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序》 第一章 文和二十六年 http://.biquxs.info/

文和二十六年,秦国皇帝,一代中兴之主李仪突发疾病,尽管御医尽全力抢救,但短短三天病情一再恶化,终于在第三天,在满眼的不甘和挣扎中溘然长逝,享年仅三十又七,正值壮年。 那一天,本是隆冬,但秦国京都江陵府竟然飘起一阵小雨,南国细雨,本该是极其优美诗意的。但当自皇宫内悠悠传出十二声丧钟之后,霎时间,朝野震动,天下动容。 历经几代奢靡成分,不断榨取民脂民膏,致使民不聊生的皇帝之后,天下好不容易盼来一位英明的君主,即位十几年间就使大秦国力有了冉冉辉煌的势头,或许是连天地都嫉妒其才华,令其在其壮年染病夭折。 李仪驾崩后,其平生唯一宠爱的皇后——上官氏,饮毒自尽,留书但求合葬。 皇帝驾崩三天之后,将军府内,平日里空荡荡的将军府,此时多了许多身披铠甲的将领围坐在一张长方形的梨木桌子前,没人言语,但空气中却弥漫出一股肃杀的气息。 “将军,都已经两个时辰了,我们大家到底在等什么?” 座中一位脸有刀疤,狰狞的面目看起来看起来性格极为暴躁的男子,看着首位的男子低声道。 居于首位,满脸沧桑,虽不言语满脸阴沉却不怒自威。此人正是秦国统领三军的大将军高陵 “圣旨到~” “这不是来了么!”高陵从座椅猛地站起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大将军高陵,接朕最后一道圣旨!” “卿家任大将军一职,已有二十载,为我大秦鞠躬尽瘁,守我边疆,保我子民,其心日月可昭,其行天地可鉴!今在朕弥留之际,特敕封一品军候,一品护国公,赏万金,将属皆官升一级,赏千金,钦此!” “恭喜啊,护国公,先帝在弥留之际,挣扎起亲手写下这最后一道圣旨,足可以看的出先帝对你的器重了啊!”张公公扶起高凌眼神一闪而过的隐晦。 “公公此行恐怕不只宣读圣旨如此简单吧!还有何事请讲!”侯公公眼神的微妙变化终究没有逃得过高陵 “将军,还请寻一处隐蔽之地......” “不必,此处都是我的亲信,绝对可靠!”高陵打断侯公公的话道。 “好,那我便讲了,还请将军斟酌。”侯公公眼睛微眯看着高陵道。 “先帝已然驾崩,而此刻您坐拥三军,位高权重,功绩更是无人能敌,而我受先帝宠信在内宫早已建立自己的势力,你我里外联合,这天下岂不是唾手可得,而您也必将成就丰功伟绩,光耀史册,而我只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可……” “刷!”一道寒光,侯公公脖颈处的一柄长剑,打断了他的“阴谋”。 还不待高陵言语,侯公公双眼紧闭,已然清泪两行,高陵沉默片刻便明白,暗叹一声,收回长剑。 “当啷!”侯公公将袖口中一柄锋利的短剑甩在地上,一封信郑重的交在高陵手中。 “你该一剑杀了我!” “你若真心不觊觎那把椅子,就该一剑杀了我!” 一连两句,侯公公浑身颤抖,说罢,老泪都没有擦拭,衣袖后甩,转身离去。 侯公公原名早已不得而知,只晓得已故的太祖皇上当年喜好女色,听说江南多美女,曾微服出巡江南,没想到遭遇江南涝灾,在一处决了的河堤旁捡到一个竹篮,竹篮里的婴儿面黄肌瘦,太祖皇上带回皇宫便将其遗忘,那年,就靠着给太监们提鞋洗衣勉强活着的少年,又在遭受毒打时,遇到了时年才六岁的李仪,往后的岁月里,这位权倾后宫的张公公为人谦和,倒也好像并没有以前的大内总管那般多手段,但是三十八年里大楚的那本“红尘录”上仅仅书写过大秦皇帝后宫的一件迤逦之事,还是在李仪驾崩之后,那上官氏饮毒自尽在其棺椁旁。 没有挽留,高陵目送侯公公离去,看着手中写着“大将军高陵亲启”的书信若有所思,片刻,撕开手中书信,边阅览边缓慢行走,回到座位中时,饱经风霜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当今秦国第一大将军,竟因为一封书信而情不自已哭了。 在座众将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顷刻,高陵长出一口气,看向远方,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众将听令!先帝驾崩,国家暂时无主,南楚北齐虎视眈眈,必然不会放过此等绝佳机会,速回各处关隘扩充军备,、密切注视齐楚的一举一动,绝不可放松警惕,如有任何情况,五百里加急汇报!” “是!” 大将军府外,雁城守城大将夏霸与张恒,一同跨出府门。 张恒道:“夏霸,你可知将军为何召所有将领回到江陵,难道就为听一道圣旨嘛?!” 夏霸摸摸脑袋想不通,索性一拍大腿:“管他呢,我只听大哥的,大哥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恒撇了撇嘴:“傻大个,大哥大哥,现在不比当年,要叫大将军。” 夏霸不以为然:“大哥永远是大哥!”扭了扭屁股向前走很远。 张恒看着夏霸走远,回头看了一眼将军府牌匾,那一年,他们也是从这道门走出去,一路闯到大楚皇城望山底下,夏霸一定记不得那一天望山的那座大鼎响了多少声,他只知道,跟着大哥走就是了,张恒转念想想高陵方才的命令。 “大哥,无论任何决定我都听你的。”张恒暗暗跟着夏霸道。 三天之后,将军府楼阁之上,高陵看着亭外绵绵细雨,手里紧紧捏着先前的那封密函。 “老爷,这么冷的天气可别着了凉啊!” 一位风韵犹存的女子拿着一件棉衣为高陵披上关切道。 “夫人。” 不留痕迹的收起手中的信件。 “先帝驾崩,新皇年幼,恐怕这京城后不久就会兴起一场腥风血雨了,先帝一世英主啊!当年兴儿年少时先帝还夸过他呢!” “老爷你也要注意身体!”高夫人摇摇头关切到。 高陵似乎是想到什么,焦急问道:“兴儿呢?” 此时,京都“百花楼”一处隐蔽的偏楼之内仍然香气弥漫,莺歌艳艳。 有钱能使鬼推磨,国丧期间又如何,总会有人铤而走险。 “老板娘,再来壶酒。” 少年头也没抬,趴在桌案之上,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抛给老鸨。 老鸨看了看手中的银袋,再看了看白衣少年,无奈地摇摇头。 百花楼内莺歌艳艳,丞相府内却一片死寂。 丞相严谋摆弄着在冬天仍然绿意盎然的花草。 已经三日了,高陵还没有动静吗?”严谋停下手中的剪刀问道。 “据探报,高陵几日来闭门不出,似乎正在密切关注边防。” “看来这位“忠臣”是会反了。”严谋并没有露出什么神情,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北面的人可传来什么消息了?” “他们催促丞相您逼反高陵,使秦国国内大乱,从而趁势合攻。” 严谋身后一位面目清秀的黑衣人低头答道,。 “报~”正当严谋发怒时,门外来报. “丞相,高陵之子正在百花楼内饮酒作乐。” “那个登徒子,吃喝嫖赌哪一日少过?没用的奴才,报这个有什么用?!” 严谋呵斥道. “如今不是国丧么…我等想…”下人颤颤巍巍道. 严谋听闻,手指轻捻,若有所思,站起身。 “通知御林军刘通,前往“百花楼”拿人,关入天牢,国丧期间饮酒作乐,这可不是轻罪呀!他不是爱护他这个独子么,给他添点麻烦总还是可以的。” 此时此刻,百花偏楼内,麝香燃烧烟雾缭绕,酒香浓郁,一派靡靡之气,百花楼外,刘通率领大批的御林军已经集结包围了此地。 “老板娘,给老子出来!” “军爷,国丧期间不准接客,您是知道的,您老这是做什么啊!?” “呵呵,你还知道啊?!我们接到举报,国丧期间你们还违律进行歌舞接客,来人啊!给我拿下,继续搜!一处都不许落下!” 咚!门被人踹开,涌进一群官兵。 堂内舞女被惊的四散而逃,高季兴不为所动,自顾自趴在案上饮酒。 “原来在这儿呢,国丧期间,禁止歌舞饮酒,所有文娱场所一律关闭,如此藐视皇威,是何用意?,统统给我带走!”刘通喝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抓我!” 白衣少年红着脸,口齿不清的言道。 “当然知道,高陵大将军的儿子嘛!京都最有名的纨绔少爷了,我怎能不识。” “既然如此,你还敢抓我?”白衣少年头也不抬的道。 “呵呵,高陵英明一世,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祸害儿子!今天抓的就是你!别人我还兴许放他一马,来人啊!给我带走!” 将军府内。 “老爷!少爷在百花楼饮酒被御林军带走啦!”奉命出去寻找高季兴的护院,看到百花楼的一幕,急忙跑回来报告。 “兴儿被他们带到哪里去了?” 高陵痛苦的揉了揉脑袋,刚欲起身。 “报!~雁城五百里加急快报!北齐二十万大军压境,雁城被围,速请大将军救援。” 门外忽然传来边疆加急快报。 寒风吹过,高陵看着眼前还沾着血渍的信封,那年解了阳城之围,他便统帅三军征战在外,二十年里很少过问家中私事,这才致使儿子高季兴成为缺乏管教的蛮横之子,对于儿子他是有所愧疚的,先帝驾崩,举国动荡,这一走还不知几时才能回,可高季兴所犯之事说小不小啊。 第二章 雁城战事 http://.biquxs.info/

看着跪伏在自己眼前的下人和兵营报信人手中的沾血的信件,高陵陷入犹豫。 此去边疆便是数月,一年半载,甚至更久,朝中敌视他的众多,其中犹丞相严谋为主,这期间谁也说不清会发生什么意外,可是高季兴犯的错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北齐大军压境,战事一触即发容不得半刻耽误。 国与家,此刻分外分明。 “老爷,去吧!边关战事吃紧,不能耽搁,有你在兴儿性命无忧,吃点苦头倒也好。” 高陵转过身,双手轻轻捏了捏高夫人的双肩,叹了一口气。 “兴儿这孩子所作所为,我大概能知晓为何,等此次边境危机解除,我就上奏朝廷辞职还家,再说,当初答应你的那件事至今都没有实现呢。” 高夫人嫣然一笑,寒风骤停。 高陵永远记得那个雨夜,那座小院的红绸、红妆、红盖头。不知哪里的世俗约定,盖世大将军就非得冷酷无情,杀人如麻,高陵心底深处所念想的永远只有那一场大雨,以及大雨里那个慨然赴死的红衣女子。 勒紧腰间缠身的白色麻带,说完转身扬鞭催马远去,高夫人依然张望着,望着夫君奔赴战场、奔向生或死 京城,丞相府内。 严谋摆弄着了灰的书架,小心擦拭古典古籍,像是擦拭着心爱的宝贝,与高陵世袭的将军不同,严谋是真正一步一步,十年寒窗苦读考取功名才走到这一步,尽管书籍都落了灰,严谋也不许下人打扫,只会在每年的这一天一个人待在书房里一整天,认真擦拭,严谋亦知道朝堂上高陵无意与自己争夺所谓的政权,越是如此,他就愈发嫉妒,他是靠“争”才走到今天的地位,凭什么他高陵偏偏好像什么都不争却什么都可以拥有,所以他要亲眼见到高陵一败涂地,让他自持的清高变得一文不值。 “什么!你说高陵已经奔赴雁城了!” 严谋听闻眼线汇报,从座椅上惊站起。 “雁城来报,北齐大军压境,战争一触即发,高将军接到后,直接奔赴雁城了。” 严谋做回座椅,屏退下人道:“既然北齐按捺不住,又何必寻我。” “丞相,北齐是看您这里没有动静,怕错失良机,况且最重要的是世子还在他们手里!” 黑衣人道。 严谋再一次深深叹了口气. “北齐那边传信而来,还有一法,倘若开战,雁城需要大量粮草供应,丞相需得获得粮草供应之权,然后密报北齐,届时此事再与你无关,少爷也当完整归还。” 黑衣人弯腰,缓缓道. “韩厉,你还真是狼子野心啊!” 严谋眼睛微眯看着黑衣人道. “良禽择木而栖,这是您从小教我的啊” 黑衣让谄媚笑道。 “你就真当八百年大秦,今朝就会被灭国了?!” 韩厉不知可否。 严谋一甩衣袖,向后堂走去. 看着严谋的背影,韩厉弯腰抱拳,清秀的脸庞之上,阴狠之色丝毫不加掩盖。 此时此刻,牢狱之中. 高季兴斜卧在牢房之中,嘴里叼着一根干草。 “啪啪啪~!”“我们高公子果然气度不凡。” 一阵鼓掌的声音打断了高季兴,韩厉离开丞相府后,出现在牢狱之中。 看着身在监狱却还神态自若的高季兴,韩厉牙根直痒。 高季兴冷哼一声背过身,不看韩厉。 “哼!几日之后自见分晓,我看还有谁来救你,先让你苟延残喘几日,我会将年少时给予的羞辱加倍的奉还与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韩厉已经咬牙切齿。 “来人啊!给我好好的关照高大少爷,听到没有!”韩厉看了眼高季兴,回头对着身旁的牢头暗笑道。 “韩大人,可是将军府已经打过招呼,要小的们好生善待高少爷了啊!” “同是朝廷为官,看来你忌惮他将军府,就无视了我丞相府了么?他们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为他们卖命?” “啊!韩大人!这是什么话?小的只是一名小小狱卒怎敢无视丞相大人!只是将军府的人早已经打过招呼了!还求韩大人不要为难小的们!” 被韩厉扣上这么大一个“帽子”牢头早已经害怕的满头大汗,赶紧跪地求饶! “没用的奴才!” 虽说生气但韩厉也无可奈何,高陵只要活着,便仍是护国大将军,将军府就仍然是一个他无法动摇和左右的存在!更何况他也明白此时他能依仗的也只有他是丞相义子身份,并没有任何的实权,所以他也只能是生闷气。 “就让你这个杂碎再多活几日吧!总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韩厉至今仍然记得当年,尚还年少时,一次和几个世子玩耍时不小心弄脏了高季兴新换的衣服,便被高季兴纠结了几个纨绔的世家子弟,悄悄把他推下粪坑,差点淹死,好不容易救上来,可高季兴几位世家子弟拒不承认,又忌惮高府的权势,最后气势汹汹前来兴师问罪的丞相严谋也只好不了了知了。 这件事也从此成为了韩厉心中的一根刺,一道疤痕,自那时以后韩厉便没有在叫过严谋义父,而复仇的种子也由此生根发芽。 ......... 漠北疆场!已是深冬腊月天.冷风呼啸,处处可以听到战马嘶吼,兵戈相向的声音,一片稀松长着几棵枯木的古战场下,早已不知埋没了多少亡魂. 雁城,作为秦国北疆最重要、最雄伟的一座边塞,如一头匍匐的猛兽,静静的守护着身后秦国的安宁,苍凉的大地上,早已冰封的漠河如一条白色绸带,作为护城河围绕着雁城,蜿蜒在漠北的戈壁滩上。 雁城主城,军事大堂之内,众将云集,翘首看着首座的高陵. “夏霸,齐军最近可有什么动向?” “禀将军,齐军已在雁城外五十里处的秋叶山屯军驻守,随时可能发动攻势,不过,据我们的线人的通报,齐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机会?” 说话之人,赫然便是当日在将军府内刀疤将军 “机会?!”高陵若有所思,继续道: “张恒!南楚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禀大将军,据报,南楚仍处于观望状态,似乎是在等我们与齐军交战两败俱伤时好坐收渔翁之利!” “好!且不管北齐到底是何用意,北齐趁先帝驾崩之时欲入侵我秦国,实属不义有违天道,违背天道者必败!其次我军与齐军数量和实力都有一定差距,但齐军远离本土,后勤必然匮乏,而我军拥有内地源源不断的供给,所以只要我们坚守在这雁城内,不出一月,齐军必然不战而败!” 高陵举起酒碗,一样饮而尽,颇为豪气。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秦国皇宫的台阶之上,严谋微眯着眼眺望着北方,早些时候,严谋在上朝之时,以辅佐新帝的辅政大臣之名,总缆了一切对北齐作战的后勤供给。 当高凌在漠北雁城饮下一杯烈酒誓要保家卫国时,他的背后一双阴沉微眯的眼睛却已经亮出了自己的匕首 第三章 大战即来 http://.biquxs.info/

这一年,文和纪元结束,武昌一年初兴,秦皇驾崩仅两个月,大秦举国内外却发生巨大的动荡。地方军队拥兵自重甚有划地为主的趋势,对外南楚虎视眈眈。北齐更是陈兵雁城,伺机发动攻势。 雁城城头,高陵正带人巡查城防。 “两个月了,北齐的军队还是没有动静么?” “禀将军,据探报,北齐屯兵在秋叶山,已经安营扎寨,整日操练却没有半点进攻的迹象!” 随行的夏霸答道。 “多少人马?” “打探清楚了,秋叶山与一座无名山的峡谷之间,因为每至深秋时节,秋叶山上的落叶的一道此峡谷边境的人称落叶谷,齐军就驻扎在落叶谷内,呈一字排列,绵延至少五十里,所以很好数,足足二十万!” “嗯?” 高陵疑惑的看了一眼夏霸。 夏霸心领神会,硕大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为何不可?”高陵道 “将军的意思,末将明白,但据斥候打探,落叶谷内的落叶早已经被打扫干净,而且落叶谷呈东西走向,由北而来的寒气影响不到谷内,所以谷内温度四季不变,流经的漠河也未曾在谷内结冰,谷外漫山红叶谷内生机盎然,我想他们驻扎在落叶谷也正是这个原因!最重要的是,落叶谷向前衍生近十里的一草一木已经全被他们清除,成为开拓地带,派哨兵日夜巡查,我们打探的人,拼了命才逃出来的!更别说,大队的人通过了” 高陵用手摸了摸早已经胡子拉碴的下巴,若有所思。 “素闻齐军统帅北括是个有勇无谋的愣头青,看来并非如此啊,而且围而不打,到底在等什么?这样耗下去注定是他们付出代价啊?!” “我们的援军还有多久到!” 高陵苦恼的揉了揉脑门,长叹了一口气。 “自洛城而来的援军,还有三天到,届时雁城的军队可以达到五万!” 高陵抬起头,看着秋叶山方向,心头隐隐有些不安,眉头不禁微皱。 秋叶山下,落叶谷内,齐军一字排列,巨大恢弘的行军大帐内。 “我们坐拥二十万大军,雁城不过只有三万秦军,挥手即灭,这已经两个月了,天天在这里等着,粮草都快耗完了!三皇子!我们打吧!” 坐在上位,一位彪形大汉,愤怒的拍桌子站起身喊道。裸露的肩膀之上,一条狰狞的疤痕清晰可见。 左下侧的座位之上,坐着一位身着华贵的黄色衣装,一脸书生气的少年,苍白的脸色映证着这位少年应当是个体弱多病的主。此人便是齐国三皇子,景晖。 “北帅,切莫心急,雁城屯兵虽少但奈何城墙高且厚,易守难攻;而且有秦国大将军高陵亲自驻守。此刻强攻,就算攻下,我军也必然损伤严重。所以我们必须逼他们出来然后一举歼灭!。” 同样苍白的手捂着嘴,轻咳了一声。 “怎么逼,他们龟缩在那个乌龟壳里不露头!我们就得一直得蜷缩在这破峡谷里,最重要的是我们的粮食也仅够五日的了,已经有将士开始担忧而导致怨言四起!。” 向来暴戾的北括似乎很敬畏这位年轻的三皇子,问道。 “呵呵,北帅放心,不日我将奉上供给我军的粮食,时候也就是高陵出城与我军交战的日子,至于扰乱军心的人该怎么办,就不用我提醒北帅怎么做了吧?” 说到最后,景晖已经躺在椅子上后仰,闭上了双眼。 “好吧!~” 北括似乎很相信这位三皇子,没有多问什么,更不敢怠慢,慢慢悠悠走出营帐。 秦国国都,京城御林军牢房之内。 高季兴站在牢房窗口,透过铁栏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牢头!” 高季兴转过身,冲外喊道。 “来了来了,少爷有何吩咐啊!” 整个江陵府最难做的官,恐怕就是这御林军大牢内的牢头,进来的罪犯个个非富即贵,且不说被关之人是否有罪,但就说朝政瞬息万变,可能前脚还是阶下囚,后脚就迈入显贵,所以被关进来的犯人非但打骂不得,还要小心伺候,不然今天牢头,明天就掉头。 这不刚得罪了丞相府的韩厉,现在可不敢招惹到这位“名誉满江陵”的纨绔公子了。 牢头听到高季兴的召唤,连滚带爬滚了过来,引得牢房内一阵尘土飞扬,正在和牢头喝酒的几个狱卒,憋笑憋到脸通红。 “近几日,江陵府可有什么动静?”高季兴问道。 “禀少爷,全城大丧,并无动静!” 高季兴点点头,挥手示意牢头可以走了。 牢头刚转身,高季兴忽然想到什么:“边军可有战事?” “有,万恶的北齐北括领军二十万,已经逼到我大秦雁城,高将军已经亲自赶赴战场!但是我听几个退伍的弟兄说,雁城屯兵可并不多,我大秦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牢头沮丧道,好像忽然想到牢房内的身份,才想到这不是诅咒人家老子死嘛,随即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跌在干草堆里,心中的不安愈发加重,在外人甚至母亲看来,他从来不去过问父亲在边疆的死活,只是受着大将军名头的庇护在江陵城为非作歹,但张恒偷偷从边疆寄来的每一封书信都被他反复揉的褶皱,五十多封信,记载的都是父亲的胜仗,但这一次,不知为何,高季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入夜,丞相府,一处偏殿之内。 严谋面前放着一个火炉,手中拿着一封来自遥远漠北边疆的信。 信中只有一句话:“江陵今夜可有明月?” 严谋平躺在躺椅内,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如那日高陵骑马出江陵一般,紧了紧腰间的白色麻带,一行浊泪顺着脸颊流下。 那一年,严谋高中状元,特批入宫面圣,还未走到文武殿前,他就远远看见文武殿顶上躺着两个少年,借着月色,他只瞧见一人着锦衣,一人披盔甲,两个少年看到御道上的严谋,赶紧挥手招呼严谋上去,毕竟皇宫之内,严谋自然不敢,直到那锦衣少年喊了声:朕命你上来!严谋这才知晓少年是谁,艰难的爬上去已然大喊淋漓,两位少年却并未嘲笑他,那少年就对他说了一句话。 “圣贤书读的多了,也要多看看天上明月。” 那一夜,没有君臣,三位意气奋发的大秦肱骨,躺在文武殿看了一夜的月亮。 严谋只是默默盯着手边在匣子,半晌之后,站起身将密匣放入书架一个隐蔽的位置。 黑暗中,隐晦的目光一闪而过。 雁城,将军府内。 洛城援军已到,雁城兵力大增,但紧随而来的粮食紧缺问题也困扰着高陵。 “将军,援军增加,雁城粮草愈发紧缺,仅够三日。”张恒站在高陵身后道。 “无妨,朝廷来信。粮草还有三日可达。”高陵继续研究着案桌上的地图。 张恒眼珠左右摇摆,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高陵这才转过身道:“有话就说!” 张恒抱拳道:“将军,后方粮草,是由严谋操办!末将担忧……” 高陵亦不曾言语,手抚向地图中江陵的那一点处,喃喃道:“大秦啊!” 落叶谷,齐军大营,北括着急的在大营走来走去。 “我们的粮草仅仅够支持三日了,三皇子到底在等什么啊?” “三皇子静躺在躺椅上,盖一件披衣,微闭着眼。” “报!外面一名黑衣蒙面男子请见三皇子!” 唰~,三皇子掀开披衣,睁眼起身,略显苍白的脸色,此时有一些激动的红润。 “让他进来!” 黑衣男子进入营帐,手中赫然是那一日严谋身边的黑匣。 “景晖,记得你的承诺!” 黑衣男子手一挥,黑匣子扔进三皇子怀中。 “放肆!”北括看到黑衣人举动,顿时怒道。 “无妨。”景晖伸手拦下北括。 “我以大齐皇子之位向你起誓,事成之后,那件东西必入你手!” 黑衣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北括大斧抡起就欲追出去。 “回来!” 北括道:“无论是何军情,让他彻底闭嘴最好!” 景晖无奈的摇了摇头:“北将军,你在那武榜之上可有名?” 北括挠挠头:“自然不曾上榜。” “他是榜上之人。” 平淡的一句话,军帐之内当啷一声,是斧头砸在地上的声音。 三天之后,突如其来的寒流席卷了整个漠北,寒风呼啸,包卷着天空飘洒下的大雪,肆虐在戈壁滩上,这样的天气,总映照着不好的兆头。 雁城,城楼之内。 三天已过,尽管高陵下令三军上到将军,下到马夫都节衣缩食,但架不住人马众多,雁城内的粮草早已经所剩无几,而后勤支援的粮草却迟迟没有回应! “报!运送粮草的人来了!” 高陵急忙走出将军府,准备迎接。 “将军,将军!粮草被劫了!粮草被劫了!” 大厅外,一位满身是血衣,衫褴褛士卒狼狈的跑进来,跪倒在高陵身前,哭喊道。 “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高陵抓着那名士卒的手关切道 “我们按照路线秘密运送粮草,已经快到雁城境内了,却在莽山遭遇一伙劫匪!什么也没说,上来就杀了我们的人,粮草全部被劫走了!” “一言不发就敢劫掠军队粮草!绝不是土匪行事。”张恒道。 “报!!!齐军已经向我呈合围之势进发,现距雁城十里处!” 一声军情,响彻将军府上空 第四章 十两银子而已 http://.biquxs.info/

秘密押运的粮草被劫,而紧接着迟迟未动的齐军此时却大举进攻,两者之间的关系傻子都可以看的出,而支援雁城的粮草路线,只有严谋和高陵清楚。 “秦国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了啊。” 高陵长叹一声,此时此刻他没有半分的恨意,只是后悔自己过于相信严谋了,最终致五万将士此刻深陷险境,他自然知道严谋对自己敌意,但他总想着自始至终这都是我大秦自家的事,或者对于自己,严谋使什么手段倒也无所谓,可这是大秦生死存亡之际啊。 “娘的!定是那个老不死的严谋搞的鬼了!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卖国求荣的王八蛋!” 夏霸愤怒的拍桌子喊道,脸上的刀疤显得分外狰狞. “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齐军已经大军压境了,还是先商讨怎么退敌吧!” 高陵对夏霸摆了摆手,手掌不经意的抖动还是被军事张恒看见. “有一条路可选,弃守雁城向后退至洛城,固守洛城,调集镇守南疆精兵八百里加急赶至,然后合围齐军! 张恒稍作沉吟向高陵答道,似乎对于这一步退路早了然于胸。 “是啊,此举是再保险不过了,但是我们却不能选择,绝不能退!且不说撤退五万大军是否来得及,就算我们撤退洛城,雁城也就算拱手让给敌人,雁城是北疆最大的边塞城!要想再收复何其艰难!南疆十万将士更还要盯着那南楚,此时可不敢马虎。” 无奈地摇了摇头,高陵站起身整理铠甲,收敛好剑柄。 高陵背过身,盯着横挂在屏壁之上的巨大行军地图,夏霸和张恒对视一眼,默契的屏息站直,不再有任何动作,空气这般安静了半个多时辰,一向暴躁多动的夏霸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似乎对于这一幕颇为敬畏,终于,高陵转身。 “夏霸、张恒,召集三军将士!” 主城道路上,高陵一人一骑由城主府走向雁城城头,大雪间歇的稍停,寒风哽咽,自从北齐大军压城之日起,雁城城中商贩便逃得逃,关的关,大街之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影,高陵看向一处酒铺,门口竟然躺着一位乞丐,想必是醉了,嘴里还碎碎念着:小二,上酒。高陵略感无奈,雁城生死存亡一线,按照北齐一贯做法,破城之日想必也是屠城之时,竟然还有不要命的酒鬼,取下挂在马上的酒壶,这是前些年高陵行军淮南之时,素有酒神传承的杜家所赠——三十年桃花酿,自己每次也只是抿一小口,略有些不舍但还是扔给乞丐,没想到乞丐竟然忽然伸出手接住,高陵已经牵马走过,并未看到这一幕。 “你若死了,可还有遗愿?” 高陵愣住,转身望向乞丐,乞丐已经坐起靠在酒铺门板上,耷拉着脑袋,怀里抱着高陵的酒壶。 高陵心中一噔,自然明白眼前的乞丐应当非凡人,心中一直想着什么便说出了口。 “前辈,江陵有一纨绔子弟高季兴,如果可以,还请前辈照看。” 深鞠一躬,高陵转身便走,心中倒也没有抱太大希望,骗子还好,如果真是某位隐士,仅仅凭一壶酒,就希望请动高人,未免有点痴人说梦。 半睁开眼,偷偷看到高陵远去的背影,乞丐这才忙不迭的打开酒壶,大口大口灌进嘴里。 “三十年桃花酿,老杜头这个抠门鬼,竟然骗我说没有这酒了!看我下次去淮南给你偷完。” 喝完壶里的酒,乞丐又伸出手指头沾掉胡须上的酒伸进嘴里,砸吧着嘴,意犹未竟。 “一壶酒照看一个人?” 乞丐伸出手指头,算着这一笔帐,怎么算怎么亏,最后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栽倒在酒铺门口,不久便鼾声大起。 城楼之上,寒风呼啸而过,旌旗猎猎作响,高陵看着城下训练有素,铠甲披身的大秦将士。秦国处于中原地区,南有楚国,北有齐国,西接匈奴,李仪承袭大秦,励精图治,大秦国力日益强盛。但今天,大秦站在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高陵举起酒碗,望向城下,看到了阵前的抗纛之人,忽然泛起一阵笑意。 “郑三,可还记得那年你娘子有了身孕,告假还家,你和同乡小辈拼酒竟然饮醉,顺手偷了邻家的两只鸡,我可记得,是你家娘子挺着大肚子,揪着你的耳朵到我面前领军法的,今日可莫要饮醉,扛不动那杆大旗啊!” 大秦阵中,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郑三听闻耳根发红,但手中的大旗却握的愈发紧。 郑三那时没醉。 鸡是想给娘子补补身体,更没领军棍,还得了十两银子,再后来家里有了家禽,儿子上了私塾,郑三再没饮酒,不是酒量不行,他只是不想让给他银子那人失望,仅此而已。 高陵轻笑一声,举起手中的酒碗,大军瞬时安静,一饮而尽,直入喉,一扫千秋。 “噼里啪啦,伴随着一阵阵碗碎的声音,滔天的战意弥漫在雁城的上空,天空也在这一刻飘起大雪。 北齐的大军终于浩浩荡荡的出现在视野之内,冲锋在前的自然是手挥两柄大斧,齐军的统帅北括,而那位三皇子景晖却不知了踪影。 看着冲锋在前的北括,高陵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战意。 吱~~呀呀,厚重的雁城大门缓缓的打开,天地忽然寂静,尘封的大门慢慢打开,似乎将要释放出远古猛兽。 “杀!” 大门开启,高陵身跨一匹黑金战马,身侧手提一柄长三丈的偃月刀,凝视着前方。 挥手扬鞭,一声催喝,高陵的黑金战马率先飞驰而起,身后将士也随着高陵冲入战场。 “哈哈哈,高陵十年一别,别来无恙啊!你终于不龟缩在这乌龟壳里了!” 看到迎面而来的高陵,北括得意的大笑道。 “北兄不是也出来了,那落叶谷潮气重,恐怕龟缩在里面不好受吧!” 高陵冷哼一声笑道。 北括本来就是个心性暴躁之人,落叶谷内两个多月,早已经压抑的快要爆发了,忽然听得高陵得嘲笑,怒气已经窜出了天灵盖。 “少废话,看老子一斧劈裂你!” 说话间,双方人马已经冲在了一起,颜色分明的铠甲此刻成为识别敌我的唯一方法,除此之外只有杀戮! 北括怀着一肚子的怒气,举起巨锤砸向高陵。 挥出长刀,横向挡住北括的致命一击,高陵顺势一个横撩,劈向北括,北括一激灵,脚下一蹬,顺势腾空而起,立在马背之上,躲过高陵的横劈,只是一个照面,北括就差点大意丢了性命,立在马上的北括背后一丝凉意顺着脖颈流下。 “哈哈,高兄的偃月刀变慢了啊!十年前的那个“长刀南陵”现在似乎如今有些徒有其名啊!!” 虽然心有余悸但北括还是强硬的嘲讽道。 高陵只是平静的看着北括。 立在马背之上的北括,看着高陵眼睛微眯。 举起双斧,一个空中转身,北括绕在高陵战马的一侧,一记重斧挥出。 “咚!”战马被轰出三四仗远,口吐鲜血,昏死过去,而高陵本人早一个腾空躲开一击落在地下,长刀轻抖,拨开北括的双斧。 论武功,北括始终是差高陵半截,如果硬拼,他必然不是对手!但如果纠缠住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就只等着北齐大军将大秦的军士杀光,到时候擒住高陵岂不是易如反掌。 北括暗笑一声。 “高将军,大秦败局已定,如果你弃暗投明,入我大齐,必然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北括收起巨锤,看着高陵似乎是真诚的笑道。 “你们就是这样收买严谋的?” 高陵反问道。 北括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高陵也不废话,挥起大刀,一个箭步飞向北括,而北括避重就轻,尽可能躲闪着高陵的大刀。 雁城扼守中原要道,素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其城门外的那一片古战场,早已不知道浸满了多少英勇将士的鲜血,此刻,战争再起,硝烟弥漫,大秦为了生存,北齐为了欲望,似乎,只有不死不休了。 “撕拉!”高陵一个斜劈,大刀劈开北括的巨锤,直入胸膛!北括一惊,猛的向后一跃,尽管如此胸膛的铠甲还是被划开,鲜血顺着撕裂的口子流出,北括呲牙咧嘴的捂着胸口,如果再慢半步恐怕此刻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高陵看到北括闪开,心中有些失落,随即心一狠提刀就要再刺。 “高陵!看看你身后吧!大秦军队已经覆灭了!” 北括急忙喊道,似乎有些恐惧。 高陵听到心一颤,他明白斩了北括,北齐就相当于折损了一支臂膀,大秦往后也可少了压力,所以他此刻不能分神,凶狠的盯着北括,高陵起势大刀挥下。 北括看着挥来的大刀,面如死灰,眼睛闭上已经准备迎接死亡了。 “嗖~~~嘣!” 就在大刀即将砍到北括的头颅上时,忽然一支箭带着破空的声音,刺穿盔甲,直插入高陵的大腿。 一个踉跄,高陵大刀挥空,北括趁机顾不得擦拭已经恐惧的满头大汗,挣扎站起来,头也不回的逃。 高陵挥空,愤恨懊恼的转过身,刚欲追击,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雪早已经停,寒风也不再呼啸,一轮红日远挂天际,天地只剩下肃静!漫山遍野的尸首,堆成一座座京观,涓涓由血组成的河流,哗啦啦的流淌着。远处一位身着黄色华贵服饰的年轻人举着一柄弓,面色惨白,似乎刚才那一箭,也耗尽了他的大半体力。 “高将军,你输了!放下武器吧!” 三皇子放下手中的弓,看着高陵道。 看着逃走的北括,高陵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已然无力回天。 “雁城必得,大秦必灭,你又何必执着,倘若将军归附,不日我便派人将将军家眷接至我大齐。” 高陵沉默不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景晖见状继续道:“将军忠义,史册自然彪炳,何必拘泥于……” 还不待景晖说完,高陵手指向大齐军队身后,景晖疑惑的回头看了过去,看到眼前一幕,苍白的脸终于泛起一股红晕,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第五章 那一年的月夜 http://.biquxs.info/

“张恒率八千精兵,退守五十里外的莽山小城;一旦雁城失守,我要你尽一切办法阻止齐军向前进一步;夏霸,齐军为了不拖延时间定然全力攻城,后方必然空虚,你带一千人马,在北齐大军围城之前从南门出发,埋伏在秋叶山下,一旦我军与齐军交战,立刻突袭齐军,放火烧粮,断了齐军的补给,齐军再向前进必然困难重重!” “但,齐军若回防,你恐怕便没有退路了。” 高陵盯着夏霸,夏霸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伸手接过令箭。 高陵笑骂道:“傻小子!” 张恒也接过令箭,疑惑道:“那将军你呢?” 高陵笑道:“张恒,我看大秦史册的时候,发现在八百年前建国之初,秦齐楚三国之间仍然征战不断,那时大秦军队大战之前总会说的一个词,你知道是什么吗?” 张恒抬头:“死战!” “退守时,将雁城所有的粮草都带走吧!” 张恒和夏霸对视了一眼,知道再说什么也已经无用,默不作声退出府内。 厅外,张恒和夏霸并肩站立。 张恒伸手接住几片雪花,眉头紧锁。 “今后终于不用听你唠叨了。” 夏霸出奇的语气和缓。 张恒倒没有接话,只是盯着手中的雪花,忽然拳头握紧。 “傻大个,将军的意思是,倘若计成,你还可以向北撤?” “哈哈,临死也可以杀一些北齐人做垫背!”夏霸笑道。 张恒摇摇头:“不可,将军要我们做的这一切,绝不仅仅是为了阻挡北齐进军。” “那大哥是要做什么?” 张恒拢拢袖口道:“大哥二十年忠肝义胆,为大秦朝廷出生入死,从未有过私心,朝廷不仁呐!” 夏霸一脚挥空,带起一阵雪花:“朝廷里那帮酒囊饭袋!要我说,早些时候,就该带兵攻进皇宫,让大哥坐上那把椅子,哪还有这么多事。” 张恒嗤笑一声。 夏霸疑惑道:“你笑什么?” 张恒看着天上飘飘零零的雪花,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你说的对啊!” 夏霸一脸惊愕,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听到张恒赞同他的观点。 张恒回过头,看着夏霸的眼睛道:“切记,事成之后遁入北齐,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生事,听到任何消息都不要冲动!” 还不待夏霸问个清楚,张恒便快步走远。 城主府后院马厩,高陵将最后一捆草料扔进马槽。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大战之前必要喂饱马匹。” 高陵没有回头,就知道来人正是张恒。 笑了一声摇摇头:“你还不是每次都知道我在这里。” “他走了?”高陵问道。 “这个傻大个,可还不知道你必死无疑呢,他就知道你这个大哥战无不胜。” 高陵哈哈一笑,又将自己马槽里草料分着倒入另外两匹马槽里。 “大哥退吧,出城迎敌,我也不差。” 高陵端详的看了一眼张恒:“怎么连你也糊涂了?齐军就是冲着我来的,不看见我北括必然起疑。” “再说,有你断后路,我也放心!” 张恒知道再说都是废话,低下头不作声。 高陵见状,惊奇的围着张恒转了个圈:“哟,我的张大军师也要掉眼泪水了啊?那大楚红尘榜,可把你写成妖神一样的人物啊!” 张恒猛地抬起头:“我…我没有。” 高陵见状,悻悻一笑:“你应该知道这样做的用意,我若战死,身后事也只能相信你和夏霸,夏霸入北齐你退莽山,只有如此,未来我高家、兴儿才能有所庇护。” 张恒点点头。 张恒搬过身边的凳子和高陵一同坐在马厩底下。 张恒忽然开口道:“大哥,红尘录上就记了你那一件绯闻,是真是假啊?” “真的。” “大哥说说,你登上“权榜”第七是什么感受?” “没什么感受。” “大哥,兴儿的名字怎么取的啊?” “随手在古籍里翻到的。” “大哥……” 张恒格外羡慕夏霸,从那年在高府巷子里捉迷藏开始就认高陵是老大哥,他叫的太少了,他想在这个时候都补回来,他想叫着大哥,就能叫回那年江陵府三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儿。 ……… 高陵指向远处的落叶谷,只见那里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三皇子急忙看向身后。 心中怒火中烧,一股鲜血喷出。 “高陵,你当真烧了粮草我就攻不进你秦国嘛!” 景晖喝道。 高陵轻笑一声:“张恒已然据守莽山,缺了粮草,你若真认为,你能攻下张恒守着的城池,倒也不枉少年英雄。” 北括见状暴跳如雷,大喊一声:“弓箭手,给老子射穿他!” 还不待制止,弓箭已发,景晖只得擦掉嘴角的血迹,呆坐在马上。 “唰唰唰~”,密密麻麻的箭,如雨点般自天空中洒下。 高陵大刀支撑着身体,轻咳一声,想到先前张恒说的那一件“红尘榜”上的绯闻,高陵曾托人从大楚买回一本,关于自己的那一页,高陵翻阅过无数遍,那是记载着关于一位刚刚成名的小将军与一名江南女子的爱情故事,故事极短,却是高陵一生铭记。 箭雨临近,高陵眼睛微闭,他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处僻静的山野村落有袅袅炊烟,他劈柴夫人煮饭,一阵微风拂过,山林中的群鸟盘旋又落回林间。 箭雨穿身,连同射碎的还有高陵怀里的信,往后的史官也会揣测,当年文帝到底给高陵留了什么信,写了什么内容,可以让翻手间便可决定大秦命运的大将军为了大秦甘心赴死,有人说高陵想要一战扬名立万,也有人说是因为高陵家眷在江陵府扣押,什么样的前因后果都有,偏偏没有人相信,这一切仅仅就是从一个月夜,一座大殿之上,三位少年的意气奋发开始。 三皇子景晖,轻勒缰绳,漫步走到死而不倒的高陵身前下马,深深鞠一躬。 “撤退三十里,三军着黑衣,厚葬高将军!” 北括上前道:“为何不将遗体还回秦国。” 景晖有些留恋的看着高大的雁城,愤愤道:“秦国不配高陵。” 跨上马,景晖回头看向北括笑道:“将军,撤回大齐之前,还要请你再做一件事。” 不知为何,北括看着景晖的笑意,先前北疆寒冷都不为所动的身体,泛起一阵寒意。 第六章 一纸谕令 http://.biquxs.info/

大秦先主,少年即显英才之气,十五岁即位便下令重修“宣和殿”,更名“文武殿”,寓意:兴文武,振秦国! 今天年仅十六周岁的大秦新主高高坐在其先父交予他的金黄龙椅之上,秦国南有强楚北有大齐,秦国夹在其中有些左右为难,大幸秦国君主都还算争气,即便少主即位都鲜有无能,小皇帝李煜高高在上却也镇定自若,颇有几分为皇的样子。 翻新过的的朝觐殿,百官一大早就分列两侧,左文右武,只是因为边关战事紧迫,右方的武将稀稀疏疏不甚多。 严谋站在文官一侧,但颇有不同的是他所站的地方要高于其他文官一个大台阶,这是因为先帝临死托孤,严谋为辅国公辅佐幼主,辅国之位,国君之侧。与严谋对应的另一侧是护国公,即高陵。 国君置中,一文一武左右朝局,秦国立国几百年何曾出过这样的局面,孰好孰坏,众臣均忐忑不安,更让群臣担心的其实本该是今早将要来临的边关战报是好是坏。早朝缺席的护国公亲赴边疆,护国保民。 半晌已过,进入初冬,朝殿外淅淅飒飒的开始飘洒起雪花,一排排的禁卫军笔直挺立,气氛颇有些肃杀,还好大殿内还算暖和,群臣一清早就上朝肯定是来不及吃早饭了,加上这么长时间的站立,有一些大臣腿都有些可是打颤,看着分外好笑,这一切都被李煜尽收眼底,但这孩子却没有笑,只是看着镇定自若的严谋。 “边关战报!边关战报!边关战报!” 一声声嘶力竭的战报声,响彻秦国宫殿,声嘶力竭的喊声让飘洒的雪花微滞,声嘶力竭的喊声让腿打颤的大臣精神一振,声嘶力竭的喊声终于让那高高在上的孩子,流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激动神情。 “禀陛下!雁....城...战报!” “传令兵浑身是血,疲态尽显,手中持有的战报也破碎不堪。” “念!” 清澈略显稚嫩的声音响彻大殿,只一字却分外坚定! “雁城粮草被劫!大将军率三万大军下落不明,左将军夏霸领千骑入齐军大营下落不明,军师张恒引一万精兵退据莽山小城意图不明,北齐大军退兵三十里!” “啊!” “怎么会这样啊!” “高将军这是何意?” ....................... 一时间大殿内嘈嘈杂杂,议论纷纷。 “闭嘴!怎么回事!高将军去了哪里?!这是何意?!” 小国君重拍龙椅,站起身来,最后一句话是问向严谋的。 听到粮草被劫,严谋也是很震惊。 自己明明.......,是韩厉! “好了,你退下吧!” 严谋暗叹一口气,衣袖轻挥屏退传令兵。 传令兵一身铠甲破破烂烂,跌跌撞撞走出殿门,走下石板台阶,站在文武大道忽然停住。 “扑通!” 向着北方跪下,重重将头颅砸在薄薄铺了一层雪的青石板上,紧接着在一众禁卫军的惊愕和慌乱中,夺过长戈,插入自己体内。 远处宫门之外是韩厉,看着这一幕嘴角扬起诡异弧度。 文武殿门紧闭,门内鸦雀无声。 略作沉吟,严谋终于跨出半步,转向小国君李煜。 “陛下,粮草押运路线只有我与高将军两人清楚,因此我甘愿受查处,但...... 严谋又是略作沉吟。 大将军为何只率三万兵马就出击北齐二十万大军而后下落不明?左将军夏霸跟随大将军征战多年,为何忽然消失在敌军阵营?北齐大军却也在此时退兵?都值得深究!但此时此刻张恒引一万兵马据守莽山小城到底是何意?!不得不防。 “据守?!你是说?” 小李煜站起身睁大眼睛看着严谋。 “非臣擅言,前方战报在此!也只可做这样的解释了!” ............ “陛下!丞相所言不无道理,留守一万兵马退守莽山城实在叫人琢磨不透,我北境现已空虚,如若这一万兵马真有反心而攻我江陵,便如入无人之境,况且张恒为人阴险狡诈为三国所痛恨,却只听命于高陵一人行事,向来对皇室大不敬,现今,应先命张恒驻守莽山城不得回京,而后调南疆兵马,驻扎在江陵以北六百里外榆山以防万一。” 御史大夫陈平红光满面,抖动着山羊胡扯着大嗓门儿喊道。 李煜坐回龙椅阴沉道:“什么时候我大秦将士被敌国忌惮,也成不耻之事了?” 大殿之内顿时安静,都看向居于高台的严谋,严谋微闭着的眼缓缓睁开,面对小皇帝道:“大秦将士为国征战自然称赞,但三军必当听皇令行事,倘如张恒真有反心或者已经叛国,一试便知,如今,当保护我大秦根基为重,无论如何都该做最坏的打算。” 略微安静之后。 “臣附议!” “臣附议!” ................ 大殿之内一片附议之声,严谋低着头面无表情。 李煜看着满堂的附和声,他脖子伸长看向武将一侧,他想着至少从武将那一侧听出一个反对的声音,只要有一个反对的声音,他便可以让这件事从长计议。 他看了许久,听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 “准了陈大夫的奏议,严丞相即刻调查高陵一案,三日后奏朕!” 丞相府,议事堂。 “是你?” 严谋端坐高椅,手中茶杯紧握,怒目而视。 韩厉茶盏轻推,阴笑道:“义父,我可以向你保证,军机泄露绝对与我无关。” 重掷茶盏,严谋冷哼一声。” “但我知晓高陵已经战死,而且只不过是替前方传令兵照看一下家人而已。” 韩厉阴狠道,杯中茶水也因为激动撒了满地。 “你倒是真狠啊?”严谋看着韩厉。 “义父放心,只要将高陵叛国之事坐实,他高家就再无翻身机会。” 严谋继续品味着手中的茶,他想着:这是今年开春刚从蜀地进贡的上好毛尖,可一些人就要永远无法消受咯。 秦国建都江陵,江陵有禁牢,天地人,人字关百姓,地字押百官,天字禁王侯,天字牢内,高季兴坐在监牢中,寒风吹着雪花飘进牢房,高季兴只觉得愈发寒冷。 三日后,皇宫一纸谕令动京城! “大将军高陵叛国通敌,以秦国律诛九族,满门抄斩!” 皇城后宫,二十四开门的大殿尽显王室风范,小国君李煜手握着翻看了一夜的卷宗,站在全开的殿门前寒风呼啸,吹的龙袍猎猎作响。 “侯公公,先皇在时你就见过先辈们的风采,你说说高陵到底是否真的会叛国?” 站在李煜身侧,鹤发童颜,低头不语,正是早些为高陵送信函的那位公公。 “皇帝天资卓越,既然谕令已经发出便是对的,况且.....”侯公公不再说下去。 “说!” 侯公公轻叹一口气,向李煜作揖继续道: “是否反,此刻,陛下最不应该明白。” 李煜看着身上金黄的龙袍忽然想起早先在文武殿发生的一幕。 “一旦朕的谕令发出,高陵判名坐实,今后便不能再平反,否则便是朕的昏昧,你明白嘛?” 侯公公低头不语。 “侯爷爷?” 公公无后,年少时就想着要将李仪独子李煜当作亲孙子宠爱,这是侯公公的秘密,但细心的李煜却清楚。 侯公公听闻,跪地不起,大呼:“不敢。” 李煜扶起侯公公,迎向冲入大殿内的寒风脸如刀割,像是在惩罚自己,之后才缓缓开口:“你说,日后还有人再敢为大秦赴死吗?” 侯公公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奴侍候先皇三十余年,自认陛下少年英才,颇有先皇之风,天下英才必入大秦。” 李煜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 “听说高将军有个比朕大一岁的儿子,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早些时候因国丧舞乐关进大牢了?” 良久,李煜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道 “是!” “传朕令,将其从这次斩首名单中剔除吧。” 侯公公略微迟疑,答应一声后退下,就在退出大殿之时,李煜再度开口:“侯公公,你是太祖皇帝当年带进宫里的,很多年没有回家了吧?待朕亲政,你便回乡颐养天年吧。 侯公公听闻,猛地跪地道:“臣遵旨。” 出了宫的侯公公脚步愈发轻盈,神采飞扬,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侧目看着今日不一样的侯公公。 太监哪来的家、哪来的乡,这不就是判了侯公公死刑么,可侯公公打心眼里高兴。 小皇帝将高陵的儿子做漏网之鱼是情义;小皇帝对自己有情,赶走自己是帝术。 孤家寡人从来都不是白叫的,侯公公自己觉着,小皇帝有帝术可堪大任,却又不失该有的轻易在,对于李煜他从来都没有敬畏,他像长辈一样看着李煜长大,大内总管需要侯公公却不需要长辈,所以他欣慰、他满意。 等同于死刑的流放?先帝闭眼的那一刻,侯公公便死了。 第七章 大雪之下 http://.biquxs.info/

陵城禁牢内,天字号关押的高季兴仰卧在地上,嘴里叼着随手捡起的干草。 自入牢以来,高季兴一直在向狱卒打听外面的情况,后来牢头也很懂事儿,每一天都按时来回报,可自从前日开始,高季兴就再也没有见过牢头,甚至送饭菜的话痨狱卒都只是将饭菜放置在牢门外便匆匆离开,一言不发。 高季兴发觉寒意愈浓。 “啪啪啪....” “哈哈,高公子真是好生潇洒,大狱之内也是泰然自若啊!” 韩厉出现在牢外,鼓掌笑道。 高季兴斜眼扫了一眼韩厉,便有盯着牢顶。 韩厉再度被高季兴无视,已然气急败坏,狠狠道:“ “看来高公子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赴死啊?” 高季兴听闻,将嘴里的干草吐了出去,转身看向韩厉。 看到高季兴现在的举态,韩厉由衷的满意。 冷笑一声,刚欲开口,忽然看到牢房深处走出一个黑影,韩厉定睛一看,后背冷汗直冒,冲着高季兴啐了一口,逃出牢房。 黑衣人站在远处看着韩厉逃离禁牢,带上面罩走至高季兴的牢房。 高季兴看着韩厉逃走,看向方才他看的方向,这才发现黑暗处藏着一位黑衣人。 高季兴冲向牢门喊道:“无论你是谁?外面发生了什么?! 黑衣人脚步略停,似乎对于高季兴的问话有些意外。 “为何要装纨绔?” 黑衣人开口道,高季兴听声音,像是很年轻,年纪应该和自己相仿,可高季兴没有心思去猜测许多,自己被关进天牢已然有数月,国丧饮酒,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最多丈五十,但事到如今都不管不顾,听老头说,北齐应当是借着先皇驾崩向秦国发难了,父亲赴边疆生死难料,牢头态度的转变,韩厉说的话,高季兴心中某个想法不断放大、坐实。 “还请告知,大秦可有大事发生?” “高陵叛国,满门抄斩,圣上感念高家三代为将皆有功,不忍断其后,特赦高季兴免死贬为庶人。” 高季兴瘫倒坐在干草上,呆若木鸡。 高季兴猜测过许多种可能,最坏的可能也是是父亲殉国,叛国?从高季兴识字以来,他就知道此生这两个字,便不可能和父亲联系起来。 “你信嘛?” 黑衣人身体略微有些颤抖,不再言语,伸手拉开牢门,示意高季兴出去。 江陵城外刑场,一连几天的酷寒总好像憋着一场大雪,天空中零零散散的飘洒着几朵雪花,总连绵起伏的排列着将军府的家眷仆人共一百零三口。 将军府,一百零三口身死之际无一动容。 刑场外聚集百姓,有展展白衣痛哭声哀嚎遍天地。 严谋监斩,裹着厚厚的貂绒,手中的令签却在微微颤抖,身旁的护卫只听见严谋不断喃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乞求祷告 “啪!” 午时已到,令签掷出,霎时间鹅毛大雪! 高夫人抬头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黄泉路上不要再乱跑等着我,等了你那么多年,这次该换你等我了。” 高夫人透过厚重的飘雪,望向刑场之外,望向一处残墙,莞尔一笑,闭上双眼。 刑场外一处破墙边,少年身着着单薄的囚衣,乌黑长发被白雪覆了头,手掌死死扣住墙角,泪流满面。 “你什么都做不了,好好活着,做个平凡人,总不至于让高家断后。” 开口说话的是双手插在长袖之中,一身黑袍遮面的黑衣人。 高季兴双眼血红,嘶哑着声音道:“高陵叛国,你信吗?” 黑衣人这一次没有颤抖,平静道:“少年时,曾见过高将军几次,那是在文武殿上,我藏在屏风后望着满殿血甲之士,庙堂之上的皇帝满面春风,他是被这群年轻人从边城的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还穿着破烂的兵士衣服,可他却还能大笑着对殿前的几名年轻人挨个封赏,他觉着不亏,在全天下面前丢了人,但他又捡了几个人,几个可以帮他把丢的人捡回来的人。” 黑衣人说到最后无比慷慨,转头看向高季兴早已昏倒在雪中,头因为握的太紧指甲穿进掌心,鲜血层层滴落。 黑衣人轻笑一声:“对不起,说远了。” 扶着高季兴靠在墙角,黑衣人转身走出很远,远到再也看不见高季兴的时候,抬头望向天空,漫天的大雪飘在大秦江陵的天空。 黑衣人终于开口:“朕不信。” ………… 这场大雪之下,鱼巷里的屠夫坐在家中喝着自家妇人熬了许久的滚烫肉汤,红光满面,想着卖了一个冬天的肉,自己都不曾舍不得吃一块;仓姑巷里落魄诗人站在破庙窗前手中攥着笔墨肆意挥洒着才华;烟花巷里的达官贵人坐在府中清点一个冬天为人办事积攒的银子,想着如何不被御史查着;三尺巷里的老宋趁着大雪刚下,跑向最近的红薯摊,想着家里坐月子的娘子要吃点热乎的。 这场大雪不远的地方,有三万将魂站在雁城紧闭的大门前寻不到回家的路;有权倾一国的大将军怀里揣着两张旧纸,而后被箭雨刺的稀碎;有少年在大雪之中昏倒,就在不远的地方躺着他所有的亲人。 这场大雪很远的地方,大楚大齐大秦都有负责勘察星图格局而监察天下变局的钦天监,今天那帮整天神神叨叨的怪老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不约而同大喊着:“星宿落!大周灭!”;可还有一个麻衣老头坐在大雪之中,手中拿了根胡萝卜,任大雪如何下,都近不了老人三丈,他抬起头看向天空深处的星空,看见有一颗流星从遥远的黑暗之处飞来,像是要飞到这片星空,老头心里想:到底有什么样的变数,以至于有动荡格局的星子升起。身后不远处的少女拍打着刚刚堆起的一个小雪人,这才发现老人竟然坐在大雪之中,有些愤怒的喊了声:“爷爷。”老人嘿嘿一笑,周身的雪略微停顿之后终于落在老人身上,放下茶盏,老人走向雪人,将手中的胡萝卜立在雪人头顶,少女下巴一扬,这个怪老头,偏说雪人头顶该有犄角。 第八章 炎凉人心 http://.biquxs.info/

洋洋洒洒半个多月的雪终于还是彻底将江陵染白,高季兴昏厥过去倒在破墙角边,身体之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白雪,江陵城叱诧风云的高大公子,此刻,恐怕被冻死在这儿都不会有人在意吧。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高季兴醒了过来。艰难的爬起,抖落掉身上的雪,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将军府被抄,此刻的他又能去往何处。 搓了搓冻红的双手,回头凝视了一眼刑场,空空荡荡被大雪覆盖。 一场前所未有的牢狱之祸怎么会演变成这样,高季兴怎么也不明白,现在的他比谁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的母亲,我高家到底做错什么了? 行至江陵城门,空旷的大道上没有行人,倒是不时有富贵人家乘着马车进出,高季兴裘衣褴褛大雪覆盖,低着头看不见面目。 “哎哎,哪里来的乞丐,滚滚滚,不知道这是哪里么?!这可是皇城,哪有你们乞丐的容身地儿。” 跺脚驱寒的门卫忽然看到一个“雪人”。 “雪人”低头不管不顾,继续前行。 “哎,听不懂人话是吧。” 门卫抄起长矛指向“雪人”,可雪人却仿佛像无头的幽灵直直撞向长矛,门卫见状急忙收起,面面相觑有一会儿,终于吞咽了口口水,上前推了一把“雪人”急忙缩回。 “呃~” 本就虚弱的高季兴跌倒在地。 两个门卫一看是高季兴,顿时嗔舌,高家还没有落魄的时候,谁人不见江陵城外阳关大道上高季兴前呼后拥,骏马驰骋,那时他俩还窃窃私语,别哪天跌下马来,头破血流。 曾经的高季兴何等狂妄,现在就也是条落水狗吧,可市井小人更可恶之处便是痛打落水狗。 身披铁甲的门卫互相看了一眼,窃笑着走向高季兴,似乎还有些犹豫怯弱,但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提脚踹了下去。 一时间,大雪纷飞里拳打脚踢声,呻吟声,怒骂声显着格外刺耳。 “平时不是很猖狂么!怎么,你也有这一天还遇到爷爷我!” “老子踹死你!” 良久之后……两个门卫涨红脸,喘着粗气似乎是累了终于罢手,啐了口唾沫后离去。 高季兴本来就破烂的衣服更是添了几个洞,隐约间还可以看见显现出来的血肉模糊,努力护着头,还不至于被人打死,或者破了相,他想有人还认得他,他想知道纵然他高季兴万般个不是,他高家又到底怎么对不起大秦了。 挣扎着站起身,强忍着剧痛和虚弱感,走进城中。 吴府门前,高季兴站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敲响门扉。 吴府的当家主人早年间做的是与大楚的皮草的生意,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刀尖上添血,有一次在边疆之外被强盗劫掠,父亲高陵恰好带着一队人马经过不仅解救了他,事后更是没有依据大秦律法将其斩首,还把他安然无恙的送回境内,这些年吴家已经逐渐壮大为京城数一数二的豪门,而高吴两家来往更是甚密,曾经一度吴家主人甚至极力要把自家女儿出嫁给高季兴,丝毫不介意他做的那些龌龊之事。 吱呀~,吴府红门开了一条缝,管家伸出一颗头左看右看,一时间竟没有认出落魄的高季兴,以为是哪里来的要饭乞丐,骂了一声滚,就忙要关门。 高季兴见状赶紧用腿抵住,道了一声:“麻烦管家容禀,就说高季兴想见吴伯父一面。” 管家听到来人是高季兴顿时一惊,暗自踌躇一番还是让高季兴原地等候返回通报去了。 高季兴长舒一口气,总算还是有一线希望了。 整整等了半个时辰,高季兴站在大雪纷飞的吴府门口,双手双耳冻得通红,已然站定死死等待。 终于,吴府大门缓慢打开,依旧是刚才管家,看到高季兴还在等候似乎是有些惊讶,高季兴赶忙咧开冻僵的嘴,笑着问道:“吴伯父呢?” 管家似乎也是被高季兴的执着搞得措手不及,结结巴巴的说老爷去了城外寒山寺,还未曾回来。 高季兴继续道:“无妨,吴伯父几时回来,我等等便是了。” 管家见状终于不耐烦:“你走吧,我家老爷不见你!以后再不要来了!” 咚!大门紧闭。 高季兴笑容逐渐凝固,叹了口气苦笑着转身离开,大雪里身影逐渐消散在巷子里。 吴府大堂内,吴家主人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烟气袅袅的博望炉,左侧是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子,一袭貂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躯,唇红齿白,倒也是个美人胚子。 “走了?”吴家主人终于开口。 堂下方才轰走高季兴的管家点头道是。 “爹?!” “见雪,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爹我不是小人,绝并非因为高家莫落就瞧不起那小子,我吴家历经那么多磨难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大一部分是我们做出正确的选择,以前是如今更是,新皇登基不过数月,高家就以这样的方式彻底被铲除,绝非表面看到的如此简单,那小子看似落魄实则这京城内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了,此时我们显露出亲近的举动,有一些人必然就要以为我吴家对高家旧情未了!到时恐怕就要多出很多麻烦了。” 吴家主人吴远见依旧摆弄着刚刚淘来,隶属于大楚皇宫的鎏金博望炉。 王见雪眉头微皱,十指扭捏,略显娇媚一双桃花眼仿佛浸着一汪桃花水,楚楚动人。 吴远见见状生气的将炉子掷在桌子上,压低生音怒喝道:“江陵城公子佳人无数,你怎么就偏偏喜欢上那个纨绔子弟!” 彼时的高季兴只当是吴家为了巴结权势极大的将军府才提出将独女嫁给他这江陵人人唾骂的吊儿郎,哪知道那一年清明节微微小雨,他随手将手中的油纸伞掷给偷出家门游玩的落魄少女后潇洒离开,自此稀里糊涂的竟也俘获了一颗情窦初开的少女心。 情之一字从来都这么简单,可机关算尽的吴远见这次的选择却真的对么? 兵部尚书郑有同,高陵世交,还不待高季兴踏上门槛,就冲出一群家奴手持着棍棒上来就围住他 ............. 大雪稍停,江陵城就逐渐热闹了起来,街上逐渐开始有商贩打开店铺,高季兴双手插袖,眉毛已经结冰,牙齿不禁的开始打颤,眼睛一瞥看到包子铺门口刚蒸出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又摸袖口衣襟也是空空如也,强忍着扭过头刚要离开,忽然一个包子还冒着热气滚到自己身边,回头又看了一眼包子铺老板略有些鄙夷的眼神,犹豫了半天,高季兴拳头紧握但还是弯腰捡起掉在雪地上的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下去还来不及下咽,便赶紧跑着离开。 恢弘的时代喜欢恢弘的一切,当年大楚皇帝酷爱道门玄学,便豪建“南朝四百八十观”后来道门莫落,楼阁也就沦为市井之所,这也使得如今的扬州楼阁林立,一派国运升腾景象,大秦中兴之主李仪纵然英年早逝,但至少也为大秦带来了十几年的恢弘之势,江陵城没有南方楚国扬州那般十步一金的繁华,但也不乏豪门士族,大富大贵,互相攀比,修建楼宇。 富国候便是其中一位,富国候府楼阁林立,占地近万亩,传说多年前李仪将大秦至宝——兵器榜上排在第七位的众生碑放置在府中,重兵守卫,这在另一方面也足见先皇对富国候的器重,这一切都是因为富国侯早年不惜变卖家产支持李仪变法强国,从而得到了恩典,不仅赏赐万金更是以候之名落户京城,后来的富国候深居简出,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倒是富国候老来得的个儿子—张扬,跟随着高季兴,一起以纨绔之名贯京城,巅峰之时就有高张高张,人人落荒的童谣传唱。 偌大京城哪里还有他高季兴的容身之地,站在气派的富国候府门前,以前他和张扬狼狈为奸时,无论创下什么样的祸,都会逃进富国候府内躲过,但高季兴却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神秘的富国候,也很少听张扬提起过。 站在富国候府门前,高季兴努力噎下嘴中的包子,还不待他鼓起勇气,富国候府巨大的正门便缓缓打开一条缝,两排身披银甲的卫兵齐刷唰跑出,分立两侧,一位身着道袍的中年男人单手背后,另一只手伸出笑眯眯的迎着高季兴,好像是等了很久,高季兴从来没有想过可以见到神秘莫测的富国候,来到这里也只是想着张扬念着旧情不至于太过薄凉,可富国侯却像是一直在等着自己一般。 富国候站在台阶上看着高季兴仍然笑眯眯,半晌才开口道:“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家张扬以前做的那些龌龊事呀。” 高季兴悻悻然摸摸鼻子。 “哈哈。” 富国候爽朗的一声笑。 富国候袖袍一挥,挥出一件玉佩一把手掌大小的匕首掷在高季兴面前。 “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东西,托我交给你,且收好。” 高季兴眼眶微红,珍重的拿起放入怀中。 忽然富国候朗声道:“我到底还是要遵循朝廷的法度,不能给予你任何实在帮助,高季兴!今再赠你件礼,日后帮我照顾好扬儿 富国候转身,有武当山祖师加持修建,号称可入兵器榜的“秦门”缓缓大开,最终对着高季兴富国候府内景色一览无余,而后富国候道袍一扬转身走进,大门也随之关闭。 站在大门外有些惊愕,这侯府他进去过无数次,府内是何景色也都清楚,富国侯送他的礼物就是将正门大开?将玉佩和匕首收入怀中,高季兴也不再多想,无论如何富国侯能将父母的遗物交给我,已然是莫大的恩情了,倒是没有见到张扬有些遗憾。 秦门关闭之后,富国侯走向后院,身后跟着一位极为柔美的男子,男子弯腰附在富国侯身旁道:“秦门大开,国运消散大半,府内的宝器必然要遭受极大的损坏,朝廷里的那帮老东西,必然要发难,况且,所谓大周国运,在那落魄子身上也没有一点用处,实在没有里有……” 富国侯没有回头,笑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大红裤衩,身后的男子柔美的脸上一阵抽搐。 “我儿子和他是兄弟,这个理由够不够?” 富国侯边走边嘀咕,“大不了让逍遥子再来补点不就完了么!” 柔美男子又是一阵无语,敢情这位侯爷将天下阁阁主当成泥瓦匠使唤了。 “秦门”自从立在这侯府开始,大开也仅有一次,那一次是天下阁阁主逍遥子降临,而今再开。 约莫半个时辰后,江陵府各处显贵就都知晓秦门大开,吴府更不例外,通报之时,吴员外还在把玩着香炉爱不释手,听得通报,这座放在大楚皇室都算精美之物的鎏金博望炉,还没在吴远见手中捂热,就化为碎渣。 第九章 风月楼受辱 http://.biquxs.info/

江陵府作为大秦国都自然极其繁华,但若问江陵城真正的人间天堂在哪儿?恐怕十之八九的人都会脱口而出三个字:风月楼,搁以前高季兴要说是风月楼的第二大主顾,恐怕无人敢称第一。 国丧已过,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并没有阻止江陵的街市的繁盛,雪白的街道依然热气腾腾,位于十字街道正中间的风月楼更是门庭若市,五开门足足高五丈宽三丈,门楣雕齐画栋,红绸招展,正中间是由当今天下间号称“一字千金”的书法大家颜文所提“风月楼”三字,飘逸中却带有一股风尘气息。传说这位由北齐扬名的书法名家在风月楼里足足留恋了三个月,散尽全身钱财,没办法只得暴露身份,但要当众为风月楼留笔提名,那一天的江陵府才真可谓万人空巷,颇为风月楼一段佳华。 栖栖遑遑的走到风月楼外,高季兴穿着的还是他入狱之前的衣服,早已经破破旧旧,满身污泥,风月楼不拒天下来客,这是店规,尽管如此,店小二还是认出了这位常客。 “少....高公子?”小二有些不知所措道。 高季兴抬头没有看店小二,干涸的嘴唇轻张。 “小二,来两壶酒就好!” 说着就要往里走。 “哎!高公子!” 小二还是伸手拦住了高季兴。 “老板娘吩咐.....” “哟~这不是高大公子嘛!” 还不待店小二解释,风月楼内就传出一阵妖娆的声音。 一位雍容华贵的少妇走了出来,虽是穿着过于华贵臃肿,但也难以遮盖其妖娆的身姿,年过不惑却也仍有种眉眼扫过动人心魄的感觉,此人正是这座风月楼的老板——夏雪月。 平日里但凡听说高季兴要来,哪次这老板年不是早早恭迎在门口守候,可今日虽说语调不变,却难掩嘲讽之意,周围的人更是听说这是高季兴都赶紧走开,怕沾染了晦气但更多的还是对这江陵的小霸王有些许忌惮,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虽说值此遭遇,高季兴已经有了与往日不同的心理准备,但真正遭遇,心中难免很不舒服。 “月姐,我要几壶酒就可。” 夏雪月收起笑容,面色冷道。 “我这风月楼可不是什么慈善之地,来来往往谁人不是达官显贵,况且非我不予你,只是现在是及特殊时期,说句老实话,谁也不敢染你这晦气!” 重甩香袖,夏雪月背过身。 “晦气么,你这风月楼也还缺少这东西么?” 听得夏雪月的话,高季兴终于忍不住冷笑道。 “高季兴!你还真以为你还是将军府里的公子呢?你可知道这江陵有多少人恨不能将你现在碎尸万段!来人呐,把他的腿给我打断,扔到郊外野狗窝!” 说着,身后就上来十几个大汉手持着棍棒围了上来。 “你们敢!?” 高季兴怒目而视。 “怕什么!?高家早已经被满门抄斩,他只不过是一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还看什么,往日里,这高季兴祸害江陵府的时候,你们没少遭殃吧!?现在还等什么?” ........ “对啊!高家都完了,我们害怕什么?这狗东西当初可没少横行霸道!”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嘈嘈杂杂的人群先是一片死寂。 “啪!” 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一个鸡蛋,砸在高季兴的头上。 “你个杂种,早些年我在街上摆摊,因为挡了一下你的马,你就派人砸了我的摊子,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一年的生计!老子今天终于可以出这口恶气了!” “祸害,前年我带着娘子在湖边赏烟花,你把我们一脚踹进湖里!” “你打我孙子!” “调戏我娘子!” 在夏雪月的一阵煽风点火之下,围观的百姓终于爆发,臭鸡蛋,青菜叶子,烂西瓜,只要旁边可以抄起的东西甚至包括石块,砖头,都向高季兴扔了过去,发泄积攒已久的愤怒。 高季兴起先还想逃离,但被十几个大汉用棍棒架住动弹不得,只能不断挣扎痛苦呻吟。 此时此刻,高季兴没有后悔,有的只是心灰意冷,往日的横行霸道也好,欺行霸市也好,都与这风月楼无关,往日里他也没少关照过的,正因为如此,他才寄希望于风月楼会念及往日情分至少几壶酒还是会有的,可万万没想到。 “人心竟无良至此。”念及此处,高季兴竟扑哧的一笑。 “呵,菜摊可是从哪位老妇人手中夺来的?娘子又是否你家娘子?” …… 漫天的大雪中,高季兴披头散发,血流满面冒发着丝丝热气,呻吟声又有谁可以听得见。 如是凄凉。 “住手!” 人群中一声暴喝,竟是响彻半片天地,让一群打红了眼的人暂时停下手来。 “我早年听闻秦国举国豪杰,今天却看见一群人欺负一个少年,真是笑话!” 拨开人群,一位大汉走了出来,貂皮绒袄,一身富贵相。大喊道。 “听口音,北凉人?” “高季兴竟然也有人维护?” “该不是。高家人还没有人死完?” ……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大汉耳中,回头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高季兴。 “你就是高季兴?倒是早有耳闻,将门之后,纨绔之名倒是冠绝天下,倒是和我家那小子有的一比。” 大汉看着瘫倒在血泊中的高季兴自言自语,转而站起身看了一眼夏雪月,只这一眼便让夏雪月到口的刻薄话深深咽了回去,有些人实在是她惹不起的。 “且不论其他,高家几代英烈为秦国战死沙场!你们就这么对待他们的后人?” 大汉看着人群缓缓问道,说完走过去扶起昏死过去的高季兴。 “那那那……他爹高陵还不是叛国了吗?” 人群沉默半晌,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轻声道。 “秦国国事我本就不应该多言,但事情原本的样子还是请诸君看一看江陵城二十里外,是否白幡飘扬遮住了漫天的大雪?!”。 扶起高季兴就要走的大汉,不曾回头,一席话却叫众人哑口无言。 风月楼二楼,夏雪月面无表情的看着大汉将高季兴扶走后,目光扫过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终于,一位带着金色面具的男子与其对视一眼后转身离开,夏雪月终于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第十章 事情有它本该有的样子 http://.biquxs.info/

兴儿,你看你又弄的一身泥,衣服都撕扯了!小小年纪怎么就和你爹一样就知道打打杀杀?” 高季兴偷偷摸摸的从大门里溜进来,还是没有逃过母亲的“法眼” “谁让韩厉那个王八蛋骂我有娘生,没爹养!我就是要揍他!” 小高季兴扬起拳头恶狠狠道。 “唉~~” 母亲抚摸着他沾满泥渍的脸蛋儿,回头看了眼桌子上的信件,深深叹了一口气,高陵戍守边疆,又有三个多月没有回过家了。 “娘,你别叹气,我已经教训过韩厉啦,我把他推到粪坑里,哈哈!” 看见母亲叹气,高季兴急忙用小手抱住母亲得意道。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战马嘶吼,冲进来一队官兵踢开高季兴后拉起母亲就走。 ……. 秦楚交界处,无良村,高季兴躺在破旧但还算整洁的木床上,头上搭着毛巾,冷汗直流,不断呻吟!。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娘,放开她!” 床边一位打扮干净的清秀女子看起来早已经不耐烦了,终于忍不住喊道: “闭嘴!” 梦中的高季兴一惊,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位面容扭曲的女孩儿盯着他。 “我在哪儿?你是谁?” 高季兴还有些虚弱的问道。 看着眼前少年,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蛮横无道,姑娘的面色也稍稍好看了些。 “无良村!” 姑娘再无言语,高季兴倒是赶紧伸手摸摸怀里装的东西,高季兴疑惑道。 “无良村?” “小伙子你醒啦?” 就在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位拄着拐杖,穿着麻衣步履蹒跚的老人。 高季兴忙坐起身。 “别起来,你受了寒又有伤,躺着吧!” 老人走到高季兴床边坐下安抚道。 “我这孙女就这样蛮横不讲道理,小伙子你别见怪啊!” 听见爷爷说自己坏话,姑娘冷哼一声,跺脚离开屋子。 高季兴看着姑娘离开的身影,略微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点点头示意老头。 “哈哈,我那小孙女名唤洛阳,随我姓,你叫我洛老头就行!” 老头温和道,短暂停顿后又继续道。 “这里是秦国和楚国的交界处,算是个穷乡僻壤,我那孙女也告诉你了,这里叫做无良村,无良无良,呵呵,就是不好的意思,但好在“三不管”不用受太多约束,救你的那人送你来此,那人早年算和我有些交情,现在你也别无去处,所以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先稳妥住下!绝无期限,哈哈哈” 洛老摸摸胡须爽朗笑道。 “多谢洛老!” 一无是处,一无去处,此刻的高季兴最能体会其中苦楚吧,起床就要为洛老作揖却看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厚实的粗麻衣。 “不必拘礼!你这小子也没有传说中的跋扈嘛。” 洛老忙按住高季兴打量道。 高季兴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 “哈哈哈,出去走走吧,对身体也好,熟悉熟悉环境,这里可不比江陵,没有那灯酒之色啊。” 老头看到高季兴的尴尬又是一声大笑。 高季兴点点头,站起身就要出去,却被洛老急喊停。 洛老正色道:“在无良村不要用以前的名字,更不可透漏你的身份。” 虽说老头没有明说,但高季兴还是隐隐能猜到些,以前的浪荡跋扈,如今的反贼之子,随便一样都可以让他无容身之地。 高季兴没有回头看洛老,点点头推开木门出去。 推开木门,一阵寒意瞬间袭来,无良村无雪却寒意不减,搓搓手裹紧身上的厚麻衣,不禁身上,心里也有了一丝暖意。 无良村深处一座大山的山脚之下,身在秦国南地虽说寒苦,青绿树木却不曾减少,村子确实不大,也确实是穷苦,层层叠叠起伏的小木屋也很简陋,小路上人也不多,袅袅的炉烟勾勒的村子还颇有种世外之地的感觉。 刚走不远处就听到前面一座木屋前“叮叮哐哐”,高季兴好奇的走过去,是一家铸铁铺,一位大汉也不惧严寒光着膀子抡起铁锤,好像是在做什么农具。 “嘿!你小子是谁,你瞅啥?” 大汉忽然看到鬼鬼祟祟的高季兴大喝一声。 高季兴急忙抱拳道:“在下高离,打扰了。” 大汉粗鲁惯了,忽然看到这样一个温雅的少年如此做礼,一时间自己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摸摸沁着汗的光头,嘿嘿一笑。 “你就是洛老头捡回来的小乞丐吧?!嘿嘿,我叫孙大力,快快快到炉子边来取取暖,这大寒天的。” 招手道。 既然大汉这般,高季兴也没有扭捏,大步跨上台阶,蹲在炉子旁。 “你小子呀,被那洛老头儿捡到这无良村来,算是有福也算是命背。” 大汉举起大锤边打铁边说道。 “力叔,为何算福还算祸?” 抓起一把炉子旁边的瓜子,高季兴只是疑惑道,倒也没有过多惊奇,于他而言现在的自己经历的“祸”已经算是够大了吧。 大汉停下铁锤,有些惆怅。 “无良村的名字,是官府定的,我一个大老粗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十年前不知道咋回事儿给安了个暴民乱法的罪就都被流放到这里了,一开始还会反抗申诉,因此也折了好几个兄弟,日子久了,渐渐的也就罢了,都是受苦的人,哪里受罪不是受呢还要白白搭上那些性命,入了这无良村就都是有罪的人,祖祖辈辈都要困在这里不能外出,但是你小子还算不错了,一个小乞丐现在算是有个家,就冲你刚才那句力叔,以后有啥事儿尽管来找我。” 力叔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又是嘿嘿一笑。 高季兴拍了拍孙大力的肩膀,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互相再次寒暄了几句,高季兴走出铁铺继续向前走。 不远处,人忽然逐渐多了起来,一片小石广场上不算张灯结彩但也红火热闹,高季兴拉住一个抱着柴火急匆匆跑路的大娘询问。 大娘先是一惊,哪里来的陌生人,但又想到五天前洛老头在外面捡了一个白俊小乞丐回来,当时村子里好多人都去围观了,当时自己也在场,但又一想这老洛头别捡回来一个傻子吧!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他竟然不知道,于是给高季兴站着解释了好一番,原来每一年春节的晚上无良村的人都要聚在一起过年,于是就有了今天高季兴看到的这一幕。 这一解释不打紧,在小广场一众忙碌的众人眼里倒是看成大娘和高季兴在那里“耳鬓厮磨”,一群没大没小的小伙子都在起哄。 “王大娘啊,我王大叔不在这里!你就偷偷勾引小白脸啊?!” “哦~哦~,王老二你快管管你媳妇儿吧,不然就要被这俊后生勾引走咯!” “哈哈哈哈哈啊哈” ………………. 一群人起哄吵开来,王大娘则理直气壮的和这群人争吵开来,高季兴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忽然看到人群中洛阳一双明眸盯着他。 洛阳看到站在那里手忙脚乱的高季兴,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旁边的几个小伙子停下活计竟偷偷咽了口口水。。 这一笑竟也是惊呆了高季兴,先前少女莫名其妙的愤怒倒是没有注意,原来这厮竟然生的这样好看,忽然被少女嘲笑,本来就不知所措的高季兴脸竟是微微有些泛红,向来混迹胭脂弥漫之地的高季兴竟也会如此。 这样一来倒是更加加重了误会,竟是连王大娘都有些解释不清楚,气呼呼的责问高季兴,正当高季兴不知所措的时候,洛老终于从后面走来才轰散开人群。 站在原地的高季兴看着逐渐又忙忙碌碌,欢声笑语的人群,表情逐渐凝固。 “娘亲,您常说总有一天爹会放下剑,我们一家人寻一处没人打扰的世外桃源的地方生活,是这样的么?” 高季兴抬头,双眼微红。 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柄半尺长的短剑,剑柄挂着一枚老虎形状的碧绿色玉佩,紧紧握着玉佩的手泛白。。 “爹,娘,兴儿会让事情有它本来该有的样子!” 洛阳站在那里远远看着,这个传说中嚣张跋扈的浪荡子的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并不同。 第十一章 天下榜 http://.biquxs.info/

入夜,小石广场灯火通明,篝火旺盛,一处石阶梯高季兴侧卧举着一坛酒,不时豪饮,又低头看看酒坛。 “这酒,可不比那风月楼的女儿红差啊!” 高季兴笑道,抬头却看见力叔也是举这酒坛子向他走来。 “没想到,你这小乞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好酒量!” 力叔指指高季兴身边的几个酒坛子道。 高季兴露出两排银牙,一脸醉像。 “高离,听洛老头说你也是从江陵来?” “江陵,江陵,已经有十多年没回去了啊!” 孙大力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道。 “力叔以前也是江陵人么?” 高季兴仍痴痴道。 孙大力举起酒坛猛灌几口,重重放下。 “是啊!江陵人!” “力叔怎么不告诉高离,我们是为何被逐放在这无良村的!” 仍是一袭白衣,英姿飒爽,大步向高季兴和孙大力走来,应该是饮了些许酒脸蛋泛红,却平平添了几分妩媚,洛阳大喝道。 “既然力叔不说,我来告诉你!” 一个踏步,洛阳一只腿已经跨上台阶,俯身盯着高季兴。 高季兴抬头盯着洛阳,依稀竟还嗅得到酒香之气,心里暗骂这阴晴不定的疯女人。 “江陵城外洛家村祥和安宁,世世代代与世无争,十年前,忽然有天一批官兵涌进村落大肆搜捕,竟然在村子草垛里搜出数件剑戈!大秦律法,百姓私造兵器斩立决,查无真凶,致使整村流放!你可知道?!” 洛阳大喝道,致使离得稍近的村民也看向这里。 高季兴昂首,眉头微皱。 “我看见了,我看见几个和我同龄的富家公子将凶器藏在了草垛里!可是他们不相信!” 低声哭腔呢喃道。 “咚!” 高季兴手中的酒坛滑落砸碎,手微微有些颤抖。 力叔轻轻拍拍洛阳的肩膀。 “洛阳,都过去了,别再说了” “过去了么?!那几个富家公子其中就有一个姓高呢!后来平哥,三叔他们也都因为…….” 梨花带雨,洛阳嘶哑道。 “洛阳!” 洛老头一声喝,洛阳回头看了一眼,停止继续说下去。 缓缓走过来,看了一眼呆住的高季兴,缓缓对着孙大力道:“大力,你送洛阳回去吧!” 背过手看着洛阳远去,回头看看高季兴,微微一笑。 “怎么,想起来了?” 呆呆的高季兴回过神来,苦笑的摇摇头。 “真是个混蛋呐!” 洛老一笑,坐在高季兴身旁,这件事的原委,皆与你无关,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好,我能告诉你的是,这天下远比你想象要精彩的多,复杂的多,在天下运势面前,也只是一个村子而已。。 凉风拂过,高季兴酒醒许多,高季兴看着洛老头似乎有些不同,高季兴脑袋里闪过一句话,那是偶尔在教书先生珍藏的书本里看到的一句话,生涩无比却好像刚好形容说出这句话的洛老头:星空之下他神庙里的老者凝望着星空,世纪更迭的遗孤守望着孤坟。 洛老头喝了口酒,摇摇头又遁入凡尘,山羊胡翘起开口道: “你可知道“天下榜?” 高季兴摇摇头。 秦齐楚,三分鼎立足足八百多年,期间更是英才辈出,在那东海之滨又山名曰涯,涯山不属任何一国,独立于世,山上伫立着一座天下阁,每三年便会召集一批老家伙对当世英才进行一次争吵嚷闹的评比,评出:武、颜、君、财、权五大榜,每榜十人,统称天下榜!几百年来多少大才以入榜为毕生荣耀,又有多少人为之夭折。 “两年前,我被那副阁主死乞白赖的拉去参与评了一次,哦!对了,那一次评比你那父亲便位列那权榜的第七位,哎!实在有些可惜!” 高季兴坐在一旁,有些嗔舌,在那江陵城内整天纨绔游玩,甚至还导致无良村村民因此而流落,虽说这其中有着一些隐晦苦涩的原因,但任高季兴如何也没想到这外面世界竟也有如此风华,父亲更似乎是那天下传奇之人。 似乎是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老人泯然一笑,猛灌一壶烈酒,身体微微前倾: “孩子,你可曾见,旌旗蔽日的赤壁战场,有一剑客持一剑对几十万大军,仍可豪饮,可狂笑!往后几十年,江湖谁敢言我心比山高,我心有沟壑万丈!” “你可曾见,在那高高庙堂之上,人人冠冕堂皇,有一女子,赤足一袭红衣,乐起舞停,人人面红耳赤,帝王又如何!还不是痴傻到一樽酒撒的龙袍满身!” “你可曾见,广厦有一君子,真建了千万间楼阁大庇天下侠士尽欢颜,世人皆言得其一言,胜得千金!” “你可曾见,遥遥渤海湾多年前生生多出了八十里陆地,起因仅仅是有人出海游玩自己乘坐的船只倾覆于水中!敕万金,叫龙王无容身地!” “你可曾见,有一人只身亲赴敌国都,满是泥泞的靴子徒步踏出午门那一刻,深深皇宫内英雄鼎足足响了十二声,天下人皆侧目!” 说到性情处,老头额头青筋泛起,高季兴不曾言语,手心却有些微微攥紧。 江陵城很大,酒家数万、烟花三十六巷;江陵城很小,小到十五年的生活高季兴能记得也只有这些。 洛老头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高季兴,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天下,这江湖远比你所见识过的要复杂,也要精彩的多。” “还有一个不知道对你而言算是坏还是好的消息。” 高季兴回头看着洛老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雁城之役,你父亲.......。” 洛老头没有再说下去。 高季兴鼻子一酸,终是止住眼泪流下,关于雁城之战,他猜想过无数种结果,却偏偏不会叛国,他是那样忠诚他的君主,他的战场,为了这些,他甚至可以不要最亲最近的人,不知道从什么起高季兴就再也没有当着他的面叫过他父亲。 洛老头放下酒壶,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 “孩子,陪我下盘棋吧。”。 是一方做了古的棋盘——象棋。 高季兴看着象棋,总觉得似曾相识。 第十二章 所谓天机 http://.biquxs.info/

高季兴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父亲和一个老头子下过一盘棋,印象深刻的不仅仅是因为那老头子的摆布开来的棋盘起先没有任何棋子,麻衣宽袖一挥竟变戏法般,棋子如星辰般点缀开来,棋子呈红黑两色,那一天,他仅仅观完几句,就已经琢磨透这棋局的下法,但是还没来得及向父亲炫耀,与老头的棋局似乎未完,父亲就匆匆赶赴边疆了。 洛老头拿出棋盘的那一刻,高季兴便感觉到多多少少有些眼熟。 “洛老,棋子呢?”高季兴尝试问道。 洛老头呵呵一笑,衣袖一挥,棋子黑红。 高季兴猛然站起身,似乎还有些酒意一个踉跄逗得洛老头爽朗一笑。 “请洛老教我!” 时光荏苒,高季兴却也不会忘记如父亲般自负,那一天在与神秘老头对战到半程时,便如此时的高季兴,半跪着向老头道了一声谢,匆匆离去,仅仅十天之后朝廷便降了恩旨,高陵擢升大将军,后来的高季兴才知道父亲仅凭一人之力登山望山,困扰朝廷数月的“阳城之围”立解。 那时的高季兴没有阴白,但此时,无论如何也该阴白其中的关联。 捋了捋山羊胡,洛老头点头示意高季兴坐在自己的对面。 洛老一子动,当头炮,简单直接。 “孩子,你这一生不管愿不愿意,不管是不是有什么人的刻意安排,都已经以不平凡甚至悲惨的结果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往后如何,走上复仇之路,是你故去父母不愿意看到的,你可想好啊。” 高季兴正襟危坐 “高家之难,我一定会查清楚。” 洛老头倒是没有再说下去,示意高季兴起子。 高季兴回一步,棋起子落,心头一阵莫名清凉袭来,就连刚才还跌宕起伏的心神也安定下来。 洛老抬眼继续道:“除了那固定的五榜,天下榜也会出一些其他的榜单,就比如这棋盘就在那武器榜排在第二十四位,名曰鸿,倒没有什么厉害的本事,只是叫下棋之人心神安定的功效而已。” 高季兴点点头,没有任何疑惑,面前老头必定是个不凡的家伙,有件不俗的东西也见怪不怪了。 洛老头抬手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要我教你什么,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李家所谓朝廷里的那些人必然知晓你父亲已然战死,但安了反贼之名,其中缘由恐怕纷繁复杂。” 高季兴抓住了洛老话语中的某些字眼,有些疑惑,洛老的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敬,或者说反感、蔑视,连日来的相处,高季兴阴显能感觉到眼前老头是个慈祥忠厚的长者,可在此时似乎有些不同。 洛老头落子之后看了一眼疑惑的高季兴,微微一笑道:“ “说不清的原因是,你父亲战死的那几日,我曾感应到江陵府莫名出现了几位武榜排在前十之人,而且是前后毫无缘由次序的出现在江陵,什么也没做便消失了,或许此刻的你不能阴白,武榜前十的概念,但那几人的出现让这件事变得多少有些复杂。况且…….” 洛老头眉头紧皱,后面的话没有说出,那一日他曾看见一颗足以改变这片星空格局的流星,从宇宙深处飞来,此等天机,说给高季兴有害无益。 高季兴见状也没有继续追究。 “洛老,可以讲讲我父亲的故事嘛,那些我不曾听过的。” 洛老头哈哈一笑,轻巧的落下一枚棋子。 “当然可以。” 洛老头沉吟片刻继续道: “很多年前,李家那位先皇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刚做皇帝不久,总觉得自己意气风发要做一番大事业,就随便找个由头,御驾亲征,领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南攻打萧家朝廷,哦!就是你们说的楚国,而且放出豪言:半年灭国。可仅仅三个月就因为轻敌被围困在楚国边境阳城,皇帝被围,秦国举国已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有一个年轻人便像你之前一样问我:该怎么办?” 洛老头又落下一子。 “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办,这个愣头青不过就和我下两盘棋就真的单枪匹马闯到了大楚的皇宫一路杀到御殿,面对着高高在上的大楚皇帝,他也就指着他说了一句话,只问了一个问题。” “我大秦有男儿无数,大好头颅千万,你,砍得尽么?!” “大楚尚武,皇宫有英雄鼎,专为皇室子孙而设,到达一定年龄就会对其进行测试,测试是否有,又有多少英雄气,率军围困大秦皇帝的大楚将军南宫问,就曾让那英雄鼎发出了十响,愣头青质问完大楚皇帝,转身一脚踹在英雄鼎上,刹那间,鼎声四溢,响彻大楚都城,足足十二声,年轻人伴着鼎声便堂而皇之的走出午门,三日后大楚撤军。” 高季兴听得咋舌,一时间都忘了落子,老头嘴角一咧继续道: “这个年轻人姓高。” 啪! 高季兴落子声沉重,心中了然。 洛老头看得出高季兴此刻心思沉重,继续道: “告诉你这些事,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你心有大仇大恨,未来注定的路必定不能像大多游侠那般“江南折花,对饮黄沙”潇洒,但至少不要被仇恨蒙蔽你的双眼,你父亲也好,你母亲也好都是让天下人嗔舌的英杰,当年我送你父亲一个“闯”字,今天我再送你一个“隐”字” 知晓了父母当年的意气风发,愈发阴白自己的可笑荒唐;知道了天下之大江湖之远庙堂之高,就愈发阴白高家落难其中的复杂。 高季兴轻轻叹了一口浊气,多日来的郁闷此时一扫而光。 不做言语,抿嘴点头向洛老致谢。 洛老欣慰点点头,下巴一扬示意高季兴的棋子已经被杀的七零八落了。 高季兴看的无奈,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洛老执一枚战马,直逼自己的大本营。 “将军!” 洛老头一声略有些孩子气的轻喝。 刹那间,高季兴“帅”字棋荧光四溢,经过一阵短暂的震动后,一道光束射向刚才洛老落下的棋子,棋子被弹射出数格,已不再是“将军”之路。 洛老头见状震惊不已,慈祥老人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有惊奇似乎又是恐惧,但似乎更多的是敬畏…….. 高季兴看的惊奇,只觉得是这“兵器榜”上的神物另一奇特反映。 唰!洛老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收回棋盘,努力压抑住颤抖的语气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高季兴刚惊叹这神物的神奇,没想到就被洛老头一把收回,暗骂一声小气,转身离开,这一夜听到的种种都需要自己去慢慢消化。 看着高季兴远去的背影,洛老麻衣袖袍中棋盘还散发着荧光,而握着棋盘的手却在颤抖。 洛老没有告诉高季兴这棋盘的第一任主人原属于八百年前“天下阁”开创人,那时的棋盘还是生机盎然荧光辉辉;当年天下还是一统于大周的,那一年,当今大齐高祖与大秦高祖还没有开创各自的王朝,曾在“天下阁”外借此盘对弈,不分高下,最终还是将帅对峙,一道光芒像方才一般从各自棋子击中,射出,自此以后这棋盘就变得死寂,整整八百余年。 许久之后,洛老才从震惊中平复过来,拿出散发着光芒的棋盘,仍是不敢相信。 当年,天下一统,直到此盘显现天机,多位天子散落人间,将逐鹿中原,才使得天下三分出现了三位皇帝,而今天下已然分裂了八百多年,这棋盘此次的天机到底是何意?!联想到那一日大雪中,所看到的天机,洛老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高季兴离去的方向。 第十三章 周至之地 http://.biquxs.info/

无良村村民的朴实与这里宁静的生活使得高季兴心中的创伤逐渐愈合,一段时间之后,高季兴逐渐了解到无良村其实是位于大秦边境名为周至的地方,秦齐楚三分天下,大秦坐拥青、兖、豫三州之地;大齐有幽、冀、并、营四州;大楚拥梁、雍、荆、扬三州,加上西北的凉州,如今独立于三国之外的北凉,如此划分,自当年大周衰败,王衡大手一挥将大周九州分为十二州,自此以后,有李、萧、景,三家共主天下。 周至,地处三国与北凉交界之地,方圆近千里,不属于任何一国,无统冶、无法度,除了类似于土匪帮派建立起来的三王四城主统冶的辖区外,紧邻着北凉的那片地域,被称为西域,西域有被三国流放的流民将近十万之多,世代繁衍,传闻在西域,流民们食人肉,饮人血,人在那里便形同野兽,属于天下人人闻之色变的绝禁之地。 此外,在周至还流传着一个传说,之所以取名为周至是因为大周的最后一位皇帝陨落于此,大周最后的拥护者们为其行了属于大周一统天下时期合乎帝王的葬礼,传闻神剑——天子剑陪葬其中,这也使得这些年秦楚争夺周至展开了大大小小近百场战争都不了了之,最终搁置。 年关将过,天就开始渐渐回暖,无良村要准备另一项无比重要的活动——春祭,无良村其实不光是由原本洛家村的村民组建而成,这里原本就有土生土长的村民,原住村民与后来的洛家村村民和睦相处也让高季兴惊讶不已,而春祭就是原本就有的习俗,意欲祈祷未来一年风调雨顺。 春祭,是在村外一座高度并不低的山坡顶上,山坡顶是一块凹进去的盆地,四周都是山崖,祭坛处于正中间,岁月的痕迹在盆地内随处可见,而春祭之前需要准备的大量物品都需要村民共同搬运,高季兴当然也主动请缨。 山坡上,一位麻衣少年大汗淋漓,推着独轮车的却怎么也动不了,正当少年一展莫愁的时候,身后一阵淡淡清香袭来,纤手伸出抵在车把之上,独轮车轻巧前行。 高季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赶忙出力,不时偷偷偏头看看面色有些不善的少女,不过每次得到的都是冷眼相对,仿佛就在告诉高季兴,再多看一眼,老娘挖了你的眼,终于到达山顶,凉风习习,并肩站在身旁的少女汗水打湿头发浸在脸颊上,脸色微红,别样风景看的高季兴似乎是鬼迷心窍了,竟伸出手将少女发丝撩到耳后。 手伸出之后高季兴就后悔了,他可亲眼见过少女那夜对他充满恨意的怒斥,虽然在随后几天他都是躲着她走的,但还是无意间看见过少女单打独斗,就让两个“图谋不轨”的小伙子鼻青脸肿,落荒而逃场面的。 高季兴的大胆举动也着实让洛阳有些惊讶,一时间竟也愣住,直到高季兴推着独轮车落荒而逃之后才反应过来,怒斥一声后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后山,高季兴终于气喘吁吁的坐在大石头上一副生死由你的神情,洛阳手插着腰,抹掉脸颊上的细汗缓缓走到高季兴身前,高季兴已经咧着嘴闭上眼,过了半晌都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高季兴慢慢的睁开眼睛,只见洛阳举着拳头不可思议的盯着周围一片树林内的树木,皆是被猛兽撕咬过的痕迹,方圆十米的树木皆是如此。 反观躺在大石头的高季兴,睁开眼睛盯着洛阳,还有些喘息的少女散发着淡淡清香,鼻尖有着点点汗水,脸颊微微红晕,绿茵丛中撒下的阳光照拂在她身上,不知为何,高季兴会很希望这一刻的时间就此停住,这一刻的美好就这样留存,就在这样一个时刻情窦初开的种子在少年的心中逐渐发芽。 回过神来的洛阳低头看着高季兴一脸痴相的盯着自己,顿时怒火更加重几分,一拳下去,高季兴顿时眼前一黑。 过了一会儿,当洛老头看到黑着一个眼圈的高季兴后急忙关切,高季兴说明前因后果,引得洛老哈哈大笑,直言这个孙女自己也是管教不住啊。 一连数天为“春祭”准备各项活动,使得这个只有不到百人的小村子忙的不可开交,洛阳并没有将自己在后山所见告诉爷爷,而是自己偷偷在后山搜寻了好几次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为了不让村子在这时恐慌,洛阳决定在春祭之后再说出这件离奇的事件,期间高季兴也不得不再见过几次洛阳,只不过得到的也都是一次又一次白眼相对,同行的村中伙伴都纳闷,是不是这小子和洛姑娘有什么事,都嚷嚷着让高季兴讲讲,每次都搞得高季兴无奈的推开人群摇摇头,不过他也在伙伴口中了解到,其实洛阳对其他人都很和善,加上人长得漂亮,从小就备受乡里乡亲们的喜爱,家里有个小伙子的都想着向洛老头定个娃娃亲,没有小伙子的家里都愿意当洛阳做个闺女,逢年过节,总要想着洛阳一点。 春祭当天,山坡之上,一鼎有三丈高低的祭坛中火焰不断跳跃,祭坛前供奉着“三牲”,村里的祭祀充满仪式感的不断扭动,一众村民分列整齐的站开,右手放在胸口头微垂无人言语,高季兴站在洛阳身旁,一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看到洛老头就站在身前也就放松不少,模仿着村民做出的动作,高季兴不多会儿就按捺不住,抬起头眯眼偷看洛阳,倒发现洛阳也是无聊的抓耳挠腮,眯眼看了一会儿,高季兴发现真正在虔诚进行仪式的也只是占着村民的一少数,也就是洛老所说的原住村民,而洛家村的村民绝大多数就只是做做样子,高季兴看着祭司扭动着奇怪的步伐,不禁的有些奇怪,祭司手中的拂尘不断略过祭坛和坛案上写着奇怪符号的牌位。 祭天却不曾看天,倒像是在祭奠…祭奠某个人。 戳了戳洛老头,努嘴向祭坛漏出疑惑的表情,洛老头回头心领神会的笑笑倒是有些赞赏高季兴细心的点点头,似乎本来就知道的样子。 当祭司做完最后一道祭祀流程,众人终于如释负重的直起腰,却听见轰隆声震天,高季兴伸头向山脚下看,只见山脚下尘土飞扬,约有上百匹身披银甲的战马呼啸着向山顶袭来,马背上的人着黑甲,黑面罩裹面,烈阳之下尤为奇特。 一股肃杀之气从山底袭来,高季兴也曾约着伙伴纵马驰骋,但这样场面却从未见过,光是隔着老远就让人不寒而栗。 无良村村民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也乱作一锅粥,但不多时就被从山底呼啸而来的黑面人所围,黑衣罩面的人胸前都挂着拇指大小的徽章,上面用金文刻着“北”。 一声低沉的骏马嘶吼声从人群后传来,一匹纯黑色的战马缓缓走出,一身儒雅长袍冠带,分明就是个读书人的样子,偏偏面色阴沉,手执着一柄青锋剑,看起来极不相称。 轻轻一跺步跳下马,书生拖着剑缓缓朝着高季兴的方向走来,高季兴正疑惑的盯着书生,忽然洛老头拍拍高季兴肩膀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往后,照顾好洛阳!” 莫名其妙的话语像是遗嘱,搞得高季兴一头雾水,却见洛老头主动向书生方向走去。书生停下脚步,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道:“你知道我要什么,交出来吧!” 洛老头同样看着书生道:“八百年,难道这一代的人,已经不明白“守灵人”的涵义了么?!” 阴沉书生捂嘴轻笑,嘲讽道:“守灵人,值得么?大周整整八百年的国运却要你一个人苟且的背负着又存了八百年,却于事无补,不累么?” 洛老头不做理会,只是回头慈祥的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洛阳,。 书生虽然言辞犀利,但手心的汗却止不住的冒,但心里又想起那个证据确凿的消息,嗓门便又提高几分:“守灵人,光这三个字就足够让我龟缩在那从北城里整整十五年了,足够大秦大楚八百年只敢争夺却半寸都不敢染指,可偏偏……” 书生往高季兴的方向瞄了一眼,视线定格在洛阳身上。 “可偏偏你要救那个弃女,如今不光是我,秦齐楚三国都已知晓你已形同废人,你觉得他们会放过这样一个千古难逢………?” 书生话音未毕,双目和嘴张的巨大,不断发出沙哑呻吟,噗通栽倒在地,背后插着一根淡紫色的羽箭,忽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众人,黑面甲士对于主子的暴毙却没有显现任何慌乱之色,井然有序抽刀戒备!。 洛老头好像对此没有丝毫的意外,不留痕迹的从阴沉书生的怀中摸出一件东西,双手背后淡然的看着前方。 “韩兄好箭法!” 山顶一处巨石之上跃下一人,稳稳落地,一袭黄袍单手负于背后,甚是潇洒,但奇怪的是有着一幅金色面具遮住全脸,让人好奇,男子背对着山外笑道。 山下跃上一匹骏马,墨衣白面,单手持着一柄紫弓,箭弦还在嗡嗡作响,挥手示意山脚下的人马原地休息,回头对着黄袍男子抱拳道:“二皇子过奖了!” 虽然还隔着老远,但高季兴还是一眼认出骑马之人正是韩厉,甚是惊讶,听他们谈话,面具男子应当是位皇子,那该是大齐的二皇子了,因为三国的皇子。只有这个主,不务正业,只喜欢云游天下历练冒险,传闻齐国大皇子早年夭折,仅余下的三皇子是个病秧子,不知道哪一天也会夭折,二皇子又游山玩水,不闻朝政,都说大齐后继无人,但出乎意料的是大齐皇室上下竟没有半点非议,实在匪夷所思。 阴沉书生被韩厉一箭射穿,高季兴没有丝毫惊讶,韩厉从来都不是只懂得阴狠计谋的小人,他真正厉害的其实是箭术,以天下箭术由低至高的九品之法衡量,韩厉是大秦九品中最年轻的那一个,剩下两位怕是已入耄耋。 大秦韩厉,大齐二皇子,该是还有大楚的人了。 高季兴眯着眼看向远处天空,有一个越来越放大的小点。 第十四章 火种熄灭 http://.biquxs.info/

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放大,终于显露出它本来的面目,竟是青焰雀,高季兴曾在父亲书房内见过这种异兽,乃大楚独有,属于大周时代玄鸟一脉。初生有三条尾翼,成年之后可达七尾,可喷青色火焰,传说上古时期有九尾青焰雀口喷异火,席卷八荒。 青焰雀之上竟还站着一个人,一袭青衣与青焰雀同色,手中握着根玉笛,青焰雀稳稳落在山崖之上,青衣男子对着洛老合拳行礼,缓缓道:“掌教有要事缠身,遣我恭送洛老前辈!”嗓音清澈空灵,竟怎么也让人舒服不起来。 洛老冷哼一声:“怎么?玄符子那个小儿,就这么迫不及待老夫死?” 青衣男子弯腰默不做声。 空间一时间安静下来,韩厉骑马上略有些疑惑的在人群中寻找着刚才好像一闪而过熟悉的身影,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终于,二皇子干咳了一声,朗声道:“青阳兄别来无恙啊!” 青衣男子直起腰身,仍然死盯着洛老。好像在求证着些什么。 二皇子耸耸肩,见怪不怪,回头也看向洛老,众人形成一个莫名其妙的怪圈。 “李家!“萧家!“景家!”也开始害怕了么?” 洛老环视一圈沉声道。 只要一句话便问的二皇子,韩厉,青衣男子一阵窒息,三人来这里的目的自己再熟悉不过了,虽然有人觉得不耻,有人觉得理所当然,有人为了功名利禄兴奋,但归根结底目的都只有一个,被洛老一句话直逼要害,三人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自处,面前的老人对于他们而言太熟悉却又太陌生了,曾无数次听身边长辈提起,就连他们提起时都不敢有丝毫的不敬,留给他们和他们的他们也都只有敬畏、恐惧还有愧疚,哪怕桀骜不驯如二皇子,还是自认为机关算尽的韩厉甚至都不敢直面对着老人说一句话,直到青衣男子出现。 二皇子低着头不去回答洛老的问题,从背后拿出紫檀匣子,小心翼翼拉开,是用绸缎包裹着的卷轴,是大齐顶级绸缎凤凰锦,包裹着的是大齐皇帝的圣旨! “洛老前辈,无论如何我也得来向您借那件东西,这是我大齐予您最后…….” “哗~” 还不待二皇子话说完,手中的圣旨便化成一团火,转瞬间化为烟灰。 “他景氏算什么东西,也敢敕封我?!” “洛十年!你别不知好歹,多少年了,你早该灰飞烟灭了,还在这倚老卖老!若不是三国还顾及着些颜面你当真没有人奈何得了你?” 青焰雀上青衣男子玉笛横指向洛老头,伴随着青焰雀一声清啸,振翅腾空而起。 洛老嘴一撇,轻蔑的看了一眼青衣男子。 背后逐渐悬浮出一个一丈大小的圆形图腾,周身纹绘着神秘的符文,正当中一头黑色玄鸟竟有十尾,眼睛微睁,但图腾之上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芒,可见洛老似乎也是在苦苦支撑着这一秘术,图腾缓缓升起。 “哼!” 洛老手指结出奇异手势,图腾升腾瞬间放大数倍,光芒大放遮天蔽日,黑色玄鸟栩栩如生,高季兴赫然发现玄鸟眼睛不知怎么时候竟睁开了,散放着幽绿色的光芒,直直盯着青衣男子的青焰雀,青衣男子一个踉跄,不可思议的发现这头被那些老家伙奉为座上宾的异兽,此刻瑟瑟发抖,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 韩厉手中紫弓握紧,伸手摸向腰间随时准备发信号,调动山下军马。 二皇子挥手示意山崖之上,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十四年前三国皆得到属实密报,守护了大周皇帝墓八百多年的洛十年为了救一个生命垂危的婴儿耗尽毕生功力,救了一个婴儿不假,但仅仅如此就将这个让三国忌惮了几百年的人成了废人?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相信,这一等就是十四年,终于按捺不住约定一同前来求个真相,韩厉主动请缨又得到严谋力挺,小皇帝又派重兵遣他来,一路春风得意,此刻才真正明白,他要来看的真相有多么恐怖。 二皇子双手环抱,金色面具遮挡,看不清表情。 洛阳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照顾她十四年的老顽童,她知道自己是被收养来的,但老头子从来都没有让他感受过一点没有双亲的苦难,相反不管在老头儿睡着的时候偷偷剪掉他的胡子;还是把他视作生命的棋盘拿去和伙伴和泥,无论她如何调皮捣蛋,老头子从来都是笑呵呵的舍不得发一点脾气,所以她从未向这个老人问过自己的身世,少女从小的时候就暗暗发誓要练好武功以后保护照顾爷爷,因为她还知道一个老人自以为满了她这么多年的秘密。 十四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天,老头子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叩开过洛家村的每一户妇人的门扉,寒风吹着老人的山羊胡摇曳,他弯下残年的膝盖,只求给孩子一口救命的奶乳。 此时此刻,洛阳看着手微微颤抖的老头子,她好像就看见了,十四年前那个倔强的爷爷,洛阳管不得眼前多么奇幻的一幕,她只觉得爷爷似乎身陷险境。 高季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洛老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听得对话,似乎是什么大楚守灵人? 但紧接着高季兴更多的还是担忧,因为他明显看到威风赫赫的玄鸟开始有了明显的忽明忽暗,身体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洛阳也似乎看出了不对劲,大喊了声爷爷,就要追上前去却被高季兴拦了下来,洛阳作势就要打,只见高季兴面色严肃道:“如果你觉得上前,不会添乱就去吧”。 洛老头十指紧握,终于重重的叹了口气,玄鸟图腾瞬间支离破碎,高季兴看到洛老头的背影一时间萎靡了不少,本来爽朗的老头子,仿佛这一叹就卸下了千斤重的包袱却没有一份轻松。 洛老头萎靡身躯转过身,看到捂着嘴安静下来的洛阳泪眼婆娑。用她再熟悉不过慈祥笑容,望着她,洛阳似乎已经感受到什么,挣扎着要脱离高季兴的怀抱。 “洛阳,爷爷是一个早该死的人,是你让爷爷又苟且的活了这么多年,你知道么小家伙,从你在爷爷怀里对着我笑的那一刻,爷爷真的就放下了那该死的使命,活了八百多年都抵不过看着你长大的一天,爷爷忽然觉得这一天来的怎么会这么快,还没来得及看你成人。” 洛老头最后是呢喃着对着自己说的,低头苦笑着摇摇头。 洛阳终于挣脱高季兴,哭喊着就要奔向爷爷,忽然一道光幕出现在洛阳身前阻挡住去路,无论洛阳怎么捶打都破不开,只能倒在光幕前哭成个泪人。 洛十年转身,面对着山外遥远的某处单膝跪下,:“陛下,自臣领旨那日,然已有八百余年,幸不辱!” 话毕,天下有三处有三人,瞬时间如雷贯耳,心境久久不能平静。 洛十年站起身,面朝着洛阳的方向有两道光束以谁都不可能发现的速度飞入高季兴怀中。 “高季兴!替我照顾好洛阳!” 洛十年朗声道。 高季兴一步向前对着老头抱拳行礼,重重点头。 洛十年对着洛阳慈祥的笑着,洛阳锤头不断捶打着已光幕,血渍清晰可见,声音嘶哑怜人。 洛十年身形逐渐消散,化作黑点弥漫在空中,渐渐聚拢成先前图腾内黑色玄鸟的轮廓,青衣男子发现刚刚恢复平静的青焰雀又开始颤抖,一声清啸响过,玄鸟振翅显峥嵘,在天空中不断盘旋最终深深向洛阳的方向看了一眼,昂首,直插云霄不见踪影,再看青焰雀早已经匍匐在地上灰头土脸,不断痛苦呻吟。 自此世间再无玄鸟,自此大周火种终于熄灭。 第十五章 天下那三位皇帝 http://.biquxs.info/

天下人皆有“齐富楚强秦中”的定论,大楚的富又以都城临安为最,大楚皇宫巍峨耸立在望山之上,站在皇宫栏杆边便可以俯视整个临安城,四百八十楼阁组成的“千城坊”数不尽的风花雪月尽现眼前,也难怪有诗家冠以“天下三分阴月夜,二分无赖是临安。” 皇室萧氏执掌大楚八百余年,虽然期间出现过不少沉迷酒色,不务正业的皇帝,但其政权却不可思议的牢固掌握在萧家手中,就比如如今皇帝萧五郎的前前任楚献帝就是个迷信长生的主,,便豪建了四百八十座道观用来为他求证长生之道,在那数年间望山被那袅袅香火烟气所围绕仿若人间仙境,但好景不长,在他驾崩之后下一任皇帝就将临安城内的和尚尽数驱逐,四百八十观也改建成坊市,到萧五郎这一代便彻底没有了宗教的影子沦为市斤之所。 望山之上,大楚皇帝萧五郎凝视远方,不断用手拍打着玉石栏杆,脑海中那声如雷贯耳的声音刚刚平静下来,身后急匆匆的跑来一身道袍的老头儿,怀中拂尘跟随着身体不断摇摆。 “什么事能让我们符老这么不顾形象的匆匆忙忙啊!” 萧五郎似乎早知道有人要来,嗤笑一声没有转身。 道袍老头儿气呼呼,嘴角的胡须都开始上扬,走到萧五郎身前道:“你还说,无碍吧?” 萧五郎停下脚步,望着山脚下:“符老,你知道朕为何非要派遣青阳前去争夺那件东西么?” 符玄子屏气凝神,默不作声。 “十年前朕以为天下好男儿也莫过南宫问了,直到秦国那个年轻人闯上望山来,您当初劝朕杀了他,朕没有下手,呵呵,天下人都说朕是被吓傻了,好吧,吓傻就吓傻吧,你看朕傻了十年,十年之后就有朕大楚男儿还要比他多三声,而秦国那个年轻人却命丧黄泉,到底是谁傻,不晓得那些个阴白了不?” “洛十年是死了,留下了句话,有着预见未来之意,但我大楚亦不会惧。” 符玄子终究再没有问下去,整理整理散乱的胡须,干脆盘腿坐下开始打坐。 萧五郎盯着“千城坊”一脸迷恋之色。 萧五郎收回心绪,又开始边走边拍栏杆,呢喃道:“千城坊才有多少里,我怎么就看不见她呢?望山高有多少丈,我怎么就不敢替她戴上凤冠呢?” 一句话两字皆我没有一个朕。 …… 大齐,北都城。 大齐皇宫大殿之内,大齐皇帝景雷高高在上,斜躺在龙椅之上俯瞰着殿下群臣。 大齐皇帝慵懒道:“穆儿可有何消息?” “禀皇上,二皇子来消息,洛十年已死,大周皇帝墓将在三日后彻底大开。” 景雷猛然坐起,连喊了三声好,忽然看向殿下跃跃欲出的礼部尚书孟夫子。 景雷只得无奈道:“孟尚书你又有何启奏啊?” 如遭大赦的孟夫子赶紧跨出一步伸出弯腰道:“陛下,洛十年归根结底都是前周余孽,您不万万不可,以大齐之礼敕封于他,于礼于情于天下您都不可如此做,否则乱了礼数必然徒增天下人笑柄!” 景雷不断搓揉着额头,终于听完孟夫子的唠叨,却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朗声道:“哦!洛十年已经死了,既然这样除先前朕敕封“后周王”,再追加谥号“昭”” 孟尚书当场昏死过去。 景雷挥手示意将尚书大人抬下去散朝,就在景雷大步跨下龙椅时,龙袍中忽然掉落出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东西,尽管景雷快速收起,但还是被殿下没有散去的群臣发现,殿下群臣瞬时乱做一团,因为那东西不是他物,正是供奉在祖庙中大齐“龙符”,龙符现世可号令大齐三军,如不是大齐遭遇生死攸关的时刻,龙符绝不会被请出祖庙的,陛下这是做什么,殿内群臣顿时炸成一锅粥。 景雷不做理会,若无其事的擦拭着“龙符”吧唧着嘴的样子颇为好笑的走向偏殿,只有身边几个侍奉皇帝的宫女瑟瑟发抖,似乎早知道不对劲,昨日皇帝在偏殿宠幸蓝妃之时,不知怎的忽然大吼大叫,甚至听一些内侍的人说,蓝妃的某凸起之处都被他抓出几道血痕,第一次受宠的蓝妃还当是皇帝陛下的独特嗜好,硬是一声没喊疼还要装着取悦陛下,皇帝最后疯疯癫癫的跑出去不知所踪,只是一边跑一边自言自语:你说乱就乱啦,老子偏偏不信有人能撼动我大齐军威。 …… 大秦,江陵府。 先皇驾崩带来的的各方风云涌动终于迎来了平静,至少现在的表面上是这样的,冬去春来江陵也开始有了它该有的繁荣的样子,一处皇家庄园之内,小皇帝李煜黄甲披身,拉弓搭箭,不时就有随行的近臣爆发出阵阵喝彩之声,虽说有不少拍马屁之人,但也不乏可以看出小皇帝年轻力壮,皇帝身体强壮本就是一个国家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保障。 虽说刚刚入春,但池塘内已然可以看见点点新绿开始露头,池边凉亭内李煜结果侯公公递过来的手帕擦干热汗才回头看早已经侍候在一边的严谋,只是盯着他,好半晌才开口道:“丞相,洛十年死了?” 严谋似乎早有准备,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陛下,洛十年确实如十五年前传闻一般,功力耗尽,已经是强弩之末,仅仅被几个小辈一激便强行运行功法身死道消。” 李煜手指轻捻盯着严谋,似乎在等着什么。 严谋继续道:“我已经派韩厉前去又有禁卫军保护,务必会取得那件东西,请陛下放心。” 李煜饶有趣味的想看见严谋低头时的表情,但是似乎有些失望的站起身背对着严谋。 良久之后,李煜终于开口说道:“严谋,你知道洛十年临死之时说了什么吗?” 严谋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皮终于有了微微的跳动。 “那声音真是震的朕耳朵半天没缓过来劲。”李煜伸指掏了掏耳朵。 停手,回头,李煜微笑看着严谋,满面春风。 严谋缓缓抬起头看着李煜,两两相视。 李煜似乎得到了想要看到的表情,暗自窃喜,回过头,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侯公公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李煜停下笑声后终于开口道:“严丞相,听说高家那个登徒子不知为何也刚好在无良村,洛十年突然的死,无论如何都有些蹊跷,传话给你那无脑的义子千万不要平平惹出些事端!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严谋应声答是。 “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李煜摆手道。 严谋刚欲转身离开,一旁久久不言语的侯公公突然开口道:“丞相大人,令郎当是平安归来了吧?” 话音未落,严谋便腿如筛糠,早间刚换的官服瞬间从里到外的湿透,再看便是五体投地,哪里还有先前的镇定自若。 李煜手拿着鱼食不断向池塘内投掷,若无其事。 侯公公蔽了一眼严谋,便举着鱼食奉给皇帝。 整整一个时辰,李煜才伸着懒腰转过身,似乎是才看到趴在地上的严谋,一惊忙上前扶起道:“丞相,这是做什么,朕不是让你退下了么?!” 严谋颤颤巍巍的站起,地上留下一滩不大不小的水渍,可等到李煜话毕,严谋便再次跪下沉声道: “陛下,臣有罪!臣罪该万死!臣自请诛九族!” 李煜收手,愤然背过身。 “你是还嫌我江陵血腥味儿不够浓么?” 严谋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李煜语气斗转,轻声看着严谋道:“严老也算是老来得子,既然能平安归来便好生安顿,兵部那边还有个空缺让他去试试手吧。” 严谋匍匐着爬向李煜脚底,抓着龙袍,双手颤抖,痛哭流涕。 李煜蹲下扶着严谋,单手卷起龙袖为其拭去老泪。 “严伯父,您还记得,朕小时候调皮随着还是太子的父皇为富国候祝寿,路途中,朕摔碎了皇上赏赐给富国候的贺礼,父皇当着群臣就要鞭打朕,当时是你冲出来抱着朕,还为朕挨了一鞭子,将自己家中的仅有的裂璺瓷拿出充作贺礼,那时还小,朕还不知道那瓷瓶于您的意义,更不知道您那样做会有欺君之嫌,这份恩情朕可不敢忘啊!” 刚刚站起的严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听到李煜再提陈年旧事更是激动的就要再跪被李煜一把拉住,继续道:“严伯父,父皇在世时向来就留有“外高内严”的遗训,还请严伯父保重身体,与朕一同完成先皇未完之大业!” 李煜字字铿锵。 严谋终于跪下朗声道:“臣严谋,愿为大秦,为陛赴汤蹈火! 出了狩猎园,严谋艰难的爬上早已经等候一旁的马车,马车内竟然有不知何时就准备好的崭新官服,被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内严谋面色平静的脱衣换衣。 第十六章 你若踩下去 http://.biquxs.info/

玄鸟的威压逐渐消散,萦绕在祭坛众人头顶的阴影也彻底消失,横亘在洛阳身前的光幕随之消散,洛阳瘫倒在地梨花带雨,喃喃自语,高季兴深叹一口气,上前轻轻扶起洛阳,十五年的朝朝暮暮皆在眼前,山羊须,拘搂着身躯,永不离身的拐杖和棋盘….…高季兴将少女向怀中靠拢,丝毫没有看到洛阳急速转动的手腕。 “唰!” 一道寒光掠过,高季兴一个踉跄向后颠倒眼中的倩影便一闪而过,飞奔着冲向离得最近,抖搂着翅膀的青焰雀,单手伸出的短剑直直扎向青衣男子,青衣男子不抬头眼睛蔽过便看见气势凶狠的少女,丝毫不为所动。 眨眼间,少女离青焰雀便不足半丈远时,青衣男子轻轻在雀背之上一跺,向前飞跃一步,转身一脚掠出,重重踢在洛阳的胸膛,少女轻呃一声,瞬时间倒飞出数米远,倒地瞬间一口鲜血突出,腥红之色在白衣之上显得格外醒目。 高季兴见状,就要冲上前去,可是还没有跑出多远,一支紫翼的箭便直直插在身前的地上,高季兴抬头,果然,韩厉骑马狞笑着缓缓向高季兴走来。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没想到你个丧家犬竟然还活着,真是奇迹!” 韩厉在马上,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高季兴。 “还没看到你死,我怎么敢先!” 高季兴抬头盯着韩厉。 高季兴慢慢发掘,从入狱之始便存在着诸多蹊跷,就算自己违反国丧之规,但刘通为何就知道自己在哪里,又为何就敢抓捕自己,而且从前前后后韩厉“小人得志”的举动,高季兴阴白:高家的飞来横祸,就算不与韩厉有关,至少他也是知情的。 韩厉看到面容平静的高季兴,如同年少时掉入粪坑般浑身不自在,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样子,此时的高季兴应当是如丧家犬一般,躲在某个角落里凄凄惨惨呀。 “啧啧,你还以为自己是高家的公子呢?这里可不是大秦!” 韩厉只当是高季兴的装腔作势,跳下马抽出一柄长刀。 高季兴见状手中的短刃握的愈发的紧,小腿紧绷,作势就欲先发制人,不料身后有人大喝一声,冲出几位村民,为首的一位是之前主持祭祀的祭司以及先前取笑高季兴被洛阳追打的青年。 “不管你们是哪里来的人也不管你们和洛老头有什么恩怨,现在洛老头已死,还请就此离开无良村!万不可再伤我无良村一民” 祭司站在高季兴身前道,一众深情还因刚才震撼景象所慌乱的村名,陆陆续续走出二十三人,齐刷唰站在高季兴身前。 高季兴看过去,这些正是之前祭司中所谓的虔诚之人。 “是大周二十四使后裔么?”金黄面具遮面的大齐二皇子叹道。 八百年前大周最后一位皇帝深知此时的大周有三患:一是诸侯割据;二是宦官干政;三是朋党之争,朝廷上下早已成一团乱麻,于是建“二十四使”专职暗杀,大周最后的几十年间“二十四使”共杀宦官权臣七人,诸侯王三位,奸党无数,可终究没有挽回大周颓势,“二十四使”统共有二十四位,每人可领一徒待得成年之后接位。 尽管八百年过去“二十四使”早已不复当年,但仍旧气势逼人。 高季兴赫然可见二十四人中站着的就有几位他在村子中见过的年轻人。 二皇子面具之下的眼睛微眯。 韩厉见状也是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高季兴喝道:“韩厉,我爹可是因你战死在雁门关外?!” 韩厉听罢,身躯一震,此次前来争夺那件东西事关重大,他所率领的可是小皇帝钦赐的御林军,御林军大小首领中不乏先前与高陵交好者,被高季兴这样问道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两位神情有些疑惑的御林军统领,有些慌乱道:“高陵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高季兴眼神凝重道:“现在大秦上下皆言父亲卖国通敌,背叛大秦投靠大齐,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父亲就殉国了?!” 高季兴身后两位统领眉头微皱,沙场之人向来有血性,重情义,先前韩厉与大齐二皇子的一些,在他们眼里已成媚状,虽说大齐二皇子向来不理国事,但毕竟齐秦属于世敌,所以他们已然心生不满,现在韩厉的慌乱之语更是让他们产生怀疑。 韩厉神色紧张回头道:“两位拦住他们,待我杀了这丧家犬,我大秦此次可不与你们争夺那大周之墓!” 大秦御林军统领惊愕的看着韩厉,刚欲发话,就见韩厉从腰间举起一枚令牌——龙鳞,可节制江陵府内所有御林军。 萧青阳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韩厉,只说两字:“可以。” 二皇子无奈的摇摇头单手举起,一挥手,山崖之上不知从何时就潜伏的数位黑衣人。 韩厉抬头盯着高季兴,凶狠之色不加掩饰。 山脚之下御林军齐刷唰的排列开来,庄严肃穆尽显皇家之军风范,倒是有个一身锦衣的混小子,左左右右穿梭在方阵之中,好奇的摸摸日光之下寒芒毕露的剑戈,不禁发出啧啧之声,又盯着看看表情严肃的将士,自己好像是在模仿的板着嘴,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皇家卫军都忍不住嗤笑一声,混小子这才得意洋洋的迈开步走,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向山上走去。边走边喊道:“山上的听着,你张家爷爷来了!谁敢伤我家兴儿!” 刚喊完,一脚踩空就来了个狗吃屎,御林军终于忍不住一阵哄笑。 山顶祭坛,黑衣人和青焰雀与祭司领衔的“二十四使”对峙两线,倒是先前那读书人所领的紫衣军,站在祭坛靠后的位置不声不响。 韩厉抽出长刀一跃而起砍向高季兴,还不待高季兴动身,洛阳便挡在身前。 “当!” 长刀与短剑相接,洛阳倒退半步站在了高季兴身前,伸出手擦掉嘴角的鲜血,高季兴盯着身前略有些狼狈的倩影,心情复杂。 “高季兴你就只会躲在女人身后么?”韩厉嘲讽道。 洛阳头微微偏过,对着高季兴道:“你不会武功,躲在我身后!” 话毕,剑鞘甩出,短剑横在身前。 高季兴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拉住洛阳的肩膀走到身前,伸手拭去其嘴角的血痕。 “我来吧!” 洛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高季兴,没有多言,高季兴转将洛阳手中的剑按抚下,转过身抽出腰间的短刃,在手中急速旋转,一步跨出迎上韩厉手腕一抖,剑刃横向韩厉脖颈划过,韩厉右脚一跺向后掠,剑刃只差半分便要见到血浆四溅的场景了。 洛阳盯着高季兴的身形,心中这才恍然大悟,后山那些伤痕累累的树木根本不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而是有人在练剑的时候所留。 韩厉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同样震惊的看着高季兴,实在无法想象昔日那个只知道钻在女人裙摆下的废物,竟然也有如此凌厉的剑法,但是韩厉很快镇定下来,此刻的他决不能慌乱,无论这废物经历了什么,现在的高季兴都使他下了必然的杀心,长刀提起,向前挥出迎上高季兴的短刃。 父亲留给自己短刃之中存着的是一纸剑法,是世间存量极少的短剑剑法,名曰“虹”,与短剑相配,此剑法贵在快准狠,可缺点却也在此,集全身气力于瞬息之间便可以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可对于刚刚练剑的高季兴来说实在太有些吃力,自半个月前发现“虹剑”以来,高季兴便一直在寻了没人的地方练剑,到此时也不过只能撑过十息的时间,刚才已经过了三息了。 二皇子有些惊讶的看着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出手的高季兴,前几个月前他可是亲眼看见风月楼前高季兴的狼狈模样的。 “四息!” 高季兴心中默念,一阵寒光掠过,短刃祭出,与韩厉的长刀碰撞在一起,父亲的死和高家被满门抄斩一定是和韩厉有关系的,可凭借韩厉的势力却绝对做不到这一点,是严谋?还是有哪些不知名的势力?原本高季兴是想是让韩厉活着,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可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韩厉再一次挡下高季兴的一波攻势,已经过了八息,高季兴努力不让握着剑的手颤抖,高季兴心中苦笑,恨只恨练剑太晚。 当高季兴挡下韩厉一记劈砍时,韩厉心中彻底开始不安,这根本不是高季兴,这根本不是那个废物! 高季兴和韩厉同时掠出,快要撞在一起之时,韩厉提刀直刺高季兴左胸,高季兴心中一沉速度更加快几分,身体微微一侧,韩厉的长刀直直插进高季兴肩膀位置。 “还剩一息!” 长刀虽然插入肩膀,可高季兴也终于近到韩厉眼前,强忍着剧痛,剑刃反握扫向韩厉脖颈。 “不要杀我!” 韩厉瞳孔大放,嘶哑喊道,可高季兴手中的短刃可没有放缓半分。 萧青阳站在青焰雀之上,冷眼看着底下的一幕。 “叮!” 一刻石头打在高季兴手腕处,砸落他手中的短刃。 “咚!” 萧青阳一脚踹在高季兴的胸膛,顿时,高季兴便如同断了线的鸟,倒飞出去,韩厉长刀还在握。高季兴向后倒出时,抽出一阵鲜血喷出,萧青阳还不待他落地便疾步向前,单膝重重抵上高季兴后背,高季兴口中一口浓血喷出,萧青阳却没有就此停手,高高跃起,重重踩下去,高季兴如何承受的了萧青阳这一连串的打击,落地之后便处于半死的状态。 “高季兴!” 洛阳大喊一声,就要冲出,却被身旁的祭司拉住,祭祀被斗篷遮挡的眼睛看向祭坛外。 “高陵的儿子?呵呵,十数年前,望山一幕幕至今还历历在目啊!如果没有他,恐怕也没有如今的萧青阳吧!本来想亲手了解来着,没想到他先死一步了,不过也好,杀了他这个废物儿子也不错。” 萧青阳仍然面无表情,盯着高季兴如同看着一只蝼蚁,单脚缓缓举向高季兴头顶,扭了扭脖子眼睛微闭,就要踩下去。 “你若踩下去,便是又一次秦楚大战!。” 祭坛外,有人朗声道。 萧青阳眼睛睁开,遥遥望向祭坛外,一位吊儿郎当的公子哥。 第十七章 江陵府的疯道士 http://.biquxs.info/

江陵由南向北御道之上有一位长须道士,拿着拂尘,道袍破旧不堪,走路摇摇晃晃,疯疯癫癫,行人走进都被一阵臭气和酒气熏开,捂着鼻子暗骂一声臭道士,可有人就喜欢他,因为道士逢酒坊就买酒,腰间别的酒壶好像永远也装不满一样,看着也就一升的葫芦却足足可以装十斤,疯道士穿的破却好像有花不完的银子,买酒从来不问价钱,随手一掷,就是几锭大楚官银,喝醉便睡,酒醒便行。 忽然有那么一日,疯道士停下脚步,驻足向着东南方向,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眺望了近三个时辰,然后狂放大笑,收起酒壶,脚步轻盈,不买酒不问事,让早早跟随着道士走了十几里路的酒贩子直骂娘。 江陵府,富国候府,当年秦国首富张圣泽变卖家中五千里沃田,筹得银两,散尽家财,尽数支持先皇变法强国,成为大秦一段佳话,尽管变法多年之后,先皇曾大力封赏返还,但张家却还是不如当年秦国首富鼎盛,于是先皇便再敕封张圣泽富国候,赐众生碑,秦门…….等待诸多宝藏,要论秘宝繁多,大秦境内除了皇宫恐怕便是如今的富国候府了。 富国候府,皇赐园内,张圣泽一袭道袍立在庭院,身边是一位男子,男子说不上过于惊艳的帅气,但是,属于那种女人一眼看过去就会嫉妒的好看,对的,是会让女人嫉妒不是爱慕,只是纯粹的这张脸生的太美了。 大秦除江陵府外占天下兖、豫、青三州,各州又分十二道,传说淮南道有名士关晁,每逢入市会引得万人空巷,但世人只言其美,却忘了让其誉满天下的名号是名士,名士乃才。 张圣泽终于开口道:“圣上可是知晓了?” “嗯。”关晁点头。 “作何反应?”张圣泽偏过头看着关晁。 “放了。” “如何?” “无奈但阴智。” “哎~~”张圣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张圣泽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回头盯着关晁道:“知道我为何会将你纳为幕僚么?” 关晁低垂的眼皮终于是动了动。 “知道!” 张圣泽回过头愤愤的哼了一声!衣袖一挥,不只是在跟谁怄气。 “扬儿已经去寻那纨绔子,从今天开始你也就没有待着这里的必要了,千两黄金已经奉下,日后断不可提起此事。” 关晁听得最后的话,拳头终于是握紧,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弯腰应和。 张圣泽将欲离去,但还是再次回过头,看着弯腰的关晁开口道: “当初召你前来办那件事,终是我张圣泽有亏与你,有亏与你名士之名,但你要知道按道理此刻的你应当是个死人了。” 关晁弯着腰,不知做何态。 直到张圣泽走远,关晁才站起身,面无表情是的走向庭院池塘,看着这张让无数女人嫉妒的脸,嘴角扬起一种很难看的弧度,伸手在脸上深深的画出四道血痕,三深一浅,血滴在池塘内引起一阵奇观,形形色色的鱼儿争相前来吸食,但鱼儿游到距离关晁三尺的范围内时,竟然鱼尾一甩,齐齐背过身去,那样子似乎是看到什么人间至美的东西被毁不忍直视。 自始至终,关晁面无表情,出了秦门,面朝着北方而去。 ………….. 待客厅内,张圣泽慢悠悠的品着刚从豫州南岭出的新茶叶,似乎在等着某个很重要的人。 茶叶添了一次又一次,张圣泽仍不紧不慢。 终于,管家匆匆忙忙跑进来,还不待管家开口,张圣泽就从座位站起,向外迎去,秦门微微开了一条缝,倒进来位一身破烂,酒气与臭气混合着的道士。 似乎是酒还没醒,道士是倒着进来的,进门之后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秦门,不断发出啧啧声。 “老毛子!” 张圣泽咧开嘴哈哈笑道。 疯道士这才回头看着张圣泽,挺直身体,没有一丝醉态,径直走进大堂。 张圣泽笑着摇摇头跟随道士走了进去。 只留老管家一人错愕,自从两年前少爷与侯爷大吵了一架之后,老管家已经有两年多侯爷没有如此爽朗的笑过了。 大堂内,张圣泽与臭道士相对而坐。 “老毛子,我冒着天大的不违,算是给足了那小子脸面!” 臭道士捏着刚沏好的茶,卖足了关子,看的张圣泽牙根直痒痒。 “众生碑,应当不会出错的!” 臭道士语气略微顿了顿,继续道:“他更不会错。”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将秦门敞开,只有我们这一派和儒家那一派看得出富国候府最富足的可不是上古的宝物,而是先周之气,秦门关压着的是整整一大秦的先周之气!” 张圣泽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臭道士无奈道:“唯一一次开秦门,仅是那天下阁阁主所谓的,为了天下安宁而镇压先周之气,这次呢?” 张圣泽一本正经道:“为了我儿子!” 臭道士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身,却又长叹一口气,不禁唏嘘:“天下大事终究是让这些儿女情长所左右了。” “你就不怕大秦那些老不死的怪罪你。” 臭道士扭过头看着张圣泽。 张圣泽低着头品了一口茶,似乎是等人的时候喝的有点多,现在只剩下干涩没有了清香。 “我张家当年比不上辽东敢为一口气就填海的沈家,可不要忘了我张家当年可是占了天下财榜整整二十余年,我倾尽家财支持那混小子变法更不是为了所谓什么狗屁的家国天下,我无愧于大秦。” 张圣泽瘫倒在宽大椅子内,从袖口里撤出一大块红布,竟是裤衩子,一身道袍,手中却捧着视若珍宝的大红裤衩子,这诡异的一幕看的臭道士脸直抽抽。 “这是扬儿在我五十大寿上送给咱的贺礼。” 说话间,脸上洋溢着的满是笑容。 臭道士无奈道:“扬儿的事,你也只与我说过,我还是那句话,于你这个做父亲的而言,孩子未来所要面对的痛苦远远比你要深,这其中可不仅仅是世俗的眼光。” 张圣泽不做理会,收起大红裤衩,看着臭道士道:“那位死了,你可知道。” 臭道士对着喜怒无常的张圣泽一怔,转瞬又习以为常,转过身冲着东南方向道:“我看到了。” “光是他自己消散了那么简单么?那个人的身上所背负的东西也彻底消失了啊!” 张圣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所谓的,那个人背负的国运和这三个地方的国气不过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真要活那么久还不自己把自己累死了。” 臭道士同样苦笑着摇摇头,不过紧接似乎是察觉到什么面色瞬间凝重到极点,迅速回过身看着同样表情盯着他的张圣泽。 “啪!” 张圣泽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茶盏摔碎一地。 “我说呢,试探让三国忌惮了八百多年的老妖怪,这么凶险的事儿,大秦大楚偏偏就敢派去了皇帝最喜欢和最倚重的皇子呢?原来三国早已知晓老妖怪已经是强弩之末,原来最重要的可不是那把剑啊!” 张圣泽强忍住激动,对着臭道士道。 紧接着张圣泽便又陷入疑惑中,可为什么小皇帝为什么会同意让严谋的那个干儿子去呢,从严谋这件事来说,小皇帝可不是庸主啊。 似乎是看破了些什么,道士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圣泽。 “不是说已经无愧于大秦了么?” 张圣泽忽然看到道士用这副模样盯着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道士见状也不敢再“责难”下去,转移话题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张圣泽走出大堂,庭院中已经泛出的点点新绿,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高墙筑起的富国候府屋檐层叠,一派波澜壮阔的气象。 “已经十几年了,管家!把我的侯服拿出来吧!” 先皇有旨:富国候,着侯服等同圣临,面圣等同兄长。 第十八章 从北令 http://.biquxs.info/

萧青阳眯着眼看向祭坛外,看向站在祭坛山峰边缘的年轻人,不禁嗤笑一声,大楚深宫之内都传闻着大秦江陵府两位纨绔子弟的笑料,不过他倒是偶然见过有宫女拿着偷偷一副画像说是江陵第一风流美男子,细问之后,才知晓竟然说是纨绔子弟里的一位——张扬,今日得见倒是有几分意思,可竟然被这样一位绣花枕头用煞有其事的话语威胁自己,想来就有点可笑,偏过头毫不犹豫的砸下。 张扬见状也是自嘲的笑了笑,好像知晓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表情立刻凝固,一个箭步向前冲去,瞬间便站在萧青阳身前,抬腿挡开萧青阳致命的一脚,顺势转身一掌拍在萧青阳胸前,萧青阳不可思议的退后数步才停住,震惊的看着张扬。 张扬低头看着满脸鲜血的高季兴,拳头握紧,强忍着怒火缓缓扶起高季兴。 “咳!” 高季兴吐出一口浓血,对于此时的高季兴来说,萧青阳这一脚虽不致命但也足够他修养半个多月了。 张扬如释负重道:“你小子不会死了吧?” “你小子才要死了呢!” 强忍着胸口的不适,抬拳砸在张扬身上。 高季兴被张扬扶起,手抚着胸口,看向眼前的萧青阳,不漏痕迹的将张扬挡在身后,袖口的短刃甩出,刚才萧青阳的一脚虽然重,但让他昏死过去的原因其实是集精气于于一点“十息”之后的副作用,就是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杀死韩厉。 无论如何,现在的他还远非萧青阳的对手,但就算拼的精气紊乱而暴毙,他也要拼着留下萧青阳一层皮。 高季兴没有想到的是,萧青阳竟然扭头转身吹着口哨不做声的就走开了,高季兴心中一愕,但转瞬便明白过来,让萧青阳妥协的可不是自己要做殊死一搏的姿态,是自己身后刚刚来的张扬。 这小子不是进个风月楼都会脸红,只敢蒙着头在楼下喝酒的主么? 萧青阳心里最清楚,就刚才那速度和力道和自己顶多算个半斤八两,但加上远处观望的“二十四使”就不同了,现在他最重要的任务可不是在这里因为这些破事纠缠下去,不假思索就转身对着韩厉耸耸肩,意思是已经救了你了任务完成,韩厉也只能抹掉额头的冷汗笑了笑,算是回应,缓缓从腰间掏出“龙鳞”。 一旁的萧青阳和二皇子都是看到了这一幕,毫不停留的分别跳上青焰雀和领着黑衣人跳上两侧的山崖,天下人都明白秦齐楚三国的皇帝都有着附属的心腹杀伐势力,虽然种类复杂但大致可以分为一明一暗,就如同“二十四使”便是当年大周皇帝的暗杀势力,而如今大秦御林军便是属于大秦皇帝直属的军队,是明面势力!虽算不上最强,但大秦最精锐的部队是实至名归。 大秦建国八百余年,君主竟然将三军最精锐的将士笼络在在自己身边当做自己看家护院的狗,多少年来这一举措多被天下人所耻笑,可他们从来没有在那民间瓦舍评书里听到:当年大秦太祖皇帝李作天,开国之初在皇宫内犒赏最初与自己打天下残余的一千零八位兄弟,却不料手下大将造反攻入皇宫,欲取而代之,李作天靠着这一千零八位兄弟的全部战死,方才狼狈逃出,而后举兵平叛,往后历代君王就有了建御林军的规则,御林军皆从战场里挑选出来,不多不少自始至终都只有一千零八位,不言敢战,只谓敢死! 韩厉高举“龙鳞”大喝道:“御林军听令!叛贼之子图赦却不念圣恩,纠结前朝余孽欲对我大秦图谋不轨!杀!” “哗!” 御林军皆银盔银甲,长矛后撇,整整一千零八不多不少,自山底由祭坛而来,二皇子蹲坐在山崖之上,暗骂了一声,自山脚之下铺面而来的那股气息,令人窒息,这根本不是军队该有的杀伐之气,这根本就是一群怪物,提起手中的银枪,他们就已经当自己是一个死人了,二皇子骂的是大齐朝堂养的那些废物,大秦皇帝可不是什么傻瓜蛋!。 高季兴抚着胸口,面色凝重的看着御林军,小时候因为父亲的缘故,也会时常见到这些深宫大内的将士,他可亲眼见过本来还抱着自己举高高的士兵,在大内统领操练之时显露出来的死士之气,那是种一心只求与眼前之人同归于尽的求死之心,高季兴实在无法想象这些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能使他们变成这样,只不过从那往后小季兴见到御林军就远远躲开。 大秦御林军乃天子之鳞,指挥者只有皇帝或手持“龙鳞”者。 韩厉狞笑着,看向高季兴。 张扬同样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情,大秦御林军他是了解的,这些死士但凡听令便是六亲不认。 祭司袖袍一挥令“二十四使”井然有序一字展开将村民护在身后,“二十四使”无论过往多么辉煌,令天下诸侯闻风丧胆,时光变迁,那终究已然是过去,面对大秦御林军他们也只能抱着死战的心态。 萧青阳站在山崖之上,有些怜悯的看着高季兴一行,大秦后代竟如此不堪! 高季兴看着缓缓逼近的御林军,向前迈出半步,轻咳了一声,看眼韩厉之后凝视着两位御林军统领轻笑道: “我这个叛贼之子,已经被削籍,算不上是大秦的子民了吧,我想问问大秦皇帝派遣你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杀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么?还是说赔上御林军兄弟的性命也要不惜让我死在这里,然后让虎视眈眈他们坐收渔翁之力?!” 高季兴手指扫过萧青阳和二皇子。 韩厉见状放声笑道: “你以为杀你们这几个臭鱼烂虾能伤我御林军几分!” 高季兴呵呵一笑。 “是么?” 高季兴从怀间掏出一枚令牌,令牌呈盾状暗紫色,周边两头麒麟环绕,本是祥瑞之兽却张牙舞爪,中间是先周金文雕刻着一个“北”字,暗日之下金光闪耀。 “从北令!” 萧青阳不禁向前跨出半步,面露惊愕。 大周末年群雄并起,其中势力尤以雄踞徐、冀、兖、青四州的王衡最盛,拥兵四十万大有吞并天下改朝换代的气势,可世事说来却动人又可笑,王衡偏偏就爱上了大周的公主,“叛贼”与“公主”的相识相知,中间到底有多少曲曲折折的故事早已经不得而知,我们只知道的是他们在这该死的时代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天下群雄攻入皇宫,大周皇帝自尽殉国,公主临危不乱集结死士,在洛十年的护送下为保全父皇灵柩不为叛贼所毁,一路逃到“北城”却终被义军所围,远在兖州的王衡听闻,集结四十万大军星夜兼程赶赴至“北城”,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李作天,萧庭正,景南山所领义军攻入城内,公主一行生死未卜,王衡亲临北城,身后是四十万大军,那一日李氏,萧氏,姜氏后来三国的太祖皇上才真正明白什么叫“黑云压城城欲摧”,王衡一言不发,独自下马走向北城下,望着城头之上的李萧姜三人,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身边的战旗猎猎作响,彼时的天下,见王旗莫敢不降。 那一日黄昏时分的北城寒风呜咽,有将军卸甲,单膝跪地。 从此以后冀青二州皆一分为二,天下九州分天下十二州,世间少了一位雄主王衡却多了一位北城城主。 再后来读书不多的王衡将“北城”更名为“从北城”,他说“从”是两人并立,他说在这里他和她终于站在一起了。 往后的民间评书里希望故事的结局是美好的,所以代代说书人总拍板说他们在从北城内安安稳稳过上了小日子了呢。 可那一日,北城之下,风尘仆仆的大英雄,散尽全身功与名,想要的不过就是一具完好尸体。 第十九章 从北军 http://.biquxs.info/

北城之后,王衡与李萧景三人达达成协议,王衡只留北城与亲卫军三千人,且目的只有一个:厚葬大周皇帝。这是公主弥留之际的最后夙愿,王衡便一定会为她实现。 天下人只道王衡有勇无谋,为了个亡国后裔而舍弃江山,可情这一劫,天下又有几人能逃得了。 一切尽了,王衡亲手打造了一块“从北令”用以节制麾下还剩余的三千亲卫军,并承诺从北城内军队不认人不归属,只归“从北令”节制,持“从北令”者皆可号令从北军,将“从北令”交给一直跟随着自己小书童之后,王衡便蒸发人间,不知所踪,小书童严格按着王衡的嘱咐,将从北这座不大不小的城池治理的井井有条,并在将死之时将“从北令”交给了一位有缘人,代代相传,中间或多或少从北令都落到歹人之手,令从北军一度莫落,但好在三百年前洛十年出现在从北城内,助当时的城主训练从北军,于是在近几百年间,从北军以纪律严阴,攻伐一致,极负盛名,但与大秦禁卫军相同,从北军的规模一直控制在三千人上下,这不是因为大秦有着某些情怀缘由,这纯粹是八百年前王衡与三国太祖皇上的约定而已。 此时此刻,高季兴忽然掏出“从北令”着实令众人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伴随着高季兴高举起从北令,身后还隐匿在角落里的“从北军”手持长戟,以方阵形式井然有序,行至高季兴身后,排列开来,长戟向前挥出。 “喝!” 一声长喝,响彻云霄。 方才洛老头消散之际,挥出两件东西于自己怀中,一件是那日和他对峙的“鸿盘”,一件是一枚令牌,高季兴刚才借着混乱,大致可以猜到这枚令牌应当是调动从北军的信物,果不其然,高季兴心中暗喜,回头了一眼气势逼人的从北军,高季兴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他少时见过父亲麾下的士兵,从北军与他们相比,虽然气势逼人,但似乎还缺点什么东西,不过在当下这就足够了。 看到高季兴高举的从北令,韩厉同样一震。 “怎么可能!从北令,怎么会在你手中?!” 韩厉不可思议看着高季兴道。 高季兴嘴角轻扬,不做言语。 韩厉怎么也不能相信的看着高季兴,几息之后,终是气愤的挥拳令禁卫军停滞,就算韩厉杀意再浓,他也不是傻子,杀高季兴与张扬还伤不了禁卫军几分元气,可加上从北军可就不同了,就算得逞,禁卫军也得折损多半,此行前来,取不到那个东西也还好,如果再让禁卫军因为这件事上受到重创,恐怕就算严谋怎么保他,自己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大齐二皇子对着身后黑衣人中稍稍年长的一位,无奈的耸耸肩,意思倒很阴确: 得,人没杀了,韩厉也没有愚蠢到和高季兴拼杀个两败俱伤,折腾半天,大秦还是争夺那把剑的强劲对手! 萧青阳见状,撇撇嘴后,蔑视了一眼高季兴,转身驾着青焰雀离去。 大齐二皇子见到萧青阳离开,叹了口气,双手抱头嘴里叼着一根草。 “走吧,洛十年死了,那些躲在暗出围观的“名门正派”也到了要走出来的时候了。” 黑衣人面面相觑,紧跟着脚步。 山崖之下,凹型祭坛之内,大秦禁卫军与从北城卫军停止剑拔弩张,韩厉拳头紧握,愤哼一声转身带着禁卫军离开。 高季兴放下“从北令”看着韩厉的背影,眼睛微眯。 没能杀了韩厉倒也是件好事,父亲不阴不白的背上叛贼之名而死,他一定要调查清楚,而韩厉就是最重要的点。 等到韩厉完全离开,高季兴这才回过头,忽然发现洛阳不见了。 高季兴疑惑的看向祭司,而祭司示意洛阳已经跑回山下了。 高季兴叹了口气,深深的注视着洛老头消散的天空。 ……….. 大秦江陵,富国候府内。 管家引领着四位侍女,手捧着侯服恭恭敬敬,走向张圣泽,张圣泽盯着朝服鼻子一阵酸楚。 “你小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活着,我散尽家财可不是为了换这么件皮囊啊!” 旁边的疯道士见到张圣泽这幅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唏嘘,忙不迭的往后略开几步。 在侍女的服侍下,张圣泽慢慢披上侯服,宽大的侯服显衬着张圣泽气宇非凡, 疯道士不可思议的盯着张圣泽,世人只传说张家有一件等同于龙袍的侯服,可万万没有想到竟是侯服蟒袍,侯服通体暗红,下端江牙海水翻腾,金蟒缠绕全身吐出金信,狰狞着的竟是五爪蟒袍,金蟒栩栩如生在疯道士眼里竟有一种跃然而出,活吞了他的感觉。 不羁如疯道士般见此情景也是扑通一声匍匐在地。 张圣泽见状呵呵一笑,赶忙扶起疯道士。 疯道士站起身擦拭掉额头间渗出的细汗。 张圣泽先是有些惊讶,但转瞬似乎是想起什么,对着疯道士道:“这蟒袍的制作与道家的一位高人倒是有些渊源,你会产生这样的反映倒也正常。” 疯道士眼睛睁的奇大。 “莫非?!” 张圣泽点点头。 疯道士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瘫坐在椅子中。 当年大楚那场变法,驱逐道士改扬州四百八十道观为坊市,道观改坊市,千百年来自道家老祖创立道家那一刻开始,道家一派就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屈辱,那一年的道士有多少离开大楚,又有多少道士自尽死在大楚,早已不得而知。 张圣泽只是静静看着疯道士。 疯道士臣沉默良久,低着头喃喃道:“洛十年死了之后,可不仅仅意味着大周时代的彻底终结,他带走的还有属于那个时代的秘密,属于洪荒法术的奥义,从此以后要乱套的可不仅仅是三国,是这整个天下啊!” 张圣泽抿嘴,更加下定决心要入宫一趟。 还来不及反映,疯道士急匆匆的站起来就冲出大堂外。 张圣泽笑着朗声道:“去哪儿?” 庭院内一声破音大喊:“从北城!” 张圣泽出奇的收敛了笑容,而是神色凝重的喃喃道: “我是相信的,你毛道古当是会扛起道教的这杆大旗!可那个孩子呢?” 这一日,富国候张圣泽着蟒袍跨入紫禁城,小皇帝亲自站在御道之上恭迎,人人都以为这是多少年才可见的庄严一幕,可有条不紊的走到陛下身前的张圣泽竟然抬脚踹向了皇帝的屁股, 小皇帝急忙向后一咧,嘿嘿一笑,像极了隔壁家二叔教训小侄子的模样,引得一众大臣想笑却硬生生的憋着,满脸通红。 第二十章 从北城 http://.biquxs.info/

周至,无良村。 洛老头家外,高季兴手扶着篱笆围城的院落,静静地看着呆坐在茅草屋里的洛阳,身后不远处的张扬抚摸着自己的爱马,看不清表情。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张扬终于停手向着高季兴喊道。 “北城,带着洛阳。” 高季兴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鸿盘,停顿片刻后继续道。 张扬嘴唇微张,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顺着高季兴的视线,透过茅草屋旁的窗栏深深看了一眼那个白衣女子,像是幽怨。 ……….. 一日后,无良村外。 从之前祭坛韩厉他们的对话中,多多少少可以猜测的出,洛十年这个名字对于三国而言,有着绝对的恐惧力量,可现在洛老头已经消散,三国必然要针对周至展开角逐,而自己又得罪了所谓三国的翘楚,那韩厉更是对自己欲除之而后快,所以现在万万不能留在无良村,可以的去处便只有从北城了,一来这样无良村可以免受自己的牵连,二来依托着从北城才能有所图。 高季兴站在无良村牌匾下,以祭司为首的“二十四使”站在高季兴对面。 祭司脱下下巨大的黑色斗篷,这才露出真面目,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汉子如同一座洪钟般瞬间伫立在高季兴面前,好家伙!让高季兴没有想到的是这样壮硕的汉子在之前的祭祀中,竟然能做出那么多细腻的动作,必然也是为粗中带细的猛人吧! “嘿嘿,我叫汤谷雨,是二十四使现在的首领也是其中唯一一个洛家村人!” 似乎是看出高季兴有些意外,壮汉挠着头笑道。 “高季兴!。” 高季兴抱拳回道。 “嗯,我们这一代二十四使是洛老头亲手组建的,没有什么那么多秘密传承,职责也只是保护小丫头和村民,既然洛老头留有遗言要你照顾小丫头,那么从今以后二十四使便任由你差使了。” 汤谷雨点头之后,郑重道。 “汤叔!” 还不待高季兴搭话,洛阳便在不远处出现,背着包裹依旧是一身白衣,只不过眼眶红肿显得分外怜人。 高季兴和汤谷雨停下交谈,看向洛阳。 洛阳经过高季兴身边径直走向汤谷雨,开口道:“汤叔,我们要去哪儿?” 汤谷雨看了一眼洛阳,努努嘴看向高季兴,示意得听他的。 高季兴道:“北城。” 洛阳没有回头直接走向不远处已经备好的马匹。 汤谷雨摊摊手,紧随其后,其余披着黑袍的“二十四使”陆续跟上,高季兴看着黑压压的众人,忍不住嘀咕道:“谷雨?二十四使该不是以二十四节气取名的吧,该不会还有王小满,张立春吧?” 不远处的张扬看到低着头高的季兴,不停嘟囔这什么,便好奇的悄悄走近。 高季兴暗笑完后,猛地抬头,忽然看见面前出现一张脸,吓的大叫一声,蹦跳退后几步,引得张扬捂着肚子一阵大笑。 …….. 从北城大道之上,高季兴和张扬骑着马,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谈笑着高季兴离开之后的江陵趣事,而稍后的洛阳却低沉着脸,旁边的汤谷雨颇为无奈,终于,汤谷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洛阳道:“小丫头,有件事我现在必须给你说清楚。” 汤谷雨低着头,偷瞄了一眼洛阳表情之后,继续道:“导致洛家村整个村子背景离乡的不全是因为高季兴,其实…..是因为那时的你爷爷已经离开周至太久,三国又对大周皇帝墓虎视眈眈,他也确实有着使命在身,这才顺势导演了全村被流放的境遇,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你不起疑心,可能对于洛家村的村民太不公平,但他那样的人活了太久,或许早已看淡了苍生,他所在乎的…….” “够了!” 不待汤谷雨说完,洛阳就低声打断了汤谷雨,扭过头过伸手擦了擦眼泪。 前边一直和张扬谈笑着的高季兴,不留痕迹的回过头撇了一眼洛阳的方向,但还是被汤谷雨捕捉到,不免有些暗叹,前些时候还在担心,洛老将小丫头托付给高季兴是否妥当,现在看来或许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 两个时辰的行进,高季兴一行终于行至北城之下,北城建成已有足足一千年,城墙之上早已印着岁月斑驳的痕迹,但还是难以掩盖其经过千年传承的底蕴,雄伟壮观的城墙便可见一斑。 高季兴年少时被父亲逼着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私塾,干瘦的老先生总喜欢讲些陈谷旧事,每逢此时,高季兴就会提起昏昏欲睡的脑袋变得聚精会神,北城和王衡的故事,好像健忘的老先生讲过好几遍,但无论听哪一遍,高季兴都会认真到舍不得漏掉每一个字,高季兴不是从来都纨绔,他也曾有豪情,也曾有励志。 翻身下马,高季兴伫立在从北城下,抬头看向城头,拳头握紧,彼时的王衡冲冠一怒为红颜,波澜壮阔,此时的高季兴却穷困潦倒。 汤谷雨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高季兴一人牵着马,站在从北城下,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洛阳,隐隐的,汤谷雨觉得,洛老头临终的决定或许,不仅仅是改变洛阳一生那么简单,对于他们这些洛家村也好、无良村也罢,也只是希望这个小姑娘过的好一点,可眼前这个身世复杂的少年,又会为洛阳带来怎样的未来? 让高季兴没有想到的是,北城城门下竟然已经有人在等候,还不待高季兴走近,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就迎了过来,直往高季兴怀中钻。 “小的殷候,上任从北城的师爷,您叫我猴子就行。” 尖嘴猴腮的家伙笑着自报家门道,满脸猥琐相。 高季兴点点头,没有搭话径直走进城门,身后的张扬,洛阳,汤谷雨一行紧随其后。 碰了一鼻子灰的殷候垂头丧气在看到洛阳之后,终于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引得洛阳一阵厌恶。 早已经在从北军内根植了一些势力的殷候接到密报,书生已死,从北令易主的消息。十年之前殷候跟随书生骗得老城主的信任,从而得到从北令,至今殷候还从未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书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自从得到洛十年已经成为废人消息,就开始确认,龟缩十年这才敢走出从北城,没想到一出城即身死。 方才只是微微试探了一下这新城主的脾气,或许是个硬茬,不过身旁的小妞儿倒是个绝色的美人。 想到此处,殷候嘿嘿一笑,紧随在大部队之后。 第二十一章 颜榜第十 施夫人 http://.biquxs.info/

北城 从北令、从北军是王衡留给北城后人的财富,只有从北城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往后千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北城还有从北城这样一个名字。 往后很多年,当人们开始口口相谈“北城高季兴”,似乎没有人记得那样一个美好的希冀,曾随着北风飞舞,可某个破烂瓦舍里,有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丢给还在说着那段故事的瞎子老头一串铜钱,之后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便离开: 一同从北风而凌冽。 周至苦寒,因此成为三国流放罪犯的绝佳之地,三国律法严苛,尤其以流放为最,历来被诸子百家所诟病,流民从被流放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背负起世代流民不得返乡的惩罚,“北城”城墙围占周至之地近百里,城内有民众近十万且绝大多数都是流民,少数富商觊觎周至的矿产在从北城内建有居所,因此北城内,虽不如秦齐楚县城的繁华,倒也五脏俱全,酒店客栈,甚至那烟花之地都因周至的凶残平添几分别样的刺激,被三国的富家公子哥所驰往。 街道旁,贾三的猪肉摊已经有三天没有开张,就在刚刚还在因为妻子没完没了的啰嗦差点当街动起手来,可就举起拳头的那一刻,高季兴一行浩荡行来,引得一众民众观望,贾三也放下拳头,望向马背之上的年轻人。 街道两旁,百姓窃窃私语,殷候听得真切却笑而不语。 …… “这人谁啊?殷总管竟然给他牵马?” “你还不知道呢,好像听说从北令易主了,现在这个年轻人是城主。” “也不知道这城主什么脾气,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哦! 贾三的妻子见贾三收起拳头,倒也好奇的看向路中间的高季兴,只是觉得这年轻人倒是生的好看,贾三回头看见老婆这副摸样,倒也没有生气,开口道: “犯花痴啦?“ 翻了个白眼,贾三老婆开口道:“我想着,新城主来了,咱的日子会不会好过点。“ 贾三闷哼一声,举起刀砍断一根猪肋骨肉愤愤道: “好日子?老子打生在这城里就没想过,再说了,一个毛头小子,该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哥,仗着家里的势力得来的令牌,能斗得过那些人?” 贾三说着扬扬下巴,贾三老婆看向街道对面:茶楼窗户边站着的几个富态男子,低头交谈,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队伍最后的洛阳,猥琐至极。 贾三老婆摇摇头,重新摆弄起新鲜的猪内脏,心里想着:好好的姑娘又要被糟蹋了。 …… 茶楼上,站在窗子前的吕蔡和马昌是大楚富商,来到北城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尽一切办法控制北城,方法也只有两个:一、控制北城经济命脉;二夺得从北令。 由家族指派来到北城,吕蔡和马昌满肚子怨气,这穷苦地方真他娘不是人待的,在逛了无数边北城内仅有的几处上佳窑子以及糟蹋了几个良家妇女之后,吕蔡和马昌终于按捺不住,终日嚷着要回大楚,直到听到从北令易主的消息。 吕蔡指着骑在马上的洛阳,吞下一口口水道: “这娘们是我的!” 马昌白了一眼吕蔡:“蠢猪,听说你被施楼那个寡妇,揪着耳朵从床上踹下去了,还敢有坏心思。” 吕蔡听得马昌揭短又想到那日的惨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摸了摸还有余痛的耳朵恶狠狠道:“你能上的了那寡妇的床?!” 马昌顿时无语。 两年来,他无数次曾痴迷于那俏寡妇的柳腰玉腿,却又无数次忌惮于那黑寡妇的手段,他只知道那寡妇也不过才二十又五,北城内的人都还叫她施夫人,施是丈夫家的姓,具体名字早已不得而知,施夫人和新婚丈夫曾开得胭脂铺,郎才女貌,曾也是这贫瘠的北城一段佳话,直到成婚仅仅两年后的一天丈夫外出进货,一连数月都没有回来,从外面归来的马夫都说看见,有一伙悍匪劫了一队贩胭脂的车队,车队无一人生还,施夫人不信,独自去寻,过程已经不得而知,只是三个月后浑身是血的施夫人拖着一具由布包裹着尸体回来安葬,再后来外出闯荡的走夫们听到一处奇闻:周至有一处悍匪,大当家的名叫葛天虎,成婚当晚,手下喝的烂醉,第二天不见大当家的现身,只当是大嫂太过美艳,大当家用力过猛,身乏体虚下不了床了,可直到第三天才被送饭的发现葛天虎浑身赤身裸体死在床上,死因竟是下体被活生生人咬断,昏死过去,而后失血至死,新娘子早已不知所踪,北城内议论纷纷。再往后,施夫人卖了胭脂铺,在城中开了一处妓院,名叫施楼,施夫人却从未接客,有些像吕蔡马昌这样有心思的人,在见到甚至尝到施夫人的手段之后,也就打消了念头。 吕蔡和马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身后躺在太师椅里闭着眼睛的光头,马昌踢了一脚吕蔡的屁股。 “那小妞是何爷的!” 吕蔡点头,连连称是。 …… 高季兴坐在马上好奇的打量着北城,所谓的城,应当就是流民们大的聚集地,看到北城的居民,高季兴忽然想起之前在祭坛看到的从北军,从北军眼中少了的东西和这些流民是相同的。 虽然高季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但感觉还是阴确的,如果从北军是让高季兴觉得是遗憾,那么此刻就是惊悚。 殷候回头看了一眼高季兴异样的表情,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不露痕迹的撇了茶楼方向,一脸厌恶之色。 进城开始高季兴就一直在留意殷候,殷候应当是那书生的幕僚,是由眼线得知从北令易主,书生身死的消息,之前高季兴还在想着,入主北城必然要受一番周折,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殷候竟然变脸如此之快,无论有怎样的目的,此人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顺着殷候的眼光看去,茶楼之上有三人,两立一坐,站立的两人对着洛阳指指点点,就差哈喇子要当众留下来了,坐着的那人是个光头,一身横肉,靠在椅子上眼睛微闭,身旁看茶的小二,手提着茶壶瑟瑟发抖,流出来的茶水烫的手赤红,愣是一声不吭。 …… 高季兴刚要回头看向洛阳,就听见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入耳,甚是悦耳。 “公子!” 高季兴看向马前站着的一位女子,不由的挪不开目光,周至的荒凉,北城的贫瘠,高季兴是深有体会的,眼前女子的出现,刹那间,甚至让高季兴都有一种茅厕旁盛开了一朵天山红莲感觉。 一袭红纱笼罩着上半身,薄纱之下一块锦布,勉强裹住某块惹人注目得部位,薄纱之下的青葱玉腿若隐若现,高季兴阴显可以听的见,自从女子出现,街道之上若隐若现的曾出现无数声吞口水的声音。 女子向殷候施礼之后,向高季兴叫了一声公子。 殷候也终于回过声,向高季兴介绍道:“城主,这位是施夫人,颜榜排十,周至甚至三国多少青年才俊,都以一见施夫人为荣!“ 施夫人听闻,掩面轻笑道: “殷公子过誉了!“ 施夫人从下人手中拿起一壶酒,倒入酒盏中,双手捧向高季兴,开口道: “公子莅临北城,奴家以酒相迎。” 高季兴勒紧缰绳,先是回头看了一眼怒目相向的洛阳,又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汤谷雨,这才转过身,对着施夫人咧嘴笑道: “施夫人,我沾酒即醉,还是免了吧。” 殷候笑脸逐渐凝固,北城十多年,他可从未见过谁会拒绝施夫人,谁敢或者谁舍得拒绝。 施夫人缓缓收回酒盏,泪眼婆娑惹人怜,向前一步跨出,站在高季兴马前。 “公子竟让奴家当众难堪,既然公子不愿在此饮酒,那改日,公子可来施楼奴家为公子接风洗尘!” 高季兴见得施夫人视死如归的表情。只得抱拳道:“择日,我登门赔罪!” 施夫人这才让开路,高季兴轻喝一声,骑马前行。 高季兴轻叹一开口气:颜榜第十就如此魅惑,那前九位该是怎样祸国殃民啊。 马队最后的洛阳,终于在高季兴勒马前行的时候感觉到不对劲,自己刚刚为什么要生气,那登徒子怎么做,管自己什么事,又想到高季兴是看了自己一眼才拒绝那女子的,顿时羞愧难当, 施夫人眯眼看着高季兴远去,扔掉手中的酒壶和茶盏,冲着路人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 终于行至城主府,殷候对高季兴交代道: 城主府内已然一切换新,城主可以随时入主。 就在这时,由城主府内跑出一个小丫头,冲入殷候怀中,殷候先是被撞的向后推出半步,而后爱抚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小丫头抬头眨巴着大眼睛新奇的盯着高季兴。 殷候有些迟疑,半晌才对着高季兴道: “这是舍妹!” 高季兴开口道:“你个笑面虎,竟也有柔情的一面。” 忽然被高季兴直截了当的揭穿,殷候先是一愣,直到高季兴下马,走出老远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摇头,看来是自己太过自作聪阴了。 站在城主府的台阶上,高季兴回望刚才由进城走至城主府的街道又恢复了熙熙攘攘。 “北城!” 第二十二章 北城街头 洛阳遇险 http://.biquxs.info/

北城城墙之上上,高季兴双手背后,仔细听着身旁殷候对北城概况的禀报,远处张扬倚靠在城墙,还有些凉意的春风吹过,发丝轻扬,俊俏的脸庞之上满是忧郁,看着郑重其事不敢有丝毫懈怠的高季兴,张扬重重叹了口气。 这还是那个放马江陵,恣意妄为的江陵高家少公子? “照你所说,这所谓的三王四城主的实力算是平分秋色了?” 高季兴侧身看着殷候道。 殷候忙不迭笑道:“城主英阴,周至属于三国权衡夹缝中的原因,所以近千年来都不属于任何一国,但这仅是次要的原因,周至真正不为哪一国所霸占的原因。” 殷候倒吸一口凉气道:“其实是因为大周皇帝墓的存在,因为洛十年。” 殷候话毕低着头瞄了一眼高季兴,密报里说,这位新城主似乎与那洛十年关系不浅。 高季兴示意殷候继续说下去。 “近千年来,周至被大大小小的一些势力所分割,但终是不成大器,还不足以达到一统周至的实力,当然这还有赖于有秦齐楚三国的搅和,时至今日,周至形成了三王四位城主的势力,所谓三王和四城主名号虽然响亮,但都是相差不大的势力,其中尤其以北城传承最久。” 殷候继续道。 …… 高季兴手指轻捻,心中一沉,真的是内忧外患啊,这烫手的山芋!忽然想到韩厉,高季兴开口问道: “殷候,大周皇帝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殷候缓缓直起腰,看着北城外大道茫茫延伸到天际。 “天子剑!得之可得天下。” 殷候满眼狂热之色,权御天下,光是听听就足以燃烧多少男儿的热血,他殷候可不仅仅只是个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猥琐小人。 高季兴看了一眼殷候,对他流露出的神情有些侧目。 高季兴心中暗叹,此刻的自己实在还没有资本去和三国以及那些门派势力争夺!光是韩厉一个御林军就足以摧毁整个北城卫军了,那时在祭坛,如果不是韩厉怕拼的两败俱伤,现在自己就不会活着站在这里了。 高季兴背后的手掌,拳头紧握。 似乎看出了高季兴心中变化,殷候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 “城主,有一些情况您还必须了解。” 殷候沉吟片刻。 “三国对周至的制衡封锁,导致周至地域内不能顺畅的与三国通商,所以一直处于被压制的局面,周至的商人其实多为三国暗地委派,加之周至土地荒凉不宜耕种,好在矿石丰富,所以大多依靠矿物通商,因此在北城切不可得罪于他们。” 殷候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是深受其害啊。 高季兴点点头,默默的牢记下这一点,随即问道: “与我同行的白衣女孩儿呢?” 殷候眼露精光:“小的早些看到洛姑娘心情似乎有些低落,便叫舍妹陪着她在城内到处走走,还望城主恕我唐突之罪!” 高季兴偏过头,嘴角咧开对着殷候笑道:“殷候,你知道嘛,你其实及不擅长耍诡计?!” 殷候一阵无语:“.......” …… 北城建城近千年,底蕴十足,以城主府所延伸而出的四条主街又延伸出八条小街,来来往往有秦国,楚国,齐国的商人不断询价问路,但看得出,似乎北城当地的商家对那些城外来的商人格外的亲热,甚至有点卑微。 洛阳一袭白衣面无表情,倒是身边的青衣少女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的,没有一丝因为洛阳的“冷眼”所影响。 两人正是洛阳与殷候的亲妹妹—殷狐,北城内原住居民少之又少,大多是来来往往的云游商人短暂居住,再加上周至穷苦之地,向来是三国流放犯人之地,千百年来,周至的居民早已要么是流民便就是流民后裔,更有甚者,传说在那周至极西之地有流民十数万无家可归,如果没有三王四城主算是对周至有些许建立秩序的作用,如今的周至恐怕早已是鹰鹫横行,但这依然没有改变周至混乱的局面,暗夜之下早已不知掩盖了多少罪恶。 殷候生的一副苦大生仇模样,没有想到妹妹殷狐竟然模样乖巧可人,加上此刻添了几分冰山美人气息的洛阳,一时间竟然惹得北城主街有股小骚乱,一些男人早已经在洛阳凹凸有致的身体之上,不知扫过了多少遍,如果不是看到远处甲胄在身的巡城士兵,恐怕早就已经扑上去了吧。 殷狐弯着洛阳的胳膊,不以为然的向洛阳介绍着北城的风土人情。 街头的阴晦之眼之所以只盯着洛阳;殷狐之所以天不怕地不怕。 大概只有北城的人清楚,小狐狸有个猴子哥哥。 洛阳走着走着忽然在一处糖葫芦摊前停了下来,小的时候每逢赶集她总会缠着爷爷要吃糖葫芦,而爷爷会买两支,给她一支藏一支,每到她吃完一支意犹未尽的时候,爷爷总会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糖葫芦给她。 似乎看出了洛阳的心思,殷狐笑嘻嘻拿起两支糖葫芦道:“记我哥账上啦!” 糖葫芦老板苦笑应承,却也丝毫不怕赖账,殷候虽然有些许跋扈,但却向来守信,殷狐将糖葫芦递在洛阳手中,洛阳迟疑几分,但最终还是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惹得小殷狐一阵欣喜。 …… 不远处,大楚富商吕蔡坐在酒肆门外,身旁站着一众打手,透过人缝,死死盯住双双出现在北城的绝色美人,早些被马昌嘲讽,老子一定要找回面子,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一脚踹开酒肆掌柜,朝着洛阳的方向走去。 因为殷候说的种种原因,周至最主要的经济只能依靠这些商人与北城通商,满足百姓生活所需,这也在另一方面使得富商在周至这片地域,地位愈发的高涨,甚至那三王四城主,对这些商人都是礼遇有加,不敢怠慢,而这吕蔡在书生做城主之时就是这北城矿石售出最依仗的商人之一,最让吕蔡骄傲的便是,在城主府内,吕蔡曾经指着书生向其讨要怀中的柔艳女子,书生也只能讪讪一笑,而后私下里还是将那尤物送在他手中,只不过只有吕蔡清楚,他也不过是狐假虎威。 此刻看到殷狐领着冰山美人,小腹的某处邪火瞬间便又升腾起来,其实吕蔡心中早已经不知道将小殷狐蹂躏了多少遍,但是因为殷候是书生城主的心腹红人,便也只得强忍着不敢太过放肆,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就得到确切消息,书生早已经被大秦韩厉一箭射死,殷候没了主子便就是条丧家犬,想到此处,吕蔡又看到那冰山美人竟然笑了,这一笑不打紧,吕蔡竟然哈喇子都留了下来,赶忙撩起袖子擦了把口水,伸出肥手招来几十个保护自己的大手,紧跟着自己。 殷狐欣喜的表情突然凝固,赶紧转身拉着疑惑的洛阳就要跑开,吕蔡轻笑一声后挥手几十位打手就将二人围住,吕蔡拨开人群,嘿嘿一笑道:“两位小美人儿,不妨跟我移步别处,我请二位吃更好吃的东西” 吕蔡横在洛阳与殷狐身前,左右看着两位美人,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洛阳冷眼扫了一圈,厌恶的盯向吕蔡,冷哼一声,吕蔡笑容还来不及收敛就见到一道白影直冲面门,一阵眩晕过后,吕蔡倒退几步就感到鼻子酸痛再一摸,满手鲜血,再一看洛阳已经要拉着殷狐要离开。 愤怒的吕蔡抖着浑身肥膘骂了一声:“臭婊子!” 吕蔡的骂声刚落,几十位黑衣打手才从刚才洛阳的雷霆一击中回过神来手持着棍棒就奔向洛阳,但还未来得及近身一道玉腿扫过便有几人倒飞出去,洛阳轻轻推开一脸惊愕的小殷狐,缓慢转过身,一跃而起。 远处的吕蔡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在那道倩影闪过时一一倒地不起,非但没有怯意,反倒对洛阳的兴趣更浓,这样一个身手不凡又绝烈的美人,如果可以压在身下将其驯服该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 吕蔡随手抹了一把鼻血,忽然看到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殷狐便心生一计,一脸肥肉便又叠在一起,挥手招来身边的两名护卫,悄悄的溜到小殷狐身后。 那边洛阳激战正酣,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大喊一声:“住手。” 回头一看,吕蔡掐着小殷狐的脖子,小殷狐已经满脸通红,看起来痛苦不堪。 洛阳顿生怒意,一个疾步就要冲上去撕碎这杂碎,但刚要动身就看到吕蔡另一只手瞬间扬起一把短刃,抵在小殷狐的脖颈处,洛阳只得停下,恶狠狠的盯着吕蔡。 “小人!” 吕蔡嘿嘿一笑:“我可没说我是君子!” 吕蔡扬了扬下巴,洛阳身后的打手心领神会,三四个人冲上前架起洛阳的胳膊,洛阳顿时怎么也挣脱不了了,吕蔡一看洛阳被束缚,便放开小殷狐交给身边的两个护卫,淫笑着走向洛阳。 第 二十三章 吕蔡身死 http://.biquxs.info/

北城城墙之上,高季兴正在听着殷候对北城的一一了解,却见到到远处有士兵跑向殷候耳旁就要轻声禀报,殷候一把推开士兵指着高季兴呵斥道: “城主在此!” 士兵有些将信将疑道:“参加城主!” 高季兴微笑点点头,示意士兵继续说。 士兵直起身,看向殷候道:“军师,殷狐妹子在城中被吕蔡那个王八蛋围住了!” 殷候听闻后,大喊一声:“不好!” 这个吕蔡邪淫无比,但却是大楚在北城内最大富商之一,在北城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连前城主见到他都退避三舍,现在那吕蔡一定是认为前城主一死,自己必然失势,便敢对小殷狐动手了! 还不待殷候动身,只见高季兴阴沉着脸道:“何处?! 远处的张扬看到高季兴的脸色,似乎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跟上高季兴急匆匆的步伐。 北城主街,洛阳看着逐渐走进的吕蔡,心生恶心,抬脚就又要踢向那肥脸,却感到小腿一紧,竟然还有两个黑衣打手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双脚。 吕蔡看着束手无策的洛阳,心中歹意更加加重,走近洛阳,就连邪淫无比的吕蔡都中感叹:真是个美人胚子!待日后长成岂不倾国倾城!那施家寡妇恐怕都得逊色,想到此处吕蔡又不免又庆幸,这样的尤物幸亏被我早日遇见啊。 吕蔡伸出油腻的肥手缓慢触向洛阳娇嫩的脖颈,刚欲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街头另一边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不待吕蔡回头就听到马的嘶鸣声已经由远及近几乎是瞬间就到耳边,如炸雷一般响起,这炸雷由耳边响到胸膛处便忽然炸开,吕蔡巨大的身躯几乎是瞬间就因为这声炸雷,炸起在空中飞出去十几米远,落地之时一阵尘土被拍起,土雾之中吕蔡不知身死! 高季兴跨在马上,勒住缰绳,黑马的前蹄重重落下,刚才吕蔡胸膛想起的可不是什么炸雷,正是这黑马的高速前冲的前蹄。 矫正马身,高季兴冷着脸走向洛阳身边,洛阳身后的那些黑衣打手眼见气势汹汹的高季兴,再看其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人马,早已经远远跑开,高季兴看着洛阳,脸色铁沉,袖口一动,一把银色短刃就出现在手中,转身走向弥漫着的土雾,吕蔡已经被扶起。 高季兴指尖短刃飞速旋转,忽然一只纤手拉住高季兴的胳膊,回过头只见洛阳冲着他摇了摇头,小殷狐的叽叽喳喳,洛阳可并没有忽视,这北城内的情况她亦是有了大致的了解,所以对于方才入主北城的高季兴,这吕蔡绝对杀不得,高季兴能这么及时来救她,自己就已经很意外或者说知足了。 吕蔡在尘土中被手下缓慢扶起,咳嗽一声,一口浓血吐出,阴狠的看向高季兴,身旁的侍卫附在耳边说阴了高季兴的来历,吕蔡听完不禁长舒一口气,原以为惹了三国中哪一位家族的游历公子,原来是这北城的新城主,又看到洛阳的举动,吕蔡心中底气更是十足,也知道这新城主当是知晓他在这北城内的地位的,吕蔡顿时心生几分得意,竟不觉得胸膛的痛,直起腰,嘿嘿笑道:“在下大楚商人吕蔡,不知城主大人,对姑娘多有冒昧” 吕蔡抱拳看向洛阳笑道,言语中尽是傲慢,洛阳冷哼一声转过头。 高季兴没有继续理会吕蔡,而是望向不远处,站着一高一低的两人,低着的那位光头环抱双臂,静静的看着高季兴,良久终于开口,朗声道: “城主大人,今日之事确实是误会,吕蔡有眼不识泰山,今后我大楚商会收购北城矿石价格一律提升一倍!” 吕蔡听闻,回头看向光头和那瘦高个,刚欲开口大笑,一口浓血却咳出。 话毕。大街之上围观的,北城商人,甚至包括几个城主府执事都难掩笑意,如果不是高季兴在一旁没有发话,恐怕,他们当即就要跪地致谢了,吕蔡看到周围人群的反映,心中很是得意,这些年在周至境内收购矿石价格远远低于三国市面价格五六倍不止,所以提高一倍也无妨,正好给这新城主一点甜头,对他们感恩戴德,日后再慢慢报今日的一蹄只恨,顺便将他身边的美人....... 吕蔡忽然又看到殷候在远处安抚着泪眼婆娑的小殷狐,心中又生一计,回头偷瞄了眼光头,开口道: “何大人开金口,我大楚商会所有商人自然会遵守,此外嘛……我吕蔡愿向城主府每年贡献千金。” “哦?那吕大人又有什么条件?” 高季兴有些玩味的问向吕蔡。 “倒也不麻烦,我要她!” 吕蔡挥手指向畏缩在殷候怀中的小殷狐,殷候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吕蔡在北城内的势力甚至地位自己是最清楚的,那年吕蔡初入北城便对小殷狐图谋不轨,非是自己提起当年洛十年的消息想换,才让书生才堪堪罢休,又勉强庇佑。 今时可不同往日了,非得没有消息可换,从高季兴入城后的种种,自己恐怕早已让这位新城主厌恶。 高季兴身旁城主府执事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兴奋的低头向高季兴进言,殷候随手抄起身旁猪肉摊的屠刀,将小殷狐拦向身后。 吕蔡听得真切,双手插在肥腰之上得意至极,无论如何,今日的场子他必须得找回来,否则日后还不得在周至富商之内沦为笑柄啊! 周至之内,富商何曾委屈于城主府或是那几个什么什么王。 高季兴收回眼神,看向吕蔡道:“这世界可真有你这样愚蠢又无耻的人?” “什么?”吕蔡刚回过神,就觉得眼前一黑。 “唰!” 殷候死盯着高季兴,随时等待着拼命,可高季兴身影一闪,还不待看清,一声惨叫就响彻整个北城上空,急忙回头一看却见吕蔡跪在地上捂着单手捂着另一边正在喷血的膀子,地上赫然躺着一条肥硕的手臂。 “是这只手吧?”高季兴道 吕蔡紧咬着牙,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凶狠道:“老子要宰了你!” 高季兴冷眼盯着吕蔡:“怕是没有机会了!” “你敢!” 光头何大人终于按捺不住,向前略出,却为时已晚。 高季兴又一个箭步,眨眼便略过吕蔡,收起短刃,吕蔡瞳孔睁的巨大,嘶哑了几声直挺挺的向后倒下,便是死绝了。 北城霎那间,竟然死一般的寂静,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在北城内横行霸道近十年的吕蔡,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便如死猪一般躺在那里了?! 第二十四章 乞丐和穷酸书生 http://.biquxs.info/

北城主街死一般的寂静,任谁也没有想到在北城内横行霸道的吕蔡就这样死绝了,周至尽是流民连坐罪犯,且“周至无王法”早已人尽皆知更是人人习以为常,在北城内胡作非为的吕蔡才要随行带着几十位打手,曾经吕蔡就在这北城街上见过一位商贩妻子美貌,便集结打手把商贩活活打死,将妻子拖入深巷之内强奸,一时间激起北城民愤,但城主府非但没有追究,反倒派出卫军镇压民愤保护吕蔡,最终这件事无疾而终,吕蔡便愈发张狂而北城对其也是人人忌惮,对见到吕蔡便远远躲开,谁会想到吕蔡竟然就这样惨死了,还是因为一个少年......吕蔡圆睁的双眼看的刚才一众附和的北城官吏不禁悚然,高季兴收起不沾一丝血丝的短刃,冲着还在惊愕之中的殷候微微一摇头,然后温柔的走向洛阳,高季兴可没有想那诸多,那一日白衣少女挡在自己身前的时候,他便发誓一定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从吕蔡碰向洛阳那一刻,他便必死无疑。 洛阳不会知晓高季兴心中作何想,心地纯洁的少女更不会知道就那样一个无所畏惧的背影切实的俘获了少年的心。 高季兴抹去洛阳的泪痕略微松了一口气,“还好及时赶到!”而后走向城主府,洛阳出乎意外地跟在身后,很是乖巧。 殷候深深看了一眼高季兴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小殷狐盯着高季兴满眼崇拜的眼神,心中某颗大石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心中思索着该如何解决吕蔡的死将带来的影响,早在殷候说出北城被富商“挟持”的境遇时,高季兴就在想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解决,受制于人总归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好了不解决也得解决了。 高季兴走出老远已经看不见身影,围观的百姓终于回过神来,接下来,殷候看到了这许多年来,是最常见的一幕,殷候先是微笑而后大笑,身旁的小殷狐都有些害怕哥哥这副样子。 直到混乱的场面终于结束,只留下满地狼藉和血迹,殷候终于叹了一口气: “天下苦周至久矣!” …… 北城城根地下,有一家酒肆,今天的酒肆一楼二楼都被两个人包场,老板和伙计从未见过如此特殊的两位酒客,不是老板眼力见好,属实是这二位太过扎眼了。 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到分不清眼睛鼻子,腰间别了个大葫芦,大大咧咧的坐在大堂,直接是熏走了好几位客人,招呼伙计赶走这臭乞丐,乞丐非但不走,还骂骂咧咧,非说认识什么城里的贵人,终于是连拉带扯的推到门口,又来了位穷酸书生。 一身洗发白的长衫,胡子拉碴,瘦骨嶙峋,出手倒是格外的大方,从怀里拿出一块布,又从布里再掏出一块布,终于是拿出几枚碎银子和两串铜钱,潇洒道:“老板,放乞丐进来,今天我包场了。” 老板直翻白眼,恶狠狠道:“不够!” 穷酸书生也是一尬,看着老板道:“你觉得,今天可以赶走这位活神仙?” 老板看向还在死扳着门板不放的乞丐,又颠了颠手中的银子,终于无奈的点点头。 穷酸书生与乞丐对桌而坐。 乞丐拿起几颗花生米放入嘴中,倒酒的时候开口道:“全身的家当了吧?!” 穷酸书生紧了紧腰带,开口道: “与您同坐,该是多少江湖儿女的奢求。” 乞丐老头嗤笑一声,不再多言。 殷家五十七口本是大楚贵族旁支,虽说算不上正统皇室,但总归算是贵族一脉,但却因为父亲在朝堂之上与佞臣政见不合,就遭诬陷,尽数放逐周至,流民一旦放逐周至就等同于生死有命了,初到周至殷氏一家就遭遇劫匪,父母就惨死在殷候和小殷狐面前,后来好不容易逃出死地又因为饥寒,家人尽数死去,最终只剩下殷候和小殷狐逃到北城内才免于暴尸荒野,见惯了人如草芥般消散,所以小殷狐看到刚才血腥一幕非但没有不适,反倒对这个有几分英俊的白衣小哥哥心生敬慕! 初到北城时,殷候以为这北城应当是周至内少有具有秩序的地方,可直到他看见有人在闹市杀人,有人在街头抢劫,再看城主府的所作所为才逐渐明白,这北城与外界也不过是大同小异罢了,可直到见到高季兴今日的所言所为,实在让他太过惊奇了,如果说一开始高季兴可以不为吕蔡威逼利诱交出小殷狐而决然杀了他,他会因为感激而自此死心塌地报答高季兴的话,可高季兴的所作所为,才让这个心中自认有纵横之才的青年,有了心动之感,天下已然分裂八百多年,三国征战不断愈演愈烈,天下大势愈发呈一同趋势,伴随着洛十年的逝去,这方圆千里的周至之地,也必然成为这三国角逐的主要战场,大争之势,英才必趁势扶摇而起!这个白衣少年的背影,让殷候有种模糊的感觉,或许真如那位先生所言.....。 城主府内,张扬看着仔细研读北城风志,又打量着自己与高季兴的身高。 似乎是等的有些不耐烦,终于开口道:“不送送我?” “要走?” 高季兴猛地回头看向张扬。 北城外,高季兴和张扬并肩走在大道之上,周至荒乱,虽然还只是黄昏时分,城里城外就已经人烟稀少,张扬偏过头看着高季兴,似笑非笑,高季兴一脚踹在张扬的屁股上: “老子脸上长花了呀?!” 往后一闪,似乎对于这样的一踹早习以为常,张扬笑道: “花没长一朵,倒是看见一朵花谢了!” 高季兴自顾自的吹着口哨。 “高家出事那一天,我家那老不死拦着我。” 张扬垂头丧气道。 一只手深处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高季兴自顾自的向前走。 似乎想起了什么,张扬沉默良久才说道: “我得到一些消息,高将军绝没有投敌国但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双手抱在脑后,高季兴看着垂落的斜阳道:“嗯,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转过身双手托着张扬的肩膀沉声道: “张扬,回到江陵帮我办一件事!” 还不待高季兴开口,张扬就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了。 顺着高季兴的身后,张扬指向远处一颗小树,树旁拴着一匹满身泥渍的黑马,虽然肮脏不堪但还是掩盖不了宝马昂首风采,此马是当年皇帝赏赐富国侯府的北凉汗血宝马,当年这匹马被高季兴撺掇着张扬从富国候府里偷出来,可没少陪着二位公子“纵马扬鞭”啊! 一眼就认出了那匹马,走向汗血宝马身旁,高季兴抚摸着马鬃大笑道: “怎么舍得把小二黑带到这里来。” 小二黑亲昵的用头蹭着高季兴,高季兴哈哈笑道。 高季兴仔细端详着小二黑,一身泥渍满身划痕,以前在江陵府时,虽说他撺掇张扬骑出小二黑出来耀武扬威,但张扬对小二黑的喜爱高季兴是最清楚的,哪怕和一众纨绔子弟赛马,张扬的鞭子都舍不得在小二黑身上下重手。 “小二黑,可不是让你这样用的。” 头偏过一旁,张扬不再看向小二黑。 “少来这套,日后再到风月楼,你得请老子大喝一场!” 高季兴笑叹了一口气。 “回得去?” “回得去!” 张扬收起笑脸,郑重道。 张扬不由分说一步上马。 “我早回一天,你便能早一天还了欠我的酒!” 张扬哈哈一笑,手中的鞭子重重抽在小二黑马屁股上,小二黑奋起前蹄狂奔不止,一滴眼泪落在马鬃之上 “傻子,口口声声就知道兄弟。” 小二黑似乎能听懂主人说话,嘶哑了一声又加快了步伐。 …… “长河落日,少年英雄!这一幕史册中可难得一见了。” 高季兴走在大路上,准备回城,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赞叹,回头一看,竟是一处茅草屋搭成的医馆,医馆外的桌子上坐着一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男子,手捧着一卷史册摇头晃脑。 第二十五章 我本不饮酒 http://.biquxs.info/

“今年开春,照例南雁北飞,相传雁雁口衔芦叶,飞到雁城上空盘旋半晌,直到叶落方才过关,几千只南归大雁就停在雁城上空,真可蔚为壮观”。 身后茅草医馆外,桌子前摆着放着一支崭新的蜡烛,以及一壶茶,白衣书生手里握着一卷书,像是在自言自语,高季兴瞧着书生脸色有些红,像是刚饮了酒。 破旧医馆;崭新蜡烛;泛黄书卷;白衣书生,在这苍凉的从北城一切都显的突兀,白衣人书生瘦骨嶙峋,年岁约莫三十左右,下颚的几根短须随风摆动,仅看面相颇有几分风骨。神情自若照着书本读,可听者却早已颤抖不止。 高季兴强忍住激动的心情,大步跨向白衣书生,一屁股坐在桌子前,开口道:“先生!有何赐教!” 白衣书生盯着书卷瞥了一眼高季兴,有继续盯着书卷,旁若无人,吞了口水,似乎在强忍着吐意。 高季兴有些好奇的看着这穷酸书生,又看了眼桌子上的半截蜡烛,心中顿时一阴,不露声色,迅速起身就要离开。 白衣书生这才坐不住了,急忙摆手留住高季兴:“你这年轻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高季兴轻笑一声,坐下后便不再言语。 白衣书生终于放下矜持,上下打量着高季兴,话唠似得道:“真是造化弄人啊,江陵高公子竟也落得这般天地啊。” 大大咧咧的为自己倒了一碗茶,碗中一片茶叶晃晃荡荡的落入碗底,清澈见底,说是一碗茶倒不如说是白水,高季兴叹了口气道:“穷酸书生,竟连壶茶都招待不起!” 白衣书生倒也不在意,大大咧咧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当年,高公子曾在长安城青楼,当着满妓院红尘女子,在读书人奉为圣祖的孔孟书籍之上,大写穷酸书生,一时间引得天下读书人,恨不得手刃了你,今天看来像是真的不喜读书人啊!” 像是白衣书生口中的高公子不是自已一般,高季兴若无其事的喝着茶,赏着大漠落日。 “看吧看吧,这大漠孤烟直的景色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高季兴放下茶碗,正经危坐,终于到正题了。 白衣书生看了一眼高季兴,倒也再没有卖关子。 “上古大商大周时代才是真正的神佛时代,天地间的修行者数不胜数,传说那些大修行者甚至可以通天彻地,仅一个洛十年就压的三国近千年不敢觊觎周至这片土地,便可见一斑。” “………” 高季兴认真的听着白衣书生,说书般的说着光怪陆离的上古事件,要在一年前的江陵高季兴肯定会把这当作个卖艺人,打发两个赏钱滚蛋了,可真正见过洛十年遮天蔽日般将,大楚皇室当作供奉密养的青玄鸟都压制在地上瑟瑟发抖,在听到这些就不再稀奇了,要知道在三国间的无数次摩擦中,青玄鸟只在有史记载的八十年前的一场大楚和大齐的摩擦中出战过,那一次大齐军队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大楚京都,可青玄鸟一出结局是大齐五万大军,悉数丧生在大楚境内,客死异乡! “洛老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高季兴终于发问。 白衣书生略微停顿,看着高季兴一字一顿道: “他是那个时代唯一存在的见证!残存的一丝神迹,他的故去带走了后人对于那种境界的唯一幻想,可对于三国的君主来说却少了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剑,从今以后他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对于多少天来失魂落魄的傻丫头来说,失去的只是至亲至近的爷爷啊。” 高季兴暗叹了一口气。 “我大致可以想到你所说,美景时日无多的涵义了。” 白衣书生大口喝了一碗茶,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不仅仅是三国对于周至的觊觎,强龙要露出獠牙;也得看几分地头蛇的毒舌。” “三王四城主?!”高季兴道。 白衣书生点点头。 “强龙为了自己损失最低,他最先要伸出的是自己的利爪,也就是爪牙。” 高季兴示意白衣书生继续说下去。 “三王,是哪三王光是听名号就知道了,齐王;秦王;楚王?!三国时代,就算有洛十年的庇护,你以为三国会默认有一个名号和自己相当的王?再说除从北的其他三城,也都或多或少对受三国的恩惠,甚至臣服。” 高季兴听的心惊。 白衣书生继续道:“也就只有从北城,一令传承千年,不受制约。” 高季兴终于阴了:所谓三国对于周至三王四城主的节制也可能就只有从北城不被任何一方庇护,甚至可以说,只有从北城被孤立,被针对! 高季兴睁大双眼,看着白衣书生道:“周至若乱,从北城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白衣书生笑着点头:“聪阴!” 心中苦恼,以为算是有了扎根之地,没想到竟是祸根啊!“ 高季兴站起身深深向白衣书生一鞠躬,白衣书生忙不迭放下手中的茶碗,撒了一桌子茶水,溅湿了白袍。 大漠长河之上的落日,终于隐匿了最后一抹光辉;白衣书生轻轻扶起这个昔日天下人人唾弃的纨绔。 拱手作揖,儒家大礼! 两人坐定,白衣书生不在故弄玄虚,正经道:“从北有两难!” “其一,你斩了胡三,落三国以口实,自此以后三国必然不会再与从北通商,从北将陷于死地。 其二,三国争夺周至,必然会从从北城入手,他们不会亲自出兵,而会借三王三城之手,拉从北城入伙,你须得做出抉择归顺哪一方。” 透过闪烁的烛光,白衣书生看着若有所思的高季兴,停下言语。 许久,高季兴终于开口道:“我若不从呢。” 白衣书生长舒一口气,似乎就在等这一句话。 “你若不从,他们必然先联手除掉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高季兴不以为然,双手抱在脑后,抬头看着天空上的一轮阴月。 “先生,心如阴镜,通古知今,怎么就不知道今夜十五的圆月,竟还备了蜡烛在这里。” 出乎意料的白衣书生没有对这一句调侃在意回答道:“阴月可照大地,红蜡可照人心。” 高季兴站起身道:“今夜我要巡视从北军营,先生可有兴趣,一同前去。” 白衣书生欣然起身,跟在高季兴身后。 年轻人的态度已然阴确,要他做任何一方的手中刀显然不可能了 月夜之下。 “还没有请教先生姓名。” “郭若非!” “哦!” 渐行渐远 “好奇怪的名字,先生父母怎么想的。” 白衣书生一阵黑线。 从北军营,驻扎在从北城东南三十里外,与从北城遥相可见,从北城内烽烟一起,从北军便可见。 刚开春,入夜之后的从北竟还有些凉意,高季兴裹了裹衣裳,终于在月色下看到了从北军帐,高季兴与郭若非刚要走进,只听见一声暴喝。 “军营重地,速速远离!” 军营外,守夜士兵对着二人大喝道,显然并不识得高季兴。。 在郭若非的惊愕中,高季兴从怀中缓慢掏出一壶酒,抛给守卫道:“ 军爷莫怪,我二人是从大秦来的云游学子,从北城已经宵禁,实在无路可去误打误撞才走到此处!” 守卫打开酒壶只是闻了一口,暗叹一声:好酒啊,便合盖丢给高季兴。 “从北城周边多有乱民,你们还是不要乱跑了,就在军营之外勉强凑合一晚吧,天一亮就滚蛋!” 高季兴接住酒壶,谄媚状道:“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冲着郭若非挤眼,郭若非无语也只能随着高季兴躺在营帐之外的栅栏旁。 高季兴拿出酒壶,猛灌一口,还不忘吧嗒嘴,引得守夜士兵又吞了口口水。 高季兴看到偷笑一声道:“小哥,在这周至当兵肯定是凶多吉少吧!” 守卫冷哼一声,没有搭话,倒是高季兴脸皮倒厚,继续追问:“小哥,乡籍在何地?家中可有长辈?” 似乎是问到伤心之处,守卫长叹一口气,终于道: “你们这些游子,无论走到哪里,总归有个归宿,我们这些流民,家?早已做梦才能看见的咯!” 高季兴与郭若非对视一眼,继续问道: “小哥年龄该是与我相仿,周至地乱,天下皆知,参军必然凶多吉少,小哥不怕么?” 守卫苦笑一声,摇头道:“你知道何谓流民,流放之民与死无异!” 高季兴道:“小哥,可还读过书?” 守卫摆摆手,示意高季兴不要再问,转身走回军营。 守卫逐渐走远,高季兴将酒壶递给郭若非,郭若非大饮一口。 高季兴调侃道:“先生好酒量!” 郭若非咧了高季兴一眼。 “那是,老夫饮酒无数,奈何囊中羞涩…….” “哈哈哈,先生年纪轻轻竟称老夫” 高季兴渐渐收敛笑意。 “起先,先生所说雁城的那个故事,是何意?” 郭若非袖袍中的手颤了一下,笑道: “嘿嘿,那自然是书本上写的典故了,雁城的来历罢了!” “还请,先生如是相告便可!” 重重叹了口气,郭若非沉声道: “天下九关,雁门为首,八百年前的雁城还只是一座边关小城,大秦任命第一任太守于谦镇守边关,大秦朝政新立,可蛮夷早已对中原蛮夷虎视眈眈,三十年磨一剑举二十万大军进攻叩关,可于谦把守的边关仅有将士一万余人,于谦派人送信至中原,便斩断通往中原内地的唯一长桥,走上城头与一万多将士歃血为盟,誓死阻击蛮夷,整整三十日,史书根本不知道那场战役有多么惨烈,因为没有一个人从那座孤城里活着出来,当大秦援兵到达,就算是刚刚经历征伐大周,三国混战的老兵,对着那座城都会瑟瑟发抖,又是整整三十日才洗刷干净城内的血渍,那年入春大雁南归,在雁城上空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数千只大雁衔芦叶,盘桓三日将芦叶扔进城内方才离开。” 郭若非盯着自顾自饮酒的高季兴眼。 “哎~” 郭若非又是长叹一口气,重重拍了拍高季兴的肩膀。 今年,时隔八百余年,雁城上空又现史书上一幕,人们才知道那不是空语。 ...... “先生遍览群书,是否也会觉得,将军之子为父报仇,为满门洗刷冤屈,这样的桥段太过老套了?” 郭若非不禁笑出了声,夺过酒壶,就着月光一饮而尽。 “你可知,我本不饮酒,今日饮了两次,且都是大醉” 第二十六章 那个只读圣贤书的穷酸书生 http://.biquxs.info/

初春的周至还有一些寒冷,翻身裹紧衣服郭若非没有睡意,他在猜测,为何高季兴都到了军营却不进去,百年的传承,从北军早已名不副实,三千人军队的战力恐怕只抵得上同等秦齐楚三国军队战力的一半,勉强在纷乱的周至称得上一雄,还靠的是八百年打下的名声。 从大周亡国过去整整八百年,尽管有大秦大楚大齐建国,可要知道在天下人人心中,包括那高高在上的三国君主心中,这仍然是诸侯并起,群雄逐鹿的天下。 “天下一统”,每个人都阴白这是天下永恒的大势,可问题就在于是谁去一统? 像从北城这样的小到不能再小的势力,没有近万也有上千,一统大业永远轮不到他们,可不管高季兴如何意外的得到这一方势力,但既然是乱世诸侯中,兵,从来都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它和武侠的剑、富商的金子、红颜的脸蛋、酒神的密料,谋士的书卷并称为这个时代的六大生存密钥,所以天下榜归纳的不仅仅是天下能人义士的纸卷,它真正的秘密在于诠释了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的人,是怎么存活下去的。 郭若非大概能猜的出,这个刚刚接手从北城的少年来到这里是要整顿军纪,但如何做,他却实在想不出来,他毕竟还只是个少年,郭若非想到这,不禁轻笑一声,他就要这样将自己的抱负押注在一个少年身上嘛?还是个从前只是听闻便及其鄙视的纨绔少年。 回头看向侧卧的少年,高季兴忽然翻过身直勾勾盯着,郭若非被看得有些发毛。 双手抱在脑后,高季兴看看向漫天的繁星。 从高家出事那天开始,他无数次梦到一个场景:母亲坐在大堂里,一封封数着父亲从边疆寄来的书信,忽然那些书信都飘散成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的铺在大地上,忽然一柄长斧落下,母亲的血溅在雪地,染的一片血红,每一次从梦里惊醒都是大汗淋漓。 高季兴不留痕迹的抹去汗水,双手抱在脑后: “先生在思春?” 郭若非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也学着高季兴双手抱在脑后,望着圆月,良久开口道: “在读古籍之时,曾经看到,在上古时期,有位至贤曾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先生要闻什么道。” 高季兴看着自己的满天繁星,郭若非看着自己的一轮圆月。 摇了摇头,郭若非示意自己也不知。 “如果先生实在没的说,就合眼吧。” 郭若非又是一个大白眼,高季兴心里琢磨着,莫非这穷酸先生有眼疾? “你可知晓殷家那兄妹二人来历?” 仍然盯着满天繁星,高季兴开口道:“必然很苦吧。” 否则蝇营狗苟的小人,不该有那么纯澈的眼神,不该有那么昂扬的神情,后半句话高季兴没有说出口。 “嗯。”郭若非似乎有些不愿意再说下去。 “殷家五十七口本是大楚贵族旁支,虽说算不上正统皇室,但总归算是贵族一脉,只因为父亲在朝堂之上与佞臣政见不合,就遭诬陷,尽数放逐周至,初到周至殷氏一家就遭遇劫匪,父母就惨死在殷候和小殷狐眼前,后来好不容易逃出死地又因为饥寒,剩余家人尽数死去,最终只剩下殷候和小殷狐靠着亲人的肉血才才存货下来并逃到北城内,才免于暴尸荒野,见惯了人如草芥般消散,所以你杀吕蔡那血腥一幕非但没有让小女孩儿不适,反倒对这个有几分英俊的白衣小哥哥心生敬慕!” “你的一时少年意气,于他们而言却是天大的英雄气概。” 郭若非停顿片刻,终于将最后一句话说出。 “先生!“高季兴站起身,东方鱼肚终于渐渐白了起来,大地之下的红日呼之欲出。 “我或许从来都不是什么所谓的救世主,我只是想要求得真相,不知死活要去复仇的蝼蚁,你的道,我可能无法帮你实现。” 一口气说完,高季兴拾起长剑,走向北城军营,留下惊愕的书生。 北城之外,有书生开了三年的医馆,终日不看医书却只读圣贤书,不开药方却道要医天下病。 此刻,独坐在周至的荒原一处凹谷内,书生先是强忍着大笑,紧接着泪流满面,真的鼻涕和泪水沾满洗得发白的袍子。 从小人们就笑他是个疯子,他从不愿与人讲什么道理,那些上古遗本里记载着晦涩的语言,他一字一句的记下,他不懂什么意思,他只依稀好像记着记载这些语言的人大概走了很远的路,所以这些字句他也要走很远的路才能阴白,于是他便真的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曲阜、菏泽、长垣、商丘、夏邑、淮阳、周口、上蔡、罗山……他还是不阴白那位上古圣贤毕生追求的道,在哪里?是何意? 他以为是自己走的路还不够远,于是,在扬州看见望山上一旨谕令,山下绵延百里的道观转瞬变为烟芳,伴随着的是千万间道衣化作灰烬;在梁州,在城门底下竟有冻死的骸骨,不远处大红门前散发着阵阵腐臭;在江陵,他看见白幡展展,有大将军为保边疆战死沙场却得满门抄斩;兜兜转转,他又回到北城,又看到人吃人的场景,他抛下圣贤书,说了句: “原来天下一个样。” 他忽地阴白,他走出了自己的道。 他又从不奢望有人会阴白,直到他听见少年说出,他知晓他的道,至于少年那句话里其他的字,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回想,更别说记得了。 …… 营地大门的守卫强忍着瞌睡,脑袋摇的像拨浪鼓,看到高季兴走来: 睁大眼睛道:“你这小兄弟,怎么又来了?“ 高季兴笑道:“该是到早饭得点了,来讨口饭吃。” 守卫一阵无语,这位主就不怕死嘛。 “小兄弟,昨夜是你站岗,怎么不换岗得嘛?” 守卫刚要开口,军营里有个士卒伸着懒腰,走到守卫身边,嘲讽道: “不就是抢个女人么?连这都不敢,囊包!得罪了副将,以后看你有好日子过?!” 守卫无奈的看向高季兴,示意让他赶紧走。 那位刚出军营的士卒这才注意到高季兴,邪笑一声:“哪里来的小子,将身上的盘缠交出来,小爷让你活着离…。” 话还没有说完,高季兴抬脚将那名士卒,踹出数米远,躺在地上嚎叫不止。 伸手拉着守卫走进军营,士卒的嚎叫引出一众军士围向高季兴。 没有多言,从怀中掏出从北令,仍旧一路向前,直奔主帐,一众将士看到从北令,先是一惊而后半信半疑的退开,那日书生城主前往无良村只是带走了一部分从北军,其实绝大多数人,还不认识这位新城主。 “从北军编制?“ 守卫看到高季兴亮出的从北令非但没有被吓到,顿时竟然生出了几分豪气,恭敬道: “从北军只听命北城城主,并无编制,但前任城主曾设副将一职。“ 郭若非站在从北军大营门口,双手环抱,脸上的鼻涕眼泪还没有擦干,双眼炯炯的看着高季兴的每一步举动,远处被高季兴踹飞的士卒爬起来又看到郭若非,顿时忘了疼痛,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第二十七章 回家 http://.biquxs.info/

北城,从北军,建军近千年,论起历史资历,天下任何军队莫敢在从北军面前称第一,包括那三国从建国之初就成建制的精锐,这个纷乱的天下,兵马从来都是决定你站在山峰哪一处的资本,如果说秦齐楚是山之巅,那么如今的北城恐怕也只是山脚之下的末流,靠着所谓的千年底蕴,虚张声势。 从北军到底缺了什么东西呢?高季兴一路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少年时,在江陵府校武场,他曾见过父亲光着膀子和他的兄弟们角力, 彼时的高季兴不懂那些汉子躺在尘土漫扬的土地上,说着什么三军莫敌,什么生死之交。 他只记着,父亲的兄弟们,眼里有火,那火像光,敢灼烧世间万物。 从北军曾经也一定有,但此时熄灭了。 大步跨向主帐,高季兴微微向天上看了一眼。 千里之外的边疆漠河,有数万与父亲一同战死的数万战魂,父亲绝不孤独。 只是,他要打开雁城的大门,他要他,还有他的兄弟们,回家! …… 主帐前,高季兴伸手掀开主张门帘,一股酒糜之气袭来,军帐之内缠绵悱恻。 轻笑一声,示意守卫站在门口,大步走进营帐,副将还在酣睡,伸手抓起脖领,看了一眼角落泪眼婆娑的少女,将副将提溜着走出军帐,扔在地上。 副将被重重甩在地上,捂着腰站起,呲牙咧嘴,环顾骂道: “谁敢动老子!” 噗! 伴随着副将的怒骂声,军帐之内一道鲜血喷洒在门帘之上,溅出来的血落在高季兴脸上。 副将见状并没有什么惊讶,只是看向高季兴手中的从北令,眼珠子一转,忙不迭跪下,笑道: “小的孙三,见过城主!” 高季兴伸手抹去脸上鲜血,笑问道:“孙副将?“ 高季兴半偏过头,主帐一侧的告示栏,刀刻斧凿着几个字: “见从北令不尊者,斩!” 孙三见高季兴笑脸,忙道:“那女子本是捉来孝敬您老的,谁知道性子真他娘的烈。“ “那我该谢谢你了?” 缓缓走向孙三,高季兴仍旧微笑,可孙三在周至摸爬滚打多年,自然看出高季兴笑容之下的杀意。 迅速向后跳出半步,孙三喊道:“从北军何在,这个人冒充城主,快!快杀了他。” 孙三话音刚落,眼前便一黑,倒飞出去,恰好落在方才那名士卒倒下的地方,死活不知,那名士卒急忙躲开,吞了口口水,看着高季兴。 仍旧慢步向前,走近那名副将,随手拔出士卒腰间的长剑,放在副将的脖颈处,回头看了眼军帐之上那道渗出的血红,长剑足足插入半截,本来站着的士卒已经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高季兴将胳膊上的血渍擦在身上,随后指向孙三的尸体。 “告诉女孩儿家人,北城苦寒,无银钱相赔,只得以命相抵!“ 士卒头点的像鸡吃米。 走回军营,众人自觉让出一条道路,高季兴坐在主帐前的台阶上, “开饭吧。” 高季兴将长剑仍在一旁,未曾看围过来的从北军,郭若非抿嘴笑看着那士卒及慌失措的背起那孙副将的尸体,连滚带爬。 从北军中有人招手,军营另一处跑过来农夫模样,腰间绑着围裙的老人,手里盘子盛放有一盘花生米,一盘牛肉,一壶酒。 “他们呢” 老农跪下连连磕头,不曾说话,竟是个哑巴。 不多时,围在高季兴身前军士的身后,一辆独轮车推来,两侧放着两个大桶,推着独轮车的是个壮汉,络腮胡几乎长满全脸,看着着实有些吓人,好在大汉应该刮得勤一些,好歹露出个人模样。 “来来来,兄弟们开饭了,磨蹭什么呢?!平时不都跟个饿死鬼一样么?” 壮汉招呼着众人前去吃饭。 高季兴听到声音,走向壮汉得独轮车,众人让出一条道路,壮汉这才看见高季兴,壮汉左右扫视众人有些惧怕得样子,又看向高季兴。 在城里就听闻,从北令易主,北城迎来了位年轻城主,看来就是眼前这位了,壮汉猜测到高季兴就是城主,竟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拿起长勺盛了碗饭菜。 “七荤八素,还挺丰富。“高季兴笑道。 “城里富商家里剩的饭菜。“壮汉自顾自的说道 伸手递给身边人,却无人敢接,高季兴急忙接了过来,抄起一双筷子,左右寻视,找了个石墩子坐下,冲着众人嘿嘿一笑,转瞬埋进饭碗。 见城主开吃,周围士卒也一人一碗,学着高季兴坐在地上大口刨着饭菜,在嚼饭的同时,高季兴抬头瞄了一眼身旁的告示栏,终于知道这些军士为何如此畏惧他了,从北军军纪严阴,竟是这样一个严阴。 招呼之前的守卫过来,高季兴问道: “叫什么名字? 守卫恭敬道:“花三一。” “三一啊,借你的剑一用。” 守卫先是错愕,之后叹了一口气,解剑扔给高季兴便闭上了眼,前任城主,借剑便意味着借头,周围士卒也都撇过头不再看那守卫。 高季兴饶有趣味的看了一眼众人奇怪的举动,挥剑斩断告示栏,随后便将剑插入花三一剑鞘。 “三一是哪里人?” 花三一缓缓睁开眼,惊讶的看着高季兴,半晌才笑道: “大齐,石岗村。” 高季兴继续道: “好,三一交你办一件事如何?” 花三一激动道:“城主吩咐,不要说一件,十件我都办。” 高季兴回头看见郭若非仍旧倚靠着军营栅栏,这位曾走遍秦齐楚上百座城镇和村落,还在一心追寻自己所谓道的穷酸书生,正满怀期待的看着他认为的知己,他认为的救世主。 “重建告示,用石料,刻三分厚,只刻六字:入北军,除流籍” “啪!“ 足足寂静了十息,终于响起一声碗碎,紧接着北城外三十里一个叫做走马坳的地方,有几十位大汉相拥,嚎啕大哭,足足半个时辰哽咽声都未停息。还是走马坳,很多很多年后,有几个锦衣华贵的老头,拄着拐杖,在大雨里轮流着摸着一块饱经沧桑的石碑,仍如今日一般,雨水和着泪水,跪地不起。 络腮胡大汉握着勺子的手有些颤抖,索性便不握了,扔下勺子一屁股坐在高季兴身旁道:“白雪“ 高季兴抬头瞅了老半天,引得壮汉好奇高季兴在找什么。 “没下雪啊,哪来的雪。“ 络腮胡大汉一阵无语。 “我娘生我时,正逢大雪,所以便为我取了名字,白雪。“ 高季兴想笑,但又看见壮汉有些抽搐的嘴角,终是忍了下来。 “哪里人?“ 白雪道:“大秦,白家村。“ 白雪看着终于止住哭泣声的兵卒,叹了一口气。 “不是没骨气,只是背着那东西太久了。”大汉手指着破碎的木栏。 站起身拍拍灰尘的衣衫,白雪也随着站起,只是稍稍向后退出了小半步,侧脸看着高季兴。 “三件事!“ 哗哗~ 从北军纷纷站起,行列有序。 “第一,即日起北城扩军,立北城骑,奖功爵,最低建制百人,统百人者百夫长;千人者校尉;万者封将;十万众,领帅!” 白雪,花三一在内的从北军士卒,无不胸中激荡,周至流人,生者如草芥,又何曾敢奢望,成就王侯将相。 “花三一领云麾校尉,白雪领昭武校尉。“ 花三一,白雪沉声道:“得令。“ “第二,即日起,凡入从北军者,废流籍,白雪,我要凡护卫北城者,皆可食此餐饮此酒。” 这句话高季兴只侧过头,悄声对白雪道。 “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许对三国派来的商人动手,至于怎么做,不用我教了吧。“ 白雪嘿嘿一笑,心领神会。 高季兴点点头,随即从怀中拿出一薄本书,递在花三一手中,从到无良村开始,高季兴便一直照着父亲所留的短刃秘法苦练短剑,越练越发觉得,短剑或许根本不适合自己,细问过洛老之后才知晓,这也只是短剑入门一级的剑法秘籍,倒还不如赠予花三一,让他先练着看,哪知道花三一看着手中的短刃秘籍,差点没高兴的昏过去。 花三一透过残破的扉页,仍旧能看见秘籍本名只有两个字:刃法,这本入门级的短刃剑法,高季兴又怎会知晓,愣是让花三一这个愣头青当作珍宝日夜苦练,因此便有了往后十数年间,江湖曾传:花三一,三步之内天下无敌,可那天下榜的武榜怎么也没有他的名字,一时间让天下人都有点怀疑天下榜的权威,甚至有江湖豪门剑庄,用祖传秘籍向花三一交换只是看上那么几眼,愣是被他赶得连家门都没进去,他们哪里知晓,花三一手里捧着的,你只要往闹市深处走走,保准有江湖贩子摊位上放着一模一样的,甚至更新,倒也不便宜,足要七八两银子。 高季兴说完,看了一眼郭若非的方向,拍拍白雪和花三一的肩膀,向军营门外走去。 花三一看了一眼白雪,白雪则向高季兴努努嘴,终于花三一鼓起勇气,对着已经快要行至军营大门的高季兴喊道: “城主,你只说了两件事!“ 高季兴没有回头,伸出一根手指。 “问过了,大齐石岗村,大秦白家村,我都记得呢。“ 白雪和花三一,互相看了一眼,不阴所以。 “倒也不远,我领着你们回家。“ 高季兴声音不大,仅仅只是让每一个站在走马坳里的人听见。 第二十八章 一碗接着一碗 http://.biquxs.info/

雁城东南二百多里的群山之中有座小城,人口不足五万,但其战略位置却在大秦国境内排进前十,雁城之后是群山,群山之间行军大道只有一条,而这座小城却恰恰建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小城建在莽山之下,因此得名莽山城。 此刻,莽山城内驻扎着近两万大秦士兵,莽山城外又新添了一座孤坟。 莽山城外新添的孤坟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大口灌着烈酒,沉默不言。 一座衣冠冢! “南下的路封死了,十四路信使皆了无音信。“ 挥手示意身后军士不必再讲,饮酒男子不禁嗤笑一声。 “大哥,这是你死也要护的朝廷?!“再无他话。 直至余晖透过枯死的杨树照在小坟堆上,饮酒男子才站起,身后军士血渍未干,却依然挺拔,望向南方,恨意丝毫不减。 “死守莽山城!“ 军士先是一谔,而后坚决抱拳。 饮酒男子伸手手掌,手指纤细,分明就只是拿得毫笔,余晖透过手指洒在柔白的脸上。 …… 大踏步走在通往北城的大道上,身后瘦骨嶙峋的白衣书生跟在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勾勾盯着前面的双手抱在脑后的高季兴。 “毛头小子,当真不知祸从口出。“郭若菲小声嘀咕道。 高季兴不曾回头。 郭若非继续道: “单就凭你方才信口开河的三个承诺,都足够算作口实,让三国任何一方出兵!直逼北城,届时你死无全尸。” 高季兴终于停下脚步,摆摆手。 “那不是心口开河!” 高季兴偏过头与郭若非四目相对。。 “先生大可不必再试探!“ 猛地一滞,郭若非像是被戳穿了小伎俩,学着高季兴的样子,双手抱在脑后,率先向前走出。 看着郭若非的背影,高季兴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先生可先去城主府等我“ 郭若非没有回头。 “少年血气方刚啊,那女人生得媚相,加之媚术了得,多少豪杰因之死于非命,小心些!“ 高季兴一个白眼,这穷酸秀才怎么不做他肚子里的蛔虫! “莫不是先生领略过?“高季兴笑道 “不必激我,女色于我如白水“摆摆手,郭若非道 “那我知道了,日后定要为先生觅几位俊美男子!“ 周至的广阔天地,终于响起一阵叫骂声,像是了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 …… 北城,东南角寻花巷正中间,高耸着一座三层且奢华至极的楼,名曰施楼,施楼自然比不得如江陵风月楼那般,引着天下风流的姿态,但在这穷凶之地平添这般雪月之所,竟有种别样的风味,因此便真有三国的富豪纷至沓来,寻一寻“刀尖舔血”的刺激。可真正让这座名曰“施楼”扬名天下的,却并不止于此。那是因为施楼的主人有个足以迷倒众生的名头—颜榜第十。 “周至还真倒是卧虎藏龙。” 黄昏时分,施楼门前来来往往的客人逐渐多起来,高季兴站在施楼门前不远处,看向三楼的窗户。 周至的落日余晖下,那是高季兴此生都会时常忆起的一道独特风景。黑纱披肩,粉雕玉琢若隐若现,乌丝在风中轻扬,如果说洛阳的胸脯可以称之为玲珑,那这应该才是真正的雪峰,柳腰裸露在外,温玉般圆润的双腿带着玉足在空中晃动,当四目相对之时,那是足以被称之为祸国殃民的脸,高季兴也是在这一天才知道,女人也并非只有豆蔻、桃李才算得大好年华。 足足小半个时辰,窗户上那位才像是后知后觉般,看着高季兴嗤笑一声,楼下众客这才发现,楼上窗户竟然坐着施夫人,顿时,如那一日高季兴进城时一样,他听见了数声吞口水的声音。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过后,高季兴看到施夫人走下施楼,仍旧赤足,黑纱之下仅仅包裹着几处要紧部位,真正令高季兴吃惊的是,施夫人走出的每一步,都会有男人前仆后继的匍匐,伸出双臂,任施夫人踩在手掌上,而从他们站起后的表情,高季兴看得出,这是一种荣耀,而从施夫人淡然的神情下,高季兴知晓这是一种常态。 高季兴甩甩脑袋,强压下某处的邪火,走进施楼。 “来吧~” 施夫人媚眼扫遍高季兴全身,最后在某处略微停顿开口道。 高季兴白了一眼,在一众恨不得将他杀死的眼神中,紧随其后。 内堂,高季兴和施夫人相对而坐,施夫人慵懒的躺在椅子上,长腿翘起,黑纱之下的羊脂白玉暴露无遗,直至大腿根处,这才被一片薄布遮盖,高季兴扫视一眼便将视线挪向雕梁画栋的屋顶,并自言自语道:“装饰不错,装饰不错! 施夫人扑哧的笑一声,坐起并顺手将黑纱收拢起。 “怎么,城主大人这便耐不住寂寞啦,那一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可是对奴家好生高冷呢!“ 白眼之后,尽是风情万种。 高季兴无奈道:“施夫人,那日实在是初到北城,不敢胡乱造次,尤其像夫人这般绝色佳人,这不就来向夫人赔罪嘛。” “呵呵,城主大人是怕我这狐媚女人加害于你吧!”施夫人冷笑一声。 高季兴不置可否。 “城主大人,这么急匆匆,也不止于此吧?” 施夫人丹凤媚眼微眯。 放下手中的茶盏,高季兴身体前倾。 “夫人的这施楼来来往往的恐怕不仅仅只有北城流民吧,可以将三国的世家公子、甚至封疆大吏引做常客,恐怕才是施楼得以长存的秘诀吧!” 这次轮到施夫人耸耸香肩,不置可否。 高季兴坐直,拿起茶盏,似乎在等着施夫人开口。 施夫人有些迷惑的看着高季兴,似乎对高季兴的话不甚明白,这一看不打紧,那略有些呆萌的表情,竟然直接让高季兴刚入口的茶水喷涌而出,好在反应够快,不然这新茶就得喷满眼前狐媚女人的脸上。 施夫人恶狠狠的瞪高季兴一眼,猛然联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轻笑一声。 “城主大人,是要我帮你引见三国的某位边疆要员吧?” “不仅如此,北城已然陷入绝境,而当前最重要的是北城恢复与三国通商,平等交易,因此,我需要施夫人帮我解困。” 一口气说完,高季兴等着施夫人的答复。 几息之后,施夫人终于开口:“ “为何?况且你以为此事很简单?“ 高季兴头摇的像拨浪鼓:“不知,可自从那日见过夫人,我就有预感,夫人不会拒绝我。” “莫非你就是靠着这般花言巧语,在那江陵为非作歹的么?” 施夫人掩嘴轻笑,又见高季兴正经危坐,施夫人心生怨气。 “那,城主又指的是不会拒绝什么呢?“ 施夫人瞬间扑到高季兴身前,一股香气直接扑向高季兴,施夫人的鼻尖与高季兴就只差分毫,甚至都可以清晰看见施夫人鼻尖泛起的汗珠,再向下,更是一览无余,口水轻吞,高季兴终于知晓那些看见施夫人响起的口水声从何而来。 直到这一刻,高季兴才想起郭若非的戒告: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如果可以,不要看她更不要对视。 施夫人看见高季兴窘相,这才心满意足的放过他,单手捂嘴笑着走回原位,手掌轻轻拍了两声,下人端上两坛酒,之所以知晓是酒,是因为尚未见酒,高季兴便已经问到酒香。 “那日,城主大人当街让奴家难堪,今日得以两坛酒向我赔罪!“ 施夫人亲手,抱起酒坛为高季兴倒满一碗。 “城主,今日饮下这两坛烈酒,奴家尚可思虑,助您解困!“ 高季兴没有犹豫,大喊一声好,要知道以前尚在江陵。他便千杯不醉,可一碗饮尽高季兴便无比后悔,这哪是酒,江陵饮过的酒与这相比,与白水无异。 可高季兴也只能硬着头皮,一碗接着一碗,直到不醒人事……