。”瞟了一眼林茵,见她低眉顺眼,可神情却满是不平。 声音突然拔高,“回去好好管教!” 林楚旭眉头紧锁,怒瞪了一眼林茵,“大哥,我定会好好看管她。 林老爷子不耐摆手,不再看他。朝下方总人扫视一番,并没有见到孙儿林晖的身影。问道:“晖儿呢?” “回父亲,晖儿明日回府。”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恭敬道。 此人正是林老爷子的大儿子,林乾政,林晖是他与大房胡氏的独子,林家的长孙!炼毒方面的成就是总后辈里的佼佼者,已经位列宗师级别。 “可是去了京都?”林老爷子若有所思。 林乾政点头,“是的,父亲。” “蔓蔓那丫头呢?”他再次发问。 魏氏面上带笑,望像林朝,“老爷,你忘啦!蔓蔓如今在央灵学院,可还未回府呢。” “倒的确是忘了,可有些时日没看过那丫头了。” 他难得面上缓和,提及名叫蔓蔓的女孩时,竟带着些许思念之意。 而总人口中的蔓蔓,便是他于魏氏最小的女儿,芳年十六。高级炼毒师,也是一名修炼术法之人。 林家炼毒一流,可是修炼术法之辈,甚少! 所以林老爷子对他这幼女另眼相待,也情有可原。 “老爷子,祁小姐到了。” 正在几人交谈时,外面传来侍从的通报声。 总人纷纷侧目,向着口中相传,从京都流落来此避难的祁家小姐! 只见门槛处,有一道明黄的娇小身影,缓缓逆光而来。 第四十四章:两年后 祁悦跟随菊儿身后前往林家正殿,过往路上只见得院内气派无比,处处栽种着奇花异草,在冬日飞雪中,娇艳异常。且所建造的亭台楼阁,皆是用的上等乌木,表面闪耀奇艺光泽。 三五成群的侍从行走长廊,他们低眉顺眼,看见菊儿后皆屈膝行礼。 “菊儿姐姐。” 祁悦心中暗叹这菊儿在林府难道还有些来头?本以为她不过是表姑身边一个普通丫鬟…… “祁小姐,上了这云步梯便是正殿。” 身前带路的菊儿突然停下,她指了指眼下台阶。 “你不与我一同上去吗?”她有些不解,眼中诧异。 菊儿摇头,面上带着敬畏,“奴婢就送您到这儿了,之后的路需要祁小姐您自己走。” “我明白了。”祁悦小声喃喃。 得到回应,菊儿行礼告退,转身慢慢退下。 “呼~” 她重重叹息,放眼望去,眼下台阶竟有百十来步。且大雪过后上面积雪留下渣冰,虽被侍从们铲除干净,可仍然有少许粘附的冰块。如若踩踏不慎滑倒,那可得受罪了。 想到这般,祁悦眉头微蹙,瞧了瞧自己这身衣裳。此时所穿着的锦衣,正是表姑派菊儿送来的新衣,大小倒还合身,就是过于繁琐华贵,裙摆略长,已经拽地。 爬这台阶必然费劲了。 “唉…” 无奈叹息,如若不是这些时日赶路匆忙,她没有其他衣物可以换洗,也暂不会穿这在她眼中过于华丽的衣裳。 另无他法,眼下她只得硬着头皮,双手提起群摆,小心翼翼踏步而上。 与此同时,正殿中众人听得侍从在外通报,个个变得饶有兴致起来,侧目望着大门处。 门外细雪纷飞,一个鹅黄色的模糊身影逐渐显现,看体型倒是娇小可爱,比起这个年纪的其他孩童要高了那么一截。 鹅黄色的身影清晰,众人只见得那女娃黑发如墨,挽着简单的飞仙髻,发间只有一只玉花簪装饰。但仅此而已,却掩盖不了她精致的长相。 女孩儿本就肤白似雪,峨眉远黛,杏仁圆眼中眸光流云溢彩,甚是动人。且一双樱桃小嘴不点自红,身间这席鹅黄色的流云金锦衣到让她显得更加的清丽雅致。 唯有脸蛋间的婴儿肥,让她看来又多了几分稚气未脱,却也知晓,此女长大之后又将是怎样的明媚动人,清新脱俗! 席位间,原本等着看戏的几人,此时个个心中计量。 这京都来的祁家小姐,到真是有些轻看了她…… 祁悦以至,她一步跨进门槛,入了大殿。当即面上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番在场众人。 几乎都是长辈人物,除了表姑看着年纪比他们稍小,倒没有一位与她同龄之人。 “可是祁悦。”太师椅上,林老爷子端详了一番眼下女孩儿,轻飘飘说道。 祁悦闻声,抬眼望去。只见高堂处的老人也垂眸看来,他面色淡淡,眼中深层,看不出波澜。唯其一身威严气息,且戾气缠身,让人自觉不怒自威,似千金巨鼎压下,心气难平。 她虽心中感到不太顺畅,可也面色如常。带着对长辈的尊敬,正欲回话,却被一道女声抢先开口。 “小悦啊,你舅祖父问你话呢。” 祁悦感激望去,只见方才说话之人也对她回以莞尔一笑。 此人正是表姑!她记得,应是叫林茵。 心中宽慰,她立即对着高堂处太师椅上的老者屈膝行礼,尊敬道:“祁悦见过舅祖父。” 林老爷子点头,眼中暗藏诧异。 此女娃倒是有些气量。 他终日炼毒用毒,身间难免沾染邪肆之气,且性子杀伐果断,浑身戾气。自家晚辈多是敬畏不敢亲近,更莫提平常人家的小孩儿见了就是一顿哭闹害怕。 她且仍然面不改色…… 抿了一口热茶,漫不经心道:“你奶奶近日可还好?” “回舅祖父,奶奶她身体健好。近日与爷爷回了京都祁府,倒是忙碌了未能于我一同来洛城看望您。”祁悦乖巧答应。 林老爷子挑眉,眼中意味难言,淡淡一笑,“她回京都了?呵呵,倒是难得。”视线落向屋外逐渐飘飞的大雪,幽幽道:“她是最不喜那祁家的人……” 祁悦心中诧异,不解道:“舅祖父何出此言?” “怎么,你奶奶未于你提及?”他捋了捋胡须,面上淡漠。 她摇头,眼神清亮,“奶奶不曾提及。” “哼~你们祁家自视身高,瞧不上炼毒用邪那套。”林老爷子不满冷哼,许是想起什么不快之事,面上愈发冷漠。 见他面色变幻无常,一提起祁家话语里尽然是讥讥讽。 祁悦眉头一皱,正欲开口,却又听见来自旁人的暗讽。 “你们祁家啊,可是位列四大家族,京都里的人,我们高攀不起~” 她闻声望去,说话的人是一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此人长的大腹便便,脸上表情正不怀好意的望来。 “不过是当年想人家提亲未果,倒还记恨上了!” 一旁端坐的表姑竟也发话了,她嘴里嘀嘀咕咕,说话间眼睛神似有似无望向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面上带着得逞之意。 祁悦无奈,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低垂着脑袋,说道:“倒不知祁家竟得罪了舅祖父你们,实在是不该。” 此话一出,表姑林茵立马侧头对祁悦说道:“小悦啊,不过是你二表舅曾向人提亲未果,遭了拒绝丢了面子。”她斜眼一瞟,“呵呵……记恨罢了~” 表姑的话太过露骨,说人短处是最得罪人的事,况且还是当着当事人的面喋喋不休。 祁悦心中叫苦,这表姑是在坑她吗?本就气氛不对,如今大殿中更是静的可怕。连刚才叫嚣讥讽祁家哪位大腹便便,且称之为二表舅的男人也闭了嘴没有多言。 她抬眸小心翼翼的撇了一眼那位二表舅,见他果然是面色青红交加,气得大踹粗气。一双吊角眼死死的瞪着表姑林茵,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可就算这般面目憎恨,那二表舅也生生忍下,未发一语。 因为此时高堂处,林老爷子双眸阴冷,面色铁青,紧抿着嘴巴,似在压制心中滔天怒火。 “老爷……” 在他下侧,一位穿着华服,面容精致的女子小心翼翼开口。 祁悦闻声望去。 只见她面上带笑,嘴角翘起,起身朝高堂的林老爷子缓缓走去。 可手中握着真丝锦帕的细白玉手紧紧捏着,暴露了她内心的慌张。 “老爷,莫要生气~”那女子轻轻安抚,嘴里讨好,“气坏了,我可是要心疼啊。” “罢了罢了,我也乏了。” 果然,林老爷子倒也是吃这套,他不耐摆手,面上神色虽依然不好看,可也缓和不少。 大殿中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老爷,我扶你进屋。” 见他消气,又得到回应,女子立马喜笑颜开,眼中明媚。 玉手将林老爷子胳膊挽上。 二人动身,老爷子不再看堂下几人一眼,跟着女子朝着殿后而去。 看着俩人离去背影,祁悦心中明了,看来那女子便是这林家掌事的夫人了。 只感叹那女子这般年轻,竟嫁给了舅祖父这把年纪过半百之人,爱情啊……到还真是奇怪。 而余下众人,见离去两人身影已远,纷纷起身离去,倒是没一人打理殿中女娃,个个满脸冷漠,皆匆匆离开,似躲避瘟神。 唯有表姑林茵,她停在祁悦身侧,面上带着笑意,说道:“走,表姑带你四处转转。” 祁悦见她面容轻松,好似没有意识到因为方才自己一席话惹得满堂不快。 眼中带着迟疑,她欲言又止。 表姑林茵好似看穿她心思一般,说道:“想不通什么直接问吧。” 祁悦四处看了看,见大殿里其他人已经走远,方才问道:“为何你们不喜欢祁家呢?” 表姑林茵听她居然问的这般,瞬间轻笑出声,拉着祁悦的手,边走边说道:“那这可有太多因果了。不过其一嘛,是因为你奶奶当年执意要嫁给你爷爷这事。” “嫁给我爷爷,有什么错吗?”祁悦蹙眉,满是不解。 “嫁给你爷爷没错,错的是他身为祁家之人。” 表姑林茵眼中极快闪过一丝嫉妒之色。 祁悦看在眼中,心里对她突然有些芥蒂,眼睛直直看着表姑,“这是为何?”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她轻叹,指了指前方的院子,“走,跟我去梨园,我慢慢说与你。” 祁悦脚下放慢有些许迟疑。这次出来,并没有带上嗣音,如今他还在晓园……虽为故亲,可也是人生地不熟的,离开一时半会的,到真还不放心…… 正在她准备拒绝时,表姑又开口说道。 “当年祁家人,最开始是极力反对你爷爷与奶奶这门亲事的。所以明里暗里都在找时机,所谓棒打鸳鸯!” 祁悦心中顿时惊起波涛,“为何反对呢!?奶奶出生林家,也是世家子弟啊!” “哼!”表姑冷哼,“林家,炼毒啊。” 第四十五章:两年后(二) 林家梨园 祁悦跟随表姑林茵进了她的雅芳居,里面的院子是她晓园的三倍大。 只见有三两四角古亭,一汪碧绿池水,里面养着一群锦鲤鱼儿,黄金色、红白相间的最多。 再往里走,可见花坛间偏地开放着奇花异草,朵朵花儿娇艳无比,颜色艳丽,倒都是她没见过的。 看得祁悦眼花缭乱,“表姑,这些花花草草都是你亲自打理吗?” “那是自然,可都是从京都运来的名贵品种。” 表姑神色骄傲,撇了一眼祁悦,嘴边弧度满意勾起。指着前方连廊拐角,炫耀似的说道:“前面不少呢,带你去瞧瞧。” “表姑倒是好雅致。”祁悦淡笑,表姑眼中自满,尽收眼底。 听见夸赞,表姑林茵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拉起祁悦的手,语重心长道:“妇道人家,本该如此。”她眼中意味深长,“等你以后为人妇,就明白了。” 祁悦牵强笑笑,表姑话中之意着实让她不解,甚至感到无厘头,“表姑,我年纪尚小,婚配之事太过早了。” “你这是哪儿的话,我看你再过两年婚嫁才是最好的时机。”她眉头一皱,语气竟都拔高,“你若没有合适的婚配对象,表姑必然帮你物色佳婿。” 这话一出,祁悦顿时感到无语之极,心中回想起岚姨之前也提及过她的婚嫁之事。再观眼前表姑,倒是对她终身大事更加“热心肠”。 瞧表姑眼中神色,必然没有那么简单……她心里自是清楚,之所以对她祁悦这般热络,不过是名字中那一个“祁”字。 眉头皱起,连连摆手,“婚配大事,必是爷爷奶奶说了算。” 听见她搬出爷爷奶奶,表姑林茵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许低沉,“呵呵~我也是为了你好。”说话间,已经不动声色的放开了此间两人相牵着的手。 “倒是多谢表姑费心了,祁悦年纪着实太小,并无此般打算。”她嘴角挂着淡笑,眼中却是毫无喜色。 指了指旁边的古亭,“表姑,不如去哪儿坐坐。” “走吧。”表姑林茵瞧了一眼,拉着她朝着古亭而去。 待两人坐下,祁悦眼眸深深,心中还有很多疑惑,继续问道:“表姑之前说,爷爷与奶奶年轻时,祁家极力反对是因为炼毒,何出此言?”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她不耐摆手,听闻竟是再次提及祁家与林家的旧事,脸上顿时不快。 祁悦明显感觉到她已经没了方才的亲近之感。且态度突然间转变如此,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再次开口试探:“炼毒与炼药本质没有区别,不过都是炼药师。林家根基深厚,洛城中已是世家般的存在,祁家再自视甚高,也不应该得罪林家这颗大树……” “呵呵呵……得罪林家?不过是林家奸计未得逞罢了!”表姑冷笑,对于祁悦放低祁家身段的说辞并没有多大态度的转变。反而对自己生在林家,有几分嗤之以鼻与……憎恶! 没错,就是憎恶的感觉,祁悦心中终于思绪明了。表姑身为林家后人,却是憎恶甚至憎恨林家!她脑中回忆,再想起方才大殿中,她处处咄咄逼人,对于自己长辈毫无尊敬之意,甚至言语几度讥讽挖苦林家的不是,连家丑都展露无遗在了她这个外人面前。 也难怪那二舅爷会大怒…… 没等祁悦继续细想,表姑再次嘲讽道:“你不知当年林家做的蠢事,可是完全得罪了你们祁家,搞得如今虽有联姻,却是从来不曾望来交际。”她撇了祁悦一眼,语气轻佻,“倒是多亏你那爷爷对你奶奶不离不弃。不然,最后她也未必能进祁家的门。” “后果怎么般严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表姑?”祁悦不解。 眼珠一转,这表姑自负自满,是个喜欢听好话的。 随即面上乖巧,眼中满是求知欲,继续道:“想必当年表姑才是最清醒之人,这些利弊之处看得透彻。” 果然,此话一出,她本来有些许不满的面上,顿时变得洋洋得意起来。 下巴微抬,咧着红唇,轻讽道:“当年啊,你可知那林乾韬都干了什么猥琐之事。呵呵呵……就他那副德行,竟然高攀贪恋上了你家大伯父的嫡女!” “表姑说的是二表舅?”祁悦反问,回忆起殿中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面相的确有些猥琐。 不过,大伯父是祁家哪位人物?祁悦脑中思索,突然想起前几月她和爷爷奶奶还在老宅时,爷爷接到的那份家信,就是大伯父派人传来的。那时候爷爷称呼信中之人为……为家主! 她顿时惊讶不已,“祁家家主的女儿!” “没错。林乾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连正眼都不曾赏赐一个于他。”表姑再次挖苦,嘴里尽是对那二表舅的嘲弄。 似是回忆起什么极其高兴的事情,眉眼间幸灾乐祸之意甚浓,“他竟然蠢到对那祁家的嫡女用春毒,呵呵呵……” “春毒?!”祁悦目瞪口呆,嘴里反复念叨,终于是反应过来。这春毒,可能就是春药!那林乾韬尽然用下药的手段! 真是猥琐之极! 见她眼中若有所思,表姑林茵已经明白她已知晓什么是春毒,面上带着冷笑,“他打的如意算盘却是落空,下药并未得逞,倒是惹得祁家与林家从此水火不容,你奶奶嫁过去也遭受牵连,受尽白眼。”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渊源。”祁悦带着对奶奶的疼惜,那林乾韬做的猥琐事,到真是连累了奶奶…… “大殿上老爷子生气可不仅是因为我提起林家以前的丑事。”表姑突然话锋一转,直愣愣的瞧向祁悦,眼中意味不明。 祁悦也抬眼看着她,“表姑想说因为我吧。我姓祁。” “不是,往后你便知晓。” 她摇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展露无遗。 话锋一转,再次谈及婚嫁之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你如今就该早早考虑考虑婚事。”她掩面轻笑,“否则啊,你们祁家可不什么人都能看上的,到时候再来个林乾韬一闹,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呵呵……表姑多虑了。”祁悦淡漠一笑,低垂着眼眸,不知所想。 袖中手指摆动,转头间视线落向前方连廊处,“表姑,倒是还没欣赏完你这些稀奇宝贝呢。” 说罢,起身移步便朝着台阶走去。 留得表姑林茵一人在后,她冷冷的瞧着祁悦渐渐走远的背影。 这丫头倒是倔犟的很……… 只见得面上带着几分薄怒,眼中算计一闪而过。 前方祁悦越往里走,景色越加开阔。 转角后,连接的是一排长长的连廊,廊边处处挂着白丝曼莎,檐角系着金铃铛,风儿一吹,曼莎飞舞,金铃叮当,倒是别有风情。 她心中烦闷,眼下处境怕是并不好过了。表姑表面的热情,实际上都是各怀鬼胎。 一边思索一边走继续望着连廊深处走去。风儿吹起片片白沙,撩过她的脸颊,眼中只留下白蒙蒙一片,耳边金铃铛清脆声连绵,只觉得恍如进入奇妙之境。 “小丫头!” 脑中突然传来嗣音呼喊。 祁悦猛然惊醒,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她居然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过了连廊,此时正站在一处房门前,四下已经没有了表姑的身影!而她正抬手欲推门而进。 心中顿感不妙,心中焦急呼喊,“嗣音!嗣音你在哪儿?” 没等到嗣音回应,房门被由内打开,里面景象将她吓得连连后退,可手臂却被人一把拉住,死死拽着往屋里拉扯。 “放开我!你这是做什么!” 祁悦拼命挣脱,嘴里大喊。 而眼前之人正是表哥林曾。此时的他衣衫不整,上衣领口稀松,满脸醉意,面色酡红,浑身散发一股难闻的酒气。眼睛直勾勾的听着祁悦,将她上下打量,满脸的不怀好意。且露着猥琐的笑,将她牢牢禁锢。 再观他身后,有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妙龄女子,侧躺在床榻上没有动静,而原本白皙的后背却青红交加,甚至有几道血红的鞭痕刺眼异常。 此般情形,祁悦多少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死命挣扎,嘴里不停呼救,“嗣音,嗣音!呜呜呜……你在哪儿!唔…!” 可未等她继续呼喊,林曾面上一狠,借着酒劲,一把将她口鼻捂住,手中用力,拉扯进了屋内。 随着“嘭”的一声,大门被他重重一甩,严实关上。 嘴里猥琐叫嚣,“叫!我看谁能救你!” 一边邪肆大笑一边将她重重一推。 祁悦顿时摔在地上,脑袋磕碰地面,让她眼冒金星,脑袋剧痛。可她强忍着脑中不适,随手拿起旁倒地的木椅子就往林曾砸去。 林曾轻巧避开,跌跌撞撞的朝着祁悦一步步逼进。 见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祁悦心中恐惧,可到嘴边的话已经变成了咒骂。 “混蛋,你敢动我一下,嗣音必要了你的狗命!” “嗣音?”他神情癫狂,嘴边邪笑渐浓,“嗣音是谁?敢要我的命?” “嗣音,是我!” 此刻,林曾身后突然来另一道冰冷声响,好似地狱索命饿鬼,那感觉竟比屋外冰天雪地还要冷上三分。 林曾打了个冷颤,缓缓回头。 第四十六章:两年后(三) 寒风呼啸,飞雪飘飘。 雅芳居连廊处大片白纱飞舞,檐角金铃叮当婉转。 连廊角落中有一间大门紧掩的屋子。此时,祁悦正被困屋内,跌坐地上,后背紧贴木门。她眼中神情又惧又喜,瞳孔中倒映着两个身影。 正是赶来的嗣音,与酒醉后神志不清的林曾。 嗣音化身人形,他身躯搞挺,面容冷峻,眼中透露着刺骨寒意,一手掐着林曾脖颈将他举起。 “你……放开……放开我!”林曾脸色涨红,面上终于有了恐惧之色。 他眼睛充血,死死得瞪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双脚胡乱蹬踢,双手用力,努力扣动着脖颈那只如焊铁般紧紧钳住他的手。 “晚了。” 可那长相如嫡仙般的男子,本是一席白袍不染凡尘,可嘴中吐露话语,让他犹如陷落地狱。 随着话音落下,嗣音手中用力,修长手指渐渐收紧。 林曾目呲欲裂,张着嘴大口吸气,眼中绝望,嘴里断断续续哀求道:“不……求…求你……不”。 可一切为时已晚,他终是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话。 “咚!” 嗣音将手中已经没了生气得男子扔在了地上,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条白色锦帕擦了擦双手。 “你……你居然杀了他!”祁悦额头有冷汗冒出,眼中带着丝丝畏惧,颤抖着说道。 嗣音不语,面上毫无表情。 扔下手中锦帕,脚下移步,缓缓朝着她走去。高挺的身影将地上的女孩儿笼罩,投下一片黑暗。 他蹲下身子,视线落向女孩儿脸上,端详一番,突然认真说道:“不是说要了他的狗命吗。” “我……那是一时……一时为了威胁他啊!” 祁悦方寸大乱,方才的确是她威胁说要了林曾狗命,可是如今真把他杀了,她又如何再这待下去,奶奶又如何面对整个林家! 细思极恐,祁悦心中后悔不已,低声喃喃道:“如今要我如何在这林家待下去啊……” “这有何妨,你若想离开,我便可带你云游四海。”嗣音满不在意的说道。瞧着她竟然为了一个死人焦急,面色顿时有丝丝不悦。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对方脸上神情尽收眼底。回想起他方才手刃林曾时的模样,祁悦竟然有些害怕起来。 她一手将其推开,匆忙起身,嘴里有些语无伦次道:“你胡说什么……爷爷奶奶怎么办?我哪儿也不去!” 见她慌张反应,嗣音眸光变得有些许黯淡。 缓缓起身,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地上林曾的尸体,淡淡道:“那他呢?你要如何处置。” 祁悦顺着他手指方向匆匆瞧了一眼,其实心中并无同情之意,这人对她起了坏心思,已经其心可诛!可是如今被牵扯上了这摊麻烦事,要不了多久整个林府的人都会知道!到时候…… “唉~”她还是忍不住重重叹息,正在思考该如何解决时,床榻上哪位衣衫不整的女子尽然苏醒过来。 她慢慢转身,衣襟随着动作滑落肩头。她一张秀气的小脸上满是迷茫,迷糊的望了望门口处背对她的二人,当撇到地上毫无反应的林曾时,惊恐之意瞬间爬满了心尖。 “啊!”她撕心尖叫,恐惧不已。挣扎着身子朝床角处狼狈挪去。 抬手指着地上林曾的尸体,颤抖道:“你……你们……居然……杀了少爷!” 祁悦愣愣回头,慌忙摆手,满脸的愧疚之意。 她朝着女子走去,一边解释道:“不……不是的!” 嗣音也回头望去,他站在原地冷冷的瞧了女子一眼。 女子与他视线碰撞,先是一愣,惊叹男子如天神下凡般的绝尘之颜,随即仿若抓住救命稻草般,立马连滚带爬的朝着他奔去,一边呼救:“公子……公子救救我。呜呜……” 祁悦看着她竟然跑向嗣音,被其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惊在原地。指了指嗣音,再指了指自己,满脸的不可思议。 心中腹诽,这女子是见色起意吗? 果然,只见她眼中放光,面上哭的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之色。 还差一步就要触及嗣音时,却被他轻巧避开,呼吸间已经站立至祁悦身后。 再观那女子,扑个空落,反而被脚下林曾的尸体绊倒,摔在了他的身侧。 一双哭红的双眼直愣愣的瞧着面前巴掌距离外,林曾变得乌红脸。 “啊!啊!呜呜呜……” 她再一次发出惊恐的尖叫,一边哭一边爬起朝门边跑去。因为害怕,身子颤抖如筛糠,嘴里大声呼叫,已经有些口齿不清。 “救救……救命……我不想死……救命啊!” 祁悦焦急不已。眼下情形,这女子一直大吼大叫不停,必定引来旁人。 她心中一横,立马移着步子向女子而去,打算将其拉住捂了口鼻。 可未等她动手,一个身影已经先行一步。 眼下嗣音瞬移而至,一个手刀将女子击晕。他一张俊颜冷漠无比,嘴角挂着嘲讽之意,淡淡道:“无耻。” 看来他是对刚才女子欲对他“投怀送抱”一事耿耿于怀。 容不得祁悦细想,门外已经传来阵阵脚步声。 似乎还夹杂着表姑的咒骂声。 “你们快跟我来,祁家那死丫头,居然勾引我儿子,那可是她亲表哥!” “好,到我们去瞧瞧,必将绑回去进猪笼!” “必须要给我们一个公道啊,我儿子一表人才,可不能给这死丫头给耽搁坏了名声!” “嫂子莫要着急,这次祁家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没错!”…… 听着门外表姑不堪入耳的话语,祁悦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她原本以为这之间不过是利益冲突,没想到,表姑……居然是想毁了她! “呵呵…”祁悦嘴边溢出苦笑。 瞧她这般失魂落魄,嗣音眼中竟有几分心疼一闪即逝。 “嘭!嘭嘭嘭……” 此时,屋外已经传来连续不断的敲门声以及表姑嘴里恶毒的咒骂。 “祁悦,你这个死丫头,给我开门,竟敢勾引你哥哥!” “开门!赶快开门!” “死丫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我必要叫祁家给我们一个交代!”…… 祁悦已经呆愣在原地。她实在想不明白,表姑是为何这般憎恨于她,要将她置于死地般的处境。 “走吧……” 嗣音在一旁无奈叹息,双手将眼下娇小的女孩儿一把抱起。 没等祁悦反应过来,两人已经隐匿于梁上。 “你……”她小声惊呼,未等说出嘴里的话,对方却抬起手指,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嗣音纤长的手指落在了她的唇瓣间。 两人突然间,鼻息相吸。 她慌张的低垂眼眸,可如蝴蝶羽翼般卷翘的睫毛颤抖不已。 不知是因为害怕表姑,还是如今两人紧紧想贴的距离,心脏竟跳动的异常快速。 “咚!” 下方大门已经被表姑一伙人撞开。 “啊!我的儿子!” 意料之中的,表姑看见地上躺着已经没了生息的林曾后,顿时发出刺耳的悲惨大呼。 她扒开身前的侍从,跌跌撞撞朝地上的尸体而去。 “扑通”一声,林茵跪倒在地,将林曾的尸体紧紧搂在怀中,“呜呜呜呜……我的儿啊,你醒醒,醒醒啊!” 她哭的撕心裂肺,伸手不停的捏着林曾的人中处,嘴中喃喃自语,“怎么不醒,怎么没有反应……呜呜呜……” 眼泪模糊了林茵的视线,她哭的快要断气一般。 然而身旁一群跟着她进来“抓奸”的林家人,个个被眼前一幕惊呆原地。 “怎么……怎么会这样!” “嫂子,这……这不是让我们来抓祁家那小贱人嘛!” “这……这可如何是好!”……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提及祁家祁悦时,本来哭丧不已的林茵,突然停止了哭泣。 她机械般的放下林曾,缓缓起身,眼中带着滔天恨意,环顾屋内。 “祁悦!祁悦你给我滚出来!” 而与嗣音躲在房梁的祁悦本人,将底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她神情已经没有之前的慌张与悔意。 只是一张脸上面无表情,眼眸深深,不知所想。 “祁悦,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需要要偿命!” 底下林茵如着魔一般,在屋子里四处寻找,神情癫狂。嘴里咒骂不断。 “你们!你们一起找啊!”她指挥着门口一群窃窃私语的李家人。 他们眼中的辛灾乐祸与脸上看好戏的身情被她尽收眼底。 心中恨意更加疯狂生长! 然而,有几个落在队伍末尾的林家人,在看清眼下情况之后,立马掉头朝着正殿的方向跑去,神色慌慌张张。 祁悦明白,那些人去通风报信了…… “哗!” 众人哄散,开始一起寻找那祁家女娃的身影。不时的传出东西摔碎的声响,却一无所获。可见屋子已被这群人翻找干净,甚至连细小角落都不曾放过。 只有林曾尸体旁边一起的女子,终于被一个侍从注意到。 “夫人,她……她还有呼吸!” 侍从手指着脚下衣衫不整的女子,神情惊恐。 众人慢慢聚拢观察,林茵扒开人群,待看清女子时,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绝望。 她缓缓跌倒在地,嘴里自言自语,“怎么回是她……” 第四十七章:两年后(三) 人群躁动,一旁只顾着看戏的林家人,纷纷对着地上衣衫不整的女子与林曾的尸体指指点点。 “这女子,真是恬不知耻!” “是啊,我看啊,这祁家……祁家哪位就是个幌子。” “指不定这俩人什么勾当呢~” “我看着这女子也有几分眼熟,你们可有见过她?” “见过吗?”…… 人群末尾有几人正交头接耳,他们一时说的兴奋,竟有几分拔高了声音。 这些不堪入耳的闲话纷纷传入人群中林茵的耳中。 她怒目而视,表情满是怨恨,指着眼前围堆的众人,“你们如若再宣扬一句,到时候可不要怪我不顾及族人情面!” 众人突然安静,个个表情跟吃了死苍蝇一般。 这林茵,是林家家主亲弟弟的女儿,更是最受疼爱的那个。自此,她从小为人就变得嚣张跋扈,蛮不讲理,对待族人更是不留情面,家主拿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后来,自从她嫁人之后,这一切都变了。她的丈夫为敖婿,没有什么身世背景,更不是什么修炼之人,不过一介普通武夫,没权没势!连他们的孩子出生以后,姓氏都是跟随了林茵姓。 她的婚姻就是林家的丑闻,嫁给一个这般没有地位的人,让她的处境一落千丈,可脾气越加古怪,目中无人,偏偏任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娘!娘!”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焦急呼唤。 众人闻声望去,正是林茵的女儿林夕。他们自觉的让出中间的道路。 林夕身后跟着菊儿,两人脸上焦急万分,跌跌撞撞的进了屋,看见地上躺着的林曾时,皆崩溃不已,痛哭出声。 “呜呜呜……娘怎么会这样?”林夕满脸伤心,看向低垂着脑袋不知作何感想的林茵。 “娘,你说话啊!哥哥为何一夜间便……便没了!” 她两步上前,一把拉住林茵的手。 林茵满身疲惫,她抬起哭红的双眼,里面的红血丝布满眼球,骇人之际。 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儿,无助异常,恍若自言自语,“我……我明明看到是祁悦啊,是祁家那个女娃!” 林夕满脸不可置信,“娘,你说什么?” 她一下子忘了哭泣,眼中带着惊恐。 因为未等林茵开口,她瞥见了地上另一个身影,是个肢体暴露的女子。 此女子,她正巧认识…… “娘,她……她为何在这儿?”林夕身躯有些颤抖着,指着地上女子,“她……她不是……唔!” 话未说完,林茵突然变得神情疯癫,她睁大了双眼望了望四下,随即一把捂住自己女儿得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身边其余看好戏的林家人被她这一瞪,顿时有种寒毛直竖的惧意,皆纷纷后退与其拉开距离。 林夕拼命扒开母亲的手,踹着粗气,看向她的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娘……你这是……是为何?”她面上泪痕未干,结结巴巴道。 林茵不语,她收敛了面上神情,变得面无表情。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缓缓从袖口掏出一个黑色烙金瓷瓶,从里面倒处一枚通体银白的药丸。 药丸表面有缕缕光晕挥发,皆被众人不知不觉间吸入口鼻。 房梁上祁悦与嗣音二人将他们一举一动看在眼中。自表姑林茵拿出药丸,屋内立即有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 药香甜腻,吸入一口,只另人感到脑中沉闷,昏昏欲睡。 嗣音立马抬手将祁悦口鼻捂住。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手指尖。 “唔~” 她睁大这双眼,直愣愣的望着他,眼睛里满是疑惑。 嗣音面无表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缓缓凑近她的耳畔,小声说道:“有毒。” 祁悦瞳孔扩张,耳边红的异常,脸上火辣辣的。 她木愣垂眸,看着底下人群。 只见下方,有不少林家人开始变得表情惊恐,动作迟缓,他们眼中写着绝望,甚至有三五个已经倒地不醒。 想必已经知晓其中蹊跷。 “娘,你……” 林夕也包括在内,她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娘亲,眼中泪水无声滑落。 为了哥哥,她居然要杀屋里所以人灭口。包括……包括她这个亲生女儿。 林茵对她视若无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林曾,眼中有爱怜之意运量。 这一切皆被林夕看在眼中,她步步后退,只想逃离这是非之地。眼前的娘亲另她感到陌生至极,更让她心痛不已。因同位亲身骨肉,她居然为了一个死去的哥哥,要这么多人陪葬,甚至牺牲她,这唯一剩下的女儿! 她越想越悲凉。 “噗!”终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渐在了林茵面上。 “呼!”房梁上,祁悦惊呼出声,她满脸同情。 耳际再次传来嗣音的低声细语,“他们不过是咎由自取。” 心中颤动,咎由自取吗?祁悦迷茫,这一切却也是因她而起啊。如若没有来这林家,那么谁也不会离去…… “一切自有命数,不是你一个决定就能改变的。” 嗣音喃喃自语,眼中忧伤点点,转瞬即逝。 再观眼下,林茵愣愣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上温热的东西,终是抬眸看向眼前神情悲痛欲绝林夕。 未等她感应,林夕倒地,“嘭!”,彻底晕了过去。只见她清丽的面上苍白不已,嘴角的血迹还未干涸。 与此同时,身后还在挣扎的林家人也相继倒地不醒,个个面上痛苦不已。 唯有林茵一人站在人群中相安无事,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表情。 那似乎是悔恨。 只见她环顾四周,眼神最后落在林曾与林夕身间。 这都是她的儿女啊,可是为什么会是这般结局,为什么……为什么! 癫狂与哀伤。 “啊!”她面上彻底崩溃,眼中带着万千恨意与悲伤,嘴里自言自语,“祁家人?祁家?祁悦!祁……何家!何佩兮!” 林茵仿若回神,视线直直落向地上躺着的另一个身影。 那衣衫不整的女子! 她两步跨去,跌在哪女子身侧,粗鲁的将其一把带起。 双手狠狠的捏着她裸露的肩膀,长长的指甲似要嵌入女子肉中。 林茵对其剧烈摇晃,戾声大呼,“你起来!你给我起来!” 被控制的女子似是感觉到了痛处,只见她一对绣眉微簇,紧紧闭着的双眸上睫毛微微颤动。 “林茵,住手!”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声音传入屋内。 房梁上祁悦二人闻声望去。 正是匆匆赶来林家家主,林老爷子。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其弟弟林楚旭,与几个儿子。 看见几人,嗣音心中顿感不妙,他们身上有一个浓烈的毒物之气,且沾染了缕缕邪肆的气息。如若被发现,与他们动起手来,定然会被暗中下毒。 侧头瞧了瞧祁悦,这身边还跟了个小丫头,到时候交手就更加麻烦了。 感觉到视线,祁悦也回头看去,见他神情不对劲,心中有了猜测,低声道:“可是遇到麻烦了?” 嗣音点头,眼神示意看看下方已经进屋的林老爷子几人,小声道:“他们不好对付,我们先溜。” 祁悦心中明了,果然如此。 她立即点头。 未等反应过来,只见嗣音立即两指竖起,口中默念咒语,指尖顿时生起一股蓝色灵气。 “去!” 随着他一声低语,将指尖灵气一点祁悦额间。 屋内,大门大开,有一股寒风吹起,掀飞满地飞雪飘进屋子里。 呼吸间,房梁上已经空空如也,再没了祁悦与嗣音二人身影。 剩下的只有满脸怒气的林老爷子几人。 他一手拿着一根通体乌黑的拐棍,一手颤抖的指着眼下神情疯癫女人。 大声呵斥,“林茵啊林茵,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转头看向弟弟林楚旭,眼中一副悔恨之意,“你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你这个当爹的……咳咳!” 林老爷子激动的咳嗽不止。 林楚旭面上麻木,冷冷的看着眼下这个当初被自己疼在手心的女儿。 如今他已是头发半白的年纪,正该享受天伦之乐,可是一场孽缘,让这个最爱的女儿渐渐走向毁灭。 她嘴边凄凉一笑,默默的看着一旁痛心疾首的哥哥。 “那是……那是何家的何佩兮!” 当看到林茵控制在怀中的女子时,林老爷子更是气得差点晕厥。 此时的他已经没了往日里的阴冷决绝,反而只剩下对至亲的失望与悲痛。 此时眼中只有地上尸体已经冷却的林曾,以及人事不省的林夕,与疯疯癫癫的林茵。 还有牵扯进这悲惨之事的何佩兮,洛城最大的富商何家的后人。 “爹,我……我做错了吗?” 林茵放开手中女孩儿,她愣愣抬头,平时那张保养极好的脸上此时竟沧桑不已,面色苍白,双眼通红,神情呆滞。 呆呆望向林楚旭,好似一个小孩儿希翼得到父母的宽慰。 “你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可惜,林楚旭再不是当年那个慈父。 “果然,是我错了。” 林茵落寞垂头,嘴角有鲜血缓缓溢出。 她悲惨一笑,缓缓闭眼。 ……… 晓园 嗣音施法带着祁悦回到了这里。 “我们……必须离开吗?”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抬头问着窗边背对着的嗣音。 “必须离开。”他缓缓转身,面上背着光,看不清什么神色,“很快,他们就会发现端倪。” 祁悦默默点头,眼中带着浓浓的落寞。 天下这般大,却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她…… 第四十八章:两年后(四) 晓园门外,有一帮人来势汹汹,为首的正是林家老爷子,他身后跟着林楚旭,以及靠下人搀扶才能行走的林茵,还有几位着异服的年轻男子。 有奴仆陆续进入,他们三五人抬着一具用白布包裹的尸体。 祁悦黯然,那定是林曾,苦笑一声,将手中包袱放在地上,看向嗣音,提议道:“不如……我来与他们说清楚。” 嗣音没做答应,半张脸隐于黑暗阴影下,可女孩清楚的感应到其视线如寒霜,落在院中一位高挑男子身上。 祁悦循着视线望去,梅树下那几位异服男子,与之前腊月家中出现的女子着装风格一模一样。 这么看来,林家与鬼族之人来往! 而其中一位异服男子与其他几位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腰间别了两把弯月刀,刀柄镶嵌一颗裹金边的黑色奇石,黑石中有邪气源源不断的溢出。祁悦正看的出神,只听一声冷笑打破沉寂,女孩视线往上移动,黑瞳扩张,那男子脸中有一道触目疤痕,从左边眉骨至右边脸颊延伸过耳际,就像一条毒虫匍匐。 “呀!” 祁悦忍不住低呼,眼前突然一黑,是嗣音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女孩抬手拉开那温润的手掌,疑惑抬头。 “别看他。”嗣音低头小声道,俩人视线短暂相交,女孩儿羞恼,脸颊发烫,心口竟跳的有几分加快。 那梅树下的男子瞳孔似深潭,里面有一股漩涡状的妖冶紫光,他双手环抱,势在必得。 嗣音瞧了他一眼,神色凝重。他伤势至来到人族后便从未痊愈过,如今修为怕是难以胜过屋外众敌。默默掐印,宽大袖袍中五指微张,一股水蓝色的灵气在慢慢凝聚,直到变为一簇火苗状态,中指与拇指蜷曲,将火苗弹出,顿时化为一道屏障,挡在了内屋大门处。 院中,林茵虚弱的靠着身旁丫鬟,满眼憎恨,指着屋内祁悦,愤愤道:“是你!死丫头,是你害了我的曾儿!” 祁悦委屈反驳,“不是我,明明是他心有歹意。” “还要狡辩,你……”林茵气的浑身发抖,惨白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够了。”林老爷子高呵,将手中拐杖往地面用力敲击,眼神凌厉,看向屋中二人,“小丫头,我好心答应你奶奶,给你容身之所。”老爷子指着地上白布下的尸体,痛心疾首,“你就是这般行事的吗!你一来我林府,便将我族后辈害死!” “我没有!不是我。”祁悦激动的小脸都涨红了,脚下往前,差一步走出屋门,好在被嗣音抓住后脖领,一把将其提小鸡仔一般拉了回来。 少女窘迫,又气又恼,挣扎无果后,任凭高大男子将她掌固于身旁。 “哼~”林老爷子冷哼,拐杖指向嗣音,讥讽道:“你没有?你身边之人便是凶手。” 嗣音斜撇,高冠儒衫的男子浑身散发一股清冷之气,漫不经心道:“他怎么死的你们当最是清楚。”眼睛一眯,又嗤之以鼻道:“咎由自取罢了。” “歹人!歹人啊!爷爷,杀了他们!一定不要放过!”林茵已经癫狂,将婢女狠狠推开,拉住林老爷子的手臂哀求。 老爷子挥手,女人倒地,趴在白布上默默哭泣,不再出声。 “你们二人今日休想出林府。”林老爷子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地上的狼狈女人,对祁悦二人阴冷道,随即转身朝脸上有疤痕的异服男人抱拳,“这俩人随你们处置。” 疤痕男人点头,早已是迫不及待了。他抽出腰间两把双刃,刀尖一点,割破了自己食指,有血珠滚落至刀身,蜿蜒流向刀柄处的黑色奇石,顿时有黑气大胜,似毒蛇扭动,缠绕在两把利刃间。 寒芒一闪,男人一个疾驰,一手一把弯月尖刀,迅疾如风,朝屋中二人狠批而下。 嗣音眼疾手快,右手抬起,一股雷电光从掌心扫出。 “呛!” 弯月劈在门上,一股火光炸起,门栏上有蓝色波纹滑动,坚不可摧。 受到冲击,刀疤男握住的双刃被弹飞,自己也被震的倒飞出去几米,他灵巧的在空中一个翻转,稳稳落在梅树枝头。 男人衣袍在寒风里猎猎作响,他眼如苍鹰,形式恶鬼,手中一个弹指,一粒黑色的圆石飞向门栏波纹。 “呲”的一声,黑色圆石触及波纹瞬间,便化身为一只黑色飞虫,生有大鳌,还未施展其神通,就化作了一滩黑水,在地上冒着黑色邪气。 “那是什么东西!”祁悦惊呼,地上邪气不散,攀附上蓝色波纹,势要将其腐蚀。 “小虫名唤暗。”梅枝上,男子双手负后,邪笑道。 嗣音眉头紧锁,暗!他知道,当年争夺密宝时见识过,一种专门破阵法的邪虫。 “今日你这只狐妖,该是跑不掉了。”疤痕男人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脚下一点,来到族人身前,低声交代着。 但“狐妖”一词出口,满堂皆惊。 林老爷子看向疤痕男子,不敢置信,“阁下说,他是狐妖!” “是啊,狐妖。”疤痕男玩味道。 众人哗然,妖这种族类,竟然来到了人族?他们不是一直封印在北方极寒之地么? 不少胆小之辈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皆满脸惊慌的看向屋里的一男一女。 “祁家人勾结妖族!祸乱人间!” 不知是谁领头一声高喊,人们看向祁悦的眼神突变。 女孩儿无言,她担心的是嗣音身份曝光,那于他肯定会是劫难! 可白衣男子并未理睬屋外众人,就算自己身为妖族的秘密被公之于众。 “你怕吗?”男子轻声问道。 “我怕呀。”祁悦老实回答,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她什么也不会,毫无自保能力,如今还成了他的拖累,本就亏欠他好几条小命了。 所以啊,她怕死,怕愧疚,更怕无法回报。 嗣音气定神闲,微微一笑,“别怕,我定能带你离开。” 女孩儿欲言又止,该怎么告诉嗣音,她更担心的是他如今的处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